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子!”小川笑得乐不可支,“活该,活该!谁叫你三宝不长眼惹上个活宝。”看着三宝哇哇乱叫实在可怜,小川这才求情:“老崔,你就别装醉了!”
崔文子这才睁开眼睛,对着小川和三宝挤挤眼睛,坏笑起来。
三宝明白过来:“原来你是装醉来骗我!”
“我乃酒中仙,醉时七分醒,醒时三分醉。小朋友,我可没有骗你啊!”
“总算碰上一个可以痛快喝酒的朋友!来,老崔,今天不醉不归啊!”小川拉着崔文子坐下。崔文子给小川倒上一碗自己的酒,小川一闻,赞道:“还是跟当年一样的香醇。”
崔文子笑道:“我早说过闻到这酒香自然就见到我了。”
小川一听此话,顿时伤感起来,他将碗端起来,叹了口气又放了下来。
“这酒让我念起故人,想起很多往事——素素早已香消玉殒,高要至今生死不明,真是‘此酒香犹在,故人事已非’。”小川说着眼眶不由得红了起来。
崔文子见小川又想起了死去的吕素,心下也是感慨良多,他故意岔开话题说道:“喝酒就是要高兴,不说那些,来,我们今天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小川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接着眉头一挑,“哈,果然痛快!好久不见,这酒怎么愈发清香了?”
崔文子道:“我改变了配方,加入了各种最糟糠的杂谷来酿造,反而让气味更加清奇。”
小川挑起大指:“哦,这真是返璞归真!——这酒有没有名字?”
崔文子摇头:“我还没有给它起名字,你有没有好建议?”
小川叹道:“刚才我想起故人,心情惆怅。喝下这酒之后,就觉得酒液穿喉而过,似乎带走了我无限的忧思,寄去给远方的故人。既然它是杂谷酿造,不如就叫‘寄忧之谷’!”
崔文子大喜:“把忧愁寄走的谷物,这个名字好!我们这些酒徒就不必那么文绉绉的了,就叫‘寄忧谷’好了。”
小川自言自语道:“寄优谷,绩优股?”他哈哈大笑,拍着手叫好,“好,太好了,在我们那里,如果有这种酒,保证大受欢迎,每个炒股票的人一定都会买来喝!大家都喝的话,股市一定变成牛市!”
三宝好奇:“谷市卖谷子就可以了,为什么又卖牛?”
小川:“你不必明白,喝酒就好了!”
酒过三巡,三宝又忍不住发问了:“崔先生,三宝有一事不明白,你刚才用的招式,怎么醉醺醺地就把我制服了?”
崔文子颇为得意:“我这个人爱酒如命,酒醉之后难免遇到些麻烦,为了防身,多年来,我摸索出了一套醉拳醉剑。”
小川听此,颇感兴趣,睁着迷离的双眼问道:“老崔,你看我这资质能练你那套醉拳醉……剑不?”
崔文子看了一眼小川,双眼放光地说道:“你以前不行,现在有这个潜质了!”
