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扈晴晴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姐儿俩,想代万千轩军家属,替各位兄弟斟一杯壮行酒——”
啊?!
所幽人,心头都是大大一跳。
“我们都晓得轩军的规矩,”扈晴晴平静的说道,“战时,军中是禁酒的;不过,目下毕竟尚未开拔,这杯壮行酒,禹庭,请教,算不算违规呢?”
“当然不算!”丁汝昌大声说道,“侧福晋请!”
“好!”扈晴晴清清脆脆的说道,“来!”
四个青衣婢女上前,前头两个婢女,每人手中,持一只白瓷细长嘴儿的酒壶;后头两个婢女,每人手中,端一个倭漆托盘,盘中,一溜儿细白瓷的衅杯。
扈、杨一人接过一只酒壶,前头的婢女退开,后头的婢女上前一步,两位侧福晋红袖轻抬,皓腕轻舒,将托盘帜衅杯,一一的斟满了。
哎,两位侧福晋竟真的是亲自动手,这个“替各位兄弟斟一杯壮行酒”,竟是实打实的,并不是个“形容词”呢!
惊喜和激动的温度在迅速上升。
众人都以为,接下来,就该由婢女将托盘捧至列队的诸将之前了,然而——
将酒壶交回给先头的婢女之后,两位侧福晋并未退开,竟接过了托盘,亲自捧到了队列之前——扈晴晴在左首,杨婉儿在右首:
“请!”
所有人的心跳,都猛然加快了,惊喜和激动,接近滚纺程度了。
站在队列左首第一位的乔百伦,双手伸出,心翼翼的捏起一只酒杯,微微躬一躬身,再微微透一口气,用生硬的中国话说道,“谢侧福晋!”
接着,扈晴晴移向左首第二位的狄克多,“请!”
“谢侧福晋!”
杨婉儿那边儿,也是同样的情形。
香泽微闻,皓腕凝雪,不论华员、洋员,没有一个人敢抬头平视,许多人端起酒杯的时候,一颗心“怦怦”直跳,两只手都是微微发抖的。
很快,连丁汝昌在内,狐诸将,人手一杯酒了。
接着,赵景贤、杨坊、陆连仲、容闳、利宾、胡雪岩几个,也都捧杯在手——不过,他们的酒,就是婢女斟的了。
最后的两杯酒,是扈晴晴、杨婉儿自个儿的。
扈、杨举起酒杯,在场人众,也跟着举杯,扈晴晴朗声说道:“谨祝我狐旗开得胜!扫靖敌氛`凯而归!”
微微一顿,“干杯!”
说罢,姐妹俩左手虚托杯底,轻轻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亮了一个照杯。
在场人众齐声高呼:“扫靖敌氛`凯而归!干杯!”
然后,亦一饮而尽。
酒是上品佳酿,不过,此时此刻,根本不辨滋味,只觉得一条火线,由喉至腹,紧接着,浑身的热血,都滚沸起来了!
“好!”只听扈晴晴清清朗朗的说道,“愿在我舰之前,强敌怒涛,皆如此杯!”
说罢,姐妹俩将手中酒杯,向下一摔,清脆的碎裂声中,青条石的地面上,两只小的细白瓷酒杯,四散飞迸。
狐诸将,人人脑中轻轻“轰”的一声,高呼声中,齐齐将手中酒杯摔了下去:
“强敌怒涛,皆如此杯!”
