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卧底》 引子 打开报纸、电视,留意街头、巷尾,有一道“风景”与文明社会极不和谐,那就是——寻人启事。仿佛这个世界每时每刻都有人因为“找不着北”,而与亲人玩起了失踪。 不知是否有人统计过,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到底有多少人从人间蒸发?这是一个十分复杂而又令人万分头痛的问题,好在政府有关部门自始至终都在关注、都在积极地采取相关措施。 新千年的某一天,有一条重要消息从海外反馈回来——某国际犯罪集团,与境内的不法分子相勾结,利用中国流动人口剧增的有利条件,疯狂地贩运人口从事不可告人的罪恶勾当…… 中国高层立即做出反应,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反恐机构,旨在打入犯罪集团的内部,了解和掌握他们的犯罪事实…… 这项行动有一个代号——放鹰计划。 为了确保“放鹰计划”的成功,负责人易祥贵挑选了一批顶尖级的特警,又经过一年多的强化训练,然后才实施“放鹰”。 第一批“鹰”放出去了,杳如黄鹤一去…… 第二批“鹰”放出去了,恰似泥牛入海…… 这让易祥贵感受到犯罪集团的强大已经超出了想像。又经过一番精心筹划,易祥贵派出得力干将段子龙。 段子龙与易祥贵同出一师,曾多次获散打冠军,他的特点是反应灵敏,沉着冷静,这两点作为特警是最为重要的。 根据这个犯罪集团的作案特点,段子龙扮成在火车站与同伴失散的民工,他的身份是——王海文,四川遂宁人,1970年10月5日出生。段子龙扮成的“王海文”身无分文,背着一个旧牛仔包在广州火车站广场“焦急”地四处寻找“同伴”,并不时向别人打听——打听的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到了晚上,他无钱住宿,就在售票厅外面露天睡觉。他的这番“表演”很快就引起了黑社会的注意,到第二天上午,就有一位陌生人主动上前打招呼。段子龙谎称钱被扒了,找不到同伙,没有钱回家了。陌生人很热心,说他在附近承包了一项工程,正需要大量的民工,他向段子龙要了身份证复印件,就用出租车把段子龙带到郊外一个废弃的工地上——那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个民工。 一会儿有人提来盒饭,段子龙早已经是饥肠辘辘,他和民工一起吃完饭又喝了一听饮料,然后脑子就有点晕晕糊糊了…… 再说段子龙走后,易祥贵就把自己关在密室里,一天24小时除了吃喝拉撒及最基本的睡眠,其余时间他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显示屏——这一次,他在段子龙的手臂肌肉内植入了一种尖端跟踪器,这种跟踪器可以在全球漫游,哪怕人死了,它仍能在棺材里正常工作…… 显示屏上,段子龙按计划一直在天河区火车站附近游荡,到第二天,他又去到天河区猪德村的某一废弃工地——这时易祥贵开始松了第一口气,他知道段子龙已经与犯罪分子正式接触。 下午四时,段子龙离开猪德,从跟踪器运行的速度可以看出,他在汽车上,汽车载着他进入了广深高速公路。一小时后,段子龙抵达深圳坪山。 第二天晚上,段子龙在坪山过夜,地点应该是一家私营停车场——也就是说,段子龙离开猪德工地后,整整十四个小时,一直呆在车上,一个正常人是很难做到这一点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犯罪分子已经对他实施了麻醉! 第三天一早,处在静止状态的跟踪器又开始工作,方向是宝安天堂医院——他们把段子龙带到医院去干什么?易祥贵正纳闷,段子龙在天堂医院稍事停顿,又向郊外行驶…… 郊外是山区,从屏幕上的地貌图可以看出,那里人烟稀少,远离工业区,惟一醒目的标记是“宝安火葬场”——火葬场?易祥贵心里一惊,预感到不祥…… 段子龙的目的地果然是火葬场,易祥贵立即打电话通知有关部门,要求宝安火葬场暂时停止工作。易祥贵心急如焚,他放下电话决定亲赴宝安解救段子龙——然而为时已晚,跟踪器信号很快就从屏幕上消失了,时间是上午九时四十分——易祥贵一屁股跌坐在电脑椅上…… 当天晚上,被派往宝安的警员回到了总部,和警员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只普通的骨灰盒。易祥贵打量桌面上的骨灰盒,上面死者的遗像和名字都不是段子龙,是四川一位因车祸身亡的打工仔。上面的资料显示:王应堂,男,32岁,四川内江人,因交通事故抢救无效身故,由宝安天堂医院出具死亡证明,事故地派出所及家属同意火化。尸体在天堂医院太平间停放一晚,因家属急于赶回内江,经提前与火葬场预约,于次日九时安排在第二号焚尸炉火化…… 易祥贵怀着悲痛的心情从骨灰堆里找到那枚已经融化成金属粒的微型跟踪器——这足以证明,段子龙已经光荣牺牲了……易祥贵泪如雨下…… 次日,另一路警员也回到了总部,他们向易祥贵汇报调查结果—— 段子龙在猪德停留过的废弃工地上,警员发现了九个吃剩的一次性饭盒、九个听装饮料罐,经过化验,饭、菜无毒,罐中剩余的饮料中含有高浓度麻醉剂成份……另,在一处车辆辗压过的地方,发现了皮带扣、发卡、合金商标等物…… 运载段子龙的车辆离开猪德后,经由高速公路来到深圳宝安某私营停车场。该停车场无电子监控装置,亦不登记车辆牌照号码,只发放由停车场自制的停车牌。据该场当晚值班保安回忆,一辆中型面的一进入停车场,司机就一直在车上,到了凌晨二点钟又来了一辆集装箱货车……没多久,货车离去,面的仍停在原地直至早晨七点才换牌离开…… 警员从天堂医院太平间调出监控录相,画面显示七点三十分有人抬着一具尸体进入太平间——即段子龙的遗体;七点四十分,王应堂的亲属进入太平间认证尸体;七点五十分,二名医务人员趁家属离开太平间之机,把王应堂的尸体换成七点三十分抬进来的那一具…… 事后查实——当天七点三十分以前天堂医院没有病人死亡,更值得怀疑的是,那两名抬尸的医务人员根本就不是天堂医院的工作人员! 接下来,警员得出如下疑问—— 第一:猪德废工地上遗留的皮带扣、发卡、合金商标等物,是否为段子龙和他的难友所遗留?如果是,这又是为什么? 第二:和段子龙同时落入黑手的人至少有八位,其余都偷运出境了,为何独独留下段子龙?是“放鹰计划”泄密了吗? 第三:犯罪分子处死段子龙的办法有很多,他们为何要选择既麻烦又费事的火化手段? 第四:犯罪分子换尸的地点为何选择了天堂医院?这是偶然?还是必然? 易祥贵认真地听完了部下的汇报,然后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查下去! 警员们都是聪明人,知道易组长的良苦用心——暂不打草惊蛇。 但事实已经是打草惊蛇了,段子龙牺牲后的好长一段时间,珠三角人口失踪明显减少,犯罪分子的身影似乎销声匿迹……易祥贵知道,狗终究改不了吃屎的习性,魔鬼绝不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们只是变得更加小心、更加狡猾…… 果不其然,一段时间后,珠三角人口失踪率又开始回升,而且犯罪分子的作案手法变得更加隐秘、更无规律…… 想到无辜的生命受到威胁,想到遇害者家人的失亲之痛,易祥贵心急如焚——然而他却不敢轻举妄动。 第一章 让活人从人间蒸发 在这栋进驻了上百家公司的大型写字楼里,“大手笔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显得很不起眼。除了门楣上的招牌能让路过者看到,这里大门紧闭,人员稀少,谁也不知道它传播什么文化、经营何种业务……每天偶尔会有人过来,都是无声无息地进去,又悄无声息地离开……负责这一楼层物业管理的李师傅知道公司的经理姓黄,行踪总是飘忽不定,想要找到他简直是难于上青天,因此“大手笔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物管费总是最难收到的,好不容易碰上一回,人到是很爽快,说他忙,干脆把一年的全缴了,他在帐单的下方签字时,李师傅才知道他叫——黄眉剑。 这天上午,黄眉剑突然又出现在办公室,他坐在大班台后,身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一尊笔筒和一台传真电话。他已经忽略了电话铃声是何时响起来的,当他接听后即刻变得谦卑起来——很显然,这是他的客户打过来的电话。黄眉剑接完电话,又不慌不忙地拨了一串电话号码。大约一刻钟过去,门铃声响起。黄眉剑从监视器的屏幕上认出是他所熟悉的面孔,于是厚重的防盗门自动开启,一位孔武有力的马仔站到了他的身前。 “老板,又要接货吗?”马仔问道。 黄眉剑并不答话,从传真机上扯下一张纸条,说:“阿德,货已经到了车站,得马上去接,相关资料都写在这张纸上。”阿德接过纸条,却不急着走,黄眉剑皱了皱眉头,问道:“有事吗?” “经理,这批货什么时候启程?有些先到的货已经集压好几天了。”阿德望着黄眉剑说。 “今天的货一到马上启程。” 阿德离去后,办公室里的一切复归原样,黄眉剑悠闲地抽完一支雪茄,便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办公室小姐郭继将一摞当时的报纸放置在大班台上,然后脚步声又由近而远…… 这一摞报纸是广州市当日市面上所有能买得到的,每一张凡刊有“寻人启事”的地方都做了标记,黄眉剑翻阅起来也颇为省心——因为他需要细看的也仅限于这些寻人启事。就在他看完报纸准备归档的时候,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以居高临下的口吻问道:“又是什么事?” “我们要接的货发生变化——资料上是一个人,可是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个伴。”打电话过来的是才离开不久的阿德,“经理,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多余的那一位是什么人?”黄眉剑问道。 “也是个女孩子,像是从乡下来的。” “一起带回来,查明了再定笃。”黄眉剑撂下了电话。 广州。2006年仲秋。火车站广场骄阳似火,万头攒动。 义珍蓉和万红娟坐在树荫下一边看报,一边焦急地四处张望,在她们的身后,是那幅巨大的“555”广告牌。在这繁华的都市,她们土掉渣的衣着及东张西望的举止,都能让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是刚从乡下过来的小妞。二位的出现很快就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有为她们介绍工作的、有愿意提供免费旅社的,还有要带她们去见“大老板”的……二位也意识到了这些人不怀好意,所以一概不予理睬——这年头这个社会因为有着太多的骗局和陷阱,连乡下人都具有了最基本的免疫本能。 接人的时间已过,义珍蓉把报纸收好,站起身仰头望望“555”广告牌——在整个火车站广场,这里显然是最醒目的,选在此处接头应该不会有错,难道表姨临时改变主意不来了吗?她在思考是否该再打一次电话。 一辆白色本田轿车悄然停在了义珍蓉身前,车头钻出一位20多岁的时髦男子,用一口带着广州腔的普通话问道:“请问谁是刚从湖南过来的义小姐?” 义珍蓉认真打量男青年,反问:“你是什么人?” “我是你表姨楚天红的司机,以后叫我阿德好了。”阿德满脸堆笑地自我介绍,并用眼睛打量义珍蓉的同伴万红娟。 “我表姨为什么不自己来?”义珍蓉疑惑地望着阿德。 “她是个大忙人,见了面你就知道了——找她的人一天到晚从不间断。”阿德打开车门,“义小姐,请上。” “红娟,快上车。”义珍蓉回头招呼同伴。 “怎么,还带了个伴?你表姨可没跟我讲。”阿德明知故问道。 “她是我的邻居,叫万红娟,今年落榜,想出来闯闯,我也告诉她表姨这里不一定有事做。”义珍蓉解释道。 “如果没有事可做我不会为难你们的,呆一天我就去珠海找熟人。”万红娟求助地望着阿德。 “有事做、有事做,只要义小姐表姨点个头,工作有的是,快上车,外面太热了。”阿德说着率先钻进了驾驶室。 辛苦了几天的义珍蓉、万红娟终于坐进了舒适、凉爽的轿车里。阿德在启动车子的同时也打开了车内的戴尔手提电脑。 白色本田轿车离开广州火车站广场汇入到滚滚车流里,平稳地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 “万小姐出来打工,带了身份证吗?”阿德边驾车边问道。 “带了,带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敢忘呢。”万红娟连声说。 “这年头用人单位都很谨慎,假身份证、别人的身份证都是过不了关的。”阿德像是不经意地提醒说。 “我带的是自己的身份证,前年才办的,不信?我给你看。”万红娟说着就从身上掏出身份证递给阿德。 阿德一手把方向,一手拿着身份证端详片刻后就退还给万红娟,这时电脑的显示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万红娟,1986年2月20日出生,家住湖南雪峰县天子山镇……阿德电脑里加上QQ,把有关万红娟的资料传给了已经在线的黄眉剑,并附言:货已取到,入库还是提走? 片刻,黄眉剑在QQ上回复:货不入库,立即提走。另,意外得到的货一并提走,为防万一,须补办货源产地以及“品质”鉴定书。 阿德关闭电脑,仍然继续开车,在复杂的街道上穿来梭往,最后在一个不知名的城乡结合部停下。下了车,阿德就把义珍蓉、万红娟领到一间毛坯房里,说:“不要乱动,我去一会就回来。” 万红娟首先预感到不祥,说:“珍蓉,你表姨不是在一家大医院做事么,这里好像是农村。” “是的,我也感到不对劲。”义珍蓉说。 “这位阿德可能是人贩子,珍蓉我们上当了!”万红娟越往后想越感到事态严重。 “可是,人贩子怎么会知道我们是在广告牌下等人呢?而且他还知道我表姨的名字。”义珍蓉说。 “这不奇怪,你在电话亭打电话的时候就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站在傍边,你说话的内容可能被他们听到了。” 义珍蓉花容失色道:“我们可能落在坏人手里了,红娟,是我连累了你。” “这不怪你,是我硬要跟着你来的,”万红娟哭丧着脸说,“珍蓉,现在说什么也没用,我们还是想想怎样逃走吧。” “没有用的,他们既然把我们弄到这里,肯定早有防备。” 义珍蓉的猜测很快得到了印证——阿德在离去时已经把门反锁了。在这个远离市区的荒凉旧工地上,即使呼救也是徒劳的。 感到绝望的万红娟开始害怕起来。出门前,她就听说过,广州火车站是全国最复杂的地方,那里活跃着数十个黑社会团体,有抢劫的、拎包的、行骗的、甚至还有贩卖人口的……她万没料到,自己小心又小心,还是落在了黑帮分子手里。其实这次义珍蓉并没有要带她出来,是她听到消息后追上来的——为了摆脱高考失利的阴影,她太想离开家乡了。 万红娟冷静下来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趁阿德不在之际先逃出房间。但当她想要付诸行动时,才发现窗户、阳台都安装了不锈钢防盗网,要想逃出去简直是异想天开! 万红娟急得哭了起来。 义珍蓉相对冷静一些,她毕竟比万红娟大五岁,而且还多读了四年大学。 义珍蓉学的是工商管理,这年头大学毕业生不包分配,她又没有任何背景。为了找到工作,她绞尽脑汁理遍了所有的社会关系,才查到母亲生前有位同窗好友楚天红在广州某大医院任ICV室主任。在国家承认医疗改革失败的今天,ICV室的敛财内幕已成了公开秘密。事实上,珍蓉母亲的同学除了这份固定的热门工作,还投资千万与人合开了一家颇具规模的私家医院。 早在一年前义珍蓉就开始给楚天红写信,并称她“表姨”,几经努力,楚天红终于答应在她毕业后帮忙安排一份工作。 今天表姨没按时接站,义蓉珍才落到了这结果。由于从小丧母,义珍蓉比一般女孩子更坚强。她知道到了这一步,只有冷静下来寻机脱险。广州仲秋的太阳十分毒辣,将水泥屋烤得像火炉,两人感觉就像是在蒸笼里。她们自带的水很快就喝完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干渴、饥饿伴着恐惧,无情地摧残着两位女孩。 太阳西坠,夜幕降临。屋外终于有了脚步声,接着便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不好意思,两位小姐久等了,”阿德手里提着个塑料袋笑嘻嘻地出现在门口,他说:“我给你们带来了盒饭,吃完后我们一起去见楚总。” 两份盒饭和两听饮料摆在桌子上十分诱人,两位咕咕咽着口水却没有吃。 义珍蓉直视着阿德问道:“你是什么人?把我们关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阿德一愣,继而狡猾地反问道:“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呢?” “你是黑社会分子,想把我们卖到地下妓院去!”万红娟愤怒地把话说穿。 “你很聪明,算你猜对了!”阿德突然拉下面孔,恶狠狠地说:“既然你们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就乖乖地听话——先把这些东西吃下去!” “不吃!”义珍蓉和万红娟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你们怀疑饭里有麻醉药,是这样吗?” “既然你自己说穿了,我就没必要回答你。”义珍蓉说。 “别自作聪明了,我的小姐,这回你猜错了。”阿德冷笑道,“饭里没有麻醉药!给你们饭吃,是因为还要赶很远的路,不想让你们饿死在路上。” 万红娟一惊,用家乡话低声对义珍蓉说:“他们要把我们卖到香港、澳门的妓院去呢。” “有这种可能。”义珍蓉点头说。 万红娟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哽咽道:“听说卖到那里做‘鸡’的人,经常要被变态佬折腾,就算不死,也难有好身子回来的。” 听不懂两个小女孩在嘀咕什么,阿德有些烦了,吼道:“饭都在这里,吃不吃由你们!跟你们明说了,关在这屋里根本没有必要往食物里下药,要摆布你们,我有的是办法!”说完他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尝了几口饭,又灌了几口饮料。 义珍蓉此时才敢相信饭和饮料没有问题,朝万红娟使了个眼色,便拿起饭盒吃了起来。 因为肚子实在太饿,万红娟也跟着吃了起来。 吃完饭,两人恢复了体力,寻思着怎样冲出房间,也就在这时,万红娟发现阿德带领七八名打手守在屋外!阿德似乎也看出了二位的心思,奸笑几声,阴阳怪气道:“晚上蚊子多,帮你们驱驱吧!”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类似蚊香的东西用打火机点燃,悬在房梁上,然后把门反锁上出去了。 这种东西奇香无比,初闻之下令人有飘飘欲仙的感觉。但是,两人很快就感到有点不对劲了,浑身像浸了水的面筋一样软绵绵没有一丝力气…… 义珍蓉、万红娟眼睁睁地看着阿德及同伙七手八脚把她俩装进两口带出气孔的大皮箱,然后抬上停在屋外的本田面的,再然后便是一片膝黑,初时还能感觉到车辆驶过闹市的喧哗声,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章 汪洋中的海盗船 大手笔文化公司经理黄眉剑是个神出鬼没的人物,他不常在办公室,他来到这里必定有重要事情,每天按时上下班的只有办公室小姐郭继。 这天早晨黄眉剑又来到了办公室,郭小姐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走来,张开好看的樱桃小嘴汇报工作:“经理,货都齐了,总共163件,阿德问什么时候可以发货。” “知道了,今天我要会见一位重要客人,下去吧。” “是,经理。”郭小姐把文件夹放在黄眉剑身前,说,“这是昨天的报纸,出现的寻人启事一共32则。” 郭小姐走后,黄眉剑并没有急着看报,他捋了捋长头发,按动了一个暗钮,一扇壁门便自动启开,里间走出一位五十岁上下的男子——他就是“大手笔”的客户黄元霸。 黄元霸在黄眉剑的对面坐定,壁门正好又自动合闭好了。 “什么要事值得黄叔亲自来中国内地?”黄眉剑与黄元霸显然十分熟悉,见面就直奔主题,连客套都省了。 “你这边最近有异常情况吗?”黄元霸没有直接回答。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又怎么啦?” “问题大着呢,很正常就是最大的不正常。”黄元霸说,“自从王海文事件发生之后,我就预感到大陆警方会采取大行动。可事实上几年过去,一直风平浪静,这很不符合常情。” “你是说警方准备对我们采取行动?” “不是‘准备’,而是已经——这表像是最可怕的,说不定某一天我们还在梦中,就已经做了阶下囚。”黄元霸说。 “黄叔,也许是我们多疑了,因为事到今天我们也不敢肯定那位火化了的‘王海文’的真实身份。” “就是这个问题最让人头痛,”黄元霸叹了口气,说:“这件事不到把最后谜底揭开,我们仍然一刻不能放松。” “我一直没有放松。”黄眉剑说,“前些日子我的手下还去到遂宁暗查。” “有结果吗?” “还是同样的结果——王海文自从新千年春节后外出,一直杳无音信——也就是说那位火化了的王海文的真实身份还是一个谜。” “是啊,警方做手脚太容易了,他们可以随意封锁一位车祸死亡者的消息,然后让一名特警冒充这位死者……这还是疑点之一,现在想起来,发生在王海文身上的疑点真是太多了。”黄元霸用忧郁的眼神看着黄眉剑,两人不约而同把话题转到了那件事情上…… 黄元霸犯罪集团由于作恶太多,自知迟早会引起警方注意,因此,他们来个未雨绸缪,特地从国外购进了一套先进的仪器设备,对出境的每一件“货”进行检测,以防止警方派员卧底。 新千年元宵过后的某一天,黄眉剑的手下在广州猪德检测一批“新货”时,其中有一个人在除去皮带扣、商标牌等所有金属物体后,仍然警报不断……这种情况对他们来说还是第一次遇到,所以高度重视。阿德认为很有可能是跟踪器,黄眉剑也认同这种看法。黄眉剑知道,植入人体内的跟踪器除非把人火化,否则它会一直处于工作状态。 也有人认为不必为此大惊小怪,人体内或外伤或误食等因素而残留金属物件的情况也常有发生。 远在境外的黄元霸知道后做出指示:凡事要作最坏的想,立即火化那位身份为“王海文”的打工仔,取出金属物件带回基地进行详细研究。 黄元霸的指示与黄眉剑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们把处于昏迷状态的“王海文”就近带到天堂医院,并用麻醉剂控制了太平间工作人员,顺利地让“王海文”代替太平间一具即将火化的尸体拉往火葬场。他们得知,那具将要火化的尸体叫王应堂,四川内江人。 按照黄眉剑的计划,他们在王应堂的亲属返回四川时把骨灰弄到手,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到手的骨灰里没有金属物质!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是王应堂亲属取错了骨灰;二是警方从中做了手脚……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问题就比估计的还在严重——也就是说警方已经打入他们的“基地”! 黄元霸、黄眉剑不约而同打了一个寒战。沉默良久,黄眉剑才如梦初醒般问道:“黄叔,这批货还发吗?” 黄元霸片刻后才点头说:“还是发吧。” “还有,黄叔原定的是162件货,这次我们发给你的是163件。” “这多余的一件是怎么多出来的?”黄元霸的眼睛里闪出幽光。 “是这样的,黄叔特定的一件货货源相当奇缺,到站后她身边又多了一个伴。我的工作人员对她的身份进行了调查和核对,确认无误才敢收下的,不过现在要处理也来得及。” “那就一起发吧,万一有问题到了基地再说。” “好的,今晚上我就要阿德发货。”黄眉剑说。 义珍蓉醒来的时候,只感到整个天地都在摇晃,她睁开眼,发现万红娟躺在一旁还没有醒来。身旁有一个很小的窗口,外面是万丈波涛,义珍蓉顿时明白自己置身在一条船上。 万红娟被义珍蓉推醒后,第一句话就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到了这里?” “这是海上,黑社会分子要把我们运到境外卖给地下妓院。”义珍蓉提醒说。 万红娟终于恢复了记忆,哭道:“是不是从此以后我们就回不去了?” 义珍蓉说:“不知道,听天由命吧。”万红娟说:“我真的好悔,我怎么就要出来打工呢?你劝都劝不住。” “这个时候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义珍蓉话未说完,突然一阵恶心,就大吐特吐起来,最后连胆汁都吐干了,心里仍百爪乱抓般难受。她知道,她晕船了,紧接着万红娟也吐了起来…… 原以为香港离大陆不远,要不了多久船就会靠岸,可是直到她们适应了海上的环境不再晕船,船仍没有半点要靠岸的意思。接下来是肚子憋得难受,义珍蓉、万红娟叫嚷着要上厕所,稍后走过来一位黑道分子,他从窗口递进两只一次便盒,并恶狠狠地说:“到了这里就没有谁娇贵,能将就已经不错了!” 解了内急马上又是肚饿,可这次凭你怎样叫喊都无人理睬。 大约到了中午时分,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便是两听罐头和两瓶矿泉水从窗口扔了进来。义珍蓉、万红娟已经顾不了太多,强烈的饥饿驱使她们哪怕是毒药也要吃下去先做个饱死鬼。 以后每到固定的时间,窗口都扔进来同样的东西。这一点点食物根本谈不上吃饱,可见黑帮分子目的很明确——只要她们能维持生命不饿死在船上就可以了。 第四天中午,熟悉的脚步声又来到了窗外,但这次没有食物递进来,黑帮分子粗着嗓子吼叫:“快出来,到甲板上透风去!” “咔嚓”一声,反锁的舱门打开了。 囚禁了四、五天,义珍蓉、万红娟终于能够与外面的蓝天、白云“亲密接触”,虽然不知道今后的命运如何,但这一份属于自己的短暂快乐还是要尽情享受。 这条船有很大,在一片叱骂声中,所有被掳来的人陆陆续续被赶出了小舱,黑压压在甲板上站满一大片,义珍蓉粗略一数,竟有百六、七十人之多! 义珍蓉意外发现,被掳来的人并非全是漂亮女孩,男女都有,獐头鼠目者亦大有人在,若仔细观察,好多人竟有可能是流浪汉……由此看来,这条船的目的地不一定是境外地下妓院,那么,这个黑社会组织要把这么多人掳出境外干些什么呢? “站好,站好!不许说话!”有人拿着一个半导体话筒喊话,义珍蓉、万红娟一眼认出喊话的家伙正是阿德。看着这个恶魔,两人把满腔仇恨埋在心底。 船上的黑帮分子不到20人,平时都做渔民打扮,但此刻凶相毕露,都全副武装,为首的是一个50岁左右的男子,打手们都恭恭敬敬叫他黄叔。 打手多数是中国人,但也有一部分外国人,他们都听从黄元霸的指挥。 黄元霸站在众人前面,与身边随从交头接耳,然后干咳一声,说:“各位安静,都给我听清楚——现在向你们宣布规矩。凡在这条船上的人都得听从我的命令!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不该问的不要乱问,总之知道得太多不会有好处!如果你们能做到像一头猪一样没有复杂的思维,在这里还是很安全的——还有谁没有听明白的吗?” 人群里一片鸦雀无声,只有两个长得十分帅气的男孩在一番窃窃私语之后,其中一个站出来大胆问道:“我们来之前你们负责招聘的说,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这承诺还算数吗?” “我们从来是一诺千金,从不出尔反尔。”黄元霸说。 “可是你们把我们当成猪仔一样囚禁,我认为这就不平等。”男孩说。 “平等是有前提的,为了你们的生命安全,让你们暂时失去自由,我认为这是最平等的体现。”黄元霸解释说。 “知情权是平等合作中必不可缺的部分,所以我想知道,我们的目的地到底在哪儿?”帅男孩胆子越来越大。 黄元霸扬了扬眉毛,几个打手一拥而上,将帅男孩按倒在地,他的同伴喊叫着冲上来救人,却被另两名打手架住。 黄元霸用一双鹰一样的眼睛扫视人群,从阿德手里拿过半导体,清了清嗓子说:“这位年轻人不懂事,违犯了我刚才宣布的规矩,所以我要惩罚他。这段海域是南海有名的‘鲨鱼之家’,可爱的海洋宝贝们已经饿极了,每次我们经过这里都得送点礼物,这次也不能例外。” 大家这才注意到,船的周围果然游戈了数十条凶悍无比的鲨鱼,有的还把头抬出水面。 帅男孩被扔到了水里,出于求生的本能,他拼命游向船边,但他的扑腾声很快暴露了自己,几条觅食的鲨鱼同时扑向他,经过一番争夺,帅男孩终于从水面消失,只留下一层殷红的血水漂浮在那里……这一幕把船上的人看得毛骨悚然。黄元霸面无表情,又开始训话:“还有谁愿意做鲨鱼的美食?没关系,就算你们都愿意,我也会成全——这世界什么都缺惟独不缺人!如果不想死就乖乖听话,到了目的地表现好的都有奖励!” 众人目瞪口呆,被两名打手架着的帅男孩痴痴地望着同伴消失的地方。黄元霸把半导体还给阿德走近男孩,用手托着他的下巴,说:“你长得比你那位同伴还帅,要不要留在这里和他做伴?” “不、不、不,我、我听话……”男孩惊恐地说。 “你很聪明,好吧,只要听话,我们保证会遵守承诺。”黄元霸说。 众人又被赶回小舱,这一次义珍蓉和万红娟失散了,与义珍蓉同住一个小舱的竟是那位同伴喂了鲨鱼的帅哥! 与这么帅气的男孩同处一室,义珍蓉感受到了本能的享心悦目,但女孩特有的矜持,使她不主动招呼。帅男孩也许是习惯了异性的恭维和取悦,他也不主动搭理。两人就这样僵持,随后这一天的食物送来了,比从前几天都要丰盛,甚至还有一小碗绿油油的蔬菜汤。 帅男孩率先吃完,他好像根本就没有与义珍蓉搭讪的念头,竟面朝里躺下睡觉去了,这让义珍蓉十分失望。 义珍蓉估计帅男孩根本就睡不着,因为在这条船上的人谁都关心自己的命运,想着到达目的地后黄元霸将会怎样处置他们。义珍蓉也在设想各种可能性,惟独摈弃了把他们卖给地下妓院这一项。她渴望与男孩交流,除了排解寂寞,也想从他的口里得到一些信息。 船不急不缓地航行在不知名的海域,义珍蓉寂寞得难受,几次要与男孩说话却又找不到借口,无意中她摸到一样东西,竟像是得到“宝贝”似的兴奋不已。 义珍蓉的“宝贝”是在广州火车站上买的报纸——《羊城晚报》,万红娟也买了一份《广州报》带在身上。义珍蓉想不到这份报纸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喂,先生,看报吗?”义珍蓉见帅男没有回答又重复了一次,但仍不见回音。她自讨没趣,现在好在有了“宝贝”陪她解闷。 义珍蓉从报纸的第一版读到最后一版,连广告都读得津津有味。当读到中缝,上面的“寻人启事”引起了她的极大兴趣——寻彭炎冰,男,27岁,身高1.72米,会粤语、英语、普通话,于2006年元月13日从医院出走一直未归。任何人士如能提供可靠消息,如成功寻获彭炎冰,可获酬金港币200万元。本广告有效日期至2006年12月30日。有消息者,请即于139XXXXXXXX彭先生联系。 义珍蓉一口气读下去,仅《羊城晚报》一天刊登的“寻人启事”和“认尸启示”就有十数条!她感到遗憾的是没有和万红娟在一起,相信《广州日报》上这类信息将会更多。她在心里想,珠江三角洲每天失踪这么多人,其中有多少落入了黄元霸手里? 报纸看完了,该想的问题也想遍了,孤独像一条复苏的贪食蛇又在疯狂啃噬她的心。 小舱很窄,供两人躺下后中间只剩一点点空间,男孩躺在靠外的位置,那里有一个小窗可以打开,刚好够一次性饭盒扔出去。义珍蓉本来不到内急的时候,但她等不及了,她大声喊道:“我要方便,我要方便!” 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快一只便盆从小窗口递了进来。 “帅哥,不好意思,人有三急,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义珍蓉手拿便盆望着男孩说道。 “什么意思?男的女的怎么能够混在一起呢!”男孩嘟嚷着起了身——他果然没有睡着。 “你不会是从民国来的吧?怎么还这样封建!”义珍蓉说着就很自然地方便,随即将便盆扔出窗口,回过头冲男孩一笑,“谢谢你,帅哥。” 男孩对称其为“帅哥”很受用,他与义珍蓉之间距离很快拉近了,他说:“叫我帅哥,你不是恭维我吧?” “不,你真的很帅,像电影明星。” “太感动了,想不到在这种地方居然也有女孩子夸我——可惜对你的柔情我不具备回报的功能。” “什么功能?”义珍蓉感到如云里雾里,“可以通报你的尊姓大名吗?我叫义珍蓉,湖南雪蜂县人。” “叫我阿文好了。” “那位在船上遇难的男孩是你什么人?” “你真的想知道吗?”阿文眼里闪出泪花,“他是我最亲爱的人。” “是你弟弟?” “不,我就知道你不会理解……你知道张国荣吗,广州圈子里都叫我张国荣。” “你一说还真像,”义珍蓉认真打量阿文,“不过你比张国荣更年轻、更帅气。这和那位男孩有什么关系呢?” “你既然知道张国荣就不用问了,那位葬身鱼腹的男孩就是我的唐唐。” 这么年轻帅气的小伙子居然是同性恋!义珍蓉感到有点不舒服,同时也为阿文惋惜——随后她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就知道,我们这类人到哪儿都难被人理解。其实我真的很正常,我只是左撇子而已,不同的是这个世界多数人都用右手。” “阿文,我们不谈这些,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说来话长,我们这一群人虽然遍及社会的每一个阶层,但都很自卑,都不敢公开自己的性取向,所以我们希望能像西方发达国家的同志那样被人理解、活得自由自在,但在中国这是不现实的。前一段时间我在网上听到网友介绍,在东南亚一个华语国家有一个同志乐园,十余万人口组成一个城市,从市民到市长都是圈内人,连总统对他们都敬重有加。这个网站还向我提供了那座同志城的官方网站,进入后,我一发不可收拾,被那个人间天堂迷住了,我又把这个网站推荐给恋人唐唐,他也入迷了。不知何时,我们产生去那座城市定居的念头,因为那个网站经常有各种招聘启事。我们选择了一家自认为可靠的公司,先是网上报名,又聊了视频,最后才正式见面签了合同,谁知道这是一个天大的骗局。” 义珍蓉说:“这年头网上的骗局很多,其实你早就应该警惕。” “没用的,他们筹划得十分周密,对我的身份、背景及社交圈子了如指掌,每天和我聊天的都是从前认识的圈内人,他们也说正在那边做事。” “你也相信?” “我能不信吗?这些人已经都不在国内露面了,聊上后也说得有鼻子有眼,人就是这样,一犯糊涂就不可救药——连视频都没聊我居然也相信了!” “你已经到了这一步,估计他们会让你去干什么?” “不知道。”阿文摇摇头,“你呢,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出来找工作,在火车站被这帮坏分子假冒熟人把我骗来了。” “船上多数人都是这样被骗来的。”阿文说。 “我发现船上有好多的流浪汉,连脑子有毛病的都有,把他们掳来有什么用呢?” “肯定有作用才会掳来,至于有什么用只有天知道。我们在海上航行了这么多天,看样子仍然没有靠岸的征兆,目的地肯定是境外,具体什么国家也只有天知道。和你一样我也感到颇费思量,中国历史上如此大规模偷运人口只在清末民初时期发生过,外国人把华人当‘猪仔’卖到境外去。你看这条船的格局也是专为偷运人口改装的,船已经有这么旧,有多少人来上过这条船真是不敢想象!” “我有个提议,到了目的地我们一定要团结更多的难友与他们斗争。阿文,你说这样好吗?” “我们能斗过他们吗?”阿文惨然一笑。 船继续在海上航行,每天日出日落,到了第七天的清晨,正在睡梦中的义珍蓉被一阵刺耳的声音惊醒。那位每天负责送食物的打手用棍子敲打已经开了锁的铁门吼叫:“起来,快起来!到甲板上集合!”义珍蓉这才发现阿文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边,她爬起来急忙赶到甲板上。义珍蓉以为目的地到了,却发现船的四周白茫茫一片见不到陆地,她第一个念头是想寻找同伴,却发现船上只剩下了二十多名难友,万红娟已经不在其中。正纳闷,一种刺耳的嗡嗡声由远而近,然后一架直升飞机就出现在头顶上。 直升飞机在甲板停稳,但未熄火,义珍蓉和难友们像被赶鸭子似的赶上了机舱。 直升机渐渐升高,那艘留在海面上的船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看不见了。大约飞行了半个小时,机上的难友们终于看到了汪洋大海中有几个小岛,于是大家都明白——目的地到了。 第三章 厄运提前降临 这是一个方圆10余平方公里的小岛,岛上以椰子树居多,几幢低矮的平房就间杂在椰林中。 直升机飞临小岛后,很快就在一块草坪上停稳,当螺旋桨停止转动的时候,巨大的噪音也随之消失。这时,同在机舱内的阿德站起来清清噪子宣布道:“从现在起我就把你们交给这个小岛的主人了。难得有缘相识,我在这里私下对各位有一个善意的提醒——今后无论遇上什么情况都要听话,否则不会有好处。” 机舱很快就被打开了,上来几个孔武有力的打手边么喝边推搡着把义珍蓉和她的同伴赶出直升飞机。 草坪很大,周围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打手,草坪中央另有几个肤色不同的男人。阿德走过去跟一位黄种人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对刚下飞机的人说:“不要乱走动,站到我面前来,排好队听阿财宣布这里的制度——这位阿财很有本事,得过散打冠军,国际上很多武林高手都败在了他的手下。他今后就是你们的上司,大家要好好听话。” 见到这架势,难友们都自觉地站好队,那位阿财用居高临下的口吻说:“从今天开始,阿德就把你们交给我了。你们都是长了脑子的,应该知道,我们大老远把你们从中国内地请来,肯定不是来玩的。这个岛用一道高压电网分成东西两半,我们这里属东边,黄叔在肥沃的土地上种植了大片美丽的植物,这种植物结了很有价值的果实,需要大量的劳力把果实中的营养提取出来……工作不是很累,但工作时间较长,你们有如感到吃不消,可以送到那边去。” 一个长得白胖的女孩子壮着胆子问道:“请问那边是干什么工作?” 阿财干咳一声,说:“阿德,你没有对他们讲规矩吗?” “我说过多遍了,在这里不该知道的就不要乱问,否则出现什么后果我也帮不了你。”阿德狠狠地瞪了胖女孩一眼。 “你们谁想去那边的可以举手。”阿财大问道,见无人举手,于是说:“不错,大家都是好样儿的,在这里只要干出成绩,不仅能获得自由,黄叔还会发放丰厚的酬金。另外,这里是热带雨林气候,湿气较重,有各种瘟疫流行,一会儿分好住房,我们的医生要给大家打预防针,这点小事希望能够积极配合,不要犯了规矩!” 义珍蓉和难友们被带到了一宽敞的大堂,大家排好队,打手开始给他们分发号牌,然后大家按号码去寻找自己的房间。阿财告诉各位,房间里已经住了人,也就是说,今后将和什么人住到一起,谁都不知道。 “如果我的房间住的是男人怎么办?”问话的还是那位胖女。 “问得好!”阿财这次没有责备胖女,说,“我正要请你们看一段录相。” 墙上巨大的液晶屏幕出现了画面—— 二十多名男女挤在大堂里,几个打手正在为他们分发号牌…… 义珍蓉认出这些人正是与她同船过来的难友,她正要寻找万红娟是否也在其中,镜头却闪过去了。 大堂里一个女该冲了进来,并惊谎地大叫:“房子里有个男人,我要和女同胞住一个房间!” 义珍蓉一眼认出屏幕上那位叫喊的女孩竟是万红娟! 一名五大三粗的打手走近万红娟,说:“你想和女人住一个房间?告诉你,种植园不提倡同性恋。你一定是不喜欢房子里的男人,那好办,马上换一个包你满意!”打手一个眼色,他的同伙一拥而上,把万红娟按倒在地上。稍后,一名高大生猛的黑种男人出现在众目睽睽下——他没有穿衣服,只在下身象征性地围了一块布,肌肉硕键发达,生殖器比黄种人大了很多。他一见到万红娟,就色迷迷很是冲动。 义珍蓉一惊,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心里暗暗替同伴捏了一把汗——她不敢再往下看,闭上双眼把头别到一边。 音响里传来万红娟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这种声音一直在持续,义珍蓉正想把耳朵堵上,突然一阵剧痛——身上挨了重重的几皮鞭,阿财大声叱骂道:“不许闭眼,当心下一个轮到你!” 义珍蓉不得已睁开眼,她看到黑人猛男正在疯狂地糟蹋万红娟,完事后,他舔着嘴唇,心满意足地离去。 “你们中间还有谁喜欢黑哥们吗?别不好意思,谁喜欢我们马上可以满足她。”阿财连问几次,见没有反应,知道这一段录相起到了震慑作用,干咳了几声,继续说道:“都不喜欢黑哥们,我也不勉强,那么我现在就宣布这里的规矩——第一、未经允许不得擅自离开房间,违者砍一个手指;第二,路过电网围墙,不许对警界线那边东张西望,违者挖一只眼;第三、劳动期间,不许到规定外的地方活动,违者砍一个脚趾头;第四、任何时候不许私下里交头接耳,违者割下一只耳朵;第五、在岛上不许有逃跑的念头,违者除了处死本人,家中亲人也要受到牵连;第六、要绝对服从管理,违者碎尸万段!” 阿财宣布完六条规矩,全场寂然,大家心里明白,到了这里就别指望活着回去,所谓几年后“领酬金回家”,不过是一张画饼,无非是要大家服从奴役,替这个黑社会组织卖命。 义珍蓉十分牵挂遭到强暴的万红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样。有人说,地狱最惨无人道,想想阿财刚刚宣布的六条,这里比地狱更可怕。 义珍蓉拿着号牌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一间不到10平方的小房子,摆置了三张铁床,另两张床上躺着两名20多岁的男子。见义珍蓉进来了,两男子连忙从床上坐起身。义珍蓉一惊,发现其中有一位很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另一位冲义珍蓉傻笑,从他那散淡无神的眼神可以看出,这是一个痴呆人。 正常男子好像极想跟义珍蓉交流,瞧那欲言又止的神态显然是受了六条规矩的约束,她决定主动出击。 “你好,我叫义珍蓉,来自湖南雪峰县,以后请多关照。” “我叫赖光飞,广东揭阳人,他叫阿呆,不知何方人士。”正常男子说。 “你就是赖光飞?”义珍蓉猛然想起,这名字她是在《羊城晚报》上看到的,还配发了照片,如果没有记错,是排在200万港元寻人启事的同一个版面。 “对不起义小姐,无论现在还是今后,如果不是工作中的交流,希望能保持沉默。”赖光飞说着,用眼神示意她看上面。 义珍蓉抬头,果然看到天花板上有一个正处在工作状态的黑东西——监视器!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再不敢多说一名话。也就在这时,阿财领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走进房间。 “把袖子卷高,凡新来的人都要打预防针!”阿财大声宣布。 由于事前打过招呼,义珍蓉不疑有他,老老实实卷起了袖子。可是她很快发现,“医生”并没有注射药剂,而是用针筒抽她的血!义珍蓉惊呆了,预感到这个黑帮组织并非种植毒品,而是从事不某种不可告人的罪恶勾当!她想,先到这里的赖光飞或许多少知道一些内幕。 像所有这个小岛的新成员一样,义珍蓉尽管有许多疑问,但就是不敢向别人打听半句。在这许多疑问中,压倒一切的,就是找到万红娟——她内心最希望出现的情景是,明天一早在出工的队伍中就有万红娟的身影。 这第一夜,义珍蓉本来想好好休息,可是她竟然无法入眠满脑子都是万红娟被强暴的画面…… 半夜过后,阿呆二次过来欲行不轨,因遭到强烈反抗,就再没有过来,而义珍蓉则更加睡不着了。 次日清晨六点,起床号吹响,赖光飞提醒道:“义小姐快点,五分钟过后就没有水洗脸了!” 义珍蓉拖着沉重的身体进入到洗漱房,尽管她没搁误一点时间,脸洗到一半水就停了。 “快,快去食堂,晚了会吃不到饭。”赖光飞又好心提醒。 义珍蓉这下子清醒了,飞快地跑进食堂打了饭,菜则是一些没有油水的西红柿、土豆。义珍蓉吃得很快,并一边用眼睛四处搜寻——但就是没有她要找的人。红娟莫非是病了不能起床? 义珍蓉与赖光飞擦身而过的时候,她悄声对赖光飞说:“我有一样东西想找个机会给你看看。” 很多问题来不及思索,这第一天的工作就开始了。义珍蓉和她的同伴们被带到一片开阔地里割罂粟果。 罂粟园有很大,足有数百亩地,周围用椰树或筑石围挡住海风。园里的罂粟很明显是分几批种植的,有的可以割浆,有的还在长苗,而最好看的则是正在开花的罂粟——大朵大朵,有红的和白的。 难友们被打手领到一片成熟的罂粟地里,然后就开始工作。 罂粟果不大也不小,有点像无花果,义珍蓉和难友们的工作就是用特制的刀片在果实上面划几道,被划之处就流出白色的汁液——这些白色的汁液一遇到外面的空气就变成了黑色。这些黑色的东西就是海洛因的原材料。下午他们还将来到这里,在收取黑东西的同时又在果上划道道,直至果实老化再也流不出汁液。 这工作虽简单,但需要耐心,义珍蓉一会就学会了,并不时趁打手不注意偷会儿懒,看看周围的难友。经留意她发现,种植园的难友不足300人,其中四十余名是昨天和她一起过来的新人——也就是说,和她同一条船的难友,只有小部分人留在了这里。 由于太疲倦,义珍蓉工作一阵后竟然倒在地里睡了过去,她不知道睡了多久,直至醒来居然没有被发现。这意外的经历让义珍蓉紧绷的心得到了松弛。经仔细观察,她发现只要不逃跑,那几名打手根本看不过来,而且偷闲打盹的不止她一个。 有了这个发现后,义珍蓉准备向别人打听万红娟的下落。 义珍蓉挪移了好几个地方,因不熟悉,不好贸然向别人打听,后来发现胖女和她的同伴在一起,总算与人搭上了腔。原来胖女叫肥妞,她的同伴叫阿花,昨天阿花正好和万红娟同乘一架直升机来到了这里。由于万红娟是“名人”问起她阿花印象很深,她告诉义珍蓉:“她被强暴后就被两名打手带走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反正不会在种植园这边。” 得到这样的答案,义珍蓉十分失望,但总算了却一件心愿。她谢了阿花,回到自己的那片罂粟地正要开始工作,却发现赖光飞用企盼的眼神看着她。 义珍蓉记起了自己对赖光飞的承诺,装成不经意的样子来到他身边,从怀里掏出那份《羊城晚报》扔到他的脚下。 赖光飞趁打手们不注意蹲了下去,他打开报纸,很快就看到了家人刊登在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一个失踪者看到亲人寻找他的启示而又回不去,这种感受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赖光飞泪如雨下,这时,义珍蓉也弯着腰蹲在他的身边。 “你来这里有多久了?”义珍蓉小声问道。 “我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我是和彭炎冰同坐一条船来到这里的。”赖光飞止住泪水说。 “彭炎冰的家人悬赏200万港元寻人,他人还在这里吗?” “他在这里呆了大概不到10天就被人带走了。” “你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这里经常有人被带走,从来就没有人回来过,我估计他们永远也回不来了。”赖光飞感慨地说,“每过一段时间都有新人补充进来,像我这样的算是元老了。” “你为什么不被带走呢?” “我要是知道为什么就不会呆在这里了。”赖光飞摇摇头说。 “你不觉得这个黑帮组织在从事某种惨无人道的恐怖活动吗?” “我是这样想的,我甚至猜测他们可能在制造某种类似日本731那样的恐怖武器,需要大量的活人做试验。” “你的猜测有一定依据,”义珍蓉点点头,突然问道,“你不想逃跑吗?”赖光飞绝望地了声气。 “蝼蚁尚且偷生,怎能不想呢,可是这四周是茫茫海水,没有船,身边又布满了打手,逃也是死路一条。” “等也是死路一条,逃还有一线希望。赖先生,想想你的亲人吧,我会想办法多联络几个人的,大家一起——”义珍蓉说到此处发现一个打手端着枪走了过来,连忙把话打住。 “你们私下里交头接耳干什么?!”打手喝问道。 “报告大哥,我是第一次干活,不会割果浆,正向这位熟手学技术。”义珍蓉不慌不忙地回答。 “是的,这女孩好笨,教了几遍都不会。”赖光飞附和着说。 打手见二位答得从容,在现场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打一个呵欠走开了。两人吓得偷偷吐舌头。岛上的六条规矩并不是吓唬人的,因为在园里劳动的难友中,真的有少脚趾、手指或缺耳朵的。 为了免受惩罚,义珍蓉开始认真干活,干了一阵就与胖妞阿花相遇了。 义珍蓉又想到了万红娟,据阿花说,万红娟的结果有两种可能,一是已经不在人间,一是被打手带到那边去了。 两个女孩呆在一起又情不自禁地,互相打听来到这里的经过。 原来肥妞、阿花是因为上网而落入魔窟的。二位是一对网友,都迷恋网络,先是逃学、继而离家出走。胖妞的网名叫“等风的旗”,一天,她在网上遇到一位网名“爱情风十二级”的小伙子。两人聊上后便相聊恨晚,通过视频都满意对方。“爱情风十二级”问她的血型,肥妞如实说是AB型。“爱情风十二级”说他最钟意AB血型的女孩,于是追得更疯。接下来就是见面,胖妞也知道网上的陷阱太多,约会时特意带上了阿花,没想到两人都落入了魔掌。 对今后的前途,肥妞感到绝望,她也认为如果不想个办法逃出去,岛上所有的难友都将从这个地球上蒸发。两人又想到了这个茫茫大海中的孤岛在地球的哪一方尚且不知,逃跑从何谈起? 义珍蓉经过一番思考,认为以目前的处境,只能先静下心来,摸清这里的情况,最好能与那边的难友接上头,然后再做打算。 然而义珍蓉还来不及实施她的计划,厄运就提前降临到她的头上。 这天,收工回到房间,才锁上不久的铁门“咔嚓”一声又被打开了,一名打手喊道:“义珍蓉出来,阿财找你有事!” 阿财找她会有什么事?是发现她有想法要予以严惩?还是要把她带到一个永远回不来的地方去? 打手的声音不是太大,在义珍蓉听来却如晴空霹雳。她泪水哗哗流淌,泪眼中,站在门口的打手分明不是人,而是阎王遣来的索命小鬼…… 第四章 神秘孤岛显山露水 A国天堂医院贵宾室。 黄元霸身着笔挺的西装、锃亮的皮鞋坐在红木沙发上,因为无所事事,不时拿起茶几上那只鳄鱼皮公文包打开看一看。 门外终于传来皮鞋踩踏柚木地板的声音——他轻轻地舒了口气,他要等的人来了。 果然,该医院院长夏烈领着一位衣着考究的老伯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黄先生,”夏烈接着又介绍老伯,“这位就是环球集团公司总裁高老先生。” “久仰,久仰,”黄元霸起身与高总裁握手,“贵集团是全球闻名的大公司,真可谓威名远播啊!请坐,请坐!” “哪里,哪里,一个空架子,徒有虚名而己。”高总裁落坐开始长吁短叹,“唉,现在我总算明白了,这个世界健康比财富更重要。自从我女儿得了这个病,我就无心打理生意,我们全家盼星星、盼月亮今天总算把你黄先生盼来了。听夏院长介绍说情况非常乐观,是不是这样?” “这个,我不是太懂,专业方面的问题是不是专家说了算,夏院长,资料我都带来了。”黄元霸说着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化验单。 夏烈看完化验单,脸上立即笑成一朵菊花,说:“高老先生恭喜恭喜,供体与你女儿的HCAC系数配对相当成功,也就是说,把供体的肾移植到你女儿身上后,排异性会非常小,手术成功率达百分之百!” “唉,现在我也可以松一口气了。”夏烈说,“尿毒症我见得多,像令爱这样血型的患者我还是头一次。RH阴性血型人群比例极少,怎么令爱偏偏就是这种血型呢?” “那是,那是,”高总裁连声说,“我以为女儿这次没救了,想不到遇上了你们这些福星。” “把同一个供体的两只健康肾同时移植到令爱身上,这在整个医疗界都是罕见的。夏烈越说越忘形,更难得的是,我们把供体带了来,与你女儿放在同一张手术台上操作……嘿嘿……” “唔……”高总裁皱了皱眉头,说,“这样恐怕不人道吧?” “高老有所不知,”黄元霸见说走了嘴,连忙圆场说,“这个供体是中国大陆的女毒袅,已经判了死刑。让死刑犯继续为人类做贡献,这是最人道的表现,只是我们想了很多办法,又花费了大量金钱疏通关系,才把她弄来,所以费用是相当昂贵的。” “只要手术成功,钱不成问题,我答应付五千万美金绝不反悔!”高总裁说。 “有高老这句话垫底,手术肯定会成功。”夏烈说。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做手术?” 夏烈把目光投向黄元霸:“你们方面已经准备好了吗?” 黄元霸:“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已经通知阿财,就等你的一句话,随时可以送来。” “高老还是先回家准备,告诉你的家人,手术随时可以做。”夏烈说。 “小女就拜托夏院长了,”高总裁起身,“请你们把帐号给我,我马上通知出纳先汇一部分款给你们。” 送走高总裁,夏烈拍着黄元霸的肩,问道:“上次预约的供体都到货了?” “你放心,我什么时候误过你的正事?”黄元霸笑着说。 “放心,当然放心,”夏烈突然用认真的口吻问道,“几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查出结果来了吗?” “你问的是哪一件事?”黄元霸不解。 “还能有哪件事,就是火化的那个人——你怀疑他身上携带了跟踪器。” “是这件事啊,不太好说。”黄元霸长叹一气。 “老伙计,千万别出事,那可是大家都要丢脑袋的玩意。”夏烈也变得一脸沉重起来。 “不谈这些,我这就通知阿财把你上次预订的货全部送过来。”黄元霸说。 再说段子龙的牺牲,以及多次的失败让易祥贵感受到,若要打入到黑社会集团内部,必须改变思路——而首要的事情就是重新组建一支卧底队伍。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保密工作做得相当细致,但还是瞒不住无孔不入的有关人士,他们通过打招呼、递纸条等方式要把他们的子女、亲属安排到这支待遇丰厚的队伍中来。 在现行的体制下,易祥贵感到压力很大,这些人都大有来头,谁也得罪不起。无奈之下,他把这些手眼通天的各路“神仙”请到一起,开诚布公地说,这项工作具有极大的危险性,与国际犯罪集团交锋不是一件寻常事这些年不断有人被派遣出去,都杳无音讯,是死是活很难预料……有些同志已经牺牲,因为特殊原因连烈士都不能追认…… 在这种场所下,“神仙”们体现了他们极高的政治水平,当即就有人表示:“只要国家需要,我们有义务带头把子女送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但是,这项工作既然如此特殊,想必要求也是相当严格的,如果我们的子女不符合条件,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第一个难题迎刃而解,接下来的工作就相当顺利。在这一支卧底队伍里,易祥贵精心设计了一张王牌——湖南雪峰县天子山镇的义珍蓉。 根据线索显示,这个偷运人口的犯罪集团与广东天堂医院有一定关系。天堂医院法人代表楚小红十分平庸,但她的姐姐楚天红却大有来头,有人怀疑楚小红这个法人代表只是一只摆设,实权就在她姐姐手里。楚天红是广州某大医院的ICU室主任,据调查,她常利用手中的权力在患者身上使用昂贵的外国药品,从中赚取巨额回扣,这一点就可证明她具有境外背景。相关资料显示—— 楚天红,女,1956年7月15日出生于湖南雪峰县天子山镇,某省医科大学工农兵学员,后进修研究生课程并获硕士学位。 为了全面掌握楚天红的身世、背景,易祥贵派警员远赴雪峰县明查暗访。 楚天红在雪峰县的名气很大,她以妹妹楚小红的名义投资二亿元人民币在当地兴建了一所中学,此外,她具有某省人大代表、政协委员的双重身份。 警员走进僻远、落后的天子山镇,进而得知楚天红在家乡的口碑不是很好。据一位看着她长大的老人说,楚天红幼年丧母,由于受后母虐待,她的性格从小就颇有心计和冷酷。她有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楚丁香,她们从小学一直读到公社高中毕业。1975年天子山镇需要一名赤脚医生,按各方面的条件,都应该是楚丁香去,而楚天红即使有几个名额都轮不到她的头上。那时农村权力最大的是县政府派来的蹲点干部。当时才十八岁的楚天红居然知道蹲点干部远离老婆会耐不住寂寞,趁夜深人静主动钻进了蹲点干部的被窝…… 1976年,已经在公社卫生院实习的楚天红听说省医学院在雪峰县招收学员,她又回到大队报了名。经文化考核,楚天红又落后于楚丁香……后来,在老支书的鼎力支持下,楚天红又幸运地成为了某省医学院的工农兵学员。 楚天红走后,老支书的妻子大吵大闹,说老头子与楚天红有不正当关系。这事在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公社革委也找上门来,因老支书矢口否认,后来就不了了之。 楚丁香经历二次挫折后,便一蹶不振,一年后嫁给了临村一位姓义的农民。因心情忧郁,楚丁香多次怀孕而自然流产,后来吃了不少中药,才于1981年生下了一个女儿…… 听完警员的汇报,易祥贵对楚天红的同伴楚丁香之女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乔装成下乡干部亲赴雪峰县天子山镇考察。 楚丁香的女儿义珍蓉家住在半山腰上,一栋茅草当瓦杉树皮做墙的木屋十分破旧。义珍蓉当天不在家,是她的父亲老义接待了易祥贵。老义虽然才五十岁年纪,却已显得相当苍老,更让易祥贵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妻子楚丁香已经不在人世。 原来封建思想很重的老义在有了女儿之后一心还想要一个儿子。义珍蓉八岁那一年,母亲又为她生下一个弟弟。但不幸的是,楚丁香在生产后因失血太多一直昏迷。老义叫上几个弟弟,用担架连夜把老婆送往医院,泼辣的义珍蓉像预感到什么似的,竟跟在大人屁股后面翻山越岭一同去到了雪峰县人民医院。 老义很穷,借遍了所有的亲友只带了三百元钱在身上,这显然不够救治妻子,他惟一的指望是当时在县医院当医生的楚天红,只要她担保,就可以入院抢救。 经验血,楚丁香的血型竟是十分罕见的RH阴性血型!据楚天红称,这种血型不仅县医院没有,连省医院都难找到。为了救人,义珍蓉父亲要抽自己的血,但经检验,他的血型不合……为了救妈妈,哭着要求抽自己的血,经检测,她是RH阴性血型,但医院方认为她年纪太小,身子瘦弱,不同意抽血…… 就这样,楚丁香死在了医院。后来有人告诉他们,RH阴性血型是可以和O型血相溶的,只是楚天红怕受损失不愿意担保而已。 听了老义的叙述,易祥贵十分同情他们一家的遭遇。当问起义珍蓉的去处,老义更是愁容满面。他说女儿参加了高考,今天是放榜的日子,她到镇上去了,万一考上,不送她对不起女儿,送她,昂贵的学费无法负担。 次日,易祥贵在义家见到了义珍蓉,他心里一惊——众里寻他千百度,这正是他需要寻找的人!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荒凉之地居然有如此漂亮的女人! 听了父亲的介绍,义珍蓉忙着给易祥贵递茶水,虽然脸上挂着笑,却笑得很牵强,易祥贵敏感地意识到,在他来到之前父女发生过争执。 果如易祥贵所猜,义珍蓉的高考分数上了本科线,父女俩正为读与不读发生争吵。 易祥贵拍着义珍蓉的肩,说:“读,肯定要读,学费的事包在我身上!” 一个月后,义珍蓉顺利被某省工商管理学院录取,入学的那一天,易祥贵与她进行了一次面谈,并向她交底,未了还特别强调:“这项工作非常危险,随时都要做好牺牲的准备,如果你不愿意,现在还可以反悔。” “我愿意,我不怕危险。”义珍蓉坚决地说。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有没有想过生命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 “我知道每个人只有一次生命,但有好坏之分……比如像我母亲那样活着,活一百岁又有什么意义?能为国家做事,对农村孩子来说,这是最梦寐以求的。” 易祥贵觉得义珍蓉的话虽然不是很高调,却很实在,中国农民的想法就是这么朴素——我为国家做事,国家就不会亏待我! 为了打造义珍蓉,易祥贵把训练场地设在某省省会。就这样,义珍蓉每个礼拜五个白天,她都在学校正常上课,其余时刻都在训练基地与战友们一起摸爬滚打,对外称她在某公司兼职赚学费。 义珍蓉是穷苦出身,能吃苦耐劳,加之天资聪明,对各种技能接受很快。汽车、船只、直升机一学就会;擒拿、格斗不让须眉;手枪、机枪百发百中…… 第二年,在易祥贵的授意下,她提前给楚天红写信,求她帮忙找工作。 四年后,义珍蓉在大学毕业的同时也成为了一名身手不凡的女特警…… 义珍蓉出发前,又针对有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进行了无数次的模拟演练。易祥贵估计,这个犯罪集团从事人体器官走私活动,派出的同志不可能一个不剩全部牺牲,他们不能返回信息的原因很可能是被控制在某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一次义珍蓉的任务是打入到犯罪集团的基地,连络幸存的战友,最后与总部取得联系…… 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就要深入到虎穴,义珍蓉此行感到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好在她有非比寻常的心理素质,她在潜意识里把这次远行当成又一次的演练。 义珍蓉出发时遇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她的一位名叫万红娟的邻居半途追上来,非要跟她一起去广州不可。得到报告的易祥贵指示——尽量劝邻居离开,万一不行要以大局为重。 按照计划,义珍蓉进入到广州火车站,就要与组织切断一切联系。所以,义珍蓉在雪峰城县城给组织打了3个电话后,她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易祥贵的视眼中消失…… 义珍蓉来到这个岛上还不足两天时间就在被提前带走,这太超出她的意料了。她的计划还来不及实施,她的使命仍然掮在肩上……这些年来,她风里、雨里,在汗水中摸爬滚打,巨大的付出非常人能理解,难道就是为了来这里走一趟然后就从人间蒸发掉吗? 义珍蓉不服,可是此情此景,除了听任摆布,她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这突然的变故也让赖光飞感到不知所措,他憋红了脸,很久才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阿蓉,你还会回来的。” “谢谢。”义珍蓉简短地说。 “阿蓉,我们相处的时间虽然短暂,在这样特定的地方相识,你不觉得这是……?”赖光飞定定看着义珍蓉。 从头一次见面,义珍蓉就感觉到赖光飞的目光有点异样,她心里很明白,在这样的孤岛上,一个正常的男子见到漂亮女孩会是怎样的心情——更何况还同居一室!她知道,昨晚上赖光飞一夜未睡,因为他没有理由不兴奋。她点了点头,算是对赖光飞的答付。 “磨磨蹭蹭干什么,再不走阿财要骂人了!”打手再一次催促。 义珍蓉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房间,就在打手上锁的一刹那,赖光飞突然叫住她:“阿蓉等等,我还有一句话要告诉你!” 义珍蓉见赖光飞憋得通红,就鼓励道:“你说,没关系。” “我……这句话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赖光飞长长地叹了口气。 义珍蓉冲人似乎明白他想说什么,她惨然笑了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平房到外面的碎石路虽然很短,但在义珍蓉的脚下却觉得相当漫长。各个房间的难友见又有人被带走,都趴在门口观看。这情景她在电影《红岩》里见过,军统特务每带走一位革命同志,其他人就是这么倚在窗口目送的。 此刻,义珍蓉理解难友们的心情——那是最经典的兔死狐悲,因为谁都知道,下一位或许就会轮到他们…… 义珍蓉走完碎石路,就再也见不到难友了,她突然站立不动,对打手说:“我有个请求,希望你们满足我!” “就你毛病多,有什么话快说。”打手极不耐烦。 “我有位同来的姐妹,她叫万红娟,我想和她见上最后一面。” “我没有这个权力,等会见到了阿财你去向他说吧!” 义珍蓉被打手领到平房前,她看到不远外的草坪上停着一架小型直升飞机。她心里顿时明白——她将乘坐这架飞机去一个非常神秘的地方…… “到了,快进去,阿财在屋里等你!”打手大声说。 义珍蓉尚末反应过来,就被推进一间空屋里,她一个趔趄,房门很快自动关闭。 义珍蓉站稳脚跟,四处打量,发现屋里空空荡荡,跟本就没有阿财的影子。她正纳闷,又听到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又有一个人被推了进来。 义珍蓉一眼认出是肥妞,肥妞同时也认出了她,并喊道:“阿蓉你也在这里?” 义珍蓉说:“是啊,你怎么也来了呢?” 肥妞说:“天知道,这伙人从来就不讲道理。阿蓉,我真的好后悔,如果不上网,现在我好好儿正坐在教室里听老师讲。” 义珍蓉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后悔已经失去了意义。” “如果能够活着回去,我一定要好好读书,绝不上网。”肥妞起誓说。 两人话未说完,屋里又送来三名和她们同乘一条船过来的流浪汉,屋里于是变得十分沉默。 义珍蓉突然感到房间里有一股异香直灌鼻子,慢慢地,全身就像面筋一样软了下去,然后连大脑也失去了知觉…… 稍后,阿财走进来,随手摁了一下排气扇开关,屋里的异味随之消失,但义珍蓉、肥妞以及三名流浪汉仍像死猪一样处于昏迷中。 阿财用脚在每个人身上踢来踢去,稍后,他身上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阿财,我是阿财!”阿财自报家门说。 “阿财,我是黄叔,生意已经谈妥,马上把货送来。” “阿财明白,阿财马上照黄叔说的办。” 阿财又用对讲机呼来几名打手,大家七手八脚把义珍蓉、肥妞和流浪汉抬上停在草坪的直升机…… 第五章 无影灯下的特级恐怖 夏烈悠闲地坐在电视前,当A国的时事新闻播完后,画面便出现了天堂医院的外景及先进的病房设施。 那位隐在幕后的女播音员用流利、标准的A国母语朗颂——这里是亚洲最大的人体器官捐献志愿者中心;这里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器官移植研究基地;这里汇萃了全球顶尖级的外科手术专家……器官移植何处好?上帝力挺天堂…… 广告播完之后,夏烈随即关闭了电视。随后,他的助手走上前,从文件夹里拿出一摞资料呈上。 “院长,这是今晚就要实施的手术,总共12例,肾移植6例,心脏移植4例,肝脏移植2例。”助手汇报完毕便毕恭毕敬退到一边。 夏烈像是随意翻动着资料,然后合上。 “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吗?”例行公事地问道。 “都做好了,就等院长您的吩咐。”助手回答说。 “可以做手术了。传我的话一定要注意质量,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是,院长,我这就去传达您的指示!” 助手走后,夏烈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刚送来的资料上。这一摞资料是今晚上将要实施器官移植的病历报告。上面有患者的相关资料,也有器官供体的资讯和授权书。 天堂医院在法律程序上虽然拥有数以万计的器官自愿捐献志愿者,但事实上,签约志愿者的器官在死后很难移植到患者身上去。他们所起的作用,仅仅是以合法的幌子掩盖罪恶的事实…… 比如,在即将实施的手术中有一位患者的报告单是这样的——患者高圆圆,女,21岁,RH阴性血型,尿毒症晚期,双肾坏死,建议实施器官移植手术。手术经费担保人:环球公司总裁高天云。 器官捐献者苏瓦蒂,女,28岁,RH阴性血型,2000年元月加入志愿者中心,与天堂医院签订死后自愿捐献全身器官律师文,于2006年9月车祸身故…… 事实上,苏瓦蒂的遗体运到志愿者中心时,由于内脏严重损伤加上死亡时间过长,她的所有器官已经无法移植,代替她的是黄元霸犯罪集团从中国内地掳来的大活人…… 夏烈认认真真的看完12份报告,确认这些文书伪造得天衣无缝时,才放回到茶几上。