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性淑女》 第一章 一席摇曳生姿、光彩耀眼的秀发,一张雕画细致、妩媚动人的面孔,配着柔情似水的撩人曲线,她看似一个极其成熟、能干的女强人,哪里知道……唉! 虚有其表,用在她夏俐妍的身上,还真的是该死的贴切,只不过,老天如果为了公平起见,教他们姓“夏”的不要每个都那么会做生意,它也不需要特别眷顾她啊!夏奕淮、夏靖淮、夏尹淮,她那三个同父不同母的哥哥难道就不行吗? 开一家店、亏一家店,才两年多的时间,她那个风流倜傥的老爸给的钱,就被她挥霍得干干净净,一毛也不剩,怪不得连她自个儿都要感叹她夏俐妍经商的本领真是“得天独厚”,教人“望尘莫及”! 众所周知的残酷事实不提也罢,问题是她大学最要好的同学——寒梦琦,竟然还敢找她合伙开花店?若说此时坐在她正前方的这个女人,跟她一样具有冒险犯难、横冲直撞……不,是勇往直前的气魄,她还会笑着问这小姐是不是发高烧了,可是,做事深思熟虑、处事成熟稳重的寒梦琦竟然变得那么没大脑,那还真的是教她慢得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俐妍,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捺着性子,对着噤若寒蝉的俐妍,梦琦沉静地追问道。 “有啊!你要把台中的花店结束掉,搬到台北重新开始,你要我跟你合伙开花店。”一字不漏,说得好像对刚刚听到的事情一点也没有疑虑,突然,俐妍神色凝重地反问道:“梦琦,你是不是被哪个臭男人给抛弃?”会让一个深喜安定的女人做那么大的突破,做出那么不合常理的举动,这唯一的刺激不外乎——失恋,虽然,她一点也不相信像梦琦这么理智的女人懂什么叫“失恋”。 轻蹙了一下眉头,梦琦摸不着头绪地喃喃说道:“我被抛弃?”这跟开花店好像有一点牛头不对马嘴。 “是啊!如果不是被抛弃,你舍得离开台中吗?”以前怎么苦口婆心劝梦琦留在台北,她就是那句话:台中的空气比台北好。既然如此,那就更不用说她竟敢跟老天借胆,找自己这种做生意的白痴合伙。 天啊!原来俐妍指的是这么一回事!自己是不喜欢动来动去,只不过她的联想力也太丰富了点,人家还在说一,她马上想到二,脑筋转得之快,让自己连反应都来不及! 轻叹了一口气,梦琦有气无力地说道:“比起被人家死缠活缠,我倒宁愿自己是被抛弃,至少,这会儿我还可以继续待在台中,过着天下太平的日子。” “喔!搞了半天,你是为了躲男人啊!”斜睨了梦琦一眼,俐妍不甚苟同地说道:“也不过一个男人而已,你就摆不平,你太没用了吧!”说到做生意,她是不敢说大话,不过对付男人,那就好像捏死一只蚂蚁般,轻松得不得了。 “你有用,那你去试试看啊!电话响个不停,每天的礼物、情诗看得你是眼花缭乱,还有,天天准点报到,逼得你是哭笑不得。那!你受得了?”怀疑地瞥了俐妍一眼,梦琦说得好像那是一场噩梦似的。 一反梦琦的反应,俐妍睁着羡慕的大眼睛,啧啧称奇地叫道:“哇塞!这么浪漫!每天礼物、情诗……”摇着头,俐妍心里不由得感慨了起来,奇怪!这种事她怎么从来没碰过?看着俐妍,梦琦却是无奈地摇摇头。即使已经二十又七了,她小姐还像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满脑子的憧憬。 “小姐,如果你知道他已经年过四十,而且还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你还觉得很浪漫吗?”只要相爱,年龄不是距离,身高不是问题,说起来是天经地义,不过真遇上了,那可是有待商榷。 愣了一下,俐妍终于有些明白地说道:“原来是一个老男人,外加两个拖油瓶啊!”顿了顿,她仿佛又想到什么似地,用力拍了一下头,大叫道:“不对啊!你不是不喜欢生小孩吗?既然有现成的可以捡,那不是正合你意吗?” 翻了翻白眼,这会儿梦琦又忍不住地叹气摇头。天啊!断章取义,俐妍还真的是个中高手!她并不是反对生小孩,只是,教育下一代是一件很重大的工作,而她,根本不认为自己足以担当那样的责任。 “俐妍小姐,小孩不是我们今天讨论的症结,我只问你,你要不要跟我合伙开花店?” 傻气地对着梦琦微微一笑,俐妍将身子往椅子一缩,抓了抓头发,长吁短叹地委屈道:“我所有的钱都花光光了,一滴也没剩。”她最后一个事业——泡沫红茶店,虽然是她强迫中奖,让她三哥以高价顶了过去,不过,她欠的债也不少,相抵之下,自然是口袋空空如也! 哦!天啊!自己早该想到的!虽然俐妍不是一块做生意的料,不过店一关,失败的纪录马上被抛到九宵云外,雄心壮志,精神抖数,她又开始兴高采烈地寻找下一个目标,企图一展她远大、辉煌的抱负。然而结束泡沫红茶店,也有八个月的日子,这段时间,她什么也不做,就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吃饱睡、睡饱吃,想当然耳,她如果不是因为身上没有半块资金,会这么认命吗? 考虑了半年,梦琦一直犹豫不决,就是担心跟俐妍合作会搞垮花店,结果好不容易痛下决心,她却是连钱也没有! 凄惨地瞅着俐妍,梦琦头痛地申诉道:“我只有五十万而已,怎么办?” 她——就——知——道!就是因为Money不够,梦琦才会那么不知死活地找上她!真可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这算盘打错了! 嘟起了嘴巴,俐妍不怀好意地说道:“什么怎么办?你就乖乖地待在台中,继续接受那个浪漫的老男人对你如火如荼地求爱啊!”别怪她落井下石,她这个人本来就满缺德的。什么嘛!就算她纪录不良,梦琦也不用那么实际地看在那玩意儿的份上才来找她啊! “不好,再这样子下去,我爸妈,还有我老姐、老哥他们,一定会鼓吹我嫁给他。”这就是她的烦恼,虽然她对他没任何的感觉,不过他们全家大小对他却是赞不绝口,直夸他是个好男人;所以她再不逃,哪天被拖上结婚礼堂,她都还不知道她干么要嫁给他。 “那好啊!反正你年纪也一大把了,该嫁了!”难怪她急得向自己求救,孤掌难鸣,她再怎么沉着稳重,也只能狗急跳墙。 无助地看向俐妍,梦琦苦哈哈地说道:“俐妍,拜托你,现在我只能靠你,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大学一毕业,她就窝回台中,所有的同学,除了最要好的俐妍还维持联系外,其他一概没有往来;再加上一回到台中,她又在两个姐姐的说服之下,跟着投入花店工作,所以基本上,她的同事就是两个姐姐,自然,她更是连半个工作上的朋友也没有。 寒梦琦的事情,她管“她”去死!可是,她真的做得来袖手旁观吗?唉!算了!她是不可能“赴汤蹈火”,不过,她也容不了自己“见死不救”啊!更要紧的是,这种无所事事的日子她已经过烦了,她是需要活动活动筋骨了。 “好啦!你去找店面,我来想办法筹钱。” 大大地松了口气,梦琦展颜笑道:“俐妍,那就麻烦你了!我先回台中把所有的事情交代清楚,一安排妥当,我就回台北找店面。” ☆☆☆ 说要筹钱是很简单,可是真要找到那个肯借她钱的人,那可就是一种艺术。当初一开始创业的时候,钱是她老爸——夏氏集团董事长——夏政源给的,现在,钱被亏光了,她当然不能再去跟他伸手;虽然俐妍非常厌恶他的自命风流,不过,她可不想成为他眼中的“败家女”。既然不想让她老爸知道,那当然也不能跟她老妈要钱,李美欣一掏腰包,夏政源岂会不知?他们夫妻俩虽然吵吵闹闹,不过任何的事情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父母大人一从她的借钱名单中剔除,剩下的当然就是那三位哥哥了,三哥夏尹淮,慷慨解囊地顶下她的泡沫红茶店,这会儿教她再去找他,他不是长篇大论指责她任性,就是送她去她老爸那里看管,帮过一次,他是不会再帮第二次。二哥夏靖淮,那个最酷的男人,她连盯着他的眼睛都不敢,跟他借钱,可能吗?至于大哥夏奕淮,虽然人古董了点,不过他老婆徐若荷是她高中的死党,他们两个的姻缘她也有功劳,所以跟他要点资金,他应该不会有意见才对。 经过这般彻底地研究、评估之后,接下来自然是敲门借钱,当然,这也就是她为什么现在会坐在夏氏集团总经理——夏奕淮的办公室,只是这会儿看着她大哥那张脸,她还是不知如何启齿。天啊!大家都说夏奕淮结婚之后和蔼可亲多了,怎么她一点也不觉得? “俐妍,我还在等你开口。”瞥了一眼刀那双紧张得绞成一团的玉手,奕淮慢条斯理地说道。 小心翼翼地瞄向奕淮,俐妍吞了吞口水,缓缓地出声道:“大哥,我想跟朋友合伙开花店,可是……我手头上的资金不够,你可以调点钱借我吗?” 不动声色,奕淮只是淡然地径自问道:“你会插花吗?” 从俐妍走进他的办公室,他就知道她的目的。夏家四兄妹分住在自己名下的房子,因此平日生活他们是互不往来。所以每个月,他的贴身保镖会固定给他报告一次他三个弟妹的近况,自然,他很清楚她身上没钱。俐妍最大的毛病就是没耐性,让她静静地窝在公寓里,她是受不了的,只不过,能耗到现在才来找他,她的耐性倒也小有长进。 插花?她连什么花该长什么德行都搞不清楚了,她还插花?可是,她若是直话直说,钱根本不用借了。 “我朋友很会插花。”聪明的人,头脑就是转得这么快,这下子,他总不能因为她不会插花,就说她不能开花店了吧! 浅浅一笑,奕淮跟着说道:“万一你朋友跑了,不想再跟你合伙,那你怎么打算?”治标不如治本,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她总不能一辈子都这个样子,有钱就开家店来玩玩,搞垮了,就找人帮她收拾烂摊子,然后又当做没发生过似地从头来过。是该教育一下这丫头,她必须明白,没有付出一定的心力与代价,是不可能闯出任何的成绩。 “不会啦!梦琦她不会跑的!”那女人就像瞬间胶,一黏上去,你想拔也拔不掉,她怎么可能跑掉? 一点也不理会俐妍的不以为然,奕淮自顾自地又一次强调道:“如果她离开那家花店,你怎么办?” 不会就不会,他偏要说“如果”,真是个固执的家伙! “好吧!就算她真的跟我拆伙,我可以另外请人啊!” “喔!照你这么说,如果接下来的这个人也不干了,那你又得另请高明喽!”自以为聪明,却不知深谋远虑,像她这个样子,也难怪她只有亏损累累的份,而没有赚钱的命。“不是吗?”如果不另请高明的话,难不成要她自己动手吗?天啊!单是用膝盖想,也可以知道她弄出来的东西多么见不得人。 微微地扬起了嘴角,奕淮漠然地又道:“若是请不到人,你是不是干脆拍拍屁股,来个关门大吉?” 这个问题她倒是没想到,不过……“不可能请不到人的!”只要有钱,还怕找不到帮手吗? “是吗?你确定聪明的现代人,肯为一个既没有能力又没有远见的老板效忠吗?” 什么嘛!转了大半天,他根本是看不起她嘛!太过分了! 翘起了嘴巴,俐妍再也沉不住气地叫道:“那你是不肯借我钱喽!”什么叫做“没有能力”?就因为她不会插花吗?人家卖冰淇淋的老板,也不见得知道怎么做冰淇淋,为什么她卖个花,就得懂得插花?她哪里是“没有远见”?她也希望店愈开愈大,愈开愈多,可是生意不好,客人不愿意上门,她也没办法啊! “我没说不借啊!”不给她钱,并不能改掉她的毛病,他要的是她能真正的成熟、独立。 他愿意拿钱出来?眨了眨眼睛,俐妍精神一震,掩不住那兴奋的口气问道:“大哥,你肯帮我,是不是?” 不正面回答,奕淮径自说道:“我们两个都知道,钱一旦从我的口袋出去,你是不可能再还我,所以基于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我认为,你应该给我一个足以提供你资金的理由。” 想不到他这么了解她,竟然知道钱是一去不复返。唉!条件交换,总比没钱拿的强吧! “你说吧!我该怎么做?”一点也不拐弯抹角,俐妍直截了当地问道。 晃了一眼桌上那份其实已定案的公文,奕淮主意一闪,从容地说道:“我们刚拿到香港‘Jeddy’服饰在台的代理权,我要你以个人的名义,负责将它打进台湾数一数二的‘柏氏百货集团’。” “个人的名义?” “你不代表夏氏集团,你只代表夏俐妍,也就是说,你必须自己想办法说服柏氏百货相信你的新产品,能够吸引消费者的喜爱,进而接受‘Jeddy’进驻柏氏百货。” 我的天啊!这听起来好像困难重重的样子。 望着俐妍渐渐锁紧的眉头,奕淮跟着故意说道:“怎么样?你做得来吗?” “这……”看在钱的份上,做不到也得做啊!“我当然没问题!”希望如此。 “那好!明天你过来一趟,我会让祥云整理一份‘Jeddy’的资料给你,再来就靠你自己了。” 无奈地点点头,俐妍拿起背包说道:“那我明天再来。”挥了挥手,俐妍无精打采地晃出了办公室。 过了五分钟,确定俐妍已经离开,奕淮这才按下内线电话,对着他的秘书,也是他父亲在育幼院认养的干儿子李祥云吩咐道:“祥云,你帮我跟柏文瑞约个时间,我要拜访他。” 昏暗的大地,罩着一层迷傅木爸拢霓虹灯的光彩,点缀着星光下的俗世,初春的和风,凉爽地摇曳着庭院里的花草树木。 走过蜿蜒的拱娇,沿着路径来到荷花池的右测,那是一座立在池上的椭圆形凉亭,迎着拂面而来的春意,柏文瑞不自觉地掏出了那条已经随身携带了四个月又十天的金链子,打开垂吊在链上的坠子,轻柔地抚过那刻在上面而令人无法忘怀的名字——“夏俐妍”。 那一夜,在夏氏集团隔年春夏时装展的庆功宴上,他原本只想暂时抛下人群,走出宴会厅,呼吸几口室外新鲜的空气,可是却意外地捡到从树上坠入他怀抱的小精灵。短短一分钟的接触,照理他不该起任何的涟猗,然而就在那一瞬间的交错,她的明眸皓齿,她活泼、动人的气质,她孩子般的直率,紧紧地攫住了他的思绪,搅动着他平静无波的心湖。尽管过了这么久,他却依稀闻到她留在他身上的淡淡清香,甚至连她不小心遗留在他身上的金链子,都有着属于她的味道。 他应该将金链子物归原主,彻底忘却了那一夜的刹那,可是无法平复的悸动,却教他抛不去握在手中的香气和记忆。 他知道他们会再相逢,只是,也许又是另一场淡然的来去匆匆,然后一直到有那么一天,他终于按捺不住,终于决定他们两个应该交集,他会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与她再度重逢。然而,今天夏奕淮的来访,却带给他全然不同的契机。 夏奕淮以私人立场,请求他封锁‘Jeddy’服饰即将在柏氏百货设柜的消息,为的是让夏俐妍从头着手进行这个案子,学习做事的态度和技巧。本来,他只要依着夏奕淮的意思,压住整个消息,完全不过问夏俐妍的动向,可是,他漠视不了心里对她的强烈思念与渴望。他不想回避,这是他的机会,一个拥有她的机会,他已经指示所有的主管,只要夏俐妍来找,一律将她转交给他。 念头转着,耳边却传来呼唤声:“大哥!” 收起了手中的金链子,文瑞泰然自若地转向快步而来的柏家老二柏文勋。 “大哥,爷爷让你现在进书房找他。” “他有说是什么事吗?”嘴上直觉地问着,脚上的步伐,却也毫不迟疑地跟着文勋顺着拱桥走去。 “没有,只说要跟我们三兄弟聊聊。” “喔!”轻轻回应了一声,文瑞一脸的莫测高深,跟着又沉寂了下来。十二岁那年,父母亲飞机失事死亡,他们三兄弟可以说是在爷爷的严教之下长大成人,然而长幼有序的观念,让柏岩山对长孙的要求与寄望,远比另外两个孙子来得苛刻,因此也造成他们三兄弟在个性上的绝然不同。除了公司的事情,他老人家很少主动跟他们谈天说地,偶尔,问候的也尽是一些生活上的琐事,像这种刻意将他们三兄弟齐聚一堂闲聊的情形是从未有过,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 能够拥有三个优秀的孙子,是一件值得骄傲的成就,只不过,如果他们懂得体贴他老人家的心,他会更加得意。 老大柏文瑞,三十一岁,精明、犀利,活似他柏岩山的翻版,却也是他最大的安慰。高中开始,就代替已逝的父亲,为接下柏家事业劳心劳力。除了学业上的压力,还得承担工作上的重责大任,毫无怨言地放弃属于他青春岁月该有的欢笑。今日柏氏在百货界的风光璀璨,还有跨海在大陆市场的活跃,是文瑞牺牲所有的享乐所换来的成绩。 老二柏文勋,二十八岁,善良多情的他,不管是个性或是长相,都像极了他死去的父亲。看着文勋,就仿佛看见自己的儿子重新活了过来,他是自己心里最沉痛的一块肉。文瑞的成器,加上文瑞对弟弟的爱护,使自己对文勋的要求也由严厉转趋宽容,毕竟文瑞已经失去了年轻的色彩,何苦又多加一个文勋,不是吗? 老三柏文旭,二十六岁,活泼好动,是柏家的笑容,也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开心果。也许是年岁到了,他对文旭的管教显得有些放纵,不过,虽然文旭孩子气了点,进了公司,却有乃兄的大将之风,这倒也让他安心了下来。 然而,不管他们是多么出色,多么令人激赏,对一个行将就木入的老头子来说,他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看着他们结婚生子。 从文瑞扫向文旭,看着他们三个,柏岩山直接挑明道:“我柏岩山的孙子,哪个不是教人竖起大拇指称好,哪个不是名门闺秀抢着嫁,可是为什么到现在,我连个孙媳妇的对象都没看到?我老了,再过几年就走不动了,你们是希望我躺着去参加你们的婚礼,还是等我进了棺材都看不到你们为柏家传宗接代?”他虽然封建、传统,然而终身大事他从不过问,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眼光,他这个上上代的人是不适合插手。可是,他只要翻到今天一大早收到的那张红贴子,看着老朋友的孙子一个个步上礼堂,他没唠叨几句就是不爽,总要有人提醒他们还有未尽的义务吧!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三兄弟终于明白爷爷今晚劳师动众的目的何在。不过,一说到这种敏感的话题,三兄弟似乎很有默契地不想多费唇舌。 听不到任何的反应,柏岩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们这是什么态度,一句话也不吭,打算气死我是不是?” 龙颜一怒,文瑞是精明的置身事外,文勋是和颜悦色地等着任人宰割,文旭则是嘻皮笑脸地解释道:“爷爷,别生气,你既然知道你柏岩山的孙子炙火可热,那你就该明白,你孙子的眼睛是长在屋顶上,只看得见天上的仙女,看不见凡间的佳丽,所以,你就多担待一点,慢慢来。”不是他们挑剔,感情的事,若没有那种唯一的感动,即使美如西施再世,就算能激起瞬间的视觉震撼,也难有那只取一瓢的海誓山盟。 “慢?多慢?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一辈子?” “爷爷,你放心,不会一辈子不娶的!像我这么优良的品种,没留几个后代回馈国家民族,那很浪费的!” 狠狠地瞪了文旭一眼,柏岩山一副“闭上你那张嘴皮子”的样子,转头正视着文瑞说道:“我三十一岁的时候,你父亲都十三岁了,我之所以不逼你结婚,是不想让你在背后说我是暴君,不过,你自己要明白,你只是柏氏百货的总经理,不是它的丈夫,它不需要你二十四小时待命。”三个孙子,他最放心的是文瑞,他最担心的也是文瑞。尖锐、机警不是不好,然而凡事太过精明能干,就错失了对感情的渴求。他希望他的孙子杰出,但是他不愿意自己一直引以为豪的骄傲,只是一部会赚钱的机器。 望着柏岩山那关爱的眼神,文瑞明白地说道:“爷爷,我成年了,我会替自己打算,你不用烦心。” “唉!我还有几年可以操这些心?”眉头黯然深锁,柏岩山显得有些落寞。 面对柏岩山的感慨,文瑞也只能沉默以对,他有他的计划,他有他的算盘,此时多说什么都是无益的。 看了一眼文瑞的不语,文勋赶紧打圆场地道:“爷爷,你不是说过,你会活到一百二十岁吗?瞧,现在连七十大关都还没迈进,你还怕没日子可以操心?” “就是啊!爷爷,安啦!有我在大哥身旁耳提面命,我保证过不了多久,你一定可以笑得合不拢嘴地为大哥主持婚礼大典。而且,我还可以顺便把二哥给推销出去。”笑眯眯地附和着文勋,文旭卖力地吹起了牛皮。 窝心地看着他们,柏岩山叹了口气道:“要娶老婆的是你们,又不是我,着急有什么用?我又不能帮你们娶!” 突然正经八百地瞅着柏岩山,文旭若有所思地说道:“爷爷,你是不适合帮我们娶,因为不管是从上而下,或是从下而上,还是从左右两边看,你都跟我们不像,不过,你倒是可以帮自己娶个老婆。”接着撞了一下柏岩山,邪恶地说道:“有道是——老当益壮嘛!” “你这个臭小子!”使劲地往文旭的头上一敲,柏岩山终于笑了开来。跟着,书房也开始点起了轻松的气氛,祖孙四个东一句,西一句地闲扯了起来。 ☆☆☆ 尽管手中握著有一大堆的资料,但是那对她来说,就好像天书一样,什么也参不透。不过,依眼前的情况,这问题事小,真正该头痛的是她只能进到柏氏办公大楼的一楼,然后,被两位总机小姐困在这里。当然,可想而知,另说那位总经理大人她见不着面,就是那扇近在咫尺的电梯大门,对她来说都显得有些遥不可及。 大哥给了她所有的资料,却忘了告诉她,她该找谁推销新产品。当然,为了这种小事回头去问大哥,她也太逊了,所以,只好自己推敲了。只是苦思良久,好不容易由大哥的身上联想到她印象最深刻的大人物——“总经理”,这会儿却被对方这么一句:“对不起!我们总经理跟你没约,我们不能让你上楼。”堵在这里前进不得,天啊!这里真是麻烦! “小姐,拜托你们,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非见你们总经理不可,请你们通融一下,让我跟他见个面。”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低声下声。 站在俐妍正前方的总机小姐,似乎再也受不了俐妍的“沟通不良”,始终维持住的职业化态度,开始流露了些许的不耐烦,敷衍地说道:“小姐,你别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做我们该做的事情,如果你真有要紧的事找我们总经理,那你就必须跟我们总经理秘书约时间。” “既然这样,那你现在就帮我打电话跟你们总经理秘书约时间啊!”她还以为那个“约”有多难,原来这么简单。 礼貌性的笑容,在听到俐妍那自以为是的狂语后,马上绿了一大半。这个女人当她是谁啊!叫她们帮她打电话? “小姐,想见我们总经理的是‘你’,不是‘我们’!”咬着牙,面对俐妍的总机小姐忍不住地反击道。 终于察觉到自己把话说得太过忘我,俐妍马上谦和地改口道:“不是啦!我是说……你可以把电话借我,我这会儿就跟你们总经理秘书约时间。” 仿佛正跟一个白痴在讲理,眼前的总机小姐厌烦地说道:“小姐,我们总经理忙得很,不可能有时间接见你的!”等着见她们总经理的人那么多,哪轮得到她这种来路不明的人? 绕了一大圈,原来这家伙一点诚意也没有! “电话都还没打,你怎么知道你们总经理没时间见我?”今天她可以见不着那位柏氏百货的总经理,可是她最恨别人耍她。她这个人一向没什么肚量,能够委曲求全跟她们耗到这个时候,还不是为了争取花店的资金,现在,人没见到,她当然也没有白白受气的份! 焦躁地看着俐妍,那位总机小姐干脆不客气地直说道:“小姐,想见我们总经理的人多得是数不清,不过,我们总经理可不是每个都见。尤其有些女人,明明企图不良,却说她有重要的公事,如果我们任她们为所欲为,我们公司岂不成了菜市场。” 其实这话说得也不是没道理,然而此时此刻,传进她意识里的言语和态度,就好比眼中钉、肉中刺,实在教人忍无可忍。 “小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是谁?”带着一丝的不屑,那位总机小姐没什么耐性地虚应了一声。 “小姐,我想,你最好小心你的饭碗,因为……”刻意晃了一眼对方别在胸前的名牌,俐妍说道:“我老爸是夏氏集团的董事长……‘夏政源’!”得意地看着对方那渐渐苍白的面孔,俐妍马上心满意足地大步离去,不让对方有开口致歉的机会。自己当然不会真要这位总裁小姐丢了工作,不过,让她过一阵子提心吊胆的日子,她才会记得住不要狗眼看人低,说话诚恳一点不会少一块肉的!活该!谁要她惹到自己这个没雅量的女人! ☆☆☆ 为了出一口气,把她老爸给搬上台面,这下子,她当然不便再大摇大摆地上门找人。一旦触犯了大哥的条件,她就算见得着柏氏百货的总经理,说服他接受她的新产品,也不过是白忙一场。 逞一时之快,苦的是这会儿动弹不得,她该怎么办才好吗? “俐妍,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吧!”微微喘气地在俐妍的前面坐了下来,梦琦随手招来了服务生,为自己点了杯柳橙汁,“俐妍,钱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有气无力地瞟了一眼梦琦,俐妍沮丧地应道:“没有!” “没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耗时一个多礼拜的日子,她好不容易在老爸和老妈的半妥协之下,允诺住进姑姑家中,让姑姑就近监视,这才教她老爸、老妈松了口气,放她上来台北,怎么会……力持镇定,梦琦沉稳地追问道:“俐妍,你把话说清楚,是借不到钱,或者是还没拿到钱?” “都不是!” “都不是?那是什么?” 斜睨了一眼梦琦渐渐聚拢的眉峰,俐妍这才缓缓地从头说来…… 终于长篇大论把事情给说完了,最后却不忘了加注道:“其实凭我的聪明和口才,我一定有办法说动柏氏百货的总经理,问题是我怎么见到他的人?”虽然大言不惭地想守住面子,说到终了,俐妍还是莫可奈何地瞅着梦琦,发出她的求救讯号。 只要确定钱有了着落,其他的事情稍微用点心,自然可以迎刃而解。静默地思索了一下,梦琦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可以让你见到他。” “什么想法?”眼睛一亮,俐妍兴致勃勃地问道。 “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你该不会是……要我去他家门口守人吧!”这听起来好像挺消极的嘛! “嗯!不管他怎么忙,有多少的工作压在他的办公桌上,他总得回家睡觉,然后隔天一大早从家里到公司上班。所以,只要能在他驱车前往公司的时候拦住他,你不就有机会跟他见上一面吗?” 有理!可是……“梦琦,我又不知道他家住哪里!” “这还不简单,问你大哥,他一定知道的嘛!同在商场上进出,又有生意上的关系,这点资料你大哥他应该有的。” 摇摇头,俐妍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以问我大哥!”若是让那家伙知道她连人家的办公室都进不去,他准会怀疑她的行事能力,“我大哥那个人古板得很,公私分的清清楚楚,他不会同意我杀到人家的家里去推销他的新产品。” “可是除了他,你还想得到谁?”做生意是各凭本事,夏奕淮是个生意人,他应该懂这个道理。 “这……”双手支着下巴,俐妍懊恼地柳眉低垂。真的只能靠她大哥而已吗?难道二哥……哎呀!有了!兴高采烈地看着梦琦,俐妍开心地大叫道:“我可以问我二嫂。”二哥开的是酒店,里头充斥的尽是上流社会的名人雅士,他手头上一定有她要的地址,只不过,对二哥这座冰山,她是能闪则闪,所以想从他身上要到东西,也只能求助她那位和蔼可亲的二嫂。 “你二嫂?” 面对梦琦那茫然无头绪的眼神,俐妍用力地点点头,得意地肯定道:“对,我二嫂。”太好了,这会儿还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得倒她?“梦琦,你现在可以放心地去找店面,然后准备开店的工作。” 第二章 她不是个懒惰的女人,不过,像今天这么勤劳,一大清早就从令人眷恋的丝被里爬下床,然后像个站岗的哨兵,尽责地守在人家的大门口,这倒还是头一回,天啊!等人的滋味还真不好受,好困哦! 无风无雨的四月清晨,洒着煦煦的阳光,照得人是一身的慵懒,哈欠频打,都忘了这是何时何地。 