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仙曲》 第1章 风倚鸾 师父对风倚鸾说,你是被大风吹来的。 那天傍晚,你被大风吹挂在客栈门口的大树枝头,哭声响亮,直哭到天地间霎时狂风暴雨。 师父说,那天,只有为师愿意踩着拼接起来的三段长梯,顶风冒雨,爬到树顶,把你救下来。 之后整个镇子里没有人家愿意收留你,所以只好由我收下了你这个只会吃饭的累赘。 不过,整个镇子里,但凡识得几个字的人,都热衷于给你起名字,什么:命大,天降,详云、风生,风来,风缘,风喜乐,挂枝,风踪、云踪,枝头俏,枝头闹…… 后来,还是师父我自己有主见,给你起名叫“风倚鸾”。 因为书中说:有鸟焉,其状如翟而五采文,名曰鸾鸟,见则天下安宁。 师父是不是很有水平? …… 风倚鸾坐在镇子里唯一的面馆门口吃面,一边回想起昨天晚上,师父对自己讲的这些话。 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昨天晚上话特别多,絮絮叨叨直说到半夜才睡,以至于今天早上她睡不醒,误了只在早上开门的包子铺的大包子。 所以她一个人到面馆来,要了三人份的面条,让店家盛在一个大盆里吃。 吃得正开心,她听到有人大声喊她,声音还很急。 “鸾儿,别吃面了,快,快,你师父被抓走了,被一队甲兵抓走了!” 风倚鸾头也不抬,口中含含糊糊地问:“甲兵?哪一国的?” “奉楼国的!全身披着铠甲,手里拿着长枪,就那样把你师父用一根绳子生生绑走了啊!” “哦。” 听到这样的话,她依然无动于衷的样子,坐着慢慢吃完了一大盆三人份的面条,这才慢慢地起身,往师父摆在集市中的画摊走去。 一边走一边心想,吃完今天这碗面,以后怕是要过着吃了这顿没下顿的日子了……说起来,难怪师父昨天晚上对自己说了那么多话,他大概是已经预料到了,算准了今天会被抓走。 “鸾,你还不跑快点?你师父被抓了啊!”路旁的路人甲乙丙丁们都这样催促她。 “快有什么用?已经抓走了,再说我刚吃饱,不能跑。”风倚鸾面无表情地说。 路边的大婶看不下去了,说:“看看这不关心的样子,她师父真是白把她拉扯了这么大!主要是她还这么能吃,她师父好不容易卖画得来的钱,全让她吃尽了,也不见长肉。” “你懂啥?人家吃饭是长力气的,没看这镇子里就数她力气最大。”另外一位大叔随口说。 大婶不屑地说:“一个女娃娃,力气那么大有什么用?”大婶又对着风倚鸾大喊:“喂,你师父被抓走了啊,再不追,就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风倚鸾笑了笑,不做理会。 师父是故意被奉楼国的甲兵抓走的,他等了这么多年,盼的就是这一天,所以应该是得偿所愿了吧,曲词中是怎么唱的?……不对,这句还不够贴切……但愿,他的复仇大愿能够成功吧。 她心中非常明白,所以有什么好紧张好伤心的?但是又不能告诉任何人实话。 至于路人的指指点点,说她白眼狼、没有孝心之类,随便了,他们懂什么? 师父苦心筹谋数载,才终于等到了奉楼国的人来抓(请)他,自己要是呆头呆脑地去追,追不上还好,万一不小心追上了,那些甲兵万一心善,看自己可怜巴巴的,心一软,又不抓师父了,自己岂不是坏了师父的大事? 风倚鸾穿过并不算长的街市,来到师父的画摊前。 画摊就摆在这个镇子唯一的客栈旁边,之所以摆在这里,坊间的普遍传言是,师父和客栈的单身老板娘之间有着不可告人的私情。 其实这大概是事实。 只是坊间传言都说,是师父整天死皮赖脸地缠着老板娘,实际上,是老板娘倾心仰慕师父的本事。 这些,风倚鸾都很清楚。 画摊整整齐齐的,没有抗争过的痕迹,所以大概师父被抓的时候很配合,没有反抗,而那些甲兵也很讲礼。 风倚鸾在画摊前站了片刻,开始收拾师父留下的东西。 几支画笔不见踪影,应该是被师父随手带走了,其余的,都是些看似不值钱的、不知道多久没有卖出去的画。 没有留下任何只字片语的“留书”或者随手写的小纸条之类,因为该说的话,该交待的事情,早就已经交待过了。 风倚鸾抱起画摊上所有的东西,拐过两条街,回到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院子,这里是她和师父的住处。 她把抱回来的这堆东西放在堂屋,然后望着门外的天空发呆,看上去面色十分凝重,实际上,是在想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从明天开始,吃饭的问题该如何解决? 呆了片刻之后,她开始在几间屋子里翻箱倒柜。 画室、师父的房间,其实也就这两间而已。 最终只找到几十个铜子。 路人甲大婶还真是说得对,师父卖画赚的钱,全让她吃饭了。 她知道,在画室下面,还有一间地下密室,但是师父事先和她有过约定,此时她还不能下去乱翻。做人要守信的,即便师父离开了,说过的话也得遵守。 而且,以师父那样洒脱不羁的性格,如果有什么宝贝,早就告诉自己了,如果有银两,早就拿来花了,决不会把银子这种身外之物藏在密室这样的地方。 所以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明天吃什么。 这日子还真是紧张啊,接下来的日子,就更紧张了…… 三天后。 风倚鸾手中捏着最后一枚铜子,锁了房门,锁了大门,来到街上,然后穿过街市,来到这个镇子唯一的客栈内,找到了年轻貌美、风情万种的单身老板娘舞茵痕,请她看在师父的面上,留她在这里,给她一口饭吃。 在路上,风倚鸾心想,如果老板娘不愿意收留她的话,她以后大概只能挨家挨户地去打劫了,或者,帮往来的客商扛个包包什么的。 客栈老板娘见到风倚鸾,听了她的请求之后,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收留了她,并让人带她去洗脸洗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又过了两天,老板娘舞茵痕把她唤到面前,愁眉不展地说:“我与你师父是至交好友,十多年前,他就提说过,如果他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只要我在这里一天,就请务必照看你周全,所以我不能不管你。” 风倚鸾感激地点点头,说:“我猜到师父会有这样的交待,师父是个好人,你也是个好人。” 舞茵痕却继续一脸愁闷,说:“可是你的食量也太惊人了,大厨子说,你才来两天,光吃鸡就吃掉了整整八只,还不算别的蔬菜和主粮,照这样下去,谁能白白养得起你?” 风倚鸾低下头,扭着手指说:“可是,我帮大厨叔砍树劈柴了,干活吃饭,也不能算是白吃。” 舞茵痕看向后院中赫然新堆起来的小山似的柴堆,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两天劈出来的柴禾,只怕能一直用到入冬。 舞茵痕叹了一口气,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风倚鸾回答。 舞茵痕说:“十五岁,年龄稍大了些,但也不妨事。你知道的,我这个客栈,除去食宿经营之外,还养着一班艺人,平日里给打尖住店的客人们唱个小曲跳支舞助兴,以此换些赏钱。你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不学曲子太可惜了,以前是你师父护着你,不让你学这些,可他这些年什么都没有教给你,你还白叫了他十几年的师父,以后,就跟着我这里的姐姐,好好学几门技艺吧,一辈子无论飘落到任何地方,都能有饭吃。” 风倚鸾摇头:“学曲子跳舞?我不会,也没有兴趣。” 舞茵痕很无奈,却耐着性子说:“去学吧,没有谁天生就喜欢什么事情,工夫都是打磨出来的。听话。” 老板娘舞茵痕说完,便叫来领班的大姐,嘱咐了几句,让大姐从明天开始,教风倚鸾学习舞乐曲唱。 然而风倚鸾对这些吹拉弹唱跳之类的东西,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 所以她每天仍然是在后院自己的小房间里睡大觉,睡醒了就混在厨房里面蹭吃的,和厨师厨娘小伙计聊天,也帮忙做点打水、喂马之类的杂活,偶尔才肯学上几个音节。 由于她力气太大,一个人能推倒三名壮汉,所以客栈上下所有人都奈何不了她,只能任由着她胡来。 三个月过去,她只学会了一支曲子,用笛子吹,还吹得半生不熟,几次跑调。 老板娘终于表现出生气的意思,吩咐人教训教训她。 于是店里的几名伙计趁她睡熟时,把她抬着扔进了后院柴房内储存蔬菜的窨井里,并抽走梯子、收了长麻绳和藤筐,盖上了窨井的盖子。 不要以为每个密室中都会有奇遇,这个菜窨就只是个很深很宽大的菜窨,里面除了萝卜和大白菜,什么都没有。 之后,地面上的人似乎就把她忘了…… 一天后,地面上隐隐有马蹄声,嘶喊声,哭号声,和肆意放纵的大笑声。不知过了多久又归于沉寂。 五天之后。 生吃掉了几十颗大白菜的风倚鸾,终于用手在窨井壁上挖出了一竖排可供攀爬的、直通出口的梯槽,顶开盖子,带着一身大白菜的气味,挣扎着从下面爬了出来。 爬出来之前,她还愤愤地念着,要把那几个小伙计暴揍一顿,然而等她的眼睛适应了地面上的光线之后,却看到了令她惊骇的场景,让她瞬间把想要揍人的念头完全丢到了脑后。 客栈里面已是空无一人,所有房门全都大敞着,楼上楼下一片狼藉,桌椅残损,到处都是摔碎的酒坛子和破碎凌乱的杯盘。 大堂和客房内,随处可见早已冷透的尸体。 第2章 楫离 风倚鸾从菜窨里爬出来的时候,大约是午后时分,阴天,有风雨欲来之势。 风倚鸾小心翼翼地跨过那些尸体,绕开躲开地板上和墙壁上已经变成褐色的大片血迹,在客栈的楼上楼下查看了一遍,确定已经没有一个活人。 这些死者全都是陌生的过路客商,而客栈中的那些人,上至老板娘,下到小伙计,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回到大堂,走出客栈,这才发现,镇子里面,从前热闹的街市上,也四处横陈着很多具尸体,大多都是她熟识的面孔。半数房屋被毁,满目一片凋零景象。 风倚鸾被眼前的情景震惊到神思呆滞,她走过了半条长街,才终于接受了所看到的事实。 看样子,大概是某国的征兵从这里经过,杀死了老弱,绑走了壮丁,虏走了所有能看得过眼的年轻妇人。 风倚鸾跑回自家的宅院,宅院大门已被破开,屋门也全都敞开着,堂屋、自己的房间、师父的房间、师父的画室,全都被翻的乱七八糟,几间房子里面原本就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翻就翻了,所幸,画室通往密室的暗门没有被任何人发现,还是师父被抓走之前的模样。 风倚鸾顿时松了一口气,又用手上下摸了摸,确定通往密室的门完好之后,转身返回客栈。 回客栈的路上,她在想,得先弄点吃的,把肚子填饱,再烧一大锅水,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就得想办法,给这镇子里面所有的人收尸。 毕竟,这些人里面,有一大半都是她从小就熟悉的街坊。 至于埋葬的地点,就埋在镇子外面的小山坡上吧。 回到客栈时,风倚鸾一抬头,发现客栈内多了一个人,活的。 是一位负伤的布衣男子,两手空空,身上也没有带任何东西,正沿着木楼梯往楼上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从门外直入,男子警惕地回过头看。 于是正好四目相对。 男子看上去在二十岁上下,身材修长,一头黑发束起在脑后,面容和五官如同精雕细琢一般轮廓分明,眼眸深邃而明亮。 只是他的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尘色,唇边还残留着未擦净的血痕,全身上下至少有七八处伤口,衣服上渗透着大片血痕。 虽然满身伤痕,半身血污,布衣破损,却依然掩不住他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度。 风倚鸾心说,这大约是她从小到现在,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即便是师父的爹和师父的爷爷在,也凭空画不出这么好看的男子吧。 风倚鸾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里,从来没有这样慌张过,慌到差点忘了呼吸。若是男子盯着她再看久一些,她要么会直接憋到背过气去,要么会无师自通地顿悟出龟息术。 男子盯着她看了片刻,似乎是确认她不会伤人,才强压着身上的伤痛,对她挤出一个微笑,笑容如同晴朗而明亮的阳光,忽然驱散了周遭的阴沉与杀意。 然而他的问题却是:“这位……姑娘?这个镇子里面,只剩你一个活人了?” 他之所以迟疑不知道该如何称乎,是因为风倚鸾身上实在太脏了,这几天,她在菜窨里滚了一身一脸的泥土,两只手更是又黑又脏,如果不看衣服的样式,根本难辨雌雄。 风倚鸾呆呆地点头,思维还停留在,这位大哥哥真好看。 男子又问:“那么你是?……这个客栈,还能留宿吗?” 风倚鸾这才回过神来,忙说:“可以,我就是这家客栈里的……小杂役,客官请便。” 男子听她这样说,便要转身继续往楼上走。 风倚鸾却又问:“不知客官是?幸存下来的人?” 男子微皱起眉头,不知道是该说实话还是该编一个谎,所以他犹豫了一下才说:“不,我刚到这里。本想求助于你家掌柜的,想找个僻静的地方疗伤。可惜……” “你认识我家老板娘?” “不认识,但我知道,她一定会帮我。”男子这句话是真话。 风倚鸾追问:“你身上的伤……?”她问了半句,又打住了。 男子又犹豫了片刻,说:“不瞒你,有人在缉捕我。” “你是逃犯?要犯?”风倚鸾问。 男子很坦然地说:“不是。” “哦,明白了。”风倚鸾很了然的模样,并没有丝毫的诧异和怀疑。 “对了,这里除了你以外,还有活人吗”男子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风倚鸾很客观地摇头说:“不知道。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全镇搜找。” 男子点头,又迈上两阶楼梯,脚步略迟缓,似乎是在强撑着,行动很不利索。 风倚鸾见状,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在想什么?!眼前之人受了这样重的伤,自己却只关注了他的容貌? 她差点想抽打自己一巴掌,于是赶紧几步跨上楼梯,从男子的身侧扶住了他。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并没有多想,纯粹只因为看到他身上有伤,担心他支撑不住,会从楼梯上栽倒下来。 男子对他善意地笑了一下,说:“我没事。” 可是风倚鸾还是很执意地扶他上楼,并问:“不知道大哥哥怎么称呼?” “我……你就叫我楫离好了。” 说话的同时,男子闻到了一股大白菜的气味。 风倚鸾按照楫离的意图,想了想,径直把他带往老板娘的房间,因为那间屋子既干净,又僻静,而且方便逃跑。 站在老板娘房门外,她指着走廊里的一处墙壁说:“这边有一个暗门,后面是个密道,方便随时逃走。” 说着,她触动机关,打开密道,演示给楫离看。 客栈中原本就有秘道,还是她刚到这里时,老板娘就亲自告诉她的,她当时很不理解为什么要修这密道。 而此时就更不理解了,因为密道入口处落着一层灰尘,向里看能看到几步远的距离,没有任何脚印,说明这密道在近期内都没有被开启过。 这么说,过兵那天,客栈中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打开这个密道,没有一个人从这里逃走……难道,老板娘他们全都被抓走了?可惜老板娘费力气修了这样大一个工程,最后生死关头,却没有用上。 她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 演示完密道的开启方法,她扶着楫离走进老板娘舞茵痕的房间。 楫离在屋内环视一周,却选择在角落里席地靠墙坐下,盘腿闭目。 风倚鸾此时又仔细查看老板娘的屋内,发现所有的金银细软和钗环首饰等物,全都不见了。 楫离闭目片刻,又睁开眼对风倚鸾说:“姑娘……我想解衣疗伤,所以还请姑娘回避,另外,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拜托姑娘帮我望风,如果万一有人来搜查,请设法及时通知我。” 风倚鸾点头:“好。那么大哥哥,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没关系,我不用吃东西,不,我不饿。”楫离快速改了说法。 “哦,那我给你烧一锅热水,再找两件干净的衣服吧。”风倚鸾表现出主人式的热情。 “有劳姑娘。”楫离很客气地,再次报以温暖的微笑。 第3章 初露剑芒 风倚鸾退出房间,关好房门,来到后院厨房,好在所有的锅灶都在,没有被砸毁。 她顾不上换衣服,先简单洗了手和脸,往最大的一口锅里倒入大半锅水,把柴禾塞进炉灶中引燃,然后去找米和菜,却发现厨房里已经没有任何食物了,她只好搬过长梯,拿着绳子和筐,又下到那个困了她七天的菜窨里,拿了一筐白菜。 刚走回厨房门口,她听到客栈门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咋咋呼呼的叫喊声。 “喂,还有活人没?出来,出来答话!” 风倚鸾放下手中的白菜筐,径直来到客栈大堂。 只见八名捕快模样的人,穿着不知道那一国的官服,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刀,站在门口大呼小叫着。 风倚鸾原本并不想招惹这些官家的人,可惜他们欺人太甚。 八个人看到她现身,大笑着说:“嘿,没想到还真有活人,一个脏兮兮的小丫头。” 其中一个为首模样的人问她:“喂,有没有见到一个身受重伤的白面青年?” 风倚鸾心说,是追捕楫离的人来了。她镇定地摇头,说:“没有看到。” “他不会是躲在你们这店里了吧?”为首的人恶狠狠地问。 旁边一人帮腔:“大哥,你这一说,还真有可能。” “识相的,最好赶紧把人交出来,窝藏要犯,罪加一等,到时候,把你随便往地牢里一丢,这小嫩身子,还不知道能经得住多少个人折腾呢。”说着,几个人都淫笑起来。 风倚鸾咬牙忍着,说:“没有,不曾见到任何人。” “嘿嘿,要不就把这丫头也抓回去交差吧,眼见全镇子里都像是没有活口,这丫头还好好地站在这儿,也不害怕死人,其中必有古怪。” “大哥说的对,说不定这丫头是个妖孽,回去一审就知。” “嗯,跑走了一个,再抓一个回去,也算是没有白追这十几里地。” 八个人大声商量着,随即冲过来,围住了风倚鸾。 “听着,你不要反抗,乖乖的跟我们走,能让你少吃些苦头。” 风倚鸾笑了,心说,难怪楫离大哥哥会伤成那样。这些狗腿子,连自己这样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丫头都不肯放过。 风倚鸾此时还根本不明白,这八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全无道理地抓人,她冷笑一声,蹲下身,在地上抄起一只比她胳膊粗两倍的桌子腿,说:“八个大男人,围攻一个小姑娘,你们也好意思?” “嘿嘿,看起来我们没有看错,这丫头还真不是个普通货色,兄弟们,上,抓住她,回去好多领一份赏钱!” 话音刚落,九个人就混战在了一起。 风倚鸾挥舞着手中的桌子腿,看准了这些人的头顶,就径直用力往下砸。 她没有学过武,也没有练过任何拳脚功夫,因为师父从来没有教过她任何本事,所以此时她只能凭着自己的力气,拼命地与这八个人对打。 几个回合下来,她砸晕了两个人,身上却也受了三四处或长或短的刀伤。 毕竟对方人多,自己又没有学过该如何防守。 看着身上的伤口,风倚鸾被彻底激怒了,她把桌子腿换到左手,右手又拎起一只长条木凳,左右手都抡起来,没头没脑地见人就猛砸。 “这丫头果然有问题,力气这么大,不过看样子没有修炼过,没有任何基础。” “哼,看来换赏金是妥妥的了,兄弟们继续上!” 又是七八个回合,风倚鸾又砸翻了三个人,剩下三个拳脚功夫略高些的,死死围住她,开始对她破口大骂。 她身上也已经被刀刃割开了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血不停地往外冒。 她终于完全体会到了楫离大哥的遭遇。 风倚鸾怒笑起来,准备和剩下这三人拼死一搏。 心说,自己还从来没有伤过人,没想到第一次,就要杀掉八个人。 不知道楫离大哥有没有听到这边的响动,如果听到的话,无论如何都希望他快些逃走,应该还能捡条命。 更不知道自己今天还能不能从这些刀刃中活下来,逃得一线生机呢,但是无论如何,都要先把这八个人砸死了再说。 也罢,大不了,最后就全当是给镇子里的街坊们陪葬了,也不枉大婶大妈们唠叨着看顾了自己这些年。 想到这里,她扔掉已经快被砍断的桌腿,又拎起一条长木凳,双臂奋力挥舞起来。 就在这时,楼上闪出一个人影,纵身跳到了她的身边。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便知道是楫离,于是焦急地问:“你怎么还没跑,你来做什么?我替你挡着他们,你快跑!” 楫离语气平静,却透着关切与不忍,说:“姑娘……我怎么可能丢下你,独自逃命,那我算什么人?” 三人中为首的那位笑起来:“嘿嘿,这白脸小子果然在这里,今天收获挺高啊,一石两鸟,这两个人都快撑不住了,上!” 楫离看看地上被打晕的五个人,又看看围住他们的三人,心一横,冷笑一声,说:“原本我一直不想出手的,没想到你们竟穷追不舍,还这般无耻,欺负一个小姑娘!也罢,我也躲够了,既然你们这样不依不饶想找死,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说着,他口唇微动,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长剑,使一个简单的剑术,三道冷色的剑芒就分头直飞向站着的这三人。 这三个人根本没来得及招架或者躲闪,便一齐扑倒在地上。 风倚鸾也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就只见这三个恶人倒下了,全都是致命伤。 她惊讶地转过头,手中还拎着两只长条木凳,说:“楫离哥哥,你……原来这么历害?” 楫离却是一脸严肃,手中凭空多出一粒药丸,他把这颗药丸掰下一半,塞进风倚鸾的口中,才说:“先别说话,快吞下去,止血。还有,不要叫我哥哥,叫我楫离就好。” 风倚鸾听话地咽下这半颗药丸,同时把手中的两只长木凳丢在地上,看着面前的楫离,感觉唇边还残留着他手指的触感和温度,她忽然说不出话,只能对着楫离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这半颗药丸刚一入肚,就迅速地融化并散开到全身,血渐渐止住,她只觉得伤口也不那么疼了,有种微妙的难以形容的轻快感。 风倚鸾心中惊叹,好神奇的伤药。 楫离已经忙着去查看先前就被风倚鸾砸倒的五个人,并一人补了一剑,补在致命处,待确定这八个人全都死透了,才直起身,用关切且心痛的眼神看看风倚鸾,说:“走,我替你疗伤。” 第4章 是传说中的修真者 风倚鸾这时才注意到,楫离身上原本很重的刀伤,竟已经愈合了大半,他还穿着刚才那件满是刀痕的破衣服,只是衣襟敞开着,露出了好看的胸肌和紧致的腰腹,身上的肌肤如玉一般质感光洁,几条已经变浅的伤口纵横在胸前,更衬出几分阳刚之美。 风倚鸾呆看了片刻,只觉得双颊微热,赶紧把头转向了一边。 楫离也觉察出了她眼中的异样,微低下头,沉静地笑了一下,转移了这份尴尬,说:“刚才给你服的,是二品的止血生肌丹,你没有修炼过,身体还不能完全承受这丹药的药效。” 风倚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她看向地上的八具新尸体,问:“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抓人?为什么可以随便抓人?” 楫离眉头微皱,眼中流露复杂的情绪,有恨意,有蔑视,有无奈,又像是一时间回想起了年久的往事,他轻轻叹息道:“这些人,乃是当今圣帝朝中‘安枕阁’最低阶的‘扫地使’。” “‘安枕阁’?‘扫地使’?这些都是什么官职?听上去很奇怪,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风倚鸾一脸迷惑。 楫离轻轻摇头,说:“稍后再与你详说吧,眼下……你站在这里不要乱动,否则伤口还会流血,我先把这八个人的尸体先藏到后院去,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给你疗伤。” 说着,楫离收起手中的剑,不知道收到了什么地方,在风倚鸾看来,这把剑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 于是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楫离将这八具尸体搬去了后院。“柴房或者柴垛后面,相对更隐秘一些。”她提醒楫离。 风倚鸾此时也已经明白,他们这是杀了官差,而且还是圣帝朝中直属的官差,虽然级别很低,但还是得及时把尸体藏起来。 楫离很快速地搬完尸体,手中又出现一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些粉末来,用手一扬,地上的新鲜血迹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大哥哥……”风倚鸾刚开口,又改口道:“楫离,你就是传说中的修士么?” “是。”楫离简短地回答。 此时他不再隐瞒或者回避什么。 方才,他亲眼见到,这位姑娘为了隐瞒他的行踪,不惜与“扫地使”动手,全身浴血而搏,那一刻,那样的情景,有一种难以言表的东西直击入他的心底。 风倚鸾脸上顿时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又好奇地问:“你的剑还有小瓶子都是从什么地方变出来的呢?” 楫离笑了一下,伸出手,亮出手上的戒指,对她说:“这是一个空间储物戒指,里面能存放东西。”说完,他便紧接着问:“你的房间在那里?” 风倚鸾想也没想就随口回答:“后院,第三间就是。” 楫离犹豫了一下,横抱起还站在原地的风倚鸾,把她径直抱回了她的房间,平放在床榻上,这一挪动,伤口果然又有少量的血渗出来。 紧接着,楫离催动自己体内的真气,将真气注入风倚鸾的体内,控制着那半枚二品止血生肌丹的药效,助她疗伤。 随着真气注入体内,真气与丹药的药力汇合,风倚鸾只觉得全身被一股清凉舒爽的气息所包裹,不仅所有的伤口全都彻底不疼了,这几天在地窨中折腾出的疲惫和酸痛也都一扫而空,恍惚中,如同飘上了云端一般,周身上下皆有柔和的清风拂过。 过了不多时,楫离收敛了气息,轻声说:“姑娘,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风倚鸾,他们都叫我鸾,或者鸾儿。” “鸾姑娘,有件为难的事情,恐怕你得除去身上的衣物,因为肌肤重新生长愈合起来的时候,怕会和衣物粘连在一起,我修为浅薄,疗伤之术粗陋……”楫离说着,眼神竟略微有些躲闪,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真惭愧。 风倚鸾忙说:“楫离哥哥何出此言,在我们这等凡夫眼中,楫离哥哥你的本事已经堪比神仙了。” 楫离更不好意思起来,转开视线,看着门框,说:“不必叫我哥哥,姑娘过奖了,实感惭愧,我去把那八具尸体处理了吧。” 说着,话音还没落,他便转身大步走出了风倚鸾的房门。 风倚鸾暗自笑起来,忽然觉得这位楫离大哥哥不仅长得很好看,而且还很有趣。 她目送着楫离出去,然后坐起来,脱掉身上又脏又破的衣服,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只觉得身上的伤口像被羽毛轻搔着一般,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慢慢愈合起来。 同时,她听到院子里面有轻微的响动,应该是楫离在毁尸灭迹吧。 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后,风倚鸾的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身体完好如初。她跳下床,找了一身干净衣服穿好,走出房门。 院子里面,已经干干净净的,没有尸体,也没有任何血腥味或者其它气味,不知道楫离具体是用什么办法处理的。 风倚鸾穿过后院,又来到老板娘的房门外,她先从门缝往里面瞧,看到楫离果然在这里,只见他赤果着上身正在打坐,便没有进去。他身上的伤口似乎也已经完全愈合了。 她又回到厨房,往烧水大锅的炉灶里添了些柴,洗了另一口锅,煮了半锅清水煮白菜。 看着让人胃口全无的大白菜,她寻思着,明天是不是得去镇子外面的野地里,逮几只小动物回来吃? 不多时,大锅中的水烧开,她取来一只大浴桶,兑满大半桶温水,稍稍用力,就端起浴桶来到了楫离所在的房间。 这对她来说,是根本不费力气,稀松平常的事情,然而楫离看到她端着半人高的大木桶,一肘轻撞开房门走进屋内的时候,却惊呆了,一半是因为他此时没有穿衣服,一半是因为他没有想到,风倚鸾的力气会这样大。 楫离在慌张中,赶紧扯过那件破衣服披在身上。 风倚鸾放下木桶,说:“楫离哥哥,我烧了洗澡水……”话说到一半,风倚鸾也楞住了,只见楫离全身上下都干干净净的,从发丝到足尖皆纤尘不沾,衣服虽然很破,但也已经除去了所有的污血与尘垢。 风倚鸾不解地看着他,莫非,他刚才已经跳到水井里面自己洗了一次? 楫离微微一笑,说:“也不必再瞒着你,这是最基础的小法术。”说着,他抬手一挥,便有一团水雾飘过来包裹住了风倚鸾,只片刻工夫,她全身上下也变的干干净净。 风倚鸾惊喜地看看身上,又摸摸自己的头发,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楫离却说:“倒是你的力气这么大,让我感到很惊讶。” 风倚鸾歪着脑袋,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从小力气就比所有人都大。” 楫离略思索了一番,也不知道有没有猜到什么,却没有说出来,转而换了话题,问道:“鸾姑娘,方才那样的凶险情境,你为什么要出手帮我?” 风倚鸾想都没想便说:“老板娘说过,江湖中人,不问来路,不问去路。见人有难,便出手相助,这是最基本的道理。你被人追杀,眼见受伤了,既然进了老板娘的客栈,我便要按照老板娘留下的规矩来待你,这也是最基本的江湖道义。” 第5章 翡衣安枕 这句话说出口,掷地有声。 楫离精光内敛的眼中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亮色,他用这些年小心分辩过无数善恶之意的双眼,看着面前的风倚鸾,感念于她的仗义,同时不太敢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于这样一位萍水相逢的小姑娘口中。 自从门派遭遇巨大的变故以来,他已无数次涉险于生死边缘,流血,疗伤,大抵早已是寻常之事,也早已经习惯了濒死的感觉,大陆世间,江湖茫茫,凡人皆疲于自保求生,即便是在被追杀到几近绝望的时刻,他也从没有奢望过,是否有人能主动对他施以援手。 此番,他下山寻药,又于返回的路途之中遇到“安枕阁”的盘查和追捕,他被逼无奈,择路躲逃至此镇附近,想到此间有位江湖中小有名声的舞掌柜,或能得她相助掩护,在此地窝藏一半个时晨,疗伤换衣,好重新上路。 没想到,还没有踏入镇子,便嗅到了空气中漂浮着的腥风血气,更没有想到,在看到一地横陈,已经不抱多少希望,只求能躲一刻是一刻之时,却遇到了这位朗朗如赤子之心的姑娘。 楫离的胸膛以不易觉察的、却比正常呼吸略强的幅度微微起伏了几息,他内心感激,却终究没有开口直述谢意。大恩大义不言谢,说得大概就是这种心情吧。 他只是看着面前的这位姑娘。 除尽了满身尘垢的风倚鸾,忽然也格外的明丽动人起来。 她本来就很美,此时更有一种神采,触动了楫离,直触到了他早已抛却的所在。 风倚鸾见他不说话,只楞着看自己,便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两下,笑了起来,眼眸如星,说道:“楫离,是你不让我叫你哥哥的哦,你刚才打人的那几招,嗖地一下那样,教我好不好?” 楫离从感激的情绪中回过神来,瞬间又换作凝重的面色,一口回绝:“不行。” “为什么?”风倚鸾被这样直接拒绝,却没有生气。 楫离用沉郁的眼神看着她,说:“因为学会了很危险,那怕只学会了一点点都不行,那怕只是练气、只是为了强身健体都不行,一旦被那些‘扫地使’发现觉察,就会被抓起来,关进‘安枕阁’的天牢里。其二,本门的功法,不能随便外传。” “哦,师父也总是不肯教我,理由和你的第一条差不多,说学会了就会被抓起来,有杀身之祸,但他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也没有说过会被什么样的人抓起来。” “你有师父?”楫离再次感到意外。 风倚鸾说:“是的,我师父也会一些在我看来很历害的法术,和你的好像不一样,我见过几次,但是他从来都不肯教我,他也从来都不承认他是修士,师父总是说,他只是一位画匠。”风倚鸾说着,又换作恍然大悟的表情:“说起来,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原因被追捕的?” “是。”楫离点头。 “那你经常这样杀人毁尸灭迹么?”风倚鸾也许只是随口问问。 楫离却认真解释起来:“不,这是第一次,今天是迫不得已才出手。从前每次下山,我都收敛气息,尽可能地躲着这些‘扫地使’,若是实在躲不过,我会假装以凡人的笨拙手段反抗,故意让他们把我砍伤,并装出重伤而死的样子,等他们离开之后,我再起身逃跑,或者想尽办法受伤逃脱,好让他们不再怀疑我是修士。所以,我总是会备足止血伤药,只要不被砍杀到死透了,我都能把自己救活,让身体复原如初。” 风倚鸾听到了这些本该令人感到痛心的遭遇,却说:“哦,如同俗语中所说的,专业装死疗伤三十年?难怪你的止血生肌药这样神奇!可是你既然这么历害,一击就能让人毙命,那些人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呀,为什么还总是要躲着?” 楫离被她这样一问,想笑又笑不出来,他看着面前这位时而透出一身凛然之气,时而表现得仗义豪情,时而却又活泼可爱的风倚鸾,心说,她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呢。 他温和地继续说:“修真的本意和目的都不是为了杀人,当然,这是道德层面的说法。实际上,是因为我每次下山都是为了办重要的事情,所以不能为反抗而坏了正事,忍一时躲一时,只要能脱身就好。因此,我不能使用任何术法,要表现得很弱小,不能承认并暴露我是修真者,否则,就会有更高级的‘翡衣’来缉捕我,到时候,就得应付随后接踵而来的一个个更大的麻烦……” 楫离这样说着,心中却有隐隐的担忧挥之不散。 今天清晨,他起早赶路,路遇八名扫地使在路途中设卡盘查,他还是用一贯的办法,先跑开半里地,再受伤装死。怎奈何装死之后,那几名扫地使就是不肯离开,站在他身边闲聊起来,他眼看自己失血过多,只能爬起来再次逃跑,于是被一路追赶了十数里。 实际上,他已经算是暴露了,因为普通人伤成这样,绝不可能再奔逃这么远的距离。 只是他将气息收敛的很好,所以这八位追捕者并不知道他究竟是几品修士,但愿,他们在被灭之前,还没有来得及报信给他们的上级,否则,不知道后面还会有多少险阻…… 风倚鸾听他又解释了一大堆,想了想,却问道:“他们的上级,应该叫‘擦桌子使吧?” 楫离原本是一脸郁色,却被这一句话逗乐了,噗地失声笑了出来:“不是,安枕阁中,最低级的叫扫地使,地位品级最高的称为长使,长使之下设立四名‘无尘翡衣’,分管四方,其余的,在‘无尘翡衣’和‘扫地使’之间,不论官阶和修为几品,都统称为‘翡衣’,特征是左袖上缝着紫色的雀羽,雀羽数量越多,说明他们的官阶越高,或者抓到过的修士越多。” “哦,听上去好复杂,而且很奇怪,和平常听说的地方官阶不怎么相同呢。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们都穿翡翠衣服,袖子上插紫色羽毛?两种颜色放在一起想来挺丑的。”风倚鸾边问边评议着。 这些事情,师父应该也是知道的,但从未对她讲过。 楫离没有回答关于衣服样式的问题,只说:“因为大陆上的灵石资源有限,各类修真所需的天材地宝资源也有限,所以王朝从900多年前起,就逐步限制皇族王族和贵族以外的凡人修炼,为的是把所有资源都收在皇族和王族手中。 “于是王朝中设立了安枕阁,意为圣帝可以安枕无忧,安枕阁的使命就是四处设立关卡,盘查并缉拿所谓的野修,并且每过几十年,会全面出动,大规模地搜捕一次。 “所以我便是所谓的野修,你的师父,应该也是如此。你师父是对的,修真之路,不仅道阻且长,而且一旦踏上这条路,便将永远成为王朝缉捕的目标,将永远面临无数的生死考验与艰难险阻。” 第6章 不辞而别 风倚鸾是第一次听说这些,所以眼中流露出迷惑的神色。 师父从前待她很好,或许因为呵护过多,所以从不曾让她卷入半点江湖之事。即便她力气很大,性格时而豪放,师父依然将她看作小女孩,对她宠爱呵护有加。 风倚鸾眼帘微垂,看着不知何处,其实是回顾起了旧事:“我隐约想起来了,从前,也有过如你所说的那样的人来到镇子里,只是并没有抓过什么人,那些人每次来的时候,师父就总在街头摆开纸画画,让我伺候在旁边磨墨洗笔,所以从未出过岔子。另外时常会有人到客栈中来盘查,但也从来没有抓过人,老板娘似乎很会说话,总能把那些‘官爷’们哄得高高兴兴的。” 楫离点头,看着体型瘦弱的风倚鸾,道:“嗯,只要你不表现出力气大,便看不出任何问题。” 安枕阁中的人虽然横行,但总不会无端怀疑那些安稳定居于市井之中,看似人畜无害的良民,只有像他这样几乎横穿了大陆,在各诸侯国之间行走的人,才会被各处关卡盘查试探。 风倚鸾轻声叹气,说:“现在想来,街坊们也都很好,从来没有因为我从小力气大而出卖举报过我。说起来,我从明天开始,得替他们掩埋尸身,好让这些街坊们入土为安。” 楫离听她这样说,便接过话,说道:“我今晚需得在这里借宿休息,你既有此心,趁着天色还早,我帮你吧。” 风倚鸾抬起头说:“好,多谢楫离,那你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吃饱了再干活?不过这里只有水煮白菜了。” 楫离温和地微笑:“我不用吃东西的。” “喂,既然你不用吃东西,也不用洗澡,方才刚来的时候,为什么要让我帮你烧水做菜?”风倚鸾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微嘟起嘴,瞪眼看着他。 其实方才楫离什么都没有说,他当时的原话可是只想找个地方疗伤,是风倚鸾以待客之道,主动要给他烧水煮白菜的,现在她却反过来怪楫离。 楫离当时并没有拦着她,也没有说不需要,是因为他不能轻易显露他的术法,所以如果没有八名扫地使追到这里的话,他肯定会像平常一样,装模作样地洗澡,吃白菜。 当然了,也不会和风倚鸾讲起这么多事情。 楫离低头,略偏转过脸微微一笑,也不分辩,从戒指中取出一包精致的点心,说“这个给你吃,只吃白菜怎么行?对了,能不能帮我找一身衣服穿?” 身上的衣服,是他此次下山所带着的最后一套衣服了。 风倚鸾开心地接过这包点心,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带着点心,便很快吃光,看样子果然是极饿了,并且一边吃一边连声称赞真好吃。之后,她帮楫离找了一身干净衣服,等他换好,两人便开始从楼上往下一间间地清理客栈。 “这些血迹,我不能帮你消去,否则会被人怀疑的。”楫离做为所谓的野修,于细节上格外小心。 风倚鸾点头:“我明白,等过几天,我再慢慢用水擦洗吧。” 两人一边清理,一边闲话,楫离又问:“你师父他什么都没有教过你,你为什么要叫他师父?” 风倚鸾想了一下,说:“大概是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我还能叫他什么。” “或者可以叫义父?”楫离这算是提示。 风倚鸾用力摇头,说:“他不喜欢,师父似乎不喜欢有过深的亲情羁绊,因为……”话说一半,她及时打住了,对着楫离一笑,又说:“对了,师父他教我读书识字,算账数钱,缝补衣物,还有,做饭。所以也算是教了很多东西吧,叫师父没错的。” “这也能算?”楫离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讲。 风倚鸾略歪着头:“怎么不能?我一个孤儿,从小没爹没娘,有人肯收留我,管我吃饭,肯教我识字数钱,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那么多要求?” 楫离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又问:“你师父呢?” “师父现在还活着,还安好。至于去做什么了,是个秘密,不能说。”风倚鸾果真守口如瓶。 楫离便也不追问,两人继续搬尸体。 走了几步,风倚鸾问:“你也有师父吗?你的师父一定给你教了很多东西吧,比如杀人快如闪电,嗖嗖地那种。” 楫离眼中却流露出复杂的神色,说:“有,当然有师父。”接下来,却也不肯再提。 如此世事,每个人,大概都有一卷厚厚的沉重过往,一时难以说清,所以不愿随意讲起。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不约而同地聊起了不疼不痒的轻松话题。 他们很快把客栈内所有的尸体全都抬到了外面,风倚鸾找来两辆木板车,把尸体运往镇子外面的小山上,来回运了好几趟。 在小山坡的树从中,楫离看看左右前后无人,便使术法帮她挖了几十个浅坟坑,安葬了这一批近三十位面孔陌生的无名客。 安葬完之后,还多出十几个坑,楫离再次看看前后左右无人,又帮她挖了好几十个坑,为明天备着。眼看天色渐晚,两人才回去,回到客栈中。 楫离正要抬步上楼,准备依旧去老板娘的房间休息,风倚鸾叫住了他。 “楫离,你……能不能带我一起走?等我两天,等我帮镇子里的人把尸体全都掩埋了,我随你一起走吧。如今这镇子里只剩我一人……留在这里,以后的日子,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风倚鸾说这句话时,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真心不忍拒绝。 楫离心事重重,又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轻启双唇,挤出四个字:“恐怕不能。” 他目光真诚地看着风倚鸾,心中暗自说,如果可以,我也真想带你离开此地,怎么忍心将你一个人留在这尸横遍地的地方,可惜,真的不能,真的不能,而且,你跟着我,会很不安全…… 风倚鸾看他面容严肃,知道这的确是不可能了,却仍不死心,又说道:“师父说,等我长到和身边的成年人一样高的时候,如果愿意,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一个人去大陆的任何地方游荡,到时候,我能去找你吗?” “你今年多大了?” “和你差不多吧,你看,我只比你低了这么多。”风倚鸾走到楫离的近前,把手举过头顶,比划着两人的身高。 楫离忍不住微微一笑,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她,并无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 沉吟片刻之后才说:“你我此番相识,共经生死,已经算是结下了善缘,江湖之大,我相信,总有再次相见之期的。” 这句话,也不知道究竟是安慰还是真话。 他自己都不敢完全相信吧。 第7章 密室 大娘一边落泪一边说:“老板娘带着大厨子,还有舞乐唱曲班的姐姐们,和我们分开走了,老板娘说她有她的打算,不能告诉我们,我们也不能问。” “老板娘她还说,万一她有什么不测,让我们回来之后,我们这些人就都是这个客栈的掌柜,让我们自己继续经营,下次如果有大军过境,还是要及时逃开,勿要再挂念她们。” 说着,两个大娘又哭成泪人,话都说不利索,小伙计和账房也都叹气伤怀不已。 一桌人正难过着,忽然听到客栈门外又传来咋咋呼呼的喊声。 “喂,有没有人?出来问话!” 风倚鸾听到这腔调和语气,心中一紧。 她心想,一定是因为那八名扫地使失踪,所以出动了更多的扫地使出来追查。 账房郑先生赶紧带着小二和小五迎出去,风倚鸾没有动,坐着继续吃饭,只支起耳朵仔细听。 辑离昨天和她叮嘱过,若再遇到扫地使,一定不可妄动,最好是装糊涂。所以她没有动。 只听账房先生和门外的官爷们说了几句话,便毕恭毕敬、客客气气地将他们迎进了客栈。 于是呼啦啦一下子进来十六个人,这些人在客栈大堂内环视一周,看见只坐了一桌伙计,没有其他人,便又抬高声调问:“你们都听着,有没有见到一个受伤的白脸青年?或者有没有见到八位和我们穿着一样官服的兄弟?” 账房和小二满脸陪着笑,点头哈腰地回话:“回官爷话,没有见着啊,您看这镇子不是刚过完悍觞国的大军,我们这几天都躲出去了,今天早上才刚回来,才歇下脚做了饭吃,所以真的什么人也没有见过啊。” 为首的扫地使斜眼瞥了账房一眼,又再次打量客栈内的所有人。 小二见状赶紧又说:“这位官爷,一众兄弟们也都饿了吧,诸位当差都不容易,诸位远道而来,我们未能远迎,招呼不周还请见谅呐,诸位官爷先请随便坐,看您各位都想吃什么,我们这就准备菜蔬去……” 小伙计这样殷勤着一招呼,十六名扫地使的脸色都顿时缓和下来,也不再逼问白脸男子的事情,都拣了座位坐下,等着上菜。 于是客栈内众人一阵忙碌,风倚鸾也默默地跟着大娘到厨房,帮忙切菜烧火。然后一盘盘做好的菜像流水一样往那些人的桌上送。 十六位吃得高兴,便没有再为难客栈内的任何人,还很肯定地说,这个客栈中的伙计们必定都是普通良民,绝不会与他们要找的人扯上任何关系…… 好不容易,才打发了这十六位扫地使,风倚鸾和大娘伙计们才又坐在一起,继续吃着之前没吃完的饭,把说到一半的话捡起来继续说,免不了又伤感一阵。 下午,小伙计和大娘们开始分头打扫客栈上下,准备继续开张做生意。 之后两天,又有很多人陆续返回绕水镇,开始修缮打扫各家的房屋,随着回来的人越来越多,街上的生意又重新开张,镇子里又基本恢复了往日的景象。 风倚鸾每天却都会止不住有意无意地想起那位名叫楫离的男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再次被那些扫地使追捕,更不知道,他能不能一路顺利地回到他居住的“山上”。 居然忘了问,他住在什么地方。 又过一天,早饭时候,风倚鸾对客栈中的各位说,她打算离开这里。 大娘先是一楞:“离开,你一个人去那里?” 风倚鸾说:“不知道,去找我的师父吧,或者,还能遇到老板娘,如果真的能遇到,我会告诉他们,你们都很惦记他们。” 几位伙计和大娘还有账房和二厨子一起劝了半日,都劝不住她,便只能由她自己决定去留。 毕竟风倚鸾不是客栈里正式的伙计,她的身份,略有些特殊。 下定决心之后,风倚鸾回房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唯有一支十分精致好看的雕花木笛,是老板娘舞茵痕三月前所赠,她决定把这支木笛带着,算是留个念想。 随后,她提着一只木雕明纱灯,回到自己和师父从前居住的宅院,这边,也有邻居早已经帮忙收拾整齐,只是破损的大门还没有来得及修好。 她掩上门,走进师父的画室,把手中所提的灯点亮,推开通往密室的暗壁,顺着台阶而下,来到密室门口。 这些年里,师父对她交待过几句话,并且在他被奉楼国甲兵抓走的前一天晚上,又重复过一遍,所以她全都记得很清楚: “无论为师是被抓走,或者被请走,或者是以另外怎样的方式离开这镇子,从你身边消失了,你都不要担心。” “因为,这些年来,我所等的,便是奉楼国的人。他们若是来了,就一定会让我去替国王绘制壁画。” “放心,我还能活很久,画没画完之前,我是不会死的。画成之后,如果大仇得报,那么我还是会好好活着。” “能不能再见面?还是不见了吧,白养了你这十来年,就当是我行善积德,以后的路,你自己走。” “等你长到个头和成年人差不多高的时候,如果你想离开这个镇子,就自己走吧,去周游四方。你力气这么大,师父也不怕你被坏人欺负。” “等你决定离开这个镇子的时候,你可以打开地下密室的门,去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桌案上有一幅画,你打开看看,然后,可以决定要不要带上这幅画离开。这一切,皆随你的意愿,莫要被旁人所左右。” …… 风倚鸾打开了地下密室的门。 密室里却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 密室中,四壁平整,只堆着半屋子画废了的画纸,风倚鸾随手拉起几张看看,全都是人像画。 嘿,原来师父是经常半夜躲在这密室中练画画,难怪时常早上晨不起床,在家睡大觉,让她自己去包子铺买包子。 奇怪的是,这些画像的人脸,全都被墨笔涂毁了,以至于每张人像的面部和头部,全都是一大团黑乎乎的墨迹。 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涂毁这些画,难道全都是因为画坏了,所以涂掉的?而且师父平日里拿出去卖的,大多是山水图,几乎没有人像,那么,是因为师父一直都画不好人像,所以才在这个密室中偷偷练画么? 想到这里,风倚鸾笑了起来,觉得师父这人……还真是蛮有趣。 第8章 画中冽蕊 风倚鸾走到这一大堆画废了的画纸前,随手拉起几张看看,全都是人像画。 她心说,难怪师父经常一觉睡到大中午,让她自己去包子铺买包子充饥,原来,是半夜偷偷躲在这密室中练画画呀。 奇怪的是,这些画像的人脸,全都被墨笔涂毁了,以至于每张人像的面部和头部,全都是一大团黑乎乎的墨迹。 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要涂毁这些画,难道全都是因为画坏了,所以涂掉的?而且师父平日里拿出去卖的,大多是山水图,几乎没有人像,那么,是因为师父一直都画不好人像,所以才在这个密室中偷偷练画么? 想到这里,风倚鸾笑了起来,觉得师父这人……还真是蛮有趣。 这样说来,密室肯定不会有什么宝贝值钱的东西了,只有半屋子师父的黑历史,嗯,还真是墨黑墨黑的黑历史。 这也勉强可以算是偷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吧,一大堆画坏了的废稿。 风倚鸾丢下手中的残画,提着灯,往画案那边看去。 画案的正中间,靠墙摆放着……不,应该是供奉着一幅卷起的卷轴,看上去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之所以会感觉是供奉,因为从摆放的布局来看,的确就像是供奉。 这就是师父所说过的那幅画? 风倚鸾走到桌案前,伸出手去想拿起这幅卷轴,就在手指刚刚触摸到卷轴的一瞬间,卷轴上忽然泛出紫色的光芒。 光芒由弱渐强,但始终不算明亮,所以并不刺目,同时,在紫色中又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两种颜色混杂在一起升腾萦绕,之后,整幅卷轴自己一点点打开,升起在半空中,最终平整地展开,整幅画卷都完整地呈现在风倚鸾的画前。 画中,是一位身穿深紫色衣裙的女人,容貌极美,风姿卓越,看不出实际年龄,只是稍觉成熟,在她的眉眼之间,透出着不羁于世的桀骜凌厉之气。 女子在画中开口,问:“你是何人?”语气轻傲而肃然。 风倚鸾却不惊不慌,丝毫未表露出怯懦之意。“风倚鸾”,她看着画中女子,报出自己的名字。 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话的声音如同寒泉一般清冽:“小姑娘,不错,我听说过你的名字。你师父呢?” “师父三个月前被抓走了。” “原来如此,难怪多日不曾见到你师父,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呵呵……”女子大笑起来,笑声很肆意。 风倚鸾直视着她,没有说话。 女子笑了几声后收敛了笑容,说:“那么,接下来,就该由你,来履行我和你师父之间的约定了。” 风倚鸾不解,一脸迷惑:“什么约定?我从未听说过。” “呵?他居然没有和你说过?这狡猾东西!”女子顿时有不满之意,又逼视着她追问:“那他有没有与你提起过我,或者与我相关的话?” 风倚鸾反应很快,她想了想又说:“他提过这幅画,说让我自己决定,要不要带走。” 女子转怒为喜,道:“这就对了,这便是我与你师父的约定。只是这狡猾东西,居然没有和你交待过,还真是可憎的紧呢。” 风倚鸾却问:“对了,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画中?” 女子冷笑一声,脸上如同挂着秋月的寒霜,说道:“我?难不成我是自愿飞入这画中的?我当然是被人困在这画中的!算起来,大约已经困了近千年了吧……” 说到后半句,女子的眼中尽是满满的寂寥之意。 风倚鸾在进入这个密室之前,本无半点心理准备,压根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位画中人,此时见女子如此这般,又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女子见风倚鸾不说话,便又笑了起来,大概是独处的太久,性格难免会出现一些问题吧,她笑了几声之后,又说:“我与你师父的约定,便是由你,来帮我脱离此种困境。” 风倚鸾一楞,直言道:“可是,师父并没有交待过这件事情,他只说,让我看看这幅画,再决定要不要带上这幅画一起离开镇子啊。” 女子面色略微缓和下来,说:“这便是了,你带上这幅画离开,和带上我离开,是同一回事情。我需要你带我离开此地,再送我回到大陆极西边的骨云山峰,然后帮我重塑肉身,好让我脱困而出。” 风倚鸾不假思索地反问:“这么复杂?我为什么要帮你?” 画中女子也一楞,继而笑着说:“因为,我和你师父有约在先。” 风倚鸾摇头:“可是我并不知道此事,师父也从来没有详细交待过,而且,我对你还一无所知,又以什么来判断,应不应该帮你?” 女子听到这话,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风倚鸾,几息之后,她才开口说:“我,名叫冽蕊,论起来,你应该叫我前辈,另外,我与你师父之间,可算得上是你师父的半个师父。” “哦,冽蕊前辈。”风倚鸾以恭敬的态度叫了一声,随后却又说:“见过前辈,这样一来,我们算是认识了,但是,要让我帮你的话,我还需要听听你的理由,这大概也是师父的意思。愿不愿帮你,是我的自由决定,能不能说服我帮你,是你的本事。” 冽蕊凝视了她片刻,似乎不太相信一个小丫头能说出这样的话,随后,她又肆意地大笑两声,说:“呵呵,原来你和你师父一样,都是狡猾的东西,世风居然变到如此了么?还真是有趣呢!” 风倚鸾不理会她的笑意,又问:“我带你离开此地,对我有什么好处?比如说,你可以教我什么本事?” 冽蕊前辈凝眉若蹙,说道:“不可。你师父与我有约有先,不许我教你任何术法,他说如今这世上,凡人出身的修士已经没有任何容身之地,倘若非要修炼,便只能惶惶不可终日,甚至,会落到如我这般的下场。所以,我没有这方面的好处可以给你。” 风倚鸾方才灵机一动,啰嗦这几句,原本是想套得她教自己一些术法,听她这样一说,顿时感到很失望,于是轻轻摇头,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之间,便缺少一个理由,更何况,我离开此地,是想去找一个人,所以恐怕一时之间没有工夫送你去那什么山。” 冽蕊听到这句话便乐了,说道:“我猜猜,你要去找的人,应该不是你师父,那么一定是有心上人了,对不对? 风倚鸾的脸上,忽然泛起了微微红色。 第9章 一匹卖萌撒欢的黑马 冽蕊瞧出了风倚鸾的羞涩神态,不急不躁地笑道:“说中了么?既然如此,我也不催促你。你可以先带我离开此地,等你找到心上人之后,再送我去骨云山也不迟,如何?” 风倚鸾原本以为冽蕊会被自己激怒,没想到对方竟很从容,并没有表现出急迫的态度。 她只得说:“前辈性情很好,关乎于己身性命的事情,也能如此的悠然淡然,或者看起来并不十分心急?” 同时她在想,冽蕊前辈困于此地,明明有求于自己,却还能坚守着与自己师父的约定,不肯以传授术法为交换,可见,也是一位有风骨的前辈呢。 冽蕊冷笑一声,说:“性情好?呵呵,已经是如此境地了,急有何用?再说,反正我已经等了近千年,好容易遇到一两位能正常交流说话的人,便也不差你那几个月几年的……所以你看如何?先带我离开?” 风倚鸾笑了,眨眨眼,仍然问:“有什么好处? 冽蕊叹了一息,很为难地蹙眉思考了片刻,才说:“我答应过你师父,不能教你术法,罢,你若能帮我重获身躯,我便欠你一份大大的人情,可以许诺,帮你做一件事情。” 风倚鸾问:“如果是一件很大很难的事情呢?” 冽蕊傲骄地说:“你放心,这天下,还没有几人是我能放在眼里的,要知道,在千年前,我也曾是纵横天下叱咤风云的角色,冽蕊二字,也曾是令人闻之胆寒的名字。” “杀人也行吗?” “哼,杀人?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小事情。” 风倚鸾又问:“任何事情都可以?” 冽蕊点头:“任何事情,只要我能做到,只要我力之所及,只要不危及我的性命,只要不超出我的修为范围,就都可以。” 冽蕊也挺严谨,虽然说是任何事情,却又限定了范围,送命的事情不做,太难的事情不做。 风倚鸾点点头,开始讨价还价:“三件事情。”没错,师父教过她算账数钱,以及讨价还价。 若连这个都不会,怎么对得起自幼混迹于市井的身份。 冽蕊再次叹气:“你们两人,还真是有一脉相承的风范呢……两件事情。” 风倚鸾微微一笑,说:“好吧,两件,成交。” 这下倒让冽蕊一楞,她以为风倚鸾肯定又要和她啰嗦半天,所以心中卯足了劲,正准备再唇枪舌战一番呢,没有想到,这丫头,不按套路走啊。 她反应过来之后,以为风倚鸾这就算是同意了,没想到风倚鸾却又说:“让我再考虑一晚,明天早上出发之前,我再做最终的决定。” 冽蕊彻底没有了脾气,无奈地笑着说:“你果然是你师父带大的,小丫头,呵呵,那么,我等你的消息。” …… 风倚鸾提着灯退出密室,把门原样封好。 实际上,她当然已经决定了,打算带上这幅画,不,是带上冽蕊前辈一起离开。 师父既然有心将画留给她,虽说让她自己做决定,但师父一定有他的用意。 再说,她其实挺同情这位前辈的,在一张画里面憋屈了千年,没有精神错乱,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更何况,她还争来了一点点好处。 其实她更想让冽蕊教自己一些实用的术法,不过……能答应帮她办两件事情,也该知足了,虽然她还压根没想好要让冽蕊帮她做怎样的事情,但是不急,肯定是最难的两件,所谓好钢一定要用在刃上…… 她把提灯放在画室的桌案上,空手走回了客栈。 傍晚时分,有几位贩马的客商路过此地,带着五六十匹马,在客栈投宿。 客栈后院旁边虽然有一个挺大的马厩,但是也容不下这么多马,所以不仅马厩里挤满了马,后院也都挤了十几匹马。 风倚鸾见伙计们都忙之不暇,便又主动帮忙打草喂马。 马厩中有一匹通体乌黑的黑马,远远地看到风倚鸾时,忽然异常地欢快起来,不停地在原地踏动四蹄,喷着响鼻,甚至试图挣脱缰绳。 等风倚鸾喂到这匹马时,黑马欢快地偎到她身边,蹭她的肩头,舔她的手背。 五名马贩子中的其中两位,也正在马厩看顾他们的马匹,见到这个情景,就都笑起来,说:“姑娘,这马最有灵性,估计是认准主人了,想要跟着你呢。” “少来这套。”风倚鸾随口说。 “姑娘,要不你就把这匹马买了吧,看它这样喜欢你?”马贩子开始怂恿她。 风倚鸾冷笑道:“这马也就是性子活泼些,扯什么认不认主人的话?当我好骗?” 说着,风倚鸾瞥了两人一眼,把草料扔在地上,转身出马厩回了客栈后院。 没想到她刚一离开马厩,就只听到里面传出一阵阵马嘶声,一声接一声,没完没了。 帮厨大娘听得心烦,从厨房里钻出来,叉着腰站在院子里就吼:“吵什么吵?把你们的马管管,还让不让别的客人休息?” 大娘这一声吼完,只见三位马贩子从客房露出头,另两位从马厩里跑出来。 大娘还在骂:“看你们这闹的,带这么多马匹,房钱没交多少,还拉一院子的粪,这会儿又叫上了,啊嗷啊嗷地,烦不烦?” “大娘,你那学的是驴叫,马叫不是那个声音。”客栈小伙计在一旁提醒。 “滚!” 别看大娘前几天一提起老板娘,就哭得泪人似的,骂起街可不输任何人,要不怎么说客栈内总是卧虎藏龙。 五位马贩子一齐聚到后院,那两位刚才在马厩里的马贩子便说,这匹黑马是这一群里最有灵性的,方才见到了风倚鸾,是想要认主人呢,最好的办法,就是让风倚鸾把这匹马买下来。 “瞎编什么谎?你们自己的牲口乱叫,这还讹上人了不成?让我家姑娘买你们的马?是不是买不出去了,逮着谁是谁?”另一位大娘也从厨房里出来帮腔。 几人吵吵嚷嚷争论了几句,马贩子们一脸无辜地解释着,最后,还是账房郑先生过来,说先看看马再说吧,一堆人便一起去马厩里看马,看究竟是什么情况,还有很多住店吃饭的客人也跟着挤了进来,于是原本就拥挤的马厩里更是人挤马,马挤人,闹哄哄一片。 黑马还是嘶溜溜嘶溜溜地叫着,也不嫌累,盯着众人,似乎想要在人堆里找风倚鸾的身影。 风倚鸾一出现,马顿时不叫了,又开始欢快地倒腾着蹄子,还很有韵律节奏感。 第10章 出发去远方 “你们看,果然是这样,我们没有说错,没有骗人吧。”马贩子委屈地说。 账房郑先生看了看,摸着下巴上的小胡子,做沉思状:“好像还真像这么回事。” 他想了一下,对风倚鸾说:“要不,就把这匹马留下来吧,正好你要远行,也有个脚力。” 风倚鸾看看马,又看看众人,点头说:“也好。” 黑马立即更欢脱了,恨不能在地上打几个滚表示庆祝。 于是两方开始讨价还价。 马贩子:“这是一匹如假包换的千里驹,你们看这毛色,看这牙口,看这健壮结实的大腿和蹄子……” 客栈众人:“扯什么千里马,要真是千里马你们能把它就这样扔在一群马里?还不得抱着睡了?而且你们这马也太黑了吧,全身上下连根白毛都没有,不好看呀……” 马贩子:“没有杂毛说明是纯种啊,而且这马有灵性,会认主,一旦认定了主人,往后不管路途有多远,千里万里,这马都会一辈子跟着主人的。” 客栈众人:“我们开客栈的,这些年来来回回,见得最多的是人,其次就是马,什么好坏认不出来?别扯那些虚头巴脑没用的话……咱双方也算是有缘,就八两银子吧!” 马贩子:“不行,至少得三十两!” …… 最终,客栈众人硬是把价钱从三十两谈到了十五两银子,同时还免了马贩子们的店钱和饭钱。这个价格,说良心话,两边都不算亏。 风倚鸾等众人都吵闹完了,才说:“可是我没有银子付。” 马贩子们一听到这句话顿时急了,没钱瞎砍什么价呢,费了这么久的工夫。 账房先生看着情绪很不稳定的马贩子,摸了摸脑门,又从脑门一路往后摸到自己的后脑勺,对风倚鸾说:“这钱我们替你垫付吧,如果换做老板娘,她也一样会替你付这钱的。” 马贩子们听到账房先生这样说,才又平和下来。围观的众人也看够了热闹,都纷纷回店里继续喝酒吃肉。 风倚鸾走到黑马身边,伸手摸着黑马的鬃毛,问:“这匹马叫什么名字?” 马贩子想都没想便随口答道:“哪有什么名字呀,几十匹马,要是给每只都起个名字,还不得把我们累死?” 风倚鸾哦了一声,说:“所以,你这马也真没什么特殊的,连名字都没有,也就是个普通马咯,那还是十二两银子吧。” 马贩子差点哭出来来,就因为没有名字,又要少赚三两?而且已经说好的价钱,还能这样补一刀么? “十二两,我再送你们两大捆草料,不说了,成交。”风倚鸾用不容再讨价还价的语气最终拍了板。 随后她又转过头对黑马说:“看你全身黑漆漆的,一丝白毛都没有,黑的像块碳,眼珠子也是黑的,要是天一黑,找到找不到,就叫你……‘夜无踪’好了。” 马贩子干笑着附和:“姑娘这名字起的好,这名字不错,有意境。” 掌灯后,风倚鸾把“夜无踪”牵到了自己窗前,马儿非常顺从地跟着她,站在窗外,果然这一夜都没有再胡乱叫过。 第二天,天还未完全亮,风倚鸾醒来,穿衣洗脸,回到了师父的密室。 冽蕊见她来,问:“决定好了吗?” 风倚鸾说:“嗯,冽蕊前辈,我决定好了,带你走。只是……还请前辈一路上不要催我,等我找到要找的人之后,再慢慢寻思你的事情,毕竟,骨云山在何处,我还不知道,听都没有听说过。” 冽蕊叹息道:“行,除你之外,我也不能有别的指望了,这千年间辗转流离,困居于这画中,如今……若不如此,又能如何?” 她大概是在装可怜,想以此博得风倚鸾的同情心。 风倚鸾却很实诚地点头:“是的前辈,你只有这个选择了。” 冽蕊深深地看了风倚鸾一眼,不再说话,于是这幅卷轴自己重新卷起来,轻轻落在画案上。 风倚鸾刚准备伸手拿卷轴,画卷却又打开了,冽蕊冒出头说:“还有件事情,差点忘了,这些废掉的画纸,不能留。” 说着,从画中飞出一团紫色的冷焰,瞬间把这一大堆画纸烧到不留半点痕迹,连半片碎纸屑都没有剩下。 “你师父粗心,还好我记得这事。”说完,她又把自己卷了起来。 风倚鸾看着卷轴,确定这次她不会再打开了,便伸手拿起,在密室中又环视一周,确定再没有值钱的东西,才离开了密室。 她来到师父从前的卧室,在其中一块地砖下,取出一只小木匣子,里面放着房契和地契,她拿着木匣,把地砖移回原位。 回到客栈,大伙正好都刚起来,厨房正在煮早饭,伙计们正在打扫前堂后院,看来,没有老板娘舞茵痕在,这个店也一样能够运转的很好呢。 风倚鸾来到账房郑先生面前,把木匣子打开,交给他,说:“师父的宅院,烦请你帮忙转卖掉,所得银两,扣除昨天的马钱,剩下的,你们先帮我存着,将来,给我师父,或者给我,都是一样的。” 郑先生点头,叫来两个小伙计,当面做证,收下了房契和地契,随后,他打开钱柜,又取出一些散碎银两,大约也有三十两,说:“这些银子你带着,路上做盘缠用,无处可去时,就回来找我们,出门在外,别委屈了自己。” 风倚鸾收下,谢过郑先生,并说:“这些银子,也记在宅院的账上吧。” …… 吃过早饭,风倚鸾背上昨天收拾好的包裹,带上干粮和竹制水壶,怀中揣着银子,又背上画轴,腰间带了那把木笛,牵过黑马夜无踪,走出客栈,与众人道别。 两个大娘又哭成了一团,账房先生和二厨子很节制地站在原地挥手,倒是平日里被她揍的最多的几个小伙计,把她一路送出了镇子大门。 “东南偏南方向,是财力雄厚的奉楼国;西南方向,是雄居大片土地的悍觞国,正北偏西方向,是最为弱小的玥阖国。”小伙计指给她方向,又说: “此次悍觞国的大军是自南面而来,路过镇子,向北攻打玥阖国,所以,你只要往正东走,或者往正西走,应该就不会遇到乱军。” 风倚鸾点头,道别之后翻身上马,把马头拨转往正西方向,双腿一夹马腹,夜无踪便蹭地蹿了出去,才几息的工夫,便跑出了老远的距离。 第11章 路遇携琴者 几位小伙计躲开马蹄掀起的扬尘,一边扇灰一边说:“没有看出来,鸾儿还会骑马,还骑得这么好?” “不知道呢,鸾儿天生就异于常人吧。嗯,这马看起来也的确挺不错,跑得快,十二两银子不亏。” 几人话音还未全落,便听到远处传来风倚鸾的大叫声,“啊,我忘了我还不太会骑马……” 叫声中带着上下起伏的颤音,渐渐远离。也不知道是被马颠簸的,还是因为她心慌害怕了。 几位伙计互相看了看,一齐哈哈大笑起来,转身返回镇子去。 风倚鸾这还真是第一次正式骑马,从前,也她曾借着帮客人喂马吃草的幌子,偷骑过几回客人的马,但都只是在客栈后门附近溜达,没敢跑远过。 此时,夜无踪完全就是一支离弦的箭,而且是一支乌黑乌黑的箭,像乌云般一路挟风裹尘,撒欢式地狂奔。 风倚鸾一开始很紧张,被颠得七上八下的,没过多久便习惯了,抓紧缰绳,稳坐在马背上,心说,这马果然跑得极快……已经看不清道路两旁的风景了,方向……应该没有错吧…… 记得楫离当时说,他是自东边繁华之地而来,所要去的方向,大概是绕过玥阖国,再走西北方向,往大陆最荒寒的地方走。 至于具体目的地……当时居然忘了问,也没有来得及问,实际上,是被楫离岔开了话题。 但是,好在楫离是一路步行,如今她有这匹速度挺快的马,应该很有希望能追得上他。但愿吧,若上天有缘,便一定能遇到的。 她正这样想着,夜无踪却在疯脱似的跑了不知道有多远之后,忽然一个急停,稳稳停在了道路中间。 若不是风倚鸾反应快,手上腿上皆有力气,准会被当场闪下马背,闪翻到黑马的屁股后面去。 ……这种说跑起就跑起,说急停就急停的本事,也不是普通的马所能有的呢。 夜无踪喷着鼻息,喘两口气,然后左顾右盼起来,随后,根本不听风倚鸾的命令,十分执拗地又往西南方向欢快地小跑起来。 风倚鸾很无奈,虽然力气大,却拨不转马头,只能骑在马背上由它去,虽然仍然是往西,但是方向略偏离了啊…… 好在没有跑多久,便遇到了一条河,应该就是流经绕水镇的的那条河,河水不算十分宽,几十丈而已,河这边是草甸与稀疏错落的小树林,河对岸,则是壁立如削的岩石高山。 夜无踪跑到河边,狂喝了一肚子水,又歇了一会,很挑剔地吃了几口草,才沿着河边继续往西走,看样子,是想能够随时有吃有喝。这马果然聪明。 路上,见到几拨零星百姓,扶老携幼推着车,赶着家畜,往和她相反的方向走,这些百姓都不像是绕水镇的人,问几句,却也都是出来躲避悍觞国大军的,他们说,这几日悍觞军在玥阖国境内横行抢掠,所过之地到处鸡犬不宁。 所以,战乱这种事情,永远没有故事中所讲的那般传奇与瑰丽,对任何平民来说,便都是乱离与逃亡,是生死线上的挣扎。 风倚鸾一路走着,傍晚时分,远远地看到一颗大树下靠坐看一个人,待走到近前时,看清此人是位中年大叔,又似乎有眼疾,是位盲人,身边还放着一把七弦琴,看样子,像是位走江湖卖艺的盲眼琴师。 中年男子端坐于树下,背靠在树干上,奇怪的是,这位中年男子身上有好几处刀伤,大片血迹渗透了衣服。 风倚鸾见状,忙勒住马头,跳下马,夜无踪此时忽然又变得很听话,也不乱跑,在一旁站定了等她。 风倚鸾几步跑到中年盲眼琴师身边,心想,如果此时能有楫离的伤药就好了,否则,这位大叔怕是会流血而死呀。 中年男子听到有马蹄声自远处而来,待风倚鸾走到他面前时,他主动开口问:“这位路人,可是见到我动了怜悯之心?” 措辞之间,竟很淡然,仿佛不知道他自己受了挺重的伤,很可能会流血而死似的。 风倚鸾急忙提醒他:“大叔,你受伤了,还伤的这样重。” 大叔平静地说:“无妨,小姑娘,生死不过是一种执念罢了,躯体更是执念。” 风倚鸾一愣,心说这大叔肯定是失血过多疼糊涂了,已经开始说起这样的胡话。 大叔又说:“姑娘,你走吧,不必管我,走吧,快走吧。” 风倚鸾说,“这怎么行?大叔,你看不见,我帮你包扎伤口吧,包扎起来,至少还能有活命的希望,另外,在这附近说不定还能寻得几棵草药,帮你止血……可惜了,若是我要去找的人此时能在这里就好了,他的止血伤药可灵了。” 中年男子听到她这句话,忽然仰起头,随后,又面朝着她停顿了片刻,才问:“你要找的人?小姑娘,你背上的这幅画?莫非,你也是同道中人?” 风倚鸾一时没明白大叔话中的意思,信口答道:“啊,我们是在同一条道上。”。 大叔却说:“既然如此,感觉你也不像是有恶意,便不瞒你了,小姑娘,你不必为我担心,我身上的伤没有关系,实际上,血已经止住了,只是看起来还挺严重而已。我是在等那些人走远,在等天色完全黑下来,便可以自己疗伤了。” 风倚鸾听到这话,觉得熟悉,便脱口而出问道:“你所说的那些人,是十六个带刀的人么?” 大叔一楞,说:“应该是八个吧,的确都带着刀。” 风倚鸾心说,那应该和去追楫离的不是同一拨人。她又接着一连串地问:“八个人,是不是扫地使?大叔?你也是传说中的修士么?你也会自己让身上的伤口复原?” 大叔呵呵笑起来:“你连这些都知道,看来果然是同道中人了,来坐下,对了,你有没有带着吃的和水?” “有。”风倚鸾立即拿出干粮和水,递给大叔。 大叔喝着水,却还不满足,感叹道:“如果此时能有一壶烈酒,就更好了。”他也不怕喝烈酒会加速流血,把伤口激开。 风倚鸾也觉得饿了,便也席地坐在一旁,吃着干粮,黑马夜无踪自己在附近溜达着吃草饮水,果然认主不乱跑。 天色渐渐暗下来,两人聊一些闲话,风倚鸾告诉大叔,她要去西北方向追赶寻找一个人,也是位修士。 大叔则说,他是要回宗门,正好也在那个方向,那么可以同路结伴而行。 第12章 也是位修士 风倚鸾挺高兴,能有个认路的人结伴同行当然更好,而且还是位修士呢,虽然他眼盲,但只要不走岔路就行。 于是她恭敬地问:“大叔,不知道该怎样称呼您?” 大叔迟疑片刻,才说出:“我名叫端墟。” 风倚鸾心说,挺奇怪的一个名字。“断续?” “不,是端墟。”大叔说文解字了一遍,又说:“其实理解为断续也无妨。” 端墟大叔对他的名字似乎持有很随意的态度。 “哦。”风倚鸾不解,还是觉得名字不寻常,又问:“端墟大叔,听你所说的方向,你会不会和我要找的人在同一个宗门?有没有这种可能?” 端墟问:“他叫什么名字?” 风倚鸾却摇头:“不能说,不能告诉你。” 大叔豁达地哈哈一笑,说:“据你所描述的特征,那人与我应该不在同一宗门,而且那一带至少有好几个宗门,都藏在极寒之地的深山中,互相之间很少往来,不过路途的方向是差不离的,遇到我算你运气好,我可以带着你一直到那附近,这样你找起来也更容易些。” 风倚鸾略感到失望,说:“哦,这样也好,多谢大叔。大叔,你为什么需要吃东西呢?我要找的人,说他不用吃东西的。” 端墟缓缓地说:“因为我的辟谷丹吃完了,一路上买不到,只能吃普通食物充饥。” 风倚鸾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个原因,她还以为是两家的修炼方式不同呢。“原来是这样啊……” 端墟转了话题,问:“你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吧?” 风倚鸾说:“是的,没有人肯教我。” 端墟点头,竟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否则,只是徒累己身而已啊。” 风倚鸾不由得问:“为什么?你们全都这样说。” 