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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最后一个礼拜六,关东高等学校女子剑道团体战神奈川县预赛,在小田原市中曾根的小田原竞赛场举行。
“哇!好大喔!”
不知究竟有几个体育馆大的宽敞竞赛场里,八个比赛场都有非常足够的空间。
“你第一次来这里吗?”
矶山同学一如往常,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这个人到底要怎样才愿意笑呢?
“嗯,因为我没参加过这么大规模的比赛嘛!”
“你以往最好的比赛成绩是?”
“……横滨市民秋季剑道比赛,国中女子部前八强罗。”
“呿!”明明是你要我说的,干嘛又更不高兴啊?
“……欸,矶山同学其实是个M喔?”
“啥?那是什么?”
“没什么。”
这时,饭野学姐举起手喊“注——意”。
“接下来我们要去休息室——我们是,嗯……在二楼,所以请不要脱队,要跟紧喔——”
除了矶山同学,每个人都很有朝气地回应。除了要上场的五人,上原学姐和我也预先做好出场的准备。
虽然有好几间选手休息室,但我们被分配到的是一个像大会议室的地方。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学校的人正在换衣服。
“喂,我们好像被人家忽视了?”
“才没那种事,你看有椅子,也有桌子。”
“我想要在铺有榻榻米或木板的房间换啦。”
怎么了?意思是讨厌塑胶地板吗?这人真怪。
“好啦、好啦,就别挑了……”
我从以前就注意到矶山同学换衣服的速度非常快。
一口气脱掉制服,接着穿上剑道服,三两下绑好里面和外面的绳带。脚才跨进袴裙里,又是三两下就绑好前绳带,然后那只手并没有停下来,直接撑住腰板,后绳带也三两下就绑起来了。好,完成了。
“……西荻,你发什么呆啊?”
“啊啊,不好意思……我好像看呆了。”
“变态。”
是吗?也是啦。
我也赶紧换装。穿好腰垂和护心,手拿头盔、手套,以及两把竹剑。所有人的剑道服都是深蓝色的,左袖子上绣了“东松”。防具是社团准备的团体战防具,也是每个人都一样。护心的表面是灰色中带着一点紫色,有些新潮。
“穿好了吗?都好了吧。那么,去检查竹剑的重量罗——”
于是,我们跟着饭野学姐走。没被编入队伍的饭野学姐穿的是学校制服,今天她的角色就像社团经理。她似乎很擅长这类事务,虽然社长是村滨学姐,副社长是野泽学姐,但实际上所有社团事务都是饭野学姐在处理。有这种默默奉献的人,真是让人感激不尽。
我们排在设于会场入口附近的测重场队伍里,大约有六名工作人员。
“因为今天只有女生啊……”
往前看了一眼的矶山同学,含糊地念着。
“只有女生……什么?”
接着,她一直盯着我看。
“……啊啊,你国中也读女子部,所以不知道啊。”
“嗯?什么啊?”
突然,她露出肆无忌惮的笑容。该说矶山同学很擅长做这种表情吗?总之很适合她。
“……有些比赛是男女一起的,这时,当女生通过竹剑的测重后,就可以把剑交给男生。如果是男女检查章不同的比赛就不行,但如果相同,就能那样比赛了。也就是说男生也可以拿女生用的、较轻的竹剑打。”
“咦——这听起来好讨厌喔。矶山同学也曾将通过测重的竹剑给人家吗?”
“没……现在想来,好像从来没人拜托我这种事,为什么呢?”
我想我非常能理解那些没拜托矶山同学的男生的心情。
终于轮到我们了。
女高中生的竹剑长度规定要三尺八寸,也就是在一百十五公分以内,重量则是四百二十克以上,剑尖皮必须在直径二十五厘米以上。当然,也不能有刺屑等等的破损。男生的要四百八十公克以上,所以如果能减轻六十公克,确实可以更轻松。只是,那种人能算剑道家吗?
“好,可以了。”
通过测重后盖好章。虽然轮不到我上场,但如果有什么事,或许需要把竹剑借给别人。
“大家都完成了吗?都完成了……好,那我们进去罗。”
之后做了一下暖身以及稍微练习挥剑,然后找好各自的对手稍作练习。这里的空间很够、很棒,今天应该有将近一百二十所学校参加,但就算大家各自练习,也不会感到拥挤。
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矶山同学的对手。
“面!面!面!面……”
切返的练习感觉就像用真剑。虽然她是个怪人,但对剑道的认真程度,可不会输给任何人。以这部分来说,我真的很佩服她。
要加油喔,矶山同学。
熬过格外冗长的开幕典礼却无法直接开始比赛,这是强校的心酸。饭野学姐拿着大会手册,做出以下指示:
“我们在第一轮是种子队,第二轮才开始有比赛,是在第二比赛场的第八场比赛,这中间不要乱跑到别的地方,请待在刚才换装的会议室或是比赛场附近。就算比赛快要开始了,我也不会去找你们的。”
队伍算是暂时解散了,于是我打算先去厕所。但是——
“给我站住!”