打着盹,抑制着沉重的眼皮,正当俐妍朦胧迷糊之际,车道的铁门缓缓地卷起,一辆深黑色的豪华宾士顺着车径慢慢地驶了出来。 倏然睁亮了双眼,俐妍抖掉了正想吞噬脑袋的瞌睡虫,摇晃地站直身子,丢弃了所有的疲惫,狂奔地冲锋陷阵,挡住了车子前进。 车子紧急地煞车,将柏岩山的思绪从手中的书本给惊醒了过来。 “老王,什么事?”质询地望向他的司机,柏岩山奇怪地问道。老王帮他开车也有好多年了,车子一向开得稳稳当当、小心翼翼,从来不会这么突兀地停车。 “老爷,有位小姐……突然挡在我们的前头!”瞪着那不知死活地蹦了出来的俐妍,老王不断地拍打着胸口,试图抚平那受到的惊吓。 倾斜向前,穿越玻璃,柏岩山正想确定老王口中的那位小姐,俐妍也恰巧从老王的急促煞车中傻然地回了过神,然后三步并两步地飞到了车门边。冲得太快,把别人给吓着,也把自己给愣住了。 用力地敲着深暗色的车窗,俐妍比手画脚地对着车内的人喊叫道:“对不起,我有重要的事跟柏总经理说,你可不可以把窗户给摇下来?” 望向后座的柏岩山,老王征询地呼唤道:“老爷!”虽然对方看起来一点危险性都没有,可是这年头,小心点总是比较妥当。 坐回皮椅里,柏岩山指示道:“问清楚她有什么事情。”顺着隔离的车窗摇了下来,柏岩山精锐地打量着外头的俐妍。 “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 绽放出迷人的笑容,俐妍赶紧抓住机会表明道:“你好,我叫夏俐妍,我想跟柏总经理谈一笔生意。” 好奇地微微挑起眉,柏岩山在老王还来不及否认他的身份之前,开口道:“小姑娘,你要谈什么生意?”虽然她找的对象不是他,不过,想找他谈生意的人可多着,只是,像她这个样子,他倒是第一回见识到。 柏岩山一说话,俐妍马上将目光移过去,这位应该就是柏氏百货的总经理吧!“柏总经理,事情是这样子,我们公司刚取得香港‘Jeddy’服饰的代理权,我们希望能在柏氏百货设柜。”这家伙看起来比她哥还严肃,不过,他倒有一点像她已经过世好些年的外公,威严之中,有着一股祥和的气质,她喜欢。 只是……想到了外公,就想到了那条遗失的金链子,那是外公送给她的二十岁成年之礼,坠子上还有外公亲手为她一刀、一划刻着的记号,然而,却因为她一时受不了无聊的庆功宴给弄丢了!说起来都怪她,把它当篮球玩耍投到树上也就罢了,偏偏又在她顾不得淑女形象,千辛万苦地快把它从树上给解救下来的时候,一不小心踩了个空,失足之下给搞不见了。 设柜的问题,一向是由产品规划中心负责统筹管理,怎么她却直接找上了总经理?生意不上办公室谈,却挑在家里的大门口,这原因又是何在?成熟、妩媚,她是一个相当迷人的女子,可是,那眼睛、言行,却又有一种直率的无邪,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世间沧桑,“女人”和“女孩子”,在她身上呈现了极微妙的双重美丽。如果他是年轻的小伙子,对这样的女子,他也许会心动。 “小姑娘,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尽管只是一面之缘,柏岩山对这女娃儿却有说不出来的好感。她不按着正常程序上柏氏百货请求设柜,想必有她的理由,既然她的目标是文瑞,那他就想法子引她找到文瑞,就当做这女娃儿跟他有缘吧! “我们公司是……”大哥说她必须以个人名义将产品给推销出去,不可以仗着夏氏集团的招牌,那她只好自己乱编,“我们公司叫‘夏俐妍服饰’。” “夏俐妍服饰?”有这么一间公司吗?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不管她代表的公司是否真如其名,文瑞一定会妥当地处理,只是,该如何帮她而又不会左右文瑞的做法,这就需要一点技巧。怎么说,他们也是两个阳生人,他不能因为一己的私心,就决定事情该如何处置,点到为止是他权力的界线,剩下来的还是得由她自个儿去奋斗争取。 “是的!柏总经理,关于设柜的事情……”天啊!真是天助我也,事情实在顺利得教人眼红。 “小姑娘,我不是柏氏百货的总经理……” “什么?你不是……”拼命了大半天,她乐得都快飞上天了,他竟然不是柏氏百货的总经理!可恶!她应该生气,他根本从头到尾都在耍她,可是,她一点发火的力气也没有。哀怨地看着柏岩山,俐妍委屈地抗议道:“你怎么不早说呢?” 笑了笑,柏岩山不多做说明,只是说道:“小姑娘,你这个时候来拦车,不见得等得到柏氏百货的总经理,因为他住在家里的日子不定,不过,每逢周末,他晚上一定回家团聚。所以,如果你想见到他的话,那是你唯一可以掌握住的机会。只是,你若是想说服他接受你在柏氏百货设柜,有关你服饰的特色、走向,各方面的资料,你就得多费心思好好准备。” 讶异地看着柏岩山,俐妍好奇地追问道:“你是谁?” 回以轻轻一笑,柏岩山径自转向老王说道:“老王,开车。” 目送着从身旁离去的车身,俐妍不解地抓了抓发丝,他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肯告诉她这么多? ☆☆☆ 往常一用完晚餐,大伙儿便作鸟兽散,看书的看书,谈公事的谈公事,各忙各的,晚上八点不到,家中已陷入一片冷清的睡眠状态。然而今儿个,柏岩山的心情特好,吃了水果,便催着众人陪他下棋。围着客厅,看着爷爷和文旭战得昏天暗地,文瑞也难得地喝起了小酒,跟着文勋在一旁优闲地观战。 “大哥,你看这盘棋是爷爷赢还是文旭赢?” 文勋才问完,文旭马上抢着吹嘘道:“当然是我赢,爷爷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臭小子,鹿死谁手还未分晓,你少说大话。”现在的年轻人狂妄得很,不过有点本事,就以为坐拥功成名就,殊不知,愈到最后关头,愈容易在疏忽之余功败垂成。这小子性情轻浮了点,沉不住气,看来他还有待磨练。 “爷爷,说大话也要有本领,不信的话,你等着俯首称臣吧!” 摇着头,柏岩山不发一语地继续认真地下着他的棋,这盘棋他非赢不可,这叫“机会教育”,藉此告诉这小子,得意是会忘形。 正当柏岩山准备杀得他不敢口出狂言时,却传来文瑞他们三兄弟的奶妈——刘彩金的喧闹声。“老爷,不好了,我刚刚在大门口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混混不断地绕着我们宅子打转,好像在打探地形。老爷,我们需不需要报警?” 柏家大宅位处东湖,这里居家品质可称得上一流,那种小混混是绝少听到的。 “阿金,你有没有看错?也许人家正在等人。”柏家的院子里养有两只狼犬,为的就是以防宵小,如果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阿金会大惊小怪,也是因为谨慎,若说对方其实是一伙人,只是派一个人来勘查这里的环境,那还是留意一点比较妥当。 “老爷,我们这里又不是闹区,怎么会有人约在这里?而且,一个女孩子家,有可能这么晚还在外头打混吗?” “阿金,你说对方是个女孩子?”思绪一闪,柏岩山心里忽然有个想法。 “是啊!老爷,虽然她一身男孩子的打扮,不过,那头长发一看就知道是个女孩子。” 微微一笑,柏岩山轻松地说道:“阿金,别管她,你去忙你的,一个女孩子家是做不来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坏事。”“知道了!”一转身,阿金便离开客厅。 若有所思地看着柏岩山,文瑞忽然开口道:“爷爷,还是小心一点的好,我带狼犬出去看看好了。”说着,便站起身。 “文瑞,不用麻烦了,只不过是个小丫头,不会有事的。” 一点小事也马虎不得,这是他们爷孙俩的共同特色,他很难理解,这会儿爷爷为什么那么漫不经心,而且那么肯定对方只是个小丫头,难不成他知道是谁?不可能,如果是爷爷认识的朋友,她可以大大方方地登门拜访,又何必在外面偷偷摸摸,让人当她有不良企图? “爷爷,最近治安不好,还是防着点。我去跟对方打声招呼,她才会知道我们已经注意到她,也才不敢轻举妄动。” “这……也好!”一旦文瑞坚持,如果不由着他,他会多虑。只希望那小姑娘已经走了,要不然文瑞这么一上前质问,跟她起了冲突,因而对她留下不好的印象,那设柜的事情恐怕有些困难;更要紧的是,她一定不知道出现在她面前的人正是柏氏百货的总经理。这小姑娘到底在搞什么把戏,自己不是已经暗示她该怎么做吗? ☆☆☆ 孤独的街道上,已不复见那小混混的踪迹,走回宅第里,文瑞轻轻拍了两只狼犬的头放它们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步进柏家大门,立在左手边的是一大片草皮,望着草皮而去,是那湖浊着淤泥的荷花池。一进大门的右手边,有着一个小小的喷水池,围着五彩缤纷的霓虹灯,在夜里,伴着潺潺的流水声,辉映着一池的柔美与温馨;喷水池的后方,隔着一座车道,停放着数辆的车子。贯穿车道,往宅子走去,迎接的是四季皆温的游泳池,游过清澈的舒畅,对望的是那房绿意盎然的花坊。坐落在花坊和草皮中的那间主屋,有着古典淡雅的气韵,三层高的楼中楼没有豪华的排场,只有和谐的纯朴。 然而这般温柔的园地,却只在一位女子点缀之下,被清一色的大男人给僵化掉了所有轻柔的美感。 立在庭院里,望过这一夜的景色,文瑞不觉伸手探进口袋里的金链子,感觉着那股淡淡清香,幻想着她在这里的每个角落翩然起舞,幻想着她的一颦一笑,化掉了这里的阳刚之气……夏俐妍、夏俐妍,为什么只是那么紧紧一触,你就挑起了我心里的依恋? 自从夏奕淮找过他也近半个月了,可是至今却没听见她的讯息,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已经快按捺不住那股想见她的冲动。 ☆☆☆ “爬墙?”木然地瞪着俐妍,梦琦完全不能接受刚刚灌进自己脑袋里的馊主意。依稀记得是建议她去拦车,她却跑来告诉自己帮她爬墙——柏家的那片大围墙,这到底是在干么?她不是教自己放心地去找店面吗? “对啊!你想想看,只要翻过墙,就一定可以见得到柏氏百货的总经理,那我又何必像个傻子似的在路上乱拦车、乱认人?”除了“柏文瑞”这三个字,那位柏氏百货的总经理长得是正方形还是椭圆形,她可以说一概不知。认错一次,是无关紧要,如果一直截错车,人家说不定当她是疯子!这种不经济又不见得有效益的事情,她还是省点力好了,直捣黄龙不是更干脆、更省事吗? “小姐,可是你这是私闯民宅,你知不知道?”亏她还自鸣得意地直说她自己聪明,这么简单的道理她都没想到,她实在莽撞得教人提心吊胆! “哎呀!私闯民宅又怎样?我既不偷、不抢,又不打算破坏公物,我只不过借他们家的墙翻一下,然后会一会柏氏百货的总经理,他们总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告我吧!” 瞧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真不知道是该佩服她还是斥责她,为什么她总是那么任性地自以为是?为什么她就是不能心思细腻一点?为什么她就是不能明白,“聪明”一旦流于自我的设限,只会将聪明才智给遮掩而去? “好吧!就算他们不会告你私闯民宅,你难道不担心这么一闹会影响设柜的事情,你怎么跟你大哥交代?”借不到钱,她们可以再另想法子,但是,搞砸了工作,那可是个大问题。 “放心,我又不打着夏氏集团的名号去招摇撞骗,不会连累到我大哥。”其实她一点也不觉得翻了那片墙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毕竟那天的那位老爷爷还慈祥地提供消息,同理可证,同一个屋子里的人应该也差不了多少才对。 “好吧!就算真的不会造成你大哥的困扰,可是,你也许可以试着正正式式地登门拜访,不一定要爬墙啊!” 翻了翻白眼,俐妍怀疑地瞅着梦琦叫道:“我的大小姐,你秀逗啊!有个陌生人去敲你家的门,你会开门吗?而且,你也知道,我就是因为连人家的办公室都进不去,所以你才建设我去拦车,不是吗?” 眉一垂,梦琦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无话可说了。看着梦琦那说不出话的无力感,俐妍难得体贴地安慰道:“梦琦,别这样子,好像天快塌下来似的!你放心啦!真搞砸了,大不了……闭着眼睛去跟我二哥伸手要钱,他会给的。”她讨厌说谎,不过,她更受不了梦琦那副天崩地裂的样子。 怎么说,事情也是她导的线,若不是为了她,俐妍现在还在家里逍遥,她当然不能不管。莫可奈何,梦琦只好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你只要帮我稳住梯子,别让我爬到一半掉了下来,其他的都不用管了。” 仔细想了一下,梦琦不安心地又说道:“俐妍,这柏家的围墙上,不知道有没有设什么陷阱,你爬上去安全吗?” “这个你不用担心,前两天晚上我去观察过那边的地形,除了墙身高耸了点,上头还绕着刺人的铁丝圈外,柏家的围墙倒是没装什么高压电,不危险的。”凭她从小就接受训练的矫健身手,再加上她聪明的盘算过最适合攀爬的地点,那片墙对她来说,有等于没有。 “你说什么?上头有钱丝圈?”天啊!她的心脏快负荷不了了。 “铁丝圈有什么了不起!像我们夏家的主宅还装有防盗铃,不小心触到了,保证震得你耳膜破裂。”挥了挥手,对这种小事,俐妍似乎一点也没有兴趣再多做讨论,话锋一转,便道:“日子就挑在这个礼拜六,我们先去买梯子,然后晚上十点到柏家报到。” ☆☆☆ 夜深人静,今晚的绵绵细雨,飘得原本冷清的街道更显寂寞。 不到十分钟的工夫,俐妍已经顺利地翻上了车道的屋顶。 “梦琦,你在车上等我。”压着嗓门,俐妍对着缩在底下的梦琦喊道。 “小心一点!” “我知道!”随意地挥挥手,俐妍转而研究着四周的环境,接着便伶俐地跃上了喷水池边的座台上,然后再跳下了地面。 “哇塞!好漂亮的地方哦!”望向那一大片进入眼帘的景物,俐妍不禁发出了赞叹的声音,然而美景还来不及好好地欣赏品味,却听见了耳边传来了狼犬凶猛的吠叫声。 “汪!汪!” 鸡皮疙瘩瞬间竖了起来,眼珠子一晃见那两只冷酷的狼犬时,毫不迟疑地,俐妍的尖叫声即刻划过了天际,飘进了每一个人的耳中。脚一拔,她恍若没命似地往宅子疯狂奔去。我的妈呀!大门口怎么没贴上“内有恶犬”? “砰!”一声,一撞上直挺地挡在正前方的障碍物,俐妍想也不想,紧紧地攀上她的救命支柱。 “呼!安全上垒!”回头望着那远在一公尺之遥的两只狼犬,此时突然安静地坐了下来,俐妍这才缓缓地吐了口气。同样的动作,同样的台词,阔别了五个月,他们又重逢了!抱着自动送进怀里的人儿,文瑞不自觉地嗅着那道深刻的清香,然而,他还是强行压下了心里的翻云覆雨,故作冷漠地说道:“小姐,你可以下来了吧!”相同的反应,他希望能唤醒她的记忆。 眼光从狼犬的身上,慢慢移回了她攀附的那座雕像——会说话的雕像,俐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接着便落入文瑞那双深邃而犀利的黑眸。好熟悉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 时间宛如在那一刹那间失去了前进的动力,纠缠的视线,胶着在忘我的无言之中…… “老爷,她就是前天的那个小混混……”尽管柏岩山已经伸手打住了阿金的惊叫,然而这么一喧嚷,还是震醒了缠绕之中的沉默。 眨了眨眼睛,俐妍慌忙地甩掉一时的失魂,作贼心虚地向着文瑞的身后望去,一、二……五,天啊!她是不是把整栋屋子的人都吵起来了?好奇怪哦!他们脸上的表情竟然一模一样,都有那么一点“张口结舌”,而且目标都是针对她的…… 目光迅速下移,然后绕回自己的身上,哦!天啊!这么丑的姿势,“手”抱不够,连“脚”都用上去了……不对!再一次抬起头……“咚!”一声,俐妍慌乱地跳离文瑞身上,手足无措地喃喃说道:“不好意思,借抱了一下!”该死!她到底是哪根神经接错了?看到魂不附体也就算了,竟然还死命地抱着人家不放! “小姐,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们你是谁?你从哪里进来?你这么晚闯进我们柏家,为的又是什么?”很难相信,事事精明审慎、吝于滥情付出的他,在经过了那么久以后,对她的感觉竟然只是更为强烈,丝毫没有稍微收敛。 “这个嘛……”看了一眼身后那两只狼犬,俐妍还是忍不住地咽了下口水,虽然此刻它们安静得有若温驯的小羊,但它们还是教她毛骨悚然。 似乎明白俐妍心里的念头,文瑞对着狼犬吹了声口哨,一晃眼,它们便消失得不见踪影。 “你可以说了吧!” 客气地对着文瑞轻轻一笑,俐妍难掩她的得意,说道:“我叫夏俐妍,至于怎么进你们柏家,那还不简单,一个梯子就爬上来了,只不过,我没打算惊动那么多人,我只是想见柏氏百货的总经理——柏文瑞。”这实在很难理解,照理说,她唯一有过接触的两个人,就是站在后头那几个人当中的那位老爷爷,还有那位司机先生,可是眼前的他,一个拥有“鹰”般敏锐气质的男子,一个全身充满压迫感的男人,却教她更感亲近。 浓密的眉,透澈的眼,尊挺的鼻,薄柔的唇,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男人,可惜的是,尖锐的棱角失去了让人驻足欣赏的欲望。 “你见柏文瑞有什么事情?”想忘记她的容颜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她的特别,在于妩媚的线条里有着不驯的帅气,两种强烈的色彩,点化着属于她的风情。这一刻,他更加确定,他要这个女人。 “是关于在柏氏百货设柜的事情。” “这是公事,公事不上公司洽淡,却夜闯柏家大宅,你这又做何解释?” 说到这事她就有气,嘴一翘,俐妍反客为主地指控道:“我是去了公司,可是总机小姐坚持不放我上楼,我能怎么办?我当然得另想法子啊!要不然,我哪见得到柏氏百货的总经理?” 难怪!难怪他等了半个月,一直没盼到她的人。 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俐妍忽而正视着文瑞问道:“你是谁啊?” “他就是柏氏百货的总经理柏文瑞。”来到了文瑞的身旁,柏岩山和气地对着俐妍笑道:“小姑娘,我是文瑞的爷爷,欢迎你莅临寒舍,不过,下次你按电铃就可以了,女孩子爬上爬下,很危险的。”说着,便转头对文瑞说道:“文瑞,来者是客,人家这么辛苦地爬过墙就是为了见你,你怎么不请人家屋内坐呢?”他暗示她最好挑在周末夜拦车,她竟干脆直截了当爬墙找人,说真的,这小姑娘的头脑动得之快,连他老人家都自叹不如。这女娃儿,他是愈看愈喜欢。天啊!他竟然是她历经千辛万苦寻访的柏氏百货总经理,而那位老爷爷竟然是柏文瑞的爷爷!瞪着他,俐妍不由得心慌了起来。她是没考虑太多,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见到柏文瑞竟是这种场面! 一听见柏岩山热切的指示,文瑞不觉一怔,不管是谁,爷爷都不是一个好客的主人,怎么今晚对着不曾相识的她,竟会有这么反常的举动? 依然不动声色,文瑞静静地道:“爷爷,这么晚了,大家都累了,这会儿不适合招待客人,还是请夏小姐回去,改个日子,再请她上公司谈。” “是不符合,不过人都来了,总要坐坐再走,今晚不谈公事,聊聊天好了。”转向俐妍,柏岩山跟着又说道:“小姑娘,老爷爷我请你喝杯茶,你不嫌弃吧!” 迅速地回了神,俐妍毫不犹豫地回道:“当然,只要不打扰,我也想坐下来喝口茶。”被那两只狼犬吓得已是口乾舌燥,现在又被眼前的状况一刺激,她是需要坐下来喘口气、润润喉。 绅士地指向屋内,文瑞也不再推拒地邀道:“夏小姐,请吧!”其实,他比谁都乐意拥有这么一个认识她的机会。 ☆☆☆ 她没有惧高症,她只是不喜欢那种“不安全”的感觉,可是,终于完成她的任务,把俐妍给护送过墙,却听见俐妍惊心动魄的尖叫声。她应该闭上眼睛,装做没听见任何风吹草动,偏偏在狼犬恐怖的伴奏下,再加上她无法听而不闻的无奈下,只见憋着气,在没人把风的情况下,抖着身子,逞强地爬上这个重心不稳的梯子。探探俐妍这会儿是惨不忍睹还是安然无恙。 真要命!她应该知道即使被她瞄到了什么,她也救不了俐妍。然而这个察觉来得太慢了,就为了这么一眼,她现在上也不是,下也不敢,趴在半空中,贴着随时会向后倒下的梯子,任着夜风吹得她的骨头咯咯作响,沁得她原也不适的身子更显昏沉,这可怎么办才好? 天啊!最好不要碰到警察,否则今晚就得睡警察局了。 “小姐,你是在练习当‘壁虎’吗?”将头探进了梯子和车库铁门间的空隙,文旭瞅着梦琦调侃道。他研究她已经有十分钟之久了。终于从几个大学好朋友的聚餐脱困,他累得直想倒头大睡,哪里知道,车子一开进宅第,就看到这幅既好笑又滑稽的景观。本来是想看看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可是搞了半天,她动也不动,就知道在梯子上打颤。除了“壁虎”之外,他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形容词来描述她现在这副德行。不过,他当然不会相信她真的有兴趣当“壁虎”。完了,才想到警察,警察马上就出现在她的眼前,不行!她要冷静,她不能心急,警察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跟她一样只有一个脑袋瓜而已,只要不露出破绽,他根本不知道她帮俐妍私闯民宅。 压下心里的恐慌,露出沉静的笑容,梦琦不疾不徐地说道:“是啊!我是在练习当‘壁虎’,你要不要试试看啊!”“我?”瞪着梦琦,文旭不可思议地质疑道。 “对啊!这里只有你在跟我说话,不是吗?”当然,他可是她现在唯一的救星耶!“很好玩的哦!你也来试试看嘛!”好玩?有没有搞错,这会好玩?天啊!这女人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故意在耍他,对!她是故意的!瞧她抖得那么厉害,想必她恨不得立刻从上头下来,她会这么说,其实是拐个弯要他帮她下来。 眯起了眼,透着柏宅里还有街道上投射而来的灯光,文旭开始认真、仔细地打量眼前的梦琦。温和、清秀的五官,虽然称不上耀眼,却有着柔情似水的恬静,她不是那种他会多看一眼的女孩子,然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着坚韧的光芒,临危不乱,竟教他掀起了挑拨的兴趣。 晃了一眼阴暗的夜空,文旭略带迟疑地说道:“虽然雨停了,不过今晚的气温倒是满低的,吊在这上头当‘壁虎’好像很冷哦!” 岂止是冷,她都快冻死了!可是……摇着头,梦琦咬着牙关说道:“不冷、不冷,只是凉快而已,不信的话,你上来试试看就知道了。” “也许吧!不过,我一点也不喜欢当‘壁虎’,它们实在长得太丑了!”恶心地做了个鬼脸,文旭突然转了一个大弯问道:“请问小姐贵姓芳名?” 如果不是她自个儿东牵西扯,硬着头皮不把话给说清楚,她一定会以为他在整她,这个笨警察,他难道看不出来,她已经冷得神智都快打结了吗?谁会这么呆,半夜不在暖暖的被窝里睡觉,跑来这里当“壁虎”呢?天啊!他竟然还有心情跟她打屁? “我叫寒梦琦。”不想说也不行,人为刀俎,她可不希望一时出了差错,手铐一套,就进了警察局做笔录。 “怎么写?” “寒冬的‘寒’,梦幻的‘梦’,王字旁加个奇怪的‘琦’。”说真的,她愈来愈没力气,她是不是快冻死了? “你今年几岁?”本来只是想跟她打迷糊仗,逼她开口跟他求救,可是,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对她竟产生了浓厚的好奇,他想多知道她、多了解她一点。 “比适婚年龄多两岁,二十七了。” “大我一岁而已嘛!”其实他早看得出来,她绝对不是个黄毛丫头,毕竟没有年纪的成长,是很难孕育她那股稳重、成熟的气质,不过,确定她仅仅早他一年出世,他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 什么大一岁而已!一年等于三百六十五个日子,就等于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又等于……天啊!惊人的数字,怎么只是“而已”呢?算了!她现在可说是全身无力,她才懒得纠正他。 突然发觉到梦琦的不对劲,文旭手一伸,便触到梦琦额头上那与气温不成正比的热度。 “可恶!你发烧了!”匆忙地将梦琦由梯子上抱下来,文旭生气地自责道。 “怪不得我全身软绵绵的!”向着文旭的胸膛靠了上去,梦琦心满意足地寻找着温暖的歇脚处。 抱着梦琦快步走到了他的车子,文旭挪出一只手打开车门,正想将梦琦放进去,她却挣扎着站直身子,开口说道:“警察先生,你没有证据说我做了坏事,你不可以带我去警察局。” 他懂了,从头到尾,她一直误认为他是警察,所以才会不断地跟着他乱扯,就是怕他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然后抓她上警察局。 圈住梦琦摇摇欲坠的身体,文旭一面试着将梦琦给塞入车子,一面安抚着道:“你放心,我们不去警察局,我们要去医院。” “不行,俐妍还在里头,我要等她出来。”虽然脑袋昏沉沉,梦琦还是没忘记俐妍危险的处境,不知道她是否平安无事? “俐妍是谁?”他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不过,这名字他好像听过。 “她……” “喂!你想对我朋友怎么样?”一走出柏家,就看见文旭紧搂着梦琦,想将她推进车内,俐妍直觉地当他是登徒子,冲了过来便破口大叫。若非睡觉时间到了,赶紧跟柏老爷爷告辞,否则,依柏老爷爷抓着自己不放直问这个、问那个,仿佛有问不完的话题,只怕自己现在还在里头接受身家调查。 想也不想,文旭马上含着怒气反应道:“你就是俐妍?” 愣了一下,俐妍也不认输地吼道:“我是!你想怎么样?” “你不必跟我大声嚷嚷,我根本不想对你怎么样,我只想告诉你,为了你,她已经发高烧了,我现在必须送她去医院。”没见过脾气那么冲的女人。 转向已经瘫在车边的梦琦,测着她额头上的温度,俐妍不觉惊叫道:“我的天啊!这么热!”不理会文旭,俐妍扶起了梦琦,挽着她往她的车子走去。 “你要干么?”快步地跟上俐妍,文旭慌张地追着问道。 “笨蛋!你不会看啊!”当然是到医院挂急诊,这还有问!“你可以走了,我们自己有车子,不劳你费心。” 看着俐妍将梦琦给扶进车里,文旭只能心急地干瞪眼,他是可以不用管了,可是,他就是放心不下。目送着车子迅速地离去,文旭久久无法平息,为什么对她,他竟有一种抛不开的感觉? 第三章 飞扬的尘土,在经过夜里雨水的洗涤,还给了大地清新的衣裳。立在阳台上,看向朝阳迎接的晨曦,听着鸟语的清脆啁啾,却盖不去一夜无眠的相思。 想着她的娇容,想着她不懂得掩饰的坦然,想着她毫无所觉地挤眉、弄眠,逗着爷爷开怀大笑的模样……她到底有什么魔力?只不过聊了一些她过去开店的生活琐碎,就可以让爷爷打开话匣子,让文勋听得津津有味,更让他不可自拔地沉浸在她的抑扬顿挫里。 文瑞一直私心地盼望着,对于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她至少会有一点印象、一点记忆,然而回报他的,却只是说不出的失落感。 对他而言,感情如同事业,是要步步为营,是要仔细算计,不轻易地给予,不随便地承诺,然而一个夏俐妍却教他断然撤除了小心翼翼的防卫,让他无法理解地沉沦。 “叩!叩!”敲门声响起。 “请进!”卸下一身的暖阳,文瑞转身走回黑白设计的卧房,迎上正开门而入的齐世隽——他最要好的朋友。 “大少爷,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星期天!”“咚!”一声,往沙发一瘫,世隽痛苦地呻吟道:“天啊!我也不过睡了三个小时而已,你难道就不能晚六个钟头再传唤我吗?” 