他看了腕表,知道手术已在进行中…… 门铃声响起,已离去很久的助手又回到了夏烈的客厅。 “有事吗?” “院长,一号病人的主治医生找你有事。” 夏烈皱了皱眉头,知道手术可能出现了意外。 义珍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无影灯下的手术台上,她心中一惊——这里不是医院么,他们把我弄到这里干什么? 接着她摸到了脖子上的一块吊牌,上面有一张女孩的照牌及一段A国文字——苏瓦蒂,女,28岁,RH阴性血型,因车祸身亡…… 我是苏瓦蒂?我什么时候车祸身亡了?一连串的疑问在义珍蓉脑子里涌现。正当她左思右想不得要领时,一侧身猛然发现肥妞也躺在旁边的手术台上,她的脖子上同样吊着一块A国语字牌上面的照片也不是本人。 “肥妞,肥妞。”义珍蓉轻轻地叫了几声,可是没有回音,她暗想,肥妞一定是还没有醒过来。 义珍蓉欠起身,正要推醒肥妞,眼前的一幕把她惊呆了——肥妞的腹腔已被打开,里面空空如也,内脏全部被摘除,几块带血的纱布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几把手术刀…… 天啦,世界上原来真存在着这种惨无人道的罪恶勾当! 义珍蓉正猜测着黑医院将怎样处理她,就听到过道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慌忙照原样躺好闭上眼睛,将一把手术刀藏在被单下以备不测。 凭感觉进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位高腔女人用A国国语大声吆喝道:“不要乱,不要乱,按次序运送,动作快一点,火葬场的运尸车还要等着去别的医院运载尸体!” 义珍蓉暗惊:“天啦,他们在运尸,难道要把我也拉去火化?” “护士长,这里还有一具尸体,为什么只有10份报告单?”一个男人问道。 高腔女人原来是护士长,她说:“你只管按报告单提货,不该你管的不要多问。” “一号手术车上没有报告单,不要提错了!”问话的那个男人大声提醒同伴。 义珍蓉躺在一号车上一动不敢动,这伙人一阵忙乱过后,遇难者们的尸体都被推走了,手术室里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只有护士长一个人在来回走动。 义珍蓉悄悄把手伸进被单下寻找手术刀,计划先杀了护士长,然后换上她的白大褂逃走。只要逃出医院,通过国际长途电话,与国内的易组长取得联系,就可以通知国际刑警组织控制这家医院……然而,方案尚未想成熟,过道又传来了脚步声,一个男医生推门而入。义珍蓉只好暂时放弃计划,继续伪装昏迷。 护士长改用英语问刚进来的医生:“苏大夫,隔壁的病人有转机吗?” 苏大夫:“双肾严重衰竭,体质很弱,现在实施换肾手术有很大的风险。” 义珍蓉一听,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天啦,这家黑医院原来是要割我的肾!幸亏患者不宜手术,否则我已经和难友们一起运往火葬场了! 护士长继续问:“病人的家属什么态度?” 苏大夫:“患者父亲要求我们医院承担百分之百的风险,还说他愿意出更多的美金,前题是必须把人救活。” 护士长:“他钱出得再多,这风险我们也承担不起。” 苏大夫:“所以院长为这事伤透了脑筋,我们正在讨论稳妥的方案。” 护士长:“你是主刀,你的方案应该是最权威的。” 苏大夫:“我的意见是对病人采取保守治疗,先换一只肾,待病人体质增强到一定程度,再换另一只肾。” 护士长:“这个方案不错。” 苏大夫语气有些不满:“方案当然不错,患者的父亲也很满意,可器官供应方不同意。” 护士长:“你是说黄元霸?他为什么不同意?” 苏大夫:“他说,像这类患者的血型十分罕见HLA(组织相溶性抗源)指数能够配对得这么好的供体更是一亿人里难挑一个。他们好不容易在中国大陆的茫茫人海里找到一个人,如果只换一只肾,另一只肾起码半年后才能换,到时候你们去哪里寻找类似的活体呢?” 护士长:“他说的也对。” 苏大夫:“而且患者父亲也不愿意,一听说要把两个人的肾换到他女儿体内,当场就表示反对,认为这样会对他女儿的身体不利。” 护士长:“这年头谁比谁傻啊,双肾来自同一供体的效果好,这道理傻瓜都知道。” 苏大夫叹道:“唉,他们为这事正争得不可开交呢。” 护士长拍了拍义珍蓉的肚皮:“有什么好争的,先换一只肾,然后把她再养半年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苏大夫:“问题就出在这里呢。她是个正常人,一旦醒过来发现身上开了一刀,她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时候,放她回基地,一旦她把事情说出去,就会造成动乱。如果单独关起来,谁又敢保证她不会自杀呢?” 护士长:“麻烦还真不小,高圆圆怎么两只肾都坏了呢?” 苏大夫:“不麻烦的话,高总裁怎么会出五千万美元啊!” 护士长突然提高声调:“我有个主意!” 苏大夫:“什么主意?” 护士长拍了拍义珍蓉的面颊:“把她变成植物人!” 男医生:“嗯,这个办法不错!只是……我们医院不擅长这项技术,最要命的是,这例手术必须百分之百成功……可能要欧美国家的神经科专家才能胜任。” 护士长:“找专家总比找这类罕见的活体容易吧?” 苏大夫:“那到是。我会向院长汇报的,医院如果采用了这个方案,到时候少不了有你一份功劳。啊呀,光顾跟你说话把正事给忘了,这丫头可能要醒了,麻醉剂呢?快拿麻醉剂来。” 护士长:“事前没有准备,我得去库房取。” 苏大夫:“那就快点去。我也该走了,院长他们都在等我呢。” 护士长走了几步又返回来:“苏大夫万一她醒过来你怎么办?要不还是你留在这里。” 苏大夫:“没关系,外面有保安,还有监控器。我不能留在这里,院长、高天云他们都快发脾气了。” 护士长、苏大夫都走了,宽敞的房间只剩下了义珍蓉一个,是逃?还是不逃?不逃的话等一会护士长就要回来对她实施麻醉——也就是说以后再没有机会逃跑了。 想来想去还是原计划好——杀了护士长穿上她的白大褂可以骗过外面的重重打手。 义珍蓉的手于是伸进了床单下,攥紧了那把锋利的手术刀。 天堂医院贵宾室。 夏烈、黄元霸、高天云各怀心事坐在红木沙发上。夏烈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仿古吊钟,不安地对站在门边的院长助理说:“苏大夫去了好一阵了,你去看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助理走出贵宾室,没多久又返了回来。 “院长,苏大夫回来了。”助理说完仍站在门外。 “院长、黄叔、高总裁,不好意思,让你们等了很久了。”苏大夫走进贵宾室连声道歉。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交代一件小事也用得着去这么久。”夏烈的口气十分不满。 “我在跟护士长讨论怎么办呢,可不,还真讨论出方案来了,她提出把那个丫头变成植物人,去国外请最权威的神经科医生来做手术。”苏大夫一脸兴奋地说。 “很好!这么简单的方案我们几大老爷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夏烈喜出望外。 高天云:“这办法不错,不管出多少钱,专家一定请最好的,万万不可以出意外事故。” “请高总裁放一万个心,我们医院视信誉为办院之本,无论哪种手术,哪怕是亏了本也要保证质量。”夏烈说。 “只要能救人,肯定不会让你们亏本。”高天云说,“我也是生意人,赔本的事谁干啊。” “我明天一早就派人去美国物色神经专家。”夏烈转对黄元霸,“那个丫头暂时怎么办,如果带回当地会不会有麻烦?” “应该不会有麻烦吧,就算她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黄元霸自信的说。 “苏大夫,你去的时候那丫头苏醒了吗?”夏烈紧张地望着苏大夫。 “现在醒来无所谓,怕就怕那些尸壳还停在厅里的时候她醒过来。”夏烈说。 “这种可能也不能排除,因为对麻醉剂的抗药性人体之间的差异很大,这要根据每个人的体质来定。”苏大夫说。 黄元霸大惊失色,说:“如果她在那个时候苏醒麻烦就大了,带回去,她会像瘟疫一样传染其他人。” “黄元霸先不要急,我会调出录相资料查看的,万一她在那个时候醒来过,就直接把她带到美国去做手术。”苏大夫说。 黄元霸叹道:“这样太费事,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希望她没有事。” 夏烈干咳一声叫道:“助理,你去把手术科的监控录相带调出来。” 手术室休息大厅很静,偌大的空间只有义珍蓉一个人在手术车上。只是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多久,护士长就返回来了,与她同来的还有两名小护士,这突然的变故让义珍蓉不知所措——她的计划无法实施。 怎么办?把三个人都杀了?这样势必会惊动外面的打手。 义珍蓉尚未想出对策,紧接着又进来一位穿西装的男子,二名小护士亲热地叫他院长助理。 助理说:“护士长恭喜你,你的建议被医院采纳了。” 护士长一脸高兴,说:“是吗,那得谢谢你。” 助理:“谢我什么呀,要谢就谢你那个聪明的脑袋。喂,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护士长:“苏大夫要我把这个丫头再做一次麻醉处理。” 助理说:“这事先停一停,帮个忙把这里的监控器带子取出来,院长等着要用。” 护士长不解地问道:“要监控带子干什么?” 助理:“查一查这丫头在尸壳没有运走之前是否醒来过。” 义珍蓉心里一惊,她咬紧牙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六章 孤岛遇战友 夏烈、黄元霸、苏大夫和高天云坐在贵宾室里闲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眼睛却关注着门外。 助理终于回来了,但他两手空空什么也没带,不等夏烈问话就先开了口,他说:“报告院长,那里没有带子——停放大厅一开始就没有安装监控。” 夏烈望着苏大夫,用责备的口气说:“苏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苏大夫额上急出了汗水,他辩解说:“当时考虑到大厅面积太大,监控效果会不好,加之也没什么实用的价值,所以……” 夏烈目光如电:“今天算不算有‘实用价值’呢?” 苏大夫口吃起来:“算……当然算……” 夏烈:“你说,现在怎么办?” 苏大夫:“我认为她不会在那个时段醒来,女人的抗药性比男人弱……她现在仍然昏睡……她在那个时候苏醒是不符合理论依据的……” 夏烈生气道:“我也是大夫出身,知道醒来后不可以再次昏睡——但是,你敢保证她不是假昏睡吗?” “如果是假昏睡我有办法验证——一个黄毛丫头,吓唬吓唬就露馅了。”黄元霸说完拿出对讲机呼叫,“阿财,阿财,我是黄叔,去停放厅把人接走,我马上到。” 夏烈说:“这样当然很好,只是她真的昏睡怎么测试?” 黄元霸关闭对讲机,说:“先把她弄醒。” 义珍蓉一动不动地躺在手术车上,虽然停放厅没有监控让她松了口气,但一个大活人要让自己处于静止状态,难受也是不得而知的。她真希望护士长和两名护士离开,好活动活动脚手。 厅里又出现了熟习的脚步——那是助理又回来了,做为特警,义珍蓉具有这种基本素质,一个人的脚步声只要听过一次,她就能记住。 助理松了口气,说:“很好,马上给她注射醒药,等一会就有人来接她的。” 护士长派一名小护士去取清醒剂,药剂取来,另一名护士把它注射到义珍蓉体内,义珍蓉即刻感到神清气爽、头脑清醒。 这时有工作人员指挥护士把义珍蓉推出停放厅,她把眼睛打开一条缝,发现过道里如临大兵般站满全副武装的打手。她暗自庆幸没有轻举妄动。 推车很快就转交到一群男人手里,义珍蓉被推进了电梯。 电梯上升了很久才停下。义珍蓉被抬到一副单架上,由两名打手抬着爬上高楼顶层。 顶层的风很大,有一架小型直升机已经停在一个平台上,罗旋桨仍在转动,像是要随时准备起飞的样子。 义珍蓉闭着眼睛坚持了一阵,最后实在憋不住了,才假装刚刚苏醒过来,打开眼,她看到了黄元霸、阿财、还有七、八名打手。 “好渴,我要喝水!”义珍蓉叫道。 旁边的阿财递给她一瓶矿泉水,用审视的目光看了她好一阵,他高高的喉结才开始蠕动,问道:“你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吗?” 义珍蓉坐起身,喝了几口水,摇摇头:“不知道。” “你想知道自己去了哪里吗?” 义珍蓉仍然摇头,装出懵懂的样子。 黄元霸走过来盯着义珍蓉,突然凶相毕露:“装得真像,你明明知道自己去了哪里!” “哪里是那里呀?”义珍蓉一脸无辜。 “我们的麻醉剂早在一个钟头前就已经失效,你醒过来很久了,你一直假装睡是为什么?”黄元霸凶神恶煞般逼近义珍蓉。 “什么麻醉剂?我真的没有见过什么麻醉剂!”义珍蓉生气地与黄元霸对视。 黄元霸从义珍蓉的表情里没有发现异常情况,眼里的凶光明显减弱,换成了一张笑脸,说:“这里是A国最大的五星级酒店顶层,你放眼看看,在这里是不是有一种‘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观感?” 义珍蓉:“我不是文科生,我的文学感觉很差。” 黄元霸:“是的,你很漂亮,可惜缺少这种感觉——这家接待国外元首的酒店需要一名服务员,我把这机会给了你。很遗憾,你缺少了那种感觉,没有选上。你愿意当服务员吗?” 义珍蓉点点头。 阿财插嘴道:“没关系,这次不行,下次再推荐你去别的地方——但前题要听话、守规矩。” “走,我们回家去!”黄元霸下令道。一架小型直飞机飞离了高楼顶层。 义珍蓉又回到了岛上,仍然和赖光飞、阿呆住在一个房间。 看到义珍蓉,赖光飞的嘴唇颤动着,很久才喃喃道:“这不是梦吧?” “不是梦,我真的回来了,”义珍蓉发现了赖光飞脸上添了伤痕,关心地问道,“光飞你挨打了吗?” “阿蓉真是你回来了,太高兴了!我的伤没事,是这个畜生干的。”赖光飞指了指一旁傻愣着的阿呆。 原来义珍蓉被打手带走的时候,赖光飞向义珍蓉献殷勤,结果惹得阿呆醋性大发。阿呆认为应该是他向义珍蓉献殷勤,所以他要“教训”不懂规矩的赖光飞。 待义珍蓉适应了房间的环境,阿呆才傻笑着走近,他说:“阿蓉,我爱你,我好想和你结婚!” 义珍蓉说:“阿呆,你很乖,你一定知道爱一个人的最好表达方式就是尊重她。” “我明白了,阿蓉我以后保证不惹你生气。”阿呆说完,狠狠地瞪了赖光飞一眼,“你都听到了,阿蓉已经答应做我的老婆,再跟我争,当心我废了你!” 房间里复归平静,义珍蓉实在太累,没多久就睡着了。这夜无事。 次日一早起床早餐,义珍蓉立即成了众人的焦点,有的人甚至大胆向她打听:“这两天你去了哪里?和你一起走的人为什么没有回来?” 面对提问,义珍蓉始终避而不答,这更引起了难友们的好奇心。黄元霸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主动放出风声,然后一条消息在人群不胫而走义珍蓉被送到A国一家大酒店当服务员,但她运气不好,被退了回来,肥妞他们留下了……这里常有人要被送到酒店去,吃香喝辣,还有很高的佣金…… 义珍蓉明白这些小道消息的出处,她都听之任之。当有人来向她打听,为了麻痹这里的打手,她就顺着杆子爬,承认这些小道消息。 在劳动中,阿花缠着她打听肥妞的情况,她也昧着良心说肥妞被酒店留下了。阿花不信,质疑道:“你这么漂亮都不合格,她那副样子还能聘上,那家酒店的管理人员都是瞎子吧?” 义珍蓉解释道:“我应聘的是服务员,她是清洁工。” 阿花这才悻悻地走开。望着阿花的背景,义珍蓉的心是酸的,此时此刻,有谁知道她所承担的压力呢? 天堂医院已经派人去美国聘请神经科专家,少则五、六天,多则两个礼拜,专家一到,她就要被制作成如行尸走肉般的植物人。所以,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一个方案并实施,否则——牺牲自己事小,完不成使命愧对组织和国家的重托…… “孤掌难鸣”,要有所作为当务之急是寻找到岛上幸存的战友,然后联手逃出魔窟,把这里的黑幕公之于众,让千千万万的同胞免遭同样的厄运! 第一天她不敢轻举妄动,她知道打手们正在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赖光飞几次走过来与她接触,她都忍住不置一言,到了晚上,她与赖光飞更不能说话。 一连两天义珍蓉都没有动静,打手们开始对她放松了警惕。 第三天的上午是去罂粟地里除草,这项工作需要长时间蹲在地里,这是接头的最好机会。 义珍蓉很快就与赖光飞碰在了一起。义珍蓉详述了她的经历,把赖光飞惊呆了。情急中赖光飞提议说:“要尽快把真相告诉大家,然后集体逃跑——你回来的那天上午,又有十几个同胞被带走了,再等下去这里的人一个也活不成。” “不能这样,集体逃跑会招致被集体屠杀,他们不缺人,杀完后可以再去拐骗,就怕泄密。”义珍蓉显然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唔……这样说来是不能让大家知道,”赖光飞若有所悟,“你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们不能等死。” “办法肯定是有的,但要人去实施,”义珍蓉严肃地说,“我们这些人当中只要有一个人逃出去,就算成功了。所以我拟定了一个‘前赴后继’的方案——就是说,现在只有我和你知道内幕,当准备成熟要逃跑之前,物色两个心理素质好的作接班人。万一我们在逃跑途中遭遇不测,他们又照着我们的样,选择下一届的接手人……” “这个方案不错!”赖光飞说,“横竖是一死,能逃出一个让这些恶魔受到惩罚,也算是没有白死。” “现在说这话还为时过早,这群恶魔穷凶极恶,犯罪经验在全世界都是一流的,要对付他们还得动一番脑筋。这两天我留意了周围的环境和岗哨,如果能在凌晨逃出房间,再干掉两个岗哨,海边上有两艘冲锋艇,我们可以乘船逃走。” “阿蓉你真聪明,不知道我有没有这福份,如果有,能为你去死也是一种……阿蓉,你吩咐吧,我能干些什么?”赖光飞深情地望着义珍蓉。 “你会打枪吗?会开船吗?”义珍蓉避开对方火辣辣的目光。 “枪不会打,应该能学会;我是渔民,开船是我的本行。” “很好,我们想办法再从难友中找到一位会打枪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义珍蓉望着赖光飞,“你来的时间长,知道谁会打枪呢?” “我们这里有一个人当过兵的,叫李根发,江西人。”赖光飞说。 “你和他熟吗?” “认识而已。” “你把他请来,我有话和他说。”义珍蓉吩咐道。 赖光飞走后没有多久,果然就有一位大个子小伙来到义珍蓉身边——他正是李根发。细看之下,义珍蓉感到对方的面孔有几分熟,于是试探性地说:“八月八,皇帝该杀。” 李根发一愣,打量义珍蓉半晌,回应道:“皇帝是何人?” 义珍蓉:“皇帝坐龙廷。” 李根发:“民主社会,哪来皇帝。” 义珍蓉:“你说的是现在,我想的是过去。” 李根发喜出望外,失态地上前握紧义珍蓉的手,他激动地说:“太好了,我终于盼到来了自己人!易组长他好吗?” “易组长很好,就是挂念你们。”义珍蓉也很激动,“活下来的同志还有几位?” 李根发的心情又沉重起来,很久才说:“这一边可能就只剩我一个人活了下来,那一边也去了几位同志,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活着。” “你知道那边是干些什么吗?” 李根发摇摇头,未了又说:“他们可能在从事一项什么研究,需要大批活人做试验。” “这些强盗不受惩罚天理不容!”义珍蓉骂道。 两人于是又谈及一些相关的事项。义珍蓉在出发前易祥贵拿出所有“放鹰计划”中卧底同志的照片给她看,并要求全部熟习。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李根发应该是在段子龙的后一批放的“鹰”,一问果然如此。 “你来到这里的时间最长,应该知道一些这里的内幕。” “这伙强盗组织相当严密,作为难民根本就无法知道他们在干些什么。”李根发叹道,“所以来到这里我也没有什么收获。” “或多或少总该知道一点吧?” “有些现象我特地留意过,比如这里每个礼拜有两批人被带走,每批一般10人左右,最多时也带走过二十多人的,也就是说,平均每月有120人左右离开这里。离开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像你这样的情况我是头一次见到。” “你相信我是当服务员没有选上吗?” “不知道。”李根发摇摇头。 “我可以告诉你,前天和我一起带走的人永远也回不来了——他们的内脏已经被移植到了别人身上……” 李根发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完义珍蓉的详述还是吃惊不小,他说:“太恐怖了,真是灭绝人性!” “对这群强盗无论怎样骂都太轻了,现在找到了你我也算是完成了一项任务,我有个方案,说出来你也帮着完善一下。”义珍蓉于是说起她的“前赴后继方案”。 李根发听完后说:“这个方案很好,与强盗作斗争是要做长远计划,只是你的情况很特殊,你必须马上逃跑,否则一旦他们请了神经专家,你就没有希望了。” “我会尽快逃跑的,万一失败,接下来的工作就拜托你了。” “我也和你一起逃。”李根发说,“这样也好有个照应。” “不可以,除非你找到了合适的接班人。”义珍蓉说。 “喂!喂!那边!一男一女在干什么?”一名打手发现了李根发、义珍蓉在交头接耳,于是大声喝斥。 李根发本来还有很多话要和义珍蓉说,此时只好离开,下午再找机会聚在一起。 中午,难友们回到了屋里,因天气太热为避免生病,打手们允许难民休息两个钟头。 中午一时许,尚未睡着的义珍蓉听到直升机的引擎声。强盗的飞机在这小岛上飞进飞出,人们早习以为常,因此很少有人在意。 下午出工后,李根发又找到义珍蓉,一见面就问:“中午你听到直升飞机的声音吗?” “听到了。”义珍蓉不经意地回答。 “是一架小型直升飞机。”李根发又补充了一句。 “这又怎么啦?”义珍蓉见李根发认真的样子,就问了一句。 “这就有问题。”李根发说,“别人也许不会介意,但我能看出道道来。在这岛上只有两种直升飞机,一种是中型机,专门用来运新到的难民,每个月使用四次;另一种是小型机,就是把你们送到天堂医院的那一种,它除运送器官供体,就是黄元霸外出办事。今天中午没有人被带走,把飞机开走的是阿财,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义珍蓉来了兴趣。 李根发看着义珍蓉,说:“美国的神经科专家到了,黄元霸派阿财去接人。” 第七章 前赴后继计划 A国天堂医院院长办公室。 苏大夫匆匆而入,正好与大班台后的夏烈目光相遇。 “院长,有件急事要向您汇报。”苏大夫说。 “坐。”夏烈指了指前面的一张摩沙皮转椅。 苏大夫欠了欠身子坐下,面对着夏烈:“关于一号病人的情况,我要详细向您汇报——我第一次准备做手术的那天,遇上了病人正处于急性感染期,这些院长您都是清楚的,可是,就现在的情况看来,前景仍然不是很乐观。” 夏烈皱了皱眉,说:“她又出现并发症了吧?” 苏大士点点头:“而且是多种并发症。根据她的情况,其实那天是应该做手术的,急性感染期做手术成功的概率有百分之五十,现在可以说已经把最佳时机给担误了。” 夏烈叹道:“患者亲属要求我做的手术不是百分之五十成功,而是百分之百不能出现意外。” 苏大夫摇头苦笑,说:“外行人真是拿他没办法,他以为钱能买到一切——真是荒唐!” 夏烈说:“你汇报的情况我已经估计到了,为这事我也没少费脑子,如果一号病人是我的亲属,那天我肯定会做手术,抓住那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可是,患者是亿百富豪的千金,如果失败了,我们所要承担的风险——苏大夫,你想过后果吗?” 苏大夫连连点头:“我明白——只要患者不是死在手术台上,我们就可以避免一切风险。” 夏烈点点头,说:“所以,干什么都要动点脑筋——一号病人现在已经到了哪一种程度?” “已经是无力回天,进太平间只是迟早的问题。”苏大夫说。 “真是黄泉路上无贵贱,”夏烈叹道,“这些天你一定不能让病人的亲属离开病房,还要装成非常积极抢救的样子——你一定要让他们明白一个道:一个人的生死是由上帝决定的,非人力可以左右。” “我一定照院长的指示办。还有,手术既然已经失去意义,一号供体是否还按原计划处理?” “临床上的事件你不要问我。” “这好像不属于临床范畴。”苏大夫站立不动望着夏烈。 “为了不让高天云产生怀疑,还是按原计划进行吧——反正这项开销也不用我们负担。美国的神经科专家今天晚上就到,我已经通知了基地接送。” “这例手术也在我们医院做吗?”苏大夫问。 “黄元霸不同意,坚持手术要去基地做,他好像已经派来直升机,专家一到就接他们到基地去。” “基地的设施没有我们医院完善。”苏大夫咕噜说。 “管他呢,反正是一场游戏。”夏烈说。 人体器官基地。 义珍蓉听了李根发的分析,意识到自己还能呆在这个小岛上的时间不会太长了,计划必须提前实施,要在今天晚上逃跑,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根发,我想今天晚上逃离小岛,哪怕是牺牲了,我也不能变成植物人。”义珍蓉对李根发说。 李根发想了想,说:“也只能这样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只要你能把‘前赴后继’计划延续下去,就是帮了我的大忙。” “我是特警,这是我应尽的义务。”李根发说。 “就这么定了。再见,根发同志,希望轮到你实施计划时,这座孤岛的同胞都得到解放。”义珍蓉说。 “那一天一定会来到的——祝你成功,珍蓉同志。”李根发末了又问道,“有一样重要工具你准备好了吗?” 义珍蓉知道李根发问的是什么工具,点了点头,说:“已经准备好了。” 义珍蓉与李根发分手后,就老老实实蹲在罂粟地里拨除杂草,夕阳西沉的时候,她装成内急去到工棚相邻的茅坑。趁着没有人进来,她从一堆松土里扒出一根一尺长、直径20毫米的罗纹纲——这就是李根发说的“必不可少的工具”。这根钢材是当初修建工棚剩余的边角料,一直躺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义珍蓉刚到这里的那天就发现了它,被她当宝贝一样拾起藏在此处,为急时做准备,现在果然派上了大用场。 为了藏好这件“宝贝”不被打手们发现,义珍蓉呆在茅坑做了无数次实验,最后选择把它别在腰上。她只穿了一件工作服,别着这样一根粗钢材明眼人是能够看得出来的,所以,她一直呆到收工,才混杂在人群里,这样总算躲过了打手们的眼睛。 “难民”们回到“基地”,天尚未黑。这一天的工作很繁重,大家都要冲凉。“基地”的规矩是由打手监督分批进行,每次冲凉的人数只有五名,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义珍蓉准备在饭后冲凉。 一会,打手把饭从窗口递了进来,趁阿呆吃饭之机,义珍蓉偷偷向赖光飞使了个眼色。赖光飞会意,装成脱外衣,挡住了天花板上的监视器探头,义珍蓉动作灵敏地把钢材藏到了床单下…… 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就绪了,当义珍蓉从澡房回来,她又面临着一个新问题——用钢条撬锁必然会惊动阿呆,让这个弱智知道了,后果一样不堪设想。 夜幕降临了,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可天堂医院院长办公室仍然灯光如昼。 美国的神经科专家汤姆先生和他的助手已经到来,他们正和苏大夫讨论对正常人实施植物人手术的方案。夏烈则在一旁认真听取,却不置一言。黄元霸的马仔阿财、患者的父亲高天云也在场,但俩位不懂医学,对那些生僻的专业术语,感到就像星球语一样难懂。 汤姆先生说,无论怎样,对正常人实施植物人手术,这是不人道的,会受到上帝的惩罚。但是上帝有时候也会有走神的时候,就像课堂上的老师有时候心在校园外,这时候,学生就有了机会在下面搞小动作。汤姆先生声称,他趁上帝走神搞点小动作,是因为无法拒绝美金对他的诱惑。 接着,汤姆谈起了他的手术方案,同时列举了数例他所作的手术。他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手术经验,直说得夏烈和苏医生连连点头。 汤姆像唱独角戏一样很快把方案敲定下来,最后确定手术地点,汤姆坚持这类手术必须在设施齐全的天堂医院做,否则他不承担手术失败的任何风险。 夏烈无奈,只好打电话与黄元霸沟通,黄元霸最后也只好让步,同意马上把“一号供体”——义珍蓉运往天堂医院。 随后阿财就接到了黄元霸的电话,令他马上飞回基地接义珍蓉。 阿财离开办公室没多久,门又被推开了,夏烈以为阿财忘拿了什么东西回来取,定睛一看,发现这次进来的是护士长。 护士长神色紧张地走到苏大夫前面,说:“一号病人出现紧急情况!” 苏大夫当即从椅子上弹起来,箭一般冲出门,护士长也急急跟在后面。 办公室里顿时寂静如死,每个人都紧张得只剩自己的心在跳,每过一秒都如一天一样漫长……电话铃终于响了,众人把目光投到夏烈的手上……夏烈像是费了很大的劲才抓起电话…… 办公室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夏烈放下电话,缓缓走到高天云前面,口气很沉重地说:“高老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令爱已经被上帝带走……” 汤姆冲他的助手耸耸肩,摇摇头,表示无可奈何,但他还是用英语问夏烈道:“密斯夏,手术还需要做吗?” 夏烈说:“我做不了主,得问问我的合作者。” 在人体器官采供基地,黑社会分子为了彻底控制“活体”,可谓绞尽脑汁,其中最厉害的一招便是“男女混居”——两男一女,或两女一男,利用男女吃醋的天性,让这群人彼此敌视,无法拧成一股绳。 和义珍蓉同居一室的赖光飞和阿呆也正是这样的状态。特别是阿呆虽是弱智,对男女之事一点不弱于正常人,甚至还多了一份野性。自从义珍蓉来到这间房里,赖光飞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更要命的是,阿呆睡在门边,义珍蓉居中,今晚上要实施逃跑计划,无形中他成了第一道障碍。 21点是正式就寝的时间,基地的打手为了节约用电,把“工人房”里的灯全熄了。此时,“监视器”虽仍处在工作状态中,但已经不能显示图像,只能通过声音监控——也就是说,夜晚逃跑是最好的时机。可是,如果不能妥善处置阿呆这道障碍,一切的准备都是徒劳。为解决这个难题,义珍蓉可谓伤透了脑筋,赖光飞也一筹莫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闻到义珍蓉体香的阿呆却变得越来越兴奋。他的那只极不安分的左手不时越过“警界线”,对义珍蓉实施“性侵略”。若在平常,义珍蓉提出警告,他就会收敛一阵子,等到义珍蓉睡熟后,才敢“蠢蠢欲动”。可以说,每一个晚上阿呆都是这么过来的,一到白天,他就倒在工地上“呼呼”大睡,知道内情的打手们,当然听之任之。 今晚上,义珍蓉再没有心情去计较阿呆的小动作了,他见义珍蓉没有反抗,色胆便大了起来,一只手直捣义珍蓉的胸部——义珍蓉惊得坐了起来。睡在里头的赖光飞情急加上愤怒,爬起来就要到义珍蓉的铺底下抽钢筋。义珍蓉知道他想干什么,忙将赖光飞抱紧,制止他的鲁莽行为。 透过小窗射进的月色,阿呆看到了赖光飞与义珍蓉搂抱在一起,他不平衡了,大声抗议道:“阿蓉,你可以让阿飞抱,为什么不能让我抱?这样不公平,我有意见!我们都是住在一起的,阿蓉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如果你不说出个理由来,我会有意见的。阿蓉,你听到了没有!我知道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身子会酥麻的,这样就会没有注意力,就不会听到我说的话。好吧,我再大声一点,阿蓉,你可以让阿飞抱,为什么不能让我抱?……” 阿呆的声音果然提高了几分贝,义珍蓉为了稳住他,连忙答应道:“我都听到了,嚷这么大声给人家听到了,你还要面子吗?” “我知道的,男人和女人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我爹我妈被我碰上了一次,他们很难为情的。”阿呆的声音又小了很多,“不过我的要求你还没有回答我。” “你和阿飞我一样喜欢”义珍蓉说。 “这还差不多,阿蓉,我好想抱你,阿飞已经抱了很久了,该轮到我了啊!” 义珍蓉一边答应着阿呆,一边重重地把赖光飞的手握了几下,把他推回到自己床上去。赖光飞明白义珍蓉是在提醒他,小不忍则乱大谋。 赖光飞回到床上,房间里又出现了短暂的平静。阿呆却一直在惦念着义珍蓉的许诺,在他简单的思维里,他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又自欺欺人地认为,赖光飞已经睡了,于是爬到了义珍蓉的床上…… 当阿呆的手触摸到义珍蓉的身体时,义珍蓉一个战颤,感觉如毒蛇缠身般难受……但是,这样的感觉只有一刹那就自生自灭了。 义珍蓉想起了她在受训时的经历……那是她一次在室内接受组织的特训,突然男教员尹海波把手伸向她的胸部……她当时的表现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甩手给了尹教员一个巴掌。当着众人的面,尹教员不仅没有脸红,当场还了一巴掌并扯下了她的内衣……更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组长易祥贵目睹了这一幕竟然不责备他的部下……义珍蓉平生头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和委屈,当场哭了起来,并大声吼叫着,说她宁愿回家当农民,也不愿受这份侮辱……几天以后,待她的气消了,尹海波主动向她道歉,同时也告诉她——这是必须训练的项目之一。因为。作为一名女特警,她将要遇到的各种境况会远远超出预料,如果连这一点承受能力都不具备,她又怎么去面对各种危险呢?在国家的利益与人民的安危面前,个人的生命尚且算不上什么,何况这一点点尊严呢? 经尹教练的一番开导,义珍蓉终于明白、理解并接受,这以后,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果然突飞猛进…… 此时此刻,义珍蓉正是为了使命而需要牺牲尊严的关键时刻,她义无反顾地任阿呆为所欲为…… 阿呆异常兴奋,并得寸进尺,嘴里喃喃道:“我要……我要……” “不,不可以,怀了小孩你怎么养活他?”义珍蓉严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这一幕让邻床的赖光飞惊呆了,依他的脾气,会把阿呆往死里揍——但他还是控制住了,并明白了义珍蓉的良苦用心。 义珍蓉故意发出呻吟声,以此麻痹正在监控室工作的打手,同时也是暗示赖光飞。赖光飞则像听到号角的战士一样全身充满了勇气,他接过义珍蓉悄悄递上的钢条来到门口,在呻吟声和床板吱吱呀呀的响声掩护下,用钢条成功地撬开了铁锁…… 义珍蓉听到铁锁的断裂声,心中巨石终于落地,她停止了呻吟,手在阿呆的背部抚摸,当她摸到了昏迷穴后,一用力,阿呆便软在了床上…… 一切复归平静,但这种平静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另一种噪音打破了。义珍蓉屏气细听,知道那是强盗的直升机回来了。 直升机很快降落在岛上,噪声也随之消失。义珍蓉耐心地等了一阵,估计机上的人已经回到了房间,才准备行动——此刻已是凌晨1点多,阿呆酣睡如猪。 义珍蓉神不知鬼不觉率先摸出房间,赖光飞紧随其后。到了一丛冬青树下,她停了下来,等着赖光飞——此处属于监控器的盲区。 “阿飞,我想你还是回去的好,现在还来得及。”义珍蓉说。 “为什么,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吗?”赖光飞很委屈。 “此次行动没有多少准备,成功的把握很渺茫,你下次和李根发一起逃走可以吗?”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赖光飞坚持道。 “好吧,”义珍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你先呆在这里,我先去,一会你再跟上。” 在通往海边的草坪处有一位打手正在巡视,义珍蓉以冬青树为掩体匍匐逼近。那名打手已经习惯了岛上的平安,对即将发生的危险浑然不觉。 义珍蓉终于接近了打手,她一跃而起,以迅雷之及掩耳的速度举起钢条劈头打将下去,打手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义珍蓉摘下打手身上的冲锋枪和匕首,恰在这时。另一位放哨的打手身边的军犬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异常,“旺旺”叫了几声,遇上这种情况,义珍蓉有她的对应之策,她干脆站在原地,给军犬一个背影。 被麻痹的军犬果然不叫了,但那名打手却不放心,正向这边走来。义珍蓉于是又想到——两名打手容易对付,可他身边的狗怎么对付? 打手牵着军犬过来了,义珍蓉觉得如果一个人无法同时应付两件事,那么就只能求主舍次。她一动不动,当打手走到离她不远时,她甩手抛出手中的匕首——打手当场倒毙死在地上……与此同时,一条黑影从暗中闪出来直奔军犬,那畜牲也只哼了一声就再无声息。 “好手段,阿飞,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义珍蓉情不自禁赞道。 “珍蓉是我——李根发!”黑影自报家门。 “根发,你怎么也来了?”义珍蓉吃惊地问道。 “我怕你们应付不过来,想来想去还是一起逃成功的把握大一些——你传给我的‘接力棒’我交给了两位同室的难友。” 这时又有一条黑影向这边移动——这一回义珍蓉看得真切了,那是赖光飞。 “走,海岸上有两艘冲锋艇,我们坐快艇逃跑。”义珍蓉对李根发和赖光飞说。 也就在这时,他们的行动似乎被“基地”察觉到了,宿舍那边传来犬吠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我们被发现了!快逃!”李根发率先奔向海岸,义珍蓉、赖光飞紧随其后。 三个人终于上了冲锋艇,也就在这时,四处的电灯突然亮起,把全岛照得通体透亮——义珍蓉、李根发、赖光飞被暴露在明如白昼的光线下…… 第八章 包装部之谜 义珍蓉被带走后又回来,这在“基地”是破天荒第一次。对这件事,黄元霸不敢掉以轻心,特地派了他的心腹打手阿发在暗中注视义珍蓉的一举一动。 白天,义珍蓉的所有行动包括她与李根发接触都没能逃过阿发的眼睛。阿发为了能在晚上像白天一样监视义珍蓉,阿发趁众难民出工之机,特地把义珍蓉房间里的探头换成了红外线的监视装置。 这天晚上黄元霸坐在基地办公室等候美国专家过来给义珍蓉做植物人手术,结果等来了夏烈院长的电话——美国专家不能来基地做手术,必须把义珍蓉运到医疗设置完善的天堂医院去做。 近段时间,黄元霸不断得到阿发的报告,知道义珍蓉表现反常,特别是今天还从工地上带回了一根粗钢条。考虑到手术在即,黄元霸指示阿发暂不要惊动她,他相信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专家不来基地,事情就不能按原计划进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黄元霸决定立即把义珍蓉送往天堂医院。他打电话通知阿财马上把飞机开回来接人。 从天堂医院到“基地”,直升飞机有一个小时的航程,那么就要提前做准备——把义珍蓉提出房间做麻醉处理。也正在这个时候,黄元霸又接到夏烈的电话,告诉他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患者高圆圆尿毒症引发多功能并发症死亡…… 一条上钩的大鱼快到手时又溜走了,黄元霸此刻的心情是不得而知的。五千美金——他和医院六四分成,这损失真令他心疼! 美国专家已到,手术还做不做?患者已经死亡,做这例手术已经失去了意义,但从全局安全考虑,把义珍蓉制作成植物人似乎还是有必要。 黄元霸正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夏烈又来电话了,他也是为这件事与黄元霸商量。他说,专家已经来了,考虑到手术对患者已经失去意义,高天云提出,他愿意付误工费,但不承担手术费用。 这项费用黄元霸也是不愿出的,因为义珍蓉已经成了残次品,她的价值还及不上手术费,这种事除非有脑膜炎的人才会去干。 零点时分,正在飞行途中的阿财用对讲机向黄元霸报告,称他很快就要回到基地,问“一号供体”是否已经麻醉处理。 “回来再说!”内心恼燥的黄元霸只说了一句话就不愿再多说。 没多久直升机螺旋桨转动的声音传来,也就在这时,阿发惊慌失措地来到黄元霸房间。 “黄叔,有紧急情况!”阿发神情十分慌张。 “什么大不了的事,值得这般大呼小叫的。”黄元霸不满地说。 “当然是大事,义珍蓉和赖光飞有逃跑企图,铁门已经被撬开了。” “逃了吗?”黄元霸仍不动声色。 “还没有,正好这个时候阿财他们回来了,他们才不敢逃。”阿发说。 “知道了,我会处理的。”黄元霸说。 阿发悻悻地离去,一会,阿财和两位打手回到黄元霸办公室。黄元霸告诉他们高圆圆死亡的消息,随后又说:“义珍蓉和他的舍友准备逃跑,你们先去,我随后就到。” 原来为了防止“活体”逃跑,“基地”每到天黑后就把岸边的船只设置了机关,一旦有人上船,只须按一下暗钮,全岛的电灯会立即亮起来,不仅快艇无法开动,艇四周也成了一张电网…… 黄元霸赶到海岸的时候,义珍蓉、李根发、赖光飞已经困在船上无法动弹。 “黄叔,他们有枪。”阿财提醒道。 黄元霸二话没说,拿过阿财手中的枪,把枪膛里的子弹退出,重新从装上几发子弹,然后瞄准射击…… 义珍蓉醒过来的时候,守在她身边的竟是万红娟!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正待开口,万红娟却喜出望地说:“珍蓉姐,你终于醒过来了!” “红娟,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义珍蓉问道。 “这里是天堂制药厂包装部,你怎么来到这里我正要问你呢。刚才我在车间上班,有位姐妹告诉我,说来了位新工人,我跑去看,竟是和我们同乘一条船来的阿花,她告诉我你也来了,身上中了麻醉弹还没有醒来,我到处打听才问到地方,没想到果然就是你!珍蓉姐,和我分开后的这段时间你去了哪里,今天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此刻义珍蓉已经恢复了记忆,她想,黄元霸应该杀人灭口,为何还要把她留下来呢?面对万红娟的盘问,义珍蓉决定暂时保守秘密,她告诉万红娟,这段时间一直昏昏糊糊,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里。 “红娟,这段时间你过得怎样?”为了回避追问,义珍蓉变被动为主动,另外她也很想知道这边的情况。 “还算可以吧,如果与船上过的日子比较,这里真的是天堂。”万红娟带着几分满足的神色说,“工作不累,伙食很好,工作环境干净卫生,特别是老板对我们很关心,每个礼拜都要检查身体。” “每个礼拜检查身体?”义珍蓉心里“格登”一下,一个正常人一年两次检查都多余,一个礼拜一次,有这必要吗?于是,她盘问道,“都检查些什么呢?” 万红娟说:“四肢啊、乳腺啊、血常规等等,都是一些正常的检查。这里真的挺好的。管理人员很文明,从不打人骂人。” “你说得这么好,干脆留在这里干一辈子算了。”义珍蓉笑道。 “我可不干,什么地方好都比不上家里,就是真的去天堂,我也愿意回家。”万红娟说出这话时,双眼充满了憧憬。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得去呢?”义珍蓉像是不经意地说。 “还有三年,”万红娟认真地说,“萧助理说,他们公司花钱把我们买来,得干满三年才能回去,到时候如果谁愿意可以签合同,不愿意留下的发放路费。” “是真的吗?”义珍蓉的口气充满了怀疑。 “当然是真的,过两天就会有人要回家乡,你会看得到的,萧助理从来不会乱说话。” “萧助理是什么人?” “他叫萧有劲,是这里的经理助理,经理姓唐,从来不管事的,一天到晚在实验室里很少出门,外面的事情都由萧助理做主。你今后干什么工作也是他安排。”万红娟与义珍蓉正说着话,这时一位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万红娟急忙起身,说,“萧助理,我正说你呢。” “你说我什么了?”萧有劲笑吟吟地看着义珍蓉,问万红娟道,“阿娟,你们认识?” “她是我姐姐,我们坐一条船过来的。”万红娟说。 “那太好了,”萧有劲说,“阿珍今天好好休息,明天跟阿娟去车间学着做事。” “萧经理,干脆就让义珍蓉和我一个组算了。”万红娟央求道。 “那可不行,人事安排是厂里决定的,不能随别更改——这里要成立一个包装组,阿珍是新包装成员,多数新工人还在路上,他们到了后阿珍就搬去和她们住。”萧经理说。 “萧经理,她和我是同一天来的!”万红娟用手捅着义珍蓉,“珍蓉姐,你一定要争,和新到的工人在一起,你就得在这里久呆一段时间!” “争也没用,这是公司的决定,我只是传达指示。”萧经理说,“阿珍好好休息,阿娟,准你一个钟头假,可别超过时间。” 萧有劲走后,万红娟又坐了一阵才走。 偌大的宿舍突然只剩下义珍蓉一个人,此刻,她开始想家、想父母,还想那位令她刻骨铭心的启蒙教练——尹海波……尹教练他在何处呢? 设在无名孤岛的“天堂制药厂包装部”是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地方。包装部的经理是一位名叫唐忆贫的中国人,但他极少露面,所有的工作都由他的助理萧有劲代理。 尹海波来到这个岛上已经三年了,他的职务是搬运组的装卸工。 三年前,他受“放鹰行动”组的派遣来到这里卧底,临行,组长易祥贵交给他一段接头的暗语,在这里他果然找到了几个战友,但随后就不知所终了……他能够在这里呆到今天,除了心中那不泯的使命感,还得益于他的沉稳。昨天,萧有劲找他谈话,告诉他三年的期限已满,可以离开这里了……随后,萧助理以惯用的外交令辞说:“当然,如果您愿意留下,我们表示欢迎,我们会按相关法规签订劳务合同。” 一般情况,很少有人表示愿意留下,但尹海波很清楚,他一旦离开这里,就意会是什么结果。因此,他不等萧有劲转换语气就抢先说道:“我愿意留在这里。” “是吗?”萧有劲颇为意外,“这个,你最好还是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 “不用考虑,我无父无母、无牵无挂,这些年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包装部就是我的家。”尹海波诚恳地说。 “好的,我会把你的想法汇报给公司,有了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萧有劲说。 “谢谢,请萧助理多多美言,日后定当回报。” “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放心,这也是我分内的事。好吧,今天就谈到这里,回去后记得保守秘密,以免影响整体工作。”萧有劲停顿片刻,又问道,“你们组还有人愿意留下来吗?” “不知道。”尹海波摇摇头。 正是午休,往常这个时候,同胞们正在睡觉,尹海波走进宿舍的时候,大家从床上坐起来,纷纷向他打听。 “老尹,萧助理找你谈话,是关于三年期满,我们可以回家的事吧?”邻床同伴问道。 “没有啊,助理找你谈了吗,他怎么不跟我说呢?”尹海波矢口否认。 “你是工会代表,有什么事厂方当然先找你,然后才轮到我们。”邻床同伴说。 “老尹,你不要装糊涂,我们都知道了。”一个叫郑正良的同伴说道。 “你知道什么了?”尹海波变被动为主动。 “我们这里今天一早那边就送来了三个人——这就说明接替我们的人快要到了。”郑正良说。 “那边送来了三个人?我怎么不知道?”尹海波这下子来了兴趣。 “我们也是才听说的。”郑正良没能从尹海波嘴里听到他所需要的消息,咕噜着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 尹海波本打算好好睡几十分钟,现在再没有这份心情了。 在这里呆久了的人都知道,凡是“那边”提前有人过来,就说明新来的大批“工人”就快要到了。这是因为,“包装部”的人数都是定额的一百名,但新工人从中国内地到这里路途遥远,病死或不听话扔下海去的现像时有发生,那么就得从隔边提来相应的人员补充。 “老郑,种植园那边过来的三个人是男还是女?”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郑正良用不满的口气回敬道。 “如果是男的,说明接替我们的人已经到了,如果是女的,说明我们还要等到下一批才能离开。”尹海波解释说。 “啊呀,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郑正良搔着脑袋说,“我上午送货去包一组车间听到的,当时很多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声音很大,我忘了问那边过来的是男还是女。老尹轮到你去一组取货,你一定要问清楚,大家等着听你的消息。” 尹海波点了点头——每次“那边”有人过来,他都是千方百计先睹为快,然后用暗语接头,但每次都是失望。 这一次会不会又是失望呢?与以前不同的是,此时尹海波的心情格外紧张——三年已满,一旦不能留下来,也许这将是与“组织”接头的最后一次机会…… 万红娟走后,没多久阿花就来看义珍蓉。阿花也是今天一早送到这边来的,当时只有她一个人清醒。她告诉义珍蓉,她被送过来是因为和李根发同住一舍——他们那间宿舍也是三个人——李根发、她和一位傻子。 这边看上去很宽松,但义珍蓉还是不敢乱说话,只简单问候几句,就让阿花走了。 义珍蓉感到左手臂隐隐作痛,她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摸,才想起这是麻醉枪击中的伤口。她是特警,知道这种麻醉弹是经过精心研制的,不会射得很深,否则也会要人性命。 和义珍蓉一起过来的有三个人,另一个人会是谁呢?连醒着的阿花都没能看清。“用白布蒙了头,就知道他是个男人。”阿花如是告诉义珍蓉。 那个人是李根发?还是赖光飞?这是义珍蓉最想了解的。 外面有人敲门,义珍蓉才记起阿花在离开时随手把门带上了。 “请问哪位,有什么事?”义珍蓉问道。 “是我,送饭的!”一个男人回答道。 义珍蓉打开门,送饭的竟是阿文! “阿文,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不知道啊,萧助理要我送饭,我以为是位帅哥,原来是你。”阿文把饭盒放在了义珍蓉床前的桌子上。 义珍蓉不急着吃饭,装出高兴的样子说:“想不到又遇上了你,阿文,你在这里干啥工作?” 阿文:“我在杂勤组——你知道什么叫杂勤组吗?比如给你送饭也属于我们的事。” “能猜出一些,”义珍蓉见他站着就说,“不累吗?后边有凳子。” 阿文:“拜托,你们女孩子真是多情。我去女宿舍办事,所有的女孩都邀请我呆久一些。可是我不喜欢。” 义珍蓉:“不喜欢你就走啊——这可别怪我不礼貌。” “走就走!”阿文装成生气的样子,才走几步又返回来,“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搬运组有位帅哥刚才向我打听你。” “他知道我?”义珍蓉皱了皱眉。 “哼,谁会知道你?尽自作多情!搬运组的人听说这边来了两个女的,就像苍蝇闻到了臭鸡蛋一样。”阿文说出这番嘲讽话算是对义珍蓉刚才的报复。 “帅哥,刚才是我不好,搬运组的那位是怎么打听我的?” 这时,一个男人像是不经意经过这里,他见房门开着,就说:“不好意思,可以借洗手间用用吗?” “你要洗手间吗?为了油鱼腥味你真会找借口!”堵在门口的阿文回过头说,“阿珍,刚才就是这个人到处打听你。” 门口的男人与义珍蓉见面的刹那,两人都惊呆了,但又不敢相认。阿文看看那男人又看看义珍蓉,半晌才摇着头说:“真是莫名其妙!” 阿文离去后,发呆的两个人几乎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义珍蓉!” “尹海波!” 义珍蓉激动地拉着尹海波的手,说:“海波,总算找到了你,这边还有其他同志吗?” 尹海波摇摇头:“没有了,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这里。他们如果没有回到这里,就可以肯定都牺牲了。” 义珍蓉说:“我在组里的这几年没有同志回来——海波,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明天车间见。” 第九章 欲擒故纵 器官“基地”发生了逃跑事件,这事惊动了黄元霸黑社会集团高层,他们派出最精干的侦探,利用最先进的侦查手段,很快就查明了义珍蓉的真实背景——义珍蓉四年大学期间,只有上课时间在学校正常学习,而其余时间一直在隶属于国安部的某训练基地滞留。根据她所读的大学的校规规定,学生不允许在校外居住,该大学生部负责人曾就此事与义珍蓉本人谈过话,同时还向上级反映过,但后来都不了了之——义珍蓉为寒门学子,如果不是相关权威部分打招呼,她哪来如此特权? 由此可以肯定——义珍蓉早在入学之前就已经被吸收为“放鹰行动”组成员并接受了为期四年的强化训练。 某日深夜,天堂医院贵宾室灯火通明,三方代表就此事召开紧急碰头会议,研究具体解决方案。 供货方代表阿德说:“很遗憾,给各位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但我要强调的是——我们确实不敢保证在提供的货源中没有参杂了中国的卧底特警。” 医院方代表夏烈慢条斯理地说:“我认为碰头会的内容不应该是追究哪方面的责任——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们就不是坐在这里,而是逃亡或者已经上了断头台。先生们,大家应该讨论怎样解决问题。” 基地方代表黄元霸连连点点头,说:“夏院长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们正是为了解决问题才紧急聚到一起来的。” 夏烈把目光投向黄元霸,说:“你是基地的直接管理者,怎么解决,你说的话是最权威的。” 黄元霸:“我认为事情的发生是一种必然现象,只是时间的早晚问题。如果风平浪静什么也没有发生,那才是最大的危险。” 夏烈:“是的,很有见地。做为医生,都知道一个常识,一个人如果平时什么病都没有,一旦有病,送他进火葬场比送医院更现实。” 黄元霸:“所以现在发生这事是最及时的,只是真要解决还是比较棘手,一夜间就冒出了三个人逃跑,有谁敢保证在基地就只有这三名卧底特警吗?” “只有两位是卧底特警,那个姓赖的确实是地道的渔民。”阿德插嘴道。 夏烈:“这正是急需解决的关键问题。要不采取‘清笼’的办法……” 黄元霸:“器官基地这边可以用清笼的办法解决,我已经派人与一些不发达地区的医院联系了,准备把‘存贷’在短时间内全部低价处理,重新换上新鲜血液。可是‘科研基地’那边怎么办呢?一个课题时间最短三个月,时间长的要好几年——我总不能把正在实验阶段的‘货物’也清笼吧?” 阿德:“你们两个都反复提到‘清笼’,‘清笼’是什么意思?” 黄元霸看了一眼阿德,见他不像是装不懂,于是耐着性子解释说:“比如乡下农户养了一笼鸡,某天发现其中有一只发了瘟,那么,农户为了不让鸡瘟扩散,会把一笼鸡全部处理掉——这就是清笼。” 阿德:“原来是乡下人干的事,难怪我听不懂。” 夏烈鄙视地白了阿德一眼,继续与黄元霸说话:“如果科研基地混进了特警,那不是好玩的事。” 黄元霸:“不是‘如果’,是绝对,这些年我们也经常发现苗头。” 夏烈:“这太恐怖了,老黄你一定是有了好办法。” 黄元霸叹了口气,说:“那叫什么办法哟,是逼得无路可走时才走的一步险棋。” “什么险棋?”夏烈、阿德异口同声。 “这一步险棋我也是从乡下猎人那里学来的,”黄元霸盯着阿德,“猎人管它叫‘放媒鸡’……” 阿德来了兴趣,问道:“黄叔,什么叫‘放媒鸡’?” 黄元霸:“猎人把捉到的活野鸡留下来精心喂养,打猎时把它他带上山控制在一定范围,让他引诱出更多的同伴……” “义珍蓉你留下她没有杀?”阿德这次总算听明白了。 黄元霸点头:“是的,她就是我的‘媒鸡’,我已经把她放到‘科研基地’去了……” “高招,真是高招!”夏烈、阿德同时伸出了大拇指。 贵宾室里爆发出魔鬼般的怪笑声。 夜晚,搬运组已经失去了往常的宁静,工友们都沉浸在兴奋之中。中午,尹海波回到宿舍不久,萧有劲就向众人宣布:你们三年已经期满,可以放心回家了!这消息就像烧沸的油中掺了一勺冷水——众人兴奋得炸锅。萧有劲走后,大家叽叽喳喳,都在说回家这件事。隔着几个床位的郑正良突然用明显高于他人的声音叫道:“老尹,你真能保守秘密,中午萧助理已经跟你说了,你就是不让大家提前知道。” “是吗,我向大家表示歉意。”尹海波的心情很好,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战友。 “道歉有什么用,都是出门在外,当关照的还是要关照。我们这帮人当中,就你老尹最会玩深沉。”郑正良说。 “那当然,要不他怎么能当工会主席呢。” “真有意思。”郑正良又回到他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助理问我愿不愿意留下来,大家知道我没有脑膜炎,怎么还想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呢?家里人肯定都以为我早就死了,这次我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知道会不会吓着他们。” 郑正良说到此处,嘈杂的宿舍刹时静了下来,这话触及到了众人的痛处,他们中间又有谁的家人不是认为他们已经死亡? 在这之前,有消息传来,说那边过来的人是女的,好多人都沮丧到了极点,以为这一次不会有希望了。后来又听说那边还过来了一位男的,大家才又充满了期待。 “老员工”要走,“新工人”要来,这里的迎新送旧,尹海波见得多了,就像军营一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把这句话用在天堂制药厂包装部也是恰如其分的。 尹海波的印象中,在这里干三年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期限,他记得有几个组来到这里刚刚三个月就离开了,而时间长的比他早来一年的现在还留在岛上。这类怪现象让尹海波内心产生怀疑——他们会不会从事某种非法试验?而另一怪现象更证实了这怀疑——这里的每组人员都是同一天进来的,整数一百人!正、副组长、质管员由上一届三年期满自愿留下的老工人担任…… 尹海波所在的“搬运组”除去三名管理员也正好是一百人,都是三年前同坐一条船来到这里的。尹海波还记得,他们一起来的有一百几十人,还有几十个人去到了那边。 这三年,他们过得还算可以,工作既不辛苦也不轻松——除了双休日,每天上午八时正,有一条货轮满载散装药品过来,下午五时又满载包装一新的药品离去。尹海波和工友们的工作就是把散装的药品从货轮上卸下来送往包装车间,然后又把包装车间前一天加工好的货装上货轮——周而复始,三年时间就是这么度过的。 每当货轮离开,劳累一天的工人们到食堂里享受丰盛的晚餐,饭后打几场球、或参加其他娱乐活动。这里的娱乐设施、球场随处可见,置身其中就感到是在外打工或求学。到了晚上,就得分男女各自回到宿舍——据说这是为了体现“人文精神”。 尹海波还注意到一个现象——三年前除了搬运组其余都是女人,后来男工渐渐多了起来,增加了“杂勤组”和由男人组成的“包装组”。而这些增加的“这组”、“那组”,“杂勤组”的神秘是最让尹海波难以释怀的…… 以上便是尹海波作为卧底警察三年来的“工作业绩”,明天他会和盘向义珍蓉托出。 想到义珍蓉,尹海波感到脸上热辣起来……四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义珍蓉的清纯、姣美和农村女孩天然的质朴深深地打动了他……但是,身份和工作的特殊,使他不敢对最心仪的女孩有多余的想法…… 尹海波担任了义珍蓉一年多的教练,一年后,他就奉命外出执行任务……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尹海波庆幸自己没有对义珍蓉示爱,否则,那份生离死别会对双方造成永久的伤害和痛苦…… 义珍蓉万万没有料到,与她接上头的竟是尹海波!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来说,那种亦师亦兄的关系是最能产生情愫的,更何况他俩之间还有过那一段异乎寻常的经历。 人的第一次是最难忘的,而义珍蓉的“第一次”更加刻骨铭心——第一个拥抱她的男人是尹海波;第一个亲吻他的男人是尹海波;第一个接触她的酥胸的男人还是尹海波! 虽然那只是训练的需要,尹海波除了履行一个教练的职责,内心绝无非分之想,但作为义珍蓉,她没有理由不上心…… 尹海波年轻、英俊、高大魁梧,属于女孩们见了都会动心的那一种,而他的沉着刚毅、博学多才更拨动了义珍蓉的心弦。随着时间的推进,义珍蓉的这种情愫越积越厚,以至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境地。 根据有关规定,卧底特警在未完成任务之前绝不允许谈恋爱,有很长一段时间,义珍蓉在这种情不自禁与纪律的约束中煎熬,并影响了她的训练和生活。易组长似乎看出了这一点,为了阻止这段不该发生的男女恋情,他果断地把尹海波派去执行任务。为这,义珍蓉的内心一直不安,她常怀自责之心,如果尹海波有个三长两短,都是她造成的。 也许是上苍怜悯一个多情女孩,为她解除了背负三年的沉重,特意安排她和尹海波的相逢。 在目送尹海波离去的刹那,义珍蓉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好好珍惜这次重逢的机会,绝不错过…… 这一夜,义珍蓉睡了一个好觉,好几次几乎从梦中笑醒,第二天一早,万红娟问她:“珍蓉姐,你昨晚上做什么好梦了?” “没有啊,你怎么知道。”义珍蓉否认,真的,她已经好久没有做梦了。 “还敢不承认?你在梦中发笑,是想男朋友了吧?” “谁是我的男朋友?你瞎说!”义珍蓉装成生气的样子。 万红娟还想取笑她。早餐铃响了,大家不急不缓走向食堂。 餐厅很大,可以容纳上千人就餐。早餐是常见的稀饭、油条,外加咸菜、鸡蛋。餐厅里黑压压的都是人,但一点也不混乱,每个大组占一个区域,每个区域又分十个小组,每个小组10人围在一张大理石桌上吃饭。 看着这场面,义珍蓉在心里想:光这么多人的吃喝就是一项大的开销,如果仅仅是“包装药品”他们能盈利吗? 用完早餐接着就是上班。饭堂到车间还有数百米,正好可以帮助消化。 途中阿花追了上来。万红娟认识阿花,见了后主动打招呼:“阿花,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在此之前你都去了哪里?” “不知道啊,自从我被骗来,什么事都像做梦一样,如果哪一天我飞在天上,那也是不必怀疑的。”阿花说。 “如果真能飞就好了,”万红娟叹道,“我一定会飞回家乡去,扑到父母怀抱里。” “对,要飞就要飞到父母身边去!”阿花说到此处竟唱了起来,“爹妈啊,你可知道我爱你,我要带您飞到天上去,看那星星多美丽,摘下一颗亲手送给你!” 目睹此情此景,义珍蓉感受到,这里的氛围和那边截然两样——那边从早到晚,空气紧张得像爆炸前的宁静…… 大家进入到车间,萧有劲就来到万红娟的机器前,用关心的口吻问义珍蓉和阿花:“在这里还习惯吧?如果有什么不满意或者要求,可以向组长提出来——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这里的一切还可以,挺不错的,”阿花说,“听说这两天我和阿珍只是暂时在这个组,不知道我要去的新组会不会也有这么好。” “这里的任何一个组都是一个样,只要是来到我们包装部,大家就是兄弟姐妹,”萧有劲说到此处,把目光移向万红娟,“阿珍是你老乡,她才过来,你要关照她——在这里,一对老乡同在一起是很少见到的。” 有人听说义珍蓉是万红娟的老乡,都围过来,表示好奇和羡慕,这时,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金学锋的歌——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问一声老乡你过得怎么样,心情好不好,工作忙不忙,其实我和你一样,夜夜梦故乡……” 第一段唱完,唱第二段的时候萧有劲也跟着唱,紧接着是全组大合唱—— “他乡的话你你你会不会讲,他乡的歌你你你爱不爱唱,有没有钱寄给你爹娘,想没想过何时回故乡……” 歌声停下,有好多人在哭了,真的,谁不想念家乡呢?特别是家中的亲人们对失踪女儿的牵挂,更是她们心头的最痛。见到这场面,萧有劲大声说:“小姐们开始干活,让我们用劳动忘记一切不愉快!三年时间不算长,你们会回到家乡的!会见到父母双亲的!!” 萧有劲离开后,又过了好久大家才开始干活,这时装卸组的人已经将货送到车间,义珍蓉留意了好一阵,没有发现尹海波。一打听,才知道尹海波正在船上卸货,要过一阵才会过来。 义珍蓉只好安下心来一边干活一边等待。 “包装”工作很简单,是把一些叫不出名的口服液注入到小玻璃瓶内,再盖上橡皮塞,然后用机器封上锡皮,……干了一会儿,义珍蓉突然明白——所谓的“包装部”仅仅是幌子,目的只是把一群人耗在这里不致发生意外事故,因为这些包装过程完全可以用全自动化的机器完成,用不着几盒药剂让工人花整天时间进行手工劳作! 估计被证实了——这个黑社会集团正在利用鲜活的生命从事某种灭绝人性的非法试验! 一栋普通平房的大门上悬挂一块中、英文招牌——“天堂制药厂包装部”。 萧有劲匆匆走进经理室,对坐在办公桌后戴墨镜的壮年男子躬躬身子,说:“黄叔,让您久等了。” 黄元霸摘下墨镜,指了指前面的椅子,“你们唐经理他好吗?” “很好,”才坐下的萧有劲欠起身,“他每天都在潜心研究课题,我这就去把他请来。” “不用打搅他的思路,”黄元霸制止道,“坐吧。搬运组的情况怎么样?” “很好,他们听说就要回家了,都高兴得不知道走路了。” “所有的情况都是‘很好’吗?”黄元霸皱了皱眉,“也有不好的吧,干我们这一行最忌讳报喜不报忧。” “真的都是很好,我都是照实说的。”萧有劲认真地说。 “新工人这两天要到了,接待工作得提前做好。老搬运组的工人中有愿意留下来的吗?” “只有一个人愿意留下来,要求还很强烈。” 黄元霸点点头,说:“你把他的资料调出来吧,看他是哪条筋有毛病。” 萧有劲走到电脑前,熟练地打开文件,输入“尹海波”三个字,一份完整的资料就从打印机里吐了出来。 黄元霸把资料拿在手里,上面显示——尹海波,1976年6月出生,山东腾州人,父母双亡,高中文化,1994年入伍,服役于济南某部武警部队…… “这小子当过兵,”黄元霸说,“我说过,凡是有部队背景的人都要小心提防。” “这个尹海波……不过这几年他的表现还算老实。”萧有劲说。 “复查之后再定吧,新搬运组成立后,老搬运组还得带他们一段时间才能走。另外我私下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黄叔是问义珍蓉吧,她昨天才到,她的行动我已经派人二十四小时跟踪。” “二十四小时跟踪?看得这么死她还敢搞小动作吗?办这种事要讲究张驰有律。昨天到今天她都跟哪些人接触?” “和她接触的人不多,一个是她的老乡叫万红娟,一个叫阿花,和她一起从器官基地那边过来的。还有杂勤组的阿文我派他去送过饭……” “这就是你二十四小时跟踪取得的成果?”黄元霸冷笑道,“鸡毛蒜皮一大堆,照这样下去我一天到晚就听你汇报算了!” “这……”萧有劲额上直冒冷汗,“还,还有,义珍蓉到了这里的时候,有人特地去找过她……” “谁去找她?”黄元霸这下子来了精神。 “尹海波。他先向阿文打听,后又借口内急进入到义珍蓉的宿舍——可是据监视器显示他根本就没有去洗手间。” “又是尹海波,这小子十分可疑……”黄元霸喃喃自语。 “黄叔,要不要对他采取行动?” “对谁采取行动?”黄元霸目光如炯地盯着萧有劲。 “当然是尹海波……” “你敢保证他百分之百是内地派过来的卧底警察吗?我需要的不是猜测,是证据——证据,你懂吗?” 第十章 神秘的药品包装部 在被黄元霸用麻醉枪打昏的三个中,李根发是醒得最晚的,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就叫道:“阿珍,阿珍——” 答应李根发的不是义珍蓉,而是一位帅气的小伙子,他说:“我不是珍蓉,我是阿文。” “阿文?”李根发望着阿文,连连摇头,“我不认识你。” “我们以前不认识,但今天应该算是认识了。”阿文说。 “这是哪里?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地方。”李根发四下里张望。 “你是从种植园那边过来的吧,天堂制药厂包装部你知道吗?就是你呆过的地方隔壁。” 清醒了的李根发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沉默不再言语了。 “阿珍是你什么人?你一醒过来就叫她的名字。” “你说呢,她是我什么人?”李根发反问。 “是你的恋人,对吧?我也是这样的,当我痛苦或者绝望的时候,我就会情不自禁叫我的爱人唐唐。” “糖糖?你女朋友的名字真甜。”李根发说。 “我们这种人你们是无法理解的,不说了。你饿了吧,我是杂勤组负责给你送饭的。”阿文指了指桌上的饭盒,“应该没凉,赶紧趁热吃。” 经阿文提醒,李根发感到还真有点饿了,打开饭盒就吃了起来,阿文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李根发问道。 “你好帅,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我姓李,叫我老李吧。”李根发感觉到阿文的眼神很怪异。 “就叫你老李?这样不礼貌吧。” “听你的口气,你也认识阿珍?”见对方这么热情,李根发趁势问道。 “不光认识,还有一定的渊源呢。”阿文双目火辣辣直视李根发。 此时此刻,李根发十分激动,暗忖:莫非这阿文是我的战友?于是他开始投石问路:“不知道这边的氛围好不好,种植园那边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你知道我和阿珍是怎么认识的吗?我们是同坐一条船来到这里的。”阿文并不理会李根发的拭探,自顾自地说他的。 “黑云压城城欲摧——”李根发以为阿文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仍然毫无反应,只好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回又认错了人。 在车间里劳动的义珍蓉有点魂不守舍,不时把目光投向大门口——在第一时间出现的虽不是她要等的人,但也是她最希望见到的人李根发。 为了能与义珍蓉见面,李根发一早就来到包装车间门外等候。 两人见面后没有说上几句话,但义珍蓉还是告诉李根发一个好消息——她在这里已经找到了战友。 李根发很激动,希望能尽快与这位战友见面。 义珍蓉劝道:“现在还早,急着见面很不安全,等到我们下一步计划拟好了再碰头。” 李根发想想,认为也有理,末了又说:“我估计这边的同志应该不止一个,我们还得抓紧联络。另外,黄元霸没有杀人灭口而是把我们放到这边来了,肯定是有目的的,今后应小心为妙。” 义珍蓉点了点头。 李根发走后,尹海波就推着一车散装药品进入到包装车间。他的目光并没有四处游离,所以他没有看到就在身旁的义珍蓉。 有过对付监视器经验的义珍蓉用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尹海波,发现他卸完货后就去了洗手间。 义珍蓉于是邀上万红娟一起去女厕。 包装组的洗手间分男、女两部分,因为车间里多数是女工,所以男厕只有一个厕位,而女厕则有五个厕位。义珍蓉注意到,男厕的门敞开着没有人,而女厕靠顶头的厕位有人——也就是说,尹海波很有可能就呆在那里。义珍蓉于是抢在万红娟前头占领了顶头的厕位。 义珍蓉蹲下身子后有意干咳一声,那边果然就有反应,一阵水响过后,一张纸条就从隔板底下伸了过来——内容是有关“天堂制药厂”包装部的情况及其疑点。义珍蓉看完随后也把自己写的一张纸递了过去。 义珍蓉又把尹海波递来的纸条看了第二遍,然后扯碎冲下厕内,这时万红娟已经走出厕位,在过道上等义珍蓉。 “我肚子受了凉,可能还要一阵子。”义珍蓉对万红娟说。 “那我就先走一步。”万红娟说完就离开了洗手间。 “你们种植园那边真是太恐怖了,这伙强盗丧尽天良!”那边的尹海波看完义珍蓉的纸条气愤地说。 “当心这里的监控器!”义珍蓉小声提醒道。 “没事,监控装置已经被我拆除了,这里很安全。以后我们就在这地方接头。” “太好了!我看了你提供的资料,我认为这边的‘包装部’只是一个幌子——强盗们在利用大量的活人做某项医学上的实验。”义珍蓉说。 “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他们具体从事哪项实验,我总是百思不解。”尹海波说。 “要解开这个谜底,要从你们这一群人的身体上去寻找线索——应该是能找到线索的。”义珍蓉提醒道。 “线索当然有,他们每个礼拜不厌其烦地给我们做一次体检——光凭这一点就值得怀疑。” “只要是医学方面的试验,在你们那一批人初进来的时候,他们就会做手脚,那段时间你们的身体有没有异常情况发生?” “有,我们这个组‘体检’后的第三天早晨,大家从床上醒来就感到肛门不适,严重的还红肿发炎。” “可能问题就出在这里!”义珍蓉说。 “我也这么想,可是后来这种情况就再没有发生,大家也就不在意了。”尹海波说。 “出事前的那天晚上有异常情况吗?” “没有,大家都是按时就寝又按时起床。” “这就是怪事了……这种情况后来在其他新成立的组里出现过吗?” “对了,一年前这里又成立一个包装组,都是男的,也出现过类似情况。” “女包装组有这种情况出现吗?” “没有。按道理讲,女人的肛门组织比男人的还脆弱,我想不通,为什么女人就没有肛疼、肛肿。” “女的没有,男的出现这种症状……”义珍蓉反复玩味着,这时又有女工进来如厕。 无名岛的夜空很静,但这种静稍后就被直升飞机的轰鸣声打破了。 两架中型直升飞机从草坪上起飞,随即就消失在夜幕下的汪洋深处……直升飞机远去了,小岛又复归平静…… 约一个小时过去,两架直升飞机又回到小岛上空,仍然在草坪上停稳,在噪音消失的同时,从两架飞机的机舱里走出了大群男女…… 黄元霸坐在老板椅上悠闲地抽着雪茄,此时墙上的挂钟响了十二次,他立即把身子坐正,对站在一旁的阿财说:“时间到了,阿德在干什么?” “黄叔,我在这。”阿德跨进黄元霸的书房,“这次带的人数比以前任何一次都多,路上担误了一点点时间。还好,总的来说还算顺利。” “要顺利才好,”黄元霸掐灭雪茄烟,说,“坐。阿财,你去把萧助理叫来,告诉他新工人到了。” 阿财出去了,阿德又回到了他的话题上:“启程时人数是男女各一百人,到了鲨鱼之家有两个不听话的,被我推下大海喂鲨鱼了。后来又发现病死一个,到达这里的人数是男工九十九,女工九十八——差了三个人,当时我就打电话报告了黄叔。” “接到你的电话我就准备了三个补数的。”黄元霸说,“你们辛苦了!” “辛苦是应该,中国有句古话,叫‘钱字朝北,不苦不得’,想挣钱不辛苦那就只有去当官——黄叔,你的什么‘放媒鸡计划’有收获吗?我们老板也很关心这件事。” “已经见效果了,”黄元霸说,“有进展我会告诉你们老板的。” “啊呀,只顾说话,连正事也忘了——黄叔,他们都等在那里,什么时候可以交接?” “萧助理马上就到,你们先去用餐吧。”黄元霸说到这里提高了声调,“阿发,带阿德去餐厅。” 阿发刚把阿德领走,萧有劲就匆匆走了进来。 “黄叔,这么晚了找我来,是‘新工人’到了吗?” “坐,”黄元霸点点头,起身把门掩上。很久才对焦急不安的萧有劲说,“那个尹海波的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按黄叔的吩咐通知他留下来了,他的情况很好,情绪稳定,各项工作也很主动。” “其他人的情况呢?”黄元霸仍然一脸沉重。 “其他人的情况也很正常——今天尹海波没有与义珍蓉接触,到是那个叫李根发的人去找了义珍蓉。” “不可能吧?”黄元霸皱了皱眉头,说,“西门庆与潘金莲久别重逢——他们能忍得住吗?” “我也认为他们会忍不住——可是我调看了所有当天的录相资料,都没有发现义珍蓉和尹海波在一起的记录。” “洗手间呢,他们去过洗手间吗?”黄元霸提醒道。 “他们都去过洗手间,但没有接触,尹海波是因为手脏了去洗手——男厕我安置了监控器,没有发现尹海波在那里如厕的记录。” “我感到此事有蹊跷。”黄元霸长叹一气道。 “我认为不蹊跷——只有一种可能,尹海波不是卧底警察。”萧有劲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黄元霸。 “他单独去找义珍蓉如何做解释?”黄元霸目光如电。 “可解释为男人的本性——好色,尹海波得知来了个漂亮女孩,跑去先睹为快。他有过这方面的前科。”萧有劲说。 “你说的虽有道理,但还是不可断定他不是警察,所以,对他还需要一如既往观察。下去吧,那么多新工人在等着你,先安排好他们休息。” “是,黄叔。”萧有劲毕恭毕敬地退下。 深夜,尹海波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叫醒——他睁开眼,原来是经理助理萧有劲。 “老尹,快起床,新工人已经到了!”萧有劲叫道。 尹海波已接到正式通知——留下来担任新搬运组组长,现在他要去迎接新工人。 尹海波随着一队“管理人员”来到一块草坪上把新工人领回到早已收拾好的集体宿舍里认床位,并交代了一些这里的基本规矩及生活常识,然后就把他们带到饭堂用餐。 从此以后,尹海波就要和这些人吃住在一起。 这些“新工人”在船上受尽了折磨,突然来到如此宽松的地方,都感到很满足,尹海波管理起来也不费神。 次日上午,尹海波领着他们到处逛,熟悉环境,参观各种娱乐设施,还带他们去码头,由老工人手把手教他们怎样干活。 搬运工没有什么高难技术,一学就会,只要有力气然后掌握动作要领就行。午餐很丰盛,还有啤酒和饮料。 下午所有新工人做身体检查,都是一些常规项目。这类检查经常有,感觉不出有何猫腻。 晚餐更丰盛,自助餐模式,食量不受限制,只是就餐位置有所讲究,都是一些麦当劳式的小餐桌,不占地方但实用,新工人们以小组为单位坐在一起用餐。 这时,萧有劲领着一位高个子青年人来到尹海波面前,介绍说:“这位姓李,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你们组的人了。他姓尹,以后就是你的组长,工作或者生活上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 尹海波面带笑容望着姓李的,热情地伸出一只手,说:“欢迎你来到搬运组,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鄙人姓李,贱名根发,以后请尹组长多关照。”李根发亦握着了尹海波的手。 “尹组长,我就把老李交给你了,你们慢慢谈,我有事去了。”萧有劲说完就走开了。 尹海波与李根发各拿一只托盘,在大桌子上拣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就在一张小餐桌上面对面坐了下来。吃饭的过程中,尹海波不时抬起头来看李根发几眼。李根发喝下一口汤,然后也望着尹海波:“尹组长哪里人?” 尹海波咽下一口食物回答道:“山东腾州。” 李根发:“那是个很有名的地方,《铁道游击队》的故事发生地就离那不远。” “你说的一点不错,我家就在微山湖附近。”尹海波说。 “那段岁月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啊!”李根发说完就盯着尹海波。 尹海波用眼睛余光注意四周,发现大家都在埋头吃饭,于是轻声说:“八月八皇帝该杀。” 李根发:“皇帝是何人?” 尹海波:“皇帝坐龙庭。” 李根发:“民主社会哪来皇帝!” 尹海波:“你说的是现在,我想的是过去。”两人对完暗号,都抑制不住激动,相视一笑,然后埋头吃饭…… 晚上是联欢会,宽大的礼堂张灯结彩、布置一新,巨大横幅上写道:“热烈欢迎包装六组、新搬运组的工友们”。 晚会由萧有劲主持,极小露面的经理唐忆贫亦到会场致欢迎词,然后各组登台,拿出各自的拿手好戏,有小品、有相声、通俗歌曲、京剧、魔术及简单的杂技。 晚会一直开到深夜十二点,大家仍意犹未尽。由于时间太晚,萧有劲宣布晚会结束,明天休息半天,下午正常上班。 “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萧有劲说,“我们既要讲究工作效益,更需要快乐,新来的工友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参加各项活动,这里除了有各种娱乐活动,还有篮球队、乒乓球队、排球队和羽毛球队。每周周末都要举行一至二场球类比赛,优胜者可以得到物质奖励。” 萧有劲的一番话让初来乍到的男女工人们忘记了自己被掳来的身份,感觉到像是在外求学或者正常务工。 晚会结束离场的途中,义珍蓉感到背部被谁戳了一下,凭着职业敏感,她知道这是自己人向她发出的接头暗号,果然,她的手里很快就被塞了一样东西——叠好的纸条。趁无人注意,她悄悄放入口袋。为了躲避无处不在的监控器,这纸条要等到明天去车间洗手间才能打开。 回到宿舍,义珍蓉准备冲个凉,也就在此时,萧有劲走到门口对着宿舍叫喊道:“义珍蓉、阿花,你俩位是包装六组的新工人,从今天晚上开始回到自己的宿舍去!” 听到通知,义珍蓉与万红娟说了几句话,就和阿花开始收拾简单的个人用品。 义珍蓉、阿花来到新宿舍的时候,这里刚好还剩下靠门边的两个床位,其余的都被先到的工人占去了。这里的新女工在刚进来的时候多数人穿得很破旧,有些人甚至身上散发出难闻的气味。现在她们都洗了澡、换上了统一的服装,竟一个个变得光彩照人起来。 这些人都沉浸在兴奋之中,正叽叽喳喳议论不休,宿舍里的白炽灯把房间照得明如白昼。义珍蓉四处打量,发现这里的格局和万红娟的宿舍一样——监视探头都安装在暗处,令人防不胜防。义珍蓉不打算冲凉了,爬上床,装成很怕噪音的样子,并对阿花说:“吵死了,我受不了,以后上班还这样怎么办?” 阿花:“新人都是这样的,新鲜劲头一过就会没事。” 义珍蓉先用手堵耳朵,然后打开毛巾被从头到脚把自己蒙住……她摸出纸条打开,拿到眼皮下,用另一只手把毛巾被抬高一点点,让光线从缝被里照进来,那熟悉的字体便映入了眼帘—— 如果你换车间,接头地点不变。我找到了自己人,他叫李根发。 义珍蓉把纸条塞进嘴里吞下。两条信息一喜一愁,喜的是失散的战友终于有了下落,愁的是现在上班地方更换,接头没有以前那么方便了。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喜大于愁,毕竟接头总会有解决的办法,而找到战友就等于找到了一份力量。 据尹海波说,他为了开辟一个安全的接头地点,可谓费尽心机,并耗费大量的时间动手改造包装车间厕所的监控装置——因为他知道总会有用得着的时候,现在果然用上了。 黄元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监控室的大屏幕,萧用劲正在一旁为他调集资料,屏幕滚动着各种画面…… “停、停!就看这里。”黄元霸喊道。 屏幕上的画面停止了滚动,上面竟是李根发与尹海波在吃饭—— 尹海波:“八月八皇帝该杀。” 李根发:“皇帝是何人?” 尹海波:“皇帝坐龙庭。” 李根发:“民主社会哪来皇帝!” 尹海波:“你说的是现在,我想的是过去。” …… 黄元霸又让萧有劲再重放一次这段录相,看后说道:“有点像对暗号。” 萧有劲:“不是有点像,他们明明白白在对暗号!” 黄元霸:“这些资料先把它拷贝下来存放好,马上把画面链接到现场去。萧有劲熟练地操作电脑软件,很快大屏幕出现了包装六组的宿舍现场——” 义珍蓉:“吵死了,我受不了,以后上班还这样怎么办?” 阿花:“新人都是这样的,新鲜感一过就会没事。” 义珍蓉打开毛巾被从头到脚把自己蒙住…… 黄元霸连连摇摇头:“先不看这个,看看刚才那个人在搞什么鬼。” 屏幕上的画面换成了新搬运组宿舍……尹海波的床位与李根发的床位连在一起,两人正好头撞头,新工人都没有睡,声音也很嘈杂,尹海波与李根发正在说话,因为噪音太大,音响无法显示他们谈话的内容…… 萧有劲操纵着摇控系统,调整话筒的角度,尹海波与李根发谈话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楚起来…… 李根发:“这边管理宽松逃出去不是很难。” 尹海波:“你有什么妙策?” 李根发:“我发现晚上五点,货船会准时离开这里。我们只要把一个同志装进货物箱里搬上船就万事OK了。” 尹海波:“不行,我前面的同志都是这样的,结果没有一个成功——我分析他们在货物过关的时候使用了一种先进仪器,这种仪器可以探测出混杂在货物中的生命物质……” 李根发:“啊呀,我把这重要的环节给忽略了。” 尹海波:“现在嘈声小了,当心监控器的配套录音系统。” …… 看到此处,黄元霸奸笑两声,说:“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 第十一章 乾坤下的罪恶 老搬运组的九十九位工人虽然人还在岛上,但他们的心早已飞回了家乡。萧有劲要求他们在岛上再多呆几天,说这是天堂制药厂包装部历年来的传统,目的是老工人要对新工人起到传、帮、带的作用。 “你们还要在这里呆上三年时间,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果没有一个目标,没有一种精神支撑,三年是非常漫长的,足以毁灭一个人的意志,——但是,你们只要想到这些兄长们在这里很快乐地度过了三年,你们就会感到有希望、有精神支柱。”萧有劲如是对新工人们说。 萧有劲的话很有蛊惑力,能让这此可怜的同胞们都麻醉、都失去知觉了。但在尹海波的眼里,他仿佛看到这伙恶魔已经伸出了魔瓜,正悄悄地攫取这群无辜的生命…… 尹海波估计到,“新工人”们或在明天,或在今晚,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惨遭厄运……根据以前的经验,尹海波知道强盗们的手段只有一种——对新工人先麻醉然后才施毒手…… 如果是这样,尹海波知道自己也一样麻醉,他苦恼地感到:那时候我同样也处在昏迷之中,怎么能够识破他们的罪恶呢? 这是他感到最棘手的问题。 回想起三年前同胞们集体出现肛部疼痛的那一次,前一天和平常一样,他们没有吃过其他东西,更没有注射针剂一类的药品,那么,问题一定出在那天的晚餐上!对,一定是这样! 只要心里有了底,问题就容易解决了。 这是搬运组的新工人来到岛上的第三顿晚餐,像前两天的晚餐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但是,当大家吃饱后,却迟迟没有到位! 饭后必须喝汤,这是中国人最基本的饮食习惯。也就在翅首以待的时候,杂勤组的人抬着一桶梅菜汤姗姗来迟,工人们一涌而上。 猫腻一定在这桶汤里!尹海波脑海里立即冒出这个疑问。 包括李根发在内的一百名新工人都喝下了梅菜汤。为了麻痹对方,尹海波也打了小半碗,并佯装喝下了几大口,然后又悄悄吐掉…… 饭后新工人们并无不适,只是在冲完凉时有一部分人感到疲倦提前上了床,其他人都是在正常时间就寝。 熄灯半小时后,尹海波为了证实猜测,用手推了推身边的一名新工人,果然他像死猪一样没有动静——再用力掐他的人中,亦无反应…… 猜测被证实后,尹海波更紧张了,他不知道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午夜时分,门被打开,灯亮起,一群所谓的“管理人员”荡荡浩浩推着手术车进来了,他们一进屋二话没说就直接把床上昏睡的新工人们一个个抬上手术车推走…… 最后,宿舍就只剩下了尹海波…… 新工人被抬走后,宿舍的灯仍然亮着,尹海波一动不敢动。他知道,此时此刻有人正在监控室里注视着他! 尹海波坚持了足足一个钟头,门外才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新工人”们又被送了回来…… “不要放错位置!”是萧有劲的声音,“从哪张床上抬走一定要放回原处,他们醒过来发现不在原地方睡觉会产生怀疑的!……” “打手”们忙乱了好一阵,嘈杂声才减弱,接着灯熄了,门被关上了,一切复归平静…… 次日早晨,大家在正常时间醒过来,突然有一个新工人大叫:“啊呀,我的肛门好痛!” “我的屁股也痛!”另一个说。 “我也感到不舒服!……” 李根发苦着眉,说:“我的屁眼也感到不适。” A国是东南亚众多岛国中一个较有特色的国家,它的特色表现在政治体制上——在民主主宰世界潮流的今天,A国仍然沿袭中国明清时期的吏治制度。 吏治制度的特点是权力高度集中,政府官员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各种特权,往往一个机构的一把手就是一方土皇帝,在他所管辖的范围内有着至高无上的主宰权。他想用谁或想叫谁下岗只需一句话,甚至一个暗示。这种体制的特色还表现在一个部门的领导只须他的上级满意,人品、能力都无关紧要,甚至民间是否恶名昭著、天怒人怨,都不会影响他的仕途升迁。 在A国遥远的北方有一个国家——中国。中国有一句古典名言——权力公器也。“公器”一旦成为了个人的东西,那种生杀予夺、呼风唤雨的快感剌激着A国人的极度权欲。此类奇特的国情导致了A国举国上下都热衷于从政当官。用A国的官场中人自己的话说——什么色瘾、赌瘾、毒瘾,都难敌一个官瘾。 天堂医院院长夏烈和所有A国国民的心态一样——想当官。他梦寐以求的目标就是能坐上A国卫生大臣这把交椅。 天堂医院院长之职离卫生大臣位置虽只是一步之遥,但这一步却不是轻意就可以跨越的,因为盯着这个位置的人有很多,竞争之激烈比战争前沿阵地还要白热化。A国虽然盛行买官卖官,但到了卫生大臣这个层次,买官卖官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这个职别的官员已经不缺钱。因此,要想当上卫生大臣,最有分量的法码就是政绩。 多年前,夏烈在刚刚当上天堂医院院长的时候,就瞄准了他的最高目标。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把人类共同关注的艾滋病防治课题,作为他的政绩项目。他当初拟定的选题有几个:A、艾滋病性传播的机率;B、艾滋病疫苗的研制与临床实验。 夏烈把这几个选题的报告呈递给当时的卫生大臣,但如石沉大海。这件事深深地刺伤了他。他想,如果自己是卫生大臣,就可以自作主张向国家申请科研经费。为此,他下定决心,非要完成这几个课题不可。 没有经费怎么办?他想到了与人合作。恰在这个时候,一个由海盗演变而成的跨国黑社会集团向天堂医院推销人体器官,他灵机一动,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双方一拍即合,随后,黑社会集团的另一个合作伙伴听说后也愿意加盟。 官员不从事任何实际工作也是A国的国情,夏烈自当上院长以后,对业务早已生疏,搞科学研究就更不会是他的本职工作了——实际上这些事也用不着他亲自去干,最多找几个“枪手”代劳。这年头找枪手很容易,各类专业人才俯拾皆是,经内部推荐及多方考察,三方合作伙伴最后确定这项研究由中国大陆的唐忆贫来主持。 唐忆贫是湖南雪峰县人,出自中医世家,某省医科大学高材生,中国艾滋病、性病防治专家,他对这项研究工作的热爱到了痴迷的程度。他能被夏烈选中,得利于他的妻子楚天红的鼎力推荐。 业内人士都清楚,关于“艾滋病性传播的机率”这一课题的研究难度之大,如果通过正常的途径几乎是不可能。这种不可能常人也能想象得到。打个简单的比喻:一个艾滋病病毒携带男子与一百名正常女性发生性关系,其传染概率是多少?一个艾滋病病毒携带女子与一百名正常男性发生性关系,其传染概率是多少?一个男同性恋病毒携带者与一百名正常男子发生一次肛交,其传染概率又是多少? 这一串看似简单的问题,若要得到最准确无误的数据,除非用数百个大活人去做实验才能如愿,否则无论通过何种渠道得来的数据绝无准确性可言!这项研究一旦深入,每一个细节数据所要的人数都是数以百计,而最后的成功需要成千上万的无辜人士去充当牺牲品! 早在新千年,唐忆贫就来到了这个岛上,他很快被这里优越的研究条件所吸引。主办方为他购买了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设备,为他配备了上百名技术过硬的助手及工作人员。最令他惊喜的是,这里有源源不断的大活人供他做试验……但是,当他进行实际性操作的时候,一个医学科研者本能的良心深深地因扰了他——把大群大群的活人做这种必死无疑的实验,是极不人道的…… 唐忆贫的这种思想状况很快传到了黑社会集团高层,夏烈于是亲自出面做他的思想工作。夏烈说,他也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有着最基本的医德和人道,绝不会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这些试验品,都是恶贯满盈的死囚犯,让他们在临死前为人类的医学事业做贡献,乃是一件化腐朽为神奇的大好事。 夏烈巧舌如簧,口吐莲花,经他如此一说,唐忆贫还真开了窍,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毋庸置疑,唐忆贫是位非常优秀的科研工作者,不光是他的专业水准在业界出类拔萃,他治学的严谨和敬业精神,也深深地感染了身边的工作人员和助手,特别是他在工作过程中不时灵光乍现、妙想连篇的特殊本领,让这项研究取得了令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几年的潜心钻研,唐忆贫终于取得了可喜的科研成果——关于艾滋病传播的感染机率,世界各国都有不同的说法,而且同一个国家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都有不同的版本。针对这一现象,唐忆贫认为,就目前而言,各国的所谓“数据”,其实只是一纸猜测,没有科学依据。据实验表明,精液、xx道分泌物中确实存在着艾滋病病毒,但是正常一方没有皮肤破损理论上讲,不存在感染的可能! 有人说,安全套可以有效地遏制艾滋病的传播,这种说法也是错误的!由于质量问题、性交过程中的力道,安全套的防卸能力是十分脆弱的,据临床调查结果表明,不少感染者之所以感染,正是因为迷信安全套! 据许多国家的权威医学典籍记载,正常人在感染病毒后绝大多数没有任何症状,只有一小部分人在感染后一至七周内,出现“急性感染期”,其症状为:持续发烧、腹泻、咽痛、淋巴结肿大、皮疹、四肢关节酸痛等等。这些论述也是十分荒谬的,实际上,百分之百的感染者都有“急性感染期”只是症状不同而已…… 最后,唐忆贫认为,防治艾滋病的有效办法除了疫苗就是要研制一种男女皆宜的外用杀毒药剂。这种简称为“防艾剂”的药品是根据艾滋病病毒的原理设计出的一个在一定范围内能有效杀死病毒的特效药剂,此课题已取得了可喜的成果。 2006年秋季,一篇有关艾滋病防治的论文在世界上最权威的科学杂志《学术》上作为头条发表,作者为A国天堂医院院长夏烈。此文是该国多年来在国际学术界获得的最高成就。据业内专家称,该课题如能继续深入,有望获得国际医学大奖。 也就在这篇论文发表后不久,唐忆贫研制的“防艾剂”也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为了支持唐忆贫的这项科研活动,组织方从中国大陆设法运送来了男、女各一百名死囚犯。这项实验的第一步是:把100名“男死囚”麻醉处理后在其直肠内注入新研制出的“防艾剂”然后让100名男同性恋病毒携带者在同一天对他们实施肛交……三个月后再进行病毒检测;第二项实验是:在100名女死囚注入“防艾剂”,然后在同一时刻与100名病毒携带男子发生关系…… 实验一旦成功,这种“防艾剂”再经过一番完善之后,就可以由天堂制药厂批量生产投入市场。 第一项实验很顺利地进行了,唐忆贫来不及喘一口气又着手了第二项实验…… 按照程序,首先制作“档案”——即建立被试验者的个人资料。 唐忆贫坐在实验室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见时间已过,要等的人尚未到,他皱起了眉头。作为医学专家,他的时间观念是很强的,绝不允许不守时的现象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如果这个人是他的技术助手,他会对他说:“我的先生,也许你对我的人品或能力失去信心,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可以离开你不感兴趣的人了!” 不过今天他不能这样,因为这个不守时的人不是他的技术助手,而是主办方派过来协调工作的伙伴。 大约在约定的时间过了五分钟后,门终于有人敲响——按规定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工作室——甚至连黄元霸都不能例外。 “进来!”唐忆贫把前面的“请”字省掉了。 “唐经理不好意思,黄叔找我有事——所以迟到了。”萧有劲喘着气明显是急着赶来的。 “以后不要这样,”唐忆贫顿了顿,“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借口——东西拿来了吗?” “您要的东西都拿来了,请唐经理过目。”萧有劲把一摞资料放在唐忆贫身前书桌上,“请慢慢看,我就不打搅了。” 如果在平时,唐忆贫会客气几句,今天他确实有点不高兴,所以他的态度十分生硬,正是他这种书生性格,才导致他在国内屡屡受挫不受领导器重。 萧有劲离开后,唐忆贫开始阅读刚送来的文件,看着看着,一份资料引起了他研究之外的好奇心,这份资料显示—— 义珍蓉,女,1981年生,湖南雪峰县天子山镇人,RH阴性血型,因贩毒被判处死刑…… 尹海波推着一车货在通往码头的路上与阿文相遇。 “帅哥,送货啊,要帮忙吗?”阿文仍像过去一样用奇异的眼神看着尹海波。 “这货挺沉,还真要人出一把力气。”尹海波发出邀请。 阿文很高兴,因为尹海波对他从来就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他感到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跑过去帮着尹海波推起了小车。 尹海波回过头冲着阿文一笑,这一笑几乎把阿文的魂都勾走了。 “你笑起来就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真好看!帅哥交个朋友可以吗?” “我们早就是朋友了啊。”尹海波大大咧咧地说。 “我是说那个方面的朋友。”阿文直勾勾地望着尹海波。 “哪个方面的朋友?”尹海波明知故问。 “就是上床的那一种……”阿文用双眼放电。 “我……做不来……”尹海波感到恶心,但还是忍住了。 “没关系,我教你。不瞒你说,有好多不是我们这种人的帅哥都被我拉下水了。帅哥,我们玩玩好吗?我真的好喜欢你呵。” “这个……不好吧……” “你看,你都动心了嘛,其实人群中双性恋者的比例是很大的,你可以玩双性恋啊,多一种体验等于多一种人生境界。”阿文继续引诱。 “这样……可以吗?”尹海波四下张望,“可是没有地方啊。” “有地方,有地方!”阿文喜出望外,“船上很安全,那里没有监控,走,我们快点去!” 阿文用劲帮尹海波推着车,小推车一下子就到了船上。 尹海波卸货的时候,阿文已找好了地方,走过来向他挤眉弄眼。尹海波发现船上人很少,就随着阿文走进一间小杂物仓。此刻,阿文早已迫不及待,掩好门就扑向尹海波——结果他没有扑着尹海波,却趴在了地上……他正要起身,只感到背上压着一座泰山一样沉重,尹海波此刻已换了一副凶煞面孔怒视着他。 “你小子好大的色胆,连我的豆腐也敢吃!”尹海波怒目圆睁。 “帅……帅哥,你、你想怎样啊?”阿文吓坏了。 “说,昨晚上你们干了什么坏事?!”尹海波拎鸡似的把阿文提起来。 “我?没有啊,昨晚我在床上睡觉。” “好,你不肯讲实话,我先把你弄死在这里!”尹海波把一只手伸向了阿文的脖子。 “我……我说……昨晚上萧助理把你们包装组的帅哥都麻翻了,要我们杂勤组的人玩他们的后面……帅哥、帅哥,你千万别说出去,这可是丢脑袋的事。” “我可以不要你的命,但你要告诉我,你们除了昨晚上,以前还干了什么坏事,说!”尹海波目露寒光。 “我没有,我才来这里不久,听我们杂勤的老工人说,凡是来到这岛上的帅哥都要被杂勤组的人玩过。”阿文说到此处眼睛定定地盯着尹海波。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你也一样被他们玩过——杂勤组的人都是同性恋。因为你们是异性恋,所以同性恋玩你们的时候事前都要麻醉。”阿文说。 尹海波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此刻亲耳听阿文说,还是感到无限的恐惧…… “你还知道些什么?” “还有……你保证不传到外面去我才敢说。” “我保证不说出去,只我一个人知道。”尹海波起誓道。 “我们杂勤组的人都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编制经常保持一百人不变。每当有人发作由病毒携带者转化为艾滋病人,就要补充新的同性恋病毒携带者进来——我也是这样被补充进来的。听我们组的老工人说,夏院长他们在从事一项什么研究,这个所谓的制药厂包装部其实就是一个试验场地。” “这种极不人道的试验难道你也支持?”尹海波质问道。 “在这里我也是没办法,敢不从吗?我的病毒是在两年前感染的,我在网上倾诉苦恼的时候被这个黑社会集团瞄上了——还有我的爱人唐唐,他其实没有感染,因为爱我也跟着过来,结果他……”阿文轻声哭了起来。 “这一次他们使用药剂,你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吗?” “萧有劲向我们解释是一种性药,后来我又听说其实是一种即将批量生产的防艾滋病的药,先让我们使用,接下来就要在包装六组的女工们身上试验。” “试验包装六组还是你们出马?” “我们不喜欢女人,”阿文说到这里又望着尹海波,“听说是要你们搬运组的老工人出马——这回轮到你也走桃花运了。” 第十二章 异乡奇遇 上午九点半至十点原来是天堂制药厂包装部的工间操时间,后来改为了休息。 自从进入包装六组,每天这个时候都成了义珍蓉的精神寄托——她能以会同乡为借口去五组女厕与尹海波接头。 义珍蓉与尹海波的接头方式都是尹海波利用去五组车间送货的机会,把事前写好的纸条塞进一个不显眼的墙缝里。义珍蓉趁休息时去到那里把纸条取出,同时再把自己写好的塞进去。 这些天义珍蓉本没有什么新发现,但是,由于太压抑自己,有一句话憋在心里,她觉得如果不说出来,她会崩溃。为了给自己减压,她把这句话写在了纸条上,并想着尽快送出去。 义珍蓉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在上午九点四十分来到了包装五组,她与万红娟说了一阵闲话,就不约而同进入到洗手间。 义珍蓉熟练地从墙缝抠出纸条,再把自己的塞进去。——这一天,尹海波写的内容很多,而且都至关重要:谜底已揭开,该团伙利用活人从事艾滋病传染的研究……近日他们将在包装六组女工身上进行试验…… 读完后,义珍蓉虽早有所料,但还是打了一个寒颤…… “你们的工作也太拖拉了吧!” 坐在老板椅上的黄元霸取下墨镜,以不满的口气对着萧有劲发火。 “唐经理的脾气黄叔是知道的,”萧有劲解释说,“其实我也催过了,不好老是催。” “他有什么理由吗?”黄元霸不耐烦地问。 “他没有解释,只简单说第二项实验该做的时候他一定会做。” “书呆子!”黄元霸叹了口气,然后望着萧有劲,“你知道,老搬运组用了这一次就再无用途了,多在这里呆一天就多一天开销,一百人一天的开销是多少你算过吗?这话当然不能对唐忆贫说,但你可以直接跟他的助手讲。” “我跟他的助手朱卫刚讲过,朱卫刚回答我说三年都养了,不靠这几天。我还说,他们的心早就飞回家了,时间久了恐怕夜长梦多,他这才答应我去跟唐忆贫商量。” “对,你后面这句话说得好。”黄元霸点了点头,“另外那几个卧底警察最近有什么动静?” “大的动静没有,有一个现象比较奇怪——那个义珍蓉几乎天天都去五车间。” “他去五车间干啥?”黄元霸皱起了眉头。 “没干啥,说是去找老乡——找老乡也用不着天天去嘛,真是莫名其妙!” “不要看这是件小事,往往小事变成大事。她在那里都干了些什么?去了哪些地方?说了些什么话?这些都要搞清楚。她跟尹海波既是一路的就不可能没有小动作。”黄元霸提醒说。 “义珍蓉到了五车间每次都要去洗手间,莫非洗手间里有猫腻?”萧有劲若有所思。 唐忆贫正在认真工作,他的助手朱卫刚从另一间实验室走来站在他的身后,轻声喊了一声:“唐老师。” 唐忆贫嘴里含混不清地“唔”了一句,仍然忙于手头的事情,直至够一个段落才抬起头问道:“有事吗?” “今天是‘防艾剂’运用在男男关系上的第一个实验周日,我下午已经追踪检查了。实验证明,防艾剂确实有一定的防卸作用,一百例试验人员中,无一人出现皮疹、淋巴结肿大、发热、咽痛等艾滋病急性感染期症状。三年前,尹海波那个组接受‘男男关系’实验的时候,在第一周100人中就有五例出现急性感染期症状。” “这也是我们预计到的,如果第一周就出现有人感染,那说明我们的‘防艾剂’距离完善还有一段遥远的路程。好吧,继续追踪,如果八周过后仍无感染者出现,那么离成功就只有一小步了。这样吧,你把档案资料放在这里,有空我会认真核对的。”唐忆贫说完,见朱卫刚仍站着不动,就问,“还有事吗?” “是这样的,”朱卫刚像是费了好大劲才说出来,“萧有劲这两天问我,‘男女关系’的实验项目什么时候做。” “这事他跟我也说过。”唐忆贫有点不以为然,“学术方面的事,他们不懂。” “可是他在我面前说的特难听,黄叔也为这事生气了,还说一百个人多留一天多一天开销。” “人家付出的代价是生命,他多花几个钱就心痛了,这就是商人!”唐忆贫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哎,用活生生的人做这项实验,我感到罪过。” “唐老师已经做了这么多的实验,今天怎么突然有了这种念头?”朱卫刚问道。 “我看他们一点也不坦荡,做事装神装鬼似的,我觉得他们提供的这些‘实验品’是死囚的真实性很值得怀疑。” “这个……我也存在怀疑。”朱卫刚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偷偷找一个人来问一问,这事就能得到证实。” “我也这么想,”唐忆贫点点头,“这里有个名叫义珍蓉的死囚,她正好是我的同乡,你想个办法帮我把她叫来,我要和她面谈。” “这个不太好办,”朱卫刚说,“他们盯得很紧,不经允许,根本不能把人单独带回来。” “这就有鬼!”唐忆贫较起劲来了,“小朱,你一定要想法安排义珍蓉与我单独见面,我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朱卫刚想了想,说:“办法到是有一个——但要马上进行第二项实验。” 萧有劲把监控系统链接到“包装五组”车间,宽大的屏幕上便出现了第五车间的画面……当画面滚动到洗手间,萧有劲立即点击定格,画面便定在了那里…… 黄元霸紧盯着屏幕轻轻地叹了口气,萧有劲指着画面说:“黄叔你看,男厕和女厕的画面是一样的,猫腻应该就在这里。黄叔你看着屏幕,我去五车间厕所,我到那里用对讲机与您联系。” 萧有劲离开数分钟后,他就在黄元霸眼前的屏幕上出现了。 “黄叔,我是萧有劲,我在男厕内,你看到我了吗?”萧有劲打开对讲机喊叫道。 黄元霸:“我看到你了,很清楚。” “很好,我马上过那边去……黄叔,我在女厕内,你看到我了吗?” 屏幕上除了没有萧有劲,一切还是原来的画面,黄元霸说:“没看到,你再回到男厕来!” 屏幕上又出现了萧有劲。 “黄叔,看到我了吗?”萧有劲在屏幕里挥手致意。 “看到了,你在招手。”黄元霸说。 萧有劲:“原因找到了,他们在监控系统的线路上做了手脚——女厕的监控装置接在了男厕的线路上——也就是说,女厕根本不在监控范围内!” “他妈的!”黄元霸来了一句粗口,“真是狡猾的狐狸!” 尹海波像往日一样用小推车把零散的药品送到包装五组车间,卸完货后他的手已经很脏,必须去洗手间一趟。 尹海波走进洗手间,他发现女厕有人,就打开水笼头开关在外面洗手,直到女厕内的人离开,他才关了水阀,径直走进女厕最后一个厕位,随即把门关上。他蹲下,从墙缝抠出纸条,展开后,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海波:我们六组暂无动静,有情报一定及时相告。另有一事矛盾了很久,觉得还是说出来为好——我爱你,我不是一时冲动,是多年前就有了这个念头…… 尹海波看后脸上发烫,他抑制住激动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和笔…… 此刻,黄元霸、萧有劲正守在监控室里,屏幕上,尹海波趴在狭窄的女厕内,正用一管圆珠笔在纸上书写着……他写好后,折叠成小块塞进了墙缝…… 黄元霸一直看到尹海波从画面上消失,才看了看腕表,说:“现在是九点,还有半小时就是休息时间,要抓紧一点,不要让义珍蓉撞上你。” 萧有劲离开监控室不到五分钟,他就出现在黄元霸的眼前,他从墙缝抠出尹海波刚刚塞进去的纸条,然后打开对讲机与黄元霸通话。 “黄叔,东西取到了,要不要带回原件?” “什么内容?”黄元霸问道。 屏幕上的萧有劲打开纸条,说:“是一封情书——啊呀黄叔,这小子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秘密!” “用数码相机翻拍一份马上回来!”黄元霸指示道。 又是五分钟过去,萧有劲回到了监控室,黄元霸接过翻拍的纸条—— 珍蓉,谢谢你对我的真情表白,我知道,向别人示爱,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需要多大的勇气。其实我心中也有一个秘密——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你,那时我就在心里发誓,等到完成任务,一定要亲口向你求婚……也许上苍非要为难天下有情人,过去,我不能向你表白爱,是受纪律的约束;现在当你主动向我表白,我却不能接受……珍蓉,我爱你,正因为爱你,我必须对你负责,我已经被这伙强盗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三年了,我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症状。对我来说,生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和你并肩作战,完成使命,让这伙强盗受到应有的惩罚…… 黄元霸看完文字内容,目光仍呆呆地看着纸片,直到萧有劲问他才有反应。 “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黄叔你说怎么办?” “是啊,他知道了我们的秘密,你说怎么办呢?”黄元霸的目光与萧有劲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室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随即被电话铃声打破。 “黄叔,来电话了。”萧有劲提醒说。 “知道。电话打到这里,找的人不会是我。”黄元霸说道。 萧有劲这才抓起话筒:“喂,哪位?……你好,你好……唔唔,好的,好的!” “谁啊,一路的‘好’?”黄元霸像是随意问问萧有劲。 “是朱卫刚打来的,他说唐忆贫同意今晚做第二项实验。”萧有劲显得有点喜形于色。 “唔,他终于同意做第二项实验了,他怎么一下子就想通了呢?”黄元霸望着萧有劲。 夜晚。老搬运组宿舍,这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热闹,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静。萧有劲许诺的事,至今还没有兑现,“包装部”还一拖再拖地留着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咣噹”一声,宿舍惟一的铁门打开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了过去,出现在门口的正是他们盼望已久的萧有劲。 萧有劲一改往常的随便,很严肃地说:“各位工友,现在我代表天堂制药厂包装部正式宣布——明天一早你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哗——”宿舍里炸开了锅,刹时笑声四起。 “静一静,静一静!同时要宣布的,还有一条好消息。”萧有劲等到宿舍鸦雀无声时,才说,“在宣布这条好消息之前,我想问一问,你们现在除了想回家,最需要的是什么?” “女人——”有人大声回答道。 “很好,为了感谢你们这三年来所作的贡献,厂方特地为你们准备了一百名美媚!” “什么时候?美媚在哪里?”有人迫不及待。 “就在今晚上,大家先把身子洗干净一点,为了能让你们尽情释放这几年的压抑,厂方想得很周到,等一会有人送来印度神油给你们用。好吧,祝你们度过一个销魂的夜晚!”萧有劲说完就走了。 义珍蓉和阿花冲完凉结伴回到宿舍,两人本想说一阵话再睡,阿花突然打了一个呵欠,说:“阿珍,今晚上我感到好困。” “是吗?”义珍蓉一愣,暗忖:他们会不会已经在今晚的汤里做了手脚? 猜测很快被证实了,阿花倒床就睡去,还有的工友也提前上了床……不到九点,包装六组宿舍就静如一潭死水…… 这几天,义珍蓉都在中午吃饱,晚餐她基本上只象征性尝一点估计不好下药的菜肴,现在,包装六组一百名女工只剩她一个人清醒。她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并做好了相应准备——她要保全自己不受性侵犯。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群身着白褂的管理人推着手术车进来了,他们一进屋就有条不紊地把一个个女同胞抬上手术车,然后推出宿舍。 义珍蓉也被抬上了手术车,她闭上眼,不时打开一条缝看看周围的环境。 义珍蓉和女同胞们被推到一间大厅内,接着被逐个送进里面一间间隔开的小房子里…… 义珍蓉被排在最后,当她的前面只剩下几个女同胞的时候,她发现萧有劲领着老搬运组的100余名老工人走了过来。男工们都显得格外兴奋,在萧有劲和他们说了几句什么话后,涌过来争先恐后地去抢占小房间…… 义珍蓉以为自己也要被送进小房间里去,但萧有劲走后,她就被一个早就注意她的男人推着去到了另一个地方…… 唐忆贫焦急不安地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不时抬手看一看腕表。 终于有人敲门。 “请进!”唐忆贫为了不失大科学家的风度,赶忙坐下,显出不急不躁的样子。 门开处,助手朱卫刚推着一辆手术车走了进来,随即把门掩上。 “唐老师苏醒针剂配好了吗?我们得赶时间。”朱卫刚显得很紧张。 “早就配好了,就在桌子上,你赶紧给她注射吧。”唐忆贫说。 就在朱卫刚要给手术车上的人注射针剂时,没想到“她”腾地爬了起来,并用敌视的双眼看着唐忆贫师生俩。 “你们——想干什么?”爬起来的女孩子厉声质问道。 “没、没什么,我们只想给你注射苏醒剂,想不到你自己醒了——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这位老师想找你谈点事情。”朱卫刚用手指了指上了年纪的唐忆贫。 唐忆贫朝义珍蓉点点头,很友好的样子,并叫出了她的名字:“义珍蓉小姐不用怕,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高度紧张的义珍蓉稍稍松了一口气,但仍警惕地望着唐忆贫:“你想干啥?” “不想干啥,就是找你来核实一下情况。”唐忆贫说着,把一份表格递给义珍蓉,“请你过目一下,有没有不属实的地方。” 义珍蓉拿过表格——竟是她的个人资料,在这份资料里她成了因贩毒被判处极刑的女毒枭! 义珍蓉知道这是黄元霸他们伪造的,并不感到奇怪,奇怪的是这两个人为何要把她带到这个地方来。她表情冷淡地把资料退回给唐忆贫,并问道:“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唐忆贫叹了口气,摘下眼镜哈了一口气,然后用手绢慢慢擦拭,耐心地说:“你会听明白的,我是个研究艾滋病的科学家,受黄元霸他们聘请在这里从事研究。我是纯粹的科研人员,从不过问政治也不愿陷入任何组织——可是我最近感到很困惑,总觉得主办方在欺骗我——具体说我是对他们提供的试验人员——他们说是从内地弄过来的死刑犯,现在我对这些人是不是真的死囚产生了怀疑。” 义珍蓉:“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唐忆贫:“我是一个有良知的科学家,万一这些接受试验的人都是无辜的人群,我的良心怎能不受到谴责呢?所以我想找你核实一下。” 义珍蓉松了口气,反问道:“如果我们这些人都不是真正的死囚你又能怎样呢?” “如果真是那样我也无可奈何,但最起码我可以毁掉这些年来的研究成果,不让他的目的得逞!”唐忆贫说到这里开始改说家乡话,“义珍蓉小姐不用顾虑,我也是雪峰县人。” 义珍蓉喜出望外,但仍然抑制住激动,问道:“你是雪峰县哪个地方的人?” “天子山镇。”唐忆贫说。 “尊姓大名?”义珍蓉问道。 “唐忆贫——你听说过这个名字吗?”唐忆贫期待地望着义珍蓉。 义珍蓉点点头,又摇头:“有点耳熟,但不是很了解。” 唐忆贫有点失望,但这种失望转瞬即消失了,继续问道:“你姓义,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他也姓义。” 义珍蓉:“天子山镇姓义的人不多,就我那一个村子有几户人家。他叫什么名字?” 唐忆贫:“他叫义子成,你认识吗?” 义珍蓉又警惕起来:“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你想知道吗?”唐忆贫望着义珍蓉。 “你愿意说,我没有理由拒绝听你讲述。”义珍蓉说。 “也好!”唐忆贫像是鼓足了勇气,“这么多年了,这事一直憋在我心里,如果老是不说出来真的不好受。唉,我和义子成的关系说来话长……” 第十三章 被爱情遗忘的科学家 唐忆贫出生在雪峰县天子山镇的杉木村,他家是方圆数十里有名的中医世家。多少年来,他对家乡的记忆已经淡忘得差不多了,但有一幕情景却是他永世难忘的——有一年的冬天,有一位小女孩隔三差五来到他的家里抓中药…… 这女孩扎着一条长长的独辫,有着姣好的容貌和一双会说话的丹凤眼。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唐忆贫13岁,正在读高小,当时他在心里对自己说:真是太漂亮了,将来我若娶老婆,就非她不娶! 唐忆贫事后经多方打听,知道了那女孩是台山村人,名字叫楚丁香,她妈妈每年冬天都要犯哮喘,抓药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当时唐忆贫的父亲还健在,他要楚丁香的母亲先吃一个疗程的中药,如果还不见好转,就请她母亲最好自己过来看一看。 唐忆贫是多么希望楚丁香母亲在服完一个疗程的药后再服一个疗程,这样他就可以再多看到她几次。 然而,自从楚丁香取走一个疗程的最后一剂中药后,唐忆贫虽然天天眺望楚丁香走过的那条山路,但是他的希望总是一次次落空,直到第二年他由高小进入到天子山镇的初中,才发现楚丁香竟然和他是同学! 冥冥中仿佛是老天爷有意要捉弄这一对有情男女,唐忆贫和楚丁香交往自始至终都没有顺利过。 初中阶段,唐忆贫是班长,楚丁香是学习委员,两人的成绩不相上下,总是交换着坐第一名的交椅。由于学习的竞争,加上都是班干部,唐忆贫凭感觉知道楚丁香对他也有那种意思。唐忆贫很想与楚丁香单独呆在一起,哪怕只有半分钟,他也好利用这个机会向心爱的人表明自己的心迹,但这种机会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奢望,因为在楚丁香身边每时每刻都有一个第三者——楚丁香的邻居楚天红。 在唐忆贫的印象中,楚天红是个很难缠的刁蛮女人,她似乎也看出唐忆贫对楚丁香有意,所以故意不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升入高中后,班上已经有几对男女同学开始在暗中谈恋爱,唐忆贫再也忍不住了,他鼓起勇气写了一封求爱信悄悄夹进楚丁香的书页里,并约她星期天去台山庙的古庙里见面。 情书投出后,唐忆贫如释重负,专心等待着星期天去古庙约会。 约会的那一天,唐忆贫早早来到了古庙,等了一阵果然等来了一个女孩,但这女孩不是楚丁香,而是楚天红。两人一见面,楚天红就迫不及待表白:“忆贫,我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 唐忆贫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面对楚天红的追问,他摇摇头说:“我喜欢楚丁香,我爱她。” 楚天红听后很生气,不禁妒火中烧,她质问唐忆贫:“我哪一点比不上她?你对她如此痴心,是不是吃了她的迷魂药?” 唐忆贫抽身想走,却被楚天红一把拉住,说:“你还想跑?告诉你,你谈恋爱的证据掌握在我的手中,你敢不听我的话,当心我告诉老师——把你开除!” 唐忆贫被楚天红吓坏了,他想读书,想每天能见到楚丁香,为此,他不得不违心答应楚天红提出的条件——做她的男朋友。 颇有心机的楚天红为了彻底得到唐忆贫,她先入为主地向楚丁香挑明了她和唐忆贫的关系。同样也暗恋唐忆贫的楚丁香听到这个消息,因承受不了这个事实几乎病倒在床上。 几天不见楚丁香的唐忆贫失魂落魄,他向楚天红打听,楚天红当然不会告诉他真相。为了知道心上人的下落,唐忆贫不惜逃课来到台山庙,当他得知楚丁香是为他而病时,感动得泪流满面,并发誓今生今世绝不会辜负她。 这是一个盛夏的上午,大人们都出工去了,村子里只剩下几个老人和小孩,他们坐在古桂花树下乘凉。楚丁香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唐忆贫的来到让她的病情一下子好了大半,这一对情窦初开的青春男女终于控制不住冲动而偷食了禁果…… 这一次,唐忆贫因为逃课被学校警告处分,但他不后悔。没多久楚丁香病愈就回到了学校。 唐忆贫、楚丁香、楚天红仨人的关系表面上仍和从前一样,但实质已发生了根本的变化。暗地里,唐忆贫与楚丁香已经爱得死去活来,楚天红已成了他们的累赘。楚天红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直苦于找不到证据。 两年时间的高中学习一晃而过,当领到毕业证后,唐忆贫、楚丁香终于松了口气。两人私下决定回到家就向家人公开他们的关系。也就在毕业典礼的这一天,楚天红向唐忆贫提出正式确定关系,此时的唐忆贫已经不再惧怕楚天红,不仅拒绝了她的要求,还坦陈他爱的人永远是楚丁香。 楚天红没有因此而退缩,她把这事告诉了母亲,母亲对中药世家的财产和名声极为倾慕,为了与这样的人家攀上亲,这个颇有心计的中年妇女采取了强制手段——她一边到处放风说女儿在学校就与唐忆贫往来,一边托媒人直接向唐家提亲。 唐忆贫的父母是开明人,表示只要年轻人自愿做父母的绝不干涉。这本来是一句客气话,楚天红的母亲又四处放风,说唐家父母愿意娶她的女儿为儿媳。 唐忆贫、楚丁香万没料到楚天红的母亲会来这一招,到了这一步,面对满城风雨的谣言两人乱了方寸,不知道下一步该怎样安排自己的命运。后来唐忆贫的父亲向儿子问明了真相,为了平息风波,建议他暂不要公开与楚丁香的关系。 唐忆贫毕业后不久,当时的天子山公社准备培养一批赤脚医生,杉木大队理所当然推荐了唐忆贫。唐忆贫还打听到,他的恋人楚丁香也被台山庙大队推荐上了。 当时的赤脚医生都要集中在县卫校培训,报名的那一天,唐忆贫满怀喜悦地在人群中找他的恋人,但出现在他身前的却是楚天红。这让他感到意外,因为无论凭什么条件,台山庙大队的赤脚医生都轮不到楚天红。 从卫校学习到下公社卫生院实习的这段时间,楚天红对唐忆贫展开了强烈的爱情攻势。但唐忆贫的意志坚如磐石,始终不为所动。 一年后,某省医学院面向社会招收工农兵学员,天子山公社为了做到公平公正,规定各大队采取推荐加文化考试的方法择优选录。唐忆贫坚信,这一次他和楚丁香一定能在省医学院相会。然而,事实又一次击碎了他一厢情愿的猜想——来到省城读书的又是楚天红! 唐忆贫离开家乡,他与恋人楚丁香只能靠鸿雁传书。楚天红仍然没有放弃对唐忆贫的追求,只是没有过去那样张扬。她知道“欲速而不达”,要达到目标必须先静下心来,寻找最佳时机。 唐忆贫入学后的第二个月,楚丁香来信说她的“老朋友”已经好久没有来了,可能是怀孕了。她为了不担误唐忆贫的学习,想先打掉,但还是要征求他的意见——因为孩子毕竟是他的,唐忆贫有权决定小生命的去留。 唐忆贫收到信后很兴奋,他觉得这是让楚天红彻底死心的最好机会,他写信请求楚丁香一定要保住小生命,因为那是两人的爱情结晶。他承诺会尽一个男子汉的一切责任确保母子合法身份,让母子体面地成为唐家人。 奇怪的是信发出后久久不见回音,他又接连去信,仍如石沉大海。当时若不是政治运动和学习的紧要关头,他真想回家去探个明白。 正在唐忆贫为此事日思夜想的时候,他收到了一封来自家乡的匿名信。这封信是以一个女人的口气写的,信中责备唐忆贫不管好女朋友,放任去勾引她的丈夫……这些所谓的事实唐忆贫当然不信,并猜测到是什么人所为。又过了一段时间,唐忆贫收到了楚丁香的信,信很简短,说因为等不到唐忆贫的回信,就明白他已经变心,所以她擅自做主把孩子打掉了,并在信中夹寄了打胎的病历单…… 唐忆贫是医科大学生,当他拿着这份病历时,禁不住疑心顿起——病历单上医生明明白白写着——“怀孕三个月”…… 唐忆贫已经离开家乡半年了,而楚丁香的身孕是三个月前才有的……他痛苦,他想不通……也就在这时,楚天红出现在他的身边,陪他开心、陪他喝酒……有一天唐忆贫酒醒后发现自己竟和楚天红睡在一起……他连声说“对不起”,楚天红却一改往日温柔,举着一团脏卫生纸说:“这是你强xx我的证据!什么时候你敢不听我的,我可以把你送到牢里去!” 唐忆贫害怕了,终于成了楚天红的俘虏…… 大二的暑假,唐忆贫回了一趟老家,听到消息的楚丁香来杉木村找他,质问唐忆贫说,她写了那么多信,为什么连一封信都不回。唐忆贫没有多做解释,他拿出那份引产病历单,说是要物归原主。 楚丁香看后大惊失色,说那份病历单不是她的,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她回到家从箱子底下寻出当时引产的病历本。 唐忆贫把两样东西放在一起对照,真相很快大白——病历本和病历单虽是同一天、同一个病人、同一个医生,但不是同一个人的字体……唐忆贫知道错怪了楚丁香,但已追悔莫及——此时他与楚天红已经领取了结婚证…… 过了几天,楚天红也回到了天子山镇,唐忆贫追问这件事,楚天红承认是她做的手脚,但她不承认错了,她说:“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不是我这样做,你真要娶了一位乡下婆过日子,你会后悔一辈子!” 为这句话,唐忆贫狠狠扇了楚天红一个耳光。 后来,唐忆贫听说楚丁香嫁给了一位名叫义子成的当地农民,为了平息内心的愧疚,他托父母在楚丁香结婚的时候送去了一份厚礼…… 义珍蓉听到此处,早已是泪流满面。唐忆贫叹了一口气说:“我就知道,我的故事能够打动所有的人。” 义珍蓉哽咽着问道:“你和楚天红后来过得好吗?” 唐忆贫像是被触到了痛处,很久才说:“如果过得好,我今天也不会在这里向你倾诉。人总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这些年来由于各种各样的不顺心,使我越来越强烈地怀念过去的恋人,甚至时常在梦中与她厮守……” “楚天红在家乡的名气如雷贯耳,她很有钱,也挺能干的,你们应该过得好啊?”义珍蓉说。 “什么事都不能太过分,楚天红正是太能干了,我们才合不来。婚后,我慢慢发现她很多的缺点——自私、虚荣、爱出风头、不择手段,还有……风流,这是男人最不能容忍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后,我就听到许多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这一点家乡人都知道,还以为你不在乎呢,”义珍蓉说,“楚天红在婚前的风流韵事,天子山已经是家喻户晓。你难道没听说?” “后来我听说她当上赤脚医生和读上大学,都是靠付出身体代价换来的。我也盘问过,但她矢口否认。第二个孩子出生后,有谣传说她和院长有染,我就留了点心,有一次果然被我捉奸在床……”说起这件事,唐忆贫忍不住双泪长流,“我一个堂堂汉子,竟受如此奇侮大耻,我真的什么念头都有,经过再三考虑,我向她提出离婚。想不到她竟跪在我身前,求我看在一对儿女的份上给她一次机会……想到孩子,我真的心软了,我这一生算是完了,再无机会追求幸福了,但我不能让孩子也失去应该有的幸福……我原谅了她,但她以后并没有改变她的风流本性,只是变得更为隐蔽罢了。我很苦恼,只好一门心思放在事业上。可是,在我工作的那家医院,真正做事的是得不到任何好处的,每当看到那些业务上一无是处,光会巴结领导的人提职、加薪都在我的前头,我又绝望了……婚姻不幸、事业受阻,我真的快要崩溃了。这时候,楚天红对我说,与其在痛苦中煎熬,不如出国闯一闯,她认识一个国外的科研机构,可以让我去那里一展身手。” “我觉得这里还真的挺适合你的——埋头做事,其他的都可以不去多想。”义珍蓉打趣说。 “确实是这样,而且我的工作还真能出成果——想起来,这几年我真的挺有成就感的,但是也受到良心上的煎熬,毕竟这里的各项试验都是致命的,如果受试验者真是死囚,那也没得说,万一……”唐忆贫望着义珍蓉,问道:“你一个农村女孩子,是怎么走上贩毒这条不归路的?” “你看我像是一个毒袅吗?”义珍蓉反问。 “可这些资料上都是这么写的。”唐忆贫扬了扬头。 “我很想知道,如果这些资料全部是伪造的,你会怎么想?” “这……”唐忆贫半晌才摇了摇头,说,“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但我认为这真的太恐怖了!” “也许现实比你想像的更恐怖。”义珍蓉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怎么判的死刑,又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来到这里的?”唐忆贫急急地望着义珍蓉。 义珍蓉调整好自己的思路,想着该从何说起,这时,朱卫刚不敲门就直撞进来,说:“唐老师,时间不早了,得马上把她送回去!” “啊呀,时间怎么过得这样快?”唐忆贫看了一眼挂钟,对义珍蓉说:“今天就谈到这里,我还会找你的,小朱,快把她送回去!” “慢!”义珍蓉说,“请你们马上给我注射麻醉剂,黄元霸他们一旦发现我是醒着的,会连累到你们!” “有这么复杂吗?”唐忆贫皱眉道。 “相信我!这里比你们想像的还要复杂!”义珍蓉焦急地说。 “真的吗?”唐忆贫仍不愿相信。 “因为时间关系,今天我只能简单告诉你——楚丁香是我母亲,我不是死囚,至于我怎样来到这里,以及这里的其他内幕,我会在适当的时候仔仔细细地告诉你们!” 唐忆贫与朱卫刚面面相觑。 黄元霸急躁不安地在室内来回走动,并不时抬头看墙上的挂钟,萧有劲站在一旁,也是一副帮不上忙使不上劲的无奈神色。 “唉,要是实验室也有监控装置就好了,这个时候我们可以悠闲地坐在监控室看着电脑屏幕就能掌握那里的一切情况。” “唐忆贫这个王八蛋!”黄元霸骂道,“我原来也提过在那里安装监控器,他说既然不相信他,就可以让他走人。” “他这不是威胁吗?”萧有劲说。 “有什么办法呢?只要这项研究工程没有完工,我们就不能得罪他。” “要不,什么时候我们偷偷装上去?”萧有劲提议道。 “说得轻巧,吃根灯草。唐忆贫和他的助手又不是聋子、瞎子。不说这些了,烦死了!”黄元霸骂骂咧咧。 “我真的想不通,尹海波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我们的内幕的呢?”萧有劲问道。 “是啊,这些天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黄元霸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上次我们在进行‘男男关系’实验的时候,他没有吃到麻醉药,所以当天晚上他处于清楚状态,在装睡中知道了我们的试验过程。” “对,只能是这样!”黄元霸的声调提高了,“我倒忽略了他是特警,一定有这方面的防备!” 电话铃骤然响起,萧有劲接听后就向黄元霸汇报:“电话是朱卫刚打来的,他说,‘男女关系’实验的第一步很顺利,没有发生异常情况,要我们尽快把人送回宿舍。” 黄元霸想了想,说:“你想办法把义珍蓉弄到这里来——不能让唐忆贫知道。” “这是为什么?”萧有劲不解地望着黄元霸。 “我想知道她是不是也在装昏迷——检测她的血液里看看是否有麻醉剂成份。”黄元霸说。 “对,还是黄叔想得周到。”萧有劲说,“老搬运组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那个尹海波怎么办?” 黄元霸不语,但他的眼里却射出了幽光。 第十四章 荒岛惊魂 近段时间,尹海波几乎每天都处在高度紧张的状态中——老搬运组就要离开这里了,自己会不会也在其中?他心里很清楚,所谓“回家”的实质是什么。三年已满,这个地下科研组织所要的数据都已得到手,这一百名“老工人”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废品”。黄元霸对手中的“废品”会做出怎样的处理?这是一个像1+1一样简单的问题。 尹海波还知道,他虽然目前还留在岛上,但不到最后关头,谁也不敢保证他可以留下来,因为黄元霸随时会派人通知他离开这里。 这天早餐后,尹海波准备回到宿舍换一套工装去码头上班。途中,老搬运组的工友郑正良追上来神秘兮兮问他:“昨晚上你去了吗?” “去哪里?”尹海波被问得莫明其妙。 “玩啊,药厂为了慰劳我们,让我们痛痛快快玩女人——”郑正良自知说漏了嘴,立即打住,改口说,“没什么,我们就要走了,特向你告个别。” 尹海波心里一惊,从郑正良半含半吐的话里,他知道昨晚上这里发生了故事——由此可知,老搬运组的离开日期就在眼前。 郑正良离去后,厂区的高声喇叭果然在广播通知——搬运组的老工友就要离开这里回家乡去了,请各位回宿舍换上盛装,去码头欢送老工友! 通知一遍遍重复广播,工人们赶紧回到宿舍换了衣服后就涌向码头。此刻,尹海波的心弦紧绷到了极点——真的,在这种场所,他们就像圈里待宰的羔羊,谁都不能主宰自己。 宿舍里只剩下尹海波一个人了,这时萧有劲把头朝门里一探,说:“老尹,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正到处找你。” “找我什么事?”尹海波知道是索魂的小鬼来了,但他还是尽量让自己镇定。 “没什么,厂方考虑再三,觉得还是让你走好一些。”萧有劲说这话时不忘观察他的反应。 “服从厂方的安排。”尹海波说。 “我就知道你会理解的。请你马上去码头集合,路上需要的东西都为你准备好了。”萧有劲催促着说。 “缓一下可以吗?我有点事需要办一下。”尹海波此刻想到的是必须通知义珍蓉。 “好的,请抓紧时间——我在码头等你!”萧有劲说完就走了。 黄元霸坐在监控室的屏幕前,画面是空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的包装五组车间……突然,车间里出现了一个人——正是他的监控目标义珍蓉……黄元霸移动着鼠标让镜头追踪义珍蓉,一直追到她在女厕最后一个厕位蹲下…… 有敲门声传来,他知道是萧有劲回来了,他的眼睛仍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说:“进来。” “黄叔,我已经按你的吩咐通知尹海波——他表现得很平静,仅仅提出他要等一会才走。” “他是想与义珍蓉见最后一面。”黄元霸说。 “黄叔高明,他正是去了包装五组车间。”萧有劲说,“要不要阻止他们的相会?” “不必了,油锅里的青蛙崩不了几下了。坐吧,看看他们在干些什么。” 萧有劲坐下,屏幕上很快就出现了尹海波的身影——突然,意外发生了,他举起一根木棍捅向监视器——屏幕上一片漆黑…… 黄元霸、萧有劲大惊失色。 