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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作品:神的記事本 3 作者:杉井光 字数: 下载本书  举报本章节错误/更新太慢

    况且再过两个礼拜园艺社就要被废除了。只要学长肯说出实话……只要能找出园艺社成立的真正理由……

    「如果我赢了……请你告诉我所有的事实。」

    「什么事实不事实的,我都已经在警察局说过一遍了。」

    「那为什么?」我挺直了背离开球门柱,并将学长的手推开。「为什么皆川宪吾硬是要成立园艺社呢?学长一定知道原因吧?因为你们都是一同窝在温室里的伙伴!」

    「我不知道。」学长露出尴尬的表情。骗人!是骗人的!他一定知道什么!

    「难道——难道真的不能对我说吗?为什么?到底为了什么要说谎呢?小百合老师、顾问的老师和园艺委员会之前的成员全都说不知道学长曾虐待别人,一直到事件发生才听说。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呢!?学长是——」

    我听到学长咬牙切齿的声音,还以为会被他咬死……但终于从他的嘴里听到人话。

    「……所以这又代表什么?」

    「如果不想被人知道,那你打赢我不就好了!」

    「打这种无聊的架——」

    「如果不能对我说……」我紧追着阿哲学长不放:「对爱丽丝……至少对爱丽丝说就好了。她应该已经知道所有事情了。所以只要请你诚实回答爱丽丝的任何一个疑问就好,只要这样!」

    「你真的以为打得赢我吗?」

    我当然没那样想过,却硬着头皮说出了逞强的话:

    「就算现在不行,只要再给我两个礼拜——」

    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快速地旋转,接着有刺眼的白光照进眼里,嘴里满是泥土和铁的味道。我花了一段时间才知道,原来阿哲学长先动手把我打趴在地上。

    「……我知道了,鸣海。」

    学长以沙哑的声音对着我说。我的耳朵、眼睛深处都感到阵阵疼痛。

    「等你准备好了,随时来挑战我。我要宰了你……」

    明老板在拉面店的厨房里帮我处理伤口。

    「你被打得还满惨的,内出血瘀青了。」

    脖子上贴了好几片酸痛贴布。因为太过兴奋的关系自己没有发觉到,据说嘴唇和后颈部都有出血。

    「这、这个嘛……」我不知该如何说明。「只是骑脚踏车摔倒了。」

    「你嘛帮帮忙,真的以为我看不出这是打架受的伤吗?」

    哇塞!原来这个人一看就知道啊?

    「不会说谎还不如不要说,好好给我记住。」

    「啊呜呜……」

    店里面只有我们俩,看来是很难逃过明老板的询问了。

    「打架怎么可能赢过阿哲?你是笨蛋吗?」

    「不是的,这次是单方面的被攻击。」怎么连动手的是谁都知道?若是告诉明老板下次真的要和学长大干一架,恐怕马上会先被她揍扁。

    「你唯一的优点不就是有一张很会唬烂的嘴巴吗?跟人打架做什么?」

    「原来明老板也这么认为啊……」

    真是被她说中了。但也用不着强调「唯一的优点」吧?至少说是「比较少的优点」好吗?

    「但妳难道不觉得有些时候的确不得不动手吗?」

    「觉得才有鬼。」

    马上被反驳,害得我意志消沉。

    「因为你还只是个愚蠢的小鬼,才会以为有这种必要。你到底在心急什么?最近好像都是这一个调调。」

    我很心急——真的吗?

    我按着还隐隐作痛的嘴唇思索着,或许真是如此。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应该就是彩夏回来那时吧?觉得自己好像老是莫名其妙地到处奔波,似乎做了很多无意义的事。第四代好像也这么说过。不对啊,叫我揍阿哲学长的不就是第四代吗?等等,我干嘛对他言听计从啊?而且第四代那番话真的这个意思吗?

    伤口带着微微的热度,让我觉得意识有点昏沉,于是再次低下头。

    「我觉得——那样心情上会比较爽快。只要揍对方或被对方揍就好了。」

    「那样根本毫无意义。有时间做那种蠢事,还不如多花点时间陪陪彩夏。」

    或许是那样没错,不过……

    「我的脑袋已经混乱到不行了。对学长也是,对彩夏也是……」

    「阿哲的问题是阿哲的,彩夏的问题是彩夏的,不一样吧?」

    「学长他……或许是这样。不过彩夏她……我在学校一直都和她相处在一起耶,但她却称呼我『藤岛同学』,老是很客气地和我说话或勉强挤出笑容。这样很……」

    「妳跟彩夏说过这件事吗?」

    「我怎么可能跟她说!」

    「为什么?」

    「因为彩夏光要顾好自己就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我怎么能这么自私?」

    「是说你们这群尼特族,为什么都不替自己担心,却一天到晚管其他人的闲事?」

    我一脸茫然地望着明老板。连反驳一句「我不是尼特族」的力气都没有了。明老板一边刷洗炒菜锅,一边笑着。

    「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你就表现得和平常一样不就好了?彩夏在这里时也一样啊。真是的……看着你的所作所为,连我都觉得肩膀酸了。」

    「表现得和平常一样……问题是彩夏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我相处耶?」

    「为什么?」

    「因为,彩夏也不和我说任何事情——」

    啊!

