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允熥带着自己的两个嫔妃接见了朱赞仪夫妇。
朱赞仪见到熙怡和李莎儿同时出场的时候吃了一惊,不过马上收敛了表情,躬身行礼;允熥答应一声,熙怡和李莎儿还礼。
随后交王妃陈丽萍先拜了两拜,给允熥和熙怡、李莎儿奉茶。实在的,在接过她的茶的时候,允熥相当不习惯。即使按照中华传统的计算方式,他也远远没有到该被新媳妇奉茶的年纪。恍惚间他都以为自己已经三十大几了,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有二十六岁,还没到二十八蓄须的年纪,即使按照这个年代的标准,也是个年轻人。
反应过来的允熥依照规定的章程赐予陈丽萍枣、栗,熙怡和李莎儿各赐予手镯和玉佩,陈丽萍再拜两拜,行礼完毕退出;李莎儿看了看允熥,也拉着熙怡出去了。
朱赞仪松了口气,笑道:“叔父,侄儿还真是不习惯这样。”
“慢慢就习惯了。”允熥笑道:“就是叔父不让你娶她,你也要娶一个正妃的,正室空悬不像话。”
“倒不是这个。”朱赞仪道:“叔父,陈丽萍她是安南人,我很担心她会偏帮当地人。”
“以后没有什么安南人不安南人得了,”允熥道:“不论什么人,都是你的子民,你口头上可不许再什么安南人,也严禁百官。”
“侄儿知道了。”朱赞仪笑道:“侄儿明白。”
“就在来见叔父前,侄儿刚刚看到从乂安城传来的折子,有一人名陈頠,自称是陈朝后裔,造反反对侄儿呢。”
“此人还已经自称皇帝,年号简定,带领几千兵四处攻打县城。侄儿已经下令何荣带兵平定叛乱了。”
朱赞仪心里没把这当回事,随意地告诉了允熥。
可不成想允熥对此极为重视,马上问道:“此人在何处造反?名号如何?所持武器如何?”
“叔父,一个的造反,哪里值得叔父这样认真?”朱赞仪道。
“你是不知道这些吧。”允熥道。
“这样芝麻绿豆的事侄儿何必知道的如此详尽?叔父不是教导侄儿不要把着权不放,任用大臣么?侄儿这就是遵循叔父的教导。”朱赞仪道。
“有陈朝后裔造反可不是事!”允熥十分认真的道:“赞仪,你可绝对不能对这样的事情不在意!”
“陈朝在此地为君近二百年,还两次打退蒙人进兵,已有正统之名,愿意毁家纾难相助陈朝的士绅不多,但心向他们的不少,绝不会配合大军进剿。”
“而大军毕竟来到安南的时候短,若是这个名叫陈頠的见战事不利撤到山林之中,没有当地人配合很难将其全歼。久之只能撤兵。”
“可大军一撤他又可以出山袭扰,这样反反复复,叔父不兵疲之事,就是从钱财上,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久而久之,为了维持这笔开销只能加税,让当地的士绅百姓对官府更加不满,更加愿意去协助叛军,如此这官府危咦。”
“叔父,没这么危险吧?”朱赞仪不太相信的道。
“叔父的是最危急的情形。但即使这种情形未成,你也难以很快平定叛乱。”允熥。
朱赞仪仔细思考了一下允熥描述的情形,觉得还算有道理,问道:“叔父可有计策教侄儿?”
“第一,是断了他们的粮草和草药。”允熥信心十足的道:“在叛军袭扰的地方,安抚士绅,让他们不至投了叛军。同时收买当地士绅家的下人,若是发现有暗通叛军的人家马上剿灭,以儆效尤。”
“第二,是断了他们的兵。山林繁密之地会有许多人少地少的村子,叛军很容易在这样的村庄强拉夫。这样的村子一律要迁出山林,安置到附近的平地。”
“第三,这一点最为要紧,是断了他们的盐。这里的山林众多,又一年四季气都不冷,即使断了粮草摘果子也能活,没有草药自己采也成。”
“但山林中不会长出盐来。在将他们赶进山林后,严禁一粒盐入山林,让他们要么不战自溃要么下山送死。如此叛军可轻易剿灭。”
若是有另外一个现代人在此,估计会叫他岗村允熥或者朱宁次了。他提出的办法虽然简略,但抓住了后世世界各国对付游击队的精髓,面对没有信仰加成的叛军应该能起到作用。
“叔父真是好办法。”朱赞仪略一思索就知道这肯定有用,真心实意的赞叹道。
“可是叔父,即使以从中原调过来的将士驻守,也未必不会吃当地人的贿赂,让一些盐流入山林;将村子都从山林中迁出也不太容易。所以,若是叔父所的情形真的发生,恐怕也难以完全剿灭叛军。”
“叔父也知晓。所以,”允熥道:“叔父再交给你几支兵,专门在山林中剿灭叛军。”
“哪里的兵?”
