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栋建筑里的一楼厨房,大致保持完好,可是雷睿心里的欣喜劲儿还没过去,走近去一看,铁锅被掉落的砖头砸了个透心穿,当即心凉了半截。
两人刚刚从里面出来,就听到莱宾的叫嚷声,大声招呼雷睿过去,他和梅利一组,搜索右边的建筑物。雷睿和杰森应声赶过去,刚才的这番对狙击阵地的讨论,也就到此为止。
杰森是个出优秀的狙击手,排除掉塔楼那个狙击点,剩下的狙击点哪儿合适,根本无需雷睿去操这个心,他自己就会有合适的答案。
莱宾和梅利发现的,是一个几乎保持完好的厨房,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还都是干干净净的,实在是完美不过了。
这个地点一得到雷睿的认可,大家就分头行动,莱宾和梅利拎着水桶去打水,其他人收拾捡起可生火的木板,就连101师的空降伞兵,得知这支分队想要干嘛时,也都以极大的热情加入进来,跟着忙活着。
雷睿临时客串战地大厨,一点可怜的厨艺,甚至连厨艺也都谈不上,只做过鸡蛋炒饭和煮面条的中度宅男,竟然在这里被一众大兵寄以厚望,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搞笑。
他其实只会做一样,那就是一锅大乱烩,把水烧开,再把收集起来的午餐肉和搭配的东西都一股脑儿扔进去,至于午餐肉罐头里的油脂,就很有节制地保留下来,剩下的,就是莱宾和杰森带过来的德军士兵战地口粮里的蔬菜和土豆,就成了一锅前所未有的大杂烩。
美军的战斗口粮,分为成分和B成分,其中B成分就是作为主食的面包类,成分有多种配方,以肉为主,再加上搭配的其他食物,豆类,蔬菜,通心面条,鸡蛋,面条,米饭,甚至还有腊肉鸡肉之类的。
这么多东西混杂在一起,煮了满满一锅,咕噜噜翻滚着,冒着热气,香味四溢,把所有人都给吸引了过来,围在厨房外面,馋得直流口水。
米勒上尉和汉森下士也都过来了,只是没有看到瑞恩,有伞兵在声跟同僚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瑞恩怎么了。
“他的兄弟死了。”有知情的伞兵士兵轻声答道。
“哪一个?”有人问道。
“全部!”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作为并肩作战的战友,这些伞兵都知道瑞恩有四兄弟,都在军队里,现在竟然三个哥哥都战死在沙场,就剩下他这个弟一个人还活着!
这个不幸的消息对他来意味着什么,简直是不言而喻。
开饭了,所有士兵都分到了满满的一大碗,个个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欣喜,汉森下士让那两个跟瑞恩一起在镇外伏击德军侦查分队的伞兵给瑞恩送一大碗过去,米勒上尉接过这个活儿,沉声道:“不用,还是我去吧。”
这一餐耗费的战斗口粮有点超量,不过看在大家如此满脸欣喜,汉森下士没有什么,反正补给什么的,也不会短缺,不需要省着用。
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激励士气更重要。
米勒上尉和瑞恩过来的时候,大家已经狼吞虎咽吃饱喝足,打着饱嗝儿,享受着吞云吐雾的惬意时光,不知道谁找到一台喇叭花留声机,上面还有黑胶唱片,略微带着淡淡忧伤的嗓音从喇叭花里流淌而出,唱着听不懂这么意思的歌曲。
可是即使听不懂歌词的意思,这般略带着哀伤的歌声,还是一下子就紧紧撷住米勒上尉的整颗心。
雷睿在轻声翻译歌词的大意,“就算生命中只剩下你,我会梦见你拥我入怀,每当你耳语喃喃,都让我闭目静听……”
艾迪斯·皮雅福的乐曲,在废墟中静静流淌,夕阳斜照,把金黄色洒在众人的头发上,半边身子上,还有整个后背,所有人都像是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完全沉浸在这一刻的美好和静谧之中。
大家都忆起各自昔日的欢乐和心酸,心弦完全被歌声所触动,整个人都似乎被歌声带进已经流逝的时光中去。
直到唱片唱完,喇叭花留声机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大家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
汉森下士安排人手警戒,防备德军突袭,这里就只剩下米勒上尉的7人分队和瑞恩。
瑞恩犹自没有从悲伤和刚才的情境中回过神来,喃喃低语着:“我都想不起来哥哥们的脸庞……”
“你可以回想跟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米勒上尉沉声道,话里带着无限的感慨,“当你在意的人已不在,这些一起度过的美好的时光,就会成为你的痛苦的源泉,让你再也无法忘怀。”
“是的,上尉,”瑞恩轻声道,他的眼神看着虚空,心神却早已回到过去,“那年圣诞节,我们三个一起在院子里,捉弄大哥,他本来生气,可是很快,他也被我们的捉弄给逗乐了,我们四个在院子的雪地里,翻滚打闹成一团,就像是回到了时候,妈妈倚靠在门框上,看着我们打闹,脸上带着微笑,充满了幸福。第二年,我们就相继参军,再也没有在一起过圣诞节。”
大家都沉默下来,良久之后,米勒上尉深吸一口气,瑞恩抬起头,对米勒上尉很诚恳地,“上尉,我很感激你们大老远地来这里找到我,可是我不能跟你们走,德军很快就会来夺取这座桥,我不能丢下战友和职责,一个人回家。”
“可是瑞恩,我们是奉命令来找到你,并把你安全地带回去,”莱宾大声嚷嚷着,“为了这个荒唐的命令,我们的一个战友,身负重伤,差点就丧了命,你现在告诉我们,你不走,那我们怎么办?我们的任务怎么办?”
“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瑞恩转向莱宾道,“你们已经找到我,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回去跟指挥部,我决定留下来,继续履行我的职责,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那好吧,上尉,我们还等什么?”莱宾有些生气地喊着,“这个该死的任务,去他妈的,我们已经完成了,这个家伙既然决定留下来等死,那是他的事!我们已经完成任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