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心如丝》 楔子 华灯已上。 明月高高挂,晚风习习吹,今儿个是个舒爽的夜,也是喧扰热闹的夜,皇城的圆月楼里满是寻欢客,华丽的大厅眼看已经快被挤爆了,人潮还是不断往这儿涌过来,仔细一看,这些人潮里可不只男人,怎地还有女子甚至是小娃儿呢? 原来今日是圆月楼花魁,亦是城中第一美人李施施之寿辰,崔嬷嬷为了帮她庆祝,今日圆月楼免费招待客人一晚,还备有美酒佳肴供人品尝,如此好事众人怎能放过?自是扶老携幼参加喽! 更加诱人的是,李施施这寿星还准备弹奏一曲给大伙欣赏。 李施施耶,不是圆月楼里的什么小桃红、小牡丹,平常要见她,花上大把银子都不见得轮得到,遑论听她弹一曲,今日不用花钱就有这机会,不把握的恐怕只有傻子吧! 人称三大公子的南宫艳、东方磊、北原彻也是李施施的迷恋者,交情不同于一般的寻欢客,自然更不会错过今晚的盛会。 只是,他们当然不会傻得去挤在人群中,武艺皆高强的三人几个起落,已窜进圆月楼,在二楼崔嬷嬷特别为他们准备的雅座落座。 盛会尚未开始,南宫艳端起桌上的酒了一口,嬉皮笑脸地问二人,“你们准备了什么要送给施施姑娘?” 北原彻伸手探入胸中,掏出一颗夜明珠,“喏,就这喽!礼轻情意重嘛,只要我有这个心就好,相信施施姑娘了解。” 东方磊一脸不敢苟同,“我真怀疑你是真心喜欢施施姑娘,真爱一个人态度才不会像你那样随便。” “这么说来你可是‘慎重’地准备了相当‘贵重’的礼物!拿出来瞧瞧吧!”北原彻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南宫艳也一脸期待地等着看。 只见东方磊指着自己,说:“我就是最贵重的礼物,我准备把自己送给她。” 闻言,一旁二人很不给他这好兄弟面子地大笑出声,南宫艳更是笑到捧腹,大摇其头,“真没想到世间真有你这种痴情男子,不过,别怪我泼你冷水,你这礼是被退定了,人家施施姑娘表明过,心还不想定下来。” “纵使如此,我还是要试试。”东方磊非常坚决。 北原彻耸耸肩,“随他去吧,等他碰了钉子,我们再陪他喝失意酒,反正咱们三个同是天涯‘迷恋人’,可互相安慰。” 楼下忽地响起欢声雷动,李施施出场表演了,三人痴迷的眼光,不由自主地紧紧跟随着她,这样的美人,叫人如何能不爱…… 第一章 清风阵阵,彩蝶翩翩,万紫千红,处处风光……可是这触目所及的林苑景致对北原彻来说,简直是一大讽刺,因为他此刻的心情好比萧索的秋,凄凉啊! “唉——唉——施施……我的施施……”自从几月前喝过城中第一美女李施施的喜酒,北原彻动不动就会来上这么一段无病呻吟,仿佛惟有如此方能证明他有多么心碎,他肯定今生今世再也遇不着比她更美,而像她这般令他爱恋的女子,他的心已经为她而死。 咳!寒玉琛状似不经意地清了清喉咙,对他的“哀伤”显然颇有意见,虽然名义上他们是主仆,可是从小到大,读书、练武、上妓院,两个人都是一起行动,感情可不输亲手足,他大少爷的性格、嗜好当然早叫他摸透了。 “施施,你怎能如此狠心地抛下我去嫁人?”完全不受影响,北原彻有气无力地继续“自言自语”。 人家姑娘跟他连半点瓜葛都没有,这算得上狠心吗?寒玉琛思忖地微皱着眉。 “施施,没有你,你叫我如何过日子?” 在这之前,他不是一直都过得很好吗?唉!这么恶心的话叫人如何听得下去? 寒玉琛终于不再冷眼旁观,他“好心”地提出建议,“大少爷,你要不要歇口气,喝杯茶,润润喉?” “你就不能说出象样点的话来安慰人吗?”一下子精神抖擞了起来,北原彻恶狠狠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我以为大少爷终究会想明白,女人没什么大不了。”他可不认为他大少爷对李施施是“真情不渝”,说得更坦白,他看上的根本是人家的美色,若非时至今日还遇不到一位更胜李施施的姑娘,他哪会在这儿自怜自艾? “我一直都想得很明白,我的心已经随她而去。” “此刻确实如此。”寒玉琛帮他补上一句。 北原彻一副不明所以的挑了挑眉,自从见过李施施之后,他可不曾多瞧哪位姑娘一眼,这小子却把他说得好似喜欢移情别恋的薄情郎……虽然,他曾贪恋美色,可那终究是过去的事嘛! “岁月会冲淡记忆。”寒玉琛尽可能地把话说得婉转,他们虽是无话不说,可他不能不知分寸,质问大少爷美人的容颜可以在他脑海停留多久,半载?一年?这事若叫他那个总管老爹知道了,肯定要痛揍他一顿,然后断绝父子关系。 “我对她深情不移,天地可鉴。”北原彻像要对天发誓地举起手,寒玉琛见了连忙拉下来。 “庄主可不爱听你这句话,你忘了自个儿是北原山庄的大少爷吗?为了一个女子唉声叹气,叫人见了肯定要笑话。” “你们哪懂得心碎的滋味?”对他们的“无知”,北原彻嗤之以鼻地一哼。这真是好笑极了,瞧他精神饱满,吃睡正常,他嘴上若不喃喃自语,谁看得出来他是个心碎的失意人?说他是为自个儿扼腕还差不多,因为连人家的小手都还没摸到,可惜啊! “天涯何处无佳人,没了李施施,还有其他的美人儿。” “可是,他们都不是李施施。” “这倒是。”不过,寒玉琛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这世上若有两个李施施,她那张脸对他大少爷而言就不是“无可取代。” 看得出来他另有意见,北原彻孩子气地嘟着嘴,“哪天你为某个姑娘失了心,尝到我受的苦,你就会了解我的心情。” “是,可日子还是得过,正事还是得办,我们商队这次带回来的货物都还在商行等着大少爷处理打点,价钱、卖谁,这都要你做主。”找到机会,寒玉琛当然不忘了提醒他正事。他们实在有够倒霉,风尘仆仆地带着丰富的收获从西域回来,大少爷却还陷在“情伤低潮”,他真有那么伤心吗? “这会儿我哪有心情?”北原彻冷冷地撇开头,对他的毫无同情心表示愤慨。 “像大少爷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明白事有轻重缓急,当然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误了正事。” “我可不习惯自诩聪明。”他比较偏爱当只奸诈狡猾的狐狸,这更胜一筹。 “听说庄主已经为了这事动怒了。” “随他去。”虽然爹娘鹣鲽情深,却是媒妁之言作的主,爹当然不会明白失去心上人的痛苦。 “庄主绝不会坐视不管。” “心病无药可医,他能如何?” “这我就不得而知。” 甩了甩手,北原彻对此事反正也不在意。 “不如,我陪大少爷上‘翠风阁’,大少爷意下如何?”如果不是北原彻想要美人服侍的时候,都会上妓院报到,寒玉琛说什么也不会去那种尽是庸脂俗粉的地方,今儿个他不得不破例,因为只有在莺莺燕燕的围绕下,他的大少爷才会认清真相,他爱的不是“李施施”而是“美人儿”。 “我记得每回上‘翠风阁’,你都浑身不舒服。” “如果上‘翠风阁’可以帮大少爷解闷,我当然义不容辞。” “难得你这么有心,不过你别忙了,我这会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似乎算准他不会就此罢休,北原彻随即伸手挡住他接下来的话,“够了,像你这种不解风情的木头,说什么都是白说,你根本不懂。” “大少爷教训的是,我不说就是了。”不可否认,说起风花雪月,他的确不如大少爷,只是,他看得比大少爷还清楚。 耳根子可以清净了,全身的力气却像是用尽似的,北原彻又回复原来的状态,悲情万千地自言自语。 #### 正当北原彻忙着唉声叹气时,城中的马媒婆受邀来到北原山庄。 “马媒婆,请用茶。” “庄主甭客气了!”眼看白花花的银子正在向她招手,马媒婆哪还有耐性兜圈子,“今儿个庄主派人把我马媒婆请来,是不是为了大少爷的亲事?” “马媒婆果然快人快语,老夫正是为了这事在发愁,他都二十有四了,再不帮他挑房媳妇,老夫想含饴弄孙,恐怕还得再等上十载。”撇开女儿,他还有两个儿子,可是个个争相以大哥“马首是瞻”,老大都不成亲了,他们当然不会抢着娶妻生子,而且一个十六,一个十五,这会儿成天只想着玩,庄里的活儿惟一能帮忙的,就是代他收地租佃租。 “庄主,您找对人了,我马媒婆可是月老的民间弟子,牵过的姻缘难以计数,这事包在我身上准没错!”虽然眼前这笔“生意”已经十拿九稳,马媒婆还是不忘吹捧自己。 喝了一口茶,北原庄主语带无奈地说:“马媒婆,老夫实不相瞒,小犬至今对李施施姑娘依然念念不忘,镇日无精打采,所以他的媳妇儿,老夫也不求门当户对、大家闺秀,只要是个能摄人心魂的狐狸精就成了。” “这事好办。”马媒婆这下子笑得更开心了,少了现实的考量,这个媒人礼肯定是跑不掉了。 “还有,他有个小小的嗜好,喜欢美人为他槌背抓龙,马媒婆若能帮他找个手巧的媳妇儿,这门亲事就更圆满了。” “手巧?”马媒婆转而陷入沉思,脑袋瓜里先迅速地把城中那些黄花闺女的容貌挑选过,再想想哪一位符合要求。 “这事有劳马媒婆费心了。” 过了片刻,马媒婆笑开了嘴,显然找到合适的人选,“不难不难,我眼下就有一个庄主一定满意的媳妇儿。” “谁家的姑娘?” “城中‘尹氏医馆’尹大夫的女儿。” “关于尹大夫,老夫略有耳闻,他是个仁心仁术的好大夫,不过,听说他有个比母老虎还凶悍的妻子,不知可有这事?”常言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他要的是“狐狸精”,可不是“母老虎”。 庄主有所不知,这位尹夫人其实是尹姑娘的后娘,她的亲娘早在她十岁那年就仙逝了,尹姑娘长得像她亲娘,美艳动人,聪明伶俐。 “哦?” “尹姑娘还是尹大夫的好帮手,尹大夫因而迟迟舍不得将她嫁人,否则尹姑娘哪还能留到现在?庄主若不信我马媒婆,可以托人打听。” “老夫当然信得过你马媒婆,否则岂会派人特地把你请来,不过你也清楚,犬子至今还记挂着李施施姑娘,若是叫他知道这门亲事,他肯定不从。” “庄主的意思是——” “老夫不得不先委屈一下尹姑娘,请她以丫头的身份住进北原山庄,待在犬子身边伺候,时机成熟了,再让他们拜堂成亲。” “这……” “其实老夫有此安排,无非是借此增进他们的感情,尹姑娘能够有充裕的时间收服犬子的心,这会太为难她吗?” “不为难不为难,庄主的安排最好不过了,尹姑娘能够嫁给大少爷,这已是她莫大的福分,她绝不会计较。” “你请他们放心,老夫绝不让尹姑娘在北原山庄受到一丁点的委屈,还有,你告诉他们,聘礼全按他们的意思。” “是是是,明儿个一早我就上医馆说去。” “马媒婆,这事若成得了,老夫一定大大地酬谢你。” “我在这儿先谢谢庄主,您放心交给我,我会把这事办得妥妥当当。” #### 天未亮之前,一家子的衣服就得洗好晾晒,这对尹璇舞而言倒也不难,毕竟尹家人口简单,就是天天洗衣裳,也不费事,只是,这不过是一天的开始而已,接下来得做早膳、挑水、打扫,医馆的门一开,她要帮忙抓药,当然这期间还有数不清的杂事,可谓是从早忙到晚,连偷偷喘口气都不易。 今儿个她起得特别早,因为今天是她娘的忌日,心情特别感伤,一夜难以成眠,娘临终之前,把爹爹托付给她,可是父女相依为命不到半载,爹爹就把后娘给娶进门,这个家从此落入后娘手上,而后娘也够争气,不到一年就生下弟弟,说起话来更是耀武扬威,她这个亡妻生的女儿当然不会有好日子过,谁叫她跟娘亲长得如此相似,见了实在碍眼。 轻声一叹,尹璇舞伸手准备推开房门,想先进房歇会儿,一只肥油油的手伸了过来,胖嘟嘟的手指捏住她的耳朵,狠劲地一转。 “死丫头,一大清早就给老娘跑得不见人影,你上哪儿去了?”尹夫人——人称花姑,她那张脸涂得跟唱戏的一样热闹,就怕输给尹璇舞天生娇艳的容颜,不过没人告诉她,她这不过是东施效颦,她可是出了名的恶婆娘,当然不会有人自找罪受惹上她。 “姨娘不是说天亮之前得把衣服洗好吗?”虽然脸上没有一丝丝的不悦,尹璇舞的口气却冷冷淡淡。 “哎唷!”松手之前,花姑不忘用力扯了一下,她大惊小怪的尖喊也不怕扰人清梦,“怎么今天这么勤快?天都还没亮呢!” “今天是我娘的忌日。” “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原来是一个死人的日子啊!”说到丈夫的“前妻”,花姑就一肚子火,她不是吃死人的醋,而是嫉妒那张比牡丹还艳丽的娇颜。 “姨娘找我有事?” “你马上给我进膳房,今儿个我要回娘家,我娘喜欢你做的藕粉桂花糖糕。” “爹答应我做完早膳后,可以去看我娘。” “死人有什么好看?” “不管死了还是活着,我娘终究是我娘,这是不会改变的。” “你这个死丫头,竟敢顶嘴!”花姑愤怒地一把扯住她的头发。 一股尖锐的痛楚从头皮传来,尹璇舞禁不住倒抽了一口气,赶紧咬住下唇,防止自己懦弱的求饶。 “看个死人有何屁用?难不成她可以从地府跑来这儿帮你干活吗?”紧咬着牙关,尹璇舞一句话也不吭,她早学会一个道理,越不理这个女人,她所受的伤害就越小。 “你给我听清楚,如果不是看你还有这么点可用之处,你以为我会养你吗?”花姑嗤之以鼻地朝一旁吐了口口水。 头皮发麻,尹璇舞已经痛得泪水冲到眼眶边打转,她快支撑不住了。 “娘……娘……”尹景阳天真的童声渐行渐近地传过来。 匆忙地放开尹璇舞,花姑喜欢在儿子的面前扮演“慈母”的角色。 尹璇舞虚弱地靠在门上,颤抖地稳住已经发软的双脚。 “你最好乖乖地给我进膳房做糕点,否则我叫你吃不完兜着走。”低声交代了一句,花姑笑盈盈地转身上前拉住横冲直撞地向他们跑来的尹景阳,“儿子,天刚亮而已,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爹答应我,今天可以跟着姐姐学抓药。”尹景阳兴奋地道。 “你这么小学什么抓药?” “我不管,我就是要相姐姐一样!” “好好好!”花姑对儿子的纵容一向是有目共睹。 “娘,爹爹有事请你到前厅。” “找我干啥?他不知道我今儿个很忙吗?”嘴里虽然嘀咕,花姑还是拉着儿子往前厅走去。 叹了口气,尹璇舞认份地往膳房走去,她如果不按着姨娘的意思,不但少不了皮肉之苦,连爹爹都会受到牵连,她实在不忍爹爹为自个儿受气,相信娘亲在天之灵,不会怪她明儿个再去祭拜她。 #### “你说的可是真的?”这么好的亲事找上门,花姑可没半点惊喜之情,她宁可这是一个玩笑。 “哎哟!你以为我马媒婆一大清早来这儿干啥,寻你们开心不成?”花姑那张狗眼看人低的嘴脸,马媒婆早有耳闻,不过,她可是冲着尹姑娘而来。 “马媒婆,你误会了,我只是奇怪,北原山庄的大少爷怎会看上我们家的丫头呢?” “你们明白自个儿有多么幸运,这就够了,其他的就别管了。” “你说的是,不过,就怕我们高攀不起这门亲事。” “北原庄主若计较你们的身份,就不会叫我上门提亲。” “话是如此,可是璇舞那丫头不懂规矩,我担心她没那个福气当少奶奶。” 尹河东心急如焚的望着妻子,这么好的亲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岂有往外推的道理?可是,他没有勇气表示自个儿的意见,万一与她的意思背道而驰,她那张嘴巴可会叫他三天三夜不得安宁。 “规矩可以慢慢学,可是你们若拒绝这门亲事,那就太笨了,人家若不是看上尹姑娘艳若桃李、手巧能干,你们以为自个儿抢得过城里那些巴望着跟北原山庄攀上关系的达官富商吗!” “这……”花姑显然有点迟疑了。 “这可是老天爷给你们翻身的机会,你们自个儿想一想,你们若能成为北原山庄的亲家,连县老爷见了你们都要奉为上宾,以后,还有谁敢瞧不起你们?”哎呀!她只想到那个死丫头可以从此飞上枝头当凤凰,却忘了自个儿的好处。 “你们可要好好的想清楚,这门亲事不但可以让尹家从此风光神气,北原庄主也说了,聘礼随你们的意,你们难道不想换大一点的医馆,住大一点的房子,有奴才伺候吗?”马媒婆不慌不忙地接着诱之以利。 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花姑那对眼睛登时闪闪发亮,虽然便宜那个死丫头从此享尽荣华富贵,可是她若能借此得到万两黄金,这辈子不但吃穿不缺,就是养三四个奴才都不嫌浪费,而且可以乘机弄走眼中钉,她又何必计较? “尹姑娘今年已经十八了,你们再留着,她就更难找到好婆家,弄不好,你们还得养她一辈子,你们都是聪明人,这事难道不会算吗?” “这倒是,那丫头年纪不小了,我们虽然不舍,也不能不为她的亲事打算。”说变就变,花姑马上虚伪地迎合。 “这就对了。” 女儿能够攀上这门好亲事,尹河东不禁松了口气,如此一来,她就有好日子可过了,可是……“等等,璇舞性子倔强,我怕她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我家相公说得没错,不能跟那丫头说实话。” “你们的意思是想用骗的?” “我们也不愿意这么做,还望马媒婆给我们出个好主意。” 她都还没提出北原庄主的请求,他们反倒先开了口,这一来,她就省事多了,相信北原庄主会满意这样的安排。 状似为难的沉吟了半晌,马媒婆表示道:“我是有个好主意,不过我得先向北原庄主请示过。” “应该应该,这事有劳马媒婆费心了。” 甩了甩手,马媒婆豪气万千地说:“甭客气了,再多的麻烦我马媒婆都不怕,只望多成就一桩好姻缘,让这世上多一对有情人。” #### 无论如何,尹璇舞今儿个都要上山祭拜娘亲,也许会遭遇阻碍……其实每年都是如此,她多少心里有底,但求姨娘心情好,她就可以免去皮肉之苦,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花姑这一回竟然笑盈盈地送她出门。 她没有心思细想,一心一意赶着快去快回,无非是担心延误了该干的活儿,那时姨娘肯定又是一阵大呼小叫,她不怕挨骂,却不喜欢家里乌烟瘴气,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等她回家的是更大的刺激。 “爹,你说把我卖到北原山庄当丫头,这是骗人的对不对?”她不相信,爹也许很软弱,明明看不惯姨娘的欺凌,却不做声喝阻,可是姨娘若敢打她的歪主意,爹一定抗争到底。 “北原山庄的大少爷自小身子虚弱,经常生病,庄主想找一个略懂医术的丫头伺候,除了你,他们没有更合适的人选,爹实在不人心拒绝啊!” “那以后谁来帮爹的忙?” “爹自个儿忙得过来。” “那家里的活儿怎么办?” “这你就更不必担心了,人家给的薪饷足够我们买三四个丫头伺候。”花姑难得如此和颜悦色,这全是看在银子的份上。 “我们家缺那些银子吗?” “银子永远不嫌多。”花姑忍不住赏了她一个白眼。 “璇舞,你心地最善良了,当然不会拒绝伸出援手。” “爹,以北原山庄的财势,还怕找不着适合照顾大少爷的丫头吗?” “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在北原大少爷身边伺候,你不要不知好歹,亏你还读过书,难道不懂得近水楼台先得月吗?” “我是不懂。” “你……” “璇舞,算是爹求你吧!” 咬了咬下唇,尹璇舞还是不肯轻易地妥协,“我可以不去吗?” 再也按捺不住性子,花姑气呼呼地扯开嗓门大叫,“不成,我们已经收了人家的银子,你非去不可。” “花姑,可以让我们父女单独说几句话吗?”尹河东一脸哀求地道。 虽然不情不愿,花姑还是起身离开厅堂。 “璇舞,爹这么做是为你好。” “我不明白。” “你太好强了,即使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肯开口求饶,这一点更令花姑对你恨得牙痒痒,她就是要你向她苦苦哀求,好满足她自大的虚荣心,你在这儿永远不会有好日子可过,倒不如去北原山庄,虽然名义上是个丫头,可是身份比丫头还尊贵,北原庄主亲口允诺,绝不让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爹,女儿不苦。”尹璇舞感动地摇着头,明白父亲对自己的关心,她就是受到再多折磨也没有遗憾。 叹了口气,尹河东好无奈地说:“爹什么都知道,只怪爹没有出息,没有能力保护你,害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你有翻身的机会,爹怎么可以把你留在这儿?” “我不在乎。” “爹在乎,爹希望你过好日子。” “我去了北原山庄,谁来照顾爹?” “爹会照顾自己,而且我还有一个儿子,你就别替爹操心。”他一直后悔当初因为一时孤独,禁不住花姑的诱惑,玷辱她的身子,逼自己不得不娶她为妻,可不能否认,她为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我答应娘要好好照顾爹。” “你娘若地下有知,她一定比爹还心疼你所受的折磨,她会同意爹的决定。” 半晌,尹璇舞缓缓地道:“我答应爹就是了。” #### “我要个丫头干啥?”北原彻看了他的小厮阿莫一眼,这个小伙子虽然粗手粗脚,可把他伺候得连跟寒毛都没少,算得上称职。一直以来,他身边不曾有丫头伺候,爹娘从来不把这当一回事,如今管起这事,谁敢说这其中没有暗藏玄机? “丫头当然是用来伺候大少爷。”寒玉琛想不出来丫头还有其他的用途。用目光指着阿莫,北原彻有礼的一问:“那他呢?” “没人敢动大少爷的人。”他这个大少爷看似无害,除了好色,好象不具任何威胁。其实不然,他笑谈之间可以杀人,比诡计多端的狐狸还要狡猾,比凶狠的豺狼还要可怕,谁惹到他,无疑是自寻死路,他的人当然是碰不得。 这话听起来悦耳极了,北原彻非常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我也没撤换阿莫的打算,那么丫头的事就免了,你代我向他们说明白。” “夫人说了,阿莫毕竟是个粗人,大少爷身边还是多个丫头伺候比较妥当。” “得了吧!”北原彻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你相信她的鬼话?” 顿了一下,寒玉琛还是老实道来,“不相信。” “那你还说得那么起劲?” “我只是负责传话。”他好无辜哦! “你说说看,那丫头来有何目的?” “这……我没主意,不过,她总不会是庄主为大少爷挑选的媳妇儿。” 恍然一悟,北原彻击掌道:“有道理!” “嗄?”他只是顺口一说,他大少爷不会当真了吧! “我爹娘特地送了一个女人给我,她若不是我未来的媳妇儿,难不成是来迷惑我的狐狸精吗?”北原彻反问的眉一挑。 呃……寒玉琛不能不点头表示同意,这似乎是惟一的解释,不过……“大少爷若不喜欢庄主挑的媳妇儿,庄主岂不是白费苦心?” 北原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来,她还得想尽办法勾引我哦!” “不但是未来的媳妇儿,还是狐狸精,大少爷这下子不就太危险了吗?” “这依你之见,我该如何处置?” “她既然是个丫头,大少爷就当她是个丫头。” “将计就计,这算是个好主意,不过……”北原彻沉吟地皱着眉。 “你想干什么?” 跳下石椅,北原彻伸了一个懒腰,“我这个丫头何时上工?” “这两天吧!” 状似欣赏的凝视着园子里的景色,北原彻冷冷地笑道:“最近老闷在庄里,没能好好活动筋骨,我看是该动一动了,要不然人家还当我病了,对了,还有一些商家得去瞧瞧,我们这次带回来的货肯定叫他们眉开眼笑。” “大少爷不等新丫头来?” “我是主子,她是奴才,你说我等她,还是她等我?” “奴才等主子。” 拍了拍寒玉琛的肩膀,北原彻笑得好诡异,“所以,我们放心地出门办事,她就在这儿慢慢地等。” “大少爷不想先瞧瞧她长什么模样吗?” “我宁相信她是野花杂草。” “你真瞧不起人,也许她是牡丹仙子下凡。”庄主挑的狐狸精……不是不是,庄主挑的媳妇儿应该不会太差,否则如何当得起狐狸精? “反正,我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已心如止水,今生今世对李施施从一而终。 