这一次,她绝口未提师父二字,因为一旦提起,就又得解释为什么师父没有教给她任何东西,她却还要叫师父,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对这位大叔透露师父的去向。 端墟大叔看起来,与楫离不似同一类人,楫离是坦荡荡的,而这位大叔,她却觉得看不透。大概是因为,看不到大叔的眼神吧。 端墟语调低沉地回答:“因为,在这个大陆上,已经很久没有真正的修真者了。我们这些残存的修士,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行走于天地之间,只能在极为险峻苦寒之地,悄悄图存。” 风倚鸾抓住话头追问:“可这是为什么?具体是怎么回事?能更详细些告诉我吗?” 端墟仰起头,深吸着身边淡淡的草木气息,缓缓地说:“只因为大陆上的灵石资源有限,各类天材地宝的资源也有限,所以王朝从900多年前起,就逐步限制皇族王族和贵族以外的凡人修炼,为的是,把所有资源都收在皇族和王族手中。” “居然是这样……所以要抓捕你们?”风倚鸾问。 端墟点头:“是这样的。圣帝在王朝中设立了安枕阁,意为圣帝可以安枕无忧,而我们,被称为‘野修’。安枕阁的使命就是四处盘查并缉拿所谓的‘野修’,并且每过几十年,安枕阁中的人会全面出动,大规模地搜捕一次。” “哦……” 端墟继续讲:“安枕阁中,地位最高的称为长使,是七品灵尊;长使之下设立四名‘无尘翡衣’,分管四方;其次是‘翡衣’,不论官阶和修为几品,都统称为‘翡衣’,特征是左袖上缝着紫色的雀羽,雀羽数量越多,说明他们的官阶越高、或者抓到过的修士越多;最低级的,就叫扫地使,大多没有官阶品级,或者最多是一品低阶刚刚入门的练气修士。” “哦,听上去好复杂,而且很奇怪,和平常听说的地方官阶不怎么相同啊。他们都穿翡翠衣服?袖子上插紫色羽毛?两种颜色放在一起想来挺丑的。”风倚鸾问题很多,且边问边评议着。 端墟没有回答衣服样式的问题,只说:“翡衣并不是翡翠色的……所以啊,修真之路,不仅道阻且长,而且一旦踏上这条路,便将永远成为王朝缉捕的目标,将永远面临无数的生死考验与艰难险阻……” 风倚鸾心说,这些事情,师父应该也是知道的,但从未对她讲过。 师父从前待她很好,或许因为呵护过多,所以从不曾让她卷入半点江湖之事。即便她力气很大,性格时而豪放,师父依然将她看作小女孩,对她呵护有加。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她虽然在大多时候已经像大人一样成熟,可是,对于有些事情,她却一无所知。 风倚鸾眼帘微垂,看着不知何处,其实是回顾起了旧事。她忽然想起来,从前,也有过穿着特殊样式官服、袖子上插羽毛的人来到镇子里,只是并没有抓过什么人,那些人来的时候,师父就总在街头铺开纸画画,让她伺候在旁边磨墨洗笔,所以从未出过岔子。 另外时常会有人到客栈中来盘查,但也从来没有抓到过人,老板娘和伙计们都很会说话,总能把那些‘官爷’们哄得高高兴兴的。 安枕阁中的人虽然横行,但总不会无端怀疑那些安稳定居于市井之中,看似人畜无害的良民吧。除此之外,现在想来,街坊们也都很好,从来没有因为她从小力气过人而出卖举报过她…… 风倚鸾在这边回忆着,端墟却像是因为拉开了话匣子,一时收不住,继续自顾自地说:“……每次不得已有事下山时,我都要收敛气息,尽可能地躲着这些‘扫地使’,若是实在躲不过,我会故意让他们把我砍伤,好让他们不再怀疑我是修士;甚至装出重伤而死的样子,等他们离开之后,我再起身躲起来,只要不被砍杀到死透了,便都能恢复过来的。” 端墟大叔所用的方法,与楫离的几乎如出一辙,想来,如今这大陆上的很多修士,都是在用这种方法偷生求存的吧。 风倚鸾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听到这些本该令人感到痛心的遭遇,却脱口而出一句:“哦,你们这是如同俗语中所说的,专业装死疗伤三十年,外加原地满血复活?” 端墟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略带有苍凉的味道。 …… 天色完全黑下来,四周很安静,只有河水潺潺流动的声音。 端墟确定那些扫地使不会再回来了,才盘腿打坐,开始给自己疗伤。 风倚鸾一开始还四下里替端墟望着风,半个多时辰后,她觉得困了,便靠在黑马的身上,借着夜无踪的体温,不知不觉睡着了。 …… 第13章 俺们是个乐队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微亮,风倚鸾便被马的鼻息喷醒,一睁眼,就看到夜无踪一张大黑马脸贴在她面前,若再醒得晚一点点,估计这黑马就要伸舌头舔她了。 风倚鸾赶紧跳起来躲开,她可不要一大早被马的口水洗脸。 站起身之后她发现,全身上下都沾着一身晨露,风一吹,冷得直想打哆嗦。 此时端墟大叔也醒了,应该是被她的动静吵醒的,端墟随手用了一个不知什么术法,风倚鸾的身上就立刻变得既干燥又暖和。 同样的,端墟大叔也不肯教她任何术法。 风倚鸾闷闷不乐地随口说:“学会术法多好,普通老百姓也能多一些实用的本事,比如可以不用吃饭,不用洗澡,不惧冷暖……” 黑马抖抖身上的毛,用嘲讽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自个儿跑去河边喝水了。 风倚鸾又拿出干粮,和端墟分着吃了一些,两人便趁着天色早,出发上路。 风倚鸾要把马让给端墟骑,端墟哈哈一笑,说:“我是修士,居然和一个凡人小姑娘争马骑?” 于是风倚鸾只好很不好意思地骑在马上,两人缓缓向西而行,夜无踪明白有人同路,便也不再撒欢飞奔,可见还真是有灵性的。 一直走到了正午时分,太阳略毒些,两人便停下来,坐在树下休息,才打开包裹准备吃喝,忽然远远看到有好几大拨百姓,且仓皇且狼狈地从大路上跑过去。 端墟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说:“不好了,快走,快往回走,可能是悍觞国的大军近了。” 说着,他便催促风倚鸾上马,并迅速背起琴和风倚鸾的包裹,一手牵了马缰绳,打算掉头往回走一段。 其实两人原本可以尽快离开此地的,但是端墟不愿意与风倚鸾同乘马上,认为这样有失礼数;他又不能跟着马使劲快跑,因为一个背着琴的盲眼琴师,若是跑得飞快,那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走了几步,风倚鸾有些心急,说:“端叔,你快上马来吧,我们骑着马能跑快些。” 端墟猛摇头:“不行不行,我一个中年男人,与小姑娘同骑一马,不合礼数,最重要的是怕会毁了鸾姑娘的清誉,实在不行你自己先跑吧,我总有办法脱身的。” 风倚鸾最怕这种迂腐见解了,却又不忍心丢下端墟,而且她还指望着端墟能给她带路呢。 犹豫之间,两人没走多远,便被悍觞国大军前锋营的几名铁甲骑兵追上了。 几名骑兵飞快地追到近前,眨眼之间便围住了两人。 风倚鸾骑在马背上,狠狠瞪着这几名骑兵,想以蛮力反抗,怎奈何手中没有任何武器。 端墟似乎感知到了她的情绪,低声对她说:“莫要冲动鲁莽,先随他们走,静观其变,就总有生机。” 风倚鸾听到这话只好冷静下来,同时想着端墟大叔江湖经验丰富,既然能这样说,就自有他的道理和打算,应该是有办法巧妙脱困的吧。 于是她从马上跳下来,牵着马,任由这几名铁甲骑兵像吆喝牲口一般把两人驱赶到俘虏群中。 一行俘虏又很快汇入了大队人马之中,大军在河边的开阔平地上休整,准备分批渡河。 只要过了河,便算是进入悍觞国的地界了。他们在玥阖国境内一路这样肆意地抢掠,却没有遇到一个人阻拦。 所有被抓来或者驱赶来的百姓们,有好几千人,全都被圈在一起,挨挨挤挤席地而坐,由手执长枪的铁甲兵围在一个很大的圈子里看守着。 俘虏们坐得很挤,又暂时死不了,闲坐着无事,就一团一团地闲聊起来。有些消息灵通的人,便七零八碎地讲起近日的事情,说到精彩处,简直就像说书一样,全然忘了大家都身处什么地方。 原来,前些天悍觞国兵过了绕水镇后,长驱直入,才到玥阖国第一座城池,就遇到国君的使臣与守城大将一同举白旗迎接,在城下会盟,签订了交付500万块灵石的盟约。 所以这次的仗还没有来得及打,便结束了。 当今王朝治下,普通百姓交易用银两,贵族及王族以上才有资格用灵石,尤其是这种诸侯国之间的盟约,就都是用灵石交付。 一块灵石的官价是一两黄金,也就是说,普通百姓,一辈子赚到的钱,也不够买一块灵石,更何况,王朝严禁贵族以下的百姓交易灵石。 悍觞国大军班师返回时,没有走入侵时的原路,大概是因为从绕水镇下去的一路已经被他们抢空了,所以从西边的潺韵大道,往城涿渡口而行,这条道一路上也有好几个大城镇,可以再好好抢掠一番。 悍觞国在玥阖国境内这样大肆劫掠,这些天下来,少说也虏了两三万人,牲口财产不计其数,此时被围在这里的人,都是今天早上才虏到的。 这么多的百姓被虏,国君和地方大臣屁都没有放一个,似乎只盼着让悍觞军早些出境了事,根本不敢招惹,更不把百姓当一回事情。 说着,几位中年汉子和老人就放声怒骂起来,说国君不争气,害他们要做别国人的阶下奴隶。 风倚鸾和端墟听着这些言谈,不时也插上几句话问问细节。 …… 过了一会儿,又听传下令来,说大将军有令,就地安营扎寨,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渡河过国界。 很快就听到四周全都乱哄哄地,似乎是开始安营扎帐篷了。 又过了不多时,有一队穿着轻便皮甲的军兵来到这边,开始查点俘虏。 普通百姓不论老幼,都拉去做苦力,一路上推大车扛包包之类;如果有手艺人,只要报出手艺,比如打铁、木匠、织布绣花之类,便可以留在营中,带回悍觞国充做大将军府的手艺奴隶。 眼看着前面的人被点检官逐一盘问过,分了去处,很快就轮到他们这堆人。 有甲兵吆喝他们这边的人都站起来,端墟大叔便起身替风倚鸾牵着马,再次低声劝她:“一会儿千万别乱动,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冲动也别反抗。否则,只怕身边这一批百姓都得把命搭进去呢。” 风倚鸾点头。 两人便混在人群中往前走,轮到他们时,只听到点检官的副手看着端墟说: “哼,这老残东西没什么用处,拉去杀了吧,这马看着不错,可以留下来。” 风倚鸾一听到这话,有些替端墟着急。却听到端墟大叔开口说:“军爷饶命啊,俺们可都只是普通百姓啊。” 他原本说话是字正腔圆的,此时这一张口,居然带出了玥阖国这一带的口音,还学得十分像。 风倚鸾心说,大叔的保命技能果然多啊。 又见端墟装出很可怜的样子,一下子就哆嗦着跪在地上,完全就是个土里打滚的老实人,哀求道:“军爷留条命吧,听说大将军喜欢听奏乐,实不相瞒,我二人是走江湖卖艺的,会些杂曲,也能奏几首,还望军爷留条命,让俺们在宴席上助兴几曲,赏口饭吃不饿死便是了。” 点检官大笑起来,抬腿踢了他一脚,说:“你这死狗一样的东西,看你背着琴,不早点开口说话,明白摆着是想寻死呢。行了,人带去杂虏营,马留下来。” 第14章 重遇楫离 点检官话音刚落,一个小兵便立刻走过来,从端墟手中抢过缰绳,把夜无踪牵到了一旁。 黑马起先还挣扎两下,不情不愿的,被狠狠抽了几鞭子之后,竟也变得很顺从,一声都不叫。 风倚鸾心说,这马也和人一样,是个怂包呢,有本事再叫啊,叫翻天啊。 此外她还是不太能理解,一个修士在面对普通兵将的时候,为何会表现出如此模样。 端墟大叔,你可是修士啊,传说中那些能上天入地,能飞升成仙,无所不能的修士啊,如今怎能轻易就跪倒在这样的人脚下? 这时副点检又伸手抽过她背上背的卷轴,问:“这又是什么?” 风倚鸾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这只是一张女子的画像。” “女子的画像?”点检随手打开卷轴,笑起来:“画中的人儿,看起来还有几分姿色,哈哈。” 画中困着的冽蕊前辈大概比风倚鸾更明白当今天下的形势,于是已经完全收敛了气息,所以这幅画此时看上去,就只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仕女图,连光彩和神韵都没有。 点检官对副手说:“这画收了,回头还能挂在墙上当个装饰。” 这些贼兵们,还真是雁过拔毛,蚊子的脚尖上都想卸一盘子肉下来,见什么都抢,也不怕冽蕊前辈晚上弄死他们。 副点检撇着嘴,又似随口一问:“你们出门卖艺的,随身带着画是做什么?” 风倚鸾正想着怎么回答才好呢,端墟立即开口说,“回军爷,这是侄女亲娘的画像,早年间离散了,所以画着一幅画带在身上,一边卖艺一边寻找她娘的,还望军爷开恩,把孩子娘的画像还给我们吧。” 风倚鸾心说,这端叔张口就胡扯,把画中的前辈扯成自己娘,让冽蕊白占自己一回便宜,不知道前辈在画中听到了,是该笑呢?还是该哭笑不得呢? 副点检说:“去去去,早年间走散了,现在还能寻回来?少废话,快走吧,再多说一句爷就改主意了。” 点检不耐烦地一挥手,旁边的小卒便过来,把两人推搡到了手艺俘虏的队伍中,凑够十几名便往杂虏营那边押送。 夜无踪以及冽蕊前辈卷轴自然都和风倚鸾分开了。 被押往杂虏营的路上,端墟像是早就知道风倚鸾想感慨什么,低声对她说:“早晚要死之人,跪他一下又何妨?” 风倚鸾说:“端叔你还真是想得开。” 他们在大营中穿行,没走多久,风倚鸾忽然瞥见一个很熟悉的面孔。 她忽然看到,楫离正端坐在一个小小的营帐前,在替大小将士们看病,在他身后,还有几十个药锅正架在火上熬着。 风倚鸾顿时心中一紧,心说,是他,绝不会看错的,难道他也被虏到这军中了,还被迫假装成走江湖卖药的郎中,在这里给这些人看病? 她又偷看了楫离几眼,楫离却只忙着低头看病,应该没有看到她。想来也是,他被一大堆人围着,怎么可能有工夫左顾右盼? 风倚鸾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她努力克制着,好让自己不要表露出激动的异样,可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大营中看到楫离啊。 她既庆幸能这样快地追上楫离,又替他着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机会和他再说上话,如果可以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和他一起逃出去,嗯,还有身边这位修士大叔。 风倚鸾暗自想着,拿定了主意,开始一路上留意观察大营中的布局,以便机会到来的时候,能一起顺利逃走。 到了杂虏营区,其中一位押送他们的小卒看起来挺心善,特意叮嘱一句:“晚间大帐中必有筵席,必定会传你二人去演乐,提早准备,别到时候丢了脑袋。” 看押他们的兵卒扔给这些会手艺的俘虏们几顶帐篷,让他们自己动手搭帐篷,身边的壮年男子大概是位会打铁的大叔吧,见他们两人一残一少女,便不让他们动手,旁边休息就好。 下层百姓之间,大多善良之辈,同是落难之时,总有友爱之心,总能相互同情关照。 于是两人坐在一边,风倚鸾这才开口悄声对端墟说:“端叔,我不会奏乐啊。” 端墟一愣,缓缓地问她:“你不是带着笛子么?” 风倚鸾也一愣:“你怎么知道?” 端墟说:“我看到你腰间别着一支笛子啊。” 风倚鸾诧异:“大叔你不是眼瞎么,怎么会看得到?” 端墟说:“你们才是真瞎,我是装瞎的,装扮的水平高,所以你们都以为我是瞎。” 风倚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假扮成走江湖卖艺的琴师,盲是必需的标配么? 端墟又说:“这样才更容易躲过扫地使,不至于被他们疑心,所以装扮要到位,琴技要一流;既便如此,有时候仍然逃躲不过,这种时候就只能硬挨几刀躺地上装死了。” 风倚鸾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端墟又问:“我倒是奇怪,你不会奏乐,腰间带着支笛子做什么?” 风倚鸾说:“我是为了留个念想。” “心上人的?”端墟问。 风倚鸾摇头:“不是,是老板娘送的。” 端墟哈哈一笑,打趣道:“得嘞,一个随身带着木笛却不会奏乐的丫头,加一个装瞎的假乐师,还真能凑成一个绝妙的组合。” 风倚鸾看着端叔笑出一脸褶子,又强调一遍:“可是我不会奏乐,勉强只会吹一首曲子,还跑调……” 端墟这才收了笑,仰天叹息两声,又沉思了一会儿,说:“晚间若唤我们去演奏,不论你会不会,你都得奏乐,我教你几组音节,到时候你反复只吹这几个音就好了,到时候和我的琴声混在一起,便也能蒙混过关。” 说完,他看周围并没有人十分注意他们,便教风倚鸾:“如果我吹第一首曲子,我说商起调,你便反复吹这三个音,我吹第二首曲子时,我说羽调,你便反复吹这三个音,记住了未?” “记住了。”风倚鸾从前在客栈中不好好学这些东西,此时在这里,却是听一遍就记住。 端墟说:“你这丫头啊挺有灵气,若肯下工夫学,也能学成一个好乐师。” 风倚鸾却很不客气地回答:“我对曲子这些的不感兴趣,而且此前也略学过几个月,懂得一些基本的东西,并不是我在这方面有天份,端叔误会了呢。” 端墟大叔听了只一笑。 …… 到了傍晚时分,中军大帐那边果然开起了筵席。 有两个小卒过来传唤她二人,去给大将军好好演奏,演得好有赏,明天带回悍觞国,也能住在将军府中,编入乐师班子里,若演得不好,当场杀了取心做醒酒汤喝。 第15章 舞掌柜几番救场 风倚鸾握着笛子,跟在端墟身后,被带到中军大帐。 她一路上仍然偷偷扫视左右,走到中军大帐旁边的时候,却发现客栈的大厨子叔正在一旁空地上临时搭起来的灶台前烹饪菜肴。 她顿时怀念起了大厨子叔做的烧鸡,可真是好吃,好吃到让人一想起来就止不住地想咽口水。 其实不止烧鸡了,还有各种菜肴啊,要让她认真报起菜名,她也能像店里的小二一样报出一长串来……全都是大厨子叔做的拿手美食。 走进大帐,风倚鸾先偷眼环顾一周,看到大帐中左右两侧分坐着数位偏副将领,这些人的几案上,全都摆放着大碗大盘的肉食和菜肴,以及大壶美酒,全都敞开了在吃吃喝喝。 正中间的大地毯上,有几位仪态美好的女子正在表演歌舞,另外几位女子则坐在一旁奏乐,仔细一看,竟是客栈中的舞乐班子,全都是她熟悉的姐姐们。 风倚鸾又往上偷偷看去,大将军“寇重五”端坐于主位,面前的几案上也放着大盘大碗的各类肉食。 寇大将军果然是位标准的悍将,长相十分凶恶,毛发蓬起,脸上的胡须横生,体型彪悍,像座疙瘩肉山似地坐在桌案后,却细眯着双眼欣赏舞乐,脸上挂着如痴如醉似的笑容,神态与相貌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这悍觞国的寇大将军,一路上以抢掠为乐,还又喜欢喝酒吃肉、听曲子看舞蹈,爱好还真是广泛呢。 在大将军座旁,侧坐着陪酒的美人,居然是老板娘舞茵痕。 风倚鸾一时反应不过来,心里有些混乱,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所有的人跑了半天,结果全都被抓到这里来了? 悍觞国大军这一趟果然是横扫了好一大片地方啊,一路上遇到的各类百姓,全都被一个不漏地圈进来了? 舞茵痕明显看到了门口站着的风倚鸾,却立即装做根本不认识。 风倚鸾又注意到,在另一旁,右边的侧座上,还有一位消瘦如骨,肤色惨白,白中还透着青色,肌肤近乎透明一般的女孩子,年龄似乎与风倚鸾相仿,神色戚戚,一幅凄惨模样。 在她面前的几案上,只放了一杯清水,和一碗不知道是马奶还是羊奶的汤食。 风倚鸾心想,这位活见鬼一样的姑娘又是什么人? …… 客栈舞乐唱曲班的姐姐们全都多才多艺,奏乐唱曲跳舞无一不精通,表演了好大一阵子才歇下来,期间风倚鸾和端墟便一直垂手站在门口,等着传唤,只是风倚鸾的肚子响了好几回。 曲终,一旁侍立的侍卫便立即催促风倚鸾两人上前演奏。 两人往帐内走了数步,端叔在指定的地面上坐定之后,低声对风倚鸾说了三个音,她便会意,跟着端叔的曲调吹了起来。 好在她在客栈中的时候好歹听了一点儿基础乐理,此时全都回想起来,所以跟着端叔的琴曲演奏时,居然也中规中矩,没有吹出横生枝节、旁逸斜出的怪音长音来。 而且,在场之人,除了老板娘舞茵痕和舞乐班子的姐姐们以外,几乎再没有人注意到她全程只反复吹了三个音。 大帐内所有人都被端墟的琴声所吸引,他的琴声中,似乎有一种摇动人心的力量。 一曲终了,大将军寇重五居然带头叫好,很高兴地赐酒一大杯。 端墟见酒就乐,便也很不客气地一饮而尽,随后两人又合奏了两曲,全都没有出任何差错,更没有露出马脚。 原本以为这样就可蒙混过关了,没有想到那寇大将军听得兴起,忽然指着风倚鸾说,“嗯,这个小丫头不错,你来单独吹奏一曲!” 风倚鸾一听就懵了,她只会一个曲子,还半生不熟,曲名叫做“折柳枝”。她看着那些几案上的丰盛美食,心说,还不如让她表演个报菜名来得更合适呢。 她看看端墟,端叔也一时没了办法,只好坐着不动,不仅装瞎,还装聋作哑。 风倚鸾只好又把头转向正前方,心想,此时已经是如此这般了,端叔和自己的命都在自己手上……于是她心一横,豁出去了开始吹奏。 客栈的姐姐们全都替她捏了一把汗,紧张地看着她;老板娘舞茵痕更是差点没把红唇咬出血来,听她吹了几句之后,舞茵痕忽然举起洒杯,开口对大将军说:“一支木笛毕竟声音太弱了些,不如合奏好听呢,这支曲子大家都会,不如,就一起合奏吧?” 大将军哈哈一笑挥手同意,于是众位姐姐们全都赶紧抄起手中的吃饭家伙,齐声演奏起来。 这一下才解救了风倚鸾。 风倚鸾也乐了,开始混水摸鱼装模作样地跟着吹,心里真是无比的轻松。 一曲奏完,大将军听得欢喜,又问风倚鸾要什么赏。 风倚鸾愣了一下,心说这样也可以有赏啊,便说:“大将军,我不求赏赐,我原本随身带着一幅画,是我娘的画像,方才被拿去充库了,还望能够归还。” 说这话的同时,她都想捶打自己,这谎话真是编得够瞎、也编得够溜,都怪端墟大叔,结果让她也随口顺着说了,白白多出来一个足有一千多岁的娘亲。 舞茵痕听到了,立即媚声说:“大将军~,一幅画,不值什么的吧,况且是她娘的画像,想来如今即便人还在,也是人老珠黄百般不中看了,你手下的人也真是的,要这个做什么?” 大将军一挥手,说:“这个容易,传令下去,把画还给这丫头。” 然而他接着又说:“这丫头容貌还不错,还是处子之身吧,晚上送到我寝帐中去,算是回报我不杀之恩。” 风倚鸾一听就急了,血顿时就往头上涌,开始想着一会儿要如何拼命。她宁愿死,也不要顺从于那样的事情。 舞茵痕立即举着酒杯,当着大帐中所有人的面,直蹭到了寇大将军怀中,娇嗔地说:“大将军啊,您也真是呢,一个还未长成的小丫头,全身上下干巴巴地,您竟然也稀罕呢,这是才过几日,便不喜欢我这样的人了么?” 她说着话,便把手中的酒杯凑到寇大将军嘴边,给大将军灌酒,同时,释放出了指尖的五品迷神香。 寇大将军虽然有四品修为,但此时已经是半醉,而且他对舞茵痕她们根本没有任何防备,更何况舞茵痕的迷神香乃是五品,他根本查觉不出来,所以立即被迷到七荤八素,舞茵痕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呵呵一笑,憨声说:“我的美人儿,怎么能舍下你呢,这小丫头的确是没意思,干瘦无味……罢,让他们两个都下去吧,留着命,明天带回本国去,放在我府中,等她长大几岁之后,再纳了她也不迟。” …… 第16章 玥阖旧事 风倚鸾与端墟并肩走出大帐,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侍卫兵听了大将军的命令,带两人去另一个营区,命人找出那幅卷轴,还给了风倚鸾。 风倚鸾打开卷轴,确认是冽蕊前辈无误后,两人又被押回到杂虏营中,选了一处人少的角落坐下。 风倚鸾心有余悸地在想,幸好有亲亲的老板娘也在这大营里啊,否则,今天晚上,她肯定要么丢脑袋,要么清白不保,而且这冽蕊前辈肯定是一时半会儿寻不回来了。 就算她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送前辈去骨云山,也不能半道上把冽蕊前辈给扔了……丢了或者失散了也一样不行。 只是不知道老板娘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能耐,居然能迷住寇大将军,能让那寇大将军听她的话。 此时,风倚鸾还不知道舞茵痕会使迷神香的事情。 随后她忽然又想到一件事,直后悔起来,差点没拍着大腿哎呀着叫出声来。方才真是太紧张了,竟忘了讨回自己的马,虽然夜无踪并不是十分地听话可爱,毛色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但好歹花了十二两银子呢,还给它起了一个那样诗意的名字,居然就忘了这档子事? 夜无踪夜无踪,你不要怨我,回头再想办法把你也弄回我身边吧。 只是……风倚鸾看看近旁无人,低声对端墟说:“端叔,我们得想办法逃出去,我宁可死也不能屈从于这悍觞国的将军。” 端墟点头,说道:“我也正在闭目思谋着办法,你莫声张,逃,是必须得逃出去的……”端墟说了一半,却问她:“我看座上那位美人,全程都不遗余力地护着你,你们原本就认识?” “是的。”风倚鸾点头说:“她就是客栈的老板娘,送我这支木笛的老板娘。” 风倚鸾简单介绍了几句,没有想到端墟居然知道她,虽然没有亲见过,但早就有所耳闻。 风倚鸾心想,没想到老板娘居然这么出名,之前楫离也知道她呢。 不知道楫离此时在这大营中的什么地方,不知他此时正在做什么? 端墟若有所思地说道:“原来是舞掌柜啊,那这便好办了,据我看,她十分护着你,她一定会替你想办法的。” 风倚鸾斜眼看着端墟,低声质问他:“所以刚才大将军让我独奏的时候,你便装做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端墟嘿嘿笑道:“我方才也是赌了一回,把赌注押在你和舞掌柜的身上。” 风倚鸾继续斜眼看着端墟:“端叔你明知道我不会吹曲子,你还敢压赌,端叔啊,你还真是嫌自己命太长呢。” 没想到端墟呵呵一笑,说:“是啊,人生这样活着,其实挺腻味的。” 说完这句,端墟又转了话题,说道:“不知方才你看到那个骨架一样的姑娘了没,那位是玥阖国的七公主,薇花公主。” 风倚鸾听到这话大感惊讶,吃惊地问:“玥阖国的公主?怎么会是那般模样?” 端墟徐徐说道:“听说,是在九年前,悍觞国攻打玥阖国时,也是这位寇重五将军率大军来袭。寇重五是四品高阶修为,又是大陆排名第十一名的大力士,善使一对总重一千斤的大板斧,所以玥阖国内根本无人可挡,便一路势如破竹般直杀到了王城下。” 风倚鸾问:“之后呢?” 端墟说:“玥阖国君无奈,他本人也不是寇重五的对手,于是为了保国保命,不得已接受了寇大将军的所有条件,其中就包括,献出一位公主给寇大将军做鼎炉。” 风倚鸾不解地问:“什么是鼎炉,人也能做鼎炉?堂堂国君难道也打不过一个将军?” 端墟呵呵一笑道:“玥阖国君不过也是区区四品高阶修为,力量又输于寇重五,所以根本不敌,也不敢亲自与之对敌。这玥阖国的王族一脉啊,只是在数千年前受了祖上封荫,地方原本是块不错的地方,但是因为被夹在几个诸侯国中间,边境时常受扰,以至于国力越来越削弱。” “哦。” 端墟继续讲:“同时,国君一脉也越来越弱小,即便做为王族,有修炼的特权,修为却始终很难提升上去,几代国君都甚至不能突破到六品境界,所以玥阖国中几大显贵家族渐渐相继出奔,投奔了别国而去,手下的能臣们自然也越来越少,数百年下来,便愈发弱小了。” 风倚鸾听得晕晕乎乎,于是重新揪住了第一个问题:“端叔你还没有回答什么是鼎炉。” 端墟用小姑娘家不应该知道太多,不要有那么重的好奇心的语气简单解释道:“便是所谓采补,采阴补阳。所以你看,如今公主已经被养成了至阴之体,不食烟火,形貌吓人。据说这样的至阴之体的女子,最适合这种需要修炼蛮力的人。” 风倚鸾似懂非懂,又问:“公主岂不是很可怜?而且,堂堂一国公主,给敌国的一个将军做修炼之奴?” 端墟点头说道:“是啊,你的悟性很高啊,一点就懂,这正所谓是,为君为父的无能,便只能让子民受苦,甚至于亲生骨肉受苦啊。” 风倚鸾说:“端叔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 端墟呵呵一笑:“不算多,这都是公开的消息罢了。” 风倚鸾又随口问:“消息如此公开,玥阖国的国君也不嫌这事情传开了丢人?” 正说到这里时,杂虏营中走进来一个人,正是老板娘舞茵痕,士卒们看到她,根本不敢盘问也不敢阻栏,便放她过来。 舞茵痕装做初识两人的模样,说:“二位,请到我帐中一叙,大将军有句话吩咐。” 老板娘这才被抓进来几天,就在军中混得如鱼得水,还有了自己单独的帐篷,可见魅惑人的功力绝不是一般水平,从前居然一直没有看出来。 而且,她的单人帐篷外居然没有士卒看守。 三人走入帐中,舞茵痕留一位原客栈中的姐姐在外面把风守门。 帐内正中间的几案上,摆着一桌丰盛的肉食和菜蔬,还冒着热腾腾的气。 舞茵痕温和地笑着说:“快吃吧,想着你们也饿了。” 风倚鸾看看老板娘,又看看端墟,就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坐下大吃起来,似乎好久没有吃到大厨子叔亲手做的菜了,真是美味到无法形容。 第17章 重聚 舞茵痕看着风倚鸾狼吞虎咽的吃相,脸上露出疼爱式的微笑,又转头对14墟深施一礼,恭敬地说道:“多谢这位大哥肯带携着鸾儿,才没有闹出什么岔子。不知大哥名姓,该如何称呼才好?” 端墟回施一礼答道:“我名叫端墟,你直呼我名字也行,或者叫大哥都行。” 说着,他也很客气地坐下来,摸了双筷子,很克制地只吃眼前的那一盘素菜。 舞茵痕便把素菜全都换到端墟手边,又给他斟满一杯酒,才说:“要不是端墟大哥,鸾儿肯定会被抓去推辎重车,而且以鸾儿的性子,说不定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端墟说:“无妨,都是同道中人,舞掌柜名声远播,在下一向仰慕,方才的迷神香用得巧妙,只怕舞掌柜的修为还在鄙人之上。” 不知为何,大概是因为客栈里兼着舞乐班子的缘故吧,客栈里的人从前全都称舞茵痕老板娘,江湖上往来的人却全都称她为舞掌柜。风倚鸾这几年叫习惯了,从未觉得有异。 舞茵痕笑道:“那里,让大哥见笑了。大哥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居然都能察觉到我的迷神香?” 端墟缓缓地说:“眼睛看不见了,嗅觉便格外地灵敏起来。” 风倚鸾一听到这话差点被呛着,直咳嗽了几声,才说:“端叔,你又装瞎子啊,还说得有模有样的。” 舞茵痕诧异地问:“咦,这位大哥不是眼疾?” 端墟憨厚式地一笑:“呵呵,装的,让舞掌柜也见笑了。” 风倚鸾这时反应过来前面的两句话,问舞茵痕:“老板娘,原来你也是修士啊,居然能瞒着我**年?” 舞茵痕嘴角带起一抹微微的笑意,轻声说道:“都是些拿不出手的小把戏罢了。说起来,你不在客栈里好好呆着,有吃有喝的,远远地跑到这边来做什么?想寻死了?” 话音未落,舞茵痕便伸手指要弹风倚鸾的脑门。 风倚鸾躲开,嘿嘿一笑,继续埋头吃肉。 舞茵痕收回纤纤玉手,又看了一眼她背上背着的画轴,便说:“果然是这副画……” 风倚鸾边吃边说:“老板娘你认得这画,见过这幅画?” 舞茵痕点点头,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说,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也许是因为碍于有外人在场吧,所以她最终只是又一次冲着风倚鸾点点头,其表情颇有深意。 就在这时,门外的姐姐传来一声暗语,随后便有一个人闪身进来。 风倚鸾一看到这人,眼前顿时一亮,正是楫离。 可惜,她此时正抱着一整只鸡在大吃特吃,吃相极其不雅观,两只手上全都是油。 见到楫离,她忽然莫名害羞起来,放下了手中的鸡肉,抿嘴一笑,低着头说:“楫离哥哥……” 舞茵痕立即会意,这鸾丫头八成是遇到心上人了,而且这位公子看上去气宇不凡,长相极为俊美,甚至是她这么多年所见过的最帅最出众的男子,绝非一般等闲之辈可比。 正值妙龄的鸾儿丫头若对这位公子一见钟情,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楫离先对着舞茵痕施了一礼,才说:“今天三次看到熟悉的身影,所以冒昧跟着寻了过来,果然是鸾姑娘,没想到还能在这里相遇,只是不知道姑娘为何也陷入了这寇军之中?” 风倚鸾低了头,当着几个人的面,却不好意思说出实话,不好意思说她正是为了找楫离。 舞茵痕自然全都看在眼中,接过话来,一边请楫离入座,一边问道:“怎么,你们认识?” 楫离便坐下来,坐在风倚鸾的对面,答道:“是的,前几日在绕水镇舞掌柜的客栈中,与鸾儿有幸相识,并且她对我有救命之恩。” 风倚鸾赶紧摆着十指油乎乎的双手,说:“那里那里,之后我再追想,那天是我什么都不懂,太莽撞了,后来还害得又有十六个人去追拿你……” 舞掌柜掩口笑起来:“竟是在我的客栈中相识的?原来如此呢,如此便是缘份了。”说着,舞茵痕眼中带着满满的笑意看向风倚鸾,说:“鸾儿,这才数日不见,忽然感觉你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性子也比从前沉静了许多……” 话说一半,被风倚鸾打断了:“老板娘你就别说我了,也不知道是想夸我好呢还是想说我从前太闹腾……” 楫离被风倚鸾这话逗乐,眼中泛出星光般的神采,微笑着看向她,随后,又对舞茵痕再次施礼,客套道:“原来您就是舞掌柜,前些天受伤时本想去投奔,想在您的客栈中暂躲半日,却不曾遇到。没有想到,如今竟然一同陷入了乱军之中。” 舞茵痕答非所言,说道:“楫公子一表人才,我家鸾儿能认识你,真是有福气呢。” 说完,舞茵痕意味深长地一笑,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下去。 不过大家也都已经明白了大概,只是都不说透。 一对美貌壁人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般配,根本不需要再有任何多余的言语。 几人又略微闲聊了两三句,舞茵痕转为正色说道:“此时请端墟大哥和鸾儿过来,是有要事商议,我得想办法帮你们逃出去,最好就在今晚,明天一旦过了河进入悍觞国境内,逃起来会更麻烦许多。因为端墟大哥与鸾儿在一起,便打算一并救你们出去,不知道端墟大哥是否也有这样的打算?对了,还有楫公子,你呢?你是想留在这里,随大军同去悍觞国,还是想随他们两人一起逃走?” 楫离施礼道:“自然是想逃出这座大营,我还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惜这两天被求诊求药的将士们团团围着,缠得根本脱不开身……” 端墟也说:“我方才正在思虑着要如何逃出去,那么,便拜托舞掌柜了。” 舞茵痕点头:“如此,我便替你们想想办法,只是楫公子这两日已经深得寇老贼的器重,一下子失踪了,军中少了一位药到病除的神医,还不知道谁得为此事担责呢,总归不会是我便是了,嘻嘻。” 风倚鸾终于改为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听舞茵痕这样说,却感觉话头不对,便问:“老板娘那你呢,你自己不逃么?” 舞茵痕看着她,轻声说道:“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老板娘和舞掌柜了,从今往后,你便叫我姐姐吧。” 风倚鸾心说,她把端墟叫大叔,老板娘把端墟称大哥;然后自己又要叫老板娘姐姐,这辈份真是有些混乱呢,不过要是单从面貌上的年龄来看,这样叫大概是没有错的。 舞茵痕继续说:“我们原本就是故意落入乱军之中的,原本就没有打算逃走。我们走这一步,是为了报仇。” 第18章 薇花公主 风倚鸾放下手中的食物,直直地看着舞茵痕,心中忽然像是被一只手翻14着,说:“难怪……大娘和小伙计他们说,你们是和他们分开逃的,只是……你们也有仇要报?师父是故意被抓走的,你和众位姐姐们也故意被抓?有这么多仇要报?” 舞茵痕又给端墟的杯中斟满酒,一边斟酒一边说:“因为这两个计策,都是你师父想出来的,只是等待的时间也太久了一些。” 端墟却诧异地插一句,问:“怎么,鸾姑娘有师父?但是她又什么都不会?” “这个话题以后再说。”舞茵痕岔过话,接着风倚鸾的疑惑继续讲:“能流落在江湖中的人,大多都是背负着无论如何也不能释怀的仇恨吧……我师门被灭,恩师身死,如此大仇,怎能不报?然而以我五品修为,在得不到足够的修炼资源,此生都无望再提升境界的情况下,便只能用这种轻贱的方式,混入贵族将相身侧,以伺机而动,否则,这大仇何日才能得报?” 这番话一说出口,端墟和楫离居然同时点头,表示十分赞同。 于是这三人之间,瞬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默契,类似于同命相怜,或者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风倚鸾听到这话,先感到吃惊,继而露出坚定的神色,说:“我忽然能理解舞姐姐了,因为,我忽然在想,如果有一天,如果我听到师父有不好的消息,我也定会拼尽一切,不惜一切代价替他报仇的。” 舞茵痕点头,欣慰地说:“你师父果然没有白疼你。” 楫离也对风倚鸾投过一丝柔和且复杂的目光。 风倚鸾轻轻站起身,又面朝舞茵痕跪下,对她深深叩了一个头,再次抬起脸时,眼中有微微闪烁的泪光。这一叩拜,胜过了千言万语。 舞茵痕看着风倚鸾,又看向楫离,轻声叹道:“你师父一直不肯让你修炼,可是,如今看来,你还是与修真有着很深的缘份,往后,如果能够有机会拜入任何一个门派,以你的天资,也定能修得长生。” 她这句话,大概是说给楫离听的,意思是想把风倚鸾托付与楫离,但却又没有明说。毕竟,她与楫离只是初识,并不熟悉。 风倚鸾却问:“长生有什么用?” “问得好,哈哈!”端墟自顾自地大笑起来,却又有苍凉的意味。 …… 这时,帐外的姐姐又有暗语,舞茵痕警惕地伸出头看了一眼,才把门外之人请进来。 竟是方才端墟提到过的薇花公主。 舞茵痕尽力掩盖着一丝惊慌的神色,嘻笑着问:“嘻嘻,妹妹竟也从筵席上溜出来了?” 薇花公主瘦可见骨,肤色泛青透白,唯独双唇上抹着一点血色丹唇,恰如寒冬时节雪地上遗落了半朵红梅,更衬出格外的素静凄美。 薇花公主面无表情地说:“姐姐不也是如此?借口走开了,却在这里秘密会友,不怕寇大将军知道了,要了你的性命。” 舞茵痕说:“呵呵,公主会告密吗?” 薇花公主说:“暂时不会。我是尾随你一路过来的,方才偷听了几句,所以斗胆来请几位帮一个小忙。另外不要责怪外面把风的姐姐,我是至阴之体,身上已经没有人的气息,一般人都察觉不到我的。” 公主原本也只是个普通的王族血脉,九年前被送给寇大将军之后,却被强行改成了至阴之体,又强行用灵石和丹药推至四品,纯粹被充做了大将军的采补修练之用,也就是所谓的鼎炉,其中受过的苦头,任何人都难以想象。 薇花公主说着,用纤瘦的手爪拿出一枚玉佩,说:“这是玥阖王室之物,我自幼随身带着的,我只想请求诸位帮我给父王带一句话,请他无论如何,将我赎回玥阖国。” 风倚鸾和楫离、舞茵痕三人互相看看,只有端墟又在装瞎。 薇花公主继续道:“此次出征,我本来以为,能有机会得见故人一面,没有想到父王胆小避战,悍觞大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得胜回国……我想着,父王既然肯出500万块灵石与那恶人签定城下会盟,或许也肯稍出些价钱,赎买我回去。否则,只怕我命将不久……在这里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最重要的是,我十分惦念娘亲,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我想见见她。” 公主说着,泪痕从冰雪一样透白的脸上无声滚落。 在场四人听了她的这番话,都感到于心不忍。 可是他们也有所顾虑,因为楫离与端墟都是修士,原本见了王族贵族们都是要绕着走的,生怕被抓起来,交给安枕阁换灵石,此时若为了一位素不相干的公主,要犯险去玥阖王宫走一回,这简直就是闲着没事把自己往虎口里送。 再说了,江湖人士与王族,本就不两立,何必掺和这种事情? 唯独风倚鸾倒没有什么,但她如今学会了顾忌旁人的想法,得看看舞茵痕和楫离怎么说。 然而没有想到,端墟竟然顺着公主的话抹起了眼泪,随后一口答应下来,说愿意替她走这一趟,带话给她的父王,并且怂恿风倚鸾同去。 楫离面色冷冷地看向端墟,皱起眉头不说话。 舞茵痕也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劝他们应允这件事情。 薇花公主见状,垂下眼帘看着地面说:“我知道,你们未必肯爽快地答应下来,那么,如果你们不肯帮我传这句话,我便立即去向那恶人告密;如果几位答应帮忙,我便出力送三位逃走,同时发誓不会泄露舞姐姐的秘密。两条路,你们几位可以商量定了,再做选择。” 公主这句话冷若冰霜,又杂着几丝阴狠,让人听了脊背发寒。 风倚鸾听了忍不住说:“公主,你居然威胁我们?” 公主冷森森地一笑,回答道:“你们可以恨我、甚至轻看我,但人活着,总要为自己挣一条命,正所谓人各为已;况且我在这里生不如死,倍受煎熬,又每天思念娘亲……心肝如摧,所以,我威胁你们,也是迫不得已。” 端墟赶紧接过话来,满口答应着,表示愿意去,并且又对风倚鸾三人讲了好几句大道大义的话。 风倚鸾犹豫了片刻之后,看向舞茵痕,轻声说:“姐,你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不能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受到威胁,打乱了筹谋,所以,明知道这是威胁,我还是答应同去吧。” 这时楫离终于开口,用质疑的语气沉声问道:“既然是带句话的事情,一个人去就可以,为什么非得要三个人都去?我看,这位琴师独自揽下这桩差事便可。” 第19章 楫离的戒备心 端墟听了居然并不生气,呵呵笑着,好言好语地劝楫离:“小兄弟,这件事正好也算是顺路,与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同一方向,只不过多绕个小圈子而已,而且办完这件事之后,我们三人还可以一路同行,也能相互多个照应不是?否则一路艰险,甚是难行啊。再说了,鸾姑娘也都已经答应要去了,她有心一路赶着寻找你,你怎么可能忍心舍下她独自离去?” 最后一句话最狠,正中要害。 风倚鸾听到这两句话之后,直想抽打自己的脸,心说楫离说得很有道理呢,看来自己的嘴呀,还是太快了,早知道就应该一直不说话,让他们先说,等他们全都说完之后,自己最后表态多好,可是现在想改口,似乎也不合适了。 她正后悔着,只见楫离沉着脸,脸上也如挂着冰霜一般冷,却轻轻点了一下头,开口说:“行,我同去。” 薇花公主见三人都答应了,勉强挤出半个笑颜,说:“既然如此,我便尽力助三位逃走。” 楫离抬眼看向薇花公主,目光如寒芒,说道:“既然公主有能力助我三人逃出,那么公主也可以与我三人一同逃走,我们协力护送公主回到玥阖王城,岂不是更好?” 薇花公主再次勉强一笑,说:“若能逃,我早就想办法逃了。我身上被那恶人施了法咒,不能离开那恶人太远,否则怕会爆体而亡,除非,是他亲自解除这个法咒方可;更何况,以我这样一副废人似的身子,每天只能靠特殊的丹药吊着命,离了那恶人,我左右都活不过半日,根本走不了多远,怎么逃?所以只能等着父王来解救我。” “原来如此……”楫离脸上的冰霜略为舒缓了一些,说:“丹药我倒是可以想办法,然而这法咒就无解了,看来还真是无计可施。” 楫离似乎始终是小心翼翼,戒备心很重的样子,与端墟正好形成了很明显的反差对比。 公主看到他神色终于有变化,轻声问:“公子这是,也终于理会得我的煎熬了?” 楫离没有回答,只是点了一下头。 结果端墟再次表现出极大的同情,感慨了几声。 薇花公主又转向舞茵痕,浅施一礼,面无表情地说道:“舞姐姐,待你哄那恶人入睡之后,我在大营正南边的前锋营等你们,那边靠近悍觞国,又临河近水,防守最弱,我会设法替你们把前锋营中所有的注意力都引在我身上,舞姐姐便可见机行事,从那边找一处破绽,送他们三人出去。” 舞茵痕说:“嗯,我也正是这个想法。”她又对风倚鸾三人说:“出去之后,你们三人往东或者往西皆可,跑远之后,再折回往北就行。” 三人点头表示明白,薇花公主也点头表示赞同。 商议已定,舞茵痕对薇花公主说:“那么,妹妹请先行一步回席,我随后便会回去,待寇贼大醉后,我会与侍从扶他回寝帐歇息,等他沉睡之后,便给妹妹信号,到时候,我二人便可以分头行事。” 公主再次点头,把可以表明自己身份的玉佩交到舞茵痕手中,对着四人略施一礼,轻步无声地离开了舞茵痕的帐篷。 薇花公主走后,舞茵痕才说:“这公主还真是孤注一掷呢,依这样的计划,公主是要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她身上,我倒是能够落得一点儿干系全无,干干净净。明天早晨,待寇贼醒来,发现少了你三位,便全都会算在她的头上。她这样做,大概也是想让我欠她一份人情吧,无论如何,我以后也得设法照应着她,毕竟是个可怜的人。” 端墟附和着说道:“所以做人要有怜悯之心,顺道能做的事情,便做做也无妨。” 他这句话,明显是指向了楫离。 楫离不答理他,冷哼一声,重新坐在几案旁,自己斟了一杯酒喝。 看看气氛有些尴尬,舞茵痕随口说了两句打圆场的话,风倚鸾却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既担忧又很忐忑地问舞茵痕:“舞姐姐……难道……你已经不得已委身于这大将军了?” 舞茵痕听了冷笑道:“呵,怎么可能?我和你师父才是……老贼他也配?我有迷神香,能让他分不清梦境、幻觉与现实,所以他只会误以为是与我……” 端墟也点头道:“鸾姑娘请放心,舞掌柜的修为皆在我等之上,又善言语,轻易是不会吃亏的。” 风倚鸾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却嘻嘻一笑,转头对楫离说:“你看,我要是把师父叫义父的话,就得改口把舞姐姐叫义母或者干娘了,这辈份就更乱了,况且舞姐姐看起来这样年轻美貌,白白给我当娘,我怕把她喊老了。” 楫离一时没能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待明白过来之后,会意一笑,脸上凝固着的冰霜也终于完全化开。 舞茵痕则早被风倚鸾这一句话羞得脸颊飞红,泼辣机智、风情万种的舞掌柜居然也会害羞。 四人又说了几句话,吃些食物,过了两杯酒的工夫,舞茵痕起身,说:“我也该回中军大帐了,再晚便会被怀疑。” 于是风倚鸾他们也都起身。 舞茵痕和端墟先出了帐篷,楫离故意走慢一步,拽住风倚鸾的衣袖,附耳低声在她耳边说:“那位盲眼端叔看似有问题,你防着他些。” 风倚鸾只觉得耳边被楫离的气息吹得一阵酥s痒,也小声回答说:“端叔不是盲,他是装的,哦,刚才说起这话的时候,你还没有来。” 楫离说:“那就更有问题了,请务必防备着他。鸾姑娘,稍晚些时候再见,你自己多小心。” “好……”其实风倚鸾也觉得,端墟过于世故了,让她完全看不透。 两人说完这两句话,随后才走出帐外,舞茵痕看着两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却什么也没有说,四个人便分别往三个方向分开而去。楫离自回自己的帐篷。 风倚鸾同端墟又回到杂虏营,这时候,杂虏营中的一众手艺俘虏们也都正在吃赏下来的食物,看来悍觞军中管后勤的人心情不错,这些手艺工匠们居然还有大饼和肉汤吃。 众人吃饱后,就在杂虏营正中间的空地上生起一堆篝火,围坐着闲聊。 便有人问起端墟和风倚鸾,方才去演奏的情形如何,以及寇大将军是否像传言中所说的那样相貌凶狠,他待人如何等等。 这些问题,都切身关系着这些人今后的性命安危。 端墟仍然在众人面前装瞎,只好由风倚鸾简单描述了大将军的模样,以及方才在大帐中看到的情景。 这些人里,有人听了长声忧叹;有人倒心大,并无所谓,抱着活一天是一天的心态;还有人心更大,说:“请琴师为我众人弹奏两曲吧,也好解乏解闷,一驱心中的烦扰。” 这句话一说出,有半数人都附和起来。 第20章 一曲催眠 端墟也不推辞,便起身,却让风倚鸾扶着他,走到杂虏营的围栏旁,询问看守他们的军爷,问是否允许他在此奏乐。 这些兵卒们早就无聊得紧,一听有人能奏乐,一口就答应了,还让他多奏几曲,大声些,好给众人解乏。 端墟憨厚地一笑,这才走回到篝火旁,正身端坐于地上,将七弦琴平放于腿面,起手抚琴。 风倚鸾静静地坐在一旁,便自动被众人忽略了,终于不用再吹笛子。 端墟先奏了一首激越昂扬的曲子,众人果然全都精神一振,随后,他又奏了一首欢快的曲子,众人全都忘却了烦恼忧愁。 之后一曲接着一曲,他的琴声中时而有一种如同流水潺潺、清风吹过林木的意境,时而又像是儿时母亲的低语哼唱,所有人在温暖火光的照映下,脸上全都露出婴儿般的柔和表情,如同睡在了温暖的怀抱中,平和而惬意。 端墟的琴声中,有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 …… 五六曲过后,在场所有人,除了端墟和风倚鸾,全都睡着了。 包括围栏外那一圈看守他们的兵卒、以及几位小头领,也全都睡得横七竖八。可以说,远远近近,只要听到了端墟琴曲的人,全都睡着了。 风倚鸾只觉得琴声好听,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 端墟弹完最后一曲,神色肃穆地收了琴,这才转过头,对风倚鸾露出一个长者式的微笑,说:“这些人,大概今晚会做一个此生以来最好的梦。” 风倚鸾说:“端叔,你的琴技真高。” “过奖。”端墟淡淡地回答。 端墟抱着琴,和风倚鸾轻轻走到一旁,之后两人便静坐着,也不说话,只等着舞茵痕来接他们。 风倚鸾坐得无聊,看看天上的星星和月亮,又支起耳朵听一听四处的响动。 整个大营中,此时除了杂虏营以外,其余地方到处都是猜拳喝酒、放声大笑、高声喧闹的声音,到处都是一片嘈杂,不时还能听到有人大声狂歌,扯着嗓子唱到跑调。 此次出征太顺利,一路所抢掠到的牲畜和财物也多到不胜数,所以整个悍觞军中从上到下都敞开了饮酒,几乎满营皆醉,已经根本没有人会留意这边的情况。 约摸子时左右,舞茵痕穿着一身普通士卒的衣服,脸上抹了灰土,装扮做男子模样,大大方方地走过来,看到这边睡倒了一片,乍一看感觉像满地的尸体,倒觉得奇怪。 “他们也全都喝酒了?”风倚鸾小声问。 端墟轻描淡写地说:“没有,就是听了几首曲子而已。” 舞茵痕愣了一下才明白,说:“端大哥的琴技真是出神入化,技高一筹,但愿此生还能有机会切磋讨教。” 端墟呵呵笑道:“这个好说,好说,我相信日后必能有缘再见,若不是身处在这乱军大营之中,定会与舞掌柜交流琴曲之妙。” 两人客套了几句,舞茵痕才从手中凭空变出两身士卒的衣服,让两人套上。 风倚鸾问:“舞姐姐,你也有那种能存放东西的空间戒指?” 舞茵痕拉起衣袖给她看:“不,我的是个手镯。” 风倚鸾略有些羡慕地说:“你们居然都有这样的宝贝。” 端墟一边穿衣服一边点头说:“是啊,我也有,出门在外必备的,方便携带东西。对了,我帮你把画轴和笛子收起来,暂时替你保管吧,不然容易被人注意到。” 风倚鸾想想觉得也对,便把画和笛子都交给了端墟,端墟把这两样物品与他的琴一起收进了戒指中。 舞茵痕看两人都装扮好了,又给风倚鸾脸上轻轻抹上点灰土,看起来更像一个毛头小子,这才带着她和端墟一起出了杂虏营。 三人往前走了一小段路,路过楫离所在的帐篷时,楫离已经在门口假装看月亮等候着,而他周围的兵卒们,大约是被他灌了安神汤之类,也都睡得很沉。 舞茵痕又拿出一件士卒的衣服,让楫离套上。 等待楫离装扮的工夫,风倚鸾心说,原本以为逃出去是件很紧张、很惊险的事情,没想到,这大营中的戒备竟然是如此松懈,实在是让人意外。 但这也可以理解。悍觞国大军此次出征,一路上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所以早在城下会盟的时候,全体兵将的心就松懈了,他们都知道玥阖国不敢有任何举动,不用防备,军纪自然十分松散。 而且,白天明明就能渡河返回悍觞国界,完全没有必要留在此地的,大将军寇重五却偏要下令,留在河岸这边再欢筵畅饮一夜,他这样做,大概也是为了最后再羞辱玥阖国君一次吧。 楫离也装扮整齐,四个人便一同往南走,风倚鸾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低声问:“我们只顾着自己走了,杂虏营中其他的工匠手艺人怎么办?那些大叔大哥们,他们怎么办?” 端墟立即接过她的问题,回答道:“鸾姑娘不必担心,悍觞国虽然尚武残暴,但是却比玥阖国君更重视厚待工匠手艺人;何况那边物产更丰饶些,他们去了那边,虽然是奴隶身份,但是性命轻易不会有危险,而且很可能要比从前过得还好一些;此外,有些人过个十年八年之后,也能恢复庶民的自由身份,所以鸾姑娘不必多担心。” 风倚鸾点点头,放下了心中的顾虑。又说:“端叔,你知道的事情真多。” 四人路过中军大帐时,才终于遇到了一队没有喝酒也没有睡着的十人近卫巡逻队,对方的队长见他们只有四人,还走得不整齐,便摆起谱来,喝住训斥几句。 幸好此时营中的光线已经很昏暗,几乎看不清楚人脸,四个人便全都装出唯唯诺诺地样子,低着头听了几句呵斥,准备随时贴边溜走。 就在这时,最南边的前锋营中传来一阵嘈杂声,那边似乎出了什么乱子。 巡逻小队的十人一齐往南看去。 舞茵痕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把手放在背后,对三人做了一个跟我走的手势,看上去却更像是放了一个屁,在用手前后扇着风。 十人小队听了听动静,便撇下他们四人,往南边快步跑过去,风倚鸾四人跟在十人小队后面,与他们隔开数十步远的距离,也往那边快走。 一路依然畅行无阻。 待进入前锋营的范围后,听到有几位喝到半醉、不明情况的士卒们互相问:“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有一个说:“没什么大事,好像是薇花公主忽然思念父王和母妃,想趁机逃走,和一群兄弟们打起来了。” 另一位已经喝到话都说不利索,还在说:“啊,就,就她那样的小身板,也能打得过咱前锋营的兄弟?” 第21章 逃出悍觞大营 还清醒着的士卒说:“薇花公主毕竟是被强推到四品‘自在’境界的至阴之体,她虽然不会术法,也就是乱闹一气,伤不到谁,但是像咱们这样的凡夫俗子,一时也奈何不了她。” 第三位士卒扯着沙哑的嗓音说:“对的,只能等她闹够了,等她身上积攒的至阴真气全都耗尽了,再把她押回到大将军那边去。” 又有一个士卒问:“那……这就一直由着她闹着,也没人去报告给大将军?” 第一个声音又说:“听说,公主这不是第一次闹着要回去了,一年里总会闹上几回,大将军早就习惯了。得了,别费这闲心,咱几个再看会儿热闹,就继续喝酒去!” 清醒着的那位也笑道:“这个点,去报知大将军?还想不想活了?大将军肯定正搂着新获的一众美人儿在睡觉呢,现在谁敢去打扰?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快省省吧,咱兄弟们喝酒才是正事!” 十几个士卒听了这话,竟一齐浪笑起来,又说一些杂七杂八的胡话。 风倚鸾三人当然并不知道,此前所发生的一些细节。 …… 大约在小半个时辰前,在中军大帐的筵席中,舞乐酒肉一直没有间断地持续着,寇大将军带着七分醉意,终于站起身来,拽着舞茵痕往他的寝帐而去,薇花公主见状,便也起身轻步跟在后面。 大帐中的一众偏副将领们没有任何人起疑,继续大吃大喝,舞乐班的姐姐们也继续奏乐,醉了的副将就横睡在地上手舞足蹈发酒疯,没有人抬眼留意薇花公主。 舞茵痕随着寇大将军进了寝帐,把他迷晕之后,薇花公主便闪身进来,两人悄声商议了几句,开始分头行动。 舞茵痕设法随手弄了几套普通士卒的衣服,直奔杂虏营;而薇花公主则算好了时间,等待一会之后,假颠假狂地,往正南的前锋营而去,开始撒泼疯闹,口口声声喊着思念父王和母妃,要回玥阖王城等等。 两人的时间恰好合拍,于是有了风倚鸾他们听到的那场闹剧。 此外,寇大将军中了舞茵痕的迷神药,此时大概正一个人在寝帐里,抱着一卷大被子翻滚蠕动着,做着春意盎然的大梦呢,在梦中,他自以为欢快无比……此时谁要是闯进去,不当场被砍头也得活活尴尬死。 寇大将军果然癖好特殊,超凡脱俗…… …… 风倚鸾三人跟着舞茵痕,从那一堆士卒身后不远处经过,完全没有被发觉。随后他们在前锋营中曲折穿行,找人少的地方,一路躲着走,虽然略微有些心跳加速,偶尔也遇到了几拨已经喝到半醉的士卒,但仍然还是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逃出了悍觞军的大营。 真可谓一路顺利,有惊无险。 看这样的情形,其实如果没有公主帮忙,他们也一定能想办法逃出去,只是会略微多费些力气吧。 但是,公主参与进来最大的好处是,即便有人看到了舞茵痕在奏乐之后与他们私会过,大将军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三人逃走的事情怀疑到舞茵痕的头上。 舞茵痕自己的复仇计划便不会受影响,而且,她还多了薇花公主这样一位临时盟友。 …… 出了大营数步远,风倚鸾这时才低声问:“薇花公主这样一闹,不知道大将军明天会将她怎样?” 端墟开口回答:“放心,应该不会怎样,她也是寇重五费了很大价钱才弄成四品至阴之体的,不会为了走脱几个人这点小事情就轻易废了她,所以她才敢有恃无恐地在营中大闹。” 风倚鸾说:“端叔你知道的事情真多。” 楫离听到这话,深深地看了端墟一眼。 舞茵痕看看四下无人,便催促三人,把士卒的衣服再脱下来,又收进了空间储物手镯中。 她又把薇花公主的玉佩拿出来,交给端墟,请他妥善保管,到时候好做为信物,交给玥阖国君。 舞茵痕叮嘱道:“既然答应了公主,就拜托三位,请务必去替公主送句口信,否则,只怕她会成为我复仇计划的一个威胁。” 端墟收了玉佩,郑重点头,并取出一枚小小的木制令牌,上面刻着符文,交到舞茵痕手中,说:“此物可以传递消息,此次,多谢舞掌柜相助,我们才能如此顺利地逃出悍觞大营,我以此符令愿许下一诺,今后,舞掌柜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必将助你一次,万里不辞。” 舞茵痕点头,也没有推辞,收起了符令。 说完这些,她转头看向风倚鸾,说:“鸾儿,从今往后,我与你师父便都无法再看顾你了,江湖险恶,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凡事多个心眼,还有,但凡能学得一点儿的东西,就都学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比如此次,你会吹两声笛子,就多了几分活命的机会不是?” 风倚鸾听话地点点头。 舞茵痕又温和地说:“我算过,我们应该还能再次相见……端墟大哥,楫公子,鸾儿就拜托与两位了,替我照顾好她,在此也替她师父谢过两位,愿你们前程多保重。” 最后,舞茵痕道一声离别珍重,便转身独自返回了悍觞军的大营。 风倚鸾怔怔地看着舞茵痕的背影,终于忍住眼泪,转身往东直走。 三人往东走了一里多路,走入一从树林之中,端墟忽然停下脚步,面对着悍觞军大营方向站定了,指尖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道红色的符,只见他手腕轻轻抖转,在空中不知画了什么,随后,手指往前方一疾指,说声:“去!”符纸便立即化做一道血色红光,往大营方向疾飞而去。 风倚鸾惊问:“端叔!你这是做什么?!” 端墟呵呵笑道:“白天时曾对你说过,那两个点检官,都是将死之人,我在跪地之时,已经随手在两人的身上动了个小小的手脚。” 风倚鸾睁大了眼睛,感到很惊奇。 楫离冷笑道:“一里之外取人性命,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难得的是,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他们是因什么而死。”话语之间,满满地都是讽刺的意味。 端墟也不恼,依然呵呵笑着说道:“嗯,是啊,他们会在三天后死掉,没有人会知道他们是因什么而死的。” 风倚鸾说:“端叔!他们只是羞辱了你几句,你只是跪了他们一下,便要取了他们的性命?!” 风倚鸾觉得这位端墟大叔越发地不可琢磨起来,看不透他。 第22章 火雀毒 端墟淡然地说:“非善之人,死便死了,不值得惊讶。走吧,夜路长长,我们还得抓紧时间赶路呢。” 楫离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月光下他的表情更加冷俊。他明知道端墟的实力比自己高出不少,却依然丝毫不掩盖他的喜恶。 端墟回头看到了他的表情,呵呵笑着说:“楫公子在营中替那些将士看病时,就没有想着,在药里加入慢性毒药?若能让那寇大将军莫名暴毙,也是件好事情啊,哈哈。” 楫离沉着脸:“哦,那么端叔在中军大帐中献艺之时,为何不顺手灭了一众将领?岂不是正好能除去一批大害?” 风倚鸾心说,这两位怎么忽然就…… 端墟抱着手臂,悠悠地说道:“他们啊,总该有死的时候,只不过不是现在。楫公子看似心情一直都不大好,莫非有心事?” 楫离抬起眼皮瞥了端墟一眼,说道:“难为端叔眼神不好,还会这般察言观色,端叔既然与我一样是野修,为何又要如此殷勤主动地答应帮助那公主?” 端墟笑着,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先答应下来又何妨,逃出敌营要紧,待逃出来之后,不去便是了。” 风倚鸾听到这话一惊,立即说:“端叔,你居然是这样的打算?!” 端墟看向风倚鸾:“鸾姑娘的意思是?” 风倚鸾说:“端叔,你这样很不妥,当时如果不答应还好,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公主,就必须替她走这一趟,不为别的原因,就只为了舞姐姐,也得走这一趟啊,否则,公主若是迟迟等不到消息,就一定会出卖舞姐姐的,舞姐姐的复仇计划只怕就难以实现了……” 楫离也附和着说道:“而且舞掌柜身陷于大将军府中,公主一旦说出些什么,舞掌柜她们只怕性命难保。” 风倚鸾使劲点着头:“是的,更何况,端叔你方才还说此番欠下舞姐姐一个人情,如今人情还没有还,便要害她计划败露?” 楫离又冷讽了半句:“端叔在公主面前时,演得可真像。” 端墟听着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他,却一点儿也不生气,仍然是悠哉悠哉地说道:“我只怕啊,我们即便真去了玥阖王城,真的面见了玥阖国君,国君僖王他也未必肯赎回公主呐。僖王他岂能不知鼎炉之事?民间尽知的事情,僖王岂能没有耳闻?然而明知是如此,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骨肉质于他国受苦,呵呵……” 风倚鸾急了,提高了声音问端墟:“端叔你的意思是?果真不去了?” 端墟看看风倚鸾和楫离,说道:“此事棘手,容我再想想。若是去,则我们三人的性命堪忧,如果不去……还的确得考虑到舞掌柜在悍觞国那边的安危,所以容我再想想,待我三人逃到安全的地方之后,再慢慢商议如何?眼下,赶路要紧。” 风倚鸾拦住端墟的去路,大声说:“端叔,你是怕了?凡事不能随便答应别人,既然答应了就得办到,无论水里火里,我都得走这一回!端叔若是不想去,便把公主的玉佩给我,我自己去面见玥阖国君,把这口信送到!” 风倚鸾离开绕水镇,原本一心是为了找楫离。 如今已经找到了楫离,又经历了今日之事,所以她觉得,应该去玥阖王城一趟,其一当然是为了老板娘的安危;其二,是因为她莫名地同情薇花公主,觉得公主很可怜,所以想帮帮公主。 端墟看着风倚鸾,笑了一下,却把话头引到了楫离身上,又问一遍:“楫公子莫非有心事?楫公子的内心,似乎一直有为难挣扎之处,不妨说出来听听?究竟去不去送这个口信,楫公子的态度是什么?” 楫离犹豫了一下,看向风倚鸾。 风倚鸾说:“楫离,你是不是也有为难的地方?你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一个人去就好。” 月光轻抚在楫离的脸上,在他的脸上覆了一层霜华,他眉头不经意地微皱着,好看的眼眸中散发出与夜空中的寒星一样的光芒。 然而听到风倚鸾的这句话,楫离脸上的冰霜散去,他用不同于方才的语气说:“鸾姑娘,实不相瞒,我的确有为难之处,不过,算了算时间,大概还是来得及陪鸾姑娘走这一趟的,只是后面的路上,不能再有半日耽搁,若是我们抓紧赶路,算下来应该来得及。” 楫离同风倚鸾说话的语气,与对端墟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 风倚鸾追问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楫离轻声说:“事关我的师尊。师尊中了一种极难解的奇毒,解药……大概只有当今圣帝和安枕阁中地位最高的长使手中才有……我所能做到的,只能是尽力为师尊吊着命,并让他少受些痛苦罢了。此次冒险下山,是因为几味必须的药草用尽了,只能到各诸侯国的黑市中寻找采购那几种必须的珍稀药材,眼下,我得及时赶回去,为师尊配药,若是误了归期,只怕师尊又得饱受痛苦煎熬……” 风倚鸾问:“那你所需的药草全都买到了吗?” 楫离说:“买到了。” 这时端墟用手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楫公子,看来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楫公子师尊所中的,莫非是叫做‘火雀魔毒’的奇毒?” 楫离略惊讶地看着端墟,说:“这个你居然也知道?” 端墟继续摸着下巴,说道:“有歌谣曰‘桐雀峰,桐雀踪,峰之巅,登尘仙……’这‘火雀魔毒’,据传便是用桐雀峰上火炎雀的爪尖,提练出剧毒,再加入魔气二次炼制而成,是王朝中这数百年间令人闻之色变的秘毒,据传,中毒之人会变得癫狂如疯魔一般,又时时经历着地火焚烧般的痛苦,时间久了还会彻底神志不清,其苦状难以形容呐。” 风倚鸾说:“这毒居然这么可怕?” “是的。”楫离点头。“的确如此。” 风倚鸾又叹道:“端叔,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 “嘿嘿。”这一次,端墟只是一笑。 楫离问端墟:“冒昧问一句,不知端叔修为几品?” 端墟说:“不过只是区区五品天元中阶修为,比舞掌柜还略低着些。只是敢出来走走罢了,不如楫公子少年有为,三品修为便也敢独身一人四处闯荡,端某才是佩服。” 第23章 行路无马 端墟一笑,随口说道:“看来,是我多心了……不,是我误会楫公子了。” “误会?多心?误会什么?”楫离不解地问。 “没什么。”端墟闪烁其词,又说:“既然如此,便听鸾姑娘的意思,我们三人同去面见玥阖国君吧,待给僖王送完公主的口信之后,再一同往西北方向去,这样一路上也能互相有个照应。” 风倚鸾只觉得,她有些跟不上端墟的思维,不知道端叔他反反复复地,究竟在想什么……但既然终于这样说定了,便同去就是。 这时楫离忽然问端墟:“冒昧地问一句,不知端叔修为几品?” 端墟说:“不过只是区区五品中阶,比舞掌柜还略低着些。” 楫离中规中矩地施礼道:“看来得称端叔为前辈了。”楫离虽然有礼,然而在礼节之外,又保持着适度的距离。 端墟却不以前辈身份自居,谦虚道:“不敢当不敢当,倒不如楫公子少年有为,三品高阶修为便敢独身一人四处闯荡。” 这话里的意思,听起来似乎略微有些不太对味? 楫离摇头轻笑道:“这也是出于无奈,因为有不得已的事情,才冒险下山来的,并非是敢轻易四处闯荡。”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之后,三人重新上路。 走了没有多远,风倚鸾想起一件事,说:“哎呀,我的马,夜无踪。” 端墟呵呵笑道:“是啊,我们只顾着自己逃出来,却把马忘在大营中了。” 风倚鸾又满心遗憾地说:“还有我的包裹,里面还有好几十两银子,都被抢走了,现在可好,身无分文了……”她顿时感到无比的肉疼。 楫离转过头,看着风倚鸾微笑道:“银子和马都是小事,只要人活着就好。” 风倚鸾却还是惦记她的黑马,说:“那匹马,我给它起名字了,马贩子还说,那马有灵性,会认主人,说不管我到任何地方,不管我走多远,那马都会追随我……现在看来,准是被那几个厮给骗了。” 风倚鸾说到后半句,牙痒痒地,若是那几位马贩子此时就在跟前,肯定会被她揪住胖揍一顿。 楫离随口说:“前面若能遇到卖马的地方,我再买一匹马给你。” …… 三人趁着夜色继续赶路,在树林中穿行,往北直走,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眼看已经远离悍觞军的大营,三人这才找了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休息。 夜里寒气重,风倚鸾坐在楫离的身边,想蹭他身上的体温取暖,楫离一开始还略躲了两下,之后倒也坦然了,心无杂念。 风倚鸾心中更没有杂念,她从小是在市井中长大的,既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小家碧玉,加上师父从来都不多拘束她,所以在她的头脑中,压根儿没有那么多的老套规矩,不稀罕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 都一样是人嘛,分什么彼此? 所以,她感到冷了,便要找个人依靠着;她喜欢靠在楫离身边,便紧贴着他,此外并没有多思多想什么。 实际上还是略微多想了……楫离的侧颜真好看,就像是用世间最好的美玉雕刻出来的一般,看多少眼都不会觉得厌倦……她偷眼看着楫离,然而只过了几息的工夫……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树林深处传来了阵阵清丽婉转的鸟鸣声,天边也有微光渐亮。 风倚鸾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在楫离正在用术法替她净尘,并烘干她穿在身上的衣服。 风倚鸾又感慨起来:“所以做修士学术法真的很好啊,一辈子都不用洗澡洗衣服,尤其是不用洗头发,多方便。” 楫离笑了:“这便是你的追求?” 端墟在附近采来几只野果,问两人要不要吃,看样子,他早就习惯了采野果充饥,或者一路上见什么吃什么。至于灵米仙果之类?想都别想。 做为一名五品中阶修士,竟落魄至此,若是让几千年前兴盛时期的前辈高人们看到了,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楫离却取出了一枚辟谷丹,放到风倚鸾手心里:“按理说,普通人不能吃这个,但是……以鸾姑娘的食量,应无大碍,即便稍后会有不适感,有我和端叔在,也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 风倚鸾看着这个指甲盖大小的丸子,一口吞了,也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才问:“你是怎么知道我食量大的?” 楫离说:“昨天逃出大营之前,在舞掌柜的帐篷里,眼看着你不动声色地吃完了一整只鸡,还只是三分饱的模样,便知道鸾姑娘……”楫离没好意思再说下去。 端墟看到了辟谷丹,一直混沌无光装着瞎的双睛顿时亮起来,说:“楫公子,可还有多余的?转卖给我几枚可好?” 楫离面无表情地说:“我也所剩不多了,看在端叔是前辈的份上,十块灵石一枚。” 端墟呵呵一笑,说:“黑市价也没有这样黑的。”他又说:“鸾姑娘你评评理,这样一枚除了能充饥顶饱,再没有其它作用的小丸子,楫公子居然要卖我10两黄金的价格呐。” 风倚鸾眨眨眼,表现出一脸茫然,却说:“听上去好像是贵了些,可是除了他这里,端叔你也没有地方可买啊,生意人大都会这样做的,这很正常。” 端墟大叔顿时无话可说,咬起了野果子。 楫离被风倚鸾这句话逗乐,心情很舒畅,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只竹筒做成的扁圆形小盒子,递给端墟,说:“里面有十枚,送给前辈了,方才是句玩笑话,前辈请勿见怪。” 端墟大叔顿时又笑出了一脸褶子,接过小竹盒,打开看了看,闻了闻,却没舍得吃这辟谷丹,原封不动地收了起来,依旧吃他的野果子,看来真是已经落魄习惯了。 三人继续上路,往北而行。 一路上,三人说些闲话,风倚鸾问题很多,好奇心偏重,于是端墟便给风倚鸾讲了很多她所不知道的东西。 “你们所说的,三品五品,是什么意思?”风倚鸾问。 端墟抢着回答:“这是修真者的境界等级,一品为练气修士,二品称为罡身,三品明心,四品自在,五品天元,六品万象,七品灵尊。其中,只有练气分为十层,再往上,从二品到七品,便都只分为初阶、中阶、高阶。记起来也很好记,顺口就能念下来,练气、罡身、明心、自在、天元、万象、灵尊,看,是不是就记住了?” 风倚鸾说:“哦,原来是这样,那么楫离所对应的,便是三品明心高阶;端叔你就是五品天元中阶,是这样对么?” “是的。”端墟点头。 “那你们两人能教我修炼吗?”风倚鸾问。 没想到,楫离和端墟居然一齐摇头,异口同声地整齐答道:“不能。” 他们这两人,自从认识以来,还从来没有这样有默契过呢。 第24章 真正的参天大树 风倚鸾只觉得欲哭无泪,此时真想掐这两人的脖子,她说:“昨天舞姐姐还当着你们两人的面说过,她觉得我与修真有很深的缘份,若是能有机会拜入任何一个门派,也能修得长生呢,这是舞姐姐昨天才说过的话,你们居然都忘了?” 端墟悠悠地说:“可是,舞掌柜不是我们任何人的掌门,她做不了我们的主啊。” 楫离竟然也点头表示赞同。 端墟接着摆出一副老资格的态度,说道:“记得舞掌柜说出那句话时,你的回答是‘长生有何用?’所以啊,你须得想好了,想明白了,在如今这样险恶的环境中,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想要修真,你想要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到那时,也许才会有门派肯收你。而且,前提是,你要能找得到各门派的大门在什么地方才行。” 风倚鸾觉得,最后半句话若说得再直白些,就是你想修真啊,连门都找不到;或者更直白些,就是,没门儿!是这样理解的么? “楫离?”