懒得理会世隽的牢骚,文瑞径自走向房里的小吧台,问道:“想喝什么?” “你看我这个样子,应该喝什么?”指着自己那张倦容,世隽解嘲道。 摇了两杯冰咖啡,放了一杯在桌上,跟着坐了下来,“半夜不睡觉,跟女人在床上厮混,你就算睡足了九个小时,也是这副德行。” 知齐世隽者,非他柏文瑞莫属,这话还真的是一点都不假,虽然好友都没说,他也知道眼前这男人昨晚跟女人打了一夜的火热。 “大少爷,你别笑我,哪天换成是你,我看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耸耸肩,文瑞淡然一笑,他可不像世隽,只要女人对他稍微热情点,就忍不住伸手沾来尝尝看。不过,这正是他们两个不同的地方,世隽尽情挥洒着生命的色彩,他,拘泥于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秒,他们谁也不认同谁,却是相知相惜的好朋友。从小学一年级相邻而坐,到同时拥有硕士学位,他们俩的情分并不下于亲兄弟,所以也许没有共同的生活哲学,却是真心地关怀彼此,而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毕竟谁能像他们一样,那么有缘份地一起走过每段求学的生涯,一起共同勉励。 坐起身子,拿起桌上的冰咖啡,世隽啜着那清凉的畅快,拾起精神问道:“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没事,只是想跟你聊聊天而已。” “什么?”不会吧!一大早把他从女人旁边给拉出来,就为了聊天,他少爷有可能那么无聊吗? 无视于世隽的惊叫声,文瑞认真地说道:“世隽,你也该收敛一点,一只脚踩多条船,你迟早会翻船的!”一夜的纷扰,这时候如果不再找个人说说话,转移他的思绪,他不知道再想下去会不会干脆忘了理智,这几天的时间都等不及地就冲去找她?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的个性她们又不是不了解,我会怕翻船吗?”眉一扬,世隽不愿松手地将问题转了回来,“文瑞,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只想跟我闲话家常吗?” “我现在不就在跟你聊了吗?”跟着扬起了眉,文瑞巧妙地反问道。 基本上,他不是那种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而且碰到文瑞这种谨言慎行、心里头有事,可以搁到发烂、发臭也不会轻易吭上一声的人,他还是别追根究底会省事点。 “好吧!就当作你在跟我聊天好了,不过,跟你聊天实在是太闷了,倒不如去慢跑,还可以顺便看看美女。”说着,马上两眼发亮,眼前所见尽是婀娜多姿的美人儿。 瞧了世隽一眼,文瑞不觉叹了口气,笑道:“牛牵到北京还是牛,你这只色狼是丢到任何地方都只想得到采花,你啊!真的是无药可救!” “错、错、错!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这不是叫‘无药可救’,我这叫作‘不枉此生’。” 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摇摇头,文瑞逗着道:“那好,为了你‘不枉此生’,我们这就去慢慢地跑!”站起身来,文瑞直直地走向了更衣室。 “慢慢地跑?我喜欢!”将剩余的冰咖啡一饮而尽,世隽满意地喃喃自语。 ☆☆☆ 不知道他就是柏文瑞的时候,俐妍脑袋瓜里什么都不会想,纯然得像个小女孩,一得知他是柏文瑞之后,她却老想到抱着他身体的感觉,亲密、契合,那种理所当然的贴近,是温柔的接触,是美丽的遐想,真想再细细领受一回…… “这就是你的企划书?”翻了一遍俐妍递给他的资料,文瑞抬起头来,迎上她正忙着编织梦幻的神情。 被逮个正着,俐妍白皙的脸庞在文瑞犀利的眼眸下,顿时心虚地染成嫣红。天啊!第一次对男人作白日梦就被抓到,实在糗毙了! 心里开怀一笑,文瑞装作若无其事地又问了一次:“夏小姐,你还没回答我,这就是你的企划书?”知道她对他也有感觉,他整个心情终于摆脱了沉淀好几天的失落感,飞扬了起来。 撇开羞郝的尴尬,俐妍正了正自己,直觉地反应道:“它是我亲手交给你的,不是吗?” 摇摇头,文瑞更为明白地指道:“正因为它是你亲手交给我的,我才会感到奇怪,这就是你拿来说服我,希望我能通过‘Jeddy’服饰在柏氏百货设柜的企划书吗?”他总算明白夏奕淮的用心良苦,她草率的做事态度,就恍如她那坦率的性子,不会多做思考,不会多加修饰,她的确需要好好地加以教育、成长。 “除了创立时间、公司背景、经营理念,你给我的资料只限于它拥有的设计师、它的走向、它在香港市场上的成绩表现。你难道认为,单凭这些就足以让我相信‘Jeddy’服饰可以为柏氏百货带来可观的利润吗?” “可是我大哥……不是,我是说,我这些资料应该够详细了吗!”大哥给她的东西,她可以说是一个字也没漏,全用上了,他还嫌少?她是很聪明,可是,总不能期望她什么都懂啊!可以把那些资料整理得漂漂亮亮,她已经很了不起了,还妄想她大笔一挥,加油添醋,那也太过苛求了吧! “如果你要这么说,那我只能说抱歉,对你的产品,我一点兴趣也没有。”静静地瞅着俐妍,文瑞平静无波地说出他的决定。他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也不任意行事,为了今天的会面,更为了避免他的情感作崇,他特别调查过夏俐妍,了解她一的切。当然,这么做不只是在帮夏奕淮,同时也在帮他自己,想得到夏俐妍,他需要的不仅是时间,还有更多方便接近她的机会。 “不行,你怎么可以对我的产品没兴趣?”心一急,俐妍马上忘了自个儿扮演的角色,任性地叫道。 挑了挑眉,文瑞精练地指道:“夏小姐,在商言商,这道理你跟我一样明白,你的产品如果不能帮我赚钱,我接受它,就等于危害到我公司的利益,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是当然,可是,你们公司都还没卖过我们的衣服,你怎么知道它不赚钱?它在香港都可以卖得那么好,在台湾会差到哪里?” “这只是你的假设,然而基于公司的立场,我们在意的是它在台湾市场能有多少潜力。在锁售任何产品之前,除了商品本身,我们还得考虑到它的知名度、它的价格带,评估它对消费者的吸引力,然后才能决定是不是可以销售这样商品。” 天啊!这也太复杂了吧!难道她非得就此宣告放弃吗?当然不行!事情都成功了一半,这个时候才投降,太吃亏了。唉!她这张嘴巴平时能言善道,什么都会说,偏偏碰到这种玩意儿,却只能一筹莫展。 “照你这么说,那我应该怎么做?” “我已经把公司的要求跟考量都告诉你,至于该怎么做,你应该很清楚才对。等你重新拟好一份完整的企划书,我们再来谈。” 很清楚?她要是清楚,就不用苦着一张脸等着天塌下来,这根本是在刁难她嘛!她可以说上一口流利的英文,但是要搞好他说的那个企划书,那根本就是瞎子摸象,大腿也能当成柱子。 看着俐妍那紧蹙的眉头,文瑞不由得一阵心疼。要求一个向来只能考十分的孩子一下子变成及格,那确实强人所难,只是,为了让她走进他的生命,为了让她一步一步朝着他的预谋在走,他也只能这么做。 “如果你有任何的问题,你可以找我,能帮忙的,我义不容辞。” “我……”不行,她不可以让他知道她做不来。 面对俐妍的愁云惨雾,文瑞终于禁不住心里的柔情万千,轻声地安抚道:“对自己要有信心,你做得到的。” 是吗?望着文瑞眼底闪动着一丝淡然的温柔,俐妍的心不觉窜起了一阵狂乱的骚动,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对他,她总有一种深陷漩涡的迷惘与无法自拔? 甩开心里那股陌生的悸动,俐妍打起精神,生龙活虎地说道:“柏总经理,这一点也不困难,你等着,过不了多久,你马上可以拿到我重新拟过的企划书。” 拿出名片,文瑞写下了几个数字后递给了俐妍,“这是我的专线,你要来公司的时候,直接打这支电话给我,我会像今天一样派人下去接你。” 收好了名片,俐妍站起身子便道:“那我先告辞了。”看着文瑞跟着站起身,她直率地说道:“不用送了,我认得路。”说着,便转头飞出了办公室。 走到了窗边,文瑞不自觉地眺望着模糊的大街。面对她,他愈来愈难掌握自己的思绪。 ☆☆☆ 前脚才离开文瑞的办公室,后脚都来不及跨入电梯,俐妍已经成了泄了气的气球。她不应该逞强,硬是夸下海口,可是,也不晓得她计较的是什么,就是不愿他看扁她。 郁闷地看着从一楼正缓缓攀升而上的电梯,俐妍忍不住蹙紧了眉头,奇怪!她为什么那么在意他对她的感觉? “-币簧电梯门开了。 “啊哈!果然是你!”瞪着一副苦瓜脸地杵在电梯前的俐妍,文旭像是发现了什么大人物似地惊叫道。世界上就是有那么巧的事,原本上十六楼是要找他二哥,结果董事长的特助没找着,却让他碰到了那位叫俐妍的“恰查某”。太好了!真是天助他也,这下子他终于可以知道寒梦琦的近况。 瞥了一眼突然站在眼前的文旭,俐妍没好气地顶道:“是我又怎么样?”台北这么大,她谁不遇,偏撞见这个碍眼的家伙!人一倒霉,走路都会走进水沟里。 “你可以告诉我寒梦琦现在好吗?烧退了没?”他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自从那天目送寒梦琦离去之后,他一颗心就悬在她的身上,惦着她的病情,想知道她是否一切安好。虽然不知上哪里找她,他只能穷操心,然而挂记着她的心情,却又是那么的天经地义,任着自己的思绪在不安中摆荡,想念她,竟也有说不出的快乐。 梦琦?带着若有所思的眼光,俐妍开始认真地打量眼前的文旭。这家伙该不会对梦琦有意思吧?可是,他看起来像是刚当完兵的小伙子,若说对梦琦真有什么野心的话,又好像不太可能。不过,这也难说,也许这家伙就是喜欢“老女人”! “她啊!很好,只不过……快烧成白痴而已!”会记恨的人,就是这一点让人无法招架,一逮着机会,若不报他一箭之仇,就是不甘心。他应该!谁教他那天晚上对她那么凶。 “怎么会这么严重呢?”心一乱,文旭慌张地追问道。 “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瞧他的样子,好像对梦琦真的很关心。 “是你送她去医院,医生应该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虽然不知道她跟寒梦琦是什么关系,但从那天晚上的状况来看,想必也是交情匪浅,可是这女人却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看得真吧! 看他愈是心急,俐妍更刁钻地说道:“笑话!我又不是录音机,凭什么我要把医生说过的话给记下来?”想不到梦琦这么有男人缘,才躲了一个“欧吉桑”,又来一个“幼齿”! “这……”这女人岂止脾气不好而已,她还挺难缠的。说话的艺术,他一向自认为胜过别人一筹,但是拗上了这种女人,他也只能吃瘪。忍着气,文旭干脆说道:“好吧!既然你不记得医生说过的话,那你总可以带我去见她吧!” 转了转眼珠子,俐妍状似无奈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跟你非亲非故,甚至连个点头之交都不是,我干么带你去见她?”用力将文旭从前面推开,俐妍往前挪了一步,望着电梯上头的指标看去…… “的确!教你带个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陌生人的人去见她你也不安心,不如这样子好了,你给我电话,我自己打电话问清楚,这总可以吧!” 一……二……奇怪!电梯之前不是才从一楼上来吗?怎么现在又……向后一退,俐妍转头盯着电梯边的按钮,可恶!她根本没按嘛! 不见俐妍的反应,文旭只好提高嗓间叫道:“喂……俐妍……” “‘俐妍’是你叫的吗?”偏过头瞪了文旭一眼,“我叫‘夏俐妍’,而你只能叫我‘夏小姐’!”正好,电梯在此时打开,一晃眼,俐妍人已经在电梯里头。按着开门控制钮,对着愣愣地站在外头的文旭,俐妍得意地说道:“说你是笨蛋,你还真的不是普通的笨蛋,如果这么简单就可以烧成白痴,那么现在全世界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白痴!”接着关闭钮一按,电梯门当着文旭面前盖上。 电梯老早就下到一楼,文旭却还只是呆滞地站在电梯前。怪不得他觉得她的名字耳熟,原来她就是大哥提过的“夏俐妍”。 知道她的来历,他想找出寒梦琦就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不过,能知道寒梦琦没什么大碍,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被那个女人白白整了一顿,但是他还是有收获,不是吗? ☆☆☆ “瞧你平时壮得像一条牛,我还当你百毒不侵,结果一个小小的感冒就闹得惊天惊动,一躺就是一个礼拜,没出息!”对一个病人大呼小叫实在说不过去,可是就一个心情恶劣到了极点的女人而言,你不能妄想她还保有淑女的风度,更别说是向来为所欲为的俐妍,她的公德心可是连常人的一半都不及。 前两天还笑眯眯地削着水果给她吃,今儿个已经变成火山爆发!小心翼翼地看着俐妍,梦琦关心道:“俐妍,你怎么了?” “很好!”什么知名度!什么价格带?他说的东西她根本是一知半解,这教她怎么拟份他想要的企划书?奇怪!大哥给她的资料,为什么没有他要的东西?难不成……大哥故意留了一手,有意让她在外头撞得头破血流?也许吧!商人不是都很会斤斤计较吗?没整得她哭笑不得,大哥怎么甘心拿钱出来?这么说,她现在绝对不能回头请她大哥帮忙,若是让大哥知道她为了一点资料弄得狼狈不堪,大哥不笑她才怪。 是吗?望着盘子里那颗原本漂漂亮亮,如今却被她剁得稀巴烂的苹果,梦琦不觉摇了摇头,这叫“很好”?算了,一个盛怒中的女人,还是少碰的好,否则一不小心,她不是尸骨无存也是狗血淋头。 “对了!你前天不是去见柏文瑞吗?事情谈得怎么样?”既然不便问她小姐吃了什么炸药,那就谈点别的,这应该可以转移她的怒火。 哪壶不开提哪壶,瞪了梦琦一眼,俐妍闷声道:“你以为生意那么好谈,一次就OK吗?” 她不是说她很厉害,只要见得到柏文瑞,一切都没问题吗?不过,看她的表情还是别提得好,如果猜得没错的话,自己刚刚不巧碰到了她的导火线。吞了吞口水,梦琦谨慎地说道:“俐妍,若说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你直说无妨,不要客气,能做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俐妍哪里懂得什么叫“客气”,只不过,连她都解决不了,梦琦又能如何?不是她瞧不起梦琦,同是外文系混出来的,她都不会,梦琦会个屁!真是麻烦,几个好朋友当中唯一学商的人,只有她高中的另一个死党——林心谊,然而这会儿那女人却在美国度假。 看着梦琦那因病略显憔悴的容颜,俐妍这才想到她还是个病人,缓和了口气说道:“梦琦,你什么都别管,反正天不可能真的塌下来。赶紧把身体养好,这样才能出去找店面,知道吗?” 点点头,梦琦转而安慰道:“设柜的事你也别急,既然柏文瑞肯跟你谈,就表示事情有得商量,否则他大可对你置之不理。” 对啊!柏文瑞不是还告诉她,有困难可以找他吗?虽然不愿意他认为她无能,不过,这总也是一条退路啊!唉!其实只要她肯开尊口,大哥一定会教她如何拟那份企划书,可是……表面上,她是讨厌别人拿她跟三位哥哥相提并论,然而拥有这么能干的哥哥们,她心里是非常地得意,尽管跟他们一比、只会更加凸显她的不如。 夏家四兄妹,她是最幸福的一个,毕竟从小到大,只有她是在有母亲的陪伴之下长大,虽然老妈管她的时间实在是微乎其微,但是只要她要求,老妈哪一件事不是顺她的意,任她而为?相对三位从小丧母的哥哥,她是不必自求多福,更不用担心没人过问她的死活。 幸福固然是上天给她的眷顾,却也是她的致命伤,予取予求惯了,她学不来哥哥们的刻苦耐劳,当然,她更不会有他们那种凡事都要靠自己的认知。也许就是因为她跟他们之间存在那么大的差距,潜意识里,她有着强烈的自卑,她想证明她并不是夏家的异数。然而店一开,跟着就等着收摊,她只是一次次地强调她的无能、他们的成就。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求助别人也不想依赖他们,至少那可以保有她的自尊心。 头一甩,俐妍用力地将烦恼抛到脑后,神采一扬,接着兴致勃勃地问道:“梦琦,你还记不记得到柏家的那天晚上,那个想送你去医院的小白脸?” 愣了一下,梦琦不觉眉头一皱,轻斥道:“什么小白脸?人家可是警察耶!”夏俐妍就是夏俐妍,前一刻还横眉竖眼,下一刻马上眉开眼笑,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想到什么就反应什么,总是教人目不暇给。不过平心而论,这也是俐妍的优点,大而化之,没有任何的烦恼可以困住她,头一甩,笑了笑,又是人生另一个新的起跑点。 “警察?”眉一扬,俐妍不以为然地质疑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个警察?他跟你说的吗?”那笨蛋要是警察的话,她八成是个男人! “这……”那天晚上她虽然浑浑噩噩,不过,他说过的话,她倒是记得清清楚楚,他的确没说他是个警察,可是……好奇地望着俐妍,梦琦不解地问道:“你怎么突然提到他?”若不是那晚害她生了一场大病,让她印象深刻无比,她早忘了那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我在柏氏办公大楼遇到他。” 顿了一下,梦琦迟疑地说道:“你该不会说……他也姓‘柏’吧!” “他是没说,不过照这情形看来,十之八九他应该姓‘柏’。”似笑非笑地瞅着梦琦,俐妍这才说到重点,“想不到你小姐的魅力无远弗届,竟然连那个小白脸都对你兴致高昂。”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卖关子,俐妍直截了当地将当天的事情给说了一遍。“说真的,如果他不是那么笨的话,我倒觉得他长得一表人才,你可以考虑看看。不过,看他的样子,他好像比你小。” 白了俐妍一眼,梦琦训斥道:“小姐,你的脑袋可不可以收敛点?”人家才关心一下,她就马上联想到人家有企图,这小妮子的反应永远比别人快上好几拍。 “这有什么关系,这年头不是流行老牛吃嫩草……哎呀!好痛哦!”努力地搓着被梦琦毫不留情地捏上一把的大腿,俐妍转而大叫。 瞪了俐妍一眼,梦琦骂道:“活该!谁教你乱套成语!”无辜地看着梦琦,俐妍喃喃说道:“我又没有说你是老牛……”眼看梦琦的拳头正朝着她的脸飞奔而来,俐妍马上尖叫一声,拔腿就往浴室冲去,“我去一下洗手间,要打等一下再打。” 望着那急于逃命的背影,梦琦最后也只能无言地叹了口气。 ☆☆☆ 只要看到柏文瑞,俐妍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思意念,也更难摆脱心里的狂乱迷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一点也不知道,她只是去感觉…… 天啊!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这些! 放下心里的杂念,俐妍清了清喉咙,快刀斩乱麻地直说道:“柏总经理,不瞒你说,我们公司刚成立不久,对于你所谓的企划书可能无法全盘掌握。而你也说过,任何问题都可以找你,所以,我们想跟你做个不合理的请求,希望你能给我们一点指导,好让我们能完整地将‘Jeddy’服饰的优势条件呈现给你,以便互利我们双方。”为了合情合理地寻求协助,她可是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拿出了她从没有过的耐力和毅力才拟出这段话来。 即使心里手舞足蹈,此时文瑞的脸上依然是那惯有的精明冷静。以他不高不低的声调慢条斯理地表示道:“我说过的话,我一定负责到底,不过,至于你的请求,我倒是有我的考量。”他的算盘打的就是她回头求他,而今,她果然依着他的计划在走,他算是可以放心了。当然,现在该做的就是进行他接下来的设计。 “那是当然,柏总经理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沉静了一下,文瑞像是在思考,然后才说道:“我能提供的帮助,就是让你进柏氏百货实际了解、实习,让你有更多接触企划案的机会,相信一段时间之后,你自然能够面面俱到,考虑到所有的立足点。” “你是说……要我来柏氏百货上班?” “可以这么说。” “可是……我能做什么?”说起来,她的命实在是太好了,长这么大,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也会像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辛勤努力地耕耘。 “我将你安排在我秘书的身旁,由她实地指导你。”安置在他秘书的身边,倒不如说是放在他的身边,他可以说是一举两得,既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近她,又可以达成夏奕淮的目的。 也许她不了解一般人为五斗米折腰的感觉如何,但是这会儿,她竟然开始期待自己能够像个庸庸碌碌的平凡人,为生活而工作,为今天而劳心。现在想一想,她倒是觉得有点可笑,人家求的是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能富能贵,而她却好奇地想体验那种辛苦的滋味。 “我什么时候开始到柏氏百货报到?”她固然想感受那种生活,但是能跟着柏文瑞一起工作,却也让她充满着无法言语的激动。说真的,像他这般严厉、世故的男人,她应该觉得有压力才对,可是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她只有轻松,只有无拘无束的自在,他让她有那种想赖进他怀里的冲动。 “就从下礼拜开始。” “嗯!那我要不要先准备什么?” 看了一眼时钟,文瑞一面动手整理桌上的文件,一面说道:“晚餐时间到了,不如我们一边吃饭,我一边跟你介绍柏氏百货。” 毫不迟疑,俐妍点头便道:“好啊!我请你吃饭。” 望着俐妍的眼眸闪着难以察觉的深情,文瑞轻轻一笑,柔声说道:“哪有让女人请客的道理?” “哦!原来你也是大男人主义!”她喜欢他偶尔出现的温柔,像是冬季里的阳光,洒着暖绵绵的愉悦,让人自然而然地陶醉其中。 不动声色地拉起俐妍走出办公室,文瑞笑道:“其实每个男人都有大男人的一面,只不过或多或少而已,这是社会传承无法舍弃的一种自然定理,也是教育不能轻易扭转的一种先天认知。” “也许吧!不过我想,其实社会和教育本身就存着自我的设限……” 听着俐妍侃侃而谈,文瑞心里不觉载满着浓郁的情感,原来倾听也是一种满足。 正当文瑞和俐妍浑然忘我地陷在交谈之中,随着他们往电梯走去的背后,射出一道锐利的眼光。看着平日寡言的上司竟然变得如此放松自在,文瑞的秘书——林佳乐不由得慌张了起来。那女人到底是谁? ☆☆☆ “总经现,如果我做的不好,你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会更加努力以符合你的要求,你不需要安排个助理给我!”面对文瑞的交代,佳乐难掩她心里的不满与激动,冲口抗议道。昨天看到那个女人,今天马上获知下礼拜起她会多个助理,这是个不好的兆头。 没有任何的表情,文瑞只是平静地直述道:“林秘书,安排个助理给你,并不表示我对你的工作表现有任何不满。跟我工作也有两年了,你应该很清楚,你是个好秘书,非常称职的好秘书。不过,你的工作量太大了,我认为有个助理可以分担你过多的工作,以后你就不用天天跟着我加班。”“总经理,我不在意天天加班。”她不仅是不在意,而且她还很高兴能够在工作上替他分劳解忧,当然,她更希望有一天也能在生活上做他的最佳搭挡。像他这么精明的男人,只有她这样能干的女人配得上他,事业上,他们有相同的狂热,工作上,他们有一样的标准,他们两个是最好的组合。 “林秘书,我很高兴有你这么尽职的秘书,但是我不希望你为了工作失去了个人的生活空间,加班是逼不得已,并不是应该存在的。其实,我早该为你安排一个助理,但是工作忙碌,我也就没有留心这件事情,如今正巧我手边有个人,我不仅希望你能好好地指导她,更期望她能减轻你的责任。”以前他的想法跟她一样,把加班视为常态,可是最近,夏俐妍的出现让他有了工作以外的另一个目标,他的重心不再一味地放在工作上,他发觉这样的调整后不但让生活空间变得更加宽敞,日子也更为快活。 “总经理……” “好了!事情就这么决定,如果工作上有什么问题,你再告诉我。”低下头,文瑞摆明不容任何人反对,“没事了,你可以出去忙你的工作。” 不甘心却又莫可奈何,深深地看了文瑞一眼,佳乐沉静地转身退了出去。柏文瑞一打定主意,就表示他做过审慎的考虑,当然,任谁也改变不了。唯今之针,她只能靠自己,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想法子把“她”逼走。柏文瑞的最佳拍档只有一位,就是她林佳乐,谁都别想取代她的位置。 第四章 “什么?你要去柏氏百货上班?”难得她终于可以大快朵颐,放松心情享受一下大病初愈之后的第一顿大餐,俐妍却丢了颗炸弹给她。 天啊!有没有搞错?她是听过客户挖走买主的员工,不过像俐妍这个样子,产品推销不成,倒把自个儿给推荐出去,这可是她第一回听到。其实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基本上她并不认为俐妍优秀到足以引起人家的挖角动机,更何况,俐妍的任务还在进行当中,柏氏百货就算有心延揽,也得等工作告一段落才对啊! “其实也不能称作上班,应该说是实习。”梦琦会有这样的反应,早是她意料中的事,毕竟,除了她自己从没想过她会有这么一天外,就是认识她的每一个人,都很难将她跟那些规律的工作联想在一起,不过,人总会改变,不是吗? 这下子更教梦琦糊涂了!“大小姐,你可不可以把话说清楚一点,实习?你要去柏氏百货实习什么?” “这个嘛……哎呀!我一时也说不清,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会在柏氏百货待上一段时间,到时候,我就可以完成大哥交代我的任务,然后拿到我们开花店的资金。”若是让梦琦知道她就为了一份企划书去柏氏百货,梦琦会相信吗?当然不会!说不定梦琦还会怀疑她是不是对柏文瑞有什么企图。唉!如果她对柏文瑞一点感觉也没有,梦琦怎么说她都可以嗤之以鼻,问题是……她的心情已经够乱了,她可不希望梦琦在一旁瞎搅和。 突然认真地瞅着俐妍,梦琦严肃地叫了一声:“不对!” 怔了一下,俐妍谨慎地反问道:“什么东西不对?” 不做任何表示,梦琦径自问道:“我问你,是不是柏文端要你去柏氏百货?” “对啊!” 像是终于印证了自己的想法,梦琦斩钉截铁地说道:“这就对了!” 哼!她对了,自己可不对了!用力地翻了翻白眼,俐妍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寒梦琦小姐,我知道我很聪明,一点就通,不过,没头没尾的,我哪里听得懂你什么‘不对’,什么又是‘对’?” 一点也不为俐妍的烦躁所动,梦琦沉稳地分析道:“你是想在柏氏百货设柜,而柏文瑞却反过来要求你到柏氏百货上班,你难道不觉得这很不合乎常理吗?” 听起来是不太符合逻辑,不过,那也是为了帮她啊!可是这么说……梦琦根本不懂!“梦琦,我不是去柏氏百货‘上班’,我是去‘实习’。