义珍蓉来到“老地方”,从墙上取出了小纸块,急不可耐地展开,尹海波熟悉的字体展现在眼前——“……我心中也有一个秘密,从第一次见面,我就喜欢上了你,并在心里发誓,等完成了这项艰巨任务,我一定要亲口向你求婚……过去,我不能向你表白爱,是受纪律的约束;现在……我已被这伙强盗感染了艾滋病病毒……” 义珍蓉看着看着,禁不住泪流满面……恰在这时,外面一声巨响,一个东西从厕所顶端掉了下来…… “谁?!”义珍蓉厉声问道。 “珍蓉,是我!”尹海波回应道,“我们的秘密被发现了,我砸了监视器。” “你这样做太危险了,他们发现了怎么办。”义珍蓉走出了厕位。 “珍蓉,我马上就要走了,是来向你告别的。”尹海波急切地说。 “真的吗?为什么这么快呢,我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义珍蓉有点不知所措。 “还快吗?我早料到了。珍蓉,岛上的谜底都已揭开,我们的使命算是完成了一半,下一步就是逃出去——这事就拜托你了。”尹海波认真地说。 “海波,我爱你!”义珍蓉扑进尹海波怀里,“我们一起逃好吗?” “来不及了,我们没有任何准备——船已经等在码头,我必须马上走。现在,一切的重担都压在你的肩上,你一定要坚强。”尹海波替义珍蓉拭泪,并吻她的额头,“他们不知道这里面到底还有多少我们的人,所以,他们暂时还不会对你下毒手。但你一定要抓紧时间筹划好两种方案——一是逃,二是哗变。最好是能逃出去,万一逃不成,就策动工人哗变,让他们的实验半途而废!” “我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哗变。”义珍蓉说。 “好吧,我该离开这里了。”尹海波说,“我走后你要想办法与李根发联系,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智慧和力量。” “海波,再久呆一会好吗?”义珍蓉依偎在尹海波怀里,“有你在身边,我感觉到就像有一位哥哥在保护我、呵护我……,我多么希望日子就这样凝固了、定格……” “傻丫头,别忘了我们在执行任务,我要走了。”尹海波克制内心的冲动,轻轻地把义珍蓉推开。 尹海波走了几步,发呆的义珍蓉突然叫道:“等一等!” 尹海波止步,并缓缓回过头来:“还有什么事吗?” 义珍蓉走近,深情地望着他:“你知道这一去会是什么结局吗?” 尹海波点点头:“我知道,我们一百位难兄难弟是回永远的‘家’——我们的这次告别就是永别。” 义珍蓉的泪水又止不住哗哗流淌,哽咽着说:“海波,我真的不知道别人的相爱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有这么苦、这么难……” 尹海波一边替义珍蓉拭泪,一边用手梳弄她的头发,说:“我们这是为了更多的有情人不遭受这样的苦、这样的难,才承受这些的……我有一句话本来打算永远藏在心底,现在我还是要告诉你——忘掉我,天涯何处无芳草,比我优秀的男人多的是!” “是的,天底下有数不清的优秀男人,可是他们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是我的初恋、你是我的寄托,你是我到今天为止惟一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海波,我爱你……”义珍蓉说到此处,再也控制不住了,她搂紧尹海波,像一头发情的雌兽,疯狂地、不顾一切地与尹海波亲吻……尹海波也失控了,与义珍蓉溶为了一体…… 此时此刻,黄元霸正坐在监控室打开另一套监控装置看着尹海波、义珍蓉这对苦命鸳鸯。码头传来汽笛急促的鸣叫声,那是催促开船的信号,随后萧有劲又急急跑来请示:“黄叔,船就要开了,尹海波还没有到,怎么办?” 也许是被这一对苦命鸳鸯打动,也许是出于其他考虑,黄元霸终于下定决心,说:“开船吧,不要影响大局。” 萧有劲打开对讲机呼叫:“我是萧助理,我是萧助理,黄叔有令,马上开船!” 小岛上空出现短暂的寂静后,突然汽笛长鸣——那是游船离开码头的信号。听到这声音,萧有劲感到如释重负,但随即又有了新的压力,说:“把尹海波留下,会不会影响其他人?” 黄元霸:“我没说要留他,只是让他晚走一步。” 刚才还像节日一般热闹的码头又清静了,惟一能显示出热闹迹象的是丢失在地上的花束和用过的纸巾,现在只留下两名杂勤组的人正在清扫这些拉圾。 姗姗来迟的尹海波不知道黄元霸会怎样安排他。他站在岸边抬起头眺望远处,发现一艘游船才离去不远,甚至依稀能辨认出船体上的字迹。 “老尹,你来了啊?走,上船去。”萧有劲像是突然从地底下冒了出来,出现在尹海波面前。 “船都走了,上什么船?”尹海波纳闷。 “你不用管,保证你有船坐就行。”萧有劲说着就在前面走,“跟我来。” 尹海波这才发现,在码头一隅泊着几条快艇,其中有一条艇上已经有了几个人,他们一看到尹海波和萧有劲,就向这边招手。 尹海波这时才明白,他将乘坐这条快艇去追赶前面的游船。 送走了老工人,搬运组的新工人又回到了宿舍。 李根发躺在床上,眼望着天花板——朝夕相处的尹海波突然不见了,他感到蹊跷。按道理,尹海波是组长,他应该和大家一起去码头,然后又一起回来。他清楚地记得,李根发出门时,还看见尹海波坐在床上,并彼此打了招呼。尹海波还说他马上就到码头。当时他在码头等了一阵仍不见尹海波出现时,也估计到黄元霸会突然改变主意,要尹海波一起离开小岛——可是,他数遍了胸戴大红花的老搬运组成员,不多不少九十九人,独独缺了尹海波。 李根发预感到尹海波可能出事了,他悄悄把手伸进床单底下,果然触摸到了一个叠好的小纸片—— 根发,我走了,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了,有事情找义珍蓉,保重。尹海波即日。 李根发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工友们仍在习惯性的等待尹海波回来安排工作,这时,萧有劲领着一位面相凶狠的男人走进宿舍——李根发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黄元霸手下的打手阿发。 “各位——”萧有劲大声说,“你们的组长尹海波临时改变主意,不愿意留在这里,以后这位阿发就是你们的组长,希望大家支持他的工作。” “谢谢,谢谢大家!”阿发打着拱手,他想装出一副笑容,但笑得十分生硬。 李根发的喉节动了动,把纸团咽了下去…… 这是一艘由渔船改装成的游轮,一些记性好的“工人”还记得,三年前他们正是坐这条船来到这座小岛上的。如今又乘坐这条船离开,冥冥中像是应验了某种宿命。 如果稍加留意的话,船上的“管理人员”其实也正是三年前的那一帮打手——只缺了黄元霸和阿德。 已经离开小岛快一个小时了,阿财带着几个马仔在甲板上来回走动,这时他的对讲机响了,是萧有劲在呼叫他。 “阿财,阿财,我是萧有劲,我送人过来了!” 阿财看到不远处果然有一艘快艇开过来了,他马上通知船长减速。 一会儿,快艇靠上了游轮,阿财和马仔们七手八脚把一个“工人”拉上船——搬运组的人都认得,上来的正是他们的同伴尹海波。不少人高兴地迎上来与他打招呼,郑正良拉着他的手,说:“你早就该跟大家一起走了,我们一百条汉子整整齐齐来到这里,现在也应该整整齐齐离开。” 尹海波没有说话,此刻阿财正用鹰一样的眼神注视着他。工友们也明显感觉到,这船上的管理员已经不像在岛上那么客气了。只有尹海波知道,要不了多久,他们就要露出狰狞的本来面目。 此刻,尹海波主意打定,他把郑正良等几个走得近的伙伴叫到一起,向他们道出了实情,末了又告诉大家:“他们要我们回家,不是回到父母的家中,而是回到人生最后的家。” 这些人知道了真相,一个个惊恐万状,大家做出了一致的决定——用肉身与强盗们拼了,哪怕只打死他一个,也比白白死去值得! 接下来尹海波开始部署——趁阿财他们还没有注意大家,让每个难友手中拿到一件家伙,然后出其不意地袭击匪徒,把枪夺到手…… 尹海波的计划是很切实际的,照这方案实施如果不出意外吃亏的肯定是阿财他们。然而,就在大家准备分头去行动的时候,有人说:“啊呀,我怎么一下子感到浑身没有一点劲似的。” 郑正良摸着头,说:“我也是,这是怎么回事啊?” 接着所有的人都有同样的反应。尹海波心里“格登”一下,知道他的计划无法实施——他想到黄元霸已经在早餐的稀饭里做了手脚,幸亏他这段时间不吃流汁一类的任何食物,否则,他也会“中招”。 在此之前,尹海波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一百人的结局做了多种猜测,他认为最有可能的是到了大海深处用枪打死,然后抛下大海喂鲨鱼,想不到他们连子弹都省了,只须提前施放麻醉药。 工人们浑身软棉棉没有一丝力气,最要命的是大家仍然保持正常的思维。好多人开始绝望地痛哭。 听到哭声,阿财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走过来,狞笑着望着众人,说:“各位,人生迟早是一死,像你们这样活着还不如早死。早死早投胎——记住,下次可千万别投到穷人家去,如果不出门打工,你们怎么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强盗,你们会得到报应的!”有人忍不住悲愤,骂道。 “什么报应?报应是用你们的贱命换来我们的科研成果,我们的老板从此可以升官发财——这样的报应越多越好!”阿财冷笑道。 “人渣,你们丧尽天良,迟早要下地狱!”郑正良咬牙切齿地骂道。 “哈哈哈……这个世界从来就是好人下地狱、坏人上天堂——天堂那么好,谁都想去,竞争那么激烈没有本事和手段,能上得去吗?”阿财哈哈大笑,笑够后走近尹海波,“还有你,想不到你还是个卧底侦探,整整三年,你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居然没有被发现,就凭这,我要说一声——佩服!不过,你再有本事,终究逃不出我们的手心。我可以明白告诉你,我们这个集团在全球还从来没有遇上过对手,像美国、英国、日本这些国家的侦探也都是我们的手下败将,凭你们就能和我们较量?” “现在还不到时候——阿财,你别得意太早!”尹海波说。 “你这话的意思我明白——你在告诉我,在岛上除了你,还隐藏了很多你们的人,对吗?我还要告诉你,要不了几天,你的同伙就会一网打尽!”阿财得意忘形地说。 “到了,快到了!”马仔手指远处高兴地叫喊。 众人放眼望去,果然一座小岛出现在视野里。 “好了,我不想说这些你们再没有机会看到的事——现在我就宣布一个与你们有关的决定,前面的那座小岛就是你们最后的家,明年的今日就是你们的忌日!还有,小岛的生灵们还会为你们举行一个别开生面的葬礼!” 朱卫刚身着大白褂,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在实验室门口止步,并举手敲门。 “请进。”里面有人回应道。 这声音是朱卫刚最熟悉的,他推门而入,把一摞资料从文件夹里取出来放在唐忆贫书案上,说:“第一项实验第二周的测试结果都出来了,请唐老师过目。” 唐忆贫摘下眼镜用手绢擦拭镜片,半晌才问:“有问题吗?” “形势还比较乐观,一百名‘男男关系’受试者,今天上午进行了细致的检杳,出现急性感染期症状的只有一人。” “原因查明了吗?” “已经查明了。有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是这名感染男子本身体质比较弱,试验前的体检表显示——血小板减少,脾高五十;二是那位对他实施肛交的男同性恋病毒携带者很健壮,性器官也比正常人发达。” “很好!我们下一步就攻克这一难题。”唐忆贫停顿片刻又说:“今天是第二组‘男女关系’实施试验后的第一个周日,也该检测了。” “第二组的检测排在明天,两组在同一天检测会忙不过来,害怕忙中出错出现误差,加之‘男女关系’的感染概率更少,推迟一天没多大问题。关于‘男男关系’的检测,详细情况表格上都有,请唐老师过目。” 唐忆贫点着头,突然望着朱卫刚,把声音压低:“那天的事他们没有察觉吧?” “没有。事前我是经过周密安排,把义珍蓉带来的时候,特意安排了另一个女人代替她。”朱卫刚说。 唐忆贫松了口气,然后又叹道:“那天还有很多内容没有谈及,那样的见面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安排一次。” “那就是明天吧,做第二项检测,我有机会让她离开监控系统。” “明天你一定要安排好,千万别出现意外。”唐忆贫反复叮嘱说。 这是一座汪洋中的孤岛,躲在山洞里的尹海波估计野兽们已经吃饱,于是试探地把头从洞内伸出来——那片开阔地上果然已经不见了猛虎,只剩下同伴们被吃残了的、血肉模糊的尸首…… 回想起刚才的经历,此刻仍然心有余悸——刚才,他和同伴们被阿财赶鸭子似的驱赶到这个荒岛上,突然一声唿哨,从林子里窜出上百头饥饿凶猛的老虎……没有任何还击能力的同胞们就这样被老虎撕扯成碎块,然后被啃食……尹海波仗着没有丧失体力,躲过了老虎的追捕,躲藏到了这个山洞里。 太阳高悬中天,有海风吹来,带着呛人的腥味。尹海波放眼望去,他被这里的惨况惊呆了——地上、草丛里、树下,全都是森森白骨……他下意识地用力一抓——拿在手中的竟然也是一根还散发出臭味的人骨头! 小岛上到底堆积了多少同胞的尸骨?数目谁也无法统计,因为这里几乎找不到一具完整的尸骨!尹海波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强盗们的罪证啊!为这,我一定得活下去,直至把他们送上审判席! 尹海波经过一番认真观察,老虎们并非是无规律地吃人,而是发挥了他们特殊的智慧——先把活人全部捕杀了,然后把尸体拖到有石围的海水里储存。这里是赤道附近,尸体一、二天时间就会发臭,而海水中含有比列很高的盐份,可以较长时间地保持食物的新鲜,待需要时可以随时取食。可见老虎也是具有智慧的动物,知道人类不可能每天都有食物送来。 这时,一头搬运完尸体正从海边返回洞穴的雄虎发现了尹海波,他开始对着这边大声吼叫。尹海波慌忙把头缩了回去,但他这一暴露无遗给自己带来了麻烦,那头雄虎吼叫着奔扑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虎们张开血盆大嘴,很快将尹海波藏身的山洞团团包围…… 尹海波闻到了老虎身上难闻的气味,这种气味夹着人血的腥臭几乎令人窒息。 第十五章 逃亡前夕 “男男关系的第二次检验结果已经出来,‘防艾剂’的效果十分看好,出现感染症状的只有一个人——原因是这个感染的男子体质很弱,与他配对的男人性器官过分发达……唐忆贫说,他的解决方法是让‘防艾剂’的药效成份渗透到被动一方的皮层深处,即使发生皮层破损而流血的现像,也能有效地将病毒杀死。这一课题他已经攻克,惟一的缺陷是这种最新研制出来的渗透剂的剌激性很强,让被、主动双方都难以适从并影响快感,如果把这种刺激性解决了,‘防艾剂’就可以批量生产。”萧有劲拿着一份报告单说。 黄元霸一边听,一边用手指有节律地在桌面上敲着,并不时抬眼看着萧有劲,末了又问道:“第二组‘男女关系’的实验也有一周了,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有。”朱卫刚说:“两组检测如果在同一天做怕忙中出错,老师已经安排在明天做。” 黄元霸点着头说:“玩科学的人办事就是可靠,可惜就是太古板了,不太好打交道。” “我觉得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应该是……”萧有劲看着黄元霸的脸色,然后决定后面的话是该说或是不该说。 “最重要的是什么?说话有你这样吞吞吐吐的吗?” “最重要的是黄叔的‘放媒鸡计划’已经取得了预期的效果,义珍蓉引出来的同伙也处理了,现在是不是可以收网了?” “你说为什么可以收网了?把道理说出来。”黄元霸鼓励道。 “我认为把义珍蓉留在这里多一天就多一天风险,如果她把真相告诉同伴,后果不堪设想——那时候我们的实验就会半途而废。”萧有劲终于把他的担心说了出来。 “你觉得她已经把真相告诉同伴了吗?” “应该说现在还没有,工人们的情绪都很稳定。” “如果现在收网,把义珍蓉处理掉,你能证明包装部再没有卧底警察了吗?” “这个……不好讲。”萧有劲小声说。 “如果里面有卧底警察和工人们知道真相比较,利弊又应该如何权衡?”黄元霸继续问道。 “不好权衡,反正都很危险,最好两种情况都不要出现。”萧有劲说。 黄元霸笑了,说:“你变聪明了,两种情况中发生任何一种,我们都无法承受。我可以告诉你,目前义珍蓉还不会把真相告诉工人们,她是负有特殊使命的人,除非她认为这里面已经没有了同类,否则她不会冒这个险,因为——公开真相,那是鱼死网破的孤注一掷。” “还是黄叔想得深透。”萧有劲连连点头。 自从与尹海波分开后,义珍蓉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尹海波还没有死,他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会在世界的哪一隅呢?义珍蓉在闲时做了无数种猜测,但最后总是不得要领。 一连几个晚上,义珍蓉总是梦见和尹海波在一起。梦里,黑社会集团早已受到惩罚,黄元霸、楚天红、阿德上了绞刑架,易祥贵正在为她和尹海波主持隆重的婚礼…… 一枕黄粱醒后,已是泪湿巾,义珍蓉想到尹海波,就感到肩上担子的沉重。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仍然一事无成。 早餐铃声响了,工人们从各自的宿舍走出来涌向食堂,这时,厂区的喇叭开始播放通知,内容是,包装六组的全体工女们不要进食早餐,要空腹体检,因为她们初来乍到,水土不服,最初两个月必须每个礼拜进行一次体检。 对此,大家并不意外,因为昨天新搬运组的男工们已经体检过了。 义珍蓉已经出门正朝饭堂走,她听到通知后就改变方向去到体检室。 体检室紧邻近实验室,朱卫刚一见到义珍蓉就直接把她带到一个小房间,进门前,朱卫刚小声对义珍蓉耳语道:“等一会医生问你,能装的要装一装。” 这一点拨,让义珍蓉心知肚明。 给义珍蓉做各项检查的都是女工作人员,检查内容是看体表是否出现皮疹,淋巴结肿大与否,有无发烧表现,这些都是艾滋病急性感染期的基本症状。能明显检查出来的,义珍蓉不敢装也装不了,但当医生问其他症状时,她坚持说有咽痛、四肢关节酸痛的表现。 按照规定,有过高危行为的人,如果有两项以上艾滋病感染期急性症状,就得做进一步的观察。就这样,义珍蓉名正言顺被送进了唐忆贫的实验室。 一周过去了,尹海波还活着,连他自己都感到这是一个奇迹!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样从死亡线上挣脱出来的,只知道心中有一种信念在支撑他与死神较量并最终获胜。 回想起来还记得,第一天他在山洞中被老虎发现,然后他在那里度过了漫长的三天三夜……他的意志终于战胜了老虎的意志,他趁着老虎麻痹大意的时候逃出山洞,当被发现时,他已经游在了海水里……他在水里游,老虎在岸边追,那个时候他感觉不出有半点危险,好像小时候做狼吃羊的游戏。后来,他找到一个离荒岛还有百余米远的卫星岛,于是他就在这个不到五十平米的岛上住了下来。 或许是老天可怜他,小岛上居然有一个石洞,可以为他遮风避雨。 住的问题解决了,吃的也可以就地取材——小岛四周爬满了生蚝和牡蛎。最不好解决的问题是淡水,为这,尹海波绞尽脑汁,后来他发现有一尊巨形岩石表层凹陷进去一部分,于是他用石头在凹进去的部分进行再加工,使之成为一个天然的水盆……海上多雨,这道难题也就迎刃而解。 生存存问题解决了,最难熬的便是寂寞。于是,他就回忆与义珍蓉相识、相处的点点滴滴……令他最难忘的是第一次抚摸义珍蓉的胸部……他清楚,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纯洁女孩,那地方几乎被视为圣地,是不能允许任何男人冒犯的……但是,那是做为女特警受训的必修科目,尹海波在庆幸获得这次机会的同时,也感到不安……事后,他虽然口口声声说心无邪念,但实际上,在那瞬间一股强大的电流硬是从他的头皮直到脚底,足足令他酥麻了半分钟! 想起这些,尹海波就情不自禁地发笑——继而他干脆放声大笑,引得对面荒岛上的老虎支起耳朵注视着他。那些老虎后来竟认同了他,时不时冲他吼叫几声,像是老朋友打招呼,这让尹海波排解了许多内心的空虚。 听完义珍蓉的讲述,这对唐忆贫来说,像是经历了一场7、8级以上的地震——他的整个思维都被彻底颠覆了! “太可怕了,怎么会是这样呢?太可怕了,怎么……”唐忆贫反复叨念着这两句话,末了像傻子一样望着义珍蓉。 “唐叔叔,我的话你可以一句不信,但是我要提醒你,如果我说的都是事实,别忘了中国的两个成语典故——鸟尽可藏,兔死狗烹。” “这……这不会吧,就算她不认我这个丈夫,我可是孩子的亲爹啊!”唐忆贫此刻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唐老师,不如这样,”守在一旁的朱卫刚说,“先不管义小姐说的是假是真,你找个借口向主办方提出回国探亲。到了国内你再根据义小姐提供的地址找到易祥贵——因为国家的安全机构绝对不会有假。” “这个我相信,我不信的是什么‘兔死狗烹’,因为哪怕楚天红丧尽天良要加害于我,也不是那么容易——因为我是世界名人。”唐忆贫说着,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世界权威杂志《科学》,头条正是那篇有关艾滋病性传播机率的论文。 义珍蓉把杂志拿在手中翻阅,发现论文标题下署名虽是“唐忆贫”三个字,细看确能发现有明显的人为痕迹。但对唐忆贫这种书呆子,她觉得即使说穿也没有用,除非找到杂志的原件才能让他信服。 “唐叔叔,时间不早了,今天就谈到这里,以后的事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义珍蓉起身准备离开。 唐忆贫因震动太大,连客气话都忘了说,朱卫刚起身送义珍蓉出门,在过道上,他认真地说:“义小姐的话我每一句都相信,唐老师这边我会慢慢让他接受这个事实。问题是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有没有具体的计划?” “三十六计走为上。万一不行,就向同胞们公开真相。”义珍蓉坦露心机地说。 “这种情况也只能逃。”朱卫刚点头说,“至于公开真相我认为没有必要,他们损失的只是一些数据,到了那一步岛上的同胞都会遭殃。” “万一到了那一天也只得如此了,鱼死网破总比等死好吧?” “你一个人逃?” “还有同伴。” “如果你们不嫌我拖累,我也不想成为被待烹之狗。”朱卫刚望着义珍蓉。 “欢迎——希望唐叔叔也能一起逃。”义珍蓉喜出望外。 “好的,我会想办法劝通他。”朱卫刚止步,说,“不能再送你了,你自己回去吧,有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天堂医院贵宾室。 夏烈抬起头望着黄元霸,他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怎么就在这个时候想起要回家呢?” “他说中秋节临近了,每逢佳节倍思亲,这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通病。”黄元霸说。 “能找到什么借口让他们打消这念头吗?”夏烈已显露了焦急之色。 “目前还没想出来,如果有办法也不会在这里来和你商量。” “唉,‘防艾剂’的研制还差最后一关,如果不是这样,依我的脾气干脆让他从地球上消失算了!”夏烈说到此突然灵光一闪,说,“不如就让他老婆过来陪他一段时间?” “嗯,这办法不错!”黄元霸起身,“内地有一批货又要送过来了,让她一起过来正好。”黄元霸说。 早晨,李根发身着工作服推着一辆空货车进入到包装六组车间,这时有人跟他说话。 “老李,这里有一包货碍手碍脚的。”李根发遁声望去,发现叫他的人是义珍蓉的朋友阿花。 “阿花,这么早就来上班啊?珍蓉呢?”李根发像是随意问道。 “刚才还在这里,”阿花四下张望,“怎么一下子她就不见人影了呢?可能是进洗手间了,你找她有事吗?” “没事,随便问问。”李根发于是开始往车上装货,“这包货好沉!” “我们车间没有哪包货是轻飘飘的。”阿花说。 李根发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小声问道:“阿花,你知道赖光飞的下落吗?” “你和他在一起啊,我正要问你呢。”阿花疑惑地望着李根发。 “我当时已经昏迷,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怎会知道别人的事呢?” “他当天就被带走了。和他一起带走的好像有十来个人。” 李根发于是不再多问,推着车走出车间,经林荫道直奔泊在码头的货船。 上了船,李根发才发现自己是第一个上班的,他把车直接推进货仓,正要卸货时,包装箱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把他吓个魂飞魄散! “根发,是我。”义珍蓉抹抹额上闷出来的汗珠,说,“尹海波走了,我有事和你商量。” 李根发此刻已经回过神来,说,:“老尹临走前留下纸条要我找你,他给你留了什么话?” “岛上的秘密我们已经掌握,下一步只有一个任务——逃!” “就我们俩?”李根发关心地问道。 “还有人和我们一起逃,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还要等多久?” “少则两天,多则五日。逃出这里,你有把握吗?” “周围的环境我已耳熟能详,这里比种植园那边好逃跑。”李根发说。 “很好,我也观察过周围的环境,跟你的想法一样。” “和我们一起逃的都是些什么人?”这是李根发最关心的问题。 “到时候你就知道——我要回车间了,请你仍用包装箱把我送回去。”义珍蓉叮嘱说,“具体行动的那天我们还是用这个办法联络。” 实验室。朱卫刚感到噪声太大,他不得不停止了工作来到窗前。他推开窗户,发现原来是一架直升飞机刚刚停在外面的草坪上,一位贵妇人正从机舱里走出来。 “那个女的好像师母。”朱卫刚对同事说。 “是吗,我们从来没见过师母,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同事朝窗外看了一眼,又埋头工作。 贵妇人走下飞机并没有向实验室这边走,而是去了黄元霸居住的地方。 黄元霸坐在老板椅上悠然地抽着雪茄,阿财急急走进来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黄元霸于是一脸灿烂,急急忙忙掐灭雪茄。 黄元霸还来不及起身,一位贵妇人裹着一身香气己然进了门。 “啊,亲爱的,什么事这么急着把我召过来?”贵妇人娇嘀嘀地说。 黄元霸走过去张开双臂把妇人揽在怀中,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说:“宝贝,我难道不可以想你吗?” “如果你真想我,无论你在天涯海角只要你一声召唤,我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你知道我为什么如此痴恋你吗?就因为你的每一句话都令我感动。”黄元霸说。 “谢谢,有你这句话,我不远万里赶来的一番辛苦就没有白费。”妇人说着闭上眼睛微张着红唇。 黄元霸将滚烫的嘴唇贴上去,四片嘴唇便热烈地绞在了一起…… 热吻一阵,两人松开手,相看两不厌地对望着。 “这次还打算去看看你那位宝贝丈夫吗?”黄元霸问道。 “谁啊,我哪有丈夫,你就是我的亲丈夫。”妇人娇嗔地说。 “我是说你孩子的父亲。”黄元霸望着妇人说。 “你是说他呀,”妇人鼻子哼了哼,说:“提到他都难受,见到他我会恶心死。” “我很理解你的这种感受,可是最近发生了一点点意外,确实需要你去做一番牺牲。” “他玩什么花招了吗?”妇人望着黄元霸说。 “是的,他突然提出要回家过中秋。” “你答应他了?” “你知道我的脑子一向正常。”黄元霸说。 “好吧,现在我的心、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为了你,晚上我就委屈自己去陪陪他。” “不,你委屈自己是为了我们大家共同的事业。”黄元霸说。 妇人把一双手搭在黄元霸肩上,说:“这一辈子我感到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嫁了一位书呆子。” “书呆子也有书呆子的好,没有他的‘呆气’我们的‘防艾剂’能有今天吗?”黄元霸说。 “讨厌,不许你说他好!”妇人把黄元霸搂得更紧了…… 直升飞机的噪音停息后,朱卫刚再没心思从事研究。他向同事打了个招呼,说身体不太舒服就把自己关在休息室,拿出一架带摄像的高倍望远镜对准黄元霸的窗口——,不堪入目的一幕出现在镜头里,黄元霸与那位贵妇人正赤身裸体纠缠在床上…… 外面有人敲门。朱卫刚急忙藏好望远镜,问道:“谁啊?” “是我!”萧有劲说,“你们的师母过来了,快去告诉唐老师!” 客厅里除了黄元霸和唐忆贫,还有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女。 “久别胜新婚,我就不当电灯泡了,”黄元霸起身,满脸堆笑地对唐忆贫和贵妇人说,“祝你们晚安!” 黄元霸走后,贵妇人把目光投向唐忆贫,情意绵绵的说:“我还以为你是木头人,不知道想我。” “天红,孩子们好吗?”这是唐忆贫见到妻子楚天红后问的第一句话。 “很好,学习很用功,我正要和你商量准备把他们送到哈佛去。”楚天红说。 “家里的老人呢?”唐忆贫见楚天红迟迟没有反应,又问了一遍,“我娘她身体好吗?” “唐忆贫,”楚天红脸上晴转阴,“我一路风尘不远万里来到这里看你,你第一个问候的应该是我!” “我已经看到你一切都是好好的,再问不是多余了吗?”唐忆贫不愿认错。 “你这不是狡辩吗?我看你心目中根本就没有我——说什么想我,非要我过来,这不是骗我吗?” “我想回家,想孩子、想娘,我没有想你,可是他们不让我回去。”唐忆贫的声音高了起来。 “你还想回去?我看你别做梦了,你就死在这岛上吧!”楚天红也被惹怒了,恶言脱口而出。 “你说什么,你们真的不让我走吗?”唐忆贫怒目圆睁。 “是又怎么样——”楚天红自知说走了嘴,赶紧打住,“啊,请原谅我不在状态,我胡言乱语些什么呀!忆贫,看在孩子份上不要吵了,也许真的我本人有很多不对的地方,我们以后都互相宽容一些好吗?” “我不会演戏,我只想回家——我一个人在这里呆了几年了,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感情动物啊!”唐忆贫越说越激动。 “忆贫你听我说,家肯定是要回的,可现在是关键时刻,离成功已经不远了,只要加上这最后一把劲——那时候你就是誉满全球的大科学家!几千年后,华夏后代都会这么说,中国湖南出了两个人物,袁隆平解决了全球的温饱问题,唐忆贫解决了全球的艾滋病。你看,这是多么光彩的事!这是多么让祖宗感到荣耀的事!”楚天红说着就靠近了唐忆贫,然后抱住他,把两片红唇附在他脸上,“贫,我爱你,我真的好想你……你难道一点也不想我吗?” “天红,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可是几年我们难得见一次面,找不到机会。” “什么事,很重要吗?”楚天红又警惕起来。 “人命关天的事,当然重要——那些死囚的身份会不会有假呢?” “那有什么假?难道还有人愿意冒充死囚不成?忆贫,你才说我们几年难得见一次面,不要谈这些好吗?这是别人的事情。” “这是牵系到人道的问题,世界上没有人道就不成体统,什么时候别人也把我们的亲人当做试验品,我们会怎么想?” “忆贫,我明白,你是有良心的人——但你也要相信黄叔、夏烈和我也是有良心的人,不会拿无辜的生命做危险的试验。”楚天红为了唐忆贫尽快进入角色,把手伸向了他的敏感部位…… 唐忆贫本能的欲望果然被激起了,心跳开始加剧……“忆贫,你想我吗?我很想你。”在楚天红的再三催问之下,唐忆贫说:“不想你我还叫男人吗?” “走……我们……”唐忆贫有点急不可耐。 “走……走到哪里去啊?”楚天红故意抛着媚眼。 “去卧室……客厅不雅……”唐忆贫面色潮红,喉头蠕动。 “亲爱的,这是你一厢情愿,我可没有答应你。”楚天红轻轻地推开唐忆贫。 “天红,我……我、我要……”唐忆贫靠过去缠上了楚天红。 楚天红用一双勾魂的眼睛不断向唐忆贫发魅功,见火喉差不多了,就说:“我可以给你,但你得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你说,你要什么条件?”被情欲左右的唐忆贫已经有点言不由衷。 “你要发誓不反悔,我才会说。”楚天红让唐忆贫的手在胸部抚摸——因为这种状态的男人最好控制。 “好,我不反悔,若反悔变小狗。” “不行,变小狗才好呢,多惹人爱。” “我……我若反悔不得好死……”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亲爱的,听我的话,不要再提回家的事好吗?”楚天红说。 “可是……我总得回家啊。”唐忆贫真有点反悔了。 “那是以后的事——等到你成了誉满全世界的科学家,那时候回去是多么的光彩,说不定国家主席都会去机场迎接你。” 唐忆贫笑了,脸笑成一朵菊花,口吃着说:“是……是吗?那多有面子!” “你们这些书呆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楚天红用手指在唐忆贫额头上狠狠戳了一下。 “嘿嘿嘿……”唐忆贫猛地把楚天红抱起走向卧室…… 第十六章 狰拧面目 在楚天红的人生教条里,世界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一切的道理、法规、伦理都必须为自我服务,违背了这一点,就是违背了她的本性。中国医疗制度的改革让楚天红的本性得到了极致的发挥。 医疗市场化决策者们的初衷无疑是善意的,想通过市场调节达到遏制医疗腐败之目的。但这给楚天红之流找到了可乘之机——既然是市场化,医生就应该以赚钱为首要目的。 医生的赚钱对象是病人——但这些“顾客”与自由市场的顾客不同,他没有讨价还价的“话语权”,医生动不动挥舞着“后果自负”的棒棍,迫使所有的患者们除了接受医院的一切条件,再无别选择。 “医疗市场化”最初催生的是“医疗代表”这一特殊群体,他们活跃在药厂和医院之间的同时,也成了中国当代最刻薄的“黄世仁”,他们的“光辉”业绩足够钉上历史耻辱柱以警醒后人——但这一个群体的坠落也是身不由己的,楚天红的经历或许能给他们一个较为公正的评判。 楚天红最初接触医药代表的时候,她对一次三、五几十元的“回扣”渐渐首先感到厌烦,进而是忍无可忍,她指着一个医药代表的脑袋骂道:“你这里装的不是脑髓,可能是乡下茅坑里的某种东西!” 医药代表哭丧着脸说:“我也没办法,这几种药品都是国家规定了最高零售价的,不可能把利润空间再提高了。” “你们是原始社会的吧?炎黄子孙自从有了文字,我们的古人就知道‘新桃换旧符’的游戏了——我看你们连古人都不如!”楚天红提醒说。 医药代表果然茅塞顿开,他回去后建议厂家把普通的“阿莫西林胶囊”改名为“浓缩炎克速胶囊”,售价由原来的每盒一元柒角改成捌佰零柒元捌角。 楚天红很高兴,并暗示医药代表回去后建议厂家把所有的常规药品更换包装。一时间,此风在全国医疗界盛行,大凡医院有处方权的医生成了一个最新崛起的富豪群体……于此相呼应的是老百姓视医院为畏途,看病难,看不起病已成为普遍现象,人民心中的“白衣天使”已成了名副其实的“白衣魔鬼”……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因此道德的论丧也不会有底线。在国内常规药纷纷更换包装的同时,楚天红之流仍然贪心不足,这让国外的制药厂找到了商机,这场灾难对中国的普通老百姓来说不亚于一场新的“鸦片战争”…… 楚天红已经记不清具体什么时候开始与外国药商接触,只知道,那些“洋装穿在身”的药品利润空间更大,她掌握的ICU室可以让中国任何一个身价千万元的民营老板一夜间倾家荡产! 在长期的“业务”往来中,楚天红的黑心肠得到东南亚某黑社会集团头目黄元霸的赏识,这位海盗的儿子向她提供更赚钱的商机——贩运人体器官。楚天红果然喜欢——作为一个医生,她认为,既然是以赚钱为目的,谁给钱就给谁治病,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而把无辜者的器官移植到别人身上去,这也是合理的,因为谁让他穷呢? 自从成了合伙人,楚天红与黄元霸交往日多,这一对冷血男女因惺惺相惜而产生了感情。楚天红的冷艳、阴毒和无情,让黄元霸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而黄元霸的豪强、硬朗,亦让楚天红找到了一种如痴如醉的归宿感。 楚天红常对黄元霸说:“如果哪一天我厌倦了赚钱,厌倦了宰割人,我就嫁给你,过一些舒适悠然的日子。”黄元霸也说:我在江湖如果能有隐退的一天,能与你厮守终老,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 唐忆贫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几年他在岛上埋头钻研,他的妻子其实每个月都过来与黄元霸幽会。楚天红与黄元霸的关系,在这岛上除了他本人,几乎人尽皆知。好在唐忆贫除了潜心研究,已经心无二用。 在楚天红的心思中,自从她有了黄元霸,她常常感到奇怪——我怎么会看上一个书呆子呢?她觉得,唐忆贫除了会研究,几乎一无是处。这一次,黄元霸让她委身唐忆贫,她觉得对她的肉体是一次践踏,对她的灵魂是一次摧残…… 完事后,楚天红去到浴室对自己的身子进行了彻底的清洗,仿佛唐忆贫在她身上传播了晦气和病毒。 回到卧室,楚天红开始为这一夜如何度过而发愁,这时,午夜的钟声正好敲响,这世界最残酷的事莫过于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同床共枕。她来到窗边把窗户推开,想呼吸一些新鲜空气,同时也想看看天上的星星——结果她看到了对面那个窗还亮着灯光。她内心一阵窃喜,轻声对自己说:“黄叔还没有睡,他在想我……” 夜深了,宿舍里仍有人在小声说话,这让义珍蓉不胜其烦。 “这么晚了,还说什么呀!”义珍蓉翻了个身面向着阿花。 “说新闻啊。”邻床的阿花说,“大家在议论,说是今天下午直升飞机带来了一个人。” “直升机经常带人过来,这算什么新闻!”义珍蓉有意激将阿花。 “带来一个女人,包装五组的姐妹们都认识她,说她是唐教授的老婆。” 莫非是楚天红来了?义珍蓉心里一惊,来了精神:“这又怎么啦?” “有趣呗!”阿花说,“这个女人和黄元霸有关系,每次过来她都和黄元霸住一起,唐教授一点都不知道。” 义珍蓉再也无法平静了,楚天红来了,肯定是为了唐忆贫闹回家的事,这个女人有的是手段,唐忆贫又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如果他不肯逃,很多证据就不能带走,这伙强盗仍然难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怎么办呢? 楚天红与黄元霸有染?如果能让唐忆贫知道真相就好办了。 黄元霸的宿舍与实验部在一起,那里因为是唐忆贫住处,所以一直没有安装监控,如果楚天红与黄元霸真的有染,设法让唐忆贫抓个现场比几火车话都要管用,那时候凭她楚天红巧舌如簧都无法取信于唐忆贫。 捉奸的最佳时机是深夜,此时此刻,义珍蓉是多么想见到朱卫刚,如果他能帮忙,捉奸一定会成功——除非那一对奸夫淫妇能熬得住长夜的煎熬不幽会。 义珍蓉主意打定,即刻从床上爬起来。 朱卫刚的红外线高倍望远镜藏在窗口一个最隐蔽的位置,它的窥视目标正对着只有百米之遥的一扇窗户……这里是赤道附近,因为天热,除了台风天气,玻璃窗都敞开,只有一层纱窗防卸蚊虫的侵入——也就是说,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卧室中的一切景象——这卧室是黄元霸的。 夜已深,窗户的灯仍然亮着,卧室的主人像在等待着什么人……期待中的情景终于出现了——镜头中走进一个女人,虽然看不清面貌,但可以肯定她就是楚天红…… 黄元霸和女人已经搂抱在了一起,朱卫刚无论怎样调整角度,都无法辨清女人的面容——很遗憾,如果仅仅以此做为证据,是很难让唐忆贫信服的。做为科学家,他的刻板让他不相信任何推测或猜想——也就是说,如果唐忆贫没有看清楚黄元霸怀中的女人是楚天红,在唐忆贫的思维里她就可以是其他女人。 让唐忆贫信服的最佳方法是现场捉奸——但仅他一个人是做不到的,黄元霸门口的岗亭中有马仔二十四小时守护。要想取得成功,必须找个借口把马仔缠住,然后由另一个同伴接近那个窗口…… 敲门声骤起,是萧有劲的叫喊声。 “朱助手,有急事!” 朱卫刚慌忙收好望远镜,装成睡眼惺忪的样子把门打开:“谁呀,我睡着了。” “是我,萧有劲。那个义珍蓉出现感冒症状,体温达三十九摄氏度。第一次检查时她已经有了四肢关节酸痛、咽喉痛等症状,再加上现在发烧就有可能是感染艾滋病毒。” “原来是这样,也不用这么急啊。”朱卫刚打着呵欠。 “怎能不急啊,如果第二组也出现感染者,就说明我们的‘防艾剂’还存在致命性的技术问题,黄叔他们花费了那么大的代价,我怎么向他交差呢。” “你深更半夜把我叫醒也没有用的。” “你马上给她做病毒检测,如果没事我好放心睡觉,万一感染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萧有劲的外行话让朱卫刚好气又好笑,因为正常人感染病毒后,有一个长达三个月的“窗口期”——这个时期是无法检测出病毒的。但他转念一想,这个时候他正要找义珍蓉。 “好吧,你把她带到实验室去,我马上就到。”朱卫刚说。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朱卫刚等到萧有劲离去后,从后门绕道来到唐老师的窗外,果见床上只躺着唐忆贫一个人。 朱卫刚来到实验室,正好萧有劲领着义珍蓉也到了。 朱卫刚掏出钥匙开门,萧有劲走过来与他耳语:“就看你的了,不论感染与否,都要查到原因。” “你放心,这是我的本职工作。”朱卫刚淡淡地说。 “拜托。有需要随时呼我。”萧有劲说完退出了实验室,随手把门带上。 室内只剩下朱卫刚和义珍蓉,两人对视片刻,估计萧有劲已经离开,朱卫刚才率先打破沉默。 “为何这么不小心,把自己弄感冒了?” “谁感冒了,我用五十摄氏度的热水洗了澡,然后去到医务室找医生看病。”义珍蓉轻声说,“不这样我能在这个时候见到你吗?” “没感冒就好,”朱卫刚松了口气,“你来得正好,我有事找你。” “是关于楚天红来到这里的事?” “你怎么知道?”朱卫刚望着义珍蓉。 “我也是为这事来找你的,楚天红手段多端,死人她都有办法哄活,唐叔叔这么老实的人会被她迷惑的。我听说楚天红与黄元霸有染,如果能抓到证据,这比千言万语更能让唐叔叔清醒。”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俩想到一块去了!” “奸夫淫妇现在有动静吗?”义珍蓉望着朱卫刚。 “刚刚打得火热——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东西放到黄元霸卧室的窗台上去,我想办法缠住岗亭里的马仔。” 义珍蓉接过朱卫刚手里的东西,认真看了看,发现是一个遥控高清晰度窃听器,问道:“哪里弄来的这东西?” “用废弃的监控器改装成的。”朱卫刚说。 “看来你还真是位有心人。”义珍蓉赞赏地说。 “先别谈这些,时间不早了,楚天红还会回唐老师房间去的,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把事办好。”朱卫刚催促道。 正在酣睡中的唐忆贫突然被人推醒,他坐起来迷迷糊糊看到站在床前的人竟是助手朱卫刚。 “唐老师,你醒了吗?我给你倒杯茶。”朱卫刚呈上一杯浓茶。 唐忆贫醒过来后,猛然记起刚才的事,看看身边——楚天红早已人去床空。 “唐老师要寻师母是吗?”朱卫刚问道。 “她去哪里去了,你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唐忆贫如坠入五里云雾。 “师母到黄叔那边去了,我是过来告诉你真相的。” “这么晚了她去干什么?你要告诉我什么真相?” “唐老师,你要保证不激动,我才敢告诉你。” “你没必要吊我味口——我不吃这一套,不肯说就拉倒!”唐忆贫生气了。 “师母和黄叔有染,这几年她每个月都过来——和黄叔住在一起。这岛上除了你每个人都知道这事。” “有证据吗?”唐忆贫额上的青筋搐动着。 “我过来就是请你看证据的。”朱卫刚把一副耳机戴在了唐忆贫头上,说,“您就在这里别动,我想办法把窃听器安装在黄叔卧室的窗户上去,你会知道一切的。” 唐忆贫满腹狐疑地望着朱卫刚走出房间。 黄元霸门口有一个岗亭,这里分三班日夜有人守护,今晚负责守夜的是黄元霸的心腹马仔阿财。 阿财坐在亭子里抽烟,突然一条黑影向这边移动。 “哪路客?!”阿财拉动枪栓,用暗语问道。 “娘家二舅爷。”朱卫刚回答道。 阿财解除了警戒,放朱卫刚进来,灯光下,他认清了人,说:“是你啊,朱先生这么晚了有事吗?” “刚才萧助理来过吗?” “这种时候他才不会来呢,你找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阿财警惕地盯着朱卫刚。 “他把一个急性病人带到了实验室,我以为他找黄叔汇报这事来了。” “萧助理没来过,黄叔已经睡了,有事明天再说吧。”阿财说。 “我刚刚睡下就被叫醒,现在睡意全无了——一个人真的好无聊。有扑克牌吗?”朱卫刚用身体挡住阿财的视线,让义珍蓉接近黄元霸的卧室。 “值勤时间不许娱乐——我们随便聊聊吧。”阿财说。 “唉,”朱卫刚叹了一声又仰望天上,“今晚的星星真亮!” 一对干柴烈火的野鸳鸯终于云消雨住,黄元霸精疲力竭的躺在一边,喘着气说:“该回去了吧,你?” “就想撵我了?”楚天红说,“我们老家有句数落你们男人的俚语很生动——想要搂在怀里,不要丢在岩洞里——男人就这个德性。” “我才巴不得你久一点躺在我身边——可是唐忆贫醒过来见不到你怎么办?” “亲爱的,你听我说一句——要我和他同床共枕一整夜,我真的做不到。”楚天红说。 “为了我们的事情,做不到也要做到。”黄元霸抚弄着楚天红的头发,“小不忍则乱大谋——宝贝,快点回去,听话。” “我还想在你身旁多躺一会——他才睡,再过一小时也不会醒。”楚天红像蛇一般缠紧黄元霸,“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长久在一起啊?” “等我们的‘防艾剂’面市,我就帮你办移民。你的那位打算怎么安排?” “你说唐忆贫吗?如果没有大的用途,我希望他早点从地球上蒸发!” 正在窃听的唐忆贫听到此处打了个寒战。此刻,如果在身边,他会与奸夫淫妇拼命。 “让他蒸发那是迟早的事,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不让他永远闭嘴,我们也不好过日子。”黄元霸说。 “还有夏院长也盼着他早点死——说起来真好笑,《科学》杂志那篇在世界上引起轰动的论文,署名的地方改动很明显,他居然没有看出来。”楚天红说。 “我到是忘了,关于‘防艾剂’的那篇论文不知《科学》杂志采用了没有,夏烈很关心这件事,有了这两篇论文,他就有资格做‘卫生大臣’的候选人。” “这篇论文已经发表了,也是头条,还加了编者案,我过来时,正好在外文书店看到,顺便买了几本。”楚天红说。 “很好!有了国际权威杂志的宣传,我们的产品一定能打响!”黄元霸说。 “我们的药品能打响那是绝对的,生命只有一次,这年头谁不怕染上艾滋病呢?” “杂志你放在哪里了?给我两本明天我亲手交给夏烈,让他高兴高兴。”黄元霸说。 “啊呀——”楚天红惊得张大嘴巴,很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黄元霸摇着她的手臂。 “我把杂志放在床头柜上了,如果让唐忆贫看到那就糟了!”楚天红说。 也就在这时,窃听器里的声音消失——唐忆贫知道,这是朱卫刚在收线了。 唐忆贫环顾四周,发现床头柜上有一个黑包,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几本最新的《科学》杂志。头条论文正是他呕心沥血写出来的《防艾剂的理论与实践》,但署名不是唐忆贫而是夏烈。这篇论文的最前面有一段编者按——世界著名艾滋病防治专家夏烈博士继他的巨论《艾滋病性传播的机率》之后,又取得了重大的科研成果!可以说,这是迄今为止世界上在艾滋病防治领域中最有突破性的进展,我们相信,随着“防艾剂”的面世,艾滋病这一世纪瘟疫将变得不再可怕…… 看到此处,唐忆贫再也控制不住了,气得全身剧烈颤抖,以至朱卫刚、义珍蓉来到他的身边都不知道。 “唐老师,师母快回来了,你快点装睡,别让她看出破绽。”朱卫刚说着就帮唐忆贫取下耳机。 “我装不来,太气人,呜呜……”唐忆贫竟哭了起来,“珍蓉,我真的好蠢,我还想着找个时机求她把你放回家去……现在才明白,这比与虎谋皮还可笑。” “善良人总是以善良之心度人。唐叔叔,你不要激动,快点睡下去。”义珍蓉帮着把《科学》杂志放回原位。 “快一点!”朱卫刚在窗口探了一下头,“楚天红已经出现在门口了!” “这、这如何是好……”唐忆贫自己也焦急起来。 “来不及了,”义珍蓉也看了一眼窗外,说:“唐叔叔,只能委屈你了。” 义珍蓉在唐忆贫肩上摸了一把,唐忆贫感到全身一麻,就失去了知觉…… 第十七章 聪明的助手 楚天红火急赶回唐忆贫卧室,她第一眼是看床上的人是否已经醒来,接着她又打开床头柜上的公文包查看有无翻动迹象。然后坐在床沿一动不动地盯着唐忆贫…… 手机的振动设置在工作——这是黄元霸打来的电话,楚天红走进卫生间,把门掩上接听。 “我是黄叔,你那边没事吧?”黄元霸关心地问。 “还好,看样子他没醒过来。”楚天红说。 “这样就好,我都捏了一把汗——杂志放你那里不安全,如果方便我马上派人过来取,你去门口接一下。” “你自己过来吧,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谁都不安全。”楚天红说完就挂了机。她用凉水给自己洗了个头,估计黄元霸差不多就要到了,就从床头柜上取了公文包蹑手蹑脚走出卧室。 楚天红在走廊与黄元霸接上了头。黄元霸接过公文包又引她来到僻静的山墙外说悄悄话。 “阿卫告诉我,刚才唐忆贫的助手去过我那里。”黄元霸心事重重地说。 “这么晚了他去你那干什么?”楚天红吃惊地问道。 “他自己说是找萧有劲,理由到是冠冕堂皇,但几桩事联系起来就感到有点蹊跷了。” “有什么蹊跷?”楚天红的心开始怦怦直跳。 “一是唐忆贫突然提出要回家;二是那个义珍蓉出现急性感染期症状——特别是她深更半夜身体发烧,闹得萧有劲急急忙忙把她送到实验室去做检测——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难道不蹊跷?” “刚才朱卫刚就为这事去你那里?” “是的,他的借口是以为萧有劲在我那里汇报情况。” “经你这么一说,事情还真有点蹊跷,对实验室一定要加强监控!” “唉,这个小小岛上就实验室是盲区,将来若出问题,非出在实验室里不可!”黄元霸叹道。 “你们对唐忆贫也太迁就了。”楚在红不满道。 “不是迁就,对科研问题,我们是外行,插不上手,该让步时还是要让一让。” “对待书呆子还真是没办法——除非不用他。另外还有一件事我忘了告诉你——义珍蓉的娘是唐忆贫的初恋情人,现在都还念念不忘。”楚天红说。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早说了我好防备,现在问题可能很严重了!”黄元霸大惊失色。 “走,我们去实验室看看!”楚天红说。 义珍蓉、朱卫刚离开唐忆贫的卧室就面临着回宿舍还是回实验室的问题。朱卫刚提出还是两人一起回实验室,因为他还有很多话要说。 义珍蓉想了片刻后说:“我们不能回实验室,等一会楚天红、黄元霸可能会过来。” “他们过来碰上了也没什么——我在给你做检测。”朱卫刚说。 “不是没什么,而是很复杂,今晚你去了岗亭,黄元霸肯定会知道,他知道了就会告诉楚天红——楚天红知道我和唐叔叔的关系……也就是说,我们的行动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怀疑。”义珍蓉分析道。 “珍蓉,你想得比我周到——这么大的问题被我忽略了。”朱卫刚叹了口气,说,“看来我们的计划不能再拖,必须尽快实施。” “不是‘尽快’,是‘马上’——天亮后你负责做通唐叔叔的思想工作,我负责和另一位同志取得联系就准备逃跑。” “对,行动越快越好!”朱卫刚附和道。 “时间过得很快,一天就这样过去,现在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义珍蓉说,“如果没有不可逆转的因素,我们的计划就不再更改了。” “我同意这个方案!”朱卫刚认真地点点头。 两人接着围绕逃跑细节做了一番交流,然后各自回了宿舍。 随后,楚天红、黄元霸去到了实验室——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唐忆贫醒来的时候,他习惯性的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是第二天的上午八点半。他很快恢复了记忆,记起了是怎么回事——义珍蓉是国际刑警果然不假,一招点穴术竟让他昏睡了八、九个小时! 此时,楚天红正坐在沙发上用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啊,睡过头了,可能是几年没过夫妻生活,累着了。”唐忆贫此话出口时,竟惊异自己第一次说谎也能脸不红心不跳——但随后他又明白,这属于人本能的适应性,在魔鬼面前就得戴上假面具。 “忆贫,你看到过我的东西吗?”楚天红突然问道。 “你什么东西,我不明白,是丢了吗?”唐忆贫明白楚天红在试探他。 “最新的《科学》杂志,上面有你的论文《防艾剂的理论与实践》。”楚天红边说边察看唐忆贫的表情变化。 “是吗,我的东西发表了,真是太好了,杂志在哪里,拿给我瞧瞧!”唐忆贫装成兴高采烈的样子。 “不知道谁拿了,我以为是你自己拿了呢。”楚天红说。 “谁会拿呢,我真的没看见,天红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唐忆贫焦急地样子很到位。 “在你房间丢的,我去哪里找?”楚天红显出极不耐烦的形色。 “唔,我这里很少有人来的,只有朱卫刚偶尔来一次。要不我去问问他。”唐忆贫说着真的连脸都不洗就朝实验室走。 此时,唐忆贫除了没洗漱带来的不爽外,最让他难受的是膀胱胀痛——已经一夜未排泄,聚集了很多的小便。他要走,楚天红竟然没有制止他!这让他更感受到这个女人的狠毒,起床小便是正常人生活的第一门功课,竟被她忽视,可见她对丈夫的感情已经多么冷漠。这让他又想起了楚丁香,记得一个寒冷的冬天,他半夜被尿憋醒,楚丁香怕他起床受凉,竟然用自己的水壶给他盛尿……她说的一句话让他感动终生,——他怕脏了水壶坚持不用时,楚丁香说:“不脏,不脏,在我的心中,你的体液比圣水还干净……受过圣水洗礼的东西,我会加倍珍惜!” 想到这一幕,唐忆贫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 朱卫刚坐在的实验室里显得心不在焉,以至一项最简单的试验,反复数次都不能成功,一次次只好推倒重来。 唐忆贫的身影在实验室门前晃了一下,旋即就去了洗手间。 朱卫刚总算等来了唐忆贫,他趁倒茶的机会把门轻轻带上,跟着唐忆贫走进了洗手间。 “楚天红说他的《科学》杂志不见了,我一醒过来她就问我。”唐忆贫边解手边说。 “她在试探你,看你的神态是否出现异常——这正是我和义珍蓉最担心的。”朱卫刚紧张地望着唐忆贫,“你表现得怎么样?” “还可以,我也感到奇怪,我第一次说谎竟然不脸红。”唐忆贫惬意地排泄着。 “说谎脸红是因为心虚、愧疚,是一个正常人的本能表现,但你面对的是恶魔,你不会有愧于她,所以显得底气十足。”朱卫刚说。 “很有道理。”唐忆贫排泄完毕,感到一身轻松。 “她的杂志已经交给了黄元霸,放置在黄元霸卧室的床头柜上。” “你去过他的卧室了?”唐忆贫吃惊地望着朱卫刚。 “不是,我躲在这里用望远镜窥看到的。” “想不到你这样有心。”唐忆贫亲切地拍着朱卫刚的肩说。 “实不相瞒,我早就预计到这伙人在从事灭绝人性的勾当,一旦成功,我们这些人也要被灭口,所以提前做了一些准备。”朱卫刚说。 “我是个没用的人,你比我强。”唐忆贫说,“到了这一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听你们的安排了。” “这事稍后我再跟你说,您马上给楚天红打个电话,说我没有拿你的《科学》杂志,要装得性急一些。”朱卫刚提醒说。 唐忆贫走出洗手间就给楚天红打了电话,然后又对朱卫刚说:“我是个没有主见的人,小朱,能不能见到我娘和孩子,就全靠你了。” “现在你什么也不用多想,就做好两件事——稳住楚天红,把相关数据和他们的罪证整理好,晚上我们就离开这里!” “就今天晚上,这么急?”唐忆贫感到很突然。 “是的,不急就没有机会了,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们!”朱卫刚说着把藏在暗处的望远镜在窗台架好,说:“你看他们又在一起搞阴谋诡计了。” 唐忆贫走近望远镜窥看,果然看到楚天红和黄元霸在镜头里。 黄元霸坐在客厅,楚天红款款走过来,在他的旁边坐下。 “有情况?”黄元霸偏了一下头。 “看不出情况。这书呆子从不会说谎。他今天的神态表现都很正常。”楚天红说。 “那就证明他没有醒来过。”黄元霸说,“也许我们是多心了。” “没有醒来也不能掉以轻心,唐忆贫不可怕,可怕的是躲在他身后的义珍蓉、朱卫刚。”楚天红说。 “是啊,看来我得提前收网。”黄元霸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说,“义珍蓉、李根发好处理,可是这项研究的最后关头不能缺了朱卫刚,总不能功败垂成。” “是的,这个问题确实棘手,依我看这事应该分两步进行——先把义珍蓉和李根发解决了,唐忆贫、朱卫刚失去了同盟就不会有太大的作为。” “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如此了。”黄元霸望着楚天红,“什么时候下手?” “事不宜迟,最好就在今晚上!”楚天红咬牙切齿地说。 “好吧,就今晚上,我马上去布置。”黄元霸说着就起身要走。 “不嘛,我要你陪!”楚天红向黄元霸抛着媚眼,“这样的小事,交给阿财他们去办就行了。” 黄元霸把楚天红搂在怀里,客厅里爆发出一阵阵浪笑声。 唐忆贫的生活规律是每天午饭后去海边沙滩散一个小时步,然后回工作室继续工作。但今天中午,唐忆贫匆匆扒了几口饭没去散步就提前回到了工作室。 经过一个多钟头的紧张工作,唐忆贫总算把所有的重要文件整理成一个包。这时朱卫刚走过来小声问道:“准备好了吗?” “可以了。”唐忆贫指了指书案底下的一个纸包,说:“都在这里,一件不少。” “这些原件先藏好,不要带走。”朱卫刚说。 “为什么?”唐忆贫不解。 “目标太大会引起注意。作为证据,用光盘在电脑里拷贝一份就可以了。”朱卫刚提示说。 “怎不早点说?害得我忙了一整上午,中午还不得休息。” “您先去休息一会儿,把密码告诉我,我来拷贝。”朱卫刚说。 “我熟悉文件,干这些事要不了多久。”唐忆贫说着把移动闪盘插上去,一阵功夫就全拷好了,然后问朱卫刚“这些东西放哪里?” “由我暂管吧,这东西带在你身上会有危险。”朱卫刚看了看挂钟,对唐忆贫说,“下午上班时间快到了,您还可以抓紧时间去外面走走。” “不活动还真不舒服,那就走一段路吧。”唐忆贫表示赞同。 朱卫刚把文件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然后陪唐忆贫一起走出实验室。 已经是下午上班的前夕,有些“积极”的工人已经推着货物从车间出来走向码头。 “这边人多,我们选一个僻静的地方走走。”朱卫刚建议道。 两人改变方向朝西边的海滩走——带着海腥味的海风迎面吹来,给人一种置身海洋深处的真实感受。这里沿着海岸线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名持枪的保安站立在那里,有认识唐忆贫的人,还挥手打招呼。 两人走了一阵,离码头已经有了一段路程,这时唐忆贫看到不远处的岸边有一条冲锋艇,艇上一位持冲锋枪的保安正抬头望太阳,不时还打着喷嚏。 唐忆贫抬手看了看腕表,对朱卫刚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往回走吧。” “这艇好快的,我在海上见过,走,去艇上看看!”朱卫刚提议说,“反正出来了,稍晚一点回实验室应该不会有关系。” 唐忆贫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跟在朱卫刚的身后,那位艇上的保安认识他们,并先打招呼:“唐教授,今天有雅兴来海边走走?” “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是没消化的缘故。”唐忆贫随便找个借口。 “对,肚子胀散步最管用。”保安附和道。 “老伙计,这船好开吗?”朱卫刚走近保安,保安还来不及回答,朱卫刚突然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捅向保安的心脏部位…… “你……?”唐忆贫吃惊地望着朱卫刚,“你现在就下手,事前惊动了黄元霸,我们晚上怎么逃?” 李根发从包装六车间推出一件货送往船上…… 李根发在船舱里吃力地把货从车上卸下来,这时,义珍蓉从里面钻出来。 “珍蓉,我们上午才接过头,你现在又有什么事?”李根发问道。 “根发,我们马上离开这里!”义珍蓉果断地说。 “不是说好晚上行动么?”李根发感到很突然,“他们呢?” “根据形势变化,行动提前了,他们已经在另一个地方上船了。”义珍蓉说。 “他们一共几个人?”李根发追问道。 “见了就会知道。”义珍蓉说,“走,还是按原来的方案行动。” 义珍蓉随李根发走出货舱来到甲板上——不远处,有一条冲锋艇,艇上有两名持枪保安。 两人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近快艇,突然如猛虎下山般扑将过去,两名保安尚末明白是怎么回来,就已经一命呜呼。 “快,向西,他们在等我们!”义珍蓉说。 李根发启动了发动机,冲锋艇就像离了舷的箭一般离开码头,冲向小岛西边,不到五分钟就与朱卫刚、唐忆贫汇合了。 “这位是唐教授,这位是他的助手朱卫刚先生。”义珍蓉向李根发介绍。 “见过面,没打招呼。”李根发冲两位笑了笑。 “他叫李根发,我的战友——从现在开始我们四个人都是战友了。”义珍蓉说。 “说得好,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生死与共,拧成一股绳。”朱卫刚说。 “我是个废人,什么事都拜托你们了。”唐忆贫嗫嚅着说。 “好吧,就这样了,我们马上走,他们就要追上来了。”义珍蓉说完,两条冲锋艇就离开岸边,使向大海的纵深处…… 黄元霸在客厅与楚天红调情,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惊得两人慌忙分开。黄元霸看清是阿财,于是破口大骂:“混帐,进来不喊报告,还有没有规矩!” “黄叔,他、他们跑了……”阿财因为心急,说话也不连贯。 “谁跑了?他们没有名字吗!你越来越没出息了!”黄元霸十分恼火。 “义珍蓉他们跑了。”阿财总算把话说清楚了,开始拭额上的汗珠。 “他们一共几人?都是谁?”黄元霸大惊失色。 “义珍蓉、李根发、还有唐忆贫和朱卫刚。” “什么……?”黄元霸与楚天红面面相觑,“他们到了一块了?怎么这么快呢?” “是的,黄叔上午交代后,我就做好了准备在晚上把义珍蓉送去喂野兽——谁想到他们就在下午逃跑呢。” “混蛋,还不去追!”黄元霸骂道。 “混蛋报告黄叔,岛上总共只有两条冲锋艇,都被他们抢走了,其他船只速度跟不上。”阿财汇报说。 “老黄,你们的直升飞机是干什么的?”楚天红提醒说。 “直升飞机执行任务去了,要到天黑才能回来。”黄元霸泄气地说。 “执行什么任务,不可以调回来么?”楚天红表面十分镇定,内心亦同样着急。 “这段时间天堂医院的生意很好,一天做十几例手术——病人的腹腔已经打开,总不能为这几个逃跑的人延长换器官的时间吧?”黄元霸十分无奈。 “呵,他们真会挑时间——看来是精心筹划好的。”楚天红说。 “对,他们的逃跑计划是早就预谋好了的。”阿财插嘴说。 “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已经毫无意义。”黄元霸一脸沉重地说,“唐忆贫跑了,如果抓回来的是一具尸体怎么办?即便抓回来了他不愿意干又怎么办?这是一些技术性的问题,还是等夏院长过来了再研究下一步计划吧。” “还是黄叔想得周到。”楚天红说,“事不宜迟,希望夏院长乘坐返程的直升飞机过来。” 黄元霸点了点头。 第十八章 一对老少鸳鸯 无名小岛在身后渐渐变小,直至变成一个小点最后彻底消失了……李根发回过头,仍不见有船追上来,于是把速度放慢,松了口气说:“没事了——大功告成!” 义珍蓉的心弦一直是紧绷的,此刻不仅未放松还多了一份沉重,她说:“没有追上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说明他们很有把握——根发,你感觉到这条船的性能如何?” “这又怎么了?”李根发不解。 “你看这四周都是汪洋大海不着边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靠岸——如果把两条船的燃油合在一起,我们就多一倍生存的希望。”义珍蓉说。 “对,是应该这么办。”李根发把船停下,说,“这是一条新船,无论行驶性能还是节油性能,都比唐教授乘坐的那条船好。” “好吧,那就用这条船。”义珍蓉做出决定说。 朱卫刚随后也赶了上来,他见前面的船熄了火,就放慢了速度靠了过来,问道:“怎么啦,有新动作?”“你船上还有多少燃油?取过来我们乘坐一条船。”义珍蓉说。 朱卫刚二话没说就连油箱带发动机一起取下来递给李根发,这时他发现唐忆贫正趴在船上一动不动。“唐老师,你怎么啦?” “我、我晕船……”唐忆贫抬起头,一脸惨白。 “没事,过一段时间就适应了。”朱卫刚把唐忆贫扶起来,四个人坐到同一快艇上。 船仍然由李根发开,朱卫刚环顾四周,说:“居然没有人追,真有点不可思议。” “刚才我正和根发说这事呢,这不是个好现象。这里是他们的老巢,他们对每一寸海域都了如指掌,也许比预计的还要复杂。”义珍蓉分折说。 “依我看,他们一会准会派直升飞机来追。”李根发说。 “直升飞机暂时不会来,午饭不久我见到它从基地飞走了,估计是天堂医院那边有手术要做。另一架中型飞机也出去了——今天是大陆那边送货到达的日子。” “珍蓉,看来你还真是动了一番脑筋,我在岛上这么多年也没你有那样熟悉。”朱卫刚感慨道。 “没办法,不留意我怎么去完成肩上的使命。” “你们说的那样可怕,那我们该怎么办?”李根发回过头来望着大家。 “是啊,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漫无目的在海上瞎撞吧。”朱卫刚叹了口气说。 “珍蓉会有办法的,她的办法说不定她早就想好了。”唐忆贫插话说。 “珍蓉,现在大家就看你的了。”朱卫刚说。 “朱先生言重了,还是要靠大家的智慧,现在我们的目标很明确——逃出去,让这群恶魔得到应有的惩罚。至于怎么逃出去,这要费点脑筋。我个人认为,冲锋艇的载油量有限,不能长途航行,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以后的事情现在还难以预料,但是,将来无论遇上何种危境,一定要坚持一个信念——车到山前必有路!” 李根发说:“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这里的位置。” 朱卫刚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巴店,往来的都是海盗、歹人,怎么个弄清楚?我看还是珍蓉的方案符合实际,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谁能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什么?你们也没有把握?我以为你们早就安排好了,只要逃出小岛就成功了——也罢,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吧,我实在受不住了。”唐忆贫苦着脸说。 