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督造皇陵的官员跪在书桌前,秦皇大发雷霆,皇陵建造工期又被延误,他下令把官员拉出去杀了。秦皇正叹息没有一个得力的官员,在一边侍奉的赵高心中一动,趁机向秦皇说:“陛下,臣倒是有一个上好的人选。”
秦始皇说:“说说看。”
赵高推荐蒙毅去督造皇陵,蒙毅在战场上指挥若定,想必修造皇陵一定能保质保量。
听了赵高的话,秦皇还在犹豫中,赵高悄悄提醒说:“如今蒙毅名声在外,可谓功高震主,蒙家军更是只知道蒙毅不知道皇上,将来必成心腹大患。反正现在天下太平,不如削去蒙毅的兵权,给他个闲职。”
秦皇点头同意了赵高的建议,但是又对蒙家军这块烫手山芋由谁来接手举棋不定。
赵高立刻推荐了李由,他也是一员名将,还是蒙恬的学生,想必蒙家军会买他的账。
蒙家军在校场上集合,蒙毅带着李由来到阵前。蒙毅宣布自己将前往督造皇陵,蒙家军则交由李由接管。蒙家军一片哗然,议论纷纷,纷纷叫嚷着不愿蒙毅离开。
蒙毅两眼一瞪,带着怒气呵斥众将士说:“我们蒙家军的军魂是什么?”
众将士齐声回答:“忠肝义胆,勇武传魂。”
蒙毅点头说:“忠义不是指对我蒙毅一个人,而是对国家对誓言。我希望大家永远记住这一点,无论我们还是不是叫蒙家军。”李由也双手抱拳对着蒙毅施礼道:“忠肝义胆,勇武传魂。我一定记住这句话。”
蒙毅走到旗杆下,庞副将一声号令,整齐的战鼓和号角齐鸣,高悬在校场旗杆顶端的“蒙”字大旗徐徐降下。蒙毅单膝跪下,全体将士跟着单膝跪下,大旗降到地面,庞副将和田长带着六个士兵把大旗整齐地折成方块。
庞副将捧着折好的军旗走到单膝跪下的蒙毅面前,蒙毅双手接过军旗,缓缓站起,双手举过头顶。鼓声骤停,将士们也一起纵声悲怆地高呼。庞副将拔出腰间佩剑,平举在面前,左手握住剑刃,右手抽出宝剑,他的左手手掌上立时布满了鲜血。
将士们都拔出自己的宝剑,和庞副将一样划破自己的左手,高举起来。
庞副将对着蒙毅高声宣誓:“今日,以我手中的铁和血宣誓,我永远是蒙家军的一员,直到战死疆场,我将成为蒙家军忠魂中的一员。”
蒙毅伸出左手紧紧握住了庞副将流血的手说:“无论何时何地,我蒙毅都和兄弟们血脉相连。”
蒙毅和庞副将互相看着,双眼含泪。蒙毅松开庞副将的手,捧着战旗,来到田长面前,和田长流血的手也握在一起,他穿过将士们走向营门外,将士们纷纷把自己的左手按在大旗上,将自己的鲜血与战旗合为了一体。
来到营门口,李由牵着黑风正在那里等着他,蒙毅跳上马,李由庄重地抱拳行礼,说道:“保重!”
庞副将亲自来到战鼓边,拿起鼓槌,敲起了送别的鼓声,鼓声缓慢有力,蒙毅跃上马背,黑风载着蒙毅恋恋不舍地转了好几个圈子,才转头在孤独的鼓声中离开了营门。蒙毅此时在心中慢慢地吐出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瞬间轻松了许多。
蒙毅被派往皇陵任监造一职。监造司的大堂里,正中间摆着一个秦皇陵的巨大沙盘,皇陵的模型矗立其上。
官员向蒙毅介绍了皇陵的宫殿、神道、围墙、河流。掀开四方锥形的封土堆,甚至可以看到地下皇陵的格局。蒙毅看着果然是气势恢弘,不由得连声赞叹。在皇陵的东边,他看到了几个巨大的方形坑洞,感慨地说道:“这里一定就是著名的兵马俑了!”
