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老先生,这里就是乌克斯豪尔的地界了。”骑士勒住缰绳,被头盔掩盖的脸扭向老头子,“接下来的路程,会有乌克斯豪尔的巡逻队以及执行清扫任务的佣兵来保护各位的安全,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现在得先回一趟驻地做个报告。”
“清扫任务?”伙子疑惑道“那是什么?”
骑士笑了笑,解释道“虽然现在下太平,但总有一些贪婪的家伙指望不劳而获。他们往往聚在山林中,随时准备抢劫过路的商旅或者平民。而乌克斯豪尔的佣兵会所里,有一个长期任务,就是拿这些混蛋的脑袋换赏钱。”
“可是。。。”啪,一烟锅。
“好了,骑士大人,感谢您一路以来的关照。”老头子把手伸进大衣里,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一个钱袋子,“您百忙之中抽空护卫我们,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那我就不客气了。”骑士一探身,接过了钱袋子,招呼了一下落在后面的骑士们,“那,有机会再见。”然后果断地带着自己的人掉头离开。
伙子看着骑士们消失的背影,咋了咋嘴,意犹未尽道“真帅。”
老头子哼了一声,“再帅也不过是佣兵而已。”
“谁不知道血锋佣兵团就是骑士团的训练营啊,看他那身装备,估计迟早会受封骑士。”
没错,那名骑士虽然一身的装备都得加上破旧或者是粗糙一类的前缀,一看就知道是正规军淘汰下来的二手货,但毕竟也是无袖板甲,毕竟也是骑士巨盔。斯瓦迪亚的招牌,又能差到那里去?
伙子艳羡了一阵,突然灵光一闪“哎,老头子,我能不能加入。。。”
啪,又是一烟锅,“只要老子没翘辫子,就不可能!”
“真是的。。。”伙子瘪瘪嘴。
话沐的商队从维鲁加出来,径直向着斯瓦迪亚的方向前进。他路线选择地相当谨慎,从诺玛村开始,沿着白松森林一路向北,中间在艾伯伦补给,然后一口气走到凯尔瑞丹堡。自己和那颜阿拉木图的关系不错,所以,凯尔瑞丹堡的库吉特人应该不会为难他的商队。而且,在维鲁加就得到消息,塞加可汗一直在和拉格纳国王联系,估计是想要德赫瑞姆地区的军事通行权,库吉特人也不想失去劫掠斯瓦迪亚的前沿阵地,所以,在凯尔瑞丹堡,应该也有足够的士兵保证他的安全。在凯尔瑞丹堡稍稍补给一下之后,北上前往鲁达堡,最后从鲁达堡出发,直到库劳。
老实,对于其他商人来,这一条路线直接涉及了三个势力,肯定是凶险的,而且,几乎绕过了斯瓦迪亚所有能够赚钱的城市。但对于沐来,他宁可在几个势力里周旋,也不想在斯瓦迪亚的平原上遭遇斯瓦迪亚铁骑。当然,这段路最危险的一段就在诺玛到艾伯伦,但是,只要他们够快,就能在哈劳斯得到情报并做出反应之前,到达库吉特的地界。
为了对付这些红衫铁骑,他甚至在维鲁加购置了一批阵列长矛。阵列长矛其实是罗多克人对抗斯瓦迪亚铁骑时的一种尝试,只是,它并不适合罗多克士兵。这种长矛长达五米,最开始甚至还有十米的,三人才能使用的品种。它的设计思路就在于,在骑士的骑枪与战马没有撞到自己身上时,让他们先去死。所以,这些长矛被赋予了一个恐怖的长度。
当然,这种设计思路并没有问题,当今的罗多克军队也是这么做的,比如,大规模地装备弩箭。只是,这五米,甚至十米的长矛并不适合罗多克的地形。你想想,在山林中,扛着五米,十米的木棍子行军,那是什么感觉?所以,最后配给到矛手和军士们手里的都是两米左右的短矛,或者矛刃。这样虽然在对抗骑兵的时候会有一定的风险,但也强化行军速度,甚至还能让士兵能够使用一些技巧性的格斗动作,在对敌时更加灵活。
但是,沐没有这个顾虑,反正他防备的就是在平原上遇上重骑兵,至于森林,出了维鲁加之后,又能有多少林地?不过,沐看着自己的队伍上空,盘旋的鹞鹰底下,黑压压的一片棍子,不由得有些自嘲。自己是不是弄得有些过火了?看看这商队,哪还有一点商队的样子?有步兵列队,有骑兵放哨,还有有射手压阵,最显眼的是,中间还特么护着货车!这拉出去,哪个会以为是商队?怎么看都像是在护送补给的军队嘛!
