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猎出门之时戴上了黑框平镜,这让他增添了几分儒雅的书卷气,当然这也是出于隐藏身份的目的。 WwWCOM餐车紧挨着头等车厢,所有陈设都是西洋风味,红丝绒的沙座椅,挂着黄色流苏的幔帐和窗帘,胡桃木的雕花描金餐桌上摆放着做工精美的西洋珐琅瓷器餐具。
他选择在离门很近的地方坐下,进入餐车时候他就已经观察过这里的环境,在另外一端坐着两桌日本军人,一共是六个人,他们叽里呱啦地在高谈阔论着,不时出猖狂的大笑声,在满洲这片土地上这些外来者已经习惯于以征服者自居,似乎他们从日俄战争之后就已经成为了这片土地上的真正主人。
在餐车的中部面对面坐着一对中年俄国夫妇,男人很高大,妇人也是俄罗斯最常见的臃肿体态,两人衣饰华美,举止中带着沙俄贵族特有的狂傲,事实上能够进入这间餐车的大都不是寻常人物,但多半都是外国面孔,反倒是中国人非常少见。罗猎翻看了一下菜单,大都是西餐,他点了份香煎三文鱼,叫了份咖喱鸡饭,叫了杯威士忌。一边翻看着新近的报纸,一边等候着自己的午餐。
对面走来了一位年轻军官,罗猎的目光从报纸上方的边缘警惕性地扫了一下,却惊奇地现那名军官竟然是在黄浦蓝磨坊刺杀赣北督军任忠昌的6威霖,罗猎将目光垂了下去,稍稍将报纸抬起了一些,遮住自己的面孔,内心不禁紧张起来。自己曾经在蓝磨坊出手阻止6威霖,还两度将他刺伤。现在迎面遇到,岂不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目前罗猎还无法断定6威霖究竟有没有看到自己。
还好6威霖刚一进入餐车,就向那群日本人走了过去,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一名日本军人将他迎了过去,他们亲切地握手,相互问候,自始至终目光并没有留意车厢那头的罗猎。
此时服务生将罗猎的午餐端了上来,罗猎一边用着午餐,一边努力倾听6威霖和几名日本人的谈话,可惜相隔遥远,再加上餐车内有些嘈杂,根本听不清他们在什么。不过6威霖的日语应当得不错,和那几名日本人相谈甚欢。没多久就看到6威霖站起来,向几名日本人告辞,转身离开了餐车。
看到6威霖并没有向自己的位置继续经过,罗猎也是打心底松了口气,兴许他并没有现自己。
6威霖离开之后,罗猎马上准备离开,今晚这列火车就会抵达奉,他可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可没等他站起身,那几名日本人已经率先站起身来,其中有两人显然喝多了,摇摇晃晃走了过来。经过罗猎身边的时候,其中那个留着仁丹胡的日本军官不知什么原因留意到了他,指了指罗猎,用生硬的中文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罗猎不明白这几名日本军人为何要找自己的麻烦,隐约觉得和6威麟有关,内心中对这些强盗充满了厌恶,表情镇定自若,不卑不亢道:“这里是中国的土地,我们中国人坐在自己国家的火车里有什么不对吗?”
日本军官的手落在了抢套上,身边的几名日本人全都掏出了武器,五把勃朗宁齐刷刷瞄准了罗猎。那日本军官最晚一个把枪抽了出来,操着生硬的中国话道:“我们接到举报,你是朝鲜流亡叛党,跟我们走!”
罗猎暗叫不妙,这几名日本人找自己的麻烦并非巧合,而是因为有人举报,毫无疑问举报自己的应当就是6威霖,现在的朝鲜已经在日本的统治之下,不少朝鲜反抗组织迫于压力不得不转入中国进行迂回抗战,日本方面对朝鲜反抗组织的清剿力度也是极大,手段也极为残忍,6威霖应该在进入餐车的时候看到了自己,这一手借刀杀人玩得实在阴险。
罗猎笑了起来:“各位听什么人胡,我是中国人,而且我是一名神职人员,一位牧师,我可以向你们证明我的身份。”他准备去拿自己的牧师证,却被那名日本军官厉声喝止,他的这个动作在对方的眼中是极其危险的。
此时刚刚睡醒的瞎子也来到了餐车内,看到眼前一幕不由得大惊失色,这厮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热水壶上,脑海中已经在开始盘算用热水怒浇日本的场景。
列车上的乘警闻讯赶来,他想要上前问明事情的原委,却一名日本军官粗暴地推开。
就在现场冲突一触即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名日本兵满面惊惶地跑了过来,大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川崎将军被人打晕了……”他的是日语,除了几个日本人之外,现场很少有人能够听懂。
几名日本人听到这个消息大惊失色,再也顾不上罗猎,转身就向出事的地方跑了过去。
瞎子第一时间来到罗猎的面前,望着几名日本人的背影,凶神恶煞般扬了扬拳头:“大爷的,有种别走,老子捏爆这帮龟孙子。”
罗猎站起身,拍了拍瞎子的肩膀,拉着他迅回到车厢内。
关上车厢的房门,瞎子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了?生了什么事情?”
