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没问题,唐Sir,你放心吧,今晚之前一定搞定,对,是的……”廖美尽管是在跟客户通电话,但除了语音甜美,脸上的笑容也不减分毫。按她的说法就是,就算客户看不见,也可以感受到你的态度甚至笑容。韦晶不知道这理论是否成立,但是廖美的销售业绩最好,确是事实。
从刚才,韦晶就咬着原子笔,以一种自认不会被人发现的角度偷偷打量着廖美,若无其事的,一直在盯着看,只不过她自己都没感觉罢了。那天去厕所放水回来的米阳一开始没发现有未接电话,韦晶虽然万分好奇为什么廖美会给他打电话,可又出于某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目的不想提醒他。
就在韦晶左思右想,有好几次都没听清谢军跟她说什么的时候,米警官自己发现了。他拿起来看了看,皱眉说了一句,“这又是谁啊?”然后就把电话放在了一边。韦晶脱口而出,“你不打回去问问吗?”说完跟着就后悔。
米阳一撇嘴角儿,“不用了,要是真有事肯定还会再打来的,只要不是所里电话就好。要说现在这骚扰电话太多,前天非让我去马来西亚买房子,说跟北京郊区一个价儿,还能弄个外籍当当;昨天的更绝,没等我说话,一开口就是米小姐,好家伙,滔滔不绝一分多钟我楞插不上话儿,哎你说我要是纹个眉怎么样?”米阳搞笑地冲着韦晶动了动眉毛,“人小姑娘说了,免费的……”
“噗哧!”想到这儿韦晶忍不住喷笑了出来,幻想着大米同学纹眉之后的美丽动人。“有这么好笑吗?”亚君问。“啊?”韦晶扭身把转椅转向她。亚君眨巴眨巴眼,怀疑地问,“合着我刚才说了半天您没听见啊?”“听见了,听见了,不就那什么六度空间理论吗?我觉得挺好玩的。”韦晶哪敢说没听见,紧着回想刚才左耳进右耳出的那些只字片语,好在亚君说的这个事儿自己以前听过。
还算运气,韦晶蒙对了,亚君满意地点点头不再追究。她一边移动滑鼠往下拉网页继续浏览,一边问,“韦韦,你说只要通过六个人就真的能碰上熟人吗?”自从接了一次陶香的电话,听她叫韦晶的昵称,亚君也开始这么叫。韦晶一笑,放下原子笔拿起水杯,“也许吧,要不你试试?”
亚君一耸肩膀,“我觉得不太靠谱儿,要说我打过交道的陌生人没六千也有六百了,可一个合适我的也没碰上呀。”正在喝水的韦晶差点呛着,她咳嗽着说,“我求求您了成吗?人家说能碰上熟人,没说能碰上情人好不好?这差别大了去了。”
亚君用鼻音冷哼了一声,“那这理论基本就属于没用嘛!”韦晶彻底无语了,人这是社会联系理论又不是相爱理论。最近也不知道这位小姐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对嫁人这件事热衷起来,甚至还想拉着韦晶一起去参加什么“对对碰,八分钟”的相亲活动,要知道以前亚君可是对这种“活动”嗤之以鼻的,甚至还嘲笑过曾有个把相亲经历的韦晶。
“什么情人啊?”一个甜美的声音在韦晶背后响起,韦晶眼皮子顿时一跳,她对面的亚君笑答,“我们说六度空间理论呢,你电话打完了,那个老唐挺难伺候的吧?”廖美从隔板后面绕了进来,爽快又不失优雅地靠坐在了韦晶的办公桌上,“还好啦,其实有些客户只是喜欢颐指气使而已,倒是比那些踏实做生意却喜欢狠杀价的要好对付。”
说完她轻推了一下韦晶,“你说是吧?”“是啊,是啊,”一直假装低头喝水的韦晶赶紧抬头笑说,“只要肯当冤大头,脾气差点儿也没什么!”“哈哈!”廖美和亚君同时笑了起来,“精辟!”亚君一竖大拇指。