此后的日子里,小川开始跟随崔文子学起醉拳醉剑,他们人手一个酒葫芦,边饮酒边练习醉拳醉剑,常常练了一半就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最后只能苦了瘦弱的三宝,常常连背带拖地将两个人弄回客栈。
日子一天天过着,小川不仅武功大进,酒量也是大增,常常将崔文子喝倒,却照旧把剑舞得出神入化。
就这样,几个月一晃而过,小川似乎也忘了玉漱……
这天,小川和三宝正在兰池边饮酒练剑,三宝也想学几手防身,小川便指点着三宝的动作。
两辆载满货物的过路马车停下,商队老板正是乔装打扮的李斯,秦始皇和几个大臣则假扮成伙计。
众人来到竹林休息,看着湖光山色,闻到扑鼻酒香,不由嘴馋。秦皇让李斯去讨酒喝。小川热情好客,让三宝拿来酒碗,大家一起分享。
秦皇喝罢惊叹不已,向小川打听酒的来历。小川告诉他这是朋友从蜀地带来的好酒——寄忧谷。
突然,呐喊声起,一伙劫匪包围了他们。大臣们哪里见过这个,都缩在后面,秦皇心中大怒:大秦的国都,我的眼皮底下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劫匪可不管那么多,一拥而上,准备杀人劫货。
只在一瞬间,劫匪们的手背都被重击,武器脱手,原来是醉醺醺的小川拿着根竹枝挡在他们面前。
小川施展开醉剑,把匪徒们打得上蹿下跳,三宝也在旁边帮忙,落井下石。劫匪们忽然觉得自己是“被打劫”了,在变成肿脸猪之前,全都落荒而逃了。
李斯惊魂未定,向小川道谢,请教姓名。小川却笑笑,自称酒中仙的朋友,带着三宝驾着小船驶入兰池。李斯感叹果然是世外高人。
秦皇却大怒:“为什么这样的人才不在我朝堂上为我所用?为什么咸阳的治安如此的恶劣?”他命令李斯缉拿劫匪,并且查访这位侠士。
结束巡游暗访的秦皇回到宫中,气呼呼的还没坐稳,太监总管就急急忙忙来报告,宫中发生了大事,整个后宫瘟疫蔓延,许多宫女太监都被传染致死,玉漱皇妃也遭连累!
秦皇大惊失色,自己刚刚得到如此的佳人,怎能让她香消玉殒,急忙派御医去救治。太监总管颤颤巍巍地报告:御医要么也染病奄奄一息了,要么就是无法可施。秦皇大怒,要把没病死的御医都杀了。
于是,咸阳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酒中人们大加议论,宫中死了多少宫女太监,玉漱皇妃也病倒了,御医自己都病死了……
小川听到如此消息心急火燎,却束手无策。官府四处张榜,贴到了酒门口,号称征集医生,如果可以治好玉漱皇妃,重重有赏。
大家看罢却都摇头,去看病的御医不是病死,就是被杀,怎么都是一个死,谁还敢去冒这个险。
小川忽然想起一个人——崔文子!他总有起死回生的妙方。为了玉漱,他怎么也要搞定崔文子。
谁知,崔文子不为所动,他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我可听说去看病的御医都丢了性命,我不贪图钱财爵位,何必去冒这个险!要我去,除非你能给我个理由,说服我。”
小川思索片刻,说道:“你说过,你只看怪病,越怪越难治的你才肯出手。这瘟疫不正是难治的怪病吗?”
崔文子想了想小川的话,颔首而笑:“这还算个像样的理由。不过,你要办到三件事,我才会去。”
崔文子让小川做的第一件事是,取回大秦第一名马、蒙恬座骑、汗血宝马——黑风的血!
小川一听,这死老崔竟然让自己去弄仇敌蒙恬座骑的血,其居心何在啊,这不是让他腆着脸去求蒙恬那个冷血的家伙吗?小川求崔文子换一件事情,然而崔文子却不答应。
为了玉漱的安危,小川只好忍了,他怀揣崔文子给他的小瓶子,郁闷地走向着蒙恬府邸。
来到蒙府,蒙恬兴高采烈地迎了出来,兴奋道:“贤弟,你终于肯回这个家了!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
小川开门见山:“你答应过我,如果遇到麻烦可以来找你。”
“不错,我会说到做到的。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小川将小瓶子放在桌上:“我要——黑风的血。”
蒙恬看着小川,半晌之后说道:“理由!”
小川也看了蒙恬半响,说出两个字:“玉漱!”
蒙恬不再说话,拿起瓶子向后院走去。小川望着蒙恬的背影说道:“等等,你就一点儿也不怀疑我吗?”
蒙恬回过头来直视着小川的眼睛:“我不会怀疑我的亲兄弟!”
小川随同蒙毅来到了马厩中,蒙恬抚摸着黑风,眼中满含温情。多年来,黑风陪伴蒙恬征战沙场,多次救过蒙恬的命,黑风对于蒙恬来说,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宝贵。要黑风的血,他本来是万万不肯的,但是为了玉漱,他只好对不起黑风了,蒙恬趴在黑风耳边轻声说道:“黑风,原谅我,我必须要救玉漱!我决不能让她死!”