不再表示意见,寒玉琛重要他的大少爷回复平日的生龙活虎,其他的并不重要。 第二章 这就是北原山庄?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亦步亦趋地跟在寒总管身后,尹璇舞悄悄地打量四周的环境,这而处处气势磅礴,却也处处诗情画意,难怪爹爹坚决把她往这而推,与其窝在小小的医馆,当个任人使唤的“丫头”,倒不如待在这儿。若非放心不下爹爹,这儿的一切还真叫人不能不喜欢。 曲曲折折,走了一段路程,寒总管终于停下脚步,他有礼得回身介绍道:“尹姑娘,这儿就是大少爷居住的院落。” 抬头一瞧,看到拱门上的匾额,尹璇舞不自觉地惊呼出声,“逍遥窝?”清了清喉咙,寒总管显得有些难为情,“这儿原来叫‘寒梅苑’,可是大少爷觉得别扭,于是重新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大少爷一定很风趣。”她一直没有多余的心思细想大少爷是什么样的人,毕竟奴才不能选择主子,知道了又有何意义?如今看来,她有一个不拘小节的主子,这还真叫她松了口气。 “尹姑娘请随我来。”拱手一拜,寒总管举步跨入逍遥窝。 此地不愧称为“逍遥窝”,山水林园美不胜收,宛若世外桃源,生活在这儿肯定惬意快活。 “这是尹姑娘的房间,不知尹姑娘意下如何?”寒总管推开一间房门。“这我一个人住的?”尹璇舞目露惊奇地摸着房里的摆设,这儿比起她原来的房间大上好多。 “逍遥窝也只剩这间客房了,为方便尹姑娘就近照顾大少爷,所以让尹姑娘住这儿,庄主还怕委屈你。” 尹璇舞连忙摇摇头,对自个儿所享有的待遇她已是受宠若惊,“这儿很好,我喜欢极了,不知道大少爷的房间在哪儿呢?” “这边请。”寒总管随即带着尹璇舞穿过小院子,来到北原彻的房门前,此刻门扉深掩。 “大少爷不在?” “大少爷出门做买卖,至少要一个月后才会回山庄。” “大少爷不是身子虚弱,怎么受得了如此劳累奔波?” 寒总管好无奈地叹了声气,“尹姑娘有所不知,大少爷一直不肯承认自个儿身子骨比别人差,更不容许任何人提起此事,庄主拿他莫可奈何,也只能由着他,以后还望尹姑娘多费心了。” “我会好好伺候大少爷。” “尹姑娘请进。”寒总管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步入厅堂,往右手边瞧去,那儿立着一座曲屏风,每扇绘画的都是优雅娇媚的仕女,绕过屏风,原来被隔在另一头的是书斋,书斋里有上千本的书册,叫嗜书之人见了流连不肯离去;而往左手边瞧去,那儿有一道拱门,前方两侧立着花几,上头各摆着一只青花瓷器,过了拱门,那是寝房。 “寒总管,我还得干哪些活儿?” “尹姑娘只要专心一意伺候大少爷,其他的就不劳尹姑娘费心。” “大少爷不在,我能干什么?” “尹姑娘就把这儿当自个儿的家,以前爱干什么,这会儿就干什么。” 怔了一下,尹璇舞语带迟疑地道:“我是个丫头,这不妥当吧?” “庄主只望尹姑娘伺候好大少爷。” “庄主一定很疼爱大少爷。” “是,尹姑娘若有吩咐,请奴才告诉我,我会立刻过来。” “以后,璇舞若有不懂之处,还望寒总管教导。” “尹姑娘歇会儿,晚一点奴才会送午膳过来,我先告退了。” 目送寒总管离去的身影,尹璇舞疑惑地皱起眉头,虽然庄主允诺待她比丫头还尊贵,可是被当成贵客似的款待,这实在说不过去……自嘲地摇了摇头,她更奇怪,人家待她好,她反而不习惯,难不成她希望这世上的人都像姨娘吗? 她何必自寻苦恼?不管他们待她如何,她只要认清楚自个儿的身份,但个尽责的丫头,这不就成了吗? ####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尹璇舞在北原山庄已经待上近一个月了。 虽然她不必干活,可她还是忍不住拿着掸子拂去见着的尘埃,因为这些年来,她没有一天可以歇口气,天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姨娘尤爱鸡蛋里挑骨头,不时东瞧西瞧,发现哪儿脏了,手指就会往她身上一拧,她手臂上如今都还有姨娘留下来的“伤痕”,长此下来,她也习惯擦拭个不停,还好大少爷的书斋有数不清的书可以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从小就喜欢读书习字,可姨娘老书女子无才便是德,她想看书得在爹爹的掩护下偷偷摸摸,若不小心被逮着,身体发肤就得遭殃,而今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就是从白日看到黑夜,也没人敢嘀咕一句,真可谓人间一大乐事。 卷起珠帘,倚卧在窗前的坐榻上,尹璇舞不自觉地放下手中的书册,闭上双眸贪享微风拂面,今晚的风儿真是舒服,吹得人昏昏欲睡,情不自禁地就跑去找周公下棋…… 见到自个儿的房门大开,而且灯火通明,北原彻不仅皱起眉头,他离开一个月不到,奴才们就忘了他的规矩,他说过了,他们只有巳时可以进他房里清扫,这会儿天都暗了,他们竟然还在这儿磨蹭。 “大少爷,我先进去瞧瞧。”寒玉琛连忙挡在前头。 “不必了,我还真想看看哪个奴才这么不怕死,敢在这儿撒野?”推开他,北原彻率先走了进去。 进了屋内,方才意识到气愤显得有些诡异,这儿出奇地安静,不像是有人闯入的迹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两人默契地互看了一眼,北原彻往左,寒玉琛往右。 刚刚绕过屏风,寒玉琛又冲出来拉住北原彻,“大少爷,书斋有人。” “见到人不逮住他,还大声嚷嚷,你是想把人吓跑吗?”北原彻嘲弄似的挑了挑眉,他总是像个老头儿似的,怎么会如此毛躁莽撞? “呃……她这会儿正忙得很,若不对她大呼小叫,还不至于吓跑她。”不过,寒玉琛还是把声音放轻,扰人清梦可是很缺德。 “偷儿?还是奴才?” “我想她应该不是个偷儿。” “哪个奴才?” “我来不及瞧仔细。” 甩开寒玉琛,北原彻干脆自个儿进去弄清楚,不过人还没瞧见,就有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满腹的不悦刹那间淡如云烟,一种莫名的期待在胸口蔓延开来,一步一步走近,终于,他看到睡卧在坐榻上的佳人。 她螓首蜷缩在臂弯里,叫人窥探出出她的身份,可他总不能任由她在这儿睡到天亮,而正当他准备开口唤人,坐榻上的人儿突然动了一下,换了一个睡姿,她的容颜顿时呈现在眼前。 当视线触及那张美艳的容貌,三魂七魄全被勾走了,天地瞬间化为乌有,他眼中只容得下她,她宛若绽放的牡丹,叫人情不自禁地想伸手攀折据为己有,这是第一次,他对一个女人有如此惊涛骇浪的渴望,她令他全身热血沸腾。 见北原彻毫无动静,寒玉琛轻轻一唤,“大少爷!” 这个女子他要了! “大少爷,要不要我把这位姑娘叫起来问话?” “嘘!” 不理会他的噤声之举,寒玉琛不厌其烦地予以提醒,“大少爷,这位姑娘很可能是庄主和夫人送给你的丫头。” “我知道。”北原彻像个游魂似的向前走去,她若是庄里的丫头,早被他弄到身边伺候了。 “这丫头太无法无天了,不管庄主和夫人对她是否另眼相看,她这会儿毕竟是个丫头,她把大少爷的书斋当成自个儿的寝房,一点教养和规矩都没有,这事,明儿个我一定要向庄主禀明。” “你何时变得如此大惊小怪?”斜睨了他一眼,北原彻轻轻地拾起落在一旁的书,那是一本草药书,属于他书斋所有,他只瞧过一眼就任它埋进书堆里,因为他对这些玩意儿一向没兴趣,那当初为何买下这本书?说穿了,不过是一时兴起。 “那大少爷的意思呢?” “我自有主张。” “是,我什么都不说。”寒玉琛说得煞有介事,唇边却漾着笑意。 放下手中的书册,北原彻小心翼翼地抱起尹璇舞走出书斋。 “你要带她上哪儿?” “她睡这儿会着凉。” “你抱一个丫头回房,这叫其他人瞧见了可不太好。” “她今晚就睡我房里。” 一时张口结舌,寒玉琛怎么也没想到他手脚会如此迅速,虽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色心已起,可他从来没这么猴急过。 把人送上床,北原彻立刻下了逐客令,“这儿没你的事,你可以回房歇着了。” “你……真的要……这妥当吗?” “哪儿不妥?” “她是个丫头。” “可她是我爹娘送给我的丫头,不是吗?”说起来,他还挺配合爹娘。 “这……” 伸手打断他的罗嗦,北原彻摆出主子的姿态,“夜深了,有事明儿个再说,还有,你去一下马房,让阿莫不必上这儿伺候,安顿好马儿之后就直接回房歇着。” 这会儿还能说什么?寒玉琛认份地拱手告退,“是,大少爷也早点歇着。” 总算可以“独处”了,北原彻在床沿坐下,贪恋地看着床上女子的美色,他按捺不住地想知道,清醒的她究竟是怎样的女子,妖娆热情?还是似水柔情? #### 越睡越不安稳,尹璇舞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一股压迫感正在她四周凝聚,那种挥之不去的强烈气息叫她连呼吸都好困难,这是怎么了? 几番挣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怔怔地上下左右观望了一圈,她惊愕惶恐地坐起身,这是大少爷的寝房,可她怎么会在这儿呢?她明明是在…… “时候还早得很,你可以再多睡会儿。”北原彻轻柔得仿佛在向情人低语,在她毫无预备之下,他的气息已经从背后向她团团包围。 还没瞧见人,她已经敏锐地意识到来者何人,她急急忙忙地下床,垂着螓首恭敬地向立在床边的北原彻福了福身,“奴婢失礼了,请大少爷恕罪!” “别怕,我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主子,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尹璇舞。” “我不喜欢奴婢这两个字,以后不准挂在嘴边,否则我可要重重罚你。” “是。” “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尹璇舞望进那对深邃灼热的眼眸,呼吸顿觉一窒,从来未曾有过的慌乱攫住心房,她强烈地意识到空气中有一股暗流,明白地透露出掠夺的企图,那象是一种宣誓,叫她毫无招架之力。 “舞儿。”伸出手,北原彻亲昵地拨开她紊乱地散落在颊边,因为汗珠而浸湿的发丝,“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身子轻轻一颤,她力持一定地应道:“大伙儿都叫我璇舞。” “我不是大伙儿,我说你是我的舞儿,你就是我的舞儿。” 他充满占有欲的言辞叫她战栗,虽然她不认为这有任何意义可言,却不能无动于衷,她感觉得出来隐藏在他体内的危险性,他并不如眼前这般的温和随意,这令她害怕……是的,她在害怕,她一向善于控制自个儿的喜怒哀乐,这些年来,为了安然度过每一天,她必须谨慎压抑自己的情绪起伏,以免招来更多的伤害,而今他轻而易举地震动她筑起的堤防,她不能不害怕啊! “你可听清楚了?” 尹璇舞默默地点了点头,当情势对自个儿不利,她就必须摆出低姿态。 “你说一遍给我听听,你是大少爷的舞儿。” “我,我是大少爷的舞儿。”她不能自乱阵脚,否则岂不是叫他称心如意? “很好,从今以后你可要牢牢记住这句话。” “时候不早了,舞儿不再打扰大少爷,请大少爷歇息了。”福了福身,尹璇舞忙不迭地想走,不过北原彻早她一步采取行动,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你在我面前不必紧张,我这个主子很好伺候,只要你懂得顺眼。” 漠视那股时时扰乱她的气息,尹璇舞平淡有礼地说:“舞儿一定会做好分内的事,绝不敢逾矩,请大少爷放心。” 北原彻饶富兴味地挑了挑眉,她这话好似在向他表明“丫头”的立场?这就太好笑了,她不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吗?她不是专门来勾引他的吗?莫非,她是故意在他面前装模作样? “大少爷可以放开舞儿了吗?” “你知道吗?我好喜欢你身上的香味,叫人神魂颠倒。”北原彻反过来越搂越紧,他低头贴近她的耳边,眷恋地吸取她的味道,她若喜欢装模作样,他就逼她现出原形,除非,她完全被蒙在鼓里,当真如此的话,她就不是心甘情愿地来到这儿,否则爹娘何必隐瞒? 一阵颤抖,尹璇舞不自在地咽了口口水,“大少爷,你已经累得不知自个儿在说什么了,你还是快快上床歇着。” “胡说,我很清醒。” “大少爷,舞儿身份卑微,请你别为难舞儿。” “我就是这个样子,喜欢随心所欲,你就趁早习惯了吧!” “大少爷爱干啥就干啥,舞儿当然无话可说,不过舞儿还是要提醒大少爷别忘了自个儿尊贵的身份,千万别叫人看笑话。”他在心里微挑眉,“唷!我的丫头竟敢教训我?” “舞儿失礼了,可舞儿这是为了大少爷好,还望大少爷明察。” “这么说来,我的丫头还比我识大体、知礼义哦!” “舞儿不敢当。” “我瞧你胆子可大得很。” “舞儿不善言辞,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少爷大人大量,原谅舞儿。” “好一个不善言辞!”北原彻终于放开她,凝视她的目光有着一抹沉思,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占有她的心智,这令她不由自主地心慌害怕,她似乎正一步一步地走入泥沼,难以自在而退。 “大少爷,舞儿可以回房了吗?”尹璇舞逃避地垂下眼睑。 “我可不想落的欺负丫头的罪名,你去歇着吧!”他待人一向温和亲切,这会当然不能在目的未达到之前,就掀了自个儿的面纱。 “舞儿告退了。” 目送急忙离去的佳人,北原彻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她显然不是妖娆热情,更不是似水柔情,而是冷漠疏离,不过,他反倒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打了一个哈欠,他心情愉悦地脱鞋钻进棉被里,这儿还有她的香味,今晚……不不不,今早他会有一场好梦。 #### “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如果不是瞧见玉琛,我还以为寒总管在做白日梦,你有这么安分吗?怎么不等我派人出去找呢?外头不是比家里好玩吗?”见到北原彻,北原庄主噼里啪啦先训上一顿再说。 “爹不希望我早点回来吗?” “你留的信只道出门做买卖,什么也不说清楚,你爹还担心没一年半载,你不会回来呢!”北原夫人柔声抱怨道,她这个儿子像匹野马似的,想干啥就干啥,从来也不管他们为人父母的有多么担心。 “当时情势逼人,我并不是有意叫娘亲操心。” “你心里头若有爹娘,就是再为难,也会想法子让我们安心。” “是是是,孩儿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北原彻一脸深深的自责,他一向懂得见风转舵,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罢了,我管不住你。” 这时,寒总管走进花厅禀报,“尹姑娘到了。” “快快让她进来。”北原夫人热络地起身迎接。 娉婷袅娜的佳人刚刚映入眼帘,北原夫人立刻将她拉了过来,“彻儿,你还没见过我们为你安排的丫头吧!” “今儿个一早我们就见过了。”虽然一双眼睛直瞅着尹璇舞,北原彻脸上却不见一丁点的变化,他还是一如平日的和气有礼。 “璇舞不知道大少爷回来,惊扰到大少爷。”尹璇舞连忙提出解释。 “这不能怪你,他就是这么任性,老爱干些出人意表的事,没人知道他下一刻又要干出什么事来,你肯定被他吓坏了吧!”北原夫人指斥地斜睨了北原彻一眼。 “夫人错怪大少爷了,实在是璇舞太粗心大意。” “你用不着袒护他,他是我的儿子,我还会不了解他吗?” “娘,你怎么胳臂往外弯?”北原彻看起来好委屈的样子。 “娘可有说错什么?” “呃……”北原彻无言地摸了摸鼻子。 “承认自个儿不对了吧?” “娘亲教训的是。”他求饶地拱手一拜。 “璇舞都不与你计较了,娘又岂能太过小气?不过,你今儿个得陪爹娘用膳,这不会太难为你了吧?”北原夫人说得酸溜溜,穷人家虽然没有山珍海味、琼浆玉液,可却一家人同桌用膳,那是天伦之乐,而像他们这种大户人家,不到中秋、围炉,一家人想聚在一起吃顿饭可不容易啊! “我很乐意陪爹娘用膳。” 显然很满意他的配合,北原夫人眉开眼笑地向一旁的寒总管下达指示,便急急地催道:“大伙儿都过来坐下,准备用膳了。” 趁着主子们鱼贯落座,尹璇舞悄悄地退到一旁,正想放松紧绷的情绪,北原夫人却打断她置身事外的如意算盘,热情地挥手道:“璇舞,你也过来坐啊!” “璇舞不敢。”这下子,她一颗心又被提得高高的。 “我说可以就可以,没人会说话。” “我娘喜欢热闹,你就跟我们一起用膳吧!”北原彻的口气温和平实,眼神却透着高高在上的姿态,似乎在提醒她,身为丫头不该有自己的意见。 “是。” 不消一刻钟,眼前已经摆上满满的一桌佳肴。 “你这丫头太瘦了,要多吃点。”北原夫人怜惜地帮尹璇舞夹菜。 看着碗里的食物,尹璇舞怔怔地不知所措,太久了,她都忘了拥有母亲的疼惜是怎样的一种滋味,这种感觉是多么幸福啊! “娘,你真偏心。”北原彻孩子气的埋怨宛如当头棒喝,唤醒一时失神的尹璇舞,她怎么可以忘了自个儿只是个丫头? “你也多吃点。”北原夫人马上在他的碗里添上一块糖醋排骨。 “娘,你别只顾着我们,你自个儿多吃点吧!”北原彻礼尚往来地也帮北原夫人夹菜。 “你们都别忙了,慢慢吃,吃到大伙儿都满意为止,这不就成了吗?”北原庄主率先下箸,“好了好了,再不吃饭菜就凉了。” 北原夫人笑盈盈地随着附和,“来来来,每个人都一样多吃点。” #### 这是尹璇舞有生以来最那下咽的一顿饭,虽然气氛热络,可她毕竟是个丫头,好不容易等到主子们都吃饱餍足,终于可以回逍遥窝喘口气,她方才领悟到,其实真正令她坐立不安的罪魁祸首是北原彻。 “你很怕我。”北原彻脸上的表情谦冲有礼,可却霸气地将她围困在自己的两臂中间,她的背只能抵着门柱。 “舞儿不明白大少爷何出此言。”虽然已经无路可退,她还是不自觉地往后一缩,妄想逃离他带来的慌乱与不安。 “你当然明白。” “敢问大少爷,舞儿何来的害怕?” “因为你对我有兴趣啊!” 一时之间傻住了,尹璇舞不知道如何应对是好。 “你用不着难为情,我允许你对我有兴趣,你想对我干什么都不打紧,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转眼间像变了一个人,他轻佻好色地对她挤眉弄眼。顿了一下,她又恢复一贯的冷静,“大少爷真爱说笑。” “非也非也!”脸色一沉,他煞是严肃地摇着手,“我这是肺腑之言。” “大少爷多心了,舞儿身份卑微,岂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不在乎你是个丫头,你可以大胆地对我予取予求,我绝不会反抗。” “舞儿终于明白夫人何以说大少爷任性,大少爷除了自个儿,难道不能想想庄主和夫人的立场?” “这你就错了,我爹娘向来通情达理,今儿个你不也瞧见了吗?他们可没当你是个丫头,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北原彻一副伤脑筋地捏了捏她鼻子,“你呢,才真不该胡思乱想!” “大少爷不相信舞儿,舞儿可以明白,可舞儿说的都是真心话,虽然舞儿没有读多少书,但清楚贵贱有别。” “是吗?那你可要小心点哦!”北原彻看似嬉皮笑脸,却一字一字铿锵有力地说出自己的决心,“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亲口承认。” 微微一颤,她知道这是一道战帖,可她不明白他这般执意的目的何在?他身份尊贵、相貌俊美、风采翩翩,哪个姑娘不为他春心荡漾,不差她这个卑贱的丫头,不是吗? “你准备好了吗?” “嗄?” “你最好把我的话搁在心上,我可是会为了实现自个儿的承诺不择手段的哦!”这是他的宣誓吗?她终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不! 往后一退,北原彻对着守在房门外的小厮喊道:“阿莫,我们去商行。” “是,我这就去备马。” “大少爷,舞儿去准备一下。”虽然阿莫的存在与否并不能减低他带来的压迫感,可是总比他们单独相处来得好吧! “瞧你心神不定,我看你也别忙了,今日不必跟在我身边伺候。说完,北原彻大步地往外走去,他给了她一次又一次的机会投怀送抱,她的态度却始终不变,这么说来,她很可能对自个儿在这儿的真实身份全然不知。 他喜欢!如此一来,事情就更有趣了,他很想知道她如何抗拒他? 尹璇舞全身虚软地扶住门柱,他究竟想证明什么? 第三章 身为一个丫头,尹璇舞很清楚自个儿的分际,她不能胡思乱想,战战兢兢地迎接每一天每一刻,这才是上上之策。 一早,她就赶着去膳房吩咐早膳,既然她是大少爷的丫头,大少爷的饮食起居当然得由她来伺候,没想到,大少爷的早膳已经快她一步送出来,她也只能匆匆忙忙地折返逍遥窝,走到一半,她瞧见前头有个丫头正挑着两桶水,停停走走,显然很吃力,她不自觉地走上前。 “我来帮你,这水要挑到哪儿?” 见到来者是尹璇舞,丫头显得很不自在,“不不不,我自个儿来就行了。” “我以前常常挑水,这对我来说很轻松。” “不必了,再一会儿就到了。”丫头用力地摇着头。 “你真的行吗?”尹璇舞疑惑地各看了一眼只剩七分满的水桶。 “尹姑娘,你别害我,我真的用不着你帮忙。” “我害你?” 意识到自个儿话太多了,丫头忙不迭地挑起水桶走人,虽然还是摇摇晃晃像要跌倒似的,却显得无比神勇。 知道不见人影,尹璇舞才心不在焉地往逍遥窝慢步而去,虽然庄主有过允诺,待她比丫头还尊贵,可是庄里的奴才犯得着对她心存敬畏……没错,他们对她的态度就像见到主子似的,恭敬之中有畏惧,这一点道理都没有,她就是比他们还高一等,他们也不必对她如此小心翼翼…… 砰!毫无防备地撞上一堵肉墙,尹璇舞踉跄地往后一退,眼看就要坐跌在地,有人及时伸出手勾住她。 “一早就心神不宁,你不会是在想我吧!”北原彻笑得好邪恶。 “大少爷!”她连忙站直身子。 “你想我可以找我,用不着躲到外头偷偷地想啊!” “舞儿不是在想大少爷,”她忍不住想泼他冷水。 一张脸顿时一片惨绿,他的心情一下子从仙界跌到地狱。 “大少爷有事找舞儿吗?” 横眉抬眼,他粗声粗气地问:“你上哪儿去了?” “舞儿去膳房。” “你难道不知道膳房会按时把饭菜送过来吗?” “我……”说起来是她糊涂,膳房的丫头连她的三餐都会准时送过来,大少爷的又岂会怠慢? “以后你就跟我一起用膳。” “这……” 不让她有发表意见的机会,北原彻随即下达指示,“我每天都得进城中的商行巡视,你必须在卯时之前准备好随我进城。” “是。” “时候不早了,我们得赶着出门。”他将手里用布巾包着的东西塞给她,“今儿个早膳你将就一点,我帮你准备了几个包子,待会儿路上把它们吃了。” “谢谢大少爷。” “我可不想看你饿昏了。”他举步往马房走去,她赶紧跟上前去。 来到马房,尹璇舞不安地问:“怎么没见到阿莫?” “我让他先进城了。” 马房的小厮这时牵了一匹白色的骏马走到他们的面前,她慌张地往后一退,吞了口口水,颤抖地道:“大少爷,舞儿不会骑马。” “不打紧,我的白色烈焰很有灵性,它知道你有多重要,绝不敢让你摔下马。”他轻柔地抚着他的骏马,并靠向它的耳边亲密地低语呢喃。 “我……与大少爷共骑这匹马?”尹璇舞问得小心翼翼,这绝不是个好主意,想想他们亲密地靠在一起……老天爷,她现在已经心乱如麻。 “它叫白色烈焰,看起来很温和,但你千万别惹它,否则你可要见识到它的真性情——刚烈、疯狂,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它。” “除了这匹马,我们没其他的法子进城吗?”她怎么觉得他好象在说他自己,说真格的,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它,但是很确定,她此刻怕死它了! “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没有。” “没法子,那这会儿也只有它可以很快地将我们送进城,来,我抱你上马。” “不不不,舞儿自个儿来就行了。”可是马儿看起来好高大,马鞍看起来更是遥不可及,她已经开始两脚发软,头昏脑胀了。 “你行吗?” 用力的给他点点头,仿佛这就可以证明自己办得到,可是,马儿似乎有意与她过不去,她爬到一半又滑了下来,急得她发现自个儿没出息,好想跪下来请它帮个忙,不然再折腾下去,她就得向身旁的主子求救。 “你还是别逞强了,否则你还没爬上马背,它已经被你气跑了。”说着,他不容抗议地抱起她,一时措手不及,她惊慌地搂住他的脖子。 像在嘲弄她似的咯咯一笑,他话中有话地说:“你别慌,我绝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怀抱。” 虽然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可尹璇舞从来不是个怯懦的人,她很快恢复冷静地提醒道:“大少爷不是赶着上路吗?” “难怪我娘要你多吃点,你抱起来像只瘦弱的小羊儿。” “大少爷,你快放舞儿下来。”她不自在地左右观看,生怕庄里其他的奴才瞧见他们此刻的暧昧,可说也奇怪,大伙儿仿佛没瞧见他们似的,个个视而不见。 “我若不放你下来呢?” “舞儿不能如何,大少爷总是可以随心所欲、任性而为。” “瞧你说的,我倒成了不懂体恤下人的主子。” “舞儿不敢,但求大少爷能明白丫头的难处。” “是是是,我还不想弄个恶名昭彰的下场。”他很合作地将她放到马鞍上,随后自个儿跟着跃上马背,策马飞奔离开山庄。 #### 看看专心忙于账务的北原彻,再看看自个儿手上的书册,尹璇舞不知所措地苦笑,她这哪像个丫头,感觉上,还比较像人家的少奶奶……老天爷!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大少爷可以没规没矩,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可她却不能忘了自个儿的身份,即使今儿个她不再是个丫头,她也高攀不起,而且她应该明白,大少爷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 轻声一叹,她再一次把飘然的心思放回书上,直到日头西下,看完书,腰酸得伸了一个懒腰,她才发现北原彻不知何时已经移驾到坐榻的另一边,距离她不到三步之遥,他那对眼睛专注着迷地瞅着她,她一颗心顿时像要蹦出胸口似的狂跳。 咽了口口水,她正襟危坐地看着他,“大少爷,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能在这儿吗!瞧你比我还忙,这书有那么好看吗!”北原彻的语气充满了抱怨,他就这么不如她手上的书吗?他瞧她一个时辰了,她连一眼都懒得给他,这个丫头似乎很喜欢打击他。 “大少爷有事吩咐舞儿吗?” “没事就不能坐在这儿吗?” “舞儿还以为大少爷忙着干活。”没事就犯不着闷不吭声地坐在这儿,她若不是胆子够大,肯定被他吓死了。 “我就不能歇口气,纳个凉吗?” “当然可以。” 挑了挑眉,他皮笑肉不笑地问:“你可知道这会儿是什么时候了吗?” “什么时候了?”她悄悄地瞄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酉时了,我肚子快饿坏了。” 嫣红渲染面颊,她忙不迭地走下坐榻,“舞儿实在是太粗心了,舞儿这就去帮大少爷张罗晚膳。” “慢着,你准备拿什么喂饱我的肚子?” “大少爷想吃点什么?” “你。” 骇然一退,尹璇舞没想到他会把话说得如此直截了当。 “瞧你吓得跟什么似的,你以为我像只豺狼吞了你这只小兔儿吗?这一点你放心,我虽然想吃,可还不敢轻举妄动。”北原彻脸上装得好哀怨,心里却一肚子坏水,他若想动手,还会有机会让她防备吗? 不过,他的一席话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她还是战战兢兢地保持距离,虽说她一直感觉得出来他的企图,可情势终究是混沌不清,尽管他嘴里嚷嚷个不停,那也只是说说而已。 “我会等你点头。”这一次他一脸诚恳无比的态度。 似乎冷静下来,她不当一回事地说:“大少爷不要老是拿舞儿开玩笑。” “我有如此残酷吗?” “舞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少爷可以口无遮拦,爱说什么就说什么,舞儿却不能如此任性,舞儿不想落个不知轻重的罪名。” “你的规矩也太多了吧!” “爹爹从小教导舞儿,人必自重,方能不辱。” 耸耸肩,他无所谓地说:“那你就当我是在逗着你玩吧!” “大少爷不是肚子饿吗?若是大少爷肯尝尝舞儿的手艺,舞儿可以进膳房瞧瞧,那儿应该找得到什么东西给大少爷充饥。” 两眼登时一亮,他兴匆匆的问:“你要为我洗手作羹汤?” “若大少爷不嫌弃。” 像是想到什么,他双肩沮丧地下垂,“罢了,主意虽好,可惜这会儿膳房恐怕没什么好料可以让你施展手艺。” “那大少爷的意思呢?” “除了上饭馆好好饱餐一顿,还能如何?” “舞儿这就去请阿莫把马儿牵出来。” “阿莫不在,我让他去帮我办点事。” 虽然他说得冠冕堂皇,她总觉得这似乎出于他刻意安排,可是,他又何必这么做? “你还傻呼呼的站在这儿干啥?你希望我们两个饿死在这儿吗?走了!”北原彻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离开商行。 #### 自从进了北原山庄当丫头,尹璇舞吃得更少,看着山珍海味,她就想起粗茶淡饭的日子,她离开后,爹爹应该可以想弟弟一样每天有鱼有肉吧!其实姨娘待爹爹很好,可是爹爹总会把好吃的偷偷给了她,姨娘发现后便狠下心来,久久才给爹爹吃一次鱼肉,这么一来,爹爹就是想留给她吃,她也吃不下。 放下碗筷,她望着对面的北原彻,打从他出现后,她每一刻都像在兵荒马乱之中,不曾想过他身子骨不好……等等,她微微皱起眉头,奇怪,东瞧瞧,西瞧瞧,不管她怎么瞧,就是看不出大少爷哪儿像个病夫,他或许是装模作样,强打起精神,可病容却是难以掩饰,这一天下来,她已是一身的倦意,然而他这会儿还生龙活虎,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这像个有病的人吗? “你在看我?”好象抓到她的小辫子,北原彻开心地阖不拢嘴。 “舞儿想不通一件事。”尹璇舞不慌不忙的淡然以对,她想弄清楚一件事,他真是“弱不禁风”吗? “想不通我为何生得如此俊美、如此令人着迷是吗?” “相貌是与生俱来,舞儿从来不会为这事伤脑筋。” “噢……那是想不通你为何对我如此心仪吗?” 遇到这个老爱在她面前嬉皮笑脸的北原彻,尹璇舞有些莫可奈何地闭上嘴巴,尽管相处只有短短两日,她察觉到他也许待任何人都亲切随意,却不曾像这样不正经,他对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好好好,你自个儿说,我不表示意见。”逗她,他似乎已经上瘾了,虽然玩不出什么花样,激不起太大的火花,可他就是爱跟她耍嘴皮子,与她周旋的每一刻都是无比快活。 “舞儿以为大少爷身子不好,不宜操劳,怎么庄主还把商行全交给大少爷打理?” “我身子不好!”一双眼睛瞪得好大,他可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不好玩的笑话,从小习武,他身体壮得像头牛似的,别说生病,就连打个喷嚏都不曾有过。 “舞儿知道大少爷不会承认,可是大少爷实在不该拿自个儿的身子开玩笑,你若出了什么事,叫庄主和夫人如何是好?” 脑袋一片空白,半晌,北原彻的思绪终于恢复云状,渐渐拼凑出令他一直不解的疑点,她果然是来当他的丫头,而且她以为他的身子是“破铜烂铁”。 “大少爷,你应该好好保重自个儿的身子。” “我若出了事,你又如何!”虽然被当成病夫一点也不好笑,不过这若能换来她的怜悯,他倒是挺乐意当个“药罐子”。 “舞儿就是为了照顾大少爷而来,若是大少爷不要太任性,愿意听从舞儿的安排,舞儿一定可以保大少爷健健康康。” “我可不想被当个‘药罐子’伺候,这个牺牲太大了。”他还妄想她会说上几句象样一点的贴心话,看样子,他倒不如作白日梦来得快些。 “大少爷难道不能为自个儿多担点心吗?” “人生短短数十年,我何苦如此折磨自己?潇潇洒洒,任老天爷处置,这不是很快活吗?” “大少爷潇洒,关心大少爷的人可怎么办?” “我可不是神仙,哪管得着他们?” “大少爷执意轻忽生命,舞儿无话可说。” “当然,你根本不关心我啊!”北原彻孩子气地噘着嘴。 沉默了下来,尹璇舞显然不想再多说那些无益的话,此刻她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他没否认,难道他真的体弱多病吗? “你没有其他的话想说?” “大少爷不是三岁小娃儿,想必明白事情轻重。” “我的身子骨就是再坏,短期内还死不了,你放心吧!” “大少爷,舞儿没有恶意。” “你已经坏了我的胃口,我们走吧!”掏出一锭银子忘桌上一放,北原彻赌气似的起身走出饭馆。 无声一叹,尹璇舞赶紧跟了出去,在商行,她见识到他处事的机智果断,这会儿,他是个长不大的小娃儿,有时候,他深沉得令人畏惧,平日,他温和迷人,他似乎有数不清的面貌,叫人猜不透,惟独可以确定一件事,他是个危险人物。 #### 这儿输了,就从那儿讨回来,他北原彻可不会在原地自怨自艾,他有得是一肚子的鬼主意,他说了,为实现自个儿的承诺就是不择手段也理所当然,他就不相信她对他真能无动于衷。 回到北原山庄,北原彻立刻瘫在床上,好凄惨的发出哀号,“哎呀!折腾了一天,快把我累死了,我全身的骨头都快散了!” 不到一个时辰之前,他不是还好好的吗?不过,虽然心里有疑惑,尹璇舞还是尽责的道:“大少爷,舞儿为你准备一桶药澡好吗?浸泡过药澡之后,你全身就会舒服多了。” “用不着这么大费周章。”挥了挥手,北原彻指着自个儿的后背,“你过来帮我揉揉捏捏,我就会舒服多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主意不怀好意,况且眼前的景色令人心儿慌慌,尹璇舞不禁踌躇了起来。 “舞儿,你怎么还不过来?” 终于,她还是走上前,谁叫她是个丫头。 缓缓地吐了口气,平稳紊乱的气息,她在床沿坐下,专业的当自个儿是在伺候病人,施展她一把罩的抓龙功夫。 原本是想借此机会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测试一下她的真心诚意,可是当那令人陶醉的感觉窜过四肢百骸,舒缓他体内的焦躁,他已经忘了原本的用意,嘴里频频低喃:“舒服……真舒服……” 他舒服,她却不好过,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是没法子当他是个病人,随着他的气息,他的每一个起伏都令她感到迷惑。 “舞儿,你再往下一点。” 顺着他的指示,她别扭地再往下按摩。 “对对对,就是那儿,真是太舒服了!”他好满足的发出叹息。 瞧他那副沉醉不已的模样,她不觉莞尔一笑,其实他孩子气的时候还真可爱。 “舞儿,你真是一块宝。” 不明他突如其来的言辞有何意义,她选择默不作声。 “我要把你一辈子都留在身边。”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抓龙,预期带着那么一丝丝冷漠无情,“大少爷,舞儿没打算一辈子在北原山庄当丫头。” 这一回轮到北原彻不发一语,真行,她就是有法子叫他笑不出来。 “等大少爷身子好一点,舞儿就想离开这里回家。” 翻身坐了起来,他状似大惑不解的虚心请教,“你难道忘了进北原山庄的奴才们都要签下卖身契吗?” “舞儿虽然进北原山庄当丫头,可没签下卖身契。” “你确定?” “不可能!” “何以说不可能?” “舞儿的爹爹不会这么做。” “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抢着卖到这儿当一辈子的奴才?”北原山庄没有不把奴才当人看的主子,更没有仗势欺人的恶奴才,薪饷好,衣食也好,试问,这么好的栖息之处上哪儿找? “舞儿不想。” “你不想,不表示你爹爹也不这么想。” 陷入沉思,尹璇舞想起爹爹告诉她的话,如果爹爹深信她在北原山庄比在家里来得好过,将她的一辈子卖给北原山庄,这是很有可能。 “一辈子跟着我有什么不好?” “舞儿希望有一天可以悬壶济世。” 对你而言,悬壶济世比我来得重要吗?俊脸微微扭曲,北原彻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没价值。 “舞儿从小就想继承爹爹的衣钵。”虽然没点头,她已经明确表示自己的意思,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当然比不上悬壶济世。 按捺住那股咬牙切齿的冲动,他带着不屑的口吻道:“你爹难道没教导你,女儿家惟一的成就就是找个好婆家,生一窝的娃娃,将他们一个个拉拔长大成人。” “舞儿不想如此愚昧地终此一生。” “可惜啊可惜!” “大少爷何来的可惜?” 嘲弄的一笑,他坏心眼的说:“你说不定连愚昧的终此一生都没机会,你爹既已将你卖到这儿当丫头,今生今世,你的命运已成定数,由不得你。” 无话可说,因为他陈述的是事实,她的命运已定。 “你若能够把我伺候得好,我出外经商,你就可以跟我到处见识,不会像一般的丫头一样,锁在这个小小的天地里。” 她知道这是很大的恩赐,她甚至可以借这样的机会,将自个儿的梦想化为行动,可是想到一辈子当他的丫头,她的心情就莫名的沉重起来,她现在已经是战战兢兢,往后她该如何过日子? “这儿没你的事,你可以回房歇着了,还有出去的时候告诉阿莫一声,我想净身。”北原彻随即甩了甩手,再度躺下来。 福了福身,尹璇舞带着紊乱的心思退出寝房。 “我要定你了,你还以为自个儿逃得了吗?”炽热与残酷的光芒在他眼中交织闪烁,她的命运是决定在他手中,她没有“接受”或“否决”的选择,他之所以还让她闪躲,那是不想引起她的警觉,吓跑她。 第四章 嫉妒?这实在是太可笑了,他北原彻根本不懂这两个字,即使看到心爱的女子嫁给别人,他也只是心酸难过,不曾像此刻这般五味杂陈……那本医书实在碍眼,这么无趣的东西,她难道不会想搁下它,抬头瞧他一眼吗! “舞儿!”北原彻终于忍无可忍。 半晌,尹璇舞后知后觉的抬起螓首望着他,“大少爷在叫舞儿吗?” “这儿除了你,我还能叫谁?”虽然商行时时有人进进出出,可是这小小的书斋是他的禁地,倒不是不准其他人踏进这儿一步,而是非到紧要关头不能惊动他,否则他又何必请个管事全权处理商行的事务?她是惟一拥有特权待在这儿,守在他身边的人,就连阿莫都必须留在外头。 “大少爷有何吩咐?” “过来帮我捶背。” “是。” 见她应答得如此干脆,北原彻的心情总算好一点,尤其当她柔中带劲的手在他背上“摸来摸去”,他更是快活得不得了。 “舞儿,我真的好幸福。” “舞儿知道。” “你知道原因何在?” “若能像大少爷一样生活无忧无虑,每个人都会觉得自个儿很幸福。” “原来你这么容易就满足了。” “舞儿说错了吗?” 侧过身,他勾住她的腰往怀里一带,她立刻跌坐在他腿上。 惊呼的一叫,尹璇舞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牵制,“大少爷,你干什么?你快点放开舞儿!” “理由呢?” “这儿是商行。” 挑了挑眉,他兴致高昂的问:“若是在我房里,我就可以任意抱着你吗?!” “不是……” “既然不是,这个理由就不足以成立。”马上换了一张臭脸,北原彻摆出一副没什么好理由就没得商量的姿态。 “大少爷,若是叫人瞧见,那就不好了。” “怎么个?”手指卷起她的青丝,他漫不经心地把玩。 “这有损大少爷的清誉。” “你担心的是自个儿的清誉吧!” “是,舞儿确实有所顾虑,舞儿不愿意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更不想成为诱骗大少爷的狐狸精,这同时也是为了大少爷的声名着想,大少爷难道想落个放荡无知的恶名吗?” 偏着头,他好痴迷地凝视那张令他惊艳的容颜,“狐狸精?你当仁不让!” “舞儿认为此事严重,大少爷切莫等闲视之。” “在你眼里,我好象很在乎自个儿的声名?” “不是大少爷在乎,而是对奴才们来说,大少爷就是尊贵无比,如天神一般高不可攀,可大少爷却是这般的温和亲切,不该受到任何诋毁,试问,大少爷怎能不关心自己的声名?” “说得好极了!”北原彻吊儿郎当地吹了一声口哨,语带挑衅地接着道:“我还真是好奇得不得了,他们若发现其实我并非如此完美无缺,不知作何感想?” 一股不安油然而生,她感觉到他有意摧毁自己长期以来建立的表象,换言之,他将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不再受礼教束缚,而她的麻烦也随之而至。 “大少爷想干什么?”她忍不住心急的问。 眼神顿时像鹰隼欲扑杀猎物般锐利,他却笑盈盈的道:“你早看出来我不是奴才们眼中的好人,是吗?” “不,大少爷是个好人。” “小骗子!”执起她的下巴,他的声音仿佛鬼魅一般令人毛骨悚然,“你认为我比毒蛇猛兽还可怕,笑里裹着一肚子的算计。” 微微一颤,她力持冷静地道:“大少爷别吓舞儿,舞儿不敢污辱大少爷。” “别怕,我是逗着你玩。”转而握住她的手,他的唇轻柔地靠过去,可是下有一刻,他像是发现什么惊人的秘密,眼神深沉地令人害怕。 她下意识的想抽回自己的手,不却被他紧紧的抓住。 “你干过很多粗活?”摊开她的手,他莫测高深的触摸掌上因为长久干活而形成的厚茧。 “舞儿身份卑微,当然干过很多粗活。” “若是如此,你为何不愿意待在北原山庄当丫头?” “舞儿……是想待在医馆多学点……” “我建议你最好道出实情,不要编造一些无法取信于我的谎言,否则等我派人查明真相以后,你知道我会如何处置凌虐你的人吗?”阴冷地一笑,他伸手作势朝脖子一抹。 “大少爷,你别拿这事开玩笑!” “我等着你自己说明白。” 无声一叹,她还是照实说来,过去所受的折磨再次浮现脑海…… 听着听着,北原彻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少爷,事情都过去了,舞儿已经忘了。” “你希望我怎么处置她?”他眼里燃起一抹嗜血的火光。 “不不不,大少爷什么也别做,爹爹和弟弟还得靠姨娘照顾。” “我打断她一只手臂,她以后就再也没本事欺负你了。”他的表情越来越残酷阴狠。 “使不得,这会让尹家陷入困境。” “你不是一直有着离开北原山庄的念头吗?若有那么一天如你所愿,为了保护你,我就必须想法子使她再也不敢为所欲为、逞凶行恶。” “可是大少爷不也说了,打从爹爹把舞儿卖进北原山庄当丫头,舞儿的命运就成定数,舞儿这辈子都回不去了。” “你能向我保证一辈子都不离开吗?” 她有一种掉入陷阱的感觉,可她也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他是当真的,此刻她是骑虎难下,不能不认栽。 “舞儿保证一辈子都不会离开。” “既然你不回尹家,我也没必要对你姨娘下手。”不过他会小小惩罚她,像是剃光她的头,给她小小的警告,要她最好收敛点,否则迟早叫她脑袋搬家。 #### 屈指一算,尹璇舞伺候北原彻也有一个月,虽然他不时逮住机会偷香,不过倒也懂得适可而止,两人就一直维持这种看似紧张,却又安全的状态。 今日,也不知他哪儿出了差错,竟然善心大发,恩准放她一天假,于是她逮住这个机会,进膳房做她最拿手的藕粉桂花糖糕,过几天就是她爹爹的寿诞,她想尽点孝心,想来想去,自己也只有这项本事。 当然,她不忘做一些给大少爷品尝,另外,她也趁这个机会帮大少爷炖了一盅补药,她就是来照顾大少爷的身子,可却什么也没做,这如何使大少爷身强体健? 忙了一个早上,请寒总管派人送一些糕点回医馆,她提着剩下的糕点返回逍遥窝,经过花园,见姣嫣红娇态盈盈,舞姿灿烂春意盎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闻着花香,倾听鸟语。 沉浸美景当中,凡尘俗世渐渐离弃思想,可是显然有人不懂得欣赏这片花团锦簇,吱吱喳喳的也不怕破坏眼前的沉静之美。 “小红儿,你听说了吗?表小姐又要来了!” “真讨厌,她来干啥?” “我瞧,她一定听见什么风吹草动,知道大少爷可能就快成亲了。” “她是想来阻止大少爷成亲吗?” “这还用得着问吗?” “我看她根本是白费力气,她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什么德行,而且大少爷又不喜欢她,她阻止得了吗?”小红儿一脸厌恶。 “哎呀!她还不是仗着自己喊夫人一声姨娘,相信夫人一定会帮她。” “小月,你在夫人身边伺候,你想夫人会帮她吗?” 小月蹙眉说:“这我倒看不出来,夫人的妹妹死得早,所以夫人特别疼爱小姐,,否则也不会纵容她在这儿耍大小姐脾气,可是夫人一向很讲道理,大少爷不喜欢表小姐这是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夫人应该不会硬把表小姐塞给大少爷吧!” “如果表小姐肯委屈当偏房,那夫人会不会逼大少爷娶她呢?” “这……哎呀!这我怎么知道?” “我更替大少爷担心,这一回表小姐来作客肯定会搞得鸡犬不宁。” “那可不,表小姐为了讨好大少爷,哪敢太无理取闹?倒是未来的大少奶奶,我看她是不得安宁了,表小姐绝对会找机会整她。” “你怎么糊涂了起来?我们大伙儿都只是在猜测,谁也不能确定她是未来的大少奶奶,表小姐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当然也不会有机会整她啊!” “对哦……哎呀!我不跟你说了,这会儿袁荣一定把马车停在外头了,我还赶着进城帮夫人取布疋。”为了方便奴才们进城采买和办事,庄里每天会在辰时和未时安排马车送他们进城。 “小月,我跟你一道走,小姐要我到‘宝斋号’买些糕点回来。” 两位丫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尹璇舞的心思却还停留在一件事上,大少爷可能快成亲了? 这事不值得讶异,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实在令人措手不及,她都还没把大少爷的身子调理好,到时候还要多伺候一个主子,大少奶奶容得下她吗?她卡在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之间,又如何安然自处? 心神不宁,她不知道自己何时走回逍遥窝,知道瞧见北原彻。 “舞儿,你一个早上都在忙些什么?” 将手中的食盒摆上桌,她好奇的一问:“大少爷不是在商行吗?” “你可以待在这儿逍遥快活,我就不能偷个懒吗?”状似愤愤不平的瞪了她一眼,北原彻接着打开食盒,脸上的神情马上大逆转,笑得嘴巴都咧开来。 “舞儿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你做给我吃的吗?”他随即取出一块糕点塞进嘴巴,大口大口地咀嚼。 “不知道舞儿做的藕粉桂花糖糕合不合大少爷的口味?” “好吃,太好吃了!” “大少爷,你别急着全吃进肚子里,留几块待会儿吃,先把这个给喝了。”她打开食盒的第二层,取出那盅十全大补药。 “这是什么玩意儿?”盖子还没掀开,北原彻已经闻到那股刺鼻的药味,他不禁皱起眉头,身子往后一缩。 “这是舞儿给大少爷炖的补药。”她像在献宝似的掀开盖子。 “补药?” “虽然苦了点,可这补药有强身的功效,对大少爷虚弱的身子很有帮助。” 想笑,却笑不出来,看着那盅黑不见底、闻起来令人恶心想吐的补药,北原彻真想昏倒算了,这简直就是在残害他嘛! “你别开玩笑了,我最难以忍受的就是药味,它只会使我更虚弱。” “捏着鼻子一口喝了它,然后再来块藕粉桂花糖糕,药味自然就不见了。” “不要。” “大少爷别使性子,这可是为你好。” 忽地,他一脸不怀好意的奸笑,“可以,你喝一口,我就喝一口。” “嗄?” “你不尝尝那种滋味,哪知道它有多么难以入口?” 她知道,他是在逼她打退堂鼓,而她可以不在乎他的死活,不过,她没法子弃自个儿的职责不顾。 吸了口气,她沉着的举盅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他,他眉头皱也不皱一下接过来喝了一口,再转回她的手上,这样一人一口,没两三下就把补药喝光,他随即拿了一块藕粉桂花糖糕送到她嘴边,等她咬了一口,他把剩下的塞进自个儿的嘴里,一脸甜蜜地咀嚼。 “你吃过的藕粉桂花糖糕果然更有味道!” 粉颊微微漾红,尹璇舞强装不当一回事的说:“大少爷若没有其他的吩咐,舞儿想回房里歇会儿。” “慢着,我今日提早回来就是想教你骑马。” “骑马?” “你不能总是与我共骑一匹马,否则白色烈焰迟早被我们累死。” “可是,舞儿行吗?” “有我在,你一定办得到。” “舞儿怕学不来。”她眼里却燃烧着跃跃欲试的火花,其实她好胜心强,不轻易被困境打倒,只是一旦扯上他,她就会有所迟疑退缩。 “相信我,那一点儿也不难,走!”他拉起她的手快步离开逍遥窝。 #### 骑着白色烈焰来到位于北原山庄东方的竹子湖,北原彻异常的安静,好似在盘算什么,叫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大少爷不是想教舞儿骑马吗?”尹璇舞按捺不住地脱口一问,虽然他老爱在嘴上欺负她,可他越是沉默,她就越强烈的感觉到自他而来的威胁。 “不急,你瞧瞧这竹子湖的景色多美啊!”少笨了,他可不是真心希望她学会骑马,他爱死这种坐在马背上抱着她偷香的滋味,见她东躲西闪,却如何也摆脱不了他,实在令他开心。 虽说已渐渐习惯两人共骑一匹马,可平日都在赶路,不像此刻这般来得随性,这就好象他们之间存在的束缚消失不见,他带来的压迫感如同一张网将她紧紧困住,她强烈地意识到他灼热的气息、他狂烈的心跳……她的思绪越来越乱,她得想法子逃离。 “大少爷,白色烈焰是否该歇息喝水了?” “若有抱怨,它自个儿会告诉我,你用不着替它担心。” “大少爷,我们要不要下去遛遛?” 低下头,他的鼻子靠向她的颈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可记得我说过你身上有一股香味,这是什么味道?” “舞儿不知道。”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拼命地想躲,却无处可躲。 沉醉了半晌,他几近自言自语地说:“我说这香味像花中之王牡丹。” “这……舞儿今日上花园赏花,衣裳很可能在那时候沾上牡丹花香。” “我还以为你夜里偷偷泡牡丹花瓣澡。” “大少爷真爱说笑。” 他的嘴往上移,挑逗的在她耳边吹着气,“改明儿你净身时可要小心,千万别被我逮着哦!” “大少爷,这湖水看起来清凉无比,我们下去戏水好吗?”他虽然还没有任何失控的举止,她却已经感觉到他的企图。 “我以为你比湖水还有意思。”他张口含住她的耳垂吸吮,一只手蠢蠢欲动地爬到她的胸前。 “大少爷,你想干什么?” “你还会不清楚我想干什么吗?” “大少爷别吓舞儿!” “我的舞儿聪明机灵,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吓到。” “大少爷,你别乱来,你放开舞儿!” “我怎么舍得放开你?”他的手钻进她的衣内,更亲密地贴近她。 “不要!” “你要!”魔掌隔着肚兜放肆地逗弄玉乳,唇舌贪婪的在白皙的颈项上吮舔,他的声音因为激情而微微颤抖,“你的心偷偷告诉我,你渴望我摸遍你全身上下每一寸,你想要我这么爱你。” “没有!” “小骗子!”他狂妄地一笑,大手滑进肚兜里直接握取丰盈蹂躏,他神魂颠倒地发出赞叹,多么美妙的触感! 闭上眼睛,她意图消灭他在体内挑起的异样。 “老天爷,我真想将你含进嘴里细细品尝。” 似乎无力反抗,她像软化下来的靠在他的臂弯里。 还以为她投降了,他也随之放松下来,但她突然挣扎反抗,白色烈焰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仰天发出嘶鸣,将毫无防备的两个人甩向半空中,然后疯狂似的向前急奔而去,眼看两人就要落地,他却抢先一步抱住她,代她承受所有的撞击。 借此机会,她迅速摆脱他,保持距离地滚到一旁,并整理紊乱的衣裳,他翻了一个身,然后像失去意识似的动也不动侧躺着。 “大少爷,你还好吗?”久久她不放心地出声一喊。 半晌,他有气无力地发出声音,“我要死了!” “这一点也不好玩,大少爷千万别吓舞儿。”她不认为自己聪明绝顶,却也不是笨蛋,单凭他没有不省人事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还活得好端端的。 “我头快疼死了,我好象流血了。”他几近哀号地嚷嚷。 “流血?”这下子有点意识到他的惨状,可是她的脚步却迟疑地不敢靠过去,没法子,他大少爷心术不正。 “不相信你可以自个儿过来瞧瞧啊!” “大少爷可以站起来吗?”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跨了一步。 “死没良心的丫头,你难道不会扶我吗?”他随即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以示自己有多么可怜。 无声一叹,尹璇舞还是认命地靠过去,她是个丫头,即使是明知山有虎,还是得偏向虎山行。 弯身扶起他,她果真在他左臂上瞧见一道伤口,鲜红的血使伤处更显触目惊心,她这才瞥见地上的石头,锐利的石头沾满血迹。 “大少爷,你流血了!”这下子真的有点心急了,她连忙取出巾帕帮他包扎止血,其实伤口并不大,可是伤及筋骨,他身子虚弱,万一伤口恶化可就不好了。 “我刚刚就告诉过你了。”他说得好委屈。 “舞儿罪该万死,请大少爷恕罪。” “这样就算了?” “舞儿先送大少爷回山庄。” 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很不舒服的模样,北原彻像个小孩子似的闹着别扭,“我可是为了你受伤,你难道不该有点表示吗?” “舞儿愿意接受大少爷任何惩罚,只求大少爷先跟舞儿回山庄。” “不管我如何责罚,你都无话可说?” “是的。” “看在你有心弥补的份上,我跟你回去。”他随即吹了一声口哨,白色烈焰立刻从另一头跑了过来。 “大少爷,它会不会又闹脾气?” “它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没事了!”说着,他将她抱上马,然后跟着跃上马背,扯动缰绳纵马奔驰。 见他一连串利落的动作,尹璇舞可傻住了,他这哪一点像个受伤的人? #### 虽然只是皮肉之伤,北原彻却大惊小怪地躺在床上一躺就是一天,而且他还谢绝所有的“访客”,包括尹璇舞在内,只容许阿莫和寒玉琛进入房间。 “你在笑我吗?”北原彻冷冷地瞥了寒玉琛一眼,虽然那点小伤对他来说犹如蚊蚋叮咬,可他好歹是个“病人”,他不能收敛点吗? “我不敢!”寒玉琛的笑容却越来越张狂。 甩了甩手,他一副慷慨地道:“我准你大胆地笑,就是笑死也不打紧。” “我们大少爷这一回的牺牲可真大。” 挑了挑眉,北原彻不明白他此话何解。 “我可从来没见大少爷对李施施姑娘如此费心过。” 闻言,北原彻不禁陷入沉思,他是爱李施施的,这一点无庸置疑,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是引发不了他一丝丝的欲念,她美得令人神魂颠倒,却不曾叫他蠢蠢欲动,他没有那种非要拥有她的念头,不像尹璇舞,他就是没法子制止那股想触摸她、占有她的渴望,她犹如灿烂的火焰,诱惑地像他招手,他明知道飞蛾扑火必死无疑,他也愿意纵身一跳化为灰烬。 “这会儿大少爷仍想告诉我,你爱李施施吗?” “我当然爱李施施。”他的口气一点说服力也没有,可惜他毫无所觉。 “若你真的爱李施施,那尹璇舞呢?” “我……我对她的感觉不能相提并论。”他承认她激起自己的好胜心,他渴望征服她,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那又何必为她受伤?” “当时的情况下,你也会出手救她。” “我承认自个儿偶尔会善心大发,可是我以为大少爷一向不爱多管闲事。”说得更实在一点,他大少爷距离“好人”还差得远呢! “你别忘了她是我的丫头。” “我真糊涂,大少爷是个好主子。”可惜是为了维护虚假的形象,而不得不当个好主子。 “知道就好。” “可是我想不明白,大少爷何苦把事情搞得这么紧张,你就不怕人家吓出病来吗?你没瞧见她一逮住阿莫就问个不停,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是吗?” “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你用不着知道。”北原彻唇边漾起了一抹邪笑。 他是不用问了,因为从他大少爷脸上的表情来看,他已经知道了,这会儿他只能默默地为尹璇舞祈福,她最好当心点,饿狼准备扑羊了! 第五章 站在房门口,尹璇舞忧心忡忡地引颈翘首,不知大少爷这会儿可好?她想不明白,昨儿个回到山庄,大少爷还精神抖擞嚷着肚子饿,他说阿莫会帮他处理伤口,可她去了一趟膳房回来,大少爷的情况就恶化了,那明明是一个小伤口,上个药就没事了,怎么事情会演变得如此离奇而诡异?而阿莫只道大少爷旧疾复发,却不愿说清楚情况如何,这叫人何以心安? 唉!但愿大少爷的卧病在床不是她的错,否则她如何在此立足? 关上房门,她走回床边躺下,她已经交代过阿莫,若有状况一定要告诉她,她何必在这儿自己吓自己! “叩叩叩!” 直觉敲门的人是阿莫,她慌张地起身跳下床,飞也似的冲出去打开房门,果然见到一脸焦虑的阿莫。 “大少爷怎么了?” “尹姑娘,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少爷突然发高烧,嘴里还不断喊着你的名字,我想请你过去瞧瞧。” “你等我一下,我拿个东西马上跟你走。”她匆匆地折回房里取来药箱。 看了她手上的药箱一眼,阿莫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作罢了,接着转身在前头带路。 终于进入那扇关闭了仿佛快一百年之久的房门,尹璇舞哪会注意到阿莫悄悄撤退,她一心一意挂念着北原彻的病情,药箱一放到桌子,便冲向床边。 “大少爷……啊!”连正眼都还没瞧见,她已经落入他的怀抱。 一个翻滚,他顺利地将她压制在身下,笑得好象诡计得逞的小人,“这下子你跑不掉了吧?” “你,你们联手起来骗我?”因为自责,完全疏于防备,她太粗心了! “你别怪阿莫,他不过是听命行事,根本不知道我在打什么主意。” 默默地要自己稳住阵脚,她试图改变他的意图,“大少爷,你别乱来!” “我已经等得够久了,怎能说是乱来?” “你说过,你会等我点头。” “我很高兴你记得我说过的话,可是我来不及告诉你,我一向说话不算话,你不也说我很任性吗?任性的人说话能当真吗?” “你……” “其实你早看穿我的企图,这一刻对你而言并不在意料之外,不是吗?” “你要什么姑娘没有,又何必为难我?” “我只要你。”他的手轻轻滑过她的唇瓣,“午夜梦回,你总是挑逗得我难以成眠,我已经忍到极限了,今夜,梦里的一切将会成真。” “不,你放开我,否则我要喊救命了。” “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有用,除了阿莫,没有人会听见,至于阿莫,没有取得我的允许他不敢闯进来,你大叫,不过是让他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事,你若是不在意将此事传扬出去,你就喊,我不会阻止你。” 左右为难,她明知他说的是事实,可是,她难道就这么任他摆布吗? 尹璇舞根本没有机会拿定主意,他的唇舌已经全面攻占她红嫩的菱嘴,他饥渴地吸吮,仿佛久旱逢甘霖,经过一瞬的怔忡,她开始挣扎地推着他,不过他的强悍岂是她能动摇,她的抗拒最终也只能化成无助。 “不要!!”虽然她的反抗显得柔弱无力,可她还是想打消他的念头。 “小骗子!” “我求求你……你想干什么?” “你为何不坦白承认,你和我一样期待这一刻。” “不要说了……” #### 鸟儿啾啾捎来日安,尹璇舞不必睁开眼睛也知道天亮了,而酸痛的身子也说明昨夜不是一场梦,她的清白已经毁在大少爷手上,奇怪得很,她没有一丝丝的愤怒,或许她早就明白这一刻终将来到,第一眼她就看出来了,不是吗? 诚如他所言,当爹爹把她卖到这儿当丫头,她今生命运已定,他说一辈子不放她走,更决定她毫无后路可退。 “我知道你醒了。”北原彻的手从背后将她揽进怀里。 不给予任何回应,她选择当只缩头乌龟继续假寐,面对他,她会痛恨自己为何如此软弱,她若誓死不从,他岂能得逞? “你难道打算一辈子都不理我吗?” 她还是静静地不回应。 “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逼你就范。”他的唇齿落在藕臂上,挑逗地吸吮啃咬。 “不要!”她还是出声了,她实在累得提不起力气,不想再来一次。 得意地一笑,将她转过身面对自己,他亲昵地拨弄她紊乱的发丝,“你都已经是我的人,在我面前用不着害羞。” 既然逃不了,那也只能选择勇敢面对,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迎接他的视线,坚定无比地道:“舞儿不是大少爷的人!” “你想要我再一次证明吗?”他的手握住她的丰盈,邪佞残酷地捻弄。 细细地倒抽了一口气,她力持冷静地道:“这不能改变什么,舞儿永远是大少爷的丫头。” “我想不明白,你就这么喜欢当我的丫头吗?” “舞儿卖到这儿来不就是当大少爷的丫头吗?” “你可以改变,只要你向我开口,我都会如你所愿。”低头吸吮以为他而颤抖的蓓蕾,他对她的渴望明明白白地化为言行。 “舞儿不想改变。” “为何?” “舞儿很满意现在,不想要任何改变。” “你难道没想过飞上枝头当凤凰?” “当凤凰就可以无忧无虑吗?” 终于放开诱人的玉峰,他煞有介事地偏着头想了想,“这……你难倒我了。” “舞儿谢谢大少爷的厚爱,大少爷就当舞儿不识抬举好了。” “以后你别再喊我大少爷了。” “舞儿是丫头,不能没有规矩,否则会叫其他的人说话。” 直瞪着她,他似乎生气了,可是最后却无奈地一叹,束手无策地道:“我还没见过有人像你这般倔强。” “大少爷,舞儿该起来了。” “今日你就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不可以……” “你想维持主仆关系,我可以由着你,可这事你得顺着我,要不然别怪我用最卑鄙无耻的手段把你留在这儿。” “可是……” “不要逼我,若不是看在昨晚是你的初夜,你这会必定全身酸痛,否则我很乐意把你生吞活剥,吃得干干净净。” 这会儿是真的不敢表示意见了,谁叫她奈何不了他。 “你在这儿躺好,我让阿莫准备一桶热水。”翻身下床,他更衣走了出去。 惨了!尹璇舞苦涩地一笑,这事肯定压不下来,过不了多久,庄里上上下下都会知道她和大少爷之间的暧昧,她恐怕要被冠上“狐狸精”的罪名。 #### 虽然不想改变现状,可是当某一道界线不复存在,任谁都无法维持原貌。 看着坐在书案后的北原彻他正忙着核对帐目,尹璇舞无奈地一叹,自从那一夜之后,他不再天天上商行,毕竟他再怎么任性,那儿总由不得他随心所欲,此地就不同了,他在这儿是天,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她也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违背自己的一直在他身下沉沦。 她知道自己为何无法恨他,因为她更痛恨自个儿的软弱,若不是她抗拒不了他带给她的迷惑,又怎会一步一步在他的摆弄下陷入无底深渊? 这时,女人与男人对立的争论声从外头隐隐约约传了进来—— “阿莫,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你敢挡我的路?” “不敢!阿莫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怎敢挡表小姐的路!阿莫只是负责在这儿守门,任何人都不能放行,还请表小姐见谅。” “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见表哥。” “这会儿连阿莫也不能进去,等大少爷出来,阿莫立刻帮表小姐转达。” “你……表哥、表哥,你有没有听见水仙在叫你?” “表小姐,大少爷真的有要事在身,此时不便接待任何人。” “我不是任何人。” “大少爷明确指示过,除了房内的人,其他的人都是任何人,就是庄主和夫人也不例外。” “你……你滚开,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表小姐,阿莫是奉命行事,你别为难我。” “你这个讨厌的死奴才!” 接着,阿莫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尖叫,然后砰一声,房门被震了开来。 “表哥,阿莫欺负我,你要替我做主!”恶人先告状,秦水仙的脸皮足以和铜墙铁壁并驾齐驱。 搁下手中的笔,北原彻好整以暇地抬起头来,望向跌跌撞撞冲进书斋的骄蛮表妹,“我听到的好象不是这么一回事,你对阿莫做了什么?” “我……表哥,阿莫不让我见你。”一改刚刚在外头的强悍,秦水仙装出好委屈的模样,企图掩饰她为了进来咬了阿莫的手的恶行。 “阿莫只听我的命令,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以为他有胆子擅自做主吗?”用眼神指示随后跟进来的阿莫退下,北原彻口气温和却不失威严,“你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身份,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我……人家有很重要的事找你嘛!”秦水仙越说越小声。 “什么事如此重要,连几个时辰都等不及?” “听我爹说你就快成亲了,这是真的吗?” “我还以为天要塌下来了呢!”北原彻可笑地摇着头,“成亲的人又不是你,你用得着如此着急?” “你真的要成亲了?”秦水仙急得管不住自己的嗓门,她一直相信这是爹爹为了逼她对表哥死心,而刻意编出来的谎言。 “姑娘家不要大声嚷嚷,至于我的亲事还轮不到你来担心。” “我……你知道人家……她是谁?”秦水仙终于注意到坐榻上的尹璇舞,尤其看清楚那张娇艳的容颜,嫉妒的敌意立刻升起。 “我的丫头。” “你叫什么名字?”秦水仙一脸不屑地上下打量她,当她的目光触及到一旁几案上的书册和瓜果点心,一张脸顿时惨绿。 “奴婢尹璇舞见过表小姐。”她恭敬地起身行礼。 “表哥,你哪来这么没规矩的丫头?”丫头活像个主子似的,这象样吗? “道人是非之前,你难道不知道先自我反省吗?你又有小姐该有的样子吗?” 张着嘴,秦水仙却挤不出任何辩驳。 “舞儿,过来!” 没有任何迟疑,尹璇舞像个唯唯诺诺的丫头走向他的身边。 “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我这会儿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你帮我捶背。” 顿了一下,她还是安安分分地扮演尽责的丫头,在他背上又揉又捏。 “嗯……舒服!”当秦水仙不存在似的,北原彻一脸陶醉地径自闭上眼睛享受她的伺候。 一双眼睛越瞪越大,秦水仙不敢相信地咬着牙,这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水仙,你还有事吗?” “我……没事就不能在这儿吗?”秦水仙孩子气地噘着嘴。 “我还得干活,这会儿不便招待你,你若有事晚一点再说。” “那她呢?” “你不要自贬身份,她是我的丫头,出去!” 虽有千万个不愿,可是一看到北原彻锐利的目光,她还是识相地走出书斋。 吵人的“麻雀”一离开,北原彻便迫不及待地将尹璇舞搂进怀里。 “大少爷想干什么?”尹璇舞不安地望着屏风之处,生怕秦水仙又闯进来。 “你应该知道。”他直接扯开她的衣带,衣裳随即滑落肩膀。 “外头有人,不要!”她忙不迭地拉住他的手。 “用不着管其他的人,你只要一心一意地想我。”他硬是卸下她的肚兜。 “大少爷,大白天……” “这个时候我不是大少爷,喊我的名字——彻。” “彻……” “我喜欢你喊我的名字,好听极了,以后私下就这么喊我,我不想再听到什么大少爷,我们之间还用得着如此生疏吗?” “好,舞儿全依大少爷的意思,可是请大少爷放开舞儿好吗?” “刚刚说了你就犯错,看样子,我不好好惩罚你,你永远记不住。”一眨眼,她的亵裤被他一把扯下。 “彻,别这样……” “不要逃避,承认你自己的热情并没有错,我喜欢听你为我喘息尖叫的声音,我就可以确定,原来不是只有我为你神魂颠倒。”他抱起她,将她压在书案上,玉体横陈,更添一股风骚,他按捺不住地解除身上的束缚,放肆自己的火热在她体内奔腾纵情,春色越演越烈…… 站在房门外,秦水仙迟迟不肯离去,不管那丫头是什么身份,她那张脸就是一大祸害,表哥的三魂七魄不被她勾走才怪! 正准备离开,她瞥见守在门外的阿莫,灵机一动,她盛气凌人地抓着他问:“我问你,表哥身边何时多了一个丫头伺候?” “表小姐,阿莫不清楚,这知道这是最近几个月的事。” “她是怎么进入北原山庄当丫头?” “这阿莫更是不清楚,大少爷出外经商回来,她就在这儿了。” “你什么都不清楚,那你到底知道什么?”秦水仙气得想杀人。 “表小姐,阿莫一向跟着大少爷东奔西跑,这庄里的事问我,我当然是不清不楚。” 