廖美笑着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出张面巾纸轻擦着t字部位,然后不经意似的问,“韦晶,你找我有事吗?”韦晶一愣,“没有啊?”“是吗?刚才看你一直看着我,还以为你有事儿找我呢?”廖美耸耸肩膀,把面巾纸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韦晶胳膊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自己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呢,这廖美是怎么发现的?!明明看她在专注地打电话,难道她有三只眼?!“呃,这个啊,”韦晶笑着喝了一口水,拖延时间的同时拼命想借口,“我只是想问问那天你妈妈怎么样了?不是说她中暑了吗,那天你也没回来,隔天就出差了。”韦晶说完这番话才放松了些,心脏却还噗噗地跳着。
廖美眉梢一挑,然后就笑了,“这事儿啊,麻烦你惦记了,没什么大事儿,她晕倒的时候正好被一警察救了,我去的时候老太太挺精神的。”韦晶一笑,“那就好。”亚君也点头说,“老人孩子,身体弱的,这天儿都很容易中暑。”
“我妈不光中暑,还遭贼了呢?”廖美摇摇头,“啊?在哪儿啊?”亚君吃惊地问。“就是在射击馆外面,我妈不是跟朋友去看那个奥运测试赛了吗,手机钱包都丢了,警察说应该是被小偷给偷了。”廖美回答。
韦晶这才恍然大悟,她知道这一个星期米阳都在场馆那边跑外勤,俩人一直没碰上,心里的疑惑就那么悬着。现在听廖美这么一说,也许米阳就是帮忙那警察,怪不得她有他电话呢,丢东西了可不得登记留联系方式嘛,韦晶微微一笑。
“哟,那阿姨肯定挺难受的,这老年人最怕丢点东西,我妈丢个破烂都心疼,别说钱了。”廖美一哂,淡淡地说了句,“是挺难受的,倒不是为了钱。”亚君觉得廖美好像话里有话的样子,但又没法问,眼珠子一转正好看到韦大小姐的微微一笑,她问,“韦韦,你笑什么呢?你今天怎么老是诡异的笑?”
廖美闻言也看向韦晶,韦晶尴尬无比,先瞪了一眼亚君才说,“你才老诡异的笑,我是觉得人没事儿是第一位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嘛!”这番说辞很牵强,但韦晶总不能说我想明白一件事儿就笑了,那事儿还跟廖美有关,更何况她也没觉得自己笑了啊。
“说的没错!”廖美笑着点点头,“只要我妈没事儿就行!”这句话她说的斩钉截铁。亚君也笑了,“嗬,这漂亮话儿说的,既然如此,那中午饭你请了啊!”韦晶做了个苦脸,“干嘛呀,你想看我诡异地哭吗?”廖美和亚君咯咯笑了起来,亚君又说,“你自己说的钱财乃身外之物嘛!”韦晶哼了一声,“是吗?那我还说过人没事儿是第一位的呢,选二还是选一,说!”说完她冲着亚君挥舞了一下裁纸刀,廖美立刻大笑起来。
今天是周五,正好大老板们都没在,也不是月末季末,所以韦晶这些做馒头的难得清闲。正说笑着,头顶上的扩音器突然响了起来,“火灾警报,火灾警报,请大厦各位员工迅速从逃生通道离开,重复……”
韦晶吓了一跳,“什么警报?!”亚君边抬手腕看表边说,“火警,上午email通知了,今天中午大厦火警演习,赶紧走吧。”“啊?我怎么没收到啊,公司不会歧视到这个份儿上吧,我们这些做馒头的就活该被烧死?”韦晶低头去查邮箱。
亚君和廖美忍不住又笑,“想什么呢你,八成是你那邮箱又满了!行了,回头再看吧。”廖美也起身准备回自己座位拿东西,这时Amy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她是公司安全小组成员。
按照公司规定,有啥险情发生,她得负责。比如说有人晕倒了,她得会做CPR,要是遇到火警,她得会用灭火器,如果需要撤离,她要确认自己负责的部分没有同事留下了什么的。
亚君对此则不屑一顾地跟韦晶说,这也就是她挣表现,要是真发生火灾了,她不跑第一个,自己的姓倒过来写。韦晶笑说那最起码人家还会做CPR呢,上次那些男销售不是还起哄让她当众演示呢吗。亚君叹了一口气,那些不知道她有口臭的男人真可怜,韦晶大笑。
现在正是Amy表现的时候,廖美她不敢斥责,只能微笑着说了句,“大家快点啊?就当是真的火警!”然后一眼扫到韦晶和亚君,看见韦晶正在收拾书包,她眉头一皱,“干什么呢你,还有时间收拾书包,你们家着火了还有这闲功夫?”