风倚鸾巴巴地看着楫离。 楫离被她无辜的眼神看到不忍心起来,说:“每个门派都有自己的规矩,我得先禀过师尊和掌门,请示过他们的意思之后,才能给你答案。” 风倚鸾赶紧喜滋滋地说:“哦,好,那我就一直跟着你,不许赖啊,反正我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端墟大叔看着她,又用泼冷水的姿态补充道:“莫要高兴的过早,如今的门派,都首先忙于自保,苟延残喘者居多,轻易都不会随便收弟子的。到时候万一被拒绝了,可别失望哦。”。 “端叔,虽然你什么都知道,但是,有时候少说些话会更好。”风倚鸾说。 端墟只笑,随后转移了话题,闲聊些其他事情。 又走了一段路程,风倚鸾想起另一个问题,便问:“对了端叔,昨晚你所说的大桐树什么的,说什么王朝有‘巨树’,名字又叫‘桐树山’……一棵大树为什么要叫桐树山?桐树山中还有一座桐雀峰,听得我好糊涂,昨天没好意思打岔问呢。” 端墟呵呵一笑,侃侃说道:“这桐树啊,据说是在一万三千年前,大陆上有位飞升成仙的前辈高人,偶得上界珍奇树种,所种下的神树。 “这桐树种子,一千年发芽,一千年生根,又一千年才在地面上生长出嫩叶,此后,树苗吸取天地之间的灵气,历二千年风霜,长成一棵高耸入云的大树,又经三千年天地雨露滋养,这桐树才完全得以长成。 “桐树长成之后,真真地是通天彻地,树冠又高又大,直伸入云端之上,高到根本看不到半片枝叶;树根深深扎入地底,不知究竟有多深;此外,仅是这桐树暴露在外面的气根,就比树干下方的万仞山峰还要高,到后来,整棵树的气根完全包住了一整座大山,那山原本的名字便被遗忘了,被世人改称为桐树山。 “据说,如果能有幸爬上桐树山的山顶,登上树干,便能攀援着树干,一路直接通往仙界,所以这桐树,便是通往仙界的天梯,也是一条最方便的登仙之途。 “又据传,仙界的上仙们,有时候也会顺着这桐树,下往下界凡间来。当然了,这都只是传说,并未有人亲身经历过。 “只可惜啊,在八千年前,桐树初长成之时,王朝便将都城搬迁到了桐树山附近,皇城环绕桐树山而建,并将圣帝的宏大宫殿修建在桐树山下,又在整个桐树山周围布下了重重结界,将那里充做了圣帝私有的后花园,除圣帝圣谕特许之外,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接近。 “也就是说,只有皇族和王族能接近桐树,能有通过桐树去往仙界的机会。 “此外,因为那桐树四周灵气丰沛,桐树山中生长了无数的奇花异木、灵树灵果、珍稀药草、以及灵兽灵鸟,像我们这样的凡间野修,若能有机会进得一次桐树山,随便拿出些什么来,只怕都能供一个门派用很久呢……” 端墟说着说着,脸上流露出无比向往的神色。 风倚鸾也听得一脸向往:“端叔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 楫离这时开口说:“端叔,据我所知,事实上似乎并非完全如此,尤其最后一句更夸张了些,桐树山中若真有那么多好东西,为何当今圣帝已经活了一千年,却还一直没有飞升成仙?” 端墟闭着眼睛说道:“圣帝留恋人间繁华与权势,不稀罕升仙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竟不明白?” 风倚鸾问:“果真是这样么?” 结果端墟点头,楫离摇头。两人的意见终于又不统一了,看来,只有在不让风倚鸾修真这一个问题上,两人才持有同样的态度。 …… 三人在路上又走了两天,算算后面的路程,若按这个速度,走到玥阖王城“宽奚城”,还得五天时间。 这两天,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卖马的,想来是方圆数百里的马肯定全都被悍觞军掠夺走了,怎么可能还有剩下。 好在这一路上,往来逃难躲避悍觞兵灾的平民百姓很多,风倚鸾三人扮做一家人,也装扮成逃难的流民,路上虽然遇到了一个安枕阁所设的盘查关卡,也顺利蒙混了过去。 端墟还教楫离讲几句玥阖国这一带的常用方言,好应付那些关卡盘查的扫地使。风倚鸾因为是在绕水镇中长大,所以三个诸侯国的方言都会说一些,更不会露馅。 这天走到正午时分,他们三人在路边看到一家卖酒的小店,搭着几间简陋的草棚房屋,高高挑起一个破旧酒旗,正是供过往路人歇脚打尖的地方。 三人便走过去,挑一张干净桌子坐下来,要一壶茶水喝。端墟馋酒,又没舍得吃辟谷丹,便又要了一坛酒,几个菜,打算吃饱喝足再继续赶路。 菜还没有上齐,就看到有十六位身穿着特殊官捕服的人,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十六个人大咧咧地,呼啦啦坐了四张桌子,还没有坐稳,便敲着桌面大呼小叫,要酒要肉要茶水喝。 店家小二赶紧堆起笑脸,迎上去招待这些爷。 风倚鸾一见到这些人,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于是微微低下头,拨几缕头发遮挡住侧脸。 这十六个人,正是那天去客栈里盘问过,寻找楫离的扫地使,好在那天被账房先生和小二应付走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到了。 第25章 要打起来了 楫离和端墟自然也看出了对方的身份,但都强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端墟继续用碗喝酒。 十六个人也往这边看了好几眼,好在似乎并没有认出风倚鸾。 其中一个扫地使走过来,随手拿走了端墟的酒坛,说:“爷几个累了这些天,也没有几口酒喝,你这刁民,倒在这里稳坐着喝的自在?” 端墟只陪着笑,一言不发,任由大半坛酒被拿走,也没有另要一坛。 三人稍坐了片刻,把桌上的两盘菜吃完了,便赶紧低头算账,起身离开。 那十六位扫地使还坐了四桌,在吆五喝六地喝着酒吃着肉,并未见有动身追他们的意思。 三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这才略松了一口气。 “刚才挺惊险的。” “是啊,幸好没有被盯上。” 但他们还是离开了官道,专挑没人的偏僻小路走,一来是为了尽量躲开不必要的麻烦,二是可以抄近路。 走了没多久,楫离忽然觉出前面有异,他伸手拦住了风倚鸾,说:“等等,不对劲。” 楫离的话音刚落,前方不远处的树上便跳下来两个人。 端墟却没有停步,仍然拿竹杖在地上轻敲着假装探路,继续低头往前走。 树上跳下来的是两名翡衣,其中一位左袖子上插着三根紫色的雀羽,另一位袖子上插着一根紫色的雀羽。 记得前几天端墟曾说过,裴衣左袖上的雀羽数量越多,便说明他们的官阶越高、或者抓到过的修士越多。 楫离顿时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护住了风倚鸾。 端墟却还装瞎,不仅装瞎,还装着什么也没听见,就那样一直往前走着,直到一头撞到了一位翡衣身上,才哎呀叫着停了下来,慌得竹杖都丢在了一旁,立即又操起本地的口音和腔调说:“哎呀哎呀,这是咋么回事?我撞上啥子东西了,摸起来还软呼呼地?儿啊我的儿啊,你咋不扶着我?” 风倚鸾正紧张呢,听到端墟的口音和话差点笑出来,端叔可真会占人便宜,楫离就这样白白给他当了一回儿子。 楫离沉下脸,护着风倚鸾,盯着对面两名翡衣,眼中露出利剑一般的精光,还隐约暗含了两分杀意。 因为他知道,一旦有翡衣出动,就说明他们已经确定了他的身份,此时再装平民已经没有意义。 八名扫地使有去无回,尸首全无踪迹,以安枕阁的脑子,肯定立即就能想到这是修士所为,所以必然又派出了更多人手出来搜捕,这也是正常的事情。 其实,楫离早在前几天,便遇到了那十六个人,当时他远远看到这些扫地使,便绕路躲开了,而且正是为了躲着那十六只,才不慎陷入了悍觞大军中,做了几天的俘虏。 这些事情,他还没有告诉风倚鸾。 …… 只见那名三羽翡衣冷笑一声,用力推了端墟一把,说:“不知死活的老东西,还装呢?” 这时一羽翡衣拿出一把量衣尺模样的银色扁尺,上面刻着七星刻度,在端墟肩头只一搭,银色扁尺上的第五颗星便亮了两下。 一羽翡衣立即惊呼起来:“不好,是五品中阶修士!居然还有五品野修!” 他这大呼小叫的劲头,就差扔下银色扁尺抱头鼠窜了。 三羽翡衣也是一愣,倒吸一口凉气。两位翡衣大概根本没有料到,他们今天会遇到一位五品修士在路上瞎晃悠,真的是瞎晃悠。 之前报去的消息,只提到了一名年轻野修,而且还是一位没有防御能力的野修,因为那八位扫地使很轻易地就把他砍了一身伤,所以他们虽然出动了更多的人手,两位翡衣却并没有把这次任务太当一回事,至少没有如临大敌般的防备着。 这只能说,楫离当时也很会装,蒙骗了扫地使,让他们以为他还只是个练气修士。 不过,这位三羽翡衣到底还是经验丰富,也比一羽翡衣更阴险狡猾,他只慌乱了片刻之后,就强作镇定,仍然冷笑着说:“就算是五品又如何,想来他也不敢轻易动手,怕什么?” 说着,他身形一闪,便直冲到楫离面前,看似想要袭击楫离,却虚晃了一招,瞬移到了风倚鸾的身后,快速出手,用短剑抵在了风倚鸾的脖子上,将风倚鸾从楫离的身边往后拖拽了几步。 “这个丫头看似最弱,就先拿她下手了,哈哈!”三羽翡衣得手之后,躲在风倚鸾身后,得意地笑起来。 楫离原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出手,所以在念头上晚了对方一步,失算之际挡了一招才发现是虚影,眼看着风倚鸾已经被对方挟持。 他一着急,脱口而出:“她只是个平民,只是个凡人,并没有修炼过,你放开她!” 心急的同时,他却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怕万一会伤到风倚鸾,毕竟短剑所抵着的,正是最致命处。 端墟依然站在原地,还没有任何动作。 三羽翡衣挟持着风倚鸾,大声说:“放开她?呵呵,想让这丫头活命的话,你们两人便乖乖地束手就擒,跟我们走。否则,我们就先把她抓回去,关进天牢里,慢慢地拷打逼供,不怕问不出些秘密来,嘿嘿,你们觉得如何?” 一羽翡衣也不知好歹地附和着说道:“而且,你们也别想再逃脱,只要我们把消息报上去,无尘翡衣大人就会立即亲自出马,来捉拿你们。一天之内,方圆数百里地,你们能跑多远?嘿嘿,一个三品,一个五品,大哥,这一次跟着你出来所收获的功劳,可真不小呢!” 这时,十六名扫地使也已经随后赶来,壮着胆子团团围住他们。 端墟很有耐心地听这两位翡衣得意完,才缓缓睁开眼睛,问:“想搬救兵?想请无尘翡衣来?你们,真能走得了么?” 话音未落,他身上的气息忽然外放出来,不再像先前那样一直收敛着,整个人也都瞬间站直了,须发微飘,全身上下所释放出来的精神力威压得十六名扫地使全都钉在了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楫离瞥见端墟终于有动作了,心中暗喜,便也从戒指中取出了长剑,看起来就像是手中瞬间凭空多了一把长剑。 他持剑在手,左手捏剑诀,面容凝肃,目光如炬,将对面的三羽翡衣紧紧地罩在了目光之中。 风倚鸾看到楫离和端叔的这般模样和举动,眼前一亮,高兴地心说,这才是真正的修士啊,这才是真正的修士应有的样子! 第26章 不能御剑飞行的原因 三羽翡衣见状,全身都微微颤抖起来,却更用力地死死控制住风倚鸾,强行大声说:“你,你们想干什么?!要是杀了安枕阁的人,你们知不知道是什么下场?无尘翡衣大人一定会顺藤摸瓜,摸到你们的老巢,还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一羽翡衣也战战兢兢地附和:“对对,所以你们若是知趣的话,不如立即束手就擒,还能死的痛快些……” 风倚鸾当然能感觉到身后这位三羽翡衣心中的惧怕,而且他持着短剑的右手明显轻颤了几下。 风倚鸾心说,大哥你可千万要稳住啊,别抖呀抖的,这剑虽然短,但剑刃看起来挺锋利的,万一划破点皮也不是闹着玩的,我还年轻呢,脖子白白的,可不想随便带伤挂彩。 实际上,这两位翡衣都不算非常强,三羽的是三品初阶,一羽的那位才刚刚升到二品初阶。 三羽翡衣这一胆怯,风倚鸾心中就有底了,于是她快速用左右两只手分别抓住了三羽的左右两只手腕,并使出全身的力量,往左右两边使劲一分一拽。 她太高估身后这家伙了,结果一下用力过猛,差点把这位三羽的两只胳膊扯脱。 三羽翡衣知道她是平民,所以对她没有任何防备,压根没想到她会突然出手,力气还大到惊人。所以这三羽根本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也没有任何动作,两只胳膊便被硬生生地掰扯开了。 随后,风倚鸾觉得这个动作怪怪地,就像身后有个人张开了双臂要带着自己飞起一样,于是她又再次发力,略微弯腰底头,把这位三羽从自己的侧后方抡起来,往前甩了出去。 这两个动作,都只是一眨眼的工夫。 三羽翡衣被风倚鸾摔出了几步远,正好又摔到了楫离的脚下。 楫离正像蓄势待发的弓弦一样紧绷着呢,看到这番情景乐了,喝一声:“好样的!” 说着,他提剑,便刺向地上的三羽翡衣。 三羽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楫离的剑,重新站起来,样子十分狼狈,气急败坏地问道:“她不是平民吗,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风倚鸾得意道:“怎么,不许本姑娘天生神力??” 这边话音还未落,楫离已经再次出招,与三羽斗在了一起,只不过几个回合,楫离便将这三羽翡衣一剑穿心,招式干净利落。 再看端墟大叔,他两手空空,不用任何兵器,脚下生风,身形迅速,一抬手便是几道红芒飞出,先收拾了那位一羽翡衣,随后又像收割麦子一样料理了那十六名扫地使,基本没有费他什么力气。 片刻之后…… 三人看着地上这些横七竖八的尸体,才开始犯愁。 端墟收敛了气息,重新拾起他的探路竹杖,又变成一位装盲的畏缩大叔,叹一口气,愁眉苦脸地说:“唉,方才打得一时爽快,这往后,没完没了的麻烦可就沾上身了,再不能四处闲逛看风景喽。” 楫离不说话,仍旧拿出一只小瓷瓶,里面装着不知道用什么配方配制成的粉末,又开始默默地毁尸灭迹。 风倚鸾便也不作声,看着楫离清理现场。 直到把这些尸体全都抹除的干干净净,楫离才悠悠地说:“这几天,前后一共死了二十四名扫地使,再加上两名翡衣,这罪可真不轻了。的确是出手一时爽快,事后麻烦不断……” 端墟接过话:“但是,也不能放他们走了,方才无路可选。” 楫离把两只胳膊交抱在胸前,说:“原本不想动手的,只怪他们太不知好歹……眼下……走到‘宽奚城’至少还得五天,这一路上,少不了会被扫地使围追堵截,而且这十八个人一死,肯定会有更强的翡衣盯着我们,那无尘翡衣也定会很快追到。” 风倚鸾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你们会不会飞?传说中,修士们都是能踩着剑在天上飞来飞去的,可是你们不仅不会飞,还得像普通人一样慢慢走……” 端墟替楫离回答道:“我们的确能御剑飞行,但是,王朝在天空中设置了一个巨大的禁空法阵,主要就是用来对付我们这些野修的,如今在大陆上,除去持有特殊御剑飞行符令的人,其余人等只要敢御剑飞行,就立即会被禁空法阵中的禁制像蜘蛛网捕获飞虫一样裹起来,与自投罗网没有任何区别。另外,若是贴着地面飞行,就会立即暴露修士身份,所以啊,我们只能走路了。” 楫离补充道:“这样一来,王族们、以及安枕阁的翡衣们便可以御剑随意往来于大陆四处,安枕阁可以随时调兵遣将,抓捕我们,而我们,只能在地上慢慢走,正如刚才那位翡衣所言,一日之内,方圆百里,我们跑不了多远。” 风倚鸾心说,如此看来,野修的处境还真是够惨啊。她看看楫离和端墟,说了一句没用的话:“那最快的办法只有骑马跑了,可是这两天一直都遇不到卖马的……” 三人一齐叹气。 端墟又说:“眼下已成死局,现在无论是去宽奚王城替公主带口信,还是直接走西边的路往北回门派,这些翡衣怕都是甩不掉了,无论怎么走,我们一路上必定都会遇到安枕阁的追捕,所以啊,走一步算一步吧,只能见机行事,一路碰碰运气喽。” 楫离做出无奈的表情,看看风倚鸾,说:“鸾姑娘,那么我们先加快赶路吧。” 三人加快了步子,往前走了一程,端墟说:“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前面不远处有官驿站,我们可以去驿站试着打打主意,看能不能弄到三匹官马。对了楫公子,你身上可有足够多余的银两?” 楫离不知道端墟要打什么主意,但还是说:“银两足够。” 端墟说道:“这便好办了,可以去试试,以前我在官家驿站买到过他们私养的马。只是最近这几天马匹紧张,不知道驿官肯不肯私自卖马给我们这些平民,如果能有足够的好处给那些驿官的话,倒也可以一试。” 楫离说:“原来是这样的打算,端叔放心,我身上银两充足。” 说着话,又走了不远,前方果然有个驿站。 驿站中只有六匹马,管马的驿卒果然说,近日用马紧张,一匹都不能随便卖,否则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官家信使用马若是供应不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第27章 驿马 于是端墟又拿出了圆滑老实人的模样,黏在驿卒身边死缠烂打,几乎把好话说尽,只求买三匹马。 驿卒终于不耐烦了,说:“你找我们大人去说,这里我不做主。” 端墟便问:“我眼睛不好使,请问哪位是驿官大人?” 驿官一直坐在院子里喝茶呢,早就冷眼瞧了半会儿,这时便大声呵斥起来:“去,你一个半老的瞎子,骑什么马?还有,你们几个流民,不三不四地凑在一起,哪里来的钱买官马?不会是趁乱偷来抢来的吧!” 端墟呵呵地憨笑着,在怀中掏出了薇花公主的玉佩,走到驿官面前。 驿官拿眼睛斜瞪着他,说:“还想啰嗦?想找死?再啰嗦本官把你们抓起来!” 端墟笑得一脸奉承模样,说道:“官爷您先息怒啊,您先看看这玉佩,不知能不能认出来?” 驿官撇着嘴说:“少贿赂本官,再说你一个瞎子,哪来的什么玉佩?” 端墟假意分辩道:“我是眼疾,看上去像瞎了,但其实白天还是能略微辨出个人影。官爷呐,实不相瞒,我们三人是从悍觞军大营里逃出来的,受薇花公主之托付,要去宽奚城去给咱‘僖王’传个口信,是非常紧要、十分紧要的消息,这正是公主的玉佩,官爷您看,王室的东西,绝不会有假的,官爷要不您验一验?所以我们三位草民才敢斗胆来驿站求助的,若是耽搁了军情大事,怕是谁也担当不起啊。” 驿官一听,眯起眼,半信半疑地看了端墟手中的玉佩一眼,才伸手拿过玉佩仔细端详,又喊来几位驿卒一起鉴别。 几人一合计,都觉得这玉佩是真,这事情也绝不会假。 于是驿官拿着玉佩,又对着太阳仔细辨别了一番,斜眼看着三人,说:“得,那本官便亲自陪你们走一回吧,按理说,像我这样的无品公人是没有资格面见君上的,但是事出有因嘛,事关我玥阖国的薇花公主,还有,你们三人若是得了赏钱,必须得分我一半,听到了没?!” 端墟呵呵笑着,点头哈腰地说道:“这个是自然,这是自然,我们几个草民,只是忠君之事,怎么敢私拿赏钱。” 驿官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还有,你们先把马钱付了,三匹官马,按每匹五十两算,一共一百五十两,银子拿来!” 楫离站在旁边,一听有戏,便准备拿出银子,端墟却又憨笑着说:“官爷您瞧,我们身上怎么能带这么多的银两呢?这数日里兵荒马乱的,能存在身上的银子也没有多少了,能没被抢去都不错了……” 驿官脸一沉,凶狠狠地问:“没钱?没钱你们刚才买什么马?” 端墟仍然点头哈腰地笑着,说:“草民没有想到,这几天马价涨到了这么高,真是冒犯官爷了……儿啊,咱总共还有多少银子?” 风倚鸾心说,这端叔又占楫离的便宜,又叫他儿子。 端墟说着,便转过身走到楫离面前,径直把手伸进了楫离怀中,假装在楫离的怀里掏摸了半天,把楫离刚从空间戒指中取出来的二百两整银硬是捏碎了,把一半多塞回他怀里,用眼神示意他先收好,然后捏出来大约七八十两,这才双手捧着,交到驿官面前。 驿官见到银子,立即抓在手里,惦量惦量,转身进了屋,去用秤称银子。 过了片刻,驿官又走出来,随手拿出三分之一,扔给一旁的驿卒,说:“拿去几位弟兄分了喝酒吧!” 接着这驿官又对端墟说:“这才只是70两银子,你们还欠我80两,看你们几个都是老实百姓,就先欠着吧,等到了王城,面见过君上,领了赏钱,你们得分我一半,另外还得再还我剩下的80两马钱,听清了没?” 端墟立即说:“晓得晓得,这个理会得,官爷,那我们这就走吧?” 驿官不急不慢地又问:“走?你们路上吃饭的钱还有没有?” 端墟装出可怜模样:“这个……还能吃得几顿馒头吧。我们饿两天也没有关系的,只要不误了君上的消息就好。” 驿官假装大度地说:“哼,那路上我先替你们管饭吧,到时候你们还我一百两整,总不能我一个人吃肉,让你们看着啃馒头,对吧?还有,那丫头是你什么人?” 驿官说着话,已经把目光移到了风倚鸾身上,上下打量着。 端墟赶紧说:“这是我儿媳妇,已经有近两月身孕了,官爷你看,嘿嘿……” 他说这句话,巧妙地保护了风倚鸾。 驿官不满地哼一声,又骂一句:“老东西,两个月身孕还能骑马?” 端墟说:“能,能,不妨事,我们这丫头又不是大小姐身子,从小不娇贵,摔得打得,不妨事的。” 说着话的工夫,驿官喊人从后面牵出了四匹马,原来这驿馆里的马,不只有前面的六匹。 风倚鸾心说,端叔果然知道的事情够多,果然够油滑,脑子反应够快,想来的确是在江湖上混迹的够久了吧。 四人上马,风倚鸾装模作样地,假装费了好大的劲才爬到马背上,又假装害怕了好半天才坐稳,此时她知道,必须得装成一个弱小女子,才不会引起旁人怀疑。 同时她暗笑自己,真是近墨者黑呀,跟着端墟在一起没几天,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装样子…… 驿官骑在最前面领路,四人四马往王城方向飞驰而去。 风倚鸾只觉得,这驿马没有她的夜无踪骑着稳当,夜无踪跑起来的确是又快又稳,骑着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想到这里,她开始惦记夜无踪了,那匹黑马果真有灵性吗? 一路上,他们每到一个驿站便换一次马,那些驿官见到是平级驿官亲自带人送信,便都不刁难,立即换马放行。 路途中,楫离和端墟还远远看到了安枕阁的人,但由于安枕阁是由圣帝直接指挥,平素与各地的普通官员以及下级官差没有任何交集,而且他们行事一向神秘,所以安枕阁的人远远看到是官家驿马,也不会想到要阻拦盘查。 于是他们四人一路畅行无阻,原本要走五天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就赶到。进入宽奚城内,三人才略松了一口气。 驿官领路,带着三人径直来到王宫外,在宫门远处下马。 第28章 情况有变 这时,端墟忽然开口说:“官爷,劝您一句,此次您还是不要跟着俺们同去面见君上为好。” 驿官脖子一梗,斜瞪着眼问:“此话怎么讲?” 端墟笑呵呵地,又把手伸进楫离怀中掏摸起来,其实是想拿出之前剩下的那一百二十两被捏碎的银子。 一百二十两银子,疙里疙瘩的,肯定不会一直揣在怀里,楫离虽然一时有些懵,但还是看懂了端墟的眼神,所以很配合,也把手伸入怀中,又从戒指里取出那些碎银,好让端墟取走。 于是在驿官眼中看来,只见端墟从楫离怀里摸出了一把碎银,笑着对他说道:“官爷呐,其实这里还有些银子,全都孝敬给您,官爷就算是敞开了喝酒吃肉,也能够花许久,听我一句劝,不必一同跟着进去面见君上了,很可能没有半分赏银……” 驿官当然不听端墟的劝告,很生气地拿过了端墟捧在手中的银两,并大声训斥端墟,非要同去领赏不可,他想领自己的一份赏银,再多占三人的半份。 风倚鸾和楫离也糊涂了,十分不解,小声问端墟为什么。 端墟不方便解释,便只是笑而不语,由着驿官自己决定去留。 玥阖国的王宫不算十分宏伟壮观,也没有雕梁画栋那般极尽奢华,只是一座规规矩矩的王宫。 四人走到王宫正门前,端墟把玉佩呈给宫门口的侍卫,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说有要事请求面见君上。 一般情况下,一名区区驿官,三位平民,根本不可能有资格面见君王。 公主的玉佩送进去,过了一个多时辰后,王宫内才传出话来,宣四人入内。 随后便有二十名披甲执戟的王城禁卫列队走出来,把四人带入王宫,并径直带入了偏殿。 悍觞国君名“僖”,实际上是世袭的侯位,但如今大陆上所有的诸侯国君都喜欢自称为王,所以无论公还是侯,全都自称为王,所以“僖侯”也称为“僖王”。 僖王正在偏殿内饮酒看歌舞,旁边还陪着一位美貌的女子,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她的地位应该不低,应该是名妃子。 见到有禁卫带来四人跪在殿门口,几名歌舞美人暂退,只留了僖王和妃子两人。 僖王先看了看驿官:“问,你是何人?” 驿官立即战战兢兢地回答:“回君上的话,下官,不,小的是木槐驿的驿长,见到公主的玉佩,特意加急送玉佩和这三人来面见君上,这三人说有军情要事禀报君上。” 说完,这驿官抬起头来,带着一脸讨好式的笑容,等着领赏银。 没想到僖王脸一沉,冷声喝道:“这大胆奴才,拉下去砍了!” 可怜驿官根本没有搞明白是为什么,便被两名禁卫拖走了。 端墟轻轻摇头,表示遗憾,潜台词大概是:活该啊,让你不听我的话,这下可好,把命都丢了吧。只可惜白给了你二百两银子,你自己也没有福气花,若是留给我,好歹也能换一两块灵石呢…… 风倚鸾在心中暗想,这是什么状况,端叔方才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 僖王又问:“你三人又是何人?” 端墟在脸上揉抹了一下,待他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睛已经与正常人一般了,他方才一直低着头,离得也远,僖王还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 端墟先叩了个头,才朗声说:“草民斗胆叩见君上。” 他又指着风倚鸾说:“这位是草民的小女,至于这位公子嘛,草民之前并不认识,是同在悍觞军大营里为俘虏,又一同逃出来的,便一同跟着来了。” 端墟故意把话表达的略有些含糊。 风倚鸾心说,大叔,你说反了吧……不对,这也不对呀,为什么每次一开口就要占我和楫离的便宜?一会是儿子,一会是闺女……想我师父把我养这么大,我都从来没有叫过他一声爹呢,大叔你与我才认识了几天,你这乐为人父的瘾倒是过得挺足。 风倚鸾正想着,只听僖王问:“你三人能从悍觞大营中逃出来,可见有些本事?” 端墟回答:“不敢,草民三人只是看到满营皆醉,又有公主指路,才趁着夜半天黑逃了出来。” 僖王问:“噢?公主都说些了什么?” 端墟回答:“回君上的话,公主说,她很思念父王和母妃。” “嗯。”僖王只嗯了一声,便不说话。 这时,就听到他身边坐着的妃子冷笑了一声,说道:“哼,思念母妃?这母女俩,还真是一对贱人。” 风倚鸾听到这话感到很奇怪。 只见僖王居然好言好语哄了妃子两句,才对端墟说:“她想让我赎她回来?哼……你们三人,莫非是悍觞军派来的细作?公主早年间早就已经质与了悍觞国的大将,要本王赎她回来何用?你们三人,要么是细作,要么,就是想惑乱本王之心,挑拨玥阖国与悍觞国之间,尽力维持的和平,你三人可知罪?!” 端墟听到这话立即配合着跪了下来,假装十分害怕,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僖王继续怒意满满地说道:“公主早就该有此觉悟,为了本国的子民免受刀兵战火屠戮,她一人为质,纵使受点委屈又有何不可?此事休要再提!来人,把这三个来历不明的贱民,也拖下去砍了! 风倚鸾心惊,这僖王居然如此残暴昏庸!如此不辩是非黑白,而且说杀人就杀人! 她看向楫离,又看看端墟,心想,只能仰仗着端叔带头,三人一起奋力杀出去了,嗯,让端叔对付这僖王,楫离对付其他人,至于我,全力拼起来的话,也至少能打趴十几名侍卫,总之不拖后腿就是了。 这个念头才闪过,眼见已经有六名禁卫上前,要拿他三人。 端墟却忽然站起身来,径直迈步跨入了殿内,站在殿内的青石地板上,从容地说道:“君上且慢,草民还有一言,实为替君上着想的良策,另外,草民有一套计策,若君上能够施行,便可保君上在十年之内强大起来,足以傲视周边几个诸侯国。君上不如听完草民的一席话,再决定要不要杀草民几个也不迟。” 风倚鸾心说,端叔你行,你真会吹大牛,真会瞎掰扯,我们能不能囫囵着走出王宫,就全靠端叔你这一张嘴了啊。 僖王一愣,犹豫了片刻,才说:“嗯,那你说吧,你们几个侍卫先退下在一旁,你说,本王听听。” 端墟站立在僖王的正对面,不再是一位盲眼中年大叔的模样,忽然变得像一位胸怀着雄韬大略、空有治国之能却怀才不遇、只能四处游荡的儒者。 这端叔,还真是多艺多能,形象多变呢。 第29章 把姑娘卖给国君 端墟整肃衣襟,从容开口道:“草民斗胆,想先提一句时局之事。此次悍觞军突然入境,攻打我玥阖国,实际上,是因为厌涂国于上月派了求亲使团来我玥阖,想迎娶一位公主。 “悍觞国听闻这个消息,才派出大将寇重五攻入我玥阖国,名为攻伐,实际上是有威胁与震慑之意,不许玥阖与厌涂以结亲的方式结盟。 “于是厌涂国的求亲使团与悍觞十万大军几乎同时入境,一南一北,于是君上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因为两国皆不能得罪。草民说得可对?” 僖王表情很不自在地点点头,那位骄横的妃子也不说话。 端墟又说道:“因此,在这个时候,薇花公主却恳请君上将她从寇重五身边赎回,这一想法实属欠妥。君上必然不能答应公主的请求,更不能与寇重五提起赎回薇花公主之事,否则只能再次引来悍殇大军攻伐。 “公主只一心思念君上,却未能替君上分忧、未能体察到君上的烦恼,更没有为玥阖国的安危祸福考虑,那么君上一时发怒,也是在情理之中。 “此外,厌涂使团已于前几日抵达王城,君上以等待悍殇军退为由,先暂做安抚,实际上,是玥阖国已无公主可嫁。在草民看来,厌涂此番来求亲也是一个借口,明知道没有公主,却来强行求亲,而且,求亲之人并非厌涂国的太子,而是厌涂国护国大将军之子。 “一国大将军之子,敢斗胆求娶另一国的公主,此种行为本身便有示威之意,并想借此贬损打压我玥阖国。 “想来君上已经为此事烦恼到焦头烂额,此事如果君上不允,或者直接表明已无公主可嫁,那么,大将军之子返回之后,厌涂国必定会立即发兵攻打我玥阖。 “……这些,草民说得可对?” 僖王听到这些话,脸色早变了,待端墟说完,僖王把手中的酒器用力掼摔在几案上,暴怒道:“大胆刁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端墟丝毫没有惧意,缓缓地说道:“这些皆是公开的事情,但凡略为关心君上的百姓,便全都知道,再略微分析一二,便可全知。” 僖王怒哼道:“既然如此,你还想说什么?” 僖王虽然暴怒,却没有喊人砍杀端墟,这就说明他还想听端墟继续说,这句话也是想问端墟有没有什么良策,僖王近日的确在为这些事情犯愁。 端墟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厌涂国遣护国将军之子前来求亲,明显是有打压羞辱之意,而君上膝下已经没有公主可嫁,因此,此事极为棘手,若不嫁,恐失两国和气,若要嫁,一是没有公主,二是即便有公主,也难免见辱于大陆诸国。 “因此草民以为,君上若以假公主嫁与厌涂护国将军之子,君上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免于此种羞辱,同时,可免去一次兵灾。” 僖王沉着脸怒道:“寡人以为你能有什么样的好计策,不过是如此下策罢了,哼,找一个假公主,你以为求亲使团来的人都是傻子吗?!” 端墟回答:“草民的话,君上信与不信,大可以一试。君上今天便可设宴接接见求亲使团,草民以人头担保,愿意推举一位美貌女子假扮公主,对方十有**会看中这名女子,并忽略掉她的真实身份。是否真如草民所言,成与不成,君上试过便知。反正即便失败了,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反正除此之外,君上也再无别的办法了……” 端墟这最后半句话,纯粹是在找死。 然而僖王居然还是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反而默坐回王座中,定定地看着端墟。 片刻之后,僖王开口:“继续讲。” 端墟深施一礼,说道:“君上,草民的女儿在此,不知君上能否看中小女容貌?草民斗胆,想把女儿献与君上,君上或可收做义女,或者随便指一位后宫女子,便说此女儿乃是某位妃子或宫娥所生,如此便可冒充为公主,嫁与厌涂国护国大将军之子。君上以为如何?” 风倚鸾听到这话,忽然才觉得不对劲,端叔他这是……为了活命要把自己卖到这里?还要让自己嫁给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什么大将军的儿子?! 她顿时急了,大喊出来:“僖王,你可千万不要听他的话!他根本不是我爹,他是个拐子,满口胡言乱语,想骗君上你呢!” 端墟转过头看向风倚鸾,以眼神示意,让她莫要乱喊,并呵斥她:“傻闺女,在君上面前,岂能大呼小叫,平日是怎么教你礼节的?你不想活命了?” 而僖王对风倚鸾的大喊大叫居然充耳不闻,坐在王位上,只是远远地,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盯着她看了片刻,方开口道:“你,走上前来,走近些,让本王好好瞧瞧。” 风倚鸾站起身,却不肯迈步往前,更不想跨入殿内。 僖王不耐烦,抬起手使出了一个束缚术法,便将风倚鸾凭空提起,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绳索,将她扯着拎到了僖王面前十步远的地方。 风倚鸾想挣扎,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纵使她天生力大,在四品的僖王面前,却也完全使不上力气。她想再次喊出声,却发现根本张不开嘴,说不出话,连半个字都憋不出来。 她心想,这下可麻烦了。 端墟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她。 也不知道这端墟究竟打着怎样高深莫测的鬼主意?真的完全不能理解,无法心领神会,头脑完全转不过弯呀。 僖王又近距离地将她上下打量了几回,仰面哈哈大笑道:“真巧,哈哈,正是瞌睡时有人送枕头,天意不欲亡我啊,嗯,爱妃,你看这丫头姿容如何?能否以假乱真?” 那妃子立即会意道:“嗯,若是洗干净了,再好好收拾打扮一番,我看这眉眼啊,还真能蒙混得过去呢,君上便说是某位身份低下的宫人所生也无妨,那毕竟也是您亲生的公主,无论如何都说得过去呢,再说了,君上后宫中的女子多如云,谁还真去查实?” 僖王哈哈大笑,连说了三声好:“好,好,好!” 风倚鸾在心中使劲反驳,好什么好,那里好了,一点儿都不好!没有人会愿意莫名其妙被充做公主嫁人和亲的,端墟大叔你心里到底有谱没?可千万别到最后弄假成真,把假戏真做了! 第30章 布下棋局 风倚鸾被僖王用术法控制着,无法动弹,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她心中一时间闪念过很多想法。 万一这端墟大叔真是个拐子,或者他只为了他自个儿能活命,顺手把自己“卖”给了僖王……再万一,若真被嫁给了那什么护国将军的儿子,只怕自己从今往后会彻底失去自由……对了,冽蕊前辈和舞姐姐的笛子还在端墟手中,这下只怕要有负于冽蕊前辈的托付了,还有!她是出来找楫离的,怎能刚刚找到,就又这样不明不白地被分开呢? 说到楫离,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动静? 此时她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不知道楫离为什么还不出声,也没有杀出去的意思。 她忽然意识到,自从楫离和端墟一起灭掉了十六名扫地使和两名翡衣之后,他两人就似乎再没拌过嘴,而且渐渐地有了一些小默契? 这便是所谓的同风雨、共患难了? 风倚鸾并不知道,在她被僖王用束缚术拎起来的时候,楫离原本是想出剑相拼、想要去救她的,却被端墟用传音术悄悄制止了,同时端墟只在几息之间,便言简意赅地给楫离偷传了几句话,也不知道具体说了什么,总之稳住了楫离,让他打消了想要冲杀出去的念头。 …… 僖王大笑着叫过好之后,又看着端墟,换了一副表情,假意冷哼道:“呵,你这大胆刁民,居然敢卖女欺君,你这样做,可是要图谋本王什么?” 这句话,虽然乍一听上去有问罪之意,但僖王的语气中却并无杀意。 端墟自然能听出话中的语气,于是从容施礼,答道:“草民并无它意,草民一心为君上着想,其次,也就只是想谋取个生活罢了。此事若能合君上的心意,那么草民的女儿便能白得一个公主的尊贵身份,从此以后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有说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享;另外,草民也想借此事沾些光,在君前能求得一官半职,或者,君上能给些赏银也好,草民好回乡去置些田宅,卖几个小童,后半辈子也想过一过呼奴唤婢、衣食无忧的舒心日子。” 僖王不怒反笑道:“呵,果然是个小人,哈哈。” 端墟见僖王笑了,继续说道:“另外,以草民小女的美貌,那护国将军之子若能真心喜欢上小女,结为夫妻,来年生得一男半女,长大之后也能承袭护国将军之位,公主虽然是假的,但公主的名位是真的,君上便可以借此为纽带,与厌涂国结盟,待强大之后一同合谋攻打悍觞国,再往后……君上称霸周边几国便也能指日可待。” 一番话正说到了这位昏庸的僖王心上,僖王又大笑起来。 笑了好几声之后忽然问道:“殿门外跪着的那位年轻人,又是你什么人?有什么用处?” 端墟这才回头看看楫离,说:“此位公子嘛,草民原本并不认识,想来大概是看上了我女儿的美貌,便一直跟着我们,也真是难为他了。如今小女既然已经是君王家的人,这位公子想来也不敢再有非份之想,只不过,草民窃以为,这位公子既然已经听到了这件事情,便不能再随意放他出宫,否则怕他会走漏了君上的消息。草民与他并无瓜葛,便任由君上裁决吧,或者杀了他,或者,留禁他在宫中做个差事,总之这辈子不能再与外面有来往便是了。” 楫离听到这话,也在心中暗骂,端墟你这话可真够狠的啊。 僖王看看楫离,很随意地说:“嗯,那就杀了吧,留着也无用。” 楫离赶紧抬起头,说:“请君上留命,草民虽然不才,但也略通些医术,也会辨认草药,如若君上不弃,草民愿意留在宫中,也能治些头疼脑热之类的寻常病症,还请君上留草民一条性命。” 楫离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不停地为这番话犯恶心,同时只想捏死端墟为快。 “噢?”僖王此时才看到楫离的正脸,仔细端详片刻,说:“嗯,这位……公子相貌不错哟,如此杀了便可惜了,既然你会医术,便留在本王身边,先在前殿做个贴身小侍从吧。往后,本王的丹房、仙草堂若是缺人手,也可以调你过去做事。” 僖王说完,又大笑起来。 风倚鸾心说,什么叫君王喜怒无常,这便是活生生的例子啊,眼见一时阴一时晴,一时冰封、一时阳光灿烂,搞得人心里一抽一抽的;而且这僖王果然够昏庸,凡事做决定也太草率了吧,杀不杀人只是一念之间,一句话的事情?只因为楫离长得好看,看一眼就决定不杀了? 她正想着,僖王又把目光转回到了她身上,命人带她下去,好好地给她沐浴打扮一番。 “好好把本王的公主收拾打扮起来,再带上来与本王过目,服制嘛就全都按公主的准备。去吧!” 风倚鸾还是无法动弹,只能任由八名宫女将自己横着抬走。 在被抬出偏殿之前,她最后听到僖王又问端墟:“你且说说,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本王在十年之内强大起来,能傲视周边诸国?说得好有赏,说得不好,照杀!” …… 风倚鸾受束缚术法所制,不能说话,也全身无力,只能任由宫女们摆布。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围着伺候过呢,一开始感觉很不自在,没过多久也就坦然了,反正身边全都是小宫女,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话说这当公主的感觉,好像也挺不错的,只是全身还是不能动,而且肚子有些饿了,这让她感到有些焦躁。 一群宫女们就像摆弄一个木偶似的,给她用香汤沐浴,洗澡洗头,捏腿揉肩,洗下一堆灰垢,然后又在全身涂抹上香脂香粉,再梳头、描眉、涂胭脂,戴上一头金银珠翠,手臂套上金镯玉镯,穿上一层一层的华丽衣裙。 风倚鸾看看大铜镜中的自己,的确漂亮了很多呢。 两个多时辰后,风倚鸾才被那些宫人们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收拾好了,又抬起来,一路抬到了僖王所在的偏殿中。 来到偏殿时,已经是申时,僖王还在喝酒听曲看歌舞,只是乐师换成了端墟,端墟正坐在一旁聚精会神地抚琴,琴曲婉转,如清泉流水,如美人的低吟浅唱,听得僖王双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第31章 封号蘅翠 风倚鸾还不知道,端墟方才凭借着一番说辞,直说到僖王心花怒放,已经被僖王拜封为上大夫,并且可以陪王伴驾,随时替僖王出谋画策。 于是风倚鸾此时是玥阖国的新公主,端墟是新封的上大夫……所谓乱世,就是有这样的好处,眨眼之间生死;眨眼之间,富贵权位便唾手可得,全凭王的一念喜恶而已。 僖王一看见风倚鸾,顿时两只眼睛都直了,方才她一身尘土,灰扑扑的都未能掩盖住天生容貌,如今洗干净了,又全身上下穿着锦衣华服,满头珠宝翠玉,自然更加衬出她姿容不俗,明艳生辉。 僖王抚掌大喜道:“果真,真乃国色美人!本王还从未见过这样美貌的女子,可惜了可惜了啊……” 僖王露出既可惜又心疼的表情,显出很失态的样子,差点没流出口水。 他身旁的那位妃子不怀好意地笑道:“君上可惜什么?” “可惜了啊,若不是厌涂国的使团来求亲,若不是本王如今腹背受敌,本王真真想把这位小美人儿纳入本王的后宫。” 妃子冷笑道:“都什么时候了,君上还起这样的色心?有臣妾在君上身边,还不够满足吗?” 僖王立即变了脸色,收起了一脸的淫邪模样,正色说道:“来人,去知会厌涂国使团,今天晚上在宫中设宴,让他们见见本王的公主。” 僖王又看着风倚鸾,摇头晃脑地说道:“有佳人旷世以秀群,姿容卓越,且又清丽脱俗,毫无脂粉气息,妙哉!本国的公主一向以花命名,嗯,就封你为……蘅翠公主吧,还不快跪谢父王?” 风倚鸾心想,这封号,听起来绿油油的,一点儿都不大气,不过好在不算太艳俗,还凑合能听吧。 谢恩?谢什么恩?怎么谢,你倒是放开我手脚啊,动也动不了,话都说不出来,谢什么恩? 僖王见她一动不动地傻站着,一副不识抬举的表情,这才想起来束缚术还没解除呢,便随手一挥,解除了她身上的束缚。 然而风倚鸾还是没有动,因为全身都僵麻了。 其实就算她现在能说话,她也还是不想叫面前这位国君为父王。 这几天真是太吃亏了,到处捡爹,一天之内就白捡两个爹,好像这年头爹很便宜似的。 还是端墟开口打圆场,说:“小女……不,蘅翠公主大概一时还未能适应,君上不如先放她去休息吧,让她先吃些东西,可能会好一些。” 端墟这是表现出了假冒亲爹应有的适度关心。 僖王居然也表现出了通情达理的态度,他当然知道被术法束缚得久了会手脚发麻,所以没有难为风倚鸾,仁慈地说道:“嗯,想来被本王的术法束缚了两个时辰,也不好受吧,来人,先带公主下去休息,晚宴之前再来拜见本王,一并谢恩。” 僖王不起杀心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挺随和的。 那些宫女便又把风倚鸾抬出偏殿,抬到了刚刚收拾出来的一处临时宫院内,又给她端来几样精致的菜肴和汤羹,摆满一桌。 风倚鸾见到吃的,暂时把别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活动活动手脚,便开始大吃大喝。 不多时,端墟踱着鹅步走了进来,宫女们见了他,都行礼称他为上大夫大人。 端墟命伺候在一旁的宫女退下,对风倚鸾悄声说道:“鸾姑娘,受委屈了,再待不多时候,最多一两天,我便与楫公子一同救你出去。” 风倚鸾嘴里嚼着肉,口齿不清地嘲讽端墟:“这位大叔,你是良心发现了么?” 端墟一愣,说:“什么良心?我本来就没有心,何来良心发现一说,哈哈!”说着,他又压低了声音,悄声说道:“你且等着看戏,不要多说话,你真以为端叔是那种卖女求官之人?我与王朝这些王族贵族不共戴天,怎么会做出那种事?” 风倚鸾把口中的肉咽下去,咕咚喝了一口汤,才也悄声问:“楫离呢,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他还好吗?他安全吗?” 端墟摇头道:“你看你这孩子,只顾着记挂心上人,也不问问别的事情。” 风倚鸾说:“头绪太多,想不明白,理不清楚,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问起,所以等端叔你自己开口讲,你想说便说,不想说就憋着。你只要敢害我,我便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端墟摇头笑了一声,却坐下来,看看桌上的几样菜,挑素的吃了几口,才说:“眼下的确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不问更好,日后定会与你解释清楚,楫离很安全,不必担心,而且他也是聪明人,必定有办法顾全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想叮嘱鸾姑娘一句:待到晚宴的时候,鸾姑娘不要开口乱言,也不必刻意表现,只需坐着就好。” “哦,行。能吃东西吗?晚宴上一定有很多好吃的。” “……克制点,矜持些,小口吃,别吃的太猛。” …… 当晚,僖王在宫内设宴,款待厌涂国的求亲使团。 厌涂国的护国大将军之子见到了风倚鸾,第一眼就被她吸引住了,直露出惊为天人的表情,丝毫不掩饰他的色心。 端墟仍然自请抚琴献艺,几曲下来,弹得满座神魂颠倒。 也许是因为端墟的琴技太过于高妙,晚宴中的气氛很好。 厌涂国的使团代表听从大将军之子的吩咐,当即与僖王订下婚约,并约定于明日便行大礼,要迎娶这位蘅翠公主回国。 玥阖国君僖王自然大喜,一脸轻松得意的神色,可算是能把一桩烦恼之事放下了啊。 如今这大陆上,礼崩乐坏,各诸侯国做事大多没有章法,全都由着君王性子来,怎么高兴怎么安排,所以也便没有万年前的那种繁文缛节,两边意思一致了,便算是把这件婚事定了下来。 否则,要按万年前的旧时礼仪,纳采、问名、纳吉什么的一通折腾下来,至少得几个月,两边往来数次,才能把这婚事定妥。 要真是这样的话,别的不说,单说楫离的师尊,只怕望眼欲穿也等不到他带药回去,只能含泪归天了。 …… 风倚鸾全程只端坐着,不笑也不说话,随他们说什么,只偷空拣好吃的东西吃。 终于熬过了晚宴,宫中的侍女们簇拥着风倚鸾,送她回到她的临时宫院内,随后又是百般服侍,梳头洗脸,捶背捏脚。 风倚鸾适应能力似乎很强,才半天的工夫,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王室的待遇。 洗漱之后睡觉,一夜无话。只是不知道,明天以及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事情……? 第32章 你们什么仇什么怨 第二天,便是公主大婚的日子,只是仍然看不到楫离的人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知道他在这宫中的什么地方,风倚鸾不由得在心中默默地替楫离悬着心。 倒是端墟来过两次,看她挺配合,便又走了。 接下来,在风倚鸾看来,便是极其繁琐的梳妆穿戴,以及十分繁琐的大婚礼仪流程,折腾了大半天的时间。 护国大将军之子名叫卫猽,卫猽不知道受了什么邪,迫不及待地想在当晚就与公主圆房,都等不到同回厌涂国行完大礼。而僖王居然就答应了,命人收拾出了新人的洞房,待礼成之后,便把风倚鸾塞进了洞房中。 夜幕降临,王宫内华灯互映生辉,连成一片,远远看去,宛若红霞连缀着彩色彤云。 新公主的洞房内,红烛明亮,风倚鸾穿着盛装嫁衣独坐在喜帐中。 外面前殿中的歌舞丝竹之声,声声入耳,这边,门外只有两个小侍女当值,其余人,大概都跑去偷懒戏耍了。 风倚鸾正坐得不耐烦,心中思绪翻滚着,门外忽然有人声,屏退了侍女,紧接着闪身进来。 风倚鸾一看,正是端墟。 端墟喝酒喝得满面红光,就像真有大喜事、真把亲女儿嫁出去了似的。 风倚鸾看着他问:“端叔你现在才来,你究竟想做什么?” 端墟压低了声音说:“嘘,鸾姑娘小声些,方才一时抽不开身,回头再与你细说,我这不是来救你了么?不要声张,以免被人发觉。” 此话说完,端墟随手从烛架上掰下一小截蜡烛头,就用这蜡烛头,开始在洞房内画起阵法,他先在四个屋角画了一番,又在门上画几笔,最后在房内正中间的地面上,画了一个挺大的图案。 具体画得是什么,风倚鸾看不懂、也看不见。 烛蜡能留下痕迹,但同时不易被人看到,端墟的确很有主意。 阵法布好之后,端墟以体内的真气催动这阵法,随后,腿脚很灵活地躲到了床帐后面,一动不动地缩了起来。 风倚鸾挺茫然地坐在床边,问:“端叔,你刚才在做什么?” 端墟小声回答:“方才我布下了一个简单的禁灵阵,但凡只要是修为比我低的人,一旦进入这间屋内,都将无法施展出任何术法。” “然后呢?你想做什么?”风倚鸾问。 “当然是要阻止卫猽真的和你洞房了,否则到时候你不杀我,也会另有人追杀我的。”端墟嘿嘿笑着。 “端叔我这两天一直有话想问你,你这样迂腐的一个人,请你同骑一匹马的时候,你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怕有损本姑娘的清誉,这两天可好,你翻过脸就把我卖给僖王,二话不说就让我嫁人,现在还坐在这洞房之中,就不怕影响了我的清白,害我这辈子都再也嫁不出去了?” “鸾姑娘,你闲话真多,此一时彼一时嘛,做人要灵活。”端墟想把话题岔过去。 “灵活?那当时为什么不肯同骑一匹马逃跑?为什么你当时那么迂腐死板?”风倚鸾揪住端墟的一个小问题不放,使劲追问着。 端墟只好说:“鸾姑娘,如果我们当时跑了,没有被悍殇军抓起来,不就没法巧遇你的心上人了?也就不可能遇到舞掌柜了。” 风倚鸾歪着头说:“这倒也是哦,但是,你这些都是后知后觉的话,当时,被抓之前你又不知道被俘之后会遇到什么人,所以那时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端墟无奈地感慨:“你这丫头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呢……鸾姑娘,实不相瞒,我当时骗了你,我是故意想落入悍殇大军中的,只是没有想着要带你一起当俘虏,怎奈姑娘重情义,居然不肯扔下端叔独自逃命,于是后来嘛,我就临时改变了计划……再后来,计划一变再变,我们就到这里了……” 这年月,很盛行故意被抓走的伎俩么? 风倚鸾还想再继续细问,听到外面传来了铁靴踩在青石路面上的脚步声。 于是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外面的人走进来。 做为新郎的厌涂国护国大将军之子卫猽带着一身酒气、以及五分醉意,横冲直撞地推开门,走入了新公主的洞房。 风倚鸾心中一紧,但一想到端墟就躲在后面,便又坦然了,扭扭捏捏地坐着,假装成小媳妇样子,低着头,也不看那进来的人。 那卫猽有什么好看的,自从认识了楫离,她的眼中就再也装不下别的任何人。 新郎喷着酒气,坐到了风倚鸾身边,才伸出手,准备撩起这位假新娘的红纱盖头,忽然只到一声响动,端墟从后面的红帐中跳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宫中十分常见的剪刀。 也不知道他是在哪个会绣花的宫女那里偷来的。 风倚鸾从盖头下的空隙中看到了端墟手中的剪刀,心想,端叔你堂堂一名五品天元中阶修士,手里拿把剪刀就冲出来了,你这是准备要做什么,难不成要剪这倒霉新郎的丁丁? 这就是你的计划?你的图谋?要让厌涂国护国大将军府因此而断子绝孙?这不能吧,人家堂堂一将军,怎么可能就只有这一个儿子? 端叔你作为一名修士的节操何在? 卫猽一愣一惊,酒醒了大半,色心也去了一半,看着端墟,正准备开口喝斥他,端墟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用剪刀对准他胸口的致命处便扎过去。 风倚鸾自己掀开了盖头,看到眼前的一幕,一边觉得紧张,同时感觉端叔这样的袭击方式有些奇怪。 大姑娘家的才用剪刀扎人呢。 卫猽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剪刀扎中,顿时有血从伤口涌出来,他大怒,想催动体内的真气施展术法,却发现一丝真气也无法调用,既无法攻击,全身也失去了所有的防御能力。 卫猽连试了两次,都施展不出任何术法,他这才真急了,大概明白了他所处的境地。于是他随手抓过身边的椅子,就往端墟头上砸,打算来一场拳脚相搏。 他本以为端墟只是个普通人,因为没有哪个修士会用剪刀这种家居常见的东西来伤人。 然而卫猽想错了,半醉中的他过于轻敌了。 只见端墟呵呵笑着,轻松抬起左手,推出一团蓝色的火焰,瞬间便将木椅烧成了灰烬,同时,他不再隐藏自身的气息,释放出的精神之力将卫猽威压得全无招架之意。 卫猽就像是一只被圈进了笼中待宰的小猎物,呆站在原地,瑟缩了成一团。 第33章 顺利溜走 卫猽在临死之际,才意识到自己是遇到了一位五品野修。 他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这位野修。 卫猽只是二品罡身高阶修为。做为厌涂国护国大将军之子,虽然有着还算优越的修炼条件,自身也还算努力,但毕竟年龄还太轻,修炼的年头短,也没有任何奇遇,所以二十来岁只修到二品高阶也算正常。 此时,他身上的真气被端墟的阵法压制着,根本使不出任何术法,已经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端墟将他的脖子捏住,提在手中,转头对风倚鸾说:“鸾姑娘你先出去,在门外院子里等我片刻,接下来会有些血腥,小姑娘还是不要看为好。” 风倚鸾懵懵地点头,便快步离开了洞房,走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额,果然很血腥。 过了片刻,端墟也从里面走出来,掩上门,说:“好了,该做的事情做完了,我们趁夜色逃跑吧。” 风倚鸾问:“就穿着这身嫁衣逃跑?会不会太显眼了些?楫离呢?他人在什么地方?” 端墟一边用术法抖净身上和脸上的血迹,一边说:“楫离在西边的宫门接应我们,应该还备好了马,快走吧。你就没想着提前准备一身衣服?算了,端叔这里还有多备的男装,出城之后给你换上。” “端叔,你为什么要用剪刀杀人?” “这个啊,为了不让验尸的人轻易看出我的和功法和门派,顺便为了栽赃给你。” 风倚鸾感到脑门发寒,端叔如果是在开玩笑,那么这句话一点儿也不好笑。她呆愣了一下才问:“……端叔,你和这卫猽有多大仇多大恨?” “我与他无仇无恨,甚至在此之前并不认识。” “不认识?!我本以为你是为了报仇!”风倚鸾惊讶地说:“不认识,你把他杀了?你为什么要杀他?” 风倚鸾很不能理解端墟的这种行事方式,起意杀人居然不是因为仇恨。 端墟用来不及解释的急促语气说道:“为了让两国加深敌意而已。别再说话了,我们先逃,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说着,端墟施展出鬼行遁法,一团黑色的遁光便裹住两人。 遁光稳稳地飘浮起来,离地面约一尺高,载着两人在王宫内穿宫过院,畅行无阻,往正西方向疾飞而去。 风倚鸾只觉得耳边有风声呼呼作响,真跟见了鬼或者被鬼抓了似的,什么都看不清楚,等她习惯了这种轻飘飘低空快速飞行的感觉,她又问:“端叔,我们就这样逃走吗?才来两天,我还什么都没弄明白呢,这两天除了吃喝就是被人围着梳妆打扮,心里迷糊的就像一团浆糊似的,就这样晕头转向地,就要走了?” 端墟随口道:“那你还想怎么样?对了,我还顺手拿了些好东西,算是有所收获,不虚此行了。”说着,端墟得意地笑了起来。 “端叔,你们之前不是一直都装成普通百姓的样子,一直都不敢使用术法吗?今天怎么忽然敢用这种低空飞驰的术法?” “此一时彼一时嘛,之前身份没有暴露,所以得装成普通人,自从杀了翡衣之后,身份就暴露了,再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再说,我们现在是在王宫里面,院墙多,又是大晚上的,没有几个人能看到遁光;还有,为了能快些逃离此地,哪里还管那么多?” 两人说着话的工夫,黑色遁光像一团快速移动的乌云,很快就飘到了西边的宫门附近。 此时,玥阖王宫内的人应该还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殿自不必提,盛大的宴席上,有美人歌舞助兴,有美酒佳肴,所有人都拿出了彻夜宴饮不醉不休的架势,轮流推杯换盏,一时间哪里会想到洞房内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想,也只会联想到不可描述的画面,绝不会想到护国大将军之子卫猽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被僖王新封的上大夫用一把剪刀活活肢解而亡。 而宫中的宫女和奴才们,要么在前殿小心伺候着,大多数则都借着这喜庆日子,也混吃混喝,找地方躲懒,或者三五个聚在一起,掷骰子赢钱。 所以,此时宫中既比平常热闹,防备又比平日松懈许多。 楫离果然在暗处的阴影中等候着,守门的侍卫和巡逻的禁卫们全都不见踪影,不知道是被他哄骗走了,还是下了瞌睡药;在他的身后跟着三匹马,这三匹马全都膘肥体健、鬃毛整齐,应该是从王宫里的马厩里偷来的,而且很有可能正是僖王的马。 马蹄上还都细心地裹上了厚布,以免夜间在城内奔跑时声音太响亮。 楫离什么时候与端墟这样有默契了? 三人会合,楫离便带着风倚鸾和端墟从王宫西门溜出去,并随手敲晕了外门的守卫,很顺利地溜出宫外。 风倚鸾觉得这两次逃跑都很顺利,一点儿都不惊心动魄,相似的是,两次逃跑时,大多数人都在喝酒娱乐。 三人一出宫门便上马,一口气飞奔到了宽奚城的北门,楫离快速出手,放晕了所有的守城卫兵,打开城门放下吊桥,就这样绝尘而去。 正如端墟所说,他们之前不肯轻易动用术法,是怕暴露修士身份,但自从杀掉了翡衣之后,再藏不藏已经没有意义了,再加上此时只求尽快脱身,所以才敢随意出手。 出城跑了十里地之后,三人停下来,楫离挨个取下马蹄上的裹布;端墟则拿出一套男装,让风倚鸾换上。 风倚鸾身上的嫁衣有好几层,里外都穿得严严实实,再加上天黑,也没什么好害羞的,她便站在大路上,把最外层罩着的金丝华服脱了,又把一头的金钗珠翠也全都摘下来,全都扔在地上,随手套上端墟给她的衣服,换成男子装束。 端墟却把风倚鸾扔在地上的婚服首饰都捡了起来,收在纳戒中,还说:“这些东西挺精致的,白扔了多可惜,够一个普通百姓家吃用好些年了。” 端叔这一看就是艰苦太久养成的良好习惯。 换好衣服之后,三人来不及交谈,又纵马往北狂奔。 这三匹马应该都是僖王宫内的仪仗用马,体形毛色都很好看,可惜体力差了很多,不擅长远距离跋涉,奔跑速度也不够快,好在一路没有停歇,直跑了一夜。 天快亮时,端墟说:“以这样的马速,大约只需要再往北走两天,就可以逃出玥阖国,进入厌涂国境内了。” 第34章 这顺手牵羊的本事 说起来,玥阖国是个很倒霉的诸侯国,与周边五个诸侯国都有国界相交,被团团围在中间,所以才会团团受气,被欺负到几无喘息之机,更难有翻身之力。 厌涂国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几百年来,厌涂国侵吞蚕食了玥阖国北边七八座大小城池,所以玥阖王城宽奚城与两国边境之间的距离被步步缩短。 因此,若是快马加鞭疾速奔跑,昼夜不停,只需两天时间便能跨入厌涂国。 厌涂国在大陆的最北边,而在厌涂国以北,是被称为荒寒之地的嵯逻山脉。山脉面朝大陆,背临大海;主山脉极高极寒,背后是一望无际的冰封之海,山顶终年积雪不化,山脚下一年之中只有三个多月是冰雪消融期,才能露出不多的几点苍翠,所以被称做荒寒之地。 嵯逻山脉中环境险恶,是厌涂王室也管辖不及,不敢涉足的地方。 所以,自从王朝设立了安枕阁,禁止普通百姓占用灵力资源修真之后,很多残存的门派和幸存的修士都陆续迁移躲逃、藏身到了这嵯逻山脉中。 …… 三人骑马跑了一夜,眼看天边微亮,才慢慢放缓了速度。 端墟说:“再往北走两天,我们就可以逃出玥阖国,进入厌涂国境内了。待到了厌涂,再往西北方向走一千多里地,便能到达嵯逻山脉的一条支脉,这是回门派最近的路途。只要一进入嵯逻山脉中,就算基本安全了。” 风倚鸾略有些担忧地问:“可是你才杀死了卫猽,我们就这样进入厌涂国境,没有关系么?” 端墟很实在地说:“当然有关系了,后面的路啊,大概也是一路凶险。” 风倚鸾没有想到端墟会这样回答,顿时有些傻了,问道:“端叔,你这样做图什么?” 端墟答道:“很简单,为了让各诸侯国纷乱,我们才有可乘之机啊。” 三人选了一处安全隐蔽的地方,下马略作休息,楫离拿出了三只馒头一样大的黑色丸子,给每匹马都喂了一丸大丸子,说是他昨天藏在一处没人的角落里偷偷炼制的,能迅速恢复马儿的精力,可以让马连夜连天奔跑。 风倚鸾说:“真有趣,但你的药材是从哪里弄来的?还有你是怎么炼制的?” 楫离认真答道:“这大丸子是我根据基础配方改良而来,所用到的都是很基础的药草,我此次下山正好采购了许多,都随身带着,随取随用;另外,我还随身带着一个小丹炉,炼制这种基础丹药速度很快的,半个时辰就能炼三炉。” 端墟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感慨一句:“真是方便啊。” 风倚鸾又问:“楫离,你这一个大药丸子,就能把普通马变成不吃不睡的千里马,不不,比千里马还厉害,那这丸子要是拿去卖,也一定很值钱吧。” 楫离微微一笑,嘴角勾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说道:“值不了什么钱的,这本来就是最基础的丹药,若是放在很久以前,在可以随便御剑飞行的年代,这种大丸子纯粹就是多余的。” 这句话说完,楫离和端墟一同看向了天空,神色中流露出对天空的无比向往。 “那有没有可以给人吃的,人吃了以后可以几天不吃不睡,精神还特别足。”风倚鸾问。 有,楫离又拿出两只小竹盒子,给风倚鸾和端墟一人一盒。 楫离又随口对风倚鸾讲解道:“据说以前灵石供应充足的时候,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像端叔这样的修为,根本不用吃这种低级丹药的,但是现在灵力资源太紧缺,所以出门在外时只能靠这些最基础的法子补充体能和精力……” 端墟忽然悠悠地问:“你们不觉得那大丸子很像马粪,你喂马,马儿也愿意吃下去?” 楫离抬眼看了端墟一眼,又取出一只大黑丸子,托在手中,说道:“这个便送给前辈了,饿了困了的时候吃一丸,精神百倍。” 端墟摇摇头,表示不想搭理楫离,他打开楫离给他的小竹盒子,取出一枚小丹丸吞了,把盒子收起来,随后,开始自顾自地从自己的纳戒中往出取东西。 眨眼间就取出了一大堆,看样子全都是从卫猽身上扒下来的。 一件胸口被扎破了一个洞的内甲,一对护臂,一条腰带,一块玉佩,一枚刻有符文的御剑飞行令牌,还有一只储物囊。 端墟左手拿起御剑飞行符令,右手拿着储物囊,说:“这两样不错,这个储物囊比我的纳戒的空间大十倍,看看里面有什么?” 说着,他便强行抹去了储物囊原主人的精神烙印,把里面的东西全都翻腾了出来。 里面有一柄二品的长剑,一堆二品丹药,以及……上千块灵石。 端墟看到这么多灵石,眼中都泛出亮光来,大笑道:“哈哈,这一次真是颇有收获啊!” 翻完了卫猽的储物囊,端墟又继续从他自己的纳戒中往外拿东西。 先取出一张琴,是僖王宫中的,端墟这两天都用它奏过乐。 “这琴是用桐木制成,琴中附有天然灵气,比我原有的那张更好。” “桐木,是桐树山的桐木吗?僖王赏赐给你的?”风倚鸾问。 端墟点头:“正是取材于那棵通天彻地的桐树,只不过不是僖王赏赐,而是我走之前随手偷来的。” 端墟说着,把琴摆在右手边的地面上,紧接着…… 一口一人多高的铜铸大朝钟,十分突兀地出现在三人面前,随后,又是一只半人高、六尺大的聚灵铜鼎。 风倚鸾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两只大家伙,呆愣了片刻,感慨道:“端叔你真是见什么拿什么,还真顺手……还好你戒指的空间不够大,否则还不得把整个王宫都搬空了?” 端墟呵呵笑着,说道:“怎么会,我要那些个俗物做什么?我只挑喜欢的和重要的物品拿。这钟啊,是王宫内的朝钟,代表君王的权位;这鼎就更有价值了,是一只能保证王宫内灵气充沛的聚灵鼎。” 端墟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也不知道,他们是会先发现钟和鼎不见了,还是会先发现卫猽死了,但是无论怎样,都够他们那两拨人大乱一阵子了啊,哈哈……” 端墟得意地大笑起来,整个上半身都往后仰去,风倚鸾真担心他会笑得翻仰在地上。 然而端墟笑过之后却坐直了,又说道:“此番也多谢鸾姑娘配合,这一次的乱子,真真捅得足够大,真是内心爽快啊,哈哈哈。” 说着,他又毫无掩饰地大笑起来,这模样,真可以用得意忘形来形容了。 第35章 僖王宫中的那些事 端墟用手抚摸着聚灵鼎,眉飞色舞地说:“我奏完乐,假装要去更衣,便顺手偷偷带走了这张桐木琴;我来到正殿外,随手敲晕了几名卫兵,便顺走了这朝钟和聚灵鼎,不过都是举手之劳,不费什么工夫;随后,我才去新人的洞房,去找鸾姑娘。说起来,这僖王宫中真是没有什么能人了,连防备都如此松懈,禁卫和宫女们全都是一副懒散作派,全无规矩约束,宫中一点儿都没有王宫内该有的整肃样子啊。” 楫离也点头赞同:“宫中上下的确挺混乱,我一开始根本没有想到,偷几匹马居然会这样容易。” “所以啊,不能怪我们下手太重,要怪只能怪僖王自己防备不严。”端墟嘻笑着。 楫离却面色冷峻地说道:“僖王本就是昏庸。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有心情饮酒听曲,而且,身为一国君主,这样好的修炼条件,却居然只是区区四品修为,真是……” 楫离说着,直替那僖王摇头。 端墟却不以为然,一点儿也不替僖王着急,反而幸灾乐祸式地说:“我偷了王宫中的钟和鼎,僖王第一念头肯定会以为,是厌涂国的使团偷的;而厌涂国的人看到卫猽死了,第一念头肯定会认定,这是僖王故意安排人手所为,联姻是假,实为杀威,成亲是假,实为谋害。如此一来,这两方必定会闹起来,撕扯不清,两国之间的仇恨和敌意必然会加深,一场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了。” 他说着,又大笑起来。 在风倚鸾看来,端墟自从下马之后,就没有停止过大笑。 笑过之后,端墟将僖王宫的朝钟、聚灵鼎和桐木琴全都收回到自己的纳戒中,又指着原属于卫猽的那堆东西,让楫离挑两样喜欢的装备,楫离客气地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端墟也不推让,又把灵石分成三份,说:“见者有份,鸾姑娘也一样。” 这次他不再询问楫离,直接分出三百五十块灵石推给他,然后转头对风倚鸾说:“给鸾姑娘也有三百块,我先替你收着,等进山之后再交给你吧。” 说完,端墟便把700多块灵石以及其余物品全都重新收进了储物囊里。 楫离对端墟的这一举动感到有些意外,却也没再客气推辞,否则就是在驳端叔的面子了。 风倚鸾从楫离面前拿起一块灵石,只见这灵石看上去灰蒙蒙的,似乎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便好奇地问:“这就是灵石?端叔给我这么多灵石做什么?” 端墟一笑,看看楫离,才说:“鸾姑娘和我们在一起,一路上经历了这些事情,也早就成了安枕阁的缉捕目标,如此一来,再也不可能做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了,不如,就由楫公子带她回宗门去吧,不知楫公子意下如何?” 楫离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 风倚鸾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说:“你们终于肯教我术法啦!?我也可以成为一名修士了!?” 楫离和端墟居然一齐笑着看她,一齐点头。 风倚鸾把那块灵石放回楫离面前,楫离对端墟道声谢,没再说多余的话,也收起了这三百五十块灵石。 端墟又想起一件事情,便问楫离:“你这两日在宫内,可探查到了什么?” 楫离面色深静如水,轻轻摇头,说道:“听说,王后早年间就被封禁在禁宫中,原因是中了不知什么毒。另外倒是意外听说,薇花公主的母妃,也于几年前被打入冷宫,所以王宫内没有人敢轻易提起这两个人。如今僖王身边最受宠的,便是那天我们所见过的淇妃,然而我觉得此人绝非善类。目前只了解到这些,其余的都一无所获,甚至连封禁王后的禁宫在何处都没能打听到。” 端墟终于不笑了,沉思不语。 风倚鸾问:“僖王的宫中还有如此复杂的事情?” 端墟随口回答:“是啊,不过大多都与我们无关。” 楫离轻轻叹气道:“我原本还以为,我们会在宫中多混几天,若能有一线机会,能弄到火雀魔毒解药的秘方就好了,没想到,端叔这样快就又安排了逃出来的计划……” 楫离原来是一心想找到火雀魔毒的解药,给师尊解毒。 端墟说:“速战速决,没什么好拖沓的,你不是还得早些赶回去见师尊?” 风倚鸾问:“你们在说什么,我有些听不明白了,对了还有,你们两人是什么时候串通在一起,有了默契的?却只瞒着我一个人,只把我蒙在鼓里,贩卖给了那僖王?” 端墟说:“我的主意是一直在临时变动的,好在楫公子也极聪明,反应很快,才有了这份难得的默契。” 楫离对风倚鸾解释说:“那天我们进入王宫送口信,一开始,我真以为我们被端叔出卖了。我原本是想与你一起冲杀出去的,尤其是你被僖王束缚起来的时候,我差点就出剑相拼了,但是端叔及时用传音术密语与我,说了几句话。” “端叔都说什么了?”风倚鸾急于知道是怎么回事,催问起来。 楫离看了端墟一眼,才原话转述道:“端叔密语对我说:‘不要冲动,不要暴露身份,大家就都不会死;鸾姑娘假冒公主,绝无性命之忧。’紧接着,他又传来两句很简短、却很清楚明了的信息:‘王后是当今圣帝的第二十二女,擅长制毒,极有可能知道火雀魔毒的解药配方。僖王的丹房向来缺少人手’。” “端叔只说了这两句,你就立即明白了,就相信他了?”风倚鸾觉得,当时在那样一触即发的关头,这两人的反应都好快。 楫离点头:“是的,所以我才敢对僖王直言,说我认得药草,那僖王果然就留我在宫中了。” “原来如此。”风倚鸾恍然说道。“只是,这王后既然擅长制毒,却又为什么……会因为中毒被封禁在禁宫中?” 端墟立即接过话:“鸾姑娘心思细巧,也觉出了这一点蹊跷啊,只是,楫公子既然没能找到禁宫所在,也没有亲眼见到王后,此事便不好轻易作出论断,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楫离却忽然问道:“端叔知道许多时局之事倒不奇怪,但端叔你是如何猜中僖王的喜怒的?又何以如此确信,你在僖王面前的那些说辞,就正好能达到想要的结果?” 端墟笑起来,说道:“我琢磨这几个诸侯国的事情,绝非一日两日了,所以自然清楚这些人的脾性喜好。” 说到这里,他看看风倚鸾和楫离,很诚恳地正色说道:“很抱歉,这几天让鸾姑娘和楫公子跟着我受了很多委屈,如今对你二人说出这话也无妨了,我正是要在这世上,搅弄风云,添一些乱子,一步步改变这大陆上的格局,让各诸侯国之间纷争不断。” 第36章 长无绝兮(上) 楫离微微仰头,视线看往无限远的远处,轻声说道:“各诸侯国纷乱,王朝圣帝必将顾之不暇,这样一来,我们这些野修才能有机可乘……端叔,你的雄心很大,设想很高妙,但路途,也必定艰难。” “急什么,我都折腾几百年了,乐在其中。”端墟又露出得意的笑容。 也不知道他曾经搅弄出过多少事情,若真如此的话,也是各诸侯国之间的一大祸害了吧。 风倚鸾半开玩笑地问:“端叔你有没有觉得,实际上,你是拉着我们一起趟了一次浑水,让这一路上凭空多出了许多波折?” 端墟却说:“噢?我倒觉得,此行比预想的更顺利许多,收获颇丰。我甚至觉得,能认识两位小友,也是天意所赐呢。” 楫离将双臂交抱在胸前,缓缓说道:“端叔,你做这些事情,在祸害王公贵族的同时,有没有想到过,乱世必然会牵连到无辜的百姓?” 端墟没有想到楫离会这样说,愣了一下才回答:“任何事情,有得必有失,我的目的是,若有一天,这片大陆上所有的修士都能不再躲躲藏藏;所有的普通人也都能够像数千年前那样,可以凭自己的意愿决定是否踏上修真之路。” 楫离看着端墟,勉强点点头,既没有支持的意思,也不表示全力反对,只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便早些上路吧。” 风倚鸾心想,这两人才有了一点默契,眼看着又有分歧了。不过端叔所言、以及所做所为,的确难以评判,一时也争论不出对错的。 三人便都不再说话,站起身收好东西,准备上马。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天色放亮。 风倚鸾抚着马背,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于是又问端墟:“端叔,你手上有了飞行令牌,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飞着去嵯逻山脉了?” 