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儿,”慈禧沉吟道,“你的,也有些道理,嗯,那就……先放一放,从长计议吧。∈↗,”
关卓凡暗暗舒了口气,道:“谢太后……体恤。”
慈禧微微一笑,道:“道‘体恤’二字,我是体恤你,你呢,也要多体恤体恤两位公主。”
“呃,是。”
姐姐,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我是,丽妞儿、敦妞儿两个,你可要一碗水端平了。”
“这……臣岂敢有所轩轾?呃,臣是,臣之本意,自然是……一视同仁的。”
顿了一顿,补充道:“不过,臣做事儿粗疏得很,只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还请太后训诲。”
“你做事儿粗疏,就没有人精细了。”
“谢太后奖谕……”
“你别美了,”慈禧打断了关卓凡的话头,脸上露出讥讽的微笑,“这话可不是夸你。”
“这个,臣……惶悚。”
肌肤相亲之时,浓情蜜意之际,关卓凡的心底,却终于隐隐升起一股不豫来:这位姐姐,你有完没完?你到底想什么?
“我问你,这个月,你在丽妞儿那儿,呆了几?在敦妞儿那儿,又呆了几?”
“回太后,各是六啊……”
“我不是‘日程’上的——这六之外呢?嗯,‘日程’上,两位公主一共十二,我是,这十二之外呢?你并非都呆在朝内北街吧?”
关卓凡立即明白慈禧何所指了。
“十二”。是关卓凡在两位公主那儿的“最低消费”。就是。夫妻同府,不能少过这个数。“十二”之外,是关卓凡的“自由活动时间”,这剩下的十八,关卓凡并非总呆在朝内北街的轩亲王府,如果想去哪个老婆那儿,自然是可以的,不吵架。不冷战,哪个妻子都不会拒绝老公上门的——当然,要事先打个招呼。
这个月,“十二”之外,关卓凡呆在荣安公主府里的日子,确实多过了呆在敦柔公主府里的日子。
好,原来,我在理藩院后胡同、苏州胡同的一出一入,你都不错眼地盯着呢。
那么,房帷之内。我和两个老婆啥啥啥,你是不是也派人盯着?
那股不豫变成了隐约的怒火。
表面上。自然没有流露出任何不快的意思来。关卓凡微微仰起头,做出认真回忆的样子,同时,还一个个地曲着手指头。
“哎哟,”他假做失惊,轻呼了一声,“这个月,在敦柔那儿,还真是……呃,比荣安那儿,少了……几。”
他的做作,极其自然,慈禧不虞有他,道:“我就嘛!你这么做,可不大好!这个样子,能叫‘一碗水端平’?能叫‘一视同仁’?能叫‘不分轩轾’?敦妞儿这孩子倒是一向大方的,可她下边儿的人,未必都服气吧?‘家和万事兴’,你这么做,时间长了,可不是……自个儿给自个儿添乱?”
“呃,太后教训的极是,臣惭愧!”
关卓凡扮出“惶悚”的样子,连连点头。
顿了一顿,又苦着脸道:“不过,这个月,情形特别一些,呃,这个……”
“情形特别?特别在哪儿呢?”
“臣去敦柔那儿的时候,刚巧赶上……呃,敦柔的身子不爽利。她,这几日,你还是去丽姐姐那儿吧,于是我就,呃,我就……”
在这儿要特别明一下,为表明双方地位完全平等,荣安公主和敦柔公主之间,不叙年齿,而是互称“姐姐”,这是绝无仅有的安排——没法子,谁叫这桩婚事,本身就是绝无仅有的呢。
“真的假的?”慈禧又好笑,又好气,“你这个人!唉,不晓得讲你什么好!虽新婚燕尔,至于就……**成这个样子嘛!”
“臣何敢欺瞒太后?下次敦柔进宫请安,太后问了,便知……呃,臣言不虚了。”
“谁管你……虚不虚的?“慈禧嗔道,“敦妞儿那孩子面嫩,这种话,我怎么好当面问她?”
顿了一顿,又道:“你这个人!敦妞儿那儿,不是还有熙嘛!”
“臣想着,敦柔身子不爽利,臣就过熙的屋子,这个,敦柔的面上,须不好看……”
“你去找丽妞儿,敦妞儿的脸面,就好看了?”
“太后教训的是,臣惭愧,思虑不周。”
慈禧竖起手指,在关卓凡的胸膛上,狠狠地戳了一下,咬牙道:“你那个……玩意儿,实在太惹事儿了!要不是,哼,看在它……还有点儿用处的份儿上,干脆切掉算了!一了百了!”
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关卓凡浑身一激灵:我靠,姐姐,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
“你别怪我管得太宽,”慈禧的声音变得温柔了,“这到底也是为了你好!别的不,你成了亲,敦妞儿嫁了给你,老六就迟早得退出军机处了。如果敦妞儿在你这儿……不如意,他能放心?不放心的话,能放手?”
关卓凡心中一动,这个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啊。
正在想着怎么回话,“咕噜噜”,肚子里又是一阵轻响。
慈禧又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好了好了,赶快传膳!不然,空着肚子了这么一大篇儿,咱们的轩王爷,真的要饿晕过去了!”
*
从颐和园出来,先送圣母皇太后回宫。
銮驾进了紫禁城,宫门随即下钥。
图林请示:王爷,咱们接下来回哪儿呢?
关卓凡自失地一笑:都这个点儿了,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嗯,柳条胡同。
啊?
图林以为王爷口滑,错了。
关卓凡又重复了一遍。
没错,就是柳条胡同。
关卓凡叮嘱了一句:别顺着皇城根儿走,兜个圈儿。
图林怔了一怔,随即明白了:柳条胡同在城南,如果按正常的路径,出皇城东安门右转南下,就会经过理藩院后胡同,这就变成过荣安公主府而不入了。所以,得兜个圈儿,绕开理藩院后胡同。
车子启动了。
今儿为什么要回柳条胡同?
如前所述,白氏、明氏还住在柳条胡同,得再过几,才能拾掇清爽了,搬入朝内北街的新王府。
关卓凡回柳条胡同,不是为了叫两个嫂子“受累”的,今儿白,圣母皇太后已经够他“累”的了。
他思绪甚乱,有的事儿,很想听一听白氏的意见。
遇上麻烦事儿了,他第一个想要与之商议的人,还是白氏。
唉。
嗯,什么麻烦事儿呢?
慈禧开始干涉自己的“家事”了——甚至把手伸向了自己的房帷之私。
仔细想想,这个,并不算太出意外。
可是,这个势头,非常、非常、非常不好。
*(未完待续。。)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