冲锋艇继续向前,太阳就要落西了,如果不在天黑之前找到落脚之地,黑灯瞎火的就算前面是大陆也会错过……那么就只能在海上漂泊一个夜晚,到第二天天亮后,黑社会集团的直升飞机就会海上搜索,那时他们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又航行了半个多小时,他们终于赶在太阳落下去的前夕看到了两个相距不远的小岛……四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经过一番商量,一致决定今晚就在左边那个面积稍小的岛上过夜。 李根发把速度减慢,小船靠了岸,大家即刻觉得岛上有一股阴气扑面而来,朱卫刚吸了一下鼻子,说:“好难闻,有一股腐臭味。大家在船上不要动,我先上去看看,如果没有问题,我学布谷鸟叫你们就上来。” “会用枪吗?”李根发不信任地看着朱卫刚。 “当过一段时间的射击运动员。”朱卫刚扬了扬手中的枪,并熟练地打开保险把子弹推上了膛。 朱卫刚走了没多远,就有一群黑色的鸟从小艇上掠过,接下来便是一群黑鸟扑罗罗乱飞乱叫…… “根发,检查一下还剩多少油。”义珍蓉提醒说。 “啊呀!不多了,最多还能走十里。”李根发叫道。 “把两个油箱的油合到一处——多余的那台发动机太沉,把它扔了。”义珍蓉说。 李根发刚把取了油的发动机扔下海,朱卫刚就惊慌失措地跑了回来,并不时回头张望,像是被谁追赶。 “怎么回事,朱先生?”义珍蓉把朱卫刚拉上了船。 “快点,快点离开这里!”朱卫刚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岛上好多猛兽,遍地都是被啃过的人骨头。” 果然一群猛虎出现在视野里,他们沿着朱卫刚逃跑的路线追过来,到了岸边就不动了,与船上的人对峙,灯笼似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幽光…… “天啦,真可怕,原来那些离开小岛的人都喂了老虎!”唐忆贫喃喃道。 尹海波在小岛附近的礁石上终于熬过了一周。他的意志依然坚定不移,但他对个人的命运却不抱乐观态度。他知道,即使他能够活到黄元霸集团受到惩罚的那一天,以他的身体状况,也无法回到家乡去。我唯一的愿望就是见到义珍蓉,如果能够与她再厮守一段日子,也算是无悔此生了。 这天傍晚,尹海波站在礁石上看到远处有一艘冲锋艇向这边驶过来——他搞不清这条船的来历,于是躲在暗处观察…… 他终于看清楚了船上的人就是义珍蓉、李根发他们。尹海波一阵狂喜——然而,才高兴没多久,冲锋艇在他眼前一晃动,就去了岛的另一边! 如果不好好把握,这一次错过就是永远。尹海波表现出了特警应有的沉稳——义珍蓉他们是来这岛上过夜休整的,一旦遇上岛上的畜生们就会改变计划——也就是说还会回来。 为了让义珍蓉能够看到他,尹海波把穿在身上的白衬衣脱下系在木棍上,然后高高举起,让它像旗帜一样迎风飘扬。 朱卫刚上了船,李根发把发动机的火点上,回过头问道:“怎么走?” “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当然去对面那个小岛。”朱卫刚说。 “大家坐好了。”李根发打一声招呼,船开动了。 “慢,我们还是照原来的路往回走一趟,刚才我好像看到有人站在礁石上。”义珍蓉说,“当时我正想叫,可是根发开船的速度太快,恰在那里还打了方向。” “我也看到了,不是人,是挂在礁石上的垃圾。”李根发说。 “不管是什么,往回走看清楚再说吧。”义珍蓉坚持着。 “可是那得多耗油啊,珍蓉,就算是人,我们如今重任在身,哪有功夫去顾他人?朱先生你说呢?”李根发求助地望着朱卫刚。 “根发说的有道理,这岛上还有活人的话,也是老虎吃剩的,可能还不止一个,我们才一条船,没办法营救他们。”朱卫刚说。 义珍蓉虽然想去看个究竟,但此刻也只能听任李根发把船直接开向第二个岛。 船开了一阵后,很快就靠了岸,随即天黑了下来。这次仍然是朱卫刚自告奋勇先去岛上侦察,确定无异常情况时,才学布谷鸟叫提醒大家可以上来。 李根发把船在一个礁石围中藏好,就由朱卫刚带着枪在前面打头阵,义珍蓉压后,李根发和唐忆贫走在中间。 原打算找一个干净的山洞休息一个晚上,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前面蕉林中传来公鸡的啼叫声。大家一阵窃喜,李根发说:“太好了,这里有村庄,我们有投宿的地方了!” 林间小道较平坦,这里明显是有人居住的地方,走了约五百米,一幢家院落果然出现在前面——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一阵恶犬的吠叫声。 李根发对着院落喊道:“有人吗?屋里有人吗?” 屋里一阵响动,一个男人一声喝叫,狗叫声戛然而止,接着那个男人就用潮州话大声问道:“谁在外面喊我?” 义珍蓉赶忙把枪递给旁边的李根发,并示意他们躲到蕉林中去,然后用在特训班学会的潮州话回答:“大伯,是我们。” “你们是什么人,有名字吗?是怎么样来到这里的?”屋里的男人连连发问。 “我叫李真,中国人,我们的渔船在海上遇到台风沉没了,我们几个乘小划子才逃到了这里。” “你们有多少人?” “二十好几个人,大多数都淹死了。”义珍蓉回答说。 “我问你们活着的还有几个人。” “活着的有四个人。”李根发从蕉林中钻出来回答,话未说完,嘴已被义珍蓉捂住,并看到她伸出两个指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改口说,“我们只有两个人来到了这里。” “不是说还有四个人活着么?” “可是后来也死了,这位阿哥先上岸不知道情况。”义珍蓉连忙说。 “唉,大自然真是太强大了,人类在它面前是多么的脆弱。”大门开处,一位70来岁、精神矍铄的老者提了一盏灯走了出来,“二位请进吧,这里条件不好,都是天涯落难人,将就将就一下。” “老伯怎么称呼?你也是落难人?”义珍蓉听出了老者的话中之话。 “唉,不是落难人怎么会来到这里。我姓黄,叫我黄伯吧。快进屋坐。这位怎么称呼?”黄伯指着李根发问义珍蓉。 “他是我老公,叫他阿发就行了。”义珍蓉落落大方地说。 李根发一听义珍蓉称他老公,心里一热,激动得全身血液沸腾起来。 “我就猜出你们是一对,是女主外,男主内的那一类。”黄伯笑眯眯地说。 “黄伯怎么知道?”义珍蓉率先跟着老头进了院子。 “我活70多年,什么没见过——这年头时兴阴盛阳衰。不开玩笑了,看样子二位还没吃东西,我就吩咐内人帮你们做。”黄伯进去不久。果然有一位女人从房子里走出来。这女人十分漂亮,年纪不到30岁,黄伯见二位一脸不解的样子,讪笑着说:“她是我的太太。”“黄伯母好!”义珍蓉鞠了个躬,却不见女人搭话,只是笑。 “她是个哑巴。不要管她,二位进屋里坐。”黄伯对女人说,“两位客人还没有吃东西,快点下厨房,这里我来招待。” 黄妻进了厨房,刚才那条在门口吠叫的黄狗此时正围着客人撒欢,黄伯对着狗屁股狠狠一脚,狗一声惨叫,夹着尾巴逃了。 黄伯把大门关上,引着二位进了客堂,坐下后见二位还是一脸迷惑的样子,叹了口气,改用普通话说:“说出来你们也许不相信,我们是在这里逃难的。” “黄伯这么大年纪也要逃难?”义珍蓉问道。 “不光你们,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清明世界、朗朗乾坤,一个古稀老人还避什么难?但道明了你们就会相信。我是潮汕人,十年前在深圳办了一家塑料厂,有上百号人为我做事。也许应了那句话——福无双至,我发了财没几年老伴就去世了,我一个孤老人无人照顾,就去劳务市场招聘保姆。或许是缘分,我第一眼看到现在的妻子就感到很对心,毫不犹豫把她带了回来。别看她是个哑巴,可比正常人还聪明,对我的悉心照顾比老伴还仔细。日子长了,能不产生感情么?没多久我们就有了那种事,后来发展到谁也离不开谁。就这样,我们很自然地去登记结了婚。没料到婚礼未办,一场来自家庭的轩然大波先到了——一个古稀老人居然也和一个女的爱得死去活来,这不是把黄家祖宗的丑都丢尽了?我的子女、儿媳、女婿对我群起而攻之,非要逼我跟哑吧分开不可。他们把我新房的家俱砸碎,连衣服都烧了。我实在招架不住了,只好领着哑妹东躲西藏。但无论我们躲到哪里,都能被找到——原来他们雇了私家侦察……面对强大的压力,我动摇了,一把年纪,我不能害了人家,我打算给哑妹一笔钱。可是哑妹说什么也不愿接受,非要跟着我过日子。为了让她死心,我花钱请了小白脸去勾引她——结果也是白费劲。我想不通,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为何非要喜欢一个古稀老头?为这我去到一家大医院的精神科咨询有关专家。专家告诉我,说哑妹的性取向有障碍,属于典型的‘恋父情结’。这类女孩由于从小缺少母爱,长大后又没有很好地与周围的同龄人沟通,父亲成了她心中的唯一。走向社会后,又发展到喜欢年龄大的异性。这些都印证了哑妹,原来她正是由父亲带大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与人私奔了。专家的一番话,让我明白哑妹对我产生的是真感情,与利益没有任何关系。为了不辜负她,我决定带她远走高飞,去一个家人找不到的地方。我年轻时在海上认识一个朋友,我向他求助,他就把我安置在这里。” 原来这是一个童话故事,不过这个童话并非首创,已经有杨振宁与翁帆在先。 义珍蓉一阵嘘唏,然后问道:“这个小岛属于哪一国?有名儿吗?” “你们来到这里难道还不清楚所处的位置?”黄伯奇怪地问。 “我们在海上漂了好几天,都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了。”义珍蓉说。 “这里大地名叫南沙群岛,小地名叫立威岛——具体这个小岛叫啥名就搞不清了。” “立威岛离曾母暗沙群岛应该不远。”义珍蓉说。 “也不是很近。冒昧问一句,你们是干何种营生的?”黄伯问道。 “我们是渔民,海南崖县人。”义珍蓉随口编造说。 “哦,知道了,我的老朋友也是崖县人。”黄伯一脸灿烂,兴趣高涨起来,“你是崖县哪个镇的?” “我是崖县城郊的。”义珍蓉紧张起来,如果黄伯再追问,她就要露出破绽,幸好这时哑妹从厨房出来了,咿咿呀呀对黄伯说着什么。 “哑妹说,饭菜她弄好了,可能不合你们的口味。”黄伯翻译说。 “伯母真客气——我们给你们添麻烦了。”义珍蓉说。 “你们从崖县来到这里,这就是缘分,不用客气。你们慢慢用,隔壁屋子里有一张旧床,今晚你们就去那里休息。”黄伯说。 “谢谢。黄伯,我们一起用餐吧。”义珍蓉发出邀请。 “中国有句俗话,叫‘主不吃客不饮’,按礼节我该陪你们吃,可是我年纪大了,胃不好,饮食必须按时。二位,失礼了。”黄伯说完就与哑妹手拉着手回房休息。哑妹在进门前回头看了义珍蓉一眼。 进入餐厅,一股香味扑鼻而来,餐桌上摆了丰盛的饭菜。两人的肚子都很饿,但是面对这么诱人的美味佳肴就是不敢动筷子。 突然,后门出现了异常的响声让两人警惕起来,义珍蓉静心细听,方知是黄伯家的那条黄狗闻到香味非要进来分享不可。义珍蓉灵机一动,从每碗菜里都夹出一份来先让狗吃。 黄狗吃完后友好地对两人摇着尾巴,末了还躺在义珍蓉脚下百般撒娇——那样子没有半点中毒的症状。 “这饭菜可以吃。”义珍蓉小声说。 隔壁屋里传来黄伯雄壮的鼾声和哑妹含糊的梦呓。李根发问义珍蓉:“把唐教授他俩喊进来一起吃?” “你去问一声,看他们愿不愿意进来。”义珍蓉说。 李根发出去几分钟后又返回来,与义珍蓉耳语道:“他们不肯进来,说是要负责外面的安全,要我们把吃剩的带给他俩。” “好吧,那我们抓紧时间吃。”义珍蓉说完就率先吃了起来——饭菜果真很可口,可能是饥饿的原因。 义珍蓉吃饱了,把留下的饭菜用两个大海碗盛好,就对李根发说:“我去去就来,你留在这里不要动。” 黄狗见义珍蓉把桌子上的剩菜都倒进了两个大海碗,知道在餐厅已经失去了意义,就跟在义珍蓉的屁股后面来到了院子外面的蕉林中——朱卫刚正站在高处看着海面上的动静,唐忆贫则坐在香蕉树下打蚊子。 义珍蓉学了一声鸟叫,朱卫刚、唐忆贫见送饭来了,就围了过来。 “海面上有异常情况吗?”义珍蓉问朱卫刚。 “没有。估计今晚他们不会追到这里来。”朱卫刚说。 “你们吃饭吧,我来放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朱卫刚、唐忆贫从义珍蓉手中接过海碗就吃了起来。黄狗看看朱卫刚又看看唐忆贫。 朱卫刚狼吞虎咽,一阵风卷残云就把一海碗食物吃个精光,馋得黄狗在他脚下蹭来蹭去表示抗议。 朱卫刚拍着狗头说:“对不起,下次吧。” 黄狗见有人搭理他,干脆把朱卫刚的腿抱住不放,嘴里哼哼叽叽要讨东西吃。唐忆贫见状就把还剩一半的食物给了黄狗。 “唐老师你不能这样,吃了这一顿下次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得吃。”朱卫刚提醒道。 “我已经吃得够饱了。”唐忆贫说,“这岛上真难受,蚊子吃人啊,自从参加工作后我还没吃过这样的苦。” “朱先生、唐叔叔,你们休息吧,精神要养足,天亮后的情况难以预料。没有好的精神怎么能应付意外险情呢。”义珍蓉说。 “你重任在身,你更要养好精神。”唐忆贫说。 “我习惯了,我们特警是怎么受训的你们在电视里也许见过,就不用我多说了。我在家乡熬夜也是常事。” 义珍蓉提到家乡,唐忆贫立即来了精神,他坐到义珍蓉的身边,说:“在家乡,我印象最深的是双抢最辛苦,一个月下来,要瘦十几斤肉。” “你们那个时候还不叫累,包产到户后,我家劳力少那才叫累呢。我们村的情况唐叔叔是知道的,种田要去十里远的高山上。双抢季节,我们从清早干到天黑,那时候打好的谷子不能运送回家,我就只好守在山上的梯田里,除了防止老鼠吃谷,还要防野兽吃我。” “你爸爸呢?他不守谷子,为什么要你守?”唐忆贫问道。 “他要挑一担谷子回去,带弟弟、喂猪。明天一早还得顺路挑一担农家肥料过来——这些重活我一个孩子干不了。” “你们那里有些什么野兽?”朱卫刚插话问道。 “有狼、财狗、野山羊,最多的还是野猪,成群结队,有很强的攻击性。”义珍蓉说。 “你遇见过吗?”朱卫刚问。 “多着呢。有一次六头野猪围着我,我站在扮桶上手里拿着锄头,双方僵持了三个多钟头。” 朱卫刚被这个故事吸引了:“后来呢?” “后来我用锄头把一头企图靠近我的野猪挖了一锄,那个畜生惨叫一声,把所有的野猪都吓跑了。你不知道,白天我可是整整打了一天禾,那么劳累还要跟野兽斗争。” “珍蓉,你真苦,如果你妈在世,你就不会那么苦……”唐忆贫哽咽着用家乡话说。 “珍蓉,你俩聊,还是我来放哨。”朱卫刚说着离开他俩站到了高处。 “可以说一说你妈妈的故事吗?”唐忆贫目送朱卫刚,回过头来期待地望着义珍蓉。 “我妈妈是一个悲剧,说出来都是让人心酸——还是不说罢。”义珍蓉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的悲剧是我造成的——我也是一个悲剧,但我的悲剧是我自己造成的。” “唐叔叔提到这事,有些话我还是要说,要不对不起我死去的妈妈——她的悲剧确实与你有很大关系。” “你说——”唐忆贫竖起了耳朵。 “从能记事起,我就知道爸爸、妈妈的关系不好,爸爸有时候还打她。有几次她跑到石冲水库想一死了之,最后关头,她还是不忍心过早就让我失去母爱而打消了念头。我稍大一些,就听到村里的大人说,我父母的关系不好,是因为我母亲嫁给我父亲时已经不是处女……在那个偏远的封闭的山村,男人们对妻子的贞操是怎么看待的,唐叔叔应比我更清楚。我父亲固执地认为,一个男人上帝只准许他一生只有一次婚姻,这好比幼儿园的孩子老师只分给他一个苹果,妻子婚前失贞就好比孩子到手的苹果被人啃了一口,上面有别人的唾液、口臭……有一个这样的丈夫,我母亲的日子会怎样,你想都能想得到。” 唐忆贫的泪水哗哗流淌,很久才说:“你娘受苦了……这一辈子我欠她的实在太多,回到家乡我一定要跪在她的墓前向她忏悔。” “万万不可以,这对我的父亲更是一种伤害。真的,我父亲、母亲都很可怜,他们的结合本身就是一种错误……我感到奇怪的是,她后悔嫁给父亲,后悔错看了楚天红,但到死都没有后悔向你献出初夜……” “上帝啊,真希望有来生,如果有来生,我会排除一切阻力与我心爱的人厮守在一起——谁也不能让我们分离……”唐忆贫哭泣起来了。 “布谷,布谷……”有人发出联络暗号。 “唐叔叔,我们不谈这些,你去休息吧,安全由我们来负责。李根发来了,不知道屋里有情况没有。”义珍蓉听出是李根发的声音。 “珍蓉,你们这边情况怎么样?”李根发走过来问道。 “很平静。你那边呢。”义珍蓉问道。 “屋里也没什么情况,我见你久不回来放心不下,才过来问问。”李根发说,“按理说他们应该有行动才对,最起码也该派直升飞机四处巡视一番,制造制造紧张气氛。” “是啊,我也是那样想,我们跑了,这么大的事,基地那边是应该闹得鸡飞狗叫的,可是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生,平静得不可思议,所以我断定,这比危险还要危险!”义珍蓉说。 “会有什么危险呢?莫非这岛上早已埋伏了他们的人?”唐忆贫用惊恐的眼神在四处搜寻。 第十九章 荒岛上的老魔头 黑夜,一架直升机在小岛降落,强烈的探照灯将草坪照得明如白昼。飞机刚停稳,从机舱里走出一位颇有风度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助手。 黄元霸、楚天红急忙迎上去,简短的问候过后,又一起走向距草坪只有一百米之远的小平房。 “牧羊人把羊丢了,老伙计,这是怎么啦?”夏烈开腔道。 “这个比喻不错,如果改成养蜂人把蜂王丢了似乎更接近实际一些。”楚天红走在夏烈后面说。 “是啊,——一群蜜蜂如果丢了蜂王,就意味着这蜂群将面临绝种的危险——找到解决办法了吗?”夏烈问走在前面的黄元霸。 “如果有解决的办法就不会把你从百忙中请来,请进。”先到房门口的黄元霸站着不动,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烈犹豫片刻但还是先进屋去,他在客厅里找了张椅子坐下的同时,黄元霸、楚天红稍后也在他的对面坐下。助手阿财、萧有劲侍立左右。 “蜂王还能找回来吗?”夏烈问道。 “可以找回来——但找回来后他是否还能起到以前的作用又另当别论。”黄元霸清了清嗓子,开始认真起来,“唐忆贫也许就不能做指望了,如果是这样,不知道这最后一场戏的剧目能否顺利谢幕。” “这个问题留待稍后再论,我想知道整个实验室目前是什么状况。”夏烈问道。 “萧助理你听到没有,夏院长在问你情况。”黄元霸狠狠瞪了一眼傻愣着的萧有劲。 “唐忆贫走了,如今实验室群龙无首基本上处于瘫痪状况……”萧有劲说。 “这些好像不太重要,我只是想了解实验室丢了什么或损失了什么。”夏烈提示说。 “这个……”萧有劲拭去额上的汗,说:“听实验室的人反映,相关研究数据没有丢,都存在电脑里,但不排除被拷贝带走的可能,另外近些年那些被做为试验品的人的原始资料都不见了。很显然,他是想作为我们的罪证到时候拿到法庭上去的。” “好吧,这就够了,我觉得这项研究的最后收场不是大问题,有了前面的基础,后面的工作我可以来完成。但问题的关键是——跑了四个人,剩余的这些人能保证他们不再发生逃跑或自杀事件吗?第二、唐忆贫已经是毫无用处,如果让他跑出去,他把内幕公之于众,我们怎么收场?” 听了夏烈一番话,黄元霸松了口气,说:“听了夏院长的一番话我就有了底,你提出的二项担心,我认为唐忆贫能否逃出去,这不算个问题,我有绝对把握他们都活不了多久。至于剩下的这些‘试验品’会不会发生逃跑或自杀我却不敢保证。” “不敢保证就是大问题,我们的‘防艾剂’最后一关能否攻克,相关数据都在他们的身体上,如果出现集体自杀事件,就得重新做实验——也就是说,要得到最后结果,还需要三年时间。”夏烈顿了顿,把语气加重,“三年啊,我们耗不起!” “好吧,这个问题我一定想办法解决。”黄元霸说着把目光投向萧有劲,“逃跑事件发生后,其他人是何反应?” 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莫过于人类的“审美观”——即使是同一事物,在同一类型的人看来,美和丑竟有天壤之别。 比如世界名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在男人们看来,那是男人的苦难或羞辱,而同样是男人,在阿文的“法眼”里,那一群纤夫是阳刚、是力量、是性感…… 所以,自从来到这个无名小岛,阿文的最大享受是在午休后来到码头草坪的树荫下一坐就是半天,看搬运组的男人们挥汗如雨地劳动。在阿文的眼里,流汗的男人是最美的,这一天的午休后,他为了看到这种美,结果看到了他不该看到的一幕——搬运组的李根发和包装六组的义珍蓉从货船的甲板上飞身一跃…… 这一男一女不会是投水自尽吧?这念头刚从阿文脑子里一闪,他就看到俩人不是寻短见,竟然把冲锋艇上的两名保安活活掐死——然后夺艇而逃…… 与阿文同时看到这一幕的,还有搬运组的部分工人,他们吓坏了,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反应快的马上报告经理室,随后萧有劲领来了一群人把两名保安从水里捞上来——但已经气绝身亡。 消息在整个包装部不胫而走,稍后又有一个消息传来——经理唐忆贫和他的助手朱卫刚从另一个方向夺艇逃跑了。 三男一女四人为何要逃跑?这个巨大的疑问笼罩在小岛上空,工人们无心像以往一样埋头工作,他们预感到,这次逃跑事件或许跟岛上的每一位工人有关。因此,他们想尽快知道谜底,而要揭开谜底的权威答案是亲口向四位逃跑者打听——所以,大家期待厂方尽快把他们抓回来。然而,黄元霸他们似乎没有半点这方面的考虑——竟然听之任之,不出兵去追。 天黑前,萧有劲把阿文叫去,询问当时的情况,阿文都如实作答。最后萧有劲突然问阿文:“你知道他们为什么逃跑吗?” “不好说,”阿文摇着头,“他们几个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流露过要逃跑的言语。” “你的同事知道吗?”萧有劲追问道。 “他们也不知道,都是瞎猜而已。” “他们是不是都十分关注这件事?” “不关注那是假的。”阿文说。 “为什么?”萧有劲紧张起来。 “岛上难得发生这样的新闻啊!” “原来是这样。”萧有劲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都有些什么猜测?” “没有依据的东西我都没有留意。” “那你个人是怎么猜测的?” “萧助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阿文望着萧有劲。 “包装部的全体人员对这件事的议论很大,如果不平息会影响大家的情绪,为这事,厂方和黄叔都很焦急——真的,连黄叔都不知道这四个人为何要逃走,所以责令我一定要调查清楚,给大家一个交待。”萧有劲说完也望着阿文。 “原来是这样啊,我个人认为,他们的逃跑不外乎两种原因——一是安全受到威胁;二是为了情。这两种原因相比较,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阿文认真分折说。 “何以见得?”萧有劲饶有兴趣。 “这里环境非常宽松,不存在安全问题——说到为情而逃,我还真有几分证据。”阿文得意地说。 “证据?什么证据?”萧有劲伸长了脖子。 “是的,那个义珍蓉和李根发,我经常发现他们两个眉来眼去,明显像是有一腿的那种神色。你知道,有一腿不能在一起荀合,这是为人最难熬的事。所以,他们私奔也就成为必然。” “唐忆贫和朱卫刚呢,他们两个男的又作何种解释?”萧有劲皱了皱眉头。 “男的和男的也可以相爱啊,你听说过张国荣和唐唐的故事吗?我想起来了,那位唐忆贫就是同性恋!”阿文无中生有地说,“他和朱卫刚肯定是一对!”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有一次他饭后在海滩散步遇见了我,他见附近没人就上前勾引我,他说,你好帅,无论男人、女人见了都会喜欢。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是哪号人,果然,他见我没有躲避,就来摸我的下面……” “我在问你他和朱卫刚的事。”萧有劲显得极不耐烦地说。 “他对我都动手动脚的,他对身边的帅哥哪有放过的道理?” “好吧,我知道了,这事就到这里,不要再对外宣传。”萧有劲说。 人都有本能的逆反心理,不让对外宣传的事,偏偏就要宣传。阿文本来是瞎说一气而已,想不到萧有劲这么有兴趣,于是认定自己猜对了。 一时间,义珍蓉和李根发、唐忆贫和朱卫刚两对“恋人”为情私奔的事在小岛传开了。特别是唐忆贫和朱卫刚,有人说他俩人拿走了药厂的秘方远走高飞了…… 小道消息传播得很快,到熄灯号吹响之前,几乎包装部所有的“工人”都知道,所有的猜测和怀疑被两个桃色故事所取代——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平息。 夜深了,黄元霸、夏烈、楚天红冲完凉之后又坐到了一起。此时的气氛显然没有了先前的紧张。三个人喝了一会茶,阿财走进来小心翼翼站在黄元霸身边:“两架直升机都等在外面,请问黄叔要不要去海上搜索?” “不必了,你去通知飞行员好好休息。”黄元霸说。 夏烈目送着阿财出了门,回过头来对黄元霸说:“这些‘试验品’虽然稳住了,但唐忆贫他们至今仍是悬在心里的一块病……”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楚天红说,“我们不要低估了他们的能耐,万一让他们逃出去,这可是上绞刑架的游戏。” “是啊,不能麻痹大意,一不小心说不定哪天上绞刑架还以为是坐秋千。”夏烈说。 “好吧,我可以告诉二位,要不了多久,就会有他们的消息返馈回来,如果没有消息,明天天亮后我就把他们的尸身寻回来交给二位。我敢说这样的大话,自有我的道理。”听黄元霸的口气,他似乎成竹在胸。 原来黄元霸把这个小岛辟为“基地”是经过一番精心挑选的。再加上多年修整、完善,“保险”系数已经达到了极致。正常情况下,就是送给“工人”一条加满油的快艇请他离开小岛,他们也无法活着出去。因为快艇离开“基地”后,最大航程只能到达三座小岛。 三座小岛是黄元霸用近十年时间、花费无数钱财精心打造出来的,每座小岛都有特色,外人根本无法在岛上生存。 这三座小岛第一座名为“毒蛇基地”——岛上活跃着百万条毒蛇,任何飞鸟只要在岛上落脚,没有一只能够逃离蛇嘴;第二座岛名叫“猛兽乐园”,岛上养了数百头凶猛异常的老虎,凡“基地”用过的“货渣”都用来喂养它们,这些吃惯了人肉的“畜生”,对活人具有特殊的嗅觉,扑食起来比吃羔羊还要轻松;第三座岛名叫“断魂地狱”——这小岛具体有何“妙处”,“基地”除了黄元霸和阿财,任何人都不知道,一般的打手只晓得“断魂地狱”比“毒蛇基地”、“猛兽乐园”更恐怖。 事实上这几年也常有人逃走,但结果如何就不得而知。 “我计算得很清楚,他们十五点离开‘基地’,如果按快艇的正常速度,他们能在天黑之前到达三座小岛所在的位置。如果他们先去猛兽乐园,那时候视觉还能看清楚,肯定会知难而退,选择第二个落脚点——这时天已经黑了,如果是上了毒蛇基地,明天一早我们的直升飞机就能从那里找到他们的尸体;他们如果是上了‘断魂地狱’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返馈回来。” 黄元霸说到此处,他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黄元霸,黄元霸,我是断魂地狱,我是断魂地狱!” “我是黄元霸,我是黄元霸,断魂地狱请讲。”黄元霸向他的另二位伙伴眨眨眼。 “我们这里来了俩位客人,一男一女两位客人!” “断魂地狱请注意,从我们这里走出来的是三男一女四位客人!” “断魂地狱明白,进屋的只有两个,还有两位一定是在外面望风。” “断魂地狱听清楚,这四位客人十分重要,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明白,请黄元霸放心。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明天一早我派人过来取尸体!还有一点我要特别提醒——他们有三挺冲锋枪!”黄元霸关掉对讲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对夏烈、楚天红说,“没事了,他们去了断魂地狱。” 义珍蓉的一席话让唐忆贫感到恐惧,亦让朱卫刚、李根发的心弦又紧绷起来。 李根发回头望着黑夜中的小院子,忍不住问道:“珍蓉,你说这院子里会有危险吗?” “你看过《西游记》吗?”义珍蓉说。 “这跟《西游记》有什么关系呢?”李根发不解。 “《三打白骨精》中,唐僧肚子饿的时候身边就出现送饭的美女——我们没地方过夜,不远处就有一座小院。”唐忆贫说。 “唐叔叔说得对,这就是《西游记》中重复次数最多的情节——每当唐僧脱险,往往在他最需要什么的时候,他总能遇上这样的好事。”义珍蓉说。 “这院子是他们特意为我们安排的地狱?你们刚才在院子里见到的是什么样的情况?”朱卫刚从小丘走下来问道。 义珍蓉把在小院里的经过详尽说了一遍,然后分析道:“表面看来,黄伯所言无隙可击,不存在疑点,但我还是从哑妹身上看出了破绽。对聋哑人我懂得一些常识,凡先天性的哑巴百分之九十以上是聋子——这就是俗话说的‘十哑九聋’。但我观察到了,哑妹对声音的反应很灵敏,也就是说,即使她真是哑巴,也是后天的!还有,据黄伯说,他是从劳务市场招聘到哑妹的——这里面也存在破绽,因为能够去劳务市场的哑巴,都会哑语,可是这位哑妹根本就没有用哑语的习惯。” “我也看出哑巴是装的,我看她像在和黄伯串演一曲双簧。”李根发插嘴说。 “一开始我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我改变了这个看法。”义珍蓉说,“第一,她有可能真是哑巴,只是被他人强行施以手术变成的哑巴;第二,她不是哑巴,但受到致命的威胁,不敢在人前说话,必须装扮成哑巴。黄伯拉着她回房那一刻,她回首看了我一眼,全然不像黄伯自己说的,他们是杨振宁、翁帆第二。他的这个老少恋故事还真是编得无懈可击,只是瞒不过我的眼睛。我估计,哑妹很有可能也是从基地过来的,充其量只是老头的性伴和保姆!” “如果是这样,我们怎么办?还能活着出去吗?”唐忆贫的话总是很悲观。 “珍蓉的分析很准确,这里非常危险,当务之急是救出哑妹,他一定知道这里的秘密,撬开她的嘴巴,就等于找到打开这座小岛的钥匙。做不到这一点,我们就是瞎子、聋子,只能任人宰割——唐老师的担心就会成为事实。”朱卫刚说。 “朱先生说得对,我们应该尽快了解这里的情况,否则就无法立足。珍蓉,你是易组长的得意弟子,还是你来拿主意吧!”李根发说。 “根发不要这样说,大家都在为了一个共同的使命,只要主意好,谁拿都一样。我就很赞成朱先生的办法,先救出哑妹……” “我有一句话说出来很不合时宜,但是,珍蓉既然提到了‘共同的使命’,我认为这句话还是有说出来的必要。”朱卫刚望着众人说。 “小朱你说,不要有什么顾虑,说错了也没关系——我们搞科学研究的人,谁不知道每一项成功都是无数次的失败堆砌而成的!”唐忆贫鼓励道。 “黄元霸在这里惨淡经营这么多年,必定做过了最周密的安排——这里万一发生了逃跑情况怎么办?所以,我们的这次行动不能抱百分之百的希望,因为这是不科学的、不切实际的。我要说的就是——如果我们逃不出去怎么办?” “是的,无论什么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李根发点着头说,“朱先生,你都快胜过特警了。” “我不会看走眼,小朱是不错的,他搞科研也很不错,经常有灵感出现的。”唐忆贫说。 “一旦我们出不去那是很危险的,”朱卫刚继续说,“夏烈在这个方面早就有所防备,每次出来的数据他都做了拷贝,也就是说唐老师跑了,他可以接手后面的各项研究,我们的死活对他们没有任何实际性的威胁和危害。” 李根发望着义珍蓉,说:“我们事前好像也谈到这个问题,不知你做了这方面的准备工作没有。” 义珍蓉欲言又止。 第二十章 断魂地狱的较量 闹哄哄的包装五组宿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这种平静缘自刚才的一条小道消息在宿舍里传开——义珍蓉和李根发相约逃跑,准确的说是为情而“私奔”。唐忆贫和朱卫刚也是为情私奔——她们有点想不通,男人和男人为什么也能产生那样的感情?所以,在平静的宿舍里,不时还有人为这个问题发出一二声感叹。 万红娟不觉得这是一件怪事,她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就从不少期刊上接触到“同性恋”这个词汇。 离熄灯还有半个小时,这时包装六组的阿花来到万红娟的铺上坐着就不肯走了。她说:“阿娟,今晚我要跟你睡。” 包装六组与包装五组的宿舍只有一墙之隔,两个组的女工们串睡的现象也时有发生,但一般都发生在冬天。如今是秋天,岛上的秋天和夏天没有本质区别,仍然十分炎热。对阿花的无理要求,万红娟一口回绝了。 阿花嘟着嘴走开,但她临走时,在万红娟的大腿上捏了一把。 “阿娟,她在学唐忆贫、朱卫刚要和你搞同性恋呢。”万红娟的同伴望着阿花的背景打趣道。 阿花和义珍蓉同在一台包装机上工作,而且睡在并排的床铺上。义珍蓉突然逃跑,万红娟总感到她一定会有什么话要留给自己。阿花走时捏了她一把大腿,她就明白了八九分,悄悄把手伸进床单下面——果然摸着了一块叠好的纸片。 万红娟趁着尚未熄火提前上床,打开毛巾被利用斜射进来的电灯光线看纸条—— 红娟:收读此信前我先向你道歉——有件事我一直在隐瞒你,我是特警,来到这座小岛是执行反黑任务。黄元霸集团是一个国际黑社会组织,从事人体器官移植和艾滋病防治非法实验。我们这些所谓的‘包装工人’实际上就是‘试验品’,而且绝大多数已经感染了艾滋病病毒……他们正是通过观察工友们各个时期的身体反应,得出他们所需要的各项数据……红娟,我们这次出逃是有计划的,我还会回来救你们的……万一我的行动失败,岛上的同胞们都难逃一死……一定要记住,一个月后如果还等不到我来救你们,请把内幕转告所有同胞……切记不到时候一定不要走漏风声,否则同胞们会被集体处死……阅后毁掉。 再说义珍蓉接受了朱卫刚的方案,先救出哑妹,破解荒岛之谜,然后再另做打算。 “唐叔叔和根发留在这里观察海面上的情况,提防黄元霸派追兵登陆,我和朱先生回小院干掉老头救出哑妹。” “还是我和你去救哑妹吧。”李根发提出异议。 “你没有实战经验,万一出现情况怎么办?”义珍蓉说。 李根发于是不再争着到屋里去,义珍蓉出发前为朱卫刚检查了一遍冲锋枪,确认没问题,才在前面引路,神不知鬼不觉地摸进了小院的后庭。 义珍蓉躲在后门,认真辨听院子内的动静。确认没有异常情况,才进入后堂。 突然一条黑影闪入后院小房间,接着一声闷响传来。义珍蓉听出,这是从无声手枪里传来的声音。稍后,小房间的灯亮了片刻复又熄灭……义珍蓉小声告诉朱卫刚那位进入小房间打枪的正是黄老头!然后她情不自禁地倒抽一口凉气——如果听从老头安排睡在那里,此刻已成枪下鬼了。室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 义珍蓉端起枪,准备在老头返回穿过后院时把他干掉,可是灯灭后老头再没有出来!两人又傻等了片刻,义珍蓉猛然记起那小房间有一个窗户通向过道,于是领着朱卫刚摸了进去。 四周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平静,二人又找了几处仍不见老头踪迹,便准备直闯卧室救人。 老头和哑妹同居的卧室大门紧闭,两人正感到无从着手之际,细听之下,觉得卧室里隐隐约约似有人说话。两人即把耳朵贴在壁上——原来老头正在卧室里审问哑妹,“哑妹”果然能说话! ……“你要我装哑巴,我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跟装哑巴没有关系。我问你,我交给你的事你办了没有?” “办了,我把那些粉抹都掺到汤里了,不信你现在可以去检查盛汤的海碗。” “检查海碗有什么用?你说掺了进去了,为何他们吃了后还能走路——小姐,那可是高效麻醉药,只要吃下去一丁点,不超过10分钟就要发作的!” “要不就是他们没有喝汤,或者你自己拿错了药。” “是这样吗?”老头阴笑,“你说拿错了,我这里刚好还剩一些,你给我吃下去!” 义珍蓉吃了一惊,对着朱卫刚耳语几句,朱卫刚跑开后,她也躲在了一边。 清脆的枪声划破寂静的夜——那是朱卫刚在朝天放枪。枪响后果然有了反应,卧室门开了,接着一个黑影蹿出,义珍蓉抬手一枪——回应他的却是女人的惨叫声。 中老头的奸计了!义珍蓉凭着实践经验立即闪到一旁——果然一梭子弹在她刚呆过的地方溅开了花。 义珍蓉将目标引开,给朱卫刚制造救人的机会。 朱卫刚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在地上找到哑妹。哑妹忍着剧痛提醒说:“快,快点离开小院,老魔鬼可能要纵火!” 朱卫刚一惊,放开嗓门喊叫:“珍蓉快跑,小院要起火了!”因担心同伴没有听到,朱卫刚又连喊几遍,背着哑妹跌跌撞撞向小丘上撤退。 突然一道火光划破黎明前的黑夜,小院立即燃起熊熊大火——大火照着一个人向这边跑来,朱卫刚认出是义珍蓉,悬着的心落下地来。李根发也看到了,大声喊:“珍蓉,快,这边来!” 义珍蓉跑过来和众人隐藏在竹丛中,来不及喘气,就问道:“哑妹呢?她没事吧?” “还好,腿中了弹。”朱卫刚代为回答。 “太好了,我们现在不用再当瞎子、聋子了。”义珍蓉松了口气,走近哑妹,“对不起,都怪我太性急,让你负伤了。小姐怎么称呼?” “就叫我哑妹吧。”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哑妹摇头:“我就知道这里属于东南亚的某一个国家,具体哪一个国家我也弄不清楚。” 朱卫刚骂道:“那个老王八骗我们,说这里是中国南海的立威岛。” “哑妹,你来这里几年了?”义珍蓉继续提问。 “我只知道每天的日出日落,没有更长的时间概念。” “那个老头是你什么人——你们在卧室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谢谢你救了我们。” 哑妹吃惊地看着义珍蓉,然后把脸偏到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他是个老恶魔!” 李根发插嘴道:“他是企业家,你们是私奔到这里的老少恋——这都是真的吗?” “只有一句是真,其余全都是谎言!”哑妹说。 “哪一句是真话?”朱卫刚问。 “他确实是潮汕人,年轻时在海上漂荡当了海盗,经常在马六甲海峡一带出没,这辈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有些事说出来连你们都不信,但是我亲眼看见了——他吃人,把活人心爆炒了下酒吃——他的酒是用童鞭浸泡的。” “什么童鞭?”唐忆贫不解地问道。 “就是小男孩的生殖器。”哑妹解释说,“那些小孩活生生来到这岛上,到最后连骨头都要被野兽吞下肚子去。” 义珍蓉、李根发、朱卫刚、唐忆贫面面相觑,被这岛上的恐怖激怒了,都恨不能将老头碎尸万段。 “他喝了童鞭酒,就拿女人折腾,”哑妹说到这里,把头垂下,“我在这里其实是生不如死。” “哑姐,”义珍蓉同情地抚着她的肩,“不要灰心,这群魔鬼最终是要受到惩罚的。” “我也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可是我看不到那一天了。”哑妹叹道。 “你还年轻,一定能看到那一天的。”义珍蓉鼓励说。 “不会了。”哑妹摇头,“我知道自己的事,我身上已经……” “你已经怎么啦?”义珍蓉摇着她的肩追问。 “没什么,”哑妹惨然地笑了笑,“其实在这小岛上生和死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义珍蓉于是将来到这里的经过向哑妹说了一遍,末了又央求道:“哑妹,你一定要帮助我们。如果我们出不去,这群魔鬼的末日就不知道要延长到什么时候。” 哑妹叹道:“我当然想帮你,可是怎么帮呀?这里是生命极地,所有的大船小艇只要到了这里就要失踪,连他们自己的行动都只能靠直升飞机。” “事在人为,”义珍蓉充满自信地说,“只要魔鬼能自由出入这里,我们也能。” “我们想先有个安身之地,以后的事再慢慢寻找机会。”李根发说,“我们的意思是想知道相对来说,这里哪一个地方更安全。” “这里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如果只是相对而言的话,附近两个小岛没有这里危险。” 义珍蓉:“那是两个什么样的岛?有什么危险?” 哑妹:“一座名叫‘猛兽乐园’,岛上有很多野兽,都是靠吃人肉长大的;另一座名叫‘毒蛇基地’,听这个名字就不用我解释了。” 朱卫刚说:“我们先去的那个地方应该就是猛兽乐园了,哑妹,这座岛除了老恶魔,还有其他危险吗?” “危险多着呢,”哑妹说,“这岛名叫‘断魂地狱’,岛上的老恶魔你们已经见识过了,除了他,小岛的东、西、南、北都盘据了恶魔,他们各有一套魔法,令人防不胜防,躲不胜躲。总之,两脚兽比任何动物都难对付。” “谢谢你哑妹,这些情况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义珍蓉感激地握着哑妹的手——她感到哑妹的手冰凉如冰,再认真看时,发现她的鼻孔里有生血流出,“哑妹,哑妹你怎么啦?” “不要管我,”哑妹摇头,脸上挂着惨笑,“恶魔已经在我身上下了毒,就快发作了,”义珍蓉摇她,见她快不行了,急问道:“哑姐,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哪里人,有什么话要捎给亲人?” 哑妹嘴唇颤动着,想说话,可是已经说不出来了,在义珍蓉的呼唤中双眼合上,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天渐渐亮了,岛上覆盖着一层淡雾,淡雾很快也被太阳蒸化了。 当小岛和那座化作灰烬的小院裸露在朗朗晴日下,眺望大海才发现令他们一夜不安的“追兵”只是一种癔想,直至现在都没有任何危险迹象。三人简单地掩埋了哑妹的尸体,这时一阵怪异的笑声自芭蕉林中的石头掩体内传出:“哈哈哈,你们就躲在山丘上,害得爷爷找了半宿!” 李根发听出是老头的声音,骂道:“老王八,有本事你出来!” 老头:“想要我自己出来送死?你太弱智了,我没有那么蠢!我劝你们还是快点投降吧,来到‘断魂地狱’,你们没有活着出去的理由。” “老王八,拿你的话吓唬小孩子去,我们是不会怕的!”朱卫刚道。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听忠告,就等着瞧吧!” “死王八,该吃亏的不是我们,而是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 朱卫刚骂完,见对面掩体里仍无反应,暂时的平静让仨个人感到一场新的较量又要开始了。义珍蓉再一次帮朱卫刚检查冲锋枪,义珍蓉拾来一些树枝,准备必要时用来防御。 突然,寂静的空气里传来翅膀扇击气流的“嚯嚯”声,说时迟那时快,一群黑鸦鸦的猛禽掠过中间的开阔地,向小丘扑来……这些说不清是兀鹫集的怪鸟一只只生猛无比,只要它的利瓜与人接触,一块肉就被叼了去……四个人几乎是本能地拾起树枝飞舞着招架,怪鸟们一次次向山丘发起攻击,当它们发现在人面前占不到什么便宜时,转向一直在一旁吠叫的黄狗进攻——猛禽们显然是占足了优势,黄狗被啄得惨叫声不绝于耳…… 义珍蓉见状,冲过去赶走怪鸟救出黄狗…… 怪鸟离去后,山丘上遗下一片片带血的羽毛,黄狗感激地偎在义珍蓉身边,这时太阳钻进了云层。 黄老头第一招失败,在掩体里又用海螺狂吹,螺声未断,在一个不起眼的矮棚里突然蹿出数十条恶狗,这些恶犬列队对着山丘吠叫。 义珍蓉、李根发、朱卫刚和唐忆贫被这种阵势吓住了,一时不知所措。 “哈哈哈,”黄老头阴笑着,“快投降吧,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这些宝贝都是靠吃人肉长大的,如今它们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如果不投降你们就是它们的美味佳肴。我们大佬说了,投降后只要你们把所知道的一切交代出来,再加入我们的组织,就可以不死。你们想好了没有?” 老头又一连问了几遍,见没有回音,又吹起了海螺。 狗们听到螺声就像待阵的战士听到了冲锋号,浩浩荡荡向山丘冲来。 也就在这紧要关头,奇迹发生了,义珍蓉身边的黄狗不顾一身的伤痛站立起来,对着狗群狂叫。狗群被同类的气势镇住了,立在原地支起耳朵,象一群盲流,听人站在高处为他们指点迷津。 老头狂吹海螺,可是他的这一伎俩已经不再灵验,狗们好像听懂了老黄狗的狗语,摇着尾巴四处觅食。黄狗似乎很得意自己的号召力,也摇着尾巴蹿下小丘加入到狗群里…… “此地不能久留,得赶紧离开!”义珍蓉提醒大家,并率先朝停船的地方奔跑。李根发、朱卫刚、唐忆贫紧随其后。 空气中出现了一种怪异的声音,他们知道,新一轮的危险又要降临了,大家跑得更快,但唐忆贫本身年纪大加之体弱,哪里跑得动,很快就落在了最后。 义珍蓉、李根发、朱卫刚相继上了船,这时,唐忆贫突然大喊大叫:“哎哟啊,这是什么东西在咬我……” “唐叔叔,快,快下水!”义珍蓉大声喊道。 唐忆贫随后跳下了水,在义珍蓉和朱卫刚的帮助下上了船。 “唐老师,没事吧?”朱卫刚关心地问道。 “还疼啊,可能是毒蜈蚣一类的东西,大群大群的好多。”唐忆贫哼哼叽叽说。 “咬了哪里?快点用海水清洗伤口,会发作的。”义珍蓉说。 “咬了好几个地方,有的还爬到我的下面去了……好疼啊!” “生命要紧啊,不管哪个地方咬了都要清洗,唐叔叔你是医生,最懂得这个道理。”义珍蓉说。 “唐老师,我来帮你清洗好吗。”朱卫刚说。 “不能停留太久,看,有人追上来了!”李根发说着启动了快艇。 众人循声望去,果见一伙人牵着几条大狼狗向海边追来,走在最前头的正是黄老头。 “走,先离开这里再说。”义珍蓉说。 “去哪里?”李根发发问。 “逃不了啦,快投降吧,给你们留一具全尸!”黄老头大叫。 “让我来吧,得用这个。”朱卫刚拍了拍手中戴红外线瞄准器的冲锋枪。 “我差点忘了——你是射击运动员。”义珍蓉说。 快艇在平稳地前进,朱卫刚屏声息气,瞄准了目标…… 黄老头身子一晃,裁了下去……义珍蓉松了口气。 “我们现在去哪里?”李根发现二次问道。 “去猛兽乐园吧。”义珍蓉说。 “不,我们已经去过了,那里很危险。”李根发再次反对。 “这里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相对而言那里稍好一些。昨天下午从那里经过的时候,我看到那附近有一个卫星岛,岛上有个人好像是尹海波。”义珍蓉说。 “绝对不会!我们还是去‘毒蛇基地’吧!”李根发自作主张说。 “根发,船由我来开,你累了。”义珍蓉不由分说握紧了快艇的操纵杆。 第二十一章 猛兽岛上的歌声 “好人的孩子一定是好人,贼的孩子一定是贼。”这一谬论在印度经典电影《流浪者》中得到了最有力的批判。其实,无论好人的孩子或是贼人的孩子都有可能变成好人或坏人——前题是这个社会是否公平、公正。也就是说,如果社会制度不公平、公正,政策制定者为了向某一部分人倾斜,那么,受到不公平对待的那一个群体都有可能变成坏人——最善良者也会成为刁民。 清朝中期,肇庆北郊有一个黄家村子,此处民风淳朴,可谓夜不闭户、道不拾遗,村民们以种植蔬菜及养殖家禽为生。乾隆年间,时在广东水师为官的八旗子弟,从黄家村圈走大片土地修造屋宇,在此安居乐业。 自从与八旗子弟为邻,黄家村的人目睹那些人仗着祖上的余荫整日无须劳动,却过着穿绫着缎、吃香喝辣的日子,淳朴的菜农开始感到不公平了。加之八旗子弟无偿占用了他们的土地,这让其中一部分人从过去的整日劳作到有了空闲,慢慢也沾染了一些富人的习气——打牌吃喝。他们有富人的习气却无富人的经济基础,于是这个道不拾遗的村子从此有了偷鸡摸狗的现象。更可怕的是,富人们的挥金如土、纸醉金迷,让这个民风淳朴的村子里的菜农们心态失衡——同样是人,同样有手有脚,凭什么不干活的却过好日子,累死累活的反而三餐不继?就算你的祖上有功,可是你的前辈已经享受了,凭什么他们的子子孙孙也能继承? 到了咸丰年间,黄家村的菜农已经不再种菜,成为了远近闻名的贼窝、匪窝和赌窝。这让八旗家族感到不安,并多次镇压。但镇压的结果是不仅没能解决问题,反而激化了矛盾。 黄家村有一名叫黄捷臬的菜农后代,脑子十分聪明,长得结实有力,经常与旗人的后代在一起玩耍。10岁那年的有一天,他回到家里突然问父亲:“爹,那些旗人的孩子都不如我,凭什么他们要比我吃得好、穿得好?”父亲回答:“孩子,那是因为人家有一个好的祖先。”黄捷臬很不服气,下次和那些旗人子弟在一起玩耍的时候,他说:“你们不算,靠祖上过日子,什么时候皇帝倒了,你们都会要饭去!”旗人子弟对黄捷臬群起而攻之,他居然没有吃亏,还把一个汉名叫夏渊的旗人孩子打瞎了眼。这下子惹了大祸,但这个时候的黄家村人早不是当初的本份顺民,他们认为几个人打一个孩子,人多的一方已经输了理,被欺侮的孩子为了自保正当防卫没有错,那位夏渊被打瞎眼是自作自受。夏渊的父亲当时是水师提督,有很大的权力,当地衙门都要听他的。在这个问题上,他找不出更充分的理由,只好忍住。后来黄捷臬的父亲因偷盗事发,夏渊的父亲于是暗中发力,官府轻罪重判,将黄捷臬的父亲斩首。 这件事对黄捷臬的刺激很大,他知道,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之间永远是不会有公平的,要想公平,就只能使用非常手段。为了报仇,他隐姓埋名到广东水师当了水勇。黄捷臬在水师里十分讲义气,因此身边拥有一班铁杆朋友。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如愿以偿混到了夏渊父亲的身边当差,并知道夏家利用官船走私鸦片的内幕。一次,夏渊的父亲从境外带了一船烟土准备销往广州。黄捷臬获悉后,与朋友密谋在途中劫了货物,杀了仇人。 黄捷臬报了仇,干脆就做了海盗,带了二十多个本族兄弟入伙,专在马六甲海峡一带活动。 父亲死后,夏渊补了缺,任广东水师提督,他和父亲一样,也利用职务之便走私。 一个是海盗、一个是水师提督,这一对儿时的玩伴,如今又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这一次,黄捷臬劫了夏渊的私货,下一次,夏渊则打着“剿匪”旗号对黄捷臬施以报复……几番较量,谁也占不了上风。夏渊认为黄捷臬来无影去无踪,而自己身为朝延命官,一旦走私之事败露,势必丢了乌纱帽,考虑再三,他决定与黄捷臬握手言欢。一场恩怨,最后以共同发财为结局。 黄捷臬发迹后,开始在老家大兴土木,黄家大院的气势和规模,一点也不逊色对面的旗人豪宅。黄家大院落成典礼上,夏渊备厚礼敬贺,并特制了一块金字大匾,书八个字——大盗乃止,绝圣失知。 有趣的是,自从黄家人成了江洋大盗,旗人们纷纷放下过去的架子,对黄家人客气有加,一官一匪和睦相处。 清朝政府灭亡后,夏渊携任期得来的巨额财产在A国定居,开办实业;黄捷臬虽然入了A国籍,但仍在马六甲一带操持旧业,直到黄伯这一代,已是十代为匪。 黄伯年老后,又将衣钵传给儿子黄元霸,自己退居幕后,过逍遥快乐的日子。 黄元霸与祖先不同之处,是他读过书,出过洋,知道靠在公海抢几艘货船度日,不仅收益少,而且风险极大,他接过父亲的衣钵后,决定开拓新的市场。 当时,夏渊的十一世孙夏烈已经是A国天堂医院院长,黄元霸灵机一动,决定向该院提供人体器官,两人一拍即合,在这一项目的基础上,进而开拓了新项目——艾滋病防治研究。 黄元霸的“大手笔”让黄伯感到欣慰,为了支持儿子的事业、同时也是为了让自己不闲着,主动到“断魂地狱”居住。现在黄伯垂暮之年命丧枪下,不仅他本人始料未及,连儿子黄元霸也颇觉意外。 黄元霸得知父亲身亡的消息已经是深夜,当时他正准备和情妇楚天红上床,这个噩耗让他的情欲顿销……楚天红知趣地扶着他说:“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黄元霸很久才控制住悲痛,说:“这伙人比我们预计的更厉害!”此刻,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外面传来萧有劲的声音。 “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楚天红十分不悦。 “让他进来。”黄元霸叹了口气。 萧有劲进来后看了一眼楚天红,向黄元霸汇报说,“报告黄叔,包装六组的阿花今晚有反常表现。” “阿花?就是那位和义珍蓉一起从种植园过来的小妞?”黄元霸问。 “是的,临睡之前她跑到五组宿舍和义珍蓉的老乡说了好一阵话。” “义珍蓉的老乡就是那个叫万红娟的丫头吧?”楚天红问。 “正是她。”萧有劲说。 日出日落,尹海波在这个不到二十平米的卫星岛上已经忘记了时间。但这一天的傍晚他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他明明白白看到义珍蓉他们驾着冲锋艇从这里经过…… 尹海波固执地认为,义珍蓉还会回来的,因为这岛上根本无法立足……可是,他们竟然一直没有回来。太阳落下去了,海风有了凉意,但他的白衬衣依然在木棒上端迎风飘扬,哪怕天黑后看不见了,他也没有要取下来的意思。 对面的山上传来几声虎啸——那是老虎们在告诉他,天黑了,它们要回穴休息了,明天再见。猛兽也是懂礼貌的,至于吃人,那是它的天性,是无法更改的。比如一个十恶不赦的杀人狂,他也有人性的一面——如果从骨子到外表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坏人,这种坏人才不可怕,因为人们早就提前防备他。所以,这个世界最可怕的是表面象好人的坏人。 天,全黑了,海面上仍不见半点动静。义珍蓉他们莫非在岛上被老虎吃了?或者已经绕道去了其他地方? 星星出来了,月儿坠下去了。尹海波的意志终于崩溃——义珍蓉他们不可能再出现了,就算终有一天她来到这里,那时我尹海波已经不是尹海波,而是一具森森白骨。 就在尹海波彻底绝望的时候,有一艘快艇正披着星光出现在视眼里…… “尹海波——尹——海——波……” 是义珍蓉的声音,尹海波兴奋了,旋即他又怀疑——这不是梦吧?在靠岸的刹那,义珍蓉跳上岸,与尹海波拥抱。 “海波,这不是梦吧?”义珍蓉喃喃道。 “是的,我也感到好像在做梦。”尹海波说,“真希望这个梦不要醒来,让我们一直做下去。” “珍蓉,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救人要紧!”李根发提醒道。 “海波,唐叔叔不知被什么东西咬伤了,这里有地方可以让他躺着吗?”义珍蓉从激情中醒过来。 “唐教授也逃出来了啊?洞里不好躺,外面这块礁石还算平坦。”尹海波说。 朱卫刚扶着唐忆贫上了岸,让他坐在礁石上。唐忆贫看看尹海波,又看看义珍蓉,问道:“你们是一对?” “唐叔叔你躺好了,让他们几个男的帮你挤尽伤口处的毒水。”义珍蓉说。 “你真幸福,”唐忆贫对尹海波说,“珍蓉是个好女孩,你一定要好好待她。” “珍蓉的确是好女孩,只是我没有这福份。”尹海波叹了口气说。 “不要东拉西扯了,救人要紧!”李根发几乎是粗声粗气地说。 三个男人帮唐忆贫脱下衣服,就着星光一边挤伤口,一边用海水清洗,义珍蓉则站在高处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对岸忽然传来冷风溲溲的声音,接着便是嘈杂的虎啸声,原来已经归穴的虎们以为又有人送来“食物”,纷纷跑出来准备分食。 望着一排灯笼似的眼睛,众人打了一个寒战,尹海波安慰说:“不用担心,它们到不了这里。” 果然,虎们隔岸干嚎了一阵,知道无望,又拖着尾巴回穴睡觉去了。 卫星岛又恢复了宁静。 “唐老师,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朱卫刚问道。 “你们带了消毒药吗?”尹海波问道,“你看他已经没有痛的感觉了,这不是个好现像。” “这位说的对,我是没有希望了。”唐忆贫终于睁开眼睛打起精神说。 “唐叔叔,你一定要挺住,我们会想办法帮你搞到药的。”义珍蓉说。 “到处是汪洋大海,哪来的药?”唐忆贫摇头苦笑着说,“我是医生,知道自己的事。大家好好休息吧,不要浪费精力,留着还有好多事等着你们去做。” “啊呀,唐教授的身体开始发肿了,珍蓉你说怎么办?”李根发总是找各种借口和义珍蓉说话。 “没有办法,这里前不着村、后不巴店,身边也无现成解药,”唐忆贫开始喘气,说,“到了这一步,我也只能认命了。但我有两个夙愿,希望你们帮我实现。” “唐老师,你说。”朱卫刚的音声哽咽了。 “发表在《科学》上的两篇文章是我写的,你们一定要想办法恢复我的署名权……人世间有多少过客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没有留下任何东西。与他们比起来,我真的很幸运,能够在《科学》上连发两篇头条文章……我真的没有白活,如果恢复了我的署名,这辈子死而无憾。”唐忆贫说这话时,额上已经冷汗直冒。 “我知道,我一定会帮你办到。”朱卫刚说,“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 唐忆贫望着朱卫刚摇摇头,嘴里叫道:“珍蓉,珍蓉……” “唐叔叔,我在这儿,你有什么话要说?”义珍蓉走近唐忆贫说。 “我第二个夙愿就是死后,希望我的骨灰能埋在你母亲坟前……我知道,这对你、对你父亲很不公平、也不够尊重……可是,这真真切切是我内心的想法……” “唐叔叔,我——答应你!”义珍蓉说。 “谢谢,谢谢你。珍蓉,两桩夙愿都有了着落,我不感到自己死的冤枉,我,我……哎哟,我又痛了……” “他又知道痛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李根发望着义珍蓉。 “我也不知道。”义珍蓉说。 “是坏事,是毒性再扩张的表现。”朱卫刚说。 “小朱,我实在受不住,你……你唱歌给我听……那支你唱过的《丁香花》……”唐忆贫嘴唇颤抖。 “我、我也不会唱,就会哼一句,是偶尔听包装六组一名女工在唱,我学会了一句——你俩会唱吗?”朱卫刚望着李根发、尹海波问道。 李根发、尹海波尴尬地摇摇头。 “这支歌是2005年在网上流行的,他们呆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怎么会唱呢。”义珍蓉说。 “珍蓉,你一定会唱的,你妈妈叫楚丁香,那只歌唱的也是丁香……”唐忆贫说,“听着那支歌我就不会疼的,哎哟——” 义珍蓉看着唐忆贫痛苦的形态,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它,多么忧郁的花,多愁善感的人啊……那坟前开满鲜花,是你多么渴望的美啊,你看那漫山遍野,你还觉得孤单吗?你听啦有人在唱,那首你最爱的歌谣啊,人世间多少烦恼从此不必再牵挂……” “好,很好,是我最喜欢的歌谣……”唐忆贫面色发紫,口吐白沫,终于闭上了眼睛…… “唐老师——”朱卫刚失声痛哭。 黄元霸红肿着双眼坐在书房,阿财匆匆而入。 “黄叔,老人家的遗体按你的吩咐已经做了防腐处理,断魂地狱的弟兄们在等你的话,好安排时间出殡。” “现在不能出殡,做了防腐处理还不够,要冰冻起来,我要用他们四条狗命为我父亲陪葬!”黄元霸说。 “是的,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老人家。”阿财随声附和说,“还有,直升飞机已经在外面等您的命令。” “天一亮让他们出动吧,先把那四个人找到——我们不能盲目办事。” 阿财退下,楚天红从卧室走出来,她睡眼惺忪地在黄元霸对面坐下,问:“那四个人有下落了吗?” “天才亮。我马上派直升飞机去搜寻,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的。”黄元霸说。 “你认为,他们离开断魂地狱后会去哪里呢?”楚天红问道。 “他们无处可去,估计是在海上或某一个卫星岛上过夜,天亮后有可能上‘毒蛇基地’。”黄元霸说。 “我也觉得他们会是这样,如果他们上了‘毒蛇基地’,你打算怎么对付?”楚天红问。 “有件事我正要与你商量——不知道阿德在忙些什么,你可以让他过来吗?”黄元霸问道。 “再忙也没有这件事儿大,我会马上通知他过来帮忙。”楚天红说。 唐忆贫死了,对他的遗体,义珍蓉只能暂时让他安息在这里,不至落在黄元霸手中,日后再来取拾遗骸。 办完这事,义珍蓉对三位男人说:“你们睡吧,我来放哨。” “怎么能让女人放哨呢,珍蓉,我本来想好三个男人轮流放哨,既然如此,就分成两组,让他们先休息,我俩等一会休息。”李根发说。 “不好,这样不划算,你快去休息吧,我能挺得住——据有关资料记载,女人抗疲劳、抗饥饿的能力是男人的两倍以上。”义珍蓉说。 “珍蓉,天亮后我们不能再呆在这里,应该有一个计划。”尹海波提醒说。 “断魂地狱、猛兽乐园肯定是不能去了,那么可去的地方就只剩下‘毒蛇基地’了。”朱卫刚说。 “可是……那么多毒蛇我们怎么去对付?”李根发说。 “我同意朱卫刚的方案,相对来说‘毒蛇基地’比其他两个地方危险性要小一点,至于那些毒蛇,到时候再想办法。”尹海波说。 “好吧,既然大家倾向于‘毒蛇基地’,那就这么定了。”义珍蓉拍板说。 对义珍蓉的方案大家都无异议,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养神,这时尹海波站起身说:“你们三个都休息吧,我来放哨——我在这里昏天暗地睡了多少天,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这话你早就该说了!”李根发不满地瞪了尹海波一眼。 半宿无话,天亮前,尹海波叫醒同伴,然后一起上船,半个小时后,他们就来到了“毒蛇基地”。此时,天刚刚亮,突然两架直升飞机出现在海面上,盘旋着正四处搜寻目标。 第二十二章 毒蛇基地上空的炊烟 自从唐忆贫逃跑后,夏烈就接手了“防艾剂”的最后研究。“男男关系”实验的第三次检测结果已经出来,出现急性感染期症状的只有一例,也就是说,三次检测的结果总共只出现二例疑似感染者。而过去未使用“防艾剂”的“男男关系”,第三次检测的疑似感染者高达百分之三十。很显然,“防艾剂”的研制已经取得了预期的效果! 唐忆贫在未出事前曾向夏烈报告,“防艾剂”的最后一关是让药性迅速渗透到男女生殖器官的皮层深处,并保持一段较长时间的杀毒作用。这样,即使在性活动中出现皮层破裂等意外情况,也能有效地杀死病毒。唐忆贫的方案是把“防艾剂”中加入一些类似于“红花油”的刺激性物质让药剂迅速送达男女性器官的皮层深处。 这个方案无疑是最科学的,唐忆贫也进行了两期试验,结果显示——效果极佳,唯一不足之处是刺激性物质药性太强烈,直接影响了男女双方的快感,所以必须寻求一种途径,减弱——最好是消除这种刺激性! 夏烈心里明白,相对于这一项浩大的工程来说,他的这最后一关好比万里长征只差最后一步。 因此,夏烈的压力不是研究,而是唐忆贫的死活——如果唐忆贫还活着,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巨大的威胁。除此外,“包装部”的所有工人如果知道了内幕而集体哗变或逃跑,这最后一步还得推迟三年才能完成。 这几天,夏烈除了正常从事研究工作,就是打听唐忆贫他们的下落和过问“工人”们的思想动态。 据黄元霸亲口告诉他,基地已经出动直升飞机去三个岛屿及其周边地区搜寻,但都无结果。他分析有两种情况可能发生的,一是四个人都已经死了,或成了老虎美食、或已葬身蛇口;二是他们还活着…… 夏烈说,无论是哪种情况,必须生见人、死见尸,否则大家就不会有安宁日子,并催促黄元霸尽快查清。黄元霸说:“其实我的心情比你还急,但欲速则不达,我正在做充分准备,等到一批工具送到,我就会立即行动。” 夏烈又问起“工人”的情况,黄元霸也认为夏烈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谁也不敢保证义珍蓉在临走前没有留下“定时炸弹”。 “不过,”黄元霸末了又安慰夏烈说,“这件事我会尽快查个水落石出的。” 恐怖一天浓似一天地笼罩在阿花的心头。虽然她仍然一如既往和同伴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她的心态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平静。她常常担扰:我已经感染了病毒吗?就算没有感染,万一义珍蓉回不来,三个月过去了,夏烈他们得到了所需要的数据,又会怎样处置我?想着这些,她就浑浑噩噩,没精打采,以至同伴还以为她病了。 自从义珍蓉逃跑后,阿花就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这让她想起义珍蓉临走前的千叮万嘱——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能将内幕告诉大家。现在她很真切地感受到,与其让他们知道可怕的现实,还不如让他们生活在麻醉之中,因为在恐怖中受煎熬等死,比任何酷刑更残忍! 这天她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萧有劲拦住了她,笑眯眯地请她去办公室。 “去办公室干什么?”阿花警惕起来。 “没什么,你们六组的包装流程出了问题——也就是说把甲药品放入了乙药品的包装袋里。” “这不关我的事,我不会出错!”阿花说。 “没关系。我们那里有监控系统,如果不是你,会还你一个清白的。”萧有劲仍然笑眯眯地说。 “去就去,反正不是我!”阿花把胸一挺,说道。 阿花随萧有劲走进办公室,早守候在里面的管理员就把门关上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没有出错!” “你会明白的!”萧有劲一改刚才的笑脸,目露凶光地说,“义珍蓉临走向你交代了什么?!” “没有,你们不要瞎猜!”阿花叫道。 “好吧,你死到临头还不肯承认,就让事实说话。”萧有劲说着打开了遥控。 墙上的屏幕上出现了义珍蓉与阿花窃窃私语的画面…… 阿花看着看着,终于崩溃了,“扑嗵”一声跪了下去:“不、不是我,是她主动告诉我的……” “义珍蓉告诉了你,你还向谁透露过?”萧有劲追问。 “我向包装五组的万红娟透露了——不不不,不是我透露的,是义珍蓉写了张条子要我交给她……” “我问你,你想死,还是想活?”萧有劲厉声问道。 “我想活,我想活……”阿花连声说。 “好,你想活,我就给你一条活路——宿舍如果还有谁知道岛上的秘密就及时向我报告。” “一定报告,一定报告!”阿花叩头如捣蒜。 在“毒蛇基地”西北角,有一处岩石围成的天然“良港”,义珍蓉一行正是把船开到此处,才躲过了直升飞机的搜寻。 船泊在岩石围里不是长久之计,这里毕竟活动范围太小,一旦黄元霸派来大队人马,四个人就成了瓮中之鳖。 直升飞机走后,义珍蓉就把船开出石围,试图去岛上寻找生存空间。可是他们来到岸边,却见树梢上爬满了毒蛇——黄竭色带花纹,三角头显得十分狰狞,嘴里吐着红芯子…… “全是毒蛇啊!”李根发倒抽一口凉气,“现在怎么办呢?” “如果我们有几双下水靴就好了。”尹海波说。 “下水靴是不管用的。想去山上生存,必须有防毒服才行。”朱卫刚举目四望,叹道,“黄元霸选择这里作基地,看来是动过一番脑筋的。” “我们缺的不仅仅是防毒服,还有淡水、食物和药品。”义珍蓉说,“到了这一步没有其他的办法,我们只能在岩石围里等,等着别人给我们送东西过来。”朱卫刚说。 “谁会给我们送东西来呢?我看盼着天上掉下东西来比这更现实。”李根发的口气明显带着不满情绪。 “还有谁能够到这里来?给我们送东西的当然是黄元霸!”朱卫刚认真说。 “朱先生说得对,我们就在船上待着,等黄元霸把我需要的东西送过来。”义珍蓉赞同地说。 “我看这个方案很好!”尹海波也听懂了朱卫刚、义珍蓉的话。 为了避开直升飞机的反复搜索,义珍蓉把冲锋艇又开回到刚才躲藏过的岩石围中。歇下来后,一个更现实的问题随之而来——饥饿和口渴。 已经在岛上有过生存经验的尹海波于是从船上下到水中,从礁石上拾取一些能生吃的牡蛎和海草给战友们吃。 第一次生吃这些东西,除了尹海波,其余三个人都感到难以下咽,但为了摄取必须的营养和水份,都强迫自己吃下去。大家吃了几个,居然也能品出味道来。 是日无事,傍晚时分,两架直升飞机又出现在“毒蛇基地”上空,并超低空盘恒了数十分钟,然后又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这个安全岩石围距离岛上最近处只有二十余米远,白天偶尔还有毒蛇企图游过来。为了避免毒蛇的侵犯,义珍蓉把船开到离岸较远的天然小巷,将揽蝇系在礁石上。 天黑了,茫茫海面一派寂静景象,他们枕着波涛,仰望天上的星斗想着各自的心事。 有人说“失而复得”乃是人生一大快事,这一点不假,义珍蓉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着尹海波了,想不到在这样的处境中又走到了一起。所以,尽管环境恶劣,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她感到浑身充满了活力和激情。 