董亮对柳寒的那点心思很快便烟消云散,因为他看到延平郡王居然要柳寒参加只有各司令丞才能参加的会议,而柳寒也若无其事的答应下来,立时明白自己的位置。
延平郡王召集度支曹内各司令丞以上开会,度支曹掌控下财税,被称为六曹之,下设机构庞大,按照职能分有十几个司,每司设令丞一人,参军两人,属官五六人到十几人不等,最大的是田赋司,下数十州,每州设俩人,专职盯着该州的田赋,全司人员便便上百。
延平郡王在会上宣读了皇帝的圣旨后,严肃的看着下属众官:“诸位大人,皇上的旨意已经宣读了,皇上要我们在三个月内收回全部欠款,如果三个月内收不回欠款,先治罪的便是本王,不过,诸位大人想全身而退,也难,为本王计,为诸位大人计,望诸位全力配合本王,追讨欠款,不负皇上重托!”
“请大人放心,我等定追随大人,不负皇上重托!”下面的官员齐齐起身,大声答道。
“好!”延平郡王满意的点点头:“曹内日常事务由王洵主持,本王集中力量追缴欠款,在追缴期间,本王在西院办公,与国库欠款的所有账册资料,全部搬到西院,从司抽调的人员都到西院集中。另外,本王警告诸位,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妄议朝政,若有风声传到本王耳朵里,本王绝不轻饶!”
延平郡王完之后,也不给其他人表意见的机会便宣布散会,柳寒现,这延平郡王以往给人的印象都是温和的,可现在却很果断。
抽调出来参加追缴欠款的人员已经在西院集合,柳寒带着他的五个什长也到西院,参加追债组的人并不多,除了柳寒六人,度支曹的下级官员也就七个,这七人看官服,最高的也就从六品,其他三个七品两个从七品。
“诸位大人,”延平郡王看着大家,很直接的:“名单,大家都看到了,都是朝廷高官,皇室宗亲,这些人,平时大家都得罪不起,得罪他们,轻者免官,重者流放,甚至杀头。”
这些官听着连连点头,都不敢话,延平郡王点点头:“皇上将这差事交给我,我把你们从好好的安稳日子中选出来,跟着我干这有可能丢官杀头的事,可诸位想过没有,你们按部就班升职,要等上数年才有一次机会,可若这事办好了,朝廷不会亏待大家,本王会向朝廷举荐诸位,诸位可以很快升职;”
延平郡王徘徊两步,看着众人,又:“可若这事办砸了,本王也不会让诸位白干一场,本王与荆州刺史梁兴和豫州刺史程敦还有些交情,已经给诸位写了推荐信,若事办砸了,诸位可以到荆州和豫州就任。”
到这里,延平郡王提高声音大声:“简单的,差事办好了,大家升官,办砸了,本王一人领罪。”
众人面面相觑,气氛立时轻松,延平郡王微微一笑:“好了,诸位,什么都别想了,干好各自的事,争取早日追回欠款!”
官员们各就各位,延平郡王将柳寒叫到跟前,让他派人去送催款通知,要求欠款官员在三日内到度支曹核实欠款并定下还款日期。
“王爷,我跟我的人两句。”柳寒冲延平郡王道,延平郡王点点头,柳寒走到队前,看着程甲彭余五人,略微沉凝便:“我对诸位的要求很简单,有礼有节,不用怕他们,咱们现在是债主,只有欠债的怕债主,没有债主怕欠债的,另外,咱们身后站着的是皇上和王爷,这大晋下是燕家的,我们都是皇上的臣子,我们是在为皇上办事,所以,我要求你们在送信时,不能丢了朝廷的脸!不能丢了皇上的脸!”
延平郡王注意到五个什长的神情渐渐生变化,眼中的担忧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眼中放射出光芒,浑身散出昂扬的斗志,有两个什长甚至忍不住开始摩拳擦掌,似乎就准备去拿人了。
延平郡王将盖了打印的催缴通知书交给柳寒,柳寒看了下,留下两张,其他的分给了部下,延平郡王一直注意着他,见状便有些纳闷的问:
“你留这两张是?”
“一张是赵王爷的,我和赵王爷交情虽然不深,可毕竟有几分香火情,我想去劝劝他;至于,,”柳寒略微沉凝便笑了笑:“丁轩丁大人的。”
延平郡王眉头微皱,柳寒淡淡的:“王爷放心,我不会对他怎样,至少现在不会,今日大朝会,这家伙不会还躲在城外吧。”略微停顿,他又好奇的问:“这家伙的豪富,名满下,怎么会欠这么多钱?该不是他的钱都是从国库借的吧?对了,他不是少府令吗,这少府可是皇上的私库,这家伙该不会从少府弄钱吧?”
