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嫡女》 1.楔子 大雪连下了三天三夜,城里城外俱是白茫茫一片,距离京城约莫两百里处有一庄子,庄子外面有重兵把守。即便是这样恶劣的天气,士兵们也不敢放松,轮守时都十分谨慎,唯恐让人钻了空子。 他们这样谨慎也是其来有自,因为这里关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废太子一家人。此番新皇即位更是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又有先皇说要让新皇善待太子一家,故而只能把他们圈禁在此。 虽说在圈禁,可这里的份例还算不错了。比不得昔年太子府上的荣景,却又比真正的囚犯要好上许多。 先皇故去已然一年零六个月,废太子府的孝还未除,不过今年选秀依然选进了两名秀女供给太子。废太子妃袁氏缠绵病榻数月,府中一切事物都交由废太子府良娣张氏打理,因她为太子生育了三子二女,脾气虽然不大好,可对上恭谨,对下也赏罚分明,废太子十分喜欢她。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只是多年仅生一女,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妃选的张良娣进的府,她生的明眸皓齿,又颇有杨妃之美,本人也是侯府出来的,教养极佳。其父虽是庶出,但也是两榜进士,任一府之长,无论是美貌,身份,教养都是佼佼,就一点太子妃本以为庶子所出,性情本应柔顺极了,偏这位张良娣不仅不大柔顺,性子还颇为刚烈,有时候甚至还会跟太子争执一番。 袁嬷嬷作为太子妃的心腹,自然知道太子妃让她进府的目的,也是想让她跟另一位已经有儿子的良娣打擂台。张良娣丰乳肥臀,性子很急,这样的人虽然能生肯定不会讨太子喜欢,即便是太子妃当时看中的也是她的肚子,她可不希望太孙是从什么婢女肚子里面出来的。虽然要她生抱孩子养,也要等她失宠后抱了她的儿子再说。 果然,张良娣也不负众望,进门就怀上了。她虽然性子直率,却极有分寸,看待事情有些较真,却又显得人格外纯真。她本人还挺讨太子喜欢,有时候跟太子争论一番后和好极快,太子素喜她懂规矩,有自知之明,博闻强记,很能说到一起,仿若欢喜冤家一样。 也因为这样张良娣很快就从承徽升到良娣,她的儿子也全部养在她的身边。太子妃的算盘也落空了,幸好张良娣不是那等毫无规矩的人,对太子妃十分恭谨。 太子被废后,她虽然有些怨言,可撑着身子代替太子妃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凭这个,袁嬷嬷也得尊重她。 俩人走进去,只见宽大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位孱弱妇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头已经白了一半了,松垮垮的挽着燕翅头。 张良娣心道:太子被废,她受的影响最深。而且她与我们不同,她跟太子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想必定然也为太子伤心吧。 心里这么想,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依旧恭敬的上前行礼,屈膝低头行礼:“妾给夫人行礼。”现在太子已废,她们不能按照品级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含糊以夫人称呼。 废太子妃袁氏见是她,脸上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快起来吧,把药先放旁边,我有事情跟你说。” 昔年废太子妃袁氏是先皇亲自为太子赵启元挑选的,她足以母仪天下,也是张良娣在府中唯一佩服的人。 张良娣把手中的药碗给了袁嬷嬷,她坐在离太子妃不远处的椅子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敢坐四分之一,不敢全坐。 也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张良娣略微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的吗?” 一时间她心绪不宁,只因袁氏脸色太过灰败。 只见袁氏挣扎起来半躺在床上,并用手示意不用她伺候,她还是如往常问了一句:“府中今日还好吗?” 见她是问这个,张良娣才放下心来,认真回话:“少爷小姐处份例都没少,新来的两名秀女也已经安置妥当,至于陈良娣处…良媛处…” 袁氏听她说完,有些欣慰道:“妹妹,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府中以后全要仰赖于你了。” 不管怎么说,张良娣此人行的正坐的端,不会行小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莹儿以后也放心交给她了。 屋里的茉莉香味从远处飘来,这似乎是袁氏最爱的香,张良娣胡思乱想着:太子妃这是要托孤还是如何?可自己现在不管府里吧,让陈良娣掌了权后对自己不利,掌权吧,又成天为了些许事情忙来忙去。 心里乱想,可面子上还要安慰袁氏:“您说哪里的话,妾不过是代您管几天,您大好了,妾还要仰仗您的。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咱们这群猴子,还要您管得住才行。” 这话说的袁氏一笑:“你还是这么风趣。”随后脸又肃了一下,“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知道当年你不愿意做小,是我害了你,你心里怕也是怨我的吧?” 就张良娣这个性子,怎么会想着屈居人下。若是太子成功登上皇位,自己也只生了个丫头,说远点,张氏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庸才,而且张良娣还算得太子喜爱,以后敕封太后那都不用细想,肯定是可以母仪天下的。 可现在的她成了阶下之囚,还是对自己这么恭谨,不像陈良娣,连请安都是马马虎虎的。似乎早已不耐,也是,如今她们都是庶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张良娣听了太子妃袁氏的这一番话也一愣,她跟袁氏算得上是妻妾和睦,可很多话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吗?她也一笑:“看您说的,能够进宫伺候太子跟您,是我的福分。” 袁氏抿嘴,复又有些悲伤:“妹妹,我是真的不中用了,莹儿我也托付给你。若有来世,我必当让妹妹如愿以偿……” 张良娣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道不好,连忙喊了袁嬷嬷几人过来查看。 不过,废太子妃袁氏还是去了,之后两年太子爷去了,张良娣对待府中的孩子一视同仁十分照顾。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为他们奔走,新皇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们。 永宁五年别院 废太子家眷均被大火烧死。 新皇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皇位坐的越稳了。 2.第一章 七月的益州热的跟火炉似的,在太阳下一晒,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蔫了。苍翠的树上不停的有知了叫着,吵的叫人着实心烦。 夏天真是让人烦闷的季节啊! 魏妈妈身形微胖,在太阳底下多走几遭,感觉浑身黏腻,恨不得赶紧去有冰的地方待着,好凉快一点,若是使几个钱吃点冰碗,不讲那劳什子规矩,直接灌下去,想必也舒爽的很。 她从游廊里进去,再过了两个月亮门,进了月亮门,树荫遮住了日头,十分阴凉。院子里草木扶疏,快一小人高的六月雪在小径两边,间或还插着一些矮竹,雪白色跟青翠色相间,在夏天不觉得纷扰。 因为是夏天,所以陶然轩的门帘由猩红厚重的毡子换成了紫罗兰色的水晶帘,小丫头连忙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即便是魏妈妈这样的老资格,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衣裳,擦了一下的额头的汗,才缓缓走进去。 东次间进去才到正房,红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花缠枝香炉,看不到烟味,十分好闻,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一位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坐在上座,她梳着同心髻,髻上仅仅插了蜜花色水晶钗,笑着跟坐下的女童在指点她的绣工。 魏妈妈连忙过来请安,“请三太太安,奴婢前来回话。” 曲氏眼睛眯了一下,她看女儿还在一边,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走才催道:“你回去歇个中觉,下午再叫你过来吃瓜?上好的甜瓜,甜滋滋的,夏日吃去暑。” 听曲氏这么说,玉彤就知道娘是有要事要跟魏妈妈说,她又不想离开,便上前拉着曲氏袖口撒娇:“娘,女儿就在您这里睡吧,这么热,把女儿都要晒晕啦……” 她这么一撒娇,曲氏也无奈,又真怕她晒出个好赖来,便同意了:“你去美人榻上歪歪,也不许睡太久,要不然晚上可睡不着。” 玉彤欢呼一声,就进了里间的榻上,还真的眯起了眼睛。 外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玉彤隐约听到“不成……”“闹的…知道”,她就知道三姐张玉柔的婚事估计是退成了。 三姐其实是她们这一房头的长姐,只是安平侯府尚未分家,所以都按照族中排行,她在众姐妹中排行第三。 去年长房的嫡女张玉窈选秀进宫,许配给了三皇子,二房的嫡长女张玉晴也随即嫁给礼部侍郎次子,都是十分好的亲事。三房的张玉柔也急了,时不时的在曲氏面前晃,曲氏作为嫡母也算尽心,找了一户人家,是益州本地的十分殷实的人家,虽是商户出身,可子弟十分出息,年纪不过十八岁就已经是秀才了。 父亲张钊也是十分满意的,所以跟那家递了话,没曾想,张玉柔知道在京城的两位姐姐都嫁的那样好,自己只能嫁商户,所以心里不满。在那家遣人过来送东西的时候,故意刁难下人,言语中还有对人家的轻视,她觉得能用这种方法打消别人对她的求娶。 她没想到因为这样大人们要为她收拾多少烂摊子,玉彤是心疼她娘,曲氏自从玉彤的长兄张成死后身子总是不大舒坦。她希望她娘能少操点心,可家里的冒姨娘跟张玉柔也总是不规矩,要惹一些乱子。 玉彤又知道冒姨娘跟张玉柔为何心有不甘?冒姨娘是安平侯府老夫人朱氏身边的四大丫头之一,被赐给了庶子张钊,也就是玉彤的爹。冒姨娘进门就生了一子一女,又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她的气焰都快压过正房奶奶曲氏了。 而曲氏虽是公府出身,却是庶女,她也没个亲兄弟,嫁进来后,得力人手也不多,当时还比不得家生子冒姨娘。 再说四年前冒姨娘生的那个儿子顺哥儿跟曲氏所出的成哥儿同年同月同日死在时疫中,那个时候张钊仅是在云南做六品小官,被上官指使的到处转,回来就收到噩耗,他跟曲氏半年内都没缓过来。 张钊的子嗣并不丰厚,嫡子也不过两个,也就是玉彤的大哥张成跟二哥张瑰。冒姨娘只有一个顺哥儿,偶尔跟曲氏叫板也是凭着生了个哥儿,谁知道那时疫那么凶狠,张家三房的俩个哥儿都去了。 若只是顺哥儿去了,张钊即便不喜欢冒姨娘,看到儿子的面子上也会容忍一二。可曲氏也失去了嫡长子,张钊跟她感情本来就非常好,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曲氏身上,冒姨娘本就无貌,又没了儿子,就这样失势了。 她倒是在张顺去后老实了许久,现在为了张玉柔又闹了起来,玉彤不会同情她,反而觉得是她把自己的虚荣建立在张玉柔身上。 冒姨娘久在安平侯府长大,见到的都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她虽是妾,曲氏给她的份例充足,眼光也跟着高了起来。尤其是张钊升了益州知州后,她的心就越大了,恨不得希望她女儿能嫁入公侯门第。 错也错在她看不清楚现实,安平侯府老侯爷有五子三女,端的是兴旺之家。 老夫人朱氏生了三子一女,分别是玉彤的大伯、二伯跟四叔。侯府里只有玉彤的父亲跟五叔是庶出,俩人一文一武,倒也算是混出来了。其中玉彤的二伯英年早逝,留下嫡妻华氏跟俩个女儿,还有庶子俩个。 长房去年的作配皇家的张玉窈是侯爷嫡长女,身份乃安平侯府姐妹中最高,张玉柔比不得她。二房张玉晴是二伯父遗孤,所以老夫人放在身边养着,有老夫人加持,她又是嫡出,张玉柔也无法跟她比。 可就是这样她都还是觉得自己要嫁的跟她们一样,玉彤深觉她实在是不聪明,这次过后,张玉柔的婚事定下来的度恐怕要比想象中的快,这婚事也不一定比之前的好。 想着想着她就有些乏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窗户外面的阳光已经是橘黄色的了,玉彤揉了揉眼睛,问大丫头春樱:“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小姐。” 春樱沉默温柔把她的生活照顾的无微不至,玉彤跟活泼一些的夏桔说得到一起,却也十分器重春樱。 一听说酉时了,玉彤立马穿鞋起床,春樱跟夏桔端了水给她净面。出了卧房,见到妹妹玉佳在一边玩着九连环,看到她出来,递了个大大的微笑。 夏姨娘跟曲氏身边的大丫头栀子一起布菜,她生的花容月貌,性情却沉默温厚,在府中安安静静的守着九小姐生活,从来不挑事,对曲氏忠心耿耿。 玉佳生的玉雪可爱,在玉彤胎穿过来几年加上前世现代的记忆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而且她眉梢上挑,有点像狐狸眼,年纪小就很有少女的风情。 玉彤很喜欢这个妹妹,觉得她娇憨可爱,比起张玉柔来她们才像是亲姐妹。平时冒姨娘跟张玉柔也会过来,今天估计曲氏了话,所以没让她们过来,不过呢,不来也好,她们这些人在一处还好一些。 “姐,你瞧我没解开,你帮帮我吧?”张玉佳对她也很亲热,一直都去掉七姐,直接喊姐姐。 玉彤三下五除二就帮她解开了,还顺便跟她道:“跟你说个高兴的事儿,过几天娘要带我们去唐夫人家的庄子上玩,我听晏姐姐说过,那里可以打秋千,还可以吃菱角,岂不妙哉” 小姑娘很懂事,她长的太美了,现在不过七岁,出去就有上官的俩个小男孩为了她打架,玉佳一直惶惶不安,也从来不闹着出去。玉彤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是那等心大的,只想平静度日,大的聚会曲氏都是带玉柔跟玉彤去,很少带她去,也是这个原因,怕她年纪轻轻就给人的印象是红颜祸水。 不过唐家是例外,唐家是益州通判,跟张家是通家之好,玉彤跟唐家小姐唐晏也特别合的来,所以玉彤很高兴可以出去松快,也放心让妹妹一起去。 玉佳听了果真高兴极了,还偷偷跟玉彤咬耳朵:“三姐那边摔了好几个盏,冒姨娘也被禁了足。” 张钊统共也就两个妾,因为妾侍们住在一处,所以冒姨娘那儿有什么动静,夏姨娘这边听的一清二楚。 玉彤就塞了一个百合酥到她口中,看她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不由也凑过去道:“反正跟咱们无关。” 饭摆好了,曲氏拉了玉彤到身边坐,看她有些饿了,便跟栀子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怕是不禁饿,你盛点出来给她们俩个吃。” 栀子笑着拿了盘子捡菜,曲氏又跟夏姨娘道:“我这里先不用你伺候,你先回房吃饭,今晚就让九娘跟七娘一道睡,我看她们姐妹恁多话,怕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够。” 夏姨娘笑着应是,她知道这是三太太的好意,若不然冒姨娘母女闹将起来,她们作为邻居的肯定睡不好。她倒是无所谓,可女儿年纪还小,一则被吵不好,二则也怕听了冒姨娘母女的混账话。 3.第二章 禁足 桌上有红油肚丝,糟烂鸭掌,凉拌藕片,一份炸排骨,菜色简单却很合玉彤的口味,曲氏果然是她的亲妈,知道她爱吃什么。 默默吃完饭,曲氏让木樨奉了茶过来,看女儿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全身靠在椅子上就想笑,又提醒她:“坐直了,可别没规矩。你这个样子,到时候回到侯府怕是被姐妹笑话。” 曲氏长子过世了,二子张瑰在益州书院,每一个月回家一次,自从兄长死后,本是次子的张瑰却从散漫变成异常勤奋,十三岁的年纪就已经是童生了,张钊对他也非常看重。曲氏也为儿子的上进欣喜,可女儿的教养却很有问题。 平心而论,张钊对唯一的嫡女也十分看重,在云南就专门请了西席,跟男儿一样教养。可学问是有了,然而规矩却一般,这也怪不了张玉彤。 她是在云南任上生的,来往的人家也不过是五六品的小官,京城都没回去过,所以不知道勋爵人家的女儿是怎样的气派,曲氏这几天不仅仅是为了不懂事的庶女,也是为了亲女儿的教养问题。 玉彤也颇会看眼色,看曲氏皱着眉头,担心道:“娘,您想什么呢?”她以为娘是在愁玉柔的事情。 “没什么,我想给你外祖母写一封信,你带你妹妹下去休息吧。”曲氏年逾三十,却生的纤细袅娜,从后边看着说十七八都有人信。 玉彤看天色已黑,便拉着玉佳一起回到绣楼里。玉佳最爱跟玉彤待一块,她觉得七姐对她很好,又风趣幽默,极有主见,也不会嫉妒她,她把喜欢的人的顺序第一位是把玉彤跟夏姨娘放在一起的。 玉彤住的地方是个两层的绣楼,下边守夜的婆子看守,上边俩个二等丫头紫鸢和黄莺在屋里守着做着针线。王妈妈是玉彤的乳母,面色有些凶,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古道热肠,外冷内热的人,现今王妈妈管着她房里的事情。 屋子里摆的书最多,玉彤的钱不买那些脂儿粉儿的,都贡献给了书肆,玉佳早已捡了一本开始津津有味的看起来。玉彤看的书很杂,不完全是那些四书五经,所以像玉佳极爱看的游记这里还有许多。 夏姨娘本是个举人家的庶出女孩,被献给了个县官,那县官觉得自己无福消受,所以给了上官张钊,据王妈妈偶尔透露的一句,应该是极不光彩的身份攀上了张钊。进了府却谨言慎行,张钊对她也很冷淡,曲氏知道她是个不惹事的性子,对她还算照顾。 可曲氏再照顾也不能把张玉佳当成亲闺女来看,就凭跟玉彤请了老秀才在教学问,一年一百两银子的束脩,外加四季衣裳也情愿出。而张玉柔跟张玉佳都是由曲氏选了识字的仆妇去教的字,这年头嫡庶之间就是如此,便是冒姨娘跟夏姨娘也没有异议。 女儿家最重嫁妆,夏姨娘那里虽说吃穿不愁,可她是个妾,进门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所以便把每月她跟张玉佳的月银都攒起来,或者是曲氏赏的好料子她也最多做一身衣裳,其余的都攒起来,就怕女儿到时候去别人家因为嫁妆不多抬不起头来。 也因为如此,像要花不少银钱的书,夏姨娘是绝计不允许乱花的,所以张玉佳很喜欢到姐姐这里看书。 玉彤褪去外衫,王妈妈就把沉香块放入香炉后,她自然的接过玉彤的外衫,絮絮叨叨道:“小姐,您别图凉快就穿这么少,还是罩一件轻纱好了。” “不用啦,妈妈。”玉彤若是半路穿过来的可能还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可她是胎穿,在这里生活了九年,才意识到古人的智慧不是盖的,她只能小心融入这个世界,慢慢的前世的记忆仿佛被遗忘在一个角落里了,仿若前世才是黄粱一梦。 春樱伺候玉彤泡澡,她每次看一次都觉得姑娘又变漂亮了,玉彤的皮肤呈奶白色,不过才九岁胸前就开始育了,以后指不定是个好生养的。府里都说九小姐生的倾国倾城,可都认为七小姐前程会更好也是如此。 她不小心把薄荷水多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分心了,春樱连忙打起精神来。 玉彤有些困了,她很快结束了泡澡,出来穿了寝衣,催看书看的入迷了的玉佳去洗澡。玉佳很是听话,夏桔伺候她去洗澡。 看玉佳进了寝房,王妈妈就跟玉彤说起府里的事情,虽说玉彤是府中嫡出的小姐,可大人总是不愿意小孩子知道的太多。 “冒姨娘怕是在三爷那里也讨不了好,听说三爷挺喜欢那家的儿子。” 说来说去总是绕着冒姨娘母女转,玉彤也听的有些乏味了,不过她也不怪她们,毕竟府里没什么新鲜事情,偶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大家的八卦之心也燃了起来。 曲氏持家有方,府里管束很严,所以下人们平时摸牌的都少,偶尔说说八卦,主子们也不放在心上。 玉彤等玉佳洗完澡,两姐妹才上床休息。 曲氏跟张钊道:“我跟我娘家写了信让她们荐一个教养嬷嬷过来,彤儿年纪不小了,可那规矩,我看以后别说跟琪姐儿比,就是跟寄居的几个小姐都差得远。日后跟她们一起走出去,旁人还以为咱们彤儿是寄居的小姐。” 张钊略一沉吟,也觉得有道理,他本人是庶出,性格也颇有些争强好胜,十分介意别人说他是庶出的,没出息。他也就罢了,投胎到姨娘肚子里,被人嘲笑轻视也是常有的事,难不成女儿也要跟着他被族中姐妹嘲笑。 见丈夫也同意,曲氏眼里充满着化不开的喜悦:“这就好了,以后我们彤姐儿也必会比我们过的好。” 毫不知情的玉彤还在呼呼大睡,不知道她娘已经跟她找了新的师傅,日后要这样可就难了,所以说无知的人最幸福。 第二天早上起来,玉彤跟玉佳一起到陶然轩请安,她们到的时候张钊已经面含笑意的坐在饭桌前,不知道跟曲氏说什么。玉彤深觉这么大清早,爹娘就晒恩爱,这样好吗? 还好张钊看到俩个女儿过来顿时变回严肃脸,当然她对玉彤又更亲热一点:“先生布置的功课你也要记着做,别以为先生不在这里你就可以放松。” 玉彤的先生是个五十多的干瘪老头,很有耐心,玉彤对这个师傅也很尊重,不过他因为奔母丧所以回家去了,玉彤才可以松快几天,那个先生也跟她布置了功课,这事张钊亲自过问的。 “知道了,爹爹。”玉彤拉着玉佳坐下。 她在父母跟前活泼一些:“娘,我前儿做的针线您说做的不好,晏姐姐说她们那里请了蜀绣大家,您要不要让我过去跟她一起去学?” 曲氏用手指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的按了一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盼着过去玩吧,家里的绣娘哪个不是大家,你还要去外头找,不怕她们听了伤心啊……” 玉彤就嘿嘿一笑。 夏姨娘布完菜,很有眼色的退到一边,张钊根本不看她一眼,也是,在玉彤的心中,如果忽视那俩个姨娘生的孩子外,好似张钊基本都在曲氏房里休息,夫妻感情十分好。这就奇怪了,夏姨娘生的花容月貌不说,而且玲珑心思,这样的人张钊都不动心,要不是跟曲氏感情太好,那就是夏姨娘狠狠得罪过张钊。 “爹娘,这个豆腐包好吃,你们尝尝。”玉彤亲自帮张钊跟曲氏各自夹了一个包子。 若是庶女做这些未免有讨好之嫌,可嫡亲的女儿做这些事情,曲氏心里十分熨帖。 几人早饭还未吃饭,就看到冒姨娘拉着玉柔进来,玉彤连忙站起来给玉柔行礼,玉柔是庶出却是长姐,不管心里怎么想,玉彤从来不让人拿住话柄。 “七妹也好,我今日早上有些不舒服,来迟了。”玉柔今天只着一身白玉兰散花纱衣,头上也插着茉莉白脂小簪,看起来柔弱了很多。 玉彤再看看她的眼睛,跟她的姨娘冒氏一样,肿的跟核桃似的。她笑着拉过玉柔:“姐姐快过来坐下吃饭吧,俗话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们也正吃着。” 随即让玉柔在她上座,玉佳也跟着挪了一个位置,曲氏十分满意玉彤的做派,身为嫡女不骄不躁,还如此有大家风范,这样以后才能在后宅生存下去。冒姨娘母女早已失势,还得罪了外人,张钊心里早已恼火,既然如此,还不如表现得宽和一些。 却没人去拉冒姨娘,夏姨娘充耳不闻,仿佛这里什么都没生,张钊也懒得理她,曲氏虽然也想晾晾冒姨娘,可对付她已是多此一举。 “冒氏,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让魏妈妈送玉柔回去,这几天天气太热,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玉柔听了心里一跳,嫡母这是对自己的姨娘直接下了禁足令,她担忧的看了冒氏一眼,这个眼神瞬间被张钊看到。 他心道,你嫡母跟妹妹对你们那么客气,倒是纵的你们尊卑不分了。 “三丫头扶你姨娘回去吧,我看你最近脾气有些暴躁,多抄几本女诫静静心。” 4.第三章 冒姨娘泪水涟涟的看着张钊,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她比曲氏年纪还大,中年还有些福,若是年轻的时候这般作态说不定还可以打动张钊,可现在她年老色衰哭的鼻涕眼泪一把刷,看起来却是让人腻味。 “三爷…妾也是听了人讲那家是商户人家,玉柔好歹是侯门千金,怎么能嫁一个商户?”她说话的同时还看了曲氏一眼,觉得张钊就是被曲氏所迷惑,要对付她们娘俩。 她竟然就这么闹将起来,玉彤也觉得无语,张钊看孩子们还在这里,冒氏就这么不顾体面,不由冷笑几声,也把话说明白了:“你只知道钟家的人是商户,却不知道钟秀才的姐姐嫁到广平侯府了,现在在禁卫军里做教头,我原本想的是玉柔凭着跟钟家的关系也不会太差,没想到亲没做成,反而快结了仇。” 听到这里玉彤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她们能听的,连忙拉着玉佳进了次间,曲氏看到冒氏跟玉柔一幅悔恨莫及的表情,跟张钊无奈对视一眼。 这下冒姨娘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仿佛明白过来:“妾是个没见识的,都是妾鬼迷了心窍,还望爷跟奶奶替玉柔多费心。” 又跟玉柔道:“玉柔,你过来跟你爹和三太太磕头。” 玉柔正准备起身,却被曲氏按下,曲氏跟冒姨娘道:“你们母女今天先下去,照三爷说的让玉柔抄女诫,这段时间先别出去走动了,日后等这件事情消弭下去再做打算。”庶女的事情若是不办好,以后也会影响自己的女儿,这年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庶女不懂事,别人难免也会对自己的女儿产生恶感。 看曲氏话了,冒姨娘哪里敢有勇气跟她对着干,灰溜溜的拉着张玉柔回了院子。夏姨娘也寻了机会带张玉佳回去,玉彤这才从里间出来。 对于冒姨娘能够一再忍让也是因为她是张钊嫡母给的通房,若不然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张钊早就把她赶到庄子里了,只怪自己是庶出,稍不注意就被人说不孝。这也是做庶出的悲哀,张钊如是想道,可自己对张玉柔这个庶女已经是在这个条件范围内找到很好的,却生生的被她作没了,以后想再找这样家世的,恐怕也难了。 罢了,张钊叹了一口气,复而又对曲氏道:“玉柔还得麻烦你帮忙了。” 曲氏淡笑道:“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也是她娘,还真的能看她没着落了。”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冒姨娘母女安静下来了,曲氏也有空带玉彤姐妹去唐家庄子上玩了。 经常不出门子的人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向往,尤其是像玉彤这样的官家千金,寻常不怎么出门。陪曲氏出门做客也是从这个门直接到那个门,现在的宅子也都是大同小异的,看戏陪长辈说话,说完话再坐马车回来,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无聊透顶。 好不容易可以去庄子上透透气,玉彤特意带了自己喜欢的几本书,又想起唐晏最爱吃她们家的点心所以又让王妈妈去厨房让他们做两匣子糕点带上。 夏桔用大包袱包了几身玉彤的衣裳以及常用的梳篦面脂,姑娘家出门要带的东西不少,姑娘可以记不起来,可她们做丫头的必须得面面俱到了,要不然就不称职,当然,能做上大丫头这个位置的人那也是不一般。 玉彤这里收拾好了,再去曲氏那里汇合,玉佳跟夏姨娘早就过来在这里等着,夏姨娘不能跟着去,只希望恭敬一些让曲氏也能多照顾一下玉佳。 “姐,过来这里坐,娘那里还在清点东西。” 玉彤摆摆手:“我先进去看看娘,也不知道我这里的东西有没有带齐,你先坐在这里等我出来吧。” 夏姨娘见她年纪这么小就说话滴水不漏,心中一动,还好自己没像冒姨娘那样,若不然不仅是三爷不喜欢她们母女,就连三太太这里也没她们母女站着的余地了。 “娘。”玉彤进了里间见曲氏用明纸做成签子,把带过去的东西一件件让大丫头栀子登记在册,不疾不徐的。 曲氏把她搂在怀里,玉彤跟曲氏母女二人很亲近,在曲氏失去长子成哥儿的那段时间,就是玉彤贴心的陪在她身边度过那段最伤心的时候。她从小就跟旁的姑娘不一样,即便是玉佳这么乖巧的姑娘,也有要东西要不到会哭的时候,可玉彤却很体贴大人,从来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这样就让曲氏更心疼女儿了。 一心疼就想对自己闺女好,曲氏自己是庶女出身,她从小就羡慕嫡出的姐妹们,正好自己的女儿是嫡出,曲氏让女儿受最好的教育,读书识字还要请教养嬷嬷,以后女儿肯定会比自己那个时候要好太多了。 “彤儿,栀子写完了我们就走,你最近怎么不跟冷小姐玩了?” 冷小姐是益州知府的女儿,益州知府也是张钊的上司,刚来益州的时候玉彤跟冷小姐在一起玩过几次,后来就渐渐走远,反而跟唐通判的女儿关系很好。 玉彤摇摇头:“她年纪不大心却实在是虚荣的很,对人的标准也不一样,上次还公然呵斥您,这样的人我若是跟她来往,才让人家笑话呢!” 别看玉彤平时在家笑眯眯的,却不代表她脾气好,冷小姐是益州知府的小女儿,故而生的十分娇宠。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她们家是侯门,所以特意跟自己打好关系,还要跟自己拜姐妹什么的。 后来知道自己家只是庶出的,立马就在自己面前摆大小姐架子,这也就罢了,偏偏因为曲氏碰到冷小姐当街毒打侍女,上前劝了几句,曲氏被她一个晚辈骂庶出种子多管闲事,当时就冷着脸离开了。 玉彤知道后就基本不跟冷小姐来往了,她道:“见微知著,冷小姐现在这样的性子,足可见冷家的家教怎么样。” “我的儿,你说的都对。”曲氏也是个宠孩子的,同时也确实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曲氏平时冷冷清清的,就是笑也是淡笑一下,现在这么肉麻玉彤还有点不习惯。正好栀子登记完了,曲氏才牵着玉彤一起出去。 王妈妈跟玉彤和玉佳一人戴了一顶帷帽,本朝礼教比前朝要严格许多,女子若被登徒子看了去,指不定在背后被人家说成什么,到时候影响的还是自己。 因为玉彤是官家千金,所以随行都有官府特制的马车,一般宵小看到也不敢打坏主意。这年头,说乱也乱,说不乱也不乱。 唐家山庄在栖凤山上,有二十亩地大,庄子不大里面修的很精巧。进了二门,里面就有一条宽阔的大道,绕过假山往前边走,可以看到潺潺溪流汩汩流动,唐夫人站在门口迎接她,挨着她站着的是一身紫绡翠纹裙的姑娘,她鹅蛋脸儿,方下巴,眉毛粗而黑,皮肤白里透红,头上插着云脚珍珠卷须簪 ,是个健康活泼的姑娘,此时正对着她挤眉弄眼。 唐夫人指着唐晏跟玉彤道:“你们俩姐妹这几日苦夏没走动,怕是忍不住了吧,快去一起说说话。” 说罢又对玉佳招手:“哎哟,这姑娘生的真俊,伯母头次见你,把这个珊瑚手钏送给你玩吧。” 玉佳还是头次见外人对她这么好,又看曲氏点头,才收下又腼腆道谢。 一听唐夫人那么一说,唐晏早就拉着玉彤去了庄子上荡秋千,俩人虽说在荡秋千,却也是说知心话。唐晏虽说比玉彤大四岁,可她性子憨直爽朗,许多事情总觉得要跟玉彤说说才觉得事情了结了。前几天天气太热没出门,现在看到玉彤就巴巴的说了起来。 “我哥哥都二十的人了,就因为定了娃娃亲,所以要五年后才能娶亲,前几天我们家去那姑娘家里打听过了,说她是个病罐子,我娘心里急着呢!” “也不能这么说,谁还没个头痛脑热的,说不准过几天就好了。”玉彤劝道。 她知道唐家结这门亲事也是无奈,唐晏的父亲家境贫寒,她母亲是落魄的官家小姐,她父亲能读书全靠唐晏的母亲的嫁妆。读书不仅仅要钱,而且也要门路,所以唐通判就投在国子监祭酒史大人的名下。 而唐晏的兄长素有才名,十岁的时候就打算下场,所以史家看中了她兄长,便许了唐家大哥跟史家姑娘的亲事。可当时定亲的时候才知道史姑娘才刚生下来,唐大哥足足比人家大了十岁,现在那姑娘也不过只比玉彤大一岁,还是个小姑娘呢? 唐家家风不错,所以唐夫人只有一儿一女,他们家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传宗接代全在儿媳妇身上,一听说史家姑娘身体不好,可不就急了吗? 显然唐晏对她们家的事情更感兴趣,她用手肘拐了一下玉彤:“你们家的那个怎么敢拒亲?我本来还想找你去玩,我娘说你们家正忙着,所以我就没去。” 5.第四章 听到这个玉彤就叹了一口气:“本来爹娘也是为她好,当时问了冒姨娘的意见,那俩母女都不反对,后来又来那么一出,爹娘都生气的很。”而且据她了解,得罪了地头蛇,本来还想在益州再多做几年的张钊,可能打算申请调动。 古有天府之国的美誉,益州不如江浙富庶,可盐田无数,要不然这里山路崎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张钊到益州已经要满三年了,按照正常官员调动,要不然就往上升要不然就平调,因为张钊在益州也做了不少实事,而冷知府并不得人心,还因为老婆孩子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张钊当时的想法是留在益州。 由此特意选的钟家少爷,钟家是益州有名的盐商,他亲姐姐又是广平侯的三儿媳,最重要的是他姐夫现在在禁卫军,是个很能说得上话的人。结这样的亲家,且不说张钊在益州能顺利许多,就是庶女也有出头的一天,这样好的事情偏偏被不懂事的女儿给破坏了,张钊还要担心钟家的报复,留在益州是断不可能的了。 玉彤本来是不太清楚这些的,还好她的大丫头春樱是魏妈妈的侄女,她又是曲氏的亲女儿,魏妈妈对她不算防备,稍微透露两句给春樱,玉彤就知道了。 当时玉彤穿越过来的时候,家里并不像现在这样,她出生在云南的一个逼仄的官署里面,那个时候她就睡在曲氏房间的一个小隔间,没少听到曲氏跟张钊因为钱的事情一商量就是一晚上。 那个时候曲氏穿的衣裳据魏妈妈抱怨,都是穿的旧衣服,这在侯府是要被嘲笑的,可没钱就成了张钊夫妻的难事。后来是张钊做了点实事,又跟上官送了不少好处才升到六品。张钊狠的做了几年,俩个儿子都折在时疫中,可见他用了多大劲才升了益州知州。 此后家庭才稍微富裕一点,玉彤也能做个名副其实的官家小姐,可她知道这些都是父母以及哥哥们牺牲了许多换来的,所以她特别讨厌玉柔也是觉得她实在是不懂事,你若跟冒姨娘不同意,曲氏也不会直接定亲,可她们先是假意同意,又蓄意破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真的是想坏张钊的前途。 玉彤正在这边担忧,却道曲氏也正在跟唐夫人商量张玉柔的婚事,她道:“家中丑事想必你也有耳闻吧。” 唐夫人心里明镜似的,她一向跟曲氏关系很好,也颇为同情她,所有她也跟着皱眉:“我也就听说了一点,想来你家那个大女儿也确实不大懂事。” “谁说不是呢,她年纪也大了,这么大的姑娘还没出门子,我们大人也跟着着急。”曲氏假意抱怨一句,又与她道:“你先前说的林家怎么样?他们家的二少爷现在是在读书吧?” 林家也是益州的大户,也是益州的士绅,他家有嫡庶两个儿子,嫡子过继到长房,庶子留在家里支撑门户。林家长房在荆州府做通判,二房在家里管着祭田和家族生意,在益州衙门做个九品的照磨,家境十分殷实。 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很重要,所以曲氏虽然不喜欢张玉柔,可也不想拿她的终身大事做筏子,又唐大人管着林家二爷,唐夫人对他们也多有了解,故而有此一问。 这倒是好事,唐夫人一想,便把脑海中对林家二房的印象说了一下:“是在读书,学问还不错,比不上你们家瑰儿那么天资聪颖,却也是书院里排得上名号的,虽说是庶出,可二房家里只有他一个,也是当继承人养着的。就有一点不如意的地方…” “哦,是什么?”曲氏问道。 唐夫人摇头:“他生母还在,而且还颇受宠爱。” 曲氏挑眉:“这也算不得什么,妾侍再厉害也翻不过正室去。”曲氏的娘就是妾,而且还是颇受宠爱的妾,就是因为不知尊卑就赶去姑子庙,不到两年就死了,这凡事有头有脸的人家,正房跟妾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见曲氏都这么说了,唐夫人一口应承下来,“冷家过几天要办喜宴,到时候我们再见面也无妨。” 曲氏这才放心。 ** 再说玉彤跟唐晏彼此说了些家中的事情,觉得没什么意思,俩人在庄子上闲逛起来。编花环,吃果子,要不就是俩人一起背书,总之俩人志趣相投,性格都是直爽的人,逛起来没完没了,若不是唐夫人派人来叫,恐怕这俩人也想不起来要回去。 唐夫人把饭桌摆在荷塘边上,偶有一丝微风吹过来,荷花在风中慢慢摇曳起来,姑娘们凑在一起吃莲子米。 这种剥莲蓬的活儿是万万不能让小姐们动手的,万一把小姐的指甲给劈了,罪过可就大了。 干吃也没意思,玉彤就提议跟她一起背诗,其实玉彤已经把全唐诗都被背过了,现在正在读中庸,不过她知道唐晏的水平,所以有意选择一些简单的。 俩人已荷为题,玉彤先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唐晏接着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 俩人你追我赶背了不少诗句,两位母亲也十分高兴,尤其是曲氏就更高兴了,她看女儿一点磕绊都没有,似乎是唐晏在背上一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下一了,比之唐晏更要流利跟自信许多。 最终还是唐晏输了,给她的惩罚就是画一幅荷花图送给玉彤。 都知道唐晏诗书不精,却很擅长做画,所以玉彤有这样的要求,还跟唐晏道:“日后就拿你跟我送的画做花样子。” 曲氏看着她们说说笑笑的便跟唐夫人道:“看到她们我都年轻了好几岁。” 晚上曲氏带着玉彤睡,玉佳则跟唐晏一起讨厌针线,看的出来,性子娇憨的玉佳很喜欢唐晏,这也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家人以外对她那么有善意的人,所以格外想跟唐家的人亲近。 山庄上晚上很凉快,即便是不放冰,也舒爽的很,玉彤穿着寝衣爬上床,看曲氏在身边就觉得很温暖,情不自禁的笑起来了。 曲氏就拍拍她的头:“今天是玩傻了吗?对着娘笑什么?” 玉彤就道:“不是啊娘,女儿好久没跟您一起睡了。” 曲氏心中一软,想说女儿的话就停在了嘴边:“天天见着娘,还想娘啊……”曲国公府嫡女庶女一大堆,庶出的女儿尤其多,她直到十三岁被嫡母看重才有了自己的院子,所以自己成了母亲后当然要给女儿最好的待遇,所以给了玉彤专门做了一个绣楼。 “呵呵,女儿就是很想娘啊!”玉彤才不管呢?别看曲氏平时寡言少语,人也淡淡的,可她对自己是真的好。 “既然想娘就要为了娘好好学规矩,我已经派人回你外祖母家请教养嬷嬷,都是宫中出来的,规矩那是一等一的好,你跟着他们学保证不会错的。” 曲氏这话让玉彤本来高兴的脸皱成了包子,她也知道这年头规矩是头等重要的,可她也不想要一个容嬷嬷啊!不过最让玉彤觉得奇怪的是曲氏是庶出,怎么还能请动这样的嬷嬷,她一好奇还真的问出来了:“娘,您不是说舅母家里也有表姐妹吗?怎么会同意给嬷嬷给我们。” 她说的舅母是曲氏的长兄曲国公之妻冯氏,冯氏有一子冯恒,冯恒的女儿也差不多六七岁了,正是要教规矩的好年龄,冯氏如何舍得? 曲氏暗叹女儿的观察能力,仿佛察觉也不能把她当成无知儿童看待,便正色道:“你外祖母话了谁还能说什么不成?”看女儿不解,她又解释道:“你外祖母虽是我的嫡母,对我还是很好的,上次她老人家身体不舒服,也是我跟你爹特意在云南找了一年才找到偏方治了她的病,要不然我也不能提出这个要求,再者那供奉的嬷嬷是我们家出钱,你外祖母肯定同意啊!” 听到这里,玉彤十分感动,母亲这是拿这样的人情就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教养嬷嬷,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机会让曲国公府承了这个人情,可曲氏为了自己这么做,足以让玉彤那点想偷懒的心思不翼而飞。 “娘,女儿一定会好好学规矩,不让您丢脸的。”玉彤连忙跟曲氏保证。 曲氏笑道:“娘就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好,至少比娘要好。” 做父母的大抵如此,总是希望孩子们能过的更好。 曲氏永远也忘不了当她看到长子冰冷的尸体时候的悲痛,如果她们夫妻在京里的话,成哥儿根本就不会死,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聪明伶俐,十分孝顺,她都想过要替他找个什么姑娘配他,可惜他竟然去了。所以她不希望女儿跟她一样,太艰辛了,这么多年居无定所,连买个什么大件都不敢买就怕丈夫职位调动,那些东西又带不走,只能丢掉。 6.第五章 因为白天舟车劳顿,又跟唐晏说了不少话,转眼就睡了,早上醒来天已经是大亮,春樱连忙伺候她起床。 她今天又与在家穿的不一样,虽然跟唐家关系很是不错,可毕竟不在家里,她指了一套蝶戏水仙裙衫,大人们也都喜欢小姑娘们穿的鲜亮一些,就是曲氏这样清冷的人,见女儿穿这一套也是看着高兴。 唐夫人正在正堂等她们,曲氏看玉佳气色倒好,便跟唐夫人道:“晏姐儿真是个大姐姐,照顾我们玉佳也是极好的。” 其实曲氏对于玉柔跟玉佳都一样,那就是极力忽视,衣食住行都是按照份例来,就是嫁妆也早商量好,俩个庶女都是四十八抬,算是极丰厚了。就是京里四五品官儿的女儿出嫁,能有个三十六抬就不错了。曲氏这样公府的女儿,也差不多这样了,她物质上是满足了庶女,着人教导庶女们也就抓女红跟认得几个字。 对亲生女儿却完全不一样,不仅仅亲自挑选仆人,请西席,甚至把名贵的如饰全都存起来要给她做嫁妆,这种事情玉彤心里也是有数的。 大面子上对玉佳算不错了,就是唐夫人也觉得她是个宽厚人。 玉佳连忙站起来跟曲氏和玉彤请安,玉彤过去扶起她:“昨儿睡的可好?我们今天要去跳绳,你还有精神吗?” 古代大户人家的女眷都要求静,那就是最好坐着一天都不动,玉彤不以为然,虽说她平时在外面是淑女,可长久坐着对身体不好,适当的运动对身体很好的,也因为如此玉彤的身体很好,极少生病。 “姨娘在家不让我跳绳上次看姐姐跳我就想试试,再者我昨儿睡的很早,今儿可是有使不完的劲儿。”玉佳平时在家常年被夏姨娘看着做针线,很少有那么有活力的时候,因此见姐姐提议,迫不及待的同意了。 早点吃完,几人就寻了一处空地就让俩个差不多个头的丫头甩绳子,玉彤第一个冲进去的,唐晏见了也跳了进去,就是玉佳想进去却不敢。玉彤见状,从跳绳中出来,鼓励妹妹:“你就眼睛一闭冲进去,跳起来就好啦。” “姐,我还是有点怕。” “不怕,我看着你了,这绳子也是草绳做的,即使打在身上也不疼,况且甩绳的丫头们也是机灵的,必不会甩到你的。” 鼓励了好几句,玉佳才冲进去,刚开始绊了一下,没想到越跳越顺,都舍不得出来了。玉彤也进去跟妹妹对着跳,俩人满头大汗才跟唐晏一起去净身。 唐家庄子上有专门的澡堂,三哥姑娘都穿着肚兜进去泡澡,猛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些不好意思。唐晏看到玉彤的胸前,特意凑过来道:“你那里怎么比我的还大?” “呸,不理你了。”玉彤的生活水平特别好,曲氏按照她记忆中曲国公府嫡出小姐的养法,每日都有牛乳或者羊乳,玉彤育的还是很好的。 “哎哎,别不理我,过几天就要乞巧了,我娘说跟去年一样要比针线的,就是彩头不知道是什么?” 玉彤却道:“横竖我的针线一般,我姐姐跟我妹妹的针线都比我好,我也不指望那个,就是凑个数罢了。” 玉佳一听,哪里听得姐姐这样自贬:“我看姐姐做的针线就很好,上次那个鲤鱼戏莲爹爹都夸好呢?” 唐晏用手撑着下巴看俩姐妹这样要好,羡慕道:“我要是有个姐妹就好了。” 姑娘们洗完澡又重新换上衣裳,都拉着手去见各自的娘,吃罢中饭才准备回府。曲氏跟唐夫人都是当家夫人,府里没个掌事的人万一办差了事可不好。又曲氏也惦记丈夫吃食办差如何,唐夫人则想起儿子要去京城赶考要准备一些什么。 这一趟最高兴的要属玉佳了,不仅跟外面的姐姐相处的极好,又玩的很尽兴,不似以前被夏姨娘拘在屋子里做针线,活似坐牢一样。 她们回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了,曲氏进门的时候,夏姨娘早就候在那里了。张钊看到曲氏尤其高兴:“我还打算去接你们,没想到回来的倒是快。” “家里一大摊子事情,不回来作甚?”曲氏嗔了一眼张钊。 她本身就生的十分好,平时常常冷着脸,如今露出几分娇态,倒叫张钊围着她转,都不理会玉彤跟玉佳俩姐妹了。 玉彤是乐见父母这么恩爱的,夏姨娘心里惦记女儿,女儿不在身边她饭都吃不香了,现在见曲氏跟张钊自顾说话,也各自散了。 说起来张钊虽有妾侍,但冒姨娘跟夏姨娘如今活似摆设了,曲氏跟他敦伦一番,夫妻俩人各自满足。 玉彤第二天再去见曲氏的时候已经看到玉柔在那里伺候了,冒姨娘也越用心,她本来是丫头出身,以前不过是仗着老太太身边的人轻狂了一些,现今她又不受宠,年老色衰,见前几日曲氏宁愿带玉佳出去也不叫玉柔,便知道曲氏心里恼怒,所以现在伏低做小,希望曲氏看在她恭顺的面子上能够帮玉柔挑一门亲事。她也知道如果现在还不嫁出去,以后年纪越大就越不好嫁了。 玉柔见玉彤进来,也赶紧上来拉她的手:“七妹妹好。娘这里让人做了你最爱的辣油宽面,卤子选的是牛肉,快过来坐下吃吧。” 她还是头次见玉柔这么客气,心里诧异,面上却跟以往一样:“三姐也好,我就知道娘这里准有好吃的。” 不一会儿夏姨娘也带着玉佳过来了,曲氏见人来齐了,便宣布:“玉柔年纪也不小了,管家一事就要学起来,我打算让玉柔替我管家,这几日玉柔就先搬到后罩房来,也好就近跟我请教。” 再也想不到这样的好事,冒姨娘哭着感谢曲氏的恩德:“以前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以后一定为三奶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柔心里十分复杂,以前小时候她还在侯府的时候知道三房地位低,姨娘在老太太面前又着实得脸,她又有亲弟弟,所以对这个经常冷着脸的太太不喜欢。后来弟弟也死了,姨娘又不得宠,可太太份例不少分毫,就是自己犯了那样大的错误,太太还愿意教自己,她心里跟冒姨娘一样,都十分感激。 她跟冒姨娘俩人至此对曲氏恭敬非常,玉柔生的十分秀丽,也不是个笨人,曲氏教她也真心,玉柔逢人就说嫡母的好话,让曲氏贤名远播。 这天曲氏就要带玉柔跟玉彤到冷家做客,玉柔着意打扮了一番,把新做的桃花云雾烟罗衫穿上,头上梳了个百合髻,在髻边上插了一根水晶扇形簪。 玉彤啧啧称赞:“姐姐这样一打扮,真是美丽的很。” 玉柔脸一红:“你这丫头,惯会骗人,什么好看不好看的,都是娘让我这样打扮的。” 玉彤知道她不好意思就不再说了。 因为玉柔最近住在正院,所以跟玉彤关系倒好似许多了,尤其是玉柔还挺喜欢玉彤的脾气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当着你的面这么说你,背后也是这么说你,表里如一的人。这样的人初时觉得有些咄咄逼人,相处几天后便会觉得更愿意跟她亲近。 三人一起上马车后,曲氏着意吩咐玉柔:“今日不管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都得忍着,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自己都得如常。”又跟玉彤道:“你也帮衬着你姐姐。” 玉柔跟玉彤一起应是。 无论在家里闹成什么样,在外必须团结。 冷家今天的二少爷娶亲,来庆贺的都是益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张钊是益州的二把手,作为下属,曲氏带着俩个女儿到的时间不早也不晚。 唐家也是一样,俩家夫人携手进去,俩家的姑娘也一起进门。 曲氏今天送的是一对玉如意,算是很出彩了。冷夫人是个细眉细眼的中年妇人,平时常常笑着,一笑眼睛就眯着了,今天也是一样。 玉柔暗自挺直了胸膛,一幅淡然处之的模样,玉彤就更是笑着进去了,唐晏先跟唐夫人后边走,再跟张家姐妹汇合。冷小姐见着张家的人又不是很高兴,不过,她倒是没像以前那样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再看过去,现冷小姐身边立着一位规矩很好的妈妈,冷夫人见大家都在看冷小姐旁边的人,倒也直白:“这是我们请的供奉,是康王府出来的,专门教小女规矩的。” 谁都知道冷知府的长女在康王府做侧室,听说还生了个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很是得宠。冷知府原本不过是京中一个普通的文书,因女儿进宫做了女官后进了王府做侍妾,现下更是已经请封了侧妃,所以康王才帮他谋了这么好的一个职位,故而冷家的人很有底气,自认是皇亲国戚。 众人都十分羡慕,看大家的神情,冷小姐十分矜持的笑了笑,玉彤觉得她确实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她还招呼女孩子们一起坐下喝茶,唐夫人赞叹道:“果真是康王府出来的人,真会调教人,看我家这个,再看看冷小姐,那真是地下天上之分之分。” 7.第六章 此时,又有一些官夫人进来,领头的是照磨夫人林二太太,曲氏对玉柔使了个眼色,后者挺直了腰杆,还略微有些紧张。玉彤则陪在她的身边坐下,她们心里都有同一个目标,这次的事情可一定要成。 唐夫人已经把林二太太请过来了,这个场合,也只能谈些喜气事。曲氏跟唐夫人品级相当,都是熟人,说起场面话那是相当娴熟。林二太太则是新拉过来的,不过对于儿子的婚事也是心里有数,她们对于钟家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但实情还不算特别清楚,所以现在重要是看玉柔的品性。 相貌自然是不错,今天来喝喜酒,衣裳穿的对,也没抢主人家风头。林夫人暗自评估着张玉柔,看她对嫡母十分恭敬,对妹妹也相当照顾。 席上有位夫人说起林二太太的庶子:“你们家的布又出了新花样,说是你儿子做出来,真是读书赚钱样样来得。” 林二太太谦虚道:“都是瞎胡闹,比起你家的小子就差远了。” 唐夫人在一旁接话:“要是读书还要数张家的儿子最厉害,小小年纪就是童生了,若是今年下场说不准还考个秀才回来?” 林二太太心中一动,再次看向曲氏,只见曲氏淡笑一下:“他还小,你也别太抬举他了。” 听这位张夫人说话,又觉得她十分谦虚,林二太太心中也肯了几分。再次听曲氏说起自己长女:“你们看我今儿穿的鞋还是她跟我做的,原本都说生儿子好,我看女儿也孝顺的很。” 得了,只要尊敬嫡母,以后进门也不会偏向庶母,就比很多人都好了。 在别人婚宴上促成婚事也有吉祥之意,林二太太回家后也找街坊邻居打听了一下,除了钟家的人有些不高兴外,其他人倒也都觉得好,关键是儿子跟丈夫也同意。 “再也想不到她们家看不上钟家,竟然想跟我们家结亲的。”林二爷还颇有些自得,并跟林二太太道:“知州大人今天还找我去喝茶了?果真是侯门之子,两榜进士,我看其言谈举止比冷大人要好多了。” 林二太太想法也跟丈夫一样,“张夫人虽不似唐夫人那样的和气,可是修养极佳,对庶子女也很好。” 林二爷现在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他家资颇丰,整个益州城的布匹生意都是他们家在做,而且良田百顷,他的兄长也在荆州府这样富庶的地方做通判,庶子学问也非常不错,看起来虽一般,可是实际条件比大多数人还要好。 曲氏又单独带玉柔出去过一次,回来的时候俩人都是满脸喜意,玉彤觉得这是是成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玉柔跟冒姨娘也凑在一起高兴,冒姨娘喜极而泣:“再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定了日子就好,你见过那个林二太太没有?” “见过了,人倒是很和气,太太说她们家就是看着朴素,其实底子很厚,您可别为我担心。”玉柔也知道自己过一两个月就要及笄,若过了十五岁那就是大姑娘了,再想嫁人,别人还会挑你,至少会多嘴问一两句怎么早不说亲?到时候难受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曲氏。 “这就好” 玉柔的婚事定在冬月初八,说起来也还有五个月左右的准备时间,曲氏对待庶女不似对待自己亲女一样,所以嫁妆倒是好办,直接派人采买就行,就是嫁衣要开始做起来,还要买人等等事情要提前做准备。 当然,这都是大人们该操心的事情,玉彤的先生回来了,她还得上学。她读书的地方在二门外的一个东厢,里面有两方桌子,俱是长条形的,桌子左上角摆着砚台,右上角放着笔筒,中间则是几张白纸。 “郝先生好,您家里可好?”玉彤问道。 郝先生对东家的这位千金宽容几分,又觉得她读书也算中上水平,对自己一贯很客气,所以笑眯眯的回答:“多谢小姐关心,老夫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才过来的。” 俩人寒暄几句,玉彤便拿出书来,听郝先生讲了一段释义,又弹了一下琴。说是读书,比起前世上学的时间要短太多了,上午两个时辰,基本就是读书加弹琴或者下棋。 下午回到房中,要么是写字或者是做女红,每天都是这样满满当当的。 过了几天,张瑰回来了,他随了张钊的长相,穿着淡青色的读书人特有的袍子,头上的璞头也是用同色,他此时处于变声期,说话声音却意外的如玉石一样温润醇厚,看到玉彤就一笑,倒是把玉彤迷的三荤七素的。 “哥,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张瑰道:“我本该上个月就回来的,就是一直没有时间,这是因为暑热,书院才让我们回来休息几天再去。”说完,进了陶然轩,吸了一口冷气,叹道:“还是家里够舒服。” 曲氏见儿子回来也嘘寒问暖,就是夏姨娘跟冒姨娘俩人也是高兴的,家里要是没个儿子,三房的姑娘们以后连娘家都没有。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书读的如何?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张瑰毕竟也大了,在女人堆里不大自在,曲氏便跟玉彤道:“你跟你哥哥下去说话,我们这里还要商量其他事情。” 男女七岁不同席,人家真正的书香门第便是如此,只是对于曲氏来说,如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自然是希望兄妹二人能够相处的更好。玉彤先行回去,张瑰也要回院子里梳洗一番,是以俩人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又见面。 张瑰小时候跟张成感情很好,因二人同母,所以彼此站在同一战线。当时冒姨娘跟张顺那嚣张的模样张瑰可没忘记,而且张玉柔拒婚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以现在看冒姨娘这样,倒是觉得自家母亲实在是太给好脸给她们了。 在嫡亲的妹妹跟前,他都不用隐瞒直接就问了出来。 玉彤叹道:“哥哥觉得娘是为了什么?” 张瑰一愣。 玉彤接着道:“都是为了我们兄妹,你也十五了(虚岁),我十岁(虚岁)。我是在任上生的,不知道侯府的人是如何,可冒姨娘母女素来爱闹,若是把三姐嫁出去了,冒姨娘就是想闹也找不出理由。况且,母亲有了贤良的名声,你我二人的事情以后也顺畅一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家虽然不穷,但是人人都是前途未定。玉彤受爹娘用心栽培多年,也隐约知道爹娘的想法,母亲都如此委曲求全替昔日仇人之女谋婚事,她跟哥哥也该更用心对得起父母的这般栽培才是。 看张瑰阴着脸,玉彤又笑着劝慰她:“这也没什么,三姐现在想通了,对咱们家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要听我一说就太用功了,读书要张弛有道,我年纪虽小,郝先生也不让我用功太过。” 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是惦记着玩,哪里像自己的妹妹,聪明善良,这样懂人情世故,不也是被生活逼的吗? 他们的爹是侯府庶子,最先被分出去的也是他们,到时候分家也分不到什么东西。偏偏家里如今只有张瑰一个儿子,也没个兄弟扶持,以后入仕不知道多艰难,这就是张钊夫妻为儿女们穷尽心里打算。 儿子读好书,女儿嫁好人,双方相互扶持,,才不至于似旁人那等勋贵人家,分家出去就遭殃。 因张瑰在自己的绣楼上,索性玉彤把自己做好的荷包给他看:“早就想做了像样的荷包,只可惜我手艺不精,现在才做好。” 其实是玉彤自谦了,张瑰拿在手里看了看浅葫芦型的荷包,用的是褐色的缭绫,上边绣的正是六月雪的花瓣,中间用深蓝色的络子做了个拉扣,端的是古朴大方。 “真好,我现在就系上。”张瑰倒是爱不释手。 俩人说话当口,玉佳也过来了,她是来叫俩人去吃饭的。 玉彤一笑:“随意叫个下人来就是了,怎么劳动你了。” 玉佳羞涩道:“是太太让我过来的。” 她眼珠黑白分明,即便穿着半旧不新的豆青色的绸裙子都显得玉雪可爱,就是眉梢上挑,一对狐狸眼有些让人觉得太迷魅。张瑰心里未免觉得有点可惜,还好家里人没什么卖女求荣的心思,要不然这个妹妹长大后绝对有当妖妃的潜质,别人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玉佳其实也很渴望兄长的亲情,不料哥哥明显跟姐姐更亲近一些,还好姐姐拉着她的手跟她很是亲热,她心里那点不快也就散了。 兄妹三人走到曲氏这里的时候,夏姨娘和冒姨娘正在布菜,张钊也已经坐在主位上了。布完菜,她们才入座,玉柔心里想着的是吃完饭赶紧回去绣嫁衣,冒姨娘跟夏姨娘则各自观察自己的女儿。 玉彤就放得开多了,她替张瑰夹了一颗鹌鹑蛋:“哥哥素日最爱这个,厨房上既然做了,我就借花献佛了。” 8.第七章 张瑰照例说了一些书院的事情,并汇报了自己学习的情况,他确实在读书上很有天分,这点连张钊都很服他。 只有最亲近的人在此处,大家说话也放得开了,玉彤最近刚知道选秀的事情,心里不免有些悬着,便跟父母说了。 “冷家也请了教养嬷嬷,仿佛听说是冷姐姐后年要选秀,选秀是怎么划分的?女儿也要选秀吗?” 这是个好问题,张钊看了曲氏一眼,他就一直没觉得自家女儿能够参与选秀,而且选秀的规矩是三品官以上的嫡女多是做宗室之妻,而庶出或者品级较低的女儿,很有可能要进宫或者给各个王府做妾。当然勋贵人家倒是一家有一两个名额,可张钊是庶出,他没想过家里会让他们这房讨好。 曲氏也没觉得女儿能有那样大的机会,即便她们想,可张钊毕竟职位低了,她道:“侯府的姐妹们那样多,她们都抢破头了,哪里还轮得到你了。” 玉彤捂了一下胸口,这才喜笑颜开:“我吓死了,还以为我也要参加选秀。” “娘可舍不得你去选什么劳什子秀。”曲氏一不下心就说了京话,她作为曲国公府的女儿自然也是要去选秀的,不过她的姐妹太多了,也自然轮不到她,这样也好,嫁给张钊好歹心安一些。 张瑰也不舍得妹妹嫁到什么皇室去,他爹只是五品的知州,侯府的人也不会帮她们说话,位卑就注定不会给妹妹太大的助力,这年头女人没了娘家,在婆家要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虽说不需要选秀,可规矩还是要学好的,就在玉柔紧锣密鼓的绣嫁妆的同时,玉彤也迎来了她的教养嬷嬷。 曲氏见到国公府派过来的人倒是高兴的很,多问了几句“老夫人身体如何,老太爷又怎么样?” 来的人正是曲国公府比较得脸的婆子,回话也挑好听的说:“好叫六姑太太知道老太太先前服了您从云南带过去的药,养了一两年也好了许多。老太爷也硬朗着,今年过年还进宫领宴了的。” 她说完又见曲氏身边的一个女童笑着看她,连忙道:“这是六姑太太的女儿吧?果真生的气派的很。”她也不是说假话,曲氏生的单薄清秀,女儿却明媚大方,往那儿一站,就不容人忽视。 夸她的女儿比夸她还要高兴,曲氏对玉彤道:“这是在你外祖母身边服侍的人,你叫胡妈妈就是了。” 玉彤笑着喊了一声:“胡妈妈。” 胡妈妈就把请过来的教养嬷嬷介绍给曲氏:“这是从先前周贵妃宫里出来的梁嬷嬷,规矩最好了,原本预备着莼姐儿大选的时候带过去的,没曾想倒是跟六姑奶奶家的彤小姐有缘分。” 这话就差没赤裸裸的说曲氏从公府抢人了,玉彤都听出来了,曲氏当然也知道。她暗自打量了一下这位祝嬷嬷,穿的很素净,眉眼看起来十分温和,就是背脊挺的很直,跟屋里伺候的这些下人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 玉彤在打量祝嬷嬷的同时,祝嬷嬷也在看玉彤,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身上却没有带小家子气,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目光清亮,没什么畏惧之色,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打了个照面曲氏就让女儿下去了,待遇问题她也要亲自跟胡妈妈和祝嬷嬷谈,祝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供奉要的也是有个地方可以养老。曲氏承诺一年三百两外加四季衣裳吃食花销,这些钱曲氏一口答应,祝嬷嬷也安心了,也许张家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穷酸人家。 胡妈妈也是跟祝嬷嬷一样的想法,六姑太太本身是庶出,若不是老夫人当时看她老实所以带在身边,后来那样好的亲事也被一个外三路的抢了过去,只能嫁了个侯府的庶子,府里的人都说六姑太太是个没福气的。 现在一看却觉得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差,怪道人家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胡妈妈觉得六姑太太现在也肯定有钱。 吃饭的时候祝嬷嬷在一边观察玉彤,她跟庶出的姐妹都处的很好,对妹妹又更亲热一点,在爹娘面前很得脸,是个十分有主见的小姑娘。 往往这样的人,学习规矩对于她们来说只是活的更好,而不会被规矩约束。 对于曲氏跟玉彤找教养嬷嬷的事情,张钊很赞同,他觉得女儿虽然聪明知进退,性子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通俗来说就是狂了一些。 这个“狂”不是说女儿爱说大话或者怎么样,而是玉彤性格中有种大无畏的精神,常常想着鱼死网破都不愿意低头的这种人。 女儿这种性格需要打磨,可打磨太过也不好,张钊希望女儿能够如敛了自己身上的锐气,好好沉下心来,成为一个内有丘壑的人,就像妻子这样外柔内刚挺好的。 ** 曲氏为女儿请了教养嬷嬷的事情,冒姨娘心里不是没犯过酸,倒是玉柔劝她:“玉彤毕竟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她若好了,我这个做姐姐还不是跟着沾光,您又何必为我伤神。” “我的儿,我倒是要你来劝我,你放心,姨娘就是这样一说。我也知道太太的心思,日后回了京城,要是跟侯府的姑娘们差距太大,三爷跟三太太这面子哪里搁的住。”冒姨娘是安平候府的家生子,她对侯府的了解恐怕不低于曲氏,也因此有这么一说。 玉柔曾经也在侯府出生的,不过她从记事起就在任上了,所以对侯府的人都不是很了解。人们对于不了解的事情往往很好奇,她依偎在冒氏怀里,不禁问起了侯府的事情:“我以后嫁在益州了,怕是久久不会回侯府了,真是羡慕其他姐妹能在侯府生活。” 冒姨娘想起在侯府的日子,那是一段她觉得最幸福的日子,彼时三爷年轻多才,人又生的俊朗不凡,对自己这个老太太身边的人也是极为温存的,就是新进门的曲氏都要避自己锋芒,这样的好日子她宁愿折寿十年也不想跟现在一样,摇尾乞怜才能苟且偷生,面上还要做感激状。 可自打从侯府出来,张钊基本就没怎么碰过她了,一颗心都在曲氏身上。曲氏生的清丽脱俗,宛如白瓷一般漂亮,性子也很冷淡,一点都不像是庶出的,她刚开始是不曾把曲氏放在眼里的。 女人一定要温柔体贴才能讨男人喜欢,曲氏这样硬的性子有的是苦头吃,刚开始她还自鸣得意,反正她生了一儿一女,又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三爷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她还暗自等着看曲氏的笑话。 没想到曲氏却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步步的站稳了脚跟,她当时还能买通两三个人去打探消息,后来这些人不肯再为她传递消息了,她才知道曲氏终究是胜了她。 只有在后宅处于胜利地位的人才能压的下人不敢动弹。 既然已经是手下败将,多说无益,冒姨娘也怕女儿再起不甘之心,于是拍拍玉柔的脸:“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侯府的女儿们姻缘上也不一定有你好。就拿老太爷最喜欢的那对大小杨姨娘来说,大杨姨娘嫁的是国子监祭酒的小儿子,这是门好亲吧?” 玉柔不由得点头:“国子监祭酒是四品官,又是文官,想必家风不错。” 冒氏也叹了口气:“是啊,公府的二小姐跟书香人家的嫡子,那才是郎才女貌相配的很。可惜,国子监那年学生要上书,祭酒大人办事不利被革职后回了老家。”说到此处,她眼睛眯了眯,复道:“身为庶出的女儿,嫁妆并不多,家务繁忙的很,二姑太太又还怀着孩子,一个不慎就早产了,自己也把命搭进去了。” 玉柔惊呼一声。 冒姨娘接着道:“小杨姨娘比大杨姨娘又得宠一些,所以三姑太太嫁的更好。三姑太太却养的有些天真了,嫁到盐商家里,却指望着丈夫只爱她一人,自己生不出儿子也不纳妾。后来丈夫死了,族里以无子为由把钱都搂了过去,但凡她坚强些也要为女儿藏点家私。可丈夫一死,她就撑不住了,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吧,侯府怎么不为她出头?” 冒氏又一笑:“那个时候小杨姨娘又不得宠了,三姑太太又没有亲兄弟,谁会跑去南边跟她出这个头?” 玉柔浑身冒冷汗,此时她的境遇跟她的三姑姑不是一样吗?冒姨娘已然失宠,她没有亲兄弟,若是在夫家出了什么事情了,谁还为自己出头?想及此不禁悲从中来。 她多希望自己的弟弟没死,也有个人替自己撑腰啊? 现在是不是迟了呢?她跟张瑰关系非常一般,跟玉彤关系算面上情,跟玉佳更是不怎么说话?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跟大家把关系打好呢! 她站起来后,心里也有了主意:“姨娘,太太上次赏下来的妆缎您这里还有没有?我想跟爹和太太一人做几双鞋。” 9.第八章(二更) 对于玉柔最近的举动,曲氏也略知一二,作为掌控后宅的主妇来说,谁的动向都要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她认为这是好的一个方面,姑娘家知道识时务,以后嫁到人家家里才能过的更好。 也因为如此曲氏约了林二太太和唐夫人在九月初九到仙风观打醮,顺便带玉柔过去,也是让她和未来婆婆能熟悉一下。 而玉彤呢?因为正在学规矩,所以曲氏不打算带她出去。 祝嬷嬷先是检查了一下玉彤的绣工,皱了一下眉头,不免说的有些直白,“七小姐女红需要加强。” 玉彤不大喜欢刺绣,总觉得脖子做的太痛,对眼睛也不好,可这个时代女子的女红在某一方面代表一个人的脸面,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玉彤这么差的女红,所以玉彤只好分几分精力在。 当然祝嬷嬷不是一味的只教针法这一些,在教玉彤配色的时候,不免会教一些宜忌。明黄跟金黄色的不能乱用,什么样的布是贡品,年轻的女孩子绣什么最好。顺便普及了一下诰命们的衣着,怎么通过她们的穿着来辨认品级,或者从头上的冠帽来了解这人的爵位等等。 同时她对玉彤的举手投足都有严格的规定,甚至于怎么笑都要她对着菱花镜都要做到让这位嬷嬷满意为止。 “七小姐,您嘴角得再扬起一些,这样看起来才有笑影。” 玉彤又做了好几次才满足祝嬷嬷的要求。 学这些十分枯燥甚至于很累,会让你觉得一天怎么会过的这么漫长,就连吃饭都变成了最大的奢望,因为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觉得放松一些。 曲氏觉得十分有成效,对祝嬷嬷的生活起居照顾的更好了一些。 祝嬷嬷对玉彤的看法也变了,她刚开始觉得玉彤并不起眼,也没什么灵气,可一旦学上手了,却做的很好。 这家对嫡女几乎是全方位的培养,就是学规矩也没有落下读书,还好这家小姐虽然会生气,不过不会弄鬼去逃避。 每天都安排的很满,卯正三刻(早上六点)起床吃早点读书,午时一刻(中午十一二点)由祝嬷嬷陪同吃饭,未时(一点左右)开始做针线,申时(三点左右)开始学习礼仪。 晚饭过后,祝嬷嬷又让春樱用特制的中药泡澡,泡完澡,丫头们帮她松松筋骨,玉彤再看一会书,一天就这样过了。 直到九月初九,唐夫人过来张家接曲氏跟玉柔的时候,再看玉彤,果真是不一样了。以前也不是说玉彤不好,就是有些情绪太外露了,高兴跟不高兴基本都挂在脸上,说话做事也随性许多。 现在跟她问安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即便屈膝问安,上半身都丝毫不动,行走间身上的佩环也不会出声音。 唐夫人赞道:“早听你母亲说你如今在学规矩,现在看来果然跟大姑娘似的了。” 玉彤捂嘴一笑:“您实在是过奖,原本是我太皮了,惹的我母亲要治我,如今不过是比先前要好一些,哪里比得上晏姐姐。” 曲氏也谦虚几句,可从曲氏嘴角上扬的程度,玉彤看得出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罢了,只要能让娘高兴,她也觉得值得了。 因唐晏没有过来,玉彤就多问了几句:“怎么不见晏姐姐?” 唐夫人便道:“你晏姐姐跟你一样也在学规矩。” 经唐夫人再解释,才知道唐家在杭州府请了一位女先生教唐晏读书女红和规矩,又唐晏已经是大姑娘了,所以不便出来走动。 其实唐晏也不过十三岁而已,在现代可能还只是个初中生,但是在这里已经是大姑娘了。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对女子这样严苛的坏境下,做爹娘的总希望自家的女儿不被他人挑剔。 她们说完话,林二太太才插话,说时辰不早了。曲氏带着玉柔跟林二太太同盛一辆马车,林二太太看玉柔走路步履轻盈,可没有像她妹妹那样规矩完成的一丝不苟,她松了一口气。 这个儿媳妇是侯门千金,名头说出去好听,难得的是庶出,到时候想在她们家摆架子也不会像她的嫡妹那样放肆。 林二太太间或又问玉柔一些诸如“平时爱做什么?”“爱吃什么?” 态度很和蔼,慢慢的玉柔就卸下心房,她毕竟是冒姨娘教出来的,心眼子多了好几个,过不了一会儿又恢复状态。 林二太太看了越满意了。 俩家过了纳征了,看着满满的三十六抬聘礼,冒姨娘心里就高兴了许多。林家在益州有很大的茶田,所以像蒙顶甘露、竹叶青这样的送了许多过来,张家一时间茶香袅袅。 日期早已定了,不过还是要走个过场,过不了几天玉柔就要出门子了,所以她现在基本不出门了。所以玉彤跟玉佳一同去玉柔那里看她。 玉柔现在住在曲氏院子的后面,进门后入眼都是红色,绣满了石榴的嫁衣,鸳鸯戏水的盖头…… “不知不觉我已经做了这么些东西了,当时还想着总有小半年的时候,没想到过的这样快。”也许是快要离开家了,玉柔忽然觉得很不舍。 她想着,嫡母虽说对她不甚亲热,可该给的也都给她了,上次还让她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看了一眼未来的丈夫,那也是个带着书卷气的少年郎,观其说话看起来也很老实。嫁妆也准备了四十八抬,益州城内两进小房子一套,两百亩水田,压箱钱也给了两千两,用冒姨娘的话说,便是小杨姨娘的女儿出嫁也就这样了,而且还没有想的那么周到,基本全部是折成了现银,看起来多却不经用。 夫君很满意,嫁妆也丰厚,玉柔就投桃报李对玉彤格外的好上几分。 “七妹和九妹过来,我也有东西送给你们。” 玉彤故作惊喜道:“是什么东西?我好期待啊!” 原来是一人一对钗,玉彤的明显要更华美一些,是一枝汉白玉镶红珊瑚的祥云钗,看的出来造价不菲。玉佳的仅仅是一枝小凤翅金钗,她早已清楚她跟玉彤的差距,也不会露出不满。 而玉彤觉得有点棘手:“三姐姐,这也太华贵了?” 玉柔却摆手:“你我姐妹何必说这个。” 态度却很坚决,玉彤也只得收下。 当然玉彤此番也拿了东西过来,她们女儿家手上也没多少钱,玉彤送了一本诗集和自己打的络子和荷包,玉佳也差不多如此。 玉柔满怀感激的说了几句才送她们出门。 玉佳先回去了,玉彤却来找曲氏,把玉柔送给她的东西给她看了。 “虽说三姐姐是好意,可是当着玉佳的面,我觉得不大好。”若真的有心要送自己贵重点的东西,也该避着人一点。当着玉佳的面就区别对待,恐怕玉佳不恨玉柔,要对自己有意见了。 曲氏却觉得没什么:“这也没什么,现在若所有的东西都一样,日后更是心里不平。”这就是曲氏不向侯府请求要教养嬷嬷的原因,就拿老一辈的三个姑太太来说,三个姑太太待遇全部一样,就连在家的时候伺候的人数都是一样的。 可到了婚嫁的时候,大姑太太嫁给镇海候世子,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却只能从低品级的官员中找夫君。大姑太太一百二十抬嫁妆,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才轻飘飘的六十抬。据曲国公老夫人说估计满打满不过三十六抬,东西看着多,有用的都没几样。 而且三个姑太太关系都不是很好,自从大小杨姨娘死后,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也过的很不好。听去年安平候夫人李氏写信的时候说,把俩个姑太太的女儿都接了过来养着,外头的人都夸老夫人朱氏菩萨心肠,其中日后有怎样的苦楚谁都不知道呢。 反而是曲国公府,自小就是嫡庶分明,所以曲氏对嫡出的姐妹没什么嫉妒之心,从出生就有差别了,又何必维持表面上的假像,到了最后不是恨的不行。 玉彤似有所思:“娘,您说的有道理。” 转脸曲氏又说起张瑰要回来的事情:“你哥哥有两个月都没回来,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以前的张瑰多皮啊,最爱恶作剧,看别人出洋相就捧着肚子笑,就连张钊都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还狠说过把他送到北边去当兵,他是那样的活泼,活的那样恣意,就连玉彤都觉得自家哥哥咧嘴大笑特别可爱。 自从大哥张成死后,张瑰就变了,变得知书达理文质彬彬起来,即便是笑也是淡笑,这个哥哥很让人心疼。 玉彤挤出一抹笑:“我前次看哥哥回来身子骨儿还结实了不少,说是在书院还练剑,学习骑马。” 因为玉柔成亲必须得娘家兄弟背上花轿,所以张瑰被召回来了,据说他在书院跟林姐夫还认识,那就更得回来了。玉彤也很期待,她最近跟曲氏学做了几道小菜,也想让哥哥试试。 10.第九章 账册堆了很高,玉彤跟曲氏一起坐在案桌上看账,母女二人都聚精会神,外间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只有噼里啪啦算珠的声音。 去年送了五百两回侯府,节礼里面还有各色土特产,算上跑腿费,不过一千两,可在节省的曲氏这里却是一大笔钱,要知道玉柔出嫁也不过才两千两嫁妆钱。 “娘,今天咱们可以多添点茶叶回去,姐夫她们家不是送了不少过来吗?”玉彤想着侯府的人回礼也多是布匹什么的,值钱的也没有。 她现在已经被曲氏要求开始看账本,学理家了。曲氏在娘家的时候基本没学过这些,完全是在外任后张钊教导过,她自己也聪明悟出了许多方法,所以她不想女儿跟她一样摸瞎,现在就开始让女儿看账本。 当然,玉彤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过不了几天就能上手,还分门别类的把每年送礼的全部整理成册,让曲氏轻松了不少。 曲氏听了她说的话又立马添上:“这个可以添上,你祖父最爱喝茶了,尤其是竹叶青,在家里那是常备的。” “娘,还有益州有名的辣椒酱也送回去让她们尝尝,我想他们也知道爹爹不过是个五品官,哪里比得上京里的人,若是送些名贵的东西,恐怕他们还以为我们手里有很多钱呢?”玉彤曾听王妈妈说过,说那个时候自家老爹被分配到云南的时候,家里人可没怎么给钱,还是曲氏把嫁妆全部拿出来才渡过难关。 曲氏却道:“怕是她们不会这么想,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指不定以为我们在外头有多少钱。” 随着玉彤越来越懂事,曲氏也渐渐不把她当小孩看待了,时不时说一些侯府的现状也让她多了解一些。 俩人正说着家事,魏妈妈进来说张瑰回来了,曲氏跟玉彤一喜,忙把桌上未看完的账册收拾了再到正堂。 张瑰先跟曲氏请安,他一边请安一边跟玉彤挤眉弄眼。 曲氏就爱看他们兄妹打打闹闹的,她兄弟姐妹都很多,可是大多都不亲热,有的甚至是仇人。她很羡慕兄弟姐妹的感情,所以一直让自己嫡亲的兄妹俩人多走动。 外头下了一场大雨,张瑰的额头上的几缕头有些湿漉漉的,玉彤连忙让春樱拿了干布给他,张瑰随意擦了几下就把它放在案几上。 “天儿总该凉快一些了,去年爹招安的那些土匪都被冷知府上报了也要送到北大营去了,他惯会抢人功劳的,又有康王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招安土匪是他做的。”张瑰心里不舒服的很,爹在益州做了三年,升不上去也难调,偏偏冷知府那样贪心,对方有个康王这个便宜女婿,自家爹怕是又要留任了。 其实玉彤觉得留在益州也不错,益州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其实是个很好的地方。 可玉彤知道爹娘还是想回京城的,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果然听曲氏道:“姓冷的刚开的时候就自诩要招仕林之人,什么文人领,笑死人了,一个举人就那么大的口气,还好他也算有分寸,瑰儿不用担心。” 说是这么说,其实曲氏心里也没底,他家相公的座师前几年就过世了,也因此张钊没人罩着了,一切都是自己跌跌撞撞拼着来的,不比别人靠山那么多。 好在王妈妈说林家来了人,三人才一改方才迷思,林家来的人是商榷花轿绕行的路线,玉彤坐一旁静静的听这位妈妈说话。难怪曲氏会一眼看中林家,这个林家确实是深藏不露,连个回话的老妈妈都条理分明,大方自然。 玉柔成亲前一晚,曲氏特别让冒姨娘跟玉柔一起过一夜,冒姨娘跟玉柔双目对视,俩人觉得总算苦尽甘来。 “明天就是三姑娘的好日子,姨娘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我这里有一套头面,还是当时在侯府老夫人赏给我的,姑娘别不要,权当是我给姑娘的一点心意。” 冒姨娘话一说完,玉柔就落下泪来,“姨娘,你身上没点银子怎么行?上次您就把钱都给我了,女儿可不能要了。” 上次冒姨娘就把多年积攒的两百两银子都给玉柔了,她做大丫头的时候有些积蓄,虽然七七八八的用的不多了,可是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三姑娘担心我做什么,太太对我跟夏姨娘哪次又克扣了,太太昨儿还赏了我一对簪子让我明儿带。我生了姑娘一处,让姑娘托生在我这个不中用的人身上,姑娘的好日子来了,姨娘这心里啊,为姑娘高兴啊……” 母女俩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 **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唐夫人带着唐晏就过来帮忙了。 昨天还在下雨,今天已经是晴天了,这是个吉兆。 寒冬腊月,益州天气越冷了,玉彤院子里的花草上都被霜覆盖了,颇有几分萧瑟之感。这么冷的天,若是有个锅子吃那就再好不过了,红红的辣椒油浇在热热的牛肉锅子上,看着锅里,那吃的肯定是酣畅淋漓。 牛肉在这个年代还是很难得的,据说连宫里的人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而林家偏偏就送了牛肉过来,可见林家确实家境十分殷实。 虽不能做麻辣牛肉,玉彤让人炖了白萝卜牛肉汤,这汤炖了一晚上,汤头有点甜味。张瑰一大早就直接到她闺房来,玉彤让王妈妈盛了一份给他。 “诺,这个汤驱寒,你喝点吧。” “好,早听娘说妹妹在学厨艺,以后我就有口福了。”张瑰端着碗,急切的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很快一碗就下肚了。 夏桔从外面拿了锅盔过来,玉彤便拿给张瑰,“哥,你先拿回去吃,晏姐姐今天过来,我要去陪她。” “还是妹妹贴心,那我就拿回去吃了。” 她们几个人在益州长大的,都爱吃辣,也喜欢吃益州的事物,就连有时候说话都会说几句益州土话。 她跟唐晏也好几个月都没见面了,俩人再见面都是互相吐槽,尤其是唐晏大吐苦水:“我为了练习吃饭,就那个鹌鹑蛋就吃了一碗,还有刺儿越多的鱼啊什么的,规矩不到位就要一直吃鱼。” “我娘是怕我以后回京城出丑才请教养嬷嬷的,姐姐你这是为了什么?”玉彤也是挺好奇的。唐晏的规矩什么的都还不错啊,何以请这么严厉的教习,就是她家的祝嬷嬷都没到这么苛刻的地步。 唐晏脸一红。 玉彤坏笑猜道:“难不成是晏姐姐有姐夫啦?” 唐晏上去要捂她的嘴:“死妮子,你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了。”说罢又小声跟玉彤道:“是说了亲,那家人是太仆寺丞,这次说亲的人是我爹的座师保的媒。所以我娘怕我去人家家里丢人。” 既是京官又是从四品的官,也难怪唐夫人让女儿在家里多受些苦,也总比去京里叫人笑强。 玉彤恭喜她:“我这里就先恭喜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我们若总在一处还好,若是我爹不在这儿了,以后跟姐姐见面也难,我要提前做点东西给姐姐。” 外任官员都是调来调去的,唐晏的爹也是如此,偏偏她跟玉彤关系很好,此时说起分别,虽还未在眼前,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就见不到人了,竟伤感起来。 玉彤看她情绪低落,便失笑:“李太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现在快快活活的,以后即便想起彼此也是开心居多,这不比感风伤月要强的多吗?” “你这小妮子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唐晏想想也是,嘴上却不认输。 她最近很难得出来一趟,想跟好朋友以后别断了关系,连忙道:“我娘说我明年就嫁过去,我有个舅公在京城,到时候我娘跟我哥哥送我到京城去。我现在把我舅公的地址给你,若是你一时找不到我,到时候可以使信过去。” 玉彤郑重的让春樱把纸收好。 她们在这里说了一会子话,又被魏妈妈喊过去陪新娘子,唐晏明年就要出嫁的人,也想观摩一下别人的婚礼,倒是多了几分兴致勃勃。 玉柔是玉彤的亲姐姐,玉彤就更责无旁贷了。 新郎林焕之被张瑰拦在门口,对了几个对子就放进来了,玉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林家,回门的时候却满脸笑意,看的出来过的很不错,还非常大方的给玉彤跟玉佳一人送了一堆礼物,颇有主母风范了。 玉彤也见到姐夫林焕之了,是个很生的很清秀的年轻人,确实如曲氏所说很老实,在桌上劝酒,张钊让下人跟他倒了几杯酒,他就喝了几杯酒。 还好张家的人也很有分寸,没有灌醉他,张瑰跟林姐夫还讨论书院的事,玉柔在一旁是又骄傲又高兴,跟灌了蜜似的。 丈夫长的很周正,家里虽有一个伺候的通房,也在她嫁进去之前就打出去了,婆婆还说让她理家。比起在娘家长期得不到重视,她在婆家可以算的上是挺起腰杆子走了。 11.调任杭州 冬日天气湿冷,玉彤房里放了好几个火盆子,才感觉稍微暖和一点。她让丫头们都进来内室烤火,夏桔刚从外边回来,她是侯府的家生子,是张钊奶兄弟的女儿,她们家在侯府的关系枝繁叶茂。 今天就有从益州到京城侯府送年礼的人回来了,这次送年礼的人有夏桔的爹娘,所以玉彤让她去跟她爹娘见面见面,顺便打听点消息。 “姑娘,奴婢回来了。” “哦,你回来了,外面很冷吧。桌上还有牛乳,快喝点驱寒。”玉彤笑着跟她道。 夏桔也不推辞,她先谢过玉彤,坐下来足足喝了一大碗,才跟玉彤说起侯府的情况,“说起来,府里倒是有一件喜事,爹娘回去送年礼的时候,世子夫人正好动了,生了个六斤六两的胖小子,还得了赏钱。” 世子夫人小朱氏是老太太朱氏的嫡亲的侄孙女,朱家虽说不如当年那样鼎盛了,可家里依旧有爵位,老夫人拍板的事情想必侯夫人也不会反对。 想也不想,玉彤就道:“这是好事啊。” 夏桔笑的就有点玩味了,紫鸢情知有隐情,便催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黄莺也急道:“姐姐还在姑娘面前卖起了关子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世子夫人的亲妹子过来照顾她,没想到被人撞到和世子在园子里说话,那话传到世子夫人的耳朵里,可不就那么快生了吗?”夏桔的小表妹在长房茶房里做丫头,消息十分灵通。 玉彤挑眉,心道,常听曲氏说起世子是个正派的有为青年,就算有心思也不会那么亟不可待,有很大可能是朱家的那位姑娘故意如此。 可她这样做的好处呢?难不成是为了抢姐夫,但她姐姐已经是世子夫人了,她难道还想做小? 光听这些就足以让玉彤觉得侯府实在是太麻烦了。 还好她们家是庶出,以后肯定也要分出来的,人少就意味着事情会少,玉彤并不是个爱操心的人。 夏桔也只能打探一些八卦消息,而张钊和曲氏关心的是侯府的态度,他跟冷知府俩人竞争太大了,所以写了信找家里人问康王府对冷家的态度。 来信的人是玉彤的四叔张榭,他是探花出身,现在在翰林院做事,算是张家出仕子弟中最有出息的一位。 张钊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这封信,他随手把信往旁边一扔:“老四还是老样子,最是以他岳父的想法为主。” 说出来张钊还有点不屑这个四弟,本来以前家里就这俩个人读书,俩人成绩都不错,算是家里最能说的上话的人,彼时俩人关系还很不错。后来张榭的夫人平西侯府的王氏进门后,因王氏跟家中妯娌们关系都处的不好,张钊还劝曲氏好好跟王氏相处。 没想到王氏这个人不识好歹,后来又被曲氏现一桩关于她的丑事,反而曲氏跟王氏关系更差了。 张钊没有因为女人们的关系跟兄弟闹僵,张榭却不是如此,看他的回信,明显是让张钊忍冷知府,还说康王现下很受皇上器重,而且还是他岳丈威远侯的上司,让张钊不要冲动。 可张钊也跟侯爷这个兄长打探过,还有去信了大舅子曲国公,那俩人都表示康王因为在太后丧礼上被训斥,连王爵都被降了,称康郡王。还有康郡王现在上了折子立郡王府的儿子为世子,冷氏的儿子不过是宗室旁支了。 “我已经上书给川陕总督关于招安土匪之事,恐怕不日我们就要调走了。” 曲氏也叹了一口气:“四叔为人倒是不错,就是那个王氏,亏她还是侯门嫡女,真以为嫡出就是无敌了啊!” 即便是侯爷对自家丈夫也是颇有兄弟之情,四弟这还没有位极人臣,就生怕兄弟挡着他的路了。 张钊轻嗤:“她跟老四算是青梅竹马了,老四没他倒好好,有了她便跟变了个人似的。你知道的她娘是继室,还是原配的庶妹。其实以前威远侯世子在的时候,哪有王氏轻狂的份儿。”可惜威远侯世子年纪轻轻就得了病,不到十七岁就过世了,身后也未有一儿半女,所以便让王氏的亲兄长继承了爵位。 也因为如此,王氏的爹娘以及兄弟护短到有些残忍,王氏看似天真,却很没有是非观,若不然曲氏跟张钊不会被逼到云南那种地方。 张钊又想起他的亲娘毛老姨太据说今年身体不大好,他很是担心,又恨自己不争气:“若我在京里,又何必让姨娘受那样的苦。” 毛老姨太是老侯爷在庄子上带回来的妾,出身不高,却很有一点运道,不过一晚就怀了孩子。她性格最是老实,说话都有点结巴,对张钊却是真好。小时候张钊犯了错误被禁足,她就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烤红薯给小张钊送过去。 对嫡母张钊也很感激,毕竟当年他读书,嫡母肯了,还送他去书院,就冲这个他也得孝敬嫡母。对亲生的姨娘那就只剩心疼了,毛老姨太不是聪明人,为人既憨厚又老实,所以不得宠,在老侯爷面前也没什么体面,现在病了这么一场,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显然曲氏对毛老姨太也很有好感,面对曲氏时第一天就把历年积攒的钱跟侯府赏赐的东西全部要给她,尽管在曲氏看来也没多少钱,可毛老姨太给她的关怀太多,那样的一位宽厚的长者,曲氏也不想她出什么事情。 “我说爷我们这边死都要谋个好位置,日后分了家让姨娘能跟我们一起出来住。”也不是没有那样的先例,庶出的儿子分家带亲姨娘出去过,而且老太太有三个嫡子,并不缺儿子孝敬。 俩人商量了一番就派了紫鸢的伯父,也是张钊的长随,替他们回去照看毛老姨太。 秋去春来,川陕总督以益州知州招安土匪有功,又在盐铁上所收之税较先前高,所以着张钊为杭州知府,即日赴任。 连跟唐晏告别都没时间了,玉彤就开始让下人开始收拾行李。全家除了冒姨娘都是欣然前往,就连玉佳都私下跟玉彤道:“江南风光好,日出江花红胜火,我是希望早点去的。” 翻了一年,玉彤跟玉佳个子都长高了一点,针线上的人为俩人都做了相应的衣服。好多东西带不走,只能留人下来卖掉,这就是曲氏不愿意经常搬的原因,还好,川陕总督是太子的人,并不是很买康王的账,他们才能顺利谋到从四品杭州知府的职位。 曲氏又想,太子果然是太子,这样的英明,这么无私。 冷家的人当然恨张钊,冷知府冷笑道:“什么东西,不过是做成了那一两件事,便当成个什么功绩往上头报。待我过几日去信给了康王后,看张钊怎么挡。” 按道理说冷家都不算外戚,张钊不怕他们也是情有可原,再者张钊的侄女还是三皇子妃,兄长还是侯爷,比起冷家来更是勋贵门第,而且他本人却是是个能臣。 抛开这些,张家人就要出了,林二太太跟玉柔一起过来送他们,还准备了十分丰厚的仪程。冒姨娘很舍不得女儿,可她也做不了主,她也不能让张钊为了女儿留在此地,再者张钊也不会听她的话。 船上的生活很是无聊,玉佳身子骨儿不大好,夏姨娘便成日陪着她,冒姨娘又因为跟玉柔分别心情不好,所以玉彤到曲氏这里请安的时候觉得分外清静。 “咦,娘这里有炸的小鱼干啊,还好她们今天都没来,这好东西就偏给我了。” 小鱼干是挑选的小银鱼,个个差不多大小,先用调料腌制后再下锅炸。火候很难掌握,太大了会烧糊,太小了外熟里不熟,总之中火慢炸,那得全神贯注才行。 曲氏看她吃的欢快,心里也高兴起来,又道:“你哥哥跟你爹在船上作诗,你就不要出去了。” “好。”玉彤并不是特别有好奇心的人,便乖乖的陪曲氏吃饭。 外面的小厮长随官兵都很多,若是被看了去了,以后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 曲氏又夹了几筷子青菜给她:“绿叶子的菜也要多吃点,船上可不比在家,要把自己看重才行。” 祝嬷嬷在一旁观察玉彤,只觉得她懂规矩了许多。 吃完早饭,玉彤打人给玉佳送了一碗酸梅汁。玉佳又让人回送了一盘枣泥糕,说等身子好点了就来找玉彤玩。 王妈妈是玉彤的奶娘,跟玉彤最是知心了,有些话玉彤不跟曲氏说都有可能会跟王妈妈说。王妈妈还把玉彤当小孩样,还特地拿了三个果子给玉彤:“彤姐儿趁着休息吃点东西,祝嬷嬷那里我去看了她已经休息了,不会再来了。” “嗯,这就好。妈妈也吃。”玉彤举着果子给王妈妈吃。 王妈妈欣慰的接了过来,特意降低了声音跟玉彤道:“姑娘说的事情我办妥了,送了一对玉屏儿去唐家,唐家的姑娘又拿了一对五彩蝙蝠钗让我带回来。” 12.第十一章 五彩蝙蝠钗是唐晏最喜欢的饰,尤其是上头镶的黄水晶分外可爱,是了,唐晏最爱这种很有童趣的饰。 她跟唐晏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想起她来,心里微微一叹,若是以后能再见面就好了。 她这边还在感叹着,却听到“扑通”一声巨响,似是有许多人掉进水里了,有人开始喊水匪来了。王妈妈脸一白,春樱已经护在玉彤前面了,夏桔也有点慌,玉彤跟夏桔道:“先让小丫头们进来房里。” 紫鸢跟黄莺把外头的粗使丫头也拢进来,玉彤暗自把头上的钗子抽了一根出来放在袖口,她对一个有点害怕的粗使丫头道:“别怕,我们在里侧,外面都有官兵的,那些贼匪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尽管她也很怕,可她是主子,是这里的主心骨,若她乱了恐怕下人会更慌张。 又听有年轻的男子声音厉声道:“小贼哪里跑。”水下有人打了起来,约莫是打赢了,才有人在喊好。 “妹妹,你没事吧?” 外边传来张瑰的声音,玉彤朗声应了一声:“哥哥,我没事,你进来吧。” 张瑰手持宝剑,进来后见妹妹安然无恙,便与她道:“外头是梁总兵大人在抓水匪,现在已经安全了。” “娘那里怎么样?”玉彤又担心的问道。 张瑰笑道:“娘可比你镇定多了,你忘记以前云南土司造反,爹爹还跟着去平乱了。”张瑰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可不是甘于平静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乐子瞧,所以方才抓水贼的时候他都跟过去看了的。 “得了,我现在去跟娘请安吧。”总要确定娘没被吓着才好。 曲氏那里正跟栀子吩咐:“你去冒姨娘处跟夏姨娘处让她们安心,说就是闹水鬼,这边已经被抓住了。” 俩个姨娘要安抚好,毕竟她们那里伺候的人少,跟外界不相通。玉彤觉得这才是人们都要做正房的原因吧,宠妾灭妻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男人的内宅都是由正妻把控着,她们拥有的资源最多,出了事情了也是正妻这里安全一些。 夏姨娘抓着衣角,跟玉佳搂在一处,见栀子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外边没事吧。” 栀子素来稳重,她安慰夏姨娘道:“让姨娘受惊了,都是那起子水鬼闹的,现在没事了。哎哟,九小姐这脸白的,没什么事吧?” 夏姨娘也很担忧的望着玉佳:“劳烦栀子姑娘让太太帮忙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船上哪有大夫啊?这个夏姨娘平时不动声响,一提就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水鬼就是在船外闹了一下,现在就要停岸找大夫,这不是得罪梁总兵吗?人家现在可还在船上呢。受惊了喝两贴安神药睡睡就好了,嫡出的小姐都没有任何要求偏偏她倒是这样。 栀子心里腹诽,面上还得作为难状:“如今船已至中央,找靠岸点也难的很,不如让厨上做点安神汤过来?” 若此时受惊的是玉彤,恐怕船早就靠岸了吧,夏姨娘自嘲道。尽管心中不屑,面上还要做感激状:“那就麻烦栀子姑娘帮我去厨房吩咐一声,我这里走不开。” 栀子看她还算识时务,也应了。 到冒姨娘那里,冒姨娘不仅自己没事,还要跟曲氏请安,又听说曲氏那里有些忙,才说不去。栀子一走,她摆上瓜子跟清茶,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她唯一的女儿也嫁了,心中已经没什么烦恼,而且曲氏暗示她,以后如果她表现好,允许她到益州看女儿,就凭这个好处,冒姨娘也得老老实实的。 栀子回来回话,玉彤准备离开也被曲氏拉着坐下:“听着。” 在玉彤的心中夏姨娘算是很老实的,冒姨娘属于不老实的人,所以她对俩人的印象是夏姨娘好,冒姨娘差。 曲氏却道:“可见这世上最难猜测的是人心,夏姨娘年轻漂亮,你爹即便现在厌恶她以后保不住也会喜欢她,对待她这样的人,最忌要稳得住。” “稳得住?”玉彤疑惑。 曲氏一笑:“自然是,她还没开始你就自乱了手脚,胡乱出招,那可不行。” 看玉彤一脸凝重,曲氏又拍了拍她的脸蛋:“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她生的玉佳还要我来安排,她若是惹了我,就不怕我报复不成。等她女儿嫁了,她年纪也大了,我跟你爹那个时候都含饴弄孙了。玉柔跟玉佳那里有点什么事情再让她们去看看,岂不是两全其美?” “若真的有那等宠妾灭妻之人呢?”玉彤说实话还是很担心的。 曲氏跟傻子一样看着女儿:“有我跟你爹在,怎么会让你嫁给那等人?” 玉彤心里一暖。 是啊,她有家人,不用怕。 因为船上有梁总兵在,女眷们不便走动。张钊跟张瑰在屋里读书,曲氏一向能干把父子生活弄的妥妥帖帖的,玉彤在旁边帮一点小忙。 玉彤还抽空去看了玉佳一次,她有点咳嗽,却已经不似之前那样颓废了。曲氏带了许多成药,看来也算是对症了。 “姐。”玉佳昂起头来对着她一笑。 这几天在船上着实闷的很,就像一直精力旺盛的冒姨娘这几天都卧床休息,不想出门,更何况是一向低调的夏姨娘和玉佳。 玉彤扬起了手里的一个提线木偶给她,“想起你喜欢我的这个小玩意,所以带过来。”这是她跟着父亲去灯会的时候,张钊跟她买的。 小人偶大概有一个半手掌长,用人的真做的小人偶的头,像扶桑人那样穿着白底绣红梅的斜襟,手跟脚下方都系着线,上面一拉,手便扬起来了。 这个时代女人出门的机会太少了,玉佳平时玩个九连环都能玩半个月,更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小玩偶。她十分欣喜的接过,又不安道:“平日里我不知道白贪了多少姐姐的好物,姐姐又跟我拿东西过来,我实在是……” 玉彤笑道:“这值当什么,你我是姐妹,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照顾妹妹。” 这话玉佳相信,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把下人打出去后神神秘秘的跟玉彤道:“姐,上次我看到水贼了。” “不是吧?”玉彤惊讶。 玉佳急道:“是真的,而且我还见到那个梁总兵了,他真的太可怕了,那大刀一挥下去瞬间水贼的血就喷出来了。” 她说完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姐,太吓人了。” 玉彤轻笑:“他把贼抓了,咱们更该安心才是。而且过几天我们就要到杭州了,到时候咱们快活了,你也要早早的好起来,以后才好出去玩。” “好,姐姐,我肯定…咳咳…会马上好的。”玉佳立马保证道。 “那我就等你快快好起来了。” 夏姨娘在内间听她们姐妹说话,听得玉彤走了,她身边的丫头才开口:“姨娘,七姑娘对我们姑娘倒是挺好的。” 是啊,太太对玉佳淡淡的,可玉彤对玉佳倒是不错,若是外人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俩人是嫡嫡亲亲的俩姐妹。她又不敢劝玉佳不跟玉彤来往,这屋子里的人包括刚才说话的那个丫头都是曲氏的人,她还敢说什么。 论相貌,曲氏跟她不相上下;论出身,俩人虽然都是庶出,可她不过是云南举人家庶出的闺女,曲氏却是国公府的庶女,比她娘家给力;论生育,曲氏虽然死了一个孩子,可一儿一女都不是池中物,而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再论得男人的心,曲氏别看清清淡淡的,可是很能拢得住张钊的心,而自己在张钊面前是半分面子没有,甚至还不如冒姨娘。 样样都不如人,夏姨娘想了想,还是老实窝着吧。 梁总兵本是在江宁任职,现在要回京赴命,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面容冷凝,不苟言笑。张钊都有点憷这位梁大人,跟他同桌吃饭都有点虚。 桌上摆着几道菜,都是风干鸭或者火腿这些腌制而成的菜,唯一一道比较鲜一点的就是刚从船上打捞起来的新鲜鲫鱼。张钊不好意思道:“因在船上,只能备些粗茶淡饭,还望您不要嫌弃。” 梁总兵是二品官职,年少有为,这样的人张钊可得罪不起。 这位梁总兵淡淡说了一句:“无妨。” 张钊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梁玖忽然问了一句:“平西侯跟府上是否有姻亲关系?” 张钊也不知道梁玖跟平西伯是有仇还是有怨,不敢说姻亲,便道:“我四弟媳出自平西侯府。” 却见那梁玖冷笑一声:“祸害遗千年。” 看来是仇敌了,张钊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仇什么怨,没有细问,倒是劝了他一句:“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顺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梁总兵年纪轻轻能做到二品官不容易,别让仇恨迷了心智才对。 梁玖笑了一下没做声。 老天要是有眼就不会让贱人们活的那般滋润了。 13.第十二章 船行至杭州,梁总兵带着官兵走了,曲氏安排人搬东西。 玉彤就透着帷幕去看码头热闹的场景,这个地方比益州还热闹。码头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乌篷车有的是人拉着的,有的是人在赶车。远处望去,水面波光粼粼,杭州是有名的富庶之地,专看街上行人的衣服就比益州的百姓穿的要好。 叫卖的人络绎不绝,还有打着赤膊的挑夫担着扁担等生意,街边有许多小吃,像桂花汤,定胜糕,鱼羹,看的人眼花缭乱。 张瑰对杭州风景更感兴趣,暖风融融,碧绿的湖水随风飘过,在张瑰的眼中竟是看呆了。 张钊生怕张瑰沉迷在温柔乡里,风景虽好,可不要沉迷。他吩咐张瑰留后押送东西,自己则带着师爷跟女眷们先去府衙。 官衙修的极为美观,前面是办公的衙门,红漆大柱伫立在公堂两边,看起来威武霸气。后面是她们家住的地方。中轴线附近分别有两堂。南边是刑狱,附带着衙署。 曲氏看这里有俩个小院子,便让俩个女儿一人一个院子。冒姨娘跟夏姨娘则住在游廊边上的厢房里,俩个姨娘一个院子。姨娘毕竟比不得姑娘们,玉彤跟玉佳是主子,姨娘也只能算半个主子,曲氏的安排就连夏姨娘跟冒姨娘都不能说不好。 杭州府的官学办的很不错,张瑰不用跟以往一样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了,这就是意外之喜了。玉彤帮着曲氏一起整治家务,打扫家里,清理箱笼,许多管家的经验都是曲氏摸索出来的,她对玉柔也就会告知一下皮毛,对自己的女儿却是倾囊相授。 甚至如何看红契,白契,户婚律,这些玉彤都要熟悉,因为郝先生没跟着过来,所以玉彤现在只需要学规矩跟管家就行。祝嬷嬷虽然规矩方面堪为翘楚,可毕竟在宫中长大,其实许多人情世故也不一定由曲氏懂。 听说前任杭州知府因为漕运的关系处理不好被调任的,张钊一来就致力于跟各行各业的人拜会,当官可不是高高在上就行,要体察民情,知人善用,更要手腕高,旁人才会臣服于你。 新人到当地,按照惯例由本地官员接风,其中就有杭州将军尚家来贴子。杭州将军是从三品的武官,本人还有子爵爵位,据说也是刚来杭州一年。 曲氏这次阖家都去,她素日打扮的很清淡,今天也盛装打扮,穿了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木樨又跟她梳了个瑶台髻,恍如月宫妃子一般,仿若年轻了好几岁。玉彤笑嘻嘻的看着她娘:“娘今天真好看。” 玉佳也羡慕道:“太太这个瑶台髻真好看。” “小丫头,等你头长长了,让木樨帮你梳。”曲氏慈爱的看着她。 张钊虽然对这个小女儿平平,但见曲氏这样慈爱,也心中欢喜。张瑰今日可不像以往那个书生的样子,青衫一件就够,今天他把头用金冠束起来,身上穿了一件革丝绣金线的圆领长袍,腰间系满了玉佩,香囊各式各样的东西,手间还持一把雪白的扇子,整个一富贵公子的打扮。 夏姨娘伺候曲氏出门后就转回来了,看到冒姨娘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很快回房了。本来当初设计张钊就是为了后半生找个依靠,进门后夹起尾巴做人,博得正房奶奶的好感,让张钊也对她印象好点儿,这样也让玉佳以后出嫁能多些筹码,可没想到张钊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淡淡的。 对于夏姨娘的心声曲氏当然不会在意,曲氏又不是完全相信她,论手段,她能在曲国公府众多女儿中脱颖而出被嫡母亲自教养,而且成亲后这么多年公府对她颇为看顾,这就证明她不是泛泛之辈。 玉彤跟玉佳俩人正在商量怎么行礼,俩人还未说完就到了,因为官署都在一个片区,所隔并不了远。 尚家今天也邀请了本地的官员家属过来,看的出来尚家的底子很厚,至少比玉彤她们家要过的好很多。端看他家进门就有一座玻璃暖房,里面有许多反季鲜花,以前玉彤就曾听说过,这样的暖房要建一个至少要花大几千两才行,这可是天价。 刚进二门就直接换轿子,这等气派在益州是没有见过的,玉彤跟玉佳都有点紧张,都担心自己表现不好。下了轿,又有尚家的婆字们迎上来,都是很热情的样子,这些人不禁抬眼看了一下前面的曲氏。 行事倒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也是,毕竟出自曲国公府。再看看跟着她后面的两位姑娘,不禁看愣了,大的那个姑娘梳着鱼骨辫,头都拢在后面,用一些珍珠做装饰,行止之间竟然稳的很,这个姑娘年纪不大,脸上虽然还有婴儿肥,可知日后长大定然与众不同,尤其是那双杏眼,更是顾盼神飞。 小的那位就更漂亮了,她也是梳的鱼骨辫,跟她姐姐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就已经展露出过人的美貌了。 不过即便这样,大的这位姑娘站在她妹妹旁边,依旧不逊色,那婆子暗道,杭州城还少见这样的绝色,长大以后也不知道会有怎样大的造化。 进门后,再由一个大丫头引着她们上前去,曲氏给了赏钱,再进花厅,里面已经有人在说话了,还时不时听到笑声。 尚将军的妻子福喜县主是信郡王的妹子,龙子凤孙,自然骄矜非常。看到曲氏也就是比较客套而已,并不是很热情,跟她母亲不同的是福喜县主的女儿尚薇是个非常大气宽厚的人。她先带玉彤姐妹进入内厅,里面的姑娘们都上前行礼,比益州闺秀们相处的还要好。 尚薇一个个的跟玉彤介绍,玉彤也让丫头拿出了自己的礼物:“我们姐妹刚从益州过来,所以带了一些小小的礼物,还望诸位喜欢。”玉彤说话时把玉佳带上,她笑着看姐姐,一脸依恋的样子。夏姨娘虽然对她很好,可是夏姨娘身份不够,也不敢真的当母亲一样管她,所以在玉佳心里还是更依赖于姐姐一些。 一个精致的松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幅造景图,而且每个人的图都不一样,做的尤其精致,女孩儿家特别爱这些东西。像给尚薇的就是一位在梳妆的姑娘对镜贴花黄,里面连那个小姑娘穿的衣服都是蜀锦,小巧的梳妆镜也是跟闺房里一样,这是由玉彤亲自布置了让手艺人做出来的。 有的女孩子是一片花园,里面有小小的仿真花,那个女孩子喜欢的脸都红了。还有的姑娘得的是益州有名的亭子,亭子旁边还有青城山,里面还有一本小小的武功秘籍。 这个礼物很合女孩子们的心意,有一位姑娘便道:“我舅舅曾经送过我哥哥一条西洋核桃船,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位说话的是杭州防守尉的女儿,也是从三品的官职,看她的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从从容容的,也很有见识。就杭州这样的地方的闺秀都如此不凡,更何况是京城的,玉彤更不敢小觑。 闺秀们都是出口成章,这让玉彤也颇有危机意识,她本来还说不想请西席了,没想到大家都这样出众。大户人家的闺女可不一定是要看学识,可学识太差,就上不了台面。 姑娘们略说了一会子话,尚太太就派人过来说请姑娘们至花厅处吃饭,尚薇秉持着主人家心态,对新人格外照顾,况且张家的这两位姑娘也是生的特别好看。 尚家的菜做的特别好吃,说是请了江宁的名厨过来的,尤其是盐水鸭堪称一绝。玉彤由衷的赞了一句:“原本说这里的菜太淡了,我们从益州搬了许多辣椒酱过来,其实现在一吃,倒是觉得哪里的菜都有特色,都好吃,可怜我家里有半个库房装的都是辣椒酱。”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捂着嘴笑,其实这个年代大家闺秀轻易都不肯出门的,大部分的人都是一样从娘家的屋子直接抬到婆家的屋子,就那样过完一生,生活中很多时间都无聊的很。 果然玉彤一出声,就有一位姑娘接话道:“哎呀,我就爱吃辣的,日后若是可以我是定要尝尝的。” 都是小姑娘很快就说上话了,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很熟,略微说几句话。 尚薇作为主人家听到玉彤这么赞美也很高兴,玉佳喝不到汤,尚薇还让丫头帮忙盛,这顿接风宴吃下来玉彤跟玉佳姐妹都十分高兴。 曲氏也颇会交际,很快就和一个叫之前说核桃船的那位姑娘的娘关系不错了,福喜县主也顺便问女儿尚薇关于新来的俩姐妹怎么样。 “我看那个大的有些争强好胜,小的又狐媚的很,你只面子上保持住就行。” 尚薇却道:“玉彤妹妹就是性子有点急,倒也没别的,玉佳虽然长成那样,可人也很乖巧。” 福喜县主也知道女儿素来厚道,便嘱咐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被人骗了。” 14.第十三章 微妙 同样的对话也出现在曲氏跟玉彤之间,玉彤只有自己不如人的一些自卑心理:“跟她们交谈才知道我着实是个井底之蛙,在家里没人跟我比,便自得了。殊不知今天见了众位姐姐,才知道我实在是太逊色了。” 她掰着手指头道:“尚姐姐宽厚大方,心地善良,行事也很有规矩。其他的姐妹也不错,有的害羞一些,有的活泼一些,都是极好的。” 曲氏欣慰的看着女儿:“你能看得到别人的长处就证明确实是长进了。”心中又暗自想着还是早日为女儿请西席过来才好。 夏姨娘晚上不敢随意出来走动,只能在早上见到玉佳问她:“昨日可有人欺负你?” 玉佳摇头:“姨娘不必担心我,姐姐很是照顾我,尚家姐姐人也特别好,其余各人俱是大家闺秀,都和气着呢。” 夏姨娘这才放下心来。 曲氏这里还未来得及回请就已经到上巳节了,尚薇来了帖子请张家俩姐妹到西湖游玩,上巳节是女儿家出去踏青的好时节。玉彤让春樱拿了帖子去让玉佳准备,玉佳也八岁了,按照这里的年纪过几年也该相看了,本来她出身略有不足,多认识一些人婚事上也平坦一些。 倒不是说玉彤圣母还是怎么样,本来家里的资源都倾斜在她和张瑰身上,在优势上就比庶出的要多,这样子她更要表示宽宏大量。 因为不知道杭州这边的上巳节是怎么过的,所以玉彤还是决定万全准备,先是多准备一套衣裳,帕子多带了好几条。 紫鸢便在一旁出主意:“糕点也要带点。” 黄莺也不甘示弱:“要我说茶叶也多带几包,若是其他小姐欢喜吃茶的,小姐也可以送点子出去。” 玉彤拍板:“灯芯糕跟芸豆糕多带一些,龙须酥就不要带了。竹叶青跟蒙顶各带五包,放在我们的马车上就行。玉佳那里恐怕准备的不一定周到,你们都准备双份就行,夏桔你先拿我的对牌让厨上备着。” 别人的主子偏听偏信,自家的这位姑娘别看年纪不大,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啊!以前夏桔还提醒过玉彤别对玉佳那么好,还被玉彤给罚了的,其他几个小丫头更不敢犯这个忌讳。 夏桔不敢耽搁,连忙拿了对牌就去。 春樱已经过来回话了,她身上还有点潮气,见着玉彤便道:“玉佳小姐说知道了,还请奴婢略坐了一会儿,说又要麻烦您了。” “这也不值当什么,她还怪客气的。”玉彤知道这个年代的小姑娘可不像前世七八岁的小学生,天天想着做作业看电视,这里七八岁的小姑娘都会交际往来了。 祝嬷嬷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玉彤,觉得她其实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无甚城府,反而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样子,看着冲动爱争强好胜,其实最是老谋深算。 老谋深算这个词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或许说的太苛刻,不过祝嬷嬷看她还真有点这种感觉。 三月初三,热闹非常,江南地区文风盛行,张钊父子早就跟同僚一起出去吟诗作对了。曲氏在家整理家务,因为侯府得知张钊升了从四品的官,侯爷也特地寄信给弟弟,信中也试探他是否跟哪一个大人物搭上线了? 张钊跟曲氏当然不会把她们家受了太子恩惠的事情说出去,因为说出去好处也有,可万一太子倒台了岂不是放在别人手里的把柄。虽承了太子门下人的好处,日后找个机会报答回去就行,现在闹的全家都知道岂不是不好。 再者侯府还要派人过来,说是现在隔的近了,补送年礼过来。曲氏跟张钊二人商量把家里布置的不那么显眼才好,肉包子的馅儿藏在肉里就好,自家心里有数就行,何必弄的人尽皆知。 玉彤对自家的事情心知肚明,上了马车后还跟玉佳道:“以往也没见过他们特地补送年礼来,现在爹爹刚升了从四品他们就疑心我们这样,实在是不可理喻。” 见姐姐这样如此,玉佳也跟着义愤填膺:“谁说不是呢?不过姐姐也别气,反正咱们也不跟他们一处。” 某种方面来说玉佳跟玉彤一样,从生下来就没有回过侯府,所以不太清楚侯府的人怎么样?有一种既畏惧又觉得生疏陌生,之后便是对冒氏嚣张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侯府对张钊的态度。所以玉佳也不大喜欢侯府。 “我也不是说生气,就是娘又要忙了。”玉彤说完又岔开话题问她:“你饿不饿,我这里有芸豆糕,还是热的?” 玉佳怕沾上衣服就没要。 玉彤假寐了一会儿,到了目的地,便与玉佳一起下车。 尚薇包了一处亭子,亭外已经挂了青色的幔帐,外面的人只看得到里面的人影,却看不到人真实的面容。 今天出来的人又比前次要少了一些,尚薇解释道:“陶家妹妹得了风寒,屈家妹妹跟她素来就好,所以去她家看她了,今天就我们五个人在这里说说话。” 张家姐妹就占了俩人,尚薇跟另外两位姑娘也都是上次见过的,五人围着石桌坐下。春寒料峭,亭子四角还放了火盆子,其余三人年纪皆大一些。 有一人身上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说是本地药商之女,姓孙,名紫薇,其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她看起来很是沉稳,年纪比尚薇还要大一些。看的出来她和尚薇关系很不错,这位姑娘头是挽上去的,虽称为姑娘,可应该是在守寡,或许是归宗女也极有可能。 这还是祝嬷嬷教她识别女子穿着打扮来辨别女子身份的时候跟她说的,玉彤脸上倒是不敢带出一点,只跟她讨要什么保养方法。 “哎呀,孙姐姐,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地,胃口特别好,旁人不吃的菜我就爱吃,而且特别馋肉,若是可以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消食还顺便瘦一点的?”玉彤说的也不是假话,她可不像天生瘦削的曲氏,或者玉佳那样打小就瘦瘦小小的样子,她不算胖,可还真不瘦,而且年纪不大就感觉自己开始育了。 尚薇跟玉彤是一样的烦恼,但作为自小接受贵族教养的,吃饭只能吃七分饱,晚上保持体形都只能喝一碗汤,每天都饿着上床。 孙紫薇笑道:“倒真是有个方子,也易得的很,把梅子绞股蓝和山楂一起泡水喝,平时不要大鱼大肉的就好了。” “夏桔把孙姐姐的话记住,这样真好。” 众人又是一笑,尚薇便道:“玉彤妹妹这样就挺好的,也不胖。”她虽然为人厚道,但还是把她母亲福喜县主的话记住了,张家姐妹性格并不持重,父亲又是庶出,能混到这样,哪里会是泛泛之辈,她还是跟她们保持点距离,要是真的被她们姐妹算计了,那就追悔莫及了。 玉彤虽然不知道尚薇的心理变化竟然是以她父亲从庶出混到四品就认为她们全家人不适合来往,实在是匪夷所思。 说起来能混到这个地步的,谁还没点子能耐,不得不说世人对嫡庶还是很看重的。 其实说是出来游玩就是隔着幔帐看看西湖的风景,然后个个再坐马车回家,家里人还要问好不好玩,众人都还要说好玩。因为能出来透透气,也比关在家里好。 曲氏那里也忙,玉彤回到房里脸就拉下了,王妈妈拉着春樱在一旁问:“七小姐这是怎么了?” 春樱让紫鸢跟黄莺出去后,才跟王妈妈道:“也不是旁的,就是那位尚姑娘,一时热一时冷,也不知道我们小姐哪里得罪她了。” 王妈妈又问玉彤:“姑娘,这是怎么个章法?您不是说那位尚姑娘是个厚道人吗?” “别提了,刚刚去的时候,我跟孙院判那个孙女,还有尚薇都说了几句话,刚开始倒是还可以,后来她们也不是说不理我们,而是一直说一些其他的,我想着既然之前邀请我们来肯定也是要大家和睦相处的,便也没有多言。” 玉彤又不是傻的,她也不是说小心眼,自己初来乍到,肯定要被冷落一段时间的,玉彤并不气馁。 王妈妈也道:“小姐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怎么又不高兴?”这话也只有奶大七姑娘的王妈妈敢说。 “最后那姑娘中有一个人叫梅冉的,她爹官职跟我爹平级,人吧属于快嘴快舌的人。她就问我祖籍哪里?我说是京城。又问我说安平侯府如何?我就照实说我还未回去过。谁知道她还来劲儿了,就挖着挖着问我,往常这种情况吧,主人家就要打圆场,可她非但不打圆场,还一个劲儿的问我,真是奇怪了。”玉彤觉得她们没礼貌。 最后尚薇还头一个送她上车,笑嘻嘻的道:“张大妹妹可别生气,我们对头次见面的姐妹都喜欢作弄一番,日后相处久了便好了。” “原来风俗如此啊,是我不懂了,还有些不痛快了。姐姐也帮我替另两位姐姐解释一下,说我这个人就是鲁莽的很。” 15.第十四章 玉彤忍着不舒服回来的,现在对心腹泄一番才心里痛快一点,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事事不计较的那种人,心里憋着一口气,等下次聚会在找原因,只能暂时忍耐。 没等到下次聚会,却等到侯府的人过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长房嫡次女张玉琪。显然曲氏也没接到说张玉琪要来的消息,她还挺惊讶的,而且陪张玉琪过来的还是侯夫人李氏的心腹。 还好曲氏表情一直都淡淡的,那抹惊讶掩饰的很好,“荣妈妈怎么是你来了?” 荣妈妈一脸尴尬:“给三太太请安,大太太说六姑娘一直想来江南玩,就是没得机会,正好您们在这边。大太太又一向跟三太太你很好,所以让六姑娘也多见识一下这江南的好风光。”说完还把李氏写的信给曲氏。 曲氏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又轻轻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张玉琪,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姑娘比自己女儿大一岁,一幅高傲的样子,见着长辈也不知道喊人,大嫂那样面面俱到的人生的女儿怎么这样喜形怒于色? “六姑娘,快来跟三太太请安。”荣妈妈悄悄喊了一声,又跟曲氏歉意道:“我们六姑娘晕船,现在还迷迷糊糊的,请三太太不要见怪。” 六姑娘张玉琪才缓缓起身随意行了个礼。 看在大嫂李氏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曲氏叹了口气,对她道:“要琪姐儿睡客房也不合适,委屈你今天先跟我们彤姐儿挤一下,明儿我让我的大丫头再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说完又跟荣妈妈道:“你们就先去客房梳洗,晚上三爷不回来了,我这里跟琪姐儿接风便好。” 荣妈妈知道三爷自打升了杭州知府,在府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就是毛老姨太都有人上杆子去献殷勤。 玉彤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个房客过来,彼时她才刚学完规矩,因为曲氏请的先生要过几日才到,所以她歇息的时候在准备自己的功课,栀子带着张玉琪过来的。玉彤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愣的看着栀子。 栀子便介绍:“这是侯府的六姑娘琪姐儿,院子还没收拾出来,所以让客人过来这里休息。” 玉彤见这位姑娘身着团锦琢花衣衫,不知道是不是杭州在下雨,她的前额几缕头黏在光洁的额头上,相貌倒是不丑,就是下巴抬高着,跟个小公鸡似的,一看就不是很好相处,就是不知道她要来自家住几天? 玉彤自认为自家是主人家,玉琪又比她年纪大,所以先上前行礼:“六姐姐好。”说完又跟夏桔道:“你把九小姐也叫过来就说侯府的六姐姐来了。” 玉琪自矜的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七妹妹好。” 一边跟着玉彤走到里间,一边暗自观察,心里顿时十分失望,三叔好歹是个知府,怎么七妹妹这里这样的寒酸,就别说跟她比,就是比她那个庶姐张玉屏那里还要穷酸。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都这个时候了玉琪觉得可笑的竟然想起这句话。 不过这位七妹妹生的还真是美,当她看到玉佳的时候更是觉得震惊,怎么张家三房这俩姐妹都生的这样好,就是在侯府也唯有二姑姑的女儿陶心湄能与之媲美了,就是陶心湄也不过是年纪大一点,若是玉佳长开了也不知道迷倒多少人。 “玉佳,这位是六姐。” 玉佳看了玉琪一样,觉得她虽然笑着,可眼神不知道飘忽到哪里了,再看自家姐姐也不是太热情,虽然依着玉彤的话叫了一声,却还是拉着玉彤的衣角,并不多说什么。 倒是玉彤看她手这么凉,关心了一句:“虽咱俩院子隔的近,也要把大衣裳穿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玉佳吐吐舌头:“姐,我知道了。” 玉彤又让黄莺拿了自己的披风让她披着,玉琪又是觉得奇怪,据她所知,玉彤是嫡出,玉佳是庶出。可这个玉彤对玉佳这么好,跟亲姐妹一样,想想她姐姐没嫁的时候,每次她不管不顾的跑到姐姐那里,姐姐都会给她拿手炉。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的哭了起来。 跟着她的丫头们也手足无措起来,玉彤看她哭的这样伤心,便上前道:“六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 虽然她不知道怎么玉琪忽然从京城到杭州,可看她满脸郁色,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玉琪看堂妹的丫头打了水过来,她洗了脸后又让丫头涂了面脂,丫头们许多都被玉彤打在外面了。她在玉彤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很快夏桔打听了消息过来,玉彤又去找曲氏问:“娘,六姐要在我们这里住多久呢?” 曲氏看女儿有些好奇,便道:“你大伯母说最少要让她住个半年。她是个祸头子,在家里欺负你二姑姑的女儿,又跟庶姐关系不好,最严重的是在诗宴上动手脚,被你祖父现了说她残害手足,要把她送到寺庙里去。可女儿家送到那种地方不就完了,所以便折中让她到我们这里来,对外只说出来散心的。” 这信息量还真是有点大,玉彤无奈道:“那女儿以后不是要跟她日日相处了,想想也烦。” 曲氏却道:“我怎么会让你跟她在一起,到时候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你大伯母把自己的女儿看成个宝,难不成我就不看重我的女儿。” “那娘您要怎么做?” “我把她安排在清幽居,那里跟你隔的远,走路也要一炷香的功夫。过几日西席过来了,你就好好跟着先生读书,玉佳那里你也不要管,她现在跟夏姨娘隔开了,就有更多功夫学习练字做女红。”曲氏对玉彤要求很高,对玉佳的要求只有两点字要写的好看,女红要拿的出手,她就比一般做人家嫡母的要好很多了。 玉彤点头:“好,谢谢娘。” 曲氏早已不是昔日刚嫁进家的小媳妇,把客人安排妥当后就带着女儿去准备晚宴,虽说玉琪是一个孩子,曲氏也不一定喜欢她,不过玉琪代表着大房,现阶段曲氏也不想跟长房闹矛盾。 菜单拟的都是杭帮菜,又添了京酱肉丝这样的京菜,曲氏还特意让女儿记住某几人要安排多少个菜,怎么样做最实惠。玉彤一边听一边拿自己的小本本记,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的很。 可惜曲氏用心准备的菜,张瑰吃的最开心,玉琪却没吃几口,回去还闹的水土不服,曲氏还要请大夫过来看病。 玉彤却无心他顾,因为她的先生来了,这位先生是位头花白的老先生,十分严格,对待玉彤不似郝先生那样如沐春风,还经常拖堂,搞的影响了祝嬷嬷教规矩的课程,玉彤每天都是劳累不堪,却异常充实。 慢慢病好了的玉琪却现三房的秘密,原来看上去嫡庶相处那么好的面皮之下,其实是严重的不平等。 玉彤学完规矩后去曲氏那里吃饭,碰到了玉琪,看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她也不明所以。张瑰从外边回来,他今天跟同窗去游了西湖,带了很多小玩意回来,有女儿家玩的土粉捏小象、火斋郎果子,各种形态的磨喝乐。 “妹妹,这套磨喝乐是最新出来的,我一看到就买给你了,怎么样?”张瑰还等着玉彤感激呢。 没想到玉琪直接开口:“五哥怎么就记得七妹了,难道我们这些人不是你的妹妹不是?” 玉彤一愣,她本来还想说私下提醒张瑰的,没想到玉琪的嘴这么利,荣妈妈虽说这位五少爷不会办事,可毕竟在人家家里,不好说什么,六小姐就这么开口了,也不知道三太太会不会生气。 还好曲氏反应快,她拉着玉琪的手很是慈爱的道:“琪姐儿想要我们家里多的是,上次在你房中就摆放了一盒磨喝乐,见你没把玩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东西。你若是喜欢,告诉我或者你五哥一声,你娘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也要好好照顾你。” 玉佳跟夏姨娘根本不敢出声,冒姨娘嘴角扯了一下,这次跟着荣妈妈过来的长房的下人也有冒姨娘认识的,冒姨娘套了点子消息,连忙告诉了曲氏,这也是曲氏知道那么详细的结果。所以冒姨娘很不看好这位六小姐,这点城府都没有,还敢在三房撒野。 看吧,这不就被曲氏噎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瑰也笑着附和曲氏的话:“娘说的是,六妹妹若是想要直接打人跟我说便是。” 玉彤忙打圆场:“娘,快看,菜都凉了,咱们别光顾着说话呀。” 曲氏这才放开玉琪的手,玉琪气哼哼的吃了一顿饭,她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张玉彤的庶妹那么安分,不像她的庶姐一样总是样样都要过她,跟她比的那么凶,让她几乎进退失据。 想不通她就睡不着,想起今天桌上表现的最友好的人算是玉彤了,她就此打算明日一定要跟玉彤问个清楚。 16.第十五章 开解 “姐,你看我这个字写的怎么样?”玉佳歪着头问玉彤。 现在因为跟玉彤的院子挨着,所以俩姐妹走动比之前还要频繁,玉佳本来就很喜欢这个姐姐,能够这么频繁走动,心里极为高兴的。 玉彤赞道:“这字写的真好,可见爹和娘没白跟你寻字帖,卫夫人的字果然好看的很。” 她见玉佳临的是一张《笔阵图》,只是她年纪还小,所以看上去十分稚嫩。她也不欲把妹妹的自信心打掉,所以便随口一夸。 此时,黄莺却从外面过来跟玉彤道:“小姐,六小姐过来说要找您,您看?” 找她?玉彤疑惑,这个玉琪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她匆匆跟玉佳告别:“也不知道她找我做什么?我先去会会她。” 看姐姐一走,玉佳撅嘴跟身边的丫头道:“这个六姐姐也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要我说我姐就是顾全大局,要不然谁理她啊!” 玉彤一进门就见玉琪眼神迷茫的把玩着手上的杯子,她微笑着进门:“六姐姐过来找我有事吗?” 玉琪还是那幅模样:“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六姐姐找我我心里肯定欢喜。”玉彤淡淡的说了一句。 玉琪让她的丫头下去又看向玉彤,玉彤见玉琪看着自己,心道莫不是有什么话对自己说?遂也让自家的丫头下去。 “其实我就是想问七妹妹,你跟你家妹妹并不同母,怎么就相处的那么好。实不相瞒,我这次回来也是被我的姐妹们陷害才落到如此地步的。”玉琪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低落。 玉彤对她怎么会来杭州的缘故一清二楚,所以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竟然会问自己这个,“我也不跟六姐你打官腔。也不是看轻咱们女子,我们女儿家说个难听的话,在家能有几年的光阴,姐姐也是十二(虚岁)的人了,还过几年保不准就出门子了。以后若是在同一处还好,若是不在同一处,那就是天南地北想见都见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这个。” 出门子这样的话会从姑娘家的嘴里说出来,玉琪听了还是有点脸红,可她听完玉彤的话,还是不赞同:“若是七妹妹有个姐妹比你会讨好卖乖,比你读书用功,还经常搞一些小把戏,甚至还想抢你的姻缘呢?” 本来姻缘二字她是不想说的,可图嘴快说出来了,又急又燥,还怕玉彤出去乱说或者笑话她。 却又听玉彤道:“这原本也没什么,你是大伯的嫡出女儿,家中姐妹论身份比不上你。可她们又是女儿家,不能跟男人一样科举出仕,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亲事上,唯有习得琴棋书画才能在长辈面前有点脸面,日后好说一门好亲事,姐姐本来什么都有,你只需端坐钓鱼台就行,又何必下场跟她们闹,岂不是舍本逐末?”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玉琪听了略微有些明白,她又道:“可惜我家里与妹妹家里不一样,我们都是同样的先生,同样的仆从,什么都是一样,我略做的不好一些就要说嘴,妹妹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只是我一个嫡出的,却要担惊受怕被庶出的比下去……” 玉彤又一笑:“要我说我家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正常的,我们虽然也是侯门女儿,可六姐也知道我爹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哪里有钱让一家大小都能跟侯府一样。” 玉琪也知道玉彤说的是实话,尽管家里有些人说三房外放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可她实际看到的情况却是普通。先不提玉彤姐妹穿着都是寻常,就是三婶打扮也是很素净,一条裙子就她来的这几天就重复穿过一次,可见三房很是拮据。 “况且我娘常说玉佳样样聪明就是吃了身份的亏,若是让她跟我一处,到时候前程各自又不同,那她又怎么受的了?” 玉琪如逢知音:“三婶说的这话太对了,就像寄住在我们家的二姑姑跟三姑姑的女儿陶心湄和汪淑儿一样。俩人压根都没有嫁妆,学的再多有什么用,若是嫁个破落户,那岂不是怄死?”说完心道为何我娘就不能跟三婶一样呢? 见她开怀了,玉彤也觉得好笑,其实玉琪说起来也不是太坏。 而玉琪则觉得三房的这个三婶和玉彤都是跟她心意相通的人,玉彤直率可爱,有一说一,不会跟在侯府的姐妹一样,都对她虎视眈眈,想把她拉下马,想抢她看上的人。 中午见玉彤要学规矩,玉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祝嬷嬷对别人家的事情不置可否,却觉得东家这位小姐更加严格起来。 曲氏这边办堂会又请了杭州的各家夫人和小姐妹过来玩耍,玉琪渐渐的也快活许多了 *** 天才蒙蒙亮,玉彤就起床要去读书,随着年龄的增大,读书的内容也十分晦涩,玉彤不敢轻忽,认真的看释义,见玉彤如此那老先生神情才看起来愉悦一些。不过,有个后遗症就是玉彤用功太过,连晚上脑子里想的也是书,所以晚上常常睡的不好,早上起来眼圈乌青。 下午学规矩也是一丝不苟的,祝嬷嬷说她错了,她就多练几遍。 祝嬷嬷和下人们不明白,曲氏却一下就明白了。 因为张玉琪过来,众人皆知她是侯爷嫡出,对她殷勤备至。便是连尚薇都过来对玉琪跟知心大姐姐一样,臭嘴的梅冉都变得妙语连珠,可见不是谁不好,而是都觉得玉彤的爹是庶出,没什么大本事罢了。 曲氏是又心疼,又心酸,她让魏妈妈跟祝嬷嬷和老先生替玉彤请了一天假,亲自过来这里看玉彤还在抄录释义。 “彤姐儿,娘来看你了,早上让厨房做了烂烂的猪蹄面,还撒上了葱花,先吃了再写吧?” 玉彤闻到香味,也顿时觉得早上喝的粥都没什么感觉了,不过,看曲氏这么忙还亲自端面给她吃,不禁有些感动:“娘,您不拘让哪个人端过来就是,何苦又亲自过来?” 曲氏也不说话,把面放在她的桌上,红亮的蹄髈,鲜浓的味道让玉彤不禁食指大开。她饱饱的吃了一顿猪蹄面才好了很多,曲氏看着女儿,如果这个女儿愚钝一点,心大一点可能活的更自在。 偏偏她是个灵巧的性子,心性极高,脾气也极强,若不然到现在也不会不怎么跟尚薇她们来往。 “舒服多了吧?”曲氏笑问。 玉彤点头:“是啊,好久没吃这么痛快了。祝嬷嬷说女儿家不能吃太多酱的东西,对皮肤不好,太辣的也不让女儿吃,我憋的可辛苦了。” “小馋猫。既然爱吃也不要憋的太辛苦了,还是想吃就吃。怎么我看你最近越用功了?” “没有,还好……” 曲氏有些无奈道:“其实是爹娘害了你。” 玉彤一惊:“娘,您怎么说这种话,爹娘已经把最好的都给我了,女儿哪里会怪爹娘。” 见女儿这样,曲氏更加自责:“世人都是重嫡轻庶,爱在身份上做文章,包括我自己也受此影响。没想到我的女儿也受人轻视,其实,你也不必担心,真正的大家闺秀不会这样带着有色眼光看人,就看你跟玉佳相处的那么好,不会因为她是庶出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样就很好。” 玉彤摇头:“女儿想的是她们其实也不坏,只是人总是会有刻板印象罢了,我现在也是为了我自己。” 曲氏虎着脸:“胡闹,你才多大,万一把身子弄坏了怎么办?” 她说完又怕玉彤不听,便把王妈妈跟张钊找来一起劝她,王妈妈是玉彤的乳母,最是疼爱玉彤,她劝的时候便道:“姑娘这样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张钊就更直接了:“你才多大,以后等爹爹升官了,你想要嫁给谁爹爹都有办法,何苦折腾自己。” 家人纷纷上阵,玉彤这才败下阵来。 偶尔上老先生的课的时候还有一点偷懒,曲氏反而放心了。 她自己的女儿放心了,可侄女儿就没有那么好管教了,本来曲氏是管不了张玉琪的,当然她也不想管。不过,既然长房嫂子亲自托付的,曲氏也从杭州本地请了位杭绣的大师专门教她,顺便把玉彤和玉佳也带上。 当然这位绣娘的重点管教对象是玉琪,至于玉彤跟玉佳每日不过练习一个时辰罢了。曲氏觉得侄女性子太野,便拣了一本女则,一本女德,再加一本宋词。总之,这些没有背完,是根本不让出门子的。 她这个样子对待张玉琪,反而荣妈妈等人松了一口气,看这位六姑娘刚来杭州还畏缩了几天,人一舒坦就想着到处吃酒席,办花宴,想处处出风头,还是之前那个性子,她们还真是怕不好交差啊! 曲氏不懂什么心理学,她劝人倒是很有一套:“你来杭州一处,回去若是什么都拿不出手,恐怕你的姐妹都要笑话你。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学一些东西,你总不会原样来原样回去吧?” 17.第十六章 “只要你跟玉彤她们把关系打好,日后回去大嫂子见你这样友爱姐妹,肯定会很欣慰的。” 这句话完全说到点子上去了,玉琪之所以被流放在此全部都是因为侯爷对她不友爱姐妹这点,如果她跟三房的妹妹们都相处的很好,三婶跟自己美言几句,那她就完全可以顺顺利利的回到,更何况,时间会冲淡一切,她在外面受了苦回去,娘肯定也更心疼她。 此时的玉琪为了要回侯府,不仅同意了曲氏的观点,还特别留心跟玉彤和玉佳把关系打好。 她想了想,回去把自己带过来的饰分了两幅,虽然她是被送到杭州来的,可毕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侯夫人李氏准备的银钱饰还是很足够的。 “荣妈妈,再把我的那两对宫花拿出来,分盒子装,我明儿要送给七妹妹和九妹妹。” 见玉琪终于肯放下身段,荣妈妈喜笑颜开:“是,琪姐儿你这么做就对了。三爷跟三太太虽说是姑娘的叔叔婶子,可是又隔了一层,现在跟主人家把关系打好才对,何况三太太是个明白人。” 不隔了一层又如何,虽说二叔跟四叔都是爹的嫡亲弟弟,二房的玉晴姐占住了祖母,她嫁出去后还想让她的妹子张玉珠再去占住老太太。四房的四婶就更不讨喜了,对庶出的女儿那么好,就是因为如此,娘才有压力,一定要对庶出的好,这才导致她被庶姐压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如对三房的人好一点,至少三婶这个人还真不错。 所以玉彤跟玉佳分别收到了玉琪的礼物,俩人面面相觑。玉佳还觉得有点烫手:“姐,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吧?” “别退。退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玉彤道。 还好曲氏派栀子跟她们说已经另外送了回礼过去,这俩姐妹才放下心来。 下午碰到玉琪,她还笑着跟俩姐妹一起跟杭绣大师学女红,女孩子们总是叽叽喳喳的。玉琪现玉彤做的既快又好,玉佳也做的很快,俩人还会略等一等她,不像家中其他人,只会想着过她。 玉琪安份起来,曲氏也松了一口气,正好杭州城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孙紫薇上吊了,还好被孙家人救了下来。 尚薇邀请玉彤一起去看孙紫薇,玉彤也答应了,曲氏却不同意:“她是守了望门寡的人,又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人家的独子死于非命,那家人正闹着,你上前去不是惹出一身腥吗?” “我不去总得找个理由吧,再说也只是探病,万一人家都去了,我没有去,那样不太好吧?”玉彤有些犹豫,她跟孙紫薇关系一般,不过眼见活生生的一条人差点死了,总得劝上一劝的,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却也见不得一条人命陨落。 曲氏见女儿决心已定,只好同意了。 下午,尚薇过来接玉彤,此时的尚薇见玉彤穿的大方素净,脸上带着一抹担忧,不由得心生好感。 “玉彤妹妹,经此一事,我才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梅冉平时都是跟孙姐姐那么好的关系,今天却不来,反而是你这个新来的有情有义。”尚薇确实是个大方宽厚的姑娘,之前虽然对张玉彤的身份不满意,现在却又很喜欢她了。 小姑娘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厌恶对方,有的时候又很好。 到了孙家,孙紫薇的母亲孙太太满目愁容迎了她们俩人进门,“你们都是好孩子,帮我劝劝紫薇这丫头,别让她想不开。” 尚薇跟孙太太更熟悉一点,她劝道:“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开解孙姐姐的,您也别太劳累了。” 孙家品级不高,却家中开满了药铺,还有孙紫薇的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所以地位然。孙家的屋子修的很大,非常精致,无论是凭栏上的雕花或者是游廊上的边边角角,无一不是透露出孙家的富贵。 尚薇无心和玉彤多聊,快步往孙紫薇处走,往日孙紫薇的丫头都沉稳大气,现在也都是魂不守舍的。这年头有所谓的株连,如果孙紫薇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伺候她的人肯定也活不了了。 “尚姑娘,张姑娘好,我们姑娘这会子是醒的,您二位快进去吧。” 饶是玉彤还算撑得住场面的人,见了孙紫薇这个样子,也觉得心里难过。她颈上淤青很深,额头上还用纱布缠着,眼神呆滞,一点都不像是之前看到那个灵动的孙紫薇。 “孙姐姐……” 尚薇坐在床前,握住孙紫薇的手:“孙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傻?孙伯父跟孙伯母都在跟你想办法,你何必呢?” 孙紫薇虚弱一笑:“其实我也是有错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亲自替我去找那盏宫灯,那他也不会失足掉到河里去。” 原来孙紫薇的未婚夫是这样过世的,玉彤也随之劝道:“这是意外啊孙姐姐,你不必这样自责。其实谁都不会想生这样的事情,姐姐想想孙伯父和孙伯母吧,身体肤受之父母,你若就这么去了,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又有谁来报?” 尚薇也道:“姐姐已经答应给他们家守三年的孝了,难不成一定要姐姐死才成吗?” 孙紫薇苦笑:“恐怕我死都不能弥平他们对我的恨。” 她这么一说,玉彤其实觉得也有道理,如果张瑰为一个姑娘而死,张家三房也指不定怎么悲痛。 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 在现代来说还没这么复杂,古代可就涉及到宗族的传承,财产的继承,以及香火的延续,可以说张家三房如果没有张瑰,那张钊可能都不会这么奋斗了,要不然挣那么大的家业根本没人继承。 女儿嫁到人家家里也很难过,爹娘如果过世,娘家无人撑腰,说不定连嫁妆都会被霸占。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想到这里玉彤觉得还是现代好,回过神来,孙紫薇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尚薇又拉着玉彤出来,她对玉彤道:“下次我娘肯定不会让我出来了的,如果妹妹能出来一定要帮我开导一下孙姐姐。” “我娘估计也是这样,今天就不想让我来。”玉彤也愁眉苦脸道。 尚薇听了觉得玉彤直爽,连梅冉都会胡编乱造个理由,这个张玉彤却这么直白的可爱。端看她安慰孙紫薇又头头是道,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人其实做朋友也挺好的。 ** 还不知道已经收获朋友一枚的玉彤,正在跟玉琪一起说话,玉佳不爱听八卦,喜欢玩小玩偶,趁俩个姐姐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玩。 周围也没有下人,玉琪更敢说了:“你如果是回家不要在老太太面前说二姐的不好,不,是一丝是非你都别说。” “这是为何?虽说我跟二姐没什么来往,也不是那等爱说是非的人,这又是什么缘由?”玉彤也觉得奇怪,虽说玉晴是在老太太身边养大的,可大姐玉窈不也是吗? 玉琪压低声音道:“她这个人外表柔弱,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而且会一些诅咒之术,家里的姐妹都挺怕她的。” “不会吧?”这么劲爆。 玉琪见玉彤质疑,连忙道:“怎么会不会,都说了她是外柔内刚的人,她一直跟我们说她庶出的嫂嫂很贪心,她还想招婿呢,后来都不同意她才作罢,虽然出嫁了,可是经常会回家,生怕我们欺负了她娘。” 看玉琪竟然连二婶都不喊,这二房还真的是有些邪门。 又听玉琪道:“她娘的姐姐是信郡王的继妃,所以二房的人既邪门又厉害,你千万别和她们对上。” “我知道了,真是没想到。”玉彤感叹一句。 玉琪觉得跟玉彤说八卦就是痛快,她不是像家中有的姐妹一样,要么是对头,要么是唯唯诺诺生怕听了是非,惹了麻烦。 冬去春来,京杭运河的雪水开始消融,玉琪也要离开杭州,回往京城了。因为曲氏在给李氏的信中夸了她不少,又把她绣的荷包跟读书写的心得附上,很快李氏就让荣妈妈送玉琪回去了,同时送了三千两银票过来算是支付玉琪在这里的花销。 临别时,玉琪是既高兴又有些舍不得,京城虽好,可一回去,跟姐妹们可就不像在三房这样相处这么融洽了。 玉彤因为最近在学工笔画,知道她要走,特意画了一幅杭州姊妹嬉戏图,光是丝染就画了二十多遍,画了三天才画好。玉佳则送了自己写的一幅小字,上边都是一些优美的诗句,看上去也很赏心悦目。 “只盼姐姐日后回去若是想起我和玉佳了,打开这画卷一看,便知道我们当时度过的这些有趣的日子。”玉彤握着玉琪的手也有些恋恋不舍,当然,那是因为玉琪也挺爱八卦的,俩人在一起就像曲氏说的臭味相投。 玉琪含泪告别:“七妹妹,这半年还多谢你对我的照顾,以后你回侯府我肯定罩着你。” 18.第十七章 玉琪走后,玉彤此时在杭州圈子里也算融入进来了,像梅冉父亲过寿,尚薇亲自过来接玉彤去,甫一上车,她就跟玉彤道:“有一件事我分说给妹妹听,妹妹觉着我要不要帮?” 原来是孙紫薇经过去年的事情后心灰意冷,孙家赔了许多钱跟原来的亲家和解,孙紫薇的原夫家挑选了继子,还要了孙家几间铺子这才罢休。 孙家的族人对她很有意见,即使孙紫薇再受爹娘宠爱,可年纪不小了,又有那样的名声,所以孙家想尽快把她嫁出去,却未曾想到即便孙家陪嫁再多,想来要嫁好人家那也是不够的,来提亲的都是一些破落户,这样的情况孙家也舍不得女儿。 所以孙家打听到在梅冉家寿宴上会为梅冉择婿,会在梅家的落心湖“偶遇”一个男人,据说梅冉也会从中特意安排,让尚薇跟玉彤把风。 尚薇自觉心中不安,想来她本人也是大家闺秀,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可她跟孙紫薇关系又那么好,所以左右为难。 玉彤一听就觉得不妥:“尚姐姐可别做傻事,孙姐姐固然可怜,可是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请恕我不能和你一起做这事。要我说姐姐你也别去,你又是要选秀的人,若是有半分差池,恐怕丢的也不仅仅是你的脸,凡事可不能心存侥幸。” 其实尚薇心里也知道,只是人嘛,尤其是年轻人,都不喜欢被别人说是没有义气的人,见玉彤这么正义言辞,尚薇又犹豫道:“那这样好吗?” 玉彤白眼一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跟尚薇不一样,玉彤跟孙紫薇关系本来就一般,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即便关系很好,她觉得孙紫薇家也光明磊落的找一个对象,而不该这样的手段。 到最后尚薇还是选择跟玉彤在一起,所以梅家寿宴,俩人不顾孙紫薇的小眼神跟梅冉的得意,吃完一顿就开溜了。 而梅冉则抱怨:“尚姐姐也真是的,她跟那个张玉彤好,就不跟我们玩了。先前她脸上长痦子,还是孙姐姐家里专门寻药帮她治好的,花了多少心力啊,要不然她怎么能去选秀?” 选秀那可是进宫做娘娘,现在皇上还有几个皇子未婚,少不得又是个皇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王妃啊!梅冉的父亲虽说是从三品的官,可并不是勋贵门第,况且她爹已经年逾六十,恐怕在任上不到几年就告老还乡了,她父兄皆为平平,梅冉心里自然不平,现在故意借着跟孙紫薇抱不平来抒自己心中的怨气。 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孙紫薇当然知道梅冉是什么样的人,她嘴巴坏,却心思一眼就看明了。 “好了,小冉,走,我们去落心湖吧。” ** 玉彤回到家把这事跟曲氏说了,殊不知曲氏反应非常大,她恨声道:“我平生最恨抢人姻缘之事,梅家这不是坑别人吗?” 杭州地界都知道梅家虽然是三品官,可是家里开销很大,就梅冉的那两个哥哥,整天流连风月场所,自称什么风流公子,梅家本来家底子不厚,外面还有个架子在,里面早就空了,曲氏想着很有可能是梅家得了孙家的什么好处,才做这个局。 “唉,其实孙姐姐除了那个名声外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命苦了一点,不过这件事情我觉得孙家终究有些太心急了。”玉彤始终觉得人要得到什么东西,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没必要做这一出。 曲氏却道:“世人太重名节,凭孙家的财力,便是女儿嫁的差一点又如何?”男人只要有上进心,日子还不是一样会过好。 像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侯夫人,后来出了意外,只能嫁给了跟她一样的庶子,现在丈夫有出息,她的日子过的还更有滋有味,只要男人有出息,那还翻不了身不成。 玉彤默而不语。 没过几天就传出孙紫薇跟江宁梁总兵治下的一位副官喜结良缘,那位副官是个鳏夫,众目睽睽之下在落心湖救了淋的湿漉漉的孙紫薇,他也不嫌弃她,当天就去她家里下聘了。 尚薇便跟玉彤道:“孙姐姐的定礼,我估摸着是去不了了,我爹正好巡防杭州也要调任回京了,以后妹妹若是到京城来,可一定要找我。” 除去先前的不愉快,尚薇为人很大方,寻常不会计较,玉彤虽然跟她不算真心朋友,可也算是相处的不错了。 “那就祝尚姐姐一路顺风了。” 尚薇一走,剩下个梅冉那里,她跟玉彤关系也一般,所以玉彤多花了些功夫在学习上。祝嬷嬷对她的要求越严格起来,玉彤由刚开始的抗拒到后来越来越习惯,反而看到玉佳有时候走路步子跨的太大,还会帮她纠正。 张家三房也频频传来好消息,张瑰顺利通过院试,成了一名小秀才。要给玉彤当嫂子的人还是挺多的,还有当时巡防尉的那位姑娘,可惜曲氏觉得她为人太过清冷,不大喜欢。 恰逢玉柔写信来说肚子大了,曲氏便把冒氏叫过来:“虽说亲家是个厚道人,可自家的闺女自家疼,我已让魏妈妈准备了杭州些许特产,还有玉彤姐妹为外甥做的一些小衣服,让德福送你去一趟益州。” 本来生产就是女人过一道鬼门关,冒姨娘这几天饭都没吃好,就担心女儿的安危,现在见曲氏话,冒姨娘立刻要给曲氏磕头。 “再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恩典,多谢三太太。”这次就真的是真心实意了的。 曲氏一笑:“她也是我的女儿,只是我如今在这里,许多事情烦扰,就顾不得她许多了。你既是她亲娘,有你照顾她也极稳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必用一个谢字。” 冒姨娘心里更是妥帖,对曲氏也更服气许多,玉彤姐妹针线都不错,玉佳耐得住性子,所以绣的更繁复也更精美一些,玉彤则绣一些生动点儿的蟋蟀或者莲蓬这样寓意比较好的。 玉琪虽说走了,可之前跟俩姐妹请的杭绣大师也仍旧是指导她们做针线,所以俩姐妹的针线十分精细,即便是玉彤一直觉得自己的手艺拿不出手的,跟旁人一比,那也是出许多。 中秋节至,曲氏拉着玉彤道:“你一年大似一年,现在也十四(虚岁)了,规矩读书都很不错,寻常走动更要注意。” “是,娘。”玉彤小心道。 也不知道她娘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在玉彤的印象中十二岁的女孩子还是个小姑娘,在曲氏等人的眼中就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 瞧冒姨娘去了两个月回来,脸上都是带着笑:“玉柔这丫头福气好,生了个大白胖子,哎哟,可把亲家太太和亲家老爷高兴坏了,又知道咱们府上带过去的土产,更是高兴。玉柔也代我跟您问好,又拿了点子东西要给七姑娘和九姑娘。” 曲氏跟张钊又细细问了林家的情况,冒姨娘虽然又累又饿,可她精神头好的很。末了还亲自到玉彤房里送了玉柔托她带回来的礼物,玉彤笑道:“您还这么客气,随意叫个人拿过来就是了。” “哪能啊,给七姑娘的东西她们毛手毛脚的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哎哟,三姐给我什么好东西,怎么怕弄坏了?”玉彤看冒姨娘一幅想显摆的心理就想笑,于是顺着她的话说。 冒姨娘还真的打开来了,原来是一对水头很足的翡翠镯子,她道:“听说是你林姐夫家的船卖茶叶到南洋那边,有从暹罗传过来的玉,你姐姐那里就这一对,她寻思唯有送给你才衬得上,以后回了侯府可跟这里不一样。” “那我就多谢姨娘跟三姐了,有什么好的都想得到我,三姐那个儿子取名字了没有……” 七七八八的冒姨娘跟玉彤倒是聊了一个多时辰,玉彤本身就是个特别爱说爱笑的性子,冒姨娘平时也憋的慌,说的起劲处笑的开心。 还是玉彤提醒她要给玉佳送东西,她才匆匆过去。 春樱跟玉彤道:“小姐跟谁都说的的来。” 玉彤打了她胳膊一下:“你还笑话我不是,平时都说她是个锯了嘴的葫芦,现下还编排起我来了。” “这次我说春樱说的对,上次奴婢听尚姑娘说什么南洋那地方,小姐张口就来,直把尚姑娘都听的入迷。跟少爷谈院试起来还帮着押题,我看就没小姐不懂的。”夏桔平时就活泼,现在嘴巴更是利索的很。 玉彤便闹着跟她们在屋子里跑了起来,黄莺帮着捉人,玉佳驻足门前听了一会还是返回了。姐姐这里的丫头们看似热热闹闹,其实都很怕姐姐,那个夏桔之前就被姐姐罚过。 她也喜欢跟姐姐在一起,什么事情姐姐跟她有商有量,对她也好。她做错了事情,姐姐也会骂她,可她一点儿都不生气,因为她知道姐姐对自己很好。 可惜姐姐每天分给她的时间太少了。 19.第十八章 奔丧 杭州武官调任了很多人走了,文官基本没怎么变,张钊跟曲氏自然希望能够在这里多做一任,尤其是这种地方政绩好做,而且十分富庶,事情也少很多。就连曲氏都比之前要长的丰腴一点了,喜的魏妈妈直夸江南宜居,这么多年终于让曲氏长了肉。 这天曲氏请了杭州最有名的绣坊的绣娘过来跟家里人做衣服,玉彤跟玉佳姐妹不比以前年纪还小,都已经算得上是大姑娘了,衣裳可不能少了,尤其是玉彤癸水十一岁就已经来了,而且胸部也育的很快,不能再当小女孩来看待,现在等闲张瑰都不能随便去妹妹的房间。 那位绣娘也特别会说话:“给这两位天仙似的小姐做衣服,就是白做我也舍得。” “偏你嘴巧,先量一下尺寸吧,我再看看料子如何?”曲氏心道,自己女儿肯定要多做些,斗篷,里衫,裙子这些要做的精致一些,横竖家里的珍珠也攒了不少,就是放在衣服上她也舍得。 绣娘先帮玉彤量,玉彤对她一笑:“有劳您了。” “可不敢。”绣娘嘴上不敢多说一句,只觉得这姑娘气势很足,估计在家里还挺受宠的。偏偏生的处处叫人喜欢,又大大方方的,跟她比起来,旁边另一位小姑娘美则美矣,却被衬的黯淡无光。 两位姑娘量好了,冒姨娘跟夏姨娘处也要多做几件衣裳,曲氏大手一挥,全家上下都得了新衣服。 不到半个月玉彤就收到新衣服了,夏桔爱不释手,巴不得玉彤现在就全部穿上。 “这件浅粉色珍珠绉纱的衣裳可真好看,特别适合小姐你。” 玉彤笑道:“我也觉得特别好看,就是感觉太名贵了,你看那纱上还绣着桃花,领口处都是用的珍珠扣粒,尤其是袖口的桃枝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太费周章了。” 她这话一出,王妈妈也不同意:“小姐你也是侯府千金,很应该的。我先前在府里的时候,大姑太太一个手帕就得针线房三个人一起做好几天才行,咱们已经算是很节省了。”王妈妈知道三房也不过是这几年日子过的好了一点,之前一直在穷乡僻壤也没多少钱,后来到益州存了不少家私,在杭州这一年多也攒了不少东西,这才敢给七小姐打扮。 大姑太太就是指镇海候世子夫人张蕊珠,那才是真正的侯门千金,玉彤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侯门千金,她爹也不是侯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千金。 “别提了,现在圣驾南巡,想出去玩一下也不行,也不知道我爹现在奏对如何了?” 若是奏对得当,说不准张钊就真的升官了,玉彤觉得自家爹爹还是很有希望的。其一是张钊为官口碑很好,端看他到杭州没多久就能跟上上下下把关系处的一团和气就是一种本事了。其二则是张钊本人也是个美大叔,俗话说人长的好看总是会有优势的。 当然张钊本人能力也很出众,这是长期在艰苦的环境下锻炼出来的,你只有往上面爬的雄心才能成功。 不过这次去见圣驾的人太多,张钊仍旧留守杭州,当然皇上也夸了他几句,张钊回来脸都是红的,纯激动的。 就连曲氏也因为丈夫奏对得当,多添了几样菜,全家都喜气洋洋的。只要在万岁爷前面挂上名了,以后升迁也会顺利许多。 “我把这件事情写信告诉家里,让家里人也高兴一下。”张钊如是道。 不过,还没等张钊的信寄出去,却传来侯府丧信,安平侯老侯爷过世了,接着张钊报了丁忧,一家人要进京奔丧。 张家三房这些年的外任,着实攒了不少家财,这些钱却不能拿回侯府。毕竟,父母在,无私财。可私底下,各房都在私自攒钱,毕竟到时候分家,身为庶房的三房可分不到多少银子。若是不攒私财,儿子的聘礼,女儿的嫁妆以及三房的立足,这些哪一样不要用到钱呢? 曲氏把玉彤带在身边处理家务,女儿读的书比她多,性子比她更果决,就像现在女儿就果断道:“这些东西我看派周大哥他们押后把东西运过去,就让周大哥跟王德全作伴不就得了。”俩人现下在争内总管这个职务,互相有牵制才好。 “嗯,我早就让人在京里置办了个两进的普通院子,让你奶哥哥去那儿守着。”曲氏赞许了女儿的做法,再告诉女儿怎么有先见之明。 玉彤竖起大拇指:“还是娘厉害。” 曲氏又细细嘱咐玉彤把素净的衣裳拿出来穿,头上只戴银簪子就行,路上见着外人一定要哀切一些。尽管她没有见过这位祖父,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孝,玉彤心领神会。 她不仅自己穿的素净,不吃荤腥,连身边的人也是如此约束。春樱跟夏桔俩个作为大丫头更是以身作则,黄莺和紫鸢也不敢这个时候犯忌讳。 对于她们的表现,玉彤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她们,“也委屈大家了。” 众丫头连道应该的。 其实玉佳平时比她大方,玉彤每次打赏都是重赏,平时按份例拿就行,要不然把胃养坏了,做事可就不认真了。 本来曲氏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回京城的,没想到出了这个意外,曲氏只好把冒姨娘也叫上,帮女儿一起恶补一下关于侯府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很有必要让玉佳也过来听了,不过玉佳不像玉彤平时就喜欢听一些家长里短,她是听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开始打瞌睡。 玉彤还要时不时问上一句:“按道理我们跟五房境遇一样,也不知道五房跟我们关系如何?” 冒姨娘尴尬道:“五爷倒是个和气人。” 那就是这个五婶应该不怎么样了,玉彤心道。 冒姨娘是不好说什么,那个五太太岂止是不怎么样,简直就是个二百五,当年还要传闻说她把五爷拉到床上成了事让五爷负责,所以才能嫁到侯府,要不然就凭一个护军校尉的女儿,怎么能嫁进她们侯府? 这话跟未出阁的姑娘不好说什么,冒姨娘又继续介绍各房子女,不过她也很久没回去,虽然打听到一点消息,可还不算灵通。 玉彤抹了抹汗,继续记吧! ** 这次走的十分匆忙,还好玉彤的乳母王妈妈是个非常能干的妇人,连一针一线都帮玉彤装的好好的。 玉彤看到自己最爱把玩的珠子就在手边,一把抱住王妈妈:“还是妈妈疼我,我还在想若是锁在柜子里,就不用再拿出来了。” 王妈妈被她这一抱,感觉心都化了:“彤姐儿喜欢的东西,妈妈都帮你一样样归置的好好的。” 船上的日子极为无聊,就连张瑰都没热闹看,天天被张钊关在船上读书。还好有玉佳过来跟玉彤说话,打无聊的日子。 就像现在玉佳抱着书过来要跟玉彤一起看书,其实她最爱听姐姐讲了,每次一本书拿过来就让玉彤跟她说。 “姐,你说说后来桃花夫人的结局哎,其实人生的太漂亮也不好,如果她长的丑一点,就不会被楚王看上了。” 玉彤冷笑:“楚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怪不到女人身上,都是男人作怪。息夫人如果真的不想跟楚王大不了找个机会跟楚王同归于尽,怕什么,如果是我谁让我过不好,我也不会让她过好。” 姐姐一直这样猛,玉佳还是很羡慕姐姐的勇气的:“若她跟姐姐这样,也不会如此了。” “好啦,好啦,小丫头不要惆怅了。我这里有热乎乎的枣泥糕,你最爱吃这个了,就在我这里吃吧,下午我们就不吃饭了。”玉彤喜欢跟玉佳一起吃饭,因为玉佳吃食物都是跟猫儿食一样,所以跟玉佳一起吃饭,玉彤可以少吃点顺便减肥。 玉佳吃的满嘴都是,玉彤亲手拿了帕子帮她擦嘴:“你呀,都这么大了,还吃的满嘴都是,可别让别人笑话。”其实玉彤也很喜欢玉佳的性子,娇憨随和,不像自己不是太好说话的人,虽然知道怎么讨好别人,却又懒得去做,或者是看心情做。 “反正都有姐姐照顾我,我才不怕。”玉佳撅嘴道。 对于要去侯府玉佳心里惴惴的,她平时就爱跟姐姐一起做针线说话,还有打秋千什么的。而礼教森严的侯府对她来说实在是既害怕又陌生,她也怕姐姐去了侯府之后,那里姐妹太多,万一姐姐不跟她好了,她怎么办? 20.第十九章 官船行驶的很快,及至山东,张钊安排人靠岸补充物资,却不让女眷下船。他跟张瑰带着人购置了一些生活用品就上船了,其实不让女眷下船,主要还是因为俩个女儿长的太出色了,小时候玉彤长的没有玉佳那么漂亮,可现在的玉彤跟玉佳如江东的大小乔一样,两个女儿虽然自己没什么感觉,可看在他们大人眼里,却是心惊的很。 自古红颜多薄命,像他的妻子曲氏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婚事诸多波折,玉彤越出挑,玉佳更是天生丽质,若是没他这个父亲护住,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张瑰看着他爹呆,喊道:“爹,时辰不早了,咱们去舱里休息吧。” “哎,好好。瑰儿啊,你以后可要好好读书,好好保护你妹妹们。” 这话说的张瑰一愣,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已经被人喊住了。 张瑰记性极好,已经喊了出来:“梁总兵。” 梁玖欠身:“我已经不是总兵了,现在在山东任指挥使,你们这是要上京吗?可否帮我带一个人回去?” 张瑰好奇的看了一眼梁玖身后的人,俨然是个年轻的公子,约莫十四五岁与自己同龄,脸看起来很冷,一袭褐色锦袍,头上用墨绿色的玉带束起头,人倒是懂礼,就是看起来不大好接触。 多带一个人来说对张家没什么负担,张钊爽快的同意了,不过因为这位公子就带了一位书童,曲氏见状特意挑了家仆过去伺候。 曲氏暗中问张钊:“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头啊?你说梁玖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我挑过去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张钊却道:“这位是信郡王的公子,在家排行第六,是二嫂的外甥。你只当普通子侄看待就是,太过火了人家还以为我们要巴结他们。” 曲氏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行,我就把他当成普通亲戚看待。” 因为张钊在山东买了不少米面,所以玉彤终于可以吃她喜欢的皮蛋瘦肉粥了,曲氏看她吃的开心,也极为高兴:“在船上怎么都不方便,你看你都瘦了,好歹有点你喜欢吃的东西,不如多用一些。” “唔,好,娘,这个小菜也好吃,您多吃点。”玉彤夹了一筷子腌笋给曲氏。 看女儿这么贴心,曲氏就着她这一筷子多喝了一碗粥,魏妈妈过来道:“太太,那位客人了高烧,这可怎么办啊?” 船已经开了,就没办法再往别处开,这位客人又实在尊贵,曲氏便道:“我们带的丸药你看可有伤风或者治高烧不退的?” 魏妈妈便道:“便是有,前几日夏姨娘跟九小姐也吃的快没了。”玉佳跟她姨娘一样身子骨儿弱,平时没事还吃着方子,更遑论是坐船,天天把药当饭在吃。 玉彤道:“之前有一次我生病,孙姐姐赠了专门退烧的药丸,说是独门秘药,可我还没有尝过,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用?” 孙家的药是很好的,孙紫薇能够游走于上流社会全靠她家的各种方子,玉彤毕竟算跟孙紫薇关系处的还算不错的人,所以她也很大方的给了玉彤一些秘药。 曲氏喜道:“我先让个下人尝尝,如果没事再拿过去。” 孙家的药当然是好药,曲氏让张瑰拿过去给客人服下,那位信郡王府的六爷亲自来谢。他相貌生的极好,说话来又很有礼貌,声音十分温柔:“多谢张三太太的药,本来就已经够麻烦您了,现在又让您操心。” “你们爷们出门毕竟没有我们女人心细,这也是举手之劳,谁家里还不会带点伤风药不是?”曲氏不欲把女儿的名声说出去。 赵群轻咳一声,声音略带点少年人的稚气:“还是让您费心了。” 年长的妇人都喜欢这样知礼相貌又好的少年,曲氏见他这样客气,意欲留他吃饭:“今天要不留下来吃饭吧,我这里做了腌笋炒肉也算是个开胃菜,你大病初愈总得有点胃口才行,你看呢?” 赵群只好同意,又陪着曲氏说话,所以玉彤一进门就看到这个场景,连忙往外间避出去了。赵群心中不禁又满意了几分,张家三房倒还算是懂规矩。 张瑰跟张钊陪赵群吃饭,曲氏则在一旁帮赵群夹菜,玉彤和玉佳便各自在房里用餐。虽说要茹素,可谁的身子都抵挡不住,连玉彤吃的青菜都是用油过了一遍的,像玉佳这么清瘦的人完全茹素,估计过不了三天就要被风刮跑了。 玉彤吃完饭,睡不着觉,便把自己之前看到的沿河的景象画了出来,玉佳看到姐姐在画,便在一边看着,丝毫不觉得枯燥。玉彤看她乖乖的样子,便让夏桔拿了一盒糖给她:“这是陈皮糖,能化咳清热的,你拿着吃。” 玉佳知道姐姐这里的陈皮糖不多,便不肯要:“姐姐这里拢共也就两盒罢了,全给我做什么?” “糖容易化,姐姐也吃不完。” 见玉彤这样说了,玉佳才肯收下,心道,姐姐有好处总是想着我,我以后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定要跟姐姐给才是。 曲氏这边也是一片和谐,张瑰跟赵群年龄相仿,俩人也都是读书明理之人,很能说到一起去。赵群又很懂礼貌,让张钊看到也觉得这个人不错。 身为皇家宗室,在曲氏看来如尚薇之母福喜县主那般骄矜也不为过,而赵群这般谦虚低调的皇室子弟才让人打从内心里佩服。 可她们不知道她们此番小小的善意,却让她们回到侯府就碰到了一些麻烦。 此时赵群用完了餐,便回到自己舱里,他的书童端了一杯茶过来:“张家的人倒是用心,送了好几包茶叶过来,小的想着虽然没您平时爱喝的大红袍,这蒙顶的味道也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赵群不置可否的点头,他的心根本不在茶上,随意喝了几口,把书童打下去,这才从他枕边的一个不起呀的锦囊里拿出一张纸,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21.第二十章 侯府 船过了河北就很近了,王妈妈本就是侯府家生子,她还有家人在侯府,对于此番回去能和亲人相聚,她也十分高兴。 曲氏带着玉彤一起清点带回去的见面礼,像杭州的丝绸业很达,绢扇很多漂亮的,也不是很贵。再来有太湖买的珍珠,曲氏让饰铺子打了不少珍珠的饰,看起来华贵,其实花费不是很多。 还有布匹一类的,也是拉了小半船,再有补品,特产等等。魏妈妈带着人正在把礼物一件件包起来,某处何种身份送什么礼,这个学问很大。 玉彤在一旁跃跃欲试,也帮着魏妈妈操持,让曲氏轻松了许多。 有这么贴心的女儿忙前忙后,曲氏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就是张钊看在眼里还颇为吃醋:“彤姐儿如今眼里只有你这个娘了。” 曲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直把张钊逗的心痒痒的。 到了通州口岸,安平侯府早已派人在此候着,来的人是侯府的二管事张全。见着张钊眼圈都红了:“小的给三爷请安,咱们老太爷还剩最后一口气拖着,就盼着三爷回去,这天南地北的竟没能赶上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 张钊也连道:“身为人子,我实在是不孝啊!” 彼此囫囵说了几句话,张全见带来的马车不够,只好在通州雇了车把东西拉回去。张钊把管事曲忠留下来照看,又让人把赵群主仆安置在马车上,张瑰接了母亲妹妹们在前方马车,因为没戴帷帽,张瑰不敢让她们多待。 倒是赵群的小厮平安多看了张家这对姐妹花几眼,这相貌跟通身的气派,完全不输侯府的人,甚至这两位的相貌比侯府的姑娘还要好。 其实玉彤跟玉佳是很想逛逛的,以前玉彤年纪小还能经常出门,现在她跟玉佳一样也是天天被关在家里,实在是闷的很。 不过,这个时候只作哀泣状就行,玉彤掐了一下玉佳,玉佳心领神会。 曲氏整个人已经是战斗状态,这是张家三房时隔十三年后重回侯府,她们这一房虽是庶出,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她跟张钊是庶出不假,她们或许可以受到轻慢不假,可自己这么好的一对儿女怎么能让人忽视? 从通州到京城虽说很近,坐马车也差不多坐了三个多时辰,玉佳早已脸色白,玉彤拿了薄荷油帮她在太阳穴上慢慢揉,才让她缓解不少。 “玉佳,你可舒服点儿了?”玉彤担忧道,这丫头向来身子骨就不好,好容易将养的不错了,到底不能跟她这样健康的姑娘比。 玉佳轻轻摇头:“姐姐,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又这么懂事,玉彤只好道:“你靠在姐姐身上歪歪,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了。” 曲氏也坐在一边假寐,这个时候是没有几个姨娘说话的份的,所以冒姨娘跟夏姨娘在后面的马车上。自从到了杭州后,夏姨娘住后院,玉佳功课繁忙,母女俩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反而是玉佳和曲氏相处的更多。又有玉彤跟玉佳整天形影不离的,夏姨娘跟玉彤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此时只能伏低做小盼着曲氏能够看在她一贯安分守己的份上,能够多接触女儿。 安平候府在内城灯笼街,占地面积很广,玉彤下了马车后,已有轿夫在门口等着。张瑰跟张钊走另外的方向,玉彤上了轿子后,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抿了抿唇,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因在孝期,她们穿的衣裳身上半点花纹都没有,只是简单的素白色的布衣,玉彤头上也只戴了一根银簪。 到二门处,又有人上前扶玉彤下轿,玉彤脸上似祝嬷嬷说的那般,带点笑影,却又不是咧嘴大笑,暗中给了扶她的那个婆子一个荷包。 玉彤见她穿的鸭蛋青的褙子,雪白的里衣,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还是个颇为得脸的婆子,所以在那婆子扶着她的时候,说了一句“劳驾”。 换了另一顶暖轿,只见那轿子是猩红色的,坐进去竟然十分宽大,坐下来脚边还摆着六角形的香炉,里面似乎是安息香,让人闻着就十分舒坦。 这次倒是快了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轿子已经停下来了,曲氏站在前边等玉彤和玉佳,玉彤牵着妹妹的手一起进去。 她们所在的地方门口有一幅大大的匾额写的是宁远堂,玉彤心道,这便是老太太朱氏所在的地方了。只她这一处,便比玉彤所见的院子还要精巧。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院子里竟然还要溪水潺潺,俨然是一处花园一样,院角处有个用白色的琉璃瓦盖的小屋子,有狗儿在那里窜来窜去,未曾想竟然是狗屋。 扶着曲氏的是个形容十分俏丽的大丫头,她穿着湖蓝色马面裙,上边是褐色的交领衣裳,弯眉杏眼,行事干练,却又老成。 玉彤思绪转回来,又听曲氏在问那个丫头:“老太太身子可舒坦?” “回三太太的话,我们老太太虽则哀思过度,又想想几位爷们,不敢再哀思下去,如今身子骨儿倒也硬朗,就是一直担忧三爷跟您,见天儿的打张全在通州候着,好容易等着您跟三爷回来,便让奴婢过来接您。” 曲氏用帕子揉了揉眼睛:“难为老太太总是想起我们,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我跟三爷也是想在老太太身边尽孝,这下可好了。” 玉彤跟玉佳目不斜视的走着,湘竹啧啧称奇,三房当年走的时候她也才几岁,是个小丫头。因三房常年不在家,家中提起三房的都很少,只知道三爷会做官,不到四十就已经是杭州知府了。 再看三爷的这俩个女儿,大的那个生的明艳大方,一颦一笑竟让人看呆了去。小的那个更是倾国倾城,恐怕是二姑太太家的那个陶表小姐也比不得,偏俩人规矩这样的好,没有小地方来的畏缩。 22.第二十一章 众人 未进内室,已听到里面传来的一个女声不知道在说什么,湘竹已然在前面掀了帘子进来,玉彤只觉得一股热气夹杂着脂粉香味迎面扑来。 正上方坐着的是一位系着金色抹额镶宝玉的老妇人,她头盘了老年人特有的圆髻,慈眉善目的,一看就透着一股和气。玉彤并不敢多看,已经随着母亲曲氏跪下磕头,磕头这种行大礼并不是常做的,只是她们三房久未回来,所以行此大礼。 “给老太太磕头了。”曲氏眼含泪水,哭的竟是不能自已。 老太太也用帕子揉了揉眼睛,似乎在擦泪水:“老三媳妇,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行了,快起来吧。” 又有一妇人连忙上前扶起曲氏,语气中透着亲热:“三弟妹快些起来,娘知道你们的孝心,今儿特意吩咐大家为你们接风。” “又要劳烦大嫂操心了。”曲氏顺势起来。 原来这就是侯夫人李氏啊,这位看起来比红光满面的老太太还要显得苍老几分,玉彤曾经就听曲氏提起,说李氏是个很合格的宗妇,家里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心。 李氏微微一笑:“三弟妹还是这样客气,快来这里坐下,老太太还有话跟你说,再者你们走了这么些年,家中许多人怕是认不得了。” 却见身边又有一妇人道:“三弟妹快来坐。” 说话的这位妇人喊自己娘为弟妹,应该是二伯母华氏,她看上去神情严肃,因她是守寡之人,看起来暮色沉沉。据说二伯母与自己的娘年龄相仿,可看上去曲氏正是如水蜜桃般多汁可口,而华氏却跟蔫了的老茄子一样。 曲氏上前跟她问好:“二嫂别来无恙?” 华氏点头。 李氏见曲氏坐下,便又跟身边一年轻夫人道:“朴哥儿媳妇,你去把你妹妹们都带来。” 这应该是世子夫人小朱氏,她生的十分秀美,又恭谨非常,她听了李氏的话,连个盹儿都没打就立马带着下人往外去喊人了。 曲氏坐定后又见王氏跟蒋氏都不在,便跟李氏问道:“四弟妹和五弟妹呢?” 李氏些微有些尴尬:“老四家的回娘家了,平西伯夫人身体不舒服。老五她们还没到家,估摸着这几日也是快了。” 要李氏说平西伯也太娇惯女儿一些了,四弟妹也是几十岁的人,还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回娘家,连面子都不顾着了。此时的李氏是很同情王氏的嫂子的,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还只是世子夫人,还得时不时的接待这个时不时出状况的小姑子。 有了对比李氏也觉得自己高兴了一点了。 老太太不喜欢王氏却很喜欢小儿子张榭,在外人面前要打些掩护:“她母亲入冬就得了咳疾,她也是孝顺。” 曲氏当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她更明白自家丈夫只是庶出,本来就不会在老太太这里讨什么好,说不定这个接风宴都是大嫂李氏张罗起来的,毕竟李氏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老太太死了丈夫,可就没以前那么值钱了? 于是她一笑:“四弟妹是出了名的孝顺,这个谁都知道的。” 李氏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四房的人不地道,老太太还帮着遮掩。 曲氏当年不过是知道些王氏的丑事就差点被暗下杀手,此外更是在平西伯家干涉下硬生生的调到云南那里去,也为此三房折了两个儿子,曲氏这样沉得住气,那可不是一般人的心境。 老太太年纪大了,便想着花团锦簇,和和睦睦的,却不曾想到被伤害过的人怎么会这么快遗忘? 玉彤听了耷拉着眼睛,不一言,她至今还能想起大哥张成,笑起来十分温软可爱的样子,每次出门还会跟她带一根糖葫芦,这么好的哥哥那么大了,竟然就去了。 屋子里面一阵沉默,直到世子夫人小朱氏带了几个姑娘进门,这才重新热闹起来。老太太仿佛这个时候才看到玉彤跟玉佳,她心中一惊,这俩位姑娘可着实漂亮,小的就那位一对狐狸眼,小小年纪就能让她身后的丫头竟然微微有些失神,大的那位更是不得了,一看规矩就非常好,站在那里站了很久竟然身形一点没变,容貌上也十分出挑。 端看她们两位不过是穿着普通的孝服,就这么美,也不知道老三会打算把他这俩个女儿献给怎么样的人家? “七妹妹,可算见到你了。”玉琪高兴上前握住玉彤的手,她回到家后情况并没有跟姐妹们把关系弄好,以前全是在面子上,现在看着都是私底下暗潮汹涌。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可不想三房的姐妹被别人笼络过去。 华氏笑着拉过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对玉彤道:“这是你八妹妹。” 据说八妹张玉珠跟玉彤同龄,玉彤见她眸色温和,眼神单纯,倒是有些好感,连忙上前与她一起行礼。玉佳便跟在姐姐后面一同行礼,她们这俩姐妹注定是走到哪里都要惹人注意的。 又见一位高挑的姑娘,穿着紫色的小袄,看上去颇有些心不在焉,也匆匆跟玉彤行礼。小朱氏也在一旁介绍:“这是五丫头,玉屏。” 原来就是她跟玉琪打擂台的玉屏,并且成功的让玉琪被“流放”,玉彤也只能打起几分精神。 再看玉琪身边站着一个美人,她年纪应该也不小了,约莫十四岁左右,全身搭配的很精致,很大胆的把葱绿色跟水蓝色搭在一起,看似不搭,却被她那么一配,更是平添几分娇媚,但看在玉彤眼中,却觉得有些轻佻。 她身边站的那位姑娘就低调多了,相貌很是普通,衣服穿的也朴素的很。 小朱氏便跟玉彤道:“这是你陶表姐和汪表妹。” 玉彤连忙又行礼,李氏一幅很喜欢玉彤的样子:“哎哟,这就是彤丫头吧,长的可真俊,也不知道三弟妹把这姑娘是怎么养的?” 说罢还让荣妈妈拿了礼物给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且拿着玩。” 华氏也拿了东西过来,玉彤都一一接过,如此折腾了许久才坐上饭桌吃饭。 老太太坐主位,姑娘们按照长幼坐在一起,又李氏跟华氏曲氏等人在一边布菜。 23.第二十二章 老哥被惦记了 食不言寝不语,玉彤拿出祝嬷嬷魔鬼训练的功夫,愣是把一顿饭吃的优雅非凡。姑娘家肚子都不大,即便再好的山珍海味,对于她们来说也不是吃不到的东西,大伙儿吃完饭漱了口,这才聚在一起说话。 玉屏倒是一幅大姐姐的样子:“听说七妹妹也在念书,我们闺学开春就要进了,我这里的书都做了笔记,若妹妹需要的话,我让丫头给你送过去。” “倒也使得。”玉彤不置可否。 却见玉琪冷哼一声:“五姐平时最是用功了,若七妹妹拿了你的书去,看的时间长了五姐岂不是着急。横竖我以前在杭州也是跟七妹妹一起读书的,七妹妹对我的字也熟悉一些。” 李氏心道不好。 果然玉屏轻笑:“看六妹说的这话,我知道你对我的误解多,我是最大方不过的人了,再者上次学测那些东西我也尽过了关,给七妹学不是正好?” 却没想到玉彤道:“知道五姐的好意,只是不知道学到哪里了?我如今已经读到孟子了。” 玉琪撑不住就笑了,玉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侯府虽然有权有势,可是要开小灶很难,不似玉彤请的西席是一对一的,而且玉彤还有父兄经常考问学问,再加上前世的经验,与考秀才的男子读的书差不多,进度比玉屏她们是快太多了。 陶心湄拉了汪淑儿过来,“玉彤妹妹,没想到你的学问这么大,且瞧淑儿这些天正在做学问,尚且有许多不懂的,只我是个没用的,若是可以,你跟她指教一二。” 一句学问那么大,让玉彤听了有些心里不自在,不过陶心湄跟汪淑儿俩人不过是依附侯府过活,她跟她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除了在侯府的时间,以后说不准都不会见面。当下玉彤便道:“我也是个半桶水晃荡的人,说什么指教不指教,要来找我顽,随时都奉陪。” 说完竟不再做声,玉琪暗赞说的好,她之所以跟玉彤处的来也是因为玉彤这种脾气,不会一味的附和你,很有自己的性格,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样子,却又是个意见一定绝对不甩任何人的人,人却十分正直。 “是啊,陶表姐。七妹才回来,你不得让她多休息啊!”玉琪得意的挽着玉彤的手。 李氏这才放下心来,女儿一向冲动执拗,不是不聪明,就是老是放在一些小地方。你看彤丫头就根本不搭茬,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两位表小姐,在这府中如浮萍一番,不过是客人罢了。对待客人就要客气有礼,正好还全了自家的名声,跟她们计较反而失了自己的身份。 至于陶心湄这样的人,李氏心里只有一句话,别把大伙儿都当傻子。 二房的张玉珠却是个老好人,她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岔开话题:“我那儿有我姨母送过来的窝丝糖,昨儿才送过来的,我见那样多,我也吃不完,所以想着请姊妹们过去品茶吃糖。” 华氏见自己女儿出来打圆场,不禁有几分得意,看那李氏平生样样比人强,唯独这个小女儿却是个不中用的。她的女儿却这么宽宏大量,想及此华氏不由得挑眉。 略说了几句话,老太太又让张钊跟张瑰进来说话,女眷们大多是长辈,要么就是亲戚家的姐妹,暂时还不用避开。 世子张朴带着张钊跟张瑰进来,张钊毕竟是官场中人,在老太太跟前哭的跟稚童一番,做出了十足的孺慕之情。 老太太却觉得腻味,谁都知道老三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可老三比老五会做戏,要不然怎么会让他读书读出来,最多管一下家中庶务,一辈子出不了头。 “好了,老三,你也不怕这一家大大小小的人笑你。” 张钊便道:“老太太说的是。” 转眼又跟老太太介绍张瑰:“这是我家这个不成器的,瑰儿,快叫祖母。” 端看张瑰的两位妹妹都这么出挑,更惶论是他,芝兰玉树般的站在那儿。老太太一看就喜欢上了:“这孩子生的可真好,读书读的如何了?” 张瑰不以为意:“孙儿读书不成,如今刚过院试。”他倒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毕竟他的目标是博学宏词科,此时不过是个小秀才,他并不放在眼里。 老太太却很惊喜:“你们家可真是出读书种子。” 陶心湄更是眼睛光的多看了张瑰几眼。 这里毕竟是内院,老太太让他们父子说了几句话就下去了,她自己也疲乏了。李氏让小朱氏伺候老太太入睡,又出来跟曲氏道:“你们那院子我暂时先让下人收拾出来了,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你尽管找我便是。” “我还要多谢大嫂帮我们的忙,省了我多少事情啊!”曲氏这声谢谢倒是真的,李氏不管私底下如何,可作为宗妇她很合格。 玉彤跟玉佳分的院子很大,比在杭州府还大,张瑰却搬到前院去了,据说他的院子跟二房的人隔得很近,这点曲氏不大满意。 那里靠近街边,时常有人来往,读书总是要清静一些的,倒是张瑰劝住了曲氏:“其实儿子读书也不在乎这些的,难不成一定要在清静的环境才能读书。” 玉彤则带着下人收拾自己的院子,别看小小的院子,在现代相当于一个四室一厅那么大了,而且前院还非常宽阔。王妈妈指挥下人们你来我往,顺便把字画,花瓶,书籍,饰一样样的都收拾好。 “外边就用浅紫色的毛毡子,里边的帘子用那幅水晶的。” 玉彤时不时检查着,曲氏说过所谓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如果此时房里摆设太简单,恐怕连侯府的下人都看不起她。 而三房的动静陶心湄一一看在眼中,汪淑儿知道了她再打探三房,有些不安道:“心湄姐,你这又是何必?你不是说跟李二少” “淑儿。”陶心湄连忙打断汪淑儿的话,一脸不争气的看着汪淑儿道:“你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汪淑儿不可置信指着自己:“为了我?” 陶心湄点头:“是啊,我们昨儿都见过瑰表哥了,他学问又好,人也长的好,三舅舅也是做官的,这样的对象岂不是跟你正配?” 24.第二十三章 上门 汪淑儿平时一心钻研学问,对人情世故不大通,心思也不在儿女情长上,猛然听陶心湄这么一说,她有些愣住了:“心湄姐,你说什么啊,表哥跟我…哎呀…那怎么可能?” 陶心湄却不以为意的分析起来:“怎么不可能。我昨儿看三舅母人比二舅母和四舅母好多了,今天送过来的饰都是用南海珍珠做的,不是说她们三房有没有钱,而是凭着这份心意,就表示她没有轻忽我们。” “再说你不是最爱跟有才的人一起玩吗?瑰表哥年纪轻轻就是秀才了,以后少不得红袖添香。至于玉彤妹妹跟玉佳妹妹,她们自有大好前程,可能只希望未来的嫂子不要出身高门大户,否则她们在娘家哪里还有地位?” 陶心湄也快及笄了,她跟汪淑儿最大的不同是,她会为自己打算,甚至很早就在搜罗对象。她自觉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所有也积极为表妹汪淑儿筹划,偏偏这丫头脑袋不开窍。 汪淑儿虽然不聪明,却也不是很傻的人,她并不是很同意陶心湄的看法:“心湄姐,还是别想这么多。” 见汪淑儿不上道,陶心湄气哼哼的走了。 汪淑儿的嬷嬷进来见她在呆,连忙问道:“是不是陶表小姐又说胡话了?”春嬷嬷是汪淑儿娘的奶母,对她这个小主子一向忠心,而且常常念叨她父母双亡,所以对她爱是爱,可该教导的还是会教导。 “春嬷嬷,心湄姐说让我,唉,跟瑰表哥,唉。”汪淑儿并不觉得陶心湄说的能成事。 春嬷嬷是过来人,她大惊失色:“姑娘可不能糊涂。嬷嬷虽然年纪大了,可也知道三房的人不是省油的灯,姑娘的三舅舅小时候就知道怎么讨好侯爷,小杨姨太曾经还想把三爷放在房里养,后来三爷也不知道怎么地找上了老太太,把小杨姨太好一顿训斥。我这样说姑娘就应该知道他们家并不是好惹的,我只愿我的姑娘能够嫁个好人家罢了。” 她们的这些心思,玉彤跟曲氏都不甚了解,因为她们忙的很。曲氏要收拾院子安排下人,玉彤要跟在京的朋友唐晏和尚薇送信,还要看玉琪送过来的书,还得准备跟曲氏一起去曲国公府。 当然,曲氏也十分孝顺,每日晨昏定省竟是日日都不落下。 这日也是如此,玉彤和玉佳早早的起来到曲氏房中,曲氏已经收拾完毕,给俩人一人手中塞了一个手炉。 “你五婶她们昨儿晚上已经回来了,今天早上也要去请安的,若是见到她们,平常以待就行。” 五婶蒋氏出身是这几个儿媳里面最低的,常年随五叔驻守边关,对五房几乎也是一无所知,据说跟自家一样,蒋氏也是生了一儿一女,五婶评价虽说不怎么样,五叔却是个为人很不错的人。 见到蒋氏玉彤才知道冒姨娘为何欲言又止了,蒋氏长的还真不丑,看那模样比曲氏相貌还要好,可打扮却是一言难尽。 她比曲氏还要小一两岁,却穿的灰扑扑的棉袄,头也不大整齐,总之是个乱糟糟的人。 她身后也是站着两位小姑娘,大的那位红皮肤,身材纤细,脑门大,头稀疏。小的却是个美人胚子,虽比不得自己和玉佳,却比她姐姐要好看很多。 即便是世子夫人小朱氏涵养这么好的人见了也撇嘴,“这是玉诗和玉画,是你的十一妹和十二妹。” 蒋氏大大咧咧道:“我得玉诗在外头拜了康先生做师傅,学问好的不得了,不是那等请了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乱教的。” 曲氏早有耳闻,当初康廷被流放到边关,就是五爷收留了他,这位康先生如今被平反,已然是大学士了。可蒋氏这话好似在嘲讽自己一样,曲氏勾了勾嘴唇,并未说话。 老太太也不大待见她,不过老五却是个拉拢的好对象,因为五爷差点被提拔进禁卫军,这可是御前行走的美差事。 “这就是玉诗吧,错眼不见的倒真是大了。” 张玉诗走出来行礼,华氏看了一眼玉彤又看了一眼玉诗,只觉得心里莫名有些怒火。 俩个庶出种子的女儿,不过是有亲爹在,就能这么放肆。她的玉晴和玉珠比她们少了父兄扶持,就在婚姻大事上被人家挑理。 还好曲氏提前跟李氏说了要回娘家,所以提前就走了,玉佳上了马车就跟玉彤抱怨:“方才那个玉画还跟我抱怨玉诗,我跟她可不一样,我说我姐姐对我多好啊。” 玉彤淡笑:“以后咱俩遇到的挑拨离间只会更多,反正咱们姐妹自己知道就行。” 玉佳仿佛跟姐姐分享了一个什么小秘密,一路上都跟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说话。 曲国公府人口不多,外祖母曲老夫人也就只有两个亲生儿子,大舅母冯氏仅出一子,二舅母生了一子一女。家中竟无庶出子女,据说是老国公生的庶女太多,后来导致家中纷扰增多,所以玉彤的两位舅母都无庶出子女。 大舅母冯氏不胖不瘦,为人既热情又周到,这可比在张家好一点。曲老夫人是个长相很严肃的老太太,见着曲氏红了眼就道:“你这是哭什么?你这次回来多的是时间相处,可别让孩子们看了笑话。” “让母亲见笑了。”曲氏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曲老夫人毕竟教养过她几年,她的很多东西都是她教的,虽说最后出了那么个岔子,可曲老夫人依旧尽心为她找了一门亲,人心都是肉长的,曲氏也很感激曲老夫人。 大舅母见着玉彤跟玉佳又是一喜,连忙给了两个小姑娘一人一对头面,俩人也拿出来自己做的针线孝敬长辈。 冯氏拉了玉彤过来:“你手艺不错,比起我年轻的时候要好很多。” 曲老夫人指着冯氏道:“快别自谦。”又跟玉彤道:“你母亲说你画了沿河图,我这个老婆子平生最想出去走走,就是一直被困在四九城。” 难怪曲氏要自己把画带过来,玉彤不得不对自己的老娘竖起大拇指,她故作不安道:“不过是游戏之作,还请外祖母见谅。” 曲老夫人挥挥手,表示不大在意。 玉彤拿出了自己画的码头场景,船外风光,南边码头和北边码头的对比。曲老夫人看的津津有味的指着码头上挑担子的人,得意道:“这是卖胡辣汤的,是也不是?” “您真厉害,这您是怎么知道的?”玉彤很好奇,因为她画的那人挑着的担子上面是完全盖的很严实的,根本看不出来啊。 曲老夫人笑道:“你外祖母曾经跟我说过,卖烧饼的地方都有人挑担子卖胡辣汤,这旁边是卖烧饼的,这人可不就是卖胡辣汤的吗?” 玉彤翘起大拇指:“还真让您说着了,这卖的烧饼我还让我爹买给我尝过,不比家里做的差。” 冯氏见玉彤这样大胆,完全不怕曲老夫人,就是跟自己说话也是平等的样子,心道,这姑娘倒是真的不能小觑。 “是吗?我们家里今天也做了烧饼,你也尝尝看如何?”曲老夫人打趣她。 玉彤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曲老夫人指着曲氏道:“你母亲是个乖巧的性子,倒是把你生的这样的活泼,可见人的性子真是天生的。” ** 却说蒋氏回府后,一群人困的不行,请完安就回院子里面休息。李氏知道蒋氏夫妻二人不挑剔,只要给一张床就能睡着,这一点倒是很不错,不像老三两口子都是文雅人,对物事稍微差点就看出来了。 华氏带着张玉珠一道走,她虽然有两位庶子,怎奈关系处的跟仇人一样,老太太也怕二房生事,所以从不叫二房的俩个孙媳妇过来请安。 母女二人正谈起张玉晴的儿子都笑出声来,尤其是玉珠:“也不知道姐姐现下如何了?” 张玉晴嫁给礼部侍郎的次子,那人也是无官无爵之人,张玉晴又常常跑回娘家,她婆母对她就带了点脸色出来,还好张玉晴为人最是会看眼色,所以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回来,而张玉晴是华氏母女的主心骨,故而她们有此一问。 “你姐姐总比我强,自不必担心。”华氏这么安慰着小女儿。 俩人刚一回屋,华氏的贴身大丫头就过来道:“二太太,奴婢方才打二门那里过来,说是六表少爷过来了。” 华氏一喜:“那我们且等着,我就知道这孩子跟我亲近,也不枉我家玉珠的一片心意。” 赵群倒也真的过来了,他上次在山东替梁玖办了一件差事,结果回程又不舒服,好容易在家里养了几天,这才决定要亲自带礼物上门谢张家三房。 却没曾想到张家三房全家去了曲国公府,赵群只好跟二管事张全道:“既然如此,我下次再来便是,这些东西也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麻烦您帮我转达。” 张全见这位信郡王府的六爷这般谦虚,连连应承:“小的一定转达您的心意。” 赵群见事情办完,正好他自己还要赶着进宫,便急忙走了。 没曾想华氏等到天黑也不见赵群过来,找人打探才知道赵群竟然送了东西去三房,却不曾来自己这个亲姨母这里,她气急败坏起来。 25.第二十四章 众姐妹 平时华氏也不是很沉不住气的人, 只是赵群是她心中认为的未来女婿,所以赵群稍微有一点忽略她, 她就心急如焚。 本来这几天她就特别受刺激,三房跟五房的玉彤跟玉诗不过只是庶房出身,就因为父亲在,就连老太太都高看几分,大嫂对三房跟亲兄弟一样,明明自己的亡夫才是她的亲兄弟。 玉珠撇撇嘴:“娘, 要不我们先吃饭吧, 表哥肯定不会来了。” 女儿这样天真,华氏不敢松懈,她又怕女儿饿肚子,便跟丫头道:“你把饭菜拿下去热热,再给珠儿吃。” “是。” 丫头们应声出去。 丫头一走, 华氏全身靠在椅子上,她那种无力感又来了。遥想当年丈夫宠爱秦姨娘那个贱人, 她被逼的快崩溃了,秦姨娘的儿子一个一个往外蹦的时候,她却一个女儿接着一个女儿生的时候, 那种绝望她再也不要体会了。 幸好丈夫死了, 他死了, 她当时很快活, 尽管脸上挂着泪, 心里却比平时还痛快。他肯定没想到他死后, 他最心爱的女儿不到一年就得了风寒去了,她就那么看着她咳的满脸通红,再也咳不出来了,哈哈。 那个时候,俩个平时嚣张的庶子也吓的心惊胆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知道什么是顶梁柱,自家大女儿就因为没有父亲,所以即便嫁妆丰厚,侯门千金,婚事竟然十分困难,想嫁个好人家都没有,还是老太太做主才有了礼部侍郎的儿子这门婚事。 小女儿呢?她还不如大女儿,她的嫁妆不多,人也并非精明能干之辈,唯一就是心性单纯善良,若是能顺利嫁到郡王府,她情愿折寿十年都行。 从曲国公府回来后,玉彤跟玉佳各自把见面礼收好,玉佳最是怕冷,她一回房就不愿意出来,玉彤让春樱冲了参茶让她送过去给玉佳。 “她素来怕冷,好容易得了些高丽参片,冬日喝这个最好,你给她送过去就行。” 春樱端了热盅到玉佳处,玉佳心里暖暖的,她央求道:“春樱姐姐,我今儿过去跟姐姐睡吧,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姐姐说。” 春樱笑道:“九姑娘直接去就行,还跟奴婢说什么。” 玉佳散着头找玉彤,见玉彤半倚在床上,她笑嘻嘻的过去,“姐,我要跟你一起睡。” “过来,过来。”玉彤拍拍自己床边的空位,又跟她道:“明儿可不准赖床。” 玉佳一幅乖乖的模样。 姐妹俩早上都醒的很早,只可惜在孝期,也不敢怎么打扮,还好今儿老太太免了请安,所以玉彤姐妹也就没出门。 玉佳依旧拿着一本字帖在写,玉彤在一边画腊梅,本来她还想弹琴的,可孝中难免显得有些轻浮,怕被别人说对先人不敬,所以只能画画。 “玉彤,我过来了,这天儿可真冷。”玉琪一边说还一边跺脚。 “六姐过来了啊,快坐下,看我画的这腊梅如何?” 玉琪装模作样的欣赏一番,才忍不住跟玉彤说起来:“四婶今天早上回来了,跟老太太吵了一架,所以才免了我们请安,怕是不好见人呢?” “不会吧,四婶怎么会惹老太太生气啊?”按玉彤的算法,自家这位四婶也三四十岁的人了,早过了年轻儿媳妇面嫩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冲动? 玉琪冷笑一声:“还不是因为四丫头闹的,四婶求着老太太让四丫头记在她名下,老太太不答应,所以这不就闹开了吗?” 原来是这样,玉彤也附和道:“看不出来四婶还挺贤惠的,是不是四姐的姨娘太得宠了啊?” “才不是,四丫头的姨娘早就不受宠了。”玉琪还想多说点,还好她心里有点分寸,没多说下去。 玉彤也没追问,因为五房的丫头送了东西过来,原来送的是西北特有的干货,玉彤和玉佳一人得了一瓶马奶酒,这见面礼也是接的哭笑不得。 “这送的还真是别出心裁。”玉彤笑了笑。 直到晚间玉彤才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四婶,坦白说生的很明艳,尤其是说话起来还很有几分鲁直,倒是她那位庶女一直在帮她打圆场。 早上玉琪说的四丫头想必就是她了,她跟四婶王氏看起来才像亲生的,而且个子高挑,全身上只在领口处别了一个玉蟾,行动之间,把玉琪都比下去了。 这位才让玉彤有点比较之心,确实是个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十分出色的姑娘。 “四姐姐过来我这里坐。”张玉珠笑着对张玉涵招手。 又见张玉涵拉了一个小姑娘过来,她眼睛都没睁开,长的倒是可爱,看上去有些惫懒。 “玉凤,别睡了,见天儿的迷糊着,以后可怎么办?”玉屏打趣道。 玉涵捏了捏玉屏的脸:“你这小妮子还说起以后来,怕是想起什么水鸭子来了。” 众姐妹哄堂大笑。 姑娘家最怕给人拿终身大事做比较,即便是玉屏这样常年心机深沉的姑娘也开颜了,王氏看这边没事便不在意了,只跟华氏说话。 王氏的穿着是这屋子里面最名贵的,玉彤会认料子,这是贡缎,恐怕凭四叔的地位是得不到的,唯一可能就是王氏娘家给的,难怪王氏能够为所欲为,做了错事还能理直气壮,恐怕她身后的那个娘家实在是太给力了。 侯夫人李氏依旧很忙,华氏却不像之前那样对自家客气,反而故意疏远曲氏。曲氏本来就是庶女出身,什么样的尴尬场面她都能应付,更何况是这样的小小的拉帮结派。她安稳布菜,她跟丫头们指导,看起来就是很平易近人的样子。 小朱氏也感激这个三婶,别看人家不邀功什么的,可该做的都做了。蒋氏就不如曲氏这么镇定了,屁股在椅子上移来移去了。 “这几日辛苦你们了,这些日子人来人往的我这里不清静,你们从明儿开始还是在各自的小厨房用餐就是。” 老太太了话,她的媳妇们也都应是。 玉彤也觉得累,吃个饭还要跑那么远,人又多,挤在一处实在是要出恭都不方便。还好老太太了解大家的心声,她想道以前,家里没这么多人,所以聚在一起吃饭无所谓,现在人实在是太多了,各自吃饭才最好。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张玉涵晚上还找她说起功课的事情,她语气中带着歉意:“因我痴长了你们几岁,先生便让我负责咱们闺学的事情,你们回来的时候我又去了外祖母家,还好今儿回来能碰到你们。我便跟你说说闺学的事情。” 她说的很详细,玉彤问了几个细节之处,她也绝不藏私,十足十的好姐姐样子,就这样玉彤也为她惋惜。 长房的玉琪脾气喜怒无常,玉屏更看似柔弱实则不怀好意,二房的玉珠又过于单纯,五房的玉诗暂且看不出好坏来,她的那个庶妹却是不顾脸面。唯有四房,玉涵虽是庶出,却友爱姐妹,谈吐风趣,也不似自己脾气这样直接,生的也是如君子兰一番优雅。 要玉彤说玉涵比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玉凤实在是好太多了。 真是坏在出身上了。 想及此,玉彤也稍稍卸下心防:“下这样大的雪,四姐姐还专门来跟我说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劳烦了。” 玉涵轻笑道:“快别这么说,我这就要去玉诗那里去说,你快早些安寝来。” 说完,便按下玉彤,独自走了。 玉彤第二天跟曲氏说起玉涵来,倒是一派欣赏:“四姐姐倒真是个好的,一项项跟我说的分明,不像玉琪跟玉屏那样说的没重点,不似真心想帮我。” 她本来以为曲氏会高兴的,没想到曲氏却阴着脸,甚至不一言。 “娘。”玉彤又轻轻喊了一声。 曲氏这才僵硬一笑:“是吗?” 玉彤看了看曲氏,“是啊,她一来把我们都比下去了。”不是玉彤自吹自擂,她是家里经过精心培育的,跟男儿一样教养,又把女儿家的功夫也学在手上,除了交际不如京里的千金,玉彤自认也是不输的,不过见了玉涵,她倒是有些福气。 却听曲氏喃喃:“不会的,她永远不会过你的。” 玉彤以为是曲氏太累了,所以连连告辞。 她一回来,又听玉琪那里派了人来,说是三皇子妃赏的礼让大伙儿一起去挑。 所以她叫了妹妹玉佳一起到长房去。 她们去的时候玉诗早已在那儿了,玉琪见了玉彤连道:“我姐姐送了些贡缎和饰回来,我娘说这样多,大伙儿一起戴就挺好的。” 玉诗早已拿起一枚碧玉通透的簪子爱不释手了,玉琪撇撇嘴,把玉彤拉过来看。 不一会儿大家都到了,唯独玉凤没来,玉涵无奈道:“那丫头惫懒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平时吃饭都不愿意动弹的人,一听说要走路,就不想过来了。” 玉琪看起来也不大在意,她招呼大家:“你们喜欢什么只管拿便是。” 她也一年大似一年,自从上次去了杭州回来,三皇子妃接她在宫里住了一段时间,她如今虽然有些胡闹,可也面子上做的极好。 26.第二十五章 亲上加亲 玉彤在这种事情上是最有分寸的, 她拿了一个中等价值的钗,玉佳更是不敢多拿, 她们俩很快就选好,站在一边说悄悄话。 没想到玉涵也是一样,她笑道:“你们俩姐妹这是嘀嘀咕咕说什么。” “四姐姐好,我们在说今儿小厨房说打边炉,我问这丫头爱吃什么?她偏生刁钻的很,要吃什么菜薹, 偏偏京里又不产这个, 我正说让她换一种呢?”玉彤打趣着说玉佳。 玉佳也不生气,拉着玉彤的衣角害羞的低着头。 玉琪从后面走上来,“要不今儿留在我这里吃吧,我娘的庄子上进了一些冬笋来,吃起来也鲜, 总比那大肉大鱼吃着解腻。”她很怕玉彤姐妹被玉涵拉走,虽说玉涵没惹过她, 可让一个庶出的比下去总不好。 “可不大巧,今天我们有客来,我二舅母带着我表姐过来, 所以怕是不能承你的好意了, 若是有空我再过来就是。”玉彤婉拒了。 因大舅母冯氏有事, 所以二舅母带着表姐过来, 想当初祝嬷嬷还是从曲滢表姐那里抢过来的, 拿人家的手短, 玉彤没道理晾着这位表姐啊! 玉琪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多留你们了。” 玉彤遂拉着玉佳的手一起回去,果真二舅母跟曲滢表姐已经来了,曲表姐生的一脸福相,她比玉彤还胖一点,可不丑,反而有种憨态可掬的样子,让人很容易亲近。 见着玉彤一点也不生疏,还把自己亲手做的糕点给玉彤和玉佳吃,她给完还不好意思:“我平时最爱鼓捣这些吃食,还望二位表妹别笑话我。” 食盒里面装的是晶莹剔透兔子形状的糕点,玉彤吃了一块,竟然爽口清甜,“滢姐做的真好吃,天呐,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别致的糕点。” 二舅母虽然很是持重的模样,不苟言笑,可对唯一的女儿却是宠溺非常,她一听玉彤这么说,就把曲滢表姐的底都漏了:“你滢表姐专爱弄这些,到如今连衣裳都不会裁,你们可别跟她学。” 曲滢羞红了脸,喊了声:“娘……” 曲氏知道侄女不自在,便也拿玉彤的糗事说:“别看我家玉彤看起来倒是什么都会,就是不仔细,旁人家的看书都是新的,只有她每次看完一本书,那书角卷的不行,书页也是破破旧旧的,我是怎么都说不好。” 因为这个小插曲,玉彤跟曲滢表姐熟悉起来,曲滢很好相处,而且也不摆架子,玉彤又有意跟她交好,俩人便是有说不完的话。 曲滢的性格实在是很好,她不同于尚薇那种拿捏架子的宽容,而是真正的心胸豁达,跟她在一起说话,仿若心情都舒朗不少。 也许是因为玉彤家一直都存在比较的心理,所以玉彤有强烈的企图心,一直想着都是如何做到最好,像曲滢表姐这样的实在是少见。 大人们也有大人的话说,二舅母跟曲氏道:“我看你们家玉彤是个好姑娘,也难怪老太太赞不绝口的。” 曲氏又自谦几句,她想起了曲老夫人说的话,今天看侄女也是越看越喜欢,便主动提了出来:“我看滢姐儿也是好的,以后也不知道哪一家能得了去?若是我们家瑰儿有这个福气,那我下半辈子也不用愁了。” 显然二舅母也有这样的意愿,要不然她也不会过来。 曲家二房虽然是嫡出,可是玉彤的二舅舅不过是虚职而已,二舅母的儿子如今也只是禁卫军的一名侍卫。二舅母也疼女儿,不想女儿让别人磋磨,正好她婆婆跟丈夫都说这个外甥好,六故奶奶又一直是个和气人,亲上加亲最是好了。 看自家二嫂没说话,曲氏对栀子道:“把少爷叫过来,就说他二舅母过来了,让他来请个安。” 张瑰今日穿着一套深绿色圆领袍子,头上用玉簪倌住,他生的俊眉修目,集父母之所长,比之张钊多了几分雍容,比之曲氏又多了几分灵秀,是个十足的好青年的模样。 “给二舅母请安。” 二舅母连忙叫起,寒暄几句,又看他很耐心的听长辈说话,想着年纪轻轻已经是秀才了,人品也很不错,几乎是越看越顺眼。 这个时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论曲氏如何把玉彤看做是个大人,也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她。 只不过曲滢来家里的次数更多。玉彤跟玉佳也高兴,因为曲滢每次来都会带一些好吃的小点心过来,她为人又仁厚大方,不仅玉彤姐妹跟她相处的好,张家其她的姐妹也愿意跟她相处。 尤其是玉涵跟曲滢年纪相仿,都不是爱计较的人,俩人格外投缘。 陶心湄用手肘拐了一下汪淑儿,“曲表妹听说是要许配给瑰表哥的,我让你抓住机会你不听我的话吧。” 汪淑儿傻笑几声没说话,只能说人各有志,心湄姐也是为了她好,可是她太清楚知道自身情况,而且她也不会觉得三房的人会喜欢她而不喜欢曲滢。明显三房的玉彤对她很客气,可不带一点亲近,除非是傻子才看不出来。 