端墟摇头道:“不行,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容易,这符令乃是由王朝特制,每一枚符令只能专属于一人,符令中留有本主的一滴精血,并附有本主的精神烙印,为的就是防止有人冒用,如果有人偷了符令随意冒用,禁空法阵会立即识破持令者与原主身份不符,一样会被禁空法阵拘捕起来。所以,我们有了这东西也没有用,我先收着,回头再想想有没有破解的法子,眼下啊,还是只能先骑马。” …… 三人上马,继续赶路。三匹马吃过楫离炼制的大丸子之后,果然很有精神,力气也恢复足了,跑起来飞快。 端墟问楫离:“这果然是僖王的仪仗马?” 楫离答:“应该是的,我看有四匹马养得最好,毛色油光水滑,我就随便牵了三匹,还留了一匹。” 端墟听到这话又笑起来,说:“不知道僖王这时候会气成什么样子呢,不过还给他留了一匹马,也能够勉强拉车的,哈哈。” …… 这一路上,人不歇,马也不停,渴了喝水,饿了就吃楫离随身携带的大小丹药,就这样又一口气走到天黑,算下来,三人从昨天晚上离开王宫到现在,足足骑了十二个时辰的马,走了大概有900多里地。 虽然有楫离的丹丸撑着,毕竟跑了这么久,还是会感觉到全身酸痛,风倚鸾更是感到全身骨节都被颠簸得快要散开了。 看看天色已经擦黑,三人便找一处隐蔽的地方休息片刻。 楫离又拿出三只馒头一般大的丹丸喂马。 刚喂完马没多久,忽然间,有五个黑影齐刷刷地闪现在了三人面前。 其中一位低声说道:“可算是找到这三人了。” 这五个人,打头的是两位家奴模样的老者,其后,是两位级别较高的翡衣,站在最后面压阵的,是一名无尘翡衣。 安枕阁中只有东西南北四位无尘翡衣,看来这一次,为了捕获端墟和辑离,其中一位无尘翡衣大人竟然亲自出动了。 只是这两名家奴来得有些蹊跷,看装束应该是厌涂护国将军府的家奴,此次应该是以暗卫身份跟着卫猽一同来求亲的,不知道他们怎么会与翡衣混在了一起。 而两位高级裴衣的袖子上都缀着不少羽毛,若是再多一些,几乎就能当成翅膀,变鸟人飞起……可见这两位翡衣抓到过不少野修,功劳很大。 无尘翡衣大人袍袖飘然,站在最远处,以看着无路可逃的猎物般的眼神看着风倚鸾三人,低声下令,让两名家奴先动手。 双方的身份都很明白,根本不需要言语往来。 楫离早已经起身出剑在手,摆出了应战的架势,风倚鸾心里也很紧张,从地上捡起两截粗木棍拿在手中,打算待会儿胡乱敲打一气,说不定也能帮上点小忙。 端墟却忽然失声笑了出来,笑过两声后,随即又长叹一息,像是当即下定了怎样的决心似的,盘腿坐直了身体,那一瞬之间,便忽如斑驳已久的苔石抖落了年久积尘的外壳,从内往外都透出了万道无形的光芒。 只见他取出一块拇指大小的暗红色晶体,拈在手指间,口中快速念诀,把这暗红晶体往头顶上方一扔,这晶体便化作一个暗褐色的护罩,将三人和三匹马都罩在其中。 两名家奴刚刚冲到近前,出手的一波攻击正好被这护罩挡在了外面。 端墟这才开口说:“这是一次性的法宝,名为聚魂罩,他们在护罩外,暂时无从下手,动不了我们。” 护罩上有暗色流光隐隐流动,风倚鸾透过半透明的护罩看向外面,只见那两名家奴和两名翡衣一齐出手,用术法攻击这护罩,试图将其击破。 但所有的攻击全都被这护罩或化解、或反弹开来,他们三人呆在里面,暂时的确很安全。 端墟低声说:“这罩子撑不了太多时候,时间紧,闲话休提,你们两人只听我交待即可。” 风倚鸾和楫离点头。 端墟便说:“对方太强大,我与楫公子联手迎敌,都绝不是对方五人的对手,若强行拼杀,只有死路一条,若被捕获,则更是生不如死,因此,眼下的形势,我只能使出我的终极保命招术,解魂离体,以释放出来的魂魄之力全力一击,才能越级压制住那六品修为的无尘翡衣,再自爆躯体,与这五人同归于尽……” 风倚鸾听到这话脱口而出问道:“什么?!端叔,你要与他们同归于尽?!” 端墟微微偏转头看向她,说:“噢……有个词用得不是很恰当,让鸾姑娘误解担心了,放心,我这样做,不会彻底死掉的。” …… 第37章 长无绝兮(下) 端墟盘坐在地上,取出自己原有的那张七弦琴,平放于腿面上,又拿出一枚聚魂丹,一枚凝神丹,接连吞了下去。 然后摘下手指上的纳戒,从腰间解下原属于卫猽的储物囊,全都交给风倚鸾,并对她说:“这里面有你的画和笛子,还存放着我旧有的、和新得来的那些七七八八的物品。可以让楫离帮你把画和笛子取出来,其余的,拜托鸾姑娘替我收好。” “哦。”风倚鸾接过戒指和储物囊。 端墟又说:“待我解魂离体,自爆躯体并灭掉这五人之后,我的元神会追上你们,飞入这纳戒中,接下来,就要拜托两位小友,请务必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将这枚纳戒送回到我的宗门,我便可以有办法重新复活。切记,如果逾期未至,简单来说,我便会魂消魄散,不入轮回,且再无来世……我的命,便交在两位小友的手中了。” 风倚鸾一听这么严重,赶紧答应,说一定会按期把戒指送到,请端叔放心云云。 楫离却很冷静地问了一个问题:“端叔,你的宗门在什么地方?具体位置在何处?” 端墟一拍脑门,说道:“哎呀,你不问,还真差点把这个忘了……”说着,端墟用手指在地面上画了一副简图,标出了三处地点,其中两处是参照点,另一处是宗门的所在。 楫离看了一眼,便点头说明白了。 端墟又补充道:“我所在的宗门,叫做长无绝宗。” 在风倚鸾看来,端墟只是在地上胡乱画了一气,画了一些横横竖竖、歪歪扭扭的线条,再圈出几个点,楫离居然都能看懂。 能看懂便好,回头由楫离带路同去便好。 护罩是半透明的,不仅能阻挡住攻击,而且还能隔绝声音,加上天色黑沉,外面的人几乎看不到护罩内的三人在做什么,还以为他们只是缩在这护罩中,能躲得一时是一时呢。 风倚鸾将戒指套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大小勉强合适,又把储物囊缠紧在手腕上。 端墟点点头,又说:“稍后,这护罩会向四面爆开,我说‘跑’的时候,你们便立即催马飞奔,不要再顾及其它任何事情,不要回头,只催马往北使劲跑就好,我一个人能挡得住这五人。离开这里之后,你们一路不要停,尽快赶至嵯逻山脉。今日死一个无尘翡衣,安枕阁便暂时不会再有动静,两三天的时间,足够你们安全抵达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端墟便凝神静气,开始抚琴。 他抚的这一曲,苍凉厚重,有恒古之音。曲子名为“解魂归乡曲”,以曲音自祭魂魄,便可以引魂回归宗门,与聚魂丹、凝神丹,以及聚魂罩一同使用,可谓是多重保障,可确保万无一失。 端墟静心沉意抚着琴,完全无视护罩外不间断的术法攻击。 这一曲很短。 琴曲将终之时,端墟对两人低声喝道:“上马,准备!” 楫离与风倚鸾便同时跳上马背。 曲终。 端墟疾声念出一句咒诀,聚魂罩便瞬间向外炸开,灵力的碎片向四方激射开去。 对方那五人一直都不知道端墟想做什么,只顾着攻击护罩,所以被这一炸唬得措手不及。 趁着这个工夫,端墟大吼一声:“快跑!” 楫离与风倚鸾同时催动所骑之马,另一匹马也跟着他们一起跑出去,三匹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立时便窜出去数丈。 跑出去之后,两人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端墟果然已经解魂离体,一道暗红色的光直冲向距他最远处的无尘翡衣,如同剑芒一般穿透了无尘翡衣大人的身体,并且在一穿之后,又掉头回来,疾速且迅猛地,反复穿刺了几个来回。 这一连串的攻击不过只在一瞬之间,无尘翡衣根本没能来得及防御。 而且几乎就在同时,端墟留在原地的肉身骤然自爆,体内蓄积的真气释放出巨大的灵能,一时之间,周围数丈之内都被翻搅得灵力激荡,耀眼的白光照彻了刚刚暗下来不久的夜空。 而无尘翡衣大人那一身原本就是赤红色的长袍,更像饱沾了血色一般鲜艳。 一招之际,对手五人俱灭,没有半点含糊,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就这样干脆利落,直截了断。 光芒渐暗,两人对视了一眼,拨转马头,听端叔的吩咐,快马加鞭往北疾行。跑了大约一个时辰,才略微放慢了速度。 风倚鸾问:“端叔真的不会死么?” 楫离点头道:“端叔所说应该不假,他不会死,再说方才他在解魂离体之前,不仅用了聚魂罩,又吃了两种丹药,奏了魂曲,做足了好几重准备,所以我觉得应是万无一失。” “哦。”风倚鸾又问:“端叔果真以一人之力灭了五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比他更强大?” “是的,他这一招足以越级杀死比他更强大的修士,而且后面没有人再追上来,就说明那五人的确已经死了。” 风倚鸾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看到方才那样的情景,此时依然感到很震撼,修士的手段,居然可以如此强横! 楫离继续说道:“我估计,端叔使用这个绝招,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初见他时,我便觉得此人看不透,故而暗生防备之心,如今想来,端叔应该至少已经活了几百年,是位当之无愧的前辈。只是,这‘长无绝宗’……从前隐约听说过,据说最初所修的乃是鬼修邪道,然而在这几百年间,倒慢慢的亦正亦邪起来,端叔的诸般行事,倒很符合这一门的做派。” “哦。”风倚鸾听得半知半解。 楫离又感叹道:“说起来,这一路上我们被安枕阁连番追捕,皆是因我而起,但今日,却是端叔替我挡下了这一次围捕,如果不是有端叔在,只怕我已经被那些人活捉了……” 风倚鸾说:“所以,我们必须全力赶回到你们藏身的山脉,尽早把端叔的戒指送回他的宗门,好让他复活,对吗?” 楫离点头。 两人说完这些,又开始策马奔跑,全力赶路。两个人,三匹马,又是一夜未歇。 天亮之后稍做休整,补充体能之后继续上路,就这样,过了一夜又一天,到了傍晚时分,风倚鸾和楫离终于来到了两国交界的地方。 关隘处,未见玥阖国的守军,到了另一边,倒是有厌涂国的守备设了关卡在盘查往来的行商与平民。 第38章 又如何 两人排在几位行商的后面,等待盘查。 风倚鸾正好穿着端墟给她的一身男装,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成年的仆童。 楫离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守关的士卒,却伸过手握住了风倚鸾的手腕。 风倚鸾正想问他要做什么,只见他已经从自己手腕上系着的储物囊中取出了卫猽的玉佩。 储物囊原主已死,又被端墟抹去了上面的精神烙印,现在是无主之物,任何修士都能从里面取东西。 风倚鸾看了楫离一眼,没再说话。自己竟一时想多了呢。 轮到他们接受盘查时,楫离亮出这枚玉佩,对守关的士卒说:“我二人是护国大将军府的,此次跟随世子一同出使玥阖国求亲,不曾想那僖王暗中布局,派人将世子杀害,我二人冒死偷了僖王宫中的马,日夜兼程,只为赶回府中报信,请速速放我二人入关,莫要耽搁了大事。” 士卒一听这话,看到卫猽的玉佩,又看到两人所骑的马的确不同于普通马,便没有多疑,怕耽搁了要事担待不起罪责,立即放楫离和风倚鸾通过关卡。 两人都走远了,才有一个士卒问另外一个:“方才那卫大将军府的人,称呼世子为世子,没有问题吧?” 另一位挠挠头,说道:“没问题吧?想那么多做什么?来,下一个!” 楫离和风倚鸾通过关卡之后,先装模作样地往东北方向跑了一程,待绕过一个山头后,立即拨转马头,踏上通往西北偏北方向的路。 到了这里,楫离就很熟悉道路了,他带着风倚鸾专挑偏僻的山间小路行走,一路穿山越岭,走了一千多里地,终于来到了嵯逻山脉的分支,也是进入主山脉最近的入口。 这两天,终于没有再遇到追捕他们的人。 短短几天的时间,两人所骑的三匹马,已经从原来的膘肥体壮,跑成了瘦可见骨的瘦马。 僖王若是还能看到这三匹马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楫离最后一次给马儿喂了大药丸子,便解开马的缰绳,卸下马鞍,拍拍马背,放三匹马自由离开。若是强行催马进入,只怕这三匹马过不了一天就会被冻死。 随后,两人徒步进入大山。 嵯逻山脉,据称有十万座山头,山中终年积雪,数千里冰封,所以普通人很少涉足此地,即便是勉强进来,也难以深入,更不可能长期居留。 于是这里成为了修士们的栖身之所。 楫离带着风倚鸾走了一小段路,脚下已渐有薄冰细雪。 楫离转头问她:“冷吗?” 风倚鸾说:“还好……对了,端叔之前说他准备了几身衣服,你帮我看看,如果有的话就取出来穿。” “端叔还真是考虑得周全。” 楫离说着,果然从端墟的纳戒中取出了好几身衣服,有布衣,有锦衣,还有一件黑色的轻羽大氅。 “这又是端叔偷来的吧……”风倚鸾笑起来。 楫离把这些衣服全都抖开,一件一件地套在风倚鸾身上,最后再给她裹上黑羽大氅,把风倚鸾裹成了圆滚滚的模样。 “远远看上去,会不会像一只大号的肥乌鸡?”风倚鸾笑着问楫离。 “鸾姑娘真会开玩笑……”楫离却忍着没有笑。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神情肃然地,把端墟的纳戒从风倚鸾的手指上轻轻摘下来,手掌摊开,那枚纳戒便悬浮在他的手掌上方。 他调出一丝真气,注入到纳戒中,凝神片刻,才开口说道:“奇怪,若按端叔所言……可是我发现这纳戒中没有他的元神……” 风倚鸾赶紧问:“怎么会?那端叔他,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他的魂魄还活着吗?” “确切地说,是元神。”楫离很沉静地思考着说:“我认为以端叔当时的缜密,应当万无一失,不会那样容易就死的。所以,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招……他的东西都在我们手上……无论如何,我们先按照七七四十九天之期的约定,尽早赶到长无绝宗去,把纳戒送回到他的宗门再说吧。” “哦,好。” “我们先回我的宗门,给师尊配完药之后,便立即动身去长无绝宗。” “好。” “等等。”楫离说着话,又从纳戒中拉出了那副卷轴。“这是何物?是你携带的画?我感知到此物中有很强的魔气。” 风倚鸾听到魔气二字,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一口气说道:“魔气?你所说的是?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画,画中困着一位前辈,似乎已经困了近千年了,我受这前辈之托,答应帮她重塑肉身的,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可这画中有魔气。若画中之人是魔修,便不能答应帮他,不能放他出来。”楫离认真地说道。 楫离没有擅自把画打开,所以他不知道画中之人其实是位女子。 风倚鸾略想了一下,说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画中的前辈,所以无论是魔气还是鬼气,我所答应过的事情,一言一诺,都必得言而有信。” 楫离平和地看着她,却是眉头轻锁,低声问道:“即便,这画中之人从前伤过很多人命?” 风倚鸾将目光投向画轴,说:“那要看她所伤的是什么人,楫离,你不也杀过人么?” 这时,楫离手中的卷轴忽然发出了声音,冽蕊以寒泉冷玉一般的声音说道:“丫头,你这几日把我放在如此拘束的空间里,可真是闷死我了,好在又多了一只聚灵鼎,倒是又吸了几天的灵气。你们二人在争议什么?不错,我是魔修,那又如何?” 楫离被最后半句话说得一愣。 风倚鸾看楫离不语,便又说:“你之前不也说了吗,端叔所在的长无绝宗,从前不也是鬼修邪道?但端叔其人并不是很坏,还救了我们的命呀。” “端叔是在亦正亦邪之间。而我出手杀人,皆是出于无奈。”楫离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辩解。 风倚鸾仰面对着楫离一笑,用温和却肯定的语气说:“总之,这画轴与画中前辈的事,是我自己的事情啦,楫离你不用管,至于这画中前辈的人品如何,那是我与前辈之间的事情;再说我与前辈有言在先,并不急于这些日子就帮她从画中出来,前辈也允了的,所以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冽蕊前辈若是敢出来祸害世间,我便拼死也必定不会放过她。楫离,有这句话,你可放心了?眼下,我们还是先赶路去救你的师尊吧,画中前辈的事情,以后再说啦。” 第39章 携手进山 风倚鸾这番话语气温和,但却落地有声。 楫离虽然想问,你还这样弱小,能拿什么与这魔道相拼?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好在风倚鸾还说了,此事并不急于一时,他便也暂时不用太担心,所以不再纠缠此事。 画中的冽蕊长笑了一声:“呵,丫头,你说话很有意思,好样的。” 看来这冽蕊前辈对风倚鸾的好感在逐渐增加。 楫离准备把画再塞回纳戒中去,冽蕊说:“等等,别再把我塞回去了,这山中空气清爽,让我在外面透透气如何?” 楫离冷冷地说:“不行,你是魔修,掌门和同门若是看到了,会二话不说把你烧掉。” “呵,这些迂腐顽固的所谓正道修士。”冽蕊冷笑着说完这句,便不再出声,她倒不怕被烧,只是懒得见识那些麻烦。 楫离收起了画,又把纳戒套回到风倚鸾的手指上,两人便继续赶路。 楫离说:“鸾姑娘,你的言语之间,时常有一种浩然正气,我想起第一次见你时,你所说过的那段话,便令我深深折服,对你刮目相看。” “哦?那大概是师父教导得正确吧。” “你师父既然如此正派,为何会有一幅这样的画?”楫离的意思是,正派人士怎么会与一位魔修扯上关系。 风倚鸾摇头:“我不知道,对此一无所知,师父也没有作过任何交待。”但她又说“带这位前辈出来,是我自己的决定。”此言很有担当。 楫离便也不再追问此事,画中的前辈虽然是魔道,但风倚鸾方才的那番话也让他很放心,他听得出来,风倚鸾是个明白人。 两人又走了几步,楫离转了话题:“鸾姑娘,看来你的体质的确挺特殊,若放在普通人,即便是吃了提神的丹药,也熬不住这几日如此辛劳的奔波啊。而且,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丹药的药性,你竟全然无事。” 风倚鸾未加思索就说:“那三匹马吃得更多,不也没事?” 楫离终于笑了:“人与马不能比,两种丹药的配方也不完全一样,再说,马一直在跑,药力耗散的快。” “哦,那你是不是想说,我天资特别好,不跟着你修真就真是可惜了?” 楫离却一脸认真地说:“是可惜啊,可惜没有从小开始修炼,白白浪费了十来年的时间。” “嘿!之前你们一个个的全都不让我修炼,现在又说这样的话?” “只是说说而已……说真的,你真不应该出来找我,跟着修士有什么好处?” 风倚鸾一脸委屈地说道:“可是,师父被抓,老板娘被抓,我在绕水镇再没有最亲近的人了,小伙计们不算的……所以……我不是为了找你,而是师父说过,我可以一个人出来游荡江湖的。” 楫离眼眸轻垂,问她:“从小所生活的故地没有亲近的人了,便宁愿从此流落四方么?” 风倚鸾略想了想,认真地说:“或许可以在这路途上,再结识值得亲近的人啊;或许能够遇到我所向往的那种,一生一念,生死相随……” 楫离忽然停住脚步,用清澈如水的目光温和地看着她,轻轻一笑,很自然地牵起了她的手,却说了一句全然不接上句的话:“你的手还是有些凉,再往前,可是越走越冷的。” 一霎之间,恍如三月春风初见,一朵无名之花在草木掩映的深处悄悄绽放。 风倚鸾没有料到楫离会突然牵她的手,瞬间脸一红,微低了头,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默默地走了一小段路。 走过了一处略为开阔平坦的山谷地段,楫离停下了脚步,看看两边的山崖说:“接下来这一段,叫做漠吞之地,必须得飞过去才行。” 风倚鸾看着四周,全都是一样的景致,皆是单调乏味的山头,一片灰白与苍茫,看不出有何不同。 “漠吞?” 楫离点头道:“这一带山岭虽属于嵯逻山脉,但还另有一个名字,叫做‘藏漠山’,山脚下和山谷中全是流沙,上面被积年的冰雪覆盖;表面看上去,是平缓寻常的冰雪地面,但下面却暗藏着深不可测的流沙,若要徒步走过去,一不小心就会陷进流沙之中,十分危险。所以我们得御剑贴着地面,低低地飞过去。” “这样不会被禁空法阵察觉到吧。” “到了这里,已经算是大陆边缘,禁空法阵的能量已经有所减弱,而且我们是在低空御剑飞行,没有关系。” 说着,楫离将手一挥,一柄长剑便静静地悬浮在两人面前。他紧握着风倚鸾的手,说:“来,别怕,抓住我站稳就好。” 随后,他左手捏一个剑诀,长剑便轻稳地落于距地面半尺之处,楫离抬步轻踩在剑上,又扶风倚鸾上来,待她站稳之后,长剑便化做飞剑,平稳地往前飞去。 所过之处,地面上的积雪被剑气激起一道雪浪,如飞花碎玉一般,在身后留下一路轻痕。 风倚鸾第一次有这样的体验,她禁不住欢快地笑出了声。 楫离看着她欢快的模样,大概是受到了她的感染,习惯了紧闭的双唇间也绽出轻浅的微笑,眼若星辰,眉目间也有无尽的温柔笑意。 风倚鸾一只手被他握着,另一只手无意中很自然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好保持身体平稳。这一次,楫离没有躲闪,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漠吞之地方圆数十里,也算是嵯逻山脉的一道天然屏障。 两人御剑飞过一片开阔地,又飞过一道长长的山谷。 风倚鸾一边看着两边枯燥的山景,一边问:“这一带的地上若全都是流沙,为何这些山不会倾斜陷下去?” 楫离答道:“大概是这些山体的根基更深很多吧,毕竟流沙只是在表面数丈,不会比山基更深。” 不多时,飞过了漠吞之地,又过了一个山谷,来到一处群山环抱的开阔盆地,楫离说:“我们飞到此处便好,注意脚下,我要收剑了。” 说完,他又捏一个剑诀,飞剑便慢慢减速,两人跳到地面上,楫离没有急于收起长剑,这剑便竖起来浮在空中,跟随在他的身边。 风倚鸾看着这剑像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边左右,感觉很有趣。 “待你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之后,就会发现这些都是最常见的。”楫离微笑着说道。 楫离带着她走到左前方的一面山壁下,这面山壁与周围的其它山壁略有不同,表面平整如刀削一般。 楫离说:“这面山壁,是这嵯逻山脉中的修士互通消息的地方。” 第40章 山洞和冰井 这悬崖峭壁,如天降利刃竖直劈就一般。 上面轻覆着一层丝绒般的冰雪。 楫离将手按在山壁上,催动一丝真气融入这山壁,上面所覆着的雪,便瞬间纷纷平坠而落,露出一块巨大平整、表面十分光滑的石壁。 石壁上面隐约有灵力流动,并有许多字迹由浅及深的渐渐显现出来。原来这是一块由山中修士开凿出的灵壁。 风倚鸾抬头看,只见石壁分为左中右三部分,右边是一些寻求交易的信息,大部分是她看不懂的语词和暗语;左边是不多两条悬赏任务,所许诺的灵石数量都较为可观。 灵壁正中间却空着,上面没有留任何信息。 楫离说,正中间是留着用来发布重要紧急消息的。 风倚鸾一半好奇一半不解地问:“你们开辟这样一块地方,不怕安枕阁的人看到上面的信息,顺藤摸瓜找到所有发布信息的人吗?” “他们都各有保全自己的办法,且大多都不会露面现身,多用灵符飞剑之类互相传递所需物品。” 楫离站在灵壁正中的位置,捏一个剑诀,长剑便托着他平地腾空而起,悬停于离地六七尺高的地方。 他用手指徒手在这光滑的石壁上书写文字,将安枕阁无尘翡衣出动的消息写在了上面: “此番出山寻药,路遇扫地使,不慎暴露身份,遭一路追捕,虽几次侥幸逃脱,然终引无尘翡衣现身,幸得同行前辈舍身出手,无尘翡衣身死。料想此次安枕阁上下必将受到震动,随后必然会在各地密布关卡,并派高手大肆搜捕凡间修士。故此,万望诸位同道近期切勿出山,以免遇险,如有万不得已之事,请务必一路小心。谨此,切切。” 楫离写完之后,重新落回到地面,对风倚鸾说:“山中修士出入时,大都会经过此地,凡看到此消息的人定会通知他们各自的门人和友人,如此便能避免很多修士无端被追捕。” 风倚鸾仰头读了一遍,小心地问:“楫离,你将此事的因由缘起写得如此详细,这样一来,会不会有人将这件事记在你的头上,会认为是你引来了这些麻烦?” 楫离看着她微微一笑,说道:“难免会有人这样想的,但也没有办法,不能为了不招人怨而默不作声,以致同道遇险;另外,为人处事必须磊落,既然此事的确与我有关,便不能闪烁其词,否则反倒会更加令人生疑。” 风倚鸾轻叹,说:“也的确如此,众人都不是傻的。” 楫离此时才收起了长剑,说:“不想这么多了,走吧,我带你同回门派去,地面冰雪甚滑,你多注意脚下。” 走了几步之后,路面果然很滑,风倚鸾没有雪地行走的经验,差点滑倒,于是他又很自然地牵起了风倚鸾的手,扶着她走。 他们往左绕过一小段不长的山路,来到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楫离又护着她往上攀爬了几步,进入一个很小的山洞内。 风倚鸾感到诧异,轻声问道:“回门派……为什么要绕到这样一处隐秘的地方?” “那鸾姑娘以为,我带你来这狭小的山洞中,是意欲何为呢?”楫离忽然直视着她,露出一个魅惑式的坏笑。 此时,两人的手还紧握在一起。而这笑颜,着实会让人产生出透不过气的错觉。 风倚鸾心想,他不会是……不可能不可能,他说了,要急着赶回门派去救师尊呢,怎么可能会在半道上开小差? 然而虽然她心中很明白,呼吸却不知不觉间变得沉重迟缓起来,迟疑了几息之后,她才看着楫离说:“曾听说书的先生讲过,所谓仙人之所在,大多都是洞天福地,或别有洞天,所以,这山洞中,必定藏有一番天地吧。” 楫离微笑着松开了她的手,说:“算你答对了一半。” 说着,他取出六块灵石,左右手各拿三块,退开几步来,口中念一句:“无鱼无水,退不羡渊”,同时,将这六块灵石用力往山洞正中的地面抛去。 只见这六块灵石一碰触到地面,便立即化做一团水色的光晕,光晕中灵力波动,地面上瞬间显现出一个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传送法阵。 风倚鸾惊讶地睁大眼睛,已然忘了方才那一瞬间的意乱情迷,她看看这法阵,又看向楫离,问:“这是?” “通往宗门的传送阵,瞬息之间便可到达。” 风倚鸾这些天自从遇到了传说中的修士,便觉得所见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新奇有趣,她已经尽力想让自己不要表现得那样大惊小怪,可是她知道,她的表情一定早已经出卖了她好几次。 楫离踏入传送法阵的光晕之中,再次向她伸出手,说:“来,很好玩的,闭上眼睛,再睁眼,就会看到与此处完全不同的景物。” 风倚鸾这一次没有将手伸给楫离,而是自己步入了传送阵中,站在他的对面。 楫离一笑,收回手,见她站定了,便又念一句口诀。 风倚鸾只觉得眼前一黑,再睁眼时,果然,他们已经到了另一个……冰雪茫茫的地方。或者确切地说,眼前除了大块的冰块,什么也看不到。 这地方,更像是一口……由冰块砌成的井? 说这是井,却又没有那样深,而且脚下也没有水,但看这四壁和头顶,的确是一口冰井。 “这是什么地方?”风倚鸾问。 楫离答道:“我们已经在门派中了,这是传送阵的入口。” “哦,可是我们怎么出去?飞上去吗?”风倚鸾环顾这四面光滑的井壁,完全没有可供攀爬的地方。 “不行,头顶布有三重结界,一时出不去,只能等守门弟子前来接我们出去。” 风倚鸾又问:“这样布置,是为了防止外面的人随便进来吗?” “正是如此。山洞中的传送阵虽然很隐秘,但难免会有人误打误撞地发现;另外,也难免会有居心叵测之人,通过山洞中的传送阵闯入宗门。” 风倚鸾点点头,表示明白。 楫离又说:“这井壁上布有机关暗器,能杀人,你切莫乱动,我们在这里静候片刻便好,很快就会有同门师兄过来查看的。” 两人便站在这狭小的空间中,氛围再次变得微妙起来。 “此时觉得冷吗?”楫离打破了沉默。 “还好,不算十分冷……” 楫离忽然面有犹豫之色,迟疑了一番,才又开口说:“有件事情,还是告诉你为好……宗门中的人,未必会善待你我,如若他们冷落你,甚或有刁难之意,还望鸾姑娘莫要与他们计较,更不要放在心上。” …… 第41章 楫离与退渊旧事 楫离所在的宗门,名为退渊宗,他此前一直没有对外人提起过。他所要讲述的这件事情,发生在五年前。 当时,退渊宗虽然早已迁入这嵯逻山脉中,但还不在此地,而是在离此处很远的另一座山中。 宗门早在创立之时,本名为灵渊宗,数百年前更名为隐渊宗,五年前,才改名为退渊宗,从名字就能看出来,宗门是在步步后撤。 …… 楫离缓缓地讲述道:“我是师尊最小的弟子,如今看来,应该是他的关门弟子了……五年前,当时我是二品罡身高阶,即将突破到三品。宗门内有一眼活泉,饱含灵力,在泉眼下有一处灵泉秘境,秘境中的灵力和修炼速度都数倍于外界,但却只能容纳一人进入其中,每隔四年时间,这秘境空间便会开启一次,每次开启的时间为一个月,此时掌门便会选出一名弟子,送进秘境中闭关一个月,以助其加速进境。 “五年前,身为掌门的师尊便选了我送入秘境,然而就在我快出关的前几天,安枕阁百名翡衣从天而降,突袭我退渊宗,这一战,同门死伤大半,我的大师兄被无尘翡衣活捉带走,至今生死不知;身为掌门的师尊更是拼力而战,且为了保护宗门灵泉的泉眼而身中‘火雀魔毒’……当所以人都在为护宗而战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安安稳稳地在灵泉秘境中闭关,全然不知外面的动静。 “我顺利升至三品初阶后才出关,却发现外面已经完全变了样……灵泉干涸,不见踪影,从前所熟悉的、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竟到处都是同门早已经冷透的尸体……后来,我好不容易打听到,幸存下来的同门们全都撤离了,迁至嵯逻山脉的更深更冷处,重新扎下了脚跟,而我在经历了一番周折之后,才又找到这里。待我再次见到师尊时,他已经昏迷至不省人事,并由于魔毒发作时会疯癫发狂,只能被封禁于后山禁地。 “新任掌门是师尊的师弟,众人见到我回归,上至掌门,下至最小的弟子,都对我嗤之以鼻,冷眼相看,众人皆认为,我在宗门遇险遭难之时却只顾着自己闭关,上对不起师尊,下对不起死去的数百位同门兄弟;律阁阁主甚至提议,将我的道名改一字为‘离’,以示惩戒,之后,他们才重新接纳我回归宗门……事情,大概便是这样的吧。” 提及旧事,楫离唏嘘不已,眼中尽是惆怅,眉角都写满了哀伤之意。 风倚鸾看着他的模样,心中感到很不忍,便说:“可是,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你的错呀,你只是恰好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而已。” 楫离勉强一笑,说:“鸾姑娘这样想,让我感到心中甚为宽慰……所以,一开始你说要跟我一起回来,我始终感到很为难,如今既然来了,我便把这些旧事告诉与你,你心里也好有些主张,门中弟子若有人难为你,或者对你冷言冷语,你也不要过于多心,要知道他们并非是在针对你,而是在针对我,你只是受了我的拖累而已。” 风倚鸾忽然很心疼楫离,她此时才知道,她这些天所追随的楫离哥哥,原来也有这么多的难处与不易。 但她却没有让楫离的情绪感染到自己,反而笑着,假装恍然说道:“哦,难怪你看起来总是闷闷不乐的,总是冷冰冰地,原来,是有这样一段往事呢。可是,既然他们都这样对你,你何必还要留在此处?天下那么大,这嵯逻山脉也这样大,哪里还没有你容身之处了?” 楫离轻轻摇头道:“你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要留在这里,是因为我放不下师尊,我不能那样一走了之,留师尊一人,独自在禁地中经年受苦。” “如果你能弄到解药,或者解药的配方,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憋屈在这里受人白眼了?” 风倚鸾此时忽然明白,当时在玥阖王宫的时候,在僖王面前,端叔只对楫离密语了那样简短的信息,只提到了王后擅长制毒、有可能知道火雀魔毒的解药配方,楫离便愿意忍着恶心,也学端叔讨好那僖王。 楫离看着她,终于重新露出一丝笑颜,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抬头往上面看去,似乎在自言自语道:“守卫的弟子为何还没有过来查看?鸾姑娘,你冷吗,还耐受得住这寒气吗?” “还好,大概我体质特殊吧,还撑得住。” 楫离用手背轻触她的脸颊,说:“这样冰凉,还说不冷?有客自远方而来,却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反而一同在这里枯等受冻,实在是抱歉。” 风倚鸾侧身躲开了他的手,毫不领情地说:“别说这些没用的,要不我们喊两嗓子试试?他们会不会都偷懒睡着了?毕竟难得有人从这冰块井里爬出去的吧。” 楫离抽回手,说:“我倒从来没有想过喊两嗓子,那就喊喊试试吧。” 说完,他果真运足了气,喊了几声。 然而井外还是没有人应声,两人只好继续等。 “他们不会又全都死了吧。”风倚鸾随口说着,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这句话实在太莽撞无礼。 楫离却颜色未改,只认真平和地回答:“不会,几乎每次回来都是如此,再等等,应该快来了。” 两人无聊,楫离接起方才的话继续讲述起来:“得知师尊中毒后,我内心无比愧疚,更不忍见师尊受苦的样子,于是,自此以后三年时间,我没有再修炼,而是转而一心研习制药炼丹之术,试图配制出解药,为师尊解毒。 “然而这很难,此毒被称为当今王朝第一奇毒。好在本门上一任丹阁阁主乃是四品丹师,在师尊中毒之初,他便及时配制出了能暂时抑制毒性的药剂,所以师尊才能强撑着活到今日。 “三年中,我不顾旁人的言语讥讽,一心向前丹阁阁主求教,好在前阁主愿意私下教我炼丹之术,我便学会了炼制各类丹药,并试着改良了前阁主为师尊配制的药方,师尊终于清醒过来,能与人交流。之后又过了半年多,我晋升为三品丹师,自然更招来不少同门的妒恨。 “此后不久,前阁主外出下山寻买药草,大概是路途中出了意外,一去不返,从此再无音讯。这时我才发现,整个宗门内,除我以外,竟然再没有人能炼制出三品中阶以上的丹药,于是,掌门即便因为五年前那件事对我有成见,但还是力排众议,任命我为丹阁阁主……” 这时风倚鸾插一句问:“是因为其他人都不及你用功,不及你聪明吗?” 楫离说:“从前宗门中有几位更强的丹师,但都在五年前为护宗而战死了……” 正说到这里时,井口的上方终于出现两个人,正是看守此处的弟子。 第42章 借体温取暖 楫离听到有人过来,便打住了话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两名弟子见到是楫离,一句话都没说,便又把头缩回去了。又过了不多时,才唤来了一名传送执事,执事沉着脸,一言不发,打开了井口上方的结界。 楫离准备带着风倚鸾一起上去,那位执事冷声问:“楫阁主,请问,你身边这人是谁?是何来路?” 楫离仰面朗声答道:“这是我此次出去在路上遇到的一个朋友。” “呵,朋友?本门有本门的规矩,楫阁主难道不知道?身为倍受众人瞩目的阁主,岂能无视门规,随意带朋友进来?” 这名传送执事的职位虽然比楫离低,但仗着年龄比楫离大,修为等级也比楫离高,所以用这样的语气同楫离说话。 楫离继续朗声说:“朋友受我牵连,已成为安枕阁的缉捕目标,她没有修炼过,还是凡人,如果不带她回来,任留她一个人在外面的话,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还请容我带她上去。” 传送执事板起脸说道:“那也不行,你速速送此人离开吧,若再多言,我便立即去禀报律阁阁主!” “她有没有修炼过,师兄难道看不出来?”楫离隐忍着,依然敬称这位执事为师兄。 执事撇着嘴冷笑,不搭话。 跟在这名执事身边的两名弟子帮腔说:“你说这人是朋友就是朋友了?我们怎知这人是不是什么地方安排来的细作之类,对本门有所图谋?” “就是,如今这年头风雨飘摇,大家每天都悬着心过日子,我们可不能随便让任何一个外人进入宗门,我们得替所有同门的安危负责!” 楫离两手的拳头在暗中攥紧,他克制着胸中的怒意,说:“不如我去禀告掌门,让掌门定夺此事,看掌门如何说!” “哼,楫阁主请便,只是此人暂且还不能上来!” 楫离深深吐出一口气,才转过头看向风倚鸾,柔声说:“抱歉,连累鸾姑娘受委屈了,你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现在就去面见掌门,向掌门说明情况,请他放你进来。” 风倚鸾挤出一个微笑,大度地说:“楫离你去吧,我不觉得委屈,我就在这里等你。” 楫离又深深看她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独自御剑飞出了冰块砌成的深井。 风倚鸾听到他又对那位执事说:“那便请师兄先留我这位朋友在此,先不要为难她,其余的事情,待我禀过掌门之后再说。” “哼,行了,你去吧。”执事的态度比冰雪还冷。 过了不多时,楫离沉着脸回来,对传送执事和两名弟子说:“我已经禀过掌门,掌门同意放她进来。” “呵,到底是楫阁主,总有办法能够讨得掌门的欢心!楫阁主请便,我们这些下等弟子不拦着你便是了。”传送执事说完这句话,一甩袖子,带着另外两名弟子站到了一旁,态度还是很恶劣。 楫离重新御剑飞落井底,一言不发,只伸出手扶着风倚鸾站在他身旁,随后缓缓飞上去,终于来到了地面。 风倚鸾也不随便开口说话,只用好奇的目光打量四周的景致。 目之所及,尽是一片灰白颜色,若在高空向下俯视,真与周边的山景没有太多差异。 他们所在的位置位于宗门的外围,大概是为了隐蔽,本应是山门的地方没有任何标识,只竖立着一块巨大的山石,上面没有书写任何文字。 抬眼往上看去,有气势宏伟的大殿,有阁楼、石亭、石桥,以及许多错落的屋舍,路面和房屋大多是用灰白色的岩石所建,所有建筑上,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雪。 宗门规模不算大,但依然还能够依稀看得到许多年前的盛世的遗风。 楫离带着她,在低空御剑飞行,风倚鸾即便躲在楫离的身后,却依然感到寒风刺面,寒意透骨。 冷,真冷。冷到几乎能呵气成冰了。 路过正殿的时候,风倚鸾看到正殿大门的左右两侧分别写着:“进无水、退无鱼”,横批只有一个字:“渊”。 绕过正殿之后,一路往东,来到东院,由于楫离是丹阁阁主,所以居住的地方比普通弟子略好一些,有单人的住处。 屋舍是由巨大厚重的石块砌成,院墙则是由术法化开冰水浇筑而成,看上去一片晶莹剔透。 楫离收起了长剑,推开厚重的石门,带风倚鸾走进屋内。 由于这间石屋有些日子没住人了,只见桌案上、石椅上、包括石床上,全都覆着一层冰霜,屋内比屋外更多了几分阴冷的气息。 楫离似乎早已经习惯这些,他走到桌案前,用手指在桌面上随手画了一道不甚复杂的符文,再用手掌虚按在上方,须臾间,满屋的冰霜便迅速消退,屋内顿时变得干燥且干净,所有的物品也都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他又回身看风倚鸾,见她还站在刚进门的地方,早已经冻得脸色发白,唇色发青。 楫离犹豫着,走上前几步,将风倚鸾轻轻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 “我这样的举动,鸾姑娘是否会介意?我并无他意,只是想让你暖和起来。” 风倚鸾的确感觉到已经冻麻木了,她没有心思开口说话,任由于楫离拥抱着自己,但又不好意思伸出手臂回抱楫离,于是就只这样垂手站着,双脚悄悄往前挪了小半步,更贴近地陷入他的怀抱之中,并将头靠在楫离的锁骨处,脸颊紧贴上他的胸膛。 随后,不自觉地闭上了双眼。 嗅到了他身上那雪后阳光一般清甜的气息。 “嘿,别睡着了。”楫离轻声说。 “没有睡着,只觉得这样很温暖,很舒服,就像……就像小时候趴在棉被中一样。” 风倚鸾呢喃地说着。 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楫离时,他全身受伤的样子,还有他那双星辰一般好看的眼眸。书上说,一见君而误终生,说得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冷么?从进山之后就一直很冷,尤其是在冰井中等候的时候,手脚全身都是麻木冰凉的,但心中却总存有一团暖意,恰如此时这怀抱中的温暖。 …… 过了好一会儿,楫离才打破了这种静谧,说:“由于此地极度严寒,普通人根本无法正常生存,所以,宗门在这五年间,再没有收过新弟子。” 风倚鸾随口应和:“嗯,的确呢,这么冷,只怕来一个冻死一个,可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第43章 掌门一梦 楫离很为难。 风倚鸾借他体温取暖的时候,他却把一句话在心中反复酝酿了无数次: “鸾姑娘……方才我请示过掌门,掌门说,可以留你在宗门内暂时居住一段时间,但不能收你为记名弟子。” 风倚鸾立即听明白了:“哦,也就是说,我目前还不能跟着你学习这些看上去很厉害的术法?” “是……这样的。掌门说,因为你是由我带来的,便必须得通过最难、最严格的全门派试炼,才能成为退渊宗的弟子。” 风倚鸾抬起头说:“这么麻烦啊,不过……若只是这些的话,你不会这样愁眉苦脸的,是不是还有为难之处?” 楫离说:“其他几位阁主肯定会设置重重阻碍,并且很可能会在试练中动手脚……所以我想好了,打算稍后去见师尊时,向他老人家说说此事,让他帮忙向掌门求情,看能否破例不经过试练便直接收下你,好绕开那几位阁主。掌门与我师尊是同年入门的师兄弟,他们两人交情很深,关系一直非常好,师尊若肯开口替你说话,便容易多了。” 风倚鸾听到这话感觉头很大,她说:“听起来比试练还麻烦,还是算了吧。” 楫离一愣:“鸾姑娘这是何意?” “楫离,在我来到此地之前,我并没有想到,你们退渊宗会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麻烦事,我只是想简简单单地学些术法,不想看这个人那个人的脸色,所以如果很麻烦的话就算了,再说我也明白,每个门派肯定有自己的规矩,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来了,都可以收做弟子的,否则肯定会有人提出反对意见,你现在的处境本来就不太好,不能为了我的事情,与同门相处得更糟啊。 “而且,我的师父养了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教我任何东西,我都从来没有埋怨过什么,所以无论掌门他们答应还是不答应,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的。楫离你不必夹在中间,为了我而感到左右为难,我在你这里住些时候也好,过些天我们不是还要去端叔的门派么,到时候我便离开这里好了。” 风倚鸾一口气没歇地说完了这些话。 楫离抱着她的双臂微微收紧,问:“离开,你去哪里?” “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即便是这嵯逻山脉中,也总会有一两个门派愿意收留我,说不定端叔就会收下我的。” “不行,长无绝宗是鬼修,你不能去。鸾姑娘……修真之路很长,我们不急于一时,你先在这里住下,我们再慢慢想办法,好吗?”楫离很认真地说。 “听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反正我已经耽搁这么大了,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修炼时机,所以早一天晚一天,也是没有关系的了?” 楫离失笑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风倚鸾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好了,你快去见师尊,为师尊配药吧,不要再和我啰嗦了,快走快走。” 她不由分说,开始催促楫离。 “好好,我马上就去。” 楫离这样说着,却还不急于离开,他走到房屋正中间,盘腿坐下,取出两块灵石,左右手各拿着一块,然后催动体内的真气,将两缕真气逆向灌注到这两块灵石之中,紧接着,只见他将两块灵石用力一碰撞,这两块灵石顿时迸出了淡蓝色的火焰。 楫离快速把两块带有火苗的灵石放在面前的地面上,堆在一起,灵石便腾起一团手炉大小的火光,火焰的颜色从淡蓝色渐变为正常的暖色。 他又取出一小堆灵石,放在稍远处的地面上,站起身把自己平日打坐用的蒲团拿过来,放在这小小的火堆旁边,才对风倚鸾说: “一块灵石大约能烧半个多时辰才会彻底耗尽,你若觉得冷,就再加几块,不要让这火熄灭便好,我先去禁地见师尊,很快就会回来,你在这里稍等着我。” 风倚鸾点头,说:“好,我在这里等你。” …… 就在此时,在退渊宗后山的禁地中,现任掌门对自封于灵力结界中的人说: “师兄,昨晚我梦到一只五彩鸾鸟从天而降,在山后的灵泉中畅饮,之后又衔走了本门的灵泉之种,而今天,便有一位名为鸾的姑娘,跟着楫离一同来到了我退渊宗。此事……不知是凶是吉,该如何处置?” “师弟大概多虑了,本门的灵泉之种怎可能会被轻易夺去,更何况,这若是天意,那么即便能卜得吉凶也是徒劳,人生数百年,不过如此,便随天意吧。” “师兄……你是否早已经心灰意冷,再不存有念想?” “自封于此地五年,早就看开了许多事情,师弟啊,若非因为此毒彻底发作之后,会让我永世坠入魔道,我绝不会死吊着这条命,在此处残喘偷生,肯定早就撒手去了。天道轮转,总免不了生死荣枯,又何必如此执念呢?” …… 楫离出门离开之后,风倚鸾走到火堆旁,坐在蒲团上,借着这小小的火堆取暖。 她穿了六七层衣服,外面还披着一件黑羽大氅,却依然被冻得像只鹌鹑。 方才依偎在楫离怀中,才缓和了许多。 一块灵石的官价是一两黄金,风倚鸾一边在火堆上烘烤着双手取暖,一边想,修士就是奢侈啊,居然用这么贵的东西当柴烧。 她不知道,在此之前,大概并没有几人会奢侈到借灵石中的灵力生火吧。 灵石所燃烧的火焰看起来很柔和,温度却远比寻常木柴和木炭高许多。 风倚鸾在地上坐了一会儿,感到百无聊赖,同时心中感到一阵阵失落。 说实话,其实她很想留在这里,成为退渊宗的弟子,一是为了学习术法,二是因为可以和楫离在一起。 但听楫离话中之意,她不想让楫离为了她而感到为难。 “修真之路,道阻且长”,这句话是谁说的?为什么脑中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风倚鸾一边出神,一边随手在旁边拿起一块灵石,在手中把玩摩挲起来,她那天听端叔和楫离说过,修士可以吸取灵石中的灵气,来炼化成自身的真气。 这个过程听上去很简单,就像人吃了饭就能变成身上的力气一样。 但实际上却没那么容易,没有入门的人完全不得其法,不像吃饭,张嘴就能吃。 …… 第44章 师父留下的封印 风倚鸾非常渴望能成为一名修士。 而此时,这份渴望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强烈。 她手中反复把玩着这块灵石,一心想着这件事情,心念所动之际,忽然感觉到肚子里隐约翻腾了两下,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 这是饿了,还是想如厕呢? 不应该呀,这几天都是吃楫离的丹药丸子充饥的。 楫离此时不在,她连这宗门的茅厕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再说外面冰天雪地的,出去恐怕蹲不到片刻,屁股就得冻住了 这样胡思乱想着,腹部那种奇特的感觉便又消失了。 还好还好。 她又继续发呆,双手不消停地在灵石上搓来搓去,心想,这东西看起来灰蒙蒙的,要如何将里面的灵气吸进体内呢? 如果不拜入某个门派,不成为正式弟子,不会功法口诀,就连灵气都吸不了么?可是吃饭这事也从来没有人教过呀? 反正闲坐着也是闲坐着,不如试试? 她开始瞎试。 她用掌心来回吸,不行 把灵石贴到脑门上,也不行 又把灵石放在双掌之间,使劲挤压这灵石,还是不行。 难不成得含在嘴里,像吃糖一样慢慢含化了吸?看起来脏兮兮的,确定不会拉肚子? 试了几下完全不见动静,但腹部那种奇特的、前所未有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等等,这里是不是所谓的丹田? 因为,此时肚子里闹腾的这种感觉完全不同于身体的俗常反应。 丹田?有反应了?难道真能无师自通?我果然不是一般人啊!可惜师父这些年都不肯教我学术法 此时风倚鸾的念头无比强烈,这次她静心凝神地体会起来,感觉丹田部位隐隐发涨,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道,要从丹田中膨胀而出。 突然,紧握在手中的灵石微微一动,一丝灵力被她在无意中吸出,从掌心进入了体内。 这股灵力在体内游走,所过之处既清凉又温暖,顺着任脉直下,直入丹田之中。 紧接着,她似乎听到体内传出一声爆响。 心说完了,肚皮炸了啊。 她赶紧低头看去,发现肚皮完好无事,却有一大团金光从腹部爆出,向四面八方散溢开来,围绕在她身体四周,瞬间形成一个金色半透明的球体,将她罩在其中。 紧接着,这团金色的球体上又现出了很多黑色的字符,这些字符,像剥茧抽丝一般,排成一串,从她的印堂处依次飞进了他的头脑中。 “这,这是什么?” 风倚鸾倍感惊奇,这太意外了,自己的身体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些字符进入了头脑中之后,她顿时有所悟,学会了一套炼气的基础功法,懂得了要如何吸取灵气,炼化为自身的真气。 “只是我的体内为何会藏着这样的东西?难道这样就可以开始修炼了么?” 风倚鸾正在一半惊喜一半惊疑之时,楫离推门回来了。 她方才在静心凝神的时候,全然忽略了时间,所以并不知道,她已经独坐了一个多时辰。 楫离一进门,只看到风倚鸾呆坐在地上,手中呆呆地捧着一块灵石,像傻掉了一样若有所思,脸上满是惊异的表情。 地上的小火堆不知何时已经完全熄灭了,只留下不多的石粉灰烬。 楫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步走到她面前,急切而关切地问:“鸾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风倚鸾抬起头,表情由惊异变为兴奋,说道:“楫离,我,我也不知道,但似乎突然会了一堆功法!是叫功法对吗?” 楫离一愣,既不理解也不相信,觉得这不可能。而且功法没有一堆一堆之说。 这时,从风倚鸾手指上的纳戒中传出一丝魔气,带出来一句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不妨,让我来告诉你这是什么情况。” “冽蕊前辈?”风倚鸾看看手上的纳戒,又看看楫离,说:“那便请楫离帮我把画轴取出来吧,前辈的确应该知道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楫离犹豫了一下,才蹲在风倚鸾的身边,帮她从戒指中取出了画轴。 画轴一出来就挣脱了楫离的手,自已悬空飞到一旁,缓缓展开。 同时传出了冽蕊的抱怨声:“这几天可把我闷坏了,这是什么地方?可真是简陋得紧呢。” “前辈,闲话先不提,前辈请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风倚鸾开门见山就问。 “这丫头,也不寒暄几句那我便简单直说了,你师父在你的丹田中封入了功法,一旦你真心有了想要修炼的念头,而且只要这念头足够强烈,这套功法就会自动破封而出,并直接传授与你。” “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太狗血了。” 楫离和风倚鸾同时感慨了一句,前者是楫离所说,后者出自风倚鸾之口。 风倚鸾又感慨道:“师父也真是无聊得紧,和我玩这种假装高深莫测的把戏,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有什么话就不能当面直说,有什么要教的、要传的就不能当面传授?还有,冽蕊前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你应该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告诉我啊。” 冽蕊叹气道:“你这丫头,你师父没被你活活一句话呕死只能表明他平日里脾气好。”冽蕊说完这句,又恢复了淡漠的语气,说道:“我与你师父有约在先,为了保护你的安全,不能随便将此事告知与你。而这两天,我本想开口说的,但是你们一直把我塞在戒指里,想听到你们说话都要费好大的劲,让我如何说?” 风倚鸾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脸歉意地看着冽蕊说:“哦,抱歉啊,这些天让前辈受憋屈了。” “你倒也不必感到愧疚,其实我还好,而且这纳戒中有聚灵鼎,这几天我吸灵力吸得很惬意还是先说正事吧。” 冽蕊似乎是因为吸足了灵气的缘故,看起来至少比初次见她时鲜活了许多,而且心情似乎也很不错。 冽蕊说:“你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师父,他总得留些东西给你吧。据你师父自述,他在你两岁的时候,便封印了你的丹田,存聚住了你体内的先天元气。所以,你可以庆幸,你体内的先天元气还没有散,你的身体,还依然如同三岁前的孩童一般。” 风倚鸾还没开口,因为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楫离却先喜不自胜地说:“鸾姑娘,这的确太好了,的确值得庆幸!” “庆幸?前辈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还是个不足三岁半的小孩子?”风倚鸾懂了一半。 第45章 被冻住的灵气泡泡 冽蕊瞥了楫离一眼,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的师父一向思虑周全,怎么可能放任一位先天资质这么好的姑娘十多年不修炼?他只是觉得,时候未到而已。” 冽蕊又继续对风倚鸾讲:“在你六岁多的时候,你师父才创成了这套功法,便也封进了你的丹田中。一旦你内心之中想要修真的念头足够强烈,这功法就会自己破封而出,自然显现。” 风倚鸾哦了一声:“如此重大的事情,我居然一点儿也不知道,师父不会是在我睡着的时候给我放的封印吧,这太可怕了……” 正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想起来了!似乎有些印象,好像就是在我六七岁很小的时候,师父当着我的面施展过一次法术,金灿灿的,当时哄我说,可以让我越长越漂亮、百病不生之类,我记起来了,原来并不是哄小孩子的话,实际上是给我传了功法!” 冽蕊颔首微笑道:“看来你师父很会照顾小孩子呢。” “师父对我很好,只是我竟不知道他居然这么厉害,还偷摸摸骗了我这么多年。这些年里,他只在我面前展露过屈指可数的几次术法。” 冽蕊一笑,又说道:“方才所说的,都是你师父的原话,他还说,如果有机会,我可以将这些话转告给你,若是没有机会,你自己也会慢慢发现的。另外,你在修炼的过程中,每提升一个境界,这套功法就会释放出新的内容,会一步一步指引着你成为一名真正的、强大的修真者。” 风倚鸾忽然歪着头说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万一我已经拜入了某一个门派,新认了一个入门的师父,正要修炼时,却突然发现在自己丹田里还有一套前任师父留下的功法,那新师父肯定会感到很不开心,很没有面子吧,说不定会在一怒之下要把我轰出门派,那到时候我究竟该选哪个师父,该学哪一门功法好呢?” 这话一出口,楫离和冽蕊同时笑了出来。冽蕊在画中忍俊不禁,笑得衣裙都在颤抖。 “有这样好笑吗,我不懂,所以问问。”风倚鸾一头雾水。 楫离说:“说实话这不好笑,我也不知自己在笑什么,只是你说话的样子让我莫名地想笑。” 冽蕊笑过之后才又正色说:“你师父自称,他揣摩出的这套功法,有兼容并包的妙处,所以你完全不必有此种顾虑。而且随着境界和等级的提升,不会存在太多瓶颈,更不会有难以逾越的关隘,否则,你师父不可能在短短数十年的时间,便突破到这样的境界。” 楫离感慨说:“鸾姑娘的师父竟能自创功法,实在让人感到佩服,在我看来,凡能自创功法的修真者,都可堪称做一代宗师了。” 冽蕊前辈微笑着说道:“是啊,这正是我钦佩他的原因之一。” 冽蕊和楫离交谈几句的工夫,风倚鸾却站在一旁,在心中暗自嘀咕: 事情是不是有些出乎意料地顺利?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想事成? 方才其实只是闲着无聊,瞎想瞎玩来着,居然就解开了丹田的封印? 她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被这退渊宗的掌门再三拒绝,并遭到几位未曾谋面的阁主的冷嘲热讽,然后自己黯然离开此地,离开楫离,从此不相见,而且很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见到他。 她其实已经做好这样的打算了。 ……以前听茶馆的说书先生讲戏,一般都是这个路数的呀,凡事必定要百转千回,几经周折,折腾到七荤八素、心力交瘁,走到实在无路可走的时候,才能看到柳暗花明的一线希望。 所以自己这样的经历,会不会不太符合人世间戏文评书的路数? 楫离见她又发愣,便问她:“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之前求而不得,如今忽然来得如此容易。” 冽蕊淡淡地说:“很多东西原本就在此处,你却总要去他处寻求,自然是求而不得了。” “前辈这话听上去,很有至理。” “道本如此。”冽蕊说。 “前辈不是所谓的魔修么?”风倚鸾随口问。 “魔修又如何,魔修也是天地之间三千大道中的其中一道。” 楫离听到魔修两字还是会皱眉,便对风倚鸾说:“鸾姑娘,我还得赶去丹房闭关,在此之间,有些话要对鸾姑娘交待。” “哦,你们先聊。”冽蕊听楫离这样说,便不再说话,把自己贴靠在了墙上,看起来一动不动的,就像是一副仕女图。 楫离说:“我方才去见师尊,对师尊详细讲述了这一路上的经历,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所以耽搁了些时间,接下来,我得去丹阁闭关七到十天,为师尊炼制解药,其实这并不能算是解药,只能勉强压制他体内的毒性而已。” “嗯,你放心去吧,我就留在这里等你。”风倚鸾点头说。 “师尊方才说,我可以先偷偷教你最基本的炼气功法,但是现在看来,倒没有这个必要了,这样也好,我原本还在为你担心,但此时已经全然没有这些顾虑了。” “嗯,楫离,你不必为我费心太多,我在这里能有地方可以住,便很知足了。” 楫离看着她微微一笑,眼中尽是柔和的颜色。“你再稍等一等,不急,我去替你拿些必备之物来。” 说完这句,他便转身又出去了。 过了不多时,楫离回来,背上背着一个丝质的大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地,不知道装着什么。 在他手中还端着一只大木桶,盛着一桶清水。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中,这桶水竟然没有冰冻的迹象。 楫离放下丝质大布袋和木桶,先打开大布袋,从里面拿出一只拳头大小的透明冰泡泡,说: “修士需要吸取天地之间的灵气,炼化为自身的真气,所以在灵气充沛的地方,修炼速度会比较快,此外,修士们还会采用一些辅助方法,最常见的便是从灵石中吸取灵力。而本门有一个独到的好处,便是本门有一眼灵泉,正是师尊当时拼死保护的这眼灵泉,灵泉中每天都会冒出很多充满灵气的水泡,每一只水泡中的灵力抵得上半块灵石。 “很多年前,同门们每天都围在灵泉边上打坐修炼,自从退渊宗迁入嵯逻山脉之后,这水泡一冒出水面便会被冻住,成为冰冻的灵气泡,这样反而更方便了许多,可以每天由专人采集储存,并分发给每位弟子修炼用。 “这些灵气泡是我这几个月的份例,方才全都去领来了,都放在这里,你可以随便取用,这样可以让你的修炼速度快上许多。” 第46章 成为修士 “来,试一试。”楫离把这冰冻的灵气泡递给风倚鸾。 风倚鸾接过来,双手捧着这冰冻的泡泡,只见晶莹剔透,十分好看,里面隐隐有灵气在流动翻滚。 “楫离,那你呢?你把月例全给我了,你用什么?” “我这里还有灵石,再说丹房内温度高,用灵石更方便些。” 风倚鸾想到端叔给他们每人都分了很多块灵石,便也不再推辞。 她盘腿坐下,心中默想着师父传给她的功法,开始试着吸取灵气。过了二百多息的工夫,这个灵力泡中的灵力被她吸取一空,冰泡也随之融化消失,只在她手心留下了一滴水痕。 楫离脸上露出很高兴的神色,说:“鸾姑娘果然会了。” “嗯,但是我感觉体内有气息在乱窜,还想打嗝。” 楫离道:“鸾姑娘还不熟练,稍后你将这些灵气引入丹田,炼化为真气便好了,再熟练一些,就可以一边吸收灵气,一边炼化为真气。” “哦。”风倚鸾用双手捂在嘴上,只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吐出一串气泡来,其实这是错觉,只是身体还没有适应。 楫离又指着水桶说:“这桶内盛着本门灵泉中的泉水,水中有灵气残余,可以饮用,也可以用来沐浴。” 风倚鸾说:“哦,洗澡就算了,这么冷的天,一桶水下去,非冻成一块大冰坨不可。” 楫离想笑却未笑,认真解释道:“普通人在开始炼气之初,都会有一个淬体的阶段,体内会排出许多的污物杂质,你先天元气未散,也许不会有太多杂质,但还是给你备着,也许用得上。” “不是有净尘术吗,为什么还要在大冷天洗澡?而且你这窗户看起来挺敞亮,外面有人路过怎么办?” 楫离说:“可是你还不会净尘术,要等我出关,得**天以后了。” 言外之意,是如果能忍得了污浊,也可以等我回来,就只怕你忍不了。 风倚鸾看向墙壁上的画,说道:“冽蕊前辈应该会的吧,这算是非常基本的通用术法吧?” 冽蕊一动不动,只送出一个字:“会。” 楫离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英俊无比的脸上流出啼笑皆非的表情。 他终于没忍住,抬起手,在风倚鸾的脑门上轻弹了一下。 风倚鸾摸着自己的脑门,楫离却在她对面坐下,又用两块灵石生起一小堆火,并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再取出一百块灵石堆在一旁,说:“这些留给你生火用,不要让火灭了。” “端叔不是给我也分了三百块灵石吗,我自己有,不能总用你的。”风倚鸾说这话,不是在假客气。 楫离听到这话,心里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 “端叔……”提到端墟,楫离双眼一亮,说:“差点忘了还有个好东西可以用!” 说着,他伸出手,从风倚鸾手上所戴着的纳戒中取出了那只笨重的聚灵鼎。 这鼎若是放在空旷的院子里,倒并不觉得大,但是放在屋内,就显得很占地方了。 好在楫离的房中原本也没有什么过多的陈设,就只是桌、椅、床、柜,所以这鼎放在正中间,也不会觉得碍事挡路。 楫离说:“山中的灵气原本并不充裕,有了此物,这间屋子里短时间内便会聚集起大量的灵气,可以助你修炼。” 风倚鸾起身看着这鼎,鼎内底层有一层薄薄的雾气,伸手试了一下,的确是十分浓郁的灵气。 楫离还想再交待些什么,冽蕊终于开口了,说:“有我在,你不用事无巨细地啰嗦这么多。” 楫离抬眼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 冽蕊抢先替他说了出来:“是不是嫌弃我是魔修?放心,我与她师父有约定,不会教她修炼我魔道功法的。” 楫离补充道:“另外也请前辈不要让魔气散溢出去,不要惹出任何事端来,若被宗门中的人察觉到,会有很大的麻烦。” 冽蕊冷笑一声说:“就凭你们门派中的这些残余之众,能奈我何?楫公子只管放心去闭关炼丹吧,鸾姑娘由我来照看就好。” 楫离这才转身离开,出门之前,又很不舍、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风倚鸾两眼;出门之后,他又在门口和屋外布下了两层结界,并大声说道:“我的同门应该不会前来叨扰,但以防万一,如果有人来叩门,你大可不必理会,我在这里布下了结界,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进来。” 随后,他才踩着冰雪,往丹阁方向而去。 楫离走后,风倚鸾在火堆旁坐下,试着将方才吸取入体内的灵气炼化为真气,试过几次之后,终于将散乱的灵气尽数聚入丹田之中,并炼化出了一缕真气。 随后,她还没有顾得上兴奋喜悦,就只觉得一阵浓浓的困意袭来……她这才想起,这几天一直在日夜兼程的赶路,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睡过觉了,不困才怪。 于是,她爬到楫的床上,还没来得及脱下大氅,更没来得及盖被子,就沉沉地睡着了。 在睡梦中,师父传给她的那套功法再次显现在她的头脑中,并一遍一遍地循环,所以她整晚都没有做梦,被强迫着循环了无数遍功法口诀。 在她睡着的时候,聚灵鼎自动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屋内的灵气渐渐充沛起来。 冽蕊飞到了聚灵鼎上方,在画中变为打坐的姿势,吸取鼎中聚起的灵气,并每隔半个时辰便睁眼一次,用驭物之术往火堆中续上一块灵石,以保持这屋内的温度,免得风倚鸾被冻着。 风倚鸾这一觉睡得很长,醒来时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她喝了点泉水,活动活动筋骨,把装有灵气泡泡的丝质大布袋挪到床边,取出两只灵气泡,左右手各拿一只,便坐到床上开始打坐。 与此同时,聚灵鼎中所聚集到的灵气,也源源不断地被她吸入体内,炼化成真气。 待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已经是红日高照,大约是正午时分。 与此同时,她听到门外有嘈杂的说话声。 其中一个声音高声叫道:“楫阁主的朋友可在屋内?请你出来随我们走一趟,掌门吩咐,有话要问你!” “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不必躲躲闪闪,只是有句话问你!” 另一个声音说:“嘿,楫离居然在此处布下了结界,想阻住我们,如此看来,这屋子里必有不可告人之处了!” 第47章 力气大与上古神兽有什么关系嘛 这里的房屋建筑,都是由大石块砌成,窗户亦是就地取材,用嵯逻山脉中采集来的云母矿石打磨成薄片镶嵌而成,透光透影。 风倚鸾踮着脚尖,顺墙轻步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只见屋外站着三名身穿青色衣袍的年青男子,正在院子里一边叫门一边使劲往里张望。 这云母镶嵌的窗户有个好处,从里往外看得挺清楚,从外往里看却很朦胧。 风倚鸾看清这三人之后,便缩回来,躲在门后听他们说话。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也分不清具体哪句话是谁说的。 只听到其中一人又大声说道:“听说,楫离昨天带回来的,好像是个女人。” “你如何确定她是女子?不是说裹着很厚的衣服,分辨不清容貌性别吗?” “守传送阵的师兄说,听声音是女子。” “嘿嘿,这楫离还真是胆够肥的啊,不仅私自带外人进来,威胁到门派的安危,还私藏女人在这里,他这是想被二次清理出门派?” “你想多喽!我看未必呢,看掌门的意思,好像离了他,咱退渊宗就再没有药师可用了,啧啧。” “啧啧,你有种,那你每个月别去丹阁领丹药?” “哎我说,你同我抬什么杠?咱得把正事分清楚了!” “你俩消停着,我倒觉得啊,这个结界布得很蹊跷,你们想想,倘若他光明正大带回来一个人,何必要给门口布下结界?所以说啊,他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情藏着,其中必有隐情!” “嗯,对对,说不定两人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 风倚鸾躲在门后听着,只觉得又气又好笑,楫离怎么会有这样的同门师兄弟为伴?她轻轻摇头暗笑,但始终没有应声答话,任由他们在外面叫嚣着,还用动作示意冽蕊不要有任何动静。 三人在门外喊了没多久,见里面一直没有回应,大概也觉得无趣,又叫了几声,便前后脚转身离开了。 冽蕊听门外的声音渐远,这才说:“鸾姑娘莫要与那些人一般见识,看来,每个门派中都有这种事情啊,魔道也好,正道也好,人心总是如此,总是难测,你不要理会他们,在这里安心修炼便好,若真有什么事情,我决不会袖手旁观的。” 风倚鸾对冽蕊施了一礼,说:“多谢前辈。我心里明白,不会将这些人放在心上的,只是这样一来,我只觉得,我小时候所听过的传说都大打折扣,从小对修真门派的那些憧憬和印象,也一下子改变了许多。” “哦?”冽蕊眉毛轻挑,笑问道:“在你小时候,心中所想象的正道修士,是怎样的?” 风倚鸾认真地说:“我在遇到楫离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修士,修真诸事,只在传说之中听闻……我师父那是一直瞒着我,不算在这句话里的。所以,小时候我一直以为,天下修士,都是像评书戏文中所讲的那样,能呼风唤雨,能救人于危难之中,能走遍四方,行侠仗义,扶助弱小……” “哦,评书戏文中皆是这样演的?那么魔道呢,又是被如何评述的?” “正邪不两立。”风倚鸾没好意思全说出来。 “呵呵,有趣!”冽蕊大笑几声,又说:“我自幼被师尊收在膝下,从未听过市井中的戏文,以后若能有机会,还真想去见识见识、开开眼界,也听一听世俗之中的传说。” “前辈也有师尊??” “当然,人人皆有父母,我辈皆有师尊,二者同理。” …… 风倚鸾与冽蕊聊了好一会儿,才又盘腿坐回床上,继续静心打坐。经过大半天的工夫,她越来越熟练,已经能够一边吸取灵气,一边在丹田中炼化出真气,于是速度加快了许多。 那些被炼化的真气,均匀地附在丹田内壁上,随着炼化的真气越来越多,丹田中间所留出的空间也越来越小,直到真气将整个丹田全部填满。 这时,她头脑中自然想起了下一句口诀。随着心念所动,丹田内聚积的真气剧烈地激荡起来,几息之后,她只觉得一团气浪从腹部向四周扩散开来,疾速冲向了五脏六腑以及四肢百骸。 随着体内的气息奔涌,风倚鸾全身一震,顿时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通透舒畅感,犹如天地之间的至纯罡风贯穿吹透了她的身体,同时全身的毛孔都被张开,每一次换息都是在和天地造化交换着灵力气息。 这种通透的感觉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消退,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与从前大不同了。 她睁开眼,透过云母镶嵌的窗户,看到窗外已是夜色深沉,一轮金色的圆月高挂在远处的雪山顶上。 而冽蕊正悬浮于聚灵鼎的上方,正对着她微笑。 “你师父的功法果然出众,你的天资也的确不凡,可惜你师父不许我收你啊,哈哈,否则以你的资质,我定能让你纵横四海,天下无敌。” “前辈不要说笑了。”风倚鸾动动身体,说:“身上果然感觉有一点脏东西,黏糊糊的……” 冽蕊又露出一个微笑,从画中推出一团淡紫色的气体,卷走了她身上不多的污物杂质。 同时冽蕊感慨道:“说真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就修炼到炼气一层呢。” 风倚鸾慢慢活动着胳膊腿,随口说:“可能是因为我攒了十多年的劲,所以比别人跑得快吧。” 冽蕊却轻轻摇头,再次强调:“我从未见过一个凡人,能有如此快的修炼速度。” “哦,谢谢前辈夸奖。”风倚鸾呵呵一笑,继续伸展活动着略有些僵麻的腿脚。 冽蕊看着她,又想了一番之后才说:“根据你师父对你的重视程度,并据我猜测,你的父亲或者娘亲,很有可能是至少在一千年前就已经飞升的上仙,另外,看你的体质……” 冽蕊一边说着,缓缓飞到了风倚鸾面前,近距离直勾勾地盯着她,直盯到风倚鸾浑身不自在,才犹豫着吞吞吐吐地开口道:“你体内还有一股霸道的力量,容我大胆妄加猜测……你的父亲或者娘亲……其中一位,恐怕是上古时期的神兽……” 冽蕊说完这些,像是怕风倚鸾会打她似的,迅速退回到聚灵鼎的上方,才接着说:“可是按常理来讲,仙人和神兽之间想要孕育出后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上古神兽早在几万年前就绝迹于世间了,所以,你的身世还着实让我感到困惑呢。” 她停顿了一下,又重复说道:“嗯,十分困惑。可是,你体内的这股天生蛮力,根据我的见识来看,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其它的解释了……” 风倚鸾点头:“是的前辈,你困惑到话都快要说不通顺了。” 第48章 有人破门而入 风倚鸾听到这番话感到很懵。 “前辈,我刚刚成为一名炼气一层的修士,你不好好恭喜我,却怀疑我不是人生的,扯什么上古神兽,前辈你这样说话,的确有些过份了啊。” 