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以诗词名扬下,行事也如作诗一般,马行空,毫无踪迹。”方夫人道,柳寒微微摇头:“夫人误会了,王博乃盛怀的长史,掌握着盛怀的机密,而且,”
柳寒沉凝下,才:“其实,我最近得到一个消息,王博的七叔,王家那位七爷,叫王泽,最近到扬州来了,我很好奇,他到扬州来作什么。”
方夫人轻轻点点头,秀眉微蹙:“前几年,随先夫去过冀州,到王家去见过王家老祖宗,虽然没见过这位王七爷,可听过,他性格散漫,喜诗书,对家里的事并不热衷,柳先生,不知为何对他有兴趣?”
柳寒摇摇头:“我与王许两家在帝都斗得厉害,或许是草木皆兵吧,王泽这个时候到扬州来,我总觉着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想见见这个人,不过,这不是任务,是我的私事,请夫人帮忙。”
方夫人略微沉凝,便点头:“好,我打听下。”
柳寒端起茶杯致谢:“多谢!”
方夫人嫣然一笑:“大人太客气了。”
和了两杯茶,方夫人起身告辞,柳寒也没送,依旧依窗望外,看着码头,码头上比起前些日子略微萧条,一些脚夫在码头无聊的聊。
凝神注目,他忽然觉着冬日的长春湖别有一番风味,寒风,孤雁,舟,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隔壁又传来一阵大笑,柳寒微微皱眉,起身站起来开门,正好旁边的门也开了,赛义姆庞大的的身躯领头出来,迎面撞见柳寒,赛义姆微怔后,打量下他,呵呵笑道:“这不是吴昆,吴兄吗。”
“赛掌柜恐怕认错人了,在下吴雄,不是吴昆。”柳寒抱拳乐呵呵的笑道。
赛义姆微怔,再度打量,大手一拍脑门,呵呵笑道:“怪我,怪我,吴兄,虽然你不认识我,可我对兄台却是闻名已久,一直想认识兄台,没成想今日巧了,在这遇上。”
柳寒苦笑下,心里暗骂,老子在扬州很有名吗?这家伙越来越会话了,他佯装热情的笑道:“赛掌柜的大名,扬州谁人不知,可也早想结识,没成想在今日遇见。”
赛义姆大笑,拍拍他肩膀:“咱们算是有缘了,走,走,醇香楼,我请你喝酒,我可听,兄台与顾家晋家,合作开了盐号,生意兴隆,兄台可要照顾号生意。”
赛义姆一点不避讳,直来直去,声音洪亮,满茶楼都能听见,不少人抬头看来,柳寒神情略微有几分尴尬。
“赛掌柜的那里话,汇通钱庄财通下,我不过作点生意,还要求掌柜照顾呢。”柳寒无可奈何的答道。
“呵呵,好,好。”赛义姆笑呵呵的拉着他下楼,柳寒无奈只好跟着,几个人一路出了茶楼,赛义姆的马车过来,柳寒轻轻一下便挣脱赛义姆的手。
“老弟,请!”赛义姆道,柳寒略微迟疑还是上了赛义姆的马车,赛义姆却转身对同行的另一人:“戚兄,楚兄,咱们就此别过,明儿到店里来,咱们将合约签了。”
“好!好!”俩人也抱拳施礼,赛义姆站着没动,目送俩人先走了。
赛义姆虽然胖,动作笨拙却很灵活,爬上车坐在柳寒旁边,这马车可不是帝都那种四轮马车,而是两轮马车。