黑风望着自己的主人,仿佛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意似的,用头轻轻地撞着蒙恬的胳膊。蒙恬取出一把小刀,咬着牙在黑风身上一划,黑风身体一颤,鲜血顿时流了出来,蒙恬拿着瓶子接住,一边轻抚着黑风,眼眶中已经流出泪来。
蒙恬把装着黑风血的瓶子交给了小川,小川对蒙恬一抱拳:“这个人情我不愿意欠,将来一定还给你!”
“你什么也不用还,我们是亲兄弟!我只希望你能够回心转意!”
崔文子让小川做的第二件事是:盗取皇宫内务府珍藏的深海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有小孩的拳头大小,每到夜晚之时便会光芒四射,端的是价值连城。不过这件宝贝一直有四个太监轮流看守着。白天皇宫戒备森严无法进入,而晚上的时候,夜明珠会自动发光,一旦光亮消失,看守的太监就立刻会发现。
这确实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了完成这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小川充分发挥出自己的小聪明,他首先要做的是,找一个夜明珠的替代品。小川带着三宝来到珠宝店,他以买珍珠为借口,与店老板谈论个没完没了,而三宝则趁机用一根沾着蜂胶的细线,从柜台里钓出了一颗大珍珠。
随后,小川带着三宝在漆黑的夜晚,来到了田间野外,抓起了萤火虫来。两个人东奔西跑,上蹿下跳,终于抓来了几十只萤火虫。
最后,小川要做的是,把珍珠改造成夜明珠。小川仿制了一个夜明珠的盒子,然后在底座下面做了一个夹层,里面放入装着萤火虫的纱囊,底座和夹层之间打了一个小洞,然后把珍珠固定在了小洞上。
改造完成之后,小川熄灭了灯光。漆黑的屋子中,珍珠赫然变成了熠熠生辉的夜明珠!
当夜,小川和三宝便摸进了内务府,他们悄悄来到了珍藏珠宝的房间,在房梁上,小川架起自制的定滑轮和绳索,与三宝配合,模仿《职业特工队》中的空中绳降法,从房梁上降下。等降到了合适的位置,小川就悬在空中,正要动手换盒子,突然外面亮起灯光,一个太监提着灯笼,推门走了进来!
三宝立刻拼命去拉绳子,刚拉起一点,绳子卡住拉不动了!
小川悬在空中也无法用力,太监一步步走了过来,眼看小川就要暴露!
小川急中生智,拔出匕首,一刀切断了背上的绳子,落向了地面,落地瞬间就地一滚,无声无息躲入了暗处。
绳子一断立刻飞向空中,拉绳子的三宝一下没了支点,摔倒在横梁上,险些掉下去,急忙用四肢抱住横梁。飞在空中的绳子眼看要落下,三宝腾不出手,情急之下张嘴咬住了绳子。
太监来到夜明珠前仔细查看一番,才放心离开。他不知道,一上一下两个人都提心吊胆。
太监溜达半天终于走出屋子。梁上和桌下的两人终于松了口气,小川用假夜明珠换下了真夜明珠,三宝用绳子把他拉上横梁,两人匆匆离开,忘记了横梁上的定滑轮。
崔文子从小川手里接过夜明珠和马血,非常满意,收入了自己的箱子,却拿出一瓶已经配置好的药交给小川。
小川瞪大了眼睛,历经辛苦得到的两样东西怎么不是用来给玉漱治病的?
崔文子笑道,那是小川的自作多情,他只是要小川做三件事情,并没说与配药有关哪!再说了,如果他明说,小川就不会这么尽心尽力了。现在还有第三件事情要小川去做。
小川气得火冒三丈:“你还敢让我做事情,药我都拿到了,不听你使唤了!”
崔文子却说:“这件事情你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甚至是不愿意去拒绝。”
小川又好气又好笑,“你要真能说出这么件事情,我把命给你!”
