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气紫红,如东方那片托起朝阳的紫霞。牧气未至,仙血回灵复苏,汇聚心脏,灼光盛阳,新鲜血液喷涌而出,形同真龙腾腾,嗷嗷奔涌血管,净化血脉。
五脏六腑得以新生血液补充净化,自行运转经脉,汲取激灵本体牧气,融合道牧紫气焕发光彩,五颜六色,灿若日月星辰。
咕隆,咕隆,灾气暴怒,肥肉颤颤抖抖,自皮下汹涌澎拜冲入体内五脏六腑。然,人养灾,灾养地,地养人。
大量牧气涌入,非但没能侵蚀五脏六腑。反倒被五脏六腑吸收同化,成就缕缕至真至纯牧气,于夫妇二人体内沉淀。
一身肥膘在消减,夫妇二人犹如出笼猛兽。气息步步攀升,席卷地,势同滚滚洪流,冲得波纹荡漾。决刀颤吟不绝,稀释威,乌光烁烁。
“呼!”道牧猛地抽手,顺势摔落,差点倒地,幸得阿萌撑在背后。心怀感激,摸摸阿萌,捏捏耳朵,索性这般靠着阿萌。
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一坛甜酒,脸色由白生红,眼睛恢复光泽。道牧心觉,自己愈来愈不了解自己。时常跟心走,结局也不算差。
道牧不喜欢这种感觉,摸不着的东西,无法仅仅抓在手中的东西,不踏实。方才,道牧若不惊觉,只怕自己修炼根基已被毁坏,坍塌。
“先修身知身,才修心修身。”道牧掏出一颗大伯娘亲制的糖果,剥开糖衣含在口,眼望肥肥姐夫妇二人,“似乎也有这么个道理……”愈发渴望寻得山门,正式踏上自己修仙之路。
清晨。
才蒙蒙亮,紫霞泛红生橙,太阳冉冉升起。一道晨阳穿透云海,照在酒肆,罩上一层金纱。街道上人影渐多,不乏红楼彻夜狂欢之人,自睡梦中被赶出。
酒肆门窗传来一阵动静,惹得路人侧目,二三个好事者驻步观望。嗷嗷嗷,龙吟虎啸,凤鸣狮吼,整个酒肆剧颤,地也跟着抖三抖。
巨大动静,惹得整条街侧目,开始聚集愈来愈多人。以往酒肆也有些许动静,却不像今日这般,惊动地。
半个时辰后,门窗皆自行打开,桌椅瓢盆各类器具长了脚,各就各位。一对青年男女跟一少年走出酒肆,身后跟着一头呆萌幼兽,形似河马,灰皮带粉。
“真的不吃早餐,再走?”青年男子笑眯眼,阳光下觉得有些燥热,潜意识抬手欲拿毛巾擦汗,却见自己嫩白纤细的手,才知自己已经恢复正常。“我和你婶婶就在此,等你的好消息。”
道牧转身挥手,一人一兽很快消失在街道尽头。
“老肥?”
“肥肥姐?”
一些女性熟客认出二人轮廓,掩嘴惊呼。二人一夜间竟发生翻覆地变化,论谁都会惊讶。
“阿娇,老娘过,年轻时候比你美,现在信了吧。”肥肥姐依然一身整洁牧袍,言行依旧直率泼辣。“今儿,我夫妻二人高兴。每个熟客,可免费领取百斤甜酒!”
话落,肥肥姐一手叉腰,一手打个响指。须臾,听闻一阵阵脆响,屋里走来一坛坛甜酒,排队成军。
一股甜蜜的酒香味,随着淘气的风,弥漫开来。咕噜,惹人咽口水,肚子咕咕叫。仅闻香气,就令人开胃,独这一家。
道牧头走出城门,头也不回,没任何留恋。踏出城门一刹那,道牧豁然开朗,面上多几分阳光,哼着曲。阿萌摇头晃脑,脚步轻盈大,打哼哼跟拍。
安然曾言,万剑坟位于自由缓冲境地正中心,且繁大而宽旷。其没有真正一个境地概念,随着剑坟不断增多,万剑坟亦在不断扩大。
久而久之,人们将整个缓冲地统称万剑坟。万剑坟的危险,能出来的,都不算危险。不出来的,都要了人命,也没机会。
“果真无人,于此建镇铸城……”道牧呢喃自语,盘腿背坐,一手拿画板,一手以炭笔素描。
道牧已记不清自己画了多少灾厄,嘶啦,又画完一副,揉搓成团,随意抛弃路旁,“有缘者,自会懂之。”
想到这,道牧颇觉自个儿,有世外高人之风。道牧自觉算是摸透,那些个故弄玄虚的高人心中所想。就是不知自己师尊,是不是这种人。
道牧猛地起身,鼻子抽动几下,舒缓的面色,依旧不变,唯独眼睛敛了光,波澜不惊。不停转身,环视四周,细闻风味,倾听风声,炭笔于画板唰唰欢叫。
一个玄奥大阵于笔尖成型,节点密密麻麻,皆以灾厄做节点活基。灾厄作肥,滋养万物,万物化灵,蕴养地间。阵法浑然成,本是人为,已不似人为。