你要知道,我是以个人名义代理的产品去促销,若想在柏氏百货设柜,我总要了解它们的运作状况。” 这个说辞也太过牵强,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像俐妍这么懒惰用她那颗聪明脑袋思考的人,她当然不会想到柏文瑞会安什么心。 再也不想多做解说,梦琦直截了当地说道:“俐妍,如果我的猜测没错,柏文瑞对你存心不良,他这是假公济私,藉机接近你。” 顿了一下,俐妍缓缓地笑了开来,“我的妈呀!寒小姐,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富有幻想力,柏文瑞对我……你透逗了!”梦琦老说自己爱胡思乱想,联想力无人能敌,结果,她更加厉害,亏她想得出来。 “你不相信?” “废话!没有的事,你教我怎么相信?” 看着俐妍一脸的不认同,梦琦轻声一叹,无奈地耸耸肩,说道:“算了!就当我想太多好了!”人家不担心,她倒比人家多虑,这又何必? 头一偏,俐妍淘气地睨着梦琦,打趣道:“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啊!柏文瑞长得又不是见不得人,英俊又多金,如果他真的想对我怎么样,那我不正好可以捡个现成的金龟婿吗?” 一听到俐妍的话,梦琦的眉峰马上紧紧地聚拢,正经八百地说道:“俐妍,我知道你在开玩笑,可是,说过就忘,你可别放在心上。你是个千金大小姐,柏文瑞配你可以说是门当户对,但是你不要忘记,你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夏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你只是‘夏俐妍’,一个没家世、没背景的普通人,你千万别天真地以为姓‘柏’的跟你们姓‘夏’的一样没有门户之见。如果他追求你,你绝不能当真。” 既然知道她在说笑,那又何须一板一眼地长篇大论?“梦琦,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摇摇头,梦琦语重心长地又道:“俐妍,你生在富贵之家,你不能了解这个社会有多现实。当然,就算柏文瑞只是玩玩而已,你只要搬出你老爸,他也不敢不负责,可是,这是你的希望吗?” 天啊!这听起来好像……人家把她肚子弄大似的! 鼻子一皱,俐妍状似认真地说道:“我当然不希望靠着我老爸逼人家就范,不过,我有这么凄惨、这么没有吸引力吗?”不是她自恋,她真的很漂亮,只不过脾气有那么一点让人无法招架,还有,嘴巴刁蛮了点、为人缺德了点,可是,瑕不掩瑜嘛!而且,她也有很多优点,像是聪明、有胆量、敢做敢当……反正多得是数不清,看得上她的人,是他有眼光。 被俐妍这么一说,梦琦有些紧张地说道:“俐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你只是要我防患未然,对不对?” 松了口气,梦琦紧跟着附和道:“对!我只是要你防患未然。” “可是,听你这么一说,除了我老爸的名字之外,我好像真的没什么附加价值哦!” “俐妍,事情不是这样子……”终于瞥见俐妍那已经挂在嘴边的笑意,梦琦瞪大了眼睛骂道:“好啊!差一点被你唬住了。” 抱着早就憋得受不了的肚子,俐妍大笑道:“什么……差一点而已,你根本已经被我唬得团团转了。” “你还笑!”是啊!难得俐妍肯费神地用她的脑袋整人,自己若没被骗倒,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无奈地吐了口气,梦琦轻斥道:“你不怕把我吓死啊!” “我……我如果不这么做,你那副——我好像已经惨遭蹂躏的样子,让我怎么有办法让你喘口气、做个深呼吸?”慢慢收起了笑声,俐妍转而安慰道:“梦琦,放宽心,不要想太多了,我又不是没长眼睛,是真是假,我看得出来。”男人跟女人之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方无意,另一方是怎么也玩不起来,双方有心,就是隔着千山万水也是多余的。像她老妈,一开始也不过是人家口中的第三者,可是,老妈何时在意过?一天到晚跟她老爸玩着你情我愿的追逐游戏,哪里又在乎过那些千山万水来得教人畏惧的闲言闲语?现在,她老爸跟别的女人玩,而她老妈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不也是另一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游戏吗? 轻轻一笑,望着俐妍那双朦上了一层记忆的眼眸,梦琦若有所思地说道:“感情的事情,明知是假,也是莫可奈何。” 这就是梦琦的好,总能细腻地感受别人的心。相视一笑,看向自个儿前面那碗还未曾动手的海鲜脆皮汤,两人很有默契地喊道:“快饿死了!”接着,便不顾形象地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 上班才一个礼拜就跟人家起了争执,说出去怪没面子,可是,能够忍到现在才发作,对她夏俐妍来说已经很不简单了,当然没道理要她继续忍受着这个女人的颐指气使。 指着手中的文件,俐妍比手划脚,咬着牙反击道:“林秘书,你刚刚告诉我,格式要这么打,现在我照你的意思弄好了,你却又告诉我应该那样打才对。小姐,我可不可以拜托你,请你决定好再告诉我应该怎么打,你才不会有任何意见!”第一天摆姿态给她看,她当这林秘书天生那副硬邦邦的德行,所以她忍。但是两天、三天……一天比一天还变本加厉,那就不能等闲视之。她又不是呆子,会看不出来这林秘书是冲着自己来吗? 待在柏氏百货,她的日子原是很幸福,虽然她有很多东西全然不懂,但是每天下了班,文瑞会给她一段私人的辅导,除了有系统地教她,他还解决她在白天工作上所遇到的问题,所以在他耐心地照顾下,她快乐地学习每一件事情,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极尽所能地教她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使她幸福的日子蒙上了一层阴影。 刺激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俐妍反弹,佳乐逮着机会便斥责道:“夏俐妍,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刚刚告诉你抬头部分要这么打,可没告诉你中间部分也要这么打,是你自己弄错,你还敢恶人先告状?” 搞了半天,原来他们这位秘书大人是故意的! 眉一扬,俐妍也不认输地反激道:“那你之前为什么不一次说清楚呢?”为了学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听从梦琦的上班前赠言——虚心、忍耐,忘了她是个千金大小姐,忘了她不需要靠这份工作吃饭,可是,碰到这种就是看她不顺眼的人,她不计较,人家只会当她好欺负。 冷冷一笑,佳乐得意地说道:“我也想一次交代清楚啊!可是,你打字的速度那么慢,你的记忆力又那么差劲,我要是一次交代完毕,没十分钟之后,你还不是又跑来问我一遍?我忙得很,可没有那种闲工夫把说过的话再倒带一次。”愈想她就愈不甘心,没见过这么笨的女人,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当她林佳乐的助理?又凭什么想取代她的位子? “好,就算我速度慢,我记忆力不好,但是你总该告诉我,我该做到哪一个段落吧!”她没做过当然速度慢,也当然无法一下子记住那么多东西。说穿了,这林秘书根本是设着陷阱等她往里头跳嘛! 抢过俐妍手中的资料,佳乐翻开其中的一页,指着上头标示的符号,等着看好戏似地说道:“我这里不是划了一个双斜线吗?” “林秘书,这斜线是你划的,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它是不是你划着玩的?”想逼死她,没那么容易。 一听到俐妍的话,佳乐马上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来这里当花瓶吗?不知道你不会问吗?” “我……” 俐妍还来不及把话说完,文瑞已经静悄悄地出现在她们的身旁。才刚从楼下开完会走回办公室,就看到两个两女站在这里大呼大叫。 “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锐利的眼神来来回回地在俐妍和佳乐的身上逡巡着,文瑞漠然地问道。 两个女人谁也不看谁,谁也不吭声。 沉静地看了俐妍一眼,文瑞转而对着佳乐命令道:“林秘书,你说!” 带着耀武扬威的笑意,佳乐对着俐妍微微一笑,然后用着柔和的语气,委屈地说出事情的始末,指责俐妍的态度不恭。 莫测高深地沉吟了半晌,文瑞最后结论道:“夏小姐,以后只要看不懂的东西,不管多小的问题,你都要提出来;林秘书,夏小姐是新人,你的作业方法她不见得懂,所以即使是小细节,你也不可以马虎。” 听完文瑞的交代,俐妍一句话也不表示,佳乐却赶紧故作谦逊地回应道:“总经理,我知道了。” 点了点头,文瑞转向俐妍说道:“夏小姐,你跟我进来一下。”转身,文瑞便带头地走了进去。 狠狠地瞪着俐妍的背影,佳乐心有不甘地发誓道:“我一定会让你滚蛋!” ☆☆☆ “俐妍,你不想跟我解释吗?”从俐妍来到柏氏百货,他就没放过任何了解她的机会,暗地里观察她的一举一动,下了班,又藉助工作的关系,堂而皇之地亲近她,由他对她认识,他当然知道林秘书是故意的,可是,这并不表示俐妍都没错,至少,她对林秘书的态度就是不对。 那次的晚餐上,文瑞要求他们私下直呼其名,她深表同意,毕竟他们两个也不是真的上司和属下,可是,听他叫了那么多次的“俐妍”,只有这次,她听得最刺耳。她生气他的态度,仿佛他已经认定事情是她错在先,而那位秘书大人的疏忍只是一时无心的失误。可恶!她还以为他很精明、很厉害,结果呢?笨蛋一个! “你要我说什么?总经理不是已经打定主意认为我不对吗?” “你难道不认为你也有做错的地方吗?”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安抚她,那只会给她错误的讯息,他必须让她看明白,外面的世界就是那么不完美,以后她才会知道她必须学着去适应它。 “对,没把那么小的问题给挑出来是我的不对,可惜的是,我一点也不认为那个该死的双斜线符号也可以当成问题。”一直以来,俐妍只是以为他带给她的感觉很亲密、很心动,然而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他对她的评价、看法,竟也能牵动她的喜怒哀乐。 看着俐妍那坚决的神情,文瑞心里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俐妍,你难道不明白双斜钱不是症结所在,最大的问题是你对林秘书的态度不对。” “我对她的态度有什么不对?”说到这个,她就更生气了。那个女人态度恶劣得可以媲美“灰姑娘的后母”,竟然还有脸皮咬她一口?简直比她还缺德! 跟俐妍说话,必须直截了当地把话说得一清二楚,这是她的沟通方式,可是她为什么不能体会他实在舍不得用现实的陈述去伤害她黑白分明的认知,他想保护她。唉!文瑞无奈地叹了口气。 温柔地瞅着俐妍,文瑞只好沉重地说道:“不管谁是谁非,基本上,林秘书是你的主管。今天,她就算对你口气坏了一点,你也得忍,这不只是工作上应有的态度,也是处事上必备的礼仪,你懂吗?” 经文瑞这么一说,俐妍更是怒不可遏地冲口道:“我不懂!我完全不懂!我不懂为什么我要迁就她,我不懂凭什么我要任人……”“宰割”这两个字眼终究没在盛怒之下脱口而出,头一偏,俐妍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转口说道:“算了!什么都不用说了!”自己才不像那个爱打小报告的秘书大人,没有的事,她可以凭空捏造,把它变成有那么一件事;小事一桩,她也会声绘影,硬是可以把它变成天下大乱。 听俐妍的话好像……“俐妍,林秘书是不是对你怎么了?” “没有!”她不想跟他多说什么,如果他对她有一点点的了解,他应该明白,她也许任性了点,可是她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人不犯她,她不犯人。 除了没能坦白她的身份,她对他是有问必答,然而,这会儿她分明受了气,却又不肯让他知道,这教他怎能不心疼呢?他真的好想将她拥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宠爱她,可是此时此刻,却还不是他纵容自己的时机。 走到了窗边,望了一眼万里无云的晴空,文瑞这才回过头凝视着俐妍,缓缓地说道:“社会的现实,不在于谁对谁错,也不在于个人的主观认定。你当然可以率性而为,也可以随心所欲,但是,你却无法脱离这个社会的价值标准,除非,你能够放掉一切,躲回自己拥有的小天地。” 虽然脸上的表情依然没有让步的迹象,但俐妍的心却随着文瑞的一字一句慢慢地静了下来。 没收到俐妍的任何表示,文瑞也只好说道:“这件事到此告一段落,你自己好好地想一想。”看着俐妍在他的指示下,不发一语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文瑞的神情终于默淡了下来。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 仔细想过文瑞的每一句话,她真的无话可说,而且,这个时候她也不能只顾虑到自己的喜好,毅然决然地放下这一切的不满,所以她只好委屈一点,将就地度过这一段灰暗的岁月。 如果一个人可以在每天惨遭欺凌之余还闷声不响,继续过着她一成不变的日子,那也实在是太有修养。而她夏俐妍,生来就不是什么多有风度的人,既然不能以下犯上,跟那个女人大战一场,那总可以让她找个人诉诉苦吧! 可是,这会儿梦琦真的被她Call出来了,她却已经在饱受一天的折磨之后,累得说不出话来。 “俐妍,你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看着俐妍软绵绵地瘫在椅子里,梦琦担心地说道:“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而已,我根本是被航空母舰辗过,惨不忍睹!”瞧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这难道还不够惨吗? “航空母舰?”秀眉轻蹙,梦琦顿了一下,这才问道:“谁是航空母舰?” “一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女人!”虽然对林佳乐有满肚子的牢骚,可是真要说起那个女人,俐妍又不得不佩服人家的能干。其实,在经过了十天的磨练后,她对那女人可以称得上“弹性疲乏”,只不过一想起来,她就是气不过,怒火上升,恨不得把那女人大卸八块,找个人告一状。说真的,现在她心里最难过的是文瑞,自从那天之后,他们两个像是陷入冷战,谁也不肯先开口打破沉默,当然,原本每天最教人期待的下班后辅导也因此而不见踪影。看这样子,他一定是还在跟她呕气。 “俐妍,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还用问吗?想也知道我遇到一个专门欺负弱小的恶婆娘……”正当俐妍准备大肆口伐,文旭突然出现在她们的桌边,让她愣得暂时打住。 “哈。≌媲桑我们又碰面了!我可以坐下来吗?”趁着俐妍和梦琦还来不及反应,文旭马上在梦琦的身旁主动坐下。 在结束十几天的出差,他一回到公司,就发现他大哥多了一位秘书助理,而此人正是夏俐妍。而这同时,当他跟总经理做了报名之后,又让他晃见她桌上留着一张匆忙之间留下来的纸条,写的正是今晚的约会,于是,他就这样子跟她们巧遇,见到了寒梦琦。 “他是……”看了一眼嘻皮笑脸的文旭,梦琦质疑地望着俐妍。 “他啊!就是那个笨警察!”白痴也看得出来这家伙对梦琦有兴趣,否则,他老兄屁股也不用坐得那么快。 温文儒雅地对着梦琦微微一笑,对俐妍的评语,文旭似乎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是说道:“一直没有机会跟你正式介绍我的名字,我叫柏文旭,还有,我并不是警察。”看到她,他才知道这些日子没能清楚地确定她平安无事,他的心始终没获得真正的宁静。她还是一样地恬静、沉稳,还是一样地挑起他撩拨的念头。 懒得听文旭兜圈子,俐妍眉一扬,毫不拐弯地说道:“喂!姓‘柏’的,有什么不良企图,你真截了当地说出来,不要在那里故作斯文。” “俐妍!”责备似地瞪了俐妍一眼,梦琦转而对着文旭说道:“不好意思,那天晚上把你误认为警察。”如果她不是还记得他曾说过她大他一岁,眼前的他实在像个学生。俊逸的五官,孩子气的笑容,一身的朝气和热情,他是个阳光般的男孩子。 炽热地凝视着梦琦的眼睛,文旭轻柔地说道:“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是,如果我能早些发现你的不适,也许你就不会受了风寒。” 在文旭灼热的注视下,梦琦心底顿时产生一股陌生的慌乱。天啊!她是怎么搞的?他可是比她还小。 正了正自己,梦琦摇头笑道:“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逞强,明明学不来人家的爬上爬下,却还想当个女英雄。”“梦琦……对不起,我可以叫你梦琦吗?”他认识很多女人,可是,她却是第一个让他如履薄冰的女人。 “可以!”再也听不下去,俐妍翻了翻白眼,脱口便道:“你要叫她‘梦’还是叫她‘琦’都随便你,可是,可不可以麻烦一下,不要在那里你对不起来她对不起去,那很无聊,你知不知道?”她永远搞不懂这些人的说话方式,其实心里也不过只想表达一件事——“我喜欢你”,却转了好几百个弯弯,绕了大半圈还没奋斗到终点,真是累人。 “俐妍……” “我明天还要上班,我要回家睡觉,你们俩继续努力吧!”不给梦琦有任何说话的机会,俐妍拿起背包,迅速地站起身来,然后对着文旭说道:“柏文旭,这一餐就由你代劳了,当然,等一下别忘了送我们梦琦小姐回家。”调皮地朝着文旭眨了眨眼睛,俐妍挥了挥手,走出餐厅。 “你吃饱了吗?”俐妍一消失,文旭突然转而对着梦琦问道。 “嗯!”还愣在俐妍竟然把她单独留了下来的惊慌里,梦琦木然地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抓住梦琦的手,文旭便拉着她往柜台付帐。 ☆☆☆ “对不起!俐妍她……” “我喜欢你!” 好不容易让一颗紊乱的心平静下来,梦琦正想开口扯破那围绕在他们之间的张力,却又被他的一句话给震得慌了手段。文旭眼里、脸上的认真,是绝对骗不了人,可是此时此刻,她倒宁愿这只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闭上眼睛,梦琦转过身,迎着飘荡在中正纪念堂的夜风,努力地让自己回复到没有波涛汹涌的状态。 “柏先生,你真爱说笑!”不管是怎样的男人,她始终是泰然自若的寒梦琦,可是面对柏文旭,一个比她小而且算得上完全陌生的男孩子,她竟像个腼腆的小女孩,有着羞郝,有着心乱,这到底是为什么?乍看,柏文旭确实孩子气,可是,愈靠近他,愈仔细观察他,就不难发现他举手投足之间有着一股掩不去的英气,雄赳赳、气昂昂,超乎外表的成熟与气势。也许,这就是他令她慌张的原因,因为,他看似不危险,却在无形之中挑起了她女性的自觉,威胁她稳如泰山的心湖。 “我承认我是一个很幽默的人,但是,我从来不拿自己的感情开玩笑。”他知道她被吓到了,但事实上,他也被自己吓到了。他是一直想再见她一面,也确实对她念念不忘,可是,他不确定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毕竟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可以说是零。然而,直到刚刚那不经大脑冲口而出的四个字,他才真正地明白,原来自己对她的感情早已不是他所能了解,因为,她是他的缘份,他的宿命。 “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你根本不认识我,你根本不了解我,你根本……”最重要的是他比她小。 走到梦琦的身后,文旭温柔地将她转过身来,从容地说道:“我知道你叫寒梦琦,我还知道你今年二十七岁,你说,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如果你给我时间,我不就可以了解你了吗?” 挣脱文旭抓着她肩膀的手,梦琦毫无思绪地喃喃说道:“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 “梦琦,我喜欢你不是什么复杂难解的习题,只是一个很容易理解的事实。我承认,也许跟你相遇在不同的情况下,我并不会注意到你,但是,上天的安排就是那么巧妙,它让我们以那样的方式相遇,它让我因为那样的机会,找到了温婉、沉静的你。我喜欢你不是随随便便说着玩,我是认真的,非常、非常地认真!” 捂住了耳朵,梦琦摇头说道:“不要再说了!我什么都不想再听!” “梦琦……” 一个转身,梦琦已经飞速地朝外冲去。 愣了一下,文旭这才赶紧追了上去,“梦琦……”眼睁睁地看着梦琦迅速地跳上了一辆计程车,文旭最后也只能怅然地停下脚来。 他知道他太过心急,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现在……唉!只怕他有一场硬仗要打。 第五章 “夏俐妍,这份文件你送到十七楼给董事长。”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态度,佳乐将手中的公文往俐妍的办公桌一丢,转身便要走回自己的位子。 “林秘书,请你等一下!”别看她一脸的必恭必敬,好像她彻底地改头换面,事实上,只要听她说话的调调,谁都知道不是那么一回事,不过,她至少已经很有礼貌地学会说“请”、“对不起”、“谢谢你”,当然,秘书大人也无法大大方方地指她态度不恭。 “什么事?”看也不看俐妍一眼,佳乐烦躁地应了一声。 “林秘书,公文一向由收发人员负责传递,而我呢?不巧是你的助理,我想,这公文不该是我送上楼的吧!”她在这里也许还待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不过这种小事,她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是她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个女人突然叫她做这种工作,八成不安好心,也许是那位董事长又凶又难缠,而这秘书大人想假藉他的手来修理她。 回头瞪了俐妍一眼,佳乐高傲地说道:“这是急件!以前都是我自己送的,现在你是我的助理,不是你送,难道是我送的吗?”一天里,收发人员会有三次传送公文的时间,而这份文件,照理中午就应该交出去了,可是,为了给夏俐妍一点点小礼物,自己故意延缓了递送时间,甚至还在文件上动了手脚,就是等着送她去面见董事长的“龙颜”。 依照惯例,一拿到公文,董事长会立刻翻阅、审视,当然,他也会即刻发现上头的错误。有问题,找的当然是送件的人,这一问三不知,夏俐妍这只公司的大米虫,碰到董事长这么严厉的人,不死也是半条命,最好事情再严重一点,说不定,还有可能叫她卷铺盖走路呢! “急件?”俐妍不是不懂这两个字的意思,可是在这里的这一小段时间里,这还是她第一次碰到,“急件难道不能请收发人员上来送吗?” “就为了你这份文件,人家得特地上来跑一趟,你不觉得不好意思吗?何况你在十六楼,离十七楼也不过才一层楼的距离。”一脸的讽刺,佳乐不屑地回道。夏俐妍该不会已经察觉到她的企图?“怎么啦?不想送是不是?还是你希望我帮你送?” 少来了!她什么时候那么懂得体恤人家? 扬起了嘴角,俐妍状似谦逊地说道:“不敢!林秘书你是大忙人,我这个小助理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管他的!走一步算一步,不去走一趟,又怎么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那你就赶快去,快去快回,别乘机偷懒。”头一甩,佳乐继续往前朝着自己的办公桌走去。 对着佳乐的背后做了一个鬼脸,俐妍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桌上的公文,拖着步伐往她认定的“鸿门宴”走去。 ☆☆☆ 长这么大,他还没送过礼物给任何人,一来,他不喜欢那种不切实际的做法,因为礼物如果不合对方所需,再贵重也是多余,所以他宁愿给钱,它才是最实际又最符合经济效率的东西;二来,他从来没有那种为某个人挑选礼物的闲情逸致,既是无心,那又何必送?因此,很自然他不会买礼物送人。然而今天,为了俐妍,他做了他从没做过的事。 她一定还在跟他生气,否则,她不会已经过了一个礼拜还不肯跟他说上半句话,就是连看他一眼也舍不得给。她的不理不睬,让他每天生活得愁云惨雾,让他一颗心整天纠葛在她的沉默之中,不安、烦躁,工作老是无法专心。他不能再任由他们陷在如此的僵局里。 他为她选了一条金项链,一条由三十六颗心串连的金链子,而每颗心上都镶有一颗钻石,精致、深情,它的价值也许不是高不可攀,却代表他对她不曾改变的心意。经过这次的事情,他清楚地认知到,他宁愿纵容、宠溺她,也不愿对她有一点点的苛责。 握紧口袋里的小礼盒,文瑞缓缓地走出了办公室。 “林秘书,夏小姐人呢?”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座位,文瑞转头对着另一头的佳乐问道。 一听到文瑞的声音,佳乐马上起身迎上去。 “总经理,我也不清楚夏小姐人在哪里?”半个小时前,夏俐妍拿着公文上十七楼,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不过,这事她绝不会告诉柏文瑞。而且,如果她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柏文瑞认为夏俐妍混水摸鱼,那不正好是一举两得吗?“也许她去化妆室,可是,我之前才去过,化妆室一个人也没有。” “夏小姐不在座位上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也许半个小时,也许一个小时,也许更久。我很忙,所以交代事情给她之后,我就没有时间去注意她到底在不在座位上。” 由俐妍乱七八糟的办公桌上看来,她应该没有离开太久的打算,那她会去哪里呢? “夏小姐离开座位的时候,不跟你知会一声吗?” “总经理,只要夏小姐把事情做好,我是不会过问她的走动,我想,她大概也是这么认为,所以她从来不会跟我解释她要去哪里。”顿了一下,佳乐这才装作漫不经意地说道:“她会不会去茶水间?公司有很多人喜欢偶尔小憩片刻,窝进茶水间闲聊。也许夏小姐觉得太累了,想休息一下,所以跑去跟人家聊聊天。” 不可能!俐妍不是一个喜欢东家长、西家短的女孩子,更何况,碍于她的真实身份,她一定不可能去招惹那些是非。 “林秘书,夏小姐回来的时候,请你告诉她我在找她。” “是的!总经理!”看着文瑞走进办公室,佳乐不觉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会儿柏文瑞一定以为夏俐妍跑去偷懒,当然,就算夏俐妍送完公文回来,依总经理的身份,为了避免员工认为他在监视,他也不好跟她问明行踪,这么一来,他自然难以抹去她刚刚误导他的印象。 ☆☆☆ 不管林佳乐安的是什么心,她已经打好算盘,文件一交出去就溜之大吉,可是,当董事长的秘书开口请她留步,等候董事长将文件阅毕,对林佳乐的企图她就猜到一半了。紧跟着,董事长的秘书表示董事长对文件有所疑问想请教她,她就大概知道林佳乐在搞什么把戏。只不过,俐妍根本没想到,正当她以受死的决心,在董事长秘书的警告与同情下,惶恐地走进了办公室时,对方竟是她早就认识的老爷爷。 不过,认识并不重要,重点是老爷爷原本严厉的面孔,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突然变得和蔼可亲,这才真的教人松了口气。 本来是进来接受质询,现在却陪着他老人家泡茶谈天,这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着实教她意外。不过,最感惊讶的人恐怕还是那个林佳乐,这会儿她不得不相信——人怎么算,也比不过上天这么轻轻一挥。 “董事长……” “小姑娘,前阵子还叫我老爷爷,怎么这会儿竟然变得那么生疏?”递上一杯香味四溢的茗茶,柏岩山故意板起面孔说道。 “董事长,这里是公司,我如果叫你老爷爷,会侵犯到你的威严。” “门一关,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你还需要跟老爷爷流行这一套吗??对着俐妍微微一笑,柏岩山进而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会在柏氏百货工作?”想不到他跟这丫头这么有缘,刚出国溜了一圈回来,第一天来公司察看就碰到她。 眉一垂,俐妍无奈地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一时也说不清。”虽然她来柏氏百货是为了实习,可是为了避免身份过于特殊,文瑞并不希望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她的目的,所以对外名义,她是公司的正式员工。当然,老爷爷早就知道她的事情,说给他听也无所谓,而且,他老人家也不可能将这事传出去。只是,这会儿她还有一大堆的事情压在办公桌上,若是她不在今天把该做的事情处理好,那个女人又有话可以嚼舌根了。 看着俐妍那略显憔悴的神情,柏岩山疼爱地说道:“没关系,今天下午我们两个休假,你慢慢说,老爷爷我仔仔细细地听。” “这样好吗?”说真的,她很渴望坐下来喘口气,好好地松懈逍遥,不过,她郁闷的心情可不是为了那位秘书大人,而是文瑞。她一点也不想在意他对她的不言不语,一点也不想在乎他对她的感觉究竟如何,他要怎么说她,他要怎么看她,一切随他高兴,可是,不管她多么努力地灌输自己——她没将他放在心上,她还是没办法将他从思绪中剔除。 “董事长下的命令,你说,谁敢说不好?”挑了挑眉,柏岩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吆喝着。 望着柏岩山那看似严肃实则逗她开心的模样,俐妍不由得跟着轻松了起来。摇摇头,她像是十足地认真回道:“全公司你最大,没人敢说不好。” “这就对了,那么你想不想留下来陪董事长聊天?” “想。”如果她没回办公室的话,文瑞会注意到吗?应该不会!他一定忙得昏天暗地,甚至连瞄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不过,那个女人见不到她回去,也许会跑去告状也说不定,到时候,他又要不高兴了。也好,气死他好了。 “这才乖。” 接着,两人开始绕着茶香,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俐妍也说起出现在柏氏百货的来龙去脉…… ☆☆☆ 过了下班时间,整栋办公大楼开始进入夜晚的冷清。踩着轻快的步伐,盛满着久未享受的放松,俐妍哼哼唱唱地走回她的办公桌。 “你终于知道回来了。”双手交握在胸前,文瑞倚在办公室的门边,阴郁地瞅着神采奕奕的俐妍。 虽然文瑞的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但是他的开口打破沉默,对俐妍来说就是一种天籁。激动的心,顿时充斥着复杂的情绪,带着喜乐,也有着哀怨,俐妍幽幽地迎上文瑞的双眸,轻声说道:“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等待的担忧与不安,在她的眼下、在她的话里,完完全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天啊!才几天的时间没有好好地看着她,他却恍若度过了好几年。贪婪地看着眼里的她,有着脆弱、有着美丽,他是多么想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好好感觉属于她的香气与甜美。 爱抚的眼神,痴恋地画着她脸上的每一道纹路、每一寸,他深刻地镶在脑海的记忆,文瑞沙哑地控诉着:“不是你不想跟我说话吗?”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但是此时此刻,他非常清楚自己的感情,他爱她,爱这个半年多前从树上掉进他怀抱的小精灵。 “哪有?是你在跟我呕气。”心已经开始翩然起舞,所有的痛苦都随着他炽烈的眼神化成泡沫、消失、散去。 “不对!是你在跟我生气。”轻轻地摇着头,文瑞呢喃着他以为的念头。 紧紧缠绕着对方的眼,在了然的接触里,一瞬间,点起了雨过天晴的彩虹,灿烂、温柔。 缓缓地来到俐妍的跟前,文瑞深情地说道:“我知道,要你硬生生地接受不公平的现实,对你来说难以理解,但是,我这么做其实是想保护你。你可以不认同现实,可是你却不能逃避它,我只是希望你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快快乐乐,而不是陷入现实的无奈里。” 过去的委屈,不再值得计较,说过的言语,也不再教人心痛不堪,回视着文瑞的用心,俐妍坦诚地说道:“对不起!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再也抑制不了想去感受她、碰触她的双手,文瑞抬起手,温柔地拨过她耳际的秀发,执起她的下巴,慢慢地覆上她的唇。 从轻触、到探索、再到纠缠,文瑞将俐妍紧紧地贴进自己的怀里。用灼热的双手抚过撩人的曲线,探进柔润的肌肤,用挑逗的吻,洗礼过她的嘴、她的眼、她脸上的柔美,绵密地洒在她的耳垂、她白皙的颈项,欲望挑动着他们每一个敏感的细胞,掀起难以停止的漩涡…… 她不知道这个吻从何而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无法自拔地沉浸在他的嘴下,攀着他,感觉着他,是那么的天经地议,是那么的相契合,天旋地转,轻声呢喃,是她此刻所有的悸动。 粗嗄的喘息声,在纠葛多时之后,渐渐地从快窒息的热情中平复下来。圈紧俐妍,用下巴亲密地摩擦着她的发顶,文瑞低沉地说道:“以后,谁也不能不理谁,好不好?” “嗯!” 浓情蜜意地凝视着俐妍的娇容,文瑞心有余悸地说道:“上班时间,你想去哪里,我不会有任何意见,不过,一定要告诉我,否则找不到你我会担心,知不知道?” 轻吐舌头,俐妍无辜地说道:“我不是故意让你找不到,我只不过跑去董事长室送份公文,结果老爷爷坚决留我下来喝茶聊天,我当然不能说不好啊!而且,他准我下午休假。” 怪不得他查遍了每个单位就是问不到俐妍的踪影,原来她一直待在他爷爷那里!不过…… “俐妍,公司一向有专人负责传递公文,怎么会是你去送的呢?” “林秘书说是急件,要我亲自跑一趟啊!”看到文瑞突然脸色一沉,俐妍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没事!”摇摇头,文瑞轻轻地点了点俐妍的鼻子,温柔地说道:“走吧!那么晚还没吃饭,你肚子大概饿坏了。”林佳乐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为什么故意制造错误的讯息给他?他得好好地跟她沟通,否则,她这种秘书他还敢留吗? ☆☆☆ “慢慢吃!别噎着!”看着俐妍狼吞唬咽地往肚子里塞东西,文瑞不由得赶紧拍着她的背叮咛道。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因为下了班还要辅导她,两个人一起用餐,但是,那都是在办公室里以一个便当草草解决,今晚这餐才是他们第二次正式在外头共进晚餐。然而,对于俐妍来说,不管是精致的美食还是八十块钱的一个便当,都像是人间美味,拼命地塞进肚子里,就怕被人家抢光似的,直教人忍不住替她的肠胃担心。 “不会的,我吃东西的技术很高,不会噎到。”过去这一个多礼拜来,她没有一顿不是食不下咽,惦记着文瑞的沉默,再怎么名贵的山珍海味都变得有些碍眼,所以她有一顿、没一顿,吃下去的东西寥寥无几。现在一切都过去了,这段日子的营养当然得补回来啊! 一听到俐妍的直率,文瑞不觉露出开怀却又莫可奈何的笑容。这就是她的自然、她的真实,既让人感动她不忌俗世的潇洒,又让人心动她忠于本质的呈现。 不经意地把玩着俐妍的秀发,文瑞不放心地接着说道:“技术再高,肠胃可不是铁做的。你啊!还是注意点,别太虐待你的胃,免得闹成了急性肠胃炎。” 对着文瑞傻傻一笑,俐妍不在乎地夸口道:“文瑞,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胃壮得很,我已经很久没有胃痛了耶!” 眯起了眼睛,文瑞突然敛起了笑容,紧绷地问道:“你以前常常胃痛?” “对啊!”仿佛那不是一件多严重的事情,俐妍说得有些漫不经心。 伸手抢下俐妍手中的叉子,文瑞霸道地命令道:“不准吃了。” 刚刚还好好的,这会儿马上板起面孔,他到底怎么了?瞪着文瑞,俐妍嘟起了嘴巴,不高兴地嚷道:“叉子还我。” “我说不准吃了。”他真不知道,以前她是怎么照顾自己? “你凭什么不准我吃?”生气地夺回叉子,俐妍转头又往盘子里的餐点进攻,“你怎么那么坏?人家肚子饿也不给人家吃,你是想饿死我是不是?”说着,叉子忽然往桌上一丢,不高兴地呕气了起来。 看着俐妍鼓着腮帮子,气得满脸通红,文瑞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心一急,他都忘了没给她明确的理由,她会任性地跟他拗到底。 将俐妍往怀抱一搂,文瑞轻声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吃得太凶,胃又痛了起来,我不是不给你吃。” 一脸哀怨地瞅着文瑞,俐妍无辜地说道:“人家胃会痛,是因为没吃东西把肚子饿着了,又不是因为吃太多东西。”她真的搞不懂自己,任何人惹到她,她都会刁蛮地不假辞色,可是为什么一碰到他,她却只会生闷气?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轻柔地抚着俐妍的脸庞,文瑞沉重地说道:“十二岁,我父母就过世了,因此一上高中,我就开始涉足柏家的事业,白天上课,晚上到公司报到,一个小时之内把当天的功课复习完毕,接下来就是爷爷一加串的工作训练。 “为了兼顾两边,白天我得利用时间看书,晚上我才能全心全意地学习,并吸收许多商业方面的新知,所以每天忙碌、紧张的生活,让我常常忘了吃过饭了没,三餐不正常,两、三天被胃痛折腾一次,胃痛就这样成了生活里的梦魔。因此,一想到你胃痛的样子,我就想到那种痛苦的感觉……怎么了?你怎么哭了?”看着俐妍突然流下眼泪,文瑞不由得慌了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一刻她才明白,其实她是很幸福的,从小,她就不用为家庭的责任所苦,钱来伸手,饭来张口,别人努力的成果,她拿得可谓是天经地义,一点也不知道那是别人辛苦奋斗而来的。 “傻瓜!都是过往云烟,有什么好难过的?”包裹住俐妍的双手,文瑞深情地说道:“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否则我要天天把你绑在身边,盯着你,不准你再这么任意残害自己的胃。” “不对、不对!这句话应该是我说的才对,如果你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我会……” 热烈地吻住俐妍的唇,文瑞缠绵地感受她对他的关心,吸吮、挑逗,餐厅的包厢里,飘起了浪漫的乐章,奏了炽热的爱语,享受着彼此的热情,沉醉在对方的气息里,此时此刻,除了对方的爱恋,什么都不再重要。 ☆☆☆ 茶不思,饭不想,这就是他柏文旭现在的最佳写照,有些颓废,又有些可怜,不过,“为情所困”不都是这个样子吗?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女人,他也许不是个多情的花花公子,却是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猎艳高手,而今,一个寒梦琦教他动了真情,却也教他束手无策。 喜欢她,真的这么令人费解吗?当他看到夏俐妍桌上的那张纸条,那种兴奋与期待,那种像是在沙漠里找到绿洲的喜悦,又岂是一句“喜欢你”所能解释?“我爱你”,也许才是他真正想表达的深情,只是他不想操之过急而已,然而,谁会知道,才一句“喜欢你”就宛若梦魔一般。 “怎么了?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闷酒?”在石椅上坐了下来,文勋看着石桌上的威士忌,关心地问道。柏家成员简单,再加上几乎都是男人的天下,所以平时是安静了点,不过,只要文旭在,他一定会制造很多的音效,家里四处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可是这几天,他一点声音也没有,沉默得仿佛他不存在,今晚甚至拿起酒杯,躲进凉亭喝起他绝少会碰的烈酒。 抬起头,文旭有气无力地应道:“二哥,想不想来一杯?”说着,又狠狠地往肚子送了一杯。 “好了啦!别再喝了。”抢过文旭的酒杯,文勋体贴地说道:“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就说出来,会比较舒畅。” “舒畅有什么用?又解决不了问题。”说真的,如果可以感动她的心,他一点也不担心有多少的难关要闯,问题是,他对她根本一点把握也没有,这场仗教他从何打起呢? 文旭向来是他们柏家最开朗的人,会有什么事情令他这么沮丧? “文旭,你把问题放在心里,当然解决不了。说出来听听,也许二哥可以帮你拿点主意。” 无奈地摇摇头,文旭扬起嘴角,自我解嘲道:“二哥,我这个猎艳高手都解决不了,你想,你这个世界上最纯情的男人有可能解决得了吗?”柏家唯一懂得如何玩追逐游戏的人只有他。像大哥是精明的工作狂,防女人就像防贼一样,人家脱光衣服站在他的面前引诱他,他脑海里想到的不是艳福,而是有人想算计他;至于二哥,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只会默默地守在一旁,一直到有一天,人家主动向他表示爱慕,他才会慢慢地告诉对方他也喜欢她。所以,连自己都应付不来,试问还有谁解决得了? 原来是为了女人!“文旭,二哥也许比你还不了解女人,不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道理我可也明白,我相信你更不会不懂这句话,是不是?” 就说嘛!纯情男子一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如果真靠这样就可以的话,那这个世界还会有“失恋”这种东西吗? 不见文旭的反应,文勋跟着说道:“你不同意我的说法?” “二哥,女人的种类是千奇百怪,你想用一句话摆平所有的女人,那谈何容易?”叹了口气,文旭跟着又道:“二哥,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拿起酒瓶和酒杯,文旭站起身来,“进去吧!”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总会有方法让梦琦相信他,不过,得先知道哪里找得到梦琦。看来,现在也只有一个人可以帮他,那就是夏俐妍。 第六章 想了一夜的热吻,结果是顶着两只熊猫眼,一坐上办公椅,俐妍就忍不住地打了一个大哈欠,天啊!今天早上大概别想做任何事情。瞧!又来了一个大哈欠。 “才上班就猛打哈欠。”宛若鬼魅般地来到俐妍的办公桌旁,佳乐嘲讽道:“夏俐妍,你昨晚该不会是做了一夜的贼吧!” 如果不是她老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自己非常不屑的样子,俐妍真的要怀疑她是不是分分秒秒地在注意着自己?也不过两个哈欠而已,就被她抓到了,真是不简单。 这样也好,反正自己也有事找秘书大人,这会儿她自动送上门,自己也省得又要挨人家白眼,好像自己真的是个没事做的花瓶,专门跑去打扰她这个大忙人的宝贵时间。 挂着那显得过于虚假的笑容,俐妍打着迷糊仗地应忖道:“林秘书,想不到你这么关心我,一大早就来嘘寒问暖,真难为你哦!”说真格的,像她这样子一天到晚找自己的碴,俐妍实在很难相信,她真的如她所说——忙得不可开交。 仿佛俐妍是个白痴,佳乐受不了似地瞅了她一眼,讽刺道:“谁有那种闲工夫跟你嘘寒问暖?我只是想告诉你,上班时间不要打哈欠,既不雅观又影响别人的工作情绪。” “这就奇怪了,不雅观的人是我,干你什么事?”扬起嘴角,俐妍接着又故作无意地说道:“自己心情不好,别老是往别人身上牵扯,否则一不小心,可会得了疑心病。” “你……” 突然用力地拍了一下脑袋,俐妍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叫道:“哎呀!我差一点就忘了告诉你,董事长请你下午两点找他报到去。”偷鸡不着蚀把米,活该!她真的没见过像林佳乐这么狠心的人,若不是老爷爷告诉她,她根本不知道这女人竟然在资料上动了手动。奇怪,她又没有得罪林佳乐,这女人为什么会那么不择手段地想办法整她? 心里一惊,佳乐吞了吞口水,强装冷静地问道:“董事长找我做什么?”董事长不应该知道资料是她改的,除非……他问过夏俐妍那份资料是谁在经手,可是,过去对于这种由各单位自己送去的文件,董事长从来不管谁在处理,谁送的文件,谁就必须负责解答他的问题,怎么…… “我又不是董事长,我怎么会知道他找你做什么?也许是文件有问题想请教你吧!”说得好像漫不经心,心里却忍不住骂她自作孽不可活。 其实老爷爷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人,只是他给人的感觉一向有着遥不可及的距离,他的身份,配上他严肃的外表,一般人看到他就不自觉地紧张起来,而且频频出错。工作上,难免有出差错的时候,只要承认自己的疏忽,老爷爷根本不会指责,只是一般人都不了解,拼命地想掩饰自己的错误,就是怕董事长因此否认他们的能力。唉!如果不是昨天下午跟老爷爷聊那么多,她根本不能明白大家对董事长的误判。果然是跟文件有关系,糟糕!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这么一来,她自己惹了麻烦不用说,而且还会留给柏文瑞他爷爷不好的印象,可恶!这件事一定是夏俐妍搞的鬼。 “夏俐妍……” 正当佳乐想进一步探听事情的经过,突然听到耳边传来文瑞的叫声。 “夏小姐,你进来一下。” “是的,总经理。”悠悠哉哉地站起身来,俐妍朝着得意的笑了笑,然后才越过她,朝着文瑞的办公室走去。 正当文瑞准备关上办公室的门,他突然又想到什么似地停了下来,对着佳乐吩咐道:“林秘书,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要打扰我和夏小姐。”门一关,便留下佳乐一个人木然地站在原地。 看着深锁的办公室,佳乐心里忽然产生一种不安的感觉。柏文瑞不是没找过夏俐妍进他的办公室,可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形是绝没有过,更何况,夏俐妍的工作是由她负责处置,他们很少有工作上的直接接触。他找夏俐妍进去,而且还不准别人打扰他们,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 公私分明,这是他的处事原则,他一向不容许自己也不让任何人侵犯这条界线,可是俐妍的出现,让原本严守规矩的他打破了界线,公与私,他已经无法不去混为一谈。尤其现在,当他跟俐妍终于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他又怎么可能不让自己的情感左右他的思绪? 凝视着站在窗边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的俐妍,文瑞心里涨满着浓而化不开的爱恋。端起放在办公桌上的三明治,他走到她的身旁。“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根本还没吃早餐,对不对?” “对啊!你怎么知道?”天啊!他简直快成了她肚子里的回虫。一夜无眠,她是近天亮才睡着,匆匆忙忙赶着上班,根本没时间帮自己做个三明治。 将手中盛着三明治的盘子递给了俐妍,文瑞温柔地划过她那两块黑眼带。 “一早进办公室就打哈欠,再加上你这两个黑眼圈,我不相信你有时间让自己在上班前吃顿早餐。”还好他这间办公室为了他的需要,附有一间设备俱全的小套房,否则这会儿他哪有办法弄个三明治给她吃。 蹙起眉,俐妍不解地喃喃说道:“奇怪,我的位子又没有正对着你们,你们怎么都知道我一进来就打哈欠?” 对于俐妍的疑问,文瑞只是浅浅一笑,不作任何解释。其实在心里头,他总会担心哪天俐妍受不了工作上的辛苦,终于决定放弃设柜的事情,回到她原来的生活状态。所以,他习惯在每天早上,透着他办公室的百叶窗等她上班,一直到确定她人已经抵达,他才敢钻回自己的工作天地。 指着俐妍盘子里的三明治,文瑞自顾自地说道:“赶快吃。” 耸耸肩,俐妍拿起三明治便往嘴里送,“哇塞!热的耶!” “刚出炉的,当然是热的。”牵着俐妍在沙发椅上坐了下来,文瑞跟着走到吧台泡了杯咖啡给她。 看着俐妍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文瑞亲昵地顺着她的发丝,心满意足地说道:“喜欢的话,以后每天我都弄早餐给你吃。”他喜欢照顾她、疼爱她,即使这会让公私乱成一团,他还是忍不住想这么做。 “好啊!”开心地点了点头,突然,俐妍又摇了摇头,“不好,这样子人家会说闲话。”虽然她爱死了这种受宠的感觉,不过,她不想让文瑞不好做人,万一被外面那个女人知道就惨了。林佳乐不是嘴上抹盐巴,就是嘴巴含酸梅,到时候,天下就算不大乱,也会被那女人搞得鸡飞狗跳。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人家的闲言闲语?”他不在意,她倒在意了起来。 听他说得好像她目中无人似的,不过,事实也确实一向如此,只是,人总会变的嘛! 调皮地捏了一下文瑞的鼻子,俐妍说道:“我啊!这是跟你学的。” “跟我学的?” 认真地点了点头,俐妍一脸严肃地瞅着文瑞道:“你看你,一脸的算计,防人像防强盗一样,你这如果不是怕落人口舌,干么这么小心翼翼?所以啊!我这是有样学样。” 掩不去那逸出嘴边的笑意,文瑞轻斥道:“歪理!” 突然伸手抚着文瑞的唇,俐妍心动地说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好迷人。” 抓住俐妍的手,文瑞将它放在嘴边,深情地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对着你笑。”笑对他来说,一直是个相当陌生的动作,因为他的身份、他的角色,都不是一个适合把笑挂在嘴边的人。从上,爷爷给他的训练,就是教导他如何成为一个精明、冷静的企业接班人,的确如此,他不讲人情,只做对企业、对自己有利的事情,可是,他却遗落了笑容。现在,俐妍让他有了一种想笑的欲望,她让他的生活多了春天的气息。 为什么他对她总是有一股说不出的柔情?他爱她?她不敢这么想。也许,他跟她的感觉一样,就好像她对他总有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虽然她非常在意他,总是牵挂着他,但那并不表示她爱他。可是,爱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 不言不语地偎进他怀里,俐妍静静地倾听着文瑞强而有力的心跳声。不管爱与不爱都不重要,要紧的是,她想依恋在这个教她心动的臂弯。 似乎了解到此时俐妍不想多言的心境,文瑞只是将俐妍紧紧搂住,什么话也不说,跟着她一起拥抱这偷来的晨光。 ☆☆☆ 认识梦琦这么久,她还没看过梦琦像今天这个样子——像个游魂,两眼呆滞地蜷缩在沙发里,动也不动一下,教人担心却又摸不着头绪。 如果再任她这么坐下去,别说自己的礼拜天就此被糟蹋掉,就是她恐怕也坐不出结果来。“梦琦,你说说话啊!从进门到现在已经两个小时了,你一句话也没吭,一滴水也不进,你当你是神啊!”怪不得人家会说:女人是一种很难理解的动物,什么都不说,搞得懂才奇怪呢! 他是认真的,他是非常、非常地认真。就为了文旭这么一句话,梦琦的心终日纷扰不安,静也不是,动也不是,不知所措。从国中开始,陆陆续续就有许多的男孩子追求过她,只不过她向来保守、谨慎,对感情,她总是考虑再三,个性不合、思想差距、门户之见,年龄问题……她把感情当成终身大事在处理。结果,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其实,她可以跟过去一样,明白地告诉柏文旭:她一点也不喜欢他,然后彻底回绝他的心意,可是这一次她竟然说不出口。 若说她喜欢他,那也太轻率了点,但是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心动却是不争的事实,然而感情真的可以这么随性就决定要与不要吗?不,她无法说“要”,但是对柏文旭,她却又很难说“不要”。如果事情只要那么简单的话,这道选择题她根本不用选,因为,她无法对柏文旭的认真说声“不”,然而问题在于他们不可能重回母亲的肚子再出世一次,他永远不可能比她大,而这才是她心里的挣扎、心里的矛盾。 “喂!寒小姐,我拜托你,你说话好不好?” 仿佛没听见俐妍的声音,梦琦幽幽地自说道:“若是真的爱上一个人,是不是可以什么都不去顾忌?” “当然,爱就爱,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对她来说,这世界上的道理都非常简单,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想那么多干么? 突然看着俐妍,梦琦无助地说道:“俐妍,年龄真的不是问题吗?” 天啊!没头没尾,这是什么问题啊! “年龄当然不是问题!”对一个精神状况不良的女人来说,什么问题都要给她肯定的答案,否则一说错了什么,跑去跳楼,那还得了!不过,说也奇怪,梦琦干么问这种问题?“是吗?难道你一点也不在意人家怎么说你?” “笨啊!我要是在意人家怎么说我,我老早就上吊自杀了。”