监造官员愣了一下说道:“什么是兵马俑?”
蒙毅大惊,抓着官员追问:“地球人都知道的兵马俑,你居然不知道?还当什么监造官?”
官员吓坏了,他对蒙毅说道:“大人,下官确实不知道什么兵马俑,更不认识什么地球人。”
蒙毅这才疑惑地问监造官:“大坑是做什么用的?”
“是殉葬坑。”
“什么殉葬坑?”
“这是为皇上做的!”
“什么?”
监造官小声地说:“将来会有军队带着武器殉葬其中,大约会有几千人,作为皇陵在另一个世界的保护者。”
蒙毅听罢大惊,再三追问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蒙毅一个人坐在沙盘边,喃喃自语说:“怎么会这样,难道兵马俑是后世的赝品?难道传世的世界奇迹并不存在?还有几千个士兵就要这样被活生生殉葬?其中会不会有蒙家军的兄弟?”
蒙毅仿佛看到庞副将和田长半截身子已被埋在了土坑里。
蒙毅摇头对自己说,绝不能这样,他一定要做些什么。于是蒙毅让官员招来了几个泥瓦匠,准备了一大堆黏土,他自己脱了外衣,亲自带着他们忙碌起来。
大殿之上,蒙毅上殿启奏秦皇,他有宝物进献皇上,他请皇上移驾皇陵。皇陵的一片空地上,只见有一样东西被黑布遮着。
蒙毅当着秦皇、赵高的面揭开了黑布,两人眼前一亮,只见黑布下面是一个双手拄着长剑的陶俑,大小有如真人,气宇轩昂,栩栩如生。
赵高脱口而出:“兵马俑?”
蒙毅点头微笑说:“没错,这就是他说的宝物——兵马俑!”
蒙毅对秦皇说:“在皇陵规划中是要用数千名士兵殉葬,如此一定会在军队中引起震动不安以致引发兵变,而且人埋在土地下骨肉消减,如何能在地下守护皇陵?所以我提议用陶铸的兵马俑代替活人埋于地下,可以千年不毁万年不朽,守卫皇上千秋万代。”
秦皇仔细查看着陶俑,频频点头。
蒙毅道:“几千个陶俑组成的秦军军阵埋于地下,一定可以惊天地泣鬼神,震慑地下的世界。”
秦皇看着这些陶俑,哈哈大笑,说道:“蒙毅你果然是第一干将,如此惊人的工程恐怕只有你才想得到,我派你来是派对了。”
秦皇随之提出要求有步兵,还要有弓弩手、马队、战车……让地下的鬼神都敬畏他这个开天辟地的第一人!
赵高也趴在坑边观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说:“难道兵马俑是蒙毅弄出来的?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秦皇还突发奇想,让蒙毅按着真人的样子制作陶俑,用他最威猛的将军和士兵的样子烧制这些陶俑,将军中要有蒙恬、李由,当然还要有蒙毅,有了他们永生永世为他守卫皇陵,一定可以铸就千秋霸业!