冽蕊试图纠正道:“并没有说你不是人生的……” 风倚鸾带着几分调皮地抢过话:“可是我也并没有长着六只犄角、七条尾巴呀。” …… 风倚鸾当然很茫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师父也从未提过。师父只说她是被大风吹来的,那么师父肯定不认识她的父母。 以前她也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自己从小力气就比别人大,感觉到很开心而已。 而此时冽蕊猜测她也许是上仙的后代,这事情就有些玄妙了,很玄妙。 冽蕊很不好意思地说:“方才所说的话,全都是猜测,鸾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风倚鸾却摆着手说:“前辈不必如此,若不是前辈提起,我还真没认真想过生身父母的事情呢,还是得谢谢前辈的这番分析,虽然听起来扯得离谱了点。” 冽蕊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于是只坐在画里对她微笑。 估摸着时辰已是午夜,风倚鸾也困倦了,她便脱了外衣,拉开被子,躺在楫离的被子里,沉沉睡去。 睡了大约有三个多时辰,天色刚亮,风倚鸾便醒了,感觉头脑清爽,全身都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感。 她穿衣下床,看看楫离给她的灵气泡,还剩下三分之二,掰指头回想着算一遍,大约用掉了三十二只,剩余的泡泡都还在袋子里,保存完好。 嗯,粮草充足,精力充沛,便抓紧工夫继续修炼吧!她又拿起两只灵气泡,开始继续打坐。 冽蕊看到她如此勤奋,不禁暗暗点头。 风倚鸾心中却在想:冲到炼气一层,她用了一天时间,如果自己的修炼速度的确比别人快的话,那么不知道等楫离出关,自己能练到几层呢?想一想还挺期待的。 她很想看到楫离脸上复杂多样的表情,当然了,最主要的表情一定是为自己感到高兴。 天色完全放亮之后,门外又传来嘈杂的叫门声,风倚鸾一开始不答理他们,然而门外的几个人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喊了几句之后,就听到其中一人说:“师兄,看来只能由你强行破开结界,进去一探究竟了。” 风倚鸾听到这句话,这才睁开了眼睛。 又听到有一个略沉稳的声音说:“里面这位朋友,请开门出来讲话,否则,我们几位便只能强行破门而入了,还请这位朋友顾及彼此的颜面,莫要缩头缩脑!” 风倚鸾心想,听这说话的水平,这位师兄平日里一定为人木讷,不善言谈,一定是被这几个师弟软磨硬泡了大半天哄来的。 另一个人又快嘴附和道:“就是,师兄英明,他楫阁主凭什么私自带人回宗门,还在房门口布下结界,这种行为太过份了,早就违背了门规!我们这就冲进去一探究竟,先把里面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先押到律阁去,再等楫离出关以后,一并审问发落!” 声音沉稳的师兄不置可否,只说:“你们略退开一些,不要如此激动,待我先破开这两层结界再说。” 能有把握破开楫离布下的结界,那么修为一定在楫离之上了。 风倚鸾站起身,走到聚灵鼎前,将手中没有吸取完的灵气泡扔进了聚灵鼎中,看着冽蕊说:“这些人太过份了,一点待客之道都不讲。” 冽蕊冷笑一声说:“鸾姑娘,如果他们果真敢破门进来,就休要怪我不客气!” 冽蕊心中的愤愤不平之意是真的,另外她最恨有人在别人修炼时鼓噪打扰。好在鸾姑娘这才是刚刚升到炼气二层,若是在突破境界的关键时候被人打扰到,后果可就难说了。 风倚鸾赶紧使劲摇头:“不不,前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想让前辈赶紧教我如何使用这纳戒,我好把你塞进戒指中藏起来,前辈你不能随便出手,否则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丫头这是在谨遵着楫公子的嘱咐?” “也不全是了,谁说得对我听谁的。” “你把我收入纳戒中,那你呢?”冽蕊不放心地问。 “我?借端叔的话说,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他们都是正道修士,不敢随便杀人。不杀人,他们能拿我怎样?一个宗门的人欺负一位来此做客的小姑娘,这话要是传出去,非得让这山里所有的修士全都整整齐齐地笑掉大牙不可,他们退渊宗以后还怎么在修真界混名声?” 冽蕊轻笑起来,便用简单几句话教风倚鸾学会了纳戒的用法。 风倚鸾说:“前辈你赶紧把自己卷起来,让我试试。” 说着话的工夫,门外的第一层结界已经被破开,于是又传来几声嘈杂的叫嚷声,有吓唬她的,有在为师兄叫好鼓劲的。 冽蕊便将自己卷起来,稳稳地落入风倚鸾手中,同时收敛了自身的气息。 风倚鸾将体内的一丝真气注入到纳戒中,再按冽蕊所说的方法,用意念探查这戒指空间,果然便能够操控这枚戒指,似乎挺容易的。 她把画轴塞进了纳戒中,再看看地上堆放着的八十多块灵石,是这几天取暖剩余的,也全都塞进了纳戒中,至于灵气泡泡,她怕收进去万一化掉就不好了,便留在原处未动。 就在这时,门外之人已经破开了第二重结界,气势汹汹地将石门重重推开,一拥而入,冲进了屋内。 风倚鸾是在市井中长大的,所以从来都不惧生人,加上前些天和端墟相处了几天,耳濡目染,更学会了一丁点儿看人说话的本事,所以她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倒要看看这些人破门而入之后究竟能说些什么。 于是那几人冲进来之后,一眼就看到了一位个头不算太高,看不出胖瘦也看不出性别的年轻人,穿得像只圆滚滚的黑羽乌雉似的,眼中没有丝毫怯惧之意,昂然站立在房屋正中间。 第49章 信口瞎说(上) 五人闯入。 还没等为首的师兄开口,站在最左边位置的弟子抢先喝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敢擅自进入我退渊宗,还躲在这里不肯露面?你究竟想做什么?” 右边的弟子也接过话说:“哼,居然只是个炼气一层的小修士,才区区炼气一层,就敢将我等不放在眼中?” 风倚鸾缓缓开口说:“我又不认识你们任何人,何来目中无人一说?再说我怕冷,出了这间屋子怕会被冻死。” 她一开口,右边的弟子立即两眼放光,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重大把柄似的:“嘿,果然是个女人!” 风倚鸾淡淡地说:“请称我姑娘,请不要咋咋呼呼的,我胆子小,经不起你们这样大吵大嚷。” 这时,为首的师兄才沉声说:“这位姑娘,恐怕你得跟我们走一趟,本门律阁阁主有话要问姑娘。” 风倚鸾用挺夸张的语气赞许道:“嗯,这位大哥哥果然更懂礼貌,有师兄的样子。只是我想先问问,你们贵宗的阁主长相凶不凶,说话凶不凶?我胆子小,怕见生人,万一被阁主当场吓哭了多不好看,万一再传出去,说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贵宗的脸面还要不要?” “你!”左手边的弟子作势就要喝斥她,却被为首的师兄拦住了。 “姑娘放心,阁主一向公正不阿,待人宽严相济,颇受所有弟子敬重。” 风倚鸾装出很天真很好骗的样子说:“哦,那我就放心了,我跟你们走吧。” 五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可能没有想到风倚鸾会答应的这样痛快。 “哼,算你识相,那就走吧!”右边的弟子大声喝道。 左边第二位的弟子却说:“等等,师兄你有没有发现,这间屋内灵气十分充沛?” 他这一说,其他几人都一齐点头附和,随后便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落在了聚灵鼎上。 “难怪这几日觉得门派中的灵气比平时更加充沛许多,方才走到此处时,发觉灵气更加浓郁,而这屋中的灵气更加浓郁。” “你还有没有别的词可以用了?” “当着外人的面,你和我抬什么杠?”左边那两位绊着嘴。 为首的师兄沉声问:“这是何物?” 风倚鸾嘿嘿一笑:“这个……当然是个法宝了。” 其中一位弟子立即面露贪婪之意,说:“不管怎么样,先抬着走,抬到律阁去,等阁主一并定夺发落!” 风倚鸾提高了声音问:“你们这是要明抢?” 为首的师兄居然也不阻止,还替几人分辩道:“姑娘,我们并无此意,也就是抬出去让众人鉴赏鉴赏,我们不会随便夺人财物的。” 风倚鸾故意歪着脑袋看向他们,说:“哦,那你们抬吧。” 等你们知道这鼎的来由,嘿嘿,借你们十个胆子都不敢占为己有! 五个人见她不反抗,神色皆放松下来,那四名普通弟子便欢欢喜喜地把聚灵鼎抬起来,横挪着出了屋门。 风倚鸾看了为首的师兄一眼,不等他催请,自己迈步跟着走了出去,为首的师兄便跟在最后面,押送着一鼎一人往正殿方向而去。 正殿门口的广场上此时已经聚集了十几位闲散弟子,看到风倚鸾这一行人走过来,都好奇地盯着聚灵鼎看,并尾随在他们后面窃窃私语,看样子,这些都是准备跟去看热闹的人。 律阁在正殿的西侧,门口干净整齐,或者说是空荡荡地,没有任何装饰摆设。 想想也对,这深山里肯定找不到手艺工匠,能盖起石屋大殿就已经很不错了,肯定没工夫也没能力弄那些雕梁画柱,朴素就朴素些吧。 踏上律阁门口的第一层台阶时,风倚鸾回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正殿东侧高建于山崖上的丹房,门口有两名弟子在把守着,楫离此时一定就在里面,只是他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鱼贯涌入律阁,看热闹的众弟子很自觉地分站在两旁,倒还挺整齐。 风倚鸾抬头往正前方看,堂上坐着一位大胡子糙汉,正黑沉着脸,装出几分霸道威严的模样,双眼圆睁,逼视着她。 四名抬鼎弟子终于把鼎放下,其中一位气喘吁吁地说:“禀阁主,楫离楫阁主带回来的果然是个女人。” “哦?很好。”阁主点头,盯着风倚鸾问:“这位姑娘,不知你与楫离是何关系?” 风倚鸾心说,这位阁主问话还真够直接呢。 身为客人,连杯热茶都喝不到,更别提烧鸡烤羊腿大肘子肥鹅之类,想想也真够辛酸的…… 她方才在路上已经想明白,这些人此时催她来问话,肯定是想趁着楫离不在场套她的话,如果她不慎说错了什么,就会立即成为他们的把柄。 当然了,他们最想听到的,一定是她与楫离有私情之类的事情吧。 于是风倚鸾淡淡地说:“这个问题我不便回答,等楫离炼完药出关之后,你们去问他。” 阁主微怒道:“楫离目中无人,未按规矩禀报此事就急着闭关了,所以只能由我替他费这份心。不知你们二人是何关系,是朋友,或是其它,这关乎到本宗的安全,请姑娘不要如此抵触,莫非,你二人是有了私情?” 果然果然,风倚鸾在心中笑了,这大胡子阁主还是个急脾气呢。 她继续面无表情地说:“我能对贵宗的安全有何威胁?楫离只是在丹房炼药,再过几日就能出关,你们耐心等一等,若是怕我威胁到贵宗的安全,我这几日呆在他的房内不出来便是了。” 大胡子阁主把眉毛一横,喝道:“事关宗门的安危存亡,我必须很负责地问清楚!即便得罪了姑娘,也再所不辞!” 风倚鸾装出胆小害怕的表情说:“大叔,说话不要这么咬牙切齿嘛,这里本来就够冷的了,脸上不必再挂一层寒霜了,我都说过了,我胆子小不经吓的。” “莫要贫嘴!” 风倚鸾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好吧,看在你们这么凶,咄咄逼人的份上,我就实话实说好了。” 大胡子阁主正要继续发作,没想到风倚鸾却急转直下接了这样一句,让他脑筋一下子转不过弯,脸色也僵住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摆哪个表情更合适,愣了片刻才说:“那你说,那你就实话说。” 风倚鸾假装出很为难的样子,嗯唧了几声,才极其不情愿地说:“我是在路上遇到楫离的,他说我的血可以入药,能解他师尊的所中的毒,所以我就跟着他一起来到贵宗,准备舍这一身的血,让他为师尊研制解药。” 以上2200字,每章的字数绝对不含糊以下是多说几句话 昨天说了几句似乎也没有见到效果,但是我必须要坚持唠叨……实际上,在没有推的情况下,这本书每天只有在更新的时候,才会在更新区露一小会儿脸,其余时间,根本没有人能看得见。所以每天只有不多的人能看到这本书而且还是网页端,能点开看的更是寥寥。 如果亲正巧点开了这章,看到了这句话,说明我们有缘分哦,请看在作者君倍感孤独寂寞的份上,点个收藏、投几张推荐票,每一份小小的支持对我来说都是极大的动力。 如果方便的话,再请在评论区随手留一句话,那怕只是“签到”二字都好,好让我知道今天有人来过了、看过了、并愿意支持这本书哦。 哎呀,今天说得可怜兮兮,其实并没有,只是很希望自己的这本书也能热闹起来。 人气足了,我码起字来也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高效啊。 说了这么多,就是要求鼓励,求支持,求点击,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啦 第50章 信口瞎说(下) 风倚鸾这句话一说出口,两旁站着的退渊宗众弟子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显然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所说的事。 大胡子阁主身体前倾,盯着她问:“此言当真?” 风倚鸾用爱信不信的语气说:“这话是楫离说的,不信你可以问他,我只是来奉献几碗血而已,不要这样死盯着我啊。” 大胡子阁主厉声说道:“笑话,楫离居然有如此荒谬可笑的见解和想法,我修道至今,从未听说过能以人血入药,他这是癫狂疯魔了吗?” 风倚鸾一笑,走上前两步,直视着大胡子,辩道:“你没有听说过的事情,未必就是虚妄,人生有涯,知无涯,对未知之事要保持必要的敬畏之心嘛,万一这是真的呢,万一可行呢,万一真能救人一命呢?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对不对,你没有试过,怎能妄断这就是荒谬之说?” “你!”阁主竟然无言以对。 风倚鸾把黑羽大氅裹了裹紧,才继续缓缓说:“更何况,阁主您并不知道我的出身,人血也许的确没有什么用,但我的血,并不是普通人血呀。” “此话怎讲?”大胡子阁主一半好奇一半警惕地问。 风倚鸾将在场之人扫视一遍,开口道:“诸位紧紧相逼,我便也无法再隐瞒实情了,不瞒诸位说,我乃是上仙所生,我的娘亲是位上仙。” 话音刚落,两旁的弟子尽皆哗然,已经不再是方才的低声私语了。 “上仙之血竟有解毒的功效?”阁主好奇地问道。 “您急什么,听我慢慢说啊,这次您听我一次把话说完,中间不要再插嘴了,还有你们,你们,也都静一静了啊。”风倚鸾俨然主持起了这里的秩序。 律阁的堂上顿时静了下来,都一齐看向她,想知道她究竟会说些什么。 风倚鸾强忍着笑意,干咳了两声说:“我乃是上仙所生,我娘亲在生我之前感觉很饿很饿,我爹就去捕获了一只上古神兽,炖成一锅让我娘吃掉了,之后才顺利诞下我,所以我是上仙所生,同时体内有着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神兽的气血。 “大约在半月前,楫离说,他的师尊中了火雀魔毒,而我体内有上古神兽的气息,血液中也溶有上古神兽之血,咳咳,所以那个,楫离的师尊所中的是火雀禽类之毒,而我体内混有神兽之血,恰好能克制那禽类之毒,此一点,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说过,反正楫离和我都觉得,我体内的血也许可以入药,或者可以作为药引,能解他师尊体内的毒,于是他便带我来你们这里了。” 风倚鸾这番话说得,她自己打死都不会相信,却把律阁堂上的所有人都暂时唬住了。 这话听上去很玄乎,但似乎又还真象那么回事儿。以兽血克制禽鸟之毒,这简直就是神来一句,风倚鸾自己都有点佩服自己,居然能编出这样有趣的瞎话来。 大胡子阁主一番沉吟之后才问:“既然如此,楫阁主为何不直言禀报,而是躲躲闪闪?” 风倚鸾大咧咧地说道:“他这不是想给掌门和师尊、以及诸位同门一个惊喜嘛,他想借我体内的神兽之血来研制出克制火雀毒的配方,但这也不是一朝一夕便能研制出来的,总得有个过程吧,再说由于此事只是他的一个想法,而且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暂时还不想禀明掌门,也不便告知诸位。” 她这话说得似乎也很合情合理,大胡子阁主一时间也找到不到太大的破绽。 这时众弟子中有人大声问:“你所说的这些,有何证据?” 风倚鸾睁大眼睛问:“证据?需要吗?我的体质如此特殊,你们难道看不出来?” 大胡子阁主摇头:“还真看不出来。” 风倚鸾摇着头重重地叹了口气,摆出了和你们说话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的沉痛表情,几步走到聚灵鼎前,伸出双手,轻轻松松便将这只鼎端了起来,脸不红气不喘,几息之后依然神态自若。 方才抬鼎的四名弟子惊讶地说:“这小女子果然力气很大!” 要知道,这鼎足有八百斤重,他们四人抬着这鼎,尚且觉得挺沉,一路走过来还有些气喘,没想到风倚鸾随随便便就能将这鼎端起来。 风倚鸾原本一只手就能推倒三名壮汉,如今成为炼气一层的修士之后,此时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似乎又大了不少,若不是这鼎太宽大,她的胳膊太短,她觉得自己真能把这鼎举到头顶上去。 大胡子阁主终于不再装腔作势,伸出一只手臂冲着风倚鸾说:“姑娘先把这鼎放下,当心砸着脚,还有放下的时候也慢着些,不要把我这石板地面砸裂了” 风倚鸾冲着他一笑,把鼎稳稳地放回地面上。 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离风倚鸾最近的一位弟子忽然又大声说:“禀报章阁主,我忽然查觉到这女子身上有一丝魔气,还请阁主明查定夺!” 风倚鸾心想,原来这位大胡子姓章。 章阁主立即把脸一沉,翻脸比翻书还快,从大青石桌案后绕出来,缓步走到风倚鸾面前,又绕着她走了一圈,嘴角一撇,丢出一个低沉的冷笑,说道:“什么上仙之子,恐怕是魔道的幼崽吧,难怪楫离会认为你的血能解那火雀魔毒。” 风倚鸾心说不好,身上的魔气,一定是冽蕊前辈的,这两天朝夕相处,身上难免会沾到些许魔气,这很正常。 但这又如何?即便身上沾有魔气又如何? 她沉下心,非常镇定地抵赖:“魔道?大胡子叔我劝你不要随便把什么都归为魔道,更不要乱加猜测,话说你们自打从记事起就一直困在这山里吧,连天下都没有看过,一群坐井观天之徒,有什么资格妄断正道魔道?” 章阁主的眉毛再次一横,怒道:“小女子休要狡辩!我也分明察觉到了你身上的魔气,虽然很微弱,但这绝非虚言!” 这下子,两边站着的众弟子全都鼓噪起来,纷纷高声叫着: “把她抓起来!把她绑起来!把她关押到律阁的后院去!” 眼看有几人就要走过来,看架势是要将她拿下,风倚鸾心中一急,学着冽蕊的语调,冷冷地高声喝道:“你们谁敢动我!?” 人虽然很瘦年龄也不大,但她这一声的气势很足,非常足。 求推荐票 看在作者君今天没有唠叨几百字的份上,求推荐票了,无论有多少,都尽管投给这本书可好? 第51章 掌门是个明白人 “你们谁敢动我?!”风倚鸾高声喝了这一句,倒真把在场所有人都唬得一愣。 她直视着大胡子章阁主,继续说:“你们的确是所谓的正道宗门,可我从来都瞧不起这样的正道人士!你们扪心自问一番,你们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苟延残喘地生存在这里,混到这般境地,在这里除了能求长生,比普通人多活几十年,多吸几十年的空气,还有什么意义?作为正道修士,你们是能护佑天下苍生,还是能够斩妖除魔?与此同时,你们还一个个心胸狭隘,排挤同门,自私迂腐顽固,心中尽是妒恨与私心杂念,窝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资格谈什么正道与邪道?” 风倚鸾越说越带劲,把她那天在冰井中挨冻等待的时候所想到的一些话,全都宣泄了出来,同时也是故意想替楫离出一口恶气,替楫离把闷在他心中不敢说的话全都说出来。 她清脆明朗的声音,回响在由石砖砌成的阴冷高大空旷的律阁正堂内,竟别有一番气势,如同金玉掷地般铿锵有力。 章阁主脸色都变了,居然无言以对,无从反驳。 因为她所说的全都是实话。 退渊宗的弟子们,有时候私下里也会有类似的抱怨。 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处境,也都知道自己宗门所存在的问题,只是从来没有被一个外人这样直白的指出来过。 章阁主一言不发,背着手转过身去,背对着风倚鸾,站立了片刻。 两边站着的弟子见章阁主不发话,便也全都不敢开口。 一时间,堂内比夜半还寂静,静到能从每一个人的呼吸中抽离出寒雾来。 片刻之后,章阁主又回转过身,扫视了一圈,用目光在众弟子堆里找到了方才带头破门的那位沉稳弟子,用商量的语气问:“陈执事,此事既然关系到了沧丘长老,不如……还是先去禀告掌门为好?” 沉稳的陈执事立即点头答应:“阁主所言极是,我这便去禀报掌门。” 不多时,这位姓陈的执事便快步回来,说一句掌门有请,章阁主立即将大手一挥,正色说:“好,那便一同去面见掌门。” 说完这句,章阁主率先带头走出了律阁正门。 在陈执事的指挥下,之前那四位弟子又抬起沉重的聚灵鼎,紧随其后。 陈执事看了风倚鸾一眼,说声“请”,便跟在风倚鸾身后,其余一众看热闹的弟子则全都跟在最后面。 这一行人来到正殿,掌门已经在此等候。 掌门名叫沧骁,是一位看起来比较实在的中年人。 一众看热闹的弟子跟着拥进来,掌门竟也没说什么,似乎已经对此种情况见多不怪了。 期间又有三三两两的零散弟子从大殿偏门溜进来,也站在人堆里,伸着脖子看风倚鸾和她身边的大鼎。 章阁主把风倚鸾所说过的话如实复述了一遍,请沧掌门定夺。 风倚鸾此时却在心中抽空暗想,看样子,这个退渊宗的人看起来似乎都很闲啊,不过想来也是,这些人整日里困守在这白茫茫的冰天雪地中,大好的天下不能去游历,升仙的机会又极其渺茫,除了能多活几十年,还真是没有什么意义了,难怪会有许多闲心窝里斗,搞这些好笑的事情。 沧掌门全程做沉思状,听完了章阁主的禀报之后,又捋着几缕胡须沉吟了一番,才抬起头,上下打量着风倚鸾。 风倚鸾便也学着沧掌门的动作,也上下打量着他。 一旁有弟子噗地笑出了声。 沧掌门把风倚鸾打量了几个来回之后,两眼忽然放出一道精光,只见他拂袖起身,走到风倚鸾面前,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右手轻轻抬起,用手掌虚罩向风倚鸾。 在他的手心中出现了一团亮光,罩在风倚鸾的头顶,随后又罩住她的全身。 与此同时,沧掌门凝聚起精神力,像是要将风倚鸾看通透一般,紧紧盯着她的额头。 片刻之后,他缓缓地说道:“这位鸾姑娘的体质果然异于常人,并且绝非魔道。但是……至于鸾姑娘究竟是不是上仙所生,体内是否真有神兽的气息或神兽之血,还不能妄下定论。” 沧掌门收了右手,走回到座位上,又说:“但无论如何,这位鸾姑娘都是本门的客人,诸位莫要再为难她,至于其余的事情,还是等楫阁主出关之后再说吧,鸾姑娘这几日安心留在我退渊宗内便好。” 这句话一说出口,章阁主和那四位抬鼎的弟子脸色都很不好看,唯独陈执事依然脸色如常,挺无所谓的样子。 风倚鸾点头道:“嗯,还是掌门您最通情达理。” 掌门脸上很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若姑娘真能帮楫离配制出解药,那么姑娘便是本门的大恩人,理应受到礼遇。” 风倚鸾心说,别提什么礼遇了,身为客人,来到这里之后连一口热水都没有喝过,还被你们这样那样地审问指责着,此时还好意思提礼遇二字。 当然了,她并没有说出口,只是摆出大度的样子,点头呵呵一笑。 掌门又将目光投向聚灵鼎,和颜悦色地问风倚鸾:“本座若没有看错,这鼎应是一件极难得的法宝,不知鸾姑娘是因何机缘所得?” 风倚鸾直言相告:“这只鼎啊,是我的另一个朋友,在玥阖国僖王的王宫里偷出来的,此物名叫聚灵鼎,是僖王宫中的镇宫之宝,能将方圆百里的灵气都聚集到一处,对修炼很有帮助。”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鼎是不是镇宫之宝,反正既然想到了这一句,就随口说说了,即便说错了也没有人知道吧。 周围看热闹的众弟子都低声惊呼或议论起来:“难怪呢,这几日觉得门派中的灵气比从前略充沛了许多,原来是因为有这只聚灵鼎在啊。” 沧掌门听到这话却把眉毛皱成了一疙瘩,直摇头说:“鸾姑娘,你将这鼎随意带至本门,这,这是给此地引来了祸患啊,王宫内的东西怎能随便偷出来,还随便带到这里来?” 风倚鸾心中暗笑,果然掌门一听到这样的话就害怕了,如此,就不怕这宗门内有人贪心,想要强留这只鼎了。 毕竟这是端墟带出来的东西,得由端墟来处置,之前看他的意思,恐怕后面还要另有用途呢。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52章 一盆水仙 风倚鸾嫣然一笑道:“掌门您不用怕,我离开的时候当然会把鼎带走,此外,我也不打算在贵处居留太久,等楫离出关之后我便会离开,所以请掌门及诸位都不必担心。” “姑娘不打算加入我退渊宗了?以姑娘的天生资质,数年之后定能有所成就……” 掌门沧骁摆出了求贤若渴般的期待表情。 风倚鸾心说,前两天看楫离面有难色,而今天只是瞎说了一通瞎话,这掌门居然就转变态度了? 是呢,如果自己果真是上仙之女,掌门即便说要破例收留,恐怕也不会有任何人有异议的,而且此事便与楫离无关了,她甚至将成为掌门重点培养的弟子。 然而可惜可惜,自己已经没有兴趣留在此地。 于是她很耿直地回答:“听说入门试炼障碍重重,太难太麻烦,所以我想也不想就决定放弃了。” 这个回答很出乎意料,因为一般人说话不会这样直白,掌门一愣,轻咳了一声才说:“这个……前两日并不知道姑娘是何来历,因此不得不谨慎对待。” 风倚鸾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在来到贵宗之前原本有这个意思,但是后来一想,我原本就有师父的,而且两天前才发现师父给我留了功法,所以就不用加入任何门派了。” 在场的很多人都听得有些糊涂,没能完全听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都知道了她原本就有位师父。 沧掌门满脸的失落和后悔,大概是在后悔一开始没有爽快地点头答应收下她,但此时也不好强留,只能坐在石椅上专心捋胡须。 片刻之后,眼看胡须已经捋到十分柔顺了,沧掌门又开口说:“鸾姑娘初到此地,未以礼相待,还请见谅,这样吧,便将本门灵泉中独有的青纹水仙送姑娘三株,聊表心意。” 风倚鸾有模有样地抱拳施礼道:“多谢沧掌门。” 不多时,有人取来了三株青纹水仙,装在一只云母石雕刻成的花盆里,倒煞是好看。 风倚鸾接过水仙盆,问:“这水仙有什么用处,能吃吗?” 取水仙的弟子说:“可以观赏,也可以服用,炖汤入药皆可。” 我只是随口一问的啊,居然真能吃? “额,那吃了它们有什么功效?”风倚鸾便接着这句话问。 她忽然很期待沧掌门能告诉她,说这水仙吃一株便能提升一层修为。 取来水仙的执事替沧掌门答道:“许多草药与灵药的作用都不是单一的,比如这水仙对姑娘来说,可以有美容养颜、滋补气血的功效。” “听起来与民间的普通药草没有多大区别啊?”风倚鸾随口说道。 沧掌门只好又说:“本门如今退隐在这山中,不比从前兴盛之时,所以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送人的好东西了,这水仙也还雅致好看些,姑娘若不嫌弃就收下吧,也是本座的心意。” “哦。”风倚鸾捧着水仙盆,再次对沧骁掌门口头致谢。 “姑娘还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提出,不必客气。” “没有什么需求了,我能先回屋去吗,这里太冷了。” 沧掌门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姑娘请便。你们五人把鸾姑娘原路送回去,莫要怠慢难为客人。” “是。”陈执事和四名弟子乖乖地低头应答。 “不必了,我认得路,一个人能走回去。” 说完,她把水仙盆放进了聚灵鼎里,两手一提,便端着这只大鼎往外走。 两边看热闹的弟子再次低声惊呼起来,尤其是刚才没去律阁围观的弟子,更表示吃惊不已。 “这才只是炼气一层啊,若能修到四品五品,岂不是有徒手开山裂石之力了?!” “难怪沧掌门这样想要拉拢她,果然是天资不俗啊!” 风倚鸾忍住笑,头也不回地出了退渊宗正殿,独自往东走去。 陈执事五人还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追上去送她。 大殿中的氛围很微妙。 走了十数步之后,风倚鸾再次抬头,看向东边山崖上的丹房,丹房那边看上去依然很平静,隐隐有青烟缭绕,雾气氤氲,竟是这退渊宗内最有修真气息的所在。 不知道楫离此时在做什么,希望他不要被这件事打扰到。 再耐心等几天便好。 风倚鸾端着聚灵鼎,一路没有歇脚,一口气走回到了楫离的居所。 她回到屋内,把鼎依然放在原先的位置,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上发呆。 似乎有件什么事情忘了?一时想不起来……似乎也不是很重要,算了吧,不重要的事情,便等想起来再说吧。 她试着从纳戒中取出了冽蕊的画轴,这是她第一次从纳戒中取物品,竟比想象中更容易顺手许多。 她觉得有趣,便把画轴取出来又放进去,如是再三。 最后一次,冽蕊终于抗议了,从她的手中飞脱出去,在空中打开,说:“你这丫头,就不能换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练手?你这样来来回回的,让我头晕。” “抱歉啊前辈。”风倚鸾觉得很不好意思,摸着耳朵,微微低头,却依然看着冽蕊。 冽蕊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丫头呀……罢了没事,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过去了,你便继续抓紧时间修炼吧。说起来,方才你表现得很好,所说出的话让我都为之动容呢。” 风倚鸾说:“谢谢前辈夸奖,这是师父教导得好,他教我从小读书识字,明白事理,仅此一点上,我就觉得叫他师父不算亏。” “嗯,你师父的为人不错。”冽蕊点头表示认可。 “如今我明白了,所谓修真修道,必须得先修心修念。人生于天地之间,须得先明白自己的道,以及自己所要走的道,之后方有资格谈及修真。否则,便只能像这宗门内的一些庸俗弟子一般,恍惚一生,至终也未必能触及真正的道。” 冽蕊微笑点头。 “哦对了,前辈我并不是在说你。”风倚鸾怕冽蕊会有所误会。 “我明白,你不必解释。” 风倚鸾把耳边的一缕发丝整理到耳后,及时转移了话题,说:“前辈,这屋外的结界被破除了,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这个容易,我帮你再布两重结界便好。” “前辈,魔气……”风倚鸾小心地说。 “不必担心,你取一块灵石出来。” …… 第53章 灵石之杂用 风倚鸾便又从纳戒中取出了一小堆灵石放在地上,拿起其中一块举在手中。 冽蕊使出驭物术,风倚鸾眼看着这块灵石从手中飞出,往门口直飞而去。 灵石快要飞至门口时,忽然毫无征兆地在空中炸开,化为一团石粉细雾,继而扩散开来,整齐均匀地糊在了这间石屋的石门上,门框四周当然也整齐地糊了一圈。 风倚鸾先被灵石炸开的声音略吓了一跳,之后正等待着冽蕊后面的动作,等着她继续施展术法,冽蕊却说:“好了。” “这便好了?”风倚鸾脑中冒出高深莫测四个字。 冽蕊解释道:“其实这并不是结界,但除了我以外,任何人都很难打开这道门,除非将它整个儿炸开。” “哦……那这叫什么?”风倚鸾问。 “这只是临时想出的办法,借灵石的灵力,封住这道门而已,不必取名字了吧。” “前辈好厉害。”风倚鸾随口赞叹道。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借灵石的灵力封住屋门,冽蕊就不必动用自身的术法,自然也就不会被人察觉到魔气。 冽蕊摆出前辈指导后辈的态度说:“术法千变万化,待你修习到足够精深的程度时,便能举一反三,不必拘泥于口诀或者任何成规,尤其是这些小手段,更能够信用拈来。举个例子,就像白菜既能清炒,也能水煮,还能炖肉,至少能变出几十种花样做法来,这是一个道理。” 风倚鸾点头:“我明白了,术法和美食是一个道理呢,不过前辈能不能换一种食物做例子,不要提白菜,还有萝卜也不要提。” 冽蕊并不知道,风倚鸾不久前曾在不见天日的地窨中,和一堆白菜在一起度过了不堪回首的三天三夜…… 她只单纯地以为这姑娘挑食,所以微微一笑,又说: “你师父才是活学活用、自创术法的高人,我也是受到你师父的启发、以及楫离巧用灵石生火取暖的启发。” 冽蕊还很谦虚,把功劳都推到别人身上。 风倚鸾觉得,冽蕊除了偶尔冷意袭人、容易起杀心之外,单从平常说话来看,根本看不出她是魔修呢。 风倚鸾半开玩笑地说:“我觉得,以后是不是能够编撰一部秘籍,名字就叫做:《修真杂学之灵石的七十二种杂用方法》?比如灵石能用来生火,能用来糊门,还有什么?还能做什么?比如摆一堆灵石做岩烧肉片如何,撒上盐、再刷上秘制的酱料,烤出来的肉一定美味可口,并且富含灵力,普通人吃了都能大补的!我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点子,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冽蕊明显不够幽默,很认真地摇着头:“你这丫头,快去修炼吧。” “哦……” 人世间有一种寂寞,恰如此种情形。 不过既然门已经被封固结实,风倚鸾觉得心中果然踏实许多,便沉下心来,开始继续打坐。 冽蕊帮她继续生起小火堆,让这屋内温暖一些。 风倚鸾一直坐到天黑才起身,活动活动僵硬的腿脚。 她刚刚成为炼气修士,还没有完全习惯长时间打坐,所以每次起身时都会感觉到腿脚发麻。 此外她发现,今天修炼了好几个时辰,吸收炼化灵气的速度和昨天差不多,甚至还能略快些,但是大半天的工夫,丹田中才汇聚了不足七分之一的真气。 看来从炼气一层到二层,果然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冽蕊对她解释道:“的确是这样的,炼气一层最易,实际上,一层只是入门,等于跨过了普通人的身份,成为一名修士,然而从一层升到二层开始,这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修炼之路。正常情况下,一个普通人在没有任何辅助、也没有灵石可用的情况下,成为一层修士只需一到三个月,但从一层修到二层,则需要一到两年的时间,当然了,这是在没有任何辅助,仅靠自身努力来修炼的情况下。” “这样说来,我已经是神速了?” “是的,你师父自创的这套功法确实神妙,再加上你手头资源目前还算充裕,所以自然比普通人快许多。” 风倚鸾明白了,她点点头,又看看剩余的灵泉气泡,只剩下了三十六只,还真是不经用。 她并不知道,由于灵泉资源有限,每天只能产生出不足百只灵气泡泡,因此退渊宗的普通弟子一个月最多仅能分到十只;级别更高一些的比如陈执事,一个月最多仅有十五到二十只;而包括楫离在内的几位阁主,每月也仅能领取三十只。 每一只灵泉气泡中的灵力可抵半块灵石,只不过灵石还可以用来换取物品,但这灵泉气泡只能用来辅助修炼,并且坚决不允许带出宗门。 风倚鸾在短短两天时间,就用掉了五十多只灵泉气泡,若让退渊宗内的诸多普通弟子知道了,还不知该作何感想…… 对了,这还是在屋内放着一只聚灵鼎的情况下…… 冽蕊画轴依然悬浮在聚灵鼎的上方,聚灵鼎内此时已经聚集了满满的灵气,看上去比昨天愈发浓郁。 大概是由于这鼎身映色的缘故,灵气在鼎中呈现出赏心悦目的湖青色,并缓缓向外散溢流泻出些许乳白色的烟霞。 风倚鸾不由得伸出手去,让这浓郁可见的灵气缭绕在她的指尖和手腕,还有极少部分灵气丝丝缕缕地从她的掌心进入了体内。 她现在已经能够不自觉地吸收少量灵气了。 冽蕊在画中变换了一个造型,说:“若想要再快一些,我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教你。” “前辈不是说过不能教我修炼吗?”风倚鸾问。 “这并不是教你,这也不是魔修之道,只是一个简单通用的方法而已。”冽蕊道。 “哦,那么还请前辈教我。”风倚鸾摆出虚心认真的态度。 “我教你摆一个非常简单实用的聚灵阵法。” 冽蕊说着,便指导她摆聚灵阵。 先按先天卦图所对应的术数,在八个方位摆上灵石,其中乾位九、坤位一、震位八、巽位二、坎位七、离位三、艮位六、兑位四,八个方位摆好之后,把蒲团放在正中间,再围着蒲团摆上五块灵石,便是最简单初级的法阵。 第54章 楫离出关了 冽蕊又教风倚鸾四句口诀,让她试着催动这法阵。 风倚鸾坐在聚灵阵正中间试了两次,法阵中果然泛出了一层淡色柔光,与此同时,聚灵鼎中收聚到的灵气竟也有一小部分如同剥茧抽丝般,缓缓向她身边环绕过来。 “太奇妙了,多谢前辈!” 冽蕊看着她微笑道:“聚灵阵有好几种摆法,这只是其中一种,日后再教你另外几种。” 风倚鸾一直修炼到后半夜,才爬上床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一睁开眼睛,她便又接着继续修炼。冽蕊看在眼中,默默地点头。 天色大亮之后,风倚鸾隐约听到门外的院中有一阵阵细碎的脚步声,偶尔还有几声低低地窃窃私语。 她全然不加理会,只要没有人来敲门或者破门,她便全都不理会,只专心一意地打坐修炼。 …… 就这样过了好几天。 在这期间,她偶尔会想到,似乎有件什么事情忘了,一直想不起来……但是既然想不起来,应该就不是十分重要的事情吧…… 到了第八天晚上,她再次体验了一回全身通透、体内气息奔涌如风,内外脏腑皆与天地灵气相交融的美妙感觉,顺利升到了炼气二层。 那一瞬间,冽蕊前辈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感慨道:“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修到炼气二层,实在是神速啊。” …… 又过了一天,楫离终于炼好了药走出丹房,结果等他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吓了一跳,当场惊呆了。 只见不大的院子里,十分拥挤地坐满了等级参差不齐的同门弟子,里面甚至还混着几位同级师兄弟,所有弟子都在默默地打坐,这场景看上去十分诡异不寻常。 数数人头,大半个宗门的人几乎都聚集到这里了。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好,是不是鸾姑娘出了什么事? 但转念一想,觉得也不对,鸾姑娘出不出什么事,与这些人在此地打坐似乎扯不上任何关系啊? 打坐的人太多,以至于他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完全挪不开步子,只好走一步说一句借过、承让,这才好不容易从院子门口走到了房屋门口。 他伸出手准备推门,发现屋外的结界果然已经被人强行破开了,再推门,发觉这门竟然纹丝不动! 这几天究竟发生了多少事情? …… 风倚鸾此时却依然心无旁骛地在屋内修炼,直到隐约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她这才站起身。 随后便听到楫离在外面敲门,一边敲一边叫她:“鸾姑娘,可还在里面?” 冽蕊在空中转了个方向,在画中将手一挥,门上糊着的石粉便飘飘洒洒地尽落于地面上,在门口堆成了一条宽扁平直的灰线。 楫离还没有听到屋内有人应声,门却忽然又自己松动了,他推门进来,结果不小心踩了一脚灵石粉末。 门被推开的同时,冽蕊和风倚鸾都看到了院子里为数众多的人。 只见他们挨挤着坐在一起,黑压压一片人头,却全都静悄悄地不出声,都在抓紧时间吸取院子里的灵气。 风倚鸾这才知道,这几天外面那些细碎的脚步声和偶尔的低语声是怎么回事。 冽蕊反应极快,几乎是以瞬移的速度将自己贴在了墙上,随便摆出一个造型,又装成了一幅普通的画。 风倚鸾则是笑了出来,看着院中的人笑道:“这些人也太有趣了!” 楫离进门,看到风倚鸾神采奕奕地站在自己面前,这才松了一口气,又看到屋内的聚灵鼎,这才恍然大悟,也跟着摇头笑了起来。 不必再问,这些同门师兄弟们之所以坐在院子里,肯定全都是来蹭灵气的。因为此时在这退渊宗内,就数自己的屋院内灵气最充沛了。 这些同门呐,真是让人觉得既可气又可乐。 楫离闭关九天,整整九天没有合过眼,所以反应变得略为迟钝些也是正常。 此时看到风倚鸾无事,他的心情也莫名好起来,直把满身的疲惫与困倦全都丢到了九霄云外。 他不顾院中那些一边打坐一边还在探头探脑,往屋里偷看的同门师兄弟,砰地一声关上了石门,隔绝开了所有的好奇与窥探。 与此同时,风倚鸾紧走几步,走到他面前,却只轻声说了一句:“楫离你终于出关了。” 楫离点头:“是的,替师尊配好了药,又炼了几炉师尊所需的丹药,并将这些丹药全都亲手交送到掌门手中,这才回来。方才掌门对我说起了前几日的事情,鸾姑娘……你……?你已经到炼气二层了?!” 楫离话说了一半,忽然发现风倚鸾已经升到了炼气二层,他顿时再次惊呆,英俊的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风倚鸾略微偏转了头,仰面很开心地看着他,说:“你果然被吓到了,我这几天努力修炼,就是为了能吓你一跳。” 楫离走上前两步,嘴角带着温柔笑意,用淡云笼月一般的眼神看着她:“这不是被吓到,而是惊喜,鸾姑娘真是……” “你想说什么?”风倚鸾满眼期待地问。 楫离却终究没有说出最后两个字,而是换了一句话:“这几日有事在身,不能见到鸾姑娘,却总是不由得惦记着姑娘,方才把丹药交给掌门,便匆匆赶回到这里,此时见到你一切都很好,我便很高兴。” 这时,冽蕊从画中伸出半个脑袋的虚影来,看了他们一眼,又缩了回去,并轻咳了一声,说道: “听你们两人说话,可真能急煞旁观者啊,吞吞吐吐、婉约含蓄,真想替你们把话说明白了。” 楫离听到这话之后笑了,眼帘微垂,脸上的笑意中带出了三分青涩之感,却随手将风倚鸾拥入了怀中。 “我辈的确不善言谈,那么换个表达方式也是一样的。” 风倚鸾双颊微红,顺势将头靠在了楫离胸前。 “你身上,好重的药香。” “难得姑娘闻得惯丹火气味。” “不,我只是喜欢你身上的味道,与丹火气无关。” …… 两人就这样像木偶似的轻拥了一会儿,楫离才重新开口说话。 “我先回来看看你,稍后便去面见师尊。” 风倚鸾说:“嗯,你尽管去,我在这里很好。”她又半开玩笑式地说:“而且院子里还有那么多人陪着我,你的同门师兄弟们全都太好客了。” 第55章 还是拿去换钱吧 楫离换成若有所思的表情说道:“其实我方才挺诧异,觉得掌门和章阁主不至于那么好骗,此时见到鸾姑娘已是炼气二层,这就很能解释得通了。” “能解释得通什么?”风倚鸾问。 “看来鸾姑娘的确天赋异禀,若说是上仙所生,也不由得众人不信。我方才听掌门的意思,虽然他对你的话半信半疑,但对你的体质却毫不怀疑,这样说来,鸾姑娘果真是上仙所生?” 风倚鸾根本没有把她说过的话当回事,所以大咧咧地回答:“这个呀,我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我也不至于在这里了,这些都是冽蕊前辈瞎猜的,我再添油加醋扯一通,编得有模有样糊弄他们的,要不然,我怕他们会把我关到什么小黑角落里活活冻死,那样可就亏大了。” 楫离忍俊不禁道:“你这鬼机灵的姑娘。” “这算是在夸我吗?” 楫离笑着说:“不算。”他又说:“如此我心里就有底了,稍后见到师尊和掌门时,也不至于说漏了话,对了,此时掌门应该已经去了禁地,我也得先赶过去见师尊,服侍他用药。” “掌门为什么去禁地?”风倚鸾有些不解。 “因为师尊的毒很难解,服用此药时须得有修为高的人在一旁照料,以防万一,所以师尊每次服药时掌门都会去。” “原来是这样,那楫离你快些去吧,别让长辈们久等。” “我很快就会回来,鸾姑娘在这里照顾好自己。” …… 说完了话,楫离又匆匆离开。 院子里虽然依然坐满了人,但是都很安静,所以屋外屋内互不干扰。 风倚鸾关好屋门,没有继续打坐,她裹紧身上的大氅,有些心不在焉地低着头,在屋内踱步。 踱了半圈之后,冽蕊重新从墙上飘起来,又形象鲜活地悬浮在聚灵鼎正上方,笑问风倚鸾:“小姑娘莫非有了小心事?” 风倚鸾抬头否认:“没有。” 这时,她忽然看到聚灵鼎中冒出了几个青绿色的小尖尖。 可算是想起来了,是水仙!那盆水仙! 这几天心里一直觉得有件什么事忘了,原来是此物啊。 她记起那天把水仙放在了鼎里,然后抱着鼎就回来了,之后忙于打坐,由于这些日子鼎内早已经聚满了浓郁的灵气,这叶子的颜色又和鼎身的颜色略有些相仿,加上灵气笼罩,一眼看去根本看不清鼎里有没有东西,所以就把水仙这事丢在了脑后。 风倚鸾伸出双手,在鼎内摸索着,摸到了云母花盆,把水仙端出来。 这三株水仙原本只有三、四寸长,一指粗细,这几天在鼎内吸足了灵气,已经疯长到了二尺多高,水仙的根更像膨胀起来了一样茁壮,几乎快要把花盆撑破。 风倚鸾把它挪到楫离的桌案上,然后发愁地看着这盆巨大的水仙。 盆底的水已经干了,是不是应该先浇点水? 想到这里,她走到水桶旁边,舀了一瓢清泉水,小心地倒入浅浅的云母花盆中。 没想到一瓢水还没有倒完,只听到噼啪几声清脆的裂响,云母花盆裂开了,刚刚浇进去的水顺着裂缝溢出来,四处横流。 好在楫离的桌案上没有放什么东西,风倚鸾把水瓢丢在桌上,又手忙脚乱地想找东西擦水。 冽蕊已在画中笑到前仰后合,说:“有趣有趣。” 风倚鸾回头看冽蕊,说:“前辈你还乐呢,过几天我就把这大根和叶子全都拿去炖汤喝。” “炖汤多可惜,留着吧,再养些日子若能开花,或许还有更好的用途。”冽蕊说着,在画中轻轻抬手,帮忙把桌上的水全都清理干净。 “等这水仙开花?有什么用途?” “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应该有比炖汤更好的用处,楫离不是药师吗,等他回来之后问他好了。” ……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楫离才再次返回,只听到他又说了很多次借过,才从院门口走回到屋门口。 风倚鸾快步跑过去替他开门。 楫离一进门就看到桌案上好高大一盆绿叶子,他脚步顿了一下,问道:“这是何物?” “沧掌门前几天送我的,说是你们宗门如今唯一拿得出手送人的礼物。” “哦,青纹水仙,沧掌门所说的话不假,退渊宗这五年的确度日艰难,可是也从未见过如此高大的青纹水仙啊,以至于差点没认出来。” 风倚鸾说:“前几天我把这水仙忘在聚灵鼎里了,刚才想起来,所以就疯长成了这个样子。” “没想到这聚灵鼎还有催生植物生长的作用。”楫离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清楚呢,楫离你是药师,你说这水仙长成这样子,能有什么用处,吃一株能不能提升修为?”风倚鸾说这话的同时,内心很期待。 楫离摇头道:“应该不能,本门的青纹水仙没有这样的功效。” 风倚鸾感到很失望,又不甘心地问:“那么其它功效呢?” 楫离如实相告:“平平,似乎与民间普通药草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这水仙极耐严寒,五年前同门在撤退时随手带来的植物大多都死了,只有这青纹水仙反而生生不息,培育了数盆。” “你这样说让我感到很失望啊。”风倚鸾说。 楫离说:“倒也并非全无用处,至少可以换灵石用。民间有富贵人家喜欢这类植物,加上这水仙也算世间罕见,不同于寻常品种,所以也能卖上价钱,我每次下山的时候,便会带几株,拿去黑市中售买,随手也能换些灵石用。这三株长到如此高大,也算奇货可居,若等到开花时,也能卖到五六百块灵石吧。” 风倚鸾听到这话之后,对水仙终于不再抱有任何期待和幻想。 同时也放弃了吃掉它们的念头,因为毕竟能换到几百块灵石呢,吃了多可惜。 楫离用安慰的语气说:“五六百块灵石也不算小数目了。” 风倚鸾想了想说:“也是,是得换些灵石了,这九天时间,光取暖就用掉了二百块灵石,再加上修炼,端叔分给我的那份灵石已经所剩无几了。” 楫离说:“鸾姑娘不必为灵石发愁,我这里还有,姑娘要用,只管拿去便是。” 风倚鸾不解地问:“你不是才说贵宗度日很艰难么,怎么听你的意思,手头灵石又很宽裕?” 第56章 禁地师尊 楫离解释道:“最初学炼丹时,只是一心想救师尊,后来才发现,药师有很多赚取灵石的方法。所以每次下山寻购药草时,便会随手买许多基础常见的药草,炼几百炉基础丹药,再拿去黑市上倒卖,便能赚到灵石。” “哦,原来如此。” “这几年为师尊试制解药的开销,全都是通过这种方式赚到的,另外还有些盈余,便都交给掌门用来补贴宗门内的日常用度。” 风倚鸾感慨道:“楫离你好厉害,一个人养活了一个门派。” “不能这样说,也并不全是如此,我说这些,只是希望鸾姑娘不必担心灵石的问题,用完了再想办法赚取便是。” “嗯。”风倚鸾点头,心中却在想,那么自己有什么办法能赚到灵石呢? 这时楫离看到地上摆着的聚灵阵,风倚鸾便说:“是冽蕊前辈教我摆的。” 楫离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冽蕊一眼,说:“这法阵中规中矩,倒的确是正道修士的摆法。” 冽蕊在画中干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于是楫离又对风倚鸾说:“方才我到禁地的时候,掌门正在同师尊谈及你的事情;师尊服药之后,我对师尊禀报了要与你同去长无绝宗之事,师尊忽然说,很想见见你。” “见我?”风倚鸾眨着眼睛问。 “不知这样的要求,姑娘是否会觉得过于唐突?”。 风倚鸾说:“要与你同去见你的师尊吗?倒谈不上唐突,我只是忽然觉得紧张啊,他老人家为什么想要见我?会不会是对我的出身感兴趣,或者,听信了掌门的话,想当时场验我的血?或者吸我几口血尝尝味道?” 楫离一脸认真地说:“师尊不是那样的人。” …… 风倚鸾和楫离都不知道,这九天里,掌门曾三番两次去禁地,与楫离的师尊谈论风倚鸾,第一次是谈起鸾鸟衔泉的梦境,后两次是讨论她的出身,而且还认真考虑过兽血入药的可能性。 当然了,这兽血不是指风倚鸾的血。 …… 楫离说:“师尊的名讳‘沧丘’,同门如今都称他为长老,你见了他,称呼他前辈即可,不必十分拘束见外。” 风倚鸾点头:“原来沧长老和沧掌门都是沧字辈的。” “是的。” 风倚鸾又问:“那他万一要尝我的血,我给不给他吸?” 楫离笑着摇头道:“师尊不是那样的人,放心吧。” 风倚鸾便收了地上的聚灵阵,并把冽蕊画轴也收入纳戒中,聚灵鼎还放在原处,倒不怕有人会来抢走。 楫离看看桌案上高大的水仙,说:“稍后我去另取一只大号花盆来。” 两人收拾完东西,出门,从一个个盘腿而坐的大腿之间穿行而过,好容易才挤到院门口。 楫离回过头去,对院中诸人大声说:“诸位师兄师弟们,明日我们便会离开,并会将聚灵鼎一并带走归还原主,还请大家谅解。” 言下之意就是,明天你们就没有这样充沛的灵气可蹭了。 院中诸人顿时骚动起来,纷纷说:“那得抓紧时间了啊。” “今天晚上就别偷懒睡觉了。” 楫离转过身,哭笑不得地低声说:“以前从来都没有见他们如此刻苦过。” 两人走出院门,一同往后山禁地去。 风倚鸾说:“也许大家都很想努力修炼,可惜资源不足,谁也没有办法呀。” 楫离点头叹道:“说得也是,我自小被收入宗门,从我记事起,资源就从未充足过,所以同门之间私下里为了你多我少之事,有些小恩小怨、勾心斗角,也是在所难免的。” 两个说着话,没走多久,便来到了禁地外围。 在风倚鸾的想象中,一直都以为,后山禁地,肯定是一处类似于寒冷地牢一般的所在,应该是个大山洞,里面阴冷凄惨,终年不见阳光,而楫离的师尊很可能是被重重结界和封印封禁关押着,甚至还要用几道粗重的大铁链锁起来,以至于终年饱受痛苦折磨…… 然而没有想到时,楫离口中的禁地居然设在后山一个溶洞中,虽然也是山洞,这没有错,但是,溶洞中的景致,却与她想像中的样子大相径庭,截然相反。 楫离带着她,通过了由两名当时值弟子值守的第一重石门。 一踏入溶洞,风倚鸾便感觉到一股温暖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已经有数日没有呼吸过这样宜人的空气了。 楫离替她解下紧裹在身上的黑羽大氅,并拿在手中说:“这里面温度略高,不必穿太厚。” 往里走了几步,转过一个弯之后,风倚鸾眼前一亮,只见溶洞四壁上镶满了月光石,散发着清澈的浅蓝色柔光;又有一条清澈的溪水,从溶洞深处蜿蜒流出,水中隐隐含有灵力,水面上笼罩着一层淡薄的雾气,水气在月光石的映照下,多出几分梦幻迷离的意境。 “好美。”风倚鸾低声赞叹道。 楫离微笑道:“这洞中的溪水便是从灵泉那边引过来的。” 两人继续往里走了一端距离,又通过了一道石门,来到一处宽阔的空间,这里的陈设和布置,更出乎风倚鸾的想象。 只见洞中立着三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书卷和一些好看的物品,应该算是奇珍异宝,书架同时还起到了玄关的作用,将洞内的空间一分为二。 风倚鸾往左右看看,只见左手边凿出的一个石壁中,放着一把又宽又大,几乎有一人高的重剑。 她心想,这么大号的剑,看起来就死沉死沉的,不知有什么用,普通人肯定拿不动,更不要说抡起来打人了,看样子,大概只是一个镇宅之类的装饰物吧。 楫离带着她,绕过书架,便到了师尊困居自封的所在。 他们两人都没有看到,身后那把重剑忽然亮了一下,泛出了一层微弱的剑意寒光。 师尊所居之处,有木质的桌椅几案,有纹饰精美的大木床,地上铺着厚厚的长绒的地毯,床上也铺着厚厚的棉绒制品。 楫离的师尊沧丘长老穿着一身布衣,正端坐在一张书案后,手中拿着一卷书细细品读,见到两人进来,沦长老脸上立即露出宽和的笑容,说:“来,这边坐。” 第57章 又有一位被困的前辈 风倚鸾无法将眼前的沧长老与身中奇毒之人联系在一起,他看上去更像一位气定神闲,与世无争的仁厚长者。 不过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到沧长老的面色隐隐发黑,脖颈、额角和手腕上都有黑紫色的凌乱细纹,这正是中毒的表证。 沧长老招呼楫离和她在一旁坐下,又说:“敝处久未有远客至,礼数不周,还请姑娘莫怪。” 风倚鸾深施一礼,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便胡乱客气地说:“前辈您好,晚辈有礼了,我来贵宗这几天挺开心的,掌门还送了我三根大水仙,长势喜人,那个所以都挺好的。” 楫离在旁边听着,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 沧长老也不在意,只呵呵笑着说道:“鸾姑娘果然活泼可爱,心思纯净,楫离能结交到你这样的朋友,老朽甚是欣慰啊。” 风倚鸾便也陪着长老一起笑。 楫离右手扶着额头,像是在偷笑。 沧长老笑了几声后,换成了诧异的神情,并凝神注视着风倚鸾,几息的工夫之后才又开口说:“楫离刚回来的那天,他对我说,你还未曾修炼过,怎么如今忽然变成了炼气二层?姑娘的体质的确远超常人,但这样快的速度,却是从未见过啊。” 风倚鸾摸着自己的头发,想了一下说:“前辈,您换个角度想想,您看我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却才修炼到入门的二层,这样一想,是不是就觉得一点儿也不稀奇了?和正常的情况相比,反倒慢了很多呢。” “哈哈,姑娘这番见解着实在趣!” 风倚鸾接着说道:“所以说,起步晚,就得跑快些,这样才能追上正常人的速度嘛。” 沧长老大笑道:“有趣,有道理!哈哈,可惜姑娘已不愿加入我退渊宗了,可惜,可惜呀。” 风倚鸾心说,不可惜不可惜,我已经有师父了,再说贵宗的资源这么紧缺,氛围又不太讨喜,若当真拜入贵宗当弟子,还不得饿死或者急死。 虽然这样的话,从此以后很有可能无法再时常见到楫离,可是,自己也还没打算因为一个男人而随便把他所在的地方当成一生的终点。 至少,还得先走遍天下,看过四方再说…… 当然这些话不能说出口,否则太伤老人家感情了。 所以她只是很礼貌地莞尔一笑,什么也没有说。 沧长老也不再深究此事,转而另提了几句闲话,随后又说起去长无绝宗交送戒指一事,沧长老交待:“你们既然已经承诺了此事,便去走一趟吧,毕竟那人对你们有救命之恩,但长无绝乃是鬼修,你二人莫要与其交往过密,另外,一路上千万小心些,速去速回。” 楫离施礼道:“师尊请放心,弟子谨遵教诲,我今晚稍作休整,明天一早就出发,不出十日,必定返回。” 沧长老点头道:“好,那便去吧。”他又看着风倚鸾问:“鸾姑娘在这之后打算去什么地方?若暂时还没有去处,也可以先留在我退渊宗,此地虽然鄙陋,但至少也算是个落脚之处。” 风倚鸾点头,也再次施礼道:“多谢前辈肯留我,我的确还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前辈若不嫌弃,我便与楫离再一起回来,还在这里住些日子。” 沧长老笑眯眯地说:“如今甚好,若有不便之处,尽管让楫离告诉我,有我在,没有人会难为姑娘的。” 风倚鸾又一次站起来施礼道:“哦,多谢前辈厚爱。” …… 说完了这些,两人告辞离开,绕过大书架之后,风倚鸾低声问楫离:“前辈果真没有提说要饮我的血试试啊,他老人家难道就只是为了看我一眼么?” 楫离说:“大概就只是想见你一面吧,或者师尊久困于此,能来两个人陪他说说话也是好的,我看他见到你之后心情似乎很不错呢。” “哦。”风倚鸾不再多问。 两人低声说着话往外走,路过那把重剑的时候,重剑忽然又亮起一层寒光,并有一个厚重的男声从剑身中传了出来,倒把两人吓了一跳。 “谁?谁在说话?”风倚鸾左顾右盼地问。 “不必左右看,正是本尊。” 楫离看看这把剑,又看看周围的确再无他人,才惊疑地说:“这把剑在本门多年,从未发过声,今日是何状况?” 他这句话刚问完,剑身更是亮起一道耀目的寒光,继而有一位身穿黑色长袍,披散着长发,满脸尽是沧桑之感的中年男子,现身在他们面前,只是这男子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躯体,而是一个虚影。 楫离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并伸出一只胳膊护住风倚鸾,问对方:“你是何人?” “猜。”这个字从中年男子的口中说出,带有满满地戏谑和调侃之意。 想来应是无聊的太久,才不愿意好好说话。 楫离反应很快:“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剑灵?” 这时,沧长老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伸着脖子看过来。 书架这一端布有结界,也许是怕沧长老毒发时会发狂伤人,所以这结界不挡别人,只专门阻隔着沧长老一人,楫离他们都能自由出入,唯独沧长老被困在书架后面。 所以他只能伸着脖子,从书架的缝隙中往过看。 剑中男子大笑道:“哈哈,剑灵?剑灵也罢,算你猜对了一半。” 楫离又正色问:“你此时忽然现身,是为何事?” “与你无关。”剑中男子一双鹰眼看向风倚鸾,鼻子抽动了两下,说:“这丫头的身上,有一丝熟悉的气息,恍如一位曾经熟识的故人,丫头,你身上可携带着什么东西?” 风倚鸾很迷茫,她在想,故人?自己身上似乎带着不少物品呢,这剑中男子所指的是哪一位故人? 这时,从她大拇指上的纳戒中飘出了一小团淡紫色的雾气,飞到剑中男子的面前,又围着他绕了一圈。 剑中男子惊喜道:“果然是你!” 他又对风倚鸾说:“快将此人请出!” 风倚鸾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冽蕊前辈啊,既然冽蕊是他的故人,那么这位剑中男子应该至少也存活了上千年了,这样说来,也是位前辈了? —————— 求推荐票,然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就再求一次推荐票吧。 第58章 多一个也不算多 风倚鸾一边想着,一边将冽蕊画轴从纳戒中取出。 冽蕊脱手飘在空中,自己缓缓地打开来。她看着剑中男子的虚影,端详了片刻之后,傲娇地笑道:“原来是你!呵呵,没想到,时隔千年之后,在此地居然还能重逢一位故人,当真是让人感慨万千呢。” 此时,风倚鸾和楫离,还有书架后面的沧长老,全都是一脸复杂的表情。 而冽蕊和这位剑中男子却旁若无人般地自顾自地叙起了旧。 剑中男子说:“果然是你。” 冽蕊依然傲娇地问:“就凭这鸾姑娘身上所沾到的一丁点儿气息,你便能断定是我?” 剑中男子笑嘻嘻地说:“那当然,你就算是灰飞烟灭了,万劫不复了,我也能在天地之间的每一丝空气里,追索出你残留下来的气息。” 冽蕊笑道:“呵呵,你还真是会说话呢,时隔千年,你还说这样的话,不会觉得害臊?” 剑中男子大笑:“生死都已看破,岁月皆已磨尽沧桑,如今再说什么,再做什么又有何关系,想说便说了又如何?” 风倚鸾和楫离站在一旁,听着两位千年老魔的这一番对话,不由得面面相觑。 怎么听都觉得这两人的对话怪怪地,似乎……千年之前这两人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丝纠葛似的。 冽蕊不愠不怒地又说道:“没想到,时隔千年,你越发口无遮拦了。” 剑中男子打个哈哈道:“憋了这么久没有说话,自然得先挑最重要的话说,另外,我万般没有想到,当年的魔尊冽蕊,竟也会落得如此境地,可叹,可叹……”剑中男子说着话,眉角都现出几分愁意,看上去的确是在替冽蕊感到惋惜。 冽蕊也随口叹道:“我也没想到,当年大杀四方、嚣张跋扈的尘三斗,竟也被人困在了一把剑中,还是一把不怎么实用的重剑。” “不实用?这样硕大的尺寸才正适合我。” “又胡说昏话!” “里面宽敞,转得过身,我说错什么了?” 风倚鸾和楫离听这两位老魔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感觉这话中的信息量巨大。 他们知道了冽蕊居然是位魔尊,七品的魔尊。 而这位不算是剑灵的剑灵,名叫“尘三斗”,从前很可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修,修为大概与冽蕊相当,最低最低至少也应是六品魔君级别的。 另外,如果这位尘三斗是被退渊宗的某位师祖所收降,并塞进了这把重剑中,那么说明在一千年前,退渊宗内肯定出过七品灵尊级别的修士。 所以,信息量好大。 只听尘三斗又问冽蕊:“不知你与这丫头是什么关系?” 冽蕊一笑,便简单讲述了她与风倚鸾之间的约定,只是在此之前的事情,以及她是如何认识风倚鸾师父的,她依然没有提说。 这些话要说起来,大概就太长了。 尘三斗听到这些,忽然转头对风倚鸾说:“鸾姑娘,本尊有一个不情之请,本尊想和你一起离开此地,不知姑娘能否带本尊一起走?” 冽蕊横插一句调侃道:“我如今都已经不自称为本尊,你在我面前,竟然也好意思以本尊自称?论及当年,你的修为就始终比我差着一层,如今似乎差得更远了些,还称什么本尊?” 一脸沧桑感的尘三斗忽然扭捏起来:“说顺口了,再说许久没有和人说话,不知该如何自称才好……”说着,他又转过头询问风倚鸾:“那么,鸾姑娘能否带我离开这里?” 风倚鸾愣了,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很有前辈缘吗,自己与魔修很有缘吗,为什么每遇见一个魔修前辈就都要粘上自己,要跟着自己走? 而且这样不太好吧。 她看向楫离,说:“这剑应当是贵宗之物,我不能擅自做主。” 楫离点头道:“这把剑,的确是本宗数代传承下来的法宝,自我记事起,这剑就在师尊的身边,因此你我皆不能随便做主,必须得先禀报与师尊和掌门,。” 尘三斗一听到这话,指着楫离说:“你这后辈弟子忒啰嗦!莫与我提什么长老、掌门,本尊一向懒于与你们这些后辈小辈们啰嗦。” 楫离正色说:“我对您所知不多,但在我的印象中,这把重剑是本宗传承数代之物,怎能如此草率对待?!” 说完这句,楫离转身跨过结界,绕过书架,去向师尊沧长老禀明此事。 随后,他又吩咐禁地外值守的弟子,去请掌门前来议事。 小半个时辰后。 …… 在沧长老自我封禁之处,沧丘长老、沧骁掌门、楫离、风倚鸾,还有这把重剑,以及画中的冽蕊,这些人聚在一起,争论着尘三斗和重剑的去留问题。 在争论这个问题之前,风倚鸾再次颇费口舌地,又把自己与冽蕊的约定讲述了一遍,并努力说服了沧长老和沧掌门,让他们相信冽蕊绝对不会出来害人,沧长老和沧掌门才勉强同意不再追究此事。 沧掌门捋着他的招牌胡须,与沧长老互看一眼,才替沧长老缓缓说道:“这把重剑,是由本门内一位天资卓绝的师祖所铸,铸成于一千二百六十年前,剑名为‘屯云’,取‘屯云惊风’之意。当时,本宗名为灵渊宗。” 尘三斗不耐烦地说:“你这后辈老头说话拿腔拿调的,听着急人,还是由我来讲吧。” 尘三斗便抢过话头说起来:“我被你们的‘漱寒师祖’封在这剑中的过程便不详说了,总而言之我与那‘漱寒’曾有约在先,无论他是飞升还是遭劫遭难,总之只要他不在了,我便可以重获自由,且从此不再听命于灵渊宗内的任何人。如果我遇到了我看得顺眼的正道修士,便可以随时跟着此人离开,灵渊宗内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挠我的去留。” 楫离听到这话之后看向沧长老,问道:“师尊,确有此事?” 沧长老和掌门一齐点头:“确有此言,此言不假。” 尘三斗接着说:“所以你们师祖漱寒失踪之后,灵渊宗内便没有人有资格动用‘屯云’,我也不屑于与你们之中的任何人扯上关系,在这千年来我之所以一直沉睡于此,是因为我一直没有遇到能看得顺眼的人,今日,我遇到这鸾姑娘,便决定让她带着我离开此地,按照我与漱寒的约定,你们不得阻拦。” 第59章 谈条件吧 尘三斗这番话说完,沧长老和掌门再次相视一眼,面露难色。 风倚鸾想了一下说:“尘三斗前辈,你说想要跟着我,让我带你走,倒未必是看我顺眼,而是因为冽蕊前辈的缘故吧,毕竟你们二位才是颇有渊源的老相识,你说我一个炼气二层的无名之辈,有什么值得你看得顺眼的地方?” 尘三斗大笑起来:“鸾姑娘直爽,只不过,只怕这话冽蕊尊者不喜欢听啊。” 风倚鸾不以为然地说:“女子脸面都薄一些,前辈若想讨得女子芳心,就不要总是如此粗放,得学的儒雅一些才行。” “你一个小小姑娘,这话都是听谁说的?” “我师父。” 沧掌门轻咳一声,试图把被风倚鸾带歪的话题扯回来。 “屯云重剑之事,一直都由本门的历任掌门口口相传,至今已有千年之久了,此剑在千年之中几乎一直沉寂,以至于我等几乎都快要忘了剑内还封印着一位魔道的元神,再加上此剑着实太重了,没有人能舞得动,所以便一直半封存半供奉在历任掌门身边……” 尘三斗再次打断沧掌门:“你这全是无用的废话,你们便只说句痛快话,我要让鸾姑娘带我走,你们是否打算阻拦?” “这……” 尘三斗又看着沧丘长老说:“五年前我曾救你一命,当时是我出手相助,你才保住了性命,并带着灵泉之种撤退逃脱,因此,你欠我一份人情,还不还由你。” 沧长老其实一直都没有说话,此时才说:“我不阻拦,并且也无力阻拦。” 这句话,便算是表明了态度。 然而掌门仍有不舍之意,不安地说道:“这把重剑,如今也算是镇宗之宝,千年来代代相传,如今一旦失于我手,本座只觉得愧对历代掌门啊……” 这倒也的确是实情,是他的真心话。 谁都不愿意把传了数代的东西失于自己之手,即便是这重剑自己要离开,他依然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尘三斗呵呵一笑道:“我知道,你就是面子上过不去,我给你个条件,《无鱼剑法》、《漱寒剑法》、《屯云剑法》,这三种剑法皆是漱寒所创,然而这几百年间,宗门经历了几次变故,许多功法剑法都渐渐失传,如今,你若肯痛痛快快答应让鸾姑娘带我走,我便将这三种剑法再传与你,反正烂到我肚子里也没有任何用处,掌门你看如何?” 掌门一听顿时两眼放光,说:“漱寒师祖天资卓绝,他所创的这些剑法亦是精妙无比,此三种剑法失传数百年,我辈一直思而不得,没有想到竟然还能重获!“ 尘三斗哈哈大笑起来:“这便是了,啰嗦那许多废话做什么?” 眼看沧长老和掌门都已经默允了此事,风倚鸾却说:“等等。” 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她说:“前辈,我还没有答应你呢。” 尘三斗问:“鸾姑娘也想提条件?” “当然了,前辈你想想,虽然是前辈您主动提出让我带你走的,可这毕竟是挖了退渊宗的一块心头肉,他们会不会记恨到我的头上?或许已经在心中记恨了?” 风倚鸾这是故意要把话挑明,这话越是说明白了,反倒无事。 果然,沧长老赶紧说:“这是漱寒师祖与他的约定,我们不敢有所怨恨,更何况我欠他一个人情,姑娘请放心。” 风倚鸾向沧长老深施一礼,随后又对尘三斗说:“前辈还有,你说让我带你走我就带你走,会不会显得我有些傻?另外,万一出了山你就一剑把我敲晕了,然后自己跑掉,又去到处杀人害人,那我的罪可就大了,纵使沧掌门不追究我的责任,天下人也会怨恨于我的,所以,我们得事先把话说清楚,要让我带您走,您就得听我的,不能胡乱害人,我们之前就得有个约束,或者立个血誓血契之类。” 风倚鸾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并不十分清楚血契代表着什么,只是听过这样一个词,于是随口一说。 她还以为是类似于两国会盟时歃血为盟之类,说出来显得很正式而已。 而楫立和沧长老以及掌门听了这话,都在心中暗暗佩服,这小姑娘果然不俗啊,一开口就要与比她强大太多的老魔修订立血契,这是怎样的胆识啊! 冽蕊则在一旁观看着,从头到尾并不添言。 尘三斗干笑了两声说道:“鸾姑娘多虑了,我若能自己跑掉,也不至于在这退渊宗内憋屈无聊了如此之久。” “哦,原来你自己并无行动能力,这便好办了。” “我也并非是随意杀人之辈,从前所杀的,也都是该杀之人,从不伤及平民无辜。”尘三斗在为自己做着辩解。 “前辈当年杀人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轮回呢。前事不究,但只要前辈和我在一起,行事就必须得有约束。” 风倚鸾这话的意思,是想让尘三斗在这里当面立个誓,或者说一句准话,保证以后不会做恶就好。 但是尘三斗却误以为,风倚鸾这话的意思是必须得签订血契不可,所以他很为难地说:“至于血契,事关重大,不可以轻立,这样吧,我退半步,认鸾姑娘做我的半个主人如何?” 尘三斗这是身不由己。 他很想跟着风倚鸾走,不,实际上,他的确是想死缠烂打地跟着冽蕊一起走。 冽蕊是他的旧相识,时隔千年之久还能再次相遇,实属难得,这是真真正正的千载难逢,这种比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更甚数倍的感受,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这千年间,他虽然饮尽孤独滋味,但人生最怕的不是长久寂寞,而是失而复得,得而复失,最怕的是重燃了希望却眼看又要失去,那才是最摧肝断肠、最折磨人的。 所以,他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冽蕊被带走,又留自己一个魔独自长眠在这剑中,那样的话,他会真真觉得生无可恋,还不如自我了断的好。 所以他才会以这般迫切的心情与风倚鸾谈条件,以至于把话中的意思都没有听清,就一口提出,愿意认风倚鸾做他的半个主人。 以尘三斗现在的心情,他只觉得,除了签订血契这一条以外,其它什么都可以答应,让他杀了所有世人也行,让他从此改做吃素的老好人也行,总之什么都好说的。 这正是一位千年孤寡老魔的寂寞和心声。 第60章 出发上路 风倚鸾却糊涂了,这前辈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就要认她为主人? 于是她一脸茫然地问:“半个主人是什么意思?” 尘三斗说:“半个主人嘛,就比如说,但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听听鸾姑娘的见解,另外,只有鸾姑娘可以动用这把重剑,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也会尽力出手保护你的。” 楫离摇头道:“这是一把六品的宝剑,而鸾姑娘只是一位炼气二层的小修士,如何能够驾驭得了一把六品的重剑?弄不好会反噬自身的。” 尘三斗说:“这你不必担心,有我在这剑中,必能让鸾姑娘使起这剑来得心应手。” 尘三斗给出的条件,可谓十分优厚,已经远远超出了风倚鸾的预期。 风倚鸾想了想,走上前几步,用右手提起这把重剑试了试份量,觉得还挺合适,便说: “这主意不错,这剑身虽然宽大的离谱,但拿在手里的样子一定很霸气,而且我正好也能拿得动,挺好挺好的,以后走在路上,若遇到普通的山贼路匪,根本就不用动手,把剑拿出来晃两下就够了,不战而退敌,可谓高妙啊。” 沧长老听了这句话哈哈大笑起来。 风倚鸾所说的话总能把他逗乐。 尘三斗没有想到风倚鸾真能拿得动这把重剑,而且还只用了一只手,他的脸上流露出惊讶的表情,说:“姑娘居然天生神力,如此一来,我认这半个主人,就认得不算十分亏了。” 风倚鸾谦虚道:“过奖过奖,前辈您客气了。” …… 最终这件事就此决定下来。 随后,尘三斗留在禁地中,开始给沧长老和沧掌门两人传授无鱼剑法、漱寒剑法、和屯云剑法;风倚鸾收起了冽蕊画轴,与楫离一同回去休息,约好了明天一早便前来辞别沧长老,并会顺便带上屯云重剑和尘三斗一起离开。 回去的路上,楫离顺路去领取了一只大号的浅边云母石花盆,与风倚鸾一同回到自己的居所。 只见来这里蹭灵气的宗门弟子更多了,连院门外面都坐了十几个人,且全都摆出了通宵不睡觉的架势,在这里刻苦打坐。 