韦晶心头一怒,心说你们家才着火呢,会不会说人话!可没等她说话,Amy早扭哒着去催别人了。亚君拍了下韦晶的肩膀,“别理她,不是告诉过你她口臭吗?”廖美也走来说,“好了,咱们走吧,拿着手机钱包就行了,这边会有保安巡逻的。”
韦晶跟着同事们出了防火门,开始沿着消防通道往下走,要知道她现在工作的楼层可是在21楼,靠腿走下去,那也是一工程。周围三三两两都是同事,大部分都不认识,演习就是演习,没人当真,都嘻嘻哈哈地谈笑着往下走,全然当成是工作之余的放松了。
最搞笑的是,研发部门的老大是个胖老外,他居然扮演不能走动的人,把抬着他下楼的那几个男生累个半死。要知道这帮研发一天到晚就坐在电脑跟前,打水上厕所那就叫运动了。
沿途不时有消防官兵拿着水龙带往上走,亚君好象是头回发现,惊叹说,别管这个男人长什么样,穿上军装都挺帅的。本来韦晶她们出来的就有点晚,再搭上亚君今天穿了个百丽新款,鞋跟儿巨高根本走不快,所以走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基本上周围就没什么同事了,只能听到下层有喧闹声隐约传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还有个五六层的时候,亚君终于把脚给崴了,疼的不行,气得她直骂韦晶乌鸦嘴,一路上就在说自己早晚崴了脚。廖美和韦晶正商量着怎么把亚君弄下去,几个消防兵跑了上来,一个劈头就问,“你们怎么停下来了,快走快走!”嗓门巨大,三个女孩儿都觉得楼道里嗡嗡的。
韦晶张嘴想要解释,大嗓门背后转出来一个兵,带了些惊喜地说,“韦晶?”借着楼道里偏暗的灯光,韦晶勉强认出了防护头盔下的那张笑脸,“谢军?”
“小心点!”廖美和韦晶帮忙扶着,谢军背着亚君迅速却稳当地往下走,韦晶她们俩空手的都有点追不上,一直嘴没闲着的亚君却一反常态的一声不吭了。没一会儿,防火门一推,阳光重现,空调的凉气登时涌入,韦晶用手遮挡了一下,然后又长长出了口气,可算出来了。
谢军把亚君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大堂的椅子上,然后就跑走了。三个女孩儿你看我,我看你,亚君问,“你们认识啊?”韦晶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廖美笑说,“那这个什么排长还挺不错的,帮了你的忙,对他手下人也不错。”“是啊,”韦晶点点头。
亚君一边揉脚一边坏笑着说,“不错嘛,这可是十足的艳遇,英雄救美呀!”韦晶没好气地说,“说什么呢,要是这就算艳遇,那妈妈被那警察救了,廖美是不是得以身相许啊?!”说完这话,韦晶差点想把自己舌头咬下来,说的什么屁话啊。她看了眼廖美,她却只是微微一笑没说话。
亚君若有所思地说,“是吗?你真不喜欢啊?”“当然!”看着廖美的表情,韦晶心里感觉有点硌得慌,嗓门不自觉大了点。“韦晶?”这时谢军又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三瓶矿泉水,“给!”他一人给了一个。
韦晶一愣,“你买的?哪儿能让你花钱啊?”“不是,”谢军咧嘴一笑,牙齿挺白的,他已经把头盔摘掉了,短短的头发因为出汗,根根直竖。“你们公司有钱,参加演习,每人发一瓶水,我这是借花献佛了,”他边说边指指大门外,果然一个大树下不少人在排队领水。
“谢谢你啊,”廖美说,谢军摇摇头,“别客气!”然后低头问亚君,“这位同志,你的脚好些了吗?我们有队医,要不要带你过去看看?这里现在不能长时间停留,还在演习中。”周围确实没什么BM公司的同事了,除了个别留下配合的,都是一些消防战士在忙碌却有条不紊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亚君嫣然一笑,又摸摸自己的脚踝,轻声说,“还真有点疼,那麻烦你了,”说完一伸手。谢军先是一愣,然后赶紧转身又蹲了下去,他爽快地说,“上来吧!”韦晶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廖美却有些了然地一笑,率先往外走。亚君俯上了谢军的背,然后冲韦晶眨眨眼,说了句,“我现在发觉六度空间还是有点用处的。”