为别人的言语活着是一种痛苦,她才不会那么呆! “可是,你可能一点都不受人家影响吗?”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人如果真能什么都不在意,那生命还有什么不快乐? 梦琦不肯松口的固执,终于让俐妍发现她对这个问题的认真。仔细在她的脸上逡巡了半晌,俐妍终于说道:“我想,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毕竟,我们过的是群体生活,很难生活在没有他人言语的世界里,只不过,如果让别人的思想决定了自己的人生,那也不过是具傀儡。”握住梦琦的手,俐妍关心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困扰着你?” 摇着头,梦琦无奈地苦苦一笑。 “好啦!不想说就别说。不过,你也别想太多了,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但愿如此。” ☆☆☆ 当某个人明明跟你犯冲,却要请你吃饭,这当然是有目的。不是有句话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可想而知,若不是有求于她,这柏文旭会这么好心地请她吃饭? 俐妍实在懒得理他,因为自从她和文瑞不再冷战,他们又恢复以往的下班辅导,所以她宁愿跟文瑞在办公室吃便当,也不想跟柏文旭去吃大餐。可是,她去化妆室,他就守在化妆室的门口;她回办公室,他就紧跟着她的屁股进她的办公室,又黏人,又烦人,她如果继续沉默不语,谁知道他会不会干脆晚上跟她回家?他肯那么牺牲奉献地死缠着她,想必求她的事情挺严重的。好吧!要请她吃饭她就吃,不过,她不会让他太顺心,否则,他以后什么都找她帮忙,她不累死才怪。 斜睨了文旭一眼,俐妍调侃道:“干么!对我有兴趣啊!缠得那么紧。” 呼!她小姐终于开口了。 “如果我承认对你有意思,你是不是就接受我的邀请?”说真的,他实在怕死了这个女人,虽然跟她接触的时间不多,不过几次交锋下来,她那张嘴巴真的教他招架不住。说话不拐弯抹角也就算了,连修饰也不修饰,一出言就教人俯首称臣,她真的不是普通的刁蛮。天啊!谁要是娶了她,不是被她活活气死,就是被她活活折磨而死。 打量的眼神在文旭全身上下转了一圈,俐妍支着下巴,勉为其难地说道:“好吧!就看在你带得出场的份上,我考虑看看好了。” 天啊!真的是败给她了。 叹了口报,文旭无奈地说道:“好啦!算我求你,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好是好,不过,你这哪里是在求我?我看,你是在命令我吧!” 举起手,文旭投降地说道:“好啦!算我求你,让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沉静了一下,俐妍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看你可怜,今天的晚餐就让你请吧!” 松了一口气,文旭慷慨地说道:“为了感谢你接受我的款待,今晚用餐地点由你选,不管你想吃多少,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这还差不多。” 话一说完,文瑞突然出现地接道:“什么事情差不多?” “大哥,没什么事,只是我今晚要请俐妍吃饭而已。”吃饭?眼睛盯着俐妍,文瑞接口问道:“是吗?”近来上班时间,他总会忍不住地走到百叶窗往外窥去,看一眼俐妍,他也会开心得像是坐在云端。然而当他看到了文旭,他就开始不安了起来。他不知道俐妍什么时候认识文旭,而文旭跟在俐妍身旁打转又是为了什么?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他终于走出了办公室,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不单只是认识而已,文旭甚至还对俐妍直呼其名,而且,他们今晚还要…… “大哥,我真的没骗你,不信的话,你自己问俐妍。”心情愈来愈往下沉去,文瑞静静地问道:“俐妍,真的吗?” 一点也没察觉到文瑞的不对劲,俐妍只是不高兴地瞪了文旭一眼,然后说道:“对啊!”讨厌的家伙,叫他不准叫俐妍,还叫得那么顺,欠骂! 俐妍的一句肯定,马上将文瑞的心打到谷底,该死!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跟俐妍才刚有进展,怎么又出现了文旭?俐妍和文旭到底进展到什么程度,为什么她肯跟文旭出去吃饭? 强行压下心底的惶恐,文瑞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文旭,如果没其他的事,就回你的办公室,别在这里扰乱人家的工作。”跟着,便转身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文瑞一离开,俐妍马上对着文旭纠正道:“笨警察,‘俐妍’不是你叫的,你只能叫‘夏小姐’。” 愣了一下,抓了抓头,文旭恍然一悟,终于知道俐妍所言何事。“不好意思!俐妍这两个字印象太深刻了,一时叫错了,下次改进。” 白了文旭一眼,俐妍挥了挥手叫道:“好了啦!你可以滚蛋了。” “六点整,我上来接你。”他转身一溜,再度将宁静还给俐妍。 ☆☆☆ “我的妈呀!你有没有搞错!你就为了这个问题请我吃饭?无聊!”瞪着清澈的大眼,俐妍不可思议地对着文旭叫道。天啊!就为了梦琦的地址请她吃饭?他何止无聊,根本是穷极无聊嘛! “拜托!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这个女人不仅难缠,还挺没耐性的,他也不过才说一句话而已,她就以为所有的事都OK了。 似乎对文旭接下来的话没什么信心,俐妍微讽道:“干么!你还想多问一个电话是不是?”这种事明明在办公室就可以解决,他却要大费周章地请她来这里,笨蛋就是笨蛋! 碰到她,他真的只有摇头的份,无奈啊! “不是,我当然也想要梦琦的电话,不过,对我来说,目前更重要的是能够跟梦琦见上一面。当然,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一些梦琦的事情,这样,我才不会像只无头苍蝇,就算见了梦琦,也只能任她畏惧地掉头就跑。”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况,文旭不由得沮丧了起来。 喔!原来事情是这么一回事。这么说,梦琦前天跑来找她,烦恼的症结人物就是他柏文旭喽!这会儿,她慢慢搞懂梦琦前天问的那些玩意见。 “我问你,你几岁?”其实,她并不喜欢插手管别人的事,可是,教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分明有心却变成无意,她可是做不来。而且,难得柏文旭这么用心、用情,这个缘如果可以结成,相信梦琦会得到幸福。 虽然不能了解俐妍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文旭还是回道:“二十六。” 难怪!“还有,那天我把梦琦留给你,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这个……”若是让她知道,她一定又会乘机嘲笑他。“如果你希望我帮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你别怪我漏了什么消息没让你知道。”奇怪,为什么这些人就是不能说话干脆点?扭扭捏捏,还不是得说清楚,那为何不大大方方? 只要她肯帮他、他还有什么好在意的?接着,就听着文旭说起那晚的经过…… ☆☆☆ 终于让文旭满意地放人,这已经是午夜即将来临的时刻。拖着疲倦的身子,俐妍走进她的私人天地。这么晚了,洗个澡,再弄个东西,今晚大概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好睡上一觉。天啊!真困…… “叮咚!叮咚!” 急促的电铃声顿时浇醒了俐妍的睡意。皱起了眉头,俐妍一边往大门走去,一边喃喃地说道:“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来呢?”难不成是老妈?有可能,只要她们太久没见面,都快忘了对方的模样时,自己那个超级爱漂亮的老妈是会突然莅临,企图恢复快失去的印象,不过通常待不到两分钟,一旦确定她女儿长什么德行,马上又飞出了公寓。 门一开,俐妍抬头顺着视线而去,“文瑞!”扶着醉醺醺的文瑞,俐妍意外地惊叫道。 推开俐妍,文瑞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客厅,往沙发上一倒。 合上门,俐妍赶紧跟了过去。 “文瑞,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看着文瑞一身的邋遢,俐妍伸手便帮他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 茫茫然地瞅着她,文瑞伸手抓住俐妍,傻呼呼地说道:“俐妍……你终于回来了……我……我等你等好久了……”天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算了,面对一个喝醉酒的人,她还能期望知道个什么?还是先帮他擦擦脸,泡杯茶,他会比较舒服一点。 正当俐妍要站起身,文瑞突然紧紧地抱住俐妍。“俐妍,不要离开我……” 试图挣脱文瑞,俐妍安抚着:“我没有要离开你,我只是要帮你拿毛巾……”然而俐妍才轻轻一动,文瑞马上孩子气地叫道:“不要,你会离开我……” 我的妈呀!喝醉酒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吗? 轻柔地用手在文瑞的背部上下来回摩擦着,俐妍再度强调道:“不会的,你放心,我真的不会离开你,我只是去帮你拿毛巾。” “咚!”的一声,像是安心了,文瑞再次倒回沙发上。 心疼地看着此时狼狈不堪的文瑞,俐妍不自觉地伸手拨过文瑞垂掉在额上的发丝。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深深地巡视了他一眼,俐妍这才站起身来往厨房走去。 当文瑞洗过脸,也喝完了浓浓的醒酒茶,俐妍这才开口问道:“文瑞,有没有比较好?” 用力地甩着沉重的脑袋,透着半醉半醒的意识,文瑞忽然握着俐妍的肩膀说道:“俐妍,不要离开我……” “谁说我要离开你?”这个酒醉的男人实在很难沟通。 突然用一种再认真不过的眼神瞅住俐妍,文瑞说道:“我爱你。” 我——爱你!瞪着文瑞那应该还未全然清醒的眸子,俐妍实在不敢相信刚刚传进耳中的宣告。 她还没反应过来,文瑞又伸手探进口袋里,拿起里头的金链子,似梦似真地说道:“好久了,从第一次抱住你到现在,我已经等了好久了。” 是那条遗失的项链。记忆,在一瞬间宛若洪水般狂奔而来,原来那个晚上,让她免于坠地的男人就是文瑞,怪不得,怪不得她会对他产生一种难以理解的亲近感。 望向文瑞那愈来愈湿清澈的黑眸,有着炽热的情感,有着不悔的执着,俐妍心里千头万绪,惊讶、感动,交错地冲击着所有的情感。 柔情似水的爱抚着俐妍红润的脸颊,文瑞沙哑地请求着:“不要离开我,我已经不能没有你。” “我……” 灼热地堵上她的嘴,疯狂、霸占,文瑞失控地将俐妍嵌进自己的怀抱。吻,由嘴巴一路吞噬到了胸口,激情、畏惧,烧灼了所有的理智。 “文瑞,不要、不……”欲望燃烧了起来,俐妍的抗议变成了呻吟,小手也不由自主地探进他的胸膛,反应着他烧不尽的欲火,感受他波涛汹涌的气息,投入这场无法自拔的纠缠。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走到床上,何时褪去了衣物,只是任着相属的胴体,为彼此狂野地飞翔、舞动。 又是一夜的无眠,只是今夜不再是相思难眠,它是爱人誓言此生不渝的天堂。 第七章 清晨的阳光飘着一丝的温柔,照着一室的妩媚,满足的情人,即使在沉睡之中,也不放弃对彼此的紧紧纠缠。时间不复记忆,俗世唤不醒夜里的缠绵,热的余温继续荡漾在白天的气息里。 “铃!铃!”一阵声响划过寂静的空间。 睁开眼睛,俐妍倏地从床上跳了起来。“怎么那么快,又要上班了。”视线循着闹钟而去,她急着想关去那刺耳的叫声,“九……九点了。”冲过去把闹钟拿了起来,瞪着那上头的时间,俐妍喃喃自语地念道:“完了、完了!这下子一定迟到了……”突然记起了差一点被她遗忘的噪音,俐妍顺手便往她的Mickey钟背后一按,“咦!不是闹钟。”闹钟一丢,俐妍紧接着对着床头的无线电话望去,“天啊!原来是这个东西在叫。” 伸手抓起电话,俐妍跟着将自己朝床上一甩。“喂……妈!终于想到我啦……”一听到听筒传来的训斥声,俐妍忍不住捂住了耳朵。天啊!人真的不能说实话,每说就每吃到苦头,接下来她最好乖乖接受母亲大人的疲劳轰炸,否则她老妈是不会善罢甘休。 老妈会打电话来通常只有一种情况——她丈夫又捺不住无聊的日子,到外头去风流快活。管不了丈夫,又不想呕死自己,老妈是个懂得适时排解郁闷的女人,毕竟她可不想象她丈夫的前三任妻子,受不了他的花心而抑郁以终。女人想排除心里的不快,不是逛街,就是找个人发牢骚,当然,对于平时花用已经够奢侈的老妈来说,逛街一点效果也没有,所以只好找人倒垃圾。该找谁一吐心中的唠叨,这可是一种学问,夏家四兄妹,这个老大、老二、老三都不是自己怀胎十月所生,当然不好意思拿人家开刀,所以倒霉的人,自然是她唯一亲生的女儿——夏俐妍。 算了一下时间,确定她老妈应该口渴了,想喝杯水,俐妍这才把听筒又放回耳边。 “有,我有在听……”知女莫若母,解了渴,马上聪明地确定一下女儿还在不在,以便继续进行另一连串的攻势。听着那根本用不着她插嘴的苦水,俐妍无意识地顺着床沿轻轻画着,突然,一阵轻柔的战栗感攫了她。眼珠子往下慢慢溜了去,渐渐来到那双在她肚子上爱抚的大手。昨夜的点点滴滴瞬时涌现,天啊!平时裸睡惯了,竟然忘了她做了什么好事,双颊染红,俐妍小心翼翼地将目光移向身旁的文瑞。迎上他那双亲密、灼热的眼眸,俐妍这会儿更加羞赧得不知所措。 唇,取代了双手,文瑞似有若无地挑逗着俐妍白皙的肌肤,最后更是得寸进尺进翻过身去,附在她的身上,吻着她被欲望挑起的蓓蕾。他是跟着她一起醒来,可是看着她自言自语,忙这个、忙那个,他实在舍不得开口破坏那么充满隐私的画。她终于是他的,不管是文旭,还是任何其他的人,都不能从他身边将她抢走。 欲望轻而易举地点燃,俐妍紧绷地吞了吞口水,努力地将注意力集中在耳边的听筒。 “我……没事……”快速遮住话筒,俐妍对着文瑞轻斥道:“文瑞,你别闹了,我在跟我妈讲电话。” 依然自顾自地侵袭着她的美丽,文瑞不仅不放松,甚至还变本加厉。 终于忍不住地发出了细碎的呢喃,俐妍赶紧又掩上了嘴巴。“没事,妈,我没事……你……说了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你说了什么……妈,我有事,我现在急着出门,我们改天再说。拜拜!”“嘟!”一声,快速地切掉抗议的呼叫声,然后“咚!”一声,往地上丢去。 “柏文瑞!”抓着文瑞的肩膀,俐妍试图将他从身上移去。 抬起头来,文瑞拉住俐妍的双手,痴恋地说道:“我爱你。” 天啊!这个男人真的很懂如何帮自己脱困,她还没说他的不是,他马上丢给她一句教人无法招架的甜言蜜语。她怎么会以为他很尖锐呢?瞧他现在这个样子,温柔得可以将人化成一摊水。 “柏文瑞,别想打断我。”脸上虽然有着佯装的不悦,但是眼底却掩不去缱绻的万缕情丝。事情在一夕之间全变了样,这绝不在她预料之中,可是,她眷恋这种转变,因为它让她觉得自已被细腻的呵护着,因为它让她强烈地感动于那种被爱的幸福。 状似无辜,文瑞聪明地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打断你的话,我以为你已经把‘柏文瑞’三个字念完了,应该可以换我说话啊!” “你……”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偏要扭曲它。 看着俐妍嘟起了嘴巴,文瑞赶紧坐起身来,亲昵地抱着她,安抚道:“不要生气嘛!你想说什么,你说,我一定安安静静地不说话。”他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人,血液里一定没那种名唤“温柔”的细胞,可是爱她后教他重新发现,人们都有那种叫作“温柔”的感觉,只不过每个人对温柔的表现是依着自己的原则在走。而他的“温柔”,因这个名叫“俐妍”的女人全新地活了出来。 “真的?” “我发誓。”举起手,文瑞表示他绝不虚言。 “那好!你听着。”清了清喉咙,俐妍劈头便道:“你混蛋,你王八蛋,你坏蛋,你狗臭蛋,你鸭蛋…… 话还没骂完,嘴巴已经被文瑞火热地堵上。又是惊天动地、又是激情难抑地吞噬着她身上的每一寸,煽惑着她压抑的热情呼唤,文瑞不断地洒下他对她至死不渝的爱意。 “文瑞……你……黄牛……”紧紧攀着文瑞狂风暴雨的侵袭,俐妍断断续续地呢喃着她的控诉。 顿了一下,文瑞粗嗄地对着汗水淋漓的俐妍说道:“我只说,我会安安静静地不说话。”接着,领着她走进满天星斗的灿烂天地。 窒内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飨宴,尘嚣、现实,在此时此刻已经全然地被遗忘在不知名的角落。 ☆☆☆ 都十点了,总经理怎么还没来公司上班?看着手表上的秒针一秒、一秒地走过,佳乐心里更加急躁了起来。总经理没出现,夏俐妍也没出现,这是巧合还是他们两个在一起? 自从那天不安的感觉产生以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对劲了。 首先是董事长,虽然那天他只问明文件出错的原因,没太过苛责她,但是,他话里句句都在告诫她,身为总经理的秘书,她不应该出那么大的错误。这件事,董事长已经怀疑她的办事能力。跟着是总经理,同样那天,柏文瑞突然找她谈话,表示道:自个儿做过的事要牢牢记住,不要转个眼就忘得一干二净,然后说出一些不负责任的话,给了别人错误的讯息。这段话,虽然没完全挑明,但是她一听,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为此,连一向对她信任的总经理都开始怀疑她的忠诚度。 只要她日后谨慎一点,这两件事总会过去,她相信这绝对不会影响她在总经理心目中的地位。可是昨天,事情就完全不对了。当她看到柏文旭死缠着夏俐妍的时候,她以为也许夏俐妍并没有侵占她位子的意思,其实她可以容下这个不怎么称职的助理,然而当柏文瑞出现,并对夏俐妍亲密地直呼其名,她就知道事情没她想的乐观。偏偏今天,他们两个又同时没来上班,这情况怎能教人放心? 但愿这只是一个意外的巧合,可是,十点半有个会议要开,总经理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不能出席,他总该拨通电话告诉她这个秘书啊! 正当佳乐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文勋突然出现在办公室。“林秘书早。” “特助早。”迎上文勋,佳乐也回了一声招呼。 对着佳乐亲切一笑,文勋说道:“林秘书,我大哥在吗?” “特助,总经理还没到。”其实柏文勋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可惜他的脾气太过温和,人又太过善良,没有那种领导者该有的气势和凌厉,因而造成他的杰出黯然失色,这实在可惜。 皱了皱眉,文勋喃喃说道:“奇怪,他怎么可能不在?”昨天一早,大哥就跟他说定,晚上回家跟他讨论全家今年的出国行程,结果,人没回家,办公室套房的电话也没人接听。大哥向来将工作摆在第一位,或许一忙可能忘了这种小事,而当大哥全神投入工作的时候,又有不接听电话的习惯,所以没回家、电话没人接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这会儿……这怎么可能? “特助,怎么了?” “没什么。”沉思半晌,文勋接着问道:“林秘书,总经理有没有打电话进来交代行踪?” 没有。而且,等一下十点半他还要开会。” 差一点忘了,他主要是为了开会的事来找他大哥,然后顺便问一下原本在昨晚就该确定的事情。可是现在他大哥人会去哪里呢?不如打大哥大看看。 走到佳乐的办公,文勋正准备按下电话号码,此时突然传来文旭的叫声。 “林秘书……”一看到文勋,文旭马上叫道:“二哥,你怎么跑来这里?” “我来找大哥,你呢?” 没直接回答,文旭反而说道:“大哥又不在,你怎么找得到人?” “你怎么知道大哥不在?” “我当然知道,因为刚刚我才接到大哥的电话,他说他和夏俐妍今天不来公司,请林秘书取消今天所有的计划和会议。”其实大哥说的不只是这些而已,他还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像是他今天一整天都要陪俐妍谈情说爱,只不过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实在不适合大肆喧嚷。至于电话的事,那才更教自己一头雾水!他不打电话给林秘书,却打电话请自己转告,这不是很怪异吗?不过,只要想到大哥竟然跟夏俐妍凑在一起,那还真的挺有趣的。 经文旭这么一说,文勋心里大概有底了,“这么说,我得赶去跟董事长取消会议哦!” “二哥,不用了,大哥说他自己会打电话跟董事长说清楚。”转向面无表情的佳乐,文旭接着又道:“林秘书,一切就麻烦你了。” “柏副理,我知道了。” “二哥,走吧!”拉起文勋,文旭拖着他往外走去。 不是巧合,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木然地坐了下来,佳乐整个意识顿时被抽了空。总经理竟然没有直接打电话交代她,而透过柏文旭,这是不是表示他对她不再信任?而现在,他不畏惧别人知道他和夏俐妍在一起,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两人的关系匪浅?那么,是不是在过不了多久,她的位子就会被夏俐妍给抢走? 不可以!夏俐妍根本配不上柏文瑞,她凭什么夺走原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佳乐不服气,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蛋之外,夏俐妍什么都没有,没有能干的工作能力,只有她林佳乐搭得上柏文瑞的脚步,无论如何,她必须逼走夏俐妍,不过,她得另想法子才是。 ☆☆☆ 文瑞承认这样的举动孩子气了点,可是,爱情本来就很自私,为了防患未然,更为了避免他们兄弟阋墙,他必须让文旭知道俐妍是他的,就算只是一点点的企图,他也不允许。 对文旭,他已经够客气了。若不是看在是他弟弟的份上,今天,他就不会只是打通电话暗示他和俐妍之间的关系,教他老弟自动打退堂鼓。这会儿,文旭一定气得牙痒痒的,不过,这要怪文旭自己,谁的女人不挑,偏看上大哥的女人。基本上,他就是一个很小气的男人,对于属于他的东西,他是不容许任何人侵犯,当然,更别说是他心爱的女人,他的眼里岂能容下一粒沙子。 犀厉的眼神一瞥见俐妍,文瑞马上转为柔情似水,看着她笑,他就想跟着笑,她是他的快乐。 “天啊!这实在太疯狂了。”看着文瑞跟她两人一手爆米花和热狗,一手霜淇淋,俐妍不敢相信地大笑道。 “小姐,你还好意思笑,是谁建议我们两个跷班?又是谁提议我们应该到动物园亲近可爱的小动物?跟着又是谁看到这个要吃,看到那个也要吃,没塞得两只手满满的就是不甘心?”看着俐妍一路吱吱喳喳地比手划脚,他的心情完全感染了她的欢喜。他知道,只要能让俐妍开心,就是要他像个傻瓜似地跟那些动物合照,他也会顺着她的意。 调皮地舔了一口文瑞的霜淇淋,俐妍继续笑着说:“我知道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不过,你自己也是帮凶啊!” 学着俐妍舔了一口她的霜淇淋,文瑞像是很无奈地逗道:“我还不是被迫的,要不是你让我舍不得离开床上,我会睡过头吗?” “什么嘛!说得好像是我害的。”圆瞪一瞪,俐妍指控道:“你敢说你对我的提议一点也不喜欢?” “我没说我不喜欢啊!不过……”转而深情地凝视着俐妍,文瑞缓缓地说道:“我喜欢,那是因为身边有一个你。” 这一刹那间,感动,沸腾了整颗心。 不顾手上有多少东西,俐妍抱住了文瑞,有感而发地说道:“从小到大,我跟哥哥们一样,都只是父母眼中一件丢不掉的物品,没有过热情的嘘寒问暖,也没有过深情的拥抱,但是,我还是认为我很幸福,因为我生活得无忧无虑、我生活得衣食无缺,我还比哥哥们多了个亲生母亲关照,我真的很幸福。可是遇到你,我才知道,我原有的不是幸福而是幸运,你给我的快乐跟呵护才是真正的幸福。” 回抱着俐妍,文瑞溺爱地说道:“傻瓜,我不只要给你幸福而已,我还要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女人。”他一定会用行动证明,证明他要给她的一切——绝不只是那些用金钱堆砌的幸福。 退出了文瑞的怀抱,俐妍绽放出一朵会心的微笑,说道:“走吧!我们连一只动物都还没看看耶!” 俐妍话才落下,文瑞忽然大叫一声:“完了!”瞪着俐妍手上那只只剩脆皮的霜淇淋,文瑞愣愣地接道:“你的霜淇淋不见了。” 迅速地向文瑞的身后望去,看着那早在地上溶得快变成一摊牛奶的霜淇淋,俐妍嘟起了嘴巴叫道:“人家的霜淇淋!” “好啦!看你可怜,我的给你吃好了。”说得好像很勉强的样子,其实是心满意足地双手奉上,然而这时候才发现…… 接下来便听到俐妍捧着肚子哈哈大笑的声音,搞了半天,两支霜淇淋的下场都一样。没一会儿的工夫,文瑞也跟着加入了俐妍的笑声,两个人像个孩子似的手牵着手,穿梭地寻觅着各式各样的动物。 ☆☆☆ 她已经多久没在太阳底下好好走动?不知道!除了想着柏文旭的一句话,她根本忘了时间在动、日子在走,若非姑姑整日问她店找得如何,她甚至连自己搬到台北的最终目标何在都忘得干干净净。 不行!她必须打起精神,对一个已经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的人,她何苦一直挂在心上?都那么久了,柏文旭不可能再出现了,所有她挣扎不休的问题,应该也不再是问题了吧! 整理一下仪容,拿起包包,梦琦打开铁门走出了公寓。“梦琦!”看着眉宇之间憔悴不堪的梦琦,文旭不舍地唤着。他还在担心按了电铃,梦琦愿不愿意放他进去,没想到,她却自己走出那道隔着他们的铁门。 一种本能的反应,梦琦转身便想躲回原来的保护壳。 快速地抓住梦琦,文旭像是个委屈的小媳妇一般,可怜兮兮地说道:“梦琦,人家只想见你一面,你不要不理我好吗?” 她应该狠下心甩头就走,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挣开文旭,梦琦僵硬地说道:“你想怎么样?” 强势地将梦琦转过身来,文旭温柔地盯着梦琦,轻声道:“梦琦,我不能对你怎么样,因为决定权在你手上,你可以让我走在云端,也可以让我万劫不复,但是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爱你’。” “我爱你”?是吗?上一次还是“我喜欢你”,这次马上成了“我爱你”,为什么他可以那么清楚地确定自己的感情? 似乎知道梦琦心里在想什么,文旭接着说道:“很难相信,对不对?没错,我曾经同你一样,也不敢相信自己会那么轻易地爱上一个女人,可是你相信缘份吗?