两人好不容易才挤过人堆,挪回到房屋内,楫离把水仙从破裂开的花盆中取中来,放入新拿来的大花盆中,又在根部浇上水,说:“姑娘过几日若还肯与我一同回来,这水仙就先养在我屋内吧,此次去长无绝宗,就不必带着了。” 风倚鸾说:“好。” 楫离又看看屋内,也没有什么需要收拾准备的,明天出发便是,便对风倚鸾说:“那么鸾姑娘就请仍然在此歇息,我自去丹阁歇宿,明天一早来找姑娘。” 风倚鸾用心疼的语气说:“又去丹阁?你已经很多天没有睡过觉了。” 楫离微微一笑道:“你我同处一室,于姑娘名声不好,再说丹阁内一样可以睡觉的,姑娘不必替我担心。” “有床吗?你不会是要睡冷冰冰的石头地板吧?” “身为修士,随处可安此身,天可为被,地可为席,姑娘不必多虑的。” 说完话,楫离没有多加逗留,便又离开了。 风倚鸾呆坐了片刻,把冽蕊从纳戒中取出来,随后独自打坐到后半夜,才躺下安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楫离果然早早就来找她,院中蹭灵气的众弟子见到楫离,知道两人收了聚灵鼎要走,都纷纷极不情愿地离去了。 他们一同去禁地辞别了师尊沧长老,风倚鸾一只手提起重剑,把剑扛在肩上,就这样晃着膀子出了禁地。 此时正是晨修时段,两人走在宗门的主路上,不时有弟子三五成群地从他们身边走过,隐约能听到这些弟子小声议论着: “楫阁主又要下山了啊。” “那姑娘肩上扛着的是什么?” “像是一柄大宝剑。” “好大的大宝剑啊……” “你们知道不知道,这姑娘力气特别惊人,那天我们亲眼所见过的……” 两人来到下山传送阵的冰井旁,与传送执事打过招呼之后,由传送执事打开了用来防御的三重结界,楫离便御剑带着风倚鸾,又飞到冰井底部。 这一次,他没有往地上扔灵石,只听他简短地念一句“奚避奚处,奚就奚去。”井底的冰砖立即幻化出水色的光晕,并现出一个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传送法阵。 风倚鸾心想,两边的口诀还不一样呢。 她正想到这里,就觉得眼前一黑,耳畔生风,再睁开眼时,又回到了之前的个山洞中。 风倚鸾看看四周,笑道:“有趣,接下来我们怎么走?” “接下来,我们低空御剑飞去长无绝宗。” 楫离在心中记着端墟画给他的位置,便带着风倚鸾御剑往西飞去。 飞了不多时,风倚鸾背上的重剑中发出了声音,是尘三斗在说话:“这速度太慢了,慢得急人哪。” 楫离正在专注地御剑,便想也没想随口说:“你快?那你来飞?” “嘿嘿”,尘三斗忽然现身在楫离的正前方,飘飘忽忽地晃着虚影,说:“你这年轻小辈,修为不高,性子倒是硬得很,你为什么不上天?” “上天?”楫离捏了个剑诀停了下来,对尘三斗简单讲述了禁空法阵之事。 尘三斗叹道:“禁空法阵……原来如此啊,没有想到,如今这大陆上居然是这般情形……那本尊错笑你了,本尊方才还以为,如今的后辈竟如此不济,御个剑只能飞得如此低,简直与平地走路没有多大区别,速度还不如骑马快。” 楫离也叹道:“此种御剑方式,的确是让前人见笑了。” 尘三斗说:“不过你的速度的确太慢,不如让我来御剑载着你们两个小辈吧,你来指路就好。” 楫离略有些犹豫,他内心对魔修还是很有些排斥的,但是另一方面,这把屯云剑却又是前辈师祖所留下的,所以他对这把剑和尘三斗的态度很挣扎,一半接纳,一半又不愿接纳。 风倚鸾见楫离不说话,便客气道:“让前辈出力,这多不好意思。” “无妨,你算是我半个主人,区区此事,不足挂齿。” 说着,只见尘三斗将手一挥,重剑便从风倚鸾的背上飞起来,平稳地停于前方几步远处,紧接着,剑身变大了数倍,变得有一张大画案那样大,挤一挤的话,足可以坐下五、六个人。 尘三斗招手示意两人跨上去,也捏一个剑诀,这只超大号重剑便嗖地一下,往前快速飞去。 第61章 尘三斗本名漱尘 屯云剑就像一只轻舟般,以快于楫离御剑五倍的速度,贴着地面向西飞行。 “风好大!感觉脸皮都快要被吹掉了……!” 风倚鸾把头躲在楫离身后,费了好大的劲才喊出这一句话。 尘三斗刚刚找到两分久违的畅快感,正昂首直立于剑端,看着这千山一色的山峦景致,虽然景色极其单调无趣,他依然感觉到心旷神怡。 “天高地远,下一句应当接什么……?” 他正想吟诵两句,好配合此时的惬意心情,却听到风倚鸾喊了这一声,他转过身回头看去,才发现楫离和风倚鸾两人的脸,皆被迎面的大风吹到变形,眉毛不是眉毛,嘴不是嘴,脸上的肉还哗哗地剧烈抖动着,一对俊男美女被风吹得像两只小怪物似的,正缩头缩脑地看着他。 尘三斗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他没有实在身躯,只是一个虚影,自然不会被风吹到。 他笑够了,才说:“抱歉哦,居然忘了加一道护罩。” 说着,他做了一个双手缓缓抬起的动作,口中念一句诀,吹到脸疼的大风立即止息。 重剑的四周多了一道护罩,将迎面而来的风挡在了护罩外面。 风倚鸾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说:“多谢前辈啊,要是一直像方才那样吹下去,只怕我们还没赶到长无绝宗,我就已经被吹散架了。” “哈哈哈。”尘三斗又笑了好几声,才说:“有了这道防护罩,鸾姑娘可以放心了。”随后他又说:“不如……便趁此机会,再感受一些更为畅快的体验吧。” 尘三斗话音刚落,风倚鸾就觉得这重剑的飞行速度又加快了不少。前行的路线也不再是方才那平稳的直线,而是蜿蜒若游龙一般,开始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地在山谷之间快速掠过,不时又变成一只大雪橇,在谷底与半山腰的雪地上快速滑过,让剑身两侧肆意地激起十几尺高的雪浪。 尘三斗站在剑首,开心得纵声长啸起来,且兴致越来越高。 风倚鸾和楫离一开始很不习惯,心惊胆战得差点没抱到一起。 但是没过多久,两人便也觉得有趣,也开始手舞足蹈,跟着尘三斗一同欢快起来。 于是山谷中一路上回荡着三人,啊,噢,嗷~这样的声音…… 他们沿着山脉和山谷一路往西,过了大半个时辰后,三人终于玩够了,也累了,尘三斗这才控制着轻舟般的重剑,重新贴着地面平稳快速地飞行。 风倚鸾问尘三斗:“前辈,我还有个问题想问前辈,以您这样的性情,为何能忍着无聊和沉闷,在退渊宗内一呆就是那么久,这期间,果真就没有你能看得顺眼的人吗?为何非得我和冽蕊前辈到了那里,你才肯冒头出来说要离开?” 尘三斗沉默了半响,才呵呵一笑道:“说与你们也无妨,只是此事说来话长,当年,我也曾是灵渊宗的弟子。” “前辈?你也曾经是灵渊宗的弟子?” “前辈也曾是我退渊宗的弟子?” 风倚鸾和楫离同时惊讶地问。 “是的,我曾经有一个道号,叫漱尘。漱寒是我的师弟。与我关系最近的师弟。”尘三斗轻声说道。 他又说:“只是,此事后辈门人皆不知晓,而我,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宗门除名了,所以如今这世上,没有人知道灵渊宗内曾有一位漱尘。” “哦……”风倚鸾和楫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尘三斗便继续说:“想当年我年少气盛,稍微遇到一点点不公待遇便愤愤然不已,心里总窝着一口气,与几位师兄弟明里暗里争斗不休,后来被几位师兄使了下三滥的手段,以致练功之时走火入魔,师叔又偏心护短,我一怒之下,伤了同门,从此便背弃了师门,下山离去。” 风倚鸾说:“前辈您的确太意气用事了。” “此后,我便成为无门无派的散修,独自一人四处游荡,也许是因为天意吧,我找到了一处前辈高人的传承,只可惜是位魔道的传承,我犹豫了三天,下了决心,心想一不做二不休,正道门派,也不过如此,便从此入了魔道。之后几十年间,我又相继找到了两位魔道的秘境传承,修炼到了五品,这时,我复仇之心未消,便设法偷偷混回了灵渊宗内,杀了当年欺负过我的那几个人。” 风倚鸾听到这里评判道:“前辈,这就是你小心眼,是你的不对了,你们多大仇多大恨,以至于许多年过去了,你的恨意还那么大,再说了,杀人就是你不对了,这么点事,至于杀人泄愤吗?” 尘三斗笑着摇头道:“是啊,姑娘这话没错,如今我也早就想通了,如果当年不是那么小心眼,以我的修为境界,早就不知在哪里快活着了,可当年啊,我一心只想杀人。” 风倚鸾也摇着头说:“人生自古谁无死,你等着那些人自己老死,不也是一样的?” 尘三斗干笑了一声,又接着说:“之后,我便被宗门彻底除名,当时的掌门还发出了一道‘除逆令’,凡任何人,只要能抓住我或者除掉我,都能得到重赏。然而,一直到我修成了七品魔尊,都没人能奈何得了我,直到两百多年后,同为七品灵尊的漱寒师弟,才终于找到了我,并将我的元神封入了这屯云剑中。” 这番话说完之后,三人皆沉默不语。 短暂的沉默之后,风倚鸾转头对楫离说:“楫离,原来你们宗门的风气,一千几百年前就不好呀。” 楫离哑然失笑道:“嫉妒排挤,都是人之常情。” 风倚鸾说:“楫离你倒想得开,可是我觉得,修真之人,本不该有这些世俗情绪才对。再说了,正是因为那些不足为道的日常小恩小怨,后来才惹出了这么多麻烦,还把一位好好的正道修士活活变成了魔修。” 尘三斗在心中暗自说,什么叫活活变成了魔修? 楫离说:“所以这几年来,我一直小心忍让,只以大局为重,以师尊的性命为重。” “可你又总是过得不开心,对吗?”风倚鸾问。 楫离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尘三斗说:“楫离的事情,这几年中我略听闻过一二,看到楫离,我便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往事,这也是我愿意与你们两位小辈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嗯,不过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冽蕊前辈吧,尘前辈心中喜欢冽蕊前辈。”风倚鸾调皮式地说着。 第62章 长无绝宗 尘三斗轻咳两声,正色说:“鸾姑娘,太过于聪慧有时候也未必是好事,有时候,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更好一些,大家的脸面上也更能过得去啊。” 风倚鸾嘿嘿一笑说:“哦,明白了,以后不提便是。” 楫离缓缓开口说道:“没有想到,前辈竟也有这样一段过往……”说到这里,后半句话他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心中对尘三斗的排斥之意减弱了许多。 有相似的境遇,大概也会有过相似的心境吧。 又闲谈几句,话题自然一转,楫离对尘三斗讲述了当今这几百年间的事情,当然了,很多都是他听说的,还有一小部分是他亲见亲历的。 尘三斗这才知道,原来漱寒失踪数年之后,诸多魔道皆被当今圣帝捉去,下落不明。再之后数年,当今圣帝开始逐步限制凡人修炼,并逐一铲去了许多修真门派。 残余下来的门派和修士们,大多都躲进了这嵯逻山脉中。 如今这大陆上,在明处,既见不到正道修士,更没有魔道邪道修士。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皆是没有修炼过的普通老百姓。 尘三斗听了这些事情,感慨唏嘘不已,说:“真是一梦千年,世事变迁啊!” 三人聊了多时,直到午后方歇,风倚鸾坐到剑身尾端,开始抓紧时间打坐修炼。 楫离坐在尘三斗身后,时不时地指挥着方向,尘三斗则操控着屯云剑,一路长驱,往长无绝宗赶去。 由于屯云剑的速度很快,原本以为至少要走三天三夜的路程,只一天便到,第二天午时,三人来到了长无绝宗所在的山脚下。 楫离说:“前辈请在此处稍停片刻。” 说着,他又请尘三斗打开了防风护罩,跳到地面上,在附近左右来回寻摸起来。 尘三斗和风倚鸾互看一眼,都问:“他在做什么?”“他这是要做什么?” 过了小半个时辰,楫离才终于找出了一块隐蔽的传音石,外形看上去与普通的山石没有任何区别,他又催动真气试了几次,才成功地将一句话通过传音石传了出去。 尘三斗御剑带着风倚鸾来到楫离身边,问:“这是什么?” 楫离才解释道:“如今在这山脉中,每个门派的外围都会布有许多防御阵法,另外,会留有可供传音之物。不明就里的人若是径直往进走,便会触发各类防御,很可能有生命危险;但若是友人前来拜访,则一定会先找到传音之物,向里面传达讯息。” “原来如此。” 果然,等了五分之一柱香的工夫,从这传音石中又传出一句话,请他们稍候片刻。 片刻后,一位中年修士在他们不远处现身,见礼之后,楫离再次说明来意,这位中年修士便非常客气地接他们进入宗门。 尘三斗收了屯云剑,缩回到剑中,仍然由风倚鸾背着重剑。风倚鸾心说,不是这重剑驮着她飞,就是她背着这剑走,总之总有一个要出力的,倒也有趣。 一行三人经由长无绝宗的“遁梯”,直入宗门内,中年修士将风倚鸾和楫离迎入接待贵客的客堂中,又奉上清茶,便退了出去。 随后,另有一位须发微白的中年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客堂。 风倚鸾和楫离便起身施礼,双方说几句客套话,又互通姓名与身份。 这位须发微白的中年人姓钟、名疏轩,是长无绝宗的掌门。“老朽不才,正是此处的掌门,称宗主亦可,两位随意称呼即可。” 楫离赶紧再次施礼道:“怎敢劳烦钟掌门亲自出面接见,实属折杀我等晚辈了。” 钟疏轩呵呵笑道:“无妨无妨,本门凋敝衰败,总共也没有多少人了,如今宗门内一应大小事务,大多都是由本座亲自过手,和从前宗门内的杂役没有多大差别,再加上此事关乎端墟长老,所以出来陪两位小友说几句话也是理所应当的。” 钟疏轩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且说话待人十分随和,让人完全无法将他与鬼修二字联系在一起。 与此同时,钟疏轩很好奇地看了重剑一眼,但出于礼貌,并没有开口询问。 三人便坐在客堂内,喝着清茶寒暄几句。 过了不多时,又有一位面貌英俊的青年男子从门外走进来,这男子长得仪表堂堂,是标准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红齿白,脸庞白皙而棱角分明,总之英俊好看到如同巧夺天工一般,人世间断然没有任何人家能生出这样标致的男子。 但是,若把这位男子与楫离放在一起对比,风倚鸾脑中却冒出了巧夺天工、鬼斧神工这样的词语,这两个词不是用来形容相貌的吧,但却为什么会想到这类词语呢? 这位青年男子手中提着一只方方正正的黑漆大木盒,他一走进客堂,便对风倚鸾和楫离露出神秘的笑容,并开口道:“楫公子,鸾姑娘,劳烦两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 风倚鸾和楫离交换了眼神,心中都在想,此人是谁,为何一进门便叫得出他们两人的名字,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这时,钟掌门开口说道:“您就不要逗这两位小友了,还是直言相告吧。” 青年男子放下手中的黑漆大木盒,哈哈大笑了两声,说:“两位仔细看看我?” 风倚鸾便盯着这位青年男子仔细端详,只觉得他的容貌和五官都恍惚跟端墟的模样有些相像,只是比端墟年轻了二三十岁,所以比端墟更精神了许多。 风倚鸾眨眨眼问:“你是不是,端叔的儿子?” 青年男子又哈哈大笑起来,说:“叫我端墟便可。从今以后很多年,就都不用再叫我大叔了。” 风倚鸾和楫离都大感惊讶,“端叔?你是端墟?!” 端墟笑着点头:“我是端墟,以后直呼我名即可。” 风倚鸾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端墟面前,一半惊喜一半不解地问:“当初你解魂之前,不是说,得让我们把你的戒指送回来,你才能够复活吗?怎么提前就复活了,还变得这样年轻?” 端墟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风倚鸾又说:“还有还有,难怪当时楫离在纳戒中感觉不到你的元神,原来如此啊!话说我一路上都一直在担心,怕我们会不会跑得太快了,怕你的魂魄没有追上我们,怕你会变成无处可归的孤魂野鬼,结果没想到,没有想到你居然自己早就回来了!” 端墟的容貌虽然变了,但性格没有变,他微笑着说:“鸾姑娘莫急,先坐下来,坐下来听我慢慢说。” 第63章 复活一次很贵的 待风倚鸾重新坐好,端墟对风倚鸾和楫离施礼道:“抱歉,我又骗了你们一次。当时情况紧急,没有时间解释那么多,便只能用‘魂消魄散,不入轮回,且再无来世’那样严重的话骗你们,你们才一定会来,我们也才能再次见面。但实际上,我当时已经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元神是能够自己飞回来的。” 风倚鸾和楫离只觉得哭笑不得。 原来端墟早就赶在他们前面回来了,还复活成了青年人的模样。 事情太出乎意料,两人一时无法接受,此时他们的心情很复杂。 看到端墟果真复活了,他们很高兴,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但同时,他们又十分想把端墟揪起来狠狠暴揍一顿,只可惜碍于礼节以及修为上的差距,揍人的想法不能实现。 端墟接着说:“当时,我原本是想等进了嵯逻山脉之后,再把我的想法全都告诉两位,但没想到突然路遇无尘翡衣,当时情况紧急,我也并无十足把握能用三言两语便说服两位与我共谋大事,因为很多话必须得当面详说,才能说得明白,所以只好随口撒了一个大谎;另外嘛,咳咳,这样也是为了能让你们帮我把东西送回来……当然,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骗两位了。” 楫离冷着脸不说话,他倒也不生气,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端墟当成十分的好人。 而风倚鸾则是一半想揍他,一半好奇地问道“可是,你究竟是怎么活过来的?还变成了这般模样?你的躯体又是如何得来的?” 楫离转过头,轻声对她说:“不能随意打听别家门派的功法和秘密。” 端墟却说道:“既然我与二位已经是生死之交的朋友了,这点小秘密,说说也无妨。” 说着,他看了钟疏轩掌门一眼,才又说:“这是本门的保命绝学。简单来说,得提前用自己的血以及各类珍贵材料,为自己多造两三具躯体,存放在宗门内,外出时如果遇到意外,或者遇到了强敌,可以立即服下聚魂丹和凝神丹,舍去身躯,解魂离体;为保万无一失,我还会同时祭出聚魂罩,再自奏一曲‘解魂归乡曲’,便可确保元神必能回归宗门,待回到宗门之后,再附入提前造好的备用躯体即可。” 风倚鸾说:“听起来很神奇,居然还可以这样!” 钟疏轩掌门补充道:“这舍身换躯的过程,听上去很简单,实际上,却要经历十分的痛苦,另外,再次附魂进入新的躯体,需要花费七天时间,这七天,是最为痛苦难熬的。” 风倚鸾不知道钟疏轩掌门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大概只是想补充一句吧。 端墟却说:“痛苦习惯了便好,也能熬得过去,近些年我倒觉得,搜罗材料才是最难的,所需的材料,越来越贵,也越来越难弄到了,得攒二三十年才能差不多凑齐一副躯体的材料,记得有一次,为了去大陆最东边的一处黑市买材料,路遇搜捕,险些解魂舍身一次,那次若真舍了,就实在是太亏太不划算了,还有,捏造躯体的过程也极为麻烦,在所有材料齐备的情况下,最快也得至少三五年才能完成。” 风倚鸾恍然说:“哦,难怪我刚才看到你这张脸时,脑中会莫名其妙地冒出鬼斧神工四个字,原来真是手工捏造出来的。” 同时她在心中暗想,端墟所修的这保命之法真是不容易,每新造一具躯体应该都得花费很大很大的代价吧,以至于他连辟谷丹都舍不得吃。 端墟不好意思地说:“新躯体看起来的确有些生硬,等再过些时候,经历过风吹日晒,适应一段时间,看起来便自然了。另外实不相瞒,我看楫公子十分英俊,前两日便趁着这张脸还没有彻底定型,又略微修饰雕琢了一番。” 楫离说:“难怪看上去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是刻意雕琢的痕迹太明显了。” 风倚鸾也附和道:“是啊,天生的眉眼没有这样端正好看的。” 端墟揉搓着自己的额头、眉毛和脸颊说:“我原本以为,这张脸是近乎完美的……” …… “是很美……” 风倚鸾说着,她想起了此行的目的,便默默地从纳戒中取出笛子和画轴,放在手边的几案上,然后把纳戒和储物囊递还给端墟:“你的东西都在里面,可以当面点看。” 端墟停止了揉搓脸颊,拿起纳戒,先取出桐木琴来,用手轻抚了两下,随后双手捧起,放在钟掌门的面前,说:“疏轩,你看看这张琴如何?” 钟掌门肃然正坐,抖抖袖子伸出双手,轻轻拨弄几声,赞道:“好琴,数年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好琴了。” 端墟面露得意喜色,随后又从纳戒中取出了僖王的大朝钟、和聚灵鼎,并将这两个大家伙就墩在客堂正中。 风倚鸾等着他继续清点其余的物品,没想到端墟把纳戒放在一旁,看看她和楫离,开口说:“我骗二位来此,是有很重要的话,想要与你们当面详说,我便直接说正事吧……” 一提到“骗”这个字,风倚鸾和楫离都不答话,两人都面无表情地只盯着他看。 端墟低下头,搓着手嘿嘿一笑,又抬头正色说:“我直接说正事吧。” 他开门见山地说:“玥阖国与厌涂国之间的关系,经过我们那两日一搅和,两国之间的敌意必然加深,仇恨不可避免,厌涂国十有**会发兵攻打玥阖国。” 风倚鸾说:“是啊,让你这样一胡搅,好好的和亲变成了谋杀亲夫,不打起来才怪。” 端墟说:“所以,我后续的计划是这样的,我想请鸾姑娘,带着僖王的大朝钟和聚灵鼎返回玥阖国,哦,对了,还有这个,再带上这个。” 他说着,拿起方才带来的黑漆大木盒,打开盖子,里面赫然摆放着一颗人头。 风倚鸾和楫离仔细看去,这人头恰是大叔模样的端墟的人头,或者说,这人头的相貌,与之前的端墟大叔一模一样,连脸上那几道世故圆滑的褶子都长得一模一样。 …… 第64章 端墟的鬼主意(上) 端墟说:“我想请鸾姑娘带着大朝钟和聚灵鼎,还有‘玥阖国上大夫端墟’的人头,去面见僖王,就说是那位大叔拐卖了你,并嫁祸于你,而你在半路上杀了大叔,夺回了钟和鼎,并带着这些东西回来请功的。” 风倚鸾依然直直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地问:“你觉得僖王会信吗?我一个弱小的姑娘,能杀掉一位五品鬼修?” 端墟说:“鬼修二字就不必提起了,凡事皆有可能嘛,姑娘可以向僖王展示一下你的天生神力,另外,你还可以带着我和楫公子,等等……鸾姑娘,短短十多天不见,姑娘忽然变成了炼气二层的修士?!” 风倚鸾将两只胳膊交抱在胸前,说道:“什么叫变成炼气二层,这是我刻苦修炼来的。” “鸾姑娘果然不俗啊。”端墟赞叹道,同时他眼珠一转,又说:“如此不就更方便、更好说了么?姑娘是一位天生力气就很大的小修士,在半路上与我们合力杀掉了拐卖你的大叔……” 风倚鸾打断他的话,又问一遍:“你觉得僖王会信吗?” 端墟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换作略为严肃的表情说道: “说实话,僖王会对你的话半信半疑,但看在大朝钟和聚灵鼎的份上,僖王会愿意留你多说几句话。那么接下来,你便替僖王出主意,说这人头可以交给厌涂国,用来抵消厌涂护国大将军的恨意,如果厌涂国已经发兵,也可以试着用这人头退兵。这一次,这些话全都由鸾姑娘来说。” 风倚鸾想也不想便接过话说道:“那僖王不如把我一并杀了,把两颗人头一起送去,请和的希望可能还会更大一些。” 端墟说:“鸾姑娘不能这样想,据我推测,僖王不会杀你,而且毕竟你有着假公主的身份。无论身份真假,对外来说,僖王都还不至于卑下到会把公主杀了,用公主的人头去求和。” 风倚鸾使劲摇头道:“君王之心不可测啊,你想想,他能把薇花公主送给别国将军做鼎炉,就不能把我的头送给别国将军做花盆?而且万一你猜错了,我就算做了鬼也打不过你,只能含恨重入轮回啊。端墟,话说你之前是不是做过很多次类似的缺德事,出过很多不靠谱的主意?” 端墟叹气道:“所以我说嘛,三言两语肯定没有办法说服鸾姑娘与我共举大事。” 楫离一直沉默着,此时终于开口说:“你是鬼修,有复身复活之法,死几回也无妨,但鸾姑娘就只有这一条命,不能押在这样的事情上。” 端墟叹气又摇头,说:“你们两位呀,凡事不能总往最坏的地方想啊,为什么就非要认准了僖王一定会杀掉鸾姑娘呢?人的脑袋长在头上,不是用来被砍的,而是要用来想计策、想办法的啊。” “脑袋长在头上?”风倚鸾问。 端墟说:“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不如我们先换一种思维,先不提如何说服僖王,如何取得僖王的信任,我先说说顺利混进王宫之后能有什么好处,鸾姑娘和楫公子请先听我全部说完,再做最终的决定如何?” 风倚鸾这次不说话,她看看楫离,楫离便对端墟说:“你且说说,我们且听一听。” 端墟说:“那么我先不提如何说服僖王,先讲讲混进王宫的好处吧。假定僖王已经相信了鸾姑娘所说的话,或者那怕半信半疑也好,总之,无论僖王出于何种目的,只要他愿意接纳鸾姑娘、愿意让鸾姑娘继续充当假公主,那么,鸾姑娘从此便可以正大光明地修炼,不必再躲躲藏藏,不必再受到安枕阁的盘查与追捕。” “嗯,听起来还不错。”风倚鸾说。 “这只是其一。另外,身为公主,一应吃穿用度,皆由宫**给,每天至少能吃到一顿灵米、各种珍馐美食更是享用不尽,每月能按例分得数量充足的灵石和丹药,能随意阅览宫内的藏书和功法秘籍,每修炼到一定级别,还能得到僖王颁赏的衣物和法器,可以说,一应诸事,都根本不需要自己再费心费力,不用自己去冒着风险去各地黑市中四处求买,这等等之类的好处,不可尽数啊……” 端墟掰着手指头,列举了一大堆好处,把王宫内的生活描述得十分美好,令人无比向往。 风倚鸾也想起了那两日在宫中吃到的食物,的确很美味,而且比舞掌柜客栈里的大厨子叔做的菜更精致,花样更多呢。 她挑了其中一条问:“灵米是什么?听上去似乎很好吃?” 端墟微笑着看向楫离,楫离摇头说道:“我从未品尝过。但据说很久以前,几乎每个门派都会自己种植灵米,可惜我辈皆没有这等口福。” 端墟接着楫离的话说:“如今只有王族和皇族才能吃到灵米,鸾姑娘若能成功混入僖王宫中,自然可以尝遍宫中美味。” 风倚鸾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 端墟又说:“此外,有了公主身份,等鸾姑娘修炼到二品时,便可以获得由王朝钦发的御剑飞行符令,有了这御剑飞行符令,无论你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御剑随意往来,而且是在高空之上自由自在地飞行,不像我等只能憋屈在地面上……鸾姑娘,这样多的好处,你以为如何?” 风倚鸾搓捏着自己的手指头,说:“是挺动心的,你说到美味佳肴和灵米的时候,我就已经动心了。可是……” “无妨,鸾姑娘再考虑考虑。” 端墟微微一笑,又看向楫离,说:“如果楫公子愿意陪着鸾姑娘同去的话……” 楫离摇头道:“这恐怕不能,师尊和掌门绝不会答应的。” 端墟说:“楫公子莫急,先听我说。如果楫公子愿意同去,便得设法让僖王留你在丹房或者仙草堂中,好处是,可以有机会按触并查阅王室的丹方以及秘方,另外还可以慢慢打听王后被封禁于何处,如果能找到王后,便可以试着当面求取解药或者配方。” 楫离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亮色。 —————— 还是得念叨念叨,求推荐票啦~~~爱你们哦,么么哒 第65章 好处很多,你动不动心? 端墟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神色,继续说:“如果能找到王后,便可以试着当面求取解药或者配方,退一步讲,即便在王后那里得不到解药,楫公子在宫中耐心混几年,也总能轮到入朝进贡或者领取年赏丹药的机会,便能接触到王朝圣帝身边的药师;此外,还能参加各诸侯国以及王朝的公开拍卖会,楫公子若足够聪明,便知道我所说的意思了吧。” 楫离听到这番话,沉思起来,这些话正说到了他的心上,而且,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如果能够混入宫中,并取得僖王的信任,那么,他便能有机会接触到从前根本接触不到的事物……宫中的丹方、解药、藏书、秘籍、官方的拍卖会、官营的集市、优质的药草……等等这些,每一点都足以让他动心。 身为野修,永远只能去各地黑市中寻购采买所需的物品和药草,一路上还要经历种种不易…… 但若能混入宫中,那么这一切麻烦都将不再是麻烦。 最重要的,是师尊获救的希望将提升数倍。 ……若将这些话禀报与师尊和掌门,掌门一定会欣然鼓励自己去的吧。 想到这里,楫离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定采纳端墟的计划,他抬起头说:“好,我去,但此事我还不能擅自做决定,还得禀报过师尊和掌门才行。” 端墟说:“好说好说,我并不勉强二位,我只是说说我的计划而已。” 风倚鸾却说:“你这句话就太虚伪了,你不就是想说服我们吗?” 端墟嘿嘿一笑,算是默认。 他虽然重新变得年轻了,容貌也变英俊了许多,但许多神态却未变,依然是端墟大叔的神态,总有几分藏不住的圆滑。 这种感觉挺奇妙的,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孔,却配着一副中年人的表情和神态。 风倚鸾身体前倾,盯着端墟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你这样劳心费力,折腾来折腾去,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是不是自打认识我的那天起,就开始谋划着,要将我做为一枚棋子,步步算计经营?” 端墟上半身微微后靠,说道:“鸾姑娘此话严重了,我绝无害你之心,亦无害你之意。” 风倚鸾坐直了身体,再次将双臂交抱在胸前,微微扬起下巴对端墟说:“呵,那我给你一个分辩的机会,辩解得好,我便听你的计划。” 端墟说:“这要从何分辩起呢?……说起来,在遇到姑娘之前,我原本就是一心想混入悍觞国大军之中的,因为我早就知道,寇将军喜欢听乐曲,并对薇花公主的事情也一向有所耳闻,便想混进去,打打主意,见机行事,弄出些风波来。” “哦……你还真是喜欢搅浑水。” “没想到,在半路上,我意外遇到扫地使,便只能让他们将我砍伤,才好脱身。之后,我躲在路边的大树下,还没有来得及疗伤,又遇到了鸾姑娘。我见鸾姑娘是实心实意地想要救我性命,背上还背着一幅带有魔气的卷轴,以为姑娘与魔修有关,于是我便决定与鸾姑娘同行。” 风倚鸾问:“看来我当时真不应该多管闲事,但这与魔修有什么关系?” 楫离抢着替端墟回答:“因为他是鬼修。” 钟掌门听到楫离再次提到鬼修二字,终于轻皱着眉头,轻咳了一声。 风倚鸾说:“哦,我想起来了,难怪你当时问我是不是同道中人,我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 端墟继续说:“之后的事情,两位便都在场参与了。正巧薇花公主主动找到我们,请求帮她带口信,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如同天意一般的绝好机会,于是我立即顺水推舟,揽下这个人情,并极力怂恿两位同去送口信。再后来……” 风倚鸾抢过话说:“再后来,你就拿着薇花公主的玉佩,以薇花公主的名义,敲开了玥阖王宫的大门,并随手把我卖给了僖王?” 端墟嘿嘿笑道:“这就叫随机应变,足智多谋……至于姑娘说我卖你,此话就言过了。” “这是你自己说过的话,刚才,是你让我对僖王说,是你拐卖了我。” “嗯,刚才的确这样说过……”端墟认了。 楫离冷冷地说:“但实际上,你从一开始就猜到,僖王绝对不会答应公主的请求,绝不会赎回公主,你揽下这个人情,只是为了能够得到公主的玉佩,只是为了能有机会见到僖王,对吗?” 端墟说:“是的,后来的事情,都是我在去玥阖王宫的路上想出来的。两位皆是极聪明之人,一点就通啊,所以这也是我想与两位共谋大事的原因。” 风倚鸾问:“端墟,这么多年,你就再没有找到别的同谋同伙之类,非得拉着我们两个下水?” 端墟故弄玄虚地说:“这是秘密,暂时不可说。我再多分辩一句,我当时之所以敢那样带着二位入宫,是因为我有把握,一定能把你们再活着带出来。” “嗯,否则此时就是三只鬼外加一位钟掌门坐在这里聊天了。” 端墟很不自然地笑了两声,又说:“僖王不过是四品高阶修为,如果我无法说服他,我必定会拼力护着两位拼杀出来,如果我三人联手,区区玥阖王宫上下根本无人能敌。此次也是一样,如果两位的心中仍然有所顾虑,那么,我便以侍从或者朋友的身份与你们同去,必能确保两位没有性命危险。鸾姑娘、楫公子,两位以为如何?可拿定主意了? 楫离仍然回答:“我得遵守门规,先请示过掌门方可。” 风倚鸾却用很大的幅度摇着头,把头从右摇到左,再从左摇到右,如是再三,才说:“不行,我还有两个问题,得先问明白才行。” 端墟说:“鸾姑娘果然心思细密,只是我们说话说得太久,你看钟疏轩掌门都快睡着了。” 钟掌门说:“嗯,不如我抚琴一曲,为二位助兴解乏如何?” 风倚鸾急忙伸出手掌,作了一个阻拦的动作,说:“别别,你们的琴技鬼神莫测,万一钟掌门的琴曲能迷惑人心怎么办?你还是不要弹琴的好,否则我们两人非得被端墟骗傻不可。” 第66章 端墟的鬼主意(下) 端墟说:“鸾姑娘不能总是这样看待我啊。” 风倚鸾依然摇着头,说:“一朝被人骗,十年防端墟,而且等过几天再回想起来今天的事情,我会怀疑究竟是我自己做的决定,还是被琴曲迷惑的,这样很不好。” 端墟无奈地笑着说:“那疏轩就不必抚琴了,鸾姑娘请问吧,两个问题。” “嗯,看在钟掌门瞌睡的份上,我长话短说,问两个关键问题。”风倚鸾又想了一下,才说:“第一个问题,王朝圣帝严查野修,僖王怎么可能敢随便把几位野修收留在王宫中,还让其中一位假冒公主?” 端墟说:“正是因为你们不肯听完我的计划,所以才会有此疑问啊。鸾姑娘有所不知,僖王身边实在缺少可用之人,据我对他的了解,你们若能按我想好的说辞去游说于他,若能表现出你的本事,若能救玥阖于水火、力挽狂澜于当下、助玥阖重新兴盛,僖王一定会将你们留在身边的。 “与此同时,如果厌涂大军压境,他必然会心慌不知所措,随便抓住什么都会当做救命稻草,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先去悍殇国一趟,再鼓动那边也一同进犯,前后夹击,任他僖王不求贤若渴都不行。” 风倚鸾觉得此话无可辩驳,便又问:“他不怕安枕阁查到他头上?” “如果安枕阁真敢来查问,僖王自会处理此事。安枕阁虽然直接听命于圣帝,但是各诸侯王的地位终究高于安枕阁。无尘翡衣的命再值钱、长使的官阶再高,他们也只是奴才;而各地的诸侯君王,那可都是先祖圣帝的后代或者血缘之亲的后代,都是这片大陆上的主子,除了圣帝,谁能奈何得了他们?至于各国之间打架,那是兄弟们之间打打闹闹而已,安枕阁势力范围再广,也断然不敢插手王宫之事,更不敢过问君王的言行。所以,从这一点来说,王宫内也是最安全的藏身之所。” 风倚鸾沉默了片刻,又说:“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我们非得混入玥阖王宫,而不是厌涂或者悍殇?另外,既然你是想搅弄风云,搅出一个乱世来,那么,如果厌涂攻打玥阖,并且坚决不肯退兵的话,那么你冷眼看着玥阖败亡即可,为什么非得要去与僖王搅在一起折腾?” 端墟说:“姑娘这不是一个问题吧,不过既然一并问了,我便一并回答。其一,厌涂国和悍殇国内强者较多,于我们不利,而玥阖国内修为最高的是僖王,只有四品高阶,我们在玥阖,可以说是横行无碍,进退自如。其二,厌涂原本就比较强大,国内自有文武能臣,我们根本不可能有面见君主的机会。其三,如果厌涂彻底吞并了玥阖,我们便会彻底没有可乘之机,其四,嵯逻山脉大部分都在厌涂国境内,只有厌涂国凋零覆灭,才对山中所有门派和修士更有利。所以我们得暂保弱国,扶持玥阖,因它弱小,我们才能有更多可乘之机。” 风倚鸾摇头道:“你的意思我大概听明白了,就是要捡最软的柿子使劲捏,挑最弱的那个诸侯国王使劲占便宜,对吧?” 端墟笑道:“鸾姑娘聪慧。所以这一次,我们要返回玥阖王宫,先用花言巧语再次取得僖王的信任,之后,等厌涂发兵攻入玥阖时,如若厌涂坚决不退兵,便由我来自请出战迎敌,厌涂护国大将军只是五品天元初阶修为,比我还低半阶,战他,我有百分之百的胜算。此战告捷之后,我们自然可以获得僖王的信任和重用。之后,再缓缓图谋,借僖王之名,先替僖王吞并掉厌涂国,这样,嵯逻山脉便能够处于我等的照拂之下,到时候,山中的所有修士,便能略缓一口气,所有门派都会对我们心存感激,这便是我此番计划的第一步。” …… 风倚鸾与楫离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嗯,明白了,听起来还不错。可是,我还有最后一个小小的问题。” 端墟掰弄着手指上的关节,说:“鸾姑娘但说无妨,看来,若不能打消你心中的所有顾虑,你是断不会与我合谋的,但这样也好,谋天下者,正需要鸾姑娘和楫公子这样聪慧缜密,细心沉稳的人。” 楫离出于礼节,随口应答:“过奖了。” 风倚鸾却说“不要这样假意吹捧,还是说正事吧,我最后一个问题是,舞姐姐的安危。” 楫离听到这话,也赶紧说:“我方才也想提此事的,但是被你们说别的话岔过去了。我也在担心舞掌柜的安危,如果薇花公主迟迟等不到僖王派人去赎她,她会不会一恨之下,真的出卖舞掌柜?而我们又皆在远国,根本帮不上任何忙……端墟,你可有何妙策,能够化解此事?” 端墟说:“楫公子果然也是重义之人。” “这是当然。”楫离正色说。 风倚鸾及时补充一句说:“你对舞姐姐许过一个承诺,说欠她一个人情的。” “这个我自然记得。”端墟用手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沉吟道:“如此,还的确是个问题呢,要如何安抚住薇花,这是关键,只要薇花不向寇重五将军告发舞掌柜,便可一切安然。” 钟疏轩掌门坐着听他们说话,也插不上嘴,只能盯着面前的桐木琴,流露出手痒十分想弹奏几曲的表情。 这时,尘三斗忽然从屯云重剑中现身,在聚灵鼎和大朝钟的上方飘了一圈,在端墟和钟疏轩惊讶的目光中,开口说: “我们跑了大老远的冰雪路,就是为了在这里在这里啰嗦个没完?依我看,这位名叫端墟的后辈计策不错,鸾姑娘可以依计一试,楫离同去自然也有好处;至于你们最后所说的舞掌柜,我觉得,可以让这位端墟立即亲自去悍殇国,想办法贴身处理此事。” 端墟说:“请问这位是?” “我新认的一位前辈。”风倚鸾简单介绍了尘三斗的来历。 端墟和钟疏轩立即肃然施礼道:“原来是传说中鼎鼎有名的尘尊者。” 也不知道这只是一句套话,还是端墟他们真的听说过尘三斗的大名。 尘三斗呵呵一笑:“几位晚辈不必客气,本尊性子直,我们就直接说正事,一应客套就免了吧。” —————— 明天上手机推会加更,这两天终于赶了两章出来,求推荐票再给力一些啦~ 第67章 重剑在手,这头不丑 端墟便说:“前辈方才说,让我去悍殇国……?可是我得陪着鸾姑娘和楫兄同去面见僖王。” 楫离听到这句话,在心中默想,端墟什么时候开始称他为楫兄了?这称呼还改得真快,端墟的岁数明明很大了,只是如今的容貌看起来年轻而已……自己该称呼端墟为什么? 风倚鸾的表情却忽然有些呆,说:“鸡胸?鸡胸要入味才好吃,话说好久没有吃到过烧鸡了,那还是赶紧混进宫里吧,是不是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自从那晚从僖王宫中逃出来之后,风倚鸾就再没有吃到过正常的食物,全都是靠着楫离的丹药维持,所以早就已经馋到连做梦都在惦记着美食。 几个人一齐笑了,说:“此楫兄非彼鸡胸。” “看来以后还是叫楫公子吧,以免勾起鸾姑娘的馋虫。” 楫离看着风倚鸾,假意叹气道:“原来在鸾姑娘心中,我只是一道食材。” …… 尘三斗无奈地看向他们,将袍袖一挥,对端墟说:“你不必去玥阖国见僖王了,你直接去悍殇国便可,鸾姑娘身边有我在。”说着,他又对风倚鸾说:“别忘了,有我和冽蕊尊者在,断然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 “这……”风倚鸾说:“我还真把您两位前辈给忘了。” 实际上,她根本没有想过要依靠这两位前辈,所以才会忽略他们。 尘三斗不以为然地说:“听你们方才说,僖王只有四品修为,还真是不济啊,僖王若敢动我这两位后辈小友一根手指,我便让他生不如死!另外,若要带兵打仗,上阵退敌,也交给我好了,可由鸾姑娘主动请缨,带着我出战迎敌,有我在,端墟你不必去,听你们所言,那大将军不过区区五品初阶,交给我来对付就好了,千军万马之中,我也能杀得几个来回,想想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一提起来,还真是让人心痒难耐呢!” 尘三斗这番话说完,端墟想了一下说:“这样也很好,两边都能得到照应。” 楫离却抬头看着尘三斗说:“前辈,请勿起杀戮之心啊。” “你这毛头小子,倒还教训起我了?”尘三斗眼神很凌厉。 风倚鸾却也说:“尘前辈,楫离说得对,你不能有滥杀的念头。” 尘三斗摇头叹道:“鸾姑娘啊,因为你是我半个主人,我好心想帮你,至于杀人之事,只不过是随口说一说罢了,你却果然还是一心只顾着维护这俊美小年轻。” “前辈莫要当众说这种不正经的话,再说了,冽蕊前辈也全都能听到的……” 尘三斗哈哈大笑道:“我本就不是正道,何来正经一说?” …… 端墟轻咳了几声,看着几人说:“既然有尘前辈在,我不去玥阖也可,这样吧,我明天就先独自一人出发,去悍殇国找舞掌柜,再顺便看看寇重五那边有没有搅浑水的机会,也搅他一搅。” “好。”尘三斗点头。 端墟便又对风倚鸾说:“既如此决定了,就请鸾姑娘带着这大朝钟和聚灵鼎,还有这人头,去面见僖王,你可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说……” 他当场教给风倚鸾许多说辞,风倚鸾一一记下。 端墟又拿起黑漆大木盒,放在风倚鸾面前。 风倚鸾却说:“还是不要带这颗人头了吧,不带人头胜算更大。” 端墟不解,问:“为何这样说?” 楫离说:“因为这颗人头,看起来着实太假。” …… 端墟拎起黑漆大木盒中的人头,抱在手中端详一遍,问风倚鸾:“这人头果真很假?” 风倚鸾和楫离一齐点头:“是的,很假。” “可是,这完全是我先前的模样,分毫不差,怎么会假?”端墟一时不明白。 楫离便说:“头发一丝不乱,脖子上的切口太整齐,脸上没有污血,七窍太过于干净。” 风倚鸾点头道:“是呀,楫离全都说中了,还有这皮肤肌理的颜色和质感也不太对,你让我拿着这样一个人头去找僖王请功,你说僖王能相信吗?” 楫离又补充道:“还有,这人头是死了几天的人头呢?腐烂的程度必须要与时间对应得上才行。” 端墟干笑道:“时间太紧,手头材料也短缺,而且没有想到二位来得如此快,这颗人头也是刚刚才做好,还没有来得及修饰细节。” 他把头又放回木盒内,说:“稍后我再拿去修饰一番即可。” 风倚鸾摆手说道:“还是不必麻烦了吧,你把这颗头留着,有空时再装个身子,下次舍身时还能用。” 这时尘三斗飘过来,贴在这颗人头面前,几乎以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仔细瞧看这人头,又看看脖子上的切口断面。 随后他看向端墟,说:“我忽然在想,既然贵宗会造躯体,不知能否帮我新造一副躯体?若能让我摆脱了这囚笼一样的重剑,若能让我重获自由之身,我必有重谢。” “这……” 端墟与钟疏轩掌门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皆面有难色。 尘三斗轻叹一声道:“我自然知道,各门皆有各门的规矩,两位不妨说出来,让我听听有没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另外,酬金方面两位请尽管开口,我绝不讨价还价。” 他从方才的交谈中,听出长无绝宗很缺钱,所以想以此利诱端墟和钟掌门。 楫离忽然站起身,平视着尘三斗,以平常声音问他:“师祖可曾允许你离开此剑?” 尘三斗不以为然道:“勿要再提你师祖,我与他的契约早就已经自然解除,如今我是自由的,与你们某渊宗以及某渊宗之人都再无任何瓜葛干系,所以勿要再提你师祖。” 他又转过头看向钟掌门,问:“如何?” 钟掌门摇头道:“这不是酬金的问题,而是……本宗的复活术法有着很大的局限……” 尘三斗抢过话说:“我懂,所谓术法不得外传,必须得拜入宗门成为亲传弟子才行,这个我无所谓的,我本就是个散修,想来贵宗也不会嫌弃我这魔修的身份吧。” 作为前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憋闷得太久的缘故,他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摆架子,他在被封入剑中之前是七品初阶的魔尊,如今亦是六品,有几个门派敢收他做弟子…… 端墟叹道:“前辈,您性子太急了,事实上并非如你所想象的那样,别的且先不说吧,仅采血一条,前辈便无法满足。” 钟掌门立即点头附和道:“是的。” —————— 求收藏,求推荐,么么哒,卖萌可以么 第68章 莫笑修士穷啊(加更) “采血?”尘三斗似乎明白了几分。 端墟说:“这造躯的其中一步,乃是采血,要历经整整一年才能完成。需得从立春之日起,在每一个节气的交节之日,全天十二个时辰每个时辰采血一次,共采血一罐,重约六两,随后立即以术法封印此罐,存放于阴凉静室之中,一年之内共采够二十四罐血,才能进行下一步。仅这一点,恐怕前辈便无法满足。” 钟疏轩掌门点头附和道:“所以说,并非我等不愿相助啊。” 风倚鸾略有些不解地问:“为何要如此麻烦?” 端墟解释说:“因为本宗创出此法的祖师认为,人秉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在不同的季节与节气中,人体内的气血与阴阳皆有差异,因此需要在交节之日采血,再将这二十四罐血混在一起,才能得到最接近于天地自然之气的血,这样造出来的躯体,才最相近于真正的人体,才会感知到四时变化,知冷暖寒暑。” 风倚鸾只觉得这些话非常高深,只能半信半疑。谁让端墟骗过她呢,如今端墟再说什么,她都会持有半信半疑的态度。 钟疏轩掌门又补充道:“此外,由于此种造躯术法乃是强行巧夺天地造化之力而为,因此,任何人一旦藉由此术成功复活,便算是背弃了天地阴阳,永生即等于永死。若因为种种意外无法成功复活,那么,在肉身死后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如果魂魄始终找不到任何依托,便将会彻底灰飞烟灭,永不入轮回。” 风倚鸾眨着眼感慨道:“听上去很严重。” 端墟点头,并对尘三斗说:“因此,请前辈三思。世间塑造身躯之法不止一种,前辈不必拘于我长无绝宗之法。” 尘三斗颓然沉思,片刻后说:“如此,便暂且不提此事罢,我的确无血可采,来日方长,往后我再慢慢寻求他法吧。” 端墟对着尘三斗施了一礼,以表歉意,然后低着头,把那颗假头颅放回到黑漆大木盒中,再放到一边。 随后,他又拿起原本属于卫猽的储物囊,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取了出来,有三百多块灵石,有一件胸口被扎破了一个洞的内甲,一对护臂,一条腰带,一块卫猽的玉佩,一枚刻有符文的御剑飞行令牌,还有风倚鸾的假公主金丝嫁衣和一大套金玉首饰。 他看向风倚鸾,风倚鸾说:“这些东西我都用不上。” 端墟说:“得,那我就自己留着,修修改改也能赏给小辈用,但这嫁衣和这些金钗首饰你最好随身带着,毕竟这是僖王宫内之物。” 之后,他一挥手,将大朝钟和聚灵鼎以及那堆衣服首饰全都装入了储物囊中,把储物囊递给风倚鸾。 “这卫猽的储物囊,你便先留着用吧,否则这两只大家伙你不好带。” 风倚鸾接在手中,随口对端墟说:“如果以后我自己也有了空间储物饰品,就把这个储物囊还给你。” 端墟搓着手一笑,又转头对楫离说:“楫公子还能多给我些丹药吗?路上带着用。” 楫离闷声笑了一下,便把身上带着的几种丹药,一股脑地全都拿出来送给了端墟。 又说:“我这里还有些基础药草,不如稍后我再炼几炉辟谷丹和止血丹给你。”端墟之前给了楫离三百五十块灵石,楫离一直记着他这份人情。 端墟笑眯眯地说:“这样最好,嘿嘿,那就有劳了,多谢楫公子。” 尘三斗始终飘在在一旁看着,终于忍不住又说:“你们如今已经这样寒碜了?想当年,我们一出手就是上万灵石,那些高品阶的丹药,在拍卖场上随处可见,你师祖打赢我的时候,还顺便夺走了我上百万块灵石,分装在十几个储物匣中……” 尘三斗追思着旧日情景,又叹道:“还真是没想到啊,如今的修士们,居然落到这样可怜的处境啊。” 端墟一边收起丹药瓶子,一边说:“的确让前辈见笑了,只是我必须得处处俭省着,大部分的积蓄都得用来换取炼制躯体所需的材料,否则,若是再死两次,把存货彻底用完的话,就真得魂无归所,魂飞魄散了,除非,我能提前学会夺舍之术,才有可能再多挣扎出一线生机来……” 楫离听到夺舍二字,眉头轻皱了一下,但什么也没有说。 他是正道修士,有着正道修士最基本的是非观,但他不迂腐,所以绝不会表现出一根筋式的言行。 风倚鸾却说:“我之前不知道,你复活一次的代价竟这样高呢,端墟,你不要担心,我今天在这里答应你,我和楫离若是有机会能赚到钱的话,一定会分给你,好让你多造些躯体备用。” 楫离听到这话,知道已经来不及阻止风倚鸾了,只好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也就是多炼几炉丹药的事情罢了,想开些、想开些。他这样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端墟感激地一笑,说道:“鸾姑娘既然有这句话,我也就不虚情假意地客气了,如此甚好啊,多谢鸾姑娘的情义,当时见你第一眼,我便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呢。” 风倚鸾很不领情地直言道:“别,你千万别拐着弯夸我,一码事是一码事,虽然说要帮你赚灵石,但我该怀疑你的时候还是会怀疑你,我心里一定会记着,一朝被人骗,从此十年防端墟。” 这话说完,在场的几人,包括尘三斗,以及钟掌门,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 诸事既已商定,钟掌门和端墟招待风倚鸾和楫离用了一顿素餐,食材皆是宗门内自己种植的,其中有一盘雪绒蘑菇,最合风倚鸾的胃口,她一个人就吃掉了大半盘。 此外,她还吃掉了十只大馒头,直吃到传菜的弟子暗暗咂舌、后厨的弟子暗中叫苦,因为他们今天总共就只蒸了三十只大馒头…… 席间,钟疏轩掌门终于找到机会,用那张桐木琴弹奏了几曲,总算是过了一回手瘾。 之后几人闲谈之时,风倚鸾才知道,端墟竟然是钟疏轩掌门的长辈。论辈份,钟掌门称端墟为师叔,端墟称钟掌门为小师侄。 风倚鸾心想,不知道这端墟究竟有多大岁数了,如今又变成这般年轻模样,还要厚着脸皮和楫离称兄道弟,也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呢。 …… 求点什么好呢?来吧来吧,所以的支持都是爱 第69章 必须要有真实感(加更) 几人用过素餐之后,端墟提了黑漆大木盒,很执着地一个人跑去后山密室继续加工修饰他那颗假人头,楫离则请钟掌门为他找了一间静室,用随身携带的小丹炉,替端墟炼几炉普通丹药。 也不知道,端墟拿着那只与他之前的容貌一模一样的人头反复捣鼓,还要修饰成惨死的模样,在这过程中,他究竟是何感受? 随后,钟掌门自去处理一些杂务,风倚鸾便与尘三斗留在客堂中。 这时,一直都没有出声、也没有现身的冽蕊前辈,才自己把画轴舒展开来,又飘在空中晃悠,风倚鸾便和冽蕊以及尘三斗两位前辈一直闲聊到天黑。 实际上,大多时候,她都在听两位前辈抬着毫无意义的杠。此处略去长篇对话三章 长无绝宗早在千年前原本就是小门派,如今更没剩多少人,风倚鸾在宗门内呆了大半天时间,总共也没有见到几个人。 到了晚上,钟掌门给风倚鸾和楫离分别安排了客房歇息,一夜再无话。 第二天一早,端墟眉飞色舞地拿着精心处理过的假人头,再次交给风倚鸾和楫离。 他似乎很执着,非要让风倚鸾把这人头带着,就像是有一件举世罕见的宝物,非要送给远道而来的客人一样,可惜这是一只假人头,不是宝物,但他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总让人觉得,他很看重这颗人头。 风倚鸾和楫离捧着这颗假头左看右看,又翻过来掉过去地看,最后才说:“这次倒有**分逼真了,你看尤其是这眼睛,眼神中似乎还残留着几丝惊讶的情绪,就像是在说居然是你!然后一句话没有说完,头就被砍下来了,死不瞑目一般。” 风倚鸾说着,还发挥了想象,绘声绘色地演了一遍。 端墟说:“不不,不对,你应该是从背后偷袭,然后当时的那个我,是在想要转身、却还未能完全转过身之际,便被你一剑割开了喉咙,所以是这样的:啊,姑娘,你噗怎会这样” 端墟把口中吐出血泡泡的声音和动作都演示了出来。 “嗯嗯,对,应该是这样的。”楫离若有所思地点头。 于是端墟配合着风倚鸾,两人又再次演示了一遍。 钟掌门垂手站在一旁,表情很复杂地看着这三人,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表现得肃然。 端墟满意地说:“这样一来,就很真实了,你给僖王描述这个情景的时候,也能讲述的更加有真实感。” 说着,端墟把人头装回大木盒中,双手交给了风倚鸾。 风倚鸾便将黑漆大木盒、还有冽蕊画轴都放入储物囊中。 端墟又拿出三张传讯符纸交给风倚鸾,教会她用法,并说:“这传讯符可以用来互通消息,待你二人顺利混入僖王宫中之后,便传讯给我我在悍殇国那边也自会小心行事,待我见过舞掌柜,并设法安抚了薇花公主之后,便也会传讯与你们,届时,我们再以此符约定下次会面之期。” “好。”风倚鸾和楫离一齐点头。 一应诸事议妥,风倚鸾背着重剑,与楫离一同辞别了端墟和钟掌门,上路返回退渊宗按照约定,端墟稍后也会启程,独自赶去悍殇国找舞掌柜。 于是两边分别上路。 一路无话,依然是由尘三斗操控着重剑,带着风倚鸾和楫离御剑飞了一天半,飞回到退渊宗布下的传送阵,再由传送阵回到宗门。 风倚鸾背着重剑屯云,随楫离一同去见掌门,听楫离禀报了这几日的行程和经历,又把端墟的计划一五一十地转述给沧掌门听。 沧骁掌门听罢之后沉思了片刻,说:“此事听起来似乎可行,虽然那位端墟乃是鬼修,但我以为,这个主意倒不差,只是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另外,君王如虎、喜怒无常,你二人若要去,必须得有万全的退身之策才行,无论能不能拿到解药或者配方,都得先把保全性命放在第一位啊。“ 尘三斗在剑中瓮声瓮气地说:“有本尊在,怕鸟?莫要如此婆婆妈妈!” 沧骁掌门听到这话脸色微黑,他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才又说:“如此,楫阁主请与我一同去禁地面见沧长老,也对他禀明此事吧,看沧长老还有没有什么要交待的,还有鸾姑娘一路辛苦劳顿,若不觉得困乏,便也同去如何?” 风倚鸾说:“我不瞌睡,那就同去吧。” 三人一同来到禁地,见到沧丘长老,又将端墟的计谋讲述了一遍。 沧长老听完之后沉默了良久,又慢慢喝了一盅茶,方说:“死生有命,如夜旦之常,如四时交替,然而长无绝宗之行事,尽以一己之力抗尽天命,知不可为而为之,视水火而赴之蹈之,故逆于道心” 沧长老才说了一半,尘三斗从剑中现身,说:“你这小老头,说话绕来绕去,听得本尊心累,你就说你到底赞同不赞同吧。” 沧长老神色不愉快地说:“此行若只是为了给我寻求解药,那么我不赞同楫离前往,但若另有所谋,我以为,你们想去便去吧。死生由命,解药可遇不可求,莫要太执着,我与沧骁的意思一致,你们一定要先以自身性命为重,其次再谈其它。” 楫离却问道:“师尊,修真之人如果过于看重性命,不也违背了道的本义?我以为,唯将生死之事看轻,心中无所畏惧,才能有所作为。” 沧长老用力摇头道:“是要将自己的生死看轻,同时将别人的生死看重,这才是仁者之道啊。” 风倚鸾点点头说:“我师父也说过类似的话,而且他还说过,生死虽重,但也不必贪生怕死。” 沧长老用和蔼的目光看向风倚鸾,说:“你师父必定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修士,可惜无缘相识,更无缘与他坐谈论道啊。” 风倚鸾微微一笑道:“多谢前辈夸奖我师父。” 尘三斗飘在一旁看他们说话,不耐烦起来,抓住机会插言说:“空谈误事啊,你们在这里生生死死地说了半天,那你们说,我是活人还是死人?人生在世需要这样在意生死吗?无非是图一个畅快,图一个问心无愧罢了!沧丘你若舍不得小徒弟为你冒险,你便尽可以把他锁在身边而楫离你若觉得救不活师尊你心里就总是有个疙瘩,那你就拿出谁也别拦着你的架势转身下山,四处寻找解药去,何必在这里絮絮叨叨个没完?!道是修出来的,不是谈论出来的!” 尘三斗说这话自然有底气,因为在场的几人中,只有他修到过七品尊者的境界,虽然是魔尊。 收藏终于过一千了,爱你们,么么哒 第70章 出发吧 尘三斗这番话说完之后,禁地内忽然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沧长老和沧掌门两人同时端起了茶杯喝水。 沧丘长老杯中的水其实已经见底了,却还是捧着杯子不放手。 风倚鸾本想劝劝尘三斗,不要冲撞沧长老和沧掌门,但又一想,尘三斗似乎才是活得最久、修为最高的长辈吧好吧,长者为大,那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无非就是脾性不同,见解不同罢了。 于是她也拿起茶杯左看右看,发现这杯子虽然是用山石打磨出来的,手感却很好,有几分玉石一般光滑温润的质感。 可见山中生活清苦啊,所有东西都只能就近取材,自己制造。 沉默了半晌,沧长老和沧掌门两人相视一眼,沧丘长老才开口说:“如此,你们便下山去吧我再无多余的嘱咐。” 风倚鸾便随着楫离起身,深施一礼辞别沧长老。 风倚鸾说:“请沧长老多保重,一旦找到了解药或者配方,楫离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救治您。” 沧掌门微笑道:“鸾姑娘,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前辈这么肯定?”风倚鸾问。 沧掌门说:“我前几天算过一卦,本门与姑娘有很深的缘分,所以我相信,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 风倚鸾说:“哦,那好吧,如果我能有机会再回来,我一定会带很多好吃的给你们。” 说完话,三人离开禁地,风倚鸾跟着楫离回他的居所,两人才走到路口,便看到院子外面围着三十多名弟子,见他们远远地来了,都一齐往过张望。 还有几人问:“楫阁主,聚灵鼎果真已经送还给原主了么?” 楫离看到这些同门弟子感到很没脾气,他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低下头看向风倚鸾。 风倚鸾说:“你别看我呀,我是烂好人,心肠很软的。” 楫离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说:“那就让他们再蹭一晚上的灵气吧。” 近处的几名弟子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都欢呼起来,于是这三十多个人,有的跑进院子里去占位置,还有几个立即跑去叫别的弟子。 楫离的院子门口和院内又热闹的像集市一般。 两人进了屋,刚进门第一眼,就看到那盆青纹水仙又长高了很多,目测已经超过了三尺。 水仙就放在桌子上,高高的一大盆,底部的球根都已经有大碗那么大了。 风倚鸾仰头看着水仙的绿叶子说:“奇怪了,我们走的这几日,屋内并没有多少灵气,但这水仙为什么还会继续疯长呢?” “大概是前些天吸饱了灵气,并且将灵气都储存在根部吧。”楫离也仰头看着水仙,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会不会长得越高越值钱呢?但若是一直疯长到屋顶那么高,或者长得像大树一样,会不会就没有人敢买了?” 尘三斗在剑中问:“我听闻,有些水仙品种是有毒的。” 楫离说:“本门的青纹水仙无毒,我只是在想,它究竟能长成什么样子,会开出怎样的花来。” 风倚鸾又说:“明天走的时候,把这三只也带上吧,只是不知道这连盆带水的,能不能装进储物囊里。” “可以把盆里的水倒掉,几天之内应该死不了的。”楫离说。 看过水仙,风倚鸾把聚灵鼎取出来,又放在屋子正中。 这时,院子里面已经又聚满了很多人,有悉索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能听得出来,每个人只要找到打坐的地方,就会立即坐下来,开始安静地修炼。 今天晚上,这退渊宗内又是不眠之夜呢。 楫离安顿风倚鸾仍然住在这里,便要转身独自去丹房。 风倚鸾说:“还是怕对我名声不好吗?可是我跟你来到这里,总占着你屋子,总让你去睡丹房,这多不好意思” “鸾姑娘不必有此顾虑,再说,我今天得抓紧时间,为同门弟子多炼几十炉日常所需的丹药,否则我这次一走时间较长,怕很多同门会因此断了丹药供给。” “楫离,你总是这样替同门着想,又要一夜不睡” 楫离微微一笑道:“整个宗门内,如今只有我能炼制出三品中阶以上的丹药,所以必须的担负起相应的责任来,再说过了今天,往后我与你在一起的时日就多了。”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他的眼中流露出无限温柔的神色来。 风倚鸾内心隐隐有所悸动:“你的意思是?” “以后我们两人一同去深入那未知的虎狼之地,当然得相依为命,互相照顾了。” “你说得似乎有道理哦,好吧,以后我也会留心照顾你的。” 楫离看着她,很想伸手摸摸她的头,但这一次却没有抬起手,只是上半身略微前倾,看着她的眼睛,用温润的声音说:“那么,在这里等我,明天一早我来接你,我们一起下山。” “好。”风倚鸾点头。 在楫离走出门外的一瞬间,风倚鸾心中隐隐有怅然落寞之感,但很快,她又与冽蕊和尘三斗两位前辈悄声闲扯起来 第二天一早,风倚鸾背着重剑屯云,带着聚灵鼎,还有桌上的大水仙,跟着楫离辞别了师尊和掌门,再次启程,下山而去。 两人再次经由传送阵离开退渊宗,随后,尘三斗再次带着他们御剑飞起,很快就飞过了漠吞之地,飞到了山脉的外围。 又往前飞行了一段路程,四周已经渐渐没有积雪覆盖,温度也比山中暖和了许多,楫离说:“前辈,到了此处,就最好不要御剑了,徒步行走更安全一些,否则万一遇到在这附近蹲守的扫地使,就又会引来很多麻烦。” 尘三斗不为所动,只说:“怕什么,无妨。” 屯云重剑载着三人又飞了一大段路程,终于能重新看到零星稀疏的小草和树木。 “终于离开终年冰雪之地了啊,心情都立即好了很多呢。”风倚鸾欢喜地感慨着。 这时,三人都看到,在不算道路的路边,在灰色的沙土地面上,有一只非常显眼的、黑白相间的、毛绒绒的团状动物趴在那里。 风倚鸾坐在宽大的剑身上,指着那只黑白团子问:“那是什么?” 楫离还未回答,尘三斗便说:“这是个好东西呢。” 再求一次推荐票 第71章 路上捡一只圆滚滚的豚 风倚鸾坐在剑身上,指着那只黑白团子问:“那是什么?” 楫离还未回答,尘三斗便说:“这是个好东西呢。” 说着,尘三斗忽然将重剑急停下来,让重剑原地悬浮在空中,他悄悄了撤去了防护罩,然后将自己的虚影尽力缩成小小的一团,缩到几乎看不见,随后悄无声息地,慢慢地向那只黑白相间的圆团子靠过去。 风倚鸾说:“尘前辈这是要做什么?” 楫离伸出手指放在唇边,做出一个嘘声的动作,随后倾身靠过来,附在她耳边小声说:“这是一只较为稀有的灵兽,平时很少能见到,且因为身法灵活,极难捕获,不过今天有尘前辈在,我觉得十有**能够手到擒来。” “灵兽?能吃么?好吃么?或者可以卖了换灵石?”风倚鸾随口问。 楫离看着她,重新坐直了身子,才缓缓地说:“这个这只灵兽若拿到黑市中去售卖的话,至少能卖到上万块灵石,这样可爱的灵兽,鸾姑娘你舍得吃它吗?”” 风倚鸾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是习惯了,随口这样一说罢了能卖到上万块灵石,还真不是小数目呢,当然不舍得吃了。” 楫离此时的心情,大概特别想用手指大力弹风倚鸾的脑门,但他还是认真地说:“鸾姑娘你这见解不对,我想表达的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如果尘前辈能够捕获这只灵兽,你可以恳请尘前辈将这只灵兽送给你,并请他帮你驯化这只灵兽。” 风倚鸾还并不清楚灵兽是怎么回事,也不懂驯化一只灵兽有什么好处,或者可以说,她还完全不懂。 所以她说:“哦,这样啊,楫离你这个提议太唐突了吧,尘前辈若不答应呢?” 楫离想也没想便答道:“不答应就算了,以后若有机会,我再帮你抓一只或者买一只。” 两人低声说着话,眼睛盯着不远处的灵兽,而这只黑白相间的圆团子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受伤了还是睡着了。 “按理说,灵兽不会在这样的地方睡着的。”楫离轻声说。 只见尘三斗慢慢地靠过去,飞到那只灵兽近前,小小的一团虚影飘在灵兽的头顶,稍稍试探了两下,才又骤然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与此同时,他从手中翻出一道黑气,以极快的速度罩住了这只灵兽,并用驾驭物术将它拎了起来,提在了半空中。 楫离欢喜道:“抓住了,果然是手到擒来,不对,这小家伙受伤了!” 他话说到一半时,变了语气。 风倚鸾也看到,在这只小兽的身侧,在肋骨部位插着一支短小的羽箭,中箭的地方有鲜血渗出,伤口附近的毛都被污血粘成了一团。 小灵兽方才很可能是晕过去了,是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的,它被尘三斗擒住之后才瞬间惊觉,在黑气中挣扎翻滚着,却丝毫无法挣脱,眼见着它的伤口处又有血渗出来,风倚鸾高声叫道:“前辈下手轻些!” 尘三斗身如轻风,只在眨眼之间便飞回到她面前,说:“这灵兽受伤了,但并没有伤到致命处,死不了,楫离能不能救治?” 楫离说:“应该不成问题,让我先看看伤势。” 尘三斗却又警觉地说:“等等,从这箭伤来看,它应该受伤不久,从它受伤的时间来推测,这附近可能有人,不安全。” 说着,尘三斗抬手再次布下防护罩,并驾御着重剑往偏僻处飞,停靠到了一处略为隐秘的山坳中。 随后他才收了黑气,放开了这只小灵兽。 小灵兽眨眨眼睛,看到风倚鸾裹着一件黑羽的大氅,穿得圆滚滚地,并且是一身柔软的黑羽,便忍着疼,蹭地一下拼力挣扎着钻进了风倚鸾的怀里,并将身子蜷缩进了大氅内。 风倚鸾看着怀中的一团,说:“喂,不要躲在这里啊,你受着伤,我们先给你治伤好不好?” 尘三斗见状大笑起来,并说:“此灵兽较为难得,名叫日影月豚,没错,就是这个名字,身上的毛有正反两种颜色,可黑可白,一半黑一半白,白天多为通体白色,夜晚可以变成通体黑色,有时还可以像斑马一样,变成黑白相间的条纹状。此时它大概是因为受伤了,所以身上的毛色很杂乱。” 风倚鸾听到这话,便伸出手去抚摸这只灵兽的毛,果然顺着摸过去是纯白色,反着摸过去是纯黑色,也不知道这两种截然对立的颜色是怎样变换出来的。 “有意思呢。”她用双手轻轻地将这只日影月豚从怀中抱出来,小灵兽在她手中一动不动,也不挣扎,十分温顺。 风倚鸾将它平放在腿面上,让楫离来查看,楫离小心地打开这灵兽蜷缩起来的四肢,伸出两根手指,平平地在伤口左右摸过去,探查着伤势,并说:“如果此时端墟在便好了,他应该能认出这短箭的来路。” 风倚鸾笑道:“你居然忽然惦记起端墟了?你怎么能确定他就一定认得?” 楫离不经思索地说:“他在这世上活的时间长,见多识广。”楫离一边说一边低头仔细查看着伤口,又说:“不过据我看,这箭应该是无毒的,这便好办了。” 尘三斗飘在一旁,接过话说:“这箭当然是无毒的,想都不用想啊,抓捕灵兽的人肯定是要抓活的,要是一箭射死了还有什么用?而且这箭看上去力道没有杀伤力,箭头上也肯定没有倒钩,你尽管可以大胆起箭,直接把这支箭拔出来就行了。” 楫离听从了尘三斗的话,他用左手平平地按住伤口,右手缓缓持续发力,小心翼翼地将这支小短箭拔了出来。 小灵兽嗯唧嗯唧地叫了两声,但看上去并不十分痛苦。 同时,它感觉到这两人没有任何恶意,便放松下来。 楫离看看这支沾着血的箭,果然如尘三斗所以言,箭头上没有倒钩,他将箭丢在一旁,取出一枚止血丹药,掰下一半塞进日影月豚口中,又用术法帮它疗伤。 灵兽都是极其聪明的,知道楫离是在给处疗伤,便很温顺地配合。 风倚鸾此时已经不觉得十分冷了,便脱下身上的黑羽大氅,又脱下两层衣服,从其中的一件衣服上撕下两条布条来,交给楫离,让它用这布条给日影月豚包扎伤口。 尘三斗忽然打量着风倚鸾说:“原来你并不胖,只是穿得多啊,我这几天还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少年发福、身壮如牛的小姑娘呢。” 第72章 白又黑 尘三斗忽然打量着风倚鸾说:“原来你并不胖,只是穿得多啊,我这几天还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少年发福、身壮如牛的小姑娘呢。” “……我,前辈,你让我接什么话才好?对了,你修为这么高,又是个虚影,难道还看不出来我身上穿了几层衣服?” 尘三斗说:“当然不能了,而且世间就算有这种功法,估计也没有几个人愿意练,否则一眼过去全是胴人,男男女女的,会分心影响修为的。” “前辈请恕我直言,你不是魔修吗?” “魔修也不屑于淫、邪之事啊,我当年只是气盛不服输,喜好打打杀杀而已。当然了,也许有一些好淫之辈,但那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的。” 说着话的工夫,楫离默默地替日影月豚治好了伤,并用布条将伤口细心地包扎起来。 然后他用很温和的声音对小灵兽说:“小家伙你不要乱动哦,我的药很灵的,过不了两三天,你身上的伤就能从内到外痊愈了。 日影月豚歪过脑袋,看着从体内拨出来的短箭,眼中流露出怒意与恨意,气鼓鼓地,原本就圆的身子变得更圆了。 尘三斗笑呵呵地说:“鸾姑娘,你不脱大氅之前,和这只日影月豚还有几分相似呢,都是圆滚滚的,一身绒毛,哈哈,这样吧,我教你将它驯化,送与你做灵宠如何?” 风倚鸾惊喜地说:“多谢前辈。” 尘三斗说:“在强行驯化它之前,你可以先问问它的意思,我看这小家伙似乎很喜欢你呢,若它肯主动认你做主人便最好了,你们的契合度也能更高,甚至还能心意相通。” “哦,那么要怎样问它呢?” “你将双手放在它的头上,它若不反抗,你便调一道真气注入它体内,同时在心中默默询问它的意愿,它若愿意,便会有所表示,不同的灵兽表现方式是不同的,如果它不乐意,我再教你强行驯化之法。” 风倚鸾便依着尘三斗之言,将双手放在日影月豚的头上,试着调出一丝真气注入到它体内,在心中问道:“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打算收你,但是你既然受伤了,还是跟着我们一起走吧,以后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我都会分给你吃,保证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怎么样?” 日影月豚睁圆了小豆豆眼,呆呆地看着她,随后,仰起头,伸出粉红色的柔软的小舌头,开始舔她的手心。 “好痒,哈哈。”风倚鸾对这样的毛绒绒完全没有了抵抗力。 “这灵兽果然喜欢鸾姑娘,如此,我们便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了。”尘三斗一脸欣慰地说。 楫离也面带微笑地看着风倚鸾,又问尘三斗:“尘前辈,此‘日影月豚’我从前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它的天赋是什么?” 尘三斗说:“据我所知,此种灵兽能够潜行、遁地、身上的毛还可以黑白两色交替滚动,有眩晕效果。不过眼前这只,还是一只一品初阶的小灵兽,还施展不出这些天赋技能,也难怪会受伤。” “再无其它天赋技能了么?”楫离似乎有些不甘心,追问道。 “无。”尘三斗回答得很干脆。 楫离用手捏着下巴,做沉思状:“这么说,日影月豚并没有十分特殊的实用攻击或者防御技能,那为什么黑市价还炒得挺高?” 尘三斗说:“这我便不清楚了,毕竟事易时移,只是记得早在我那个年代,一些王公贵族人家的小姐便以豢养日影月豚为乐,倒也不考虑此种灵兽的实用性,我想大概是因为这日影月豚不易捕获,再加上样貌好看喜人,所以价钱自然会高一些吧。” 风倚鸾正要将这日影月豚抱在怀中,却听到尘三斗说这灵兽并无攻击天赋,便说:“尘前辈你不早说啊,既然这日影月豚没有什么大用处,又挺值钱,早知道就不要驯化它了,让楫离拿去卖掉换灵石用吧,要知道端墟连炼制躯体的材料都凑不齐呢。” 日影月豚听到这话,立即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趴在地上,好像风倚鸾下一秒就要抛弃它似的。 尘三斗和楫离不约而同地说: “想赚取灵石,办法多得是。” “赚取灵石的办法很多,但日影月豚如今并不易得,鸾姑娘就留着吧。” 风倚鸾听他两人这样说,又看着小灵兽可怜兮兮的模样,心立即就软化了,连声说:“好吧好吧,我上一句话也只是随口说说的,你不要这样难过啊,既然认识了都是缘分,以后我们就一直在一起吧。” 尘三斗又说:“实际上,若是养得好,你若能与它心念相通,它的天赋技能还是能发挥挺大作用的,往后你便知道了。另外,鸾姑娘你不必想太多,你若能顺利混进王宫中,以后基本的花销也就不愁了,何愁养不起一只灵宠?” 风倚鸾点头,抱起日影月豚,又用黑羽大氅将它包裹起来,放在腿面上,这只小灵兽就以很舒服的姿势团成了圆圆的一团。 “既然要收下它了,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风倚鸾看着这只日影月豚,开始给它取名字。 “我忽然想起我的那匹马了,当时给它起了一个很有诗意的名字,名叫夜无踪,结果,没过两天,果然就把它丢得无影无踪……所以这次不能再取这样的名字了,否则准会弄丢。” 楫离说:“那是因为当时忙于从悍殇大营中逃出来,根本无暇去找那匹马。” 尘三斗也说:“姑娘既有了屯云剑,以后便不用再骑马了。” 风倚鸾低头看着灵兽,说:“嗯,看它圆滚滚的,又黑又白,毛色会变,所以,就叫它黑白无常吧?” 楫离和尘三斗又一齐摇头:“不好不好,这名字不合适,非常不合适。” 风倚鸾说:“那叫团团?幻幻?听着就头晕,嗯……还是叫‘白又黑’吧,简单好记。” “鸾姑娘能不能再换个别的名字?” 风倚鸾说:“不费那个脑子了,就叫白又黑,就这样定了。白又黑,你觉得如何?” 日影月豚似乎挺无奈地点了点头,似乎算是认可了这个名字。 …… 此事已了,尘三斗看看四周无人,便又操控着屯云重剑上路,继续往山外飞去。 ……
