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堂的厨房里面,富贵还挺会装修,给屋顶留了好大个窗,黄砖砌成的灶台,全都贴上了印花的瓷砖,还是需要一些花费。 WwWCOM
大汉杵着门梁抽着旱烟,在石磨的碾压声中,浸泡了一一夜的黄豆全部被富贵磨成了豆浆。
整整三个时,富贵也不嫌累人,大汉就帮着磨了一个时就感觉累了,不自觉地衣服都脱去两件。
富贵却一丝不苟地干了两个时,大汉无语,:“富贵哥啊,你街上又不是没有打豆浆的机子,你这何必拿磨盘呢,看这手磨得,老茧都红了。”
富贵也不吭声,只顾磨着豆浆。花了将近四个时,十几斤黄豆总算全都磨成了乳白色的豆浆,满满两大桶。
这时候就轮到大汉上阵,将两桶豆浆全部倒入漆黑黑的大锅子里,富贵累成了土狗一般,坐在灶火前歇气添柴,伸出长长的黑头哈着气儿,原本红黑红黑的脸面更加红了。
要是将他换个位置,放在那些大城市里面,保准有着惊人效果,浑身热气腾腾,头顶冒烟,一缕一缕,简直像极了修炼神功的武林高手。
大汉忍不住笑了起来,:“富贵哥啊,你这神功大成了啊!”
富贵吧唧吧唧抽起烟来,看大汉不管豆浆,忍不住道:“你不搅两下,等会下面的全糊了。”
乳白色的豆浆就像牛奶一样,沉浸在锅子里面,表面平滑如镜,可以倒映出大汉的脑袋,只是看得见个黑色的轮廓,没有五官。
大汉用瓢轻轻搅拌一圈,看了看豆浆的颜色,道:“今年你这黄豆不错,估计可以凑集豆腐三宝。”
富贵并不多问,也没兴趣,只是擦汗,手脚麻利地折柴烧火,:“甭什么三宝四宝,快干吧,回头黑了都干不完。”
大汉无奈地笑,这家伙还真是黄牛一样,简直太不享受,完全就没得个共同语言。
豆浆煮熟之后,富贵便撤去大火,挽着袖子再次来了,一副此事我来,你且歇着。
大汉见他粗鲁地对着纱布又是揉捏,又是拍打,赶忙打住:“哎哎哎,富贵哥,有你这么去渣的吗?”
这煮好的豆浆隐含豆渣,用纱布袋子过滤之后,直接影响着豆腐的多少和口感问题。搓揉得太轻,少了豆浆就没了豆腐;搓揉得太重吧,豆渣又会从那纱布渗透出来,参合在豆浆之中,做出来的豆腐就会有了粗糙,没得那细嫩滑腻之感,有些豆渣密集的豆腐块还会凹凸不平,覆盖着孔隙,老而苦涩。
这富贵听大汉完,可不管那般许多,道:“哪还管那么多,以前我爹他们树皮都吃了,还细嫩,还粗糙,有的吃就不错了!”
大汉尴尬地笑着,:“不是这样的,你这方法不对呢,这样呢又浪费又不好吃,要是按照我的做法就不浪费了,还能凑集豆腐三宝。”
“哪么做?以前你不就这么做的?”
大汉从富贵手中拿过布袋,:“以前那是你家黄豆不好,这次的黄豆很不错,成色上等。”
富贵便哼哼唧唧地烧火去了,眼珠子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大汉。见大汉揉捏着布袋,豆浆都滚入锅里,明明还有一布袋豆浆可以挤出水来,这大汉竟然不去管了,而是扔在了水桶里面。
富贵忍不住了,叫道:“那么多你就给浪费了?你留那么多水就没有豆腐渣吃了,我晚上还想炒豆腐渣吃呢。”
大汉笑道:“急啥,看着。”
两口锅子,一大一,大锅里的豆浆乳白乳白,看不见一丝豆渣,而锅里面却混沌一片,漂浮着许多细的豆渣。
富贵看了眼,:“你这是干啥?”
大汉将布袋摊开,蒙在锅里面,道:“这可是不错的豆腐皮呢,比起你豆腐不知道好吃多少倍了。”
三宝之中,豆腐渣第三,豆腐脑第二,只有豆腐皮才能排入三宝第一。加入石膏凝固之后,大锅里蒸腾出豆腐脑来,一片一片,像漂在水上的花朵,洁白细嫩。
大汉弄来一碗加入少许白糖,这个冷,咕噜噜喝得下去,满嘴余香,热乎乎的肚子让全身都少了些许凉意。
富贵这时候倒是学会了享受,喝着豆腐脑儿,杵着门口,吹着寒风,一副神思。
外面已经黑了,两人大半都没有吃饭,到得这个时候才能歇脚,该忙地都忙得差不多了,只差成型,灶台里也噼啪地轻轻烧着些文火。
几声狗哮,却见大汉的婆娘打着灯光走了过来,富贵忍不住叫道:“大汉,你婆娘来了。”
大汉咕噜噜喝完了豆腐脑儿,迎出门去,见依依提着个袋子,估计是送饭来了,忍不住笑着:“依依啊,你可真会掐准时间呢,不早不晚,正好赶上豆腐脑出来。”
吴依依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将牛扔给大汉:“我故意的。”
牛则兴奋地抱着大汉的腿,一整没见老爹可想他了,被大汉抱上身去,甩手就给了大汉一个巴掌,看着大汉的嘴角很是鄙夷,自是知道老爹又吃了独食,要不是老妈机智,这香喷喷的东西只怕喝不到了。
牛咕噜噜喝了两大碗,满意地摸了摸肚子,马上甩开大汉,赖在了依依的怀里,此时此刻,吃饱喝足,老爹已然无用!
依依没待多久,放下手里的袋子,喝了碗豆腐脑,带着牛便回家去了。
富贵瞅了瞅袋子,:“啥啊?”
大汉拿出饭菜,乐呵呵地笑着:“晚饭呢,来来,吃饭。”
“还有我的啊?”富贵忍不住看了看吴依依消失的背影。
唉,有老婆真好,饭菜端在手里,富贵却吃得苦巴苦巴,好像没什么胃口,脑袋里面全然是老婆的幻想。
大汉都撕了几块豆腐皮了,这富贵还杵着门槛端着饭盒,吃得饭菜都凉了,还没吃完。
“富贵哥,你这咋了?依依做的饭不好吃?”
富贵连忙扒起饭来,口齿不清地着:“好吃好吃,俺是想过两盖个大猪圈,养好多猪。”
大汉无语,为啥啊?就不嫌累么?不过想想也不错,这养猪多了,肯定缺人,到时候让黑娃子来帮帮富贵,也省得那子快到年关还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夜色朦胧,羊肠道,大汉提着袋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得家去,将东西放好。此时夜色已深,冷冷的月亮挂在上,寒地里一片雪白,这雪差不多快要化了。
大汉搓搓手,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依依和牛已经睡了,这一下来,手脚竟然有些酸了,不过想想,却也值了,有诗曾云:朝朝只与磨为亲,推转无边**论。滑嫩香热真白玉,一碗喝下是人生。
这般意境,也只能在苍凉的寒风之中,喝下碗热腾腾的豆腐脑才可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