    我用力拍了一下大腿。

    原来如此。原来彩夏也是因为我什么都不说,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真是这样,我俩——真的是毫无长进,一直都在原地踏步。虽然如此……既然如此……

    从头开始……我们是否能从还没成长的那段日子重新开始呢?从互不相识的那年十月开始。当时只是彩夏单方面观察我,即使起始条件如此,我们也好不容易走过许多曲折道路成为朋友。

    只是现在反而是我单方面认识彩夏。既然如此,那不就和当时是一样的吗?

    既然如此,是否有办法不必让她恢复记忆而能重新开始呢?就以同样的方式……

    我实在不好意思抬起头来,觉得明老板切葱的声音就像在取笑我一样。不,应该是真的在取笑我吧。

    就在这时,拉面店的门被打开了。

    抬起头一看,挂帘后面站着一个穿着水手服的人影。以一支发夹夹住单边的头发,略带咖啡色的浏海,看似坚毅的眉宇下和蔼可亲的眼眸眨个不停。接着她突然脸红了起来,迅速后退并打算将门关上。

    我原本想站起来,但身旁的明老板突然挥手,并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抛出某样东西。一团黑色的物体击中了彩夏的脸。

    「呜呀!」彩夏发出怪异的声音,接着不停挥动双手,拚命想把盖在脸上的黑色围裙拍下。

    「妳又想回去是怎样?已经准备要开店了,还不赶快去洗手!」

    「那个……那个……我想说有藤岛同学在。」

    彩夏一副抱歉的样子,弯着腰走进店里。

    「就告诉妳这家伙已经被开除了。」

    真是有够残忍的说法。

    在柜台和彩夏错身而过时,她忽然发现我的伤势。

    「受伤!怎、怎么了?你、你没事吧!?」

    「耶?嗯,没什么。没事的,彩夏……妳还好吧?」

    「耶?那个……对不起都没接你的电话。」

    我无力地摇摇头。只要她还肯来「花丸拉面店」就好了。

    「……妳,为什么穿制服?」照理说应该请假没去学校才对。

    「这、这个嘛……」裙子上明明没什么灰尘,但彩夏却不停地拍打。「因为很多花都准备要开了,必须去照顾。虽然没去上课,但想说至少要参加小百合老师的课后辅导。」

    原来如此。就在我没有自习就跑掉后,彩夏有过去。既然如此,小百合老师应该也不会太沮丧才对。

    我站在连接顾客座位和厨房的柜台缝隙间,呆呆地看着彩夏以不熟练的动作穿上围裙。

    原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到「花丸拉面店」和温室……

    「怎、怎么了吗?」

    彩夏拿起围裙边遮住半边脸,以有些难为情的口气询问。

    「没什么!」我急忙摇头否认,突然觉得脖子一阵疼痛。「好痛痛痛痛……」

    「藤岛同学,你真的没事吗?你的伤是为什么——」

    「只不过是小鬼头打架而已,就让他们打个够吧。阿哲跟鸣海这两个家伙,说不定打一打反而能治好笨蛋病。」

    「跟阿哲哥吗?真、真的打起来了吗?为什么?」

    为什么……听到彩夏又问起这问题,让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我想这一切应该都是为了自己和彩夏而做的,虽然说不上来这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虽然不懂到底有什么关联,我也只好照实回答:

    「对不起,我现在脑袋有点混乱,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总之如果阿哲学长不跟我说实话,园艺社很可能就会被废掉。所以……」

    为了保护属于我和彩夏的地方。

    「是……是因为我的关系吗?因为我一直想不起以前的事,藤岛同学为了把许多事物保留得和从前一样,才会对园艺社如此执着——」

    不,并不是那样。我心里面虽然这么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我紧握着一直放在口袋中、迟迟未能交给彩夏的臂章。

    我的确曾经那样想过。但现在被彩夏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反倒让我觉得自己保护园艺社的理由绝不只是单纯为了唤回她的记忆。

    那么我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坚持保护园艺社?