韦晶又好气又好笑,一竖拇指冲她做了个你狠的手势,亚君洋洋得意地笑了。韦晶跟在后面,心里啧啧有声,没想到这么会儿功夫,亚君貌似就看上谢军了。
她忍不住又看了看神情自若的廖美,她不会也对米阳六度了吧……转念又一想,就是六度了又怎么样,米阳也不是没跟别的女人六过……想到这儿韦晶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聊,难道自己也有那种所谓的青梅竹马,玩具被抢的情结?
正胡思乱想呢,就听亚君问,“马上就该午休了,咱们中午吃什么?”廖美说,“我无所谓啊,韦晶你呢?”“啊?”韦晶挠挠头,“我也无所谓。”亚君回头看她们俩,“别都无所谓啊,去吃小面面还是小山山?要不小肥肥?”背着她的谢军听的是一头雾水。
他不知道这都是亚君她们的“行话”。小面面就是味千拉面,小山山是汉拿山,小肥肥就是小肥羊。亚君特别喜欢起昵称,什么都是小某某,要不是韦晶坚决反对,现在就是小韦韦了。廖美一笑,“我真的无所谓,看韦晶吧。”
韦晶这会儿心情有点文艺,只觉得周围乱糟糟的,弄得人没什么胃口。她随便抬手指了一下大厦对面的肯德基,“天这么热,你脚又崴了,干脆咱们去吃小基基吧!”
再然后,韦晶就觉得这世界它终于安静了……
“扑哧,”谢军一想到韦晶那句震惊四座的小基基就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快看,排长又笑了!你说他笑啥呢?”一个小兵用肩膀碰了一下同伴小声问,另一个挠挠头,“我咋知道他笑啥,哎,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今天我负责外场没进去,听说咱排长碰见他女朋友了,就在那啥M公司上班?长啥样?身材好吗?”
小兵一听同伴这个问题立刻来了情绪,声音压的虽低,但难掩兴奋之情。“嘿,要说咱排长真牛,认识的都是大公司的大白领,你看人家那模样儿,那打扮,那派头儿,要不咱嫂子给排长介绍的他都不见呢,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说完小兵蛋子啧啧有声,表情既羡慕又带了点与有荣焉。
这次演习已经结束了,消防兵们都放松地坐在救火车上看风景。虽然分在大城市里当兵,但是身为士兵,他们出门的机会依然少的可怜,窜出去救火的时候更没有那个闲心。今天这样的演习对于这些年轻的小兵们来说就好像去玩一趟一样,因此这会儿人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丝毫不觉得疲累。
现在听到有人说排长的八卦,车上其他几个小兵立刻注意力全部转移,开始交头接耳地嘀咕哪个才是排长的女朋友。有的说应该是排长背着的那个,有的说肯定是那个特漂亮的,咱排长这样英俊潇洒文武双全的,得漂亮成那样的才配得上!
一个老兵偷偷瞄了谢军一眼,看他似乎没听见大家在说什么,就用手套啪的打了一个小兵的头,那小兵正口沫横飞地跟同伴争论谁才是排长的真命天女,“是男人就喜欢漂亮的!!”“小兵蛋子,毛都没长齐,你还不算男人呢,就知道男人喜欢什么啦?”老兵不屑地说。
兵们立刻哄笑了出来,小兵闹了个脸红脖子粗,他不敢跟班长争论,但却心有不甘地嘀咕,“排长喜欢的肯定是她!”话音刚落,就听见谢军问,“我肯定喜欢谁啊?”车里立刻消声,刚才还慷慨激昂的小兵立刻缩了头,那老兵呵呵一笑,仗着老资格,腆着脸问,“说真的排长,那三个哪个是嫂子啊?”