遇见了你,爱上你,都不是我意料中的事,但是,命运的安排并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爱上你,因为你只会怀疑我的真心,爱你实在是太辛苦了,可是我知道,当你爱上一个人,再辛苦,你也会甘之如饴。我不会放弃,因为我知道你有选择的权利,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可以拥有属于我们的幸福。” 他很聪明,把问题丢给她,让她自己去作选择,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可以选择的话,她就不用这么痛苦。 推开文旭放在肩上的双手,梦琦沉重地说道:“你走吧!” 突然抱住梦琦,文旭激动地说道:“梦琦,不要宣布我死刑好不好?” 前一刻还极其成熟地告诉她,由她作主,这一刻,他马上反悔地不准她作出决定,这个男人真是赖皮。唉!他耍赖,她却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非常喜欢他这第一点点的不讲理。 “那你说,你要我怎么样?”躲掉一个大她十几岁的男人,却碰到了一个小她一岁的男人,她这到底是什么命? 一听到梦琦的退让,文旭马上高兴地说道:“我不敢要求太多,只是希望你拨点时间给我,让我向你证明年龄不是问题,我绝对可以成为你一辈子的倚靠。” “不要对自己太有信心。”也许俐妍说的话没错,爱就爱,还有什么好顾忌?为了别人的感觉,而轻易舍弃她能拥有的幸福,那不是很傻吗?个性、思想、家世、年龄,也许都是问题,但是如果不试着给彼此认识、相处的机会,单由这些主观的认知决定了自己的一生,那不是太过钻牛角尖了吗?其实对她来说,真正该在意的是,他真的可以成为她一辈子的倚靠吗? 看着梦琦的眼睛开始闪动着活力的光彩,文旭的心情马上像五彩缤纷的气球,轻飘飘地往天上而去。看来夏俐妍说对了,对梦琦,他必须展现他的魄力,不能任着梦琦自己作主,否则,依她行事保守的准则,他就算说了多少令人感容的言语,她还是会锁在她认定的思考模式里。这一刻,他由衷地感谢那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夏俐妍。 坚定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梦琦,文旭像是在发誓,又像是在许下承诺,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必须对自己有信心,要不然,我就没老婆了。”跟着,便拉起梦琦的手,说道:“你不是正要出门吗?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不用了,我只是要去找店面……” 拖着梦琦朝着他的车子走去,文旭径自说道:“你告诉我,你要找的是什么样的店面,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 “不……”望着文旭脸上热情的笑容,再看向那双被紧紧握着的手,梦琦转而说道:“我要开花店。”其实,她现在所拥抱的一切就是幸福,而她,真的很喜欢这种幸福的感觉。 “我知道哪里有好地点……” 听着文旭热切地念着他知道的一些地方,再看回他脸上那令人动容的神采,梦琦终于明白,他之所以动摇她的心,就是因为他全身上下散发的朝气和自信,它们让她感受到生命的热情与希望,它们让她想跟着一起飞翔。 她一直很理智,对事、对人都习惯地加以分析,所以对生命、对生活,她始终不敢自由自在地翱翔。她活在自己拘禁的小天地里,过着她自己觉得最安全、最妥当的生活,然而却不见得是最快乐的生活。 她爱他,不管这种感觉来得有多快,有多么的不可思议,她真的爱他,爱他这个小她一岁的男人。 ☆☆☆ 说变就变,人的可塑性其实是挺高的,这一点,由梦琦的身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没多少日子的光景,她马上从惨淡回复光彩,甚至脸上还散发出一种没有见过的热情,使得原本柔和的面孔增添了几分娇艳。 “俐妍,怎么样?你觉得那间店面好不好?” “好是好,可是……这个租金好像太重了点。”其实她老早就忘了开花店的事,没办法,日子过得太满足了,现在,她只想在文瑞的身边,跟着他一起忙进忙出,听他谈论百货市场的走向,至于那个花店,她实在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既然答应过梦琦,她还是会做到底。 “可是文旭说台北市……” “等一下、等一下!”伸手打断梦琦,眨着眼睛,俐妍不敢相信地嚷道:“文旭?哇塞!改朝换代了耶!竟然叫‘文旭’!”怪不得她脸上的表情三百六十度大转变,听!“文旭”?啧!进步神速哦! “什么改朝换代?”白了俐妍一眼,梦琦摇摇头,伤脑筋地说道:“小姐,麻烦你,不要每次都乱套成语。” “我哪有乱套成语?”一点也不满意梦琦这么形容她传大的修饰法,俐妍申诉道:“从‘笨警察’换到‘文旭’,这不叫改朝换代,这叫什么?” 天啊!她的联想力真教人甘拜下风。 “好,随你怎么叫,不过,我现在跟你讲的是店面的事。” “刚刚不是说了嘛!租金太重了,再换个地方好了。” “可是,刚刚带你去看的时候,你好像也很满意,直说那个地点很好啊!”为了帮她找间店面,文旭从早到晚开着车陪她在台北市大小街乱闯一通,好不容易费了一个礼拜的工夫把店面敲定,现在说不行,那她还能去哪里找? “我承认地点很好,可是你要想想看,这么重的租金,我们每个月的收入要有多少才可以负担得起?” “这个……这个要算才知道啊!” “对,是要算了之后才知道,不过,可想而知,绝不是一笔小数目。而且,再加上我不会插花,你必须另外找个插花的帮手,这么一来成本又更多了。所以,你觉得我们租得起那间店面吗?” 用一种讶异的眼光打量着俐妍,梦琦完全无法想象,刚刚那些话竟是出自俐妍的嘴巴,俐妍变了! “喂!你干么一直盯着我?”看着梦琦那若有所思的目光,俐妍不解地问道。 叹了口气,梦琦笑道:“你变了!以前你根本不懂什么叫‘成本’,现在,你竟然可以跟我说得头头是道。”其实她改变的不只如此而已,就连她说话的表情、说话的语气,都看得到成熟的影子。 确实,她是变了,跟着文瑞耳濡目染,原本不懂的东西,她开始了解,原来没兴趣的事物,也因为文瑞的喜好兴起了学习的欲望。也许她懂的只是一些皮毛,可是那种处事的态度却是全然不同的。这样的她,她不能说自己喜欢与否,只是她渐渐明白,这是一种蜕变的过程,而她,是因为文瑞而成长。 “我这样子不是很好吗?这样,你就不用担心店被我亏掉啊!” 即使人在变,她的本质还是不变,说话依然是那么直接。 轻轻一笑,梦琦说道:“我才不怕,怕的话,就不会找你合伙。” “是吗?”斜睨着梦琦,俐妍好笑地质问道。连自个儿都没信心,她会不怕才奇怪。 “算了、算了!当我会好了。” 本来就是,还要说得好像人家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无所谓地耸耸肩,俐妍转而说道:“梦琦,其实你不一定要找在市区中心的店面,近郊地区也是可以考虑看看。刚开始做,总要斤斤计较一点。” “这……好吧!难得你有那么多意见,我就另外再找好了。” 看了一下手表,俐妍说道:“梦琦,我还有事,我们下次再聊。”今晚文瑞要带她出去吃饭,她得先回家好好准备。 “俐妍,你……” “拜拜!”不想跟梦琦多做解释,俐妍迅速地挥手走人。 天啊!动作这么快,原本还打算带俐妍看完店面之后,拖她这个最没耐性的人去逛街,结果……她到底在忙什么? 算了,文旭晚上还要来接她上阳明山看夜景,她不如早点回家休息好了。 第八章 若说某个人一向对你不好,而突然有一天转了性,对你热情了点,那么真的教人胆战心惊,总以为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 不过,她跟林佳乐又没什么血海深仇,她总不可能兴起那种把自己——“喀喳”,一命呜呼的念头吧!不!这可难说,有道是:最毒妇人心,她又不了解林佳乐脑袋装的是什么东东,她哪里知道,那女人脑海里能有什么可怕的预谋? 唉!人还是不要太过聪明的好,像她这个样子,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可以联想到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那只会让自己日子过得不舒畅。好比现在,每天上班,她老觉得有那么一双算计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夏俐妍。” 一听到这个声音,俐妍心里就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才想到曹操,曹操就出现了。 “林秘书,有事吗?”和气地对着佳乐微微一笑,俐妍客气地询问道。面对危险人物,还是礼貌一点好了,否则惹火了人家,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呢! “夏俐妍,你中午想吃什么?” 才刚消化完早餐,就说到午餐,这教人如何产生一丁点胃口? “我也不知道,中午再说好了。”其实她现在的午餐时间几乎都和文瑞一起度过,文瑞想带她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反正她这个人一向来者不拒,有什么就吃什么,管它是生冷还是热食,样样都可以塞进肚子里。当然,他们用餐的唯一准则,就是避免公司附近的餐厅,因为,她还不想那么招摇。 “这样子啊!”停了片刻,佳乐接着又热切地说道:“对了!我们公司隔壁新开了一家日本料理店,听说不错耶!今天中午我们去试试看,好不好?” “日本料理?”煞有其事地摇摇头,俐妍不赞同地说道:“不好,听起来好像不怎么好吃的样子。”人家梦琦是因为爱情灌溉,不得不变,而她林大秘书呢?又是为了什么纡尊降贵? “不……” “林秘书,我想,我还是别吃好了,天气愈来愈热,我实在没什么胃口。”说真的,看她每天都那么辛苦地跟自己来上这么一段,俐妍实在有一点可怜她,真想答应算了,也许跟她吃上那么一顿饭,自己就可以弄懂她何以变得如此之好的原因。 “你……既然没胃口,那就不要勉强,改明儿,我再带你去尝尝看,你一定会喜欢上日本料理。”若非她现在不便再跟夏俐妍直接冲上,她就用不到这么笨又委屈自己的方法。算了!总会让她等到,她倒要看看夏俐妍固执,还是她比较有毅力。 “也许吧!”平心而论,她真的很佩服林佳乐的耐心,如果换作是她,她真的做不到。 ☆☆☆ “叩!叩!叩!”敲门声响起。 “进来。” 踩着轻快的脚步,文旭笑容满面地晃进了办公室。 “总经理,午安。”在文瑞办公桌前的皮椅坐了下来,文旭热劲十足地打了声招呼。 恋爱中的女人美丽,恋爱中的男人更是潇洒,话也春风,笑也春风,从文旭的身上,完完全全看得到春天正蔓延在他的脸上、他的手足之间,然而现在却是炎炎夏日,看得不禁教人怀疑时光是不是倒流了回去? 精明的眼神有些不解地看着文旭,文瑞虽好奇,却又不便直问地婉转道:“看你样子,心情很好。”自从生活多了俐妍参与之后,他的眼睛除了俐妍,再也无法分心注意其他的人。可是现在,面对面看着文旭的笑容,他就很难不多心——文旭不该有的现况。 依照常理,对俐妍,文旭已经被宣判三振出局,他的心情应该有些沮丧才对。可是,别说是没瞧见失恋的影子,就是情绪上,都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个前不久才在情场上惨遭滑铁卢的人。所以,这不得不让文瑞心生疑问,文旭何以复原得如此之快? “当然好。”梦琦跟他愈来愈热,这心情岂有不好的道理? “哦?什么事那么开心?”不着痕迹,文瑞进一步地问道。虽然碍于俐妍不想引人侧目,他们两个还是维持着原有的生活模式,白天各上各的班,然后一起下来,当然,为了增加彼此相处的时间,他们两个会在他的车子里会合,然后一起出去用餐。不过,即使他和俐妍的恋情没正式公开,文旭也该知道他和俐妍之间的关系,所以文旭不可能再对俐妍起任何的非分之想。既然不可能是因为俐妍,那文旭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脸的神秘,文旭卖着关子说道:“过阵子,等我有更进一步的消息再告诉你们。”以前跟哪个女人打得火热,他都不在意人家知道,毕竟合得来,就玩在一起,合不来,就一拍即散,反正他也不担心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可是梦琦不同,她可是他要娶回家的终身伴侣,可不希望出任何的纰漏。他跟梦琦的感情能有现在的进步,可是他在经历痛苦的折腾之后得来的,可不想因为一时的疏忽,把所有的努力都搞砸了。 不在意地耸耸肩,文瑞转而问道:“有事吗?”只要扯不上俐妍,是什么事自己倒也不是很在意。也许,文旭就是因为俐妍没他的份,所以见风转舵,又看上了别的女人,而他们现在打得正火热,以至于他一点也没有失恋的模样。 终于记起正事,文旭递上了手中的公文,讲述着:“大哥,这是上上个月在我们各地百货公司新设柜的商品在这两个月的业绩成长比较,这当中,‘Jeddy’服饰的表现,可以说是最优秀的。” 说到‘Jeddy’,文瑞心里的警讯马上大响。糟糕!他都忘了那件事情,夏奕淮跟他表示过,给俐妍的训练期是四个月,可是日子一过,他都忘了这件事情,现在,四个月已经结束了,俐妍却还在柏氏百货学习提企划案,这要是让俐妍知道了,一定是负面的反应。 俐妍不是一个很喜欢逛街的人,这也就是夏奕淮之所以敢在‘Jeddy’已经上市的情况下,继续让俐妍为设柜的工作而努力。夏奕淮是俐妍的大哥,俐妍就算知道设柜其实只是个幌子,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兄妹的关系。但是,他是俐妍的亲密恋人,俐妍若是知道他也加入这场骗局,他恐怕很难得到她的谅解。 该死!当初考量事业上的来往,再加上夏奕淮是俐妍的大哥,所以他才答应夏奕淮的请求,可是后来又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渴望,拿它当接近俐妍的跳板。俐妍已经是他的人,却是什么都不知道地被蒙在鼓里,依她的性子,她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看来,他得提早把俐妍娶进柏家。 合上手中的公文,文瑞交代道:“文旭,对于新设柜而反应不好的商品,你得盯紧各百货公司的店长,了解实际的状况。” “我知道。”站起身来,文旭又道:“大哥,我先出去了。” 点了点头,文瑞不再多说什么。看着办公室的门再度关上,文瑞伸手打开抽屉,拿出那条买了好些日子的项链。那天,久候不见俐妍,紧张、不安,他心一躁,气得便把项链锁进抽屉,当天,就忘了要送给俐妍的礼物。事过境迁,他本想拿出来送给俐妍,可是,他又考虑再三,认为挑一个很特别的日子给她,更能表达他爱她的心,就像那镶在“心”上的钻石——永不变质,所以礼物就这么搁着。今天,正是这份礼物派上用场的时候。 ☆☆☆ 从背后抱住正忙着洗菜的俐妍,文瑞逗道:“想不到我的小女人也懂得烧菜哦!”今天原本想挑个浪漫的地方,正正式式地向俐妍求婚,怎知,她就是不想配合,硬是要回自己公寓为他下厨,所以这会儿,就等着她洗手做羹汤。唉!这种场面,还真的是一点求婚的气氛也没有。 转过头去捏了下文瑞的鼻子,俐妍不满地说道:“少爷,你自个儿不会煮饭,别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是个标准的大男人!”她喜欢吃,也喜欢烹饪,特别是最近这一年多来,她因为闲得没事忙,所以吃就成了她最大的嗜好,煮,当然就因为吃太多了而有了一些心得。其实说起来,她这个人应该很适合开餐饮业,不过,据她那位在餐厅界颇有成就的三哥说:会煮,并不表示就能够把餐厅经营得好。因此,依她三哥的看法,她只适合当两种人,一种是厨师,一种是会煮饭的贤妻良母。 用鼻子嗅着俐妍耳际的发香,文瑞抗议道:“谁说我不会煮‘饭’?我煮的饭才好吃呢!又香、又Q,不信的话,我下次煮给你吃。”从小,就为了以后的事业而接受严格的教育,他当然难有多余的时间学这些东西,而且,爷爷是个相当遵循传统的人,他认为厨房不是男人该待的地方,所以他更不可能懂这些东西。 煮饭?哼!他倒满懂得抓她的语病嘛! “是啊!你是有可能很会煮‘饭’,只不过,煎蛋忘了放油,我看你弄出来的东西,不是黑炭也是进不得肚子。”举手投降,文瑞从实招来,“好吧!我承认我是不会煎蛋,但是,我可没你说的那么无知,我会放油,只是放多放少,这个我就真的不懂。” “那还不是一样——半斤八两。” 手,再度移回了俐妍的腰际,将她的身子轻轻往身上一缩,文瑞心满意足地说道:“那有什么关系,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是啊!只要有我煮东西给你吃,你什么都不会也无所谓,对不对?”虽然明白他想表达的真正意思,但是俐妍还是忍不住地调侃道。 “不对、不对!你嫁进柏家之后,一切有金嫂负责煮给我们吃。”带着紧张的心情,文瑞藉此传达他的心意。 似乎一点也听不出来文瑞的意思,俐妍直觉地说道:“这样金嫂好像太辛苦了耶!” 这小妮子根本搞不懂他的话,唉!他干脆再说得更白话一点。“怎么会呢?金嫂盼着我娶妻生子已经好多年了,你嫁进我们柏家,她才高兴呢!” 终于弄清楚文瑞话里的含意,俐妍心里窃窃一笑,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高兴有什么用?又没有人跟我求婚。” 渐渐绽放出喜悦的笑容,文瑞小心翼翼地将俐妍转过身来,望着她的眼,深情缱绻地说道:“俐妍,嫁给我。” 媚眼一勾,俐妍娇嗔道:“讨厌!哪有人家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求婚的?”平时说出来的话可以甜得腻死人,可是这么历史性的一刻,他却又一点罗蔓蒂克也没有,这男人的逻辑观念实在有待加强。 仿佛没把俐妍的抗议放在心上,文瑞转身拿出放在西装里的珠宝盒,当着俐妍的面前打开盒子,径自说道:“此时、此地也许不适合,但是,我娶你的心就像我爱你的心,永不改变。” 是的,此时、此地也许不适合,但是他对她的爱,却教她动容。抚过那每一颗光彩夺目的心,眼眶里不觉染上了一层感动的泪水。 “它好漂亮,可是,它当戒指好像太大了点。”眨着泪珠,俐妍笑道。 拿出项链,文瑞温柔地为俐妍戴上,“戒指圈的是手指头,项链圈的是脖子,为了安全保障,我要先圈住你的脖子,让你动弹不得,然后在爷爷的见证下,为你亲手套上戒指,教你永远跑不掉。” 紧紧地抱住文瑞,俐妍激动地承诺道:“不跑、不跑,我一辈子都要赖着你,就算你想赶我,我也不跑。” “你可别忘了你说过的话,终其一生,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都要赖着我。” 伸出手指,俐妍笑着说:“我们来打勾勾,我不跑,你不跑,我们两个一辈子绑在一起,当一对神仙眷属。” 将手指伸了出来,文瑞跟俐妍打了一个勾,立下誓约,“你是妻,我是夫,我们今生今世只属于彼此。” 晚餐,暂时被遗忘,宣誓的吻,在厨房热情地燃烧了起来,但愿此生此世永远不分离。 ☆☆☆ 喜悦的欢腾热闹了今晚的柏家宅第,为了庆祝文瑞和俐妍决心携手共度这一生,柏岩山大开香槟,一是为了柏家的第一件大喜,二是为了终于能了结自己期待已久的一桩心愿。 “文勋,你去开爷爷的保险箱,将放在里头的那个红色盒子取出来。” 对着柏岩山点了点头,文勋站起身来,便往柏岩山的卧房而去。 转向俐妍,柏岩山拉起她的手,诚挚地说道:“丫头,你跟老爷爷我特别有缘,文瑞的车子没拦到,倒被你拦到老爷爷我的车子。建议你在周末夜拦车,你却夜闯柏家大宅。我想,这是老天特别的安排,它把你推向文瑞的怀里,就是注定要你当我柏岩山的孙媳妇。”其实在听过俐妍到柏氏的原因之后,他就知道她早晚会成为他的孙媳妇。怎么说,他也是文瑞的爷爷,他岂会看不出文瑞的伎俩,用这套拐老婆,这小子倒是满懂得什么叫“不择手段”,真不愧是他柏岩山的孙子。 柏岩山的话除了当事人,还有司机老王,每个人都听得有些胡里糊涂。 “爷爷,怎么没听你提过俐妍拦车的事?”这会儿一连串起来,文瑞大概知道事情的经过,怪不得爷爷当初一听小混混是女孩子,叫他不用特别去察看,原来爷爷已经猜到那个人就是俐妍。 “当初不提这事,是因为没有说的必要。不过,能因此促成你们两个的良缘,这说起来还真的是天意。” 淡然一笑,文瑞摇头说道:“爷爷,你错了。”看了一眼身旁的俐妍,文瑞接着道:“我跟俐妍的缘份起于去年的一场庆功宴,在那时候,老天就已经将她推进我的怀里。”“对啊!”面对众人的惊讶,俐妍点点头说道:“不过,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他就是柏文瑞。” 听文瑞和俐妍这么说,文旭忍不住发出一阵唏吁声,“哇塞!想不到你们两个的事情,还可以追溯到那么久以前。” 文旭一说完,文勋正好走回了餐厅。 “爷爷,盒子拿来了。”将手中的红色盒子递给了柏岩山,文勋在文旭的身旁坐了下来。 打开锦盒,柏岩山将它呈现在众人的眼下,“这三个戒指,是从我爷爷那一代一路传承下来。本来,这戒指只有一个,但后来随着我爸爸娶妾,增为四个。柏家一直是单传,所以这戒指便全部保留在我的手里。那年,你们父母亲他们飞机失事,遗落了一个,所以就由原来的四个减为现在的三个。戴上这戒指的人,就表示未来将成为我们柏家的媳妇,而这三个,刚好传给我三个孙媳妇,当然,我更希望以后你们能继续传承下去。” 跟着,拿出其中一只,交给了文瑞,“文瑞,你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为丫头套上戒指,允诺你一辈子爱她、疼爱,绝不二心。” 郑重地点点头,文瑞拿起戒指正想往俐妍的手指头套,文旭出声叫道:“大哥,你确定要娶俐妍……唉哟!”瞪着俐妍那笑得有些可恶的表情,再看着俐妍对他说话的嘴形,文旭马上改口:“不是、不是,大哥,我是说,终身大事不可马虎,你真的确定要娶‘夏小姐’为妻吗?”我的妈呀!这女人有够残忍,竟然狠狠地朝着他的脚用力一踩,本来是好心地想尽一点做弟弟的义务,提醒大哥别一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而娶了个可怕的小蛮女回家,哪里知道,话一说错,连带遭了一记铁脚功。 “夏小姐?”从担心文旭不死心,到文旭的突然改口,文瑞心里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啊!她叫夏俐妍,我当然称她一声‘夏小姐’啊!”没见过这么计较的女人,不小心叫错了也要算帐。 “哦!我还以为你跟俐妍挺熟的。”这当中一定有什么他搞错的事情。 “我……” “我跟他才不熟呢!”叫错了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藉机搞破坏。“他熟的人,是我大学最要好的同学——寒梦琦。”转头向着柏岩山,俐妍话锋一转便道:“老爷爷,文旭跟梦琦感情好得已经论及婚嫁,而这件事的功臣还是我呢!若不是我教他怎么追老婆,他恐怕还躲在房里偷哭。” 俐妍的话让文瑞松了口气,原来是他误解了。也好,这样他对文旭也就不会有任何的疙瘩。 被俐妍这么一搅和,文旭开始头痛了起来,果然…… “文旭,我怎么没听你提过你有个论及婚嫁的女朋友?”不结婚的时候,大家动都不动,一有消息,就共襄盛举,这些孩子是想累死他啊? “这个……”他对梦琦也许已经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可是论及婚嫁……那可还有得拼呢! “好啦!这种事没什么不好意思,改天把人带回来给爷爷瞧瞧,顺便当着大家面前替人家套上戒指。” 完了!他就知道,挨了一脚已经够不能平衡了,这会儿又遭她暗算。唉!这女人还真的是得罪不得。 看向文瑞,柏岩山说道:“文瑞,为丫头戴上戒指了。” 在众人的见证下,依着柏家的惯例,文瑞用祖传戒指订下了俐妍的一生。 “好了,从现在开始,丫头你要改口叫‘爷爷’,而文勋跟文旭也要改口喊‘大嫂’,其他的人请称呼一声‘孙少奶奶’,知道了吗?” 大伙儿点了点头,柏岩山接着对文瑞说道:“文瑞,选个日子,我们好到丫头她家正式提亲。” “爷爷,日子我再跟俐妍商量。” 仪式就此告一段落,柏岩山开口吩咐道:“阿金,可以上菜了。” “是的,老爷。” 接着,整个餐厅陷入欢天喜地的喧闹声中…… ☆☆☆ “大嫂,总经理请你进去。”一走出文瑞的办公室,文旭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俐妍嚷道。 不想叫就别叫,叫得那么大声,好像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似的。送了文旭一记白眼,俐妍起身走进了文瑞的办公室。 无所谓地耸耸肩,文旭转头便往外走去。 “柏副理,请等一下。” 回过头来,望着佳乐,文旭回了一声:“林秘书找我?” “柏副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有件事想请教你。”快步地迎上文旭,佳乐客气有礼地说道。 “什么事?” “听你叫夏小姐‘大嫂’,夏小姐该不会是总经理的夫人吧?” 虽然搞不懂佳乐为何好奇这事,文旭还是回道:“快了。” “问你这个问题,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吧!”腼腆地微微一笑,佳乐状似尴尬地解释道:“你也知道,夏小姐是我的助理,为了工作品质,我难免对她要求严格,我怕…… 了然地点了点头,文旭说道:“你放心啦!我那个大嫂脾气也许躁了点,不过她人倒是公私分明,她不会为了这种事跟你过不去。” “这……”她依旧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 “安啦!我大哥不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而且他们结了婚之后,我大嫂也有可能不会待在这里,所以,对你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这样就好了。” “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没事了,柏副理,真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挥了挥手,文旭无所谓地说道:“没关系。”接着人便往外走去。 看着文瑞的办公室一眼,佳乐沉重地走回她的办公桌。前阵子,仔细观察他们的来往,好像没什么特别密切,她还以为他们两个也许才刚交往而已,怎知,他们已经订下了婚事。惨了!如果再不阻止,这件事恐怕是无能为力。 这几天,她一定得说动夏俐妍跟她出去吃饭。 ☆☆☆ 听着仲夏夜的海风呼啸而过,偎在文旭的怀里,感受着那种慵懒、满足的滋味,梦琦忽然渴望这一刻能天长地久。从明白自己对他的感情后,她对他的爱就不断地在增加。说她对他的年龄已经释怀,那绝对是骗人的,可是,在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的年纪,渐渐在她心里模糊掉,那是因为他给了她放心倚靠的感觉。某一方面,其实文旭是个非常自傲的大男人,另一方面,文旭也是个非常天真的小男人。