玉珠今儿没来,玉彤惊讶的问了一声:“八妹怎么没来,滢姐姐还特地留了一份点心给她。” 汪淑儿向来和玉珠关系很好,此时便道:“她今日跟二舅母去她姨妈家了。” “那就不用我们说了,去了王府肯定有好吃的好玩的。”玉彤笑道。 ** 信郡王府 与安平侯府漫天的淡色系不同,信郡王府则到处张灯结彩,信郡王妃是个个头不高的妇人,眼神却越的明亮,因为还过几天她的二女儿要出门子了,嫁的是山东的豪门世家,进门就是宗妇,信郡王妃对这桩婚事尤其满意。 见着妹妹华氏,脸上的表情又高兴了几分。 “终于把珠儿带过来了,你们家在守孝,如今珠儿也越不能随意出门子了。” 华氏笑道:“冰天雪地的,本来这丫头怕冷,我说要来姨妈家,她才舍得从床上爬起来。” 她从张全那里没探听出什么消息来,想想也是,她一个寡妇,从不曾在外面走动,甚至她的人要去外院打探消息多了一点都不行,所以她还真不知道赵群为什么亲近三房。 又听信郡王妃道:“这敢情好,今天就别回去了,免得折腾孩子。” 华氏正是求之不得,却没想到玉珠拒绝:“娘,六姐(玉琪)明儿还找我有事情,我想回去。”她跟信郡王妃的小女儿处不来,因她年纪跟赵凌一般大,赵凌很有点喜欢冷嘲热讽的,不像她的那两位姐姐那么友善,可现在信郡王府就只有赵凌一个姑娘了。 玉珠不愿意跟赵凌相处,所以想避着一些。 信郡王妃不大知道这些机锋,她对玉珠印象很好,觉得她心性单纯,若是真和自己儿子成了亲,以后亲上加亲,自己也不必担心女儿了。信郡王妃有三个女儿,唯独赵群一个儿子,以后儿媳妇若不跟自己亲,还把儿子带歪了,那她百年之后,三个女儿岂不是无娘家可回? 因听了玉珠的话,她挽留:“这几日你二表姐出阁,很该要几个姊妹作陪,你娘不方便,你却是可以的。” 华氏却不让女儿拒绝:“你这丫头,回去做什么,你二表姐往年对你那样好,如今更该送她出阁才是?” 玉珠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这才听话,对了大姐,群儿呢?”华氏问起赵群。 信郡王妃摆摆手:“他如今在理藩院做翻译,随康王世子一起做事,明儿也就告了半天假。” “群儿这么忙还去我们老三那里送东西,哎,姐,群儿怎么跟我们老三混在一起了。可别让他吃亏了,你知道老三两口子那是算盘打的最精的,别让群儿被骗了。”华氏一幅语重心长的样子。 信郡王妃却释然笑道:“别说,这次还多亏他们,群儿才能顺利回来。好了,我现在要去前面看一下布置了,你带玉珠下去吧。” 她根本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而且也找来赵群的小厮问过,张家的两位小姐从来没有“特意”遇到过赵群,已经算很守礼了,自己这个妹妹天天在家憋着,心里想的也太多了。 华氏一走,赵凌笑着从外面走进来,“娘,玉珠今天要在我们家里住啊?” 信郡王妃点头:“是啊,玉珠那孩子也是老实的紧,你该和人家学学。” 这话就说的赵凌不爱听了,她不高兴道:“我才不想跟她学呢,她什么老实呀,其实就是蠢。她都那么大了,还一天到晚躲在小姨的裙子后面,您还让我跟她学?” 信郡王妃嘴上排揎女儿几句,心里却也是赞同的,她想起丈夫信郡王的话,丈夫是绝对不同意找玉珠的,原因就是她丧父,母亲见识不足,这样的姑娘不适合掌家,她是个好姑娘,可是显得有些孱弱。 她这边心里纠结着,没想到女儿赵凌已经跑了出去,她笑着摇摇头。 27.第二十六章 赛茶 “娘, 你方才说晏姐姐已经生产了,我跟您一起去看看她吧。唐伯父和唐伯母又不在京城, 想必她一个人肯定孤独的很。” 唐晏嫁过来也才一年,肚子很争气,虽说现在生了一位姑娘,可先开花后结果,姐姐带着弟弟出来,连曲氏都为唐晏高兴。又因为俩家在益州时候的好交情, 曲氏已经准备了许多洗三之礼, 玉彤见状自然也要跟着去。 原本回来京城后就打算去看唐晏的,又她们家的守孝不好出门,而唐晏也不过只是个小媳妇,贸然上门恐怕不好,这次正好有理由能去看看唐晏。 曲氏把女儿头上的玉垂扇步摇扶正, ,拍了拍她的手:“好了, 你跟我一起去,只一点,不许胡闹。” “女儿绝对不会胡闹的。”玉彤在曲氏面前是可这劲儿的撒娇, 因为她知道母亲年少时过的很困苦, 这种困苦并不是指物质, 而是指心理上的困苦, 很缺乏家人的关心, 所以曲氏很纵容自己的脾气, 愿意溺爱自己也是因为这个方面。 看女儿搀着她走,曲氏笑意遮都遮不住。 在二门遇见同样也要出门的蒋氏和玉诗,见她们匆匆而去,玉彤好奇的问了一句:“她们这是去哪儿啊?” 曲氏坐上马车才跟女儿道:“你五婶如今越迷信佛教,今儿有大师开坛,约莫是去那里了。”她也怕女儿沉迷于此,便道:“无论佛道都不可太过迷信,立身持正才是根本。” “知道了,娘。”玉彤本来就是无神论信仰者,不会去信这些。 从灯笼街出来,再走前门大街,过南门,才到太仆寺丞马家。 马家是标准的官宦家庭,马夫人生的瘦瘦小小的,见着曲氏倒还算和气:“你们且先进去,她也才刚醒,这会子她亲娘也不在身边,劳烦您多陪她说说话。” 曲氏惯会说场面话的:“她也幸好有您这个娘在这里,就是亲娘也就这样了,我看您也看了她一宿,先去休息吧,我们之前都熟,很不必客气。” 马夫人点点头,由丫头扶着出去了。 进了内室,尽管已经焚了香,可还是隐约能闻到一丝血腥味。唐晏半倚在床上,旁边放着一个用红色包被包住的小婴儿,她看起来虽然很虚弱,脸上却是一脸满足。 见玉彤跟曲氏进来,她眼眶一红:“张伯母,玉彤,你们来了。” 曲氏连忙上前,用帕子替她擦眼泪:“你这傻孩子哭什么,月子里最忌讳这个了,快别哭,让我看看这小囡,别惊动她。” 在曲氏把注意力集中在婴儿身上的时候,玉彤赶紧坐在唐晏前面,她笑道:“我还没恭喜晏姐姐呢,怎么样身体还好吧?姐夫对你怎么样?” 此时唐晏会珍惜和好姐妹见面的时间,倒也顾不上害羞了:“你姐夫对我倒是极好的,只是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夹在中间不上不下。这次我虽然生了个女儿,他也跑上跑下,没有一丝嫌弃,就是我婆婆说些不好的话,就冲她这样,我也能忍了。” 说完还特意嘱咐玉彤:“妹妹年纪也一年大似一年,这嫁的好不好的,都是看人好不好。” 玉彤知道,若不是二人关系好到那个程度,唐晏绝对不会跟自己这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的。这是唐晏给自己的金玉良言,她道:“我知道,姐姐身子还舒不舒服?我外祖母家里认得一个老太医,最是擅长妇科,若是姐姐需要,我去请过来就是。” 唐晏知道玉彤这个人,关系一般的她根本不会动用自己的人脉,或者说她虽不是古道热肠的人,却是个很重情义的人,只要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加倍对别人好。 玉彤越是这样,唐晏越不能麻烦她,她道:“我们家也请了个相熟的大夫,我这只是产后虚弱一些罢了,没事的。” 玉彤把唐晏扶着躺下:“晏姐姐先休息吧,我娘带了只山参过来,你记得让丫头熬点汤补补。” 曲氏也让乳母抱了孩子下去,她再带着玉彤跟唐晏的嫂子马大奶奶告辞。马大奶奶略挽留一二才让曲氏母女走。 看到曲氏母女走了,马大奶奶奇道:“老二家的什么时候认得安平候府的人了,那可是有丹书铁券的人家?” ** 直到大年二十八玉珠才回来,玉彤看她带了许多东西回来,尤其是糕点带了很多。她倒也大方,请姐妹去她那里吃东西喝茶。 玉彤也包了两包茶叶去,她对玉珠道:“我也不偏了你的糕点,这竹叶青最是好喝了,诺,你可以试试。” 回到家的玉珠才像是活过来了一番,她天真烂漫,性子单纯,看玉彤拿了茶叶过来,便一时兴趣要办什么赛茶会。 玉涵笑眯眯的不参与,一幅随便她们怎样都好。玉屏跟玉琪跃跃欲试,玉彤却道:“我今儿说了,都是自家姐妹,输了的可不准哭红脸。” 玉诗摆摆手:“我还是不参加了,我们在北边,喝茶的地方都少,给我喝岂不是牛嚼牡丹。” 不管别人如何,玉彤是很擅长茶道的,她可是在杭州这样的地方待过的。曲氏专门请了茶博士教导过她的,祝嬷嬷也教过多次,像这样的比赛,不过是小意思罢了。 玉珠虽然是起人,可她只知道看谁输谁赢,脑子里却一点想法都没有怎么去组织。 “先拿碟子来辫茶,再分茶,泡茶。也不先说是谁的,只在碟子跟杯盏下方贴上自己的名字即可。”玉彤建议。 玉琪跟玉屏又纷纷的补充,她们热热闹闹的分茶的时候,玉珠却又没了兴致。 玉涵看她闷闷不乐,把她拉到一边道:“你这是怎么了?往常你不是最爱去你姨母家的,怎么今天看着这样不高兴?” “唉,这话我也就跟四姐说了,我姨母对我倒是一如既往,就是赵凌对我太不客气了。”她在家中也是很受宠的,又何时受过别人的白眼,她誓以后绝对不会再去信郡王府了。 这事玉涵也不知道怎么劝了,若是普通亲戚关系那也就算了,因她跟玉珠长期来往,也猜出来一点,华氏可能想着的是要把女儿嫁给信郡王府,玉珠这种畏难情绪十足是个小孩子,可你说她小吧,其实也不小了,想想三房的玉彤可是跟她同龄的,看看人家跟曲滢处的那么要好,就知道玉彤会做人了。姑嫂之间,须得处理好关系才行,像自己娘那样把嫂子得罪光了,还大摇大摆的,她都不知道外祖母要是不在了,娘会怎么样? 她拍拍玉珠的肩膀以示安慰。 玉彤等人却进行得如火如荼了,尤其是玉彤倒茶的姿势一气呵成,看起来让人觉得赏心悦目,作为评判人的玉诗跟玉佳各执一词。 玉诗认为玉琪有耐心,而且泡的茶香味更甚,玉佳则不同意,她觉得自家姐姐泡的最好,最后俩人找玉涵评理。 她两边都夸了,说是打成平手,玉佳忍不住为姐姐分辨:“我姐姐泡的茶可是三沸后才泡的,玉琪姐姐虽然也不错,可火候就差了点,四姐姐你要公正才行。” 玉彤便道:“四姐姐最大,我们等你评判呢?” 玉涵这才看了一眼三房的俩姐妹,玉彤果真是有些咄咄逼人,明眼人都知道她在给玉琪面子。毕竟玉琪可是大伯母的嫡女,她们三房的人倒是敢争。 不违心的说玉彤确实很有一手,玉涵便判了玉彤以些微的差距赢了。 玉佳为姐姐欢呼,玉琪倒也没生气,还跟玉彤请教起来。因为玉琪曾经在杭州的时候就是如此,刚开始玉彤姐妹还会等她跟上进度,等她渐渐跟上后,尤其是玉彤就不会再让她了,甚至还经常会过她,偶尔玉彤输了,第二天依旧努力。 所以玉琪根本不需要生气,因为玉彤就是这样的人,比赛就好好比,如果你不擅长,她也不会欺你,反而会教你。 这让玉屏看的目瞪口呆,天呐,那个天天在家跟她争长短的妹妹怎么变得这么和煦了,这是换了个人吗? 倒是玉诗有些生气,明明自己在帮玉琪,她反而不谢她,还跟玉彤转眼演什么姐俩好。 当然,这些人的心思玉彤心里有数,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情自己舒坦了才最重要。回房的路上,玉彤挽住妹妹玉佳的胳膊:“今天多谢你了,以后可别那么急,她们什么心思我们都知道,我们做好自己就行。” 玉佳还是头一次据理力争,心里正在回味刚才自己的表现,又听到姐姐谢她,她立刻脸红了:“我就是觉着她们睁着眼睛说瞎话,姐姐才是最棒的。” 对玉佳这个小迷妹,玉彤是觉得很暖心的。 “我家玉佳也是最棒的,走,我们去做小衣服,晏姐姐的女儿满月正好可以送过去。”玉彤还想带玉佳出门子逛逛,毕竟回到侯府,要出门太难了,还得碰到走亲访友的时候才行。 玉佳笑的眼睛眯了起来:“好,我跟姐姐一起去选料子。” 28.第二十七章 祠堂 天似鱼肚泛白, 雪竟然停了,俗话说化雪比下雪还冷, 虽过了一会儿有太阳出来,可晒在人们身上,依旧没有一丝温暖。 偶有顽皮的小子经过,一不小心就摔个大马趴,丫头们走过俱提起裙摆,生怕下裳沾了雪。这样的场景在外边常常见到, 在侯府却不一样, 尤其是老太太住的地方,仿若春天一般,让人丝毫察觉不到。 三房的下人也足够勤快,早就把雪铲光了,玉彤也能出来踢毽子了, 夏桔在一旁数着。 “一、二、三……” 直到踢了快两百个,玉彤才停下来, 拿帕子擦汗。家里热龙烧的旺,可一进来,这么冷热交替, 反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玉彤连忙让春樱拧了热帕子擦身体。 夏桔一边替玉彤梳头, 一边跟玉彤说话:“姑娘, 五房的玉诗小姐听说快要定亲了, 我有亲戚在五房在使唤丫头, 她们说五太太带玉诗小姐拿着庚帖去了康大学士府呢?” “这怎么这么好打探啊?”像这样的事情如果生在三房,有可能连春樱跟夏桔都不知道,五房这不是成了筛子吗? 夏桔笑道:“说不准是人家故意露出来的。” 曲氏听了也大吃一惊,“说了一门什么了不得的亲事,还故意露出来。” 魏妈妈摇摇头:“京中的一位翰林,乃康大学士门下的弟子,不到二十岁就已经是翰林了,很有些才名。” “那也不错,康大学士介绍的人肯定没错。”虽说曲氏不大喜欢蒋氏,可五爷张武却是个乐于助人,为人上进的人,而且跟张钊关系还不错。张武把康大学士搞定了,以后肯定前途无忧了。 由此及彼,曲氏也有点慌,要不要跟女儿也寻摸一两人先相看,再跟张钊一说,张钊却不同意:“彤儿年纪并不大,而且户部那边若是有意升我,岂不是吃亏了,再等等吧。” 看张钊这样镇定,曲氏才平静下来。 除夕夜 侯夫人李氏带着儿媳妇小朱氏,正忙着吃团圆饭的事情,因为这次吃了团圆饭后,还要安排祭祀。曲氏等人已经司空见惯,不忙不紧在帮李氏的忙。 男人们一大桌,女人们一大桌,中间没有用屏风隔开。只有在这个场合,玉彤才能看到家中的众人。 侯爷张懿身材颀长,玉彤听闻他武艺过人,现在看也确实是如此。大姐张玉窈能够当上皇子妃,与这位大伯的功劳分不开的。 这年头选亲,个人素质暂且不说,门当户对实在是太重要了。瞧小朱氏还是老太太娘家亲侄孙女,只是朱家地位现下不如张家,所以小朱氏在李氏面前伏低做小,不敢说二话。 再说平西伯府出身的王氏,因为其是嫡出,父亲兄长皆得到重用。所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府里无人敢略其锋芒。 只见他端着酒杯与众位兄弟,侄子说话,皆以勉励为主。张钊也站起来跟兄弟们一起喝酒,他往旁边桌子看了一眼,跟张懿道:“怎么没看到二哥的儿子?今儿可是团圆夜啊!” 家族自以和睦为主,尤其是张钊这样遵从孔孟之道的人来说,仁义礼智信缺一不可。 张懿这些年也习惯俩个侄子不过来,现在看张钊一脸不赞同,想解释,却又突然一想,是啊,华氏不过是个妇道人家,她只会为了自己的眼前利益而斤斤计较,难道让这么一个妇人断了二弟的香火不成? 张榭跟张武都没说话,张榭纯粹是因为她家跟二房华氏关系不错,自家妻子性格憨直,平时二嫂还会帮衬一二,再说二哥宠妾灭妻,闹出后宅不宁,这也是必然要承受的后果。而张武则觉得自己要认清本分,庶出就不要多言,跟小时候一样最好。 “先把他们俩人叫过来,在这里跟长辈行礼,今年祭祀就把他们加进去吧。”张懿不仅是侯爷,还是族长,今年祭祀若有二房的俩个孩子,也算是给老二留了香火了。 显然女人这边正在说话,并没有太听清楚,玉珠跟玉涵不知道在说什么,玉凤依旧是那幅半睡不醒的样子,甚至是老太太正在喝汤。 直到有两名少年走了进来,他们身上穿的连侯府管事都不如,玉彤满脸茫然,曲氏低垂下头,老太太却抬起头来。安平候张懿带着他们上前请安,俩人口呼:“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指着大的那个,有些恍惚:“耀哥儿?” 玉彤心中一动,张耀是她的二伯父,华氏的亡夫,这两位很有可能就是二房的俩个儿子,她看向曲氏。 曲氏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是张榭介绍道:“老太太,这是二哥的长子和次子,松明和松润。” “你们都这般大了?”老太太几乎有些不可置信。 张懿笑道:“是啊,今年祭祀让他们在二弟牌位前头上一炷香,也免得二弟在底下受苦受罪。” “好好好,老大,你安排的很好。”要说老太太先前也赞同华氏对两个庶子的处置,因为这俩人是秦姨娘生的,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喜欢一个丫头出身的姨娘,也默认了华氏谋害了秦姨娘。 时间一长,她的儿孙也多,也不大管事了,很快就忘掉了这俩个庶孙,现在看到这么像她儿子的人,不禁潸然泪下。 曲氏连声劝道:“老太太,这是喜事,如今松明和松润也来了,您该高兴才是。” 侯夫人李氏也道:“既如此,他们男人要去祭祀,我们女人过会子再去,您也穿件大衣裳出去才是。” 小朱氏头一个响应婆婆的话,让下人打了热水,拧了热帕子给老太太擦脸。她也觉得一码归一码,华氏跟秦姨娘的恩怨,随着秦姨娘死就应该止了,稚子何辜? 当初华氏给玉晴的陪嫁有多少是二叔张耀的私产,大家都心里有数,即便松明和松润继承了二房,到手的东西仍然不多,因为华氏活着会把钱都给她的女儿,曾经玉晴还想招赘,要不是自家公公拦着,恐怕家里就要出个赘婿了? 虽说当时是为了玉窈顺利入选,不想传出什么坏名声,可这也算是在一定程度维护了张耀的俩个庶子的利益。 松明和松润彼此相视一眼,他们温顺的跟着张家的男人进了祠堂。 华氏几乎麻木的瘫在椅子上,曲氏过来拉她:“二嫂,咱们该去祠堂了。” 该死的,那种感觉又来了,华氏感觉两股直颤。曲氏在她耳边幽幽的道:“我的成哥儿今天终于可以把骨灰放进来了,可怜他如今若是长大了,此时怕也能到祠堂了吧,二嫂,你说是不是?” 华氏,你别以为你能逃的过,当年要不是你知道我看到了王菡萏的丑事,为了示好四房,我绝对不会陷入如此境地,我的成哥儿也不会死,现在只是让你小痛一下而已。 玉彤跪在祠堂外面的感觉,唯有一个字冷,这样的场合玉佳和玉画甚至玉涵喝玉屏都没来,玉诗挺直了脊梁,玉琪和玉彤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大伯父张懿在里面各种宣读族中要义,族人要和睦团结等等,玉彤眼睛瞄过去,看到玉珠鼻子都吹红了也坚持着,玉凤也一改往日惫懒的样子。这其实是女孩子们仿佛唯一能参与大事的地方,其他时间大家都关在后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要多说一些外边的事情或参与男人的事,都有可能会被说成牝鸡司晨。 即便是老太太,已经是侯府中第一人,也只能撑着拐杖听,并不能进去。 晕晕沉沉的听完冗长的一篇,玉彤随着曲氏跟张钊一起回院子里。张钊的眼睛很明亮,即便年逾不惑,仍然俊逸非凡,他看着女儿躺在榻上,怕她累着了,探出手摸摸女儿的额头,现温度不高,才放下心来。 玉彤觉得很是困倦,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张钊看女儿睡着了,才跟曲氏道:“先给她一个警告,至于王氏,哼,梁玖很快就要来京了,她没了娘家,不过死狗一条。” 为什么王氏会在安平候府我行我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要不是她有个好娘家,她能做什么?明明他在云南任满就可以调了,却依旧留任还被调到疫区,他找一位相好的上官问才知道是平西伯府使力了,这是想让他死的节奏啊! “我知道,你还是先把我们自己的事放在位,若不然,我们又算什么。”曲氏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因为她不仅仅只有成哥儿一个孩子,更有张瑰和玉彤这一对儿女。 张钊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跟着我,你受了苦。” 曲氏笑着轻轻的靠在他的怀里:“我不苦,真的。”苦的那几年已经过去了,她现在有儿有女,惟愿看到儿女成家立业,她就什么遗憾也没有了。 其实,她也感谢张钊,他能把姨娘当做摆设,始终亲近自己,相信自己,不是因为她手段高,而是他真的把她放在心里。 29.第二十八章 难受 今夜注定是个难眠之夜, 张榭进入卧房,见王氏正在涂抹香脂, 娇美鲜嫩的样子看的人心痒,他凑过去亲了一口。 “菡萏,你今儿累着了吧?” 王氏轻摇臻:“没有,不是年年都来这一遭。就是看到玉涵不能到祠堂我就心疼,榭郎,若是可以你再帮我跟娘说说好吗?我不想我的亲生女儿背着庶出的身份。你不知道上次我跟镇南候府的继夫人喝茶, 刚开始她还对玉涵很热情, 之后知道她是庶出的时候,就不再出声了,我的玉涵又哪里比别人差了?” 想起玉涵的遭遇,张榭这个身为父亲的也不禁唏嘘感慨,可他又想起张钊今日的神情, 本来想跟老太太说的心思又淡了一点下来。 “菡萏,我也心疼玉涵, 可是如果三房把她的事情抖落出来,那对玉涵不是更不好?”张榭如此劝道。 王氏一听,就吼道:“不可能的, 曲氏当时不是答应不说的吗?更何况她们在外任做官这么多年, 要说不就早就说了?” 张榭心道, 那是因为我们平西伯府跟你压下来了, 要不然爹怎么会看着三哥仕途不顺。可这样的话他是没办法对妻子说的, 妻子常年被宠坏了, 像白纸一样的单纯,她知道这些事情后又如何自处? “菡萏,你冷静一点。初二我陪你回娘家,我们再商量一下对策。”张榭采取一个拖字诀来解决。 老太太身边的朱妈妈原样把热汤粉端了回来,她是老太太的心腹,伺候老太太多年未嫁,现下虽不如小丫头们手脚灵活,却是老太太最信任的人。 “老太太,四爷那里怕是不大方便,奴婢就先回来了。” “不方便,哼。”老太太冷哼一声,“怕是王氏又在吵闹吧。我好好的儿子被她弄的是成天为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事烦扰,当年如果不是她见个男人就扑上去,又怎么会有这番下场?我的珠儿又怎么会死,我本来就已经对不起姐姐了,难不成还要事事遂了王氏的愿才好。” 珠儿小姐,唉,想起老太太的姨外甥女,朱妈妈也有点遗憾。 这姑娘生的哪儿都好,人也聪明伶俐,却命不好。本来老太太跟她姐姐商量好要结亲家的,谁知道四少爷跟平西伯王家的女儿好上了,老太太没有知会四爷就跟边珠儿订了亲,王家不依,不知道她又怎么情不自禁的跟四爷好上了,俩人未婚先孕,弄出了个奸生女出来。 当时为了瞒住外面的人,只有老侯爷和老太太知道,朱妈妈想大太太应该是知道的。最不该的是三太太,她彼时方进门两年,因为儿子成哥儿贪玩,所以跑到园子里面玩,一不小心走到了竹林深处。 侯府的竹林看似茂盛,也在园内,其实里面有一面小墙,可以通外面。而当时还未过门的四太太太想女儿了,便从那个小门进来。平时都有下人把守的,偏偏王氏怕人多被人看到,所以把下人全部都遣出去了。 看到也就算了,曲氏毕竟是安平候府的儿媳妇,也不是外人,老太太敲打一番就行。可是,平西伯府的人不放心,甚至想痛下杀手,还是三爷聪明,亲自找老侯爷许诺自家要远离京城,一家人去了偏远的云南赴任。 这边珠儿命就更惨了,被退婚后,边家老太太也气的过世了,偏偏边家的姻亲曲家因为边珠儿的姐姐抢了曲氏的亲事,所以拒绝往来。边家爹娘怪边珠儿害死了老太太,又她的姐姐也才刚进镇南侯府,脚跟还未站稳,又被曲家嫌弃,也不敢接济娘家,边珠儿只能随着爹娘扶灵回家,最后守完孝已经是老姑娘了,嫁了当地的一个鳏夫,最后被虐待而死。 想及此,朱妈妈不好再做什么评论了,边老太太确实是被气死的,她要怎么劝都不对啊? 都是些陈年旧事,朱妈妈看老太太眉心紧蹙,又怕她想出个好歹来,便劝道:“正所谓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太太只管坐着享福就是。” 老太太眼睛一睁:“我不想通这些事情也不行,我只希望我的榭儿能丁忧完高升就行。”王氏唯一可用的就是在家受宠,父兄皆受今上重用,要不然就凭张榭一个探花,怎么就随随便便能做侍讲,翰林院可不缺状元探花。 朱妈妈把灯罩拿开,用钗子拨了拨蜡烛,转过头对老太太道:“您相通了就好,现在快休息吧,明早各房处来拜年您还得早起。” *** 玉彤晚上都没沐浴就直接睡迷糊了,早上还要早早的被丫头们喊起来去拜年,张钊跟曲氏给了玉彤一个大红包。 然后一行人去给老太太拜年,在路上碰到五叔一家人,俩家并成一家一起走。四房跟五房住的近,俩家还有那么点儿同病相怜,张武和张钊大部分时间都是站在同一个立场上,只是曲氏跟蒋氏关系一般。 “七姐姐,你知道我们入闺学后先生还要考我们?你怕不怕啊?” 玉诗主动搭话,玉彤也不可能不搭理她,她故作担忧道:“我真是怕极了,本来我就是个顽皮的,在家也没怎么好好学。十一妹妹,你呢?” “我还好,那些我早就看过了,我觉得不难啊?”玉诗师从康大学士,所以对自己的学问很有信心。 玉诗在某种程度上和玉彤处境一样,玉彤也不想怎么跟她对着来,便随意附和几句:“你学问那么好,肯定不怕,我就不行了。” 玉诗得意一笑,没说什么。 到老太太这里,张瑰跟张钊已经在磕头了,曲氏带着玉彤随后。老太太不大喜欢张钊,却觉得张瑰不错,多赏了两个荷包给张瑰。 侯夫人李氏道:“瑰哥儿越出众了。” 李氏只有一个儿子张朴,如今已是世子,亲兄弟并无,李氏很希望子侄中能有能力出众的人跟自家儿子守望相助,她不是无知妇人,所以对待张瑰也亲切非常。 “他怕是不自在跟我们这些妇人待一处,怕是不自在了,快些跟你爹出去吧。”老太太又打他出去。 不得不说华氏心中还是有点羡慕的,如果她有一个儿子,又怎么会看别人脸色过日子。至于那俩个庶出的,要想爬在她的头上,似乎还嫩了一些。 “老太太,先前我觉着松明和松润年纪小,所以有些东西给他们,怕他们玩的不见了。现下他们也都这么大了,二爷生前的东西我也拿去给了他们,先前竟然是我思虑不足,老太太只管罚我便是。” 老太太见她诚心诚意的,又知道她寡妇人家不容易,还劝她:“你既有这样的心,是他们的福气罢了。” 这件事情似乎就定案了,好一幅母慈子爱的样子。玉彤这才感受到嫡庶差别,华氏就因为嫁给了张耀,即便苛待庶子,轻轻说几句好话就行。而曲氏不管再怎么孝顺,在老太太这里完全是被忽视的对象,而她自己再出色也一定要陪衬玉琪和玉珠才行,若不然即使她再出彩,在老太太这里也不值一提。 所以,玉彤在想,越这样自己越不能屈服,她可不想沦为什么人的陪衬,遵守那些莫须有的定律。 男人靠出仕体现其价值,女人只能以诰命品级来论身份。 她虽然不是什么爱慕虚荣的人,可如果凭自己的努力能够让自己过的更好,何乐而不为呢? 要想让别人听你说话,那你就必须有让人能愿意听你说话的本事,玉彤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掌纹,自己的命运不就是靠自己掌握的吗? 王氏也在一旁夸华氏:“二嫂子实在是宅心仁厚。” 曲氏忽然道:“四弟妹不也是如此吗?对玉涵比亲生的还要好。” 王氏一噎,侯夫人李氏连忙打圆场:“本家有族人要过来拜年,咱们去外边迎迎吧。” 玉彤看她娘跟李氏一起出去了,才转头跟姐妹们说话。汪淑儿和陶心湄也都过来了,汪淑儿一向跟张玉珠关系很好,俩个人站在一旁说悄悄话,玉彤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陶心湄说话。 结束了早上冗长的拜年仪式,玉彤才算能透一口气,曲氏看女儿累的慌,便温声问道:“是不是早上起的太早了,身子不舒服?” 玉彤摇头,她把脸靠在母亲温暖的臂弯里,有些不解的问曲氏:“娘,我觉得挺没意思的,若我跟晏姐姐在一起,有三天三夜说不完的话,或者跟曲表姐也能谈天说地,可跟家里的姐妹没什么好说的。每当你要说出口一句话时,总要想很久,说错了话,别人直接无视你,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是看到娘那样就有点难受。” “你知道娘也是庶出的,你爹也是一样,我们大概习惯这样的日子了。你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从小没有受到一丝慢待,所以才会觉得难熬,没事啊,彤儿。”曲氏想安慰女儿,却不知从何安慰起。 30.第二十九章 继室?(二更) 被曲氏安慰后, 玉彤才觉得自己矫情了,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 却可以选择改变自己的命运。你看张钊靠自己的努力做官,也没人敢随意轻视她,至于老太太原本就不喜欢庶子,即便她爹做的再好,老太太也不会喜欢。殊不知,自家在毛老姨太那里也是受到重视的很, 想到这点玉彤就释然了。老太太不是张钊的亲娘, 当然也不会疼她们。 初二随曲氏回娘家,她已经完全调试好情绪了,曲氏也暗自佩服女儿,就是她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心里不平过,女儿却能这样想得开, 这才是一件好事。 大年初二,所有的出嫁女都要回娘家, 曲氏庶出和嫡出的姐妹都不少,曲国公府也是济济一堂。曲氏先带着玉彤跟玉佳给曲老夫人请安,里边年轻妇人, 年老的妇人都有, 珠翠满屋。 大舅母冯氏一如往常热情, 她拉着玉彤姐妹道:“越好了, 你们姊妹跟你滢姐姐去玩吧。” 她们准备跟着曲滢出去, 却又见一女人过来, 她打扮的异常华贵,人生的也美,曲老夫人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冯氏有些尴尬:“镇南侯夫人怎么今天来了?” 只见那妇人一笑:“我爹娘都在老家,姨母对我又好,我只把曲国公府当成我娘家的。” 她一抬头,见着曲氏,又连忙过来跟曲氏道:“这不是六妹妹吗?早听说了你们家的事,又怕贸贸然上门去不好,可不,今天竟然在这里见着你了。” 镇南侯夫人竟然认识自己的娘?玉彤可从来没听过曲氏嘴里提起什么镇南侯夫人。 果然曲氏淡淡道:“夫人言重了,曲国公府是我的娘家,我回来也是应该的。” 镇南侯夫人边沅微微一笑,看着站在曲氏身边的玉彤和玉佳,眼睛一亮:“这是你的俩个女儿?” 大家搞不清楚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见她拉起玉彤和玉佳的手好一顿夸奖。 玉彤不是很自在,她看向曲氏一眼,曲老夫人当即开口:“行了,边沅,你既然来了就坐下来说话,让她们小姑娘好下去说话。” 曲滢听了连忙带着玉彤和玉佳下去,她是曲国公府的大小姐,知道的事情又比玉彤几个人多了一些。 她在玉彤耳边提醒道:“镇南侯原配是我大姑姑。” 玉彤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跟我娘有什么关系?” 曲滢清咳几声:“二姑姑当时生表兄后身子不好,所以想让家中姐妹去照顾……” 说的这么白了,玉彤就懂了,所以原本的镇南侯夫人应该是曲氏。这也就说通了为什么曲老夫人要亲自教养曲氏了,她没有姨娘没有兄弟,且生的秀美,人又温顺,有什么人比曲氏会成为继室最好的人选呢? 那今天这位镇南侯夫人是过来炫耀的?可若是这么肤浅的人,也不会让镇南侯愿意违背岳家的意愿而娶她吧。 果然姑娘们一走,镇南侯夫人便说明了来意,她也是有意示好:“我们世子今年丧妻,这眼看一年也要过去了,我不敢做这个主,便讨姨母示下。方才又看到六妹妹的女儿,这不正好吗?” 当年曲老夫人被摆了一道,怎么会善罢甘休,边沅以前就那样不好控制,在曲国公府使出那样下作的手段,抢了曲氏的因缘,偏偏还一幅做低伏小,在曲家面前摆出一种受害者的模样来。当下边沅就被下了绝子药,虽说她搜寻秘方,治好了身子,还帮镇南侯生了一子一女,可惜终究在抢夺世子一役中输了。 不过,这次她的提议倒是不错,以玉彤的身份,守完孝周岁也十四岁了。相貌自然不必说,明艳大方,丰润美丽,便是杨贵妃也大概这样了,规矩也是一等一的,性情也活泼,曲老夫人看向曲氏。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你去问问你六妹妹?” 曲氏虽然讨厌边沅,可她也不想让女儿错过这么好的因缘啊,镇南侯可是有丹书铁券的人家,世子即以后的镇南侯,况且,曲老夫人还让她和世子培养过感情。 可她也没有一口答应:“这事我要和她爹商量,我一个人可作不得主。” 镇南侯夫人心中瞧不起,面上却还要再多说几句世子的好话。 话也带到了,镇南侯夫人便没有多留,直到上了马车才冷笑:“这样大的福气,也不知道那个丫头能不能承受得住?” ** 在外祖母家过的还是很好的,不过出嫁女不能留下来过夜,所以她们吃了一顿饭就跟曲氏离开了。 回到自家,在门口遇到蒋氏,玉彤就随口问了一句:“五婶,怎么不见玉诗妹妹?” 蒋氏抱怨:“那丫头怪的很,不愿意走亲戚,在家写字呢!” “怎么能不去你娘家,这好不容易才回来一回?”曲氏也不是很理解玉诗的想法,过年走亲戚,别的亲戚不走就算了,自己的外祖家不去怎么说的过去。 蒋氏摇摇头:“谁说不是呢。” 就这么寒暄几句,两房人很快就分开了。 曲氏先把玉彤支开,跟张钊说了这件事,“我虽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找玉彤做儿媳妇,可我看我们家老夫人是同意的,我也觉得还不错。” 张钊想了一下:“你说的也是,不管边沅怎么样,世子是你外甥,人品肯定是不坏的。” 俩人想了一下又觉得既欣喜又有些不安,不安的是这样的好事能生在自家身上吗?欣喜的是如果女儿真的嫁到镇南侯府,那女儿可就是世子夫人,品级诰命都是一品,似曲氏这样快四十了也不过四品诰命。 当然,这些事情他们完全没露出口风,初三玉彤还跟玉佳还要继续去姑姑镇海候家里。这位姑姑有一子一女,嫡子已经娶妻,娶的皇上最信任的弟弟魏王之女,诏安郡主。女儿待字闺中,与陶心湄年纪差不多。 陶心湄跟汪淑儿坐同一辆马车,她看到汪淑儿又抱着书看,不免有些扫兴,“我说淑儿,旁的时候也就罢了,今儿走亲戚,就别看那劳什子的书了。” “不看书又能做什么?”汪淑儿一脸不解。 陶心湄扶额:“我真是被你这个小书呆子打败了。” “你就不想想去大姨家怎么玩吗?我可听玉琪喝玉彤说今天不仅要在园子里玩,还可以在秋水台就食。” 汪淑儿挑眉,没做什么反应。 镇海候家确实是一等一的大家,玉彤的姑姑就是镇海候世子夫人张蕊姝,是老太太的掌上明珠。 因着都住内城,不一会儿便到了镇海候家里,张蕊姝今天打扮的华贵非常,有大家主母气象。老太太见到她就喜笑颜开,把玉珠跟玉琪牵着一边走一边跟她说话:“今天人来的齐吧,你也不必招待我们,你嫂子弟妹们知道怎么样消遣。” “瞧娘说的什么话,我又怎么能不管您,便是嫂子们我也要好生招待。” 进到花厅,又见一年轻妇人坐在堂上,原来她就是姑姑的儿媳妇,诏安郡主人有些虚弱,看起来很和善,尤其看到玉佳后,还开玩笑赞赏几句:“这位妹妹可真是天人之姿。” 玉佳羞涩一笑,玉彤看妹妹不自在,连忙道:“我看郡主才是国色天香。” 哟,胆子挺大的,张蕊姝本来和老太太说话的,忽然抬头看了玉彤一眼。 诏安郡主难掩笑意,因为还没有人这么直截了当的夸过她,关键是她生的也一般,远比玉佳和玉彤差多了,当然嘴上还要谦虚几句:“妹妹这是笑话我吧。” 玉彤正色道:“我哪里是笑话您,事实就是如此,难不成要我撒谎不成?” 诏安郡主又一笑,张蕊姝打断了玉彤的话:“好了,你这丫头,郡主不过是脾气好,你混说什么。” 她这话一出更增强了曲氏要跟镇南侯府结亲的欲望,以后她女儿也是镇南侯世子夫人了,与你张蕊姝平级,看你还怎么瞧不起人? “郡主别生气,我家这个丫头让我宠坏了,有什么说什么,您别见怪。”曲氏丝毫没有怪罪玉彤的意思,她知道张蕊姝不过是怕玉彤抢了风头而已。 诏安郡主倒没有生气,她心里还怨婆婆有点小题大做,连忙表示没事。 丫头们上了茶点过来,老太太怀里搂着张蕊姝的女儿叶韶,喊的心肝肉肉麻的很。玉彤毫不在意,她自顾自的吃茶点,还拿了一块给不大在生人面前表现的玉佳。 “你先垫垫肚子,我听说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席。” 玉佳接过来斯文的吃了起来。 “心湄多大啦?” 突然玉彤听到张蕊姝问陶心湄,还颇有些惊讶。 陶心湄故作乖巧的样子,站起来回话,“侄女今年已经四月份及笄。” “哟,那不小了。行了,你先坐下吧,我跟你外祖母还有话说。”张蕊姝又跟老太太开始家长里短起来。 玉彤想了想,反正不关自家事,还是装作不知道吧,好奇害死猫啊! 31.第三十章 安分守己 “太太, 秋水台那边已经布置好了,您看是不是要过去了?” 管事媳妇看张蕊姝聊的这样开心, 也不知道自己插话适不适合,可秋水台那边已经在世子爷主持下开宴席了,去晚了也不好。 安平侯夫人李氏看了一眼小姑子,跟老太太道:“过去也要不少脚程,要不现在就过去吧?” 老太太知道李氏稳妥,连忙拍了拍怀里的叶韶, 要站起来。张蕊姝让叶韶照看老太太, 她安排了轿子让女眷们过去,随即她跟李氏一起上了同一辆轿子。曲氏看了一眼,恐怕这俩人是有什么话要说,便让玉彤和玉佳紧跟着自己。 张蕊姝一进轿子就埋怨道:“这样大的事情大嫂才找到我帮忙,可见没把我当自己人看待。玉琪是我的亲侄女, 我只有盼着她好的,哪能看她被个贱人抢了姻缘。” 原本李氏也没想到自家那个侄儿竟然宁可要陶心湄, 也坚决不要自己的玉琪,所以这些日子她同她娘家嫂子也对侄儿没办法。 “我也不指望玉琪能有什么好姻缘,只是我嫂子生气罢了, 宁可拖着也不会娶姓陶的进门的。”饶是李氏平时雍容, 如今心里也难免有几分恨意。 当初, 李二过来她是当准女婿对待的, 谁人不知?就是玉屏也只敢试探, 不敢真正的勾搭。可陶心湄吃住都在自家, 没想到竟然觊觎主人家的东西,李氏是个和善人,却不代表她是个好欺负的人,若是她好欺负就不会压的小朱氏死死的,也不会把安平侯府打理的滴水不漏了。 张蕊姝拍着胸脯保证:“大嫂放心,这事交给我准没错。” 秋水台顾名思义似秋水一般景色优美,拾阶而上,每层台阶皆是镂空雕花的,婉转优美,仿佛天台一般。 隐隐还能听到男宾的声音,玉彤暗道,应该是姑姑的儿子在招待男宾,此次除了张蕊姝的娘家人,还来了不少镇海候喝世子的亲朋好友,故而男宾这边又比女宾要多。 张蕊姝一进去,就见有个仆妇带着小男孩过来了,张蕊姝一见她就笑:“这是镇南侯府上的吧,生的可真俊。” 那仆妇也笑道:“多谢您夸奖,我们世子在外头喝酒多有不便,又想起张家三太太是我们世子的姨母,索性拜托她老人家帮我们照顾一下我们小公子。” 张蕊姝瞬间有几分尴尬,只觉得抛媚眼做给瞎子看,她到底还是世子夫人,所以立马恢复正常,还跟曲氏道:“三嫂,可要麻烦你了。” 小豆丁今年三岁的样子,一幅学大人的样子,直直站着,一看就是教养很好的样子,看的人心都软了。曲氏心里门儿清,她笑着把那孩子放在她和玉彤中间,还跟玉彤道:“这是你侄儿,你可要好好照顾他。” 玉彤只当好玩,顺口答应下来,其实也不算怎么照顾,后面有丫头布菜,玉彤只是偶尔跟他说几句话,最多还是跟玉佳在一起聊天。 “我要怎么称呼你啊?”玉彤夹了一颗鹌鹑蛋给他。 那小孩有点害羞道:“我叫海郎。” “海郎,这个名字还真好听。” 过了一会儿海郎拉了拉玉彤的袖子,玉彤看他脸有点红,便就耳过去,原来小家伙肚子不舒服要出恭。 玉彤便跟曲氏道:“娘,我带海郎出恭,待会儿再回来找你们。” 曲氏还嘱咐她:“快去快回,可别去哪里玩了。” 春樱抱着海郎跟玉彤一起出去,玉彤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确实鼓鼓的。玉彤跟着镇海候府的下人一起连忙送海郎过去,镇海候府有专门为客人做的恭桶,春樱在里面候着。 玉彤则出来外间等着,望向门口有一男子走了进来,她连忙站了起来,歉意道:“这位公子,里面有人,您先稍等一下?” 这态度大大方方的,那男子也愣了一下:“你是六姨母的女儿吗?我是你姨表兄,海郎的爹。” 原来是不放心海郎过来的,玉彤一下了悟了,“是,我娘在家排行第六。” 这位便宜表哥看起来应该二十多岁了,跟张瑰那种毛头小子样不同,很是深沉的样子。玉彤规规矩矩的坐着,并不敢乱动。 却未曾想到他道:“海郎的母亲去年过世了,我已经不打算再娶,表妹是个好女子,应该配得上更好的人。” 这话就说的更莫名其妙了,玉彤皱眉:“表哥与表嫂鹣鲽情深,我一个女儿家,自有爹娘做主,表哥还请慎言。” 什么配的好不好的?奇怪的很。 还好此时海郎出来了,玉彤对镇南侯世子道:“既然您来了,我就先带丫头走了。” 转身头也不回就走了,曲氏看她一个人回来还吓了一跳,玉彤便解释道:“海郎的爹接了他走了。” 曲氏这才放心,并打算回家后好好问问女儿,跟镇南侯世子相处的如何?既然他大费周章的接近女儿,肯定是考察女儿。 镇海候府饭菜皆是顶级的,玉彤食指大动,汪淑儿旁边的陶心湄已经不在座位上了,她有些担忧。 四顾周围,却没现陶心湄的影子,李氏几人不知道在说什么逗老太太笑,汪淑儿只敢和坐在最旁边的曲氏道:“三舅母,心湄姐姐裙子弄脏了说是去换,可去了这么久都没回来。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 这样的把戏曲氏不知道见过多少,保准是主人家要对陶心湄做什么事情,所以故意引她离开了。可曲氏是不愿意趟这趟浑水的,她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怎么会管别人的事? “好孩子,你去跟你姑母说去,我们不是这府里的人,怎么找都找不着人的?” 汪淑儿一听也是那么个意思,当即就想站起来去张蕊姝那边,春嬷嬷有心想劝阻,可大庭广众之下又觉得不好,所以让汪淑儿很快跑到张蕊姝面前了。 “姑母,心湄姐去了很久都没回来,要不要派个人去看看?” 张蕊姝惊讶道:“行,我让我身边的大丫头带你去找找,她这么大个人不会走错路吧?” 汪淑儿跟着张蕊姝的大丫头走了。 玉彤觉得气氛怪怪的,一直到回府才知道陶心湄误入花粉丛,被蜜蜂蛰了脸,被镇海候府上门打秋风的亲戚救了,那家人吵着要陶心湄嫁进去呢? “不是吧,怎么会这么巧?” 曲氏轻嗤:“现在除了咱们家的人,外头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你也别去外面说。这个心湄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要不然你大伯母不会出手,还好她不是个刻薄人,给了她一条活路。” “您是怎么现的?”玉彤不是惊讶于这件事情,而是曲氏的敏锐能力。 曲氏有些惆怅道:“见的多了,就知道了。”说罢,又想起镇海候世子的事情,忙问:“你今日见过你表哥,觉得如何?” 提起这个玉彤都觉得有些错愕:“您别说这个了,那位跟我说他不会再去,什么我是个好女子应该会有更好的人配得上我。我当时就想你跟你夫人鹣鲽情深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子,怎么会想嫁鳏夫?” “他真是那么说?”曲氏抓住玉彤的手腕问。 玉彤点头,“是啊。” 曲氏身子一软:“既然这么说,那就算了吧,你就当没听过。”昨天还在高兴,今天就被拒绝,曲氏心里还是很失落的。又听女儿说不想嫁鳏夫,自己跟丈夫的决定却是偏向镇南侯世子的,又觉得对不起女儿。 却没想到玉彤心里很灵通,她马上问起:“难道娘真的让我跟他?” 曲氏摇头:“只是昨儿镇南侯夫人说了一嘴,我跟你爹也是观望中,没有同意。放心,他年纪比你大了快十岁,又有今天的事情,我跟你爹不会同意的。” 玉彤一听这事没戏了就高兴了。 心里却有一种本来觉得自己是小姑娘的,却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年龄。就跟前世大学刚毕业,工作两三年,脚跟都还没有站稳,就有人说你是剩女怎么还不结婚的那种感觉? 陶心湄的事情已经被她抛在脑后,毕竟她和玉彤关系非常一般,而且正如曲氏所说,如果陶心湄没做什么事情,李氏也不会这么对她,毕竟汪淑儿不是还好好的吗? 所有玉彤觉得人可以张扬,可以放肆,却不能没了分寸,尤其是在自己没什么实力的时候。 为陶心湄伤心的可能也只有汪淑儿一个人了,她甚至连陶心湄的面都没见到,就听说陶心湄带着侯府给的重礼要回老家了。 老家?想起那个一直护着自己的大姐姐,汪淑儿有些泪奔。 “春嬷嬷,你说心湄姐以后会如何呢?” 她问的其实不是陶心湄,而是兔死狐悲的自己。 春嬷嬷摸了摸她的头:“陶姑娘的心啊,太大了,侯府不是她的家,她记不住,这不就倒霉了。你瞧,外头的人保管还说侯府仁义着呢,给了那么多车东西让她回老家。所以,小姐要记住安分守己才好。” 32.第三十一章 相配 无疑这对于玉琪来说是很解气的, 她端着一份燕窝亲自到李氏房间,见李氏还未歇下, 劝她娘:“娘,您别忙了,女儿跟您端了燕窝过来,您先坐下来喝吧。” 李氏抬头看着一天大似一天的女儿,她太知道女儿此时的心情,恐怕乐的要飞起来了, 也是, 老侯爷为了个外三路的亲戚把自己的女儿赶到杭州,想起此事来她就觉得憋屈,那陶心湄要怪就怪自己太得意了一些,靠山倒了就识时务一些,还想跟她斗, 觉得自己光脚不怕穿鞋的,吃着侯府的还要觉得应该的。 不过她还是要提醒女儿:“你此番该知道了吧, 谁才是最疼你的,我总不会害你。” 玉琪连忙认错:“以前都是女儿猪油蒙了心。” 李氏一笑:“好了,此事不再提, 如今最重要的是选秀, 过一年半我们家正好出孝, 选秀也要开始了。你大姐前程那样好, 我也不会看着你就差了。” 选秀?玉琪眼睛一亮, 她还有点不可置信:“上次老太太不是说让玉珠去的吗?还说她跟信郡王府世子?” “若信郡王府的事是真的, 她又何必选秀?”也不是李氏瞧不起玉珠,这个侄女为人单纯,宽厚,不爱计较,生的也不错。可是,她就是太没主见也不成熟,这样的姑娘嫁到普通人家都够呛,何况是王府。再说她还有个硬伤,丧父而且与庶兄关系你死我活。 以前逢年过节信郡王府送的礼非常重,今年看起来差不多,里面的东西却不大一样了,分量轻了许多。华氏久久不在外面交际不知道这些,李氏最清楚这些门道。 玉琪这下才算心安,“那要是她一定要参加呢?” 李氏一笑:“又不是她要选就选上的。” 宫里选人最是严格,李氏不认为玉珠能够选上。 母女俩的这番谈话让玉琪似乎变了个人似的,还主动跟玉屏说话,倒把个玉屏吓的够呛。 过年走亲戚走的快吐了的玉彤终于盼到能够出去逛街的机会,因为元宵灯会张钊带她们出去,就连曲氏都有些动容。 就是玉佳身子不大舒服,不能出去,玉彤许诺:“姐姐一定会给你带一盏好灯回来给你。”夏姨娘便道:“彤姑娘你玩的尽兴就是,不必管她。” 玉佳就有点闷闷不乐的,玉彤笑道:“没事,就凭哥哥的聪明才智肯定可以赢很多的。” 白水貂做的昭君帽戴上,曲氏眼前一亮,她拉着玉彤对张钊道:“你说像不像杨妃仕女图?虽说咱们彤儿正派,可这模样确实真是……” 夸她像杨玉环,玉彤噘着嘴:“娘,您是说我胖啊?” 张瑰听到捂着嘴偷笑,张钊清咳几声:“彤儿自然好看。” 得到帅爹的夸奖,玉彤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她还要求多吃一份烤鸭。大功已经服完,现在全府都可以进荤,这让爱吃肉的玉彤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 灯笼街出去不远就是热闹非凡的平安街,因为今天都没人戴帷幕,所以玉彤也不用,她自己都没现在街上走的她已经被好几人若有若无的打量了。 玉彤就似笼中鸟儿被放出来一样,快活的很,元宵节不仅有灯笼可以猜谜,还有很多小吃。她跟张钊哀求:“爹,我想吃那种小馄饨,我们去吃好不好?” 曲氏想说不干净,玉彤又跟曲氏撒娇:“娘,我好久好久才出来一次,你就答应我了吧?女儿出来就喝了一碗豆浆,到现在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咕咕咕”玉彤还学肚子叫的声音。 闹的曲氏同意了:“怕了你了,你这个小魔星,走,来坐这边。” 别看这么一个小破馄饨汤,吃的人还挺多的,正好卖馄饨的老汉收了一张桌子出来。玉彤拉着曲氏坐下,她这个人不会嫌弃小摊子上的老婆婆,反而越过丫头直接跟老婆婆说:“您家里有什么馅儿的?” 玉彤很有兴致的看着黑色和黄色,还有绿色的馄饨,老婆婆一看是个这么贵气这么好看的姑娘,心中很是欢喜,忙不迭介绍起来:“有黄瓜鸡蛋馅儿的,三鲜馅儿的,还有鲳鱼馅儿的,您看您爱吃哪一种?” “有荠菜馅儿的吗?”玉彤问。 看老婆婆点头,玉彤便道:“那就一样来一碗,我们刚还有四口人。” 说完才回到座位上,玉彤又说让丫头买香脆饼回来,曲氏也无力吐槽女儿了,她这样比儿子还放的开,这是跟谁学的啊? 等了不到一会儿老婆婆就端了四份馄饨来了,曲氏却看到海郎了,当然还有她后面跟着的镇南侯世子冯霁。玉彤端了一碗鲳鱼馅儿的馄饨来,没大注意,却没想到冯霁带着海郎过来了。 “海郎也出来玩啊?”曲氏身为女性长辈,率先打招呼。 冯霁笑着跟曲氏道:“是啊。” 海郎“蹬蹬蹬”的跑到玉彤这里,他平时认识的人不多,上次玉彤还跟他讲过故事,他自认玉彤是个好人,所以想也不想就跑过来。 玉彤指了指碗里的馄饨:“你要不要尝一个?” 曲氏板脸准备说,冯霁却道:“没事,他也难得有个亲近的人。” 得到父亲的允诺,海郎吃起了玉彤喂给他的馄饨,冯霁见海郎吃完就要带他回去,海郎是个很乖的孩子,这不,就牵着冯霁的手走了。 曲氏深深的看了玉彤一眼,忽然觉得其实后母也难做,自己的女儿这样光明磊落的一个人不应该受这样的委屈,难不成以后进了门还要年年在原配面前执妾礼? 饱饱的吃了一顿,张瑰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猜灯谜了,玉彤也凭自己的努力赢了一盏莲花灯,她就自己提着,都不让丫头提。 “玉彤?是你吗?” 玉彤转身一看,竟然是尚薇,她欣喜道:“尚姐姐……” 尚薇比在杭州的时候更高挑,她容貌也秀丽一点,很是京城大家闺秀的样子,端方,美丽。她看到玉彤更是高兴:“妹妹回来就跟我送了一次信,我又不好上门,还好今儿碰到你了。” “是啊,可惜现在天色已晚,要不然我肯定去姐姐那里玩。” 俩人寒暄几句,约好了何时再见,才跟着各自的家长回家。 玉彤今天晚上玩开心了,基本上就沾床就睡了。冯霁却抱着海郎,装作不在意的问他:“你很喜欢那位张家表姑姑吗?” 海郎重重点头。 冯霁哄他睡着后,轻轻说了一句话:“那我不能害了她。” 冯霁小时候一直以为会是六姨会是他的继母,因为有一次他差点呗热茶烫到,六姨就毫不犹豫的跟他挡了,没想到会被边氏那个贱人那么卑鄙的使了手段截胡。现在他不想害别人,更不想害六姨的女儿。 玉彤第二天起来,拿了两盏肚子灯到玉佳房里去,玉佳看起来气色好了一点了,玉彤一喜:“昨儿哥哥赢的灯我跟你拿了两盏过来,你看要放到哪里?” 玉佳靠在床上,头没有梳,越显得小脸楚楚可怜,“我先看看。” 看玉佳去玩灯了,玉彤把她的贴身丫头喊过来问道:“昨儿夜里你们姑娘可还要咳嗽?” “没有,昨儿睡的还算安稳。” 玉彤也就来她这里看看,见她身子骨儿好了点儿了,也就没有打扰她休息了。 准备去曲氏那里,却听说蒋氏过来了,玉彤对夏桔使了个眼神才转身离开。 屋子里青烟袅袅,蒋氏一幅义愤填膺的模样:“三嫂,你说大房的人也实在是太可笑了,明明我们家玉诗跟你们家玉彤都是勋贵之后,怎么偏偏就只有玉琪那个丫头能去?你说大嫂这也太偏心了吧?” 蒋氏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想说服曲氏跟她一起去要求长房同意玉诗能去选秀,可惜她失算了。 曲氏淡淡道:“我们玉彤是没那个福气的,弟妹要去便去就是,我相信大嫂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选秀也要看身份,自家丈夫只是一个四品的知府,难不成让玉彤去做小老婆不成? 蒋氏见曲氏态度这样坚定,气呼呼的走了。 魏妈妈有些不解:“不是说玉诗小姐许了一位翰林,怎么又要参加选秀?” 曲氏冷笑:“一个小翰林哪里比得上天潢贵胃,反正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这事你也别在外面说。” 夏桔去打听也没打听什么出来,反而是收到了尚家的喜帖,原来尚薇落选后由信郡王妃做媒许配给镇南侯世子冯霁。 尚薇年纪也不小了,玉彤认为很相配了,因为冯霁也不是什么坏人。果然曲氏准备了厚礼送到镇南侯府,曲氏也想通了,只当以前边沅的话跟放屁一样。 没想到王氏是最生气的那一个:“榭郎,我们玉涵有哪里比不上尚家那个姑娘的,我也见过尚家那个姑娘,论气度规矩,跟我们家玉涵提鞋都不配。” 本来王氏当初是很看好冯霁的,丹书铁券的侯府世子,为人也不是那种纨绔子弟,前些日子她还去问过镇南侯夫人,没想到现实这么快就给了她一巴掌。 33.第三十二章 要选秀了 尚家倒也欢喜, 说起来尚薇虽然是子爵的女儿,娘还是县主, 可放在京里不够看了,尚将军现在也只是任虚职,所以能够嫁入侯府,也算很不错了。 既然尚薇相邀,玉彤在请示曲氏后带着玉佳一起过去,姐妹俩还是来京后第一次单独出门, 尤其是玉佳东张西望的, 高兴的很,反正有姐姐在身边她是什么都不怕的。 “尚姐姐为人还算宽厚,咱们夸她就行。” 今天俩姐妹穿的衣服是一样的,都是鸭蛋青颜色的滚边长裙,外边裹着黑色带羊羔毛的大氅, 衣着普通,却丝毫不影响俩姐妹的容色。 尚家今天有客过来, 尚薇带着玉彤姐妹跟一位贵妇请安,口呼:“给舅母请安,这位是我在杭州的闺中密友, 安平候府三房的姑娘, 今天她们是特地来看我的。” 尚薇又对玉彤姐妹道:“这是我舅母信郡王妃。” 玉彤连忙拉着玉佳一起行礼, 行礼如仪, 十分标准, 就算是一向挑剔的福喜县主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更何况这俩姑娘生的跟花骨朵似的,这是真漂亮。尤其是小的那个,一抬眼那满脸的风情连她都看愣了,大的却鲜活可爱,俩姐妹相得益彰。 在信郡王妃平生所见的人中,很少有这俩姐妹这样的容貌的,她等她们走了才问:“这俩姐妹关系倒是不错。” 福喜县主笑道:“小的那个是庶出的,大的是嫡出的,我听我们微微讲她们家嫡庶相处的很好。”信郡王妃作为嫂子怎么会听不出福喜县主的话外之音。 她跟这个小姑子打交道的时间久了,也颇为了解她,先前她还提过要把尚薇嫁回娘家,信郡王妃不大同意,所以就作罢。福喜县主恐怕以为她们家要找她的外甥女做儿媳妇才拒绝,所以讽刺她的妹妹。 说起来她妹妹华氏也确实是做的难看一些,那么大的俩个儿子,穿的那么差,苛待庶子的消息让信郡王更加不同意娶玉珠进门,信郡王妃也有些难堪。 现在小姑子指出来了,她淡笑道:“这才是兴旺之家。” 再说玉彤进门后,尚薇又是指挥下人端茶送水,总归热情的很。 “这几日忙昏了头,今天我舅母来,我娘才让我能够休息半日,正好你们过来,我们好好的在一处说说话。” “正是呢,我看姐姐都瘦了,虽说这个是人生大事,尚姐姐也要注意身体才是。”玉彤见她下颌都尖了,情知她肯定是很操劳的。 提起人生大事,尚薇也不禁羞红了脸,同时想起玉彤跟冯霁还是表兄妹关系,也不好意思说什么,只提起在杭州的事情。 “梅冉前些日子也嫁了,你再也想不到她嫁给谁的?” 玉彤起了好奇心,连忙追问。 尚薇一笑:“土地包。” 一听到土地包,玉彤就止不住的笑,这个土地包是杭州城的富之子,生的矮矮胖胖的,脾气特别好,梅冉每次都瞧不起人家,没想到最后却是嫁给了他。 玉彤便道:“这可谓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门口听到一阵脚步声,却见进来的是一位穿着大红袍子的姑娘,脖子上挂着金麒麟的项圈,她进门就笑起来。 “尚表姐,让我好找,我以为你去北阁那边了。” 那姑娘嘟着嘴,看起来性子有些娇蛮。正常的姑娘看到有外人都会客客气气的进门,然后自报家门,再互相问好,这才是正常的流程。 尚薇也不同她计较,与玉彤道:“这是我表妹,信郡王之女,赵凌。” 一般只有出嫁才有封号,所以即便她现在是信郡王的嫡女,也只能称一句赵三姑娘,不过王女自然不同。 玉彤行了平礼,玉佳也照做不误。 尚薇拿了蔷薇花露出来给大家喝:“这点子还是孙姐姐和我一起采的,也就剩半瓶了,今天我们一起饮了。” 玉彤一边赞叹好喝一边对身后的栀子道:“把我带来的东西送给尚姐姐看看。” 原来竟然是造景之物,仿杭州园林建造,以前尚薇就说过恨不得把西湖景致全都尽收眼底,玉彤早有准备一些小景致,这个就是玉彤亲手画出来后,让张钊寻了能工巧匠做出来的,实在是精妙非凡。 便是玉佳看了也想要,尚薇更不用提了,她握住玉彤的手道:“难为妹妹记得我的喜好,这是我们那次去园子里玩,妹妹还让人打了杏儿,大家伙子本来以为好吃的,就是围着这个石桌上吃的,结果全都酸掉了牙。” 提起这个玉彤也想笑。 她眨了眨眼睛:“我还有东西要给尚姐姐,别一下都谢完了。” 玉佳也跟姐姐助威:“是啊,尚姐姐,我姐还有好东西给你。” 原来是一本书,里边大多是画,画的是她们及时行乐图,就是那个时候大家一起出去踏青的图。里边很多都是以尚薇为主人公的,玉彤和玉佳有的场面也在,尚薇是又高兴,又欣喜,恨不得当时就把所有的图看遍了。 最有玉彤跟玉佳俩姐妹把各自做好的荷包送给她,都是寓意特别好的什么喜鹊踏梅、鸳鸯戏水这样的。 虽说都不是什么大价钱的,可在尚薇看来却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这么用心,这么精致,这也承载了她少女时期的一幕幕。 玉佳趁玉彤说话的时候就把玉彤后边放下来的长编辫子,要玉彤说,玉佳可能是最爱编辫子的一个小姑娘了。 她们热热闹闹的,赵凌却有些委屈:“尚表姐,你都不跟我说话了。” 尚薇满脸歉意:“哎哟,对不住了,我一高兴就忘记了,都是我招待不周。” 赵凌脸上这才好看点。 谈到胭脂水粉上赵凌就成了主讲人,而且还颇有心得,玉彤听的津津有味,玉佳本来就乖巧,倒是比她姐姐看上去还要捧场。 姑娘家很快就熟悉了,赵凌除了有些架子外其她的也还好,不似有些人躲躲藏藏的,像五房的玉诗就是那种,人看着倒是不错,可就是有什么东西都是前言不搭后语,用玉佳的话说,整个一撒谎精。 不过,在玉彤看来,谁还没点小秘密。只要她整个人是好的,她也不想去探究人家的私事。 很快就到了要分开的时候,尚薇实在是舍不得玉彤,玉佳便在一旁劝道:“日后相见说不定更容易,尚姐姐何必纠结于一时。” 这话是说以后成了亲戚,见面肯定比现在容易,这深意尚薇也听懂了。不过,她执意把玉彤姐妹送到门口才离开。 信郡王妃见状问赵凌:“你今儿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赵凌笑道:“那是,您说同是安平候出身,怎么差距那么大呢?您看三房的玉彤跟玉佳人就不错。” 本来母妃就疼玉珠,若是她真的进门了,她嫁出去后肯定成了外人。既然这样,还不如不遗余力的让玉珠做不成哥哥的妻子。 信郡王妃笑骂她:“你呀。” 赵群在外边接她们回去,见赵凌这样高兴,便道:“有何喜事?你和母妃笑成这样。” 赵凌眼睛一转,“我今儿交了几个新朋友,所以高兴的很。”她这个哥哥是名副其实的温厚性子,从来都是与人为善,这么好的哥哥凭什么便宜玉珠那个丫头。 ** 回到家,却没见到曲氏,玉彤有些奇怪的问留守在家的王妈妈。 “妈妈,怎地没有看到我娘啊?” 王妈妈却道:“都是五太太闹的,说是只让大房的玉琪去选秀不公平,可不,三皇子妃便跟贵妃娘娘提了一提,已经开恩了,我们府的姑娘有四个名额。四房的人主动不去,所以大太太说各房嫡出的要参加选秀。” “现下三皇子妃特意请了四个嬷嬷过去,让我们太太去挑了,只是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姑娘先歇下吧。” 王妈妈虽然心里在抱怨,可是看的出来很高兴,连带着春樱这么喜行不怒于色的人都感觉晕乎乎的。 夏桔更是带着些隐秘的神情问王妈妈:“您说以后咱们姑娘是不是要有大造化了?” 王妈妈差点没大笑,憋着一口气缓缓道:“当然是。” 通常选秀看家世门第,相貌,规矩,这几样除了家世不显外,其相貌规矩自家姑娘都是顶尖的,一朝姑娘成了人上人,她们这些在身边伺候的人可是鸡犬升天了。 可对于玉彤来说,这并不是她想要的,跟祝嬷嬷学的规矩已经深入在她的脑海里了,即便祝嬷嬷现在已经回曲家了,玉彤都不能忘,也不能告诉丫头们说她不想选秀。 只能等第二天见到曲氏的时候,留下来说自己心里的想法。曲氏摸了摸她的头:“你四婶出了损招,说玉凤身子骨儿弱,要去青云庵做女修士才行。这下我们每房出一位人才好。” “玉凤身子骨儿不好?那以后要是说亲?”玉彤不由问道,这个年代娶妻都是为了传宗接代,身子骨儿不好以后怎么说亲啊? 曲氏嗤笑:“所以说是损招。” 34.第三十三章 被曲氏说出损招的王氏可不觉得自己有错, 她还得意的跟玉凤道:“让她们折腾去,你就好好的去闺学读书。”并且她心中还想, 反正她们还说不定给皇上做小老婆去,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做爹娘的想看一眼都不成。 玉凤白嫩的小手勾住王氏的脖子:“还是娘疼我。” 玉涵就在一边打趣:“现在才知道娘疼你。” 王氏又看了大女儿一眼,心里难受的不是滋味,那样好的亲事却被人活生生的抢走了。她也抱住大女儿,“娘一定要让你们下半生都快活。” 四房的人觉得选秀不好, 避如蛇蝎, 而长房的玉屏却不这么想,她本来就是侯爷庶出,生母还颇受宠爱,只因为庶出的这个身份总是让她低人一等,早就想拥有机会把姐妹们都踩在脚底下。 她的神情显得有几分狰狞, 苏姨娘把丫头全都遣出去,再拉她:“姑娘这是怎么了?若有不顺心的只管跟姨娘讲就是。” 苏姨娘也只有玉屏一个女儿, 也许玉屏在李氏面前不尴不尬,可在苏姨娘这里绝对是中心地位。 “姨娘,玉琪那丫头以前就瞧不起人, 若她真的飞黄腾达了, 我就要一辈子被她压下了。”玉屏哭诉道。 苏姨娘也跟着着急:“若是其她的也就罢了, 偏偏这个事情姨娘也插不上嘴啊!” 这就是为妾者的悲哀, 无论你再受宠, 男人有正经事还是会跟正房讲。苏姨娘只是宠妾, 平时生活质量要求高一点侯爷也乐意,可越了雷池,那就成了不敬。苏姨娘能够得宠多年,自有在这个宅子里生存下去的一套。 她看玉屏一脸的不服输,沉下脸来:“姑娘如今大了,姨娘我又是这样的身份,论理我不该说姑娘。可若是姑娘老想着争强斗胜的,我也少不得劝姑娘一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姑娘天天比,日日比,能比的完吗?” “姨娘……”玉屏平时就非常亲近苏姨娘,而且苏姨娘对她永远都是有求必应,没有像这次这样疾言厉色,她不禁委屈起来。 苏姨娘也心疼女儿,不过她更在乎女儿的终身大事:“我已经跟太太说了,守完孝就跟你说门好亲事,太太也不是那等刻薄人,若你真的闹起来了,回头路都没有了。” 她甚至有些悲哀的样子:“姨娘没跟你生个兄弟,你只有乖一点,靠自己才行。平时你老说陶心湄如何?难不成你就没想想你自己的。” 是啊,饶是陶心湄那般姿色,那样的相貌,又向来会来事,李二多爱她啊,为了她就敢冷落玉琪,可是结果呢?陶心湄被送回去了,上次她悄悄的去问人,说陶心湄嫁到凉山还是什么山区地方,可能一辈子要跨入京城都很难了。 而玉琪呢?她凭什么那么好。 愤怒几乎已经冲昏了她的头脑,以至于心里想什么竟然就说了出来。 苏姨娘连忙上去捂她的嘴:“姑娘还请慎言。”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再不好她也要慢慢的教,苏姨娘几乎压低了声音,以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跟她道:“就玉琪那个性子,你觉着她能装多久?” 别人不了解玉琪,玉屏跟她从小是死对头,怎么会不了解她?玉琪从小就是个目下无尘的主,自以为嫡出就能打败一切了,论读书,写字甚至于与人交往,她都不如人。现在能够这般安静,不过是为了选秀罢了。 苏姨娘接着道:“你说咱们四房参加选秀的人中,谁生的最美?” 玉屏脱口而出:“玉彤。” 苏姨娘又笑道:“谁的规矩最好?” 玉屏难以抉择:“按理说玉彤的应该最好,不过最近玉诗常常去康大学士府上,我看跟旁人不一般。” “也就是说玉琪除了身份之外,既没有玉彤那样的容貌,也没有玉诗这样的规矩,她虽是嫡女,也只是嫡次女罢了,况且她去杭州的事情虽然对外宣称说是去散心,可了解门路的人也知道了。她这次选秀,恐怕丢人的是她自己。” 好说歹说才劝住自己的这个女儿。 只有真正要参与选秀的人那种心情别人无法理解,像玉彤就觉得一旦下了决定就要好好准备,玉珠迷茫着,玉诗是已经进入状态了,而玉琪则是胜券在握。四个姑娘都有别样的风采,她们现在站在大房的厅里,各自的母亲坐在一边喝茶。 李氏做了个请的动作:“各位弟妹,昨儿嬷嬷已经定好了,今天就各自回房去学便是,我只有一条,大家不管平时如何,可都姓张,若是闹的不好看了,大家都跟着不好。” 分给玉彤的是从重华宫出来的云嬷嬷,重华宫是幼时皇子住的地方,而从云嬷嬷本人的样子看起来是个细心干净的人。而不似玉诗的嬷嬷,从储秀宫出来的,精明能干的,一开口就能震着人。 可曲氏的想法并不一样,四个嬷嬷中,玉琪的嬷嬷是三皇妃亲自为玉琪求的,人家的心一开始就在玉琪身上。玉珠跟玉诗的嬷嬷俱是储秀宫出来的,曲氏知道这个地方是管小宫女的地方,甚至秀女初选也在这里,可曲氏却不想要,她的女儿并不是无能之辈,岂能让一个嬷嬷左右,再者玉彤跟周贵妃身边的嬷嬷学了好几年了,规矩上她是不用担心的。 女人最重要的还是子嗣问题,凭玉彤的容貌心计得宠那是一定的,可没个孩子也不行,就这样,曲氏一眼就看中了云嬷嬷。 云嬷嬷在重华宫照顾皇子的,必然是经验丰富,见惯阴私之事,又懂怎么照顾小孩,简直一举两得。 她们在观察云嬷嬷的时候,云嬷嬷也一样打量花厅里站的四位姑娘,宫里的人都是人精子,一眼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打头的那位是侯爷的亲闺女,三皇子妃的妹妹,只要没什么大错,前程跑不了。其次是位容貌特别出挑的姑娘,其父只是知府,眼神清明,并不畏缩,规矩非常好,几乎跟宫里的人没什么两样,这位姑娘保不住有大造化。再看下一位姑娘,据说是二房的寡母养大的,傻乎乎的样子,入选可能性不大。最小的一位又太端着了,太重规矩了。 又听到自己被分配给那位容貌出挑的姑娘,云嬷嬷总算松了一口气。 嬷嬷们的住处都是在一起的,统一由公中出钱,三房虽然没有五房那样俭省,可家底并不厚,所以这样一来省了一大笔钱。 云嬷嬷没有要求看针线什么的,她先是在玉彤房里略坐了一下,收拾的倒是不错。书忒多了,案几上还有写的字画的画,虽说她不大认字,可是这学识绝对也是不错的。 “姑娘平日爱做什么?” 玉彤笑道:“左不过是念几本书,做做针线罢了。” “姑娘是个才女,我虽不认得字,那画却是画的极好的。”云嬷嬷先恭维一番。 “看您说的,什么才女,不过是平时做的玩。我们姑娘家又不似男子可以随时出门去,我总想把自己看过的景画出来,平时没事的时候看看,心里也是舒坦的。” 云嬷嬷心道,这姑娘是个健谈的,而且头头是道。她也放心了一点,若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那才难受,能够进宫的得到宠爱的,可不是只有相貌才行。 “姑娘平时爱吃什么?” 玉彤以为她是让自己戒口,连忙道:“平时爱吃辣的,不过最近不怎么吃了。” 云嬷嬷并不在意:“这倒是没什么,只是我想问姑娘若真的去了那地方,所以的东西都是凭份例来分。宫中小答应的一个月白面才两斤,就是鸡鸭也不过五只,姑娘能忍受吗?” 岂料玉彤一笑:“就跟我爹当初做官一样,六七品的官连官衙都要跟别人分,升了五品才有自己的官衙,什么样的品级才有什么样的份例,这是应该的,若我一直都是只拿这样的份例,只能说我不称职无能罢了。” 好气魄,云嬷嬷暗赞一声。 什么不争就是争,不要不争就活脱脱的被人甩在后面了。 ** 闺学重开,玉彤还要准备入学测试,还要帮玉佳一起复习,忙到不行。玉佳这些日子不像之前那么粘着玉彤,不过能跟玉彤在一起还是特别好。她忽然意识到如果姐姐进宫,她就一个人了,这种感受她又不知道怎么说,只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多跟姐姐相处。 “傻丫头,这一段背下来了没有,怎么起呆来了?”玉彤看玉佳走神,笑着喊道。 玉佳这才回过神,不好意思的吐舌头。 第二天俩人相携去闺学,玉涵非常有大姐姐的样子,帮俩人默背。 “玉珠没来吗?”玉彤疑惑道。 玉琪“嘘”,示意她小声点,然后才解惑:“玉珠昨儿被那个嬷嬷说了几句,眼睛都哭肿了,所以今儿才不来的。” 这个玉珠什么都好,就是承受能力太差,这样可不行啊? 35.第三十四章 玉凤和玉涵俩姐妹是不爱说闲话的, 跟家中姐妹也不大亲密,玉涵还稍微好一点, 玉凤却是从未听说过她跟谁关系好的。 其实王氏的俩个女儿都生的不大像她,玉涵已经开始上前给夫子请安了,看的出来这位白夫子很喜欢玉涵。 玉涵跟白夫子介绍道:“闺学新进了三位,都是我们张家的姊妹,我三伯和五叔家的女公子。” 白夫子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身形消瘦, 颇有些不苟言笑, 看到玉彤也就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其实考的也不难,写大字跟小字,再默一篇劝学赋就行。 三人皆过关了,下午学习乐器课的时候,玉彤弹琴已经出水准, 玉诗心中有些惊讶,不是说玉彤是穷乡僻壤长大的吗?怎么样样不俗。 除了头一天上闺学上足了一天, 她们这些需要选秀的人往后都要上半天,玉佳就要一个人去闺学。玉彤鼓励她:“你平日都只跟姐姐玩,现在你也长大了要多跟大家走动, 不管她们好不好, 你要学会如何跟她们相处。” 玉佳看姐姐这么忙还要抽出时间安慰她, 她立刻就不怕了:“我知道的姐姐。” 看她鼓起胸膛, 一幅镇定的模样, 玉彤也就放了心。 云嬷嬷教导玉彤的方法十分特别, 那就是闻药味,辨药,见玉彤疑惑,她便笑道:“咱们是负责小皇子的起居的,宫里的药都是常备的,若是拿错了,咱们做奴婢的没有闻出来,药不对症了是要掉脑袋的。” 她这么一说,玉彤就懂了。皇子们万一有什么人陷害投毒啥的,身边的人没现,这些人全部都要连坐。 玉彤还是颇有兴趣的,关键是她身边还有云嬷嬷一直监督她,所以她学的越起劲。而且她规矩都很好,云嬷嬷需要做的就是告诉她宫中宜忌,以及自己的看家本领。 一时间四位受过训练的姑娘明显都有很大的变化,先是玉诗的变化最大,以前还会露出一些孤拐小脾气,现在脸上无论何时都挂着笑容,轻言细语,温柔有礼,连头上稀疏头都浓密了许多。 其次是玉琪,她变得内敛许多,御下也和缓许多。 至于玉珠也变得不再那么散漫,当然要数玉彤最为如鱼得水,因此她特别感谢曲氏的先见之明,从小把基础打的牢固了,不似现学现卖这样。 上巳节到了,姑娘们才可以轻松一些,因为这是外出踏青的好时节。李氏安排大家一起出去玩乐,五房的蒋氏直接拒绝了,说是要去礼佛,也顺便把玉诗留下。玉琪和玉彤对视一眼,都十分清楚玉诗实际上是要学规矩。 四房的王氏要帮玉涵相看相公,所以带着一家子回了平西伯府。华氏要等张玉晴回来,所以玉珠也没有去。 真正出去的也只有玉琪和玉彤还有汪淑儿和玉佳。玉彤和汪淑儿坐同一辆马车,她见汪淑儿一心盯着书看,便开玩笑道:“你也要仔细眼睛,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合该好好玩耍才是。” 且料汪淑儿十分认真道:“先生要考我这个的,我肯定要看。” 玉彤明白其实整个闺学,学的最认真的人就是汪淑儿,白夫子虽然素来很喜欢张玉涵的为人,可玉涵本人的心思还是在俗事上,不如汪淑儿这么纯粹。 她夸奖道:“我真是羡慕你能这么专心,我常常三心二意,我娘都经常说我。” 当然汪淑儿无意跟她寒暄,敷衍的笑了一下,春嬷嬷见自家的姑娘这样就有些担心。 她赔着笑脸跟玉彤道:“七姑娘别见怪,我们家的姑娘常常都是这样,只要有书在手里,那是谁都不想理会的,就连平时我们喊的再大声,她也听不到,不是故意这样的。” 玉彤笑道:“都是姐妹,我还不知道淑儿的为人不是。” 因安平侯府四位姑娘都要参选的消息,下人们都说这位三房的姑娘以后前程远大,要知道当今也才四十岁,正是壮年,若这位真的进宫了,那不就是娘娘了吗?万一因为自家姑娘憨头憨脑的得罪了玉彤姑娘,那可怎么是好哦!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全京城的人都出动了,马车走走停停的好不难受,玉彤让栀子带的橘皮香囊分给大家。 “大家放鼻子前面,可以缓解晕车和恶心。” 春嬷嬷又赞道:“七姑娘真是细心。” 好容易才到春合苑,即便出去踏青,也不能随意出去。春合苑是镇海候府的一个园子,里面不仅仅有奇珍异兽,还有亭台楼阁,即便是玉琪这样见过世面的人也觉得很值得一看了。 叶韶已经备好茶水等着她们了,她是姑姑张蕊姝的掌上明珠,众姐妹也不敢让她多等,就是玉琪也要多说两句辛苦她的话。 叶韶甩甩头:“节日下出游的人多,这也没什么。” 玉彤对姑姑张蕊姝印象一般,倒是对诏安郡主印象很好,于是跟叶韶问起她:“怎么不见表嫂过来?” “她今日身子不大舒服。”想起多病多灾的嫂子,叶韶心里也觉得烦闷,尤其是这个嫂子跟个瓷人儿似的,明明她才是镇海候府的小姐,却要处处让着嫂子。 玉彤跟玉琪又连忙多问了几句才住嘴。 叶韶似笑非笑的看着玉琪和玉彤:“我听说你们越出息了,如今都有嬷嬷在身边,我是不喜欢那些人的,我娘也怕我受苦呢!” 她这话一出,玉琪和玉彤都有几分不自在,她们都是要参加选秀的人,心里自然有自己的抱负,即便再难以忍受也要忍下来。这就像那种春运买火车票,她跟玉琪天天盯着电脑狂刷,然后有个人在你们身边云淡风轻的说我坐高铁商务座,我妈不忍心让我跟你们那样受苦,你们干嘛要那么辛苦呢? 玉琪推了推她:“哟,我们可不像你,前程已定。” 叶韶自小就定亲了,定的是康王世子,康王是皇帝长子,世子今年十五岁,已经过了定礼,就等来年成亲了。也就是说叶韶是实打实的世子妃,而且是宫中指婚的。 玉琪因为亲姐姐已经是皇子妃了,自身条件一般,好不容易静下心来,被叶韶这么一说又有些心烦意乱的。 “什么定不定的?”张蕊姝走了过来。 叶韶轻笑:“我们闹着玩呢。” 张蕊姝指了指外边:“老窝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你表哥正好过来了,让他带你们出去转转。” 姐妹们都起身,汪淑儿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玉彤不欲理她,只牵好玉佳,俩人一起边走边说话,也不往张蕊姝那儿凑过去。 表哥叶锦深正站在月亮门前,他满目含笑,神情温和。这是张蕊姝最心爱的儿子,她转过头让叶锦深带着玉琪他们逛园子。 玉琪跟叶锦深还熟悉一点,不过她也知道叶韶最不喜欢别人在她哥哥面前出头,所以她选择跟玉彤姐妹走在一处。 “几位表妹之前还没有来过这园子吧?那是仿黄果树瀑布做的小瀑布,虽说差的太远,倒也是那个意境。” 他不似姑姑张蕊姝那般厉害,也不像镇南候世子冯霁那样深不可测,玉彤觉得他确实是个宽厚的兄长似的人物。 玉佳听的很入迷,缠着玉彤跟她画瀑布,玉彤点了点她的额头,转身却看到叶表哥看了玉佳好几眼,她再看过去,叶表哥又跟叶韶不知道在说什么,玉彤以为自己眼花了。 ** 娘家对于王氏来说才是真正的家,有疼爱她的爹娘和哥嫂,她不用受婆婆的气,妯娌的挤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王氏的嫂子也姓冯,是镇南候的亲妹妹,她也生了一儿一女。王二太太对待婆婆很是孝顺,小姑子回来也安排的最好的房间,现下听王氏在抱怨安平候府,她也跟着听,时不时附和几句。 “少爷过来请安了。”有小丫头进来道。 听到这句话,王二太太才眼睛一亮:“快请少爷进来。” 平西伯继夫人也对小丫头道:“都是自家人,让他进来便是,这孩子读书读的迂腐了,还在我这里弄鬼。” 王霆是个清秀的少年,继承了王家人的好相貌,满身的书香气。与出身行伍的祖父与父亲都不一样,她一进来,王二太太想多问几句,就立马被王氏拉了过去。 “霆儿你这是打学里回来的吗?” 王霆一边回答,一边偷偷看王氏身旁坐着的少女,她今日穿着一身玉兰湖纱百褶裙,就那么俏生生的坐在那里,王霆只觉得自己呼吸都不顺畅了。 “是,姑姑。” 王二太太连忙问道:“霆儿吃了晚饭没有?我让丫头……” “好啦,你让霆儿先坐下来歇歇吧。”平西伯继夫人小梁氏话了。 自己的儿子却要照顾小姑子的面子,王二太太却不敢说什么,谁让她婆婆把快四十岁的小姑子还当小女孩看待。 王霆素来跟王氏十分亲厚,他先坐在王氏旁边,再跟王氏道:“姑姑这次过来多住些日子,正好姑父来我也好请教他一些学问。” 36.第三十五章 玉佳愿意吗? 天色稍晚, 安平侯府的一众人才准备回府,回程玉彤就跟玉佳和汪淑儿坐在一起, 汪淑儿还是那幅书呆模样。玉佳拉着姐姐的手不放,“姐,我今天看到的那个雪豹,你能不能跟我画下来?” “你当你姐姐我是画家啊?头前跟你画了一只猫咪就费了不少功夫了。”玉彤现在真是忙的很,每天最快活的事情就是睡觉了,要真是跟玉佳画雪豹, 那休息时间准没了, 她又不想让玉佳失望,肯定会画更好,用的功夫多。 玉佳心疼道:“那我不要姐姐画了,等姐姐有空的时候再说。” 玉佳打小就是这么贴心,玉彤笑道:“等我有空一定跟你画。” 俩人隔着车窗看外边, 玉佳只要随手一指,玉彤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甚至出口成章,汪淑儿在旁边看着很惊讶,原来张玉彤确实有几把刷子, 而且不是那等藏拙的人, 也不是诚心卖弄, 只是知道了就说出来罢了。 这确实是玉彤的性格, 懂的东西多, 也愿意跟别人分享, 若是别人真诚待她,她也诚心待人。但是,玉彤喜欢拔尖的性格汪淑儿不喜欢,做学问只要做到自己心里有数就行,又何必争个高下。 到了灯笼街,玉彤跟着玉琪一起到老太太那里去吃饭,除了四房不在,家中的人都到齐了。世子夫人小朱氏已经开始使人催厨房上的人了,她挺关心大家的:“春寒料峭的,你们还是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其实沿途手里都有暖婆子,屋子里也有地龙,哪里会冷?尤其是玉彤这样的年轻,正是火气正旺的时候。 又听老太太道:“可惜你们回来的太晚了些,没见着你们玉晴姐姐,她可是给你们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的。” 华氏听了这话颇有颜面,叫嚷着让她身边的大丫头过来分东西。 原来是几套漂亮的宫花,其实玉彤觉得非常一般,尤其她们是从杭州过来,并不大看在眼中,玉佳也是一样。玉琪也兴致缺缺,除了玉诗特别用欣喜的目光连声上前谢过华氏后,其他人都礼貌的谢谢。 “我最喜欢这对白菊了,二伯母还替我谢过二姐姐。” 华氏不免对其他侄女的表现很是不满,侯夫人李氏见状,连忙道:“既然许你们出去玩了一天,以后可要好好学规矩。” 提到规矩,玉珠一瑟缩,老太太问道:“珠儿现下可还能够适应?” 玉珠悄然看了华氏一眼,不敢说自己不适应,“回老太太的话,孙女儿跟着学规矩颇有些心得。” 老太太笑道:“你也要成大人了,学些规矩也好。”她年纪大了,尤其是丧了丈夫,虽则行事能肆无忌惮多了一些,可她精力也有限。她能护得了二房到几时,到时候一分家,二房又能怎么办?玉珠若是嫁到信郡王府,这才是二房最大的靠山。 李氏就不大喜欢老太太这样,有必要这么偏心吗?她随即顺着老太太的话夸玉珠:“老太太说的很是,玉珠这样的性子谁人不喜,又乖,又听话,我就常常羡慕二弟妹有这么个女儿。” 一个没什么威胁性的人,谁都喜欢。像玉彤那样的,很容易被人当成对手,要李氏来说有利也有弊。至少在安平侯府,没人敢忽视这位七小姐,再者玉彤有一点好处,十分有分寸。玉诗虽然人也不处,算得上中庸了,口上称淡泊名利,实际上却蝇头小利都争,为人比不上玉彤。 老太太听李氏这么一说,越高兴,曲氏看了玉彤一眼,见她眼皮子都在打架,十分心疼:“吃了饭就回去,今天别看书了,赶紧回去睡觉。” “还有一幅字没写,我且先写了再说。” 玉彤虽然懒惰,可是每天规定自己完成的东西还是要完成。 而张钊这边终于迎来了梁玖,梁玖借着赵群的面子来请张钊,看起来有些掩人耳目,可这个安排却是最妥当的。赵群跟在船上不同,脸上挂着温和无害的笑容,让别人觉得完全没有侵略性。 梁玖却不一样,长眉飞鬓,神情冷肃,一看就不是容人忽视的存在。 赵群见俩人已经聊开了,便借故出去。 “张大人,我们现在可是有共同的仇人,跟您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可惜如今我虽然小有成就,还是撼动不了他。不过是让他被皇上稍加训斥,却没什么作用。”梁玖也觉得非常可惜,平西伯本人为国倒是不坏,也颇为勤勉。可惜私德太差,遥想他的大侄子被平西伯喝小梁氏那个贱人害死,他都想差点剐了小梁氏。 其实小梁氏也算是她的姐姐,他是大梁氏的幼弟,比大梁氏小接近二十岁,尽管如此,可大梁氏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常高,他是从小跟平西伯世子一起长大的,后来姐姐过世了,小梁氏进了门,在梁玖心中,这是一条美女蛇。 小梁氏是庶出,而大梁氏是嫡出,小梁氏得势后,梁玖长兄过世,平西伯则扶持了小梁氏的兄弟得了家主之位,梁玖也被放逐了,还好他幼时学了些武艺,进了军营,这才家,只是等他投军后才听说他外甥过世了。 想及此梁玖神情很伤感,张钊毕竟年纪在那里,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梁大人不必伤感,小事累积多了,必然会爆。据说康王侧妃跟平西伯府上的那位关系很不错,怕是他们押宝在这位头上了。”张钊故意翘起大拇指。 梁玖神情一动:“他眼光倒是不错,康王是个做实事的,又是长子,只可惜太子最近对他很有些防范,上次降爵怕是太子的意思。” 太子之前一直把康王当兄弟,最近这两年倒像是防范的很,梁玖虽然在京外,可他已经投靠太子,了解的事情也多了不少。张钊不仅对康王没有好感,而且他也受过太子恩惠,自然以太子马是瞻。 “只希望太子能……”后面的话张钊没有说出来。 梁玖知道张钊是个心细如的人,能够知道康王侧妃跟小梁氏关系不错,里面就有更值得挖的了,不仅让太子能警醒康王拉拢权臣,也能让太子知道平西伯府不尊重太子的事情。 俩人达成共识,现阶段还不能让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所以由赵群亲自送张钊回去。张钊可不敢让赵群送:“世子留步,我先走一步。” 赵群却是个依礼的青年,把张钊送到安平侯府后才离开。 ** 玉彤早上起的太早,以至于在闺学里犯困,白夫子看了玉彤好几眼,玉彤才忍住睡意,开始跟着读书。 课间小憩时,玉琪特意过来跟玉彤道:“今儿有好事生,我娘让大嫂子带我们管家,说是我们规矩要学,可管家更要学。” 玉屏一听就没自己的份,索性没有做声,她又不是玉珠,能够时时刻刻的让老太太维护,而且老太爷过世后,老太太也不大出门子了,毕竟是寡妇身份,没小朱氏这么名正言顺。 “是真的吗?可知道管哪里呀?”玉诗一听就开始问了。 玉琪心道,平时不是一天到晚讲顺其自然,船到桥头自然直,什么不喜欢追求功名利禄的。瞧瞧,就这么点小事,就这样上心。 玉彤只道:“管家倒也罢了,就是不能太远,要不然一天三个地方,东西还没学会,腿就跑断了。” 一天看似很长,可玉彤既要读书,还要跟云嬷嬷学本事,如今还要加上一项管家,一人当几人用,时间长了肯定受不了。 玉琪摇头:“在海棠阁那边,那里专门负责咱们侯府下人升降问题的。” 那就不远不近,玉彤同意了:“既这样倒也不错,总之这个距离还好,就是我每日要多走一会儿了。” 几人略讨论了一会儿,先是去了东九阁,那里地方宽敞,而且凡侯府下人不服气要问理,都可以过来问他们,当然仅限于仆妇,男人们外边还有大管事和二管事。 小朱氏先把历年来下人的册子全部拿过来让她们熟悉,玉彤随手翻了翻,现小朱氏就是照李氏拟定的规定在念,竟然毫无新意。玉诗听的倒是认真,玉彤只觉得昏昏欲睡,玉琪也是一样。 至于玉珠似乎在翻看名册,眼睛都瞟向别处了。 小朱氏照本宣科念完,才放她们回去,玉彤回去后现曲氏正在拿着请柬翻看,她有些奇怪。 “娘,你看请柬做什么?想去哪里去就是了。”玉彤以为曲氏在为去哪里而烦恼。 没料到曲氏按了按眉头,“也不是别的事情,是诏安郡主不大好了,你姑姑怕是要跟你表哥寻二房,又不想让恂王府怀疑,所以特意让咱们家几个女孩子过去,就当是去玩。” 玉彤反手指了指自己:“有我吗?” 曲氏摇头:“她请的全是咱们家庶出的姑娘,不仅仅有玉佳还有五房的庶女玉画以及玉屏,外加玉琪。” 玉彤就懂了,其实玉琪才是个挡箭牌啊,可凭玉佳的容貌做二房绰绰有余,可关键是玉佳想不想呢? 37.第三十六章 挑灯拨火 这年头可没什么让姑娘自己做主的事情, 即便是当时镇南侯世子跟玉彤的事情曲氏跟张钊都瞒着,要不是镇南侯世子主动找她, 曲氏她们也不会告知自己的打算。 显然曲氏时不同意的,先诏安郡主还没死呢?若是真的玉佳跟叶锦深有什么尾,男人是没什么事情,可女人怎么办?到时候恂王府针对玉佳,势必会整张钊。 其次,以后玉佳真的做了二房, 终身受到张蕊姝的辖制, 曲氏作为嫡母,虽然不见得喜欢玉佳,却也不愿意看着她过的不好。 最后,庶女做小会影响别人对她的观感,女儿选秀在即, 真的要有个好名声,家里也该清清白白的才是。 “彤儿, 你去玉佳那里跟她说一下,我们明儿就去宏图寺听大乘佛法,衣裳带素净的就行, 可能要住几天。” 玉彤一听就放心了:“那就好, 我现在就跟玉佳去说, 我也让栀子去跟我收拾东西。” “委屈你了, 闺学那边让魏妈妈跟白夫子说一声。” 其实玉彤是很乐意的, 天色渐晚, 她还是找玉佳去说了。并且还略提了一下:“只是不能去姑姑家玩了。” 玉佳吐吐舌头:“我才不愿意去她们家呢,她处处看不起我们,对太太也不理不睬,姐姐帮我说话,她也针对姐姐,一点都没有做长辈的样子。” 玉彤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只是要吃几天素斋,说不准我们出来就馋肉。” 三房的人走了,最高兴的人莫过于蒋氏了,她虽然不想那个孽种讨好,可真的跟镇海候攀上了亲家,自家儿子说不准可以恩荫一个好官,至于张蕊姝为人如何,就不是蒋氏能够考虑了的。 也因为如此,一向抠门的蒋氏特地拿了上好的缎子让裁缝做了一套十分体面的衣裳,玉诗还在一旁出主意:“太过亮眼也不好,若是现在就穿红戴绿,不是咒诏安郡主早死吗?还是把料子用的不显眼,显得安份点才行。” 蒋氏抚掌而笑:“我的儿,果然你读的书多,比我想的也多。” 玉诗淡淡一笑。 到了张蕊姝接侄女们的那一天,才知道三房已经去宏图寺礼佛了,蒋氏兴致冲冲的带着玉画过去,李氏则带着玉琪和玉屏一起。张蕊姝最满意的人其实是玉屏,可惜,大嫂那里不同意,玉画又看着不大气。 本来想为儿子找玉佳的,一来儿子为了诏安郡主已经不能再娶了,若是不娶个绝色的,难免觉得对不起儿子。另外就是,三哥张钊虽然是庶出,可是看起来很有些路子,隐约听说他投靠了一个什么大人物,才能不甩冷家的事情。以后儿子不是有俩个岳父扶持了吗? 五房的张武虽然不错,可蒋氏本人太上不了台面,跟这样的人做了亲家,不被人笑死啊! 所以这一天张蕊姝过的都不大顺心。 蒋氏不明所以,不争气的看了玉画一眼,以为是她没有表现好。 ** 宏图寺香火旺盛,饶是曲氏拿出了安平侯府的名头,也就分了三间房,下人只能睡在外间。玉彤没什么精神,刚一到她就美美的睡了一觉,等起来的时候天色已然黄昏。 这才带着丫头们去找曲氏,迎面走来赵凌和一位青年,只见他头戴缨冠,脸颊两边有一对酒窝,面上带着一抹微笑,是个十分温和的青年。 玉彤本只是想要点头致意,却没想到赵凌主动停下说话:“你们也来宏图寺了?” “是啊,我娘带我跟妹妹听大乘佛法,所以便过来了,你们也是吗?” 赵凌笑道:“我们不是,宏图寺的素斋做的极好,我跟哥哥这是过来尝菜。” 原来这就是赵群,以前玉彤跟他有一面之缘,可惜也没太看清楚他的长相,安平侯府的人都说以后赵群会是玉珠的夫婿,看来玉珠以后的福气不小啊!果然人有得必有失,虽说她从小丧父,可是以后有这么个夫婿倒也是很不错了。 “那行,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日后有空再闲聊。”玉彤跟赵凌不熟,也无意去结交什么贵女,所以直接避开了。 赵凌却觉得有些诧异,大部分未婚姑娘看到她哥都是一幅矫揉造作趁机多说几句话,没想到她直接避开了,果然是要参加选秀的姑娘,就这样的守礼,这样的定力,恐怕以后确实有大造化。 赵群也没大留意,她看妹妹呆,还拉了她一下:“快点走吧,万一城门关了就麻烦了。” 玉彤到曲氏这里的时候,玉佳在一边做针线,她有点不好意思:“我一下子就困了,倒是劳烦你们等我了。” 素斋菜特别可口,也许是玉彤太饿了,吃了两碗饭才满足。玉佳看着玉彤揉肚子也要帮她揉,俩姐妹闹成一团,曲氏也受不了了,把她们赶出去了。 就这样她们前脚刚走后王氏也回来了,玉涵姐妹却不约而同的请了假,说是身子不适,白夫子脸上就不大好看了。玉涵一向是她最得意的学生,却没想到玉涵最用心的不是读书。 玉涵一时想起舅母的言辞,心里是一点底气都没有了,玉凤便在一旁劝道:“姐姐放心,这事舅父同意了,那就没得跑了,而且外祖母也看重姐姐,最重要的是霆表哥。” “话是这么说,可是舅母对我……” 王二太太平时对她和玉凤多么好,就因为这件事情几乎是用一种淡漠的眼光看着她,她觉得很心痛。 王氏推门而入:“先别管这个,只要霆哥儿对你是真心的,此事自然成。” 其实王氏是很看好这门亲事的,尤其是王霆以后能袭爵,而且对玉涵痴心,又是自己的娘家侄子。 果然王二太太头一次反驳小梁氏的话:“老太太的话我听着,婚姻一事我想更慎重才行,霆儿以后是要袭爵的,我们家又与康王府关系好,之前康王侧妃还有意让我们霆儿娶郡主,我看那个姑娘也好……” 小梁氏心中对王二太太不是没有怨言的,只是她一向跟王二太太关系不错,以前看这个儿媳妇也是好的,现在看着都是虚情假意,玉涵的身世别人不知道,难道她不知道吗?这是她嫡嫡亲亲的外甥女啊,又不是真是名义上的隔了一层的。 她一向在人前保持她慈眉善目的样子,还要跟王二太太道:“你是霆儿的娘,这等事我是不掺和的。” 小梁氏不掺和,可惜王二爷是个大孝子,又十分心疼妹子的处境。本身因为未婚先孕在安平侯府遭受了张老太太多少闲气,现在又为了玉涵的事情到处碰壁,明明是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却背负了个庶出的名头,以至于找对象还得从那种贫苦士子或者是门当户对的庶子。 他立马就找到王二太太,勒令她同意:“你不是一直说玉涵知书达理,怎么现在又不同意了?” 对于丈夫王二太太说了真话:“玉涵名义上还是庶女,要是别人知道我们家娶了庶女,你说别人会怎么看?” 她尚还有点理智,没有说出奸生女来,以前她作为儿媳妇,孝敬长辈,友爱翁姑这是她该做的,可这不代表她能让自己的独子去娶个奸生女。 “咱们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就好,玉涵是哪一点不好了,即便现在是庶出的身份,那也是妹妹的孩子,况且霆哥儿对玉涵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你还要蛮横的来拆散她们吗?”王二爷觉得妻子简直不可理喻,就为了那一点的虚荣,就阻挡玉涵进门。 王二太太简直欲哭无泪,她一直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难道整个府中就只有她一个糊涂人了吗? “走,替我收拾行李,我去宏图寺烧几炷香去去晦气。” 曲氏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王二太太,她冷淡的跟王二太太点了一下头,却没想到王二太太自觉跟她是失意人对失意人,都是被王氏坑害的苦主,竟要跟曲氏一起喝茶。 曲氏不置可否的同意了,她还奇怪道:“四弟妹不是说回娘家了?怎么现在又回去了吗?” 王二太太尴尬道:“昨儿家去的,你们一向可好。” “好不好的就这样吧。”曲氏见王二太太眼圈青黑,粉都没搽,看起来苍老多了,忽然灵机一动往别的方向扯:“对了,玉涵的亲事找的怎么样了?本来她这个年纪参加选秀正好,万一有什么大造化不是更好,尤其是她那个身份……偏偏四弟妹不同意,我这就想不通了。” 在王家人面前曲氏可不怕,现在的张钊可不是以前云南那个六七品小官了,张瑰明年出孝就可以科举入仕,再者平西伯在京里若是胡乱动作,才有让梁玖抓到把柄的机会。 王二太太虽然现下十分恼恨王氏,但她还没有到和外人合谋对付自家的道理,只她道:“我小姑一向最心疼孩子了。” 曲氏决定再加一把火:“也是,管她找谁,反正不找到你们家就是了。”这句话纯属曲氏胡说的,却没想到王二太太脸一下就白了。 38.第三十七章 表现 王二太太本来准备来拜佛的, 心没静下来,越烦躁起来, 她也不知道是告诉自己还是告诉曲氏:“是啊,玉涵自有她的好去处,何必到我们家。” 曲氏看火候到了,起身欲走,王二太太也不便久待,俩人就此别过。曲氏回到房里让人把玉彤叫过来, 原来她此次来宏图寺其一是为了玉佳, 其二也是为了置产。只有蒋氏那样的人才会把钱全部捏在手里,曲氏跟张钊都认为钱放在手里就不值钱了,还不如多置办些铺子和田地,也好有个出息。 “这张银票你拿着,你如今也大了, 要买个什么的不能靠那点月例银子。”曲氏是出了名的精打细算之人,但对唯一的女儿却大方的紧。 再推辞也不像话, 玉彤连忙接下。 回到侯府,一切都是枯燥乏味的学习,直到六月份诏安郡主过世, 玉彤几个姊妹才能到姑姑家去哭丧。原本都是平辈, 再者她们在守孝中, 大人们过去就行, 不过郡主都是有品级的, 又是亲属, 所以玉彤她们都过去了。 曲氏把夏姨娘喊了过来:“玉佳身子骨弱,就别被冲撞了,你在她身边照看着,若是有人问起,你只说她受了风寒,不便外出。” 夏姨娘不明白为什么曲氏让玉佳不要去,说是故意针对,那又不一定。她这些日子都是跟冒姨娘住在后边的小院,俩人关系也不好,要在侯府打探消息人家也不买她的账,更何况现在可不像外放的时候那么宽松,曲氏轻易不肯让姨娘们出去走动,夏姨娘连女儿的面都很少见,何况是府中生的事情。 只是她位卑言轻,对于曲氏的话也只有听从。 她来到玉佳房中,见女儿正躺床上看书,她把下人挥退,跟女儿道:“郡主过世这样的大事,怎么太太不带你去?是不是你惹太太生气了?” 玉佳也不是小孩子了,她不理解夏姨娘的话:“怎么会?昨儿太太还打栀子姐姐送了碗酥酪给我,太太不让我去自有她的道理,难不成我还要抢着去丧事不成?” 一年年的长大,玉佳也不是傻子,太太对她不如姐姐,可对比玉柔来说好太多了,她觉得做人要知足,若是不知足,祸患更大。就说五房玉画的生母贾姨娘比五婶蒋氏受宠的多,到头来玉画还不是得乖乖的在蒋氏手底下磋磨。 那又何必呢? 现在姐姐对她也很好,处处维护她,难道让她和姐姐为敌,那她是死都做不到的。 想到这里她又劝夏姨娘:“姨娘既然来了,我们好好说话便是。” 夏姨娘目光变得柔软起来。 ** 铺天盖地的白色刺痛人的眼睛,安平侯府除了老太太没来,其她人都过来了,叶韶也红着眼睛跟着尚薇后边帮忙。 尚薇现下已经是镇南候世子夫人了,她母亲也是宗室女,和镇海候府又是世交,所以特意过来帮忙。在这种场合,俩人也不好多说话,玉彤随曲氏一去跟姑姑张蕊姝道恼。 恂王府过来的是恂王妃,她年纪算是大了,哭的最是伤心,姑姑在一旁劝。李氏一进来就也劝恂王妃:“您可别哀损过度了,诏安郡主想必在地下也不愿意你不安心。” 姑姑张蕊姝也道:“是啊,王妃,你不知道。对诏安这个儿媳妇我都是当女儿疼的,我们锦深说了平生有诏安就够了,不会再娶了。” 明知道张蕊姝说的话根本就不是为了诏安郡主,李氏还要为小姑子添砖加瓦:“锦深对诏安的感情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这么用情至深。” 如果没有之前张蕊姝的举动,玉彤差点就相信了,她跟曲氏默默的站在后面,不多言多语。恂王妃情绪平复下来后,张蕊姝才跟娘家人问好,她看到曲氏跟玉彤过来,却不见玉佳,心中暗道曲氏不知好歹。 不过,还好儿子要守节一年,过了一年她势必要让玉佳进门。 诏安郡主出殡十分盛大,玉彤在一旁照顾曲氏,曲氏拍拍她的肩膀:“没事。” 玉琪过来跟玉彤感慨:“前些天还见过表嫂,她还是那样的宽和,只可惜……” “所以说情深不寿,慧极必伤。”玉彤把诏安郡主往高大上夸。 玉琪听了连连点头。 从这场丧事就能看出嬷嬷们教导的成果了,玉琪和玉彤哭的令人闻之动容,尤其是玉彤把诏安郡主生平和她接触过的音容笑貌边哭还一边小声说。玉诗也想这样,可就是哭不出来,玉珠看两个姐姐哭的那么伤心,还在一边劝慰,玉彤对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一起过来哭,她反而跟听不懂似的杵在那儿。 于人情世故上,这位二房的妹妹完全不开窍,心地虽然好,可是人太孩子气了,不是说好人没好报,而是在这种情形下,你不想哭也要哭的伤心,还有那么多长辈看着呢。像这样的人,即便有什么大事,别人也会自动忽略你。 像现在张蕊姝就直接让玉琪和玉彤去帮忙,都没叫玉诗和玉珠。 玉珠泰然自若,玉诗则咬碎了牙。玉琪偷偷跟玉彤道:“方才玉诗妹妹还一幅看我们笑话,好似我们哭过头了,现在不悔恨死了。” “既然她淡泊名利,咱们也就不勉强她了呗。”俩人对视一笑。 又想要好处,又不愿意承担责任,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真以为靠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大家。 一场丧礼下来,玉彤也认识了不少人,只是她不会主动跟别人搭话,看到别人有帮助了才去说话。叶韶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放心不少,她是任何时候都不会容许别人抢她的风头的。 一直拖到深夜,张蕊姝才缓了过来,看到娘家人都累垮了,于是吩咐厨上下了面条给众人吃。李氏按住她:“妹妹别忙活,我们都是自己人,这几天都还有的忙,我跟你三嫂留下来这里再帮几天。你四弟妹和五弟妹家中都有事,我先让她们回去了。” 华氏是个寡妇,很多场合都没法出席,至于王氏和蒋氏,纯粹是吃不起苦,唯有曲氏做事小心细致,为人倒也不错。再有曲氏的女儿玉彤,办事更是利落,和玉琪俩人在一起有个伴更好。 热乎乎的面汤何进嘴里,玉彤似乎觉得还未吃饱,只是在亲戚家,而且又是这么忙的时候,她不敢麻烦别人。再看玉琪已经摇摇欲睡了,叶韶带了她们去客房。 这一次张蕊姝当着李氏的面,觉得诚意十足的跟曲氏说:“三嫂,如今诏安郡主过世,我这个做婆婆的伤心极了,锦深也同我一样,她们成亲好几年都没个一儿半女的,我看着也心急。你若是让你们家玉佳给我做儿媳妇,以后她生的儿子不就可以继承镇海候府吗?她又是我的亲侄女,我当她是亲儿媳妇看待。” 其实李氏觉得也不错了,对于玉佳来说,玉彤的前程由上头定,可玉佳呢?相貌生的那样好,本身又是庶出,关键是三叔的官做的也一般,就这样还真想嫁入哪家公候府邸啊? 熟料曲氏还是拒绝了:“承蒙你厚爱这孩子,只是她没这个福气罢了。”说完看张蕊姝又准备解释什么,曲氏接着道:“我跟她爹也没指望别的,就想让她日后明媒正娶过门,否则天大的富贵我们也承受不起。” 任你端出镇海候的爵位人家还是不动心,要不然真的是为了庶女好,要不然就是所图更大了。 气氛一下子僵住,李氏连忙打圆场,“大家伙儿都去睡吧,明儿还有好多事情去忙呢!” 曲氏站起来掸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淡笑着和李氏一起去了客房。 一次两次被拒绝,张蕊姝也觉得灰心了,再说天下又不是只有张玉佳一个人,那个丫头那个狐媚样子,要她说让玉佳做二房她还不放心呢? 之后几天仿若什么都没生,玉彤跟曲氏都累到了,忙完就家去了。张钊特意在房里等母女俩个,曲氏心里一阵甜蜜,“这么晚了,你先吃饭就是,何必等我们?” “知道你们要回来,我一个人怎么吃的下,别多说了,快坐下吃饭吧。”张钊温柔的看着曲氏道。 被撒了狗粮的玉彤默默在一旁啃着饭菜。 曲氏在饭桌上就把张蕊姝让玉佳做二房的事情和盘托出了,张钊冷笑:“怕是玉佳真的进了门,她又是另外一种说法了,只是一个镇海候世子就摆这么大的谱,我还真是不想说他。” 对于这个嫡妹张钊是没什么好感的,嚣张跋扈,以前小时候没少欺负她,就是长大了,曲氏进门她连一句三嫂都不肯喊,还是后来他做了官,回来后,张蕊姝态度才稍微和缓一点,把女儿交到她的手上,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玉彤见爹娘都处理好了,她也放心了,随之,张钊又道:“过几日宫里要派人过来登记在册,务必让彤儿好生打扮一番才好。” 这消息玉琪没有跟玉彤说,可见这事事关重大,张钊也许在哪里插了人才打听了这个消息,玉彤一听就有了精神。 39.第三十八章 宫中来人 这里所说的好生打扮不是指浓妆艳抹, 而是指人要看上去清爽,又要美出特色, 在这方面云嬷嬷就没办法了,因为宫中是不允许宫女们搽脂粉,只有盛典或喜庆节日时允许穿亮色的衣裳。 曲氏让玉彤自己挑,也是培养她对审美的眼光,玉彤也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宫里的人也知道咱们家在守孝中,自然不会披红挂绿, 我想宝蓝色这个颜色好, 既端庄又显肤色,样式也不用过于花哨,此时还没到那一步。” “不错,你说的有道理。”曲氏很赞同女儿的话。 玉彤说完又有点为难:“只是我也没及笄,头要怎么弄?” 未及笄头还不能全部梳上去, 定是要下面留一部分,那上面就难梳了, 总不能跟小时候一样梳个辫子吧,外加头上肯定也要戴饰。 曲氏笑道:“这个娘自有办法。” 果真到了那天,玉彤后边的头披了下来, 前边的头梳了个远山小髻, 头上插着蜜花色水晶钗, 没有金钗那般俗气, 也没有银钗那般素净恰到好处的衬出姑娘家的娇俏。 老太太处已经有几位年长的宫女在此, 一看就是宫里的人, 那周身的气派以及说话的语气都让几个姑娘面面相觑。打头的一位老宫女自我介绍:“我是贵妃娘娘身边伺候的萧女侍,此番贵妃派我们来登记一下姑娘们的生平,哪位姑娘年纪最大啊?” 玉琪出来,略福了一下,萧女侍夸她:“果真是三皇妃的亲妹妹,贵府的规矩真是不错。”说完又让玉琪报出生年月,旁边还有一位画师在画画像。 玉琪说完又轮到玉彤,萧女侍甫一坐下就感觉这位宫女在打量,她不紧不慢的说自己的出生年月,萧女侍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姑娘出生这天是个好日子。” 到了叙父亲官职:“家父乃杭州知府。” 萧女侍又看了玉彤一眼,这姑娘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而且性子爽快的很。 轮到玉珠的时候,萧女侍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安平候府的人也太不把皇家当回事了,这样的人怎么能进宫里,又听说她父亲早年病故,萧女侍就没多问。 父亲早逝,亲兄弟也没有,相貌比起刚才那位玉彤姑娘相差许多,恐怕是落选之相。最后的这位姑娘特别有眼色,神情温柔可人,说话小意,萧女侍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登记完,老太太还想挽留一下她们喝茶。 萧女侍却拒绝了,“老太太不用劳烦,我也要去下一家了,我们也是皇命在身,还望您见谅。” 直至宫里的人走了,玉彤才放松下来,她觉得也挺有趣的:“没想到宫里的人还会替我们画像,这是怕冒名顶替吗?” 这样大的阵仗,李氏看这个侄女儿竟然丝毫不放心上,不是心大就是胸有成竹。她的长女也有参加选秀,李氏经验足一点,“正是如此,若是作假,不仅仅是秀女本人受牵累,其家族也要连累。” 老太太让大家坐下来吃饭,曲氏看女儿表现的不错,布菜多以女儿爱吃的菜为主。玉彤这才看清楚玉琪所穿的衣裳,这是江南一种特制绸,一年也不过才出三四匹,现在看她就穿在身上,足以见玉琪对此事的看重。 四房王氏最不紧张,因为她家里的姑娘都不用参加选秀,她正开心着,没想到老太太道:“王氏,今儿既然宫里的人过来了,想必你也知道这不是儿戏,玉凤明儿就送去青云庵。” 提起这个,大家都看向王氏,王氏却道:“玉凤恐怕想到我娘家去,我娘在家里有设佛堂,让她过去抄佛经正好。” 她这个样子,蒋氏撇撇嘴,李氏也心中不屑,却都不说。 曲氏笑道:“这也行,日后别人问你,你就直说。” 你糊弄我们也就算了,还想扯个理由就走,天下怕是没这么好的事情了。 见有人开了口,老太太也不好当着大家伙儿纵容四房的人,反正玉凤那个丫头混沌的很,又只亲她外祖母家,那又何必偏帮她。 老太太指着王氏道:“你不要自作主张,难道事事都要找你娘家不成?” 因有老太太话,王氏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同时恨曲氏恨的牙痒痒的。她不由得冷笑着看了泰然自若玉彤一眼,“你们自选你们的秀就是,何必要为难我们?” 玉彤笑道:“真是虎狼屯于阶陛,尚谈因果?我们选秀难道就是为了我们自己,这是家族荣耀之事,若有姊妹被选进宫,那也是对我们侯府的看重,四婶若真是为了侯府着想还得以张家全族为主。” 全然站在大道理上说,曲氏不开口训斥自己的女儿,李氏也不好训斥她,难不成她要说侄女说的不是。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尴尬,玉彤心中冷笑,想必这个王氏也是个混账人罢了,还想欺负她,她可不是好惹的人。 玉诗心中不禁皱眉,这个玉彤怎么这么不识时务,日后必吃大苦。心中想着玉彤因为自己的言行被宫里的人刷下来那就是最好的,想及此,玉诗更是窃喜的同时,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还是玉涵出来打圆场,“好了,娘,既然要送玉凤去青云庵,现在回去收拾东西吧。” 王氏被女儿拉走后,其她人也不约而同的找借口走。 华氏暗自跟玉珠道:“你可千万别学你那个玉彤姐姐,那样的口齿伶俐,敢跟长辈对着干,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 哪一个姑娘家有个厉害的名头,婆婆们会要,华氏又跟玉珠道:“你表兄是个温柔敦厚的人,你也如此,这才好。” 第二天玉凤还是被送走了,王氏哭了一夜,张榭也哄了一晚。张钊跟曲氏却为女儿的勇气自豪,他们夫妻都是庶出,从小就被教导低眉顺目,要礼让嫡出的,事事以嫡出为主。他们已经这么憋屈的活了大半辈子了,难道女儿也要如此吗? 所以张钊不仅没有骂女儿,还不知道在哪里淘了一套红宝石的饰送给玉彤,“有本事的人脾气都大,爹爹相信我的女儿是个有分寸的人。” 次日下了闺学,玉琪提起昨日之事,玉彤便道:“凡事都要讲究公平,明明当时说好要她去青云庵的,我们都已经被宫中的人记了下来,又说不去,岂不是哄人玩?难不成你们心里都无所谓?” 玉诗淡淡的道:“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都行。” 玉珠讷讷不敢言。 玉琪便道:“实在是不应该。” 也不知道她说谁,玉彤虽一时气闷,却很快就想开了。 下午跟小朱氏学管家,又是昏昏欲睡,因为没有实际例子,小朱氏讲的也不生动。学完管家,几姐妹分道扬镳,玉彤到家看云嬷嬷不知道炖了什么东西过来,她惊讶:“这是嬷嬷亲自下厨的吗?” 云嬷嬷笑道:“正是,这是拿雪梨跟肉一起炖的,春秋时节吃这个最是补。” “嗯,好。”玉彤先闻了闻味道,甘香醇甜,她喝了一口,大呼好喝。 王妈妈递了帕子过来,玉彤吃完擦擦汗,又说张瑰送了两本书过来,玉彤请他进来,张瑰还有些不自在,因为玉彤这里的布置太女性化了,玉彤可不见外。 “哥哥给我两本书,我也有好东西给哥哥,你看?” 夏桔抖开一看,原来是一件春衫,缝的特别细密,又是张瑰最爱的青色。 张瑰爱不释手:“我要多谢妹妹了,正好我过几日要参加诗会,穿这个去正好。” 在京城资源又更多一些了,张瑰虽在书院苦读诗书,可也会参加同窗之间的交际,间或还要去一些诗会。 “若是去诗会穿这个会不会太简朴了,我还是多绣点东西再上面,到时候哥哥再来拿。”玉彤有些担心。 张瑰却摇头:“不用,这样正好,我一个大男人要什么花纹不成。” 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玉彤也就不再多说了。 此时玉佳又过来了,她一进来,满室生香,云嬷嬷暗自称赞,张家三房都是美人胚子。不说这位要参选的姑娘国色天香,就是她妹子也是倾国倾城,俩姐妹关系好的不行,比多少亲姐妹都好。 她一来,玉彤也顾不得张瑰了,招她过来喝汤:“你素来有些咳症,喝点这个润肺。” 玉佳情知姐姐记挂自己,凡事有好吃的好玩的,必要分一些给自己,她乖乖坐下喝汤。张瑰看到满屋子的女人也自觉不自在,玉彤借着要送他出去的时候,俩人才能单独说话。 “妹妹,哥哥若是能中举,日后你就不用怕。” 这就是家人的好处,玉彤欣慰道:“哥哥别说这个,虽说学问第一,可你还是要以身体为重。” 张瑰皱眉:“那个王霆最近也不知道什么疯,找了我几次茬,我不愿理他,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玉彤一笑:“你道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跟四房的人出气,你也别跟他正面对着干,你只要学问比他好,他就望尘莫及了。” 40.第三十九章 由于玉凤被送走, 暂时四房平静下来,正如曲氏所说, 王氏离了娘家基本翻不出什么大浪,玉涵心中虽然不愤,可玉彤气势太强,到时候免不了二人当面撕起来,玉彤也就罢了,她自己本就是有些自卑, 若再传出不好的事情, 恐怕真的就嫁不出去了。 一时间竟然平静下来,玉彤很是清静了一段日子,她的规矩确实是诸姐妹中学的最好的,人非常出挑,也绝对的不留什么把柄, 刚开始大家会因为她太出头有些排挤,甚至玉琪也偷偷嘀咕她是不是太咄咄逼人了, 玉珠更是在她面前有些自惭形秽,因为玉珠是个没什么上进心得过且过的人,不喜欢竞争, 不喜欢勾心斗角。玉诗一边更到处小恩小惠拉拢人, 心里却一直视玉彤为最大的劲敌。 可是后来大家直接麻木了, 即便连玉诗提起玉彤, 也会说一句, 她呀, 是那个耿直脾气。 进入隆冬,玉珠告了假要去姨母信郡王府作客,华氏千万嘱咐玉珠:“对你姨母要当母亲一样孝顺。” 玉珠沉默点头。 人为什么总要长大呢? 当她看到赵凌似笑非笑的时候,脸上又是一阵燥热,信郡王妃看见她倒是很热情:“看来规矩学的不错,你姨夫在后边忙,明儿再去拜见他。” “玉珠,你可来的真不是时候,我哥正好过几天要跟我父王去打猎,恐怕这些日子都回不来啊?” 赵凌这意思就是赵群特意避开她了。 信郡王妃呵斥赵凌:“你在胡说什么呢。” 赵凌又笑嘻嘻的道:“我难道说的不是真的。”她说完又走上前,拉着玉珠的手道歉:“玉珠,你可别跟我生气。” 玉珠讷讷道:“没事。” 信郡王妃当然心疼这个姨侄女,她打小就没了父亲,又是纯良的性子,怎么疼她都不过分。但是作为儿媳妇,她就挑剔了一些,太老实,不敢多说话,现在连跟赵凌多说几句话都不敢,以后要管理整个郡王府,下人又怎么会听她的? 因着她已经把玉珠接了过来,索性就想自己管教几日:“玉珠,姨母最近身子不大舒服,管家的事就交给你了,凌儿在管小厨房,你就管茶水房试试吧?” 总要给这个姨侄女一点信心才对。 玉珠做事倒是很细致,只是喜欢什么事情自己抗下,不敢多说什么,完成不了的任务就交给下面的人,厉害的人她不敢直言,谁对谁错都不敢直接说出来,虽然认真,可是缺乏一种魄力。 还好叶韶成亲,信郡王妃放她回去,她也松了一口气。 华氏追问她在王府过的如何,一听说她管家了,华氏更是胜券在握。 叶韶因跟康王世子成婚,张蕊姝得此佳婿,自然要跟大家显摆着。玉彤姐妹也要去参加喜宴,玉涵却突然不去了,玉诗多嘴问了一句:“四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玉涵一笑:“我这次就不去了,不过小凤会去。” 因为叶韶的亲事,王氏寻了由头,特意把玉凤接回来,大有谁要再把玉凤送走,她就跟谁拼命的架势。三房的人不冒头,李氏想说也不敢多说,因为三房跟四房是小打小闹,她要是插嘴,那就是大房的人欺负四房了。 事实上玉凤在青云庵过的更好,每日不用请安,不用早起,也不用学习,在床上躺着睡觉吃东西,起床出去走走,找小尼姑说说话,一天过的很快。而且王氏和张榭还时不时去看她,她压根没觉得回府好,就像现在一家人起个大早去镇海候家,她更是抗拒的很。 不过,她倒是蛮佩服玉彤的,看到她还面不改色。 玉彤也根本没怎么把她放在眼里,王氏自己就断了自己女儿的后路,还以为自己很高明。暂时可以逃避选秀,从长远看,难免人家会议论,哪个清白的大姑娘成天在庵里住,这世上纸是包不住火的,而且参与选秀本身就证明了自己的能力,要知道选秀第一条就是验明正身,是否是处女。 当时祝嬷嬷就说了,逃避选秀的人家先可能会被怀疑贞操问题。这里毕竟不是现代,对这种问题看的很重。 这就是玉彤即便当初心里不愿意,但也不准备逃避,而且一旦真的准备选秀,她就开始充足准备。难不成被刷下来,就会高兴,父母都会被怀疑家教,想着自家的女儿不如人家,所以玉彤当然希望做到最好。 老太太也是一定要去捧场的,李氏跟王氏在一边伺候,华氏因为寡妇身份,不便出席,就把女儿托付给李氏照看。 玉珠和玉琪以及玉彤玉佳在同一辆马车上,玉琪自觉知道的多一些,便跟她们分享:“康王世子这次聘礼不仅有宗人府的礼,还有康王妃亲自送的聘礼,里边有十对活雁,十对彩燕,难得的吉祥之兆。” 大家都对这个没什么兴趣,玉珠的手有些红肿,玉彤皱眉:“八妹妹,你的手是怎么回事啊?” 玉珠连忙把手藏在背后,玉彤一头雾水,还是下了马车后,玉琪偷偷的跟玉彤道:“好像是为了讨好赵凌,大冬天的做什么斗篷,虽说屋子里有火盆子,可还是冷啊!” “不会吧……”玉彤实在是难以理解。 “还有你更想不到的。”玉琪说完看玉珠跟玉诗一起了,才放心说:“今年送年礼,其实是郡王府的管事送过来的,二婶让我娘回的东西比郡王府送的还多。” 其实玉琪主要想说这个吧,觉得华氏拿公家的东西做人情,而且觉得华氏太主动贴人家了。不过,玉彤又想,华氏孤儿寡母的,松明松润已经开始在侯府料理庶务了,若真的分了家,华氏未必能讨好。所以玉彤理解华氏的做法,但是并不赞成。 因为玉珠这样的性格更适合小门小户,她会活的很自在,嫁入王府,至少要像叶韶一样,娘家足够强大,本人性子也很强势。 当然这是别人的事情,玉彤一向不会置喙。 镇海候府今天张灯结彩,叶韶穿的是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后边站着两位嬷嬷,俱是恭敬站在一边。她化的妆容是桃心妆,脸上都是白的,露出樱桃小嘴,见着表姐们准备起身,她两边的嬷嬷立刻轻咳一声。 叶韶尴尬坐下,“众位姐妹,外边准备了茶水,还是先出去吃喜茶吧。” 玉琪带着玉彤她们出去了,众人看的都是心有戚戚焉,虽说嫁到王府与有荣焉,可这规矩也真是大的受不了了。 姑娘们哪一位又不是在家娇养着的,就是叶韶以前是多受宠的样子,如今对那两个嬷嬷也不敢多说什么,还要事事听从。 又说留在府中的玉涵,得知俩家庚帖已经交换了,才暗道一声阿弥陀佛,事情总算办成了。她知道这样做对不起苦苦哀求她的二舅母,可是她也没办法,表哥跟她情投意合,除了二舅母基本上所有人都祝福以及同意,明年出了孝她就十七了,若是二舅母怪她那就让她好好孝顺二舅母吧。 玉涵知道汪淑儿今天也没去,便让人摆了饭菜请她过来,汪淑儿迟迟未至,玉涵想派人去请的时候却现她红着眼睛过来了。 “汪妹妹,这是怎么了?有何委屈跟我说便是。” 汪淑儿叹道:“白夫子要回乡了,白夫子对我那样好,我都不知道怎么样回报她才是?” 其实汪淑儿在侯府是过过一段好日子的,尤其是老侯爷还在的时候,她跟陶心湄的待遇很是不错,甚至当年陶心湄跟玉琪的恩怨,能让陶心湄这个表姑娘胜利,可见她们多有影响力。不过随着老侯爷过世后,待遇什么的还没变,她再迟钝也明显知道不对劲了,尤其是随着陶心湄被赶出侯府后,汪淑儿就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了。 李氏那里大面上做的还不错,汪淑儿受的物质也是战战兢兢,甚至一年内难得见到老太太几次,最直接的是李氏身边的荣妈妈以前对她都是表小姐前,表小姐后,现在直接一句淑姑娘,喊的跟老太太跟前伺候的湘姑娘一样。越大就越感觉到寄人篱下的感觉,只有白夫子是真心对她好,她今天能够学成这样,都是白夫子教导有方。 唯一在这府里对她有善意的人要走,汪淑儿很是舍不得。 玉涵善意一笑:“傻孩子,千里搭凉棚,总有散的那一日。你是白夫子最疼爱的弟子,快些想想送她什么做念想。”说完她又提点汪淑儿几句:“你年纪也不小了,春嬷嬷年纪又大,你少不得为自己操点心。我听说大姐姐过几天要回家省亲,你也不要太木讷了。” 没想到玉涵这样跟她说话,玉涵温柔敦厚又样样周到妥帖,比起玉屏来多了几分真诚,比玉琪多了几分善良,比之玉彤又多了宽厚,总之汪淑儿此时是很感动的。 “多谢玉涵姐姐提醒,我也不指望别的,要是学得白夫子的一身本事,我就不愁了。” 41.第四十章 选秀(一) 新郎康王世子过来亲迎之时, 诸姐妹陪在左右,玉琪的心思也再明白不过了。平时男女大防, 等闲亲戚之间男女都不能随意见面,全凭家世门第在选人。今日康王世子成亲,伴郎自然也是宗室之人,保不准就被哪一位皇室子弟看中了,到时候选秀也多了几层把握。 玉彤却不往跟前凑,拉着玉佳走向后边找曲氏去了, 因她知道俩人容貌都很好, 选秀之前若是惹上什么桃色事件,恐怕对名声不利。 “若是有那等不怀好意的人,真讨了你我去做小老婆,很不必徒惹是非。” 玉佳深有所感:“没错,姐姐说的对。” 玉琪跟玉诗皆在一旁, 俩人正是青春年华,一个朝气蓬勃, 一个温柔甜美。面对康王世子,玉琪瞬间有些嫉妒,世子穿着蟒袍, 个头很高, 嘴角含笑, 教养极佳。叶韶此时只剩下紧张了, 她机械的被人扶着缓缓走出。 玉彤跟玉佳就跟在曲氏身边吃酒席, 也算是别样的认识人了吧, 尤其是二人还是姐妹,仅仅因为容貌就够引人注意了,再加上曲氏被安排在上桌,明显就是镇海侯夫人的娘家人,众夫人看曲氏的眼光更热烈。 这种情况下玉彤就要更稳得住了,有人在打听玉彤,曲氏还要谦虚一番。 人越长越大,受到这种关切的目光就越来越多,只看你自己能不能绷得住了,心里想摔桌子走人,面上还得微笑吃饭。 好不容易吃完饭才跟着曲氏回家,玉彤在途中就把自己中途拉着玉佳出来的事情说了。曲氏很赞同玉彤:“你这样没错,什么事情千万不可生了贪念,否则害人害己。” 玉彤姐妹只当去喝了一次喜酒,该做什么还是得做什么。玉珠却身体力行的受到一次震撼,她有些恐惧的跟华氏道:“娘,你不知道叶韶表姐,那样受宠,那样骄傲的人,就因为要嫁入皇家,她身边的嬷嬷咳嗽一声,她就什么都不敢做了。我这么笨,以后可怎么办啊……” 华氏听不得她说丧气话:“玉珠,你跟她不同,你以后的婆婆是你的姨母啊?难道你姨母还会对你如何不成?” 玉珠不敢反抗。 第二日还好闺学停了课,玉珠多睡了一会才起床,她见玉涵过来,连忙让丫头上茶:“四姐姐怎么过来看我了?” 玉涵叹了口气:“老太太那里有些不舒坦,几个伯母婶子都过去了,偏我没见着你,所以特来找你,这个场合你很该在那里。” 老太太?玉珠疑惑:“昨儿可是很好,怎么今日就?” 这个原因玉涵就不便多说了。 玉彤却知道了原委,因为曲氏就刚侍疾出来,曲氏现在对侍疾有什么大事都不在隐瞒了。 “是你四婶旧事重提。” 恐怕是王氏心太急了,这次真的把老太太气着了,可是那是人家的亲儿媳,曲氏时不便在老太太面前说什么的。 本来玉彤以为这次事情就过去了,没想到老太太持续病了大半年才硬朗起来,期间还免了玉彤等人的请安,家里的同辈长辈甚至下人都知道是四太太王氏不孝。 玉彤仍然是跟着云嬷嬷学辩医药跟眉眼高低,曲氏还从外边请了一位会描眉画靥的人过来教导,她们这都是小意思。玉琪那边现下已经开始喝调养身子的方子,选秀的衣裳都开始做了,玉诗那里不知道从哪里请了专门养的人,把她的头养的乌黑亮。 因为下个月就要出孝了,而且时间很巧,她们也要进宫选秀。三皇子妃张玉窈已经回来跟她们说了许多关于选秀的事情,当然单独跟玉琪说的更多。 家里也都为这几位小姐要选秀给忙活起来,华氏却没能请来自家的姐姐,她有些着急,这一年自己姐姐也不再叫玉珠过去,甚至她上次带着玉珠上门,信郡王妃都没让赵群出来见一面。可这个节骨眼她还要安慰张玉珠:“珠儿,你呀别担心,你姐前几天回来还说了你表哥最近深受皇恩,忙的很,一忙就顾不上我们了,反正过不了两个月就指婚了。” 在此期间,曲氏不仅要分心女儿的选秀,还要操办儿子的婚礼。老太太这一病,万一去了,自家儿子不是又要等三年,玉彤还要帮着曲氏操持,只等出了孝就开始准备。同时一起办婚礼的五房的张甫也要成亲,他年纪跟张瑰差不多,这几年守孝反而胖了许多,据小道消息说他性子很懒惰,无甚本事。 张钊跟梁玖关系越亲近,当然也顺利跟太子搭上线了,果真一出孝吏部的袁尚书特点了张钊为三品官南直隶参道。要知道袁尚书可是太子妃袁氏的亲叔叔,本来张钊以为最多官复原职的,没想到袁家却对他这么好,背后肯定有太子的示意。 老太太心中非常不喜,脸上还要跟他道:“既然圣上看重你,你还要好好为圣上办事才好。” 张钊作恭敬状:“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是应当。” 随着三房升官,曲氏一家人也水涨船高,最高兴的要属玉彤莫属了。 “我常听人说,选秀时若父亲官职高一些,大多都是正室,以前我还想着自己的机会是一半一半,现下却是再好不过了。” 云嬷嬷也跟着高兴:“您说的是,三品是个坎儿,这也是您的运气。” 张钊再找安平侯张懿去改了女儿的资料,尤其是在父亲官职那一栏换上了三品官南直隶参道之女,亲眼看到张懿递给内务府的人,张钊才放心。 “三弟留步。” 见张钊要走,张懿连忙拦住。 张钊疑惑:“大哥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 张懿摸了摸自己的美须,特意压低了声音,问他:“三弟是走了袁家的门路吗?” 袁家是军功出身,族人众多,有袁半朝之称,所以袁氏女才能选做太子妃,也因此张懿有此一问。 张钊一顿:“我哪里走了什么路子,不过是任上勤勉些罢了。” 张懿见从这个弟弟嘴里套不出什么真话,便放他走了,回去就跟李氏抱怨:“这个三弟是越来越滑头了,我就怕他给家里招灾啊!他不懂这官场学问,人家卖这个好给他,指不定的让他做多少事情,万一牵连了侯府,这可怎么是好?” 作为施恩的袁家,袁尚书也搞不懂太子妃在想什么,怎么会让他把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张钊要提拔?难不成这人在私底下为太子和太子妃做什么事情不成? 总之张钊升了官,三房喜气洋洋的,原本玉彤选秀生怕招摇了,到时候给皇帝做小老婆,现在也往明艳大方上打扮。 本朝选秀,皆由族长送至宫门口,再由里边的太监跟宫里按照画像先对人,这就跟海选一样。初选无非就是看你身上有无异味,是否是处女,本人素质如何。 复选再来才是比女红,琴棋书画,以及由皇后和贵妃及宫里有威望有品级的妃子筛选,再来才是面圣,然后下旨。 本族族长自然是大伯张懿,玉彤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却不妨碍对他的尊敬。他看着眼前的四位姑娘,在她们身上逡巡一番,这才开口:“族里为你们耗费了多少心血,这些你们都知道吧,便是那几位嬷嬷,也是一等一的。我听你们大伯母说你们规矩都是学的极好的,这个不用我操心,可是我有一条,你们自打明儿出这个门,就是张家的姑娘,荣辱与共,不准谁擅自为了自己的小心思去坐别的事情,若是被我现,一律宗法处置。” 这年头衙门都管不了宗族的事情,玉彤几姐妹都连忙应是。 张懿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嘱咐她:“你是里边最大的,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妹妹们。” 想必这一晚上大家都睡不着了,夏桔跟春樱还神神叨叨的在佛龛前上了一炷香,玉彤分明听到她们说一定让自己通过大选。 家中的人对自己的期望是那么大,甚至父亲这次升官有没有跟别人交换什么利益她都无从得知。 她翻来覆去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天未大亮,春樱已经过来催她起床了,玉彤揉了揉眼睛,换上选秀特制服装。因今年大选在九月,所以正是菊花开的时节,所以秀女们的服饰都是亮橘色的比夹,衬着雪白色的衣裳。都不准上妆,便是略涂点脂粉都不行。 头都是梳两条辫子置于头两侧,胸前挂着牌子,最前边写祖父已故安平侯张远,第二行才写正三品南直隶参道张钊,第三行才写上大姑娘。左上角则写了郡望以及现居之地,右下角有特制二字。 这牌子前几天拿到手的,被春樱跟宝贝似的藏了起来,今天挂在玉彤左胸的衣襟处。 玉彤肤色极白,耳垂几乎透明,鹅蛋脸却又十分饱满,一双杏眼水汪汪的,琼鼻小巧而且十分翘,最妙的是她的嘴唇,如同花瓣一样,不点自红,脸色又红润。这套衣服竟然十分衬她本人,便是玉琪也自觉比不得她。 玉琪和玉彤玉诗都是斗志昂扬,却没想到玉珠却是垂头丧气的模样,她们这些不想安慰的人都得上前说几句话,要不然别人还以为她们三人抱团不理她。 42.第四十一章 选秀(二) 玉诗更是轻言细语的跟她道:“八姐, 没事的,其实选不选的上都无所谓, 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别想那么多啊。” 玉彤心中觉得不屑,玉诗劝别人从来都是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自己精打细算的不行,所以即便玉诗平时看着非常不错,她还是不喜欢她,感觉她隐藏情绪, 常常装的温文无害, 其实几边讨好的人。 但有一点,玉诗非常有毅力,这是玉彤觉得能从她的身上唯一觉得能够作为对手的地方。 到了宫门口,安平侯世子张朴亲自送妹子们过去,小太监已经过来迎接了, 这个时候张朴就不能进去了。四姐妹结伴过去,有个中年太监正在唱喏, “安平侯府……” 玉琪舒了一口气,应道:“公公好,我们是安平侯府的姑娘。” 谁知道这里面会不会有未来的娘娘, 皇妃, 太监们并不敢慢待。 那太监看了一眼玉琪身上别着的牌子, 仔细核对后, 才道:“您先略等一会儿。” 又一一核对画像, 名册, 十分慎重。玉彤等人还要等后面镇南侯府的冯雾以及其他五人组成十人一队,然则一个个的被带到小屋子里,玉琪年纪略大一点,先进去,出来的时候倒是没怎么样。 玉彤捏了捏钱袋子,舒了一口气进去,这对女人来说实在是羞耻。里面有两位穿褐色宫装的老年妇人,见着玉彤看起来心里倒是笑了一下,玉彤觉得还不如不笑呢! “选秀都要经过这一遭的,张姑娘放心,我们会小心些的。” 玉彤脱了衣服由她们检查,心里却一阵屈辱,那两位嬷嬷捏了捏钱袋子满意一笑,下手也轻了一点,玉彤还以为要很久,没想到很快就结束了。 “姑娘拿了这块牌子去前头。” 玉彤拿了见上面写了一个过字,才放下心来。 第一关几乎大家都过了,就是玉珠看上去可怜巴巴的,玉彤以为她没过,提着心。没想到在她手里看到牌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四人一路无话,皆通过了,侯夫人李氏让人摆了家宴。 便是连玉珠的姐姐玉晴也过来了,玉彤跟她没见过几面,她跟玉珠这样的兔子样完全不一样,十分干练,旁人的衣裳都喜欢广袖拖曳裙,她穿的衣裳都是胡袖窄裙,偶尔一笑,让人不寒而栗。 “这红枣炖鸡可要趁热喝。”曲氏催了催玉彤。 玉彤这才勉强一笑,慢慢开始喝起来,其她一起参加选秀的三位姑娘都是如此,可这事又实在开不了口,曲氏当然知道非常辛苦,一改往日那幅云淡风轻的模样,跟玉彤各种夹菜,让李氏都有些侧目。 王氏却有些心不在焉的想着玉涵的事情,虽说她名义上是庶出,可她是她嫡嫡亲亲的女儿,少不得一百台嫁妆是要准备的。玉凤那丫头也是如何,再有儿子的事情也要开始操心了,老太太见王氏走神,心中冷笑,面上不露分毫,仍与玉晴一起说笑。 味同嚼蜡的吃完饭,玉彤就回房休息了,直到第二天参加复选,玉彤心情才恢复。这次却不是四姐妹在一起,因为要在宫中住下,基本上潜规则就是按照父亲官位来排,以玉彤的资历分的地方就是比较中等的。 和玉彤同一间房的是一位叫伍霞的姑娘,她父亲是有名的皇上的马夫伍亮,因为当年救了皇上一命受到重用,且本人也是有为之人,所以从马奴成了三品驻西北将军。 伍霞家里虽然微薄,可是皇帝非常喜欢伍亮,所以伍霞是被特召选秀的,按照实际情况伍霞是参加不了贵女选秀的,因为她祖上不是勋贵。 原本以为西北的姑娘都是大大咧咧,红脸蛋的,这位伍霞姑娘本人条件非常好,不像是从西北来的,反倒是像从江南走出来的姑娘。 “伍姑娘好,我在家中排行第七,你叫我玉彤便是。” 伍霞拉着她的手道:“我单名一个霞字,取自落霞与孤鹜齐飞。妹妹怎么生的这么好看?平素可有什么喜欢的。” “我倒不喜欢脂儿粉儿的,喜欢读书,闲时做做女红,只我实在不争气,难得做成几件。”玉彤十分直率的说自己的缺点。 她见伍霞身上绣的蝴蝶好看,有些惊讶:“您身上这只蝴蝶倒是绣的活灵活现的。” 伍霞自谦道:“是我随意绣的。” 玉彤笑道:“姐姐真谦虚,我若是绣出这样好的蝴蝶,恐怕我天天说。” 俩人互相吹捧一番,伍霞并不觉得玉彤真是表面上这样直率的,玉彤也不觉得伍霞是面上那般可亲,只是毕竟要住些日子,能好好相处,谁愿意跟别人结仇家。 夜幕降临,宫娥端来热水,俩人随意擦拭了一下身子便睡了。第二日早起都聚在一起用餐后,秀女们叽叽喳喳的往永和宫去,今日先以手谈为主,旁边有人在记输赢。 还好玉彤从小请了西席,很快就已经赢了好几盘,这个时候赢了更改稳住,有人跟她请教,她还要细说分明,显得异常好亲近。 玉诗偷偷看了一眼,疑道:“这玉彤平时脾气跟炮仗一样,现在装的跟什么一样。” 手谈的主考官是丽妃,她记下大概二十位的名字,然后让她们回去休息。 伍霞手谈基本是众姑娘之冠,只有玉彤与她略差一局,因为玉彤性子不算特别耐得住,看到棋盘就想赶紧下完,大部分靠的是技巧。 玉诗是手谈第三名,她跟伍霞一样,度慢,下的极好,可是她比伍霞慢一点所以输了。 但是冯雾在其中人缘却是最好的,她不像玉诗那种假好,这姑娘真心帮人不多说,很多人都非常喜欢她,如果她娘不是边沅,想必玉彤也会跟她走近的。 再有玉琪乃是三皇子妃的妹妹,一进宫就受到很高的待遇,玉彤听说她分的屋子都是坐南朝北,一人一间的,至于玉珠的话玉彤已经忘记了。 吃晚饭时,玉诗主动过来找玉彤说话,伍霞很有眼力见的离开留出空间让人家姐妹说话。 “七姐真是令人佩服,平时你老是说自己没有耐心下棋,没想到这样厉害。” 下棋是个要非常耐心的事情,而玉彤经常下着就去做其她的了,玉诗还专门钻研过棋道,没想到竟然被她给赢了。 玉彤摇头:“你忘了,玉佳那丫头喜欢下棋,我这没办法要天天陪着她下,总得知道些才好不在她面前丢姐姐的面儿。”说完又故作神秘玉诗:“我看妹妹今天也好厉害,有没有什么战术啊?” 玉诗扯唇一笑:“看你说的,你也知道我是个很淡泊名利的人,不看重输赢的,我哪里会研究什么都是走一步算一步的。” 一看这话说得就是假话,不过玉彤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也不再多说。 晚上睡了一觉起来,又要比女红,这次贵妃压阵,贵妃约莫四十的模样,身边另一宫妃是银妃。贵妃是三皇子的养母,也是张玉窈的婆婆。 这次是要做个香囊,不仅要绣香囊,还要里面配香草,香草都是由自己配的。还好云嬷嬷教过这个,玉彤绣了个玉兰色的香囊,外边的花绣起来得心应手,伍霞抽空看了一眼玉彤随之大惊,这位才是厉害人啊! “嬷嬷,我配色的线断了可怎么办?” 银妃一听大怒:“胡闹,怎可大声喧哗,家中没人教导规矩吗?” 玉彤一听到熟悉的声音,便知道是玉珠,她怎么会捅这么大的篓子,可现在是比赛玉彤也没法分心,等她把香草选好做完毕再去看玉珠那里却空无一人了。 此次女红玉彤跟冯雾得了第一,玉诗被甩在五名开外,玉琪的香囊虽然做的不算太精致,可她把香囊的配色做的极好,也得了第二。 贵妃对玉琪有此番表现并不惊讶,毕竟是三皇子妃的妹妹,出色点也是应该的。没想到的是她那位堂妹,处处灵巧,样样都比旁人强,这些除外看相貌也是一惊,还好父亲官位是三品,她又放下心来,若只是个四品,她绝对会先让太子妃袁氏挑人先走,这样的人进了后宫怕又是一个劲敌啊! 四场过了两场,玉彤找回了一些信心,本来她刚进宫选秀的时候把所有人都想象的特别厉害,其实她们也不一定比自己强,这些真的要感谢爹娘这么多年的栽培,就是伍霞也是附的闺学,从来没有单独请过西席,男人才请西席。 后面两场书和画是一起进行的,玉彤以停车坐爱枫林晚这句诗作画,这是她的拿手好戏,渲染的红色的枫叶,外加马车以及人物的布局都让人觉得不落俗套。 书则以颜真卿之碑帖写,玉彤稍逊建国候府的姑娘。 四场比赛玉彤都通过了,这才拿到了复选的牌子。 因为她全身心都注意在选秀上,竟然不知道玉珠已经被刷下去了。 待复选又送了大半的人走后,宫中真正的较量才开始。 43.第四十二章 选秀(终) 玉诗也在被送走之列, 因她女红做的不大好,据玉琪的说法是被宫中某位脾气大的娘娘说了一句面憨心刁, 恰巧这位娘娘最近挺受宠的,玉诗就成了炮灰。大概玉彤不知道若自己的父亲没有升官,其实也要被别人下绊子,因为进宫的机会渺茫,就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谁都愿意多说几句好话把她送走, 反正都是顺带。 于是, 姑娘们被各宫的娘娘们邀请说话,先是伍霞被太后召见了。这明里暗里打探的人就不少,难免有人多想,如今伍霞进宫不可能,最多就是许配给皇子, 可她虽然样样出色,她父亲终究是马奴出身, 要配皇子很难。 却说伍霞见了太后回来依旧是不骄不躁的,就连皇太后都忍不住点头。 太子妃袁氏一向深得太后宠爱,她跟太后道:“是个稳得住的姑娘。” 太后点头, 又道:“皇上跟我说了, 即便不能配皇子, 也要找个能够配得上的人家。” “正是如此, 她父亲是忠臣, 咱们自然也要为这孩子打算。只是宗室子弟能够配得上的也不多, 您看怡王叔家的二小子您看如何?”太子妃说道。 怡亲王虽然不如恂亲王那么受宠,可也是当今的弟弟,太子妃袁氏所说的怡亲王的二儿子已经有郡王衔在头上,年纪也相配。 贵妃听了也觉得不错,虽说不是世子,可一个郡王对于伍霞来说很是高攀了。 现下中宫皇后病死多年,宫中贵妃是名副其实的主人,可她除了三皇子一个养子外,并没有亲儿子,所以对于太子夫妇也多有示好。 不知道太子妃为什么提起伍霞,她以为是太子授意,便也附和道:“臣妾也觉得不错,男才女貌正是天作之合。” 皇太后便定下来了,袁氏见她老人家定下才放心,心道,前世赵群就因为娶了伍霞,后来伍家全家抄族,皇上也对赵群十分不喜,把赵群的爵位也革了,后来幽禁在皇陵,据说看守的人就是怡王府的二爷,把赵群虐待而死。 这一次重来可不能让赵群受这样的罪,毕竟赵群是隐形□□。 选秀的人现下有不少都被各宫娘娘喊去吃饭,玉琪就去过贵妃跟丽妃处吃饭,玉彤还没有。她也没有急躁,伍霞不禁暗自惊叹,这姑娘看着脾性急躁,可却是个有成算的人。 没想到等着等着还来了机会她和冯雾一起到太后宫中请安,冯雾乃是镇南侯继室所出,算得上是侯门女儿,人缘非常好,人也出挑。而玉彤就完全是个人素质够强,一来秀女中还真的没几个人有她这样相貌的,而来琴棋书画甚至规矩性情都是一等一的,本人也是侯门出身,父亲虽说只是三品官,综合素质算很不错了。 所以说冯雾人缘好不是别人吹的,她连多走一步在玉彤前面都不会,始终巧笑倩兮惹人喜爱。 “二位姑娘进来吧。” 有老太监引二位进来,玉彤道谢,那老太监连忙说不敢。 皇太后穿着家常的衣裳,她身边做了两位做宫妃打扮,另一位服饰上有金黄色,想必是太子妃。 “小姑娘们生的真好,快说说你们叫什么名字?” 谁先说是个问题,玉彤见冯雾示意她说,她便行了大礼:“臣女乃南直隶参道张钊之女张玉彤。” 冯雾这才跪下:“臣女乃镇南侯冯宽之女冯雾。” 皇太后说话有一种惯有的祥和:“快起来吧,你们给她们看座。” 玉彤和冯雾都不敢真坐下去,先听太子妃袁氏在说:“这届秀女人才真多,太后且看这两位姑娘长的可真是水灵。”说着很和善的看向玉彤和冯雾,她似乎是重生以来头一次见昔日的张良娣,此时的她还远没有前世那样积威甚重,她穿着嫩绿色绣春芽的长裙,头也就插了两根白玉兰的簪子,青春鲜嫩,还是个小姑娘。 太后眯起眼睛看了看眼前这两位,又多看了玉彤几眼:“这位姑娘生的可真好,我看比淳妃生的还好。” 淳妃是公认的美人,性子活泼喜人,太后经常叫她来说话。 贵妃一听不妙,连忙道:“是啊,你爹是不是已经去了南直隶了?你娘跟过去了吗?” “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女父亲年底赴任,故而现在父亲和母亲趁着时间帮兄长办喜事,到时候再去南直隶。” 声音清脆好听,不似别人捏着嗓子,说话条理分明。 “大喜事啊。” 另一妃子正是淳妃,粉面含春,她见问冯雾:“复选时就见过你,特别好的一姑娘,也不知道你们家太太怎么养的。在家都欢喜什么?” 冯雾也低眉顺眼的说了不少。 太子妃称赞了冯雾几句,她知道冯雾乃继室所出,而且在家是独女,但据闻在家跟世子关系一般,而且当年镇南侯当初□□之事她也曾经有所耳闻,所以即便这姑娘再好,也不会有大前途了。 因为有其母必有其女,世人都会如此想。 她们在这里说话也不过一刻钟就出去了,里面的讨论却热烈起来,太后有些感叹道:“多少年没看到这么漂亮的秀女了,她一坐在那里,我完全看不到旁边的那位冯姑娘了。” 贵妃笑道:“老太太可要给人家一个好前程才是。” “正是,这丫头的爹是个三品,便在宗室里面找,若是别的人我又觉得配不上她。你们看呢?”皇太后是觉得这姑娘若是个傻一点的,随便配个宗室就好,但这样的人,身份不错,样样都好,就麻烦了。 太子妃忽然道:“我这里倒是有俩个人选,太后看如何?” 皇太后看向她:“恂王府的小儿子镇国公跟信郡王府的世子,您看?” 贵妃看向太子妃。 ** 圣上亲阅,姑娘们再淡定心里也是激动的,在古代天子就是至高无上的。 这衣裳就不能随随便便的穿的,玉彤试了一下自己戴的最贵重的一件铁锈红撒亮金刻丝蟹爪菊花宫装,饰就用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至于胭脂水粉基本都用家里带过来的,即便是有一色没了,玉彤也忍着没做声,没跟旁人借。 伍霞跟玉彤也是一样,俩人都把自己的衣物饰密密的藏在箱子里,以至于第二天俩人换上衣裳后,又互相吹捧了一阵。 皇帝亲阅可就不同于妃嫔们,玉彤跟伍霞一起站在第三排,玉琪则站在第一排,她们站着完全不敢动,一个个目视前方,面上都挂着微笑。 过了一会儿,小太监细细的吹了口哨,玉彤抬头看到明黄色的龙袍,皇上应该也有五十岁的样子,可是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依稀可以见年轻时候的俊朗的模样。 太后跟皇上道:“皇帝,四十六名秀女都在这里,你亲自看看。” “是。” 皇上跟第一排的人问的问题都比较晦涩,显然第一排的都是贵女中的贵女,第二排也是一样,第三排打头的是伍霞,小太监在此介绍,皇上堆伍霞的语气很和蔼,与方才像主考官一样的神情完全不同。 “你爹最近可是还早上三杯酒?” 伍霞答道:“谢万岁爷提醒,正是如此,臣女的爹爹常挂嘴边说早上三杯酒才能醒神。” “他如今身体可好?” “好的很,臣女上京之前爹爹跟兄长还从山上打了一头白虎。” …… 好容易伍霞说完,轮到玉彤了,玉彤一抬头皇上还愣了一下神,他问道:“你觉得白居易为人如何?” 竟然问这个。 玉彤斟酌了一下:“臣女怕说的不好。” 皇上挑眉:“朕准你说。” “从他个人生平来说,跟大家所说的都一样,前期尚有为国尽忠之心,后期紫醉金迷。他的文采抱负都有,只有一点用俗话说叫蹬鼻子上脸了,他想做谏臣诤臣却有些无礼于宪宗,难不成宪宗不一一纳谏就不好,怕是有失了臣子的本分?不过大体上来说,白居易还是很不错的。” 玉彤说完抬眼看了一下皇上,皇上笑道:“你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解,可见你爹娘都不是俗人。” “臣女谢皇上夸奖。” 贵妃握紧帕子,这姑娘还真是不知道畏惧啊! 果然如料到的一样,玉彤再次和伍霞一样圣上亲阅也过了关,最后才被送出宫门。 再次见到爹娘,恍然如梦,玉琪跟玉彤对视一眼,俩人突然无限感慨。这次不仅女人们在问,男人们都过来,问玉琪和玉彤选秀的事情。 玉琪的问题只是关于一些书法的看法,玉彤的问题却已经涉及到政治,张榭皱眉:“七丫头如何回答的?” 玉彤就把自己的回答说了。 老太太问道:“可是有何不妥?” 张榭分析道:“最近左都院的严大人屡次上谏要实行前朝的一条鞭法,皇上对此烦不胜烦。七丫头这回答倒是妙的很。”他是承旨,揣摩皇上心思的时间不少。 王氏不满的看了玉彤一眼,她巴不得张玉彤直接回答错,被圣上治罪。 44.第四十三章 落定 同是男人, 作为男人还是很了解男人的心思的,安平侯看了一个这个以往觉得并不起眼的侄女玉彤, 确实是很有吸引男人的本钱,而且谈吐不俗,十分有见解。 这样的姑娘若是为妃为嫔,说不准真的很有机会,尤其是皇上年纪大了,越喜欢鲜嫩一点的小姑娘的时候。 张钊看张懿看自己的女儿, 便说了一句:“总之, 我们都要听圣裁,具体如何谁也料不到。” 这倒是,皇上让你女儿进宫你也不能抗旨,不让你女儿进宫那你更不能强求。 华氏顿时有一种热闹是她们,可我却什么都没有的感觉, 她拉着玉琪问:“琪姐儿,玉珠的事情到底如何?” 玉琪摇头:“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复选大家都是分开住的,宫里的事情我们也着实打探不了。”开玩笑玉琪都已经得了准信,自己以后少不得是要嫁到宗室的,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怕一个寡妇, 玉珠连面圣的资格都没有就被刷下来了, 以后信郡王府的亲事肯定也就吹了。 老太太皱眉对玉彤道:“你也不知道吗?” 玉彤觉得莫名其妙, 宫中的事情怎么能随意打探, 她也道:“我并不知道。” 本来玉琪入选那就算了也是自己的亲孙女, 可这个玉彤凭什么啊!蒋氏也不忿,她心道如果不是她,玉彤哪里会有参加选秀的资格,没想到自家的玉诗被刷下来了,一个陪太子读书的玉彤却有了那样大的体面。 曲氏连忙出来解救女儿:“玉珠怎么说的?这种事情不是她自己更清楚吗?”而且玉珠回来十多天了,华氏自己的女儿自己不知道吗? 老太太道:“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吓都要被吓死了,哪里知道那么多。这几日怕是正伤心着,万一她想不开就不好了。” 曲氏叹了口气:“想不开可不行,她还小,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蒋氏冷笑:“如今三嫂家的彤丫头前程是有了着落,就开始对我们冷嘲热讽起来。” “五弟妹这话怎么说的,难不成宫里的意思你不服气?” 李氏连忙打圆场,她有女儿是皇家的人,内幕消息多一点,一般面圣都这么得当的人前程肯定非常之好,就不说别的,一个国公夫人跑不了了。五房跟康大学士再好也没戏了,因为玉诗已经在复选中被刷下来,老五现在跑官都没个着落,她们家跟康大学士再好,可又不是人家的儿子,人家凭什么这么帮你。 蒋氏说着说着连玉琪也埋怨上了:“早先我们玉诗还说了,大伯让玉琪照顾妹妹们,我们玉诗哪一点又不如旁人了?玉琪也不帮忙说项。” 这话让玉琪也不高兴了,本来大家把矛头对向玉彤她还暗自高兴,没想到现世报来的这么快。 “那您要问问玉诗妹妹有没有惹到哪位娘娘才是?大家都是一起选秀的,说白了都是秀女,在宫里那样的地方,比我们聪明的人比比皆是,我们在家里是小姐,进了宫可就什么不是。五婶想必也知道这些,您为难我们做什么?” 本来玉琪就是个刻薄性子,之前被老侯爷再世的时候罚了,后来因为要参加选秀,所以压制本性,她早就受不了了,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她可不想再受旁人压制。 这话不中听,可却是这么个道理。 蒋氏听了前半部分,更是追问:“玉诗得罪了谁啊?我好好的玉诗就这样被奸人害了。” 在场的人大部分都有政治头脑,老太太忍不住提醒她:“蒋氏慎言,宫里的人你也敢说你有几颗脑袋。” 本来大家还准备一起吃饭的,最后饭也没吃成玉彤就回来了,张钊看不过眼使了钱让人从外边酒楼送了一桌席面进来,玉彤一边吃一边跟张钊和曲氏把里里外外见到的人说过的话全部都说了,比在老太太那里说的可是细致多了。 曲氏还要问,张钊打断她:“好了,先让彤儿吃完饭好好睡一觉再说,她这段时间算是受苦了。”你大人在宫里都束手束脚,何况是还未及笄的小姑娘。 玉彤在家根本不受限制,曲氏跟她盛汤,张钊在一边帮她递茶,玉彤只觉得生活太美好,这是之前在宫里根本就无法这么安心享受的。 “我跟伍亮大人的女儿在同一间房,虽然她人看起来不错,可是我也不敢冒险,凡是吃的我都是自己去拿,凡是衣裳饰我都加了锁。我有时候觉得既然选了秀就不该那样娇气,既然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又何必期望别人去体谅你。”宫里的女人该哭的时候就得哭,该笑的时候就得笑,这点自觉都没有,又何必参加选秀。 也不知道玉彤说的谁,曲氏帮她梳头,一下一下的梳,玉彤觉得特别享受。 “娘,您说宫里会怎么下旨呢?” 这种感觉就跟高考后等成绩的那一段时间,一面觉得自己表现的还不错,一面又担心万一掉档了怎么办? 跟玉琪的胜券在握不一样,玉彤可没有玉琪那样的信心。 曲氏心里也难受,如果女儿真的进宫了,比割她的肉还难受,原本以为丈夫是三品了,女儿前程大致确定是正妻了,没想到圣上这样褒奖。 第二天就皇子妃的旨意,花落到一等公陈槁的女儿身上。 第三天给宗室选亲,无论是玉琪和玉彤都是捏着一把汗,早上老太太就把她二人喊了过去与众姐妹一起坐着。 就连玉珠和玉诗也过来了,据说玉涵已经同她表兄订了亲,端着大姑娘的样子,玉屏也相看了一家。她们都心不在焉的喝着茶,一直到快吃中饭,玉琪也急了起来,玉彤更是身上都是冷汗,生怕一顶小轿抬她进门。 唯有玉诗的心情看起来却高兴极了,她虽是复选被刷下来,总比这两个要做小老婆的人要好。 “开席吧……” 老太太话音刚落,就见世子妃小朱氏领了两位内侍进来,他们一看就是过来传喜事。 “咱们奉命而来,路上遇着清道,现在才过来,对不住了。” 李氏上前塞了两个红包:“还望公公们见笑。” 那两位一笑,玉彤忽然放心一点了。 一人先念:“令南直隶参道张钊之女作配信郡王世子赵群。” 另一人也念道:“令安平候张懿之女作配恂亲王之子镇国公赵晟。” 安平侯府的人几乎被这两道圣旨给打蒙了,还是李氏清醒,拉着曲氏一起谢恩。男人们在外面设了香案,把圣旨供奉起来,玉彤只觉得心砰砰跳,还好,不是进宫。 大家虽然心思各异,可是面对未来的郡王世子妃和镇国公夫人,她们都不敢再多嘴,玉诗压住心中落寞,玉珠更是泪水一下就流了下来。 她想不想嫁到姨母家是另外一回事,可是被别人以这样的方式抢了婚事,她实在是觉得委屈。原本她也想好好参加的,可那天她睡晚了,止不住的打哈欠,考女红的时候她就特别困,小憩一下后才现周围的人基本都已经交了上去,她缝了几针就交上去,然后就被刷下来了。 华氏更是气不过,好在老太太桂姜之性,老尔弥辣,她喊了一声:“二儿媳,你带玉珠丫头下去休息,老四媳妇玉涵的婚事已经在忙你就先回去,老五媳妇也是一样。” 留下来的便是李氏跟曲氏,玉佳在为姐姐高兴的同时,又担忧玉珠会对她不利,在玉彤耳边道:“姐,你要留意二伯母,我看她刚才的眼神来者不善。” “哼,欺软怕硬的东西,怎么不敢去跟信郡王府说,偏偏找我们的麻烦。” 华氏还真是去了信郡王府,不过她不是去找麻烦的,而是去恳求信郡王妃去宫里求人改圣旨的,顺便还把长女玉晴召回来一起去。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煮熟的鸭子都飞了,这还得了。 三人来势汹汹,倒是信郡王府的人见是她们,还是恭敬的很,把她们迎了进去。倒是信郡王府看到华氏过来颇为惊讶:“怎么妹妹你过来了?”本来家里丈夫信郡王就不同意玉珠进门,也不许她再请华氏母女过来府上,是她一直在坚持,她想着若是玉珠真的面圣了,她也有机会进宫去说,谁知道她那么不争气,复选第二项就被赶回家了。 华氏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姐姐,原本说好的事情怎么会落到玉彤那丫头身上?” “是啊,姨母,你看珠儿眼睛都哭肿了,我们珠儿可怎么办呐?”玉晴拉着信郡王妃的袖子道。 论心计,十个玉珠都不是玉晴的对手,她很快点名主题,玉珠要如何办?并且把责任全部推到信郡王妃身上。 赵群站在外间,见赵凌扒着门听,无可奈何的把她拽起来:“你看看你这是什么做派?” 赵凌坏笑道:“看有人一哭二闹三上吊呗。”说完又把赵群往外面推:“哥,你凑这个热闹做什么,小心某些人赖上你。” 45.第四十四章 千万不要喝 赵群被妹妹推了出来, 他回到书房,见有一人已经坐在书房, 连忙上前请安:“父王。” 信郡王年逾不惑,身形健硕,坐在那里都能无形给人以压力,此时他笑着摸着美须,随手一指一旁的椅子示意赵群坐下。 赵群撩起袍子坐下,有些不明白怎么今天父亲找他:“父王这是为了何事?” “是你的人生大事, 既然已经接了指婚的旨意, 我今天去了宗人府定了日子。皇上今天也跟为父说了,说张姑娘是个很出色的人,恂王那边本来还想求她的,后来皇上疼你还是给你了。你娘什么都好,就是对她娘家这位妹子太好了一些, 你别放在心上。”信郡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听到自己的人生大事,他还是有点羞涩的, 原本世人重嫡轻庶,当时一听说姑娘的爹是庶出,赵群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儿的, 但又想起昔日他见到张家三房的人的场景, 莫名分觉得应该还不错, 至少不是那等吃相难看的人家。 更何况, 他曾经见过那个未婚妻一面, 虽说当时他很有礼貌的避开了, 可对于美人来说惊鸿一瞥也就够了。 “儿子不会的,表妹那样的性格也不适合咱们家。”虽说赵群不一定喜欢这个未婚妻,可是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张玉珠真的嫁进门来,玉珠性子单纯,也不大能挑起大梁,连说出自己的看法都尚且困难,怎么以后能做王府的女主人。 信郡王笑道:“这样就好,你只要自己把态度摆正,你母妃也不会如何。” 赵群当然知道,小时候他见到的姨母总是一次次的让母妃帮着出头,一有个头痛脑热的就往信郡王府跑,还一直撮合他跟张玉珠,人总是逆反心理的,而且张玉珠并不出色,赵群自认为自己以后也是一府之主,宗室新秀,应该有个贤内助才好。 玉晴这边还未等到吃晚饭,外边就说王爷要传饭,信郡王妃哪里还顾得上妹子,她把拉着玉珠的手往华氏那里一放:“我要去陪王爷吃饭,玉珠的事情我让你大侄女帮着留意,若有好消息再告诉你。” 多年的王妃做下来,信郡王妃心疼妹妹的遭遇,但有一点,绝对不跟信郡王作对。 她知道这是王爷不高兴了。 华氏一行三人又坐着来的时候的那辆马车回家了,玉晴还要赶回去婆家,华氏舍不得大女儿又不能留着她。 玉晴恨声道:“真是被人骑到脖子上撒野,过几天我婆婆要去庙里吃长斋,我嫂子也要跟着去,到时候我回家来会会这个张玉彤。” 当然玉彤根本就不会把华氏母女放在心上,因为张钊从梁玖那里找了一本赵群父子历年写下的诗作,这些都是要背起来的。 曲氏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把侄女娶进门,然后有个帮手好好操办女儿的婚事。一时府里忙的不行,玉琪比玉彤年纪大一点,而且宗人府定的是今年成婚,所以玉琪现在就已经开始绣嫁妆了。 三皇子妃亲自回来跟玉琪道:“赵晟性子顽皮一些,但总归是恂亲王的儿子,又是嫡子,圣眷正隆,以后升爵指日可待。” 与信郡王这等远支不同,恂亲王是圣上最信任的弟弟,他们家除了小儿子是镇国公其他人都是郡王,如三皇子妃所料,现在不升爵以后怕是要袭爵。 对于大姐的话,玉琪一向是很信服的,看看现在她的前程就很好了。 “我知道的,姐姐都是为了我好。” 三皇子妃见妹妹懂事了,也十分欣慰:“你这样就很好了,对了我叫人请了玉彤过来,你们以后既是姐妹,又是妯娌,有个帮手多好。” 玉琪笑道:“若是玉珠那等人我自然是不服,可玉彤我算是真的服她。” “哦,能让你服气的人可是不多呀。玉珠那边没事吧?这个关头可别闹什么笑话。”三皇子妃跟张玉晴不大对付,原因还要追溯到以前俩人养在老太太之时,老太太觉得张玉晴幼年失祜倍加可怜,所以更心疼玉晴,而玉窈自然心里不高兴,如果张玉晴跟她稍微亲近点也好,偏偏张玉晴这个人即古怪又强势,好在玉窈最后嫁入宫中,远远甩开张玉晴,这才不那么把她放在心上。 玉琪不屑:“闹笑话有老太太支持,她们什么都不怕。姐姐你是不知道昨儿圣旨过来,玉珠当场就哭出来了,还不如玉诗呢?这点都绷不住,还想做世子夫人。” 三皇子妃体会最深,她见妹妹能说出这一番话,肯定是那一年的事情让她受了不少罪,还好她成熟了。 三皇妃跟妹妹说了几句话后,又去侯夫人李氏那里,母女二人对视一笑。 想当年老侯爷在世的时候,李氏只是担当管家婆的责任,老太太轻轻哼一声,她都要心惊半天,终于老侯爷死了,老太太一个老寡妇还不得靠儿子奉养,李氏也随即真正的出了头。 “娘,玉琪的婚事还得赶紧操办起来,一切有定例,玉琪也能尽快进恂亲王府。原本贵妃满打满算的让她嫁到信郡王府的,后来太子妃主动提了玉彤要嫁赵群,正好我们玉琪才有机会嫁到恂王府,日后妹妹做了恂王府王妃,娘您就不用再受老太太的气了。” 被老太太逼着李氏的嫡长子娶了朱家的女儿,长房没一个高兴的,就是侯爷也不喜。 小朱氏千好万好,可一想起李氏以及长房是被按着脖子娶的这么个人谁都不会高兴。 “我的儿,你别为娘担心,娘又没有什么事情,如今家里都在办喜事,竟是忙的顾不上你。下次,你妹子嫁了,你们俩姐妹有个照应总是好的。”李氏的俩个女儿都有了大前程,儿子也不坏,该担心的应该是老太太。 二房塌火,四房为了个奸生子闹出多少笑话,搞的嫡庶竟然调了个个。 往年天天挂在嘴边说嫡庶一样,现在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 四房却很是高兴,玉涵现在是准待嫁新娘,她年纪在未嫁女中年纪最长,现在又能嫁到平西伯这样的人家,又是一向熟悉的外祖家,明儿就是她的大喜之日,所以众姐妹都来送她出阁。 尤其是玉珠跟玉涵关系一向很好,再加上个汪淑儿也是近年跟玉涵走的很近,俩人一左一右的坐在玉涵身旁,别的姐妹都插不进去。 玉彤拉着玉佳跟玉涵道:“四姐,明儿你出阁我们恐怕不能陪你,我跟玉佳我们俩让我哥买了一对宝瓶,还望你笑纳。” “你们的心意我都收下了,你们选的准没错。” 玉琪也是拿了礼物过来,再有玉屏也是要出阁之人,所以明日竟然只有玉珠玉诗和玉凤几个小妹妹陪玉涵。 本来堂姐妹之间也不是特别亲热,又玉彤跟玉琪关系稍微亲近一点,但毕竟有自己的利益考量。 玉琪最近几天意气风,看到汪淑儿也不予理会,玉佳扯着姐姐往另一条路上走。因为晚上要去老太太那里吃饭,所以她们还得先回屋去沐浴,梳妆。 “姐,你之前去选秀不知道,太太带我们每日都去老太太那里听消息,之前府上有人送了回来,太太就担心,后来一看是玉珠,再后来是玉诗,我们才放心,姐你真的是太厉害了。其实府上眼红的人不少,可姐你别把这些放在心上,她们那是嫉妒。”玉佳一本正经道。 玉彤捏了捏她的脸颊,打趣道:“小丫头还知道什么是嫉妒啊?” 玉佳撅嘴:“我怎么不知道,姐姐小看人。之前三皇妃回家省亲盯着我的脸看,老太太就说我的衣裳穿的花哨了,其实我跟玉画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玉画后来还跟我说三皇妃嫌我长的不好。姐姐说这不是嫉妒是什么?” 她一向拿这个妹子没办法,玉彤摇了摇她的手:“好,我妹妹是个什么都懂的人。” 虽然选秀已经分出结果,可人生却是学无止境的,云嬷嬷功成身退后,张钊特意寻了一位医女给她做侍女,明面上就是个三等丫头,其实是专门做药的。回屋后,玉彤先泡了一会儿药浴,再重新洗了个花瓣澡。 春樱帮着她迅擦干身子,夏桔拿了轻薄透气的布帮玉彤擦干头,由于玉彤的关系,这俩人也跟着水涨船高。不过,玉彤约束她们,并不让她们在外招摇,甚至连自己在学辨药之事都没说。 紫鸢从外边进来,她现在是拿的二等的例,已经开始做夏桔做的事情,就是打探府中消息,她神色匆匆。 “七姑娘,您知道老太太身边的湘竹姐姐吗?她今天提醒我,让我跟你说待会儿有茶水千万别喝。” 黄莺本来在帮玉彤穿鞋也愣住了:“这是怎么说的,难不成在家还敢害我们姑娘不成。”现在的姑娘又不是以前那个庶子的女儿,现在可是圣上指婚的未来的信郡王世子妃,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46.自不量力(二更) 宁远堂 夜幕下一片灯火通明, 玉晴紧紧的挨着老太太坐着,下手王氏带着玉凤进来跟老太太告了个罪:“玉涵这孩子已经歇下了。” 老太太笑道:“新娘子是应该的, 明儿可是要她忙一天了。” 王氏也跟着喜:“您说的是。” 湘竹看了看门外,见三太太曲氏带着俩位小姐过来了,她的心提起来,可又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只见曲氏言笑晏晏的坐下,见玉晴也在,说了一声:“二姑奶奶也回来了, 怎么没带哥儿回来?” 老太太替她回答:“哥儿还小呢!” 甫一坐下, 就有小丫头倒了茶过来,玉彤先没喝,暂时放在一边。玉屏有些心不在焉的,玉彤喊了她一声:“五姐怎么了?” 玉屏强笑着摇头。 她真是羡慕玉涵,庶女能有一百台嫁妆啊, 而她只有少少的四十八抬,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玉彤觉得口有点渴, 舔了舔嘴唇,把手边的茶拿起来喝了。曲氏笑道:“你这孩子,马上要开席了, 喝这么多茶水做甚。” “娘, 我就是口渴嘛!” 曲氏宠溺的摸摸自己女儿的头, 递了自己的帕子过去帮她搽嘴上的水渍。 老太太慈和的跟李氏说道:“这一个个姑娘的转眼就都要去别人家了, 我真是舍不得, 若都有孝心跟我的晴丫头一样常常回来看我就是。” 李氏在明面上不会跟老太太唱反调, 还附和道:“真是这样,我如今就想我们玉窈能常回来就行,只可惜她也是身不由己。以后这玉琪,不说也罢。” 她生了俩个闺女都嫁入皇室,张玉晴一个无名无分的丫头片子凭什么跟自己的女儿比。 老太太却被她这话说的也有些心酸:“这就是咱们女人,出嫁从夫。” 不多时,开席后,李氏喝王氏捧箸,曲氏升汤,华氏布菜。老太太身边的位置第一个永远都是玉晴,她看了玉彤一眼,笑眯眯的结束了这一顿。 曲氏看她汤一口都没喝,不禁勾起笑容。 * 次日 整个侯府都热闹起来,曲氏也过去帮忙了,玉彤懒懒的倚在床上,玉佳头未梳就直接进来玉彤的被窝。 “姐,我跟你一起睡。” 俩姐妹睡到中午再一起起来,曲氏拿了喜封回来,俩姐妹一人一个。玉佳又帮玉彤编辫子,玉彤就打趣她:“跟你取一个外号,爱编辫子的小姑娘。” 曲氏听了也忍俊不禁。 她道:“你们四姐出阁了,你哥哥的婚事也快了,现在我在拟单子,你们俩跟我一起来拟。”张瑰的婚事就在这个月,他的院子已经翻新了,聘礼也送过去曲国公府了,只等新娘子过门了,毕竟二舅母也急,滢表姐今年年纪也不小了,俩家都是一拍即合。 玉彤开玩笑:“咱们侯府的喜棚看来是不用拆了。” 反正现在没分家,一应都是公中所出,大家也都抢在这个时候办喜事。这次张家三房就要多一家新客人了,那就是信郡王府,原本他们是二房的亲眷,现在却是三房的亲家。 玉涵嫁出门子对于侯府其她的人来说没什么特别的影响,可是对于四房来说却是天大的喜事。而且王氏知道自家女儿进了门就可以帮助嫂子襄理家务,那这样的话娘跟嫂子都可以享自己女儿的福了。 女儿家回门一般都是含羞带臊的,没想到王氏是左等右等都没有等到玉涵,直到过了午时才见王霆喝玉涵一起回来。 汪淑儿跟玉凤都十分担心,老太太看玉涵面色不太好,有些担心。王霆连忙解释道:“家母忽然晕倒,这几日操劳太过了,请了大夫来说好好休息就行,玉涵放心不下,所以我们现在才来,还望祖母见谅。” 他解释的这样诚恳,老太太也不好说什么,只道:“这也是玉涵为人媳妇的孝道。” 曲氏接话:“正是如此,正所谓百善孝为先,很应该如此的。” 世子张朴过来请了王霆去前边喝酒,玉涵跟女眷们坐在一起也是心神不宁,唯有单纯的玉珠和汪淑儿在安慰玉涵。 其她人如玉彤都知道这婆婆怕是不满意儿媳妇,一想也是,庶女嫁给嫡子,能够服气才怪。 如了解内情的李氏和曲氏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好家伙,这还不如娶个庶出的呢? 等玉涵吃完饭,王氏急匆匆的拉了玉涵回去说悄悄话,“涵儿,你舅母身体真的有事吗?” 玉涵知道王氏是个暴脾气,若是现在知道了,说不定就要回去闹,这才成亲不到三天,若是娘家人找上门去未免也不好看,玉涵笑道:“娘说哪里的话,舅母对我自然是好极了。” 王氏抹泪:“你从小就懂事听话,便是喝了苦水也会咽在肚子里,要我说有你外祖母帮你,你又怕什么。”一想到嫂子嫌弃自己的玉涵,她就心里不舒服。 若事情想的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玉涵并非不知世事,反而是因为她尴尬的身份,让她明白更多为人处世的艰辛之处。 “娘,做儿媳妇的都是这么过来的,幸好我嫁到舅舅家已经够好了。”说实话想起玉珠更悲催,好好的郡王妃就这么不翼而飞,幸好她的婚事还没有横生枝节。 此时的王氏再横也不可能真的去找娘家嫂嫂的麻烦,她再依依不舍也只能送女儿回婆家,新娘子可不能在娘家过夜。 天色已晚,春樱看玉彤在看资治通鉴,催她睡觉:“烛火伤眼,您还是明儿起来再看吧。” 玉彤求她:“还有一小段我就看完了,春樱你先去睡吧,我自己吹灯。” “那我还是陪着姑娘吧,正好也跟姑娘说说话。”春樱是定了要跟玉彤陪嫁的人,夏桔也是一样,不过春樱最得玉彤的信任,说起话来也掏心窝子多了。 玉彤唔了一声。 春樱道:“您说的二姑奶奶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于她没有好处啊?” “哼,没好处也可以恶心人啊,她就是那种自己过的不好就不想别人过的好。信郡王府只有世子一个独子,若是我如何真的如她所愿,那我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可惜她见识太少,我门参加选秀的人,哪一个没闻过虎狼一般的绝子药,不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吃什么东西不可以吃,那我恐怕早就在宫中被刷下来了。” 云嬷嬷专门教过玉彤怎么辨认,而且新来的医女银红专门帮玉彤调养,玉彤又岂能如她所愿? “那姑娘准备怎么做?”春樱看玉彤已经放下书来,连忙上去帮玉彤掖被子。 玉彤一笑:“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早就报复回去了,这种事情怎么能过夜。我的好春樱,快吹灯吧,我困了。” 她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基本上处理什么事情都是杀伐果断,张玉晴这种人不好好让她尝尝自己的药是什么滋味,她还不知道害人的后果是什么样? 今年张家三房的亲眷多了姻亲信郡王府,张瑰成亲他们就送了不少礼过来,华氏看的是又酸又躁,曲氏还要在老太太跟前道:“我们瑰儿成亲我才想到松明和松润竟然还是打光棍的,我想二嫂不便出门,不如教给大嫂帮忙也好。” 本来李氏是觉得曲氏有点多事的,可她是大嫂,这些事情也本来该她做主,所以满口答应:“想来三弟妹说的也是,我们朴儿的孩子都多大,松明和松润却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老太太眯眼看了华氏一眼,心道一声蠢妇,这种事情还要让庶子媳妇提醒,老太太自觉华氏让她丢脸,可想开口说曲氏,又想起她现在是未来郡王世子妃的娘,没有说曲氏,只吩咐李氏:“那也该快些才是,家里的喜事全都挤在一起了。” 偌大的侯府,除了老太太处花钱最多,其她人花的都是小钱,如张瑰成亲李氏不过拿了两千两出来,收礼也不止这么多了。张甫的预算更少,至于松明松润俩个庶出的更是花不了多少钱,老太太这里一日的花销可就值旁人几个月花的多。 不过,李氏还是诚恳的答应了:“是,老太太。” 玉珠感觉气氛不太寻常,紧紧拉住华氏的袖子,华氏也是僵在一处,庶子娶儿媳妇竟然就被这么决定了,实在是让她第一次觉得这么被忽视。 以前,以前她们可不敢这样? 李氏的亲信荣妈妈看到华氏这个样子,心中嗤笑,这华氏难道真的不知道以前别人为什么尊敬她吗?那是因为人家尊敬的是信郡王的亲家,谁知道她的女儿不争气,女红这样的送分题都被八小姐玉珠浪费了,这样的蠢材怎么堪配世子妃之位。 再看看七小姐,对谁都不卑不亢的,做事非常有原则,说话时客气有礼,让人听了辩驳不得,还不得不听从,别的不说,就凭人家那相貌也没人敢藐视她。 这个时候不跟三房打好关系,还处处敌视人家,还真的以为自己到信郡王府哭几次就能改变啊! 47.第四十六章 玉晴劝 曲氏忙的脚不沾地, 也培养女儿办事能力,玉彤为主玉佳为辅, 即便玉彤很累也在咬牙坚持,因为曲氏说的很对,信郡王府就赵群一个儿子,以后什么事情肯定还是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这些东西其实都是大同小异的,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 玉彤不会放过。 夏姨娘也很为玉佳高兴:“九小姐你多跟着太太学点, 以后也不会怕。” 玉佳当然知道夏姨娘的意思,不过她也很有自知之明:“我不懂的姐姐自然也会告诉我,还请姨娘放心。” 她也一天大似一天,太太虽然不是她的亲娘,可对她也很好了。就是二房的亲生女玉珠到现在都还没有学管家, 可她就已经跟着姐姐学管家了。 玉佳告别夏姨娘来到曲氏正房,没想到张钊也在, 玉佳连忙上前请安。 显然张钊今天心情不错,他甚至还哼小曲,看到曲氏一个白眼连忙恢复正常, 玉彤在一旁憋笑。却见木樨进来一脸丧气, 曲氏忙问原因。 “太太, 镇海候世子夫人小产了, 分明就是个男婴。福喜县主在那儿陪着, 奴婢看着也心酸。” 曲氏若有所思, 还是玉彤叹道:“尚姐姐都快六个月了,怎么就?真是。”说完她跟曲氏对视了一眼,忽然想到当年冯霁不让自己嫁进去是正确的。 “娘,要不我去看看尚姐姐?” 曲氏虎着脸:“胡闹,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去看这事成什么样子,我下半晌过去看看吧。” 张钊也赞同曲氏的话:“彤儿你就好好跟爹在家,你娘去就行。” 饶是一向淡定的曲氏见到尚薇这样,也不禁潸然泪下:“我们玉彤让我来看看你,有你娘陪着你,小月子一定要坐好,你还年轻。” 福喜县主知道曲氏正在办喜事,还不避讳的跑过来了,还是有几分感动:“我也这样劝她,把身子养好是正经。您家里事情也忙,还劳动您来看她。”福喜县主初知道曲氏的女儿被指婚给赵群不是没点酸意的,可现在却觉得幸好是她,毕竟张玉彤跟自家女儿关系好,曲氏看起来也是个厚道人,可比她嫂子娘家那个外甥女好太多了。 “这值当什么,论亲戚,世子也是我的侄儿,论交情,微微跟我们玉彤关系那么好,原本她也要过来的,我想着她也不懂这些,来了添乱,还不如我过来。”曲氏还是要解释一下自己女儿为什么没来的原因,毕竟福喜县主可是赵群的姑姑。 即便尚薇不舒坦,至少曲氏对她是没什么恶意的人,也总比在边沅那里要好的多。 “您说哪里的话,等我身子好些了,玉彤妹妹的亲事我肯定也要去帮忙的。” 她就是这么顾全大局的人,曲氏心疼道:“我也不扰你了,你自己想开点。” 因为曲氏也是抽空来的,她安抚了尚薇几句也要回去,出了正房看海郎过来了,这是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没人不喜欢。 * 张瑰今天穿的是大红喜袍,带着张甫张逸等堂兄弟一起去曲国公府迎亲,李氏倒是觉得忙的值得,因为今天来的人有很多都是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的文官家眷。 像太仆寺丞,张钊同窗现任京畿编纂等等,官位不大,可都是有实权的人家。另外还有镇南侯府,福喜县主以及张钊昔日同僚。 玉彤跟玉佳还一边一个跟李氏道辛苦。 “大伯母今天实在是受累,我这里泡了点薄荷香汁给您解乏,您快坐下吧。我已经让人去前面守着了。” 今天李氏安排上下都要过来三房这边帮忙,这样的调度曲氏指挥不了,小朱氏毕竟年轻,李氏也不放心。 李氏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有一股清凉沁入心脾,她见玉彤让玉佳陪李氏坐一会儿,又觉得玉彤实在是个非常拎得清,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 知道自己房里的玉屏跟玉琪常年处不好关系,可看看张玉佳跟玉彤这才是亲姐妹,即便玉佳陪她说话,言语中也多以姐姐为主。 新娘子喜轿从正门进入,曲国公府跟来的下人见安平侯府这样重视,也松了一口气,难怪要结姑表亲,有姑姑做婆婆,自家小姐就享福了。 玉彤跟玉佳已经在新房等着了,曲滢陪嫁颇为可观,八十八抬嫁妆都是满满的抬进门的。玉佳跟曲滢处的也不错,所以布置新房都是玉彤姐妹布置的,无一处不妥帖。 屋子里满满当当站着的人,安平侯府人丁兴旺,人员复杂,曲国公府的下人原本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只一看到魏妈妈就安下心来。 “五少爷,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喜娘在一旁主持。 张瑰少年人还是有些激动的,曲滢虽然是表妹,可是听妹妹说为人很好,时不时还送点小零嘴过来,他也跟着吃了不少。挑起喜帕再看曲滢,灯下看美人,那是越看越好看,小朱氏作为嫂子连忙道:“新郎跟新娘真是郎才女貌。” 平心而论,在玉彤跟玉佳俩姐妹逆天的容貌衬托之下,曲滢实在是普通,可她生的圆润白胖,很有亲和力。小朱氏觉得她没什么侵略性,所以就更热情一些了。 曲滢抬头看了一眼张瑰也是羞的抬不起头来,听说表哥不仅学问好,而且人生的好,以前她都没有认真看,今天一看却是真的俊美的如谪仙一般。 周围围着的人都是一幅看俩人有戏。 尤其是对于未出阁的姑娘,平时都爱听才子佳人,现在看到张瑰眼中那化不开的宠溺,各人心中都觉得羡慕。 玉彤先开腔:“哥哥先去敬酒,我们来照顾嫂子,保管让你放心。” 张瑰不好意思的出去了,曲滢原本就跟安平侯府的姐妹们认识,说起话来也熟稔多了。她之前跟玉涵年龄更合的来,可是心中也清楚,论亲疏肯定是跟玉彤更亲,玉佳都要靠后,端看这样的场合,玉彤就一直在维护她。 而且这家里跟谁的关系不打好都没关系,可是一定要跟玉彤把关系打好,正如娘所说,玉彤父亲只是区区三品,可她任凭一介庶子侄女,只靠个人素质能够跟郡王府结亲,可见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嫂子,我哥估计要好一会儿才能回来,你先松快一会,我跟你介绍一下。”虽说曲滢以前也认识安平侯府的人,毕竟也不是全部认识。 “劳烦妹妹了。”曲滢一笑,眼睛都眯起来了。 “这是大嫂,也是世子夫人,平日对我们姐妹最是照顾。” 这话让小朱氏听了十分妥帖,她嫁过来玉窈跟玉琪可没有这样跟她介绍过,而且当着小曲氏的话这样夸她,这让小朱氏也觉得有面子。 玉彤又指着玉屏几人道:“这都是你认识的。”又拉了汪淑儿过来:“这是我三姑姑家的女儿。” 人人都介绍了,这才跟小朱氏道:“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出去用餐,让我嫂子也松快些。” 不管玉彤平时有多咄咄逼人,可办事的能力还是很快的,而且非常靠谱。她安排大家在次间坐下吃饭,玉屏自知已成定局,她许的人家也是一户庶子,是建国候府的庶出儿子,她不禁想到自家三叔三婶不就是如此吗?若是那人有出息,自己以后其实也可以活的很好的。 而且她的婚事要赶紧接在张甫后面办,因为只有她早点办,玉琪才能尽快嫁入恂亲王府。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她的一顿饭也吃的食不知味。 玉珠却被姐姐的想法震惊了:“姐,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去做侧室?” 张玉晴不屑道:“你看你就是这么小的胆子,你总是要面子做什么,是能吃还是能喝。就不说别的,你看你姐我现在嫁到官家,什么都不讨好,多花点钱嫂子就敢给我脸色看。咱们这房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觉得你能嫁给谁啊?” 见妹妹啜泣不止,张玉晴又柔声劝道:“什么都不重要,实惠最重要。我问你,你今天也看到了三婶跟七妹妹是怎么对曲滢的吧,那是因为亲上做亲,可你若嫁给旁人呢?” 玉珠头扭在一边:“我是不会同意的,姐姐。你跟娘可以怪我不争气,可是要我做妾却是万万不能的。” 她性子单纯怕事,可不代表她就没有自尊,在亲堂妹身边伏低做小,她可做不出来。 张玉晴恨铁不成钢:“嘁,说的好听,你平日最爱夜明珠,喝茶要喝大红袍,吃饭时非京畿之米不吃,那许多都是姨母送过来的。就不说我婆家没这待遇,咱们府上,除了四房这样奢侈外,便是玉琪也没有这样的。分了家,没了老太太的照拂,让你去喝差点的茶你都不愿意。若是你都能忍受,那我也不说什么了。” “再者,嫁个没出息的,一天到晚婆媳纷争,你又能讨什么好?这样的日子你愿意过吗?你真去了姨母那里,赵凌嫁了,姨母还能让你吃亏?” 48.第四十七章 送行(结尾有彩蛋) 可能这就是长女与幼女的区别, 玉晴懂事的很早,很早就知道父亲喜欢秦姨娘, 父亲这样靠不住,母亲束手无策。也因为如此,父亲过世后,她在老太太身边想尽一切办法得到了老太太的宠爱,可也因为父亲过世,她没办法跟玉窈一样有那么好的亲事, 只能靠自己得了一门还算不错的亲事。 她的一切都是精心算计得来的, 而妹妹却不是,妹妹在亲娘身边长大,天然得到最好的关注,姨母又有意做亲,安平侯府的人都以为她会是未来的信郡王府的女主人, 也许就是因为妹妹什么都不缺,所以无忧无虑, 到最后没半点筹算的竟然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果然玉珠一听就不肯:“我是不会这样的,姐,这件事情就算了。” 张玉珠说这个话是颤抖着说的, 她一向没有什么主见, 不爱斤斤计较, 也不爱跟人家争什么。更不愿意做妾, 娘常常说她是安平侯府的嫡出子女, 身份比玉彤她们高多了, 她的骄傲是不允许自己做这些的。 “说着话尚为时过早。”玉晴不予置评。 俩姐妹不欢而散。 张玉晴是为了喝喜酒回来的,原本她和三房关系不好,今天其实就是为了回来提醒妹子,没想到这个妹子这么不上道。 玉珠思前想后还是把这些话说给华氏听,华氏却默默不做声。 ** 无论玉珠说什么,玉彤这边并未把她这个人放在心上,很简单,选秀就相当于高考,玉珠已经彻底输了。 次日,新娘子曲滢怀着紧张的心情跟张瑰一起来跟曲氏请安,栀子端了茶盘来。曲滢看了一眼张瑰,见他伸手拿茶杯,她也跟着拿。 俩人齐声道,“给爹娘请安。” 张钊跟张瑰道:“既已成亲,以后就是大人了,要做出大人的样子。” 张瑰连道是,这个年代的父子关系都是以训话为主。 曲氏原本就对曲滢很是喜欢,现在她进了门更是觉得亲近几分:“快些起来的,这是冒姨娘跟夏姨娘。” 两位姨娘处也各有心意给新人。那玉彤和玉佳就是收礼物的人了,曲滢给两位小姑子准备了同样的一幅头面。 玉彤拉着玉佳道谢。 又魏妈妈在一边提醒:“三太太,时辰不早了,还要去跟老太太那里请安。” “正是,你也要去见见你叔伯婶娘。” 宁远堂的人来的却不齐,王氏又回娘家了,华氏身子不舒服。李氏倒是很热情的拉着曲滢夸了又夸,曲滢当然知道姑姑在安平侯府的尴尬地位,那可不如自己在曲国公府,毕竟她爹是嫡子,备受宠爱。 还好她是小辈,小朱氏人也够热情,曲滢也迅进入状态,跟小朱氏一起布菜站规矩。即便是在姑姑家,这也是应该的,玉彤看着颇有些咋舌,还是趁着做姑娘的时候能多松快些就松快一些。 老太太吃完饭就赶紧打她们走,玉彤跟玉佳先跟曲氏回去了,新婚夫妻则由张钊带过去上族谱。 年底爹娘就要上任,嫂子再好也亲不过娘,玉彤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爹娘,很是伤感。曲氏办完儿子的婚事就要先跟张钊赴任,等明年跟信郡王府定下了日子,她再回来帮着办女儿的婚礼。基本上女儿的嫁妆都是从小攒到大的,她只需要儿媳妇照顾好女儿就行了,而玉佳却要跟着去任上,因为这次冒姨娘留了下来,夏姨娘一定要跟着去,要不然老太太又要塞人。 曲滢回门后,就开始受到曲氏指令,先认各处亲戚关系,再交代家中事情,唯一的重点是照顾好玉彤,不能损害她一点名声。 “偏她许了亲事,说不准就要小定,我也不敢让她跟着我去。”曲氏难得有这样苦口婆心的时候,平时的她都是淡淡的。 曲滢心中觉得压力山大,还要应承婆婆:“您说的是,您也放心,我必然会照顾好她的。” 当然,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曲氏笑道:“我自相信你是个好的,只是家中人多口杂,你不要偏听偏信,我把魏妈妈留给你,有不懂的你只管问她,她也是我们曲家人。” 这个侄女再好,曲氏也不会放心真的就这样把女儿交给一个小媳妇手中,自然也要把自己的人留下来才放心。 “那就多谢娘了。”曲滢不敢有二话。 看曲滢回房了,玉彤从后边走出来,她道:“娘,你不是一直夸嫂子为人不错吗?怎么还……” “傻孩子,她是我侄女,我天天夸她都是应该的,她是我的儿媳妇我自然不能如此了。她在家里娇生惯养的,嫁到我们家再供着她,我以后怎么放心。这话我也说给你听,你日后嫁去人家家里也是一样,别总想着嫁了人就能享福了,你这么努力选秀得了这样的好亲事,进了门后更该事事清楚,样样都要担责任。”曲氏其实也不放心女儿,若是可以女儿就这样一辈子不嫁,在她的羽翼下多好。 可是人长大了就要任她去飞,飞的越高越远就越好。 玉彤点点头:“我知道了,娘。” 想起要跟娘分开,她又开始不舍了,一下都不想跟曲氏分开。 曲氏走之前先去拜托李氏,李氏自然满口答应,侄女以后也是要嫁入皇室的,她又是大嫂,理所应当。其次,她又回了娘家跟曲老夫人以及冯氏还有二舅母拜托了玉彤的事情,冯氏安慰小姑子肯定会经常差人过去看的。 张瑰也一再的让爹娘放心,并允诺一定会照顾好妹妹。 其实最伤心的还要属玉佳了,她是最舍不得玉彤的人,她紧紧拉住姐姐的手似雏鸟一样惶惶不安。 玉彤小声在她耳边安慰:“你在太太身边替我好好尽孝,好不好?我有好东西要送给你,你上了马车再去看。” 不似现在想走就走,曲氏带着曲滢一起收拾行李,张钊爱吃哪位厨子烧的菜,这位厨子要带上,用的惯的物事,幕僚以及幕僚的亲眷,还有一些要送人的礼品。曲滢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没想到玉彤过来帮忙很快就处理好了。 曲氏看侄女有些挫败,便跟她道:“玉彤她做事就是雷厉风行,所以快是快,很容易出错,你这样细心点才好。” 这话连曲滢都听出来曲氏时安慰她的,玉彤办事可是越快越好。 就是不太有亲和力,她一说话连她的陪嫁妈妈都有点怕。 因张钊要赴任,作为准女婿赵群还要来送送老丈人,当然,这个老丈人现在看起来还是风华正茂的,一点都不老。 张钊跟赵群其实交集不多,主要是用他做过几次掩护跟梁玖见面,没想到赵群却从了他的女婿。 指了婚的未婚夫妻原则上是不能相见的,只是曲氏跟张钊想道她们要去南直隶这么远的地方,女婿若是对女儿上心点也好。 因张钊要去通州坐船,他们送行的人也不能送那么远,送到西风坡就可以回来了。玉彤一直陪在曲氏身边,舍不得娘。 即便玉佳在夏姨娘身边,也很想下来多跟姐姐说几句话,夏姨娘跟她道:“你就乖乖的坐在车上,今天你姐夫要过来送行,太太跟我们露了口风,让我们不要走动。你总得为你姐姐多考虑一下吧。” 也是,玉佳也就不闹着出去。 玉彤可不知道今天大人们安排见面的事情,曲氏怕她害羞不来也没告诉她,因为都是亲眷,所以她今天就没有戴帷幕。赵群早已在这里等着了,见张瑰先下马来扶着张钊下马,他连忙走过去。 今天赵群穿的一袭朱红色的锦袍,他比前几年看到的样子又长高了不少,越温厚的样子,很有气度。便是再挑剔的张钊也挑不出毛病来。 他现下是世子,张钊三品官,张瑰更只是个秀才,所以俩人还要跟他行礼,赵群连忙扶起他父子二人。 “我这里带了一壶酒,特意为您践行,还望您一路顺风,马到成功。” 他出行,后面也跟着郡王府的小厮平安,他麻利儿的拿了酒过来。张钊拿了酒一饮而尽,把空杯对着他示意:“真是劳烦世子了。” “您快别这样叫我,我今年取了字,叫良材。您唤我良材就好。” 张钊便道:“良材,倒真是好字。” 见赵群目不斜视,又心生好感,好心跟他道:“我这一走,恐怕彤儿的婚事也无法回来,她这次又不能跟着我们去,还望世子能够照拂就多照拂着些。正好,那边有个亭子,我们过去坐坐。” 赵群目光一动,跟着张钊过去,张瑰留下来把平安带到前面休息。 亭子只有一位少女,眼眶微红,看着像是哭过一样。只见她身着蝶戏水仙裙衫,微微睁着眼睛,明眸皓齿,跟仕女图中的杨妃相似极了,美艳至极,赵群再淡定毕竟也是年轻人,心中顿时充满无限遐想。 张钊推了推他:“世子去吧。” 见赵群的那个样子,张钊满意的捏了捏并不存在的胡须,暗道,臭小子刚才还跟我玩深沉,现在破功了吧。 49.第四十八章 蒲公英 原本玉彤是跟曲氏一起在亭子里说话, 曲氏说要回去拿点东西,所以留下玉彤。她听到脚步声还以为是娘过来了, 没想到进来的是他。 她连忙收起女儿态,起身行礼:“给世子请安。” 赵群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身子略往前探了探:“快起来。” 玉彤站起来,略有些局促。 “你坐下说话,我是来送你爹赴任的……你哭什么?”赵群理所当然的把玉彤当自己人,这可是皇上指婚的人, 他未来的世子妃。 玉彤也不怕生, “还不是舍不得我娘?我打出生就没跟我娘分开过。你看远处的蒲公英……” 赵群顺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蒲公英被风吹散了。 只听见玉彤道:“你看这是人力不可为的,我现在就是那一颗颗的蒲公英种子,要被风吹到某一处落到生根。” 这句话赵群却秒懂了,他忽而一笑:“我也是。” 他对玉彤说话的方式很有兴趣, 不是扭捏,也不是泼辣大胆, 他想知道他这么说玉彤会怎么回答? 果然这姑娘跟他之前所见的姑娘都不同,只见她也跟着笑:“世子不后悔?” 赵群挑眉:“得之我幸。”说完看小姑娘略皱眉,他不自觉哄道:“你放心。” 我放心什么?玉彤心道。 不过俩人毕竟是陌生人, 说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 玉彤初印象对赵群印象很不错, 本来她还以为赵群身为玉珠的表哥, 会不会也莫名其妙的跟二房一样怪她, 现在她还放心一点了。 总之赵群看起来还是很拎得清的, 对她也是善意要多一点,这样就很可以了,以后她真正嫁进去再努力也不迟。 张钊也不知道俩人说什么,可也不能让他们说太久了,于是她对王妈妈使了个眼神,王妈妈会意,快步进入亭子,小声请玉彤回去,玉彤回头歉意的对赵群笑了一下,顺从的跟着王妈妈走了。 一上马车,看到曲滢跟曲氏都若无其事,玉彤这才故作镇定的跟曲氏告辞,曲氏又交代曲滢一遍,听得张钊在外面催,曲滢才带着玉彤上另外一辆马车,原本还打算跟玉佳告辞的都没时间了。 看到张钊一行人走人,玉彤才若然所失的跟着哥嫂回府。 赵群看到玉彤她们也走了,才跟平安道:“我们也走吧。” 平安看赵群心情不错,倒是放下心来。 ** 回府之后的一个月张甫的亲事办了,玉屏的亲事却卡壳了,原来是小朱氏在帮忙办理玉屏的亲事,没想到她有了身子,恰好李氏身子有点不舒爽,一时间只能拜托王氏来办,王氏却要带着玉凤去庄子上休养。 曲滢这个三房的五少奶奶就被抓了壮丁,李氏又加了未嫁的姑娘家玉琪和玉彤出来练手,曲滢这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聚在曲滢房中,玉琪常年跟在李氏身边耳濡目染,还有皇子妃姐姐教导,知道的东西要多一些。可玉彤实务扎实,哥哥嫂子成亲她就亲自参与过,张甫成亲她也观看过整个过程,所以俩人在拟一些章程的时候,曲滢都只能在一旁听着。 “既大致章程已定,恐怕五姐这次请的客人要多一些,再让厨房多准备一些,还有这个新郎进门,跟四姐上次一样,在这里多布置一些人就行了?”玉彤建议道。 毕竟这是大房的事情,玉琪先赞同,又道:“我先把这个拿回去给我娘看看,若是可以的话,下午我再过来。” 玉琪一走,玉彤见曲滢有些无聊,便提议道:“嫂子也想想这次要不要插几个人进去?” 曲滢很是吃惊:“插人?” “是啊,要不然你为什么要趟这个浑水,大嫂身子是有了,嘴又不是不能动,大伯母那样精干的人早就有对策了,我们这都是班门弄斧。大房妻妾不合也只是暂时的,现在要我们来办,怎么能不给点好处?”玉彤觉得曲滢在曲国公府被二舅母养的太单纯了,在府里没点耳目怎么行,当时若不是湘竹提醒,玉彤说不准就被人陷害了。 曲滢还真是没想到这一层,她还一次都没做过这样的事情,便虚心问玉彤:“那妹妹说要怎么做?” 玉彤想了一下:“下午玉琪再来,肯定是大伯母都看过我们的章程了,玉琪跟我都是姑娘家,要管事还得嫂子来,往名册上要添人的时候,嫂子就调几个本府的,再把咱们房的人放一两个进去。少不得可以掺俩个位置,等大伯母再拿过去的时候也不会说什么。” 看曲滢还有点担心,玉彤安慰道:“这都是默认的,你不做也没什么。” “嗯,妹妹放心,我会好好考虑的。”曲滢在某种程度跟玉珠有点像,有些天真善良,在家里没接触过什么阴暗面,可她又比玉珠好一点的是很适应环境,从不自怨自艾去害怕接受一些事情。 所以中午张瑰回来吃饭,曲滢就把这件事情跟张瑰说了,“这事以前我也没做过?妹妹说这都是默认的事情,相公你说呢?” 张瑰放下碗筷,擦擦嘴,“越乱才越好插人,现在大家伙儿都凑在一起办喜事,所以没时间去做什么,到时候四房进了新媳妇,我们要在府里住许久的,若是眼睛瞎了,耳朵聋了,那不是成日被牵着鼻子走。” 看曲滢在想,张瑰便道:“也不是我自夸,玉彤管家很有一套,你平时有不懂的可以问问她。” 这倒是,曲滢想着自家这个小姑子初见只觉得气势凌人,可渐渐的又觉得她确实样样比人强。说话直率,跟自己也不藏私,她也是很相信她的。 “好,下午等玉琪过来我再安排人过去。” 春樱的弟弟正好十岁,留着府中传话正好,这小子现在在厨房打杂,正好调过来,日后也好升等,说不定还可以做个管事。 玉彤便跟春樱说了,春樱哪里还有不赞成的。 春樱见玉彤有些忧心忡忡的,安慰玉彤:“五少奶奶刚嫁进来,还不了解这些事情,您多跟她说说就好了,好歹她也是曲国公府出身。” “我倒不担心嫂子,她虽说是新娘子,毕竟也是大家出身,现在只是面嫩,等到过几个月上手了就好了。” 人家可是曲国公府出身的,玉彤还是相信她的能力的,人总是需要一定的适应能力。 她知道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这是魏妈妈昨天晚上告知她的事情,看样子应该是曲氏授意的。以前觉得她年纪小,这些事情没有告诉她,现在怕玉彤被哄,所以告知她家中的事情。原来玉涵是奸生女啊? 那就完全可以说明为什么王氏对她那么好,明明王氏根本就不允许四叔张榭纳妾,连老太太都颇有微词,可就有这样的情况下张榭自从王氏嫁进来就没再纳过妾了,就足以说明其实张榭的那个妾就是个幌子。 所以王家的人才会同意玉涵嫁入平西伯世子,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都可以说的通了。 一切的一切都是王家造成的,张家三房在等一个契机,或者说在搜寻平西伯家的黑料。这些还不能跟春樱说,所以玉彤安慰她:“我先睡一会儿,你过会儿来喊我便是。” 下午玉琪姗姗来迟,她拿了好几张纸过来,玉彤先让曲滢看,俩人则在一旁聊天。现在玉琪和玉彤以后都是要嫁入皇家的,颇有些共同话题。 “哎哎,你最近看到玉诗没有?” 提起玉诗,玉彤捂嘴一笑:“我知道你要说那件事对不对?应该是真的了,她们家走了康大学士的路子,所以以后她也跟咱们一样了。” 玉琪不屑道:“我看她是想嫁宗室想疯了吧,那样的人家五婶跟她都同意。” 虽说那家也是宗室,可不过是个辅国中尉罢了,下一代都不是宗室了,而且那家过的也一般。 玉彤也不解:“若真事想嫁得好,还不如找那些有为举子,反正康大学士门下学生多,何必一定要嫁宗室。” 凡是比较得脸爵位很高的宗室,都是宫中赐婚,辅国中尉这样的爵位就轮不上了,要在外面聘。可是并不是宗室就是过得富贵,爵位越低,银禄也少,而且还不能跟普通读书人一样入仕,所以跟上班族一样死拿薪水,要维持体面那点钱就不够了。 “我是不懂她这个人的,她的想法跟我们都不一样。”玉琪撇嘴。 看俩个人越说越远,曲滢连忙打岔:“这里拟了人,从厨房跟马房调了几个小厮过来,六妹妹跟七妹妹都看看。” 玉琪也是心里有数,一看荣妈妈的小孙子赫然在列,就觉得没问题,玉彤更是看都不看直接摆手:“你们决定好就行。” 曲滢一看都没反对,便带了人去找李氏汇报。 玉彤送玉琪回去,正好碰到玉珠从外边走过来,玉彤见她鼻头冻的红红的,连忙问道:“八妹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冻成这样?” “我去淑儿那里了,七姐,我先走了。” 玉彤对着玉琪耸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玉琪却道:“你也别多想什么,反正事情已经成了定局,她们想怎么样也不成。” 50.第四十九章 回礼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这话说的张瑰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已经被人喊住了。 张瑰记性极好,已经喊了出来:“梁总兵。” 梁玖欠身:“我已经不是总兵了, 现在在山东任指挥使,你们这是要上京吗?可否帮我带一个人回去?” 张瑰好奇的看了一眼梁玖身后的人,俨然是个年轻的公子, 约莫十四五岁与自己同龄,脸看起来很冷, 一袭褐色锦袍,头上用墨绿色的玉带束起头,人倒是懂礼, 就是看起来不大好接触。 多带一个人来说对张家没什么负担,张钊爽快的同意了, 不过因为这位公子就带了一位书童, 曲氏见状特意挑了家仆过去伺候。 曲氏暗中问张钊:“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头啊?你说梁玖都对他恭恭敬敬的, 我挑过去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张钊却道:“这位是信郡王的公子,在家排行第六,是二嫂的外甥。你只当普通子侄看待就是, 太过火了人家还以为我们要巴结他们。” 曲氏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行,我就把他当成普通亲戚看待。” 因为张钊在山东买了不少米面, 所以玉彤终于可以吃她喜欢的皮蛋瘦肉粥了, 曲氏看她吃的开心, 也极为高兴:“在船上怎么都不方便,你看你都瘦了,好歹有点你喜欢吃的东西,不如多用一些。” “唔,好,娘,这个小菜也好吃,您多吃点。”玉彤夹了一筷子腌笋给曲氏。 看女儿这么贴心,曲氏就着她这一筷子多喝了一碗粥,魏妈妈过来道:“太太,那位客人了高烧,这可怎么办啊?” 船已经开了,就没办法再往别处开,这位客人又实在尊贵,曲氏便道:“我们带的丸药你看可有伤风或者治高烧不退的?” 魏妈妈便道:“便是有,前几日夏姨娘跟九小姐也吃的快没了。”玉佳跟她姨娘一样身子骨儿弱,平时没事还吃着方子,更遑论是坐船,天天把药当饭在吃。 玉彤道:“之前有一次我生病,孙姐姐赠了专门退烧的药丸,说是独门秘药,可我还没有尝过,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用?” 孙家的药是很好的,孙紫薇能够游走于上流社会全靠她家的各种方子,玉彤毕竟算跟孙紫薇关系处的还算不错的人,所以她也很大方的给了玉彤一些秘药。 曲氏喜道:“我先让个下人尝尝,如果没事再拿过去。” 孙家的药当然是好药,曲氏让张瑰拿过去给客人服下,那位信郡王府的六爷亲自来谢。他相貌生的极好,说话来又很有礼貌,声音十分温柔:“多谢张三太太的药,本来就已经够麻烦您了,现在又让您操心。” “你们爷们出门毕竟没有我们女人心细,这也是举手之劳,谁家里还不会带点伤风药不是?”曲氏不欲把女儿的名声说出去。 赵群轻咳一声,声音略带点少年人的稚气:“还是让您费心了。” 年长的妇人都喜欢这样知礼相貌又好的少年,曲氏见他这样客气,意欲留他吃饭:“今天要不留下来吃饭吧,我这里做了腌笋炒肉也算是个开胃菜,你大病初愈总得有点胃口才行,你看呢?” 赵群只好同意,又陪着曲氏说话,所以玉彤一进门就看到这个场景,连忙往外间避出去了。赵群心中不禁又满意了几分,张家三房倒还算是懂规矩。 张瑰跟张钊陪赵群吃饭,曲氏则在一旁帮赵群夹菜,玉彤和玉佳便各自在房里用餐。虽说要茹素,可谁的身子都抵挡不住,连玉彤吃的青菜都是用油过了一遍的,像玉佳这么清瘦的人完全茹素,估计过不了三天就要被风刮跑了。 玉彤吃完饭,睡不着觉,便把自己之前看到的沿河的景象画了出来,玉佳看到姐姐在画,便在一边看着,丝毫不觉得枯燥。玉彤看她乖乖的样子,便让夏桔拿了一盒糖给她:“这是陈皮糖,能化咳清热的,你拿着吃。” 玉佳知道姐姐这里的陈皮糖不多,便不肯要:“姐姐这里拢共也就两盒罢了,全给我做什么?” “糖容易化,姐姐也吃不完。” 见玉彤这样说了,玉佳才肯收下,心道,姐姐有好处总是想着我,我以后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定要跟姐姐给才是。 曲氏这边也是一片和谐,张瑰跟赵群年龄相仿,俩人也都是读书明理之人,很能说到一起去。赵群又很懂礼貌,让张钊看到也觉得这个人不错。 身为皇家宗室,在曲氏看来如尚薇之母福喜县主那般骄矜也不为过,而赵群这般谦虚低调的皇室子弟才让人打从内心里佩服。 可她们不知道她们此番小小的善意,却让她们回到侯府就碰到了一些麻烦。 此时赵群用完了餐,便回到自己舱里,他的书童端了一杯茶过来:“张家的人倒是用心,送了好几包茶叶过来,小的想着虽然没您平时爱喝的大红袍,这蒙顶的味道也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赵群不置可否的点头,他的心根本不在茶上,随意喝了几口,把书童打下去,这才从他枕边的一个不起呀的锦囊里拿出一张纸,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曲氏欣慰的看着女儿:“你能看得到别人的长处就证明确实是长进了。”心中又暗自想着还是早日为女儿请西席过来才好。 夏姨娘晚上不敢随意出来走动,只能在早上见到玉佳问她:“昨日可有人欺负你?” 玉佳摇头:“姨娘不必担心我,姐姐很是照顾我,尚家姐姐人也特别好,其余各人俱是大家闺秀,都和气着呢。” 夏姨娘这才放下心来。 曲氏这里还未来得及回请就已经到上巳节了,尚薇来了帖子请张家俩姐妹到西湖游玩,上巳节是女儿家出去踏青的好时节。玉彤让春樱拿了帖子去让玉佳准备,玉佳也八岁了,按照这里的年纪过几年也该相看了,本来她出身略有不足,多认识一些人婚事上也平坦一些。 倒不是说玉彤圣母还是怎么样,本来家里的资源都倾斜在她和张瑰身上,在优势上就比庶出的要多,这样子她更要表示宽宏大量。 因为不知道杭州这边的上巳节是怎么过的,所以玉彤还是决定万全准备,先是多准备一套衣裳,帕子多带了好几条。 紫鸢便在一旁出主意:“糕点也要带点。” 黄莺也不甘示弱:“要我说茶叶也多带几包,若是其他小姐欢喜吃茶的,小姐也可以送点子出去。” 玉彤拍板:“灯芯糕跟芸豆糕多带一些,龙须酥就不要带了。竹叶青跟蒙顶各带五包,放在我们的马车上就行。玉佳那里恐怕准备的不一定周到,你们都准备双份就行,夏桔你先拿我的对牌让厨上备着。” 别人的主子偏听偏信,自家的这位姑娘别看年纪不大,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啊!以前夏桔还提醒过玉彤别对玉佳那么好,还被玉彤给罚了的,其他几个小丫头更不敢犯这个忌讳。 夏桔不敢耽搁,连忙拿了对牌就去。 春樱已经过来回话了,她身上还有点潮气,见着玉彤便道:“玉佳小姐说知道了,还请奴婢略坐了一会儿,说又要麻烦您了。” “这也不值当什么,她还怪客气的。”玉彤知道这个年代的小姑娘可不像前世七八岁的小学生,天天想着做作业看电视,这里七八岁的小姑娘都会交际往来了。 祝嬷嬷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玉彤,觉得她其实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无甚城府,反而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样子,看着冲动爱争强好胜,其实最是老谋深算。 老谋深算这个词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或许说的太苛刻,不过祝嬷嬷看她还真有点这种感觉。 三月初三,热闹非常,江南地区文风盛行,张钊父子早就跟同僚一起出去吟诗作对了。曲氏在家整理家务,因为侯府得知张钊升了从四品的官,侯爷也特地寄信给弟弟,信中也试探他是否跟哪一个大人物搭上线了? 张钊跟曲氏当然不会把她们家受了太子恩惠的事情说出去,因为说出去好处也有,可万一太子倒台了岂不是放在别人手里的把柄。虽承了太子门下人的好处,日后找个机会报答回去就行,现在闹的全家都知道岂不是不好。 再者侯府还要派人过来,说是现在隔的近了,补送年礼过来。曲氏跟张钊二人商量把家里布置的不那么显眼才好,肉包子的馅儿藏在肉里就好,自家心里有数就行,何必弄的人尽皆知。 玉彤对自家的事情心知肚明,上了马车后还跟玉佳道:“以往也没见过他们特地补送年礼来,现在爹爹刚升了从四品他们就疑心我们这样,实在是不可理喻。” 51.第五十章 又一对?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张瑰对杭州风景更感兴趣, 暖风融融, 碧绿的湖水随风飘过,在张瑰的眼中竟是看呆了。 张钊生怕张瑰沉迷在温柔乡里,风景虽好,可不要沉迷。他吩咐张瑰留后押送东西, 自己则带着师爷跟女眷们先去府衙。 官衙修的极为美观, 前面是办公的衙门, 红漆大柱伫立在公堂两边,看起来威武霸气。后面是她们家住的地方。中轴线附近分别有两堂。南边是刑狱,附带着衙署。 曲氏看这里有俩个小院子,便让俩个女儿一人一个院子。冒姨娘跟夏姨娘则住在游廊边上的厢房里,俩个姨娘一个院子。姨娘毕竟比不得姑娘们,玉彤跟玉佳是主子,姨娘也只能算半个主子, 曲氏的安排就连夏姨娘跟冒姨娘都不能说不好。 杭州府的官学办的很不错, 张瑰不用跟以往一样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了,这就是意外之喜了。玉彤帮着曲氏一起整治家务, 打扫家里, 清理箱笼, 许多管家的经验都是曲氏摸索出来的,她对玉柔也就会告知一下皮毛, 对自己的女儿却是倾囊相授。 甚至如何看红契, 白契, 户婚律,这些玉彤都要熟悉,因为郝先生没跟着过来,所以玉彤现在只需要学规矩跟管家就行。祝嬷嬷虽然规矩方面堪为翘楚,可毕竟在宫中长大,其实许多人情世故也不一定由曲氏懂。 听说前任杭州知府因为漕运的关系处理不好被调任的,张钊一来就致力于跟各行各业的人拜会,当官可不是高高在上就行,要体察民情,知人善用,更要手腕高,旁人才会臣服于你。 新人到当地,按照惯例由本地官员接风,其中就有杭州将军尚家来贴子。杭州将军是从三品的武官,本人还有子爵爵位,据说也是刚来杭州一年。 曲氏这次阖家都去,她素日打扮的很清淡,今天也盛装打扮,穿了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木樨又跟她梳了个瑶台髻,恍如月宫妃子一般,仿若年轻了好几岁。玉彤笑嘻嘻的看着她娘:“娘今天真好看。” 玉佳也羡慕道:“太太这个瑶台髻真好看。” “小丫头,等你头长长了,让木樨帮你梳。”曲氏慈爱的看着她。 张钊虽然对这个小女儿平平,但见曲氏这样慈爱,也心中欢喜。张瑰今日可不像以往那个书生的样子,青衫一件就够,今天他把头用金冠束起来,身上穿了一件革丝绣金线的圆领长袍,腰间系满了玉佩,香囊各式各样的东西,手间还持一把雪白的扇子,整个一富贵公子的打扮。 夏姨娘伺候曲氏出门后就转回来了,看到冒姨娘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很快回房了。本来当初设计张钊就是为了后半生找个依靠,进门后夹起尾巴做人,博得正房奶奶的好感,让张钊也对她印象好点儿,这样也让玉佳以后出嫁能多些筹码,可没想到张钊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淡淡的。 对于夏姨娘的心声曲氏当然不会在意,曲氏又不是完全相信她,论手段,她能在曲国公府众多女儿中脱颖而出被嫡母亲自教养,而且成亲后这么多年公府对她颇为看顾,这就证明她不是泛泛之辈。 玉彤跟玉佳俩人正在商量怎么行礼,俩人还未说完就到了,因为官署都在一个片区,所隔并不了远。 尚家今天也邀请了本地的官员家属过来,看的出来尚家的底子很厚,至少比玉彤她们家要过的好很多。端看他家进门就有一座玻璃暖房,里面有许多反季鲜花,以前玉彤就曾听说过,这样的暖房要建一个至少要花大几千两才行,这可是天价。 刚进二门就直接换轿子,这等气派在益州是没有见过的,玉彤跟玉佳都有点紧张,都担心自己表现不好。下了轿,又有尚家的婆字们迎上来,都是很热情的样子,这些人不禁抬眼看了一下前面的曲氏。 行事倒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也是,毕竟出自曲国公府。再看看跟着她后面的两位姑娘,不禁看愣了,大的那个姑娘梳着鱼骨辫,头都拢在后面,用一些珍珠做装饰,行止之间竟然稳的很,这个姑娘年纪不大,脸上虽然还有婴儿肥,可知日后长大定然与众不同,尤其是那双杏眼,更是顾盼神飞。 小的那位就更漂亮了,她也是梳的鱼骨辫,跟她姐姐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就已经展露出过人的美貌了。 不过即便这样,大的这位姑娘站在她妹妹旁边,依旧不逊色,那婆子暗道,杭州城还少见这样的绝色,长大以后也不知道会有怎样大的造化。 进门后,再由一个大丫头引着她们上前去,曲氏给了赏钱,再进花厅,里面已经有人在说话了,还时不时听到笑声。 尚将军的妻子福喜县主是信郡王的妹子,龙子凤孙,自然骄矜非常。看到曲氏也就是比较客套而已,并不是很热情,跟她母亲不同的是福喜县主的女儿尚薇是个非常大气宽厚的人。她先带玉彤姐妹进入内厅,里面的姑娘们都上前行礼,比益州闺秀们相处的还要好。 尚薇一个个的跟玉彤介绍,玉彤也让丫头拿出了自己的礼物:“我们姐妹刚从益州过来,所以带了一些小小的礼物,还望诸位喜欢。”玉彤说话时把玉佳带上,她笑着看姐姐,一脸依恋的样子。夏姨娘虽然对她很好,可是夏姨娘身份不够,也不敢真的当母亲一样管她,所以在玉佳心里还是更依赖于姐姐一些。 一个精致的松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幅造景图,而且每个人的图都不一样,做的尤其精致,女孩儿家特别爱这些东西。像给尚薇的就是一位在梳妆的姑娘对镜贴花黄,里面连那个小姑娘穿的衣服都是蜀锦,小巧的梳妆镜也是跟闺房里一样,这是由玉彤亲自布置了让手艺人做出来的。 有的女孩子是一片花园,里面有小小的仿真花,那个女孩子喜欢的脸都红了。还有的姑娘得的是益州有名的亭子,亭子旁边还有青城山,里面还有一本小小的武功秘籍。 这个礼物很合女孩子们的心意,有一位姑娘便道:“我舅舅曾经送过我哥哥一条西洋核桃船,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位说话的是杭州防守尉的女儿,也是从三品的官职,看她的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从从容容的,也很有见识。就杭州这样的地方的闺秀都如此不凡,更何况是京城的,玉彤更不敢小觑。 闺秀们都是出口成章,这让玉彤也颇有危机意识,她本来还说不想请西席了,没想到大家都这样出众。大户人家的闺女可不一定是要看学识,可学识太差,就上不了台面。 姑娘们略说了一会子话,尚太太就派人过来说请姑娘们至花厅处吃饭,尚薇秉持着主人家心态,对新人格外照顾,况且张家的这两位姑娘也是生的特别好看。 尚家的菜做的特别好吃,说是请了江宁的名厨过来的,尤其是盐水鸭堪称一绝。玉彤由衷的赞了一句:“原本说这里的菜太淡了,我们从益州搬了许多辣椒酱过来,其实现在一吃,倒是觉得哪里的菜都有特色,都好吃,可怜我家里有半个库房装的都是辣椒酱。”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捂着嘴笑,其实这个年代大家闺秀轻易都不肯出门的,大部分的人都是一样从娘家的屋子直接抬到婆家的屋子,就那样过完一生,生活中很多时间都无聊的很。 果然玉彤一出声,就有一位姑娘接话道:“哎呀,我就爱吃辣的,日后若是可以我是定要尝尝的。” 都是小姑娘很快就说上话了,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很熟,略微说几句话。 尚薇作为主人家听到玉彤这么赞美也很高兴,玉佳喝不到汤,尚薇还让丫头帮忙盛,这顿接风宴吃下来玉彤跟玉佳姐妹都十分高兴。 曲氏也颇会交际,很快就和一个叫之前说核桃船的那位姑娘的娘关系不错了,福喜县主也顺便问女儿尚薇关于新来的俩姐妹怎么样。 “我看那个大的有些争强好胜,小的又狐媚的很,你只面子上保持住就行。” 尚薇却道:“玉彤妹妹就是性子有点急,倒也没别的,玉佳虽然长成那样,可人也很乖巧。” 福喜县主也知道女儿素来厚道,便嘱咐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被人骗了。” 此时,又有一些官夫人进来,领头的是照磨夫人林二太太,曲氏对玉柔使了个眼色,后者挺直了腰杆,还略微有些紧张。玉彤则陪在她的身边坐下,她们心里都有同一个目标,这次的事情可一定要成。 唐夫人已经把林二太太请过来了,这个场合,也只能谈些喜气事。曲氏跟唐夫人品级相当,都是熟人,说起场面话那是相当娴熟。林二太太则是新拉过来的,不过对于儿子的婚事也是心里有数,她们对于钟家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但实情还不算特别清楚,所以现在重要是看玉柔的品性。 52.第五十一章 祝国庆快乐 此文JIn-JIang,请dIng-yue正版 林二太太谦虚道:“都是瞎胡闹, 比起你家的小子就差远了。” 唐夫人在一旁接话:“要是读书还要数张家的儿子最厉害, 小小年纪就是童生了,若是今年下场说不准还考个秀才回来?” 林二太太心中一动,再次看向曲氏, 只见曲氏淡笑一下:“他还小, 你也别太抬举他了。” 听这位张夫人说话, 又觉得她十分谦虚, 林二太太心中也肯了几分。再次听曲氏说起自己长女:“你们看我今儿穿的鞋还是她跟我做的,原本都说生儿子好, 我看女儿也孝顺的很。” 得了,只要尊敬嫡母, 以后进门也不会偏向庶母,就比很多人都好了。 在别人婚宴上促成婚事也有吉祥之意, 林二太太回家后也找街坊邻居打听了一下,除了钟家的人有些不高兴外, 其他人倒也都觉得好,关键是儿子跟丈夫也同意。 “再也想不到她们家看不上钟家,竟然想跟我们家结亲的。”林二爷还颇有些自得, 并跟林二太太道:“知州大人今天还找我去喝茶了?果真是侯门之子, 两榜进士,我看其言谈举止比冷大人要好多了。” 林二太太想法也跟丈夫一样, “张夫人虽不似唐夫人那样的和气, 可是修养极佳, 对庶子女也很好。” 林二爷现在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他家资颇丰,整个益州城的布匹生意都是他们家在做,而且良田百顷,他的兄长也在荆州府这样富庶的地方做通判,庶子学问也非常不错,看起来虽一般,可是实际条件比大多数人还要好。 曲氏又单独带玉柔出去过一次,回来的时候俩人都是满脸喜意,玉彤觉得这是是成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玉柔跟冒姨娘也凑在一起高兴,冒姨娘喜极而泣:“再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定了日子就好,你见过那个林二太太没有?” “见过了,人倒是很和气,太太说她们家就是看着朴素,其实底子很厚,您可别为我担心。”玉柔也知道自己过一两个月就要及笄,若过了十五岁那就是大姑娘了,再想嫁人,别人还会挑你,至少会多嘴问一两句怎么早不说亲?到时候难受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曲氏。 “这就好” 玉柔的婚事定在冬月初八,说起来也还有五个月左右的准备时间,曲氏对待庶女不似对待自己亲女一样,所以嫁妆倒是好办,直接派人采买就行,就是嫁衣要开始做起来,还要买人等等事情要提前做准备。 当然,这都是大人们该操心的事情,玉彤的先生回来了,她还得上学。她读书的地方在二门外的一个东厢,里面有两方桌子,俱是长条形的,桌子左上角摆着砚台,右上角放着笔筒,中间则是几张白纸。 “郝先生好,您家里可好?”玉彤问道。 郝先生对东家的这位千金宽容几分,又觉得她读书也算中上水平,对自己一贯很客气,所以笑眯眯的回答:“多谢小姐关心,老夫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才过来的。” 俩人寒暄几句,玉彤便拿出书来,听郝先生讲了一段释义,又弹了一下琴。说是读书,比起前世上学的时间要短太多了,上午两个时辰,基本就是读书加弹琴或者下棋。 下午回到房中,要么是写字或者是做女红,每天都是这样满满当当的。 过了几天,张瑰回来了,他随了张钊的长相,穿着淡青色的读书人特有的袍子,头上的璞头也是用同色,他此时处于变声期,说话声音却意外的如玉石一样温润醇厚,看到玉彤就一笑,倒是把玉彤迷的三荤七素的。 “哥,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张瑰道:“我本该上个月就回来的,就是一直没有时间,这是因为暑热,书院才让我们回来休息几天再去。”说完,进了陶然轩,吸了一口冷气,叹道:“还是家里够舒服。” 曲氏见儿子回来也嘘寒问暖,就是夏姨娘跟冒姨娘俩人也是高兴的,家里要是没个儿子,三房的姑娘们以后连娘家都没有。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书读的如何?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张瑰毕竟也大了,在女人堆里不大自在,曲氏便跟玉彤道:“你跟你哥哥下去说话,我们这里还要商量其他事情。” 男女七岁不同席,人家真正的书香门第便是如此,只是对于曲氏来说,如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自然是希望兄妹二人能够相处的更好。玉彤先行回去,张瑰也要回院子里梳洗一番,是以俩人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又见面。 张瑰小时候跟张成感情很好,因二人同母,所以彼此站在同一战线。当时冒姨娘跟张顺那嚣张的模样张瑰可没忘记,而且张玉柔拒婚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以现在看冒姨娘这样,倒是觉得自家母亲实在是太给好脸给她们了。 在嫡亲的妹妹跟前,他都不用隐瞒直接就问了出来。 玉彤叹道:“哥哥觉得娘是为了什么?” 张瑰一愣。 玉彤接着道:“都是为了我们兄妹,你也十五了(虚岁),我十岁(虚岁)。我是在任上生的,不知道侯府的人是如何,可冒姨娘母女素来爱闹,若是把三姐嫁出去了,冒姨娘就是想闹也找不出理由。况且,母亲有了贤良的名声,你我二人的事情以后也顺畅一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家虽然不穷,但是人人都是前途未定。玉彤受爹娘用心栽培多年,也隐约知道爹娘的想法,母亲都如此委曲求全替昔日仇人之女谋婚事,她跟哥哥也该更用心对得起父母的这般栽培才是。 看张瑰阴着脸,玉彤又笑着劝慰她:“这也没什么,三姐现在想通了,对咱们家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要听我一说就太用功了,读书要张弛有道,我年纪虽小,郝先生也不让我用功太过。” 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是惦记着玩,哪里像自己的妹妹,聪明善良,这样懂人情世故,不也是被生活逼的吗? 他们的爹是侯府庶子,最先被分出去的也是他们,到时候分家也分不到什么东西。偏偏家里如今只有张瑰一个儿子,也没个兄弟扶持,以后入仕不知道多艰难,这就是张钊夫妻为儿女们穷尽心里打算。 儿子读好书,女儿嫁好人,双方相互扶持,,才不至于似旁人那等勋贵人家,分家出去就遭殃。 因张瑰在自己的绣楼上,索性玉彤把自己做好的荷包给他看:“早就想做了像样的荷包,只可惜我手艺不精,现在才做好。” 其实是玉彤自谦了,张瑰拿在手里看了看浅葫芦型的荷包,用的是褐色的缭绫,上边绣的正是六月雪的花瓣,中间用深蓝色的络子做了个拉扣,端的是古朴大方。 “真好,我现在就系上。”张瑰倒是爱不释手。 俩人说话当口,玉佳也过来了,她是来叫俩人去吃饭的。 玉彤一笑:“随意叫个下人来就是了,怎么劳动你了。” 玉佳羞涩道:“是太太让我过来的。” 她眼珠黑白分明,即便穿着半旧不新的豆青色的绸裙子都显得玉雪可爱,就是眉梢上挑,一对狐狸眼有些让人觉得太迷魅。张瑰心里未免觉得有点可惜,还好家里人没什么卖女求荣的心思,要不然这个妹妹长大后绝对有当妖妃的潜质,别人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玉佳其实也很渴望兄长的亲情,不料哥哥明显跟姐姐更亲近一些,还好姐姐拉着她的手跟她很是亲热,她心里那点不快也就散了。 兄妹三人走到曲氏这里的时候,夏姨娘和冒姨娘正在布菜,张钊也已经坐在主位上了。布完菜,她们才入座,玉柔心里想着的是吃完饭赶紧回去绣嫁衣,冒姨娘跟夏姨娘则各自观察自己的女儿。 玉彤就放得开多了,她替张瑰夹了一颗鹌鹑蛋:“哥哥素日最爱这个,厨房上既然做了,我就借花献佛了。” 这天曲氏请了杭州最有名的绣坊的绣娘过来跟家里人做衣服,玉彤跟玉佳姐妹不比以前年纪还小,都已经算得上是大姑娘了,衣裳可不能少了,尤其是玉彤癸水十一岁就已经来了,而且胸部也育的很快,不能再当小女孩来看待,现在等闲张瑰都不能随便去妹妹的房间。 那位绣娘也特别会说话:“给这两位天仙似的小姐做衣服,就是白做我也舍得。” “偏你嘴巧,先量一下尺寸吧,我再看看料子如何?”曲氏心道,自己女儿肯定要多做些,斗篷,里衫,裙子这些要做的精致一些,横竖家里的珍珠也攒了不少,就是放在衣服上她也舍得。 绣娘先帮玉彤量,玉彤对她一笑:“有劳您了。” 53.第五十二章 热腾腾的二更 此文JIn-JIang,请dIng-yue正版  她想了想, 回去把自己带过来的饰分了两幅, 虽然她是被送到杭州来的,可毕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侯夫人李氏准备的银钱饰还是很足够的。 “荣妈妈, 再把我的那两对宫花拿出来, 分盒子装, 我明儿要送给七妹妹和九妹妹。” 见玉琪终于肯放下身段, 荣妈妈喜笑颜开:“是,琪姐儿你这么做就对了。三爷跟三太太虽说是姑娘的叔叔婶子, 可是又隔了一层,现在跟主人家把关系打好才对, 何况三太太是个明白人。” 不隔了一层又如何,虽说二叔跟四叔都是爹的嫡亲弟弟, 二房的玉晴姐占住了祖母,她嫁出去后还想让她的妹子张玉珠再去占住老太太。四房的四婶就更不讨喜了, 对庶出的女儿那么好,就是因为如此,娘才有压力, 一定要对庶出的好, 这才导致她被庶姐压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如对三房的人好一点,至少三婶这个人还真不错。 所以玉彤跟玉佳分别收到了玉琪的礼物, 俩人面面相觑。玉佳还觉得有点烫手:“姐, 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吧?” “别退。退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玉彤道。 还好曲氏派栀子跟她们说已经另外送了回礼过去, 这俩姐妹才放下心来。 下午碰到玉琪,她还笑着跟俩姐妹一起跟杭绣大师学女红,女孩子们总是叽叽喳喳的。玉琪现玉彤做的既快又好,玉佳也做的很快,俩人还会略等一等她,不像家中其他人,只会想着过她。 玉琪安份起来,曲氏也松了一口气,正好杭州城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孙紫薇上吊了,还好被孙家人救了下来。 尚薇邀请玉彤一起去看孙紫薇,玉彤也答应了,曲氏却不同意:“她是守了望门寡的人,又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人家的独子死于非命,那家人正闹着,你上前去不是惹出一身腥吗?” “我不去总得找个理由吧,再说也只是探病,万一人家都去了,我没有去,那样不太好吧?”玉彤有些犹豫,她跟孙紫薇关系一般,不过眼见活生生的一条人差点死了,总得劝上一劝的,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却也见不得一条人命陨落。 曲氏见女儿决心已定,只好同意了。 下午,尚薇过来接玉彤,此时的尚薇见玉彤穿的大方素净,脸上带着一抹担忧,不由得心生好感。 “玉彤妹妹,经此一事,我才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梅冉平时都是跟孙姐姐那么好的关系,今天却不来,反而是你这个新来的有情有义。”尚薇确实是个大方宽厚的姑娘,之前虽然对张玉彤的身份不满意,现在却又很喜欢她了。 小姑娘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厌恶对方,有的时候又很好。 到了孙家,孙紫薇的母亲孙太太满目愁容迎了她们俩人进门,“你们都是好孩子,帮我劝劝紫薇这丫头,别让她想不开。” 尚薇跟孙太太更熟悉一点,她劝道:“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开解孙姐姐的,您也别太劳累了。” 孙家品级不高,却家中开满了药铺,还有孙紫薇的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所以地位然。孙家的屋子修的很大,非常精致,无论是凭栏上的雕花或者是游廊上的边边角角,无一不是透露出孙家的富贵。 尚薇无心和玉彤多聊,快步往孙紫薇处走,往日孙紫薇的丫头都沉稳大气,现在也都是魂不守舍的。这年头有所谓的株连,如果孙紫薇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伺候她的人肯定也活不了了。 “尚姑娘,张姑娘好,我们姑娘这会子是醒的,您二位快进去吧。” 饶是玉彤还算撑得住场面的人,见了孙紫薇这个样子,也觉得心里难过。她颈上淤青很深,额头上还用纱布缠着,眼神呆滞,一点都不像是之前看到那个灵动的孙紫薇。 “孙姐姐……” 尚薇坐在床前,握住孙紫薇的手:“孙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傻?孙伯父跟孙伯母都在跟你想办法,你何必呢?” 孙紫薇虚弱一笑:“其实我也是有错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亲自替我去找那盏宫灯,那他也不会失足掉到河里去。” 原来孙紫薇的未婚夫是这样过世的,玉彤也随之劝道:“这是意外啊孙姐姐,你不必这样自责。其实谁都不会想生这样的事情,姐姐想想孙伯父和孙伯母吧,身体肤受之父母,你若就这么去了,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又有谁来报?” 尚薇也道:“姐姐已经答应给他们家守三年的孝了,难不成一定要姐姐死才成吗?” 孙紫薇苦笑:“恐怕我死都不能弥平他们对我的恨。” 她这么一说,玉彤其实觉得也有道理,如果张瑰为一个姑娘而死,张家三房也指不定怎么悲痛。 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 在现代来说还没这么复杂,古代可就涉及到宗族的传承,财产的继承,以及香火的延续,可以说张家三房如果没有张瑰,那张钊可能都不会这么奋斗了,要不然挣那么大的家业根本没人继承。 女儿嫁到人家家里也很难过,爹娘如果过世,娘家无人撑腰,说不定连嫁妆都会被霸占。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想到这里玉彤觉得还是现代好,回过神来,孙紫薇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尚薇又拉着玉彤出来,她对玉彤道:“下次我娘肯定不会让我出来了的,如果妹妹能出来一定要帮我开导一下孙姐姐。” “我娘估计也是这样,今天就不想让我来。”玉彤也愁眉苦脸道。 尚薇听了觉得玉彤直爽,连梅冉都会胡编乱造个理由,这个张玉彤却这么直白的可爱。端看她安慰孙紫薇又头头是道,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人其实做朋友也挺好的。 ** 还不知道已经收获朋友一枚的玉彤,正在跟玉琪一起说话,玉佳不爱听八卦,喜欢玩小玩偶,趁俩个姐姐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玩。 周围也没有下人,玉琪更敢说了:“你如果是回家不要在老太太面前说二姐的不好,不,是一丝是非你都别说。” “这是为何?虽说我跟二姐没什么来往,也不是那等爱说是非的人,这又是什么缘由?”玉彤也觉得奇怪,虽说玉晴是在老太太身边养大的,可大姐玉窈不也是吗? 玉琪压低声音道:“她这个人外表柔弱,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而且会一些诅咒之术,家里的姐妹都挺怕她的。” “不会吧?”这么劲爆。 玉琪见玉彤质疑,连忙道:“怎么会不会,都说了她是外柔内刚的人,她一直跟我们说她庶出的嫂嫂很贪心,她还想招婿呢,后来都不同意她才作罢,虽然出嫁了,可是经常会回家,生怕我们欺负了她娘。” 看玉琪竟然连二婶都不喊,这二房还真的是有些邪门。 又听玉琪道:“她娘的姐姐是信郡王的继妃,所以二房的人既邪门又厉害,你千万别和她们对上。” “我知道了,真是没想到。”玉彤感叹一句。 玉琪觉得跟玉彤说八卦就是痛快,她不是像家中有的姐妹一样,要么是对头,要么是唯唯诺诺生怕听了是非,惹了麻烦。 冬去春来,京杭运河的雪水开始消融,玉琪也要离开杭州,回往京城了。因为曲氏在给李氏的信中夸了她不少,又把她绣的荷包跟读书写的心得附上,很快李氏就让荣妈妈送玉琪回去了,同时送了三千两银票过来算是支付玉琪在这里的花销。 临别时,玉琪是既高兴又有些舍不得,京城虽好,可一回去,跟姐妹们可就不像在三房这样相处这么融洽了。 玉彤因为最近在学工笔画,知道她要走,特意画了一幅杭州姊妹嬉戏图,光是丝染就画了二十多遍,画了三天才画好。玉佳则送了自己写的一幅小字,上边都是一些优美的诗句,看上去也很赏心悦目。 “只盼姐姐日后回去若是想起我和玉佳了,打开这画卷一看,便知道我们当时度过的这些有趣的日子。”玉彤握着玉琪的手也有些恋恋不舍,当然,那是因为玉琪也挺爱八卦的,俩人在一起就像曲氏说的臭味相投。 玉琪含泪告别:“七妹妹,这半年还多谢你对我的照顾,以后你回侯府我肯定罩着你。” 由此特意选的钟家少爷,钟家是益州有名的盐商,他亲姐姐又是广平侯的三儿媳,最重要的是他姐夫现在在禁卫军,是个很能说得上话的人。结这样的亲家,且不说张钊在益州能顺利许多,就是庶女也有出头的一天,这样好的事情偏偏被不懂事的女儿给破坏了,张钊还要担心钟家的报复,留在益州是断不可能的了。 54.第五十三章 故意没提 此文JIn-JIang,请dIng-yue正版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 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 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 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 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 只是多年仅生一女, 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太子妃选的张良娣进的府,她生的明眸皓齿, 又颇有杨妃之美,本人也是侯府出来的, 教养极佳。其父虽是庶出,但也是两榜进士, 任一府之长,无论是美貌,身份, 教养都是佼佼, 就一点太子妃本以为庶子所出,性情本应柔顺极了, 偏这位张良娣不仅不大柔顺, 性子还颇为刚烈, 有时候甚至还会跟太子争执一番。 袁嬷嬷作为太子妃的心腹,自然知道太子妃让她进府的目的,也是想让她跟另一位已经有儿子的良娣打擂台。张良娣丰乳肥臀,性子很急,这样的人虽然能生肯定不会讨太子喜欢,即便是太子妃当时看中的也是她的肚子,她可不希望太孙是从什么婢女肚子里面出来的。虽然要她生抱孩子养,也要等她失宠后抱了她的儿子再说。 果然,张良娣也不负众望,进门就怀上了。她虽然性子直率,却极有分寸,看待事情有些较真,却又显得人格外纯真。她本人还挺讨太子喜欢,有时候跟太子争论一番后和好极快,太子素喜她懂规矩,有自知之明,博闻强记,很能说到一起,仿若欢喜冤家一样。 也因为这样张良娣很快就从承徽升到良娣,她的儿子也全部养在她的身边。太子妃的算盘也落空了,幸好张良娣不是那等毫无规矩的人,对太子妃十分恭谨。 太子被废后,她虽然有些怨言,可撑着身子代替太子妃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凭这个,袁嬷嬷也得尊重她。 俩人走进去,只见宽大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位孱弱妇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头已经白了一半了,松垮垮的挽着燕翅头。 张良娣心道:太子被废,她受的影响最深。而且她与我们不同,她跟太子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想必定然也为太子伤心吧。 心里这么想,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依旧恭敬的上前行礼,屈膝低头行礼:“妾给夫人行礼。”现在太子已废,她们不能按照品级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含糊以夫人称呼。 废太子妃袁氏见是她,脸上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快起来吧,把药先放旁边,我有事情跟你说。” 昔年废太子妃袁氏是先皇亲自为太子赵启元挑选的,她足以母仪天下,也是张良娣在府中唯一佩服的人。 张良娣把手中的药碗给了袁嬷嬷,她坐在离太子妃不远处的椅子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敢坐四分之一,不敢全坐。 也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张良娣略微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的吗?” 一时间她心绪不宁,只因袁氏脸色太过灰败。 只见袁氏挣扎起来半躺在床上,并用手示意不用她伺候,她还是如往常问了一句:“府中今日还好吗?” 见她是问这个,张良娣才放下心来,认真回话:“少爷小姐处份例都没少,新来的两名秀女也已经安置妥当,至于陈良娣处…良媛处…” 袁氏听她说完,有些欣慰道:“妹妹,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府中以后全要仰赖于你了。” 不管怎么说,张良娣此人行的正坐的端,不会行小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莹儿以后也放心交给她了。 屋里的茉莉香味从远处飘来,这似乎是袁氏最爱的香,张良娣胡思乱想着:太子妃这是要托孤还是如何?可自己现在不管府里吧,让陈良娣掌了权后对自己不利,掌权吧,又成天为了些许事情忙来忙去。 心里乱想,可面子上还要安慰袁氏:“您说哪里的话,妾不过是代您管几天,您大好了,妾还要仰仗您的。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咱们这群猴子,还要您管得住才行。” 这话说的袁氏一笑:“你还是这么风趣。”随后脸又肃了一下,“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知道当年你不愿意做小,是我害了你,你心里怕也是怨我的吧?” 就张良娣这个性子,怎么会想着屈居人下。若是太子成功登上皇位,自己也只生了个丫头,说远点,张氏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庸才,而且张良娣还算得太子喜爱,以后敕封太后那都不用细想,肯定是可以母仪天下的。 可现在的她成了阶下之囚,还是对自己这么恭谨,不像陈良娣,连请安都是马马虎虎的。似乎早已不耐,也是,如今她们都是庶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张良娣听了太子妃袁氏的这一番话也一愣,她跟袁氏算得上是妻妾和睦,可很多话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吗?她也一笑:“看您说的,能够进宫伺候太子跟您,是我的福分。” 袁氏抿嘴,复又有些悲伤:“妹妹,我是真的不中用了,莹儿我也托付给你。若有来世,我必当让妹妹如愿以偿……” 张良娣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道不好,连忙喊了袁嬷嬷几人过来查看。 不过,废太子妃袁氏还是去了,之后两年太子爷去了,张良娣对待府中的孩子一视同仁十分照顾。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为他们奔走,新皇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们。 永宁五年别院 废太子家眷均被大火烧死。 新皇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皇位坐的越稳了。 听到这个玉彤就叹了一口气:“本来爹娘也是为她好,当时问了冒姨娘的意见,那俩母女都不反对,后来又来那么一出,爹娘都生气的很。”而且据她了解,得罪了地头蛇,本来还想在益州再多做几年的张钊,可能打算申请调动。 古有天府之国的美誉,益州不如江浙富庶,可盐田无数,要不然这里山路崎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张钊到益州已经要满三年了,按照正常官员调动,要不然就往上升要不然就平调,因为张钊在益州也做了不少实事,而冷知府并不得人心,还因为老婆孩子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张钊当时的想法是留在益州。 由此特意选的钟家少爷,钟家是益州有名的盐商,他亲姐姐又是广平侯的三儿媳,最重要的是他姐夫现在在禁卫军,是个很能说得上话的人。结这样的亲家,且不说张钊在益州能顺利许多,就是庶女也有出头的一天,这样好的事情偏偏被不懂事的女儿给破坏了,张钊还要担心钟家的报复,留在益州是断不可能的了。 玉彤本来是不太清楚这些的,还好她的大丫头春樱是魏妈妈的侄女,她又是曲氏的亲女儿,魏妈妈对她不算防备,稍微透露两句给春樱,玉彤就知道了。 当时玉彤穿越过来的时候,家里并不像现在这样,她出生在云南的一个逼仄的官署里面,那个时候她就睡在曲氏房间的一个小隔间,没少听到曲氏跟张钊因为钱的事情一商量就是一晚上。 那个时候曲氏穿的衣裳据魏妈妈抱怨,都是穿的旧衣服,这在侯府是要被嘲笑的,可没钱就成了张钊夫妻的难事。后来是张钊做了点实事,又跟上官送了不少好处才升到六品。张钊狠的做了几年,俩个儿子都折在时疫中,可见他用了多大劲才升了益州知州。 此后家庭才稍微富裕一点,玉彤也能做个名副其实的官家小姐,可她知道这些都是父母以及哥哥们牺牲了许多换来的,所以她特别讨厌玉柔也是觉得她实在是不懂事,你若跟冒姨娘不同意,曲氏也不会直接定亲,可她们先是假意同意,又蓄意破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真的是想坏张钊的前途。 玉彤正在这边担忧,却道曲氏也正在跟唐夫人商量张玉柔的婚事,她道:“家中丑事想必你也有耳闻吧。” 唐夫人心里明镜似的,她一向跟曲氏关系很好,也颇为同情她,所有她也跟着皱眉:“我也就听说了一点,想来你家那个大女儿也确实不大懂事。” “谁说不是呢,她年纪也大了,这么大的姑娘还没出门子,我们大人也跟着着急。”曲氏假意抱怨一句,又与她道:“你先前说的林家怎么样?他们家的二少爷现在是在读书吧?” 林家也是益州的大户,也是益州的士绅,他家有嫡庶两个儿子,嫡子过继到长房,庶子留在家里支撑门户。林家长房在荆州府做通判,二房在家里管着祭田和家族生意,在益州衙门做个九品的照磨,家境十分殷实。 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很重要,所以曲氏虽然不喜欢张玉柔,可也不想拿她的终身大事做筏子,又唐大人管着林家二爷,唐夫人对他们也多有了解,故而有此一问。 55.第五十四章 小定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绣娘先帮玉彤量, 玉彤对她一笑:“有劳您了。” “可不敢。”绣娘嘴上不敢多说一句, 只觉得这姑娘气势很足,估计在家里还挺受宠的。偏偏生的处处叫人喜欢,又大大方方的,跟她比起来,旁边另一位小姑娘美则美矣, 却被衬的黯淡无光。 两位姑娘量好了, 冒姨娘跟夏姨娘处也要多做几件衣裳, 曲氏大手一挥, 全家上下都得了新衣服。 不到半个月玉彤就收到新衣服了,夏桔爱不释手,巴不得玉彤现在就全部穿上。 “这件浅粉色珍珠绉纱的衣裳可真好看,特别适合小姐你。” 玉彤笑道:“我也觉得特别好看, 就是感觉太名贵了, 你看那纱上还绣着桃花,领口处都是用的珍珠扣粒, 尤其是袖口的桃枝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太费周章了。” 她这话一出,王妈妈也不同意:“小姐你也是侯府千金,很应该的。我先前在府里的时候, 大姑太太一个手帕就得针线房三个人一起做好几天才行, 咱们已经算是很节省了。”王妈妈知道三房也不过是这几年日子过的好了一点, 之前一直在穷乡僻壤也没多少钱, 后来到益州存了不少家私,在杭州这一年多也攒了不少东西,这才敢给七小姐打扮。 大姑太太就是指镇海候世子夫人张蕊珠,那才是真正的侯门千金,玉彤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侯门千金,她爹也不是侯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千金。 “别提了,现在圣驾南巡,想出去玩一下也不行,也不知道我爹现在奏对如何了?” 若是奏对得当,说不准张钊就真的升官了,玉彤觉得自家爹爹还是很有希望的。其一是张钊为官口碑很好,端看他到杭州没多久就能跟上上下下把关系处的一团和气就是一种本事了。其二则是张钊本人也是个美大叔,俗话说人长的好看总是会有优势的。 当然张钊本人能力也很出众,这是长期在艰苦的环境下锻炼出来的,你只有往上面爬的雄心才能成功。 不过这次去见圣驾的人太多,张钊仍旧留守杭州,当然皇上也夸了他几句,张钊回来脸都是红的,纯激动的。 就连曲氏也因为丈夫奏对得当,多添了几样菜,全家都喜气洋洋的。只要在万岁爷前面挂上名了,以后升迁也会顺利许多。 “我把这件事情写信告诉家里,让家里人也高兴一下。”张钊如是道。 不过,还没等张钊的信寄出去,却传来侯府丧信,安平侯老侯爷过世了,接着张钊报了丁忧,一家人要进京奔丧。 张家三房这些年的外任,着实攒了不少家财,这些钱却不能拿回侯府。毕竟,父母在,无私财。可私底下,各房都在私自攒钱,毕竟到时候分家,身为庶房的三房可分不到多少银子。若是不攒私财,儿子的聘礼,女儿的嫁妆以及三房的立足,这些哪一样不要用到钱呢? 曲氏把玉彤带在身边处理家务,女儿读的书比她多,性子比她更果决,就像现在女儿就果断道:“这些东西我看派周大哥他们押后把东西运过去,就让周大哥跟王德全作伴不就得了。”俩人现下在争内总管这个职务,互相有牵制才好。 “嗯,我早就让人在京里置办了个两进的普通院子,让你奶哥哥去那儿守着。”曲氏赞许了女儿的做法,再告诉女儿怎么有先见之明。 玉彤竖起大拇指:“还是娘厉害。” 曲氏又细细嘱咐玉彤把素净的衣裳拿出来穿,头上只戴银簪子就行,路上见着外人一定要哀切一些。尽管她没有见过这位祖父,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孝,玉彤心领神会。 她不仅自己穿的素净,不吃荤腥,连身边的人也是如此约束。春樱跟夏桔俩个作为大丫头更是以身作则,黄莺和紫鸢也不敢这个时候犯忌讳。 对于她们的表现,玉彤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她们,“也委屈大家了。” 众丫头连道应该的。 其实玉佳平时比她大方,玉彤每次打赏都是重赏,平时按份例拿就行,要不然把胃养坏了,做事可就不认真了。 本来曲氏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回京城的,没想到出了这个意外,曲氏只好把冒姨娘也叫上,帮女儿一起恶补一下关于侯府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很有必要让玉佳也过来听了,不过玉佳不像玉彤平时就喜欢听一些家长里短,她是听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开始打瞌睡。 玉彤还要时不时问上一句:“按道理我们跟五房境遇一样,也不知道五房跟我们关系如何?” 冒姨娘尴尬道:“五爷倒是个和气人。” 那就是这个五婶应该不怎么样了,玉彤心道。 冒姨娘是不好说什么,那个五太太岂止是不怎么样,简直就是个二百五,当年还要传闻说她把五爷拉到床上成了事让五爷负责,所以才能嫁到侯府,要不然就凭一个护军校尉的女儿,怎么能嫁进她们侯府? 这话跟未出阁的姑娘不好说什么,冒姨娘又继续介绍各房子女,不过她也很久没回去,虽然打听到一点消息,可还不算灵通。 玉彤抹了抹汗,继续记吧! ** 这次走的十分匆忙,还好玉彤的乳母王妈妈是个非常能干的妇人,连一针一线都帮玉彤装的好好的。 玉彤看到自己最爱把玩的珠子就在手边,一把抱住王妈妈:“还是妈妈疼我,我还在想若是锁在柜子里,就不用再拿出来了。” 王妈妈被她这一抱,感觉心都化了:“彤姐儿喜欢的东西,妈妈都帮你一样样归置的好好的。” 船上的日子极为无聊,就连张瑰都没热闹看,天天被张钊关在船上读书。还好有玉佳过来跟玉彤说话,打无聊的日子。 就像现在玉佳抱着书过来要跟玉彤一起看书,其实她最爱听姐姐讲了,每次一本书拿过来就让玉彤跟她说。 “姐,你说说后来桃花夫人的结局哎,其实人生的太漂亮也不好,如果她长的丑一点,就不会被楚王看上了。” 玉彤冷笑:“楚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怪不到女人身上,都是男人作怪。息夫人如果真的不想跟楚王大不了找个机会跟楚王同归于尽,怕什么,如果是我谁让我过不好,我也不会让她过好。” 姐姐一直这样猛,玉佳还是很羡慕姐姐的勇气的:“若她跟姐姐这样,也不会如此了。” “好啦,好啦,小丫头不要惆怅了。我这里有热乎乎的枣泥糕,你最爱吃这个了,就在我这里吃吧,下午我们就不吃饭了。”玉彤喜欢跟玉佳一起吃饭,因为玉佳吃食物都是跟猫儿食一样,所以跟玉佳一起吃饭,玉彤可以少吃点顺便减肥。 玉佳吃的满嘴都是,玉彤亲手拿了帕子帮她擦嘴:“你呀,都这么大了,还吃的满嘴都是,可别让别人笑话。”其实玉彤也很喜欢玉佳的性子,娇憨随和,不像自己不是太好说话的人,虽然知道怎么讨好别人,却又懒得去做,或者是看心情做。 “反正都有姐姐照顾我,我才不怕。”玉佳撅嘴道。 对于要去侯府玉佳心里惴惴的,她平时就爱跟姐姐一起做针线说话,还有打秋千什么的。而礼教森严的侯府对她来说实在是既害怕又陌生,她也怕姐姐去了侯府之后,那里姐妹太多,万一姐姐不跟她好了,她怎么办? 玉彤就透着帷幕去看码头热闹的场景,这个地方比益州还热闹。码头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乌篷车有的是人拉着的,有的是人在赶车。远处望去,水面波光粼粼,杭州是有名的富庶之地,专看街上行人的衣服就比益州的百姓穿的要好。 叫卖的人络绎不绝,还有打着赤膊的挑夫担着扁担等生意,街边有许多小吃,像桂花汤,定胜糕,鱼羹,看的人眼花缭乱。 张瑰对杭州风景更感兴趣,暖风融融,碧绿的湖水随风飘过,在张瑰的眼中竟是看呆了。 张钊生怕张瑰沉迷在温柔乡里,风景虽好,可不要沉迷。他吩咐张瑰留后押送东西,自己则带着师爷跟女眷们先去府衙。 官衙修的极为美观,前面是办公的衙门,红漆大柱伫立在公堂两边,看起来威武霸气。后面是她们家住的地方。中轴线附近分别有两堂。南边是刑狱,附带着衙署。 曲氏看这里有俩个小院子,便让俩个女儿一人一个院子。冒姨娘跟夏姨娘则住在游廊边上的厢房里,俩个姨娘一个院子。姨娘毕竟比不得姑娘们,玉彤跟玉佳是主子,姨娘也只能算半个主子,曲氏的安排就连夏姨娘跟冒姨娘都不能说不好。 56.第五十五章 拒绝通房(二更)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见玉琪终于肯放下身段, 荣妈妈喜笑颜开:“是, 琪姐儿你这么做就对了。三爷跟三太太虽说是姑娘的叔叔婶子,可是又隔了一层,现在跟主人家把关系打好才对,何况三太太是个明白人。” 不隔了一层又如何,虽说二叔跟四叔都是爹的嫡亲弟弟, 二房的玉晴姐占住了祖母, 她嫁出去后还想让她的妹子张玉珠再去占住老太太。四房的四婶就更不讨喜了, 对庶出的女儿那么好, 就是因为如此,娘才有压力,一定要对庶出的好,这才导致她被庶姐压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如对三房的人好一点, 至少三婶这个人还真不错。 所以玉彤跟玉佳分别收到了玉琪的礼物, 俩人面面相觑。玉佳还觉得有点烫手:“姐,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吧?” “别退。退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玉彤道。 还好曲氏派栀子跟她们说已经另外送了回礼过去, 这俩姐妹才放下心来。 下午碰到玉琪,她还笑着跟俩姐妹一起跟杭绣大师学女红,女孩子们总是叽叽喳喳的。玉琪现玉彤做的既快又好,玉佳也做的很快, 俩人还会略等一等她, 不像家中其他人, 只会想着过她。 玉琪安份起来, 曲氏也松了一口气,正好杭州城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孙紫薇上吊了,还好被孙家人救了下来。 尚薇邀请玉彤一起去看孙紫薇,玉彤也答应了,曲氏却不同意:“她是守了望门寡的人,又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人家的独子死于非命,那家人正闹着,你上前去不是惹出一身腥吗?” “我不去总得找个理由吧,再说也只是探病,万一人家都去了,我没有去,那样不太好吧?”玉彤有些犹豫,她跟孙紫薇关系一般,不过眼见活生生的一条人差点死了,总得劝上一劝的,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却也见不得一条人命陨落。 曲氏见女儿决心已定,只好同意了。 下午,尚薇过来接玉彤,此时的尚薇见玉彤穿的大方素净,脸上带着一抹担忧,不由得心生好感。 “玉彤妹妹,经此一事,我才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梅冉平时都是跟孙姐姐那么好的关系,今天却不来,反而是你这个新来的有情有义。”尚薇确实是个大方宽厚的姑娘,之前虽然对张玉彤的身份不满意,现在却又很喜欢她了。 小姑娘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厌恶对方,有的时候又很好。 到了孙家,孙紫薇的母亲孙太太满目愁容迎了她们俩人进门,“你们都是好孩子,帮我劝劝紫薇这丫头,别让她想不开。” 尚薇跟孙太太更熟悉一点,她劝道:“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开解孙姐姐的,您也别太劳累了。” 孙家品级不高,却家中开满了药铺,还有孙紫薇的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所以地位然。孙家的屋子修的很大,非常精致,无论是凭栏上的雕花或者是游廊上的边边角角,无一不是透露出孙家的富贵。 尚薇无心和玉彤多聊,快步往孙紫薇处走,往日孙紫薇的丫头都沉稳大气,现在也都是魂不守舍的。这年头有所谓的株连,如果孙紫薇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伺候她的人肯定也活不了了。 “尚姑娘,张姑娘好,我们姑娘这会子是醒的,您二位快进去吧。” 饶是玉彤还算撑得住场面的人,见了孙紫薇这个样子,也觉得心里难过。她颈上淤青很深,额头上还用纱布缠着,眼神呆滞,一点都不像是之前看到那个灵动的孙紫薇。 “孙姐姐……” 尚薇坐在床前,握住孙紫薇的手:“孙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傻?孙伯父跟孙伯母都在跟你想办法,你何必呢?” 孙紫薇虚弱一笑:“其实我也是有错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亲自替我去找那盏宫灯,那他也不会失足掉到河里去。” 原来孙紫薇的未婚夫是这样过世的,玉彤也随之劝道:“这是意外啊孙姐姐,你不必这样自责。其实谁都不会想生这样的事情,姐姐想想孙伯父和孙伯母吧,身体肤受之父母,你若就这么去了,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又有谁来报?” 尚薇也道:“姐姐已经答应给他们家守三年的孝了,难不成一定要姐姐死才成吗?” 孙紫薇苦笑:“恐怕我死都不能弥平他们对我的恨。” 她这么一说,玉彤其实觉得也有道理,如果张瑰为一个姑娘而死,张家三房也指不定怎么悲痛。 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 在现代来说还没这么复杂,古代可就涉及到宗族的传承,财产的继承,以及香火的延续,可以说张家三房如果没有张瑰,那张钊可能都不会这么奋斗了,要不然挣那么大的家业根本没人继承。 女儿嫁到人家家里也很难过,爹娘如果过世,娘家无人撑腰,说不定连嫁妆都会被霸占。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想到这里玉彤觉得还是现代好,回过神来,孙紫薇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尚薇又拉着玉彤出来,她对玉彤道:“下次我娘肯定不会让我出来了的,如果妹妹能出来一定要帮我开导一下孙姐姐。” “我娘估计也是这样,今天就不想让我来。”玉彤也愁眉苦脸道。 尚薇听了觉得玉彤直爽,连梅冉都会胡编乱造个理由,这个张玉彤却这么直白的可爱。端看她安慰孙紫薇又头头是道,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人其实做朋友也挺好的。 ** 还不知道已经收获朋友一枚的玉彤,正在跟玉琪一起说话,玉佳不爱听八卦,喜欢玩小玩偶,趁俩个姐姐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玩。 周围也没有下人,玉琪更敢说了:“你如果是回家不要在老太太面前说二姐的不好,不,是一丝是非你都别说。” “这是为何?虽说我跟二姐没什么来往,也不是那等爱说是非的人,这又是什么缘由?”玉彤也觉得奇怪,虽说玉晴是在老太太身边养大的,可大姐玉窈不也是吗? 玉琪压低声音道:“她这个人外表柔弱,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而且会一些诅咒之术,家里的姐妹都挺怕她的。” “不会吧?”这么劲爆。 玉琪见玉彤质疑,连忙道:“怎么会不会,都说了她是外柔内刚的人,她一直跟我们说她庶出的嫂嫂很贪心,她还想招婿呢,后来都不同意她才作罢,虽然出嫁了,可是经常会回家,生怕我们欺负了她娘。” 看玉琪竟然连二婶都不喊,这二房还真的是有些邪门。 又听玉琪道:“她娘的姐姐是信郡王的继妃,所以二房的人既邪门又厉害,你千万别和她们对上。” “我知道了,真是没想到。”玉彤感叹一句。 玉琪觉得跟玉彤说八卦就是痛快,她不是像家中有的姐妹一样,要么是对头,要么是唯唯诺诺生怕听了是非,惹了麻烦。 冬去春来,京杭运河的雪水开始消融,玉琪也要离开杭州,回往京城了。因为曲氏在给李氏的信中夸了她不少,又把她绣的荷包跟读书写的心得附上,很快李氏就让荣妈妈送玉琪回去了,同时送了三千两银票过来算是支付玉琪在这里的花销。 临别时,玉琪是既高兴又有些舍不得,京城虽好,可一回去,跟姐妹们可就不像在三房这样相处这么融洽了。 玉彤因为最近在学工笔画,知道她要走,特意画了一幅杭州姊妹嬉戏图,光是丝染就画了二十多遍,画了三天才画好。玉佳则送了自己写的一幅小字,上边都是一些优美的诗句,看上去也很赏心悦目。 “只盼姐姐日后回去若是想起我和玉佳了,打开这画卷一看,便知道我们当时度过的这些有趣的日子。”玉彤握着玉琪的手也有些恋恋不舍,当然,那是因为玉琪也挺爱八卦的,俩人在一起就像曲氏说的臭味相投。 玉琪含泪告别:“七妹妹,这半年还多谢你对我的照顾,以后你回侯府我肯定罩着你。” 去年送了五百两回侯府,节礼里面还有各色土特产,算上跑腿费,不过一千两,可在节省的曲氏这里却是一大笔钱,要知道玉柔出嫁也不过才两千两嫁妆钱。 “娘,今天咱们可以多添点茶叶回去,姐夫她们家不是送了不少过来吗?”玉彤想着侯府的人回礼也多是布匹什么的,值钱的也没有。 她现在已经被曲氏要求开始看账本,学理家了。曲氏在娘家的时候基本没学过这些,完全是在外任后张钊教导过,她自己也聪明悟出了许多方法,所以她不想女儿跟她一样摸瞎,现在就开始让女儿看账本。 57.第五十六章 曲氏归来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 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 只是多年仅生一女,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太子妃选的张良娣进的府, 她生的明眸皓齿, 又颇有杨妃之美, 本人也是侯府出来的, 教养极佳。其父虽是庶出, 但也是两榜进士,任一府之长, 无论是美貌,身份, 教养都是佼佼,就一点太子妃本以为庶子所出, 性情本应柔顺极了,偏这位张良娣不仅不大柔顺, 性子还颇为刚烈, 有时候甚至还会跟太子争执一番。 袁嬷嬷作为太子妃的心腹, 自然知道太子妃让她进府的目的, 也是想让她跟另一位已经有儿子的良娣打擂台。张良娣丰乳肥臀,性子很急,这样的人虽然能生肯定不会讨太子喜欢,即便是太子妃当时看中的也是她的肚子,她可不希望太孙是从什么婢女肚子里面出来的。虽然要她生抱孩子养,也要等她失宠后抱了她的儿子再说。 果然,张良娣也不负众望,进门就怀上了。她虽然性子直率,却极有分寸,看待事情有些较真,却又显得人格外纯真。她本人还挺讨太子喜欢,有时候跟太子争论一番后和好极快,太子素喜她懂规矩,有自知之明,博闻强记,很能说到一起,仿若欢喜冤家一样。 也因为这样张良娣很快就从承徽升到良娣,她的儿子也全部养在她的身边。太子妃的算盘也落空了,幸好张良娣不是那等毫无规矩的人,对太子妃十分恭谨。 太子被废后,她虽然有些怨言,可撑着身子代替太子妃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凭这个,袁嬷嬷也得尊重她。 俩人走进去,只见宽大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位孱弱妇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头已经白了一半了,松垮垮的挽着燕翅头。 张良娣心道:太子被废,她受的影响最深。而且她与我们不同,她跟太子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想必定然也为太子伤心吧。 心里这么想,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依旧恭敬的上前行礼,屈膝低头行礼:“妾给夫人行礼。”现在太子已废,她们不能按照品级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含糊以夫人称呼。 废太子妃袁氏见是她,脸上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快起来吧,把药先放旁边,我有事情跟你说。” 昔年废太子妃袁氏是先皇亲自为太子赵启元挑选的,她足以母仪天下,也是张良娣在府中唯一佩服的人。 张良娣把手中的药碗给了袁嬷嬷,她坐在离太子妃不远处的椅子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敢坐四分之一,不敢全坐。 也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张良娣略微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的吗?” 一时间她心绪不宁,只因袁氏脸色太过灰败。 只见袁氏挣扎起来半躺在床上,并用手示意不用她伺候,她还是如往常问了一句:“府中今日还好吗?” 见她是问这个,张良娣才放下心来,认真回话:“少爷小姐处份例都没少,新来的两名秀女也已经安置妥当,至于陈良娣处…良媛处…” 袁氏听她说完,有些欣慰道:“妹妹,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府中以后全要仰赖于你了。” 不管怎么说,张良娣此人行的正坐的端,不会行小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莹儿以后也放心交给她了。 屋里的茉莉香味从远处飘来,这似乎是袁氏最爱的香,张良娣胡思乱想着:太子妃这是要托孤还是如何?可自己现在不管府里吧,让陈良娣掌了权后对自己不利,掌权吧,又成天为了些许事情忙来忙去。 心里乱想,可面子上还要安慰袁氏:“您说哪里的话,妾不过是代您管几天,您大好了,妾还要仰仗您的。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咱们这群猴子,还要您管得住才行。” 这话说的袁氏一笑:“你还是这么风趣。”随后脸又肃了一下,“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知道当年你不愿意做小,是我害了你,你心里怕也是怨我的吧?” 就张良娣这个性子,怎么会想着屈居人下。若是太子成功登上皇位,自己也只生了个丫头,说远点,张氏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庸才,而且张良娣还算得太子喜爱,以后敕封太后那都不用细想,肯定是可以母仪天下的。 可现在的她成了阶下之囚,还是对自己这么恭谨,不像陈良娣,连请安都是马马虎虎的。似乎早已不耐,也是,如今她们都是庶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张良娣听了太子妃袁氏的这一番话也一愣,她跟袁氏算得上是妻妾和睦,可很多话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吗?她也一笑:“看您说的,能够进宫伺候太子跟您,是我的福分。” 袁氏抿嘴,复又有些悲伤:“妹妹,我是真的不中用了,莹儿我也托付给你。若有来世,我必当让妹妹如愿以偿……” 张良娣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道不好,连忙喊了袁嬷嬷几人过来查看。 不过,废太子妃袁氏还是去了,之后两年太子爷去了,张良娣对待府中的孩子一视同仁十分照顾。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为他们奔走,新皇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们。 永宁五年别院 废太子家眷均被大火烧死。 新皇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皇位坐的越稳了。 “又要劳烦大嫂操心了。”曲氏顺势起来。 原来这就是侯夫人李氏啊,这位看起来比红光满面的老太太还要显得苍老几分,玉彤曾经就听曲氏提起,说李氏是个很合格的宗妇,家里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心。 李氏微微一笑:“三弟妹还是这样客气,快来这里坐下,老太太还有话跟你说,再者你们走了这么些年,家中许多人怕是认不得了。” 却见身边又有一妇人道:“三弟妹快来坐。” 说话的这位妇人喊自己娘为弟妹,应该是二伯母华氏,她看上去神情严肃,因她是守寡之人,看起来暮色沉沉。据说二伯母与自己的娘年龄相仿,可看上去曲氏正是如水蜜桃般多汁可口,而华氏却跟蔫了的老茄子一样。 曲氏上前跟她问好:“二嫂别来无恙?” 华氏点头。 李氏见曲氏坐下,便又跟身边一年轻夫人道:“朴哥儿媳妇,你去把你妹妹们都带来。” 这应该是世子夫人小朱氏,她生的十分秀美,又恭谨非常,她听了李氏的话,连个盹儿都没打就立马带着下人往外去喊人了。 曲氏坐定后又见王氏跟蒋氏都不在,便跟李氏问道:“四弟妹和五弟妹呢?” 李氏些微有些尴尬:“老四家的回娘家了,平西伯夫人身体不舒服。老五她们还没到家,估摸着这几日也是快了。” 要李氏说平西伯也太娇惯女儿一些了,四弟妹也是几十岁的人,还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回娘家,连面子都不顾着了。此时的李氏是很同情王氏的嫂子的,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还只是世子夫人,还得时不时的接待这个时不时出状况的小姑子。 有了对比李氏也觉得自己高兴了一点了。 老太太不喜欢王氏却很喜欢小儿子张榭,在外人面前要打些掩护:“她母亲入冬就得了咳疾,她也是孝顺。” 曲氏当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她更明白自家丈夫只是庶出,本来就不会在老太太这里讨什么好,说不定这个接风宴都是大嫂李氏张罗起来的,毕竟李氏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老太太死了丈夫,可就没以前那么值钱了? 于是她一笑:“四弟妹是出了名的孝顺,这个谁都知道的。” 李氏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四房的人不地道,老太太还帮着遮掩。 曲氏当年不过是知道些王氏的丑事就差点被暗下杀手,此外更是在平西伯家干涉下硬生生的调到云南那里去,也为此三房折了两个儿子,曲氏这样沉得住气,那可不是一般人的心境。 老太太年纪大了,便想着花团锦簇,和和睦睦的,却不曾想到被伤害过的人怎么会这么快遗忘? 玉彤听了耷拉着眼睛,不一言,她至今还能想起大哥张成,笑起来十分温软可爱的样子,每次出门还会跟她带一根糖葫芦,这么好的哥哥那么大了,竟然就去了。 屋子里面一阵沉默,直到世子夫人小朱氏带了几个姑娘进门,这才重新热闹起来。老太太仿佛这个时候才看到玉彤跟玉佳,她心中一惊,这俩位姑娘可着实漂亮,小的就那位一对狐狸眼,小小年纪就能让她身后的丫头竟然微微有些失神,大的那位更是不得了,一看规矩就非常好,站在那里站了很久竟然身形一点没变,容貌上也十分出挑。 58.第五十七章 备嫁(两章合一)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 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 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 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 只是多年仅生一女, 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 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妃选的张良娣进的府, 她生的明眸皓齿, 又颇有杨妃之美, 本人也是侯府出来的,教养极佳。其父虽是庶出,但也是两榜进士, 任一府之长,无论是美貌, 身份, 教养都是佼佼, 就一点太子妃本以为庶子所出, 性情本应柔顺极了, 偏这位张良娣不仅不大柔顺, 性子还颇为刚烈, 有时候甚至还会跟太子争执一番。 袁嬷嬷作为太子妃的心腹,自然知道太子妃让她进府的目的,也是想让她跟另一位已经有儿子的良娣打擂台。张良娣丰乳肥臀,性子很急,这样的人虽然能生肯定不会讨太子喜欢,即便是太子妃当时看中的也是她的肚子,她可不希望太孙是从什么婢女肚子里面出来的。虽然要她生抱孩子养,也要等她失宠后抱了她的儿子再说。 果然,张良娣也不负众望,进门就怀上了。她虽然性子直率,却极有分寸,看待事情有些较真,却又显得人格外纯真。她本人还挺讨太子喜欢,有时候跟太子争论一番后和好极快,太子素喜她懂规矩,有自知之明,博闻强记,很能说到一起,仿若欢喜冤家一样。 也因为这样张良娣很快就从承徽升到良娣,她的儿子也全部养在她的身边。太子妃的算盘也落空了,幸好张良娣不是那等毫无规矩的人,对太子妃十分恭谨。 太子被废后,她虽然有些怨言,可撑着身子代替太子妃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凭这个,袁嬷嬷也得尊重她。 俩人走进去,只见宽大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位孱弱妇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头已经白了一半了,松垮垮的挽着燕翅头。 张良娣心道:太子被废,她受的影响最深。而且她与我们不同,她跟太子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想必定然也为太子伤心吧。 心里这么想,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依旧恭敬的上前行礼,屈膝低头行礼:“妾给夫人行礼。”现在太子已废,她们不能按照品级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含糊以夫人称呼。 废太子妃袁氏见是她,脸上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快起来吧,把药先放旁边,我有事情跟你说。” 昔年废太子妃袁氏是先皇亲自为太子赵启元挑选的,她足以母仪天下,也是张良娣在府中唯一佩服的人。 张良娣把手中的药碗给了袁嬷嬷,她坐在离太子妃不远处的椅子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敢坐四分之一,不敢全坐。 也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张良娣略微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的吗?” 一时间她心绪不宁,只因袁氏脸色太过灰败。 只见袁氏挣扎起来半躺在床上,并用手示意不用她伺候,她还是如往常问了一句:“府中今日还好吗?” 见她是问这个,张良娣才放下心来,认真回话:“少爷小姐处份例都没少,新来的两名秀女也已经安置妥当,至于陈良娣处…良媛处…” 袁氏听她说完,有些欣慰道:“妹妹,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府中以后全要仰赖于你了。” 不管怎么说,张良娣此人行的正坐的端,不会行小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莹儿以后也放心交给她了。 屋里的茉莉香味从远处飘来,这似乎是袁氏最爱的香,张良娣胡思乱想着:太子妃这是要托孤还是如何?可自己现在不管府里吧,让陈良娣掌了权后对自己不利,掌权吧,又成天为了些许事情忙来忙去。 心里乱想,可面子上还要安慰袁氏:“您说哪里的话,妾不过是代您管几天,您大好了,妾还要仰仗您的。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咱们这群猴子,还要您管得住才行。” 这话说的袁氏一笑:“你还是这么风趣。”随后脸又肃了一下,“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知道当年你不愿意做小,是我害了你,你心里怕也是怨我的吧?” 就张良娣这个性子,怎么会想着屈居人下。若是太子成功登上皇位,自己也只生了个丫头,说远点,张氏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庸才,而且张良娣还算得太子喜爱,以后敕封太后那都不用细想,肯定是可以母仪天下的。 可现在的她成了阶下之囚,还是对自己这么恭谨,不像陈良娣,连请安都是马马虎虎的。似乎早已不耐,也是,如今她们都是庶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张良娣听了太子妃袁氏的这一番话也一愣,她跟袁氏算得上是妻妾和睦,可很多话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吗?她也一笑:“看您说的,能够进宫伺候太子跟您,是我的福分。” 袁氏抿嘴,复又有些悲伤:“妹妹,我是真的不中用了,莹儿我也托付给你。若有来世,我必当让妹妹如愿以偿……” 张良娣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道不好,连忙喊了袁嬷嬷几人过来查看。 不过,废太子妃袁氏还是去了,之后两年太子爷去了,张良娣对待府中的孩子一视同仁十分照顾。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为他们奔走,新皇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们。 永宁五年别院 废太子家眷均被大火烧死。 新皇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皇位坐的越稳了。 “六姑娘,快来跟三太太请安。”荣妈妈悄悄喊了一声,又跟曲氏歉意道:“我们六姑娘晕船,现在还迷迷糊糊的,请三太太不要见怪。” 六姑娘张玉琪才缓缓起身随意行了个礼。 看在大嫂李氏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曲氏叹了口气,对她道:“要琪姐儿睡客房也不合适,委屈你今天先跟我们彤姐儿挤一下,明儿我让我的大丫头再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说完又跟荣妈妈道:“你们就先去客房梳洗,晚上三爷不回来了,我这里跟琪姐儿接风便好。” 荣妈妈知道三爷自打升了杭州知府,在府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就是毛老姨太都有人上杆子去献殷勤。 玉彤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个房客过来,彼时她才刚学完规矩,因为曲氏请的先生要过几日才到,所以她歇息的时候在准备自己的功课,栀子带着张玉琪过来的。玉彤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愣的看着栀子。 栀子便介绍:“这是侯府的六姑娘琪姐儿,院子还没收拾出来,所以让客人过来这里休息。” 玉彤见这位姑娘身着团锦琢花衣衫,不知道是不是杭州在下雨,她的前额几缕头黏在光洁的额头上,相貌倒是不丑,就是下巴抬高着,跟个小公鸡似的,一看就不是很好相处,就是不知道她要来自家住几天? 玉彤自认为自家是主人家,玉琪又比她年纪大,所以先上前行礼:“六姐姐好。”说完又跟夏桔道:“你把九小姐也叫过来就说侯府的六姐姐来了。” 玉琪自矜的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七妹妹好。” 一边跟着玉彤走到里间,一边暗自观察,心里顿时十分失望,三叔好歹是个知府,怎么七妹妹这里这样的寒酸,就别说跟她比,就是比她那个庶姐张玉屏那里还要穷酸。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都这个时候了玉琪觉得可笑的竟然想起这句话。 不过这位七妹妹生的还真是美,当她看到玉佳的时候更是觉得震惊,怎么张家三房这俩姐妹都生的这样好,就是在侯府也唯有二姑姑的女儿陶心湄能与之媲美了,就是陶心湄也不过是年纪大一点,若是玉佳长开了也不知道迷倒多少人。 “玉佳,这位是六姐。” 玉佳看了玉琪一样,觉得她虽然笑着,可眼神不知道飘忽到哪里了,再看自家姐姐也不是太热情,虽然依着玉彤的话叫了一声,却还是拉着玉彤的衣角,并不多说什么。 倒是玉彤看她手这么凉,关心了一句:“虽咱俩院子隔的近,也要把大衣裳穿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玉佳吐吐舌头:“姐,我知道了。” 玉彤又让黄莺拿了自己的披风让她披着,玉琪又是觉得奇怪,据她所知,玉彤是嫡出,玉佳是庶出。可这个玉彤对玉佳这么好,跟亲姐妹一样,想想她姐姐没嫁的时候,每次她不管不顾的跑到姐姐那里,姐姐都会给她拿手炉。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的哭了起来。 跟着她的丫头们也手足无措起来,玉彤看她哭的这样伤心,便上前道:“六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 虽然她不知道怎么玉琪忽然从京城到杭州,可看她满脸郁色,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玉琪看堂妹的丫头打了水过来,她洗了脸后又让丫头涂了面脂,丫头们许多都被玉彤打在外面了。她在玉彤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很快夏桔打听了消息过来,玉彤又去找曲氏问:“娘,六姐要在我们这里住多久呢?” 曲氏看女儿有些好奇,便道:“你大伯母说最少要让她住个半年。她是个祸头子,在家里欺负你二姑姑的女儿,又跟庶姐关系不好,最严重的是在诗宴上动手脚,被你祖父现了说她残害手足,要把她送到寺庙里去。可女儿家送到那种地方不就完了,所以便折中让她到我们这里来,对外只说出来散心的。” 这信息量还真是有点大,玉彤无奈道:“那女儿以后不是要跟她日日相处了,想想也烦。” 曲氏却道:“我怎么会让你跟她在一起,到时候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你大伯母把自己的女儿看成个宝,难不成我就不看重我的女儿。” “那娘您要怎么做?” “我把她安排在清幽居,那里跟你隔的远,走路也要一炷香的功夫。过几日西席过来了,你就好好跟着先生读书,玉佳那里你也不要管,她现在跟夏姨娘隔开了,就有更多功夫学习练字做女红。”曲氏对玉彤要求很高,对玉佳的要求只有两点字要写的好看,女红要拿的出手,她就比一般做人家嫡母的要好很多了。 玉彤点头:“好,谢谢娘。” 曲氏早已不是昔日刚嫁进家的小媳妇,把客人安排妥当后就带着女儿去准备晚宴,虽说玉琪是一个孩子,曲氏也不一定喜欢她,不过玉琪代表着大房,现阶段曲氏也不想跟长房闹矛盾。 菜单拟的都是杭帮菜,又添了京酱肉丝这样的京菜,曲氏还特意让女儿记住某几人要安排多少个菜,怎么样做最实惠。玉彤一边听一边拿自己的小本本记,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的很。 可惜曲氏用心准备的菜,张瑰吃的最开心,玉琪却没吃几口,回去还闹的水土不服,曲氏还要请大夫过来看病。 玉彤却无心他顾,因为她的先生来了,这位先生是位头花白的老先生,十分严格,对待玉彤不似郝先生那样如沐春风,还经常拖堂,搞的影响了祝嬷嬷教规矩的课程,玉彤每天都是劳累不堪,却异常充实。 慢慢病好了的玉琪却现三房的秘密,原来看上去嫡庶相处那么好的面皮之下,其实是严重的不平等。 玉彤学完规矩后去曲氏那里吃饭,碰到了玉琪,看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她也不明所以。张瑰从外边回来,他今天跟同窗去游了西湖,带了很多小玩意回来,有女儿家玩的土粉捏小象、火斋郎果子,各种形态的磨喝乐。 “妹妹,这套磨喝乐是最新出来的,我一看到就买给你了,怎么样?”张瑰还等着玉彤感激呢。 没想到玉琪直接开口:“五哥怎么就记得七妹了,难道我们这些人不是你的妹妹不是?” 玉彤一愣,她本来还想说私下提醒张瑰的,没想到玉琪的嘴这么利,荣妈妈虽说这位五少爷不会办事,可毕竟在人家家里,不好说什么,六小姐就这么开口了,也不知道三太太会不会生气。 还好曲氏反应快,她拉着玉琪的手很是慈爱的道:“琪姐儿想要我们家里多的是,上次在你房中就摆放了一盒磨喝乐,见你没把玩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东西。你若是喜欢,告诉我或者你五哥一声,你娘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也要好好照顾你。” 玉佳跟夏姨娘根本不敢出声,冒姨娘嘴角扯了一下,这次跟着荣妈妈过来的长房的下人也有冒姨娘认识的,冒姨娘套了点子消息,连忙告诉了曲氏,这也是曲氏知道那么详细的结果。所以冒姨娘很不看好这位六小姐,这点城府都没有,还敢在三房撒野。 看吧,这不就被曲氏噎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瑰也笑着附和曲氏的话:“娘说的是,六妹妹若是想要直接打人跟我说便是。” 玉彤忙打圆场:“娘,快看,菜都凉了,咱们别光顾着说话呀。” 曲氏这才放开玉琪的手,玉琪气哼哼的吃了一顿饭,她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张玉彤的庶妹那么安分,不像她的庶姐一样总是样样都要过她,跟她比的那么凶,让她几乎进退失据。 想不通她就睡不着,想起今天桌上表现的最友好的人算是玉彤了,她就此打算明日一定要跟玉彤问个清楚。 五彩蝙蝠钗是唐晏最喜欢的饰,尤其是上头镶的黄水晶分外可爱,是了,唐晏最爱这种很有童趣的饰。 她跟唐晏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想起她来,心里微微一叹,若是以后能再见面就好了。 她这边还在感叹着,却听到“扑通”一声巨响,似是有许多人掉进水里了,有人开始喊水匪来了。王妈妈脸一白,春樱已经护在玉彤前面了,夏桔也有点慌,玉彤跟夏桔道:“先让小丫头们进来房里。” 紫鸢跟黄莺把外头的粗使丫头也拢进来,玉彤暗自把头上的钗子抽了一根出来放在袖口,她对一个有点害怕的粗使丫头道:“别怕,我们在里侧,外面都有官兵的,那些贼匪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尽管她也很怕,可她是主子,是这里的主心骨,若她乱了恐怕下人会更慌张。 又听有年轻的男子声音厉声道:“小贼哪里跑。”水下有人打了起来,约莫是打赢了,才有人在喊好。 “妹妹,你没事吧?” 外边传来张瑰的声音,玉彤朗声应了一声:“哥哥,我没事,你进来吧。” 张瑰手持宝剑,进来后见妹妹安然无恙,便与她道:“外头是梁总兵大人在抓水匪,现在已经安全了。” “娘那里怎么样?”玉彤又担心的问道。 张瑰笑道:“娘可比你镇定多了,你忘记以前云南土司造反,爹爹还跟着去平乱了。”张瑰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可不是甘于平静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乐子瞧,所以方才抓水贼的时候他都跟过去看了的。 “得了,我现在去跟娘请安吧。”总要确定娘没被吓着才好。 曲氏那里正跟栀子吩咐:“你去冒姨娘处跟夏姨娘处让她们安心,说就是闹水鬼,这边已经被抓住了。” 俩个姨娘要安抚好,毕竟她们那里伺候的人少,跟外界不相通。玉彤觉得这才是人们都要做正房的原因吧,宠妾灭妻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男人的内宅都是由正妻把控着,她们拥有的资源最多,出了事情了也是正妻这里安全一些。 夏姨娘抓着衣角,跟玉佳搂在一处,见栀子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外边没事吧。” 栀子素来稳重,她安慰夏姨娘道:“让姨娘受惊了,都是那起子水鬼闹的,现在没事了。哎哟,九小姐这脸白的,没什么事吧?” 夏姨娘也很担忧的望着玉佳:“劳烦栀子姑娘让太太帮忙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船上哪有大夫啊?这个夏姨娘平时不动声响,一提就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水鬼就是在船外闹了一下,现在就要停岸找大夫,这不是得罪梁总兵吗?人家现在可还在船上呢。受惊了喝两贴安神药睡睡就好了,嫡出的小姐都没有任何要求偏偏她倒是这样。 栀子心里腹诽,面上还得作为难状:“如今船已至中央,找靠岸点也难的很,不如让厨上做点安神汤过来?” 若此时受惊的是玉彤,恐怕船早就靠岸了吧,夏姨娘自嘲道。尽管心中不屑,面上还要做感激状:“那就麻烦栀子姑娘帮我去厨房吩咐一声,我这里走不开。” 栀子看她还算识时务,也应了。 到冒姨娘那里,冒姨娘不仅自己没事,还要跟曲氏请安,又听说曲氏那里有些忙,才说不去。栀子一走,她摆上瓜子跟清茶,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她唯一的女儿也嫁了,心中已经没什么烦恼,而且曲氏暗示她,以后如果她表现好,允许她到益州看女儿,就凭这个好处,冒姨娘也得老老实实的。 栀子回来回话,玉彤准备离开也被曲氏拉着坐下:“听着。” 59.第五十八章 婚事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默默吃完饭, 曲氏让木樨奉了茶过来, 看女儿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全身靠在椅子上就想笑, 又提醒她:“坐直了, 可别没规矩。你这个样子, 到时候回到侯府怕是被姐妹笑话。” 曲氏长子过世了, 二子张瑰在益州书院,每一个月回家一次,自从兄长死后, 本是次子的张瑰却从散漫变成异常勤奋,十三岁的年纪就已经是童生了,张钊对他也非常看重。曲氏也为儿子的上进欣喜,可女儿的教养却很有问题。 平心而论, 张钊对唯一的嫡女也十分看重, 在云南就专门请了西席, 跟男儿一样教养。可学问是有了,然而规矩却一般,这也怪不了张玉彤。 她是在云南任上生的, 来往的人家也不过是五六品的小官, 京城都没回去过, 所以不知道勋爵人家的女儿是怎样的气派, 曲氏这几天不仅仅是为了不懂事的庶女, 也是为了亲女儿的教养问题。 玉彤也颇会看眼色, 看曲氏皱着眉头, 担心道:“娘,您想什么呢?”她以为娘是在愁玉柔的事情。 “没什么,我想给你外祖母写一封信,你带你妹妹下去休息吧。”曲氏年逾三十,却生的纤细袅娜,从后边看着说十七八都有人信。 玉彤看天色已黑,便拉着玉佳一起回到绣楼里。玉佳最爱跟玉彤待一块,她觉得七姐对她很好,又风趣幽默,极有主见,也不会嫉妒她,她把喜欢的人的顺序第一位是把玉彤跟夏姨娘放在一起的。 玉彤住的地方是个两层的绣楼,下边守夜的婆子看守,上边俩个二等丫头紫鸢和黄莺在屋里守着做着针线。王妈妈是玉彤的乳母,面色有些凶,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古道热肠,外冷内热的人,现今王妈妈管着她房里的事情。 屋子里摆的书最多,玉彤的钱不买那些脂儿粉儿的,都贡献给了书肆,玉佳早已捡了一本开始津津有味的看起来。玉彤看的书很杂,不完全是那些四书五经,所以像玉佳极爱看的游记这里还有许多。 夏姨娘本是个举人家的庶出女孩,被献给了个县官,那县官觉得自己无福消受,所以给了上官张钊,据王妈妈偶尔透露的一句,应该是极不光彩的身份攀上了张钊。进了府却谨言慎行,张钊对她也很冷淡,曲氏知道她是个不惹事的性子,对她还算照顾。 可曲氏再照顾也不能把张玉佳当成亲闺女来看,就凭跟玉彤请了老秀才在教学问,一年一百两银子的束脩,外加四季衣裳也情愿出。而张玉柔跟张玉佳都是由曲氏选了识字的仆妇去教的字,这年头嫡庶之间就是如此,便是冒姨娘跟夏姨娘也没有异议。 女儿家最重嫁妆,夏姨娘那里虽说吃穿不愁,可她是个妾,进门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所以便把每月她跟张玉佳的月银都攒起来,或者是曲氏赏的好料子她也最多做一身衣裳,其余的都攒起来,就怕女儿到时候去别人家因为嫁妆不多抬不起头来。 也因为如此,像要花不少银钱的书,夏姨娘是绝计不允许乱花的,所以张玉佳很喜欢到姐姐这里看书。 玉彤褪去外衫,王妈妈就把沉香块放入香炉后,她自然的接过玉彤的外衫,絮絮叨叨道:“小姐,您别图凉快就穿这么少,还是罩一件轻纱好了。” “不用啦,妈妈。”玉彤若是半路穿过来的可能还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可她是胎穿,在这里生活了九年,才意识到古人的智慧不是盖的,她只能小心融入这个世界,慢慢的前世的记忆仿佛被遗忘在一个角落里了,仿若前世才是黄粱一梦。 春樱伺候玉彤泡澡,她每次看一次都觉得姑娘又变漂亮了,玉彤的皮肤呈奶白色,不过才九岁胸前就开始育了,以后指不定是个好生养的。府里都说九小姐生的倾国倾城,可都认为七小姐前程会更好也是如此。 她不小心把薄荷水多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分心了,春樱连忙打起精神来。 玉彤有些困了,她很快结束了泡澡,出来穿了寝衣,催看书看的入迷了的玉佳去洗澡。玉佳很是听话,夏桔伺候她去洗澡。 看玉佳进了寝房,王妈妈就跟玉彤说起府里的事情,虽说玉彤是府中嫡出的小姐,可大人总是不愿意小孩子知道的太多。 “冒姨娘怕是在三爷那里也讨不了好,听说三爷挺喜欢那家的儿子。” 说来说去总是绕着冒姨娘母女转,玉彤也听的有些乏味了,不过她也不怪她们,毕竟府里没什么新鲜事情,偶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大家的八卦之心也燃了起来。 曲氏持家有方,府里管束很严,所以下人们平时摸牌的都少,偶尔说说八卦,主子们也不放在心上。 玉彤等玉佳洗完澡,两姐妹才上床休息。 曲氏跟张钊道:“我跟我娘家写了信让她们荐一个教养嬷嬷过来,彤儿年纪不小了,可那规矩,我看以后别说跟琪姐儿比,就是跟寄居的几个小姐都差得远。日后跟她们一起走出去,旁人还以为咱们彤儿是寄居的小姐。” 张钊略一沉吟,也觉得有道理,他本人是庶出,性格也颇有些争强好胜,十分介意别人说他是庶出的,没出息。他也就罢了,投胎到姨娘肚子里,被人嘲笑轻视也是常有的事,难不成女儿也要跟着他被族中姐妹嘲笑。 见丈夫也同意,曲氏眼里充满着化不开的喜悦:“这就好了,以后我们彤姐儿也必会比我们过的好。” 毫不知情的玉彤还在呼呼大睡,不知道她娘已经跟她找了新的师傅,日后要这样可就难了,所以说无知的人最幸福。 第二天早上起来,玉彤跟玉佳一起到陶然轩请安,她们到的时候张钊已经面含笑意的坐在饭桌前,不知道跟曲氏说什么。玉彤深觉这么大清早,爹娘就晒恩爱,这样好吗? 还好张钊看到俩个女儿过来顿时变回严肃脸,当然她对玉彤又更亲热一点:“先生布置的功课你也要记着做,别以为先生不在这里你就可以放松。” 玉彤的先生是个五十多的干瘪老头,很有耐心,玉彤对这个师傅也很尊重,不过他因为奔母丧所以回家去了,玉彤才可以松快几天,那个先生也跟她布置了功课,这事张钊亲自过问的。 “知道了,爹爹。”玉彤拉着玉佳坐下。 她在父母跟前活泼一些:“娘,我前儿做的针线您说做的不好,晏姐姐说她们那里请了蜀绣大家,您要不要让我过去跟她一起去学?” 曲氏用手指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的按了一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盼着过去玩吧,家里的绣娘哪个不是大家,你还要去外头找,不怕她们听了伤心啊……” 玉彤就嘿嘿一笑。 夏姨娘布完菜,很有眼色的退到一边,张钊根本不看她一眼,也是,在玉彤的心中,如果忽视那俩个姨娘生的孩子外,好似张钊基本都在曲氏房里休息,夫妻感情十分好。这就奇怪了,夏姨娘生的花容月貌不说,而且玲珑心思,这样的人张钊都不动心,要不是跟曲氏感情太好,那就是夏姨娘狠狠得罪过张钊。 “爹娘,这个豆腐包好吃,你们尝尝。”玉彤亲自帮张钊跟曲氏各自夹了一个包子。 若是庶女做这些未免有讨好之嫌,可嫡亲的女儿做这些事情,曲氏心里十分熨帖。 几人早饭还未吃饭,就看到冒姨娘拉着玉柔进来,玉彤连忙站起来给玉柔行礼,玉柔是庶出却是长姐,不管心里怎么想,玉彤从来不让人拿住话柄。 “七妹也好,我今日早上有些不舒服,来迟了。”玉柔今天只着一身白玉兰散花纱衣,头上也插着茉莉白脂小簪,看起来柔弱了很多。 玉彤再看看她的眼睛,跟她的姨娘冒氏一样,肿的跟核桃似的。她笑着拉过玉柔:“姐姐快过来坐下吃饭吧,俗话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们也正吃着。” 随即让玉柔在她上座,玉佳也跟着挪了一个位置,曲氏十分满意玉彤的做派,身为嫡女不骄不躁,还如此有大家风范,这样以后才能在后宅生存下去。冒姨娘母女早已失势,还得罪了外人,张钊心里早已恼火,既然如此,还不如表现得宽和一些。 却没人去拉冒姨娘,夏姨娘充耳不闻,仿佛这里什么都没生,张钊也懒得理她,曲氏虽然也想晾晾冒姨娘,可对付她已是多此一举。 “冒氏,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让魏妈妈送玉柔回去,这几天天气太热,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玉柔听了心里一跳,嫡母这是对自己的姨娘直接下了禁足令,她担忧的看了冒氏一眼,这个眼神瞬间被张钊看到。 他心道,你嫡母跟妹妹对你们那么客气,倒是纵的你们尊卑不分了。 60.第五十九章 新妇(两章合一)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有这么贴心的女儿忙前忙后,曲氏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就是张钊看在眼里还颇为吃醋:“彤姐儿如今眼里只有你这个娘了。” 曲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 直把张钊逗的心痒痒的。 到了通州口岸,安平侯府早已派人在此候着,来的人是侯府的二管事张全。见着张钊眼圈都红了:“小的给三爷请安, 咱们老太爷还剩最后一口气拖着,就盼着三爷回去,这天南地北的竟没能赶上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 张钊也连道:“身为人子, 我实在是不孝啊!” 彼此囫囵说了几句话,张全见带来的马车不够, 只好在通州雇了车把东西拉回去。张钊把管事曲忠留下来照看, 又让人把赵群主仆安置在马车上,张瑰接了母亲妹妹们在前方马车,因为没戴帷帽,张瑰不敢让她们多待。 倒是赵群的小厮平安多看了张家这对姐妹花几眼, 这相貌跟通身的气派,完全不输侯府的人,甚至这两位的相貌比侯府的姑娘还要好。 其实玉彤跟玉佳是很想逛逛的, 以前玉彤年纪小还能经常出门,现在她跟玉佳一样也是天天被关在家里,实在是闷的很。 不过, 这个时候只作哀泣状就行, 玉彤掐了一下玉佳, 玉佳心领神会。 曲氏整个人已经是战斗状态,这是张家三房时隔十三年后重回侯府,她们这一房虽是庶出,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她跟张钊是庶出不假,她们或许可以受到轻慢不假,可自己这么好的一对儿女怎么能让人忽视? 从通州到京城虽说很近,坐马车也差不多坐了三个多时辰,玉佳早已脸色白,玉彤拿了薄荷油帮她在太阳穴上慢慢揉,才让她缓解不少。 “玉佳,你可舒服点儿了?”玉彤担忧道,这丫头向来身子骨就不好,好容易将养的不错了,到底不能跟她这样健康的姑娘比。 玉佳轻轻摇头:“姐姐,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又这么懂事,玉彤只好道:“你靠在姐姐身上歪歪,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了。” 曲氏也坐在一边假寐,这个时候是没有几个姨娘说话的份的,所以冒姨娘跟夏姨娘在后面的马车上。自从到了杭州后,夏姨娘住后院,玉佳功课繁忙,母女俩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反而是玉佳和曲氏相处的更多。又有玉彤跟玉佳整天形影不离的,夏姨娘跟玉彤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此时只能伏低做小盼着曲氏能够看在她一贯安分守己的份上,能够多接触女儿。 安平候府在内城灯笼街,占地面积很广,玉彤下了马车后,已有轿夫在门口等着。张瑰跟张钊走另外的方向,玉彤上了轿子后,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抿了抿唇,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因在孝期,她们穿的衣裳身上半点花纹都没有,只是简单的素白色的布衣,玉彤头上也只戴了一根银簪。 到二门处,又有人上前扶玉彤下轿,玉彤脸上似祝嬷嬷说的那般,带点笑影,却又不是咧嘴大笑,暗中给了扶她的那个婆子一个荷包。 玉彤见她穿的鸭蛋青的褙子,雪白的里衣,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还是个颇为得脸的婆子,所以在那婆子扶着她的时候,说了一句“劳驾”。 换了另一顶暖轿,只见那轿子是猩红色的,坐进去竟然十分宽大,坐下来脚边还摆着六角形的香炉,里面似乎是安息香,让人闻着就十分舒坦。 这次倒是快了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轿子已经停下来了,曲氏站在前边等玉彤和玉佳,玉彤牵着妹妹的手一起进去。 她们所在的地方门口有一幅大大的匾额写的是宁远堂,玉彤心道,这便是老太太朱氏所在的地方了。只她这一处,便比玉彤所见的院子还要精巧。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院子里竟然还要溪水潺潺,俨然是一处花园一样,院角处有个用白色的琉璃瓦盖的小屋子,有狗儿在那里窜来窜去,未曾想竟然是狗屋。 扶着曲氏的是个形容十分俏丽的大丫头,她穿着湖蓝色马面裙,上边是褐色的交领衣裳,弯眉杏眼,行事干练,却又老成。 玉彤思绪转回来,又听曲氏在问那个丫头:“老太太身子可舒坦?” “回三太太的话,我们老太太虽则哀思过度,又想想几位爷们,不敢再哀思下去,如今身子骨儿倒也硬朗,就是一直担忧三爷跟您,见天儿的打张全在通州候着,好容易等着您跟三爷回来,便让奴婢过来接您。” 曲氏用帕子揉了揉眼睛:“难为老太太总是想起我们,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我跟三爷也是想在老太太身边尽孝,这下可好了。” 玉彤跟玉佳目不斜视的走着,湘竹啧啧称奇,三房当年走的时候她也才几岁,是个小丫头。因三房常年不在家,家中提起三房的都很少,只知道三爷会做官,不到四十就已经是杭州知府了。 再看三爷的这俩个女儿,大的那个生的明艳大方,一颦一笑竟让人看呆了去。小的那个更是倾国倾城,恐怕是二姑太太家的那个陶表小姐也比不得,偏俩人规矩这样的好,没有小地方来的畏缩。 老太太也用帕子揉了揉眼睛,似乎在擦泪水:“老三媳妇,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行了,快起来吧。” 又有一妇人连忙上前扶起曲氏,语气中透着亲热:“三弟妹快些起来,娘知道你们的孝心,今儿特意吩咐大家为你们接风。” “又要劳烦大嫂操心了。”曲氏顺势起来。 原来这就是侯夫人李氏啊,这位看起来比红光满面的老太太还要显得苍老几分,玉彤曾经就听曲氏提起,说李氏是个很合格的宗妇,家里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心。 李氏微微一笑:“三弟妹还是这样客气,快来这里坐下,老太太还有话跟你说,再者你们走了这么些年,家中许多人怕是认不得了。” 却见身边又有一妇人道:“三弟妹快来坐。” 说话的这位妇人喊自己娘为弟妹,应该是二伯母华氏,她看上去神情严肃,因她是守寡之人,看起来暮色沉沉。据说二伯母与自己的娘年龄相仿,可看上去曲氏正是如水蜜桃般多汁可口,而华氏却跟蔫了的老茄子一样。 曲氏上前跟她问好:“二嫂别来无恙?” 华氏点头。 李氏见曲氏坐下,便又跟身边一年轻夫人道:“朴哥儿媳妇,你去把你妹妹们都带来。” 这应该是世子夫人小朱氏,她生的十分秀美,又恭谨非常,她听了李氏的话,连个盹儿都没打就立马带着下人往外去喊人了。 曲氏坐定后又见王氏跟蒋氏都不在,便跟李氏问道:“四弟妹和五弟妹呢?” 李氏些微有些尴尬:“老四家的回娘家了,平西伯夫人身体不舒服。老五她们还没到家,估摸着这几日也是快了。” 要李氏说平西伯也太娇惯女儿一些了,四弟妹也是几十岁的人,还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回娘家,连面子都不顾着了。此时的李氏是很同情王氏的嫂子的,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还只是世子夫人,还得时不时的接待这个时不时出状况的小姑子。 有了对比李氏也觉得自己高兴了一点了。 老太太不喜欢王氏却很喜欢小儿子张榭,在外人面前要打些掩护:“她母亲入冬就得了咳疾,她也是孝顺。” 曲氏当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她更明白自家丈夫只是庶出,本来就不会在老太太这里讨什么好,说不定这个接风宴都是大嫂李氏张罗起来的,毕竟李氏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老太太死了丈夫,可就没以前那么值钱了? 于是她一笑:“四弟妹是出了名的孝顺,这个谁都知道的。” 李氏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四房的人不地道,老太太还帮着遮掩。 曲氏当年不过是知道些王氏的丑事就差点被暗下杀手,此外更是在平西伯家干涉下硬生生的调到云南那里去,也为此三房折了两个儿子,曲氏这样沉得住气,那可不是一般人的心境。 老太太年纪大了,便想着花团锦簇,和和睦睦的,却不曾想到被伤害过的人怎么会这么快遗忘? 玉彤听了耷拉着眼睛,不一言,她至今还能想起大哥张成,笑起来十分温软可爱的样子,每次出门还会跟她带一根糖葫芦,这么好的哥哥那么大了,竟然就去了。 屋子里面一阵沉默,直到世子夫人小朱氏带了几个姑娘进门,这才重新热闹起来。老太太仿佛这个时候才看到玉彤跟玉佳,她心中一惊,这俩位姑娘可着实漂亮,小的就那位一对狐狸眼,小小年纪就能让她身后的丫头竟然微微有些失神,大的那位更是不得了,一看规矩就非常好,站在那里站了很久竟然身形一点没变,容貌上也十分出挑。 端看她们两位不过是穿着普通的孝服,就这么美,也不知道老三会打算把他这俩个女儿献给怎么样的人家? “七妹妹,可算见到你了。”玉琪高兴上前握住玉彤的手,她回到家后情况并没有跟姐妹们把关系弄好,以前全是在面子上,现在看着都是私底下暗潮汹涌。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可不想三房的姐妹被别人笼络过去。 华氏笑着拉过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对玉彤道:“这是你八妹妹。” 据说八妹张玉珠跟玉彤同龄,玉彤见她眸色温和,眼神单纯,倒是有些好感,连忙上前与她一起行礼。玉佳便跟在姐姐后面一同行礼,她们这俩姐妹注定是走到哪里都要惹人注意的。 又见一位高挑的姑娘,穿着紫色的小袄,看上去颇有些心不在焉,也匆匆跟玉彤行礼。小朱氏也在一旁介绍:“这是五丫头,玉屏。” 原来就是她跟玉琪打擂台的玉屏,并且成功的让玉琪被“流放”,玉彤也只能打起几分精神。 再看玉琪身边站着一个美人,她年纪应该也不小了,约莫十四岁左右,全身搭配的很精致,很大胆的把葱绿色跟水蓝色搭在一起,看似不搭,却被她那么一配,更是平添几分娇媚,但看在玉彤眼中,却觉得有些轻佻。 她身边站的那位姑娘就低调多了,相貌很是普通,衣服穿的也朴素的很。 小朱氏便跟玉彤道:“这是你陶表姐和汪表妹。” 玉彤连忙又行礼,李氏一幅很喜欢玉彤的样子:“哎哟,这就是彤丫头吧,长的可真俊,也不知道三弟妹把这姑娘是怎么养的?” 说罢还让荣妈妈拿了礼物给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且拿着玩。” 华氏也拿了东西过来,玉彤都一一接过,如此折腾了许久才坐上饭桌吃饭。 老太太坐主位,姑娘们按照长幼坐在一起,又李氏跟华氏曲氏等人在一边布菜。 林二太太谦虚道:“都是瞎胡闹,比起你家的小子就差远了。” 唐夫人在一旁接话:“要是读书还要数张家的儿子最厉害,小小年纪就是童生了,若是今年下场说不准还考个秀才回来?” 林二太太心中一动,再次看向曲氏,只见曲氏淡笑一下:“他还小,你也别太抬举他了。” 听这位张夫人说话,又觉得她十分谦虚,林二太太心中也肯了几分。再次听曲氏说起自己长女:“你们看我今儿穿的鞋还是她跟我做的,原本都说生儿子好,我看女儿也孝顺的很。” 得了,只要尊敬嫡母,以后进门也不会偏向庶母,就比很多人都好了。 在别人婚宴上促成婚事也有吉祥之意,林二太太回家后也找街坊邻居打听了一下,除了钟家的人有些不高兴外,其他人倒也都觉得好,关键是儿子跟丈夫也同意。 “再也想不到她们家看不上钟家,竟然想跟我们家结亲的。”林二爷还颇有些自得,并跟林二太太道:“知州大人今天还找我去喝茶了?果真是侯门之子,两榜进士,我看其言谈举止比冷大人要好多了。” 林二太太想法也跟丈夫一样,“张夫人虽不似唐夫人那样的和气,可是修养极佳,对庶子女也很好。” 林二爷现在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他家资颇丰,整个益州城的布匹生意都是他们家在做,而且良田百顷,他的兄长也在荆州府这样富庶的地方做通判,庶子学问也非常不错,看起来虽一般,可是实际条件比大多数人还要好。 曲氏又单独带玉柔出去过一次,回来的时候俩人都是满脸喜意,玉彤觉得这是是成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玉柔跟冒姨娘也凑在一起高兴,冒姨娘喜极而泣:“再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定了日子就好,你见过那个林二太太没有?” “见过了,人倒是很和气,太太说她们家就是看着朴素,其实底子很厚,您可别为我担心。”玉柔也知道自己过一两个月就要及笄,若过了十五岁那就是大姑娘了,再想嫁人,别人还会挑你,至少会多嘴问一两句怎么早不说亲?到时候难受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曲氏。 “这就好” 玉柔的婚事定在冬月初八,说起来也还有五个月左右的准备时间,曲氏对待庶女不似对待自己亲女一样,所以嫁妆倒是好办,直接派人采买就行,就是嫁衣要开始做起来,还要买人等等事情要提前做准备。 当然,这都是大人们该操心的事情,玉彤的先生回来了,她还得上学。她读书的地方在二门外的一个东厢,里面有两方桌子,俱是长条形的,桌子左上角摆着砚台,右上角放着笔筒,中间则是几张白纸。 “郝先生好,您家里可好?”玉彤问道。 郝先生对东家的这位千金宽容几分,又觉得她读书也算中上水平,对自己一贯很客气,所以笑眯眯的回答:“多谢小姐关心,老夫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才过来的。” 俩人寒暄几句,玉彤便拿出书来,听郝先生讲了一段释义,又弹了一下琴。说是读书,比起前世上学的时间要短太多了,上午两个时辰,基本就是读书加弹琴或者下棋。 下午回到房中,要么是写字或者是做女红,每天都是这样满满当当的。 过了几天,张瑰回来了,他随了张钊的长相,穿着淡青色的读书人特有的袍子,头上的璞头也是用同色,他此时处于变声期,说话声音却意外的如玉石一样温润醇厚,看到玉彤就一笑,倒是把玉彤迷的三荤七素的。 “哥,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张瑰道:“我本该上个月就回来的,就是一直没有时间,这是因为暑热,书院才让我们回来休息几天再去。”说完,进了陶然轩,吸了一口冷气,叹道:“还是家里够舒服。” 曲氏见儿子回来也嘘寒问暖,就是夏姨娘跟冒姨娘俩人也是高兴的,家里要是没个儿子,三房的姑娘们以后连娘家都没有。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书读的如何?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张瑰毕竟也大了,在女人堆里不大自在,曲氏便跟玉彤道:“你跟你哥哥下去说话,我们这里还要商量其他事情。” 男女七岁不同席,人家真正的书香门第便是如此,只是对于曲氏来说,如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自然是希望兄妹二人能够相处的更好。玉彤先行回去,张瑰也要回院子里梳洗一番,是以俩人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又见面。 张瑰小时候跟张成感情很好,因二人同母,所以彼此站在同一战线。当时冒姨娘跟张顺那嚣张的模样张瑰可没忘记,而且张玉柔拒婚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以现在看冒姨娘这样,倒是觉得自家母亲实在是太给好脸给她们了。 在嫡亲的妹妹跟前,他都不用隐瞒直接就问了出来。 玉彤叹道:“哥哥觉得娘是为了什么?” 张瑰一愣。 玉彤接着道:“都是为了我们兄妹,你也十五了(虚岁),我十岁(虚岁)。我是在任上生的,不知道侯府的人是如何,可冒姨娘母女素来爱闹,若是把三姐嫁出去了,冒姨娘就是想闹也找不出理由。况且,母亲有了贤良的名声,你我二人的事情以后也顺畅一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家虽然不穷,但是人人都是前途未定。玉彤受爹娘用心栽培多年,也隐约知道爹娘的想法,母亲都如此委曲求全替昔日仇人之女谋婚事,她跟哥哥也该更用心对得起父母的这般栽培才是。 看张瑰阴着脸,玉彤又笑着劝慰她:“这也没什么,三姐现在想通了,对咱们家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要听我一说就太用功了,读书要张弛有道,我年纪虽小,郝先生也不让我用功太过。” 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是惦记着玩,哪里像自己的妹妹,聪明善良,这样懂人情世故,不也是被生活逼的吗? 他们的爹是侯府庶子,最先被分出去的也是他们,到时候分家也分不到什么东西。偏偏家里如今只有张瑰一个儿子,也没个兄弟扶持,以后入仕不知道多艰难,这就是张钊夫妻为儿女们穷尽心里打算。 儿子读好书,女儿嫁好人,双方相互扶持,,才不至于似旁人那等勋贵人家,分家出去就遭殃。 因张瑰在自己的绣楼上,索性玉彤把自己做好的荷包给他看:“早就想做了像样的荷包,只可惜我手艺不精,现在才做好。” 61.第六十章 回门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玉佳摇头:“姨娘不必担心我, 姐姐很是照顾我, 尚家姐姐人也特别好,其余各人俱是大家闺秀,都和气着呢。” 夏姨娘这才放下心来。 曲氏这里还未来得及回请就已经到上巳节了,尚薇来了帖子请张家俩姐妹到西湖游玩,上巳节是女儿家出去踏青的好时节。玉彤让春樱拿了帖子去让玉佳准备, 玉佳也八岁了, 按照这里的年纪过几年也该相看了, 本来她出身略有不足, 多认识一些人婚事上也平坦一些。 倒不是说玉彤圣母还是怎么样, 本来家里的资源都倾斜在她和张瑰身上,在优势上就比庶出的要多, 这样子她更要表示宽宏大量。 因为不知道杭州这边的上巳节是怎么过的, 所以玉彤还是决定万全准备, 先是多准备一套衣裳, 帕子多带了好几条。 紫鸢便在一旁出主意:“糕点也要带点。” 黄莺也不甘示弱:“要我说茶叶也多带几包, 若是其他小姐欢喜吃茶的, 小姐也可以送点子出去。” 玉彤拍板:“灯芯糕跟芸豆糕多带一些, 龙须酥就不要带了。竹叶青跟蒙顶各带五包, 放在我们的马车上就行。玉佳那里恐怕准备的不一定周到,你们都准备双份就行, 夏桔你先拿我的对牌让厨上备着。” 别人的主子偏听偏信, 自家的这位姑娘别看年纪不大, 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啊!以前夏桔还提醒过玉彤别对玉佳那么好,还被玉彤给罚了的,其他几个小丫头更不敢犯这个忌讳。 夏桔不敢耽搁,连忙拿了对牌就去。 春樱已经过来回话了,她身上还有点潮气,见着玉彤便道:“玉佳小姐说知道了,还请奴婢略坐了一会儿,说又要麻烦您了。” “这也不值当什么,她还怪客气的。”玉彤知道这个年代的小姑娘可不像前世七八岁的小学生,天天想着做作业看电视,这里七八岁的小姑娘都会交际往来了。 祝嬷嬷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玉彤,觉得她其实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无甚城府,反而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样子,看着冲动爱争强好胜,其实最是老谋深算。 老谋深算这个词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或许说的太苛刻,不过祝嬷嬷看她还真有点这种感觉。 三月初三,热闹非常,江南地区文风盛行,张钊父子早就跟同僚一起出去吟诗作对了。曲氏在家整理家务,因为侯府得知张钊升了从四品的官,侯爷也特地寄信给弟弟,信中也试探他是否跟哪一个大人物搭上线了? 张钊跟曲氏当然不会把她们家受了太子恩惠的事情说出去,因为说出去好处也有,可万一太子倒台了岂不是放在别人手里的把柄。虽承了太子门下人的好处,日后找个机会报答回去就行,现在闹的全家都知道岂不是不好。 再者侯府还要派人过来,说是现在隔的近了,补送年礼过来。曲氏跟张钊二人商量把家里布置的不那么显眼才好,肉包子的馅儿藏在肉里就好,自家心里有数就行,何必弄的人尽皆知。 玉彤对自家的事情心知肚明,上了马车后还跟玉佳道:“以往也没见过他们特地补送年礼来,现在爹爹刚升了从四品他们就疑心我们这样,实在是不可理喻。” 见姐姐这样如此,玉佳也跟着义愤填膺:“谁说不是呢?不过姐姐也别气,反正咱们也不跟他们一处。” 某种方面来说玉佳跟玉彤一样,从生下来就没有回过侯府,所以不太清楚侯府的人怎么样?有一种既畏惧又觉得生疏陌生,之后便是对冒氏嚣张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侯府对张钊的态度。所以玉佳也不大喜欢侯府。 “我也不是说生气,就是娘又要忙了。”玉彤说完又岔开话题问她:“你饿不饿,我这里有芸豆糕,还是热的?” 玉佳怕沾上衣服就没要。 玉彤假寐了一会儿,到了目的地,便与玉佳一起下车。 尚薇包了一处亭子,亭外已经挂了青色的幔帐,外面的人只看得到里面的人影,却看不到人真实的面容。 今天出来的人又比前次要少了一些,尚薇解释道:“陶家妹妹得了风寒,屈家妹妹跟她素来就好,所以去她家看她了,今天就我们五个人在这里说说话。” 张家姐妹就占了俩人,尚薇跟另外两位姑娘也都是上次见过的,五人围着石桌坐下。春寒料峭,亭子四角还放了火盆子,其余三人年纪皆大一些。 有一人身上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说是本地药商之女,姓孙,名紫薇,其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她看起来很是沉稳,年纪比尚薇还要大一些。看的出来她和尚薇关系很不错,这位姑娘头是挽上去的,虽称为姑娘,可应该是在守寡,或许是归宗女也极有可能。 这还是祝嬷嬷教她识别女子穿着打扮来辨别女子身份的时候跟她说的,玉彤脸上倒是不敢带出一点,只跟她讨要什么保养方法。 “哎呀,孙姐姐,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地,胃口特别好,旁人不吃的菜我就爱吃,而且特别馋肉,若是可以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消食还顺便瘦一点的?”玉彤说的也不是假话,她可不像天生瘦削的曲氏,或者玉佳那样打小就瘦瘦小小的样子,她不算胖,可还真不瘦,而且年纪不大就感觉自己开始育了。 尚薇跟玉彤是一样的烦恼,但作为自小接受贵族教养的,吃饭只能吃七分饱,晚上保持体形都只能喝一碗汤,每天都饿着上床。 孙紫薇笑道:“倒真是有个方子,也易得的很,把梅子绞股蓝和山楂一起泡水喝,平时不要大鱼大肉的就好了。” “夏桔把孙姐姐的话记住,这样真好。” 众人又是一笑,尚薇便道:“玉彤妹妹这样就挺好的,也不胖。”她虽然为人厚道,但还是把她母亲福喜县主的话记住了,张家姐妹性格并不持重,父亲又是庶出,能混到这样,哪里会是泛泛之辈,她还是跟她们保持点距离,要是真的被她们姐妹算计了,那就追悔莫及了。 玉彤虽然不知道尚薇的心理变化竟然是以她父亲从庶出混到四品就认为她们全家人不适合来往,实在是匪夷所思。 说起来能混到这个地步的,谁还没点子能耐,不得不说世人对嫡庶还是很看重的。 其实说是出来游玩就是隔着幔帐看看西湖的风景,然后个个再坐马车回家,家里人还要问好不好玩,众人都还要说好玩。因为能出来透透气,也比关在家里好。 曲氏那里也忙,玉彤回到房里脸就拉下了,王妈妈拉着春樱在一旁问:“七小姐这是怎么了?” 春樱让紫鸢跟黄莺出去后,才跟王妈妈道:“也不是旁的,就是那位尚姑娘,一时热一时冷,也不知道我们小姐哪里得罪她了。” 王妈妈又问玉彤:“姑娘,这是怎么个章法?您不是说那位尚姑娘是个厚道人吗?” “别提了,刚刚去的时候,我跟孙院判那个孙女,还有尚薇都说了几句话,刚开始倒是还可以,后来她们也不是说不理我们,而是一直说一些其他的,我想着既然之前邀请我们来肯定也是要大家和睦相处的,便也没有多言。” 玉彤又不是傻的,她也不是说小心眼,自己初来乍到,肯定要被冷落一段时间的,玉彤并不气馁。 王妈妈也道:“小姐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怎么又不高兴?”这话也只有奶大七姑娘的王妈妈敢说。 “最后那姑娘中有一个人叫梅冉的,她爹官职跟我爹平级,人吧属于快嘴快舌的人。她就问我祖籍哪里?我说是京城。又问我说安平侯府如何?我就照实说我还未回去过。谁知道她还来劲儿了,就挖着挖着问我,往常这种情况吧,主人家就要打圆场,可她非但不打圆场,还一个劲儿的问我,真是奇怪了。”玉彤觉得她们没礼貌。 最后尚薇还头一个送她上车,笑嘻嘻的道:“张大妹妹可别生气,我们对头次见面的姐妹都喜欢作弄一番,日后相处久了便好了。” “原来风俗如此啊,是我不懂了,还有些不痛快了。姐姐也帮我替另两位姐姐解释一下,说我这个人就是鲁莽的很。”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只是多年仅生一女,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62.第六十一章 婆媳关系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玉彤也颇会看眼色,看曲氏皱着眉头,担心道:“娘, 您想什么呢?”她以为娘是在愁玉柔的事情。 “没什么,我想给你外祖母写一封信, 你带你妹妹下去休息吧。”曲氏年逾三十,却生的纤细袅娜, 从后边看着说十七八都有人信。 玉彤看天色已黑,便拉着玉佳一起回到绣楼里。玉佳最爱跟玉彤待一块,她觉得七姐对她很好, 又风趣幽默, 极有主见,也不会嫉妒她, 她把喜欢的人的顺序第一位是把玉彤跟夏姨娘放在一起的。 玉彤住的地方是个两层的绣楼, 下边守夜的婆子看守,上边俩个二等丫头紫鸢和黄莺在屋里守着做着针线。王妈妈是玉彤的乳母,面色有些凶, 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个古道热肠,外冷内热的人, 现今王妈妈管着她房里的事情。 屋子里摆的书最多, 玉彤的钱不买那些脂儿粉儿的, 都贡献给了书肆, 玉佳早已捡了一本开始津津有味的看起来。玉彤看的书很杂, 不完全是那些四书五经, 所以像玉佳极爱看的游记这里还有许多。 夏姨娘本是个举人家的庶出女孩,被献给了个县官,那县官觉得自己无福消受,所以给了上官张钊,据王妈妈偶尔透露的一句,应该是极不光彩的身份攀上了张钊。进了府却谨言慎行,张钊对她也很冷淡,曲氏知道她是个不惹事的性子,对她还算照顾。 可曲氏再照顾也不能把张玉佳当成亲闺女来看,就凭跟玉彤请了老秀才在教学问,一年一百两银子的束脩,外加四季衣裳也情愿出。而张玉柔跟张玉佳都是由曲氏选了识字的仆妇去教的字,这年头嫡庶之间就是如此,便是冒姨娘跟夏姨娘也没有异议。 女儿家最重嫁妆,夏姨娘那里虽说吃穿不愁,可她是个妾,进门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所以便把每月她跟张玉佳的月银都攒起来,或者是曲氏赏的好料子她也最多做一身衣裳,其余的都攒起来,就怕女儿到时候去别人家因为嫁妆不多抬不起头来。 也因为如此,像要花不少银钱的书,夏姨娘是绝计不允许乱花的,所以张玉佳很喜欢到姐姐这里看书。 玉彤褪去外衫,王妈妈就把沉香块放入香炉后,她自然的接过玉彤的外衫,絮絮叨叨道:“小姐,您别图凉快就穿这么少,还是罩一件轻纱好了。” “不用啦,妈妈。”玉彤若是半路穿过来的可能还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可她是胎穿,在这里生活了九年,才意识到古人的智慧不是盖的,她只能小心融入这个世界,慢慢的前世的记忆仿佛被遗忘在一个角落里了,仿若前世才是黄粱一梦。 春樱伺候玉彤泡澡,她每次看一次都觉得姑娘又变漂亮了,玉彤的皮肤呈奶白色,不过才九岁胸前就开始育了,以后指不定是个好生养的。府里都说九小姐生的倾国倾城,可都认为七小姐前程会更好也是如此。 她不小心把薄荷水多倒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分心了,春樱连忙打起精神来。 玉彤有些困了,她很快结束了泡澡,出来穿了寝衣,催看书看的入迷了的玉佳去洗澡。玉佳很是听话,夏桔伺候她去洗澡。 看玉佳进了寝房,王妈妈就跟玉彤说起府里的事情,虽说玉彤是府中嫡出的小姐,可大人总是不愿意小孩子知道的太多。 “冒姨娘怕是在三爷那里也讨不了好,听说三爷挺喜欢那家的儿子。” 说来说去总是绕着冒姨娘母女转,玉彤也听的有些乏味了,不过她也不怪她们,毕竟府里没什么新鲜事情,偶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大家的八卦之心也燃了起来。 曲氏持家有方,府里管束很严,所以下人们平时摸牌的都少,偶尔说说八卦,主子们也不放在心上。 玉彤等玉佳洗完澡,两姐妹才上床休息。 曲氏跟张钊道:“我跟我娘家写了信让她们荐一个教养嬷嬷过来,彤儿年纪不小了,可那规矩,我看以后别说跟琪姐儿比,就是跟寄居的几个小姐都差得远。日后跟她们一起走出去,旁人还以为咱们彤儿是寄居的小姐。” 张钊略一沉吟,也觉得有道理,他本人是庶出,性格也颇有些争强好胜,十分介意别人说他是庶出的,没出息。他也就罢了,投胎到姨娘肚子里,被人嘲笑轻视也是常有的事,难不成女儿也要跟着他被族中姐妹嘲笑。 见丈夫也同意,曲氏眼里充满着化不开的喜悦:“这就好了,以后我们彤姐儿也必会比我们过的好。” 毫不知情的玉彤还在呼呼大睡,不知道她娘已经跟她找了新的师傅,日后要这样可就难了,所以说无知的人最幸福。 第二天早上起来,玉彤跟玉佳一起到陶然轩请安,她们到的时候张钊已经面含笑意的坐在饭桌前,不知道跟曲氏说什么。玉彤深觉这么大清早,爹娘就晒恩爱,这样好吗? 还好张钊看到俩个女儿过来顿时变回严肃脸,当然她对玉彤又更亲热一点:“先生布置的功课你也要记着做,别以为先生不在这里你就可以放松。” 玉彤的先生是个五十多的干瘪老头,很有耐心,玉彤对这个师傅也很尊重,不过他因为奔母丧所以回家去了,玉彤才可以松快几天,那个先生也跟她布置了功课,这事张钊亲自过问的。 “知道了,爹爹。”玉彤拉着玉佳坐下。 她在父母跟前活泼一些:“娘,我前儿做的针线您说做的不好,晏姐姐说她们那里请了蜀绣大家,您要不要让我过去跟她一起去学?” 曲氏用手指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的按了一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是盼着过去玩吧,家里的绣娘哪个不是大家,你还要去外头找,不怕她们听了伤心啊……” 玉彤就嘿嘿一笑。 夏姨娘布完菜,很有眼色的退到一边,张钊根本不看她一眼,也是,在玉彤的心中,如果忽视那俩个姨娘生的孩子外,好似张钊基本都在曲氏房里休息,夫妻感情十分好。这就奇怪了,夏姨娘生的花容月貌不说,而且玲珑心思,这样的人张钊都不动心,要不是跟曲氏感情太好,那就是夏姨娘狠狠得罪过张钊。 “爹娘,这个豆腐包好吃,你们尝尝。”玉彤亲自帮张钊跟曲氏各自夹了一个包子。 若是庶女做这些未免有讨好之嫌,可嫡亲的女儿做这些事情,曲氏心里十分熨帖。 几人早饭还未吃饭,就看到冒姨娘拉着玉柔进来,玉彤连忙站起来给玉柔行礼,玉柔是庶出却是长姐,不管心里怎么想,玉彤从来不让人拿住话柄。 “七妹也好,我今日早上有些不舒服,来迟了。”玉柔今天只着一身白玉兰散花纱衣,头上也插着茉莉白脂小簪,看起来柔弱了很多。 玉彤再看看她的眼睛,跟她的姨娘冒氏一样,肿的跟核桃似的。她笑着拉过玉柔:“姐姐快过来坐下吃饭吧,俗话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我们也正吃着。” 随即让玉柔在她上座,玉佳也跟着挪了一个位置,曲氏十分满意玉彤的做派,身为嫡女不骄不躁,还如此有大家风范,这样以后才能在后宅生存下去。冒姨娘母女早已失势,还得罪了外人,张钊心里早已恼火,既然如此,还不如表现得宽和一些。 却没人去拉冒姨娘,夏姨娘充耳不闻,仿佛这里什么都没生,张钊也懒得理她,曲氏虽然也想晾晾冒姨娘,可对付她已是多此一举。 “冒氏,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让魏妈妈送玉柔回去,这几天天气太热,就不要随意走动了。” 玉柔听了心里一跳,嫡母这是对自己的姨娘直接下了禁足令,她担忧的看了冒氏一眼,这个眼神瞬间被张钊看到。 他心道,你嫡母跟妹妹对你们那么客气,倒是纵的你们尊卑不分了。 “三丫头扶你姨娘回去吧,我看你最近脾气有些暴躁,多抄几本女诫静静心。” 玉彤就透着帷幕去看码头热闹的场景,这个地方比益州还热闹。码头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乌篷车有的是人拉着的,有的是人在赶车。远处望去,水面波光粼粼,杭州是有名的富庶之地,专看街上行人的衣服就比益州的百姓穿的要好。 叫卖的人络绎不绝,还有打着赤膊的挑夫担着扁担等生意,街边有许多小吃,像桂花汤,定胜糕,鱼羹,看的人眼花缭乱。 张瑰对杭州风景更感兴趣,暖风融融,碧绿的湖水随风飘过,在张瑰的眼中竟是看呆了。 张钊生怕张瑰沉迷在温柔乡里,风景虽好,可不要沉迷。他吩咐张瑰留后押送东西,自己则带着师爷跟女眷们先去府衙。 官衙修的极为美观,前面是办公的衙门,红漆大柱伫立在公堂两边,看起来威武霸气。后面是她们家住的地方。中轴线附近分别有两堂。南边是刑狱,附带着衙署。 63.第六十二章 离不开(二更) 此文JIn-JIang,请dIng-yue正版 今天就有从益州到京城侯府送年礼的人回来了, 这次送年礼的人有夏桔的爹娘, 所以玉彤让她去跟她爹娘见面见面, 顺便打听点消息。 “姑娘,奴婢回来了。” “哦,你回来了,外面很冷吧。桌上还有牛乳, 快喝点驱寒。”玉彤笑着跟她道。 夏桔也不推辞, 她先谢过玉彤, 坐下来足足喝了一大碗, 才跟玉彤说起侯府的情况, “说起来, 府里倒是有一件喜事,爹娘回去送年礼的时候,世子夫人正好动了, 生了个六斤六两的胖小子,还得了赏钱。” 世子夫人小朱氏是老太太朱氏的嫡亲的侄孙女, 朱家虽说不如当年那样鼎盛了,可家里依旧有爵位,老夫人拍板的事情想必侯夫人也不会反对。 想也不想,玉彤就道:“这是好事啊。” 夏桔笑的就有点玩味了, 紫鸢情知有隐情, 便催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黄莺也急道:“姐姐还在姑娘面前卖起了关子了。” “倒也没什么, 就是世子夫人的亲妹子过来照顾她, 没想到被人撞到和世子在园子里说话,那话传到世子夫人的耳朵里,可不就那么快生了吗?”夏桔的小表妹在长房茶房里做丫头,消息十分灵通。 玉彤挑眉,心道,常听曲氏说起世子是个正派的有为青年,就算有心思也不会那么亟不可待,有很大可能是朱家的那位姑娘故意如此。 可她这样做的好处呢?难不成是为了抢姐夫,但她姐姐已经是世子夫人了,她难道还想做小? 光听这些就足以让玉彤觉得侯府实在是太麻烦了。 还好她们家是庶出,以后肯定也要分出来的,人少就意味着事情会少,玉彤并不是个爱操心的人。 夏桔也只能打探一些八卦消息,而张钊和曲氏关心的是侯府的态度,他跟冷知府俩人竞争太大了,所以写了信找家里人问康王府对冷家的态度。 来信的人是玉彤的四叔张榭,他是探花出身,现在在翰林院做事,算是张家出仕子弟中最有出息的一位。 张钊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这封信,他随手把信往旁边一扔:“老四还是老样子,最是以他岳父的想法为主。” 说出来张钊还有点不屑这个四弟,本来以前家里就这俩个人读书,俩人成绩都不错,算是家里最能说的上话的人,彼时俩人关系还很不错。后来张榭的夫人平西侯府的王氏进门后,因王氏跟家中妯娌们关系都处的不好,张钊还劝曲氏好好跟王氏相处。 没想到王氏这个人不识好歹,后来又被曲氏现一桩关于她的丑事,反而曲氏跟王氏关系更差了。 张钊没有因为女人们的关系跟兄弟闹僵,张榭却不是如此,看他的回信,明显是让张钊忍冷知府,还说康王现下很受皇上器重,而且还是他岳丈威远侯的上司,让张钊不要冲动。 可张钊也跟侯爷这个兄长打探过,还有去信了大舅子曲国公,那俩人都表示康王因为在太后丧礼上被训斥,连王爵都被降了,称康郡王。还有康郡王现在上了折子立郡王府的儿子为世子,冷氏的儿子不过是宗室旁支了。 “我已经上书给川陕总督关于招安土匪之事,恐怕不日我们就要调走了。” 曲氏也叹了一口气:“四叔为人倒是不错,就是那个王氏,亏她还是侯门嫡女,真以为嫡出就是无敌了啊!” 即便是侯爷对自家丈夫也是颇有兄弟之情,四弟这还没有位极人臣,就生怕兄弟挡着他的路了。 张钊轻嗤:“她跟老四算是青梅竹马了,老四没他倒好好,有了她便跟变了个人似的。你知道的她娘是继室,还是原配的庶妹。其实以前威远侯世子在的时候,哪有王氏轻狂的份儿。”可惜威远侯世子年纪轻轻就得了病,不到十七岁就过世了,身后也未有一儿半女,所以便让王氏的亲兄长继承了爵位。 也因为如此,王氏的爹娘以及兄弟护短到有些残忍,王氏看似天真,却很没有是非观,若不然曲氏跟张钊不会被逼到云南那种地方。 张钊又想起他的亲娘毛老姨太据说今年身体不大好,他很是担心,又恨自己不争气:“若我在京里,又何必让姨娘受那样的苦。” 毛老姨太是老侯爷在庄子上带回来的妾,出身不高,却很有一点运道,不过一晚就怀了孩子。她性格最是老实,说话都有点结巴,对张钊却是真好。小时候张钊犯了错误被禁足,她就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烤红薯给小张钊送过去。 对嫡母张钊也很感激,毕竟当年他读书,嫡母肯了,还送他去书院,就冲这个他也得孝敬嫡母。对亲生的姨娘那就只剩心疼了,毛老姨太不是聪明人,为人既憨厚又老实,所以不得宠,在老侯爷面前也没什么体面,现在病了这么一场,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显然曲氏对毛老姨太也很有好感,面对曲氏时第一天就把历年积攒的钱跟侯府赏赐的东西全部要给她,尽管在曲氏看来也没多少钱,可毛老姨太给她的关怀太多,那样的一位宽厚的长者,曲氏也不想她出什么事情。 “我说爷我们这边死都要谋个好位置,日后分了家让姨娘能跟我们一起出来住。”也不是没有那样的先例,庶出的儿子分家带亲姨娘出去过,而且老太太有三个嫡子,并不缺儿子孝敬。 俩人商量了一番就派了紫鸢的伯父,也是张钊的长随,替他们回去照看毛老姨太。 秋去春来,川陕总督以益州知州招安土匪有功,又在盐铁上所收之税较先前高,所以着张钊为杭州知府,即日赴任。 连跟唐晏告别都没时间了,玉彤就开始让下人开始收拾行李。全家除了冒姨娘都是欣然前往,就连玉佳都私下跟玉彤道:“江南风光好,日出江花红胜火,我是希望早点去的。” 翻了一年,玉彤跟玉佳个子都长高了一点,针线上的人为俩人都做了相应的衣服。好多东西带不走,只能留人下来卖掉,这就是曲氏不愿意经常搬的原因,还好,川陕总督是太子的人,并不是很买康王的账,他们才能顺利谋到从四品杭州知府的职位。 曲氏又想,太子果然是太子,这样的英明,这么无私。 冷家的人当然恨张钊,冷知府冷笑道:“什么东西,不过是做成了那一两件事,便当成个什么功绩往上头报。待我过几日去信给了康王后,看张钊怎么挡。” 按道理说冷家都不算外戚,张钊不怕他们也是情有可原,再者张钊的侄女还是三皇子妃,兄长还是侯爷,比起冷家来更是勋贵门第,而且他本人却是是个能臣。 抛开这些,张家人就要出了,林二太太跟玉柔一起过来送他们,还准备了十分丰厚的仪程。冒姨娘很舍不得女儿,可她也做不了主,她也不能让张钊为了女儿留在此地,再者张钊也不会听她的话。 船上的生活很是无聊,玉佳身子骨儿不大好,夏姨娘便成日陪着她,冒姨娘又因为跟玉柔分别心情不好,所以玉彤到曲氏这里请安的时候觉得分外清静。 “咦,娘这里有炸的小鱼干啊,还好她们今天都没来,这好东西就偏给我了。” 小鱼干是挑选的小银鱼,个个差不多大小,先用调料腌制后再下锅炸。火候很难掌握,太大了会烧糊,太小了外熟里不熟,总之中火慢炸,那得全神贯注才行。 曲氏看她吃的欢快,心里也高兴起来,又道:“你哥哥跟你爹在船上作诗,你就不要出去了。” “好。”玉彤并不是特别有好奇心的人,便乖乖的陪曲氏吃饭。 外面的小厮长随官兵都很多,若是被看了去了,以后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 曲氏又夹了几筷子青菜给她:“绿叶子的菜也要多吃点,船上可不比在家,要把自己看重才行。” 祝嬷嬷在一旁观察玉彤,只觉得她懂规矩了许多。 吃完早饭,玉彤打人给玉佳送了一碗酸梅汁。玉佳又让人回送了一盘枣泥糕,说等身子好点了就来找玉彤玩。 王妈妈是玉彤的奶娘,跟玉彤最是知心了,有些话玉彤不跟曲氏说都有可能会跟王妈妈说。王妈妈还把玉彤当小孩样,还特地拿了三个果子给玉彤:“彤姐儿趁着休息吃点东西,祝嬷嬷那里我去看了她已经休息了,不会再来了。” “嗯,这就好。妈妈也吃。”玉彤举着果子给王妈妈吃。 王妈妈欣慰的接了过来,特意降低了声音跟玉彤道:“姑娘说的事情我办妥了,送了一对玉屏儿去唐家,唐家的姑娘又拿了一对五彩蝙蝠钗让我带回来。” 64.第六十三章 庄上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见汪淑儿不上道, 陶心湄气哼哼的走了。 汪淑儿的嬷嬷进来见她在呆, 连忙问道:“是不是陶表小姐又说胡话了?”春嬷嬷是汪淑儿娘的奶母,对她这个小主子一向忠心, 而且常常念叨她父母双亡,所以对她爱是爱,可该教导的还是会教导。 “春嬷嬷,心湄姐说让我, 唉, 跟瑰表哥, 唉。”汪淑儿并不觉得陶心湄说的能成事。 春嬷嬷是过来人,她大惊失色:“姑娘可不能糊涂。嬷嬷虽然年纪大了,可也知道三房的人不是省油的灯,姑娘的三舅舅小时候就知道怎么讨好侯爷, 小杨姨太曾经还想把三爷放在房里养, 后来三爷也不知道怎么地找上了老太太, 把小杨姨太好一顿训斥。我这样说姑娘就应该知道他们家并不是好惹的, 我只愿我的姑娘能够嫁个好人家罢了。” 她们的这些心思,玉彤跟曲氏都不甚了解, 因为她们忙的很。曲氏要收拾院子安排下人, 玉彤要跟在京的朋友唐晏和尚薇送信,还要看玉琪送过来的书, 还得准备跟曲氏一起去曲国公府。 当然, 曲氏也十分孝顺, 每日晨昏定省竟是日日都不落下。 这日也是如此,玉彤和玉佳早早的起来到曲氏房中,曲氏已经收拾完毕,给俩人一人手中塞了一个手炉。 “你五婶她们昨儿晚上已经回来了,今天早上也要去请安的,若是见到她们,平常以待就行。” 五婶蒋氏出身是这几个儿媳里面最低的,常年随五叔驻守边关,对五房几乎也是一无所知,据说跟自家一样,蒋氏也是生了一儿一女,五婶评价虽说不怎么样,五叔却是个为人很不错的人。 见到蒋氏玉彤才知道冒姨娘为何欲言又止了,蒋氏长的还真不丑,看那模样比曲氏相貌还要好,可打扮却是一言难尽。 她比曲氏还要小一两岁,却穿的灰扑扑的棉袄,头也不大整齐,总之是个乱糟糟的人。 她身后也是站着两位小姑娘,大的那位红皮肤,身材纤细,脑门大,头稀疏。小的却是个美人胚子,虽比不得自己和玉佳,却比她姐姐要好看很多。 即便是世子夫人小朱氏涵养这么好的人见了也撇嘴,“这是玉诗和玉画,是你的十一妹和十二妹。” 蒋氏大大咧咧道:“我得玉诗在外头拜了康先生做师傅,学问好的不得了,不是那等请了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乱教的。” 曲氏早有耳闻,当初康廷被流放到边关,就是五爷收留了他,这位康先生如今被平反,已然是大学士了。可蒋氏这话好似在嘲讽自己一样,曲氏勾了勾嘴唇,并未说话。 老太太也不大待见她,不过老五却是个拉拢的好对象,因为五爷差点被提拔进禁卫军,这可是御前行走的美差事。 “这就是玉诗吧,错眼不见的倒真是大了。” 张玉诗走出来行礼,华氏看了一眼玉彤又看了一眼玉诗,只觉得心里莫名有些怒火。 俩个庶出种子的女儿,不过是有亲爹在,就能这么放肆。她的玉晴和玉珠比她们少了父兄扶持,就在婚姻大事上被人家挑理。 还好曲氏提前跟李氏说了要回娘家,所以提前就走了,玉佳上了马车就跟玉彤抱怨:“方才那个玉画还跟我抱怨玉诗,我跟她可不一样,我说我姐姐对我多好啊。” 玉彤淡笑:“以后咱俩遇到的挑拨离间只会更多,反正咱们姐妹自己知道就行。” 玉佳仿佛跟姐姐分享了一个什么小秘密,一路上都跟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说话。 曲国公府人口不多,外祖母曲老夫人也就只有两个亲生儿子,大舅母冯氏仅出一子,二舅母生了一子一女。家中竟无庶出子女,据说是老国公生的庶女太多,后来导致家中纷扰增多,所以玉彤的两位舅母都无庶出子女。 大舅母冯氏不胖不瘦,为人既热情又周到,这可比在张家好一点。曲老夫人是个长相很严肃的老太太,见着曲氏红了眼就道:“你这是哭什么?你这次回来多的是时间相处,可别让孩子们看了笑话。” “让母亲见笑了。”曲氏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曲老夫人毕竟教养过她几年,她的很多东西都是她教的,虽说最后出了那么个岔子,可曲老夫人依旧尽心为她找了一门亲,人心都是肉长的,曲氏也很感激曲老夫人。 大舅母见着玉彤跟玉佳又是一喜,连忙给了两个小姑娘一人一对头面,俩人也拿出来自己做的针线孝敬长辈。 冯氏拉了玉彤过来:“你手艺不错,比起我年轻的时候要好很多。” 曲老夫人指着冯氏道:“快别自谦。”又跟玉彤道:“你母亲说你画了沿河图,我这个老婆子平生最想出去走走,就是一直被困在四九城。” 难怪曲氏要自己把画带过来,玉彤不得不对自己的老娘竖起大拇指,她故作不安道:“不过是游戏之作,还请外祖母见谅。” 曲老夫人挥挥手,表示不大在意。 玉彤拿出了自己画的码头场景,船外风光,南边码头和北边码头的对比。曲老夫人看的津津有味的指着码头上挑担子的人,得意道:“这是卖胡辣汤的,是也不是?” “您真厉害,这您是怎么知道的?”玉彤很好奇,因为她画的那人挑着的担子上面是完全盖的很严实的,根本看不出来啊。 曲老夫人笑道:“你外祖母曾经跟我说过,卖烧饼的地方都有人挑担子卖胡辣汤,这旁边是卖烧饼的,这人可不就是卖胡辣汤的吗?” 玉彤翘起大拇指:“还真让您说着了,这卖的烧饼我还让我爹买给我尝过,不比家里做的差。” 冯氏见玉彤这样大胆,完全不怕曲老夫人,就是跟自己说话也是平等的样子,心道,这姑娘倒是真的不能小觑。 “是吗?我们家里今天也做了烧饼,你也尝尝看如何?”曲老夫人打趣她。 玉彤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曲老夫人指着曲氏道:“你母亲是个乖巧的性子,倒是把你生的这样的活泼,可见人的性子真是天生的。” ** 却说蒋氏回府后,一群人困的不行,请完安就回院子里面休息。李氏知道蒋氏夫妻二人不挑剔,只要给一张床就能睡着,这一点倒是很不错,不像老三两口子都是文雅人,对物事稍微差点就看出来了。 华氏带着张玉珠一道走,她虽然有两位庶子,怎奈关系处的跟仇人一样,老太太也怕二房生事,所以从不叫二房的俩个孙媳妇过来请安。 母女二人正谈起张玉晴的儿子都笑出声来,尤其是玉珠:“也不知道姐姐现下如何了?” 张玉晴嫁给礼部侍郎的次子,那人也是无官无爵之人,张玉晴又常常跑回娘家,她婆母对她就带了点脸色出来,还好张玉晴为人最是会看眼色,所以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回来,而张玉晴是华氏母女的主心骨,故而她们有此一问。 “你姐姐总比我强,自不必担心。”华氏这么安慰着小女儿。 俩人刚一回屋,华氏的贴身大丫头就过来道:“二太太,奴婢方才打二门那里过来,说是六表少爷过来了。” 华氏一喜:“那我们且等着,我就知道这孩子跟我亲近,也不枉我家玉珠的一片心意。” 赵群倒也真的过来了,他上次在山东替梁玖办了一件差事,结果回程又不舒服,好容易在家里养了几天,这才决定要亲自带礼物上门谢张家三房。 却没曾想到张家三房全家去了曲国公府,赵群只好跟二管事张全道:“既然如此,我下次再来便是,这些东西也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麻烦您帮我转达。” 张全见这位信郡王府的六爷这般谦虚,连连应承:“小的一定转达您的心意。” 赵群见事情办完,正好他自己还要赶着进宫,便急忙走了。 没曾想华氏等到天黑也不见赵群过来,找人打探才知道赵群竟然送了东西去三房,却不曾来自己这个亲姨母这里,她气急败坏起来。 夏桔也不推辞,她先谢过玉彤,坐下来足足喝了一大碗,才跟玉彤说起侯府的情况,“说起来,府里倒是有一件喜事,爹娘回去送年礼的时候,世子夫人正好动了,生了个六斤六两的胖小子,还得了赏钱。” 世子夫人小朱氏是老太太朱氏的嫡亲的侄孙女,朱家虽说不如当年那样鼎盛了,可家里依旧有爵位,老夫人拍板的事情想必侯夫人也不会反对。 想也不想,玉彤就道:“这是好事啊。” 夏桔笑的就有点玩味了,紫鸢情知有隐情,便催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65.第六十四章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偏你嘴巧, 先量一下尺寸吧,我再看看料子如何?”曲氏心道,自己女儿肯定要多做些, 斗篷,里衫, 裙子这些要做的精致一些, 横竖家里的珍珠也攒了不少,就是放在衣服上她也舍得。 绣娘先帮玉彤量, 玉彤对她一笑:“有劳您了。” “可不敢。”绣娘嘴上不敢多说一句, 只觉得这姑娘气势很足,估计在家里还挺受宠的。偏偏生的处处叫人喜欢, 又大大方方的,跟她比起来,旁边另一位小姑娘美则美矣,却被衬的黯淡无光。 两位姑娘量好了, 冒姨娘跟夏姨娘处也要多做几件衣裳,曲氏大手一挥,全家上下都得了新衣服。 不到半个月玉彤就收到新衣服了, 夏桔爱不释手,巴不得玉彤现在就全部穿上。 “这件浅粉色珍珠绉纱的衣裳可真好看, 特别适合小姐你。” 玉彤笑道:“我也觉得特别好看, 就是感觉太名贵了, 你看那纱上还绣着桃花, 领口处都是用的珍珠扣粒,尤其是袖口的桃枝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太费周章了。” 她这话一出,王妈妈也不同意:“小姐你也是侯府千金,很应该的。我先前在府里的时候,大姑太太一个手帕就得针线房三个人一起做好几天才行,咱们已经算是很节省了。”王妈妈知道三房也不过是这几年日子过的好了一点,之前一直在穷乡僻壤也没多少钱,后来到益州存了不少家私,在杭州这一年多也攒了不少东西,这才敢给七小姐打扮。 大姑太太就是指镇海候世子夫人张蕊珠,那才是真正的侯门千金,玉彤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侯门千金,她爹也不是侯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千金。 “别提了,现在圣驾南巡,想出去玩一下也不行,也不知道我爹现在奏对如何了?” 若是奏对得当,说不准张钊就真的升官了,玉彤觉得自家爹爹还是很有希望的。其一是张钊为官口碑很好,端看他到杭州没多久就能跟上上下下把关系处的一团和气就是一种本事了。其二则是张钊本人也是个美大叔,俗话说人长的好看总是会有优势的。 当然张钊本人能力也很出众,这是长期在艰苦的环境下锻炼出来的,你只有往上面爬的雄心才能成功。 不过这次去见圣驾的人太多,张钊仍旧留守杭州,当然皇上也夸了他几句,张钊回来脸都是红的,纯激动的。 就连曲氏也因为丈夫奏对得当,多添了几样菜,全家都喜气洋洋的。只要在万岁爷前面挂上名了,以后升迁也会顺利许多。 “我把这件事情写信告诉家里,让家里人也高兴一下。”张钊如是道。 不过,还没等张钊的信寄出去,却传来侯府丧信,安平侯老侯爷过世了,接着张钊报了丁忧,一家人要进京奔丧。 张家三房这些年的外任,着实攒了不少家财,这些钱却不能拿回侯府。毕竟,父母在,无私财。可私底下,各房都在私自攒钱,毕竟到时候分家,身为庶房的三房可分不到多少银子。若是不攒私财,儿子的聘礼,女儿的嫁妆以及三房的立足,这些哪一样不要用到钱呢? 曲氏把玉彤带在身边处理家务,女儿读的书比她多,性子比她更果决,就像现在女儿就果断道:“这些东西我看派周大哥他们押后把东西运过去,就让周大哥跟王德全作伴不就得了。”俩人现下在争内总管这个职务,互相有牵制才好。 “嗯,我早就让人在京里置办了个两进的普通院子,让你奶哥哥去那儿守着。”曲氏赞许了女儿的做法,再告诉女儿怎么有先见之明。 玉彤竖起大拇指:“还是娘厉害。” 曲氏又细细嘱咐玉彤把素净的衣裳拿出来穿,头上只戴银簪子就行,路上见着外人一定要哀切一些。尽管她没有见过这位祖父,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孝,玉彤心领神会。 她不仅自己穿的素净,不吃荤腥,连身边的人也是如此约束。春樱跟夏桔俩个作为大丫头更是以身作则,黄莺和紫鸢也不敢这个时候犯忌讳。 对于她们的表现,玉彤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她们,“也委屈大家了。” 众丫头连道应该的。 其实玉佳平时比她大方,玉彤每次打赏都是重赏,平时按份例拿就行,要不然把胃养坏了,做事可就不认真了。 本来曲氏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回京城的,没想到出了这个意外,曲氏只好把冒姨娘也叫上,帮女儿一起恶补一下关于侯府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很有必要让玉佳也过来听了,不过玉佳不像玉彤平时就喜欢听一些家长里短,她是听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开始打瞌睡。 玉彤还要时不时问上一句:“按道理我们跟五房境遇一样,也不知道五房跟我们关系如何?” 冒姨娘尴尬道:“五爷倒是个和气人。” 那就是这个五婶应该不怎么样了,玉彤心道。 冒姨娘是不好说什么,那个五太太岂止是不怎么样,简直就是个二百五,当年还要传闻说她把五爷拉到床上成了事让五爷负责,所以才能嫁到侯府,要不然就凭一个护军校尉的女儿,怎么能嫁进她们侯府? 这话跟未出阁的姑娘不好说什么,冒姨娘又继续介绍各房子女,不过她也很久没回去,虽然打听到一点消息,可还不算灵通。 玉彤抹了抹汗,继续记吧! ** 这次走的十分匆忙,还好玉彤的乳母王妈妈是个非常能干的妇人,连一针一线都帮玉彤装的好好的。 玉彤看到自己最爱把玩的珠子就在手边,一把抱住王妈妈:“还是妈妈疼我,我还在想若是锁在柜子里,就不用再拿出来了。” 王妈妈被她这一抱,感觉心都化了:“彤姐儿喜欢的东西,妈妈都帮你一样样归置的好好的。” 船上的日子极为无聊,就连张瑰都没热闹看,天天被张钊关在船上读书。还好有玉佳过来跟玉彤说话,打无聊的日子。 就像现在玉佳抱着书过来要跟玉彤一起看书,其实她最爱听姐姐讲了,每次一本书拿过来就让玉彤跟她说。 “姐,你说说后来桃花夫人的结局哎,其实人生的太漂亮也不好,如果她长的丑一点,就不会被楚王看上了。” 玉彤冷笑:“楚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怪不到女人身上,都是男人作怪。息夫人如果真的不想跟楚王大不了找个机会跟楚王同归于尽,怕什么,如果是我谁让我过不好,我也不会让她过好。” 姐姐一直这样猛,玉佳还是很羡慕姐姐的勇气的:“若她跟姐姐这样,也不会如此了。” “好啦,好啦,小丫头不要惆怅了。我这里有热乎乎的枣泥糕,你最爱吃这个了,就在我这里吃吧,下午我们就不吃饭了。”玉彤喜欢跟玉佳一起吃饭,因为玉佳吃食物都是跟猫儿食一样,所以跟玉佳一起吃饭,玉彤可以少吃点顺便减肥。 玉佳吃的满嘴都是,玉彤亲手拿了帕子帮她擦嘴:“你呀,都这么大了,还吃的满嘴都是,可别让别人笑话。”其实玉彤也很喜欢玉佳的性子,娇憨随和,不像自己不是太好说话的人,虽然知道怎么讨好别人,却又懒得去做,或者是看心情做。 “反正都有姐姐照顾我,我才不怕。”玉佳撅嘴道。 对于要去侯府玉佳心里惴惴的,她平时就爱跟姐姐一起做针线说话,还有打秋千什么的。而礼教森严的侯府对她来说实在是既害怕又陌生,她也怕姐姐去了侯府之后,那里姐妹太多,万一姐姐不跟她好了,她怎么办? 古有天府之国的美誉,益州不如江浙富庶,可盐田无数,要不然这里山路崎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张钊到益州已经要满三年了,按照正常官员调动,要不然就往上升要不然就平调,因为张钊在益州也做了不少实事,而冷知府并不得人心,还因为老婆孩子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张钊当时的想法是留在益州。 由此特意选的钟家少爷,钟家是益州有名的盐商,他亲姐姐又是广平侯的三儿媳,最重要的是他姐夫现在在禁卫军,是个很能说得上话的人。结这样的亲家,且不说张钊在益州能顺利许多,就是庶女也有出头的一天,这样好的事情偏偏被不懂事的女儿给破坏了,张钊还要担心钟家的报复,留在益州是断不可能的了。 玉彤本来是不太清楚这些的,还好她的大丫头春樱是魏妈妈的侄女,她又是曲氏的亲女儿,魏妈妈对她不算防备,稍微透露两句给春樱,玉彤就知道了。 66.第六十五章 眉角(二更)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虽说在圈禁, 可这里的份例还算不错了。比不得昔年太子府上的荣景,却又比真正的囚犯要好上许多。 先皇故去已然一年零六个月,废太子府的孝还未除, 不过今年选秀依然选进了两名秀女供给太子。废太子妃袁氏缠绵病榻数月,府中一切事物都交由废太子府良娣张氏打理, 因她为太子生育了三子二女, 脾气虽然不大好,可对上恭谨, 对下也赏罚分明, 废太子十分喜欢她。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 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 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只是多年仅生一女,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 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妃选的张良娣进的府, 她生的明眸皓齿, 又颇有杨妃之美, 本人也是侯府出来的, 教养极佳。其父虽是庶出,但也是两榜进士,任一府之长,无论是美貌,身份,教养都是佼佼,就一点太子妃本以为庶子所出,性情本应柔顺极了,偏这位张良娣不仅不大柔顺,性子还颇为刚烈,有时候甚至还会跟太子争执一番。 袁嬷嬷作为太子妃的心腹,自然知道太子妃让她进府的目的,也是想让她跟另一位已经有儿子的良娣打擂台。张良娣丰乳肥臀,性子很急,这样的人虽然能生肯定不会讨太子喜欢,即便是太子妃当时看中的也是她的肚子,她可不希望太孙是从什么婢女肚子里面出来的。虽然要她生抱孩子养,也要等她失宠后抱了她的儿子再说。 果然,张良娣也不负众望,进门就怀上了。她虽然性子直率,却极有分寸,看待事情有些较真,却又显得人格外纯真。她本人还挺讨太子喜欢,有时候跟太子争论一番后和好极快,太子素喜她懂规矩,有自知之明,博闻强记,很能说到一起,仿若欢喜冤家一样。 也因为这样张良娣很快就从承徽升到良娣,她的儿子也全部养在她的身边。太子妃的算盘也落空了,幸好张良娣不是那等毫无规矩的人,对太子妃十分恭谨。 太子被废后,她虽然有些怨言,可撑着身子代替太子妃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凭这个,袁嬷嬷也得尊重她。 俩人走进去,只见宽大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位孱弱妇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头已经白了一半了,松垮垮的挽着燕翅头。 张良娣心道:太子被废,她受的影响最深。而且她与我们不同,她跟太子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想必定然也为太子伤心吧。 心里这么想,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依旧恭敬的上前行礼,屈膝低头行礼:“妾给夫人行礼。”现在太子已废,她们不能按照品级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含糊以夫人称呼。 废太子妃袁氏见是她,脸上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快起来吧,把药先放旁边,我有事情跟你说。” 昔年废太子妃袁氏是先皇亲自为太子赵启元挑选的,她足以母仪天下,也是张良娣在府中唯一佩服的人。 张良娣把手中的药碗给了袁嬷嬷,她坐在离太子妃不远处的椅子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敢坐四分之一,不敢全坐。 也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张良娣略微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的吗?” 一时间她心绪不宁,只因袁氏脸色太过灰败。 只见袁氏挣扎起来半躺在床上,并用手示意不用她伺候,她还是如往常问了一句:“府中今日还好吗?” 见她是问这个,张良娣才放下心来,认真回话:“少爷小姐处份例都没少,新来的两名秀女也已经安置妥当,至于陈良娣处…良媛处…” 袁氏听她说完,有些欣慰道:“妹妹,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府中以后全要仰赖于你了。” 不管怎么说,张良娣此人行的正坐的端,不会行小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莹儿以后也放心交给她了。 屋里的茉莉香味从远处飘来,这似乎是袁氏最爱的香,张良娣胡思乱想着:太子妃这是要托孤还是如何?可自己现在不管府里吧,让陈良娣掌了权后对自己不利,掌权吧,又成天为了些许事情忙来忙去。 心里乱想,可面子上还要安慰袁氏:“您说哪里的话,妾不过是代您管几天,您大好了,妾还要仰仗您的。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咱们这群猴子,还要您管得住才行。” 这话说的袁氏一笑:“你还是这么风趣。”随后脸又肃了一下,“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知道当年你不愿意做小,是我害了你,你心里怕也是怨我的吧?” 就张良娣这个性子,怎么会想着屈居人下。若是太子成功登上皇位,自己也只生了个丫头,说远点,张氏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庸才,而且张良娣还算得太子喜爱,以后敕封太后那都不用细想,肯定是可以母仪天下的。 可现在的她成了阶下之囚,还是对自己这么恭谨,不像陈良娣,连请安都是马马虎虎的。似乎早已不耐,也是,如今她们都是庶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张良娣听了太子妃袁氏的这一番话也一愣,她跟袁氏算得上是妻妾和睦,可很多话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吗?她也一笑:“看您说的,能够进宫伺候太子跟您,是我的福分。” 袁氏抿嘴,复又有些悲伤:“妹妹,我是真的不中用了,莹儿我也托付给你。若有来世,我必当让妹妹如愿以偿……” 张良娣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道不好,连忙喊了袁嬷嬷几人过来查看。 不过,废太子妃袁氏还是去了,之后两年太子爷去了,张良娣对待府中的孩子一视同仁十分照顾。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为他们奔走,新皇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们。 永宁五年别院 废太子家眷均被大火烧死。 新皇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皇位坐的越稳了。 有这么贴心的女儿忙前忙后,曲氏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就是张钊看在眼里还颇为吃醋:“彤姐儿如今眼里只有你这个娘了。” 曲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直把张钊逗的心痒痒的。 到了通州口岸,安平侯府早已派人在此候着,来的人是侯府的二管事张全。见着张钊眼圈都红了:“小的给三爷请安,咱们老太爷还剩最后一口气拖着,就盼着三爷回去,这天南地北的竟没能赶上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 张钊也连道:“身为人子,我实在是不孝啊!” 彼此囫囵说了几句话,张全见带来的马车不够,只好在通州雇了车把东西拉回去。张钊把管事曲忠留下来照看,又让人把赵群主仆安置在马车上,张瑰接了母亲妹妹们在前方马车,因为没戴帷帽,张瑰不敢让她们多待。 倒是赵群的小厮平安多看了张家这对姐妹花几眼,这相貌跟通身的气派,完全不输侯府的人,甚至这两位的相貌比侯府的姑娘还要好。 其实玉彤跟玉佳是很想逛逛的,以前玉彤年纪小还能经常出门,现在她跟玉佳一样也是天天被关在家里,实在是闷的很。 不过,这个时候只作哀泣状就行,玉彤掐了一下玉佳,玉佳心领神会。 曲氏整个人已经是战斗状态,这是张家三房时隔十三年后重回侯府,她们这一房虽是庶出,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她跟张钊是庶出不假,她们或许可以受到轻慢不假,可自己这么好的一对儿女怎么能让人忽视? 从通州到京城虽说很近,坐马车也差不多坐了三个多时辰,玉佳早已脸色白,玉彤拿了薄荷油帮她在太阳穴上慢慢揉,才让她缓解不少。 “玉佳,你可舒服点儿了?”玉彤担忧道,这丫头向来身子骨就不好,好容易将养的不错了,到底不能跟她这样健康的姑娘比。 玉佳轻轻摇头:“姐姐,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又这么懂事,玉彤只好道:“你靠在姐姐身上歪歪,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了。” 曲氏也坐在一边假寐,这个时候是没有几个姨娘说话的份的,所以冒姨娘跟夏姨娘在后面的马车上。自从到了杭州后,夏姨娘住后院,玉佳功课繁忙,母女俩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反而是玉佳和曲氏相处的更多。又有玉彤跟玉佳整天形影不离的,夏姨娘跟玉彤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此时只能伏低做小盼着曲氏能够看在她一贯安分守己的份上,能够多接触女儿。 67.第六十六章 化险为夷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她竟然就这么闹将起来, 玉彤也觉得无语, 张钊看孩子们还在这里,冒氏就这么不顾体面,不由冷笑几声,也把话说明白了:“你只知道钟家的人是商户, 却不知道钟秀才的姐姐嫁到广平侯府了, 现在在禁卫军里做教头, 我原本想的是玉柔凭着跟钟家的关系也不会太差,没想到亲没做成, 反而快结了仇。” 听到这里玉彤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她们能听的, 连忙拉着玉佳进了次间,曲氏看到冒氏跟玉柔一幅悔恨莫及的表情,跟张钊无奈对视一眼。 这下冒姨娘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仿佛明白过来:“妾是个没见识的, 都是妾鬼迷了心窍, 还望爷跟奶奶替玉柔多费心。” 又跟玉柔道:“玉柔, 你过来跟你爹和三太太磕头。” 玉柔正准备起身,却被曲氏按下,曲氏跟冒姨娘道:“你们母女今天先下去,照三爷说的让玉柔抄女诫, 这段时间先别出去走动了, 日后等这件事情消弭下去再做打算。”庶女的事情若是不办好, 以后也会影响自己的女儿, 这年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庶女不懂事,别人难免也会对自己的女儿产生恶感。 看曲氏话了,冒姨娘哪里敢有勇气跟她对着干,灰溜溜的拉着张玉柔回了院子。夏姨娘也寻了机会带张玉佳回去,玉彤这才从里间出来。 对于冒姨娘能够一再忍让也是因为她是张钊嫡母给的通房,若不然惹出这么大的乱子,张钊早就把她赶到庄子里了,只怪自己是庶出,稍不注意就被人说不孝。这也是做庶出的悲哀,张钊如是想道,可自己对张玉柔这个庶女已经是在这个条件范围内找到很好的,却生生的被她作没了,以后想再找这样家世的,恐怕也难了。 罢了,张钊叹了一口气,复而又对曲氏道:“玉柔还得麻烦你帮忙了。” 曲氏淡笑道:“你这是哪里的话,我也是她娘,还真的能看她没着落了。” 此事暂且告一段落,冒姨娘母女安静下来了,曲氏也有空带玉彤姐妹去唐家庄子上玩了。 经常不出门子的人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向往,尤其是像玉彤这样的官家千金,寻常不怎么出门。陪曲氏出门做客也是从这个门直接到那个门,现在的宅子也都是大同小异的,看戏陪长辈说话,说完话再坐马车回来,这样的日子实在是无聊透顶。 好不容易可以去庄子上透透气,玉彤特意带了自己喜欢的几本书,又想起唐晏最爱吃她们家的点心所以又让王妈妈去厨房让他们做两匣子糕点带上。 夏桔用大包袱包了几身玉彤的衣裳以及常用的梳篦面脂,姑娘家出门要带的东西不少,姑娘可以记不起来,可她们做丫头的必须得面面俱到了,要不然就不称职,当然,能做上大丫头这个位置的人那也是不一般。 玉彤这里收拾好了,再去曲氏那里汇合,玉佳跟夏姨娘早就过来在这里等着,夏姨娘不能跟着去,只希望恭敬一些让曲氏也能多照顾一下玉佳。 “姐,过来这里坐,娘那里还在清点东西。” 玉彤摆摆手:“我先进去看看娘,也不知道我这里的东西有没有带齐,你先坐在这里等我出来吧。” 夏姨娘见她年纪这么小就说话滴水不漏,心中一动,还好自己没像冒姨娘那样,若不然不仅是三爷不喜欢她们母女,就连三太太这里也没她们母女站着的余地了。 “娘。”玉彤进了里间见曲氏用明纸做成签子,把带过去的东西一件件让大丫头栀子登记在册,不疾不徐的。 曲氏把她搂在怀里,玉彤跟曲氏母女二人很亲近,在曲氏失去长子成哥儿的那段时间,就是玉彤贴心的陪在她身边度过那段最伤心的时候。她从小就跟旁的姑娘不一样,即便是玉佳这么乖巧的姑娘,也有要东西要不到会哭的时候,可玉彤却很体贴大人,从来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这样就让曲氏更心疼女儿了。 一心疼就想对自己闺女好,曲氏自己是庶女出身,她从小就羡慕嫡出的姐妹们,正好自己的女儿是嫡出,曲氏让女儿受最好的教育,读书识字还要请教养嬷嬷,以后女儿肯定会比自己那个时候要好太多了。 “彤儿,栀子写完了我们就走,你最近怎么不跟冷小姐玩了?” 冷小姐是益州知府的女儿,益州知府也是张钊的上司,刚来益州的时候玉彤跟冷小姐在一起玩过几次,后来就渐渐走远,反而跟唐通判的女儿关系很好。 玉彤摇摇头:“她年纪不大心却实在是虚荣的很,对人的标准也不一样,上次还公然呵斥您,这样的人我若是跟她来往,才让人家笑话呢!” 别看玉彤平时在家笑眯眯的,却不代表她脾气好,冷小姐是益州知府的小女儿,故而生的十分娇宠。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她们家是侯门,所以特意跟自己打好关系,还要跟自己拜姐妹什么的。 后来知道自己家只是庶出的,立马就在自己面前摆大小姐架子,这也就罢了,偏偏因为曲氏碰到冷小姐当街毒打侍女,上前劝了几句,曲氏被她一个晚辈骂庶出种子多管闲事,当时就冷着脸离开了。 玉彤知道后就基本不跟冷小姐来往了,她道:“见微知著,冷小姐现在这样的性子,足可见冷家的家教怎么样。” “我的儿,你说的都对。”曲氏也是个宠孩子的,同时也确实觉得女儿说的有道理。 曲氏平时冷冷清清的,就是笑也是淡笑一下,现在这么肉麻玉彤还有点不习惯。正好栀子登记完了,曲氏才牵着玉彤一起出去。 王妈妈跟玉彤和玉佳一人戴了一顶帷帽,本朝礼教比前朝要严格许多,女子若被登徒子看了去,指不定在背后被人家说成什么,到时候影响的还是自己。 因为玉彤是官家千金,所以随行都有官府特制的马车,一般宵小看到也不敢打坏主意。这年头,说乱也乱,说不乱也不乱。 唐家山庄在栖凤山上,有二十亩地大,庄子不大里面修的很精巧。进了二门,里面就有一条宽阔的大道,绕过假山往前边走,可以看到潺潺溪流汩汩流动,唐夫人站在门口迎接她,挨着她站着的是一身紫绡翠纹裙的姑娘,她鹅蛋脸儿,方下巴,眉毛粗而黑,皮肤白里透红,头上插着云脚珍珠卷须簪 ,是个健康活泼的姑娘,此时正对着她挤眉弄眼。 唐夫人指着唐晏跟玉彤道:“你们俩姐妹这几日苦夏没走动,怕是忍不住了吧,快去一起说说话。” 说罢又对玉佳招手:“哎哟,这姑娘生的真俊,伯母头次见你,把这个珊瑚手钏送给你玩吧。” 玉佳还是头次见外人对她这么好,又看曲氏点头,才收下又腼腆道谢。 一听唐夫人那么一说,唐晏早就拉着玉彤去了庄子上荡秋千,俩人虽说在荡秋千,却也是说知心话。唐晏虽说比玉彤大四岁,可她性子憨直爽朗,许多事情总觉得要跟玉彤说说才觉得事情了结了。前几天天气太热没出门,现在看到玉彤就巴巴的说了起来。 “我哥哥都二十的人了,就因为定了娃娃亲,所以要五年后才能娶亲,前几天我们家去那姑娘家里打听过了,说她是个病罐子,我娘心里急着呢!” “也不能这么说,谁还没个头痛脑热的,说不准过几天就好了。”玉彤劝道。 她知道唐家结这门亲事也是无奈,唐晏的父亲家境贫寒,她母亲是落魄的官家小姐,她父亲能读书全靠唐晏的母亲的嫁妆。读书不仅仅要钱,而且也要门路,所以唐通判就投在国子监祭酒史大人的名下。 而唐晏的兄长素有才名,十岁的时候就打算下场,所以史家看中了她兄长,便许了唐家大哥跟史家姑娘的亲事。可当时定亲的时候才知道史姑娘才刚生下来,唐大哥足足比人家大了十岁,现在那姑娘也不过只比玉彤大一岁,还是个小姑娘呢? 唐家家风不错,所以唐夫人只有一儿一女,他们家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传宗接代全在儿媳妇身上,一听说史家姑娘身体不好,可不就急了吗? 显然唐晏对她们家的事情更感兴趣,她用手肘拐了一下玉彤:“你们家的那个怎么敢拒亲?我本来还想找你去玩,我娘说你们家正忙着,所以我就没去。” 玉彤捂了一下胸口,这才喜笑颜开:“我吓死了,还以为我也要参加选秀。” “娘可舍不得你去选什么劳什子秀。”曲氏一不下心就说了京话,她作为曲国公府的女儿自然也是要去选秀的,不过她的姐妹太多了,也自然轮不到她,这样也好,嫁给张钊好歹心安一些。 68.第六十七章 一更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即便是魏妈妈这样的老资格,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衣裳,擦了一下的额头的汗, 才缓缓走进去。 东次间进去才到正房, 红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花缠枝香炉,看不到烟味,十分好闻,有一股清香, 沁人心脾。一位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坐在上座, 她梳着同心髻, 髻上仅仅插了蜜花色水晶钗, 笑着跟坐下的女童在指点她的绣工。 魏妈妈连忙过来请安,“请三太太安, 奴婢前来回话。” 曲氏眼睛眯了一下,她看女儿还在一边, 看了她一眼, 见她不走才催道:“你回去歇个中觉,下午再叫你过来吃瓜?上好的甜瓜, 甜滋滋的,夏日吃去暑。” 听曲氏这么说,玉彤就知道娘是有要事要跟魏妈妈说, 她又不想离开, 便上前拉着曲氏袖口撒娇:“娘, 女儿就在您这里睡吧,这么热,把女儿都要晒晕啦……” 她这么一撒娇,曲氏也无奈,又真怕她晒出个好赖来,便同意了:“你去美人榻上歪歪,也不许睡太久,要不然晚上可睡不着。” 玉彤欢呼一声,就进了里间的榻上,还真的眯起了眼睛。 外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玉彤隐约听到“不成……”“闹的…知道”,她就知道三姐张玉柔的婚事估计是退成了。 三姐其实是她们这一房头的长姐,只是安平侯府尚未分家,所以都按照族中排行,她在众姐妹中排行第三。 去年长房的嫡女张玉窈选秀进宫,许配给了三皇子,二房的嫡长女张玉晴也随即嫁给礼部侍郎次子,都是十分好的亲事。三房的张玉柔也急了,时不时的在曲氏面前晃,曲氏作为嫡母也算尽心,找了一户人家,是益州本地的十分殷实的人家,虽是商户出身,可子弟十分出息,年纪不过十八岁就已经是秀才了。 父亲张钊也是十分满意的,所以跟那家递了话,没曾想,张玉柔知道在京城的两位姐姐都嫁的那样好,自己只能嫁商户,所以心里不满。在那家遣人过来送东西的时候,故意刁难下人,言语中还有对人家的轻视,她觉得能用这种方法打消别人对她的求娶。 她没想到因为这样大人们要为她收拾多少烂摊子,玉彤是心疼她娘,曲氏自从玉彤的长兄张成死后身子总是不大舒坦。她希望她娘能少操点心,可家里的冒姨娘跟张玉柔也总是不规矩,要惹一些乱子。 玉彤又知道冒姨娘跟张玉柔为何心有不甘?冒姨娘是安平侯府老夫人朱氏身边的四大丫头之一,被赐给了庶子张钊,也就是玉彤的爹。冒姨娘进门就生了一子一女,又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她的气焰都快压过正房奶奶曲氏了。 而曲氏虽是公府出身,却是庶女,她也没个亲兄弟,嫁进来后,得力人手也不多,当时还比不得家生子冒姨娘。 再说四年前冒姨娘生的那个儿子顺哥儿跟曲氏所出的成哥儿同年同月同日死在时疫中,那个时候张钊仅是在云南做六品小官,被上官指使的到处转,回来就收到噩耗,他跟曲氏半年内都没缓过来。 张钊的子嗣并不丰厚,嫡子也不过两个,也就是玉彤的大哥张成跟二哥张瑰。冒姨娘只有一个顺哥儿,偶尔跟曲氏叫板也是凭着生了个哥儿,谁知道那时疫那么凶狠,张家三房的俩个哥儿都去了。 若只是顺哥儿去了,张钊即便不喜欢冒姨娘,看到儿子的面子上也会容忍一二。可曲氏也失去了嫡长子,张钊跟她感情本来就非常好,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曲氏身上,冒姨娘本就无貌,又没了儿子,就这样失势了。 她倒是在张顺去后老实了许久,现在为了张玉柔又闹了起来,玉彤不会同情她,反而觉得是她把自己的虚荣建立在张玉柔身上。 冒姨娘久在安平侯府长大,见到的都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她虽是妾,曲氏给她的份例充足,眼光也跟着高了起来。尤其是张钊升了益州知州后,她的心就越大了,恨不得希望她女儿能嫁入公侯门第。 错也错在她看不清楚现实,安平侯府老侯爷有五子三女,端的是兴旺之家。 老夫人朱氏生了三子一女,分别是玉彤的大伯、二伯跟四叔。侯府里只有玉彤的父亲跟五叔是庶出,俩人一文一武,倒也算是混出来了。其中玉彤的二伯英年早逝,留下嫡妻华氏跟俩个女儿,还有庶子俩个。 长房去年的作配皇家的张玉窈是侯爷嫡长女,身份乃安平侯府姐妹中最高,张玉柔比不得她。二房张玉晴是二伯父遗孤,所以老夫人放在身边养着,有老夫人加持,她又是嫡出,张玉柔也无法跟她比。 可就是这样她都还是觉得自己要嫁的跟她们一样,玉彤深觉她实在是不聪明,这次过后,张玉柔的婚事定下来的度恐怕要比想象中的快,这婚事也不一定比之前的好。 想着想着她就有些乏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窗户外面的阳光已经是橘黄色的了,玉彤揉了揉眼睛,问大丫头春樱:“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小姐。” 春樱沉默温柔把她的生活照顾的无微不至,玉彤跟活泼一些的夏桔说得到一起,却也十分器重春樱。 一听说酉时了,玉彤立马穿鞋起床,春樱跟夏桔端了水给她净面。出了卧房,见到妹妹玉佳在一边玩着九连环,看到她出来,递了个大大的微笑。 夏姨娘跟曲氏身边的大丫头栀子一起布菜,她生的花容月貌,性情却沉默温厚,在府中安安静静的守着九小姐生活,从来不挑事,对曲氏忠心耿耿。 玉佳生的玉雪可爱,在玉彤胎穿过来几年加上前世现代的记忆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而且她眉梢上挑,有点像狐狸眼,年纪小就很有少女的风情。 玉彤很喜欢这个妹妹,觉得她娇憨可爱,比起张玉柔来她们才像是亲姐妹。平时冒姨娘跟张玉柔也会过来,今天估计曲氏了话,所以没让她们过来,不过呢,不来也好,她们这些人在一处还好一些。 “姐,你瞧我没解开,你帮帮我吧?”张玉佳对她也很亲热,一直都去掉七姐,直接喊姐姐。 玉彤三下五除二就帮她解开了,还顺便跟她道:“跟你说个高兴的事儿,过几天娘要带我们去唐夫人家的庄子上玩,我听晏姐姐说过,那里可以打秋千,还可以吃菱角,岂不妙哉” 小姑娘很懂事,她长的太美了,现在不过七岁,出去就有上官的俩个小男孩为了她打架,玉佳一直惶惶不安,也从来不闹着出去。玉彤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是那等心大的,只想平静度日,大的聚会曲氏都是带玉柔跟玉彤去,很少带她去,也是这个原因,怕她年纪轻轻就给人的印象是红颜祸水。 不过唐家是例外,唐家是益州通判,跟张家是通家之好,玉彤跟唐家小姐唐晏也特别合的来,所以玉彤很高兴可以出去松快,也放心让妹妹一起去。 玉佳听了果真高兴极了,还偷偷跟玉彤咬耳朵:“三姐那边摔了好几个盏,冒姨娘也被禁了足。” 张钊统共也就两个妾,因为妾侍们住在一处,所以冒姨娘那儿有什么动静,夏姨娘这边听的一清二楚。 玉彤就塞了一个百合酥到她口中,看她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不由也凑过去道:“反正跟咱们无关。” 饭摆好了,曲氏拉了玉彤到身边坐,看她有些饿了,便跟栀子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怕是不禁饿,你盛点出来给她们俩个吃。” 栀子笑着拿了盘子捡菜,曲氏又跟夏姨娘道:“我这里先不用你伺候,你先回房吃饭,今晚就让九娘跟七娘一道睡,我看她们姐妹恁多话,怕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够。” 夏姨娘笑着应是,她知道这是三太太的好意,若不然冒姨娘母女闹将起来,她们作为邻居的肯定睡不好。她倒是无所谓,可女儿年纪还小,一则被吵不好,二则也怕听了冒姨娘母女的混账话。 还有布匹一类的,也是拉了小半船,再有补品,特产等等。魏妈妈带着人正在把礼物一件件包起来,某处何种身份送什么礼,这个学问很大。 玉彤在一旁跃跃欲试,也帮着魏妈妈操持,让曲氏轻松了许多。 有这么贴心的女儿忙前忙后,曲氏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就是张钊看在眼里还颇为吃醋:“彤姐儿如今眼里只有你这个娘了。” 曲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直把张钊逗的心痒痒的。 到了通州口岸,安平侯府早已派人在此候着,来的人是侯府的二管事张全。见着张钊眼圈都红了:“小的给三爷请安,咱们老太爷还剩最后一口气拖着,就盼着三爷回去,这天南地北的竟没能赶上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 69.第六十八章 有喜(二更)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六姑娘,快来跟三太太请安。”荣妈妈悄悄喊了一声, 又跟曲氏歉意道:“我们六姑娘晕船, 现在还迷迷糊糊的,请三太太不要见怪。” 六姑娘张玉琪才缓缓起身随意行了个礼。 看在大嫂李氏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曲氏叹了口气, 对她道:“要琪姐儿睡客房也不合适, 委屈你今天先跟我们彤姐儿挤一下, 明儿我让我的大丫头再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说完又跟荣妈妈道:“你们就先去客房梳洗, 晚上三爷不回来了, 我这里跟琪姐儿接风便好。” 荣妈妈知道三爷自打升了杭州知府, 在府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 就是毛老姨太都有人上杆子去献殷勤。 玉彤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个房客过来,彼时她才刚学完规矩, 因为曲氏请的先生要过几日才到, 所以她歇息的时候在准备自己的功课, 栀子带着张玉琪过来的。玉彤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愣的看着栀子。 栀子便介绍:“这是侯府的六姑娘琪姐儿, 院子还没收拾出来, 所以让客人过来这里休息。” 玉彤见这位姑娘身着团锦琢花衣衫,不知道是不是杭州在下雨, 她的前额几缕头黏在光洁的额头上, 相貌倒是不丑, 就是下巴抬高着, 跟个小公鸡似的,一看就不是很好相处,就是不知道她要来自家住几天? 玉彤自认为自家是主人家,玉琪又比她年纪大,所以先上前行礼:“六姐姐好。”说完又跟夏桔道:“你把九小姐也叫过来就说侯府的六姐姐来了。” 玉琪自矜的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七妹妹好。” 一边跟着玉彤走到里间,一边暗自观察,心里顿时十分失望,三叔好歹是个知府,怎么七妹妹这里这样的寒酸,就别说跟她比,就是比她那个庶姐张玉屏那里还要穷酸。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都这个时候了玉琪觉得可笑的竟然想起这句话。 不过这位七妹妹生的还真是美,当她看到玉佳的时候更是觉得震惊,怎么张家三房这俩姐妹都生的这样好,就是在侯府也唯有二姑姑的女儿陶心湄能与之媲美了,就是陶心湄也不过是年纪大一点,若是玉佳长开了也不知道迷倒多少人。 “玉佳,这位是六姐。” 玉佳看了玉琪一样,觉得她虽然笑着,可眼神不知道飘忽到哪里了,再看自家姐姐也不是太热情,虽然依着玉彤的话叫了一声,却还是拉着玉彤的衣角,并不多说什么。 倒是玉彤看她手这么凉,关心了一句:“虽咱俩院子隔的近,也要把大衣裳穿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玉佳吐吐舌头:“姐,我知道了。” 玉彤又让黄莺拿了自己的披风让她披着,玉琪又是觉得奇怪,据她所知,玉彤是嫡出,玉佳是庶出。可这个玉彤对玉佳这么好,跟亲姐妹一样,想想她姐姐没嫁的时候,每次她不管不顾的跑到姐姐那里,姐姐都会给她拿手炉。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的哭了起来。 跟着她的丫头们也手足无措起来,玉彤看她哭的这样伤心,便上前道:“六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 虽然她不知道怎么玉琪忽然从京城到杭州,可看她满脸郁色,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玉琪看堂妹的丫头打了水过来,她洗了脸后又让丫头涂了面脂,丫头们许多都被玉彤打在外面了。她在玉彤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很快夏桔打听了消息过来,玉彤又去找曲氏问:“娘,六姐要在我们这里住多久呢?” 曲氏看女儿有些好奇,便道:“你大伯母说最少要让她住个半年。她是个祸头子,在家里欺负你二姑姑的女儿,又跟庶姐关系不好,最严重的是在诗宴上动手脚,被你祖父现了说她残害手足,要把她送到寺庙里去。可女儿家送到那种地方不就完了,所以便折中让她到我们这里来,对外只说出来散心的。” 这信息量还真是有点大,玉彤无奈道:“那女儿以后不是要跟她日日相处了,想想也烦。” 曲氏却道:“我怎么会让你跟她在一起,到时候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你大伯母把自己的女儿看成个宝,难不成我就不看重我的女儿。” “那娘您要怎么做?” “我把她安排在清幽居,那里跟你隔的远,走路也要一炷香的功夫。过几日西席过来了,你就好好跟着先生读书,玉佳那里你也不要管,她现在跟夏姨娘隔开了,就有更多功夫学习练字做女红。”曲氏对玉彤要求很高,对玉佳的要求只有两点字要写的好看,女红要拿的出手,她就比一般做人家嫡母的要好很多了。 玉彤点头:“好,谢谢娘。” 曲氏早已不是昔日刚嫁进家的小媳妇,把客人安排妥当后就带着女儿去准备晚宴,虽说玉琪是一个孩子,曲氏也不一定喜欢她,不过玉琪代表着大房,现阶段曲氏也不想跟长房闹矛盾。 菜单拟的都是杭帮菜,又添了京酱肉丝这样的京菜,曲氏还特意让女儿记住某几人要安排多少个菜,怎么样做最实惠。玉彤一边听一边拿自己的小本本记,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的很。 可惜曲氏用心准备的菜,张瑰吃的最开心,玉琪却没吃几口,回去还闹的水土不服,曲氏还要请大夫过来看病。 玉彤却无心他顾,因为她的先生来了,这位先生是位头花白的老先生,十分严格,对待玉彤不似郝先生那样如沐春风,还经常拖堂,搞的影响了祝嬷嬷教规矩的课程,玉彤每天都是劳累不堪,却异常充实。 慢慢病好了的玉琪却现三房的秘密,原来看上去嫡庶相处那么好的面皮之下,其实是严重的不平等。 玉彤学完规矩后去曲氏那里吃饭,碰到了玉琪,看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她也不明所以。张瑰从外边回来,他今天跟同窗去游了西湖,带了很多小玩意回来,有女儿家玩的土粉捏小象、火斋郎果子,各种形态的磨喝乐。 “妹妹,这套磨喝乐是最新出来的,我一看到就买给你了,怎么样?”张瑰还等着玉彤感激呢。 没想到玉琪直接开口:“五哥怎么就记得七妹了,难道我们这些人不是你的妹妹不是?” 玉彤一愣,她本来还想说私下提醒张瑰的,没想到玉琪的嘴这么利,荣妈妈虽说这位五少爷不会办事,可毕竟在人家家里,不好说什么,六小姐就这么开口了,也不知道三太太会不会生气。 还好曲氏反应快,她拉着玉琪的手很是慈爱的道:“琪姐儿想要我们家里多的是,上次在你房中就摆放了一盒磨喝乐,见你没把玩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东西。你若是喜欢,告诉我或者你五哥一声,你娘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也要好好照顾你。” 玉佳跟夏姨娘根本不敢出声,冒姨娘嘴角扯了一下,这次跟着荣妈妈过来的长房的下人也有冒姨娘认识的,冒姨娘套了点子消息,连忙告诉了曲氏,这也是曲氏知道那么详细的结果。所以冒姨娘很不看好这位六小姐,这点城府都没有,还敢在三房撒野。 看吧,这不就被曲氏噎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瑰也笑着附和曲氏的话:“娘说的是,六妹妹若是想要直接打人跟我说便是。” 玉彤忙打圆场:“娘,快看,菜都凉了,咱们别光顾着说话呀。” 曲氏这才放开玉琪的手,玉琪气哼哼的吃了一顿饭,她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张玉彤的庶妹那么安分,不像她的庶姐一样总是样样都要过她,跟她比的那么凶,让她几乎进退失据。 想不通她就睡不着,想起今天桌上表现的最友好的人算是玉彤了,她就此打算明日一定要跟玉彤问个清楚。 还好曲氏表情一直都淡淡的,那抹惊讶掩饰的很好,“荣妈妈怎么是你来了?” 荣妈妈一脸尴尬:“给三太太请安,大太太说六姑娘一直想来江南玩,就是没得机会,正好您们在这边。大太太又一向跟三太太你很好,所以让六姑娘也多见识一下这江南的好风光。”说完还把李氏写的信给曲氏。 曲氏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又轻轻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张玉琪,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姑娘比自己女儿大一岁,一幅高傲的样子,见着长辈也不知道喊人,大嫂那样面面俱到的人生的女儿怎么这样喜形怒于色? “六姑娘,快来跟三太太请安。”荣妈妈悄悄喊了一声,又跟曲氏歉意道:“我们六姑娘晕船,现在还迷迷糊糊的,请三太太不要见怪。” 六姑娘张玉琪才缓缓起身随意行了个礼。 看在大嫂李氏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曲氏叹了口气,对她道:“要琪姐儿睡客房也不合适,委屈你今天先跟我们彤姐儿挤一下,明儿我让我的大丫头再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说完又跟荣妈妈道:“你们就先去客房梳洗,晚上三爷不回来了,我这里跟琪姐儿接风便好。” 70.第六十九章 孕后续事件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倒也使得。”玉彤不置可否。 却见玉琪冷哼一声:“五姐平时最是用功了, 若七妹妹拿了你的书去,看的时间长了五姐岂不是着急。横竖我以前在杭州也是跟七妹妹一起读书的,七妹妹对我的字也熟悉一些。” 李氏心道不好。 果然玉屏轻笑:“看六妹说的这话, 我知道你对我的误解多, 我是最大方不过的人了, 再者上次学测那些东西我也尽过了关,给七妹学不是正好?” 却没想到玉彤道:“知道五姐的好意, 只是不知道学到哪里了?我如今已经读到孟子了。” 玉琪撑不住就笑了,玉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侯府虽然有权有势,可是要开小灶很难, 不似玉彤请的西席是一对一的, 而且玉彤还有父兄经常考问学问, 再加上前世的经验,与考秀才的男子读的书差不多, 进度比玉屏她们是快太多了。 陶心湄拉了汪淑儿过来, “玉彤妹妹,没想到你的学问这么大, 且瞧淑儿这些天正在做学问,尚且有许多不懂的, 只我是个没用的, 若是可以, 你跟她指教一二。” 一句学问那么大, 让玉彤听了有些心里不自在, 不过陶心湄跟汪淑儿俩人不过是依附侯府过活,她跟她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除了在侯府的时间,以后说不准都不会见面。当下玉彤便道:“我也是个半桶水晃荡的人,说什么指教不指教,要来找我顽,随时都奉陪。” 说完竟不再做声,玉琪暗赞说的好,她之所以跟玉彤处的来也是因为玉彤这种脾气,不会一味的附和你,很有自己的性格,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样子,却又是个意见一定绝对不甩任何人的人,人却十分正直。 “是啊,陶表姐。七妹才回来,你不得让她多休息啊!”玉琪得意的挽着玉彤的手。 李氏这才放下心来,女儿一向冲动执拗,不是不聪明,就是老是放在一些小地方。你看彤丫头就根本不搭茬,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两位表小姐,在这府中如浮萍一番,不过是客人罢了。对待客人就要客气有礼,正好还全了自家的名声,跟她们计较反而失了自己的身份。 至于陶心湄这样的人,李氏心里只有一句话,别把大伙儿都当傻子。 二房的张玉珠却是个老好人,她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岔开话题:“我那儿有我姨母送过来的窝丝糖,昨儿才送过来的,我见那样多,我也吃不完,所以想着请姊妹们过去品茶吃糖。” 华氏见自己女儿出来打圆场,不禁有几分得意,看那李氏平生样样比人强,唯独这个小女儿却是个不中用的。她的女儿却这么宽宏大量,想及此华氏不由得挑眉。 略说了几句话,老太太又让张钊跟张瑰进来说话,女眷们大多是长辈,要么就是亲戚家的姐妹,暂时还不用避开。 世子张朴带着张钊跟张瑰进来,张钊毕竟是官场中人,在老太太跟前哭的跟稚童一番,做出了十足的孺慕之情。 老太太却觉得腻味,谁都知道老三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可老三比老五会做戏,要不然怎么会让他读书读出来,最多管一下家中庶务,一辈子出不了头。 “好了,老三,你也不怕这一家大大小小的人笑你。” 张钊便道:“老太太说的是。” 转眼又跟老太太介绍张瑰:“这是我家这个不成器的,瑰儿,快叫祖母。” 端看张瑰的两位妹妹都这么出挑,更惶论是他,芝兰玉树般的站在那儿。老太太一看就喜欢上了:“这孩子生的可真好,读书读的如何了?” 张瑰不以为意:“孙儿读书不成,如今刚过院试。”他倒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毕竟他的目标是博学宏词科,此时不过是个小秀才,他并不放在眼里。 老太太却很惊喜:“你们家可真是出读书种子。” 陶心湄更是眼睛光的多看了张瑰几眼。 这里毕竟是内院,老太太让他们父子说了几句话就下去了,她自己也疲乏了。李氏让小朱氏伺候老太太入睡,又出来跟曲氏道:“你们那院子我暂时先让下人收拾出来了,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你尽管找我便是。” “我还要多谢大嫂帮我们的忙,省了我多少事情啊!”曲氏这声谢谢倒是真的,李氏不管私底下如何,可作为宗妇她很合格。 玉彤跟玉佳分的院子很大,比在杭州府还大,张瑰却搬到前院去了,据说他的院子跟二房的人隔得很近,这点曲氏不大满意。 那里靠近街边,时常有人来往,读书总是要清静一些的,倒是张瑰劝住了曲氏:“其实儿子读书也不在乎这些的,难不成一定要在清静的环境才能读书。” 玉彤则带着下人收拾自己的院子,别看小小的院子,在现代相当于一个四室一厅那么大了,而且前院还非常宽阔。王妈妈指挥下人们你来我往,顺便把字画,花瓶,书籍,饰一样样的都收拾好。 “外边就用浅紫色的毛毡子,里边的帘子用那幅水晶的。” 玉彤时不时检查着,曲氏说过所谓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如果此时房里摆设太简单,恐怕连侯府的下人都看不起她。 而三房的动静陶心湄一一看在眼中,汪淑儿知道了她再打探三房,有些不安道:“心湄姐,你这又是何必?你不是说跟李二少” “淑儿。”陶心湄连忙打断汪淑儿的话,一脸不争气的看着汪淑儿道:“你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汪淑儿不可置信指着自己:“为了我?” 陶心湄点头:“是啊,我们昨儿都见过瑰表哥了,他学问又好,人也长的好,三舅舅也是做官的,这样的对象岂不是跟你正配?” 见玉琪终于肯放下身段,荣妈妈喜笑颜开:“是,琪姐儿你这么做就对了。三爷跟三太太虽说是姑娘的叔叔婶子,可是又隔了一层,现在跟主人家把关系打好才对,何况三太太是个明白人。” 不隔了一层又如何,虽说二叔跟四叔都是爹的嫡亲弟弟,二房的玉晴姐占住了祖母,她嫁出去后还想让她的妹子张玉珠再去占住老太太。四房的四婶就更不讨喜了,对庶出的女儿那么好,就是因为如此,娘才有压力,一定要对庶出的好,这才导致她被庶姐压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如对三房的人好一点,至少三婶这个人还真不错。 所以玉彤跟玉佳分别收到了玉琪的礼物,俩人面面相觑。玉佳还觉得有点烫手:“姐,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吧?” “别退。退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玉彤道。 还好曲氏派栀子跟她们说已经另外送了回礼过去,这俩姐妹才放下心来。 下午碰到玉琪,她还笑着跟俩姐妹一起跟杭绣大师学女红,女孩子们总是叽叽喳喳的。玉琪现玉彤做的既快又好,玉佳也做的很快,俩人还会略等一等她,不像家中其他人,只会想着过她。 玉琪安份起来,曲氏也松了一口气,正好杭州城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孙紫薇上吊了,还好被孙家人救了下来。 尚薇邀请玉彤一起去看孙紫薇,玉彤也答应了,曲氏却不同意:“她是守了望门寡的人,又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人家的独子死于非命,那家人正闹着,你上前去不是惹出一身腥吗?” “我不去总得找个理由吧,再说也只是探病,万一人家都去了,我没有去,那样不太好吧?”玉彤有些犹豫,她跟孙紫薇关系一般,不过眼见活生生的一条人差点死了,总得劝上一劝的,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却也见不得一条人命陨落。 曲氏见女儿决心已定,只好同意了。 下午,尚薇过来接玉彤,此时的尚薇见玉彤穿的大方素净,脸上带着一抹担忧,不由得心生好感。 “玉彤妹妹,经此一事,我才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梅冉平时都是跟孙姐姐那么好的关系,今天却不来,反而是你这个新来的有情有义。”尚薇确实是个大方宽厚的姑娘,之前虽然对张玉彤的身份不满意,现在却又很喜欢她了。 小姑娘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厌恶对方,有的时候又很好。 到了孙家,孙紫薇的母亲孙太太满目愁容迎了她们俩人进门,“你们都是好孩子,帮我劝劝紫薇这丫头,别让她想不开。” 尚薇跟孙太太更熟悉一点,她劝道:“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开解孙姐姐的,您也别太劳累了。” 孙家品级不高,却家中开满了药铺,还有孙紫薇的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所以地位然。孙家的屋子修的很大,非常精致,无论是凭栏上的雕花或者是游廊上的边边角角,无一不是透露出孙家的富贵。 尚薇无心和玉彤多聊,快步往孙紫薇处走,往日孙紫薇的丫头都沉稳大气,现在也都是魂不守舍的。这年头有所谓的株连,如果孙紫薇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伺候她的人肯定也活不了了。 71.第七十章 两章合一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她跟唐晏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想起她来, 心里微微一叹,若是以后能再见面就好了。 她这边还在感叹着, 却听到“扑通”一声巨响,似是有许多人掉进水里了,有人开始喊水匪来了。王妈妈脸一白, 春樱已经护在玉彤前面了,夏桔也有点慌, 玉彤跟夏桔道:“先让小丫头们进来房里。” 紫鸢跟黄莺把外头的粗使丫头也拢进来,玉彤暗自把头上的钗子抽了一根出来放在袖口,她对一个有点害怕的粗使丫头道:“别怕,我们在里侧,外面都有官兵的, 那些贼匪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尽管她也很怕,可她是主子,是这里的主心骨,若她乱了恐怕下人会更慌张。 又听有年轻的男子声音厉声道:“小贼哪里跑。”水下有人打了起来,约莫是打赢了,才有人在喊好。 “妹妹,你没事吧?” 外边传来张瑰的声音,玉彤朗声应了一声:“哥哥, 我没事, 你进来吧。” 张瑰手持宝剑, 进来后见妹妹安然无恙,便与她道:“外头是梁总兵大人在抓水匪,现在已经安全了。” “娘那里怎么样?”玉彤又担心的问道。 张瑰笑道:“娘可比你镇定多了,你忘记以前云南土司造反,爹爹还跟着去平乱了。”张瑰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可不是甘于平静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乐子瞧,所以方才抓水贼的时候他都跟过去看了的。 “得了,我现在去跟娘请安吧。”总要确定娘没被吓着才好。 曲氏那里正跟栀子吩咐:“你去冒姨娘处跟夏姨娘处让她们安心,说就是闹水鬼,这边已经被抓住了。” 俩个姨娘要安抚好,毕竟她们那里伺候的人少,跟外界不相通。玉彤觉得这才是人们都要做正房的原因吧,宠妾灭妻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男人的内宅都是由正妻把控着,她们拥有的资源最多,出了事情了也是正妻这里安全一些。 夏姨娘抓着衣角,跟玉佳搂在一处,见栀子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外边没事吧。” 栀子素来稳重,她安慰夏姨娘道:“让姨娘受惊了,都是那起子水鬼闹的,现在没事了。哎哟,九小姐这脸白的,没什么事吧?” 夏姨娘也很担忧的望着玉佳:“劳烦栀子姑娘让太太帮忙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船上哪有大夫啊?这个夏姨娘平时不动声响,一提就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水鬼就是在船外闹了一下,现在就要停岸找大夫,这不是得罪梁总兵吗?人家现在可还在船上呢。受惊了喝两贴安神药睡睡就好了,嫡出的小姐都没有任何要求偏偏她倒是这样。 栀子心里腹诽,面上还得作为难状:“如今船已至中央,找靠岸点也难的很,不如让厨上做点安神汤过来?” 若此时受惊的是玉彤,恐怕船早就靠岸了吧,夏姨娘自嘲道。尽管心中不屑,面上还要做感激状:“那就麻烦栀子姑娘帮我去厨房吩咐一声,我这里走不开。” 栀子看她还算识时务,也应了。 到冒姨娘那里,冒姨娘不仅自己没事,还要跟曲氏请安,又听说曲氏那里有些忙,才说不去。栀子一走,她摆上瓜子跟清茶,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她唯一的女儿也嫁了,心中已经没什么烦恼,而且曲氏暗示她,以后如果她表现好,允许她到益州看女儿,就凭这个好处,冒姨娘也得老老实实的。 栀子回来回话,玉彤准备离开也被曲氏拉着坐下:“听着。” 在玉彤的心中夏姨娘算是很老实的,冒姨娘属于不老实的人,所以她对俩人的印象是夏姨娘好,冒姨娘差。 曲氏却道:“可见这世上最难猜测的是人心,夏姨娘年轻漂亮,你爹即便现在厌恶她以后保不住也会喜欢她,对待她这样的人,最忌要稳得住。” “稳得住?”玉彤疑惑。 曲氏一笑:“自然是,她还没开始你就自乱了手脚,胡乱出招,那可不行。” 看玉彤一脸凝重,曲氏又拍了拍她的脸蛋:“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她生的玉佳还要我来安排,她若是惹了我,就不怕我报复不成。等她女儿嫁了,她年纪也大了,我跟你爹那个时候都含饴弄孙了。玉柔跟玉佳那里有点什么事情再让她们去看看,岂不是两全其美?” “若真的有那等宠妾灭妻之人呢?”玉彤说实话还是很担心的。 曲氏跟傻子一样看着女儿:“有我跟你爹在,怎么会让你嫁给那等人?” 玉彤心里一暖。 是啊,她有家人,不用怕。 因为船上有梁总兵在,女眷们不便走动。张钊跟张瑰在屋里读书,曲氏一向能干把父子生活弄的妥妥帖帖的,玉彤在旁边帮一点小忙。 玉彤还抽空去看了玉佳一次,她有点咳嗽,却已经不似之前那样颓废了。曲氏带了许多成药,看来也算是对症了。 “姐。”玉佳昂起头来对着她一笑。 这几天在船上着实闷的很,就像一直精力旺盛的冒姨娘这几天都卧床休息,不想出门,更何况是一向低调的夏姨娘和玉佳。 玉彤扬起了手里的一个提线木偶给她,“想起你喜欢我的这个小玩意,所以带过来。”这是她跟着父亲去灯会的时候,张钊跟她买的。 小人偶大概有一个半手掌长,用人的真做的小人偶的头,像扶桑人那样穿着白底绣红梅的斜襟,手跟脚下方都系着线,上面一拉,手便扬起来了。 这个时代女人出门的机会太少了,玉佳平时玩个九连环都能玩半个月,更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小玩偶。她十分欣喜的接过,又不安道:“平日里我不知道白贪了多少姐姐的好物,姐姐又跟我拿东西过来,我实在是……” 玉彤笑道:“这值当什么,你我是姐妹,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照顾妹妹。” 这话玉佳相信,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把下人打出去后神神秘秘的跟玉彤道:“姐,上次我看到水贼了。” “不是吧?”玉彤惊讶。 玉佳急道:“是真的,而且我还见到那个梁总兵了,他真的太可怕了,那大刀一挥下去瞬间水贼的血就喷出来了。” 她说完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姐,太吓人了。” 玉彤轻笑:“他把贼抓了,咱们更该安心才是。而且过几天我们就要到杭州了,到时候咱们快活了,你也要早早的好起来,以后才好出去玩。” “好,姐姐,我肯定…咳咳…会马上好的。”玉佳立马保证道。 “那我就等你快快好起来了。” 夏姨娘在内间听她们姐妹说话,听得玉彤走了,她身边的丫头才开口:“姨娘,七姑娘对我们姑娘倒是挺好的。” 是啊,太太对玉佳淡淡的,可玉彤对玉佳倒是不错,若是外人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俩人是嫡嫡亲亲的俩姐妹。她又不敢劝玉佳不跟玉彤来往,这屋子里的人包括刚才说话的那个丫头都是曲氏的人,她还敢说什么。 论相貌,曲氏跟她不相上下;论出身,俩人虽然都是庶出,可她不过是云南举人家庶出的闺女,曲氏却是国公府的庶女,比她娘家给力;论生育,曲氏虽然死了一个孩子,可一儿一女都不是池中物,而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再论得男人的心,曲氏别看清清淡淡的,可是很能拢得住张钊的心,而自己在张钊面前是半分面子没有,甚至还不如冒姨娘。 样样都不如人,夏姨娘想了想,还是老实窝着吧。 梁总兵本是在江宁任职,现在要回京赴命,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面容冷凝,不苟言笑。张钊都有点憷这位梁大人,跟他同桌吃饭都有点虚。 桌上摆着几道菜,都是风干鸭或者火腿这些腌制而成的菜,唯一一道比较鲜一点的就是刚从船上打捞起来的新鲜鲫鱼。张钊不好意思道:“因在船上,只能备些粗茶淡饭,还望您不要嫌弃。” 梁总兵是二品官职,年少有为,这样的人张钊可得罪不起。 这位梁总兵淡淡说了一句:“无妨。” 张钊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梁玖忽然问了一句:“平西伯跟府上是否有姻亲关系?” 张钊也不知道梁玖跟平西伯是有仇还是有怨,不敢说姻亲,便道:“我四弟媳出自平西伯府。” 却见那梁玖冷笑一声:“祸害遗千年。” 看来是仇敌了,张钊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仇什么怨,没有细问,倒是劝了他一句:“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顺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梁总兵年纪轻轻能做到二品官不容易,别让仇恨迷了心智才对。 梁玖笑了一下没做声。 老天要是有眼就不会让贱人们活的那般滋润了。 这天曲氏请了杭州最有名的绣坊的绣娘过来跟家里人做衣服,玉彤跟玉佳姐妹不比以前年纪还小,都已经算得上是大姑娘了,衣裳可不能少了,尤其是玉彤癸水十一岁就已经来了,而且胸部也育的很快,不能再当小女孩来看待,现在等闲张瑰都不能随便去妹妹的房间。 那位绣娘也特别会说话:“给这两位天仙似的小姐做衣服,就是白做我也舍得。” “偏你嘴巧,先量一下尺寸吧,我再看看料子如何?”曲氏心道,自己女儿肯定要多做些,斗篷,里衫,裙子这些要做的精致一些,横竖家里的珍珠也攒了不少,就是放在衣服上她也舍得。 绣娘先帮玉彤量,玉彤对她一笑:“有劳您了。” “可不敢。”绣娘嘴上不敢多说一句,只觉得这姑娘气势很足,估计在家里还挺受宠的。偏偏生的处处叫人喜欢,又大大方方的,跟她比起来,旁边另一位小姑娘美则美矣,却被衬的黯淡无光。 两位姑娘量好了,冒姨娘跟夏姨娘处也要多做几件衣裳,曲氏大手一挥,全家上下都得了新衣服。 不到半个月玉彤就收到新衣服了,夏桔爱不释手,巴不得玉彤现在就全部穿上。 “这件浅粉色珍珠绉纱的衣裳可真好看,特别适合小姐你。” 玉彤笑道:“我也觉得特别好看,就是感觉太名贵了,你看那纱上还绣着桃花,领口处都是用的珍珠扣粒,尤其是袖口的桃枝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太费周章了。” 她这话一出,王妈妈也不同意:“小姐你也是侯府千金,很应该的。我先前在府里的时候,大姑太太一个手帕就得针线房三个人一起做好几天才行,咱们已经算是很节省了。”王妈妈知道三房也不过是这几年日子过的好了一点,之前一直在穷乡僻壤也没多少钱,后来到益州存了不少家私,在杭州这一年多也攒了不少东西,这才敢给七小姐打扮。 大姑太太就是指镇海候世子夫人张蕊珠,那才是真正的侯门千金,玉彤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侯门千金,她爹也不是侯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千金。 “别提了,现在圣驾南巡,想出去玩一下也不行,也不知道我爹现在奏对如何了?” 若是奏对得当,说不准张钊就真的升官了,玉彤觉得自家爹爹还是很有希望的。其一是张钊为官口碑很好,端看他到杭州没多久就能跟上上下下把关系处的一团和气就是一种本事了。其二则是张钊本人也是个美大叔,俗话说人长的好看总是会有优势的。 当然张钊本人能力也很出众,这是长期在艰苦的环境下锻炼出来的,你只有往上面爬的雄心才能成功。 不过这次去见圣驾的人太多,张钊仍旧留守杭州,当然皇上也夸了他几句,张钊回来脸都是红的,纯激动的。 就连曲氏也因为丈夫奏对得当,多添了几样菜,全家都喜气洋洋的。只要在万岁爷前面挂上名了,以后升迁也会顺利许多。 “我把这件事情写信告诉家里,让家里人也高兴一下。”张钊如是道。 不过,还没等张钊的信寄出去,却传来侯府丧信,安平侯老侯爷过世了,接着张钊报了丁忧,一家人要进京奔丧。 张家三房这些年的外任,着实攒了不少家财,这些钱却不能拿回侯府。毕竟,父母在,无私财。可私底下,各房都在私自攒钱,毕竟到时候分家,身为庶房的三房可分不到多少银子。若是不攒私财,儿子的聘礼,女儿的嫁妆以及三房的立足,这些哪一样不要用到钱呢? 曲氏把玉彤带在身边处理家务,女儿读的书比她多,性子比她更果决,就像现在女儿就果断道:“这些东西我看派周大哥他们押后把东西运过去,就让周大哥跟王德全作伴不就得了。”俩人现下在争内总管这个职务,互相有牵制才好。 “嗯,我早就让人在京里置办了个两进的普通院子,让你奶哥哥去那儿守着。”曲氏赞许了女儿的做法,再告诉女儿怎么有先见之明。 玉彤竖起大拇指:“还是娘厉害。” 曲氏又细细嘱咐玉彤把素净的衣裳拿出来穿,头上只戴银簪子就行,路上见着外人一定要哀切一些。尽管她没有见过这位祖父,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孝,玉彤心领神会。 她不仅自己穿的素净,不吃荤腥,连身边的人也是如此约束。春樱跟夏桔俩个作为大丫头更是以身作则,黄莺和紫鸢也不敢这个时候犯忌讳。 对于她们的表现,玉彤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她们,“也委屈大家了。” 众丫头连道应该的。 其实玉佳平时比她大方,玉彤每次打赏都是重赏,平时按份例拿就行,要不然把胃养坏了,做事可就不认真了。 本来曲氏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回京城的,没想到出了这个意外,曲氏只好把冒姨娘也叫上,帮女儿一起恶补一下关于侯府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很有必要让玉佳也过来听了,不过玉佳不像玉彤平时就喜欢听一些家长里短,她是听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开始打瞌睡。 玉彤还要时不时问上一句:“按道理我们跟五房境遇一样,也不知道五房跟我们关系如何?” 冒姨娘尴尬道:“五爷倒是个和气人。” 那就是这个五婶应该不怎么样了,玉彤心道。 冒姨娘是不好说什么,那个五太太岂止是不怎么样,简直就是个二百五,当年还要传闻说她把五爷拉到床上成了事让五爷负责,所以才能嫁到侯府,要不然就凭一个护军校尉的女儿,怎么能嫁进她们侯府? 这话跟未出阁的姑娘不好说什么,冒姨娘又继续介绍各房子女,不过她也很久没回去,虽然打听到一点消息,可还不算灵通。 玉彤抹了抹汗,继续记吧! ** 这次走的十分匆忙,还好玉彤的乳母王妈妈是个非常能干的妇人,连一针一线都帮玉彤装的好好的。 玉彤看到自己最爱把玩的珠子就在手边,一把抱住王妈妈:“还是妈妈疼我,我还在想若是锁在柜子里,就不用再拿出来了。” 王妈妈被她这一抱,感觉心都化了:“彤姐儿喜欢的东西,妈妈都帮你一样样归置的好好的。” 船上的日子极为无聊,就连张瑰都没热闹看,天天被张钊关在船上读书。还好有玉佳过来跟玉彤说话,打无聊的日子。 就像现在玉佳抱着书过来要跟玉彤一起看书,其实她最爱听姐姐讲了,每次一本书拿过来就让玉彤跟她说。 “姐,你说说后来桃花夫人的结局哎,其实人生的太漂亮也不好,如果她长的丑一点,就不会被楚王看上了。” 玉彤冷笑:“楚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怪不到女人身上,都是男人作怪。息夫人如果真的不想跟楚王大不了找个机会跟楚王同归于尽,怕什么,如果是我谁让我过不好,我也不会让她过好。” 姐姐一直这样猛,玉佳还是很羡慕姐姐的勇气的:“若她跟姐姐这样,也不会如此了。” “好啦,好啦,小丫头不要惆怅了。我这里有热乎乎的枣泥糕,你最爱吃这个了,就在我这里吃吧,下午我们就不吃饭了。”玉彤喜欢跟玉佳一起吃饭,因为玉佳吃食物都是跟猫儿食一样,所以跟玉佳一起吃饭,玉彤可以少吃点顺便减肥。 玉佳吃的满嘴都是,玉彤亲手拿了帕子帮她擦嘴:“你呀,都这么大了,还吃的满嘴都是,可别让别人笑话。”其实玉彤也很喜欢玉佳的性子,娇憨随和,不像自己不是太好说话的人,虽然知道怎么讨好别人,却又懒得去做,或者是看心情做。 “反正都有姐姐照顾我,我才不怕。”玉佳撅嘴道。 对于要去侯府玉佳心里惴惴的,她平时就爱跟姐姐一起做针线说话,还有打秋千什么的。而礼教森严的侯府对她来说实在是既害怕又陌生,她也怕姐姐去了侯府之后,那里姐妹太多,万一姐姐不跟她好了,她怎么办? “偏你嘴巧,先量一下尺寸吧,我再看看料子如何?”曲氏心道,自己女儿肯定要多做些,斗篷,里衫,裙子这些要做的精致一些,横竖家里的珍珠也攒了不少,就是放在衣服上她也舍得。 绣娘先帮玉彤量,玉彤对她一笑:“有劳您了。” 72.第七十一章 自作主张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这句话完全说到点子上去了,玉琪之所以被流放在此全部都是因为侯爷对她不友爱姐妹这点,如果她跟三房的妹妹们都相处的很好,三婶跟自己美言几句, 那她就完全可以顺顺利利的回到, 更何况, 时间会冲淡一切,她在外面受了苦回去,娘肯定也更心疼她。 此时的玉琪为了要回侯府,不仅同意了曲氏的观点,还特别留心跟玉彤和玉佳把关系打好。 她想了想, 回去把自己带过来的饰分了两幅, 虽然她是被送到杭州来的,可毕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 侯夫人李氏准备的银钱饰还是很足够的。 “荣妈妈, 再把我的那两对宫花拿出来,分盒子装,我明儿要送给七妹妹和九妹妹。” 见玉琪终于肯放下身段, 荣妈妈喜笑颜开:“是, 琪姐儿你这么做就对了。三爷跟三太太虽说是姑娘的叔叔婶子, 可是又隔了一层,现在跟主人家把关系打好才对, 何况三太太是个明白人。” 不隔了一层又如何, 虽说二叔跟四叔都是爹的嫡亲弟弟, 二房的玉晴姐占住了祖母,她嫁出去后还想让她的妹子张玉珠再去占住老太太。四房的四婶就更不讨喜了,对庶出的女儿那么好,就是因为如此,娘才有压力,一定要对庶出的好,这才导致她被庶姐压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如对三房的人好一点,至少三婶这个人还真不错。 所以玉彤跟玉佳分别收到了玉琪的礼物,俩人面面相觑。玉佳还觉得有点烫手:“姐,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吧?” “别退。退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玉彤道。 还好曲氏派栀子跟她们说已经另外送了回礼过去,这俩姐妹才放下心来。 下午碰到玉琪,她还笑着跟俩姐妹一起跟杭绣大师学女红,女孩子们总是叽叽喳喳的。玉琪现玉彤做的既快又好,玉佳也做的很快,俩人还会略等一等她,不像家中其他人,只会想着过她。 玉琪安份起来,曲氏也松了一口气,正好杭州城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孙紫薇上吊了,还好被孙家人救了下来。 尚薇邀请玉彤一起去看孙紫薇,玉彤也答应了,曲氏却不同意:“她是守了望门寡的人,又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人家的独子死于非命,那家人正闹着,你上前去不是惹出一身腥吗?” “我不去总得找个理由吧,再说也只是探病,万一人家都去了,我没有去,那样不太好吧?”玉彤有些犹豫,她跟孙紫薇关系一般,不过眼见活生生的一条人差点死了,总得劝上一劝的,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却也见不得一条人命陨落。 曲氏见女儿决心已定,只好同意了。 下午,尚薇过来接玉彤,此时的尚薇见玉彤穿的大方素净,脸上带着一抹担忧,不由得心生好感。 “玉彤妹妹,经此一事,我才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梅冉平时都是跟孙姐姐那么好的关系,今天却不来,反而是你这个新来的有情有义。”尚薇确实是个大方宽厚的姑娘,之前虽然对张玉彤的身份不满意,现在却又很喜欢她了。 小姑娘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厌恶对方,有的时候又很好。 到了孙家,孙紫薇的母亲孙太太满目愁容迎了她们俩人进门,“你们都是好孩子,帮我劝劝紫薇这丫头,别让她想不开。” 尚薇跟孙太太更熟悉一点,她劝道:“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开解孙姐姐的,您也别太劳累了。” 孙家品级不高,却家中开满了药铺,还有孙紫薇的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所以地位然。孙家的屋子修的很大,非常精致,无论是凭栏上的雕花或者是游廊上的边边角角,无一不是透露出孙家的富贵。 尚薇无心和玉彤多聊,快步往孙紫薇处走,往日孙紫薇的丫头都沉稳大气,现在也都是魂不守舍的。这年头有所谓的株连,如果孙紫薇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伺候她的人肯定也活不了了。 “尚姑娘,张姑娘好,我们姑娘这会子是醒的,您二位快进去吧。” 饶是玉彤还算撑得住场面的人,见了孙紫薇这个样子,也觉得心里难过。她颈上淤青很深,额头上还用纱布缠着,眼神呆滞,一点都不像是之前看到那个灵动的孙紫薇。 “孙姐姐……” 尚薇坐在床前,握住孙紫薇的手:“孙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傻?孙伯父跟孙伯母都在跟你想办法,你何必呢?” 孙紫薇虚弱一笑:“其实我也是有错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亲自替我去找那盏宫灯,那他也不会失足掉到河里去。” 原来孙紫薇的未婚夫是这样过世的,玉彤也随之劝道:“这是意外啊孙姐姐,你不必这样自责。其实谁都不会想生这样的事情,姐姐想想孙伯父和孙伯母吧,身体肤受之父母,你若就这么去了,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又有谁来报?” 尚薇也道:“姐姐已经答应给他们家守三年的孝了,难不成一定要姐姐死才成吗?” 孙紫薇苦笑:“恐怕我死都不能弥平他们对我的恨。” 她这么一说,玉彤其实觉得也有道理,如果张瑰为一个姑娘而死,张家三房也指不定怎么悲痛。 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 在现代来说还没这么复杂,古代可就涉及到宗族的传承,财产的继承,以及香火的延续,可以说张家三房如果没有张瑰,那张钊可能都不会这么奋斗了,要不然挣那么大的家业根本没人继承。 女儿嫁到人家家里也很难过,爹娘如果过世,娘家无人撑腰,说不定连嫁妆都会被霸占。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想到这里玉彤觉得还是现代好,回过神来,孙紫薇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尚薇又拉着玉彤出来,她对玉彤道:“下次我娘肯定不会让我出来了的,如果妹妹能出来一定要帮我开导一下孙姐姐。” “我娘估计也是这样,今天就不想让我来。”玉彤也愁眉苦脸道。 尚薇听了觉得玉彤直爽,连梅冉都会胡编乱造个理由,这个张玉彤却这么直白的可爱。端看她安慰孙紫薇又头头是道,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人其实做朋友也挺好的。 ** 还不知道已经收获朋友一枚的玉彤,正在跟玉琪一起说话,玉佳不爱听八卦,喜欢玩小玩偶,趁俩个姐姐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玩。 周围也没有下人,玉琪更敢说了:“你如果是回家不要在老太太面前说二姐的不好,不,是一丝是非你都别说。” “这是为何?虽说我跟二姐没什么来往,也不是那等爱说是非的人,这又是什么缘由?”玉彤也觉得奇怪,虽说玉晴是在老太太身边养大的,可大姐玉窈不也是吗? 玉琪压低声音道:“她这个人外表柔弱,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而且会一些诅咒之术,家里的姐妹都挺怕她的。” “不会吧?”这么劲爆。 玉琪见玉彤质疑,连忙道:“怎么会不会,都说了她是外柔内刚的人,她一直跟我们说她庶出的嫂嫂很贪心,她还想招婿呢,后来都不同意她才作罢,虽然出嫁了,可是经常会回家,生怕我们欺负了她娘。” 看玉琪竟然连二婶都不喊,这二房还真的是有些邪门。 又听玉琪道:“她娘的姐姐是信郡王的继妃,所以二房的人既邪门又厉害,你千万别和她们对上。” “我知道了,真是没想到。”玉彤感叹一句。 玉琪觉得跟玉彤说八卦就是痛快,她不是像家中有的姐妹一样,要么是对头,要么是唯唯诺诺生怕听了是非,惹了麻烦。 冬去春来,京杭运河的雪水开始消融,玉琪也要离开杭州,回往京城了。因为曲氏在给李氏的信中夸了她不少,又把她绣的荷包跟读书写的心得附上,很快李氏就让荣妈妈送玉琪回去了,同时送了三千两银票过来算是支付玉琪在这里的花销。 临别时,玉琪是既高兴又有些舍不得,京城虽好,可一回去,跟姐妹们可就不像在三房这样相处这么融洽了。 玉彤因为最近在学工笔画,知道她要走,特意画了一幅杭州姊妹嬉戏图,光是丝染就画了二十多遍,画了三天才画好。玉佳则送了自己写的一幅小字,上边都是一些优美的诗句,看上去也很赏心悦目。 “只盼姐姐日后回去若是想起我和玉佳了,打开这画卷一看,便知道我们当时度过的这些有趣的日子。”玉彤握着玉琪的手也有些恋恋不舍,当然,那是因为玉琪也挺爱八卦的,俩人在一起就像曲氏说的臭味相投。 73.第七十二章 托梦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即便是魏妈妈这样的老资格, 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 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衣裳,擦了一下的额头的汗, 才缓缓走进去。 东次间进去才到正房,红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花缠枝香炉,看不到烟味, 十分好闻, 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一位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坐在上座, 她梳着同心髻,髻上仅仅插了蜜花色水晶钗, 笑着跟坐下的女童在指点她的绣工。 魏妈妈连忙过来请安, “请三太太安,奴婢前来回话。” 曲氏眼睛眯了一下, 她看女儿还在一边, 看了她一眼, 见她不走才催道:“你回去歇个中觉,下午再叫你过来吃瓜?上好的甜瓜,甜滋滋的, 夏日吃去暑。” 听曲氏这么说, 玉彤就知道娘是有要事要跟魏妈妈说, 她又不想离开, 便上前拉着曲氏袖口撒娇:“娘, 女儿就在您这里睡吧,这么热,把女儿都要晒晕啦……” 她这么一撒娇,曲氏也无奈,又真怕她晒出个好赖来,便同意了:“你去美人榻上歪歪,也不许睡太久,要不然晚上可睡不着。” 玉彤欢呼一声,就进了里间的榻上,还真的眯起了眼睛。 外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玉彤隐约听到“不成……”“闹的…知道”,她就知道三姐张玉柔的婚事估计是退成了。 三姐其实是她们这一房头的长姐,只是安平侯府尚未分家,所以都按照族中排行,她在众姐妹中排行第三。 去年长房的嫡女张玉窈选秀进宫,许配给了三皇子,二房的嫡长女张玉晴也随即嫁给礼部侍郎次子,都是十分好的亲事。三房的张玉柔也急了,时不时的在曲氏面前晃,曲氏作为嫡母也算尽心,找了一户人家,是益州本地的十分殷实的人家,虽是商户出身,可子弟十分出息,年纪不过十八岁就已经是秀才了。 父亲张钊也是十分满意的,所以跟那家递了话,没曾想,张玉柔知道在京城的两位姐姐都嫁的那样好,自己只能嫁商户,所以心里不满。在那家遣人过来送东西的时候,故意刁难下人,言语中还有对人家的轻视,她觉得能用这种方法打消别人对她的求娶。 她没想到因为这样大人们要为她收拾多少烂摊子,玉彤是心疼她娘,曲氏自从玉彤的长兄张成死后身子总是不大舒坦。她希望她娘能少操点心,可家里的冒姨娘跟张玉柔也总是不规矩,要惹一些乱子。 玉彤又知道冒姨娘跟张玉柔为何心有不甘?冒姨娘是安平侯府老夫人朱氏身边的四大丫头之一,被赐给了庶子张钊,也就是玉彤的爹。冒姨娘进门就生了一子一女,又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她的气焰都快压过正房奶奶曲氏了。 而曲氏虽是公府出身,却是庶女,她也没个亲兄弟,嫁进来后,得力人手也不多,当时还比不得家生子冒姨娘。 再说四年前冒姨娘生的那个儿子顺哥儿跟曲氏所出的成哥儿同年同月同日死在时疫中,那个时候张钊仅是在云南做六品小官,被上官指使的到处转,回来就收到噩耗,他跟曲氏半年内都没缓过来。 张钊的子嗣并不丰厚,嫡子也不过两个,也就是玉彤的大哥张成跟二哥张瑰。冒姨娘只有一个顺哥儿,偶尔跟曲氏叫板也是凭着生了个哥儿,谁知道那时疫那么凶狠,张家三房的俩个哥儿都去了。 若只是顺哥儿去了,张钊即便不喜欢冒姨娘,看到儿子的面子上也会容忍一二。可曲氏也失去了嫡长子,张钊跟她感情本来就非常好,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曲氏身上,冒姨娘本就无貌,又没了儿子,就这样失势了。 她倒是在张顺去后老实了许久,现在为了张玉柔又闹了起来,玉彤不会同情她,反而觉得是她把自己的虚荣建立在张玉柔身上。 冒姨娘久在安平侯府长大,见到的都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她虽是妾,曲氏给她的份例充足,眼光也跟着高了起来。尤其是张钊升了益州知州后,她的心就越大了,恨不得希望她女儿能嫁入公侯门第。 错也错在她看不清楚现实,安平侯府老侯爷有五子三女,端的是兴旺之家。 老夫人朱氏生了三子一女,分别是玉彤的大伯、二伯跟四叔。侯府里只有玉彤的父亲跟五叔是庶出,俩人一文一武,倒也算是混出来了。其中玉彤的二伯英年早逝,留下嫡妻华氏跟俩个女儿,还有庶子俩个。 长房去年的作配皇家的张玉窈是侯爷嫡长女,身份乃安平侯府姐妹中最高,张玉柔比不得她。二房张玉晴是二伯父遗孤,所以老夫人放在身边养着,有老夫人加持,她又是嫡出,张玉柔也无法跟她比。 可就是这样她都还是觉得自己要嫁的跟她们一样,玉彤深觉她实在是不聪明,这次过后,张玉柔的婚事定下来的度恐怕要比想象中的快,这婚事也不一定比之前的好。 想着想着她就有些乏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窗户外面的阳光已经是橘黄色的了,玉彤揉了揉眼睛,问大丫头春樱:“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小姐。” 春樱沉默温柔把她的生活照顾的无微不至,玉彤跟活泼一些的夏桔说得到一起,却也十分器重春樱。 一听说酉时了,玉彤立马穿鞋起床,春樱跟夏桔端了水给她净面。出了卧房,见到妹妹玉佳在一边玩着九连环,看到她出来,递了个大大的微笑。 夏姨娘跟曲氏身边的大丫头栀子一起布菜,她生的花容月貌,性情却沉默温厚,在府中安安静静的守着九小姐生活,从来不挑事,对曲氏忠心耿耿。 玉佳生的玉雪可爱,在玉彤胎穿过来几年加上前世现代的记忆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而且她眉梢上挑,有点像狐狸眼,年纪小就很有少女的风情。 玉彤很喜欢这个妹妹,觉得她娇憨可爱,比起张玉柔来她们才像是亲姐妹。平时冒姨娘跟张玉柔也会过来,今天估计曲氏了话,所以没让她们过来,不过呢,不来也好,她们这些人在一处还好一些。 “姐,你瞧我没解开,你帮帮我吧?”张玉佳对她也很亲热,一直都去掉七姐,直接喊姐姐。 玉彤三下五除二就帮她解开了,还顺便跟她道:“跟你说个高兴的事儿,过几天娘要带我们去唐夫人家的庄子上玩,我听晏姐姐说过,那里可以打秋千,还可以吃菱角,岂不妙哉” 小姑娘很懂事,她长的太美了,现在不过七岁,出去就有上官的俩个小男孩为了她打架,玉佳一直惶惶不安,也从来不闹着出去。玉彤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是那等心大的,只想平静度日,大的聚会曲氏都是带玉柔跟玉彤去,很少带她去,也是这个原因,怕她年纪轻轻就给人的印象是红颜祸水。 不过唐家是例外,唐家是益州通判,跟张家是通家之好,玉彤跟唐家小姐唐晏也特别合的来,所以玉彤很高兴可以出去松快,也放心让妹妹一起去。 玉佳听了果真高兴极了,还偷偷跟玉彤咬耳朵:“三姐那边摔了好几个盏,冒姨娘也被禁了足。” 张钊统共也就两个妾,因为妾侍们住在一处,所以冒姨娘那儿有什么动静,夏姨娘这边听的一清二楚。 玉彤就塞了一个百合酥到她口中,看她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不由也凑过去道:“反正跟咱们无关。” 饭摆好了,曲氏拉了玉彤到身边坐,看她有些饿了,便跟栀子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怕是不禁饿,你盛点出来给她们俩个吃。” 栀子笑着拿了盘子捡菜,曲氏又跟夏姨娘道:“我这里先不用你伺候,你先回房吃饭,今晚就让九娘跟七娘一道睡,我看她们姐妹恁多话,怕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够。” 夏姨娘笑着应是,她知道这是三太太的好意,若不然冒姨娘母女闹将起来,她们作为邻居的肯定睡不好。她倒是无所谓,可女儿年纪还小,一则被吵不好,二则也怕听了冒姨娘母女的混账话。 桌上有红油肚丝,糟烂鸭掌,凉拌藕片,一份炸排骨,菜色简单却很合玉彤的口味,曲氏果然是她的亲妈,知道她爱吃什么。 默默吃完饭,曲氏让木樨奉了茶过来,看女儿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全身靠在椅子上就想笑,又提醒她:“坐直了,可别没规矩。你这个样子,到时候回到侯府怕是被姐妹笑话。” 曲氏长子过世了,二子张瑰在益州书院,每一个月回家一次,自从兄长死后,本是次子的张瑰却从散漫变成异常勤奋,十三岁的年纪就已经是童生了,张钊对他也非常看重。曲氏也为儿子的上进欣喜,可女儿的教养却很有问题。 74.第七十三章 英雄救美(二更)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曲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 直把张钊逗的心痒痒的。 到了通州口岸, 安平侯府早已派人在此候着,来的人是侯府的二管事张全。见着张钊眼圈都红了:“小的给三爷请安,咱们老太爷还剩最后一口气拖着,就盼着三爷回去,这天南地北的竟没能赶上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 张钊也连道:“身为人子,我实在是不孝啊!” 彼此囫囵说了几句话,张全见带来的马车不够,只好在通州雇了车把东西拉回去。张钊把管事曲忠留下来照看,又让人把赵群主仆安置在马车上,张瑰接了母亲妹妹们在前方马车, 因为没戴帷帽,张瑰不敢让她们多待。 倒是赵群的小厮平安多看了张家这对姐妹花几眼, 这相貌跟通身的气派,完全不输侯府的人,甚至这两位的相貌比侯府的姑娘还要好。 其实玉彤跟玉佳是很想逛逛的,以前玉彤年纪小还能经常出门, 现在她跟玉佳一样也是天天被关在家里, 实在是闷的很。 不过, 这个时候只作哀泣状就行,玉彤掐了一下玉佳, 玉佳心领神会。 曲氏整个人已经是战斗状态, 这是张家三房时隔十三年后重回侯府, 她们这一房虽是庶出,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她跟张钊是庶出不假,她们或许可以受到轻慢不假,可自己这么好的一对儿女怎么能让人忽视? 从通州到京城虽说很近,坐马车也差不多坐了三个多时辰,玉佳早已脸色白,玉彤拿了薄荷油帮她在太阳穴上慢慢揉,才让她缓解不少。 “玉佳,你可舒服点儿了?”玉彤担忧道,这丫头向来身子骨就不好,好容易将养的不错了,到底不能跟她这样健康的姑娘比。 玉佳轻轻摇头:“姐姐,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又这么懂事,玉彤只好道:“你靠在姐姐身上歪歪,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了。” 曲氏也坐在一边假寐,这个时候是没有几个姨娘说话的份的,所以冒姨娘跟夏姨娘在后面的马车上。自从到了杭州后,夏姨娘住后院,玉佳功课繁忙,母女俩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反而是玉佳和曲氏相处的更多。又有玉彤跟玉佳整天形影不离的,夏姨娘跟玉彤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此时只能伏低做小盼着曲氏能够看在她一贯安分守己的份上,能够多接触女儿。 安平候府在内城灯笼街,占地面积很广,玉彤下了马车后,已有轿夫在门口等着。张瑰跟张钊走另外的方向,玉彤上了轿子后,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抿了抿唇,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因在孝期,她们穿的衣裳身上半点花纹都没有,只是简单的素白色的布衣,玉彤头上也只戴了一根银簪。 到二门处,又有人上前扶玉彤下轿,玉彤脸上似祝嬷嬷说的那般,带点笑影,却又不是咧嘴大笑,暗中给了扶她的那个婆子一个荷包。 玉彤见她穿的鸭蛋青的褙子,雪白的里衣,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还是个颇为得脸的婆子,所以在那婆子扶着她的时候,说了一句“劳驾”。 换了另一顶暖轿,只见那轿子是猩红色的,坐进去竟然十分宽大,坐下来脚边还摆着六角形的香炉,里面似乎是安息香,让人闻着就十分舒坦。 这次倒是快了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轿子已经停下来了,曲氏站在前边等玉彤和玉佳,玉彤牵着妹妹的手一起进去。 她们所在的地方门口有一幅大大的匾额写的是宁远堂,玉彤心道,这便是老太太朱氏所在的地方了。只她这一处,便比玉彤所见的院子还要精巧。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院子里竟然还要溪水潺潺,俨然是一处花园一样,院角处有个用白色的琉璃瓦盖的小屋子,有狗儿在那里窜来窜去,未曾想竟然是狗屋。 扶着曲氏的是个形容十分俏丽的大丫头,她穿着湖蓝色马面裙,上边是褐色的交领衣裳,弯眉杏眼,行事干练,却又老成。 玉彤思绪转回来,又听曲氏在问那个丫头:“老太太身子可舒坦?” “回三太太的话,我们老太太虽则哀思过度,又想想几位爷们,不敢再哀思下去,如今身子骨儿倒也硬朗,就是一直担忧三爷跟您,见天儿的打张全在通州候着,好容易等着您跟三爷回来,便让奴婢过来接您。” 曲氏用帕子揉了揉眼睛:“难为老太太总是想起我们,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我跟三爷也是想在老太太身边尽孝,这下可好了。” 玉彤跟玉佳目不斜视的走着,湘竹啧啧称奇,三房当年走的时候她也才几岁,是个小丫头。因三房常年不在家,家中提起三房的都很少,只知道三爷会做官,不到四十就已经是杭州知府了。 再看三爷的这俩个女儿,大的那个生的明艳大方,一颦一笑竟让人看呆了去。小的那个更是倾国倾城,恐怕是二姑太太家的那个陶表小姐也比不得,偏俩人规矩这样的好,没有小地方来的畏缩。 张钊生怕张瑰沉迷在温柔乡里,风景虽好,可不要沉迷。他吩咐张瑰留后押送东西,自己则带着师爷跟女眷们先去府衙。 官衙修的极为美观,前面是办公的衙门,红漆大柱伫立在公堂两边,看起来威武霸气。后面是她们家住的地方。中轴线附近分别有两堂。南边是刑狱,附带着衙署。 曲氏看这里有俩个小院子,便让俩个女儿一人一个院子。冒姨娘跟夏姨娘则住在游廊边上的厢房里,俩个姨娘一个院子。姨娘毕竟比不得姑娘们,玉彤跟玉佳是主子,姨娘也只能算半个主子,曲氏的安排就连夏姨娘跟冒姨娘都不能说不好。 杭州府的官学办的很不错,张瑰不用跟以往一样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了,这就是意外之喜了。玉彤帮着曲氏一起整治家务,打扫家里,清理箱笼,许多管家的经验都是曲氏摸索出来的,她对玉柔也就会告知一下皮毛,对自己的女儿却是倾囊相授。 甚至如何看红契,白契,户婚律,这些玉彤都要熟悉,因为郝先生没跟着过来,所以玉彤现在只需要学规矩跟管家就行。祝嬷嬷虽然规矩方面堪为翘楚,可毕竟在宫中长大,其实许多人情世故也不一定由曲氏懂。 听说前任杭州知府因为漕运的关系处理不好被调任的,张钊一来就致力于跟各行各业的人拜会,当官可不是高高在上就行,要体察民情,知人善用,更要手腕高,旁人才会臣服于你。 新人到当地,按照惯例由本地官员接风,其中就有杭州将军尚家来贴子。杭州将军是从三品的武官,本人还有子爵爵位,据说也是刚来杭州一年。 曲氏这次阖家都去,她素日打扮的很清淡,今天也盛装打扮,穿了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木樨又跟她梳了个瑶台髻,恍如月宫妃子一般,仿若年轻了好几岁。玉彤笑嘻嘻的看着她娘:“娘今天真好看。” 玉佳也羡慕道:“太太这个瑶台髻真好看。” “小丫头,等你头长长了,让木樨帮你梳。”曲氏慈爱的看着她。 张钊虽然对这个小女儿平平,但见曲氏这样慈爱,也心中欢喜。张瑰今日可不像以往那个书生的样子,青衫一件就够,今天他把头用金冠束起来,身上穿了一件革丝绣金线的圆领长袍,腰间系满了玉佩,香囊各式各样的东西,手间还持一把雪白的扇子,整个一富贵公子的打扮。 夏姨娘伺候曲氏出门后就转回来了,看到冒姨娘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很快回房了。本来当初设计张钊就是为了后半生找个依靠,进门后夹起尾巴做人,博得正房奶奶的好感,让张钊也对她印象好点儿,这样也让玉佳以后出嫁能多些筹码,可没想到张钊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淡淡的。 对于夏姨娘的心声曲氏当然不会在意,曲氏又不是完全相信她,论手段,她能在曲国公府众多女儿中脱颖而出被嫡母亲自教养,而且成亲后这么多年公府对她颇为看顾,这就证明她不是泛泛之辈。 玉彤跟玉佳俩人正在商量怎么行礼,俩人还未说完就到了,因为官署都在一个片区,所隔并不了远。 尚家今天也邀请了本地的官员家属过来,看的出来尚家的底子很厚,至少比玉彤她们家要过的好很多。端看他家进门就有一座玻璃暖房,里面有许多反季鲜花,以前玉彤就曾听说过,这样的暖房要建一个至少要花大几千两才行,这可是天价。 刚进二门就直接换轿子,这等气派在益州是没有见过的,玉彤跟玉佳都有点紧张,都担心自己表现不好。下了轿,又有尚家的婆字们迎上来,都是很热情的样子,这些人不禁抬眼看了一下前面的曲氏。 75.第七十四章 姻亲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张瑰对杭州风景更感兴趣,暖风融融,碧绿的湖水随风飘过,在张瑰的眼中竟是看呆了。 张钊生怕张瑰沉迷在温柔乡里, 风景虽好,可不要沉迷。他吩咐张瑰留后押送东西, 自己则带着师爷跟女眷们先去府衙。 官衙修的极为美观, 前面是办公的衙门,红漆大柱伫立在公堂两边,看起来威武霸气。后面是她们家住的地方。中轴线附近分别有两堂。南边是刑狱, 附带着衙署。 曲氏看这里有俩个小院子,便让俩个女儿一人一个院子。冒姨娘跟夏姨娘则住在游廊边上的厢房里, 俩个姨娘一个院子。姨娘毕竟比不得姑娘们,玉彤跟玉佳是主子, 姨娘也只能算半个主子,曲氏的安排就连夏姨娘跟冒姨娘都不能说不好。 杭州府的官学办的很不错, 张瑰不用跟以往一样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了, 这就是意外之喜了。玉彤帮着曲氏一起整治家务, 打扫家里,清理箱笼,许多管家的经验都是曲氏摸索出来的,她对玉柔也就会告知一下皮毛, 对自己的女儿却是倾囊相授。 甚至如何看红契, 白契, 户婚律,这些玉彤都要熟悉,因为郝先生没跟着过来,所以玉彤现在只需要学规矩跟管家就行。祝嬷嬷虽然规矩方面堪为翘楚,可毕竟在宫中长大,其实许多人情世故也不一定由曲氏懂。 听说前任杭州知府因为漕运的关系处理不好被调任的,张钊一来就致力于跟各行各业的人拜会,当官可不是高高在上就行,要体察民情,知人善用,更要手腕高,旁人才会臣服于你。 新人到当地,按照惯例由本地官员接风,其中就有杭州将军尚家来贴子。杭州将军是从三品的武官,本人还有子爵爵位,据说也是刚来杭州一年。 曲氏这次阖家都去,她素日打扮的很清淡,今天也盛装打扮,穿了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木樨又跟她梳了个瑶台髻,恍如月宫妃子一般,仿若年轻了好几岁。玉彤笑嘻嘻的看着她娘:“娘今天真好看。” 玉佳也羡慕道:“太太这个瑶台髻真好看。” “小丫头,等你头长长了,让木樨帮你梳。”曲氏慈爱的看着她。 张钊虽然对这个小女儿平平,但见曲氏这样慈爱,也心中欢喜。张瑰今日可不像以往那个书生的样子,青衫一件就够,今天他把头用金冠束起来,身上穿了一件革丝绣金线的圆领长袍,腰间系满了玉佩,香囊各式各样的东西,手间还持一把雪白的扇子,整个一富贵公子的打扮。 夏姨娘伺候曲氏出门后就转回来了,看到冒姨娘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很快回房了。本来当初设计张钊就是为了后半生找个依靠,进门后夹起尾巴做人,博得正房奶奶的好感,让张钊也对她印象好点儿,这样也让玉佳以后出嫁能多些筹码,可没想到张钊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淡淡的。 对于夏姨娘的心声曲氏当然不会在意,曲氏又不是完全相信她,论手段,她能在曲国公府众多女儿中脱颖而出被嫡母亲自教养,而且成亲后这么多年公府对她颇为看顾,这就证明她不是泛泛之辈。 玉彤跟玉佳俩人正在商量怎么行礼,俩人还未说完就到了,因为官署都在一个片区,所隔并不了远。 尚家今天也邀请了本地的官员家属过来,看的出来尚家的底子很厚,至少比玉彤她们家要过的好很多。端看他家进门就有一座玻璃暖房,里面有许多反季鲜花,以前玉彤就曾听说过,这样的暖房要建一个至少要花大几千两才行,这可是天价。 刚进二门就直接换轿子,这等气派在益州是没有见过的,玉彤跟玉佳都有点紧张,都担心自己表现不好。下了轿,又有尚家的婆字们迎上来,都是很热情的样子,这些人不禁抬眼看了一下前面的曲氏。 行事倒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也是,毕竟出自曲国公府。再看看跟着她后面的两位姑娘,不禁看愣了,大的那个姑娘梳着鱼骨辫,头都拢在后面,用一些珍珠做装饰,行止之间竟然稳的很,这个姑娘年纪不大,脸上虽然还有婴儿肥,可知日后长大定然与众不同,尤其是那双杏眼,更是顾盼神飞。 小的那位就更漂亮了,她也是梳的鱼骨辫,跟她姐姐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就已经展露出过人的美貌了。 不过即便这样,大的这位姑娘站在她妹妹旁边,依旧不逊色,那婆子暗道,杭州城还少见这样的绝色,长大以后也不知道会有怎样大的造化。 进门后,再由一个大丫头引着她们上前去,曲氏给了赏钱,再进花厅,里面已经有人在说话了,还时不时听到笑声。 尚将军的妻子福喜县主是信郡王的妹子,龙子凤孙,自然骄矜非常。看到曲氏也就是比较客套而已,并不是很热情,跟她母亲不同的是福喜县主的女儿尚薇是个非常大气宽厚的人。她先带玉彤姐妹进入内厅,里面的姑娘们都上前行礼,比益州闺秀们相处的还要好。 尚薇一个个的跟玉彤介绍,玉彤也让丫头拿出了自己的礼物:“我们姐妹刚从益州过来,所以带了一些小小的礼物,还望诸位喜欢。”玉彤说话时把玉佳带上,她笑着看姐姐,一脸依恋的样子。夏姨娘虽然对她很好,可是夏姨娘身份不够,也不敢真的当母亲一样管她,所以在玉佳心里还是更依赖于姐姐一些。 一个精致的松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幅造景图,而且每个人的图都不一样,做的尤其精致,女孩儿家特别爱这些东西。像给尚薇的就是一位在梳妆的姑娘对镜贴花黄,里面连那个小姑娘穿的衣服都是蜀锦,小巧的梳妆镜也是跟闺房里一样,这是由玉彤亲自布置了让手艺人做出来的。 有的女孩子是一片花园,里面有小小的仿真花,那个女孩子喜欢的脸都红了。还有的姑娘得的是益州有名的亭子,亭子旁边还有青城山,里面还有一本小小的武功秘籍。 这个礼物很合女孩子们的心意,有一位姑娘便道:“我舅舅曾经送过我哥哥一条西洋核桃船,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位说话的是杭州防守尉的女儿,也是从三品的官职,看她的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从从容容的,也很有见识。就杭州这样的地方的闺秀都如此不凡,更何况是京城的,玉彤更不敢小觑。 闺秀们都是出口成章,这让玉彤也颇有危机意识,她本来还说不想请西席了,没想到大家都这样出众。大户人家的闺女可不一定是要看学识,可学识太差,就上不了台面。 姑娘们略说了一会子话,尚太太就派人过来说请姑娘们至花厅处吃饭,尚薇秉持着主人家心态,对新人格外照顾,况且张家的这两位姑娘也是生的特别好看。 尚家的菜做的特别好吃,说是请了江宁的名厨过来的,尤其是盐水鸭堪称一绝。玉彤由衷的赞了一句:“原本说这里的菜太淡了,我们从益州搬了许多辣椒酱过来,其实现在一吃,倒是觉得哪里的菜都有特色,都好吃,可怜我家里有半个库房装的都是辣椒酱。”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捂着嘴笑,其实这个年代大家闺秀轻易都不肯出门的,大部分的人都是一样从娘家的屋子直接抬到婆家的屋子,就那样过完一生,生活中很多时间都无聊的很。 果然玉彤一出声,就有一位姑娘接话道:“哎呀,我就爱吃辣的,日后若是可以我是定要尝尝的。” 都是小姑娘很快就说上话了,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很熟,略微说几句话。 尚薇作为主人家听到玉彤这么赞美也很高兴,玉佳喝不到汤,尚薇还让丫头帮忙盛,这顿接风宴吃下来玉彤跟玉佳姐妹都十分高兴。 曲氏也颇会交际,很快就和一个叫之前说核桃船的那位姑娘的娘关系不错了,福喜县主也顺便问女儿尚薇关于新来的俩姐妹怎么样。 “我看那个大的有些争强好胜,小的又狐媚的很,你只面子上保持住就行。” 尚薇却道:“玉彤妹妹就是性子有点急,倒也没别的,玉佳虽然长成那样,可人也很乖巧。” 福喜县主也知道女儿素来厚道,便嘱咐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被人骗了。” 曲氏听了她说的话又立马添上:“这个可以添上,你祖父最爱喝茶了,尤其是竹叶青,在家里那是常备的。” “娘,还有益州有名的辣椒酱也送回去让她们尝尝,我想他们也知道爹爹不过是个五品官,哪里比得上京里的人,若是送些名贵的东西,恐怕他们还以为我们手里有很多钱呢?”玉彤曾听王妈妈说过,说那个时候自家老爹被分配到云南的时候,家里人可没怎么给钱,还是曲氏把嫁妆全部拿出来才渡过难关。 76.第七十五章 出妻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她今天又与在家穿的不一样,虽然跟唐家关系很是不错,可毕竟不在家里,她指了一套蝶戏水仙裙衫, 大人们也都喜欢小姑娘们穿的鲜亮一些,就是曲氏这样清冷的人, 见女儿穿这一套也是看着高兴。 唐夫人正在正堂等她们, 曲氏看玉佳气色倒好, 便跟唐夫人道:“晏姐儿真是个大姐姐, 照顾我们玉佳也是极好的。” 其实曲氏对于玉柔跟玉佳都一样,那就是极力忽视, 衣食住行都是按照份例来, 就是嫁妆也早商量好, 俩个庶女都是四十八抬, 算是极丰厚了。就是京里四五品官儿的女儿出嫁,能有个三十六抬就不错了。曲氏这样公府的女儿, 也差不多这样了, 她物质上是满足了庶女, 着人教导庶女们也就抓女红跟认得几个字。 对亲生女儿却完全不一样, 不仅仅亲自挑选仆人,请西席, 甚至把名贵的如饰全都存起来要给她做嫁妆, 这种事情玉彤心里也是有数的。 大面子上对玉佳算不错了, 就是唐夫人也觉得她是个宽厚人。 玉佳连忙站起来跟曲氏和玉彤请安, 玉彤过去扶起她:“昨儿睡的可好?我们今天要去跳绳,你还有精神吗?” 古代大户人家的女眷都要求静,那就是最好坐着一天都不动,玉彤不以为然,虽说她平时在外面是淑女,可长久坐着对身体不好,适当的运动对身体很好的,也因为如此玉彤的身体很好,极少生病。 “姨娘在家不让我跳绳上次看姐姐跳我就想试试,再者我昨儿睡的很早,今儿可是有使不完的劲儿。”玉佳平时在家常年被夏姨娘看着做针线,很少有那么有活力的时候,因此见姐姐提议,迫不及待的同意了。 早点吃完,几人就寻了一处空地就让俩个差不多个头的丫头甩绳子,玉彤第一个冲进去的,唐晏见了也跳了进去,就是玉佳想进去却不敢。玉彤见状,从跳绳中出来,鼓励妹妹:“你就眼睛一闭冲进去,跳起来就好啦。” “姐,我还是有点怕。” “不怕,我看着你了,这绳子也是草绳做的,即使打在身上也不疼,况且甩绳的丫头们也是机灵的,必不会甩到你的。” 鼓励了好几句,玉佳才冲进去,刚开始绊了一下,没想到越跳越顺,都舍不得出来了。玉彤也进去跟妹妹对着跳,俩人满头大汗才跟唐晏一起去净身。 唐家庄子上有专门的澡堂,三哥姑娘都穿着肚兜进去泡澡,猛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些不好意思。唐晏看到玉彤的胸前,特意凑过来道:“你那里怎么比我的还大?” “呸,不理你了。”玉彤的生活水平特别好,曲氏按照她记忆中曲国公府嫡出小姐的养法,每日都有牛乳或者羊乳,玉彤育的还是很好的。 “哎哎,别不理我,过几天就要乞巧了,我娘说跟去年一样要比针线的,就是彩头不知道是什么?” 玉彤却道:“横竖我的针线一般,我姐姐跟我妹妹的针线都比我好,我也不指望那个,就是凑个数罢了。” 玉佳一听,哪里听得姐姐这样自贬:“我看姐姐做的针线就很好,上次那个鲤鱼戏莲爹爹都夸好呢?” 唐晏用手撑着下巴看俩姐妹这样要好,羡慕道:“我要是有个姐妹就好了。” 姑娘们洗完澡又重新换上衣裳,都拉着手去见各自的娘,吃罢中饭才准备回府。曲氏跟唐夫人都是当家夫人,府里没个掌事的人万一办差了事可不好。又曲氏也惦记丈夫吃食办差如何,唐夫人则想起儿子要去京城赶考要准备一些什么。 这一趟最高兴的要属玉佳了,不仅跟外面的姐姐相处的极好,又玩的很尽兴,不似以前被夏姨娘拘在屋子里做针线,活似坐牢一样。 她们回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了,曲氏进门的时候,夏姨娘早就候在那里了。张钊看到曲氏尤其高兴:“我还打算去接你们,没想到回来的倒是快。” “家里一大摊子事情,不回来作甚?”曲氏嗔了一眼张钊。 她本身就生的十分好,平时常常冷着脸,如今露出几分娇态,倒叫张钊围着她转,都不理会玉彤跟玉佳俩姐妹了。 玉彤是乐见父母这么恩爱的,夏姨娘心里惦记女儿,女儿不在身边她饭都吃不香了,现在见曲氏跟张钊自顾说话,也各自散了。 说起来张钊虽有妾侍,但冒姨娘跟夏姨娘如今活似摆设了,曲氏跟他敦伦一番,夫妻俩人各自满足。 玉彤第二天再去见曲氏的时候已经看到玉柔在那里伺候了,冒姨娘也越用心,她本来是丫头出身,以前不过是仗着老太太身边的人轻狂了一些,现今她又不受宠,年老色衰,见前几日曲氏宁愿带玉佳出去也不叫玉柔,便知道曲氏心里恼怒,所以现在伏低做小,希望曲氏看在她恭顺的面子上能够帮玉柔挑一门亲事。她也知道如果现在还不嫁出去,以后年纪越大就越不好嫁了。 玉柔见玉彤进来,也赶紧上来拉她的手:“七妹妹好。娘这里让人做了你最爱的辣油宽面,卤子选的是牛肉,快过来坐下吃吧。” 她还是头次见玉柔这么客气,心里诧异,面上却跟以往一样:“三姐也好,我就知道娘这里准有好吃的。” 不一会儿夏姨娘也带着玉佳过来了,曲氏见人来齐了,便宣布:“玉柔年纪也不小了,管家一事就要学起来,我打算让玉柔替我管家,这几日玉柔就先搬到后罩房来,也好就近跟我请教。” 再也想不到这样的好事,冒姨娘哭着感谢曲氏的恩德:“以前是奴婢猪油蒙了心,以后一定为三奶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柔心里十分复杂,以前小时候她还在侯府的时候知道三房地位低,姨娘在老太太面前又着实得脸,她又有亲弟弟,所以对这个经常冷着脸的太太不喜欢。后来弟弟也死了,姨娘又不得宠,可太太份例不少分毫,就是自己犯了那样大的错误,太太还愿意教自己,她心里跟冒姨娘一样,都十分感激。 她跟冒姨娘俩人至此对曲氏恭敬非常,玉柔生的十分秀丽,也不是个笨人,曲氏教她也真心,玉柔逢人就说嫡母的好话,让曲氏贤名远播。 这天曲氏就要带玉柔跟玉彤到冷家做客,玉柔着意打扮了一番,把新做的桃花云雾烟罗衫穿上,头上梳了个百合髻,在髻边上插了一根水晶扇形簪。 玉彤啧啧称赞:“姐姐这样一打扮,真是美丽的很。” 玉柔脸一红:“你这丫头,惯会骗人,什么好看不好看的,都是娘让我这样打扮的。” 玉彤知道她不好意思就不再说了。 因为玉柔最近住在正院,所以跟玉彤关系倒好似许多了,尤其是玉柔还挺喜欢玉彤的脾气的,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当着你的面这么说你,背后也是这么说你,表里如一的人。这样的人初时觉得有些咄咄逼人,相处几天后便会觉得更愿意跟她亲近。 三人一起上马车后,曲氏着意吩咐玉柔:“今日不管听到什么不好听的话都得忍着,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自己都得如常。”又跟玉彤道:“你也帮衬着你姐姐。” 玉柔跟玉彤一起应是。 无论在家里闹成什么样,在外必须团结。 冷家今天的二少爷娶亲,来庆贺的都是益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张钊是益州的二把手,作为下属,曲氏带着俩个女儿到的时间不早也不晚。 唐家也是一样,俩家夫人携手进去,俩家的姑娘也一起进门。 曲氏今天送的是一对玉如意,算是很出彩了。冷夫人是个细眉细眼的中年妇人,平时常常笑着,一笑眼睛就眯着了,今天也是一样。 玉柔暗自挺直了胸膛,一幅淡然处之的模样,玉彤就更是笑着进去了,唐晏先跟唐夫人后边走,再跟张家姐妹汇合。冷小姐见着张家的人又不是很高兴,不过,她倒是没像以前那样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再看过去,现冷小姐身边立着一位规矩很好的妈妈,冷夫人见大家都在看冷小姐旁边的人,倒也直白:“这是我们请的供奉,是康王府出来的,专门教小女规矩的。” 谁都知道冷知府的长女在康王府做侧室,听说还生了个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很是得宠。冷知府原本不过是京中一个普通的文书,因女儿进宫做了女官后进了王府做侍妾,现下更是已经请封了侧妃,所以康王才帮他谋了这么好的一个职位,故而冷家的人很有底气,自认是皇亲国戚。 众人都十分羡慕,看大家的神情,冷小姐十分矜持的笑了笑,玉彤觉得她确实跟以前不大一样了。她还招呼女孩子们一起坐下喝茶,唐夫人赞叹道:“果真是康王府出来的人,真会调教人,看我家这个,再看看冷小姐,那真是地下天上之分之分。” 77.第七十六章 好人有好报(二更)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由此特意选的钟家少爷,钟家是益州有名的盐商,他亲姐姐又是广平侯的三儿媳, 最重要的是他姐夫现在在禁卫军,是个很能说得上话的人。结这样的亲家, 且不说张钊在益州能顺利许多,就是庶女也有出头的一天,这样好的事情偏偏被不懂事的女儿给破坏了, 张钊还要担心钟家的报复,留在益州是断不可能的了。 玉彤本来是不太清楚这些的, 还好她的大丫头春樱是魏妈妈的侄女,她又是曲氏的亲女儿,魏妈妈对她不算防备,稍微透露两句给春樱, 玉彤就知道了。 当时玉彤穿越过来的时候,家里并不像现在这样, 她出生在云南的一个逼仄的官署里面,那个时候她就睡在曲氏房间的一个小隔间, 没少听到曲氏跟张钊因为钱的事情一商量就是一晚上。 那个时候曲氏穿的衣裳据魏妈妈抱怨, 都是穿的旧衣服,这在侯府是要被嘲笑的, 可没钱就成了张钊夫妻的难事。后来是张钊做了点实事, 又跟上官送了不少好处才升到六品。张钊狠的做了几年, 俩个儿子都折在时疫中, 可见他用了多大劲才升了益州知州。 此后家庭才稍微富裕一点,玉彤也能做个名副其实的官家小姐,可她知道这些都是父母以及哥哥们牺牲了许多换来的,所以她特别讨厌玉柔也是觉得她实在是不懂事,你若跟冒姨娘不同意,曲氏也不会直接定亲,可她们先是假意同意,又蓄意破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真的是想坏张钊的前途。 玉彤正在这边担忧,却道曲氏也正在跟唐夫人商量张玉柔的婚事,她道:“家中丑事想必你也有耳闻吧。” 唐夫人心里明镜似的,她一向跟曲氏关系很好,也颇为同情她,所有她也跟着皱眉:“我也就听说了一点,想来你家那个大女儿也确实不大懂事。” “谁说不是呢,她年纪也大了,这么大的姑娘还没出门子,我们大人也跟着着急。”曲氏假意抱怨一句,又与她道:“你先前说的林家怎么样?他们家的二少爷现在是在读书吧?” 林家也是益州的大户,也是益州的士绅,他家有嫡庶两个儿子,嫡子过继到长房,庶子留在家里支撑门户。林家长房在荆州府做通判,二房在家里管着祭田和家族生意,在益州衙门做个九品的照磨,家境十分殷实。 女儿家的终身大事很重要,所以曲氏虽然不喜欢张玉柔,可也不想拿她的终身大事做筏子,又唐大人管着林家二爷,唐夫人对他们也多有了解,故而有此一问。 这倒是好事,唐夫人一想,便把脑海中对林家二房的印象说了一下:“是在读书,学问还不错,比不上你们家瑰儿那么天资聪颖,却也是书院里排得上名号的,虽说是庶出,可二房家里只有他一个,也是当继承人养着的。就有一点不如意的地方…” “哦,是什么?”曲氏问道。 唐夫人摇头:“他生母还在,而且还颇受宠爱。” 曲氏挑眉:“这也算不得什么,妾侍再厉害也翻不过正室去。”曲氏的娘就是妾,而且还是颇受宠爱的妾,就是因为不知尊卑就赶去姑子庙,不到两年就死了,这凡事有头有脸的人家,正房跟妾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见曲氏都这么说了,唐夫人一口应承下来,“冷家过几天要办喜宴,到时候我们再见面也无妨。” 曲氏这才放心。 ** 再说玉彤跟唐晏彼此说了些家中的事情,觉得没什么意思,俩人在庄子上闲逛起来。编花环,吃果子,要不就是俩人一起背书,总之俩人志趣相投,性格都是直爽的人,逛起来没完没了,若不是唐夫人派人来叫,恐怕这俩人也想不起来要回去。 唐夫人把饭桌摆在荷塘边上,偶有一丝微风吹过来,荷花在风中慢慢摇曳起来,姑娘们凑在一起吃莲子米。 这种剥莲蓬的活儿是万万不能让小姐们动手的,万一把小姐的指甲给劈了,罪过可就大了。 干吃也没意思,玉彤就提议跟她一起背诗,其实玉彤已经把全唐诗都被背过了,现在正在读中庸,不过她知道唐晏的水平,所以有意选择一些简单的。 俩人已荷为题,玉彤先道:“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唐晏接着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 俩人你追我赶背了不少诗句,两位母亲也十分高兴,尤其是曲氏就更高兴了,她看女儿一点磕绊都没有,似乎是唐晏在背上一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下一了,比之唐晏更要流利跟自信许多。 最终还是唐晏输了,给她的惩罚就是画一幅荷花图送给玉彤。 都知道唐晏诗书不精,却很擅长做画,所以玉彤有这样的要求,还跟唐晏道:“日后就拿你跟我送的画做花样子。” 曲氏看着她们说说笑笑的便跟唐夫人道:“看到她们我都年轻了好几岁。” 晚上曲氏带着玉彤睡,玉佳则跟唐晏一起讨厌针线,看的出来,性子娇憨的玉佳很喜欢唐晏,这也是她第一次接触到家人以外对她那么有善意的人,所以格外想跟唐家的人亲近。 山庄上晚上很凉快,即便是不放冰,也舒爽的很,玉彤穿着寝衣爬上床,看曲氏在身边就觉得很温暖,情不自禁的笑起来了。 曲氏就拍拍她的头:“今天是玩傻了吗?对着娘笑什么?” 玉彤就道:“不是啊娘,女儿好久没跟您一起睡了。” 曲氏心中一软,想说女儿的话就停在了嘴边:“天天见着娘,还想娘啊……”曲国公府嫡女庶女一大堆,庶出的女儿尤其多,她直到十三岁被嫡母看重才有了自己的院子,所以自己成了母亲后当然要给女儿最好的待遇,所以给了玉彤专门做了一个绣楼。 “呵呵,女儿就是很想娘啊!”玉彤才不管呢?别看曲氏平时寡言少语,人也淡淡的,可她对自己是真的好。 “既然想娘就要为了娘好好学规矩,我已经派人回你外祖母家请教养嬷嬷,都是宫中出来的,规矩那是一等一的好,你跟着他们学保证不会错的。” 曲氏这话让玉彤本来高兴的脸皱成了包子,她也知道这年头规矩是头等重要的,可她也不想要一个容嬷嬷啊!不过最让玉彤觉得奇怪的是曲氏是庶出,怎么还能请动这样的嬷嬷,她一好奇还真的问出来了:“娘,您不是说舅母家里也有表姐妹吗?怎么会同意给嬷嬷给我们。” 她说的舅母是曲氏的长兄曲国公之妻冯氏,冯氏有一子冯恒,冯恒的女儿也差不多六七岁了,正是要教规矩的好年龄,冯氏如何舍得? 曲氏暗叹女儿的观察能力,仿佛察觉也不能把她当成无知儿童看待,便正色道:“你外祖母话了谁还能说什么不成?”看女儿不解,她又解释道:“你外祖母虽是我的嫡母,对我还是很好的,上次她老人家身体不舒服,也是我跟你爹特意在云南找了一年才找到偏方治了她的病,要不然我也不能提出这个要求,再者那供奉的嬷嬷是我们家出钱,你外祖母肯定同意啊!” 听到这里,玉彤十分感动,母亲这是拿这样的人情就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教养嬷嬷,明明可以有更好的机会让曲国公府承了这个人情,可曲氏为了自己这么做,足以让玉彤那点想偷懒的心思不翼而飞。 “娘,女儿一定会好好学规矩,不让您丢脸的。”玉彤连忙跟曲氏保证。 曲氏笑道:“娘就希望你以后能过的好,至少比娘要好。” 做父母的大抵如此,总是希望孩子们能过的更好。 曲氏永远也忘不了当她看到长子冰冷的尸体时候的悲痛,如果她们夫妻在京里的话,成哥儿根本就不会死,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聪明伶俐,十分孝顺,她都想过要替他找个什么姑娘配他,可惜他竟然去了。所以她不希望女儿跟她一样,太艰辛了,这么多年居无定所,连买个什么大件都不敢买就怕丈夫职位调动,那些东西又带不走,只能丢掉。 他们这样谨慎也是其来有自,因为这里关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废太子一家人。此番新皇即位更是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又有先皇说要让新皇善待太子一家,故而只能把他们圈禁在此。 虽说在圈禁,可这里的份例还算不错了。比不得昔年太子府上的荣景,却又比真正的囚犯要好上许多。 先皇故去已然一年零六个月,废太子府的孝还未除,不过今年选秀依然选进了两名秀女供给太子。废太子妃袁氏缠绵病榻数月,府中一切事物都交由废太子府良娣张氏打理,因她为太子生育了三子二女,脾气虽然不大好,可对上恭谨,对下也赏罚分明,废太子十分喜欢她。 78.第七十七章 窝里横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曲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直把张钊逗的心痒痒的。 到了通州口岸,安平侯府早已派人在此候着,来的人是侯府的二管事张全。见着张钊眼圈都红了:“小的给三爷请安, 咱们老太爷还剩最后一口气拖着,就盼着三爷回去,这天南地北的竟没能赶上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 张钊也连道:“身为人子, 我实在是不孝啊!” 彼此囫囵说了几句话, 张全见带来的马车不够, 只好在通州雇了车把东西拉回去。张钊把管事曲忠留下来照看, 又让人把赵群主仆安置在马车上, 张瑰接了母亲妹妹们在前方马车,因为没戴帷帽,张瑰不敢让她们多待。 倒是赵群的小厮平安多看了张家这对姐妹花几眼,这相貌跟通身的气派, 完全不输侯府的人, 甚至这两位的相貌比侯府的姑娘还要好。 其实玉彤跟玉佳是很想逛逛的, 以前玉彤年纪小还能经常出门, 现在她跟玉佳一样也是天天被关在家里, 实在是闷的很。 不过, 这个时候只作哀泣状就行, 玉彤掐了一下玉佳, 玉佳心领神会。 曲氏整个人已经是战斗状态, 这是张家三房时隔十三年后重回侯府, 她们这一房虽是庶出,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她跟张钊是庶出不假,她们或许可以受到轻慢不假,可自己这么好的一对儿女怎么能让人忽视? 从通州到京城虽说很近,坐马车也差不多坐了三个多时辰,玉佳早已脸色白,玉彤拿了薄荷油帮她在太阳穴上慢慢揉,才让她缓解不少。 “玉佳,你可舒服点儿了?”玉彤担忧道,这丫头向来身子骨就不好,好容易将养的不错了,到底不能跟她这样健康的姑娘比。 玉佳轻轻摇头:“姐姐,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又这么懂事,玉彤只好道:“你靠在姐姐身上歪歪,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了。” 曲氏也坐在一边假寐,这个时候是没有几个姨娘说话的份的,所以冒姨娘跟夏姨娘在后面的马车上。自从到了杭州后,夏姨娘住后院,玉佳功课繁忙,母女俩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反而是玉佳和曲氏相处的更多。又有玉彤跟玉佳整天形影不离的,夏姨娘跟玉彤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此时只能伏低做小盼着曲氏能够看在她一贯安分守己的份上,能够多接触女儿。 安平候府在内城灯笼街,占地面积很广,玉彤下了马车后,已有轿夫在门口等着。张瑰跟张钊走另外的方向,玉彤上了轿子后,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抿了抿唇,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因在孝期,她们穿的衣裳身上半点花纹都没有,只是简单的素白色的布衣,玉彤头上也只戴了一根银簪。 到二门处,又有人上前扶玉彤下轿,玉彤脸上似祝嬷嬷说的那般,带点笑影,却又不是咧嘴大笑,暗中给了扶她的那个婆子一个荷包。 玉彤见她穿的鸭蛋青的褙子,雪白的里衣,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还是个颇为得脸的婆子,所以在那婆子扶着她的时候,说了一句“劳驾”。 换了另一顶暖轿,只见那轿子是猩红色的,坐进去竟然十分宽大,坐下来脚边还摆着六角形的香炉,里面似乎是安息香,让人闻着就十分舒坦。 这次倒是快了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轿子已经停下来了,曲氏站在前边等玉彤和玉佳,玉彤牵着妹妹的手一起进去。 她们所在的地方门口有一幅大大的匾额写的是宁远堂,玉彤心道,这便是老太太朱氏所在的地方了。只她这一处,便比玉彤所见的院子还要精巧。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院子里竟然还要溪水潺潺,俨然是一处花园一样,院角处有个用白色的琉璃瓦盖的小屋子,有狗儿在那里窜来窜去,未曾想竟然是狗屋。 扶着曲氏的是个形容十分俏丽的大丫头,她穿着湖蓝色马面裙,上边是褐色的交领衣裳,弯眉杏眼,行事干练,却又老成。 玉彤思绪转回来,又听曲氏在问那个丫头:“老太太身子可舒坦?” “回三太太的话,我们老太太虽则哀思过度,又想想几位爷们,不敢再哀思下去,如今身子骨儿倒也硬朗,就是一直担忧三爷跟您,见天儿的打张全在通州候着,好容易等着您跟三爷回来,便让奴婢过来接您。” 曲氏用帕子揉了揉眼睛:“难为老太太总是想起我们,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我跟三爷也是想在老太太身边尽孝,这下可好了。” 玉彤跟玉佳目不斜视的走着,湘竹啧啧称奇,三房当年走的时候她也才几岁,是个小丫头。因三房常年不在家,家中提起三房的都很少,只知道三爷会做官,不到四十就已经是杭州知府了。 再看三爷的这俩个女儿,大的那个生的明艳大方,一颦一笑竟让人看呆了去。小的那个更是倾国倾城,恐怕是二姑太太家的那个陶表小姐也比不得,偏俩人规矩这样的好,没有小地方来的畏缩。 现在因为跟玉彤的院子挨着,所以俩姐妹走动比之前还要频繁,玉佳本来就很喜欢这个姐姐,能够这么频繁走动,心里极为高兴的。 玉彤赞道:“这字写的真好,可见爹和娘没白跟你寻字帖,卫夫人的字果然好看的很。” 她见玉佳临的是一张《笔阵图》,只是她年纪还小,所以看上去十分稚嫩。她也不欲把妹妹的自信心打掉,所以便随口一夸。 此时,黄莺却从外面过来跟玉彤道:“小姐,六小姐过来说要找您,您看?” 找她?玉彤疑惑,这个玉琪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她匆匆跟玉佳告别:“也不知道她找我做什么?我先去会会她。” 看姐姐一走,玉佳撅嘴跟身边的丫头道:“这个六姐姐也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要我说我姐就是顾全大局,要不然谁理她啊!” 玉彤一进门就见玉琪眼神迷茫的把玩着手上的杯子,她微笑着进门:“六姐姐过来找我有事吗?” 玉琪还是那幅模样:“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六姐姐找我我心里肯定欢喜。”玉彤淡淡的说了一句。 玉琪让她的丫头下去又看向玉彤,玉彤见玉琪看着自己,心道莫不是有什么话对自己说?遂也让自家的丫头下去。 “其实我就是想问七妹妹,你跟你家妹妹并不同母,怎么就相处的那么好。实不相瞒,我这次回来也是被我的姐妹们陷害才落到如此地步的。”玉琪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低落。 玉彤对她怎么会来杭州的缘故一清二楚,所以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竟然会问自己这个,“我也不跟六姐你打官腔。也不是看轻咱们女子,我们女儿家说个难听的话,在家能有几年的光阴,姐姐也是十二(虚岁)的人了,还过几年保不准就出门子了。以后若是在同一处还好,若是不在同一处,那就是天南地北想见都见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这个。” 出门子这样的话会从姑娘家的嘴里说出来,玉琪听了还是有点脸红,可她听完玉彤的话,还是不赞同:“若是七妹妹有个姐妹比你会讨好卖乖,比你读书用功,还经常搞一些小把戏,甚至还想抢你的姻缘呢?” 本来姻缘二字她是不想说的,可图嘴快说出来了,又急又燥,还怕玉彤出去乱说或者笑话她。 却又听玉彤道:“这原本也没什么,你是大伯的嫡出女儿,家中姐妹论身份比不上你。可她们又是女儿家,不能跟男人一样科举出仕,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亲事上,唯有习得琴棋书画才能在长辈面前有点脸面,日后好说一门好亲事,姐姐本来什么都有,你只需端坐钓鱼台就行,又何必下场跟她们闹,岂不是舍本逐末?”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玉琪听了略微有些明白,她又道:“可惜我家里与妹妹家里不一样,我们都是同样的先生,同样的仆从,什么都是一样,我略做的不好一些就要说嘴,妹妹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只是我一个嫡出的,却要担惊受怕被庶出的比下去……” 玉彤又一笑:“要我说我家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正常的,我们虽然也是侯门女儿,可六姐也知道我爹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哪里有钱让一家大小都能跟侯府一样。” 玉琪也知道玉彤说的是实话,尽管家里有些人说三房外放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可她实际看到的情况却是普通。先不提玉彤姐妹穿着都是寻常,就是三婶打扮也是很素净,一条裙子就她来的这几天就重复穿过一次,可见三房很是拮据。 “况且我娘常说玉佳样样聪明就是吃了身份的亏,若是让她跟我一处,到时候前程各自又不同,那她又怎么受的了?” 79.第七十八章 可能难产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原来是孙紫薇经过去年的事情后心灰意冷,孙家赔了许多钱跟原来的亲家和解, 孙紫薇的原夫家挑选了继子, 还要了孙家几间铺子这才罢休。 孙家的族人对她很有意见,即使孙紫薇再受爹娘宠爱, 可年纪不小了, 又有那样的名声,所以孙家想尽快把她嫁出去, 却未曾想到即便孙家陪嫁再多, 想来要嫁好人家那也是不够的,来提亲的都是一些破落户, 这样的情况孙家也舍不得女儿。 所以孙家打听到在梅冉家寿宴上会为梅冉择婿,会在梅家的落心湖“偶遇”一个男人, 据说梅冉也会从中特意安排, 让尚薇跟玉彤把风。 尚薇自觉心中不安,想来她本人也是大家闺秀,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可她跟孙紫薇关系又那么好, 所以左右为难。 玉彤一听就觉得不妥:“尚姐姐可别做傻事,孙姐姐固然可怜, 可是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 请恕我不能和你一起做这事。要我说姐姐你也别去, 你又是要选秀的人, 若是有半分差池, 恐怕丢的也不仅仅是你的脸,凡事可不能心存侥幸。” 其实尚薇心里也知道,只是人嘛,尤其是年轻人,都不喜欢被别人说是没有义气的人,见玉彤这么正义言辞,尚薇又犹豫道:“那这样好吗?” 玉彤白眼一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跟尚薇不一样,玉彤跟孙紫薇关系本来就一般,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即便关系很好,她觉得孙紫薇家也光明磊落的找一个对象,而不该这样的手段。 到最后尚薇还是选择跟玉彤在一起,所以梅家寿宴,俩人不顾孙紫薇的小眼神跟梅冉的得意,吃完一顿就开溜了。 而梅冉则抱怨:“尚姐姐也真是的,她跟那个张玉彤好,就不跟我们玩了。先前她脸上长痦子,还是孙姐姐家里专门寻药帮她治好的,花了多少心力啊,要不然她怎么能去选秀?” 选秀那可是进宫做娘娘,现在皇上还有几个皇子未婚,少不得又是个皇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王妃啊!梅冉的父亲虽说是从三品的官,可并不是勋贵门第,况且她爹已经年逾六十,恐怕在任上不到几年就告老还乡了,她父兄皆为平平,梅冉心里自然不平,现在故意借着跟孙紫薇抱不平来抒自己心中的怨气。 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孙紫薇当然知道梅冉是什么样的人,她嘴巴坏,却心思一眼就看明了。 “好了,小冉,走,我们去落心湖吧。” ** 玉彤回到家把这事跟曲氏说了,殊不知曲氏反应非常大,她恨声道:“我平生最恨抢人姻缘之事,梅家这不是坑别人吗?” 杭州地界都知道梅家虽然是三品官,可是家里开销很大,就梅冉的那两个哥哥,整天流连风月场所,自称什么风流公子,梅家本来家底子不厚,外面还有个架子在,里面早就空了,曲氏想着很有可能是梅家得了孙家的什么好处,才做这个局。 “唉,其实孙姐姐除了那个名声外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命苦了一点,不过这件事情我觉得孙家终究有些太心急了。”玉彤始终觉得人要得到什么东西,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没必要做这一出。 曲氏却道:“世人太重名节,凭孙家的财力,便是女儿嫁的差一点又如何?”男人只要有上进心,日子还不是一样会过好。 像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侯夫人,后来出了意外,只能嫁给了跟她一样的庶子,现在丈夫有出息,她的日子过的还更有滋有味,只要男人有出息,那还翻不了身不成。 玉彤默而不语。 没过几天就传出孙紫薇跟江宁梁总兵治下的一位副官喜结良缘,那位副官是个鳏夫,众目睽睽之下在落心湖救了淋的湿漉漉的孙紫薇,他也不嫌弃她,当天就去她家里下聘了。 尚薇便跟玉彤道:“孙姐姐的定礼,我估摸着是去不了了,我爹正好巡防杭州也要调任回京了,以后妹妹若是到京城来,可一定要找我。” 除去先前的不愉快,尚薇为人很大方,寻常不会计较,玉彤虽然跟她不算真心朋友,可也算是相处的不错了。 “那就祝尚姐姐一路顺风了。” 尚薇一走,剩下个梅冉那里,她跟玉彤关系也一般,所以玉彤多花了些功夫在学习上。祝嬷嬷对她的要求越严格起来,玉彤由刚开始的抗拒到后来越来越习惯,反而看到玉佳有时候走路步子跨的太大,还会帮她纠正。 张家三房也频频传来好消息,张瑰顺利通过院试,成了一名小秀才。要给玉彤当嫂子的人还是挺多的,还有当时巡防尉的那位姑娘,可惜曲氏觉得她为人太过清冷,不大喜欢。 恰逢玉柔写信来说肚子大了,曲氏便把冒氏叫过来:“虽说亲家是个厚道人,可自家的闺女自家疼,我已让魏妈妈准备了杭州些许特产,还有玉彤姐妹为外甥做的一些小衣服,让德福送你去一趟益州。” 本来生产就是女人过一道鬼门关,冒姨娘这几天饭都没吃好,就担心女儿的安危,现在见曲氏话,冒姨娘立刻要给曲氏磕头。 “再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恩典,多谢三太太。”这次就真的是真心实意了的。 曲氏一笑:“她也是我的女儿,只是我如今在这里,许多事情烦扰,就顾不得她许多了。你既是她亲娘,有你照顾她也极稳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必用一个谢字。” 冒姨娘心里更是妥帖,对曲氏也更服气许多,玉彤姐妹针线都不错,玉佳耐得住性子,所以绣的更繁复也更精美一些,玉彤则绣一些生动点儿的蟋蟀或者莲蓬这样寓意比较好的。 玉琪虽说走了,可之前跟俩姐妹请的杭绣大师也仍旧是指导她们做针线,所以俩姐妹的针线十分精细,即便是玉彤一直觉得自己的手艺拿不出手的,跟旁人一比,那也是出许多。 中秋节至,曲氏拉着玉彤道:“你一年大似一年,现在也十四(虚岁)了,规矩读书都很不错,寻常走动更要注意。” “是,娘。”玉彤小心道。 也不知道她娘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在玉彤的印象中十二岁的女孩子还是个小姑娘,在曲氏等人的眼中就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 瞧冒姨娘去了两个月回来,脸上都是带着笑:“玉柔这丫头福气好,生了个大白胖子,哎哟,可把亲家太太和亲家老爷高兴坏了,又知道咱们府上带过去的土产,更是高兴。玉柔也代我跟您问好,又拿了点子东西要给七姑娘和九姑娘。” 曲氏跟张钊又细细问了林家的情况,冒姨娘虽然又累又饿,可她精神头好的很。末了还亲自到玉彤房里送了玉柔托她带回来的礼物,玉彤笑道:“您还这么客气,随意叫个人拿过来就是了。” “哪能啊,给七姑娘的东西她们毛手毛脚的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哎哟,三姐给我什么好东西,怎么怕弄坏了?”玉彤看冒姨娘一幅想显摆的心理就想笑,于是顺着她的话说。 冒姨娘还真的打开来了,原来是一对水头很足的翡翠镯子,她道:“听说是你林姐夫家的船卖茶叶到南洋那边,有从暹罗传过来的玉,你姐姐那里就这一对,她寻思唯有送给你才衬得上,以后回了侯府可跟这里不一样。” “那我就多谢姨娘跟三姐了,有什么好的都想得到我,三姐那个儿子取名字了没有……” 七七八八的冒姨娘跟玉彤倒是聊了一个多时辰,玉彤本身就是个特别爱说爱笑的性子,冒姨娘平时也憋的慌,说的起劲处笑的开心。 还是玉彤提醒她要给玉佳送东西,她才匆匆过去。 春樱跟玉彤道:“小姐跟谁都说的的来。” 玉彤打了她胳膊一下:“你还笑话我不是,平时都说她是个锯了嘴的葫芦,现下还编排起我来了。” “这次我说春樱说的对,上次奴婢听尚姑娘说什么南洋那地方,小姐张口就来,直把尚姑娘都听的入迷。跟少爷谈院试起来还帮着押题,我看就没小姐不懂的。”夏桔平时就活泼,现在嘴巴更是利索的很。 玉彤便闹着跟她们在屋子里跑了起来,黄莺帮着捉人,玉佳驻足门前听了一会还是返回了。姐姐这里的丫头们看似热热闹闹,其实都很怕姐姐,那个夏桔之前就被姐姐罚过。 她也喜欢跟姐姐在一起,什么事情姐姐跟她有商有量,对她也好。她做错了事情,姐姐也会骂她,可她一点儿都不生气,因为她知道姐姐对自己很好。 可惜姐姐每天分给她的时间太少了。 又听有年轻的男子声音厉声道:“小贼哪里跑。”水下有人打了起来,约莫是打赢了,才有人在喊好。 “妹妹,你没事吧?” 外边传来张瑰的声音,玉彤朗声应了一声:“哥哥,我没事,你进来吧。” 张瑰手持宝剑,进来后见妹妹安然无恙,便与她道:“外头是梁总兵大人在抓水匪,现在已经安全了。” “娘那里怎么样?”玉彤又担心的问道。 张瑰笑道:“娘可比你镇定多了,你忘记以前云南土司造反,爹爹还跟着去平乱了。”张瑰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可不是甘于平静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乐子瞧,所以方才抓水贼的时候他都跟过去看了的。 “得了,我现在去跟娘请安吧。”总要确定娘没被吓着才好。 曲氏那里正跟栀子吩咐:“你去冒姨娘处跟夏姨娘处让她们安心,说就是闹水鬼,这边已经被抓住了。” 俩个姨娘要安抚好,毕竟她们那里伺候的人少,跟外界不相通。玉彤觉得这才是人们都要做正房的原因吧,宠妾灭妻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男人的内宅都是由正妻把控着,她们拥有的资源最多,出了事情了也是正妻这里安全一些。 夏姨娘抓着衣角,跟玉佳搂在一处,见栀子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外边没事吧。” 栀子素来稳重,她安慰夏姨娘道:“让姨娘受惊了,都是那起子水鬼闹的,现在没事了。哎哟,九小姐这脸白的,没什么事吧?” 夏姨娘也很担忧的望着玉佳:“劳烦栀子姑娘让太太帮忙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船上哪有大夫啊?这个夏姨娘平时不动声响,一提就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水鬼就是在船外闹了一下,现在就要停岸找大夫,这不是得罪梁总兵吗?人家现在可还在船上呢。受惊了喝两贴安神药睡睡就好了,嫡出的小姐都没有任何要求偏偏她倒是这样。 栀子心里腹诽,面上还得作为难状:“如今船已至中央,找靠岸点也难的很,不如让厨上做点安神汤过来?” 若此时受惊的是玉彤,恐怕船早就靠岸了吧,夏姨娘自嘲道。尽管心中不屑,面上还要做感激状:“那就麻烦栀子姑娘帮我去厨房吩咐一声,我这里走不开。” 栀子看她还算识时务,也应了。 到冒姨娘那里,冒姨娘不仅自己没事,还要跟曲氏请安,又听说曲氏那里有些忙,才说不去。栀子一走,她摆上瓜子跟清茶,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她唯一的女儿也嫁了,心中已经没什么烦恼,而且曲氏暗示她,以后如果她表现好,允许她到益州看女儿,就凭这个好处,冒姨娘也得老老实实的。 栀子回来回话,玉彤准备离开也被曲氏拉着坐下:“听着。” 在玉彤的心中夏姨娘算是很老实的,冒姨娘属于不老实的人,所以她对俩人的印象是夏姨娘好,冒姨娘差。 80.第七十九章 龙凤呈祥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偏你嘴巧,先量一下尺寸吧,我再看看料子如何?”曲氏心道,自己女儿肯定要多做些, 斗篷,里衫, 裙子这些要做的精致一些, 横竖家里的珍珠也攒了不少, 就是放在衣服上她也舍得。 绣娘先帮玉彤量, 玉彤对她一笑:“有劳您了。” “可不敢。”绣娘嘴上不敢多说一句, 只觉得这姑娘气势很足, 估计在家里还挺受宠的。偏偏生的处处叫人喜欢, 又大大方方的, 跟她比起来,旁边另一位小姑娘美则美矣,却被衬的黯淡无光。 两位姑娘量好了, 冒姨娘跟夏姨娘处也要多做几件衣裳,曲氏大手一挥, 全家上下都得了新衣服。 不到半个月玉彤就收到新衣服了,夏桔爱不释手,巴不得玉彤现在就全部穿上。 “这件浅粉色珍珠绉纱的衣裳可真好看, 特别适合小姐你。” 玉彤笑道:“我也觉得特别好看, 就是感觉太名贵了, 你看那纱上还绣着桃花, 领口处都是用的珍珠扣粒,尤其是袖口的桃枝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太费周章了。” 她这话一出,王妈妈也不同意:“小姐你也是侯府千金,很应该的。我先前在府里的时候,大姑太太一个手帕就得针线房三个人一起做好几天才行,咱们已经算是很节省了。”王妈妈知道三房也不过是这几年日子过的好了一点,之前一直在穷乡僻壤也没多少钱,后来到益州存了不少家私,在杭州这一年多也攒了不少东西,这才敢给七小姐打扮。 大姑太太就是指镇海候世子夫人张蕊珠,那才是真正的侯门千金,玉彤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侯门千金,她爹也不是侯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千金。 “别提了,现在圣驾南巡,想出去玩一下也不行,也不知道我爹现在奏对如何了?” 若是奏对得当,说不准张钊就真的升官了,玉彤觉得自家爹爹还是很有希望的。其一是张钊为官口碑很好,端看他到杭州没多久就能跟上上下下把关系处的一团和气就是一种本事了。其二则是张钊本人也是个美大叔,俗话说人长的好看总是会有优势的。 当然张钊本人能力也很出众,这是长期在艰苦的环境下锻炼出来的,你只有往上面爬的雄心才能成功。 不过这次去见圣驾的人太多,张钊仍旧留守杭州,当然皇上也夸了他几句,张钊回来脸都是红的,纯激动的。 就连曲氏也因为丈夫奏对得当,多添了几样菜,全家都喜气洋洋的。只要在万岁爷前面挂上名了,以后升迁也会顺利许多。 “我把这件事情写信告诉家里,让家里人也高兴一下。”张钊如是道。 不过,还没等张钊的信寄出去,却传来侯府丧信,安平侯老侯爷过世了,接着张钊报了丁忧,一家人要进京奔丧。 张家三房这些年的外任,着实攒了不少家财,这些钱却不能拿回侯府。毕竟,父母在,无私财。可私底下,各房都在私自攒钱,毕竟到时候分家,身为庶房的三房可分不到多少银子。若是不攒私财,儿子的聘礼,女儿的嫁妆以及三房的立足,这些哪一样不要用到钱呢? 曲氏把玉彤带在身边处理家务,女儿读的书比她多,性子比她更果决,就像现在女儿就果断道:“这些东西我看派周大哥他们押后把东西运过去,就让周大哥跟王德全作伴不就得了。”俩人现下在争内总管这个职务,互相有牵制才好。 “嗯,我早就让人在京里置办了个两进的普通院子,让你奶哥哥去那儿守着。”曲氏赞许了女儿的做法,再告诉女儿怎么有先见之明。 玉彤竖起大拇指:“还是娘厉害。” 曲氏又细细嘱咐玉彤把素净的衣裳拿出来穿,头上只戴银簪子就行,路上见着外人一定要哀切一些。尽管她没有见过这位祖父,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孝,玉彤心领神会。 她不仅自己穿的素净,不吃荤腥,连身边的人也是如此约束。春樱跟夏桔俩个作为大丫头更是以身作则,黄莺和紫鸢也不敢这个时候犯忌讳。 对于她们的表现,玉彤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她们,“也委屈大家了。” 众丫头连道应该的。 其实玉佳平时比她大方,玉彤每次打赏都是重赏,平时按份例拿就行,要不然把胃养坏了,做事可就不认真了。 本来曲氏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回京城的,没想到出了这个意外,曲氏只好把冒姨娘也叫上,帮女儿一起恶补一下关于侯府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很有必要让玉佳也过来听了,不过玉佳不像玉彤平时就喜欢听一些家长里短,她是听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开始打瞌睡。 玉彤还要时不时问上一句:“按道理我们跟五房境遇一样,也不知道五房跟我们关系如何?” 冒姨娘尴尬道:“五爷倒是个和气人。” 那就是这个五婶应该不怎么样了,玉彤心道。 冒姨娘是不好说什么,那个五太太岂止是不怎么样,简直就是个二百五,当年还要传闻说她把五爷拉到床上成了事让五爷负责,所以才能嫁到侯府,要不然就凭一个护军校尉的女儿,怎么能嫁进她们侯府? 这话跟未出阁的姑娘不好说什么,冒姨娘又继续介绍各房子女,不过她也很久没回去,虽然打听到一点消息,可还不算灵通。 玉彤抹了抹汗,继续记吧! ** 这次走的十分匆忙,还好玉彤的乳母王妈妈是个非常能干的妇人,连一针一线都帮玉彤装的好好的。 玉彤看到自己最爱把玩的珠子就在手边,一把抱住王妈妈:“还是妈妈疼我,我还在想若是锁在柜子里,就不用再拿出来了。” 王妈妈被她这一抱,感觉心都化了:“彤姐儿喜欢的东西,妈妈都帮你一样样归置的好好的。” 船上的日子极为无聊,就连张瑰都没热闹看,天天被张钊关在船上读书。还好有玉佳过来跟玉彤说话,打无聊的日子。 就像现在玉佳抱着书过来要跟玉彤一起看书,其实她最爱听姐姐讲了,每次一本书拿过来就让玉彤跟她说。 “姐,你说说后来桃花夫人的结局哎,其实人生的太漂亮也不好,如果她长的丑一点,就不会被楚王看上了。” 玉彤冷笑:“楚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怪不到女人身上,都是男人作怪。息夫人如果真的不想跟楚王大不了找个机会跟楚王同归于尽,怕什么,如果是我谁让我过不好,我也不会让她过好。” 姐姐一直这样猛,玉佳还是很羡慕姐姐的勇气的:“若她跟姐姐这样,也不会如此了。” “好啦,好啦,小丫头不要惆怅了。我这里有热乎乎的枣泥糕,你最爱吃这个了,就在我这里吃吧,下午我们就不吃饭了。”玉彤喜欢跟玉佳一起吃饭,因为玉佳吃食物都是跟猫儿食一样,所以跟玉佳一起吃饭,玉彤可以少吃点顺便减肥。 玉佳吃的满嘴都是,玉彤亲手拿了帕子帮她擦嘴:“你呀,都这么大了,还吃的满嘴都是,可别让别人笑话。”其实玉彤也很喜欢玉佳的性子,娇憨随和,不像自己不是太好说话的人,虽然知道怎么讨好别人,却又懒得去做,或者是看心情做。 “反正都有姐姐照顾我,我才不怕。”玉佳撅嘴道。 对于要去侯府玉佳心里惴惴的,她平时就爱跟姐姐一起做针线说话,还有打秋千什么的。而礼教森严的侯府对她来说实在是既害怕又陌生,她也怕姐姐去了侯府之后,那里姐妹太多,万一姐姐不跟她好了,她怎么办? 玉彤就透着帷幕去看码头热闹的场景,这个地方比益州还热闹。码头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乌篷车有的是人拉着的,有的是人在赶车。远处望去,水面波光粼粼,杭州是有名的富庶之地,专看街上行人的衣服就比益州的百姓穿的要好。 叫卖的人络绎不绝,还有打着赤膊的挑夫担着扁担等生意,街边有许多小吃,像桂花汤,定胜糕,鱼羹,看的人眼花缭乱。 张瑰对杭州风景更感兴趣,暖风融融,碧绿的湖水随风飘过,在张瑰的眼中竟是看呆了。 张钊生怕张瑰沉迷在温柔乡里,风景虽好,可不要沉迷。他吩咐张瑰留后押送东西,自己则带着师爷跟女眷们先去府衙。 官衙修的极为美观,前面是办公的衙门,红漆大柱伫立在公堂两边,看起来威武霸气。后面是她们家住的地方。中轴线附近分别有两堂。南边是刑狱,附带着衙署。 曲氏看这里有俩个小院子,便让俩个女儿一人一个院子。冒姨娘跟夏姨娘则住在游廊边上的厢房里,俩个姨娘一个院子。姨娘毕竟比不得姑娘们,玉彤跟玉佳是主子,姨娘也只能算半个主子,曲氏的安排就连夏姨娘跟冒姨娘都不能说不好。 杭州府的官学办的很不错,张瑰不用跟以往一样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了,这就是意外之喜了。玉彤帮着曲氏一起整治家务,打扫家里,清理箱笼,许多管家的经验都是曲氏摸索出来的,她对玉柔也就会告知一下皮毛,对自己的女儿却是倾囊相授。 甚至如何看红契,白契,户婚律,这些玉彤都要熟悉,因为郝先生没跟着过来,所以玉彤现在只需要学规矩跟管家就行。祝嬷嬷虽然规矩方面堪为翘楚,可毕竟在宫中长大,其实许多人情世故也不一定由曲氏懂。 听说前任杭州知府因为漕运的关系处理不好被调任的,张钊一来就致力于跟各行各业的人拜会,当官可不是高高在上就行,要体察民情,知人善用,更要手腕高,旁人才会臣服于你。 新人到当地,按照惯例由本地官员接风,其中就有杭州将军尚家来贴子。杭州将军是从三品的武官,本人还有子爵爵位,据说也是刚来杭州一年。 曲氏这次阖家都去,她素日打扮的很清淡,今天也盛装打扮,穿了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木樨又跟她梳了个瑶台髻,恍如月宫妃子一般,仿若年轻了好几岁。玉彤笑嘻嘻的看着她娘:“娘今天真好看。” 玉佳也羡慕道:“太太这个瑶台髻真好看。” “小丫头,等你头长长了,让木樨帮你梳。”曲氏慈爱的看着她。 张钊虽然对这个小女儿平平,但见曲氏这样慈爱,也心中欢喜。张瑰今日可不像以往那个书生的样子,青衫一件就够,今天他把头用金冠束起来,身上穿了一件革丝绣金线的圆领长袍,腰间系满了玉佩,香囊各式各样的东西,手间还持一把雪白的扇子,整个一富贵公子的打扮。 夏姨娘伺候曲氏出门后就转回来了,看到冒姨娘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很快回房了。本来当初设计张钊就是为了后半生找个依靠,进门后夹起尾巴做人,博得正房奶奶的好感,让张钊也对她印象好点儿,这样也让玉佳以后出嫁能多些筹码,可没想到张钊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淡淡的。 对于夏姨娘的心声曲氏当然不会在意,曲氏又不是完全相信她,论手段,她能在曲国公府众多女儿中脱颖而出被嫡母亲自教养,而且成亲后这么多年公府对她颇为看顾,这就证明她不是泛泛之辈。 玉彤跟玉佳俩人正在商量怎么行礼,俩人还未说完就到了,因为官署都在一个片区,所隔并不了远。 尚家今天也邀请了本地的官员家属过来,看的出来尚家的底子很厚,至少比玉彤她们家要过的好很多。端看他家进门就有一座玻璃暖房,里面有许多反季鲜花,以前玉彤就曾听说过,这样的暖房要建一个至少要花大几千两才行,这可是天价。 81.第八十章 两章合一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 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只是多年仅生一女, 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 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太子妃选的张良娣进的府, 她生的明眸皓齿, 又颇有杨妃之美, 本人也是侯府出来的, 教养极佳。其父虽是庶出, 但也是两榜进士,任一府之长,无论是美貌, 身份,教养都是佼佼, 就一点太子妃本以为庶子所出,性情本应柔顺极了,偏这位张良娣不仅不大柔顺, 性子还颇为刚烈, 有时候甚至还会跟太子争执一番。 袁嬷嬷作为太子妃的心腹, 自然知道太子妃让她进府的目的, 也是想让她跟另一位已经有儿子的良娣打擂台。张良娣丰乳肥臀,性子很急,这样的人虽然能生肯定不会讨太子喜欢,即便是太子妃当时看中的也是她的肚子,她可不希望太孙是从什么婢女肚子里面出来的。虽然要她生抱孩子养,也要等她失宠后抱了她的儿子再说。 果然,张良娣也不负众望,进门就怀上了。她虽然性子直率,却极有分寸,看待事情有些较真,却又显得人格外纯真。她本人还挺讨太子喜欢,有时候跟太子争论一番后和好极快,太子素喜她懂规矩,有自知之明,博闻强记,很能说到一起,仿若欢喜冤家一样。 也因为这样张良娣很快就从承徽升到良娣,她的儿子也全部养在她的身边。太子妃的算盘也落空了,幸好张良娣不是那等毫无规矩的人,对太子妃十分恭谨。 太子被废后,她虽然有些怨言,可撑着身子代替太子妃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凭这个,袁嬷嬷也得尊重她。 俩人走进去,只见宽大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位孱弱妇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头已经白了一半了,松垮垮的挽着燕翅头。 张良娣心道:太子被废,她受的影响最深。而且她与我们不同,她跟太子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想必定然也为太子伤心吧。 心里这么想,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依旧恭敬的上前行礼,屈膝低头行礼:“妾给夫人行礼。”现在太子已废,她们不能按照品级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含糊以夫人称呼。 废太子妃袁氏见是她,脸上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快起来吧,把药先放旁边,我有事情跟你说。” 昔年废太子妃袁氏是先皇亲自为太子赵启元挑选的,她足以母仪天下,也是张良娣在府中唯一佩服的人。 张良娣把手中的药碗给了袁嬷嬷,她坐在离太子妃不远处的椅子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敢坐四分之一,不敢全坐。 也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张良娣略微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的吗?” 一时间她心绪不宁,只因袁氏脸色太过灰败。 只见袁氏挣扎起来半躺在床上,并用手示意不用她伺候,她还是如往常问了一句:“府中今日还好吗?” 见她是问这个,张良娣才放下心来,认真回话:“少爷小姐处份例都没少,新来的两名秀女也已经安置妥当,至于陈良娣处…良媛处…” 袁氏听她说完,有些欣慰道:“妹妹,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府中以后全要仰赖于你了。” 不管怎么说,张良娣此人行的正坐的端,不会行小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莹儿以后也放心交给她了。 屋里的茉莉香味从远处飘来,这似乎是袁氏最爱的香,张良娣胡思乱想着:太子妃这是要托孤还是如何?可自己现在不管府里吧,让陈良娣掌了权后对自己不利,掌权吧,又成天为了些许事情忙来忙去。 心里乱想,可面子上还要安慰袁氏:“您说哪里的话,妾不过是代您管几天,您大好了,妾还要仰仗您的。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咱们这群猴子,还要您管得住才行。” 这话说的袁氏一笑:“你还是这么风趣。”随后脸又肃了一下,“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知道当年你不愿意做小,是我害了你,你心里怕也是怨我的吧?” 就张良娣这个性子,怎么会想着屈居人下。若是太子成功登上皇位,自己也只生了个丫头,说远点,张氏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庸才,而且张良娣还算得太子喜爱,以后敕封太后那都不用细想,肯定是可以母仪天下的。 可现在的她成了阶下之囚,还是对自己这么恭谨,不像陈良娣,连请安都是马马虎虎的。似乎早已不耐,也是,如今她们都是庶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张良娣听了太子妃袁氏的这一番话也一愣,她跟袁氏算得上是妻妾和睦,可很多话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吗?她也一笑:“看您说的,能够进宫伺候太子跟您,是我的福分。” 袁氏抿嘴,复又有些悲伤:“妹妹,我是真的不中用了,莹儿我也托付给你。若有来世,我必当让妹妹如愿以偿……” 张良娣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道不好,连忙喊了袁嬷嬷几人过来查看。 不过,废太子妃袁氏还是去了,之后两年太子爷去了,张良娣对待府中的孩子一视同仁十分照顾。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为他们奔走,新皇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们。 永宁五年别院 废太子家眷均被大火烧死。 新皇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皇位坐的越稳了。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只是多年仅生一女,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妃选的张良娣进的府,她生的明眸皓齿,又颇有杨妃之美,本人也是侯府出来的,教养极佳。其父虽是庶出,但也是两榜进士,任一府之长,无论是美貌,身份,教养都是佼佼,就一点太子妃本以为庶子所出,性情本应柔顺极了,偏这位张良娣不仅不大柔顺,性子还颇为刚烈,有时候甚至还会跟太子争执一番。 袁嬷嬷作为太子妃的心腹,自然知道太子妃让她进府的目的,也是想让她跟另一位已经有儿子的良娣打擂台。张良娣丰乳肥臀,性子很急,这样的人虽然能生肯定不会讨太子喜欢,即便是太子妃当时看中的也是她的肚子,她可不希望太孙是从什么婢女肚子里面出来的。虽然要她生抱孩子养,也要等她失宠后抱了她的儿子再说。 果然,张良娣也不负众望,进门就怀上了。她虽然性子直率,却极有分寸,看待事情有些较真,却又显得人格外纯真。她本人还挺讨太子喜欢,有时候跟太子争论一番后和好极快,太子素喜她懂规矩,有自知之明,博闻强记,很能说到一起,仿若欢喜冤家一样。 也因为这样张良娣很快就从承徽升到良娣,她的儿子也全部养在她的身边。太子妃的算盘也落空了,幸好张良娣不是那等毫无规矩的人,对太子妃十分恭谨。 太子被废后,她虽然有些怨言,可撑着身子代替太子妃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凭这个,袁嬷嬷也得尊重她。 俩人走进去,只见宽大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位孱弱妇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头已经白了一半了,松垮垮的挽着燕翅头。 张良娣心道:太子被废,她受的影响最深。而且她与我们不同,她跟太子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想必定然也为太子伤心吧。 心里这么想,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依旧恭敬的上前行礼,屈膝低头行礼:“妾给夫人行礼。”现在太子已废,她们不能按照品级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含糊以夫人称呼。 废太子妃袁氏见是她,脸上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快起来吧,把药先放旁边,我有事情跟你说。” 昔年废太子妃袁氏是先皇亲自为太子赵启元挑选的,她足以母仪天下,也是张良娣在府中唯一佩服的人。 张良娣把手中的药碗给了袁嬷嬷,她坐在离太子妃不远处的椅子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敢坐四分之一,不敢全坐。 也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张良娣略微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的吗?” 一时间她心绪不宁,只因袁氏脸色太过灰败。 只见袁氏挣扎起来半躺在床上,并用手示意不用她伺候,她还是如往常问了一句:“府中今日还好吗?” 见她是问这个,张良娣才放下心来,认真回话:“少爷小姐处份例都没少,新来的两名秀女也已经安置妥当,至于陈良娣处…良媛处…” 袁氏听她说完,有些欣慰道:“妹妹,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府中以后全要仰赖于你了。” 不管怎么说,张良娣此人行的正坐的端,不会行小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莹儿以后也放心交给她了。 屋里的茉莉香味从远处飘来,这似乎是袁氏最爱的香,张良娣胡思乱想着:太子妃这是要托孤还是如何?可自己现在不管府里吧,让陈良娣掌了权后对自己不利,掌权吧,又成天为了些许事情忙来忙去。 心里乱想,可面子上还要安慰袁氏:“您说哪里的话,妾不过是代您管几天,您大好了,妾还要仰仗您的。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咱们这群猴子,还要您管得住才行。” 这话说的袁氏一笑:“你还是这么风趣。”随后脸又肃了一下,“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知道当年你不愿意做小,是我害了你,你心里怕也是怨我的吧?” 就张良娣这个性子,怎么会想着屈居人下。若是太子成功登上皇位,自己也只生了个丫头,说远点,张氏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庸才,而且张良娣还算得太子喜爱,以后敕封太后那都不用细想,肯定是可以母仪天下的。 可现在的她成了阶下之囚,还是对自己这么恭谨,不像陈良娣,连请安都是马马虎虎的。似乎早已不耐,也是,如今她们都是庶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张良娣听了太子妃袁氏的这一番话也一愣,她跟袁氏算得上是妻妾和睦,可很多话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吗?她也一笑:“看您说的,能够进宫伺候太子跟您,是我的福分。” 袁氏抿嘴,复又有些悲伤:“妹妹,我是真的不中用了,莹儿我也托付给你。若有来世,我必当让妹妹如愿以偿……” 张良娣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道不好,连忙喊了袁嬷嬷几人过来查看。 不过,废太子妃袁氏还是去了,之后两年太子爷去了,张良娣对待府中的孩子一视同仁十分照顾。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为他们奔走,新皇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们。 永宁五年别院 废太子家眷均被大火烧死。 新皇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皇位坐的越稳了。 她想了想,回去把自己带过来的饰分了两幅,虽然她是被送到杭州来的,可毕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侯夫人李氏准备的银钱饰还是很足够的。 “荣妈妈,再把我的那两对宫花拿出来,分盒子装,我明儿要送给七妹妹和九妹妹。” 见玉琪终于肯放下身段,荣妈妈喜笑颜开:“是,琪姐儿你这么做就对了。三爷跟三太太虽说是姑娘的叔叔婶子,可是又隔了一层,现在跟主人家把关系打好才对,何况三太太是个明白人。” 不隔了一层又如何,虽说二叔跟四叔都是爹的嫡亲弟弟,二房的玉晴姐占住了祖母,她嫁出去后还想让她的妹子张玉珠再去占住老太太。四房的四婶就更不讨喜了,对庶出的女儿那么好,就是因为如此,娘才有压力,一定要对庶出的好,这才导致她被庶姐压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如对三房的人好一点,至少三婶这个人还真不错。 所以玉彤跟玉佳分别收到了玉琪的礼物,俩人面面相觑。玉佳还觉得有点烫手:“姐,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吧?” “别退。退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玉彤道。 还好曲氏派栀子跟她们说已经另外送了回礼过去,这俩姐妹才放下心来。 下午碰到玉琪,她还笑着跟俩姐妹一起跟杭绣大师学女红,女孩子们总是叽叽喳喳的。玉琪现玉彤做的既快又好,玉佳也做的很快,俩人还会略等一等她,不像家中其他人,只会想着过她。 玉琪安份起来,曲氏也松了一口气,正好杭州城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孙紫薇上吊了,还好被孙家人救了下来。 尚薇邀请玉彤一起去看孙紫薇,玉彤也答应了,曲氏却不同意:“她是守了望门寡的人,又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人家的独子死于非命,那家人正闹着,你上前去不是惹出一身腥吗?” “我不去总得找个理由吧,再说也只是探病,万一人家都去了,我没有去,那样不太好吧?”玉彤有些犹豫,她跟孙紫薇关系一般,不过眼见活生生的一条人差点死了,总得劝上一劝的,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却也见不得一条人命陨落。 曲氏见女儿决心已定,只好同意了。 下午,尚薇过来接玉彤,此时的尚薇见玉彤穿的大方素净,脸上带着一抹担忧,不由得心生好感。 “玉彤妹妹,经此一事,我才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梅冉平时都是跟孙姐姐那么好的关系,今天却不来,反而是你这个新来的有情有义。”尚薇确实是个大方宽厚的姑娘,之前虽然对张玉彤的身份不满意,现在却又很喜欢她了。 小姑娘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厌恶对方,有的时候又很好。 到了孙家,孙紫薇的母亲孙太太满目愁容迎了她们俩人进门,“你们都是好孩子,帮我劝劝紫薇这丫头,别让她想不开。” 尚薇跟孙太太更熟悉一点,她劝道:“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开解孙姐姐的,您也别太劳累了。” 孙家品级不高,却家中开满了药铺,还有孙紫薇的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所以地位然。孙家的屋子修的很大,非常精致,无论是凭栏上的雕花或者是游廊上的边边角角,无一不是透露出孙家的富贵。 尚薇无心和玉彤多聊,快步往孙紫薇处走,往日孙紫薇的丫头都沉稳大气,现在也都是魂不守舍的。这年头有所谓的株连,如果孙紫薇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伺候她的人肯定也活不了了。 “尚姑娘,张姑娘好,我们姑娘这会子是醒的,您二位快进去吧。” 饶是玉彤还算撑得住场面的人,见了孙紫薇这个样子,也觉得心里难过。她颈上淤青很深,额头上还用纱布缠着,眼神呆滞,一点都不像是之前看到那个灵动的孙紫薇。 “孙姐姐……” 尚薇坐在床前,握住孙紫薇的手:“孙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傻?孙伯父跟孙伯母都在跟你想办法,你何必呢?” 孙紫薇虚弱一笑:“其实我也是有错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亲自替我去找那盏宫灯,那他也不会失足掉到河里去。” 原来孙紫薇的未婚夫是这样过世的,玉彤也随之劝道:“这是意外啊孙姐姐,你不必这样自责。其实谁都不会想生这样的事情,姐姐想想孙伯父和孙伯母吧,身体肤受之父母,你若就这么去了,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又有谁来报?” 尚薇也道:“姐姐已经答应给他们家守三年的孝了,难不成一定要姐姐死才成吗?” 孙紫薇苦笑:“恐怕我死都不能弥平他们对我的恨。” 她这么一说,玉彤其实觉得也有道理,如果张瑰为一个姑娘而死,张家三房也指不定怎么悲痛。 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 在现代来说还没这么复杂,古代可就涉及到宗族的传承,财产的继承,以及香火的延续,可以说张家三房如果没有张瑰,那张钊可能都不会这么奋斗了,要不然挣那么大的家业根本没人继承。 女儿嫁到人家家里也很难过,爹娘如果过世,娘家无人撑腰,说不定连嫁妆都会被霸占。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想到这里玉彤觉得还是现代好,回过神来,孙紫薇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尚薇又拉着玉彤出来,她对玉彤道:“下次我娘肯定不会让我出来了的,如果妹妹能出来一定要帮我开导一下孙姐姐。” “我娘估计也是这样,今天就不想让我来。”玉彤也愁眉苦脸道。 尚薇听了觉得玉彤直爽,连梅冉都会胡编乱造个理由,这个张玉彤却这么直白的可爱。端看她安慰孙紫薇又头头是道,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人其实做朋友也挺好的。 ** 82.第八十一章 满月礼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自古红颜多薄命,像他的妻子曲氏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婚事诸多波折, 玉彤越出挑, 玉佳更是天生丽质, 若是没他这个父亲护住, 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张瑰看着他爹呆, 喊道:“爹, 时辰不早了, 咱们去舱里休息吧。” “哎,好好。瑰儿啊,你以后可要好好读书, 好好保护你妹妹们。” 这话说的张瑰一愣,他还没来得及细想, 已经被人喊住了。 张瑰记性极好, 已经喊了出来:“梁总兵。” 梁玖欠身:“我已经不是总兵了, 现在在山东任指挥使,你们这是要上京吗?可否帮我带一个人回去?” 张瑰好奇的看了一眼梁玖身后的人,俨然是个年轻的公子, 约莫十四五岁与自己同龄, 脸看起来很冷,一袭褐色锦袍,头上用墨绿色的玉带束起头, 人倒是懂礼, 就是看起来不大好接触。 多带一个人来说对张家没什么负担, 张钊爽快的同意了,不过因为这位公子就带了一位书童,曲氏见状特意挑了家仆过去伺候。 曲氏暗中问张钊:“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头啊?你说梁玖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我挑过去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张钊却道:“这位是信郡王的公子,在家排行第六,是二嫂的外甥。你只当普通子侄看待就是,太过火了人家还以为我们要巴结他们。” 曲氏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行,我就把他当成普通亲戚看待。” 因为张钊在山东买了不少米面,所以玉彤终于可以吃她喜欢的皮蛋瘦肉粥了,曲氏看她吃的开心,也极为高兴:“在船上怎么都不方便,你看你都瘦了,好歹有点你喜欢吃的东西,不如多用一些。” “唔,好,娘,这个小菜也好吃,您多吃点。”玉彤夹了一筷子腌笋给曲氏。 看女儿这么贴心,曲氏就着她这一筷子多喝了一碗粥,魏妈妈过来道:“太太,那位客人了高烧,这可怎么办啊?” 船已经开了,就没办法再往别处开,这位客人又实在尊贵,曲氏便道:“我们带的丸药你看可有伤风或者治高烧不退的?” 魏妈妈便道:“便是有,前几日夏姨娘跟九小姐也吃的快没了。”玉佳跟她姨娘一样身子骨儿弱,平时没事还吃着方子,更遑论是坐船,天天把药当饭在吃。 玉彤道:“之前有一次我生病,孙姐姐赠了专门退烧的药丸,说是独门秘药,可我还没有尝过,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用?” 孙家的药是很好的,孙紫薇能够游走于上流社会全靠她家的各种方子,玉彤毕竟算跟孙紫薇关系处的还算不错的人,所以她也很大方的给了玉彤一些秘药。 曲氏喜道:“我先让个下人尝尝,如果没事再拿过去。” 孙家的药当然是好药,曲氏让张瑰拿过去给客人服下,那位信郡王府的六爷亲自来谢。他相貌生的极好,说话来又很有礼貌,声音十分温柔:“多谢张三太太的药,本来就已经够麻烦您了,现在又让您操心。” “你们爷们出门毕竟没有我们女人心细,这也是举手之劳,谁家里还不会带点伤风药不是?”曲氏不欲把女儿的名声说出去。 赵群轻咳一声,声音略带点少年人的稚气:“还是让您费心了。” 年长的妇人都喜欢这样知礼相貌又好的少年,曲氏见他这样客气,意欲留他吃饭:“今天要不留下来吃饭吧,我这里做了腌笋炒肉也算是个开胃菜,你大病初愈总得有点胃口才行,你看呢?” 赵群只好同意,又陪着曲氏说话,所以玉彤一进门就看到这个场景,连忙往外间避出去了。赵群心中不禁又满意了几分,张家三房倒还算是懂规矩。 张瑰跟张钊陪赵群吃饭,曲氏则在一旁帮赵群夹菜,玉彤和玉佳便各自在房里用餐。虽说要茹素,可谁的身子都抵挡不住,连玉彤吃的青菜都是用油过了一遍的,像玉佳这么清瘦的人完全茹素,估计过不了三天就要被风刮跑了。 玉彤吃完饭,睡不着觉,便把自己之前看到的沿河的景象画了出来,玉佳看到姐姐在画,便在一边看着,丝毫不觉得枯燥。玉彤看她乖乖的样子,便让夏桔拿了一盒糖给她:“这是陈皮糖,能化咳清热的,你拿着吃。” 玉佳知道姐姐这里的陈皮糖不多,便不肯要:“姐姐这里拢共也就两盒罢了,全给我做什么?” “糖容易化,姐姐也吃不完。” 见玉彤这样说了,玉佳才肯收下,心道,姐姐有好处总是想着我,我以后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定要跟姐姐给才是。 曲氏这边也是一片和谐,张瑰跟赵群年龄相仿,俩人也都是读书明理之人,很能说到一起去。赵群又很懂礼貌,让张钊看到也觉得这个人不错。 身为皇家宗室,在曲氏看来如尚薇之母福喜县主那般骄矜也不为过,而赵群这般谦虚低调的皇室子弟才让人打从内心里佩服。 可她们不知道她们此番小小的善意,却让她们回到侯府就碰到了一些麻烦。 此时赵群用完了餐,便回到自己舱里,他的书童端了一杯茶过来:“张家的人倒是用心,送了好几包茶叶过来,小的想着虽然没您平时爱喝的大红袍,这蒙顶的味道也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赵群不置可否的点头,他的心根本不在茶上,随意喝了几口,把书童打下去,这才从他枕边的一个不起呀的锦囊里拿出一张纸,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玉彤在一旁跃跃欲试,也帮着魏妈妈操持,让曲氏轻松了许多。 有这么贴心的女儿忙前忙后,曲氏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就是张钊看在眼里还颇为吃醋:“彤姐儿如今眼里只有你这个娘了。” 曲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直把张钊逗的心痒痒的。 到了通州口岸,安平侯府早已派人在此候着,来的人是侯府的二管事张全。见着张钊眼圈都红了:“小的给三爷请安,咱们老太爷还剩最后一口气拖着,就盼着三爷回去,这天南地北的竟没能赶上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 张钊也连道:“身为人子,我实在是不孝啊!” 彼此囫囵说了几句话,张全见带来的马车不够,只好在通州雇了车把东西拉回去。张钊把管事曲忠留下来照看,又让人把赵群主仆安置在马车上,张瑰接了母亲妹妹们在前方马车,因为没戴帷帽,张瑰不敢让她们多待。 倒是赵群的小厮平安多看了张家这对姐妹花几眼,这相貌跟通身的气派,完全不输侯府的人,甚至这两位的相貌比侯府的姑娘还要好。 其实玉彤跟玉佳是很想逛逛的,以前玉彤年纪小还能经常出门,现在她跟玉佳一样也是天天被关在家里,实在是闷的很。 不过,这个时候只作哀泣状就行,玉彤掐了一下玉佳,玉佳心领神会。 曲氏整个人已经是战斗状态,这是张家三房时隔十三年后重回侯府,她们这一房虽是庶出,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她跟张钊是庶出不假,她们或许可以受到轻慢不假,可自己这么好的一对儿女怎么能让人忽视? 从通州到京城虽说很近,坐马车也差不多坐了三个多时辰,玉佳早已脸色白,玉彤拿了薄荷油帮她在太阳穴上慢慢揉,才让她缓解不少。 “玉佳,你可舒服点儿了?”玉彤担忧道,这丫头向来身子骨就不好,好容易将养的不错了,到底不能跟她这样健康的姑娘比。 玉佳轻轻摇头:“姐姐,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又这么懂事,玉彤只好道:“你靠在姐姐身上歪歪,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了。” 曲氏也坐在一边假寐,这个时候是没有几个姨娘说话的份的,所以冒姨娘跟夏姨娘在后面的马车上。自从到了杭州后,夏姨娘住后院,玉佳功课繁忙,母女俩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反而是玉佳和曲氏相处的更多。又有玉彤跟玉佳整天形影不离的,夏姨娘跟玉彤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此时只能伏低做小盼着曲氏能够看在她一贯安分守己的份上,能够多接触女儿。 安平候府在内城灯笼街,占地面积很广,玉彤下了马车后,已有轿夫在门口等着。张瑰跟张钊走另外的方向,玉彤上了轿子后,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抿了抿唇,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因在孝期,她们穿的衣裳身上半点花纹都没有,只是简单的素白色的布衣,玉彤头上也只戴了一根银簪。 到二门处,又有人上前扶玉彤下轿,玉彤脸上似祝嬷嬷说的那般,带点笑影,却又不是咧嘴大笑,暗中给了扶她的那个婆子一个荷包。 83.第八十二章 拨云见日(二更)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先皇故去已然一年零六个月, 废太子府的孝还未除,不过今年选秀依然选进了两名秀女供给太子。废太子妃袁氏缠绵病榻数月, 府中一切事物都交由废太子府良娣张氏打理,因她为太子生育了三子二女, 脾气虽然不大好, 可对上恭谨, 对下也赏罚分明, 废太子十分喜欢她。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 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 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 只是多年仅生一女, 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太子妃选的张良娣进的府, 她生的明眸皓齿,又颇有杨妃之美, 本人也是侯府出来的, 教养极佳。其父虽是庶出, 但也是两榜进士, 任一府之长,无论是美貌,身份,教养都是佼佼,就一点太子妃本以为庶子所出,性情本应柔顺极了,偏这位张良娣不仅不大柔顺,性子还颇为刚烈,有时候甚至还会跟太子争执一番。 袁嬷嬷作为太子妃的心腹,自然知道太子妃让她进府的目的,也是想让她跟另一位已经有儿子的良娣打擂台。张良娣丰乳肥臀,性子很急,这样的人虽然能生肯定不会讨太子喜欢,即便是太子妃当时看中的也是她的肚子,她可不希望太孙是从什么婢女肚子里面出来的。虽然要她生抱孩子养,也要等她失宠后抱了她的儿子再说。 果然,张良娣也不负众望,进门就怀上了。她虽然性子直率,却极有分寸,看待事情有些较真,却又显得人格外纯真。她本人还挺讨太子喜欢,有时候跟太子争论一番后和好极快,太子素喜她懂规矩,有自知之明,博闻强记,很能说到一起,仿若欢喜冤家一样。 也因为这样张良娣很快就从承徽升到良娣,她的儿子也全部养在她的身边。太子妃的算盘也落空了,幸好张良娣不是那等毫无规矩的人,对太子妃十分恭谨。 太子被废后,她虽然有些怨言,可撑着身子代替太子妃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凭这个,袁嬷嬷也得尊重她。 俩人走进去,只见宽大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位孱弱妇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头已经白了一半了,松垮垮的挽着燕翅头。 张良娣心道:太子被废,她受的影响最深。而且她与我们不同,她跟太子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想必定然也为太子伤心吧。 心里这么想,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依旧恭敬的上前行礼,屈膝低头行礼:“妾给夫人行礼。”现在太子已废,她们不能按照品级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含糊以夫人称呼。 废太子妃袁氏见是她,脸上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快起来吧,把药先放旁边,我有事情跟你说。” 昔年废太子妃袁氏是先皇亲自为太子赵启元挑选的,她足以母仪天下,也是张良娣在府中唯一佩服的人。 张良娣把手中的药碗给了袁嬷嬷,她坐在离太子妃不远处的椅子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敢坐四分之一,不敢全坐。 也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张良娣略微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的吗?” 一时间她心绪不宁,只因袁氏脸色太过灰败。 只见袁氏挣扎起来半躺在床上,并用手示意不用她伺候,她还是如往常问了一句:“府中今日还好吗?” 见她是问这个,张良娣才放下心来,认真回话:“少爷小姐处份例都没少,新来的两名秀女也已经安置妥当,至于陈良娣处…良媛处…” 袁氏听她说完,有些欣慰道:“妹妹,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府中以后全要仰赖于你了。” 不管怎么说,张良娣此人行的正坐的端,不会行小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莹儿以后也放心交给她了。 屋里的茉莉香味从远处飘来,这似乎是袁氏最爱的香,张良娣胡思乱想着:太子妃这是要托孤还是如何?可自己现在不管府里吧,让陈良娣掌了权后对自己不利,掌权吧,又成天为了些许事情忙来忙去。 心里乱想,可面子上还要安慰袁氏:“您说哪里的话,妾不过是代您管几天,您大好了,妾还要仰仗您的。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咱们这群猴子,还要您管得住才行。” 这话说的袁氏一笑:“你还是这么风趣。”随后脸又肃了一下,“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知道当年你不愿意做小,是我害了你,你心里怕也是怨我的吧?” 就张良娣这个性子,怎么会想着屈居人下。若是太子成功登上皇位,自己也只生了个丫头,说远点,张氏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庸才,而且张良娣还算得太子喜爱,以后敕封太后那都不用细想,肯定是可以母仪天下的。 可现在的她成了阶下之囚,还是对自己这么恭谨,不像陈良娣,连请安都是马马虎虎的。似乎早已不耐,也是,如今她们都是庶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张良娣听了太子妃袁氏的这一番话也一愣,她跟袁氏算得上是妻妾和睦,可很多话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吗?她也一笑:“看您说的,能够进宫伺候太子跟您,是我的福分。” 袁氏抿嘴,复又有些悲伤:“妹妹,我是真的不中用了,莹儿我也托付给你。若有来世,我必当让妹妹如愿以偿……” 张良娣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道不好,连忙喊了袁嬷嬷几人过来查看。 不过,废太子妃袁氏还是去了,之后两年太子爷去了,张良娣对待府中的孩子一视同仁十分照顾。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为他们奔走,新皇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们。 永宁五年别院 废太子家眷均被大火烧死。 新皇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皇位坐的越稳了。 因为是夏天,所以陶然轩的门帘由猩红厚重的毡子换成了紫罗兰色的水晶帘,小丫头连忙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即便是魏妈妈这样的老资格,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衣裳,擦了一下的额头的汗,才缓缓走进去。 东次间进去才到正房,红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花缠枝香炉,看不到烟味,十分好闻,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一位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坐在上座,她梳着同心髻,髻上仅仅插了蜜花色水晶钗,笑着跟坐下的女童在指点她的绣工。 魏妈妈连忙过来请安,“请三太太安,奴婢前来回话。” 曲氏眼睛眯了一下,她看女儿还在一边,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走才催道:“你回去歇个中觉,下午再叫你过来吃瓜?上好的甜瓜,甜滋滋的,夏日吃去暑。” 听曲氏这么说,玉彤就知道娘是有要事要跟魏妈妈说,她又不想离开,便上前拉着曲氏袖口撒娇:“娘,女儿就在您这里睡吧,这么热,把女儿都要晒晕啦……” 她这么一撒娇,曲氏也无奈,又真怕她晒出个好赖来,便同意了:“你去美人榻上歪歪,也不许睡太久,要不然晚上可睡不着。” 玉彤欢呼一声,就进了里间的榻上,还真的眯起了眼睛。 外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玉彤隐约听到“不成……”“闹的…知道”,她就知道三姐张玉柔的婚事估计是退成了。 三姐其实是她们这一房头的长姐,只是安平侯府尚未分家,所以都按照族中排行,她在众姐妹中排行第三。 去年长房的嫡女张玉窈选秀进宫,许配给了三皇子,二房的嫡长女张玉晴也随即嫁给礼部侍郎次子,都是十分好的亲事。三房的张玉柔也急了,时不时的在曲氏面前晃,曲氏作为嫡母也算尽心,找了一户人家,是益州本地的十分殷实的人家,虽是商户出身,可子弟十分出息,年纪不过十八岁就已经是秀才了。 父亲张钊也是十分满意的,所以跟那家递了话,没曾想,张玉柔知道在京城的两位姐姐都嫁的那样好,自己只能嫁商户,所以心里不满。在那家遣人过来送东西的时候,故意刁难下人,言语中还有对人家的轻视,她觉得能用这种方法打消别人对她的求娶。 她没想到因为这样大人们要为她收拾多少烂摊子,玉彤是心疼她娘,曲氏自从玉彤的长兄张成死后身子总是不大舒坦。她希望她娘能少操点心,可家里的冒姨娘跟张玉柔也总是不规矩,要惹一些乱子。 84.第八十三章 分家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自古红颜多薄命, 像他的妻子曲氏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婚事诸多波折,玉彤越出挑, 玉佳更是天生丽质,若是没他这个父亲护住, 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张瑰看着他爹呆, 喊道:“爹, 时辰不早了, 咱们去舱里休息吧。” “哎,好好。瑰儿啊,你以后可要好好读书,好好保护你妹妹们。” 这话说的张瑰一愣,他还没来得及细想, 已经被人喊住了。 张瑰记性极好, 已经喊了出来:“梁总兵。” 梁玖欠身:“我已经不是总兵了, 现在在山东任指挥使, 你们这是要上京吗?可否帮我带一个人回去?” 张瑰好奇的看了一眼梁玖身后的人,俨然是个年轻的公子, 约莫十四五岁与自己同龄, 脸看起来很冷,一袭褐色锦袍, 头上用墨绿色的玉带束起头, 人倒是懂礼, 就是看起来不大好接触。 多带一个人来说对张家没什么负担, 张钊爽快的同意了,不过因为这位公子就带了一位书童,曲氏见状特意挑了家仆过去伺候。 曲氏暗中问张钊:“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头啊?你说梁玖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我挑过去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张钊却道:“这位是信郡王的公子,在家排行第六,是二嫂的外甥。你只当普通子侄看待就是,太过火了人家还以为我们要巴结他们。” 曲氏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行,我就把他当成普通亲戚看待。” 因为张钊在山东买了不少米面,所以玉彤终于可以吃她喜欢的皮蛋瘦肉粥了,曲氏看她吃的开心,也极为高兴:“在船上怎么都不方便,你看你都瘦了,好歹有点你喜欢吃的东西,不如多用一些。” “唔,好,娘,这个小菜也好吃,您多吃点。”玉彤夹了一筷子腌笋给曲氏。 看女儿这么贴心,曲氏就着她这一筷子多喝了一碗粥,魏妈妈过来道:“太太,那位客人了高烧,这可怎么办啊?” 船已经开了,就没办法再往别处开,这位客人又实在尊贵,曲氏便道:“我们带的丸药你看可有伤风或者治高烧不退的?” 魏妈妈便道:“便是有,前几日夏姨娘跟九小姐也吃的快没了。”玉佳跟她姨娘一样身子骨儿弱,平时没事还吃着方子,更遑论是坐船,天天把药当饭在吃。 玉彤道:“之前有一次我生病,孙姐姐赠了专门退烧的药丸,说是独门秘药,可我还没有尝过,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用?” 孙家的药是很好的,孙紫薇能够游走于上流社会全靠她家的各种方子,玉彤毕竟算跟孙紫薇关系处的还算不错的人,所以她也很大方的给了玉彤一些秘药。 曲氏喜道:“我先让个下人尝尝,如果没事再拿过去。” 孙家的药当然是好药,曲氏让张瑰拿过去给客人服下,那位信郡王府的六爷亲自来谢。他相貌生的极好,说话来又很有礼貌,声音十分温柔:“多谢张三太太的药,本来就已经够麻烦您了,现在又让您操心。” “你们爷们出门毕竟没有我们女人心细,这也是举手之劳,谁家里还不会带点伤风药不是?”曲氏不欲把女儿的名声说出去。 赵群轻咳一声,声音略带点少年人的稚气:“还是让您费心了。” 年长的妇人都喜欢这样知礼相貌又好的少年,曲氏见他这样客气,意欲留他吃饭:“今天要不留下来吃饭吧,我这里做了腌笋炒肉也算是个开胃菜,你大病初愈总得有点胃口才行,你看呢?” 赵群只好同意,又陪着曲氏说话,所以玉彤一进门就看到这个场景,连忙往外间避出去了。赵群心中不禁又满意了几分,张家三房倒还算是懂规矩。 张瑰跟张钊陪赵群吃饭,曲氏则在一旁帮赵群夹菜,玉彤和玉佳便各自在房里用餐。虽说要茹素,可谁的身子都抵挡不住,连玉彤吃的青菜都是用油过了一遍的,像玉佳这么清瘦的人完全茹素,估计过不了三天就要被风刮跑了。 玉彤吃完饭,睡不着觉,便把自己之前看到的沿河的景象画了出来,玉佳看到姐姐在画,便在一边看着,丝毫不觉得枯燥。玉彤看她乖乖的样子,便让夏桔拿了一盒糖给她:“这是陈皮糖,能化咳清热的,你拿着吃。” 玉佳知道姐姐这里的陈皮糖不多,便不肯要:“姐姐这里拢共也就两盒罢了,全给我做什么?” “糖容易化,姐姐也吃不完。” 见玉彤这样说了,玉佳才肯收下,心道,姐姐有好处总是想着我,我以后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定要跟姐姐给才是。 曲氏这边也是一片和谐,张瑰跟赵群年龄相仿,俩人也都是读书明理之人,很能说到一起去。赵群又很懂礼貌,让张钊看到也觉得这个人不错。 身为皇家宗室,在曲氏看来如尚薇之母福喜县主那般骄矜也不为过,而赵群这般谦虚低调的皇室子弟才让人打从内心里佩服。 可她们不知道她们此番小小的善意,却让她们回到侯府就碰到了一些麻烦。 此时赵群用完了餐,便回到自己舱里,他的书童端了一杯茶过来:“张家的人倒是用心,送了好几包茶叶过来,小的想着虽然没您平时爱喝的大红袍,这蒙顶的味道也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赵群不置可否的点头,他的心根本不在茶上,随意喝了几口,把书童打下去,这才从他枕边的一个不起呀的锦囊里拿出一张纸,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找她?玉彤疑惑,这个玉琪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她匆匆跟玉佳告别:“也不知道她找我做什么?我先去会会她。” 看姐姐一走,玉佳撅嘴跟身边的丫头道:“这个六姐姐也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要我说我姐就是顾全大局,要不然谁理她啊!” 玉彤一进门就见玉琪眼神迷茫的把玩着手上的杯子,她微笑着进门:“六姐姐过来找我有事吗?” 玉琪还是那幅模样:“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六姐姐找我我心里肯定欢喜。”玉彤淡淡的说了一句。 玉琪让她的丫头下去又看向玉彤,玉彤见玉琪看着自己,心道莫不是有什么话对自己说?遂也让自家的丫头下去。 “其实我就是想问七妹妹,你跟你家妹妹并不同母,怎么就相处的那么好。实不相瞒,我这次回来也是被我的姐妹们陷害才落到如此地步的。”玉琪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低落。 玉彤对她怎么会来杭州的缘故一清二楚,所以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她竟然会问自己这个,“我也不跟六姐你打官腔。也不是看轻咱们女子,我们女儿家说个难听的话,在家能有几年的光阴,姐姐也是十二(虚岁)的人了,还过几年保不准就出门子了。以后若是在同一处还好,若是不在同一处,那就是天南地北想见都见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这个。” 出门子这样的话会从姑娘家的嘴里说出来,玉琪听了还是有点脸红,可她听完玉彤的话,还是不赞同:“若是七妹妹有个姐妹比你会讨好卖乖,比你读书用功,还经常搞一些小把戏,甚至还想抢你的姻缘呢?” 本来姻缘二字她是不想说的,可图嘴快说出来了,又急又燥,还怕玉彤出去乱说或者笑话她。 却又听玉彤道:“这原本也没什么,你是大伯的嫡出女儿,家中姐妹论身份比不上你。可她们又是女儿家,不能跟男人一样科举出仕,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亲事上,唯有习得琴棋书画才能在长辈面前有点脸面,日后好说一门好亲事,姐姐本来什么都有,你只需端坐钓鱼台就行,又何必下场跟她们闹,岂不是舍本逐末?”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玉琪听了略微有些明白,她又道:“可惜我家里与妹妹家里不一样,我们都是同样的先生,同样的仆从,什么都是一样,我略做的不好一些就要说嘴,妹妹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只是我一个嫡出的,却要担惊受怕被庶出的比下去……” 玉彤又一笑:“要我说我家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正常的,我们虽然也是侯门女儿,可六姐也知道我爹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哪里有钱让一家大小都能跟侯府一样。” 玉琪也知道玉彤说的是实话,尽管家里有些人说三房外放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可她实际看到的情况却是普通。先不提玉彤姐妹穿着都是寻常,就是三婶打扮也是很素净,一条裙子就她来的这几天就重复穿过一次,可见三房很是拮据。 “况且我娘常说玉佳样样聪明就是吃了身份的亏,若是让她跟我一处,到时候前程各自又不同,那她又怎么受的了?” 85.第八十四章 破功 此文JIn-JIang,请dIng-yue正版  也因为如此曲氏约了林二太太和唐夫人在九月初九到仙风观打醮, 顺便带玉柔过去, 也是让她和未来婆婆能熟悉一下。 而玉彤呢?因为正在学规矩, 所以曲氏不打算带她出去。 祝嬷嬷先是检查了一下玉彤的绣工,皱了一下眉头, 不免说的有些直白, “七小姐女红需要加强。” 玉彤不大喜欢刺绣, 总觉得脖子做的太痛, 对眼睛也不好,可这个时代女子的女红在某一方面代表一个人的脸面, 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玉彤这么差的女红, 所以玉彤只好分几分精力在。 当然祝嬷嬷不是一味的只教针法这一些,在教玉彤配色的时候,不免会教一些宜忌。明黄跟金黄色的不能乱用, 什么样的布是贡品, 年轻的女孩子绣什么最好。顺便普及了一下诰命们的衣着,怎么通过她们的穿着来辨认品级, 或者从头上的冠帽来了解这人的爵位等等。 同时她对玉彤的举手投足都有严格的规定,甚至于怎么笑都要她对着菱花镜都要做到让这位嬷嬷满意为止。 “七小姐,您嘴角得再扬起一些, 这样看起来才有笑影。” 玉彤又做了好几次才满足祝嬷嬷的要求。 学这些十分枯燥甚至于很累,会让你觉得一天怎么会过的这么漫长, 就连吃饭都变成了最大的奢望, 因为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觉得放松一些。 曲氏觉得十分有成效, 对祝嬷嬷的生活起居照顾的更好了一些。 祝嬷嬷对玉彤的看法也变了,她刚开始觉得玉彤并不起眼,也没什么灵气,可一旦学上手了,却做的很好。 这家对嫡女几乎是全方位的培养,就是学规矩也没有落下读书,还好这家小姐虽然会生气,不过不会弄鬼去逃避。 每天都安排的很满,卯正三刻(早上六点)起床吃早点读书,午时一刻(中午十一二点)由祝嬷嬷陪同吃饭,未时(一点左右)开始做针线,申时(三点左右)开始学习礼仪。 晚饭过后,祝嬷嬷又让春樱用特制的中药泡澡,泡完澡,丫头们帮她松松筋骨,玉彤再看一会书,一天就这样过了。 直到九月初九,唐夫人过来张家接曲氏跟玉柔的时候,再看玉彤,果真是不一样了。以前也不是说玉彤不好,就是有些情绪太外露了,高兴跟不高兴基本都挂在脸上,说话做事也随性许多。 现在跟她问安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即便屈膝问安,上半身都丝毫不动,行走间身上的佩环也不会出声音。 唐夫人赞道:“早听你母亲说你如今在学规矩,现在看来果然跟大姑娘似的了。” 玉彤捂嘴一笑:“您实在是过奖,原本是我太皮了,惹的我母亲要治我,如今不过是比先前要好一些,哪里比得上晏姐姐。” 曲氏也谦虚几句,可从曲氏嘴角上扬的程度,玉彤看得出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罢了,只要能让娘高兴,她也觉得值得了。 因唐晏没有过来,玉彤就多问了几句:“怎么不见晏姐姐?” 唐夫人便道:“你晏姐姐跟你一样也在学规矩。” 经唐夫人再解释,才知道唐家在杭州府请了一位女先生教唐晏读书女红和规矩,又唐晏已经是大姑娘了,所以不便出来走动。 其实唐晏也不过十三岁而已,在现代可能还只是个初中生,但是在这里已经是大姑娘了。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对女子这样严苛的坏境下,做爹娘的总希望自家的女儿不被他人挑剔。 她们说完话,林二太太才插话,说时辰不早了。曲氏带着玉柔跟林二太太同盛一辆马车,林二太太看玉柔走路步履轻盈,可没有像她妹妹那样规矩完成的一丝不苟,她松了一口气。 这个儿媳妇是侯门千金,名头说出去好听,难得的是庶出,到时候想在她们家摆架子也不会像她的嫡妹那样放肆。 林二太太间或又问玉柔一些诸如“平时爱做什么?”“爱吃什么?” 态度很和蔼,慢慢的玉柔就卸下心房,她毕竟是冒姨娘教出来的,心眼子多了好几个,过不了一会儿又恢复状态。 林二太太看了越满意了。 俩家过了纳征了,看着满满的三十六抬聘礼,冒姨娘心里就高兴了许多。林家在益州有很大的茶田,所以像蒙顶甘露、竹叶青这样的送了许多过来,张家一时间茶香袅袅。 日期早已定了,不过还是要走个过场,过不了几天玉柔就要出门子了,所以她现在基本不出门了。所以玉彤跟玉佳一同去玉柔那里看她。 玉柔现在住在曲氏院子的后面,进门后入眼都是红色,绣满了石榴的嫁衣,鸳鸯戏水的盖头…… “不知不觉我已经做了这么些东西了,当时还想着总有小半年的时候,没想到过的这样快。”也许是快要离开家了,玉柔忽然觉得很不舍。 她想着,嫡母虽说对她不甚亲热,可该给的也都给她了,上次还让她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看了一眼未来的丈夫,那也是个带着书卷气的少年郎,观其说话看起来也很老实。嫁妆也准备了四十八抬,益州城内两进小房子一套,两百亩水田,压箱钱也给了两千两,用冒姨娘的话说,便是小杨姨娘的女儿出嫁也就这样了,而且还没有想的那么周到,基本全部是折成了现银,看起来多却不经用。 夫君很满意,嫁妆也丰厚,玉柔就投桃报李对玉彤格外的好上几分。 “七妹和九妹过来,我也有东西送给你们。” 玉彤故作惊喜道:“是什么东西?我好期待啊!” 原来是一人一对钗,玉彤的明显要更华美一些,是一枝汉白玉镶红珊瑚的祥云钗,看的出来造价不菲。玉佳的仅仅是一枝小凤翅金钗,她早已清楚她跟玉彤的差距,也不会露出不满。 而玉彤觉得有点棘手:“三姐姐,这也太华贵了?” 玉柔却摆手:“你我姐妹何必说这个。” 态度却很坚决,玉彤也只得收下。 当然玉彤此番也拿了东西过来,她们女儿家手上也没多少钱,玉彤送了一本诗集和自己打的络子和荷包,玉佳也差不多如此。 玉柔满怀感激的说了几句才送她们出门。 玉佳先回去了,玉彤却来找曲氏,把玉柔送给她的东西给她看了。 “虽说三姐姐是好意,可是当着玉佳的面,我觉得不大好。”若真的有心要送自己贵重点的东西,也该避着人一点。当着玉佳的面就区别对待,恐怕玉佳不恨玉柔,要对自己有意见了。 曲氏却觉得没什么:“这也没什么,现在若所有的东西都一样,日后更是心里不平。”这就是曲氏不向侯府请求要教养嬷嬷的原因,就拿老一辈的三个姑太太来说,三个姑太太待遇全部一样,就连在家的时候伺候的人数都是一样的。 可到了婚嫁的时候,大姑太太嫁给镇海候世子,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却只能从低品级的官员中找夫君。大姑太太一百二十抬嫁妆,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才轻飘飘的六十抬。据曲国公老夫人说估计满打满不过三十六抬,东西看着多,有用的都没几样。 而且三个姑太太关系都不是很好,自从大小杨姨娘死后,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也过的很不好。听去年安平候夫人李氏写信的时候说,把俩个姑太太的女儿都接了过来养着,外头的人都夸老夫人朱氏菩萨心肠,其中日后有怎样的苦楚谁都不知道呢。 反而是曲国公府,自小就是嫡庶分明,所以曲氏对嫡出的姐妹没什么嫉妒之心,从出生就有差别了,又何必维持表面上的假像,到了最后不是恨的不行。 玉彤似有所思:“娘,您说的有道理。” 转脸曲氏又说起张瑰要回来的事情:“你哥哥有两个月都没回来,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以前的张瑰多皮啊,最爱恶作剧,看别人出洋相就捧着肚子笑,就连张钊都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还狠说过把他送到北边去当兵,他是那样的活泼,活的那样恣意,就连玉彤都觉得自家哥哥咧嘴大笑特别可爱。 自从大哥张成死后,张瑰就变了,变得知书达理文质彬彬起来,即便是笑也是淡笑,这个哥哥很让人心疼。 玉彤挤出一抹笑:“我前次看哥哥回来身子骨儿还结实了不少,说是在书院还练剑,学习骑马。” 因为玉柔成亲必须得娘家兄弟背上花轿,所以张瑰被召回来了,据说他在书院跟林姐夫还认识,那就更得回来了。玉彤也很期待,她最近跟曲氏学做了几道小菜,也想让哥哥试试。 紫鸢跟黄莺把外头的粗使丫头也拢进来,玉彤暗自把头上的钗子抽了一根出来放在袖口,她对一个有点害怕的粗使丫头道:“别怕,我们在里侧,外面都有官兵的,那些贼匪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86.第八十五章 翻手为云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正上方坐着的是一位系着金色抹额镶宝玉的老妇人,她头盘了老年人特有的圆髻,慈眉善目的,一看就透着一股和气。玉彤并不敢多看, 已经随着母亲曲氏跪下磕头, 磕头这种行大礼并不是常做的,只是她们三房久未回来,所以行此大礼。 “给老太太磕头了。”曲氏眼含泪水, 哭的竟是不能自已。 老太太也用帕子揉了揉眼睛,似乎在擦泪水:“老三媳妇,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行了, 快起来吧。” 又有一妇人连忙上前扶起曲氏,语气中透着亲热:“三弟妹快些起来,娘知道你们的孝心,今儿特意吩咐大家为你们接风。” “又要劳烦大嫂操心了。”曲氏顺势起来。 原来这就是侯夫人李氏啊,这位看起来比红光满面的老太太还要显得苍老几分,玉彤曾经就听曲氏提起,说李氏是个很合格的宗妇, 家里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心。 李氏微微一笑:“三弟妹还是这样客气, 快来这里坐下, 老太太还有话跟你说, 再者你们走了这么些年, 家中许多人怕是认不得了。” 却见身边又有一妇人道:“三弟妹快来坐。” 说话的这位妇人喊自己娘为弟妹, 应该是二伯母华氏,她看上去神情严肃,因她是守寡之人,看起来暮色沉沉。据说二伯母与自己的娘年龄相仿,可看上去曲氏正是如水蜜桃般多汁可口,而华氏却跟蔫了的老茄子一样。 曲氏上前跟她问好:“二嫂别来无恙?” 华氏点头。 李氏见曲氏坐下,便又跟身边一年轻夫人道:“朴哥儿媳妇,你去把你妹妹们都带来。” 这应该是世子夫人小朱氏,她生的十分秀美,又恭谨非常,她听了李氏的话,连个盹儿都没打就立马带着下人往外去喊人了。 曲氏坐定后又见王氏跟蒋氏都不在,便跟李氏问道:“四弟妹和五弟妹呢?” 李氏些微有些尴尬:“老四家的回娘家了,平西伯夫人身体不舒服。老五她们还没到家,估摸着这几日也是快了。” 要李氏说平西伯也太娇惯女儿一些了,四弟妹也是几十岁的人,还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回娘家,连面子都不顾着了。此时的李氏是很同情王氏的嫂子的,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还只是世子夫人,还得时不时的接待这个时不时出状况的小姑子。 有了对比李氏也觉得自己高兴了一点了。 老太太不喜欢王氏却很喜欢小儿子张榭,在外人面前要打些掩护:“她母亲入冬就得了咳疾,她也是孝顺。” 曲氏当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她更明白自家丈夫只是庶出,本来就不会在老太太这里讨什么好,说不定这个接风宴都是大嫂李氏张罗起来的,毕竟李氏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老太太死了丈夫,可就没以前那么值钱了? 于是她一笑:“四弟妹是出了名的孝顺,这个谁都知道的。” 李氏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四房的人不地道,老太太还帮着遮掩。 曲氏当年不过是知道些王氏的丑事就差点被暗下杀手,此外更是在平西伯家干涉下硬生生的调到云南那里去,也为此三房折了两个儿子,曲氏这样沉得住气,那可不是一般人的心境。 老太太年纪大了,便想着花团锦簇,和和睦睦的,却不曾想到被伤害过的人怎么会这么快遗忘? 玉彤听了耷拉着眼睛,不一言,她至今还能想起大哥张成,笑起来十分温软可爱的样子,每次出门还会跟她带一根糖葫芦,这么好的哥哥那么大了,竟然就去了。 屋子里面一阵沉默,直到世子夫人小朱氏带了几个姑娘进门,这才重新热闹起来。老太太仿佛这个时候才看到玉彤跟玉佳,她心中一惊,这俩位姑娘可着实漂亮,小的就那位一对狐狸眼,小小年纪就能让她身后的丫头竟然微微有些失神,大的那位更是不得了,一看规矩就非常好,站在那里站了很久竟然身形一点没变,容貌上也十分出挑。 端看她们两位不过是穿着普通的孝服,就这么美,也不知道老三会打算把他这俩个女儿献给怎么样的人家? “七妹妹,可算见到你了。”玉琪高兴上前握住玉彤的手,她回到家后情况并没有跟姐妹们把关系弄好,以前全是在面子上,现在看着都是私底下暗潮汹涌。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可不想三房的姐妹被别人笼络过去。 华氏笑着拉过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对玉彤道:“这是你八妹妹。” 据说八妹张玉珠跟玉彤同龄,玉彤见她眸色温和,眼神单纯,倒是有些好感,连忙上前与她一起行礼。玉佳便跟在姐姐后面一同行礼,她们这俩姐妹注定是走到哪里都要惹人注意的。 又见一位高挑的姑娘,穿着紫色的小袄,看上去颇有些心不在焉,也匆匆跟玉彤行礼。小朱氏也在一旁介绍:“这是五丫头,玉屏。” 原来就是她跟玉琪打擂台的玉屏,并且成功的让玉琪被“流放”,玉彤也只能打起几分精神。 再看玉琪身边站着一个美人,她年纪应该也不小了,约莫十四岁左右,全身搭配的很精致,很大胆的把葱绿色跟水蓝色搭在一起,看似不搭,却被她那么一配,更是平添几分娇媚,但看在玉彤眼中,却觉得有些轻佻。 她身边站的那位姑娘就低调多了,相貌很是普通,衣服穿的也朴素的很。 小朱氏便跟玉彤道:“这是你陶表姐和汪表妹。” 玉彤连忙又行礼,李氏一幅很喜欢玉彤的样子:“哎哟,这就是彤丫头吧,长的可真俊,也不知道三弟妹把这姑娘是怎么养的?” 说罢还让荣妈妈拿了礼物给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且拿着玩。” 华氏也拿了东西过来,玉彤都一一接过,如此折腾了许久才坐上饭桌吃饭。 老太太坐主位,姑娘们按照长幼坐在一起,又李氏跟华氏曲氏等人在一边布菜。 这句话完全说到点子上去了,玉琪之所以被流放在此全部都是因为侯爷对她不友爱姐妹这点,如果她跟三房的妹妹们都相处的很好,三婶跟自己美言几句,那她就完全可以顺顺利利的回到,更何况,时间会冲淡一切,她在外面受了苦回去,娘肯定也更心疼她。 此时的玉琪为了要回侯府,不仅同意了曲氏的观点,还特别留心跟玉彤和玉佳把关系打好。 她想了想,回去把自己带过来的饰分了两幅,虽然她是被送到杭州来的,可毕竟是侯爷的亲生女儿,侯夫人李氏准备的银钱饰还是很足够的。 “荣妈妈,再把我的那两对宫花拿出来,分盒子装,我明儿要送给七妹妹和九妹妹。” 见玉琪终于肯放下身段,荣妈妈喜笑颜开:“是,琪姐儿你这么做就对了。三爷跟三太太虽说是姑娘的叔叔婶子,可是又隔了一层,现在跟主人家把关系打好才对,何况三太太是个明白人。” 不隔了一层又如何,虽说二叔跟四叔都是爹的嫡亲弟弟,二房的玉晴姐占住了祖母,她嫁出去后还想让她的妹子张玉珠再去占住老太太。四房的四婶就更不讨喜了,对庶出的女儿那么好,就是因为如此,娘才有压力,一定要对庶出的好,这才导致她被庶姐压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如对三房的人好一点,至少三婶这个人还真不错。 所以玉彤跟玉佳分别收到了玉琪的礼物,俩人面面相觑。玉佳还觉得有点烫手:“姐,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吧?” “别退。退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玉彤道。 还好曲氏派栀子跟她们说已经另外送了回礼过去,这俩姐妹才放下心来。 下午碰到玉琪,她还笑着跟俩姐妹一起跟杭绣大师学女红,女孩子们总是叽叽喳喳的。玉琪现玉彤做的既快又好,玉佳也做的很快,俩人还会略等一等她,不像家中其他人,只会想着过她。 玉琪安份起来,曲氏也松了一口气,正好杭州城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孙紫薇上吊了,还好被孙家人救了下来。 尚薇邀请玉彤一起去看孙紫薇,玉彤也答应了,曲氏却不同意:“她是守了望门寡的人,又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人家的独子死于非命,那家人正闹着,你上前去不是惹出一身腥吗?” “我不去总得找个理由吧,再说也只是探病,万一人家都去了,我没有去,那样不太好吧?”玉彤有些犹豫,她跟孙紫薇关系一般,不过眼见活生生的一条人差点死了,总得劝上一劝的,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却也见不得一条人命陨落。 87.第八十六章 论通房的合理性(二更)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当然,玉彤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 过不了几天就能上手, 还分门别类的把每年送礼的全部整理成册,让曲氏轻松了不少。 曲氏听了她说的话又立马添上:“这个可以添上,你祖父最爱喝茶了, 尤其是竹叶青, 在家里那是常备的。” “娘, 还有益州有名的辣椒酱也送回去让她们尝尝, 我想他们也知道爹爹不过是个五品官, 哪里比得上京里的人, 若是送些名贵的东西,恐怕他们还以为我们手里有很多钱呢?”玉彤曾听王妈妈说过, 说那个时候自家老爹被分配到云南的时候,家里人可没怎么给钱,还是曲氏把嫁妆全部拿出来才渡过难关。 曲氏却道:“怕是她们不会这么想,都说三年清知府, 十万雪花银,指不定以为我们在外头有多少钱。” 随着玉彤越来越懂事,曲氏也渐渐不把她当小孩看待了, 时不时说一些侯府的现状也让她多了解一些。 俩人正说着家事,魏妈妈进来说张瑰回来了, 曲氏跟玉彤一喜, 忙把桌上未看完的账册收拾了再到正堂。 张瑰先跟曲氏请安, 他一边请安一边跟玉彤挤眉弄眼。 曲氏就爱看他们兄妹打打闹闹的,她兄弟姐妹都很多,可是大多都不亲热,有的甚至是仇人。她很羡慕兄弟姐妹的感情,所以一直让自己嫡亲的兄妹俩人多走动。 外头下了一场大雨,张瑰的额头上的几缕头有些湿漉漉的,玉彤连忙让春樱拿了干布给他,张瑰随意擦了几下就把它放在案几上。 “天儿总该凉快一些了,去年爹招安的那些土匪都被冷知府上报了也要送到北大营去了,他惯会抢人功劳的,又有康王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招安土匪是他做的。”张瑰心里不舒服的很,爹在益州做了三年,升不上去也难调,偏偏冷知府那样贪心,对方有个康王这个便宜女婿,自家爹怕是又要留任了。 其实玉彤觉得留在益州也不错,益州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其实是个很好的地方。 可玉彤知道爹娘还是想回京城的,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果然听曲氏道:“姓冷的刚开的时候就自诩要招仕林之人,什么文人领,笑死人了,一个举人就那么大的口气,还好他也算有分寸,瑰儿不用担心。” 说是这么说,其实曲氏心里也没底,他家相公的座师前几年就过世了,也因此张钊没人罩着了,一切都是自己跌跌撞撞拼着来的,不比别人靠山那么多。 好在王妈妈说林家来了人,三人才一改方才迷思,林家来的人是商榷花轿绕行的路线,玉彤坐一旁静静的听这位妈妈说话。难怪曲氏会一眼看中林家,这个林家确实是深藏不露,连个回话的老妈妈都条理分明,大方自然。 玉柔成亲前一晚,曲氏特别让冒姨娘跟玉柔一起过一夜,冒姨娘跟玉柔双目对视,俩人觉得总算苦尽甘来。 “明天就是三姑娘的好日子,姨娘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我这里有一套头面,还是当时在侯府老夫人赏给我的,姑娘别不要,权当是我给姑娘的一点心意。” 冒姨娘话一说完,玉柔就落下泪来,“姨娘,你身上没点银子怎么行?上次您就把钱都给我了,女儿可不能要了。” 上次冒姨娘就把多年积攒的两百两银子都给玉柔了,她做大丫头的时候有些积蓄,虽然七七八八的用的不多了,可是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三姑娘担心我做什么,太太对我跟夏姨娘哪次又克扣了,太太昨儿还赏了我一对簪子让我明儿带。我生了姑娘一处,让姑娘托生在我这个不中用的人身上,姑娘的好日子来了,姨娘这心里啊,为姑娘高兴啊……” 母女俩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 **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唐夫人带着唐晏就过来帮忙了。 昨天还在下雨,今天已经是晴天了,这是个吉兆。 寒冬腊月,益州天气越冷了,玉彤院子里的花草上都被霜覆盖了,颇有几分萧瑟之感。这么冷的天,若是有个锅子吃那就再好不过了,红红的辣椒油浇在热热的牛肉锅子上,看着锅里,那吃的肯定是酣畅淋漓。 牛肉在这个年代还是很难得的,据说连宫里的人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而林家偏偏就送了牛肉过来,可见林家确实家境十分殷实。 虽不能做麻辣牛肉,玉彤让人炖了白萝卜牛肉汤,这汤炖了一晚上,汤头有点甜味。张瑰一大早就直接到她闺房来,玉彤让王妈妈盛了一份给他。 “诺,这个汤驱寒,你喝点吧。” “好,早听娘说妹妹在学厨艺,以后我就有口福了。”张瑰端着碗,急切的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很快一碗就下肚了。 夏桔从外面拿了锅盔过来,玉彤便拿给张瑰,“哥,你先拿回去吃,晏姐姐今天过来,我要去陪她。” “还是妹妹贴心,那我就拿回去吃了。” 她们几个人在益州长大的,都爱吃辣,也喜欢吃益州的事物,就连有时候说话都会说几句益州土话。 她跟唐晏也好几个月都没见面了,俩人再见面都是互相吐槽,尤其是唐晏大吐苦水:“我为了练习吃饭,就那个鹌鹑蛋就吃了一碗,还有刺儿越多的鱼啊什么的,规矩不到位就要一直吃鱼。” “我娘是怕我以后回京城出丑才请教养嬷嬷的,姐姐你这是为了什么?”玉彤也是挺好奇的。唐晏的规矩什么的都还不错啊,何以请这么严厉的教习,就是她家的祝嬷嬷都没到这么苛刻的地步。 唐晏脸一红。 玉彤坏笑猜道:“难不成是晏姐姐有姐夫啦?” 唐晏上去要捂她的嘴:“死妮子,你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了。”说罢又小声跟玉彤道:“是说了亲,那家人是太仆寺丞,这次说亲的人是我爹的座师保的媒。所以我娘怕我去人家家里丢人。” 既是京官又是从四品的官,也难怪唐夫人让女儿在家里多受些苦,也总比去京里叫人笑强。 玉彤恭喜她:“我这里就先恭喜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我们若总在一处还好,若是我爹不在这儿了,以后跟姐姐见面也难,我要提前做点东西给姐姐。” 外任官员都是调来调去的,唐晏的爹也是如此,偏偏她跟玉彤关系很好,此时说起分别,虽还未在眼前,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就见不到人了,竟伤感起来。 玉彤看她情绪低落,便失笑:“李太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现在快快活活的,以后即便想起彼此也是开心居多,这不比感风伤月要强的多吗?” “你这小妮子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唐晏想想也是,嘴上却不认输。 她最近很难得出来一趟,想跟好朋友以后别断了关系,连忙道:“我娘说我明年就嫁过去,我有个舅公在京城,到时候我娘跟我哥哥送我到京城去。我现在把我舅公的地址给你,若是你一时找不到我,到时候可以使信过去。” 玉彤郑重的让春樱把纸收好。 她们在这里说了一会子话,又被魏妈妈喊过去陪新娘子,唐晏明年就要出嫁的人,也想观摩一下别人的婚礼,倒是多了几分兴致勃勃。 玉柔是玉彤的亲姐姐,玉彤就更责无旁贷了。 新郎林焕之被张瑰拦在门口,对了几个对子就放进来了,玉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林家,回门的时候却满脸笑意,看的出来过的很不错,还非常大方的给玉彤跟玉佳一人送了一堆礼物,颇有主母风范了。 玉彤也见到姐夫林焕之了,是个很生的很清秀的年轻人,确实如曲氏所说很老实,在桌上劝酒,张钊让下人跟他倒了几杯酒,他就喝了几杯酒。 还好张家的人也很有分寸,没有灌醉他,张瑰跟林姐夫还讨论书院的事,玉柔在一旁是又骄傲又高兴,跟灌了蜜似的。 丈夫长的很周正,家里虽有一个伺候的通房,也在她嫁进去之前就打出去了,婆婆还说让她理家。比起在娘家长期得不到重视,她在婆家可以算的上是挺起腰杆子走了。 “哦,你回来了,外面很冷吧。桌上还有牛乳,快喝点驱寒。”玉彤笑着跟她道。 夏桔也不推辞,她先谢过玉彤,坐下来足足喝了一大碗,才跟玉彤说起侯府的情况,“说起来,府里倒是有一件喜事,爹娘回去送年礼的时候,世子夫人正好动了,生了个六斤六两的胖小子,还得了赏钱。” 世子夫人小朱氏是老太太朱氏的嫡亲的侄孙女,朱家虽说不如当年那样鼎盛了,可家里依旧有爵位,老夫人拍板的事情想必侯夫人也不会反对。 88.第八十七章 和离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见汪淑儿不上道,陶心湄气哼哼的走了。 汪淑儿的嬷嬷进来见她在呆, 连忙问道:“是不是陶表小姐又说胡话了?”春嬷嬷是汪淑儿娘的奶母,对她这个小主子一向忠心, 而且常常念叨她父母双亡, 所以对她爱是爱,可该教导的还是会教导。 “春嬷嬷, 心湄姐说让我,唉, 跟瑰表哥, 唉。”汪淑儿并不觉得陶心湄说的能成事。 春嬷嬷是过来人,她大惊失色:“姑娘可不能糊涂。嬷嬷虽然年纪大了, 可也知道三房的人不是省油的灯,姑娘的三舅舅小时候就知道怎么讨好侯爷, 小杨姨太曾经还想把三爷放在房里养, 后来三爷也不知道怎么地找上了老太太,把小杨姨太好一顿训斥。我这样说姑娘就应该知道他们家并不是好惹的,我只愿我的姑娘能够嫁个好人家罢了。” 她们的这些心思, 玉彤跟曲氏都不甚了解, 因为她们忙的很。曲氏要收拾院子安排下人, 玉彤要跟在京的朋友唐晏和尚薇送信, 还要看玉琪送过来的书, 还得准备跟曲氏一起去曲国公府。 当然, 曲氏也十分孝顺, 每日晨昏定省竟是日日都不落下。 这日也是如此,玉彤和玉佳早早的起来到曲氏房中,曲氏已经收拾完毕,给俩人一人手中塞了一个手炉。 “你五婶她们昨儿晚上已经回来了,今天早上也要去请安的,若是见到她们,平常以待就行。” 五婶蒋氏出身是这几个儿媳里面最低的,常年随五叔驻守边关,对五房几乎也是一无所知,据说跟自家一样,蒋氏也是生了一儿一女,五婶评价虽说不怎么样,五叔却是个为人很不错的人。 见到蒋氏玉彤才知道冒姨娘为何欲言又止了,蒋氏长的还真不丑,看那模样比曲氏相貌还要好,可打扮却是一言难尽。 她比曲氏还要小一两岁,却穿的灰扑扑的棉袄,头也不大整齐,总之是个乱糟糟的人。 她身后也是站着两位小姑娘,大的那位红皮肤,身材纤细,脑门大,头稀疏。小的却是个美人胚子,虽比不得自己和玉佳,却比她姐姐要好看很多。 即便是世子夫人小朱氏涵养这么好的人见了也撇嘴,“这是玉诗和玉画,是你的十一妹和十二妹。” 蒋氏大大咧咧道:“我得玉诗在外头拜了康先生做师傅,学问好的不得了,不是那等请了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乱教的。” 曲氏早有耳闻,当初康廷被流放到边关,就是五爷收留了他,这位康先生如今被平反,已然是大学士了。可蒋氏这话好似在嘲讽自己一样,曲氏勾了勾嘴唇,并未说话。 老太太也不大待见她,不过老五却是个拉拢的好对象,因为五爷差点被提拔进禁卫军,这可是御前行走的美差事。 “这就是玉诗吧,错眼不见的倒真是大了。” 张玉诗走出来行礼,华氏看了一眼玉彤又看了一眼玉诗,只觉得心里莫名有些怒火。 俩个庶出种子的女儿,不过是有亲爹在,就能这么放肆。她的玉晴和玉珠比她们少了父兄扶持,就在婚姻大事上被人家挑理。 还好曲氏提前跟李氏说了要回娘家,所以提前就走了,玉佳上了马车就跟玉彤抱怨:“方才那个玉画还跟我抱怨玉诗,我跟她可不一样,我说我姐姐对我多好啊。” 玉彤淡笑:“以后咱俩遇到的挑拨离间只会更多,反正咱们姐妹自己知道就行。” 玉佳仿佛跟姐姐分享了一个什么小秘密,一路上都跟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说话。 曲国公府人口不多,外祖母曲老夫人也就只有两个亲生儿子,大舅母冯氏仅出一子,二舅母生了一子一女。家中竟无庶出子女,据说是老国公生的庶女太多,后来导致家中纷扰增多,所以玉彤的两位舅母都无庶出子女。 大舅母冯氏不胖不瘦,为人既热情又周到,这可比在张家好一点。曲老夫人是个长相很严肃的老太太,见着曲氏红了眼就道:“你这是哭什么?你这次回来多的是时间相处,可别让孩子们看了笑话。” “让母亲见笑了。”曲氏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曲老夫人毕竟教养过她几年,她的很多东西都是她教的,虽说最后出了那么个岔子,可曲老夫人依旧尽心为她找了一门亲,人心都是肉长的,曲氏也很感激曲老夫人。 大舅母见着玉彤跟玉佳又是一喜,连忙给了两个小姑娘一人一对头面,俩人也拿出来自己做的针线孝敬长辈。 冯氏拉了玉彤过来:“你手艺不错,比起我年轻的时候要好很多。” 曲老夫人指着冯氏道:“快别自谦。”又跟玉彤道:“你母亲说你画了沿河图,我这个老婆子平生最想出去走走,就是一直被困在四九城。” 难怪曲氏要自己把画带过来,玉彤不得不对自己的老娘竖起大拇指,她故作不安道:“不过是游戏之作,还请外祖母见谅。” 曲老夫人挥挥手,表示不大在意。 玉彤拿出了自己画的码头场景,船外风光,南边码头和北边码头的对比。曲老夫人看的津津有味的指着码头上挑担子的人,得意道:“这是卖胡辣汤的,是也不是?” “您真厉害,这您是怎么知道的?”玉彤很好奇,因为她画的那人挑着的担子上面是完全盖的很严实的,根本看不出来啊。 曲老夫人笑道:“你外祖母曾经跟我说过,卖烧饼的地方都有人挑担子卖胡辣汤,这旁边是卖烧饼的,这人可不就是卖胡辣汤的吗?” 玉彤翘起大拇指:“还真让您说着了,这卖的烧饼我还让我爹买给我尝过,不比家里做的差。” 冯氏见玉彤这样大胆,完全不怕曲老夫人,就是跟自己说话也是平等的样子,心道,这姑娘倒是真的不能小觑。 “是吗?我们家里今天也做了烧饼,你也尝尝看如何?”曲老夫人打趣她。 玉彤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曲老夫人指着曲氏道:“你母亲是个乖巧的性子,倒是把你生的这样的活泼,可见人的性子真是天生的。” ** 却说蒋氏回府后,一群人困的不行,请完安就回院子里面休息。李氏知道蒋氏夫妻二人不挑剔,只要给一张床就能睡着,这一点倒是很不错,不像老三两口子都是文雅人,对物事稍微差点就看出来了。 华氏带着张玉珠一道走,她虽然有两位庶子,怎奈关系处的跟仇人一样,老太太也怕二房生事,所以从不叫二房的俩个孙媳妇过来请安。 母女二人正谈起张玉晴的儿子都笑出声来,尤其是玉珠:“也不知道姐姐现下如何了?” 张玉晴嫁给礼部侍郎的次子,那人也是无官无爵之人,张玉晴又常常跑回娘家,她婆母对她就带了点脸色出来,还好张玉晴为人最是会看眼色,所以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回来,而张玉晴是华氏母女的主心骨,故而她们有此一问。 “你姐姐总比我强,自不必担心。”华氏这么安慰着小女儿。 俩人刚一回屋,华氏的贴身大丫头就过来道:“二太太,奴婢方才打二门那里过来,说是六表少爷过来了。” 华氏一喜:“那我们且等着,我就知道这孩子跟我亲近,也不枉我家玉珠的一片心意。” 赵群倒也真的过来了,他上次在山东替梁玖办了一件差事,结果回程又不舒服,好容易在家里养了几天,这才决定要亲自带礼物上门谢张家三房。 却没曾想到张家三房全家去了曲国公府,赵群只好跟二管事张全道:“既然如此,我下次再来便是,这些东西也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麻烦您帮我转达。” 张全见这位信郡王府的六爷这般谦虚,连连应承:“小的一定转达您的心意。” 赵群见事情办完,正好他自己还要赶着进宫,便急忙走了。 没曾想华氏等到天黑也不见赵群过来,找人打探才知道赵群竟然送了东西去三房,却不曾来自己这个亲姨母这里,她气急败坏起来。 原来是孙紫薇经过去年的事情后心灰意冷,孙家赔了许多钱跟原来的亲家和解,孙紫薇的原夫家挑选了继子,还要了孙家几间铺子这才罢休。 孙家的族人对她很有意见,即使孙紫薇再受爹娘宠爱,可年纪不小了,又有那样的名声,所以孙家想尽快把她嫁出去,却未曾想到即便孙家陪嫁再多,想来要嫁好人家那也是不够的,来提亲的都是一些破落户,这样的情况孙家也舍不得女儿。 所以孙家打听到在梅冉家寿宴上会为梅冉择婿,会在梅家的落心湖“偶遇”一个男人,据说梅冉也会从中特意安排,让尚薇跟玉彤把风。 89.第八十八章 不想管了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席上有位夫人说起林二太太的庶子:“你们家的布又出了新花样, 说是你儿子做出来,真是读书赚钱样样来得。” 林二太太谦虚道:“都是瞎胡闹, 比起你家的小子就差远了。” 唐夫人在一旁接话:“要是读书还要数张家的儿子最厉害, 小小年纪就是童生了,若是今年下场说不准还考个秀才回来?” 林二太太心中一动,再次看向曲氏,只见曲氏淡笑一下:“他还小, 你也别太抬举他了。” 听这位张夫人说话,又觉得她十分谦虚,林二太太心中也肯了几分。再次听曲氏说起自己长女:“你们看我今儿穿的鞋还是她跟我做的, 原本都说生儿子好,我看女儿也孝顺的很。” 得了, 只要尊敬嫡母, 以后进门也不会偏向庶母, 就比很多人都好了。 在别人婚宴上促成婚事也有吉祥之意,林二太太回家后也找街坊邻居打听了一下,除了钟家的人有些不高兴外, 其他人倒也都觉得好, 关键是儿子跟丈夫也同意。 “再也想不到她们家看不上钟家,竟然想跟我们家结亲的。”林二爷还颇有些自得,并跟林二太太道:“知州大人今天还找我去喝茶了?果真是侯门之子, 两榜进士, 我看其言谈举止比冷大人要好多了。” 林二太太想法也跟丈夫一样, “张夫人虽不似唐夫人那样的和气,可是修养极佳,对庶子女也很好。” 林二爷现在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他家资颇丰,整个益州城的布匹生意都是他们家在做,而且良田百顷,他的兄长也在荆州府这样富庶的地方做通判,庶子学问也非常不错,看起来虽一般,可是实际条件比大多数人还要好。 曲氏又单独带玉柔出去过一次,回来的时候俩人都是满脸喜意,玉彤觉得这是是成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玉柔跟冒姨娘也凑在一起高兴,冒姨娘喜极而泣:“再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定了日子就好,你见过那个林二太太没有?” “见过了,人倒是很和气,太太说她们家就是看着朴素,其实底子很厚,您可别为我担心。”玉柔也知道自己过一两个月就要及笄,若过了十五岁那就是大姑娘了,再想嫁人,别人还会挑你,至少会多嘴问一两句怎么早不说亲?到时候难受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曲氏。 “这就好” 玉柔的婚事定在冬月初八,说起来也还有五个月左右的准备时间,曲氏对待庶女不似对待自己亲女一样,所以嫁妆倒是好办,直接派人采买就行,就是嫁衣要开始做起来,还要买人等等事情要提前做准备。 当然,这都是大人们该操心的事情,玉彤的先生回来了,她还得上学。她读书的地方在二门外的一个东厢,里面有两方桌子,俱是长条形的,桌子左上角摆着砚台,右上角放着笔筒,中间则是几张白纸。 “郝先生好,您家里可好?”玉彤问道。 郝先生对东家的这位千金宽容几分,又觉得她读书也算中上水平,对自己一贯很客气,所以笑眯眯的回答:“多谢小姐关心,老夫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才过来的。” 俩人寒暄几句,玉彤便拿出书来,听郝先生讲了一段释义,又弹了一下琴。说是读书,比起前世上学的时间要短太多了,上午两个时辰,基本就是读书加弹琴或者下棋。 下午回到房中,要么是写字或者是做女红,每天都是这样满满当当的。 过了几天,张瑰回来了,他随了张钊的长相,穿着淡青色的读书人特有的袍子,头上的璞头也是用同色,他此时处于变声期,说话声音却意外的如玉石一样温润醇厚,看到玉彤就一笑,倒是把玉彤迷的三荤七素的。 “哥,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张瑰道:“我本该上个月就回来的,就是一直没有时间,这是因为暑热,书院才让我们回来休息几天再去。”说完,进了陶然轩,吸了一口冷气,叹道:“还是家里够舒服。” 曲氏见儿子回来也嘘寒问暖,就是夏姨娘跟冒姨娘俩人也是高兴的,家里要是没个儿子,三房的姑娘们以后连娘家都没有。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书读的如何?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张瑰毕竟也大了,在女人堆里不大自在,曲氏便跟玉彤道:“你跟你哥哥下去说话,我们这里还要商量其他事情。” 男女七岁不同席,人家真正的书香门第便是如此,只是对于曲氏来说,如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自然是希望兄妹二人能够相处的更好。玉彤先行回去,张瑰也要回院子里梳洗一番,是以俩人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又见面。 张瑰小时候跟张成感情很好,因二人同母,所以彼此站在同一战线。当时冒姨娘跟张顺那嚣张的模样张瑰可没忘记,而且张玉柔拒婚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以现在看冒姨娘这样,倒是觉得自家母亲实在是太给好脸给她们了。 在嫡亲的妹妹跟前,他都不用隐瞒直接就问了出来。 玉彤叹道:“哥哥觉得娘是为了什么?” 张瑰一愣。 玉彤接着道:“都是为了我们兄妹,你也十五了(虚岁),我十岁(虚岁)。我是在任上生的,不知道侯府的人是如何,可冒姨娘母女素来爱闹,若是把三姐嫁出去了,冒姨娘就是想闹也找不出理由。况且,母亲有了贤良的名声,你我二人的事情以后也顺畅一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家虽然不穷,但是人人都是前途未定。玉彤受爹娘用心栽培多年,也隐约知道爹娘的想法,母亲都如此委曲求全替昔日仇人之女谋婚事,她跟哥哥也该更用心对得起父母的这般栽培才是。 看张瑰阴着脸,玉彤又笑着劝慰她:“这也没什么,三姐现在想通了,对咱们家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要听我一说就太用功了,读书要张弛有道,我年纪虽小,郝先生也不让我用功太过。” 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是惦记着玩,哪里像自己的妹妹,聪明善良,这样懂人情世故,不也是被生活逼的吗? 他们的爹是侯府庶子,最先被分出去的也是他们,到时候分家也分不到什么东西。偏偏家里如今只有张瑰一个儿子,也没个兄弟扶持,以后入仕不知道多艰难,这就是张钊夫妻为儿女们穷尽心里打算。 儿子读好书,女儿嫁好人,双方相互扶持,,才不至于似旁人那等勋贵人家,分家出去就遭殃。 因张瑰在自己的绣楼上,索性玉彤把自己做好的荷包给他看:“早就想做了像样的荷包,只可惜我手艺不精,现在才做好。” 其实是玉彤自谦了,张瑰拿在手里看了看浅葫芦型的荷包,用的是褐色的缭绫,上边绣的正是六月雪的花瓣,中间用深蓝色的络子做了个拉扣,端的是古朴大方。 “真好,我现在就系上。”张瑰倒是爱不释手。 俩人说话当口,玉佳也过来了,她是来叫俩人去吃饭的。 玉彤一笑:“随意叫个下人来就是了,怎么劳动你了。” 玉佳羞涩道:“是太太让我过来的。” 她眼珠黑白分明,即便穿着半旧不新的豆青色的绸裙子都显得玉雪可爱,就是眉梢上挑,一对狐狸眼有些让人觉得太迷魅。张瑰心里未免觉得有点可惜,还好家里人没什么卖女求荣的心思,要不然这个妹妹长大后绝对有当妖妃的潜质,别人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玉佳其实也很渴望兄长的亲情,不料哥哥明显跟姐姐更亲近一些,还好姐姐拉着她的手跟她很是亲热,她心里那点不快也就散了。 兄妹三人走到曲氏这里的时候,夏姨娘和冒姨娘正在布菜,张钊也已经坐在主位上了。布完菜,她们才入座,玉柔心里想着的是吃完饭赶紧回去绣嫁衣,冒姨娘跟夏姨娘则各自观察自己的女儿。 玉彤就放得开多了,她替张瑰夹了一颗鹌鹑蛋:“哥哥素日最爱这个,厨房上既然做了,我就借花献佛了。” “姑娘,奴婢回来了。” “哦,你回来了,外面很冷吧。桌上还有牛乳,快喝点驱寒。”玉彤笑着跟她道。 夏桔也不推辞,她先谢过玉彤,坐下来足足喝了一大碗,才跟玉彤说起侯府的情况,“说起来,府里倒是有一件喜事,爹娘回去送年礼的时候,世子夫人正好动了,生了个六斤六两的胖小子,还得了赏钱。” 世子夫人小朱氏是老太太朱氏的嫡亲的侄孙女,朱家虽说不如当年那样鼎盛了,可家里依旧有爵位,老夫人拍板的事情想必侯夫人也不会反对。 想也不想,玉彤就道:“这是好事啊。” 夏桔笑的就有点玩味了,紫鸢情知有隐情,便催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黄莺也急道:“姐姐还在姑娘面前卖起了关子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世子夫人的亲妹子过来照顾她,没想到被人撞到和世子在园子里说话,那话传到世子夫人的耳朵里,可不就那么快生了吗?”夏桔的小表妹在长房茶房里做丫头,消息十分灵通。 90.第八十九章 二更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曲氏听了她说的话又立马添上:“这个可以添上,你祖父最爱喝茶了, 尤其是竹叶青, 在家里那是常备的。” “娘,还有益州有名的辣椒酱也送回去让她们尝尝,我想他们也知道爹爹不过是个五品官,哪里比得上京里的人, 若是送些名贵的东西, 恐怕他们还以为我们手里有很多钱呢?”玉彤曾听王妈妈说过,说那个时候自家老爹被分配到云南的时候,家里人可没怎么给钱, 还是曲氏把嫁妆全部拿出来才渡过难关。 曲氏却道:“怕是她们不会这么想,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指不定以为我们在外头有多少钱。” 随着玉彤越来越懂事,曲氏也渐渐不把她当小孩看待了, 时不时说一些侯府的现状也让她多了解一些。 俩人正说着家事,魏妈妈进来说张瑰回来了, 曲氏跟玉彤一喜, 忙把桌上未看完的账册收拾了再到正堂。 张瑰先跟曲氏请安, 他一边请安一边跟玉彤挤眉弄眼。 曲氏就爱看他们兄妹打打闹闹的,她兄弟姐妹都很多, 可是大多都不亲热, 有的甚至是仇人。她很羡慕兄弟姐妹的感情, 所以一直让自己嫡亲的兄妹俩人多走动。 外头下了一场大雨,张瑰的额头上的几缕头有些湿漉漉的,玉彤连忙让春樱拿了干布给他,张瑰随意擦了几下就把它放在案几上。 “天儿总该凉快一些了,去年爹招安的那些土匪都被冷知府上报了也要送到北大营去了,他惯会抢人功劳的,又有康王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招安土匪是他做的。”张瑰心里不舒服的很,爹在益州做了三年,升不上去也难调,偏偏冷知府那样贪心,对方有个康王这个便宜女婿,自家爹怕是又要留任了。 其实玉彤觉得留在益州也不错,益州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其实是个很好的地方。 可玉彤知道爹娘还是想回京城的,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果然听曲氏道:“姓冷的刚开的时候就自诩要招仕林之人,什么文人领,笑死人了,一个举人就那么大的口气,还好他也算有分寸,瑰儿不用担心。” 说是这么说,其实曲氏心里也没底,他家相公的座师前几年就过世了,也因此张钊没人罩着了,一切都是自己跌跌撞撞拼着来的,不比别人靠山那么多。 好在王妈妈说林家来了人,三人才一改方才迷思,林家来的人是商榷花轿绕行的路线,玉彤坐一旁静静的听这位妈妈说话。难怪曲氏会一眼看中林家,这个林家确实是深藏不露,连个回话的老妈妈都条理分明,大方自然。 玉柔成亲前一晚,曲氏特别让冒姨娘跟玉柔一起过一夜,冒姨娘跟玉柔双目对视,俩人觉得总算苦尽甘来。 “明天就是三姑娘的好日子,姨娘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我这里有一套头面,还是当时在侯府老夫人赏给我的,姑娘别不要,权当是我给姑娘的一点心意。” 冒姨娘话一说完,玉柔就落下泪来,“姨娘,你身上没点银子怎么行?上次您就把钱都给我了,女儿可不能要了。” 上次冒姨娘就把多年积攒的两百两银子都给玉柔了,她做大丫头的时候有些积蓄,虽然七七八八的用的不多了,可是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三姑娘担心我做什么,太太对我跟夏姨娘哪次又克扣了,太太昨儿还赏了我一对簪子让我明儿带。我生了姑娘一处,让姑娘托生在我这个不中用的人身上,姑娘的好日子来了,姨娘这心里啊,为姑娘高兴啊……” 母女俩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 **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唐夫人带着唐晏就过来帮忙了。 昨天还在下雨,今天已经是晴天了,这是个吉兆。 寒冬腊月,益州天气越冷了,玉彤院子里的花草上都被霜覆盖了,颇有几分萧瑟之感。这么冷的天,若是有个锅子吃那就再好不过了,红红的辣椒油浇在热热的牛肉锅子上,看着锅里,那吃的肯定是酣畅淋漓。 牛肉在这个年代还是很难得的,据说连宫里的人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而林家偏偏就送了牛肉过来,可见林家确实家境十分殷实。 虽不能做麻辣牛肉,玉彤让人炖了白萝卜牛肉汤,这汤炖了一晚上,汤头有点甜味。张瑰一大早就直接到她闺房来,玉彤让王妈妈盛了一份给他。 “诺,这个汤驱寒,你喝点吧。” “好,早听娘说妹妹在学厨艺,以后我就有口福了。”张瑰端着碗,急切的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很快一碗就下肚了。 夏桔从外面拿了锅盔过来,玉彤便拿给张瑰,“哥,你先拿回去吃,晏姐姐今天过来,我要去陪她。” “还是妹妹贴心,那我就拿回去吃了。” 她们几个人在益州长大的,都爱吃辣,也喜欢吃益州的事物,就连有时候说话都会说几句益州土话。 她跟唐晏也好几个月都没见面了,俩人再见面都是互相吐槽,尤其是唐晏大吐苦水:“我为了练习吃饭,就那个鹌鹑蛋就吃了一碗,还有刺儿越多的鱼啊什么的,规矩不到位就要一直吃鱼。” “我娘是怕我以后回京城出丑才请教养嬷嬷的,姐姐你这是为了什么?”玉彤也是挺好奇的。唐晏的规矩什么的都还不错啊,何以请这么严厉的教习,就是她家的祝嬷嬷都没到这么苛刻的地步。 唐晏脸一红。 玉彤坏笑猜道:“难不成是晏姐姐有姐夫啦?” 唐晏上去要捂她的嘴:“死妮子,你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了。”说罢又小声跟玉彤道:“是说了亲,那家人是太仆寺丞,这次说亲的人是我爹的座师保的媒。所以我娘怕我去人家家里丢人。” 既是京官又是从四品的官,也难怪唐夫人让女儿在家里多受些苦,也总比去京里叫人笑强。 玉彤恭喜她:“我这里就先恭喜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我们若总在一处还好,若是我爹不在这儿了,以后跟姐姐见面也难,我要提前做点东西给姐姐。” 外任官员都是调来调去的,唐晏的爹也是如此,偏偏她跟玉彤关系很好,此时说起分别,虽还未在眼前,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就见不到人了,竟伤感起来。 玉彤看她情绪低落,便失笑:“李太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现在快快活活的,以后即便想起彼此也是开心居多,这不比感风伤月要强的多吗?” “你这小妮子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唐晏想想也是,嘴上却不认输。 她最近很难得出来一趟,想跟好朋友以后别断了关系,连忙道:“我娘说我明年就嫁过去,我有个舅公在京城,到时候我娘跟我哥哥送我到京城去。我现在把我舅公的地址给你,若是你一时找不到我,到时候可以使信过去。” 玉彤郑重的让春樱把纸收好。 她们在这里说了一会子话,又被魏妈妈喊过去陪新娘子,唐晏明年就要出嫁的人,也想观摩一下别人的婚礼,倒是多了几分兴致勃勃。 玉柔是玉彤的亲姐姐,玉彤就更责无旁贷了。 新郎林焕之被张瑰拦在门口,对了几个对子就放进来了,玉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林家,回门的时候却满脸笑意,看的出来过的很不错,还非常大方的给玉彤跟玉佳一人送了一堆礼物,颇有主母风范了。 玉彤也见到姐夫林焕之了,是个很生的很清秀的年轻人,确实如曲氏所说很老实,在桌上劝酒,张钊让下人跟他倒了几杯酒,他就喝了几杯酒。 还好张家的人也很有分寸,没有灌醉他,张瑰跟林姐夫还讨论书院的事,玉柔在一旁是又骄傲又高兴,跟灌了蜜似的。 丈夫长的很周正,家里虽有一个伺候的通房,也在她嫁进去之前就打出去了,婆婆还说让她理家。比起在娘家长期得不到重视,她在婆家可以算的上是挺起腰杆子走了。 玉彤忍着不舒服回来的,现在对心腹泄一番才心里痛快一点,她本来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事事不计较的那种人,心里憋着一口气,等下次聚会在找原因,只能暂时忍耐。 没等到下次聚会,却等到侯府的人过来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长房嫡次女张玉琪。显然曲氏也没接到说张玉琪要来的消息,她还挺惊讶的,而且陪张玉琪过来的还是侯夫人李氏的心腹。 还好曲氏表情一直都淡淡的,那抹惊讶掩饰的很好,“荣妈妈怎么是你来了?” 荣妈妈一脸尴尬:“给三太太请安,大太太说六姑娘一直想来江南玩,就是没得机会,正好您们在这边。大太太又一向跟三太太你很好,所以让六姑娘也多见识一下这江南的好风光。”说完还把李氏写的信给曲氏。 91.第九十章 找人作筏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张瑰记性极好,已经喊了出来:“梁总兵。” 梁玖欠身:“我已经不是总兵了, 现在在山东任指挥使,你们这是要上京吗?可否帮我带一个人回去?” 张瑰好奇的看了一眼梁玖身后的人, 俨然是个年轻的公子, 约莫十四五岁与自己同龄,脸看起来很冷,一袭褐色锦袍,头上用墨绿色的玉带束起头, 人倒是懂礼, 就是看起来不大好接触。 多带一个人来说对张家没什么负担,张钊爽快的同意了,不过因为这位公子就带了一位书童,曲氏见状特意挑了家仆过去伺候。 曲氏暗中问张钊:“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头啊?你说梁玖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我挑过去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张钊却道:“这位是信郡王的公子, 在家排行第六,是二嫂的外甥。你只当普通子侄看待就是,太过火了人家还以为我们要巴结他们。” 曲氏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 “行, 我就把他当成普通亲戚看待。” 因为张钊在山东买了不少米面, 所以玉彤终于可以吃她喜欢的皮蛋瘦肉粥了,曲氏看她吃的开心, 也极为高兴:“在船上怎么都不方便, 你看你都瘦了, 好歹有点你喜欢吃的东西,不如多用一些。” “唔,好,娘,这个小菜也好吃,您多吃点。”玉彤夹了一筷子腌笋给曲氏。 看女儿这么贴心,曲氏就着她这一筷子多喝了一碗粥,魏妈妈过来道:“太太,那位客人了高烧,这可怎么办啊?” 船已经开了,就没办法再往别处开,这位客人又实在尊贵,曲氏便道:“我们带的丸药你看可有伤风或者治高烧不退的?” 魏妈妈便道:“便是有,前几日夏姨娘跟九小姐也吃的快没了。”玉佳跟她姨娘一样身子骨儿弱,平时没事还吃着方子,更遑论是坐船,天天把药当饭在吃。 玉彤道:“之前有一次我生病,孙姐姐赠了专门退烧的药丸,说是独门秘药,可我还没有尝过,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用?” 孙家的药是很好的,孙紫薇能够游走于上流社会全靠她家的各种方子,玉彤毕竟算跟孙紫薇关系处的还算不错的人,所以她也很大方的给了玉彤一些秘药。 曲氏喜道:“我先让个下人尝尝,如果没事再拿过去。” 孙家的药当然是好药,曲氏让张瑰拿过去给客人服下,那位信郡王府的六爷亲自来谢。他相貌生的极好,说话来又很有礼貌,声音十分温柔:“多谢张三太太的药,本来就已经够麻烦您了,现在又让您操心。” “你们爷们出门毕竟没有我们女人心细,这也是举手之劳,谁家里还不会带点伤风药不是?”曲氏不欲把女儿的名声说出去。 赵群轻咳一声,声音略带点少年人的稚气:“还是让您费心了。” 年长的妇人都喜欢这样知礼相貌又好的少年,曲氏见他这样客气,意欲留他吃饭:“今天要不留下来吃饭吧,我这里做了腌笋炒肉也算是个开胃菜,你大病初愈总得有点胃口才行,你看呢?” 赵群只好同意,又陪着曲氏说话,所以玉彤一进门就看到这个场景,连忙往外间避出去了。赵群心中不禁又满意了几分,张家三房倒还算是懂规矩。 张瑰跟张钊陪赵群吃饭,曲氏则在一旁帮赵群夹菜,玉彤和玉佳便各自在房里用餐。虽说要茹素,可谁的身子都抵挡不住,连玉彤吃的青菜都是用油过了一遍的,像玉佳这么清瘦的人完全茹素,估计过不了三天就要被风刮跑了。 玉彤吃完饭,睡不着觉,便把自己之前看到的沿河的景象画了出来,玉佳看到姐姐在画,便在一边看着,丝毫不觉得枯燥。玉彤看她乖乖的样子,便让夏桔拿了一盒糖给她:“这是陈皮糖,能化咳清热的,你拿着吃。” 玉佳知道姐姐这里的陈皮糖不多,便不肯要:“姐姐这里拢共也就两盒罢了,全给我做什么?” “糖容易化,姐姐也吃不完。” 见玉彤这样说了,玉佳才肯收下,心道,姐姐有好处总是想着我,我以后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定要跟姐姐给才是。 曲氏这边也是一片和谐,张瑰跟赵群年龄相仿,俩人也都是读书明理之人,很能说到一起去。赵群又很懂礼貌,让张钊看到也觉得这个人不错。 身为皇家宗室,在曲氏看来如尚薇之母福喜县主那般骄矜也不为过,而赵群这般谦虚低调的皇室子弟才让人打从内心里佩服。 可她们不知道她们此番小小的善意,却让她们回到侯府就碰到了一些麻烦。 此时赵群用完了餐,便回到自己舱里,他的书童端了一杯茶过来:“张家的人倒是用心,送了好几包茶叶过来,小的想着虽然没您平时爱喝的大红袍,这蒙顶的味道也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赵群不置可否的点头,他的心根本不在茶上,随意喝了几口,把书童打下去,这才从他枕边的一个不起呀的锦囊里拿出一张纸,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有这么贴心的女儿忙前忙后,曲氏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就是张钊看在眼里还颇为吃醋:“彤姐儿如今眼里只有你这个娘了。” 曲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直把张钊逗的心痒痒的。 到了通州口岸,安平侯府早已派人在此候着,来的人是侯府的二管事张全。见着张钊眼圈都红了:“小的给三爷请安,咱们老太爷还剩最后一口气拖着,就盼着三爷回去,这天南地北的竟没能赶上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 张钊也连道:“身为人子,我实在是不孝啊!” 彼此囫囵说了几句话,张全见带来的马车不够,只好在通州雇了车把东西拉回去。张钊把管事曲忠留下来照看,又让人把赵群主仆安置在马车上,张瑰接了母亲妹妹们在前方马车,因为没戴帷帽,张瑰不敢让她们多待。 倒是赵群的小厮平安多看了张家这对姐妹花几眼,这相貌跟通身的气派,完全不输侯府的人,甚至这两位的相貌比侯府的姑娘还要好。 其实玉彤跟玉佳是很想逛逛的,以前玉彤年纪小还能经常出门,现在她跟玉佳一样也是天天被关在家里,实在是闷的很。 不过,这个时候只作哀泣状就行,玉彤掐了一下玉佳,玉佳心领神会。 曲氏整个人已经是战斗状态,这是张家三房时隔十三年后重回侯府,她们这一房虽是庶出,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她跟张钊是庶出不假,她们或许可以受到轻慢不假,可自己这么好的一对儿女怎么能让人忽视? 从通州到京城虽说很近,坐马车也差不多坐了三个多时辰,玉佳早已脸色白,玉彤拿了薄荷油帮她在太阳穴上慢慢揉,才让她缓解不少。 “玉佳,你可舒服点儿了?”玉彤担忧道,这丫头向来身子骨就不好,好容易将养的不错了,到底不能跟她这样健康的姑娘比。 玉佳轻轻摇头:“姐姐,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又这么懂事,玉彤只好道:“你靠在姐姐身上歪歪,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了。” 曲氏也坐在一边假寐,这个时候是没有几个姨娘说话的份的,所以冒姨娘跟夏姨娘在后面的马车上。自从到了杭州后,夏姨娘住后院,玉佳功课繁忙,母女俩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反而是玉佳和曲氏相处的更多。又有玉彤跟玉佳整天形影不离的,夏姨娘跟玉彤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此时只能伏低做小盼着曲氏能够看在她一贯安分守己的份上,能够多接触女儿。 安平候府在内城灯笼街,占地面积很广,玉彤下了马车后,已有轿夫在门口等着。张瑰跟张钊走另外的方向,玉彤上了轿子后,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抿了抿唇,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因在孝期,她们穿的衣裳身上半点花纹都没有,只是简单的素白色的布衣,玉彤头上也只戴了一根银簪。 到二门处,又有人上前扶玉彤下轿,玉彤脸上似祝嬷嬷说的那般,带点笑影,却又不是咧嘴大笑,暗中给了扶她的那个婆子一个荷包。 玉彤见她穿的鸭蛋青的褙子,雪白的里衣,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还是个颇为得脸的婆子,所以在那婆子扶着她的时候,说了一句“劳驾”。 换了另一顶暖轿,只见那轿子是猩红色的,坐进去竟然十分宽大,坐下来脚边还摆着六角形的香炉,里面似乎是安息香,让人闻着就十分舒坦。 这次倒是快了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轿子已经停下来了,曲氏站在前边等玉彤和玉佳,玉彤牵着妹妹的手一起进去。 92.第九十一章眼看他楼塌了(二更) 此文JIn-JIang,请dIng-yue正版  先皇故去已然一年零六个月, 废太子府的孝还未除, 不过今年选秀依然选进了两名秀女供给太子。废太子妃袁氏缠绵病榻数月,府中一切事物都交由废太子府良娣张氏打理, 因她为太子生育了三子二女,脾气虽然不大好, 可对上恭谨, 对下也赏罚分明, 废太子十分喜欢她。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 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 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 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 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 只是多年仅生一女, 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 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子妃选的张良娣进的府, 她生的明眸皓齿,又颇有杨妃之美,本人也是侯府出来的, 教养极佳。其父虽是庶出, 但也是两榜进士, 任一府之长,无论是美貌,身份,教养都是佼佼,就一点太子妃本以为庶子所出,性情本应柔顺极了,偏这位张良娣不仅不大柔顺,性子还颇为刚烈,有时候甚至还会跟太子争执一番。 袁嬷嬷作为太子妃的心腹,自然知道太子妃让她进府的目的,也是想让她跟另一位已经有儿子的良娣打擂台。张良娣丰乳肥臀,性子很急,这样的人虽然能生肯定不会讨太子喜欢,即便是太子妃当时看中的也是她的肚子,她可不希望太孙是从什么婢女肚子里面出来的。虽然要她生抱孩子养,也要等她失宠后抱了她的儿子再说。 果然,张良娣也不负众望,进门就怀上了。她虽然性子直率,却极有分寸,看待事情有些较真,却又显得人格外纯真。她本人还挺讨太子喜欢,有时候跟太子争论一番后和好极快,太子素喜她懂规矩,有自知之明,博闻强记,很能说到一起,仿若欢喜冤家一样。 也因为这样张良娣很快就从承徽升到良娣,她的儿子也全部养在她的身边。太子妃的算盘也落空了,幸好张良娣不是那等毫无规矩的人,对太子妃十分恭谨。 太子被废后,她虽然有些怨言,可撑着身子代替太子妃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凭这个,袁嬷嬷也得尊重她。 俩人走进去,只见宽大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位孱弱妇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头已经白了一半了,松垮垮的挽着燕翅头。 张良娣心道:太子被废,她受的影响最深。而且她与我们不同,她跟太子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想必定然也为太子伤心吧。 心里这么想,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依旧恭敬的上前行礼,屈膝低头行礼:“妾给夫人行礼。”现在太子已废,她们不能按照品级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含糊以夫人称呼。 废太子妃袁氏见是她,脸上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快起来吧,把药先放旁边,我有事情跟你说。” 昔年废太子妃袁氏是先皇亲自为太子赵启元挑选的,她足以母仪天下,也是张良娣在府中唯一佩服的人。 张良娣把手中的药碗给了袁嬷嬷,她坐在离太子妃不远处的椅子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敢坐四分之一,不敢全坐。 也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张良娣略微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的吗?” 一时间她心绪不宁,只因袁氏脸色太过灰败。 只见袁氏挣扎起来半躺在床上,并用手示意不用她伺候,她还是如往常问了一句:“府中今日还好吗?” 见她是问这个,张良娣才放下心来,认真回话:“少爷小姐处份例都没少,新来的两名秀女也已经安置妥当,至于陈良娣处…良媛处…” 袁氏听她说完,有些欣慰道:“妹妹,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府中以后全要仰赖于你了。” 不管怎么说,张良娣此人行的正坐的端,不会行小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莹儿以后也放心交给她了。 屋里的茉莉香味从远处飘来,这似乎是袁氏最爱的香,张良娣胡思乱想着:太子妃这是要托孤还是如何?可自己现在不管府里吧,让陈良娣掌了权后对自己不利,掌权吧,又成天为了些许事情忙来忙去。 心里乱想,可面子上还要安慰袁氏:“您说哪里的话,妾不过是代您管几天,您大好了,妾还要仰仗您的。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咱们这群猴子,还要您管得住才行。” 这话说的袁氏一笑:“你还是这么风趣。”随后脸又肃了一下,“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知道当年你不愿意做小,是我害了你,你心里怕也是怨我的吧?” 就张良娣这个性子,怎么会想着屈居人下。若是太子成功登上皇位,自己也只生了个丫头,说远点,张氏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庸才,而且张良娣还算得太子喜爱,以后敕封太后那都不用细想,肯定是可以母仪天下的。 可现在的她成了阶下之囚,还是对自己这么恭谨,不像陈良娣,连请安都是马马虎虎的。似乎早已不耐,也是,如今她们都是庶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张良娣听了太子妃袁氏的这一番话也一愣,她跟袁氏算得上是妻妾和睦,可很多话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吗?她也一笑:“看您说的,能够进宫伺候太子跟您,是我的福分。” 袁氏抿嘴,复又有些悲伤:“妹妹,我是真的不中用了,莹儿我也托付给你。若有来世,我必当让妹妹如愿以偿……” 张良娣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道不好,连忙喊了袁嬷嬷几人过来查看。 不过,废太子妃袁氏还是去了,之后两年太子爷去了,张良娣对待府中的孩子一视同仁十分照顾。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为他们奔走,新皇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们。 永宁五年别院 废太子家眷均被大火烧死。 新皇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皇位坐的越稳了。 又听有年轻的男子声音厉声道:“小贼哪里跑。”水下有人打了起来,约莫是打赢了,才有人在喊好。 “妹妹,你没事吧?” 外边传来张瑰的声音,玉彤朗声应了一声:“哥哥,我没事,你进来吧。” 张瑰手持宝剑,进来后见妹妹安然无恙,便与她道:“外头是梁总兵大人在抓水匪,现在已经安全了。” “娘那里怎么样?”玉彤又担心的问道。 张瑰笑道:“娘可比你镇定多了,你忘记以前云南土司造反,爹爹还跟着去平乱了。”张瑰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可不是甘于平静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乐子瞧,所以方才抓水贼的时候他都跟过去看了的。 “得了,我现在去跟娘请安吧。”总要确定娘没被吓着才好。 曲氏那里正跟栀子吩咐:“你去冒姨娘处跟夏姨娘处让她们安心,说就是闹水鬼,这边已经被抓住了。” 俩个姨娘要安抚好,毕竟她们那里伺候的人少,跟外界不相通。玉彤觉得这才是人们都要做正房的原因吧,宠妾灭妻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男人的内宅都是由正妻把控着,她们拥有的资源最多,出了事情了也是正妻这里安全一些。 夏姨娘抓着衣角,跟玉佳搂在一处,见栀子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外边没事吧。” 栀子素来稳重,她安慰夏姨娘道:“让姨娘受惊了,都是那起子水鬼闹的,现在没事了。哎哟,九小姐这脸白的,没什么事吧?” 夏姨娘也很担忧的望着玉佳:“劳烦栀子姑娘让太太帮忙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船上哪有大夫啊?这个夏姨娘平时不动声响,一提就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水鬼就是在船外闹了一下,现在就要停岸找大夫,这不是得罪梁总兵吗?人家现在可还在船上呢。受惊了喝两贴安神药睡睡就好了,嫡出的小姐都没有任何要求偏偏她倒是这样。 栀子心里腹诽,面上还得作为难状:“如今船已至中央,找靠岸点也难的很,不如让厨上做点安神汤过来?” 若此时受惊的是玉彤,恐怕船早就靠岸了吧,夏姨娘自嘲道。尽管心中不屑,面上还要做感激状:“那就麻烦栀子姑娘帮我去厨房吩咐一声,我这里走不开。” 栀子看她还算识时务,也应了。 到冒姨娘那里,冒姨娘不仅自己没事,还要跟曲氏请安,又听说曲氏那里有些忙,才说不去。栀子一走,她摆上瓜子跟清茶,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她唯一的女儿也嫁了,心中已经没什么烦恼,而且曲氏暗示她,以后如果她表现好,允许她到益州看女儿,就凭这个好处,冒姨娘也得老老实实的。 93.第九十二章 要去东北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可不敢。”绣娘嘴上不敢多说一句,只觉得这姑娘气势很足,估计在家里还挺受宠的。偏偏生的处处叫人喜欢, 又大大方方的,跟她比起来,旁边另一位小姑娘美则美矣,却被衬的黯淡无光。 两位姑娘量好了, 冒姨娘跟夏姨娘处也要多做几件衣裳,曲氏大手一挥, 全家上下都得了新衣服。 不到半个月玉彤就收到新衣服了, 夏桔爱不释手, 巴不得玉彤现在就全部穿上。 “这件浅粉色珍珠绉纱的衣裳可真好看, 特别适合小姐你。” 玉彤笑道:“我也觉得特别好看, 就是感觉太名贵了,你看那纱上还绣着桃花, 领口处都是用的珍珠扣粒, 尤其是袖口的桃枝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太费周章了。” 她这话一出, 王妈妈也不同意:“小姐你也是侯府千金,很应该的。我先前在府里的时候,大姑太太一个手帕就得针线房三个人一起做好几天才行,咱们已经算是很节省了。”王妈妈知道三房也不过是这几年日子过的好了一点, 之前一直在穷乡僻壤也没多少钱, 后来到益州存了不少家私, 在杭州这一年多也攒了不少东西,这才敢给七小姐打扮。 大姑太太就是指镇海候世子夫人张蕊珠,那才是真正的侯门千金,玉彤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侯门千金,她爹也不是侯爷,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千金。 “别提了,现在圣驾南巡,想出去玩一下也不行,也不知道我爹现在奏对如何了?” 若是奏对得当,说不准张钊就真的升官了,玉彤觉得自家爹爹还是很有希望的。其一是张钊为官口碑很好,端看他到杭州没多久就能跟上上下下把关系处的一团和气就是一种本事了。其二则是张钊本人也是个美大叔,俗话说人长的好看总是会有优势的。 当然张钊本人能力也很出众,这是长期在艰苦的环境下锻炼出来的,你只有往上面爬的雄心才能成功。 不过这次去见圣驾的人太多,张钊仍旧留守杭州,当然皇上也夸了他几句,张钊回来脸都是红的,纯激动的。 就连曲氏也因为丈夫奏对得当,多添了几样菜,全家都喜气洋洋的。只要在万岁爷前面挂上名了,以后升迁也会顺利许多。 “我把这件事情写信告诉家里,让家里人也高兴一下。”张钊如是道。 不过,还没等张钊的信寄出去,却传来侯府丧信,安平侯老侯爷过世了,接着张钊报了丁忧,一家人要进京奔丧。 张家三房这些年的外任,着实攒了不少家财,这些钱却不能拿回侯府。毕竟,父母在,无私财。可私底下,各房都在私自攒钱,毕竟到时候分家,身为庶房的三房可分不到多少银子。若是不攒私财,儿子的聘礼,女儿的嫁妆以及三房的立足,这些哪一样不要用到钱呢? 曲氏把玉彤带在身边处理家务,女儿读的书比她多,性子比她更果决,就像现在女儿就果断道:“这些东西我看派周大哥他们押后把东西运过去,就让周大哥跟王德全作伴不就得了。”俩人现下在争内总管这个职务,互相有牵制才好。 “嗯,我早就让人在京里置办了个两进的普通院子,让你奶哥哥去那儿守着。”曲氏赞许了女儿的做法,再告诉女儿怎么有先见之明。 玉彤竖起大拇指:“还是娘厉害。” 曲氏又细细嘱咐玉彤把素净的衣裳拿出来穿,头上只戴银簪子就行,路上见着外人一定要哀切一些。尽管她没有见过这位祖父,可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孝,玉彤心领神会。 她不仅自己穿的素净,不吃荤腥,连身边的人也是如此约束。春樱跟夏桔俩个作为大丫头更是以身作则,黄莺和紫鸢也不敢这个时候犯忌讳。 对于她们的表现,玉彤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她们,“也委屈大家了。” 众丫头连道应该的。 其实玉佳平时比她大方,玉彤每次打赏都是重赏,平时按份例拿就行,要不然把胃养坏了,做事可就不认真了。 本来曲氏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回京城的,没想到出了这个意外,曲氏只好把冒姨娘也叫上,帮女儿一起恶补一下关于侯府的事情。 这个时候就很有必要让玉佳也过来听了,不过玉佳不像玉彤平时就喜欢听一些家长里短,她是听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开始打瞌睡。 玉彤还要时不时问上一句:“按道理我们跟五房境遇一样,也不知道五房跟我们关系如何?” 冒姨娘尴尬道:“五爷倒是个和气人。” 那就是这个五婶应该不怎么样了,玉彤心道。 冒姨娘是不好说什么,那个五太太岂止是不怎么样,简直就是个二百五,当年还要传闻说她把五爷拉到床上成了事让五爷负责,所以才能嫁到侯府,要不然就凭一个护军校尉的女儿,怎么能嫁进她们侯府? 这话跟未出阁的姑娘不好说什么,冒姨娘又继续介绍各房子女,不过她也很久没回去,虽然打听到一点消息,可还不算灵通。 玉彤抹了抹汗,继续记吧! ** 这次走的十分匆忙,还好玉彤的乳母王妈妈是个非常能干的妇人,连一针一线都帮玉彤装的好好的。 玉彤看到自己最爱把玩的珠子就在手边,一把抱住王妈妈:“还是妈妈疼我,我还在想若是锁在柜子里,就不用再拿出来了。” 王妈妈被她这一抱,感觉心都化了:“彤姐儿喜欢的东西,妈妈都帮你一样样归置的好好的。” 船上的日子极为无聊,就连张瑰都没热闹看,天天被张钊关在船上读书。还好有玉佳过来跟玉彤说话,打无聊的日子。 就像现在玉佳抱着书过来要跟玉彤一起看书,其实她最爱听姐姐讲了,每次一本书拿过来就让玉彤跟她说。 “姐,你说说后来桃花夫人的结局哎,其实人生的太漂亮也不好,如果她长的丑一点,就不会被楚王看上了。” 玉彤冷笑:“楚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怪不到女人身上,都是男人作怪。息夫人如果真的不想跟楚王大不了找个机会跟楚王同归于尽,怕什么,如果是我谁让我过不好,我也不会让她过好。” 姐姐一直这样猛,玉佳还是很羡慕姐姐的勇气的:“若她跟姐姐这样,也不会如此了。” “好啦,好啦,小丫头不要惆怅了。我这里有热乎乎的枣泥糕,你最爱吃这个了,就在我这里吃吧,下午我们就不吃饭了。”玉彤喜欢跟玉佳一起吃饭,因为玉佳吃食物都是跟猫儿食一样,所以跟玉佳一起吃饭,玉彤可以少吃点顺便减肥。 玉佳吃的满嘴都是,玉彤亲手拿了帕子帮她擦嘴:“你呀,都这么大了,还吃的满嘴都是,可别让别人笑话。”其实玉彤也很喜欢玉佳的性子,娇憨随和,不像自己不是太好说话的人,虽然知道怎么讨好别人,却又懒得去做,或者是看心情做。 “反正都有姐姐照顾我,我才不怕。”玉佳撅嘴道。 对于要去侯府玉佳心里惴惴的,她平时就爱跟姐姐一起做针线说话,还有打秋千什么的。而礼教森严的侯府对她来说实在是既害怕又陌生,她也怕姐姐去了侯府之后,那里姐妹太多,万一姐姐不跟她好了,她怎么办? 七月的益州热的跟火炉似的,在太阳下一晒,五大三粗的汉子都蔫了。苍翠的树上不停的有知了叫着,吵的叫人着实心烦。 夏天真是让人烦闷的季节啊! 魏妈妈身形微胖,在太阳底下多走几遭,感觉浑身黏腻,恨不得赶紧去有冰的地方待着,好凉快一点,若是使几个钱吃点冰碗,不讲那劳什子规矩,直接灌下去,想必也舒爽的很。 她从游廊里进去,再过了两个月亮门,进了月亮门,树荫遮住了日头,十分阴凉。院子里草木扶疏,快一小人高的六月雪在小径两边,间或还插着一些矮竹,雪白色跟青翠色相间,在夏天不觉得纷扰。 因为是夏天,所以陶然轩的门帘由猩红厚重的毡子换成了紫罗兰色的水晶帘,小丫头连忙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即便是魏妈妈这样的老资格,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衣裳,擦了一下的额头的汗,才缓缓走进去。 东次间进去才到正房,红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花缠枝香炉,看不到烟味,十分好闻,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一位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坐在上座,她梳着同心髻,髻上仅仅插了蜜花色水晶钗,笑着跟坐下的女童在指点她的绣工。 94.第九十三章 路上 此文JIn-JIang,请dIng-yue正版 玉彤赞道:“这字写的真好, 可见爹和娘没白跟你寻字帖, 卫夫人的字果然好看的很。” 她见玉佳临的是一张《笔阵图》,只是她年纪还小, 所以看上去十分稚嫩。她也不欲把妹妹的自信心打掉,所以便随口一夸。 此时,黄莺却从外面过来跟玉彤道:“小姐, 六小姐过来说要找您,您看?” 找她?玉彤疑惑, 这个玉琪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她匆匆跟玉佳告别:“也不知道她找我做什么?我先去会会她。” 看姐姐一走,玉佳撅嘴跟身边的丫头道:“这个六姐姐也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要我说我姐就是顾全大局, 要不然谁理她啊!” 玉彤一进门就见玉琪眼神迷茫的把玩着手上的杯子,她微笑着进门:“六姐姐过来找我有事吗?” 玉琪还是那幅模样:“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六姐姐找我我心里肯定欢喜。”玉彤淡淡的说了一句。 玉琪让她的丫头下去又看向玉彤, 玉彤见玉琪看着自己,心道莫不是有什么话对自己说?遂也让自家的丫头下去。 “其实我就是想问七妹妹,你跟你家妹妹并不同母,怎么就相处的那么好。实不相瞒, 我这次回来也是被我的姐妹们陷害才落到如此地步的。”玉琪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低落。 玉彤对她怎么会来杭州的缘故一清二楚, 所以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竟然会问自己这个,“我也不跟六姐你打官腔。也不是看轻咱们女子, 我们女儿家说个难听的话, 在家能有几年的光阴, 姐姐也是十二(虚岁)的人了,还过几年保不准就出门子了。以后若是在同一处还好,若是不在同一处,那就是天南地北想见都见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这个。” 