秦皇大喜之下又升赏了蒙毅,赵高在一旁气得无可奈何。赵高在官署中发脾气,本以为剥夺了蒙毅的兵权可以让他一蹶不振,没想到这个小子在哪里都顺风顺水。
李斯冷笑说:“前几任督造不都被秦皇杀头了,他早晚也是这个下场,让他先得意一阵子,我们慢慢算计他。”赵高点头说:“没错,我们就在这工期上做文章。”
李斯和赵高详细计划了一番。泥瓦匠的工棚里,蒙毅带着众人开始按照一个个士兵的模样塑造一个个陶俑。蒙毅亲自给蒙恬做着陶俑的头像,在他的想象中,蒙恬就坐在旁边板着脸给他做模特,他仔细观察着这位兄长,修改着头像。蒙毅完全沉醉在创作中,忘却了烦恼,乐在其中。
大殿上,赵高念出奏折:“边疆传来消息,图安的国王得知妻子亡故、女儿被囚禁,起兵攻打大秦。”秦皇正犹豫要不要召蒙毅上殿,李由自告奋勇地请命前往迎敌,赵高竭力推荐李由,李斯也为儿子担保。于是秦皇就让李由立即出征,李由表示一定不负众望。
赵高接着说道:“陛下,如今两国交战,按照祖宗规矩要贬低对方的人质,所以现在应该把冷宫中的玉漱变为奴隶,表示对图安的羞辱。”
秦皇犹疑道:“毕竟此事玉漱并没有直接参与。”
李斯看出秦皇心中尚有不舍便说道:“陛下,依臣之意,倒不如只让玉漱与奴隶一起做工,却不刺字变成真正的奴隶。”
秦皇点点头,说道:“就这样办吧,此事就交给中车府令赵高负责吧。”
下朝之后,李斯叫过赵高,对他说:“不能伤了玉漱的性命,皇上心中对她始终念念不忘,说不定过了风头,还会召她回宫。”
赵高眼珠一转,自言自语说道:“不让玉漱死,也可以发配去做最辛苦的工作,让她在操劳中失去风华光彩,自然就会失宠,而且还可以狠狠地刺痛某人的心。”
赵高带着两个太监和一个戴着斗篷的人来到了工棚,一排排兵马俑已经初具规模,看着工匠们忙忙碌碌地制造兵马俑,又脏又累,他笑了起来。他来到蒙毅面前,蒙毅问他:“你来这有何贵干?”
赵高笑着说:“打造兵马俑不是很累吗?我特意给你派来一个苦力,最脏最累的活都让她去做,千万别客气。”说完赵高一挥手掀开了斗篷,那人正是玉漱,她的嘴被布条堵着。
赵高冷笑说:“这是皇上的意思,为了确保这奴隶不偷懒或者逃跑,皇上还特意派人监督她劳作。”赵高喝令手下的两个太监,在这里全天监视,命令他们不许玉漱休息片刻,也不许给蒙毅长官增添任何麻烦,否则拿他们的脑袋是问。
太监立刻逼着玉漱开始干活,玉漱咬牙忍受着,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你一定要装作没事,千万别让蒙毅为你担心。看着羸弱的玉漱摇摇晃晃地搬运物品,工匠们都看不下去了,要过来帮忙,都被太监赶开了。赵高看得高兴,还哼起小调,“太阳出来喜洋洋”。
蒙毅一把抓住赵高,怒问:“玉漱已经病成这样,你还不放过她?”
赵高哈哈大笑说:“我们现在是敌人,你没有听说过‘对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吗?”
