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派、机峰、芈家。
芈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当那个消息从六师叔祖嘴里出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就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母亲是如何交涉求恳的,各房叔伯是如何规劝的,六师叔祖们是如何震怒的,要好的姐妹是如何同情、怜惜和幸灾乐祸的……这些都像和她没了关系。
这么浑浑噩噩的回到自己的院,僵直的上了绣楼,就坐在楼顶,透过水晶窗瞧着外面的风景和外面的人,没有一点生气。
“四姐!!”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这声熟悉的呼唤。
四姐?
芈玥迟钝的想。
这个凡俗的称呼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四姐,我的四姐,您仙般的人儿,如何遭到这等大罪?老不公啊,苍无眼……”
芈玥呆呆的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却看到一个满头银霜的凡人老妇悲痛欲绝的站在楼梯口。
是奶娘。
她怎么来了?
谁放她进来的?
肯定是玲珑那蹄子,她见自己有些不妙,就擅自去搬的救兵。
芈玥迟钝的大脑恢复了一些,接着又想:自己的脸色很差吗?
她不自觉的摸上自己的脸颊,触手却是一片潮湿和冰凉。
原来不知何时起,她已经泪流满面,冰冷的皮肤也没有一丁点的鲜活气,就像是行尸走肉,滑腻腻的,摸着连她自己都觉得恶心。
“准备香汤,我要沐浴!”
奶娘连忙擦干净满脸的鼻涕和眼泪,熟练的指挥起房间内的侍女和仆妇,就算是修士之身、有仙师的位份也老老实实的听她号令。
从这些细节,就可以看出芈玥曾经的受宠程度,然而,仙已经跌落凡尘,如今,竟然要去配一个听都没听过“年轻俊杰”!
碧波门?
芈玥呆呆的站起来,走入内间,一会功夫,飘满玫瑰花瓣的浴池已经准备妥当,锦幔已经搭起,十几个妙曼的侍女行动有序、毫无声息的忙着各自事情,只有最亲近的玲珑和婵娟才走上前来,准备为芈玥宽衣。
不过这次,芈玥不想让她们服侍。
“奶娘你来!”
“是,就让老奴在服侍四姐一次。”
又是四姐。
普之下,也只有这个凡人这么称呼自己了。
轻柔的纱裙在一双娴熟的手掌下滑落,它轻柔无比,又干脆利落之极,就像对待一个地间最珍贵、完美、易碎的瓷器,实际上,芈玥也无愧这样的形容,裸露出来的如雪娇躯没有一丝的瑕疵,就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将自己全身沉入滚烫的浴池中,听着咕咚咕咚的水声,房间内的声响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记得时候,自己也喜欢这么捉弄身边的人,看她们着急,看她们惶恐,在使够性子后,才从浴池中浮起来,那时候,母亲一定会心急火燎的跑来,追问谁给自己气受,还是谁欺负了自己。
不管是谁,哪怕是嫡宗嫡子的茂哥儿,也曾败在自己的这一招下,所以同辈的姐妹兄弟从就不与自己亲近。
以前她毫不在意,甚至有些享受这种孤立。
她是谁?
她是芈玥!
生而异像,单灵根、单本命、本命之物强大无比的芈玥,是有着‘云裳仙子’雅号的芈玥,是老祖和二祖手中的珍珠,是……
“打听到了,打听到了!”
“禁声,多大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是!”
“吧,那什么叫‘苏成’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芈玥停下思绪,在水下不自觉的捂住胸口,静静的听。
“听是二祖的一位忘年交,就是老祖也对他赞赏有加,六师叔祖亲自去看过了,觉得与我们姐就是造地设的一对,这才不顾家室相差悬殊……”
“等等,他不是个劳什子‘掌门’吗?”
“是!”
“就这掌门。”
“这碧波门创立于五百多年前,开山真人姓薛,出身咱栖霞派,不过在四十多年前已经陨落了。二代掌门也是薛家人,八年前因为一次意外的争斗,被人,被人……”
“杀了?”
“是,是……三代掌门是个姓余的,听也没在位多久,冲击筑基的时候失败身死……”
“这,这,这……这什么宗门,草台班子一样的,这样的根脚,如何配的上我们的四姐?”
芈玥的一颗心已经沉到谷底。
她倒不是嫌弃碧波门的门户,而是瞧着碧波门的掌门人更替如此频繁,几十年间,竟是换了四任。
可见其无依无靠,门中的底蕴浅薄之极。
在这吃人的世道,这样的宗门可谓朝不保夕。
自己虽在大道上已经绝望,但凭家室、姿容、名声还有血脉资,什么大家子弟不能选?
不对,老祖、二祖做亏本的买卖,更不会平白浪费自己这等资源,一定还有什么原因在内,耐心,耐心!
“……连六师叔祖都夸赞,他资卓越,虽然才筑基不久,但那是被宗门耽搁了。假以时日,结丹不水到渠成,起码也有四五成把握,运道好的话,元婴老祖也不是没可能。”
“呸,呸,这种话也就骗骗你们这种蹄子,等他结丹我们家姐还指不定……”
是啊!
芈玥刚刚活泛起来的心又沉了下去。
等他结丹,自己肯定是不在了!
他就是以后能成仙,又与自己有何关系?
到底,还是自己的过,谁让……谁让自己伤了本源,大道绝途了呢?
从空到烂泥,就因为一次失败的筑基!
芈玥心中淌血,同时也冷静下来,明白已经别无选择,那名叫苏成的男子,已经是自己的夫君。
“哗!”的一声,芈玥从浴池中站了起来,裸露出让人窒息的娇躯,冷着一张绝美的脸,环视左右,“都别了!玲珑,你去告诉娘亲,就玥儿愿嫁,让她别再求了!”
“四姐!”
“奶娘还是快走吧,今时不同往日,被人抓住痛脚,我也保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