矶山同学从后方拉住了我的护心绳。
“什……我说你做什么啦!会松掉啦!”
“我们会对上在第一轮比赛中获胜的学校,所以你也要好好看着。”
虽然我不会说“我是候补的,又没关系”,但那个你自己看不就好了——只不过,说不出这句话的自己也很没用。
“嗯,好吧……”
我们直接移动到靠近第二比赛场的地方,坐在一个角落,观看第一轮比赛。
不过,应该说还好有看吧,因为旁观社外人士的比赛,可以学到很多。
第一场比赛,是由我曾经听过的一所横滨的商业高中,与绫濑的县立高中对战。比赛开始前,两队的五名选手分别排在比赛场的两方一起敬礼,之后留下两队的前锋,比赛便开始了。
光这一瞬间,我就觉得“啊,不一样”了。
说起来,这阵子我一直看着以村滨学姐为首的高中女子剑道顶尖选手的动作,因此……这么说可能很没礼貌……一般选手的动作会给我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者说有些动作很多余,让人觉得比较慢。
好棒啊,明明还不到一个月,我的眼睛就已经进化到这种程度了。和厉害的人练习果然很重要——请人家当对手当然最好,但就算只是看着,也是很好的想像训练。
“手!”
我现在也能非常清楚地看见决胜关键。以前,这对我来说太快,大多不知道究竟是哪边用的招式能决定胜负。不过,今天我知道白色那方使用击面的人稍微慢了一点,因此在击中前被使用击手的对手漂亮地打到了。当然,有些地方会因为角度而不容易看到。
结果是县立绫濑南高中赢了。
“我去一下厕所……”
就在第一战和第三战的选手交替间,矶山同学迅速离开了比赛场。
这个人真是有够任性的,人家从刚才就一——直忍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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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快速地上好厕所,尽量看完剩下的比赛。下一场终于轮到我们了。
小柴老师把队员们集合起来。
“……只要按照平常的样子就可以了。但是,绝对不可以欺骗自己。展现自己的剑道吧,只要做到这点,应该就不会后悔了……去吧!”
“是!”
前一场的主将战结束了。
接着,准备上场的五名选手和结束第七场比赛的队伍,一起进入比赛场,行礼,然后前一场比赛的队伍退场,第八场比赛的两名前锋就位,比赛开始了。
“行礼……”
矶山同学的对手是一名叫森本的二年级选手,她在刚才的比赛中用击手赢了对方,现在她一定满是“我要再拿下一支罗”的干劲。
“开始!”
但是,不愧是矶山同学,从蹲踞到起身,都仿佛要把对方的干劲吞噬一般。似乎有某种东西控制了场上的气氛。
“些啦!”
声音也很棒。单单一个把对手的竹剑往旁边拨开的动作,就散发出自信以及“我可强的呢”的气势。
“哒!”矶山同学上前踏入的瞬间,对手的手腕举了起来,于是矶山同学马上使出一记击手。虽然稍微偏了一点,但马上趁势用碰体冲撞对手。然后,矶山同学朝踉跄的对手追加一记击面,并拨开使得很勉强的返击面——
“面!”
顺利取得一支。
“第二支!”
矶山同学依旧持续猛攻。
对了,就是这样。以前的我,说起来就像刚才被拿下一支的那位选手,是一个被对手的气势吞噬、害怕对手的攻击、无法直视也无法反击、老是败阵的选手。
但是我现在不一样了。虽然明白强的人有多强,但已经会想那些人也是拿着一把竹剑,也一样是高中生。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赢,但已经不会莫名惧怕了。光是这种心态的转变,就觉得加入这社团是正确的,还庆幸能遇见矶山同学。
“腹!”
从剑锷相推到牵制性的击面,然后马上接退击腹。真是漂亮。我们东松拿下一胜,支数为两支。
之后仍是东松压倒性的胜利。虽然大森学姐只赢一支,但接下来的野泽学姐、河合学姐、村滨学姐全都是以二支获胜。
“胜负已分!”