出门子这样的话会从姑娘家的嘴里说出来,玉琪听了还是有点脸红,可她听完玉彤的话,还是不赞同:“若是七妹妹有个姐妹比你会讨好卖乖,比你读书用功,还经常搞一些小把戏,甚至还想抢你的姻缘呢?” 本来姻缘二字她是不想说的,可图嘴快说出来了,又急又燥,还怕玉彤出去乱说或者笑话她。 却又听玉彤道:“这原本也没什么,你是大伯的嫡出女儿,家中姐妹论身份比不上你。可她们又是女儿家,不能跟男人一样科举出仕,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亲事上,唯有习得琴棋书画才能在长辈面前有点脸面,日后好说一门好亲事,姐姐本来什么都有,你只需端坐钓鱼台就行,又何必下场跟她们闹,岂不是舍本逐末?”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玉琪听了略微有些明白,她又道:“可惜我家里与妹妹家里不一样,我们都是同样的先生,同样的仆从,什么都是一样,我略做的不好一些就要说嘴,妹妹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只是我一个嫡出的,却要担惊受怕被庶出的比下去……” 玉彤又一笑:“要我说我家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正常的,我们虽然也是侯门女儿,可六姐也知道我爹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哪里有钱让一家大小都能跟侯府一样。” 玉琪也知道玉彤说的是实话,尽管家里有些人说三房外放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可她实际看到的情况却是普通。先不提玉彤姐妹穿着都是寻常,就是三婶打扮也是很素净,一条裙子就她来的这几天就重复穿过一次,可见三房很是拮据。 “况且我娘常说玉佳样样聪明就是吃了身份的亏,若是让她跟我一处,到时候前程各自又不同,那她又怎么受的了?” 玉琪如逢知音:“三婶说的这话太对了,就像寄住在我们家的二姑姑跟三姑姑的女儿陶心湄和汪淑儿一样。俩人压根都没有嫁妆,学的再多有什么用,若是嫁个破落户,那岂不是怄死?”说完心道为何我娘就不能跟三婶一样呢? 见她开怀了,玉彤也觉得好笑,其实玉琪说起来也不是太坏。 而玉琪则觉得三房的这个三婶和玉彤都是跟她心意相通的人,玉彤直率可爱,有一说一,不会跟在侯府的姐妹一样,都对她虎视眈眈,想把她拉下马,想抢她看上的人。 中午见玉彤要学规矩,玉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祝嬷嬷对别人家的事情不置可否,却觉得东家这位小姐更加严格起来。 曲氏这边办堂会又请了杭州的各家夫人和小姐妹过来玩耍,玉琪渐渐的也快活许多了 *** 天才蒙蒙亮,玉彤就起床要去读书,随着年龄的增大,读书的内容也十分晦涩,玉彤不敢轻忽,认真的看释义,见玉彤如此那老先生神情才看起来愉悦一些。不过,有个后遗症就是玉彤用功太过,连晚上脑子里想的也是书,所以晚上常常睡的不好,早上起来眼圈乌青。 下午学规矩也是一丝不苟的,祝嬷嬷说她错了,她就多练几遍。 祝嬷嬷和下人们不明白,曲氏却一下就明白了。 因为张玉琪过来,众人皆知她是侯爷嫡出,对她殷勤备至。便是连尚薇都过来对玉琪跟知心大姐姐一样,臭嘴的梅冉都变得妙语连珠,可见不是谁不好,而是都觉得玉彤的爹是庶出,没什么大本事罢了。 曲氏是又心疼,又心酸,她让魏妈妈跟祝嬷嬷和老先生替玉彤请了一天假,亲自过来这里看玉彤还在抄录释义。 “彤姐儿,娘来看你了,早上让厨房做了烂烂的猪蹄面,还撒上了葱花,先吃了再写吧?” 玉彤闻到香味,也顿时觉得早上喝的粥都没什么感觉了,不过,看曲氏这么忙还亲自端面给她吃,不禁有些感动:“娘,您不拘让哪个人端过来就是,何苦又亲自过来?” 曲氏也不说话,把面放在她的桌上,红亮的蹄髈,鲜浓的味道让玉彤不禁食指大开。她饱饱的吃了一顿猪蹄面才好了很多,曲氏看着女儿,如果这个女儿愚钝一点,心大一点可能活的更自在。 偏偏她是个灵巧的性子,心性极高,脾气也极强,若不然到现在也不会不怎么跟尚薇她们来往。 “舒服多了吧?”曲氏笑问。 玉彤点头:“是啊,好久没吃这么痛快了。祝嬷嬷说女儿家不能吃太多酱的东西,对皮肤不好,太辣的也不让女儿吃,我憋的可辛苦了。” “小馋猫。既然爱吃也不要憋的太辛苦了,还是想吃就吃。怎么我看你最近越用功了?” “没有,还好……” 曲氏有些无奈道:“其实是爹娘害了你。” 玉彤一惊:“娘,您怎么说这种话,爹娘已经把最好的都给我了,女儿哪里会怪爹娘。” 见女儿这样,曲氏更加自责:“世人都是重嫡轻庶,爱在身份上做文章,包括我自己也受此影响。没想到我的女儿也受人轻视,其实,你也不必担心,真正的大家闺秀不会这样带着有色眼光看人,就看你跟玉佳相处的那么好,不会因为她是庶出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样就很好。” 玉彤摇头:“女儿想的是她们其实也不坏,只是人总是会有刻板印象罢了,我现在也是为了我自己。” 曲氏虎着脸:“胡闹,你才多大,万一把身子弄坏了怎么办?” 她说完又怕玉彤不听,便把王妈妈跟张钊找来一起劝她,王妈妈是玉彤的乳母,最是疼爱玉彤,她劝的时候便道:“姑娘这样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张钊就更直接了:“你才多大,以后等爹爹升官了,你想要嫁给谁爹爹都有办法,何苦折腾自己。” 家人纷纷上阵,玉彤这才败下阵来。 偶尔上老先生的课的时候还有一点偷懒,曲氏反而放心了。 她自己的女儿放心了,可侄女儿就没有那么好管教了,本来曲氏是管不了张玉琪的,当然她也不想管。不过,既然长房嫂子亲自托付的,曲氏也从杭州本地请了位杭绣的大师专门教她,顺便把玉彤和玉佳也带上。 当然这位绣娘的重点管教对象是玉琪,至于玉彤跟玉佳每日不过练习一个时辰罢了。曲氏觉得侄女性子太野,便拣了一本女则,一本女德,再加一本宋词。总之,这些没有背完,是根本不让出门子的。 她这个样子对待张玉琪,反而荣妈妈等人松了一口气,看这位六姑娘刚来杭州还畏缩了几天,人一舒坦就想着到处吃酒席,办花宴,想处处出风头,还是之前那个性子,她们还真是怕不好交差啊! 曲氏不懂什么心理学,她劝人倒是很有一套:“你来杭州一处,回去若是什么都拿不出手,恐怕你的姐妹都要笑话你。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学一些东西,你总不会原样来原样回去吧?” 95.第九十四章 见玉佳(二更) 此文JIn-JIang,请dIng-yue正版  世子夫人小朱氏是老太太朱氏的嫡亲的侄孙女, 朱家虽说不如当年那样鼎盛了, 可家里依旧有爵位, 老夫人拍板的事情想必侯夫人也不会反对。 想也不想, 玉彤就道:“这是好事啊。” 夏桔笑的就有点玩味了,紫鸢情知有隐情, 便催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黄莺也急道:“姐姐还在姑娘面前卖起了关子了。” “倒也没什么, 就是世子夫人的亲妹子过来照顾她,没想到被人撞到和世子在园子里说话,那话传到世子夫人的耳朵里, 可不就那么快生了吗?”夏桔的小表妹在长房茶房里做丫头,消息十分灵通。 玉彤挑眉, 心道, 常听曲氏说起世子是个正派的有为青年, 就算有心思也不会那么亟不可待,有很大可能是朱家的那位姑娘故意如此。 可她这样做的好处呢?难不成是为了抢姐夫,但她姐姐已经是世子夫人了, 她难道还想做小? 光听这些就足以让玉彤觉得侯府实在是太麻烦了。 还好她们家是庶出,以后肯定也要分出来的,人少就意味着事情会少, 玉彤并不是个爱操心的人。 夏桔也只能打探一些八卦消息, 而张钊和曲氏关心的是侯府的态度, 他跟冷知府俩人竞争太大了, 所以写了信找家里人问康王府对冷家的态度。 来信的人是玉彤的四叔张榭, 他是探花出身,现在在翰林院做事,算是张家出仕子弟中最有出息的一位。 张钊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这封信,他随手把信往旁边一扔:“老四还是老样子,最是以他岳父的想法为主。” 说出来张钊还有点不屑这个四弟,本来以前家里就这俩个人读书,俩人成绩都不错,算是家里最能说的上话的人,彼时俩人关系还很不错。后来张榭的夫人平西伯府的王氏进门后,因王氏跟家中妯娌们关系都处的不好,张钊还劝曲氏好好跟王氏相处。 没想到王氏这个人不识好歹,后来又被曲氏现一桩关于她的丑事,反而曲氏跟王氏关系更差了。 张钊没有因为女人们的关系跟兄弟闹僵,张榭却不是如此,看他的回信,明显是让张钊忍冷知府,还说康王现下很受皇上器重,而且还是他岳丈平西伯的上司,让张钊不要冲动。 可张钊也跟侯爷这个兄长打探过,还有去信了大舅子曲国公,那俩人都表示康王因为在太后丧礼上被训斥,连王爵都被降了,称康郡王。还有康郡王现在上了折子立郡王府的儿子为世子,冷氏的儿子不过是宗室旁支了。 “我已经上书给川陕总督关于招安土匪之事,恐怕不日我们就要调走了。” 曲氏也叹了一口气:“四叔为人倒是不错,就是那个王氏,亏她还是侯门嫡女,真以为嫡出就是无敌了啊!” 即便是侯爷对自家丈夫也是颇有兄弟之情,四弟这还没有位极人臣,就生怕兄弟挡着他的路了。 张钊轻嗤:“她跟老四算是青梅竹马了,老四没他倒好好,有了她便跟变了个人似的。你知道的她娘是继室,还是原配的庶妹。其实以前威远侯世子在的时候,哪有王氏轻狂的份儿。”可惜平西伯世子年纪轻轻就得了病,不到十七岁就过世了,身后也未有一儿半女,所以便让王氏的亲兄长继承了爵位。 也因为如此,王氏的爹娘以及兄弟护短到有些残忍,王氏看似天真,却很没有是非观,若不然曲氏跟张钊不会被逼到云南那种地方。 张钊又想起他的亲娘毛老姨太据说今年身体不大好,他很是担心,又恨自己不争气:“若我在京里,又何必让姨娘受那样的苦。” 毛老姨太是老侯爷在庄子上带回来的妾,出身不高,却很有一点运道,不过一晚就怀了孩子。她性格最是老实,说话都有点结巴,对张钊却是真好。小时候张钊犯了错误被禁足,她就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烤红薯给小张钊送过去。 对嫡母张钊也很感激,毕竟当年他读书,嫡母肯了,还送他去书院,就冲这个他也得孝敬嫡母。对亲生的姨娘那就只剩心疼了,毛老姨太不是聪明人,为人既憨厚又老实,所以不得宠,在老侯爷面前也没什么体面,现在病了这么一场,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显然曲氏对毛老姨太也很有好感,面对曲氏时第一天就把历年积攒的钱跟侯府赏赐的东西全部要给她,尽管在曲氏看来也没多少钱,可毛老姨太给她的关怀太多,那样的一位宽厚的长者,曲氏也不想她出什么事情。 “我说爷我们这边死都要谋个好位置,日后分了家让姨娘能跟我们一起出来住。”也不是没有那样的先例,庶出的儿子分家带亲姨娘出去过,而且老太太有三个嫡子,并不缺儿子孝敬。 俩人商量了一番就派了紫鸢的伯父,也是张钊的长随,替他们回去照看毛老姨太。 秋去春来,川陕总督以益州知州招安土匪有功,又在盐铁上所收之税较先前高,所以着张钊为杭州知府,即日赴任。 连跟唐晏告别都没时间了,玉彤就开始让下人开始收拾行李。全家除了冒姨娘都是欣然前往,就连玉佳都私下跟玉彤道:“江南风光好,日出江花红胜火,我是希望早点去的。” 翻了一年,玉彤跟玉佳个子都长高了一点,针线上的人为俩人都做了相应的衣服。好多东西带不走,只能留人下来卖掉,这就是曲氏不愿意经常搬的原因,还好,川陕总督是太子的人,并不是很买康王的账,他们才能顺利谋到从四品杭州知府的职位。 曲氏又想,太子果然是太子,这样的英明,这么无私。 冷家的人当然恨张钊,冷知府冷笑道:“什么东西,不过是做成了那一两件事,便当成个什么功绩往上头报。待我过几日去信给了康王后,看张钊怎么挡。” 按道理说冷家都不算外戚,张钊不怕他们也是情有可原,再者张钊的侄女还是三皇子妃,兄长还是侯爷,比起冷家来更是勋贵门第,而且他本人却是是个能臣。 抛开这些,张家人就要出了,林二太太跟玉柔一起过来送他们,还准备了十分丰厚的仪程。冒姨娘很舍不得女儿,可她也做不了主,她也不能让张钊为了女儿留在此地,再者张钊也不会听她的话。 船上的生活很是无聊,玉佳身子骨儿不大好,夏姨娘便成日陪着她,冒姨娘又因为跟玉柔分别心情不好,所以玉彤到曲氏这里请安的时候觉得分外清静。 “咦,娘这里有炸的小鱼干啊,还好她们今天都没来,这好东西就偏给我了。” 小鱼干是挑选的小银鱼,个个差不多大小,先用调料腌制后再下锅炸。火候很难掌握,太大了会烧糊,太小了外熟里不熟,总之中火慢炸,那得全神贯注才行。 曲氏看她吃的欢快,心里也高兴起来,又道:“你哥哥跟你爹在船上作诗,你就不要出去了。” “好。”玉彤并不是特别有好奇心的人,便乖乖的陪曲氏吃饭。 外面的小厮长随官兵都很多,若是被看了去了,以后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 曲氏又夹了几筷子青菜给她:“绿叶子的菜也要多吃点,船上可不比在家,要把自己看重才行。” 祝嬷嬷在一旁观察玉彤,只觉得她懂规矩了许多。 吃完早饭,玉彤打人给玉佳送了一碗酸梅汁。玉佳又让人回送了一盘枣泥糕,说等身子好点了就来找玉彤玩。 王妈妈是玉彤的奶娘,跟玉彤最是知心了,有些话玉彤不跟曲氏说都有可能会跟王妈妈说。王妈妈还把玉彤当小孩样,还特地拿了三个果子给玉彤:“彤姐儿趁着休息吃点东西,祝嬷嬷那里我去看了她已经休息了,不会再来了。” “嗯,这就好。妈妈也吃。”玉彤举着果子给王妈妈吃。 王妈妈欣慰的接了过来,特意降低了声音跟玉彤道:“姑娘说的事情我办妥了,送了一对玉屏儿去唐家,唐家的姑娘又拿了一对五彩蝙蝠钗让我带回来。” 又听有年轻的男子声音厉声道:“小贼哪里跑。”水下有人打了起来,约莫是打赢了,才有人在喊好。 “妹妹,你没事吧?” 外边传来张瑰的声音,玉彤朗声应了一声:“哥哥,我没事,你进来吧。” 张瑰手持宝剑,进来后见妹妹安然无恙,便与她道:“外头是梁总兵大人在抓水匪,现在已经安全了。” “娘那里怎么样?”玉彤又担心的问道。 张瑰笑道:“娘可比你镇定多了,你忘记以前云南土司造反,爹爹还跟着去平乱了。”张瑰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可不是甘于平静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乐子瞧,所以方才抓水贼的时候他都跟过去看了的。 96.第九十五章 两章合一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林二太太谦虚道:“都是瞎胡闹, 比起你家的小子就差远了。” 唐夫人在一旁接话:“要是读书还要数张家的儿子最厉害, 小小年纪就是童生了, 若是今年下场说不准还考个秀才回来?” 林二太太心中一动, 再次看向曲氏, 只见曲氏淡笑一下:“他还小,你也别太抬举他了。” 听这位张夫人说话, 又觉得她十分谦虚, 林二太太心中也肯了几分。再次听曲氏说起自己长女:“你们看我今儿穿的鞋还是她跟我做的, 原本都说生儿子好, 我看女儿也孝顺的很。” 得了, 只要尊敬嫡母, 以后进门也不会偏向庶母,就比很多人都好了。 在别人婚宴上促成婚事也有吉祥之意, 林二太太回家后也找街坊邻居打听了一下, 除了钟家的人有些不高兴外,其他人倒也都觉得好,关键是儿子跟丈夫也同意。 “再也想不到她们家看不上钟家,竟然想跟我们家结亲的。”林二爷还颇有些自得, 并跟林二太太道:“知州大人今天还找我去喝茶了?果真是侯门之子,两榜进士,我看其言谈举止比冷大人要好多了。” 林二太太想法也跟丈夫一样, “张夫人虽不似唐夫人那样的和气, 可是修养极佳, 对庶子女也很好。” 林二爷现在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他家资颇丰,整个益州城的布匹生意都是他们家在做,而且良田百顷,他的兄长也在荆州府这样富庶的地方做通判,庶子学问也非常不错,看起来虽一般,可是实际条件比大多数人还要好。 曲氏又单独带玉柔出去过一次,回来的时候俩人都是满脸喜意,玉彤觉得这是是成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玉柔跟冒姨娘也凑在一起高兴,冒姨娘喜极而泣:“再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定了日子就好,你见过那个林二太太没有?” “见过了,人倒是很和气,太太说她们家就是看着朴素,其实底子很厚,您可别为我担心。”玉柔也知道自己过一两个月就要及笄,若过了十五岁那就是大姑娘了,再想嫁人,别人还会挑你,至少会多嘴问一两句怎么早不说亲?到时候难受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曲氏。 “这就好” 玉柔的婚事定在冬月初八,说起来也还有五个月左右的准备时间,曲氏对待庶女不似对待自己亲女一样,所以嫁妆倒是好办,直接派人采买就行,就是嫁衣要开始做起来,还要买人等等事情要提前做准备。 当然,这都是大人们该操心的事情,玉彤的先生回来了,她还得上学。她读书的地方在二门外的一个东厢,里面有两方桌子,俱是长条形的,桌子左上角摆着砚台,右上角放着笔筒,中间则是几张白纸。 “郝先生好,您家里可好?”玉彤问道。 郝先生对东家的这位千金宽容几分,又觉得她读书也算中上水平,对自己一贯很客气,所以笑眯眯的回答:“多谢小姐关心,老夫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才过来的。” 俩人寒暄几句,玉彤便拿出书来,听郝先生讲了一段释义,又弹了一下琴。说是读书,比起前世上学的时间要短太多了,上午两个时辰,基本就是读书加弹琴或者下棋。 下午回到房中,要么是写字或者是做女红,每天都是这样满满当当的。 过了几天,张瑰回来了,他随了张钊的长相,穿着淡青色的读书人特有的袍子,头上的璞头也是用同色,他此时处于变声期,说话声音却意外的如玉石一样温润醇厚,看到玉彤就一笑,倒是把玉彤迷的三荤七素的。 “哥,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张瑰道:“我本该上个月就回来的,就是一直没有时间,这是因为暑热,书院才让我们回来休息几天再去。”说完,进了陶然轩,吸了一口冷气,叹道:“还是家里够舒服。” 曲氏见儿子回来也嘘寒问暖,就是夏姨娘跟冒姨娘俩人也是高兴的,家里要是没个儿子,三房的姑娘们以后连娘家都没有。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书读的如何?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张瑰毕竟也大了,在女人堆里不大自在,曲氏便跟玉彤道:“你跟你哥哥下去说话,我们这里还要商量其他事情。” 男女七岁不同席,人家真正的书香门第便是如此,只是对于曲氏来说,如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自然是希望兄妹二人能够相处的更好。玉彤先行回去,张瑰也要回院子里梳洗一番,是以俩人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又见面。 张瑰小时候跟张成感情很好,因二人同母,所以彼此站在同一战线。当时冒姨娘跟张顺那嚣张的模样张瑰可没忘记,而且张玉柔拒婚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以现在看冒姨娘这样,倒是觉得自家母亲实在是太给好脸给她们了。 在嫡亲的妹妹跟前,他都不用隐瞒直接就问了出来。 玉彤叹道:“哥哥觉得娘是为了什么?” 张瑰一愣。 玉彤接着道:“都是为了我们兄妹,你也十五了(虚岁),我十岁(虚岁)。我是在任上生的,不知道侯府的人是如何,可冒姨娘母女素来爱闹,若是把三姐嫁出去了,冒姨娘就是想闹也找不出理由。况且,母亲有了贤良的名声,你我二人的事情以后也顺畅一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家虽然不穷,但是人人都是前途未定。玉彤受爹娘用心栽培多年,也隐约知道爹娘的想法,母亲都如此委曲求全替昔日仇人之女谋婚事,她跟哥哥也该更用心对得起父母的这般栽培才是。 看张瑰阴着脸,玉彤又笑着劝慰她:“这也没什么,三姐现在想通了,对咱们家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要听我一说就太用功了,读书要张弛有道,我年纪虽小,郝先生也不让我用功太过。” 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是惦记着玩,哪里像自己的妹妹,聪明善良,这样懂人情世故,不也是被生活逼的吗? 他们的爹是侯府庶子,最先被分出去的也是他们,到时候分家也分不到什么东西。偏偏家里如今只有张瑰一个儿子,也没个兄弟扶持,以后入仕不知道多艰难,这就是张钊夫妻为儿女们穷尽心里打算。 儿子读好书,女儿嫁好人,双方相互扶持,,才不至于似旁人那等勋贵人家,分家出去就遭殃。 因张瑰在自己的绣楼上,索性玉彤把自己做好的荷包给他看:“早就想做了像样的荷包,只可惜我手艺不精,现在才做好。” 其实是玉彤自谦了,张瑰拿在手里看了看浅葫芦型的荷包,用的是褐色的缭绫,上边绣的正是六月雪的花瓣,中间用深蓝色的络子做了个拉扣,端的是古朴大方。 “真好,我现在就系上。”张瑰倒是爱不释手。 俩人说话当口,玉佳也过来了,她是来叫俩人去吃饭的。 玉彤一笑:“随意叫个下人来就是了,怎么劳动你了。” 玉佳羞涩道:“是太太让我过来的。” 她眼珠黑白分明,即便穿着半旧不新的豆青色的绸裙子都显得玉雪可爱,就是眉梢上挑,一对狐狸眼有些让人觉得太迷魅。张瑰心里未免觉得有点可惜,还好家里人没什么卖女求荣的心思,要不然这个妹妹长大后绝对有当妖妃的潜质,别人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玉佳其实也很渴望兄长的亲情,不料哥哥明显跟姐姐更亲近一些,还好姐姐拉着她的手跟她很是亲热,她心里那点不快也就散了。 兄妹三人走到曲氏这里的时候,夏姨娘和冒姨娘正在布菜,张钊也已经坐在主位上了。布完菜,她们才入座,玉柔心里想着的是吃完饭赶紧回去绣嫁衣,冒姨娘跟夏姨娘则各自观察自己的女儿。 玉彤就放得开多了,她替张瑰夹了一颗鹌鹑蛋:“哥哥素日最爱这个,厨房上既然做了,我就借花献佛了。” 紫鸢跟黄莺把外头的粗使丫头也拢进来,玉彤暗自把头上的钗子抽了一根出来放在袖口,她对一个有点害怕的粗使丫头道:“别怕,我们在里侧,外面都有官兵的,那些贼匪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尽管她也很怕,可她是主子,是这里的主心骨,若她乱了恐怕下人会更慌张。 又听有年轻的男子声音厉声道:“小贼哪里跑。”水下有人打了起来,约莫是打赢了,才有人在喊好。 “妹妹,你没事吧?” 外边传来张瑰的声音,玉彤朗声应了一声:“哥哥,我没事,你进来吧。” 张瑰手持宝剑,进来后见妹妹安然无恙,便与她道:“外头是梁总兵大人在抓水匪,现在已经安全了。” “娘那里怎么样?”玉彤又担心的问道。 张瑰笑道:“娘可比你镇定多了,你忘记以前云南土司造反,爹爹还跟着去平乱了。”张瑰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可不是甘于平静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乐子瞧,所以方才抓水贼的时候他都跟过去看了的。 “得了,我现在去跟娘请安吧。”总要确定娘没被吓着才好。 曲氏那里正跟栀子吩咐:“你去冒姨娘处跟夏姨娘处让她们安心,说就是闹水鬼,这边已经被抓住了。” 俩个姨娘要安抚好,毕竟她们那里伺候的人少,跟外界不相通。玉彤觉得这才是人们都要做正房的原因吧,宠妾灭妻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男人的内宅都是由正妻把控着,她们拥有的资源最多,出了事情了也是正妻这里安全一些。 夏姨娘抓着衣角,跟玉佳搂在一处,见栀子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外边没事吧。” 栀子素来稳重,她安慰夏姨娘道:“让姨娘受惊了,都是那起子水鬼闹的,现在没事了。哎哟,九小姐这脸白的,没什么事吧?” 夏姨娘也很担忧的望着玉佳:“劳烦栀子姑娘让太太帮忙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船上哪有大夫啊?这个夏姨娘平时不动声响,一提就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水鬼就是在船外闹了一下,现在就要停岸找大夫,这不是得罪梁总兵吗?人家现在可还在船上呢。受惊了喝两贴安神药睡睡就好了,嫡出的小姐都没有任何要求偏偏她倒是这样。 栀子心里腹诽,面上还得作为难状:“如今船已至中央,找靠岸点也难的很,不如让厨上做点安神汤过来?” 若此时受惊的是玉彤,恐怕船早就靠岸了吧,夏姨娘自嘲道。尽管心中不屑,面上还要做感激状:“那就麻烦栀子姑娘帮我去厨房吩咐一声,我这里走不开。” 栀子看她还算识时务,也应了。 到冒姨娘那里,冒姨娘不仅自己没事,还要跟曲氏请安,又听说曲氏那里有些忙,才说不去。栀子一走,她摆上瓜子跟清茶,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她唯一的女儿也嫁了,心中已经没什么烦恼,而且曲氏暗示她,以后如果她表现好,允许她到益州看女儿,就凭这个好处,冒姨娘也得老老实实的。 栀子回来回话,玉彤准备离开也被曲氏拉着坐下:“听着。” 在玉彤的心中夏姨娘算是很老实的,冒姨娘属于不老实的人,所以她对俩人的印象是夏姨娘好,冒姨娘差。 曲氏却道:“可见这世上最难猜测的是人心,夏姨娘年轻漂亮,你爹即便现在厌恶她以后保不住也会喜欢她,对待她这样的人,最忌要稳得住。” “稳得住?”玉彤疑惑。 曲氏一笑:“自然是,她还没开始你就自乱了手脚,胡乱出招,那可不行。” 看玉彤一脸凝重,曲氏又拍了拍她的脸蛋:“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她生的玉佳还要我来安排,她若是惹了我,就不怕我报复不成。等她女儿嫁了,她年纪也大了,我跟你爹那个时候都含饴弄孙了。玉柔跟玉佳那里有点什么事情再让她们去看看,岂不是两全其美?” “若真的有那等宠妾灭妻之人呢?”玉彤说实话还是很担心的。 曲氏跟傻子一样看着女儿:“有我跟你爹在,怎么会让你嫁给那等人?” 玉彤心里一暖。 是啊,她有家人,不用怕。 因为船上有梁总兵在,女眷们不便走动。张钊跟张瑰在屋里读书,曲氏一向能干把父子生活弄的妥妥帖帖的,玉彤在旁边帮一点小忙。 玉彤还抽空去看了玉佳一次,她有点咳嗽,却已经不似之前那样颓废了。曲氏带了许多成药,看来也算是对症了。 “姐。”玉佳昂起头来对着她一笑。 这几天在船上着实闷的很,就像一直精力旺盛的冒姨娘这几天都卧床休息,不想出门,更何况是一向低调的夏姨娘和玉佳。 玉彤扬起了手里的一个提线木偶给她,“想起你喜欢我的这个小玩意,所以带过来。”这是她跟着父亲去灯会的时候,张钊跟她买的。 小人偶大概有一个半手掌长,用人的真做的小人偶的头,像扶桑人那样穿着白底绣红梅的斜襟,手跟脚下方都系着线,上面一拉,手便扬起来了。 这个时代女人出门的机会太少了,玉佳平时玩个九连环都能玩半个月,更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小玩偶。她十分欣喜的接过,又不安道:“平日里我不知道白贪了多少姐姐的好物,姐姐又跟我拿东西过来,我实在是……” 玉彤笑道:“这值当什么,你我是姐妹,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照顾妹妹。” 这话玉佳相信,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把下人打出去后神神秘秘的跟玉彤道:“姐,上次我看到水贼了。” “不是吧?”玉彤惊讶。 玉佳急道:“是真的,而且我还见到那个梁总兵了,他真的太可怕了,那大刀一挥下去瞬间水贼的血就喷出来了。” 她说完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姐,太吓人了。” 玉彤轻笑:“他把贼抓了,咱们更该安心才是。而且过几天我们就要到杭州了,到时候咱们快活了,你也要早早的好起来,以后才好出去玩。” “好,姐姐,我肯定…咳咳…会马上好的。”玉佳立马保证道。 “那我就等你快快好起来了。” 夏姨娘在内间听她们姐妹说话,听得玉彤走了,她身边的丫头才开口:“姨娘,七姑娘对我们姑娘倒是挺好的。” 是啊,太太对玉佳淡淡的,可玉彤对玉佳倒是不错,若是外人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俩人是嫡嫡亲亲的俩姐妹。她又不敢劝玉佳不跟玉彤来往,这屋子里的人包括刚才说话的那个丫头都是曲氏的人,她还敢说什么。 论相貌,曲氏跟她不相上下;论出身,俩人虽然都是庶出,可她不过是云南举人家庶出的闺女,曲氏却是国公府的庶女,比她娘家给力;论生育,曲氏虽然死了一个孩子,可一儿一女都不是池中物,而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再论得男人的心,曲氏别看清清淡淡的,可是很能拢得住张钊的心,而自己在张钊面前是半分面子没有,甚至还不如冒姨娘。 样样都不如人,夏姨娘想了想,还是老实窝着吧。 梁总兵本是在江宁任职,现在要回京赴命,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面容冷凝,不苟言笑。张钊都有点憷这位梁大人,跟他同桌吃饭都有点虚。 桌上摆着几道菜,都是风干鸭或者火腿这些腌制而成的菜,唯一一道比较鲜一点的就是刚从船上打捞起来的新鲜鲫鱼。张钊不好意思道:“因在船上,只能备些粗茶淡饭,还望您不要嫌弃。” 梁总兵是二品官职,年少有为,这样的人张钊可得罪不起。 这位梁总兵淡淡说了一句:“无妨。” 张钊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梁玖忽然问了一句:“平西伯跟府上是否有姻亲关系?” 张钊也不知道梁玖跟平西伯是有仇还是有怨,不敢说姻亲,便道:“我四弟媳出自平西伯府。” 却见那梁玖冷笑一声:“祸害遗千年。” 看来是仇敌了,张钊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仇什么怨,没有细问,倒是劝了他一句:“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顺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梁总兵年纪轻轻能做到二品官不容易,别让仇恨迷了心智才对。 梁玖笑了一下没做声。 老天要是有眼就不会让贱人们活的那般滋润了。 他们这样谨慎也是其来有自,因为这里关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废太子一家人。此番新皇即位更是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又有先皇说要让新皇善待太子一家,故而只能把他们圈禁在此。 虽说在圈禁,可这里的份例还算不错了。比不得昔年太子府上的荣景,却又比真正的囚犯要好上许多。 先皇故去已然一年零六个月,废太子府的孝还未除,不过今年选秀依然选进了两名秀女供给太子。废太子妃袁氏缠绵病榻数月,府中一切事物都交由废太子府良娣张氏打理,因她为太子生育了三子二女,脾气虽然不大好,可对上恭谨,对下也赏罚分明,废太子十分喜欢她。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97.第九十六章 两章合一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她掰着手指头道:“尚姐姐宽厚大方, 心地善良, 行事也很有规矩。其他的姐妹也不错, 有的害羞一些, 有的活泼一些, 都是极好的。” 曲氏欣慰的看着女儿:“你能看得到别人的长处就证明确实是长进了。”心中又暗自想着还是早日为女儿请西席过来才好。 夏姨娘晚上不敢随意出来走动,只能在早上见到玉佳问她:“昨日可有人欺负你?” 玉佳摇头:“姨娘不必担心我, 姐姐很是照顾我, 尚家姐姐人也特别好, 其余各人俱是大家闺秀, 都和气着呢。” 夏姨娘这才放下心来。 曲氏这里还未来得及回请就已经到上巳节了, 尚薇来了帖子请张家俩姐妹到西湖游玩, 上巳节是女儿家出去踏青的好时节。玉彤让春樱拿了帖子去让玉佳准备,玉佳也八岁了, 按照这里的年纪过几年也该相看了, 本来她出身略有不足,多认识一些人婚事上也平坦一些。 倒不是说玉彤圣母还是怎么样,本来家里的资源都倾斜在她和张瑰身上,在优势上就比庶出的要多, 这样子她更要表示宽宏大量。 因为不知道杭州这边的上巳节是怎么过的,所以玉彤还是决定万全准备,先是多准备一套衣裳, 帕子多带了好几条。 紫鸢便在一旁出主意:“糕点也要带点。” 黄莺也不甘示弱:“要我说茶叶也多带几包, 若是其他小姐欢喜吃茶的, 小姐也可以送点子出去。” 玉彤拍板:“灯芯糕跟芸豆糕多带一些,龙须酥就不要带了。竹叶青跟蒙顶各带五包,放在我们的马车上就行。玉佳那里恐怕准备的不一定周到,你们都准备双份就行,夏桔你先拿我的对牌让厨上备着。” 别人的主子偏听偏信,自家的这位姑娘别看年纪不大,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啊!以前夏桔还提醒过玉彤别对玉佳那么好,还被玉彤给罚了的,其他几个小丫头更不敢犯这个忌讳。 夏桔不敢耽搁,连忙拿了对牌就去。 春樱已经过来回话了,她身上还有点潮气,见着玉彤便道:“玉佳小姐说知道了,还请奴婢略坐了一会儿,说又要麻烦您了。” “这也不值当什么,她还怪客气的。”玉彤知道这个年代的小姑娘可不像前世七八岁的小学生,天天想着做作业看电视,这里七八岁的小姑娘都会交际往来了。 祝嬷嬷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玉彤,觉得她其实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无甚城府,反而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样子,看着冲动爱争强好胜,其实最是老谋深算。 老谋深算这个词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或许说的太苛刻,不过祝嬷嬷看她还真有点这种感觉。 三月初三,热闹非常,江南地区文风盛行,张钊父子早就跟同僚一起出去吟诗作对了。曲氏在家整理家务,因为侯府得知张钊升了从四品的官,侯爷也特地寄信给弟弟,信中也试探他是否跟哪一个大人物搭上线了? 张钊跟曲氏当然不会把她们家受了太子恩惠的事情说出去,因为说出去好处也有,可万一太子倒台了岂不是放在别人手里的把柄。虽承了太子门下人的好处,日后找个机会报答回去就行,现在闹的全家都知道岂不是不好。 再者侯府还要派人过来,说是现在隔的近了,补送年礼过来。曲氏跟张钊二人商量把家里布置的不那么显眼才好,肉包子的馅儿藏在肉里就好,自家心里有数就行,何必弄的人尽皆知。 玉彤对自家的事情心知肚明,上了马车后还跟玉佳道:“以往也没见过他们特地补送年礼来,现在爹爹刚升了从四品他们就疑心我们这样,实在是不可理喻。” 见姐姐这样如此,玉佳也跟着义愤填膺:“谁说不是呢?不过姐姐也别气,反正咱们也不跟他们一处。” 某种方面来说玉佳跟玉彤一样,从生下来就没有回过侯府,所以不太清楚侯府的人怎么样?有一种既畏惧又觉得生疏陌生,之后便是对冒氏嚣张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侯府对张钊的态度。所以玉佳也不大喜欢侯府。 “我也不是说生气,就是娘又要忙了。”玉彤说完又岔开话题问她:“你饿不饿,我这里有芸豆糕,还是热的?” 玉佳怕沾上衣服就没要。 玉彤假寐了一会儿,到了目的地,便与玉佳一起下车。 尚薇包了一处亭子,亭外已经挂了青色的幔帐,外面的人只看得到里面的人影,却看不到人真实的面容。 今天出来的人又比前次要少了一些,尚薇解释道:“陶家妹妹得了风寒,屈家妹妹跟她素来就好,所以去她家看她了,今天就我们五个人在这里说说话。” 张家姐妹就占了俩人,尚薇跟另外两位姑娘也都是上次见过的,五人围着石桌坐下。春寒料峭,亭子四角还放了火盆子,其余三人年纪皆大一些。 有一人身上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说是本地药商之女,姓孙,名紫薇,其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她看起来很是沉稳,年纪比尚薇还要大一些。看的出来她和尚薇关系很不错,这位姑娘头是挽上去的,虽称为姑娘,可应该是在守寡,或许是归宗女也极有可能。 这还是祝嬷嬷教她识别女子穿着打扮来辨别女子身份的时候跟她说的,玉彤脸上倒是不敢带出一点,只跟她讨要什么保养方法。 “哎呀,孙姐姐,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地,胃口特别好,旁人不吃的菜我就爱吃,而且特别馋肉,若是可以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消食还顺便瘦一点的?”玉彤说的也不是假话,她可不像天生瘦削的曲氏,或者玉佳那样打小就瘦瘦小小的样子,她不算胖,可还真不瘦,而且年纪不大就感觉自己开始育了。 尚薇跟玉彤是一样的烦恼,但作为自小接受贵族教养的,吃饭只能吃七分饱,晚上保持体形都只能喝一碗汤,每天都饿着上床。 孙紫薇笑道:“倒真是有个方子,也易得的很,把梅子绞股蓝和山楂一起泡水喝,平时不要大鱼大肉的就好了。” “夏桔把孙姐姐的话记住,这样真好。” 众人又是一笑,尚薇便道:“玉彤妹妹这样就挺好的,也不胖。”她虽然为人厚道,但还是把她母亲福喜县主的话记住了,张家姐妹性格并不持重,父亲又是庶出,能混到这样,哪里会是泛泛之辈,她还是跟她们保持点距离,要是真的被她们姐妹算计了,那就追悔莫及了。 玉彤虽然不知道尚薇的心理变化竟然是以她父亲从庶出混到四品就认为她们全家人不适合来往,实在是匪夷所思。 说起来能混到这个地步的,谁还没点子能耐,不得不说世人对嫡庶还是很看重的。 其实说是出来游玩就是隔着幔帐看看西湖的风景,然后个个再坐马车回家,家里人还要问好不好玩,众人都还要说好玩。因为能出来透透气,也比关在家里好。 曲氏那里也忙,玉彤回到房里脸就拉下了,王妈妈拉着春樱在一旁问:“七小姐这是怎么了?” 春樱让紫鸢跟黄莺出去后,才跟王妈妈道:“也不是旁的,就是那位尚姑娘,一时热一时冷,也不知道我们小姐哪里得罪她了。” 王妈妈又问玉彤:“姑娘,这是怎么个章法?您不是说那位尚姑娘是个厚道人吗?” “别提了,刚刚去的时候,我跟孙院判那个孙女,还有尚薇都说了几句话,刚开始倒是还可以,后来她们也不是说不理我们,而是一直说一些其他的,我想着既然之前邀请我们来肯定也是要大家和睦相处的,便也没有多言。” 玉彤又不是傻的,她也不是说小心眼,自己初来乍到,肯定要被冷落一段时间的,玉彤并不气馁。 王妈妈也道:“小姐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怎么又不高兴?”这话也只有奶大七姑娘的王妈妈敢说。 “最后那姑娘中有一个人叫梅冉的,她爹官职跟我爹平级,人吧属于快嘴快舌的人。她就问我祖籍哪里?我说是京城。又问我说安平侯府如何?我就照实说我还未回去过。谁知道她还来劲儿了,就挖着挖着问我,往常这种情况吧,主人家就要打圆场,可她非但不打圆场,还一个劲儿的问我,真是奇怪了。”玉彤觉得她们没礼貌。 最后尚薇还头一个送她上车,笑嘻嘻的道:“张大妹妹可别生气,我们对头次见面的姐妹都喜欢作弄一番,日后相处久了便好了。” “原来风俗如此啊,是我不懂了,还有些不痛快了。姐姐也帮我替另两位姐姐解释一下,说我这个人就是鲁莽的很。” 见玉琪终于肯放下身段,荣妈妈喜笑颜开:“是,琪姐儿你这么做就对了。三爷跟三太太虽说是姑娘的叔叔婶子,可是又隔了一层,现在跟主人家把关系打好才对,何况三太太是个明白人。” 不隔了一层又如何,虽说二叔跟四叔都是爹的嫡亲弟弟,二房的玉晴姐占住了祖母,她嫁出去后还想让她的妹子张玉珠再去占住老太太。四房的四婶就更不讨喜了,对庶出的女儿那么好,就是因为如此,娘才有压力,一定要对庶出的好,这才导致她被庶姐压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如对三房的人好一点,至少三婶这个人还真不错。 所以玉彤跟玉佳分别收到了玉琪的礼物,俩人面面相觑。玉佳还觉得有点烫手:“姐,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吧?” “别退。退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玉彤道。 还好曲氏派栀子跟她们说已经另外送了回礼过去,这俩姐妹才放下心来。 下午碰到玉琪,她还笑着跟俩姐妹一起跟杭绣大师学女红,女孩子们总是叽叽喳喳的。玉琪现玉彤做的既快又好,玉佳也做的很快,俩人还会略等一等她,不像家中其他人,只会想着过她。 玉琪安份起来,曲氏也松了一口气,正好杭州城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孙紫薇上吊了,还好被孙家人救了下来。 尚薇邀请玉彤一起去看孙紫薇,玉彤也答应了,曲氏却不同意:“她是守了望门寡的人,又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人家的独子死于非命,那家人正闹着,你上前去不是惹出一身腥吗?” “我不去总得找个理由吧,再说也只是探病,万一人家都去了,我没有去,那样不太好吧?”玉彤有些犹豫,她跟孙紫薇关系一般,不过眼见活生生的一条人差点死了,总得劝上一劝的,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却也见不得一条人命陨落。 曲氏见女儿决心已定,只好同意了。 下午,尚薇过来接玉彤,此时的尚薇见玉彤穿的大方素净,脸上带着一抹担忧,不由得心生好感。 “玉彤妹妹,经此一事,我才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梅冉平时都是跟孙姐姐那么好的关系,今天却不来,反而是你这个新来的有情有义。”尚薇确实是个大方宽厚的姑娘,之前虽然对张玉彤的身份不满意,现在却又很喜欢她了。 小姑娘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厌恶对方,有的时候又很好。 到了孙家,孙紫薇的母亲孙太太满目愁容迎了她们俩人进门,“你们都是好孩子,帮我劝劝紫薇这丫头,别让她想不开。” 尚薇跟孙太太更熟悉一点,她劝道:“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开解孙姐姐的,您也别太劳累了。” 孙家品级不高,却家中开满了药铺,还有孙紫薇的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所以地位然。孙家的屋子修的很大,非常精致,无论是凭栏上的雕花或者是游廊上的边边角角,无一不是透露出孙家的富贵。 尚薇无心和玉彤多聊,快步往孙紫薇处走,往日孙紫薇的丫头都沉稳大气,现在也都是魂不守舍的。这年头有所谓的株连,如果孙紫薇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伺候她的人肯定也活不了了。 “尚姑娘,张姑娘好,我们姑娘这会子是醒的,您二位快进去吧。” 饶是玉彤还算撑得住场面的人,见了孙紫薇这个样子,也觉得心里难过。她颈上淤青很深,额头上还用纱布缠着,眼神呆滞,一点都不像是之前看到那个灵动的孙紫薇。 “孙姐姐……” 尚薇坐在床前,握住孙紫薇的手:“孙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傻?孙伯父跟孙伯母都在跟你想办法,你何必呢?” 孙紫薇虚弱一笑:“其实我也是有错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亲自替我去找那盏宫灯,那他也不会失足掉到河里去。” 原来孙紫薇的未婚夫是这样过世的,玉彤也随之劝道:“这是意外啊孙姐姐,你不必这样自责。其实谁都不会想生这样的事情,姐姐想想孙伯父和孙伯母吧,身体肤受之父母,你若就这么去了,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又有谁来报?” 尚薇也道:“姐姐已经答应给他们家守三年的孝了,难不成一定要姐姐死才成吗?” 孙紫薇苦笑:“恐怕我死都不能弥平他们对我的恨。” 她这么一说,玉彤其实觉得也有道理,如果张瑰为一个姑娘而死,张家三房也指不定怎么悲痛。 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 在现代来说还没这么复杂,古代可就涉及到宗族的传承,财产的继承,以及香火的延续,可以说张家三房如果没有张瑰,那张钊可能都不会这么奋斗了,要不然挣那么大的家业根本没人继承。 女儿嫁到人家家里也很难过,爹娘如果过世,娘家无人撑腰,说不定连嫁妆都会被霸占。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想到这里玉彤觉得还是现代好,回过神来,孙紫薇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尚薇又拉着玉彤出来,她对玉彤道:“下次我娘肯定不会让我出来了的,如果妹妹能出来一定要帮我开导一下孙姐姐。” “我娘估计也是这样,今天就不想让我来。”玉彤也愁眉苦脸道。 尚薇听了觉得玉彤直爽,连梅冉都会胡编乱造个理由,这个张玉彤却这么直白的可爱。端看她安慰孙紫薇又头头是道,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人其实做朋友也挺好的。 ** 还不知道已经收获朋友一枚的玉彤,正在跟玉琪一起说话,玉佳不爱听八卦,喜欢玩小玩偶,趁俩个姐姐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玩。 周围也没有下人,玉琪更敢说了:“你如果是回家不要在老太太面前说二姐的不好,不,是一丝是非你都别说。” “这是为何?虽说我跟二姐没什么来往,也不是那等爱说是非的人,这又是什么缘由?”玉彤也觉得奇怪,虽说玉晴是在老太太身边养大的,可大姐玉窈不也是吗? 玉琪压低声音道:“她这个人外表柔弱,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而且会一些诅咒之术,家里的姐妹都挺怕她的。” “不会吧?”这么劲爆。 玉琪见玉彤质疑,连忙道:“怎么会不会,都说了她是外柔内刚的人,她一直跟我们说她庶出的嫂嫂很贪心,她还想招婿呢,后来都不同意她才作罢,虽然出嫁了,可是经常会回家,生怕我们欺负了她娘。” 看玉琪竟然连二婶都不喊,这二房还真的是有些邪门。 又听玉琪道:“她娘的姐姐是信郡王的继妃,所以二房的人既邪门又厉害,你千万别和她们对上。” “我知道了,真是没想到。”玉彤感叹一句。 玉琪觉得跟玉彤说八卦就是痛快,她不是像家中有的姐妹一样,要么是对头,要么是唯唯诺诺生怕听了是非,惹了麻烦。 冬去春来,京杭运河的雪水开始消融,玉琪也要离开杭州,回往京城了。因为曲氏在给李氏的信中夸了她不少,又把她绣的荷包跟读书写的心得附上,很快李氏就让荣妈妈送玉琪回去了,同时送了三千两银票过来算是支付玉琪在这里的花销。 临别时,玉琪是既高兴又有些舍不得,京城虽好,可一回去,跟姐妹们可就不像在三房这样相处这么融洽了。 玉彤因为最近在学工笔画,知道她要走,特意画了一幅杭州姊妹嬉戏图,光是丝染就画了二十多遍,画了三天才画好。玉佳则送了自己写的一幅小字,上边都是一些优美的诗句,看上去也很赏心悦目。 “只盼姐姐日后回去若是想起我和玉佳了,打开这画卷一看,便知道我们当时度过的这些有趣的日子。”玉彤握着玉琪的手也有些恋恋不舍,当然,那是因为玉琪也挺爱八卦的,俩人在一起就像曲氏说的臭味相投。 玉琪含泪告别:“七妹妹,这半年还多谢你对我的照顾,以后你回侯府我肯定罩着你。” “又要劳烦大嫂操心了。”曲氏顺势起来。 原来这就是侯夫人李氏啊,这位看起来比红光满面的老太太还要显得苍老几分,玉彤曾经就听曲氏提起,说李氏是个很合格的宗妇,家里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心。 李氏微微一笑:“三弟妹还是这样客气,快来这里坐下,老太太还有话跟你说,再者你们走了这么些年,家中许多人怕是认不得了。” 98.第九十七章 二合一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玉彤不大喜欢刺绣,总觉得脖子做的太痛,对眼睛也不好, 可这个时代女子的女红在某一方面代表一个人的脸面,家里人也不会同意玉彤这么差的女红, 所以玉彤只好分几分精力在。 当然祝嬷嬷不是一味的只教针法这一些,在教玉彤配色的时候,不免会教一些宜忌。明黄跟金黄色的不能乱用, 什么样的布是贡品,年轻的女孩子绣什么最好。顺便普及了一下诰命们的衣着, 怎么通过她们的穿着来辨认品级,或者从头上的冠帽来了解这人的爵位等等。 同时她对玉彤的举手投足都有严格的规定,甚至于怎么笑都要她对着菱花镜都要做到让这位嬷嬷满意为止。 “七小姐,您嘴角得再扬起一些,这样看起来才有笑影。” 玉彤又做了好几次才满足祝嬷嬷的要求。 学这些十分枯燥甚至于很累,会让你觉得一天怎么会过的这么漫长,就连吃饭都变成了最大的奢望, 因为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觉得放松一些。 曲氏觉得十分有成效,对祝嬷嬷的生活起居照顾的更好了一些。 祝嬷嬷对玉彤的看法也变了, 她刚开始觉得玉彤并不起眼, 也没什么灵气, 可一旦学上手了, 却做的很好。 这家对嫡女几乎是全方位的培养, 就是学规矩也没有落下读书, 还好这家小姐虽然会生气,不过不会弄鬼去逃避。 每天都安排的很满,卯正三刻(早上六点)起床吃早点读书,午时一刻(中午十一二点)由祝嬷嬷陪同吃饭,未时(一点左右)开始做针线,申时(三点左右)开始学习礼仪。 晚饭过后,祝嬷嬷又让春樱用特制的中药泡澡,泡完澡,丫头们帮她松松筋骨,玉彤再看一会书,一天就这样过了。 直到九月初九,唐夫人过来张家接曲氏跟玉柔的时候,再看玉彤,果真是不一样了。以前也不是说玉彤不好,就是有些情绪太外露了,高兴跟不高兴基本都挂在脸上,说话做事也随性许多。 现在跟她问安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即便屈膝问安,上半身都丝毫不动,行走间身上的佩环也不会出声音。 唐夫人赞道:“早听你母亲说你如今在学规矩,现在看来果然跟大姑娘似的了。” 玉彤捂嘴一笑:“您实在是过奖,原本是我太皮了,惹的我母亲要治我,如今不过是比先前要好一些,哪里比得上晏姐姐。” 曲氏也谦虚几句,可从曲氏嘴角上扬的程度,玉彤看得出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罢了,只要能让娘高兴,她也觉得值得了。 因唐晏没有过来,玉彤就多问了几句:“怎么不见晏姐姐?” 唐夫人便道:“你晏姐姐跟你一样也在学规矩。” 经唐夫人再解释,才知道唐家在杭州府请了一位女先生教唐晏读书女红和规矩,又唐晏已经是大姑娘了,所以不便出来走动。 其实唐晏也不过十三岁而已,在现代可能还只是个初中生,但是在这里已经是大姑娘了。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对女子这样严苛的坏境下,做爹娘的总希望自家的女儿不被他人挑剔。 她们说完话,林二太太才插话,说时辰不早了。曲氏带着玉柔跟林二太太同盛一辆马车,林二太太看玉柔走路步履轻盈,可没有像她妹妹那样规矩完成的一丝不苟,她松了一口气。 这个儿媳妇是侯门千金,名头说出去好听,难得的是庶出,到时候想在她们家摆架子也不会像她的嫡妹那样放肆。 林二太太间或又问玉柔一些诸如“平时爱做什么?”“爱吃什么?” 态度很和蔼,慢慢的玉柔就卸下心房,她毕竟是冒姨娘教出来的,心眼子多了好几个,过不了一会儿又恢复状态。 林二太太看了越满意了。 俩家过了纳征了,看着满满的三十六抬聘礼,冒姨娘心里就高兴了许多。林家在益州有很大的茶田,所以像蒙顶甘露、竹叶青这样的送了许多过来,张家一时间茶香袅袅。 日期早已定了,不过还是要走个过场,过不了几天玉柔就要出门子了,所以她现在基本不出门了。所以玉彤跟玉佳一同去玉柔那里看她。 玉柔现在住在曲氏院子的后面,进门后入眼都是红色,绣满了石榴的嫁衣,鸳鸯戏水的盖头…… “不知不觉我已经做了这么些东西了,当时还想着总有小半年的时候,没想到过的这样快。”也许是快要离开家了,玉柔忽然觉得很不舍。 她想着,嫡母虽说对她不甚亲热,可该给的也都给她了,上次还让她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看了一眼未来的丈夫,那也是个带着书卷气的少年郎,观其说话看起来也很老实。嫁妆也准备了四十八抬,益州城内两进小房子一套,两百亩水田,压箱钱也给了两千两,用冒姨娘的话说,便是小杨姨娘的女儿出嫁也就这样了,而且还没有想的那么周到,基本全部是折成了现银,看起来多却不经用。 夫君很满意,嫁妆也丰厚,玉柔就投桃报李对玉彤格外的好上几分。 “七妹和九妹过来,我也有东西送给你们。” 玉彤故作惊喜道:“是什么东西?我好期待啊!” 原来是一人一对钗,玉彤的明显要更华美一些,是一枝汉白玉镶红珊瑚的祥云钗,看的出来造价不菲。玉佳的仅仅是一枝小凤翅金钗,她早已清楚她跟玉彤的差距,也不会露出不满。 而玉彤觉得有点棘手:“三姐姐,这也太华贵了?” 玉柔却摆手:“你我姐妹何必说这个。” 态度却很坚决,玉彤也只得收下。 当然玉彤此番也拿了东西过来,她们女儿家手上也没多少钱,玉彤送了一本诗集和自己打的络子和荷包,玉佳也差不多如此。 玉柔满怀感激的说了几句才送她们出门。 玉佳先回去了,玉彤却来找曲氏,把玉柔送给她的东西给她看了。 “虽说三姐姐是好意,可是当着玉佳的面,我觉得不大好。”若真的有心要送自己贵重点的东西,也该避着人一点。当着玉佳的面就区别对待,恐怕玉佳不恨玉柔,要对自己有意见了。 曲氏却觉得没什么:“这也没什么,现在若所有的东西都一样,日后更是心里不平。”这就是曲氏不向侯府请求要教养嬷嬷的原因,就拿老一辈的三个姑太太来说,三个姑太太待遇全部一样,就连在家的时候伺候的人数都是一样的。 可到了婚嫁的时候,大姑太太嫁给镇海候世子,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却只能从低品级的官员中找夫君。大姑太太一百二十抬嫁妆,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才轻飘飘的六十抬。据曲国公老夫人说估计满打满不过三十六抬,东西看着多,有用的都没几样。 而且三个姑太太关系都不是很好,自从大小杨姨娘死后,二姑太太跟三姑太太也过的很不好。听去年安平候夫人李氏写信的时候说,把俩个姑太太的女儿都接了过来养着,外头的人都夸老夫人朱氏菩萨心肠,其中日后有怎样的苦楚谁都不知道呢。 反而是曲国公府,自小就是嫡庶分明,所以曲氏对嫡出的姐妹没什么嫉妒之心,从出生就有差别了,又何必维持表面上的假像,到了最后不是恨的不行。 玉彤似有所思:“娘,您说的有道理。” 转脸曲氏又说起张瑰要回来的事情:“你哥哥有两个月都没回来,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以前的张瑰多皮啊,最爱恶作剧,看别人出洋相就捧着肚子笑,就连张钊都拿这个儿子没办法,还狠说过把他送到北边去当兵,他是那样的活泼,活的那样恣意,就连玉彤都觉得自家哥哥咧嘴大笑特别可爱。 自从大哥张成死后,张瑰就变了,变得知书达理文质彬彬起来,即便是笑也是淡笑,这个哥哥很让人心疼。 玉彤挤出一抹笑:“我前次看哥哥回来身子骨儿还结实了不少,说是在书院还练剑,学习骑马。” 因为玉柔成亲必须得娘家兄弟背上花轿,所以张瑰被召回来了,据说他在书院跟林姐夫还认识,那就更得回来了。玉彤也很期待,她最近跟曲氏学做了几道小菜,也想让哥哥试试。 因为是夏天,所以陶然轩的门帘由猩红厚重的毡子换成了紫罗兰色的水晶帘,小丫头连忙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即便是魏妈妈这样的老资格,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衣裳,擦了一下的额头的汗,才缓缓走进去。 东次间进去才到正房,红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花缠枝香炉,看不到烟味,十分好闻,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一位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坐在上座,她梳着同心髻,髻上仅仅插了蜜花色水晶钗,笑着跟坐下的女童在指点她的绣工。 魏妈妈连忙过来请安,“请三太太安,奴婢前来回话。” 曲氏眼睛眯了一下,她看女儿还在一边,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走才催道:“你回去歇个中觉,下午再叫你过来吃瓜?上好的甜瓜,甜滋滋的,夏日吃去暑。” 听曲氏这么说,玉彤就知道娘是有要事要跟魏妈妈说,她又不想离开,便上前拉着曲氏袖口撒娇:“娘,女儿就在您这里睡吧,这么热,把女儿都要晒晕啦……” 她这么一撒娇,曲氏也无奈,又真怕她晒出个好赖来,便同意了:“你去美人榻上歪歪,也不许睡太久,要不然晚上可睡不着。” 玉彤欢呼一声,就进了里间的榻上,还真的眯起了眼睛。 外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玉彤隐约听到“不成……”“闹的…知道”,她就知道三姐张玉柔的婚事估计是退成了。 三姐其实是她们这一房头的长姐,只是安平侯府尚未分家,所以都按照族中排行,她在众姐妹中排行第三。 去年长房的嫡女张玉窈选秀进宫,许配给了三皇子,二房的嫡长女张玉晴也随即嫁给礼部侍郎次子,都是十分好的亲事。三房的张玉柔也急了,时不时的在曲氏面前晃,曲氏作为嫡母也算尽心,找了一户人家,是益州本地的十分殷实的人家,虽是商户出身,可子弟十分出息,年纪不过十八岁就已经是秀才了。 父亲张钊也是十分满意的,所以跟那家递了话,没曾想,张玉柔知道在京城的两位姐姐都嫁的那样好,自己只能嫁商户,所以心里不满。在那家遣人过来送东西的时候,故意刁难下人,言语中还有对人家的轻视,她觉得能用这种方法打消别人对她的求娶。 她没想到因为这样大人们要为她收拾多少烂摊子,玉彤是心疼她娘,曲氏自从玉彤的长兄张成死后身子总是不大舒坦。她希望她娘能少操点心,可家里的冒姨娘跟张玉柔也总是不规矩,要惹一些乱子。 玉彤又知道冒姨娘跟张玉柔为何心有不甘?冒姨娘是安平侯府老夫人朱氏身边的四大丫头之一,被赐给了庶子张钊,也就是玉彤的爹。冒姨娘进门就生了一子一女,又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她的气焰都快压过正房奶奶曲氏了。 而曲氏虽是公府出身,却是庶女,她也没个亲兄弟,嫁进来后,得力人手也不多,当时还比不得家生子冒姨娘。 再说四年前冒姨娘生的那个儿子顺哥儿跟曲氏所出的成哥儿同年同月同日死在时疫中,那个时候张钊仅是在云南做六品小官,被上官指使的到处转,回来就收到噩耗,他跟曲氏半年内都没缓过来。 张钊的子嗣并不丰厚,嫡子也不过两个,也就是玉彤的大哥张成跟二哥张瑰。冒姨娘只有一个顺哥儿,偶尔跟曲氏叫板也是凭着生了个哥儿,谁知道那时疫那么凶狠,张家三房的俩个哥儿都去了。 若只是顺哥儿去了,张钊即便不喜欢冒姨娘,看到儿子的面子上也会容忍一二。可曲氏也失去了嫡长子,张钊跟她感情本来就非常好,把全部心神都放在曲氏身上,冒姨娘本就无貌,又没了儿子,就这样失势了。 她倒是在张顺去后老实了许久,现在为了张玉柔又闹了起来,玉彤不会同情她,反而觉得是她把自己的虚荣建立在张玉柔身上。 冒姨娘久在安平侯府长大,见到的都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她虽是妾,曲氏给她的份例充足,眼光也跟着高了起来。尤其是张钊升了益州知州后,她的心就越大了,恨不得希望她女儿能嫁入公侯门第。 错也错在她看不清楚现实,安平侯府老侯爷有五子三女,端的是兴旺之家。 老夫人朱氏生了三子一女,分别是玉彤的大伯、二伯跟四叔。侯府里只有玉彤的父亲跟五叔是庶出,俩人一文一武,倒也算是混出来了。其中玉彤的二伯英年早逝,留下嫡妻华氏跟俩个女儿,还有庶子俩个。 长房去年的作配皇家的张玉窈是侯爷嫡长女,身份乃安平侯府姐妹中最高,张玉柔比不得她。二房张玉晴是二伯父遗孤,所以老夫人放在身边养着,有老夫人加持,她又是嫡出,张玉柔也无法跟她比。 可就是这样她都还是觉得自己要嫁的跟她们一样,玉彤深觉她实在是不聪明,这次过后,张玉柔的婚事定下来的度恐怕要比想象中的快,这婚事也不一定比之前的好。 想着想着她就有些乏了,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再醒过来的时候,窗户外面的阳光已经是橘黄色的了,玉彤揉了揉眼睛,问大丫头春樱:“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小姐。” 春樱沉默温柔把她的生活照顾的无微不至,玉彤跟活泼一些的夏桔说得到一起,却也十分器重春樱。 一听说酉时了,玉彤立马穿鞋起床,春樱跟夏桔端了水给她净面。出了卧房,见到妹妹玉佳在一边玩着九连环,看到她出来,递了个大大的微笑。 夏姨娘跟曲氏身边的大丫头栀子一起布菜,她生的花容月貌,性情却沉默温厚,在府中安安静静的守着九小姐生活,从来不挑事,对曲氏忠心耿耿。 玉佳生的玉雪可爱,在玉彤胎穿过来几年加上前世现代的记忆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而且她眉梢上挑,有点像狐狸眼,年纪小就很有少女的风情。 玉彤很喜欢这个妹妹,觉得她娇憨可爱,比起张玉柔来她们才像是亲姐妹。平时冒姨娘跟张玉柔也会过来,今天估计曲氏了话,所以没让她们过来,不过呢,不来也好,她们这些人在一处还好一些。 “姐,你瞧我没解开,你帮帮我吧?”张玉佳对她也很亲热,一直都去掉七姐,直接喊姐姐。 玉彤三下五除二就帮她解开了,还顺便跟她道:“跟你说个高兴的事儿,过几天娘要带我们去唐夫人家的庄子上玩,我听晏姐姐说过,那里可以打秋千,还可以吃菱角,岂不妙哉” 小姑娘很懂事,她长的太美了,现在不过七岁,出去就有上官的俩个小男孩为了她打架,玉佳一直惶惶不安,也从来不闹着出去。玉彤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不是那等心大的,只想平静度日,大的聚会曲氏都是带玉柔跟玉彤去,很少带她去,也是这个原因,怕她年纪轻轻就给人的印象是红颜祸水。 不过唐家是例外,唐家是益州通判,跟张家是通家之好,玉彤跟唐家小姐唐晏也特别合的来,所以玉彤很高兴可以出去松快,也放心让妹妹一起去。 玉佳听了果真高兴极了,还偷偷跟玉彤咬耳朵:“三姐那边摔了好几个盏,冒姨娘也被禁了足。” 张钊统共也就两个妾,因为妾侍们住在一处,所以冒姨娘那儿有什么动静,夏姨娘这边听的一清二楚。 玉彤就塞了一个百合酥到她口中,看她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不由也凑过去道:“反正跟咱们无关。” 饭摆好了,曲氏拉了玉彤到身边坐,看她有些饿了,便跟栀子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怕是不禁饿,你盛点出来给她们俩个吃。” 栀子笑着拿了盘子捡菜,曲氏又跟夏姨娘道:“我这里先不用你伺候,你先回房吃饭,今晚就让九娘跟七娘一道睡,我看她们姐妹恁多话,怕是一时半会儿说不够。” 夏姨娘笑着应是,她知道这是三太太的好意,若不然冒姨娘母女闹将起来,她们作为邻居的肯定睡不好。她倒是无所谓,可女儿年纪还小,一则被吵不好,二则也怕听了冒姨娘母女的混账话。 “荣妈妈,再把我的那两对宫花拿出来,分盒子装,我明儿要送给七妹妹和九妹妹。” 见玉琪终于肯放下身段,荣妈妈喜笑颜开:“是,琪姐儿你这么做就对了。三爷跟三太太虽说是姑娘的叔叔婶子,可是又隔了一层,现在跟主人家把关系打好才对,何况三太太是个明白人。” 不隔了一层又如何,虽说二叔跟四叔都是爹的嫡亲弟弟,二房的玉晴姐占住了祖母,她嫁出去后还想让她的妹子张玉珠再去占住老太太。四房的四婶就更不讨喜了,对庶出的女儿那么好,就是因为如此,娘才有压力,一定要对庶出的好,这才导致她被庶姐压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如对三房的人好一点,至少三婶这个人还真不错。 所以玉彤跟玉佳分别收到了玉琪的礼物,俩人面面相觑。玉佳还觉得有点烫手:“姐,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吧?” “别退。退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玉彤道。 99.第九十八章 二合一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船过了河北就很近了,王妈妈本就是侯府家生子,她还有家人在侯府, 对于此番回去能和亲人相聚, 她也十分高兴。 曲氏带着玉彤一起清点带回去的见面礼,像杭州的丝绸业很达, 绢扇很多漂亮的,也不是很贵。再来有太湖买的珍珠,曲氏让饰铺子打了不少珍珠的饰, 看起来华贵,其实花费不是很多。 还有布匹一类的, 也是拉了小半船,再有补品,特产等等。魏妈妈带着人正在把礼物一件件包起来,某处何种身份送什么礼, 这个学问很大。 玉彤在一旁跃跃欲试, 也帮着魏妈妈操持, 让曲氏轻松了许多。 有这么贴心的女儿忙前忙后,曲氏不知道轻松了多少,就是张钊看在眼里还颇为吃醋:“彤姐儿如今眼里只有你这个娘了。” 曲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 直把张钊逗的心痒痒的。 到了通州口岸,安平侯府早已派人在此候着, 来的人是侯府的二管事张全。见着张钊眼圈都红了:“小的给三爷请安, 咱们老太爷还剩最后一口气拖着, 就盼着三爷回去,这天南地北的竟没能赶上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 张钊也连道:“身为人子,我实在是不孝啊!” 彼此囫囵说了几句话,张全见带来的马车不够,只好在通州雇了车把东西拉回去。张钊把管事曲忠留下来照看,又让人把赵群主仆安置在马车上,张瑰接了母亲妹妹们在前方马车,因为没戴帷帽,张瑰不敢让她们多待。 倒是赵群的小厮平安多看了张家这对姐妹花几眼,这相貌跟通身的气派,完全不输侯府的人,甚至这两位的相貌比侯府的姑娘还要好。 其实玉彤跟玉佳是很想逛逛的,以前玉彤年纪小还能经常出门,现在她跟玉佳一样也是天天被关在家里,实在是闷的很。 不过,这个时候只作哀泣状就行,玉彤掐了一下玉佳,玉佳心领神会。 曲氏整个人已经是战斗状态,这是张家三房时隔十三年后重回侯府,她们这一房虽是庶出,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她跟张钊是庶出不假,她们或许可以受到轻慢不假,可自己这么好的一对儿女怎么能让人忽视? 从通州到京城虽说很近,坐马车也差不多坐了三个多时辰,玉佳早已脸色白,玉彤拿了薄荷油帮她在太阳穴上慢慢揉,才让她缓解不少。 “玉佳,你可舒服点儿了?”玉彤担忧道,这丫头向来身子骨就不好,好容易将养的不错了,到底不能跟她这样健康的姑娘比。 玉佳轻轻摇头:“姐姐,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又这么懂事,玉彤只好道:“你靠在姐姐身上歪歪,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了。” 曲氏也坐在一边假寐,这个时候是没有几个姨娘说话的份的,所以冒姨娘跟夏姨娘在后面的马车上。自从到了杭州后,夏姨娘住后院,玉佳功课繁忙,母女俩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反而是玉佳和曲氏相处的更多。又有玉彤跟玉佳整天形影不离的,夏姨娘跟玉彤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此时只能伏低做小盼着曲氏能够看在她一贯安分守己的份上,能够多接触女儿。 安平候府在内城灯笼街,占地面积很广,玉彤下了马车后,已有轿夫在门口等着。张瑰跟张钊走另外的方向,玉彤上了轿子后,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抿了抿唇,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因在孝期,她们穿的衣裳身上半点花纹都没有,只是简单的素白色的布衣,玉彤头上也只戴了一根银簪。 到二门处,又有人上前扶玉彤下轿,玉彤脸上似祝嬷嬷说的那般,带点笑影,却又不是咧嘴大笑,暗中给了扶她的那个婆子一个荷包。 玉彤见她穿的鸭蛋青的褙子,雪白的里衣,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还是个颇为得脸的婆子,所以在那婆子扶着她的时候,说了一句“劳驾”。 换了另一顶暖轿,只见那轿子是猩红色的,坐进去竟然十分宽大,坐下来脚边还摆着六角形的香炉,里面似乎是安息香,让人闻着就十分舒坦。 这次倒是快了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轿子已经停下来了,曲氏站在前边等玉彤和玉佳,玉彤牵着妹妹的手一起进去。 她们所在的地方门口有一幅大大的匾额写的是宁远堂,玉彤心道,这便是老太太朱氏所在的地方了。只她这一处,便比玉彤所见的院子还要精巧。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院子里竟然还要溪水潺潺,俨然是一处花园一样,院角处有个用白色的琉璃瓦盖的小屋子,有狗儿在那里窜来窜去,未曾想竟然是狗屋。 扶着曲氏的是个形容十分俏丽的大丫头,她穿着湖蓝色马面裙,上边是褐色的交领衣裳,弯眉杏眼,行事干练,却又老成。 玉彤思绪转回来,又听曲氏在问那个丫头:“老太太身子可舒坦?” “回三太太的话,我们老太太虽则哀思过度,又想想几位爷们,不敢再哀思下去,如今身子骨儿倒也硬朗,就是一直担忧三爷跟您,见天儿的打张全在通州候着,好容易等着您跟三爷回来,便让奴婢过来接您。” 曲氏用帕子揉了揉眼睛:“难为老太太总是想起我们,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我跟三爷也是想在老太太身边尽孝,这下可好了。” 玉彤跟玉佳目不斜视的走着,湘竹啧啧称奇,三房当年走的时候她也才几岁,是个小丫头。因三房常年不在家,家中提起三房的都很少,只知道三爷会做官,不到四十就已经是杭州知府了。 再看三爷的这俩个女儿,大的那个生的明艳大方,一颦一笑竟让人看呆了去。小的那个更是倾国倾城,恐怕是二姑太太家的那个陶表小姐也比不得,偏俩人规矩这样的好,没有小地方来的畏缩。 陶心湄也快及笄了,她跟汪淑儿最大的不同是,她会为自己打算,甚至很早就在搜罗对象。她自觉已经八九不离十了,所有也积极为表妹汪淑儿筹划,偏偏这丫头脑袋不开窍。 汪淑儿虽然不聪明,却也不是很傻的人,她并不是很同意陶心湄的看法:“心湄姐,还是别想这么多。” 见汪淑儿不上道,陶心湄气哼哼的走了。 汪淑儿的嬷嬷进来见她在呆,连忙问道:“是不是陶表小姐又说胡话了?”春嬷嬷是汪淑儿娘的奶母,对她这个小主子一向忠心,而且常常念叨她父母双亡,所以对她爱是爱,可该教导的还是会教导。 “春嬷嬷,心湄姐说让我,唉,跟瑰表哥,唉。”汪淑儿并不觉得陶心湄说的能成事。 春嬷嬷是过来人,她大惊失色:“姑娘可不能糊涂。嬷嬷虽然年纪大了,可也知道三房的人不是省油的灯,姑娘的三舅舅小时候就知道怎么讨好侯爷,小杨姨太曾经还想把三爷放在房里养,后来三爷也不知道怎么地找上了老太太,把小杨姨太好一顿训斥。我这样说姑娘就应该知道他们家并不是好惹的,我只愿我的姑娘能够嫁个好人家罢了。” 她们的这些心思,玉彤跟曲氏都不甚了解,因为她们忙的很。曲氏要收拾院子安排下人,玉彤要跟在京的朋友唐晏和尚薇送信,还要看玉琪送过来的书,还得准备跟曲氏一起去曲国公府。 当然,曲氏也十分孝顺,每日晨昏定省竟是日日都不落下。 这日也是如此,玉彤和玉佳早早的起来到曲氏房中,曲氏已经收拾完毕,给俩人一人手中塞了一个手炉。 “你五婶她们昨儿晚上已经回来了,今天早上也要去请安的,若是见到她们,平常以待就行。” 五婶蒋氏出身是这几个儿媳里面最低的,常年随五叔驻守边关,对五房几乎也是一无所知,据说跟自家一样,蒋氏也是生了一儿一女,五婶评价虽说不怎么样,五叔却是个为人很不错的人。 见到蒋氏玉彤才知道冒姨娘为何欲言又止了,蒋氏长的还真不丑,看那模样比曲氏相貌还要好,可打扮却是一言难尽。 她比曲氏还要小一两岁,却穿的灰扑扑的棉袄,头也不大整齐,总之是个乱糟糟的人。 她身后也是站着两位小姑娘,大的那位红皮肤,身材纤细,脑门大,头稀疏。小的却是个美人胚子,虽比不得自己和玉佳,却比她姐姐要好看很多。 即便是世子夫人小朱氏涵养这么好的人见了也撇嘴,“这是玉诗和玉画,是你的十一妹和十二妹。” 蒋氏大大咧咧道:“我得玉诗在外头拜了康先生做师傅,学问好的不得了,不是那等请了什么名不见经传的人乱教的。” 曲氏早有耳闻,当初康廷被流放到边关,就是五爷收留了他,这位康先生如今被平反,已然是大学士了。可蒋氏这话好似在嘲讽自己一样,曲氏勾了勾嘴唇,并未说话。 老太太也不大待见她,不过老五却是个拉拢的好对象,因为五爷差点被提拔进禁卫军,这可是御前行走的美差事。 “这就是玉诗吧,错眼不见的倒真是大了。” 张玉诗走出来行礼,华氏看了一眼玉彤又看了一眼玉诗,只觉得心里莫名有些怒火。 俩个庶出种子的女儿,不过是有亲爹在,就能这么放肆。她的玉晴和玉珠比她们少了父兄扶持,就在婚姻大事上被人家挑理。 还好曲氏提前跟李氏说了要回娘家,所以提前就走了,玉佳上了马车就跟玉彤抱怨:“方才那个玉画还跟我抱怨玉诗,我跟她可不一样,我说我姐姐对我多好啊。” 玉彤淡笑:“以后咱俩遇到的挑拨离间只会更多,反正咱们姐妹自己知道就行。” 玉佳仿佛跟姐姐分享了一个什么小秘密,一路上都跟喜鹊一样,叽叽喳喳的说话。 曲国公府人口不多,外祖母曲老夫人也就只有两个亲生儿子,大舅母冯氏仅出一子,二舅母生了一子一女。家中竟无庶出子女,据说是老国公生的庶女太多,后来导致家中纷扰增多,所以玉彤的两位舅母都无庶出子女。 大舅母冯氏不胖不瘦,为人既热情又周到,这可比在张家好一点。曲老夫人是个长相很严肃的老太太,见着曲氏红了眼就道:“你这是哭什么?你这次回来多的是时间相处,可别让孩子们看了笑话。” “让母亲见笑了。”曲氏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曲老夫人毕竟教养过她几年,她的很多东西都是她教的,虽说最后出了那么个岔子,可曲老夫人依旧尽心为她找了一门亲,人心都是肉长的,曲氏也很感激曲老夫人。 大舅母见着玉彤跟玉佳又是一喜,连忙给了两个小姑娘一人一对头面,俩人也拿出来自己做的针线孝敬长辈。 冯氏拉了玉彤过来:“你手艺不错,比起我年轻的时候要好很多。” 曲老夫人指着冯氏道:“快别自谦。”又跟玉彤道:“你母亲说你画了沿河图,我这个老婆子平生最想出去走走,就是一直被困在四九城。” 难怪曲氏要自己把画带过来,玉彤不得不对自己的老娘竖起大拇指,她故作不安道:“不过是游戏之作,还请外祖母见谅。” 曲老夫人挥挥手,表示不大在意。 玉彤拿出了自己画的码头场景,船外风光,南边码头和北边码头的对比。曲老夫人看的津津有味的指着码头上挑担子的人,得意道:“这是卖胡辣汤的,是也不是?” “您真厉害,这您是怎么知道的?”玉彤很好奇,因为她画的那人挑着的担子上面是完全盖的很严实的,根本看不出来啊。 曲老夫人笑道:“你外祖母曾经跟我说过,卖烧饼的地方都有人挑担子卖胡辣汤,这旁边是卖烧饼的,这人可不就是卖胡辣汤的吗?” 玉彤翘起大拇指:“还真让您说着了,这卖的烧饼我还让我爹买给我尝过,不比家里做的差。” 冯氏见玉彤这样大胆,完全不怕曲老夫人,就是跟自己说话也是平等的样子,心道,这姑娘倒是真的不能小觑。 “是吗?我们家里今天也做了烧饼,你也尝尝看如何?”曲老夫人打趣她。 玉彤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曲老夫人指着曲氏道:“你母亲是个乖巧的性子,倒是把你生的这样的活泼,可见人的性子真是天生的。” ** 却说蒋氏回府后,一群人困的不行,请完安就回院子里面休息。李氏知道蒋氏夫妻二人不挑剔,只要给一张床就能睡着,这一点倒是很不错,不像老三两口子都是文雅人,对物事稍微差点就看出来了。 华氏带着张玉珠一道走,她虽然有两位庶子,怎奈关系处的跟仇人一样,老太太也怕二房生事,所以从不叫二房的俩个孙媳妇过来请安。 母女二人正谈起张玉晴的儿子都笑出声来,尤其是玉珠:“也不知道姐姐现下如何了?” 张玉晴嫁给礼部侍郎的次子,那人也是无官无爵之人,张玉晴又常常跑回娘家,她婆母对她就带了点脸色出来,还好张玉晴为人最是会看眼色,所以这两个月都没怎么回来,而张玉晴是华氏母女的主心骨,故而她们有此一问。 “你姐姐总比我强,自不必担心。”华氏这么安慰着小女儿。 俩人刚一回屋,华氏的贴身大丫头就过来道:“二太太,奴婢方才打二门那里过来,说是六表少爷过来了。” 华氏一喜:“那我们且等着,我就知道这孩子跟我亲近,也不枉我家玉珠的一片心意。” 赵群倒也真的过来了,他上次在山东替梁玖办了一件差事,结果回程又不舒服,好容易在家里养了几天,这才决定要亲自带礼物上门谢张家三房。 却没曾想到张家三房全家去了曲国公府,赵群只好跟二管事张全道:“既然如此,我下次再来便是,这些东西也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麻烦您帮我转达。” 张全见这位信郡王府的六爷这般谦虚,连连应承:“小的一定转达您的心意。” 赵群见事情办完,正好他自己还要赶着进宫,便急忙走了。 没曾想华氏等到天黑也不见赵群过来,找人打探才知道赵群竟然送了东西去三房,却不曾来自己这个亲姨母这里,她气急败坏起来。 老太太也用帕子揉了揉眼睛,似乎在擦泪水:“老三媳妇,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行了,快起来吧。” 又有一妇人连忙上前扶起曲氏,语气中透着亲热:“三弟妹快些起来,娘知道你们的孝心,今儿特意吩咐大家为你们接风。” “又要劳烦大嫂操心了。”曲氏顺势起来。 原来这就是侯夫人李氏啊,这位看起来比红光满面的老太太还要显得苍老几分,玉彤曾经就听曲氏提起,说李氏是个很合格的宗妇,家里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心。 李氏微微一笑:“三弟妹还是这样客气,快来这里坐下,老太太还有话跟你说,再者你们走了这么些年,家中许多人怕是认不得了。” 却见身边又有一妇人道:“三弟妹快来坐。” 说话的这位妇人喊自己娘为弟妹,应该是二伯母华氏,她看上去神情严肃,因她是守寡之人,看起来暮色沉沉。据说二伯母与自己的娘年龄相仿,可看上去曲氏正是如水蜜桃般多汁可口,而华氏却跟蔫了的老茄子一样。 曲氏上前跟她问好:“二嫂别来无恙?” 华氏点头。 李氏见曲氏坐下,便又跟身边一年轻夫人道:“朴哥儿媳妇,你去把你妹妹们都带来。” 这应该是世子夫人小朱氏,她生的十分秀美,又恭谨非常,她听了李氏的话,连个盹儿都没打就立马带着下人往外去喊人了。 曲氏坐定后又见王氏跟蒋氏都不在,便跟李氏问道:“四弟妹和五弟妹呢?” 李氏些微有些尴尬:“老四家的回娘家了,平西伯夫人身体不舒服。老五她们还没到家,估摸着这几日也是快了。” 要李氏说平西伯也太娇惯女儿一些了,四弟妹也是几十岁的人,还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回娘家,连面子都不顾着了。此时的李氏是很同情王氏的嫂子的,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还只是世子夫人,还得时不时的接待这个时不时出状况的小姑子。 有了对比李氏也觉得自己高兴了一点了。 老太太不喜欢王氏却很喜欢小儿子张榭,在外人面前要打些掩护:“她母亲入冬就得了咳疾,她也是孝顺。” 曲氏当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她更明白自家丈夫只是庶出,本来就不会在老太太这里讨什么好,说不定这个接风宴都是大嫂李氏张罗起来的,毕竟李氏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老太太死了丈夫,可就没以前那么值钱了? 于是她一笑:“四弟妹是出了名的孝顺,这个谁都知道的。” 李氏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四房的人不地道,老太太还帮着遮掩。 曲氏当年不过是知道些王氏的丑事就差点被暗下杀手,此外更是在平西伯家干涉下硬生生的调到云南那里去,也为此三房折了两个儿子,曲氏这样沉得住气,那可不是一般人的心境。 100.第九十九章 藏拙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唐夫人已经把林二太太请过来了, 这个场合,也只能谈些喜气事。曲氏跟唐夫人品级相当, 都是熟人,说起场面话那是相当娴熟。林二太太则是新拉过来的,不过对于儿子的婚事也是心里有数, 她们对于钟家的事情也略有耳闻,但实情还不算特别清楚,所以现在重要是看玉柔的品性。 相貌自然是不错, 今天来喝喜酒,衣裳穿的对, 也没抢主人家风头。林夫人暗自评估着张玉柔, 看她对嫡母十分恭敬, 对妹妹也相当照顾。 席上有位夫人说起林二太太的庶子:“你们家的布又出了新花样, 说是你儿子做出来,真是读书赚钱样样来得。” 林二太太谦虚道:“都是瞎胡闹, 比起你家的小子就差远了。” 唐夫人在一旁接话:“要是读书还要数张家的儿子最厉害,小小年纪就是童生了,若是今年下场说不准还考个秀才回来?” 林二太太心中一动, 再次看向曲氏, 只见曲氏淡笑一下:“他还小, 你也别太抬举他了。” 听这位张夫人说话, 又觉得她十分谦虚, 林二太太心中也肯了几分。再次听曲氏说起自己长女:“你们看我今儿穿的鞋还是她跟我做的, 原本都说生儿子好,我看女儿也孝顺的很。” 得了,只要尊敬嫡母,以后进门也不会偏向庶母,就比很多人都好了。 在别人婚宴上促成婚事也有吉祥之意,林二太太回家后也找街坊邻居打听了一下,除了钟家的人有些不高兴外,其他人倒也都觉得好,关键是儿子跟丈夫也同意。 “再也想不到她们家看不上钟家,竟然想跟我们家结亲的。”林二爷还颇有些自得,并跟林二太太道:“知州大人今天还找我去喝茶了?果真是侯门之子,两榜进士,我看其言谈举止比冷大人要好多了。” 林二太太想法也跟丈夫一样,“张夫人虽不似唐夫人那样的和气,可是修养极佳,对庶子女也很好。” 林二爷现在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他家资颇丰,整个益州城的布匹生意都是他们家在做,而且良田百顷,他的兄长也在荆州府这样富庶的地方做通判,庶子学问也非常不错,看起来虽一般,可是实际条件比大多数人还要好。 曲氏又单独带玉柔出去过一次,回来的时候俩人都是满脸喜意,玉彤觉得这是是成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玉柔跟冒姨娘也凑在一起高兴,冒姨娘喜极而泣:“再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定了日子就好,你见过那个林二太太没有?” “见过了,人倒是很和气,太太说她们家就是看着朴素,其实底子很厚,您可别为我担心。”玉柔也知道自己过一两个月就要及笄,若过了十五岁那就是大姑娘了,再想嫁人,别人还会挑你,至少会多嘴问一两句怎么早不说亲?到时候难受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曲氏。 “这就好” 玉柔的婚事定在冬月初八,说起来也还有五个月左右的准备时间,曲氏对待庶女不似对待自己亲女一样,所以嫁妆倒是好办,直接派人采买就行,就是嫁衣要开始做起来,还要买人等等事情要提前做准备。 当然,这都是大人们该操心的事情,玉彤的先生回来了,她还得上学。她读书的地方在二门外的一个东厢,里面有两方桌子,俱是长条形的,桌子左上角摆着砚台,右上角放着笔筒,中间则是几张白纸。 “郝先生好,您家里可好?”玉彤问道。 郝先生对东家的这位千金宽容几分,又觉得她读书也算中上水平,对自己一贯很客气,所以笑眯眯的回答:“多谢小姐关心,老夫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才过来的。” 俩人寒暄几句,玉彤便拿出书来,听郝先生讲了一段释义,又弹了一下琴。说是读书,比起前世上学的时间要短太多了,上午两个时辰,基本就是读书加弹琴或者下棋。 下午回到房中,要么是写字或者是做女红,每天都是这样满满当当的。 过了几天,张瑰回来了,他随了张钊的长相,穿着淡青色的读书人特有的袍子,头上的璞头也是用同色,他此时处于变声期,说话声音却意外的如玉石一样温润醇厚,看到玉彤就一笑,倒是把玉彤迷的三荤七素的。 “哥,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张瑰道:“我本该上个月就回来的,就是一直没有时间,这是因为暑热,书院才让我们回来休息几天再去。”说完,进了陶然轩,吸了一口冷气,叹道:“还是家里够舒服。” 曲氏见儿子回来也嘘寒问暖,就是夏姨娘跟冒姨娘俩人也是高兴的,家里要是没个儿子,三房的姑娘们以后连娘家都没有。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书读的如何?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张瑰毕竟也大了,在女人堆里不大自在,曲氏便跟玉彤道:“你跟你哥哥下去说话,我们这里还要商量其他事情。” 男女七岁不同席,人家真正的书香门第便是如此,只是对于曲氏来说,如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自然是希望兄妹二人能够相处的更好。玉彤先行回去,张瑰也要回院子里梳洗一番,是以俩人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又见面。 张瑰小时候跟张成感情很好,因二人同母,所以彼此站在同一战线。当时冒姨娘跟张顺那嚣张的模样张瑰可没忘记,而且张玉柔拒婚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以现在看冒姨娘这样,倒是觉得自家母亲实在是太给好脸给她们了。 在嫡亲的妹妹跟前,他都不用隐瞒直接就问了出来。 玉彤叹道:“哥哥觉得娘是为了什么?” 张瑰一愣。 玉彤接着道:“都是为了我们兄妹,你也十五了(虚岁),我十岁(虚岁)。我是在任上生的,不知道侯府的人是如何,可冒姨娘母女素来爱闹,若是把三姐嫁出去了,冒姨娘就是想闹也找不出理由。况且,母亲有了贤良的名声,你我二人的事情以后也顺畅一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家虽然不穷,但是人人都是前途未定。玉彤受爹娘用心栽培多年,也隐约知道爹娘的想法,母亲都如此委曲求全替昔日仇人之女谋婚事,她跟哥哥也该更用心对得起父母的这般栽培才是。 看张瑰阴着脸,玉彤又笑着劝慰她:“这也没什么,三姐现在想通了,对咱们家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要听我一说就太用功了,读书要张弛有道,我年纪虽小,郝先生也不让我用功太过。” 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是惦记着玩,哪里像自己的妹妹,聪明善良,这样懂人情世故,不也是被生活逼的吗? 他们的爹是侯府庶子,最先被分出去的也是他们,到时候分家也分不到什么东西。偏偏家里如今只有张瑰一个儿子,也没个兄弟扶持,以后入仕不知道多艰难,这就是张钊夫妻为儿女们穷尽心里打算。 儿子读好书,女儿嫁好人,双方相互扶持,,才不至于似旁人那等勋贵人家,分家出去就遭殃。 因张瑰在自己的绣楼上,索性玉彤把自己做好的荷包给他看:“早就想做了像样的荷包,只可惜我手艺不精,现在才做好。” 其实是玉彤自谦了,张瑰拿在手里看了看浅葫芦型的荷包,用的是褐色的缭绫,上边绣的正是六月雪的花瓣,中间用深蓝色的络子做了个拉扣,端的是古朴大方。 “真好,我现在就系上。”张瑰倒是爱不释手。 俩人说话当口,玉佳也过来了,她是来叫俩人去吃饭的。 玉彤一笑:“随意叫个下人来就是了,怎么劳动你了。” 玉佳羞涩道:“是太太让我过来的。” 她眼珠黑白分明,即便穿着半旧不新的豆青色的绸裙子都显得玉雪可爱,就是眉梢上挑,一对狐狸眼有些让人觉得太迷魅。张瑰心里未免觉得有点可惜,还好家里人没什么卖女求荣的心思,要不然这个妹妹长大后绝对有当妖妃的潜质,别人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玉佳其实也很渴望兄长的亲情,不料哥哥明显跟姐姐更亲近一些,还好姐姐拉着她的手跟她很是亲热,她心里那点不快也就散了。 兄妹三人走到曲氏这里的时候,夏姨娘和冒姨娘正在布菜,张钊也已经坐在主位上了。布完菜,她们才入座,玉柔心里想着的是吃完饭赶紧回去绣嫁衣,冒姨娘跟夏姨娘则各自观察自己的女儿。 玉彤就放得开多了,她替张瑰夹了一颗鹌鹑蛋:“哥哥素日最爱这个,厨房上既然做了,我就借花献佛了。” 101.第一百章 根本不爱儿子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孙家的族人对她很有意见, 即使孙紫薇再受爹娘宠爱,可年纪不小了, 又有那样的名声,所以孙家想尽快把她嫁出去,却未曾想到即便孙家陪嫁再多, 想来要嫁好人家那也是不够的,来提亲的都是一些破落户,这样的情况孙家也舍不得女儿。 所以孙家打听到在梅冉家寿宴上会为梅冉择婿, 会在梅家的落心湖“偶遇”一个男人,据说梅冉也会从中特意安排, 让尚薇跟玉彤把风。 尚薇自觉心中不安, 想来她本人也是大家闺秀, 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可她跟孙紫薇关系又那么好,所以左右为难。 玉彤一听就觉得不妥:“尚姐姐可别做傻事, 孙姐姐固然可怜,可是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请恕我不能和你一起做这事。要我说姐姐你也别去, 你又是要选秀的人, 若是有半分差池, 恐怕丢的也不仅仅是你的脸, 凡事可不能心存侥幸。” 其实尚薇心里也知道, 只是人嘛, 尤其是年轻人,都不喜欢被别人说是没有义气的人,见玉彤这么正义言辞,尚薇又犹豫道:“那这样好吗?” 玉彤白眼一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跟尚薇不一样,玉彤跟孙紫薇关系本来就一般,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即便关系很好,她觉得孙紫薇家也光明磊落的找一个对象,而不该这样的手段。 到最后尚薇还是选择跟玉彤在一起,所以梅家寿宴,俩人不顾孙紫薇的小眼神跟梅冉的得意,吃完一顿就开溜了。 而梅冉则抱怨:“尚姐姐也真是的,她跟那个张玉彤好,就不跟我们玩了。先前她脸上长痦子,还是孙姐姐家里专门寻药帮她治好的,花了多少心力啊,要不然她怎么能去选秀?” 选秀那可是进宫做娘娘,现在皇上还有几个皇子未婚,少不得又是个皇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王妃啊!梅冉的父亲虽说是从三品的官,可并不是勋贵门第,况且她爹已经年逾六十,恐怕在任上不到几年就告老还乡了,她父兄皆为平平,梅冉心里自然不平,现在故意借着跟孙紫薇抱不平来抒自己心中的怨气。 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孙紫薇当然知道梅冉是什么样的人,她嘴巴坏,却心思一眼就看明了。 “好了,小冉,走,我们去落心湖吧。” ** 玉彤回到家把这事跟曲氏说了,殊不知曲氏反应非常大,她恨声道:“我平生最恨抢人姻缘之事,梅家这不是坑别人吗?” 杭州地界都知道梅家虽然是三品官,可是家里开销很大,就梅冉的那两个哥哥,整天流连风月场所,自称什么风流公子,梅家本来家底子不厚,外面还有个架子在,里面早就空了,曲氏想着很有可能是梅家得了孙家的什么好处,才做这个局。 “唉,其实孙姐姐除了那个名声外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命苦了一点,不过这件事情我觉得孙家终究有些太心急了。”玉彤始终觉得人要得到什么东西,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没必要做这一出。 曲氏却道:“世人太重名节,凭孙家的财力,便是女儿嫁的差一点又如何?”男人只要有上进心,日子还不是一样会过好。 像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侯夫人,后来出了意外,只能嫁给了跟她一样的庶子,现在丈夫有出息,她的日子过的还更有滋有味,只要男人有出息,那还翻不了身不成。 玉彤默而不语。 没过几天就传出孙紫薇跟江宁梁总兵治下的一位副官喜结良缘,那位副官是个鳏夫,众目睽睽之下在落心湖救了淋的湿漉漉的孙紫薇,他也不嫌弃她,当天就去她家里下聘了。 尚薇便跟玉彤道:“孙姐姐的定礼,我估摸着是去不了了,我爹正好巡防杭州也要调任回京了,以后妹妹若是到京城来,可一定要找我。” 除去先前的不愉快,尚薇为人很大方,寻常不会计较,玉彤虽然跟她不算真心朋友,可也算是相处的不错了。 “那就祝尚姐姐一路顺风了。” 尚薇一走,剩下个梅冉那里,她跟玉彤关系也一般,所以玉彤多花了些功夫在学习上。祝嬷嬷对她的要求越严格起来,玉彤由刚开始的抗拒到后来越来越习惯,反而看到玉佳有时候走路步子跨的太大,还会帮她纠正。 张家三房也频频传来好消息,张瑰顺利通过院试,成了一名小秀才。要给玉彤当嫂子的人还是挺多的,还有当时巡防尉的那位姑娘,可惜曲氏觉得她为人太过清冷,不大喜欢。 恰逢玉柔写信来说肚子大了,曲氏便把冒氏叫过来:“虽说亲家是个厚道人,可自家的闺女自家疼,我已让魏妈妈准备了杭州些许特产,还有玉彤姐妹为外甥做的一些小衣服,让德福送你去一趟益州。” 本来生产就是女人过一道鬼门关,冒姨娘这几天饭都没吃好,就担心女儿的安危,现在见曲氏话,冒姨娘立刻要给曲氏磕头。 “再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恩典,多谢三太太。”这次就真的是真心实意了的。 曲氏一笑:“她也是我的女儿,只是我如今在这里,许多事情烦扰,就顾不得她许多了。你既是她亲娘,有你照顾她也极稳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必用一个谢字。” 冒姨娘心里更是妥帖,对曲氏也更服气许多,玉彤姐妹针线都不错,玉佳耐得住性子,所以绣的更繁复也更精美一些,玉彤则绣一些生动点儿的蟋蟀或者莲蓬这样寓意比较好的。 玉琪虽说走了,可之前跟俩姐妹请的杭绣大师也仍旧是指导她们做针线,所以俩姐妹的针线十分精细,即便是玉彤一直觉得自己的手艺拿不出手的,跟旁人一比,那也是出许多。 中秋节至,曲氏拉着玉彤道:“你一年大似一年,现在也十四(虚岁)了,规矩读书都很不错,寻常走动更要注意。” “是,娘。”玉彤小心道。 也不知道她娘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在玉彤的印象中十二岁的女孩子还是个小姑娘,在曲氏等人的眼中就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 瞧冒姨娘去了两个月回来,脸上都是带着笑:“玉柔这丫头福气好,生了个大白胖子,哎哟,可把亲家太太和亲家老爷高兴坏了,又知道咱们府上带过去的土产,更是高兴。玉柔也代我跟您问好,又拿了点子东西要给七姑娘和九姑娘。” 曲氏跟张钊又细细问了林家的情况,冒姨娘虽然又累又饿,可她精神头好的很。末了还亲自到玉彤房里送了玉柔托她带回来的礼物,玉彤笑道:“您还这么客气,随意叫个人拿过来就是了。” “哪能啊,给七姑娘的东西她们毛手毛脚的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哎哟,三姐给我什么好东西,怎么怕弄坏了?”玉彤看冒姨娘一幅想显摆的心理就想笑,于是顺着她的话说。 冒姨娘还真的打开来了,原来是一对水头很足的翡翠镯子,她道:“听说是你林姐夫家的船卖茶叶到南洋那边,有从暹罗传过来的玉,你姐姐那里就这一对,她寻思唯有送给你才衬得上,以后回了侯府可跟这里不一样。” “那我就多谢姨娘跟三姐了,有什么好的都想得到我,三姐那个儿子取名字了没有……” 七七八八的冒姨娘跟玉彤倒是聊了一个多时辰,玉彤本身就是个特别爱说爱笑的性子,冒姨娘平时也憋的慌,说的起劲处笑的开心。 还是玉彤提醒她要给玉佳送东西,她才匆匆过去。 春樱跟玉彤道:“小姐跟谁都说的的来。” 玉彤打了她胳膊一下:“你还笑话我不是,平时都说她是个锯了嘴的葫芦,现下还编排起我来了。” “这次我说春樱说的对,上次奴婢听尚姑娘说什么南洋那地方,小姐张口就来,直把尚姑娘都听的入迷。跟少爷谈院试起来还帮着押题,我看就没小姐不懂的。”夏桔平时就活泼,现在嘴巴更是利索的很。 玉彤便闹着跟她们在屋子里跑了起来,黄莺帮着捉人,玉佳驻足门前听了一会还是返回了。姐姐这里的丫头们看似热热闹闹,其实都很怕姐姐,那个夏桔之前就被姐姐罚过。 她也喜欢跟姐姐在一起,什么事情姐姐跟她有商有量,对她也好。她做错了事情,姐姐也会骂她,可她一点儿都不生气,因为她知道姐姐对自己很好。 可惜姐姐每天分给她的时间太少了。 曲氏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又轻轻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张玉琪,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姑娘比自己女儿大一岁,一幅高傲的样子,见着长辈也不知道喊人,大嫂那样面面俱到的人生的女儿怎么这样喜形怒于色? 102.第一百零一章 抢占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曲氏也没觉得女儿能有那样大的机会, 即便她们想,可张钊毕竟职位低了,她道:“侯府的姐妹们那样多,她们都抢破头了, 哪里还轮得到你了。” 玉彤捂了一下胸口, 这才喜笑颜开:“我吓死了, 还以为我也要参加选秀。” “娘可舍不得你去选什么劳什子秀。”曲氏一不下心就说了京话, 她作为曲国公府的女儿自然也是要去选秀的,不过她的姐妹太多了, 也自然轮不到她, 这样也好,嫁给张钊好歹心安一些。 张瑰也不舍得妹妹嫁到什么皇室去,他爹只是五品的知州,侯府的人也不会帮她们说话,位卑就注定不会给妹妹太大的助力,这年头女人没了娘家,在婆家要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虽说不需要选秀, 可规矩还是要学好的, 就在玉柔紧锣密鼓的绣嫁妆的同时, 玉彤也迎来了她的教养嬷嬷。 曲氏见到国公府派过来的人倒是高兴的很, 多问了几句“老夫人身体如何, 老太爷又怎么样?” 来的人正是曲国公府比较得脸的婆子, 回话也挑好听的说:“好叫六姑太太知道老太太先前服了您从云南带过去的药, 养了一两年也好了许多。老太爷也硬朗着,今年过年还进宫领宴了的。” 她说完又见曲氏身边的一个女童笑着看她,连忙道:“这是六姑太太的女儿吧?果真生的气派的很。”她也不是说假话,曲氏生的单薄清秀,女儿却明媚大方,往那儿一站,就不容人忽视。 夸她的女儿比夸她还要高兴,曲氏对玉彤道:“这是在你外祖母身边服侍的人,你叫胡妈妈就是了。” 玉彤笑着喊了一声:“胡妈妈。” 胡妈妈就把请过来的教养嬷嬷介绍给曲氏:“这是从先前周贵妃宫里出来的梁嬷嬷,规矩最好了,原本预备着莼姐儿大选的时候带过去的,没曾想倒是跟六姑奶奶家的彤小姐有缘分。” 这话就差没赤裸裸的说曲氏从公府抢人了,玉彤都听出来了,曲氏当然也知道。她暗自打量了一下这位祝嬷嬷,穿的很素净,眉眼看起来十分温和,就是背脊挺的很直,跟屋里伺候的这些下人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 玉彤在打量祝嬷嬷的同时,祝嬷嬷也在看玉彤,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身上却没有带小家子气,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目光清亮,没什么畏惧之色,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打了个照面曲氏就让女儿下去了,待遇问题她也要亲自跟胡妈妈和祝嬷嬷谈,祝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供奉要的也是有个地方可以养老。曲氏承诺一年三百两外加四季衣裳吃食花销,这些钱曲氏一口答应,祝嬷嬷也安心了,也许张家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穷酸人家。 胡妈妈也是跟祝嬷嬷一样的想法,六姑太太本身是庶出,若不是老夫人当时看她老实所以带在身边,后来那样好的亲事也被一个外三路的抢了过去,只能嫁了个侯府的庶子,府里的人都说六姑太太是个没福气的。 现在一看却觉得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差,怪道人家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胡妈妈觉得六姑太太现在也肯定有钱。 吃饭的时候祝嬷嬷在一边观察玉彤,她跟庶出的姐妹都处的很好,对妹妹又更亲热一点,在爹娘面前很得脸,是个十分有主见的小姑娘。 往往这样的人,学习规矩对于她们来说只是活的更好,而不会被规矩约束。 对于曲氏跟玉彤找教养嬷嬷的事情,张钊很赞同,他觉得女儿虽然聪明知进退,性子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通俗来说就是狂了一些。 这个“狂”不是说女儿爱说大话或者怎么样,而是玉彤性格中有种大无畏的精神,常常想着鱼死网破都不愿意低头的这种人。 女儿这种性格需要打磨,可打磨太过也不好,张钊希望女儿能够如敛了自己身上的锐气,好好沉下心来,成为一个内有丘壑的人,就像妻子这样外柔内刚挺好的。 ** 曲氏为女儿请了教养嬷嬷的事情,冒姨娘心里不是没犯过酸,倒是玉柔劝她:“玉彤毕竟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她若好了,我这个做姐姐还不是跟着沾光,您又何必为我伤神。” “我的儿,我倒是要你来劝我,你放心,姨娘就是这样一说。我也知道太太的心思,日后回了京城,要是跟侯府的姑娘们差距太大,三爷跟三太太这面子哪里搁的住。”冒姨娘是安平候府的家生子,她对侯府的了解恐怕不低于曲氏,也因此有这么一说。 玉柔曾经也在侯府出生的,不过她从记事起就在任上了,所以对侯府的人都不是很了解。人们对于不了解的事情往往很好奇,她依偎在冒氏怀里,不禁问起了侯府的事情:“我以后嫁在益州了,怕是久久不会回侯府了,真是羡慕其他姐妹能在侯府生活。” 冒姨娘想起在侯府的日子,那是一段她觉得最幸福的日子,彼时三爷年轻多才,人又生的俊朗不凡,对自己这个老太太身边的人也是极为温存的,就是新进门的曲氏都要避自己锋芒,这样的好日子她宁愿折寿十年也不想跟现在一样,摇尾乞怜才能苟且偷生,面上还要做感激状。 可自打从侯府出来,张钊基本就没怎么碰过她了,一颗心都在曲氏身上。曲氏生的清丽脱俗,宛如白瓷一般漂亮,性子也很冷淡,一点都不像是庶出的,她刚开始是不曾把曲氏放在眼里的。 女人一定要温柔体贴才能讨男人喜欢,曲氏这样硬的性子有的是苦头吃,刚开始她还自鸣得意,反正她生了一儿一女,又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三爷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她还暗自等着看曲氏的笑话。 没想到曲氏却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步步的站稳了脚跟,她当时还能买通两三个人去打探消息,后来这些人不肯再为她传递消息了,她才知道曲氏终究是胜了她。 只有在后宅处于胜利地位的人才能压的下人不敢动弹。 既然已经是手下败将,多说无益,冒姨娘也怕女儿再起不甘之心,于是拍拍玉柔的脸:“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侯府的女儿们姻缘上也不一定有你好。就拿老太爷最喜欢的那对大小杨姨娘来说,大杨姨娘嫁的是国子监祭酒的小儿子,这是门好亲吧?” 玉柔不由得点头:“国子监祭酒是四品官,又是文官,想必家风不错。” 冒氏也叹了口气:“是啊,公府的二小姐跟书香人家的嫡子,那才是郎才女貌相配的很。可惜,国子监那年学生要上书,祭酒大人办事不利被革职后回了老家。”说到此处,她眼睛眯了眯,复道:“身为庶出的女儿,嫁妆并不多,家务繁忙的很,二姑太太又还怀着孩子,一个不慎就早产了,自己也把命搭进去了。” 玉柔惊呼一声。 冒姨娘接着道:“小杨姨娘比大杨姨娘又得宠一些,所以三姑太太嫁的更好。三姑太太却养的有些天真了,嫁到盐商家里,却指望着丈夫只爱她一人,自己生不出儿子也不纳妾。后来丈夫死了,族里以无子为由把钱都搂了过去,但凡她坚强些也要为女儿藏点家私。可丈夫一死,她就撑不住了,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吧,侯府怎么不为她出头?” 冒氏又一笑:“那个时候小杨姨娘又不得宠了,三姑太太又没有亲兄弟,谁会跑去南边跟她出这个头?” 玉柔浑身冒冷汗,此时她的境遇跟她的三姑姑不是一样吗?冒姨娘已然失宠,她没有亲兄弟,若是在夫家出了什么事情了,谁还为自己出头?想及此不禁悲从中来。 她多希望自己的弟弟没死,也有个人替自己撑腰啊? 现在是不是迟了呢?她跟张瑰关系非常一般,跟玉彤关系算面上情,跟玉佳更是不怎么说话?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跟大家把关系打好呢! 她站起来后,心里也有了主意:“姨娘,太太上次赏下来的妆缎您这里还有没有?我想跟爹和太太一人做几双鞋。” 平心而论,张钊对唯一的嫡女也十分看重,在云南就专门请了西席,跟男儿一样教养。可学问是有了,然而规矩却一般,这也怪不了张玉彤。 她是在云南任上生的,来往的人家也不过是五六品的小官,京城都没回去过,所以不知道勋爵人家的女儿是怎样的气派,曲氏这几天不仅仅是为了不懂事的庶女,也是为了亲女儿的教养问题。 103.第一百零二章 纳侧?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原来是孙紫薇经过去年的事情后心灰意冷,孙家赔了许多钱跟原来的亲家和解,孙紫薇的原夫家挑选了继子, 还要了孙家几间铺子这才罢休。 孙家的族人对她很有意见,即使孙紫薇再受爹娘宠爱,可年纪不小了,又有那样的名声, 所以孙家想尽快把她嫁出去, 却未曾想到即便孙家陪嫁再多,想来要嫁好人家那也是不够的, 来提亲的都是一些破落户, 这样的情况孙家也舍不得女儿。 所以孙家打听到在梅冉家寿宴上会为梅冉择婿,会在梅家的落心湖“偶遇”一个男人, 据说梅冉也会从中特意安排,让尚薇跟玉彤把风。 尚薇自觉心中不安, 想来她本人也是大家闺秀,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可她跟孙紫薇关系又那么好,所以左右为难。 玉彤一听就觉得不妥:“尚姐姐可别做傻事, 孙姐姐固然可怜, 可是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请恕我不能和你一起做这事。要我说姐姐你也别去, 你又是要选秀的人, 若是有半分差池, 恐怕丢的也不仅仅是你的脸,凡事可不能心存侥幸。” 其实尚薇心里也知道,只是人嘛,尤其是年轻人,都不喜欢被别人说是没有义气的人,见玉彤这么正义言辞,尚薇又犹豫道:“那这样好吗?” 玉彤白眼一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跟尚薇不一样,玉彤跟孙紫薇关系本来就一般,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即便关系很好,她觉得孙紫薇家也光明磊落的找一个对象,而不该这样的手段。 到最后尚薇还是选择跟玉彤在一起,所以梅家寿宴,俩人不顾孙紫薇的小眼神跟梅冉的得意,吃完一顿就开溜了。 而梅冉则抱怨:“尚姐姐也真是的,她跟那个张玉彤好,就不跟我们玩了。先前她脸上长痦子,还是孙姐姐家里专门寻药帮她治好的,花了多少心力啊,要不然她怎么能去选秀?” 选秀那可是进宫做娘娘,现在皇上还有几个皇子未婚,少不得又是个皇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王妃啊!梅冉的父亲虽说是从三品的官,可并不是勋贵门第,况且她爹已经年逾六十,恐怕在任上不到几年就告老还乡了,她父兄皆为平平,梅冉心里自然不平,现在故意借着跟孙紫薇抱不平来抒自己心中的怨气。 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孙紫薇当然知道梅冉是什么样的人,她嘴巴坏,却心思一眼就看明了。 “好了,小冉,走,我们去落心湖吧。” ** 玉彤回到家把这事跟曲氏说了,殊不知曲氏反应非常大,她恨声道:“我平生最恨抢人姻缘之事,梅家这不是坑别人吗?” 杭州地界都知道梅家虽然是三品官,可是家里开销很大,就梅冉的那两个哥哥,整天流连风月场所,自称什么风流公子,梅家本来家底子不厚,外面还有个架子在,里面早就空了,曲氏想着很有可能是梅家得了孙家的什么好处,才做这个局。 “唉,其实孙姐姐除了那个名声外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命苦了一点,不过这件事情我觉得孙家终究有些太心急了。”玉彤始终觉得人要得到什么东西,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没必要做这一出。 曲氏却道:“世人太重名节,凭孙家的财力,便是女儿嫁的差一点又如何?”男人只要有上进心,日子还不是一样会过好。 像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侯夫人,后来出了意外,只能嫁给了跟她一样的庶子,现在丈夫有出息,她的日子过的还更有滋有味,只要男人有出息,那还翻不了身不成。 玉彤默而不语。 没过几天就传出孙紫薇跟江宁梁总兵治下的一位副官喜结良缘,那位副官是个鳏夫,众目睽睽之下在落心湖救了淋的湿漉漉的孙紫薇,他也不嫌弃她,当天就去她家里下聘了。 尚薇便跟玉彤道:“孙姐姐的定礼,我估摸着是去不了了,我爹正好巡防杭州也要调任回京了,以后妹妹若是到京城来,可一定要找我。” 除去先前的不愉快,尚薇为人很大方,寻常不会计较,玉彤虽然跟她不算真心朋友,可也算是相处的不错了。 “那就祝尚姐姐一路顺风了。” 尚薇一走,剩下个梅冉那里,她跟玉彤关系也一般,所以玉彤多花了些功夫在学习上。祝嬷嬷对她的要求越严格起来,玉彤由刚开始的抗拒到后来越来越习惯,反而看到玉佳有时候走路步子跨的太大,还会帮她纠正。 张家三房也频频传来好消息,张瑰顺利通过院试,成了一名小秀才。要给玉彤当嫂子的人还是挺多的,还有当时巡防尉的那位姑娘,可惜曲氏觉得她为人太过清冷,不大喜欢。 恰逢玉柔写信来说肚子大了,曲氏便把冒氏叫过来:“虽说亲家是个厚道人,可自家的闺女自家疼,我已让魏妈妈准备了杭州些许特产,还有玉彤姐妹为外甥做的一些小衣服,让德福送你去一趟益州。” 本来生产就是女人过一道鬼门关,冒姨娘这几天饭都没吃好,就担心女儿的安危,现在见曲氏话,冒姨娘立刻要给曲氏磕头。 “再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恩典,多谢三太太。”这次就真的是真心实意了的。 曲氏一笑:“她也是我的女儿,只是我如今在这里,许多事情烦扰,就顾不得她许多了。你既是她亲娘,有你照顾她也极稳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必用一个谢字。” 冒姨娘心里更是妥帖,对曲氏也更服气许多,玉彤姐妹针线都不错,玉佳耐得住性子,所以绣的更繁复也更精美一些,玉彤则绣一些生动点儿的蟋蟀或者莲蓬这样寓意比较好的。 玉琪虽说走了,可之前跟俩姐妹请的杭绣大师也仍旧是指导她们做针线,所以俩姐妹的针线十分精细,即便是玉彤一直觉得自己的手艺拿不出手的,跟旁人一比,那也是出许多。 中秋节至,曲氏拉着玉彤道:“你一年大似一年,现在也十四(虚岁)了,规矩读书都很不错,寻常走动更要注意。” “是,娘。”玉彤小心道。 也不知道她娘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在玉彤的印象中十二岁的女孩子还是个小姑娘,在曲氏等人的眼中就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 瞧冒姨娘去了两个月回来,脸上都是带着笑:“玉柔这丫头福气好,生了个大白胖子,哎哟,可把亲家太太和亲家老爷高兴坏了,又知道咱们府上带过去的土产,更是高兴。玉柔也代我跟您问好,又拿了点子东西要给七姑娘和九姑娘。” 曲氏跟张钊又细细问了林家的情况,冒姨娘虽然又累又饿,可她精神头好的很。末了还亲自到玉彤房里送了玉柔托她带回来的礼物,玉彤笑道:“您还这么客气,随意叫个人拿过来就是了。” “哪能啊,给七姑娘的东西她们毛手毛脚的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哎哟,三姐给我什么好东西,怎么怕弄坏了?”玉彤看冒姨娘一幅想显摆的心理就想笑,于是顺着她的话说。 冒姨娘还真的打开来了,原来是一对水头很足的翡翠镯子,她道:“听说是你林姐夫家的船卖茶叶到南洋那边,有从暹罗传过来的玉,你姐姐那里就这一对,她寻思唯有送给你才衬得上,以后回了侯府可跟这里不一样。” “那我就多谢姨娘跟三姐了,有什么好的都想得到我,三姐那个儿子取名字了没有……” 七七八八的冒姨娘跟玉彤倒是聊了一个多时辰,玉彤本身就是个特别爱说爱笑的性子,冒姨娘平时也憋的慌,说的起劲处笑的开心。 还是玉彤提醒她要给玉佳送东西,她才匆匆过去。 春樱跟玉彤道:“小姐跟谁都说的的来。” 玉彤打了她胳膊一下:“你还笑话我不是,平时都说她是个锯了嘴的葫芦,现下还编排起我来了。” “这次我说春樱说的对,上次奴婢听尚姑娘说什么南洋那地方,小姐张口就来,直把尚姑娘都听的入迷。跟少爷谈院试起来还帮着押题,我看就没小姐不懂的。”夏桔平时就活泼,现在嘴巴更是利索的很。 玉彤便闹着跟她们在屋子里跑了起来,黄莺帮着捉人,玉佳驻足门前听了一会还是返回了。姐姐这里的丫头们看似热热闹闹,其实都很怕姐姐,那个夏桔之前就被姐姐罚过。 她也喜欢跟姐姐在一起,什么事情姐姐跟她有商有量,对她也好。她做错了事情,姐姐也会骂她,可她一点儿都不生气,因为她知道姐姐对自己很好。 104.第一百零三章 听妻子的意见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找她?玉彤疑惑,这个玉琪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她匆匆跟玉佳告别:“也不知道她找我做什么?我先去会会她。” 看姐姐一走,玉佳撅嘴跟身边的丫头道:“这个六姐姐也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 要我说我姐就是顾全大局, 要不然谁理她啊!” 玉彤一进门就见玉琪眼神迷茫的把玩着手上的杯子, 她微笑着进门:“六姐姐过来找我有事吗?” 玉琪还是那幅模样:“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六姐姐找我我心里肯定欢喜。”玉彤淡淡的说了一句。 玉琪让她的丫头下去又看向玉彤, 玉彤见玉琪看着自己,心道莫不是有什么话对自己说?遂也让自家的丫头下去。 “其实我就是想问七妹妹,你跟你家妹妹并不同母, 怎么就相处的那么好。实不相瞒, 我这次回来也是被我的姐妹们陷害才落到如此地步的。”玉琪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低落。 玉彤对她怎么会来杭州的缘故一清二楚, 所以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竟然会问自己这个, “我也不跟六姐你打官腔。也不是看轻咱们女子, 我们女儿家说个难听的话,在家能有几年的光阴, 姐姐也是十二(虚岁)的人了,还过几年保不准就出门子了。以后若是在同一处还好,若是不在同一处,那就是天南地北想见都见不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这个。” 出门子这样的话会从姑娘家的嘴里说出来,玉琪听了还是有点脸红, 可她听完玉彤的话, 还是不赞同:“若是七妹妹有个姐妹比你会讨好卖乖, 比你读书用功,还经常搞一些小把戏,甚至还想抢你的姻缘呢?” 本来姻缘二字她是不想说的,可图嘴快说出来了,又急又燥,还怕玉彤出去乱说或者笑话她。 却又听玉彤道:“这原本也没什么,你是大伯的嫡出女儿,家中姐妹论身份比不上你。可她们又是女儿家,不能跟男人一样科举出仕,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亲事上,唯有习得琴棋书画才能在长辈面前有点脸面,日后好说一门好亲事,姐姐本来什么都有,你只需端坐钓鱼台就行,又何必下场跟她们闹,岂不是舍本逐末?”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玉琪听了略微有些明白,她又道:“可惜我家里与妹妹家里不一样,我们都是同样的先生,同样的仆从,什么都是一样,我略做的不好一些就要说嘴,妹妹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只是我一个嫡出的,却要担惊受怕被庶出的比下去……” 玉彤又一笑:“要我说我家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正常的,我们虽然也是侯门女儿,可六姐也知道我爹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哪里有钱让一家大小都能跟侯府一样。” 玉琪也知道玉彤说的是实话,尽管家里有些人说三房外放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可她实际看到的情况却是普通。先不提玉彤姐妹穿着都是寻常,就是三婶打扮也是很素净,一条裙子就她来的这几天就重复穿过一次,可见三房很是拮据。 “况且我娘常说玉佳样样聪明就是吃了身份的亏,若是让她跟我一处,到时候前程各自又不同,那她又怎么受的了?” 玉琪如逢知音:“三婶说的这话太对了,就像寄住在我们家的二姑姑跟三姑姑的女儿陶心湄和汪淑儿一样。俩人压根都没有嫁妆,学的再多有什么用,若是嫁个破落户,那岂不是怄死?”说完心道为何我娘就不能跟三婶一样呢? 见她开怀了,玉彤也觉得好笑,其实玉琪说起来也不是太坏。 而玉琪则觉得三房的这个三婶和玉彤都是跟她心意相通的人,玉彤直率可爱,有一说一,不会跟在侯府的姐妹一样,都对她虎视眈眈,想把她拉下马,想抢她看上的人。 中午见玉彤要学规矩,玉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祝嬷嬷对别人家的事情不置可否,却觉得东家这位小姐更加严格起来。 曲氏这边办堂会又请了杭州的各家夫人和小姐妹过来玩耍,玉琪渐渐的也快活许多了 *** 天才蒙蒙亮,玉彤就起床要去读书,随着年龄的增大,读书的内容也十分晦涩,玉彤不敢轻忽,认真的看释义,见玉彤如此那老先生神情才看起来愉悦一些。不过,有个后遗症就是玉彤用功太过,连晚上脑子里想的也是书,所以晚上常常睡的不好,早上起来眼圈乌青。 下午学规矩也是一丝不苟的,祝嬷嬷说她错了,她就多练几遍。 祝嬷嬷和下人们不明白,曲氏却一下就明白了。 因为张玉琪过来,众人皆知她是侯爷嫡出,对她殷勤备至。便是连尚薇都过来对玉琪跟知心大姐姐一样,臭嘴的梅冉都变得妙语连珠,可见不是谁不好,而是都觉得玉彤的爹是庶出,没什么大本事罢了。 曲氏是又心疼,又心酸,她让魏妈妈跟祝嬷嬷和老先生替玉彤请了一天假,亲自过来这里看玉彤还在抄录释义。 “彤姐儿,娘来看你了,早上让厨房做了烂烂的猪蹄面,还撒上了葱花,先吃了再写吧?” 玉彤闻到香味,也顿时觉得早上喝的粥都没什么感觉了,不过,看曲氏这么忙还亲自端面给她吃,不禁有些感动:“娘,您不拘让哪个人端过来就是,何苦又亲自过来?” 曲氏也不说话,把面放在她的桌上,红亮的蹄髈,鲜浓的味道让玉彤不禁食指大开。她饱饱的吃了一顿猪蹄面才好了很多,曲氏看着女儿,如果这个女儿愚钝一点,心大一点可能活的更自在。 偏偏她是个灵巧的性子,心性极高,脾气也极强,若不然到现在也不会不怎么跟尚薇她们来往。 “舒服多了吧?”曲氏笑问。 玉彤点头:“是啊,好久没吃这么痛快了。祝嬷嬷说女儿家不能吃太多酱的东西,对皮肤不好,太辣的也不让女儿吃,我憋的可辛苦了。” “小馋猫。既然爱吃也不要憋的太辛苦了,还是想吃就吃。怎么我看你最近越用功了?” “没有,还好……” 曲氏有些无奈道:“其实是爹娘害了你。” 玉彤一惊:“娘,您怎么说这种话,爹娘已经把最好的都给我了,女儿哪里会怪爹娘。” 见女儿这样,曲氏更加自责:“世人都是重嫡轻庶,爱在身份上做文章,包括我自己也受此影响。没想到我的女儿也受人轻视,其实,你也不必担心,真正的大家闺秀不会这样带着有色眼光看人,就看你跟玉佳相处的那么好,不会因为她是庶出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样就很好。” 玉彤摇头:“女儿想的是她们其实也不坏,只是人总是会有刻板印象罢了,我现在也是为了我自己。” 曲氏虎着脸:“胡闹,你才多大,万一把身子弄坏了怎么办?” 她说完又怕玉彤不听,便把王妈妈跟张钊找来一起劝她,王妈妈是玉彤的乳母,最是疼爱玉彤,她劝的时候便道:“姑娘这样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张钊就更直接了:“你才多大,以后等爹爹升官了,你想要嫁给谁爹爹都有办法,何苦折腾自己。” 家人纷纷上阵,玉彤这才败下阵来。 偶尔上老先生的课的时候还有一点偷懒,曲氏反而放心了。 她自己的女儿放心了,可侄女儿就没有那么好管教了,本来曲氏是管不了张玉琪的,当然她也不想管。不过,既然长房嫂子亲自托付的,曲氏也从杭州本地请了位杭绣的大师专门教她,顺便把玉彤和玉佳也带上。 当然这位绣娘的重点管教对象是玉琪,至于玉彤跟玉佳每日不过练习一个时辰罢了。曲氏觉得侄女性子太野,便拣了一本女则,一本女德,再加一本宋词。总之,这些没有背完,是根本不让出门子的。 她这个样子对待张玉琪,反而荣妈妈等人松了一口气,看这位六姑娘刚来杭州还畏缩了几天,人一舒坦就想着到处吃酒席,办花宴,想处处出风头,还是之前那个性子,她们还真是怕不好交差啊! 曲氏不懂什么心理学,她劝人倒是很有一套:“你来杭州一处,回去若是什么都拿不出手,恐怕你的姐妹都要笑话你。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学一些东西,你总不会原样来原样回去吧?” 那个时候曲氏穿的衣裳据魏妈妈抱怨,都是穿的旧衣服,这在侯府是要被嘲笑的,可没钱就成了张钊夫妻的难事。后来是张钊做了点实事,又跟上官送了不少好处才升到六品。张钊狠的做了几年,俩个儿子都折在时疫中,可见他用了多大劲才升了益州知州。 105.第一百零四章 无意得罪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去年送了五百两回侯府, 节礼里面还有各色土特产, 算上跑腿费, 不过一千两, 可在节省的曲氏这里却是一大笔钱, 要知道玉柔出嫁也不过才两千两嫁妆钱。 “娘,今天咱们可以多添点茶叶回去,姐夫她们家不是送了不少过来吗?”玉彤想着侯府的人回礼也多是布匹什么的,值钱的也没有。 她现在已经被曲氏要求开始看账本,学理家了。曲氏在娘家的时候基本没学过这些, 完全是在外任后张钊教导过, 她自己也聪明悟出了许多方法,所以她不想女儿跟她一样摸瞎,现在就开始让女儿看账本。 当然, 玉彤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过不了几天就能上手,还分门别类的把每年送礼的全部整理成册,让曲氏轻松了不少。 曲氏听了她说的话又立马添上:“这个可以添上,你祖父最爱喝茶了,尤其是竹叶青, 在家里那是常备的。” “娘,还有益州有名的辣椒酱也送回去让她们尝尝, 我想他们也知道爹爹不过是个五品官, 哪里比得上京里的人, 若是送些名贵的东西,恐怕他们还以为我们手里有很多钱呢?”玉彤曾听王妈妈说过,说那个时候自家老爹被分配到云南的时候,家里人可没怎么给钱,还是曲氏把嫁妆全部拿出来才渡过难关。 曲氏却道:“怕是她们不会这么想,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指不定以为我们在外头有多少钱。” 随着玉彤越来越懂事,曲氏也渐渐不把她当小孩看待了,时不时说一些侯府的现状也让她多了解一些。 俩人正说着家事,魏妈妈进来说张瑰回来了,曲氏跟玉彤一喜,忙把桌上未看完的账册收拾了再到正堂。 张瑰先跟曲氏请安,他一边请安一边跟玉彤挤眉弄眼。 曲氏就爱看他们兄妹打打闹闹的,她兄弟姐妹都很多,可是大多都不亲热,有的甚至是仇人。她很羡慕兄弟姐妹的感情,所以一直让自己嫡亲的兄妹俩人多走动。 外头下了一场大雨,张瑰的额头上的几缕头有些湿漉漉的,玉彤连忙让春樱拿了干布给他,张瑰随意擦了几下就把它放在案几上。 “天儿总该凉快一些了,去年爹招安的那些土匪都被冷知府上报了也要送到北大营去了,他惯会抢人功劳的,又有康王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招安土匪是他做的。”张瑰心里不舒服的很,爹在益州做了三年,升不上去也难调,偏偏冷知府那样贪心,对方有个康王这个便宜女婿,自家爹怕是又要留任了。 其实玉彤觉得留在益州也不错,益州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其实是个很好的地方。 可玉彤知道爹娘还是想回京城的,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果然听曲氏道:“姓冷的刚开的时候就自诩要招仕林之人,什么文人领,笑死人了,一个举人就那么大的口气,还好他也算有分寸,瑰儿不用担心。” 说是这么说,其实曲氏心里也没底,他家相公的座师前几年就过世了,也因此张钊没人罩着了,一切都是自己跌跌撞撞拼着来的,不比别人靠山那么多。 好在王妈妈说林家来了人,三人才一改方才迷思,林家来的人是商榷花轿绕行的路线,玉彤坐一旁静静的听这位妈妈说话。难怪曲氏会一眼看中林家,这个林家确实是深藏不露,连个回话的老妈妈都条理分明,大方自然。 玉柔成亲前一晚,曲氏特别让冒姨娘跟玉柔一起过一夜,冒姨娘跟玉柔双目对视,俩人觉得总算苦尽甘来。 “明天就是三姑娘的好日子,姨娘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我这里有一套头面,还是当时在侯府老夫人赏给我的,姑娘别不要,权当是我给姑娘的一点心意。” 冒姨娘话一说完,玉柔就落下泪来,“姨娘,你身上没点银子怎么行?上次您就把钱都给我了,女儿可不能要了。” 上次冒姨娘就把多年积攒的两百两银子都给玉柔了,她做大丫头的时候有些积蓄,虽然七七八八的用的不多了,可是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三姑娘担心我做什么,太太对我跟夏姨娘哪次又克扣了,太太昨儿还赏了我一对簪子让我明儿带。我生了姑娘一处,让姑娘托生在我这个不中用的人身上,姑娘的好日子来了,姨娘这心里啊,为姑娘高兴啊……” 母女俩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 **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唐夫人带着唐晏就过来帮忙了。 昨天还在下雨,今天已经是晴天了,这是个吉兆。 寒冬腊月,益州天气越冷了,玉彤院子里的花草上都被霜覆盖了,颇有几分萧瑟之感。这么冷的天,若是有个锅子吃那就再好不过了,红红的辣椒油浇在热热的牛肉锅子上,看着锅里,那吃的肯定是酣畅淋漓。 牛肉在这个年代还是很难得的,据说连宫里的人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而林家偏偏就送了牛肉过来,可见林家确实家境十分殷实。 虽不能做麻辣牛肉,玉彤让人炖了白萝卜牛肉汤,这汤炖了一晚上,汤头有点甜味。张瑰一大早就直接到她闺房来,玉彤让王妈妈盛了一份给他。 “诺,这个汤驱寒,你喝点吧。” “好,早听娘说妹妹在学厨艺,以后我就有口福了。”张瑰端着碗,急切的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很快一碗就下肚了。 夏桔从外面拿了锅盔过来,玉彤便拿给张瑰,“哥,你先拿回去吃,晏姐姐今天过来,我要去陪她。” “还是妹妹贴心,那我就拿回去吃了。” 她们几个人在益州长大的,都爱吃辣,也喜欢吃益州的事物,就连有时候说话都会说几句益州土话。 她跟唐晏也好几个月都没见面了,俩人再见面都是互相吐槽,尤其是唐晏大吐苦水:“我为了练习吃饭,就那个鹌鹑蛋就吃了一碗,还有刺儿越多的鱼啊什么的,规矩不到位就要一直吃鱼。” “我娘是怕我以后回京城出丑才请教养嬷嬷的,姐姐你这是为了什么?”玉彤也是挺好奇的。唐晏的规矩什么的都还不错啊,何以请这么严厉的教习,就是她家的祝嬷嬷都没到这么苛刻的地步。 唐晏脸一红。 玉彤坏笑猜道:“难不成是晏姐姐有姐夫啦?” 唐晏上去要捂她的嘴:“死妮子,你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了。”说罢又小声跟玉彤道:“是说了亲,那家人是太仆寺丞,这次说亲的人是我爹的座师保的媒。所以我娘怕我去人家家里丢人。” 既是京官又是从四品的官,也难怪唐夫人让女儿在家里多受些苦,也总比去京里叫人笑强。 玉彤恭喜她:“我这里就先恭喜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我们若总在一处还好,若是我爹不在这儿了,以后跟姐姐见面也难,我要提前做点东西给姐姐。” 外任官员都是调来调去的,唐晏的爹也是如此,偏偏她跟玉彤关系很好,此时说起分别,虽还未在眼前,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就见不到人了,竟伤感起来。 玉彤看她情绪低落,便失笑:“李太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现在快快活活的,以后即便想起彼此也是开心居多,这不比感风伤月要强的多吗?” “你这小妮子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唐晏想想也是,嘴上却不认输。 她最近很难得出来一趟,想跟好朋友以后别断了关系,连忙道:“我娘说我明年就嫁过去,我有个舅公在京城,到时候我娘跟我哥哥送我到京城去。我现在把我舅公的地址给你,若是你一时找不到我,到时候可以使信过去。” 玉彤郑重的让春樱把纸收好。 她们在这里说了一会子话,又被魏妈妈喊过去陪新娘子,唐晏明年就要出嫁的人,也想观摩一下别人的婚礼,倒是多了几分兴致勃勃。 玉柔是玉彤的亲姐姐,玉彤就更责无旁贷了。 新郎林焕之被张瑰拦在门口,对了几个对子就放进来了,玉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林家,回门的时候却满脸笑意,看的出来过的很不错,还非常大方的给玉彤跟玉佳一人送了一堆礼物,颇有主母风范了。 玉彤也见到姐夫林焕之了,是个很生的很清秀的年轻人,确实如曲氏所说很老实,在桌上劝酒,张钊让下人跟他倒了几杯酒,他就喝了几杯酒。 还好张家的人也很有分寸,没有灌醉他,张瑰跟林姐夫还讨论书院的事,玉柔在一旁是又骄傲又高兴,跟灌了蜜似的。 106.第一百零五章 认命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见玉琪终于肯放下身段,荣妈妈喜笑颜开:“是,琪姐儿你这么做就对了。三爷跟三太太虽说是姑娘的叔叔婶子,可是又隔了一层,现在跟主人家把关系打好才对,何况三太太是个明白人。” 不隔了一层又如何, 虽说二叔跟四叔都是爹的嫡亲弟弟, 二房的玉晴姐占住了祖母, 她嫁出去后还想让她的妹子张玉珠再去占住老太太。四房的四婶就更不讨喜了, 对庶出的女儿那么好,就是因为如此, 娘才有压力,一定要对庶出的好, 这才导致她被庶姐压的喘不过气来。 还不如对三房的人好一点,至少三婶这个人还真不错。 所以玉彤跟玉佳分别收到了玉琪的礼物, 俩人面面相觑。玉佳还觉得有点烫手:“姐, 要不然我们退回去吧?” “别退。退了她肯定会不高兴的。”玉彤道。 还好曲氏派栀子跟她们说已经另外送了回礼过去,这俩姐妹才放下心来。 下午碰到玉琪,她还笑着跟俩姐妹一起跟杭绣大师学女红,女孩子们总是叽叽喳喳的。玉琪现玉彤做的既快又好, 玉佳也做的很快,俩人还会略等一等她, 不像家中其他人, 只会想着过她。 玉琪安份起来, 曲氏也松了一口气,正好杭州城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孙紫薇上吊了,还好被孙家人救了下来。 尚薇邀请玉彤一起去看孙紫薇,玉彤也答应了,曲氏却不同意:“她是守了望门寡的人,又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人家的独子死于非命,那家人正闹着,你上前去不是惹出一身腥吗?” “我不去总得找个理由吧,再说也只是探病,万一人家都去了,我没有去,那样不太好吧?”玉彤有些犹豫,她跟孙紫薇关系一般,不过眼见活生生的一条人差点死了,总得劝上一劝的,她不是什么热心肠的人,却也见不得一条人命陨落。 曲氏见女儿决心已定,只好同意了。 下午,尚薇过来接玉彤,此时的尚薇见玉彤穿的大方素净,脸上带着一抹担忧,不由得心生好感。 “玉彤妹妹,经此一事,我才知道谁是真心谁是假意。梅冉平时都是跟孙姐姐那么好的关系,今天却不来,反而是你这个新来的有情有义。”尚薇确实是个大方宽厚的姑娘,之前虽然对张玉彤的身份不满意,现在却又很喜欢她了。 小姑娘们的关系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厌恶对方,有的时候又很好。 到了孙家,孙紫薇的母亲孙太太满目愁容迎了她们俩人进门,“你们都是好孩子,帮我劝劝紫薇这丫头,别让她想不开。” 尚薇跟孙太太更熟悉一点,她劝道:“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开解孙姐姐的,您也别太劳累了。” 孙家品级不高,却家中开满了药铺,还有孙紫薇的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所以地位然。孙家的屋子修的很大,非常精致,无论是凭栏上的雕花或者是游廊上的边边角角,无一不是透露出孙家的富贵。 尚薇无心和玉彤多聊,快步往孙紫薇处走,往日孙紫薇的丫头都沉稳大气,现在也都是魂不守舍的。这年头有所谓的株连,如果孙紫薇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伺候她的人肯定也活不了了。 “尚姑娘,张姑娘好,我们姑娘这会子是醒的,您二位快进去吧。” 饶是玉彤还算撑得住场面的人,见了孙紫薇这个样子,也觉得心里难过。她颈上淤青很深,额头上还用纱布缠着,眼神呆滞,一点都不像是之前看到那个灵动的孙紫薇。 “孙姐姐……” 尚薇坐在床前,握住孙紫薇的手:“孙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傻?孙伯父跟孙伯母都在跟你想办法,你何必呢?” 孙紫薇虚弱一笑:“其实我也是有错不是吗?如果不是我,他就不会亲自替我去找那盏宫灯,那他也不会失足掉到河里去。” 原来孙紫薇的未婚夫是这样过世的,玉彤也随之劝道:“这是意外啊孙姐姐,你不必这样自责。其实谁都不会想生这样的事情,姐姐想想孙伯父和孙伯母吧,身体肤受之父母,你若就这么去了,那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又有谁来报?” 尚薇也道:“姐姐已经答应给他们家守三年的孝了,难不成一定要姐姐死才成吗?” 孙紫薇苦笑:“恐怕我死都不能弥平他们对我的恨。” 她这么一说,玉彤其实觉得也有道理,如果张瑰为一个姑娘而死,张家三房也指不定怎么悲痛。 站在受害人的角度来说,实在是难以理解。 在现代来说还没这么复杂,古代可就涉及到宗族的传承,财产的继承,以及香火的延续,可以说张家三房如果没有张瑰,那张钊可能都不会这么奋斗了,要不然挣那么大的家业根本没人继承。 女儿嫁到人家家里也很难过,爹娘如果过世,娘家无人撑腰,说不定连嫁妆都会被霸占。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想到这里玉彤觉得还是现代好,回过神来,孙紫薇已经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尚薇又拉着玉彤出来,她对玉彤道:“下次我娘肯定不会让我出来了的,如果妹妹能出来一定要帮我开导一下孙姐姐。” “我娘估计也是这样,今天就不想让我来。”玉彤也愁眉苦脸道。 尚薇听了觉得玉彤直爽,连梅冉都会胡编乱造个理由,这个张玉彤却这么直白的可爱。端看她安慰孙紫薇又头头是道,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人其实做朋友也挺好的。 ** 还不知道已经收获朋友一枚的玉彤,正在跟玉琪一起说话,玉佳不爱听八卦,喜欢玩小玩偶,趁俩个姐姐说话的时候,她就在一边玩。 周围也没有下人,玉琪更敢说了:“你如果是回家不要在老太太面前说二姐的不好,不,是一丝是非你都别说。” “这是为何?虽说我跟二姐没什么来往,也不是那等爱说是非的人,这又是什么缘由?”玉彤也觉得奇怪,虽说玉晴是在老太太身边养大的,可大姐玉窈不也是吗? 玉琪压低声音道:“她这个人外表柔弱,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而且会一些诅咒之术,家里的姐妹都挺怕她的。” “不会吧?”这么劲爆。 玉琪见玉彤质疑,连忙道:“怎么会不会,都说了她是外柔内刚的人,她一直跟我们说她庶出的嫂嫂很贪心,她还想招婿呢,后来都不同意她才作罢,虽然出嫁了,可是经常会回家,生怕我们欺负了她娘。” 看玉琪竟然连二婶都不喊,这二房还真的是有些邪门。 又听玉琪道:“她娘的姐姐是信郡王的继妃,所以二房的人既邪门又厉害,你千万别和她们对上。” “我知道了,真是没想到。”玉彤感叹一句。 玉琪觉得跟玉彤说八卦就是痛快,她不是像家中有的姐妹一样,要么是对头,要么是唯唯诺诺生怕听了是非,惹了麻烦。 冬去春来,京杭运河的雪水开始消融,玉琪也要离开杭州,回往京城了。因为曲氏在给李氏的信中夸了她不少,又把她绣的荷包跟读书写的心得附上,很快李氏就让荣妈妈送玉琪回去了,同时送了三千两银票过来算是支付玉琪在这里的花销。 临别时,玉琪是既高兴又有些舍不得,京城虽好,可一回去,跟姐妹们可就不像在三房这样相处这么融洽了。 玉彤因为最近在学工笔画,知道她要走,特意画了一幅杭州姊妹嬉戏图,光是丝染就画了二十多遍,画了三天才画好。玉佳则送了自己写的一幅小字,上边都是一些优美的诗句,看上去也很赏心悦目。 “只盼姐姐日后回去若是想起我和玉佳了,打开这画卷一看,便知道我们当时度过的这些有趣的日子。”玉彤握着玉琪的手也有些恋恋不舍,当然,那是因为玉琪也挺爱八卦的,俩人在一起就像曲氏说的臭味相投。 玉琪含泪告别:“七妹妹,这半年还多谢你对我的照顾,以后你回侯府我肯定罩着你。” 听到这个玉彤就叹了一口气:“本来爹娘也是为她好,当时问了冒姨娘的意见,那俩母女都不反对,后来又来那么一出,爹娘都生气的很。”而且据她了解,得罪了地头蛇,本来还想在益州再多做几年的张钊,可能打算申请调动。 古有天府之国的美誉,益州不如江浙富庶,可盐田无数,要不然这里山路崎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张钊到益州已经要满三年了,按照正常官员调动,要不然就往上升要不然就平调,因为张钊在益州也做了不少实事,而冷知府并不得人心,还因为老婆孩子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张钊当时的想法是留在益州。 107.第一百零六章 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夏姨娘这才放下心来。 曲氏这里还未来得及回请就已经到上巳节了, 尚薇来了帖子请张家俩姐妹到西湖游玩, 上巳节是女儿家出去踏青的好时节。玉彤让春樱拿了帖子去让玉佳准备,玉佳也八岁了,按照这里的年纪过几年也该相看了,本来她出身略有不足, 多认识一些人婚事上也平坦一些。 倒不是说玉彤圣母还是怎么样, 本来家里的资源都倾斜在她和张瑰身上, 在优势上就比庶出的要多, 这样子她更要表示宽宏大量。 因为不知道杭州这边的上巳节是怎么过的, 所以玉彤还是决定万全准备,先是多准备一套衣裳, 帕子多带了好几条。 紫鸢便在一旁出主意:“糕点也要带点。” 黄莺也不甘示弱:“要我说茶叶也多带几包, 若是其他小姐欢喜吃茶的, 小姐也可以送点子出去。” 玉彤拍板:“灯芯糕跟芸豆糕多带一些, 龙须酥就不要带了。竹叶青跟蒙顶各带五包, 放在我们的马车上就行。玉佳那里恐怕准备的不一定周到, 你们都准备双份就行, 夏桔你先拿我的对牌让厨上备着。” 别人的主子偏听偏信,自家的这位姑娘别看年纪不大,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啊!以前夏桔还提醒过玉彤别对玉佳那么好,还被玉彤给罚了的, 其他几个小丫头更不敢犯这个忌讳。 夏桔不敢耽搁, 连忙拿了对牌就去。 春樱已经过来回话了, 她身上还有点潮气,见着玉彤便道:“玉佳小姐说知道了,还请奴婢略坐了一会儿,说又要麻烦您了。” “这也不值当什么,她还怪客气的。”玉彤知道这个年代的小姑娘可不像前世七八岁的小学生,天天想着做作业看电视,这里七八岁的小姑娘都会交际往来了。 祝嬷嬷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玉彤,觉得她其实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无甚城府,反而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样子,看着冲动爱争强好胜,其实最是老谋深算。 老谋深算这个词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或许说的太苛刻,不过祝嬷嬷看她还真有点这种感觉。 三月初三,热闹非常,江南地区文风盛行,张钊父子早就跟同僚一起出去吟诗作对了。曲氏在家整理家务,因为侯府得知张钊升了从四品的官,侯爷也特地寄信给弟弟,信中也试探他是否跟哪一个大人物搭上线了? 张钊跟曲氏当然不会把她们家受了太子恩惠的事情说出去,因为说出去好处也有,可万一太子倒台了岂不是放在别人手里的把柄。虽承了太子门下人的好处,日后找个机会报答回去就行,现在闹的全家都知道岂不是不好。 再者侯府还要派人过来,说是现在隔的近了,补送年礼过来。曲氏跟张钊二人商量把家里布置的不那么显眼才好,肉包子的馅儿藏在肉里就好,自家心里有数就行,何必弄的人尽皆知。 玉彤对自家的事情心知肚明,上了马车后还跟玉佳道:“以往也没见过他们特地补送年礼来,现在爹爹刚升了从四品他们就疑心我们这样,实在是不可理喻。” 见姐姐这样如此,玉佳也跟着义愤填膺:“谁说不是呢?不过姐姐也别气,反正咱们也不跟他们一处。” 某种方面来说玉佳跟玉彤一样,从生下来就没有回过侯府,所以不太清楚侯府的人怎么样?有一种既畏惧又觉得生疏陌生,之后便是对冒氏嚣张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侯府对张钊的态度。所以玉佳也不大喜欢侯府。 “我也不是说生气,就是娘又要忙了。”玉彤说完又岔开话题问她:“你饿不饿,我这里有芸豆糕,还是热的?” 玉佳怕沾上衣服就没要。 玉彤假寐了一会儿,到了目的地,便与玉佳一起下车。 尚薇包了一处亭子,亭外已经挂了青色的幔帐,外面的人只看得到里面的人影,却看不到人真实的面容。 今天出来的人又比前次要少了一些,尚薇解释道:“陶家妹妹得了风寒,屈家妹妹跟她素来就好,所以去她家看她了,今天就我们五个人在这里说说话。” 张家姐妹就占了俩人,尚薇跟另外两位姑娘也都是上次见过的,五人围着石桌坐下。春寒料峭,亭子四角还放了火盆子,其余三人年纪皆大一些。 有一人身上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说是本地药商之女,姓孙,名紫薇,其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她看起来很是沉稳,年纪比尚薇还要大一些。看的出来她和尚薇关系很不错,这位姑娘头是挽上去的,虽称为姑娘,可应该是在守寡,或许是归宗女也极有可能。 这还是祝嬷嬷教她识别女子穿着打扮来辨别女子身份的时候跟她说的,玉彤脸上倒是不敢带出一点,只跟她讨要什么保养方法。 “哎呀,孙姐姐,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地,胃口特别好,旁人不吃的菜我就爱吃,而且特别馋肉,若是可以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消食还顺便瘦一点的?”玉彤说的也不是假话,她可不像天生瘦削的曲氏,或者玉佳那样打小就瘦瘦小小的样子,她不算胖,可还真不瘦,而且年纪不大就感觉自己开始育了。 尚薇跟玉彤是一样的烦恼,但作为自小接受贵族教养的,吃饭只能吃七分饱,晚上保持体形都只能喝一碗汤,每天都饿着上床。 孙紫薇笑道:“倒真是有个方子,也易得的很,把梅子绞股蓝和山楂一起泡水喝,平时不要大鱼大肉的就好了。” “夏桔把孙姐姐的话记住,这样真好。” 众人又是一笑,尚薇便道:“玉彤妹妹这样就挺好的,也不胖。”她虽然为人厚道,但还是把她母亲福喜县主的话记住了,张家姐妹性格并不持重,父亲又是庶出,能混到这样,哪里会是泛泛之辈,她还是跟她们保持点距离,要是真的被她们姐妹算计了,那就追悔莫及了。 玉彤虽然不知道尚薇的心理变化竟然是以她父亲从庶出混到四品就认为她们全家人不适合来往,实在是匪夷所思。 说起来能混到这个地步的,谁还没点子能耐,不得不说世人对嫡庶还是很看重的。 其实说是出来游玩就是隔着幔帐看看西湖的风景,然后个个再坐马车回家,家里人还要问好不好玩,众人都还要说好玩。因为能出来透透气,也比关在家里好。 曲氏那里也忙,玉彤回到房里脸就拉下了,王妈妈拉着春樱在一旁问:“七小姐这是怎么了?” 春樱让紫鸢跟黄莺出去后,才跟王妈妈道:“也不是旁的,就是那位尚姑娘,一时热一时冷,也不知道我们小姐哪里得罪她了。” 王妈妈又问玉彤:“姑娘,这是怎么个章法?您不是说那位尚姑娘是个厚道人吗?” “别提了,刚刚去的时候,我跟孙院判那个孙女,还有尚薇都说了几句话,刚开始倒是还可以,后来她们也不是说不理我们,而是一直说一些其他的,我想着既然之前邀请我们来肯定也是要大家和睦相处的,便也没有多言。” 玉彤又不是傻的,她也不是说小心眼,自己初来乍到,肯定要被冷落一段时间的,玉彤并不气馁。 王妈妈也道:“小姐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怎么又不高兴?”这话也只有奶大七姑娘的王妈妈敢说。 “最后那姑娘中有一个人叫梅冉的,她爹官职跟我爹平级,人吧属于快嘴快舌的人。她就问我祖籍哪里?我说是京城。又问我说安平侯府如何?我就照实说我还未回去过。谁知道她还来劲儿了,就挖着挖着问我,往常这种情况吧,主人家就要打圆场,可她非但不打圆场,还一个劲儿的问我,真是奇怪了。”玉彤觉得她们没礼貌。 最后尚薇还头一个送她上车,笑嘻嘻的道:“张大妹妹可别生气,我们对头次见面的姐妹都喜欢作弄一番,日后相处久了便好了。” “原来风俗如此啊,是我不懂了,还有些不痛快了。姐姐也帮我替另两位姐姐解释一下,说我这个人就是鲁莽的很。” 平心而论,张钊对唯一的嫡女也十分看重,在云南就专门请了西席,跟男儿一样教养。可学问是有了,然而规矩却一般,这也怪不了张玉彤。 她是在云南任上生的,来往的人家也不过是五六品的小官,京城都没回去过,所以不知道勋爵人家的女儿是怎样的气派,曲氏这几天不仅仅是为了不懂事的庶女,也是为了亲女儿的教养问题。 108.第一百零七章 有了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现在因为跟玉彤的院子挨着,所以俩姐妹走动比之前还要频繁, 玉佳本来就很喜欢这个姐姐, 能够这么频繁走动,心里极为高兴的。 玉彤赞道:“这字写的真好,可见爹和娘没白跟你寻字帖, 卫夫人的字果然好看的很。” 她见玉佳临的是一张《笔阵图》, 只是她年纪还小, 所以看上去十分稚嫩。她也不欲把妹妹的自信心打掉, 所以便随口一夸。 此时, 黄莺却从外面过来跟玉彤道:“小姐, 六小姐过来说要找您, 您看?” 找她?玉彤疑惑,这个玉琪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她匆匆跟玉佳告别:“也不知道她找我做什么?我先去会会她。” 看姐姐一走, 玉佳撅嘴跟身边的丫头道:“这个六姐姐也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 要我说我姐就是顾全大局, 要不然谁理她啊!” 玉彤一进门就见玉琪眼神迷茫的把玩着手上的杯子,她微笑着进门:“六姐姐过来找我有事吗?” 玉琪还是那幅模样:“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六姐姐找我我心里肯定欢喜。”玉彤淡淡的说了一句。 玉琪让她的丫头下去又看向玉彤, 玉彤见玉琪看着自己, 心道莫不是有什么话对自己说?遂也让自家的丫头下去。 “其实我就是想问七妹妹,你跟你家妹妹并不同母, 怎么就相处的那么好。实不相瞒, 我这次回来也是被我的姐妹们陷害才落到如此地步的。”玉琪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低落。 玉彤对她怎么会来杭州的缘故一清二楚, 所以并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竟然会问自己这个,“我也不跟六姐你打官腔。也不是看轻咱们女子,我们女儿家说个难听的话,在家能有几年的光阴,姐姐也是十二(虚岁)的人了,还过几年保不准就出门子了。以后若是在同一处还好,若是不在同一处,那就是天南地北想见都见不了,既然如此又何必计较这个。” 出门子这样的话会从姑娘家的嘴里说出来,玉琪听了还是有点脸红,可她听完玉彤的话,还是不赞同:“若是七妹妹有个姐妹比你会讨好卖乖,比你读书用功,还经常搞一些小把戏,甚至还想抢你的姻缘呢?” 本来姻缘二字她是不想说的,可图嘴快说出来了,又急又燥,还怕玉彤出去乱说或者笑话她。 却又听玉彤道:“这原本也没什么,你是大伯的嫡出女儿,家中姐妹论身份比不上你。可她们又是女儿家,不能跟男人一样科举出仕,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亲事上,唯有习得琴棋书画才能在长辈面前有点脸面,日后好说一门好亲事,姐姐本来什么都有,你只需端坐钓鱼台就行,又何必下场跟她们闹,岂不是舍本逐末?” 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玉琪听了略微有些明白,她又道:“可惜我家里与妹妹家里不一样,我们都是同样的先生,同样的仆从,什么都是一样,我略做的不好一些就要说嘴,妹妹说的这些道理我都知道,只是我一个嫡出的,却要担惊受怕被庶出的比下去……” 玉彤又一笑:“要我说我家这样的情况其实也是正常的,我们虽然也是侯门女儿,可六姐也知道我爹不过是个从四品的官,哪里有钱让一家大小都能跟侯府一样。” 玉琪也知道玉彤说的是实话,尽管家里有些人说三房外放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可她实际看到的情况却是普通。先不提玉彤姐妹穿着都是寻常,就是三婶打扮也是很素净,一条裙子就她来的这几天就重复穿过一次,可见三房很是拮据。 “况且我娘常说玉佳样样聪明就是吃了身份的亏,若是让她跟我一处,到时候前程各自又不同,那她又怎么受的了?” 玉琪如逢知音:“三婶说的这话太对了,就像寄住在我们家的二姑姑跟三姑姑的女儿陶心湄和汪淑儿一样。俩人压根都没有嫁妆,学的再多有什么用,若是嫁个破落户,那岂不是怄死?”说完心道为何我娘就不能跟三婶一样呢? 见她开怀了,玉彤也觉得好笑,其实玉琪说起来也不是太坏。 而玉琪则觉得三房的这个三婶和玉彤都是跟她心意相通的人,玉彤直率可爱,有一说一,不会跟在侯府的姐妹一样,都对她虎视眈眈,想把她拉下马,想抢她看上的人。 中午见玉彤要学规矩,玉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祝嬷嬷对别人家的事情不置可否,却觉得东家这位小姐更加严格起来。 曲氏这边办堂会又请了杭州的各家夫人和小姐妹过来玩耍,玉琪渐渐的也快活许多了 *** 天才蒙蒙亮,玉彤就起床要去读书,随着年龄的增大,读书的内容也十分晦涩,玉彤不敢轻忽,认真的看释义,见玉彤如此那老先生神情才看起来愉悦一些。不过,有个后遗症就是玉彤用功太过,连晚上脑子里想的也是书,所以晚上常常睡的不好,早上起来眼圈乌青。 下午学规矩也是一丝不苟的,祝嬷嬷说她错了,她就多练几遍。 祝嬷嬷和下人们不明白,曲氏却一下就明白了。 因为张玉琪过来,众人皆知她是侯爷嫡出,对她殷勤备至。便是连尚薇都过来对玉琪跟知心大姐姐一样,臭嘴的梅冉都变得妙语连珠,可见不是谁不好,而是都觉得玉彤的爹是庶出,没什么大本事罢了。 曲氏是又心疼,又心酸,她让魏妈妈跟祝嬷嬷和老先生替玉彤请了一天假,亲自过来这里看玉彤还在抄录释义。 “彤姐儿,娘来看你了,早上让厨房做了烂烂的猪蹄面,还撒上了葱花,先吃了再写吧?” 玉彤闻到香味,也顿时觉得早上喝的粥都没什么感觉了,不过,看曲氏这么忙还亲自端面给她吃,不禁有些感动:“娘,您不拘让哪个人端过来就是,何苦又亲自过来?” 曲氏也不说话,把面放在她的桌上,红亮的蹄髈,鲜浓的味道让玉彤不禁食指大开。她饱饱的吃了一顿猪蹄面才好了很多,曲氏看着女儿,如果这个女儿愚钝一点,心大一点可能活的更自在。 偏偏她是个灵巧的性子,心性极高,脾气也极强,若不然到现在也不会不怎么跟尚薇她们来往。 “舒服多了吧?”曲氏笑问。 玉彤点头:“是啊,好久没吃这么痛快了。祝嬷嬷说女儿家不能吃太多酱的东西,对皮肤不好,太辣的也不让女儿吃,我憋的可辛苦了。” “小馋猫。既然爱吃也不要憋的太辛苦了,还是想吃就吃。怎么我看你最近越用功了?” “没有,还好……” 曲氏有些无奈道:“其实是爹娘害了你。” 玉彤一惊:“娘,您怎么说这种话,爹娘已经把最好的都给我了,女儿哪里会怪爹娘。” 见女儿这样,曲氏更加自责:“世人都是重嫡轻庶,爱在身份上做文章,包括我自己也受此影响。没想到我的女儿也受人轻视,其实,你也不必担心,真正的大家闺秀不会这样带着有色眼光看人,就看你跟玉佳相处的那么好,不会因为她是庶出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这样就很好。” 玉彤摇头:“女儿想的是她们其实也不坏,只是人总是会有刻板印象罢了,我现在也是为了我自己。” 曲氏虎着脸:“胡闹,你才多大,万一把身子弄坏了怎么办?” 她说完又怕玉彤不听,便把王妈妈跟张钊找来一起劝她,王妈妈是玉彤的乳母,最是疼爱玉彤,她劝的时候便道:“姑娘这样熬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张钊就更直接了:“你才多大,以后等爹爹升官了,你想要嫁给谁爹爹都有办法,何苦折腾自己。” 家人纷纷上阵,玉彤这才败下阵来。 偶尔上老先生的课的时候还有一点偷懒,曲氏反而放心了。 她自己的女儿放心了,可侄女儿就没有那么好管教了,本来曲氏是管不了张玉琪的,当然她也不想管。不过,既然长房嫂子亲自托付的,曲氏也从杭州本地请了位杭绣的大师专门教她,顺便把玉彤和玉佳也带上。 当然这位绣娘的重点管教对象是玉琪,至于玉彤跟玉佳每日不过练习一个时辰罢了。曲氏觉得侄女性子太野,便拣了一本女则,一本女德,再加一本宋词。总之,这些没有背完,是根本不让出门子的。 109.第一百零八章 预谋失败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玉彤就透着帷幕去看码头热闹的场景,这个地方比益州还热闹。码头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乌篷车有的是人拉着的, 有的是人在赶车。远处望去,水面波光粼粼,杭州是有名的富庶之地, 专看街上行人的衣服就比益州的百姓穿的要好。 叫卖的人络绎不绝, 还有打着赤膊的挑夫担着扁担等生意, 街边有许多小吃, 像桂花汤, 定胜糕, 鱼羹, 看的人眼花缭乱。 张瑰对杭州风景更感兴趣,暖风融融, 碧绿的湖水随风飘过, 在张瑰的眼中竟是看呆了。 张钊生怕张瑰沉迷在温柔乡里, 风景虽好,可不要沉迷。他吩咐张瑰留后押送东西, 自己则带着师爷跟女眷们先去府衙。 官衙修的极为美观, 前面是办公的衙门,红漆大柱伫立在公堂两边, 看起来威武霸气。后面是她们家住的地方。中轴线附近分别有两堂。南边是刑狱, 附带着衙署。 曲氏看这里有俩个小院子, 便让俩个女儿一人一个院子。冒姨娘跟夏姨娘则住在游廊边上的厢房里, 俩个姨娘一个院子。姨娘毕竟比不得姑娘们,玉彤跟玉佳是主子,姨娘也只能算半个主子,曲氏的安排就连夏姨娘跟冒姨娘都不能说不好。 杭州府的官学办的很不错,张瑰不用跟以往一样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了,这就是意外之喜了。玉彤帮着曲氏一起整治家务,打扫家里,清理箱笼,许多管家的经验都是曲氏摸索出来的,她对玉柔也就会告知一下皮毛,对自己的女儿却是倾囊相授。 甚至如何看红契,白契,户婚律,这些玉彤都要熟悉,因为郝先生没跟着过来,所以玉彤现在只需要学规矩跟管家就行。祝嬷嬷虽然规矩方面堪为翘楚,可毕竟在宫中长大,其实许多人情世故也不一定由曲氏懂。 听说前任杭州知府因为漕运的关系处理不好被调任的,张钊一来就致力于跟各行各业的人拜会,当官可不是高高在上就行,要体察民情,知人善用,更要手腕高,旁人才会臣服于你。 新人到当地,按照惯例由本地官员接风,其中就有杭州将军尚家来贴子。杭州将军是从三品的武官,本人还有子爵爵位,据说也是刚来杭州一年。 曲氏这次阖家都去,她素日打扮的很清淡,今天也盛装打扮,穿了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木樨又跟她梳了个瑶台髻,恍如月宫妃子一般,仿若年轻了好几岁。玉彤笑嘻嘻的看着她娘:“娘今天真好看。” 玉佳也羡慕道:“太太这个瑶台髻真好看。” “小丫头,等你头长长了,让木樨帮你梳。”曲氏慈爱的看着她。 张钊虽然对这个小女儿平平,但见曲氏这样慈爱,也心中欢喜。张瑰今日可不像以往那个书生的样子,青衫一件就够,今天他把头用金冠束起来,身上穿了一件革丝绣金线的圆领长袍,腰间系满了玉佩,香囊各式各样的东西,手间还持一把雪白的扇子,整个一富贵公子的打扮。 夏姨娘伺候曲氏出门后就转回来了,看到冒姨娘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很快回房了。本来当初设计张钊就是为了后半生找个依靠,进门后夹起尾巴做人,博得正房奶奶的好感,让张钊也对她印象好点儿,这样也让玉佳以后出嫁能多些筹码,可没想到张钊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淡淡的。 对于夏姨娘的心声曲氏当然不会在意,曲氏又不是完全相信她,论手段,她能在曲国公府众多女儿中脱颖而出被嫡母亲自教养,而且成亲后这么多年公府对她颇为看顾,这就证明她不是泛泛之辈。 玉彤跟玉佳俩人正在商量怎么行礼,俩人还未说完就到了,因为官署都在一个片区,所隔并不了远。 尚家今天也邀请了本地的官员家属过来,看的出来尚家的底子很厚,至少比玉彤她们家要过的好很多。端看他家进门就有一座玻璃暖房,里面有许多反季鲜花,以前玉彤就曾听说过,这样的暖房要建一个至少要花大几千两才行,这可是天价。 刚进二门就直接换轿子,这等气派在益州是没有见过的,玉彤跟玉佳都有点紧张,都担心自己表现不好。下了轿,又有尚家的婆字们迎上来,都是很热情的样子,这些人不禁抬眼看了一下前面的曲氏。 行事倒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也是,毕竟出自曲国公府。再看看跟着她后面的两位姑娘,不禁看愣了,大的那个姑娘梳着鱼骨辫,头都拢在后面,用一些珍珠做装饰,行止之间竟然稳的很,这个姑娘年纪不大,脸上虽然还有婴儿肥,可知日后长大定然与众不同,尤其是那双杏眼,更是顾盼神飞。 小的那位就更漂亮了,她也是梳的鱼骨辫,跟她姐姐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就已经展露出过人的美貌了。 不过即便这样,大的这位姑娘站在她妹妹旁边,依旧不逊色,那婆子暗道,杭州城还少见这样的绝色,长大以后也不知道会有怎样大的造化。 进门后,再由一个大丫头引着她们上前去,曲氏给了赏钱,再进花厅,里面已经有人在说话了,还时不时听到笑声。 尚将军的妻子福喜县主是信郡王的妹子,龙子凤孙,自然骄矜非常。看到曲氏也就是比较客套而已,并不是很热情,跟她母亲不同的是福喜县主的女儿尚薇是个非常大气宽厚的人。她先带玉彤姐妹进入内厅,里面的姑娘们都上前行礼,比益州闺秀们相处的还要好。 尚薇一个个的跟玉彤介绍,玉彤也让丫头拿出了自己的礼物:“我们姐妹刚从益州过来,所以带了一些小小的礼物,还望诸位喜欢。”玉彤说话时把玉佳带上,她笑着看姐姐,一脸依恋的样子。夏姨娘虽然对她很好,可是夏姨娘身份不够,也不敢真的当母亲一样管她,所以在玉佳心里还是更依赖于姐姐一些。 一个精致的松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幅造景图,而且每个人的图都不一样,做的尤其精致,女孩儿家特别爱这些东西。像给尚薇的就是一位在梳妆的姑娘对镜贴花黄,里面连那个小姑娘穿的衣服都是蜀锦,小巧的梳妆镜也是跟闺房里一样,这是由玉彤亲自布置了让手艺人做出来的。 有的女孩子是一片花园,里面有小小的仿真花,那个女孩子喜欢的脸都红了。还有的姑娘得的是益州有名的亭子,亭子旁边还有青城山,里面还有一本小小的武功秘籍。 这个礼物很合女孩子们的心意,有一位姑娘便道:“我舅舅曾经送过我哥哥一条西洋核桃船,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位说话的是杭州防守尉的女儿,也是从三品的官职,看她的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从从容容的,也很有见识。就杭州这样的地方的闺秀都如此不凡,更何况是京城的,玉彤更不敢小觑。 闺秀们都是出口成章,这让玉彤也颇有危机意识,她本来还说不想请西席了,没想到大家都这样出众。大户人家的闺女可不一定是要看学识,可学识太差,就上不了台面。 姑娘们略说了一会子话,尚太太就派人过来说请姑娘们至花厅处吃饭,尚薇秉持着主人家心态,对新人格外照顾,况且张家的这两位姑娘也是生的特别好看。 尚家的菜做的特别好吃,说是请了江宁的名厨过来的,尤其是盐水鸭堪称一绝。玉彤由衷的赞了一句:“原本说这里的菜太淡了,我们从益州搬了许多辣椒酱过来,其实现在一吃,倒是觉得哪里的菜都有特色,都好吃,可怜我家里有半个库房装的都是辣椒酱。”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捂着嘴笑,其实这个年代大家闺秀轻易都不肯出门的,大部分的人都是一样从娘家的屋子直接抬到婆家的屋子,就那样过完一生,生活中很多时间都无聊的很。 果然玉彤一出声,就有一位姑娘接话道:“哎呀,我就爱吃辣的,日后若是可以我是定要尝尝的。” 都是小姑娘很快就说上话了,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很熟,略微说几句话。 尚薇作为主人家听到玉彤这么赞美也很高兴,玉佳喝不到汤,尚薇还让丫头帮忙盛,这顿接风宴吃下来玉彤跟玉佳姐妹都十分高兴。 曲氏也颇会交际,很快就和一个叫之前说核桃船的那位姑娘的娘关系不错了,福喜县主也顺便问女儿尚薇关于新来的俩姐妹怎么样。 “我看那个大的有些争强好胜,小的又狐媚的很,你只面子上保持住就行。” 尚薇却道:“玉彤妹妹就是性子有点急,倒也没别的,玉佳虽然长成那样,可人也很乖巧。” 110.第一百零九章 妄想家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原来是孙紫薇经过去年的事情后心灰意冷,孙家赔了许多钱跟原来的亲家和解, 孙紫薇的原夫家挑选了继子,还要了孙家几间铺子这才罢休。 孙家的族人对她很有意见,即使孙紫薇再受爹娘宠爱, 可年纪不小了, 又有那样的名声,所以孙家想尽快把她嫁出去, 却未曾想到即便孙家陪嫁再多,想来要嫁好人家那也是不够的, 来提亲的都是一些破落户, 这样的情况孙家也舍不得女儿。 所以孙家打听到在梅冉家寿宴上会为梅冉择婿,会在梅家的落心湖“偶遇”一个男人, 据说梅冉也会从中特意安排, 让尚薇跟玉彤把风。 尚薇自觉心中不安,想来她本人也是大家闺秀, 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可她跟孙紫薇关系又那么好,所以左右为难。 玉彤一听就觉得不妥:“尚姐姐可别做傻事, 孙姐姐固然可怜,可是也不能用这样的法子, 请恕我不能和你一起做这事。要我说姐姐你也别去, 你又是要选秀的人, 若是有半分差池, 恐怕丢的也不仅仅是你的脸,凡事可不能心存侥幸。” 其实尚薇心里也知道,只是人嘛,尤其是年轻人,都不喜欢被别人说是没有义气的人,见玉彤这么正义言辞,尚薇又犹豫道:“那这样好吗?” 玉彤白眼一翻:“反正我是不会去的。” 跟尚薇不一样,玉彤跟孙紫薇关系本来就一般,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即便关系很好,她觉得孙紫薇家也光明磊落的找一个对象,而不该这样的手段。 到最后尚薇还是选择跟玉彤在一起,所以梅家寿宴,俩人不顾孙紫薇的小眼神跟梅冉的得意,吃完一顿就开溜了。 而梅冉则抱怨:“尚姐姐也真是的,她跟那个张玉彤好,就不跟我们玩了。先前她脸上长痦子,还是孙姐姐家里专门寻药帮她治好的,花了多少心力啊,要不然她怎么能去选秀?” 选秀那可是进宫做娘娘,现在皇上还有几个皇子未婚,少不得又是个皇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王妃啊!梅冉的父亲虽说是从三品的官,可并不是勋贵门第,况且她爹已经年逾六十,恐怕在任上不到几年就告老还乡了,她父兄皆为平平,梅冉心里自然不平,现在故意借着跟孙紫薇抱不平来抒自己心中的怨气。 都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孙紫薇当然知道梅冉是什么样的人,她嘴巴坏,却心思一眼就看明了。 “好了,小冉,走,我们去落心湖吧。” ** 玉彤回到家把这事跟曲氏说了,殊不知曲氏反应非常大,她恨声道:“我平生最恨抢人姻缘之事,梅家这不是坑别人吗?” 杭州地界都知道梅家虽然是三品官,可是家里开销很大,就梅冉的那两个哥哥,整天流连风月场所,自称什么风流公子,梅家本来家底子不厚,外面还有个架子在,里面早就空了,曲氏想着很有可能是梅家得了孙家的什么好处,才做这个局。 “唉,其实孙姐姐除了那个名声外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命苦了一点,不过这件事情我觉得孙家终究有些太心急了。”玉彤始终觉得人要得到什么东西,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没必要做这一出。 曲氏却道:“世人太重名节,凭孙家的财力,便是女儿嫁的差一点又如何?”男人只要有上进心,日子还不是一样会过好。 像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侯夫人,后来出了意外,只能嫁给了跟她一样的庶子,现在丈夫有出息,她的日子过的还更有滋有味,只要男人有出息,那还翻不了身不成。 玉彤默而不语。 没过几天就传出孙紫薇跟江宁梁总兵治下的一位副官喜结良缘,那位副官是个鳏夫,众目睽睽之下在落心湖救了淋的湿漉漉的孙紫薇,他也不嫌弃她,当天就去她家里下聘了。 尚薇便跟玉彤道:“孙姐姐的定礼,我估摸着是去不了了,我爹正好巡防杭州也要调任回京了,以后妹妹若是到京城来,可一定要找我。” 除去先前的不愉快,尚薇为人很大方,寻常不会计较,玉彤虽然跟她不算真心朋友,可也算是相处的不错了。 “那就祝尚姐姐一路顺风了。” 尚薇一走,剩下个梅冉那里,她跟玉彤关系也一般,所以玉彤多花了些功夫在学习上。祝嬷嬷对她的要求越严格起来,玉彤由刚开始的抗拒到后来越来越习惯,反而看到玉佳有时候走路步子跨的太大,还会帮她纠正。 张家三房也频频传来好消息,张瑰顺利通过院试,成了一名小秀才。要给玉彤当嫂子的人还是挺多的,还有当时巡防尉的那位姑娘,可惜曲氏觉得她为人太过清冷,不大喜欢。 恰逢玉柔写信来说肚子大了,曲氏便把冒氏叫过来:“虽说亲家是个厚道人,可自家的闺女自家疼,我已让魏妈妈准备了杭州些许特产,还有玉彤姐妹为外甥做的一些小衣服,让德福送你去一趟益州。” 本来生产就是女人过一道鬼门关,冒姨娘这几天饭都没吃好,就担心女儿的安危,现在见曲氏话,冒姨娘立刻要给曲氏磕头。 “再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恩典,多谢三太太。”这次就真的是真心实意了的。 曲氏一笑:“她也是我的女儿,只是我如今在这里,许多事情烦扰,就顾不得她许多了。你既是她亲娘,有你照顾她也极稳妥,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必用一个谢字。” 冒姨娘心里更是妥帖,对曲氏也更服气许多,玉彤姐妹针线都不错,玉佳耐得住性子,所以绣的更繁复也更精美一些,玉彤则绣一些生动点儿的蟋蟀或者莲蓬这样寓意比较好的。 玉琪虽说走了,可之前跟俩姐妹请的杭绣大师也仍旧是指导她们做针线,所以俩姐妹的针线十分精细,即便是玉彤一直觉得自己的手艺拿不出手的,跟旁人一比,那也是出许多。 中秋节至,曲氏拉着玉彤道:“你一年大似一年,现在也十四(虚岁)了,规矩读书都很不错,寻常走动更要注意。” “是,娘。”玉彤小心道。 也不知道她娘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个,在玉彤的印象中十二岁的女孩子还是个小姑娘,在曲氏等人的眼中就已经可以谈婚论嫁了。 瞧冒姨娘去了两个月回来,脸上都是带着笑:“玉柔这丫头福气好,生了个大白胖子,哎哟,可把亲家太太和亲家老爷高兴坏了,又知道咱们府上带过去的土产,更是高兴。玉柔也代我跟您问好,又拿了点子东西要给七姑娘和九姑娘。” 曲氏跟张钊又细细问了林家的情况,冒姨娘虽然又累又饿,可她精神头好的很。末了还亲自到玉彤房里送了玉柔托她带回来的礼物,玉彤笑道:“您还这么客气,随意叫个人拿过来就是了。” “哪能啊,给七姑娘的东西她们毛手毛脚的万一弄坏了怎么办?” “哎哟,三姐给我什么好东西,怎么怕弄坏了?”玉彤看冒姨娘一幅想显摆的心理就想笑,于是顺着她的话说。 冒姨娘还真的打开来了,原来是一对水头很足的翡翠镯子,她道:“听说是你林姐夫家的船卖茶叶到南洋那边,有从暹罗传过来的玉,你姐姐那里就这一对,她寻思唯有送给你才衬得上,以后回了侯府可跟这里不一样。” “那我就多谢姨娘跟三姐了,有什么好的都想得到我,三姐那个儿子取名字了没有……” 七七八八的冒姨娘跟玉彤倒是聊了一个多时辰,玉彤本身就是个特别爱说爱笑的性子,冒姨娘平时也憋的慌,说的起劲处笑的开心。 还是玉彤提醒她要给玉佳送东西,她才匆匆过去。 春樱跟玉彤道:“小姐跟谁都说的的来。” 玉彤打了她胳膊一下:“你还笑话我不是,平时都说她是个锯了嘴的葫芦,现下还编排起我来了。” “这次我说春樱说的对,上次奴婢听尚姑娘说什么南洋那地方,小姐张口就来,直把尚姑娘都听的入迷。跟少爷谈院试起来还帮着押题,我看就没小姐不懂的。”夏桔平时就活泼,现在嘴巴更是利索的很。 玉彤便闹着跟她们在屋子里跑了起来,黄莺帮着捉人,玉佳驻足门前听了一会还是返回了。姐姐这里的丫头们看似热热闹闹,其实都很怕姐姐,那个夏桔之前就被姐姐罚过。 111.第一百一十章 人间处处是无奈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荣妈妈一脸尴尬:“给三太太请安, 大太太说六姑娘一直想来江南玩, 就是没得机会, 正好您们在这边。大太太又一向跟三太太你很好, 所以让六姑娘也多见识一下这江南的好风光。”说完还把李氏写的信给曲氏。 曲氏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又轻轻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张玉琪,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姑娘比自己女儿大一岁,一幅高傲的样子, 见着长辈也不知道喊人,大嫂那样面面俱到的人生的女儿怎么这样喜形怒于色? “六姑娘,快来跟三太太请安。”荣妈妈悄悄喊了一声, 又跟曲氏歉意道:“我们六姑娘晕船, 现在还迷迷糊糊的, 请三太太不要见怪。” 六姑娘张玉琪才缓缓起身随意行了个礼。 看在大嫂李氏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 曲氏叹了口气,对她道:“要琪姐儿睡客房也不合适,委屈你今天先跟我们彤姐儿挤一下, 明儿我让我的大丫头再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说完又跟荣妈妈道:“你们就先去客房梳洗, 晚上三爷不回来了,我这里跟琪姐儿接风便好。” 荣妈妈知道三爷自打升了杭州知府, 在府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就是毛老姨太都有人上杆子去献殷勤。 玉彤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个房客过来, 彼时她才刚学完规矩, 因为曲氏请的先生要过几日才到, 所以她歇息的时候在准备自己的功课,栀子带着张玉琪过来的。玉彤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愣的看着栀子。 栀子便介绍:“这是侯府的六姑娘琪姐儿,院子还没收拾出来,所以让客人过来这里休息。” 玉彤见这位姑娘身着团锦琢花衣衫,不知道是不是杭州在下雨,她的前额几缕头黏在光洁的额头上,相貌倒是不丑,就是下巴抬高着,跟个小公鸡似的,一看就不是很好相处,就是不知道她要来自家住几天? 玉彤自认为自家是主人家,玉琪又比她年纪大,所以先上前行礼:“六姐姐好。”说完又跟夏桔道:“你把九小姐也叫过来就说侯府的六姐姐来了。” 玉琪自矜的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七妹妹好。” 一边跟着玉彤走到里间,一边暗自观察,心里顿时十分失望,三叔好歹是个知府,怎么七妹妹这里这样的寒酸,就别说跟她比,就是比她那个庶姐张玉屏那里还要穷酸。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都这个时候了玉琪觉得可笑的竟然想起这句话。 不过这位七妹妹生的还真是美,当她看到玉佳的时候更是觉得震惊,怎么张家三房这俩姐妹都生的这样好,就是在侯府也唯有二姑姑的女儿陶心湄能与之媲美了,就是陶心湄也不过是年纪大一点,若是玉佳长开了也不知道迷倒多少人。 “玉佳,这位是六姐。” 玉佳看了玉琪一样,觉得她虽然笑着,可眼神不知道飘忽到哪里了,再看自家姐姐也不是太热情,虽然依着玉彤的话叫了一声,却还是拉着玉彤的衣角,并不多说什么。 倒是玉彤看她手这么凉,关心了一句:“虽咱俩院子隔的近,也要把大衣裳穿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玉佳吐吐舌头:“姐,我知道了。” 玉彤又让黄莺拿了自己的披风让她披着,玉琪又是觉得奇怪,据她所知,玉彤是嫡出,玉佳是庶出。可这个玉彤对玉佳这么好,跟亲姐妹一样,想想她姐姐没嫁的时候,每次她不管不顾的跑到姐姐那里,姐姐都会给她拿手炉。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的哭了起来。 跟着她的丫头们也手足无措起来,玉彤看她哭的这样伤心,便上前道:“六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 虽然她不知道怎么玉琪忽然从京城到杭州,可看她满脸郁色,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玉琪看堂妹的丫头打了水过来,她洗了脸后又让丫头涂了面脂,丫头们许多都被玉彤打在外面了。她在玉彤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很快夏桔打听了消息过来,玉彤又去找曲氏问:“娘,六姐要在我们这里住多久呢?” 曲氏看女儿有些好奇,便道:“你大伯母说最少要让她住个半年。她是个祸头子,在家里欺负你二姑姑的女儿,又跟庶姐关系不好,最严重的是在诗宴上动手脚,被你祖父现了说她残害手足,要把她送到寺庙里去。可女儿家送到那种地方不就完了,所以便折中让她到我们这里来,对外只说出来散心的。” 这信息量还真是有点大,玉彤无奈道:“那女儿以后不是要跟她日日相处了,想想也烦。” 曲氏却道:“我怎么会让你跟她在一起,到时候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你大伯母把自己的女儿看成个宝,难不成我就不看重我的女儿。” “那娘您要怎么做?” “我把她安排在清幽居,那里跟你隔的远,走路也要一炷香的功夫。过几日西席过来了,你就好好跟着先生读书,玉佳那里你也不要管,她现在跟夏姨娘隔开了,就有更多功夫学习练字做女红。”曲氏对玉彤要求很高,对玉佳的要求只有两点字要写的好看,女红要拿的出手,她就比一般做人家嫡母的要好很多了。 玉彤点头:“好,谢谢娘。” 曲氏早已不是昔日刚嫁进家的小媳妇,把客人安排妥当后就带着女儿去准备晚宴,虽说玉琪是一个孩子,曲氏也不一定喜欢她,不过玉琪代表着大房,现阶段曲氏也不想跟长房闹矛盾。 菜单拟的都是杭帮菜,又添了京酱肉丝这样的京菜,曲氏还特意让女儿记住某几人要安排多少个菜,怎么样做最实惠。玉彤一边听一边拿自己的小本本记,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的很。 可惜曲氏用心准备的菜,张瑰吃的最开心,玉琪却没吃几口,回去还闹的水土不服,曲氏还要请大夫过来看病。 玉彤却无心他顾,因为她的先生来了,这位先生是位头花白的老先生,十分严格,对待玉彤不似郝先生那样如沐春风,还经常拖堂,搞的影响了祝嬷嬷教规矩的课程,玉彤每天都是劳累不堪,却异常充实。 慢慢病好了的玉琪却现三房的秘密,原来看上去嫡庶相处那么好的面皮之下,其实是严重的不平等。 玉彤学完规矩后去曲氏那里吃饭,碰到了玉琪,看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她也不明所以。张瑰从外边回来,他今天跟同窗去游了西湖,带了很多小玩意回来,有女儿家玩的土粉捏小象、火斋郎果子,各种形态的磨喝乐。 “妹妹,这套磨喝乐是最新出来的,我一看到就买给你了,怎么样?”张瑰还等着玉彤感激呢。 没想到玉琪直接开口:“五哥怎么就记得七妹了,难道我们这些人不是你的妹妹不是?” 玉彤一愣,她本来还想说私下提醒张瑰的,没想到玉琪的嘴这么利,荣妈妈虽说这位五少爷不会办事,可毕竟在人家家里,不好说什么,六小姐就这么开口了,也不知道三太太会不会生气。 还好曲氏反应快,她拉着玉琪的手很是慈爱的道:“琪姐儿想要我们家里多的是,上次在你房中就摆放了一盒磨喝乐,见你没把玩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东西。你若是喜欢,告诉我或者你五哥一声,你娘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也要好好照顾你。” 玉佳跟夏姨娘根本不敢出声,冒姨娘嘴角扯了一下,这次跟着荣妈妈过来的长房的下人也有冒姨娘认识的,冒姨娘套了点子消息,连忙告诉了曲氏,这也是曲氏知道那么详细的结果。所以冒姨娘很不看好这位六小姐,这点城府都没有,还敢在三房撒野。 看吧,这不就被曲氏噎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瑰也笑着附和曲氏的话:“娘说的是,六妹妹若是想要直接打人跟我说便是。” 玉彤忙打圆场:“娘,快看,菜都凉了,咱们别光顾着说话呀。” 曲氏这才放开玉琪的手,玉琪气哼哼的吃了一顿饭,她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张玉彤的庶妹那么安分,不像她的庶姐一样总是样样都要过她,跟她比的那么凶,让她几乎进退失据。 想不通她就睡不着,想起今天桌上表现的最友好的人算是玉彤了,她就此打算明日一定要跟玉彤问个清楚。 112.第一百一十章 瓜熟蒂落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今天就有从益州到京城侯府送年礼的人回来了, 这次送年礼的人有夏桔的爹娘,所以玉彤让她去跟她爹娘见面见面,顺便打听点消息。 “姑娘, 奴婢回来了。” “哦,你回来了, 外面很冷吧。桌上还有牛乳, 快喝点驱寒。”玉彤笑着跟她道。 夏桔也不推辞,她先谢过玉彤,坐下来足足喝了一大碗, 才跟玉彤说起侯府的情况, “说起来, 府里倒是有一件喜事, 爹娘回去送年礼的时候,世子夫人正好动了, 生了个六斤六两的胖小子,还得了赏钱。” 世子夫人小朱氏是老太太朱氏的嫡亲的侄孙女,朱家虽说不如当年那样鼎盛了, 可家里依旧有爵位, 老夫人拍板的事情想必侯夫人也不会反对。 想也不想, 玉彤就道:“这是好事啊。” 夏桔笑的就有点玩味了,紫鸢情知有隐情, 便催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黄莺也急道:“姐姐还在姑娘面前卖起了关子了。” “倒也没什么, 就是世子夫人的亲妹子过来照顾她, 没想到被人撞到和世子在园子里说话,那话传到世子夫人的耳朵里,可不就那么快生了吗?”夏桔的小表妹在长房茶房里做丫头,消息十分灵通。 玉彤挑眉,心道,常听曲氏说起世子是个正派的有为青年,就算有心思也不会那么亟不可待,有很大可能是朱家的那位姑娘故意如此。 可她这样做的好处呢?难不成是为了抢姐夫,但她姐姐已经是世子夫人了,她难道还想做小? 光听这些就足以让玉彤觉得侯府实在是太麻烦了。 还好她们家是庶出,以后肯定也要分出来的,人少就意味着事情会少,玉彤并不是个爱操心的人。 夏桔也只能打探一些八卦消息,而张钊和曲氏关心的是侯府的态度,他跟冷知府俩人竞争太大了,所以写了信找家里人问康王府对冷家的态度。 来信的人是玉彤的四叔张榭,他是探花出身,现在在翰林院做事,算是张家出仕子弟中最有出息的一位。 张钊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这封信,他随手把信往旁边一扔:“老四还是老样子,最是以他岳父的想法为主。” 说出来张钊还有点不屑这个四弟,本来以前家里就这俩个人读书,俩人成绩都不错,算是家里最能说的上话的人,彼时俩人关系还很不错。后来张榭的夫人平西伯府的王氏进门后,因王氏跟家中妯娌们关系都处的不好,张钊还劝曲氏好好跟王氏相处。 没想到王氏这个人不识好歹,后来又被曲氏现一桩关于她的丑事,反而曲氏跟王氏关系更差了。 张钊没有因为女人们的关系跟兄弟闹僵,张榭却不是如此,看他的回信,明显是让张钊忍冷知府,还说康王现下很受皇上器重,而且还是他岳丈平西伯的上司,让张钊不要冲动。 可张钊也跟侯爷这个兄长打探过,还有去信了大舅子曲国公,那俩人都表示康王因为在太后丧礼上被训斥,连王爵都被降了,称康郡王。还有康郡王现在上了折子立郡王府的儿子为世子,冷氏的儿子不过是宗室旁支了。 “我已经上书给川陕总督关于招安土匪之事,恐怕不日我们就要调走了。” 曲氏也叹了一口气:“四叔为人倒是不错,就是那个王氏,亏她还是侯门嫡女,真以为嫡出就是无敌了啊!” 即便是侯爷对自家丈夫也是颇有兄弟之情,四弟这还没有位极人臣,就生怕兄弟挡着他的路了。 张钊轻嗤:“她跟老四算是青梅竹马了,老四没他倒好好,有了她便跟变了个人似的。你知道的她娘是继室,还是原配的庶妹。其实以前威远侯世子在的时候,哪有王氏轻狂的份儿。”可惜平西伯世子年纪轻轻就得了病,不到十七岁就过世了,身后也未有一儿半女,所以便让王氏的亲兄长继承了爵位。 也因为如此,王氏的爹娘以及兄弟护短到有些残忍,王氏看似天真,却很没有是非观,若不然曲氏跟张钊不会被逼到云南那种地方。 张钊又想起他的亲娘毛老姨太据说今年身体不大好,他很是担心,又恨自己不争气:“若我在京里,又何必让姨娘受那样的苦。” 毛老姨太是老侯爷在庄子上带回来的妾,出身不高,却很有一点运道,不过一晚就怀了孩子。她性格最是老实,说话都有点结巴,对张钊却是真好。小时候张钊犯了错误被禁足,她就自己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烤红薯给小张钊送过去。 对嫡母张钊也很感激,毕竟当年他读书,嫡母肯了,还送他去书院,就冲这个他也得孝敬嫡母。对亲生的姨娘那就只剩心疼了,毛老姨太不是聪明人,为人既憨厚又老实,所以不得宠,在老侯爷面前也没什么体面,现在病了这么一场,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 显然曲氏对毛老姨太也很有好感,面对曲氏时第一天就把历年积攒的钱跟侯府赏赐的东西全部要给她,尽管在曲氏看来也没多少钱,可毛老姨太给她的关怀太多,那样的一位宽厚的长者,曲氏也不想她出什么事情。 “我说爷我们这边死都要谋个好位置,日后分了家让姨娘能跟我们一起出来住。”也不是没有那样的先例,庶出的儿子分家带亲姨娘出去过,而且老太太有三个嫡子,并不缺儿子孝敬。 俩人商量了一番就派了紫鸢的伯父,也是张钊的长随,替他们回去照看毛老姨太。 秋去春来,川陕总督以益州知州招安土匪有功,又在盐铁上所收之税较先前高,所以着张钊为杭州知府,即日赴任。 连跟唐晏告别都没时间了,玉彤就开始让下人开始收拾行李。全家除了冒姨娘都是欣然前往,就连玉佳都私下跟玉彤道:“江南风光好,日出江花红胜火,我是希望早点去的。” 翻了一年,玉彤跟玉佳个子都长高了一点,针线上的人为俩人都做了相应的衣服。好多东西带不走,只能留人下来卖掉,这就是曲氏不愿意经常搬的原因,还好,川陕总督是太子的人,并不是很买康王的账,他们才能顺利谋到从四品杭州知府的职位。 曲氏又想,太子果然是太子,这样的英明,这么无私。 冷家的人当然恨张钊,冷知府冷笑道:“什么东西,不过是做成了那一两件事,便当成个什么功绩往上头报。待我过几日去信给了康王后,看张钊怎么挡。” 按道理说冷家都不算外戚,张钊不怕他们也是情有可原,再者张钊的侄女还是三皇子妃,兄长还是侯爷,比起冷家来更是勋贵门第,而且他本人却是是个能臣。 抛开这些,张家人就要出了,林二太太跟玉柔一起过来送他们,还准备了十分丰厚的仪程。冒姨娘很舍不得女儿,可她也做不了主,她也不能让张钊为了女儿留在此地,再者张钊也不会听她的话。 船上的生活很是无聊,玉佳身子骨儿不大好,夏姨娘便成日陪着她,冒姨娘又因为跟玉柔分别心情不好,所以玉彤到曲氏这里请安的时候觉得分外清静。 “咦,娘这里有炸的小鱼干啊,还好她们今天都没来,这好东西就偏给我了。” 小鱼干是挑选的小银鱼,个个差不多大小,先用调料腌制后再下锅炸。火候很难掌握,太大了会烧糊,太小了外熟里不熟,总之中火慢炸,那得全神贯注才行。 曲氏看她吃的欢快,心里也高兴起来,又道:“你哥哥跟你爹在船上作诗,你就不要出去了。” “好。”玉彤并不是特别有好奇心的人,便乖乖的陪曲氏吃饭。 外面的小厮长随官兵都很多,若是被看了去了,以后指不定被传成什么样子。 曲氏又夹了几筷子青菜给她:“绿叶子的菜也要多吃点,船上可不比在家,要把自己看重才行。” 祝嬷嬷在一旁观察玉彤,只觉得她懂规矩了许多。 吃完早饭,玉彤打人给玉佳送了一碗酸梅汁。玉佳又让人回送了一盘枣泥糕,说等身子好点了就来找玉彤玩。 王妈妈是玉彤的奶娘,跟玉彤最是知心了,有些话玉彤不跟曲氏说都有可能会跟王妈妈说。王妈妈还把玉彤当小孩样,还特地拿了三个果子给玉彤:“彤姐儿趁着休息吃点东西,祝嬷嬷那里我去看了她已经休息了,不会再来了。” 113.第一百一十二章 赞赏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曲氏欣慰的看着女儿:“你能看得到别人的长处就证明确实是长进了。”心中又暗自想着还是早日为女儿请西席过来才好。 夏姨娘晚上不敢随意出来走动,只能在早上见到玉佳问她:“昨日可有人欺负你?” 玉佳摇头:“姨娘不必担心我, 姐姐很是照顾我,尚家姐姐人也特别好, 其余各人俱是大家闺秀,都和气着呢。” 夏姨娘这才放下心来。 曲氏这里还未来得及回请就已经到上巳节了,尚薇来了帖子请张家俩姐妹到西湖游玩, 上巳节是女儿家出去踏青的好时节。玉彤让春樱拿了帖子去让玉佳准备, 玉佳也八岁了,按照这里的年纪过几年也该相看了, 本来她出身略有不足,多认识一些人婚事上也平坦一些。 倒不是说玉彤圣母还是怎么样, 本来家里的资源都倾斜在她和张瑰身上, 在优势上就比庶出的要多, 这样子她更要表示宽宏大量。 因为不知道杭州这边的上巳节是怎么过的,所以玉彤还是决定万全准备,先是多准备一套衣裳,帕子多带了好几条。 紫鸢便在一旁出主意:“糕点也要带点。” 黄莺也不甘示弱:“要我说茶叶也多带几包, 若是其他小姐欢喜吃茶的, 小姐也可以送点子出去。” 玉彤拍板:“灯芯糕跟芸豆糕多带一些,龙须酥就不要带了。竹叶青跟蒙顶各带五包, 放在我们的马车上就行。玉佳那里恐怕准备的不一定周到, 你们都准备双份就行, 夏桔你先拿我的对牌让厨上备着。” 别人的主子偏听偏信, 自家的这位姑娘别看年纪不大,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啊!以前夏桔还提醒过玉彤别对玉佳那么好,还被玉彤给罚了的,其他几个小丫头更不敢犯这个忌讳。 夏桔不敢耽搁,连忙拿了对牌就去。 春樱已经过来回话了,她身上还有点潮气,见着玉彤便道:“玉佳小姐说知道了,还请奴婢略坐了一会儿,说又要麻烦您了。” “这也不值当什么,她还怪客气的。”玉彤知道这个年代的小姑娘可不像前世七八岁的小学生,天天想着做作业看电视,这里七八岁的小姑娘都会交际往来了。 祝嬷嬷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玉彤,觉得她其实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无甚城府,反而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样子,看着冲动爱争强好胜,其实最是老谋深算。 老谋深算这个词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或许说的太苛刻,不过祝嬷嬷看她还真有点这种感觉。 三月初三,热闹非常,江南地区文风盛行,张钊父子早就跟同僚一起出去吟诗作对了。曲氏在家整理家务,因为侯府得知张钊升了从四品的官,侯爷也特地寄信给弟弟,信中也试探他是否跟哪一个大人物搭上线了? 张钊跟曲氏当然不会把她们家受了太子恩惠的事情说出去,因为说出去好处也有,可万一太子倒台了岂不是放在别人手里的把柄。虽承了太子门下人的好处,日后找个机会报答回去就行,现在闹的全家都知道岂不是不好。 再者侯府还要派人过来,说是现在隔的近了,补送年礼过来。曲氏跟张钊二人商量把家里布置的不那么显眼才好,肉包子的馅儿藏在肉里就好,自家心里有数就行,何必弄的人尽皆知。 玉彤对自家的事情心知肚明,上了马车后还跟玉佳道:“以往也没见过他们特地补送年礼来,现在爹爹刚升了从四品他们就疑心我们这样,实在是不可理喻。” 见姐姐这样如此,玉佳也跟着义愤填膺:“谁说不是呢?不过姐姐也别气,反正咱们也不跟他们一处。” 某种方面来说玉佳跟玉彤一样,从生下来就没有回过侯府,所以不太清楚侯府的人怎么样?有一种既畏惧又觉得生疏陌生,之后便是对冒氏嚣张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侯府对张钊的态度。所以玉佳也不大喜欢侯府。 “我也不是说生气,就是娘又要忙了。”玉彤说完又岔开话题问她:“你饿不饿,我这里有芸豆糕,还是热的?” 玉佳怕沾上衣服就没要。 玉彤假寐了一会儿,到了目的地,便与玉佳一起下车。 尚薇包了一处亭子,亭外已经挂了青色的幔帐,外面的人只看得到里面的人影,却看不到人真实的面容。 今天出来的人又比前次要少了一些,尚薇解释道:“陶家妹妹得了风寒,屈家妹妹跟她素来就好,所以去她家看她了,今天就我们五个人在这里说说话。” 张家姐妹就占了俩人,尚薇跟另外两位姑娘也都是上次见过的,五人围着石桌坐下。春寒料峭,亭子四角还放了火盆子,其余三人年纪皆大一些。 有一人身上穿着木兰青双绣缎裳,说是本地药商之女,姓孙,名紫薇,其祖父在太医院做院判。她看起来很是沉稳,年纪比尚薇还要大一些。看的出来她和尚薇关系很不错,这位姑娘头是挽上去的,虽称为姑娘,可应该是在守寡,或许是归宗女也极有可能。 这还是祝嬷嬷教她识别女子穿着打扮来辨别女子身份的时候跟她说的,玉彤脸上倒是不敢带出一点,只跟她讨要什么保养方法。 “哎呀,孙姐姐,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地,胃口特别好,旁人不吃的菜我就爱吃,而且特别馋肉,若是可以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消食还顺便瘦一点的?”玉彤说的也不是假话,她可不像天生瘦削的曲氏,或者玉佳那样打小就瘦瘦小小的样子,她不算胖,可还真不瘦,而且年纪不大就感觉自己开始育了。 尚薇跟玉彤是一样的烦恼,但作为自小接受贵族教养的,吃饭只能吃七分饱,晚上保持体形都只能喝一碗汤,每天都饿着上床。 孙紫薇笑道:“倒真是有个方子,也易得的很,把梅子绞股蓝和山楂一起泡水喝,平时不要大鱼大肉的就好了。” “夏桔把孙姐姐的话记住,这样真好。” 众人又是一笑,尚薇便道:“玉彤妹妹这样就挺好的,也不胖。”她虽然为人厚道,但还是把她母亲福喜县主的话记住了,张家姐妹性格并不持重,父亲又是庶出,能混到这样,哪里会是泛泛之辈,她还是跟她们保持点距离,要是真的被她们姐妹算计了,那就追悔莫及了。 玉彤虽然不知道尚薇的心理变化竟然是以她父亲从庶出混到四品就认为她们全家人不适合来往,实在是匪夷所思。 说起来能混到这个地步的,谁还没点子能耐,不得不说世人对嫡庶还是很看重的。 其实说是出来游玩就是隔着幔帐看看西湖的风景,然后个个再坐马车回家,家里人还要问好不好玩,众人都还要说好玩。因为能出来透透气,也比关在家里好。 曲氏那里也忙,玉彤回到房里脸就拉下了,王妈妈拉着春樱在一旁问:“七小姐这是怎么了?” 春樱让紫鸢跟黄莺出去后,才跟王妈妈道:“也不是旁的,就是那位尚姑娘,一时热一时冷,也不知道我们小姐哪里得罪她了。” 王妈妈又问玉彤:“姑娘,这是怎么个章法?您不是说那位尚姑娘是个厚道人吗?” “别提了,刚刚去的时候,我跟孙院判那个孙女,还有尚薇都说了几句话,刚开始倒是还可以,后来她们也不是说不理我们,而是一直说一些其他的,我想着既然之前邀请我们来肯定也是要大家和睦相处的,便也没有多言。” 玉彤又不是傻的,她也不是说小心眼,自己初来乍到,肯定要被冷落一段时间的,玉彤并不气馁。 王妈妈也道:“小姐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怎么又不高兴?”这话也只有奶大七姑娘的王妈妈敢说。 “最后那姑娘中有一个人叫梅冉的,她爹官职跟我爹平级,人吧属于快嘴快舌的人。她就问我祖籍哪里?我说是京城。又问我说安平侯府如何?我就照实说我还未回去过。谁知道她还来劲儿了,就挖着挖着问我,往常这种情况吧,主人家就要打圆场,可她非但不打圆场,还一个劲儿的问我,真是奇怪了。”玉彤觉得她们没礼貌。 最后尚薇还头一个送她上车,笑嘻嘻的道:“张大妹妹可别生气,我们对头次见面的姐妹都喜欢作弄一番,日后相处久了便好了。” “原来风俗如此啊,是我不懂了,还有些不痛快了。姐姐也帮我替另两位姐姐解释一下,说我这个人就是鲁莽的很。”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114.第一百一十三章 同行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果然玉屏轻笑:“看六妹说的这话,我知道你对我的误解多, 我是最大方不过的人了,再者上次学测那些东西我也尽过了关, 给七妹学不是正好?” 却没想到玉彤道:“知道五姐的好意, 只是不知道学到哪里了?我如今已经读到孟子了。” 玉琪撑不住就笑了, 玉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侯府虽然有权有势,可是要开小灶很难,不似玉彤请的西席是一对一的,而且玉彤还有父兄经常考问学问, 再加上前世的经验, 与考秀才的男子读的书差不多,进度比玉屏她们是快太多了。 陶心湄拉了汪淑儿过来, “玉彤妹妹,没想到你的学问这么大, 且瞧淑儿这些天正在做学问, 尚且有许多不懂的, 只我是个没用的, 若是可以, 你跟她指教一二。” 一句学问那么大, 让玉彤听了有些心里不自在,不过陶心湄跟汪淑儿俩人不过是依附侯府过活, 她跟她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而且除了在侯府的时间, 以后说不准都不会见面。当下玉彤便道:“我也是个半桶水晃荡的人,说什么指教不指教,要来找我顽,随时都奉陪。” 说完竟不再做声,玉琪暗赞说的好,她之所以跟玉彤处的来也是因为玉彤这种脾气,不会一味的附和你,很有自己的性格,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样子,却又是个意见一定绝对不甩任何人的人,人却十分正直。 “是啊,陶表姐。七妹才回来,你不得让她多休息啊!”玉琪得意的挽着玉彤的手。 李氏这才放下心来,女儿一向冲动执拗,不是不聪明,就是老是放在一些小地方。你看彤丫头就根本不搭茬,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两位表小姐,在这府中如浮萍一番,不过是客人罢了。对待客人就要客气有礼,正好还全了自家的名声,跟她们计较反而失了自己的身份。 至于陶心湄这样的人,李氏心里只有一句话,别把大伙儿都当傻子。 二房的张玉珠却是个老好人,她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岔开话题:“我那儿有我姨母送过来的窝丝糖,昨儿才送过来的,我见那样多,我也吃不完,所以想着请姊妹们过去品茶吃糖。” 华氏见自己女儿出来打圆场,不禁有几分得意,看那李氏平生样样比人强,唯独这个小女儿却是个不中用的。她的女儿却这么宽宏大量,想及此华氏不由得挑眉。 略说了几句话,老太太又让张钊跟张瑰进来说话,女眷们大多是长辈,要么就是亲戚家的姐妹,暂时还不用避开。 世子张朴带着张钊跟张瑰进来,张钊毕竟是官场中人,在老太太跟前哭的跟稚童一番,做出了十足的孺慕之情。 老太太却觉得腻味,谁都知道老三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可老三比老五会做戏,要不然怎么会让他读书读出来,最多管一下家中庶务,一辈子出不了头。 “好了,老三,你也不怕这一家大大小小的人笑你。” 张钊便道:“老太太说的是。” 转眼又跟老太太介绍张瑰:“这是我家这个不成器的,瑰儿,快叫祖母。” 端看张瑰的两位妹妹都这么出挑,更惶论是他,芝兰玉树般的站在那儿。老太太一看就喜欢上了:“这孩子生的可真好,读书读的如何了?” 张瑰不以为意:“孙儿读书不成,如今刚过院试。”他倒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毕竟他的目标是博学宏词科,此时不过是个小秀才,他并不放在眼里。 老太太却很惊喜:“你们家可真是出读书种子。” 陶心湄更是眼睛光的多看了张瑰几眼。 这里毕竟是内院,老太太让他们父子说了几句话就下去了,她自己也疲乏了。李氏让小朱氏伺候老太太入睡,又出来跟曲氏道:“你们那院子我暂时先让下人收拾出来了,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你尽管找我便是。” “我还要多谢大嫂帮我们的忙,省了我多少事情啊!”曲氏这声谢谢倒是真的,李氏不管私底下如何,可作为宗妇她很合格。 玉彤跟玉佳分的院子很大,比在杭州府还大,张瑰却搬到前院去了,据说他的院子跟二房的人隔得很近,这点曲氏不大满意。 那里靠近街边,时常有人来往,读书总是要清静一些的,倒是张瑰劝住了曲氏:“其实儿子读书也不在乎这些的,难不成一定要在清静的环境才能读书。” 玉彤则带着下人收拾自己的院子,别看小小的院子,在现代相当于一个四室一厅那么大了,而且前院还非常宽阔。王妈妈指挥下人们你来我往,顺便把字画,花瓶,书籍,饰一样样的都收拾好。 “外边就用浅紫色的毛毡子,里边的帘子用那幅水晶的。” 玉彤时不时检查着,曲氏说过所谓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如果此时房里摆设太简单,恐怕连侯府的下人都看不起她。 而三房的动静陶心湄一一看在眼中,汪淑儿知道了她再打探三房,有些不安道:“心湄姐,你这又是何必?你不是说跟李二少” “淑儿。”陶心湄连忙打断汪淑儿的话,一脸不争气的看着汪淑儿道:“你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汪淑儿不可置信指着自己:“为了我?” 陶心湄点头:“是啊,我们昨儿都见过瑰表哥了,他学问又好,人也长的好,三舅舅也是做官的,这样的对象岂不是跟你正配?” 当然祝嬷嬷不是一味的只教针法这一些,在教玉彤配色的时候,不免会教一些宜忌。明黄跟金黄色的不能乱用,什么样的布是贡品,年轻的女孩子绣什么最好。顺便普及了一下诰命们的衣着,怎么通过她们的穿着来辨认品级,或者从头上的冠帽来了解这人的爵位等等。 同时她对玉彤的举手投足都有严格的规定,甚至于怎么笑都要她对着菱花镜都要做到让这位嬷嬷满意为止。 “七小姐,您嘴角得再扬起一些,这样看起来才有笑影。” 玉彤又做了好几次才满足祝嬷嬷的要求。 学这些十分枯燥甚至于很累,会让你觉得一天怎么会过的这么漫长,就连吃饭都变成了最大的奢望,因为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觉得放松一些。 曲氏觉得十分有成效,对祝嬷嬷的生活起居照顾的更好了一些。 祝嬷嬷对玉彤的看法也变了,她刚开始觉得玉彤并不起眼,也没什么灵气,可一旦学上手了,却做的很好。 这家对嫡女几乎是全方位的培养,就是学规矩也没有落下读书,还好这家小姐虽然会生气,不过不会弄鬼去逃避。 每天都安排的很满,卯正三刻(早上六点)起床吃早点读书,午时一刻(中午十一二点)由祝嬷嬷陪同吃饭,未时(一点左右)开始做针线,申时(三点左右)开始学习礼仪。 晚饭过后,祝嬷嬷又让春樱用特制的中药泡澡,泡完澡,丫头们帮她松松筋骨,玉彤再看一会书,一天就这样过了。 直到九月初九,唐夫人过来张家接曲氏跟玉柔的时候,再看玉彤,果真是不一样了。以前也不是说玉彤不好,就是有些情绪太外露了,高兴跟不高兴基本都挂在脸上,说话做事也随性许多。 现在跟她问安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即便屈膝问安,上半身都丝毫不动,行走间身上的佩环也不会出声音。 唐夫人赞道:“早听你母亲说你如今在学规矩,现在看来果然跟大姑娘似的了。” 玉彤捂嘴一笑:“您实在是过奖,原本是我太皮了,惹的我母亲要治我,如今不过是比先前要好一些,哪里比得上晏姐姐。” 