然而不管是大男人还是小男人,文旭都能牵动她的心。 当他是大男人的时候,他会让她产生一种受宠爱的感觉,所以他的自信,成全了她满足于当个小女人;当他是个小男人的时候,他成全了她稳重的一面,看着他像个孩子般撒娇的模样,她会将他抱在怀里呵护。 她曾经想过,如果文旭开口向她求婚,她会不会答应?一开始的时候,她不会拒绝,但是她会说:过一些日子再说。现在,她不再迟疑,她会很肯定地说:我愿意,因为她相信,他是她最幸福的选择。 “梦琦。”轻柔地来回抚摸着梦琦的脸颊,文旭深情地呼唤着。 “嗯!” “嫁给我好不好?”这句话,不只是因为爷爷的要求,其实他更是为了自己。努力了这么久,他不厌其烦地说道“我爱你”,可是对梦琦来说,那似乎只是一句例行性的陈述,没什么特别。然而对他来说,那不只是很简单的三个字,那代表的是他愿意用一辈子守候着她。 正想过的事情,这会儿居然发生了,梦琦的心狂烈地想呼喊着她已经知道的答案,可是这乍来的惊喜,愣得她只能呆呆地坐着,不知该做出反应,很难相信文旭真的跟她求婚。 面对梦琦的沉默,文旭的心开始不安地窜动着。说出去的话,是没办法再收回来,此刻,即使有着强烈的害怕,他也无法再回头。 握住梦琦的肩膀,文旭转到她的前面,凝重的眼神,透着破釜沉舟的决心,认真地瞅着梦琦。 “梦琦,也许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到半载,但是我相信,只要用心去看,几天的工夫,你就可以明确地知道对方是不是你一辈子的伴侣。我爱你,不只是表示我对你的感情,同时也表示我对你的认定,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意味着我对你此生不悔的诺言。”圈住梦琦的双手,文旭再度问道:“嫁给我好不好?” 宛若从梦境苏醒,梦琦用力地点点头,许道:“我愿意!” 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睛,真的吗?他有没有听错? 刚刚是她不敢相信,这会是他不敢相信,天啊!他们两个对彼此还真的是一点信心也没有。 “我——愿——意!”盯着文旭的眼睛,梦琦一字一字地说出她的应允。 “你……”狂喜点亮了原本黯淡的神采,抱起梦琦,文旭发疯似地带着她拼命地转着圈子。不用再担心、不用再等待,梦琦已经答应要当他的新娘。 “文旭,我都被你转晕了啦!快放我下来。”开心地随着文旭打转,梦琦笑着说道。 “哦!”顿了一下,文旭赶紧将梦琦放了下来。看着她微红的脸庞,文旭紧张地问道:“还好吗?” “没事。”摇摇头,梦琦笑容满面地安慰道。 突然将梦琦往怀里紧紧一抱,文旭激动地说道:“你已经答应嫁给我,你可不许再反悔哦!” 直到这一刻,她才完全明白,她是多么地令他没有安全感。 “文旭,我爱你,我要嫁给你。” 紧绷的情绪,这时完全松懈了下来。喘了口气,做个深呼吸,文旭转而调皮地说道:“梦琦,那么今晚我们去饭店度蜜月好不好?” “度蜜月?”才说要嫁给他,他马上动起蜜月的脑筋,他的反应速度还真可以跟俐妍媲美。 “对啊!这样我比较有安全感啊!” 天啊!真亏他说得出口,“你有安全感,我可是一点保障也没有。” “怎么会呢?今天晚上度完蜜月,明天就带你回柏家套下祖传戒指,这怎么会没保障呢?” 白了文旭一眼,梦琦一句话也不说。 “老婆,好啦!先让人家度一下蜜月?”开始又搬出他的撒娇伎俩,文旭可怜兮兮地请求道。 “不行。” “老婆……” 干脆用嘴巴堵住了这个大麻烦,梦琦主动地献上她的吻。主动转被动,被动变主动,不能度蜜月,有个热吻来弥补也不错。灼热、缠绕,交缠的情火,呻吟着愉悦的欲念,忘了天,忘了地,此时此刻,只有彼此的吻才是真实的拥有。 第九章 她实在不适合逛街,可是为了明天文瑞要上夏家提亲,她还是捺着性子,上百货公司为自己挑件漂亮的衣服。 不过,才逛完了一家,她就已经累得两脚发酸,也许她应该先去喝杯果汁,然后再上战场继续奋斗。 然而才走了几步路,却看到那相当熟悉却又让人敏感的名字——‘Jeddy’。眨了眨原本就有些疲惫的眼睛,俐妍定睛一看,还是那个名字。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连企划书都还没写,‘Jeddy’怎么可以已经在柏氏百货? “俐妍小姐。”正当俐妍茫然地杵在原地,突然有一道声音唤醒了目瞪口呆的她。 会这么叫她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她大哥的贴身保镖——王应龙。 缓缓地转过头去,果然是王应龙,“阿龙,你怎么会在这里?” “俐妍小姐,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狐疑地看着貌似凶神恶煞的王应龙,俐妍质问道。 说到这事,王应龙就变得有些腼腆,不过,面对主子的妹妹,他还是得从实招来,“俐妍小姐,我一路跟踪你过来。” 本来他是上俐妍小姐的公寓找人,可是车子刚开到,就看到她正坐进自己的车子,接着,他就一路跟了下来。来到了百货公司,她又早他一步搭上了电梯,所以他也只好四处找人,终于看到她在专柜里东挑挑、西看看,他又碍于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站个大男人,结果,就拖到她走出专柜,他才可以开口叫住她。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在他这样三绕四转之下才见到人。 奇怪,既然是来找她,那何必跟踪,直接开口叫她不是更省事吗?算了,现在她没心情研究这种事情。 “好啦!我不管你干么那么辛苦地跟踪我,我现在没力气跟你站在这里说话,我们到五楼的咖啡座好了。” “是,俐妍小姐。” 领着必恭必敬的王应龙,俐妍朝着咖啡座走去。 喝着柳橙汗,俐妍终于舒坦地问道:“阿龙,你找我有什么事?” 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支票,王应龙将它放在俐妍的面前,“俐妍小姐,大少爷要我把这张支票给你。” 看了支票上的数字,俐妍马上知道这就是大哥提供她的资金。 “俐妍小姐,大少爷要我告诉你,他先给你一百万,如果不够的话,你再打电话给他,他会直接汇到你的存折。”面对这张支票,她心里有着一大串的问号,也有着无奈的挣扎。既然当初讲定条件交换,没完成任何却拿钱,这道理是不存在的。可是,梦琦前天看上了一家店面,这会儿租金、合约正在谈论当中,在随时可能敲定的情况下,这笔钱不收,她怎么跟梦琦交代? 收或不收,其实都不是她心里最大的难处,她不能明白的是,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将支票退给王应龙,俐妍说道:“阿龙,你跟大哥说这笔钱我不收,除非他能给我一个很好的理由。” 听到俐妍这么说,王应龙又伸手进了口袋拿出一封信,递给了俐妍。 “俐妍小姐,大少爷说如果你想知道他给你这张支票的原因,请你看这封信,他会在这里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得清清楚楚。” 将信打开,俐妍慢慢地读着上头的一字一句…… 所有的疑虑,几乎都在这封信里解了开来。虽然这感觉好像是被耍了,但是,她能苛责谁,她又能责怪谁?大哥吗?还是文瑞? 等到俐妍将信收了起来,王应龙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道:“俐妍小姐,我可以跟你说几句搁在心里很久的话吗?” “你说吧!” “其实大少爷一直很关心你,从你上了高中,学靖淮少爷、尹淮少爷搬出夏家,大少爷就从没间断过地暗地里了解你的生活。你的一切事情他都知道,也都在意,只是,他生来就不是一个习惯摊开自己感情的人,他虽然没明白地告诉你他爱你,但是他用他的方式来表达他对你的手足之爱。”王应龙的话,此时在她的心里产生强烈的冲击。她很惭愧,在大哥这么用心地想帮她成长,她却不停地猜忌着他。她是个任性的小孩子,总以为每个人都该无条件地帮她解决所有的问题,殊不知,天下不应该有白吃的午餐,否则,这世上就没有公理可言。 “阿龙,你帮我跟大哥说谢谢他的支票,以后花店赚了钱,我一定还他。”她相信大哥并不想要回这笔钱,但是对她来说,她的承诺表示她的感谢,相信大哥会明白她的心意。 “俐妍小姐,我一定把你的话转告大少爷。” ☆☆☆ 从他们在一起到现在,俐妍可以说是每天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像现在这种沉重的落寞感,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搅得他心里不知所措了起来。 “俐妍,怎么了?” “没事。”摇摇头,俐妍只是更紧密地偎进文瑞的怀里。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她这个人一向干脆得很,可是对于文瑞的隐瞒,她就是不想开口问他。也许,她希望他能相信她已经成熟得足以不去计较过去发生的种种,进而主动告诉她,所以她不愿问明所有的一切。 推开俐妍,文瑞捧着她的脸颊,逼她那双逃避的眼睛正视着他。“不要骗我,不要怀疑我对你的了解。”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无奈地抱住俐妍,文瑞有些沉痛地说道:“再过不了多久我们就是夫妻了,如果连我都不能分担你的问题,那么我这个做丈夫的还有什么用处?” 用左手的食指在文瑞的胸头上轻刺着,俐妍抗议着:“谁说你没用处?你可以帮我暖床,可以唱情歌给我听,你还可以像只玩具熊一样,让我抱着睡,你的用处可多着呢!” 心情不好,她还可以开玩笑。唉!真不知道是该气她好,还是该好好地爱她,让她在欲望里沉沦,什么都说。 “你真的不说是不是?”挑着眉,文瑞含着威胁地问道。 “就是没有,你要我怎么说?”说真的,虽然他霸着这个话题不放,教她头痛得要命,可是他对她的关心、他对她的在意,却教她心里有着满满的幸福。 “既然你不知道怎么说,那我来问好了。我一问,你一答,我们总会把你的问题给解决掉。” 耸耸肩,俐妍无所谓地说道:“随你。” 好吧!既然她这么拗,他就只好跟她熬到底了。 “明天我要去你家提亲,你担心我被你父亲三振出局?” “他要是敢将你判出局的话,我就跟他脱离父女关系。”她老爸连自己都管得乱七八糟了,哪会管她嫁给谁,最多,她老妈会特别瞄上一眼。 “你怕我被你家的财势吓到?” 什么问题不问,竟然问到这个问题,嘴角一扬,俐妍开始有兴趣玩他这个你来我往的游戏。 瞅着文瑞,俐妍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很有钱?”她当然跟他说过很多事情,不过,她可是自始至终都遵守大哥的约定,绝口不提夏氏集团,当然,她不说,他就不应该知道,不是吗? 该死!他怎么会跑出这样的问题,这不等于在自寻死路吗? 等不到文瑞的答案,俐妍马上又再接再励地追问道:“你说啊!” 可恶!本来是想拖过结完婚再将一切事情摊开,结果……该来的还是要来,既然是他自己挑起的话题,他只好自己收尾。 “好!我说,不过你答应我,你不准跟我生气。” 看着他显得有些孩子气的不安,俐妍心疼地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跟你生气的。” 说起了过去的总总,文瑞娓娓道出那段对她的念念不忘,到最后他又是如何撒下鱼饵,诱她进入柏氏百货。 她当然不会生气,因为他的痴情,只会教她珍惜、感动。再度投进文瑞那深情的怀抱,俐妍温柔地说道:“文瑞,我爱你。” 第一次听她这么明确地表白自己的感情,文瑞的心激荡了起来,他从来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三个字,竟也可以教人眷恋不舍。 此时毋需多余的言语,文瑞用他的痴恋,在星空的见证下,透着唇、藉着手,炽热地侵入她美丽的娇艳。欲火点燃,由阳台上一路烧进卧房,诱惑的夜,被他们的相爱深深挑起。 ☆☆☆ 虽然已经没有待在柏氏百货的必要,但是在花店还未正式营运之前,俐妍还是决定留下来,为她曾经努力的目标继续奋斗。当然,除了她跟文瑞的婚期已定,日子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她还是没公开她和文瑞之间的关系,至于那位林大秘书,也还是这般热络地对待着她。 面对林秘书不屈不挠的精神,俐妍还是弃甲投降了,反正只是一顿饭,她又何必小气地跟人家计较,好像人家会下毒谋害她似的;更何况今天中午文瑞得开会,她一个人又懒得出去吃饭,所以逃不过林佳乐的盛情邀约,俐妍终于跟秘书大人进了那家新开的日本料理店。 “俐妍,你来公司也快五个月了吧!”饭菜一上,佳乐马上打开话匣子。 她的突然改口,乍听之下的确别扭,不过,开口纠正人家,那恐怕更加奇怪,所以俐妍想想听过就算,倒也不用放在心上。“对啊!再过一个礼拜就五个月了。” “公司的一切,你都还习惯吗?” “还好。”虽然林佳乐不可能真的对自己怎么样,不过第一次听她这么关心地嘘寒问暖,还真的难以坦然面对。 “慢慢来,要熟悉一个公司的人文环境,也不是三天两头的事情,像我在公司已经待了两年多,有些事情还是最近才慢慢了解。”不着边际地漫淡着,佳乐一点也不急着切入主题。 “哦?”动手开始大快朵颐,俐妍的戒心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撤退。 “像公司的男同事,就喜欢窝在楼梯间抽烟聊天,而女同事,却喜欢待在茶水间闲谈。”喝了一口汤,佳乐像是不经意地又说道:“刚开始听到那些女同事吱吱喳喳的声音,我都听不懂她们在讲什么,可是后来有一次我禁不住好奇,偷偷地躲在一旁听她们谈话的内容,你猜,结果我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说真的,她很难相信林佳乐这个人也有好奇心,冷冷淡淡,实事求是,看起来比较像那种专门捉人家小辫子、爱在老师面前打小报告,以突显自己是最乖巧的学生。 看着俐妍那吃得津津有味的模样,佳乐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鱼儿终于上钩了。“原来她们的焦点是放在总经理身上。”吃了一口饭,佳乐极其自然地笑道:“她们在讨论总经理应该配哪一型的女人。” 停下手边的动作,俐妍好奇地问道:“哪一型?” “有人说:像总经理这么酷的男人,应该配个温柔的女人,这样会比较协调;有人说:像总经理这么精明能干的男人,应该配个可以跟他并驾齐驱的女人,这样才能在事业上帮他、辅助他,减轻他的压力;又有人说:总经理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配个能力强、家世好的千金小姐。反正,各说各话,终归一句话就是,总经理应该配一个跟他一样出色的女人,毕竟像总经理这么厉害的商人,如果带个什么都不懂——不懂交际,不懂应酬的老婆去参加宴会,那只会造成总经理的困扰,当然背后人家也会嘲笑总经理有眼无珠。” “是吗?”也许她拥有很好的家世背景,但是她既不温柔,也不精明能干,当然,她更是那种不懂交际应酬的女人。照这么说,俐妍自觉一点也不符合员工心目中那位总经理夫人该有的形象。 “这个我也不知道,大家都这么说,应该没错吧!”她说的每一项条件,她相信夏俐妍没有一样是具备的。本来嘛!夏俐妍根本就配不上总经理,凭什么嫁给总经理,不付出什么怎能坐享荣华富贵? 不发一语,俐妍毫无焦距地盯着眼前的午餐。 从夏俐妍那呆滞的表情,佳乐知道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发酵。 “哎呀!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仿佛自己很无聊似的,佳乐笑道:“你又不会嫁给总经理。” 谁说她不会?她和文瑞的婚礼就定在一个月后,可是这会儿,她真的茫然了起来。林佳乐的话,触及她深藏心里的自卑,店一开,就等着关,不管她怎么试着努力,都只能证明她的确无能;不拐弯抹角,直来直往,她讨厌商场的尔虞我诈,她更讨厌那不说真心话的宴会交际。 拿出手帕,轻拭了一下嘴巴,俐妍有些无神地说道:“林秘书,我吃饱了,你呢?” 看来,她说的话不只是发酵而已,而是已经在夏俐妍心里生根发芽。她的目的已达到了,这顿饭当然不必吃了。 “我也吃饱了。”佳乐说过,她会逼走夏俐妍。 “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望着俐妍已经带头离去的身影,佳乐讽刺地笑了笑,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也想赢过她,这怎么可能? ☆☆☆ 生平第一次,她想逃避这一切,她想摆脱家里给她的优势,证明凭她的能力,她也可以生存得很好。 走,也许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却是她脱离依赖的开端。 看着正在餐桌上办公的文瑞,再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那封告别信,俐妍站起身来,走进卧房。只有这种方法,才可以让文瑞在毫不怀疑的情况下,相信她的离去是有计划的。 今夜,她要当个诱惑的女神。 一袭性感妩媚的透明睡衣,若隐若现地衬着她柔情似水的曲线,修长的腿,白皙地全然呈现,将头发用支夹子轻松地盘在发顶,让颈子勾人地展出她圆嫩而温柔的线条,在耳际、在手腕,洒上了迷人的清香。 诱惑女神,一步步朝着她的猎物而去…… 一种媚人的香气,顿时侵入了文瑞的感官,战栗的悸动顺着脊背,炽热地往上攀爬。 等着那飘然而来的佳人,文瑞觉得自己已经无法自拔地沉沦了。 沿着耳际,俐妍掀起了欲望的飨宴,解开文瑞的衣服,扫落那一桌的文件,将文瑞推在餐桌上,依样划葫芦地施展着他教她的一切,领着她的爱人,一起共赴绮丽的两人世界。 ☆☆☆ 文瑞: 我走了! 记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遇到你,我才知道我原有的不是幸福,是幸运,你给我的快乐跟呵护,才是真正的幸福。然而,你给了我幸福,而我却什么都没有给你。 离开,是为了成为一个懂得付出的女人。我给了自己半年的时间,在没有你的羽翼呵护下、在没有傲人的家世背景中,学习去当一个配得上你的女人。 半年后,我与你相约在我们的婚礼上,好吗? ☆☆☆ 俐妍还离开不到一天的时间,整栋柏氏办公大楼似乎已被文瑞的狂怒扫得人心惶惶,有一个人知道总经理的震怒所为何来,除了他自己,还有制造了这场浩劫的佳乐。 本想利用这个机会示好的佳乐,基于秘书的立场,是众人打头阵的代表,然而才进了门,马上被吓出来;接下来是文旭,进去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走出了文瑞的办公室,他给所有人的答案是摇摇头;再接下来是文勋,在进去了长达十分钟之后,他给人的答案还是摇摇头;最后,只好请出了柏岩山,然而进去了好些时间以后,他的反应却是无奈的沉默。 看了这么一连串的反应之后,这一天,柏氏办公大楼的每个人是能避则避,总经理办公室成为每个人的梦魔,但愿今天赶快过去,明天一切雨过天晴。然而当众人躲得远远的,身边文瑞秘书的佳乐却不能闪避。 在经过一天的战战兢兢,佳乐再也受不了了。大伙儿忙着下班,她却无力地趴在桌上嚎啕大哭。她真的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现在,她该怎么办才好? 正当佳乐哭得欲罢不能的时候,文勋正好进来察看文瑞的近况。 “林秘书,你怎么了?” 一听到文勋的声音,佳乐马止转移阵地,趴在文勋的身上继续哭。 先是被佳乐的举止吓了一跳,文勋跟着是温柔地安抚着她。 抚正佳乐,文勋拿起桌上的面纸,轻柔地帮着佳乐擦拭着,“好了,别哭了,哭坏了妆可是会变得很丑哦!” 看着那张她一直觉得太过温和的面孔,佳乐顿时感慨万千。从进公司,她就跟在柏文瑞的身旁工作,他的能力,他的气势,再再令她佩服,毕竟,在她遇见的男人当中,没有一个男人可以超越过她,而柏文瑞却是教她心服口服。也许是因为她终于碰到一个可以赢过她的强者,她便认定这样的男人才是她的目标。然而现在,感受到柏文勋的温柔,她才知道,强者固然教人折服,体贴的男人却也教人心动,他们各有千秋,只是她太狭隘地限制于自己的自视甚高。 现在一想,真觉得自己可悲,处心积虑地把夏俐妍弄走,却发现夏俐妍的存在,可以让她拥有一个快乐的工作环境。如果有机会,她真的很想跟夏俐妍说一声:对不起,为了她的自以为是、为了她个人先入为主的偏见、也为了她对夏俐妍的不好。 “对不起,吓到你了。” 轻轻地摇摇头,文勋体贴地说道:“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是我大哥。他不应该为了他的不快,迁怒到其他人的身上。我代他向你说声对不起。” “不对,事情不是这样子。”悲凉地苦苦一笑,佳乐不再隐瞒地说道:“总经理会这个样子,其实真正的罪魁祸首是我,如果不是我使计逼走夏俐妍,事情也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很不可思议,在柏文勋的面前,她很自然而然地把压在心里头的事实给说了出来。也许这是因为她觉得他人很好,说出心里的话,他不会嘲笑她的无知。 佳乐这么一席话,让文勋不由得吓了一跳! “可不可以请你把事情说清楚?” 毫不迟疑,佳乐将她的感觉、她的一切行为,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 “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竟然做出这么幼稚的事情。”也许说出来会教人看不起她、厌恶她,但是说出来的感觉真的很舒坦。 “不!一点也不可笑。”对于佳乐的自我解嘲,文勋心平气和地表示道:“那是因为你不懂爱情,所以才会天真的以为只要让夏俐妍走,一切就可以回复原状,甚至让你一圆心里的蓝图,取代夏俐妍在我大哥心目中的地位。爱情,是不能轻易替代,否则,那样的感情就不够深刻。我相信有一天,你会碰到那个会令你笑,也会令你哭的男人,到时候你一定可以明白我这些话的道理。” 对着佳乐微微一笑,文勋鼓励地说道:“其实,我觉得你是个很有魄力的女孩子,敢做敢当,你没逃避,却坦白地告诉我,这并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 “谢谢你!你让我觉得我并不是那么地讨人厌。” 认真地看了佳乐一眼,文勋说道:“你本来就不讨人厌,你是一个很出色的女孩子。” 不管这是不是一句真心话,文勋的恭维,让佳乐心里深感窝心。 “我想,我得去跟总经理自首。” 竖起了大拇指,文勋点头表示同意,接着问道:“需要我陪你进去吗?” “不用!除非总经理不肯听我说话,我想,我应付得来。” 鼓舞地点点头,文勋说道:“去吧!” ☆☆☆ 一阵沉默之后—— “总经理,也许这时候说任何的抱歉都于事无补,但是,我还是要为我的所作所为致上最深的歉意。如果你想把我辞退,我无话可说。” 是的!此刻说这一切都是多余了,且不能挽回什么,不过,至少他可以了解俐妍的心情,而不是一味地责备俐妍为什么不能懂他的心,她难道还不能明白,只要她爱他,更胜这世上所有一切的眼光。相爱,如果还要问配不配,那当初又何必相爱? “林秘书,我只要你给我一个答案,你还想当我的秘书吗?”过度苛责林佳乐是没必要的,因为今天若不是她来凸显这个问题,也许某一天,会有另外一个人来抓出俐妍的心结。 “总经理……”惊讶地看着文瑞,佳乐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结论。 “我说过,你是一个尽职的好秘书。” “总经理,谢谢你,我愿意继续当你的秘书。” 点了点头,文瑞挥了挥手,“你可以回去了。” 转身正想走出文瑞的办公室,佳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对文瑞说道:“总经理,你愿意听听我的意见吗?” “你说。” “也许你可以用登报寻找逃妻的方式,让夏小姐现身。” 沉吟了半晌,文瑞说道:“谢谢你,我会考虑看看。” ☆☆☆ 一大早,文瑞就马不停蹄地为着俐妍的广告文宣而忙碌,然而文案一确定,办公室里却出现了大意外。 “文瑞!”放下手中的行李,俐妍可怜兮兮地呼唤道。 她自己回来……她竟然自己回来! 看着文瑞那错综复杂的表情,有高兴、有满足、也有埋怨,更有着深不可测的爱恋,俐妍再也顾不了自己的激动,飞进文瑞的怀里。 “人家舍不得离开你。”半夜离开沉睡中的他,她真的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把藏在衣柜里的包包一提,她连一秒钟也不敢多留。 到了台中,找了饭店暂时住了下来,她整顿了一番,便想好好地出去找份工作,哪里知道,心神一不宁,跌下了楼梯,跟着将皮包里杂七杂八的东西掉了一地。出了糗,再站起来,反正转个身,大家就忘了彼此是谁。可是捡着捡着,竟然捡到了文瑞求婚的定情物。看着珠宝盒的项链,仔细摸过上面的每颗心,每颗镶在心里的钻石,她再也受不了地哭了起来。 想着文瑞跟她说过的每句话,想着她对文瑞许下的承诺,他们彼此打勾勾,约定谁都不能跑。她没心情再找工作,回到房里,看了一整天的项链,想了一整天,管他配不配,只要他们相爱,那些问题总可以想办法解决的。一夜难眠,天一亮,她又收拾行李回来,她还是比较喜欢有文瑞在一旁呵护的日子。 “傻瓜!我又没有准你离开我。”紧紧地搂着怀里的人儿,文瑞轻斥道:“你知不知道,我快被你吓死了。半夜醒来看不见你的人,我全身冒冷汗,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你却留了封信给我,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多难过?我这么爱你,你却一点也不问问我是怎么想,我怎么说。你说,我是不是该打你一顿屁股,惩罚你的不告而别?”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我只是……” 温柔地用手封住俐妍的嘴巴,文瑞摇着头,深情地说道:“别再说了。一切我都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 细腻地触摸着俐妍的娇容,文瑞说道:“不要管我怎么知道,你只要明白我爱你,爱你的直率,爱你的任性,爱你的胡思乱想,爱你所有、所有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都爱。我不要等半年,因为早在重逢之前,你已经让我等了四个多月。我很小气,除了准备结婚的这个月,我不要再多等一个月。你听清楚了没?” 用力地点了点头,俐妍说道:“听清楚了。” 伸出手指,文瑞说道:“我们来打勾勾,一个月后你要跟我快快乐乐地步上礼堂,绝不任意更改日期。” 将手指伸了出来,俐妍跟文瑞打了一个勾,说道:“我答应你,我会当你的九月新娘,不会当明年的一月新娘。”圈住俐妍的脖子,文瑞用他的鼻对上她的鼻,用他的眼注视着她的眼,然后郑重地再宣誓了一遍:“我爱你。你是妻,我是夫,我们今生今世彼此相属。” 是的!他们今生今世彼此相属。一个是妻,一个是夫,此生此世永不分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