不论事实如何,他的理由确实冠冕堂皇,秦水仙便不继续追问,可就这个时候,她听见屋内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不过模模糊糊,令人难以辨明那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禁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一会儿之后,她似乎有点听明白了,一张脸顿时红得像天边的彩霞,她又羞又气,可又能如何?连瞧阿莫一眼都不敢,她匆匆忙忙地离开。 #### 一路臭着脸,秦水仙咬牙切齿地冲回北原山庄专门招待贵客的“凤花阁”。 “小姐见到大少爷了吗?”一瞧见秦水仙,银香立刻跑沙锅内前追问。 坐了下来,秦水仙闷闷不乐地回道:“见到了!” “大少爷怎么说?” “什么也没说,可是八九不离十。” “那这会儿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终于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银香小心翼翼地问:“小姐,出了什么事?” 实在是气不过,秦水仙拳头一握,狠狠地击向桌面,吓得银香连退三步,小姐不是一向娇嫩不堪一击吗?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小姐,谁惹你生气?” 半晌,秦水仙像是作出什么决定地道:“你去帮我查一个丫头的身份。” “丫头?哪个丫头?” “她是表哥身边的丫头,叫尹璇舞。” “丫头不就是丫头吗?小姐有必要查她的身份?” “你不知道,这个丫头不是一般的丫头,你没瞧她生得就是一张狐狸精的脸,我看她和表哥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暧昧。”越说,秦水仙的口气就越酸,那种卑贱的丫头哪比得上她? “小姐会不会想太多了?” “我很确定。”虽然她不懂闺房之乐,可是那声音错不了,那个丫头真是不要脸,竟然在书斋勾引表哥,行苟且之事,这难道还不能说她是狐狸精吗? 皱了一下眉头,银香忍不住要说:“小姐,你别怪银香多话,小姐与其担心一个丫头,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北原夫人身上,如今只有北原夫人可以帮你。” 其实银香是不好意思明说,北原彻根本不喜欢秦水仙,虽说他的态度一直温和有礼,然而不是见了面就找机会闪人,要不然老挑她上门的时候出外经商,不过这也难怪,听说最不能忍受女人聒噪的他,像秦水仙这种自以为是的吵闹不休,更是叫他吃不消。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姨丈陪姨娘回娘家省亲,他们这会儿都不在。” “小姐不是捎信告知今日要来吗?” “寒总管都说了,这事早就订好了,姨丈也不是随时可以陪姨娘回去小住,你说,我还说什么?” “这也太不凑巧了吧!”银香疑惑地皱着眉。 手一甩,秦水仙不当一回事地道:“不打紧,反正他们过几天就回来了,你先把那个丫头的身份查个清楚,我才能想法子对付她!” “银香知道了。” “你当心点,别搞得大伙儿都知道,否则传到表哥那里,他对我的印象就更糟了,这么一来,我们更不可能在一起。” “小姐放心,银香会小心行事。” #### 望着桌上的包袱,尹璇舞犹豫地走过来又走过去,虽然已经听庄里的丫头提过大少爷可能要成亲的事,可是这些日子,她心里有太多事情,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回想这件事,不过经表小姐昨日那么一闹,她又不得不面对了。 她当然知道大少爷成亲是迟早的事,可她却没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改变,她继续留在这儿妥当吗?表小姐第一眼就当她是“敌人”,那未来的大少奶奶又会如何看待她? 左思右想,她待在这儿只会让自己变得难堪,还是离开吧! 拿起包袱,她依依不舍地看了房内一眼,走过去打开房门,不过老天爷存心跟她过不去似的,北原彻正好站在门外准备敲她的房门,她立刻把包袱藏到身后。 “这么晚了你想上哪儿去?”不知是否夜色引起的错觉,北原彻的笑容透着一股阴沉。 “我,我想出去透透气。”她心虚地往后一退。 “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也正想找你出去透透气。” “夜深露寒,你出去透气很容易着凉的,还是早点回房歇着吧!” “那你呢?” “我……我看,我也早一点上床歇着。” “那好。”越过她,北原彻一派悠闲地往内房走去。 怔了半晌,尹璇舞慌慌张张地关上房门,不安地跟了进去,经过桌边,她顺手把包袱往桌下一扔,看样子,她今晚是走不成了。 “你干什么?” “今夜我就睡你这儿。”他理直气壮地往床上一坐。 “这怎么成?” 挑了挑眉,他的眼神咄咄逼人地仿佛要揭穿她的心思,“为何不成?” “主子怎么可以住在丫头的房里?” “我说可以就可以,谁敢多话?” “这……” 伸手环住她的柳腰拉向自己,他像贪恋母亲怀抱的娃儿,螓首埋进她的胸前,充满悲情地倾诉,“你可知道,闻不到你的味道,我空虚寂寞、难以成眠,你怎能如此狠心,不说一声就想丢下我一个人。” 一股不舍油然而生?她浑然不觉地脱口辩驳,“我不是有意丢下你。” 推开她,他哀切地提出警告,“我不会允许你丢下我,你躲到哪儿我都会有法子找到你,你也不要忘了自个儿许下的承诺,保证一辈子不会离开。” 仿佛大梦初醒,她回神地眨了一下眼睛,原来他瞧见了,他不过是按兵不动,拐个弯叫她认清楚自个儿的处境,不要再有任何自以为是的痴心梦想。 “你可听见了?” “是。” “这么说,你答应不会再趁着夜阑人静之时偷偷溜出山庄!” 她默默地点点头,除此之外,她还能如何?他虽然和颜悦色,可他一字一句都在逼她就范,她若敢抗拒,他一定会变脸。 “今晚早一点歇着,明日一早我们要去商行。” “是,可是你真不回房歇着吗?” “我还不知道你这个房间住起来舒服吗?”他站起身,等着她伺候褪下外衣好上床睡觉。 “这儿很舒服,只怕委屈了大少爷。”不过,她还是利落地帮他脱下外衣。 “你又犯了,你不能一天不说那三个字吗?” 轻触着嘴,她好无助地噘着下唇,“我,我还不习惯。” “看样子,我给你的惩罚还不够,否则你怎么老是不习惯?”他随即将她扑倒在床,用最激情的折磨一再强调她是他的女人,而不是他的丫头。 第六章 因为银香打探不到任何消息,秦水仙只好用银子收买门房,一旦北原夫人回到山庄,他们立刻派人告知,接下来她惟有等待一途,原本,她想利用这段时候缠着北原彻培养感情,可是人家不给她机会,天天往商行跑,她始终无法下手,还好,就在她快失去耐性的时候,北原夫人回来了。 “姨娘,你可回来了,水仙想死你了!” “你这孩子今儿个嘴巴是不是吃了蜜,这么甜?”在北原夫人眼中,秦水仙也许骄纵任性,可她就是无法不去疼惜这个没有娘的孩子。 “人家说的是真的嘛!” “姨娘知道,姨娘也想死你了!” “那你也不等等人家,庄里没有人陪我,我都快闷死了。” “我只带丽儿回娘家,彻儿、靖儿和浩儿应该都在啊!” “表哥忙得很,我连见他一面都不容易,他哪可能陪我?”秦水仙越说越心酸,她比不上一个卑贱的丫头,这叫她如何服气? “彻儿不但要打理商行,还要带领商队前往西域经商,无法抽身陪你,这是在所难免,不过靖儿和浩儿应该在啊!” “他们两个自己都照顾不来了,我才不要他们陪。”她对那种毛头小子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是不是很久没见到他们两个了?他们早就不是当初毛毛躁躁、调皮贪玩的小男孩,如今他们都已经长成高大英俊的小伙子,你不信,我这会儿就请丫头把他们叫来,你自己瞧瞧。” “姨娘不必费心了,他们哪比得上姨娘?还是姨娘最好,最疼爱我了!”秦水仙撒娇地往北原夫人怀里钻。 怜惜地抚着她的头,半晌,北原夫人关心地问:“水仙,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告诉姨娘?” 跪了下来,秦水仙激动地抓住她的手,“姨娘,你帮帮我,我真的好喜欢表哥,你不要让表哥娶别的姑娘好吗?” “这!谁说彻儿要成亲?”北原夫人的脸色显得不太自在,她早知道这事露了口风会惹来麻烦,可是妹婿向她提起亲事,她又不能不说出彻儿有婚约在身。 “姨娘用不着骗我,我都知道了,若不能嫁给表哥,我宁愿出家长伴青灯。” 脸色大变,北原夫人一脸不谅解地道:“你怎能说出如此狠心的话?你可曾想过你爹?他若听见你这么自私,他会有多伤心你知道吗?” “爹现在有二娘,有弟弟和妹妹,他哪会关心我?”秦水仙生气地提出控诉。 “你爹怎么会不关心你呢?你是他的女儿啊!” “姨娘,你不知道,爹一直想把我嫁掉。”秦水仙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相。 “你这个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都已经十七岁了,你爹若再不为你的亲事好好打算,那才真是不关心你。” “可是我想嫁的人是大表哥!” 叹了声气,北原夫人软言软语地道来,“水仙,彻儿对你没有男女之情,你何必非要嫁给他,他不会给你幸福。” “姨娘,你不肯帮我是吗?”秦水仙可怜兮兮的道。 “不是不帮,是无能为力,姨娘算是看着你长大,当然明白你女儿家的心思,你以为姨娘没有向你大表哥提过吗?早在你及笄那年,姨娘就提起你们的亲事,可彻儿只当你是妹妹,我能说什么?” “表哥为何那么讨厌我?” “傻丫头,他不是讨厌年,他只是不爱人家缠着他,你从小就特别爱跟在他身后打转,久而久之,他见到你当然就会想躲。” “姨娘,那我该怎么办?” “感情强求不来,不过姨娘可以答应你,一定为你挑个好夫家,绝不让你委屈嫁人,你未来的相公会比彻儿还出色。” 不愿点头接受这样的结果,也不敢刁蛮地拒绝,她不希望以后走不进这山庄。 #### 离开北原夫人那里,秦水仙马上换下那张矫揉造作的面具,她这会儿有一肚子的气,连姨娘都不肯帮她,她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说什么疼我,全是骗人的!”秦水仙愤愤不平地咬着牙。 “小姐,这也不能怪北原夫人,你知道她不喜欢为难人家,何况是大少爷,她一向很纵容他。”银香忍不住要说句公道话。 “你不懂,那不过是她的借口!” “小姐,想太多了。” “她根本不想要我这个媳妇儿,否则,就是委屈当个偏房我都肯啊!” “小……小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引住,银香呆滞地扯着秦水仙的衣袖。 “干什么?” “小姐……那位姑娘是谁?”银香的目光完全无法移开站在拱桥上的佳人,北原山庄哪来这么美艳动人的姑娘? 定眼一瞧,秦水仙的脸色比刚刚还难看,“就是她,表哥身边的丫头!” “她就是尹璇舞?”难怪大少爷会看上她! “你瞧够了没?”银香脸上的表情叫秦水仙见了更是不爽。 收起视线,银香小心翼翼地问:“小姐,我们是不是要打道回府了?” 狠狠瞪了她一眼,秦水仙气呼呼地道:“你说的是什么鬼话?” “大少爷的亲事已定,小姐还能如何?” “我不甘心!” “那小姐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我得好好想一想。” 这时,尹璇舞已经步下拱桥往她们这儿走来,秦水仙脑海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她正恼着无处可以消气,这会儿不是有个讨人厌的女人送上门吗? 终于,尹璇舞瞧见秦水仙,因为相距不到五步之遥,她没法子改道,也不能假装没瞧见,只好走上前福身行礼,“表小姐!” “今天真是倒霉,走到哪儿都会碰到碍眼的家伙。”秦水仙不齿地瞪着她。 尹璇舞实在无奈极了,若不是北原彻见她昨夜累坏了,不忍心吵醒她,她是不会一个人留在山庄,也不会上花园遛遛,更不会遇见秦水仙。 “表小姐,舞儿不打扰了。”又行一个礼,尹璇舞自认识相地走人,可是经过秦水仙身边的时候,她却大剌剌地伸出脚绊倒她,然后又假装不小心踩到她的手。 “喂!你没长眼睛吗?你想吓死我啊!”秦水仙很懂得恶人先告状。 “对不起!”虽然秦水只是踩了一下,可那一下是用整个身体的力量,尹璇舞的手已经痛到发麻。 “对不起就酸了吗?” 秦水仙整人的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原本在花园干活的丫头这下子可不敢再冷眼旁观了,紧张兮兮地跑过来扶她,“尹姑娘,你还好吗?” “我没事。” “我送你回房。” “不用了,谢谢!” 等尹璇舞离开,秦水仙马上拉着刚刚多事的丫头,“尹璇舞到底是什么人?” “尹姑娘是大少爷的丫头。” “你白痴啊!这还用你来告诉我吗?”手指戳着她的头,秦水仙凶神恶煞地大吼,“我要知道的是她的真实身份。”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庄主交代过,尹姑娘虽然是个丫头,可是……我们每个人都要奉她为上宾,小心伺候。”丫头害怕得全身直打哆嗦。 “有这种事?”秦水仙喃喃自语地抿着嘴。 咽了口口水,丫头颤抖地问:“表小姐,我,我可以去干活了吗?” 反正目的达到了,秦水仙手一甩,示意她可以走人。 “小姐,你说对了,她果然不是一般的丫头。” “那是什么丫头?” “小姐,我们可以找二小姐问啊!” “你明知道我讨厌她,还叫我去问她?”秦水仙不高兴地皱了一下眉头。 “二小姐的消息一向最灵通了,她若不知道,也不会有人知道。” 抿了抿嘴,秦水仙不情愿地说:“看样子,这会儿也只能靠她了。” #### 论起刁蛮,北原丽可是一点也不输秦水仙,不过她们最大的差别在于北原丽不喜欢当千金小姐,秦水仙则老爱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两个人一向不相往来,这倒不是因为没生长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关系,毕竟秦水仙常常上北原山庄作客,而是每一次碰面都会不欢而散,为免自找罪受,当然是尽可能地避开对方。 “稀客!稀客!”见到不请自来的秦水仙,北原丽当然是不可能笑得出来,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这个女人必定是“好事不登门”。 “丽儿,瞧瞧我给你带来了什么?”秦水仙殷勤地打开食盒。 “唷!今儿个是什么好日子,这不是宝斋号的点心吗?”虽然送礼的人跟她八字不合,可是北原丽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客气”,手一伸,一块栗子粉糕就成了她嘴里的飨宴。 “我知道你喜欢宝斋号的点心。” “每个人都知道啊!”这有什么了不起? 不是说吃人嘴软,怎么这个丫头还是那张刁嘴?虽然心里头不舒服,秦水仙可不敢发脾气,谁叫她有求于人。 “丽儿,我们秦府前些日子来了一个厨娘,她做的点心比宝斋号还好吃,改明儿个我带她来这儿做给你尝尝。” “你疯了是不是?你当我们北原山庄是秦府的邻居吗?”北原丽一脸古怪地看着秦水仙,虽然他们没有相隔千里,可却也相距几百里。 “我……我是好意啊!” “不必了!”她随手又塞了一块糕点。 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僵硬,秦水仙心想干脆直接挑明话题,却不知从何下手。 “有话就直接说了吧!”北原丽受不了地翻着白眼,她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个急性子,她有必要在她面前虚情假意地兜圈子吗? “你知道表哥身边有个丫头吗?” “当然知道。” “那个丫头是何来历?” “我不清楚她是什么来历,可是你不要瞧不起她,人家是我爹爹‘重金礼聘’的丫头,身份与你一样尊贵。” “重金礼聘?” “我爹为了将她请进山庄,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她若只是个普通的丫头,那又何苦呢?” “你把我搞糊涂了,就是个丫头而已,这丫头还有不一样的吗?” “当然有不一样的,人家懂医术,她是专门来医治我大哥的病。”而且还是无药可医的相思病,很了不起吧! “表哥有病?” “而且还病得不轻呢!” 嗤之以鼻地一笑,秦水仙怀疑北原丽故意耍她,没好气地道:“是啊,表哥确实病得不轻,说什么不喜欢人家进书斋打扰他,却让一个丫头高高在上地待在那儿看书,还奉上水果点心伺候,我看他是疯了!” “这是真的?”北原丽兴奋地瞪大双眼,原本是想尝了“甜头”,多少得给点小道消息搪塞,最好还似是而非,唬得她昏头转向,没法子,她就喜欢小小整人,想不到这个讨人厌还懂得“回馈”哦! “那个丫头根本不是大夫,她是狐狸精!” “狐狸精?”这不是正中下怀,治了大哥的相思病吗? “她还当着我的面勾引表哥,真是不知羞耻!”秦水仙越骂越起劲。 “大哥把人家吃了吗?” “呃……表哥是正人君子,怎可能受她诱惑?” 嘴角抽动了一下,北原丽一脸的僵硬,她大哥不是个好色之徒吗?嘿!她不说实话,晚上她自个儿去探个究竟。 “水仙,不是我爱多话,你就不能为我们女儿家争气一点吗?大哥不喜欢你,你就酸了,何必死缠着他不放?你以为他会领你的情吗?省点力气,他只会当你是个笑话!” 脸一阵青一阵白,秦水仙无言反驳,只能骄傲地抬起下巴。 “不过,你若是有本事色诱得了我大哥,你也是有机会嫁进北原山庄。” 色诱?秦水仙可说是如获至宝,这真是个好主意! “要不,你可以考虑我那两个弟弟,不过他们还没举行冠礼,你恐怕得再等上一段日子哦!”话毕,北原丽格格地笑了起来。 忍无可忍了,秦水仙砰一声站了起来,无礼地拉着她的丫头走人。 “我有说错话吗?”北原丽好无辜地看着一旁的丫头小红儿。 “小姐没说错,就是太实在了。”其实更正确的说法就是——太坏心眼了。 “有赏!!”拿了一块糕点塞住小红儿的嘴,北原丽贼兮兮地径自傻笑,她的脑袋瓜子开始拟订今晚的大计划。 #### 看着盘腿坐在床上的北原彻,他正轻松地逗弄蛐蛐儿,尹璇舞伤透脑筋地蹙着眉,自从那一夜逃跑失败,他晚上都会上她房间,然后就赖在这儿不肯离开,若说他只是要她陪寝,她还能理解,可他有时候只是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在防止她跑掉似的。 对他,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的言语是是非非总叫人摸不透,她不知道她为何要留她一辈子?一辈子多么长久,谁能算得准呢?而他,又有几分真实? 前些天他堂而皇之地占据她的床,她既拿他没法子,就只能由着他,再说庄主和夫人不在,这儿也没人压制得住他,可这会儿他们回来了,他总得收敛一下,她有必要想个法子劝他回自个儿的房间。 北原彻突然抬起头看了窗外一眼,沉默了半晌,他转头开展内着坐榻上的尹璇舞,她显然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正苦恼地蹙着眉。 走下床,他把放着蛐蛐儿的盒子搁在桌上,接着走过去抱住她,取笑道:“不要老想着如何把我从你这儿赶出去,你是白费力气。” “我……”原本想否认,最后还是作罢,也不知道是因为来到北原山庄后,她不必紧紧张张地过日子,使她不再善于隐藏自己情绪,还是因为他太聪明诡诈,总是能够看穿她的心思,她在他面前就是掩饰不了。 将她抱上床,他心满意足地窝在她的身边。 沉默了半晌,她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不该天天来这儿过夜。” “理由?” “我不愿意当狐狸精。” “你已经是了。” “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闲言闲语吗?” “北原山庄太沉闷了,有点闲言闲语热闹一下也不错啊!” “你是大少爷,犯不着在乎任何耳语,反正谁也不敢直言大少爷的是非,可是我不同,蜚短流长可以叫我在这儿无法立足,除非这正是你心里的盘算。” 紧抿着唇,他的神情显得阴阳怪气,可是随即一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你以为激将法可以逼我滚回自己的房里吗?” “可我说的却是事实。” “我问你,你可曾听过任何有关你的是是非非?” 她没听过任何关于自己的批评,因为庄里的人对她始终存着敬畏之心……这事她一直搁在心上,可是她没多少机会与大伙儿相处,实在难以追查其中的原委!他们为何如此?难道他明白此事的原由? “对北原山庄而言,你是贵客而非丫头。” “这是为何?” “我的未来如何全得仰仗你,你说说看自个儿在这儿重要吗?” 没错,她是来这儿照顾他的身子,大伙儿看她是“大夫”而不是“丫头”,她的身份自然是尊贵无比。 “你也别怪我天天来你这儿过夜,这还不都是你的错。” “我的错?” “也不知道你在我身上下了什么迷药,我一定得抱着你才睡得着,你说,这不是你的错吗?” “这……” “我不与你计较,你反过来对我罗嗦,这公道吗?” 这下子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尹璇舞没想到自己会沦为“伤害者”。 “我讨厌唠叨的女人,你若是再拿这事烦我,我非要好好惩罚你不可!” 她早知道自个儿说不过他,谁叫她是丫头,她永远屈居下风。 “我也不想为了这事多费唇舌,我不过是想告诉你,庄主和夫人回来了。” “虽然我成天待在外头,可是北原山庄没有一件事逃得过我的耳目,我当然知道我爹娘回来了。” “你不担心庄主和夫人生气吗?” “我不爱自寻烦恼,这事也不值得生气。” 无声一叹,尹璇舞懒得与他争论了,“你若不认为这会委屈自己,你爱待哪儿就待在哪儿。” “你早这么想不就好了吗?”他总算是满意地笑了。 见他那么开心,她彻底投降,丝丝的柔情溢满胸口,化去惯有的淡然。 “你又在迷惑我了。”他痴迷地伸手抚着眼前的丽颜。 一对上那双火热的眸子,她就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她清楚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甚至满心期待……不知不觉当中,他的热情卸下她的心防,她抗拒不了地恋上他的怀抱。 “舞儿,为我脱下你的衣裳。” 他的言语充满了蛊惑,她毫无抵抗地在他的注视下,颤抖地狭下自己的衣物,随着她完整地呈现,他的目光由上而下赞叹那似水般的曲线,虽然他已经熟悉那每一寸白皙无暇的肌肤,却仍然不能不为她悸动喘息。 “看着我。”存心折磨人似的,他缓缓地褪去身上的衣裤,在她面前毫无掩饰地地展现自己,她的一颗心也随着越跳越快,眼神陷入迷离。 再也按捺不住,他将她压制在身下,低头用唇舌一一膜拜,眉眼鼻唇、玉雪双峰、纤弱柳腰…… 房内春色绵绵,房外胆战心惊,北原丽已经咽了无数次的口水,透过窗棂上的小小洞口虽然瞧不清楚全貌,可是配上声效,却是非常刺激。 羞死人了!羞死人了!可是……她就是没法子不看,这种脸儿红红、心跳扑通的感觉太叫人情难自禁。 “你在瞧什么?用得着我帮忙吗?” 顿了一下,北原丽随即像见鬼似的准备放声尖叫,还好对方及时捂住她不知死活的嘴巴,否则连房里那对已经纠缠到天昏地暗的鸳鸯也会发现她的恶行。 