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熥道:“你们以为,仅仅在上沪设立一个市舶司,足够么?”
“朕听闻,很多南洋番国的商人都疑惑为何不在广東、鍢建二省开海,赵宋、蒙元二代可都是在这二省开海设立市舶司的。”
允熥这话的意思谁不明白?张彦方马上道:“陛下,臣以为,广東、鍢建一带靠近南洋,而大明的番国也大多在南洋,再在这二省设立一个市舶司也是应当。”
杨任用略带鄙视和惊讶的神情看向张彦方,非常惊讶竟然是他第一个出了这样的话。不过虽然张彦方是第一个出言赞同的,但他并非完全是在拍马屁。
张彦方从两年以前开始担任上沪市舶司提举,因为他非常勤劳经常在市舶司内转悠,有时也会接见一些势力很大的番国商人,知道他们确实会抱怨为何在上沪设立市舶司而不是在粤闽二省。他也思考过在这二省设立市舶司之事,所以此时自然而然的就脱口而出了。
不过不管张彦方是在拍马屁还是怎么,大家纷纷附和出言赞同他的观点。
允熥一笑,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应该在广東或者鍢建设立市舶司,朕就决定在广東设立增设一个市舶司了。”
之后允熥挥了挥手,黄路拿上来了一副广東省地图。允熥将地图铺在桌子上,让在场的官员都聚过来,右手拿起一根短短的木棍,在珠江出海口处画了个圈,道:“朕决定,这个新的市舶司就设在这里。”
“这是?广東东莞县?”对全国地理十分精熟的王艮带着疑惑的口气道。
“嗯是,这里现在属于广東东莞县。不过朕划的这块地方宋代时为宝安县。朕决定将这块地方从东莞划分出来,设置宝安市舶司。并且宝安市舶司从广東划出,不归属于广東省管辖。”允熥道。
这块地方,当然就是后世鼎鼎大名的深圳了!具体的是后世刚刚改开时设立蛇口工业区的地方。虽然之前广東历代市舶司都是设置在广州,但允熥不习惯,况且深圳这个位置也不错,所以允熥就效仿一位伟人,在这里划了个圈。
“陛下,之前历代设在广東的市舶司都是广州同郭县,为何陛下要将市舶司设置在这里呢?”杨任疑惑的问道。
“诸位爱卿,广州是广東省诸多衙门所在地,不管是征地还是其他,盘根错节的问题太多,不如在宝安一张白纸好作画。”
“其次,深圳,不,宝安地理位置也不错,位于珠江口,南来北往都很方便。”
“第三,若是市舶司设置在了广州,朕又如何让它从广東划出呢?”
最后一个理由允熥的不是很清楚,但大家都明白了:若是将市舶司设置在广州同郭县,在关税归属方面势必会纠缠不清,关税从所在县、所在府到广東省再到中央就不知道会漏下多少了;而现在上沪市舶司的关税七成直入皇家内库,三成入国库,一分钱的损耗都不会有。
这时刚刚又研究了一遍地图的王艮指着一个地方道:“陛下,既然如此,为何不将市舶司设置在这里?这里地近南海,连伶仃洋都不必过,岂不是更加方便番商?并且臣在家乡时,曾经听来过这里的乡亲过,这个地方港口很不错,适宜为市舶司所在地。况且这里宋代时也是宝安县的一部分。”
允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见他所指的地方赫然就是后世的香港岛和九龙一带。
香港岛的地理位置当然也很好,但因为据后世的维多利亚港是什么三大良港之一,允熥觉得它更适合当一个军港而不是开海通商的地方,已经计划未来将南海卫迁移到这里作为俯瞰南海的重要军事基地,那自然不会选在这里为市舶司所在地了。
“朕对于这个地方另有用处,不会在这里设置市舶司。”允熥道。王艮听了允熥的话,也就不再话了。
其他人都不是广東人,也不熟悉广東的地理,见唯一一个相对了解广東地理的人不话了,也不会反对意见。
允熥遂道:“既然如此,这个市舶司就设在宝安了。”
允熥体会了一把‘伟人在南海边划了个圈就改变了一个地方百姓命运’的爽快感,让黄路将地图又收了起来,开始商议人员构成和机构设置。
“朕决定改变现在的市舶司制度。首先,在中央朝廷新设立一个正三品的衙门,名称为海务院,主官称为院使,副官称为少使,左右各设一人,另有其他属官。并且这个衙门不归属户部管辖,直属朝廷。”
“现在上沪市舶司名称不变,官制不变,但归属海务院管辖。”允熥相当于增设了一个中央总海关管辖各地的通商口岸。
“并且同时,撤销上沪县,将上沪县除了市舶司所在地的其它地方重新划归松江府,但市舶司所在地的百姓归属上沪市舶司管辖,并且由市舶司衙门征收这些百姓的商税和处置百姓之间的纠纷。宝安市舶司设立时也照此办理。”
允熥相当于将市舶司彻底独立出来,不与地方上的衙门混同了。之前仅有上沪市舶司的时候,他还可以用上沪县直隶京师来解决地方与朝廷争权的问题,但设立宝安市舶司之后就不能这么模糊下去了,总不能设置宝安县也直隶京师吧?所以允熥就决定撤销市舶司所在地的地方衙门,连百姓也不会管辖几个,更是一亩田地都不会有。
至于地方官府会不会因为摸不到关税而抵制市舶司?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首先,这对地方官府的税赋并没有影响,反正之前就没有关税,以后也没有也没什么;第二,各地的世家大族都会欢迎在本省设立市舶司,即使某些觉得市舶司应该设立在我家所在县的家族,也要担心万一惹怒了朝廷让朝廷一怒之下将市舶司迁移到临省的问题,也绝不敢有什么动作。
众人也明白允熥的意思,所以无人反对。金善记录下了允熥的决策,准备在合适的时机草拟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