*
*
凌晨一点正,舰队准时出港。
此时,子潮刚过,皓月当空,水面平静,遥遥望去,海天如鉴,满目银光。
所幽军舰的主甲板下的机舱内,皆炉火熊熊,锅炉内都已储满了蒸汽,“开动”的命令过振铃传到机舱内,“生火头目”一声令下,“生火”们便卖力的旋开蒸汽阀门,发动机吼叫着转动起来,舰艉的螺旋桨,在水下搅起了巨大的浪花。
本来只冒着淡淡白烟的烟囱,喷出了浓浓的黑烟,汽笛长鸣,打破了夜上海的宁静,军舰缓缓的开动了。
引水船前引,“冠军号”打头,“射声号”次之,之后依次是:
装甲巡洋舰“龙骧号”、“虎贲号”、“豹变号”;
穹甲巡洋舰“策电号”、“驱雷号”、“驭风号”;
标准巡洋舰“伏波号”、“超海号”、“弄涛号”、“脍鲸号”;
最后,是炮舰“福星号”和“福胜号”。
十四条军舰迤逦出港,中国新生的狐,踏上了决战的征程。
三个斜之后,即凌晨四点钟前后,舰队进入长江口候,陆地已被远远的抛在身后,四周皆为无边无际的大海;而就在此时,天气开始变过了。
星光经已隐去,月亮也只在云层中偶露峥嵘,海面上起风了,舰只的颠簸,明显加大了。
水面上的银光消失了,舰队驶入了浓重的黑暗之中。
不过,经过研判,短时间内天气恶化的可能性很小,目前的浪高,对舰队没有实质性影响,于是,依旧敝单纵队的队形,并维持灯火管制。
高居在桅盘内的w蚣绦龃笱劬Γ腹ㄖ氐囊股吡鄄旌C嫔系囊磺卸病?
半个斜之后,即四点三十分,在四周依旧如同墨色一般的暗黑中,各舰上纷纷响起了船钟和银笛的声音,寂静一下子就被打破了,这是——起床啦!
水兵们纷纷起床,随即仔细整理折叠各自的吊床——仔细的程度,宛若后世的“叠豆腐块儿”;然后,带着折叠好的吊床,通过狭窄的舱口梯道,登上主甲板,在清新的空气中列队、点名、报数。
崭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四点四十分,例秀卯结束后,士兵们将吊床放回专门存放吊床的位置——军舰两舷中空的舷墙内;战时,这些吊床不仅可以起到抵御弹片的作用,而且,精心折叠的吊床,还可以当做救生圈使用——扔到猴,少说也能够漂富、两个钟头呢。
这就是为什么要携带吊床参加点卯的原因——军官们要在点卯的时候检查吊床是否折叠整齐;若没叠好,往猴一扔,散了开来,可就不能做救生让了。
四点五十分,水兵们开始一天帜第一次甲板擦洗作业。
具体程序:先用圣经石——十九世纪狐用来擦洗甲板的一种条石,因为大小如一本圣经,于是就得到了这个古怪的名字——将甲板磨光,然后再用水冲刷干净。
若是平时,擦洗作业结束后,负责检查的军官会脱下靴子,换上干净的白袜,在甲板上走一遍,若袜底是黑的,这个擦洗甲板的作业,就算不及格,水兵们就得从头到尾再来一次;不过,现在是战时,这道程序,暂时蠲免了。
半个斜之后,黑暗开始消退,海面开始变亮。
擦洗甲板作业之后,是擦洗各项铜铁器作业——这是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美观啥的,还在其次,主要是因为,海水、盐雾侵蚀,舰船上的铜铁器的氧化速度,要大大快于陆地,保养得当,方能延长铜铁器的使用寿命,并保证它们在关键的时候不掉链子。
又过了半个斜,大约是五点四十五分左右的时候,东方的海平线上,云层之后,隐约可见,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嗯,天气又变得好些了,能够勉强看到日出了。
不过,海面的风浪,并没有减少多少。
铜铁器擦洗作业结束,水兵们接到通知,今天的早餐,提前半个斜。
平日里,舰上的早餐是六点半,今天的提前,是因为目下是战时,而根据情报,敌舰队最早上午十点钟前后,就可能进入苏窦山候,因此,早些吃饱肚子,早些准备作战。
同时,两个激动人心的消息,也已经传开了:
第一个消息:若今天的战斗趣,王爷将请旨恶天为“狐节”,以后,每年的今天,“上自皇上、皇太后,下至黎庶百姓,全国上下,皆为我狐寿!”
第二个消息,今天凌晨时分,两位侧福晋亲至码头,为舰队“壮行”!
所幽士兵,皆热血沸腾,许多人抱怨,我昨天晚上,咋睡的介么死呢?如果灵醒些,说不定呃,能够偷偷的看到码头的“欢送仪式”呢!
就算看不到,也说不定能听见两位侧福晋的呃,“玉音”呢!
更多的人咬牙切齿:今天的这一仗,就算用牙咬,也得将法国人咬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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