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很锋利;穿过了他的身体,剑身却没有血,只有剑尖有一滴鲜血,血,凝聚成滴,挂在剑尖上。
方震缓缓扭头看着萧澜,沉声问:“为什么?”
萧澜轻轻叹口气:“对不起,方兄,家主的命令,我不得不从。”
“家主?令尊?”方震依旧很迷惑,他与萧澜相交数十年,他还没接任漕帮帮主时,俩人便是好友,他十分信任萧澜,萧澜也非常相信他,否则也不会加入漕帮,成为漕帮的客卿。
“萧家和王家乃世交莫逆,我们两家的关系有上百年了,实际关系深厚,外人不知道,连我都不清楚,但家里是清楚的。”萧澜的神情很是诚恳,如实相告,不过,他的手依旧稳稳的握着剑柄。
方震明白了,但随即又不死心的问道:“难道杰儿也参与了?”
萧澜摇头:“少帮主虽然觉着你老了,雄心不如当年,但没有参与。”
方震神情顿时轻松了些,可随即又问:“他知道吗?”
萧澜再度摇头,方震的神情却凝重起来:“你们打算怎么对杰儿?”
“不会,少帮主将接任帮主,”萧澜的神情很诚恳:“家主和王家都同意了。”
“那就好,帮里有多少人参与这事?江南会是配合你们才弄出这么多事吧。”方震又问。
萧澜再度摇头:“帮里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参与,我也不敢让他们参与,江南会是徐子墨在顾家支持下,想向建康扩张,我们只是利用了这事。”
江南会会首方维字子墨,方家不是士族,但是吴郡豪强,家中豪富,有海船十余条,常年奔走海上,与海外货殖,吴县青楼中最大的三家青楼都是方家产业,此外,还有盐场数个,家中甚是豪富。
江南会不象漕帮,万全是江湖豪强组成,而更象一个商团,会中都是吴郡各地豪强和门阀士族,江南会一旦有事,吴郡各地世家和门阀均会遣人相助,所以,江南会似弱实强,让方震非常头疼。
“方兄,咱们相交二十八年,所以,你的所有问题,我都一一如实相告,你还满意。”萧澜神情中闪过一丝愧疚,一丝无奈。
方震惨然一笑,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连点胸口几处大穴,制住流血,又拿出几粒丹药服下,然后才看着萧澜和王泽。
“我知道帮里很多人想北上,可问题是,咱们不能北上,宫里不同意,萧雨柳寒修为很高,柳寒更是上品宗师,王兄理当清楚,如果,柳寒还有办法对付,宫里呢?宫里一旦让供奉出手,咱们漕帮恐怕就是灭顶之灾。”
“还有盐,杰儿很想办盐,但盐这玩意是陆家虞家还有淮南王,是他们在掌控,我们贸然插手,会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和担忧,唉,萧兄,今日之事,我恐怕难逃生,但萧兄,记住我的话,不要北上,千万不要北上。”
王泽冷笑一声:“方帮主,今日你肯定逃不了,你连这个亭都出不了。”
亭外的几个方震护卫,眼看着亭内发生异变,大惊失色,纷纷向亭内抢攻,可到了亭边,无论他们怎么冲,全被撞回去,这亭好像被一个钢铁罩住了似的。
“隐世仙门?你是隐世仙门中人!”方震大惊失色,愤怒,恐惧,不信,各种情绪交织。
王泽淡淡一笑,抛出手中的纸,纸在空中化作一道白光,迅速飞出亭外,在亭外绕了一圈,围着亭的方震护卫纷纷倒地,无人能挡白光半毫,均是一扫而过。
方震暴起,猛地向后倒退,重重的撞在萧澜胸口,萧澜没有料到方震居然如此决绝,胸口如遭雷击,气血一震翻涌,一口鲜血喷到方震后背。
方震同样喷出口血,身体却借着反震,向前窜出,刀光闪烁,匹练般卷向王泽。
王泽神情不动,目露奇光,看着卷来的刀光,刀光带着绝望,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方震将全身功力一滴不剩的倾注到刀中,整个丹田空荡荡的,被压制的伤势全面爆发,方震的脸色狰狞,双目流出丝血痕。
半空中突然出来一柄展开的折扇,折扇细,柔弱,犹若一株草,随时可能被折断;它孤零零的站在刚猛的刀风前。
可刚猛的刀锋,却在折扇面前停下,一股一股的刀风,层层叠加,猛烈的冲击着折扇,可柔弱的折扇,却生生将刀风挡下来。
王泽看着方震,眼中尽是惋惜,其中还有一分嘲讽。
方震面容扭曲,猛咬舌尖,喷出一口鲜血,丹田里生生榨出最后一丝内息。
刀,突然裂开,一寸一寸的断裂。
方震不为所动,依旧紧盯着王泽,刀锋微晃,改劈为刺,好像没看见刀身正在断裂。
刀身万全裂开,方震的目光依旧,刀,依旧一往无前。
刀身就剩下刀柄,柄裂,柄碎。
一根手指抵住了刀柄,或者拳头更准确,就这短短的距离里,正把刀已经万全碎了,就剩掌心中的那点。
王泽看着方震,轻轻叹口气,神识一动,白光自亭外飞回,围着方震颈部一绕。
“你还行吧。”王泽迅速平息下有些翻滚的内息,看着萧澜,萧澜脸色苍白,用力点头。
地上躺着方震和茶老头的尸体,王泽在杀掉方震后,顺手又将茶老头杀了,现在亭内亭外,就剩下他们俩人。
王泽看了看萧澜,从亭内四周取出五块灵石,然后:“还能走吗?”