谢军好笑地看着一堆耳朵在自己眼前竖了起来,军营里清一色的光头,一说到女人全都肾上腺素分泌旺盛。别管谁谈女朋友,都感觉跟自己谈似的。谢军嘿嘿一笑,凑到老兵耳边悄声说了一句“是……”老兵眨巴眨巴眼睛,“啊?”
其他的小兵看排长并没有生气,立刻兴奋地问老兵,班长到底是哪个呀?老兵说我不知道,其他的兵立刻嚷翻了天,“班长真不够意思,排长明明告诉你了!”老兵欲哭无泪,说我真不知道,排长说什么我根本没听清!小兵们根本不信,这时老兵也醒过味儿来了,大喊一声,“排长你坑我!”
“要造反啊!都给老子安静!注意军容军纪,什么样子!”对讲机里传出一声大吼,是头车里的中队长。兵们立刻规矩了起来,这才发现原来对讲机没关,这边说什么,其他车都能听见。
谢军干咳了一声,转头看向外面,却发现有一个女孩儿背影跟韦晶很像,就下意识地追着她看。直到消防车拐弯,那个身影消失了谢军才反应过来,他自觉无聊地摇了摇头,脑海中却不期然想起之前韦晶傻乎乎地看着大家狂笑却不明所以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
“拜拜了,小基基,明儿见!”亚君在车站一脸灿烂地跟已经上车的韦晶挥手道别,说完她转身就走。只留下韦晶一人,面红耳赤的接受至少半个车厢视线的扫射,不少人都在纳闷,好好的姑娘怎么有这么个“花名”。
韦晶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诅咒亚君,一边掏出手机假装看短信,摆出一副对周围关注浑然不知的样子。一翻短信才想起陶香跟客户去国外采购也该回来了,她发了个短信给陶香,‘回来了吗?’等了一会儿没回信儿。
闲的无聊的韦晶又给米阳发了一个,‘在哪儿呢?’米阳的短信回的很快,‘抓小鸡呢,累死我了!’韦晶一琢磨,又发,‘抓小姐?’没十秒钟手机滴滴一响,米阳回信了,‘我呸,这都是花朵!你这人思想忒阴暗!’
韦晶登时怒了,噼里啪啦地按手机键,‘我呸呸呸……’她还没呸完呢,后面的人问,“您下车吗?”韦晶一抬头,靠,差点坐过站了,赶紧往外挤。等下了车,韦同学也挺郁闷,明明只踩了一个人的脚,为什么三个人拿白眼翻我。
“怎么没信儿了?”坐在花坛边儿的米阳甩了甩手机,好像韦晶那短信能甩出来似的。“警察叔叔,还玩吗?”一个怯怯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米阳一低头,十几个小孩儿眼巴巴地瞅着他,米阳把手机塞回兜里,豪气大发的一挥手,“继续!老鹰来啦,啊!!!”他凶恶地冲了过去,孩子顿时尖叫奔逃,兴奋地不得了。
“别动,”一旁福利院的老师正在给一个小男孩系裤子,那孩子着急加入游戏,就不停地扭动。老师好笑地说,“咱们不是天天玩这个游戏,你急什么?”这个老师平时很温和,因此孩子还敢跟她说话,他小声却肯定地说,“今天是警察叔叔带着玩!”说完就极羡慕地看着米阳放在花坛边的警帽,很想摸却又不敢的样子。
老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然后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那快去吧!”小男孩儿撒鸭子就跑,快乐的加入到被抓的小鸡行列中去。站在一旁看了会儿,老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黄,怎么了?”黄老师扭头看去,是福利院的院长,“没什么,您看今天孩子们多高兴。”
福利院长看着院场中玩疯了的老鹰和小鸡们,轻叹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咱们这儿的工作人员本来就少,又基本上都是女的,其实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父爱更重要的,可以影响和引导孩子人格和人生观的形成。”
黄老师点点头,又摇头,“咱们这样的社会福利机构,能让孩子吃饱穿暖就不错了,要是能再给找个好人家,那就算是撞大运了……对了,这位警察同志就是送爱家来的那位吧?”院长颔首,“今天有点手续的问题,他就过来了。”