延平郡王闻言不由摇头:“丁大人可不是少府令,他是太仆寺少卿。”
柳寒佯着羞愧,也不理会延平郡王,带了彭余和一个叫康浚的士兵,三人出了度支曹,向赵王府而去。
康浚很年青,是最近才补入队里的士兵,据他他来自邙山大营,是汝南人,柳寒让彭余试了他的修为,居然有武徒七品的修为,柳寒将他放在彭余的什里。
三人打马来到赵王府,在王府门前下马,赵王府并不在内城,在外城的北区双王胡同,这条胡同就两家人,一家赵王府,一家是太原王燕溱,这太原王燕溱可是当今皇帝的皇叔,泰定帝的三弟,齐王的哥哥。
柳寒目测了下双王胡同,这条胡同大约一百七八十米长,两个王府隔街相对,府门陈设都一样,两个巨大的石狮分列左右,大门上挂着烫金的匾额,上面是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御赐赵王府。
柳寒看了心难怪这赵王爷这样嚣张,他祖上恐怕很受当时皇帝宠爱。
帝都王府众多,可能得到御赐的王府却极少,至少对面的太原王府的匾额上没有这两个字。
“叫门!”
柳寒话声刚落,彭余还没回答,康浚便已经跑上台阶,用力拍门。
“妈的!谁呀!”
大门很快开了条缝,出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老头怒气冲冲的出来,抬头看见康浚,以及后面站着的柳寒和彭余,虽然看见三人的禁军服饰,老头的气势依旧不减。
“你们什么人,懂不懂规矩!这里是赵王府!有这样拍门的吗!”
康浚显然有点被他的气势压住了,后退一步,不知该什么,彭余正要上前,柳寒一把拉住他,自己上前一步,冲着老头抱拳:“在下是禁军队正柳寒,特地前来见赵王爷,还请大叔通报一下。”
“队正?!”老头斜了柳寒一眼,轻蔑的哼了声:“一个的队正也想见我们王爷,有那么容易吗?”
“下官是公事。”柳寒不紧不慢的道。
“公事私事都一样。”老头漫不经心的答道,柳寒笑了笑:“你先通报一下,看看赵王爷会不会见我。”
“通报?!”老头作出惊讶状:“那有什么事都通报的!报上去,我不领罪!”
柳寒淡淡的:“我奉度支曹尚书延平郡王之命前来通报赵王爷,郡王有命,下官必须亲手将公文面交赵王爷,还请老伯通报一声。”
老头闻言微微愣了下,上下打量柳寒,眉头微皱,这时里面又出来一个中年汉子,这汉子穿着蓝色棉袍,足蹬牛皮靴,眉目精悍,他一出来,老头便自动退了两步。
“禁军怎么到了度支曹?”中年汉子开口问道。
“这是朝廷的事,怎么,进赵王府还得先问朝廷公务安排是否恰当?”柳寒反问道,随手摘下身上的禁军腰牌:“看清楚,爷可不是假冒的,马上通报赵王爷!”
中年汉子没想到柳寒突然翻脸,一时不知该什么,再度上下打量柳寒,又看看柳寒手上的腰牌,略微沉凝便点点头:“安头,去通报吧。”
老头应了声便进去了,中年汉子也没让柳寒三人进去,他不住上下打量柳寒,柳寒也不理会他,其实,柳寒心里清楚那老头想要什么,几两银子恐怕就没这么多口舌了,甚至还就进门房喝茶了,但,今他不能给,不是在乎这几两银子,而是不能落了气势,不是他柳寒的气势,而是追债的气势。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老头回来了,他跑得有点快,额头上都冒出汗来,看到中年汉子便叫道:“王爷吩咐,开大门!迎客!”
中年汉子愣了下,扭头看着柳寒,柳寒从他傲然一笑,老头招呼门房内的下人推开大门,他则敲了下门内的钟,柳寒有点迷惑不解,这是做什么?
门开了,中年汉子冲柳寒抱拳:“柳先生,请!”
柳寒也不答话,带着彭余和康浚便进去了,赵王府可不是他那柳府,门口没什么照壁,进去便是一块宽大的广场,广场上干干净净,两边有各有数个巨大的水缸,水缸里有红鱼游动,水缸后面,则是两排盆景组成的花圃,柳寒一看便明白,这花圃和水缸都是可以随时移走的,这两样一移走,整个广场便更加宽大。
“柳兄啊柳兄!王兄怎么会让你来送信,此等事怎能劳动你的大驾!”广场尽头,客厅门前,赵王爷看到柳寒便亲热的迎上来,没等柳寒开口,便拉着他的胳膊,大声道。
“王爷误会了,这事是我自己要来的,”柳寒随着他进厅,笑眯眯的道:“老弟,最近我太忙,咱们很长时间没见了,今假公济私,过来看看王爷。”
“呵呵,好,咱们今不醉不归。”赵王爷大笑着道。
柳寒摇摇头:“改日吧,今除了你这,我还要去丁轩丁大人那送信。”
“哦,丁轩?这家伙被你逼得不敢进城,今日大朝会才进城,你居然要上他家去,好胆色!”赵王爷笑道。
柳寒笑了笑,取出度支曹公函:“王爷,你这次可要破财了。”
赵王爷接过来,顺手便放在桌上,叫道:“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