半晌,当她看清楚吓得她差一点没命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寒玉琛,一双眼睛好象要杀人似的瞪着他。 “你若不想死得太早,就别在这儿嚷嚷。”他随即放开她的嘴巴,转身朝外头走去,她连忙提起脚步跟了过去。 “寒玉琛,你偷偷摸摸跟踪我是不是?”不知他是否瞧见她一脸的“色相”? “偷偷摸摸的人不是小姐吗?”在她面前,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抛开身份,这大概是因为她从小就喜欢爬到他身上撒野耍赖,让他很难对她产生一丝丝“敬重”之情。 “我……” “说起来还更是巧合,我无意间瞧见小姐鬼鬼祟祟地溜进逍遥窝,只好跟过来看看,想不到……若早知道小姐有这种异于常人的嗜好,我就不会这么多事。” “寒玉琛,你说什么?” “难道小姐以为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偷窥吗?” “我……我是为打探‘军情’而来。”言下之意,她是偷窥有理。 “这可真奇怪,怎么我瞧见的好象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你管我!” “小姐是不是准备明儿个一早上夫人那儿告状?” “我……是那种爱嚼舌根的人吗?”这话问得好心虚,因为她正有此打算,可是经他这么一说,她还是缓个两三天再去通风报信。 “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了,不是吗?”停下脚步,他好整以暇地回过身,戏谑地瞅着她,“夜深了,小姐继续跟我着不妥当吧!” “我就喜欢跟着你不行吗?” “不是不行,可是……”他侧过身子,方便她看清楚他们身在何处。 瞪大眼睛,北原丽惊慌地往后一跳,她竟然跟到人家的房门口! “小姐是否可以回房了?”寒玉琛问得恭恭敬敬。 这儿离她的房间那么远……眼睛骨碌碌地一转,她顿时成了小可怜,“人家的脚好酸,你背我回房好不好?” “小姐未免欺人太甚了。”话虽如此,他却任由她大咧咧地跳上他的背。 拍着他的肩膀,她笑盈盈地道:“走慢点,千万别把我摔着了,否则我这辈子跟你没完没了。” “是,我的小姐。” 甜蜜地一笑,她将粉颊贴在他的背上,嘴里轻轻哼着小曲一路相伴。 #### 不知是否人逢喜事精神爽,北原彻心血来潮地拉着寒玉琛来到花园品茗赏花。 合着茶香,北原彻垂涎地吞着口水,“这会儿若能尝到舞儿的藕粉桂花糖糕,那可真的是快乐似神仙。” “老天爷实在不公平,好事全叫大少爷给碰着了。”寒玉琛羡慕地一叹。 “你叹什么气?我有好东西会少你一份吗?”北原彻老实不客气地赏了他一个白眼,杀风景的家伙! “不不不,我可不敢对大少爷的东西有任何非分之想。”大少爷对尹璇舞的占有欲已经到了无药可救的境界,凡是与她有关的事,他最好画清界线,像是她做的糕点,他一块都不能吞进肚子里,否则大少爷肯定叫他吐上三天三夜,直到肚子空空如也。 任谁都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北原彻微微挑起眉,语带自嘲地笑着问:“我何时成了心胸狭隘的小气鬼?” “自从那位名唤尹璇舞的姑娘出现以后。” “哦?”不承认亦不否认,北原彻一派的雍容。 主子喜欢装傻,奴才当然要识相,寒玉琛巧妙地转移话题,“我已经听说了,庄主一早就请大少爷过去议事,而大少爷完全同意庄主的决定。” “你的消息挺灵通的嘛!”想到一个时辰前发生的事,北原彻就觉得好笑,当爹以他玷污舞儿的清白为由逼婚,他不但一口应允,还拆穿舞儿来这儿的目的,差一点把他给吓傻,若他知道就连这场逼婚全在自己的掌握当中,他肯定是瞠目结舌,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爹已经开始马竿内着张罗大少爷的婚事,不想知道也难。” “这么急?”他还没想到如何向舞儿提起此事。 “这可是北原山庄的大喜事,大少爷后悔了吗?” “你就那么希望我后悔吗?” “大少爷忘了吗?当初你可是躲了她将近一个月,而你自个儿也说过了,你爱的是李施施,你既然对人家无心,当然不会想娶她为妻。” “既然我的心上人已经另嫁他人,我娶谁又有何差别?” “若庄主不逼大少爷,大少爷就不会娶她是吗?” “我爹迟早会逼我娶她。”言下之意,这个问题是多余的。 叹了声气,寒玉琛语重心长地道:“大少爷的嘴巴比蚌壳还硬!” “你少自作聪明。” “究竟是谁自作聪明?”寒玉琛一副好心没好报的长声一叹。 瞪了他一眼,北原彻懒得再与他争辩,可不知怎么回事,心里无来由地起了一个疑惑,他真的爱李施施吗?怎么……她的容颜一下子变得好模糊,他努力地想,可浮现眼前的却总是舞儿的容颜?老天爷,他甚至记不得李施施是温柔纤细,还是泼辣强悍? “尹姑娘,你怎么站在那儿不进来?你来很久了吗?”突然瞥见沉静地立在亭台外的尹璇舞,寒玉琛不自在地站起身。 “你来这儿干什么?”思绪正乱,北原彻根本没准备好面对她。 “舞儿为大少爷准备了一些点心,若有打扰之处,还请大少爷见谅。” “我这会儿一点胃口也没有,拿下去。” “是。” “尹姑娘,还是留下来吧!”寒玉琛连忙出声阻止她,“大少爷待会儿肚子饿了,就会胃口大开,吃得一块也不剩。” 她默默地看向北原彻,谨守本分地等候他的裁定。 “放着吧!” 福了福身,她依着指示准备把餐盘送上亭台的石桌上,可或许是走得太急,脚步没有踩稳最后一个台阶,她整个人往前一栽,餐盘上的瓷盘和点心散了一地。 “对不起,舞儿太粗心了。”忍着痛,她慌乱地起身收拾地上的紊乱。 “放下,那写用不着你收拾!”北原彻突如其来的一吼吓了她一跳,瓷盘碎片不经意地划过手腕白皙顿时染上血红。 “该死!”惊慌地冲上前抓住她的手,他紧张兮兮地检查伤口,同时生气地斥责,“你在搞什么鬼?” “我没事,我回房上个药就可以了。”她淡然地抽回自己的手,第一次不顾礼教,匆匆忙忙地像阵轻风飘然离去。 许久,他只是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脑袋一片空白。 “不爱的人,偏要说爱她,真心爱的人,却死不承认,‘人’实在是奇怪得很,总是喜欢自我折磨。”寒玉琛像是在自言自语。 北原彻心事重重地拾起那块沾有血迹的碎片,为何瞧见她受伤,他心如刀割?难道……他是真的爱上她?不可能,他爱的是…… 罢了,他承认玉琛看得比他还透彻,他根本不爱李施施,他瞧上的是那张脸,无怪乎连她的性子都没记忆了,因为自从见到李施施后,他就再也看不上任何女子,便认定自个儿爱她,他的意念是如此根深蒂固,即使事实一再反驳,他还是选择漠视,如此说来,舞儿会是另外一个李施施吗? 第七章 看着为他更衣的尹璇舞,她手腕上缠绕着绷带,实在刺眼极了,北原彻不自觉地紧抿双唇,凝视她脸上淡然的神情,他无来由地升起一股怒火,他讨厌她的沉静,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他感觉得出来,她试图将他隔绝在心房外……不,他不容许,他不但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他要霸占她所有的一切! “大少爷早点歇着,舞儿回房了。”她福了福身,可是就在她转身准备离去之际,他从身后抱住她。 “大少爷有何吩咐?”她不自在地瞄了拱门边的阿莫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丝起伏,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司空见惯。 “何必麻烦,一个时辰后我还得上你那儿,你干脆留在这儿不是更省事?” “这不好。” “我说好就好,谁敢说话?” “大少爷教训得是。” “你非要把我当成‘大少爷’吗?”温和之中难掩一股压抑的怒火,他的手臂一缩,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体内。 “阿莫还在等大少爷。”没有直接反驳,她只是平静地暗示他们并非独处。 顿了一下,北原彻抬眼望向阿莫,“你先退下,有事明日再说。” “是。”阿莫迅速退了出去。 “再也没有人打扰我们。”他的唇齿随即缠上她的颈项,留下他贪恋的印记。 “我累了,可以早点歇着吗?” “你可以早点歇着,不过我有条件。” “条件?” “取悦我,我满意了就让你歇着。” “我不会。” “你会,你不想三天三夜踏不出这儿一步。”他的威胁轻柔得像在谈天似的,可是她感觉得出来,他并不是说着玩。 拉开腰上的手,她转身面向他,褪去他身上的衣物,由上而下轻柔地吻着他滚烫的每一寸肌肤,她想当这是一件差事,没有任何的知觉,可是随着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气声,她忘了要置身事外,她想知道自己对他究竟有多大的影响力,即使他的心另有所系,他将娶的是别人。 “老天!”他惊呼地瞪着眼前的她,她大胆的挑逗将他逼入绝境,他此刻已是雄风虎视,渴求冲锋陷阵。 “喜欢吗?”她风情万种地媚眼一勾,玉手一刻也没有松懈地撩拨他的欲望…… 许久,风中还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激情,北原彻微微侧起身子,轻柔地触摸那张已经沉沉入睡的玉颜,这一刻他非常确定,她绝不是另外一个李施施,因为她深身牵动他的喜怒,他无法忍受她的疏离漠视,她是如此令他心疼、渴望,打一开始,她就是他的舞儿,而不是任何人。 想起来真是可笑,当初他还当她是来勾引他的狐狸精,可是到头来,好象他在勾引她似的,不过,她的确是他的狐狸精,否则又岂能迷惑得了他? 目光往下移至她的颈项,上头布满深浅不一的印记,他自责地爱抚,今晚他太粗鲁了,以后他再也不会。 深情地将她搂进怀中,他安详地闭上眼睛。 #### 为了进行色诱,秦水仙可是费了不少苦心,从选衣裳到梳妆打扮,她都事先模拟一遍,还有天天泡花瓣澡使自个儿全身香喷喷的,终于满意了,她决定就在今夜采取行动。 “银香,你说我美吗?”临走之前,秦水仙紧张地想再作最后一次确认,今晚只许成功,要不然她就注定彻底的失败。 “小姐当然美。”她哪敢说不美,她又不是不要命了。 旋身一转,她扶袖掩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故作娇媚地眨了眨,“你瞧瞧,我这样子像不像狐狸精?” “嗯……像像像!”银香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说像有什么用? “表哥一定会被我迷得神魂颠倒,是不是?” “当然。”小姐若能温柔一点,希望就会多一点。 “你要记住,今晚不准上床睡觉,明儿个一早上表哥那儿抓奸。”好似木已成舟,秦水仙忘形地自我陶醉了起来,太好了,她终于是表哥的人。 “小姐,你可要沉住气,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忘了目的。”这会儿连“抓奸”都脱口而出,她不能不担心小姐一时忘形,不小心坏了气氛。 “我知道,若是表哥故作君子拒绝我,我还是要毫无矜持地勾引他。” 唉!她家小姐老挑她想听的话,其他的完全不当一回事,就是这一点令人放心不下。 “小姐,最重要的是,若是大少爷说了什么不讨你欢心的话,你都不能生气。” “我懂,这还用得着你来教我吗?” “银香是担心小姐一急就忘了。” “不会不会,这么重要的时候我哪敢忘了!” “小姐,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快点行动吧!” 半个时辰后,秦水仙已经来到北原彻的房前,房里的烛光还照耀生辉。 整理一下身上的衣裳,她举手准备敲门,可是到了一般,又觉得不妥地缩了回来,既然是来色诱,当然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啊! 轻轻推了一下门,门咿呀的应声而开,她兴奋地咧嘴一笑,连老天爷都帮她,今晚她一定马到成功。 实在是太高兴了,秦水仙也没刻意掩饰自己的脚步声,她先转进书斋察看,确定无人再绕到内房,而北原彻已经把散乱一地的衣裳搁到床上,并着上单衣坐在床沿等候,同时放下一边的床帐遮掩撩人的春色。 一看到来者何人,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下来,他眉头微微一皱,口气倒是维持一贯的温和,“难道你不知道这会儿已经三更半夜了吗?” “表哥一直躲着我,为了见表哥一面,我也只能不顾颜面,挑在三更半夜。”秦水仙说得好哀怨。 “你有话直说,我很累了,没精力陪你谈天说地。” “你知道吗?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我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还是直截了当一点算了,伸手卸下披风,她的胴体在薄纱的衬托下显得风情万种,秦水仙满怀柔情地诉说,“表哥,我愿意成为你的女人,不求任何名分,只要能够一辈子伺候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会不会太委屈你了?”若不是舞儿睡得又香又甜,他不想惊醒她,此刻他真想大笑几声,这丫头还真会演戏。 “为了表哥,我就是再委屈也甘之如饴。” “水仙,这不合乎你的性格哦!” “表哥,你要相信我是真心的,我只想爱你。”解开衣带,很快的她身上只剩下肚兜和亵裤。 “我怕无福消受,你还是把衣裳穿上免得着凉。” “表哥,其实你舍不得拒绝我对不对?你是不想伤害我,可是我心甘情愿任你予取予求。”她快步地走上前准备投怀送抱,当他搂着自己柔软的身子,他就再也逃脱不了。 “等等!”他连忙伸手将她挡在一臂之遥外,“我不能不拒绝你,因为我一直当你是妹妹,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爱你,我一直当你是我未来的夫君。”她乘机抓住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胸部,让他感觉自己狂热的心跳,相信他很快就会软化。 “我就快成亲了,我爹娘已经为我选好了黄道吉日,而我的妻子却不是你。”他试着抽回自己的手,可她却死命的抓着不放。 “我可以委屈自己当你的妾……” “水仙,放开我!”他不耐烦地打断她。 “表哥,我已经准备好了将自己献给你,你别再抗拒我了,你有没有感觉到我心跳得很快?”她娇媚地发出呻吟。 正准备大声斥责,床上的人儿显然被惊醒了,见她正动了一下,他再也顾不了秦水仙,使劲地甩开她,转身想阻止尹璇舞,不过她已经坐起身,暴露在秦水仙眼中,他只来得及遮住她的身子。 “你……”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似的,秦水仙完全不敢相信尹璇舞已经抢先一步占据她的位置。 怎么也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场面,尹璇舞一脸的不知所措。 “水仙,把衣服穿上,我会当你没来过这儿,走吧!”北原彻终于板起面孔。 “那她呢?她凭什么待在这儿?”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 “她是我即将过门的妻子。” 秦水仙大吃一惊,尹璇舞则是一怔,这怎么可能? “水仙,你还是赶紧离开,否则等天亮了,我就是有心掩护你也无能为力,你当然不希望今晚的事闹开来。” “你骗我!” “够了!别考验我的耐性,逼我动手请你出去,我棵不会给你机会整装。”北原彻的声音已冷得叫人直发毛,任谁都相信他会付诸行动。 恨恨的瞪了尹璇舞一眼,秦水仙匆匆地穿上衣裳冲了出去。 转眼间,寝房内静得连喘息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半晌,她出奇沉静地道:“我想歇着了。” “你不想问我?” 我可以有自个儿的主意? “不可以。”他不知道自个儿竟然如此害怕万一她拒绝这门亲事呢? “那我又何必问?” 一时哑口无言,北原彻不知道应该赞许她如此识趣,还是生气她如此淡漠。 抿了抿嘴,他转而一笑,“你说得没错,你什么都不必问,也不必知道,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从今开始,你就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我配不上你。” “除了你,没有一个姑娘配得上我。” “若你是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你当然可以放心,因为我很高兴自己要娶的人是你。” 不再言语,她柔静地偎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 当秦水仙泪流满面地跑回凤花阁,银香惊吓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因为等太久,她忍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小姐……你……你怎么回来了?”银香努力睁开一双惺忪的睡眼。 “骗子!骗子!骗子!”越想越生气,秦水仙举起一张椅子准备往地上砸,幸亏银香手脚利落,及时抓住她。 “小姐别冲动,有话好说,哪来的骗子?”她这下子真的清醒了。 “他怎么可以娶那个卑贱的丫头为妻?” “嗄?”无心细想她在嘀咕什么,银香趁着秦水仙转移心思的时候,快快取下她手上的椅子,一副历劫归来的松了口气。 “我不甘心!” 扶着她坐下来,并取出巾帕轻柔地帮她拭泪,银香头疼的道:“小姐,你把银香搞糊涂了,银香实在听不明白。” “表哥要娶的姑娘竟然是那个狐狸精!”如果尹璇舞这会儿就在她的眼前,她肯定会伸手掐死她。 “狐狸精……尹璇舞?”银香的嘴巴张得好大,这不会是个玩笑吧! “他实在欺人太甚了!” “是啊!”银香傻愣愣地点着头。 “我不会让那个丫头好过!” 心一惊,银香慌张的问:“小姐想干什么?” 阴冷地一笑,她恶毒的道:“我会让她知道欺负到我头上来会有什么下场,这个死丫头!” “小姐,你别吓我!”银香心惊肉跳的道。 “我一定要让她尝尝苦头!” 吞了一下口水,银香试着想打消她的念头,“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小姐不也瞧见了吗?北原山庄上上下下都很维护她,她还成天跟在大少爷的身边,我们连接近她都很难了,想对她动手动脚那就更不可能。” “你别自己吓自己,百密总会有一疏,我就不信他门真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把她保护地滴水不漏,再说,我姨娘耳边说上几句,让她不再是表哥的丫头,总不能成天还跟进跟出,你想,姨娘会怎么做?” “这……” “没什么好怕,谁会知道我在算计她?” 顿了一下,银香不安的道:“小姐,银香还是觉得这事不太妥当。” “你就甘心看我任人欺负吗?”她投以愤怒的一眼。 “不是不是,银香只是觉得不宜莽撞行事,万一出了事,麻烦就大了。” “我只是教训她一下,能出什么事?” “是。”银香却笑不出来,小姐的神情看起来好象不会这么宽容。 皱起眉头,她一脸沉思的道:“我得先搞清楚她的身份。” “小姐,这庄里的人一问三不知,你去哪儿调查她的身份?” “我可以从姨娘那儿下手啊!” “北原夫人肯告诉你吗?” “我若是对表哥彻底死了心,姨娘还有必要防着我吗?”秦水仙信誓旦旦地笑道:“再说,姨娘也用不着隐瞒她的身份,既然连黄道吉日都挑好了,我迟早会知道她打哪儿来,除非她出身卑微见不得人。” “二小姐不是说她懂医术吗?她应该是好人家的姑娘吧!” “她的话你也信啊!”秦水仙恨恨的咬着牙,若不是她的馊主意,自己也不会丢这么大的脸! “二小姐何必骗我们?” “谁知道她安什么坏心眼?依我看,这事奇怪得很,既然那个狐狸精是表哥未过门的妻子,为何以丫头的身份待在这儿?你没瞧见表哥把她当丫头使唤的样子,这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点着头,银香觉得自己还是少发表意见比较妥当。 “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把这事查得一清二楚。” #### 剑气出鞘,天地凝神,凌虚御风,势如破竹,叶落翩翩,尘土变色……北原彻的剑舞得如诗如画,却锐不可当,步步足以致命。 “好!”拍手赞叹,寒玉琛笑盈盈地走入逍遥窝,“大少爷今日好雅兴!” 收住攻势,北原彻从容不迫地取出一块白布,一边轻柔地擦拭剑身,一边自我解嘲,“我已经好久没上后山练剑了,再不放它出来吸收天地精华,它就快变成破铜烂铁。” “夜夜沉迷温柔乡,大少爷哪有力气上后山练剑?”长声一叹,他悲情地提出抗议,“大少爷偷懒,我可就惨了,少了大少爷陪我练剑,害我提不起劲。” “这也不全是坏事!” “此话何解?” “你不就是一因为一个人练剑太闷了,心想不如早早收工回房抚琴吟诗,才会发现丽儿有偷窥的嗜好?” 怔了一下,寒玉琛大笑道:“大少爷发现了?” 唇角扬起挑衅的一笑,他手上的剑突然凌厉地向前飞舞,一转眼已经抵住寒玉琛的下巴,“你最清楚我的身手,有谁可以在我的眼下作乱吗?” “除非高手,没有人可以。”推开不小心就会要了他命的利剑,寒玉琛一副惊魂未定,“大少爷别吓人,这剑可不长眼睛。” “你想丽儿那种三脚猫的功夫,她有本事躲得过我的耳目吗?” “色字当头,高手也会有失误。” “她若能够多点耐性,愿意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真没那闲功夫注意到她。” “不过,小姐这会儿还在洋洋得意,以为大少爷的亲事能够定下来全是她的功劳,她还向庄主邀功。” “由着她吧!” “我明白。” “那丫头总算有把柄落在你手上,她以后见到你想必不敢再嚣张了。” 莞尔一笑,寒玉琛对此事不再发表意见,他左右张望了一圈,好奇地问:“怎么不见尹姑娘的踪影?” “我娘刚刚派了丫头请她过去,说是请了师傅为她量身订做衣裳。” “夫人还真心急。” “好不容易盼到了,她当然心急。” 清了清喉咙,寒玉琛开玩笑似的问:“昨夜大少爷可说是享尽了齐人之福,不知这左拥右抱的滋味如何?” 北原彻状似不解地挑了挑眉. “昨儿个夜里我瞧见表小姐鬼鬼祟祟地溜进逍遥窝,难道大少爷没见到人吗?” “那丫头拳脚又不灵光,我当然是瞧见了,怎么?你以为她是上我那儿投怀送抱吗?” “姑娘家三更半夜溜进男人的房间,除了投怀送抱,我可想不出另有何解。” “这一回你错了,她只是想搞清楚我和舞儿的关系。” “难道她溜进逍遥窝是为了偷窥?” “你以为只有丽儿才懂得偷窥吗?” “有理,不过,我得提醒大少爷一句,无论表小姐夜闯逍遥窝的用意如何,大少爷最好小心她,尽可能的话,还是早早送走她。” “你认为她会对舞儿不利?” “如今大少爷的亲事已定,我想以表小姐任性无理的性子,她会是个麻烦。” “她的确任性,也的确是个麻烦,可是我没有理由送走她,况且与其费心地防着她,倒不如让她彻底死心。” “她会死心吗?” “她会。”经过昨晚的事,她还能不死心吗? “若大少爷掌握得住情势,我就放心了。” 沉默了半晌,北原彻拍了拍寒玉琛的肩膀道:“谢谢!” “大少爷干什么谢我?”