吩咐一句醇香楼,车夫轻轻一抖缰绳,马车缓缓启动,走出一段路后,赛义姆才开口:“怎么样,生意还顺利吧,我可听了,那晋亮四下收购粗盐,银子还凑手吗?我可以给你们一分。”
柳寒笑了笑,半响才:“赛掌柜这么大的生意,怎么连马车都没有。”
“北人骑马,南人行舟,这里是江南,是扬州。”赛义姆笑道:“我的,可行。”
“赛掌柜消息够灵通,”柳寒沉凝着:“不过呢,这得晋亮同意,盐号是他负责经营。”
赛义姆笑道:“当然,不过,我与他谈过,他要取得你和顾兄的同意,吴兄,你们可谈过。”
柳寒干笑两声,没有回答,赛义姆也不着急,俩人沉默着,似乎在比试谁的耐心更好。
醇香楼距离码头并不是很远,俩人在沉默中,马车便已经到了。
赛义姆却感到有点意外,伸头出去看看,这才慢吞吞的下来,柳寒跟在他身后,俩人施施然走进酒楼,赛义姆很大气的叫了雅间。
“清蒸鲈鱼,狮子头,臊子豆腐羹,煮干丝,炒两个菜,两坛二十年的女儿红。”
赛义姆大咧咧的点菜,二很快出去,赛义姆看着柳寒,柳寒也看着他,俩人几乎同时露出一丝笑意。
“怎么样,事情还顺利吧?”赛义姆低声问道。
柳寒轻轻叹口气,随即问道:“上次看见你身边有个护卫,今儿怎么没见着。”
“哦,”赛义姆微怔,随即笑道:“他有事上徐州去了。”
柳寒眉头微拧:“怎么啦?”
“也没什么,”赛义姆:“我从扬州调了笔银子上长安,这笔银子是朝廷要的,他去护送。”
“多少?”柳寒问道,赛义姆笑了下,正要开口,二端着茶壶进来,给俩人送上茶,等二出去后,赛义姆才:“八十万两。”
柳寒微微点头,思索下问道:“不要紧吧?”
“没事,”赛义姆笑道:“陆家虞家总共入股了三百万两银子,现在我发愁的是怎么把这些银子用出去。”
柳寒噗嗤一笑,随即问道:“听盛怀也入股了?”
赛义姆摇头:“他倒是想,可我没敢收,本来是不接受任何人入股的,可江南人排外,只能接受陆家虞家的股份,本来淮南王也想入股的,可我没接受。”
“聪明!”柳寒对他竖起大拇指,赛义姆笑了下,他凑到柳寒面前:“我,掌,吴兄,你需要银子,我这有的是,咱们可以合作。”
话音还没落,门开了,两个二端着菜盘进来,将菜放下,很快后面进来第三个伙计,拿来两坛女儿红。
“老兄,这一坛归你,”赛义姆豪爽的提起一坛酒放在柳寒面前,柳寒连忙推辞:“赛掌柜的,您太客气,这顿”
“别跟我争,咱们虽然初次见面,可我很看好你们盐号,我希望我们能建立长期合作关系,你放心,利息上,我一定给你优惠。”赛义姆十分热情,二一声不吭的在边上布菜,然后转身出去,柳寒刚要开口,门又开了,又送来两个菜,然后二恭敬的菜齐了。
“好,你们下去吧。”赛义姆很爽快的扔出张银票,二欢喜地的将银票收起来。
“这扬州的酒楼,”赛义姆压低声音:“得福楼虽然好,可是顾家的,其他几个,要么是顾家的,要么是虞家的,就这醇香楼,谁的也不是,就是个酒楼,老弟,你以后要请客,就上这来,清净!”
柳寒含笑拱手:“明白!多谢,多谢。”
“尝尝这个,清蒸鲈鱼,是这酒楼的一绝。”赛义姆着给柳寒夹了筷子鱼肉,随即给自己夹了一大块。
柳寒笑了笑,提起酒坛要给他倒酒,赛义姆连忙道:“那是你的,咱们各喝各的。”
柳寒呵呵一笑,给自己倒上,几杯酒后,柳寒问道:“你有盛怀的业务没有?”