爱情是世界上最唯美的东西,它不受金钱和环境的干扰,像《泰坦尼克号》上那对绝世恋人一样,越是苦难,越能体现爱情的无私和崇高。 “海波,在这个岛上,你凭着什么毅力一呆就是三年?”最先打破沉默的是义珍蓉。 “当然是信念。”尹海波简短地回答。 “这我知道。我是说除了信念还有什么在支撑着你。”义珍蓉追问。 尹海波此刻十分清楚,义珍蓉想听他说些什么。事实上,尹海波在岛上的几年,除了信念,支撑他的还有爱情——无情未必真豪杰,他是个凡夫俗子,说没有情欲那绝对是自欺欺人。他的恋人就是义珍蓉。在没有义珍蓉的日子,他靠幻想和梦境,经常和抽象的义珍蓉厮守在一起……可是。当真正的义珍蓉出现在身边,他又退缩了、胆怯了……这一切皆因为爱——爱就是责任和奉献,一个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不可能给心爱的人带来幸福,这个铁的事实让他把爱藏在心底,不敢示人。 “海波,你在想什么?我问你呢。”义珍蓉又催问了一句。 “我在想我们的处境,想黄元霸他们正在干什么,下一步他们还会有什么行动。” “这些问题当然是要想的,可是总不能时时刻刻都放在心上,因为绷得太紧脑筋会僵化,该想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比如你的初恋情人啊什么的。”义珍蓉终于把话挑明。 “初恋情人?我没有。”尹海波故装糊涂。 “老尹,你真会装宝,我们局外人都看出来了——唐老师可是挑明了的。”朱卫刚以为尹海波有意吊女孩的胃口,有点看不过眼了。 义珍蓉的脸刹地红了,此刻她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直露。 “我说过,我没有这福份——朱先生,我的事你最清楚,我是认真的,没有装宝。”尹海波说。 朱卫刚心里一惊,轻声说:“老尹,对不起。” 短暂的沉静过后,李根发干咳几声,说:“抓紧时间休息吧,我们明天还需要足够的体力。” 小艇上又恢复了平静。今晚的风很小,浪也不高,义珍蓉望着基地的方向对战友们说:“你们抓紧时间休息,我来望风。” “还是轮流来吧,你也需要恢复体力。”朱卫刚说。 “好吧,我就负责上半夜。”义珍蓉说。 “我负责下半夜!”李根发抢先报名道。 事实上李根发并没有等到下半夜,当他听到朱卫刚、尹海波在艇上发出酣睡的呼吸声,他就爬起来走近义珍蓉。 “还没到时间,就不睡了?”坐在船头的义珍蓉小声说。 “睡不着,”李根发嗓门很粗,但还是尽量把话小到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限度,“珍蓉,我好想单独和你说话——这样可以吗?” “改天吧,不要影响他们休息。”义珍蓉说。 “好的,我们就这样坐着可以吗?什么话也不说,看着夜空?”李根发痴痴地望着义珍蓉。 义珍蓉点点头。两人坐了一阵,义珍蓉终于招架不住疲倦双眼打架,坐着就睡过去了…… 这一夜无事,天亮后,也没有发现周围有什么险情。他们又回到了岩石围里——这石围中有一巨伞似的大岩石,正好罩住了小艇,即使直升飞机超低空飞行亦难以发现他们。 经过一夜的消耗,饥饿和口渴再次袭来,大家又下水寻找食物——这让他们感到,不能这样耗下去,必须尽快实施想好的计划。 黄元霸尚不知道他们所处的位置,义珍蓉认为最好的办法是去岛上燃一堆篝火,让烟雾把基地的马仔引来。义珍蓉从“断魂地狱”带来的气体打火机正好派上了用场。 自信是生长在成功这块土壤上的一枝花,如果多次失败,哪怕这株花长得多么茂盛,也会凋谢和枯萎——这比喻正好应验了黄元霸的心态。 黄元霸曾经是多么自信,甚至义珍蓉、唐忆贫逃跑后,他的这种自信也没有动摇过一丝一毫。 但自从父亲死后,再加上一连两天义珍蓉他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的自信终于崩溃了……他知道,一旦义珍蓉逃亡成功,带给他的将会是什么结局……为了防患于未然,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受他的影响,楚天红也赶紧回国提前办理移民,为逃脱国内的法律制裁做准备。夏烈虽然仍蒙在鼓里,但他只要一天不见唐忆贫的尸体,他就能感受到自己仍置身危机四伏中。 这天早上,一架小型直升飞机停在了草坪上。 直升飞机停稳后,却迟迟没有动静。过了好一阵,“工人”们才见阿德和一个马仔下来。这个阿德哪怕烧成灰,大家能认出他来。正是这个魔鬼,把他们掳到这里。阿德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他突然来到这里,将会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呢? 此时,黄元霸正为找不到义珍蓉而焦头烂额。阿财走进来小心报告:“老板,阿德来了,他在外面等你的吩咐。” “请他进来。”黄元霸把歪着的身子坐正。 稍后,阿德进来与黄元霸见过面,在高脚椅上坐下来,说:“黄叔,你要的东西我一样不少从香港采购来了。黄叔说有些事等见了面再议,不知是何事。” “你说什么?”黄元霸有点心不在焉,“我正在思考其他的问题,没有听得清楚。” 阿德于是又重复一遍,并着重提出见了面才能商量的事。 “要商量的有几件事,第一,包装部从现在开始停止接收新工人;第二,这个基地我准备毁掉。在新基地没有选好之前,需要的货源请你们直接送往天堂医院。所以,你们在物色人选时,血型、组织相溶性抗原指数,都要严格把关,尽量缩小偏差。”黄元霸说。 “这样不是太危险了?而且我们三方面所承担的风险都很大。”阿德皱着眉头说。 “这也是权宜之计。”黄元霸叹了口气。 “我认为你们苦心经营多年的基地,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轻易放弃。重新找地方,除了花费金钱,更要花费时间。我们老板让我转告黄叔,不到万不得己最好不要放弃。” “本来就是万不得已,我要和你商量的最后一件事——那四个宝贝。” “还没有下落吗?”阿德吃惊地问。 “有下落的话我怎么会轻意做出最坏的打算呢?看他们的身手,我感到很棘手。”黄元霸悲观地说。 “我知道,老人家已经被他们……”阿德低声说,随后又扬高声调,“他们再厉害也就四个人,以我们这个庞大的组织对付他们,应该是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了,你来了如果还找不到他们,我们就要做好散伙的准备。” “不会有这么严重吧?”阿德吃惊地望着黄元霸。 “这还是往好处想,如果想得更复杂一点的话,他们逃出去后,先是对这里进行围剿,接下来国际刑警在全世界范围内对我们实施追捕——你说,这还不严重吗?” 阿德惊得目瞪口呆,很久才点点头说:“我们是该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他们。黄叔,你吩咐吧,需要我干什么?” “你带过来的东西呢?”黄元霸问道。 “还在机舱里。”阿德答道。 “先卸下来,”黄元霸站起身说,“这些东西都是用来对付那四个宝贝的。” 黄元霸和阿德走出房间来到直升机前面,几名马仔七手八脚从机舱里卸下几包东西堆在草坪上。黄元霸从身上取出小刀割开包装,展现在众人眼前的竟是七、八套皮制的“防毒服”!另两只木箱里装的则是药品和特种枪弹。 “黄叔,东西没错吧?”阿德问道。 “没有错,辛苦你了!”黄元霸在阿德的肩上拍了几下。 “黄叔说用这些东西对付那四个人,我还是不太明白。”阿德疑惑地望着黄元霸。 “我会叫你明白的,”黄元霸解释说,“我初步估计那四个宝贝可能藏在‘毒蛇基地’,我们准备派人去毒蛇基地搜寻,这些服装和药品就是用来防毒蛇的;如果他们不在毒蛇基地,那么就一定是躲在猛兽乐园,要上岛搜寻,必须先把野兽麻醉了装进铁笼,才不会伤害自己人——你带来的特种枪弹正是麻醉弹。” “原来如此,还是黄叔想得周到。”阿德恍然大悟。 “现在你应该明白你该干什么了,我没有具体的安排,无论采取什么手段,你只要把那四个宝贝的尸首交到我的手里就算是完成了任务。行动细节你去和阿财商量,我在家里等着听你们的好消息。” 黄元霸在马仔的拥簇下离开没有多久,阿财就走过来。阿德拉着他的手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阿财说:“老板让我配合你,我们先找个地方拟一个初步方案。你说这样可以吗?” “好的,你一直在办这件事,有疑问我还要向你讨教呢。” “不用客气。”阿财说着把阿德引进一间简易客厅,说,“其实我和你一样,现在是一张白纸。” “这么多天了,难道一点线索都没有吗?”阿德感到不可思议。 “很惭愧——这几个人实在太厉害了,现在我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国际刑警。”阿财先坐了下来。 “我认为并不是他们有多厉害,这是很次要的,”阿德清清嗓子说道,“人越是受到死亡威胁的时候,越能发挥身上的潜力。他们能做到这样,是因为不想死。所以具体行动的时候,我们不能轻敌。” “这是脑袋搬家的事,怎么敢轻敌呢。”阿财说。 “我们也不要太高估对手,这里毕竟是生命绝地,即使岛上没有毒蛇和猛兽,光食物和淡水这两样东西的匮缺,拖延时间就可以把他们置于死地。”阿德说。 “你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拖延时间你敢保证不出意外吗?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牵系到多少人的身家性命,谁敢有半点马虎?”阿财苦笑着摇着头,末了问阿德,“如果今天行动的话,你需要几个人?先去‘毒蛇基地’?还是先去‘猛兽乐园’?” “先去猛兽乐园的工程太大,那么多老虎一头头麻醉了还要装进笼子……四个宝贝万一不在那里,岂不白辛苦了?”阿德征询地望着阿财。 这时,有一个马仔急急赶来报告:“财哥,我们在眺望台上发现毒蛇基地有炊烟升起!” “走!”阿财向阿德挥了挥手,说:“如果毒蛇基地真有炊烟,我们就先上毒蛇基地!” 第二十三章 绝地爱情 要生篝火就得去岛上,义珍蓉从艇上的护栏处割下两块橡胶皮绑在腿上,对战友们说:“你们呆在船上不要动,我去一会儿就回来。” “你、你不能去!”尹海波想制止,可是义珍蓉已经拿着铁铲飞身上了岸。 “没事的,我在雪峰山经常和毒蛇打交道,了解它们的习性。”义珍蓉回过头冲同伴们笑了笑说。 义珍蓉的出现,让生活在岛上从未见过人类的蛇们一时惊慌失措,大多数毒蛇纷纷避让,只有眼镜蛇、响尾蛇等几个具有攻击本性的品种不怕人,还不时向义珍蓉张开血盆大嘴示威抗议。 义珍蓉舞着铁铲,将几条胆大包天的毒蛇铲死在地上。很快,她就把一块开阔地变成了“无蛇区”。她从周围拾来了残枝败叶堆在“无人区”里。 一直在船上盯着的尹海波再也忍不住了,他不顾朱卫刚的劝阻飞身上了岸。 “海波,你不能过来!”义珍蓉发现了想制止,可是尹海波已经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身边,帮助她拾柴禾。 干柴在岛上堆成一座小山,义珍蓉点起了火。刹时,火光冲天,大火燃烧的“哗剥”声和热浪,将躲在近处的毒蛇惊得仓皇逃蹿。为了让火堆冒出浓烟,义珍蓉又从附近弄来新鲜的湿树枝堆在火上面,于是,烟雾越升越高…… 干完这一切,兴奋的义珍蓉发现尹海波正呆呆地看着她。 “你看我干什么?”义珍蓉嗔道。 “没、没有啊……”尹海波像被人发现了心底的隐私,矢口否认。 “看了就看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义珍蓉说,“海波,在我的印象中,你一向大胆,敢作敢为,可是自从来到这岛上,我发现你胆子越变越小了。” “是吗,我很怕死吗?”尹海波说。 “这跟怕死没有关系——我再问你,你喜欢我吗?”“我……”尹海波紧张地向船上张望,发现李根发正朝这边看,像是也想上岸的样子。 “喜欢或不喜欢,很简单的一句话你怎么就说不出口呢?所以我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小了。” “珍蓉你听我说——” “不用你说,其实你已经用行动回答了我的问题——不喜欢我你会冒着生命危险跟我来到这里吗?”义珍蓉用火辣辣的目光望着尹海波,直至尹海波妥协似地垂下了头。 “珍蓉,生命相对我们两个人来说,你的更有价值一些,反正我已经——” “你已经什么了?不就是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吗?潜伏期有十几、二十几年,我不在乎,只要我们是真心相爱……如今科学正日新月异,要不了多久,这就算不了什么病了。” “有句话也许我不该问——你这样是不是因为同情我?”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可是我不生气——就算我同情你又怎样?你敢说你不需要同情吗?” “什么话都被你说绝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珍蓉,你没看出来吗,李根发喜欢你,我看你俩很般配的。”尹海波说。 “我和他般配吗?我怎么没有感觉到呢?”义珍蓉说着话,把几条用铁铲铲死的蛇扔进了火堆里。 “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作为旁人,我觉得你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这对他很不公平,你应该给他机会。”尹海波说。 “我认为爱情与机会无关,完全是个人感觉的问题,感觉好了只要一次偶遇就可以相许一生,这就是天底下为何有那么多的一见钟情。”义珍蓉说到这里,感觉到远处有一种嗓音。 也就在这时,朱卫刚在船上大叫:“珍蓉,老尹,快点回来,直升飞机来了!” 义珍蓉回头眺望,果见“基地”那边出现了一架直升机。 “海波快点,你走前,我压后!”义珍蓉说。 “你走前,你是女孩子,我有保护你的义务!”尹海波站着不动。 义珍蓉不再劝说,赶忙从火灰堆里扒出几条烤熟的蛇,用布条绑成一捆拿在手里,见尹海波仍然站着不动,就只好走在前面,尹海波这才拾起一根树枝跟在后面。 “老尹注意,有蛇在追你!”朱卫刚大声提醒道。 尹海波回过头,果见两条叫不出名字的毒蛇正追在他身后。尹海波于是用树枝狠狠抽打。 “珍蓉,有蛇,有蛇!!”船上的李根发大喊道。 义珍蓉回头一看,原来是一条两米长的眼镜王蛇斜刺里冲出来正向她扑来…… 义珍蓉一惊,发现蛇的速度极快,如果直线逃跑就会被追上,于是灵机一动在原地绕起了圈。 然而,这种眼镜蛇的上半个身子是抬起的,转起弯来十分灵巧,义珍蓉眼见就要被毒蛇追上,说时迟那时快,尹海波奋不顾身地冲了过来,伸出右手抓住了毒蛇的“七寸”。眼镜王蛇张开血盆大嘴,身体扭动着挣扎了好一阵才软了下来。尹海波狠狠地将蛇按在地上,又踏上一只脚,直至蛇嘴里流出一滩殷红的血才松了一口气。 获救的义珍蓉定定地望着尹海波,她的嘴颤动着,很久才说:“海波,我明白了,原来你在用行动爱我……我真蠢,爱是不需要挂在嘴上的,——那样的爱是多么的肤浅……这道理我现在才明白。” “快上船吧,别让直升机发现我们。”尹海波提醒道。 义珍蓉、尹海波回到船上,李根发马上把船开回那尊酷似巨伞的岩石底下,这时直升机已经飞临“毒蛇基地”上空。它在岛上超低空盘旋了几圈,又扬长而去了。 “这架直升机是来侦察的,”义珍蓉松了口气,说:“我们还有一点点时间作准备,搜山的人马上就要来了。根发,此地不宜久留,快点离开。” “去哪里?”李根发把冲锋枪横挂在脖子上,右手紧握快艇操纵杆问义珍蓉。 “离开冒烟的地方,什么地方隐蔽就躲到哪里去。”义珍蓉说。 世界上最牵挂你的是敌人,这种牵挂比亲人的牵挂更要透到骨髓里,只要他一刻不知道你的下落,就会惶恐不安,有如末日之来临。时下,黄元霸对义珍蓉、唐忆贫、朱卫刚、李根发的牵挂正是这样。 当四个人在“断魂地狱”杀死黄老头逃遁后,黄元霸的魂仿佛也离开了躯体……为此,他茶不思食无味,失眠、噩梦…… 这天早晨,黄元霸在书房里狠劲抽着雪茄,阿财跑过来向他报告,说在蛇岛上发现有烟雾升起。 黄元霸松了口气,据此可以肯定,四个宝贝还活着,而且藏身在“毒蛇基地”。他本来已经备了百余只大铁笼,计划把“猛兽乐园”的老虎麻醉后运走,再大规模搜山。现在他们既然现身在“毒蛇基地”,那一项浩大工程就可省去。 但他转而又想——他们已是惊弓之鸟,按理躲藏唯恐不及,为何还要燃起篝火暴露自己呢?黄元霸左思右想,最后的结论只有一个——饥饿。为了解决饥饿,在岛上最好的也是惟一的办法就是吃烤蛇肉! 稍后,被派住“毒蛇基地”侦察的直升机回来了。马仔向黄元霸报告了那堆篝火的情况:确实是人为燃烧的一堆火,篝火周围有数条被打死的蛇,但不见有人出现。 至此,黄元霸在天上游荡的魂魄总算找到了附体的门道,他叹了一口气,命令阿财、阿德组织人员火速上“毒蛇基地”。他的估计没有错,义珍蓉他们在烤蛇肉吃,当他们发现有直升飞机侦察,马上又躲藏起来。 阿德、阿财得到命令,从基地众多的打手中挑选了四名武艺超群、身手敏捷的马仔和他俩一起去岛上执行任务。临出发,黄元霸来到队列前作最后的指示。他交给阿德、阿财的任务很明确——先找到四个人的落脚处。 黄元霸分析,四个人在岛上生存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开僻了一处无蛇区。这个“无蛇区”最有可能是一个山洞,他们打死了洞中的蛇群,然后在洞口挖了一个保护壕沟,以防毒蛇的侵袭。 末了,黄元霸还提醒他们:这四个人有三个是特警出身,另有三枝冲锋枪。 阿德、阿财一行六人身穿厚厚的防毒服,从头至脚包裹得严严实实。又带上对讲机、武器、淡水和食物,分乘两艘快艇向“毒蛇基地”进发。 送走了阿财、阿德,黄元霸内心空空落落,感到还有一件什么非办不可的重要事情在等着去办。于是他打开对讲机,呼萧有劲速来办公室。 义珍蓉的信像一只不安分的恶鸟,一旦它闯入万红娟的心海,就再也无法平静。这让她太意外了,她有两个想不到——想不到义珍蓉原来是国际刑警;想不到自从离开家,自己就踏上了死亡之旅……在岛上的这段时间,她压根就不知什么叫恐怖,还一心盼着三年后回到家乡和父母团圆,自从知道了内幕,她才真正理解什么叫“无知者无畏”。 绝境中的人是最需要希望的,人如果没有希望的支撑,一旦精神崩溃就是行尸走肉——实际上是等于死亡提前了。因此,万红娟希望义珍蓉尽快回来救她们。 “包装部”有两个变化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感觉到的,那就是近段时间“管理人员”的增多,以及直升机每天早晚出勤——过去每出一次勤,多则数日;最少也要半天时间才能回来,而现在,飞机总是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这些变化当然逃不过万红娟的眼睛,她知道,所谓的“管理人员”其实就是“打手”,直升机去了又回那是寻找什么……由此,她知道,黄元霸还没有找到义珍蓉…… 只要义珍蓉没被黄元霸找到,希望就还存在。 除此外,万红娟感到有变化的是阿花。这些天阿花有事无事都来找她,只要身边没人,她就问万红娟还向谁透露了秘密。尽管万红娟一次又一次否认,阿花总是不厌其烦问了一遍又一遍。一连数日都是这样。 这一天上午工休时分,阿花没有过来,已经习惯她打扰的万红娟认为可能她是有事没有过来。到午饭后万红娟在床上坐了好一阵仍不见阿花的身影,这让她很意外。她记不清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一句谚语——“突然发生的事必有隐情”。对阿花的前后反常,万红娟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万红娟准备去冲凉房的时候,组长常沙通知她马上去经理室。 万红娟心里一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忍不住问常沙:“组长,叫我去经理室有什么事?” “好像是你那台机器出了什么问题。”常沙说道。 “没有啊,我那台机器很好的。”万红娟感到迷惑。 “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去了就会明白。”常沙说。 万红绢为了想知道真相,匆匆来到经理室,萧有劲正在接听一个电话,他笑容满面地冲万红娟点点头,说:“请坐,我接完电话就跟你讲。” 万红娟见到萧有劲的笑脸,紧绷的心松弛下来,她放心坐下,估计不会是什么坏事。 萧有劲的电话接得真长,半个小时过去他才放下话筒,歉意地冲万红娟笑了笑,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冲凉了吗?” “还没有。办完事我等着回去冲。”万红娟焦急地说。 “不好意思,还得等一会,黄叔找我有事,不要走开,我马上就回来。” 萧有劲这一走又是半个小时,他回来后对万红娟说:“让你等这么久,道歉已经失去了意义,万小姐你说该怎么办呢?” “萧助理有什么事快点讲,这样的天气不冲凉我真有点受不了。”万红娟极不耐烦地说。 “好吧,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你们组的产品出现药品和包装不一致的现象,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萧有劲说完后目光直视万红娟,“有人反映可能是你那台机器出了问题。” “不可能啊,我都按操作流程工作的。”万红娟急得涨红了脸。 “啊?别激动,你说不是你,我绝对相信你不会说谎,好吧你先回去,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萧有劲说。 万红娟怀着一肚子气从经理室回来,常沙就走来问她。她说了原委末了又气咻咻地说:“包装五组一百号人偏偏找到我头上,真是气死我了!” 常沙道:“我估计是有人在背后说你。” 万红娟想了想,觉得有理,她本来不打算冲凉,但身子实在受不了,就拿了内衣去了冲凉房。 岛上的饮用水都是利用海水蒸溜而来,因此十分珍贵,冲凉的莲蓬头水很细,出得较慢,洗澡的高峰期过后,大澡堂就会停水,只有一间小淋浴室供水。 万红娟进入到小淋浴室把门掩上——这是一间有电热装置的浴室,是专供管理人员及加班工人使用的,环境十分舒适。万红娟脱净衣服站在莲蓬头下面,手摸着开关。想着这一连串的怪事,越来越感到蹊跷——阿花的反常表现和萧有劲无故找她会不会有瓜葛?如果有,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呢? 一连串的问题让她越想越不安,越想越觉得这不是好兆头……她的脑海里突然显出一个疑问——莫非阿花已经被发现?然后她又出卖了我? 万红娟本能地把电热水器开关一按——一股强大的电流犹如万箭穿心把她击倒在地…… 李根发把船开到距离火堆300米远的一处小港。 小港三面都是岩石,既安全又避风,还可以监视“基地”那边的动静。这里唯一不足处是直升机如果再次过来搜寻,有被暴露的危险。义珍蓉估计,直升机已在这里搜寻了无数遍,即便再过来,也只可能在火堆旁作短暂的停留。 冲锋艇停稳后即熄了火,艇上极安静,义珍蓉问大家:“你们的枪膛里还剩多少子弹?” 三个人立刻卸下枪内的子弹清点。 李根发:“我还有五发。” 朱卫刚:“我只剩三发。” 义珍蓉:“我有五发,加起来一共是十三发子弹——这可是我们的命根子,大家要加倍珍惜,一粒子弹一定要命毙一个敌人!” “好香啊,珍蓉这东西能吃吗?”李根发眼睛看着义珍蓉身边的烤蛇,不停地咽着口水。 “想吃就吃,这样的美味佳肴就是安全舒适的地方也难得有机会品尝。来,一人吃一条。”义珍蓉说着就把蛇分了下去,分到尹海波的时候,她说,“海波,还记得第一次上野外生存课的时候,你给我们讲过的故事吗?” 尹海波摇摇头:“我知道的野外生存故事实在是太多了,你告诉我是哪一段?” 义珍蓉说:“是关于哈佛大学的那一段,再说给大家听听。” 尹海波点点头:“这个故事很令人震撼。说的是我国公派一批政府官员去哈佛读书。哈佛的所有课程中,就有一项野外生存训练的课目——学生们不许带任何食物,只有简单的几样工具,然后让他们去荒无人烟的山岭,时间为两周。也就是说,这两周食宿都在野外,都要靠自己解决。一位姓刘的厅长和一位名叫露西的美国女孩分在一组。这位露西小姐样子看上去尽管显得很单簿,但毅力和意志一点不逊色于须眉。她爬悬崖、吃野果、睡山洞,从不叫一声苦。因为去的人太多,很快把那个地方能吃的食物都吃完了。在最后的几天,大家都饥肠辘辘、浑身无力,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样子,唯独露西精力充沛、红光满面……最后谜底揭开了,原来露西趁人不注意时从腐叶下扒出一条条蚯蚓,用简易饭盒烤着吃!刘厅长跟着学,第一次吃难以下咽,露西就鼓励他:‘不要怕,相对于能够活下去,这难吃又算得了什么!’刘厅长果然就吃下去了……事后大家猜测,露西如此能吃苦,一定是穷人家的孩子,一打听把大家惊得目瞪口呆——她是美国前总统克林顿的女儿!” 大家觉得手中的烤蛇样子十分恶心,听了尹海波的这个故事,就不再有这感觉了,正要吃,义珍蓉说:“慢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囫囵吃太糟蹋,我们可以吃出美丽来。” 义珍蓉说完提起蛇头,轻轻一撕剥开头皮,然后用力一拉,一团白嫩的蛇肉露出来……那香味直刺激得众人馋得口水直淌……义珍蓉熟练地剥去内脏,然后一丝丝扯下蛇肉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众人见状纷纷效尤。 这是他们一生中吃到的最好的食物,吃完后意犹未尽,余香绕口,随后浑身充满了活力。 吃完蛇肉,远处隐隐传来马达声,接着基地那边的海面上出现了二个小黑点。 “注意,那是两条快艇,是黄元霸派来搜岛的!”义珍蓉提醒说。 两个黑点越来越清晰,果然是两条快艇!每条艇上都有四个荷枪实弹、身穿厚重防毒服的黑社会马仔。 义珍蓉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随后四个人行动起来。李根发和朱卫刚呆在船上等候,义珍蓉和尹海波回到火堆附近,躲在隐蔽的礁石后准备狙击。 第二十四章 巧借防毒服 阿德、阿财分乘两艘快艇,各带了三名马仔向“毒蛇基地”进发。除了该装备的都装备了之外,黄元霸还特意为他俩配置了两部远程对讲机,用于随时与“基地”保持联络,必要时再派直升飞机增援。 两艘快艇很快就到了“毒蛇基地”,他们在篝火附近靠岸,系好缆绳。按计划,两条船上各留一名马仔担负望风和接应的工作,阿德和阿财各领一名马仔分头去岛上搜寻。 阿德一行四人上岸后就直奔篝火堆,认真察看了周围就打开对讲机如实向基地报告。 阿德:“黄叔,黄叔,火未灭,人离开没有多久。” 黄元霸:“认真搜寻,认真搜寻,目标可能就躲在附近。” 阿德:“阿德明白,阿德明白。岛上到处都是毒蛇,没有防毒服寸步难行。” 黄元霸:“阿德请注意,他们不是金刚不坏之身,躲在什么地方要多多留神,不要忽略每一个不起眼的暗处。” 黄元霸的话提醒了阿德,阿德四下里望了望,发现有两条似有似无的路通向“毒蛇基地”纵深处——一条“路”朝右,一条“路”向左,向左的路地形复杂、怪石嶙峋。他估计义珍蓉他们很有可能躲在怪石后面,就对阿财说:“你俩向左走,发现情况要随时通气。” 阿财也看出了阿德的私心,但他一下子想不出借口来改变阿德的安排。但真要去那个最危险的地方,他又万分的不情愿——对每个人来说,生命毕竟只有一次,这世界谁不怕死呢? “阿财,我们赶快行动吧,时候不早了。”阿德催促道。 阿德的话提醒了阿财,他抬头望望天,说:“啊呀,天真的不早了,我们还是改天再来吧。” “这怎么行呢,黄叔做的决定怎能随便更改!”阿德坚持道。 阿财并不理会,打开对讲机呼叫—— “黄叔,我是阿财,我是阿财。” 黄元霸:“阿财,你讲。” 阿财:“我们已经发现他们的行踪。” 黄元霸:“是吗?太好了。” 阿财:“有件事想请示黄叔,天色已经不早,行动很不方便,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 黄元霸:“阿财有话往明处讲,我最讨厌转抹角!” 阿财:“报告黄叔,改天行动好吗?” 黄元霸:“天色既然晚了那就改天。” “谢谢黄叔!”阿财挂掉对讲机,得意地冲阿德一笑。 下午上班的时候,包装五组的女工们迟迟不见万红娟露面,和她同一台机器的舒红萍因忙不过来就向组长常沙报告。 常沙回到宿舍仍未找到万红娟,于是记起中午从经理室回来后万红娟就去了澡房。常沙估计万红娟可能病了,在澡房里出不来,但她胆子小,不敢一个人进去,就回到车间叫了几个同伴。 几个女孩子来到澡房门口,就闻到一股焦糊味和烟味,常沙感到不妙,立即向上面汇报,萧有劲得报后立即通知杂勤组的电工拉闸停电。 停了电,常沙仍然不敢进澡房,杂勤组的阿文拿来手电筒在前引路,她们才跟在后面进了澡房——她们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万红娟赤身裸体倒在地上,身子有好几处已经被电火烧糊了…… 这事很快惊动了黄元霸,经调查,事故原因很快查明——由于小澡房的电热水器长时间不用,出现了漏电现象……这一结果公布后,一些准备去小澡房洗澡的女工们倒抽一口凉气,庆幸自己最终没有付绪行动,否则也成了异乡冤魂! 为了安慰女工,黄元霸下令放假,全体女工们为了掉念万红娟做准备——掉念形式有歌舞、小品和掉念词。对此,女工们都被厂方的人文关怀所感化。她们中间只有一个明白人——万红娟的死,让阿花感觉“下一个”会轮到她的悲哀。 果然,晚饭后,萧有劲就把阿花叫了去。 “对于万红娟的死,女工们私下里有什么议论吗?”一见面萧有劲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暂时还没有,大家只是感到太突然了——阿娟上午还活蹦乱跳的,中午洗一个澡就没有了。”阿花如实说道。 “你说暂时没有,以后可能有人议论吧?”萧有劲目光如电。 “这个难说。”阿花一边回答,一边揣摸对方的话意,“如果有人就这事说些什么,我会向萧助理报告的。” “你很聪明。”萧有劲赞许地点点头,“不光是这件事要报告,义珍蓉临走时除了向你和万红娟透露了秘密,还有谁知道秘密,也要及时报告。你再想想,还有谁知道?” “我们六组应该就只有我知道,这主要有几个方面的原因。第一,六组是新成立的,大家相处的时间不长,相互了解不深,阿珍不会轻易相信一个人;第二,六组的女工除了我的综合素质还过得去,绝大多数人文化不高,有的甚至存在智障,对这些人阿珍是放心不下的;第三,阿珍那么精明的人不会让太多人知道内幕,因为一旦事情提前败露,就会遭到集体——”阿花说到这里知道不妥,马上打住。 “你们六组没有人知道,那么五组呢?”萧有劲仍然紧盯着阿花。 “难说,阿娟有没有透露出去除了她自己知道就只有天知道。” “好吧,”萧有劲叹了口气说,“今天找你来也就两件事,第一,阿娟死了,她那台机器就缺一个人手,你们六组的工作量不大,在没有找到合适人选时,你暂时代替阿娟的工作;第二,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义珍蓉他们就躲在这附近的岛屿上,已经被阿德发现了,明天、最迟后天他们就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是个聪明人,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请萧助理和黄叔放心,我保证一心一意为你们做事!”阿花表忠心道。 “你可以走了。从明天开始,你就是五组的成员。”萧有劲又重复了一遍。 阿花走出经理室,轻轻地舒了口气——她感到踏实了,萧有劲还要利用她,也就是说暂时还不会对她下手。 阿德、阿财一伙离开“毒蛇基地”,义珍蓉和尹海波才从礁石后面出来,这时李根发把船也开了过来。 “珍蓉,他们怎么在这里幌一下就走了?”朱卫刚大声问道。 “可能是天太晚了吧,要不他们今天只是过来打探虚实。”义珍蓉分析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珍蓉快上来吧,今天的晚餐怎么安排?”李根发说,“烤蛇肉很好吃,如果弄点蔬菜补充一下叶绿素之类的就更美了。” “晚餐我已经计划好了,大家抓紧时间一起动手。”义珍蓉顺手拾起一根木棍率先上了船,等到尹海波也上了船就说,“根发,绕着岸边走。” “干什么?”李根发有点不明白。 “照我说的做,你会知道的。”义珍蓉说。 船紧贴着海岸线缓缓行走,岸边的树枝上爬满了蛇,义珍蓉挑大条的毒蛇用木棍击打,不一会儿功夫就收获了二十多条。随后,她又用木棍驱赶草丛中的毒蛇,采集那些能吃的树叶或草类。 趁着天色尚明,义珍蓉要去火堆里烤蛇,顺便再添加一些柴禾。不知何故,这一回李根发却争着要去,尹海波很爽快地同意了。 经过一天的折腾,篝火傍边的毒蛇明显减少了,李根发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跟在义珍蓉后面。义珍蓉往火堆里埋蛇的时候,他守护在一旁。埋好蛇,义珍蓉去拾柴禾,李根发仍然充当保护神的角色,并不时打几条慌不择路的毒蛇。 总算忙完了,义珍蓉坐在火堆傍等着烤蛇到了火候才取出来,趁着这空档,李根发鼓起勇气问道:“珍蓉,你真的打算嫁给老尹?” 义珍蓉望着李根发,然后认真地点头:“这不好吗?” “我认为婚姻是很严肃的事,不能凭一时冲动。”李根发说。 “我不严肃吗?”义珍蓉望着李根发。 “我没有说你不严肃,我觉得你应该考虑得更现实一点,比如老尹的身体……就算你愿意,组织也不会同意,你的亲人更不会同意……而且对你的后半生也不……” “根发,你的意思我知道了——劝我不要和老尹好,是不是这样?” “其实……其实老尹真是个不错的人,如果不是他的身体,我会真心祝愿你们走到一起……” “我不能和老尹好,那我去和谁好呢?”义珍蓉用挑衅的眼神望着李根发。 “你的条件那么好,不愁找不到满意的……我知道自己才疏学浅,如果你给我机会,我愿把我的一生托付给你……”李根发眼巴巴地等着义珍蓉做出回应。 “根发,我们回船上去吧,今晚上有蔬菜,你满意了吧?你要多吃点,明天还有一场恶战。”义珍蓉说着站起了身。 次日一早,阿德一行六人又来到了毒蛇“基地”。这次仍是两名马仔留在船上,阿德、阿财各带一名副手去岛上搜寻。为了避免出现昨天的情况,阿德一上岸就提出抓阄——他反复揉皱了两个纸团,告诉阿财,一张写了“左”,一张写了“右”——结果阿财抓到了去最危险的左边那条路。 阿德领着副手沿着右边那条似有似无的小路走向“毒蛇基地”纵深处。他回头见阿财已经消失在树丛中,忍不住问副手道:“你知道阿财为什么会输吗?” “他运气不好呗。”副手随口回答。 “不,他运气再好也会输——他输在没有掌握主动权,阄是我做的,我让他先拿,你知道我那张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副手摇摇头。 阿德从口袋里拿出纸团打开,举起来给副手看,只见上面写着——去左边。 “德哥聪明,德哥了不起!”副手连连夸赞。 “不聪明能在江湖上混吗?”阿德得意地说。 两人一路上遇到各色毒蛇的袭击,幸有厚厚的防毒服护身才无大碍。 这条路引着两人走到岛上的一个山谷,然后“路”就在一株大树的下面消失得无影无踪。阿德很纳闷,端起枪,仔细搜寻,绕过大树,一幕罕见的奇景把他惊呆了——一汪泉水从缝里涌出,在谷底汇成一个小潭,数以百计的毒蛇正在潭边饮水……阿德吓得直吐舌头连连向后退,他这才明白似有似无的路原来就是“蛇路”!蛇也是需要喝淡水才能生存的,而这岛上的淡水主要靠天上降的雨。雨水降下来后,经过岩石和土壤的过滤后才从某一低洼处溢出来,然后汇成这样的小潭。岛上的山谷不多,像这类小潭绝对也不会太多。阿德猛然想起,义珍蓉他们不具备进入到岛上深处的条件!最大的可能性他们还在岸边,甚至根本就没有从船上下来! 阿德打开对讲机呼叫—— “阿财,阿财,我是德哥,你听到了吗?” “德哥,我是阿财,你到了哪里?有情况吗?” “我正在返回,没有发现情况,你那里怎么样?” “我这里有蟒蛇挡道,不能再前进了,正在休息。” “不要休息,快回到艇上去,他们没有装备,只能在岸边活动!”阿德喊完,把对讲机挂了。 返回的途中又遇上了很多蛇,这些蛇见到了人,纷纷躲向两边。阿德明白,这些蛇是去山谷小潭饮水的。阿财走的那条路十分光滑,阿德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那是体质庞大的蟒蛇所为。 阿财他们应该没有走多远,他们返回岸边会快一些,那里万一有意外,也是阿财挡了凶。想到这些,阿德的脸上绽出了笑纹,私下里再次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不己。 阿德再次来到“毒蛇基地”,义珍蓉仍按原计划——李根发、朱卫刚待在船上充当后备力量,她和尹海波潜伏在篝火附近的礁石后面担任狙击任务。 阿德一行来到火堆附近的岸边经过一番交头接耳,然后两名马仔仍留在艇上,另四人上岸后就抓阄,然后穿上厚厚的防毒服分成两组,一组向左,一组向右…… 上岸的四个敌人很快消失在树林中,义珍蓉和尹海波开始实施计划的第一步——干掉艇上的两名马仔! 义珍蓉和尹海波虽然都是神枪手,但没有消声器不能用枪,以免惊动刚刚离去的敌人。两人计算好距离,然后潜到水中逼近两艘快艇…… 艇上的马仔见阿德、阿财到岛上去了,就放松了警惕。一个说:“这身鬼服装,热得要命,脱下来算了。” 另一个说:“德哥交代了不让脱,等一会说不定我们还要到岛上去。” 先说话的说:“我以为留在艇上轻松,谁想到太阳这么毒,穿了这鬼皮像在开水里煮一样,岛上有树肯定凉快。” 另一个说:“算了吧,逃跑的那几个是特警,身上还有枪,与丢性命相比热点有什么要紧。” 先说话的正要与同伴抬扛,冷不防后面蹿出一条黑影,举起一个重物往头上一砸……他来不及哼一声就去了地狱。另一名马仔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双眼一黑也见了阎王…… 首战告捷,义珍蓉、尹海波迅速剥下两名马仔的防毒服和衣服,将两具尸体绑上石头沉下水中。 尹海波的衣服已经穿了很久,除了很脏现在又湿了,他看着义珍蓉想换又不敢…… 义珍蓉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嗔怪道:“海波,都什么场所,你还封建!穿湿衣服不舒服还会染上湿气,你不换我先换了!” 尹海波于是壮起胆子别过身子换上马仔的干净衣裤,又把防毒服套上——当他回过头来时,义珍蓉快他一步已经把防毒服穿上了。 “珍蓉,你的速度好快!”尹海波赞叹道。 “不快点还等着你占便宜!”义珍蓉手里拿着自己的湿衣服,说:“海波,把你的衣服拿过来,我帮你洗干净,等一会拿到岛上凉晒。” “不用了,我自己来。”尹海波红着脸说。 “洗件衣服又怎么了!”义珍蓉说着就把尹海波的脏衣服拿了过去。 义珍蓉洗完衣服,估计阿德他们马上就会回来,然后和尹海波怀抱着才缴获的无声冲锋枪扮成“马仔”,端端正正地站立在艇上等候。 岛上暂无动静,两人有了短暂的空闲,尹海波忍不住问道:“珍蓉,昨天根发对你说了些什么?” “你吃醋了,是吧?”义珍蓉火辣辣的眼神透过防毒服镜望着尹海波。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巴不得祝福你们。” “看样子你还挺自信的——算你说对了,他是有那个意思,被我拒绝了!” “注意,他们回来了!”尹海波提醒说。 义珍蓉向岛上望去,果见去了左边的那两个人回来了,走在前面的马仔冲着艇上的义珍蓉、尹海波大声问道:“喂,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吗?” 尹海波不开口,摇摇手,又手指岛上,阿财和马仔被这个稀里糊涂的手势搞糊了,以为有什么情况,于是加快速度奔跑而来。 由于义珍蓉和尹海波从头到脚都被防毒服裹得严严实实,和先前的两名马仔一个模样,阿财和马仔哪里知道死神的绞绳已越来越紧地套住了他们的脖子,竟然还站在离快艇不到五米远的岸边说话:“义珍蓉他们没有在岛上,等德哥他们回来,我们一起去海边搜——” 马仔的话倘未说完,从“销音器”里射出的子弹就在他的头上溅开了花,阿财也在没有反应过来的刹那被尹海波一枪毙命。 望着岸边新增的两具尸体,尹海波想剥下防毒服给李根发他们,又担心阿德马上会回来。正举棋不定,斜刺里开出一条快艇,李根发和朱卫刚跳上岸,三下五除二从尸体上剥下防毒服穿在身上。反应过来的尹海波、义珍蓉马上过去帮忙,把两具尸体沉入了水里。 刚办完事,正好阿德和助手摇摇晃晃地向这边走来。阿德远远地看见艇上站着四个和他一样装扮的人,就当是阿财先回来了。他前进了一段路,猛然看到岸边除了两艘快艇还有一条冲锋艇…… 阿德情知不妙,正在这时,一声闷响,走在他前头的助手身子一晃,跌在了血泊中……阿德即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转身就向岛上狂奔,突然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他死死抓住冲锋枪,对讲机却飞出了老远……为了逃命,他爬起来又是一路狂奔…… 朱卫刚举枪射击,义珍蓉大声制止道:“朱先生,不要打!” 朱卫刚似乎没有听到义珍蓉的喊叫,一枪打在了阿德的屁股上,义珍蓉拾起阿德的对讲机,随后抓住朱卫刚的手,说:“朱先生,留下他!” 阿德有了片刻的机会,一转身消失在树林里,朱卫刚埋怨道:“你看,都是你误的事!” “留下活口,我们有用,朱先生,快追!”义珍蓉拨腿就追,朱卫刚也跟了上去。 追了一段路,来到一个山坡,眼见就要追上,没想到山坡上有一个山洞,阿德一猫腰,钻了进去。 尹海波、李根发很快也追过来,尹海波问道:“他钻进山洞里了?” “是啊,他手里有枪,怎么办呢?刚才我结束了他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朱卫刚说。 “打死了不好,没有活口我们怎么能弄清楚这里的情况呢?”尹海波说。 这时,义珍蓉怀里的对讲机响了,她看了上面的显示器,说:“是黄元霸打来的,你们几个男的谁扮演阿德说话?” “阿德的话黄元霸还能听不出来么?”李根发说。 “没关系,这款对讲机我研究过,可以把它的杂音调成很大。”义珍蓉说着就动手把对讲机调成杂音,然后交给尹海波,“你跟他通话,要尽量骗他,不要让他派援兵过来。” 尹海波接过对讲机,按了“接听”,里面传来黄元霸的声音。 “阿德,阿德——为什么不回话?!” 尹海波清了清嗓子。“我是阿德,我是阿德,我正回黄叔的话。” “声音为什么这么嘈啊?” “对讲机掉在地上了——黄叔能听清楚吗?” “马马虎虎。岛上情况如何?” 尹海波:“报告黄叔,我们发现一个山洞,洞外有人类的新鲜排泄物。” 黄元霸:“我的估计没有错,他们果然躲在洞中。需要派增援吗?” 尹海波:“现在不必,等看真切了再请示黄叔。” 黄元霸:“阿德,阿财为什么不接听我的呼叫?” “阿财不和我们在一起——我查明原因再向黄叔报告。”尹海波挂掉对讲机,全身已是湿淋淋的冷汗。“怎么办,黄元霸问阿财的下落,阿财的对讲机不在岸边。” 第二十五章 巧骗给养 世界权威杂志《科学》发表的论文《防艾剂的理论与实践》在国际学术界引起了广泛的重视,为此,A国也做出了相关的回应——对该论文作者夏烈授予荣誉称号,颁发最高科研奖励金,并号召全国科技工作者向他学习。 在A国规模最高的皇家宫殿,A国元首亲临现场主持了颁奖大会,大会之隆重、豪华、气派由此可见一斑。A国皇家电视台进行了全方位的现场直播,此外,全国的报纸、网络、地方电视台也进行了重点报道。 匆庸置疑,这一科研成果一旦正式面世,将会是A国的骄傲,由此,夏烈受到全国民众的追捧也就不足为奇。在大会上,夏烈西装革履,仪态大方,一派大学者风范,在镁光灯下,他微笑着频频向全国人民招手致意。轮到他发言时,他谦虚地说,功劳和荣誉是A国政府和A国人民的——A国人民养育了他,A国政府培养了他,没有人民和政府就没有他夏烈的一切。 在介绍经验时,夏烈说:“科学研究既是一项辛苦的脑力劳动,也是繁重的体力劳动。自从选准了这一课题,十几年前我就深入到艾滋病感染高危人群中,对数以万计的人群进行逐个的跟踪、访问和规劝。由于人员的流动性和出于对个人隐私的顾虑,并不是每一个受访者都愿意配合,这就给我们的研究工作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难度。有时,我们为了获得一个细微的数据,不惜驱车数千里寻找受访者,然后对他进行说服,争取其接受我们的检测……我们的成果,是由上亿个数据组成的,而每一个数据的准确与否,直接牵涉到研究的成败……而每一个准确数据的获得,都付出了令常人难以理解的艰辛……今天,我以现在的形象出现在大家的面前,而明天我将穿上工作服走进实验室——走进实验室的我,就是车间一身油污的工人,就是田间挥汗如雨的老农,就是沙场上流血的士兵……”夏烈的发言成了热点新闻,在A国所有的电视屏幕上滚动播出。 大会结束后,夏烈以马上要进入工作状态为由,拒绝了所有的采访和宴请。他先到天堂医院,然后马不停蹄乘坐直升飞机回到“基地”。 现在,他所关心的并非如他在电视里所说的是“研究”,而是唐忆贫。因为一旦唐忆贫逃出去,向世界公开真相,他夏烈就会身败名裂,永远钉在科学的耻辱柱上。 直升机在草坪降落,夏烈仍然身着开会时的西服走出机舱,他没有进入实验室,而是直奔黄元霸的办公室。 此时,黄元霸拿着对讲机正在与“毒蛇基地”那边联络。对夏烈的来到,他无法分开身进行最基本的礼节性接待,他只能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就算是打了招呼。 夏烈也听出他正在与“毒蛇基地”通话,这正是他最关注的,虽然对讲机声音很大,但听不太清楚。黄元霸终于挂了机,夏烈说:“那边的声音怎么那样嘈呢?” “阿德说是机子摔坏了,还有,‘毒蛇基地’离这里太远,可能也会受到影响。”黄元霸在夏烈的对面坐下,把对讲机放在茶几上,问道,“怎么样,颁奖会还热闹吧?” “也就那么回事,反正是一种过场,我感受到好像在客串别人的剧目,在这里我才是真正的主角——老伙计,我的身家性命就靠你了。”夏烈心情沉重地说。 “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我也一样不希望翻船——你以为我嫌活够了吗?刚才你都听到了,应该放心了。”黄元霸说。 “只是说‘可能藏在山洞里’,这样我就放心,岂不太大意了?”夏烈说,“现实和科学是相通的,‘可能’和‘肯定’绝对是两个范畴里的东西,如果混为一谈,那是极不严肃的。” “科学讲推理,‘山洞外有人类新鲜的排泄物’,凭着这一点推测,可以肯定义珍蓉他们就在山洞里。”黄元霸说。 “不,这种推理绝对是错误的,‘洞外有人类新鲜的排泄物’只能证明排泄物周围有人类的存在,至于‘人类’具体在何处,他可以在洞里,也可以在洞外——更重要的一条,那些‘人类的排泄物’不一定就是唐忆贫他们的。”夏烈较真地说,“唯一能够证明唐忆贫就在岛上,除非阿德亲眼看到了他。” “夏院长说得对,我会命令阿德把唐忆贫一伙引出山洞来的。”黄元霸不愿与夏烈多说,觉得与书呆子较真毫无意义。 “是的,什么时候阿德他们能看到那四个人的尸体,我的心就会放下一半;什么时候这包装部的所有工人都规规矩矩的让我完成最后实验,我就完全放心了。” 合作这么多年,黄元霸太了解夏烈了——他既有科学家的固执与较真,也具备了政客的狡诈与无耻,他属于双重人格,什么对他有利,他就会表现出什么特性。他不像唐忆贫,唐忆贫属于纯粹的学者,身上无丝毫政客气、市侩味。 “我正在向那个目标努力——现在我只能给你这样的承诺。”黄元霸说完这句话之后,茶几上的对讲机再次响起,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显示板,于是按了“接听”。 “黄叔,我是阿德,我是阿德,阿财他们负责另一个方向的搜寻工作,现正在休息。” 黄元霸:“他为什么不接听我的呼叫?” “阿财的对讲机掉到水里了,我会帮他修好的。” 黄元霸:“时间不早了,什么时候返回?” “今天不能返回,我们下定决心抓住他们才回来向黄叔交差。” 黄元霸:“很好,做事就是要这样!还需要什么吗?” “我们需要增加子弹、食物、药品和淡水,如果有催泪弹和毒气弹,成功会更快一些。” “好的,明天我一定派直升机送来。”黄元霸挂了对讲机,望着夏烈,“明天吧,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就可以让你听到好消息。” 尹海波假冒阿德在对讲机里稳住了黄元霸,然后留下朱卫刚守在洞外,义珍蓉、李根发、尹海波三人去岸边收拾现场。 阿德、阿财开过来的两条快艇上有成箱的罐头、矿泉水、啤酒和即食方便面,更令他们兴奋的是还有六个野外帐篷和简单的生活用品。 “黄元霸为我们想得真是周到,只是食物太少了,应付不了几天,再多一些就好了。”李根发说。 “不够的话再要他送过来。”尹海波说。 “如果他们再送东西过来,还有几样东西必不能少,”义珍蓉说,“子弹肯定是多多益善,催泪弹和毒气弹是必不可少。” “要这两样东西干啥?”李根发问道。 “两个用途,”义珍蓉用手指着尹海波说,“这个‘阿德’既然说我们躲藏在山洞里,要这两样东西就能麻痹黄元霸,另外,阿德躲藏的地方,不用毒气弹,他肯乖乖出来么?” “对,还是珍蓉想得周到。”尹海波说。 “海波,你现在可给黄元霸打电话了,告诉他阿财累坏了,正在休息,他的对讲机浸了水,再就是向他讨要刚才说的这些东西。”义珍蓉提示尹海波说。 尹海波很快就办完这件事,又把抢来的冲锋艇沉入水底,岸边只留下阿德、阿财开来的快艇。然后三个人分几次把物资运到山洞外的草坪上。 休息片刻,四个人围坐在一起用啤酒、罐头举行晚宴以示庆祝。饭后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们又轮流从小潭里汲了水去快艇的甲板上用阿德他们带来的沐浴露洗澡…… 天黑了,他们隐秘在林中支起帐篷轮流休息,时刻有人盯紧阿德藏匿的山洞。实际上阿德并没有逃出山洞的打算,在他认为,逃出山洞就意味着危险,他知道只要在洞里坚持一段时间,黄元霸就会派人过来增援。 这一夜很平安,自从逃跑出来,义珍蓉和她的伙伴总算睡了一个最舒服的觉。 天亮后,黄元霸开始在对讲机里呼叫,称他马上送物资过来,要“阿德”做好地面接收准备。为了让阿德远离就快要过来的同伙,义珍蓉决定把接收地点选在停泊快艇的岸边——仍然是朱卫刚守山洞,余下人员的去接资。 义珍蓉一行来到岸边,很快就听到了螺旋浆转动的巨大音,稍后,一架中型直升飞机就出现在头顶上。 在机上负责送货的阿发看到两艘快艇的旁边站着三个被防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于是打开对讲机呼叫—— “阿德,阿德,我是阿发,东西放到哪里?” 尹海波沙着嗓门:“我是阿德,我在飞机底下,物资就投放在我们站立的地方!” 阿发:“请问阿德,阿财来了吗?” 尹海波:“回答阿发,阿财负责守护山洞口!” 阿发:“阿德,你们的对讲机有问题,黄叔又让我带来两部,和药品放在一起,等一会请注意查收。” 尹海波:“谢谢,谢谢黄叔想得周到。” 阿发:“这次东西带来很多,需要我们下来帮忙运送吗?” 尹海波:“岛上遍地是毒蛇,没有防毒服寸步难移,我代表弟兄们谢谢你的好意。” 阿发挂掉对讲机,指挥几名马仔把货物一件件用绳索从直升飞机上吊了下去……然后直升飞机又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海天之间…… 阿花调到包装五组来了,她的搭档正是万红娟的搭档舒红萍。 舒红萍是位工作认真、心直口快的女孩,她与万红娟的关系相处得十分融洽。 阿花第一天上班,内心本想和舒红萍搞好关系,但是因为工作生疏难免有点小磨擦。 这是一台旧式包装机,机器开动时需要两个人合作,一人往机器内灌散装针剂药,大约几秒钟后,机器从另一端吐出包装好的一整盒药品,另一人负责用胶纸封口。两项工作相对而言负责灌药的时间稍久一些,一般由动作麻利的熟练工人来做。 阿花是新手,负责贴封口,开始时舒红萍出于照顾她的念头把机器的速度调成最慢。干了半天,舒红萍眼见任务无法完成,就说:“阿花,把速度加快一点好吗?” 阿花说:“莫急,慢慢来。” 连催了几次舒红萍忍无可忍,干脆不问阿花,擅自把速度调快。阿花嘴上不说,但动作仍是原来的速度,一会儿斗里的药盒就堆集满了,逼得舒红萍不得不停机。 “阿花,你是怎么啦?”舒红萍性急地问道。 “没什么啊,挺好的嘛。”阿花说。 “可以把速度加快一点吗?要不,干不完了。” “拜托,我就这速度。”阿花不急不忙,“干不完还有明天啊。” “你不会是存心捣乱吧?怎么连红娟一半都不如!”舒红萍终于生气了。 “什么意思,把我和死人比啊?”阿花忍无可忍。 “我看你就是连死人都不如,万红娟干活从来都不是你这样!” “你才是连死人都不如,有本事你一个人干!”阿花生气说。 “我一个人干那你干啥?你不想干干脆和红娟作伴去啊!” 阿花这段时间最忌讳“死”,舒红萍骂她与万红娟作伴,正触着了她的敏感神经,气得她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组长常沙见这边吵架,她走过来问明情况,就说:“阿花,你的工作其实是轻松的,我看你还是要加快一点速度。” 阿花虽然感到委屈,但她没有辩驳,她在心里想:你们交往时间长,你常沙肯定要偏心帮舒红萍说话。 阿花在包装五组的第一天就这样不愉快地度过了。午休时宿舍里不知是谁又提到了万红娟,说她也曾打算去小浴室洗澡,后来还是没有去,可能是祖先显灵,在暗中保佑她。舒红萍说:“前几天我才在小澡房洗了澡,我看万红娟死得有点不明不白。” “什么不明不白?我们听不懂。”一女工插话问道。 “总之我感到这段时间怪事很多,先是义珍蓉、唐教授他们逃跑,接着就是万红娟的死——要知道,万红娟就是义珍蓉的老乡啊!万红娟会不会正是因为义珍蓉的逃跑才……” 乍听之下,阿花打了一个寒战,她为舒红萍捏了一把冷汗,这个丫头真是不知死活,连这样的话都敢讲,如果……如果什么呢?要不要向萧有劲告密?如果告密,她舒红萍也就是下一个万红娟……这家伙可恶,还要欺侮我……不过她这样得罪我也不该让她以付出生命为代价啊!可是,我不去告密一旦他们认为不会有人知道内幕了,接下来就是杀我灭口…… 阿花再也无法让自己平静了,她从床上爬起来,来到萧有劲的门口她又犹豫了。长了这么大,毕竟从未做过亏心事,头一次出卖无辜同伴,她的良心在受着痛苦的煎熬……她心里最明白,舒红萍敢说出这样的话,正是因为她不知道岛上的内幕,所谓“无知者无畏”是也。 阿花在经理室门口徘徊了大半个中午,最后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毅然按响了萧有劲的门铃。 此时萧有劲正好午睡醒来,听到有人按门铃,他从猫眼里认出是阿花,心下便明白了八九分,就用摇控器开了门。 阿茶走进房间,在萧有劲起床的这段空隙,她就想好了该怎样说话。因为如果照实汇报,连傻瓜都知道舒红萍是不可能知道内幕的。 “阿花,有情报?”萧有劲在椅子上坐下问道。 “舒红萍知道内幕。”阿花此话出口时,心还是打了一下突。 “就是那位万红娟的搭档?” “正是她。”阿花说第二句话时已经不再紧张。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亲口告诉我的,还说万红娟是被你们谋杀的,下一个就会轮到她……” “嗯……我明白了。”萧有劲望着阿花点了点头。 第二十六章 魔化的人性 给“毒蛇基地”运送物资的直升机飞走后,义珍蓉在藏匿阿德的山洞附近找了一个岩洞,然后和同伴一起把物资储藏在那里——这些东西足够四个人对付一个月时间。 干完活,三个人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于是在岩洞里坐下来一边吃东西,一边休息。这个岩洞干燥、通风、光线充足,属于冬暖夏凉的那种。洞中原来有十数条体形粗大的眼镜王蛇,见有人进来了自知不敌,悄悄逃出了岩洞。为了避免毒蛇在夜晚进来,三个人吃完东西后又在洞门口齐心协力挖了一条五十公分宽、一米深的壕沟。这时,和药品放在一起的对讲机响起,李根发犹豫一会弯腰拿在手里就要接听,义珍蓉制止道:“不要理他!” “不接听他再派人过来怎么办?”李根发说。 “不会,如果所有的对讲机都无人接听他才会派人过来。”义珍蓉说。 果然,黄元霸见第一部新对讲机无人接听马上打第二部,接着又打尹海波手中的那一部。 尹海波仍然把对讲机调成噪音冒充阿德与黄元霸通话。 黄元霸:“阿德,阿德,为何不用新机子?!” 尹海波装成喘气的样子:“我是阿德,我在搬运东西,新机子留在岩洞里,还来不及打开。” 黄元霸:“忙完了马上用新机子和我通话——我听不清你的声音。山洞里有新情况吗?” 尹海波:“有情况——早晨八时左右,从山洞中扔出四个不明物体,经检查,是四包排泄物。很显然,他们不敢出山洞排泄,才在山洞中就地解决。” 黄元霸:“催泪弹,毒气弹已经送来了,山洞他们也呆不久了。” 尹海波:“是的,都是黄叔安排得周到。” 尹海波挂掉对讲机,义珍蓉说:“黄元霸提醒了我们,我们应该尽快把阿德解决,一旦时间拖长了,黄元霸定会怀疑,那时候派来援兵与阿德里应外合,情况就变得复杂了。” 三个人于是不敢再担误,从木箱里寻出催泪弹、毒气弹来到山洞外,朱卫刚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洞口。 “有动静吗?”义珍蓉走近朱卫刚问道。 “刚刚才从洞里扔出一包不明物体。”朱卫刚说。 “很好,这就证明人还在洞里。”义珍蓉对尹海波说,“你嗓门大,喊几声看一看。” “阿德,快出来,只要肯配合我们可以不杀你!”尹海波喊叫道。 半晌,洞中才有回应:“我才不上你们的当,有本事你们过来!” “阿德,你不要执迷不悟,我们有毒气弹,分分钟可以把你薰死在洞里!”尹海波继续喊道。 “不要搞错了,我今年三十岁,不是三岁!如果脑子没有毛病就马上离开这里,我可以不追击你们。”为了显示自己的实力,阿德喊完后就向洞外放了一枪。 “不要和他废话,这种人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朱卫刚说完瞄准洞口开了一枪。 催泪弹在洞口溅开了花,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阿德你听清楚,这是催泪弹,如果再不听劝告就要发射毒气弹!再给你二分钟时间考虑,有诚意的话先把枪扔出来!”尹海波大声喊道。 洞内没有反应,也许是里面面积较大,一发催泪弹分量不够,义珍蓉举枪再补射了一枪。与此同时,尹海波从侧面跃进,快速逼近山洞。 “不……不要……打……我出来……”这一次阿德再也顶不住了,先把枪扔出来,然后举起双手走了出来。 尹海波趁阿德还在流鼻涕眼泪的时候,扑上去把他按倒在地,“小子,你也有今天!” 然而,尹海波没有得意多久,喘过气来的阿德出于求生的本能,一个鲤鱼打挺将他掀翻。尹海波虽然是训练有素的特警,但毕竟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已有几年,全身免疫功能遭到严重的损害,加之出逃后风餐露宿,体力明显减弱,所以他无力将阿德制服,只有奋力牵制不让他有空隙拨出在腰间的手枪。 两人在撕扯过程中,尹海波的防毒帽被撕裂开了,并渐渐处于弱势,这让阿德有了机会去抽腰上手枪,但被尹海波咬紧牙关抓紧他的手……在这紧要关头,义珍蓉赶了过来。 阿德见义珍蓉是一女流之辈,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放下尹海波拉开架势与义珍蓉打斗起来。 阿德与义珍蓉一交上手阿德就后悔了,他感到遇上了强大的对手,才几个回合,他就败下阵来,义珍蓉抓住这机会从阿德腰间拔出手枪顶住了他的额头。 “放老实点,当心我毙了你!”义珍蓉喝道。 这时,朱卫刚手里拿着一部正在嗡嗡响的对讲机跑过来,说:“是黄元霸呼叫阿德,这是刚带过来的对讲机,接听还是不接听?” “看我的手势回话,说走嘴当心我马上毙了你!”义珍蓉打开对讲机放在阿德耳朵上,同时她的枪口在阿德额上顶了几下。 对讲机里是黄元霸急促的问话:“阿德,阿德为什么不回话,岛上是否发生了意外?” 好汉不吃眼前亏,阿德看着义珍蓉,见她做摇手的动作,于是回答:“我是阿德,岛上一切正常,没有发生意外。” 黄元霸:“你好像喘得厉害,你在干什么?” 义珍蓉做爬山的动作。阿德回答:“我在爬坡。” 黄元霸:“爬坡干什么,不是说目标都躲在山洞里?” 义珍蓉手指阿德呆过的山洞。阿德回答:“我去山洞门口。” 黄元霸:“我已经送来催泪弹、毒气弹你去什么山洞口干啥?” 义珍蓉指了指山洞,用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又指了指山洞。阿德回答:“毒气弹没有用,可能有两个洞口,我正在寻找。” 黄元霸:“阿德,阿德,阿财为什么没有回应,阿财为什么没有回应?” 义珍蓉又指了指山洞。阿德回答:“阿财他在找另一个洞。” 黄元霸:“我马上派人过来援助!” 义珍蓉连连摇头。阿德回答:“不需要援助,岛上没有防毒服寸步难行,我们六个人足够对付他们,请黄叔放心!” 义珍蓉只让阿德说到这里,就把对讲机关上。随后尹海波、朱卫刚七手八脚地用皮带把阿德绑紧。 包装五组车间。下午上班的时候,舒红萍向常沙提出,如果还让她与阿花搭档,就只能让机器停下来休息。组长常沙见毫无回旋余地,只好安排阿花打杂,由她自己与舒红萍合作。这样,舒红萍才回到岗位上——也就在这一刻,意外发生了,车间上空的活动吊车突然发生断裂事故,不偏不倚砸在了舒红萍身上…… 听到这个消息时,阿花正在车间外面捡拾掉在地上的零散药品。她知道舒红萍的死是迟早的事,但没有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一种死法。为此,她知道了黄元霸他们杀人的方法有很多,只要起了杀心,可以花样百出、随心所欲地处死岛上的每一个人。她还想到,凡这岛上的所谓“工人”,无论是谁,都难逃一死。于是,她为自己出卖同伴找到了安慰——反正是一死,无非早死或晚死,我让她先走一步等于放她早日脱离苦海。 杂勤组的几个男工人带着工具急匆匆走来,其中阿文也夹在里面。阿花上前打听,才知道他们是去五车间处理事故现场。 说起来阿花和阿文还是“船友”他们是乘坐同一条船来到这岛上的“难友”。他俩还有一点相类似——出来时都是一对,现在都只剩下一个人了。阿花是个正常女孩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她对帅哥有着一种本能的喜好情绪。记得在船上第一次见到阿文的时候,阿花的双眼为之一亮,仿佛久处绵绵阴雨中的人突然见到了朗日清风。她主动上前搭话,可惜能相处的时间不长,这份对阿文的倾慕她一直藏在心底。 阿花心里最郁闷的一段日子是在“种植园”那边度过的,每当她最痛苦的时刻,她都幻想着阿文和她在一起,对她说情话、向她求爱……这个幻想一直伴随她来到这边——当她再次见到阿文时,她认为这是上苍怜悯她、成全她。后来她知道了阿文是同性恋,这令她是多么失望……但是,即便是这样的现实,仍然无法阻挡她对阿文倾慕……她和阿文的关系正应验了那句俗语——剃头担子一头热。这样的格局如果时间长了,对主观冷淡的一方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因为热情的一方他的热情得不到任何回报,久而久之当他真正感到无望的时候,会由爱生恨,走向极端…… 此刻,阿花的心态正是这样。 舒红萍死了,阿花为了能够继续活下去,她必须寻找下一个目标——她想到了阿文。当然,从她内心的愿望出现,她不希望阿文成为继舒红萍之后的下一个,因为这“下一个”她可以从岛上数百人中任意挑选,而令她动心的阿文只有一个……但是如果他敢不领情的话,她也只能走那一步…… 半小时过去,杂勤组的几个男工人走出了五车间,阿花迎上去拦住走在前面的男工明知故问道:“舒红萍她没事吧?” “几千斤的庞然大物砸在身上,她能没事吗?”男工说。 阿花注意到阿文仍然是走在最后,当他经过身边时,她叫住了他:“阿文,我有点事想单独和你谈谈。” “什么事?你别老是缠着我,我没空。”阿文说着就要走。 阿文这种态度把阿花惹火了,她恶狠狠地说:“你不和我谈,会有你后悔的一天!” 阿文这下子被唬住了,他返回来问阿花:“什么事,这里不能说吗?” “不可以!必须只能我俩人在场!”阿花的口气十分坚决。 阿文从来没有见阿花这样过,他被镇住了,说:“改天吧,没人的时候我们去船上谈。” 黄元霸在与阿德通话的时候,夏烈也在身边。 通话结束,夏烈说:“老黄,你是否感觉到阿德今天说话的口气有点不对劲?” 黄元霸说:“他在爬坡,还喘气。” 夏烈:“这个是次要的,我感觉到他的语气有点生硬,像是在替别人说话。” 黄元霸回味片刻,点点头说:“是啊,确实有点不对劲,不像是他平常的说话习惯。” 夏烈:“还有,原来通话的时候那边的声音总是很嘈杂,让人辩不清是谁的声音,这里面会不会也有猫腻?更重要的一点——阿财自从去到岛上,直至今天你都没能与他通上话,这是不是有点反常?” 夏烈的分析提醒了黄元霸,他越想越感到问题严重,抬起眼望着夏烈,问道:“依你的看法岛上如今会是哪种情况?” “我的估计不一定对,但也不是不可能——我认为阿财一上岛就遭到了不测,阿德也被逼到某一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山洞,糟糕的是,对讲机落到了唐忆贫一伙的作中。为了稳住你,他们故意把对讲机调成嘈音,让你辩不清是谁在说话。” 黄元霸点了点头,说:“你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看阿德正是躲在山洞里,但他手中有枪。为了制服阿德,他们又从我手中骗走催泪弹等物资……” “对,对,这种分析是有理论依据的,能站住脚。元霸,如果真是这种情况,我们怎么办?”夏烈望着黄元霸问道。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已经储备了充足的给养、拥有足够的弹药,再仗着得天独厚的场地,可以公开与我们抗衡。所以,我希望最好不要是这样。”黄元霸说。 “希望是一个虚设的结果,好比方程式中的X,它与实际的结果有一段遥远的距离,求证还需要大量的工作。最关键的一点是——求证所得的结果是正负绝对值。” “很遗憾,我读书不多,对专业词汇不是很能理解。夏院长可以说得通俗一点吗?” “很简单,你的希望很可能就是失望,两者各占一半。”夏烈解释说,“最失望的结果是如刚才我所估计的一样,阿财已死,阿德落在了他们手中,成了麻醉我们的工具。不知你注意到没有,你每次提出派人增援,阿德都拒绝了。很明显——他们在拖延时间!” “有道理。夏院长是我认识的读书人中最能把理论运用到实际中的人,难怪你能够成为学术与政界的双栖明星。不像唐忆贫,他天生就只能做人家的‘枪手’。”黄元霸说到这里,又打开对讲机开始呼叫:“阿发,你在哪里?我是黄叔。” 阿发:“黄叔,我是阿发,我在直升飞机上随时听候你的吩咐。” 黄元霸:“马上出机侦察,重点是两艘快艇停泊的周围,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发现情况及时报告。” 阿发:“明白,请黄叔放心。” 夏烈与黄元霸一直没有离开过客厅,半小时过后,黄元霸身边的对讲机响了,正是阿发在呼叫。 “黄叔,黄叔,我是阿发,快艇附近发现了异常情况。” 黄元霸:“阿发请讲!” 阿发:“水面上有大片油渍,还有殷红的血水……我们正派人下去查看。” 黄元霸:“注意安全,要掩护好下去的兄弟,提防遭到袭击。” 又过了十分钟,阿发再次呼叫:“黄叔,黄叔,阿财他们已经落难了,水中已经发现他的遗体……” 猜测被证实,夏烈与黄元霸面面相觑。 第二十七章 初战大捷 义珍蓉一行把反绑着的阿德带到一个偏静的地方,在树荫下对他进行审问。义珍蓉目光如炬地注视着阿德,厉声问:“你愿意死还是愿意活?” 阿德:“好死不如赖活,我不想死。” 义珍蓉:“你不想死也行,我可以给你机会,但前题是你要说真话——你知道‘断魂地狱’的黄老头是怎么死的吗?” 阿德摇头:“我不知道。” 义珍蓉:“他的死是他自己招惹的,因为他不肯说真话。他告诉我们,这里是南海的立威岛,你说这里是不是立威岛?” 阿德:“不是。” 义珍蓉:“很好,看来你是真的不想死——我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德犹豫片刻,舔了舔嘴唇说道:“这里没有地名,只知道离得最近的地方是巴达斯群岛,离这里约100公里远。” 义珍蓉:“是赤道以南吗?” “不,是赤道以北的偏西方向,离新加坡约300公里。” 义珍蓉想了想,说:“这么说来是靠近马六甲海峡东出口位置了。” “是的,基地组织正是由马六甲海峡一带活动的海盗演变而来的,华人居多,有一部分印尼人。