曲氏也谦虚几句,可从曲氏嘴角上扬的程度,玉彤看得出来她还是很高兴的。 罢了,只要能让娘高兴,她也觉得值得了。 因唐晏没有过来,玉彤就多问了几句:“怎么不见晏姐姐?” 唐夫人便道:“你晏姐姐跟你一样也在学规矩。” 经唐夫人再解释,才知道唐家在杭州府请了一位女先生教唐晏读书女红和规矩,又唐晏已经是大姑娘了,所以不便出来走动。 其实唐晏也不过十三岁而已,在现代可能还只是个初中生,但是在这里已经是大姑娘了。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对女子这样严苛的坏境下,做爹娘的总希望自家的女儿不被他人挑剔。 她们说完话,林二太太才插话,说时辰不早了。曲氏带着玉柔跟林二太太同盛一辆马车,林二太太看玉柔走路步履轻盈,可没有像她妹妹那样规矩完成的一丝不苟,她松了一口气。 115.第一百一十四章 觊觎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她这边还在感叹着,却听到“扑通”一声巨响, 似是有许多人掉进水里了,有人开始喊水匪来了。王妈妈脸一白,春樱已经护在玉彤前面了,夏桔也有点慌, 玉彤跟夏桔道:“先让小丫头们进来房里。” 紫鸢跟黄莺把外头的粗使丫头也拢进来, 玉彤暗自把头上的钗子抽了一根出来放在袖口, 她对一个有点害怕的粗使丫头道:“别怕,我们在里侧,外面都有官兵的,那些贼匪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尽管她也很怕, 可她是主子,是这里的主心骨, 若她乱了恐怕下人会更慌张。 又听有年轻的男子声音厉声道:“小贼哪里跑。”水下有人打了起来, 约莫是打赢了,才有人在喊好。 “妹妹,你没事吧?” 外边传来张瑰的声音,玉彤朗声应了一声:“哥哥, 我没事, 你进来吧。” 张瑰手持宝剑, 进来后见妹妹安然无恙, 便与她道:“外头是梁总兵大人在抓水匪, 现在已经安全了。” “娘那里怎么样?”玉彤又担心的问道。 张瑰笑道:“娘可比你镇定多了, 你忘记以前云南土司造反,爹爹还跟着去平乱了。”张瑰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可不是甘于平静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乐子瞧,所以方才抓水贼的时候他都跟过去看了的。 “得了,我现在去跟娘请安吧。”总要确定娘没被吓着才好。 曲氏那里正跟栀子吩咐:“你去冒姨娘处跟夏姨娘处让她们安心,说就是闹水鬼,这边已经被抓住了。” 俩个姨娘要安抚好,毕竟她们那里伺候的人少,跟外界不相通。玉彤觉得这才是人们都要做正房的原因吧,宠妾灭妻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男人的内宅都是由正妻把控着,她们拥有的资源最多,出了事情了也是正妻这里安全一些。 夏姨娘抓着衣角,跟玉佳搂在一处,见栀子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外边没事吧。” 栀子素来稳重,她安慰夏姨娘道:“让姨娘受惊了,都是那起子水鬼闹的,现在没事了。哎哟,九小姐这脸白的,没什么事吧?” 夏姨娘也很担忧的望着玉佳:“劳烦栀子姑娘让太太帮忙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船上哪有大夫啊?这个夏姨娘平时不动声响,一提就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水鬼就是在船外闹了一下,现在就要停岸找大夫,这不是得罪梁总兵吗?人家现在可还在船上呢。受惊了喝两贴安神药睡睡就好了,嫡出的小姐都没有任何要求偏偏她倒是这样。 栀子心里腹诽,面上还得作为难状:“如今船已至中央,找靠岸点也难的很,不如让厨上做点安神汤过来?” 若此时受惊的是玉彤,恐怕船早就靠岸了吧,夏姨娘自嘲道。尽管心中不屑,面上还要做感激状:“那就麻烦栀子姑娘帮我去厨房吩咐一声,我这里走不开。” 栀子看她还算识时务,也应了。 到冒姨娘那里,冒姨娘不仅自己没事,还要跟曲氏请安,又听说曲氏那里有些忙,才说不去。栀子一走,她摆上瓜子跟清茶,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她唯一的女儿也嫁了,心中已经没什么烦恼,而且曲氏暗示她,以后如果她表现好,允许她到益州看女儿,就凭这个好处,冒姨娘也得老老实实的。 栀子回来回话,玉彤准备离开也被曲氏拉着坐下:“听着。” 在玉彤的心中夏姨娘算是很老实的,冒姨娘属于不老实的人,所以她对俩人的印象是夏姨娘好,冒姨娘差。 曲氏却道:“可见这世上最难猜测的是人心,夏姨娘年轻漂亮,你爹即便现在厌恶她以后保不住也会喜欢她,对待她这样的人,最忌要稳得住。” “稳得住?”玉彤疑惑。 曲氏一笑:“自然是,她还没开始你就自乱了手脚,胡乱出招,那可不行。” 看玉彤一脸凝重,曲氏又拍了拍她的脸蛋:“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她生的玉佳还要我来安排,她若是惹了我,就不怕我报复不成。等她女儿嫁了,她年纪也大了,我跟你爹那个时候都含饴弄孙了。玉柔跟玉佳那里有点什么事情再让她们去看看,岂不是两全其美?” “若真的有那等宠妾灭妻之人呢?”玉彤说实话还是很担心的。 曲氏跟傻子一样看着女儿:“有我跟你爹在,怎么会让你嫁给那等人?” 玉彤心里一暖。 是啊,她有家人,不用怕。 因为船上有梁总兵在,女眷们不便走动。张钊跟张瑰在屋里读书,曲氏一向能干把父子生活弄的妥妥帖帖的,玉彤在旁边帮一点小忙。 玉彤还抽空去看了玉佳一次,她有点咳嗽,却已经不似之前那样颓废了。曲氏带了许多成药,看来也算是对症了。 “姐。”玉佳昂起头来对着她一笑。 这几天在船上着实闷的很,就像一直精力旺盛的冒姨娘这几天都卧床休息,不想出门,更何况是一向低调的夏姨娘和玉佳。 玉彤扬起了手里的一个提线木偶给她,“想起你喜欢我的这个小玩意,所以带过来。”这是她跟着父亲去灯会的时候,张钊跟她买的。 小人偶大概有一个半手掌长,用人的真做的小人偶的头,像扶桑人那样穿着白底绣红梅的斜襟,手跟脚下方都系着线,上面一拉,手便扬起来了。 这个时代女人出门的机会太少了,玉佳平时玩个九连环都能玩半个月,更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小玩偶。她十分欣喜的接过,又不安道:“平日里我不知道白贪了多少姐姐的好物,姐姐又跟我拿东西过来,我实在是……” 玉彤笑道:“这值当什么,你我是姐妹,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照顾妹妹。” 这话玉佳相信,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把下人打出去后神神秘秘的跟玉彤道:“姐,上次我看到水贼了。” “不是吧?”玉彤惊讶。 玉佳急道:“是真的,而且我还见到那个梁总兵了,他真的太可怕了,那大刀一挥下去瞬间水贼的血就喷出来了。” 她说完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姐,太吓人了。” 玉彤轻笑:“他把贼抓了,咱们更该安心才是。而且过几天我们就要到杭州了,到时候咱们快活了,你也要早早的好起来,以后才好出去玩。” “好,姐姐,我肯定…咳咳…会马上好的。”玉佳立马保证道。 “那我就等你快快好起来了。” 夏姨娘在内间听她们姐妹说话,听得玉彤走了,她身边的丫头才开口:“姨娘,七姑娘对我们姑娘倒是挺好的。” 是啊,太太对玉佳淡淡的,可玉彤对玉佳倒是不错,若是外人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俩人是嫡嫡亲亲的俩姐妹。她又不敢劝玉佳不跟玉彤来往,这屋子里的人包括刚才说话的那个丫头都是曲氏的人,她还敢说什么。 论相貌,曲氏跟她不相上下;论出身,俩人虽然都是庶出,可她不过是云南举人家庶出的闺女,曲氏却是国公府的庶女,比她娘家给力;论生育,曲氏虽然死了一个孩子,可一儿一女都不是池中物,而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再论得男人的心,曲氏别看清清淡淡的,可是很能拢得住张钊的心,而自己在张钊面前是半分面子没有,甚至还不如冒姨娘。 样样都不如人,夏姨娘想了想,还是老实窝着吧。 梁总兵本是在江宁任职,现在要回京赴命,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面容冷凝,不苟言笑。张钊都有点憷这位梁大人,跟他同桌吃饭都有点虚。 桌上摆着几道菜,都是风干鸭或者火腿这些腌制而成的菜,唯一一道比较鲜一点的就是刚从船上打捞起来的新鲜鲫鱼。张钊不好意思道:“因在船上,只能备些粗茶淡饭,还望您不要嫌弃。” 梁总兵是二品官职,年少有为,这样的人张钊可得罪不起。 这位梁总兵淡淡说了一句:“无妨。” 张钊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梁玖忽然问了一句:“平西伯跟府上是否有姻亲关系?” 张钊也不知道梁玖跟平西伯是有仇还是有怨,不敢说姻亲,便道:“我四弟媳出自平西伯府。” 却见那梁玖冷笑一声:“祸害遗千年。” 看来是仇敌了,张钊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仇什么怨,没有细问,倒是劝了他一句:“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顺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梁总兵年纪轻轻能做到二品官不容易,别让仇恨迷了心智才对。 梁玖笑了一下没做声。 116.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家真好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官衙修的极为美观, 前面是办公的衙门,红漆大柱伫立在公堂两边, 看起来威武霸气。后面是她们家住的地方。中轴线附近分别有两堂。南边是刑狱, 附带着衙署。 曲氏看这里有俩个小院子,便让俩个女儿一人一个院子。冒姨娘跟夏姨娘则住在游廊边上的厢房里,俩个姨娘一个院子。姨娘毕竟比不得姑娘们,玉彤跟玉佳是主子, 姨娘也只能算半个主子,曲氏的安排就连夏姨娘跟冒姨娘都不能说不好。 杭州府的官学办的很不错, 张瑰不用跟以往一样去很远的地方读书了,这就是意外之喜了。玉彤帮着曲氏一起整治家务,打扫家里,清理箱笼, 许多管家的经验都是曲氏摸索出来的, 她对玉柔也就会告知一下皮毛,对自己的女儿却是倾囊相授。 甚至如何看红契, 白契,户婚律,这些玉彤都要熟悉, 因为郝先生没跟着过来, 所以玉彤现在只需要学规矩跟管家就行。祝嬷嬷虽然规矩方面堪为翘楚, 可毕竟在宫中长大, 其实许多人情世故也不一定由曲氏懂。 听说前任杭州知府因为漕运的关系处理不好被调任的, 张钊一来就致力于跟各行各业的人拜会,当官可不是高高在上就行,要体察民情,知人善用,更要手腕高,旁人才会臣服于你。 新人到当地,按照惯例由本地官员接风,其中就有杭州将军尚家来贴子。杭州将军是从三品的武官,本人还有子爵爵位,据说也是刚来杭州一年。 曲氏这次阖家都去,她素日打扮的很清淡,今天也盛装打扮,穿了一身曳地飞鸟描花长裙,木樨又跟她梳了个瑶台髻,恍如月宫妃子一般,仿若年轻了好几岁。玉彤笑嘻嘻的看着她娘:“娘今天真好看。” 玉佳也羡慕道:“太太这个瑶台髻真好看。” “小丫头,等你头长长了,让木樨帮你梳。”曲氏慈爱的看着她。 张钊虽然对这个小女儿平平,但见曲氏这样慈爱,也心中欢喜。张瑰今日可不像以往那个书生的样子,青衫一件就够,今天他把头用金冠束起来,身上穿了一件革丝绣金线的圆领长袍,腰间系满了玉佩,香囊各式各样的东西,手间还持一把雪白的扇子,整个一富贵公子的打扮。 夏姨娘伺候曲氏出门后就转回来了,看到冒姨娘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很快回房了。本来当初设计张钊就是为了后半生找个依靠,进门后夹起尾巴做人,博得正房奶奶的好感,让张钊也对她印象好点儿,这样也让玉佳以后出嫁能多些筹码,可没想到张钊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淡淡的。 对于夏姨娘的心声曲氏当然不会在意,曲氏又不是完全相信她,论手段,她能在曲国公府众多女儿中脱颖而出被嫡母亲自教养,而且成亲后这么多年公府对她颇为看顾,这就证明她不是泛泛之辈。 玉彤跟玉佳俩人正在商量怎么行礼,俩人还未说完就到了,因为官署都在一个片区,所隔并不了远。 尚家今天也邀请了本地的官员家属过来,看的出来尚家的底子很厚,至少比玉彤她们家要过的好很多。端看他家进门就有一座玻璃暖房,里面有许多反季鲜花,以前玉彤就曾听说过,这样的暖房要建一个至少要花大几千两才行,这可是天价。 刚进二门就直接换轿子,这等气派在益州是没有见过的,玉彤跟玉佳都有点紧张,都担心自己表现不好。下了轿,又有尚家的婆字们迎上来,都是很热情的样子,这些人不禁抬眼看了一下前面的曲氏。 行事倒不是那等小家子气的,也是,毕竟出自曲国公府。再看看跟着她后面的两位姑娘,不禁看愣了,大的那个姑娘梳着鱼骨辫,头都拢在后面,用一些珍珠做装饰,行止之间竟然稳的很,这个姑娘年纪不大,脸上虽然还有婴儿肥,可知日后长大定然与众不同,尤其是那双杏眼,更是顾盼神飞。 小的那位就更漂亮了,她也是梳的鱼骨辫,跟她姐姐不同的是,现在的她就已经展露出过人的美貌了。 不过即便这样,大的这位姑娘站在她妹妹旁边,依旧不逊色,那婆子暗道,杭州城还少见这样的绝色,长大以后也不知道会有怎样大的造化。 进门后,再由一个大丫头引着她们上前去,曲氏给了赏钱,再进花厅,里面已经有人在说话了,还时不时听到笑声。 尚将军的妻子福喜县主是信郡王的妹子,龙子凤孙,自然骄矜非常。看到曲氏也就是比较客套而已,并不是很热情,跟她母亲不同的是福喜县主的女儿尚薇是个非常大气宽厚的人。她先带玉彤姐妹进入内厅,里面的姑娘们都上前行礼,比益州闺秀们相处的还要好。 尚薇一个个的跟玉彤介绍,玉彤也让丫头拿出了自己的礼物:“我们姐妹刚从益州过来,所以带了一些小小的礼物,还望诸位喜欢。”玉彤说话时把玉佳带上,她笑着看姐姐,一脸依恋的样子。夏姨娘虽然对她很好,可是夏姨娘身份不够,也不敢真的当母亲一样管她,所以在玉佳心里还是更依赖于姐姐一些。 一个精致的松木盒子里面放着一幅造景图,而且每个人的图都不一样,做的尤其精致,女孩儿家特别爱这些东西。像给尚薇的就是一位在梳妆的姑娘对镜贴花黄,里面连那个小姑娘穿的衣服都是蜀锦,小巧的梳妆镜也是跟闺房里一样,这是由玉彤亲自布置了让手艺人做出来的。 有的女孩子是一片花园,里面有小小的仿真花,那个女孩子喜欢的脸都红了。还有的姑娘得的是益州有名的亭子,亭子旁边还有青城山,里面还有一本小小的武功秘籍。 这个礼物很合女孩子们的心意,有一位姑娘便道:“我舅舅曾经送过我哥哥一条西洋核桃船,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位说话的是杭州防守尉的女儿,也是从三品的官职,看她的年纪不大,说话倒是从从容容的,也很有见识。就杭州这样的地方的闺秀都如此不凡,更何况是京城的,玉彤更不敢小觑。 闺秀们都是出口成章,这让玉彤也颇有危机意识,她本来还说不想请西席了,没想到大家都这样出众。大户人家的闺女可不一定是要看学识,可学识太差,就上不了台面。 姑娘们略说了一会子话,尚太太就派人过来说请姑娘们至花厅处吃饭,尚薇秉持着主人家心态,对新人格外照顾,况且张家的这两位姑娘也是生的特别好看。 尚家的菜做的特别好吃,说是请了江宁的名厨过来的,尤其是盐水鸭堪称一绝。玉彤由衷的赞了一句:“原本说这里的菜太淡了,我们从益州搬了许多辣椒酱过来,其实现在一吃,倒是觉得哪里的菜都有特色,都好吃,可怜我家里有半个库房装的都是辣椒酱。” 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捂着嘴笑,其实这个年代大家闺秀轻易都不肯出门的,大部分的人都是一样从娘家的屋子直接抬到婆家的屋子,就那样过完一生,生活中很多时间都无聊的很。 果然玉彤一出声,就有一位姑娘接话道:“哎呀,我就爱吃辣的,日后若是可以我是定要尝尝的。” 都是小姑娘很快就说上话了,当然也有可能不是很熟,略微说几句话。 尚薇作为主人家听到玉彤这么赞美也很高兴,玉佳喝不到汤,尚薇还让丫头帮忙盛,这顿接风宴吃下来玉彤跟玉佳姐妹都十分高兴。 曲氏也颇会交际,很快就和一个叫之前说核桃船的那位姑娘的娘关系不错了,福喜县主也顺便问女儿尚薇关于新来的俩姐妹怎么样。 “我看那个大的有些争强好胜,小的又狐媚的很,你只面子上保持住就行。” 尚薇却道:“玉彤妹妹就是性子有点急,倒也没别的,玉佳虽然长成那样,可人也很乖巧。” 福喜县主也知道女儿素来厚道,便嘱咐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被人骗了。” 世子夫人小朱氏是老太太朱氏的嫡亲的侄孙女,朱家虽说不如当年那样鼎盛了,可家里依旧有爵位,老夫人拍板的事情想必侯夫人也不会反对。 想也不想,玉彤就道:“这是好事啊。” 夏桔笑的就有点玩味了,紫鸢情知有隐情,便催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黄莺也急道:“姐姐还在姑娘面前卖起了关子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世子夫人的亲妹子过来照顾她,没想到被人撞到和世子在园子里说话,那话传到世子夫人的耳朵里,可不就那么快生了吗?”夏桔的小表妹在长房茶房里做丫头,消息十分灵通。 117.第一百一十六章 心知肚明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尽管她也很怕,可她是主子, 是这里的主心骨,若她乱了恐怕下人会更慌张。 又听有年轻的男子声音厉声道:“小贼哪里跑。”水下有人打了起来,约莫是打赢了,才有人在喊好。 “妹妹,你没事吧?” 外边传来张瑰的声音, 玉彤朗声应了一声:“哥哥,我没事,你进来吧。” 张瑰手持宝剑,进来后见妹妹安然无恙,便与她道:“外头是梁总兵大人在抓水匪, 现在已经安全了。” “娘那里怎么样?”玉彤又担心的问道。 张瑰笑道:“娘可比你镇定多了, 你忘记以前云南土司造反,爹爹还跟着去平乱了。”张瑰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可不是甘于平静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乐子瞧, 所以方才抓水贼的时候他都跟过去看了的。 “得了, 我现在去跟娘请安吧。”总要确定娘没被吓着才好。 曲氏那里正跟栀子吩咐:“你去冒姨娘处跟夏姨娘处让她们安心,说就是闹水鬼, 这边已经被抓住了。” 俩个姨娘要安抚好,毕竟她们那里伺候的人少, 跟外界不相通。玉彤觉得这才是人们都要做正房的原因吧, 宠妾灭妻的毕竟是少数, 大多数男人的内宅都是由正妻把控着, 她们拥有的资源最多,出了事情了也是正妻这里安全一些。 夏姨娘抓着衣角,跟玉佳搂在一处,见栀子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外边没事吧。” 栀子素来稳重,她安慰夏姨娘道:“让姨娘受惊了,都是那起子水鬼闹的,现在没事了。哎哟,九小姐这脸白的,没什么事吧?” 夏姨娘也很担忧的望着玉佳:“劳烦栀子姑娘让太太帮忙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船上哪有大夫啊?这个夏姨娘平时不动声响,一提就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水鬼就是在船外闹了一下,现在就要停岸找大夫,这不是得罪梁总兵吗?人家现在可还在船上呢。受惊了喝两贴安神药睡睡就好了,嫡出的小姐都没有任何要求偏偏她倒是这样。 栀子心里腹诽,面上还得作为难状:“如今船已至中央,找靠岸点也难的很,不如让厨上做点安神汤过来?” 若此时受惊的是玉彤,恐怕船早就靠岸了吧,夏姨娘自嘲道。尽管心中不屑,面上还要做感激状:“那就麻烦栀子姑娘帮我去厨房吩咐一声,我这里走不开。” 栀子看她还算识时务,也应了。 到冒姨娘那里,冒姨娘不仅自己没事,还要跟曲氏请安,又听说曲氏那里有些忙,才说不去。栀子一走,她摆上瓜子跟清茶,一边嗑瓜子,一边喝茶。她唯一的女儿也嫁了,心中已经没什么烦恼,而且曲氏暗示她,以后如果她表现好,允许她到益州看女儿,就凭这个好处,冒姨娘也得老老实实的。 栀子回来回话,玉彤准备离开也被曲氏拉着坐下:“听着。” 在玉彤的心中夏姨娘算是很老实的,冒姨娘属于不老实的人,所以她对俩人的印象是夏姨娘好,冒姨娘差。 曲氏却道:“可见这世上最难猜测的是人心,夏姨娘年轻漂亮,你爹即便现在厌恶她以后保不住也会喜欢她,对待她这样的人,最忌要稳得住。” “稳得住?”玉彤疑惑。 曲氏一笑:“自然是,她还没开始你就自乱了手脚,胡乱出招,那可不行。” 看玉彤一脸凝重,曲氏又拍了拍她的脸蛋:“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她生的玉佳还要我来安排,她若是惹了我,就不怕我报复不成。等她女儿嫁了,她年纪也大了,我跟你爹那个时候都含饴弄孙了。玉柔跟玉佳那里有点什么事情再让她们去看看,岂不是两全其美?” “若真的有那等宠妾灭妻之人呢?”玉彤说实话还是很担心的。 曲氏跟傻子一样看着女儿:“有我跟你爹在,怎么会让你嫁给那等人?” 玉彤心里一暖。 是啊,她有家人,不用怕。 因为船上有梁总兵在,女眷们不便走动。张钊跟张瑰在屋里读书,曲氏一向能干把父子生活弄的妥妥帖帖的,玉彤在旁边帮一点小忙。 玉彤还抽空去看了玉佳一次,她有点咳嗽,却已经不似之前那样颓废了。曲氏带了许多成药,看来也算是对症了。 “姐。”玉佳昂起头来对着她一笑。 这几天在船上着实闷的很,就像一直精力旺盛的冒姨娘这几天都卧床休息,不想出门,更何况是一向低调的夏姨娘和玉佳。 玉彤扬起了手里的一个提线木偶给她,“想起你喜欢我的这个小玩意,所以带过来。”这是她跟着父亲去灯会的时候,张钊跟她买的。 小人偶大概有一个半手掌长,用人的真做的小人偶的头,像扶桑人那样穿着白底绣红梅的斜襟,手跟脚下方都系着线,上面一拉,手便扬起来了。 这个时代女人出门的机会太少了,玉佳平时玩个九连环都能玩半个月,更何况是这么可爱的小玩偶。她十分欣喜的接过,又不安道:“平日里我不知道白贪了多少姐姐的好物,姐姐又跟我拿东西过来,我实在是……” 玉彤笑道:“这值当什么,你我是姐妹,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要照顾妹妹。” 这话玉佳相信,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把下人打出去后神神秘秘的跟玉彤道:“姐,上次我看到水贼了。” “不是吧?”玉彤惊讶。 玉佳急道:“是真的,而且我还见到那个梁总兵了,他真的太可怕了,那大刀一挥下去瞬间水贼的血就喷出来了。” 她说完还有些心有余悸的:“姐,太吓人了。” 玉彤轻笑:“他把贼抓了,咱们更该安心才是。而且过几天我们就要到杭州了,到时候咱们快活了,你也要早早的好起来,以后才好出去玩。” “好,姐姐,我肯定…咳咳…会马上好的。”玉佳立马保证道。 “那我就等你快快好起来了。” 夏姨娘在内间听她们姐妹说话,听得玉彤走了,她身边的丫头才开口:“姨娘,七姑娘对我们姑娘倒是挺好的。” 是啊,太太对玉佳淡淡的,可玉彤对玉佳倒是不错,若是外人不知道的肯定以为俩人是嫡嫡亲亲的俩姐妹。她又不敢劝玉佳不跟玉彤来往,这屋子里的人包括刚才说话的那个丫头都是曲氏的人,她还敢说什么。 论相貌,曲氏跟她不相上下;论出身,俩人虽然都是庶出,可她不过是云南举人家庶出的闺女,曲氏却是国公府的庶女,比她娘家给力;论生育,曲氏虽然死了一个孩子,可一儿一女都不是池中物,而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再论得男人的心,曲氏别看清清淡淡的,可是很能拢得住张钊的心,而自己在张钊面前是半分面子没有,甚至还不如冒姨娘。 样样都不如人,夏姨娘想了想,还是老实窝着吧。 梁总兵本是在江宁任职,现在要回京赴命,看起来二十岁左右,面容冷凝,不苟言笑。张钊都有点憷这位梁大人,跟他同桌吃饭都有点虚。 桌上摆着几道菜,都是风干鸭或者火腿这些腌制而成的菜,唯一一道比较鲜一点的就是刚从船上打捞起来的新鲜鲫鱼。张钊不好意思道:“因在船上,只能备些粗茶淡饭,还望您不要嫌弃。” 梁总兵是二品官职,年少有为,这样的人张钊可得罪不起。 这位梁总兵淡淡说了一句:“无妨。” 张钊食不知味的吃了一顿饭,梁玖忽然问了一句:“平西伯跟府上是否有姻亲关系?” 张钊也不知道梁玖跟平西伯是有仇还是有怨,不敢说姻亲,便道:“我四弟媳出自平西伯府。” 却见那梁玖冷笑一声:“祸害遗千年。” 看来是仇敌了,张钊也不知道他有什么仇什么怨,没有细问,倒是劝了他一句:“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哪能事事顺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梁总兵年纪轻轻能做到二品官不容易,别让仇恨迷了心智才对。 梁玖笑了一下没做声。 老天要是有眼就不会让贱人们活的那般滋润了。 听到这里玉彤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她们能听的,连忙拉着玉佳进了次间,曲氏看到冒氏跟玉柔一幅悔恨莫及的表情,跟张钊无奈对视一眼。 这下冒姨娘重重的磕了几个头,仿佛明白过来:“妾是个没见识的,都是妾鬼迷了心窍,还望爷跟奶奶替玉柔多费心。” 又跟玉柔道:“玉柔,你过来跟你爹和三太太磕头。” 玉柔正准备起身,却被曲氏按下,曲氏跟冒姨娘道:“你们母女今天先下去,照三爷说的让玉柔抄女诫,这段时间先别出去走动了,日后等这件事情消弭下去再做打算。”庶女的事情若是不办好,以后也会影响自己的女儿,这年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庶女不懂事,别人难免也会对自己的女儿产生恶感。 118.第一百一十七章 初哥儿的小客人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他们这样谨慎也是其来有自,因为这里关着的不是别人, 正是废太子一家人。此番新皇即位更是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但又有先皇说要让新皇善待太子一家,故而只能把他们圈禁在此。 虽说在圈禁,可这里的份例还算不错了。比不得昔年太子府上的荣景,却又比真正的囚犯要好上许多。 先皇故去已然一年零六个月, 废太子府的孝还未除,不过今年选秀依然选进了两名秀女供给太子。废太子妃袁氏缠绵病榻数月,府中一切事物都交由废太子府良娣张氏打理,因她为太子生育了三子二女,脾气虽然不大好, 可对上恭谨, 对下也赏罚分明,废太子十分喜欢她。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 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 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 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 只是多年仅生一女, 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 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太子妃选的张良娣进的府,她生的明眸皓齿,又颇有杨妃之美,本人也是侯府出来的,教养极佳。其父虽是庶出,但也是两榜进士,任一府之长,无论是美貌,身份,教养都是佼佼,就一点太子妃本以为庶子所出,性情本应柔顺极了,偏这位张良娣不仅不大柔顺,性子还颇为刚烈,有时候甚至还会跟太子争执一番。 袁嬷嬷作为太子妃的心腹,自然知道太子妃让她进府的目的,也是想让她跟另一位已经有儿子的良娣打擂台。张良娣丰乳肥臀,性子很急,这样的人虽然能生肯定不会讨太子喜欢,即便是太子妃当时看中的也是她的肚子,她可不希望太孙是从什么婢女肚子里面出来的。虽然要她生抱孩子养,也要等她失宠后抱了她的儿子再说。 果然,张良娣也不负众望,进门就怀上了。她虽然性子直率,却极有分寸,看待事情有些较真,却又显得人格外纯真。她本人还挺讨太子喜欢,有时候跟太子争论一番后和好极快,太子素喜她懂规矩,有自知之明,博闻强记,很能说到一起,仿若欢喜冤家一样。 也因为这样张良娣很快就从承徽升到良娣,她的儿子也全部养在她的身边。太子妃的算盘也落空了,幸好张良娣不是那等毫无规矩的人,对太子妃十分恭谨。 太子被废后,她虽然有些怨言,可撑着身子代替太子妃把这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就凭这个,袁嬷嬷也得尊重她。 俩人走进去,只见宽大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位孱弱妇人,年龄约莫四十多岁,头已经白了一半了,松垮垮的挽着燕翅头。 张良娣心道:太子被废,她受的影响最深。而且她与我们不同,她跟太子少年夫妻,相濡以沫这么多年,想必定然也为太子伤心吧。 心里这么想,可她面上不敢表露分毫,依旧恭敬的上前行礼,屈膝低头行礼:“妾给夫人行礼。”现在太子已废,她们不能按照品级称呼对方,所以只能含糊以夫人称呼。 废太子妃袁氏见是她,脸上竟难得露出几分笑意:“快起来吧,把药先放旁边,我有事情跟你说。” 昔年废太子妃袁氏是先皇亲自为太子赵启元挑选的,她足以母仪天下,也是张良娣在府中唯一佩服的人。 张良娣把手中的药碗给了袁嬷嬷,她坐在离太子妃不远处的椅子上,即便这样她也只敢坐四分之一,不敢全坐。 也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话要跟她说,张良娣略微抬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您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的吗?” 一时间她心绪不宁,只因袁氏脸色太过灰败。 只见袁氏挣扎起来半躺在床上,并用手示意不用她伺候,她还是如往常问了一句:“府中今日还好吗?” 见她是问这个,张良娣才放下心来,认真回话:“少爷小姐处份例都没少,新来的两名秀女也已经安置妥当,至于陈良娣处…良媛处…” 袁氏听她说完,有些欣慰道:“妹妹,我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府中以后全要仰赖于你了。” 不管怎么说,张良娣此人行的正坐的端,不会行小道,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她的莹儿以后也放心交给她了。 屋里的茉莉香味从远处飘来,这似乎是袁氏最爱的香,张良娣胡思乱想着:太子妃这是要托孤还是如何?可自己现在不管府里吧,让陈良娣掌了权后对自己不利,掌权吧,又成天为了些许事情忙来忙去。 心里乱想,可面子上还要安慰袁氏:“您说哪里的话,妾不过是代您管几天,您大好了,妾还要仰仗您的。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咱们这群猴子,还要您管得住才行。” 这话说的袁氏一笑:“你还是这么风趣。”随后脸又肃了一下,“我是跟你说真的,我知道当年你不愿意做小,是我害了你,你心里怕也是怨我的吧?” 就张良娣这个性子,怎么会想着屈居人下。若是太子成功登上皇位,自己也只生了个丫头,说远点,张氏生了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庸才,而且张良娣还算得太子喜爱,以后敕封太后那都不用细想,肯定是可以母仪天下的。 可现在的她成了阶下之囚,还是对自己这么恭谨,不像陈良娣,连请安都是马马虎虎的。似乎早已不耐,也是,如今她们都是庶人,还有什么身份可言。 张良娣听了太子妃袁氏的这一番话也一愣,她跟袁氏算得上是妻妾和睦,可很多话也不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这不是授人以把柄吗?她也一笑:“看您说的,能够进宫伺候太子跟您,是我的福分。” 袁氏抿嘴,复又有些悲伤:“妹妹,我是真的不中用了,莹儿我也托付给你。若有来世,我必当让妹妹如愿以偿……” 张良娣见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心道不好,连忙喊了袁嬷嬷几人过来查看。 不过,废太子妃袁氏还是去了,之后两年太子爷去了,张良娣对待府中的孩子一视同仁十分照顾。在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依然为他们奔走,新皇却还是没有放过她们。 永宁五年别院 废太子家眷均被大火烧死。 新皇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皇位坐的越稳了。 夏天真是让人烦闷的季节啊! 魏妈妈身形微胖,在太阳底下多走几遭,感觉浑身黏腻,恨不得赶紧去有冰的地方待着,好凉快一点,若是使几个钱吃点冰碗,不讲那劳什子规矩,直接灌下去,想必也舒爽的很。 她从游廊里进去,再过了两个月亮门,进了月亮门,树荫遮住了日头,十分阴凉。院子里草木扶疏,快一小人高的六月雪在小径两边,间或还插着一些矮竹,雪白色跟青翠色相间,在夏天不觉得纷扰。 因为是夏天,所以陶然轩的门帘由猩红厚重的毡子换成了紫罗兰色的水晶帘,小丫头连忙打起帘子让她进去。 即便是魏妈妈这样的老资格,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衣裳,擦了一下的额头的汗,才缓缓走进去。 东次间进去才到正房,红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花缠枝香炉,看不到烟味,十分好闻,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一位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坐在上座,她梳着同心髻,髻上仅仅插了蜜花色水晶钗,笑着跟坐下的女童在指点她的绣工。 魏妈妈连忙过来请安,“请三太太安,奴婢前来回话。” 曲氏眼睛眯了一下,她看女儿还在一边,看了她一眼,见她不走才催道:“你回去歇个中觉,下午再叫你过来吃瓜?上好的甜瓜,甜滋滋的,夏日吃去暑。” 听曲氏这么说,玉彤就知道娘是有要事要跟魏妈妈说,她又不想离开,便上前拉着曲氏袖口撒娇:“娘,女儿就在您这里睡吧,这么热,把女儿都要晒晕啦……” 她这么一撒娇,曲氏也无奈,又真怕她晒出个好赖来,便同意了:“你去美人榻上歪歪,也不许睡太久,要不然晚上可睡不着。” 玉彤欢呼一声,就进了里间的榻上,还真的眯起了眼睛。 外边断断续续的声音传过来,玉彤隐约听到“不成……”“闹的…知道”,她就知道三姐张玉柔的婚事估计是退成了。 三姐其实是她们这一房头的长姐,只是安平侯府尚未分家,所以都按照族中排行,她在众姐妹中排行第三。 去年长房的嫡女张玉窈选秀进宫,许配给了三皇子,二房的嫡长女张玉晴也随即嫁给礼部侍郎次子,都是十分好的亲事。三房的张玉柔也急了,时不时的在曲氏面前晃,曲氏作为嫡母也算尽心,找了一户人家,是益州本地的十分殷实的人家,虽是商户出身,可子弟十分出息,年纪不过十八岁就已经是秀才了。 119.第一百一十八章 小心姐妹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正上方坐着的是一位系着金色抹额镶宝玉的老妇人,她头盘了老年人特有的圆髻, 慈眉善目的,一看就透着一股和气。玉彤并不敢多看,已经随着母亲曲氏跪下磕头,磕头这种行大礼并不是常做的, 只是她们三房久未回来,所以行此大礼。 “给老太太磕头了。”曲氏眼含泪水,哭的竟是不能自已。 老太太也用帕子揉了揉眼睛,似乎在擦泪水:“老三媳妇,你们可算是回来了,行了,快起来吧。” 又有一妇人连忙上前扶起曲氏, 语气中透着亲热:“三弟妹快些起来,娘知道你们的孝心,今儿特意吩咐大家为你们接风。” “又要劳烦大嫂操心了。”曲氏顺势起来。 原来这就是侯夫人李氏啊,这位看起来比红光满面的老太太还要显得苍老几分,玉彤曾经就听曲氏提起,说李氏是个很合格的宗妇, 家里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心。 李氏微微一笑:“三弟妹还是这样客气, 快来这里坐下,老太太还有话跟你说, 再者你们走了这么些年, 家中许多人怕是认不得了。” 却见身边又有一妇人道:“三弟妹快来坐。” 说话的这位妇人喊自己娘为弟妹, 应该是二伯母华氏,她看上去神情严肃,因她是守寡之人,看起来暮色沉沉。据说二伯母与自己的娘年龄相仿,可看上去曲氏正是如水蜜桃般多汁可口,而华氏却跟蔫了的老茄子一样。 曲氏上前跟她问好:“二嫂别来无恙?” 华氏点头。 李氏见曲氏坐下,便又跟身边一年轻夫人道:“朴哥儿媳妇,你去把你妹妹们都带来。” 这应该是世子夫人小朱氏,她生的十分秀美,又恭谨非常,她听了李氏的话,连个盹儿都没打就立马带着下人往外去喊人了。 曲氏坐定后又见王氏跟蒋氏都不在,便跟李氏问道:“四弟妹和五弟妹呢?” 李氏些微有些尴尬:“老四家的回娘家了,平西伯夫人身体不舒服。老五她们还没到家,估摸着这几日也是快了。” 要李氏说平西伯也太娇惯女儿一些了,四弟妹也是几十岁的人,还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回娘家,连面子都不顾着了。此时的李氏是很同情王氏的嫂子的,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还只是世子夫人,还得时不时的接待这个时不时出状况的小姑子。 有了对比李氏也觉得自己高兴了一点了。 老太太不喜欢王氏却很喜欢小儿子张榭,在外人面前要打些掩护:“她母亲入冬就得了咳疾,她也是孝顺。” 曲氏当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她更明白自家丈夫只是庶出,本来就不会在老太太这里讨什么好,说不定这个接风宴都是大嫂李氏张罗起来的,毕竟李氏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老太太死了丈夫,可就没以前那么值钱了? 于是她一笑:“四弟妹是出了名的孝顺,这个谁都知道的。” 李氏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四房的人不地道,老太太还帮着遮掩。 曲氏当年不过是知道些王氏的丑事就差点被暗下杀手,此外更是在平西伯家干涉下硬生生的调到云南那里去,也为此三房折了两个儿子,曲氏这样沉得住气,那可不是一般人的心境。 老太太年纪大了,便想着花团锦簇,和和睦睦的,却不曾想到被伤害过的人怎么会这么快遗忘? 玉彤听了耷拉着眼睛,不一言,她至今还能想起大哥张成,笑起来十分温软可爱的样子,每次出门还会跟她带一根糖葫芦,这么好的哥哥那么大了,竟然就去了。 屋子里面一阵沉默,直到世子夫人小朱氏带了几个姑娘进门,这才重新热闹起来。老太太仿佛这个时候才看到玉彤跟玉佳,她心中一惊,这俩位姑娘可着实漂亮,小的就那位一对狐狸眼,小小年纪就能让她身后的丫头竟然微微有些失神,大的那位更是不得了,一看规矩就非常好,站在那里站了很久竟然身形一点没变,容貌上也十分出挑。 端看她们两位不过是穿着普通的孝服,就这么美,也不知道老三会打算把他这俩个女儿献给怎么样的人家? “七妹妹,可算见到你了。”玉琪高兴上前握住玉彤的手,她回到家后情况并没有跟姐妹们把关系弄好,以前全是在面子上,现在看着都是私底下暗潮汹涌。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可不想三房的姐妹被别人笼络过去。 华氏笑着拉过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对玉彤道:“这是你八妹妹。” 据说八妹张玉珠跟玉彤同龄,玉彤见她眸色温和,眼神单纯,倒是有些好感,连忙上前与她一起行礼。玉佳便跟在姐姐后面一同行礼,她们这俩姐妹注定是走到哪里都要惹人注意的。 又见一位高挑的姑娘,穿着紫色的小袄,看上去颇有些心不在焉,也匆匆跟玉彤行礼。小朱氏也在一旁介绍:“这是五丫头,玉屏。” 原来就是她跟玉琪打擂台的玉屏,并且成功的让玉琪被“流放”,玉彤也只能打起几分精神。 再看玉琪身边站着一个美人,她年纪应该也不小了,约莫十四岁左右,全身搭配的很精致,很大胆的把葱绿色跟水蓝色搭在一起,看似不搭,却被她那么一配,更是平添几分娇媚,但看在玉彤眼中,却觉得有些轻佻。 她身边站的那位姑娘就低调多了,相貌很是普通,衣服穿的也朴素的很。 小朱氏便跟玉彤道:“这是你陶表姐和汪表妹。” 玉彤连忙又行礼,李氏一幅很喜欢玉彤的样子:“哎哟,这就是彤丫头吧,长的可真俊,也不知道三弟妹把这姑娘是怎么养的?” 说罢还让荣妈妈拿了礼物给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且拿着玩。” 华氏也拿了东西过来,玉彤都一一接过,如此折腾了许久才坐上饭桌吃饭。 老太太坐主位,姑娘们按照长幼坐在一起,又李氏跟华氏曲氏等人在一边布菜。 “六姑娘,快来跟三太太请安。”荣妈妈悄悄喊了一声,又跟曲氏歉意道:“我们六姑娘晕船,现在还迷迷糊糊的,请三太太不要见怪。” 六姑娘张玉琪才缓缓起身随意行了个礼。 看在大嫂李氏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曲氏叹了口气,对她道:“要琪姐儿睡客房也不合适,委屈你今天先跟我们彤姐儿挤一下,明儿我让我的大丫头再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说完又跟荣妈妈道:“你们就先去客房梳洗,晚上三爷不回来了,我这里跟琪姐儿接风便好。” 荣妈妈知道三爷自打升了杭州知府,在府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就是毛老姨太都有人上杆子去献殷勤。 玉彤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个房客过来,彼时她才刚学完规矩,因为曲氏请的先生要过几日才到,所以她歇息的时候在准备自己的功课,栀子带着张玉琪过来的。玉彤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愣的看着栀子。 栀子便介绍:“这是侯府的六姑娘琪姐儿,院子还没收拾出来,所以让客人过来这里休息。” 玉彤见这位姑娘身着团锦琢花衣衫,不知道是不是杭州在下雨,她的前额几缕头黏在光洁的额头上,相貌倒是不丑,就是下巴抬高着,跟个小公鸡似的,一看就不是很好相处,就是不知道她要来自家住几天? 玉彤自认为自家是主人家,玉琪又比她年纪大,所以先上前行礼:“六姐姐好。”说完又跟夏桔道:“你把九小姐也叫过来就说侯府的六姐姐来了。” 玉琪自矜的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七妹妹好。” 一边跟着玉彤走到里间,一边暗自观察,心里顿时十分失望,三叔好歹是个知府,怎么七妹妹这里这样的寒酸,就别说跟她比,就是比她那个庶姐张玉屏那里还要穷酸。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都这个时候了玉琪觉得可笑的竟然想起这句话。 不过这位七妹妹生的还真是美,当她看到玉佳的时候更是觉得震惊,怎么张家三房这俩姐妹都生的这样好,就是在侯府也唯有二姑姑的女儿陶心湄能与之媲美了,就是陶心湄也不过是年纪大一点,若是玉佳长开了也不知道迷倒多少人。 “玉佳,这位是六姐。” 玉佳看了玉琪一样,觉得她虽然笑着,可眼神不知道飘忽到哪里了,再看自家姐姐也不是太热情,虽然依着玉彤的话叫了一声,却还是拉着玉彤的衣角,并不多说什么。 倒是玉彤看她手这么凉,关心了一句:“虽咱俩院子隔的近,也要把大衣裳穿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120.第一百一十九章 出痘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曲氏听了她说的话又立马添上:“这个可以添上, 你祖父最爱喝茶了,尤其是竹叶青, 在家里那是常备的。” “娘,还有益州有名的辣椒酱也送回去让她们尝尝,我想他们也知道爹爹不过是个五品官,哪里比得上京里的人, 若是送些名贵的东西,恐怕他们还以为我们手里有很多钱呢?”玉彤曾听王妈妈说过,说那个时候自家老爹被分配到云南的时候, 家里人可没怎么给钱,还是曲氏把嫁妆全部拿出来才渡过难关。 曲氏却道:“怕是她们不会这么想,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指不定以为我们在外头有多少钱。” 随着玉彤越来越懂事,曲氏也渐渐不把她当小孩看待了, 时不时说一些侯府的现状也让她多了解一些。 俩人正说着家事, 魏妈妈进来说张瑰回来了,曲氏跟玉彤一喜,忙把桌上未看完的账册收拾了再到正堂。 张瑰先跟曲氏请安, 他一边请安一边跟玉彤挤眉弄眼。 曲氏就爱看他们兄妹打打闹闹的, 她兄弟姐妹都很多, 可是大多都不亲热, 有的甚至是仇人。她很羡慕兄弟姐妹的感情, 所以一直让自己嫡亲的兄妹俩人多走动。 外头下了一场大雨,张瑰的额头上的几缕头有些湿漉漉的,玉彤连忙让春樱拿了干布给他,张瑰随意擦了几下就把它放在案几上。 “天儿总该凉快一些了,去年爹招安的那些土匪都被冷知府上报了也要送到北大营去了,他惯会抢人功劳的,又有康王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招安土匪是他做的。”张瑰心里不舒服的很,爹在益州做了三年,升不上去也难调,偏偏冷知府那样贪心,对方有个康王这个便宜女婿,自家爹怕是又要留任了。 其实玉彤觉得留在益州也不错,益州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其实是个很好的地方。 可玉彤知道爹娘还是想回京城的,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果然听曲氏道:“姓冷的刚开的时候就自诩要招仕林之人,什么文人领,笑死人了,一个举人就那么大的口气,还好他也算有分寸,瑰儿不用担心。” 说是这么说,其实曲氏心里也没底,他家相公的座师前几年就过世了,也因此张钊没人罩着了,一切都是自己跌跌撞撞拼着来的,不比别人靠山那么多。 好在王妈妈说林家来了人,三人才一改方才迷思,林家来的人是商榷花轿绕行的路线,玉彤坐一旁静静的听这位妈妈说话。难怪曲氏会一眼看中林家,这个林家确实是深藏不露,连个回话的老妈妈都条理分明,大方自然。 玉柔成亲前一晚,曲氏特别让冒姨娘跟玉柔一起过一夜,冒姨娘跟玉柔双目对视,俩人觉得总算苦尽甘来。 “明天就是三姑娘的好日子,姨娘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我这里有一套头面,还是当时在侯府老夫人赏给我的,姑娘别不要,权当是我给姑娘的一点心意。” 冒姨娘话一说完,玉柔就落下泪来,“姨娘,你身上没点银子怎么行?上次您就把钱都给我了,女儿可不能要了。” 上次冒姨娘就把多年积攒的两百两银子都给玉柔了,她做大丫头的时候有些积蓄,虽然七七八八的用的不多了,可是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三姑娘担心我做什么,太太对我跟夏姨娘哪次又克扣了,太太昨儿还赏了我一对簪子让我明儿带。我生了姑娘一处,让姑娘托生在我这个不中用的人身上,姑娘的好日子来了,姨娘这心里啊,为姑娘高兴啊……” 母女俩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 **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唐夫人带着唐晏就过来帮忙了。 昨天还在下雨,今天已经是晴天了,这是个吉兆。 寒冬腊月,益州天气越冷了,玉彤院子里的花草上都被霜覆盖了,颇有几分萧瑟之感。这么冷的天,若是有个锅子吃那就再好不过了,红红的辣椒油浇在热热的牛肉锅子上,看着锅里,那吃的肯定是酣畅淋漓。 牛肉在这个年代还是很难得的,据说连宫里的人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而林家偏偏就送了牛肉过来,可见林家确实家境十分殷实。 虽不能做麻辣牛肉,玉彤让人炖了白萝卜牛肉汤,这汤炖了一晚上,汤头有点甜味。张瑰一大早就直接到她闺房来,玉彤让王妈妈盛了一份给他。 “诺,这个汤驱寒,你喝点吧。” “好,早听娘说妹妹在学厨艺,以后我就有口福了。”张瑰端着碗,急切的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很快一碗就下肚了。 夏桔从外面拿了锅盔过来,玉彤便拿给张瑰,“哥,你先拿回去吃,晏姐姐今天过来,我要去陪她。” “还是妹妹贴心,那我就拿回去吃了。” 她们几个人在益州长大的,都爱吃辣,也喜欢吃益州的事物,就连有时候说话都会说几句益州土话。 她跟唐晏也好几个月都没见面了,俩人再见面都是互相吐槽,尤其是唐晏大吐苦水:“我为了练习吃饭,就那个鹌鹑蛋就吃了一碗,还有刺儿越多的鱼啊什么的,规矩不到位就要一直吃鱼。” “我娘是怕我以后回京城出丑才请教养嬷嬷的,姐姐你这是为了什么?”玉彤也是挺好奇的。唐晏的规矩什么的都还不错啊,何以请这么严厉的教习,就是她家的祝嬷嬷都没到这么苛刻的地步。 唐晏脸一红。 玉彤坏笑猜道:“难不成是晏姐姐有姐夫啦?” 唐晏上去要捂她的嘴:“死妮子,你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了。”说罢又小声跟玉彤道:“是说了亲,那家人是太仆寺丞,这次说亲的人是我爹的座师保的媒。所以我娘怕我去人家家里丢人。” 既是京官又是从四品的官,也难怪唐夫人让女儿在家里多受些苦,也总比去京里叫人笑强。 玉彤恭喜她:“我这里就先恭喜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我们若总在一处还好,若是我爹不在这儿了,以后跟姐姐见面也难,我要提前做点东西给姐姐。” 外任官员都是调来调去的,唐晏的爹也是如此,偏偏她跟玉彤关系很好,此时说起分别,虽还未在眼前,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就见不到人了,竟伤感起来。 玉彤看她情绪低落,便失笑:“李太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现在快快活活的,以后即便想起彼此也是开心居多,这不比感风伤月要强的多吗?” “你这小妮子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唐晏想想也是,嘴上却不认输。 她最近很难得出来一趟,想跟好朋友以后别断了关系,连忙道:“我娘说我明年就嫁过去,我有个舅公在京城,到时候我娘跟我哥哥送我到京城去。我现在把我舅公的地址给你,若是你一时找不到我,到时候可以使信过去。” 玉彤郑重的让春樱把纸收好。 她们在这里说了一会子话,又被魏妈妈喊过去陪新娘子,唐晏明年就要出嫁的人,也想观摩一下别人的婚礼,倒是多了几分兴致勃勃。 玉柔是玉彤的亲姐姐,玉彤就更责无旁贷了。 新郎林焕之被张瑰拦在门口,对了几个对子就放进来了,玉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林家,回门的时候却满脸笑意,看的出来过的很不错,还非常大方的给玉彤跟玉佳一人送了一堆礼物,颇有主母风范了。 玉彤也见到姐夫林焕之了,是个很生的很清秀的年轻人,确实如曲氏所说很老实,在桌上劝酒,张钊让下人跟他倒了几杯酒,他就喝了几杯酒。 还好张家的人也很有分寸,没有灌醉他,张瑰跟林姐夫还讨论书院的事,玉柔在一旁是又骄傲又高兴,跟灌了蜜似的。 丈夫长的很周正,家里虽有一个伺候的通房,也在她嫁进去之前就打出去了,婆婆还说让她理家。比起在娘家长期得不到重视,她在婆家可以算的上是挺起腰杆子走了。 这是个好问题,张钊看了曲氏一眼,他就一直没觉得自家女儿能够参与选秀,而且选秀的规矩是三品官以上的嫡女多是做宗室之妻,而庶出或者品级较低的女儿,很有可能要进宫或者给各个王府做妾。当然勋贵人家倒是一家有一两个名额,可张钊是庶出,他没想过家里会让他们这房讨好。 曲氏也没觉得女儿能有那样大的机会,即便她们想,可张钊毕竟职位低了,她道:“侯府的姐妹们那样多,她们都抢破头了,哪里还轮得到你了。” 玉彤捂了一下胸口,这才喜笑颜开:“我吓死了,还以为我也要参加选秀。” “娘可舍不得你去选什么劳什子秀。”曲氏一不下心就说了京话,她作为曲国公府的女儿自然也是要去选秀的,不过她的姐妹太多了,也自然轮不到她,这样也好,嫁给张钊好歹心安一些。 张瑰也不舍得妹妹嫁到什么皇室去,他爹只是五品的知州,侯府的人也不会帮她们说话,位卑就注定不会给妹妹太大的助力,这年头女人没了娘家,在婆家要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虽说不需要选秀,可规矩还是要学好的,就在玉柔紧锣密鼓的绣嫁妆的同时,玉彤也迎来了她的教养嬷嬷。 曲氏见到国公府派过来的人倒是高兴的很,多问了几句“老夫人身体如何,老太爷又怎么样?” 来的人正是曲国公府比较得脸的婆子,回话也挑好听的说:“好叫六姑太太知道老太太先前服了您从云南带过去的药,养了一两年也好了许多。老太爷也硬朗着,今年过年还进宫领宴了的。” 她说完又见曲氏身边的一个女童笑着看她,连忙道:“这是六姑太太的女儿吧?果真生的气派的很。”她也不是说假话,曲氏生的单薄清秀,女儿却明媚大方,往那儿一站,就不容人忽视。 夸她的女儿比夸她还要高兴,曲氏对玉彤道:“这是在你外祖母身边服侍的人,你叫胡妈妈就是了。” 玉彤笑着喊了一声:“胡妈妈。” 胡妈妈就把请过来的教养嬷嬷介绍给曲氏:“这是从先前周贵妃宫里出来的梁嬷嬷,规矩最好了,原本预备着莼姐儿大选的时候带过去的,没曾想倒是跟六姑奶奶家的彤小姐有缘分。” 这话就差没赤裸裸的说曲氏从公府抢人了,玉彤都听出来了,曲氏当然也知道。她暗自打量了一下这位祝嬷嬷,穿的很素净,眉眼看起来十分温和,就是背脊挺的很直,跟屋里伺候的这些下人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 玉彤在打量祝嬷嬷的同时,祝嬷嬷也在看玉彤,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身上却没有带小家子气,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目光清亮,没什么畏惧之色,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打了个照面曲氏就让女儿下去了,待遇问题她也要亲自跟胡妈妈和祝嬷嬷谈,祝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供奉要的也是有个地方可以养老。曲氏承诺一年三百两外加四季衣裳吃食花销,这些钱曲氏一口答应,祝嬷嬷也安心了,也许张家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穷酸人家。 胡妈妈也是跟祝嬷嬷一样的想法,六姑太太本身是庶出,若不是老夫人当时看她老实所以带在身边,后来那样好的亲事也被一个外三路的抢了过去,只能嫁了个侯府的庶子,府里的人都说六姑太太是个没福气的。 现在一看却觉得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差,怪道人家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胡妈妈觉得六姑太太现在也肯定有钱。 121.第一百二十章 心力交瘁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曲氏一目十行的看完信,又轻轻的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张玉琪,微微皱了一下眉。这个姑娘比自己女儿大一岁,一幅高傲的样子,见着长辈也不知道喊人,大嫂那样面面俱到的人生的女儿怎么这样喜形怒于色? “六姑娘, 快来跟三太太请安。”荣妈妈悄悄喊了一声, 又跟曲氏歉意道:“我们六姑娘晕船,现在还迷迷糊糊的,请三太太不要见怪。” 六姑娘张玉琪才缓缓起身随意行了个礼。 看在大嫂李氏一片爱女之心的份上, 曲氏叹了口气, 对她道:“要琪姐儿睡客房也不合适,委屈你今天先跟我们彤姐儿挤一下,明儿我让我的大丫头再收拾一个院子出来。”说完又跟荣妈妈道:“你们就先去客房梳洗, 晚上三爷不回来了,我这里跟琪姐儿接风便好。” 荣妈妈知道三爷自打升了杭州知府, 在府里的地位就不一样了,就是毛老姨太都有人上杆子去献殷勤。 玉彤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塞了一个房客过来, 彼时她才刚学完规矩,因为曲氏请的先生要过几日才到,所以她歇息的时候在准备自己的功课, 栀子带着张玉琪过来的。玉彤放下手中的笔, 有些愣的看着栀子。 栀子便介绍:“这是侯府的六姑娘琪姐儿, 院子还没收拾出来, 所以让客人过来这里休息。” 玉彤见这位姑娘身着团锦琢花衣衫,不知道是不是杭州在下雨,她的前额几缕头黏在光洁的额头上,相貌倒是不丑,就是下巴抬高着,跟个小公鸡似的,一看就不是很好相处,就是不知道她要来自家住几天? 玉彤自认为自家是主人家,玉琪又比她年纪大,所以先上前行礼:“六姐姐好。”说完又跟夏桔道:“你把九小姐也叫过来就说侯府的六姐姐来了。” 玉琪自矜的点点头,随口说了一句:“七妹妹好。” 一边跟着玉彤走到里间,一边暗自观察,心里顿时十分失望,三叔好歹是个知府,怎么七妹妹这里这样的寒酸,就别说跟她比,就是比她那个庶姐张玉屏那里还要穷酸。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啊,都这个时候了玉琪觉得可笑的竟然想起这句话。 不过这位七妹妹生的还真是美,当她看到玉佳的时候更是觉得震惊,怎么张家三房这俩姐妹都生的这样好,就是在侯府也唯有二姑姑的女儿陶心湄能与之媲美了,就是陶心湄也不过是年纪大一点,若是玉佳长开了也不知道迷倒多少人。 “玉佳,这位是六姐。” 玉佳看了玉琪一样,觉得她虽然笑着,可眼神不知道飘忽到哪里了,再看自家姐姐也不是太热情,虽然依着玉彤的话叫了一声,却还是拉着玉彤的衣角,并不多说什么。 倒是玉彤看她手这么凉,关心了一句:“虽咱俩院子隔的近,也要把大衣裳穿着,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玉佳吐吐舌头:“姐,我知道了。” 玉彤又让黄莺拿了自己的披风让她披着,玉琪又是觉得奇怪,据她所知,玉彤是嫡出,玉佳是庶出。可这个玉彤对玉佳这么好,跟亲姐妹一样,想想她姐姐没嫁的时候,每次她不管不顾的跑到姐姐那里,姐姐都会给她拿手炉。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的哭了起来。 跟着她的丫头们也手足无措起来,玉彤看她哭的这样伤心,便上前道:“六姐姐这是怎么了?可是想家了?” 虽然她不知道怎么玉琪忽然从京城到杭州,可看她满脸郁色,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玉琪看堂妹的丫头打了水过来,她洗了脸后又让丫头涂了面脂,丫头们许多都被玉彤打在外面了。她在玉彤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很快夏桔打听了消息过来,玉彤又去找曲氏问:“娘,六姐要在我们这里住多久呢?” 曲氏看女儿有些好奇,便道:“你大伯母说最少要让她住个半年。她是个祸头子,在家里欺负你二姑姑的女儿,又跟庶姐关系不好,最严重的是在诗宴上动手脚,被你祖父现了说她残害手足,要把她送到寺庙里去。可女儿家送到那种地方不就完了,所以便折中让她到我们这里来,对外只说出来散心的。” 这信息量还真是有点大,玉彤无奈道:“那女儿以后不是要跟她日日相处了,想想也烦。” 曲氏却道:“我怎么会让你跟她在一起,到时候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你大伯母把自己的女儿看成个宝,难不成我就不看重我的女儿。” “那娘您要怎么做?” “我把她安排在清幽居,那里跟你隔的远,走路也要一炷香的功夫。过几日西席过来了,你就好好跟着先生读书,玉佳那里你也不要管,她现在跟夏姨娘隔开了,就有更多功夫学习练字做女红。”曲氏对玉彤要求很高,对玉佳的要求只有两点字要写的好看,女红要拿的出手,她就比一般做人家嫡母的要好很多了。 玉彤点头:“好,谢谢娘。” 曲氏早已不是昔日刚嫁进家的小媳妇,把客人安排妥当后就带着女儿去准备晚宴,虽说玉琪是一个孩子,曲氏也不一定喜欢她,不过玉琪代表着大房,现阶段曲氏也不想跟长房闹矛盾。 菜单拟的都是杭帮菜,又添了京酱肉丝这样的京菜,曲氏还特意让女儿记住某几人要安排多少个菜,怎么样做最实惠。玉彤一边听一边拿自己的小本本记,这样的机会可是难得的很。 可惜曲氏用心准备的菜,张瑰吃的最开心,玉琪却没吃几口,回去还闹的水土不服,曲氏还要请大夫过来看病。 玉彤却无心他顾,因为她的先生来了,这位先生是位头花白的老先生,十分严格,对待玉彤不似郝先生那样如沐春风,还经常拖堂,搞的影响了祝嬷嬷教规矩的课程,玉彤每天都是劳累不堪,却异常充实。 慢慢病好了的玉琪却现三房的秘密,原来看上去嫡庶相处那么好的面皮之下,其实是严重的不平等。 玉彤学完规矩后去曲氏那里吃饭,碰到了玉琪,看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她也不明所以。张瑰从外边回来,他今天跟同窗去游了西湖,带了很多小玩意回来,有女儿家玩的土粉捏小象、火斋郎果子,各种形态的磨喝乐。 “妹妹,这套磨喝乐是最新出来的,我一看到就买给你了,怎么样?”张瑰还等着玉彤感激呢。 没想到玉琪直接开口:“五哥怎么就记得七妹了,难道我们这些人不是你的妹妹不是?” 玉彤一愣,她本来还想说私下提醒张瑰的,没想到玉琪的嘴这么利,荣妈妈虽说这位五少爷不会办事,可毕竟在人家家里,不好说什么,六小姐就这么开口了,也不知道三太太会不会生气。 还好曲氏反应快,她拉着玉琪的手很是慈爱的道:“琪姐儿想要我们家里多的是,上次在你房中就摆放了一盒磨喝乐,见你没把玩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东西。你若是喜欢,告诉我或者你五哥一声,你娘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也要好好照顾你。” 玉佳跟夏姨娘根本不敢出声,冒姨娘嘴角扯了一下,这次跟着荣妈妈过来的长房的下人也有冒姨娘认识的,冒姨娘套了点子消息,连忙告诉了曲氏,这也是曲氏知道那么详细的结果。所以冒姨娘很不看好这位六小姐,这点城府都没有,还敢在三房撒野。 看吧,这不就被曲氏噎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张瑰也笑着附和曲氏的话:“娘说的是,六妹妹若是想要直接打人跟我说便是。” 玉彤忙打圆场:“娘,快看,菜都凉了,咱们别光顾着说话呀。” 曲氏这才放开玉琪的手,玉琪气哼哼的吃了一顿饭,她还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张玉彤的庶妹那么安分,不像她的庶姐一样总是样样都要过她,跟她比的那么凶,让她几乎进退失据。 想不通她就睡不着,想起今天桌上表现的最友好的人算是玉彤了,她就此打算明日一定要跟玉彤问个清楚。 夏姨娘晚上不敢随意出来走动,只能在早上见到玉佳问她:“昨日可有人欺负你?” 玉佳摇头:“姨娘不必担心我,姐姐很是照顾我,尚家姐姐人也特别好,其余各人俱是大家闺秀,都和气着呢。” 夏姨娘这才放下心来。 曲氏这里还未来得及回请就已经到上巳节了,尚薇来了帖子请张家俩姐妹到西湖游玩,上巳节是女儿家出去踏青的好时节。玉彤让春樱拿了帖子去让玉佳准备,玉佳也八岁了,按照这里的年纪过几年也该相看了,本来她出身略有不足,多认识一些人婚事上也平坦一些。 122.第一百二十一章 身不由己 此文JIn-JIang,请dIng-yue正版  船过了河北就很近了, 王妈妈本就是侯府家生子, 她还有家人在侯府, 对于此番回去能和亲人相聚,她也十分高兴。 曲氏带着玉彤一起清点带回去的见面礼,像杭州的丝绸业很达,绢扇很多漂亮的,也不是很贵。再来有太湖买的珍珠,曲氏让饰铺子打了不少珍珠的饰,看起来华贵,其实花费不是很多。 还有布匹一类的, 也是拉了小半船, 再有补品,特产等等。魏妈妈带着人正在把礼物一件件包起来, 某处何种身份送什么礼,这个学问很大。 玉彤在一旁跃跃欲试,也帮着魏妈妈操持, 让曲氏轻松了许多。 有这么贴心的女儿忙前忙后,曲氏不知道轻松了多少, 就是张钊看在眼里还颇为吃醋:“彤姐儿如今眼里只有你这个娘了。” 曲氏得意洋洋的看了他一眼, 直把张钊逗的心痒痒的。 到了通州口岸, 安平侯府早已派人在此候着, 来的人是侯府的二管事张全。见着张钊眼圈都红了:“小的给三爷请安, 咱们老太爷还剩最后一口气拖着, 就盼着三爷回去,这天南地北的竟没能赶上见老太爷的最后一面。” 张钊也连道:“身为人子,我实在是不孝啊!” 彼此囫囵说了几句话,张全见带来的马车不够,只好在通州雇了车把东西拉回去。张钊把管事曲忠留下来照看,又让人把赵群主仆安置在马车上,张瑰接了母亲妹妹们在前方马车,因为没戴帷帽,张瑰不敢让她们多待。 倒是赵群的小厮平安多看了张家这对姐妹花几眼,这相貌跟通身的气派,完全不输侯府的人,甚至这两位的相貌比侯府的姑娘还要好。 其实玉彤跟玉佳是很想逛逛的,以前玉彤年纪小还能经常出门,现在她跟玉佳一样也是天天被关在家里,实在是闷的很。 不过,这个时候只作哀泣状就行,玉彤掐了一下玉佳,玉佳心领神会。 曲氏整个人已经是战斗状态,这是张家三房时隔十三年后重回侯府,她们这一房虽是庶出,早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她跟张钊是庶出不假,她们或许可以受到轻慢不假,可自己这么好的一对儿女怎么能让人忽视? 从通州到京城虽说很近,坐马车也差不多坐了三个多时辰,玉佳早已脸色白,玉彤拿了薄荷油帮她在太阳穴上慢慢揉,才让她缓解不少。 “玉佳,你可舒服点儿了?”玉彤担忧道,这丫头向来身子骨就不好,好容易将养的不错了,到底不能跟她这样健康的姑娘比。 玉佳轻轻摇头:“姐姐,我没事。” 她这个样子实在是惹人怜爱,又这么懂事,玉彤只好道:“你靠在姐姐身上歪歪,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到了。” 曲氏也坐在一边假寐,这个时候是没有几个姨娘说话的份的,所以冒姨娘跟夏姨娘在后面的马车上。自从到了杭州后,夏姨娘住后院,玉佳功课繁忙,母女俩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反而是玉佳和曲氏相处的更多。又有玉彤跟玉佳整天形影不离的,夏姨娘跟玉彤的感情没有以前那么好了,她此时只能伏低做小盼着曲氏能够看在她一贯安分守己的份上,能够多接触女儿。 安平候府在内城灯笼街,占地面积很广,玉彤下了马车后,已有轿夫在门口等着。张瑰跟张钊走另外的方向,玉彤上了轿子后,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抿了抿唇,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因在孝期,她们穿的衣裳身上半点花纹都没有,只是简单的素白色的布衣,玉彤头上也只戴了一根银簪。 到二门处,又有人上前扶玉彤下轿,玉彤脸上似祝嬷嬷说的那般,带点笑影,却又不是咧嘴大笑,暗中给了扶她的那个婆子一个荷包。 玉彤见她穿的鸭蛋青的褙子,雪白的里衣,嘴角微微翘起,似乎还是个颇为得脸的婆子,所以在那婆子扶着她的时候,说了一句“劳驾”。 换了另一顶暖轿,只见那轿子是猩红色的,坐进去竟然十分宽大,坐下来脚边还摆着六角形的香炉,里面似乎是安息香,让人闻着就十分舒坦。 这次倒是快了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轿子已经停下来了,曲氏站在前边等玉彤和玉佳,玉彤牵着妹妹的手一起进去。 她们所在的地方门口有一幅大大的匾额写的是宁远堂,玉彤心道,这便是老太太朱氏所在的地方了。只她这一处,便比玉彤所见的院子还要精巧。此时已经是隆冬时节,院子里竟然还要溪水潺潺,俨然是一处花园一样,院角处有个用白色的琉璃瓦盖的小屋子,有狗儿在那里窜来窜去,未曾想竟然是狗屋。 扶着曲氏的是个形容十分俏丽的大丫头,她穿着湖蓝色马面裙,上边是褐色的交领衣裳,弯眉杏眼,行事干练,却又老成。 玉彤思绪转回来,又听曲氏在问那个丫头:“老太太身子可舒坦?” “回三太太的话,我们老太太虽则哀思过度,又想想几位爷们,不敢再哀思下去,如今身子骨儿倒也硬朗,就是一直担忧三爷跟您,见天儿的打张全在通州候着,好容易等着您跟三爷回来,便让奴婢过来接您。” 曲氏用帕子揉了揉眼睛:“难为老太太总是想起我们,俗话说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我跟三爷也是想在老太太身边尽孝,这下可好了。” 玉彤跟玉佳目不斜视的走着,湘竹啧啧称奇,三房当年走的时候她也才几岁,是个小丫头。因三房常年不在家,家中提起三房的都很少,只知道三爷会做官,不到四十就已经是杭州知府了。 再看三爷的这俩个女儿,大的那个生的明艳大方,一颦一笑竟让人看呆了去。小的那个更是倾国倾城,恐怕是二姑太太家的那个陶表小姐也比不得,偏俩人规矩这样的好,没有小地方来的畏缩。 “冷家也请了教养嬷嬷,仿佛听说是冷姐姐后年要选秀,选秀是怎么划分的?女儿也要选秀吗?” 这是个好问题,张钊看了曲氏一眼,他就一直没觉得自家女儿能够参与选秀,而且选秀的规矩是三品官以上的嫡女多是做宗室之妻,而庶出或者品级较低的女儿,很有可能要进宫或者给各个王府做妾。当然勋贵人家倒是一家有一两个名额,可张钊是庶出,他没想过家里会让他们这房讨好。 曲氏也没觉得女儿能有那样大的机会,即便她们想,可张钊毕竟职位低了,她道:“侯府的姐妹们那样多,她们都抢破头了,哪里还轮得到你了。” 玉彤捂了一下胸口,这才喜笑颜开:“我吓死了,还以为我也要参加选秀。” “娘可舍不得你去选什么劳什子秀。”曲氏一不下心就说了京话,她作为曲国公府的女儿自然也是要去选秀的,不过她的姐妹太多了,也自然轮不到她,这样也好,嫁给张钊好歹心安一些。 张瑰也不舍得妹妹嫁到什么皇室去,他爹只是五品的知州,侯府的人也不会帮她们说话,位卑就注定不会给妹妹太大的助力,这年头女人没了娘家,在婆家要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虽说不需要选秀,可规矩还是要学好的,就在玉柔紧锣密鼓的绣嫁妆的同时,玉彤也迎来了她的教养嬷嬷。 曲氏见到国公府派过来的人倒是高兴的很,多问了几句“老夫人身体如何,老太爷又怎么样?” 来的人正是曲国公府比较得脸的婆子,回话也挑好听的说:“好叫六姑太太知道老太太先前服了您从云南带过去的药,养了一两年也好了许多。老太爷也硬朗着,今年过年还进宫领宴了的。” 她说完又见曲氏身边的一个女童笑着看她,连忙道:“这是六姑太太的女儿吧?果真生的气派的很。”她也不是说假话,曲氏生的单薄清秀,女儿却明媚大方,往那儿一站,就不容人忽视。 夸她的女儿比夸她还要高兴,曲氏对玉彤道:“这是在你外祖母身边服侍的人,你叫胡妈妈就是了。” 玉彤笑着喊了一声:“胡妈妈。” 胡妈妈就把请过来的教养嬷嬷介绍给曲氏:“这是从先前周贵妃宫里出来的梁嬷嬷,规矩最好了,原本预备着莼姐儿大选的时候带过去的,没曾想倒是跟六姑奶奶家的彤小姐有缘分。” 这话就差没赤裸裸的说曲氏从公府抢人了,玉彤都听出来了,曲氏当然也知道。她暗自打量了一下这位祝嬷嬷,穿的很素净,眉眼看起来十分温和,就是背脊挺的很直,跟屋里伺候的这些下人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 玉彤在打量祝嬷嬷的同时,祝嬷嬷也在看玉彤,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身上却没有带小家子气,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目光清亮,没什么畏惧之色,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123.第一百二十二章 凤姑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这是个好问题,张钊看了曲氏一眼, 他就一直没觉得自家女儿能够参与选秀, 而且选秀的规矩是三品官以上的嫡女多是做宗室之妻,而庶出或者品级较低的女儿,很有可能要进宫或者给各个王府做妾。当然勋贵人家倒是一家有一两个名额,可张钊是庶出,他没想过家里会让他们这房讨好。 曲氏也没觉得女儿能有那样大的机会,即便她们想, 可张钊毕竟职位低了, 她道:“侯府的姐妹们那样多, 她们都抢破头了, 哪里还轮得到你了。” 玉彤捂了一下胸口, 这才喜笑颜开:“我吓死了, 还以为我也要参加选秀。” “娘可舍不得你去选什么劳什子秀。”曲氏一不下心就说了京话, 她作为曲国公府的女儿自然也是要去选秀的, 不过她的姐妹太多了,也自然轮不到她,这样也好,嫁给张钊好歹心安一些。 张瑰也不舍得妹妹嫁到什么皇室去,他爹只是五品的知州, 侯府的人也不会帮她们说话, 位卑就注定不会给妹妹太大的助力, 这年头女人没了娘家, 在婆家要立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虽说不需要选秀,可规矩还是要学好的,就在玉柔紧锣密鼓的绣嫁妆的同时,玉彤也迎来了她的教养嬷嬷。 曲氏见到国公府派过来的人倒是高兴的很,多问了几句“老夫人身体如何,老太爷又怎么样?” 来的人正是曲国公府比较得脸的婆子,回话也挑好听的说:“好叫六姑太太知道老太太先前服了您从云南带过去的药,养了一两年也好了许多。老太爷也硬朗着,今年过年还进宫领宴了的。” 她说完又见曲氏身边的一个女童笑着看她,连忙道:“这是六姑太太的女儿吧?果真生的气派的很。”她也不是说假话,曲氏生的单薄清秀,女儿却明媚大方,往那儿一站,就不容人忽视。 夸她的女儿比夸她还要高兴,曲氏对玉彤道:“这是在你外祖母身边服侍的人,你叫胡妈妈就是了。” 玉彤笑着喊了一声:“胡妈妈。” 胡妈妈就把请过来的教养嬷嬷介绍给曲氏:“这是从先前周贵妃宫里出来的梁嬷嬷,规矩最好了,原本预备着莼姐儿大选的时候带过去的,没曾想倒是跟六姑奶奶家的彤小姐有缘分。” 这话就差没赤裸裸的说曲氏从公府抢人了,玉彤都听出来了,曲氏当然也知道。她暗自打量了一下这位祝嬷嬷,穿的很素净,眉眼看起来十分温和,就是背脊挺的很直,跟屋里伺候的这些下人的精气神完全不一样。 玉彤在打量祝嬷嬷的同时,祝嬷嬷也在看玉彤,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身上却没有带小家子气,大大方方的任人打量,目光清亮,没什么畏惧之色,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打了个照面曲氏就让女儿下去了,待遇问题她也要亲自跟胡妈妈和祝嬷嬷谈,祝嬷嬷是宫里出来的供奉要的也是有个地方可以养老。曲氏承诺一年三百两外加四季衣裳吃食花销,这些钱曲氏一口答应,祝嬷嬷也安心了,也许张家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穷酸人家。 胡妈妈也是跟祝嬷嬷一样的想法,六姑太太本身是庶出,若不是老夫人当时看她老实所以带在身边,后来那样好的亲事也被一个外三路的抢了过去,只能嫁了个侯府的庶子,府里的人都说六姑太太是个没福气的。 现在一看却觉得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差,怪道人家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胡妈妈觉得六姑太太现在也肯定有钱。 吃饭的时候祝嬷嬷在一边观察玉彤,她跟庶出的姐妹都处的很好,对妹妹又更亲热一点,在爹娘面前很得脸,是个十分有主见的小姑娘。 往往这样的人,学习规矩对于她们来说只是活的更好,而不会被规矩约束。 对于曲氏跟玉彤找教养嬷嬷的事情,张钊很赞同,他觉得女儿虽然聪明知进退,性子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通俗来说就是狂了一些。 这个“狂”不是说女儿爱说大话或者怎么样,而是玉彤性格中有种大无畏的精神,常常想着鱼死网破都不愿意低头的这种人。 女儿这种性格需要打磨,可打磨太过也不好,张钊希望女儿能够如敛了自己身上的锐气,好好沉下心来,成为一个内有丘壑的人,就像妻子这样外柔内刚挺好的。 ** 曲氏为女儿请了教养嬷嬷的事情,冒姨娘心里不是没犯过酸,倒是玉柔劝她:“玉彤毕竟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她若好了,我这个做姐姐还不是跟着沾光,您又何必为我伤神。” “我的儿,我倒是要你来劝我,你放心,姨娘就是这样一说。我也知道太太的心思,日后回了京城,要是跟侯府的姑娘们差距太大,三爷跟三太太这面子哪里搁的住。”冒姨娘是安平候府的家生子,她对侯府的了解恐怕不低于曲氏,也因此有这么一说。 玉柔曾经也在侯府出生的,不过她从记事起就在任上了,所以对侯府的人都不是很了解。人们对于不了解的事情往往很好奇,她依偎在冒氏怀里,不禁问起了侯府的事情:“我以后嫁在益州了,怕是久久不会回侯府了,真是羡慕其他姐妹能在侯府生活。” 冒姨娘想起在侯府的日子,那是一段她觉得最幸福的日子,彼时三爷年轻多才,人又生的俊朗不凡,对自己这个老太太身边的人也是极为温存的,就是新进门的曲氏都要避自己锋芒,这样的好日子她宁愿折寿十年也不想跟现在一样,摇尾乞怜才能苟且偷生,面上还要做感激状。 可自打从侯府出来,张钊基本就没怎么碰过她了,一颗心都在曲氏身上。曲氏生的清丽脱俗,宛如白瓷一般漂亮,性子也很冷淡,一点都不像是庶出的,她刚开始是不曾把曲氏放在眼里的。 女人一定要温柔体贴才能讨男人喜欢,曲氏这样硬的性子有的是苦头吃,刚开始她还自鸣得意,反正她生了一儿一女,又是老太太身边出来的,三爷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她还暗自等着看曲氏的笑话。 没想到曲氏却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步步的站稳了脚跟,她当时还能买通两三个人去打探消息,后来这些人不肯再为她传递消息了,她才知道曲氏终究是胜了她。 只有在后宅处于胜利地位的人才能压的下人不敢动弹。 既然已经是手下败将,多说无益,冒姨娘也怕女儿再起不甘之心,于是拍拍玉柔的脸:“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侯府的女儿们姻缘上也不一定有你好。就拿老太爷最喜欢的那对大小杨姨娘来说,大杨姨娘嫁的是国子监祭酒的小儿子,这是门好亲吧?” 玉柔不由得点头:“国子监祭酒是四品官,又是文官,想必家风不错。” 冒氏也叹了口气:“是啊,公府的二小姐跟书香人家的嫡子,那才是郎才女貌相配的很。可惜,国子监那年学生要上书,祭酒大人办事不利被革职后回了老家。”说到此处,她眼睛眯了眯,复道:“身为庶出的女儿,嫁妆并不多,家务繁忙的很,二姑太太又还怀着孩子,一个不慎就早产了,自己也把命搭进去了。” 玉柔惊呼一声。 冒姨娘接着道:“小杨姨娘比大杨姨娘又得宠一些,所以三姑太太嫁的更好。三姑太太却养的有些天真了,嫁到盐商家里,却指望着丈夫只爱她一人,自己生不出儿子也不纳妾。后来丈夫死了,族里以无子为由把钱都搂了过去,但凡她坚强些也要为女儿藏点家私。可丈夫一死,她就撑不住了,自己都迷迷糊糊的,到头来什么都没有了。” “不是吧,侯府怎么不为她出头?” 冒氏又一笑:“那个时候小杨姨娘又不得宠了,三姑太太又没有亲兄弟,谁会跑去南边跟她出这个头?” 玉柔浑身冒冷汗,此时她的境遇跟她的三姑姑不是一样吗?冒姨娘已然失宠,她没有亲兄弟,若是在夫家出了什么事情了,谁还为自己出头?想及此不禁悲从中来。 她多希望自己的弟弟没死,也有个人替自己撑腰啊? 现在是不是迟了呢?她跟张瑰关系非常一般,跟玉彤关系算面上情,跟玉佳更是不怎么说话?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跟大家把关系打好呢! 她站起来后,心里也有了主意:“姨娘,太太上次赏下来的妆缎您这里还有没有?我想跟爹和太太一人做几双鞋。” 即便是魏妈妈这样的老资格,也不敢贸贸然冲进去,而是先整理了一下衣裳,擦了一下的额头的汗,才缓缓走进去。 东次间进去才到正房,红木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青花缠枝香炉,看不到烟味,十分好闻,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一位身着烟霞银罗花绡纱长衣坐在上座,她梳着同心髻,髻上仅仅插了蜜花色水晶钗,笑着跟坐下的女童在指点她的绣工。 124.第一百二十三章 缘由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自古红颜多薄命, 像他的妻子曲氏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婚事诸多波折, 玉彤越出挑,玉佳更是天生丽质, 若是没他这个父亲护住,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张瑰看着他爹呆,喊道:“爹, 时辰不早了,咱们去舱里休息吧。” “哎, 好好。瑰儿啊, 你以后可要好好读书,好好保护你妹妹们。” 这话说的张瑰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 已经被人喊住了。 张瑰记性极好,已经喊了出来:“梁总兵。” 梁玖欠身:“我已经不是总兵了,现在在山东任指挥使, 你们这是要上京吗?可否帮我带一个人回去?” 张瑰好奇的看了一眼梁玖身后的人,俨然是个年轻的公子,约莫十四五岁与自己同龄, 脸看起来很冷,一袭褐色锦袍,头上用墨绿色的玉带束起头, 人倒是懂礼, 就是看起来不大好接触。 多带一个人来说对张家没什么负担, 张钊爽快的同意了,不过因为这位公子就带了一位书童,曲氏见状特意挑了家仆过去伺候。 曲氏暗中问张钊:“这位公子是什么来头啊?你说梁玖都对他恭恭敬敬的,我挑过去的人是不是太少了?” 张钊却道:“这位是信郡王的公子,在家排行第六,是二嫂的外甥。你只当普通子侄看待就是,太过火了人家还以为我们要巴结他们。” 曲氏一想也觉得很有道理,“行,我就把他当成普通亲戚看待。” 因为张钊在山东买了不少米面,所以玉彤终于可以吃她喜欢的皮蛋瘦肉粥了,曲氏看她吃的开心,也极为高兴:“在船上怎么都不方便,你看你都瘦了,好歹有点你喜欢吃的东西,不如多用一些。” “唔,好,娘,这个小菜也好吃,您多吃点。”玉彤夹了一筷子腌笋给曲氏。 看女儿这么贴心,曲氏就着她这一筷子多喝了一碗粥,魏妈妈过来道:“太太,那位客人了高烧,这可怎么办啊?” 船已经开了,就没办法再往别处开,这位客人又实在尊贵,曲氏便道:“我们带的丸药你看可有伤风或者治高烧不退的?” 魏妈妈便道:“便是有,前几日夏姨娘跟九小姐也吃的快没了。”玉佳跟她姨娘一样身子骨儿弱,平时没事还吃着方子,更遑论是坐船,天天把药当饭在吃。 玉彤道:“之前有一次我生病,孙姐姐赠了专门退烧的药丸,说是独门秘药,可我还没有尝过,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来用?” 孙家的药是很好的,孙紫薇能够游走于上流社会全靠她家的各种方子,玉彤毕竟算跟孙紫薇关系处的还算不错的人,所以她也很大方的给了玉彤一些秘药。 曲氏喜道:“我先让个下人尝尝,如果没事再拿过去。” 孙家的药当然是好药,曲氏让张瑰拿过去给客人服下,那位信郡王府的六爷亲自来谢。他相貌生的极好,说话来又很有礼貌,声音十分温柔:“多谢张三太太的药,本来就已经够麻烦您了,现在又让您操心。” “你们爷们出门毕竟没有我们女人心细,这也是举手之劳,谁家里还不会带点伤风药不是?”曲氏不欲把女儿的名声说出去。 赵群轻咳一声,声音略带点少年人的稚气:“还是让您费心了。” 年长的妇人都喜欢这样知礼相貌又好的少年,曲氏见他这样客气,意欲留他吃饭:“今天要不留下来吃饭吧,我这里做了腌笋炒肉也算是个开胃菜,你大病初愈总得有点胃口才行,你看呢?” 赵群只好同意,又陪着曲氏说话,所以玉彤一进门就看到这个场景,连忙往外间避出去了。赵群心中不禁又满意了几分,张家三房倒还算是懂规矩。 张瑰跟张钊陪赵群吃饭,曲氏则在一旁帮赵群夹菜,玉彤和玉佳便各自在房里用餐。虽说要茹素,可谁的身子都抵挡不住,连玉彤吃的青菜都是用油过了一遍的,像玉佳这么清瘦的人完全茹素,估计过不了三天就要被风刮跑了。 玉彤吃完饭,睡不着觉,便把自己之前看到的沿河的景象画了出来,玉佳看到姐姐在画,便在一边看着,丝毫不觉得枯燥。玉彤看她乖乖的样子,便让夏桔拿了一盒糖给她:“这是陈皮糖,能化咳清热的,你拿着吃。” 玉佳知道姐姐这里的陈皮糖不多,便不肯要:“姐姐这里拢共也就两盒罢了,全给我做什么?” “糖容易化,姐姐也吃不完。” 见玉彤这样说了,玉佳才肯收下,心道,姐姐有好处总是想着我,我以后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定要跟姐姐给才是。 曲氏这边也是一片和谐,张瑰跟赵群年龄相仿,俩人也都是读书明理之人,很能说到一起去。赵群又很懂礼貌,让张钊看到也觉得这个人不错。 身为皇家宗室,在曲氏看来如尚薇之母福喜县主那般骄矜也不为过,而赵群这般谦虚低调的皇室子弟才让人打从内心里佩服。 可她们不知道她们此番小小的善意,却让她们回到侯府就碰到了一些麻烦。 此时赵群用完了餐,便回到自己舱里,他的书童端了一杯茶过来:“张家的人倒是用心,送了好几包茶叶过来,小的想着虽然没您平时爱喝的大红袍,这蒙顶的味道也不错,您要不要尝尝?” 赵群不置可否的点头,他的心根本不在茶上,随意喝了几口,把书童打下去,这才从他枕边的一个不起呀的锦囊里拿出一张纸,嘴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她跟唐晏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想起她来,心里微微一叹,若是以后能再见面就好了。 她这边还在感叹着,却听到“扑通”一声巨响,似是有许多人掉进水里了,有人开始喊水匪来了。王妈妈脸一白,春樱已经护在玉彤前面了,夏桔也有点慌,玉彤跟夏桔道:“先让小丫头们进来房里。” 紫鸢跟黄莺把外头的粗使丫头也拢进来,玉彤暗自把头上的钗子抽了一根出来放在袖口,她对一个有点害怕的粗使丫头道:“别怕,我们在里侧,外面都有官兵的,那些贼匪不敢打我们的主意。” 尽管她也很怕,可她是主子,是这里的主心骨,若她乱了恐怕下人会更慌张。 又听有年轻的男子声音厉声道:“小贼哪里跑。”水下有人打了起来,约莫是打赢了,才有人在喊好。 “妹妹,你没事吧?” 外边传来张瑰的声音,玉彤朗声应了一声:“哥哥,我没事,你进来吧。” 张瑰手持宝剑,进来后见妹妹安然无恙,便与她道:“外头是梁总兵大人在抓水匪,现在已经安全了。” “娘那里怎么样?”玉彤又担心的问道。 张瑰笑道:“娘可比你镇定多了,你忘记以前云南土司造反,爹爹还跟着去平乱了。”张瑰这个年纪的少年郎可不是甘于平静的人,他巴不得每天都有乐子瞧,所以方才抓水贼的时候他都跟过去看了的。 “得了,我现在去跟娘请安吧。”总要确定娘没被吓着才好。 曲氏那里正跟栀子吩咐:“你去冒姨娘处跟夏姨娘处让她们安心,说就是闹水鬼,这边已经被抓住了。” 俩个姨娘要安抚好,毕竟她们那里伺候的人少,跟外界不相通。玉彤觉得这才是人们都要做正房的原因吧,宠妾灭妻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男人的内宅都是由正妻把控着,她们拥有的资源最多,出了事情了也是正妻这里安全一些。 夏姨娘抓着衣角,跟玉佳搂在一处,见栀子过来才松了一口气,“外边没事吧。” 栀子素来稳重,她安慰夏姨娘道:“让姨娘受惊了,都是那起子水鬼闹的,现在没事了。哎哟,九小姐这脸白的,没什么事吧?” 夏姨娘也很担忧的望着玉佳:“劳烦栀子姑娘让太太帮忙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船上哪有大夫啊?这个夏姨娘平时不动声响,一提就提这么无理的要求。水鬼就是在船外闹了一下,现在就要停岸找大夫,这不是得罪梁总兵吗?人家现在可还在船上呢。受惊了喝两贴安神药睡睡就好了,嫡出的小姐都没有任何要求偏偏她倒是这样。 栀子心里腹诽,面上还得作为难状:“如今船已至中央,找靠岸点也难的很,不如让厨上做点安神汤过来?” 若此时受惊的是玉彤,恐怕船早就靠岸了吧,夏姨娘自嘲道。尽管心中不屑,面上还要做感激状:“那就麻烦栀子姑娘帮我去厨房吩咐一声,我这里走不开。” 125.第一百二十四章 托孤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倒也使得。”玉彤不置可否。 却见玉琪冷哼一声:“五姐平时最是用功了,若七妹妹拿了你的书去,看的时间长了五姐岂不是着急。横竖我以前在杭州也是跟七妹妹一起读书的, 七妹妹对我的字也熟悉一些。” 李氏心道不好。 果然玉屏轻笑:“看六妹说的这话,我知道你对我的误解多, 我是最大方不过的人了,再者上次学测那些东西我也尽过了关,给七妹学不是正好?” 却没想到玉彤道:“知道五姐的好意,只是不知道学到哪里了?我如今已经读到孟子了。” 玉琪撑不住就笑了,玉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侯府虽然有权有势, 可是要开小灶很难, 不似玉彤请的西席是一对一的,而且玉彤还有父兄经常考问学问,再加上前世的经验, 与考秀才的男子读的书差不多,进度比玉屏她们是快太多了。 陶心湄拉了汪淑儿过来, “玉彤妹妹,没想到你的学问这么大,且瞧淑儿这些天正在做学问, 尚且有许多不懂的, 只我是个没用的,若是可以, 你跟她指教一二。” 一句学问那么大, 让玉彤听了有些心里不自在, 不过陶心湄跟汪淑儿俩人不过是依附侯府过活,她跟她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而且除了在侯府的时间,以后说不准都不会见面。当下玉彤便道:“我也是个半桶水晃荡的人,说什么指教不指教,要来找我顽,随时都奉陪。” 说完竟不再做声,玉琪暗赞说的好,她之所以跟玉彤处的来也是因为玉彤这种脾气,不会一味的附和你,很有自己的性格,颇有些说一不二的样子,却又是个意见一定绝对不甩任何人的人,人却十分正直。 “是啊,陶表姐。七妹才回来,你不得让她多休息啊!”玉琪得意的挽着玉彤的手。 李氏这才放下心来,女儿一向冲动执拗,不是不聪明,就是老是放在一些小地方。你看彤丫头就根本不搭茬,这才是正确的做法,两位表小姐,在这府中如浮萍一番,不过是客人罢了。对待客人就要客气有礼,正好还全了自家的名声,跟她们计较反而失了自己的身份。 至于陶心湄这样的人,李氏心里只有一句话,别把大伙儿都当傻子。 二房的张玉珠却是个老好人,她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岔开话题:“我那儿有我姨母送过来的窝丝糖,昨儿才送过来的,我见那样多,我也吃不完,所以想着请姊妹们过去品茶吃糖。” 华氏见自己女儿出来打圆场,不禁有几分得意,看那李氏平生样样比人强,唯独这个小女儿却是个不中用的。她的女儿却这么宽宏大量,想及此华氏不由得挑眉。 略说了几句话,老太太又让张钊跟张瑰进来说话,女眷们大多是长辈,要么就是亲戚家的姐妹,暂时还不用避开。 世子张朴带着张钊跟张瑰进来,张钊毕竟是官场中人,在老太太跟前哭的跟稚童一番,做出了十足的孺慕之情。 老太太却觉得腻味,谁都知道老三不是她生的,也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可老三比老五会做戏,要不然怎么会让他读书读出来,最多管一下家中庶务,一辈子出不了头。 “好了,老三,你也不怕这一家大大小小的人笑你。” 张钊便道:“老太太说的是。” 转眼又跟老太太介绍张瑰:“这是我家这个不成器的,瑰儿,快叫祖母。” 端看张瑰的两位妹妹都这么出挑,更惶论是他,芝兰玉树般的站在那儿。老太太一看就喜欢上了:“这孩子生的可真好,读书读的如何了?” 张瑰不以为意:“孙儿读书不成,如今刚过院试。”他倒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毕竟他的目标是博学宏词科,此时不过是个小秀才,他并不放在眼里。 老太太却很惊喜:“你们家可真是出读书种子。” 陶心湄更是眼睛光的多看了张瑰几眼。 这里毕竟是内院,老太太让他们父子说了几句话就下去了,她自己也疲乏了。李氏让小朱氏伺候老太太入睡,又出来跟曲氏道:“你们那院子我暂时先让下人收拾出来了,若是有不如意的地方,你尽管找我便是。” “我还要多谢大嫂帮我们的忙,省了我多少事情啊!”曲氏这声谢谢倒是真的,李氏不管私底下如何,可作为宗妇她很合格。 玉彤跟玉佳分的院子很大,比在杭州府还大,张瑰却搬到前院去了,据说他的院子跟二房的人隔得很近,这点曲氏不大满意。 那里靠近街边,时常有人来往,读书总是要清静一些的,倒是张瑰劝住了曲氏:“其实儿子读书也不在乎这些的,难不成一定要在清静的环境才能读书。” 玉彤则带着下人收拾自己的院子,别看小小的院子,在现代相当于一个四室一厅那么大了,而且前院还非常宽阔。王妈妈指挥下人们你来我往,顺便把字画,花瓶,书籍,饰一样样的都收拾好。 “外边就用浅紫色的毛毡子,里边的帘子用那幅水晶的。” 玉彤时不时检查着,曲氏说过所谓的人靠衣装马靠鞍,如果此时房里摆设太简单,恐怕连侯府的下人都看不起她。 而三房的动静陶心湄一一看在眼中,汪淑儿知道了她再打探三房,有些不安道:“心湄姐,你这又是何必?你不是说跟李二少” “淑儿。”陶心湄连忙打断汪淑儿的话,一脸不争气的看着汪淑儿道:“你道我这是为了谁?还不都是为了你。” 汪淑儿不可置信指着自己:“为了我?” 陶心湄点头:“是啊,我们昨儿都见过瑰表哥了,他学问又好,人也长的好,三舅舅也是做官的,这样的对象岂不是跟你正配?” 唐夫人正在正堂等她们,曲氏看玉佳气色倒好,便跟唐夫人道:“晏姐儿真是个大姐姐,照顾我们玉佳也是极好的。” 其实曲氏对于玉柔跟玉佳都一样,那就是极力忽视,衣食住行都是按照份例来,就是嫁妆也早商量好,俩个庶女都是四十八抬,算是极丰厚了。就是京里四五品官儿的女儿出嫁,能有个三十六抬就不错了。曲氏这样公府的女儿,也差不多这样了,她物质上是满足了庶女,着人教导庶女们也就抓女红跟认得几个字。 对亲生女儿却完全不一样,不仅仅亲自挑选仆人,请西席,甚至把名贵的如饰全都存起来要给她做嫁妆,这种事情玉彤心里也是有数的。 大面子上对玉佳算不错了,就是唐夫人也觉得她是个宽厚人。 玉佳连忙站起来跟曲氏和玉彤请安,玉彤过去扶起她:“昨儿睡的可好?我们今天要去跳绳,你还有精神吗?” 古代大户人家的女眷都要求静,那就是最好坐着一天都不动,玉彤不以为然,虽说她平时在外面是淑女,可长久坐着对身体不好,适当的运动对身体很好的,也因为如此玉彤的身体很好,极少生病。 “姨娘在家不让我跳绳上次看姐姐跳我就想试试,再者我昨儿睡的很早,今儿可是有使不完的劲儿。”玉佳平时在家常年被夏姨娘看着做针线,很少有那么有活力的时候,因此见姐姐提议,迫不及待的同意了。 早点吃完,几人就寻了一处空地就让俩个差不多个头的丫头甩绳子,玉彤第一个冲进去的,唐晏见了也跳了进去,就是玉佳想进去却不敢。玉彤见状,从跳绳中出来,鼓励妹妹:“你就眼睛一闭冲进去,跳起来就好啦。” “姐,我还是有点怕。” “不怕,我看着你了,这绳子也是草绳做的,即使打在身上也不疼,况且甩绳的丫头们也是机灵的,必不会甩到你的。” 鼓励了好几句,玉佳才冲进去,刚开始绊了一下,没想到越跳越顺,都舍不得出来了。玉彤也进去跟妹妹对着跳,俩人满头大汗才跟唐晏一起去净身。 唐家庄子上有专门的澡堂,三哥姑娘都穿着肚兜进去泡澡,猛然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些不好意思。唐晏看到玉彤的胸前,特意凑过来道:“你那里怎么比我的还大?” “呸,不理你了。”玉彤的生活水平特别好,曲氏按照她记忆中曲国公府嫡出小姐的养法,每日都有牛乳或者羊乳,玉彤育的还是很好的。 “哎哎,别不理我,过几天就要乞巧了,我娘说跟去年一样要比针线的,就是彩头不知道是什么?” 玉彤却道:“横竖我的针线一般,我姐姐跟我妹妹的针线都比我好,我也不指望那个,就是凑个数罢了。” 玉佳一听,哪里听得姐姐这样自贬:“我看姐姐做的针线就很好,上次那个鲤鱼戏莲爹爹都夸好呢?” 126.第一百二十五章 醉酒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曲氏听了她说的话又立马添上:“这个可以添上,你祖父最爱喝茶了, 尤其是竹叶青, 在家里那是常备的。” “娘, 还有益州有名的辣椒酱也送回去让她们尝尝,我想他们也知道爹爹不过是个五品官, 哪里比得上京里的人, 若是送些名贵的东西,恐怕他们还以为我们手里有很多钱呢?”玉彤曾听王妈妈说过, 说那个时候自家老爹被分配到云南的时候,家里人可没怎么给钱, 还是曲氏把嫁妆全部拿出来才渡过难关。 曲氏却道:“怕是她们不会这么想, 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指不定以为我们在外头有多少钱。” 随着玉彤越来越懂事,曲氏也渐渐不把她当小孩看待了,时不时说一些侯府的现状也让她多了解一些。 俩人正说着家事,魏妈妈进来说张瑰回来了,曲氏跟玉彤一喜,忙把桌上未看完的账册收拾了再到正堂。 张瑰先跟曲氏请安, 他一边请安一边跟玉彤挤眉弄眼。 曲氏就爱看他们兄妹打打闹闹的,她兄弟姐妹都很多, 可是大多都不亲热, 有的甚至是仇人。她很羡慕兄弟姐妹的感情, 所以一直让自己嫡亲的兄妹俩人多走动。 外头下了一场大雨,张瑰的额头上的几缕头有些湿漉漉的,玉彤连忙让春樱拿了干布给他,张瑰随意擦了几下就把它放在案几上。 “天儿总该凉快一些了,去年爹招安的那些土匪都被冷知府上报了也要送到北大营去了,他惯会抢人功劳的,又有康王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招安土匪是他做的。”张瑰心里不舒服的很,爹在益州做了三年,升不上去也难调,偏偏冷知府那样贪心,对方有个康王这个便宜女婿,自家爹怕是又要留任了。 其实玉彤觉得留在益州也不错,益州物产丰富,民风淳朴,其实是个很好的地方。 可玉彤知道爹娘还是想回京城的,那里才是他们的家。 果然听曲氏道:“姓冷的刚开的时候就自诩要招仕林之人,什么文人领,笑死人了,一个举人就那么大的口气,还好他也算有分寸,瑰儿不用担心。” 说是这么说,其实曲氏心里也没底,他家相公的座师前几年就过世了,也因此张钊没人罩着了,一切都是自己跌跌撞撞拼着来的,不比别人靠山那么多。 好在王妈妈说林家来了人,三人才一改方才迷思,林家来的人是商榷花轿绕行的路线,玉彤坐一旁静静的听这位妈妈说话。难怪曲氏会一眼看中林家,这个林家确实是深藏不露,连个回话的老妈妈都条理分明,大方自然。 玉柔成亲前一晚,曲氏特别让冒姨娘跟玉柔一起过一夜,冒姨娘跟玉柔双目对视,俩人觉得总算苦尽甘来。 “明天就是三姑娘的好日子,姨娘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的,我这里有一套头面,还是当时在侯府老夫人赏给我的,姑娘别不要,权当是我给姑娘的一点心意。” 冒姨娘话一说完,玉柔就落下泪来,“姨娘,你身上没点银子怎么行?上次您就把钱都给我了,女儿可不能要了。” 上次冒姨娘就把多年积攒的两百两银子都给玉柔了,她做大丫头的时候有些积蓄,虽然七七八八的用的不多了,可是这是她的一片心意。 “三姑娘担心我做什么,太太对我跟夏姨娘哪次又克扣了,太太昨儿还赏了我一对簪子让我明儿带。我生了姑娘一处,让姑娘托生在我这个不中用的人身上,姑娘的好日子来了,姨娘这心里啊,为姑娘高兴啊……” 母女俩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 ** 清晨,太阳还未出来,唐夫人带着唐晏就过来帮忙了。 昨天还在下雨,今天已经是晴天了,这是个吉兆。 寒冬腊月,益州天气越冷了,玉彤院子里的花草上都被霜覆盖了,颇有几分萧瑟之感。这么冷的天,若是有个锅子吃那就再好不过了,红红的辣椒油浇在热热的牛肉锅子上,看着锅里,那吃的肯定是酣畅淋漓。 牛肉在这个年代还是很难得的,据说连宫里的人也不是想吃就能吃的,而林家偏偏就送了牛肉过来,可见林家确实家境十分殷实。 虽不能做麻辣牛肉,玉彤让人炖了白萝卜牛肉汤,这汤炖了一晚上,汤头有点甜味。张瑰一大早就直接到她闺房来,玉彤让王妈妈盛了一份给他。 “诺,这个汤驱寒,你喝点吧。” “好,早听娘说妹妹在学厨艺,以后我就有口福了。”张瑰端着碗,急切的喝了一口,眼睛一亮,很快一碗就下肚了。 夏桔从外面拿了锅盔过来,玉彤便拿给张瑰,“哥,你先拿回去吃,晏姐姐今天过来,我要去陪她。” “还是妹妹贴心,那我就拿回去吃了。” 她们几个人在益州长大的,都爱吃辣,也喜欢吃益州的事物,就连有时候说话都会说几句益州土话。 她跟唐晏也好几个月都没见面了,俩人再见面都是互相吐槽,尤其是唐晏大吐苦水:“我为了练习吃饭,就那个鹌鹑蛋就吃了一碗,还有刺儿越多的鱼啊什么的,规矩不到位就要一直吃鱼。” “我娘是怕我以后回京城出丑才请教养嬷嬷的,姐姐你这是为了什么?”玉彤也是挺好奇的。唐晏的规矩什么的都还不错啊,何以请这么严厉的教习,就是她家的祝嬷嬷都没到这么苛刻的地步。 唐晏脸一红。 玉彤坏笑猜道:“难不成是晏姐姐有姐夫啦?” 唐晏上去要捂她的嘴:“死妮子,你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了。”说罢又小声跟玉彤道:“是说了亲,那家人是太仆寺丞,这次说亲的人是我爹的座师保的媒。所以我娘怕我去人家家里丢人。” 既是京官又是从四品的官,也难怪唐夫人让女儿在家里多受些苦,也总比去京里叫人笑强。 玉彤恭喜她:“我这里就先恭喜姐姐了。也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我们若总在一处还好,若是我爹不在这儿了,以后跟姐姐见面也难,我要提前做点东西给姐姐。” 外任官员都是调来调去的,唐晏的爹也是如此,偏偏她跟玉彤关系很好,此时说起分别,虽还未在眼前,不过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突然就见不到人了,竟伤感起来。 玉彤看她情绪低落,便失笑:“李太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现在快快活活的,以后即便想起彼此也是开心居多,这不比感风伤月要强的多吗?” “你这小妮子好话歹话都让你说了。”唐晏想想也是,嘴上却不认输。 她最近很难得出来一趟,想跟好朋友以后别断了关系,连忙道:“我娘说我明年就嫁过去,我有个舅公在京城,到时候我娘跟我哥哥送我到京城去。我现在把我舅公的地址给你,若是你一时找不到我,到时候可以使信过去。” 玉彤郑重的让春樱把纸收好。 她们在这里说了一会子话,又被魏妈妈喊过去陪新娘子,唐晏明年就要出嫁的人,也想观摩一下别人的婚礼,倒是多了几分兴致勃勃。 玉柔是玉彤的亲姐姐,玉彤就更责无旁贷了。 新郎林焕之被张瑰拦在门口,对了几个对子就放进来了,玉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了林家,回门的时候却满脸笑意,看的出来过的很不错,还非常大方的给玉彤跟玉佳一人送了一堆礼物,颇有主母风范了。 玉彤也见到姐夫林焕之了,是个很生的很清秀的年轻人,确实如曲氏所说很老实,在桌上劝酒,张钊让下人跟他倒了几杯酒,他就喝了几杯酒。 还好张家的人也很有分寸,没有灌醉他,张瑰跟林姐夫还讨论书院的事,玉柔在一旁是又骄傲又高兴,跟灌了蜜似的。 丈夫长的很周正,家里虽有一个伺候的通房,也在她嫁进去之前就打出去了,婆婆还说让她理家。比起在娘家长期得不到重视,她在婆家可以算的上是挺起腰杆子走了。 “三爷…妾也是听了人讲那家是商户人家,玉柔好歹是侯门千金,怎么能嫁一个商户?”她说话的同时还看了曲氏一眼,觉得张钊就是被曲氏所迷惑,要对付她们娘俩。 她竟然就这么闹将起来,玉彤也觉得无语,张钊看孩子们还在这里,冒氏就这么不顾体面,不由冷笑几声,也把话说明白了:“你只知道钟家的人是商户,却不知道钟秀才的姐姐嫁到广平侯府了,现在在禁卫军里做教头,我原本想的是玉柔凭着跟钟家的关系也不会太差,没想到亲没做成,反而快结了仇。” 听到这里玉彤意识到这已经不是她们能听的,连忙拉着玉佳进了次间,曲氏看到冒氏跟玉柔一幅悔恨莫及的表情,跟张钊无奈对视一眼。 127.第一百二十六章 西山 此文JIn-JIang,请dIng-yue正版 “给老太太磕头了。”曲氏眼含泪水, 哭的竟是不能自已。 老太太也用帕子揉了揉眼睛, 似乎在擦泪水:“老三媳妇,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行了, 快起来吧。” 又有一妇人连忙上前扶起曲氏,语气中透着亲热:“三弟妹快些起来,娘知道你们的孝心, 今儿特意吩咐大家为你们接风。” “又要劳烦大嫂操心了。”曲氏顺势起来。 原来这就是侯夫人李氏啊,这位看起来比红光满面的老太太还要显得苍老几分,玉彤曾经就听曲氏提起,说李氏是个很合格的宗妇, 家里前前后后这么多事情都是她一个人操心。 李氏微微一笑:“三弟妹还是这样客气, 快来这里坐下, 老太太还有话跟你说,再者你们走了这么些年, 家中许多人怕是认不得了。” 却见身边又有一妇人道:“三弟妹快来坐。” 说话的这位妇人喊自己娘为弟妹,应该是二伯母华氏, 她看上去神情严肃,因她是守寡之人,看起来暮色沉沉。据说二伯母与自己的娘年龄相仿, 可看上去曲氏正是如水蜜桃般多汁可口, 而华氏却跟蔫了的老茄子一样。 曲氏上前跟她问好:“二嫂别来无恙?” 华氏点头。 李氏见曲氏坐下, 便又跟身边一年轻夫人道:“朴哥儿媳妇, 你去把你妹妹们都带来。” 这应该是世子夫人小朱氏,她生的十分秀美,又恭谨非常,她听了李氏的话,连个盹儿都没打就立马带着下人往外去喊人了。 曲氏坐定后又见王氏跟蒋氏都不在,便跟李氏问道:“四弟妹和五弟妹呢?” 李氏些微有些尴尬:“老四家的回娘家了,平西伯夫人身体不舒服。老五她们还没到家,估摸着这几日也是快了。” 要李氏说平西伯也太娇惯女儿一些了,四弟妹也是几十岁的人,还跟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回娘家,连面子都不顾着了。此时的李氏是很同情王氏的嫂子的,也是四十多的人了还只是世子夫人,还得时不时的接待这个时不时出状况的小姑子。 有了对比李氏也觉得自己高兴了一点了。 老太太不喜欢王氏却很喜欢小儿子张榭,在外人面前要打些掩护:“她母亲入冬就得了咳疾,她也是孝顺。” 曲氏当然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她更明白自家丈夫只是庶出,本来就不会在老太太这里讨什么好,说不定这个接风宴都是大嫂李氏张罗起来的,毕竟李氏现在可是名正言顺的侯夫人,老太太死了丈夫,可就没以前那么值钱了? 于是她一笑:“四弟妹是出了名的孝顺,这个谁都知道的。” 李氏心里暗自觉得好笑,四房的人不地道,老太太还帮着遮掩。 曲氏当年不过是知道些王氏的丑事就差点被暗下杀手,此外更是在平西伯家干涉下硬生生的调到云南那里去,也为此三房折了两个儿子,曲氏这样沉得住气,那可不是一般人的心境。 老太太年纪大了,便想着花团锦簇,和和睦睦的,却不曾想到被伤害过的人怎么会这么快遗忘? 玉彤听了耷拉着眼睛,不一言,她至今还能想起大哥张成,笑起来十分温软可爱的样子,每次出门还会跟她带一根糖葫芦,这么好的哥哥那么大了,竟然就去了。 屋子里面一阵沉默,直到世子夫人小朱氏带了几个姑娘进门,这才重新热闹起来。老太太仿佛这个时候才看到玉彤跟玉佳,她心中一惊,这俩位姑娘可着实漂亮,小的就那位一对狐狸眼,小小年纪就能让她身后的丫头竟然微微有些失神,大的那位更是不得了,一看规矩就非常好,站在那里站了很久竟然身形一点没变,容貌上也十分出挑。 端看她们两位不过是穿着普通的孝服,就这么美,也不知道老三会打算把他这俩个女儿献给怎么样的人家? “七妹妹,可算见到你了。”玉琪高兴上前握住玉彤的手,她回到家后情况并没有跟姐妹们把关系弄好,以前全是在面子上,现在看着都是私底下暗潮汹涌。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她可不想三房的姐妹被别人笼络过去。 华氏笑着拉过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姑娘对玉彤道:“这是你八妹妹。” 据说八妹张玉珠跟玉彤同龄,玉彤见她眸色温和,眼神单纯,倒是有些好感,连忙上前与她一起行礼。玉佳便跟在姐姐后面一同行礼,她们这俩姐妹注定是走到哪里都要惹人注意的。 又见一位高挑的姑娘,穿着紫色的小袄,看上去颇有些心不在焉,也匆匆跟玉彤行礼。小朱氏也在一旁介绍:“这是五丫头,玉屏。” 原来就是她跟玉琪打擂台的玉屏,并且成功的让玉琪被“流放”,玉彤也只能打起几分精神。 再看玉琪身边站着一个美人,她年纪应该也不小了,约莫十四岁左右,全身搭配的很精致,很大胆的把葱绿色跟水蓝色搭在一起,看似不搭,却被她那么一配,更是平添几分娇媚,但看在玉彤眼中,却觉得有些轻佻。 她身边站的那位姑娘就低调多了,相貌很是普通,衣服穿的也朴素的很。 小朱氏便跟玉彤道:“这是你陶表姐和汪表妹。” 玉彤连忙又行礼,李氏一幅很喜欢玉彤的样子:“哎哟,这就是彤丫头吧,长的可真俊,也不知道三弟妹把这姑娘是怎么养的?” 说罢还让荣妈妈拿了礼物给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且拿着玩。” 华氏也拿了东西过来,玉彤都一一接过,如此折腾了许久才坐上饭桌吃饭。 老太太坐主位,姑娘们按照长幼坐在一起,又李氏跟华氏曲氏等人在一边布菜。 世子夫人小朱氏是老太太朱氏的嫡亲的侄孙女,朱家虽说不如当年那样鼎盛了,可家里依旧有爵位,老夫人拍板的事情想必侯夫人也不会反对。 想也不想,玉彤就道:“这是好事啊。” 夏桔笑的就有点玩味了,紫鸢情知有隐情,便催她:“可是有什么不妥?” 黄莺也急道:“姐姐还在姑娘面前卖起了关子了。” “倒也没什么,就是世子夫人的亲妹子过来照顾她,没想到被人撞到和世子在园子里说话,那话传到世子夫人的耳朵里,可不就那么快生了吗?”夏桔的小表妹在长房茶房里做丫头,消息十分灵通。 玉彤挑眉,心道,常听曲氏说起世子是个正派的有为青年,就算有心思也不会那么亟不可待,有很大可能是朱家的那位姑娘故意如此。 可她这样做的好处呢?难不成是为了抢姐夫,但她姐姐已经是世子夫人了,她难道还想做小? 光听这些就足以让玉彤觉得侯府实在是太麻烦了。 还好她们家是庶出,以后肯定也要分出来的,人少就意味着事情会少,玉彤并不是个爱操心的人。 夏桔也只能打探一些八卦消息,而张钊和曲氏关心的是侯府的态度,他跟冷知府俩人竞争太大了,所以写了信找家里人问康王府对冷家的态度。 来信的人是玉彤的四叔张榭,他是探花出身,现在在翰林院做事,算是张家出仕子弟中最有出息的一位。 张钊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这封信,他随手把信往旁边一扔:“老四还是老样子,最是以他岳父的想法为主。” 说出来张钊还有点不屑这个四弟,本来以前家里就这俩个人读书,俩人成绩都不错,算是家里最能说的上话的人,彼时俩人关系还很不错。后来张榭的夫人平西伯府的王氏进门后,因王氏跟家中妯娌们关系都处的不好,张钊还劝曲氏好好跟王氏相处。 没想到王氏这个人不识好歹,后来又被曲氏现一桩关于她的丑事,反而曲氏跟王氏关系更差了。 张钊没有因为女人们的关系跟兄弟闹僵,张榭却不是如此,看他的回信,明显是让张钊忍冷知府,还说康王现下很受皇上器重,而且还是他岳丈平西伯的上司,让张钊不要冲动。 可张钊也跟侯爷这个兄长打探过,还有去信了大舅子曲国公,那俩人都表示康王因为在太后丧礼上被训斥,连王爵都被降了,称康郡王。还有康郡王现在上了折子立郡王府的儿子为世子,冷氏的儿子不过是宗室旁支了。 “我已经上书给川陕总督关于招安土匪之事,恐怕不日我们就要调走了。” 曲氏也叹了一口气:“四叔为人倒是不错,就是那个王氏,亏她还是侯门嫡女,真以为嫡出就是无敌了啊!” 即便是侯爷对自家丈夫也是颇有兄弟之情,四弟这还没有位极人臣,就生怕兄弟挡着他的路了。 128.第一百二十七章 和好 此文JIn-JIang, 请dIng-yue正版 相貌自然是不错, 今天来喝喜酒,衣裳穿的对, 也没抢主人家风头。林夫人暗自评估着张玉柔, 看她对嫡母十分恭敬, 对妹妹也相当照顾。 席上有位夫人说起林二太太的庶子:“你们家的布又出了新花样,说是你儿子做出来,真是读书赚钱样样来得。” 林二太太谦虚道:“都是瞎胡闹, 比起你家的小子就差远了。” 唐夫人在一旁接话:“要是读书还要数张家的儿子最厉害, 小小年纪就是童生了,若是今年下场说不准还考个秀才回来?” 林二太太心中一动,再次看向曲氏,只见曲氏淡笑一下:“他还小,你也别太抬举他了。” 听这位张夫人说话,又觉得她十分谦虚,林二太太心中也肯了几分。再次听曲氏说起自己长女:“你们看我今儿穿的鞋还是她跟我做的,原本都说生儿子好,我看女儿也孝顺的很。” 得了,只要尊敬嫡母,以后进门也不会偏向庶母, 就比很多人都好了。 在别人婚宴上促成婚事也有吉祥之意,林二太太回家后也找街坊邻居打听了一下, 除了钟家的人有些不高兴外, 其他人倒也都觉得好, 关键是儿子跟丈夫也同意。 “再也想不到她们家看不上钟家,竟然想跟我们家结亲的。”林二爷还颇有些自得,并跟林二太太道:“知州大人今天还找我去喝茶了?果真是侯门之子,两榜进士,我看其言谈举止比冷大人要好多了。” 林二太太想法也跟丈夫一样,“张夫人虽不似唐夫人那样的和气,可是修养极佳,对庶子女也很好。” 林二爷现在虽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官,可他家资颇丰,整个益州城的布匹生意都是他们家在做,而且良田百顷,他的兄长也在荆州府这样富庶的地方做通判,庶子学问也非常不错,看起来虽一般,可是实际条件比大多数人还要好。 曲氏又单独带玉柔出去过一次,回来的时候俩人都是满脸喜意,玉彤觉得这是是成了,她也松了一口气。 玉柔跟冒姨娘也凑在一起高兴,冒姨娘喜极而泣:“再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定了日子就好,你见过那个林二太太没有?” “见过了,人倒是很和气,太太说她们家就是看着朴素,其实底子很厚,您可别为我担心。”玉柔也知道自己过一两个月就要及笄,若过了十五岁那就是大姑娘了,再想嫁人,别人还会挑你,至少会多嘴问一两句怎么早不说亲?到时候难受的不仅仅是她还有曲氏。 “这就好” 玉柔的婚事定在冬月初八,说起来也还有五个月左右的准备时间,曲氏对待庶女不似对待自己亲女一样,所以嫁妆倒是好办,直接派人采买就行,就是嫁衣要开始做起来,还要买人等等事情要提前做准备。 当然,这都是大人们该操心的事情,玉彤的先生回来了,她还得上学。她读书的地方在二门外的一个东厢,里面有两方桌子,俱是长条形的,桌子左上角摆着砚台,右上角放着笔筒,中间则是几张白纸。 “郝先生好,您家里可好?”玉彤问道。 郝先生对东家的这位千金宽容几分,又觉得她读书也算中上水平,对自己一贯很客气,所以笑眯眯的回答:“多谢小姐关心,老夫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才过来的。” 俩人寒暄几句,玉彤便拿出书来,听郝先生讲了一段释义,又弹了一下琴。说是读书,比起前世上学的时间要短太多了,上午两个时辰,基本就是读书加弹琴或者下棋。 下午回到房中,要么是写字或者是做女红,每天都是这样满满当当的。 过了几天,张瑰回来了,他随了张钊的长相,穿着淡青色的读书人特有的袍子,头上的璞头也是用同色,他此时处于变声期,说话声音却意外的如玉石一样温润醇厚,看到玉彤就一笑,倒是把玉彤迷的三荤七素的。 “哥,怎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半个月才能回来吗?” 张瑰道:“我本该上个月就回来的,就是一直没有时间,这是因为暑热,书院才让我们回来休息几天再去。”说完,进了陶然轩,吸了一口冷气,叹道:“还是家里够舒服。” 曲氏见儿子回来也嘘寒问暖,就是夏姨娘跟冒姨娘俩人也是高兴的,家里要是没个儿子,三房的姑娘们以后连娘家都没有。 翻来覆去也不过是书读的如何?吃的可好?睡的可好? 张瑰毕竟也大了,在女人堆里不大自在,曲氏便跟玉彤道:“你跟你哥哥下去说话,我们这里还要商量其他事情。” 男女七岁不同席,人家真正的书香门第便是如此,只是对于曲氏来说,如今膝下只有一儿一女,自然是希望兄妹二人能够相处的更好。玉彤先行回去,张瑰也要回院子里梳洗一番,是以俩人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才又见面。 张瑰小时候跟张成感情很好,因二人同母,所以彼此站在同一战线。当时冒姨娘跟张顺那嚣张的模样张瑰可没忘记,而且张玉柔拒婚的事情他也知道,是以现在看冒姨娘这样,倒是觉得自家母亲实在是太给好脸给她们了。 在嫡亲的妹妹跟前,他都不用隐瞒直接就问了出来。 玉彤叹道:“哥哥觉得娘是为了什么?” 张瑰一愣。 玉彤接着道:“都是为了我们兄妹,你也十五了(虚岁),我十岁(虚岁)。我是在任上生的,不知道侯府的人是如何,可冒姨娘母女素来爱闹,若是把三姐嫁出去了,冒姨娘就是想闹也找不出理由。况且,母亲有了贤良的名声,你我二人的事情以后也顺畅一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家虽然不穷,但是人人都是前途未定。玉彤受爹娘用心栽培多年,也隐约知道爹娘的想法,母亲都如此委曲求全替昔日仇人之女谋婚事,她跟哥哥也该更用心对得起父母的这般栽培才是。 看张瑰阴着脸,玉彤又笑着劝慰她:“这也没什么,三姐现在想通了,对咱们家也是一件好事。你也不要听我一说就太用功了,读书要张弛有道,我年纪虽小,郝先生也不让我用功太过。” 寻常人家的小姐,都是惦记着玩,哪里像自己的妹妹,聪明善良,这样懂人情世故,不也是被生活逼的吗? 他们的爹是侯府庶子,最先被分出去的也是他们,到时候分家也分不到什么东西。偏偏家里如今只有张瑰一个儿子,也没个兄弟扶持,以后入仕不知道多艰难,这就是张钊夫妻为儿女们穷尽心里打算。 儿子读好书,女儿嫁好人,双方相互扶持,,才不至于似旁人那等勋贵人家,分家出去就遭殃。 因张瑰在自己的绣楼上,索性玉彤把自己做好的荷包给他看:“早就想做了像样的荷包,只可惜我手艺不精,现在才做好。” 其实是玉彤自谦了,张瑰拿在手里看了看浅葫芦型的荷包,用的是褐色的缭绫,上边绣的正是六月雪的花瓣,中间用深蓝色的络子做了个拉扣,端的是古朴大方。 “真好,我现在就系上。”张瑰倒是爱不释手。 俩人说话当口,玉佳也过来了,她是来叫俩人去吃饭的。 玉彤一笑:“随意叫个下人来就是了,怎么劳动你了。” 玉佳羞涩道:“是太太让我过来的。” 她眼珠黑白分明,即便穿着半旧不新的豆青色的绸裙子都显得玉雪可爱,就是眉梢上挑,一对狐狸眼有些让人觉得太迷魅。张瑰心里未免觉得有点可惜,还好家里人没什么卖女求荣的心思,要不然这个妹妹长大后绝对有当妖妃的潜质,别人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玉佳其实也很渴望兄长的亲情,不料哥哥明显跟姐姐更亲近一些,还好姐姐拉着她的手跟她很是亲热,她心里那点不快也就散了。 兄妹三人走到曲氏这里的时候,夏姨娘和冒姨娘正在布菜,张钊也已经坐在主位上了。布完菜,她们才入座,玉柔心里想着的是吃完饭赶紧回去绣嫁衣,冒姨娘跟夏姨娘则各自观察自己的女儿。 玉彤就放得开多了,她替张瑰夹了一颗鹌鹑蛋:“哥哥素日最爱这个,厨房上既然做了,我就借花献佛了。” 张良娣亲自奉药至废太子妃处,袁氏身边的袁嬷嬷连忙上前行礼,却被张良娣扶了起来。 她淡笑道:“如今我们都废了品级,何来良娣一说,嬷嬷还是同我去伺候夫人才是正经。” 说起这个张良娣,太子府上的故旧对她的评价算是极高,这位是先皇在位时庆熙二十年进宫的。当初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只是多年仅生一女,太子已有一良娣且已经生了一子,同时也是太子表妹。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前世 第一百二十八章前世 玉彤又一次被邀请做全福人,冯霁的儿子海郎跟傅家的女儿成亲,冯霁现在已经是镇南侯了,冯海现在也是镇南侯世子,俩家同时也是皇上很信任的勋贵,所以结亲是必然的,就是听说庆王世子赵铎心情不爽。 赵铎之妻过世几年,现在一直都没有续娶,原本以为能够娶到傅家嫡女的,没想到被冯家截胡了。赵群还要假意安慰几句,赵铎心里舒服多了,又想难怪这么多人都觉得赵群人不错,就凭这份厚道劲儿,也值得让人称赞。 “到时候如果我娶妻,也让你们家那位做全福人。” 赵群打哈哈:“好说,好说。” 天大亮后玉彤就去了冯家,尚薇亲自出来接她,她身形没怎么变,还是那样苗条高挑,看起来喜气洋洋的,显然她这位后母很是真心。有边沅这样口蜜腹剑的后母,就有尚薇这样善良的后母。 “玉彤,我跟你说海郎这次的亲事真的很好,傅家的姑娘知书达理,人也生的好看,我们海郎的衣裳都换了好几次了,全家都满意的不得了。” “那就好,你们都满意才好,娶个好的儿媳妇,那可是三代都受益的事情。怎么不见倩姐儿,我们福姐儿都惦记你们家姑娘好几天了。”倩姐儿是尚薇的女儿,既活泼又可爱,也很有长姐风范,所以福姐儿很喜欢和这个姐姐在一起玩。 尚薇努努嘴:“倩姐儿被她姑姑接过去玩,昨儿晚上才回来,我让她多睡会儿才过来。” 别看边沅讨嫌,可她女儿冯雾却是个人缘非常好的人,而且很照顾娘家,对兄长冯霁的儿女都很亲热。 “我家福姐儿也要跟她祖母一起来,正好到时候一起玩。” 作为全福人,主要检查新娘花轿,或者清扫一下,当然清扫肯定不会让她去做,就是一种形式,大部分时间玉彤就说说话,然后就收到丰厚的酬谢礼。 走过两间游廊,穿过一间花厅,才到海郎的院子,玉彤整了整衣裳,这才让人通报。只见出来一位中等身量,身着喜袍的青年,少年眼神清亮,嘴角上扬,一看就是志得意满的模样,脸上也依稀有小时候的样子。 “海郎……” 海郎摸摸头,连忙行礼:“表舅母好。” “好好好,走吧,别误了吉时。”玉彤打趣道。 海郎看着眼前的女人,心情也有几分复杂,她差一点就成了自己的母亲,不过现在的母亲也挺好的,对他很是上心,也没苛待过他,这就行了。以后他也会成亲,有自己的孩子,会这样平淡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因玉彤和傅家的当家奶奶很熟,也常去傅家玩,所以进门没什么陌生感,反而熟人多,都来不及打招呼。 顺顺利利的接了新娘子回来后,玉彤也算完成任务了,她带着女儿一起去前边坐席,正好和冯雾坐在一起,作为秀丽公主的儿媳妇,冯雾的日子可没玉彤这么好过,据说她丈夫也是个浪荡子,所以即便她再会做人,男人不行,娘家人也会看轻,就如同尚薇这个嫂子。 当年玉彤和冯雾一起选秀,俩人也算是故交了,冯雾看玉彤过来坐下,很是高兴:“好些年没见着你了,这是你家姑娘吧?多大了啊?” 玉彤让福姐儿喊人,喊了人后她才跟冯雾一起说话:“叫福姐儿,虚岁十岁了。你呢?没带孩子过来?” “没呢,跟我婆婆一起进宫了。” 玉彤也曾听闻,皇后正想为太子择妃,虽说太子现在才十岁,但是挑儿媳妇,总不能到了岁数再挑,提前就把太子妃候选人看清楚才行。 就别说太子了,就是初哥儿这么小,信郡王妃都让玉彤开始留意了。 席间尚薇的笑意就没断过,她是真的把海郎当儿子疼的,现在长子娶了亲,总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回到家里,赵群正在灯下看书,他常年都是这样,再心情浮躁的人看着他都会如涓涓溪水流过心里,既舒适又安静。玉彤也最爱他这样,她从后面抱住他脖子:“相公,今天想我了没有?” 赵群略偏了偏头,亲了亲她,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坐这里。” 玉彤从善如流的坐在他腿上,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怎么看怎么觉得赵群丰神俊朗,她忍不住亲了他好几口。赵群今天倒是坐得住,任由她亲了几下,才缓缓跟她道:“今天累不累?”他抱着她觉得很踏实,有她在他就无所畏惧了。 第二天宫里传出来消息说皇后被停了中宫笺表,玉彤隐晦的看了赵群一眼,他肯定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若不然皇上怎么会发作皇后? 果真因为此事一出,袁家人变得十分低调,袁家原本是重臣,因为袁氏成了皇后很多人反而被荣养着,从原来的实权派反而变得处处受辖制。袁家低调了,皇后也不知道怎么了,变得这样沉不住气了。 ** 凤鸾宫 窗棂上有风吹过来,宫女要过去关窗,却被袁氏阻止了:“让我在这里坐一会儿吧,坐在这里我才能更清醒。” 这么多年的夫妻,皇上终于出手了,袁氏摇头,她做这个皇后也做了几年了,从重生以来最大的石头落地后,按照正常的道理她应该走上人生巅峰了。可是她心中确实不安啊,她重生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帮太子登上皇位,她跟太子是相濡以沫多年的饿夫妻,凭借这个也让太子敬重这个发妻。 太子,不,现在的皇上对她倒是不错,可她知道,现在的他对他只有敬没有爱了。 更让她生气的是她的儿子太子赵佑宁竟然私底下去了信郡王府,他想做什么,甚至袁氏想起了先皇还在位的时候执意把赵佑宁立为太孙,赵佑宁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儿子,他其实也是重生的。如果他不是重生的,在贤王去了前线后,劝动皇上亲征的人就是赵佑宁,只是那个时候他年纪尚小,根本没人怀疑他。 如果皇上不亲征,太子能不能继位也不一定。 她一想起赵佑宁是重生的她就全身发麻,是她自作主张把张玉彤许配给赵群的,若不然现在张玉彤可能日后就是太后了。 可她好不容易重生一回,凭什么让张玉彤讨好。 如果赵佑宁听她的话倒也罢了,可他不同意自己找的太子妃,还胆子大的找皇上那儿去说情。她们袁家的姑娘哪点不好了,袁家为了他的太子之位也不是没有付出的,这点回报都算少了。 他想摆脱她,然后堂而皇之的去对张玉彤好,想都别想。 但现阶段,她也不能公然对她如何,她的后半生还系在他的身上。有了儿子才能挺起腰杆,如果没了儿子,一个无子的皇后,想想那个下场。 如果能趁着太子年轻的时候生个太孙出来,那皇上太子全都死了那才好,她才能稳坐宝座。可惜她现在只是皇后,能够动用的关系实在是太有限了,她是知道赵佑宁的本事的,所有提前做好准备。 他不是最心疼他的那个娘吗?不过是一个妾罢了,当年还是她准备借腹生子的工具,让别人知道她的水性杨花才好,那赵群也是不争气,冷了几天又被她勾着走了。 刚重生的时候,她是真的比较感激张良娣,毕竟在囚禁的环境中,女儿莹儿还被照顾的那么好,甚至听说为了她的病,张良娣的兄弟还冒死送了药过来。可是,她已经回报给她了,她能够嫁到信郡王府那样殷实的人家,甚至生了那么多的孩子,这不都是她的功劳吗? 若她真的不想让她好,她进宫也就是做个侧,或者进皇上后宫,现在不过在冷宫罢了。张玉彤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为什么她和她的儿子还不知足呢? 人啊,都要知足。 若不是她,现在的皇上早就被圈禁了,还能威风八面的,哼,停她的中宫茷表。袁氏表情晦暗不明,坐了半天身子都凉了,她才站起来走进内室。 “去,把三皇子抱过来吧。” 这是她精挑细选的人,三皇子的母妃胡淑妃只是她的一个破落户表妹,即便他将来发达了,还不是要靠袁家,甚至他的外家也只能是袁家,这孩子可比赵佑宁更亲近。 没想到三皇子是被太子牵过来的,赵佑宁含笑带着弟弟请安:“请母后安,正好我在三弟那里,所以就带他过来了。” 皇后面上又恢复慈爱之色,她道:“你父皇那里正生着我的气,你又来做什么?” 赵佑宁眼睛一闪:“儿子是母后亲子,给母后请安是天经地义的。” 他也真是没想到袁氏这般猜忌人,想上辈子,他们一家被圈禁的时候,母亲张良娣偷偷让仆从挖了地道,最后趁乱带着他们逃走,也正是有了这条生路,他才蛰伏了几年,趁新皇不注意之时清君侧,最后登上皇位,只可惜他娘最终还是没熬了过去,因为挖地道的那段日子,大部分都是他母亲挖的,身子早就不大好了,为了他才强撑着。 后来他把母亲跟父亲放在一起,那天他去母亲陵寝的时候,忽然起了一阵阴风,他再有意识的时候竟然变成袁氏的儿子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小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小人 新年过后,永州爆发瘟疫,朝廷派的官员去竟然也染了时疫,年仅十岁的太子自动请缨,皇上驳回,没曾想他还是继续坚持,但要了信王世子赵群和傅因保一起去。说起赵群和傅因保,这二人还有些瑜亮情结,但同时二人能力都很出众,还经常在一起共事。 经常在一起共事,难免让人比较,同时也互相制衡。皇上听说太子选了这二人,不由得笑道:“太子选人选的好,赵群乃是宗室年轻一辈的翘楚,不仅治理一方得当,且文采武艺出众。傅因保也是当世之俊才,有这二人,佑宁就不用太操心了。” 当然,傅家自然觉得人心惶惶,傅三奶奶心中有些怪罪太子,她毕竟是太子姨母,就没见过这么坑姨夫的? 原本傅因保心里也不大痛快,但一听说赵群要去,他就有了信心。 而赵佑宁选择赵群纯粹是因为有个人的私心,他毕竟是他娘的男人,而且似乎人还不错,他跟初哥儿玩的极好,也常听初哥儿说起家中的事情,见微知著,况且若信郡王府支持自己也是一件不坏的事情,更好的是赵群好了,自己的娘才会好。 前世他总觉得母亲对孩子是无微不至的,今世他虽然从袁氏肚子里托生,可刚开始也是拿她当母亲尊敬的,没想到袁氏此人不仅掌控欲太重,而且疑心病很重,甚至对于自己也根本不当孩子看,既然如此,他也不勉强。 只是袁氏为人太过于阴狠,前世他娘就曾跟他说过,深宫能把好人都磨坏,所以至亲之人都可能会变坏。也许袁氏刚开始也是好的,只是她所求更多,行事就越发大胆了。 太子亲自来了府上,信郡王妃带着儿媳妇玉彤一起帮着准备酒席,赵群性子温和,信郡王却是个刚毅果决的人,既然上面发了圣旨让儿子陪太子一道去,也不再多想,身为宗室,更应该为江山出一份力。 赵群知道太子虽然才十岁,可是个极有主张,而且非常有章法的人,不容小觑。他对待太子既不谄媚也不谦卑,好似对待同辈人一样,这让太子心中舒服了几分,再侧眼看了一眼正在布菜的娘,他心里快活了几分,也许这才是她娘真正想要的生活。 成为正妻,不在屈居人下,而且丈夫独宠她一个人,儿女双全,过的日子既平淡也温馨。前世娘虽然为良娣,也深受父皇宠爱,她得越发守规矩,到最后连鲜艳点的衣裳都不敢上身。他是娘的长子,在当年的太子府中却不大受宠,后来因为娘拼命取信于太子,他才子凭母贵,后来娘成了良娣他才真正有了同陈良娣的儿子较量的机会。 眸色一转,太子已经恢复正常,他表现的有些童真,却又让大人们没法忽视他的话,赵群和信郡王就开始亲自替他夹菜。 玉彤看的分明,太子才十岁就这样厉害了,以前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凡,看看人家,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天潢贵胃。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太子就告辞了,说还要去傅家。 信郡王父子送了他出门。 玉彤回房,见丈夫回来,有些担心:“这次去永州你可一定要小心,瘟疫传染性太强了,万一有什么岔子,可怎么是好?” 其实赵群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信郡王还过几年会上表让自己的儿子袭爵,平平安安袭爵最好了,也不需要额外的出头,但这话玉彤没法说,这一点她就比傅三奶奶强,傅三奶奶离了男人难以支撑门户,可玉彤离了男人却很坚强。 在妻子面前赵群没说大话:“我已经寻摸了几位圣手扮作我的随从,这个你放心,再者我一向吉人天相,若真的有事,初哥儿也不小了,你就多担待些。” 玉彤嘟嘴:“要不我扮作你的随从跟你一起去?” “胡闹。”赵群冷着脸。 他看妻子离不开他,心里又是高兴,但又怕她真的闹着要去,他也不是游山玩水去的,这是时疫,有性命危险。 见妻子眼圈红了,便努力哄她:“别难过,你我夫妻也快十载了,人家说只羡鸳鸯不羡仙,我跟你也正是如此。我们比世间许多夫妻都强太多了,我若是能从永州回来,以后我们夫妻又能相守了。” “好。”玉彤心里难过,但也不是婆妈之人,随即亲自帮赵群准备起行李。 她比旁人准备行李略有不同,她亲手做了肉干、肉饼,明矾带了好几块,衣裳根据永州地理志,都带的轻薄的单衣,梳子一把。一个箱子就足够了,因为永州天热,这些干粮过了保定怕就吃不成了,日后他只要有钱还怕买不到。 疫情来的很急,赵群第二天就带了随从侍卫出门,留下玉彤有些形单影只。 她和丈夫还没有分开这么久的,信郡王妃看了也有些不落忍,初哥儿只好带着妹妹和弟弟哄自己娘亲。 才过了两个月,永州那边传不出什么消息来,信郡王府的人是担心非常,信郡王妃便让玉彤陪她一起去宏图寺祈求平安。 马车好好的在路上走着,没曾想在大街上被人撞歪了,那人在马上嚣张道:“哪家不长眼的马车,竟然撞到小爷我了。” 这番颠倒黑白还是玉彤从未见过之人,京城里的名门世家或者勋贵们都生怕被人抓到小辫子,一个个的在外面表现的谦和有礼,有什么也是私下报复,还没碰到这样恶形恶状的人。 且听信王府的下人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我们是信王府的,你是哪里的人,敢对宗室不敬?” 那人听了这话,有些惊讶,他是清净庵凤姑身边的最得用的护卫,今日奉命要去庆王府替王妃送药,因他平日送药大多是恭谨的很,很有眼色,但今日却早上被马甩了下来,所以恼怒非常,脾气也不大好,反正有凤姑的牌子在那里,他也不是无名之辈,谁还会得罪自己? 却没想到惹到了宗室,信郡王府有钱有势,不过从来没要过他们清净庵的药,所以马四儿是不认识的。 他倒是认怂:“小人错了,小人错了。” 玉彤在里面听那人认了错,倒也没再追究,在外还是不要生事,于是对外面吩咐:“张福全,这就走吧。” 声音从轿子里面传出,莫名酥软,也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个什么人物,马四儿头虽然低着,人却开始意淫起来。 玉彤见马车前行,并未太过在意。 却说那马四儿去了庆王妃处,王妃身边的丫头急道:“你怎么才过来?不知道王妃眼疾要紧。” 马四儿躬身致歉:“都是我的错,路上被人撞了,这才走的慢了些。” “被撞?”庆王妃不高兴道,“你是拿了庆王府牌子的人,怎么会有人敢撞你?” 马四儿情知庆王妃是骤然成了王妃的,总是怕人瞧不起他,想想信郡王府那马奴那样骄矜,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便把责任全推在信王府的人身上。 “小的原本是想避过去,然则被信郡王府的马车撞翻了,又让他们家下人这一顿好骂,所以才来迟了。”马四儿故作可怜。 这听在庆王妃耳里就更觉得信王府的人不把庆王放在眼里了。 原本庆王成了王爵后,也顺利的请封了世子,但因为皇后势弱,原本老庆王的兄弟镇国公上表说自家儿子才是名正言顺继承爵位的,而现在的庆王不过是出了五服的了。且这事正是身为左宗正的信郡王亲自上的折子,谁都知道这种事情若是没有宗正上折子,那镇国公也就闹闹,可信郡王把事情故意闹大,这怎么不叫庆王妃暗恨? 外加她儿子赵铎曾经被赵群殴打,更是新仇加旧恨。 在宏图寺的玉彤可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意外,能让庆王妃记恨,她正虔诚的替赵群求平安符,给了香火钱,她便服侍信郡王妃回家。 好在今天公公也在家,特意把赵群从永州送回来的信给玉彤,她喜不自胜,但在公婆面前还要收敛一二,“父王、母妃,我来伺候你们用膳吧。” 信郡王对这位儿媳妇观感不错,毕竟跟自家生了四个孙子,而且为人也不错,他笑着颔首。信郡王妃现在年纪大了,每每出去便觉得遭罪,玉彤便在一旁夹一些酸甜开胃的菜色放婆婆跟前。 等用膳完后,信郡王突然道:“这几日你们能不出门便不出门吧,京里有乱犯出逃,怕是有些危险。” 五军都督府、顺天府尹、步军统领都已经全城戒严了,恐怕明日就要明令了,故而信郡王有此一说。 信郡王妃拍拍胸脯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乱犯,竟然能逃出去?” 信郡王脸色也很不好看:“逆王。” 逆王就是贤王,当朝君主十分宽厚,并没有打杀自己的兄弟,只圈禁了他,让他守着皇陵,没曾想他竟然逃走了。这种事情又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说是逃犯,其实是逆王。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算计不成 第一百三十章算计不成 好巧不巧的,宗室的一位长辈怡亲王妃过世,这下不能出门的人也要出门子了,尤其是信郡王妃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情都交给玉彤了,玉彤带着女儿一起处理家事,福姐儿虽然不能帮她什么大忙,但有女儿陪着总是好的。 不过怡亲王妃这样的长辈过世,她们身为小辈的肯定是要过去的,而且怡亲王妃长子已经过世,次子未曾袭爵,庶出的儿子也不多,肯定忙不过来。 她定亲的时候怡亲王妃还作为宗室长辈过来了的,玉彤理好衣裳,又嘱咐福姐儿:“你在家要照顾好三个弟弟,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用心着点。” 会照顾孩子,以后才有经验,古代女儿成亲都很早,尤其是她们这样的贵族家庭,更是如此。孩子的夭折率又很高,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现在就开始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福姐儿拍着小胸脯答应了:“您就放心吧娘。” 玉彤身为宗室年轻的一辈,还是挺惹眼的,不仅因为她公公和丈夫都受皇上器重,也源自于她能生,能生就是有福气,同时生了三个儿子,古今少见,而且一个个的还生的虎头虎脑,惹人喜欢,这就不容易了。 她对她婆婆信郡王妃还挺孝顺的,现在就扶着信郡王妃一起去怡亲王府,玉彤拿了点薄荷膏子抹在她婆婆的太阳穴,一边揉一边道:“母妃,待会儿您上了香就回去,我去那里伺候吧。” 怡亲王妃过世了,下边的侧妃什么的为了表示真心,哪一位不是哭的死去活来的,万一谁假戏真做了,又死人了,那就不好了。 她扶着婆婆一起进门,有一年轻妇人抹着眼泪跟庆王妃不知道在说什么,玉彤跟她有过一面之缘,这就是怡王次子,现在的怡郡王继妻姜氏,她进门几年肚子还算争气,生了两个儿子,前头的伍霞的儿子虽然也是嫡长,但因为伍霞全家叛国,所以次子在府里没有身份,但今上去年为伍亮翻了案,称伍亮是被贤王陷害,所以怡郡王很快见风使舵的为长子,也就是伍霞的儿子请封了世子。 人人都说姜氏是鸡飞蛋打了,而且怡郡王还把伍霞接了回来,伍霞人倒也坚强,当年被贬为庶民后,一个人靠缝补为生,竟然生存了下来,现在回了府,简直就是一王两后,姜氏的身份也尴尬起来。 “王妃,信郡王妃和世子妃过来了。” 小丫头拉了拉正在跟庆王妃说话的姜氏。 好在姜氏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脸上哀戚之色很重,见着信郡王妃就哭道:“信王嫂子也过来了,这是侄儿媳妇吧,她倒是少见。” 其实姜氏年纪跟玉彤差不多大,现在还充长辈,玉彤觉得颇为尴尬,但她早已练就不动声色,连忙过来请安:“给您请安了。” 姜氏笑着让她起来,玉彤又跟庆王妃行礼,庆王妃目光微冷。 怡郡王的后院设了小灵堂,里面有很多老怡王的妾在这里,因怡王前年过世了,怡王妃撑着,她们这些妾侍还能跟着老王妃过,现下老王妃一死,也不知道如何安置。 信郡王妃撑着身子在这里上了几炷香就头疼欲裂,姜氏也怕她出什么事情,连忙让人送了出去。玉彤则留下来照看老怡王的妾们,因为怡王妃的丧事,怡郡王府人手很短缺,她带过来的人还要来帮忙。 在拐角处,她看到了熟人,“伍霞姐姐。” 岁月不仅没有让伍霞变得苍老,反而在她身上有种神采奕奕的神态,让人望而亲近。 伍霞也许久没有听到人家这也喊她了,现在别人只是含糊叫她一声王妃,可她们真正的主子可是那位姜氏,姜氏生的貌美,而且家世清白,很讨怡郡王喜欢,她这个原配虽说现在平凡了,可也讨嫌起来,可为了儿子,她不得不住在府里。 她今天就不准备去前堂,俩个王妃在一处总是让人看笑话,原想着在后边在宗室里面刷刷好感,没曾想遇到了张玉彤。 她也很欣喜:“玉彤,这些年你完全没变啊?” “伍霞姐姐,见到你可真好。”玉彤感叹一番,她知道伍霞被赦免,家人也被翻案,到底她现在地位尴尬,玉彤和她以前关系也一般,所以并未来府庆贺,现在看到她,纯粹是真的为她高兴。 不过这里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伍霞现在也极于在宗室找个能够为她说话的人,还有人会比张玉彤合适的吗? 她是左宗正的儿媳妇,世子赵群之妻,父子二人在宗室中都十分有分量,有她帮忙让自己儿子顺利袭爵,好处肯定也少不了了。她如此想着,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在前堂的庆王妃帮姜氏出主意:“你说的是,你也是明媒正娶进门的,平白无故的矮了人一截,这可是太委屈了,你委屈也就算了,难道日后就看着你的俩个哥儿也屈居人下。以后做个闲散宗室,不是我说,我们曾经也做过闲散宗室,一大家子人住一个小地方,转个身都难。为了几斗米跟个乌眼鸡似的,真是,啧啧……” 姜氏为难道:“可我要怎么做才行?” 庆王妃笑道:“我的好弟妹,你着什么急,不是有现成的人选吗?方才你看谁过来了。要是她帮你说一句话,让信郡王跟你上个折子,你还怕什么。” 姜氏心动了,可她又皱眉:“我跟她非亲非故的,她也不能这样帮我啊。” 要不说最毒女人心呢,庆王妃摇摇头,小声道:“反正我听说她油盐不进的,不过……” 姜氏看她话讲了一半就不说了,急道:“庆王嫂子快告诉我。” 庆王妃捂嘴一笑:“你要是手里有她的把柄,那就没错了,你指东她还敢往西。” 不得不说姜氏还真的心动了,庆王妃也挥手走人了,她素来知道姜氏不大聪明,在男女方面有几分本事,在大事上却是个糊涂蛋,而且关系到儿子的爵位,她更想要放手一搏。 姜氏想了想来了后堂,却见信王世子妃和伍霞说说笑笑的,她更是觉得若是好言好语的跟玉彤说,她肯定是不会帮自己的。 她下了狠心。 ** 玉彤跟伍霞把一位老侧妃安排好后,又见一年轻的侍妾形容枯槁,一边喊着老王妃,一边要去死。 伍霞和玉彤合力把她抓住,交给了一旁的婢女。 玉彤交代那婢女,“可不能再让你主子寻死了。” 那侍妾正是鲜花般的年纪,寻死觅活的,玉彤其实也理解。这深宅大院中,若是有个孩子还好过日子,没个孩子,年纪轻轻的丈夫也死了,主母也死了,以后只能青灯孤佛关在一个小屋子里看着天明天暗,还不如死了。 伍霞那边又有丫头过来把她喊过去,她匆匆走了,玉彤今天带着银红和秋实俩个丫头过来的,原本按照她的排场跟着的人自然多,可是今日来丧礼,人多了反而扰人,所以就带着银红和秋实过来。 银红是医女,已经立志终身不嫁,她只有在玉彤需要外出的时候保护她。而秋实人既细心又忠心,都是玉彤的左膀右臂。 “您是信郡王世子妃吗?”有小丫头从抄手廊边走过来。 玉彤点头。 她道:“这马上要开席了,我们王妃且请您过去。” 玉彤没什么怀疑的跟着去,却越走越偏僻,玉彤停住脚。那小丫头不解道:“您怎么不走了?” 她冷笑了几声:“这路怕是不对吧。”各个王府布置都差不多,越走就越偏离主道,哪家的客院会这么深的,那丫头解释道:“我们王妃……” 她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信王府的侍卫押着一男人出来,那男人一看就是有些傻气的,玉彤立刻就回头去请姜氏。她虽然身边跟着两位丫头,但她在外边,王府的侍卫都是随侍,只是藏的比较隐蔽罢了。 那姜氏正急的看人还未来,她一出来,就有丫头来报:“不好了王妃,信郡王府的侍卫咱们府里拿了人,说您的私人物件在那男人手里,现在已经闹开了,您看?” 姜氏还未出门,就被怒气冲冲进门的怡郡王打翻在地,“贱人,你做的好事。” “爷,这是怎么了?”姜氏因年纪比怡郡王小,人还鲜嫩,素来十分受宠,没曾想却被丈夫打了。 怡郡王气道:“你怎么算计人算计到信王府的人身上了?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他好不容易把伍霞接回来就是为了让自己好过的,儿子虽然封了世子,那也是皇上看在伍霞的面子上,若不然,他在别人眼中终究是个抛妻的人,尤其是抛妻的妻子还是曾经的铁杆太子党。 在这个节骨眼,他夹着尾巴做人还来不及,怎么家里这个蠢妇偏偏跟他惹事? 姜氏还有几分急智:“这都是庆王妃那个老婆子让我做的。” 其实她也不大明白,明明这一招百试百灵的,当年她姐姐和她只有一人能够选秀,她就用这个办法让她姐姐名声臭了,家里人不得不掩盖起来,让她去参选。现在碰到这位信郡王府的世子妃却失效了,反而还被倒打一耙。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娘家琐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娘家琐事 已经回到王府的玉彤却觉得自己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像被狗咬了一口似的,姜氏莫不是发疯了还是怎么样?她平时可是从来没有跟姜氏打过交道,她这样是想拿住自己的把柄? 对,一定是这样,要不然根本就说不通,拿住她的把柄,然后再逼她做事。可姜氏逼她做什么,她已经是怡郡王妃了,比伍霞这个原配受宠多了,怡亲王妃死后府中所以的大事都是她在办,既然不是为她自己那就是为了孩子。 想到这里她冷笑一声。 “春樱替我换身衣裳,我去给王妃请安,顺道说说今天的事情。” 信郡王妃虽说现在身子不大好,但也是女人常有的毛病,好好将养着,也没什么事情。玉彤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之后,她也跟着生气,“好你个姜氏,想出这种龌蹉办法,幸好你心思细,这事我会跟你父王说,也不能白让你受气。” 玉彤这才满意,若说真的让怡郡王家破人亡那也不现实,毕竟人家还是郡王之尊,但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怎么知道你不会遇到点什么事情,到时候趁你病要你命。 晚间,信郡王还特地找了她过去问了一下情况,并且承诺一定要怡郡王府给个说法,不能不明不白的受他们暗算。而且他还想的很周到,不让怡郡王府直接找玉彤,要不然原本在玉彤身上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被人造谣,所以他亲自等怡郡王府来人。 第二天一大早,怡郡王就带着姜氏过来赔罪,信郡王亲自接待。接着就直接进宫面圣,他年纪也不小了,平时走路虽然虎虎生风,今天却显得颓废许多。 皇帝有些奇怪:“信王可是有事?” 信郡王噗通一声跪下,“皇上,臣实在是没想到庆王妃如此毒的心。” “哦,这怎么说?”皇上是个性格有些傲气的人,一向不喜欢别人用些阴谋诡计。 信郡王缓缓道来:“臣媳昨儿去怡王府奔丧,却没曾想到差点被人暗算,好在她机灵,正好抓了人,那人咬着说是怡郡王姜氏,今天怡郡王夫妻来我府上跟我说了,原来都是庆王妃在后边出的主意,且庆王府的家奴曾道臣未曾帮庆王夫妻守住爵位,老臣任左宗正以来从来没有徇私枉法,请陛下为臣做主啊。” “若是老臣真的对庆王夫妻不满,当初他袭爵的时候就不会是老臣上的折子了。” …… 信郡王是个狠角色,他从一个远支宗室,混到左宗正,而且一做就是十多年,期间还打仗,儿子也是出生入死的不是去了极北边就是去了瘟疫所在地。他换来的荣耀可不是由人骑在头上的,如果儿媳妇私底下被人几句好话或者一点子东西收买那也就算了,儿媳妇也是个心性强的,如果这次不有个说法,以后人家还真的以为信郡王府好欺负呢? 他还真的搜罗了罪证,有关庆亲王妃抱怨他的话,皇上也给出了承诺:“这事您放心,我会给您一个说法的。” 信郡王见好就收。 不日,庆王妃以不贤为由让圣上派人申斥,并说了如若以后表现不好,随时爵位可以异位。这才把这位由镇国公夫人做了庆王妃的袁氏打回了原形,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竟不敢再摆架子。 玉彤得了这个结果就很满意了,现在的庆王府被人申斥,赵铎这个世子之位坐的都不稳,皇上本来正愁养宗室,说不定到时候直接出继儿子也是有可能的。 ** 再说玉珠的婚事竟然有了着落,在黄氏和云氏俩人合力的情况下,竟然为玉珠找到一位如意郎君。这人是通州的举子,家境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生的也端方,家里就一老父亲,母亲早就过世,也没有续娶。都年纪不小了,很快这亲事就说成了。 信郡王妃也为这位侄女高兴,亲自带着玉彤去参加她的婚礼,玉彤原本只想带了福姐儿一起去。没想到三胞胎也闹着要去,玉彤也只好把他们都带上,她笑着跟初哥儿道:“你是大哥哥,你爹爹去了永州,你就是咱们小家的一家之主,你要沉得住气才行,方不坠你父祖名声。” “是,娘。”一家之主这个词儿初哥儿喜欢听,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儿最不喜欢别人真的把他们当小孩看,尤其是成熟些的男孩子。 玉彤摸了摸长子的脸蛋,又道:“但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跟娘说。” 初哥儿害羞的点头,自从他年纪大了之后,娘就很少跟他这么亲昵了。 比起长子越发稳重可靠,三胞胎还是孩子心性,三个小人一人拿个玩意在玩。仲哥儿虽然在三胞胎中是老大,却心性最单纯,菽哥儿嘴甜人也聪明,季哥儿则最贴心,比福姐儿还贴心。 福姐儿虽是姑娘,但她心性仁厚,对谁都是一样好。季哥儿却能分清亲疏,他在爹娘中也最亲近玉彤。 所以说同父同母的孩子们,性子也是大相径庭。 二房的宅子也在侯府附近,她们宅子也是三进,不过松明和松润两兄弟关系很好,黄氏和云氏妯娌也亲的跟姐妹似的,也没听说过闹什么大的矛盾。 身为新娘子的玉珠正在闺房待着,李氏这个大伯母也尽力在帮忙,这就是让玉彤佩服她的一点,不管玉珠和她娘家的关系,她总是尽着自己宗妇的责任。 “大伯母,二伯母,娘。”玉彤跟在婆婆后边见着自己娘家人还是挺开心的。 信郡王妃也特意让她过去,毕竟儿媳妇也年纪不小了,不像刚进门的时候要时时带着看着。李氏看到玉彤倒是高兴的很,尤其是看到后面跟着的孩子们,一个个的挨着稀罕。 “大外婆好。”三胞胎争先恐后的喊着,哄的李氏赶紧回去让丫头拿好东西给他们。 华氏是不喜欢玉彤的,她早就避在一边和她姐姐信郡王妃去说话了,曲氏拉着福姐儿和初哥儿不放手。 比起小朱氏这个嫂子,玉彤还是更喜欢李氏,她虽然有很多缺点,但这个大伯母作为宗妇确实是没话说。 小朱氏人有些太置身事外,不爱揽事,同时别人也不会太信任她。 “玉彤,要不然福姐儿去我们家住几天,正好跟她表妹一起玩。”曲氏自知女儿现在掌家了,肯定没时间,初哥儿又要进宫读书,三胞胎也在念书,唯有福姐儿,既是姑娘家,没那么重的负担。玉彤倒不好替女儿决定,便问她:“你愿不愿意去外祖母家里?” 见福姐儿点头,玉彤才跟曲氏道,那我待会儿回家让他们把福姐儿的东西送过来,曲氏却拦着:“还要你送什么,家里什么没有。” 她也是想借这个由头,贴补一下福姐儿,她唯独一儿一女。家里的东西都是儿子的,女儿要不是不在身边就去了外地,她想着趁这几年她身子骨还硬朗能多跟外孙相处。 玉彤笑了笑,曲氏看三胞胎在李氏那里,又把孩子们叫了过来,一大家子闹哄哄的都去看新娘子。 今天的玉珠又有别样的光彩,跟以前那幅菟丝花的样子不同,她今天穿上新娘服,神态却显得落落大方,见着玉彤也主动说话。 “七姐姐,你来了。” 玉彤倒是很关心:“你这日后是去通州还是在京里住?” 玉珠甜蜜一笑:“到通州去。”这次的丈夫才让她有真正期待的感觉,也知道什么叫做用心,什么叫不用心,她这身行头还是丈夫送过来的。因为婚事定的急,没法子自己绣嫁衣,所以这是丈夫托人去买来的,大小正好合适。 大伙儿都很祝福她,蒋氏带着玉诗姐妹过来,玉诗现在也嫁入了宗室,只是她丈夫是个闲散宗室,其实玉彤跟她碰到的次数几乎没有过。 “七姐姐。”玉诗笑着喊她。 玉彤连忙道:“十一妹妹。” 玉诗这人特别有眼色,像她这样的人其实很能让上面的人喜欢的,当年只是她表现的太过了,所以被宫里刷了下来。 姐妹们不管以前有没有龌龊,毕竟成亲后能聚在一起的机会就很少了,见了面还是很亲热的。可惜四房的俩姐妹,一个玉涵远在东北,一个玉凤在观里待着。 不过还是有好消息的,李氏就跟玉彤道:“你玉琪姐姐约莫也要回来了,太皇太后过寿,她们这次回来了说不准就不用再回去辽阳了。” “那就太好了。”她跟玉琪关系还算不错。 李氏又道:“你大侄子眼看着也要娶妻了,到时候还要劳烦你做个全福人。” 这倒是没什么,玉彤爽快的答应了:“行,到时候我跟大侄子做全福,就是不知道女方是?” 提起孙媳妇,李氏还有点得意:“说起来你还认识,我娘家建国候的大姑娘。” 娶这个儿媳妇可不屈,当然小朱氏进门那是因为老太太娘家式微,现在李家虽然有个李二被流放了,但其他人正因为这件事情很是上进,建国候府也是丹书铁券的人家,玉彤也觉得结这门亲事很不错。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回归 第一百三十二章回归 远在永州的赵群看着镇定指挥的太子赵佑宁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这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就已经这样了,想他还曾经觉得自己也是少年英才,和太子一比那是差太多了。 赵佑宁把疫区所有井里都扔了熬好的药材进去,最大程度的让疫情减轻了,同时让他和傅因保二人把后面安置措施做好,而没有真正的让他们涉险,这也让赵群和傅因保同时松了一口气。如果赵佑宁不把他二人的人命看重,以后人家也不会真正的追随他。 “二位,这里疫情也平定的差不多了,咱们也要回京城了。”赵佑宁含笑道。 赵群这才转过思绪道:“多谢太子体恤。” 看在这是他娘的丈夫的份上,赵佑宁对赵群还是很不错的,他前世可是做了皇帝的人,尤其是蛰伏的那几年,若不是之前那样苦其心志,他也大概不会像现在那样。那个时候他和他娘都抱持着一种信念,一定可以把康王赶下台,最后还真的就把康王赶下去了。 现在接到密报,贤王跑了,赵佑宁不屑,丧家之犬,等着受死吧。 在京城的玉彤接到丈夫来信说近日就要回来,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兴,公婆有孙子陪着不会太难过,可跟她日日相伴的丈夫离开了这么久,她晚上常常失眠,就是想丈夫。不过,在赵群回来的前面玉琪回来了。 恂王和王妃一回来就十分乖觉的跟圣上请安,好在这次圣上让他们留在京城,玉琪立刻下了帖子请了娘家人和各姊妹去做客。 因为没请外人,玉彤打扮的也没有盛装,不过是做家常打扮。她今天带着三胞胎一起去的,初哥儿被信郡王带出去了,福姐儿又在她娘家,今天估摸着能够见到。 恂王府没有了昔日那般富丽堂皇,玉彤犹记得当年她还来恂亲王府看过花灯,当时的恂王府势大到镇海候府为了怕他们生气,甚至都不敢再娶妻,现在的恂王府已经是普通亲王的待遇了,果然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 玉琪跟李氏母女二人正对着抹眼泪,看到玉彤过来,玉琪很是高兴,“七妹妹你也来了,快过来,我们姐妹许久都没说过话了。” “六姐看来在辽阳过的不错啊,气色可真好。”玉彤看她红光满面的,丝毫没有在旅途中的那种困倦感。 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子,谈的都不是自己如何了,而是孩子怎么样。玉琪看见三胞胎就抱在怀里,很是喜欢的样子。 她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跟玉彤道:“我这次进宫没见着皇后,妹妹知道皇后怎么了吗?” 玉彤斟酌了一下道:“皇后凤印被夺了。不过我想等太子回来可能情况会好转的。” 玉琪小声道:“我们爷倒是讨太皇太后喜欢,昨儿进宫去太皇太后还说皇后好些日子没去请安了。” 这个嘛,玉彤就真的不知道了。 只是想着皇后上次莫名的把脏水往自己头上推,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这足以让她对皇后起了敌意,但太子又跟初哥儿那么好,对赵群也算不错,平白无故的赵群又捞了个功劳,这里面也有太子当推手。 可是以后太子继位了,皇后就会成为皇太后,毕竟是亲生母子,哪里又有隔夜仇,到时候要找她们夫妻的麻烦,那简直就是太方便了。而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连皇上都要对太后讲孝顺,更何况她们这样的宗室。 这个时候玉诗也过来了,前些日子玉珠出嫁也没看到张玉晴,现在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不一会儿曲氏也带着福姐儿过来了,她对玉琪告罪:“你五嫂子的娘有些不大好,她带着你侄儿回去了,所以不能前来,你别怪罪。” 玉彤忙问:“二舅母这是怎么了?” 曲氏叹了口气:“春上就一直畏寒,现在就更严重,只要出门子就发抖,怎么也好不了。” 这些毛病李氏也听了心有戚戚焉,“我们这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可都要好好保养着才好。” 一转眼曲氏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玉彤印象里似乎曲氏还是那一年在唐家庄子上的模样,清冷自持漂亮的样子,现在头发上也有了银丝。 玉琪又安排众人坐在一起吃饭,玉晴这个时候才跑了过来,李氏有些不喜道:“玉晴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 上次玉晴连玉珠的婚事都没去,华氏都生她的气了,更惶论是李氏。这个张玉晴一直都是阴沉的很,而且心狠手辣,却又真正做不出什么名堂来,甚至残害的都是自家人。 玉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我去玉凤那里了,今天陈贵妃也去了,这不,见着陈贵妃我就陪着多说了几句话不是。” 玉彤是早就知道陈家的人呢跟玉凤的关系不错,没想到那么好,一个深宫后院的贵妃竟然也去了她那里。 李氏也知道玉凤现在的地位,倒是没有多说,而玉琪刚从辽阳回来却不大清楚,她好奇道:“玉凤现在在做什么?” 玉晴仿佛与有荣焉的样子:“她现在可了不得了,做的全是大好事,不仅是贵妃连好些贵人都喜欢她。” 玉琪素来就和四房关系淡淡的,一听还很感兴趣,不停的在问玉晴关于玉凤的事情。 ** 太子赵佑宁出手就平了永州瘟疫的事情传回了京城,他一个十岁的孩子别人再怎么推崇他,难免心中想的肯定是赵群和傅因保在后面出力,但为了让太子有面子才这样说的。 当然对于玉彤来说最高兴的是丈夫要回来了,她从早上开始就忙着吩咐厨房做菜,准备赵群爱吃的小点心,可谓是样样妥当。 福姐儿跟着玉彤一起摆放小点心,只听得有人在喊她:“彤儿。” 她抬起头笑了,“世子回来了。” 赵群风尘仆仆,甚至胡子都没刮,这于一直很重视仪表的人来说有些邋遢了。可夫妻二人能够第一时间见到面就足够让他们高兴了,别的都抛在一边了。 “彤儿跟我做什么好吃的了?”赵群语气轻柔,一幅很感兴趣的样子。 玉彤把笊篱打开,一样样指给他看:“你最爱吃的奶油松瓤卷酥、玫瑰莲蓉糕还有百合酥。怎么样,是不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陪我吃。”赵群拉着玉彤坐下。 福姐儿笑道:“我也要陪爹爹吃饭。” 妻女陪在身边,赵群才算是和缓下来,俗话说的话,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大抵也说的是他这样。 而且赵群在言谈中对十岁的小太子很是推崇:“我三十岁的人也不及他一个十岁的孩子。” “人家可是未来的皇上,自然不一样。”玉彤笑道,她对这些不是很在意,看赵群吃的香,便道:“要不然我去让她们先把浴池的水弄满,你吃了再休息会就去沐浴好不好?” 赵群乖乖点头:“你吩咐的自然是好。” 赵群吃完饭还着实有些累了,平时还会站起散散步的他都直接小憩了一会儿再去沐浴,换了常服才觉着舒坦。 赵群是如此的舒坦,可赵佑宁那边却不是了,他头一个就是先去跟皇上覆命,好在皇上对他一向十分喜爱,不仅让他先去休息,还给了他几天假,但是在皇后处却有些受冷,外人感觉不出来,但赵佑宁毕竟跟袁氏也做了十年的母子,又怎会不知? “请母后金安。”他表现的足够恭敬。 皇后立马嘘寒问暖起来,“我的儿,你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本事,只是你还是个孩子,快回去歇着去才是。” 赵佑宁憨笑:“多谢母后关心,那儿子却却之不恭了。” “快去歇着吧。” 说完竟不再多说,等赵佑宁走了,反而把三皇子喊了来心肝肉的一阵喊,满宫上下哪一个不赞皇后贤明的很。 三皇子对皇后也是尊敬的很,他母妃虽然死了,但是皇后娘娘对他视如己出,他在宫里的地位仅次于太子,这还有什么好去置喙的。果真如乳母所说,他是个有天大福气的人,以后也会无忧无虑的过完一生。 他看着慈爱的皇后,甜甜的喊了一声:“母后。” 皇后把他置于膝上,亲切的问她:“今日怎么样?你还过一年也要入学了,可要好好学才是。这样皇上才喜欢我们三皇子啊。” “好的,母妃,儿臣一定让父皇喜欢儿臣。”在外边五岁的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可在宫里五岁的小孩子争宠有心计,那也是家常便饭。 皇后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发顶,这孩子头发细,以后一定是个心软的人。很奇怪,她生的孩子反而不是她的孩子,而这个抱养的却跟他这样投缘。想必赵佑宁以后对他不好,这孩子肯定也会奉养自己的。 现在若是没有赵佑宁,她这个皇后也不会做的有恃无恐,陈贵妃的儿子齐王已经娶妻生子,也是一位能干的青年,跟赵佑宁比起来逊色太多,若是没了赵佑宁,宫里却还真的找不出来比他强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执迷不悟 第一百三十三章执迷不悟 赵群一回来就听说了庆王府的事情,尽管信郡王已经在皇上处说了,但他依然觉得不解气,还有怡郡王府的那姜氏竟然想出那么阴狠的主意,他跟玉彤道:“便宜他们了,我再想想办法让他们脱成皮才行。” “咱们可别脏了自己的手,姜氏经此一事,在怡王府可没脸了。现在怡王府是伍霞掌权呢,她知道怎么对付姜氏。还有那庆王府,庆王世子也那么大年纪的人,连个孩子也没有,名声也臭了,他们家的王爵多少人惦记着,也就让她美几天,到时候再狠狠的摔下来。” 玉彤拉起他的手:“按照我的脾气早就报复过去了,只是现在我觉得有些事情慢慢磨着他们才好。” “那好吧。”赵群还有些闷闷不乐。 俩人正说着话,玉彤见她娘曲氏过来了,平时曲氏怕亲家说闲话,很少上门,今天不仅来了还有些匆忙。 夫妻二人忙问曲氏所为何事。 “你二舅母染上了大烟,原本她畏寒,不知道从哪里弄了药过来,吃了就染上了,后来才知道是你嫂子去求玉凤给的药。你说那玉凤能对我们家有什么好意,你嫂子这个人真是白长了那么大的年纪了。”曲氏边说边叹。 一个玉佳也不知道鬼迷了心窍,非相信玉凤的药,还好有梁玖这个女婿拎得清,这才让曲氏觉得安稳了些,尤其是梁玖领了江宁指挥使放了外任,她就更放了心。但儿媳妇却是自己的啊,尤其是曲滢还是她娘家的侄女。 玉彤皱眉:“那现在二舅母可还在吃?” 曲氏摇头:“你二舅都管不了她,更何况是我们。曲家现在分了家,她俩个儿媳妇都是老鼠胆子,都不敢劝,你嫂子现下被我禁了足,你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张玉凤的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尤其是现在连陈贵妃都在玉凤那里吃养颜丸,她有这样的靠山,别人小小的质疑,对她来说根本就如蚍蜉撼树。 而且玉凤遁入空门后,没有为自家谋福,更让别人相信她纯粹是为了大家。 “要不我去跟嫂子说说。”玉彤试探问道。 曲氏的来意很明显,就是想让玉彤去劝劝曲滢,她儿子张瑰现下很得掌院大人的信任,一忙起来哪里顾得上曲滢,况且,她也知道玉彤能言善道,说不定能劝动曲滢。 要不然一个不好,解除了他的禁足,指不定曲滢又去玉凤那里求药。 一个长着腿的人,也不是犯人,还是当家奶奶,想办那么一两件事情还是很容易的。 赵群轻摇了两下扇子:“小婿让人看着那清净观,若是有异常,再跟岳母和岳父去说。” 有女儿和女婿的安慰曲氏算是安慰了一些,想起家里的儿媳妇又忍不住摇头。 第二天玉彤跟信郡王妃说了一声就回娘家了,念成不在家,唯有曲滢的女儿张念羽在家,念羽比福姐儿小两岁的样子,也六岁了,一直是曲氏带着的。 “大姑姑。”小姑娘乖巧的喊着玉彤。 “念羽乖啊,快带姑姑去看看你娘。”玉彤急道。 因为曲氏今天特地出去,就是为了让玉彤能够把儿媳妇说通,所以玉彤进来就直接要去看嫂子。她还算了解这个嫂子,而且这嫂子还有点怕她,这对她来说也是件好事。 怕她,那她的话说不准她还能听进去。 “你们把门打开。”玉彤随意的对守在门口的俩个丫头道。 那二人早有曲氏的吩咐,连忙拿钥匙把门打开,屋里的曲滢还以为是免了她的禁足,立马就冲到门口,一见是玉彤,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玉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怎么,你不请我进去?” 曲滢强笑:“妹妹怎么这么说,快进来吧。” 玉彤又示意让丫头们把门关上,她先声夺人:“嫂子,二舅母可被你害的够惨的啊,现在染上了大烟,我看二舅家就是金山银山也养不起啊。” “玉彤,你怎么这样说?这个月只是现在会这样,等再吃下玉凤下一贴药就会便好的,这药效肯定不是立时就起作用的,要坚持吃才行的。”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呢?你是没读过书还是没见过这样的事情,染了大烟的能有几个好的,什么药效。你信不信,她给了你这次的药下一次你娘又更严重,这种大烟只是暂时的快活能让人忘记身体的不适,可最终会反噬的二舅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玉彤不屑。 她还是头一次对曲滢这么疾言厉色,她好脾气了几年,大家都忘记了她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不是。 曲滢听了这话也有些不舒服,只是她脾气一向好,只忍不住道:“妹妹,你是没看到我娘得的那寒症?大夏天的出去,还冷的要穿棉袄,整个人天天发抖,好容易有这种药,我是舍了命也要让我娘好的。”说完还补充一句,“而且那药玉凤给的也不贵。” “是不贵,因为人家要引你上钩,你知不知道抽大烟的人是没理智的,有病就得找大夫去看,我们王府也有国手,你若要的话我让他去看。上次我们季哥儿出水痘,我们季哥儿也没吃玉凤的药,还不是挺过来了。”玉彤越说越气。 曲滢也知道玉彤是个硬气人,可她不是啊,跟玉彤比起来,她更关心她娘。可玉凤的药确实让她娘从畏寒到现在跟正常人一样了,抽大烟也是过一段时间就不会抽了。 她沉默了,玉彤叹了口气:“我看你不仅是要害曲家,还想害我们张家啊。” 曲滢毕竟嫁给张瑰十多年了,张瑰现在春风得意之时也未曾想要纳妾,姑母也没有说其他的,俩个小姑子早早的嫁出去了。她在张家的生活那是没人比她更好了,现在有人说她要害张家她是不同意的。 “玉彤,我这话说的太过了,我跟你哥生儿育女这么多年……” 她话还未说完,玉彤就打断她了:“所以呢?生儿育女是个女人都会吧。我说实话从你进门我就没看的起你,被王氏指着鼻子骂你都不敢说话,只是这么多年你对我哥还算上心,也没什么大错,我就没说话。可你现在看看,我都能想到以后的场景,二舅母染上大烟绝对把曲家败光了,再要往哪儿要,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娘受罪吧,指不定凭你这个脑子,你也被玉凤控制了,你是非要闹的我们家家破人亡是吗?” “我……”曲滢掩面而泣,这个小姑子说话也太难听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对她说这样的话。可她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了。 玉彤轻笑:“我们张家曾有祖训,不娶不贤之妻,你这样助纣为虐,连自己亲身娘亲都敢害的人,我看你离被休不远了?” 曲滢再也受不了了:“妹妹这手也伸的太长了?你想让你哥哥休我,也要看他们同不同意?” “他同不同意有什么区别,他仕途正通畅,你以为你和他的前途之间他会选择什么?”玉彤摇摇头,这曲滢该不会真的以为张家三房的人都是开慈善院的人吧。 就像当时她怀双胞胎的时候,选大人和小孩的问题上,玉彤就从来没觉得赵群会选自己。不是说赵群不爱她,而是他身上背负的责任太重,就像出了什么事情玉彤也会选择以大局为重,她可以为赵群去死,赵群亦会如此,但拿全家做赌注,二人都不会。 可曲滢和张瑰夫妻,张瑰不会为了曲滢放弃振兴张家,若是看着曲滢一直作死那也不可能,若是她迷途知返还好,若是她一直死不悔改,张瑰又怎么会看着她祸害人。 她这个嫂子在家备受宠爱,出嫁也是没受过委屈,心性单纯软弱,出了事总有人挡在她的前面帮她处理好,她还能博个美名。 谁不说张家三房的少奶奶人既慈祥又好,轻易不说重话,谁都喜欢她。 可在这个背后,别人扮了多少黑脸,以前玉彤也就不说什么了,她是嫁出去的女儿,也不想在这个中间让人说。但现在这曲滢竟然信了玉凤的话,把自己的娘都吃成大烟枪了,还要继续祸害,很大的可能玉凤的真正目标其实是自己娘家人,见微知著,玉彤不会让她作死的。 曲滢恨恨的看着玉彤,她从来没用过这种眼神,玉彤看了看外面,“二舅母那里我已经请了大夫去看了,你就不要再拿那些野狐禅的药去给二舅母吃了。” 她站起来看曲滢还是一幅不服气的样子,轻蔑一笑,走了出门。 她快出门子的时候曲氏回来了,玉彤没有隐瞒,“我虽然得罪了,可我觉得我做的没错。娘,我先回去了。” 曲氏没想到女儿竟然用这种办法威胁住了曲滢,她愧疚道:“都是娘的不是。”她想着以后她们死了张瑰夫妻在,有了玉彤今天的话,日后肯定跟曲滢有了裂缝。 玉彤拍拍她娘的肩膀:“乱世用重典,她这样的人不吓她一吓,又会执迷不悟。” 而曲滢在玉彤走后,便怔愣坐在屋里,丈夫跟着掌院去出公差了,半个月都没回来了,她想求救也没有办法。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女儿差点要进宫 第一百三十四章女儿差点要进宫 在玉彤看来这根本就治标不治本,她是不相信玉彤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只要把那个背后的人抓出来,她就不信事情解决不了。 赵群看她已经呆坐多时了,上前去把她搂进怀里,“没事的啊,彤儿,我已经着人盯着的。张玉凤能够让陈家的人都甘愿为她背书,看来她后边的人实在是势力庞大啊。不过,咱们也别丧气,你看她的药不就在二舅母身上出了问题。” “可她用在别人身上的药都是真的,别人不会怀疑她,只会说我们不对。”这正是玉彤所担心的问题。 即便人家觉得玉凤报复她们,但是她给她们的药是真的就行了,人家也不会站在她们那边。 赵群勾唇一笑:“再会伪装的人都会有破绽。” 他平素是温和的形象,现在双眼上挑,有些魅惑的感觉。玉彤回抱住他:“我知道,这事最好也跟父王说说吧,他老人家见多识广的,总比我们想的周全。” 赵群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以为我没说啊。” 玉彤笑道:“你总是想的比我周全。” 曲滢被禁足后,曲家的下人都由曲氏看管起来,而且二人本来都同来自于曲国公府,曲氏跟她二哥知会一声就成。 玉凤还正等着曲滢来取药呢?一直没看见人,她跟马四儿道:“前次她不是还故意让她家的下人来我这里求药,还故作聪明,她不知道我早就派人在她们家盯着啊?现在怎么她们家下人都没动静了呢?” 马四儿殷勤笑道:“要不然让小的去。” “我还有别的事情交代你呢,庆王妃那里咱们还要接着打边鼓,还有怡郡王府也是一样。”虽然她接到上面的命令是现在不要对付信郡王府,可是不对付她们,恶心一下也是成的。 尽管庆王妃在申斥之后,脾气也变好,人也和蔼起来,可玉凤分明知道她不是这样的性格,只是为了爵位在装,可当她知道爵位传承无望的时候,也不知道会怎么办呢? 她真是等不及了,哈哈。 ** 太皇太后寿宴办的十分隆重,这位历经四朝的当朝最尊贵的女人,虽然不受夫君的宠爱,但是以嫡母之位扶持了太宗上位,太宗生母已死,拿她也是当亲母看待,太宗的儿子和孙子也很亲近她。 这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但她的存在感却不强,虽然存在感不强,但是平平安安的活到了现在。 玉彤穿上吉服和婆婆信郡王妃一起进宫庆贺,赵群等宗室子弟早就被皇上叫去领宫宴了。信郡王府这次准备送的寿辰礼物也十分厚重,据说是信郡王门下的人从东海带了一对仙鹤回来。除了活物以外,还让家中的三胞胎准备了祝词,因为三胞胎也五岁了,算是小大人了。 这是福儿头次进宫,她有些紧张。 伺候她的管事妈妈是黄莺,这位丫头曾经也是母亲身边的大丫头,在她们口中,她娘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跟大人一样了,甚至跟长辈都能平视的人,福姐儿有些害怕给父母丢脸。 玉彤很快注意到女儿揪紧了帕子,她笑着安慰道:“别当回事,就只当去外祖母家做客一样。” “娘,我还是有点怕。”福姐儿嗫嚅。 玉彤拍了拍她的手:“有娘一直帮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娘看着的,快别担心了。” 福姐儿这才有勇气。 母亲光芒太过,儿女们总是有些被笼罩在其阴影下,初哥儿和三胞胎是男子汉还好一点,毕竟以后会出去外面,见的多了,也就心胸开阔了。可是福姐儿每日相处最多的人就是玉彤,她性子宽厚豁达,跟母亲不大一样,因为她出生的环境优渥,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掌上明珠自然受宠。 女儿福姐儿就是温室里养的花朵,玉彤一点都不觉得好,八岁的女孩子总要开始作为大人来培养了。这个时代,女子普遍及笄就嫁入,就是王女也不意外。要过的好,可不仅仅是因为身份,就像白夫人和赵凌一样,同样都是县主之尊。 可白夫人的丈夫是真心疼她,也尊重她,不纳妾,也不沾花惹草,甚至会听从白夫人的意见。可赵凌的丈夫家里家外不知道多少女人,不仅如此,而且对妻子仅仅因为身份才敬着,上次平白无故的就怀疑她。 所以玉彤觉得身份只是个敲门砖,让你能够嫁得一个世俗上的如意郎君,但是真的要过的幸福美满就要自己经营,怎么样才能经营的更好,那就要多接触人,这就是玉彤不反对女儿去外祖母家甚至去白夫人家里的原因。 她们天不亮就等在宫门前面,进去的时候天大亮,信郡王妃牵着孙女,玉彤则跟刚进门的新媳妇一样随侍在身旁,弄的信郡王妃心里熨帖,不管怎么说在外人面前,这个儿媳妇一向很给自己的面子。 “您呐,往这边走。” “多谢公公了。”玉彤笑着谢道,同时塞了一个荷包给那公公,“劳您带路了,这么早也辛苦您了。” 因着是个年轻的小公公,可能刚调到太皇太后处伺候,所以做事情倍有干劲。但一想起自己的儿子,其实她还是很心疼这些十五六岁的小公公。 拿了赏钱,而且还那么丰厚的赏钱,小公公就更殷勤了,还主动透露了一点:“恂亲王妃也到了。” 有玉琪在,好歹有熟人,玉彤放下心来。 进去后才发现高兴太早了,不仅仅有玉琪在,还有庆王妃也在。她跟庆王妃事实上都没说过几句话,但是上次她在背后出那等龌龊的主意,玉彤现在就等着看她怎么被收拾呢? 没曾想这庆亲王妃倒也跟以往表现出来的那种故作和蔼不一样了,她冽着目光看了玉彤和信郡王妃一眼。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坐在上边连人都看不清楚了,以前她的身边只有皇后一人伺候,现在多了个陈贵妃在此。 “给太皇太后请安,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玉彤和她婆婆一起说道。 皇后还未开口,陈贵妃就在一旁道:“皇祖母,是信王嫂子跟她儿媳妇呢?” 太皇太后这才恍然大悟,她还记得一点:“是不是那位生了三胞胎的。” “是呢,偏她这样好的福气。”陈贵妃捂嘴直笑。 可看在别人眼里,难免觉得她不懂分寸,毕竟皇后在那里,哪有她开口的份儿。只不过上头的人都不说什么,她们更不好再说什么了。 皇后也笑看着玉彤:“先头她和信王世子的婚事还是我说起的,看来我真是做了一门好亲事。” 玉彤也不怯场:“那臣妇家里倒真是忘记这谢媒礼了,还请娘娘示下,您喜欢些什么?我这感觉就准备去。” “瞧瞧,这都几个孩子的人了,还这么淘气。”皇后娘娘一眼宠爱的看着玉彤。 太皇太后已经彻底看不清楚下面的人了,但耳朵还是好的,她听见下边的女生说话清脆又不拖泥带水,倒是分外好听。 这么悦耳的声音太皇太后也听的舒服,她也要多跟玉彤说话。 “快来前面我仔细看看。” 玉彤看了婆婆一眼,这才规行矩步的上前去,她倒不在意那些嫉妒的眼光,要是处处怕别人嫉妒自己,那她就不要活了。 隔的近了,太皇太后才朦胧看清楚,“是个美人啊。今天带了孩子过来了吗?” 玉彤笑道:“带了我的丫头过来给您请安。”说完又对福姐儿道:“快来跟老祖宗说话。” 福姐儿这才知道黄莺所说她娘怎么胆子大了,在太皇太后面前完全不怵,还顺利在这么多宗室媳妇中让太皇太后主动问起她。 想及此,福姐儿稳稳的走向前方,郑重行了礼。 太皇太后很喜欢这个年纪的女孩,“不如把这孩子留在宫里陪我吧?” 就连信郡王妃都觉得这么好的事情,即便自家舍不得,也不应该拒绝,可玉彤更舍不得女儿,她笑道:“老祖宗,您身边这么些个公主陪着,我身边就这么一个女儿,您若是喜欢她,我便常来跟您请安。她这个年纪的孩子,又哪里离得开爹娘。” 皇后正准备顺势让太皇太后把福姐儿留下,这样有她在宫里,她还不信张玉彤还敢做什么。 原本以为太皇太后会觉得玉彤不识趣,却没想到太皇太后哈哈大笑:“你说的是,我们宫里小四跟小五惯会逗我开心,你却只有一个女儿陪着,看来还是老婆子我比你好。” “瞧您说的,萤烛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我是羡慕您都羡慕不及,您现在是五世同堂的人了,这天下能五世同堂又这么和睦,可不就只此一家吗?”玉彤立马奉承着。 这话逗的太皇太后又是一笑,玉彤趁此机会识趣的下去和自己婆婆站在一起,信郡王妃心里也抹了一把汗,要是她在太皇太后那里说不定孙女儿就进宫了。 对于别人来说进宫可能好,可福姐儿本来就是王女,在家里多自在,进了宫矮人一头,进宫是受苦,不是享福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狡兔死、走狗烹 第一百三十五章狡兔死、走狗烹 本来这事太皇太后都发话了,众人也无须再提,可庆王妃憋着火啊,自己儿子没有媳妇也就算了,偏偏那子孙根有了毛病,这么多妾一个大肚子的都没有,反正庆王的爵位也传不到下边去了,她也不想便宜别人,索性就肆无忌惮起来。 “信郡王世子妃可真是能言善道,太皇太后不过是要个人进宫,你也千推万阻的,也不知道你这么目无尊长,是谁教的?” 皇后横了这个姐姐一眼,这么多年光长年纪,没长脑子。太皇太后这样的寿宴,谁都是说好话,这么没头没脑的来一句,这是想干什么。 果然,她见张玉彤瞬间眼眶泛红,但眼泪没有掉下来,声音既脆又饱含委屈:“庆王婶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心慈,我们都是打心眼里尊敬她老人家,现在太皇太后都发话了,怎么您还不满呢?”说完又上前一步:“老祖宗,您疼我们小辈我们是知道的,今天寿宴您快让庆王婶子不要戾气太重了。” 信郡王妃也上前替儿媳妇说话,她也是暗恨方才庆王妃暗指她不会教儿媳,于是又行一礼:“是啊,既是寿宴,庆王妃合该高兴点才是。再怎么也不要把气撒在别人身上才好。” 太皇太后人老成精,又愈发顺着自己的性子来,她的寿宴原本开开心心的,还有小辈陪着说话。而且信王府也是宗室重臣,不是一般的人家,这信郡王的世子妃也是个爽利人,直来直去的,比宫里人那些委婉曲折的说话方式完全不一样,只觉得跟她说几句,人也痛快许多了。 再说那庆王妃,年纪不小,声音沙哑,听的让人心烦,而且正如同那信郡王世子妃所说戾气重的很,在这样的场合排揎她的不满,也不知道是谁给的她的胆子。 “庆王家的,听你这话茬是觉得我老婆子是个夺人儿女的人?” 太皇太后的声音一向都是慈爱的,猛然一提高音调,让庆王妃吓的连忙跪下,“臣妇不是那个意思。” “行了,上次皇上就让人去申斥过你,我还以为你会改过自新,现在看起来你还没改。那你就在家待着吧。” 太皇太后这话一发,众命妇面面相觑,以后这庆王妃就直接被排除出京城顶级盛宴的圈子了。 不是因为信郡王府,而是因为她不识时务,在今天这样的寿宴上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但张玉彤呢?皇后再次看向她,还好没让她进宫,如果她当时进了先皇的后宫,说不定就没太子什么事了。 胆大心细、虎狼之口都尚且能够自保。 陈贵妃见状暗恨庆王妃不识趣,她不如皇后的是,每次转风向都特别快,说她是势利小人也不为过。你比她强,她跟你板都行,你落魄了她绝对会踩你一脚。 “庆王家的,老祖宗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庆王妃脸涨的通红,被小宫女“请”了出去。 福姐儿见状抓紧了母亲的袖子,她这才相信了母亲的话,有她在她不用怕,她以后也要像母亲这样强大。 太皇太后在宫中接受参拜后,命妇们又去了清辉阁听戏,信郡王妃出来就跟玉彤道:“你这孩子今天做的好。” 以前,信郡王妃刚进门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她们家的王爵,她只能在家装病,禁止探病,连赵群都是在庄上生的,好容易赵群长大了,她才能出门子,谁都只能看到她现在身为王妃的荣光,却忘记了她为了保持信郡王府的地位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现在儿媳妇比她做的好,在太皇太后那里全身而退,实在是太难得。 玉彤笑道:“多谢母妃夸奖。” 她不太放在心上,因为她了解,越是上位者越想表现出慈爱宽容的样子,就是她去庄子的时候也格外宽容庄子上的人。 人都需要名声,只有要争夺的人才会龇牙咧嘴露出可怖之色,但凡已经登峰造极的人都是云淡风轻。 清辉阁听完戏,命妇们再去交泰殿庆贺,这个时候男女宾仍旧分开,所以今天信郡王和赵群因为初哥儿和三胞胎是很出了一把风头。 尤其是三胞胎,人长的白白净净,又机灵,三人早就被娘家教导要乖,跟着初哥儿的后面,那是跟平时在家的淘小子完全不一样。就连圣上见了也颇觉得可爱,还召他们到前面问话,和初哥儿关系好的宗室子弟也一个个过来看他们。 最小的季哥儿跟菽哥儿说悄悄话:“三哥,我觉得大家看我们就跟看笼子里的老虎一样。” 菽哥儿拍拍弟弟的脑袋:“我也觉得。” 前面信郡王旁边跟着初哥儿和仲哥儿,赵群就带着菽哥儿和季哥儿,他平时脾气好,也不似玉彤脾气急躁,他们太淘气的时候玉彤甚至会上手打,现在看两个儿子说悄悄话,他清咳一声:“菽哥儿、季哥儿,好好走路。” 俩人小人缩缩脖子,这二人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衣裳,看的让人忍俊不禁。 太子赵佑宁也亲自过来找初哥儿说话,他年纪虽小,但是说话妥帖,不一会儿就把三胞胎收服了。 “太子叔叔,真的有会说话的鸟儿吗?”最机灵的菽哥儿听了就心动。 赵佑宁笑道:“怎么没有,那叫画眉鸟。等你进宫读书的时候我再送给你们。” 季哥儿兴奋的双脸通红:“我要和小鸟一起说话一起唱歌。” “都好。” 庆王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王妃犯了口舌,还羡慕的跟信郡王道:“别的我不眼馋你,但你孙子能分个我就好了。” 信郡王大笑:“得了吧,这几个我还养得起,多来几个都行。” 恂亲王的儿子未封世子,仅仅只是封了个镇国将军,他跟赵群关系一向很好,二人又是连襟,虽是叔侄关系,但常常以兄弟相称。 他也带着儿子过来的,这次回来皇上又亲自给赵晟的儿子取了名字,抛掉了以前的名字,叫赵佑棠。 “良材,好小子,这几年没见,你这都儿女成群了。”他和玉琪在辽阳也生了二子一女,不过女儿年仅三岁就夭折了。 “这是佑棠吧,去那边找我们世初去玩吧。” 赵佑棠跟初哥儿还未见过面,不过二人的母亲是堂姐妹,父亲关系也不错,他也随他父亲是个没什么架子的人,很快就玩到一起了。 再说玉彤这边吃饭吃的也辛苦,宫里的菜都是摆出来好看,其实都是半热不冷的。吃完饭就准备要回去了,自然要候着,不能冒失。等了大半天玉彤才上马车,福姐儿上了马车就打起了瞌睡,玉彤也小眯了一会儿才到家。 ** 而庆王妃却在家里默默的一个人吃饭,她身边的嬷嬷担心道:“好主子,前儿个您不是还要忍的吗?怎么今儿就……王爷回来了,可怎么办哟?” 庆王妃现在才后知后觉道:“我就是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就口不择言了。铎儿不能生了,这庆王府以后也不是我们的了,我就觉着……” 这老嬷嬷最是忠心,主仆二人一起多年,她拍拍大腿:“王妃啊,世子就是不能生又如何,在宗室随意寻个死了爹娘的出继不就成了。这有什么,这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您看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过的多滋润,未必先皇是她老人家的儿子不成?” 庆王妃也是一时之气,现在清醒了,又道:“那我要怎么选?不是还要经过宗人府?” 完蛋了,她今天图一时嘴快,怎么就把宗人府的左宗正的家里人全部得罪了。 那嬷嬷在一旁看的清楚:“王妃,这都是马四儿那小子在一旁挑唆的,我看您可不能放过他。” 都是活了不少岁数的人,谁也不是傻子,庆王妃的病是靠凤姑治好的,只可惜送药的那马四儿嘴活泛,又爱装老实,偏偏王妃还信任他。 果然庆王妃摇头:“他也没说什么。” “那王爷回来,这事怎么说啊?” 庆王妃吓道:“你就说我病了,这些日子要静养,谁都不见。” 而玉凤私下挑拨之事,上头的人并不知道,毕竟庆王妃是有目共睹的心胸狭窄,而且早已因为爵位之事对信郡王府不满。 玉凤也自得于自己的聪明,她上头的人主要的目的是让她网罗各个贵族,并树立起她的威信,利用她的威信好去做事,只是要做什么事情,现在并没有明示。 上头的人让她忍耐,以后会帮她报仇,可是她怎么等得了。现下她爹官位低微,娘也管不了家,家都是交给大嫂管着。大嫂这个人又是个一毛不拔的人,这跟大手大脚用惯了钱的娘成日吵架。 若是不尽快报仇,她爹一辈子还是被压着,而且玉凤心中也隐约有种想法。俗话说狡兔死、走狗烹,她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以后会不会第一个就被杀掉?既然如此,她还不如利用手中的权利尽快为自己报仇。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数日后,张瑰从外地回来,他一回来就被张钊叫了过去,张钊把家中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悉数和张瑰说了。 “你媳妇儿这事办的糊涂,那玉凤能有什么好心思,她自以为找了几个下人装成陌生人就觉得自己聪明无比了。为此你二舅家为了你二舅母的事情花费了不少钱了,不给吧,你二舅母要死要活的,她们也不能看着你二舅母去死吧。你妹妹让王府的大夫去看过了,还要慢慢断,若断的狠了,又恐怕性命有忧。只你媳妇如今似着了魔,你娘日日都过去跟她说,她也听不进去,前些日子你妹子来话说的重了些,好歹把她吓住了。” 张瑰骂道:“糊涂妇人,竟做出这等事来。” “恐怕她还把你妹妹恨上了,你妹妹说以后等我们俩个老的死了,也不过来,免得让你媳妇看着不舒服。”张钊不比曲氏,曲氏毕竟是曲家人,和儿媳妇又是姑侄关系,难免留些余地。可张钊却不一样,她女儿是以后的信郡王妃,儿子也大有前途,不可能让儿子和女儿断亲。 张瑰也不是糊涂人:“爹,我自然相信妹妹的。”她妹妹能为了家里牺牲,而曲滢却是嫁进来享福的,这么多年家里根本就没什么让她烦心的。他一直要对妹妹好,可事实上赶不到王家对女儿的十分之一,妹子从来没要家里帮过什么忙,反而为了家里的事情还情愿当恶人。 他想了想对张钊道:“爹,我知道怎么做了。” 曲滢已经被软禁一个多月了,就连黄氏和云氏过来三房也没见过她。她刚开始被关进来的时候是抱着别人都不理解她的心情,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她感觉自己似乎真的被抛弃了一样,而且越来越无能为力。 儿女的面也见不到,娘也不知道好不好,甚至丈夫有没有回来? 她听到门响,以为是婆婆过来看她,转过头却看到丈夫。她如蒙大赦的跑过去,“相公,你回来了,你快去帮我求娘放我出去吧?” 看曲滢除了脸憔悴了一点,身体也不差,他先故作不知道:“你怎么被关着了?” “爹娘还没告诉你吗?”曲滢小心翼翼问道。 张瑰笑道:“我才刚回来怎么知道这些。” 他故意想听听她的想法,如果真的不可救药,就只好下狠手了。 曲滢道:“你知道我娘的畏寒症吧,看了许多名医都治不好。我就想玉凤她治好了那么多人,我娘的病说不准她有办法,请人掩盖了身份去她那里求药,她的药也给了。刚刚一吃就好了,就是会想抽大烟,但玉凤说了这只是一个过程,再拿一回药,就能完全痊愈了,我这正打算让人再去拿,就被娘关着了。后来玉彤也过来骂我,我是怎么解释她们都不听。” 她说完却看张瑰的脸色变了,她紧张道:“你相信我,我找的人就是普通的下人掩藏了身份的,玉凤绝对不会知道,我知道她们四房跟咱们三房有仇,我又没让我的贴身丫头去,去的人都是眼生的,她总不可能也想害陌生人吧。” 张瑰突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曲滢道:“过完年就三十了。” “你不是小孩子了,你的药有问题,你以为你派的那几个人乔装一番别人就不知道了。据我所知,玉凤的眼线很多,她是早就等着让你上钩了,只是你自己相信她罢了,或者说你其实不想承认你的错误所以故意硬拗。”张瑰淡淡道。 他和玉彤不一样,玉彤气势足,说话掷地有声,他却一直都是平淡的很,跟妻子相敬如宾这么些年,他对她尚有感情,如果她能就此打消念头,他不会再说什么。 曲滢也快崩溃了:“怎么我怎么说你都不听呢?” 张瑰也道:“你这是说反了吧,我们怎么说你都不听。说实话你现在的样子我看着都有点怕,万一哪一天你为了我们好随便给我们吃点你从玉凤那儿弄来的药,那我们可怎么办?” 曲滢摇头。 张瑰站了起来,“我有个姐姐嫁到益州了,我们家在益州有个小庄子,你去益州那边过几年,想通了我再让你回来。”说是过几年,张瑰也想等张玉凤彻底坏事,再把她接回来。 “你不能这样子,我要回娘家?”曲滢就想冲进去。 张瑰冷笑:“这事我跟二舅说了,他也同意了。” 曲二舅因为曲滢不知道多花了多少钱,这对于一个分家出去的无官无职的人来说开销并不小,尽管曲家二房家底很厚,但曲二舅几个孙女出嫁孙子成亲,钱也花出去不少,而且现在什么都是吃自己的喝自己的,不比从前。 所以让曲滢先去益州待几年,反正曲二舅心疼女儿,与其让她在京城受人利用,让张家人彻底生厌,还不如主动去避个几年。 曲滢还没想明白,就被送走了,同她一起去的是张玉柔的姨娘冒氏,冒姨娘专门负责看着她,不让她跑回来。 对于念成这位少年人,张瑰掰碎了道理一一讲给他听,还好念成是曲氏带大的,知道母亲没事,只是远在益州,还有大姑妈照看着,他也就放了心。 唯独女儿念羽吵着要娘,不过曲氏送了她去闺学后,竟不再念叨。 因为这个家里爹爹依旧疼她们,祖父和祖父也视她们为珍宝。 ** 又一年过去了,玉彤也要为三胞胎入学做准备,三人的书包,文房四宝,甚至靴子、配饰,样样都要区别开来,以免别人误认。 菽哥儿嘴巴嘴甜,拿起书包就对玉彤道:“我最爱娘亲了,这是我最喜欢的书袋。” 仲哥儿虎头虎脑的还有些怕去学里,他跟季哥儿都说不想进宫,想跟玉彤在家里。玉彤知道小孩子不管再怎么成熟还是离不开大人的,她安抚道:“哪有不读书的孩子,你哥哥不就学的挺好的吗?明儿你爹爹和哥哥都送你们过去读书,下了学就回家,爱吃什么娘都让厨房给你们去做。” 季哥儿摇头:“娘,我不想读书,就想在家玩。” 他最小,和玉彤关系也最亲密,玉彤抱起他,心疼道:“以后你们十五岁宗学也有考评的,你不好好学怎么过得了?到时候哥哥们都有差事,就你没有。没差事就没钱,你没钱,可什么都做不了。” 初哥儿有爵位,可其他人也未必会有,现在不努力,以后差距越拉越大,到时候苦的不仅是他们自己,还有玉彤和赵群。 见娘这样说,季哥儿也只好同意。 仲哥儿傻乎乎的抱了抱季哥儿:“老四放心,哥哥会照顾好你的。” 玉彤这四个孩子中,仲哥儿最憨实,人也最实诚。玉彤亲了亲他的大脑门,他还有点害羞。菽哥儿平时表现的跟小大人一样,可见玉彤亲了二哥,他心中也有些期盼。 季哥儿最黏玉彤:“娘我也要亲亲。” 玉彤笑着把菽哥儿也拉过来,一人亲了一口。因为三人明天要去学里,所以特别允许他们今天和爹娘睡觉。 仲哥儿在爹娘的大床上拿着自己的短木剑比划来比划去,玉彤怕他伤到人,直接收缴了。赵群也拍了拍仲哥儿的小屁股,“儿子去里边去,爹和娘要睡觉了。” 熄了灯,菽哥儿从被子里探头出来打小报告:“娘亲,四弟放屁了,好臭。” 玉彤连忙把杯子掀开,散散臭味,她笑着挠季哥儿的咯吱窝:“小坏蛋,让你今天少吃点拔丝地瓜吧,吃多了就放屁,万一把你哥哥熏晕了,明儿怎么去学里啊。” 仲哥儿天真的道:“娘,我想季哥儿放屁把我熏晕了,明天我就不用去学里了。” 他这句话仿佛点了赵群的笑穴似的,让他笑的都踹不过气来了,玉彤白了他一眼:“孩子们傻言傻语的,你也跟着他们疯。” 玉彤话音还未落,季哥儿又放了个通天响屁,这下整个床上的人都笑起来了。 菽哥儿小声道:“季季,我要跟娘挨着睡,你刚才打屁把我的被子都打穿了。” 玉彤也撑不住笑了,一边笑,也一边把菽哥儿接过来自己身边。平时因为有小弟在,菽哥儿很少跟玉彤这么亲密,见娘抱着他,他害羞的脸都红了。 “娘,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菽哥儿在玉彤耳边道。 玉彤也小声回他:“是什么?” 菽哥儿笑道:“我好喜欢娘。” 这孩子日后娶了妻子,那他妻子就真的泡在蜜罐子里了,天天听甜言蜜语,整个人都要化了。玉彤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快睡吧,娘也喜欢你。” 第二天,玉彤特地头一个起床,先让丫头们准备好水了,再把孩子们按大小一个个到有花瓣的浴桶里泡一会儿,再换上新衣服,这才把赵群喊了起来。 “你快带着他们吃早点,初哥儿约莫也要过来了,他吃的快一点,你们吃了就赶紧进宫,头一天读书也别迟到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不服 第一百三十七章不服 初哥儿和赵群带着三胞胎一起入学,这三胞胎穿的衣服样式不一样,颜色也不一样,衣服上绣了他们的名字,就是防止先生叫错名字。 宫学也是按照年龄大小来分的,初哥儿已经在乙班了,而刚入学的三胞胎都在丁班。和他们一起入学的并不太多,好在三胞胎自成一体,教他们的先生知道他们在家也都读过书,也还挺聪明的,倒是对他们很不错。 太子赵佑宁还特别过来看他们,这三人特别信服太子,跟着太子连自己的亲哥哥都不想要,赵佑宁看初哥儿全程黑脸,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样,小子,怕我抢你弟弟啊。” 初哥儿瓮声瓮气道:“侄儿是羡慕殿下。” 赵佑宁哈哈大笑。 他还把三胞胎带到东宫去玩,途径田水阁的时候遇到长兄齐王赵佑永,等对方行完礼,他才道:“大哥请起,大哥这是去哪儿呀?” 齐王笑道:“不过是为父皇办事罢了。” “大哥真是辛苦。”太子真是觉得赵佑永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是这么莽撞和没脑子。前世他和齐王都是庶出,按道理齐王还居长,比他优势更大,可他硬是犯蠢,让父皇默认他是继承人。而今世,他已经是太子了,而齐王只是王,不知道在争什么。 就这样这个傻大哥说是为父皇积福专门找了位神医坐镇女观向穷苦百姓施药,却偏偏用张玉凤那个蠢货做幌子,他还信誓旦旦在父皇面前说一切都是为了百姓,后来差点被信王府的人查出来,还是父皇派人去兜的底,明确告诉他,只能让他去医治普通老百姓,不要再做坏事,还说他管束下属不利。 父皇这样帮他,一来因为齐王毕竟是长子,是皇子,出发点也是好的,都是为了穷苦百姓。二来则因为齐王是陈贵妃所生,是父皇母族陈家的儿子,他在,陈家才有个依靠。 在他已经被训斥的情况下,竟然还不换人,认为张玉凤的形象已经被认可,还要用她。为了她,还让陈家人和他母妃去为张玉凤做排场,若不是张玉凤姿色平常,他都以为齐王看上她了。 齐王看到太子也是咬牙切齿的,个小东西,明明比他矮一大截,还让他行礼,明明他才是长子嘛。 “太子才是辛苦,不过太子年纪小,还是以读书为主。” 好歹他也是贵妃所出,当年整个东宫就他一个儿子,父皇多看重他,要不是这个小子,他早就……想到这里齐王更是不忿。 太子笑道:“多谢大哥体恤,有大哥替我分忧,我怎么能不放心。”你再怎么不服气,以后也是屈居我之下。 “那我先告退了。”齐王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这小王八蛋气出病来。 齐王走了,初哥儿有些担心的看着太子,赵佑宁反过来安慰他:“我没事,走,咱们去看画眉。” ** 而赵群再一次被皇上派出去追捕贤王以及余党,按赵群说皇上已经够仁慈了,仅仅只是让贤王守皇陵,甚至都没有真正的对他如何,可贤王却是真的是作了大死。 跑走了,隐姓埋名或者蛰伏等待,贤王的尾巴又太大,赵群召来幕僚细细商量。 对于皇上选择赵群也是因为他在宗室子弟里确实非常有能力,进了兵部后,连武器都造的比以前好了,而且各处招兵也出谋划策。 但是对于女人们对外面的事情都不大关心,玉彤知道丈夫又要出门,她倒是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就像现在大姑姐来了,她要过去接待。 简二奶奶因为自家儿子的亲事,再一次登了娘家的门,她这次亲自送了喜帖过来。信郡王妃接了过来看了一眼:“怎么说的是她?” 信郡王妃对秦家有些印象,江南的大盐商,娶的妻子也是商户,总而言之是很有钱的,有位姨母进宫了,现在已经是德妃了。 这德妃当时也是跟桃宜一样是女官,后来被当时的太子妃挑了入府,当年也不过是个承徽而已,后来生了两位小公主,去年又生了一位皇子,这才从嫔位上升成了妃。 “这姑娘人也样样来得,虽说身份低了一些,可高门娶妇、低门嫁女,这不就正好吗?”简二奶奶笑道。 信郡王妃也知道长女的处境,虽然是县主出身,男人也是公府嫡子,俩夫妻自从分家后,日子一直过得也不大如意,先是他男人自从去了前线回来后身子就不舒服,儿子也不大争气,好不容易捐了个官,也不知道花了多少钱。 可要信郡王妃去贴补女儿,她也不愿意,因为她现在有四个孙子并一个孙女。孙子们将来也要成亲,孙女要出嫁,尽管宗人府也会出一部分,但自家准备起来也不是小数目。更何况儿媳妇还年轻,说不准还能生。 上次他让儿子提携一下他大外甥,可惜那次要去疫区,简二奶奶不让,这一次儿子说办的差事不宜让外人加入,信郡王妃也爱莫能助啊。 若是娶了秦家的姑娘也好,至少她们家是巨富,而且还有个姑姑在宫里。 玉彤默默的听着,能得到简二奶奶这么高评论的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样? 过了俩月她看到了这位秦氏才知道她为什么能得到这么高的赞扬了,她肤色莹润,银盘脸,脸上总是挂着笑,站在那儿就是一幅标准的仕女图。关键是嫁妆丰厚,秦家送了两百台嫁妆,简二奶奶笑的都合不拢嘴了。 赵凌看了也觉得眼酸,她在家虽然也掌权,但是谢家人多口杂的,有点什么东西都不能太招摇。而且谢大太太已经跟儿子订了娃娃亲,订的是她娘家弟媳妇闵家的姑娘。闵家也是权宦之家,在南直隶有很大的权利,姑娘的爹还是南直隶的总督。 转回思绪,赵凌看玉彤拉着新娘子在说话,她也连忙过去。 玉彤对新娘子道:“我是你舅母,若是有空便过来我们府上做客。” 秦氏知道婆婆是王女,婆婆的弟妹自然就是信郡王府世子妃了,她从江南来,先前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姑姑以前虽然进了太子府,但也不过是个承徽,好在她姑姑现下是德妃了,托姑姑的福气,她才能找到这样好的人家。 想她姐姐不过是嫁了个四品官,男人年纪比她大那么多,还是续弦。所以说生不逢时啊,她想着,又羞涩的跟玉彤道:“多谢舅母。” 参加完简二奶奶家的婚礼,玉彤陪着婆婆一起回去,她还准备伺候婆婆就寝后再离开,却被信郡王妃反劝她:“今儿你累了一天了,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玉彤行礼后再回去。 她让丫头们提着灯笼准备去儿子们那里看看,她去的时候初哥儿不在院子里,说是去了仲哥儿那里。 还未进房就听初哥儿在跟仲哥儿道:“下次一定要细心点,你看你写错了字就要罚写这么多,若是都没写错,现在就可以玩了,是不是?” 原来是仲哥儿写了错字,玉彤倒不觉得有什么,她边走边笑:“初哥儿,娘去你那里,没看到你的人,原来是在仲哥儿这里呀。” 仲哥儿一听到他娘的声音,瞬间有些紧张,还低下了头。初哥儿为弟弟遮掩:“娘,我是过来看看仲哥儿,他刚去学里没多久,我怕他听不懂呢!” 玉彤笑道:“好啦,娘已经知道仲哥儿写错字的事情了,给娘看看是哪几个字好不好?娘陪着你写,再让厨房跟我们仲哥儿炖一盅甜汤来,好不好?” “娘,你怎么知道儿子想喝甜汤?”仲哥儿看母亲不仅不说他,还陪着他写字,还给他好吃的。跟裕王家的世蕴说的一点都不一样,世蕴说他娘只要他写了错字,就一顿竹笋炒肉,可他的娘却这么好,明天他就去找世蕴说。 玉彤道:“你是娘的儿子,娘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仲哥儿在想些什么。” 仲哥儿这才高高兴兴的写字,玉彤看他写起来了,便跟初哥儿道:“娘这几天跟你做了一件披风,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今儿我忘记拿过来了,明儿个你去房里找娘,如果穿着不合身,娘就改。” 上次娘跟他做了一件披风,进宫和太子以及其他宗室子弟蹴鞠的时候弄不见了,他生了半个月的闷气。娘现在很少动针线了,三个弟弟年纪小,衣裳大多数都是针线房的人做的,可为了他熬了两个月才做好,后来却被他弄的不见了。 他又听母亲要跟他做,连忙保证:“儿子以后绝对不会弄不见了。” 玉彤笑道:“说这些做什么,你又不是故意的,娘给你做衣裳就是给你穿的,也不值当什么。就是这次娘绣了一个狍子上去,你第一次打猎就是打的狍子,所以娘绣上去了,不过小小的一个,不让人笑话你的。” “就是笑话儿子,儿子也要穿。”初哥儿幸福道。 有什么比把儿子放在心上的娘亲更让人敬爱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真相大白 第一百三十八章真相大白 玉凤这些日子也过的不是太好,她想出手去治治玉彤,可信郡王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她一出招,恐怕就会被捉住,而背后之人更会因为她的自作主张恼恨,所以她也不能轻举妄动。 马四儿也憋屈,最近只能跟普通百姓去送药了,一个个泥巴腿子能给什么给他,几个鸡蛋给他有什么用处,哪里像给贵人们送药,打赏丰厚也倍有面子。 俩主仆对着叹气。 “四儿,你去王神医那里看看,顺便把药拿回来,再看她需要什么药材,好打发人去采?”玉凤现下管着整个女观,对于她们这等以救人换名声的人,药材是必备的。除了向各大药铺去买之外,余下就是差人去采药。 马四儿垂头丧气的答应了,他可不想去王神医那里,那老女人太贪心,回回做个什么药出来就讨价还价要钱,上头刚开始拨钱还算宽裕,现在也捉襟见肘了,这次去马四儿还得自己垫钱出来去拿药。 他们送药还真的是很远都送,而且对上门看病的百姓也基本不收钱,人人都道凤姑好,可背后付出的艰辛也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看马四儿离去,玉凤也随即出门了,她装模作样的带了一本书,这次她是去跟谢家大奶奶汪淑儿见面,汪淑儿想在京里办女学,可惜她婆家不大同意,所以她想让自己用自己的影响力去说服她婆婆。 玉凤立马就答应了,能够跟谢家扯上关系,那就最好不过了。谢相爷虽然现在退居二线,可说话仍然颇有分量,如果真的能为齐王效力,那就再好不过了。 