“这小同志真不错,他可是第一个跟咱们这儿的孩子一起玩的警察,怪不得孩子们都兴奋呢!”黄老师微笑着说。院长点头表示赞同又扬声喊,“米警官,”顺带冲他晃了晃手里的文件。满头大汗的米阳跑了过来,乐着打了个招呼,“张院长,黄老师!院长,您叫我大米就行。”
已经五十几岁的院长一笑,“好啊,给,这是爱家的文件,这回全都齐了,你拿回所里归档吧,有问题我们再联系!”“好嘞,”米阳翻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把文件塞进了公文包里。院长半开玩笑地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穷地方就不留你吃饭了。”
“瞧您说的,”米阳一笑,伸手去拿帽子的时候发现孩子们都眼巴巴地瞅着他。米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刚想开口说以后还会来,院长已经挥手跟孩子们说,“好了,快到晚饭时间了,大家跟警察叔叔说再见!”孩子们虽依依不舍,但都乖巧地说了声,“警察叔叔再见!”米阳下意识地回答,“再见,再见!”
旁边的黄老师拍拍手,“来,大家排好队,爱国,你来带队。”院长就引着米阳往外走,米阳走到门口回头看,发现孩子们都半拧着身子盯着他。到了福利院大门口,看着米阳欲言又止的样子,院长微笑着说了句,“不要轻易跟孩子许诺,尤其是这里的孩子,被遗忘的滋味不好受,虽然他们已经习惯被人遗忘。”
米阳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解他感受的院长轻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大米,有空的话就来坐坐,我们随时欢迎你。”“好,”米阳用力点点头,他心中也释然了,本来嘛,只要能做到,何必许诺。
转身上了自行车刚想走,米阳突然想起一件事儿来,“院长,您这儿是不是缺人手?”院长点点头,“是啊,我们这儿工资低,又没正式编制,对于人员背景有要求,还得喜欢孩子,你也知道,这儿有一半多的孩子都身有残疾,所以愿意来干活的人不多。”
“那我给您介绍一个怎么样?”米阳问。院长一愣,“如果合适的话,当然好了。”“那成,我先问问,”米阳一掏手机,“哟,怎么没电了?”他扭头跟何院长说,“我得回去再问了,您给我留个位置啊!”
院长也笑了,“你当我这儿是大机关,还是外企啊,人人打破头的想进来,不过你得跟人家说清楚了,就是临时工没编制,一个月六百,管吃住,得有北京户口,我们这儿再破再小也是国家开的,得对孩子们的人身安全负责,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招进来。”
“行,那您请好吧!”米阳挥手道别之后,脚下一用力,骑车飞驰而去,院长含笑站在门口目送,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米阳回到派出所,把档案材料一交,赶紧找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周亮一推门进来看见他,“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直接回家了呢。”“喔,我充电器落这儿了,”米阳头也不抬地说。“刚才那女的找你来着,”周亮拎起暖壶倒水。“谁呀,什么时候?”米阳立刻抬头问。
周亮猥琐地笑了,“靠,一听女的你丫就抬头了,刚才都不正眼看我。”米阳白了他一眼,“歇菜,你爱说不说。”他认识的女的不多,自己老妈在外旅游未归,韦晶也不太可能来单位找他,因此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就上次晕倒那老太太的女儿,”周亮说,米阳一愣,心说廖美找自己干嘛?上次老太太那事儿不是已经跟她说了吗,那小偷要是抓住了自然会通知她们的。
周亮以为他没想起来,又提醒,“那回她和你那朋友不是还把俩外地女人给蹭了吗,你不记得了?”“喔,找我干嘛呀?”米阳不在意地问。“没说,我就说你出去办事去了,有事可以留话儿,人说不用,回头再找你,”说到这儿,周亮搓搓下巴,“我说那美女不会看上你了吧?”