更何况,自己虽然不喜欢哈劳斯,但又没得罪过这位国王,他没理由弄死自己。就算是想对付艾格娜吧,最优先的选择也应该是来协商一下不是?大不了到时候自己问问赎金,如果不多的话,就花点钱把她赎下来,哈劳斯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将她削为平民,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早就被贵族们用烂了。如此一来,哈劳斯如愿以偿地收回了爵位和封地,而这个千金难求,还带有骑士属性的漂亮女保镖也能死心塌地地跟着自己,岂不美哉?
正当沐在做深刻的自我反省之时,远远地跑来一骑轻骑,看样子,应该是独眼龙手下的赏金猎人,刚刚派出去侦查的人手之一。
那赏金猎人径直冲到沐和独眼龙面前,还没勒住马,就大声喊道“头儿,东面大概二十多公里处,有一队赏金猎人在向我们靠近!”
“啥?”独眼龙皱了皱眉,他看了看背后林立的长矛,有些纳闷,那个不开眼的会来碰这个明显就不好惹的钉子?
于是,独眼龙问“到我们这儿还要多久?”
“额,头儿,”那名赏金猎人有些尴尬,“他们。。。是和我们并行的,只不过前面的兄弟观察了好久,才发现他们其实一直在往我们这边偏,只是幅度很。”
“切,早嘛。”赏金猎人撇撇嘴,“你们特么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前面没多少地就是艾伯伦了,这条路上的队伍大概都会选择在那里修整,他们的目标肯定是西边的艾伯伦,不是我们。玛德,差点吓死老子了。”
倒是沐留了个心眼,随口问了一句“那队赏金猎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么?”
“可疑的。。。倒没有,”赏金猎人摇摇头,“但他们的确蛮奇怪的。”
“哦,哪里奇怪?”
“他们都长地特别壮,但是脑袋特别,好像没发育好似得,”到这里,赏金猎人笑了笑,“您真该去看看,那样子,比马戏团的丑还滑稽。”
我靠,不会吧。。。沐心里一紧,别人可能当这是滑稽,可他不会。因为,这场面的既视感太特么强了。
于是,他赶紧又问了一句,“还别的地方奇怪么?”
赏金猎人被他紧张的态度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儿,赶紧转起脑筋“嗯。。。。嗯。。。。哦,对了!”他一拍大腿,“那些赏金猎人居然装备有长矛,这应该算奇怪的了吧。”
但是,赏金猎人是个比较开放的职业,根据个人的喜好,其实装备什么武器都有可能。只是为了能抓到更多的俘虏卖钱,他们几乎都采用了速度最快的草原马,而且武器大多也以钝器为主。
但沐穷追不舍“他们有多少人装备了长矛?”
“四十多人几乎都装备了,”赏金猎人恍然大悟,“对哦,这的确很奇怪,他们不想赚钱了么?”
商人冷着脸,看向独眼龙,“独眼龙,我问你。赏金猎人在执行什么样任务的时候,会装备长矛?”
“赏金猎人在执行什么任务的时候都不会装备长矛,”独眼龙理所当然地耸耸肩,“毕竟我们主要收入还是卖奴隶,尸体是没有价值的。再了,骑枪冲锋这类技术可是骑士老爷们的专利,我们这帮贱民。。。”
独眼龙突然卡壳了,好像想起来什么不得了的事似得,眼睛也瞪和铜铃一样。半晌,才挤出几个字,“老板,不会吧。。。”
“不好。。。”
是的,这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在卡拉迪亚这片土地上,只有两个团伙会给自己的骑士装备长矛。北边那个很萌的叫维吉亚,而南边那个很猛的叫斯瓦迪亚,很不巧,他们就在南边。
“老板,你得罪谁了,这么‘矢志不渝’地要你命?”
“我怎么知道,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商人撇撇嘴
虽然沐很奇怪为什么哈劳斯会放弃更加温和且效率的方式解决问题,非要和撕破脸皮,但这时候也没工夫琢磨这么多了。他立马下令道“扔掉所有货物,全速向林际线方向移动,在白松森林边缘布置防线,快快快!”
虽然伙计们有些不明所以,而且,扔掉的这些鹅绒和香料让他们很心疼,但长久以来服从命令的习惯让他们还是飞快地动了起来,整只商队有些混乱地向林地靠拢。
“他们,骑得什么马?”独眼龙问道。
“呃,看样子和我们一样,也是草原骏马。”赏金猎人回忆道。
“啧,这就麻烦了。”独眼龙望着东边,鹞鹰盘旋的地平线,道“老板,时间不太够啊,估计车队还没到林际线就会被截下来。”
沐叹了口气,道“所以,我得拜托你一点事儿。”
“什么?”