居然是拿下九支的完全胜利,我们将迈向第三轮。好厉害。
如果是以前,这时候大伙儿一定开心得又跳又叫,但现在不同了,东松学园高中部是全国等级的强校,只是赢了第一场比赛,还不值得高兴。
这种感觉在矶山同学身上特别强烈。
“可恶……这连热身都算不上。”
在我想着“这种说法对人家很失礼啦”的同时,心中的某处却产生“也是呢”的想法。说不定我的认知也开始有点偏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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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已经中午,大伙儿先回休息室吃了一些饭团,之后便开始准备下一场比赛。
我突然很想喝玉米浓汤,印象中有看到贩卖机在卖,于是到走廊上寻找,结果在厕所前碰到矶山同学。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表情很黯淡,腰垂和护心也拿了下来。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矶山同学抓着楼梯的围栏,鼻梁上挤着皱纹。
“糟糕,肚子超痛……”
以女生来说,肚子痛的原因比男生多一个,而我莫名地觉得矶山同学很像是那个……这下可不好了。
“还好吗?有没有带药?”
“什么药?”
就是那个啊——
“……是生理期吧?”
什么“哼”嘛,为什么要用鼻子冷笑啊?
“才不是啦。我只是因为一口气喝光运动饮料,肚子被冷到了。”
你是小鬼吗!可是,一口气喝光饮料还真像矶山同学的作风。
“……别笑啦,笨蛋。搞不好会在比赛中拉出来呢。”
“够了,脏死了……那不要一口气喝光不就好了。”
“有什么办法,我口渴了嘛。”
“这样啊……”
因为我还是有点担心她,所以稍微陪了她一下。她又进去厕所一次,不过之后似乎稳定多了。
她又靠在同一片围栏上。
“还可以吗?”
“啊啊,应该不会在比赛中拉出来了……”
接着,她按住肚脐下方,“呼——”地缓缓吐气,并且重复好几次。
“这是什么?瑜伽?”
“丹田呼吸法是气功吧。”
“咦咦——那是瑜伽啦!”
“谁知道啊!都好啦!”
矶山同学总是马上吼人。
“……啊,对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到桐谷道场练习?”
而且还随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擅自改变话题。受不了,这个人太任性了吧。
“啊?什么东西?”
她居然罕见地双忧要到我那边的道场一起练习啦。
“为什么?”
“为了变强。”
我完全跟不上她的话。
“要练习的话,社团活动不就有了?”
“就是不要练社团活动的,去桐谷道场练啊。”
“什么?可是矶山同学不是靠运动推荐进入我们学校的吗?应该不能不参加社团活动吧。”
“只要还是社员,就不会被说话了吧。如果被点到,只要在比赛时好好出赛就可以了啦。”
“你又在说这种任性的话了。”
早知道就别担心她的肚子。
“……我不用了,有小柴老师的练习就很够了。”
我正要离开时,护心绳又被她一把扯住。
“喂……别这样啦,会被扯掉啦!”
不过,就算我瞪她,也完全得不到回应。
“靠小柴不行啦,你跟他学是不会变强的。必须直接体会胜败的严苛,还有真正的武道啊。”
什么?五到?啊啊,是说武道啊。
“……就说不要了,放开我。”
“而且去桐谷老师那边学会比较快,你绝对会变强的。”
“不必了。我只要和小柴老师练习就好,也不用学什么胜败的严苛。放手!”
我强势地抓开她的手,打算先离开。
“……等一下!我只是希望你能展现该有的实力啊!”
这人在说什么嘛!同样的事到底要讲到什么时候!
“我说啊,我原本就不是很强,而且就算没办法变得像矶山同学那样,也没关系啦!”
“我就是讨厌那样,我讨厌你这么弱!”
“好了啦,不要只会说这种任性的话了!”
我马上就挥开了她再次伸出来的手。
“啊!”
结果,矶山同学朝另一头的阶梯晃去。她像被后方的人的脚给绊到了吧?我也不清楚,可是——
“啊啊!”
矶山同学往楼梯下方跌落,当我伸手要去抓她时,已经构不到了,她用很快的速度摔下楼梯。
“……矶、矶山同学!”
幸好中途被正站在转弯处的人扶住,没有摔到更下面的阶梯。我马上往下跑到她仰着身子躺卧的地方。
“对不起!矶山同学、矶山同学!”
她勉强撑着没有晕过去,但眼睛紧紧闭着,表情显得很痛苦。
我怕得不敢摸她,也不知道她哪里痛或哪里受伤了。
“没事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没有回答,只是想坐起上半身,还“呜喔”地发出呻吟。
“是哪边?哪边受伤了?哪边会痛?”
周围的人问要不要叫工作人员,我回答说“麻烦了”,但矶山同学却摇了摇头。
“……我没事……别张扬。”
怎么可能没事——虽然我这么想,但她仍顽固地拒绝让别人帮忙。
我伸手想帮她起身,她却咬紧牙根,把嘴巴贴到我的耳朵旁。
“……周围的,全都是敌人……不可以,让他们知道我的伤……”
“呃……”我感到背上的皮肤全起了鸡皮疙瘩。
我好像看到了比以往都更加恐怖的矶山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