米阳一哂,“看上我了又怎么样?”周亮上下打量了米阳一番,“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米阳还没说话,一旁的同事笑说,“就算看不上大米,那么漂亮的姑娘也肯定有主儿了,你还瞎惦记什么?”周亮特认真地说,“有主儿怎么了,没听人说,就算名花已有主儿,偶尔也可以给松松土嘛!”屋里警察哗的全笑了。
米阳也乐,一边拨电话一边笑说,“瞧你长的那样就跟松土的耙子似的……喂?你好,请问高海河在吗?我姓米,六角园派出所的,嗯,好的,谢谢!”
“谢谢啊,米阳,成,我不跟你客气了,改天请你喝酒,好,就这样!再见!”高海河放下了电话。教导员老何问他,“出啥事儿,警察干吗找你?”高海河一笑,“好事儿,这警察就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我们是不打不相识,没想到人家还挺惦记的,我回家一趟,回来再和你说。”说完他带上帽子就走,也不管老何在后面哎哎的叫。
到了家属院,一推门,高海河就闻到一股浓香,他抽动着鼻子闻,“这什么味儿啊?”正在揉面准备晚饭的杨美兰赶紧拍拍围裙,过来接他的帽子,“是何家嫂子送小妹的什么香水,小妹就用了。”
高海河不禁皱了眉头,“她人呢?”“说是找工作去了,吃饭前肯定回来!”杨美兰能感觉到丈夫不开心,赶紧把风扇开开,好吹散那股味道。看着一脑门汗珠的妻子,高海河问,“你刚才怎么不开电扇,这屋子本来就窝风,热的很!”杨美兰喏喏地说,“开风扇电表得走字儿,再说我不热,花那钱干嘛,我真不热!”
“以后该开就开,这点钱咱们花得起,”高海河沉声说,看着唯唯诺诺的妻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过了会儿,他打起精神笑说,“美兰,你不是喜欢孩子吗?”杨美兰一惊,瞪大眼睛看着丈夫,现在孩子这两个字就跟咒语一样,谁一提,她的心都跟被电击过一样。
高海河根本不知道妻子心里的疙瘩,只笑着说,“我一朋友给你找了个工作,在福利院照顾孩子,虽然工资不高,可是管饭,休假什么的都按国家规定走,大家轮流休,工作地点离咱家也不远,坐公共汽车四十分钟就到了。”
“真的吗?”杨美兰不敢相信的问。“可不真的,我这朋友是警察,跟那院长认识,再说你又是军属,咱们先干干看,总比一天到晚窝在家里强,你说呢?”“俺愿意!”杨美兰狂点头。看着难得这么高兴的妻子,高海河笑了。
夫妻两个正笑着,门被人一把推开了,“啥事儿这么高兴啊,姐,给我口水喝,哟,姐夫这么早就回来了!”杨美玉进门就想踢鞋,却一眼看见了高海河,她动作一顿。高海河闻着那股廉价香水味就不舒服,又不好说什么,只点点头,“嗯。”
杨美兰赶紧给她倒水,接过她手里的包,又把她脱下的鞋放好,高海河眉头越皱越紧。杨美玉全然不知高海河的想法,她拨弄了一下自己新烫的头发,靠着高海河就坐了下来,“你们刚才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香水加上热哄哄的汗味儿飘了过来,高海河勉强压下自己的火气站起来假装去调整风扇,顺便让自己呼吸点新鲜空气。“你姐夫给俺找了个工作,在福利院,照顾孩子!一个月六百块钱呢!”杨美兰说,脸上都是喜气。
杨美玉见高海河不理自己,心里生气,这几个月,她想尽办法靠近他却总是不成功。她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是并不笨,高海河对她的态度她很明白。
现在看姐姐高兴的样子,杨美玉心里酸酸的,她故意笑了笑,“姐,福利院那孩子不是傻的就是缺点啥的,你还挺高兴,再说六百块钱算啥!”说到这儿她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我也找到工作了,一个月一千五,还不算奖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