“争取时间。”
“我靠!”独眼龙吓了一跳“你这是要我们送死啊!”
“当然不会。”沐摆摆手“我不需要你和骑士们近身作战,缠住他们即可。”
“尼玛除了近身作战,要我们怎么缠?”
“用弩。”着,沐回头,冲着忙碌的伙计们喊道“凑50具轻弩交给赏金猎人!”
“喂喂,我们没训练过骑射啊!”独眼龙抗议道。
“我不要求你们干掉那些骑士,反正他们的甲胄你们也射不进去。”沐从自己背上解下一柄轻弩,连同箭囊塞进赏金猎人手里,“你们只管射马就好,反正斯瓦迪亚骑士没有装备远程武器,抵近射击都没问题,那么大个目标,你们不会射不中吧?”
“D,这一趟工钱给我翻倍!”
“三倍都行!”
“好,一言为定!”独眼龙挥挥手,“拿到弩的跟我走,让我们去会一会那些牛B哄哄红衫铁骑。”独眼龙带着自己的队伍并没有前行多久,就看到侦察兵所,那帮奇怪的人。没错,他们那健壮地过分的身体还有背在背后的骑枪实在太显眼了。当然,他的老板也分析过,身体不协调的原因,肯定是他们在赏金猎人惯用的棉甲下面,还穿了一层别的甲胄。至于到这帮骑士里面穿的会是啥,独眼龙也不由得虚了一下。
斯瓦迪亚骑士的无袖板甲,可不只是普通板甲那么简单,可以这是一种对箭矢特化型,综合式防御体系。最开始的斯瓦迪亚骑士们装备的是全身板甲,将全身上下统统置于铁皮的保护之下。可是,当他们和库吉特的游牧民交锋的时候,却有些头痛地发现,自己身上结实的板甲虽然能够有效抵抗马刀的砍击,却无法挡住游牧民的弓矢,尤其是他们为了对抗着甲单位而改造的重箭头。好在库吉特铁资源并不丰富,绝大多数的牧民还在使用骨箭或者狼牙箭,否则,别获得胜利了,是否能够体面地撤退都还不准。
很多贵族觉得这不是个事儿,只是为了难得的胜利而欢欣鼓舞,反正库吉特的铁并不多,不必太记挂在心上。然而另一些有识之士就不这么认为,库吉特虽然铁少,但维吉亚呢?他们可也是以射手闻名的啊!为此,他们召集了一些经历过那场战役的骑士来研究对策。
最终,无袖板甲这种设计就此问世。它的主体部分和不同板甲的胸板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厚度有所增加。但是为了减少重量,他们简化了次要目标的防御,骑士其他不致命的部位,比如四肢,将不再处于铁皮保护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层链甲罩衫。在链甲罩衫的内部,还有一层棉质薄衬甲。另外,骑士的新战袍也有所不同,不仅仅是一层画了狮子的棉布而已,而是在胸前密密麻麻地缀了一层镶钉皮甲片。这样,当箭矢射来时,想要伤到骑士,首先得射穿皮革甲片,然后要钻入板甲之中,就算能射穿板甲,剩下的力道还得应付一层锁子甲,最后所剩下来的那一点冲击力,就算射在棉甲上,也不会造成致命伤。就是这种设计,才有后来的战场上,无数红衫铁骑都被射成了刺猬还英勇奋战这种让友军振奋,敌军胆寒的画面,也再一次打响了红衫铁骑的威名。
“听着,”独眼龙清了清嗓子,对着自己的队伍大吼,“他们那么壮的原因是穿了两层铠甲,所以不要害怕,他们不会比我们强壮多少!而且,里面那套铠甲多出来的重量会严重拖累他们的马速!”他清了下嗓子,继续吼道“而现在,我们的任务是拖住他们的步伐,不是歼灭他们,只要保持距离,再用手里的弩箭射击就行了,明白了吗,我们没必要近战,再一次,没必要近战!他们的骑士全身甲胄,可是马没有,所以,都给我记住,全力射马!听清楚没有?”