罗猎将刚才生的状况简单了一遍,低声道:“这帮日本人应该是被6威霖利用了,我刚听什么川崎将军被人打晕,可能他利用我引开日本人的注意力,制造混乱,然后趁机对日本人下手。”
瞎子倒吸了一口冷气:“靠,这个6威霖还真是阴险。”完又回过神来:“咦,你丫还能听懂日语?”虽然是多年老友,可是罗猎仍然不时给他制造惊奇。
罗猎笑了笑道:“简单几句,凑合着听,瞎子,我看很快日本人就会搜查到咱们这……”
话音未落,车厢门已经被重重敲响,开门一看,果然是刚才的那群日本军人,身后还跟着满脸无奈的乘警,日本军人大声道:“搜!”几名日本军人不由分地冲了进来,在车厢内大肆搜查,甚至连罗猎和瞎子的身上都不放过,这次从罗猎的身上搜出了牧师证,反倒证明了罗猎的清白。
几名日本军人一无所获,离开他们的车厢继续向后方搜查,整个头等车厢内被这帮日本军人搅和的鸡飞狗跳。
瞎子恨不能冲上去将这帮日本军人全都干翻,可也只是想法,对方手中有枪,蛮干等于自讨苦吃。
罗猎低声向一名乘警问道:“生了什么事情?”
那乘警苦笑道:“一名日本军官在车厢内被人打晕了,随身携带的皮箱不翼而飞,据里面有机密文件,整列火车都搜遍了,不是针对你们。”
罗猎点了点头,等那帮人全都离去,重新关上车厢门,从里面反锁了,来到车窗前,望着阳光照射车身在铁轨的一侧拖出一条长长的投影,他将车窗打开。
冷风从外面猛烈吹了进来,瞎子被冻得接连打了两个喷嚏,诧异道:“你干什么?”
罗猎指了指后方不远处的阴影道:“车顶有人!”
瞎子受不了强光的刺激,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迅找了墨镜戴上,这才模模糊糊地看清罗猎所指。
罗猎已经脱下了大衣,半个身子探出了车窗外。
瞎子赶紧冲了过去抓住他的大腿:“我靠,你不要命了?”
罗猎道:“我只是好奇,他究竟偷了什么东西。”
6威霖裹紧大衣,压低身子蹲在车厢顶部,右手扶着黑色皮箱,紧贴车厢上。车在五十公里左右,可是风力却依然很大,车顶存留着未融的积雪,不时有细雪扑面而来,迷得人睁不开眼睛,他在等着车减缓下来,然后逃离这列火车。英俊的面庞冷酷得一如这北国凛冽的气。
前方就是铁路桥,火车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蒸汽机头喷出大量的白烟,6威霖抬起头,身上的黄绿色呢子大衣被劲风吹起,整个人如同一只振翅欲飞的苍鹰。
此时他察觉到有些不对,转身望去,正看到车尾处几道黑影正攀上车厢顶部,向他的位置飞奔而来。
6威霖端起手枪瞄准了为的人影,蓬!的一枪,子弹从对方前额穿过,那名日本兵惨叫一声,从车顶坠落下去。
蓬!蓬!几名攀上车顶的日本兵同时扣动扳机,子弹呼啸着射向6威霖,6威霖在狭窄的车顶左闪右避,不时做出还击,他枪法极其精准,几乎每枪都不落空,转瞬之间已经击毙了四名日本兵,可是弹仓内已经没有了子弹,正准备更换弹夹之时。身后一节车厢的顶部闪出一道身影,却是又一名高大健壮的日本军官从车窗爬到了车顶之上,蓬!的一枪,虽然没有成功击中6威霖的要害部位,却刚巧射中了6威霖的手枪。
6威霖感觉到右手一麻,手臂剧震,勃朗宁手枪已经飞了出去,抛物线般离开了火车,远远落在后方的雪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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