“怎么没有,他在我这前后就拿了三十多万两的银子。”赛义姆道。
柳寒微怔,赛义姆笑道:“都还了,就剩下最后一笔,三万两银子。”赛义姆道。
柳寒竖起大拇指:“赛掌柜豪气,连他的生意都敢作。”
“有什么不敢的,不怕告诉你,这下没什么生意不敢作的,鄙号实力雄厚,再了,咱们公平生意,明码实价,谁也不骗谁。”赛义姆十分豪气,一点不在乎。
柳寒点点头,正要开口,赛义姆忽然压低声音:“再了,玩阴的,谁怕谁,顾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没能把盛怀赶走,可要是盛怀欠了我的银子,三就让他滚蛋。”
柳寒顿时警觉起来,凝视着他,赛义姆得意的笑笑:“鄙号的实力雄厚,要论送银子,咱们谁怕谁。”
柳寒微微摇头:“赛掌柜的一向心,岂会作这样无智之事,这话,我就当没听见。”
“对,对。”赛义姆连声道,笑了笑:“喝了点酒,胡八道呢,胡八道。”
“我听,宫里对盛怀很不满意,要不是潘太师阻拦,皇上已经免了他的职,收入廷尉府治罪了。”柳寒压低声音。
“这事我知道,”赛义姆点头道:“有潘太师在尚书台,盛大人稳如泰山。”
“不一定吧。”柳寒摇头:“不过,赛掌柜,交游广阔,知道的比我可多多了。”
赛义姆笑呵呵的,一点不谦虚的点头:“那是,老弟,咱们联手,完全可以在扬州盐业中争得一席之地。”
“多谢,多谢。”柳寒笑眯眯的:“不过,咱们好了,年息一分,可好?”
“年息?!”赛义姆的眼睛瞪得溜圆,连喝三杯酒,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老弟,老弟,这可不行,你知道这扬州的利息是多少吗?每月一分五到两分,我给你一分,已经很低了。”
“每月一分!”柳寒惊讶得头发差点竖起来。
黑!真黑!真他妈的黑!
看着赛义姆胖乎乎的脸,柳寒苦笑下:“赛掌柜,这个利息,我可真不敢做主。”
赛义姆呵呵笑道:“没事,你满扬州打听下,那家有我这样公道,那些高利贷,全都是月息三四分,这扬州经济繁盛,比帝都强多了,银子的流转速度比快多了,而且,无论是盐还是丝绸,利润都在四成到五成。”
柳寒又是一惊,盐的利润居然有四五成,丝绸和布帛的利润也高达三四成,在帝都,布帛的利润也不过三成,这还是他采用了新工艺新织机,减少了损耗,这才有的利润,没成想这扬州的更高。
“赛掌柜的好算计,”柳寒无可无不可的道,他猜到赛义姆的业务恐怕主要是短期贷款,最多也就一个月,超过一个月的恐怕少有。
柳寒张嘴想劝,可想想还是算了,人家的生意让他们自己操心,只要能把自己的降下来就行。
“赛掌柜,我们的利润很薄,最多也就两成利润,一成给你,我们喝西北风啊。”
“你不是还有一成吗。”赛义姆没有丝毫廉耻的答道,柳寒苦笑,放下酒杯,道:“老兄,你这样作,我们还赚什么,话,我可以带到,不过能不能成,我也不知道,多谢赛掌柜的酒菜,在下”
柳寒起身要走,赛义姆连忙起身阻拦,笑嘻嘻的:“吴兄,咱们再谈谈,再谈谈。”
柳寒无奈坐下,赛义姆也不谈生意了,频频劝酒,柳寒来者不拒,一坛酒很快消灭大半,桌上的菜也七七八八了,可这满桌佳肴,多数装进了赛义姆的大肚子。
酒足饭饱,赛义姆才又重提,他显然很希望柳寒他们的盐号向汇通钱庄贷款。