其中的核心成员是世袭制的,黄元霸的祖先黄捷臬就是南洋一带著名的海盗,他原是广东肇庆人,清朝时期就开始了海盗生涯。另外阿财、阿发的祖先也都是海盗。” “那么夏烈呢?他也是海盗世家?”朱卫刚问道。 “他家是旗人,是世袭的官宦世家。据说原来黄元霸的祖先和夏烈的祖先是仇家,他们一官一匪,在利益的驱动下走到了一起。” “自古以来,官匪本来就是一家。”李根发插话道。 义珍蓉问道:“楚天红和基地又是什么关系呢?” “说来话长。”阿德求助似地望着义珍蓉。“我的口很渴,可以给点水喝吗?” “可以,我去拿!”朱卫刚转身走回山洞,不一会就拿来几瓶矿泉水分发给各位。 阿德喝完水,义珍蓉拿出餐巾纸帮他抹去嘴上的水珠:“慢慢说,说清楚点。” “黄元霸接手了这个摊子后,感觉到现代科学这么发达,在公海谋生既不安全也不挣钱,就想转向,恰好黄家的世交夏烈在A国的天堂医院当院长,医院里最缺的是人体器官,两人一拍即合,决定做这项生意。至于‘货源’,他们一致认为最理想的采集场地在中国大陆,那里有大量的流动人口,失踪几个人根本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既然要把中国大陆做为货源采集地,就必须在当地寻找合作伙伴。当时天堂医院的附属药厂生产的药品正在中国寻找市场,正好中国的医疗改革制度给他们带来了商机——一些价格低廉得比市场小菜还便宜的常规药,因为有一个洋包装,经中国各大医院的医生开给患者后,价格就可以比黄金还贵!做强盗必须心狠手辣,他们觉得中国大医院的医生具备做强盗的资质。经物色,他们选择了我的老板楚天红做为合作伙伴。单在人体器官这一块,三方的合作关系是这样的——由我方提供货源,黄元霸负责管理,由夏烈销售,所得利润按三三分成,剩余的那一份做为合伙人的储备金。” “艾滋病研究这一块怎么分成?”朱卫刚问道。 “这项研究是夏烈发起的,他想当A国的卫生大臣,这样就需要政绩。黄元霸、楚天红考虑到,如果夏烈当上了卫生大臣,他手中的权力会给他们每一位带来大量实惠。特别是夏烈承诺,他只要名,‘防艾剂’的专利权属于黄元霸和楚天红。” “真是丧尽天良!”义珍蓉恨得咬牙切齿,“这些年你们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 阿德摇摇头:“无法计算,反正我们一天到晚都是忙于把人从大陆输送过来,十数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过,至于具体送了多少人,卖了多少人体器官,那边应该会有分红帐单,研究基地这边从来不记帐,需要多少人就送多少人过来。” “这边的情况我清楚,”朱卫刚说,“为了获取一个小小的数据至少需要四百人付出生命代价,一项成果的获得,可套用一句古诗,叫——一人成功名,十万白骨枯。” “你们这个组织一共有多少人?在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基地呢?”义珍蓉继续盘问。 “不知道,我只负责提供货源,他们内部的事我从来不参与。” “那你这次为何参加了追杀我们的行动?”朱卫刚问道,“不说真话当心宰了你!” “我们签订了合同,如果由我提供的‘货源’发生了逃跑事件,我就有责任协助追回。我的话句句是真的,不敢有半句谎言。” 义珍蓉:“再问一桩事——你与楚天红是怎么认识的?” “我的口好渴,再来一点好吗?”阿德望着义珍蓉手中还剩一半的矿泉水瓶。义珍蓉二话没说拧开盖就往他口里送。“矿泉水真好喝,是我喝过的最好喝的水——如果你们能把我松了绑那就更好了,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义珍蓉:“现在你也明白了自由的重要,你控制别人的时候为什么就不能替别人想想呢?不要扯远了,还是说正事吧。” 阿德歇了片刻,开始讲述他与楚天红认识的故事。 “说起来我和你也是老乡,我的家在雪峰县城西北的郊外。” “你是富田村的?”义珍蓉问道,“那个地方在雪峰县是最有名的。” “是的,我们那地方是有名的贼窝、匪窝和骗子窝,县里历届领导都说富田最老实本分的人也是一个敢当街骂县长祖宗十八代的刁民。可是从来就没有人理解我们富田人为什么变坏。我们是农民,和我们一墙之隔的是县委机关家属院。那里的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他们的好命运,可以任意选择自己满意的工作,而我们从一出生就没有任何保障,生了病没有医保,老了没有退休金,犯了罪隔壁院里的恨不得把我们判死罪……同样是人,他们那么好过,我们这样惨,我们能安安心心当顺民吗?有位局长当着我们的面说过一个故事,一次他们去偏远山区扶贫,见一家人大冬天的没有棉衣,于是就送给了他们家一件旧棉衣,结果把这家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喊某某局长好。最后他得出结论:边远地区农民比郊区农民纯朴。我承认这位局长说的是事实,这样的格局并非是边远地区农民本质纯朴,而是他们不知道有些干部有多腐败,社会制度有多么不公平。据我所知,这位送棉衣给农民的局长,他家里有别墅、小车,过年下属送的红包顶得上一位农民干几辈子!更有,他私下里透露,为了当上这个肥水单位的局长,他花了近百万元才摆平雪峰县的几个常委领导——” “阿德,我问你是怎么认识楚天红的,不是问这些废话!”义珍蓉制止道。 “这些跟我认识楚天红有关啊。我出生和成长在那样的地方,就注定了我这辈子只能当坏人。十六岁那年我失手杀了人,就逃了出来,加入到广州火车站的一个黑社会组织。后来我又把小时候的朋友拉过来,很快就形成了一股势力,成了这个组织的统治者。在那里我干尽了坏事,心肠越练越黑,有一次在与另一帮派火拼中,我被砍伤,住进了广州某大医院,我的主治医生正是楚天红。病愈后结帐,医药费是一百零八万元——一个简单的外伤要花这么多钱,我被她的‘狠’镇住了。原以为我是天底下心最黑的人,想不到有人比我更黑,更让我不平衡的是,她黑得没有任何风险,我黑要受到法律制裁,甚至丢脑袋。这让我感到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为了教训她,我谎称为了感谢她的精心治疗,要送一份礼给她。她居然贪心得应约来取。那天我向她表明身份,告诉她,广东这片土地经常会出现无名尸体,这其中就有一部分是我所为,我杀人很有原则,只要冒犯了我,一元钱的小事可以换一刀,你明目张胆抢我一百多万,今天我就按一元钱一刀偿还。我身边站着几位持刀的小兄弟,只要我一声令下,就可以将楚天红剐成碎肉。在这样的架势下,我以为她会吓得面如土色,想不到她竟然全无惧色,当着我的面自己把衣服一件件脱下,直至赤身裸体,最后她说:‘这位兄弟如果觉得一元钱一刀吃亏,我愿意一元钱十刀给你剐!但我在临死前有一个愿望你必须满足我——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硬的汉子,今生今世如果能和你上一次床,我死一百次也心甘情愿!’”阿德说到这里,停住了。 “后来怎么样?”李根发听得聚精会神。 “还能怎么样,我是个大男人,她长得那样妖艳,不干她那才是白痴呢。从那以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到她与黄元霸、夏烈合作,我自然而然就跟着进来了。” 义珍蓉打断说:“除了这些,你还知道其他内幕吗?” “我知道的都说完了,绝无保留。”阿德说。 李根发叹道:“可惜阿财打死了,从他口里肯定能获取不少内情。要是我肯定会把他留下。” “我们本来也是想要活口的,但受到条件限制,一是他们都被防毒服裹得严严实实,辨不清谁是谁,二是当时对方实力比我们强,不打死几个我们会处于被动。”尹海波辨解道。 “阿财个子高瘦,不难认,只要不打头部和心脏位置,他还能活一段时间。”李根发坚持己见,“当时我本想和珍蓉一起去,可你……” “都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阿德,”义珍蓉继续审问,“你已经说了这么多了,但是,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说的都是真话呢?” 阿德:“凭我想活的心愿。” “你相信说了真话就不会死?” “最起码暂时还能活着。我做人的原则一向是这样——在金钱与道义相冲突时,我先择金钱;在金钱与生命相冲突时,我选取择生命;在速死与缓死相冲突时,我选择缓死。” “那么我问你,接下来黄元霸会有什么行动?”义珍蓉问。 “他会产生怀疑,甚至已经估计到我已经落在你们的手中。” “凭什么他能知道这些?”义珍蓉问。 “有几个原因,第一,我在山洞中的时候,黄叔肯定已与你们联系了,无论你们采取什么方法,他都能听出破绽;第二,阿财自始至终都杳无音讯,傻瓜也会明白原委;第三,刚才我看你的手势回黄叔的话,已经失去了我原有的说话风格。就这几条,黄叔绝对会明白。” “你这话不假,看来你真是想活,根发,你和朱先生把阿德带回山洞好好看管起来,我和海波留在这里观察动静——如果黄元霸真的有了怀疑,会马上派人过来侦察。” “珍蓉,为什么棘手的事老是叫我去干呢?”李根发不满道。 “看管一个绑着的人棘手吗?”义珍蓉反问道。 “不棘手你为何自己不去,他万一逃跑了呢?”李根发嘟噜着说。 “那你留在这里,我和朱先生把他带走。” 义珍蓉和朱卫刚押着阿德走后,李根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尹海波,说:“厉害呀厉害,不战而胜乃是上上之策也。” 尹海波:“老李,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呀,别得了便宜还卖傻,我就看不惯这种人——告诉我,你是用了什么手段把义珍蓉弄上手的?” 尹海波火了,但还是克制住,说:“感情的事不是能勉强的,要双方都愿意才能成,老李,我承认自己确实喜欢珍蓉,但我绝对不像你说的那样,用了什么手段。” “所以我才说你高明呀,佩服,真是佩服!”李根发冷笑道。 “阴阳怪气的,有本事你把她弄上手啊,我就是能讨她欢心,你吃哪门子干醋?!”尹海波忍无可忍。 “得意什么啊,现在还早着呢,看谁笑到最后。”李根发气咻咻的说。 “真是莫名其妙!”尹海波狠狠地瞪了李根发一眼。这时他感到有一种超声波噪音在耳旁嗡嗡作响,于是叫道,“黄元霸派直升飞机过来了!” 尹海波率先爬上高处隐藏,以便仔细观察,李根发此刻也忘记了醋意,跟着爬了上去,趴在尹海波身旁。 噪音越来越清楚,两双眼睛紧盯着“基地”方向,终于一个小黑点出现在视野里了。尹海波心里明白,这架直升飞机是来侦察的。突然他一拍大腿说:“不好,我们应该把快艇上的燃油藏起来!” 这时义珍蓉急急忙忙跑了回来,大叫道:“海波、根发,快、快把燃油藏起来!” “晚了,你看直升飞机已经到了!”李根发指着天空说。 “糟了,没有油我们怎么逃?我本来是记得的,稍一疏忽就把大事给担误了。”义珍蓉自责道。 小型直升飞机已经飞临头顶,为了避开它的搜索,义珍蓉躲进了灌木丛中。 飞机绕岛盘旋一周,最后在快艇停泊的位置不动了。尹海波爬到义珍蓉身边,小声说:“他们可能有人要下来,怎么办?” “再坚持一会儿,看他们想干什么,无论如何,我们要保护那些燃油,这里离巴达斯岛只有150公里,三条船上的油加在一起应该没问题。”义珍蓉说。 “是啊,在这里燃油比什么都重要,我怎么就忽略了呢。”尹海波也觉得自己责任。 “错了就不要去想它了,不是阿德交代,我们怎么知道这里距最近的陆地只有150公里呢。”义珍蓉既是安慰尹海波也是安慰自己。 直升飞机果然用绳索吊下来一个马仔。这个马仔站在艇上用一个带钩的竹杆在水里捞来捞去,很快被他捞上一具尸体…… “海波,这下我们暴露了,走,我们去保护燃油,干掉这名马仔!”义珍蓉爬起来,就向码头逼近。 到了有效射程内,直升飞机上的马仔们也发现了义珍蓉。 黄元霸、夏烈得知阿发的死讯,情知问题严重,心绷得更紧了,在这种情景下,学者出身的夏烈反而显示出了他思维清晰的优势。他提醒黄元霸说:“阿发刚才说岸边有两艘快艇,你要他留意一下,油箱在不在艇上。” “是的,我差点把大事给忽略了。”黄元霸打开对讲机呼叫,“阿发请注意,检查一下,油箱是否还在艇上。” 阿发:“回黄叔,油箱还在,油箱还在。” 黄元霸:“很好,马上把油箱销毁!” “阿发明白。”突然,阿发的声音变得异常紧张,“报告黄叔,报告黄叔,我们发现目标……” 黄元霸:“共有几人,共有几人?” 阿发:“共有三人,正向岸边逼近,估计还有一人守在阿德身边。” 黄元霸:“阿发注意,那三个人是来抢燃油的,千万不要让他们得逞!” 阿发:“报告黄叔,他们火力很强,执行任务的兄弟已经被打死,请问怎么办?请问怎么办?” “顶住,给我顶住,我马上派人过来增援!”黄元霸声嘶力竭狂叫。 阿发:“他们弹药充足,我们没有防备,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黄元霸下死命令道:“坚持最后十分钟,我马上过来!” “我跟你一起去看一看!”夏烈也站起了身。 “耳听是虚,眼见为实,去现场看看也好。”黄元霸立即用对讲机呼叫待发的中型直升机,“二号直升机请注意,我是黄叔,准备好轻型火箭炮,我马上就到。” 黄元霸和夏烈赶到草坪,登上直升飞机后即刻就起飞。 飞行了十余分钟,直升飞机抵达了现场,黄元霸立即与阿发联系。 “阿发,我是黄叔,我已经到了现场,我没有发现你说的敌情。” “报告黄叔,敌人发现了你们,现在已经离开现场。” “去岛上看看,高度要低一些。”夏烈对飞行员说,“如果能找到他们藏身的地方就好办了。” 飞机飞向“毒蛇基地”纵深处,夏烈趴在窗口,但他看到的是茂密的树林以及随处可见的毒蛇。 “夏院长,你发现目标了吗?”黄元霸问道。 “没有,这么多树到哪里去寻找他们啊?”夏烈说。 黄元霸的对讲机又响了,是阿发在呼叫:“黄叔,我机上的燃油不多了,请快点过来,请快点过来。” 黄元霸来到快艇停泊的上空,阿发立即飞离现场回“基地”加油。 “我们丢失的一共是四条船,这里为何只有两条?”夏烈疑虑地皱了皱眉头。 “不见了的船是他抢走的冲锋艇,估计已经被他们沉入水底了。”黄元霸说。 “玩命的游戏最好不要使用‘估计’二字——沉船的地方一定有油污,如果不把这二条船找出来毁了,他们仍然有逃跑的工具。”夏烈说。 “还是夏院长想得周到,我马上通知阿发去寻找。” “你看,那个地方有一层油污!”夏烈指着两条快艇不远处,兴奋地叫道。黄元霸很快也看到了,他用绳索把一名马仔从机舱吊下去,这名马仔果然从油渍底下捞出一条冲锋艇。 夏烈很高兴,像是攻克了一道学术难题,得意地说:“科学理论和现实生活是相通的,用科学方面的思维方式去解决生活中的问题,往往能得到意外的收获。这里已经有三条船了,另一条据我分析应该遗失在断魂地狱附近。” “好吧,阿发已经回去加油,我这就通知他去断魂地狱周围搜索。”黄元霸说。 吊下去的马仔把沉船起出来拖到两艘快艇旁边,随后就被吊回了机舱。 “现在轮到你露一手了。”夏烈拍着火箭炮手的肩说。 第二十八章 痛失恋人 小型直升飞机离去后,中型飞机又回到岸边,像母鸡护小鸡似的守着两艘快艇。 “这种直升飞机的壳太硬,子弹无法穿透,打也是浪费子弹。”尹海波说。 义珍蓉趴着的地方离尹海波约有三米远,她偏过头,发现尹海波的防毒帽罩破了一洞,左耳暴露了出来,就说:“海波,你的头罩破了,这样不安全。” “和阿德打斗那一阵撕破的,位置这么高应该不会有问题。”尹海波不以为然地说。 “趴着位置就不高了,马上换一套。”义珍蓉说。 “可是已经没有现成的了,只有那几具尸体上穿着的。”尹海波说。 “等飞机飞走了我们就去水里捞。”义珍蓉说完又聚精会神地盯着海岸上空的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上吊下来一个人,他正把那只沉艇从水滩上翻出来,然后拖往停泊两条快艇的地方。 一直趴着的李根发突然感觉到手臂位置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偏过头一看,发现是一条三斤多重的眼镜蛇。这种蛇的特性是脾气暴躁,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但身穿这种真皮防毒服,蛇的毒牙无法穿透,所以李根发没有半点惧怕的感觉。 眼镜蛇大概也知道这个人无隙可袭,于是它放过李根发悄悄爬向不远处的尹海波……李根发这时发现了尹海波暴露的左耳,而毒蛇的攻击目标似乎就在那里…… 李根发收回眼望着天空,他说:“海波说机壳太硬打枪不管用,如果改用毒气弹从机舱打进去肯定管用。” “我也这样认为。”义珍蓉说,“下次吧,反正有的是机会,用得太早他们会防备。” 李根发用右眼的余光看着那条蛇已经到了尹海波的脖领处,而他全然没有察觉,毒蛇只需一张嘴,就能把那只裸露的耳朵咬着……李根发知道,攻击性再强的毒蛇,人只要不去侵犯它或静止不动,一般不会咬人…… “海波,你看看,在这里向机舱发射毒气弹有几成把握?”李根发突然问道。 尹海波抬起头,也就在他抬头的瞬间,左耳一阵剧痛,于是本能地惨叫:“哎哟——疼死了……” “海波,你怎么啦?”义珍蓉回过头,发现一条受惊的眼镜蛇正怆惶钻进灌木丛里,“是蛇咬了吗?给我瞧瞧。” 尹海波捧着耳朵痛得在地上乱滚,也正在这时,岸边传来几声巨响,三条小艇立即化作一团火焰…… “伤口在哪里?啊呀,果然咬了耳朵,海波你别动,我帮你吸毒!”义珍蓉抱紧尹海波的头就要用嘴吮吸伤口。 “不要,珍蓉,这段时间我们都患了牙周炎,他身上的病毒会感染你的!”李根发大声提醒。 “根发说得对,珍蓉不要这样。”尹海波捂着耳朵死死不愿给义珍蓉吮吸。 “不要动,我马上去帮你拿药品!”李根发自告奋勇地说,并站起了身。 中型直升飞机飞走了,岸边的小艇还在燃烧……李根发走后迟迟没见回来,尹海波的伤口越肿越大,迅速向周边扩散…… “根发他怎么还不回来呢?海波,要不要我拿刀帮你把耳朵割下来?”义珍蓉焦急地说。 “没有用的。”尹海波摇着头,“毒素扩散了,把头割下来都没有用。珍蓉,你一定要听我一句话。” “你会没事的,根发马上就拿蛇药过来。”义珍蓉心急如焚,不时向后面张望,好不容易见李根发一瘸一瘸向这边走来,“我说怎么这样慢,原来是他拌了,我去接他!” “你不要去!”尹海波紧紧抓住义珍蓉的手,“这话我只能跟你说。” “你说吧,我在听。”义珍蓉的心在剧跳。 “根发他喜欢你,他是个不错的同志,我死后你要答应他,有他的协助,我们的计划才会成功。”尹海波呼吸紧促地说:“珍蓉,你听到了吗?” 义珍蓉见尹海波很难受,干脆取下他的防毒头套,此时她才看到尹海波的整个头部都肿了。嘴唇已经发紫。她含着泪点点头,说:“我听到了。” “记住,使命压倒一切!”尹海波望着义珍蓉,惨然一笑。 “对、对不起,我来晚了……”李根发瘸着腿蹲在尹海波身旁,“蛇药拿来了,海波,你吃吧。” “谢谢。”尹海波摇摇头,“我不行了,珍蓉是个好女孩,你要好好对待她。” “海波,你会没事的,吃了药就会好起来的。”李根发把药丸塞进尹海波的嘴里。 尹海波已经无力下咽,突然,他的额上大汗直冒,全身搐动,吐出药丸的同时也吐出了带血的唾味…… “珍蓉,记住我的……”尹海波嘴唇颤抖,想说又说不出来,呼吸由急促变得微弱,最后瞳孔开始放大…… “海波,你醒醒!”义珍蓉摇着恋人,见没有回应,知道他已经驾鹤西去,刹时泪如雨下…… “海波是个优秀的男人,可是你们没有缘分——珍蓉,还是认命吧。”李根发安慰道。 义珍蓉望着李根发,半晌,她点了点头。 “虽然没有见到人,夏院长应该放一部分心了——那三条快艇足能证明他们就在毒蛇基地。”黄元霸跷起二郎腿一边抽雪茄一边与夏烈说话。 “一部分心也不能放,除非找到另一条船。”夏烈说。 “你不是说已经被他们沉在断魂地狱附近了么?我已经派阿发搜寻去了。” “不,现在我又改变了看法——因为我没有见到人,还发现少了一条快艇……” “这书呆子又发呆气了!”黄元霸在心里骂道,话出了口却变了:“夏院长真不愧是学者,看问题都要面面俱到。” “丢脑袋的事敢不认真吗?”夏烈认真说。 “阿发去了这么久,应该有消息了,看他是怎么说的,”黄元霸打开对讲机,“阿发,阿发是否发现情况?” “报告黄叔,‘断魂地狱’附近没有发现情况,我们准备再搜寻一遍。” “不必浪费时间,海上的油渍十分醒目,没发现就是没有,马上去猛兽乐园搜寻。” 黄元霸下完旨令,感觉到与夏烈再无话可说,两个人又干坐了一阵,阿发就开始呼叫了。 “黄叔,猛兽乐园发现情况,我们找到了他们丢失的冲锋艇。” “很好!继续搜寻,寻找其他的蛛丝马迹!”黄元霸旨令。 “报告黄叔,岛上还发现一具尸体——一具男尸体。” “我们经常给老虎投铒,发现尸体不足为奇。”黄元霸不以为然道。 “黄叔,黄叔,这是个重大发现,经辨认男性尸体正是逃走的唐忆贫教授!” “是吗?”夏烈喜出望外,抢过黄元霸手中的对讲机问道,“看清楚一点,是不是唐忆贫的尸体?” “报告夏院长,千真万确是唐忆贫——他烧成灰我都认识!” “太好了,把尸体马上带回!”夏烈喜出望外。 “尸体已经发臭,不好带,正要请示夏院长怎么办?” “你们等着,我马上过来!”夏烈把对讲机还给黄元霸,说,“老伙计,我们再劳驾一次飞行员好吗?” 基地的中午太阳很毒,货船上释放出来的热浪可以用肉眼看到。阿文坐在那棵玉兰树下不时看一眼身后的那条路。 阿文喜欢坐在这里一般是下午时分,那时货船上有来来往往的、挥汗如雨的搬运组男工。阿文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像看一幅百看不烦的、内涵很深的世界名画。他今天中午出现在这里,很显然是在等人。 不一会他的视眼里果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阿花走过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被一个女孩这样拉着,阿文感到很不自然,费了好大的劲他才挣脱了阿花。 “为什么要上船去谈,这里不可以吗?”阿文问阿花。 “一男一女坐在这树荫下,人家会怎么看?”阿花说,“你在前面先走,我跟随在你后面。” “你是怕我逃吧?答应了你的,我不会逃。”阿文说着,但还是走在前头。 “阿文,万红娟和舒红萍的死,你们杂勤组有什么议论吗?” “你今天找我就为这事吗?”阿文问道。 “随便问问。这问题我不能问?”阿花嗔道。 “你当然可以问,我们杂勤组的人都说她俩死得蹊跷——两人同一台机器,先死的万红娟恰巧又是逃跑那位义珍蓉的老乡。” “你说义珍蓉在逃跑前夕向万红娟透露了什么秘密、然后万红娟又透露红了舒红萍?” “阿呀,你这么一提醒,还真是——”阿文惊叫道。 “还真是什么?”阿花立即追问。 “没什么。”自知说走嘴的阿文马上否认,“你们包装五组是怎么议论的?” “那些人说得可恐怖了,说万红娟被什么鬼缠住,这个鬼法力无边,他命令万红娟在死亡之前找一个替身,这个替身又找下一个替身……” 阿文愣住了,转过身望着阿花:“这是真的吗?照你这样说,这个岛上的人都会死?” “我不会死,我会咒符,”阿花定定地望着阿文,“什么时候这岛上只剩下我和你两个,那时候你怎么想?” “我会想终于轮到我了。”阿文嘴里说着,双脚仍然向前走。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船上,此时,所有的人都在午睡,只有几名保安在海滩巡视。阿文在一堆货物旁坐了下来,说:“累死了,就这里吧。” 阿花四下里瞧了瞧,发现还较安全,于是挨近阿文坐下。 “天太热,离远点儿。”阿文本能地移开,“阿花,你的话真吓人,你说说,我不来和你约会,我会有什么后悔的?” 阿花看着俊朗的阿文,忍不住春心荡漾,她没有热的感觉,在她的心目中阿文就是宜人的凉风。 “阿文,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认真回答我——如果这岛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你会怎么样?” “你呢,你会怎么样?”阿文以攻为守。 “我想,人生难免一死,无非是迟早的问题,活一百岁和只活二十多岁相对于浩浩时间来说,都是一回事。所以,活着只要不留下遗憾就是最完美的人生。”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阿花还是个哲学家。”阿文笑道。 “是的,我是哲学家,你爱我吗?”阿花望着阿文。 阿文摇头:“我喜欢的是帅哥,不是美眉。” “没关系,对我而言,只要我喜欢你就行——阿文,我喜欢你,如果得不到你,这就是我一生的遗憾。”阿花说到此处,耐不住冲动搂紧阿文在他脸上狂吻…… “放开我,放开我!”阿文吼叫着把阿花推开,然后冷笑道:“这就是我到这儿来的遗憾?我呸!变态!!” 望着阿文离去的身影,阿花的嘴角掠过一丝阴笑。 夏烈看到了唐忆贫的尸体,他悬着的心用他自己的话说——总算放下了一点点。唐忆贫死了,他的助手还在逃,一样可以公开内幕,让他身败名裂。 “关于我们的敌人,现在还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他们一共还有几个人?藏身在什么地方?不弄清楚这个问题,一切的方案都是假的。”夏烈望着黄元霸说。 “阿发看到有三个人企图回来抢岸边的快艇,飞机上的其他小兄弟也看到了,这一点就不用怀疑了。有三个人露了面,必定还有一人守着阿德——‘毒蛇基地’一共有四个人。让人不解的是,如今唐忆贫的尸体找到了,多余的那个人又是谁呢?” “如果阿发他们真看到了三个人,这个疑点可以这么理解——阿德已经被处死,没有必要再派一个人守着。”夏烈说。 “也许只能这么去理解才能行得通,”这时,书案上的专线电话机响了,黄元霸看了看来电显示,说,“大陆中国来电,——喂,我就是老黄,亲爱的,我以为你把这边给忘了。” “怎么会呢,我的人不是在你那里么?他就代表我啊。” “你说阿德呀,他和你说了什么?” “老黄,我正要问你,阿德以前每天都和我有联系,这几天为何不见音讯?” 黄元霸:“亲爱的,这个问题我在电话里不好回答你,也许你该过来一趟才行。” “告诉我,情况是不是变得很复杂了?”楚天红在电话那头催问。 黄元霸:“是否复杂你过来就会知道。亲爱的,如果你觉得我还有一丁点魅力就马上过来——别忘了,最好带上满船汽油。” “要这么多汽油干啥?需要火攻才能解决问题吗?”楚天红问道。 “你真聪明,亲爱的。” “可是远火烧不开近水,我看还是在你们A国解决比较现实一些。” “A国当然要解决一部分,别忘了‘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黄元霸放下话筒,夏烈就问:“谁来电话?” “还能有谁——楚天红。” “带汽油过来火烧毒蛇基地吗?”夏烈问。 “除此外好像别无良方——岛上林高草茂,毒蛇密布,没有防毒服寸步难行,出兵进攻很不现实。”黄元霸说。 第二十九章 基地索魂鬼 像平常一样,下午出工一阵后,阿文就坐在玉兰树下看搬运组的男工们在劳动。这仿佛已成了岛上的一道风景,人们都已经习以为常。 阿文坐了一阵之后就感到不舒服,主要症状为腹痛、下腹脘胀。跟据以往的经验,他认为自己又“发痧”了。阿文是最喜欢“发痧”的,发了痧他就可以名正言顺要求搬运组的帅哥为他“刮痧”,那种“亲密接触”在他认为是最美好的享受。 “帅哥,我发痧肚子好疼,帮记忙刮一刮!”阿文一连叫了几个人,终于有一个愿意为他刮痧。 “好重的痧,血都发紫了!”刮痧工人叫道。 阿文过去出现这种情况,只要请人刮一阵,所有症状就会减轻,阿文感觉到今天的情况有点有同,腹中越来越不舒服,接着恶心、呕吐等症状加重,继而口吐白沫……刮痧的男工吓坏了,于是大喊救人。厂医闻讯赶来,但已回天乏力——昨天还是好好的阿文,就这样一命乌呼了。 消息很快传到包装五组车间,女工们愕然,有人说:“都说鬼找替身只找女的,这一回找到男的头上去了。” 自从万红娟、舒红萍死后,“鬼找替身”的谣言就在女工中传开了,并纷纷猜测“下一个”会轮到谁。为此,女工们人人自危,天一擦黑就不敢外出,害怕碰见鬼。只有常沙胆子最大,从不相信真会有鬼找替身。阿文的死讯让五组的女工们嘘唏不已,常沙四下里张望,没发现有她要忌避的人在场,于是神秘兮兮地对同伴们说:“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如果大家保证不外传,我就说。” 女工们于是纷纷发誓诅咒,无非是谁透露谁不得好死。只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工向东兰起的誓有点不同,她说:“谁要是向外乱说,谁就像阿文那样死去!” 常沙这才说道:“其实那个找‘替身’的鬼是个人,她就在我们中间,名字我就不说了,反正大家也猜得出。当初义珍蓉逃跑后,她过来缠着万红娟,没多久万红娟就死了;后来她又和舒红萍一起……前些天她又缠上了杂勤组的阿文,当时我在心里说——糟了,这个阿文要完了!果然,我的猜测今天就应验了……” 常沙说完这些,车间里出现了罕见的沉默,她紧张地四望,然后又惊恐地回到自己的工作台。 随后阿花就回到了车间,她见没有什么杂可打,就主动和熟悉的女工们打招呼,她感到奇怪的是,女工们对她的态突然和以往不一样,虽然嘴里应着,表情却格外生硬。 阿花很快就感觉到车间的气氛不对,她预感到可能在某个环节出了问题,她见向东兰去洗手间,也跟了进去。 向东兰年纪小,口无遮拦,加之阿花平常对她也不错,阿花决定从她的口里套出点什么来。 “东兰,车间里的人看我的眼神都非古怪,你一定知道原因。告诉我,我就会……”阿花把话只说一半,她发现凡属只说一半的话最具杀伤力。 “我告诉你就怎么样?”向东兰果然中了圈套,“如果不告诉你又怎么样?” “不告诉我你就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花姐,我求求你,我还小,我真的不想死……”向东兰急得哭了起来。 “不想死就说呀,车间里刚才怎么啦?是不是在说我了?” “花姐求求你放过我,不是我说的,是常沙告诉大家,她说你就是那个找‘替身’的活鬼……” 阿花咬牙切齿,眼神里射出恐怖的凶光。 “东兰,你相信她说的鬼话吗?我如果有那样的能量,我为什么不逃回家乡去?为什么还和你们一样在这里没有人身自由?” “是的,我也感到很奇怪的。”向东兰说,“阿花,我保证不相信常沙说的鬼话,求求你下一个‘替身’不要找我。” “你才说相信我,这一下又说什么‘替身’,我看你真的不想活了!” 向东兰“扑嗵”跪下:“花姐饶命,花姐饶命!” “我可以不叫你死,但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保证不再外传;第二、马上把常沙叫来见我!” “别说是两件事,一百件我都答应,我就去,我就去!” 向东兰出去没有多久,常沙果然就进来了,阿花若无其事地在厕所内方便,常沙以为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进来,于是干咳几声。 阿花也干咳几声作为回应,方便完后就打开水笼头哗啦哗啦洗手,然后哼着小调准备离开。 “阿花,”常沙终于忍不住了,叫道:“你不是有事找我吗?” “组长你说什么,我没什么事找你啊!”阿花故作吃惊状。 “怪事了,向东兰刚才明明告诉我,说你找我有事——要不我来卫生间干啥!”常沙委屈地说。 “这个向东兰,她脑子一定有毛病,走,我们找她去!”阿花认真地说。 “算了,就当是我听错了。” 李根发指着尹海波的尸体问道:“这个怎么处理。” “你说呢?”义珍蓉仍然沉浸在悲痛之中。 “回山洞拿铁铲过来把他埋了吧。”李根发说。 义珍蓉四处望了望,摇头:“到处都是石头,土层太浅,挖坑不是易事,还是海葬了吧。” 义珍蓉和李根发抄近路把尹海波的尸体扔下水里,一个浪头打来,把他卷走了。义珍蓉在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走,我们回山洞休息。”李根发催促道。 义珍蓉回过身,看看山洞的方位,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说:“根发,你看看,如果黄元霸对小岛采取火攻,会是什么后果?” “啊呀,我们居住的山洞周围林木葱郁,大火燃过后就会暴露。”李根发随后也看出了隐患。 “是的,我们不能休息了,必须尽快找到既隐蔽又没有树林的藏身地。” 没有树林的地方都是怪石嶙峋的荒凉地带,这样的地带在岛上还真少,但是要找到理想的藏身处却非易事。 两个人经过一番寻找,总算在悬崖下面找到了一个天然岩洞。这个岩洞比他们预料的还要理想,里面通风、干燥,因为处在荒凉地带,毒蛇很少。 两人很累,坐下来喝水、吃东西。喘过气来后,李根发担心地说:“这里离我们原来居住的山洞还有一段路程,那么多东西,两个人搬运的话那要多长时间!” “只搬运一部分呢?”义珍蓉试探着问道。 “那怎么行,每一件东西都是必不可少的。” “要不我们四个人都参加搬运。”义珍蓉望着李根发。 “阿德?不怕他跑了吗?” “没关系,我们照样绑着他,只借用他的肩膀。” “原来你早就想好办法了!珍蓉,真有你的!”李根发兴奋地拉着义珍蓉的手,然后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你真美……” “是吗?这岛上只有我是女的,有一句话把你们男人说得很绝——千里路不见女人,见到老母猪赛貂蝉。如果到了都市,满眼都是美眉,你就不会这样认为了。”义珍蓉说。 “不,那些美眉没有内涵,再漂亮也像口香糖,嚼一遍就索然无味……你不一样,你是一幅出自大师手笔的巅峰之作,越欣赏越有意境……珍蓉,我爱你,这念头不是现在才有的,早在罂粟园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 “根发,时间不早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办,我们回那边山洞去。”义珍蓉把话叉开。 “答应我,我绝不会辜负你——我要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什么是最幸福的女人?”义珍蓉问道。 “当然是拥有用不尽的金钱,还有荣誉和地位。答应我吧,我绝对是真心的。如果你不答应,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李根发耍起了无赖。 “根发,你给我一点点时间好吗?海波他尸骨未寒,做人总不能让感情像天气一样易变吧。” “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不会真心爱他,因为他是个绝症病毒感染者,你这样做是同情他、安慰他。” “不,你错了,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他是我的教练兼师兄,他是我的初恋。”义珍蓉认真地说。 “我看过一本书上写到,这个世界上的男女,能让初恋延伸到婚姻殿堂的,几乎是百分之零。珍蓉,为了让你早日摆脱尹海波的阴影,我会疯狂地追求你!”李根发说到此处,大胆地将义珍蓉抱紧,滚烫的双唇贴了过去…… 黄元霸和夏烈坐在客厅里,短暂的沉默过后,夏烈问道:“老黄,大陆那边的汽油什么时候到?” “这个计划暂时取销了。”黄元霸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不用火攻了?”夏烈吃惊地望着黄元霸。 “火攻计划不变——从中国大陆运油路途遥远,不太现实。” “原来是这样,”夏烈点点头,“这两天我在实验室忙得焦头烂额,岛上有消息吗?” “我正要告诉你一个新奇的消息,我们的直升飞机在蛇岛附近搜寻的时候发现了一具穿着防毒服的浮尸。”黄元霸说。 “这个消息应该不算新奇,你派出去六个人无一人返回,发现一具浮尸很平常。”夏烈不以为然说。 “有浮尸当然很平常,不过捞上来后就不平常了——那具尸体正是老搬运组的尹海波!”黄元霸得意地看着夏烈,“我们算来算去岛上还多出一个人,这个谜底现在总算揭开了!” “尹海波应该被老虎吃了,他能够活下来真是个奇迹!那现在他又怎么死的呢?”夏烈问道。 “毒蛇咬死的,他的防毒服头罩破了,左耳裸露出来,伤口正在那只耳朵上!” “如此说来岛上还剩三个人,如果加阿德应该是四个人,”夏烈喃喃道,“也难说,如果他们觉得阿德失去作用了,随时可能处死。” “我认为阿德可能活着,因为岛上埋尸不易,留在岛上会污染空气,处理死人最好的办法是扔进海里——可是我们的直升机至今还没有发现阿德的尸体……”两人的谈话被巨大的噪音中断了,黄元霸大声说,“阿发回来了,看他带回了什么消息。” 窗外,直升飞机停在草坪,阿发走下机舱,就径向这边走来,一进屋就说:“黄叔、夏院长,今天我在‘毒蛇基地’发现有四个人在搬运东西。” “四个人?”黄元霸吃惊地问,“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当然面部不可能看清,他们都穿着防毒服。”阿发说,“尹海波已经死了,他们应该只剩三个人,为何又出现四个人呢?我觉得奇怪,所以急着回来向黄叔报告。” “这不奇怪,”夏烈说,“阿德是获虏,他们会强制他帮忙搬运。需要弄清楚的是,他们在搬运什么,搬到哪里去。” 黄元霸点头:“夏院长说得对。” “飞机加了油我马上过去。”半个小时后,阿发用对讲机与黄元霸通话,“黄叔,我是阿发,岛上没有动静,他们已经躲了起来!” “看来我们想到的他们都提前防备了,马上返回,马上返回!”黄元霸呼叫道。 “这就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夏烈望着黄元霸说。 黄元霸关掉对讲机,叹道:“真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当初处死了那个黄毛丫头,就不会有今天的麻烦了。” “过去了的事就不要去想了,汽油什么时候可以到呢?”夏烈说,“补救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已经到了。”黄元霸说。 “汽油到了就要抓紧行动,以免夜长梦多。”夏烈说。 “我已经派人去采购高压喷油枪,这玩艺一回来就可以采取行动。”黄元霸说。 人类的诅咒在某种场所真有应验的时候,据说古埃及法老的陵墓有一段咒符,不管是谁看到这段咒符都难逃一死。 “基地”包装五姐的向东兰无意中诅咒,头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应了——她真的像阿文一样死去了。 阿文是死于“发痧”,向东兰也是死于“发痧”。第二天上午在车间劳动的时候,她突然腹疼、脘胀、呕吐……然后口吐白沫、两唇发紫,不一会儿就死去了…… 头一天大家明明白白听到她这么诅咒,又眼睁睁看着她像阿文一样死去,冥冥中,女工们都感到这是一种宿命。 向东兰死后,工人们人人自危,都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无论是上班或休息,过去的问候和笑语都不见了,仿佛一夜间人与人之间都有了戒心,稍有不慎就会殃及自己。 所有人中,受震动最大的应首推组长常沙。一夜间她像经历了生死两重天……好不容易有了与阿花单独相处的机会,她迫不及待地缠上了阿花:“阿花,我知道向东兰昨天没有瞎说,是你说要找我。” “向东兰是个死人,死人的话你不要信——常组长,我真的没有说过要找你。”阿花说。 “求你不要再折磨我了,阿花,我快崩溃了。”常沙哭求道。 “你崩溃什么啊,真的好奇导啊!”阿花一脸无辜的说。 “我向你认错好吗?是我错了,下次不敢了。”常沙说着流下了眼泪。 “你没错啊,你哪里错了呢?” “我错在不该乱说,乱说万红娟、舒红萍、阿文的死都与你有关……祸从口出,我真的好后悔!” “组长你在说什么啊,我一点也听不懂。” “我知道你是不会轻饶我的,我没有别的请求,只请你快一点下手,我这样活着真的比死了还难受。” “你病了吗?”阿花把手放在常沙的额头上,“啊呀,你生病了,烧得说糊话。来人啊,常组长病了,快送她到医疗室去!”阿花喊叫道。 女工们哪敢不听阿花的指挥,一个个巴结唯恐不及,大家七手八脚把常沙带走了。 车间里又出现了令人窒息的平静,阿花干咳一声,在女工们听来这比惊雷还响亮,她们打了一个寒颤。 “喂,喂,你们怎么啦,为何不说话?是因为我在这里吗?我真有别人说的那么恐怖吗?”阿花大声质问道,“快说话啊!” “花姐……好……” “花姐,我……我们都爱你……” “花姐是我们的女菩萨……” …… “哈,哈,哈……”阿花仰头狂笑,她终于体验到了统治者的优越感——一呼百应,跺一脚都会地动山摇。 送常沙去医疗室的女工们回来了,她们争先恐后向阿花汇报情况。 “花姐,幸亏你发现的及时,她得的是疾病。” “花姐,你的眼光好厉害,一眼就能看出什么人有病什么人没病。” “医生给她量了体温,还听了诊……” “医生说给她挂完了水就让她回宿舍休息……” 阿花面带微笑,满意地点着头,说:“我都知道了,你们都很乖,很乖就不会出事。很好,都回去做事吧。” 女工们像得圣旨般立即回到岗位上。 阿花环视着周围,目光所到之处,都是女工们讨好的微笑,她很得意,感到自己就是这里的主宰,就是女工们的上帝!这让她明白,什么叫权力——权力就是抓住了对方的要害,像蛇被抓住了“七寸”,像牛被套上了缰绳。老百姓为什么听话?因为统治者掌握了生杀予夺的权力,谁不听话就让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阿花在车间里巡视了一个多钟头,在她的权欲感得到足够的满足后,她又记起了常沙,于是赶往宿舍。 宿舍的门敞开着,里面都是上下两层的床架,常沙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床上、地上满是血迹,一块玻璃片掉在一边…… “来人啊,有人自杀了!”阿花大声喊叫,“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常沙绝望地看着阿花,有气无力地说:“不、不要叫……这样活着比死了难受……” “不,我一定叫人过来救你,我要让你明白,多嘴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求活不能,求死不得!”阿花阴冷地说。 阿花的叫喊惊动了附近的保安,宿舍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第三十章 永不沉没的泰坦尼克 一架小型直升飞机停在“基地”。稍后,一名衣着华贵的女人在两名马仔的拥簇下从机舱里走出来。 女人径直走进了会客厅,与黄元霸相向而坐。 “老黄,我是否还能回到中国去,就看你的了。” “办移民了吗?哪一个国家?”黄元霸问道。 “这年头哪一个国家都不安全,最安全的方法还是你把这件事给摆平。” “我已经驴黩技穷,正指望着你给我带来新的转机,连你都说这种话,看来大家只剩一条路——打点行李逃命去!” 女人跷起二郎腿,右手一伸,两名保镖即刻一人递烟、一人点火,她就吞云吐雾起来。过足烟瘾,女人认真说:“我知道老黄如果谦虚,那就是事情有眉目了。阿德呢,你总得让我见见他吧?” “阿德生死不明,”黄元霸说,“天红,我在和你说认真的,如果这两天搞不定他们,事情可能很麻烦。” “阿德是我最得力的手下,连他都下落不明,这伙人不可小觑啊!” “英雄所见略同,我迟迟没有动手,正是因为条件尚未成熟。你来了正好,可以帮忙出谋划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关于他们的来头这一点你可以确认吗?” “确认那是不可能的,最多只能是估计,因为这世界上打我们主意的不仅仅只有中国警方。” “那么你估计他们是什么来头?”黄元霸望着楚天红。 “义珍蓉的身世和经历都不复杂,她被黑道利用的可能性不大,估计她只可能是接受中国警方的特训;朱卫刚是唐忆贫工作上的助手,曾经是射击运动员——当然不排除被密秘发展为特警的可能。” “我忘了告诉你,唐忆贫、尹海波已经死了,岛上不算上阿德,只有三个人。”黄元霸说。 “那位李根发相对而言更简单一些——他就是特警出身。”楚天红说。 “最简单的往往最复杂,这位李根发我觉得他大有来头。” “你会有什么来头?”楚天红吃惊地望着黄元霸。 “他来到基地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按照我们的安排他早该送上手术台摘取内脏。可是他一进来就不吵大闹,非要见最高层的老板不可。出于好奇,我亲自接见了他。一见面他就表明身份,说他不想死,如果我能留下他并替他保守秘密,他愿意帮我清除‘基地’的其他同伙。” “这些事我以前从来就没有听你提起过。” “是的,直到今天,你是第二个知情者。”黄元霸说。 “难怪,他能够在这里长期活下去。他后来帮你做了些什么事吗?” “义珍蓉、尹海波正是他向我告的密。”黄元霸说,“说起来他的功劳还真不小,过去被我们清除的那些卧底警察,多数是他帮我找出来的。” 楚天红把烟在烟灰缸内掐灭,叹道:“想不到这个李根发会有这么复杂。他出逃前后向你汇报过什么吗?” “没有。所以我才感到情况不妙。我想对他的背景再理行一次全方位的梳理。” 楚天红点点头说:“江湖夜雨十年灯,也许这个李根发正是个出彩的人物。” 两人说着话桌面上的对讲机响了,黄元霸看了一眼显示板,说:“是阿发在呼叫——阿发你在哪里?” “我已经回来了,黄叔要的喷油枪都买好了,效果不错,最远射程有百余米远。请问黄叔,什么时候实施烧山行动?” “要弟兄们准备好,马上行动。我一会就到。”黄元霸挂掉对讲机,望着楚天红说,“想去看看热闹吗?” “用汽油烧山的场面肯定很壮观,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当然不能错过。”楚天红站起身,“现在就走吗?” “是的,我们为了今天已经等了好了。”黄元霸说。 黄元霸、楚天红来到码头,一艘油轮泊在岸边,阿发一行已经身着红色消防服站在甲板上。他见到黄元霸就立刻跑步走过来,说:“报告黄叔,兄弟们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一共有多少人?”黄元霸问道。 阿发向甲板上望了望,说:“共有十名兄弟。” “十个人怎么够呢,我们这次行动要把‘毒蛇基地’烧成焦土,然后还要趁热打铁去山洞里把他们赶出来!” “可是……防毒服已经用完,消防服也只有10套……没有这些东西就去不了岛上……”阿发搔首道。 “火攻过后连土都燃焦了,毒蛇还能活吗?!”黄元霸质问道。 “是,我马上就去组织人马。”阿发打了个立正。 阿发很快就把在“基地”的所有打手都召集到位,共有五十人之多,都全副武装,带足了子弹,一起上了油轮。 黄元霸、楚天红随后也上了船。 一艘甲板上站满了人的油舱离开了“基地”…… 为了防止火攻,义珍蓉原打算把物资迁移到荒凉地带远离树林。但因直升飞机出动频繁,搬运东西除了有生命危险,还会暴露藏身之处。 义珍蓉最后决定,放弃搬迁,把悬崖下的岩洞作为后备藏身处。 这一夜,他们仍在原来的山洞居住。天亮后,义珍蓉和李根发来到洞外,站在高处注视着海面。 “几天没有动静了,黄元霸可能在酝酿一场新的阴谋。”义珍蓉望着“基地”方向说。 “珍蓉,我们不说这些好吗?一天到晚把神经绷得这样紧,你难道不嫌累吗?”李根发说。 “不说这些,那说什么呢?”义珍蓉回头望着李根发。 “比如这里的风光啊,你看太阳升起的海面多美!那些云彩的形状真是丰富极了,那像不像嫦娥奔月?那像不像西天取经?孙悟空在前,唐僧和白马在后……猪八戒呢,对了!他和沙僧被白马遮住了……珍蓉这个世界只要你认真去发现,真的好美!如果再浪漫一些,可以把这座小岛想像成泰坦尼克号,我是杰克,你就是我最爱的露西……我的露西,你听到了吗?杰克在呼唤——我爱你,我的露西……我爱你,我的珍蓉……” “相识这么久,我今天才发现,你真的好浪漫!”义珍蓉被逗笑了。 “我不仅仅只是浪漫,我身上还有许多你没有发现的东西,我要一一地展示给你——你知道吗。公孔雀只有在见到心爱的母孔雀时,开出的彩屏才最美。珍蓉……不,我的露西,这座小岛多么像是‘泰坦尼克号’……它漂浮在汪洋大海中,一样的危机四伏……要知道,人类的敌人比大自然的敌人更可怕……但是,亲爱的,有我在,我就是你的守护神、是你的诺亚方舟……我看《泰坦尼克号》一共看了五遍,每一遍都看得泪流满面……我想,如果我是杰克我也会那样做,用我的智慧,用我的激情,用我的生命去为心爱的人争取哪怕只是微无其微的生机……亲爱的,爱情是圣洁的,爱情是崇高的,爱情是不存在任何功利的,所以为了你,我会不惜失去一切——包括生命!” 义珍蓉被感动得泪流满面,认真地点了点头,说:“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爱……我也希望些生能有一场轰轰烈烈的爱……”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李根发满足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也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一艘船出现在视野里,“珍蓉,你看,黄元霸要下毒手了。” “走,我们回山洞去。”义珍蓉也看到了,她拉起李根发的手走下了高坡。 两个人回到山洞,朱卫刚正在给阿德喂东西。阿德说:“求求你们松松绑好吗?我保证不会逃。” “狼在陷阱里的时候,它对上面的老山羊说——救救我吧,我保证不吃你,而且还会报答你。”朱卫刚这么答复阿德,回头他看到了义珍蓉、李根发,问道:“有情况?” “是的,好像是一艘油轮。”义珍蓉回答说。 “他们果然要用火攻。”朱卫刚停止了喂食,对阿德说,“伙计,再委屈你一次,我想再加一道绳索。” “你当我是孙悟空啊,一道绳索我就动弹不得了。”阿德说。 朱卫刚没有理会他,用一条结实的包装带把阿德又扎扎实实地绑了一道。然后三个人齐齐趴在洞口,看黄元霸如何进攻。 义珍蓉的猜测没有错,果然是一艘大型油轮,靠近小岛后,甲板上的马仔们就打开高压油枪朝岛上喷射汽油…… 三个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没多久他们又放心了,因为油枪的最远射程只有一百米——也就是说,超过远百米的地方,他们就无可奈何了。 油枪重点向曾经燃过一堆篝火的位置喷射……一声枪响过后,一片大火熊熊燃烧…… 油轮绕岛一周,所到之处,都是一番疯狂的燃烧……从上午一直折腾到下午,离岸200米内的陆地都被烧成了焦土。 接着,十名身穿消防服的马仔走下油轮,以篝火原址为重点,一直向纵深处用人工浇油…… 如果放任他们所为,山洞就会纳住燃烧范围,义珍蓉看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她爬出山洞,隐蔽到一个与山洞方向相反的地方,然后向正忙于浇油的马仔开枪……一名马仔应声倒下的同时,一道冲天火光也吞噬了正在喷油的五名马仔…… 大火熄灭了,燃烧过的土地上还冒着缕缕青烟,黄元霸一声令下,五十余名真枪实弹的马仔从甲板冲下来,踏着光秃秃的焦土,步步为营地向岛上推进。 奇迹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那些受惊后钻入洞穴的毒蛇们见到有人侵入它们的领地,纷纷钻出地面与五十名马仔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人蛇大战”! 至此,黄元霸不得不面对现实鸣全收兵,灰溜溜驾船返回“基地”。 黄元霸火攻“毒蛇基地”的这一天,夏烈根本无心实验,他用对讲机与油船保持联系,时刻过问岛上的进展情况…… 黄元霸灰溜溜地回到客厅,夏烈随后也进来了。 “如此重大的行动我应该在场。”夏烈的口气带着几分不满。 “你的工作太忙,我想等到攻下来再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黄元霸辩解道。 “其实结局早就在预料当中,只是没有估计到会有这么糟——我们损兵折将,惟一的收获就是确认了他们还活在岛上。” “依我看最好的办法还是用直升飞机向岛上投掷汽油。”情绪低落的楚天红开腔道。 “这个办法我考虑过了,有几个敝病——一是不安全,一不小心燃了自己;二是直升飞机运载量有限,不适宜大规模投掷;第三,我们到目前为止还无从确实他们的藏身之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黄元霸粗丧地说。 “连火攻都奈何不了他们,找到山洞又能把他们怎样呢?”楚天红说。 “现在惟一的办法是先找到藏身处,有了这个先决条件就有办法,我们马上去采购数量足够的防毒服,面对面与他们开仗!”黄元霸说。 夏烈点头:“我也认为只有这个办法切实可行。” “夏院长,你们的工作进展如何。我想无论发生何种情况,这项工作是不能中断的。”黄元霸望着夏烈转换了话题。 “你提到我的工作,有件事我正要和你们沟通,最近这一次的检查结果出来了,特别是‘男女关系’这几个组都出现了反常情况。检查结果显示,女性组集体出现免疫力下降,具体表现为血小板减少、脾值增高、易感冒以及月经不调等症状。”夏烈说。 “这方面我是外行,不知出现这些情况对研究有什么影响?”黄元霸问道。 “出现免疫力下降就是感染艾滋病病毒的表现。”楚天红代为解释。 “莫非她们都感染了?我们的‘防艾剂’岂不要全盘否定?”黄元霸吃惊地看看夏烈又看看楚天红…… “从理论上去分析都感染的情况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过去不带任何保护,让正常女性与病毒感染的男性发生关系,感染也只有百分之五。如今使用了‘防艾剂’,感染率应该很低,甚至不会有感染。”夏烈解释说。 “那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除了感染病毒之外,还有什么原因也会出现这种现象呢?”黄元霸问道。 “原因有很多,比如流感、气候因素导致集体患病,除此外,还有情绪也能影响。” “情绪也会影响人体免疫力?”黄元霸问道。 “是的,比如一个人处于高度紧张状态,这样就会影响睡眠,进而影响人体各器官的调节……机体一旦失去平衡,各种病毒就会乘虚而入,免疫功能自然就会下降。”夏烈说。 “莫非就是因为情绪受到影响的原因?”黄元霸自言自语道,“最近接连死了几个人,难道他们就……”这时对讲机响起,黄元霸看了一下显示板,然后慢条斯理地接听,“喂,萧有劲吗?我是黄叔。” “黄叔,包装五组的常沙今天自杀未遂,现在已经抢救过来,她说有要事非要见你不可。” “她能自己来吗?”黄元霸皱了皱眉头。 “应该没问题。”萧有劲在那边回答。 “你马上带她过来,我在会客室。”黄元霸说完仍把对讲机放回茶几。十数分钟后,一位面容憔悴的女孩跟着萧有劲走了进来,她先看看黄元霸,然后又看着夏烈和楚天红。“没关系,你可以对我说的,同样也可以对他俩人说。坐。” 常沙坐下,半晌才说:“黄叔,我们所有的工人都要完蛋了!” 三个人吃了一惊,黄元霸安慰道:“什么事慢慢讲。” “我们并不知道这里出了什么事。可是最近有一段时间,在我们的身边就出现了一桩又一桩怪事——只要谁得罪了阿花,要不了多久,这个人就会不明不白死掉……不光是我们女工,前几天连杂勤组的阿文因为拒绝了阿花的求爱,第二天就暴病身亡了。” 黄元霸问萧有劲:“有这回来吗?” “有的。”萧有劲点点头。 “舒红萍、向东兰、阿文都是很本份的人,从不乱说乱动,大家都想不通,他们为什么一下子就死了?照这样下去,工人们除了阿花,岂不都要死于非命!”常沙说到此处就哭了起来,“谁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为这大家彻夜难眠,精神恍惚……我也是感到生不如死才割脉自尽的。” “原因找到了,原因终于找到了!”夏烈兴奋地叫道。 第三十一章 变态的疯子 早晨的海面风很小,两条中型快艇在岸边轻轻摇晃。 数十名马仔焦急不安地在码头上走来走去,不时抬头仰望天空,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来到。 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此刻工人们正在用早餐,他们必须在搬运组的工人上班之前离开这里。这些人中,只有黄元霸表现得格外沉稳,仿佛早已成竹在胸。果然,很快就有一架直升飞机出现在上空,它绕着码头转了一圈,然后平稳地停在了一个草坪上。 飞机停稳后,最先走出来的是阿发,他径直走到黄元霸面前汇报:“黄叔,五十套防毒服到了。” 黄元霸点了点头,只说出四个字:“马上出发!” 一群马仔七手八脚从机舱里搬出五十件包裹,分别发送给包括阿发在内的五十名参战人员。 出发前,阿发把众人集合起来,听黄元霸作战前动员。 “我没有什么好讲的,你们都是男人,是站着撒尿的,如果连三个人都对讨不了,就指给你们两条路——不要回来,和毒蛇终生相伴;要回来也可以,先把下面的东西割了,因为你们不配做男人!” 人群里有人“吃吃”窃笑,阿发吼叫道:“笑什么,完不成任务有你们好笑的。出发!” 众人提着防毒服鱼贯上了两艘中型快艇。 黄元霸目送着快艇远去,直到用肉眼看不清时,又拿出望远镜观看——望远镜中,他看到两挺轻机枪、两架轻型火箭炮架在了两艘快艇的顶端……他松了口气,拿出对讲机呼叫两架直升机做好准备,协助快艇进攻“毒蛇基地”。 搬运组的工人开始断断续续来到码头,他们谁也不会想到,刚才那一群人是去打仗。黄元霸在保镖的拥簇下准备离去,这时萧有劲跑过来请示:“黄叔,女工们的问题怎么解决?” 黄元霸想了想说:“叫那个阿花自己来经理室。” 阿花得意地在车间里巡视,尽情地感受那种大权在推的威严。人是什么东西?人不是个东西!不给点颜色瞧瞧,他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这时候车间里的高音喇叭开始广播通知—— “包装五组的阿花请注意,包装五组的阿花请注意!请速到经理室,请速到经理室!” 广播通知暂停的片刻,阿花大声地说:“你们听到了吗?萧助理又召见我了!” 女工们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不知道灾难又会降临到谁的头上。阿花径直走到常沙跟前,压低声音说:“我本来还要折腾你,看在你可怜的份上,这次我就让你走!” “包装五组的阿花请注意……” 大家目送着阿花趾高气扬地走开,直至她的身影在视眼里消失,此刻车间里静得能听到针掉落地上的声音…… 阿花来到经理室,马上换上另一副面孔,她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立,连眼睛都不敢正视萧有劲——因此,她也没看清坐在萧有劲傍边的黄元霸。 “阿花,你们车间里有情况吗?”萧有劲仍像过去一样开门见山地问道。 “情况当然是有的。”阿花细语软软地说。 “是吗?又有人知道内幕了?”萧有劲干咳一声问道。 “有人知道内幕那是当然的,而且还有更可怕的苗头。” “什么更可怕的苗头?”黄元霸忍不住了,“难道还有人想造反不成?” “虽不是造反,但和造反也差不了多少。”阿花望着黄元霸,“黄叔,我正想向你们报告,那个叫常沙的人暗地里动员全体女工自杀,说是要让你们的研究半途而废!” “照你这样说,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内幕了?”黄元霸目光如炬。 “这……”阿花心中打突。 “既然秘密已经公开,留下你也无必要了,来人啊,把她抓起来!”黄元霸一声令下,傍边冲出两名打手,一拥而上把阿花扭住。 “不、不、不,黄叔你听我说——现在还不是每个人都知道……” “押下去,我最不愿见到说谎的女人!”黄元霸下令带走阿花,转对萧有劲说,“这个女人是个恶魔,去救救那些可怜的女工吧!” 包装五车间沉寂了一阵,不知道是谁带头放声大哭,接着哭成一片,场面十分凄惨……哭够后,大家人人自危地认为马上会轮到自己去死,她们都在议论着—— “有次我说了她的头发像鸡窝,我骂了她,她肯定不会放过我。” “上一回她和我争,我骂了她一句婊子,她会报复我的。” “这次肯定轮到我,她当面说过看我不顺眼。” ……车间里的这一幕阿花是再也看不到了,当萧有劲出现在大门口时,空气刹时又疑固了——她们都把萧有劲当成索魂的牛头马面。 “女士们,小姐们,你们不要怕!”萧有劲大声说道,“最近这里传出很多谣言,说岛上出现了一个魔鬼,他魔法无边,可以任意地让一个大活人去死……也难怪,万红娟、舒红萍、向东兰、阿文正好就在这段时间出了事……关于你们的安危,厂方一直都在关心,事故发生后,黄叔非常重视,花重金从A国请来了专家,现在问题终于解决了——原来是你们五组的阿花得了世界上最罕见的‘狂想症’。这种狂想症的发病率是普通人群中的千万分之一,患者的症状是,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假想的敌人,并千方百计置之于死地。为了能让每一个他假想的敌人死去,他能够想出各种各样的古怪方式,并付诸行动……现在我们已经把她控制起来了,如果大家不相信,去礼堂里还能见到她。但是,我要奉劝各位——她是一位病人,是值得同情的,无论她做过何种错事,都要包容和凉解。你们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就不能让你们见到她。” “她真是疯子吗?如果是疯子我们犯不着和她计较。”有人表态说。 “当然是疯子,专家说她是个变态的疯子。”萧有劲说。 “天啦,我们居然被一个疯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有人恍然大悟。 “很正常啊,世界上最恐怖的就是疯子,希特勒就是疯子呀!” “安静,安静,疯子就要过来了,希望大家要遵守秩序——疯子也是人,是受到人权保护的,侵犯她就是犯法。”萧有劲说完拿出对讲机呼叫,“喂喂,请把阿花带到五车间,请把阿花带到五车间!” 五车间安静了,女工们自动散到两边,在中间留下一条过道…… 数分钟过去,女工们就听到阿花那熟悉的声音在大叫—— “放开我,放开我,否则我要公开这里的内幕!” 五组的女工们都看到了,阿花被关在铁丝兽笼里,装在一辆手推车上,由一名保安推着走进了车间。 “放开我,否则我立即向姐妹们公开这里的内幕!”阿花越叫越大声。 “谁是她的姐妹,这个疯子,真的不要脸!”有人起哄道。 “不要脸!不要脸!” “疯子!” “魔鬼!!” …… “姐妹们,不是我有意要害你们,都是他们逼的,他们才是疯子、魔鬼!”阿花急得哭了起来。 萧有劲走近兽笼,狞笑着说:“你说呀,放肆说呀,看还有谁相信你!哈哈哈……” 常沙奋力从人群中挤出来,趴在兽笼上手指阿花咬牙切齿地说:“我曾经求你让我快点死,可是我连想死的机会你都愿意给我,想不到你也有今天!真是老天开眼啊,哈哈哈……” “沙姐,是我不对,现在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一定要听我一句话——这里是人间地狱,你们都是他们用来做艾滋病实验的,真的,我不……” “我——呸!”常沙把一口浓痰喷到阿花的脸上,“你这个魔鬼,死到临头还想用妖言害迷惑我们,让你的妖言见鬼去吧!” “让她见鬼去!”有人叫喊。 “打死她!” “剐了她!” …… 水、垃圾、泥沙纷纷投向兽笼,有几个女工情绪失控,拿起车间里的棒棍猛击兽笼……阿花吓得缩作一团,脸上身上都是脏物…… “不许乱来,不许乱来!这是犯法的!”萧有劲大声制止,然而都无济于事。 火攻后的第二天,“毒蛇基地”又出现了一次短暂的降雨,雨水将余烟扑灭,但空气里仍然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汽油味和橡胶燃烧过的臭味。 降雨过后,云雾散开,义珍蓉、李根发带着冲锋枪、对讲机和望远镜从山洞中出来,两人先把五具燃焦的马仔尸体拖到海水中,让浪涛冲走。放眼望去,这一场火攻给小岛周围留下了一道百余米宽的焦土地带,光秃秃的,像是小岛戴了一顶宽边帽。 “根发,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义珍蓉对李根发说。 “我们两个还有什么事不好商量,你说。”李根发望着义珍蓉。 “朱卫刚说留下阿德是个累赘,现在阿德已经没有任何用途,不如趁早把他处理掉。” “你认为呢,朱先生的话是不是也代表了你的想法?”李根发问道。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说过,阿德是楚天红的情人,但据我所知,楚天红的情人有很多,滥情的人都有寡义的毛病,把阿德做为人质也许不会有用途。” “留下阿德不是要把他当人质,而是要利用他帮我们向黄元霸传话。特别是到了最后关头,阿德的用途必不可少!”李根发说。 “好吧,那就留下他,只是费一点精力而已。根发,黄元霸这次失败了,要不了多久,他会有更疯狂的行动,我们一定要做好迎战的准备。” “珍蓉,我有一个建议——我想,这个建议你会接受的。”李根发望着义珍蓉说,“今后我俩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只谈爱情。” “不对吧,如果我俩正在战争,谈爱情岂不是要以付出生命为代价?爱情再保贵,一旦失去生命,也是空中楼阁啊。”义珍蓉笑道。 “我是说除了战斗和执行任务。”李根发说,“因为商量事情,在山洞中有足够的时间。” “那你就谈吧,话题谈完了看你乏不乏味。”义珍蓉说。 “你错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永远有谈不完的话题,永远也不可能乏味。我曾经有过一个念头,如果把我一个人放在某一个星球上,哪怕那里的条件再好,那种寂寞肯定比死亡还难受……可自从见到了你,我的看法就改变了……我想,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俩,没有任何人打搅那该有多好!”李根发说到此处,已经沉醉于遐想。 “我觉得你这个人挺情绪化的,怎么就选择了做特警呢?” “奇怪吗?我也很奇怪的。珍蓉,我有一个伟大的计划,现在说出来也许早了点。那就不说了。” “什么伟大的计划?说了一半就不说,不会是调我的口味吧!” “其实……我以前也跟你说过的。”李根发欲说还休。 “你是说要发财什么的吧?” “是的,不发财我怎么能让你过上好日子呢?”李根发说到此处突然停顿,半晌才说,“珍蓉,我说这样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像一个革命特警?” “没有啊,我觉得这才是最真实的,革命不一定要挂在嘴上。” “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如果开口闭口‘使命’、‘组织’、‘三个代表’什么的,那才虚假呢。看来我俩真是天生的一对!”李根发高兴地说。 义珍蓉又望着基地方向出神,她在想:黄元霸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过来?将要采取什么进攻方式呢? 此时,在她的视眼里好像出现了两个黑点,她伸出一只手,说:“根发,望远镜给我。” 李根发从情绪中醒过来,从脖子上取下望远镜递给义珍蓉,问道:“有情况吗?” “是两艘中型快艇——啊呀,还有火箭炮和机枪!”义珍蓉叫道。 “拿望远镜来,给我看看。他们这次出动了多少人。”李根发从义珍蓉手中拿过望远镜,他看到了一群人正在甲板上把防毒服往身上套,“他们出动了四、五十人——三比五十,珍蓉,我们处于劣势啊!” “硬碰硬不行,当然只能用性智取。”义珍蓉说着打开对讲机呼叫,“朱卫刚请注意,朱卫刚请注意!” “我是朱卫刚,什么事请讲。” “黄元霸出动了两艘中型快艇,艇上有机枪、火箭炮,兵力约五十人。”义珍蓉说。 “朱卫刚明白,请问需要我干些什么?” “如果你能出来和我们一起当然更好——可是阿德也需要有人看守。”义珍蓉说这话时用眼睛看着李根发的表情。 朱卫刚:“黄元霸出动那么多人马,目的很明确是要趁热搜山,我和阿德一起过来。” 义珍蓉:“阿德行动不便,你和他一起过来需要很长时间,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朱卫刚:“可是,我们不过来这个山洞很容易暴露。” 义珍蓉:“你是个聪明人,一定知道该怎么办,我和根发在一起,暂时不能回来。” 朱卫刚:“好吧,我会相机行事的。” “珍蓉,他会不会把阿德给杀了?”李根发担心地望着义珍蓉。 “不会,我已经把你的意思告诉过他了。” “留下阿德真的有用途,最后关头我们可以通过他和黄元霸谈条件。”李根发重申申他的观点说。 “是的,我已经听你说过几遍了。”义珍蓉收好对讲机,对李根发说,“走,我们再去海边的岩石林里避一避。” “还想搞船?相同的错误他们恐怕不会再犯第二次了。” “试试吧,希望是靠争取的,因为船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义珍蓉说完就走在前头。 