“在这……”笔尖于阵心画圈,心觉牧剑山山门就在阵中。道牧愈发好奇,牧剑山究竟为哪个性质的脉承,师尊剑古究竟何许人。“这,该算牧灾人了吧……”
呼呼呼……
一阵妖风袭来,带来纷纷花瓣,玫瑰、蔷薇、木棉,樱花各式各样。她们融入风中,时而如一条花龙,时而做一头花凤,而是散开纷飞成蝶。
“花瓣,有灾,有灵,亦有人的味道。”
道牧低头望画板,此刻已被他画得面目全非,依稀看得出,趟过花海,便是目的地。道牧再次抬起头,双眼已同那么残阳那么诡谲胜血。
咔嚓,阿萌踏碎一堆白骨。白骨森森如玉,斜阳还有光泽。骨渣深陷入黑色泥土,没任何粉末。可见此灵死不久,且生前修为不低。
由于缺少其他关键部位,道牧饶是刽手屠夫,亦也无法判断是人,是灾,还是精怪。
若将随处可见的白骨,视作常见之物,形同一路灌木山石。那么此处让人由内而外的舒服,花海的一切都让人觉得舒服。
阳光明媚,却不火辣热情。山风不曾有绝,却不狂躁拍脸。花香四溢,却不浓郁泥人。花海连绵不绝,却不单调乏味。
或因道牧切入道路过于偏僻,一路走来,引得不少人异样关注。道牧每每主动上前,他们且避让,或关上房门。没一人愿意与他交谈,都冷漠将道牧拒之门外。
“花海无害,人心最害。”
道牧脑海浮响安然的告诫,当时不作为然。而今,见得一路枯骨,见得各类怪人,方有一丝感触。
随着不断深入,人迹愈多,各式房屋皆出现。虽没人敢在此建镇铸城,但以道牧所见规模,怕不是以城可以形容。
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且极其排异。望向道牧,不是回避,就是冷漠,亦或者贪婪。精怪也不少,鼠人,犬人最多,其次才是各类植物精怪。
“盗牧者。”
道牧搜尽脑海所有知识,最终定在一种见不得人的职业身上。
“家伙,你座下幼兽,出个价吧。”一光头老人拄一根枯枝,拦住道牧去路。
光头老人,身材肥胖,且又矮。头不到阿萌脖子,身子却鼓得像个球。一身黑黄疙瘩,好似随时随地,都会爆开流脓那般。
道牧隔着几丈就闻得一股呛鼻的恶臭,混合浓郁潮闷的土腥味,令人作呕。“老前辈,是要欺我初生牛犊?”道牧面不改色,心不跳,血眸直视对方深邃硕眼。
“织府,牧剑山,道牧……”光头老人冷笑,枯枝直指道牧腰间,那块黑金腰牌,“且不织府弟子不该来此,你这一身道袍,以及脉承,为所未闻见所未见。”
声音呱呱聒噪,道牧听不出光头老人,是男是女。“老前辈为黑市倒牧人,接触盗牧者成千成万,竟不知织府牧剑山脉承?”眉头皱锁,目光烁烁。
光头老人这话,让道牧失掉些许信心。旋即又想起安然的话,道牧方才寻得方才失掉的信心。
“你这一身道袍和腰牌是最大破绽。”光头老人咧嘴,口大如斗,牙齿细如针,且密密麻麻铺满整个嘴巴。“你恁般初生牛犊,老子吃了不少。”紫舌如鞭,舔遍自己的脸,又缩回。
“牧剑山,一听就该坐落织府圣地。”一魁梧人熊凭空出现,于光头老人身后,“不明,你一初生牛犊,来此作甚。”
人熊高近丈,手臂粗比道牧大腿,隔着衣袍都可见到的如石头一般的肌肉,棱角分明。
人熊就站那里,双手环抱在胸,熊眸瞪眼。他不动如山,给人以大岳般的压迫感,无论身体,亦或心理。
“你们盗牧者与倒牧人,盘踞花海多年。竟不知我牧剑山,就坐落于此?”道牧抿嘴淡笑,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在眼睛灿烂。
道牧声音铿锵有力,若声声惊雷,响彻四面。引得周遭关注,纷纷汇聚过来,场面趋于失控。目光如夜,皆欲将道牧和阿萌吞没。围观却又无声,惹得人心寒寒。
“你们或是不信,可它带我来此。”道牧抬右手,摊开,木剑静静躺在手心。翻手轻颤,木剑只取光头老人眉心。
“呱!”光头老人冷叫,两指稳稳当当夹住木剑。
“老蟆怪!”人熊瞳孔紧缩,旋即放大,接连后退十几步,“赶紧撒手!”
未等老蟆怪反应得来,木剑悄燃幽幽绿火,罩得全身。来不得惨叫,老蟆怪瞬息化成灰,散落一地。
唰唰,好事者皆后退百步余,独人熊亦站十几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