“我,赛掌柜,我们只是盐号,这扬州比我们大的盐号多了去,干嘛非要找上我们呢?”柳寒反问道。
赛义姆嘿嘿笑道:“老弟,我很看好你们盐号,晋兄满世界收购粗盐,可卖出来的都是精盐,那些粗盐那去了,呵呵,吴兄,咱们明眼人就不假话了,这粗盐和精盐的价格差距多少?十倍不止吧,就算其中有些损耗,最多也就三成,老兄,这可是块肥肉。”
柳寒没有话,俩人双眼对双眼,足足瞪了两分钟,柳寒才摇摇头:“赛掌柜,这生意很难作,赚钱,是我们的聪明才智,况且,我们不一定需要银子。”
赛义姆摇摇头:“不,不,老兄,你们需要,晋亮来找过我两次了,本来都谈妥了,两分的利息,可不知那个狗日的泄漏了消息,淮扬会的找到他,只给一分半的利息,不过,淮扬会要求包销贵号的盐,价格嘛,嘿嘿,我就不了,你回去问问晋亮就知道了。”
柳寒不由暗惊,这么大的事,晋亮怎么没给他,他们前几才见过面,晋亮一个字都没。
“不可能,我前,不,三前才见过他。”柳寒摇头。
“三,已经很久了,”赛义姆耻笑道:“老兄,你还是多了解下情况吧。”
柳寒沉默了会,点头:“如此,多谢,作为回报,这次就是一分,下次一个月内还,八厘,三个月,一分,六个月,一分二,如何?”
赛义姆眨巴下眼睛,似乎很是肉痛,半响,叹口气:“好吧,老兄,你再也找不到比这更便宜的利息了。”
柳寒笑道:“成交。”
赛义姆叹息着伸出手来,不住:“我还是太心软了,以后不能这样了,不能这样了。”
柳寒不由大笑,俩人一前一后出来,赛义姆付了账,到了酒楼外,赛义姆才恢复过来,就象往常那样,笑嘻嘻的,与柳寒道别,俩人会意的笑了笑,才转身上车。
柳寒目送马车离去,这才施施然走到河边,叫了条舟,不紧不慢的走了。
待俩人走后,从他们包房的旁边出来一个中年人,那人拿着一张纸到后面,交给掌柜的,掌柜的略微看后,重新抄录一遍,才叫来一个厮,厮接过来,转身便离开。
柳寒在船头盘膝而坐,神情很是悠然,河道上的舟并不多,这大冷的,没有多少人愿意出来,舟子用力的划船,船桨在水里发出哗哗的声响。
转过一到弯,迎面一叶舟过来,舟上站着两女子,前面一个女子,怀抱琵琶,穿着红色面料白色狐狸毛镶边的大氅,女子面容白净俏丽,可眉宇间带着丝淡淡的阴郁;后面那个略微有些稚气的丫头穿着绿色短袄,脸冻得通红。
两条舟交错而过,柳寒忍不住回头看了眼,略微沉凝便问道:“好一个美女!这是那家青楼的女子?这么冷的还出堂会。”
“客官来扬州的时间不长吧,这可是今年新科探花,锦瑟楼的紫烟姑娘。”舟子笑呵呵的道。
“哦,原来是她啊!”柳寒想起来了,忍不住赞叹道:“真是名不虚传。”
那日紫烟在青楼门口挂出三联,柳寒暗助顾恒对上两联,至于第三联,就看顾恒的文才,不过,从事后看,顾恒恐怕也没跨过那道门。
“咱们扬州出美人,”舟子道:“这解元就这样了,客官还没见过花魁和榜眼吧。”
“这花魁和榜眼又是那家青楼的?”柳寒豪气的问道。
“这花魁是香满楼的云霞姑娘,这香满楼是咱们扬州数一数二的青楼,据,进去喝口茶就要十两银子,乖乖,十两银子,够咱们活半年了。”
舟子咂舌,柳寒没有打搅他,让他继续道:“这香满楼啊,美女如云,每个姑娘都是羞花闭月,象上的仙女似的。”
舟子着着便偏题了,柳寒也没纠正,任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