第73章 返回玥阖 屯云重剑载着三人,或者说,是载着两个人和一个虚影,以及一只小小的白又黑……以极快的速度一路飞出了嵯逻山脉。 楫离说:“尘前辈,我们不能再这样明目张胆地御剑飞行了,若被人看到会引来大麻烦的。” 尘三斗说:“无妨,即便真有你们所说的扫地使追杀过来了,那又如何,他们能奈我何?正好很久很久没有杀过人了,看谁先倒霉,先来让我试试这久藏的锋刃!哈哈!” 说完这句话,尘三斗不仅不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 于是他们在厌涂国境内的大路和官道上,大摇大摆地低空飞行,一路招摇,一路引来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好在这些路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看他们飞过去,只会看个稀奇。 还有人大声说:“你看你看,那几个人会飞啊,好快的速度!” …… 向南直飞了一千多里地之后,前方就是厌涂与玥阖两国之间的国界关卡。 远远便能看到,有行商和普通百姓排着长长的队,在关卡两边等待盘查放行。 前些天,他们通过这个关卡的时候,是楫离拿着卫猽的玉佩蒙骗了守关士卒,使他们得以顺利过关。 楫离说:“可惜,那枚玉佩已经留给端墟了,此次我们找什么借口才好?” 风倚鸾说:“你一向不呆,忽然难得呆一次啊,同一个骗人的话怎么可能说两次?再说卫猽已经死掉这么多天了,你就算拿着卫猽的玉佩再编出怎样天花乱坠的谎话,守关的士卒都不会再信的,而且还会当场把我们抓起来。” 楫离失笑道:“果然是我呆了,那么就装扮成普通百姓,混在人群中混过去吧,尘前辈,我们就在这里停下来,得把重剑和这……这白又黑都收进鸾姑娘的储物囊中。” 尘三斗却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说:“你们莫慌,去他鸟的关卡,走起!” 话音刚落,载着他们的重剑就陡然升高了好几丈,往关卡那边疾冲过去,伴随着尘三斗狂放的大笑声,屯云重剑从两国关卡的正上方,嗖地飞了过去,根本无视底下的守关士卒,底下的人都大声喊起来,但那些士卒都不会御剑飞行,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这样冲关而过。 “我擦,这是什么东西?这么大,这么快!” “强行冲关者,鞭五十,罚银二十两!你们给我回来!” 关卡两边等待盘查放行的百姓和行商们也都沸腾了。 “哎呀,快看那是什么?” “飞得好快!” “我们要是也能那样飞就好了,做买卖多方便,一年下来至少能多跑好几趟呢。” “是呀,多跑一趟就能多赚一趟的钱,我就能早两年娶媳妇了。” 楫离当即惊呆了,英俊的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尘前辈,你就这样飞过来了?” 尘三斗说:“是啊,排队太麻烦了,本尊不耐烦。” 风倚鸾这时也才回过神来,她回头看看身后的关卡和沸腾了的人群,反应却与楫离完全不同,她笑着欢呼起来:“呦吼吼……” 楫离扶着额头默然不语,他忽然有一种纵虎归山的感觉,也不知道风倚鸾能不能管束得住这位虎虎生风的前辈…… 好在修士们大都是讲信义的,一言千金,说过的话定会遵守,但愿这位魔修也能如此重义重诺,不会再随便杀人害人吧……只要不胡乱杀人就好。 想到这里他叹道:“也罢也罢,反正大概早已经上了安枕阁的死名单了,躲着藏着也没用,也一样会被缉捕。” 尘三斗说:“对嘛,这便对了,做人不要畏手畏脚,图得就是一个畅快,否则我修这魔道何用,图个什么劲?有我在,你们不必怕!” 三人御剑沿着官道继续往南飞去,此时他们还不知道,厌涂国的大军已经攻入了玥阖。 进入玥阖国境内没多久,他们便看到一群一群的普通老百姓,扶老携幼、挑担推车、赶着鸡鸭猪牛,乱哄哄地奔走着。 真的是乱离人似丧家之犬,所有人眼中皆是仓皇之意, 风倚鸾说:“是不是厌涂国的大军已经攻进来了?” 自从端墟杀掉了卫猽,他们逃出王宫之后,一路逃走在嵯逻山脉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 楫离说:“极有可能。” 说着,他请尘三斗暂时停下来,他跳下重剑,拉住一位大爷,一问,才知道厌涂大军果然已经打进来了,主力就在距此地数百里的地方,一路长驱直入,正往玥阖国王城宽奚城的方向进发。 大军所过之处,自然又是鸡犬不留,所以这些百姓全都逃出来躲避兵灾。 风倚鸾见这些百姓都穿着单衣,才想起此处已经不冷了,便脱掉了身上多余的衣服,最后只剩里外两层,她让楫离把脱下来的衣服都送给了大爷一家,又对尘三斗说: “我们得再加快些赶路,毕竟此事是端墟惹起来的,若不是他杀了卫猽,两国现在还不至于打起来,这些老百姓也不至于又要出来逃难。” 尘三斗说:“鸾丫头还很有担当,能惦记着普通百姓的疾苦?” 风倚鸾说:“有吗?我在一个月之前,也只是一位弱小的普通百姓呢。” 尘三斗哈哈一笑,于是操控着屯云重剑急速前行。 楫离此时不再多说什么,他抱着一副反正最近莫名奇妙认识了这几个人,反正豁出去算了的心态,只负责指路。 风倚鸾的心略宽一些,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们飞得这么快,那些扫地使腿又不长,就算看到了也拿他们没办法,她甚至还可以坐在剑上高喊两句“来呀来呀,来追我们呀,来抓我们呀”这样的话,气一气那些扫地使。 可惜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扫地使,自然没有给她嘚瑟拉仇恨的机会。 在低空贴地飞行毕竟比不上在高空真正的御剑飞行,一路上大多数时候得沿着大路走,算下来无端绕了许多距离,而且时不时地还要躲避人群和房屋树木。 即便如此,他们只用了一天时间,便赶到了玥阖王城宽奚城外。 到了宽奚城郊,他们才发现,厌涂国的前锋大军已经抵达,并在距离宽奚城三十里的地方扎下了营寨,只等后面的主力大军抵达。 “这可怎么办,路都被封死了,前面全是黑压压的一片营帐。” 这一次楫离没有说话,尘三斗说:“且看我的!”说着,他便操控着重剑,从前锋大营的头顶上直飞了过去。 第74章 从天而降 尘三斗昂首站立于剑端,左手随手捏个剑诀,重剑下方便激荡出霸道的剑气,剑气翻搅着,于所过之处,掀翻了一路的帐篷。 厌涂前锋大营中的士卒们,都抱着头从被掀翻的帐篷下面钻出来,很多人都被剑气带起来的风刮得东倒西歪,还有些人干脆被吹得趴在了地上。 “哈哈”,尘三斗像恶作剧的小孩子一般大笑起来。 眨眼之间便到了宽奚城下,城门紧闭着,吊桥也高高吊起,城头上戒备森严,许多顶盔贯甲、挽弓持枪的大小士卒们站在城墙上,有些守在墙垛后面,有些则在来回巡防,一副大敌当前的备战状态。 这次是风倚鸾问:“城池防守得这样严,我们怎么进去?守城的将士应该不会随便放我们入城吧。” 尘三斗说:“这有何难,一路上是怎么飞的,便怎么进去就好!” 说着,他略微偏转了重剑的飞行角度,在飞到城门近前时,稍稍一转弯,便贴擦着瓮城的侧上方斜飞了过去。此时他们已经可以看到王宫的所在,尘三斗便不需楫离指路,长啸一声,径直往王宫方向直飞而去。 城头上的守城将士们全都傻了,纷纷说:“这是什么!?” “快拦住啊!” “这大家伙往王宫方向飞过去了!快快,快通知宫内禁军护驾!” 屯云重剑须臾便至王宫,他们飞过宫门,飞过正殿,循着乐曲之声来到了偏殿门前。 三人原以为,在这样大敌当前的紧张时刻,僖王应该是坐在正殿里,和诸位大臣们商议军情国事吧,然而没有想到,大殿那边居然空无一人,而在左手边的偏殿中却一如从前般地传出丝竹舞乐之声。 三人落地,尘三斗收了重剑,风倚鸾便将屯云剑背在背上,又把灵宠白又黑用黑羽大氅包起来,只露出头,塞进了储物囊中。 此时大队的禁卫们还没有来得及赶过来,只有偏殿附近值守的寥寥十几名禁卫冲了过来,将三人团团围住,长戟的刃口统一对准三人。 楫离并未把这些禁卫和长戟放在眼中,他直直盯着偏殿紧闭的大门,目光如炬,恨铁不成钢似的说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僖王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奏乐听曲,果然说他是亡国之君,都不足为过!” 尘三斗悠哉悠哉地说:“少年人,不要总是这样义愤,正如端墟所言,如果僖王是明君,岂能有我们的机会?” 这十几个禁卫们眼见这三人全然不把他们放在眼中,还自顾自地说着话,都很生气,其中有禁卫大声喝道: “大胆,尔等何人,敢飞闯王宫?!” “还不快束手就擒!可以暂时免你们一死!” 风倚鸾本想喊一句:我是xx公主,你们还不退下!之类的话。 但她忽然想不起来自己的封号是什么了,话说自己的封号是什么?自己是什么公主来着?只记得那两个字听起来绿油油的,但实际上很难记呢。 这就很丢人了,稍后见了僖王该怎么说?我是那什么忘了封号的公主,麻烦僖王您提醒一下啦,万一僖王他也是说过就忘,也记不起来了怎么办?是不是正好可以换一个好听又好记的封号? 尘三斗不以为然地嘻笑着,说:“几个毛孩子,拿几根小棍棍,就想奈何本尊?” 只见他将本是虚影的双手轻轻抬起,又翻转了手掌往下一虚按,在没有念动任何咒诀的情况下,围住他们的十几支长戟齐唰唰地断掉,戟头叮叮咣咣掉在地上,每名禁卫的手中都只剩下了一根约两尺长的小棍子。 果然是一人拿着一根小棍子了。 十几名禁卫顿时全都慌了,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是该进还是该退。 风倚鸾见状微微一笑,从两名禁卫中间挤过去,径直走到了殿门口,双手推开了偏殿的大门。 殿门推开,正好迎头撞上了一位正要出来查看情况的小侍从。 小侍从被门撞翻在地上,疼得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 僖王正翘着腿斜躺在榻上,一手举着酒杯,眯着眼睛听曲子,听到这边的响动,才睁开一只眼睛,看向殿门口。 而侍立在僖王身边的中年近侍立即高声喝道:“是何人在此吵闹,何人敢在此放肆!” 僖王用一只眼睛看到了风倚鸾,这才睁开了两只眼睛,端坐起来,掼下手中酒杯,又站起来,怒道:“你这祸水,竟还有胆子回来,竟还有胆子直闯本王的宫殿!?” 这时,原本在殿中奏乐跳舞的乐师和舞姬们都很识趣地停下了舞乐,全都战战兢兢地退到一旁,都恨不得能贴墙根站着。 风倚鸾一脸迷茫地问:“祸~水?谁是祸水?” 僖王怒道:“大胆!若不是因为你残杀了卫猽,两国也不至于这样快就再次兵戈相见,至少还能再拖得两三个月;正是因为你杀了卫猽,才引得厌涂国将卫虒大怒,带领大军直入我玥阖国,致使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正是因为你们,才导致我玥阖又遭此无妄之灾,眼看兵临城下,我宽奚即将被围,本王这几日寝食难安,连个好觉都睡不安稳,只能以酒浇愁,这些,不全都是因你这祸水而起?” 这时,楫立和尘三斗也从外面跟了进来,分站在风倚鸾的左右两边。 风倚鸾听到这番话之后,心中觉得不平,便把端墟预先交待好的说辞一时间丢在了脑后,壮起胆子,也大声说: “首先,卫猽不是我杀的;其二,君上这是要将两国交战,百姓流离失所的罪全都加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吗?然而在我看来,在你们这些诸侯君王的心里,几时曾把无辜的百姓当做一回事情了,你们上层诸侯之间的恩怨是非,连累多少百姓无端受苦,如今却要把罪责推在一个小女子身上?若非是僖王你自己无能,整日疏于国政,荒淫取乐,好好的一个玥阖国又怎么会弱小到四面受敌,强敌环伺的地步?若非是你愚蠢,你一个好好的君王,又怎会落得如今这样束手无策的境地?” 风倚鸾越说越起劲,此言一出,她只等着僖王暴怒如雷,然后大声喊人来把她拖下去砍了。 没有想到僖王竟不怒反笑,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放声大笑道:“嗯,这话说得好,有意思,哈哈,有点意思!” 第75章 僖王喜乐 “有意思?” 此时,楫离手中已经捏了一把汗,摆出了准备随时要拼命的架势,只有尘三斗还好整以暇地飘在他们身边,只恨不能躺下来观看这出好戏。 风倚鸾和楫离对视了一眼,她心想,这僖王大概是被自己骂傻了,已经气糊涂了吧。 僖王把手一挥,示意所有的乐师和舞姬以及闲杂侍从们全都退出去,随后缓缓地重新坐下来,脸上露出复杂的笑容,这笑容中夹杂着自嘲、冷笑、以及几分无可奈何之意,他垂着肩膀歪着脑袋说: “嗯,这话说得好,有意思,嘿嘿。本王且问你,你若认为本王是位昏君,那你来说说,如果厌涂原本就一心想进犯我玥阖,只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所谓师出无名,所以想方设法的要挑起事端,或者要以羞辱本王的方式来挑起事端,如此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攻打我玥阖,那么,此局何解?” 风倚鸾心想,哎呀,端墟可并没有料到僖王会问这样的问题,那么这句话该如何回答? 算了,答不上来的问题,便绕过去吧…… 于是风倚鸾灵机一动地说:“这要认真说起来,话就长了,而且关系到治国治军的事情,那个不是几句话就能掰扯明白的,所以啊,咳咳,我以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先放在一边好了,先暂且不提,嗯,眼下我们只谈眼前最迫切的问题,我们大老远的折返回来,正是为了帮君上退兵解困的。” 她终于把话题拉回到了她能回答得上的范围。 “退兵?”僖王把歪着的脑袋摆正了,将两只手臂撑在双腿的大腿面上,上半身前倾,像只大猫似的,看着风倚鸾和楫离他们,说:“嗯,你先说说,你们是怎么直闯进来的?莫非是从天而降?” 风倚鸾说:“是啊,我们是从天而降的。” “有意思。”僖王终于不笑了,忽然伸出一只手,指着尘三斗问:“你是什么情况?是人是鬼?” 尘三斗飘在空中,本以为暂时没有他什么事,所以一愣,“嗯?我?”紧接着他又很随意地说:“跟你解释不清楚,你就当我是剑灵好了。” “哦,”僖王点了一下头,又指着风倚鸾问:“半月前,你还是个白身,怎么才过了半月有余,你就变成了炼气二层的野修,你说说,这其中有何玄机?” 风倚鸾还没有答话,楫离心中先是一惊。 他心说,原以为这僖王是个十分糊涂的酒肉君王,连修真者和普通人都认不清,没想到,他其实是可以一眼看出我等我修为高低的,然而前些天他却放在心里不说……莫非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风倚鸾也在心中暗想,从这句话听来,僖王明知道我们这些人是野修,上一次居然不说破,这次才随口带出了这两个字,可见果然不出端墟所料,僖王果然是敢把野修收在宫中的。 既然如此,那么此行似乎就更容易一些了。 于是她大咧咧地说:“是啊,大概是我天资高,所以修炼的速度快吧。” 僖王双手托腮,作沉思状,沉思了片刻之后,对身侧侍立着的中年近侍说:“去,把淇妃和国相请来。” 那位近侍应了一声,便立即去请僖王所说的两人。 风倚鸾三人不明白僖王这是何意,三人互相看看,却都猜不出来。 中年近侍退出殿外的时候,还随手拖走了被门板磕晕,滚倒在地上的小侍从。随后,僖王伸出双手,将手掌对合起来,殿门便在三人身后砰地一声关上了。 此时,这空荡荡的偏殿中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或者说,是三个人和一个虚影。 僖王始终没有让风倚鸾和楫离两人跪下见礼,他们便一直站着。 僖王坐在榻上,又以右手托着腮帮子,对风倚鸾说:“你说吧,退兵解困之策,你既然敢回来,就一定有回来的理由,说得好,本王便不杀你。” 她正要开口,僖王又问道:“对了,那个能说会道的中年人呢?他怎么没有和你们两人一起回来?” 风倚鸾说:“我要说的退兵之策正与此人有关,他已经死了,人头在此。” 她一边说着,一边取出那只装着假人头的黑漆大木盒,并按照她与端墟事先演练好的那些话说了一遍,又说:“卫猽乃是此人所杀,所以我们在半路上把他杀了,带着他的人头回来,一半是为了请功,一半是为了请罪,君上可以把这个人头交给厌涂国的护国大将军……” 风倚鸾这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僖王打断了,僖王从鼻子里冷笑出来,说:“狗屁护国大将军!那卫虒敢遣他的儿子来求亲,便是想羞辱本王,他当真以为,本王是要走投无路,穷途末路了吗?!” 僖王说得情绪激动,又站了起来。 风倚鸾和楫离他们都不出声,由着僖王发泄他心中的不满。 “实际上,依本王看,这卫猽杀得好!大快本王之心!那卫虒也该死,只恨本王不能亲手撕了他!” 风倚鸾心说,方才刚进来的时候,这僖王的说法和现在可不一样呢,但这也能理解,他心中必然是既恨又无奈的。此时想来,得知卫猽被杀的那一刻,僖王心中必定是既痛快又发愁,痛快是因为卫猽之死让他心中出了一口恶气,但同时,卫猽之死又导致了厌涂大军入境,所以这又让僖王心中烦愁不已。做国君做到这份上,也真是不容易啊…… 僖王跳了一会儿脚,把牢骚发够了,才长叹一声,重新平静下来,又坐回到榻上,这才缓缓地问:“那端墟……果然已经被你们杀了?” “是的,有人头在此。” 僖王叹息道:“嗯,人头呈上来给本王看看。还有,你们两人上前十步来,离我近一些说话。” 风倚鸾便捧着黑漆大木盒走到僖王面前,按照僖王的示意,把盒子就放在摆满了菜肴的几案上。 随后她迟疑了一下,后退了三步,又从储物囊中取出了大朝钟和聚灵鼎,把两个大家伙一边一个,分别墩在了僖王的左前方和右前方。 放好这三件物品之后,她又退了数步,退回到楫离身边站着。 僖王瞥了一眼木盒子里的假人头,又左看看右看看,看着他的钟和鼎,乐道:“哈哈,失而复得?” 风倚鸾面不改色地说:“这原本正是宫中之物,我们杀了端墟,便带着这大朝钟和聚灵鼎回来,想斗胆向君上请功。” 第76章 因为怀念宫中的美食 (上架求支持,求首订,求订阅~) “请功?”僖王斜眼看向端墟的假人头,一只手将人头提起来,拿在手中翻看把玩了一番,又把人头掼回到大木盒子中去,才悠悠地说:“有趣,有趣啊。这颗人头在此,你的人头又在哪里?” “想让本王以此人头讲和,不如本王也将你的人头一并砍下来,一并送到两军阵前去,且看看那卫虒会如何回应?你说说,本王若把两颗人头都交送到两军阵前,能如愿退敌吗?” 风倚鸾听到这话心说:果然,僖王和自己的想法是一样的,一只人头太孤单,得两只凑在一起才好看,正所谓祸不单行,好礼成双,天地三才,四喜丸子……不对不对,想到哪里去了?总之,想用一颗人头来求和休战,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她发现僖王的神色中并没有杀意,估计并没有起杀心。 于是她如实说道:“若仅凭人头的话,恐怕不能退敌,因为正如君上方才所言,厌涂大将军的目的原本就是攻城,而不是为子报仇。” 同时她默默地叹气,早就和端墟说了好几遍,带这人头没有用,他非要十分执念地让她把人头带来,果然没有派上用场吧,还白白地耗费精力和材料。 僖王仰头大头道:“说得好!厌涂二十万大军压境,若真能以一颗人头便和解退敌,这世间的事情,便太容易了,那么说吧,你们的第二个计策,人头以外的退敌方法。” 风倚鸾上前一步,胡乱施礼道:“君上既然如此问,那么我便直说了,我想斗胆自请带兵出战,替君上退敌,条件是,您还封我为公主,让我以公主的身份留在这宫中,并享有公主应有的一切礼遇。” 虽然这是提前商量好的说辞,但风倚鸾在说出“带兵出战”这四个字的时候,心里还是在发虚,她自己都觉得好笑,一个连世面都没有怎么见过的毛丫头,说自己要统领三军出城迎战,开什么玩笑?想想都是瞎胡闹啊。 这话说完,她等着僖王一拍案几,怒一句:真当我玥阖无人了吗之类的话。 然而僖王没有拍案暴怒,而是再次以手托腮,用看稀奇人物的眼神看着她,说道:“果然有趣啊,荣华富贵人人向往,但你们的目的,恐怕并非只是荣华富贵那么简单,你说,当本王的公主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风倚鸾继续壮着胆子说:“我们需要一个可以正大光明地修炼的身份,不用再以野修的身份东躲西藏,另外……宫里的东西真好吃,我怀念宫中的美食了。” 僖王拍着大腿大笑:“哈哈,你们两人,已经成为安枕阁的缉捕目标了吧,居然能想到这样的办法,来本王宫中寻求庇护,此种行为真是大胆,也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风倚鸾在心中暗想,这僖王时而看似昏庸,时而又一下子就能把事情看透彻,他究竟是真昏还是假昏?他是一时清醒一时糊涂么? 僖王又问:“那么我且问你,那厌涂国的卫虒乃是五品天元初阶,你一个炼气二层的小修士,凭什么打得赢那厌涂的卫虒?” “凭我背上背着的这把剑……以及剑中的‘剑灵’。” 她原本想说“凭我手中的这把剑”的,因为小时候听书听戏,里面都是这样的用词,若再加上铿锵有力的语气,就会感觉特别有气势、特别豪情。 但她此时却只能说,凭她背上背着的这把剑,感觉很没有壮怀激烈的味道…… 僖王其实早就看到这把剑了,然而这时他才好奇地问:“这把剑?” 风倚鸾便把屯云剑从背上卸下来,拄在身侧,屯云的剑身几乎与她的身板一样宽,剑柄正好到她的肩膀,说这是一把等身重剑都不为过。 僖王看着这把剑,眼前一亮,连说:“好剑,真是一把好剑,此剑可有名字?” 风倚鸾说:“剑名屯云,取屯云惊风之意。” 僖王赞道:“屯云惊风,这是一把六品高阶的宝剑,有了此剑,想要战胜五品初阶的卫虒的确不难,本王忽然好奇,你究竟有何幸运的际遇,能够得到这把宝剑?” 这时飘在一旁的尘三斗开口说:“因为我看她顺眼。” “甚好!如此甚好!有了此剑,退兵不难!”僖王大笑两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风倚鸾也想笑,心想这僖王果然是僖王,只要没有暴怒,就会不停地笑,什么话都能让他仰天大笑出来,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心宽还是脾性古怪呢。 僖王放下酒杯的时候,又瞥了一眼黑漆大木盒里的人头,说:“这人头的主人若是还活着……他弹奏的曲子可真好听哪,本王还有几张更好的琴,可惜了啊,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听到那样好、那样高妙的曲子了……” 这时,方才出去请人的那位近侍终于回来了,他推开殿门,恭敬地侍立在门口,他身后正是淇妃。 淇妃趾高气扬、目不斜视地走了进来,与风倚鸾擦肩而过,径直坐到了僖王的身边。 又过了不多时,国相大人也来了。 国相大人名叫仲襄古,是一位枯瘦老头,身体上看去很虚弱,整个人就像是一根风烛残年的枯草穿着一身金丝镶玉的绫罗绸缎在风中飘摇。 风倚鸾看着他那吹弹可断般的一身骨架颤巍巍地走进殿门,又一步一步走上前来,感觉每走一步都让人无比揪心,是那种很想冲上去扶他一把,又怕一不小心会将他扶成一把骨头渣的揪心感。 国相仲襄古大人好不容易才挪到了僖王面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长寿龟一般的慢动作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参见君上。” 僖王淡淡地说:“爱卿请起。” 他似乎一点儿也不担心这位仲大人会随时磕倒在自己面前。 仲襄古又用了很长时间缓缓站起身来,看着案几前的大朝钟和聚灵鼎说:“恭喜君上,君上洪福,使这钟与鼎失而复得。”之后他才慢慢转头看了风倚鸾三人一眼,略微点了点头,问僖王:“君上召臣来,一定是有要事。”(未完待续。) 第77章 晏太傅的猜测(求首订) 僖王便对仲襄古和淇妃说:“还记得此女否?方才寡人已经有了主意,打算要将此女二次收为公主,并由她领兵出战,与厌涂国大军相抗。” 仲襄古连缘由都不问,便说:“君上英明,既然如此,具体一应事宜就交由老臣来办。” 淇妃看着仲襄古,附和式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僖王便说:“极好,那就仍然让她做,做……”僖王转头看向淇妃,“爱妃,她的封号是什么?” 风倚鸾差点笑出声,心想,原来这僖王自己也忘了啊,可见这个封号的确不好记呢。 淇妃掩口轻笑道:“蘅翠公主。” 僖王恍然道:“啊,对对,蘅翠公主。” 风倚鸾赶紧抓住机会说:“既然这封号如此难记,字的笔画也复杂,要不就换个好听好记些的封号吧。” 僖王难得一脸严肃地摇头说道:“不可。按照先祖遗制,本国公主的封号不是随便取的,取了便不可再改,再说,蘅翠二字清新雅致,比菊花、芙蕖之类的好听多了,你若再挑剔,寡人便改封你为金菊公主。” 僖王已经对风倚鸾改口自称为寡人。只是他这句话前后矛盾呢,一听就是糊弄人的。 风倚鸾立即闭口,不再嫌弃她的封号,什么翠就什么翠吧,邻家有女名小翠,也挺好的。 僖王又说:“寡人还没有问过,你的本名叫什么?” 风倚鸾便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僖王赞道:“倚鸾,不错,这名字取得不俗,那就让宫中之人私下里唤你鸾公主吧,你便也不必再烦恼封号的事情,不过都是个代称而已。” “嗯,好。”风倚鸾点了一下头,依然直直地站着,也不懂谢恩。 僖王也不介意,略微转过头,看向身边的中年近侍,说:“既然此事已定,高解熊,就由你亲自负责,去替蘅翠公主安排今天的住处,至于宫院嘛……” 淇妃进言道:“可以把烟霞院打扫出来,让蘅翠公主搬进去住,这个院子已经空了数年了。” 僖王说:“好,还是爱妃熟悉后宫情况,那就按照淇妃所言,这两天把烟霞院打扫布置出来,让公主搬进去。” 近侍高解熊应声道:“是。” 僖王又问楫离:“这位公子,你叫什么名字?” 楫离同样是以江湖礼胡乱抱拳施礼道:“无姓,叫我楫离便好。” “道名?”僖王问。 “是。”楫立点头。 “三品明心高阶野修,会炼丹药?” “能炼出三品高阶丹药。”楫离如实回答。 “嗯,不错,可有师承?”僖王随口又问。 “这个……”楫离犹豫不语。 僖王呵呵一笑道:“不方便说也罢,从今往后,你就留在本王的宫中担任药师,替本王炼丹吧,本王丹房和仙草堂中的所有丹炉、器具和药草你都可以随便取用,宫中的那些普通药典你也可以拿去阅览修习,另外,宫内每月还会配发给你足量的灵石,希望你能勤加修炼,尽早提升突破到四品,为本王炼制四品高阶丹药。” 楫离依然抱拳答道:“是,多谢僖王。” 这时淇妃对风倚鸾说:“蘅翠公主,你应当行大礼,拜谢父王,并拜谢本妃。” “哦。”风倚鸾此时才回想起上次冒充公主出嫁之前,学过宫中的礼仪,便用半生不熟的动作行了大礼,口中说:“儿臣拜谢父王,拜见淇妃娘娘。” 她嘴上叫着父王,心里却想,就这样白白地捡了一个假冒的爹啊。 尘三斗一直飘在一旁,只对僖王点头示意。 随后,近侍高解熊走到风倚鸾和楫离身边,以十分恭敬的态度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说:“鸾公主、楫离药师,两位一路劳顿辛苦了,请随我来。” 尘三斗看看再没有什么事,也不会再有任何危险,便缩回到了重剑中。 高解熊带引着两人退出殿外,安排风倚鸾和楫离在偏殿旁边不远处的品茗阁暂歇,问他们两人喜欢吃什么,随即传令便让宫中的厨子去做,又叫来几名宫女在一旁伺候着,高解熊自己则又忙着去传僖王的口谕,征调人手去打扫布置烟霞院,去仙草堂给楫离安排住处,并安排蘅翠公主这两日暂住的地方,忙到不亦乐乎。 …… 风倚鸾和楫离退出偏殿后,僖王指着人头盒子对国相仲襄古说:“仲爱卿,你来看看这人头。” 仲襄古脚步不动,轻飘飘地平挪到僖王的几案前,双手捧起人头看了片刻,又放回盒中,说:“老夫有些说不准,但能把人头造到如此逼真的程度,实属罕见啊,还是让晏太傅来看看吧,他博闻广识,定能认得更准一些。” “也好。”僖王点头。 仲襄古便拿出一块刻有符文的令牌,掐一个法诀,在面前打开了一个传送法阵,将晏太傅半拽半请地请了过来。 太傅晏鹄广左手中拿着一卷书,右手中拿着一支笔,头发披散着,脸上还糊着几点墨痕,应该是正在研读书卷,却冷不防地就这样被仲襄古拽了过来,他一踏出传送阵就对仲襄古怒道:“你这老朽,下次再这样拽我,我就把这枚符令丢掉,永远弃之不用!” 说完这话之后,他一转头才看见僖王和淇妃,这才收了书和笔施礼道:“参见君上,参见淇妃,君上和仲大人可有急事?” 僖王向他招手,指着大木盒说:“鹄广,你来看看这颗人头。” 晏太傅却先看到了大朝钟和聚灵鼎,说:“嘿嘿,这两件蠢笨之物果然找回来了啊,我测字测得很准吧?” 僖王和仲国相一齐说:“偶尔瞎打误撞着算对一次,不算本事。” 僖王又说:“能不能找得回来,不过是能、与不能两种结果,一半对一半错而已,瞎蒙都能对蒙对一半,根本不算本事。而且,这钟和鼎是送这人头的两人一道送回来的,你快先看看这人头吧。” 晏太傅面有愤愤不平之色,却不反驳,他走到几案前,捧起人头细细看了良久,才说:“若没有猜错,这应是一门鬼修的技艺,这鬼修宗门的名字,叫长无绝宗……没错,就是这个宗门,长无绝兮~终古……” —————— 卖萌求月票,求推荐票~~(未完待续。) 第78章 进宫第一天(求订阅) 晏太傅说着,又仰起头仔细想了一回,说:“没错,就是这个宗门。长无绝兮~终古,这长无绝宗,虽然也修魂魄之术,强夺天地造化,却与其余各类鬼修邪法皆不同,此宗摒弃夺舍之术不用,而是以各类珍稀材料炼造出新躯体,又以引魂之术法,使元神能附入新的躯体,并以此巧妙捷径谋得长生乃至永生。此宗可称奇宗,故此我记得还算清楚。” 仲国相说:“晏太傅果然博学。” 僖王则若有所思,沉吟道:“长无绝宗……没有想到,这样的宗门还能传承至今,并存有后人,实属不易啊,寡人一直想寻找类似于此的术法或者技艺,没想到这颗人头居然就这样主动送上门来了,你们说,这是何征兆?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莫非那几名野修已经知道了我玥阖宫中的秘密?” 仲国相说:“此事的确蹊跷。方才我正好仔细瞧过,这两个年轻人都是正道野修,那位被封印在剑中的则是位魔修,此三人皆与鬼道无关。” 僖王用手臂撑着脑袋,一边想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那位名叫端墟的野修,也就是这颗人头的原主,极有可能是他,但我那日完全没有看出他的路数,只能看出他的修为在寡人之上,现在只能推断,那端墟还没有死,但不知道他是歪打正着呢,还是有意以此人头来试探寡人……” 晏太傅说:“是,那人的修为比君上高,看不出端倪也是正常。” 僖王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地说:“且先留他们二人在宫中,慢慢试探吧,眼下最迫切的事情,是可以借他们二人之手,帮寡人击退厌涂国的卫虒,仲国相,就劳烦你安排好一应出战事宜,其余的事情,以及那炼制躯体的秘术,都待敌军退了之后再说吧。” …… 风倚鸾和楫离在品茗阁中吃了一顿极其丰盛的菜肴,烧整鸡,酱鸭,小羊羔肉,红烧大鱼,肉丸子,冬笋蘑菇百合,玉兰木耳,大排骨等等,走马灯式地上了两轮菜,满满一桌,直吃到十分满足。 确切地说,是风倚鸾一个人吃得十分满足。她如今已经和楫离混得很熟了,所以一点儿都不扭扭捏捏,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楫离只品尝了一点素食,便端坐着喝茶,他看着风倚鸾胃口这样好,乐道:“难怪鸾姑娘力气很大。” 风倚鸾头也不抬地说:“天生的,食量大,力气大,所以冽蕊前辈才会猜测我体内的力量来自于上古神兽。” 楫离笑着说:“看你大口吃肉的样子,我都有些相信了。” “你是不是想说饕餮?” “没有,我还真没来得及想到饕餮。” 吃饱喝足之后,风倚鸾悄悄问楫离:“我从前听人说,宫中的很多男子都是不长胡须的,为什么这位高解熊大叔留着又黑又长的胡须呢?” 楫离说:“因为这位高解熊大人是正常的男子。” 风倚鸾便不再追问,瘫靠在椅背上,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她又说:“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刚才在僖王面前,好像有几句该说的话始终没有说?” 楫离放下茶盏说道:“是的,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出战迎敌,这些事情僖王都没有问你。” 风倚鸾坐直了身子点头说:“对对,僖王看到屯云重剑之后似乎就完全放心了,竟再也没有提调兵遣将的事情,接下来,那淇妃和仲国相便来了,再接下来,就给我们安排了住的地方,居然再没有提及军情之事。” 楫离眉头微皱:“后来的氛围也变了,似乎玥阖国根本没有遭遇别国进犯一样,而且我们此时居然坐在这里,吃着满桌的美食,一点也不像国难当头的样子。” 两人又说了几句,风倚鸾重新瘫回到椅背上,说:“算了,不想这么多了,这僖王啊,时昏时不昏,让人琢磨不透,但总之我们既然顺利混进来了,就依计行事吧,等退敌之后,我抓紧时机好好修炼,你想办法去找解药和配方,至于在僖王面前,我们就随机应变好了。” 风倚鸾说话的时候,楫离一直用手指拨弄着茶杯,待她说完之后,他点头道:“只能暂且如此,随机应变好了。只是在这宫中,千万莫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风倚鸾认真地点头:“嗯,楫离我知道,我只信你一个人,我们两人互相照应。” …… 又过了半个时辰,僖王的近侍高解熊带着几名小侍从、几名宫女,和两名小药童来到了品茗阁,由两名小药童和两名小侍从陪带着楫离去仙草堂。 两人分开之前,风倚鸾把灵宠日影月豚白又黑交给楫离,请他代为照料。 随后其余人则簇拥着风倚鸾,来到后宫花圆中一处清雅的所在。 高解熊施礼道:“鸾公主请在此处先暂住几天,待烟霞院收拾好了,就可以搬过去。” 风倚鸾问:“请问……不知该如何称呼您?”她对于宫中的人和事还是一脑子浆糊。 “下臣是僖王身边的近侍,位同中大夫,但职责很杂,一应杂事皆管,鸾公主直呼下臣的名字即可。” 风倚鸾客气地说:“哦,那我就叫你高大人吧。” 高解熊并不辞让,只说:“也可。” 高解熊走后,便又有一群宫女围着风倚鸾,给她洗澡洗头,捏背揉腿,给她全身涂上香膏,拍上香粉,一直折腾到天色擦黑,再给她换上新的绸缎衣服。 这时她才从两位年纪偏大的宫女口中问明白,原来在这玥阖国的王宫中,已经有数代不用阉人做内侍了,所以宫中的男女全都是正常人,另外,宫规也较为宽松。 “哦。”虽然问明白了,但她其实还是不懂这具体是什么意思,宫女们当然也不肯再细说,她便只知道宫中所有的侍从和侍卫们都是正常男子就好。 宫女们又告诉她,在这整个王宫中,只有淇妃一位妃子,再没有别的主子了,僖王这些年只专宠着淇妃一人,就像民间的一夫一妻一般。 风倚鸾很不解,问道:“那王后呢?” 然而一问到王后,所有人就都闭口不言,立即岔开了话题说别的事情。 比如:“鸾公主,晚上想吃些什么?”(未完待续。) 第79章 武殿(求首订,求订阅) 一问到王后,所有人就都闭口不言,立即岔开了话题说别的事情。 …… 掌灯时分,又有几名宫人送来了一桌美食,她吃饱之后,才想起储物囊中放着着那盆大水仙,于是她把水仙取出来放在桌案上,发了一会儿呆,便由小宫女服侍着她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高解熊穿了一身戎装,腰间还佩着一把剑,亲自来请鸾公主同去武殿。 风倚鸾心说,终于可以开始干正事了。不过这高大人的职责还真是够杂呢,僖王就再没有能用的、可信任的人了吗? 当然,这话她只是自己在心里想一想,并没有说出口。 于是她背着自己的重剑,随高解熊来到了武殿,到达武殿时,那位看上去骨骼十分酥脆的仲国相已经在此等候了,随侍的还有两名铁匠,以及几名分不清具体是做什么的手工匠人。 仲国相慢吞吞地说:“因为时间较紧,只能从库中现有的宝甲中挑选了一件与鸾公主体型最接近的,打算量身改制一番,临时披挂穿用,鸾公主若不嫌弃的话,请先试试。” 风倚鸾无所谓地说:“好。” 于是几个人便七手八脚地拿起一套盔甲,七手八脚地帮她套在身上。 一身宝甲穿好之后,高大人说:“请公主活动几下试试,看看能不能抡得开胳膊。” 风倚鸾就随便活动了几下,说:“挺沉,不过还穿得动,也不觉得十分碍事,就这样挺好的。” 她又晃晃脑袋,结果头盔松脱,轱辘辘地滚在了地上。 风倚鸾看着地上这只滴溜溜转动的头盔说:“这头盔不错,兵不厌诈啊,对方一刀砍过来,我头一歪,对方还以为我头掉了,实际上只是头盔被晃掉了,然后我就能趁着对方愣神的工夫,一剑把他砍倒,嗯,不错不错。” 一旁站着的铁匠一脸尴尬地笑着,跪趴在地上捡起头盔,说:“这银盔果然太大了,公主头小,小人这就拿去改。” 那几名工匠便又过来帮她把一身盔甲脱下来,仔细量了她全身的尺寸,施礼之后退了下去。 仲国相说:“那么接下来还请高大人带鸾公主去挑选战马,老夫体弱,经不得风吹,就不一同去了,午后未时,老夫还在这武殿中等候,与禁军首领元将军一同商议出战事宜。” “是。”高解熊恭敬地施了一礼,便又带着风倚鸾同去禁卫军大营中,为她挑选了一匹通体纯白色的战马。 用过午膳后,未时,几人聚首于武殿中,僖王居然没有露面,还真是只有国相仲襄古和一名陌生的大将在。 风倚鸾心想,这僖王的心还真是宽大呢,还有,这位国相仲大人已经老朽成这样了,还要整日替僖王操劳,上辈子一定欠了僖王他家很多人情吧。 陌生大将正是禁卫军的首领,三品明心高阶修为,与楫离不相上下,名叫元锐立,风倚鸾便称他为元将军。 元将军有着标准的武人相貌,长相不算过份粗旷,脸上棱角分明,剑眉星目,只是整个人看上去很没精神。 四人围坐下来,元将军像霜打的蔫茄子一般,垂头丧气地开始说:“城中只有六千名禁卫精兵,再加上原先驻守在城外的五千骑兵,共一万一千人,而此次厌涂国大军仅前锋就有三万,已经围在城外,另有二十万大军,据探报说,再过两日便到。” 风倚鸾随口接一句:“他们走的好慢啊,我们都到这儿两天了。” 高大人轻咳一声说:“大队人马,自然会走得慢一些,再说他们一路上要向我玥阖百姓展示厌涂国的军威,所以是必定排着队走的。” 风倚鸾说:“哦,前锋三万,果真有那么多吗?要不我们明天先带三千人出去打一仗试试?” 元将军唉声叹气地说:“随主公之意,反正末将这条命是僖王的,就算为了僖王而死也没什么,能战死在两军阵前也是一种荣耀。” 这时尘三斗从重剑中飘了出来,说:“你这后辈,怎么说起话来如此不济,什么战不战死的,莫要白白涨了对方的志气,灭自家的威风,胜与不胜,待一战之后再说!” 四人中,只有元将军还没有见过尘三斗,他看到这样一位虚影从重剑中飘了出来,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却莫名地多了几分底气,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风倚鸾见尘三斗出来说话了,便说:“尘前辈,那明天我们就出城一战好不好?” 尘三斗很爽快地说:“好,哈哈,明天出战,正合我心意!” …… 第二天一早,风倚鸾起来,先由四名宫人用软轿将她抬到了武殿,她的体重倒不沉,只是屯云重剑的份量却一点儿也不含糊,把四名抬轿者累得够呛,差点儿累趴下。 风倚鸾说:“你们去和管事的说一声,以后不论去任何地方,都不用这么麻烦的抬着我了,看把你们累的,我以后自己走路就好。” 说完,她把重剑往肩上一扛,就走进了武殿。 抬轿的宫人坐在地上,看着她直咋舌,都说:“这位新公主好大的力气!” 元锐立将军早已经披挂整齐,端坐在武殿正中的座椅上等着她,精神比昨天足了好几倍,看上去活像一尊塑像一般。 见风倚鸾到了,元将军一摆手,便有几名侍从冒出来,又七手八脚地帮她将一身盔甲穿戴披挂好,正是昨天加紧改制过的头盔和宝甲。 她左右晃了晃,果然挺合身,至少不会再掉了。 元将军终于很有气势地说:“三千精兵已点齐,只等蘅翠公主出战。” 风倚鸾说:“好,那就走吧,先杀杀他们先锋的锐气。” 这时,楫离迈步走了进来,他先对着元将军施礼,随后对风倚鸾和元将军两人说:“能否让我与你们一同出战。” 元锐立还没有答话,却听尘三斗在剑中瓮声瓮气地说:“你一个三品的年轻小修士,就不要去了,有我一人足矣,城外虽然号称有三万人,但大都是没有修炼过的白身,在我面前不都像砍瓜切菜一般,鸾丫头不会有危险的,放心吧。” 楫离脸色略沉下来,说道:“尘前辈,你这样说话……我和公主是一起来的,自然要同进共退才是,岂能让我躲在城内,让鸾公主独自出城迎战?那绝非男儿所为!”(未完待续。) 第80章 一战告捷(五更) 尘三斗探出一个脑袋的虚影说:“抱歉哦,平时你太于过拘谨,又经常不爱说话,本尊竟忘了,你其实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呢,既然想去,那便同去吧。” 元将军忽然发现自己几乎插不上什么话,而且什么叫三品的年轻小修士,什么叫让鸾公主独自出城迎敌,这三人全都当自己是不存在的吗? 其实这两日他一直都是处于懵晕的状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了这么一位公主,僖王又给了她带兵退敌的权力……所以在没有完全弄清状况的情况下,他当即默默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要乱说的好,只由着公主决定便好。 风倚鸾说:“好,那就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于是三人来到禁军大营,点齐三千兵马,准备出战。 有侍卫替风倚鸾牵来了她昨天挑选好的那匹白马,风倚鸾扛着重剑,正准备上马,却想到一个问题,便说:“我忽然发现一个问题,不知道这匹战马能不能驮得动这把剑……” 尘三斗在剑中懒洋洋地说:“我可以辛苦些,让这把重剑变得没有份量。” 元将军终于有了开口的机会,摇头说:“这样不妥,重剑正是需要依仗着它的重量,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若这剑没有份量,便与轻剑没有区别,但这剑身又非常宽大,出剑的招式必定是完全不同的,再说,在厮杀到胶着之际,坐骑必须得能够承受足够的力量才行,所以,公主请换骑我的这匹马吧。” 元将军啰啰嗦嗦地说着,似乎还没有完全表达清楚他想说的意思,楫离听了,从容一笑,手掌一翻,又托出一只足有拳头大小的大丸子来。与上次的大黑丸子不同的是,这次的大丸子呈红褐色。 他说:“我昨天晚上快睡着的时候,忽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又爬起来,炼了一炉大丹药。” 他一边说,一边托着大药丸子凑到白马的马脸前,并打开了马嚼子,大白马吸着鼻子闻了两下,似乎很喜欢这大丸子的气味,便张开嘴一口把大丸子吞了下去,随后还顺嘴舔了一下楫离的手掌心,似乎一脸满足。 楫离又把马嚼子整理好,才说:“吃了这丹丸,普通的马也能暂时暴涨很多力气,足以撑得住重剑的力量。” 他又托出一丸,问元将军:“你的马要不要也来一丸?” 元将军接过褐色的大丹丸,说:“那就也来一丸吧,对了,还没有请教阁下如何称呼?” “我是新来的药师,叫我楫离就好。” 风倚鸾略等了片刻,便放心地扛着重剑跳上马背,果然,这马能撑得住,身子不摇,腿也不抖。 她骑在马上,银盔银甲,配上通体雪白的白马,亮闪闪地十分好看,周围的士卒们都悄声赞叹起来。 楫离也不要盔甲,就穿着寻常的布衣,只向元将军要过一匹普通战马,把长袍的下摆一卷,别在腰上,也翻身上马。 元将军说:“药师大人,你不披甲也罢了,连兵器也不拿一把?我还有一杆长枪,借给你用吧?” 楫离微微一笑,手中亮出一把长剑,说:“有此剑足矣。” 整顿已妥,三人带着三千精兵出城,逼近厌涂国大军的前锋大营。 看看距离差不多,元将军传下号令,三千人马便在他们身后按阵型排开,有一队专门负责叫阵骂战的士卒,扯着嗓子开始大声搦战。 不多时,对方营门打开,为首一骑正是厌涂国的前锋大将,四品中阶修为。 这前锋大将原本就没把玥阖国的任何人放在眼中,看到对面的阵势,他骑在马上当场就笑喷了。 从这前锋大将的眼中看过来,只见为首左边是一位三品修为的将领,看上去还算比较正常;右边却是一位穿着布衣、长相极英俊的三品修士,显得与这战阵格格不入;最为好笑的是,这两人中间还夹着一名炼气二层的小丫头,体形瘦瘦小小的,穿着一身小号的银色盔甲,骑着一匹中看不中用的白马,却扛着一把大号的宝剑,看那小丫头拿剑的架势,感觉这大宝剑就像是纸糊出来的一般,徒虚张声势而已。 这前锋看着他们,直笑得嘴都咧到了一边,说:“我本无意争头功,只等着主将来了之后再出战,但你们这是自己来找死啊,你们若死了,玥阖城中还有能拿得出手的人吗?” 风倚鸾说:“什么叫找死,谁死还不一定呢,要不你来试试?” 前锋大将一脸鄙夷地摇着头说:“我不和女人打,何况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丫头。” 风倚鸾一拍马冲到他面前,说:“你不打也得打,而且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头发是黄毛?明明是一头黑长直的乌发!” 她话音还没落,便举着重剑,没有任何招式,就那样直愣愣地劈头砸砍了下去。 前锋压根没有想到风倚鸾居然这样不懂规矩,话都没有说完就出手,他急忙想要躲闪格挡时,尘三斗忽然从剑中现出虚影,将他死死的罩在原处,他既动不了、也躲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剑直劈下来,正好劈在他的左肩膀上。 只听到噗咔两声,这位前锋大将便被风倚鸾当场一剑劈透,像只面袋子一样翻倒在马下。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嘲讽式的笑容……还没有来得及收住笑容呢。 同时,再加上风倚鸾手上使出的力道,这前锋大将胯下的战马都被砸得四腿发软,站立不住,噗通一声跪趴在了地上。 风倚鸾眯着眼睛,拽着马挪开几步,才说:“这剑也太锋利了,太血腥了啊。还有谁想来试试?还有没有耐砍一点儿的将军?” 对方见主将只一招就被砍翻了,全都哗然。这一下,再没有比元锐立将军和楫离修为更高的人了,于是元将军祭出一枚将印法宝,法宝飞起在高空中,投下一个巨大的阵法,将玥阖国这边的三千精兵全都罩在这阵法中,紧接着,他一声令下,三千士卒齐声呐喊,以席卷之势,向着对方阵营冲杀过去。 ………… 还是继续厚着脸皮卖萌打算滚求订阅,求月票,求推荐票,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81章 公主的霸气(六更) 风倚鸾说:“我这才发现,元将军你原来是会带兵的啊,这阵法好历害!” 元锐立谦虚道:“皆是祖传的法宝和阵法,如今到我手里,能发挥出来的已经不足三成了。” 厌涂前锋营号称三万人,主将一死,群羊迷踪,再加上他们没有阵法的护持与战力加成,这三万士卒在玥阖三千禁军的冲击下居然溃不成军。 元锐立将军在马上哈哈大笑道:“痛快,太痛快了,很久没有打过这样爽快的仗了啊!” 楫离却不忍心看这两国的底层士卒互相厮杀,他跟随出战主要是为了照看风倚鸾,再加上他原本就没有任何立场,这些无名小卒们在他眼里都是一样的人,于是他只出手帮助玥阖国的士卒加强防御,并给受伤的士兵当场疗伤。 这一场仗,只打了一个时辰便接近尾声,厌涂国的军兵在没有人指挥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大多数人都只是抱着脑袋在四处逃窜。 于是,后面的几个时辰里,玥阖国的三千精兵都在忙着捡东西、绑俘虏。 三千人绑了一万多名俘虏,其余的实在追不过来了,只能让他们跑掉。即便只抓到了一万人,都足以让元将军大伤脑筋,于是麻绳不够用了就只能用衣服带子绑,以至于很多串俘虏都是被各自的衣带和裤带捆着双手,心里憋屈的同时,还得自己努力提着裤子。 此外玥阖精兵还缴获了无数的刀枪盾牌弓箭、以及帐篷、粮草和车马。三万人留下来的一地东西,没有三五天是清点不完的。 傍晚时分,元将军昂首挺胸地骑在马上,带着得胜之军返回了宽奚城中。 隔天,到了中午时分,厌涂国的二十万主力大军终于赶到了,看他们累到气喘吁吁的样子,一定是昨天听闻了战报,连夜急行跑过来的。 卫虒在马上暴怒如雷,一到城下就命人围住了整个城池,四门四角,将宽奚城围到水泄不通。 风倚鸾穿着她那身亮银盔甲,将屯云重剑放在身旁,手中捧着一只烧鸡,正坐在城门楼上啃。 两边专门负责搦战的士卒们已经互相骂了起来,操着不同口音的方言,就像在说顺口溜一样,只是那些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耳。 风倚鸾心想,难怪很少有女子参战呢,光这骂阵都听不下去啊,这些话都太难听了,是不是必须得把恨意拉满了,两边打起来的时候,才能打得更有力? 卫虒一眼看到了风倚鸾,他调动体内的真气,高声问:“兀那城头上的丫头,你是何人?” 风倚鸾叫住城墙上骂战骂得正欢的一排士卒,说:“我声音小,说话怕他听不到,你们齐声帮我传话吧,我说什么你们就一字不差原封不动地说什么。” 十几名士卒便迅速齐唰唰地站到她身边。 她说:“你们对那卫虒说:‘半个月前,我曾是你的没有彻底过门的儿媳妇’。” 十几个青壮年男子,便一齐用最大的声音对卫虒喊道:“半个月前,我曾是你的,没有彻底过门的儿媳妇啊!” 这句一喊出去,城墙下所有的人都懵了。而城墙上的守城士兵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全都笑成了一团。 卫虒听到这话当然暴怒不已,喝道:“你还有胆子出来,竟还有胆子坐在城门楼上!我且问你,我儿卫猽是怎么死的?” 风倚鸾说:“不是我杀的,他想娶本公主,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行为,当然有人看不下去,就把他杀了,所以你们这是咎由自取啊。” 十几名士卒便又用最大的声音,将原话重复着喊了一遍。 卫虒脸都青了,吼着说:“你一个小小的玥阖国公主,我连僖王都不曾放在眼中,你竟敢如此张狂!” 风倚鸾吃着鸡腿、抖着脚说:“你目中无人,不代表我们宫里没人,只要我还在这儿,你就不能欺负僖王。” 这句话后来被很多人传到僖王耳边,僖王听一次感动一次,而且每次都感动到眼泪纵横。 卫虒持长枪在手,喝叫着:“有本事便出城应战,杀我一个前锋根本不算什么本事,你们若是不敢出城,我便冲进去,定要叫你这宽奚城中人畜不留!” 风倚鸾脸色平平地说:“这话太残忍了,百姓们可都是无辜的啊,牲畜们更是无辜的啊,百姓家里养的鸡鸭鹅猪牛羊招你惹你了,你那么大的恨意?再说您急什么,你们从远方远道而来,也坐下来歇一歇嘛,虽然卫猽死了,但是咱们爷俩也依然可以聊聊家常话嘛,等我吃完这只鸡,你们也都缓过劲了,大家身上都有了力气,我们自然会出城应战的,根本不怕你们的。” 十几名士卒又齐声一段一段地把这话喊了出去。 卫虒发现他说根本不过风倚鸾,而且他没有想到,这小丫头居然很能沉得住气,说话的同时一直在啃那只鸡,根本就没停,若换作是旁人,面对这样的情景,面对着城下二十万大军,怎么可能还能吃得下东西? 与此同时,元锐立将军也站上城头,调动体内的真气,朗声说:“你们且退出十里,待我们出城一战!” 大将军卫虒便趁机退了几步,说:“好!多说无益,那便在两军阵前,凭手中之枪说话!” 随后他假装出很沉稳的样子,摆出如山一般的气势,静等着城内之人出城接战。 风倚鸾很快吃完了鸡,在旁边的水盆里洗净了双手,扛起屯云重剑,走下城门楼。 过了不多时,城门打开,吊桥放下,风倚鸾一骑当先,冲了出来,在她身后,右边有楫离相伴,左边跟着元锐立将军。 在他们三人身后,是卫将军今天早晨点出的三千精兵和三千骑兵,都按预先排好的阵型和队列,整齐地走出瓮城、走过吊桥,在城外的开阔地摆下了军阵。 六千人对战二十万人,仅正面交锋的就有五万。 卫将军在宽奚城内还留了五千人守住四面城门,是为了留一条后路,因为不能一次把所有的人马全都放出来正面迎战。 两边都摆好了阵势,卫虒环顾左右,一脸严肃地说:“不管怎样,前锋大将都是死在她手中的,你们莫要过于轻敌。只要取下她的人头,这玥阖的宽奚城便不攻自破,你们谁愿意去取这头功?”(未完待续。) 第82章 六品大宝剑 (求订阅) 卫虒话音刚落,左翼骑下便有一员年轻的战将毫不犹豫冲出来,说:“我来!” 年轻战将骑马冲上前,瞪着风倚鸾说:“你便是杀了世子之人,很好,我今天便要替他报仇。” 风倚鸾说:“那人不是我杀的……” 她话还没说完,这位年轻战将便举枪刺过来。 风倚鸾说:“我话还没说完,你年纪轻轻的,不要这样鲁莽啊,话说你和你们的世子卫猽感情很好吗?” 年轻战将求胜心切,根本不理会她的话,摆出一张十分凝重的仇恨脸,攒足了劲,一枪刺向她的面门。 风倚鸾只好带着马闪身躲开,双马错镫之际,她举起了手中的重剑,在尘三斗的辅助下,只出手一招,便随手将这位战将的整个身子劈成了两半。重剑是从左肩落下,从右腰劈出,把整个人砍成了两半。 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其实风倚鸾她自己也没有看清楚。 所有人都只看到,这边一枪刺过来,风倚鸾往左边躲了两步,又往前冲了两步,再紧接着,一个人就死了。 只一个回合,真的就只有一个回合。 风倚鸾带马回转,回过头才看到地上的软脚马和不堪详述的血腥场面,她定了定神,说:“这也太残忍了吧,把人打趴下就行了,何必把肠子肚子的全都打出来呢,以后能不能给对方留个全尸?” 尘三斗在剑中,低着声,以只有风倚鸾能听到的声音瓮声瓮气地抱怨道:“女人就是心慈手软呀,杀个敌将还要大惊小怪的,难怪要叫妇人之仁。” 风倚鸾也低声嘀咕:“大敌当前,我不和您磨嘴皮子,这话您晚上回去和冽蕊前辈说。” 说完,她抡起重剑,把剑身往后一甩,甩掉了上面的血痕,傲然坐于马背上,对着卫虒大声说:“如何?你们真当我玥阖无人了?” 说这话的同时,她在想,若要仔细论的话,其实她也算是玥阖国的子民呢,至少算是三分之一个玥阖子民吧(因为她从小长大的绕水镇是在玥阖国、悍觞国、奉楼国三个诸侯国的交界处),反正是和厌涂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她这样说,也没有什么语义问题。 卫虒脸色极其难看,这一次他是带着砍瓜切菜的心态来的,没想到,还没怎么样呢,就被对方这样一个名为小公主的毛丫头把两名战将当成菜切了,他心中堵着一口气,恨恨地说:“谁愿继续出战?!” 这一次,卫虒身边的偏副将们都流露出迟疑的神色,几息之后,才又有一位精瘦的副将出阵,他拍马跑到风倚鸾面前,报了一声自己的姓名,就亮出双刀快速出招。 风倚鸾看到一对双刀明晃晃地,上下翻飞着砍劈了过来,她却忽然在想,为什么这些人不是用枪就是用刀,这些战将们不都是有什么功法术法修为在身的吗,为什么打起仗来都不用术法? 尘三斗在剑中看到了双刀,知道风倚鸾的实战经验几乎为零,凭她自己一定躲不过这双刀,便赶紧出手相助。 他先丢出一个防护罩,随后又操控着屯云重剑,向精瘦副将横着飞了出去。 然而在旁人看来,却是风倚鸾发了个呆,之后便抬起重剑,横着削了出去,屯云剑刃所到之处,先是脆生生地削断了两把长刀,随后顺势削掉了精瘦副将的脑袋。 干脆利落,一点儿都不拖泥带水。 卫虒的大军中传出一片惊呼声。 最不堪详述的是,精瘦副将所骑的战马感觉出了异状,立即不顾一切地掉头转身就往回跑,驮着马背上那具少了头的身躯一头冲进了厌涂大军中,于是又引来二次惊呼。 有些心理脆弱的小士卒当场就默默地流起了眼泪,却不敢出声,说好了这次出征一路上只用轻轻松松的吃吃走走就行了,说好了是一次光荣而愉快的征伐呢,怎么却只看到自己这边的副将们被对方的小公主当菜切? 这时,风倚鸾回到楫离和元将军的身边,问出了自己方才的疑惑。 元将军说:“这很简单,因为你赢的太快了,对方还根本没有来得及使出攻击术法。” 风倚鸾恍然大悟地说:“居然是这样……那我要不要放慢些,多走几个回合,让对方使几招术法出来瞧瞧?” 楫离说:“不必了吧,就这样速战速决挺好的。” 尘三斗也在剑中低声说:“动一次手就能解决的事情,何必动三五次手?” 厌涂大将军卫虒的脸色已经无法形容,说不清是黑还是绿,或者是墨绿墨绿的黑,像浓浓的陈年菜汤汁一样,已经看不到半点鲜活颜色。 他气急败坏地点出了三员副将的名字,咬牙切齿地说:“你们三人一起上,车轮战!” 三名战将哆嗦着腿,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面面相觑之后,只好硬着头皮一齐出阵。 其结果自然没有悬念,三人扑。 这一下子,厌涂国大军那边,别说是小士卒想哭,就连有些偏副将都想哭了,什么炼气二层的小公主,都是障人耳目的!因为他们这时才看清楚,风倚鸾手中拿着的,明明是一把六品高阶的法宝级大宝剑! 难怪我们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啊,只是这位只有练气二层的小公主,怎么可能能驾驭得了一个六品高阶的法宝? 这僖王,不会是长河大陆圣帝王朝中扮猪吃虎的第一人吧!? 装什么国力不济,朝中空虚无人,还装了这么多年,引得所有人都信了,如今随随便便派出一个小公主,就把他们虐成这样,还不知道僖王的太子和一众公子们得有多厉害呢。 这样的想法一旦有人低声说出,便迅速蔓延开来,于是厌涂大军中立即萌生出了惶恐的氛围,士气和战斗力唰唰地往下掉。 于是,两军阵前,冷场了。 厌涂大军阵营中,一时间再没有人敢出来应战。 元锐立自幼读过兵书,所以看出对方士气大减,便对风倚鸾说:“此时应该乘胜搦战,或者再好好挫一挫他们的威风。” 风倚鸾说:“好。”(未完待续。) 第83章 元锐立说漏嘴了 风倚鸾心说,元将军的意思就是嘲讽他们,打击他们的心志和锐气呗,最好把他们仅存的一点儿斗志全都打击完,让他们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退走,嗯,就是这个目的! 于是她想了一下,酝酿了几句话,扛着屯云重剑,一人一骑傲然独立于两军中间的空地上,对着卫虒那边大声喊道: “怎么样?还有人敢来试试吗?你们就没有什么练过钢筋铁骨,耐砍一些的将军让我试试这剑刃?有没有?如果实在没有的话,我劝你们还是赶紧退兵回家算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免得又要多留几个人头在这里,说实话,其实我是十分于心不忍……但是,我心软归心软,只要有我在这里,你们谁都不要想着攻入这宽奚城中!半步都不行!” 她说完这番话之后,眯起眼睛看向敌军阵营。超快稳定更新小说,本文由 。lwxs520。 首发可以看得出来,厌涂护国大将军卫虒方寸已乱。 同时,这位大将军也终于看清楚了形势,他知道,别说是他手下的偏副战将了,就连他自己都不是这六品法宝的对手。 如果真要再继续硬打下去的话,只能输到一败涂地,甚至,连他自己都只有死路一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那样的话,厌涂国的国威将会就此败尽,以后至少二三十年,都不要再想着在周边几国面前抬起头耀武扬威了。 想到这里,卫虒全然没有了方才初来时的狂妄气焰,经过一番思索之后,他对左右说:“尔等皆是我的手足兄弟,不能再白白送死,人常言,识时务者为俊杰,遇强而退,这是最起码的智慧,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左右的副将们立即附和道: “卫大将军言之有理,的确不可以再轻易出战……” “明知对方比自己强,还要冲上去硬拼,那是愚者之心……” 卫虒听到众人都与他的心思一致,便说:“罢,那便不打了,我们退兵回国吧,传令,后队变前队,有序撤退,七路围城的军马也随后撤退!” 他下完命令之后,又对着风倚鸾和元锐立将军遥遥高声说:“本将军先暂且退兵,我儿的仇,日后再报,待我修炼到六品……下次相见之时,必是尔等人头落地之日!” 他这句话虽然声音挺大,但是一听就明显没有底气。 元锐立呵呵一笑,在马上抱拳道:“那么元某便在此静候佳音,愿卫大将军早日能突破到六品万象境界,好回来报仇血恨啊。” 风倚鸾带马回到楫离和元锐立的身边,问元锐立将军:“我看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担心他所说得这句话?” 元锐立正在得胜的喜头上,随口说:“公主莫非有所不知?如今整个大陆上凡是能够修炼到六品初阶之人,无论是诸候君王、还是各国的贵族重臣,便全都有资格被圣帝召请入朝,并给他们提供最好的条件,让他们在桐树山下闭关,心无旁骛地一心修炼,直待飞升成仙。 “所以,除安枕阁的长使和无尘翡衣大人之外,如今在这大陆上,再难见到六品以上的修真者,因为所有六品以上的王候显贵们,全都在王朝的桐树山中闭关。” 风倚鸾说:“哦,原来如此……既然见不到六品以上的修士,自然就见不到六品以上的法宝,难怪他们发觉我的屯云剑是六品高阶法宝时,会那样惊讶惶恐。” 元锐立点头继续说道:“是的,在各诸侯国中,最高不过五品高阶,而对卫虒这样的世家臣子来说,他们的心愿就是能早日突破到六品,然后得以入朝,去桐树山闭关,从此抛却世间的烦扰,一心潜修仙道,所以,根本轮不到他修炼到六品回来报仇的机会。只是在这之前,他们还得为国尽忠,为各自的君主尽忠罢了。” 风倚鸾说:“哦,原来是这样,可是……卫虒他难道不知道吗?或者他只是随便丢一句狠话,想以此挽回几分颜面?” “或许吧,他大概知道,但是并不完全知道……” 元将军忽然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什么似的,他收回了话,抬起头,双唇紧闭,将目光投向正在撤退的厌涂大军。 楫离在一旁听着,依然默不作声,他心中却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为什么元锐立会说“根本轮不到他修炼到六品回来报仇的机会”?这话似乎有些蹊跷,还有,圣帝活了一千年都不飞升成仙,却愿意让诸侯和臣子们进入桐树山修炼成仙? 他想了想,一时想不透,便也就放下了此事,也将目光投向正在撤退的厌涂大军。 卫虒亲领的这五万人和围城的十五万人果然全都开始有序地缓缓撤退,好在厌涂大军是今天才赶到的,还没有来得及安营扎寨,甚至连辎重车都还没有卸下,所以撤退起来很方便,至少不用再拔寨起营,不用收拾锅灶……许多普通士卒的脸上此时皆面无表情,不悲戚也不失落,那份无所谓式的木然正符合他们的身份,木然得恰到好处。 风倚鸾也顺着元将军和楫离的目光看过去,说:“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再揍他们一顿?” 元将军说:“适可而止,毕竟他们的人比我们多数倍,敌众我寡,再说兵法曰:穷寇莫追。” 楫离也点头说:“不能让普通士卒白白送死,多战无益。” 风倚鸾心中暗想,那就不追了吧,反正在端墟的计划中,卫虒是早晚要被灭掉的,厌涂也早晚都是囊中之物,便让这卫大将军多活些日子也好,至少还能回去过个年。 ……其实……自己和对方并没有什么仇什么恨,何必要瞎想这么多呢? 等这一战结束了,便能呆在宫里吃吃喝喝,专心修炼了,等自己到了一定级别……等等,以自己如今的公主身份,是不是也就可以去面见圣帝,去桐树山里看看了? 那么,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有机会、有最大的希望可以找到“火雀魔毒”的解药?因为目前看来,在这僖王的宫中,王后是个迷一样的存在,即便找到了,她也未必能靠得住。所以只有混入朝中,混到圣帝身边去…… 只是不知道,这需要多久才能实现,不知道楫离的师尊沧丘长老能否支撑那么久…… (在想,要不要提示一下,此章有伏笔。伏笔这小只妖精啊,埋浅了怕没意思,埋深了怕人看不见,搓手指纠结中)(未完待续。) 第84章 捡装备很辛苦的 风倚鸾正想着,尘三斗却从剑中飘了出来,一脸不乐意地对三人说:“此时正是大好的机会,你们三人却在此裹足不前,依我看,不如乘胜追击,把这什么大将军和他手下的偏副将领全都尽灭了!” 风倚鸾和楫离对视一眼,一齐摇头。因为按照端墟的布局,此时不杀卫虒为好,尘三斗虽然之前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却不想算计这些,他只图一个畅快。 楫离正准备开口劝一句,尘三斗说:“你不用开口,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答应你们,不杀普通士卒。” 当着元将军的面,有些话楫离没有办法说,便只好默不作声,心说,你知道什么啊…… 元将军明显是被尘三斗的话鼓动了,便也说:“虽然这样做很不守礼,但是我实际上也很想这样做啊,早就受够了窝囊气!待我也去亲手斩他几颗人头回来!” 风倚鸾知道不好强行阻拦,也不好败了元锐立将军的兴致,毕竟他的确已经憋屈的太久了……于是她对尘三斗和元将军说:“不要杀普通士卒,且留卫虒一条命有用,其余我不管。” 元将军大笑三声,祭出将印法宝,让法宝投下的阵法罩住他身后的所有士卒,随后高举起手中的长枪,大声发号施令,以猛虎下山之势,带领着身后的三千步兵和三千骑兵一齐往厌涂*阵冲过去。 尘三斗则替风倚鸾催动白马,让马驮着风倚鸾,风倚鸾扛着他,直往卫虒所在之处追去。 风倚鸾在马背上颠簸着大声说:“不要杀卫虒!” 尘三斗说:“我理会得,先追上你便知道了,这一仗,还是交给元将军来收获战功吧!” 只见元将军追上了正在撤退的大军,须臾之间便刺倒了一名副将、两名偏将,这下子,厌涂大军中炸起了一片哀嚎叫声,慌恐的氛围蔓延开来,很多士卒都丢了手中的长枪盾牌之类的重物,一窝蜂似的没命地逃起来。 先前一片肃然的战场顿时变得极其混乱,卫虒根本止都止不住,眼看二十万大军一溃千里,乱成了一团。 这时,风倚鸾的白马也驮着她和尘三斗追上了卫虒。 元将军在乱军中左冲右突杀得正欢,卫虒此时只能以一己之力试图控制局面,但是无论他使用任何术法,或者祭出任何阵法,全都被尘三斗笑呵呵地一一化解。 尘三斗果然不杀他,到了后来干脆只戏弄他。于是一个堂堂护国大将军被一团虚影戏弄到彻底没有脾气。 风倚鸾这才忽然明白,尘三斗是在辅助元将军,他们在这边牵制住卫虒,好让元将军在别处打得尽兴。于是她故意大声问:“尘前辈,一直这样会不会太过份了?” 尘三斗大笑道:“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是恶人,我便也是恶人,所以这不过份,一点儿也不过份!” 元锐立将军则在四处寻找到漏网的偏副将,吓得有些偏将把头盔扔了,把盔甲丢了,想冒充普通士兵逃跑,但他们至少都是二品的修士,很容易辨认出来,于是一个也没有逃得掉。 随后,元锐立带着他的六千兵马开始四下冲击,把原本就乱的二十万人搅的更乱,尘三斗飘在空中,也作势兴风作浪,凭空弄出带有魔气的狂风,吹得很多人双眼迷离,只能闭着眼睛没命地逃跑。 于是厌涂大军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卫虒眼看大势已去,又不敢同风倚鸾和尘三斗硬碰硬,只好也落荒而逃。 风倚鸾扛着重剑跟在卫虒身后,大声说道:“卫大将军!你得答应,在退兵的路上,于沿路所过之处秋毫无犯,不再欺扰我玥阖子民,否则,我便扛着剑,一路盯着你离开玥阖国境为止!” 卫虒哭丧着脸,此时早已经顾不得摆什么谱了,吓得赶紧说:“不敢,一路上必定秋毫无犯,老夫知礼,退军必不扰民。” “行,那你们抓紧离开吧!” 尘烟滚滚,敌军退去。 二十万人马留下了一地的盔甲武器,还有辎重牛车,粮食草料等等。 传报战讯的小卒早早就奔回城中去,一路上高喊着捷报,于是城内留守的那五千士卒以及城中的许多百姓全都倾城出动,出来捡东西,一直捡到天黑都还没有捡完。 傍晚时分,风倚鸾和元将军,还有出战不出手、大多时候都在袖手旁观的楫离,三人并马齐躯,得胜回城。 在城外,还有无数的百姓在四处捡战利品,禁卫军们收拾不完的东西,便全都留给了百姓们随便捡。 高解熊大人亲自到城门口迎接他们,由宫内的仪仗将三人一路接入到王宫。 从城门口通往王宫的大路两边,全都是提着灯笼看热闹的百姓,都在夸小公主和元将军很厉害,另外还有很多人在讨论楫离长得很英俊,小公主也长的得很漂亮,再后来,围观百姓所议论的话题便与今日这一战完全没有了任何关系…… 今天这一战,让整个宽奚城内都喜庆得如同过年一般。 三人回到宫中,才发现僖王早已经在大殿中摆下了丰盛的筵席,群臣都已到齐,可以说,玥阖国王城中所有的文武大臣全都来了,不过总计也并没有多少人,寥寥百人而已。 大殿中所有人都正襟危坐地静候着,只等他们三人入座,便可以正式开宴。 僖王满脸喜气,举杯高声说:“此番,我玥阖被那厌涂贼子入侵,多亏了……”僖王正要说出风倚鸾的封号,却发现他忽然又想不起来风倚鸾的封号是什么了。 究竟是什么呢?早知道这么难记,自己也会忘,就真应该取一个简单方便的封号了…… 僖王正尴尬着,这时坐在他身旁的淇妃赶紧开口,声音低低地说:“蘅翠公主啊。” 僖王赶紧说:“啊,多亏寡人有了蘅翠公主,咳咳,才使我六千禁卫能在没有损失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击退了厌涂二十万大军,让寡人的王城免去了一次刀兵之灾;此外,此次若不是有蘅翠公主带兵退敌,寡人又得破费至少上百万块灵石求和,寡人想一想都觉得无比的肉痛啊。因此,此战一胜,让寡人神清气爽啊,此后一段时间都能安枕无忧了,哈哈!因此,请诸位爱卿今日便与寡人同饮杯中酒,以庆贺这难得一遇的大胜仗,哈哈! 大殿中的所有大臣便一齐起身,举杯齐声恭贺僖王,随后又一同向风倚鸾致敬。 但是,诸位大臣心中都很诧异、很糊涂,不知道为何又冒出了一位公主。(未完待续。) 第85章 随口给你编造个娘 大臣们原本都很糊涂,不知道为何又冒出一位公主,进宫之前,他们在路上还私下里议论过这件事情。 但经过僖王和淇妃这么一说,众位大臣才明白了,原来这位公主与半个多月前和亲的那位公主是同一人,便都恍然大悟。 虽然他们心中还有许多疑惑,比如这位公主的来路,这位公主的生母是谁等等,但此时都不敢多问,再加上风倚鸾有战功,众臣们便也都不深入追究。不管是什么来历,只要能保住玥阖国的太平就好。 僖王带头,将杯中洒一饮而尽,群臣们便也都举杯附和。 随后,仲国相缓缓站起身来,为风倚鸾和元锐立将军请赏。 僖王这才说:“嗯,有赏,都有赏,明日寡人会下诏,给所有的有功者予以嘉赏,今晚先喝酒,哈哈,寡人心情很好!第二杯酒,便敬元将军吧!” 于是群臣全都向元将军祝酒。 僖王又说:“第三杯酒,敬寡人的药师楫离,寡人听说,楫离药师炼制出了一种大丹药,战马吃了之后能增强力气,果有此事?” 楫离说:“在下才疏学浅,不过是些不足道的普通丹丸罢了。”他其实挺别扭,初来这宫中,说话时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别人,也不知道该如何自称才好,所以感觉很别扭。 元将军说:“药师大人客气了,末将在想,此种大丹丸如果能大量炼制,给每匹战马都喂一丸的话,定能提升不少的战力。” 楫离想了一下,点头说:“此前我还没有想到这一点,经元将军一提醒,觉得元将军说得很有道理,对了,我还有个配方,也是自己改良配出来的,可以提升马匹的奔跑速度,且能让马儿至少连续奔跑一天一夜都不会觉得累,只是这些丹丸都不能频繁使用在同一匹马的身上,否则会折损马儿的寿命。” 群臣听到这话都看向楫离,元将军更是兴奋得差点站起来,说:“有这样的丹丸,普通的战马也能变成千里马了!若是让战马同时服下能够增强力气的丹丸和能够长距离奔袭的丹丸,那么,我玥阖的骑兵定能变得十分强大,甚至能超过周边所有的诸侯国!” 僖王听到这话,忽然想到了他那三匹可怜的被偷走的仪仗马。前几天那三匹马自己跑回来了,但全都瘦了两三圈,看得他直心疼,莫非……他很想问楫离,是不是给他的马吃了那种能跑得快的大丸子,但是,当着群臣的面,僖王忍住了没有问。 他依然哈哈一笑,说:“两位都是有功之臣,楫离药师很有才能,元将军的想法也很好,寡人甚感欣慰,这第三杯酒,便一同敬寡人的药师!”说完这句话,僖王依然带头将杯中洒一饮而尽。 群臣便也都举杯相祝。 酒过三巡之后,整个大殿中的氛围非常好,席间,僖王全程都在开怀大笑,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全然没有半点君王的威严,座下的群臣似乎也都表现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态度。 风倚鸾和楫离都尽量不说话,只听着僖王和大臣们说。在僖王等人的言谈中,他们两人才发现,淇妃竟是仲国相的女儿。 