“西南蛮夷之兵,也有台湾来的生擒胡季犛的高山兵。他们也生长于山林极多之地,在林中打仗比大军要熟稔。叔父给雲南、廣西的都司下旨,以二年为限,轮番派出蛮夷之兵来安南协助你平叛。”
“等到你在安南年头多了,当地人逐渐淡忘了陈朝,叛军也就成了无缘之木,会被剿灭了。”
“叔父真是高见。”朱赞仪一边拿出一张纸用铅笔将刚才允熥的话都记下来,一边赞到。
‘那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允熥在心里吐槽道。
吐槽完毕,允熥又交待了朱赞仪几个要点,朱赞仪一一记下。
将此事完,允熥又要教导他为政之事。毕竟他明日就要走了,临走前能教一点是一点。
不过他不愿在这里坐着了。“叔父坐了这么久,屁股都疼了。走,咱们去花园一边转朕一边教你。你也不必记,要像学太极拳一样,学完之后全部忘光,将之融入自己的为政之道。”允熥。
朱赞仪很怀疑太极拳没有这样的秘诀,但也不敢反驳,只能“嗯嗯”几声,也站起来跟着他向花园走去。
可他们刚刚走出屋子,就见守在门口的王喜凑过来对允熥道:“陛下,刚才徐伯爷中了毒,已经送到军医所诊治了;下毒之人已经发现,是徐伯爷府邸里一个汉越混血的杂役,因为自己的母亲一族被杀对大明仇视,所以下毒。此人已经被抓了起来,李驸马拟定处斩。”
“处斩后将脑袋挂在城门处!任何要摘下脑袋的人也处斩。”允熥了这一句,又道:“景昌也定然是太马虎大意了,将此事告诉所有将领,一定要心谨慎。”
“叔父,不处置此人一家么?”朱赞仪问道。
“查查他父亲可还有其它儿子。若是有,就放过他家人;若是没有,就杀了吧。”允熥道。
待王喜答应,允熥侧头看了看朱赞仪,朱赞仪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道:“侄儿陪着叔父去军医所巡视一番,顺便看看景昌。”
……
……
“呕,呕。”在军医所的一间帐篷内,只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子正趴在床边,不停的呕吐着,过了半晌才停下。
朱贤彩忍住恶心,拿起一壶茶水走过来道:“徐大人,您请喝了这壶茶水。”
“我喝不了这许多茶水。”徐景昌很有些虚弱的道。
“大人,这壶水不是给大人喝得,而是让大人喝下去再吐出来,清洗肠胃用的。”朱贤彩道。
“还要吐?”徐景昌的脸都变绿了,艰难的问道。
“大人,您中毒不轻,仅仅将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可不成,还要清洗肠胃才好。若是不这样做,您恐怕得在病床上躺几个月,慢慢吃药治疗了。”朱贤彩劝道。
徐景昌衡量了一下,道:“那本伯爷还是清洗肠胃吧。”着,从朱贤彩手中接过茶壶,“咕咚咕咚”的喝水;待半壶茶水下肚后,又被催吐将茶水都吐了出来。
如此反复折腾了三次,朱贤彩给徐景昌把了把脉,道:“大人,您肠胃里的毒差不多都清洗干净了,不必再吐了。”着,她又拿了一杯水放到徐景昌面前。
“你不是不必催吐了么?怎么还让本伯爷喝水?”徐景昌声音有些发颤的道。
“大人,这是让大人喝得。刚才大人吐了这么多,得多喝点水。”朱贤彩道。
徐景昌这才释然,用手巾擦了擦嘴,直起身子坐在床上,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但旋即又将杯子放下。他刚才吐的太多,水一进喉咙就想吐出来,不敢再喝。
朱贤彩又开了两副药,递给一旁的人让他去抓药,转过头来对徐景昌道:“徐大人,民女给大人开了两副药,今日晚上一次,明日早上一次。明日上午民女再来给大人号脉。”
“如此最好。多谢朱大夫了。”徐景昌道:“来人,赏赐朱大夫二十两黄金。”
“谢大人赏。”朱贤彩倒是没有推绝。
朱贤彩接了赏,又吩咐几句,就要告退。可她刚刚转过头来,就见到帐篷被掀开,下意识抬头一看,就见到了一个十分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