萧澜勉强点点头,他已经服过药,他知道若自己不能走,王泽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他。
他不清楚王泽取出的那几块看上去象石头的东西是什么,但这是隐世仙门的东西确定无疑,这几块东西布下的阵,竟然可以挡住方震的临死一击,这隐世仙门,传言真是不虚。
“走!”
王泽收拾万后,转身便走,萧澜勉强走了几步,胸腹传来一阵阵巨痛,他不敢哼出来,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两人很快离开亭向东南行去,消失在绿树中。
方震遇害,几时间便震动整个扬州,方杰带着帮里的元老迅速赶到建康,漕帮帮众四出,查找一切线索。
亭内的尸体全部被运到漕帮建康分舵,每具尸体都经过仔细检查,亭外的护卫的尸体没什么检查的,全都是一剑枭首。
唯独方震的身上有几个伤口,而与方震一起的,除了萧澜外,其他人全都死了。
方杰下令找到萧澜,挖地三尺都要找到萧澜。
同时,为防止江南会和淮扬会趁机发起攻击,方杰下令将漕帮主力部署在建康及其附近,自己带着方震的尸体返回扬州。
回到扬州后,方杰发出长河令,追查拂衣,追查真凶。
漕帮为方震举行隆重葬礼,方杰在灵堂前就位,在漕帮群雄共推下,登上漕帮帮主之位。
这一切,柳寒都不知道,他在洞**专心修炼,玉真子则对洞穴进行改造,准备多修一个出口,以免每次进出都要从水上走,这对玉真子纯阳子来无所谓,可对那些修为较低的弟子来,十分麻烦。
柳火以种植桑树为由,向官府提出购买鬼见愁,鬼见愁这块地原属于紫竹院,可不知在什么时候,紫竹院因为一次失火,在几十年前,将这块地卖给了官府,官府早就想卖出了,可没人买,因为这鬼见愁山上地薄。
扬州官府上下正全力筹集那两百万两银子,柳火要买鬼见愁,正合了官府的意,官府开出了高价,最后柳火以二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将整座山买下来。
经过一个月的苦练,柳寒终于跨入七层境界,在境界巩固后,他向玉真子提出要出去一趟,城里还有好多事等着他。
从山上下来,他看到一些施工的痕迹,到了预定的院,柳火不在,他等到晚上柳火才回来。
柳火向他报告了买地和施工的事,他有些气愤:“这帮混蛋,这山那值二十万两银子,最多十六万。”
“算了,他们正指望这笔银子填窟窿呢。”柳寒平静的:“山顶不要施工,坞堡建在半山腰,对了,山顶建一个道观,不要太大,剩下的地方,嗯,过两,我给你个图纸,你按照图纸施工就行。”
柳火答应下来,随后又向他报告了这一个月中扬州发生的事,柳寒听方震死了,不由大吃一惊。
“谁?谁干的?”
柳火摇头:“不知道,方杰发出了长河令,正四下寻找萧澜。”
“找到没有?”柳寒心中非常纳闷,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会不会是老总管出手的?在他看来,方震有中品宗师的实力,萧澜有下品宗师的实力,要一举干掉这两个人,除非老总管那样的大宗师出手才行,否则压根就别想,方震至少能逃出来。
柳火摇头,柳寒又追问道:“方震下葬没有?”
“还没呢,七七四十九道场,还差几。”柳火道:“现在扬州气氛很是紧张,漕帮上下都在备战。”
“主子,”柳火忽然皱眉:“他们会不会怀疑你?”
“怀疑我?”柳寒微怔,随即明白,摇头:“不会吧,我要出手,也杀不了方震和萧澜。”
柳火皱眉:“可,我们商社外面有身份不明的人蹲守,这几,有人来山上探查。”
“那些伙计呢?有没有外人混进来?”柳寒问道,柳火摇头:“我请的是扬州城内有名的林园赵,他们是扬州有名的工匠。”
柳寒点点头:“我们现在是敌暗我明,他们很清楚我的身份,你们在这比较危险,所以,你们一定要心,工匠一定要严格监控,核心部分,宁可自己动手,也不要用不信任的人。百工坊在江南很久了,而且,他们擅长奇巧器物,扬州越是有名的工匠,恐怕越要怀疑。”
“的明白了。”柳火明白了。
柳寒又问帝都有没有消息传来,柳火将老黄送来的密信交给他,这些密信,柳火压根看不懂,柳寒花了半个时辰将这些密信翻译过来。
在密信中,老黄向他报告了帝都发生的事,吐蕃的攻击不是以前预告的那样,而是以国中主力正猛攻凉州关隘,现在凉州各关都在激战,朝廷紧急抽调雍州边军西进,让秦王返回长安,为凉州赶运粮草。
更糟糕的是,朝廷虽然解决了白山匈奴,可大漠上的战火并没有因此平息,鲜卑人亲自上阵,中部鲜卑和南部鲜卑的大部分部落卷入战火,西部鲜卑的拓跋部落反而抽身上岸,看着两方厮杀。
面对这种形势,朝廷头痛不已,皇帝下令,在凉州持守势,命令太原王率兵五万,出塞作战,联合拓跋部落,强行调解两部鲜卑的矛盾。
“朝廷此策是错误的,当支持南部鲜卑,威慑西部鲜卑,击败中部鲜卑,南部鲜卑乃大晋屏障,朝廷此举不分轻重,不知原委
此外,此番大漠动乱有些困惑,朝廷当查清内幕,谨慎用兵。”
老黄身上的书卷气依旧,依旧喜欢点评时政,密信中依旧冒着酸气,柳寒不由苦笑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