“明白!”赏金猎人们一起喊,有的,还拍了拍手里的弩机作为伴奏。的确,不用和红衫铁骑正面交锋,让他们轻松了不少。
“好,我们冲!”赏金猎人开始向着那队可疑的骑士全力冲锋,而那队骑士,看见了前方有人拦路,也毫不犹豫放平了手中的骑枪,冲着赏金猎人们开始加速。
双方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独眼龙眯起他那唯一的眼睛,估量了一下与骑士的距离,觉得差不多了,于是大声喊道“跟着我,转!”同时,他一拨马头,冲势顿时转向,两拨明明正面对决的骑兵突然变成了交错而过,避过对方锋头的独眼龙的同时抬平了弩机,就在排头骑士进入射程的一刹那,果断地扣下了扳机。
随着战马的一声惨嘶,那名骑士被自己的坐骑甩了下去。就在这时,他身后的赏金猎人们也纷纷扣下了扳机,几名倒霉的骑士应声落马。只不过,他们几乎没有训练过骑射,就连使用弩的训练也没进行过几次,所以,这波箭雨命中率很遗憾。不过就算如此,那群可疑的骑士也没改变方向接近的打算,依然朝着原来的方向奔驰。
不过就算如此,独眼龙也很满意。这下,能突袭商队的骑士就少了4个。只是,此时他们和骑士队离得太近了,如果就这样贸然减速,然后掉头,肯定会被逮住,然后一顿痛殴。所以,他下令道“跟着我,冲过去,然后回头再来一波!”
双方的距离继续拉近,独眼龙甚至都能看清楚敌方骑士棉甲上的纹路了。不过,也是因此,他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因为他清楚地看见,对面的骑士们从系在马鞍上的皮囊里掏出了各自的手弩。
手弩这种武器,比轻弩还要巧,单手就可发射。它们其实是斯瓦迪亚的工匠们在改进现有弩机时的失败品。
工匠们本来的目的是想把弩这种武器做的更加巧些,到可以塞进口袋,或者藏进袖管里。只是,在不断的实验中,他们发现,最难缩的是弩臂,如果弩臂太的话,先不提射程,就这威力,连普通的皮大衣都射不穿。所以,他们不得不在尺寸方面妥协,最后,就有了这种手弩。虽然,这种手弩和别的弩机比起来的确巧,但也远远没达到便携的目的。而且,射程和威力更是大大缩水,顶多欺负一下无甲目标,所以一度被废弃。
直到,一个跟库吉特打过交道的贵族觉得,自己的骑士只能顶着箭雨冲锋,却连一点反击的手段都没有,实在太窝囊了。在和库跑跑的作战中,他常常看见一名库吉特骑射手身后,吊着几名斯瓦迪亚骑兵。可是,他们竭尽全力,却怎么也追不上,只能气急败坏地努力伸手,试图用骑枪戳一下敌人的马屁股。而库吉特人在保持全力奔驰的同时,还能回身射击,运气好还能放到两名高贵的骑士。这种耻辱,又怎么能忍?于是,他决定强化一下手下骑士的远距离攻击能力。并且,很快就看中了这款手弩。
普通的弩机,哪怕是轻弩,都太大了。重装的骑士本来就有很大的负担,再加上盾牌,骑枪,手半剑以及钉头槌,别重量,身上可以挂东西的地方几乎都挂满了。要是再背一挺弩机,哪怕是体型较的轻弩,都会严重影响骑士的行动。再了,弩机上弦需要的力气可不,普通的弩机都是步兵踩着踏环,双手用力上拉才能上弦,轻弩稍好,单手也能上,但无论是消耗的力气还是上弦所需那“漫长”的时间,对在战场上飞驰的骑士来,都是致命的危险。
但是手弩这种武器,重量并不大,也不是很占地方,两根手指用力一拉就能很快地完成上弦工作。至于射程和威力,骑士们不需要用这种东西来攻击重甲单位,只要能射进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马屁股就行!更何况,在敌方思维惯性的时候,这手弩,绝对有奇效。比如,现在。
从骑士群中射来的一波箭雨顿时将赏金猎人们打蒙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斯瓦迪亚骑士居然会有弩箭,所以,依然紧紧地跟随着独眼龙从骑士旁边擦过。骑士们自然知道战马的重要性,所以,他们的目标也是战马。虽然赏金猎人们有棉甲保护,只会受点皮肉伤,但战马没有,就这样,一大片冲锋的赏金猎人也不幸地被摔到了地下。而且,从落马的数量上看,这些骑士明显是练过的。
独眼龙慌忙扔下了轻弩,连连挥舞盾牌,为自己的爱驹挡下几箭。但当他回头时,却是目呲欲裂。看着一众正挣扎着爬起来的弟兄,他的心头在滴血。但他知道,无聊的同情心会害死所有人,所以,他只能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地带着手下绝尘而去,没有再回头哪怕。而被摔下马的赏金猎人就悲剧了,他们被大队伍抛弃,又失去了坐骑,已经完全没有胜利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