话说回来,虽说谢家老三两口子现在掌家,可毕竟只是嫡次子,不是长子。谢大再怎么不成器,那也是嫡长子,再者还有谢君亚这个嫡长孙。谢家老三一家忙活了这么久,到时候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俩人约在谢家见面,自从打会宁府回来后,汪淑儿就过上了深居简出的日子,一心只教导儿子,不管任何俗物。还常常会固定去施粥,在谢家的名声倒是比赵凌好多了。 赵凌管着家,规矩很严,下人们生怕行差踏错,稍微出错,就会被赵凌揪出来打,下人们没几个不恨着她。 汪淑儿看到玉凤还是很热情的,她姐姐做的事情虽然让人咯应,但玉凤为人却很好,不仅周济贫苦百姓,自己生活朴素,却谦虚的很,跟她姐姐完全不一样。 “凤姑,快过来坐下吧,我马上去请我婆婆来。” 玉凤淡笑答应了。 不一会儿谢大太太就过来了,她来也是完全因为凤姑的名声,毕竟陈家都很赏识的人,她们哪能故意忽视人家。 “凤姑怎么有空过来?” 玉凤故作沉吟道:“我是听了贵府大奶奶说要办女学的事情,京中虽有女学,都是针对的有钱人家。正所谓有教无类,无论是什么人都有读书识字的权利,尤其是那些贫家女,常常因为不识字而一生都走错,贫道觉得大奶奶这是善举,而且也不用在谢家教,我们观附近有一小片矮舍,若是大太太心疼那些女子,就答应了大奶奶吧。” 谢大太太也是要脸的人,若她今天不答应,明天凤姑出门子去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再者儿子不在家,她儿媳妇跟守活寡似的,让她有事情做,谢家也不介意出点小钱。 “既然凤姑开了这个口,我又怎么能不给面子。再说汪氏做的也是好事,我自是同意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也是我们谢家应该做的。” 玉凤听了谢大太太的话又奉承了几句,之后才告辞,汪淑儿送她出门。 路上很是高兴:“还是凤姑有本事。” 现在的汪淑儿要的就是名声,她相信真正有了好名声,拿回宗妇的位置也是指日可待。 这钱她倒没有从公中要,原本还打算奚落她一番的赵凌也摸不准了,“大嫂子这是搞什么鬼呢?” 她身边的丫头红芳道:“奴婢看大奶奶这心机倒是够深的,明说是为了谢家,其实都是为了自己的好名声。旁的人问起来,她还自己拿嫁妆钱开的,您说这不是故意抹黑您吗?” 是啊,赵凌想道。 “她把自己弄的好像我这个弟媳妇欺负她一样,故意不来支钱,让别人同情她,觉着她这个做大嫂的是个空架子,都是我夺权,我没个分寸。”赵凌越想越气。 红芳又添了一把火。 赵凌冷笑道:“那我就让真的办成了。”汪淑儿只是在文墨上稍通了些,可于武艺上并不通,在玉凤的道观附近都是住着山民,靠采药打猎为生,学认字,还不如学武艺了呢? 若真的人家都要学武,那汪淑儿这个先生也没作用了。 “红芳,拿银子去跟附近的山民说,孩子们都想学武。” 开始招生的汪淑儿觉得很奇怪,怎么都是想学武艺的,她没办法,房舍也租好了,先生也请了,也只能照例开学。但是那些人也是奇怪,就是怎么都不读书,都想学武艺,只有一两个来读书,她就视若珍宝。其他那些学武艺的人她管都不管。 信郡王府在附近监视的人没看到什么异常,也不知道凤姑背后的关系是齐王,但袁家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为太子曾经告诉过袁家让他们留意齐王和凤姑,虽说皇后是天下之母,也是袁家的骄傲,但袁家人自知他们的荣辱还是系在太子身上。如果太子没有继位,皇后就是再母仪天下,也根本没什么作用,迟早要跟人家让位。 齐王比太子占着年龄上的优势,以及齐王是皇上母族表妹所生,这对太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尤其是最近开放了海禁,这事让齐王去处理,到时候齐王能挣多少财富。这都是其次,关键是还有福建的兵权,若真的让齐王发出不大不小的力量了,太子就是再聪明,也要屈居于他之下且无法与他抗衡了。 所以袁家人几乎是乐见这些人学武,还推波助澜的让自己人扮作师傅混进去教那些孩子拳脚功夫。 等她们学的差不多了,那师傅也回老家了。 玉凤为了表示对汪淑儿关系,也想跟谢家把关系打好,所以还三不五时的下来看看。不过,这二人都没什么政治经历,全是凭自己感觉做事,这下却闯了个大窟窿。 本朝严禁非军事人员习武,因为本朝尚儒,重文轻武。习武之人大部分都是像宗室、贵族子弟,因为他们是战时预备役,只要打仗都是随时准备上战场的。 平民百姓是根本不允许这样大规模,几十人聚众习武,这事立马就被袁家找相熟的御史告了御状。 此时赵群也回来了,而且还带了逆王回来。 ** 逆王是宗室,审判人自然是由宗人府审理,赵群把人交了,顺便录了口供就回家了。玉彤正在小厨房做花生猪蹄汤,信郡王妃口味重,常常想吃些大肉,偏她的身体不适合吃,所以玉彤把猪蹄用煮沸的热水汆烫过好几次,直到确定真的没油水了,她才捞起来,用砂锅加上花生米慢炖。 “彤儿,我回来了。” 玉彤没料到他来小厨房找自己,“你先回屋,我让她们看着火候,立马就去找你,你也回去沐浴休息一会儿吧。” “我有事情跟你说,你快跟我来吧。”赵群急忙拉着玉彤到卧室。 玉彤看他脸上止不住的兴奋,便问道:“究竟是何事?” “逆王这次好似是故意让我抓到的,他竟然说是齐王指使的,想要他手中的私兵,他觉得不妥,所以把私兵名单给了我,让我交给朝廷。并且,在京郊设一个女观专门悬壶济世也是他为齐王想的办法,他说没想到齐王真的听进去了。” 原来玉凤的后台是齐王了,难怪连信郡王府这样的势力都差不到,皇帝的儿子自有皇帝罩着,他们再厉害,也只是宗室罢了。 “你说他故意让你抓到?”玉彤不解。 赵群解释道:“逆王此人,从前你我就知道他是个精于算计的人。其实他的那些私兵就是些残兵败将了,他此生无望于皇位,他自己是无所谓,可你想想他的儿子呢?正值年轻,也没跟他父王参加谋反,贤王这是卖好给太子呢?日后太子继位,想想帮他除掉大敌的贤王,也不会把他儿子如何。” 如今能跟太子一争的也只有齐王了,中宫皇后早就不受宠,她也从不邀宠,反而不如陈贵妃常常靠着表兄妹感情,皇上还去她那里坐坐。娘一不受宠,太子再聪明,在皇上面前的能见度就少了很多。 再者齐王年纪又长,据说性格憨直,皇上还挺喜欢他的。齐王对陈家人也非常好,这是皇上乐于看到的。 现在太子的地位稳固,可日后就不一定了,尤其是皇后当年还被皇上停了凤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太子其实在宫中的处境并不如齐王,不过太子聪明和皇上处的极好,可皇上很亲陈家,这也是毋庸置疑的。 现在逆王来了这么一手,确实算是高招了。 玉彤又道:“看来齐王这是祸不单行了,如今御史正在告齐王养私兵呢?齐王极力否认,还在朝上说是人家污蔑他。我看这纯粹就是被玉凤和汪淑儿给连累了。” “连不连累的也罢了,反正有了逆王这口供,他彻底与王位无缘了。”赵群其实也知道当年皇上和贤王关系其实还算不错,真正忌惮的是康王,贤王年纪比太子小好几岁,他没孩子,所以经常过去逗弄齐王,而齐王也很喜欢这个和风细雨的叔叔。 只是贤王谋逆了,齐王还去看他,且还听从他的话,就凭这一点他就不具备坐在那个位置上。 玉彤看赵群很疲惫:“你先休息吧。玉凤现下被解决了,咱们也不用担惊受怕了,我让小厨房送点菜过来,你乖乖的啊,听话,快睡会儿吧。” 她没想到玉凤竟然会因为这件事情被牵连进去了,玉凤是彻底没戏了,也不知道那汪淑儿如何? 因聚众习武,且玉凤乃齐王收买名声的人,原本能够轻易脱身的玉凤也没办法出来了。倒是她在牢里真正见识到了汪淑儿的凉薄。 审判的人问道:“谢大奶奶,你是说习武纯粹是张玉凤指使的,你没有参与吗?” 汪淑儿咬咬下唇,重重点头,“这事您可以问我婆婆,要办女学也是张玉凤说通我婆婆的,这我才去做的。不信您去问问,我以前在会宁也办女学的,学的都是琴棋书画,怎么会要学武呢?这不奇怪吗?” 她堂堂谢家大少奶奶,还指望这次扳回名声的,没想到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带走了。 她说自己是相爷的儿媳妇,人家根本不理她,直接就带回来了。 难怪人家都说出嫁从夫,若丈夫在家,谢家的人也不会忽视自己。反正谢家人偏疼谢老三,巴不得自己死在牢里,好让君亚没娘,日后更加没依没靠的。君亚可是谢家的嫡长孙,丈夫和那个女人这么多年都没个孩子,以后君亚就是嫡子、宗子、族长。 有她在,至少三房还不会那么过分,若她不在了,君亚可怎么办? 所以为了君亚,她只能这么说了,再说她也没想到张玉凤竟然参加夺嫡,要知道她是死都不会跟她来往的。 玉凤又哪能让她如愿,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大人,我只是个道姑,我又懂什么女学什么的。都是汪淑儿说我是她表妹,所以让我帮她去说的,那时我在山上,也都是她经常请我去的,我请三次我也最多去一次。而且我在女学又没份,也没有出钱,更没有学问,我又懂什么。武学师傅都是汪淑儿找过来的,反正我也是将死之人了,我没必要说谎。” 汪淑儿面色一白。 那审判官看她二人狗咬狗,倒是咬出不少信息,连忙做笔录。 若是没有逆王之事,这俩人不过是高举轻放,现在可不同了,任何事情只要涉及到夺嫡、谋位,那就要慎之又慎。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罪行 第一百三十九章罪行 里面审的热火朝天,外面也是风声鹤唳,皇上拍了一下桌案:“你既那么听逆王的话,我干脆出继你去做他的儿子就是。” 齐王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原本也不是什么聪明人,现在听他母妃的,一味的哭着认错。 “父皇,儿臣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了心窍了,他说要跟父皇做功德,儿子就信了。儿子有错,父皇您要打要骂都行,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皇上看他这样,再怎么也是自己的儿子,老大虽然傻了些,可还算孝顺。那什么聚众习武的事情也纯属是误会,只是那道观不能再做了,在有心人看来难免是在拉拢人心,尤其是太子以后继位该如何看他这位兄长。 可不给个惩罚给他,齐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了。 皇上冷着脸:“德不足以堪王位,从今日起削齐王亲王爵位为国公。” 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惩罚了,基本上齐王跟大位就无缘了。 太子却还要帮他兄长说话:“父皇,儿子以为大哥只是受了逆王的蛊惑,也并非是出自他本愿。他那个观也算是施了不少药,救了不少人,现下王神医跑的无影无踪的,张玉凤又是个装神弄鬼的,不如让朝廷派医士过去,方显父皇之德行。” 上位者要有气度,心胸狭窄必然成不了大事,见太子这样的心胸,还要帮齐王求情,皇上更是觉得安慰。 齐王的彻底落幕,让信郡王府更是认准了太子上位的可能性极大,又因为玉凤也问了罪,她是被曲二舅告发的,以前告不了她,现在可不一样了,拿药害人,再者她装神弄鬼也是有罪,还有聚众习武之事,她判了斩监侯。汪淑儿比她稍微好很多了,毕竟是谢家的儿媳妇,又跟齐王没什么关系,谢家出了上万两打点,好说歹说才判了一年。 但是犯妇汪氏这样的称呼对于谢家来说实在是觉得羞辱,谢大太太看着一向跳的很欢的赵凌这次却沉默了,她心道,这三儿媳虽然平时爱压别人一头,但也知道什么叫做大家族。不管内部撕裂成什么样子,外边也要以家族为重,保持一团和气。 可她并不知道赵凌有多么害怕,那些要去习武的人都是她拿钱买通的,原本就是想让汪淑儿做不下去,当然她准备工作做的很好。万一被发现了呢? 她可不想成为犯妇赵氏,她可是县主之尊,到时候要是坐牢了,她娘家人怎么看她? 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对于袁家来说只知道这个聚众习武的结果就好了,至于原因是什么他们不需要知道。 同时,结果对于赵凌来说又是好的,因为汪淑儿入狱,她和谢老三的地位被认可,谢君亚有个坐牢的母亲,是根本不肯能同谢君安相提并论的。 汪淑儿若不是那么快撇清关系,说不定人家看到她什么都不知情的份上就让她走了,也算是给谢相爷一个面子。 但她攀咬玉凤后,反倒被玉凤倒打一耙,这下二人都有了罪。 此时暂且告一段落,玉彤趁着天气好,想带着孩子们一同去娘家。 二舅母的病大概控制下来了,不过也是熬日子了,她本来身子就不好,不是长寿像,又吃了玉凤的药,身体越发败坏。也因为如此,曲氏让人还是把曲滢送回来,她母亲死了,总要人哭灵的。 而玉凤也判了斩监侯,到时候送到京郊的庄子上也行,不一定要到益州那么远。不是她仁慈,而是孙女年纪也见长,没个母亲在身边总是不好的,念成也到了要娶妻的年纪,一进门就知道婆婆犯了事在益州,这样不好。 至于等念成的媳妇进门了,家里就由孙媳妇当家了,儿媳妇那里只要她不要跟以前那样就成。 玉彤回来的时候,大伯母李氏也在这边,李氏头发白了不少,也长胖了许多,她看着玉彤倒是高兴:“你大姐和符哥估摸着过几年可以出来建府了。” 现在逆王已死,皇室向来没有直接处死的,而且皇上要加恩,显示自己宽宏大量,更加不会为难侄子。 玉彤也笑道:“正是呢,我想着大伯母知道这事也高兴。” 李氏匆忙过来说了几句话说是孙媳妇肚子不舒服就跑回去了,留下曲氏带着孙女念羽陪着玉彤和福姐儿说话。念羽和她表姐福姐儿关系一向很好,俩人一见面就自去说话,曲氏看女儿容光焕发的样子有些欣慰。 “看到你越过越好,娘这心里也高兴。我以前也是指望你嫂子能和你哥哥过到一处去,你哥哥性子犟,正好配和软点儿的,没曾想她竟是个糊涂人。现下你哥哥这形单影只的,说起来也可怜。”曲氏有些感叹。 现在这种情况张瑰也不能续娶,纳妾他又不想,成日守着俩个孩子也不是那回事啊。张瑰正当壮年,哪能如此? 倒是玉彤有些歉意:“先前也是我把话说重了,若嫂子愿意改过自新,我也自当不再计较。” “你二舅母也跟我说不怪她,她也是为了她好。”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玉彤却不会再管娘家这些事情了,之前是怕对自己爹娘以及哥哥有影响,现在曲滢回来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就是。 她则要回家管自己的孩子。 ** 先前是仲哥儿马虎大意写错字,今天是季哥儿上骑射课害怕,不敢上。 在对待孩子的教育上,玉彤一向是采取鼓励和严厉并行的,季哥儿是小儿子,天生胆子就不大,又爱黏着大人。 看到大马很高兴,他爹爹带他骑,他也开心,可真的让他自己上马,他就开始害怕了。这种害怕来自于不自信,很恐惧,像仲哥儿胆子大,根本不想什么就一下子跨上去,菽哥儿则一向很聪明胆大,根本不用爹娘操心。 玉彤就让赵群专门带他们到西山去骑马,学里休息的时候正好赵群也休沐,于是一家人浩浩荡荡的去了西山。 季哥儿却还是心有余悸:“娘,我不想骑不可以吗?” 玉彤摇头:“你可以不精通,却一定要会骑才行,让乌尔衮叔叔教你就是了。” 乌尔衮的马术是侍卫中最好的,让他教季哥儿玉彤也放心。 季哥儿还是害怕,初哥儿这个做大哥的一直劝他,劝了好久,他才勉强点头:“我都听大哥的。” 既然答应了,季哥儿的俩个双胞胎哥哥也叽叽喳喳拉着他说话,而初哥儿则凑过来和爹娘坐一起。 “娘,你知道祖母的那位干女儿桃宜吗?” 玉彤疑道:“怎么了?” “她差点做了太子的房里人。”初哥儿现在年纪也大了,又是常常和太子在一起的,知道的也多了很多。 玉彤不解:“什么叫差点?” 赵群知道宫里的事情都不是小事,别看这么个房里人的事情,牵涉也不小。 初哥儿道:“桃宜是皇后选的,太皇太后送的另一位。据说后者相貌不如前者,但太子留了后一位。” “不会吧,太子怎么会这么打脸皇后?”玉彤觉得有点不可置信,难道这对母子之间出了点什么问题。 初哥儿小声道:“皇后对三皇子比太子好多了,老是说三皇子年纪小,母妃又过世了,常常把五六岁的孩子都放膝盖上。三皇子幸好现在年纪小,要不然到时候说不定要跟太子分庭抗礼了。” “这么严重?”刚走了个齐王,再来个三皇子,这可真是…… 初哥儿跟太子关系极好,名为叔侄关系,其实跟兄弟一样,所以了解太子的处境又比其他人多一些。 赵群冷嗤:“难怪皇上停了她的凤印,看来还真是有理由的。以前在东宫的时候,她的权利还没那么大就敢直接害死了康王,她的转变还真的,以前是从来不干涉前朝的,所以太子放心她,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大,现在也是一样。其实对于太子我们是支持的,但对于皇后,真怕她拖了太子的后腿。” 他说话声音很小,几乎密不可闻,玉彤却和初哥儿听的心领神会。 而皇后对于齐王这么快就倒塌感觉有些心有不甘,她原本希望的是齐王和太子斗个你死我活,元气大伤,谁在皇上那里都不受待见,到时候三皇子顺利继承皇位,她照样做太后。 可惜齐王果真如前世一样蠢笨如猪,这么快就下去了。 又看到桃宜站在一旁,皇后更加心烦:“你先下去吧。” 这么个模样的人送到太子宫里,竟然被退了回来,众妃来她这里请安的时候,那眼神就差明晃晃的说她儿子和她不是一条心了。 这个儿子从来都是跟自己不是一条心,之前让他娶她娘家的侄女,他也不屑一顾,现在连个房里人都要退回来。 果然是张玉彤的儿子,别人的儿子怎么会和自己一条心,好在她是皇后,太子名正言顺的该孝顺她,她得想个办法,好好的让太子听她的话。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袭爵 第一百四十章袭爵 再说玉彤一行人到了西山猎场,现成住的地方都有,这地方都是皇室中人来的,所以连管事都是宫里的人。 稍作休息,赵群就带着季哥儿去马场练习上马,主要是让季哥儿能单独敢坐上马。赵群不像一般的父亲会觉得为儿子牵马有失身份,可他并不会这样认为,菽哥儿就很羡慕,“我也想让爹爹牵着马让我坐在上边。” 因菽哥儿聪明、伶俐,没什么学不会的,玉彤和赵群一般都把心放在仲哥儿和季哥儿这俩个经常出错的人身上。 他们已经尽量公平,可孩子多了,难免顾此失彼。玉彤觉得很心酸,她笑道:“等仲哥儿下来就让菽哥儿坐上去,好不好?” 菽哥儿猛地点头,他就知道娘最好了,一点都不偏心。 果然季哥儿下了马来,玉彤就让赵群把菽哥儿抱上去,让仲哥儿也等着。三胞胎就是玉彤的心头肉,看着他们小小的,那么依赖她,她觉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他们才行。养了孩子才知道要给孩子世界上最好的,也不知道那位皇后怎么想的。 明明太子人也好,又孝顺又聪明,又是将来的皇上,就这样皇后还喜欢一个庶子,真是无法理解。 一家人在西山玩了一天,季哥儿也克服了在马上的困难,第二天还准备玩一天,没想到太皇太后过世,国丧当头,谁也玩不起来,尤其因为他们是宗室,赵群和玉彤都要进宫。这个历经四朝的女人,寿终正寝,含笑而去的,并没有什么不满的。 皇上为此悲恸不已,辍朝三日,赵群等宗室子弟早就进宫去帮忙了。寻常人家的丧礼讲究都特别多,更何况是太皇太后的丧事,信郡王妃跟玉彤都穿着丧服进宫就哭灵。 哭灵也有讲究的,扯着脖子狂哭,声音嘶哑,第二天保准就病了,而进宫哭灵至少三天。信郡王妃是上了年纪的人,万一哭的太伤心累病了就不好了,每年丧礼上因为这样病了或者死了的人并不少。 “母妃,媳妇扶着您过去吧。”玉彤对婆婆道。 信郡王妃摇头:“没事,你自己也照顾好自己。” 婆媳关系这么多年,信郡王妃跟儿媳妇早已如亲人了,她知道儿媳妇是为了她好。婆媳俩人相互体谅才好,天天斗的跟乌眼鸡似的,家宅不宁,男人也跟着受罪。她很庆幸没有真的硬塞人给儿子,要不然儿媳妇不会真心对她。 宫里专门设了灵堂,皇后跪在当中哭泣,她年纪也不轻了,哭的这么起劲,简直让人闻者伤心。在哭灵之余还把众命妇安排的妥妥当当的,皇后不说别的,确实是料理宫务的一把好手,陈贵妃比不得她,往往这种事情皇上还是交给皇后办理。 除了皇后,陈贵妃、秦德妃、叶湘妃等等级比较高的也都在哭灵。玉彤和信郡王妃默默跪在一处哭泣,自有女官记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某人过来在某处哭灵。 这女官就是桃宜,玉彤看了她一眼,她似乎也有话要跟玉彤讲。 可宫里不是随便说话的地方,更何况此时大庭广众下也不宜多说。信郡王妃也看了一眼桃宜,她对桃宜已经没什么很大的印象,也许桃宜陪过她几次,可是她每天见过的人太多了,也不大记得了。 再者桃宜穿着打扮变好也很大,她还轻斥玉彤:“还是别到处看了,哭完再告退。” 在她们前面哭灵的伍霞转过身来看了玉彤一眼,玉彤对她点头致意,这个场合没见着那姜氏,足以看出姜氏在怡郡王府已经没有什么地位了。 皇后由宫人扶起,她被扶起来的时候,腿都不自觉痉挛了一下。秦德妃连忙道:“皇后娘娘真的是孝顺至极。” 众人又顺着德妃的话夸皇后,玉彤觉得简二奶奶的儿媳妇像德妃,很见机。再看那叶湘妃,当时身份多高啊,国公府嫡长女进宫,人也非常亮丽,可现在连个贵妃都没升上,跟女官出身的德妃平级。 陈贵妃却木木的样子,她也是个美人,但毕竟年纪大了,她比皇后年纪还大,齐王今天也要进宫哭灵,却没见到人面,儿媳妇也没见着就要回宫了。皇上不希望齐王夫妻借着探望母亲去提要求,而且这段时间皇上正在气头上,陈贵妃已经有几个月都没见过自己的孙子了。 众妃出去后,灵堂才算是活泛一些了,桃宜继续留下。玉彤和伍霞结伴在椅子上休息,她们到下午才能离开,现在宫里会有人送点心过来。伍霞见玉彤虽然眼睛哭的有些睁不开了,但是精神头还是不错,便跟她道:“多休息会,下午哭完了才能走。” 玉彤摇头:“我母妃还在那儿我得过去看看。” 她跟伍霞的情况可不太一样,伍霞的婆婆死了,就她一个人过来,所以自在一些,她休息会儿了还要去照顾婆婆。 婆婆在次间的小榻上躺着,玉彤跟伍霞说完就直接过去了,没曾想桃宜跟了进来。 “桃宜,你这是有什么事情吗?”玉彤以为她是要自己帮忙照顾她家里或者怎么样。 没曾想,桃宜小声在她耳边道:“世子妃,太子和皇后不大和呢,可皇上看重太子,您可一定要押太子。” 她没头没脑的说完这一句话,就直接离开了。 玉彤觉得这姑娘在宫里比她们看的都多,只是她们家能够坚持正统那肯定是坚持正统的。她想了想回家的时候跟赵群说了,赵群反应倒是冷淡:“以后别听她传递消息,宫里严禁这个,咱们府上只听皇上的。” 现在皇上还在呢,你就迫不及待的跟未来继承人搞在一起,那是什么意思?是想骂让皇上早点死吗? 玉彤觉得丈夫说的极有道理。 做事情不能太急功近利,这样说不准太子还未上位,皇上就先把信郡王府给咔嚓了。 太皇太后过世后,信郡王也上了旨意,请封世子为信郡王,皇上很快准许,并留了信郡王还是在宗人府做事,不过被信郡王很明快的拒绝了,直言要含饴弄孙。 赵群毕竟年轻,现在身兼两职,一是兵部侍郎,二是宗人府的审死官。当然,玉彤妻凭夫贵,也成了信郡王妃,只是国丧不便庆贺。 等出了孝,各处恢复了走动,玉彤的娘家人也都过来了。不仅是曲氏,连曲滢也过来了,她看到玉彤还是很不好意思的,玉彤也同样是,她主动跟曲滢道:“先前是我对嫂子把话说重了,还请嫂子见谅。” 曲滢也不知道自己那段时间怎么跟着了魔一样,她在益州庄子上才想通,后来回来,听说玉凤判了斩监侯,还跟什么齐王扯上关系了,她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她脾气和软,见不得人家说话,尤其是这个一向强硬的小姑子。 这也是曲氏当初选择曲滢的原因,不记仇,性子好。 “玉彤,你做的是对的,下回嫂子要是再犯浑,你就说嫂子。”一点芥蒂都没了。 玉彤微笑:“我有什么不妥当的嫂子也尽管说。” 曲氏在一旁笑道:“正所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既然都和和气气的,也别提以前的事情了。”儿媳妇如今也变得通透许多了,二嫂子又用药养着,这几年虽说不大得劲,好歹没有一下就走。 “这次来也要问问妹妹认不认得什么好的闺秀,我们念成也不小了,该说一位媳妇了?”曲滢苦恼。 自己是偏向在勋贵中找,因为大家怎么样都会有点姻亲关系,习性什么也差不多,但是丈夫想找清贵人家也就是读书人家的闺女。 玉彤无奈笑道:“国孝当前,我连门都没怎么出,可不认识。再者有哥哥和嫂子俩个能人,我哪里敢说什么。” “妹妹又顽皮了。”曲滢无奈道。 俩人正说着,又见婆家的亲戚,尚薇和赵凌一起过来了。 尚薇现下儿媳妇也生了大胖孙子了,女儿也订了好人家,她现在是标准的老太太了,只管享福便成。 “尚姐姐,小凌过来了。” 尚薇一贯都是乐呵呵的,赵凌原本年纪比尚薇小不少,现在看起来比尚薇暮色还重。玉彤知道谢三好不容易在国丧老实了一段时间,又开始了组建什么戏班子,他原本就是风月高手,赵凌也管不住他,尤其是上次夫妻吵过架后,更是你防备我我防备着你。 人天天操心,自然就显老。 “玉彤,来,我先跟你行礼。”尚薇打趣道。 赵凌则扯唇一笑。 她这次回来是想跟她娘把女儿君婷嫁回娘家,她算是看透了男人,一个个都是熏心的。谢家天天说自己是什么仕宦之家,其实到了谢三这一代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等谢相爷一死,也不知道谢家还能撑多久。 一个家族最怕的就是人才断层,没了人才,家族也就没了。 自己娘家风气倒好,父王年轻的时候有几个侧妃侍妾,后来她们长大后基本上身边就母妃一个人,哥哥也是难得的专情之人。四个侄儿也非常优秀,初哥儿那里她不指望,可仲哥儿或者菽哥儿也可以啊。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凭什么挑我儿子? 第一百四十一章凭什么挑我儿子? 玉彤可没想到太子妃的人选还没提上日程,小姑子却对自己的儿子起了亲上加亲的心思。玉彤让人去把福姐儿喊过来,福姐儿今年十一岁,个子又高挑,是个大姑娘了,加上素日为人宽仁,她又有四个兄弟,母亲也能生,因此福姐儿在京城很受欢迎。 如果她不姓赵,说不定早就进宫了。 “哟,大姑娘来了,快来舅母这里。”曲滢把福姐儿拉了过来,小姑就这一个女儿,平时视若珍宝,况且福姐儿脾性与她母亲不一样,更容易让人亲近。 福姐儿见了众长辈,又一一执晚辈礼,并不自矜身份。福姐儿性格很像赵群,温文有礼,又比赵群多了一份宽容,心胸也豁达,寻常男子也不如她的心胸。 除她之外,她的兄弟们倒是个个好学,力争上游,有些比较之心。 她行完礼,玉彤就让她带着几个表妹下去玩,赵凌趁着这个时候便告退去找她娘了。 老王妃(原信郡王妃)在院子里散步,次女白夫人正陪在她的身边,白夫人比长姐更亲近娘家,自从她到了京城,三不五时的回来陪老王妃。 赵凌走近了,白夫人才看到她:“母妃,小凌来了。” 老王妃年纪大了眼神也没以前好了,她看到是小女儿过来了,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去你嫂子那里了没有?”从王妃的位置上退下来,现在她虽然荣养着,可信郡王妃的女主人易主了,心里怎么也会有点失落感。 不过,她还是希望女儿们能跟儿媳妇把关系打好,毕竟以后娘家出头的人可是年富力强的赵群,而赵群最听他媳妇的话,如果跟玉彤把关系弄的差了,这对出嫁女也不是一件好事。 “去了,去了。”赵凌不耐烦的说道。 白夫人斥道:“你怎么跟母妃说话呢?” 赵凌这才堆起个笑脸:“这不是每次回来,母妃都问这个,我都被说的不耐烦了。” “哎,今日可不一样,是她的好日子,你打她的脸,以后能有你的好。”要说信郡王妃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个小女儿。从小到大就是刁蛮任性,长女能屈能伸,次女为人圆滑,唯独这个小女儿她担心不已。 赵凌早知道怎么哄她:“娘,我是去了来的,我跟镇南侯夫人一起去的,不信您去问问。” “这就好,以后家里都是你嫂子当家,你以前和她关系不好,我就怕你现在还这样。”老王妃不放心啊,女人有个娘家腰杆子才直啊,要不然像她这一生,自从嫁到信郡王府,那绝对是信郡王说东她不敢说西,因为她娘家早破败了,没人跟她撑腰。 白夫人也劝道:“母妃说的是,你以前跟人家斗的跟乌眼鸡似的,以后也别再那样了。” 她们这些出嫁女心中对于玉彤上位,肯定心里不大舒服,这母亲做王妃和弟媳做王妃,那是不一样的。 只是父亲年纪大了,爵位迟早落在弟弟身上,白夫人想的开。 赵凌听母亲和姐姐都这样说,她笑道:“我这不就来跟嫂子把关系打好的嘛。娘你看我们家君婷怎么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初哥儿的事情莫说是我,就是你嫂子也不一定做得了主的。”老王妃虽说疼爱赵凌,可她知道关于王府的继承人,宫里肯定另有旨意。 赵凌跺脚:“我又不是说的初哥儿,我是说菽哥儿。” 原来是菽哥儿,老王妃松了一口气。初哥儿的事情她做不了主,可菽哥儿那里她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再说君婷也是谢家的嫡女,高门显贵,和福姐儿关系也好,平时儿媳妇也很喜欢这个外甥女。 三胞胎当中,仲哥儿性格憨憨的,季哥儿胆子小,唯有菽哥儿聪明伶俐,文武都出众,更是难得的俊才。 信郡王府好几代人的财富都在赵群手上,几个孩子以后分家都能分到一大笔财产,再者四子同母,初哥儿袭了爵位,也会对亲弟弟好,菽哥儿迟早有出息。 所以,老王妃等客人走光后就把玉彤喊过来提起这事。 但玉彤觉得不妥,当年曲滢和张瑰的亲事,她没有话语权,可自己的儿子,她不希望孩子跟表亲成亲,这样对于孩子不好。更何况,她的儿子凭什么轮得到赵凌挑选,她以为她是谁啊? 不过,她也没有直接拒绝老王妃:“孩子还小,您急什么,有缘分的自然就到一处了。现下初哥儿的亲事都还有好几年,更何况三胞胎,这长幼有序,这么急赤白脸的替菽哥儿订一门亲事,他们兄弟之间恐怕……” “嗯,你说的也是。”老王妃是只要玉彤不反对就成。以后迟早定下来,君婷进了她们府,以后至少清静,不像她爹,满院子的女人,赵凌天天管的跟乌眼鸡似的。 玉彤笑道:“母妃,这天气热的不行,您看要不要福姐儿陪您去庄子上避暑去?” 老王妃心里颇为意动。 回了房,玉彤就把初哥儿和福姐儿叫了过来,她先跟她们把今晚的事情说了,“你小姑姑也不跟我说一声,就直接去老王妃那里,还特意说要菽哥儿跟君婷定亲的事。怎么着,你的弟弟们还轮得到她挑选?” 初哥儿也不喜欢那小姑姑,明着好像对自家侄子好,其实每次都有侧重,对自己这个王府继承人就很好,对三胞胎刚开始也一般,后来菽哥儿渐渐出头了,又偏疼菽哥儿,自己以为自己做的隐蔽,殊不知人家看的清楚的。 “我觉得君婷和菽哥儿也不合适。”福姐儿也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自从她和哥哥十岁以后,娘就不把她们当小孩子看了,会经常把大事也跟她们讨论。以前福姐儿性子更大咧一些,现在会在玉彤的鼓励下发表自己的意见。 “君婷性子软了一些,可菽哥儿这么小就有鸿鹄之志,我看应该取个贤内助。”所谓的贤内助也要家世背景人品都配得上的,可是她并不觉得君婷符合。看其父母就知道家教了,虽说都是亲戚,可谢三的风流韵事就是她这个闺阁女儿都听说过,赵凌这个姑姑在娘家的表现福姐儿更是看在心中。 赵凌非常强势,常年管家,母强女弱自古皆是。 而玉彤虽然性子也强,但对孩子们却是温柔至极,有时候宁可放下手中重要的事情也要陪孩子,不像赵凌把手中的权利看的比天还重。 三人达成共识,玉彤便道:“那你们以后让菽哥儿避着些君婷。” 初哥儿笑道:“男女七岁不同席,菽哥儿可正好七岁了。” ** 玉彤走马上任,忙的脚不沾地,虽说以前也管着家,但是好些关系还要继续理,旁支的婶子嫂子妯娌都要见面。信郡王府的房产地契铺子全部由她一一勘察,她是个很正直的人,信郡王府的东西她没像以前的老王妃那样搂去给娘家人,她全部分门别类放好。 三胞胎从宫学回来就到玉彤这里来吃饭,玉彤再忙也要放下手中的事情陪儿子吃饭。初哥儿陪太子出去办事,福姐儿陪老王妃去了庄子上,赵群这个新任王爷,身兼二职,每日都是在衙门吃的,尤其是夏日正忙。 所以现在三胞胎一回来就直接来玉彤这里了,玉彤对春华道:“快拧了冰帕子来,让他们擦擦汗。” 仲哥儿憨笑:“娘亲,我今天在宫里吃了一种很好吃的糕点,带出来给你吃。” 乳白色的糕点上有樱红色,特别好看,这是儿子的孝心,玉彤闻了闻,立马吃了下去。仲哥儿和季哥儿羞愧道:“娘亲,我们没有二哥孝顺。” 仲哥儿这个孩子心眼实诚,但凡在外面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就想带回来给爹娘吃,玉彤最怕这个儿子以后在外面吃亏。 她又看另外两个低着头,便安慰道:“你们有好吃的自己吃便是,爹娘天天在家都能吃到好吃的。仲哥儿以后也是。” 仲哥儿抓抓后脑勺:“娘,儿子就是想带回来给您尝尝。” 玉彤用手放自己唇上,再按到她的额头上,儿子大了不能随便亲了,这是母子之间特有的表达亲昵的方式。 “娘的仲哥儿啊!”玉彤笑道,又示意他们都坐下。 “饭菜都上上来了,我们快吃饭吧。” 她自己一边吃,一边帮儿子们夹菜,吃完饭几个儿子各自回房,孩子们年纪大了都需要自己的空间,她也该处理家务了。 忙到傍晚,正好赵群回来了,玉彤彻底的把账本收拾好了,替丈夫脱下大衣裳。赵群看她也够累的,把她半搂着到床上,“今儿挺累的吧?” “还好,就是不大熟悉,熟了就好了。” 她的男人很疼她,即使现在他已经位高权重贵为王爷了,现在赵群就帮她揉脖子和颈椎,男人力气大,穴道按的准,玉彤一会儿就通体舒泰了。 “皇上今天找我们进宫了,说太子大婚了,他就退位给太子。我们听了这消息,一个个的哪里还坐得下去,劝了半天,看皇上像是认真的。”赵群他们虽然还在劝,可也不打担心太子继位,因为太子的能力早就已经是有目共睹,他们根本不用担心。 这不能吧,看起来这皇上还挺淡泊名利的,玉彤都有些不可置信。 “我看普天之下还没几个禅位的,都是……”玉彤没说下去。 大部分的皇帝都是死在位置上的,传个遗诏让继承人继位,这禅位的皇帝还真不多。 赵群以前跟皇上还算亲近,他小声道:“你不知道,若不是因为康王太狠了,皇上可能都想做个闲散王爷。他是真的淡泊名利,醉心于诗书酒画之间,偏偏又悟性极高,为政也是明君,不过,我想他禅位了才能过的更舒心吧。” 太子比起皇上来更有开拓精神,而且人也更为强势,按照赵群的想法太子也许比皇上更适合这个皇位。 因此太子妃的人选就极为重要了,现在选的不仅仅是太子妃,而是立马就要走马上任的皇后,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而在外办差的太子和初哥儿正忙着查账,压根就没想这些男女之事。 很多人往皇后那里去献殷勤,因为皇后乃太子亲生母亲,这次肯定是皇后选合眼的儿媳妇。玉彤进宫去庆贺皇后千秋就遇到了不少贵妇人带着女儿进宫的场景,并且里边还有傅家的傅三奶奶带着侄女儿过来的。 傅三奶奶自己没有一儿半女的,她们家的妾倒是生了一儿一女年纪都还小,不过她的庶出大伯子有个女儿就正好符合,不能做正室,做个侧也行啊。 袁家也带了女儿进来,估计是抱持着同样的想法,还有陈贵妃娘家的姑娘,秀丽公主带着孙女,昌仪公主带着外孙女…… 她认识的人基本都在这里,唯有她一个人来的。 这感觉,简直是嘎嘎的。 “信王家的,你也来了。”皇后笑的很慈爱。 玉彤连忙道:“您的千秋臣妇怎么能不来,还没祝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呢。” 她又规规矩矩的行礼,皇后让人看座。 “今年选秀可是大事,要不要你们家的初哥儿也挑一个?”皇后打趣。 玉彤笑道:“那孩子也才十一岁,小的很。等她大点再劳烦娘娘帮她说个好媳妇。” 众夫人听了也眼前一亮,是啊,太子毕竟难度太高,可信郡王世子也是不错的选择啊。信郡王深受帝恩,世子赵世初难得的青年才俊,不仅相貌出众,而且在宗室子弟中出类拔萃,正宗的龙子凤孙。 玉彤又感觉大家对她的热情也高了一些,可她不需要这些热情。 儿子现下年纪还太小,需要多学些东西,等到年纪大点儿了,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脾性的姑娘再去寻摸,当时她能嫁去信郡王府也是阴差阳错,原本信郡王妃看中的是张玉珠,可玉珠不争气。信郡王当时看中的是伍霞,可惜宫里的人不按常理出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谢礼 第一百四十二章谢礼 皇后俯视众人,勾唇一笑,赵佑宁,这次我可一定要跟你找个好媳妇。 她想着,对众人又热情许多,玉彤略坐了一会儿就跟命妇们一起告退了。她在皇后宫里没看到桃宜,没想到回到府里看她过来了。 玉彤奇道:“老王妃去了庄子上避暑了,要不你下次再来吧?”她并不希望桃宜经常过来,因为她现在是皇后身边的女官,跟王府相交甚密,碰到有心人的眼里并不是一件好事。 同时赵群跟她的想法也一样,为人臣子还是要本分些。 可桃宜不这么想啊,她好不容易混到皇后身边,还算得宠的女官,自从太子拒绝了她,她就不打算再嫁了,在皇后身边伺候。她当然做不到皇后的心腹,可总是在宫里,偶尔也会看见一些蛛丝马迹。 “王妃,我有一事要跟你说。”桃宜又道。 玉彤连忙抬手阻止:“桃宜,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们王爷跟我说了,日后你还是老实当差,你说的那些话我也不想听。” 桃宜错愕:“我没有恶意的。”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特意来告诉我们,可往宫外传消息,这叫窥伺帝踪。皇后乃一国之母,你自己当差不容易,须谨言慎行才行。”玉彤不仅仅是拒绝了她,其实也是在提醒她,你以为你做的事情很隐蔽,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你。 信郡王府不需要,他们有自己的管道,也有自己信任的人,这样不请自来的,即使没有恶意,也不大好。 看桃宜好像被伤到了,玉彤拍了拍她的手:“既然进宫了,就好好活着,好好伺候娘娘。” “是,我知道了。”她的那份关心,看在别人眼里是若有若无的,甚至是多此一举的。 玉彤对她一笑:“宫里人多口杂,你要千万记住保重好自己。我们也帮不到你什么,若真的等到二十五岁了出宫了,我或许可以帮你许一门亲事。” 女官是高级宫女,能够被选进宫那也是文墨粗通,长的也不错的。就是年纪大了,只能做人家的填房或者就跟着子侄过一辈子。桃宜的爹娘只是普通人家,她爹十分平庸,因女儿有些美貌,又上进,再加上桃宜那个时候为了逃避玉凤,直接选择了进宫。 她爹靠着她当了个小吏,因为桃宜当时要做太子的房里人,可她被太子送了出来。 其实玉彤觉得她的日子也是如履薄冰。 桃宜听懂了玉彤的话,她早已不是在会宁府那个自作聪明的女孩子,当初在会宁府她们眼红王妃,可打她进宫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羡慕别人嫉妒别人,永远都是羡慕不来也嫉妒不来的。 她见的多了,现在再看,就觉得其实信郡王府算是对她们家不错了。毕竟祖父过世她们拿的丧葬费十分丰厚,又因为有信郡王府罩着,她们家这么多年来都没人敢欺负,年年还有丰厚的节仪,没有一年不是如此。 且当年赵群救过她,那一次她就再也装不进别人了,可她知道无论她长的多么漂亮温柔体贴,那赵群眼里心里也只有眼前这个淡笑着的王妃。 思绪转回,桃宜故作轻松道:“那到时候就麻烦王妃了。” 玉彤颔首。 ** 到了中秋节,初哥儿才跟着太子回来,他黑了瘦了,却成熟了不少,回来就跟玉彤请安。 “娘,这次儿子跟太子出去真是受益匪浅。”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就是待他非常亲近,那种很真心的亲近,并不是刻意拉拢,还会教他很多处世的办法。 玉彤看儿子脸上的兴奋压都压不住,也跟着高兴:“你能受益匪浅就好,你看要不要送点什么给太子?也不是说送礼,就是感谢一下他待你这么好。” 她是真的觉得太子待自己儿子挺好的,既然这样,那她也权当子侄辈送点东西过去,要不然也实在是自家不知道礼数,人家拜正经的师傅还要三节六礼,太子白带着自己的儿子,教了儿子那么多,她要送点什么东西呢? 初哥儿倒是觉得难为情:“娘,您这样送东西给太子,那岂不是贿赂?” “你这傻孩子,这算什么贿赂,你还是太年轻,这人情世故,得你来我往才好。人家白白带着你学东西,你就一点表示都没有。”她倒是忘记了,别看初哥儿平时跟小大人似的,可他毕竟十二岁,年纪还小呢? 看赵群也进来了,玉彤把这事跟他说了,“你说我送点什么呢?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皇上,人家可是富有四海啊。” 赵群也乐意见到妻子的奇思妙想,主要是他跟太子现在熟悉多了,儿子也确实挺受太子照顾的,所以花心思为太子准备一件礼物,越不花钱越用心思的就好。越华贵的东西,反而真的像儿子说的那就是贿赂了。 “要不这样,我跟初哥儿不是做了一个笔托吗?你们都说好看,要不我跟太子也做一个?”玉彤建议。 初哥儿第一个反对:“不好,我娘亲只能跟我做。” “那我也不知道送什么了。”玉彤摇头。 年轻男孩喜欢什么,她只知道自家儿子的,可有些东西人家太子什么没有。赵群还头一次见玉彤这么苦恼,他便瞪了儿子一眼,意思是净会为你娘找难题。 他主动为玉彤分忧,“我听说太子爱骑射,虎口处最容易磨伤,你不如做一双手套吧。” 玉彤看自己苦思冥想的问题一下就被丈夫想出来了,连忙跳起来亲了他一口,亲完才发现儿子也在这里,初哥儿也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向端庄的母亲还有这么活泼的时候,好在赵群最淡定,把儿子赶了出去后,才闷笑不已。 “都是你,现在再给我亲一口。”在房里玉彤可火热大胆了。 她“啵啵”两下再亲赵群。 别看赵群平时好像和他大姐一样很道学的样子,其实最是闷骚,看玉彤亲他,先镇定不动,再把她压在下面,“还跟个孩子似的,今天这么热情,就别怪你夫君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择婿 第一百四十三择婿 初哥儿看到母亲做的皮手套,又轻又软,虎口处还特别厚了一些,他自己忍不住试了一下,“娘,您以后也要给我做?” 玉彤嗔道:“娘还能不跟你做,也不知道太子喜不喜欢?” 得到的答案是非常满意,初哥儿在太子那里还假模假样道:“家母为了感谢太子对侄儿的恩典,所以特地做了一双手套,就是不知道太子喜不喜欢,若是不好……” 还没说完就看太子揣在怀里了,“孤可喜欢了。” 初哥儿原本还想若他不喜欢,他就知道拿回家自己戴。 “那侄儿就放心了。”他略坐了一会儿,就有养心殿的太监请太子过去,初哥儿连忙又出宫了。 太子深知皇上把他叫去就是为了择妃之事,对于他来说若是前世的娘亲还在,那他根本就不用愁,因为母亲都是为了他好,可这世却不一样,这一世的母亲防着他,且二人互相知道对付的底细,再也亲近不来。 父皇怕也是要自己圈陈家的姑娘吧,他如是想道。 他还真的猜对了,皇上觉得一来陈家是他的母族,也是旧日勋贵之家,规矩不错,二来也是因为陈家的姑娘很是出色,个个都明艳大方。 “父皇,儿臣倒是觉得云家不错,云家清贵,如今虽然爵位只是子爵,但云家读书人和习武之人都多,家风也好。”他纯粹是政治考量,其实他连人家姑娘是圆是扁都不知道。 云家原是公爵府邸,传承五代,最后一代正好是这位云姑娘的爹,借着这个东风她才能参加选秀。在太子看来,云家人才辈出,且非常低调,他现在的舅家袁家虽然也不错,但自从袁皇后的爹和兄长过世后,家族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 而陈家只是外戚,若是他们有能力,也不能看着太子当年被康王欺负。 “云家?”皇上看太子没有选他圈定的人选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也不是那等控制欲强的人,而且他等着太子尽快继位后,他好去游历山水。 太子点头。 皇上看了一眼御折上的人选,还是勾到了云家,他没有看太子,眼睛直视前方道:“这次朕如了你的愿,日后对你舅公家可得照顾着些,他们都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庸碌的过个日子,若是惹你生气了,倘若父王还在,你跟我说便是。” “父皇如何说什么在不在的话?听着儿子心里……”太子瞬间眼眶红肿起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的父皇对他都很好,前世他仅仅还只是个庶出的次子的时候,太子就很重视他,若不是康王蹿了王位,他必定也会是太子。今生得知母后对他冷淡,父皇也早早的就把位子传给自己。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自己对儿子的关照。 皇上抿嘴一笑:“孩子,人年纪大了都是总有那么一天的。” 太子想起前世他们母子出头了,他也登上皇位了,可他的娘,没享过福,就病死了,这一世,太子坚定道:“父皇,儿子巴不得父皇天天陪着儿子,人说只有爹娘在儿子就有加,若是父皇……,儿子也不想活了。” 皇上是又欣慰,又气恼:“你日后是要做皇上的人,怎么能把死活放在嘴边,跟个姑娘一样的,再这样,父皇就不让你坐这个位置了。” “那父皇就一直坐下去,儿子愿意一直承欢膝下。”太子前世生下来的时候性格怯懦,是他娘一直鼓励他,所以让他胆子变大了,也深得皇帝的喜爱。 皇上的脸阴转晴,“傻宁儿,父皇真心看好你,父皇守成有余,开拓却无力,还要我儿把这江山治理的好才行。” ** 太子妃花落云家,这不仅宫里的皇后等人感到诧异,就是云家本身也觉得不大可能。云氏的父亲只是个三品的资政,一个闲职而已,并没有很大的能耐,原本他们以为最多配个宗室就顶了天了,哪里能料到,竟然能做太子妃。 这事连玉彤听了也觉得诧异,赵群便在旁边解释:“你别看云家好似中等人家,可个个都不可小觑。这样的人家才好,若是家世太好,皇上也未必驾驭的住啊。” “行了,别说人家了,我们家福姐儿的事情还没着落了,她虚岁十四了,早些时候定下来,也安了心。”挑女婿可不是随便挑,那都是确定了人选后再慢慢细心观察几年,若是可以,那才能定下来。 赵群看了玉彤一眼:“这会不会太早了?” “我的女儿我希望她十八岁嫁人都成,可你不能说现到了年纪立马就嫁吧,你也总得找那么几个人,看其品行。还有千万别找亲戚,我可是听大夫说过近亲成亲对后代影响大,你看我俩完全没有亲戚关系,所以五个孩子都健健康康的。”玉彤觉得女儿不比儿子,女儿家在这个时代是弱势,即便贵为公主改嫁都满城风雨,更何况是她的福姐儿。 听玉彤这么一说吧,赵群倒是想了个好主意,“你们女人老是办花宴找媳妇,我们也办个花宴找女婿,先说好,这次全权由我来看。” 赵群想的是,男人最了解男人,他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装像。 玉彤觉得好笑:“好好好,这次就由我们赵群赵大人为女儿择婿。” 这信郡王府的赏菊宴的帖子只下给未婚少男,京城里的未婚男子个个摩拳擦掌。娶郡主比公主还实惠,至少郡主可以娶回家,公主还要去公主府。 而且信郡王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尤其是他们虽然不知道郡主长啥样,可郡主跟她哥是龙凤胎啊,那信郡王世子可是龙章凤姿,谁看了不夸一声好,这做妹妹的根本就不会差。 关键是信郡王妃就很能生,先是生了一对龙凤胎,又是生了三胞胎,还个个都不俗,谁不眼馋这样的儿媳妇。 本来这个赏菊宴只邀请了五十名未婚男子过来,没曾想有很多不请自来的,扩增到了一百人。倒是应了一句俗话,一家有女百家求啊。 玉彤并没有抱着一锤定音的想法,本来亲事就是要多寻摸,即便被人家说挑剔又如何。福姐儿这样的条件不挑剔人家才有话说呢! 男人们在信郡王府的花园子里吟诗作对好不热闹,酒酣耳热之时,有人还保持着风度,有人已经开始说胡话了。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淘汰,再留下的人,赵群没了考较心思,反而带他们去看王府的风景。 玉彤则在后方和福姐儿一同品茶,福姐儿心不在焉的,自己的人生大事,决定自己一生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在里面? “娘,我有点怕。” 玉彤笑道:“别怕,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我觉得早点定了也安心。娘那个时候可比你差多了,连选谁的机会都没有,成天除了学规矩就是学规矩。不瞒你说,我还担心给人做小老婆呢?” 以前福姐儿都没听她娘提起过这些,她还有些好奇。 “为什么要做小?” 玉彤笑道:“选秀除了你的容貌性情琴棋书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家世背景。当时你外祖父还是个四品官,按照选秀的规矩,四品官很有可能就跟人家做侧,还好你外祖父当时升了三品,我这不才有机会嫁给你爹吗?” 福姐儿听了咋舌,但又对母亲的心情很感兴趣。 “那您成亲之前见过爹爹吗?” 玉彤想了一下,“见过一次,但是见过跟没见过一样,因为我是待选秀女所以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就是跟你爹打了个照面,当时觉得你爹是个和气人。后来是指婚的旨意出了,我才跟你爹见过面。” 从福姐儿记事起,就觉得爹娘感情很好,他们的相处模式实在是羡煞旁人。一起照看他们小孩,一起玩笑,一起读书,甚至还会公开表示对对方的喜爱,父亲洁身自好,从来没有妾和通房,甚至对母亲极尽温存。 她就看到过好几次爹娘相拥而笑的画面。 她也想遇到一位跟她爹一样好的人。 玉彤推心置腹的女儿讲,“其实男人呢?你想她变成什么样子他就变成什么样子。我跟你爹刚成亲的时候,你祖母就要送人过来,都被你爹爹拒了。打一开始你就要抓住男人的心,其次如果男人实在不了,你就掌握住家里的钱权、再者最后怎么努力都没用,那就一拍两散。” 这婚姻生活也是一门大学问,玉彤深深觉得婚姻才是最需要经营的。永远不要高估人性,不要一味的付出。 福姐儿想,也不知道自己的那位在哪里? 在赏菊宴上,没经过考验的有三分之一,家里有通房侍妾的,全部去掉。一听人说话是草包的,直接去掉,最后余下的人数并不多了。 玉彤拿着名单对着看,头一个就是简国公府的世子,她奇道:“这位不是比我们福姐儿还小嘛?” “小一点怕什么,主要是那气度不一般。小小年纪不仅出口成章,而且为人很有雅量,比多少年长的人都要出色,最重要的是简家的人咱们也来往过知道底细。”赵群想道,关键是这孩子年纪比福姐儿小两岁,那福姐儿就可以晚点出嫁了。 玉彤摇头:“简家长房子嗣单薄,我的福姐儿嫁进去岂不是生子的压力很大,不成,不成?” 简家就是简二奶奶的婆家,论辈分,这位世子还要叫简二奶奶一声婶子。 简国公是赵群二姐夫的哥哥,他们家多年才有这个宝贝疙瘩,这次这样表现估计就是看中了福姐儿可能象征着多子多福。 “从另一个方面想,其实也是好事,福姐儿若是随了你,生了孩子,那不就是简家的功臣。”言语中很是看重简家的世子。 玉彤想了想:“把这个人列在咱们考察的范围中。”现在的玉彤考虑也很周全,若是真的像简二奶奶嫁个嫡次子,刚开始会轻松,可分了家后日子就很难过了。 她说完,又看了下一个名字,“韩兆,这名字我怎么这么生疏?” 赵群笑道:“南直隶的解元,他叔叔是户部尚书,这小子也有些才名,人也生的极为清俊。就是家世低了一些,她叔叔是户部尚书,可他爹就是个知县。” 能够一步登天,为什么一定要慢慢熬。 就像玉彤就是世子妃,然后就是王妃了,难道为了证明自己,非得嫁个书香人家再一步步的妻凭夫贵。像赵群说的,那还不如直接嫁给简国公世子,以后就是国公夫人了。 为了女儿俩夫妻也算是操碎了心,玉彤估摸着圈了那么四五个人,准备在三年的时间考察一下,有权贵、少年才子还有士族子弟,其实也很难抉择。 为了儿子的亲事,简国公夫人还特意拜托弟妹简二奶奶在信郡王夫妻面前多说好话,搞的简二奶奶心里也窝着火。她的儿子去跟娘家求亲,诚意十足,好话说尽,从上到下都没一个同意的,搞的儿子现在说舅家瞧不起他,他都不愿意去王府。 现在还要她回娘家说项,万一娘家人同意了,那不是打她的脸吗? 哦,人家同意你了侄子,不同意你儿子,这不明摆着说自己儿子不好。 但她亲嫂子这样拜托她,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嫂子放心,等我回娘家了就在弟妹面前多说些世子的好话。” 简国公夫人这才把一张脸笑的跟朵花似的,“那我就在这里先谢过弟妹了。” “都是一家人,大嫂何必客气。”简二奶奶咬牙说道。 简国公夫人也叹道:“真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而且好些人都是求上门的,也不知道我们颂哥儿的运道如何,要是能把郡主娶回家,那我就吃十年素也愿意啊。” 她以前就见过福姐儿,那姐儿生的像她娘,性子疏朗大方,身体也很好,若是她能跟她娘一样,进门就怀上龙凤胎那就更好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族长之位 第一百四十四章族长之位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太子大婚在明年,今年玉彤除了关心女儿的女婿人选,还要参加侄子念成的婚事,张瑰夫妻千挑万选,选择宋掌院的掌珠,今日是念成的小定,玉彤也是定了要做全福太太的。 她带了福姐儿一起过去,现在曲滢虽然回来,府中下人也太太、太太的喊着,可是还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宋氏进了门曲氏就会把管家权交给孙媳妇,而曲滢只是不必去庄子上,在张家三房却不再有实权。 人总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玉彤如是想道。 曲氏见女儿带着外孙女过来很是高兴,“你们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来?” 其实玉彤也就带了点滋补品过来,就是看着多,其实也不算很多。福姐儿在一旁道:“我母妃知道外祖母最近气虚,正好宫里赏了一些新鲜补品下来,想着您也就拿来了。” “你母亲一向想着我。”曲氏淡笑,她的女儿是个孝顺的,别看平时不像别人家的女儿经常回来,可家里人有个什么她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曲滢也忙的焦头烂额,儿子娶了张瑰上司的女儿,她也生怕出了差错。虽然有小朱氏带着黄氏和云氏过来帮忙,曲滢也生怕哪一个细节错过了。 她对于儿媳妇进门掌权确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巴不得有人能帮着她管家,她也乐得自在,像她这样的人,别人跟她相处都会很轻松。因为她无欲无求,这样的人你不能指望她做大事,可能有时候又有些糊涂,但又不是什么坏人。 曲氏透过屋里的亮光看着女儿,她的女儿似乎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坐在她的下首,总是问些哭笑不得的问题。 “彤儿……” “娘,怎么啦?”玉彤笑看着她娘。 曲氏欣慰道:“念成成了亲,我跟你爹也算是放下一件大事了。你外甥媳妇进了门,你爹爹就准备辞官了。” 看玉彤不解,曲氏接着道:“你爹爹年纪也大了,越发厌倦官场是非,正好眉山有间书院想请你爹爹取坐馆,他也答应了。” “娘,那你们不是要去眉山?”眉山在益州附近,其实跟京城相隔还是很远的,她其实也很佩服张钊夫妻,挺想的开,年纪大了,就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曲氏点头:“对你我是放心的,你那个脾气也是有好有坏,但娘觉得你是个有分寸的人,初哥儿眼看着也要大了,你儿媳妇进门也不要那么快就放权,我们家是没办法,你嫂子那个人有些糊涂,可你们王府家大业大,你好几个儿子,一定要等他们都成亲了你再放权。” “这个我知道,我婆婆不也是这样做的吗?”玉彤肯定不会是儿媳妇刚进门就交权,就像她进门十多年现在才真正开始掌权,这很正常。 曲氏这才放心。 玉彤看到女方送过来的亲手做的衣服,跟曲氏和曲滢道:“倒是个细致人儿。” 念成的妻子是书香门第出身,据说跟男子一样教养长大,于张家三房来说是件好事。曲滢性子柔弱,没什么争强好胜之心,儿媳妇刚强些,正好相配。听闻宋掌院的女儿一眼看中张念成,因为相中了他的好相貌。 念成跟玉彤有七八分像,比初哥儿还像自己,而玉彤本人能够再选秀中一直冲到最后,这幅好相貌起了很大的作用。 曲滢听了玉彤这个夸奖倒是很高兴:“是啊,我见了那姑娘一次,谈吐落落大方,有她进门我也放心。” “她们成亲了,我也能见着了。” 玉彤在她娘家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到府中,却见到赵群这个时候在家,她有些奇怪:“怎么你在家呢?不是说今儿要出公差吗?” 赵群一脸郁卒的表情:“别提了,刚出城门谢相就出事了,我给谢家报了丧。” 原本谢相已经退居二线,这次算是他最后一次执行公务,也就是和赵群一起到定州去检查一下兵马,没想到他竟然出师未捷身先死。 “行了,我让春樱把丧仪准备好,咱们去一趟谢家吧。” 老王爷和老王妃那里就不用去了,毕竟年纪大了,见了白事又不舒服。赵群跟玉彤道:“早年我跟父王选了谢三做女婿,指望他有些出息的,没曾想这小子自从知道他哥在辽阳不回来了就彻底的没了后劲。如今已经不再是魏晋时候的九品中正制了,每三年通过科举取士就会淘汰一批人,谢家双相满门荣耀,现如今若是谢三还不加把劲,这谢家恐怕到时候也会从一流世家跌落。” “这话你现在说了也没用,他也年纪不小了,又一向有主见,他们谢家又是名门,人家自有人家的规矩。” 当年虽说赵凌也有些问题,但谢家的姑娘那个架子端的高的很,再从谢家选择汪淑儿做媳妇开始,玉彤就已经不看好谢家了。 不过,这也许就是新旧世家交替的必然道理吧。没有谁家是生生世世就是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功名利禄唾手可得,就是坐在皇位上的皇帝都不是,更何况这些世家。 当然,她也不认为自家就一定会永久富贵,现在不过是公公和丈夫选对了继承人,那下一代呢?就未必会选对。不是她悲观,而是事物发展必然会如此。 夫妻二人感叹了一回,又上谢家门去参加丧礼,谢相过世的太突然,宗族意见不大统一。虽说大部分人看好谢三,但谢大毕竟是嫡长子,如果谢相明确表示长子无用那也好了,可他自己也没料到自己死的这么快。 倒是有人提议让在辽阳的大爷尽快回来,平时不回来也就算了,父亲死了,再不回来,那也说不过去。 谢大太太平时再有主见,现在也只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猛然听说丈夫过世,她还没缓过来,却又要开始在俩个儿子这里做抉择。她双手颤抖着,里屋只有下人在一旁伺候,俩个儿媳妇,一个从大牢放出来就好似吓破了胆,哪里也不想去,哪里都怕,估计窝在房里。另一个家里全靠她操持,现在在迎来送往。 谢二奶奶倒是有空,可她是庶子媳妇,原本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谢大太太又怎么会叫她过来伺候。 “大太太,客人来的越发多了,您看您要不要去灵堂那边?三奶奶派人来说宋掌院的夫人过来了。” 谢大太太知道这位宋掌院就是要入阁的人选,曾经还是谢相的学生,现在上门也是人家尊师重道,这又怎么能不见呢? 玉彤下了马车被迎进二门,赵凌一看是娘家人过来了,她心中有了底气,不管怎么样,这宗妇的位置她是当定了。 “嫂子,你来了。” “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你们也要节哀,这可不是一天的事情。”玉彤劝慰道。谢家是个大家族,现在来的都是附近的,还有远处的,好几十场道场,汪淑儿不管事,也只有赵凌一个人操心了。 赵凌点头:“我晓得的,就是谢家族长原本该是落定在你姑爷身上,可老爷又死的太仓促,虽然默认了,但又能明说,到时候还望哥哥嫂子帮着我们多说好话。” “这是自然,我跟你哥哥这不就来了吧,若是有什么事你派个人回娘家说一声就成。”玉彤可不是为了赵凌,而是为了俩个外甥,她们也是尽量争取,毕竟在谢家,谢大基本上跟隐形人一样,谢三再怎么风流,也只是在女色上多用心点,其他的在做事方面还算不错,所以说谢三优势更大。 赵凌也知道在大事上嫂子还是个拎得清的,她放了心:“那就劳烦嫂子也跟哥哥说一下。” 玉彤点头。 看赵凌在忙,她道:“我先上柱香了去旁边坐会儿,晚点再走。” 玉彤现在是信郡王妃了,不管在哪里都还是很受到礼遇的,进了次间就有不少她不认识的人跟她行礼。好在她记性好,一一喊起。 因见了宋掌院的夫人,便想起今天她家女儿小定呢,出了谢相爷这档子事情,人家从红到白了,这叫什么事啊。宋掌院夫人自然也知道这位信郡王妃,她未来的女婿的姑姑就是信郡王妃,关于她的传说京中也是不少,只是提起来都是赞叹的。 说她美如天人,虽出身小门小户被信郡王一见钟情,不顾世俗偏见立为信郡王世子妃。过门后肚子争气,先是生了龙凤胎,又是生了三胞胎,到现在直接成了王妃。 而信郡王为了她,不纳妾,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身边干净的令人发指。 玉彤也听过这样的关于自己的传闻,她听了也苦笑的份,她要是小门小户怎么会有选秀的机会,不过她也知道世人都爱听什么麻雀变凤凰飞上枝头的故事,她也懒得多说什么,若不是这样,有部分自持美貌身份低微的人怎么想着争破头都想出头,宁可做富人妾,也不愿意做穷。 谢家的下人端了茶过来,这茶比王府的喝的还要更精细,看的出来谢家作为百年世家,果真是非同凡响。 “信郡王妃也是过来参加丧礼的吗?”宋掌院夫人问道。 玉彤点头:“是啊,我们跟谢家是姻亲,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怎么能不上门?” 宋掌院夫人见玉彤年纪轻轻就是王妃,也知道轻重,方才还有位白目的夫人问她女儿的喜事那边有没有人收场?像信郡王妃或许也是刚刚从娘家过来的,也知道自家女儿和她的侄子今天定亲,可一句这样的话都没说。 不一会儿,谢大太太过来了,见到玉彤还要过来行礼,玉彤连忙扶起来:“亲家太太,您别多礼。” 看谢大太太红着眼圈,玉彤也觉得不忍心,正所谓老伴老伴,老来相伴。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谢大太太的时候,她年纪虽然不轻了,可一双眼睛仍旧很灵动,可现在眼睛失神,再也没有以往那样了。 她自己也很害怕有一天会因为不可抗力因素和赵群分开,她想着竟然也红了眼睛,周围的人看谢大太太这样也有些难受。好在谢家的姑奶奶们回来了,谢大太太有人安慰了,玉彤坐了一会儿被赵凌请了过去。 赵凌特意准备了晚餐,“嫂子你吃点垫巴点儿再回去吧。” 有事求娘家,赵凌对玉彤也客气了几分。 “舅母。”君婷喊她。 玉彤笑眯眯的看着她:“君婷也在呢,今儿你也累了吧?” 谢君婷性子年纪越长性子越柔弱,她母亲成日忙家事,父亲又花心,天天不着家。偏偏谢大太太带着孙子君安,她就一直一个人,渐渐的性子就怯了。玉彤还是很心疼这个小姑娘的,她这个做舅母的虽然不大喜欢赵凌,但对孩子们都没有什么意见。 “不累,娘没让我出去。”君婷老实说道。 “好孩子,外头人多别被人冲撞了。等你们家的事情了了,再去舅妈家玩,你福儿表姐现在在家也闲着,有你过去说话正好。” 君婷最喜欢去舅母家里,那里总有人会留意她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还有福儿表姐跟她一起玩。比在家里好多了,家里就她一个人,君安虽然跟她感情好,可他是个男孩,现在又要读书,见面的机会太少了。 君婷细声细气的谢过玉彤,“那舅母要记得接我。” “你这孩子……”赵凌越看越喜欢,嫂子也喜欢君婷,到时候君婷嫁到娘家也皆大欢喜了。婆婆喜欢,哥哥又是亲舅父,嫁的人也是菽哥儿,不是她说,菽哥儿那个孩子聪明伶俐,人见人爱的,以后长大了也不是个俗物。 她说完就跟玉彤道:“这孩子被我宠的胆子这么大,嫂子可别介意。” 玉彤倒是觉得稀奇,赵凌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她摇摇头:“小孩子嘛,喜欢去我们家,那也是我们家的荣幸。” 如果知道赵凌的想法,她肯定不以为然。她喜欢君婷,仅仅只是因为这孩子是她的外甥女,不代表她认可她做她的儿媳妇。 再说赵凌这么挑拣她儿子,她怕是再喜欢君婷也不会同意。 在谢家吃了点东西,玉彤又跟谢大太太告辞了,这才上自己的马车。上了马车才看到赵群也在,他眼睛很明亮,看着她的时候眼眸里有化不开的关心。 “冷吧?现下立秋了,可不比前些时候,你这衣裳穿的少了些,我帮你暖暖手。”赵群不由分说的就把玉彤的手拉过去放在自己嘴边。 玉彤靠在他身上:“相公,你能不能不要死在我的前面?” “怎么了?”赵群抱她入怀,“其实我也想死在你后面,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在这世上孤独的活下去了。” 孩子们终究会长大,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始终还是自己的这个伴儿。 玉彤叹了口气:“转眼,咱们也儿女成群了,其实我现在挺想念咱们新婚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咱们俩。” “彤儿,我觉得只要跟你在一起,怎么都好。” 玉彤娇嗔:“你呀。” ** 谢家选族长的事情,谢三想趁兄长没回来之前,自己直接走马上任,可宗族里有的是想看他们兄弟起嫌隙的,或者不服他的,一定要等谢大回来才行,也因为这样,谢三夫妻也希望赵群能出马。 虽说外人不好干涉别人家的事情,但赵群毕竟是信郡王,有他撑腰,说不定可以吓退一部分人。 可赵群却觉得不妥:“你们不等谢大回来就定了,这样更不好,不知道亲家太太怎么说呢?” 谢三沉默了,就是因为他娘也同意了,所以才这么纠结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也许谢大这个儿子不在跟前孝顺,但他也毕竟是她的亲儿子。 看谢三这样,赵群只好道:“你若真的有自信,等他回来再做区处,毕竟你们谢家也是名门世家,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太急了。” 现在趁着谢大不在,立马定下族长,这不是给话柄给外人看吗? 赵凌却急道:“哥哥,那老大回来了能有什么好心思,他现在在辽阳那样的地方,能够回来做族长,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如果自家丈夫是公认的族长,谢家七成家产就由自家丈夫继承,要是被谢大拿走了,她这么多年不就白白辛苦一场了吗? “你们现在别急,也别胡乱出手,那谢大虽说是嫡长子,可他配做族长吗?这么多年带着个犯妇对家里不闻不问,妻子也是个罪妇,他妻子坐牢了,他也不回来,可见这个人什么都不关心。你们现在急火火的,多做多错。”赵群对谢大也不满,他曾经和谢大共事过几年,对他印象确实不好。 谢三是聪明人,不过是因为局中人,所以看不清楚,现在听赵群一说也明了了。 “县主,咱们走吧,到时候还要多麻烦舅兄了。”谢三谢道。 有信郡王府做后盾,那些人也不敢乱来呀。 ** 接到父亲丧信的谢大也连夜收拾好东西带着玉涵一起往家里赶,他俩还收养了一个小姑娘,玉涵心思灵透,知道若是收养儿子,谢家肯定有意见,所以捡了个弃婴做女儿。 这次玉涵也跟着一起走,这么多年她跟谢大感情依旧如初,甚至她愿意做外宅。她自己就在侯门之家长大的,进门做妾伺候大妇,这对于有儿子要名分的人可以,可对于她来说她没有儿子就有个捡来的闺女,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在外边住。 “大爷,这就快到了吧。我跟你说的事你觉得如何?” 谢大一向心疼玉涵,他其实是愿意给她一个名分的,虽然只是个妾,但也是正正经经的妾。 “玉涵,要不还是进门吧?” 玉涵自嘲:“我虽说跟王霆和离了,可现在也当不得张家的女儿,可顶着张家的女儿的身份,这样不好,我就在外边住着吧。这些年大爷跟我给的钱我都存了下来,到时候让人跟我租个屋子,能住就行。” 她也曾经写信回过娘家,刚开始因为玉凤的关系,王氏还跟她寄过东西,后来玉凤死了。家里的嫂子越发容不得她娘,她娘说是气的心口痛,可惜现在爹爹也没官位了,全靠哥哥养活。她这样的身份,回去娘家不过是受人糟践罢了。 谢大听了越发心疼,要说她也是个苦命人。 “好好好,你那里又有几个钱,我让人买个小院子,你且先住着,我回家守了孝,再去寻你。” 说完又对那六岁的养女道:“蜜儿,好好照顾你娘,等爹得了闲了再来看你们。” 蜜儿乖乖答是。 三人进了城就分开了,玉涵带着女儿自过日子去,倒是觉得自在的很。而谢大回去原本准备参加完父亲的丧礼,守完孝,再寻个地方带着玉涵和蜜儿在外做官,没曾想倒是先看到汪淑儿了。 他也听说汪淑儿坐牢的事情,可汪淑儿当年对他也没什么夫妻感情,他被下放到那样的地方,她可从来没去过,明明是她陪着自己上任的,可在任上却对自己十分漠视,根本不闻不问,是她先对自己无情无义的,那也别怪他了。 “大爷回来了。”汪淑儿喊他。 她现在知道男人的重要性了,若是谢大没能成为族长,以后她和君亚母子可怎么办唷? 她喊他的声音透着激动,可惜谢大对她已经没什么感情了,“大奶奶一向可好?” 汪淑儿拿着帕子擦眼泪:“我们孤儿寡母的又如何好?” 这话传出去估计连谢大太太都不待见她了,在谢家衣食住行都是顶尖的,又有什么短了她的,她这个大奶奶每月月例都比旁人多。 谢大看她穿的戴的可比以前好太多了,想想以前她还是那个小孤女的时候,在京城都无法生存下去。要不是他因为和辛老认识,托了她做辛老的干亲,其实她的嫁妆什么全是谢家出的,现在倒埋怨起来了。 真的过日子的时候她又什么时候关心过他这个丈夫,一天到晚读书,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他给她这个谢大奶奶的身份,让她心无旁贷天天读书,难道这不好吗? “我谢家一向以谢家诗书礼仪传家的,你又何必抱屈?” 这说话的态度非常冷淡,汪淑儿心里一惊,她只好开门见山了:“大爷,你可还记得君亚?” 谢大不喜欢汪淑儿了,可对儿子还是很想念的,汪淑儿顺势把谢君亚叫了过来。谢君亚生的清瘦,生性害羞,看到父亲,即便有孺慕之情也不敢贸然上去。 “君亚,过来爹爹这里。”谢大这辈子也就这一个儿子了,因为张玉涵没办法生孩子,他跟汪淑儿也没什么感情了,所以对儿子他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 谢君亚这才跟父亲行礼。 “好孩子,你要好好读书,到时候考个功名,你的路才会顺遂很多。”谢大觉得自己虽然满腹经纶,但因为是恩荫出仕,所以在那些真正的进士举子面前有些抬不起头,而谢家也是因为科举兴家,他希望儿子能够好好读书,日后凭真才实学做官,这样在家族里也有地位。 谢君亚讷讷答是。 汪淑儿正准备说什么,谢大太太那边派人把谢大叫了过去,汪淑儿也只好跟着去,正好谢三夫妻也在。 谢大太太就把族长的事情说了,“你爹过世的这样突然,我也没个准备,这族长就在你二人之间选,原本老大是嫡长,由你继承是再公平不过了。可你这些年都不在家,家外和族里的事情都是你三弟在处理,家里都是你三弟妹在照看。我不想让外人看热闹,今天咱们就把这事决定了吧,老大你怎么说?” 没想到谢大主动放弃了,“娘,我觉得三弟比我更适合。我这些年都在辽阳,族里谁是谁都不认识,又怎么当族长。” 他这话一出,汪淑儿急了,一直以淡定示人,不理俗务的她急了。 “大爷,你这样,我们君亚怎么办?” 谢大看了她一眼:“君亚照样读书,能怎么办?” 说完又对谢三道:“三弟,哥哥没本事,也做不来这个族长之位,还要指望你了。你以后也多照看着一些你的侄儿。” 谢三也有点愣,他和赵凌在家里不知道设计了多少情景,就是没想过谢大就这么轻易放手了,他自认承诺的很真心:“大哥放心,弟弟我肯定把君亚当成我亲儿子一样看待。” 谢大太太也有些错愕:“老大,你这是都不想到家里住了?” 谢大笑道:“娘,有三弟孝顺您就好了。儿子现在还是住家里的,等守完爹的孝,儿子也要谋个外任,到时候还要三弟帮忙。” 恐怕是为了外面的那个女人吧,可谢大太太也不好说什么,汪淑儿是个什么人她也清楚,别看老老实实的,可冷心冷肺的。 她笑道:“那个女人你带回来就是了,做个妾也不算委屈她。” 谢大早就想好了说辞:“我若在家里,那些起哄架秧子的人多的是,迟早让三弟和我生嫌隙,我避了出去,那些人也说不得我什么,时间长了也记不得我了。到时候我再回来,不就挺好的吗?” 谢三和赵凌心道也是,不过当着谢大太太的面没敢表现出来。 “这算什么,咱们自家过自家的日子,关别人什么事情。”谢大太太虽然心里也赞同了谢大的看法,但是嘴上还是挽留长子。 谢大又坚决的拒绝了。 她才叹口气对赵凌道:“你去帮你大哥收拾个清净点的院落出来吧。” 得了大头利益,赵凌自然愿意去做这些事情,“是,娘,我现在就去吩咐。您看木槿苑如何?那里朝向也好,院子也大?” 木槿苑自然很好,谢大太太也点了头。 似乎就这样定了下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汪淑儿都没有发言权,甚至她和她儿子就这样被谢大排除了,她自嘲的张嘴,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回到房中,春嬷嬷忙问起,汪淑儿闭眼道:“我什么都没了,君亚也什么都没了。” 春嬷嬷又问:“大爷呢?他怎么没跟您一起回来?” “他,他一心惦记那个张玉涵去了,现在倒是装的清心寡欲的,他去了木槿苑。”汪淑儿气道。 “哎呦,我的好小姐,大爷这好不容易回来,您可别再端着了,快去他那里跟他说说话,服个软,说不准大爷就高兴了。您想想,那个时候咱们从安平侯府仓促出来,大爷对咱们多好,这证明大爷对您还是很好的,夫妻俩哪里有隔夜仇。” 春嬷嬷这是劝到汪淑儿心里去了。 汪淑儿起身用帕子抹干了眼泪,重新上了点粉,就去了木槿苑。 此时,谢大正焚香净手为父亲念经,他自知回来也争不过三弟,更重要的是如果他要争族长,那玉涵怕是要被人当成靶子了,他那个三弟可不是个善茬。他不愿意玉涵受那样的罪,这辈子他们已经错过了很多了,现在好不容易在一起了,更希望过的平静、安宁。 看汪淑儿进来了,他有些恍惚,门口的人可不敢拦这位正牌的大奶奶。 “大爷,你自己是一走了之了,可君亚怎么办?我求求你了,大爷,我跟你跪下了。”汪淑儿作势跪下。 谢大起身拉起她:“大奶奶,你这又是何必,三弟比我有能力多了,我这么些年都在辽阳,对族中之事知之甚少,又如何能担得起族长一位?” 汪淑儿不甘心,“可你是嫡长子啊?” “你忘记我出家过,虽然还了俗,可家里谁不把我看成是化外之人。真正作为嫡子培养的人是三弟。” 反正无论汪淑儿怎么说,谢大总有理由反驳,最后汪淑儿败下阵来,男人不争气又有何办法。 谢大看她走了的背影,去找了谢大太太,“娘,汪氏那妇人性子有些左,您能替我把君亚带在身边吗?” 谢大太太叹了口气:“都是冤孽哟,我这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谢相爷的三七还未过完,谢君亚就正式由老夫人抚养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未来亲家? 第一百四十五章未来亲家? 不用赵群去谢家淌浑水就解决了这件事情,赵群和玉彤都松了一口气。同时因为老王爷五十五岁的生日,虽然不是整寿,但是拦不住赵群的孝心,不过他也没多请,请的都是亲戚。 玉彤也为公公的寿宴忙活着,当然她有了得力小帮手福姐儿,她真的不希望女儿早嫁,还好女儿现在只有十二岁,还可以在家多待几年。 “娘,您看女儿拟的这道甜品如何?” 玉彤一看,“听起来就好喝,你把珍珠牛奶密瓜露添上。” 福姐儿见母亲采纳了,有些高兴,又看母亲面有疲色,连忙道:“母亲要不先休息着,女儿先回去了。” “行,我现在先睡会儿,等下午醒了,你再过来,好孩子,你帮了娘多少忙。”玉彤拍了拍女儿的手。 “娘,要不女儿跟您一块儿睡会儿,女儿回去了还要来,这多麻烦呀。”福姐儿撒娇。 见她娘点头,福姐儿脱了大褂子和鞋跑了上来,玉彤搂着她道,“跟娘一块儿睡会。” 母女俩睡到一半,又接到简二奶奶家的下人过来报喜,说秦氏生了个大胖小子。玉彤回送了补品过去,又带着女儿准备洗三礼,凡节礼都有定例,即便增减也在此单子上增减,玉彤也是培养女儿对这些事情的熟悉。 福姐儿准备的很用心,母女二人准备好了,到第三天的时候坐马车去简二奶奶家。简二奶奶虽然分家出来了,可她们现在住的院子跟曲氏他们一样都在嫡枝附近。 秦氏因为姑姑德妃在宫里受宠,还会时不时召这个侄女儿进宫说话,所以在简二奶奶家里还算受宠。现今又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地位玉彤很了解。 “县主,舅太太来了。”简二奶奶的丫头在门外道。 简二奶奶连忙迎了出来,玉彤因带了福姐儿来,不好入产房,便在外边同她说话。 “恭喜大姐了,这下就如愿以偿了。”玉彤笑道。 简二奶奶心里哪里有不得意的,秦氏生的这个孩子可是简家的长孙,她又想起嫂子简国公夫人让她在玉彤面前说好话,她想开口,可不知道怎么的就闭嘴了,一直夸自己的孙子。 可她没有料到简国公夫人明明早上刚刚过来过,现在又过来了,玉彤和简国公夫人也认识,当然还是因为她儿子简颂在她们家女婿的备选名单上。 今天一见,二人都各藏着心思。 “信王妃。” “简国公夫人。” 玉彤身边站着的福姐儿倒是落落大方的上前福身,她虽然是郡主之尊,但遇到长辈从不自矜身份。 打个照面简国公夫人原本很满意福姐儿的,这下就更满意了,连忙从手上拔下一个镯子套上福姐儿的手上。 “不值当什么,郡主拿着玩。” 说是不值当什么,玉彤一看却知道那是贡品,她迟疑道:“简国公夫人,这也太贵重了。” 简国公夫人笑呵呵的:“真的不值什么,王妃快别客气了。” 福姐儿也觉得有些承受不起,她虽然也是郡主,但这也的东西能随手送出去,也太不可思议了。因为福姐儿不知道她的女婿备选人名单都有谁,所以觉得很奇怪。 玉彤和简国公夫人年龄相差十多岁,以前认识,但也没有常在一起,现在倒是觉得这简国公夫人也太热情了。 直到回家,玉彤才觉得轻松许多,晚上她跟赵群说起,都有点不可思议:“那样的手镯,我就在皇后那里见到过,她就那么随手给了我们的福姐儿。” “所以说福姐儿嫁进去了肯定不吃亏,当然,我们的选择还很多,简颂只是我们的备选之一。”一家有女百家求,赵群自然摆出了老丈人的派头。 玉彤推推他:“你行了啊,你还有四个儿子呢,看你儿子到时候都遇到你这样的岳父可怎么办?” 赵群郁闷:“我这不是先过过瘾吗?” 谁让自家儿子太多了,赵群都觉得麻烦,他觉得选一个女婿都这么麻烦,到时候要选四个儿媳妇,想想都头皮发麻。 ** 老王爷过寿,济济一堂的人为他祝寿,白夫人是最先来的,她带着儿子过来的,白雅礼也十四岁了,正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文雅礼貌。 白雅礼对这个舅母倒是很敬重,这么大的王府交在她手上,愣是没出过什么差错,而且时不时还打发人请他娘回娘家玩。 白夫人过来了,简二奶奶随后就来了,还转交了一份简国公府送来的寿礼,玉彤一看,又是一件珍品。她问道:“这会不会太贵重?” “弟妹,这是我嫂子交给我的,我只负责带来,带回去可不归我了。” 听她说这个话还有点不高兴,玉彤撇撇嘴,她当然知道因为府里没看上他的儿子,反而看上了她隔房的侄儿,她面子挂不住,但谁让她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小时候就熊,长大了也是拈轻怕重,没个正行,说实话,要不是身份在那儿挂着,她都觉得秦氏嫁到这家屈了。 白夫人听这话头哪里又有不明白的,她小声跟玉彤道:“简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别跟你大姐置气。” 二姑姐的意思玉彤明白,不能为了简二奶奶就放弃了这么好的人选。 玉彤这三个姑子里面,觉得为人最不错的就是白夫人,既聪明又本分。她笑道:“我知道,二姐。” 白夫人看这个弟妹明白了,喜道:“福姐儿如今出落的越发好了,到时候有了你的好运气,以后也会过的很好的。”这个弟妹当时身份不高,进门后还没怀孩子就把弟弟的心牢牢抓住了,后来更是生了龙凤胎,再生了三胞胎,除了运气,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当时她在山东的时候就盼着娘家能早点有个侄子继承王府,得知弟妹生了龙凤胎,她不知道多高兴,后来接到信说弟妹生了三胞胎,她当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就承二姐吉言。”玉彤收到白夫人的好意。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太子妃和宋氏? 第一百四十六章太子妃和宋氏? 随后来的是赵凌夫妻,他们夫妻如今正式接管谢家,端的是意气风发。赵凌今天把儿子女儿都带过来了,谢君安一来就和三胞胎疯在一起,玉彤让福姐儿带君婷下去玩。福姐儿对君婷虽然一如往昔,但还是没有过多的让君婷和家里的兄弟一起。 赵凌现在过的舒心了,话也比以前多了起来,“怎么没看见二姐?” “刚刚进去了。”玉彤道。 大姑子小姑子回娘家,玉彤自让她们去说话,她则打发人去厨房看菜色。简二奶奶是长姐,现在又新添了麟儿,家里儿媳妇的娘家也渐渐起来了,她自是底气十足,白夫人儿子进了国子监读书,她自己本身就是宗妇,也不逊于别人,再说那赵凌最近也是名正言顺的宗妇,过的好了,三姐妹便互相吹捧起来。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赵凌就把君婷和菽哥儿的事情说了,白夫人倒是乐见其成。简二奶奶心里不平衡,所以泼了凉水:“怎么?弟妹她亲口跟你说她同意了?” “嫂子那么喜欢我们君婷,怎么会不同意?”赵凌不高兴道。 简二奶奶冷笑:“那你要问清楚了再说,别到时候闹笑话。” 赵凌见大姐这样,也懒得跟她多说,反正在她心里这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老王爷在席上看着下边儿孙都是济济一堂,高兴极了,多喝了几杯酒。赵群又陪几个姐夫和妹婿吃饭,女人们也都坐在一处,初哥儿已经跟成人一样坐在席上能够应酬了,三胞胎还小点,尤其是季哥儿还时不时的跑过来跟玉彤说悄悄话。 因为今天来的是家里人,很多都是女性长辈,男女大防倒是不重。 赵凌因先前受了简二奶奶的排揎,现在也足以想挽回自己的面子,她看季哥儿过来了,便对他招招手,季哥儿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季哥儿,你三哥呢?” “他正吃饭呢。”季哥儿不在意的说道。 赵凌笑眯眯的跟季哥儿道:“你把菽哥儿叫过来,我有好东西给他。” 季哥儿看向玉彤,玉彤问她:“你喊他过来干什么?” 她还真是怕这个小姑子闹什么幺蛾子,突然叫菽哥儿来不知道她想干嘛。上次她就明确跟老王妃说过,现在不考虑跟菽哥儿定亲。 “看嫂子说的,他们虽小,可也要早定名分啊……”上次她母妃也跟她说过,说初哥儿都还没定亲,菽哥儿的事情延后,可她现在又没有要定亲,只是定了名分罢了。 现在就有这样的说法,年幼时定娃娃亲一般以信物为准,到了年长一些就可以正式定亲,但时下人都信诺,所以给信物也很重要。 玉彤奇道:“什么名分?妹妹怕是弄错了吧。”她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有直接说自己不要君婷做儿媳妇就是给赵凌台阶下,这个小姑子未免也想的太美了。 果然还真的被大姐说对了,张玉彤就从来没想让自己的女儿做她的儿媳妇,她把眼光看向老王妃,老王妃却没说话,她觉得儿媳妇说的对,菽哥儿的事情至少也要等初哥儿定了再说,现在闹出来,还搞的这么偏心,连季哥儿这位八九岁的孩子都觉得不对劲了。 她想了想还是低头吃自己的菜,简二奶奶也冷冷的看了小妹一眼,还是白夫人打圆场,起身递了汤给赵凌,“你酒喝多了,快喝点汤解腻。” 赵凌咬着牙坐下,这还是她当了谢夫人后头一个挫败,她这个嫂子还真是个人才啊。 白夫人又怕小妹闹出什么事来,吃完饭就半拉半拽的送她回去了,季哥儿一直在玉彤身边,他好奇道:“娘,小姑姑怎么了?” “没事,你把菽哥儿叫过来吧。” 今天除去赵凌那个意外,还是宾主尽欢的,老王爷和老王妃年纪大了不能熬夜,早就去休息了,赵群去送客了,玉彤才有时间跟菽哥儿说话。 别看菽哥儿只有八岁,但是比仲哥儿和季哥儿更聪明,菽哥儿很快就过来了。 玉彤跟一个小孩子说定亲的事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理解,不过他还真的小看菽哥儿了,她一说菽哥儿就脸色发白。 “娘,我不喜欢君婷妹子,我才不要娶她做媳妇,我一辈子都不想娶媳妇了……” 这反应也太大了吧,玉彤跟他道:“菽哥儿,娘没答应的,你怎么这么排斥君婷啊?” 菽哥儿看周围没人才道:“我不喜欢小姑,上次她跟我们哥三送见面礼,就一直拉着我说话,这叫厚此薄彼,还会影响我跟兄弟们的关系。娘就从来没有这样过,所以我们兄弟关系都很好。” “哎呦,了不得啊,菽哥儿,你这么小就懂这样的道理了。” 菽哥儿害羞道:“都是娘亲平时这样教我们的。” 玉彤觉得自己的儿子真的是棒棒哒。 再也不管赵凌如何气,她没必要为了跟小姑子搞好关系就置自己儿子不顾。 公公寿宴过后,念成的婚期到了,玉彤作为全福太太,早早的就起来回娘家,念成今天也是穿戴一新,见姑姑来了,连忙出来请安。 玉彤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回的全福太太,这次是跟自己的亲侄儿做,那感觉自然又不一样。她笑着看念成:“成了亲以后就是大人了,有空带儿媳妇去看姑姑。自打你去书院读书后,就不常和你表弟们来往了,他们都很想你。” “侄儿以后肯定会经常去看表弟们的。”念成好脾气的答应。 他和玉彤长的很像,又因为玉彤实在是年轻,所以二人看着倒像是姐弟关系,关系比旁人又亲近一些。 所以说宋家的小姐看上念成这幅好相貌,玉彤一点也不意外,再说她侄子品行也是上佳,张瑰虽说现在官位不显,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很有才干又是宋掌院很器重的人。日后念成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真正到了宋家的时候玉彤才知道为什么宋小姐看上念成,因为她确实长的挺平凡的,而且她对相貌极其看重,玉彤发现她在花轿内还在铺粉。当然除了相貌不足之外,其她的这宋家的姑娘样样都强,就是玉彤也觉得在她这个年纪也不一定比她做的好。 在新房里就把张家的女眷们都收服了,论做人,玉彤也没她强。 曲滢也笑的合不拢嘴,玉彤看完成任务了,吃了饭就回家了。 春宵一刻值千金,虽然念成对新娘子的容貌有些失望,少年人谁不想娶个如花美眷。更何况在颜值极高的张家,基本就没有丑的,但新娘子出口成章、妙语如珠,让人逐渐想去探索在她那平凡的外表下的一切。 新娘子进门第二日,见亲友,玉彤拿了一对玉如意过来送给她们新婚夫妻。 宋氏无论是脾气、休养都是上等,知道自己容貌不佳,还带了俏婢过来,说是要给念成解馋,贤惠的都有些不像话了。 “请姑姑喝茶。”宋氏稍微仰起头,样子做的十足恭敬。 玉彤笑道:“快请起。” 她既是姑姑,又是王妃,担得起这一跪。 宋氏看着信郡王妃的神情有些恍惚,自家相公和王妃长的很像,要是她也有这样一幅好容貌就好了。 宋氏的爹现在已经发了明旨要入阁了,她腰杆子直的很,但仍旧这么谦逊,就连玉彤都对她赞不绝口。 ** 年后太子大婚,云家为了女儿能够嫁进皇室家底子都快掏空了,凑了两百台嫁妆浩浩荡荡的抬进了东宫。 赵群还进宫去喝了喜酒,玉彤等命妇一直等到第五天太子妃真正拿到宝册了再进宫请安,她们是宗室,所以是头一批看到太子妃的人。 云氏生的很端庄,性子也沉静,听到别人介绍玉彤的时候,就道:“早听说您家世子文武双全,见了您才知道为什么能培养出这样好的国之栋梁了。” 玉彤笑道:“太子妃这样说让臣妇是无地自容了。” 恂王妃在一旁道:“我们家的小子要是像初哥儿那样我就没话说了。” 众人知道初哥儿和太子关系非常好,日后肯定又是未来皇上信任的人,她们这些人看见太子妃都先跟玉彤说话,自然也是要捧一捧的。 玉彤一边与她们谦虚一边观察着云氏的表情,她还甚是年轻,虽然表现的淡定,时间长了,还是略微有些紧张。玉彤也不知道怎么的想起宋氏,那宋氏出生的时候其父才是个翰林,也就是这几年才从掌院一步步入阁的,怎么宋氏就那么稳坐如山呢? 像太子妃这样的情况,不仅成亲自己在家学过规矩,同时被选为太子妃就专门有内务府的嬷嬷派人在她身边守着,强力培训。 就这样云氏还比不得宋氏呢? 不过二人南辕北辙,玉彤见完了太子妃就回府了。 说曹操曹操到,原来宋氏现在管了家,头次送节礼,过来认个门,好在玉彤及时回来了。 “我来的凑了巧了,原本我该先递帖子过来的,又想都是一家人,递帖子显得外道了,所以就亲自过来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初试女婿 第一百四十七章初试女婿 玉彤拍拍她的手:“你想来便来,那么多礼做什么。今天好在是头回见太子妃去的人多,回来的早,万一到时候我不在家岂不是不好,你让下人们认个人,到时候传话也方便。” “是,我身边的巧娘子,是我的奶姐,日后传话只管认她便是。”宋氏指了一位嘴边上长黑痣的年轻妇人。 玉彤对春樱道:“你且记住了。” 春樱道是。 宋氏笑道:“姑姑从宫里回来,想必也累了,侄媳妇这就告辞了。” 玉彤吩咐春樱送她出去,“我也不留你了,日后想来便来就是了。” 春樱送了宋氏回来,玉彤问她觉得宋氏如何,因春樱是她身边的老人了,看人也一向都准。却见春樱摇了摇头:“看着深不可测,句句话都客气,都妥帖,但也看不到底儿。” “我们家那么小的池塘,她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来,帮我拿绣绷子来,你们王爷这些天见天儿的追着我要荷包,我不做都不行?”玉彤笑着叹道。 春樱默默的被塞了一嘴口粮,决定回去让平安也跟她买一支簪子,明儿也出去跟夏桔炫炫。王爷刚成亲的时候还防着自家姑娘,现在那是当眼珠子疼,府里有大小姐福姐儿在,可王爷却把媳妇儿疼的比女儿还厉害,她们这些下人看着也为姑娘高兴啊。 玉彤正绣着,又见赵群回来了,他这几日忙的很,太子娶妻,也就意味着皇上要逊位,宗人府要准备的事情也很多,而且还要调度兵力,总之就是忙上加忙。 “王爷回来了?”外人在的时候玉彤都是叫的很官方,私下就夫君、群宝宝乱叫。 赵群把头上的帽子脱下,拿着帕子擦了擦汗:“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也该留些事给年轻人做,我都做了,他们可不就无事可做了。” “别呀,你也是年轻人好不好?”玉彤戏谑的看着他。 显然赵群想起昨晚,还是莫名的骄傲的,昨晚可把她折腾够了,后来什么好哥哥的乱喊,他今天差点都没能起的了床。 “咳咳。”他装模作样的清咳几声。 玉彤小声道:“假正经。” 赵群看向她,故意说起别的事情:“今天去拜访太子妃,你觉得她如何?” 玉彤示意下人下去后,才对他道:“看着挺端庄的,不过,道行看着太浅,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在宫里混。” 她相信太子看中的应该是云氏的家人,并不是云氏本人如何,再者做帝王的人和普通老百姓不同。太子天资聪颖,能谋善断,小小年纪就已经令四方臣服,选择皇后也是从联姻的角度来说,若他站稳了脚跟,这个云氏估计也就是个摆设,但能成为皇后就已经尽享了荣华富贵,既享受了,又何必再贪恋帝王的心。 “你不知道皇后为三皇子讨封了,她之前不知道皇上会退位,后来知道了竟然怕太子不给三皇子敕封,所以她亲自去讨了,说不要对不起死去的胡淑妃。那些比太子年纪小的皇子,原本就是皇上留下让太子日后加恩的,她也太心急了一些。”赵群无奈道。 玉彤奇怪:“你说会不会太子不是皇后的儿子?”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非常小,这毕竟是皇家秘闻,她也只是猜测而已。这么一说,赵群也道:“太子跟皇上倒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跟太子妃却不大像。” 俩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对方真相了。 只有这么想,才能解释得通,玉彤直接阴谋论了,“会不会是皇后抱了宫人的儿子,去母留子,被太子知道其实生母被杀,所以二人反目成仇?前朝也不是有这样的事情吗?” 赵群一脸懵逼的看着玉彤:“彤儿,你说的太好了,让戏班子请你去编戏正好?” “去你的。”玉彤推了他一把。 赵群笑着抱住她:“那个时候康王和贤王的人谁不是盯着太子妃的肚子,要是作假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帮玉彤编辫子,因为玉彤的头发实在是太顺滑,摸在手中如同缎子一样。玉彤最喜欢他这样子,感觉俩人特别亲密,她亲了赵群几口,“哎呀,群宝宝,我什么时候能亲腻你了?” “又乱喊,你这一辈子怕都是腻不了了。” ** 太子妃过门不到三个月,就因为皇上退位,她成了皇后,玉彤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又是皇后了。人人都说云家飞出了一个金凤凰,她父亲被封为承恩公,子侄各有加恩。 太子后宫的人并不多,除开云氏外,还有昌仪公主的外孙女尉氏被封为丽嫔,傅三奶奶的侄女为傅贵人,还有之前的房里人只封了个答应。许多人都期待着下一次的选秀,太子毕竟年轻,还有人竟然还托到玉彤这里。 玉彤也被弄得哭笑不得,翻过年来,福姐儿也十三岁了,去年的女婿备选人里面又增添了一个小伙子袁柏舟。这位是太后袁柏的侄孙,皇上的侄儿,袁家的一位新星。 比起简家来,玉彤也更喜欢袁柏舟,虽说袁太后不如何,但袁家毕竟是皇上的母家。简家人对福姐儿好的也实在是太恐怖了,要是福姐儿真的生不出孩子,那真的完蛋了,现在有多好,以后就会有多失望。 “哎。”玉彤推了推赵群,“什么时候你再去考察一下袁柏舟,他比咱们福姐儿大两岁,武艺就那么高强,但文学方面如何?” 袁家是历代都是军门世家,除开袁皇后之外其他人都挺不错的,就是傅三奶奶还跟玉彤关系很不错。 赵群笑道:“这人还是皇上暗示我的,我觉着肯定还挺不错的。” 玉彤感叹一声:“我们家福姐儿也太抢手了,早知道我就多生几个女儿了。” “你可不许再生了,对身体不好,咱们有四个儿子以后可够你享福的了。”赵群以前觉得多子多福最好,可儿女都有了,他觉得其实家里最重要的还是妻子。 她很满意丈夫的这句话,她甚至觉得日子越过越好了,她很满意现在的生活。 当然,得到皇上暗示的袁家也紧张着,袁大太太嘀咕着:“也不知道怡安郡主喜欢什么?信郡王府的那位郡主我前次进去的时候,还是王妃带着女儿给太后请安的时候,长的既水灵又有福气。” 大奶奶柔声一笑:“也不知道信郡王府能不能同意?”她是袁柏舟的母亲,也是袁家的宗妇,说话是挺柔的,但是谁也不敢忽视她。 袁大太太笑道:“七八成吧。” 果然重阳踏青,信郡王府的世子赵世初就邀请袁柏舟一起去登高,袁大奶奶帮儿子准备了一套殷红底五幅棒寿团花的玉绸袍子,很有富贵公子的样子,袁柏舟一穿上去,还有些紧张,“娘,我最近黑了,穿这套是不是显得不搭呀?” 他真的怕人家看不上他呀! 那可是怡安郡主,信郡王的掌珠,据说长的貌若天仙,又是才女,管家女红是样样来得。他就会练武,以后也就是个武夫,靠着家族余荫不过有几分博名罢了。 袁大奶奶又看了看,再拿出一套宝蓝色团花束腰裰衣给儿子换上,袁柏舟一穿上去人就立刻挺拔起来,这一套母子二人都同意了。 ** 重阳节当天,初哥儿带着三胞胎弟弟一起迎接未来可能是他们的妹夫(姐夫)的人,初哥儿是一脸严肃,三胞胎倒是叽叽喳喳个不停,玉彤都曾经说过,只要把三胞胎凑在一起,那就是三张小嘴不停的说话。 “弟弟们,小点声音,袁柏舟马上就要来了。” 仲哥儿连忙学戏台子的人怪腔怪调道:“遵命。” 一脸紧张还要强壮镇定的少年袁柏舟,看到亭子里的四个男孩,放松了一些,但走进去后就发现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了。 首先是世子初哥儿,他倒是笑着叫他袁公子,可那眼里哪里有笑意。再看看三胞胎,都是一样的头发、一样的长相、一样的身份,连说话声音都是一样的,他根本就记不住谁是谁? 最机灵的菽哥儿故作不快:“袁大哥,枉我父王还说你聪慧过人,你连我们三人都记不住,枉我父王对你如此高的赞誉了。” 袁柏舟脸红道:“对不住,我一定会花时间把你们辨认出来的。” 完全一幅任打任骂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什么龙禁尉第一名,少年壮士等等头衔的人。初哥儿皱眉,这小子肯定在装呢? 他心中这么想,脸上却挂着笑:“袁公子,我在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先从这里的台阶走上去吧。” 登高肯定是要走上去的,初哥儿想在路上看着这小子一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现出原形。季哥儿最娇气,走了一半,就喊脚疼,初哥儿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这样娇气?难怪骑射考试一直掉尾的?今儿一定要坚持走上去。” 季哥儿看了他大哥一眼,两泡泪就要留下来,他还怕哭不出来,直接掐了自己一把。 袁柏舟憨笑道:“不如我扶着你走吧?”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容貌 第一百四十八章容貌 季哥儿还哪能真的让他扶着,他可是个小男子汉,他们主要是看他的态度,如果不是真心关心人的,再好他们信郡王府也不要。 看季哥儿能够坚持,袁柏舟还不放心,一直在旁边扶着,初哥儿就打探了一下他平时的爱好,以及对有些大事的看法,菽哥儿插科打诨。最爱学武的仲哥儿却很快就被袁柏舟俘虏了,因为方才他们拾阶而上的时候,有一只乌鸦经过,袁柏舟一颗小石头就把乌鸦打跑了。 到了山顶,初哥儿见袁柏舟也没踹一下,反而还很周到的帮几个弟弟揉腿,看的出来他很细心。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现象,初哥儿现下是世子,手中能够安排的人也不少,稍微安排几个人盯着也是可以的。 当然最后实在是跟妹子成亲后,露出不好的真面目,他一定找皇上去。 前半段袁柏舟被闹的头大,三胞胎不是这个有问题,就是那个有问题,还有个世子一直冷冷的看着他。 他本来以为后边考验会越来越多的时候,没想到信王府的四个小王子都乖乖的吃着糕点,老老实实的跟他说话。 他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等到回到袁家,他祖母和娘轮番上阵问他,他倒没有说人家怎么刁难他,他也不是那种在后面抱怨人家的人。 到了信郡王府这边,玉彤和赵群分析了一下还是继续观望。 他们家这样考验未来女婿,简家自然也听到了风声,简国公夫人也备了礼品亲自到信郡王府,她倒是开门见山。 “王妃啊,我呢,是真心想替我儿子求娶怡安郡主。我们也知道你家的规矩,我到时候一定保证我儿子身边干干净净的,让他们小两口甜甜蜜蜜的。” 玉彤被她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当初赵群办那个赏菊宴,也是看中了简颂的,毕竟年纪轻轻的,就学富五车,而且跟比他年纪还要大的人在一起一点都不怵,这样的人非常有主见,可他能听他母亲的话过来,也算是很有诚意了,况且简家的人确实非常重视福姐儿。 “简夫人,您是知道的,福姐儿这孩子还小,我们也没有一定要现在定谁不定谁,毕竟以后的事情也很难说。” 令她很吃惊的是简国公夫人并没有过多的再说什么,而是道:“我知道的,我也是有女儿的人,我只是希望您能给我们颂哥儿一个机会。还有之前,您可能听过我家子嗣艰难所以选了郡主,从私心考虑确实是如此,可我家国公爷当年也是等我三十都没个儿子才纳了妾的。若是真的万一到时候我儿媳妇生不出来,无论是过继或者纳妾都可。自然,我这个做娘的考虑的都是这些问题,可颂哥儿跟我说,说他曾经在我弟妹那里见过郡主一次,说她很有大姐姐的风范,他是真的很看重你们家郡主,所以一直拜托我过来,我也是为了孩子的真心。” 她没想到简国公府这么认真,玉彤也慎重道:“您家对我女儿的喜爱让我觉得受宠若惊,您今天说的这些我一定会跟我们爷说,到时候无论成与不成,都会跟您说。说实话,您的为人处世我很佩服,即使最后我们做不成亲家,也希望日后能有个来往。” 简国公夫人笑道:“这是肯定的。” 不可能跟人家做不成亲家就成仇啊。 这位简国公夫人倒是有点让玉彤欣赏起她了,等赵群回来,她跟赵群说起简国公夫人今天的事情。 赵群知道妻子的想法,他试探道:“要不我跟皇上说咱们女儿已经有婚事了?反正现在还没发明旨。” 从一开始赵群看好的人就是简颂,虽然比福姐儿小两岁,但是人特别有主见,他身上有种能让人忽视他年纪的睿智。 “再等等吧。” 玉彤豁然开朗道:“我们等女儿及笄后再看看这几人如何?” 反正袁柏舟也已经十五岁了,如果等不及了,那也证明和自己的女儿没缘分啊。 “好,就这么办,我明儿跟皇上说一声,真是苦恼啊。”说着苦恼其实就是得意。 但玉彤还真的有一些内疚,因为简国公夫人太真诚了,她的天平嘛,就不自觉的偏了一点到简家那边了。 ** 再说玉彤进宫祝皇后的千秋时竟然看到了侄儿媳妇宋氏,她还有些惊讶,宋氏看到她倒是立马行礼。 “请姑姑安。”她倒是聪明,三言两语就说明了她和皇后的关系,“我和皇后在闺中就认识,今次也是她让我进宫的。” 云氏对别人都是端着的,对宋氏倒是有种看大姐姐的样子,宋氏现今是阁老的女儿,又是皇后的闺蜜,她本人又非常会周旋,待谁都客客气气的,而且也不是那种看得出来圆滑的那种。她这样的人连玉彤都挑不出一个错字出来。 随即她又想到侄儿念成性情温厚,若宋氏没有坏心的话,倒真的是良配。 但婚姻如同喝水冷暖自知,她不会再去干涉别人了,云氏是少有的幸运人,在太子妃位置上才坐了三个月就成了皇后,皇上本身也不是那等宠妾灭妻之人,也给她很大的体面,若是有个孩子那就更稳固了。 宫里大抵是个最现实的地方,去年玉彤还进宫为袁皇后贺过千秋,现下袁皇后成了袁太后。因袁太后为了三皇子跟太上皇讨封之事,失了面子,皇上对她也只是面子上的事情,宫中的人最会看风向,现在皇后受宠,所以皇后这里的人就没有断过。 皇后还非常年轻,所以什么松鹤延年的话,她们都说出出口,玉彤也就随了个大流说了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出来后准备出宫的时候,却见皇上进来了,玉彤不得不又跪下行礼。 赵佑宁看到他娘跪他,他哪里承受得起,连忙叫起:“信郡王妃快快请起。” 玉彤这才起来。 赵佑宁只好没话找话:“朕听说简家也有意于怡安,您只管看谁更合眼缘选谁便是。” 玉彤自己都不知道选谁,不过她一向胆子大的很,还真的跟皇上探讨起来:“说实话,都是青年才俊,喜欢我们家的女儿,我是受宠若惊,可臣妇也实在是不知道选谁好了?问我们家王爷,他也不知道,现在只能先拖着了。” 人选都太好的时候,选择困难症又来了。 赵佑宁也没想到她娘就莫名的这么信任他,他还真的分析起来:“简家人丁简单,怡安过门就没有几层婆婆管着,虽说迫于子嗣的压力,可袁家未必没有。但袁家哥儿心思纯净,又上进,也憨厚,更何况他还是我的亲戚。端看你怎么选了?” 玉彤笑道:“皇上果真是明君,您这么一说我就全明白了,既然如此那臣妇就不扰您了。” 皇上颔首望着她去。 ** 不过玉彤到家,准备等赵群回来跟他再商量女婿的事情,没想到却等到另外一桩喜事,赵凌和云家交换了信物,因现在还在守孝,没有大肆定亲,但交换了信物就代表这桩婚事百分之百的成了。 云家可是如今京城的大热门,云皇后出自云家,赵凌就是想来她嫂子这里炫耀一下,你嫌弃我女儿,看看,我女儿现在找的也不差。 外戚在某种程度比宗室还要受宠,更有圣恩一些。 那菽哥儿到时候说不准连个爵位都没有,不过是闲散宗室。她倒要看看到时候菽哥儿娶个什么天仙,连自己女儿这样家世的都推三阻四的,这张玉彤就是个败家精。若不是她想女儿图个清静,又怎么会卖了脸面把女儿说给娘家,没曾想竟被人打脸。 玉彤自然不希望君婷过的差:“那倒好,等你们出了孝,就要开始定日子备嫁妆了,云家也是枝繁叶茂的,先把众人宜忌打听清楚也才好。” 这话说的好像她这个做母亲的是故意的一样,“也不用嫂子费心,我那里自有区处。” 说完又去找老王妃,跟老王妃说了一番,“嫂子那样打我的脸,如今我们君婷寻了门好亲事,她倒是又说闲话。” 老王妃叹道:“你也是太心急了,初哥儿都尚未定下来,你偏要定菽哥儿,你嫂子肯定也有她的考虑。至于君婷这孩子,既然已经跟云家交换了信物,就不要再说往日的事情了,这样说多了也是徒增烦恼。” 因老王妃心里疼的还是儿子赵群,所以对孙子们也更看重,她们原本就是宗室,娶的人只要贤明能达也就罢了。小女儿既然已经另寻她人,她也就不再纠结了。 赵凌笑道:“我这也是先下手为强,要不然去哪里订这门这么好的亲事啊。” 赵凌自己是高兴了,可回到家看君婷那样就忍不住的叹气,“现下你也该学着管家了,既然管了家,性子就要刚强一些,别被那些下人拿住,要不然到时候你去云家可怎么办哟?” 其实君婷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越来越弱了?她一点都不像她的那几个姑姑,一个个软钉子顶的她当初多害怕,也不像她的娘家人,个个精的不行。 瞧那福姐儿小小年纪就一条腿踏着几条船,还美其名曰年纪小不考虑,那福姐儿论相貌还没她的君婷好看呢?论起身份,君婷也是谢家族长的女儿,双相谢家曾经是多少读书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那就不去。”谢君婷气道。 赵凌用手戳了一下君婷的太阳穴,“你说不去就不去呀。你知道现在云家有多少人想嫁进去吗?咱们谢家虽然是名门,可你爹爹现在只是个五品官,还丁忧了,你大伯更是没用,现在还靠你爹。” 君婷还能说什么,她娘一直就是这样强势,很多人都说舅母人厉害,可舅母对表哥表弟或者表姐都很好,这个好不是像她娘这样随便帮她做决定,只要能让她有面子的就行。 舅母会真的为她的孩子们着想,会真的尊重她的孩子。 ** 命妇们都散了,皇后云氏很舍不得宋氏,“下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姐姐了?” 宋氏的相公现在还在读书,她身上也没什么诰命,所以无召不得进宫,一两次她是可以进宫,但毕竟于理不合,身为皇后更加要守规矩,她的一举一动都受到人的检视。 “娘娘别担心,娘娘在宫里也要保重好身体。”宋氏是一句多余的逾距的话都不会讲的人。 平凡长相的宋氏其为人非常高杆,只是她心中也有她自己的苦闷。她打小就长的不好看,不算眼歪嘴斜那种,而是皮肤偏黄,整张脸都是平的,身上又瘦,偏偏还有小肚子,跟她对比的是她的几位堂姐都是如花美人,那个时候她就在想她一定要比她们更讨人喜欢。 果然,她已经很多人喜欢她,可她却仍旧觉得不满足。 直到那天她去西山玩,在林子里迷了路,捡到一双手套,却是天神一样的皇上的,她乖乖的把东西物归原主,那天,那位英俊而高贵的男子就走进了她的心。她想道,若是这位男子喜欢她了,那她就死而无憾了。 可现实和想象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首先她不是勋贵,不是勋贵就没办法参加选秀,其次,即便她要走关系进宫为妃,容貌也够不上。 她终究醒悟过来了,老老实实看中了一位男人,就因为他相貌神态竟然有些像天子,她不顾家人反对一定要嫁给一个正在读书身上没有功名且学问也不是顶好的张念成。 命运终究给了她最后一击,平时跟她一样,不上不下,笨嘴拙舌的云蝶儿竟然嫁入皇室,还嫁给了皇上?她怎么配得上他。 那云蝶儿唯一的好处就是她的家庭,除此之外,确实是没什么优点。皇上竟然被这样的人玷污了,她怎么能不伤心。 可在看到信郡王妃的那一刹那,她所听过的传说都在她的耳边萦绕,信郡王妃家世非常一般无非就是靠那张脸,如果她也有那样的脸,那她直接就被选进宫了,早就和皇上双宿双栖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终定 第一百四十九章终定 每个人都自己的短板,但是这宋氏的短板就是容貌,其实她也不是貌丑如无盐,只是别的方面都太好了,只有容貌对比起她的才华和家世就差很多,所以她把生活中一切不如意的事情都怪在容貌上面。 同时她又很现实,知道自己嫁入张家当了家,把张念成拢在手里,还把身边的两名俏婢给他做通房。还跟安平侯府的女眷们把关系都弄的非常好,就连李氏提起这个侄孙媳妇都翘起大拇指。 念成倒是对宋氏觉得一般,她事事都做的很好,但是有没有真心,身为枕边人的念成也看的清楚,他不仅长的很像玉彤,越长越大性子也有些像。他小时候被他娘照顾的性格温厚,甚至有些软,但自从他娘被赶到益州后,他也一夜成长起来。 看宋氏从宫里出来,念成放下书,淡淡问起:“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哦,皇后多留了我一会儿。”宋氏看着念成的俊颜,有些恍惚。 念成继续道:“我不日要跟先生去游学,你且帮我收拾行李,家中就辛苦你了。” “你要出去?”宋氏有点慌。 她虽说心上人是皇上,可是对丈夫也不敢嫌弃,因为丈夫待她淡淡的,没有一般新婚夫妻那么热乎。她这个人就是这样矛盾,脑子里想的比谁都胆子大,现实里比谁都克制,更何况她现在还没个孩子,她这样的年纪也想要个孩子,或者是丈夫的疼爱。 “嗯,不止是我一个,还有好几个同窗一起去。” 宋氏分析道:“也对,见多才能识广,我帮你去准备行李吧。在外边一定要留意别喝生水,我帮你准备点明矾带着,还有碎银子多带些,银票在有些地方都没法兑付……”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倒是让念成有些微感动。 “嗯,我都记着,等我走了,你把桃儿和李子俩个丫头送出去吧,我爹就没通房,我也不是那等人。”念成笑道。 他这一笑,仿若春花都开了,看的宋氏双颊通红。 “好。”她说。 ** 自从简国公夫人来过之后,袁家的人也不甘示弱,傅三奶奶带着袁大奶奶过来府中说话,这也是玉彤头一次看到袁大奶奶,她身形纤弱,虽然瘦却不干,皮肤很白,似一朵嫩丁香一样。当然袁大奶奶看到玉彤有些惊讶,听说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实在是有种超脱年龄的美,似牡丹花一样,大气、妍丽。 有傅三奶奶在中间调和,玉彤和袁大奶奶虽然不大熟悉,但聊的还算愉快。不过,比起简国公夫人来,她还是比较喜欢简国公夫人,为人直率。 “早听说您了,就一直想见您,今日一见呀,果然是名不虚传。”袁大奶奶笑道。 玉彤指了指自己,“我才佩服您呢,养出那么好的儿子,上次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和他一起出去,不知道受了他多少照顾。” 袁大奶奶也是个聪明人,原本身为太后皇家皇后母家的袁家是炽手可热的,多的是人往上贴。可遇到的偏偏是信郡王府,怡安郡主又是顶级贵女,光是她娘生的龙凤胎和三胞胎,她要是继承了这一点,他们袁家指不定要高兴疯了。 “看您说的,那都是应该的,世子愿意让他一起去,那是他的荣幸。” …… 俩人你来我去的,看起来倒是和睦的很,只是出了门,袁大奶奶抹了一下头上的汗,跟傅三奶奶道:“姑太太,这信郡王妃倒是不好应付。” 傅三奶奶打趣她:“没法子,谁让她生了个好闺女。” 要是太好说话了,那闺女不就随便许出去了。 想来想去还是亲自见一下哥儿们,玉彤才能做最后的决定,八月初八是福姐儿的生日,她今年十四,正好明年十五岁及笄。 这次生日,玉彤和赵群广邀宾客,众人都知道这是要为怡安郡主挑人,前有简国公世子、韩兆这样的人,中有袁柏舟这样的,但还是很多人都要来,万一信郡王夫妻不走寻常路,说不定就轮到他们了。 信郡王世子赵世初带着弟弟们在门口迎接诸位,玉彤的娘家人曲滢和宋氏都特地过来助威,宋氏更是特地送了好几幅头面过来,都很贵重,而且很适合福姐儿这个年纪的姑娘。玉彤故作不喜道:“她一个孩子,哪里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宋氏赞道:“应该的,给别人我还怕糟蹋了。” 曲滢更是拉着福姐儿的手不住的赞,玉彤笑道:“嫂子你就别夸她了,她脸皮薄,听了怕是觉得羞。我看念羽才是养的好,等你生辰,姑姑给你送一套好看的头面。” 念羽躲在她娘身后笑。 不一会儿福姐儿的姑妈和姑姑都来了,赵凌一贯的趾高气扬,宋氏看了都有些不喜。玉彤让念羽和君婷到后边去玩,她则带了福姐儿去了老王妃那里。福姐儿躲在屏风后面看人,玉彤则在前边坐着。 男女大防虽然重,但老王妃年纪在那里,所以小辈们总要先去拜会她,玉彤也要见见她的未来女婿,说起来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简颂和袁柏舟。 老王妃看她的样子有些紧张,倒是安慰她:“你也不用急,横竖咱们家福姐儿不愁嫁。” “母妃,媳妇只是有些怕,生怕选错了,我的福儿日后就……” 老王妃笑道:“这女人啊,最怕嫁错郎。说起来你们选秀的人才最亏,连挑都没法挑,现在福姐儿能有这个造化,这么些人都看中她,这才是好事呢。” 是啊,比起玉彤来,福姐儿已经很好了。至于日后,谁也料不到会如何? 头一个过来的就是简国公世子简颂,这还是玉彤头一次看到他,她这才知道为什么赵群这么看重他。 十二岁的少年相貌堂堂自不必说,举手投足如行云流水一般,关键是那一股气质,从容大气。这样的神情在一个十二岁少年的身上,实在是让人忽视他的年龄。 “小子给老王妃,王妃请安。” 老王妃和玉彤都喊起。 “你母亲让你来的吗?”玉彤问道。 简颂恭敬道:“正是,听闻怡安郡主生辰,家母托小子送生辰礼物过来的。” “那还要替我女儿多谢你娘了。”玉彤笑道。 简颂知道戏肉来了,他必须要在短时间内赢取信郡王妃的好感,“嗯,我娘说自从见了郡主就喜欢的很,送份礼物也是应该的。” 他娘见了郡主喜欢的很,其实潜台词是他自己吧? “你们家真是太客气了,先前也是给我们福姐儿那么贵重的东西,让我们家都有些受宠若惊。”玉彤明指他们家有些太过了。 简颂更是笑道:“那些东西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母亲喜欢郡主便送这些,不过是心意罢了。这世上,唯有真心最重要,只要王妃和郡主知道这颗真心,那些身外之物也只是个衬托了。” “你说的是,只是有些真心用错了地方便不好了。”玉彤有些奇怪简颂这个孩子怎么说话这样,说他是个三四十岁的人都有人信,这也太老成了,就是初哥儿也没到这个程度。而且非常有主见,自己能做自己的主,这些话绝对不是别人教的。 “您放心,用错地方的人是有,但一定不是小子。”简颂玩笑道。 玉彤微微点头,这孩子应变能力不错,而且才十二岁,难怪古人有十二岁为丞相的。之后的韩兆更是出口成章,见到袁柏舟后,玉彤还是挺喜欢这个小伙子的,但是袁柏舟的负担太重了,看他的样子倒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而且是个非常正派的人,玉彤以为按照福姐儿的看法应该会选袁柏舟这样的人,青年才俊踏踏实实的靠自己。 没曾想福姐儿看中的竟然是简世子。 她红着脸道:“方才女儿在后头听您问袁公子说起卧冰求鲤的事情,他没有丝毫的意见,女儿觉得如果日后女儿进了门,他虽会相敬如宾,却不是以女儿为重。” 至少,赵群能在婚前拒绝母亲给的通房,这一点不是谁都能做到的。简颂会说自己的真心,那些礼物说不定都是他送的,他喜欢的姑娘能说动他爹娘一起帮他下聘,足以可见二人处世不同,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 得,这是福姐儿自己已经选择了,玉彤也放了心。 等福姐儿十四岁的生辰过后,信郡王府和简国公府结了秦晋之好,相约于三年后成婚。玉彤也开始操办起女儿的定亲宴,不过一向能帮忙则帮忙的宋氏却没见了人影,曲滢替她解释道,“她被皇后召进宫了。” 不过,宋氏去的不巧,她刚去就碰见太后请皇后过去,皇后有些害怕太后,想着宋阁老最近如日中天,把宋氏这个外人带过去倒是可以让太后收敛一点,毕竟有外人在,太后不敢训斥她。 进宫这些日子以来,她觉得有些吃力,各宫主位都不是善茬,尤其是丽嫔尉氏,她原本就是昌仪公主的外孙女,乃是皇亲国戚,原本身份比她高,现在又有了身子,傅贵人生的明艳大方,也多有承宠。 皇上虽然初一十五或者有时候也会来她这里,可更多的时间不是在前朝处理事情就是分摊给众妃嫔。她知道皇上这样才是最好的,在后宫雨露均沾,并不专宠某一人,可越是这样宫里的女人就越想得到他的心。 头上还顶了一个太后,皇上的亲生母亲,云氏身为皇后虽然是一国之母,可在太后那里并不大受到待见。 宋氏这次进宫却有些犹豫,自从上次丈夫走之前跟她说的那番话,她突然觉得丈夫英俊得一塌糊涂,她很期待丈夫回来,若是回来了,她一定会跟他好好在一起你的。想起新婚之夜的时候,丈夫对她的那番怜惜,她觉得心里的那颗种子都要发芽了。 果然如云氏所料,有宋氏在,太后对她虽然冷淡,但是也没像以前那样冷嘲热讽的,说她规矩不好或者肚子不争气。 云氏松了一口气,所以听说太后要留宋氏下来,高兴的答应了,还嘱咐宋氏要好好陪太后说话,她就立马溜了。 宋氏刚开始还有些自得太后喜欢她,她还在想难道自己说话的技术已经上了一个层面了,所以连太后都喜欢她? “宋氏,你喜欢皇上吧?”太后目光如炬的看着她。 宋氏想要否认,却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动不动的,她过了一会儿才嗫嚅道:“民妇岂敢,再者民妇已经成亲了。” 太后笑道:“宋氏,你要知道,我是宁可你是我的儿媳妇的。本朝又不是没有出过没有勋贵出身的皇后,你比云氏规矩、性情甚至一切都好太多了。” 这话倒是说到宋氏的心里去了。 可她不会承认:“民妇惶恐,太后,还请您不要和民妇开玩笑。” 太后摇头:“我可不是开玩笑啊,皇上也跟我说过他是很想选你的,但是没法子,他毕竟是一国之君,自从你捡了她的手套的那一天,他就记住你了。知道你是玲珑心思,在闺阁里就是一等一的才女。原本今天还说要来跟你一诉衷肠的,可惜他今天有事。我先前就一直想见皇上的心上人,今日偶然得见,你确实当得起。” 这心上人一词让宋氏有些荡漾。 看宋氏这个样子,太后又道:“若你认了皇上这份情,过几日,皇后那里我会旁敲侧击的让她召你进宫,你趁机将她迷晕,到时候你和皇上见了面后,再好好诉诉衷肠。” 说罢,她立刻让人把一包药粉放在宋氏面前,宋氏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塞到手上了。宋氏晕晕乎乎的走出了宫殿,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去的。 曲滢看到她,还以为她今天受了多大的罪,“今天你就别来请安了,快回去休息吧。” “好,娘。您别担心,我就是今天起的太早了,所以现在头有点晕,过会儿就好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清醒的决定 第一百五十章清醒的决定 宋氏身体越疲劳她脑子却异常清醒,她的奶娘宋妈妈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姑娘,您今儿这是怎么了?那俩个丫头我已经送出去了,您别担心。” 那俩个虽然是通房,但姑爷并没有收用,她觉得其实小姐选的张家并没有错。 “是吗?”宋氏不确定的问道。 她想起了丈夫,他过分英俊的容貌,和她一起做的那些脸红心跳的事情,甚至他淡淡的语调。看到宋妈妈点头,她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走,帮我备好车,我回娘家一趟。” ** 三日后,皇后召了宋氏进宫,宋氏手中捏着药包,有些紧张。云氏见到她了,很是高兴:“宋姐姐,这下好了,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宋氏镇定道:“咱们姐妹好久没有对饮了,今天小酌几杯,反正你今日不用去太后那里。” 云氏果然上钩:“那太好了,来人,上一壶酒过来。” 宋氏不动声色的把一指甲盖的粉末轻轻的撒了点儿在酒里,她看到宫人立即把酒撤了下去,温了之后又拿了过来。 云氏毫无所觉的和宋氏对饮了几杯,宋氏又喊着头疼,云氏不敢久留送她回去了。 而赵佑宁看着桌上的这壶酒,意味不明,这袁氏越活越过去了,想出这种毒招,还好那宋氏机警,把药粉交给她爹。这药粉甚至让试吃太监吃都吃不出来,可就这种药吃了不出十日就会痴呆,他原本就是将计就计想看看袁氏在宫里埋了多少隐形钉子。 袁氏可是从太子妃做到皇后的,后宫不知道埋了多少钉子,他拔了不少,正好想趁这一次来个清洗,所以先把药换了,再把袁氏的人拔掉,让她彻底从宫里传不出消息。 他也不会对袁氏怎么样,就是把袁氏给他吃的药,让她自己吃进去。 在安华宫的太后袁氏正高兴着呢,她等这一天也等的太久了,太上皇不知道去哪里游山玩水了。云氏蠢笨,利用宋氏的手下了毒,再把毒酒让人送到皇帝那里,说是皇后送的,这药一般试毒太监根本就试不出来。 再等几天皇上傻了,宗室会再择帝,齐王现在还只是个国公,而且身上劣迹斑斑,诸皇子中最长的就是三皇子了。 到时候三皇子名正言顺的继位,她就是真正的太后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在安华宫好似被囚禁一样,甚至连千秋还没有皇后的盛大。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与其这样活着,她还不如拼死一搏,她也快五十的人了,万一失败了,皇上也不会弑母。 当天,她很高兴的打破了规矩,吃了几口菜。 过了几日,太后中风的消息传遍朝野,玉彤也有些不可置信的问赵群,“你说太后吃螃蟹吃多了,结果晚上又服了丸药,所以就中风了,这也太凑巧了吧?” 赵群点头:“就是这么巧。你也赶紧收拾一下进宫探病吧,切记少说话,看了病就立马回府。” 玉彤笑道:“我还不知道,哎,对了,宋氏前几天过来帮忙,她倒是真的是个利索人,比我拟单子还要快。” “所以说舅兄会挑儿媳妇,宋家现在进了内阁,如日中天,难得她还这样一点娇气都没有,就冲这个日后也成大器。” 玉彤也是头一次办女儿的小定,因女儿是宗室郡主,宗人府有不少规矩,偏偏简家的人又很重视福姐儿,生怕怠慢了福姐儿,每一项都要核对,玉彤这几天就没忙别的,天天忙女儿的小定礼,不过这对于福姐儿来说是一件好事。 听说简二奶奶在家牙都酸倒了,认为简家对娶福姐儿的事情上也太用心了。 等玉彤进宫去看望太后的时候,都有些认不出她的样子了,嘴歪眼斜,难怪只让宗室过来探病,若是寻常人看到了,岂不是损害皇室尊严。 她还记得袁氏的样子,做太子妃时候的恬淡,还会说自己在闺房如何布置,那个大方的孝顺的好名声的太子妃。后来当太子妃成为皇后时候的威严,她还在莫名之下被坑了一把,让她的丈夫第一次跟她那样猜疑吵架。 现在的她活成这样,还不如死了呢? 玉彤出来又见着了三皇子正过来侍疾,他现在年纪还小,没有搬出去,长的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的样子,眼眶红着进来了,看起来对太后感情很深。 不过也是,他打小没了娘就是太后在抚养他,俗话说生恩没有养恩大,他要是没点表示那才是忘恩负义呢?就是皇上说不定内心也是难受的,毕竟自己的亲娘成了这有,玉彤从来不相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这宫里的事情真的是太复杂了,好在她当年嫁给了赵群,赵群性子温和,就是怀疑她,也只是一个人躲着喝闷酒,想想还是自家男人好啊。 此时,宋氏正高兴的迎接丈夫回家,念成这次游学回来后,人不仅没有黑瘦,反而更加成熟了。她看着丈夫,心里一阵平静,也许皇上对她来说只是昙花一现,梦醒了,她才意识到自己要的是什么。 “相公,累了没有?我让下人做了你爱吃的螺肉,你快尝尝。” 论做妻子这一条,没人比宋氏更贤惠,念成看她眼神,跟之前不大一样,好似自己真的是她的丈夫一样。他一听说螺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我就尝尝。” “嗯,还有烧鸡,这是我让下人从天不亮排队才买到的,你别不吃了。”宋氏一个劲儿的帮他夹菜。 念成有些奇怪:“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 宋氏故作不喜道:“难道我以前对你不好。” “不是,就是今天特别好。” 宋氏噘嘴:“谁让你出去这么多天都不回来的,今天好不容易回来,所以才帮你准备了这些。” 难得宋氏埋怨自己,念成还是很受用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晚上,咱们……”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宋氏娇嗔的打断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归宿 第一百五十一章归宿 信郡王府和简家的小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简颂亲自挑了几样名贵的物件做打头,简国公夫人道:“也不知道郡主会不会明白你对她这片苦心?” 简颂灿然一笑,这才有些十二岁的小孩子的样子:“她要是不明白就不会选我了。” 简颂打小就是别人不敢小觑的,因为他天生就跟大人似的,但他这样的年纪,大人们不愿意带着他,他自己又嫌弃跟小屁孩们没话说,所以他常常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可那一次在婶婶家里,小屁孩们起哄说要玩拔河,叽叽喳喳连个队都分不好,他还在心里轻嗤,小孩子果真就是小孩子。 没想到此时有个丫角的女孩子站了出来,她温柔的为大家分派了组别,为人又很公正。他也被她分到中间的位置,他一看这种蛮力游戏就根本不屑,因此在游戏中没使力气,那个丫角女孩过来说了他一顿。 从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简世子竟然被人说了,他后来去打听这位丫角姑娘,却没想到她是二婶的侄女,信郡王府的郡主。 他当然听说过信郡王府的郡主的美名,是个样样都出色的好姑娘,他不自觉的就开始默默关注她,可惜,郡主毕竟是大家闺秀,不常出门,有一次他终于等到了机会。 信郡王办赏菊宴,以他们家的地位当然也有一张帖子,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他,也不禁有些紧张起来,好在他表现的还不错赢得了信郡王的青睐。 只不过当他十拿九稳的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个黑炭小子袁柏舟,他当然不怕袁柏舟,但袁柏舟毕竟是皇上母族的侄子,而且黑炭还挺老实憨厚的。 他心中头一次害怕了起来,又从二房打探的消息竟然说因为她能生简国公府才求她的,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二婶知道母亲所想,所以透出那些意思的,可他不在乎啊。 他找母亲去谈了,母亲头一次用很复杂的眼光看着自己,他没有认输直接看了回去,后来也不知道是母亲的话起了作用,还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终于可以和心爱的姑娘定下来了。 “走,娘,我去叫上大哥,现在去王府下定。” 他口中的大哥就是简二奶奶的儿子,是他们这一代中年纪最长的,早已娶妻生子。二叔和父亲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俩人关系很不错,就冲这个简颂对待大哥也要照看着些。 再说福姐儿这边,玉彤早就早早起来,让家里最巧手的梳头娘子为福姐儿梳头,她自己本来也深谙打扮之道,而且今天定了亲,二人还要见上一面的,所以在容貌方面一定要往最好打扮。 “我看这枝碧玺挂珠长簪好看,行动之间更有灵气,显得我女儿跟仙子一样。” “娘。”福姐儿还是很害羞的。 玉彤笑道:“怕什么,娘跟你说了,第一印象很重要,虽说那孩子之前见过你,可你现在的样子比娘当年都要好看,岂不是让那小子看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福姐儿知道她娘在说话安慰她,她怎么会有娘那么好看,她娘几乎是她所见过的成年女性中最漂亮的,尽管也有很多人说小姨长的也美,可跟自己的娘比起来,她还是觉得娘好看。因为娘美不仅仅是相貌,还有身上的气质以及这么多年来沉淀的自信。 把女儿妆扮好了,玉彤才去迎客,赵凌最晚来的,她这次面子上倒是顾着,就是心里怎么想的这下玉彤可就不知道了。 白夫人因为丈夫调令要去广东做官不能前来,但是丰厚的礼还是送到了,这三个姑子中,玉彤最喜欢的就是二姐白夫人,她为人处世真是让人处处妥帖。再说简二奶奶,来是来了,那冷淡的样子,哪里像是参加侄女的定亲的。 偏偏她又是两边都沾亲的,好在她娶的那位儿媳妇秦氏倒是个明白人,忙上忙下的,也常常挂着笑脸。就连宋氏都忍不住跟玉彤道:“我看那位简家大少奶奶是个管事的好手。” 能得到宋氏一声赞,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宋氏做事很难有人跟她匹敌,就是玉彤也不敢说在宋氏这个年纪比她强的。 最近听说宋氏跟念成夫妻关系很好,玉彤也放了心:“管不管事的我不关心,我听说你们夫妻二人最近感情不错,那才是好,既然你们夫妻关系好,又何必中间放个人,徒惹人生气,现在不就挺好的吗?” 想起丈夫待自己的温存,宋氏也羞红了脸:“大姑姑说的是。” 就是老王妃看着家里家外人丁兴旺也是极为高兴的,她跟玉彤说了,把她嫁妆里分三十六抬给福姐儿,玉彤倒是没有拒绝,就像当年她娘说的,嫁妆是女人的底气。张玉珠能够和离之后自己一个人优哉游哉的过了那么些年,还不是因为嫁妆丰厚,她当然不希望女儿走的那一步,但是嫁妆多就是好。 她自己的嫁妆也算丰厚了,却不敢超过婆母,给了二十八抬,外加公中和宗人府所给的,归拢了一下几乎两百五六十台了,但这对于福姐儿来说也是丰厚了。因为她的姑姑们,即便是最受宠的赵凌,出嫁也才一百六十八抬。 所以赵凌不爽玉彤也理解,但她也不会因为她的不爽而削减女儿的嫁妆,干嘛为了个不相干的人为难自己的女儿呢? 等到晌午,简国公府送了定礼过来,众人又是羡慕又是惊呼。 简颂看到众人的表情都是意料之中的,他今天最重要的是能见上怡安郡主一面,他跟老王妃和玉彤以及女眷们说话的时候,一边压抑着心中的急迫感,一边表现的不疾不徐还不能让人看出他的紧张和着急。 不过,大家都是过来人,不过善意的调笑几句就让他去见福姐儿了。 福姐儿今天也有些不自在,她从十二岁开始就被人家叫大姑娘了,她知道为什么很多夫人选她做儿媳妇,最大的原因还是她娘能生,所以自然而然的人家认为她以后也会子孙满堂。 这种事情有利也有弊,她如是想道。 她正想着,见丫头们进来说简世子过来了,福姐儿连忙端坐好。 简颂也是心砰砰跳,原本自信的他一进来吧,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还是福姐儿先道:“你来了?” 完全熟人一般的语气,让简颂放松了下来,“嗯,我来了。”他说完又悄悄打量福姐儿,只见她今天穿了一身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这样厚重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竟然被她压住了,那头上的簪子一晃一晃的也好看。 “你今天真好看。”简颂情不自禁的夸道。 对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未婚夫,福姐儿也没有真的拿她当弟弟看,因为她的弟弟虽然也比一般孩童聪明,可不会像自己的未婚夫这样,让人见了他就会忘记他的年龄,真的把他当大人来看。 二人再多说了几句,简颂便有礼的退了出去,反正来日方长。 福姐儿的小定过完,信郡王府又恢复了平静,而宫里的丽嫔尉氏也顺利产下一子,丽嫔本人也顺利封为妃位,这是新皇上位以来头一个孩子,举凡宫中上下都高兴非常。宫里可不是寻常大户人家家里一定要皇后生了子,其他人才能生的,在那里只要能生就成。 尉氏的母亲还是谢家的四姑奶奶,玉彤进宫参加洗三的时候还遇到她了,她虽说本人一般,可耐不住有昌仪公主这个娘在,现在女儿又生了大皇子,可谓风头一时无二。倒是那云氏,还算有国母的样子,亲自着内务府安排洗三。 看到谢四姑奶奶这个样子,不知道多少人动了心思,能够进宫伺候皇上,仅仅凭着生了孩子就成了一宫主位,这个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不仅希望自己进宫,同时还咒云皇后最好无子,守着那皇后的位置就成。 傅三奶奶也有侄女在宫中,傅贵人还算受宠,她也放心,又跟玉彤道:“明年选秀,我看是龙争虎斗啊。” “你别说还真有那么点意思。”玉彤笑道。 傅三奶奶取笑她:“你也别光说人家,你看看你们家初哥儿多大了,明年指不定就有指婚的意思,你就准备好当婆婆吧。” 玉彤想想也是,“我很放心,我自己不就是选秀出来的,能进到最后一步的都是不容小觑的。” 这倒是真的,能拼到最后的无论是家世、人品、为人都是极强的。再者皇上和初哥儿关系好,一定不会给初哥儿选个不好的。 她回到家后,正好赵群也在家,玉彤撇嘴:“我看没几年我就要做祖母了,哎,日子过的太快了,我感觉我们从会宁府都没回来几年现在就这样了。” 赵群认真端详了一下她,“你确实没怎么变。” “这话我爱听。”玉彤笑道。 玉彤说完又道:“马上谢家也要出孝了,君婷的小定怕也要开始办起来了。孩子们都一天天大了,我不知道怎么的,还是觉得跟你成亲都没过几年。” 赵群把她搂进怀里,“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 次年的选秀很是激烈,几大国公府均有人参加,而且很多都是嫡长女。皇后毕竟经验不足,太后又中风了,皇上特地请了以前主持过选秀的德太妃和贤太妃特意来帮云氏的忙,皇上亲阅挑了不少人充实后宫。 其中,秀丽公主的孙女,冯雾的女儿,头一个被选中进宫。再有现任安平侯张朴的女儿也入宫了,还有几位就是玉彤不大认识的。 赵群却回来带了一个消息回来,“皇上替咱们儿子选了长兴伯的嫡女梅氏。” 梅氏?长兴伯?玉彤没什么印象。 赵群解释道:“她们家世居南直隶,不在京城住,所以你不知道。不过这位梅氏据说有你当年的风范,琴棋书画也是样样来得。” “嗯,皇上看中的人,总不会错。” 晚上玉彤就把这消息告诉了初哥儿,难得初哥儿红了脸,“这些事情娘做主就成。” 仲哥儿几个起哄跟初哥儿要喜糖吃。 季哥儿最小,也最口无遮拦:“大哥平时管我们管的比爹还严,日后也让嫂子管管你。” 菽哥儿虎着脸道:“季哥儿不许这么说哥哥,大哥都是为了我们好。”菽哥儿可是初哥儿的小迷弟,又因为他打小就是三胞胎中最懂事的。 “不管她进不进门,我都是你们的哥哥。”初哥儿可不希望进来一个梅氏,挑的自己兄弟失和。 玉彤打圆场:“好了,人家一个人从南直隶嫁到京城,说不定好些不熟悉的,咱们要好好对人家。哦,对了,你表妹君婷过几日小定,娘还要去,你姐姐现在定了亲不便去,你们谁愿意跟娘去?” 菽哥儿肯定是不愿意的,姑姑之前要把他和君婷凑成一对,他躲还来不及,怎么会过去。仲哥儿为难道:“娘,简世子约了儿子去骑马,所以……” 自从简颂知道仲哥儿佩服袁柏舟的武艺后,他也露了一手讨好小舅子,时常让仲哥儿过去骑马。 唯有季哥儿跟玉彤最贴心,他手舞足蹈:“我要跟娘一起去。” 玉彤笑道:“还是我小儿子最好。” 初哥儿无奈道:“娘,儿子也跟您去。” 玉彤勾唇一笑。 被选中给信郡王世子的梅氏也在家中背信郡王府的人物关系图,她也是很紧张啊,从小生活在南直隶,她跟京城的来往几乎都是脱节的。因为选入信郡王府她还被好几个一起选秀的秀女明里暗里嫉妒过,不过她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至少不用入宫了。 这次送她过来选秀的是她亲爹长兴伯,长兴伯道:“这次你就在京里出嫁,你娘过几天也要来,别怕,信郡王府也是难得的好人家。你爹我前几天还在宫里见过世子赵世初一面,确实是宗室翘楚。” 说是这么说,梅氏心里还是有些怕。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儿媳妇 第一百五十二章儿媳妇 她们家在南直隶是首屈一指的好人家,可以说在南直隶,人人见了她都要捧着她,生怕说错一句话让她不高兴了,可到京城选秀后她才知道其实她什么也不是,比她漂亮、比她身份更高甚至更厉害的人比比皆是。 远的不说,就说跟她一起选秀的,安平侯府的张琰,她本人还是自己未来婆婆的侄女,见了张琰的人都说她好,她还自谦说自己跟几位姑姑相比实在是差的太远。她的几位姑姑都是皇家儿媳妇,除开逆王之妻外,恂亲王妃,信郡王妃,还有辅国将军之妻。 更别提她这位婆婆了,也是同样出身于安平侯府,以才貌出众被选为信郡王妃作配,她的这位婆婆当时只是安平侯的侄女,还不是亲女儿呢? 想到这里梅氏拿起手上关于信郡王府的图谱开始背了起来。 再说玉彤带着初哥儿和季哥儿到谢家参加小定礼,也许是谢家出孝之后的第一件大喜事,赵凌办的十分隆重。 当然,跟谢家定亲的云家正是京城新贵,俩家联姻也颇为轰动。进了二门,初哥儿就带着季哥儿去了外边,玉彤则一个人进门来。 谢二奶奶在门前迎客,见着玉彤,忙道:“王妃来了,请里边坐着吧。正好简家的太太过来了,我们三姑奶奶和四姑奶奶也回来了。” 玉彤颔首进去。 “嫂嫂来了。”赵凌笑着迎接,她原本也不想笑,不过大喜的日子何必让众人都看出来她和嫂子闹矛盾,在娘家闹闹反正也没人知道,在谢家多少双眼睛看着,她可不能有什么差错。 这么多年的姑嫂做下来,赵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说起来赵凌还不如简二奶奶。简二奶奶虽说有些道学,但她不亲近娘家,也不求娘家帮忙。这赵凌是她怎么样对别人不重要,别人却一定要对她好,否则就是别人的错。 不过,亲戚总是要走动的,她也笑眯眯的道:“嗯,老王妃跟我都送了好几箱小定礼的礼物,你让君婷到时候打开看看,看喜不喜欢?” 王府送出来的东西哪里会有差的,尤其是赵凌掌家之后对钱特别看重,“那嫂子也替我多谢母妃了。” 玉彤跟她略寒暄几句,又和简二奶奶坐在一起说话,原来是简二奶奶家的欢姐儿说起来也是惨,今年也十七岁了,上次说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儿子也是命不好,年纪轻轻就得了重病,简二奶奶帮女儿把婚退了。这不,这欢姐儿就待字闺中了,因有了退亲的名声,也不好说亲。 简二奶奶这样频繁出来走动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大姐,这些日子不见你回家了,老王妃前些日子还说怪想你的。”白夫人一走,其他在京城的俩个女儿很少回来,老王妃习惯了二女儿时不时的陪伴还是很不适应? 简二奶奶苦笑:“我也想回去看娘,可现下我自己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别担心,会过去的。”玉彤安慰道。 简二奶奶心中不屑,若真的为了自己家好,怎么不帮欢姐儿找个好的。但她也是几十岁的人了,有了什么也不会表现在脸上。 谢家四姑奶奶尉夫人因女儿生了皇上的龙子,在京里很是风光,简二奶奶跟玉彤随意说了几句话,就开始跟尉夫人说话。 “君婷那里成了,日后也可和云家走动起来,到时候进宫请安正好他们表姐妹还可以见面。” 原本觉得自己嫁的不如人的谢四姑娘,现在的尉夫人,因为女儿丽妃的荣光,现在完全挺起胸膛做人。说起话来也是很大的口气,变相说自己女儿是主位。 玉彤轻摇了摇头,便让人带她去看了看君婷,今天君婷心情也很忐忑,又想起她娘的话,让她表现的更端庄了一些,所以坐着一动不动,直到看到舅母来了才起来行礼。 “好孩子,快起来。你不用坐的太端庄,要不然身子骨儿受不住。”玉彤没说的是,头一次见面一定要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见自己的男人,那肯定要表现得柔美娇嫩,让男人打心眼里疼你。 君婷苦笑,她又怎么能不听她娘的话? ** 从赵凌家回来,玉彤也要开始准备定礼去梅家下聘,说起来有了儿媳妇,她心里也是很忐忑。万一是个不识好歹的人或者性子太倔强不好相处可怎么办?那可是长媳啊? 福姐儿倒是看出了母亲的心思,她道:“娘,不如这样,过几日是端午节,您先让春樱姨去看看。” 这个倒行,春樱看人一向很准,她虽然比夏桔沉默,可心眼却是夏桔的几倍。 春樱一向是玉彤身边的第一人,而且为人温柔沉默,不是华妈妈那等爱揽权弄事的,玉彤十分相信她。知道了主子的心事,春樱越发准备了丰厚的端午节礼,到了那天就带着下人去梅家在京里的宅子送礼。 “小姐,信郡王府的管事妈妈亲自送了节礼过来,在外边候着,您看?” 梅氏有些紧张,却尽量表现出更柔和的一面:“行了,让人家进来吧。” 春樱知道梅家在京里的宅子只是暂做歇脚准备的,但看收拾的还算整齐,下人们也许是从南边过来的,一个个生的细皮嫩肉,跟京里的丫头不一样。带她进来的人,也很有规矩,春樱唇上带着笑意进来,连忙行礼。 “我们王妃让奴婢送点端午礼过来,还请您笑纳。” 王妃身边的得意人,那是要敬着的,梅氏站起来亲自扶她起来:“您快别多礼,我正想着京里的粽子跟我们南直隶的粽子有什么区别,没曾想王妃就送了来了。” “也是这样说的。大姑娘在京里可曾习惯?平时爱做些什么?”春樱装作无意问道。 那梅氏也是个聪明人:“平素爱做下厨房做些小点心,再不就在家帮母亲料理家务,闲来就读读书。” “那跟我们郡主一样,我们郡主在家也是这样,到时候您跟我们郡主肯定能相处的很好。”春樱笑道。 梅氏故作害羞状。 她后来又对春樱道:“您来了正好我们家要准备去王府送礼,今日让我家的下人过去认个门也好。” 还不错,没有怯场,春樱对这位未来的世子妃很是满意,决定回去把这些细节都告诉王妃。她一走,梅氏松了一口气,梅氏身边的丫头道:“那位管事妈妈气势可不容小觑,王妃身边的人都这样了,也不知道王妃是何等人物?” 梅氏笑道:“只要我用心服侍婆母,难道她不会被我感动不成?” 春樱回来把梅氏的事情说给了玉彤听,玉彤也微不可闻的点头,她叹道:“我也是没办法,谁让她是长媳。” 而且这梅氏进门跟她又不太一样,赵群毕竟是独子,玉彤是没有什么妯娌关系的,她一进门家里也就一个小姑子。可初哥儿下面有三个弟弟,年纪相差的也不算大,也就是有三个妯娌要相处,而且还要在一起相处很长时间。 看看安平侯府,她爹四五十岁才分家,同样王府也不会很早,若梅氏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在信郡王府的日子也未必好过呀。 好在小定的时候玉彤见了梅氏一面,她倒是很喜欢她,梅氏是位非常秀美的姑娘,心思灵巧,脾气也好。 梅氏见了玉彤也放了心,王妃非常年轻,看起来约莫二十左右,人也是很爽快的那种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像别的人满腹心思脸上却深沉的很。王妃年轻仿若同龄人,也不是那等老气横秋的人,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当然,见到世子赵世初梅氏就更羞怯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出色的男人。完美无瑕的外表就不用说,嘴角一直都噙着笑意,说话却爽朗无比,好似天上的神祇一般,想到这里梅氏脸都红了。 也难怪秀女们嫉妒自己了,信郡王府规矩也好,听说信郡王身边是没有妾和通房的,关键是信郡王世子也太出色了,他就是没有世子这层身份也不是池中之物,若世子赵世初那样对自己,她就是死也值得了。 梅氏身边的丫头见自家小姐脸红了,笑道:“小姐,您日后可真是掉进福窝了。我看在南直隶的二小姐肯定鼻子都气歪了。” 其实梅氏之所以来参加选秀还要一层原因就是原本内定的未婚夫被亲妹子抢了,若是别人她肯定会反击,可那是她的亲妹妹,妹妹有老太太偏心,而对于爹娘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心气也高,反正南直隶最好的人被抢走了,她就到京城来选秀,无论是成为妃子还是嫁给宗室,肯定会比妹妹要好。 “嗯,我一定会在京里好好生活的,日后进了王府,也会用心服侍婆母和世子的,老天爷待我不薄,我也要好好的活出个人样。”梅氏坚定的想着,也不知道她妹子知道她的夫君那样好,会不会后悔?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姨侄女 第一百五十三章姨侄女 因为梅氏是南直隶人,她父亲专门过来送嫁,不能待太久,所以赵群在钦天监挑选出来的日子中选了最近的日子。 玉彤也忙着把儿子的新房安排出来,她有时候想想其实自己也才三十岁,如果在现代还很年轻,在这里却好像花儿枯萎了一样,要进入老年人的社会了一样,想想觉得有些没意思。她对春樱吩咐了一声,进了卧房,拿了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 她年轻的时候太上进太努力了,到现在好像不怎么需要努力了,反而觉得人生有点乏味了。她从三岁就是识字,七岁就跟着嬷嬷学规矩,后来也选秀嫁入了王府,嫁进王府后的目标就是站稳脚跟,现在似乎站稳脚跟了,可却没什么目标了。 她终究不是古代的女人,什么盼着孙子孙女出生的思想她并没有那么强烈,赵群回来见玉彤在发呆,有些稀奇。 “这是怎么了?看起来这么孤单,是不是嫌我没时间陪你啊?”赵群开着玩笑。 “去你的。”玉彤扁扁嘴,“我是有点感叹,我觉得自己还年轻,就要有儿媳妇了,哎,现在感觉自己和父王母妃年纪一样大了。你比我好,现在年富力强有事可做,我就是被关在后宅,一天一年,重复着过。” 这语气听起来有些严世,以前的玉彤一直都是积极的,向上的,所有人都没有信心的时候,她永远都是第一个绝不动摇的人,现在却这么茫然,赵群却有些理解她。 如果是别人的妻子,相夫教子肯定是第一位,但玉彤却不一样,她满腹才华,做事果决,付诸于行动,如果是男儿身,绝对不会比张瑰逊色。 赵群有些心疼妻子,他忽然觉得他有些羡慕太上皇了,只是他是入世之人,没法这样啊。 “彤彤,我帮你揉揉心,揉揉就好了。” 玉彤转身看着这个男人,他一直就是这么温柔的对她,她的心好像也被揉的酥酥的了。 “群宝宝,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赵群可理解她了:“没有,你一直是最好的。” “嗯,其实我想通了,有你和孩子们陪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如果再不满足,怕是老天爷都会觉得我是一个不惜福的人。”玉彤有些明了,她这样的生活,可能很多人终其一生都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正好梁玖和玉佳被调回京城,玉彤接了妹妹过来玩,说实话,虽然玉佳那个时候很信玉凤,可她也是为了季哥儿去辛苦求药,她并不是什么坏人,反而对她这个姐姐很好,她也是为了女儿乐吟操碎了心。 玉佳带着乐吟过来的,她还是那样美,即使皱着眉头也有别样风情。只是乐吟现在身子骨还是有些弱不禁风,尤其是跟福姐儿站在一起的时候,一个丰润粉嫩,看起来气色极好身体很好,一个则显得有些病怏怏的,看的玉彤叹气:“我请御医过来看看吧,这个样子到时候……” 也许因为长期带着病,虽说玉凤的药曾经让她好了一段时间,可终究底子差,虽说没有天天卧床,可比常人身子骨总是要弱一些。 “姐,提起这个我就伤心,不知道看了多少名医,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是好不了?”玉佳对乐吟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玉彤也看了出来,“福姐儿,带妹妹下去玩吧,我跟你小姨有话说。” 福姐儿天生长的一幅很容易让人亲近的脸,玉佳倒也放心女儿跟着去,“乐吟,你跟你福儿表姐出去玩吧。” 看她们出去了,玉彤才道:“现在不把身子调理好,日后女人总要受生产之痛的,到时候没个好身子可怎么办?” 可玉佳自己又有什么办法。 玉彤问道:“她平常都做什么?” “除了读书,就是写写字,最多做点女红。”还有喜欢和弟弟怄气,这点玉佳没跟玉彤说。 玉彤摇头:“你不如让她开始练五禽戏,每天多走几步路,我们福姐儿每天都念五禽戏,得了闲,她爹害带她出去骑马,身子骨好的很,每餐都能吃两碗饭。” 道理玉佳也懂,她自己小时候也是身体弱,后来也习武让身体变得很好,可女儿娇怯的很,她一看见女儿哪里能狠得下心来。 “姐,要不我把乐吟放在你这里过几天,就当她走亲戚。” 玉佳也实在是没办法了,玉彤看妹妹这样,便道:“行吧,你把她放在我这里,只是不许立马就来接她。” 玉佳笑嘻嘻的,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扑在她姐怀里,这么多年来,她想的还是姐姐。为了季哥儿她去拿药过来,虽然最后被嫡母派人来跟她说了,丈夫也为了不让她再跟玉凤接触,特意申请调到外边,她知道应该是姐姐跟嫡母说的,可她还是不怪姐姐。 因为她知道姐姐还是这个世上除了对她最好的,就连夏姨娘都难免让她去争宠,可姐姐对她就是亲情,没有丝毫的利用。 当然,在玉佳小心翼翼的跟女儿说让她留在姨妈家的时候,本来以为女儿会拒绝的,没想到女儿一口答应了下来。 “娘,表姐对我可好了,我想留下来。”乐吟一幅很兴奋的样子,因为在姨妈家,大家都待她如同平常人,而不是像在家里,母亲对她永远那么小心翼翼,为了这个弟弟妹妹都对她既嫉妒又羡慕。从而和她关系并不亲近,因为每次和她玩闹,稍有闪失,母亲不会怪罪她,但是会怪罪她们。 玉佳喜道:“你姨母和表姐都是再好不过的人了,你不用担心,既然想留下来,就好好跟在你福儿表姐身边学,你姨母跟我说了,会教你管家的。” 乐吟听了,又迟疑道:“那乐平那里?” 玉佳一笑:“你妹子在你外祖母家就成了,你舅母和大表嫂又是那样的和气,我是不用操心的。” 如此乐吟也就放心的留了下来。 她是从小就听母亲说她和姨母的故事长大的,朦胧的印象中刻画了姨母的形象,小时候看见的姨母不大记得了,现在看到真实的模样,觉得姨母比母亲口中的样子还更好。她也没料到姨母竟然这么年轻,世子表哥都要成亲了,姨母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一颦一笑比她还要少女。 还要福儿表姐,人也特别好,虽然贵为郡主,但身上并没有那等骄矜之气。 玉佳走后,玉彤让人把乐吟请了过来,“若是单单安排客房给你,未免太过冷清,我看你跟你福儿表姐要好,便让她跟你布置一间房出来。但凡你要吃的喝的用的哪里不满意,尽管跟她说便是。” 她虽然从小多病敏感,但也是个心思灵巧之人,“多谢姨母为乐吟着想,姨母安排的定是妥当的。” 玉彤对她招了招手,乐吟不明所以的过去了,她笑道:“你这孩子略等等,我请了御医过来,我们今天先看看大夫如何说。若只是身上有些不足之症,并没有太大太确切的病症,我们再做打算。” “好。”乐吟也不知道为什么对姨母很有信心。 王府的大夫过来细细把了脉后跟玉彤道:“也不是什么大病,只要素日注意着些,别想太多把事情郁结于心就好了。” 用直白的话说就是想太多了,其实也没什么病。玉彤让秋实给了赏钱,便拿了纸笔出来一一问她:“你素日吃饭吃的多不多?有没有特别忌口的?现在又服什么药?” 乐吟也连忙说了。 她跟她母亲一样,吃的猫儿食一样,玉彤便道:“既如此从今天开始你就每餐吃一碗饭,吃完饭姨母陪你一起到园子里散步。若是不大舒服了,就回去休息。” 跟别人不一样,玉彤行动力惊人,现在虽然在准备初哥儿的婚事,但大多数已经是成例,因为赵群成亲时候的单子就拟的不错,直接按照上面做就行,再者操办这样的事情玉彤也算是游刃有余,这才有空管这个姨侄女。 晚上吃饭福姐儿和玉彤还要乐吟在一块儿吃,玉彤把她该吃的菜直接让人布好菜放她面前。福姐儿早已习惯母亲这样,因为她小时候不爱吃青菜,母亲就是这样逼她的,吃不完就不许下桌子。 头回在人家家里做客的乐吟硬着头皮撑了一碗饭,玉彤又让人上了山楂茶给她消食,“先略坐一会儿,咱们再出去走。你福儿表姐以前要夜游,我都没答应她的。” 玉彤就是想让乐吟跟平常人一样吃五谷杂粮,多走动,其实这病都是三分靠大夫,七分靠自己。 坐着的时候,玉彤又招了人给表姐妹俩人一人送了一对荧光耳环,“这个戴上就是在夜里大伙儿也瞧得见。” 福姐儿笑道:“娘,您这是换着法儿贴补咱们姐妹呢?” 这个咱们姐妹说的十分亲热,就是乐吟拿了对耳环,也暂时忘记刚才烦恼着是不是每顿都要吃这么多饭。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评价婆婆 第一百五十四章评价婆婆 晚上还是有些凉,玉彤看着乐吟把大衣都穿好,手里的暖炉也拿了两个,这才放心。她带着福姐儿和乐吟一起到园子里走动,一边走一边说话,不知不觉竟然走了一个时辰,福姐儿还好,乐吟有些踹。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乐吟回去最好泡个脚再睡。” 乐吟回去的时候完全是被俩个丫头扶着回去的,不过那俩个丫头也不敢说什么王妃的不是,别的人或许她们还敢抱怨一句,若是她们说的话传到王妃的耳朵里,夫人也不会让她们在身边伺候。 乐吟泡完脚,因为太累睡的很踏实,第二天早上,福姐儿又过来喊她一起打五禽戏。乐吟还挺不好意思的,毕竟是大家闺秀,做那些动作有点滑稽,但是看福儿表姐做的认真,她也不好意思不做。 做了一套后,福姐儿带她去沐浴了再去跟玉彤请安,正好赵群今天也在,看到这个侄女倒是和颜悦色的。 “你们来了,就坐下一起吃吧。” 玉彤也道:“快来吃吧。姨母也不知道你爱吃些什么,先让人上了这些,若是有爱吃的,你可定要跟我说。” 她给乐吟准备的是五谷杂粮粥,配上切好的饼,并没有很多繁复的吃的。乐吟早上打了五禽戏正饿着,倒是不知不觉的喝了一碗粥,又吃了一张饼,还在玉彤的劝说下吃了两个鸡蛋。 吃完早饭,赵群要去书房,玉彤特意送他到门口,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亲了他一口,正好被乐吟看个正着,玉彤对她眨眨眼睛。 赵群拍了拍调皮的妻子的手:“晚上等我回来。” 这俩夫妻年纪不小了,还这样恩爱,就是儿女看了也会觉得脸红。 乐吟刚开始那几天极其不适应,可没想到过了十天,她竟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真的好了起来,也没有像以前动不动就头晕或者如何。 再过了几天等玉佳来接人的时候发现女儿脸色都红润许多了,动不动就要站起来走动,反而不爱坐着。 她高兴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瞧你,乐吟身子骨儿康健一点不是好事,哭什么?” 玉佳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我这是高兴的。” 就是在别人家再好,乐吟也知道自己要回自己的家,玉彤便把每日要吃什么、何时运动的时辰安排的很好给玉佳,并嘱咐她一定要按照上面的时刻表去做。 因为她知道你只有真正有个明确的规划,她们才好执行。 梁玖看到妻子拿回来的东西,看了看,“就按照这个做吧。” ** 宫里除开丽妃已产下一子外,又有秀丽公主的孙女,冯雾的女儿和玉彤的堂侄女张琰同时怀孕,冯雾的女儿被封为灵贵人,张琰进宫的身份很高,现在又有了身子,但也只是惠贵人。据说谁要是生下孩子,就很有可能升为嫔位,甚至妃位都有可能。 此时皇后千秋,众人的目光可就好看了,若是一个无子的皇后,这后宫也不知道要生多少事端。 云氏自己也有些心虚,但还要维持着皇后的尊严,她很庆幸皇上是个很讲究规矩的人,所以没有发现什么不规矩之人,即使是生了大皇子的丽妃也对她恭谨非常。 玉彤在这里也看到她侄女惠贵人,这孩子倒真是像李氏这个祖母教养出来的,礼数没有一点差错。在这样的场合还对自己笑了笑,玉彤也跟她点头致意。 云皇后现在也学会跟宗室命妇们拉家常了,“信王嫂子,你家世子是这个月娶亲吗?” “多谢皇后记得,他就是这个月初十娶亲,还要感谢圣上和皇后……”玉彤说了不少溢美之词。 云皇后想其实别看人家外命妇没有在宫里生活,可段位并不低,人家在外也是执掌一府,管的人也不少。想到这里她让人拿了些吉祥之物又赏给玉彤,玉彤再三谢过,惠贵人笑着对皇后道:“信王妃一向都是谦逊的很。” 这下云皇后也想起惠贵人跟信郡王妃还是亲戚关系,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啊,她们云家虽然家族还算不错,但是做皇家妇的并不多。像张家这样,已经出了好几位王妃的家族,每次这样的皇家聚会,她们家总是有优势。 从宫中回来,玉彤就忙着最后一遍核查,发现了疏漏就立马补上,好在有福姐儿这个帮手,老王妃虽然不管事了,但孙媳妇要进门,她也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初哥儿反倒还好,他婚前与梅氏见了一面,人倒是看起来不错,不过还是要等她进来之后以观后效。就是她娘进门生了他,才慢慢赢得了父亲和家中长辈的信任,刚开始可不能一股脑儿的就信任她。 他是信郡王府世子,自然有他的责任所在。 像他娘执掌王府后,送给娘家的东西也只是普通回礼,比老王妃还要清廉,下人们提起她都是赞的。为什么?因为她娘把余下来的钱都用在王府身上,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别人不知道,家里的下人能不知道。 做人做事都是如此,就像隔壁的豫王府自从世子妃进门后,把娘家的什么事都揽在身上,后来出了人命官司,豫亲王府受了好大的训斥,王爵都被降级了。 当然,梅氏那边也差不多准备齐全了,梅氏的妹子抢了她的婚事,现在她嫁的又好,所以在原有嫁妆的基础上,她又多要了三十台。 专门来送嫁的梅夫人皱着脸,心里埋怨女儿要的多,梅氏倒是不动如山,“我从那么大老远嫁过来,以后远离爹娘,一如王府深似海,没点钱傍身怎么行?” “你……哎,我怎么就生了你们这对冤孽哟。”梅夫人也没办法,小女儿抢了长女的亲事,长女不是也有了另一番造化,又何必这么斤斤计较。 可梅氏却知道,自己妹子嫁的近,娘家人日后肯定会对她贴补,自己这么远的嫁过来,时间长了谁还会记着自己,既如此还不多熬点钱出来傍身。 九月初十,黄道吉日,宜嫁娶。 玉彤看着穿着吉服的儿子露出了微笑:“娘的初哥儿长大了。” 还记得小时候初哥儿多皮啊,现在的他简直就是自己和赵群的结合体了,赵群也拍拍儿子的肩膀,“你小子可得稳着点。” 初哥儿老老实实的跟爹娘磕了三个响头,再去接新娘子,赵群看着儿子的背影也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可终于长大了。” “行了,客人都来了,我要去迎客了。你也去前边吧,等儿媳妇进门了我就松一口气了。” 前头有宗室媳妇一起来帮忙的,像玉琪、伍霞这些原本就和信郡王府很亲近的,还有玉诗也过来了。再有像亲戚中很能干的宋氏,也在招呼客人。 玉琪的儿子因为妻子那边守孝,还要明年才过门,她倒是羡慕玉彤:“你以后可是有儿媳妇的人了,这出去外边也有人伺候了,是不是心里挺高兴的?” 玉彤笑道:“你就专门在意这些小事,你瞧瞧我家还要三个儿子,到时候四个儿媳妇,我只求她们别吵就行。” 伍霞打趣她:“怎么还是这个诙谐的性子……” 新娘子进了新房,福姐儿这个小姑子可比赵凌好太多了,她原本脸长的就非常喜人,而且人也妥帖,自梅氏掀了盖头,她就让下人端了吃的陪她说话。 “嫂子饿不饿?先垫巴两口吧,我哥哥没这么快回来的,前头赵佑棠和赵沐森都等着灌酒呢?” 梅氏知道赵佑棠是恂王的儿子,赵沐森就不知道是谁了?她现在还不大好意思问,但还是很领福姐儿的情的。 又听她道:“我母妃今日不便见你,但明日你们晚点去也是可以的。我三个弟弟都住在二门外,原本都在宫中读书,因哥哥嫂子大婚,他们明儿也休息。嫂嫂,先吃吃家中的饭菜,若不合胃口,我们再去请南边的厨子过来……” 梅氏在家刚受了娘家娘亲的排揎,现在在这里倒是觉得婆家真是个福窝了,谁会在意新媳妇的喜好。不管人家是不是真的请,就凭这个态度,她也感动啊。 好在福姐儿也识趣,说了几句话后便带着下人下去了。 她一走,梅氏的丫头黄桃也松了一口气,“小姐,您要不要先梳洗一下?” 梅氏摇头:“合卺酒都还没喝呢?你们陪我说说话吧。” 黄桃随即坐了下来,看着梅氏道:“奴婢觉得信郡王府果真是一等一的人家,就是他们家的下人也多礼的很,没有因为咱们新来的就瞧不起人。奴婢塞了赏钱给她们,她们都硬是不要,好说歹说才收下。” “嗯,这就好,你也知道我上次见了那位吴平安家的,那气度可真好,人也和蔼。我婆婆上次见着我就特别喜欢,就是喊娘喊不出口,也太年轻了些。”梅氏的娘也是一位美人,但是跟婆婆比起来,显得就老气了些,而且看的出来婆婆心态很好,因为看见她就觉得很轻松。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新媳妇 第一百五十五章新媳妇 初哥儿的人缘很好,所以今天找他喝酒的有不少,玉彤哪里能真的让儿子这么醉啊,早早的就把三胞胎派去守着,赵群看妻子操心的那模样,“放心,初哥儿精的很,今晚一定能够圆房的。” “呸,你倒是年纪越大,就什么都放在嘴边了,什么圆房不圆房的。”玉彤说完,又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自己的脸:“就是我老了。” 赵群把头低下放她肩膀上:“明明还这么年轻,就喊老,我看这世上也没几个能及得上你的人。你还记得我们当时正式见面的时候吗?你也是在亭子里这样坐着,我当时就想我什么都能给这个女人了。” 他当时是天潢贵胃,对方也不过是个三品官的女儿,家世也一般,当时他惊为天人。后来靠着很强大的意志力没有做出什么因美色误事的事情,可成亲后他是越陷越深了。 玉彤也知道赵群对她的好,她靠在他肩上:“我知道的。哎,对了,宋氏今天看到我给初哥儿做的手套一幅很惊讶的样子,好像我根本就不会动针线的样子。想想我做了多少衣裳啊,你看看我的手?” 赵群轻吻她的手,“心灵手巧。” 他说完,又跟玉彤道:“说正经的,初哥儿那里经过考评后,我打算让他进兵部,你看如何?” “你问我做什么,这些我也不知道。”不是玉彤不想发表自己的意见,虽说现在赵群会跟她商量很多事情,但外面的事情她一般不插手,女人性格强势点,在内宅怎么闹都不过分,若是闹到外面就会让人说闲话了,所以这么些年她公公一直对她不错,就是因为她没有超过那个界限。老王妃之所以让老王爷和赵群不大信任,也因为她自己私心太重,让他们觉得她不是真正为了王府,只是为了她的娘家。 赵群心中满意了几分,他跟玉彤解释道:“咱们身为皇室,看似享受尊荣,但是打仗的时候都要头一个上战场,我也就罢了,没能捞到一个好功劳。可初哥儿跟我不一样,他还年轻,应该多去历练。” “嗯,你决定就好了。” 第二天,玉彤仍旧很早起来,她把早就准备好的茶钱以及礼物让春樱放在一旁,赵群倒是很闲适。玉彤想身为男人就是好,赵群以后跟儿媳妇打交道也不多,基本上还是自己跟梅氏相处的多。 不一会儿,梅氏跟在初哥儿后面进来,俩人向赵群和玉彤磕头,赵群笑道:“快起来吧。” 玉彤也跟着说:“你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梅氏也跟在初哥儿身后应是,她长这么大也没有见过如丈夫这样优秀的男子,而且人也幽默,对她也好,她也要投桃报李的对丈夫的爹娘好才行。 新婚夫妻过来了之后,玉彤又带着他们去给老王爷和老王妃请安,老王爷态度倒是还好老王妃就很热情了。玉彤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和老王妃之间之所以后来能够和平相处,全是因为自己能生以及她交给她的事情她都能做好,让她有理由找茬都找不到。 对待孙媳妇辈的,那观感自然又不一样了,能拉拢就最好,到时候婆媳之间有个矛盾,老王妃再帮衬着孙媳妇一点,孙媳妇还不得感恩戴德。 若梅氏能想通这点最好,若是想不通,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好孩子,你从南直隶那么远嫁过来,恐怕不习惯的很。让你母妃替你找个南边的大厨过来,也好让你吃住方便一些。” 梅氏看着婆婆在淡笑,明智的没有开口,显然老王妃的算盘打错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梅氏从今天早上已经看出婆婆对整个府的掌控能力,丈夫在她跟前也只提母亲,并未多提老王妃,梅氏早已心里有数了。 “多谢老王妃关心,我倒是爱吃京菜。” “那就好,那就好。” 出来后,玉彤也没有像以往老王妃在她进门时候一样,一定要站规矩或者什么,新娘子刚刚知晓人事,恐怕身子骨儿还不大舒服,站规矩也要等到她身体好点了再说。 “梅氏,你先回去歇着吧。我让人炖了一盅乌鸡汤送过去,等到晚饭你父王回来你再过来。”玉彤安排的很清楚。 梅氏小声谢过,回到房中,喝了一大碗鸡汤,又因为实在太累,便在美人榻上歪着。黄桃拿了薄衾过来盖在她身上,梅氏也不敢真的睡,就是身体不大舒服,好在婆婆是个很不错的人,也没有对她过分热情,好像都是平常的样子,便是这样才难能可贵。 其实这也是皇上挑选梅氏的原因,她的性子和玉彤有些相像,看似好像有点强势,可都是知道好歹的人。 到了晚饭的时候,梅氏已经神采奕奕的过来了,玉彤和福姐儿正在说话,见她过来,福姐儿连忙起身喊:“嫂子。” 梅氏上前就握住福姐儿的手:“倒是我来迟了。” “不迟不迟,你父王还未回来。”玉彤笑道。 她对梅氏道:“你们过几日就要回门,我已经把回门礼备好了,到时候你和世子直接过去就行。” “那就多谢母妃了。”梅氏谢过。 “都是一家人了,也别谢来谢去,你才来我们家,许多规矩你怕是不懂,这也不要紧,我身边的春华和秋实也是一直在伺候我的,你问她们便是。” 梅氏这才放心的坐下。 赵群从外边回来,手里提了一袋烧鸡给玉彤,“今儿特地让平安去买的,排的久了一点,所以回来晚了。今天还有没有胃口?” “也不知道怎么,闻着有点不舒服……” 赵群惊讶道:“不会是?”上次她们去梅家下定,回来二人特别高兴,那次他好像忘记吃避子药了。 现在哪里还管得了新媳妇,赵群连忙让人请了大夫过来诊脉,这一诊还真的是怀上了,只是月份太浅,也只有一个半月,所以玉彤无所觉。 梅氏也震惊了,连忙向公婆道喜,婆婆还好,不算惊喜,可公公却紧张的很。玉彤跟她解释道:“上次怀了三胞胎就很是凶险,所以你父王很担心我。” 她没进门前就听说公婆感情特别好,在梅氏来说无非就是男人体贴一些,可她公公对婆婆还真的不一样。细心妥帖的让她都有点嫉妒了,毕竟丈夫虽然对她好,可她也知道,还远远没到这个程度。 玉彤倒没什么,她原本就生过好几个孩子了,自然懂的多了,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况且她现在也才三十多岁,虽然做了婆婆,可并不算太老,在现代多的是三十多岁生孩子的,她身体也好,并不担心。 不过她不担心,不代表别人也是一样,娘家人曲滢带着儿媳妇宋氏过来,曲滢是一脸打趣,宋氏则是羡慕非常。她年初流了个男胎,好一阵子都没缓过来,好在丈夫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怪她。 她这才知道丈夫有多好了,别说别人了,就是云皇后现在因为无子也尴尬的很。丽妃稳稳的生了大皇子,欣贵人和惠贵人都是有孕在身,前有狼后有虎,上次宋氏进宫看到云氏,她憔悴了许多。 “嫂子你就少说一点,我这正愁呢,刚把孩子养大,又来了个小的。”玉彤笑着摇头,她也就嘴上那么一说,其实她现在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尤其是如果再来个姑娘就更好了,福姐儿以后嫁出去,她跟赵群俩人也有个贴心小棉袄在身边。 曲滢又符合说了几句,又见玉佳带着乐吟过来,梅氏这个新媳妇哪里还有休息的时候,连忙候在一旁伺候,这种场合就别喊累,这正是表现的时候。 再者婆婆的娘家嫂子是承旨夫人,上达天听,再说表嫂宋氏则是宋阁老的女儿,还有婆婆的亲妹子还是禁卫军统领的夫人,她伺候她们也不算亏。 乐吟最近身子骨儿看着结实多了,就是曲滢也道:“过来舅妈看看,气色好多了。” 玉佳笑道:“这还多亏了姐姐,正好也跟姐姐说一桩大喜事,我们乐吟好事近了?” “娘。”乐吟害羞的跺跺脚。 玉佳跟福姐儿道:“福姐儿带你妹子出去,我跟你娘说话。” 姑娘家们避开了,玉佳才道:“说的正是尚姐姐家的明郎,尚姐姐的为人我是再放心不过了。” 原来是尚薇的儿子,玉彤笑道:“这倒是不错,尚姐姐对前头的儿子多照顾我们也看在眼里。再者,次子媳妇也过的舒服一些。” “我就是这么想的。”玉佳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有好事就想跟姐姐分享。 乐吟虽说现在调养的身子骨儿稍微好了一些,但毕竟先天条件不好,玉佳夫妻也不是大担心,若是冒然把女儿嫁了,即便对方高官显爵,万一乐吟有所不足,到时候吃苦受累的还是乐吟,还不如选冯明,他虽然不能袭爵,母亲也只是继室,但尚薇人宽厚,人也好,想必婆媳之间更能相得。再者,听说海郎的儿媳妇人也大方,这正是她们想要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第一 第一百五十六章第一 当然,知道自己要做哥哥了的三胞胎更是高兴,从宫里回来就围着玉彤的肚子打转,把玉彤都看的不好意思了:“仲哥儿你盯着娘看什么?” 仲哥儿现在也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少年了,不能像以前扑在母亲的怀里,他性子既憨厚又实诚,便说了心里话:“母妃是不是有了小宝宝?” 玉彤好笑道:“是啊,在母妃肚子里。” 仲哥儿小心道:“那儿子能不能摸摸?”他话音刚落就见自家父亲眼神扫过来,菽哥儿最是精明,他提了一个小要求:“儿子听说小弟弟在肚子里还多听圣人教诲,日后生出来就会孝顺爹娘。儿子能不能跟小弟弟读书呢?” 他说完果真看到父亲赞许的目光,季哥儿这个小可爱作势要扶着玉彤,看着孩子们都这么贴心玉彤还是很欣慰的。 “仲哥儿,等你弟弟或者妹妹在肚子里大了会动了就让你摸。菽哥儿现在可以过来跟他念书,季哥儿也可以跟你三哥轮着读书。” 她说完,看孩子们还不走,便道:“这是怎么啦?不回房吃饭啦。” 因为梅氏进门,所以三兄弟现在都在各房自己吃,除非玉彤让他们过来,他们才过来。当然其中最不习惯的就是季哥儿,他撒娇道:“娘,今天儿子想陪着娘吃饭。” 他这么一说,玉彤的脸色也有些松动,仲哥儿还眼眶红了:“娘,儿子想你。” 初哥儿被当作长子、世子培养的,所以性子独立一些。但三胞胎就是真正跟着玉彤身边长大的饿,别看六岁就出去二门外住了,但亲近母亲的心却是没变的。仲哥儿骑射行,但读书方面弱,玉彤就天天陪着儿子读书写字。菽哥儿样样都好,玉彤也没有因此忽视他,经常跟他做夜宵,跟他谈心。季哥儿害怕骑射,玉彤就帮他找骑射师傅,经常鼓励他。 而梅氏进门这两天,因为避嫌,玉彤也对儿子们疏忽了一些,他们自然也感受到了。 赵群笑道:“今天就让他们在这里吃饭吧。” “嗯。”玉彤点头。 所以梅氏进来之后看到三位小叔子又是一番行礼,她还打量了一下传说中的三胞胎,上次匆匆行礼都没看太清楚,现在一看确实是长的一模一样,都非常的俊秀。 但是性格不同,老二说话实诚,而且憨憨的,可公婆最心疼他,老三跟丈夫一样,一看就出类拔萃,老小则很得婆母的喜爱。总之各有特点,但也不是等闲,即便是最憨厚的二弟,也听说骑射在宗室里是翘楚。 玉彤怀这个孩子有点害喜,梅氏不敢乱布菜,由银红亲自在帮她布菜。赵群指了指鸡汤:“是觉得腥吗?” 玉彤点头。 “吩咐厨房一身,明儿不要把这个汤放上来了。”赵群对春樱吩咐道。 春樱连忙表示知道了。 这看的梅氏特别羡慕,她觉得做女人做成婆婆这样真的很幸福了,进府来她才知道婆婆和公公也是跟她们一样,但怎么婆婆就特别讨公公喜欢呢?她觉得虽然丈夫对她不错,但是还远远没有达到公婆这样的感情。 回门的时候,梅氏带着初哥儿一起过去,她爹娘正在正堂迎接着,梅夫人看到初哥儿就眼前一亮,拉着女婿说了不少话,初哥儿都含笑听着,梅夫人是越看越喜欢,连女儿多要了三十台嫁妆也不放在心上了。 反正她们梅家也不是没钱,现在还有个爵位在,在南直隶又经营了这么多年,家资颇丰,若不然梅氏也不会在秀女中脱颖而出,许配给信郡王府了。 梅氏看到家里不少东西已经包起来了,知道梅夫人要走,她心里还是有几分酸涩的,“娘,您这是要回去了?什么时候启程,我去送送您?” 梅夫人不自在道:“还过个两三天吧。你呀,脾气也别那么要强,我听黄桃说亲家夫人有了身子,你趁这个时候好好让你婆婆看看你的孝心,别想着去插手什么。” “是,我知道了。”梅氏知道她娘也是为了她好。她娘虽然偏心她妹子,可她也是她的女儿,她也不会希望她过的差。 “行吧,我看姑爷也挺好的,还是你命好,歪打正着了,以后就好好过。” 手心手背都是肉,长女相貌才学什么都有,又是嫡长女,闭着眼睛都能长到一个好男人。可次女是早产生出来的,长的没有长女好看,又因为身子骨儿不好,读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样的条件,仅限于南直隶这个地方,次女也不过只能嫁到中等人家罢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次女会胆子那么大抢了长女的未婚夫。 长女的报复心也强,竟然自己去请了宫里的嬷嬷过去教导,还要选秀,还真是没想到竟然让她选成了。现在也有了如意郎君,比原来的未婚夫不知道要好多少,不是应该放下和她妹子的恩怨了吗? 梅氏知道她娘接下来要说什么,她立马截断话头:“我会好好过的,亲家们对我也很好,小姑子懂事明理,婆婆为人也和蔼,女儿只盼着爹娘日后身体康健。”却绝口不提原谅妹妹,那个丫头身体弱,从小到大她让了她多少,最后连男人都让出去了,还要她怎么样? 梅夫人也有些失望,母女二人不欢而散。 初哥儿上了马车看妻子有些失落,以为她是舍不得爹娘,便安慰道:“放心,过几天我带你来送岳父和岳母回去。” ** 知道玉彤有了身子后,简颂的娘简国公夫人亲自送了不少补药过来,她比玉彤年纪大了不少,虽说二人是平辈关系,玉彤还是很尊敬她的。 “怎么还劳烦您跑一趟啊?随意叫个下人过来就是了……” 简国公夫人道:“这是好事,我怎么能不过来看看,反正现在家里也没什么事情。怎么样,身子还舒坦吧?” “还好,我也是生过孩子的人,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简家确实对福姐儿很看重,即使是她有了身子这样的小事都能劳动简国公夫人过来,玉彤送走了简国公夫人,倒是松了一口气。 因赵凌的女儿君婷要出嫁,所以玉彤还要安排送礼的单子,而且这是梅氏第一次在京城圈子里亮相,这也绝对不能出错。 她让春樱把梅氏喊了过来,“过几日,你小姑家的君婷要出嫁,她们家现在和云家结了亲,都不是一般的人家,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过去。我们作为舅家肯定要上座,我跟你大概说一下京里的人的关系,你且先记记,到时候要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也别慌张,直接找我就成。” 梅氏也没客气:“好,我都听母妃安排。母妃若是没事也跟我说说会来些什么人?” 玉彤想了想:“谢家的姑奶奶肯定会来的,她们家大姑奶奶倒还好,就是一般仕宦人家的媳妇,三姑奶奶也还成,但昌仪公主的女儿,就是那位四姑奶奶,如今她女儿是丽妃,所以就有些端着。再说秀丽公主的儿媳妇冯雾应该也会来,她女儿就是欣贵人,你们选秀的时候应该也遇到过的,如今还挺得宠的。” “再有你大姑母,如今的简二夫人,她算自家人,你也认得。还有……” 看婆母一下说了这么多人,还告诉她谁如何,梅氏一一记在心中,“母妃,媳妇都记下了。” “嗯,那就坐着陪我说话。”玉彤笑道。 梅氏面对自己的母亲都没怕过,但对婆母也有些畏惧,如果她是个像老王妃那样的人,私心有点重那还好。可她既公平也公正,就连对待儿子们也是一视同仁,别人都说患难见真情,她若是有个什么恶毒小姑子,叛逆小叔子也会让她和丈夫感情升温,现在家里被婆婆管的太好了。小姑子人既宽厚又明理,几个小叔子都聪明能干,她这个儿媳妇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你进门也就几天,年纪这么小孩这么懂事,说实话我挺心疼你的。可你是长媳,在你肩上的担子会更重一些,我对你要求也更严格一些,有时候我严厉一些或者措辞不当让你觉得不舒服了,你好告诉我我去改,我这个人的性子你也看出来一点了,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相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玉彤这番话自认为说的很诚恳。 梅氏答应的好好的,可她又怎么会挑婆婆的刺,这不是活腻歪了吗? “母妃,我知道的。” “嗯,你知道就好。”玉彤刚说完,外面又传菽哥儿过来了,她就让梅氏先回去了。 菽哥儿是回来传好消息的:“娘,大哥在宗室的考评全是优,得了第一。皇上特别赐了大哥一支毛笔,娘快让厨房多做点菜给哥哥接风吧。” 这是大好事啊,玉彤笑道:“行,我让厨房准备一只烤乳猪过来,快跟娘说说你哥哥怎么得了第一,娘好想听听哟。” 从外面过来的季哥儿连忙道:“娘,我先说,我先说……” 看着孩子们争先恐后的说起初哥儿,玉彤听的比自己得了第一都高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担心 第一百五十七章担心 “夏桔,你去告诉世子妃,就说世子这次在宗室考评中得了第一,晚上都到我这儿来吃饭。”玉彤说完,又让春樱去给老王爷和老王妃那里去报喜。 想了想,她才吩咐春华:“你去让账上现在发赏钱,人人都要有。” 春华都是兴高采烈的把好消息传给满府都知道,等到赵群回来,他比玉彤又先知道,夫妻二人都为初哥儿高兴。 玉彤抚着肚子道:“宝宝啊,你大哥哥好厉害呀,你说是不是?” 看妻子这个样子,赵群恍惚了一下,还以为是在新婚,他人也感觉年轻起来了,他也把手放在妻子还平坦的肚子上:“今天有没有舒服一点?” “还好,你呢?是不是过几日又要出城练兵去啊?”玉彤知道赵群能干,尤其是在细务上很有自己的一套,所以现在练兵基本都是他在带领,他自己也是早起晚归,甚至比年轻人练的更勤。 赵群轻拍了一下玉彤粉嫩的脸蛋:“是啊,也就你心疼我了,多练练也好,也免得我看了你就忍不住……” 玉彤娇嗔道:“大白天的净说胡话。你以前根本就不这样啊,我记得那个时候见了你,多正经啊,人家只要稍微撒一下娇,你就浑身发抖,现在还反倒调戏我来了。当时,我看到你就特别兴奋,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老想逗你。” 夫妻二人腻歪在一起就说不完的话,主要是玉彤永远让赵群有新鲜感,这种感觉是别的人根本给不了的。 梅氏站在门外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她一看公婆在打情骂俏就怕进去扰了人家的好事,好在春樱进去里面说了一声,梅氏才被喊进来,玉彤一脸笑意的跟她道:“也恭喜你了,初哥儿考评的这样好,日后办差的事情肯定也会顺利的。” 其实这又跟梅氏有什么关系呢?她才嫁进来几天,初哥儿都是爹娘培养的好,只不过梅氏想婆婆这话说的妥帖,她也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母妃,您说的是,只要世子好,我就别无所求了。” 婆媳二人互相恭维一番,赵群看了梅氏一眼,这儿媳妇心眼也挺多的,在某一方面她有点像玉彤的性格,但她没有玉彤这样真诚正直。要不然他不会把自己的私房就直接给玉彤管理,这些钱他也知道玉彤是分文没动,这样的人品才值得信任,要不然梅氏只能和老王妃一样,看似过的不错,其实和丈夫相敬如宾,感情也只是一般。 晚上,初哥儿回来了,赵群招呼几个儿子一起吃饭,福姐儿亲手为弟弟做了一份红烧鲤鱼,梅氏也跟着做了一份南直隶的名菜酸肉丸子。初哥儿倒还好,还一个劲儿的跟玉彤说:“娘,儿子只是在宗室得了第一,跟外边的人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娘只是高兴一下,自己的儿子这么好。不过你说的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时时刻刻不能提醒自己不能自满。”玉彤若有所思。 不过下一句就笑了:“我还是为我儿子高兴啊……” 初哥儿心里又哪能不高兴,他又跟玉彤道:“娘说人外有人我也认同,就说妹夫那才学可没几个能比得上。好在他没去参加科举,要不然今年又多了个少年才子。” 对于简颂,他刚开始只是觉得还行,后来越接触就越佩服。 玉彤笑着看了福姐儿一眼:“我女儿也不差啊!” 几人吃完饭又说说笑笑几句才散,梅氏有一种热闹是他们的,自己却有些插不进去话。而她又只是个新媳妇,原本就该安静一些的,她不断调试自己的心情。 初哥儿回去时间梅氏脸上带着笑,他高兴道:“我跟娘说了,过几日休沐带你去庄子上松快,娘把对牌给我了,你也准备一下。” “这是真的?”梅氏刚才还有点失落的心情瞬间平复了。 初哥儿点头:“这是当然,我娘说我们是新婚夫妻,要多多相处。我一想也觉得是,这些日子我也忙,也难得顾得着你。” 见婆婆主动提出的,梅氏当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毕竟也是娇养着长大的,梅夫人虽然有些偏心,但是对她也算是有求必应,她性子又好强,在家里也是嫡长女,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在信郡王府却只是孙媳妇辈,上头不仅有婆婆还有太婆婆,她不知道多压抑自己的本性才装个安静娴雅的样子,早就想出去放松一下了。 ** “他们夫妻出去了?”玉彤问春樱道。 春樱点头。 玉彤笑道:“年轻夫妻就应该天天腻在一起,以前我是没这个条件,现在我自己做婆婆了,自然希望儿子和媳妇能好好相处着。” 春樱心道这才是好婆婆,一心想压着儿媳妇不得超生,若是儿媳妇没本事也就罢了,若是遇见个有本事的,以后老了婆媳二人互看不顺眼,还带着儿子也不孝顺自己,到时候搞的全家都过的不好。 所以人家说家有贤媳好三代,这话真是没有说错。 就看王妃现在上面跟老王妃相处的也还行,现在对儿媳妇也好,世子妃又是个知道好歹的人,日后投桃报李,不单单只看在孝道上,也会真心实意几分。 梅氏也确实是这么想的,她进门这几天,都没跟初哥儿做衣裳,反而想跟婆婆做。 她跟黄桃道:“婆婆这么对我,我也不能无动于衷,可我给的东西婆婆恐怕也看不上眼,不如亲手做点衣裳,也能让她看看我的心意。” 黄桃也替自家小姐高兴:“这么和和美美的就好,奴婢在长兴伯府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婆婆,您嫁过来后奴婢一直担心王府规矩太大可怎么办?现下王妃对您又好,奴婢也不担心什么了。” 梅氏她们出去后,玉彤开始为福姐儿清点嫁妆,福姐儿明年就要嫁了,她到时候肚子大了也不方便,万一出点什么差错也不好,儿媳妇虽然看着能干,但毕竟还年轻又才刚嫁进来,她也不是很放心。 王府希望把女儿留久一点,可简国公府却迫切的想把女主人迎接过门,这不,简颂又送了些玩意过来,玉彤看也没看就直接送到福姐儿那里了。 不过简颂还是没走,显然想和福姐儿多说几句话,在玉彤这里他还耐着性子关心她:“王妃身体如何了?” “多谢你关心,还不错。” “晚辈听说有了身子的人多吃些苹果或者青枣很好,这个时节虽然是冬天,但是晚辈庄子上产了不少苹果,您到时候可要多吃点。”简颂还是很坐得住的,即便王妃没有让他跟未婚妻见面的意思,他的态度也很端正。 玉彤笑道:“那就多谢你了。” 简颂又多坐了一会儿,见彻底无望,就走了。 玉彤笑着摇了摇头。 ** 再等梅氏回来之时,到了君婷出嫁的日子,玉彤带着梅氏一起过去,俩人虽然是婆媳关系,但因为玉彤相貌年轻,现在虽说有了身子,但又没有显怀,越发神采飞扬。婆媳二人一起进去,还有点小轰动。 赵凌此时正忙着迎客,玉彤也见到了好久没有看到的汪淑儿,看她今天穿的青色的衣服有些奇怪,谢大又没死,她怎么打扮得跟个寡妇似的? “嫂子来了,快请进屋坐。” 梅氏扶着玉彤进去,她对这个姑姑的感觉有些微妙,虽说她是晚辈,但还头一次被人忽视的这么彻底,你还不能说什么。她想当年婆婆有这么个小姑子,也不知道怎么相处的? 当玉彤再一次见到君婷的时候,在她的脸上没有看到一点属于新娘子的高兴羞涩之感,她觉得有些奇怪。 “君婷,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要跟舅母说说?” “舅母,没事。”君婷摇了摇头,她只是有点伤心,听说未来夫君身边已经有了两三个通房了,虽说她进门之前那些人都暂时赶了出去,但是君婷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爹就是个花花大少,她娘这一生受了多少气啊,别人看她娘都觉得命好。信郡王的幺女,谢家的宗妇,在家里也是说一不二的,可她知道每次爹爹去了别的女人房里,她娘就会落泪。 她自己都那么讨厌有妾的人家,尽管云家子弟都很出息,对方看起来也是有为青年。但对君婷来说她更羡慕舅母和福儿表姐。听说简世子就没放屋里人,人家不也过来了吗? 可她也知道她娘的体面都在她和弟弟身上了,弟弟早就定了亲事,她又被舅母家拒绝了,母亲为了跟舅家置气,一心想让自己高嫁。 玉彤看她这样,只能劝道:“进了云家的门,多听多看,慢慢的日子就好过了,如果有什么事,只管去找你舅舅。” 君婷抿嘴一笑:“我知道的,谢谢舅母。” 玉彤看她这样,也有点担心自己的女儿了,虽说简颂是女儿选的,但是他们家现在对福姐儿太好,万一日后福姐儿进了门没有合他们的意,到时候又该如何呢?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剑走偏锋 第一百五十八章剑走偏锋 到了玉彤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开始显怀了,福姐儿也要出嫁了。她拖着大肚子帮女儿准备婚事,简颂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想福姐儿想了很久,恨不得立马就娶进门来。 梅氏就跟小姑子在一起做些小活儿,她想的也没错,现在婆婆还年轻,并不需要她去帮什么忙,主要也是怕她抢班夺权吧。当然,她一个新媳妇即使有再多的管家才能,也不能立马把婆婆挤到一边去表现。 毕竟才三十多岁的婆婆要是现在就让她管家了,婆婆也会被质疑能力不行,或者犯了什么错误。 玉彤大着肚子做事,赵群并不放心,只要从衙门回来就会守在她身边,好在这次大夫诊断说只怀了一个,要不然又是双胎,生孩子的时候就很麻烦了,对产妇身体也不好。 今天是福姐儿婚礼的前一天,福姐儿垂着头吃饭,就怕一个不小心就哭了出来,闹的娘也心情不好,肚子也跟着不舒服。作为母亲玉彤也知道她的心情,尽量说些高兴的事情,“你父王知道你喜欢吃番石榴,弄了好些过来,你呀一天吃十个都行。” 菽哥儿嘴最甜:“最羡慕姐姐了,听说简姐夫那边也备了好些姐姐爱吃的番石榴呢!” 福姐儿羞涩一笑,玉彤跟她道:“日后去人家家里了就好好过,想爹娘了就回来,到时候我肚子大了,也走动不了,你有事跟你嫂子说也是一样的。” 梅氏连忙笑着应道:“妹妹有事只管找我与你哥哥也是一样的。” 这就是在促进他们姑嫂关系,姑嫂亲,赛黄金。日后这个信郡王府还是梅氏当家,不是说讨好梅氏,而是日后福姐儿必然会经常和梅氏打交道,梅氏也不是个坏人,娘家也不在身边,趁这个时候和她多来往总是没有坏处。 吃完饭,玉彤把福姐儿独自留了下来,福姐儿靠在她娘的肩膀上,“娘,女儿好怕……” “怕什么。”玉彤很了解女儿心里所想:“你还要年轻,别进门就听别人的拼了命的想怀孩子,把心放轻松,该来的都会来。”她就怕女儿被简家的某些见不得人好的在女儿耳边鼓捣,女儿嫁出去了,也不能常常回来,有些话也不一定会跟她说,到时候万一走错路该如何是好? 女儿不管再大,在娘的眼里她都是孩子。 福姐儿笑道:“有娘在,我都不怕的。还记得小时候女儿差点就被太皇太后叫进宫了,娘挺身而出把娘留下,女儿当时就觉得我娘是天下头等厉害之人。”她也因为有了娘,才有了底气。 “呵呵。”玉彤笑了一下,又正正经经的把避火图给她看,看女儿害羞,便严肃对她道:“我跟你说这个很重要的,娘曾经选秀的时候就知道这种事情你做的舒坦了夫妻关系才能好。你虽然是郡主之尊,可这做夫妻还是男女相处,其道理都是一样的。” 福姐儿这才开始郑重起来。 带着娘家人对她满满的祝福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无限期待,福姐儿嫁进了简家。头一个不适应的不是新娘子,而是玉彤。平时福姐儿常伴在她身边,好多小事也是她帮着做的,现在一走,偶尔玉彤还叫错人,把梅氏叫成福姐儿。 女儿出嫁仿佛是在玉彤心里剜了一块肉一样,好在福姐儿回门的时候,脸色饱满,玉彤才放下心来,这样也好,多有个人帮着疼女儿,也挺好的。 当简颂陪妻子回门的时候,大大小小好几个小舅子都等着他,他是怎么也逃不过去了,坐下就没停过一直喝酒。小一点的不能喝酒,但初哥儿和赵群显然有备而来,好在赵群毕竟是岳丈,看简颂腿都站不稳了才喊停。 福姐儿扶着他上马车的时候,简颂又一幅清醒的样子,福姐儿白了他一眼:“你这是真醉还是假醉呀?” 简颂哈哈大笑。 ** 眼看婆婆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梅氏却肚子平平的,她难免有些着急,虽然婆婆没有催过她,但是她很不安,很怕被婆婆说。 不过玉彤哪有心思天天盯着儿媳妇,她自己还得好好的照顾自己,外加福姐儿嫁了之后,三胞胎也十三了,儿媳妇人选还要物色,偏偏这三人又一样大,成亲的时间间隔也不能太长,也不能再等朝廷选秀,所以玉彤还要时常去一些宴会帮着儿子们寻摸儿媳妇。 这天,正是云家次孙成亲,也就是君婷的小叔子成亲的日子,她既是君婷的舅母,也跟云家有点关系,所以受邀前去。 梅氏连忙在婆婆身边服侍,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君婷看到舅母挺着大肚子过来,连忙请入内室,没曾想到这里遇到唐晏了,唐晏一贯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现在分家出来过,因为其夫还颇受圣宠,现在已经是大理寺少卿了,所以唐晏也颇受礼遇。 “玉彤,没想到你们夫妻感情还真好,我还以为就前面那几个就好了,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个。”唐晏笑着打趣。 玉彤也不认输:“你少说我,大理寺少卿半夜卖汤圆的故事都传遍整个京城了,姐夫对你那么好,你还不满足。” 玉彤渐渐跟唐晏聊开了,便让梅氏自去找人说话,陪在她身边固然让别人觉得孝顺,可她是世子妃应该多认识一些人,梅氏毕竟不是从小在京里长大的,也不是像玉彤基本上亲戚圈就是整个京里上流圈子,她应该多去认识一些年轻妇人。 她看梅氏过去了,才跟唐晏道:“最近还好吧?每次都说聚一下,都没有时间。” “最近不是我儿媳妇生了孙子吗?她爹娘也不在京城,我肯定都要照顾的。再者我女儿也到了年纪了,所以最近我是到处寻摸?” 唐晏生了两女一男,长女早就已经出嫁,嫁的人家也很不错,正是谢家三姑娘嫁过去的那嫁,薛状元府邸。次女也是最小的,唐晏现在就这个女儿的心要操了。 “叫过来我看看,我手里若是有好的人,必然要跟他寻一个。” 唐晏连忙把女儿叫了过来,马蜜儿看她娘叫她,也赶紧过来,一看是认得的人,连忙行礼,“给信郡王妃请安。” “好孩子快起来,你倒是跟你娘不一样,这样的娴静。今年多大了?” 马蜜儿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回您的话,我今年虚岁在十四岁上了。” 玉彤解了手上的镯子给她,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谁都知道信郡王府还有三个儿子可没娶亲,未婚的小姑娘们自然也卯足了劲想嫁进去,原本信郡王府世子赵世初也是大热门来着的,大家都在想到时候谁会把女儿嫁进门,没想到京里的闺女被个外三路的什么南边的女人比了下去。 世子的弟弟们虽然不能袭爵,但在宗室中都是难得的上进的人,再者信郡王妃是有福气的人,听说不给儿媳妇们塞女人,这样的婆婆谁都想要。 有那等动了心思的人,见马蜜儿在那里请安,也自然的凑了过来。 玉彤也来者不拒的一一见这些姑娘们,并让她们坐在自己身边方便就近观察,这么一看倒真有一个不错。自家的仲哥儿性子憨厚老实,玉彤不想找个太过于精明的,太活泛的仲哥儿怕是掌控不了,也很容易成为搅家精,她好不容易把家里的氛围弄的这么好,可不是让人破坏的。 她原本看中了马蜜儿,她既是唐晏的女儿,人也大大方方的,可这姑娘耐性太差,坐了一会儿就有些露了原形,还自以为自己很可爱。反而是坐在前面的柳小姐,她爹爹是副相,按道理来说她可以嫁的更好一些,也就是不需要坐过来,可她偏偏坐了过来,还饶有兴致的跟自己说话,这姑娘有趣的很。 等回去后,玉彤派人查了查柳小姐在家的处境等等,也颇为受宠,并不是像梅氏的爹娘偏心之类的,就是不知道这柳小姐怎么看上自家了? 柳夫人也奇怪:“你这孩子平时聪明的很,怎么今天净往信郡王妃那等贵人身前去凑,你该不是想嫁到他们家吧?这不好,宗室不能参加科举,这信郡王府除开世子外其他人都不知道有没有爵位呢?” 按照柳家的家世,她应该嫁给门当户对的书香门第的公子,俩人吟诗弹琴才对啊。 可惜柳小姐偏偏剑走偏锋,她笑道:“我就是觉得信王府的二爷很好,之前我跟表哥和表姐去西山玩,碰上野兽了,表哥平时还称自己文韬武略呢,当时就吓的没劲儿了,人家赵世仲却轻易制服了,不仅如此,人家还避嫌,是表哥在那儿一定让人家留下姓名人家才说个自己在家行二。” 当娘的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先考察一番了,所以仲哥儿在宫学就遇到了太傅柳大人现场出题考核,他跟自家弟弟菽哥儿是比不了,但在玉彤的督促下,在宫学也算是中上,柳大人虽然对他的才学抱持怀疑的态度,但是对仲哥儿为人实诚,也讲兄弟感情,家里家风也好,这些远比才学更为加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妯娌 第一百五十九章妯娌 自古丈母娘看女婿是越看越好,柳夫人刚开始还对仲哥儿观感一般,可后来在街上遇到几次,倒是觉得很不错。她们那边是看好了人,还想了很多,可是信郡王府却没有丝毫消息,柳家这才开始频频借着机会和玉彤见面。 说起来玉彤还是觉得挺不错的,虽然人家说次子媳妇要更温顺一些,这样家庭才可以和睦,可她觉得可以不那么计较,但一定要有能力,日后初哥儿是要单门独户的过的,若是娶个会持家的,又明理的自然不错。 再者儿媳妇个个有本事,就会积极一些,若是人人都想嫁进来就享福,一天到晚生个儿子就觉得不得了了,那才是儿子的坏事。人最忌讳懒惰,就连玉彤如今已经是王妃了,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她也找了和柳家相熟的人家去打探底细,都说柳姑娘为人很好,比梅氏当初在家的风评更好,而且人家就喜欢仲哥儿,还能看上仲哥儿的优点,并不因为他是王室子弟才就过来的,于是玉彤找了赵群跟他说了次子仲哥儿的婚事。 “我想趁着现在还能动弹就把仲哥儿的婚事定下来,你且先看看这位柳姑娘如何?” 赵群想道:“柳太傅为人寡言少语,却颇得皇上信重,你去打探过那家姑娘了吧?” “嗯,已经打探好了,而且不仅是一家,跟她们家来往的好几家,还有我派人也盯着,传回来的消息都是这姑娘是真的看上咱们仲哥儿了。” 赵群点点头:“既然如此,你找个机会给她们通通气就成。” 在赵群的眼里,大丈夫何患无妻,他自己就是郡王,早就想趁着什么合适的时机办一件大事,把郡王爵位重新提成亲王,到时候他的儿子身价就又不一样了,柳家他还不一定看在眼里。宗室联姻大多都是跟勋贵,因为勋贵跟皇室关系最亲密,风险很小。 而仕宦之家却不一样,有人位极人臣,若是犯了事情全家都要族灭,这种事情比比皆是。 他说完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再等等……” 玉彤也觉得自己有些心急:“好,就再等等吧,反正仲哥儿年龄并不大。” 原本柳家知道信郡王府也在打探她家女儿,还有些高兴,不过过后却没了下文,柳夫人疑道:“难不成信郡王妃没有看上你?” 她是有些不可置信的,毕竟自家女儿条件那么好,没拿乔都好了。柳小姐却是个聪慧的,“娘,你也不看看宋姐姐当初的事情?” 对啊,柳夫人想道,宋氏当初虽然说嫁给一个白身,但似乎那桩婚事是宋氏的公公同意的,宋氏的婆婆倾向于找勋贵。同理,宋氏的婆婆是信郡王妃的嫂子又是表姐,连她都如此,那么信郡王妃呢? 而且就连信郡王世子妃这样出身于勋贵之家,只因为生长在南直隶,连上边的圈子都很难打进去,要不是她婆婆带着她,她一个人在京里也就那么回事。 柳小姐想道,她们家是不是也太想当然了,似信郡王府这样的人家,看起来好似不显山不露水,但信郡王父子二人都是宗室的实权王爷,说不准人家就想娶勋贵呢? ** 此事暂告一段落,再说玉彤养了好几个月,终于发动了,赵群在外面坐镇,梅氏因为公公在那里,也不便过去,在里间伺候。 玉彤是早已轻车熟路,知道怎么调整呼吸,什么时候用力,甚至还在生产前沐浴了一下。春樱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玉彤让她回去照顾孩子,她还不肯,“王妃,您哪次生产不是奴婢陪着的,这次也不例外,您放心,我那两个小崽子都大了,哪里还需要我看着。” 她家的老大都给仲哥儿做小厮了,老二是季哥儿的小厮,年纪都不大,不过可比王妃想的成熟多了。 “嗯,这一胎我虽然希望是个姑娘,但还是想随缘。”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她的孩子,她不像别人过于喜欢男孩子或者女孩子。 果然这一胎还是生了个小儿子,赵群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高兴,因为只生了一个,玉彤的身体能够承受,三胞胎也赶忙回来看弟弟。 不知道是不是吻了血腥味不舒服,梅氏干呕起来,正好太医在一旁,诊断了一下,竟然是有了身子,这下梅氏晕晕乎乎的了,她进门一年了,虽说婆婆什么都没说,但是她自己心里压力很大,又接到南直隶的信说自己那病歪歪的妹子都快生了,她肚子还没动静,现在好了。 初哥儿熟练的抱着小弟弟礼哥儿,对梅氏身边的丫头吩咐道:“先扶着世子妃回房,我待会儿过去。” 他比梅氏要淡定,也许他从小就在孩子堆长大的,并没有很强烈的期盼说一定要梅氏立马就生个儿子怎么样。赵群从长子手里把小儿子接了过来:“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当时你和福姐儿一起生出来的,我是又担心你娘,又担心你们……” 赵群很少会跟孩子们说这些,就是后面来的三胞胎进来,听到了也有些想哭。季哥儿平时自诩为母亲的贴心人,他想进去看玉彤,却被赵群阻住了:“你娘现在刚刚生完你小弟弟,现在正在休息,你们先回房吧,等过几天再来请安。” 季哥儿原本是兄弟中最小的,现在也有了弟弟,虽说娘生的不是妹妹,可三哥也说过若生个妹妹,还是要嫁出去的,就如同姐姐一样,嫁进简家了,虽说平时也回来,但终究不一样了。还是弟弟好,至少他们兄弟几个到成年都可以一直在一个家中。 小儿子叫赵世礼,虽然是个儿子,但是非常乖巧软萌,玉彤带他很轻松。满月的时候,柳家也跟宋氏一起过来的,在宋氏看来别的人好糊弄,她这位姑姑信郡王妃却是一等一的不好糊弄之人,所以虽然带着柳家的人过来,她立马就跟玉彤把来意说了。 “柳小姐也是我还在家里认识的,好像对仲哥儿特别喜欢,我带了来,您仔细看看,若是不成,我只管带回去就是。” 宋氏哪里敢得罪玉彤,她还想拿点小孩子的衣服什么的回去压枕头,到时候生个白胖小子,再者柳家毕竟是外人,哪有为了外人得罪家里人的。 玉彤抱着礼哥儿出去的时候,关系亲近的如玉琪、还有刚回来的康王妃叶韶、甚至还有表哥叶锦深后来娶的妻子程氏都过来了。 玉琪更是要抢着抱孩子,她笑道:“你这抱着孩子出来,我感觉跟之前抱初哥儿的时候没两样,这十几年可过的真快。” “快别这么说,我都快成了那老茄子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 自打从东北回来,叶韶仿佛重见天日,上一代的恩怨算是清了,她们也避了这么些年,现在年纪大了,能够回来真是万幸。叶韶从以前那个万事不愁的少女,也变成了一位精明能干的主妇。 她伸出手去摸了摸礼哥儿,心里微微一酸,康王赵惠事母至孝,她的哥儿一生下来就被送到康王太妃处养着,现在要成亲了都和她不亲近。 玉彤也只把儿子抱出来一会儿,就让奶娘抱了进去,毕竟孩子太小见不得风,在人多的地方也不好睡觉。 柳夫人和柳小姐跟唐晏和马蜜儿在一处说话,唐晏一贯大大咧咧的,即使知道玉彤没有看中自己的女儿那也很正常。张玉彤从小就绝顶聪明,而她的蜜儿被她宠的太过了,去了王府,规矩那么大,蜜儿肯定也承受不住。 倒是柳小姐虽然目标明确,但仍然没有急色,这倒是让玉彤高看了一眼。 梅氏现在有了身孕,玉彤便没让她站规矩,反而嘱咐她坐下好好休息,玉琪对梅氏道:“你婆婆对你好呀,以后你们要多孝顺。” 梅氏连忙应承,而且她最轻松的是婆婆不给她塞通房,她心情好了,自然也感谢起婆婆来了,说的话倒是很真心,“我就说再也没碰到我母妃这样的人了,通情达理,对我们小辈也关爱。” 她这话倒是让一旁坐的柳夫人更心动几分,选夫婿不仅是要靠男人如何,还要看他娘怎么样?像信郡王妃这样家庭和睦的,她女儿若是嫁进来,至少不会跟乌眼鸡似的。再说这位世子妃也明艳大方,不像是那等心胸狭窄之人。 所以柳家意愿强烈,柳小姐也经过了玉彤和赵群的考察,赵群之前是不想让妻子多操心,现在柳太傅很明确的跟他说了这件事,这在赵群看来是诚意十足了,更何况柳小姐也确实不错,配仲哥儿也不算亏,一拍即合,在礼哥儿五个月的时候信郡王府去了柳家下定。 一直到最后才知道的梅氏这才反映过来,她跟心腹黄桃道:“我是说怎么我们家最近常常跟柳家来往,原来是这样啊。” 黄桃担心道:“姑娘,那柳小姐的爹是副相,听说在闺阁中也是个女中丈夫,您瞧?” 梅氏却笑道:“你怕什么,再能干还不是要分出去的,二叔为人憨直可爱,若是不找个能干的,日后开了府该如何是好?”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尾声(上) 第一百六十章尾声(上) 倒是仲哥儿被俩个弟弟好一番打趣,三胞胎其实都是同一天生的,读书吃饭都在一起,而且仲哥儿因为憨实,在学里反而更受俩个弟弟的照顾,尤其是菽哥儿,小时候最爱跟初哥儿在一处,但初哥儿是世子,作为继承人培养,没那么多时间和弟弟一起,所以菽哥儿跟仲哥儿关系最好。 “二哥,恭喜你,难怪柳太傅这些日子碰到你就要考你,原来是这个缘故。” “都是爹娘选的,肯定是很好的。”仲哥儿抓了抓头,无所谓女人好不好,他这个年纪的人,尤其是他爱练武,每天的精力都恨不得全部用在骑射上,哪里有时间想姑娘。 仲哥儿跟着玉彤一起去柳家下定,玉彤替他理了理衣裳,心里还是有些酸,她对这几个孩子中最喜欢的就是仲哥儿了,他甚至对自己和赵群从来不撒谎,若是可以的话,真不希望那么早成婚,人家都说成家立业,成家了肩上的担子就重了。 她的仲哥儿也才十三岁,玉彤心里极为矛盾。 “走吧,娘。”仲哥儿微笑着扶着玉彤上马车。 玉彤颔首上去,她是跟玉琪一起过去的,玉琪现在是恂王府,又是她的堂姐,俩人关系处的还算不错。 “哎,你知道那汪淑儿吧,我前些天在宏图寺看到她了,啧啧,那样子,还真像是去修行了。儿子跟着谢家的老太太,丈夫又去了外地做官,家里又是你家小姑子当家,她现在真真儿的跟守寡没两样了。” 其实玉彤对汪淑儿都已经没什么印象,很奇怪,她现在听人提起汪淑儿也只能想到她苍白的脸庞、常常捧着一本书,偶尔会说一些让人很不喜的话。 在自家儿子大喜的日子,玉彤也不想提起她:“不知道,好久都没怎么看到她了。对了,宫里的惠贵人生了公主,却没升分位,怕是心里难受着,你让大嫂子进宫好好劝劝。” 同一时期怀孕的欣贵人因为生了儿子已经是欣嫔了,这皇上平时看起来对怀孕的二位一视同仁,但惠贵人生了女儿份位没变,这就是非常理智了,不因爱而宠,作为皇上无疑是让臣子前朝非常放心的,他很冷静,但是作为丈夫,未免有些无情。 可玉彤也知道,唯有这样才是一位真正的君王,皇上比臣子还自律,下面的人哪里还敢胡来? 玉琪听了也是叹气:“要说在咱们普通人家先开花不结果的也不是没有,只是在宫里就不一样了……” 像那丽妃稍微有点翘尾巴挑战皇后就被降到嫔位,现在和后来的欣嫔一样,真是怄气。 玉琪心道若是玉彤进宫,看这生儿子的架势,恐怕可以封皇贵妃了。 二人随意聊了几句就到了柳家,柳家今天大门开了,两位王妃亲临,柳家毕竟是书香人家,不是张家这种勋贵人家,规矩还不大一样。 柳夫人迎了玉彤和玉琪进来,仲哥儿则去前面跟柳太傅以及柳公子一起说话,过了一会儿又把柳小姐请过来。柳小姐也是个心性高的,这门亲事是她自己求来的,她一定要好好过,所以第一步要先搞定婆婆。 她对玉彤十分恭敬,看的玉琪在旁边都有些羡慕了。 柳小姐的针线做的一般,当然在普通人家算很好,但在通过选秀过的玉彤和玉琪前面,未免有些不足了,但柳小姐的糕点手艺很好,玉彤一口吃了两三块,而且她还细心的把自己做的香送给玉彤。 “这是静心香,晚上休息的时候点上一根会很快入睡的。” 柳小姐脸红扑扑的,一幅求表扬的样子,玉彤心道还是个小姑娘呢?她也有些释怀了,儿子是自己的,自己心疼。可人家的闺女人家也心疼,年纪还那么小就要嫁入陌生的人家,伺候陌生的公婆,还要忍着,玉彤想到这里,再看看柳小姐,笑着夸赞:“真是个细心的孩子,我这几天正好睡不安稳呢?今天正好可以拿回去一用。” 柳小姐腼腆的笑了笑。 ** 等到礼哥儿周岁的时候,他的小侄儿,梅氏的儿子赵凛,正好三个月了,玉彤让梅氏把赵凛放上去,“让他到我这儿吧,你去舅父和舅母家去,你大表嫂也有了身子,正好带点补品过去。” 去看表嫂宋氏,梅氏还是很愿意去的,而且舅舅家也没什么极品,人都还不错。舅母是个软和性子,表嫂人也非常好,尤其是二人都是年轻媳妇,凑在一起有话题聊。 见梅氏走了,玉彤把凛儿抱在怀里,刚刚会说几句话的礼哥儿,挥手喊“弟弟。” 正好进门的赵群笑道:“什么弟弟,这是你侄儿。” 看到赵群了,礼哥儿立马拍着手让他爹抱,赵群现在最爱这个小儿子,平时去哪儿都带上,现在也抱着他。其实赵群还很年轻,若说凛儿是他的儿子,肯定别人都不意外。 凛儿才三个月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玉彤亲了亲他的小额头,看凛儿窝在她怀里,她对赵群道:“看看儿子和孙子一般大,到时候礼哥儿长大了,会不会怪我们?” 明明是一般大,到时候侄子是世子,他只是闲散宗室。赵群笑着摇头:“你也想的太远了,咱们的儿子哪里有差的,仲哥儿这明年就要考评,若是过了,必然也会有爵位的,到时候我再运作一番让他去北边去历练一下就成了。菽哥儿我们都不担心,今年选秀必然有他的份,季哥儿也不怕,他正好跟着我在宗人府做事。这孩子骑射不行,可人缘却很好,处理宗人府的事情自然是合适。” 他把这些说给妻子听也是希望她不要太过于操心,没有儿子的时候害怕家业没人继承,可儿子太多了,又怕家业不够分,而且同一个爹娘生出来的,似菽哥儿这样天资聪颖并不逊色于初哥儿的,也只是闲散宗室,爹娘也为他着急,希望他过的更好啊。 “你有打算就好,不想这些了,初哥儿这孩子作为世子已经做的更好了。明年柳家那位就要进门了,我还得准备聘礼去。” “怎么我一回来你就忙啊。”赵群笑着打趣。 玉彤捏了捏他的鼻子,“因为现在还不是我们休息的时候,快快快大孙子小儿子全在这儿了,你帮我好好带带吧。” ** 次年,三胞胎顺利通过考评,仲哥儿的婚事也开始办了起来,梅氏帮着玉彤一起忙着喜事。