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堂弟子身处战场当中,面对偌大牢狱,人是这般渺,才觉震撼压抑,恐怖胆寒。对莫家的恐惧又加几分,找到线索又能如何,有几人敢上报吗?
一刻钟后,百人将整个牢狱掀个底朝,不见任何踪迹。刑堂弟子,个个心情复杂,本还担心寻得线索,要不要上报的问题,现在是一个线索都没有摸到,反倒更憋屈。
童卓来至童伯羽身前,行一礼,“童师兄,大家都没能找到任何线索。”
“嗯,去其他牢狱找找。”此刻,童伯羽唯有将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其他牢狱。尽管童伯羽讨厌道牧,但他更见不得自己妹妹如此难过。“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带上我,如何?”声啸豪迈,似八方而来,音浪如潮,牢狱中回荡畅响。
“谁?!”童伯羽闻声,顿时精神大振,探出灵识,瞬间覆盖整个牢狱。细寻十数息,却不见人,童伯羽抬手,正要让人戒备。
这时,地上映出巨人影子,童伯羽遂抬头望去,唯见一人从太阳飞下。童伯羽聚目凝神,看清来人面目,“道牧?!”浑身上下散发令人讨厌的气息,除却道牧,还能有谁。
道牧愈来愈近,童婕笑逐颜开,推开哥哥,迎面接上。“我就知道你没死!”童婕喜音带颤,张臂欲抱道牧,童伯羽皱眉,佯装咳嗽一声,童婕随即在道牧身边打量转悠。
“驳剑境巅峰?!”童婕捂嘴惊呼,“我记得,你不久前才突破高阶驳剑境。”
“你若同我,如机关偶人,不知疲倦砍翻整个牢狱。你就不会对我现在的成就感到惊讶,你甚至会怀疑自己,为何还没破至地剑境。”
哒哒哒,皮鞋崭新底硬,敲打地面,敲打人心。道牧缓步行至黄伯羽身前,不跟黄伯羽打招呼,却对水镜挥手。
“诸位,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道牧对水镜,咧嘴灿笑,牙齿莹白胜雪,血眸半眯,透着无名寒意。
莫淡以为自己听错,未得同意,已莽撞起身,跑至水镜前。果是令人厌恶犯呕的道牧,不仅没死,且还意气风发,“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道牧脸上笑容更甚,眼睛笑眯成缝,“我老妈活着的时候,常在我耳根唠叨,‘神仙虽无情,但有时也会心软,于是这人间便有了奇迹。’
现在,我明白了,如果奇迹有颜色,那么一定是我眼睛的颜色!”道牧猛地睁开双眼,血眸灼光,宛若两轮血日。“莫淡,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声似九幽传来,气语空寂森冷。
莫淡呆立当场,脑子一片空白,怎么想都不明白,道牧如何活下来。“难道……”莫淡转头愣愣望童震,望花山主。
“道牧,黄泛筱对你如此重要?”童震起身,看都不看莫淡一眼,两手背负在后,似问非问,语气耐人寻味。
童震没有如童伯羽那般讨厌道牧,反倒从一开始就好奇道牧,关注这个谜一样的少年的一举一动。
当年叱咤牵牛星的道侣,教出一个牧兮怡,令各大门派争相抢夺。童震私下好几次通信予牧苍,让其放牧兮怡来织府。
对道牧略有耳闻,童震最初只知牧有一双妙眼,却很可惜,无法修行。“这些年,道牧都经历了什么。”知女莫过父,别看自己三女儿平时恬静无争,其眼水可不低。
“黄泛筱和童婕让我觉得,这个世界还有希望……”道牧看看童伯羽,再看看童婕,报以微笑,“这个理由够吗?”