    「我会努力的!」彩夏发出几近哀求的声音。「我一定会努力想起来的!也会来拉面店帮忙,不会再请假不去上课了!所以请你不要再做那么危险的事了!就算园艺社不在了也没关系,只要藤岛同学——」

    我感觉到一股好像被大铁球砸到头一样的冲击。她会努力?彩夏说她会努力?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我其实不希望听到她说这种话。原来她在我身边一直都想着这么令人心酸的事……?

    「也不是为了这样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明。彩夏,妳不用……而且我都已经决定了,所以……」

    「藤岛同学!」

    「彩夏,算了吧。再说也没有用的。」

    明老板边看着锅子边说:

    「他并不是为了妳才这么做的。男人就是这样的生物,出生时像个笨蛋、打架时像个笨蛋、死的时候也像个笨蛋。别管他。」

    看着冷冷地斜眼看我的明老板,又看到面前噙着泪水的彩夏。正当我打算开口时,拉面店的门被用力打开了。

    「大哥!听说大哥要和阿哲大哥对打是真的吗!?」

    一群穿着黑t恤的高大男子边推边挤地涌进拉面店,差点将门框给撞烂——原来是电线杆、石头男以及其他平坂帮的彪形大汉约六、七人。我只觉得自己脸上的血色瞬间流失殆尽。

    「那、那个……你们为什么会知道!?」

    「刚才阿哲大哥打电话给壮大哥,希望他能当公证人。」

    那个人怎么这样啊?每次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往前冲!

    「终于可以见识到大哥的实力了!」「如果能和阿哲大哥打成平手,就可以代替平坂大哥递补四大天王的缺了!」「这样我们就无敌了!」

    「妳看吧,全部都是笨蛋。」明老板对着隔壁的彩夏说。而彩夏的眼中满是泪水,一脸无奈地不停摇头。

    「喂,臭小鬼们!如果不点东西就给我滚出去!要闹给我去外面闹!」

    明老板拿着汤杓敲打汤锅大吼,一群少年黑道直挺挺地站着不敢动,过没一会儿便很有礼貌地一起坐到柜台座位上。理所当然,多出来的人只能被赶到外面的啤酒箱座席。

    「那我要猪排拉面!」

    「猪排拉面!」

    「我也要猪排拉面!」

    猪排拉面是之前明老板为了祝我们行事顺利特别做的,但是味道并不怎么样……我只觉得头越来越痛了。

    「看来这次的赌金会暴增!」「喂,有谁要当庄家的啊?」

    「好!我押阿哲大哥赢,一万块!」

    「我也押阿哲大哥,一万!」

    「那我押阿哲大哥一万五千!」

    「豁出去了!押阿哲大哥两万!」

    「拿出跳进黑熊巢穴的气魄,押阿哲大哥二万!」

    「怀着从清水寺的舞台垂直跳下的决心,押阿哲大哥五万!」

    「耶?大哥,你没事吧?看起来脸色有点苍白。麻烦你展现一下更高昂的斗志吧!」

    我会这样还不都是你们的错!我知道啦,反正我就是没机会赢啦!

    「这样根本没办法赌啊。」

    「那是不是应该改成看能撑几分钟比较好?」

    「应该改成能撑几秒钟吧?」

    「还是改成大哥会被打飞几公尺?」

    「改成大哥要几个月才会痊愈?」

    「改成大哥会被打断几根肋骨?」

    拜托不要再说了,我的斗志早就已经是零了!

    正当我认真考虑是否要抱着头从厨房后门逃走时,忽然听到背后的门打开,一个声音随着外头的凉风传了近来。

    「——我也来下注好了。我押藤岛中将获胜,五千。」

    「那我就押鸣海小弟一万好了,这样一来就能比少校多拿一倍的赌金吧?」

    帮派成员们全都张大嘴巴回头呆望着他们,我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可能也差不多。

    少校背着一个大背包并将防风眼罩拉到额头上,身旁的宏哥则穿着剪裁合身的外套搭配紧身牛仔裤,两人一起站在拉面店门口。

    「……宏二哥,你们是当真的吗?」电线杆满腹疑惑地询问。

    「当然是超级认真的。不是鸣海小弟和阿哲对打吗?」宏哥边说边向我眨眼。

    「赌博不只是考虑输或赢而已,还必须观察相对于胜率的赔率是多少。即使藤岛中将获胜的机率再渺茫——」

    少校咚地一声将背包放在水泥地上,接着环顾所有人。

    「如果赔率是八倍,我就会押藤岛中将。因为——」

    「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会提供支援。」

    ……提供支援?

    是说少校和宏哥会支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