寒玉琛一副受到惊吓的瞪着他。 “你知道我谢你就是了。”玉琛看得很清楚,他不能失去舞儿,所以才会特地前来警告他。 第八章 婚事一公诸于世,尹璇舞在北原山庄的身份当然得“扶正”,不过除了“大少奶奶”换下了“尹姑娘”,她的生活起居倒是一点改变也没有,只是之前忙着伺候北原彻,如今是忙着陪伴北原夫人。 难得北原夫人下午有事不得不进城一趟,用完午膳便放她离开,否则她连偷个闲上花园散步都显得困难重重。 成亲的日子近了,她却是一点喜悦的感觉也没有,因为那天无意间听到的话语一直在脑海盘旋不去,原来他的心早给了另一个女人,她充其量只是个替代品。 忍不住自嘲地苦笑,她应该觉得满足了,不知道有多少姑娘想取而代之,她这个替代品还是得之不易。 “唷,这不是北原山庄未来的大少奶奶吗!”秦水仙实在很懂得挑选时机破坏气氛,“怎么还没成亲,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这儿赏花?” “表小姐!!”尹璇舞优雅地行礼招呼。 “我表哥这会儿到后山练剑……你知道我表哥习惯到后山练剑吗?他舞剑的英姿像一幅画,你一定没瞧过,要不要我带你去找他?” “表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喜欢一个人赏花。” “也好,表哥练剑的时候不喜欢人家吵他,你去只会惹他生气,我可不想落人话柄,说我故意挑拨你们。” “表小姐不会这么做,当然也不必如此多虑。” 拳头一握,秦水仙懊恼地咬着下唇,好个滑舌的丫头! “表小姐,有许多事我也无能为力,还望你别搁在心上,退一步不是豁然开朗吗?”以后她们有得是见面的机会,她真的不愿意见到她们每次都得搞得如此不愉快,她不好过,她恐怕也不会多快乐,毕竟唇枪舌剑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没有人可以从对方那儿占到便宜。 原本是想直接把她骗到后山解决掉她,没想到却在嘴巴上吃了她一顿败仗,这口气叫秦水仙如何咽得下去? “你用不着太得意,说穿了,你也不过是北原山庄花银子买回来的媳妇,没什么了不起。” 身子一僵,尹璇舞却泰然自若地道:“我不明白表小姐的意思。” “你不知道吗?你爹拿你换了一万两黄金。” 脸色微微一变,她力持冷静以对,“表小姐想必有所误会。” “这可是你姨娘亲口说的,还能有误会吗?”为了让那个脸上涂得妖里妖气、说起话来畏畏缩缩的丑女人坦白道出真相,她可是花了一百两因子,不过,看在她还提供了不少有关尹璇舞的事情,她就认赔了! “姨娘?”姨娘的嘴巴向来有颠倒是非黑白的本领,但绝不会承认家里有一完两黄金,她很懂得保护自己的钱财。 “你姨娘就是人称花姑,见了银子口水都快流出来的丑女,是不是?” “花姑确实是我姨娘。” “你那位姨娘可真有意思,她竟然剃光头……”想起花姑的模样,秦水仙忍不住一阵嗤笑,因为瞧见她送上门的一百两银子,花姑激动地扯到头巾,不小心露出光头,否则她哪会发现如此可笑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姨娘最引以为傲的就是那头青丝,她怎么可能剃光头?她该找个机会回家一趟,成亲之前总要见爹爹一面。 “不知道表小姐还有其他的事吗?” 清了清喉咙,秦水仙继续冷嘲热讽,“你别以为自个儿有多大的本事,表哥答应娶你是基于一片孝心。” “我明白。” 这从容的态度见了真是令人刺眼极了,秦水仙再接再厉的道:“表哥一向贪恋美色,年等着瞧,他很快就会冷落你。” “谢谢表小姐的关心,我会学习豁达处事。”她是转个弯在劝她,别再为情所困,这终究只会使自己变得面目可憎,何苦呢!难道为了爱不到一个男人,就要输掉自己的全部吗? “你……” “表小姐,我有点累了,请容我先行回房休息。”尹璇舞有礼地福了福身,高贵从容地转身离去。 脚一踩,秦水仙气得想尖叫。 “小姐,你还好吗?”银香关心地从后头走上前。 “笨蛋!”她愤怒地送上一个白眼,“你看她那幅德行,我好得起来吗?” “小姐,算了吧!”银香还是忍不住劝道。 “你说这是什么鬼话?”她一双眼睛瞪得像是要蹦出来似的,“你再罗嗦不停,我把你的舌头割了!” 银香瑟缩地捣住嘴巴,她还是识相一点。 深深地吸了口气,秦水仙阴沉地立下决心,“尹璇舞,你很快就有罪受了!” #### 双手交叠倚着窗台,尹璇舞无精打采的缩在坐榻上,秦水仙的一席话把她的思绪全弄乱了,她知道她每句话都不安好心眼,她犯不着搁在心上,这不过是徒惹伤感,可是……她清楚爹爹的为人,他不会贪图北原家的财富,但她也相信北原家以一万两黄金下聘,姨娘不会错过任何贪财的机会,换句话说,她确实是北原家花了重金买回来的“货物”。 她没法子不为自己难过,若她只是高攀这门亲事,她可以加倍爱他,回报自己所得到的恩宠,可如今却发现,“爱”对她来说竟是难以启齿,货物不过是供人赏玩,何来的情爱? “你以为身份不同了,就可以不用伺候我吗?”像是赶了许久的路,北原彻风尘仆仆地走进房里。 仓皇的坐直身子看着他,尹璇舞试着为自己解释,“我……” “你听好,你用不着上我娘那儿的时候,还是得到我那儿伺候。”这个女人一有空闲也不会来找他,若不是他有事去娘那儿,还不知道娘出门去了。 “是。” “那你还坐着干什么?起来啊!” “我……我今日可以留在房里休息吗?”也许是太多的心事积聚心头,这些天她似乎特别容易疲倦。 刚刚那张主子的嘴脸一下子消失无踪,北原彻担心的皱起眉头,“你病了?” “不是。” “那你想偷懒是吗?”眉一挑,他冷冷的拒绝,“门儿都没有,走吧!” “我们上哪儿?” “你只要跟着我,很快就会知道了。”他干脆将她从坐榻上拉下来,她虚软的晃了一下。 “你怎么了?”他这会儿又开始心惊胆战了起来,紧紧搂住她的腰,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她摔着。 摇了摇头,她故作轻松的回以一笑,“没事,可能是这几天太累了,老觉得头晕晕的,站不住脚。” “若是觉得累,你就别上娘那儿。”说起此事,北原彻就一肚子火,自从他们即将成亲的消息传开来,娘就天天派人上他这儿把舞儿要走,直到天黑才放人,说什么培养婆媳感情,其实是有意隔开他们。若非他坚持舞儿成亲前三天才能搬出逍遥窝,她说不定连人都弄走了。 不过,这都还算是小事,最可恨的是订下那个该死的规矩——成亲之前他们不能同寝……天啊!这简直要他的命,他根本是夜夜难以入眠,快疯掉了! 真是奇怪,娘从来都不是那么多规矩的人,她自个儿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娘喜欢我陪她说话。” 北原彻戏谑地挑了挑眉,“这么快就改口了,你们一定处得愉快哦!” “娘很疼爱我。” “我的幸福与否全靠你,娘当然要疼爱你。”他一脸色相地挤眉弄眼。 嫣红在粉颊晕散开来,她不自在的垂下眼睑,“你不是赶着出去吗?” “你可别因为是娘的关系,什么事都往肚子里吞,我会找娘说去,千万不可以把你累着。” “不……” “我可不想为了成亲把你累出病来。” “我没那么娇弱。” “你再逞强可真会累出病来。”北原彻随即抱起她往外头。 “你干什么?” “你越来越没耐性,我不是说很快就知道了吗?” “我自个儿可以下来走。” “不是告诉过你,我不喜欢多话的女人,闭上嘴巴!” 轻轻叹了声气,她放任自己偎进他的怀里,他不想奖励的时候,她是不可能争得赢他。 #### 峭壁奇岩成形,山水飞溅壮势,湖光艳艳丽色,尘嚣隔绝于此,是画吗?不! “好美的地方!”坐在大石头上,放眼山光水色,尹璇舞顿觉心情一开,这些天的郁闷全散了,唇边不由扬起柔美的微笑。 见她笑了,北原彻忍不住像个献宝的孩子,开心的道:“小时候我喜欢一个人偷偷跑来这儿练剑,累了就随地躺下来睡上一觉,闷了就脱光衣服跳进水里玩乐,就是在这儿待上一天我也不会觉得无趣。” “你从小习武?”时至今日她才发觉自己对他的认识如此残缺,她几乎天天伴随他左右,却不曾熟悉他的好恶,这也难怪,她似乎时时刻刻都在防着他,又怎会有心力关心他? “你也知道北原山庄家大业大,我这个大少爷岂能‘弱不禁风’?”他戏谑的挑了挑眉,他可不能让她误解一辈子。 “所以根本没有身子虚弱,经常生病。” “这可是你认为,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哦!” 张着嘴,她却无话反驳,仔细想想,他的确没有承认,不过是顺着她的话,使她相信他真是体弱多病,这都怪她听信寒总管的话,咬定他不会承认,说起来是她自己糊涂,不愿意相信亲眼所见。 “想清楚了吗?” “我笨!” “别生气,我有好玩的东西给你,你闭上眼睛。” 瞧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她忍不住充满期待的把眼睛闭上。 “别急……再等一会儿……我就快好了……可以了,张开眼睛。”他笑嘻嘻地把自己从马车上拿下来的纸鸢放到她手上。 惊讶的瞪着双眼,她不可思议的摸着手上的纸鸢,纸鸢上画的竟是她! “记得有一次我们去商行,你瞧见路边在卖纸鸢,心都随着它们飞入云霄,我猜你一定很想放纸鸢。” 说不出的感动在胸口蔓延,她万万没想到他会因为如此细微的动作,就把这事搁在心上,为她做了这么一个纸鸢。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人家放纸鸢的时候,纸鸢像鸟儿一样飞得好高好告,我羡慕极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这会儿你可以试试看了。” “我行吗?”不过,她已经跃跃欲试的跳下大石头,大展身手。 今日的风势显然很适合放风筝,风筝很快就升到半空中,乐得她哇哇大叫了起来,“你看你看,飞起来了……” “你别蹦蹦跳跳,小心摔着。”他着迷的看着那张灿烂的笑靥,她实在很容易满足,不过是一个纸鸢……这样的女子叫他如何不爱? “好好玩,你要不要来试试?” “你玩,我在这儿保护你。” 说时迟,那时快,尹璇舞的脚步因为后退踩到一块石头,整个人晃了一下,所幸北原彻及时接住她,稳住她的步伐。 “你瞧瞧自己,真是令人担心!” “我真的好开心!” “我希望你每天都这样开心,不要你受到一丁点伤害。” “我怎么户受到伤害?”她历经许多的磨难,而今能够伤害到她的也只有他。 “是,你不会受到伤害,因为我不许!”他虽然霸道的令人好笑,可却叫她的心甜得像吃了蜜。 这时,天空突然雷声轰隆,北原彻抬头看了一下天色,“糟了!看起来快要下雨了,那边有个山洞,我们进去里头躲雨。” 匆匆忙忙地跑回马车取来干粮和披风,北原彻随即扶着尹璇舞跑进山洞,山洞不大,却是够他们容身。 果然一眨眼的工夫,雨声滴答滴答地敲得震天价响。 站在洞口观察雨势一会儿后,北原彻将马车上带下来的披风铺在地上,拉着她在上头坐下来,“雨这么大,我看是回不去了。” “我们不能在这儿过夜,这儿会冷死人。” “不会,我可以帮你取暖。”他将她抱上腿,让她跨坐在他身上,她不用问也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这……不妥吧!”她羞涩地红了脸。 “你可知道,这些天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再摸不着你,再不能爱你,我一定会死掉。”她的衣裳在他誓在必得的决心下缓缓褪落在地,他的嘴含住她的蓓蕾用力吸吮,诉说他满腔的渴望。 “彻……”十指深入他的青丝,她的意识渐渐随他坠入情欲之网,不管在他心里自己究竟处于何种地位,她都离不开他,他早在她身上烙下属于他的记号,即使相距千里,他依然存在,她有何必继续苦苦挣扎?当他的女人,当他的妻,她可以用爱征服他的心。 “你也想我是吗?”魔掌往下滑动,他细腻的回味着她的点点滴滴,即使他已经如此熟悉她的一切,他还是觉得要不够,她的美就是令他沸腾。 “我……想你。”她不想再压抑自己的感觉,不能时时刻刻相守的这些天,她度日如年,方知可以在一起是多么珍贵。 “像我一样魂牵梦萦,夜夜无法成眠吗?”他抱着她躺在披风上,不再满足于这样的触摸,他想要更深一步品尝。 “嗯……” “我的舞儿,喜欢我这样爱你吗?”唇舌取代双手,他满意她肌肤上因为激情沁出的薄汗,那儿有她迷人的香气。 “喜欢……啊……”两眼迷离,她充满渴望的为他蠕动,双脚弯曲拱起迎接他张狂贪婪的掬饮。 “我的狐狸精,你肯定在我身上下了蛊,否则我怎么会为你如此痴迷?” “没有……啊……” “小骗子,我爱你!” 身子微微一僵,她不相信刚刚听见的表白,这不可能是真的,他爱的应该是城中第一美人李施施…… “你爱我吗?”一心一意为她沉迷,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异样。 没有回应,她抱着他翻身,他转而躺在披风上,她则跨坐在他身上,她慢慢卸下他的衣物,用摄人魂魄的媚眼、白皙修长的双手、粉嫩挑逗的唇舌,风情万种的在他身上点燃欲火,这就是她给他的答案。 “老天爷……”他的灵魂躯体已经成为她的俘虏,她不但主宰他的生死,更操控他的喜怒哀乐,当她的柔软包裹住他的阳刚,她浪荡的上下驰骋,他知道没有言语也可以确定她的爱,这一刻,他满足了! #### 今日天候不佳,冷风阵阵吹拂,北原夫人没像往常派丫头前来请人,尹璇舞也就放纵自己缩在被窝里,任由慵懒的气息在全身泛滥。 不知怎么了,她越来越贪睡,常常不自觉的当着未来婆婆的面打瞌睡,还好婆婆生性不拘小节,没将这事放在心上,否则真不知如何是好。 “糟了!”突然想到北原彻,她匆匆忙忙的下床更衣,他若知道她没上婆婆那儿,还躲在房里不去伺候他,肯定又要唠叨……想着,忍俊不禁的一笑,他不喜欢人家吱吱喳喳,自个儿却老爱对她罗嗦个不停。 走出内房,尹璇舞瞧见前厅的桌上摆了一张字条,拿起来一看,是北原彻留的,他在后山练剑,要她去那儿找他,看样子,他一定是见她睡得很沉,不忍吵醒她,便留了话给她。 顺手搁下纸条,她转身折回内房取来一件披风穿上,随即打开房门,没想到门外有人恭候多时。 “尹姑娘!”银香怯怯的向她行礼。 掩住心里的讶异,尹璇舞淡淡地问:“你是表小姐的丫头?” “是,我是银香。” “你有事找我?” 顿了一下,银香显得有些难为情的将手中的食盒递上前,“今天一早,我家小姐进城买了一些糕点,特地叫我送一些过来给尹姑娘。” “表小姐何必如此多礼?” “我家小姐这几天闭门思过,终于想通了一些事,自觉有愧于尹姑娘,可是要她拉下脸向尹姑娘致歉,她又觉得别扭,所以叫我送糕点过来。” “谁能没有私心?表小姐用不着觉得愧对于我。” “感情的事本就不该强求,我家小姐自小到大予取予求惯了,难免想不透彻,还望尹姑娘见谅。”这是银香的真心话,说来格外诚恳。 “同是女子,我可以明白她的心情。”深爱的人却不爱自己,这是一种既酸又苦的滋味,她强烈的感受了,又怎能责怪表小姐? “尹姑娘,你真是个好人!” “我不过是比你家小姐还要幸运。”虽然她不知道彻是否真的爱她,可是即使是谎言,他愿意说了讨她欢心,就足以表示他是真心待她好,可怜的表小姐却连一句谎言都得不到。 “不是,那是因为尹姑娘值得大少爷疼爱。” “银香,谢谢你!” “尹姑娘别这么说,银香只是说出心里的话。” 接下银香手上的食盒,她体贴的表示道:“这些糕点我会转送给大少爷,当做她向大少爷谈和的礼物,你以为如何?” “这当然很好,可小姐是要送给尹姑娘……” “她愿意做出让步,这对我已经够了。” “我代小姐谢谢尹姑娘。”咬着下唇,银香不自在的看着她身上的披风,“尹姑娘要出门吗?” 点了点头,尹璇舞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你知道怎么去后山吗?” “当然知道,当然知道,后花园的竹林就是通往后山的捷径,可是,我听说一般人不爱走那儿,好象有人差一点在里头迷路,尹姑娘有事吗?”银香不安的咽了口口水,小姐若知道她说了不该说的话,她就完蛋了! “我要去找大少爷。” “我可以帮尹姑娘带路。” “不必了,我知道怎么去后花园。” 一刻钟之后,尹璇舞来到竹林前,这竹林好奇怪,隐隐约约散发一股诡谲多变的气息,她不由得想起银香不久之前说过的话,有人差一点在这儿迷路,这片竹林难不成是一座迷宫吗? 放下手中的食盒,她踟躇的走过来又走过去,这儿若是禁止进入,为何不立任何标志?其实,北原山庄本身就像一座迷宫,可因为管理得井然有序,到哪儿都会有指示,所以她不曾迷失方向,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出差错?而银香也说了,只是差一点迷路,并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大不了,她一路留下记号,这不就成了吗? 就在这时,一只兔子从一旁的树丛跑了出来,她见了一喜,不自觉地跑过去想抓住它,她曾经有过一只兔子,姨娘来了医馆以后,有一天啊兔子杀了炖来吃,接下来她做了一个月的噩梦,后来爹爹告诉她,其实兔子已经老了,姨娘只是提早结束它的生命,这才安了她的心。 一心一意想捉住兔子,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走入竹林,迷失方向。 竹林外,久候她进入竹林的秦水仙从树丛后走了出来,她得意的笑道:“这下子你死定了!” “小姐!”银香颤抖的从后花园的入口走了过来,她一直躲在尹璇舞的身后,好几次,她想冲出来阻止,可最后她还是却步。 “银香,你表现得很好,这都是你的功劳。”秦水仙的夸赞无意是下了一帖猛药,银香终于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激动的跪下抓住她的衣角。 “小姐,我们救救尹姑娘好不好?” “你说什么?” “这是杀人,杀人是要砍头……” “闭上你的嘴巴!” “小姐,银香真的好害怕!” “害怕就把这一切全忘了,知道吗?” “我……”银香无助的摇着头,她做不到啊! “银香,我们是同在一条船上,事情传出去,你也别想置身事外,你最好闭紧嘴巴。”秦水仙随即狂笑的转身离开。 脸色一阵惨绿的跌坐在地上,银香真是后悔极了,尹姑娘若有三长两短,她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第九章 此时此刻,北原山庄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兵荒马乱,因为北原彻迟迟未见尹璇舞回到逍遥窝,便冲的北原夫人那儿要人,可万万没想到尹璇舞不见了,这一发现,北原山庄上下动员,然而整个山庄都翻遍了,还是不见踪影,他只好再派寒玉琛到山庄四周寻找,即使门房确定她没有离开山庄一步,但是他不会放弃任何的可能。 在这同时,他干脆把奴才们全聚集在正堂大厅前,先弄清楚他们瞧见尹璇舞的最后时间,不过只有一个丫头见到她拿着食盒经过花园,当时辰时刚过。 此时,寒玉琛带出去的人马回来了,他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玉琛,你有什么发现?” “外头没有任何发现,可是……”靠近北原彻身侧,他的声音转为低沉,只有两人听得见,“我刚刚发现有人趁乱在我身上塞了一张纸条,可上头什么也没写,就只画了一跟切成两半的棍子。” “这是一道暗示吗?” “我想应该是,此人想必不识字,只能用图画来表示。” “拿来我瞧瞧。” 寒玉琛立刻把袖里的纸条交给他。 看了纸条一眼,北原彻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此人显然不擅丹青,棍子不像棍子,竹子也不像……慢着,这不是棍子,而是竹子!” “竹子?” “没错,此人是没有充裕的时间画竹,而不是不会画。” “这有何意思?” “我得想想。”北原彻焦躁的走过来又走过去。 “大少爷,难道是竹林吗” 北原彻激动的抓住他,“你说竹林?” “除了竹林可以使人迷路,大少奶奶不可能困在这山庄的任何一个地方。” “对啊!” “不过,这也可能只是个幌子,企图引诱我们转移目标,拖延我们找到大少奶奶的时间。” “我不管这些,先去竹林看看。”事情有了眉目,北原彻说什么也等不下去,他心急如焚的冲下台阶往后花园的竹林飞奔而去。 伤脑筋的摇摇头,寒玉琛连忙交代阿莫,“你多挑几个人带着火把到竹林。” 当火光照亮后花园,北原彻在竹林前方不远之处,瞧见一只跟丫头形容的一模一样的食盒。 “太好了,她果然在这儿!”这下子吃了定心丸,他迫不及待的采取行动。 赶紧拉住向前冲去的北原彻,寒玉琛谨慎的道:“大少爷先别着急,你可以闭着眼睛走出这片竹林,可是别忘了你还要找人,急噪容易坏事,你还是带着火把,由阿莫跟着你进去搜寻。” 点了点头,北原彻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火把,领着阿莫走进竹林。 #### 颤抖的缩在披风里,尹璇舞已经全身虚软的瘫在地上。 当她失去兔子的踪影,准备离开竹林,却发觉自己总是在原地打转,她就知道这片竹林确实是一座迷宫,她这么没头没脑的转来转去不但没有帮助,反而是在消耗自己的体力,她还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静候救援。 事情到此,她多少有点明白了,表小姐想害死她,而银香有心帮她,可她毕竟是个丫头,不得不转个弯暗示她,只怪她太不当一回事了。 等着等着,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沉,眼看十指都瞧不清楚了,尹璇舞的心越来越慌,她已经饿到连动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正濒临枯竭,若她闭上眼睛,她很可能就此长眠不醒…… 不!她不要离开彻,当她感受到他对她的真心真爱,她怎么舍得抛下他?她爱他,她还没告诉他,可是她好困,她快撑不下去了,她好想好想见他一面……不不不,一眼就够了…… “舞儿……舞儿……” 她好象听见彻在呼唤她,这是梦吗? “舞儿……舞儿……”北原彻的声音越来越接近,仿佛在尹璇舞身上注入了一股力量。 “彻……我……在这儿……彻……”她拼命的扯开嗓门呼喊,无奈她的喉咙因为干渴,声音变得支离破碎,她几乎要放弃了,然而就在这一刻,她的眼前顿时一见。 “舞儿!”把手上的火把丢给阿莫,北原彻冲上前抱住全身直打哆嗦的她。 用力睁着眼睛看清楚眼前的人,她颤抖的伸出手,想触摸他的脸,可是还没碰到,又软绵绵的垂了下来,他立刻抓住她的手,让她真正的感觉到他的存在。 “彻……我真的……看到你吗?” “我在这儿,你没事了,我会保护你。” “我……以为我会……死掉……” “不会,没有我的允许,阎罗王不敢收你!”见她牙齿冷得直打颤,他连忙取下自己的披风包裹住她,温暖她的身体。 “我……想告诉你……我……” “什么都别说,我先送你回房。” “我……一定要说……你让我说……” “好,我听你说。” “我……爱你……”似乎安心了,她随即闭上眼睛昏倒在他怀里。 心一震,他激动的想把她揉进身体里。 “大少爷,我们还是快一点把大少奶奶送回逍遥窝。”阿莫出声提醒。 闻言,他赶忙抱着她站起身离开竹林。 #### 凤花阁里,秦水仙一刻也坐不住,她没想到表哥动作如此迅速,今晚就动员所有人大规模搜索,万一他们找到人…… 那可就不好了,尹璇舞若平安无事,表哥就会知道有人假借他的名义将她引向后山……这一查下去,她被揪出来的机会大有可能。 哎呀!