梅氏现在生了儿子后,整个人都不担心了,她想着反正这个府里日后迟早是她的,就像老王妃那样,以前还是信郡王妃,现在府中大小事情不还是她婆婆管着。 她有的是时间等,现在还不如做好人,至少不要让弟妹们厌恶自己,她这个大嫂可要有个大嫂的样子,这样下面的弟妹才能真正的服气她。 柳氏顺利进门,她原本就很喜欢仲哥儿,外加上仲哥儿又是个没什么心机,人憨厚的人,柳氏得夫如此,每天都是笑嘻嘻的,她跟梅氏又有点不大一样,梅氏目的明确就是要整个信郡王府,而柳氏就想和仲哥儿过过自己的小日子。 梅氏跟柳氏相处的倒还不错,二人都喜诗文,也都明理,也没什么利益之争。像仲哥儿通过考评后就先进了内卫,再过几年赵群就会派他去北边,初哥儿则是世子,现在已经跟着皇上办事了。 又柳氏进门几个月后,宫中指了婚事,指的人玉彤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云皇后的堂侄女云氏。这位云氏跟宫中那位不大一样,形容俏丽,顾盼神飞,她爹爹是甘陕督抚,一方大员,这样的人就是做王妃也配得上吧。 不过季哥儿的媳妇就没太让人惊讶,这姑娘年轻还来过自家,当时还是跟表哥叶锦深的女儿一起来的,叶家的次女原本想嫁到自家,但是玉彤考虑到血缘,所以没选那位姑娘,倒是往宫里递了话。 因为季哥儿以前年纪最小,所以不如哥哥们独立,可他年纪渐长,反而因为自己性子温和为个人特色,外边很多人都说季哥儿性子和赵群最像。 宫里考虑的颇为周全,遂把袁家的袁柏舟的妹子,同样很沉稳的袁璧许配了进来,袁家毕竟是皇帝母家,现在又因为袁柏舟的关系,反而比太上皇的母家陈家要混的好太多了。 云氏最先抬进门,她先前也觉得自己应该怎么也要嫁个世子,没曾想夫君赵世菽博学多才,又英俊出众,她顿时不再想别的,在信郡王府也安份起来。 最后进门的袁璧,跟季哥儿相处竟然有几分老夫老妻的模样,因为袁璧年纪比季哥儿大一岁,而季哥儿最爱撒娇,袁璧对季哥儿有求必应,让玉彤都忍不住让袁璧别太听季哥儿的话。 于是今年过年家中就热闹多了,就是一向觉得自己稳坐钓鱼台的梅氏都有些慌张了。弟妹们都太会讨好婆婆了,而且和小叔子们也相处的很好,她不努力点怎么行?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尾声(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尾声(下) 因为家现在还是玉彤掌着,她可不像别的婆婆要什么制衡之道,这几个儿媳妇里自然是长媳梅氏为重,可梅氏也要配得上这个长媳的称号,玉彤才能放手。 同时她也理解梅氏的心情,几个弟媳妇都不是泛泛之辈,似柳氏的父亲是副相,云氏的父亲是一方大臣,袁氏更是当家母家承恩公府的小姐。要让她们真心实意的服气梅氏,其实并不容易,而且她们还要在一起住很久。 说起来梅氏现在所面对的局面比她当初还要复杂,毕竟她当初嫁过来,赵群是独子,俩个姐姐早就出嫁了,小姑子虽然也有些难缠,但第二年也嫁出去了,可以说之后玉彤只需要跟丈夫维系好感情,照顾好孩子就成。而梅氏和初哥儿感情也还好,之后的弟媳妇们进门,她虽然没有自乱阵脚,也是有些慌了。 今年过来热闹是热闹了,烦恼也多了,玉彤放下茶盏递给春樱,“初二你去把福姐儿接回来,我今年初二就在王府过,初三再回家。” “是。”春樱领命而去。福姐儿进门两年并未跟王妃一样很快就有身子,而一直都没怀上,还好简世子对她很好,所以她们对她并不担心。 今年礼哥儿也两岁了,他现在还离不得他娘,玉彤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就把他放在炕上让他自己爬或者扶着墙壁走。玉彤把事情处理完,才把他叫过来说话,不一会儿梅氏也带着凛儿过来了,她笑道:“大早上凛儿就闹的我跟他爹起来了,我说他肯定是想找小叔叔玩,便带着他到母妃这里了。” 说起来这名为叔侄的二人,年纪也仅仅相差大几个月,一个是玉彤的儿子一个是玉彤的孙子,他都是一样的疼,显然凛儿对玉彤也很熟悉,拍着手要过来,礼哥儿连忙巴在母亲的怀中,生怕被凛儿抢了位置。 “把凛儿也放在炕上吧,别让他摔下来就成。” 梅氏笑着答应。 随后柳氏和云氏一起过来的,柳氏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了,云氏还是新妇,跟菽哥儿你侬我侬的倒是甜的跟水蜜桃似的。 “母妃。”二人齐齐行礼。 “行了,快起来吧,就坐这儿吧。你们早饭都吃了吧?”玉彤觉得每天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吃早饭很麻烦,所以各自院里都有相应的小厨房,只要到了时辰过来请安便成。自来规矩如此,就是玉彤现在每逢初一十五或者节日都要给老王爷和老王妃请安,进门十几年只要在家,没有哪一天是落下的。 柳氏笑道:“都吃了的。”云氏也说吃好了。 玉彤点头:“你们各自的口味不一样,厨房上伺候的都是我们王府积年的老人,若是有哪些吃不习惯的,自去吩咐他们即可。” 她说完,礼哥儿伸手要拿玉彤的耳环,被玉彤轻拍了一下,云氏看了看自己的婆婆,要她喊娘她是真的喊不出口,尤其是婆婆带着小孩子的时候完全就是年轻的少妇,比她姐姐都还年轻,而且特别有风情。 “晓得的。过了头三个月,媳妇的胃口好多了,嘴也壮的很,还要多谢母妃给的那瓶梅子。”柳氏头三个月害喜很严重,仲哥儿第一时间就求助他娘,玉彤就把方子给了下人配了一坛梅子给她开胃。 玉彤笑道:“这也没什么,你身子哪里不舒服,让人去找府里的御医就成。” 话是这么说,但所有的脉案都要经过玉彤,毕竟管这么大的家不容易。过了一会儿袁璧才过来,她脸上有些羞赧,玉彤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季哥儿胡乱了,几个女人忍着笑意,好歹没有打趣脸皮薄一点的袁璧。 要论夫妻感情最好,莫属季哥儿和袁璧了,袁璧原本端庄古板,但季哥儿擅长撒娇,在季哥儿的影响下,袁璧也活泛多了,可见得这二人相处的非常好。仲哥儿虽然有了柳氏,但在情之一事上并未太开窍,不过有柳氏非常喜欢他,想必假以时日夫妻二人最为得宜。 说起来反而是初哥儿,也许跟着当今身边太久,对情爱反而不太看重,让一直跟初哥儿有样学样的菽哥儿也是如此,他们对于感情太过于理智了。 而感情这种事情玉彤不便插手,只能让他们自己解决了。 见她们坐了一会儿,玉彤便让她们都散了。 ** 几位妯娌出来却都没有各自回房,而是聚在梅氏那里,梅氏道:“想必大家也知道母妃正好过了三轮了,虽然不是整寿,但世子也跟我说要多用些心。我想一人计短二人记长,你们都出个主意,我们到时候怎么帮母妃庆寿?” 其实梅氏心中自有主意,只是她也想卖个好给诸位妯娌,毕竟她现在是长嫂,不能太过于争功了,这样让下面的弟妹们都有怨言。 柳氏轻抚肚子,她跟梅氏相处的时间比后面两位长,知道梅氏这个人素来有些掐尖爱揽事,但上面有婆婆压着,所以还算大度,不过梅氏又是个磊落的人,不会吞功,所以柳氏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我说我们各自做些衣裳鞋袜尽我们的心意,再贵重一些的,我嫁妆里有一个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我打算送这个,再有的就要交给我们二爷去寻了。”她大大方方的说出来也是怕别人送的重复了。 梅氏点头:“要说鞋袜这些是肯定要做的,母妃常常帮我带凛儿,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她。” 云氏心道,本来她打算送插屏的,被柳氏抢了先,好在她爹是甘陕督抚,陪嫁的好东西也有不少,你柳氏送个象牙的,我便送个更好的。 “那我就送一尊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总得图个吉祥。” 倒是袁璧摇头:“我这一时想不起来,到时候再商量我们四爷便是。” ** 转眼小年过了,团圆之夜,老王爷和老王妃都过来了,老王爷精神矍铄的很,这个年纪的身体比年轻人都好,现在还经常去庄子上骑马打猎。老王妃就不成了,她原本就有些妇人病,年纪越大,就成天不想动弹,其实她现在还不算太老,可整张脸都全部垮掉了。 “王爷,让人传菜吧。”玉彤跟赵群道。 赵群点头,下面的人开始上菜,礼哥儿在老王爷怀里,菽哥儿闹着要抱小弟弟,礼哥儿跟他三哥眉来眼去的,老王爷气道:“我抱抱你弟弟,你小子还不服啊。” 菽哥儿背着老王爷吐吐舌头,初哥儿在一旁劝道:“老三就是爱逗礼哥儿,祖父您别气。” 上了菜后,玉彤跟儿媳妇们一起布菜,今年人多,布菜布的很快。玉彤坐下后,拉了拉赵群的袖子,赵群会意的帮她夹了一块米糕,玉彤对她笑了笑。儿媳妇们都不敢做声,她们的公公婆婆比年轻人还恩爱,即便最后进门的袁璧也只有羡慕的份。 老王爷知道他们在这里,小辈们放不开,况且他操劳一生了,现在好不容易享受没有事情烦他,所以刚坐下没多久就把礼哥儿交给赵群就走了,老王妃是人一多就头疼,也随着老王爷走了。 他们一走气氛果然轻松了很多,菽哥儿对着礼哥儿拍拍手,礼哥儿伸出双手抱着他三哥的脖子,菽哥儿拍拍他的小屁股。 “走,三哥带你去放炮。” 玉彤拉住他:“你别撩他,先坐下来吃点饭再走。” 菽哥儿这才笑眯眯的坐了下来,季哥儿忍不住道:“三哥,我等会儿跟你们一起去。” 赵群看了一眼妻子,看她笑意盈盈的,总觉得看不够,他们现在已经不再年轻,却总觉得时间太少,好在他和妻子都没有辜负过去的时光。 吃完团圆饭,哥几个都去玩了,因为他们还准备守夜,女人们便凑在一起说话。玉彤听着她们说笑话,看着也高兴,忽然看夏桔过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玉彤便跟几个儿媳妇道:“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 她跟着夏桔到了花园里,却看到园子上方火树银花,有人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玉彤跑了过去,赵群拉过她,“终于来了,你最爱看烟花的,方才的如何?” “好看。” 赵群把她的手牵着,亲自提了灯笼,他的声音若隐若现的传在玉彤耳边:“你过几个就要三十六岁的生日了,想要什么?” “怎么都在操心我生日要什么。”玉彤知道她的那几位儿媳也在想方设法的送东西给她,可到了她现在这个地步,也没什么特别需要的。 赵群温柔道:“今年就咱们俩去通州庄子上去玩吧,成日在家闷着想必你也不快活。” 玉彤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他还是那幅清俊的模样,似乎时光在他的身上停驻了一般,他就是这样一直这么细心的对自己,生怕自己受了委屈也生怕自己不开心,她点头:“怎样都好。” 赵群把刚才牵过的手一起缩进袖子里:“走吧。” 他希望这条路永远都是她陪着他,这样就很好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前世今生(一) 第一百六十二章前世今生(一) “着正四品益州知府张钊之女张玉彤为太子承徽,钦此。” 听到这道旨意,玉彤心里就发凉了,她再怎么努力不也是人家的小老婆吗?原本她还以为靠自己搏一搏,能够做个宗室庶子之妻也尽够了,可笑啊…… 再看看欢天喜地的玉琪,她垂下了双眸,娘曲氏扶着她站起来的手也是颤抖的。正好出门的时候,玉彤看到八妹妹玉珠也哭了,她知道这位八妹妹原本是内定的信郡王世子妃,只可惜,现在世子妃之位另有其人,而且还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伍亮的女儿。 可玉彤不仅脸上不能带着丧气,还要努力表现出很欣喜的样子,她被选为太子承徽,现在不高兴,难不成很嫌弃太子吗? 一个晚上,她辗转难眠,第二日起来家里人对她说话都客气的很,尽管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承徽。但因为太子就是以后的天子,他们敬畏她,其实是敬畏太子。 一个妾哪有什么资格带大批的嫁妆进去,曲氏伤心的把家具全都换成了贵重的首饰、现银,这样的东西进宫好打赏。人家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宫里的人尤其势利眼,你不打赏点儿,谁听你的话。 进宫伺候贵人无非就是为了钱,没钱人家谁跟你干白工。 曲氏跟张钊把她喊了过去,张钊很是愧疚:“都是爹爹没本事,要不然你也不必参加选秀,我跟你娘谋了半天才只是个益州知府。我从你外祖家打听到太子现今唯有陈良娣有一子,其余妻妾都无所出,你把银红跟春樱带进宫去就行,春樱原本就是你娘的陪嫁丫头的侄女儿,对你最是忠心,银红又是医女,在宫里要切莫小心啊。” 她只是承徽,最多只能带娘家的俩个丫头进门,到时候再由太子妃统一安排丫头们伺候。 玉彤微微点头:“爹,我知道的。” 曲氏抱着女儿哭,她说:“我的彤儿啊,你哭吧,哭出来了就好了。以后进宫,想哭也哭不由人啊……” 宫里什么时候哭什么时候笑都要看上面的人的心意,自己的女儿从小神采飞扬,进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知道憋屈成什么样。 她咬着下唇在母亲身上哭了一场,之后洗了脸之后就一直强忍住,原本还跟她关系不错的玉琪倒是来看过一次,可玉彤知道俩人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交集了,毕竟一位是正经的宗室媳妇,一位只是太子的妾。 过了三日,玉彤带着两个丫头和乳母坐着一顶小轿进宫了。其实东宫并不是很大,太子年纪比玉彤也大了十多岁,早有生了儿子又居副位的陈良娣。还有稳坐钓鱼台的太子妃袁氏,还有官女子出身的两位奉仪,这次跟她一起被选入宫的承徽苏氏。原本承徽之位有十人的,太子原来也有承徽俩人,不过有一位病的起不来身子了,一位生了一位小郡主常年生病,现在这位承徽带着女儿在养病,不便出来。 苏氏的爹现在有个轻车都尉的爵位,没有实权,玉彤的爹如今是一府之长,却没有爵位,因为她爹是庶出,即便有爵位也落在嫡子们的身上,所以二人也算是旗鼓相当了。 玉彤暗自权衡了一下对手,轿子落下,她唇畔轻轻露出微笑,扶着王妈妈的手进了东宫。太子妃袁氏贤名在外,除了没有儿子其他的都做的很好了,当然对于玉彤来说她再好,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儿子放别人身边养的。 “进来吧,张承徽。” 从此以后不会有人再喊她玉彤或者张家的七姑娘,而是承徽张氏。 玉彤跟在一位老嬷嬷身边进去,伺候太子妃的人规矩都非常好,也很和气,并不是她想的那样要跟她给下马威或者怎么样的。 她过去的时候苏氏已经在此伺候了,看的出来苏氏恭谨的很,而且不敢僭越一步,小心谨慎。太子妃端坐在上方,玉彤老老实实的磕了几个头才起来。 “好啦,日后就都是姐妹了,伺候太子是我们的福气,盼着你们为太子开枝散叶。” 说罢还赏了玉彤两匹花布,一对宫花,这些玉彤都不稀罕,她家好歹也是侯门之家,父亲也一直在做官,她并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欢欢喜喜的接了过来,与她相比,苏氏就太完美了,情真意切的谢过太子妃,看的玉彤腻歪的很。 太子妃又对二人道:“你们今日先回各自的院子,太子晚间回来,到时候你们再过来吧。” 玉彤和苏氏都答是。 她们现在的身份只是承徽,没有单开院子的,她和苏氏现今都住在偏殿里。当然她们也没有挑选下人的权利,分配给她的是一个长脸严肃的嬷嬷,和俩个丫头,一个内侍。长脸严肃的嬷嬷姓严,俩个丫头年龄不大,一位个头高一点的叫金桐,个子矮一点的叫银桐,小内侍叫小松子。 她坐在上边看着他们,现在还分不清敌我,所以只能先平常一些,玉彤赏了每人二十两银子,“日后大家就都是这玉屏殿的人了,我才新来,有许多不知道的,还劳烦各位提点。” 那几人都道不敢。 玉彤让春樱和银红带着丫头们收拾了一下寝宫,她有些疲劳,却见那严肃的嬷嬷提醒她让丫头去拿饭。玉彤又让春樱和银桐一起去拿饭,意思是让春樱也尽快熟悉宫里,玉彤看严嬷嬷有意示好便召她过来问话。 “严嬷嬷,我们才刚来,这东宫的宜忌您可要多教一下我,万一冒犯了贵人,可怎么办唷?” 严嬷嬷自然知道能够被选进宫的都是不容易的,在家里早把规矩学的很好了,不过,她既然被分配到这里来,也存了要出头的,她也跟太子妃房里的人打探过,这次分过来的这位承徽的相貌居本届秀女之首。 可性子确实有些急,别人哪一位不是不动声色观察许久才说这话的,这位一上来就找自己问,就不怕自己是太子妃派过来监视她的。 她严肃的面容露出一丝微笑,玉彤知道这是宫里人常说的带着笑影,听她道:“宫里又与外边不同,太子妃是主母,可她也要每日去皇太后那里去请安,因此您要起的更早才是。但早上请了安后,便不必再去,除非太子妃赐饭,允许您跟她一起吃饭,您再去布菜伺候太子和太子妃。晚上,若是太子召您侍寝,须得晚上沐浴好后由内侍抬进去,完事后再送过来。太子颇看重规矩,轻易不会留人过夜。” 哎,玉彤听的头痛,好在吃了饭后,她心情平复了一下,还小小的休息了一会儿,起床后就如同平时打扮了一下再去太子妃那里请安。 今天是头一天,她和苏氏都要伺候太子和太子妃用膳的。 到了太子妃那里,苏氏又比她先到,而且打扮的比她朴素多了,人家穿着鸭蛋青的比夹,头上也戴上了太子妃送的宫花。玉彤挑挑眉,原本她只是正常打扮,这么一来好像她更朴素一些,不过,玉彤想道,这后宅太子妃是主母,谁也僭越不了,可是太子才是主人啊。 她们又不是普通的妾,她们是皇妾都有品级、等级的,这么低调,日后等后一批的新人进了门,太子根本不记得你是谁了?太子不喜欢你,太子妃再喜欢你又有什么用? 她一进去先跟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又介绍旁边一位美妇人,“这是陈良娣。” 玉彤连忙又行礼:“良娣姐姐。” 陈良娣笑道:“张妹妹可真水灵,这下太子可有福气了。” 玉彤含笑并未做声,又有两位奉仪过来跟她请安,玉彤也一一还礼。太子妃对苏氏和她暂时还没有什么偏爱,说到底,她们都是来跟她分太子的,她怎么会真心喜欢她们? 要她做到跟苏氏那样把自己当做袁氏的丫头那样,她肯定是做不到的,表面上越无欲无求的人,其实想要的更多。 “太子妃,太子回来了。” 一听到太子回来了,太子妃古井无波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意,苏氏更是不敢抬头,玉彤倒不是想争宠什么的,纯粹是没见过太子有些好奇。 唯有陈良娣站在太子妃旁边,寸步不让,玉彤也没有特意往后站,她见太子进来,也跟着前面的陈良娣行礼。太子今年据说三十了,但看上去很年轻,太子妃看上去反而暮色沉沉的,他从詹士府回来的,身上还穿着朝服,行动之间宛如行云似水,玉彤想他说是谪仙人也没错了。 “参见太子。” 看到妻妾们全部在这里,太子还有些不习惯,他微笑:“快请起吧。” 陈良娣正准备说话,却见太子妃拉起两位刚刚入宫的新人介绍起来,“太子快看,这是今儿进宫的两位妹妹,一位是苏承徽,一位是张承徽。”她随即让二人上前给太子请安,苏氏一贯的低头不语,玉彤虽然也不大敢看太子,但嘴角带着的笑意即便低头也看的出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前世今生(二) 第一百六十三章前世今生(二) 太子记性很好,分别问了二人父亲官职姓名,这让玉彤有些放松,她头一次在这里伺候也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的喜好,所以她不敢在前面随意布菜,就把那些容易咬烂的青菜夹了一筷子的太子面前。 好不容易这二人吃完饭,苏氏缩在太子妃前面伺候,玉彤则自然的被推了出去,而且苏氏竟然不抢头次侍寝,玉彤想到,既然如此,那我就坐实了这傻大姐的位置。 所以头次侍寝是由玉彤侍寝,她还是第一次私下跟太子相处,太子见自己盯着他,便问道:“你看着孤做什么?” 太子以为又是那种把无知当可爱的人,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没想到这姑娘笑道:“妾今日当了出头鸟,好在殿下这样龙章凤姿,妾也甘愿了。” 这话说完,还勾了自己一眼,太子也对自己妻妾之间的事情门儿清,后院都是太子妃管着,苏氏听太子妃的话本身问题不大,可听太子妃的话听到把太子都忘记了,这就太过了。这位张氏胆子还真大,不过对自己的胃口。 “来吧,孤让你明日更出头……” “殿下。”玉彤不满的跟他道。 太子一笑,拉过她。年轻的姑娘,火辣又热情,好在她还挺懂规矩的,坚决不到自己这里过夜,半夜又回去了,这样就好,太子也怕她不懂规矩,以后被后院的人针对。 第二日,玉彤带着丫头去跟太子妃请安,苏氏也在那里,她从苏氏的眼里看到了隐忍,似乎等着自己的下场。 太子妃袁氏看了看经过雨露滋润的张承徽,心里也是怀着无限的希望,如果她有了身孕,碰巧又生了个儿子,像张承徽这个性子这么外露,早晚孩子要在她的手上。她侧眼又看了看苏氏,现在这么能忍,以后报复心肯定很强,所图必定很大,别把别人当傻子。 之后太子就是雨露均沾,在太子妃处去的多了一些,然后再陈良娣和玉彤处多一些,至于苏氏那里太子也就去过一两次。 而玉彤一个多月就被诊出有了身孕,太子果真十分重视,他的子嗣很少,到现在存活下来的也只有两女一子,其中一个女儿还病病歪歪的。 太子妃生的女儿健康,但那是个女儿并不是儿子。陈良娣的儿子在普通人家算是聪明的,可在帝王家,那资质就算普通了。 再说张承徽人也漂亮,性子野,却又知道进退,这些日子侍寝以来是最得他的心的一个。好在太子妃袁氏照顾得当,倒是那苏氏是在布菜的时候突然晕倒的,看的陈良娣都想翻白眼了,拜托,现在东宫都把子嗣看的这么重,谁不要命了,在这个里面动手脚? 玉彤该吃吃该喝喝,面子上是如此,但她身边的银红却是一刻都没有放松。她自己也粗通医理,把自己养的嘴也壮,有什么吃什么,反倒是比苏氏好养活多了。苏氏反应大,她又怕别人害她,成天战战兢兢的,惹的太子妃宽慰她,她还是不放心。 太子妃私下跟太子道:“要不您去安慰一下苏承徽?我也是没办法了。” 太子虽然脾气好,可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沦落到去哄一个小妾的地步,他还发了一通脾气:“这苏氏怎么这么不保重自己?” 要是玉彤听到这话肯定会趁机要点补药,没想到那苏氏却越发躲在屋子里,不肯多走一步路,也不肯多吃太子妃送去的补品。玉彤倒是不怕,她还去御花园散过步,赏过花。 原本她们年纪就不大,苏氏也不过十五六岁,内宅妇人基本因为久坐大部分是亚健康状态,不运动怎么行。苏氏太过于谨慎,反而让她过的提心吊胆,胎儿三个月都没保住,而玉彤趁着怀孕得了不少布匹赏赐。 每次太子来看她,玉彤都会拿出一定的时间跟太子讨论一下古书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跟着太子的思维走,有时候还会因为某个立意不对,甚至会跟太子起争执,原本玉彤还以为太子会生气,没想到,他生气归生气,还会回来跟自己一起讨论。 最后生的时候,俩人还在就崔颢的诗谈论,她运气不错,头胎生了儿子,她坐月子也带着儿子。太子有些心疼她,便升了她为良媛,搬了院落,她可以亲自带着自己的儿子了。 这下连陈良娣都不能再以玩笑的心态看她和太子了,因为她现在已经是良媛了,再进一步就是良娣了。陈良娣是东宫老人,又是太子表妹,论资历,太子妃都比不上她,可玉彤觉得安全了,因为陈良娣阻止她把孩子放在袁氏身下,这更符合她的利益。 所以只要陈良娣不闹的特别过分,她也不会说什么,反而还鼓励她来闹。在这样的情况下,玉彤这边竟然有人觉得她有战斗力,还主动帮忙,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就隔山观虎斗,正式推出小产养好的苏氏。 可惜苏氏早已失了先机,刚开始就拉住太子,人又太死板,而玉彤在太子面前留下深刻的印象,人又有趣,所以第二年玉彤又有了身子,她这次倒是生了女儿,陈良娣才放心。 等又一年选秀,陈良娣选了人推出来跟玉彤对着打,而玉彤已经开始亲自教儿子说话了,他长的很像太子,比陈良娣的儿子更像太子。太子因为佑宁也经常过来,可玉彤从不用儿子争宠,而陈良娣不知道,还以为玉彤拿儿子争宠,好在她智商还在,没让儿子称病。 她自己却装起病来,一次两次或许够用,时间长了太子也腻歪了,太子妃也瞧不上她那个劲儿。 新人来了,虽然分了些注意,但玉彤这里却越来越受宠,因为她从来不去挑战太子妃,还让赵佑宁主动喊她喊娘,太子妃也知道此时再从她手里抢儿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之后玉彤又生了一个儿子,终于升为良娣了,也有机会叫外面的亲人说话了。 她爹娘都在益州,在京里的只有她的兄长和嫂子,嫂子人脾气和软,进来之后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 “汪表妹现在跟康王在寺里的替身在一起了,康王亲自替他们主持的婚事。叶表妹现在可好了,康王府的世子妃,不过她们府的那位冷侧妃可真是厉害,娶的儿媳妇丝毫不逊于表妹。”曲滢今天进来要说的话都是昨天张瑰跟她说的,这又有什么办法,小姑子现在是良娣了。 太子良娣,以后少不得就是贵妃级别的人,现在张瑰就因为妹妹进了詹事府,公公据说也要升任一方督抚,凭借张钊的履历,根本够不上格,唯一能够解释的就是下面的人向上边自动示好,皇上也同意让自己儿子的良娣脸上好看一些。 太子的对手就是贤王,康王虽然也很得皇上疼爱的长子,可他除了鲁莽些,也没什么可取之处,而且还有位冷侧妃,全京城都等着看康王的笑话。 玉彤听在心里,不过当晚就有事情发生,铁杆太子党伍亮通敌叛国,太子好几晚都没有回来,平时一向比较活跃的陈良娣也老老实实的窝着,不敢说话。 回到芳华殿的玉彤,把儿子喊了过来,现在儿子还小,都是跟着他在住,她尤其喜欢长子赵佑宁,他不仅长的像太子,而且天性聪慧,特别懂事,虽然也不过才两岁的年纪,就知道安慰自己了。 “佑宁,来娘这里。” 赵佑宁走路才刚刚利索,他看到娘了就连忙扑过去,“娘亲,宁儿要亲你。”母子二人腻在一起,春樱从厨房拿了糕点过来,玉彤招呼儿子吃糕。 她现在是太子良娣,份例当然不错,不过宫中什么都有定例,若是经常麻烦难免有人会说闲话。所以玉彤这里糕点份例并不多,她拿了过来亲自喂给儿子吃,摸着他的小光头,觉得异常满足。 在这个深宫里,也唯有儿子是自己的血脉,也是她活下去的慰藉。 “娘亲,好吃。” 玉彤笑道:“好吃也不许多吃,到了时候又要吃饭,今天你哪里也别去,太子妃那里也不要去了,我派个人去说一声就好了。” “嗯,我还是喜欢跟我的娘亲在一起。”两岁的赵佑宁不懂为什么有时候他们要去太子妃那里,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娘最好。 “我也喜欢和我的宁儿一起啊。” 过了几日传来消息伍亮坐实了通敌叛国的事情,太子也受了牵连,伍亮全家问斩,连他的女儿伍霞,现任的信郡王世子妃也没有讨好,信郡王世子虽然没有跟她和离,也让她去了山上戴法修行,只是贤王一派以信王世子也是同党论罪。 越发年迈的皇上,哪里还会分辨这些,直接让赵群去守了皇陵。 她依稀记得伍霞,是个明媚大方的女子,当时有很多人都羡慕她,能够嫁进信郡王世子府邸,玉彤抹了抹脸,这天看起来是要起变化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前世今生(三) 第一百六十四章前世今生(三) 南边又一直在打仗,原本信郡王是一员猛将,他也准备在战场上立个功劳,好把儿子从皇陵里放出来,事情偏偏就这么巧。 怡王次子看守皇陵,专门负责看着赵群,刚开始还以为赵群能出去,对待他还尚为客气,偏偏伍霞直接被贬为庶民,信郡王府也没什么动作,他们近支宗室有人想要信郡王的爵位,如果赵群一死,那么信郡王府的爵位肯定旁落。 可赵群为人狡诈,身边似乎还有隐卫,要他死并不容易。 机会来了挡都挡不住,贤王出了手,因为贤王要砍断太子的臂膀,而信郡王父子算是太子得力帮手,尤其是赵群帮太子收服了不少人,连山东的一位大家都被他请到了。赵群在贤王手下逃了出去,可惜,又被康王拦路截杀。 信郡王骤然失了独子,身体迅速垮掉,根本谈不上打仗,此时,皇上派了康王出征。康王在这次战争中大放异彩,此时太子这一派却被不断打压。 不是太子没有能力,而是太子还真的不能表现太过,年迈的皇帝对太子十分猜忌,却又不能把没有什么过失的太子废掉。太子在后院的时间多了起来,后院也故态复萌,玉彤在此间生了三子二女,几乎是太子后院第一人了。陈良娣毕竟年老色衰,而且他的儿子比起玉彤的儿子来说差很多。 太子因此专门培养儿子,甚至要奏请为皇长孙了,可玉彤却有些惶惶不安,正常来说太子不是应该越忙越好吗?可太子越闲,不知道是不是失宠于皇上,没有圣恩,太子也不一定能够正常继位的。 可她只是区区良娣,如果她是太子妃必然会规劝,而她一个妾,若是说的话超过了,就是干政。说不定太子还没倒,她就被袁氏扫出去了。 佑宁十四岁的时候皇上生了一场重病,太子带着佑宁去侍疾,却没想到皇上一见太子就心里不舒服,觉得太子是来抢皇位的,他疑神疑鬼的,后又被贤王和六皇子一起告状说看到太子偷窥皇上命脉。 皇上这才下了决心废太子,玉彤仓皇的抱着儿子女儿一起随太子去圈禁之地。皇上也气贤王和六皇子不睦手足,所以把贤王降了王爵,六皇子直接出继了。 原本皇上准备等病好了,再继续观察太子表现如果太子表现好再复位,只可惜他病来的太急,也只能把唯一还比较有能力的康王立为新皇,且吩咐他一定要好好对待太子,康王痛哭流涕,答应的很好。 在圈禁之地的玉彤并不如表面上那么平静,她不能坐以待毙,终于,她跟太子说了自己的计划。太子很震惊,“素日不知道良娣有如此大才?” “这也是被逼没有办法,如今传不出消息,明面上所以的事情都有人会说,我兄长,现在在通州做知府,出事之前我就跟他说过了。新皇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太子要不一起逃出去吧……”玉彤恳求道。 太子轻笑了一下:“我要是出了事,龙椅上的那位才会放心。佑宁是你的儿子,你为了她着想无可厚非,可他也是我的儿子,若是能出去,必要清君侧、匡扶社稷。” 玉彤好像是头一次认识他这个枕边人,她这个一向很坚强的人热泪盈眶,太子已经存了死志,他死了康王才会放松警惕,这样才有利于彻底扳倒新皇。 “太子……” 太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身为皇家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佑宁年纪小,却不是池中之物,我必要帮他的。” ** 原康王世子早就被废,玉彤好像有点印象,毕竟她有亲戚嫁的正是这位世子,康王偏宠冷侧妃的儿子,早以长子庸俗无能废了他,立了冷侧妃次子为世子,现在若能联手他们也是好的。当然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孩子们都脱离这里,玉彤的两位姑娘,一位被冷贵妃嫁到贵州,一位被嫁到纨绔之子。 玉彤抱着女儿们哭,复又擦了擦眼泪:“到外边去,总比这里强,你们再不是,也是王女。切记,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万万不可寻死。” 这两位原封为郡主,以前总觉得张良娣只看重长子,现在看她这样为她们打算,连忙磕头。她们嫁出去的年纪并不大,可玉彤想,总是比在这里困着强。 “佑宁?今晚我们就逃出去吧。” 赵佑宁急道:“母妃,妹妹们明日再嫁,这可如何是好?” “你的弟弟们我会藏在她姊妹的箱子里运出去,你父亲过世后,康王对咱们这里管的松了很多,陈家那位又不着调,母亲带着你出去,别怕,我的儿。” 与其一直困在这里,还不如博一把。她一直趁着晚上和仆从在挖地道,在通州的哥哥也顺着道儿挖过来,昨儿晚上在土里待的时间太长,她都快憋死了。 玉彤的女儿嫁了出去,玉彤装了病,事实上她也确实身体大不如前,尤其是开始挖地道后,在这圈禁之地过的很是艰难,每每都很煎熬。她管束一松,陈良娣想放火把儿子带走,没曾想这正是新皇想看到的。 晚上,她带着儿子一起走那条隧道,因为白日不敢准备什么,怕别人起疑,唯一有的也是桌上的几块点心,她全部给了赵佑宁。 “儿子,小时候你就最爱吃点心,娘特地带回来给你吃的。”玉彤摸了摸长子的脸,不是她偏疼长子,而是所有的希望都在他身上,她的另外的儿女她已经想方设法的把他们送出去了,至于过的如何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如果佑宁能顺顺利利的,他们也跟着享福,如果佑宁跟她都遭遇不测了,那就没办法了。 赵佑宁知道母亲也没吃东西,他死都不吃,还是玉彤以死相逼他才吃下点心,从地道里逃出去并不容易,而且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有时候太饿了,玉彤就把土塞在嘴里,母子二人相互打气,总算在十天之后出去了。 哥哥张瑰把她和儿子都安排了身份,在他的别庄上住着,玉彤让儿子按照太子所说先联系上信郡王,那看似垂垂老矣的信郡王早就对康王不耐,且还要报儿子之仇,很顺利的跟他们合作。 赵佑宁从一个在爹娘羽翼之下的小王子,迅速历练成为一股庞大的力量,他先是针对冷家,皇上果真偏袒冷家。在他在谋划清君侧之时,母亲也跟着出谋划策,当时的赵佑宁常常在外面信心满满,在家却若得若失,全靠母亲安慰。 最后赵佑宁果真实现了目标,把康王囚禁,并把他的罪行公布,立自己的母亲原太子良娣为太后,只可惜,玉彤前期太劳心劳力,见到长子实现其目标,一放松就病倒了。 当了皇帝的赵佑宁仍旧非常孝顺,找到当年嫁出去的姐姐们,也接回了弟弟们一起围在床前为母亲侍疾。 “母后,您今天身体如何?” 玉彤重重的咳了一声,她的身体她知道,“哀家的身体怕是好不了了,日后等哀家走后你要照顾好弟弟妹妹,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做个好皇帝,这不仅是我的心愿,也是你父皇的心愿。” 赵佑宁有些慌,“母后怎么说这样的话?要不是儿子拖累母后……” 玉彤看到如今的天子还是跟小的时候一样,她轻笑了一下,“母后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候便是生了我的宁儿。每每在后院受到些窝囊气,我的宁儿就会安慰母后,现在想起来,我们这对母子又不知道比别人好多少。” “母后或许有什么心愿吗?”赵佑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娘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却毫无办法。 他娘不仅仅只是他的娘,还是他的伙伴,他的精神支撑,若是没有娘,他想他可能根本就扳不倒康王,或者说在扳倒康王的途中就认输了。 玉彤摇头:“我常常说落子无悔,我没什么心愿,我的心愿都实现了,这一生选秀也罢,进宫也罢,圈禁也罢……咳咳……我都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好孩子,母后若走了,你也要好好的活下去,别伤心。若是太过伤心,伤了身子也就不好了……” “母后……” 赵佑宁封太后张氏为孝元帝皇后,为她专门建了陵寝,把她和已故的孝元帝葬在一起。 一年之后,京城刚刚地动,赵佑宁照例进了供奉太后的凤鸾宫。他还是像以前那样把自己的苦闷说给自己的娘听,没曾想这地方竟然起了风,等赵佑宁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太子妃袁氏的肚子里了。 佑宁在袁氏的肚子里竟然能听到肚子外面的人说话,不知不觉他探知到他娘的身上,才发现他娘已经许配给信郡王世子赵群。 他叹道,就差那么一步,要不然等自己再托生到他娘的肚子里,凭借他对前世的了解,日后一定能让母妃荣登凤座。 可他现在还没出生呢?根本就帮不到他娘。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前世今生(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前世今生(完) 他终于被袁氏生出来了,从他睁眼开始就可以看出袁氏对他很矛盾的心理,既欣喜于生了他稳固了地位,同时又看他和前世长的一样,对他很不放心。 他什么都没有表示出来,只是在重生后第一次见到他娘的时候,他心里顿时充满了喜悦,他的娘比起前世来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却又不一样了,她能堂堂正正的坐在这里,以世子妃的身份,比起之前要名正言顺的多。 他看到桌上有玫瑰糕,想起他跟他娘在地道的时候,他娘就把糕点递到她面前,没曾想也是因为这一次他娘才被查出有了身孕。 上一辈子他能够迅速扳倒康王,也有信郡王的功劳,对于信郡王世子赵群,他就心里没那么痛快了。他的娘跟太子爹爹才是一对,可他又知道做世子妃远比做良娣好,他的娘一直都是那么不喜欢受气的性子,做正房想必才是最好的。 后来,他虽然注意自己的娘,可对袁氏还是很孝顺的,但袁氏对他忽冷忽热的,他没办法真心对她,俩人只是面上的和平。而且他被立为太孙了,政务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小儿科,上辈子在太子爹爹的督导之下,他不知道学了多少。 这辈子的康王早死,让局势越发复杂起来,皇祖父还是那样的对太子爹爹很猜疑,太子爹爹有仁德之心,却不大适合做君王。袁氏重生后虽然狠辣,却不得其法,还是他最后亲手送了皇祖父一程。 上辈子就因为他的糊涂让自己一家人受罪,这辈子还是这样疑神疑鬼的,越老越糊涂,还不如早些让位。 他的太子爹爹顺利即位,他也被封为太子了,可他想见一面他的娘亲却更困难了,明明上辈子为了他呕心沥血的母亲,这辈子却要装作陌路,实在是让他郁闷。 可他知道这一世母亲先是生了一对双胞胎,又生了三胞胎,是京城很有福气的人,很多人都羡慕她。 而即位后的父皇对他很好,跟前世一样,什么都手把手的教他,就是身边再也没有跟他们父子俩斟茶倒水的母亲了。父皇充盈后宫后,子女也越发多了,他却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地位,一方面他是太子,父皇不是先皇那样的糊涂多疑之人,二来,他已经抢过一次皇位了,早已有了警觉。 他只需要坐在那里不动,他的位置就稳如磐石,齐王上辈子就是丧家之犬,上辈子陈良娣放火后想把他带走,却被康王的人发现,再次囚禁住。后来他登上皇位后,把他放了出来,他不仅不感谢他,还造谣说他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 后来他还是被圈了,总是不自量力,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还请了个落魄的官家小姐张玉凤做什么道姑,他权当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他才冒了一点头他就看齐王最后怎么把他作死。张玉凤前世也算是他母亲的堂妹了,不过两边恩怨太深,上辈子平西伯靠着和康王的关系,可是过的好不快意。 这一世平西伯已经被流放了,张玉凤却还是不甘心。 袁氏对他更是不放心,他才这么小就已经要筹谋为他娶袁家人了,那位对袁氏言听计从的侄女,到时候这天下就是她袁氏的天下了,他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同意? 没想到袁氏以他会不会娶她的娘家侄女来判别他的孝顺,他觉得自己其实只是借袁氏的肚子生出来而已,事实上袁氏对他没有半点感情,原本他还想即使袁氏没有他的母亲对他那么好,有点骨肉亲情他也会好好孝顺的,只可惜袁氏不值得。 在这个当口信郡王世子妃回来了,母亲这一世的儿子赵世初来宫里读书了,赵世初跟他不一样,他从小就跟太子爹爹一个长相。赵世初却很像母亲,他一见就很有亲切感,渴望见母亲的心理却又那么强烈。 初哥儿还真的带自己去见了母亲,他只敢偷偷的听听母亲说话就好。看到母亲活的很快活他也就放心了。 后来又听说母亲的小儿子得了水痘,她亲自照料,他想这么爱护孩子的人应该除了母亲没有别人了。刚重生的他经常想见见母亲,知道她过的好不好,能不能记起自己,现在的他却渐渐觉得母亲快活就好了。 ** 齐王终于被自己设的圈套套下去了,他应该说从来没有把齐王列做对手,袁氏所支持的三皇子他也没太放在眼里,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疫区死了不少人,他决定前往,带上他名义上的姨夫和赵群,并就近观察了一下他母亲这一世的丈夫。他确实是个品行很好的人,知道自己才十岁,也没有露出丝毫的慢怠,如果自己提出的建议他觉得好的都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而且为人很周全,让跟他说话或者共事的人都很舒服,不会让人心生反感。他知道母亲的性格快人快语,连父皇那样的性子有时候都镇不住,这么柔和赵群说不定还被他母亲欺负呢?想到这里他还有些想笑。 自从他办成了这件事情回京之后,声望大增,太子选妃一事再次提上日程。他却并不放在心上,大丈夫何患无妻,只要妻子不是那等蠢货就成,他则利用和初哥儿的关系从他那里拿了不少他母亲做的东西,而且也因为他对初哥儿好,母亲主动给自己做了一对手套。 前世母亲也爱跟自己做东西,什么手套、衣服,他根本就穿不完,这一世却已经是奢侈了。 他没想到父皇竟然生了退位的心思,他有些不可置信,却又想通了,其实父皇原本就不恋栈这个皇位,只是他身为太子如果不成为皇上,想必下场很惨。有的人已经开始迫不及待的跟自己献起了殷勤,他厌恶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于趋炎附势。 云氏其实在秀女中很平常,家世不算顶尖、人也不算特别聪明,但胜在听话,他想要个这个的皇后能镇住就成了。尉氏秀美可人、傅氏善解人意,后宫还有不少对他献殷勤的女子,但他自觉身为君王就不要感情用事,否则前朝后宫都处理不当。 既然他成了天子,就要平衡好这些关系,不能因爱而宠,女子还是要看其生育子女以及品行。似尉氏虽然生了大皇子,但其人封了丽妃后就飘了起来,还无礼于皇后,这样的人肯定要治治。 他一向都是这样,从来不会觉得不对。 信王府的世子妃是他替初哥儿选的,因为梅氏是南直隶人,娘家不在附近也不太重视她,嫁入婆家自然一心为婆家着想。之后信王府的几个孩子都是他替他们选的,他知道她娘三十六岁的生日过的很快乐,儿媳妇们纷纷为她庆生。 他也想去,可是却不能。 有一瞬间,他回想起袁氏那个女人,那是怀着怎么一颗恶毒的心的人,那样的人根本就不配为母亲。 好在那个袁氏他已经解决了。 现在他站在养心殿里,烛火已经烧了一大半了,他按下手中的折子,这一世他过的很孤独,却更加明确了自己来此间的宿命,不仅仅是见到前世的母亲今世活的这么快乐幸福,而是继续把天下作为自己的使命。 至少这一世,没有康王继位,也不需要太多的拨乱反正。 “万岁爷,夜深了,您看要不要歇下了?” “睡了吧。” 第二日起来他又要开始早朝,他似乎天生就是做皇帝的样子,从来不会感觉累。他看到信郡王赵群上了折子要把二儿子派到苦寒之地,很是意外,同时也觉得在意料之中,信郡王府的儿子多,可只有初哥儿一位能袭爵,其他的人想要出头很难。 而赵群又不想自己的儿子靠着余荫去做事,因为仅凭父辈的余荫,自己没有本事,日后不过是沦为闲散宗室罢了。能够吃常人吃不起的苦,熬的下来的人真是少之又少了。 他批了,看到赵群过来谢恩。 “仲哥儿是个实诚人,日后必会本分做事的,信王还请放心。” 赵群笑道:“蒙皇上圣恩,也是想让这黄口小儿出去长长见识。” 他开玩笑道:“仲哥儿去那么远,你和王妃不会想他吗?” 却见赵群正色道:“自古忠孝哪能两全,我们做爹娘的,只盼着孩子好,在不在身边的又有什么要紧的。若他过的不好,强留在我们身边,也不一定会孝顺。” 原来如此,赵佑宁夸了一句:“信王妃果真是女中豪杰。” 听别人夸他的妻子,尤其是皇上夸耀,赵群一幅与有荣焉的样子,“他跟了臣这么多年也没让她享福,她这个人豁达的很,还让我多谢谢您,说您不仅对我们世子那么关照,对府上也照顾。” 赵佑宁微笑:“应当的。” 他真的是应当的,如同赵群所说,只要他过的好,就是不在娘身边又如何?更何况上辈子他已经得到他的娘全身心的爱护了,这就够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陶心湄番外(一) 第一百六十六章陶心湄番外(一) 蒲州县陶家湾是个有山有水的好地方,陶家湾方圆五十里有一座气派的大宅子,青砖绿瓦,窗明几净,陶家湾的人都十分羡慕,若是能住上那样的屋子,就是一死也得偿所愿了。 陶家出过大人物,陶家的老爷子官至国子监祭酒,正正经经的京官,三年前却带着一家老小回到这里推翻了小茅草房,建了这座大宅子。有人说是陶老爷犯了事被赶回来了,有人说陶老爷年纪大了告老还乡,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人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陶家的仆从、田地都是本地的员外郎所望其项背的。陶老爷一共有俩子,长子陶大爷娶的是侯府的姑娘,次子是回来蒲州娶的,是本地乡绅家的姑娘。不过陶老爷的长媳命不好,从京城回到蒲州的途中动了胎气,孩子早产了。 现在陶大爷没有娶妻,独自抚养这位小姑娘。 “湄儿,天快黑了,进来吧。” 听到自家爹爹的叫声,陶心湄放下手中的几根草,跟着丫头跑回家去。家里仆人并不多,她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头伺候着,在陶家湾她是名副其实的大小姐,就是二房的婶子生了个儿子也比不得她。 “爹爹,湄儿回来了,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陶大爷此时还很年轻,他今年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五岁,因为父亲的关系回乡避难,陶家在蒲州县有个小铺子,每隔三个月陶大爷便去城里结账,今次也是。他手里拿了个糖人递给她:“喏,湄儿,你要的糖人。” 陶心湄高兴的转圈儿,“爹爹太好啦。” 看着这么高兴的女儿,陶大爷满身的疲倦都不翼而飞了。他跟妻子虽然是婚后才认识,可妻子的容貌才情跟他十分契合,更何况,若不是为了这个家,妻子也不会早死。所以妻子虽然没了,可他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十分宠爱奉若珍宝。 女儿集他和妻子所长,才三岁的年纪,就已经出落成这个样子,以后也不知道会如何? 陶大爷正值盛年,虽然对妻子感情很深,可他是嫡长子,家里不可能让他一直这样作为一个鳏夫活下去。很快陶老夫人就寻了一位在家守孝错过了花信之期的姑娘刘氏,刘氏是位秀才的姑娘,读书识字,还生的婀娜袅袅,对陶心湄也视如己出,陶大爷十分放心。 只是,再怎么视如己出陶心湄也不是刘氏的亲生女儿,尤其是刘氏也生了女儿之后,陶大爷对长女又疼宠一些,盖因她生而丧母身世堪怜。况且陶心湄的母亲虽然过世了,可留下来不少嫁妆,陶大爷有心想为女儿留着,可财帛动人心,随着陶家每况愈下,他也没办法守着一大笔嫁妆不用,要家里人吃苦受累。 恰好这时侯府的人来了,他们说侯府的老太太慈悲,老太爷怜惜外孙女生而丧母,想接孩子去侯府。此时陶大爷内心是不想送女儿去的,别人家里再好,总是寄人篱下,可女儿却一定要走。 他不解:“湄儿,跟爹爹在家不是很好吗?” 却见女儿道:“你连我娘给我的嫁妆都用到心妍母女身上,你根本就对我不好?” 他语塞了,他是擅自用了妻子的嫁妆,但是是给全家人用的,可他在蒲州新开的铺子有了起色,过了一年半载的挣了银子,自然还是会给女儿作为陪嫁。 他想解释,哪里知道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定要跟着侯府的管家走,他去留,却见那管家道:“陶姑爷,表小姐都跟我说了,你宠爱后面的妻子,根本就对她不好。” “张管家,我……” 那管家一幅明白的表情劝他:“陶姑爷,表小姐这样的貌美,在这乡野之地又怎么会有机会出头?我们侯爷说了,家里开了闺学,表小姐进了闺学,日后我们老太太再帮着寻摸一桩体面的亲事,岂不是两下便宜?” 这确实触动到了他的心事,女儿生的太好看了,陶家湾哪里又有配得上她的人? 他亲自找到女儿,陶心湄看到她的爹爹,不像小时候那样依恋,反而觉得父亲是想断了她的好前程,她一个没娘的孩子,若自己不为自己打算着些,日后怎么办?刘氏对她是面上好,更何况刘氏不过一个穷秀才的女儿,现在穿得起绸缎,还不是用的她娘的嫁妆钱。 她冷着脸对她爹道:“不管如何,女儿肯定是要去侯府的。爹爹日后不必为了女儿挂心。” 却没想到她爹同意了,“湄儿,你既然那么想去,爹爹也不会阻拦你。只是别人说的一入侯门深似海啊,你的亲外祖母早就过世了,爹爹也没多的东西给你,这两百两银票你带着,进了府之后也好打点一番。” 也许在侯府两百两并不算什么,可在还八岁的陶心湄眼中两百两无疑是一笔巨款,她仔细的放在贴身的荷包里,坐在宽阔舒适的马车里,望着早已被甩在脑后的陶家湾,她怎么还有些心疼。也许是想起父亲最后一个表情,想起小时候父亲对她的百般疼爱,可她终究还是要为自己打算…… 从蒲州到京里,并不算近,她就近观察着侯府派过来的人,仅仅一个伺候的嬷嬷就浑身绫罗绸缎,未语先笑行礼请安,说不出的气派。她既忐忑又多了几分期待,难怪她从小就觉得自己和陶家湾的那些人不一样,甚至跟同是乡绅家的姑娘也并不一样,原来她骨子里更像她娘更多一些,她娘是侯门女,她也是。 这一路乘船、坐马车,折腾了快两个月才到京城。这也是她头一次到京城来,京城实在是太气派了,就那城墙都比一般地界儿的高。她战战兢兢的下了马车,由下人们扶着从角门进去,换了轿子,又再换了轿子,她觉得自己仿若皮影戏里面的人,本人提着走。 不过,这也足以说明侯府很大,她们在陶家湾的屋子谁不羡慕,可看到侯府,她才知道陶家湾的那房子放在侯府也不过是下人住的屋子,甚至比下人住的屋子还要差。 “表姑娘,请下轿。” 她咬着牙,丝毫不想露怯,昂首阔步的跟着丫头去见侯府的老太太,也就是她的外祖母还有舅妈们。老太太倒是慈眉善目的,赏了她一幅头面让她戴着玩儿,舅妈们都各有表示,就是表姐妹们都差不多跟她年龄相仿,她真是觉得太好了,人人都这么和气,人人都这么好。 第二日又从外边来了一位汪家表妹,说起来她和这位汪表妹的关系更亲近呢?因为她的亲外祖母和汪表妹的亲外祖母是亲姐妹,她比汪表妹过的还好一点,至少她爹爹还在,而汪表妹则是父母双亡,基于这个,她也要多照应汪表妹几分。 侯府的人对她很好,像院子就单独跟她分了一个大的,衣裳首饰的样子都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她很是欣喜。 过了几日,她再去请安的时候,却又跟第一天所见的时候不大一样了。大家似乎有意无意的总是把焦点放在大表姐身上,跟看不到她一样,还有那位在大表姐身边站着的六表妹玉琪。就是老太太也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叫大表姐,她站在一旁觉得有些失落,看到身旁站着的更加懵懂的汪淑儿,她又叹了一口气,如果这丫头能够大一点还可以跟她一起商量。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她兴冲冲的问她的乳母:“妈妈,今年除夕我要跟淑儿表妹坐在一处吗?侯府里都吃什么呀?是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吗?” 她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却没见她的乳母回答,她又问侯府派过来伺候她的丫头。那丫头支支吾吾道:“表姑娘就在院子里吃便是。” “什么?你搞错了吧。大过年的怎么会让我们冷锅冷灶的吃饭呢?”陶心湄不信,而且老太太人也和蔼,她肯定不会让自己一个人过年的。 往年在陶家湾,家里过年都是热热闹闹的,爹爹会跟她买好几身新衣服,孩子们抓着花生瓜子装一满荷包,再趁机向大人讨要红包,即便是最抠门的二婶在那天都会笑眯眯的给红包给她。 这个时候的她并不知道这些,还在请安的时候跟老太太说了出来,恰好老太爷也在那里,老太太看向老太爷,“您看如何?” 老太爷沉吟一声,“孩子们来了咱们家,就是一家人了,再者二丫头和三丫头都是没福气的,好容易留了这俩个孩子,让她们跟我们一处吃吧。” 陶心湄偷偷的看了一眼老太太,只觉得老太太不是很高兴,但仍然是笑着安排好她们。 她对于自己说动了老太爷和老太太有些自得,于是去了汪表妹那里告诉她和她的嬷嬷,淑儿年纪小,不大懂,春嬷嬷却明白了。 “心湄小姐,你是说老太爷让咱们姑娘也去吃团圆饭?” 陶心湄点头道:“那是自然,老太太也同意了呢,过几天我再来喊淑儿表妹。”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陶心湄番外(二) 第一百六十七章陶心湄番外(二) 年夜饭上,她和汪表妹跟诸表姐妹坐在一起,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她们,那种目光好像是说她们怎么坐在这里了?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其实大家并不是欢迎她们过来。 上闺学后,她一开始还不知道,只是觉得能读书识字学女红和规矩很兴奋,她表现的很积极,可她再怎么积极,先生喜欢的人还是张家的姑娘,甚至张玉琪这样资质平庸之人,就因为是大舅母所生,所以能让先生带在身边学。 她不大服气,有一次跟淑儿在后花园逛的时候说起,淑儿懵懂不知,却被老太爷听了去,老太爷是个立身很正的人,立马把闺学的先生换了,换了位姓白的先生。这位先生不偏不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她高兴极了。 也许,没有张玉窈成为王妃,她或许就这样在安平侯府这样安安心心的混下去了。张玉窈成亲的时候,那宏大的场面,精美尊贵的吉服,不仅仅让张家其她的姑娘一脸欣羡,就是她自己也非常羡慕。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也可以这样,以前的张玉窈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大表姐罢了,现在就是老太太见了她还要行礼,因为她是皇家人。 要成为张玉窈这样,唯一的途径只有选秀了,而她陶心湄只是安平侯府的外孙女,并不符合这样的资格,尽管她比张家的姑娘们长的都漂亮,比她们学的更好,但是没用。她不像汪表妹,成日糊里糊涂的,懵懵懂懂,她从陶家湾出来不是想在这里混日子的,她是想真的有一门体面的婚事的。 此时,端午节将至,大舅母的娘家人过来张家玩。张家的姑娘们脸上都兴奋极了,她看玉晴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有些奇怪。倒是四房的玉涵偷偷跟她道:“今天大舅母娘家的侄儿也要过来,尤其是二公子年纪轻轻的就面圣了,大家都想见见他呢?” 四房的玉涵虽然是庶出,但特别受宠,学问也好,人也好,跟长房的玉琪不一样,玉琪不仅心胸狭窄,还嫉贤妒能。也只有她会对她这么友善,像张玉晴一直都是阴阳怪气的,玉屏也就面上好,其实心机深沉。 在张家住的越久她就越了解这些人,真不知道刚开始她怎么还会觉得她们很好的。 大家都想见的人,她自然也不会错过,等那位李二公子和他的哥哥世子一起进来的时候,大家的眼光都聚焦在李二公子身上,因为他实在是太出众了。 金冠束发,行礼也是干净利落,她纯粹是抱着欣赏的目光去看的。 大舅母看到娘家的侄子也是高兴的很,拉着他们问长问短,建国候世子反而跳脱一些,而李二很是沉稳。 说完话后,大舅母又安排大家出去看龙舟,这对于成日关在闺房的姑娘们来说自然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以前她都是和汪淑儿安排在一处,偏偏这次汪表妹不大舒服,所以留在家里了,玉屏跟玉琪二人又常常吵架,所以李氏让她和玉琪同坐一辆马车。 她一上来,便看到玉琪撇了撇嘴,她和玉琪的恩怨从那次换先生就结下了。以前那位先生不管学问,只看身份,碰到玉琪和玉窈就夸的天花乱坠,现在的白先生只看重真才实学,反而是四房的玉涵更受先生看重,玉琪并不受这位先生的看重。 “陶表姐,你看人家汪表妹都不去了,怎么你要跟着去?” 玉琪一向说话就是这么不客气,她跟玉屏关系很差,几乎是到了二人同坐一车都会吵起来的局面。更是看不起自己和汪淑儿这样依附侯府过日子的表小姐,偏偏老太爷是个正直的人,不会因为她们这些张家姑娘做错了事情就偏袒,反而还更看重她几分。 她也不怕玉琪:“大舅母请我过来的,要不然你以为我愿意?” “你。”玉琪语塞。 不过这玉琪今天没气多久竟然就心情大好,她有些奇怪。 下了马车,安平侯府的下人把她们都围的严严实实的,生怕被外男看见。她跟在大舅母后面走,出来一趟并不容易,大家都想玩尽兴了再回去。建国候府的两位公子也坐不住了,看了龙舟便想带大家一起出去玩,玉屏有些犹豫,但还是摆手,玉晴也说太累了不去了,像玉涵要陪着四舅母,能够去的人就只有玉琪和她了。 她们一起出去吃了果木鸭子、喝了豆汁儿,在两位表哥面前玉琪竟然没有像以前那样闹脾气,她则还在期间活跃气氛,因为玉琪装大家闺秀,她总不能也不说话吧。建国候世子还好,说话都还能聊一两句,李二却很沉默,陶心湄便专门跟李二多说了几句。 转头却没料到玉琪不喜了,还下了自己的脸子:“行了,陶表姐,别聒噪了,我二表哥不爱说话,你就少说几句吧。你以为这都是在你们蒲州乡下呢?” 建国候世子似乎对这类女子之间的来往司空见惯,并未多说什么,反而是那位沉默寡言的李二说了一句公道话:“玉琪,她也是你的表姐,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二表哥,我又没说错。” 陶心湄听到玉琪明显音量降低了很多,而且耳根子泛红,再看看李二却很平常,她才想到原来今日大舅母是有特别安排的,只是人家李二公子明显就看不上玉琪啊? 自从那次端午节过后,二房的长女玉晴嫁了出去,当然嫁的也同样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之后姑娘们好像都长大了一样,她又比别人更留意,至少别人都有爹娘做主,可她没人替她操心,只有她自己才能替自己操心? 在有限的范围内要遇到一个好人,那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她想道。在她思考的时候,她再一次见到了李二公子,他是替李家过来送东西的,因为是亲戚,并没有像外男那样男女大防很严重,而且老太太最喜欢小辈了。 她看到在老太太那里表现出另外一面的李二公子,诸姐妹都是表现的很正经,却偷偷看他,玉琪更是没话找话说,可李二只是礼貌回答。陶心湄觉得没什么意思,趁她们说话的时候她跟大舅母告了个罪,溜了出去。 没想到就那么巧,她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竟然碰到了李二。 二人在一起说了不少话,爱,也许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存在了。 尤其是她在张家不如意,或者和姐妹们争执的时候,也只有李二能够站在她这边了。老太爷虽然是家里唯一公平公正的人,可她毕竟在内宅,偶尔一两件事情闹出来也就罢了,有人为她做主,可事情多了,她也不好经常去找老太爷。 她跟李二的事情是在一次传信的时候,被大舅母拿到了把柄,她认了,李二也说明了,大舅母看在李二的面子上没说什么,可是对她的态度却细微的变了。 而且大舅母还私下跟她说:“只要李二的娘不反对,她这个做大舅母的也不会说什么。” 大舅母为人最是周全了,即便不喜欢大表嫂,也还要隐忍不发,可她的女儿玉琪,却不是什么好货色。她脾气不仅莽撞,而且心思也毒,仗着自己是侯爷嫡出,就不把众姐妹放在心上,明明李二从来都没有承认他要娶她,可玉琪就是认为是她抢了她的未婚夫,何其可笑? 她没再理会这位表妹,因为她要开始讨好起李家的夫人,如果李家夫人同意了,她就可以进门了,当务之急,当然是要老太爷认可,老太爷如果愿意为她撑腰,她就有了底气。 可这次还偏偏有件事情让她直接顺水摸鱼,李家办了诗宴请了姻亲张家的姑娘们都去,顺带二位表姑娘自然也有份,没想到玉琪为了不让自己去,则准备下泻药,正好此事被玉屏拿住,把人交与了自己,陶心湄直接找上老太爷。 “外祖父,湄儿知道湄儿只是一个寄居侯府的姑娘,没什么资格对府里的姑娘说三道四。可玉琪妹妹竟然要跟我下药,这让我情何以堪?以前我总以为我们表姐妹之间即便有些口角,那也只是闹着玩儿,一会儿就好了,可现在玉琪妹妹要跟我下药,这实在是……” 她哭的泣不成声,而且人赃俱获,玉琪也在不知道阴谋被发现的情况下,直接被提溜到了老太爷这里,她原本就心虚,被老太爷一吓,竟然全部招了。接着赶过来的李氏,即便再周全的人,看女儿全部招了,也没有办法。 没想到老太爷大动肝火,要送玉琪去庙里,可她清清白白的姑娘去庙里日后可怎么办?陶心湄是想把事情闹大,可又不能太过火,毕竟玉琪是大舅母的嫡亲女儿,要是太过火了,大舅母肯定会恨死她。 所以在大舅母求情的时候,她也顺带跟着求情,老太爷这才勉强同意让张玉琪去远在杭州的三舅家反省,若是反省好了,才允许她回来。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陶心湄番外(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陶心湄番外(完) 玉琪的离开让她在安平侯府取得了一个小小的胜利,她跟李二的感情也越来越稳定,虽然李家的夫人还是咬口不容易,可也没有以前那么坚定了。一切都缘自安平侯府当家人对她的看重,她心喜不已。 谁知道隔了半年玉琪就回来了,还受到杭州三舅母的称赞,她这次回来低头顺目多了,还被她的王妃姐姐接近了宫中,下人开开始议论是张家又要出个王妃了,可笑,真是可笑,犯了那么大的错,就因为是安平侯的嫡女就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吗? 自打玉琪回来,她就害怕被报复,尽管玉琪并没有跟以前一样特别针对她了。过了不久,老太爷过世了,她的不安感又增强了。 老太爷过世,安平侯府也热闹起来,远在杭州的三舅和在北边的五舅都回来了。他们又各自有儿有女好不热闹,可这些热闹都是他们的,她什么也没有。 三舅先回来的,他们三房也是庶出,做的官不大不小,头一回看到三舅家的表妹们,她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美貌受到了威胁。三舅家那个大的叫玉彤的,无论是美貌规矩比张家嫡系的姑娘们还要出色,再说那叫玉佳的,也是倾国倾城。 这两位姑娘的到来,她只为淑儿高兴,若淑儿能和三房结成连理,三房的张瑰表哥读书又厉害,生的也好,两位小姑子一看就能高嫁,日后淑儿跟着享福就行。 可惜淑儿那个榆木脑袋听不进去,又胆小怕事的,哎。 她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舅母已经掌权了,而且今年的除夕不再有她和汪淑儿的位置,甚至直接都没人请她们。她们的份例依旧没有少,可是却比之前的质量要差了不少,她气愤,老太爷在的时候她们待遇和张府的姑娘们可没两样,现在老太爷一走,不仅待遇降了,而且整个侯府的人都视她们为无物。 她明年就要及笄了,一天不跟李二定下来,她的心一天都不安心。 正好姨妈镇海候夫人也问了她这个问题,她还以为这位骄矜的姨妈要帮她介绍,没想到却是把她嫁入凉山了。男人是凉山的土地主,个子高大,阔嘴,方脸,她害怕极了,她无数次的在路途中试图逃跑,却还是被拉了回来。 尽管她年轻、漂亮,可男人对她依旧不放心,她连出去一趟都很不容易。男人的娘也不放心她,成天看着她,男人小妾不少,在这种乡下地方,拥有大片土地的男人在这个地方就是主人,这里的人都从男人这里租地,她根本没办法逃出去。 她故意跟男人闹过,换来的是男人的拳打脚踢,她绝望了,难道她要一辈子在这里?男人得了急病,她在一边伺候,她看着虚弱的男人,觉得机会来了,鬼使神差的她把手中的药全部带了。 男人死了,她成了寡妇,男人没有孩子,男人的娘说她是扫把星,她有些惶恐,难道一辈子都要在这个地方了? 没曾想,贤王派了辛家过来接她,她一开始还不知道辛家是贤王一派,直到贤王让她去安平侯府跟大舅母闹僵。她突然觉得其实贤王也没那么喜欢张玉窈,安平侯府也不过是贤王府的棋子了。 再次见到侯府的人,她有羡慕的也有不屑的,淑儿是傻人有傻福,她不似她处心积虑的想找一门好亲事,反而顺其自然的跟谢家那样的人家结了亲,又是辛家的干亲做娘家,甚至很多嫁妆直接由谢大少一手包办。 陶心湄知道汪淑儿手里并没有什么钱,她们在安平侯府除了月例银子就没有什么别的来钱的源头了,谢家这位大公子对她实在是宠爱。也许,正是因为人单纯了,反而福气大,她觉得就是张玉彤也不一定比得上她。 她跟李氏之前有怨恨是真,今天来却是假,而且罪魁祸首张蕊姝已经被杀了,她有再多的怨气也散了,可要在这里立足她必须来。 经由这次之后,她好像忽然转运了,李二为了她和玉珠和离,她很快嫁进建国候府,多年的夙愿成真,甚至还能光明正大的出入各大宴席中,她觉得这要是梦,她宁可一辈子都不要醒了。 可惜,她又一次的从高处堕入了,她的丈夫杀人的事情被告发,李二流放了,她也同样如此。这次比上次还差,公差押送,她还要沿路照顾李二,因为他的伤更重。 崖州那是一片荒凉之地,发放到此地的都是穷凶恶极之辈,尽管他们有人照看着,可依旧在这里活的提心吊胆。她和李二相依为命,她生了俩个儿子,李二回去京城很渺茫了,因为建国候世子记恨他当时拿哥哥和父亲的生命去换取婚约,他们选择性的遗忘了她们。 可李二不愧是李二,他没有气馁,依旧打起精神来,跟她在崖州一起站稳了脚跟,还做了小旗。 家里养了两头猪,到了赶集的时候拉了出来,两个儿子都是军户之子,除非打仗立功,否则他们一辈子都只能做军户。他们对识字不敢兴趣,因为崖州这个地方,讲的是谁厉害谁说话的声音就大。 李二就是靠着出众的武艺在这里立足的,陶心湄已经很久没穿过鲜艳的衣服了,李二带着人去修城墙、修桥梁甚至是出去的时候,她承担了男人的责任,当两个儿子年纪还小的时候她拿着一把砍柴刀,天天守着门,直到白天才能放心睡会儿。 这里的人大多是亡命之徒,掳掠的事情时常有发生,她的邻居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就是爹妈出门去了两个时辰回来发现闺女被人糟蹋了。 儿子们长大了,她才放心。 “娘,爹把猪赶出来了,今天就杀了吗?” “对,杀了。”军户不能从商,但是在集市上可以凭着猪肉换点盐或者生活用品,两个儿子年纪越来越大,她也要存钱让儿子娶上儿媳妇。 大儿子舔舔嘴唇:“娘,我能留一块下来炒着吃吗?” 大儿子饭量大,做的活也多,家里穷,能吃一口肉很难得。丈夫在旁边说:“今天就留一块吧,你也吃点,你最近身体不好,要多补补。” 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抛弃自己,一直都没有,她想日子穷,可心里却是安的。也许到了她这把年纪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陶家湾也许又不一样了吧,只是再也碰不到对她这么好的人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玉佳的番外 第一百六十九章玉佳的番外 血,都是血,玉佳从噩梦中惊醒,那双平淡无波的眼睛一次次的在她的梦中出现,尽管姐姐安慰过她,但她还是害怕。 她现在跟着爹和太太在南直隶,姨娘说这次若是在南直隶说一门好亲事就好了,她年纪不算小了,庶姐早已成亲生子,嫡姐也许配了人家,只有她如今因为这幅狐媚长相惹得别人不喜。 是的,她不喜欢她这张脸。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从生下来,除了姨娘把她当个宝,家里的父亲和太太是从来看不到她的。这张脸只会给她惹祸,自从有人为了她打架,她要出门就很难了。 在这个家里唯有姐姐对她最好,对她是最平等的,也最照顾她。 她连嫉妒姐姐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姐姐除开嫡出的身份,确实比她聪明,比她有勇气,换做她是嫡女,不一定会有那样的心胸接纳她这个庶女。而且有好的总会有她一份,也不会像别人那样看着她的容貌就嫉妒或者说怪话,姐姐对她一直就很自然。 她跟夏姨娘叹道:“这次恐怕是找不到了,太太还不知道要怎么发愁呢?” 夏姨娘却转念道:“若是在南直隶没有合适的也行,回去京里找岂不是更好。” 玉佳知道她娘,看似老实,其实是因为被太太压的太死了,所以才老实,要不然也存着争宠的心。同样对于她这个女儿,也是想让她往高处走。 毕竟托姐姐的福,她是未来的王妃的妹子,说亲也好说。 “其实我也想回京,以后就离我姐姐更近了,姨娘,我是个不中用的,有姐姐在我也不怕了。”她跟夏姨娘说的也是她心中所想的,从小到大,也只有跟姐姐在一起她才会轻松,似乎什么事情在姐姐面前都可以解决。 果然这事还真的盼到了,姐姐要成亲,太太要带她回京城。太太对她一直都是淡淡的,可对她还真是没短什么,她的字写的好,女红好,这些都是太太请的人教的,虽说不能跟姐姐一样,可她原本就是庶出的,能有这样的待遇就很不错了。 毕竟像庶姐玉柔那样,比她的待遇差,后来还是冒姨娘彻底投靠太太,帮着太太做了不少事,太太才三不五时的派人送东西过去。至少,她现在很听话,太太也会帮她找一门好亲事的。 回到侯府,姐姐就要出嫁了,姐姐还是一点都没变,对她那么好,即便她要嫁人了,还特特的找自己说话。俩人一起写字,一起读书,好不快活。她忽然就很舍不得姐姐了,可她不能说出来,即便是太太也要忍着。 因为姐姐嫁的人是信郡王世子,那样好的男人,看到二房的二伯母咬牙切齿的样子,她就知道了这是姐姐的大好姻缘,她不能阻挡,也阻挡不了。 她的因缘比姐姐差太多了,好不容易有个各方面都很不错的人来提亲,没曾想那都是姑姑使的诡计,那个男人是个有龙阳之好的人。 这还是那个一直让她做噩梦的男人告诉她的,可见还是姐姐说的对,梁玖就是个好人。太太要回南直隶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更何况梁玖此时又要被流放,她一想以后就见不到他了,她的心情很奇怪。 之前梁玖拒绝过她,可她还是不想放弃,她亲自去找他。她原本以为梁玖会拒绝自己,她还特意把李二要跟她合作的事情告诉梁玖了,就是想博点同情,没曾想梁玖这一次就答应了。她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呢?这是不是说明梁玖对她还是有那么点儿喜欢呢? 很多人都不理解她为什么嫁给年纪比她大十多岁的梁玖,就连她自己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跟他在一起她会安心。 她在家里是庶出,老爷和太太对她淡淡的,亲娘只是个姨娘,姐姐虽好可她也有她自己的人生,就像姐姐嫁出去后回来一趟都很难。她的家其实也算是她的家,梁玖是个好人,而且对自己也没像别的男人那样只看重自己的外貌,她不禁期待起婚后生活来。 在辽东的日子可能是她生活中过的最快乐的时候,在娘家的时候,她还从来没有掌过家。丈夫虽然沉默寡言,却给予了她最大的信任,她的嫁妆其实也不少,还有姐姐添的嫁妆钱,她慢慢摸索管家的方法。 她接到姐姐的来信说她生了龙凤胎,她十分羡慕,她身子骨儿弱,尽管婚后努力锻炼,可天生底子差,不像姐姐那样身子健康。 好不容易她怀了孩子,她头一次看到丈夫露出那种表情,又想哭又想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可孩子快生了却要随丈夫外任,她跟丈夫是那么期盼这个孩子,可孩子生下来却体弱,而且是天生的体弱。 孩子一哭,她和丈夫就不知道怎么办?大夫也请了不少,名医也是如此。 她每次看到姐姐家健壮的初哥儿和福姐儿就很羡慕,为什么姐姐那么会照顾孩子,她就不行。为了孩子她整个人都快心力交瘁了,姐姐说让孩子不要养的太娇,她头一次觉得姐姐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的初哥儿和福姐儿生下来身体就好,当然就可以那么折腾,可她的乐吟却不是。乐吟体弱,多站一会儿都会喘,怎么能让她粗养? 也许是在姐姐眼中看到她不赞同的眼神,她有些灰心了,等乐吟三岁的时候她们也调回了京城。 京里都在传玉凤做了道姑,医术很好,她刚开始不相信,毕竟四房跟她们三房是仇人,可时间长了,别人都说不错,为了女儿她亲自去观里求了药,没想到女儿竟然真的好多了,至少说话不喘了。 丈夫劝过她,她也不听,甚至于周围的人除了娘家嫂子曲滢能够觉得她所言非虚外,其她人都不相信她,甚至连刚回京城的姐姐也是如此,她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不信。 不巧的是过了些日子姐姐的小儿子季哥儿出了水痘,她想,她是舍不得小侄子受苦的,再说也想让姐姐知道她确实所言非虚,所以亲自去玉凤那里求了药。好在季哥儿吃了她的药,也好了起来,她才放心。 可姐姐竟然因此跟她疏远起来,一向不怎么登门的太太过来跟她讲了一番大道理,没把她说动,倒是把丈夫说动了。 她们一家去了外地外任,离了玉凤的药,女儿虽然外表看着如常人一样,可还是弱不禁风的,虽然她之后又生了一儿一女,可对长女是真真儿的捧在手心里疼的。 小儿子和小女儿抱怨她偏心,可她不偏心,她的乐吟要怎么办? 她觉得丈夫始终是最了解她的,即便她有些偏心长女,丈夫也并没有骂她。她不是真的要偏心她,而是这个女儿从生下来就不如常人,小儿子和小女儿能够活蹦乱跳的,可她不能啊? 如果不怪她,又去怪谁呢? 更何况她对一双小的也不差,都是她养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还会故意不喜欢谁? 长女的身子骨一直都是她的心病,再次回到京城,姐姐连儿媳妇都娶了,女儿福姐儿也是跟姐姐一样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样子,可她的乐吟随了她,细细瘦瘦的,身子骨也不好。她姐看出她心中所想,让她把乐吟留下,她来照顾。 她知道能够负起这样责任的人并不多,姐姐却没有因为之前的嫌隙,所以不帮她,反而处处为了她好。 她心中愿意,没曾想女儿也愿意,所以她把女儿留了下来。 她是真心的希望女儿能够跟常人一样,她的女儿明年就要及笄了,此时人家娶媳妇不仅要看家世背景,更要看姑娘家的身子骨儿如何,要不然为什么福姐儿那么抢手。 回到家,看丈夫正好回来,她跟丈夫梁玖都是沉默寡言之人,不像姐姐跟姐夫那样蜜里调油,她姐姐这方面做得比她好太多了。 “你回来了……” 梁玖微笑:“是,我回来了。” 她道:“忘了告诉你,我把乐吟留在我姐姐家,让她帮忙调理一段时间,你也是知道的,我姐姐生了那么多孩子,个个都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她肯定有带孩子的经验。” 丈夫还只是微笑:“嗯,你说的对。” 她头一次因为长女不在,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丈夫身上,她在想丈夫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她,而不是因为怜惜当年那个庶出空有美貌却处境艰难的姑娘。 “你……是不是……” 她看到两鬓有些泛白的丈夫点了点头,还对她道:“若不是真心的,我当年怎么会答应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却又哭笑不得,她一直以为丈夫其实是出于责任感才对她那么好的。 “相公……” 她自觉得好像回京后所有的事情都顺利了,丈夫剖白了心思,女儿从姐姐家回来也好太多了,甚至因为还说了一门好亲,所有的事情都时来运转了。 她想上天终于在除了给她这张惹祸的脸之外,眷顾了她。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玉珠的番外 第一百七十章玉珠的番外 “来,珠儿,看娘跟你做的这件衣裳好不好看?” 玉珠看到自己的娘拿了一件水红色的菱纱做的裙子,她高兴道:“娘,好看,我想穿上。” 却没想到她娘道:“不行,这是去你姨母家穿的。” 尽管她心里现在就想穿上,可去姨母家穿好一点,也不至于被赵凌嘲笑。她其实是个脾气很软和的人,基本不怎么起争执,可就是因为姨母怜惜自己,多疼了自己一分,凌表妹就处处看着自己不顺眼。 还好姨母对自己那么好,就是姨母家的表哥和表妹对自己一般,两位表姐倒是很好。表哥就是沉默了一点,不大爱说话,表妹则有点针对自己。 她正想着看到自己的姐姐过来了,姐姐玉晴一直都在老太太身边养着,老太太在诸姐妹中最喜欢她,虽然俩姐妹年龄有差几岁,而且经常不在一起,但姐姐还是对她很好的。 “姐,你来了。” 她姐姐今天穿着一袭粉红色刻丝十样锦的小袄,上面的纹饰美轮美奂,就是看她丧着脸,玉珠就没再说话。她姐把丫头们全赶出去后,就跟娘道:“娘,玉窈那个丫头要去选秀,怎么我不行啊?” 玉珠听的糊里糊涂的,却听她娘道:“你爹爹早早的去了,按其生前的官职你怕是做不了正室。咱们母女命苦啊……” “那我不是以后都要被玉窈压着了。”年轻的玉晴很不服气。 玉珠也听不懂这些,她只听到她娘劝姐姐多奉承一下老太太,让老太太跟她许一门好亲事。 过了几天,她跟着娘一起去了信郡王府,姨母让表姐妹和表哥过来。她娘拉着表哥的手问长问短:“群儿,最近在做什么?宫学学的如何?” 表哥赵群长的很好看,小小年纪就被封为世子,她娘常常说以后表哥就是她们母女三人的依靠。她偷偷瞄了一眼赵群,看表哥温和的回答,只是说完话就要告退。 姨母歉意道:“他父王对他很严,他没什么休息的时间。” 娘讪笑了一下:“这还是我打扰了他。” 姨母摇头又和娘说笑起来,这次姨母也同样给了她们好多吃的喝的,甚至还有一箱子东西。玉珠好奇的看了一眼,却看她娘道:“这箱子东西比娘那几十台嫁妆都值钱,这是给你姐姐的。” 每次去姨母家都是如此,有时候好几辆马车都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她姐姐正在二房等着她们。母亲拉着姐姐进去说话,她就默默去找四房的四姐姐去玩了,四姐姐正在绣着花,天气开始热起来,所以她开了窗子。 “珠儿来了。”四姐姐很温柔,对姐妹们都非常友好。 玉珠轻笑:“四姐,我们去扑碟吧。” 却见玉涵道:“我要绣完才能去,你要不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对了,还没问你,这次去你姨母家好玩吧?” 哪里好玩啊?玉珠皱眉:“其实也还好,姨母家里规矩大,我跟娘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没想到四姐姐郑重的跟她道:“玉珠,你听四姐姐的,你呀,要跟信王府的人把关系打好,咱们女儿家终究要出门子的,在家里大家都没什么区别,以后差别可就大了。” 玉珠听不太懂。 直到几年后,老太爷过世了,在外地赴任的三房和五房一起回来了,她才懂得是什么意思。先是表哥对自家越来越疏淡,从外地回来也不过来看她们,她娘有些慌上门去。姨母当然还是对自己很好,可她面对表妹似笑非笑的样子她知道自己娘巴着姨母的样子,好像让外人觉得没尊严很可笑。 过年的时候,娘被迫认了她的庶兄们,她似乎觉得娘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之后娘又开始兴奋起来,她拉着自己道:“这次选秀,只要你过了复选,你姨母就会让你姨夫同意。好孩子,家里请了宫里的教养嬷嬷来,你可一定要好点学呀。” “娘,一定要选秀吗?我觉得在姐妹中,我比不得她们。”玉珠以前也没什么攀比心,现在猛然要跟姐妹们一起去选秀,她有些畏缩。 她娘轻嗤道:“除了玉琪,其他人哪里比得上你。你看玉彤长的漂亮,可那样的性子,说不准初选就会得罪贵人。玉诗长的还没你好看,而且她爹爹官位不高,你别担心。” 娘就这样安慰她,可她实在受不了,那位板着脸的嬷嬷只要她有一点不对就打她手板心,她哭过,可她越这样好像别人就都在笑她。她娘瞧不起的玉彤和玉诗反而规矩越学越好,尤其是玉彤,本身就长相出众,还样样都拔尖,比玉琪学的还好。 出了孝,也要开始选秀了,她初选通过了,虽然很屈辱的被人检查,可还是过了那一关。可复选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失了手,她的线也断了,女红直接没考较好,还被送出去了。她想她们家除了玉琪,别的人应该都和她一样。 同时她还有些说不出来的畅快,其实她对于信郡王府一直都是压力很大的,虽然这么说可能让她娘觉得很失望,可她真的觉得信郡王府规矩太大,而且除了姨母,表哥和表妹都对她们母女很排斥。 可玉彤竟然被许配给表哥了,她实在是无法置信,她虽然不是说很想嫁到那府里去,可也不想看到一个家里别人就成功跃入龙门,她就好像失败者一样。 她哭过好些天,主要是心里不服气,没曾想姐姐竟然鼓动她去做妾,还信誓旦旦的说以后自己是有品级的侧妃,她是不聪明,可也不是傻子,侧妃不也是妾吗?不过是高级一点的妾罢了。 这可能是她一辈子不想回忆的事情,她觉得她好像一只老鼠,一直在黑暗中,别人却都是光光明明的。 她以为姨母还是会对她好,可那好是好,却对三房的玉彤更上心了。三房的玉彤的爹爹虽然是庶出,但她在府里的地位却很高,因为人人都知道她是世子妃了。 她也有了归宿,却是跟陶表姐爱的死去活来的李二,李二对她是那么的冷漠,她自杀过一次,没有成功,最终她还是和李二在一起了,她天真的以为自己会渐渐打动李二的心,虽然他从来不碰她。在李家,嫂子和婆母都对她很好,她知道,她们在补偿,补偿因为李二不把她当妻子看待。 连这样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她竟然被和离了,陶家表姐回来了,她就要让位了。 人家就是不要她?表哥也不要她,李二也不要她? 她好像一个臭虫一样。 这个时候娘又跟姨母起了嫌隙,原来姐姐曾经跟玉彤下过绝育药,她想了想姐姐当时劝她当小妾的表情,那样的信誓旦旦。 姨母这边求不了,姐姐也只是人家家里的媳妇,没权利收留她,娘家早就不是娘当家,而是两位庶出的嫂子。好在李家不仅把嫁妆全部归还自己,还给了她赔偿,她去了庄子上,清净度日。 期间,姐姐和她娘,甚至嫂子们都有帮她介绍,她不耐烦,她更怕的是再次受到伤害。她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在庄子上过的很舒服,可她知道她总觉得有一天她还会从这个庄子上走出去。 直到遇到了表哥带着玉彤和三个孩子一起,三个孩子一模一样的长相,跑着闹着,而且三个孩子还长的一样的长相,特别可爱。玉彤劝了她一番,最终她怀着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选定了一位举人。 他十分仁厚,不仅不在乎自己是二嫁之身,还在见了自己之后,对自己很好。因为婚事准备的很仓促,来不及做嫁衣,他连嫁衣都送了过来。 嫁到通州后,她虽然远离了京城,却一点都不陌生,仿佛自己就应该在这里一样。她相公父亲还在世,公爹话不多,却每次出去收租子,遇到卖糖的还会跟她买回来,就因为丈夫曾经跟他说过他幼年丧父,过的很不容易。 老人家嘴上不会说什么心疼她的话,但是却对她很好,她头胎生了姑娘,丈夫很欢喜,根本就没有像别人家那样把肚子看的那么重。 丈夫虽然没有中进士,连同进士也难,但是她却活的很舒服,丈夫不必去远处。空闲了,带着她和孩子们出去踏青,过了春耕,她还可以和丈夫一起进京城去看母亲,因为通州和京城离的很近。 “娘子,这是佃户送的嫩笋来的,我让厨房跟老鸭汤一起熬的,你快过来喝,做的很清淡的,肯定很符合你的口味。” 玉珠拍了拍在身边的女儿和儿子,“走了,爹爹让厨房炖了汤,我们一起去喝吧。” 俩个孩子正在玩九连环,都不肯起身,催的有些久了,就看丈夫端了汤碗进来。 “娘子,快喝吧,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玉珠抿了一口,一脸享受的表情:“相公,真好喝。” 她的丈夫看到她的表情才一脸轻松:“你喜欢就好。”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福姐儿的番外(一) 第一百七十一章福姐儿的番外(一) 作为家里这一辈中唯一的女孩,福姐儿觉得自己很幸运,母亲张氏生了她和哥哥,以及四个弟弟。她是张玉彤的女儿,是幸,也不幸。 她的娘相貌非常出众,据说当年选秀,容貌顶尖差点就进了宫,嫁给父王之后更是头胎就生了一对龙凤胎,之后又生了三胞胎,儿媳妇都进门了,还又生了一个儿子。有这样的娘,她压力很大,因为她容貌虽然算得上清丽,可依旧比不上母亲。 哥哥是男孩,又有世子光环,精瘦俊美,而她是个姑娘家,身材比她娘还要丰腴一些,她娘那也刚刚好,而她就有些圆润了。 除开相貌,很多人求娶她,一来是因为她郡主的身份,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她娘特别能生,所以她也应该一样。 为此,她勤加锻炼身体,努力吃饭,就怕坠了母亲的名声。 她娘性子直爽、却不伤人,而且还很维护她们。她则跟她娘不大一样,她从小什么都有,只要动动嘴,就有无数人把好东西捧在她的面前,所以什么都不大在意,说的好听是豁达,说的不好听就是在混日子。 当然,她娘是不会让她这么混下去,却也没有打算改变她的性格。她娘不仅培养她琴棋书画,最重要的就是管家,管家真的很能锻炼一个人,有的下人阳奉阴违甚至当面就不服,这些人就要狠狠治,不发火人家就看不起你。 信王府的老仆人很多,她娘压阵那些人不敢说一个不字,自己上台,那些人明面上一个答应的比一个好听,说的振振有词,其实都是糊弄人的。 她觉得她娘虽然也疼她,但是不会像小姑姑那样,把女儿的一生都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君婷的性子柔弱,比乐吟还要弱,乐吟只是身子弱,内里却坚强,君婷则是外弱内弱,而且心思很敏感的姑娘。 表姐们关系一直都还挺不错的,只是小姑姑不顾意愿就要把君婷嫁给菽哥儿,让家里上下包括爹爹在内的都不喜欢。 爹和娘为她选女婿,她其实都没见过真人,只是躲在屏风后面听二人说话。她选择了简世子简颂,他年纪比她小,可一开始说话别人就被吸引了。最重要的是他能够做主自己的事情,说实话她的压力还是很大的,母亲太能生,万一她生不了该如何是好? 如果男人自己不能做主,以后她该如何自处? 她顺利嫁进去简家,丈夫俊美、知识渊博,甚至对她专一,她显然不太知道丈夫为什么会对她这么专一,就因为小时候的事情对自己好,她不太相信。 进门两年,她的肚子依然是瘪的,她的大姑妈简二太太明里暗里都在笑话她,她知道当年姑妈想让表哥娶她,但是她娘替她拒绝了,又娶了德妃的侄女秦氏。 秦氏面面俱到,可她越是这样,她就有些心虚,如果她生不出儿子来,秦氏这么得到简家上下的喜欢,也不知道会不会过继秦氏的孩子?如果秦氏的儿子成了继承人,那她又会如何? 简颂是家中独子,爹娘很晚才生的他,即便婆婆看到她欲言又止,丈夫依然会云淡风轻的跟她说:“小事而已,我今生有你足够,更何况你我还年轻,不必担心。我还想让我们俩人多过几年,再冲出个臭小子来我还不开心呢?” 有人质疑他,他就说:“郡主自然是有福气,都是我身子不大好,等我调理好了就好了。” 他这样一说,就连简国公夫人也不敢对她说重话,反而还生怕她跟自己儿子和离。她问他值不值得,他却说本来就是真的,更遑论值不值得。 他一点口舌都不落在外人口中,就是想让自己过的舒服,她想她当时是绝对没有选错人的。 回了娘家,母亲带着礼哥儿在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母妃带着这么小的哥儿,她觉得母亲好像更加年轻了。 “娘,我回来了。” 她看到她娘对她道:“来,帮我牵着你弟弟。” 她牵着礼哥儿的小手,礼哥儿捂嘴一笑,他的小手软乎乎嫩乎乎的,让人心里很软。她没看到嫂子梅氏,便多嘴问了一句。 “哦,我让她代我进宫去皇后那里请安,她现在是世子妃,到时候就是王妃,肯定要在皇后面前有印象才行。” 她还以为娘会一直不放权,毕竟礼哥儿还这么小,看她有些惊奇,她娘笑道:“你嫂子也是有儿子的人了,也该让她多出去了,你这几个弟妹都不是池中物,她的压力也大,我这个婆婆也是让她安安心。” “娘说的是。”福姐儿觉得她娘做事总有她的道理。 她又听她娘说:“我一直觉得我对不起礼哥儿,你哥哥和你弟弟都能跟着你父亲历练,可等他长大了,你爹爹指不定就闲人一个了。所以我愿意一直带着他,日后你也多照顾一下你的这个小弟弟。” 福姐儿又心酸:“娘,你还年轻又何必说这个?” 却见她娘又恢复一脸明媚的样子:“也是,你的弟弟们一个个也大了,他们自有他们的前程去奔,唯有礼哥儿在我们身边陪我们,这样也好。那个时候孩子多,我就是想多亲近谁,也怕你们说我偏心,现在你们都出去了,我独独宠他,这也好。” 她娘总是这么会调试自己,很少会有负面情绪的时候,她把自己的那点不快也抛在脑后了。却没想到她娘道:“福姐儿,你千万别担心,这只是一件小事,女人怎么就以生孩子去论了。你的身子骨儿多好娘还不知道,也别乱看大夫,我把银红给你,她帮着你调理一段时间再说,别急……” 没想到她娘愿意把银红给她,之前二弟妹身子不大舒服,她也只是请王府的大夫。银红的医术有多好,她不知道,但是她娘身子骨不舒服都是银红先帮着看的。就是上次小姨想把银红请过去几天,娘都把话岔过去了。 只是银红一直以管事妈妈的身份在她娘身边伺候,伺候她娘的心腹基本上现在都在府里,她的陪房当初虽然是娘的大丫头,但也算不上春樱那样的心腹,嫁了人之后就给了她。 她一直觉得她再怎么好,总是要嫁出去的,就像几位姑母和姑姑,成亲之前在家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但嫁出去后祖母还是以爹爹为主,可娘却对她一视同仁,甚至更好。 “谢谢娘了。” “傻孩子,谢什么,你再大也是娘的孩子。走,去娘那里,让小厨房做你小时候最爱喝的桂花汤圆过来。”她娘从她手中接过礼哥儿,笑眯眯的跟礼哥儿讨论晚上要吃什么。 她知道娘是不想让她有太大的负担,而且随着二弟妹柳氏的孩子出生之后,四弟妹袁氏也怀上了,云氏虽然没有但也是迟早的事情,跟她们见面反而让她心里不舒服。 甜糯的汤圆入口,福姐儿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会宁府的场景,她抬头看到礼哥儿爬到爹娘的床上睡了,她下意识的把音量降低了说话。 “娘,您说女儿是不是只是际遇没到?要不要去山上求神拜佛,这样也诚心一些。”福姐儿觉得虽然有银红在一旁,但她还是想念念经,这样心中也觉得舒服一些,甚至还会有一丝期盼。 她看到她娘皱眉:“那些都是没用的,你还是别把希望寄托在这个上面,万一落空了怎么办?我知道我现在无论怎么劝你,你都会觉得你的处境别人体会不到,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和。要知道生孩子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能不能教好,而且人死如灯灭,活着就好好享受每一天。姑爷对你那么好,你该把心多放在他身上,这世上能陪你走到最后的还是他,不是别人。” 福姐儿落泪:“我就是为了他才这样,他那么体谅我,甚至在他娘跟外人面前都说是他自己的问题。我不是为了我自己……” 她娘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抱住她:“哭吧,哭吧,孩子。你想不想知道娘怀你们的时候差点就要下去了?那个时候我怀着两个孩子,肚子大的我连出恭都不行,大家都瞒着我,怕我就这样去了。可我当时这么想的,就是死我也要把你们生出来,没什么好怕的,这世上只有死了就什么都没有,活着就有希望。” “我当初要把嫁妆都托付给你父王了,后来我很幸运,生下你跟你哥哥。你看娘也有差点过不去的时候,你要相信自己,娘也相信我的福姐儿一定会平平安安的生下一个小宝宝,到时候让小舅舅带着他玩,这该多好啊……” 福姐儿听了这些豁然开朗,她不过才二十岁,有什么比现在健康的活着更重要的。更何况她还有爱她的爹娘,为她做靠山的兄弟们,甚至还有深爱她的丈夫,她其实比大多数人都很幸福了,又为什么在现在还有转机的时候就自怨自艾呢?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福姐儿番外(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福姐儿番外(完) 回了一趟家,她整个人心情开阔了许多,连简颂也惊讶于自己的变化,“看到你心情好了,我也跟着高兴,看来以后还是要岳母多开导你才行。” 银红也跟着她回来了,紫鸢跟银红以前同是伺候母亲的丫头,她帮银红安置好之后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受别人一点影响。 “郡主,二房的太太和大奶奶来了。” 有这么个姑姑福姐儿也觉得挺心烦,小的时候倒是还好,自从她嫁到简家了,这位大姑姑就明里暗里的拉拢自己,真是笑话,她以为她说几句好话,自己要把爵位拱手相让不成。不过是看到她现在没怀孩子,就开始蹦起来了。 福姐儿淡笑了一下,“请她们进来吧。” 见简二太太和秦氏进来,福姐儿连忙起身:“二婶跟嫂子过来了。” 秦氏有些尴尬,但她也没办法,丈夫凭着恩荫做了个小官,婆母很不甘愿,县主的儿子怎么也要官位高点才行。 简二太太笑道:“福姐儿,最近可有吃什么药?我跟你说我最近得了位大夫,妇科圣手,人家从湖州过来的,要不去我那里看看?” 她一幅关心侄女的模样,福姐儿想若是她真的去了,怕是没病也要说成有病。她笑道:“我的身子骨挺好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我除开夫家这边不谈,你也是我的侄女。你欢表姐都生了俩个大胖小子了,我也是关心你。你母妃是个有福气的人,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她想想。”简二太太故作关心。 若是前几天说不准福姐儿会被她气的吵起来,可她现在有银红在帮她调理,丈夫也对她好,她有什么好怕的。 福姐儿看了简二太太一眼:“我母妃就是说我身体好的很呢,您要不信自去问她便是?”她谅简二太太也不敢过去,她娘的脾气连她爹都消受不了,她祖母现在都不敢插手内宅了,更何况是嫁出去的她。 秦氏连忙打圆场:“瞧弟妹这白里透红的,肯定好呀。” 福姐儿也回:“嫂子说的是,我现在身子真不错,嫂子跟婶娘还是别听风就是雨,我也知道你们关心我,我都记在心中呢!” 她还是没办法跟娘一样,直接回过去,即便她向娘靠近,也无法跟娘一样,这也许就是差别吧。好在秦氏是个聪明人,拉着简二太太走了,她轻舒一口气。 丈夫简颂为了自己开心,带着她去庄子上玩,没想到她不去想生孩子的时候,反而回来就怀上了,这次不管男女,总归能够怀孕就证明她没问题。 简国公上下除了二房之外,都为她高兴,娘也很快就和嫂子梅氏一起来了。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娘让梅氏进了宫一趟,梅氏对娘更恭敬了一些。 “福姐儿,快坐下,前三个月可重要了。” 她乖乖坐下,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很轻松,她笑着对梅氏道:“嫂子近来可好?”她对她嫂子梅氏算是很不错了,梅氏对她也还可以。 却见梅氏道:“我跟妹妹一样,也怀上了,这几日幸好母妃对我百般照顾,身子骨儿比之前好太多了。” 她怎么没有听梅氏之前跟她提过,想了想,应该是怕她伤心,所以没有提。 “那凛哥儿可就有个伴了。” 她娘笑着跟她道:“是啊,凛哥儿这孩子好动,你嫂子又害喜,这几天我就让他跟他小叔叔在一块儿,你还别说俩个小家伙,你谦让我我谦让你,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梅氏连忙捧婆婆:“都是娘教的好。” 福姐儿见这婆媳二人这么和美,也不由得高兴,她是觉得不管柳氏云氏或者袁氏,再抑或者是礼哥儿未来的媳妇,这些都是要分出去的,只有梅氏会跟她爹娘相处更久,她是真心希望大嫂跟娘的关系能够更好。 怀了孩子之后,简颂在外面是努力装大人,回到家就趴在她肚子上神神叨叨的。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丈夫当时都是安慰她的,其实他是很期待孩子的。 过了前三个月,她坐胎坐稳了,之后就按照银红说的,多走动,不挑嘴,到了五个月,大夫就说可能是双胎。 简国公夫人给了赏钱,一脸喜气:“郡主,看来是天佑我简家。” 她却看开了:“娘,我跟世子还年轻,这一胎不管生什么我都喜欢。” 简国公夫人尴尬一笑:“对,你说的是。” 到了八个月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迈八字步,简颂说她是霸气外露,她哈哈大笑。丈夫是个很含蓄的人,现在在她面前是越开越放得开了。 她的父王也是比较温和却寡言的人,娘却很活泼,性格正好互补,她没娘那样,所以什么都比娘差一步。 现在看丈夫这样殷切的陪着,她觉得她就是她,她这样是最真实的自己。 想通了这点,她认真的保胎,最后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刚开始公婆还有点失望,后来看到她那一对可爱的姑娘之后,个个都抢着抱。 第二年,她又怀了一个孩子,顺利的生了一个儿子。 等儿子满月后,娘带着嫂子跟弟妹们都来了,她们家人多,一过来就是一大家人,虽说现在二弟跟三弟都不在身边,但大嫂带着儿女一起来的,四弟妹也带着儿子来的,娘更是带了弟弟礼哥儿过来。 小孩子们跑来跑去,好不热闹,大嫂梅氏依旧是那样,只是瘦了一些,她倒是笑呵呵的,也是,她现在儿女双全,母亲也时不时让她去参加一些宴席,足足摆够了世子妃的地位,现在她也算得上京城很多人羡慕的女人了。 四弟妹袁氏则比大嫂看起来还沉稳,但她尤其妥帖,从不抢大嫂的风头。 礼哥儿闹着要抱孩子,却被娘打了一下,现在礼哥儿也长大了不少,他也进宫读书了,天天背着娘给他做的书袋到处跑,而且他走亲戚也喜欢背着书袋,大家怎么说他都不放,张嘴闭嘴都是我娘给我做的世上最好的书袋。 “礼哥儿,这是你外甥,轻轻的摸一下,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娘现在年纪比之前大了,对孩子们的纵容度也尤其高,尤其是在对待礼哥儿身上,真的是当心肝宝贝在疼。 好在礼哥儿不是个不听话的孩子,娘一说,他就伸出手指,轻轻的碰了一下。 梅氏对这个小叔子也当儿子辈来看的,她对礼哥儿道:“礼哥儿把凛哥儿带出去玩吧,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回来。” 礼哥儿却要赖在这里看小婴儿,这孩子年纪小,却非常有主见,只有她娘说话,他才会听。 嫂子和弟妹们都出去了,留下娘和礼哥儿在这里,礼哥儿围着小摇篮呆呆的看,她娘就歉意跟她道:“礼哥儿呀,就是这样子,他这次进宫后皇上也很喜欢他,还有你这次生了儿子后,别老顾着孩子,把自己也看重一点,有你孩子们才好。别想着多子多福,我生了三胞胎后,你爹爹就让我别生了。” 她娘说的这些都是肺腑之言,福姐儿很受用,“嗯,娘,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教诲女儿。”她是郡主,又是世子夫人,就是在简家婆母也不敢随便说她。大部分人畏惧权势,或者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有娘会教导她这些。 热热闹闹的满月宴过去,她老老实实的坐了双月子出来,再跟丈夫睡在一起,又觉得不同了,她生了儿子之后,在简国公府就有了底气,虽然她以前也很有底气,现在却更甚。 想起之前问过丈夫的事情,她又提出来问简颂:“你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我的?你说你那么小就认定我了,怎么知道我长大后不会再变?” 却看丈夫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变的,因为言传身教很重要。我小时候其实确实身子骨儿不好,娘还去凤姑那里跟我求过药,当然,我娘也是之后才知道凤姑是齐王的人。有一次你娘带着你到我们家,我娘就特别眼馋你们家三胞胎,也想让我多跟他们在一处,好似这样我就会多康健一样。” “后来,你娘过来了跟我娘说起,便劝我娘停了凤姑的药,还鼓励我说人家真正指挥千军万马的军师很多都不会武功,你也拉着我的手说弟弟要好好的。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停的看书,很多人只见我聪明,却不知道我这背后付出了多少心血,后来我长大了身子骨儿竟然好了起来,我觉得你娘也好,你也很好。之前又看到你那么公正,我就觉得你们家的人都好,人家说妻贤夫祸少,所以我就认定你了。” 原来是这样啊,福姐儿终于知道原因了,她满足的抱着丈夫进入了梦乡。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玉涵的番外(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玉涵的番外(上) 小时候她就想不通,为什么她是姨娘的女儿,可四太太却对她那么好呢?玉屏常常嫉妒她,因为玉屏的姨娘比她的姨娘受宠多了,她一直以为姨娘是她的亲娘,可她六岁的时候,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太太说她是她的亲女儿? 亲生女儿被当作庶女,年幼的她想不通,只能通过自己默默的上进,将来万一真的恢复了嫡女身份,她也要像玉窈和玉琪那样正正堂堂的。 族谱上不了,她没记在太太名下,尽管太太其实是她的亲生母亲,但是仍旧是四房的庶女。还经常面对玉屏若有若无的嘲笑,她总是笑她,你再得宠也就跟我一样是个庶女。 她娘也不甘心,常常带她出去花宴,别人明面上都夸她,可她看的真真的,别人还是不屑于她这个庶女。 太太越在乎她,别人就好像觉得太太在打破嫡庶平衡一样,太太心大,又有外祖母和父亲安慰着,可她却要面对那么多人质疑的目光,有时候她甚至想着,算了吧,就安安分分的当一个庶女吧,跟玉屏一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是,太太却不会让她甘于平常,一次次的把她带到诸人面前,显示四房对她的重视,可太太越是这样,别人就会越质疑她,以为她耍什么手段把当家主母骗成这样。她甚至不希望再跟着太太出门,即便是去外祖家也是如此。 外祖母和舅母都对她们很好,因为她娘是外祖母唯一的女儿,舅母也心疼她这个外甥女,心疼她的处境,有时候甚至于比对玉凤还要对她好。 表哥王霆也对她事事关心,可她也知道自己只是个庶女,怎么能嫁给表哥,表哥可是日后的平西伯啊。 她在闺学样样拔尖,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是个中翘楚,难相处的陶心湄也跟她关系最好,书呆子汪淑儿也跟她关系不错,甚至于玉屏也能和她平和以待,可她的终身大事却越发悬挂着。 太太不甘心她嫁给那些刚出仕的士子,她觉得那些人往上升也难,做一个小官的夫人,基本上怎么在张家的诸女中抬得起头来。 “玉涵,镇南侯世子要寻继室,这次你肯定是可以的。你想想镇南侯世子也年轻,人也英俊,还文武双全,这样的人才正好配你。” 她听到太太这样说立马就觉得不可能,她如果真的是四房的嫡女,那还好,可她是庶出,人家凭什么看上她? 结果果真如她所说,可能玉彤都比她有机会。玉彤是三叔的女儿,少见的既美貌又大胆,算得上是智勇双全的姑娘,且看她行事就和旁的人不一样。 在家中玉琪虽说早年犯了大错,被赶到杭州,不知道是不是当时三房的人对她还不错,玉琪完全不针对玉彤,还对她非常友好,这在张家是非常难得的。 安平侯的嫡女,三皇妃的嫡亲妹子,以前听到庶出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的,竟然对庶系出身的玉彤这么好。不知道为什么她在太太跟前提起玉彤,太太却总是有些害怕的样子。 之后,阖府上下说起选秀的事情,她其实是想要不就试一试的?可那些话只能放在心里,她娘是绝对不希望她进宫的,甚至以她的身份,没有名气倒还好,日后若真的进宫或者做侧,被人敌对的时候挖出她的身世。 隔壁三伯母不就知道她的身世吗?如果她跟玉彤都进宫,以后三房又会如何对付她。 所以她能不选秀就不要选秀。 可她的年纪又越发大了,同族的前面三个姐姐都嫁了,她却连亲事都还没有定。 就在此时,表哥对她似乎有意,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可此时她也没有更好的人选了。太太眼光极高,庶出完全不考虑,败家子不考虑,可真正有能力的嫡次子人家又看不上她,还不如嫁回娘家。 外祖母和外祖父,甚至舅父都很高兴,再不用说表哥,可平时对她那么好的舅母却异常反对,对她也很不理解,甚至还私下许诺让她拒绝后,以后一定会帮她介绍一门好亲事。 可她这个年纪还要怎么拖下去,再说能够有好的,为什么之前舅母都作壁上观。 她没办法,只好想着进门之后好好孝顺舅母了。 没想到回门时,舅母就闹了一场,说自己生病了,闹的她回门都晚了。从这件事情看起来,舅母是绝对不会简单的放过她的。 也因为如此,外祖母把家中权利交给她的时候,她接了下来,因为只有她掌握全家,婆婆才没办法害自己。 可她初接王家内宅的事物,就出了大事,梁玖偷了账本。 外祖母一向足智多谋,说是梁玖把账本交由三房,太太去三房闹了一场,可不仅没让三房交出账本,还被玉彤堵着门骂了一场。 她也有些觉得太太做的不妥,三房已经出了一位准世子妃了,日后嫁到信郡王府去,信郡王府的人怎么会看着未来儿媳妇受她质疑。 还好梁玖被打发走了,去了北边。她放下心来,再也没想到婆婆起了幺蛾子,又要送妾给丈夫,还好丈夫拒绝了。 她是真的不明白以前的舅母对她那么好,怎么现在仇视她成这个样子。 她跟自己下绝子药的事情,这是哪家的婆婆会做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她也仅仅只是软禁了婆婆,并没有做什么,可她却害了她的一生。 这样也就罢了,至少她以后也是正室夫人,可是平西伯府却一遭流放,她实在是想不通婆婆有必要做到如此吗?大家都是一家人,她的仇也报了,自己都已经一生都没有孩子了,她却还要用这样的方式报复? 流放途中,她因为貌美,常常被揩油,她数度想去死,却又想还是活着吧,人活着才有一切。可看在丈夫眼里,无异于是奇耻大辱。 以前那位翩翩公子的丈夫,眼睛也阴鸷起来,尤其是外祖父过世之后,他似乎有心怪自己,觉得自己不洁。她又没有陪人家睡,只是那些人口头讨些便宜,或者挨挨蹭蹭的,她都不停的在躲了,丈夫不仅不保护自己,还觉得自己脏,这真是…… 还好外祖母是个明智的,她把她们夫妻拉到一处:“你们当初成亲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们是结发夫妻,不能互相猜忌。” 丈夫当着外祖母的面答应了,可私底下对她更为冷淡,恰逢此时,外祖父又过世了。外祖母这一生之幸福都是系在外祖父身上,此时外祖父倒下,外祖母也伤心不已,就因为伤心太过,在路上摔倒,把腿摔断了。 年纪那么大,还惨遭妻子背叛的公公,反而打起精神来背着外祖母走了,一路,丈夫却越发不耐。 她忍不住劝丈夫:“爹毕竟年纪大了,你好歹去搭把手?” 却见丈夫阴阳怪气道:“怎么,现在连公公也心疼上了?” 玉涵咬着牙,白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你自己心里龌蹉,就别把别人也想的龌蹉了。”她又羞又恼。 以前那个对她温柔体贴,出了再大的事情也会站在她前面的丈夫到底去哪儿了。 本来正常来说,她也可以跟婆婆一样和王霆和离,和离之后,她就回娘家。可爹娘为了道义,自然不同意自己和离,所以她跟着来,她也没什么怨言,没想到丈夫竟然这么看待自己。 “涵儿,过来这里。” 她听到外祖母喊她,是不想让她再和王霆吵架,她过去了,外祖母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舅父也还是那么慈爱,但凡丈夫恢复到原来那样她便也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她们被发配到会宁府,这是国朝的最北边,这里刚刚打完仗。初到这里一切都不适应,她们作为军户在这里做活,两间泥房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都说这边的主事的指挥使很公平,下面的人也不敢胡乱捣鬼。 每天除了伺候外祖母,就要种田、帮工、有时候还要去修城墙。公公很辛苦,丈夫却越发一蹶不振,每天就想喝酒,刚开始还和自己骂骂咧咧几句,或者吵架,后来竟然还动起手来。 这动起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第二次用鞭子抽自己的时候,那钻心的痛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心里。 她跑去舅舅和外祖母那里避难,外祖母现在断了腿了,也拿丈夫没办法。 “外祖母,舅父,我出去帮工吧。” 跟军官家里帮工能多拿几个馒头,至于钱也全凭人家的心意,但是至少可以避开丈夫,不再挨打。 外祖母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还是没做声,只是同意了她的要求:“你去帮工吧,记得在外边照顾好自己,你表哥那里我跟他说,他要是不听,就让你舅父跟他说。好孩子,是我们家亏待了你。” 平心而论,玉涵也不怪外祖家,毕竟她们曾经也给予了她太多的东西。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玉涵的番外(下) 第一百七十四章玉涵的番外(下) 去人家家里帮工,累死累活做了那么多,人家无非给几个馒头,给个几文钱算很不错了。她到戚家帮忙,戚家升了官,又有儿子要娶媳妇,她在门口好像看到了玉彤,她还是那样稠丽,也许因为久居上位,竟然还有几丝威严。 她喊了她一声,玉彤并没有理她,旁边的人都嘲笑她,她回去对着那些盘子只有苦笑。 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三伯母自己把儿子照顾不好,却一股脑儿的怪在她娘身上,想以此为借口去推卸自己失责,把自己儿子死于瘟疫的事情全部推在她娘身上,她娘只是个无甚心机的妇人,不会如此去做,她娘要是跟三伯母那样,也不会明明是嫡出儿媳妇,还在家里不讨老太太的喜欢。 在外面帮工的时间也不能太长,很快,又要回去了。 这次丈夫收敛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祖母和舅父说过他了,至少她们睡在一张床上,他不大说话,却也不会再拳打脚踢。她心中其实是对他有所盼头的,毕竟王霆在她出嫁之后,对她那么好,不管舅母怎么说她,丈夫永远都是站在她这一边的。 可丈夫又再一次的让她失望了,没过多久又故态复萌,还好她和曾经在她们府中住过的汪表妹再次相遇了,这位表妹很同情她的经历,却又无可奈何。 正好表妹夫被派到她们军户所附近,她便去做了杂役,刚开始她很守礼,基本是不怎么跟表妹夫同处一室的,毕竟二人都有家室,还是亲戚。 可男女之情的感情很难说的明白,她知道这样做不对,丈夫打骂于她,谢妹夫帮她说了几句公道话,丈夫就恨不得将她杀了,她无路可去。 一向疼她的外祖母最终给了自己和离书,她慈祥的笑着:“好孩子,你还年轻,路还长,不能跟我们耗在这里。你不仅仅是我的孙媳妇,还是我的外孙女呢。从小你因为身份的关系,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本来盼着你嫁进我们家能享福的,可后来还是拖累了你。你以后就和你表哥没关系了,无论是回去还是如何都凭你自己。” “外祖母……”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拿着那一纸和离书,以后她就不再是王家的媳妇了,她既自由,又觉得天下之大,竟无处可去。 要说回京城,爹娘如何自处,她回去肯定给家族蒙羞,在这个时候,谢大给了自己一个选择。她和谢大再某一方面来说实在是同病相怜,谢大小时候明明是嫡出长子,偏偏全京城就他一个人和康王八字相合,家族的人送他进了寺庙,名正言顺的嫡长子就跟被家族放逐了一样。 等康王死了之后,他再从寺庙回去的时候情况又不一样了,尽管爹娘心疼他,却只是给了他钱,至于培养他或者替他找人脉,完全没有。他看中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帮她安排了家世背景,甚至连嫁妆都安排好了,让她从一个孤女,成了人人都羡慕的谢大奶奶。 可那女子却完全不珍惜他,玉涵也跟汪淑儿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有些了解她。当年陶心湄,那般护着她,可她却从来没有真正公开维护过陶心湄,以至于府中人人都不喜欢陶心湄,觉得她一个外来的,在张家那么嚣张,可是对汪淑儿只有同情和可怜。 汪淑儿冷心冷肺,自从谢大调过来这边,就从来没看到她来一次。玉涵觉得很奇怪,你都这么大老远陪丈夫过来了,怎么丈夫降了官职就不来了。 她跟谢大相似的是明明她应该是名正言顺四房的嫡长女,到时候参加选秀,凭着爹爹当初的官职和外祖母家的分量,她本人也不差,完全可以像张玉彤那样嫁入宗室,次一点,也能和尚薇一样做个侯夫人。 可她是嫡出的小姐,却偏偏顶着庶出的名头,那理由又一辈子都说不出去。 她们二人初时是十分有礼的,谢大还怕她名声不好,想正式纳她为妾,可那个时候她二人也是发乎情止乎礼,除开之前谢大安慰过她一次抱了一下她,之后二人都有礼的相处着。如果汪淑儿这么在乎谢大,她早就应该手段百出了,可她却毫无动作,只是让谢大跟着她回京。 谢大最终没有同意,带着她一同去了辽阳,二人这才真正水乳交融。她极其知道大妇们厌恶妾,她自己做大妇的时候也是如此,她已经想通了,每日照顾他生活起居,平时没事也绝对不会踏出去半步。 她想,在这方不大的小宅子里她过的很心安,而且不用操心肚皮的问题,她没有生育的压力,没有人会天天耳提命必的跟她说让她生孩子。 平时闲来无事和谢大一起弹弹琴,写写字,俩人爱好一样,倒让她觉得很舒适安宁。 就这样过了好一年,身边养的狗也死了,她好久不出去一次,那次出门去上香,竟然捡了个弃婴,身边的丫头说交给慈幼堂这样的地方就好,她掀开襁褓看了看,既然是个姑娘的话,她就收养了吧,平时男人不在身边,她也有点生气。 谢大是嫡出长子,他迟早会回到谢家,到时候她孤苦一个人,又该如何是好? 丫头说给起个名儿,她想了想,笑道:“就叫蜜儿吧,甜甜蜜蜜的也好。”她希望她以后成为一个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姑娘。 蜜儿快六岁的时候,谢家的掌权者突然过世了,谢大也要回去了,他的神情充满着疲惫,疲惫中却又带着一丝解脱。 她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却看谢大无奈道:“我总觉得上天对我不公,其实现在才发觉这样的日子才是自己想要的。” “你确定吗?”她其实知道谢大是个有抱负的人,并不是那等混日子的,更何况他还是谢家的嫡长子。 “正是因为确定才觉得无奈。”她说的话语焉不详。 进了京城,在路上帮着蜜儿也过了生日,小姑娘喜不自胜,软软的叫着自己娘。进了京城,谢大有意让她进府,她也不能生孩子,这么多年也不惹事,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再拖累这个男人了。 她在京城柳家胡同住着,谢大在家中守孝,二人最多会让下人传点只言片语,聊聊近况。回娘家那也是不可能的,初时娘还来看过她一次,可之后娘的处境也堪忧。爹因为外祖家的关系,一直都是微末小官,至于玉凤又被判了斩监侯,爹的官也没了,全靠着弟弟才能过下去,弟妹们也不喜欢娘。 她回去不过是让嫂子们多了个话柄,她跟蜜儿住在柳家胡同住了三年,原本以为这一生可能就这样了。教教女儿,等她长大了,好好替她找个女婿,俩人和和美美的,她再去看看孙子或者孙女。 却没想到谢大要去新乡,她听都没有听过的地方,不知道离京城有多远,他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去,她说她愿意。 “为什么要去这样的地方?这么偏远?” “只有我走了,老三才能真正在谢家立起来,我们毕竟是亲兄弟,我们这一房一共也就三个兄弟。我要是还在,族里起哄的人不少,我走了才是对他最好的帮助。” 她想谢大其实是个很顾全大局的人,他之前一直被关在庙里,难得还记挂着家里,只是无人培养才不比谢三。 在新乡这里虽然只是做个小官,但一家三口的日子却过的平淡,有滋味。甚至谢大还在这里买了田地小宅子,说日后要在这里养老,她兴致勃勃的帮蜜儿置办了嫁妆。 不知道是不是在苦寒之地待的太久,她犯了寒症,一直好不起来,谢大请了大夫来看,都说要好好养着,不要大悲大喜,不然就会加速病情。 她不想让她们失望,权当没事,就把这些活着的日子当做是偷来的日子吧,她想。 好在谢大对她不离不弃,她冷了,他就抱着她,她累了,他就让她去休息。 蜜儿出嫁的那一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看到喜堂,想起当年还有一些恍惚。蜜儿出嫁的一个月,她终于病的再也爬不起来了。 谢大坐在她的床边,一脸悲伤。 她说:“对不起,我也想我们能这样走到最后的,可惜我先逃了。” “玉涵,是我不好……”他很自责,觉得在那等苦寒之地待的太久是他的错。 她怎么会怪她:“不,是我没陪你到最后。”她觉得她和谢大更像是同舟共济的战友,不管风浪再大她们都会紧紧的拥住对付,然后无所畏惧。 “不要难过,也不要悲伤,我希望下辈子能让我们投个好胎,不要大富大贵,只要简简单单的让我们在一起就好了。我多么希望能和你一同站在一起对别人说你是我的相公。” 她用尽全力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力气了。 只愿我们来世有缘还在一起,今生死而无憾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汪淑儿的番外(上) 第一百七十五章汪淑儿的番外(上) “小姐,以后你就是侯府的姑娘了。” 春嬷嬷带着欣喜跟她说道,年幼的她并不懂得侯府的小姐跟汪家的小姐有什么不一样,但春嬷嬷这样说,也肯定有她的道理。 忘了说,春嬷嬷是她母亲的陪嫁之人,又是她的乳娘,可以算得上是对她最好的人了。进了府之后,她才知道这侯府有多大,她规行矩步生怕走错了一步。春嬷嬷以前在侯府生活过,她说这地方要老老实实的才能生存的下去。 她是老实了,可陶表姐却不是,陶表姐和她处境想同,却活的很恣意比她也会打算多了,在她迷迷糊糊的时候,这陶表姐不声不响的却跟建国候家最出色的少爷私定了终身,而且让人家非她不娶。 原本很反对她和陶心湄混在一起的春嬷嬷也有点羡慕起陶表姐了,“没想到陶姑娘这么有本事,老太爷现在也宠她,看来以后她肯定是要嫁到李家去了。” 说了之后又感叹自己,“我的姑娘可怎么办哟?” 她知道春嬷嬷是什么意思,她相貌勉强算得上清秀,根本没有嫁妆,读书也只能算勤勉,好在府里的长辈对她颇为怜惜,所以让她能够过得还算不错,但她们也不能管她一生,最多到及笄就会帮她说一门亲事然后就出门子了。 当然,她觉得这样也挺好的,直到老太爷过世之后,她的待遇虽然跟从前一样,别人对她的态度却不一样。以前叫她汪小姐,现在称她叫做淑儿姑娘,这名儿跟大舅母屋里的大丫头一样的叫法,这可真是…… 再者陶表姐的突然消失,让她有种兔死狐悲之感,她和陶心湄的命运太像了,她会不会也突然不见,即便她不见了,也没有人会为她多说一句话。 她害怕极了,她不知道找谁去诉说,正好白先生有一天看她心情不好,她就主动把这些告诉了她。先生对她极好的,说让她好好做学问,以后也跟她一样去女学做先生,她虽然心动了但也知道不大可能。 可接下来的事情却让她措手不及,玉珠竟然暗示自己去嫁给松明或者松润表哥,她觉得侯府果真没有把她当人看。府中都知道松明和松润表哥是庶子,而且这两位打小就没怎么读过书,行为粗鄙,她不奢望要嫁多好的人,可也不会嫁的这么差的。 她恼怒不已,同时,三皇子贤王的动作也太大了,那个在她心中以前不做考虑的事情也提上了日程。她要离开侯府,出去外边,尽管大舅母不同意,可她知道如果不离开这里,以后怕是被夺嫡之事牵连,再者侯府的人对她也很漠视,她的娘也侯府的女儿,她们却毫不顾念亲情,她也没必要再留下了。 很快在她的接连哭诉下,大舅母终于许了她走,她这些年也没有什么钱,所以的钱都是月例银子以及节庆府下赏的,但据小丫头们说这些钱在外面也可以过的很不错了。 她想跟着白先生一起到通州重新开始,却没想到碰到了独自出来散心的谢大少,谢大少为人颇有侠义精神,也精于谋略。她却傻傻笨笨的,谢大少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她,说她读书认真,也努力,还为她认了一门很体面的干亲,甚至编了一个理由,说她救了辛家。 不知道这是不是叫时来运转呢? 同时她又很担心,谢家的人看不上她,她现在虽然是辛老的干孙女,可究其背景,却只是个孤女。 可没想到谢家的姑娘们对她很好,比陶表姐跟李二的婚事要顺利很多,甚至她还跟谢家的姑娘们去过信郡王府玩。她是客,张玉彤是主,她好像一直都不是特别喜欢张玉彤,她为人太过于高调,跟陶表姐性格有点类似,除了家世比陶表姐稍微好一点之外,并没有特别出众。 只是她的运气要比陶表姐好,能够选秀成了世子妃,做了这么大一间王府的女主人。不过,她对这些财富都不感兴趣,这些事情只会败了兴致,让人变得俗气,而且张玉彤这样子的人一看就是锋芒毕露,让人心生警惕。 之后她安安静静的备嫁,甚至还见到了上了京城的陶表姐,她欣喜不已,二人虽然从小性格迥异,可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她很是高兴。 可惜,她高兴来的太早了,陶表姐之前的情人李二杀了大姨张蕊姝,镇海候世子告了御状,这事她逃不了,可汪淑儿就是同情这位表姐。 她派人盯着动静,想看她什么时候上路她去送行,却没想到下面的人自作主张竟然瞒下此事,她知道她们是为了她着想,尤其是春嬷嬷,她看到她好不容易成为谢家大少奶奶,连王女都被她压了一头,这样的位置如果有什么闪失,她可怎么办? 辛家毕竟不是她真正的娘家,她本身还只是一个孤女,她只希望陶表姐能够坚强的活下去。好在丈夫答应了自己会让人去崖州打点的,她这才放下心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到哪里都能遇到张玉彤,谢家让丈夫去会宁府去,没曾想她还能碰到张玉彤。丈夫很欣喜,因为张玉彤的丈夫是会宁府的主事者,这也是应该的,信郡王在这次打仗立下了汗马功劳,赵群也是王子,自然有这样的机会。 “那位世子妃跟你关系如何?” 她其实很不想回忆那个时候,在侯府里,她谁都比不过,就跟丑小鸭一样。以前她还能安慰自己张家本家的姑娘论学问都不如她,偏偏来了个玉彤不仅仅长的非常出色,艳压群芳,而且学问也是一等一的,虽说她整个心思都在选秀上,可她依然受到众人瞩目,甚至连自己身边的下人春嬷嬷还巴结过她。 看她沉默不已,丈夫似有所察,没有再问过这样的问题了。 她不明白明明应该是低调沉稳的人才会不惹事从而过的更好,可张玉彤那样高调的性格的人不仅仅丈夫只有她一个,还生下聪明伶俐的龙凤胎,京城的人提起她没有羡慕的,就是她那位三弟妹,提起娘家嫂子来都是羡慕嫉妒。 来到会宁,她在这里努力去实现了心中的愿望,办了女学,她希望女子都能读书明理。她很认真的教这些女孩子们,就是那位叫云娘的却怎么也学不进去,她家世好,所以她的祖父找了张玉彤去教她。 她莫名有些不悦,这是什么意思,是说张玉彤比她教的好吗? 还好她有一位女学生,虽然是张玉彤那边幕僚的孙女,可悟性极高,又很好学,也不骄不躁,她几乎想把自己的学问倾囊相授。 很快她在教书的过程中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很高兴,丈夫也很高兴,因为这个孩子如果是男孩就是谢家的长孙,她当然知道以后谢家肯定是丈夫的,可她有了男孩,婆婆听了肯定很高兴,更稳固了谢大的地位。 她的孩子顺利的出生,祖父亲自取了大名叫君亚,丈夫常常抱着儿子不撒手,只是他官运不好,被下放到军户那边去了。 她想也许这是上天对他的磨练吧,再者她如果去求人,这不是落人口舌吗?而且求的人还是张玉彤,张玉彤那么一个虚荣的人,让她几岁的孩子为了满足她的面子去用功,她去求她,肯定是会被嘲笑的。 如果她做好她自己的事情,安安心心的,不用让丈夫为了自己操心,让他能闯出一片天地这就好了。 可没想到丈夫却跟张玉涵有了首尾,她实在难以相信,她的丈夫曾经对她那么好,好在连家里多少漂亮的想爬床的看都不看一眼,她这才这么放心的,没曾想到竟然跟张玉涵好了。 到了任期也不走,她却有一种终于来了的宿命感,想当年陶表姐那样十拿九稳的事情都吹了,更何况是她。 丈夫可以不要,但儿子不能不要,以前不看重钱的她,也归拢了财产。女子为女则弱,为母则强,她的君亚没有爹了,可不能没有她这个娘啊。 她们跟着信郡王府的人一起回去的,不知道张玉彤是不是做给她看的,一路上故意跟世子表现的很恩爱,实在是可笑。 可赵群却改变了她的看法,他温和有礼,却又不流于俗套,甚至做事滴水不漏又很妥帖,连君亚都很喜欢他。他跟张玉彤完全是不一样的人,她不是觊觎人家的丈夫,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人品好。 张玉彤却紧张不已,生怕别人抢了她的丈夫似的,可惜了赵群呀! 赵群这样的天之骄子就应该配得上更好的人,而不是那位虚荣高调咋呼的张玉彤,她实在是不解,尽管她生了这么多孩子,可孩子多了不会教,其结果还不如只有一个呢?都是当娘的人,她只是心疼那些孩子,年纪那么小就得拼命学,拼命上进,充其量不过是满足一个母亲的虚荣心罢了,这样也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汪淑儿的番外(下) 第一百七十六章汪淑儿的番外(下) 回到谢家,婆婆谢夫人对她很是冷淡,她十分不解,做错事情的人是她的儿子,又不是她。谢家的内宅她已经完全插不进去手了,因为赵凌把内宅权全部掌握在手中,她不在乎这些权利,只是为儿子心急。 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可做,读读书写字这都是她要的,但她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培养女子们读书。终于让她找到机会了,本来谢夫人不同意,但是她找来玉凤过来关说,这些年玉凤跟以前大不一样了,她施药救人,淡泊名利,名望很高。 很快女学就办成了,她沉浸其中,来读书的姑娘都是家里穷的,她们对于读书的机会很是珍惜,她也教的非常用心。 却没曾想女学不仅出事了,她自己也坐了一年牢,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坐牢。她只是教那些孩子读书而已,明明这些都是张玉凤的诡计,却牵连到她。坐牢不仅仅是身体受罪,心理也难熬,她是谢家的大少奶奶,坐了牢出去在谢家还有什么地位。 牢里也难熬,平时最爱看书的她在这里丝毫看不进去,尽管谢家的人帮她打点了,但牢房就是牢房,怎么也比不得家里。 出狱了更是惨,回到家里她曾一度不敢出门,家里都是三房的天下了,她心灰意冷。此时,她公公谢相过世,春嬷嬷提醒她如果丈夫这次回来之后让她跟他和好,毕竟一夜夫妻百夜恩,俩人原本感情就很好,要不是玉涵从中作梗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还好他没有带玉涵进门,她想这次就放下身段跟丈夫说和吧,家里没个男人还真不行。谢老三再怎么花心风流,他在那儿,赵凌就有底气。 可一切却真的回不去了,她做错什么了,却要受到这样的苦痛。 当她听到丈夫放弃继承谢家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她想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为了个女人连族长之位都不要了,她的君亚以后可怎么办? 可她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不但如此,谢夫人还开始亲自抚养自己的儿子。三年守孝,她和谢大的关系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更加紧张,之后他决定外放,她实在是不解。 “你想想君亚好吗?你不能这么自私,君亚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呀。现在就让他仰人鼻息到什么时候?” 却听他道:“君亚我让娘带着,你不必操心。三弟也答应过要照顾他的,等他成年了就分家吧,我的那一份交给君亚的媳妇就成。” 他说的好听,谢夫人原本就偏心,她之前就喜欢赵凌生的君安,把君亚带在旁边,又怎么会让自家的君亚超过君安,就凭这个她也不会好好教啊。更别提三房的那对夫妻,赵凌霸道跋扈,三叔花心自大,他们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子郝。 她把这些告诉谢大的时候,他还是不置可否。 她冷笑道:“你就真的这么喜欢玉涵吗?喜欢到什么都不顾了?家业不要就算了,连儿子也不要了,你到底有没有心呀?早知如此,当年你又何必帮我,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到如此地步。” 如果当年谢大没有常常用帮她的手段接近自己,她早就跟着白夫子去做先生了,至少不用像现在在谢家仰人鼻息,丈夫还变心陪着外室。 谢大怪笑:“你是说这一切都是玉涵造成的?” 她撇嘴:“那怎么不是?” “那我问你当年我去军户所的时候,你从来都没有来过,你从来都没有关心我这个做丈夫的。以前你从安平侯出来的时候,是谁让你无忧无虑的,你的嫁妆都是我准备的,我对你那样真心,可是我落魄了,你看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眼,你现在还跟我说这一切都是玉涵造成的,你亏不亏心?”谢大气急败坏。 她想这谢大也真有意思,你想跟玉涵在一起那就算了,还把错误推在她的身上。 她道:“去会宁府本来就是为了锻炼,我当初还有女学要办,如何能走的开?再者我如果不关心你,我又怎么会跟着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不过是为自己另寻新欢当做借口罢了。” “我从来不知道你的口才既然这么好,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反正家里我安排好了。” 看他想走,汪淑儿忽然没由来的一慌,她想万一他走了不再回来可怎么办?她忍不住流下眼泪:“你真的这么狠心,不管我也不管君亚了吗?” “我不是狠心,而是……”谢大却不说下文了。 她骂道:“你怎么不是狠心,你有想过我们孤儿寡母的处境没有,你在外面逍遥自在着,可我们呢?我被人诬陷坐牢,没一个人管我,你常常说让君亚考功名,可我有污点,她又如何能去考功名?” 功名一条必须要家世清白才有人愿意替你写保书,可她什么都没做,就坐了牢,谢大不闻不问就算了,还只顾自己潇洒。 他还狡辩:“我谢家世代清白,又是官宦世家,与旁人不一样,这说去说来还不是怪你。” 她真的是对这个男人太失望了,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灰心道:“你走吧,从此我们各自安好。” 若是能够和离就和离了,可她和离了,君亚怎么办?爹为了外室宁愿外放也要丢掉族长的身份,娘又是和离的,他还怎么读书,怎么处世。 她做不到谢大那么自私,她看到谢大的嘴嗫嚅了了一下,可最终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擦干眼泪,以后的路她不会再指望谁了,只有靠自己才好。 君亚是个很争气的孩子,他读书很好,谢夫人还为她择了一门亲事,姑娘是京城一位翰林的姑娘,和三房的儿媳妇闵氏的家世有天壤之别,她知道这是家族彻底放弃了她和她的儿子。 儿媳妇进门后,她的生活没有丝毫改变,吃饭、睡觉、看书、念经。那个儿媳妇对自己也并不尊敬,因为君亚自从由谢夫人带之后,跟自己的关系就平常,儿子都这样,儿媳妇肯定也会依葫芦画瓢啊。 她想谢大这一招真毒,儿子君亚过来看她了,她放下手中的书,淡笑:“你来了?” “娘,新乡传来消息说那个女人死了。” 儿子说的时候有一种解脱了的表情,他以为那个女人死了,他爹就会回来。 “死了你爹也不会回来的?” “为什么?” 多年的记忆涌上心头,“你不知道我当年哭着喊着求你爹他就是不愿意留下来,我当时想他应该是为了那个女人,可后来我知道他在逃避。在外面逍遥自在,回来做什么?” 儿子坐在她的身旁,一脸不可置信:“娘,爹为什么要逃避?他可是嫡长子啊。”如果他这个身份不是谢家的嫡长孙,甚至是庶出子的孩子,他也别无所图,可他是嫡长子啊,本身没有错,学问也比君安强,好好的嫡长孙就被抢了,他倒是成旁支了。 更可笑的是祖母还怕自己起什么不好的心思,跟自己找了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那女人看人下菜,懦弱无能,甚至连嫁妆都只有空荡荡的三十六抬,这样的人做自己的妻子,他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 “娘,儿子想外放,明年儿子就向户部申请,到时候娘跟儿子走吧。” 看到儿子真诚的面容,她似乎明白儿子为什么之前跟自己疏离,想必那是怕谢夫人不满意吧,她们母子在这诺大的谢家已经没有什么立足之地了。 可惜她们没有走成,因为谢夫人过世了,她这是多年后再次看到丈夫,他也老了,是啊,她的两鬓都生了白发,更何况是比她年纪还大的丈夫。 谢夫人辈分高,又有诰命,谢三为了表示孝顺,把她的葬礼安排的很隆重。哭灵的人很多,她哭不出来也要挤出几滴眼泪,只是她的身边再也没有关心她的春嬷嬷了,她也开始慢慢变老了,陪在她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去。 丈夫还是没有跟她住在一处,谢夫人过世,三家彻底分家,丈夫这次把谢夫人分给他的私产都留给了君亚。 她知道儿子其实是很高兴的,儿子从小就没怎么跟父亲相处过,所以看到丈夫就一直跟他亲近,好在他不喜欢自己,对儿子却和颜悦色的。 晚上夜凉了,她从灵堂出去,正好碰到过来的谢大,二人相顾无言。 谢大却喊住了她:“这些年辛苦你了。” 他语气很淡,她却忍不住转过身来,“不辛苦,他是我的儿子,为了他我也觉得怎么都应该。” 他又道:“儿子跟我说家里怕他出头所以选了翰林之女,家里担不起事,你多看着些。” “你呢?守完孝又要去哪儿?” “我要去新乡,我的养女生了儿子了,还等着我回去帮着取名了。” 她不置可否:“随你吧,这么多年我跟儿子也习惯了。”她怨也怨过,恨也恨过,可都无济于事,她最不该的就是相信这个男人,最后落得了这个下场。 天凉了,她也该回去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赵群的番外(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赵群的番外(上) 六岁的赵群从母亲的耳房搬到了二门外,他很不高兴,所以倏地一下爬上了树。 伺候他的人,都小心翼翼的哄着他下来,他可不高兴啦,对着下面的人说道:“我今天就要到树上睡觉,我还要在树上建一个木屋,以后我的屋子就在这里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远处看,可惜母亲还是没有出现,估计又是小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了,怎么自己要搬家这样的大事,他母亲都不管,每次只要小姨那里有点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母亲就过去帮忙。 “群儿,看父王给你买什么了?” 听到这声音,赵群往下一看,原来是父王。他看到父王手里拿着一个黑狮子面具,这还是他第一次出王府的时候在街上看到的,没想到父王跟他买了回来。 “父王,你上来陪群儿好不好?” 父王的武艺可好了,下面的人绷着一张脸,都害怕出事,可他父王纵身一跃就跳了上来,不仅没有怪他,还拍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了群儿,这是为什么不高兴呀?” 他想说出来,可又怕父王因为此事不喜欢母妃了,母妃即便有时候忽视他,可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他的母妃呀! “儿子想在树上建一个小木屋,那些下人好烦,一直跟着儿子,儿子去哪里都不自在。” 没想到父王却跟他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我们信郡王府的骄傲,这上上下下的人以后全都指望着你,没了你,他们说不定连性命都没有了。所以他们才这么看重你,你才是父王和咱们信王府的希望。” 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从那天开始他就从内宅搬了出去,搬到二门外之后,他好像才真正的断了奶。母妃和姊妹们也见的少了,因为他每天的时间都太少了,除开去宫学,平日在家还要继续读书以及听父王幕僚写草拟折子。 好不容易和母妃见面,他又看到小姨带着玉晴表姐和玉珠表妹过来了,他就真的不明白了。安平侯府对小姨也算不错了,怎么她们就那么多事情要找母妃了,这也就罢了还隔三差五的来。他不是不喜欢小姨,而是小姨来了,母妃就没了他。 什么吃的喝的,每次好几大车这样运走,他是未来信郡王府的主人,对于他娘这样的行为,他真的觉得有点不舒服,这里是信郡王府,不是华府,也不是安平侯府二房的财库。 这样也就罢了,关键小姨还要把玉珠表妹许给他,看她那个样子,好像自己女儿就是信郡王府的女主人一样了,看到漂亮点的丫头就用审视的眼光看别人。 他知道他娘是继室,所以没什么安全感,所以想把侄女接进府来,让侄女儿和她一条心。可玉珠并不适合做世子妃呀,他想要的世子妃要么就是家世背景足够强,要么就是个人条件实在是太好。 家世背景强培养出来的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再者即便女主子能力不好,手下能人辈出,生个儿子出来,父族和母族都帮着自然会差。若身世稍微差一点的,个人不错,能够生孩子,那也成,至少还能培养孩子。 可像玉珠这样的,胆子小如鼠,担不起事情来,家世也一般。更重要的是长期以来赵群的母妃对小姨和玉珠太好,那么玉珠进了门,等她生个孩子来,是不是都盼着他这个世子赶紧让位给她儿子。 别说他想的深,看看大表姐穿的那衣衫,那布分明是父王受了赏赐的布,府里统共两匹,就有一匹在华氏那里,真是可笑。 大姐因为母亲的关系对她们也很好,二姐跟他关系不错,只可惜她们都视自己为外嫁女,并不太插手王府的事情,他也灰心了,其实这府里除了父王,没人真心关心他。 他们大多都是当自己是她们安身立命的所在,他被利用也就罢了,可利用他也对他不关心,这还真是奇怪了。 可能她们也觉得她们对他很好,闲暇时跟他做布衫,就觉得对他很好了。 他年纪渐长,承担在肩膀上的任务就更重,这次就是受太子之托帮他去山东请高人,说实话他还很高兴呢,他作为世子还从来都没有出过京城,借着考察二姐夫的事情,他乘船南下。接他的人正是太子党的梁玖。 他武艺很好,在他的护航之下,他顺利到了那位大家之处,磨了几个月才把他请出山,没想到被康王和贤王的人盯上了,没办法,梁玖安排他上了携眷回家奔丧的官员的船,据说这位也是略微靠近太子的。 没想到他上船就不大舒服,还好这位张家三太太给他服了药,原本他出门都有大夫跟着的,但是这次有要务在身,所以从简出行,跟着他的侍卫都护送那位贤士进京了。现在他身边跟着的只有一个平安,还好张家三房的人对他很照顾,这种照顾也没有过分热情。 听说张家三房还有两位姑娘,但一次都没有出现在自己身边,看来也是很讲规矩的。他服了药好了之后,去谢过三太太,这位三太太神情很淡,这样反而更好。 因为他这件事情办的不错,很快就进了理藩院,理藩院这样的地方不好不坏,很容易调任。因为缺你一个不缺的地方,想走的时候就立马能走,而且能接触到不少外国使节。 他年纪见长,婚事也要提上日程,父王跟母妃说了几次了,提前相看,不要再等人家选秀的时候再赐下一个。 可母妃在别的事情上都听父王上,唯独这婚事完全消极对抗,就是不去相看,反而还把玉珠接进府里来。父王让自己避了出去,避了这么几次,母妃还算稍微好点儿了,没有逼他去接受玉珠了。 原本父王以为这次选秀选的人会是伍霞,毕竟皇上事先透露过那么一两句,父王虽然觉得伍霞出身太寒微,但好在都是太子这边的人,而且父王派人去打听伍霞,说这姑娘人不错。父王就首肯了,没想到最后许配给他的竟然是安平侯府的七姑娘。 父王说皇上说这姑娘很拔尖,在秀女中几乎是非常出挑,容貌很出色,他之前倒是见过这姑娘一面,只是那个时候没想到二人会成为夫妻。 她父亲是南直隶的参道,家世中等,他想,既然成了夫妻,至少他也要见她一面。 没想到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会面,让他的心就被勾住了,少女那样美丽,微微垂泪,看的他的心都碎了。 还以蒲公英做比喻,他知道她的意思了,美人既美且魅,而且还聪慧,他都有点盼着第二次见面了。 第二次也是他主动安排的见面,因为要说明账本的问题,她胆子很大,却又很懂分寸。 之后要定亲了,他送了自己的私房过去,毕竟三房也不是很有钱,送钱过去让她用是最实际的。没想到她还哭着问自己是不是看不起他,他哪里有那个意思啊?之后也不得不把银票拿回去。 他想她真的很可爱,他是世子,别人对他都是恭敬中带着好的,就是母妃跟他也是互相依靠,却又不轻易表达。 他有些盼着她进门了,甚至拒绝了通房,有那么好的珠玉在前,那些庸脂俗粉他又怎么看的上眼呢? 终于盼着玉彤进门了,她新婚就给了他惊喜,他想他半生都没有那么快乐过。那些姿势、衣服还有更多不同的情景,让他好像释放了天性一样。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因为他喜欢她就恃宠而骄,在父王母妃那里也站规矩,手也没有伸很长,他想等她生了孩子之后,如果还是这样,他就把他的私房的一半交给她。此时的他对她还很有防备,不是他要防备。 而是因为他作为一个世子,不能轻易信任别人,他从来不是他一个人能够决定的。 还好玉彤很争气,进门不久就有了孩子,得知她有孩子,他十分高兴。因为信郡王子嗣单薄,如果在他这一代断了根,他就是罪人了。 可玉彤到了后期,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他觉得不对劲了,找了大夫过来,没想到怀的是双胎,他只告诉了父王和母妃,大家都说先不要告诉玉彤,怕她听了心里不舒服。她的肚子越大,大家看着就更胆战心惊。 后来她还是知道了,她躺在床上,还是如他第一次看到她的那样,那么美丽魅惑,他不想她就这么消失了,可她却跟他说要把她的嫁妆都交给他,说自己如果不测了,让他好好待孩子。她怎么就那么相信自己呢? 想想自己之前还防备她,他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如果她这次真的不测了,他这辈子就不再娶了,以后的哪一个女人都不会如她这样好。 当然,他最想要的还是大人和孩子都平平安安的,如果玉彤这次能平安生产,他一定对她加倍的好,不会再对她有任何的防备。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赵群的番外(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赵群的番外(下) 还好,还好,玉彤生了一对龙凤胎,他冲进去看了一眼,见她平安,他就安心了。父王在外面打仗,他必须要稳固好大后方,现在玉彤生了孩子后,他也放了心,他想就是此时他去上战场,也不会担心了。 有了孩子之后,玉彤始终把他看的更重要,没有因为孩子的到来就忽略他,甚至没有把儿子看的过于重要,他内心还是有一点高兴的,至少玉彤没有跟别的女人一样生下孩子之后,就把男孩看做是自己下半生的依靠,对男人就随意很多了。 所以他认定了她,之后国朝打了胜仗,他主动去了会宁去办军户帮助当地民生,她也愿意跟着他去,他真的很开心,其实她不去他也能够理解,毕竟孩子还小,还需要母亲在身边。可她就真的义无反顾的跟着自己去了。 中途遇到了山贼,妻子把唯一防身的戒指给了自己,他有一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一直以来大家都说他是世子,他应该承担起整个信郡王府,就是母妃也这样认为,唯独父王和玉彤他们还是会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 到了会宁府,这里一片荒芜,甚至他的宅子都很差,可玉彤却把那里布置的雅致舒适,可能别人都觉得是他宠玉彤,可没人会想到是玉彤宠着他。他为了玉彤吃避子药,他想他是男人不会如何,可是玉彤生产却有性命危险。 在会宁的时候,他跟傅三明争暗斗,因为他知道如果不争,就会被傅三架空。偏偏那谢大,还称世家子,没有一点大手段,以为坐在家中算些阴谋诡计就觉得自己聪明绝顶了,这可真是…… 等初哥儿和福姐儿稍微大一点了,妻子说他不用再避孕,他想妻子为什么总是对他这么好。没想到这次她居然生了三胞胎,这次他真的是急的不行,偏偏还不能让外人甚至是妻子看出来,他把稳婆准备了好几个,大夫也请了不少来,甚至坐在门外两双腿都发颤,他很久没有那么紧张过了。 这次生了三个儿子,他有些不可置信,可又有一股暖流整个全部充盈到身体里面,他是真的很开心,很高兴。 三个儿子活泼可爱健康,他很怕其中一个夭折,还好他们都健健康康的活的很好。等到三个小子两三岁的时候,他的任期也到了。 看着会宁府现在生机勃勃的样子,他不由得自豪了几分,这片土地从无到有他是真正的参与者和执行者。原本他来这里之前以为谢大会有所作为的,没想到他竟然当了逃兵,看起来精明能干,实则全是小人伎俩。 他只是把他调走了,也没有说去打压他真正建功,反而最艰苦的地方这样做出成绩来那就更不容易,没想到他不仅没做出什么成就来,还跟犯妇搞在一起,那不是自毁前程吗? 更无语的是跟他们随行的这位谢大的夫人,自己的丈夫都跟着别的女人走了,竟然毫无反应。他想如果他遭了罪,玉彤肯定会不惜一切跟他在一起,甚至到处帮他走动,不会似这位谢大奶奶一样。 离谱的是她自己的儿子生病了,还要依赖他,他自己的妻子还在这里呢?而且有大夫在,找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她的丈夫。 这对夫妻真是奇怪。 回京之后,京里变化很大,他要在短时间内把这些人和事情弄清楚。初哥儿入宫读书了,没想到太子竟然万分看重初哥儿,他还真的有点惶恐。 还好太子不是一般的聪明,他就不算担心了,可小儿子却染上了水痘,在小儿子染上水痘的那一刻,妻子第一反应是先推开自己。他恨自己的懦弱,父王和母妃都告诉他,他是千金之子,可让他看着妻子跟儿子在里面,他更担心。 除开妻儿之外,还有另外的几个孩子要安抚,虽然父王和母妃对孩子们也好,可毕竟在他们的心中还是爹娘最好。初哥儿还好,他年纪大一点懂的多了,可仲哥儿和菽哥儿还是小孩儿,他是一只蜡烛两头烧。 不仅要照顾孩子,还要去妻儿那里去看他们,可他知道和他相比,玉彤更辛苦更难熬。 还好他们的季哥儿好了,他母妃不想让他跟玉彤近身,怕玉彤传染病给他,但他不怕,他之前一直懦弱,现在要对自己好。 他越来越发现妻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好到赵铎跟她说妻子的事情后,他不信找宫里的线人问了一下,竟然真的有这样的事情。 他很相信妻子,可又觉得如果妻子不跟自己,是不是会过的更好? 金銮殿上坐着的那位比他好,坐拥天下,富有四海,而且玉彤的儿子也说不定封王,她一辈子都尊贵,不像她跟着他受苦。 他姐妹也多,母妃也不喜欢她,可她还是对他那么好,不管什么险境都跟着他去,从不抱怨。他一度以为自己伤了她的心,她就不会原谅自己了,没想到她反而来开导他,她说别人再好那也不是他,原来她真的是喜欢他,不是因为丈夫这个身份。 情之一事真是磨人,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人,只要沾上了情就变得不像自己了。 晚上看着妻子睡熟的样子,他亲吻了她一下。这么好的人,他要一辈子保护她,可不敢放她走了。 很多人都说他赵群对妻子多么好,可他们不知道妻子对他有多好,她才是他心里的支柱。 后来他袭爵了,妻子也成了王妃,她是他名正言顺的能够站在自己身边的人。当他还以为他们还年轻的时候,大儿媳妇进门了,很多人都说大儿媳妇跟妻子很像,可他却完全不觉得,妻子心中有自己,有决断,有魄力。 尤其是可以为了她奋不顾身,梅氏还只是为了自己,说白了就是有点自私,也许是在家里长期被她爹妈忽视,进了府把信郡王府就当成自己的家,也太当自己的家了。 儿媳妇进门还没有身孕,妻子却不小心有了身孕,有了前车之鉴,他生怕妻子生产时遇到什么难关,每天都看着她。 生下礼哥儿之后,妻子常常懊悔,他们的礼哥儿是那么可爱,那么聪明的小孩子,可就因为年纪小,很多资源都比不上前面的,但又怕前边的儿子们觉得偏心,所以只能够努力培养他。 过了妻子三十六岁生日之后,他正直壮年,事情忙的很。妻子就在家里带着孩子,他只知道对妻子好下面的儿媳妇下人们就不敢犯上,到了礼哥儿成年后,他带着妻子和礼哥儿一起出去玩。 初哥儿现在袭了爵位,他的德行足以堪王位,其他的如三胞胎也在各自的领域做的不错,偏偏这礼哥儿喜欢,为了打消这个想法,他特地带了礼哥儿出来。 他们先是在通州乘船,准备到杭州玩几天,再去苏州和江宁玩几天,到时候再去益州。 “礼哥儿扶一下你娘。”他对儿子说道。 小儿子嬉皮笑脸的扶着妻子进去,妻子虽然已经五十了,可头发乌黑神态优雅,她对他娇嗔了一下:“还是你父王知道疼我。” 尽管二人夫妻这么多年,他还是如第一次一样被妻子勾到。三人一起上船后,妻子却突然对礼哥儿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喜欢那火器,回来之后就去火器营。这次我想带你出来,就是想趁我们两个老的还走得动,所以多跟你相处。你这长大了,爹娘也不会再管你了,这些日子你陪我们两个老的几天,回来了,我亲自跟你大哥说去。” 他也有些惊讶,没想到妻子真的放手了,显然小儿子也是满眼都是泪珠,小儿子是妻子一手带大的。他长大的时候前面的哥哥都娶妻生子了,所以他跟自己夫妻最是亲近,而且这小儿子就是倔,他认准了的事情谁也劝不了,除非是妻子说他。 本来妻子是不同意的,还要带着小儿子出来,以为是想断了他的念想,没想到还是想成全儿子。 “母妃,儿子……儿子就想跟着母妃,不想去什么劳什子火器营了。”小儿子哭的样子跟平时那个小大人大相径庭。 妻子却扑哧一笑,她笑的样子还是跟多年前一样那么灵动,“又不是小孩子了,总哭什么。现在跟爹娘出来玩就要开开心心的,到时候回家了,你就去做你喜欢做的,娘相信我的礼哥儿肯定会越做越好的。” “娘亲。”礼哥儿抱着妻子的大腿不放。 他和妻子把小儿子哄的睡着了才一起到甲板上吹风,妻子靠着他的肩膀,“王爷,我觉着我这一辈子太好了,你看无论是你还是儿子们都对我好,就是儿媳妇们也尤其敬着我,孝顺我。” “不,其实你更好。” 妻子笑道:“你才更好,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上次我让你答应我一定不能在我前面先走一步,你也答应我了,你看我就是走的时候也有你照顾我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初哥儿的番外 第一百七十九章初哥儿的番外 “娘,我不爱吃菜菜,我想吃肉肉。”初哥儿瘪着嘴,不知道为什么娘要让他吃菜,可他是真的不喜欢吃菜啊。但是娘是肯定不会妥协的,现在也是一样,一定要他把菜吃完才让他下桌子。 他最后还是张着嘴,让他娘喂了一筷子青菜,他不情不愿的吃着,手里还拿着小玩意。一般他吃完饭就可以玩玩具了,玩了之后再去读书,晚上回来可以跟爹娘一起说话。 他巴不得快快长大,这样就可以想不吃菜就不吃菜,想不读书就不读书了。在会宁府有个大的场子,他常常在那里跑圈,他现在才三岁,可先生说他聪明,娘就会抚着他的头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外面还有人会比我的儿子聪明。” 娘最爱摸他的大脑袋,他也喜欢他娘这样抚摸他,特别温暖特别舒适。 娘亲和爹爹都对他好,尤其是娘,没人在的时候就会举起他玩,还会跟他和妹妹玩。他和妹妹都跑的很快,尤其是他,就因为这样娘私下叫他小猴子。 在会宁他不管去哪里做什么都有人夸,他虽然想谦虚,但心里总是觉得自己确实是高人一等。直到回京之后,遇到了太子,那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自己在太子面前渺小的不行。 他以为在那么多宗室子弟中,他最多算个中等,太子不会注意到他。没想到太子头一天就要跟他做朋友,还要到他们家吃饭。他一边高兴,一边又有些不得劲。 高兴的是能够让太子去他家吃饭,这是多么大的荣幸啊,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逊于太子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未来信郡王府的主人,肯定要出色,让爹娘都以他为荣,要是在娘面前看到别人比他强,他就觉得辜负了爹娘的期待。 他娘还真的出来招待太子了,莫名的他觉得太子好像对自己的娘有些好感,他想自己的娘这么好,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吧。 以前他是他娘的唯一的儿子,所以他一点都不害怕和担心有人会来跟他抢娘,后来娘生了三个弟弟,头先他是有些不舒服来着,可娘对他更好了,甚至也没有因为弟弟小,就迁就弟弟。上次仲哥儿用小木剑打到他的时候,他都没说话,还是娘把仲哥儿提溜过去,一定要他去道歉。 弟弟软绵绵的抱着他的大腿道歉,他当然原谅弟弟了。 之后小弟弟季哥儿出了水痘,他可着急了,娘抱着弟弟进了很偏的一个院子。祖母安慰他们说让他们别伤心,小弟弟会好的,他心里真的很怕,可他是大哥哥,要照顾好余下的弟弟妹妹,尤其是仲哥儿和菽哥儿俩人。 仲哥儿为人鲁直,小小年纪就特别孝顺,很听娘的话,几乎是每顿饭都要把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夹给娘吃。菽哥儿平时最爱黏着他,可他知道菽哥儿也最喜欢娘,因为菽哥儿聪明,最聪明最乖巧的反而没有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可娘从来都没有忽视过他,菽哥儿看着好像黏着他,其实最喜欢和娘在一起。 好在季哥儿最后还是完整无缺的出来了,他是最高兴的,年纪渐长的他已经懂得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了,但是这次娘跟季哥儿出来,他的眼眶红了。 ** 骑射课上完,他要去拿披风,却怎么样都找不到,他心急的很,可宫里过会儿要下钥,他也只好回去了。 那可是他娘亲手跟他做的披风呀,很快他又跟太子出去了,太子真的很用心在培养他。他也回去跟娘说了,娘还要做手套给太子。他还在想太子什么没有,应该不会喜欢吧,没想到太子还真的要了。 甚至他们打猎的时候,那手套丢了,太子还特意回去找。 有时候他都有一种错觉,太子好像挺孺慕他娘的,可平时又觉得肯定是他想错了。因为太子可不是一般人啊,所以太子肯定是因为他的关系或者因为信郡王府的关系才珍惜他娘送的东西。 很快太子大婚,他头一个去祝贺,太子却跟他说:“没什么好祝贺的,作为皇上,只要皇后称职就好了。有时候你想要一些东西的时候,就必须舍弃另外的东西。” 初哥儿想反驳说他说的不对,因为他娘就跟他爹很相爱,绝对没有相敬如宾,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登大宝的太子说的话也不无道理,他之后也体会到了,妻子梅氏进门了,他也对她有过期待的,毕竟当初选的时候很多人都说梅氏的性格很像他娘,他想如果和他娘那么好他肯定很高兴。 不过,真的在一起了,他又觉得梅氏小心思太多了。他知道梅氏在家虽然是嫡长女,但是爹娘更偏爱她妹子,所以她就争强好胜。这也没什么,遇到偏心的爹娘,能跟自己争一分就争一分,可她还只是世子妃就惦记着府里的一切了,尤其是生了凛哥儿之后,梅氏更是按捺不住自己了。 他想幸好还有娘撑着,要不然梅氏能把信郡王府全变成凛哥儿和她自己的私产,就他娘那样的个性进门说不沾权利就不沾,即便祖母让娘管着权,她也只是用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因为都是一家人,不是别人怎么样你要反击。 而且他还听到梅氏私下抱怨娘对礼哥儿太好,甚至超过了凛哥儿,他觉得可笑。礼哥儿是娘的小儿子,生下来哥哥姐姐都成亲了,爹娘也年纪大了,别的弟弟们爹都能帮他们好好规划前程,可礼哥儿呢?礼哥儿长大的时候爹不知道还在不在官场,整个信郡王府都是凛哥儿,这还想怎么样。 所以他懂了当年还是太子时候的皇上说的话,只是世子妃而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还好凛哥儿六岁就搬到二门外住去了,受到亲娘的影响极少,他想梅氏应该永远都不知道她失去过什么,或者是说她也不稀罕那些,因为她想得到的也都得到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梅氏的番外 第一百八十章梅氏的番外 “婉婉来了。”婉婉是妹妹的小名,她的小名则叫芳芳。她觉得跟妹妹比起来,自己的小名俗的很。 妹妹还是那幅病恹恹的样子,她却提不起一点同情,果然立马就听到她的来意了。 “大姐,是这样的,这次娘不是说要去唐家做客吗?我那里没有什么戴的出去的,上次姑姑不是送给你了一套点翠吗……咳咳……能不能借给妹妹戴出去?” 看又是要“借”首饰,往往被借出去的东西全部都是要不回来的。她这位妹子脸色苍白,身材瘦弱,相貌只能勉强算清秀,外人一看就可怜,可人家再可怜也不会找她做儿媳妇,一身的病,这样的人怎么好嫁出去。 就凭这个她也要同情这个妹子,所以她的好东西不少就给她了。 “这幅点翠可只有一套,我这次准备戴出去的,要不,我这里还有一对白玉蝴蝶簪子,你拿去戴吧。”她们姑娘家除非出嫁,平时手里的首饰也就一个月做点,这个月就被婉婉拿了好几套出去,她这套点翠还是姑姑送的呢? 婉婉还没说话,后边来的娘就发话了:“芳儿,你就给你妹子吧,每年给你们多少首饰,不至于啊……” “娘,这个月我已经有好几套都给妹妹了……” “给你妹妹又怎么样,你不能这么自私……” 她眼睁睁的看着病弱的妹妹又要走了她的一套首饰。她真心以为等她嫁出去之后,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她无数次的想离开这个偏心的家,但是这个家除了这件事情之外其她的倒是很好。 她们梅家在南直隶是唯一有爵位的人家,父亲虽然官位不显,但有爵位又有钱,在南直隶是首屈一指的人家。她除了在家憋屈之外,在外面还是非常受欢迎的,很快有一家人也是南直隶的世家,他们看中她了。 俩家门当户对,珠联璧合,就差等到合适的年轻就完婚了,这次却还是被她那个妹妹抢了。她亲自看到未婚夫抱着自己妹妹,她那妹妹看到她还晕倒了,甚至还哭咽到休克过去。 她想骂她也没办法骂,因为她一躺下去,所以的错都在她自己身上。 爹娘偏心,妹妹狼心狗肺,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先瞒着爹娘自己请了嬷嬷过来,后来让她爹再帮她报参选,她想去京城,想去更大的地方,想嫁一个更好的人,超过妹妹,或者说不会再被妹妹看上什么东西了,因为隔的远了,她这位体弱的妹妹不会过来抢丈夫。 她顺利的进入初选甚至复选,还在殿试上见过皇上了,皇上年轻英俊,她身边的一同选秀的几乎都想入宫,见到这样的龙章凤姿的人,不想入宫才怪了。 原本她在南直隶是真的天之骄女,可是在选秀处,是真的不算什么。一起选秀的张琰,安平侯的嫡女,好几个姑姑都被选入皇室,还有公主的外孙女,一个个都是身世不凡。 甚至有人偷偷说张琰想嫁到信郡王府,她觉得那并不奇怪,因为信郡王妃就是张琰的堂姑,可最后没想到张琰进宫了,她则被选嫁入信郡王府。 很多人都带着羡慕的表情看着她,她当时不理解,等她真正见到信郡王世子的时候她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羡慕她? 信郡王世子赵世初,身量很高,嘴边噙着微笑,一举一动无不让人惊叹,而且信郡王十分富贵,送的聘礼让她爹娘都看的惊呆了。 她想这样好的夫君她是不会让给任何人的,她多跟家里要了嫁妆,一方面觉得自己嫁进去之后以后就不会再怎么跟家中联系了,所以多要点东西,另外一方面就是她也不想让婆家的人看不起。 小定的时候看到了她的婆婆,她非常紧张,甚至想象出一位中年穿着墨绿色袍子的中年妇女,皱着眉头看她,甚至笑里藏刀。 可真的看到婆婆的时候,她有些惊呆了,这是未婚夫的姐姐吧,根本不像是他娘,因为实在是太年轻了。笑意吟吟的,跟她娘站在一起,完全是不同世代的人,其实她们年纪都差不多,她娘也不老,但是真的跟婆婆站在一起那个差距就出来了。 她娘走之前也嘱咐她让她不要争强好胜,她又不蠢当然知道新妇要小心一点。 真的进了门,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头两年还好,她进门之后婆婆还经常让丈夫陪着自己,她急着盼孩子,可盼来盼去,自己的孩子没来,反倒是婆婆的孩子来了。婆婆怀孕后,丈夫很是关系常常搜罗好吃的给她,她咬着牙想,也许等她怀了孩子也就好了。 后来她还真的怀上孩子了,还生了个儿子,她听说婆婆当时生丈夫的时候全府庆祝,可轮到她的时候虽然也是庆祝,可那个规模又小了不少。 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婆婆偏心,虽然婆婆对凛哥儿不错,可对礼哥儿却是更好。她不要求婆婆对二人一模一样,可至少不能偏心啊? 她用这个问题试探过丈夫,丈夫却奇怪的看着她。 而且之后随着弟媳妇们的进门,一个个的会哄婆婆,会送东西,比她不差。尽管婆婆对儿媳们还算公平,还常常提携她,可真正遇到好事的时候却不一定留给她一个人。 她想她这辈子是不可能要的着公平了,在娘家爹娘偏心,在婆家婆婆偏心。 握在手里的才是真的,她没有哪一刻不想当王妃,也许当上王妃了,她自己做主的时候,就不会在意这些了。 盼啊盼,终于盼到了公公上表请丈夫袭爵,她的美梦终于成真了,她的手颤抖的抚摸过这套王妃的服饰。弟妹们全都搬出去了,公婆带着小叔子去了外地游玩,她终于成了真正的女主人,她终于不再别人的约束或者偏心下生活了,因为她有了绝对的权利。 “凛哥儿,陪母妃到园子里逛逛吧。” 以往王府住的人太多,婆婆管制了一下,去园子里也不能随意去,现在她想去就能去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桃宜的番外 第一百八十一章桃宜的番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父亲摇头晃脑的跟她说她的名字的来历,母亲就会抚着她的头说,“我们桃宜的名字真的很好听。” 姚家住在京郊附近,家里有几亩薄田,祖父是读书人,因为读书变卖了不少家产。还好祖父晚年受到王府赏识,竟然成为信郡王世子的幕僚,她们一家也随之去了会宁。 她想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年她遇到山贼的时候,俊美恍如神祇一样的男子救了她和母亲出来,她原本是非常害怕的,一下子却都不害怕了。可惜,从他救出她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年幼的她总觉得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她只是个小姑娘,别人又怎么会看上她呢? 可随着她上了女学之后,她经常受到汪先生的夸奖,女学的同学们也说她长的漂亮,她想她应该有机会了吧。她不想把世子妃赶下去,只想再接近世子就好了。 她就这么卑微的愿望,可惜世子妃都不愿意让她完成,甚至还恶劣的把她和她娘丢在谢府,甚至回家的时候被人轻薄,她想她是不会原谅这位世子妃的。 她祖父和爹爹为了世子多么努力啊,可世子妃不过是因为看她们母女不顺眼就丢下她们,因为这位世子妃,世子以后又不知道损害多少人才。 可她还来不及报仇,她祖父就死了,信郡王府倒是给了丰厚的丧葬费用,甚至连她们回家之后要做什么也安排好了。她跟她娘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扶灵回家她的心已经熄灭了,甚至像娘说的那样,以后找个乡绅,好好过日子。 不过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应该听信了张玉凤的话,也就是道馆里那位叫凤姑的话,安排她通过赵凌的关系顺便真的能嫁入信郡王府。 当她真正接触信郡王府的人的时候,却又觉得好像不太对劲,甚至到时候倒霉的可能是自己。首先世子妃生了四子一女,地位稳固,信郡王妃看似好说话,却一点口风都不露,连自己的试探都不接,她就真正退却了。 世子和世子妃回来之后,她又明显发现信郡王府的人对于世子妃非常好,而这位世子妃手腕也高超,明明感觉脾气不是多好的人,可上下都很服气她。 她想如果自己现在退出恐怕凤姑和赵凌都会找她的麻烦,既然这样还不如进宫呢,只要进宫了,凭她的相貌肯定能做女官,说不准还会成为主子,要是真成了主子,她们谁也辖制不住她。即便自己是女官,她们也管不住她。 走之前,她还是想卖个好给世子妃,也不知道为什么很小的时候不大喜欢这位世子妃,觉得她不像她想象中的王妃那样温柔贤淑,而是有一说一,直白的有些吓人。现在却觉得她很可靠,至少她不会主动去害你。 她跟世子妃说小心你的姐妹,话她也不想说的太白,她不明白这里面有什么玄机,可她总想现在卖个好,不至于信郡王府倒了,要是信郡王府真的不大好了,她们家也要受到池鱼之殃。 她爹娘现在在京郊有屋有田还有信郡王府罩着,弟弟也在读书,过的滋润的很,娘虽然觉得自己没成官夫人,但也把希望放在弟弟身上了。爹本来就是个老实人收收租子也是挺好的,她们家都是靠信郡王府的人过活的,不希望他倒了,再者信郡王世子也是她藏在心里的那个人。 果然,她顺利的入了宫,又被分到皇后那里去。起初皇后并不信任她,因为皇后有自己的心腹甚至是自己的人。 在皇后宫里她夹起尾巴做人,探听的那一点点消息,她想让信郡王府的人知道,或者是那个人知道了会不会感谢自己。 没想到世子妃直接让她不要再传递消息了,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么辛苦费力的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信郡王府不倒吗?恐怕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赵群,这个她只敢在心里喊的名字。 世子妃还允诺说让她日后出了宫帮她找人,这话她只当笑话听了。 在宫里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甚至近水楼台,谁不想成为人上人?就在她真的以为自己能成为太子的屋里人的时候,却被赶了回来,宫里有些人已经嗅出了不寻常,她倒不是觉得羞辱,而是觉得皇后这里也绝对不可靠了。 她偷偷找到太子,主动报告太子皇后这边的事情,没想到太子并没有太重视她,只是让她好好的在皇后身边做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被太子赶了回来,皇后娘娘对她好了起来,她算是稍微打进了皇后身边。她以为她的生活就这样,混到合适的年纪就出宫,可皇后升了太后却丝毫不提让她出宫的话,太后渐渐得了疑心病。 常年伺候的姑姑们有的被赶出宫,有的投靠了皇上,桃宜渐渐得到重用,成了太后贴身伺候的人。 太后与皇上不睦,这事别说整个宫里,就是宫外的人都知道。可桃宜没想到太后竟然想出那么毒的法子,这事皇上让她动手,她不得不动手。 动手之前她就提出了一个要求,善待她的家人,皇上笑了一下神秘莫测。 太后终于痴傻了,但一国太后痴傻这实在是有损皇室尊严,所以对外都说是太后中风,皇上先让她在宫里伺候着,谁也不知道太后是为什么痴呆的? 她想她脖子上的人头便是保住了。 太后殡天之后,皇上竟然放了她出去,世子妃,不,信郡王妃跟她还真的找了一门亲事。镇南侯麾下的一位副将,年纪大了,没有成婚,人非常实诚。 她坐在大红花轿里有些恍然,有些人要忘记,有些事情也要忘记,有些事情更要烂在肚子里。以后她就是姚氏了,宫里的一切都要忘记,她就是京郊乡下普通地主家的女儿,花轿还在摇摇晃晃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体。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仲哥儿的番外 第一百八十二章仲哥儿的番外 “钦州好冷啊……” 妻子柳氏到过最北的地方是京城,现在到了钦州,钦州就更北了。柳氏自愿跟他一起来钦州,他实在是感动的很,他把身上的狐皮大氅解开披在她的身上:“跟你披上吧,是不是暖和点儿了?” 柳氏含羞一笑,其实仲哥儿也不知道为什么柳氏会喜欢他,他不是瞧不起自己,毕竟他的资质在兄弟是最不好的。大哥是世子,有爵位,三弟菽哥儿文武双全更是难得的精英,季哥儿虽然于骑射上稍有不足,但读书也是博闻强记,除却他,读书实在是不行。 要不然也不会让妻子跟他到这样的地方,想到这里仲哥儿叹道:“如玉,跟着我到钦州,是苦了你啊。” 却见妻子笑道:“我听说当年母妃还和父王一起到过会宁府了,难不成母妃也受苦啊?” “那倒是不会。”仲哥儿想想那个时候其实还挺快乐的,三兄弟一起出来的,在会宁府也玩在一起跑起来特别快乐。他现在觉得在会宁的日子还是很好的,至少娘让她们过的很好。 柳氏牵着他的手道:“那不就得了,儿子也有两岁了,我按照母妃告诉我的办法养孩子,现在皮的不行。孩子好了,咱们做大人的就能放心干了。” 柳氏掀开马车帘子,扶着丫头的手下马车,要嫁给信郡王的次子这事很多人劝过她,包括她家的亲戚甚至是她的爹娘。大家都说这位信郡王府的次子资质不行,虽然擅长骑射,但国朝打仗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现在国朝和外国都通商,和平的很,根本就不会亲启战端,既然如此,就更应该选择读书人。读书人考取功名才更好做官,再者宗室还不能考功名了,而且还处处受到限制。 可她总觉得他善良又有男子气概,虽然孝顺但是又不愚孝,再好不过的人了。她不觉得跟他在一起会没了前途,看现在他就义无反顾的来钦州了。 钦州很贫瘠,不像南边种田雨水充沛,人也少,他只能拿着当初他爹给他的种田的一些心得放在手中日夜的看,组织了人试着去种地。 好不容易下了一场雨,他冒着雨从地里回来,柳氏递上了暖茶,他喝在嘴里暖在心里。他想要是大嫂能跟柳氏一样对大哥那么好就成了,他是这么想的,嘴里也这么说出来了。 不曾想柳氏却道:“我跟大嫂可不一样,大嫂是世子妃,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而且你也知道她并不是普通的儿媳妇,若我处在大嫂的位置,也不一定是这样。” 仲哥儿疑道:“可我爹娘也是这么走过来的,怎么他们就不一样?” 他娘也是选秀选到府中的,跟爹指婚之前也没见过面,可基本一切都是以爹为主,没有说生了大哥和他的弟弟们就一心想夺权的样子啊,也没有觉得特别了不起。 柳氏心道,信郡王夫妻那是全京城羡慕的一对,若是人人都这样,那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让下人伺候他换了外面的大衣裳,看他这些天明显晒黑了一点,柳氏非常心疼。 “锅上炖着点儿药膳,你得喝点儿吧。” 仲哥儿笑道:“还是你好。” 仲哥儿的儿子叫瑚儿,他见爹爹回来就立马爬上他的膝盖,仲哥儿心性还是跟孩子一样,抱起孩子玩。瑚哥儿趴在父亲肩头,闷闷的问他:“爹,我看到祖父母给我画的画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去和凛哥哥还有小叔叔一起玩啊……” 仲哥儿想起他娘画的画,肯定又是画的俩个小娃娃在一起玩游戏,原意是想让瑚哥儿多想着堂兄和小叔叔,可他倒是一直想玩了。 “过几年就回去了,回去了就可以跟他们一起玩了。” 柳氏也道:“是啊,你可别说礼哥儿还真是个好孩子,说他犟,可他就是犟的有名堂。你看那些机关在他手中就没有破解不了的,要不是母妃拦着,他还真的要去学机关呢?” 柳氏进门的时候,这位小叔叔还在婆婆怀里可乖了,越长大性格却越犟了。 仲哥儿喝了汤之后洗漱一下才睡,第二天起来果然天气还是很湿润的,仲哥儿深一脚浅一脚的再去开垦这里的田了。也许在很多人看来是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在他看来真的学到很多东西。 他跟这里的农人、商人甚至是官员打交道,这些都让他有一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以前他还觉得自己是小孩儿呢? 在家觉得什么事情都有爹娘撑腰,现在却要自己独自去面对这些,他想他一定要振作,就不是不为自己,也要为爹娘和妻子。 妻子柳氏乃是副相之女,跟着自己来这种苦寒之地,岳父母表面上是没说什么,心里肯定是不得劲的。 换个态度想想,如果她的女儿跟着女婿去受苦,他肯定也受不了。 没想到他到钦州五年,还真的让他做出了一番事业,至少在农桑还有些建树,还帮着修了路,他带着柳氏离开钦州的时候,钦州的百姓送了万民伞过来。 柳氏都有些舍不得了呢,这里民风淳朴,虽然来这里有很多不适应的事情,可这好几年她都把这里当家了。 “走吧。” 仲哥儿策马回家,府中为了迎接她们回来,还特地把他们的院子翻新了一遍,仲哥儿看着自己的妻子得意一笑,他就知道回到府中,他爹娘肯定会好好的迎接他们的。 凛哥儿笑着拉着瑚哥儿去玩,小哥俩很亲热。 他看到他爹没怎么变,他娘更没怎么办,拉着柳氏的手一个劲儿的说辛苦她了。 仲哥儿知道柳氏虽然嘴上谦虚,可心里肯定是很受用的。 他吃完饭,爹娘找他过去说话,娘带给他一个包袱,笑着说道:“跟你做的,你试试看。” 他直接抖开穿在身上,却看他娘又拿了一双抹额递给他,“这是给柳氏的,也是我做的,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娘,你做的这么好,她肯定会喜欢的。” 他娘一笑:“你成亲了就有自己的小家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以爹娘为重,知道吗?” 他皱眉:“那儿子不是不孝顺了吗?” 从小到大,他爹娘对他多好,他怎么能娶了媳妇忘了娘。 他爹跟他说:“孝顺父母也是应该的,但是你要知道以后你跟柳氏就是一个小家了,不能顾此失彼。” 他有点明白又有点没明白。 ** 回来京城,他凭借着那点儿功绩又要去抚州做官,抚州在南方,也很不错,他知道他一定要好好干。 去抚州之前他陪着妻子回了一趟娘家,岳父对他倒是很和颜悦色,他摸着胡子道:“姑爷啊,如玉这又要跟着你去抚州了,到时候回来京里好地方的宅子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啊?” 他突然明白了爹娘跟他说的话,他以为兄弟们就要一辈子在一起,可是长大了,却还是要分家。在王府都是由娘管着家,可嫂子和弟妹们都各自在各房做主惯了的,正如妻子在钦州一切都要她去做主,回来王府,想出门都一定要先跟长辈说。 这些都让她不习惯,唯一能习惯的就是分家,分家啊?他第一次心里有这个想法,却又有些不舍。 人如果不长大该多好啊,不长大就还是一家人亲亲热热的,他功课写不出来的时候有兄弟和娘陪着他,想吃什么娘还会亲自跟下厨做饭。爹爹会手把手的教他骑射,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现在面对岳丈的询问,他也只好笑道:“这个您放心。” 他知道其实娘早就准备分割产业了,信郡王府七成是大哥的,大哥主动让出了一成,也就是下面的四兄弟各一成。这一成也不少了,他觉得府中有娘在,就没什么不公平的,什么都很公平。 去抚州之前,爹娘亲自为他送行,娘眼眶红了,他大步往外走,还是没有回头,因为一回头,他很有可能稳不住了,会回头。 以后建功立业了,才能更好地孝敬爹娘。 在抚州的日子倒是过的很快,菽哥儿回来的时候,还经过他这里,菽哥儿和云氏在云南经营了很多年。据说菽哥儿学了不少夷族的话,朝廷还专门下旨嘉奖了他。 兄弟好些年没见,他们虽然是三胞胎,可长大了,倒是越来越不像了,就像他是习武,所以皮肤微黑,菽哥儿却还是洁白如玉。 “二哥,今天这杯一定要干了,到时候你回京城了,咱们再聚。” 他也举起酒杯跟弟弟碰杯。 菽哥儿知道他刚来抚州,之前回过家一趟,很关心家里的人和事情:“二哥,你是不知道,每次写信我都问爹娘身子如何,可爹娘都说很好,你说我心里但不担心?” 他也叹道:“爹身体倒好,就是娘……” 菽哥儿急道:“娘怎么了?” 他道:“娘还是之前生礼哥儿落下的毛病,腰痛,痛的有好几天都起不来身了,还好之后跟爹学了骑射,这身子骨才稍微好一点儿。” “唉,我这次回去一定要让御医帮娘好好查查。” 送走了菽哥儿,他又在抚州待了三年,抚州风调雨顺,他在这里无功无过,可回去的时候却有些犹疑了。 柳氏有些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他摇头:“这次回去怕是要分家了?” 柳氏试探问他:“分家不好吗?” 再过几年儿子也长大了,哪能还那么一大家子住在一起,而且柳氏在外面早就是主母了,回去之后还要守着王府诺大严格的规矩,对她也是约束,听到要分家,她很高兴。 “树大要分枝,好不好这家都要分啊。” 果然,他回去之后,爹娘提了分家的事情,娘把房契、地契、庄子全部一一分给他们。 娘说:“虽然分了产,但是我们不算分家,因为你们都是亲兄弟,我说过亲兄弟就要拧成一股绳子,要互相多帮衬着些,好了,现在就各自去你们自己的家看看吧,以后有空就多来看看爹娘。” 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走出去的时候看了看这座他从小到大在这里长大的地方,心道,这里永远都是我的家。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太上皇的番外 第一百八十三章太上皇的番外 一叶扁舟在河水中慢慢飘荡,太上皇,不,赵启元正坐在舟上吹风。 微风徐徐吹来,他觉得通体舒畅,微波荡漾中,渔舟已经到了目的地。赵启元跨出渔舟。河边认识他的人纷纷跟他打招呼:“赵老爷,又来买鱼啊?” 赵启元笑道:“还是照老样子跟我来两条。” 赵启元提着鱼走了,那卖鱼的跟旁边卖小虾的说道:“你说这赵老爷也是奇怪,天天吃鱼还没吃腻啊,他这一年每天都在咱们这摊上买鱼吃,我这卖鱼的都不愿意吃鱼了。” 旁边卖虾的笑道:“你看看你说的话,怎么,有生意还不想做。” 大家哄堂而笑,其中有人倒是好奇:“这赵老爷是什么人啊?姓赵的,可是国姓啊?该不会是什么王爷吧?” 卖鱼的送过鱼,倒是知道的多一点,“什么王爷?就是个落魄的读书人,住的屋子还没我家的大。” 大家听着没什么寻常的,又一哄而散。 赵启元住的地方很简单,两进的屋子,家里一个厨娘,两个下人。他把鱼交给了厨娘,进了屋里,在纸上把今日发现的地理水位记下来。 过了一会儿,下人过来喊他去吃饭,他才收手,并对来人道:“今天收拾一下,我们去另一个地方。” “这……老爷,咱们又要去哪儿呀?” 赵启元笑道:“去杭州府,带你们逛逛府城,我正好作作画。” 下人喜道:“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可是个好地方。” 赵启元笑而不语,他现在出来外面自然要多走动,以往被关在宫里,就如同笼子里的鸟儿一样,怎么盼也盼不到出去,现在能到处走走就好了。 到杭州的时候,那里下了一场雨,赵启元找了湖边的一间客栈住下。他衣着十分朴素,大大宽宽的葛袍,头发用木簪束起,还蓄起了长胡子,能认得出他来的人几乎没有,他带着画笔准备去西湖画画。 没想到却被人认出来了,来人他还真认识,那人携着妻儿一起过来的,他笑着要跟自己行礼,赵启元连忙道:“我们去茶寮里坐一会儿吧。” “太……老爷,您在这里呢?皇上还说要是臣碰着您了,让我代他问声好呢……” “良材啊,要真为我好,明儿开始就别找我了。”他知道这位是宗室少有的能干之辈,对皇帝最为忠心,他原本就想找清静点儿的地方过自己的生活。在他做太子的时候,赵群与他父亲就很忠心。 却见赵群道:“臣不是奉命来找您的,臣现在把王爵传给儿子了,也是想带着妻儿一起出来走走。”说完还让他的小儿子给自己请安。 赵启元见他虎头虎脑的,倒是很喜欢:“你这个年轻人倒是孝顺,能陪着你爹娘出来玩。这眼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要做什么?” “小子想去火器营呢,我爹娘也同意了,出来外边玩够了就回京城。”他说完还挠挠头。 赵启元挑眉:“你这样你爹娘答应?” 礼哥儿笑道:“小子爹娘都随小子。” 赵启元拍了拍这年轻人的肩膀,“好小子,好志向。” 见着了几个故人,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从杭州去了湖州,吃了一顿太湖蟹,他坐在躺椅上赏月。现在的他赏月这么闲适,也不知道皇上如何了? 他知道自己自私,但儿子从小就杀伐果断,比他更适合当这个皇帝。他从一出生就是太子,母后又早早过世了,他小时候父皇还是对他很好的,他比兄弟们都聪明,读书识字甚至骑射都是佼佼者,那个时候的他天真的认为天下迟早是他的,行事也任性了一些,以为不管如何父皇总是自己的亲爹会对自己好的。 可渐渐的父皇就变了,变得抬着他的兄弟跟他打,他不知道为什么? 袁氏告诉他说,其实父皇最怕的不是兄弟争皇位,而是怕他去争皇位。 他嘴上呵斥了袁氏一顿,心里却隐约信了。同时又对袁氏的政治敏感度觉得有点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只管内宅的袁氏竟然这样精明能干了,他刚开始觉得他和袁氏是夫妻,所以愿意放权给袁氏。 可后来又慢慢的觉得不对劲了,袁氏竟然暗杀了康王,那康王虽然野心勃勃,但圈禁就成了,之后再慢慢杀鸡儆猴就成,因为袁氏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收尾工作,还一度让父皇打压过他,他这里一下就损了不少人。 如果不是袁氏生了个好儿子,她做这个皇后的位置怎么会坐的稳,说也奇怪袁氏生了这么好的儿子,却反而不跟儿子亲近,他见袁氏如此,只好对佑宁更好一些,这孩子有亲娘也不亲,他只好更亲近儿子一些。 很多人都说皇上的位置是天底下的人最想要的,多少人为此头破血流,甚至身死,为了这个位置被圈禁的人也不知道多少,可他内心是真的不想要,他若不是为了当年太子府的那一家人,他早就不想当太子了。 不过,真的到了要退位的时候,他有那么一丝犹豫,却还是选择了退给佑宁,这孩子天生就是做帝王的料子,王朝在他的带领下肯定会更好。 现在他走遍大江南北,这么多年,国朝风调雨顺,他的海晏河清的愿望儿子帮他实现了。天凉了,他拢了拢身上的衣裳进了屋子。 下人过来请示说要在湖州待多久,他想了想:“过两个月再走吧。” “那您今天还要写手札吗?” 他笑道:“写,怎么不写。”他年纪一天比一天大,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他想把他这些年走过的地方用笔写下来,包括赋税、风土人情等等,这样去了之后也能让儿子看看。坐在龙椅上,就被圈在那四四方方的宫里了,他想佑宁能通过他的手札来了解各地的风土人情,不至于长期坐在那龙椅上被人糊弄。 手札的最后一页他写了他的愿望,他的愿望还是海晏河清。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菽哥儿的番外 第一百八十四章菽哥儿的番外 “可惜了。” 很多人都对他说他可惜了,说他文才武功不亚于其长兄,可就因为晚生了几年,就要屈居人下。有的人是抱着真正惋惜他的心情说的,更多的人是想让他们兄弟起嫌隙。 可惜,可惜什么呢?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在家里有多不好,母亲不因为哪位兄弟出色就另眼相看,也没有因为说谁笨拙,就看不起。 他和二哥还有四弟是一起从娘的肚子里面出来的,小时候娘还要在他们的衣服上绣不同的名字去区别他们。三兄弟就经常趁人不注意换衣服穿,乳母们搞不清楚,所以喂菜的时候就让季哥儿上,喂饭的时候就他上,吃肉的时候三兄弟就一起嗷嗷叫。 他们能骗过乳母,却骗不过娘,娘总是一瞬间就能分清楚他们。弟弟年纪小,黏着娘,其实他也羡慕的,每次他羡慕的时候都瞒不过娘,娘也会亲他。 入宫学也没人敢欺负他们,但他们都喜欢他们围着他们,一直问一些白痴问题,“为什么你们三个人都长的一样啊。” “我就听说过双胞胎,还没见过三胞胎,你们真的会心有灵犀吗?” “你们能分的清楚彼此吗?” 他努力压制住自己的不耐烦,可他二哥还一个劲儿的跟人解释,“我们是三胞胎,所以我们长的一样啊。我们有心有灵犀,能够分的清彼此的。” 二哥就一直这么实诚,有好吃的好喝的,他不是留给爹娘就是给自己和季哥儿,对外人也是一样,有问必答,从来不会敷衍了事。 其实他的性子是很孤僻的,但有两个兄弟陪着自己,他从来不觉得孤单。不像赵勤,也孤单,但没兄弟陪着,常常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是觉得兄弟们都一样,但总有人会把他们区别对待,就比如姑姑赵凌,她总是对自己很好,好像觉得自己比兄弟们聪明一些,所以更看好自己,她的这一种看好不都是因为喜欢自己这个侄儿,而是另有目的。 果然,他之后就知道了姑姑想把女儿许配给他,他气恼的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故意勾搭人家呢? 还好最后母亲没有答应。 随着兄弟们逐渐长大,他们也要各自为各自的前程去奔了,大哥娶妻成家,二哥也很快娶妻,他不像二哥那样多愁善感,他想比起很多人来说,他们家已经算很好了,爹娘公正明理,兄弟们不占便宜,就连姐姐也只有帮他们的。 二哥娶妻之后,他也把云氏娶进门了,这位云氏乃是皇后之女,人也心高气傲的,他还在想要怎么跟她相处,或者想她会不会很难相处。 没想到云氏看到他还羞涩了,他和大哥一样的看法,真心换真心。还好云氏虽然高傲一点,可是对他还有他爹娘都算孝顺。 晚上,他回来跟云氏说了:“我谋了一个副将的职位,是去云南。那边夷族人很多,常常会有一些冲突,父王说去那边才能更好立功,你看呢?” 他想云氏应该会跟着他去的,毕竟女人都是觉得跟在身边才放心,他不像他二哥那样对柳氏要去就感激涕零的。柳氏人倒是不错,可就是老是觉得她自己低嫁了,想想以信郡王府的实力,日后二哥肯定有爵位呀,这可是王爵,柳家的那位副相辞官就辞官了,他们宗室才是长久存在的。 女人们有点小心思不错,但是男人嘛,总该以自己的功绩为主,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他跟别的人不一样,情爱固然重要,可并不算最重要的。他最大的目标就是能够升爵,日后让子孙后代不至于成为闲散宗室,至于妻子都是次要的。 果然云氏也愿意跟他一起去云南,他的外公以前也在云南待过,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说起外公就要说起他娘的身世了,他娘其实并不是像云氏或者梅氏这样的出身,他外公跟外婆都是庶出,都是靠自己做官。 娘也因为刚刚挨边,而个人实在是太出色,所以才成为信郡王世子之妻。他记忆中的娘还是一直那么年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承认她娘也会老。 去云南之后,他逐渐得心应手,原本他就有过不不忘的本事,在这里学了很多夷语,甚至连当地的人都比不上他说的话。他想着理藩院他是去定了,身为宗室,大哥已经进了兵部,他就不要再去了,要不然别人还以为信郡王府要做什么呢? 不幸的是很快就遇到夷民,他身为副将肯定是要去平乱,他跃跃欲试,他觉得正好遇到了好事,云氏却惊惶不安。 “要不你别去了吧?反正你只是副将,也不是主将,这么多人怎么就让你去了?” 他耐心解释:“不是我要去,是我没办法。现在机会来了,我怎么会不去?” “万一你……我怎么办?”云氏咬唇,心里有些不舒服。 菽哥儿想云氏肯定是担心她的以后,她的肚子一直都没有动静,他并没有什么妾或者是通房,一直都在云氏这里,可云氏的肚子一点反应也没有。连他娘这么冷静的人,也忍不住写信过来问了一次,让他们要请大夫看看。 她的压力很大,却一直咬牙不跟他纳妾,他也想有孩子,虽然跟云氏感情还好,可没儿子怎么办?他还想把自己的一切传下去,他一直说再等几年吧,如果成亲十年还没有孩子他就可能要纳妾了。 想了想他写了一封和离书递给云氏,用一个信封装着,“如果说我没回来你就打开看,如果我回来了,你就撕掉。” 云氏默默收下了。 他上了战场之后,只剩一个字“冲”,在战场上的他,好像心无杂念,只希望能活着回去,到时候再跟爹娘身边孝敬。 还好他福大命大,这次活着回去了,也没有受伤。云氏笑着迎接他回来,那封信二人也都没有提及,他们都知道一个道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要回京城之后,他满心欢喜,云氏却忐忑不安,这么多年她的肚子都没动静,他隐忍住,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安慰她。他年纪也不小了,更需要一个孩子。 好在回京之后分家了,云氏松了一口气,大家独门独户的过,公婆不在身边,压力自然小了很多。云氏为了求子几乎有些魔障了,他看了看,也觉得不能这样,即便他准备纳妾,那也绝对不会让妾超过妻子啊。 “这乱七八糟的药就别吃了,你放心,我父王说宫里有个老御医是看妇科的圣手,我们明儿就让他来看看才是。” 云氏突然拉住他的衣袖道:“如果我真的生不出孩子来?你是不是会纳妾?” 他很诚实:“我这次已经有辅国公的爵位了,如果我没个儿子,这爵位怎么办?别说我,就是你,万一比我活的时间长,你又该如何自处?” 云氏急道:“可我听说你家的人都不纳妾?” 菽哥儿心道,那是因为我娘能生,如果我娘生不了儿子,还不一样是要过继或者说纳妾。当年祖母连通房或者侧妃的人选都选好了,家里也不让娘管,要不是娘一口气生了四个儿子,怎么会短短时间在信郡王府立足的。 再者你云氏也不是公主,不过是皇后的侄女而已,难不成还要我断后不成? “那你也不能让我绝后呀?”菽哥儿很不悦。 云氏便道:“二哥不是有俩个儿子吗?要不让他过继给我们吧?” 菽哥儿觉得这女人得了失心疯吧,“你想的美,人家就是有十个儿子也不一定会过继的,再说他有爹有娘的,干什么要认别人做爹娘,就是亲叔叔也不成啊?” 他打断云氏想要说的话:“行了,我明天就找御医过来,你也别太急了。” 他还想再进一步,可却没有动力了,如果真的过继儿子,那他还凭什么这么努力呀?想当年也有人要过继他,母亲问自己的意见,他悍然拒绝了,因为自己家就是自己家,他不想认别人做娘。 他们闹了一通,一向实诚的二哥过来了,他脸上全是犹豫,却还是跟他道:“如果真的没后,你也别着急,我把瑚哥儿过继给你?” “二哥,瑚哥儿可是你的长子……”他以为最多会提小儿子呢,他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二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嫂子肯定舍不得,而且我和云氏还算年轻,二哥,我也不想夺人之好。” 他知道他只有这么说,二哥才会真的不会做出这等违心之事。 二哥走了之后,大哥来了,从小他就跟大哥关系最好,现在大哥是特地过来,请了大大小小十多位名医,还特别隐蔽的帮他和云氏看,最后问题还是出在云氏这里。 大哥劝他要沉下心来,四弟也常常过来陪他散心,有兄弟们作陪,他便觉得日子好像不那么难熬了,终于调理了三年,云氏生出了孩子,他跟云氏的儿子来的太过于艰难了,以至于二人之前除了新婚那段时候甜蜜了一些之外,其他的时间都是淡淡的。 有了孩子的云氏也恢复了正常,他也再没想过要纳妾了。 爹娘回来之后知道这事,娘特地把贴身戴的玉佩给了儿子,她们都知道自己这孩子来的太艰难了。 娘拉着他和云氏的手放在一起,“你们这道坎算是过去了,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吧。” 他想此刻他是真的轻松了,他觉得最好的事不管有什么样的事情,即使分家了,也有家人一直陪着他,他们都努力在帮他渡过难关。 他笑着道:“知道了,娘。” 他娘又跟云氏道:“孩子太小,你不放心的话,我就住你们府上帮你带几天?” 分了府还帮自己带孩子,而且自己还不是嫡长子,菽哥儿觉得他娘就是为了他,要不然以娘现在的年纪,坐在家里享福就成,何必这么操劳。 云氏也眼睛泛着泪光,说实话她自己也担心呢,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万一在她手里夭折了,她怎么负的起这个责任。再者婆婆生了那么多孩子,养的那么好,在她手上她也放心,云氏千恩万谢。 菽哥儿看着娘住了进来终于放了心。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季哥儿的番外 第一百八十五章季哥儿的番外 “热,难受……” 从梦中惊醒的季哥儿挠了挠自己的头,小厮很乖巧的递了冰糖雪梨汤过来,季哥儿喝了一盏,才舒服了一点儿。 季哥儿喝完才道:“怎么今儿晚上备的是这个汤?” 小厮连忙道:“这是王妃吩咐的,说是您们之前去打猎吃多了荤腥,怕是上火了。让厨上炖好了,让咱们看好炉火,主子如果渴了就给喝这个。” “是娘吩咐的啊……”季哥儿很难想象没有爹娘的日子该如何办。他从小就比兄弟们胆子小,骑射课常常不过关,爹娘和哥哥们就常常陪着他去骑射,从来没有因为他骑射不行就放弃他,他想也正是因为爹娘常常鼓励他,他的胆子才变的那么大的吧。 外面的人都说他跟爹很像,脾气都特别温和,也有可能是因为他之前都是小儿子,而且当初出水痘他被吓到了,所以之后胆子一直不是特别大。不如二哥那么勇猛,也不如三哥足智多谋,他唯一比他们好一点的就是人缘好,因为他不大愿意跟别人起争执,所以往往能让很多人喜欢他。 但是他也知道他没什么上进心,跟兄长们不一样,也就是个闲散宗室。原本前面的几个嫂子进门,他是有喜也有忧,像大嫂人倒是不错,很关心下面的弟弟们,但老是端着个长辈的架子,说起来大哥都没这样。 二嫂对二哥总是摆出那幅我嫁给你你享了大福的样子,看着腻味,三哥最清醒,可惜三嫂有些傲,他害怕自己未来的妻子的性格到底如何? 还好袁氏是个老实人,而且特别疼他,还不经逗,他在家常年年纪是小的那一拨,经常撒娇,只有他撒娇,袁氏是什么都答应他。 就连他娘都说他:“你别欺负人家姑娘。” 他想,他怎么会欺负她,他只是想逗她。 随着二哥去了抚州,三哥去了云南,他按部就班的进了宗人府。袁氏性子敦厚,与世无争,跟大嫂倒是相处的很不错。 怡郡王府争爵风波告一段落,他也轻舒了一口气,回家见大家都一脸高兴的看着他,他乐了:“怎么,你们都知道今日怡王的爵位落在伍伯母的儿子身上了?” 他娘怪笑:“我们哪里是为了这事,是你的喜事,还不快问问你家媳妇?” 他看袁氏脸红彤彤的,突然福至心灵:“你是不是……” 袁氏点头,他喜不自胜,还是他娘有经验,“让你媳妇先在这里,我跟你说你回去了可别闹人家,年轻人没个轻重,你要是胡闹我就去内务府请嬷嬷来。” 大嫂也在一旁抿嘴笑,他挠了挠头,不敢多说,扶着满脸红霞的袁氏回房了。袁氏自然是高兴,他扶着她坐下:“以后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都跟我说,我跟你去弄?” “你不许捉弄我了。”袁氏低垂着头。 这季哥儿可是不解。 袁氏本来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在家里人家就都说她是个老实头,可她也是个有谱的人,原本嫁到信郡王府,她娘就跟她说了,人家家里个个都是人精子,赵世季也是个聪明人,活脱脱的小赵群,让她别一进门就掏心掏肺的。 可她却不这么认为,嫁进门就是人家的人了,而且赵世季是她以后一辈子想到一起的人,她怎么能够跟他耍心眼,她就是想着一门心思对他好。要是他对她不好,她就灰心了,按照娘说的去做,要是他对她好,那她就加倍对她好。 还好,她嫁进来之后,公婆嫂子们都挺好的,就是丈夫也好。以前进门之前吧,觉得丈夫人很温和,可真正嫁进来之后,才发现丈夫实在是太磨人了。 老是跟小孩似的撒娇,她一不依吧,丈夫就跟没了骨头的人一样赖在自己身上,她又不能喊人,要是喊人,人家就看到她们夫妻这样。 “就是老是要我那样……” 季哥儿笑道:“你都怀孕了,我怎么会那样,哎呀,以前我都是跟你闹着玩的。你自己不也是乐在其中吗?哦,现在把我用完了,就要丢了……” “你还说……”袁氏不高兴道。 季哥儿这才道:“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行了吧。” 十月怀胎,袁氏生了个姑娘,府里上下没有不高兴的,爹娘也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去说袁氏,他看到袁氏放松的表情,抱着女儿亲了好几口。 不过,在云南的三哥那边却还是没有消息,他晚上见袁氏把女儿抱到耳房,回来之后就道:“娘对我们媳妇们那么好,这三嫂一直没有身孕,也该纳个房里人了吧?” 不是袁氏不喜欢云氏,而是因为三伯是副将,是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的,到时候一个后也不留,那怎么行? 他摇头:“这事你也别管了,三哥主意大,自然有他们自己的考量。再说三哥他们肯定还是想生个嫡子,而且云氏跟三哥是结发夫妻,他们会打算的。” 比起三哥来,他是没什么上进心,三哥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得到一份爵位,他却没有那样的能耐,他想他这一辈子就安安稳稳的过去了。能跟在爹娘身边,照顾爹娘,陪伴妻儿长大,这就是他一辈子的梦想了。 女儿渐渐长大,袁氏复又生了两个儿子,可三哥那里却还没有动静。 这时,家里也要分家了。 他想他和袁氏应该是最不想分家的了,爹娘那么呵护他们,在府里过的很开心。可他又知道,再不分家可能会有更多矛盾,现在趁着大家还有这样的情分的时候离开就最好了。 兄弟们都为这个事情着急,他人缘不错,认识许多名医,正好大哥也为三哥和三嫂请了大夫,他们专门为三哥夫妻查了原因。他很怕三哥想不开或者走了偏锋,所以天天去陪三哥说话。 还好最后三哥生了儿子,家里人都松了一口气,娘还去帮三哥带孩子,他常常带着媳妇一起去三哥那里去看娘。 娘头发有点白了,但背脊依旧挺的很直,对小孩子都照顾的很好,三哥的孩子被娘抱在怀里,三哥就在一边逗孩子。 三嫂看他们来,很高兴,他觉得三嫂脸上的阴郁去了很多。 回家的路上,袁氏忙不迭的照顾孩子,她跟自己道:“要不我们把爹娘也接过来住几天吧?你是知道我跟娘处的很好,礼哥儿的媳妇也没这么快进门,到时候礼哥儿媳妇进门了,娘又有了新媳妇,能享几天福。” 季哥儿知道自己的媳妇是个实诚人,在王府的时候,是几个儿媳妇里最孝顺的,也是跟娘处的最好的。 大嫂拿到王妃的位置后,就各种铲除异己,被大哥训了一顿,现在不敢随便插手了,她是刚进门的时候还好,后来就越来越只想着自己了。 好在凛哥儿这个世子不是糊涂人,大哥更是英明,他想大嫂最终还是走了祖母的老路子。 二嫂分府之后基本上就以她的娘家为主,还好二哥孝顺,常回来看看。三哥最拎得清,只是现在自顾不暇,还要娘去帮他带孩子。 算来算去还只有自己这里事情最少,袁氏也实诚,他更是事少,把爹娘接过来正好了。 他跟袁氏道:“行啊,等过几天我跟娘去说吧。”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礼哥儿的番外 第一百八十六章礼哥儿的番外 “娘,儿子好想你啊……”礼哥儿闷着心里不停的做噩梦,他梦到他送走了爹娘,醒了之后,叹了一口气,还好这只是梦。 他是信郡王夫妻的老生子,娘生他的时候已经三十多了,连孙子都有了。他小时候就是在娘的怀里长大的,别人都说他是个犟种,人家都说老儿子最贴心,可他脾气却最犟。 常常让爹娘有操不完的心,他起来又去院子里舞剑,第二天,他跑去三哥家去找娘。三哥看他这么冒失的过来,还挺关心的:“五弟,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跟哥哥说?” 他的这位三哥,是兄弟中除了大哥之外最能干的,靠自己挣了爵位。对待弟弟们也非常好,努力帮自己筹划,这次能进火器营,这么快升官,也有他的手笔。 他道:“我梦到爹娘去了,我想找我娘。” 一听是这个,三哥也吓到了,他说:“梦都是反的,爹娘肯定长命百岁的。” 三哥跟他一起进去,边走还边说:“你别进去闹,小心爹娘本来没什么事情,被你闹的不舒服了。” “我知道。” 他一进门,就看到他娘抱着小侄子在榻上坐着,三嫂在一边恭敬的伺候着,看样子确实在这里过的不差。 娘看到他来也有些惊讶:“礼哥儿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去神机营那边去几天,教他们什么的。” “娘,儿子好想你。”他有些委屈。 他再看看三哥三嫂都有点尴尬,他娘倒是安慰他:“你想我来找我便是了,要不你来你三哥这里住几天,让你嫂子替你安排。” 三哥连忙说:“是啊,让礼哥儿过来最好了,他又没成家,过来我这里还能让我们兄弟二人切磋一下武艺。” 三嫂也立马开始准备院子了。 他娘倒是很了解他,让三哥跟三嫂抱着孩子下去,便问他:“礼哥儿,你是怎么啦?是不是娘不在身边,心里难受啊?” 娘最疼他了,现在还这么为他着想,他有些想哭:“娘,我梦到你跟爹去了,儿子的心就抽抽。” 说着说着爹也进来了,娘笑着跟进来的爹道:“这傻孩子说是梦到咱们过世了,哭醒了,这一醒就来看咱们了。” 爹也说他:“我跟你娘迟早是要走的,你日后成了家,有个人陪你了,再多的伤心,也要学会过好自己的日子。” 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说他:“其实如果真的爹娘都走了,也没有离开你,都在天上看着你呢?你小时候娘就跟你说过。你祖父过世的时候,你爹爹也是很伤心,可我们日子还要过啊。” 他觉得心里特别难受,此时爹娘已经不复年轻了,好像就是这几年娘开始变老的,他记得他记事起就觉得娘特别漂亮,没有人比娘漂亮,现在也有白头发了。 他想了想还是搬过来三哥这里了,他觉得爹娘在哪里,兄弟们就爱来。别人家是分了家除了初一十五请安,之后都不会再来,因为大家觉得好不容易脱离出去,不想再那么一大家子再算计了,独门独户的才好。 可哥哥们都会来,三哥是最高兴的,别看三哥这样,可他还挺喜欢热闹的。 搬过来之后,他早上还是跟爹娘一起吃早点,然后再去上衙,去了回来再陪爹娘吃饭。爹半开玩笑的说:“还是我小儿子最贴心。” 听到爹这句话,其他哥哥们都自感惭愧,尤其是二哥,听说没成亲之前对爹娘最孝顺,可自从娶了二嫂之后,二嫂不愿意老是一大家子搅和在一起,所以不常来。 他今天下衙之后回来看到很久没见的二嫂也来了,他冷哼一声,二嫂犹如惊弓之鸟。 娘还是笑着对他嘘寒问暖,他笑道:“娘,我今儿做了一个新的大炮,皇上嘉奖我了,赏了儿子好多东西。娘您过几个月等侄儿大点儿了,就去我那里住吧。” 二哥讪笑:“怎么也该去我那儿呀?” 他嗤笑:“得了吧,平时都没看到嫂子来几次,等我娘去了,说不定还嫌呢?” 柳氏辩解:“五弟,你年轻说话不过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跟你二哥哪一次不是想着娘的。” 他还准备说什么,却被娘喊住了,“行了,我跟你三哥说了,等孩子明年养好了,我就跟你爹去你那里,你这孩子,可别怨你二嫂,她也不容易啊。” 他就喜欢娘这性子,不会在别人帮他说话的时候故意装好人,这二嫂也确实要敲打了。二哥又在娘这里说好话,他晚上和三哥一起喝酒,看三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行啊,现在连你二嫂都说?” “不是我说她,她以为她做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呢?”礼哥儿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就是个熊孩子,但那又怎么样?总比憋着藏着,心里不舒服强啊。 却看他三哥神情凝重道:“所以说咱们宗室选亲还是要选勋贵,大家伙儿的生活习性都一样。你看你三嫂再怎么样,对娘还是很孝顺的,大嫂从南直隶那边选的,那就不好,你看四弟妹就很不错。我总结了一下,你的成亲对象还是要从京城的勋贵里面找。” 他怎么觉得平时英明神武的三哥神神叨叨的,他找他最信赖的大哥说了这个事,没想到大哥也同意了。 “你三哥说的对,就在京里找,找脾性都好的,大家也好相处。要是找个那么个什么读书人家的,一肚子小心思,那完了。” 说起来礼哥儿还是很佩服大哥的,大嫂吧,虽然不怎么样,可大哥是真的很好,家里家外一把抓,府里根本没人能脱离他的掌控,对爹娘还特别孝顺,对弟弟妹妹们也很好,大哥是他最佩服的人。 最后他的媳妇还是大哥帮着选的,子爵尚家的嫡长女,镇南侯夫人的侄女儿,跟他们家还约莫有一点儿亲戚关系,但血缘已经不深了。这位尚氏长的不算特别好看,但很耐看,圆圆的脸上还有一对梨涡,笑起来让人就想笑。 成亲之后,他就一心想把爹娘接过来住,大哥不同意,二哥也要接,三哥就更不想爹娘走了。四哥更厉害,直接帮着爹娘盖了一个大庭院,美轮美奂,最舒服。 他也不甘示弱,尚氏还挺会布置的,她说:“咱们不一定要最贵的,但要最舒服的,最好让爹娘在咱们这儿住着不要走了最好。” “好媳妇儿,还是你最得我的心。”礼哥儿摩拳擦掌起来。 这尚氏倒是笑着道:“我知道其实你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想因为这样爹娘更让哥哥们惦记着……” 别看尚氏看起来很敦厚,却没想到是个心思灵透的,不过跟他心思相通,他也喜欢。 “一方面是这个,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爹娘真的挺好的,小时候我皮,夏天又热。放了冰,我就容易伤风,不放冰我也长痱子,我娘帮我扇了一夜的扇子,她自己热的满头大汗都不喊累。那个时候我就想着要一辈子对我娘好。”他说完,又拉着尚氏去准备房间了,要不然到时候爹娘要过来,院子还没收拾好。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