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潇洒地避开,低声笑着扬长离去。
身后,两道羞愤的目光焚烧着他背脊,他的心似乎也被烧着了,隐约地热着。
第5章(1)
隔天早上,由严永玄的特别助理Davis负责协调,约了他专用的律师、会计师以及理财顾问团队的代表在律师事务所的会议室开会,夏雪也以严夫人的身分参与这次会议。
首先,由夏雪递出美国医院医生所开立的诊断证明。“正如之前通知各位的,永玄由于在美国发生车祸意外,失去记忆,所以关于他名下财产该如何安排处置的事宜,希望能得到大家的协助。”
主持会议的王律师接过夏雪透过层层关系好不容易弄来的假造文件,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快速浏览一迩,接着便搁在一边笑道。
“其实不用看医生的诊断证明,光看到严先生,我就确定是他本人没错。”
夏雪闻言,稍稍松口气,偷瞄魏如冬一眼。
看来他演技很不错嘛!
魏如冬察觉她窥探的视线,神色不动,连微笑都吝于给。这样的冷漠很符合严永玄的气质。
“我想现在严先生连自己名下有多少财产应该也记不得了吧?就由我先来做个简报。”
王律师吩咐助理打开投影机,开始详细说明,包括现金、股票、债券、基金、公司的股权投资等等动产,以及土地、房屋等不动产,就连严永玄名下拥有的古董、珠宝及艺术品也编造成册。
夏雪听着,愈听愈讶异,她料不到丈夫的资产比自己想像的还多上许多,他甚至在美国比佛利山庄拥有一栋豪宅,在法国跟匈牙利有古堡,还是东南亚某个小岛的主人,更别说那些不计其数的艺术珍藏了!
他的律师、会计师与理财顾问花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将他名下的资产交代完毕,但并不包括估价的部分,那是更复杂的工程,需要时间整理。
“不知道严先生可有何问题?”王律师问道。
魏如冬从头到尾都只是静静听着,不发一语,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似是沉思着什么,接着,悠然扬嗓。
“我一点概念也没有,原来我这么有钱啊!”
他的赞叹惹来室内其他人一片笑声,气氛霎时变得轻松许多。
“这也要归功于严先生的投资眼光很精准,不论是公司股权或艺术品,总是利上加利,财富光在这几年内就翻了将近两倍。”王律师赞道。
对这样的褒扬,魏如冬不置可否,一副不以为意的神态。“麻烦的是,我完全不记得自己设下的密码跟帐号了,就连家里保险箱我都打不开。”
“这你别担心,严先生,你家里的保险箱我是不敢担保,不过其他财产我们已经帮你拟好包括身分证明等几份相关文件,只要你签名确认,应该就马上可以动用了。”
签名?
夏雪悚然一惊,身子僵凝。
“就是这几份,请严先生看过以后签个名。”王律师在魏如冬面前摆开文件。
糟糕!她怎么就没想到呢?她教他改变说话口音、提升艺术品味、学会社交礼仪,就连永玄的眼神都传授给他了,偏偏就忘了教他模仿永玄的笔迹!
失忆的人会连自己的笔迹都变得不一样了吗?她不确定医学上是否有这样的案例,如果用失忆当借口,能唬瞬得过去吗?
她该怎么办才好?
夏雪思绪纷乱如麻,双手藏在桌下,悄悄揪着裙身。
“如果签名的笔迹不一样,我就无法动用我的财产了吗?”魏如冬问出她想知道的问题。
“这个嘛,恐怕会困难一些。”王律师蹙眉。“严先生连自己怎么签名都忘了吗?”
“这个嘛,我也不确定自己记不记得。”魏如冬淡淡地道,淡淡地瞥向夏雪。
她紧抿着唇。
“给我笔吧!”他说。
他真的要签?夏雪倏地睁圆眼。
Davis将钢笔递给他,他接过,缓缓扫视文件。“要签中文还是英文?”
“中英文名字都要签。”王律师解释。“严先生你任何文件都是签中英两种签名。”
还得签两种?夏雪咬牙,感觉额前隐隐渗出细汗。
“一定……要今天签吗?”她迟疑地开口。至少让她先训练好魏如冬学会丈夫的签名吧!
“不然要等到什么时候?”魏如冬困惑似地望向她。“你不是说你的公司等着用钱吗?”
他是故意捉弄她的吗?明知她为何会使出拖延战术,干么不乖乖配合就好?
她愤慨地瞪他。
他也不知有没看见,嘴角一斜,似笑非笑,跟着便转动笔尖,流畅地在文件上签名。
他真的签了!夏雪颓然垂首。
“就是这样没错。”王律师喜孜孜的声音扬起。“看来严先生虽然忘记了以前的事,但潜意识里还是记得自己签名的方式啊!”
什么?夏雪震惊地扬眸,不敢置信地望向魏如冬。
他的签名跟永玄一样?怎么可能!
“关于严先生跟夫人要求的将夫妻财产共同信托的事,这方面需要比较多时间处理,等我们拟好文件,会再请两位过目。”
“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
夏雪瞪着魏如冬自在地与一干人等交谈,而那些人也追捧着这个财大势大的VIP客户,将他当成是严永玄无误,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心亦凌乱不受控制。
他们都认为他是永玄——难道他真的是?
否则怎会有两个人长得如此相像,连签名都一模一样?
她被骗了吗?在她面前的男人果真是她的丈夫吗?她是否被他玩弄于掌心而不自知?
会议结束后,众人纷纷告辞,夏雪与魏如冬相偕离开律师事务所,一路上她一直苍白着脸,神情凝重。
“怎么了?干么这副见鬼的表情?”魏如冬抬手想抚摸她脸颊。
她惊骇地往后退一步。“不要碰我!”
冰锐的声嗓冻结了周遭的气流。
魏如冬一动也不动,墨眸森沈,封藏了所有情感,深不见底。
夏雪凝视着他,有半秒的时间感到一丝后悔,虽然她神智混乱得参不透,仍隐隐察觉自己似乎刺伤了他。
但这般的悔憾也只有短暂瞬间,接下来她便困在惊疑不定的情绪里。
“怎么?你怕了吗?”他看出她眼里的惊惧。
她悄悄掐握掌心。“你是……永玄吗?”
剑眉斜挑。“为什么这样问?”
“不然你的签名怎么会跟他一样!”她快崩溃了,她被要了吗?
“很简单,我练过啊!”
“你……练过?”
“昨天晚上,我在严永玄房里闲着无聊便到处翻弄,我在他书桌抽屉里发现一本手记,里头有他的签名。”
永玄的手记?夏雪怔了怔,混沌的脑海逐渐恢复清明。
对了,永玄抽屉里的确放着一本手记没错,纪录着他日常的行程,他失踪那几天她也曾经翻出来看过。
“里面……有他的签名吗?”她茫然低喃。
“在最前面一页。”
“英文签名也有吗?”
他目光一凛,眸光极短暂地闪烁。“对,中间有一页有他的英文签名。”
“所以你就学起来了?”
“我想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他说得对,他的确需要模仿永玄的笔迹,这点是她疏匆了。
她试着松开紧扣的双手,却僵硬地无法顺利张开,唇瓣也颤抖得勾不起微笑。
“看来你真的很怕他。”魏如冬沙哑地低语,主动执起她的手,一根一根替她松开紧绷的手指。
她注视着他体贴的举动,他为何要对她如此温柔?
“不是怕,我不是怕他。”她辩驳。“只是……”
“只是什么?”他诱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