李根发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这时天空中出现了两架直升飞机,两人于是就地卧倒。 “海陆空都出动了,黄元霸这次要动真格了。”李根发说。 直升飞机飞临“毒蛇基地”,在义珍蓉曾经燃放篝火的位置盘旋一阵,然后消失在树林深处…… “抓紧时间,快艇就要过来了!”义珍蓉爬起来就是一阵狂奔,下水后,很快就找到了几尊安全隐蔽的岩石藏身。 李根发随后也来到了义珍蓉的身边。 稍后,两艘快艇驶过来了,前面那艘减速后开始向岸边靠近,后面那艘仍继续航行,去到了“毒蛇基地”的另一头…… “他们想从两个方向合围呢。”李根发小声说。 “这是个好机会,如果两艘船停在一起,相互有了照应就不好对付了。”义珍蓉说。 “他们上次吃了亏,这次仍不吸取教训。”李根发说。 “上次没有人活着回了基地,他们去哪里吸取教训?”义珍蓉嘲讽道。 快艇靠岸停稳,从舱里陆陆续续走出来二十多个身着红色防毒服的马仔列队在甲板上准备上岸。 “不好,我们身上穿的防毒服是黑色的,颜色不一致,这样容易暴露!”李根发担心地说。 “这个我早估计到了,黄元霸如果连这点点智商都没有,我们早就不在岛上了。”义珍蓉说。 马仔们很快就上了岸,艇上只留下机枪手、火箭炮手和舵手。下了快艇的马仔聚在一起经过一番交头接耳,然后呈阶梯式深入岛内……随后,他们的头顶上出现了一架直升飞机,协助他们向前搜寻。 义珍蓉注意到,艇上的三个人虽在有效射程内,但角度很不好实施狙击。为了调整好角度,义珍蓉和李根发挪了好几个位置,才基本上达到满意程度。此时,搜山的马仔和直升飞机已经消失在树林深处,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考虑到船头的舵手一旦警觉会驾艇逃遁——如果发生这种情况,机会就不可能再有第二次,两人一致决定先打死舵手。 义珍蓉、李根发同时把冲锋枪戴上消间器,又同时瞒准…… 舵手身中两弹趴在了驾驶舱里,船顶的机枪手和火箭炮手全然没有察觉……随后,俩人身子一晃,也趴了下去…… 义珍蓉、李根发快步跑过去,爬上快艇顶端换上了机枪手、火箭炮手的防毒服,把两具尸体推下水,然后才去清理驾驶室。 两人刚刚把舵手的防毒服脱下,让尸体沉入水中,义珍蓉的对讲机就响了起来。 “可能是朱卫刚,莫非是山洞那边出事?”李根发紧张地望着义珍蓉。 “我是朱卫刚,珍蓉,你在哪里?” “我和根发已把快艇弄到手了,你们的情况怎么样?”义珍蓉问。 “我已经到了岸边,正在寻找你们。我已经看到一艘快艇,位置在原来我们燃放过篝火的位置。” “非常正确,艇顶端有机枪、火箭炮,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但是没有看到人。”朱卫刚说。 “我和根发在船头……我看到你了,快点过来。”义珍蓉此刻已经看到了朱卫刚。 朱卫刚越过光秃秃的焦土地带,飞快地爬上了快艇,与义珍蓉、李根发会合。 “阿德呢?”李根发关心地问,“可别让他落到黄元霸手里。” “不会,”朱卫刚喘气说,“洞口我伪装好了,很难发现的。” “他会喊叫呀,他是个大活人。”李根发把“大活人”三个字的声音提得很高。 “我用毛巾堵了他的嘴,只留下鼻孔出气。”朱卫刚说。 短暂的寂静过后,义珍蓉见朱卫刚已经喘过气来了,问道,“他们搜查得那么严,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们没搜查多久就满山找水源去了……我熟悉地形,不难躲过搜查。”朱卫刚说。 “他们找水源干什么呢?”李根发不解。 “看样子他们想控制岛上的淡水,让我们无法生存。”义珍蓉说。 “我们的淡水不多了,最多只能喝十天。”朱卫刚补充说。 “他们这一招还真毒——如果我们没搞到船,还真要被他们困死在岛上。”李根发叹道。 “卫刚,快换下这套行头,别让他们看出破绽来。”义珍蓉把刚从舵手身上剥下的红色防毒服交给了朱卫刚。 也就在这时,一架小型直升飞机从小岛深处回来,掠过快艇上空,直飞基地方向。 “是回去加油吧?”李根发抬起头目送着直升飞机。 “可能吧,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义珍蓉说。 朱卫刚换好了红色的防毒服,对义珍蓉说:“我和根发到船顶上去,船由你来开吧。下一步的计划想好了吗?” 义珍蓉看了一眼中天的太阳,说:“时间太早了,现在就逃容易被发现,我想听听两位的主意。” “白天逃那是万万不可以的,他们有飞机,有重型武器,快艇这么大,太惹眼了。”李根发说。 “我也不赞同白天行动,问题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是天擦黑时回来那什么问题都解决了。”朱卫刚说,“如果是马上回来,还有一场恶战。” “二位说的都有道理,”义珍蓉说,“所以战场上提前作方案那是很不现实的,因为战机瞬息万变,所以最好的方案是以不变应万变,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珍蓉说的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以静待动,先稳住他们,不让他们有所察觉。”朱卫刚对李根发说,“走,我俩去扮演他们的机枪手和火箭炮手,千万别让他们看出破绽。” 第三十二章 巧夺快艇 送走了阿发,黄元霸回到办公室,楚天红正在电脑前工作,稍后,有马仔通报夏烈院长来了。 “请进。”黄元霸说完后也不拿正眼看夏烈,因为他手中拿了对讲机正忙着与前方联络,“阿发,阿发,你们已经到了哪里?” “报告黄叔,我们很快就要登陆。” “按原计划分两组对‘毒蛇基地’实施地毯式搜查,不许漏掉一寸土地,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黄元霸指示道。 “阿发明白,请黄叔放心。” 黄元霸喘过气来这才顾得上与夏烈说话:“五十比三,这一次我已经下达了死命令,如果仍无进展,我命令他们不要变男人了。” “五十比三,从数字上看,我们确确实实有明显的优势,如果是在平地上战斗那就好了,我们可以稳操胜券。可那是在岛上,林深草茂,山洞众多——更要命的是,他们有防毒服,即使发现在某一个山洞也无可奈何——除非我们的兄弟也能变成蛇,钻进洞里去。”夏烈说,“如果再次无功而返,恐怕又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我们的行动才刚刚开始,夏院长应该给弟兄们打打气。”黄元霸对夏烈的丧气话十分不满。 “黄叔,我是阿发,我是阿发,我们已经在岛上。岛上地形复杂,如果每一寸土地都要找遍,工程浩大,恐怕不太现实。” “直升飞机呢?直升飞机是否已经发挥作用?”黄元霸吼叫道。 “直升飞机在我们头顶上协助,可是岛上林深草茂,飞机起了太大作用。” 黄元霸:“阿发,阿发,你一定要给弟兄们打气,要耐心细致一些,坚持就是胜利。”通话断掉后,黄元霸望着夏烈,问道:“夏院长刚说有个什么办法?” “封锁——把他们困死在岛上。”夏烈说。 “那得要多长时间?几个月甚至几年都难说。”黄元霸连连摇头。 “不要那么久,我说的‘封锁’并不是把岛围上了就万事大吉,什么也不干,而是要有针对性的控制他们。比如,岛上的淡水来源主要靠降雨,这样,岛上势必会有几眼泉水井。我们如果把找人改成找泉水,岂不要省事得多?” “这个办法好,他们手里的淡水最多能维持半个月!”黄元霸喜出望外,“夏院长真是聪明绝顶,这个办法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灵感。我见你又是火攻,又是地毯式搜寻,忙得个不亦乐乎。刚才我想起你这边这个状况,我就无心研究,于是想,万事都相通,再夏杂的问题总有一个解决的办法,比如艾滋病,无论怎么难治,但它的传播途径其实就只有一个——血液——性和母婴只是血液传播的一个派系。由此我想到岛上的那几个人,如果断绝他们的淡水,也就等于切断了他们的生存之源。” “夏院长,谢谢你!”黄元霸打开对讲机呼叫,“阿发请注意,阿发请注意,暂时停止搜寻,尽快找到岛上的淡水源!” “黄叔,我是阿发,岛上的淡水早已发现,一低洼处有一小潭,岛上的毒蛇都在此处饮水。” “继续寻找,发现后马上报告。” 半个小时过去,阿发回信:“报告黄叔,岛上共有三处淡水源,都在低洼处。” “继续寻找,不能出现遗漏,我马上会过来!”黄元霸下完旨令,又在对讲机上按了一串号接通了直升机,“直升飞机,直升飞机,我是黄叔,请马上返回。” “好吧,你们忙,我要回实验室去了。”夏烈站起身。 “夏院长慢点走,我要请你办一件事——你们实验室里什么药品最毒呢?”黄元霸叫住夏烈问道。 “往水里投毒?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我会马上派人送过来的。”夏烈说。 夏烈走后没有多久,就差人送来一瓶水剂,随后夏烈的电话也打了过来,他告诉黄元霸,这种水剂是目前世界上最剧毒的毒药品,只需一小瓶就可以让一千人中毒身亡,除此外它的化学结构相当稳定,往水中一次投毒,毒性作用一个月内不会有改变。黄元霸放下电话,对讲机也响了。 “黄叔,我是直升机一号,我们已经回到基地。” “我马上到,我马上到。”黄元霸准备出门,回头看见楚天红仍在电脑前紧张工作,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有眉目了吗?” “还很难说,”楚天红叹道,“如果你的猜测成立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问题出在阿德身上。” “你不是认为阿德不会出问题吗?”黄元霸把手搭在了楚天红的肩头。 “我从来就不轻易相信谁,否则我也不会这么辛苦在网上查找。” “不要找了,百度、搜狐以及所有的门户网站我都查过了,输入关键词会弹出很多的‘李根发’,但没有一个是我们要验证的那一位。”黄元霸的手在楚天红的肩上轻轻摩擦。 “也许我的智商不会那么低,我正在网上悬赏电脑高手,破解李根发出生地的政府内部网站——我只需‘原版’李根发的一幅照片,与现在‘李根发’的一对照,一切将会真相大白!” “亲爱的,你真聪明,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会成功的。”黄元霸又在楚天红肩上拍了拍。 “有事吗?”楚天红侧过头问道。 “是的,我想去岛上走走。”黄元霸邀请说,“有兴趣吗?一起去开开心,回来后说不定什么事都解决了。” “不了,有几个电脑高手回了贴,说他们有办法打开李根发出生地的所有官方网站,就担心又是一场骗局,我准备打一笔款去,让他们先尝点甜头。” “很好,我等着听你的好消息。”黄元霸转身离去。 “毒蛇基地”腹地。 太阳很毒,马仔们坐在泉井水边的树下没精打采地纳凉。只有阿发一个人显得焦虑不安,不时抬起头看看天空。 天空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小黑点,阿发于是大声喝斥:“快起来,快起来,黄叔过来了!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看到了有你们的好受!” 马仔们站起身,有的打呵欠,有的伸懒腰,当他们看到直升飞机出现在头顶上时,马上振作起精神起来,假装在四处寻找。 直升飞机降落在泉水井边的开阔地上,随即,身裹防毒服的黄元霸从机舱里走了出来,阿发赶忙迎上去,说:“黄叔,劳您辛苦亲自送来。” “有新发现吗?”黄元霸问道。 “没有,这岛上总共就三处泉水井,这一处最大,还有两处最小的在岛那头。”阿发汇报道。 “除了找泉水井,你们就不会干点别的吗?”黄元霸不满地说。 “是,弟兄们正在四处寻找义珍蓉他们的蛛丝马迹。” “这是毒药,以后每隔三五天都要在三处泉水井里投放一次。”黄元霸把一瓶水剂交给了阿发。 “好,我一定遵照黄叔的指示办事。”阿发拿着水剂就走到泉水井傍准备投放。这时,那些口渴过来饮水的毒蛇见水边有人,掉头纷纷逃窜。 黄元霸见马仔们四处乱找,非常生气,大声说:“有你们这样办事的吗?杂乱无章,像一群没头苍蝇!凡是有人呆过的地方或多或少都会留下痕迹,做不到有的放失,山洞就在你眼皮底下也发现不了。” 马仔们挨了骂,马上就照黄元霸的方法去寻找,不一会果然有一个名叫晏志良的马仔大叫:“发现了,发现了,黄叔我发现目标了!” 马仔们听到有人喊叫,一窝蜂一般涌过去,见黄元霸来了,又纷纷让开一条道。 黄元霸很快也看到了,晏志良发现的目标原来是一个人——他蜷缩成一团躺在一处不惹人注意的坑洼地。 “不会是死的吧?”有人说,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查看。 “他准是睡觉了,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看我的!”晏志良扑过去把坑洼里的人拖了上来——却是一动不动。 黄元霸走上前,踢了几脚见仍无动静,于是撕开防毒服——黄元霸惊呆了,原来竟是阿德,他的脖子上有明显的卡痕,已经死去好一阵了。 “阿德的尸体在这里被发现,证明山洞已经不远了,兄弟们给我找!”黄元霸大声命令。 这时一个马仔大着胆子说:“报告黄叔,大家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了,是不是吃了饭再干?” “黄叔,他们可以继续干,我去艇上把饭带过来。”晏志良为了在黄元霸面前表现表现,自告奋勇说。 “你去吧,快点回来。”黄元霸点点头说。 太阳无遮无掩地直照着快艇,偶尔有风吹过,但都被厚厚地“防毒服”挡住了。 “真他妈难受,就像在蒸笼里煮一样!”李根发骂道,“真想把这套鬼皮剥掉!” “还是忍一忍吧,”朱卫刚说,“没有这套鬼皮,那才麻烦呢。” “老朱,你真的没有把阿德怎么样吧?”李根发仍念念不忘这事。 “没有啊,我把他怎么了不是已经跟你说过了嘛。” “我说,你应该在洞中守护他的。”李根发说。 “我若留在洞中那可麻烦了,一旦他们发现艇上只剩下两个人,一定会怀疑。还有,万一发生什么,珍蓉开船,你一个人应付得过来吗?” “我是说你要过来也可以,应该把阿德也带上。” “我不明白,阿德真有你说的那么重要吗?那么多人都杀了,为什么偏偏就不能杀他!” “重要与否,道理还需要我重复多少遍吗?我看你就是存心和我过不去!”李根发生气道。 “根发,你这是怎么啦?我是你的同盟,难道还不如一个敌人重要吗?”朱卫刚吃惊地望着李根发。 “对不起,我失态了——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加上天气原因我就失态了。老朱,我向你道歉!” “没什么,我也是乱说的。”朱卫刚轻轻地叹了口气。 两个人又复归沉默,这时,他们同时看到有一个人正越过焦土地带向这边走来。 “只有一个人,他来干什么?”李根发警惕地说。 “我看他是来取什么东西的。”朱卫刚说。 果然,那个人走近就大声冲着李根发、朱卫刚叫喊:“喂,帮个忙,拿点东西!” “你是谁,拿什么东西?”李根发尽量沙着嗓子说话。 “不认识吗?我们刚刚还在一条船上,我叫晏志良,黄叔要我过来取饭。”马仔说着取下了头罩,露出面孔。 “我不知道饭放在哪里,你自己上来取吧。”李根发不耐烦地说。 “我们累了大半天了,没力气上来,饭还在船舱里——哪有什么好东西,都是些饮料、罐头之类的东西。帮个忙,就当下来活动活动,你们在上面站了大半天还不嫌累吗?” 李根发已经找不到更好的拒绝理由,只好下去,从船舱里取了一件罐头送上岸去。因怕对方问话让他陷入被动,于是抢先问道:“发现什么情况吗?” “你还别问呢,今天不是我眼尖,恐怕是一无所获了。”晏志良接过罐头扛在肩上得意地说。 “你眼尖发现什么了?”李根发来了兴趣。 “发现了阿德的尸体。” “你说什么?”李根发大惊失色,“阿德他怎么啦?” “阿德他死了,是被掐死的。”晏志良说。 李根发听到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等他镇定过来后,晏志良已经走开。他抄原路上了船,又回到原位置上。 “根发,刚才那个人和你说了些什么?”朱卫刚问道。 “他说什么你没听到吗?” “我戴着头罩听不太清,他说的声音小好像还提到了阿德吧?” “是的,他说黄元霸命令他们一定要找到阿德。”李根发从朱卫刚的表情里没看出异常,于是松了口气。 “根发,我们也饿了,下去吃点什么吧。”朱卫刚建议说。 “好的,大家一块吃,把珍蓉也叫上。”李根发说。 三个人回到船舱吃了罐头和饮料,正准备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这时,一架直升飞机又飞了过来。 直升飞机在经过快艇头顶上时减慢了速度,然后不再动。 “快,快上去,如果情况紧急就用火箭炮把它打下来!”义珍蓉提醒道。 也就在此刻,船舱里的一部对讲机响了,义珍蓉拿在手里犹豫片刻,想了想还是交给了李根发。 “喂,喂,你们怎么搞的,为什么不在岗位上?”直升飞机上的杂音很大,听不清是谁的声音,但估计很可能是黄元霸。 “报告黄叔,我们在舱里吃饭,马上回岗位。”李根发说罢和朱卫刚马上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直升飞机上的人看到有两名身着红色“防毒服”的人出现在艇顶上,于是放下了心。直升飞机离开小岛远去。 楚天红坐在电脑前显得红光满面、神采飞扬。 门“吱呀”响了,楚天红回头发现走进来的正是黄元霸,忍不住急切地说:“老黄,找到了,找到了!” “是吗?我也知道你一定能找到,”黄元霸在楚天红的后面坐下,“怎么样,我的猜测没有错吧?” “你自己看吧,耳听是虚,眼见为实。”楚天红于是点击了一下电脑。 黄元霸看到了,电脑屏幕上是两幅照片,一幅是正在逃的李根发,他认识;另一幅却是一张从未蒙面的陌生面孔。 “那个陌生面孔是谁啊?”黄元霸问道。 “他就是‘原版’李根发,你的猜测没有错,假冒特警然后又假意向你投降的就是膺品‘李根发’。”楚天红大声说。 “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但事实摆在面前我还是很意外——这个膺品‘李根发’他又是怎样打入到我们内部的呢?”黄元霸皱着眉头说。 “这个要问阿德,我认为他们是串通一气的。如果没有阿德的帮助,他不会知道‘原版’李根发是谁,也不会知道他们内部的接头暗号,更不可能让他假冒‘李根发’后把所有的资料伪造得天衣无缝,让我们看不出半点破绽来!” “是的,可惜阿德死了,不然可以从他那里知道一切。”黄元霸挽惜地说。 “阿德死了吗?他真的该死!”楚天红愤然道,“我待他不簿,他居然背着我干出这种事来!” “天上熙熙,皆为名来;天下攘攘,皆为利来。这年头人都很现实,为名的少了,为利的却多了起来,依我看,‘膺品’李根发一定向他许诺了什么。”黄元霸叹道,“重利之下,难保人心不变。” “黄叔你看看,这个‘原版’李根发的资料很丰富。” 楚天红在电脑里打开一个“文件夹”,电脑屏幕上马上显示出李根发从学校到部队再到特警的详细履历以及各个时期的照片…… “这个李根发,阿德怎么就轻意撬开了他的口呢?”黄元霸疑惑道。 “我看他不是‘轻意’,应该是‘处心积虑’,他从若干特警下手,通过各种手段——包括刑讯、哄骗、恐吓,总算撬开了一个人的口……我想他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偶然。” “你的分析很有道理,”黄元霸点点头说,“我也知道打我们主意的同道有不少,但都是从口头试探而已,没想到还真有人敢冒险潜入到我们的‘基地’。” “严格说来应该称不上‘冒险’,因为有阿德做内应还是有一定安全系数的。”楚天红说,“依我看义珍蓉他们才是真正的冒险。”楚天红回过身面对着黄元霸说。 “这个‘膺品’李根发,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呢?”黄元霸作苦思状。 “可以肯定,他只是一个马仔,他的身后还有一个极为复杂的背景!” “你说得很有道理,这太可怕了!”黄元霸叹道,“原以为面对的只有一个对手,想不到是两个强大的劲敌!” 第三十三章 亮出家底 晏志良从艇上取东西回来分发给饥肠辘辘的马仔们,大家吃完后,又继续在发现阿德尸体附近的地方寻找。黄元霸见天色不早,向阿发交代了一番,催其务必找到义珍蓉等人藏身地,然后登机离开了“毒蛇基地。” 众马仔巴不得黄元霸早点离开,直升飞机一走,他们就偷起懒来,有的在树荫下打盹,有的在逗毒蛇玩耍,阿发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色已晚,马仔们不敢停留在岛上,害怕遭遇偷袭把性命丢掉。生命只有一次,干黑道为的就是过好日子,没命了还享受个屁。阿发不好强迫,也跟在马仔们的屁股后面一起回艇,同时他又用对讲机通知另一头的马仔准备返程。 太阳在海西边落下去了,天色将黑未黑,阿发一伙从密林地带进入到光秃秃的焦土地区时,尚能看清快艇顶上的机枪、火箭炮和两名穿着红色防毒服的“同伴”。 马仔们看到了快艇,步子加快了,恨不得即刻登上船马上就离开这座恐怖的小岛——然而令他们万万意想不到的是,当快上艇的时候,上面的三个“同伙”突然开枪向他们射击…… 一挺机枪,两枝冲锋枪,子弹如雨点般在人群中溅开了花……枪声、惨叫声、哭声连成一片,走在最后的阿发明白了是怎么回来,一边组织撤退,一边呼叫另一艘快艇快点过来接应……这一番“接触”,阿发丢下了十余名同伴的尸首,然后登上了另一条快艇怆惶逃命。好在对方没有穷追猛打,否则五十人都有可能死于非命。 阿发回到“基地”,黄元霸和楚天红刚刚洗完鸳鸯澡,听到有人在外面叫得很急,黄元霸知道情况紧急,来不及穿衣服,只围了一条浴巾就走出浴室。他看到阿发的狼狈相,心中就明白了几分。正欲动骂,阿发“扑嗵”跪下,哭叫道:“我该死,我没有用,黄叔你惩罚我吧!” “混帐,嚷嚷个屁,什么事快讲清楚!”黄元霸骂道。 “我、我把一艘快艇丢了,还死了十个弟兄……” “饭桶,王八,你为什么不一起去死,还回来见我干啥!” “王八报告黄叔,王八回来是为了报告这个消息。” “我已经知道了,你还活着干啥?快去死啊!”黄元霸气得脸上黑一阵、白一阵。 这时,楚天红身着薄如婵翼的丝质睡衣从浴室出来,劝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现了,就不要去追究,我们该做的是怎样去补救。弟兄们也不容易,谁愿意出错呢?” 黄元霸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停止了叫骂,口气缓和地对阿发说:“起来,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谢谢黄叔,谢谢楚小姐!”阿发磕头如捣蒜。 阿发一伙怆惶逃离的时候,义珍蓉为了保存实力没有穷追猛打。 天色渐渐黑了,义珍蓉、李根发、朱卫刚从快艇上下来,把十余具尸体拖下海让浪涛卷走。又把十条冲锋枪里的子弹取出,以加强实力。干完这些,三个人又上到了艇上,义珍蓉准备离开此地,去距离最近的新加坡与该国的国际刑警联络,然后她的使命就算胜利完成了,而等待黄元霸一伙的,将是应有的严惩。 也就在这时,机舱内的一部对讲机响起,义珍蓉拿在手中犹豫了片刻还是接听了—— “喂,我是黄叔,请问你是哪位?” “黄元霸,你又想耍什么花招?别做梦了,我们不吃你那一套。”义珍蓉回答道。 “是义珍蓉啊,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我很佩服你!” “我没有心思和你说废话,我要挂机了!”义珍蓉生气地说。 “请不要挂机,我就一句话——今晚你们打算开船去新加坡,是这样吗?” “我们去什么地方关你什么事!”义珍蓉口气虽硬,心却绷紧了。 “义小姐,请放心我并无恶意,不相信你打开艇上的油箱看看,计算一下你们还能跑多远……信不信由你,我奉劝你最好还是去看看。”黄元霸说完就把机挂了。 义珍蓉跑到舵手室打开油箱,里面的汽油果然很少,仅仅只能回到基地……朱卫刚、李根发随后赶来看了油箱,三个人面面相觑。 李根发反应过来,从义珍蓉手中拿过对讲机按了“回拨”键,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阵没有信号的忙音…… “他关机了,不愿意和我们交谈。”李根发说。 “还是想想下一步怎么干吧。”朱卫刚说。 “艇上不安全,我们还是回山洞去,也许又是一番旷日的持久较量。”义珍蓉说。 “我赞同珍蓉的意见先回山洞去,我们拥有了火箭炮和机枪,他们不敢再像过去一样嚣张了。”朱卫刚说。 “时间不早了,那就行动吧。”李根发只好同意说。 为了节省体力,三个人只带走艇上的机枪、火箭炮和弹药,食用品只带走了浓缩巧克粒和一箱矿泉水。他们仍然回到原来的山洞。 李根发假装用手电筒在山洞里照了一遍,然后明知故问道:“阿德不见了,老朱你是怎么看管的?!” “啊呀,他可能是自己逃走了。”朱卫刚回答道。 李根发叫了一阵也就不再吵了,这让朱卫刚感到意外。 三个人各睡一个干燥的平台,他们在平台上支起帐篷,平台有一米多高,即使有毒蛇侵入洞中,它也爬不上来。 今晚上黄元霸不会过来,阿德也不会再在洞中,三个人可以安安心心睡一个大觉。也许是应验了那句古话“最安全的地方往往是最不安全”,午夜时分,朱卫刚感到他的帐蓬在动,当时他正睡得迷糊,以为是洞口吹进来的风,所以没有在意,次日醒来,他先去外面方便,然后习惯性地摸一摸贴身口袋,登时感觉如冰天雪地被人当头浇一盆冷水似的凉彻心骨——闪盘不见了。那里面可是黄元霸一伙的所有罪证以及这些年的所有研究成果! 他回到洞里四处寻找,可是一无所获。这时,义珍蓉也醒来了,她问道:“朱先生丢什么了吗?” 朱卫刚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熟睡的李根发,他指了指洞外,义珍蓉会意,正好她也要去洞外方便。 在洞外,朱卫刚焦急万分地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了义珍蓉。义珍蓉想了想,提醒道:“东西如果不在洞里,会不会丢在艇上?” “绝对不会!”朱卫刚说,“我这闪盘是特制的,像别针一样别在身上,如果不是人为取下来,是不可能丢的。而且昨晚睡前我还检查过。” “你是说会有人在晚上把东西从你身上取走了?” “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昨晚半夜我隐隐约约感觉到帐蓬动了,当时没在意,后来就睡过去了。” “山洞里只有三个人,我是绝对没有拿的,如果不是丢了……” “你不会,我正想找个时机把东西转给你保管呢。”朱卫刚停片刻,半晌才轻声叫道,“珍蓉……” “什么事?” “有句话我本来打算不到最后关头是不说的,想来想去现在也可以说了——我和你是同志,我也是易祥贵组长派过来的。”朱卫刚说完后如释重负般看着义珍蓉。 “卫刚同志,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出发前易组长告诉我,说里面也有对不上暗号的同志,到了最后关头他会主动和你联系。” “是的,我扮演的角色不同,我是唐忆贫的助手,进来的每一个人白档案都由我保管,因为职业的敏感,什么人是同志,什么人不是,资料上总会留下痕迹的。发生这种事,真是我不曾料到的,珍蓉,你说该怎么办?” “先冷静一下吧,急也是没有用的,找个适当的机会问问根发。” “根发他会拿吗?他为什么要拿?如果真是他,问题就变得复杂了。”朱卫刚一脸迷惑。 朱卫刚的话倘未说完,李根发就出来了,他站在离两人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小解,解手毕后,他主动打招呼:“珍蓉,老朱,你们就起来了?” “才起来,到外面呼吸几口新鲜空气。根发,你们聊,我进去整理一下东西。”义珍蓉说完钻进了山洞。 李根发见朱卫刚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说:“老朱,有什么事?” 朱卫刚抬起眼直视李根发,喉节蠕动一阵,说:“我的闪盘丢了。” “闪盘不是别在你身上么,怎么会丢呢?”李根发反问道。 “是在山洞里丢的,昨晚半夜有人动了我的帐蓬。” 李根发避开朱卫刚的目光,眼睛看着远处,不语。 “根发,有句话我已经告诉过义珍蓉,现在我也告诉你——我是卧底特警。” 李根发半晌才回过头来望着朱卫刚:“你告诉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是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朱卫刚说。 “那好,我也告诉你一句话——我是香港大圈帮的大佬级成员,你们需要的东西,我们也一样需要!” “我的闪盘果然是你拿了!”朱卫刚怒视着李根发。 “我拿了和你拿了又有什么区别呢?我们出生入死,不就是为了得到这个东西,现在成功在即,有句话我也正要对你说——跟着我干,会有你的好处!” “你是江湖中人,应该懂得什么叫道义——我的道义就是忠于职守,完成使命,我也想对你说——跟着我干,因为我站在正义的一方!” “正义是什么,正义能让我吃好、穿好吗?我所知道的道义就是弟兄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老朱,我很敬佩你,你是条汉子,我本来随时可以像解决尹海波一样把你解决了,也正因为你是条汉子,我才愿意给你这个机会。”阳济安冷笑道。 “海波原来是你害死的,你这条恶棍!”朱卫刚扑过去就与阳济安展开了恶斗。 两人一来一去斗了几个回合,朱卫刚虽是受过特训的警察,但因为这些年一直在卧底,已经久不习武,力气和技巧渐渐跟不上趟,终让阳济安占了上风。 朱卫刚在挣扎中耗尽了精力,终于被阳济安抓住机遇,把他掀翻在地,并反剪了双手……阳济安腾出一只手从腰上拔出手枪顶住朱卫刚的脑袋。正在这关键时刻,传来了义珍蓉的大声叫喝:“不许杀他!” 李根发抬起头,发现义珍蓉站在不远处正用枪对准他…… “珍蓉,你、你想干什么?”阳济安吃惊地问道。 “放了他!”义珍蓉命令道。 “不能放,事到今日,我不能不告诉你真相——我是香港大圈帮的骨干,我的真实姓名叫阳济安,为了能够与黄元霸分一杯羹,我买通了阿德混到这里……现在,他们的证据已经在我的手中,黄元霸除了接受我的条件已经没有退路——也就是说,我已经成功了!珍蓉,还记得吗,我向你许诺过,要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现在我可以自豪地告诉你,我已经做到了!但还有一个前题,不能让他坏了我的好事!”阳济安把朱卫刚按得更紧了。 义珍蓉的手在颤抖,很显然,她在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咬咬牙,说:“你放了他,不然我会打死你!” 李根发:“珍蓉……我爱你,如果没有你,荣华富贵对我又不什么用呢?你非要打死我,能死在你的枪下,我死而无怨。打吧,你打啊……” 义珍蓉泪如雨下,她剧烈颤抖的手枪在阳济安的喊叫声中垂了下去…… “珍蓉,我知道你是不会开枪的,因为你也爱我……珍蓉,为了我们的好日子,请原谅我只能这样做……” 枪响了,朱卫刚顿时脑桨四溢…… “卫刚——”义珍蓉哭喊一声,双膝跪了下去…… “珍蓉,不要哭,没有他我照样能对付得了元霸。”李根发走上前,抱着义珍蓉。 义珍蓉在李根发怀里哭够后,抬起泪眼问道:“根发,你不会连我也要杀吧?” “你真是一个傻妹妹,我怎么会连你也杀呢?就算我是天下第一无情寡义之人,我也需要一个帮手才能对付得了黄元霸啊!但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黑道中人是靠讲义气、守规则立足江湖的。你想想,我们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涯,如果不肝胆相照、生死与共,我们的组织还能够在刀光血影中支撑几十年吗?” “我知道你说的都是真话,我也相信你。”义珍蓉说。 “是的,如果你不相信我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也是你可爱之处。”阳济安捧起义珍蓉的脸,认真地打量,像是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根发,天已经亮了好一阵了,黄元霸会有行动的。”义珍蓉提醒说。 “不,这段时间他不会有任何行动,你看,我们拥有了这么强大的实力,他甚至连直升飞机都不敢出动了,提防我们用火箭炮打它下来。如果我的估计没有错,他会主动和我们谈条件。” 两人正说着话,别在义珍蓉腰上的对讲机响了。 “我是黄元霸,我是黄元霸,我找李根发!” “济安,找你的。”义珍蓉把对讲机递给阳济安。 “我是李根发,找我有何事?” “根发——这么称呼你,可以吗?” “这很重要吗?姓名只代表一个符号。”阳济安暗中一惊说。 “这个当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知道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相信你们不会在岛上过一辈子,虽然我已经放弃对‘毒蛇基地’采取任何行动。” “你很聪明,其实你们早就该这样做。至于我下一步怎么打算,我正要听听你的高见。” “说话方便吗?”黄元霸警惕地问道。 “没问题,我和我的伙伴不存在任何隐秘,我们已经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 “原版的李根发已经被我证实了,你冒充他虽然做得天衣无缝,但你们的照片放在一起相差太远了——我想这是你的失误。” “凡是假的都有现出原形的一天,关键是只要目的达到就可以了——我想我的目的应该是达到了。”阳济安说。 “你很聪明,可以亮一亮家底吗?” “香港大圈帮。” “果然是你们,只有‘大圈帮’才有这样的手段!” “过奖了,怎么样,你现在该知道我有什么打算了吧!” “多年前你们老大提出过与我合作,因为这生意毕竟是违背人道的,我矢口否认了。想不到你们一直盯着不放。好吧,我想知道,你想要什么条件,你能给我们什么条件?”黄元霸一付讨价还价的架式。 “我想要什么条件需要坐下来慢慢谈,至于我能给你什么条件,我可以告诉你——你们的证据都掌握在我的手上,更重要一点,你最害怕的对手在我的感化下已经恍然悔悟,愿意和我一起发财!” 那头的黄元霸沉默片刻,说:“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会给你们相当优惠的条件。” “我说的话是否真实,马上可以证实,珍蓉,和黄先生说话。” “黄叔,我是义珍蓉,我已经想通了,那么多的同伴去了岛上只有我能够活下来,这劫后余生我会好好珍惜,人活着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好好享受么,否则太对不起自己了。”义珍蓉说。 “欢迎,欢迎你愿意成为我的同盟。”黄元霸高兴地说。 第三十四章 大圈帮得势 “防艾剂”的最后一道难关攻克了,经实验证明,“防艾剂”在添加了辅助液之后,其渗透强度比酒精还要大50倍。也就是说,性生活前使用这种“防艾剂”,无论同性恋或者异性恋者在性活动中即使发生出血现像,“防艾剂”早已在皮层深处埋伏了千军万马,随时可将敢于入侵的“艾滋病”病毒杀死。 其实,这项研究所有的工作唐忆贫都已完成,夏烈仅仅解决了辅助液的刺激性问题。 与此同时,“防艾剂”第二期的结果已经出来,“男女关系”被动方(女性),感染率为百分之零;“男男关系”被动一方感染率为百分之一。出现这一例感染的原因为——主动方生殖器官过分发达,致被动方谷道大出血。这种情况,如果是使用了第三期“防艾剂”,就可以避免感染。 因此,夏烈告诉他的合作伙伴,他说:“整个‘防艾剂’的临床实验,还剩下最后一道程序——一百名从未有过同性行为的正常男性,在集体使用第三期‘防艾剂’后,让一百名同性恋病毒携带者肛交,并致其谷道出血,三个月后,经检测如果没有发现感染者,我们的‘防艾剂’就可以申报专利投入批量生产。” “这真是个好消息!”黄元霸说,“我也要告诉夏院长一个好消息——那个‘阳济安’是假冒的卧底警察,他的真实身份是香港大圈帮派过来卧底的。” “也许是我迟钝,这个消息我感觉不出它好在哪里,只是觉得比原来更复杂了。”夏烈说。 “是的,如此而已就不用说了,我想告诉夏院长,‘阳济安’已经控制了岛上的局面。如果他能成为我们的同盟,整个这一次的逃跑事件只是一场虚惊——令人惊喜的是,这正是他卧底的目的所在。” “他除了利润的分红还有其他要求吗?”夏烈紧张起来。 黄元霸明白夏烈的担心,就说:“现在还没有正式洽淡——不过请夏院长放心,干黑道的都注重利,而不在乎名,关于署名权问题,他们应该不会有要求。” “不,这个‘应该’就让人担心了,我承认黑道只重利,问题是名有时候也会带来利。比如他们要想在中国大陆发展,就可以去该国捧一位政治新星,而我们手中的这项研究成果的署名就是很有分量的政绩砝码。” “也许夏院长把问题考虑得太复杂了,如果他们真有这方面的要求,我会为你维护的。”黄元霸停顿片刻,说,“听他的口气好像只参与利益的分配。” “如果是这样,你们就吃亏了。”黄元霸松了口气说。 “没关系,‘有钱大家赚’,这是江湖上历来的规矩。”黄元霸显得很大方地说。 “还是老黄慷慨,楚小姐你没有什么问题吧?”夏烈把目光投向坐在电脑前的楚天红。 “夏院长问你呢,天红你听到了吗?”黄元霸提醒楚天红说。 “我没有意见,这段时间魂都唬丢了,以为这辈子再也回不了大陆,能有这样的结局,已是不幸中的大幸。”楚天红回过头冲夏烈露齿一笑,说,“去财免灾,谁也逃不了这条铁律,除非他真的要钱不要命。” “楚小姐也是豪爽人——你喜欢上网吗?”夏烈像是随意问道。 “楚小姐在办正事呢,我们很想知道这个‘李根发’到底是不是‘大圈帮’的人。”黄元霸帮着解释说。 “对,这才是最关健的。有头绪了吗?”夏烈走近电脑。 “已经查到了,正要请你们分享呢。”楚天红指着网上的多幅照片说,“你们看,这个‘李根发’真名叫阳济安,广州猪德村人,文革时期潜往香港,系‘大圈帮’第三号大佬级人物。初到香港时多次参与抢动银行、绑架富豪并获成功,曾与尹国驹、张子强交往密切。” 夏烈、黄元霸在电脑前观看。黄元霸说:“阳济安的名字我在道上听说过,据我所知,他早在2000年的一场火拼中被老对手14K的人打死了。” “问题正是出在这里,那一场火拼死的是他的一名马仔,‘大圈帮’有意放出风声,正是为他卧底作准备的!”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楚天红得意地说,“其实很简单,我虽然不知道这个‘李根发’到底是何许人也,但我认识他的面貌,于是我在网上输入关键词‘大圈帮成员图片’,然后逐张辨认,在这里我没能找到他,我又想到,‘大圈帮’既然派他出来卧底,必将在网上删除有关他的所有资料,我再次输入关健词‘香港黑帮图片’,很快,我就在张子强的相关资料上发现了他,并知道他就是香港报刊200年曾经报道过的、当年死于火拼的阳济安。” “太好了!”黄元霸长长地松了口气,“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地和他谈条件了。” “地球上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这时候响起了敲门声。”阳济安说,“这是世界上最短的微型小说,它的成功之处就在于留给人们的无限悬念。所有的读者都在猜测那个敲门的人到底是谁,答案可谓五花八门,但猜测最多的是,敲门的是外星人。我也曾经这么认为,直到今天我总算明白——这个答案错了!” “那么正确的答案应该是什么?”义珍蓉有了兴趣。 “是他的恋人!”阳济安肯定地说,“就像是今天——小岛上剩下最后一个女人,这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她的身边。这个故事说的就是我和你。” “你也喜欢小说吗?”义珍蓉有意把话题叉开。 “奇怪吗,你以为黑道中人就只会打打杀杀?那是一般的混混所为,真正的大佬还是有一定层次的。珍蓉,小岛上只剩下一对孤男寡女了,接下来这个故事该如何发展?” “我是学理科的,不太会编故事,济安,你说你是‘大圈帮’的,又不肯透露名号,黄元霸信吗?” “我这张面孔他们都熟悉了,肯定会去网上查证,这比我自己说更令他们信服。珍蓉,我问你的话你不要回避,可以吗?小岛上的孤男寡女故事如何发展?不会编故事没关系,随你怎么想都可以。”阳济安紧追不舍问道。 “他们在小岛上与外界失去了联络,然后就没有故事了。”义珍蓉敷衍说。 “不,一个精彩的、香艳的故事才刚刚开了头,后面还有洋洋百万言都叙述不尽的动人情节——这个男的一直是女人的暗恋者,在岛外,因为他们的身份和背景相差悬殊,几乎不可能成为一对。到了这个岛上后,他们都是冒险者,身份、地位和金钱已经起不了任何作用,然后男人终于有了勇气和资格向女人展开了爱情攻势……” “这个故事好熟悉,是套用了‘泰坦尼克号’里的吧?”义珍蓉笑道。 “就算是吧,但是经典的爱情故事重复一千遍都是美丽动人的,珍蓉,如果我现在还用‘我爱你’来表达对你的一片痴心,那是不是太虚浮、太苍白了呢?” “你又有什么花招了?”义珍蓉问道。 “就爱情而言,其实最高境界的‘花招’已经不是花招,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爱的表示——包括口头和肢体语言……”阳济安定定地看着义珍蓉,然后走过去将她搂在怀里…… “济安,天太热,我们是不是不要抱得太紧……”义珍蓉本能地回避着。 “不,在炎热的天气里,你就是全身冰凉的白雪公主,和你搂在一起我就感到一阵舒服的凉爽。”阳济安说着,取下自己的防毒头罩,也取下了义珍蓉的头罩,四目对视,他的双唇颤抖着贴了过去…… 在一个成熟、帅气的男人怀里,义珍蓉很快也投入,情景交融地与阳济安热吻……情深处,阳济安终于控制不住了,把义珍蓉抱起,在热吻的同时缓缓走向山洞…… “你……干什么?”义珍蓉突然警觉,从阳济安怀里挣扎出来。 “当花儿开得最旺盛的时候需要授粉,才会结出果实,也才有自己生长的意义……”阳济安仍然纠缠义珍蓉不放。 “济安,我知道你是一个有品位的男人,正是这一点,你打动了我,才让我下决心嫁给你……我觉得,最有品位的婚姻是在婚礼进行典中与自己所爱的人手挽着手一起走进洞房……然后再献出各自最宝贵的东西……” “说得好!”阳济安松开了义珍蓉,“就为你这一番话,在不久的将来我一定要在香港为你举办一次最隆重的婚礼晚会,届时,我会邀请成龙、刘德华、张曼玉来做我们的晚会嘉宾!” “不可以这样!”义珍蓉急着说道,“我是个不宜抛头露面的人,一旦让大陆警方知道……” “你看你看,我太忘情了,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忽略了。珍蓉,你放心,虽然不能热热闹闹办婚礼,但我会把欠你的这一份礼换成其他的东西补偿给你!” “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你一心一意爱我,还有你许诺过的富贵荣华!” “我会的,这太容易做到了,一旦能与黄元霸合作,钱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问题了,你信吗?” “我当然信!”义珍蓉娇声说。 “为什么?”阳济安托起义珍蓉的下巴问道。 “黄元霸已经别无选择!” 阳济安别在腰上的对讲机响了,他对义珍蓉说:“一定是黄元霸,这个家伙他沉不住气了。” “喂,我是黄元霸,我找李根发,我找李根发!” “我就是李根发,我正在等你的回信。”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愿意接受你们的加盟,但是,我们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拿出证据来,让我们相信你是‘大圈帮’的人。” “我这张脸就是证据。我的本名叫阳济安,相信香港各网站都存有我的个人网页。” “很好,就凭你这句话,我相信你的诚意,实不相瞒,你的网页我们已经查阅过了。” “无论你们是否已经查阅过我的资料,就凭我在道上的口碑,我敢保证我愿意合作是有诚意的,不会有诈。” “我也凭我在道上的口碑,我接受你的加盟也是有诚意的,不会有诈的。”黄元霸说。 “既然双方都有诚意,事情就好办,我想知道你们将以怎样的形式接受我方的加盟。” “我们的生意分为两大板块,第一大板快为人体器官移植,所得利润由三家均分;第二大板快为‘防艾剂’研制——这一板快又细分为名和利两个部分——也就是说,夏烈拥有署名权、发表权和这项研究带来的一切荣誉,我和楚天红拥有这项研究的终生使用权。” “我明白了,我想知道,我方加盟以后,能够享有何种权益。” “我和楚天红能够享到的权益同时也包括责任和义务,大圈帮同样可以享有!”黄元霸说“就凭黄叔这句话,我已经相信了你方的诚意,其他细则问题,我们双方可选定时间和地点进行详谈,届时我们的大佬会亲自出面。”阳济安高兴地说。 “我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现在怎么称呼您?” “在我们的合作尚未正式开始时,叫我阳济安。” “请问阳济安,在我们的详谈日期尚未确定之前,你有什么要求?”黄元霸发问。 “借给我一架直升飞机,加满油,我要用它与我的大佬联络。” “此处与香港距离遥远,直升飞机属于中、短距离飞行器。” “没关系,此地距离最近的陆地国家就是新加坡,我们在新国有地盘。”阳济安说。 “我们在新国也有产业,不如谈判地址就选新国。”黄元霸说。 “那当然最好,说不定我们的大佬就在新国。我估计他会举双手赞成。” “济安什么时候需要用飞机?”义珍蓉问道。 阳济安抬头看了看天色,说:“现在时间尚早,如果能够马上派一架飞机过来当然更好——不是我不相信黄叔,希望机上除了飞行员外,不要有其他人在上面。” “放心,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除非我没有诚意。请做好准备,我的飞机20分钟后过来。” 对讲机挂断了,阳济安对义珍蓉说:“飞机就要来了,还需要做准备吗?” “没什么需要准备的,我只想提醒一句话——人在江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义珍蓉说。 “我知道。”阳济安说。 20分钟后,一架中型直升飞机出现在小岛上空,飞行员立即与阳济安联系,选定降落地点。阳济安与义珍蓉经过一番商量,决定让飞机就降落在那艘快艇的附近。 黄元霸果然没有食言,机上除了飞行员没有任何人。 飞行员见迎接他的只有阳济安和义珍蓉,就问道:“就你们俩?” “不,我们还有同胞躲在附近没有出来。”义珍蓉抢先回答。 “你们马上就走吗?”飞人员问道。 “不、具体什么时候走没有确定,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变化我们会和你们老板联系的。”义珍蓉说。 “我怎么走啊?我总不能游回去吧?”飞行员吃惊地问道。 “不会让你游回去,这里有一艘快艇,你会开吗?”义珍蓉指着快艇问道。 “马马虎虎吧。”飞行员点点头说。 “那就这么定了,这一趟辛苦你了,回去后麻烦你转告黄叔,机枪和火箭炮我们暂时借用。”义珍蓉说。 飞行员连连点头,像是得到特赦令似的爬上快艇后马上开走。 望着快艇远去,阳济安不解地问义珍蓉:“今天不走吗?” “对,必须明天这个时候才能走。” “为什么?”阳济安不解地望着义珍蓉。 “万一这架直升飞机上安装了定时炸弹怎么办?” “对、对,这么大的事差点被我忽略了!”阳济安恍然大悟,说,“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检查油箱——如果黄元霸故意只给一点点油,我们就会在途中葬身大海!” “还是你比我想得周到。”阳济安连连点头。 第三十五章 逃出地狱 A国的所有媒体正在大炒“防艾剂”即将面世的新闻。无可否认,“防艾剂”的面世将会是全球的福音,而对A国来说,除了是福音更是一种荣誉——因为“防艾剂”的研制者正是A国的公民夏烈先生。 近日,夏烈不断接到来自A国各界邀请,有专题报告会、会术演讲会以及新闻发布会。对所有的邀请,夏烈一概予以婉绝。但有一个会议他是不能也不会拒绝的——A国的几个友好国家闻讯“防艾剂”即将面世非常感兴趣,想“先睹为快”。A国政府出于国家的荣誉同意他们的专家前来参观,并委派卫生大臣高斯先生主持接待。 高斯先生曾经阻挠过夏烈研究这一课题,因为他知道,这项研究一旦成功,夏烈必将是他的继位者,按照A国官场的潜规则,高斯的继任者早己内定,此人除了是他的得意门生,更重要一点还要是他最忠实的追随者。这二项,夏烈肯定都沾不上边。自从《艾滋病性传播的概率》及《防艾剂的理论与实践》等两篇论文在世界学术界引起轰动之后,夏烈的名气日盛,并受到了A国国王的器重。高斯先生不愧是一位优秀的政客,他立即将夏烈收为门徒,夏烈也不敢违抗A国官场“潜规则”,欣然投到高斯的门下。 为了表现出对门徒的格外关怀,高斯先生几乎每天都过问“防艾剂”的研制工作。夏烈也乐于汇报。夏烈告诉“恩师”,他将第二期“防艾剂”分别用在两组猴子的肛门及xx道内,然后在施放艾滋病病毒时,故意致其肛道和xx道破裂,三个月后,如果这组与人类基因类似的长灵动物无一例感染,那么“防艾剂”就能批量生产,投入使用。 高斯是内行,他熟悉“防艾剂”第一期的所有数据,他也确信,“防艾剂”第二期一定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因此,他才敢提前向外公布——因为,这也是他“领导有方”所取得的成果。友好国家的专家来访他也欣然接受,但他并不知道,这样做等于给他的门生夏烈出了一道天大的难题。 夏烈接到高斯的通知时,正值黄元霸遭遇第二次失败,他的情绪低落到了极致。他以“研究正值关键时刻”为由,求高斯先生宽限两天。 随后,他获悉“大圈帮”控制了局面,这让他亦喜亦忧,喜的是终于不用担心内幕被公开,忧的是“大圈帮”如果也争“署名权”,自己也会落到一个尴尬的境地,遭学术界质疑。 幸喜对方只要求利益的分配,这样,夏烈心头的巨石总算落地。他决定在阳济安从新加坡返回带来准确的谈判日期后立即启程回A国。他估计这不需要多久,因为黄元霸已经借直升飞机给阳济安了。 上午九时,借给阳济安的直升机离开基地飞往“毒蛇基地”,但意外的是,两个多钟头后直升飞机的飞行员驾着一艘快艇回到了基地,说阳济安要到明天才能走。 飞行员告诉黄元霸,岛上共有三个人,露面的是阳济安和义珍蓉,另一人躲在暗处,快艇上的机枪和火箭炮留在了岛上。 “他们今天不走,莫非是有意为难我?”夏烈猜测道。 “不会,你要回A国的事他们不会知道。依我看,他们是担心,怀疑我们在飞机上安置了定时炸弹。”黄元霸说。 “但愿他们不要拖了明天又拖后天。”夏烈仍然担心不能按时回A国。 “依我看夏院长不妨先回A国,只要是‘大圈帮’控制了局面,绝对不会有节外生枝的情况发生。”黄元霸说。 “我也想马上走,家里有很多事等着我回去处理,问题是到底是不是大圈帮控制局面还难说。”楚天红担忧地说。 “我也有过这种担心,不过刚才听飞行员说露面的是阳济安和义珍蓉我就放心了——如果是阳济安受到胁迫,义珍蓉就应该躲在暗处。还有一种可能——岛上只剩下两个人,这样的话,阳济安是男人,没有任何理由被一个女人控制。” “老黄的分析很有道理,希望明天他们不要再变卦。”夏烈说。 阳济安、义珍蓉在岛上安安心心睡了一个晚上,次日一早,俩人走出山洞,发现直升飞机仍完好无损地停在原地,于是放下心来。 两人拿矿泉水洗了面、漱了口,又用罐头填饱肚子。来到直升飞机前,阳济安从腰上摘下对讲机。义珍蓉见状问道:“你想干什么?” “通知飞行员过来,准备马上走。”阳济安说。 “飞行员是他们的人,你敢保证他在天上绕几圈后不把飞机开回基地去?”义珍蓉提醒说。 “既然是诚心合作,他们应该不会吧。” “他诚心,是因为他受到胁迫,别忘了,你也是通过不正常手段拿到他们的证据。他们要这样,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的担心当然有一定道理,可是没有飞行员,直升飞机怎么飞呢?” “什么?你不会驾飞机吗?连这个都不会你也敢出来卧底?”义珍蓉吃惊地望着阳济安。 “我有阿德做内应以为轻而易举就能把证据搞到手,谁知道黄元霸集团这么复杂,阿德只是他们中间很一般的马仔,他除了清楚份内的事,其他的内幕一概不知。”阳济安说。 “如此说来,如果不是遇上我们,你也会一无所获?”义珍蓉冷笑道。 “是的。”阳济安点点头,“也许是天意,这一趟我不仅能发财,还能赢得美人归。真是双喜临门啊!珍蓉,刚才听你的口气,你会驾驶直升机?” “这个很简单的。”义珍蓉说,“当特警连这个都不会那就好笑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阳济安喜出望外,在义珍蓉额头上亲了一口。 “还有一个问题,”义珍蓉愁眉苦脸说,“飞机我会开,可是我不熟悉新加坡的地形,不知道降落到哪里。” “没关系,我们‘大圈帮’在整个东南亚都有地盘,在新加坡的吉隆坡势力最大,只要你能飞到吉隆坡,无论停在哪一个地方,一个电话,我们的人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赶到,剩下的事情就不用我们去操心了。”阳济安得意地说。 “去吉隆坡不难,一般的直升机上都有导航图,好吧,准备走。”义珍蓉说着就熟练地打开机舱。 “还需要带些什么吗?”阳济安问道。 “其他的都不需要,但火箭炮不可少。提防他们派直飞机拦截我们。”义珍蓉说。 不一会儿,阳济安从山洞里取来火箭炮和四发炮弹,此时,义珍蓉已经坐在了驾驶室。他们清楚,基地一共有三架直升飞机,除了这一架,还剩中、小型飞机各一架,四枚炮弹足够对付了。 直升飞机的螺旋浆转动了起来,然后旋成一个无隙可击的圆圈,随即,巨大的机体离开了地面。也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黄元霸急切的呼叫—— “阳济安,阳济安,你们什么时候走?我马上派直升机送飞行员过来。” “谢谢,不必了,我们还是自己驾驶飞机比较安全。”阳济安说。 “什么?你们已经走了?”黄元霸大吃一惊。 “黄叔请放心,借走的直升飞机我们绝对会完璧归赵。”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地形不熟,我马上命令阿发护送你们——他们已经起飞了。” 阳济安挂掉对讲机,义珍蓉的估计很正确,只要有一丝希望谁都不会认输,从黄元霸的口气里,他听出了弦外之音,如果他不是心怀鬼胎,绝对不会表现得如此惊慌和紧张,特别是他要派阿发“护送”,更证实了这一点。 “珍蓉请注意,黄元霸已经派来阿发跟踪我们!”阳济安大声提醒道。 “明白,你只要注意后面,剩余的事我会处理!”义珍蓉在导航表上果然看到了有一架直升飞机跟在后面。于是她打开驾驶室里的通话系统——她知道,在一定的范围内,内部的几架飞机可以相互呼叫。 “阿发,阿发,我是义珍蓉,请你保持一定距离不要靠近!”义珍蓉警告道。 “我是阿发,我奉黄叔之命护送你们!” “阿发,请用望远镜看一看,我的后舱有火箭炮,超过警界线就会发射!” 后面的直升机果然不敢靠近了。 “请问义小姐,你们要去哪里?” “去吉隆坡,请转告你们黄叔,这样做我们是迫不得已,只要你们有诚意,两天后我们就可以面对面坐下来洽谈。”义珍蓉说。 “义小姐多心了,我们黄叔自始至终都没有二心。” “但愿如此。”义珍蓉说。 直升飞跃机进入到新加坡海峡,后面的阿发突然呼叫:“义小姐,新加坡快到了,我们的飞机没有申领进入新国空域的牌照,怎么办?” 义珍蓉:“没关系,阳济安有新国护照。” 阿发又说:“可是,这两架直升机的牌照是印度尼西亚某橡胶公司的,地面雷达站达会发现。” 义珍蓉:“你们回转吧,我会有办法对付。” 阿发在后面又跟了一阵,只好回转了。义珍蓉扶动操纵杆,准备超低空飞行,躲避雷达跟踪。可是,飞机尚未降到一定的位置,就收到了来自地面的警告,对方勒令义珍蓉立即退出新加坡领空。 义珍蓉先用英语向地面解释,称她是东南亚某橡胶公司的送贷员,在工作途中突然发现燃油不足,只好改道飞向距离最近的新国。地面雷达回应,他们会尽快和有关部门联络,以证明义珍蓉所言是否属实,在未得证实之前,飞机只能在原地等候。 义珍蓉从油表上的指针可以看到,机上燃油已经不多,如果滞留时间过长,将会有机毁人亡的危险。 见直升飞机在原地不动,不明真相的阳济安走到驾驶室,问道:“珍蓉,为什么还不走?” “地面雷达已经发出警告,需要证实我们的身份后才准许进入新国。”义珍蓉说。 “那得要多久?” “据我所知,这样的手续相当繁杂,需要惊动多个部门,也许我们的燃油拖不了那么长时间。”义珍蓉忧心如焚的说。 “珍蓉,不管他,先进入了再说!”阳济安提议道。 “地面有雷达和导弹,越过警戒线飞机就会被击落,这样会死得更快。” “那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等死吗?”阳济安焦急万分。 “只有一个办法,但也相当危险。”义珍蓉腾出一只手拢了拢头发说。 “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总比等死要好,珍蓉,是什么办法?” “在出发之前,上级部门就训练我们熟悉东南亚每一个国家的国际刑警科科长的名字,并交代,无论在哪一个国家遇上麻烦,找他们就能获得帮助。”义珍蓉说。 “新加坡的国际刑警科科长是谁?快找他呀!”阳济安催促说。 “如果找他,我就会暴露,我们的计划……”义珍蓉定定地看着阳济安。 “不怕,在新加坡我们‘大圈帮’的势力有很大,是可以和警方抗衡,只要进入了陆地想停什么地方也由不着他们!”阳济安说,“快点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义珍蓉于是呼叫:“地面,地面,我们的请求获准了吗?” “请耐心等待,你们的请求不可能这么快就能获准。” “可是,我们的燃油将尽,请马上帮我们联系李光华,我要与他通话!” “请稍等,我马上帮你联系!”这回地面作出了积极的回应,很快就有答复,“不好意思,李光华不能与你通话,请问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是最亲密的朋友。”义珍蓉用隐语答道。 “好吧,你可以进入我国领地了,请遵守我国的各项法规。” 阳济安、义珍蓉松了一口气。 十数分钟后,直升飞机进入到吉隆坡的上空,义珍蓉说:“到了,根发,降落在什么地方?” “这座城市可以降落的有哪些地方?”阳济安看到机翼下高楼耸立的城市,心中茫然了。 “有三种地方可以停降直升飞机——一是机场,二是城市的露天体育馆,三是大厦的顶层。” “机场是新国政府控制的,不能去;体育馆不好逃,一旦被警方发现很快就成瓮中之鳖。”阳济安想了想,说;“还是停降到大厦顶层吧,那里的电话机多,便于和我的组织联络。” 义珍蓉于是驾机在一家五星级饭店顶层盘旋三圈,然后安全降落了。 机舱门打开,一群着装统一的迎宾先生把义珍蓉和阳济安请进电梯,然后领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内。 阳济安环顾四周,发现都是一些衣着华贵的客人,于是如释重负地对一位迎宾先生说:“请问什么地方有公用电话?” “先生,小姐,这里请。”迎宾先生笑容可掬地给义珍蓉、阳济安指了一条甬道。 这条甬道悠长、昏暗,每走一段,后面的门就悄然自动关闭,到了尽头也有一个大厅,站满了持枪的人。阳济安吃了一惊,正欲后退,突然有人一声断喝——“举起手来,不许动!” 义珍蓉、阳济安乖乖地举起双手,很快就有人上前,将两人身上的枪支、刀具解除。这时,一位中年汉子走上前,用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打量二人,问道:“你们刚才是谁要与李光华对话?” “是我!”义珍蓉跨前一步,手仍然举着。 “你可以把手放下来了,我就是李光华。请问你是哪一部分的?” “中国大陆。”义珍蓉回答。 “太好了,你们的易祥贵科长打了很多的招呼,我们已经等候多时!今天总算等到你们了。请问怎么称呼?”李光华问道。 “姓义,义珍蓉。” “原来是义小姐,这位呢,还需要他举着双手吗?”李光华指着阳济安问道。 “当然得举着,另外还需要给他换上手铐。”义珍蓉说。 “你说什么?珍蓉,我和你是一伙的!”阳济安吃惊地望着义珍蓉,他的双手已经被两名大汉牢牢控制。 “谁跟你是一伙的?”义珍蓉冷笑道,“你是香港大圈帮成员,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特警——猫和老鼠能成为一家吗?” “珍蓉,你说过你爱我,还要和我结婚,这都是你亲口说的!”阳济安仍然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我承认说过,这叫‘兵不厌诈’,如果我不答应,你会冒险护送我出来吗?” “你……你原来是在利用我,你这个无情的妖女!”阳济安破口大骂,随即一副锃亮的手铐套在了他的手上…… “义珍蓉,你打算怎么处置他?”已经明白过来的李光华问道。 “他身上有一份至关重要的证据,搜出来后押下大牢!他谋杀了我的两位战友,他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义珍蓉说。 阳济安听说要搜他的身,拼命挣扎,但因寡不敌众,他很快就被制伏。义珍蓉从他的贴身处搜出收录了黄元霸集团所有犯罪证据的闪盘。 “心如蛇蝎的妖女,早知如此我杀了你!”阳济安叫骂不休。 “你为什么不杀我呀,到现在你已经来不及了。”义珍蓉冷然一笑,这一笑令阳济安胆寒。 据世界排名第一的某乒乓球运动员谈感悟——打球到了最高境界不是凭“眼疾手快”,而是凭“感觉”。因为手和眼再快,都快不过变幻莫测的球速,唯有“感觉”可与环速相抗衡。 易祥贵在与一个隐形的跨国黑社会组织作斗争的时候,到了最后关头,也正是凭借“感觉”得以出奇制胜。 在培训义珍蓉之初,义珍蓉罕见的RH阴性血型曾令易祥贵万分苦恼,因为血型越是少见,能与之配对的患者就越少,黑社会集团就不会将其作为掳取目标。但易祥贵转念又想到:物极必反,也许正是因为这种血型稀缺,更能使她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 经过几年魔鬼式训练,在义珍蓉即将出山的时候,易祥贵就开始为他的计划进行周密的部署。他在广泛的范围内寻找RH阴性血型女患者,终于在中国大陆某医院找到了!这位尿毒症病人因为难以找到相匹配的肾源已经错过了治疗期。手术对她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她最多只能靠药物拖延时间。对这个患者无论家庭和医院已经放弃治疗。 易祥贵找到了这位患者并顺利地说服了她的亲人让她在最后时刻为国家作一番贡献。 有了这个重要的“道具”,接着易祥贵通过国际红十字会在东南亚寻找一位华人富豪做女患者的经济担保人。 国际红十字会很快就为易祥贵找到了环球公司总裁高天云做为病人的经济担保人。高天云是东南亚的华人富豪,一生热衷于公益事业。易祥贵声称,这个“病人”是一位对社会很有作用的人物,必须尽全力抢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无论花多少钱,这笔费用中国政府有关部门会支付。高天云只须扮演患者父亲的角色。 高天云是位聪明人,很快明白易祥贵的用意,他欣然接受,为女患者起名为“高圆圆”,并承诺绝对对外保守秘密。 “高圆圆”被专机秘密送往东南亚——就像一块“鱼饵”投入到了水中…… “重利”之下果然有“大鱼”上钓——先是A国“天堂医院”愿意接受“高圆圆”;紧接下来,义珍蓉的表姨楚天红突然答应为“表侄女”安排“工作”…… 这两件事的发生,就像钓竿上的浮标在水面荡起的两朵涟漪——这些,都是大鱼在吃“饵”前夕的征兆…… “高圆圆”在做手术的前前后后,高天云都通过专线电话与易祥贵保持联系。那段时间,易祥贵精神高度紧张,担心一旦“天堂医院”求财心切,对“高圆圆”实施了手术,那么这一次的行动又将前功尽弃……直至高天云告知患者无法手术已经去世,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下来。 义珍蓉第一道生死关算是闯过去了,但这才是万里长征刚走完第一步,接下来她还将面临着重重险阻……她能否一次次闯过取得最后的胜利?易祥贵不敢肯定,所以他的心始终是悬着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有一天正在办公室上班的易祥贵突然接到一个来自新加坡的国际长途电话。打电话的是他的同行——新国国际刑警科科长李光华。 李光华告诉易祥贵,有位名叫义珍蓉的女子从一座孤岛上驾机逃往新国,现在已经在他的手中。易祥贵喜出望外,挂掉电话即火速飞往新国。 义珍蓉见到易祥贵的时候,已经是她脱险逃到新国后的第二天上午。她与易祥贵相拥而泣,她说:“易组长,同志们都牺牲了,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出来了……” “正义与邪恶相较量,牺牲是不可避免的,现在好了,犯罪分子很快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牺牲的同志,他们是英雄,祖国会记住他们,人民会记住他们!”易祥贵说。 义珍蓉突然仰起头望着易祥贵,说:“易组长,快!岛上还有我们的数百同胞,他们的生命危在旦夕,我们快去解救他们!” 尾 声 夏烈终于等不到与“大圈帮”会谈就回A国去了,随后,楚天红因义珍蓉、阳济安的突然驾机飞离“毒蛇基地”,这使她敏感地察觉到事情有变,于是也找了个借口去到了她最新办了移民的某国。 只有黄元霸坚信,阳济安、义珍蓉还会回来的,因为“大圈帮”没有任何理由不与他们合作。黄元霸估计,阳济安去到新国,最迟在天黑之前,就会主动与他联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晚上黄元霸守在电话机前,都没有阳济安的半点消息……黄元霸在极度疲劳中坐着睡过去了,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上午。他问一直陪着他的阿发,是否接到过阳济安的电话。阿发的摇头让黄元霸预感到问题的严重……他找出阳济安提供的电话号码与驻新加坡的“大圈帮”联系,结果获悉阳济安已落入新国警方手里……黄元霸这才感到大势已去,决定撤离小岛…… 撤离命令下达后,岛上一片忙乱,这时,各车间正在“上班”。“管理人员”都离开岗位纷纷往码头的船上挤。还剩两架直升机,黄元霸决定用以自逃和运载重要文件。 载满“管理人员”的船只倘未启动,萧有劲匆匆跑来请示:“黄叔,这些工人怎么办?” “把他们全部处死,以免留下物证!”黄元霸不假思索说。 “大家都跑了,我们几个人怎么能够处死他们?一大群人”萧有劲面露难色的说。 “中午饭就要开了,”黄元霸看了看手表,说,“我房里还剩下一些毒药,下到汤里足够毒死他们。” 萧有劲领命下去,正在此刻,耳畔传来“嗡嗡”声,黄元霸辨出是直升机的声音,很快,就见西边的天空中出现了十几个小黑点。他知道那是新国的警察来了……为了逃命,他登上直升飞机匆匆离去…… 黄元霸走后不久,十几架满载特警的新国直升飞机飞临岛上,并很快控制了局面…… 除了黄元霸及几名亲随,其余马仔悉数落网。萧有劲正准备把毒药下到菜汤中就被义珍蓉逮个正着。 此时,工人们正准备下班吃午餐,眼前的突发场面令他们目瞪口呆。 这时,被关在兽笼里的阿花突然狂笑不止,引得众人都去看她。 “现在你们总该相信我了吧?我没有骗你们,我说的都是真话!义珍蓉是警察,她带人过来救我们了!哈哈!” 众人将信将疑地看着阿花,直至义珍蓉真的出现在大家眼前,他们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姐妹们,难友们,我是你们的同伴,是奉命卧底的警察!我在这里度过的时间,谢谢各位对我的支持和照顾……此刻,千言万语我把它凝成一句话——从现在开始,你们自由了!” “妈妈!” “爸爸——” …… 人群刹时喜极而泣,一片哭声和叫娘声…… 一切复归平静后,被捕的黑社会成员被押往新国监狱收审,幸存的“工人”们仍乘坐来时的船只由义珍蓉护送他们回到故乡去。 一周以后,国际刑警组织展开搜捕行动,夏烈、黄元霸及其余党落网。在追捕楚天红的过程遇上了难题——根据所有的犯罪证据及落网人员的口供,“货源”是由大陆一位名叫黄眉剑的人提供的,而楚天红是身兼“政协委员”“人大代表”两道光环的主任医生,与黄元霸犯罪集团毫无瓜葛……她移民的原因是涉嫌“药品回扣”。但是,这一假像很快就烟消云散,从义珍蓉从基地带出的证据显示,黄眉剑就是楚天红——为了逃避打击,她女扮男装,并伪造了“黄眉剑”的身份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