崔文子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第三件事情就是:你带着药独自前往宫中治疗玉漱,而我待在家里。”原来,这种瘟疫确实可怕,崔文子也担心自己的小命没了,从酒中仙变成酒中鬼了。
小川一听,自己确实不会拒绝这第三个条件。
崔文子得意:“别忘了,你的命现在是我的财产了!”
小川摇头,自己一辈子算计人,怎么被崔文子算计成这样?
崔文子喝了一口酒,笑着对小川说道:“小川啊,我送给你八个字‘无欲则刚,关心则乱’,所以我是酒中仙,你是瓮中鳖。”
作为唯一毛遂自荐的医生,崔文子和小川当然入选了。
当他们被带到玉漱寝宫门外的时候,才意识到事情比想象的更加严重。整个寝宫被白布蒙面的禁卫们团团围住。
队长隔着白布面罩敬告他们:“两位听好了,这个门只能进,不能出。除非你死了,或者治好了瘟疫!”
崔文子把药盒交到小川手上,讪笑道:“小川啊,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不进去了。”
小川看着崔文子一脸无赖相也笑着回答:“如果我活着出来,一定找你好好算账!”
侍卫长一抬手,寝宫大门被慢慢打开了,还没等小川进去,几个宫女太监突然哭喊着闯了出来,还没有跑出两步,禁卫们已经手起刀落,几个人横尸当场。尸体被立刻撒上石灰,裹入白布,抬走了。
小川看着这瞬间发生的血案,和崔文子对视一眼。崔文子脸上已经没有了嬉笑,变得严肃了许多,眼神似乎在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小川笑着摇摇头,转过脸,他深吸一口气,戴上白布面罩,提着药箱跨入了大门。
没等他反应过来,大门已经在他身后紧紧关闭。小川扫视四周,寝宫内的情景让他大惊失色:到处是病倒的宫女和太监;有些尚能走动的人,一个个脸上也都写满了绝望。他们看到小川提着药箱进来,都围了过去,抓着小川的手臂、衣服、腿脚,求他救命。
小川很想帮他们治病,但是崔文子反复嘱咐:这药只够救玉漱一人的!
小川咬紧了牙关,狠下心用力推开求援的众人,他的眼中已经带上泪水。
穿过一片哀声,小川来到了玉漱的房门外,他忽然害怕了,犹豫了片刻,这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安安静静,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一丝人气,冰冷压抑,让人不寒而栗。
终于,小川看到了病床上的玉漱,她已经面容憔悴,尽失风采,微闭着虚弱的双眼。难以想象,原来那个美若天仙的玉漱,怎么变得这般羸弱!
他忘乎所以地撤掉面罩,跪在她床前,呼唤:“玉漱,玉漱!我是小川!”
玉漱在一片混沌之中,忽然听到‘小川“两个字,于是竭尽全力睁开眼睛,朦朦胧胧看到了小川的样子。她嘴角动了一下,滑出一丝微笑:“小川?我现在是在梦里,还是在天国?”小川激动道:“玉漱,你不是做梦,也没有死,我真的是小川!你摸一摸!”
小川不顾一切地把玉漱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他感觉到了玉漱手的冰凉,立刻用自己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努力温暖她。
玉漱提起精神,仔细打量着小川,终于放心地笑开了:“真的是你!”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感染了瘟疫,急忙把手抽了回来,带着焦急地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快离开,快离开!染上这病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小川微笑着把玉漱的手再次握住,深情而坚定地说:“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一个人离开!要么治好你的病,要么和你一起永远留在这里。”
“你这是何苦呢?”
“不,我一点也不苦,恰恰相反,能看到你,我的心里是何其甜蜜!如果没有你,我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
“我也是一样,整日如同行尸走肉。”
小川动情地看着玉漱:“人活那么久干什么,哪怕只有一天,让我们可以痛痛快快地相爱,给我全天下我也不换!”
玉漱也动情地看着小川:“你就是我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