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山麓,钱塘江边,还是那样的宁静,唯有船帆往来于天际之间。
一座草庐里隐隐传来了琵琶声,声调欢快犹如行云流水,王寅驻足听了片刻,神色复杂的看了那草庐几眼,向陈越所住草庐而去。
王寅是浙江巡抚,又是陈越一系,见他前来,附近不管明哨暗哨都无人阻拦。
径直迈步入草庐,冲着正对船模发呆的陈越道:“江边草庐,风景秀丽,美人相伴,箫声歇歇,齐国公好不惬意!”
陈越微笑着转过身来:“横山公莫非听到了什么闲话不成?”
“还用听吗,整个杭州城都流传着你齐国公的风流韵事,守孝期间尚且有美人相伴,不知道艳煞了多少人!”王寅冷笑道。
“呵呵,都是谣言,寇姑娘不远千里从扬州前来杭州,为家父坟前上香,我总不能拒之门外吧。人家在杭州人生地不熟的无依无靠,我便让她就近先茁来,也无可厚非,至于我和她之间可是清清白白,毫无一点逾矩之事发生。”
“哼,逾矩不逾矩,外人可不知晓,”王寅冷哼了一声,然后问道:“齐国公你素来做事稳妥,也非急色之人,为何这事做的如此孟浪?”
这也是王寅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因为这不是陈越以往的做事风格。身为陈越的心腹之人,王寅自认对陈越还算了解,这么长时间以来,除了吴婉儿,王寅就没听说过陈越还有别的女人。
“孟浪吗,我是故意的。”陈越笑了起来。
“啊!”王寅睁大了眼睛。
“横山公你知道浙江巡按方名夏和我之间的过节,已经是不可化解。方名夏来浙江当巡按,肯定会死死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要做的很多事现在还不能曝光,更不能让朝廷得知。
与其被这样一个盯着,倒不如索性卖一些破绽转移其注意力,这样才能遮掩咱们即将要做的事情。”
不论是打造海船扩充水军,这都为朝廷法令所不允许。陈越虽然是齐国公,却也没有私下里随意扩充军队的权利。更不用说以后要进行的攻伐东番岛之事。
所以,这些事情只能隐瞒着朝廷私底下进行,不能暴露出来。而有方名夏在杭州盯着,想遮掩过去很是困难。
“方名夏当年非常喜欢寇白门,为她不惜借银数千两争得梳笼权,后来却被我和朱国弼破坏,被朱国弼借我的名义打成重伤。如今寇白门在此的消息只要传到方名夏耳中,必会使得他怒火中烧,进而失去冷静。若是他因此而出昏招的话,我不介意弄死他或者把他赶回南京!”陈越冷冷的道。
“我明白国公您的想法了,”王寅叹了口气,心中在为方名夏默哀,“不过水师学堂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横山公您也知道,我舟山现在军队也就三千人,懂船舶会海战的人才奇缺,将来若是打下东番岛,更需要大量的人才帮助我治理东番。
于是我便生出了这个念头,以水师学堂的名义招揽人才,一是为水师培养出合格的火长、舵工、阿班,等专业人才,再就是培养出合格的治理地方之人才来。
我所建的不过是一学堂而已,并不违背朝廷规制,报考学堂的多数都是读书不大成的年轻人,想来朝廷也不会在意。”
明代以来,地方办学风气很盛,各种书院学堂层出不穷,陈越办的水师学堂虽然别出心裁,却也算不得什么,关键是......
“其他也就罢了,关键是齐国公你许诺的若是毕业便会授予正七品武官,朝廷官职岂能轻易授受?这恐怕超出了齐国公你的权限了吧?”王寅皱眉道。
“正七品的武官,军中总旗的级别,我在扬州练兵的时候,亲自批准的总旗以上军官的任命至少数千,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就以齐国公府的名义委任他们官职,我料兵部也不敢不给我这个面子。
而且两年后咱们已经打下了东番岛,到时候裂土为王,朝廷认还是不认又算得了什么?”陈越冷笑道。
听闻陈越此言,王寅唯有深深叹息,陈江河的逝世使得陈越脖子上的枷锁被解下,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横山公,既然你来了,有件事说给你听。”陈越凑到王寅耳边,轻轻的说了起来。
听着陈越的话,王寅神色巨变。
“齐国公,您,您这可是要得罪浙江大部分士绅,会举目皆敌的!”王寅震惊了。
“现在是得罪了他们,不过也无可奈何,毕竟机不可失,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等待来年,而且我的一切谋划需要大量的银子,也根本等不起。
这些士绅平日里鱼肉百姓,罔顾国法参与走私,得的都是不义之财,我从他们身上割掉块肉也算不得什么。和我要做的大事相比,他们的一点点感受不值一提。”
王寅静静的看着陈越,这种毫无顾忌肆意妄为一如以前,当初就是陈越这种秉性深深的吸引了王寅,让他把陈越看作大明的希望。而现在的一切证明自己当初没看走眼,正是因为有了陈越,大明才一步步的从悬崖边上摆脱,摆脱坠落悬崖的危机。
现在陈越又要折腾,但愿这次又能给大明带来新的变化。既然疡了跟随陈越,那就随他一路走下去吧!
......
“陈越,寇白门!”方名夏两眼赤红,陷入了狂暴之中。
当手下打探出陪着齐国公陈越守孝的是昔日的秦淮名妓寇白门时,方名夏就陷入了这种状态。
嫉恨,羞恼,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让他几乎丧失了理智。
媚香楼中的羞辱,心爱的女人被别人横刀夺爱,自己被打成重伤,过去的一切又在方名夏眼前回放,仇恨如同毒蛇一般咬来,蚀骨铭心!
“陈越,我绝不会放过你!白门姑娘,总有一日我会让你再回到我的身边!”
方名夏在心中发着誓言,快步走到桌边,摊开白纸,嚷毛笔,开始书写弹劾齐国公陈越的奏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