银香那个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叫她跟着大伙儿到处找人,就是要她随时回来禀报外头的动静,都这么久了,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想着,银香跌跌撞撞的从外头跑进房里,“小姐,不好了!” 连忙关上房门,秦水仙气呼呼的瞪着她,“你干啥叫那么大声?你是想让全部的人都知道事情是我们干的吗?” “小姐,大少爷找到尹姑娘了!” 惊吓的往后连退三步,秦水仙不相信的道:“这……怎么可能?” “我亲眼看到大少爷送尹姑娘回房,错不了!” “你亲眼看到……”秦水仙这下子真的慌了。 “小姐,我们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秦水仙急得走过来又走过去,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突然她相是想到什么,发疯似的冲进内房,打开柜子收拾衣物,“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否则他们逮到我,我就完蛋了!” “小姐,这会儿已经四更天了,你挑在此时离开,不就等于告诉人家事情是我们干的吗?” “是啊是啊!”秦水仙无助的跌坐在床上,“说不定他们已经怀疑到我头上,这会儿正等着抓到我的把柄,我若这时离开北原山庄,他们就更有理由指控我,我要冷静,不可自乱阵脚。” “小姐,我们还是去自首吧!” “你说什么?”秦水仙大叫的跳了起来。 “尹姑娘已经平安无事了,我们若去自首认错,大少爷也许会看在北原夫人的份上原谅我们。” “我不干!” “难道小姐要等大少爷查到我们头上来吗?” “不会,他找不到证据。” “若不是我帮尹姑娘指路,尹姑娘也不会走进那片竹林。” “竹林确实是通往后山的捷径,你并没有撒谎。” “可是……” “好了好了,你别再罗嗦了,矢口否认,你懂吗?” 顿了一下,银香无力的点点头,小姐这么做只是把自己逼进绝境,可她能说什么呢?还好,她灵机一动,想到用画图提供协助,尹姑娘这会儿安然无恙,她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 这一夜,尹璇舞一直高烧不退,北原彻战战兢兢的一步也不敢离开,他不停的帮她更换冷帕子降温,直到隔日晌午时分,高烧终于退了,她的气息平稳下来。 “你差一点把我吓死了,我一定要好好惩罚你,我罚你以后每天说上一百遍你爱我。”一只手握住她的柔荑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着,一只手摸着她的肚子,若非大夫诊脉,得知她这儿已经有个小生命,她恐怕不知道自个儿要当娘了,还好她身子健康,否则他就是找着她了,也保不住这两条人命。 似乎听见他的“威胁”,尹璇舞微微动了一下,不过眼睛依然没有睁开。 “你若快快醒来,我答应减轻责罚,你爱说几遍就几遍,我不会为难你。”既然“威胁”不成,那就诱之以利,他渴望她赶紧睁开眼睛,再一次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她爱他,他还要告诉她,他们有小娃儿了。 他的唠叨显然起了作用,她闭着眼淡淡的一笑,却坚持不肯醒过来。 寒玉琛此时走进房里,他上前轻声道:“大少爷,你歇会儿吧!” “不,我要在这儿守着她。” “这儿有丫头们伺候,大少奶奶一醒过来,她们会叫你。” “我不会再把她交给任何人,我要自己照顾她。” 眼看劝不动,他只好坦白道出来意,“我有一样东西给大少爷瞧瞧。” 转头望向寒玉琛,他神色凝重,北原彻知道他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于是点了点头,把尹璇舞交给丫头们照料,随着他转移到书斋。 “大少爷,你瞧瞧这张字条。” 接过字条一瞧,北原彻神色为之一变。 “这是大少爷的字迹。” 脸色越来越难看,北原彻充满杀意的握紧拳头,“可是,并非出自于我的手,这就表示舞儿昨日误闯竹林是一场阴谋!” “正是,此人刻意把大少奶奶引到那儿,存心置她于死地,而且不是外人所为,因为只有北原山庄的人才知道那儿是个禁地。” “你以为是谁?” “我不敢妄下断言。” 北原彻明白的点点头,“即使凶手已经近在眼前,若没有实际证据,谁都不能论断,你是在哪儿发现这张字条?” “我在大少奶奶房里搜到的,字条掉落在前厅的桌下。”他知道大少爷忙着照顾病人无心下达指示,所以自己先着手调查。 “难怪昨儿个我没发现。” “不知道大少爷如何处置此事?” “依你之见,这能够将我的自己模仿地如此相象?” “这……城中好象有此一人。” “找到这个人,他可以告诉我们,是谁花了银子买来这张字条。” “是。” “还有,放出风声,就说我已经掌握到一些蛛丝马迹,确定这是一桩阴谋,若是让我逮着是谁干的好事,我会叫‘他’付出惨痛的代价,没有人可以在北原山庄为非作歹!” “大少爷,这会不会把凶手给吓跑了?” “我就是要逼凶手自个儿现出原形。” “我明白了。” 这时,丫头兴奋的喳呼声惊天动地的传了过来,“大少爷……大少爷,大少奶奶醒了……大少奶奶醒了……” “感谢老天爷!”北原彻立刻扔下寒玉琛冲回寝房。 #### “太好了,你总算醒了!”他激动的抱住尹璇舞,她看起来还迷迷糊糊,不清楚自己发生什么事。 “我……怎么会在你房里?” “你忘了吗?你在竹林里迷路了,差一点就香消玉殒,还好我及时赶到,我想,我房里比较宽敞舒适,你还是在这儿养病。” 竹林……思绪渐渐清晰,她全都想起来了,“我……没死?” “傻话,谁也别想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东摸摸西摸摸,感觉自己的热度,她充满感恩的说:“能够活着真好!” “你就只有这句话想说吗?”他满怀期待的睁大眼睛。 “我……还应该说什么吗?” 张着嘴,看着那张显然还有点茫然昏乱的面孔,他不得不按捺下来,还是循序渐进慢慢来吧! “你不但要活着,还要为我做身多事,譬如——”他伸手摸着她的肚子。 红了脸,她羞答答的低下头,成了亲之后,她当然要为他生孩子。 “你没话告诉我吗?” “我……”她应该有话告诉他吗? 这时,一名身着青色衣裳的丫头端着膳食走了进来。 “大少爷,我让膳房先帮大少奶奶准备一些热粥。” “拿来。”接过丫头呈上来的粥,北原彻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喂她,一碗接着一碗,他从来没见过她胃口这么好。 “我瞧你真的饿坏了。” “有得吃真的好幸福!” “以后你可要多吃点,一人吃两人补,可别怠慢我的小娃娃。” 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她的身体还很虚弱,一时消化不了他的话。 “我希望是个男娃娃,当我不在的时候,可以代我保护你。” “你说!”低下头,她怔怔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原来这儿有个小娃娃,怪不得她近来如此贪睡。 “我已经等不及想看他长什么模样。” 瞧他那副心急的样子,她莞尔一笑,“小娃娃都还没成形,急不得。” “你开心吗?” “我当然开心,不过,还没成亲就有了小娃娃,真难为情。” “若有人敢说长道短,我割了他的舌头。” “不不不!”她惊吓的按住他的嘴巴,像拨浪鼓似的猛摇头,“不说出去不就没事了吗?” 抓住她的手,他笑着道:“我是逗你的,你放心,这儿没人敢乱道是非。” “你这么说,即使是无心,大伙儿也会被你吓死。”她可不认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她越来越熟悉他的真面目,他既是狐狸,也是豺狼,说出口的话半真半假,她相信真有人在这儿制造耳语,他就是不割人家的舌头,也会把人扔出北原山庄,这是他身为山庄少主人所必须具备的权威。 一脸无辜的耸耸肩,北原彻转头招来刚刚送膳食进房的丫头,说出自己的新安排,“舞儿,这位是琴儿,她原本在寒总管底下做事,非常机灵能干,以后就在你身边伺候。” “琴儿见过大少奶奶。” “我……用不着人家伺候。” “你身边若有人伺候,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 “我太糊涂了,不知道那片竹林竟是一座迷宫。” “你不可能无缘无故往竹林走去,是谁给你指路?” “我是为了追一只兔子,不小心就跟进去了,我不知道那儿暗藏玄机。” “北原山庄家大业大,难免会引起宵小觊觎,为保盗贼侵入时能够安全撤到位于后山的产业,于是设下那片竹林当防御,不懂八卦就会深陷其中寻不着出路。” “原来如此,若是那儿立有标志,我就不会误闯了。” “它不但要防贼,还要诱敌,北原山庄上下皆知那儿禁止进入,再说它位在山庄最北边,谁会往那儿跑?”抚着下巴,北原彻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逍遥窝距离那儿将近半个时辰,你怎么会为了一只兔子跑了那么远的路?” “我,我也不清楚,我一瞧见那只兔子就想到自个儿小时候养的兔子,虽然它死了那么多年,有时候想起来都还会心痛。” “你跟着那只兔子进了竹林,怎么没见着那只兔子呢?你没追到它吗?” “它跑得好快,一个眨眼就不见踪影了……糟了,它这会儿应该还在竹林里,这不是很危险吗?” “进了那儿通常只有死路一条,你是不幸中的大幸。” “有没有法子救它?” “没法子。” “你可以救我,不能救它吗?” “太迟了,它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死了。” 身体微微颤抖,尹璇舞难过得无法言语,那只兔子是为她设下的“诱饵”,换言之,她是间接杀害它的凶手。 “生死有命,你用不着太在意,可是我真的想不明白,你可以追着它跑那么远,却在进了竹林后失去它的踪迹,这只兔子好象存心跟你恶作剧似的。” “我,我是在前往膳房的途中遇见它。” “我们都知道真相并非如此,而是有人刻意把你引到那儿,然后再以兔子当诱饵,是不是?” 沉默了半晌,尹璇舞还是老实招了,“我承认有人把我引到那儿,可是她也的确提醒我,那片竹林会使人迷路,我当时曾经却步,可是兔子一出现,我满脑子都是它,也就忘了危险。” “引你到那儿的人是谁?” “如今我安然无恙,可以不再追究吗?” “不行!” “我不说。” “你……” “我保证以后会当心点。” “你不追究,我又何必计较?” 闻言,她松了口气,她不是存心维护秦水仙,只是同情她的处境。 “不过,没有人可以在北原山庄行凶,否则我如何建立威信?” “捉不到人,不就没事了吗?” “天大的事都难不倒我,何况是捉一个人?” “那你说呢?” “既然你有心放过‘他’,你就想法子封我的口。” “封你的口?” “以你的聪明才智,你只要用点脑子想一想,你应该知道如何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封口。” 这话说得如此暧昧,任谁都会往那档子事想,她不禁羞得满脸通红。 “你别想歪了,我可不是想与你翻云覆雨。”他取笑的挑了挑眉。 “那是什么?” “在我捉到凶手之前,你还可以慢慢想。”他伸手捂住她的嘴巴,阻止她继续发言,“你身子还很虚弱,不能太累了,歇会儿吧!” 她的确又想睡了,有什么事等她睡一觉起来再说吧! 第十章 “做贼心虚”这四个字用在秦水仙身上再贴切不过了,事发之后,她总觉得奴才们看她的眼神隐含指控,再加上传言沸沸扬扬,北原彻似乎已经查到家还尹璇舞的凶手,她越来越惶恐不安,想落荒而逃,可又不愿意当个畏罪潜逃的懦夫,终于她再也受不了了,在银香苦口婆心的劝说下,她决定“自首”,不过她找上的人是北原夫人,希望北原夫人想法子帮她。 北原夫人得知真相可说是为之气结,可是看她哭得淅沥哗啦的,终究是心软了,于是带着她前来向尹璇舞请罪。 “还不跪下!”北原夫人厉声一喝,秦水仙和银香立刻跪了下来。 “娘,这是……”尹璇舞第一次看到北原夫人生那么大的气,她一直是那么慈祥亲切。 “璇舞,水仙差一点就害死你。” 原来是这回事!尹璇舞不疾不徐的应道:“璇舞知道。” 北原夫人吓了一跳,秦水仙和银香更是傻住了。 “仔细回想,这事不难猜测。” “你没告诉彻儿?” 摇了摇头,她婉转的道:“璇舞以为情字伤人,表小姐不过是一时糊涂,璇舞又怎能苛责她?” “你这孩子真是太善良了!”北原夫人心疼的看着尹璇舞。 “娘,璇舞只是觉得自个儿太幸福了,幸福的人岂不该多一点包容?” 转头看着秦水仙,北原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骂,“你听见了吗?你若能有璇舞一半知足,今日就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连蝼蚁都知道生命的可贵,你又怎能剥夺别人的性命?你母亲是那么温柔良善,她若知道你差一点成了杀人凶手,你说她会有多痛心?” “我知道错了!”秦水仙随即哇哇大哭了起来。 北原夫人自责的长声一叹,“我不该太放纵你,若我能及早纠正你的骄蛮任性,或许你不会像今日这般愚蠢无知。” “不是……姨娘……不是姨娘的错……是我太自私了……”边流眼泪边擦,秦水仙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坦诚面对自己。 “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吗?” 用力的点点头,秦水仙真心的说:“我再也不敢了!” “璇舞,你的意思呢?” “娘,谁能不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璇舞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可是表哥……”秦水仙瑟缩的抖了一下,表哥很少发脾气,可一旦动怒是会吓死人,从传言来看,他对这事好象非常生气,他老早就对她有意见了,若是让他知道是她干的事,他肯定不会放过她。 “我们不说,他不会知道。” “瞒不住。”终究是自个儿生的儿子,北原夫人当然了解他的固执,那个小子看起来是好说话,却难缠得令人头疼,尤其她亲眼见到他对尹璇舞的感情,她更相信他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他一定会查得水落石出,并且以牙还牙。 “娘,璇舞不会把这事说出去。” “就怕这事由不得你了。” “表哥好象已经掌握到什么蛛丝马迹。”秦水仙连忙补上一句。 “是吗?”尹璇舞原本就不常在庄里走动,如今有耘在身,又有丫头伺候,婚礼也近了,她想绣一对鸳鸯枕,这几天更是鲜少踏出逍遥窝。 “庄里这会儿上上下下到处都有耳语。” 北原夫人想想,“璇舞,我看这事也只能靠你了。” “娘的意思是……” “你帮水仙求情,彻儿会听你的。” “这……万一他不听呢!” “你相信娘,他那么爱你,怎么可能拒绝你的请求?” 怔了一下,尹璇舞缓缓的点头应允,“璇舞尽力而为。” #### “这是什么?”尹璇舞好奇的看着北原彻放在桌子上的笼子,笼子用黑布盖上。 “你猜猜看。”似乎已经瞧见她看到之后的反应,北原彻笑得好开心。 虽然瞧不见笼子里的动静,她却有一股强烈的直觉,“这……是兔子?” “打开来瞧瞧。” 满怀期待的掀开黑布,果然看到一只小兔子,她迫不及待的把它从笼子里抱出来,“好可爱!” 伸手逗弄小兔子,北原彻一副好无奈的说:“我没法子救那只差点儿害死你的兔子,只好给你另外找一只兔子,你给它起了名字吧!” “小彻儿。” 挑了挑眉,北原彻皮笑肉不笑的道:“你这是拐个弯在骂我吗?” “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它可以陪伴我,它不就是我的小彻儿吗?” 这下子换北原彻还真说不话来。 “我是逗着你玩。”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啊,你越来越调皮了!” “我这是有样学样,拜你之赐啊!” “你真聪明,责任全推到我头上来。” “我可说错了?” 顿了一下,北原彻好凄惨的举起双手投降,“我说不过你。” “难得你说不过我,看样子,今儿个我福星高照,我若说什么都占上风。” 帮她把兔子放回笼子里,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我知道你有话告诉我,你就直截了当说吧!”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引我进入竹林的罪魁祸首?” “水仙终于受不了,上这儿找你帮忙是不是?” 恍然一悟,她了然的道:“你是故意放出风声引她上钩。” “我的确故意放出风声逼她现出原形,可是我也确实掌握了证据,她假借我的名义委人代笔的字条落在我手中,我还怕捉不到她吗?” “你会原谅她吧!” “你忘了我的话吗?这全看你如何让我心甘情愿为你封口。” 沉吟半晌,尹璇舞缓缓的偎进他的怀里,轻声吐道:“我爱你!” 长长的叹了声气,他可怜兮兮的说:“你这个折磨人的狐狸精,害我等了这么久,差一点以为那夜在竹林听错了,我爱听,再说一遍。”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以后我每天说给你听。” “这还差不多。” “你不再追究了?” “当然。”他已经帮水仙找到了一门亲事,姨丈也收了人家的聘礼,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嫁到北方,他当然也没必要再与她计较。 “谢谢!” “何以谢我?” “我知道你已经为我作了很大的让步。” “没法子,谁叫我这么爱你,为了讨你欢心,我只能坏了自己规矩。” 他爱她……她怎么还可以怀疑他的心?他为她所做的一点一滴,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爱她吗? 感觉到她的失神,他关心的看着她,“怎么了?” “我以为你心里已经有了李施施姑娘,我不敢奢望取而代之。” “傻瓜,她不曾占据我的心,你何必取而代之?” “可是我亲耳听见……”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都不一定是事实,李施施姑娘对我而言,就像屏风上的仕女,从来不是真实的,你明白吗?” “我明白。” “打从第一眼瞧见你,你就一直活生生的住在我心里,只是我曾经有过迷惑,不愿意相信你可以如此轻易的掳走我的心。” “原来,你也有软弱的时候。” “这会儿你可得意了吧!” “不,我觉得自个儿好幸福。” “我更幸福,不但拥有你,还有我们的小娃娃。”他满足的摸着她的肚子。 #### 踏出尹氏医馆那一天,尹璇舞没想到自己还会回到这儿,而且是如此的尊贵,再过三天她就要嫁给北原彻,于礼,北原彻必须前来尹家迎娶,原本他无意这般费事,反正他不重规矩,可为了使她嫁得风光,他还是接受短暂的分离送她回来,麻烦的是,不但琴儿跟在身边伺候,他还多派了一名侍卫保护,她实在很无奈,却又不能不感动,他对她的呵护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爹,你瘦了!”看到尹河东,尹璇舞激动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我的女儿越来越漂亮,爹看了好高兴。”瞧见她一脸的容光焕发,他压在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他当初的决定没有错,这真是太好了! “爹,女儿好想你!”她终于忍不住冲进父亲的怀抱。 “爹也好想你,爹想知道你过得如何,可是又不知道上哪儿打听。” “爹用不着为女儿担心,北原山庄每个人都待女儿很好。” “爹看得出来你过得很幸福。” “女儿很幸福,惟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爹。”像是想起什么,尹璇舞左右张望了一圈,“怎么没有瞧见姨娘?” “她在膳房。” “姨娘没再为难爹爹吧?” 摇了摇头,尹河东的神情显得非常愉悦,“她改变很多,已经不再像以前一样蛮横不讲理。” “是吗?”她很难相信那个欺压自己近八年之久的后娘会改变。 “坏事做多了总会遭到报应,相信她已经记取教训。”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记得表小姐提起姨娘剃光头,难道与此事有关? “一夕之间,她的头发全掉光了。” “这……怎么可能?”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她曾听过一夜白了头发,却不曾听过这么离奇的事! “我也不敢相信,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说也奇怪,那一夜我们睡得特别沉,还是景阳的尖叫声把我们从睡梦中唤醒,醒过来就看到你姨娘的头发全不见了,而桌上留着一句血红色的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姨娘吓死了,言行举止也跟着收敛了不少,大概是怕下一次不见的是她的脑袋瓜吧!” 她知道这不是老天爷给姨娘的警告,而是出于某人所为……难道是…… “不说你姨娘,北原山庄的大少爷待你好吗?” “爹,你等等,有个人你一定要认识。”尹璇舞转身走到门外将北原彻拉了进来,“爹,这就是女儿未来的相公。” “北原彻见过岳父大人。”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尹河东满意的直点着头,“大少爷果然是人中之龙。” “岳父大人请直唤小婿彻儿。” “是是是,瞧我真是糊涂了!” “小婿知道岳父大人一定有很多话想单独和舞儿说,所以没直接进来向你请安,还望岳父大人见谅。” “不不不,你愿意来这儿见我,我就很感动了。” “小婿理应前来拜见岳父大人,往后岳父大人若想念舞儿,可以请人到北原山庄的商行通知一声,小婿就会派马车前来迎接岳父大人前往北原山庄。” “彻儿,你爱我家璇舞吗?” 看着尹璇舞,北原彻不厌其烦的诉说他的情感,“我爱她,至死不渝1” “爹,我也爱他,生死与共!” “好,你们有相同的心,我可以放心了。” 离开花厅,北原彻护送尹璇舞回到房间。 “这儿那么小,你怎么住?” “除了琴儿,我这儿是挤不下任何人,所以你还是让其他的人都回去。” “我已经在客栈帮他们准备了两间上房,他们可以轮流休息,你用不着替他们担心,只要好好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小娃娃。” “反正说不过他,她也不想再争了,她只想告诉他一句话,“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不必点破,她相信他明白她的话。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我爱你!” 投入他的怀里,她幸福的抱着他,“我爱你”胜过千言万语,她终于可以明白他的心,感受他的痴。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