“吧,只要你道出,你于牢狱活下真相,本尊以织府主的权力,满足你一个条件。”童震面不改色,无法看出他对道牧给的答案,满意与否。“哪怕让我破例,允你直接入织府,也无妨。”
“阻我入织府,是你织府损失,别以这条件唬我。”道牧笑摇头,抬手直指头顶太阳,“给我那头金乌,还你一剂猛料。”
“喔,家伙,你很自信嘛。”未给童震开口,老妪终于睁眼,颤巍巍起身,浊眼望向道牧,闪烁豆芒,“就凭你这句话,只要你能带走金乌,给你又何妨。”
“一灾,一黑鼠,一血尾,吃人肉,喝人血,啃人骨,噬人魂,控暗影,神鬼没,不胜防。”道牧数手指,如数家珍。
“牧影鼠?!”老妪大骇,眼眸豆光如星,颤若筛糠。
“道牧,你在何处见?”童震双眸放光,两手颤颤。
织府执掌者如此反应,意料当中,遂没有隐瞒,“那个深坑。”道牧抬手,回指平台。
此刻,深坑被各种巨石填满,大半“功劳”还得算道牧头上,“好在我跑得快,躲到金乌背上……”回想当时,道牧一阵后怕。
“它可有话?”老妪与童震对视,都看出对方恐慌。
“它它本要饿死,是这万人血肉,万条恶魂,让它重新活过来。”道牧有些苦恼,揉揉太阳穴,“好像就只有这些了……哦,对了,它还让我下去,不会伤害我。我慌得要死,不肯应,一直躲于金乌背上。”
童震沉吟,未等他开口,花山主已拄拐迈入水镜,掀起道道波纹。童震见状,寒视堂中所有人,森冷目光定在莫增成身上数息,遂紧跟花山主而去。
莫增成坐立不安,犹豫十数息,猛起身,正要跨入水镜。“噗!”一声,水镜爆碎,洒落一地,沁入地面,无影踪。
人人都言灾人祸,灾不可避,人祸却可防。可曾有几人真正见过灾真容,连他莫增成作为外事长老之一,都未曾遇到过灾。
“这……”
啪,莫增成狠拍座椅,后悔莫及,只觉自己错失,一个直面灾的机会。
“成叔,我们现在如何是好?”莫淡已回归理智,目光深沉,眼水烁烁。
“水镜已碎,你们都散了吧。”莫增成俯首轻叹,而后回望莫淡,“淡儿,往后些许时日,成叔希望你在府,且避他人锋芒,暂时收敛锐气。只怕我这位置保不住,若有难事,找莫一他们便是。”
“这么严重?!”莫淡惊疑,惹得他人亦投来目光。
“就怕更重……”莫增成蛇眸显悲,“只可惜,道牧命硬,想要除他,为莫墨报仇,还得从长计议。”着,莫增成挥挥手,让众人离去,“你们,先回去等待刑堂降下结果,我莫家将以惩罚轻重来给予奖励。”
“谢,莫长老!”众人纷分离去,眼神却有复杂变化。
莫淡迟疑,欲言又止,“成叔……”
倘若莫增成没了这位置,莫家于织府又少一实权人物。相较莫增贤名誉上的外事长老,莫增成在织府的权力地位,大得太多太多。
“淡儿,你且退下。”莫增成瘫坐在椅子上,蛇眸闪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让我一人,独自静静……”没了往日威势,如若一只垂头败犬,临死毒蛇。
牢狱。
花山主与童震,一前一后,才从水镜走出。“噗!”一声,水镜立即爆碎一地。
“山主!”
“府主!”
人人皆行弟子拜礼,道牧还未是织府弟子,只行后辈拜礼。
花山主临至道牧身前,打量几番,哼唧一声,“老身瞧你一身精气神饱满,我之前担心,显得尤为多余。”
“承蒙婆婆关切。”道牧恭敬回礼。
“唯有来到现场,方才感受震撼。连本尊都开始怀疑,莫家有阶修士在此肆虐。”童震环视牢狱,目光定在道牧身上,“道牧,你本人亦是如此。儿有道牧,女有牧兮怡,牧苍穆清足以瞑目九幽。”
“府主莫要捧杀子,相较府主四个子女,子不过一介俗才莽夫罢了。”道牧无论语气,亦或举止态度,显得谦逊真挚。
童婕不时眨巴亮眼,这人不像她所认识的那个道牧。
“黄泛筱之事,本尊略有耳闻,在此为我那蠢子道歉。”童震笑言,没摆府主架子。
“府主这是折煞子,四公子只是年幼,受奸人蒙蔽罢了。”道牧连连摇头摆手,童震的道歉,他可不敢接,“而今,奸人已被我斩杀,想必四公子已知道自己错了。”
“你二人够了,莫要在老身面前耍腔调。”花山主回望二人,一句话将道牧二人噎住。
只见花山主连跨几大步,哒哒哒,拐杖于原地敲击三下。拐杖上挂着的桃子掉落,顺势滚到坑洞,无声炸裂,变戏法般,无色无味。
道牧顿觉一股莫名伟力,在桃子爆炸后,瞬间充斥牢狱。
花山主举杖舞动,喃喃念咒,不似凡间语言,如荒古野人跳大神,却又比那些有规律,优美中带着不出韵味。
哒,哒,哒……
花山主持杖,连敲地面七次,时空瞬间定格。音波如潮,犹若置身海底,可见一道道涟漪荡漾四面八方。
整个时空都在扭曲,强烈眩晕感袭来。待道牧恢复视力,已回溯道牧刚来到洞口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