看着蒙毅气急败坏的样子,赵高大笑着转身离去。
工棚中,烛光熄灭了,一片漆黑中,太监们也睡下了,玉漱悄悄起来,拿过一个陶土头像的雏形,在黑暗中开始慢慢雕塑这个头像。她闭上了眼睛,手指在仅有轮廓的头像上捏着,抹着。她不知疲倦地揉着,仿佛看见蒙毅正跪在她的面前,她的手在蒙毅的头上抚摸着……
窗外,天色已经亮起,太监把玉漱叫醒,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
玉漱站起身,看着麻布遮盖的头像,疲惫中却露出了微笑。
蒙毅愁眉不展,坐在工棚中,一直偷偷看着在不远处劳作的玉漱。小月前来看望蒙毅,见到如此场景也很错愕,她过去拦住玉漱让她休息片刻,太监们认出小月,都不敢得罪,只得放过玉漱。
面对小月的关心,玉漱表现出坚韧和乐观,对小月说道:“我每天能看到蒙毅已经是最大的幸福,在这里做苦工是我来到大秦后最快乐的时光,我再也不愿回到宫廷做皇妃。小月,不管你是不是把我看作情敌,我已经把你看作最好的朋友。”说完玉漱揭开盖在陶土头像上的麻布,只见蒙毅的头像已经栩栩如生。看着这个头像,玉漱笑了,这就是她最好的汤药。
玉漱抓住小月的手,用她的指尖在水碗中轻轻沾上水,然后轻轻地在陶土头像上触摸,滑动。小月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她仿佛看见蒙毅正微笑着望着她,任由她触摸脸庞。小月看着自己指尖上沾着的一点点泥浆,泪流满面,她对玉漱说道:“刚才我还在可怜你,现在我却在可怜自己,无论如何,蒙毅心中一直有你,却没有我。”
小月扭头离开了,玉漱看着小月的背影,叹息不已。
这晚,玉漱还想悄悄爬起,没等她起床,两个太监却悄悄起床了,出去了。玉漱悄悄跟着他们,看到他们往水井里丢下了什么。玉漱觉察到不对劲,想偷偷溜去告诉蒙毅。就在她快要接近蒙毅的房间时,被这两个太监追赶上,捂着她的嘴把她拖走了。
从第二天开始,工地里的民伕工匠都开始生病,四肢无力地倒在床上呻吟,御医前来检查病症,却怎么也查不出个中原因。监造官员和蒙毅一起查看,只见工地上一片荒芜,官员着急地说:“已经十多天了,这样下去工期延误,我们的脑袋也会和前几任一样不保!”
两个太监正向赵高报告情况,赵高听过后哈哈大笑,他问起玉漱的情况,太监说:“玉漱这次也染上了疾病,病上加病,身体每况愈下。”赵高更加高兴,赏赐了太监,让他们继续投毒。
工棚里,玉漱也病得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蒙毅看着着急,想过去关心一下她,却被太监挡住。蒙毅正在着急中,突然空中飘来一股酒香,蒙毅嗅了嗅,这香气竟如此熟悉!说话间,崔文子提着个酒葫芦醉醺醺地走进了工棚。蒙毅大喜,危机时刻崔文子一来,他就放心了,蒙毅问:“谁让你到这里来的?”
崔文子笑着指指天空。
蒙毅请崔文子先救救玉漱,崔文子看了一眼,叹气说道:“一朝富贵如天,一夕却贱如泥土,真是人生无常。”
崔文子摇摇晃晃地走向玉漱,结果也被太监拦住,崔文子喝了一口酒,对着太监打了个饱嗝,太监立马昏了过去。崔文子讪笑说:“酒量也太小了。”
崔文子给玉漱看病的时候,玉漱说出了她看到的太监所为,崔文子笑着点头说:“你原来的疾患是忧思造成的,给你一罐药,你要悄悄服用。”之后崔文子去井里打上一桶水,闻了闻,嗅了嗅,点点头,他取出一包药,倒入酒壶,使劲晃动,然后倒入水井。
崔文子说道:“只要大家继续喝这眼水井里的水就可以治好疾病。”
蒙毅立刻带着大家打水,分水,给病人服下,他也亲自给玉漱端去一碗,刚刚扶着玉漱喝下,那两个太监就苏醒了过来,冲过来把崔文子和蒙毅撵走了。
夜晚,两个身影又偷偷摸摸来到水井边,往水井中投放东西。
埋伏在暗处的蒙毅和崔文子看见了。蒙毅想要出去抓他们,查问他们的罪责。崔文子拦住蒙毅,说道:“这样没有用,还是查不到赵高,不过我有办法让他们不敢再投毒!”
两个太监投完毒,偷偷摸摸地往回走,经过制作陶俑的泥浆池的时候,突然被一个飞过来的酒葫芦砸在头上昏了过去,栽倒在了泥浆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