这让他们深感意外,但随后也想通了。 风倚鸾心说,难怪僖王如此重用这仲襄古,又专宠着淇妃,这两个人……会不会胁迫了僖王呢?从前听说书人讲演义故事,似乎都是这样的情节呢…… 淇妃看到风倚鸾在看着她愣神,便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了一句话,说蘅翠公主其实乃是宫内一位身份低下的宫女所生。 国相便立即主动站出来说:“老臣一直以为,君上多年来只专宠着淇妃一人,没有想到,君上也能与宫女生育有子女,真是可喜可贺啊。” 僖王醉眼朦胧地说:“目前只有这一女,没有多余的儿子。” 仲国相便以好意提醒的语气对僖王说:“公主有功,公主的娘亲也理应受到封赏,理应赐她一个位份才是。” 淇妃瞥了她的父亲国相一眼,说:“那位宫女早年间就死了,所以,蘅翠公主已经没有娘亲了。” 众大臣全都支着耳朵在听,听到这话之后,便全都假意附和着唏嘘感慨两句。 仲国相也流露出讶异的表情,并表示哀悼之意,随后又说:“如此,还请君上择个吉日,追封这位宫女,追赐一个名份和封号才是。” 僖王一脸无所谓地说:“也好,便交与仲爱卿来费心此事了。” 僖王这句话的话音刚落,淇妃又立即提醒风倚鸾,让她赶紧跪下谢恩。 风倚鸾糊里糊涂地跪下来谢了恩,又施礼谢了仲国相。 这样一来,她的出身便有了凭据,公主的身份便也能坐实,虽然挺虚无缥缈的,一听就很假,但至少能堵住诸位大臣的清议。 但她心里却是满心的不乐意,心想这宫里的规矩和麻烦就是多,好好地吃一顿庆功宴吧,眼着着面前的好肉好菜都不能放开了吃,这僖王一会儿说几句皮痒肉不痒的话,一会儿又敬酒祝词,再过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娘,转句话这娘就又死了,然后又要给娘追封个什么位份,累不累…… 而且这淇妃和仲国相父女两人也真是能编造啊,瞎话也是满口就来,淇妃随口说这宫女死得早,究竟是为了图省事呢,还是怕有人会和她争宠呢? …… 庆功的宴席一直持续到很晚才散,风倚鸾和楫离两人以白天出力过多,此时不胜酒力为由,提前告退离席,僖王等人也毫不介意,只是命高解熊带着侍从们送风倚鸾回去歇息。 风倚鸾原本还想和楫离在一起私下说几句话,却完全没有机会,两人只好被两拨侍卫分别簇拥着,各自回各自的宫院。 走了几步,风倚鸾停下脚步,回头叫住了楫离,问:“楫离,我的黑又白怎样了?” 楫离也回转过头,笑道:“鸾公主,你给它取的名字叫白又黑,不是黑又白,它很好,再过两三日,伤口便能完全愈合了,有我照看着它,鸾公主放心好了。” —————— 再卖个萌,求一次票票~(未完待续。) 第86章 宫里的灵石你随便用吧 于是各自安寝,一夜无话。 第二天,僖王下诏,命太子太傅兼任蘅翠公主之师,亲自教导蘅翠公主修习玥阖王室的功法和术法。 “此外,蘅翠公主每月修炼所需的灵石不设上限,饮食起居亦无任何限制,宫中上下一切人等,皆要以蘅翠公主修炼为重……望蘅翠公主能够不负父王之心,勤加修炼,努力精进,好早日成为国之栋梁与中流砥柱,保卫玥阖国不再受到他国侵犯……” 风倚鸾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明白,僖王这是根本没有把自己当公主,而是当成了手中可用的盾牌与利刃。 她对僖王有所图谋,这僖王对她似乎也有所图谋。 不过这也无妨,人各为己,各取所需罢了。 她目前所需要的,正是这僖王所能够提供的。灵石、被王朝所认可的修士身份,这些僖王都能满足她,至于带兵打仗之类的,也得等到有敌国进犯,或者至少等她练到四品以上再说吧。 而且尘前辈和那位元锐立将军也都不是吃白饭的,所以她根本没有任何需要犯愁的地方。 高解熊大人站在院子里宣完诏书之后,又对风倚鸾施礼道:“恭喜鸾公主,按僖王的意思,鸾公主每月都可以敞开了取用灵石,不拘多少,只需记下领用的数目即可,另外,鸾公主还可以在晏太傅的指导下,学习宫中藏书阁内的功法秘籍。” 说到这里,他将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说:“这是十分难得的好处,朝中的许多大臣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高解熊一直在僖王身边,很清楚风倚鸾的身份和来由,所以才会悄悄说出这句话。 只是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激励她,还是出于嘲讽和嫉妒,这便不好猜测了。 风倚鸾心想,如此听起来,这比之前所预料的情况还要好,而且是好太多了。之前他们所谋划的,是每月能得到月例发放的灵石就很好了;另外,等到在这王宫里慢慢混熟了,对各宫院小路了然于心的时候,再趁着天黑之后,设法偷偷溜到藏书的地方去偷秘籍看。 没想到,僖王这道诏一下,这些麻烦全都皆尽省去了,从此以后只用安心修炼便好。 风倚鸾暗自感慨道,这僖王还真大方呢。 但是,越是这样,怎么就越觉得似乎那里不对劲,她隐隐觉得,这宫中…… 高解熊看风倚鸾不答话,只发呆,便干笑了一声,说:“鸾公主,还有一事,烟霞院已经打扫布置好了,公主随时可以搬过去。” 风倚鸾说:“哦,那就搬吧……高大人所说的晏太傅……我见过他吗?” 高解熊恭敬地回答:“昨天晚上晚宴时,坐在仲大人旁边的那位,便是晏太傅。” 风倚鸾说:“哦,那位长发很飘逸的,看上去与其他大臣不同的,便是晏太傅?” “正是。” “明白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 高解熊说:“公主昨天辛苦,今天可以先搬到烟霞院去休息一天,明天一早,便可去藏书阁约见晏太傅。” 风倚鸾的心思根本不在搬不搬什么烟霞院上面,对她来说,住什么地方都差不多,所以她随口说:“好,那就先搬吧,我除了屯云剑以外,也没有什么东西,哦,对了,还有一盆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是还得随身带着的麻烦水仙。” “水仙?”高解熊很诧异地问。 “嗯,水仙。” 风倚鸾转身进了屋,不多时,端着一盆大水仙走了出来,确切地说,是被宫女扶出来的。 这几天的工夫,水仙又蹿高了一小截,水仙的叶子已经长到三尺六七寸的样子,快有四尺高了。 风倚鸾将云母大花盆端在手里,水仙的叶子比她的头顶还高很多,而且簇生的叶子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幸好身边宫女多,扶了她两次,她才没有被门槛绊倒。 高解熊看着这好大一盆水仙,隔着从生的青色叶子对风倚鸾说:“鸾公主,这是什么灵草或者仙草,能生长得如此茁壮茂盛?” 风倚鸾大咧咧地随口说:“我也不知道,有位前辈送我的,楫离说这水仙没有什么大用处,但扔了又可惜,之前想着好歹还能换些灵石用,就没有舍得扔。” 高解熊说:“鸾公主在宫中,往后会有无限量的灵石供鸾公主使用,以后自然就不必再为换取灵石这样的小事情费心了。”他又唤过身后的两名侍从,来帮风倚鸾端着这水仙花盆。 两名小侍从便赶紧趋步上前来,接下鸾公主手里的花盆。 风倚鸾本来是想把盆里的水倒在院子里,再把花盆收入储物囊中带走的,但既然有人热心帮忙抬着盆,便也不必显露自己的储物囊了,毕竟这是卫猽的东西呢。 高解熊又说:“我看这叶脉的纹理和颜色,都是前所未见过的,看上去十分稀罕啊。” 风倚鸾说:“你们都是在宫里的人,居然也有没见过的东西?” 高解熊摇头谦虚道:“天下之大,奇物甚多,岂能样样都尽览尽收?不过我真觉得此物甚为新奇有趣,鸾公主若不知道此物的用途,明天可以带到藏书阁去,去请教晏太傅,晏大人学识最渊博,见识最广,他也许能够辨认得出来。” 风倚鸾漫不经心地随口说:“哦,好,那我明天就拿给那位晏大人看看,如果他也觉得没有什么用处,就随便扔到花园里种着吧。” 说这话的同时,她心想,这水仙也就是退渊宗的沧骁掌门当时没有什么可送的了,便把宗门内还能拿的出手的一样东西随手送了她,而且楫离是药师,都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稀罕的,据楫离自己说,他以前还随手在黑市中卖掉了几盆呢。 高大人此时却左右好奇个没完,还问来问去的……果真有这样罕见么?难道这世间,只有退渊宗内存留培育着这种青纹水仙吗? 她心里胡乱想着,却不再和高大人继续交谈下去,她转身去拿了屯云重剑,干脆地说:“好了,我们这就挪到烟霞院去吧。” 她自己背着屯云重剑,两名小侍从帮她抬着水仙盆,其余也没有什么要搬的东西,随侍的宫女们简单收拾了些细软之物,一行人就简简单单地搬到了烟霞院。(未完待续。) 第87章 不能把法宝随便扔到柴房去啊 烟霞院内,里里外外都已经打扫得十分干净整齐,院中花木繁盛,屋内摆放着雕花案几,垂着行云织锦、金线穿花的软帐,铺着绣榻,熏着沉香,目之所及,无不精巧奢华,甚至在僖王的偏殿中,都没有看到这样精致的布置。lwxs520 风倚鸾原本就是个随性的姑娘,从小又是在市井中长大的,所以她此时看这屋里,什么都是好的,见什么都高兴。 高解熊立在院子中,脸上挂着微笑,自言自语道:“鸾公主实际上还是个小姑娘呢。”随后他又高声道:“鸾公主,下臣先告退了,有任何需要,只管吩咐身边的宫女即可。” “好,多谢高大人,您慢走。” 风倚鸾看着高解熊走了,才来到书房,她让身边的随侍宫女们都暂且退下,又关上书房的门,这才把背上背着的屯云重剑取下来,平放在桌案上,用指节敲击着剑身说:“喂,尘前辈不要睡觉啦,出来帮忙布个结界,这儿人多,你布个结界,以后在这书房中说话就不怕被宫女听到了。” 尘三斗便从剑中钻出来,二话不说,很轻松地布下了一圈结界。 风倚鸾看着尘三斗布完了结界,才又把冽蕊的画像从储物囊中取出来,说:“抱歉,这几日又憋闷着前辈了。” 冽蕊飘起在空中,看看四周,点头说:“终于换了个不错的地方,我觉得我与这书房的布局挺搭配呢。”说着,她用驭物术将其中一面墙上挂着的一副什么春意图取了下来,自己飘过去,贴在原来挂着画的地方,说:“不错不错。” 风倚鸾说:“前辈喜欢就好,此后一段时间,可能得暂时委屈两位前辈暂住在这书房中了。” 冽蕊一听直皱眉头,说:“什么,要让我与尘三斗共处一室,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不行不行,你把他放到后院柴房里就好,没事还能让伙夫拿这重剑劈劈柴用,像他这种恶人,也不怕会有谁斗胆把他偷走了,而且这剑是法宝,轻易不会生锈,随便扔到柴堆里就行。” 风倚鸾摊着手说:“前辈,这里好像没有后院柴房。” 冽蕊说:“那就把他扔在院子里去,他不是喜欢自由吗,让他每天看看天上的云,看看日出日落多好。” 风倚鸾只觉得哭笑不得,要知道,这屯云剑可是六品法宝啊,每次只看看旁人看到这把剑的眼神,就知道这把剑有多稀罕了,冽蕊前辈居然很嫌弃,要让自己把这大宝剑扔到柴房或者院子里去。 她说:“前辈,您从前说话的语气似乎并不是这样的,记得初见您的时候,您说话的语气高冷如同寒泉之水,如今混熟了,才发现您也是个有意思的前辈呢。” 冽蕊敛眉,故意装出茫然的表情,问道:“有么?” 风倚鸾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尘三斗的虚影虚坐在桌上,说:“我不开口,我修为比你低,我不说话,你随便打发我便是了。说着,还装出很委屈的样子。” 风倚鸾看看这两位前辈,觉得很有趣,这两位活了足有上千年的老魔前辈此时居然也会闹这样的小脾气,而且尘三斗此时的表现,与他在战场上纵横呼喝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呢。 不过看样子,冽蕊对她要与尘三斗整天共处一室这件事情很不乐意,那么,该如何安置这两位前辈才好?反正不能放在寝宫中,否则,每天晚上睡着了都总会觉得有个前辈在盯着自己。 正想到这里时候,冽蕊又开口说:“鸾丫头,我还是跟着你去你的寝宫吧,就像之前在退渊宗那九天一样,而且我还可以照应你保护你,至于三斗,就让他留在这书房中吧。” 风倚鸾抬起头叹了一口气,真是正怕什么就来什么。 冽蕊又柔声问:“还有……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骨云山?” 风倚鸾想了一下,说:“前辈再等一等,等我修为提升了,王宫这里的路也探顺了,才好找机会找借口出去,到那时,我便带你去骨云山。” 尘三斗也附和着说:“最近正好是鸾姑娘修炼的好机会,你还是再耐心等等,等她修到三品四品再出去,急也不急在这一时的。” 冽蕊瞥了尘三斗一眼,说:“你这修炼狂魔,只知道修炼二字,本尊说话你就不要附言了。”她终于用了一次本尊来自称。 给尘三斗甩完了话之后,冽蕊又转头对风倚鸾柔声说:“也可,我最近心情也挺好的,便不急这几年,我方才只是随口问问,并没有十分的催促之意,眼下你一心修炼就好,不必顾及太多。” 尘三斗以不知死活的心态再次插话说:“嘿嘿,冽蕊尊者是因为与我重逢所以心情很好吗?” 冽蕊说:“是和鸾丫头在一起心情很好,与你有何相干?” 尘三斗一脸遗憾地说:“我心情很好,是因为能够与你这样的故人重逢……当然了,认识鸾姑娘我也很开心。” 风倚鸾说:“尘前辈没关系的,你看到我高不高兴都没关系,我一点儿都不介意,所以你不必顾及我,说话也不用惦记着要捎带上我。” 说真的,她可不想被卷入到这两位前辈的话里去。 这话说完,尘三斗和冽蕊又斗了一会儿嘴。 …… 风倚鸾终于觉得不能再听下去了,于是她打断了这两位前辈的话,将冽蕊带到了她的寝宫中,冽蕊自己选了一面墙壁,将自己贴在墙上,一动不动地,依然假装成一副仕女图,在旁人看来,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 下午,风倚鸾吃饱之后,几位宫女又围着她,给她洗头发,挖耳朵,剪指甲,擦香脂香粉,又给她从里到外换上一套新衣服,把她从头到脚都收拾得香气扑鼻、漂漂亮亮。 之后,僖王又赏下来许多衣服首饰,风倚鸾看了两眼,便让宫女收了起来。 她却坐在窗前发呆,忽然想起了此时不知身在何处的师父,不知他是否安好,更不知道,如果师父看到了自己此时的模样,会说些什么…… 傍晚,无聊时,风倚鸾便和宫女们围坐在一起聊天,其中有一位宫女从前正是薇花公主的贴身侍女,便对她透露说,薇花公主的母妃从前乃是王后的陪嫁侍女。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薇花公主的母妃,与王后关系十分亲近?” —————— 谢谢书友打赏,内心既惊喜又慌张啊,看来得加更了(吃手手)~~(未完待续。) 第88章 云枝旧事 听宫女说,烟霞院的南边,便是薇花公主娘亲的宫院,叫菌桂苑,如今已经空落了很久,院子里一直没有人打扫,地上真的已经长满了许多彩色的蘑菇……菌桂苑再往南,仅一墙之隔,便是王后的正宫。而淇妃的宫院离这边较远,在正西边。 “实际上,薇花公主的娘亲早就已经不能被称为母妃了,是奴婢一时失口。”这位宫女已经有三十多岁的模样,但心中还是忘不了旧主。 “没关系,你接着说。”风倚鸾看看身边的另外几位小宫女,想着要不要让她们几个暂时退下。 但是这几位小宫女都没有要回避的意思,都支着耳朵,想听一听这些她们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的过往之事。 年龄稍长的宫女已经继续在说了:“奴婢并未见过薇花公主的娘亲,奴婢是听以前的老宫人说,薇花公主的娘亲名叫云枝,是王后的陪嫁丫头,据说两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云枝对王后十分忠心,另外,她小时候虽然与我们一样是普通人,也就是不允许修炼的白身,但王后还是偷偷教她炼气,修到了二品修为。” “嗯,可见两人的感情的确很好。”风倚鸾说。 “王后嫁到玥阖与僖王大婚的时候,我们还都没有出生呢。我们是普通人,寿命只有几十年,比不得僖王和王后,所以从前的事情大都不知,只是东一句西一句地听说的……据说,自从王后被封入禁宫之后,云枝便开始想方设法,甚至想尽了一切办法,想说服僖王把王后放出来,但是没能成功,后来,她偷服了一种美颜丹还是什么药……” 这时,另一个小宫女插嘴纠正:“听说是叫媚颜丹,一字之差,不一样的。” “哦,那就是媚颜丹,云枝服下这丹药,兼用了另外的手段……” 小宫女又插嘴:“就是迷情酒那一类的,大概意思差不多的。” “嗯,是这个意思,云枝以此成功勾引了僖王,之后就有了身孕,十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女儿,便是薇花公主。云枝生下公主后,僖王随口封她为芝妃,赐她居住于菌桂苑中。她本想以这样的方式,慢慢获得僖王的宠爱,再慢慢替王后说情的,然而,就在公主生下一年后,云枝被淇妃找了一个由头,夺了封号和妃位,贬为庶人,并从此打入了冷宫……” 风倚鸾皱起了眉头,问:“这淇妃竟然如此嚣张强横,她一直都在后宫中这样专权跋扈吗?” 几个宫女齐声劝她:“鸾公主,这话可不敢乱讲,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出这样的话了啊。” 这位年龄稍长的宫女继续说:“九年前,公主被僖王质送给了悍殇国的寇重五将军,从此以后,奴婢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薇花公主,但是,奴婢隐约听到过公主的消息,听说,她……”最后这句话,她既像是说给风倚鸾听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说到这里时,她长叹一声,忽然哽咽起来,替薇花公主感到伤心。 几个人便都你一言我一语地感慨了一番,很同情薇花公主的身世和命运。 风倚鸾等她们感慨完了,又试探着问:“那王后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被封禁,她被封禁在什么地方?” 一位小宫女说:“大概是被人陷害的吧,只听说是中了一种很奇怪很难解的毒,所以僖王迫不得已才将她封入了禁宫,禁宫的意思,就是所有人都不能靠近。” 另一位小宫女也说:“嗯,听说是中毒了,但是实际情况我们都不清楚,因为这些都是我们进宫之前发生的事情,所以没有人说得清,一来是时间太久远,二来,是宫中禁止议论这些事。” 风倚鸾笑道:“宫中禁止议论这些事情,你们今天还都抢着说,不怕掉脑袋?” 小宫女说:“这是鸾公主您问起来了,我们才敢多说几句呀。” 风倚鸾又说:“虽然不让议论,但是你们私下里还都是会说来说去的吧,至少会因为好奇,多少说上几句对吧?” 这位年龄稍长的宫女说:“是的,但是说来说去,我们所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了,至于具体的实情,谁都不清楚。” “说起来,王后有多少岁了?”风倚鸾忽然有些好奇,王后和僖王他们,究竟都有多少岁了呢? 宫女摇头道:“这个我们也不清楚。” 这晚,风倚鸾总算是问出了一些旧事,但是再问下去,她们便真的不清楚了,于是她只好作罢。 宫女们又陪着她玩耍了一会儿,便服侍她睡下了。一夜再无话。 …… 第二天早上辰时,高解熊大人又带着人亲自来接请风倚鸾,陪送她直接去藏书阁见晏太傅。 可见僖王对她十分上心,十分看重。 高大人提醒她:“对了,鸾公主,您可以带上那盆水仙,请晏太傅看看。” “哦,好吧。”风倚鸾随手从云母石花盆里揪出一株水仙来,让小宫女去找了一只盛汤的大海碗,就把水仙的根放在里面。 远远看上去,就像是用一只大碗端了一棵超级大的葱。 高大人身后的小侍从接过这碗大葱……水仙,一行人拥簇着风倚鸾往藏书阁而去。 今天,她把屯云重剑和尘三斗留在了书房,把冽蕊画像留在了寝宫,全都没有带在身边,所以,她是只身一人去见晏太傅,没有前辈在身边暗中保护她。 一行人走出后宫,穿过正殿后的小广场,绕过了正殿,来到位于左手边也就是东侧的藏书阁。 藏书阁不算高大,只有三层,从外面看去,感觉里面藏不了多少书卷和秘籍。 高大人仿佛看出了她的想法,或者只是随口介绍道:“藏书阁从外面看起来很不起眼,甚至还没有宫内的戏楼大,但里面别有洞天,时间久了你便知道了。” “哦……”风倚鸾只哦了一声。 高大人陪着风倚鸾走进了藏书阁,晏太傅已经在此等候着。 只见晏太傅依然没有束发,只是用一根不知道从哪一件袍子上随手扯下来的布条,将长发随意地系在脑后。 从这一点看上去,晏太傅似乎是一个十分随意洒脱的人。但愿如此吧,不要古板迂腐就好,要不然这日子会很难熬呢。(未完待续。) 第89章 顾影灵草 晏太傅看到两人进来,站起身,与高大人以标准的王室礼仪互相郑重地施礼,两人官职级别不一样,行的礼也不一样,风倚鸾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该行什么礼才好,便只好很别扭地抱了个拳,以示尊重。:乐:文:小说 3wしwxs520 晏太傅不介意,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请风倚鸾落座。 高大人转身又走出去,接过小侍从手中的大汤碗,把这一碗大水仙轻轻放在了晏太傅面前的桌案上,没有多说话,便告退离开了。 藏书阁中只剩下了晏太傅和风倚鸾两人。 晏太傅看着面前这好大一碗绿叶子,诧异地问:“这是何物?”重点是,这大汤碗看上去与这碗里的植物很不般配啊。 他原本早就准备好了一段开场白,想先对风倚鸾粗略地讲一讲他要教授的内容,但是,他的腹稿全都被这株植物搅乱了。 …… 风倚鸾只好又简单地讲了一遍这水仙的来由,以及它是如何被丢在聚灵鼎中,所以疯长成了这个样子的,只是依然没有提及退渊宗的事情。 晏太傅站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水仙叶子,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这株水仙看上去,应是一株罕见的灵草,虽然乍一看与普通的水仙差不多,但是,普通的植物就算是能够得到灵力的催生,也很难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长到这样的程度。” “灵草啊,有什么好处,能吃吗?”风倚鸾无聊地用手托着腮,随口问道。 她心想,能不能不要总是围着这水仙说来说去啊,所以如果能吃的话就赶紧把它吃掉算了,省心省事,也不用再整天看着它不停的疯长。 晏太傅微微点头说:“能吃,但不是食用,而是药用。” “那也行啊,只要能吃就行,吃了能增加修为吗?” 晏太傅肯定地答道:“当然可以。”说着,他又踱了两步,说:“你看它的色泽,便知它并非普通之物,可归为灵草的水仙另有一个雅称,名叫‘顾影’,也就是说,此类灵草最爱生长在灵气充沛的水源旁边自顾其影,如同每日在水边看着自己倒映在水中的影子,所以名叫‘顾影’。” 风倚鸾恍然道:“哦,你的意思是,普通水仙就叫水仙,而这种灵草类的水仙,其实名叫顾影对吗?” “对,顾影灵草。”晏太傅又说:“只是,将这‘顾影’送给你的人,大概并不知道此物有何用处,所以才会当成寻常见面礼随手相赠。” “嗯,对的。” 晏太傅飘飘然走到一架书架后面,取过一编玉石材质的空白书简,走回到风倚鸾对面,坐下来,扬手摊开玉简,这玉简便绕着顾影缓缓地转了一圈,又落回到桌面上。 只见玉简上渐渐有银色的文字显现,眨眼的工夫,上面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晏太傅解释道:“这是溯源玉简,能追溯一件物事的来源,但是有时候追溯得挺详细,有时候极简略不全;有时候准确,有时候也不完全准确。很多法器和法宝都会有这样那样的毛病,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之物,所以能用就行了,我们且看这玉简上是如何说的。” 风倚鸾忽然觉得,这晏太傅挺有趣的。 晏太傅一边看着玉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嗯,这顾影,在上古就有,后来几乎近于绝迹,另外,这一株顾影,曾是灵渊宗之物……灵渊宗内曾有一眼灵泉,一两千年前,便有顾影生长在那灵泉边,当然了,并不是这一株……此外,据我推测,灵渊宗之人似乎并不识得此物,更不知道此物的用途,所以一直将其当做普通花木忽视至今,或者,以前是有人识得这灵草的,只是如今的后辈们不知晓而已……” 风倚鸾听晏太傅一直这样断断续续地自言自语着,却听得心惊。 这晏太傅太历害了,或者说这溯源玉简太厉害了,居然一下子就能看出这水仙是她从灵渊宗,也就是现在的退渊宗带出来的。 她正心惊着,晏太傅已经看完了玉简上的文字,忽然抬起头来,盯着她,双眼中放出一道精光,径直问她:“鸾公主,微臣想问一句,你与那位楫离药师,你们二人究竟谁与这灵渊宗有关系?” ……风倚鸾被他这样一问,一时有些慌,不知道该不该如实相告。 “这个啊……”她拖长了音调,随后机智地说:“实不相瞒,听说,这灵渊宗早在几百年前就不存在了,这水仙顾影,是我从一个大山里带出来的。” 同时她心想,这话没错的,绝对没有问题,也不算撒谎,因为灵渊宗的确早就不存在了,现在的名字,叫退渊宗哦。 晏太傅信以为真,点头道:“也是,毕竟这一千年来,太多门派被抄被灭,能留存下来的寥寥无几,能有完整传承的几乎更不可能存在,我早该想到的。” “是啊。”风倚鸾暗暗舒了一口气,随口随和着。 晏太傅沉默了片刻,收起了溯源玉简,又将手在空中一顿,便将一卷丝帛卷轴抓到了手中,风倚鸾甚至都没有看清楚这丝帛卷轴是从那个书架上飞过来的。 晏太傅打开这丝帛卷轴,只见上面写满了各类植物的名字,确切地说,是奇珍异草的名字,因为有很多都是她不认识的。晏太傅果然找到了“顾影”二字,用指尖在这二个字上轻轻一点,空中便现出了一株灵草的幻像,旁边还注有文字解释。 好新奇有趣的卷轴!风倚鸾只觉得,这才刚到藏书阁没一会儿,就见到了这样新奇的书卷,看来,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太枯燥无聊了。 只见这灵草幻像的模样,与大汤碗中的这株大水仙几乎一模一样,颜色和叶脉的纹理都十分相像,只是它们的高度和大小不同罢了。 晏太傅喜道:“那么没错,正是此物。顾影:喜水草本,喜欢生长在灵气浓郁的水边,耐火,耐严寒,全株花叶根茎皆可入药,可以提升修士的体质,并能提升修士对水火的抵御能力,久服久用之后,可以实现真正的入水不濡、入火不热……” 风倚鸾心说,果然吧果然吧,让我猜中了,我就说这东西可以吃的。(未完待续。) 第90章 晏太傅想种灵草 晏太傅看着顾影的文字注解,挑重点读道:“普通水仙又名金盏银台,冬月生叶,初春抽茎,花开数朵,宛然杯盏,色泽莹润,其香清幽,可去风气,疗五心发热。爱玩爱看就来乐文小说网 。lwxs520。 “这灵草顾影,形与金盏银台同,然其生机与功效却更远胜于金盏银台。择灵气充沛之地而生,遇污浊秽臭则枯谢;其株耐火、耐严寒,遇炉火难焦,遇冰雪不冻;全株花叶根茎皆可入药炼丹,久服可使人体肌肤细腻紧实,入水不濡、入火不热,且无需施展任何术法便能完全抵御水火侵袭。” 风倚鸾听了赞叹道:“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呢。不怕火不怕冻,只怕污秽臭气,也挺有趣的。” 同时她心中在想,这就对了,难怪沧骁掌门说过,当年他们撤离的时候随手带走植物大多都冻死了,只有这青纹水仙极耐严寒,反而生生不息,这才培育了数盆。 当然,这话她在心里回想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晏太傅继续说:“若以此灵草炼丹久服,则可大有裨益,另外,大多数炼体的功法和丹药,都会使人的肌肤增厚,变得粗糙,甚至一些低级的功法会让人的皮肤丧失部分触觉,以此达到不惧疼痛的效果。但这‘顾影’就不同,以此灵草炼成的丹药,能使肌肤的肌理致密,又不会变得粗糙。” “听起来的确不错。” “昨日,我原本已经为公主殿下准备了几种炼体功法,但今日看来,既然有了此物,倒可以另外考虑几种更佳的功法组合了。” 风倚鸾很随意地说:“哦,我不懂,晏大人安排就好,只要能让我变得很强大就好。” 晏太傅似乎还没有讲解完,而且是以不讲完所有内容便停不下来的态度继续说: “此外,此种灵草对于没有修炼过的白身,也有抗病健体的作用,比如只需取少量的花和叶煎汤服用,便可祛除体内的湿气和寒气和火毒,且用起来十分方便,不用辨别冷热虚寒证。” 风倚鸾只好附和着说:“哦,我理解大概意思了,就是风寒感冒和风热感冒都能治愈,不论天冷受寒或者天热中暑,都同样只需喝一碗这叶子和花熬的水然后睡一觉就能好?” 晏太傅呵呵笑道:“是的,鸾公主果然聪慧,正是这个意思。所谓灵草,必然要比普通药草的效能强大许多,才能称为灵草。” “这样好的灵草,楫离居然不认识。”风倚鸾随口这样小声嘀咕了一句。 晏太傅便说:“楫离年龄尚轻,再加上在这样的年月,他能接触到的书卷秘籍也十分有限,能成为一名三品的药师已经很不错了,说明他有很好的天份和潜质,比如他能独自改良炼制出可以提升战马体能的大丹丸,这就很好。” 风倚鸾嫣然一笑,说:“晏大人,你似乎很向着楫离说话?另外,你似乎并不十分维护王朝圣帝的圣令和旨意?” 晏太傅的神情略有些紧张,说:“有吗?你从何听出的?我只是爱才惜才而已,看到潜质高、天份高的年轻人,便想点拨几句而已。” “可是,我从您的话中听出了对圣帝的腹诽之意呢。”风倚鸾以手托腮,眨巴着眼睛盯着晏太傅,意思是,不要以为随便打个岔掩饰过去就能骗过我哦。 “这话千万不可乱讲,以后也莫要再提啊。”晏太傅十分严肃地说着,又轻咳一声,转了话题:“说到楫离药师,不如请他过来,我忽然有一个想法,想与他商量。” 说着,晏太傅便转过头躲开风倚鸾的盯视,对着门外用略高的声音说:“来人,去丹房或者仙草堂请楫离药师来,就说鸾公主也在这里。” 门外的侍从应了一声,飞快的去了。 等待楫离的工夫,晏太傅收起了溯源玉简,起身走到书架后,将这玉简放回原处。随后,他又假装翻弄整理书卷,就是不与风倚鸾正眼相对。 藏书阁与丹房离得较近,不多时,侍从便带着楫离来了,在门外通报。 晏太傅伸出手,对着门张开手掌,藏书阁的大门便徐徐打开了,楫离在门外看到风倚鸾果然就坐在里面,便走了近来。 随后,他以标准的王宫礼仪向鸾公主、和晏太傅分别施礼。 风倚鸾看着楫离一脸凝重、肃穆端庄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同时心想,他是什么时候跟谁学会了这一套一套的标准动作?莫非自己只顾着吃吃睡睡,扯着宫女们闲聊,而楫离却在努力学习观察这宫中的每个细节? 当然了,这样肃穆庄重的楫离看起来更有别样英俊的感觉呢。 晏太傅丝毫不摆架子,也面带微笑地答礼,随后请楫离落座。 三人围坐在一起,晏太傅便对楫离展示了丝帛卷轴中所记载的内容,详细讲解了顾影的来由和用法。 楫离听了一边点头一边沉思,心想这世间果然还有太多他所不知道的事物,之前在鸾姑娘面前,也算露丑一次,但愿鸾姑娘没有在心中笑话自己。 另外,听到灵渊宗三个字时,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很不自然的紧张神情,但他立即将脸色定平,掩饰了过去,装做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样子。 然而,他这变化于瞬息之间的表情依然没能逃过晏太傅的眼睛。 晏太傅神色温和地说:“鄙人不才,请足下来,是有几件事情想与足下相商,这其一,我想在宫中大量繁育培植这灵草‘顾影’,不知足下是否同意?” 晏太傅的言辞极其恭敬恳切,以晏太傅在这宫中的身份,能对一个背景不明、初来乍到的后辈年轻人这样说话,说明晏太傅是一位很有涵养之人。 楫离听到这话一愣,先忙说:“不敢当……” 但同时,这个问题让楫离感到很为难。 晏太傅能这样直接先问楫离,而没有问风倚鸾,就说明晏太傅已经猜出了,楫离才是与灵渊宗有渊源的人。 其次,按照旧有的修真门派规矩,这顾影如果的确是从灵渊宗带出来的,那么,想要繁育这顾影灵草,就须得先征求掌门或者门派后人的同意才行。 因此晏太傅有此一问,其中一半是有试探之意,一半是想遵守规矩。 然而楫离却很为难,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其一,他此时无法得知沧掌门的意思,其二,无论他此时回答肯或者不肯,都将表明他的确与灵渊宗有关系。 这恐怕会对宗门不利,甚至有可能会累及宗门的安危。 —————— 此时心情很平静,很平静,下周一定加更,一定加更,明天就开始攒存稿~~么么哒(未完待续。) 第91章 灵石的又一种用途 晏太傅见他不说话,又用很温和的语气说:“足下不要多虑啊。这顾影的好处是,普通白身也能适量服用,所以我只是想培育栽种千百株,待开花之后,以花和叶一并煮水熬汤,给禁卫军饮用或药浴,来增强禁卫军的体质和术法防御力。若这个方法有效,过两年也可以推及各城守军,从而提升我玥阖国的整体战力。” 原来如此。 楫离把提起来的心略微放下了一些。 他不是迂腐顽固的人,而晏太傅这也是在尽心竭力地想让玥阖国变得强大起来,所以,这样的请求,让人很难找出拒绝的借口。 另外,宗门内已经没有人识得这灵草,在退渊宗内,这顾影仅仅被当做了冰天雪地里的几点绿色点缀,此时想来都觉得好笑。 世间之物,都是在识货之人手中才会变得有意义,而药师所追求的,不正是识药草之用,而穷之以极致么…… 想到这里,他很巧妙地说:“世间万物,知遇最难得,晏大人慧眼,既然识得此物,便又何必拘泥于旧时的门派规矩呢,更何况,以晏大人之意,是要将此物用于正途,那么,以我愚见,晏大人便只管自作主张便是了,不必征询我与鸾公主的意思。” 这话既表明了态度,又绕过了他与灵渊宗的关系。 晏太傅大笑道:“此话说得好,那么,我便接受两位的好意了。第二件事情是,我打算将这以顾影炼丹的丹方交给足下,拜托足下炼出此丹;另外,不知足下是否能设法以此丹方为基础,尝试着研制改良出让白身士卒也可以服用的汤药,最好能让我玥阖国的士卒,个个都能刀枪不入,不惧水火。” 风倚鸾心想,似乎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呢……“我想问一句,这宫中从前没有药师吗?” 晏太傅不知她此话何意,愣了一下才答道:“有,但早在二百多年前,就背叛了僖王,举家搬到别国去了,此后宫中一直没有正经的药师。” 风倚鸾问:“你们就不能挑选几个人,好好栽培一下?” 晏太傅摇头道:“这谈何容易,说来话就长了……此事不提也罢,我们还是先说眼前的正事吧。” 说着,他取出一支空白的竹简,手指一挥,将丹方从丝帛卷轴上复刻到了这一支竹简上,郑重地交给了楫离。 随后他又说:“既然药师大人答应了,那么,我便去将此事报知与僖王,两位请随我同去吧。” 于是三人一同来到了偏殿,僖王这次破天荒地没有听曲喝酒,而是在品茗发呆。 晏太傅对僖王详说了此事,又说:“走在路上的时候,我已经想出了如何种植这顾影的办法。宫内没有灵泉,但可以用灵石来替代,可以取大量的灵石,磨成极细的粉末,溶入山泉水中,来培育这灵草。” 风倚鸾听了这个想法,打岔道:“这就又有了一个新的灵石杂用方法,用灵石来养花,有趣。” 僖王好奇地问她:“什么灵石的杂用方法?” 风倚鸾说:“我打算收集许多种灵石的用途,嗯~编一本《修真杂学之灵石的七十二种杂用方法》比如灵石能用来生火,比如可以用灵石做岩烧肉片,撒上盐和调料、再刷上秘制的酱料,烤出来的肉一定十分美味可口……” 晏太傅站在一旁,双手揪着两鬓的长发,只觉得无话可说。楫离更是无话可说。 僖王听了却两眼放光,大喜道:“这样也可以吗?似乎可以试一试……来,移驾到室外去,让御厨备些食材,取一盆灵石来,寡人此时候便想试试这灵石岩烧肉的味道,正好当做午膳了!” 高解熊立即应声而去。 僖王又说:“晏爱卿,楫离爱卿,你们两人也都一起来,一边吃一边继续说这顾影强体的事情。” 风倚鸾看到僖王这样的举动,她忽然很后悔、很后悔,刚才真不应该多嘴说这么一句,现在可好,正事才说到一半,就因为她打了一句岔,僖王又不思国政了。 罪过啊。 …… 于是几人移到了偏殿和品茗阁之间的空地上,高解熊大人指挥着一群小侍从搬来了石桌、木椅、石制的炭火盆,转眼间便备好了一个可以围炉烤肉的御膳台。 很快,一队御厨鱼贯送来了各类食材,都捧在手中侍立在一旁。 只有管灵石的宫人速度最慢,但果然抬来了满满一大盆灵石。 风倚鸾心想,这就叫奢靡啊,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话,这僖王就把好大一盆灵石当柴烧,若换成黄金,就是满满一盆大金子啊,可是,为什么非得规定一块灵石等于一两黄金呢,大概是为了给普通百姓设置高不可及的障碍吧……为什么忽然会想到这个问题? 楫离虽然在心中感到哭笑不得,但还是拿起两块灵石,教高解熊和晏太傅学会了用灵石生火的办法。 这很简单,两人一看就会。于是高解熊动手,拿了十几块灵石,在炭火盆中生起了一盆火,晏大傅又用体内的真气压制住了灵石的火焰,使其微红即可,御厨就把一片片撒了调料和特制香料的肉,用铁夹子夹着放在烧得暗红的灵石上。 肉片滋滋地煎烧着,冒出香气,很快便烤熟了,高解熊夹了一片,放到僖王的碗中,僖王尝了一小口,赞道:“果然美味,与寻常吃法不同,鸾公主很有天份,这样好的法子都能想出来啊,哈哈。” 吃完了一轮肉之后,僖王又说:“这灵石烤肉的确不错,以后可以在大殿前摆下露天宴席,宴请大臣们,还有,来年也可以用这道菜招待圣帝身边派来的巡查使嘛,以后他若再问寡人,问寡人修为平平,每年的灵石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寡人便也能理直气壮地说,全都烤着吃了!也不必再费神想别的借口,哈哈,他区区巡查使又能奈我何?” 晏太傅听到这话顿时很紧张,似乎一直在用眼神提示僖王,然而僖王却说在兴头上,竟忘了风倚鸾和楫离也在场,直到他看到了晏太傅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 高大人却坦然地附和道:“总之王朝每年该发给君上的灵石,该赏的东西,每年都不能少,这是先祖圣帝立下的规矩,谁也少不了。”(未完待续。) 第92章 僖王有赏 僖王吃着灵石烤肉,大笑着说:“以后圣帝身边的巡查使若再问寡人,每年得来的灵石都用到什么地方去了,寡人便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全都烤着吃了!也不必再费神想别的借口,他区区巡查使又能奈我何?” 风倚鸾和楫离却都对僖王的这几句话起了疑心,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乐-文-小-说--lwxs520- 僖王为何要瞒着圣帝,他究竟用大量的灵石做什么了?需要另找借口吗?还有,前些日子,玥阖国为了与悍殇国求和,城下会盟时,向寇重五将军交付了五百万块灵石,难道这都不算正当的理由吗? 晏太傅看出了他们两人的神色,为了让僖王的话尽快被忽略过去,他示意高大人劝菜。 高大人便赶紧给风倚鸾和楫离的碗里使劲夹肉夹菜,另外还有一些香蕈、竹笋之类的山珍素食,并说:“这都是从山中新采来的,味道鲜美,鸾公主和楫离药师请尝尝。” 僖王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兴起说了不该说的话,便急转了话题,说:“鸾儿,父王今日原本就打算赏你些东西的,因你带来这灵草有功,便再多赏你两样,午后便着人送到烟霞院去。” 风倚鸾以礼相答:“谢父王。” 这称呼还是感觉很别扭呢。 僖王又说:“对了,方才午膳前,我们说到哪里了?晏大人,啊,你继续说,说说种植这灵草的事情。” 晏太傅的神情总算放松了下来,说:“微臣是想,可以取大量灵石,磨成极细的粉末,融在山泉水或者无根水中,用来培育这顾影;另外,也可以尝试土培,可以用清洗干净的五色细沙,与灵石粉末混合搅拌在一起,用来土培这顾影;需要注意的是,这顾影与普通草木不同,沾不得半点污秽,沾之则枯死,所以必须用最干净的水和最洁净的细沙。” 僖王点头说:“可。” 晏太傅继续说:“如此着人尽心培育几百株,待开花后,便可以用花和叶煮水煎汤,先选一百名禁卫军士卒,命他们每日内服外浴,连用数日以观其效,若能十分有效,便可以再繁育上千株,供王宫六千禁军内饮外浴,之后,再将此法逐渐推行至各地守军……” 风倚鸾脑中莫名联想出了六千名精壮禁卫一起泡澡的场景,要真是这样的话,大营中是不是还得挖一个可供上千人同时泡澡的大浴池?而且这药浴池中还散逸着浓浓的水仙花的香气,想想就觉得太有趣了。 僖王大喜,连声说:“好,好!” 晏太傅说:“另外,微臣已经擅自拜托楫离药师,请他尝试研制出更好的配方,最好能让我玥阖国的士卒,个个都能身强体健,刀枪不入,不惧水火。” 僖王听了眉开眼笑地说:“嗯,不错,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既如此,高解熊,你便传寡人口谕与仲国相与元将军,让他两人也配合晏太傅与楫离药师,一同勉力推行此事。” 高解熊应声道:“是。” 僖王忽然收敛了笑容,面色很凝重地说:“另外,寡人决心强军之事,暂时切勿让别国探知,敢走漏风声者,立斩无赦!种植顾影的地方,务必着人布下重重结界,一根叶子都不能流出宫外!” 高解熊和太傅晏鹄广一齐答道:“是,臣一定会小心加倍,决不走漏半点消息。” 风倚鸾看着僖王阴晴变幻的神情,心想,自从第一次见到这僖王,就一直是这样的脾性呢,难为这几位大人了,每天要陪着他,霎时晴,霎时雨,霎时冰…… 高解熊又说:“下臣有个唐突的建议,不知是否可以请鸾公主,借屯云重剑之力,在种植顾影的地方布下结界,好确保万无一失?” 僖王说:“这也是个好主意。”说着,他便看向风倚鸾。 风倚鸾想了一下,回答道:“我得回去先和尘前辈商量一下,我想他应该会答应的。” 晏太傅点头道:“那位魔修前辈若需要什么,请尽管开口,宫中还是能拿出些东西的,若能得那位前辈出手相助,布下结界,便可保万无一失,禁卫们也能少些日夜守卫的辛苦。” 晏太傅正说着,僖王却自顾自地,又抚掌乐了起来,假癫作痴一般笑着说道:“你们想一想啊,如果所有的士卒们全都不惧刀兵水火、抗得住普通的术法攻击,所有的战马都能增力数倍、可日行千里,那我玥阖的军队将会成为强大的铁军,哈哈,到了那个时候,再有鸾公主带兵为将,寡人便能扬眉吐气,傲视周边几国了,哈哈,到了那个时候,寡人便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啊!” 僖王笑着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满意地打了个饱嗝,说:“嗯,还有,待这药方配制出来之后,寡人一定要重赏楫离药师,哈哈。” …… 好不容易用完了午膳,高大人亲自送风倚鸾回烟霞院歇息。 只在前后脚的工夫,便又来了几位内侍,手中捧着几只托盘,说是僖王赏下的物品。 风倚鸾接过这些东西,回到寝宫细看。 只见有一只十分结实、磕不破也摔不碎的玉手镯,是能够用来储物的空间手镯;一只看上去像是用纯金打造的、雕刻着精美纹饰的小香炉;一盒可以提升修炼速度的灵香;一双穿上之后就能健步如飞、并且一点儿也不会觉得累的团花秀履;一只不知道里面着填充着什么、但坐上去十分舒服的蒲团;另外还有若干可归为天材地宝的富含灵力的食材,看上去都是很好吃的样子。 风倚鸾看过这些物品,把食材交给宫女,之后随手把玩着金色的小香炉,沉思起来。 她觉得这几天以来一切都很顺,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再加上僖王今天所说的那句话,更让她感到蹊跷。 这宫中,不知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她想了一会儿,想不出个头绪,便把空间玉镯套在手腕上,又解下了卫猽的储物囊,取出了舞掌柜送给她的笛子,放在床头。 卫猽的储物囊中便只剩下了上次假婚时穿过的金丝华服嫁衣和金钗珠翠首饰,她走到书房,将储物囊放进书房的柜子里。 顺便,她拍了拍屯云重剑,把尘三斗前辈唤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93章 太傅为师 风倚鸾轻拍屯云重剑的剑身,把尘三斗前辈唤了出来,询问尘前辈是否愿意帮宫中的种植园布下结界。 尘三斗呵呵一笑说:“举手之劳罢了,若能给些灵石作为酬劳自然更好。” 风倚鸾说:“这应该不成问题,只是我一直想当然地觉得,魔修也许是用魔石的,没有想到尘前辈和冽蕊前辈都能吸取灵气。” “人需要喝水呼吸,老虎财狼也一样需要喝水呼吸,世间之事皆是同理。不过我等魔修的确另有可供吸取魔气之物,只是不叫魔石。” “哦,大概懂了……尘前辈是将自己比做虎豹财狼?” …… 午后到了申时,高解熊又来接请风倚鸾到藏书阁。 晏太傅正伏在案上,书案上乱糟糟地摆着一堆书卷,晏太傅手中还拿着一卷,名为《种草录》,大概是讲解如何种植仙草灵草的书吧。 看到风倚鸾进来,晏太傅开口便说:“我已经选好了几种丹方,稍后让人给楫离药师送去。” 随后晏太傅拂袖收了桌案上的书卷,说:“公主殿下请落座,微臣可以正式开始传道授业了。” 风倚鸾施礼之后坐下,晏太傅说:“微臣先简单讲一讲修士需要修炼的功法类别,随后,便带公主殿下去挑选合适的功法秘籍。” “好的,晏大人,您说话可以随意一些,也能少说几个字,方便交流。再说以后这日子还长,混熟了也一样不必拘礼的。” 实际上,是她听着别扭,觉得怪拘束的。 晏太傅呵呵一笑,说:“既然公主殿下这样说了……也好。那么,简单来说,功法可分为基础炼气功法、防御类功法、攻击类术法、控制类术法、治疗类术法、以及移动类身法。” “哦,六类啊。”风倚鸾点点头。 晏太傅娓娓道来:“其中,基础炼气功法有很多种,从前各门派的基础功法都各不相同,但大多是同理相通的; “防御类功法又可以简单分为基础防御和属性防御两种,属性防御略复杂些,是对金木水火土、阴阳、邪气、鬼气、魔气等等的防御; “攻击类术法分为,徒手攻击、武器攻击、马战、步战、御剑空战等等,另外还需要配合相应的武技,比如拳术、剑术、刀法等等; “控制类术法更是花样繁多,但一般只作为辅助技能使用; “治疗类不必讲也知道,就是能够为自己或者他人快速疗伤; “移动类身法,则能提高移动速度,关键时候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可以逃命或者致对方于死地。” 风倚鸾听完这一大堆,感觉快要晕过去了。 晏太傅讲得很有条理,层次分明,但她没有听明白。 在这之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修士需要学习这么多种类的功法和术法啊。 晏太傅微微一笑,说:“如果一时不能全知全解也没有关系,鸾公主天赋佳,相信很快就能全明白的。” “嗯,我尽力。”风倚鸾一脸懵懂地说。 “那么,请随我来,同去楼上为鸾公主挑选秘籍,我昨日原本是选好了几本的,但今日又觉得,应该有更适合公主殿下的秘籍。” 风倚鸾跟着晏太傅直上二楼,二楼是一个并不算大的空间,摆放着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竹简、玉简、黄金书简,以及各式丝帛卷轴、皮类卷轴、甚至还有麻布卷轴。 晏太傅说:“这里存放着玥阖王室历代以来收集到的秘籍,有少量是王室先祖传承下来的,还有许多是经历代收来买来、或者通过种种方式得来的秘籍。” 风倚鸾看到眼花缭乱。 晏太傅又说:“鸾公主既然正式成为了玥阖国的公主,以后便可以阅读并学习这些秘籍。” 说句话说得有些巧妙,意思是晏太傅其实很清楚风倚鸾的真实身份,但他却愿意认可她这位公主。这太傅的意思,倒也有趣呢。 风倚鸾在几排书架中穿行,东摸摸西摸摸,心中忽然又生出一个疑问,于是她转过头,用诧异的语气问晏太傅:“既然宫中收着存着这么多的秘籍,又有着非常优厚的资源,为什么你们自己的修为都提升不上去呢?” 晏太傅将双手拢入衣袖中,眯起眼睛说:“大概,是因为我们都受到了某种术法诅咒吧,所以才需要鸾公主努力修炼,来保卫我玥阖国。” 风倚鸾半信半疑,随口又追问道:“真的么?当真如您所说?” 晏太傅说:“鸾公主,这个问题,请恕微臣无法回答,微臣只能告诉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是玥阖国生死存亡的唯一希望。” 风倚鸾脱口便说:“这句话太严重了吧,这会不会太假了?玥阖国有晏大人,有太子,有元将军,为什么要说我是唯一的希望?” 晏太傅垂下眼帘,低声悠悠地说:“微臣已经说了,是因为受到了禁咒,公主信与不信,全在公主的一念之间,有些事情,不问为好。” 风倚鸾听了这话,此时却忽然想把端墟揪到眼前来,用大力气暴揍一顿。 出的什么鬼主意?谋划的什么好计策?为什么越来越感觉这是一个无底深坑,为什么越来越觉得,她和楫离是在涉足险境? 此时若说想退步抽身,还来得及吗? …… 晏太傅垂着眼,就像一尊雕像一般站在她的对面,只有发丝和袍带在微微飘动着。 风倚鸾知道,她再问这晏太傅,也绝对问不出什么了。 论心计、论阅历,她都远远比不过僖王他们这些老家伙,所以此时的确不应再多问,应该先求自保,等变得强大起来之后,再徐徐图之。 另外,等端墟有了消息之后,看看他还会有怎样的说法吧……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站了片刻,风倚鸾先打破了沉默,她伸出手,随手拿起一卷金灿灿的秘籍,问晏太傅:“这是什么功法呢?” 晏太傅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很温和地说:“这是男子返精补脑、乌发生发、强齿明目的小类别健体术,别看外表很好看,实际没有什么大用处,而且也不适合鸾公主修习。” …… “哦……那什么是返精补脑?” 晏太傅的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 他大概是第一次遇到了不知道该如何解答才好的问题。(未完待续。) 第94章 秘籍 “公主殿下。”晏太傅把手从衣袖中抽出来,将掌心对准风倚鸾手中的秘籍,这秘籍便被一股力道吸引着,从风倚鸾的手中脱出,飞到了晏太傅手中。 晏太傅拿到秘籍后,立即把这金灿灿的秘籍随手丢到一个角落里,才说:“鸾公主,您年纪轻轻,齿健发乌,不需要这些旁枝末节难登台面的小术法。” “哦,可是你越这样,我越好奇啊。”风倚鸾说。 晏太傅不答话,目光在另一排书架上搜寻一番,拿过一只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麻布卷轴,而且看样子这轴和边上的装裱还是后来另加的,最早就只是一小卷破破旧旧的麻布。 他把这麻布卷递给风倚鸾,说:“这个,是练习气力的功法,名叫《藏山归壑》,别看这外观不起眼,却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功法,曾先王以重金寻来的,你天生力大,寻常练习力量的功法不适合你,我想来想去,觉得这《藏山归壑》目前算是最为合适。” “嗯。”风倚鸾懵懵地点头。 “鸾公主请先拿着,稍后我一并加以讲解。” “好。” 晏太傅又问风倚鸾,此前可都学过什么,同时还解释道,他并不是想打听她的师承和门派,只是想做为参考。 风倚鸾便说,只修炼过师父留给她的基础炼气功法。 晏太傅说:“鸾公主能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就从白身修成炼气二层,可见鸾公主一定有着远超常人的天赋。” 风倚鸾谦虚道:“那里那里,只是凑巧借用了宫里的那只聚灵鼎,并且多费了些灵石之类的辅助之物而已。” 晏太傅微微一笑,转过身,未受拘束的长发在身后随意飘起几丝,随即又妥帖地落回原处,他逶迤绕过书架,这一次,拿出了一卷中规中矩的玉简,说:“这是玥阖王室世代传承的防御术法,名叫《玥雾衫》,我等自幼修习的,皆是这种防御术法,鸾公主拿着。” 风倚鸾接过玉简,说:“这么说,这《玥雾衫》也是这里最好的,最适合我的?” “正是。”晏太傅微微颔首。 随后,晏太傅又为风倚鸾选了一部身法,名叫《甩影幻踪步》,是一只小小的轻纱卷轴,看起来就十分轻盈的样子,风倚鸾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捧在手上,还特意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甲,生怕一不小心会一指头把这轻纱戳几个洞。 “最难的,便是攻击术法和武技了,鸾公主擅长用重剑,可这藏书阁中,并没有重剑剑法……” 风倚鸾说:“也不能算是擅长用重剑,只是没得选而已,再加上这重剑里的前辈非要跟着我,我才用重剑的,所以晏大人不必为这个苦脑,我对兵器的类型并没有任何执念,随便什么都行,实在不行的话,我可以把十八般兵器全试着学一遍,看看有没有顺手的。” 同时,她在心里说,万一……哪天尘前辈忽然恢复肉身了,仰天长啸一声之后就要拔腿离开,那么,到那个时候,尘前辈是会把重剑留给她用呢,还是会一起带走呢? 毕竟他在这剑里住了一千多年,肯定早就有了很深的感情,就像有些人换张床就睡不着觉,就像蜗牛背着壳背习惯了,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背着它的壳一样吧。 当然这话她只是自己在心里想一想,没有说出口。 晏太傅被她逗乐了,摇头道:“倒不必如此麻烦。” 他又在书架前徘徊了一会儿,取下了一卷竹简,说:“这是一套锏法,名叫《断锋锏法》,有配套的武技和术法,上卷是单手锏、下卷是双手持锏,是千年前一名前朝大将修习过并留下来的,适合马战步战,练好了之后威力也很大。” 风倚鸾第一反应是:“减法?与加减口诀、勾股丈量有关系么?” 晏太傅扶着脑袋说:“锏是一种武器,一般长约四尺,无刃,较重,能施展出一招致命的攻击效果,技法上,与刀法剑法比较接近,所以想来想去,目前也就只有这《断锋锏法》最适合鸾公主修习了。” 风倚鸾恍然道:“哦,这样啊,那听起来挺威风的,而且还不用砍得到处都是血,内脏呀筋骨呀什么的影响食欲……这锏用得好了,一棒槌砸下去就是一个闷葫芦,闷声倒地就算完,对么?” 晏太傅想笑不想笑地说:“鸾公主可以这样理解。” 好容易选出了这些秘籍,晏太傅又带着风倚鸾下楼,重新坐下来,晏太傅说:“鸾公主暂时就先修习这些秘籍吧,待你的修为提升之后,再慢慢寻找更好的秘籍,另外,以后还可以到各地的交易司、以及各诸侯国和王朝的拍卖会去逛逛,只要有适合的,我想僖王都会替你出钱买来的。” “这么好?”风倚鸾觉得不敢相信。 晏太傅滴水不漏地说:“鸾公主贵为公主,自然应当享有这样的礼遇。” “呵呵~。”风倚鸾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便呲着牙呵呵一笑。 晏太傅也不再多说什么,摊开那些秘籍,先自己看一遍,再给风倚鸾演示讲解一遍,防御术法《玥雾衫》和身法《甩影幻踪步》还好说,因为晏太傅多少都修习过,讲起来很顺畅;但是《藏山归壑》和《断锋锏法》,他就仅仅只能讲解句义,剩下的,要靠风倚鸾自己修习领悟。 “鸾公主可以先自己琢磨着练,过些日子,待练的熟了,或者也可以去找元将军切磋。” “好。” 好容易讲解完了这些秘籍,看看日色已经昏沉,晏太傅命人去领取了一千块灵石,交给风倚鸾,说:“鸾公主可以将这些秘籍带回去,晚膳后再看几遍,务必烂熟于心,以后每天早晚都要勤加修炼才行。” “好。” 风倚鸾便把一千块灵石和这几卷秘籍全都收在了僖王给她的空间玉镯中。 晏太傅又说:“这些灵石,你自己用或者分给那位魔修前辈用都可以,毕竟过些日子还要劳烦他帮忙布结界。明日,僖王应该便会赐给你一块令牌,以后你可以自己去金库领取灵石,不拘多少,每次只用记数就行。” “嗯。” 风倚鸾只点头答应,没有多余的话要说。 看看时候不早了,她施礼谢过晏太傅,离开藏书阁,独自回烟霞院。 —————— 今天本来想多码一章的,但是看看时间充裕,强迫症一发作,设计功法武技就纠结了大好几个小时,唉~~啥也不说了,吃手手装可爱~~*的波浪线,下周加更…… 顺便卖个萌求票票~~(未完待续。) 第95章 淇妃 高解熊没有陪送风倚鸾,只有藏书阁的两个小侍从跟着她。 走了几步,她想起丹房似乎距离藏书阁挺近的,因为今天楫离从丹房过来只用了很短的时间。 于是她转头问小侍从,丹房在何处。 小侍从便随手指给她方向。 风倚鸾想了一下,说:“我自己走走吧,你们两人不必跟着,你们回去休息吧。” 侍从应了一声,不敢违背她的命令,便止步于原地,目送风倚鸾走远。 风倚鸾顺着小侍从指点的方向,果然一下子就找到了丹房,很好找。 她摆出旁若无人般的架势,迈步走进了丹房的院子,然而刚踏进院子没几步,就听到屋内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和一个略为熟悉的声音,是一男一女在说话。 是楫离和淇妃。 她停下脚步,随后又轻轻地踮着脚尖挪到了窗边,侧身贴在窗旁细听。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当她听到那两个声音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这样的。 只听到屋内淇妃说:“不会?那么三品的驻颜丹和雪颜丹总该会炼吧?” 楫离用低沉的声音回答道:“这些都不曾学过。” 淇妃便提高了语调嘲讽道:“呵?亏你还是一位三品的丹师,却连这些最基础的东西都不会,还有脸在这王宫里谋事?” 风倚鸾听到这句话,只觉得拳头都痒痒了,这淇妃太过份!竟敢这样说楫离?!楫离是药师,又不是专门来伺候你的,又不是专门为你炼制什么虚头巴脑华而不实的美颜丹的! 她正攥起了拳头,又听楫离说:“我从前所学的都是一些,比较实用的丹方,淇妃娘娘若实在需要这驻颜丹和雪颜丹,如果有丹方的话,我倒也可以一试。” 淇妃却说:“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实用的丹方,难道在你眼里,我所要的东西就都不实用了?” 楫离说:“不敢有此意。” “哼,不敢?我倒觉得,你的胆子大得很呢,有何是你所不敢的?”正说到这里,只听淇妃忽然提高了语调,用尖冷的声音喝道:“你这大胆野修,还不跪下?!” 楫离似乎并没有跪下,而是用尽量克制的声音问:“不知我有何错?” 风倚鸾觉得听不下去了,此时她也管不了自己的修为比淇妃差了多少,能不能打得过这淇妃,反正不能让楫离一个人在这里受欺负。 她正要冲进去说话,却听淇妃冷笑着说:“外面听窗根的那位,进来说话吧,有话当面讲清为好。” 风倚鸾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淇妃说:“公主来了啊,知道你们都是村野出身,私下就不必拘礼了,且坐。” 风倚鸾质问她:“你堂堂一妃子,为何要跑到这里来刁难楫离?” “刁难?有吗?我来,其实是有话想问他。”说着,淇妃又转过脸看着楫离,冷冷地说道:“我听下人禀报说,你第一次混进宫中的时候,就到处向人打听王后的所在,此番进来,依然如此,我且问你,你究竟是何人?你意欲何为?你们与王后是什么关系?” 楫离嘴角勾起一丝轻蔑的笑,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你知道了,没想到你在宫中安排的眼线这么多。” 淇妃说:“笑话,我掌管着整个后宫,这宫中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又怎么逃得过我的眼睛?” 楫离抬起下巴,坦然地说:“不错,我是在打听王后,一心想找到她被关在何处,但我与王后平素并无任何关系,也并不认得她;还有,你不觉得你为人太过于阴险狡诈?你以妃子之位迷惑君王,谋害王后,以下犯上,独宠专权,心如蛇蝎,祸乱宫闱,你不觉得,你的所做所为实在太过了吗?” 楫离说到这里时,风倚鸾原本攥紧的拳头里直替楫离捏了一把汗,心说这楫离也太正直、太耿直了吧,你说话会掉脑袋的吧! 我们混进这宫中,是有所图谋的,不能为了逞一时的口舌之快,而坏了我们的计划,甚至把命都丢了。 等等,如果自己揍淇妃一顿的话,也一样会掉脑袋的吧? 算了算了,五十步笑百步,原本都是一样心性的人,要死就一起死也行,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她正这样想着,只听淇妃不怒反笑,摇着头说道:“呵,谋害王后?恐怕还远远轮不到我吧。心如蛇蝎,祸乱宫闱,这些词还轮不到安在我的身上吧?你所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只不过是一介莽夫而已,岂能以你的些微见识,来妄自揣度宫内之事,并将这些恶毒的词句全都安在我的身上,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楫离不在意她说了什么,只说:“我打听王后的事情,既然被你知道了,你打算如何处置?是打算报知与僖王,然后将我抓住关起来或者杀掉?” 淇妃笑道:“不瞒你,实际上,正是僖王派我来找你的。你既然承认了此事,我便想再问你一句,你找王后,是有何企图?是想帮她逃出去呢,还是有另有其他的图谋?既然你说你并不认识她,这事便十分蹊跷,难道你们仅仅只是,觉得他可怜,想要帮她脱离所谓的困境?” 楫离说:“请恕我不能相告。” 淇妃看他不说话,叹了口气,说:“如果我告诉你,王后自己心甘情愿将自己封在禁宫中的,你会信吗?” 风倚鸾和楫离同时一愣,都觉得这的确很难让人信以为真。 淇妃继续说:“我来,就是想好心好意劝你一句话,既然鸾公主正好也来了,我便一并劝你们两位一句,你们两个人,能被僖王收进这宫中,已经是莫大的福份,希望你们知福惜福,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该管的事不要管,不该问话的不要多问,这宫里的事情,根本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 风倚鸾问:“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人装聋做哑,只闷头修炼混日子?” 淇妃说:“这有什么不好呢?你们需要什么,僖王都会给你们,如果愿意知道感念君王恩遇的话,便也多替僖王分忧解难,留你们在宫中,是为了让玥阖国强大起来,而不是让你们整天打听王后的事情。这世上啊,很多事情不知道为好,另外也不要再向宫女和侍从们打听了,我实话告诉你们,这宫里真实的情况,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未完待续。) 第96章 两人想法一致 风倚鸾看向楫离。而楫离面色凝重。 这几天,他们两人都在不约而同地向身边的侍从们打听王后的消息,但也正如淇妃所说,宫中的宫女和侍从们对那些事情的确知之甚少,若深入地问下去,便会发现他们所说的其实都只是口口相传的皮毛说法,甚至连禁宫在什么地方,他们都说不清。 他们不是不敢说,而是真的不知道。 淇妃语调渐渐缓和下来,用奉劝的语气说:“僖王派人调查过你二人的背景,你们的确是普通草民,与王后以及圣帝那边的确并无瓜葛,所以才敢大胆留你们在宫中。如今玥阖国正在用人之际,对僖王来说,你们是有用之人,所以才不会计较太多,既然宫中有如此好的条件,你们就应当抓紧机会好好修炼,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为僖王效力,这才是正经的事情,你们若能立下功劳,僖王也绝不会亏待你们,本宫所说的这些,你们可都听明白了?” 楫离垂手站着,未置可否。 淇妃又盯着楫离,说:“依我猜测,以你药师的身份,最大的可能,无非就是想向王后求取某种配方,对么?你最好放弃这个念头罢。再说了,这宫中有许多丹方秘籍,仅丹房和藏书阁中的丹方,就够你研习数年了,你又何必非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找一个避世之人?” 风倚鸾坐在一旁,开口问:“我还有一个疑惑,那薇花公主的娘亲又妨碍你什么了,你为何要将她打入冷宫?” 提及云枝,淇妃鄙夷地冷笑了一声,说:“我就明白告诉你们吧,云枝是王后的陪嫁丫头,从小是和王后一起长大的,可是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在王后与僖王大婚之前,她选择听命于安枕阁,服从安枕阁长使的控制,受命来监视僖王,所以,本宫不杀她,已经是格外的仁慈了。” “居然是这样?”风倚鸾和楫离都感到惊讶。 “她还在僖王面前搔首弄姿、自荐枕席,生下一女,甚至心思狂妄到不知天高地厚,竟想要取代我的位置来控制僖王,哼哼……这样的人不打入冷宫,留着她翻天吗!?” 风倚鸾问:“但薇花公主何错之有?僖王竟给她安排了那样的去处,将她送给了敌国的大将,以至于长年承受煎熬折磨?” 风倚鸾自从见到过薇花公主之后,就一直感怀于薇花的身世,总觉得她很可怜,所以免不了还是想替她说两句话。更何况,父母辈那些说不清的对错纠缠,不应该这样强加于一个无辜的女子身上啊。 淇妃摇头道:“你这是要替那贱人之女申辩吗?蘅翠公主,请收起你那微末无力的同情之心,一国之君的万年基业,容不下任何妇人之仁的怜悯之心,那种因戾气而生出的女子,若留在宫中,终究是个祸患,所以,她的命,就全当是她的命吧,谁也救不得她。” 淇妃说完这番话之后,整了整自己的衣袖,半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又回过头说:“该说的话,本宫全都直言不讳地告诉你们二人了,以后,若再想知道什么,尽管来问本宫,不要再费心费力地打听,反引得这宫中之人心思不宁。另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愿两位将此言谨记于心,好自为之。” …… 淇妃离开丹房之后,楫离看了风倚鸾一眼,这才在她身边坐下来,却不提淇妃之事,只轻声问:“鸾姑娘,你怎么来了?” 风倚鸾说:“我想看看你在做什么,还有,我想看看白又黑,不知道它恢复得怎么样了,没有想到……却不巧撞见了淇妃。” “小家伙这两天挺活泼,它应该也想你了,走,到我房中去看看它。”楫离说着,便起身带引着风倚鸾走出炼丹房,穿过回廊,来到后院的起居室。 风倚鸾留意看了看周围的建筑布局,发现丹房与仙草堂之间仅隔着一道低矮的镂空花墙,透过敞开的月洞门,能看到那边有几间清雅的宫舍,一间凉亭,几亩园地中,种着许多各式各样的灵草和仙草。 这里也是个不错的好地方呢。 进了楫离的起居室,里面的陈设虽然简单,但看上去很舒适,两人对坐于几案旁,楫离却没有唤出白又黑,而是开口低声说道:“看来,在此之前,我们全都想得太简单了。” 风倚鸾说:“是呀,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只能继续往前,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觉得如果此时就这样抽身而退,最好的结果,也只不过是回到从前那样的处境,还得藏身到嵯逻山脉中去。” 楫离认同她的想法,点头说:“鸾姑娘说得对,此时若一走了之,也未必海阔天空,而且我看僖王暂时并没有要处置我们的意思,他还是想留我们在宫中为他效力。所以我们与僖王之间,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罢了,只是不知道在将来会有怎样的危险。” 风倚鸾说:“危险也许会有,但也许有惊无险呢,而且还有楫离与我相互照应着,我不怕。” 楫离看着她,把万千心绪只化做温暖的笑容,说:“鸾姑娘说得对。” 风倚鸾又说:“我方才就在想,楫离你说,那王后会不会也中了与沧长老一样的毒,所以才需要将自己封禁起来呢?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就算找到了她,肯定也没有用了,因为她肯定也没有解药、也不知道解毒的配方。” 楫离说:“我也想到了这一点,但旋即又觉得未必尽然,还有几个关窍想不通透,而且她没有道理会中这样的毒,除非……圣帝想要置她于死地。但按照常理来看,这事情说不过去。” 风倚鸾说:“盛权之下,父子相杀、兄弟相害,这种故事在戏文评书中常有,在史实中也并非从未存在过,只是非不得已之时,亲生骨肉之间应该不会下这样狠的手,而且王后是女儿身,又下嫁到了弱小的诸侯国,想来与朝权再扯不上什么关系啊,所以的确很难说呢……淇妃说得也有道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太多,若仅以目前所知道的细枝未节来看,还真猜不出来这僖王的宫中究竟有什么名堂。” 楫离说:“我们不妨把已经知道的事情都先列举出来,看能不能由此推测出什么。” “好。” …… 第97章 君臣一家亲 风倚鸾说:“据我这几日打听和观察,我发现,僖王表面看上去是个喜怒无常、时而明白、时而昏庸之人,但他或许是假装糊涂实际心里明白;他把大量的灵石存放在金库中,且宫中明明有如此充裕的资源,但是这些君臣们都不好好修炼,他们的修为都止步不前,这一点令人十分生疑。” 楫离点头说:“是,我也感到很疑惑,我甚至还觉得,这僖王似乎把大量的灵石挪作了他用,否则,他不需要在巡查使面前寻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下午我向晏太傅提出了这些疑问,晏太傅只说他们是受到了禁咒,却不愿意再多说。我却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另外晏太傅对圣帝的圣令有着非常明显的腹诽之意,僖王在午膳时也明确表现出了他对圣帝的不满;还有,王后是当今圣帝的第二十二女,云枝是王后的陪嫁丫头,方才又听淇妃说,云枝是听命于安枕阁长使的,来监视僖王他们,这就说明,僖玥阖国与王朝圣帝之间,一定有着明里暗里化不开的矛盾。” 楫离说:“另外,他们既然摸查了我们两人的底细,晏太傅也猜出了我的宗门师承,却容得下我们这样的野修混在宫中,可见僖王很有可能在暗中对抗着圣命,并对野修存有宽容甚至包庇之心。” “你这样一说,我倒觉得挺有趣,王朝圣帝容不下野修,僖王他们却敢包藏野修;同时他们还敢把圣帝的女儿和安枕阁的人关禁起来;表面上,他们弱小到无法反抗任何诸侯国,但僖王一心想要强大起来……” “如此说来,僖王愿意留我们,是不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风倚鸾点头:“所以端墟在僖王对野修的态度这一点上没有猜错。楫离你说,他们会不会有什么秘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或者是在秘谋着什么,莫非……是要谋反?” 楫离想了一下,摇头说:“似乎也不像,因为一般只有强大到一定程度的臣子或者诸侯才有谋反之心,玥阖国这样弱小,再说,本王朝已经稳固统冶了7000多年,都没有任何诸侯敢谋反过……” 风倚鸾怅然道:“果然还是猜不出呢。” 楫离又说:“我还打听到了几件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 风倚鸾问:“什么事情?” 楫离说:“淇妃是仲国相的女儿,淇妃一共生了三子两女,长子便是太子,而她所生的两个公主分别嫁给了元锐立将军和晏太傅的长子,以此可以看出,玥阖国君臣这几人是一条心的;还有,太子和另外两位公子的关系十分和睦,据说他们从不在任何事情上相争,都对王位不感兴趣,还说什么王位代表了责任,都不想继承,这更是奇特。” 风倚鸾惊讶地感慨道:“元锐立将军居然是附马,还有晏太傅与僖王居然算是儿女亲家!?这些事情我果然不知道,楫离你这几天打听到的事情可真多,难怪淇妃会找上门来发难啊。” 楫离呵呵一笑,说:“所幸她并没有将我二人怎样。” 风倚鸾以手托腮,说:“这样分析下来,还真是觉得越来越有趣呢,但同时又正如你所说,有几个关窍的确想不通。” 楫离沉吟了片刻,说:“既然确实想不通,不如我们这些天便先埋头修炼吧,等端墟那边有了消息,等见到他之后,我们把这些事情都讲给他听,再一起分析一番,你觉得如何?” 风倚鸾依然托着脸颊,就在手心里点头,说:“也好,不知道端墟他现在情况如何,等他安抚了薇花公主,与我们联系之后,再与他一起商议吧。” 楫离便问:“端墟给你的传讯符可还在么?” 风倚鸾说:“当然了。”说着,她从怀中的一只小荷包里取出了传讯符,说:“我一直都带在身上的,你放心好了,等他一有消息,我便来找你。” “好。” 风倚鸾终于想起了白又黑,便说:“说起来,你方才说是带我来看白又黑的,它在哪里?” 楫离指指床头,床头边上放着一只金黄色的小草筐,说:“我在这仙草园中采了一些菖蒲,用文火轻烘至半干,给它编了一只小草筐,它很是喜欢,大多数时候都窝在里面睡觉呢。” 顺着楫离手指的方向,风倚鸾这才注意到那只小草筐,于是她轻轻挪动步子走过去,发现白又黑果然团成一团窝在里面,睡得正香甜。 白又黑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便睁开了眼睛,它抬头一看,见是风倚鸾,立即蹭地一下从草筐中跳出来,蹦到了她的怀里,同时又扑又蹭,感觉亲热得不得了。 风倚鸾抱起白又黑,高举到面前左看右看,并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有?” 白又黑便侧扭过身子,让风倚鸾看它的伤口,伤处果然已经好了,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出来。 风倚鸾说:“楫离,你的药果然很灵啊!” 楫离谦虚道:“也并非如此,灵兽的自愈能力本来就较强,再加上这园子里面种着许多灵草,白又黑很喜欢,所以伤势愈合得自然更快些。” 白又黑听了,对着楫离眨眨眼睛,又在风倚鸾的怀中蹭来蹭去,闻一闻她身上的味道,又用小鼻尖,在她的脖子和脸上蹭痒,蹭得风倚鸾咯咯直笑。 楫离也笑道:“看来它还是最喜欢你呢,平常都不怎么肯让我抱它,但一见到你就这样欢快。” 白又黑听到这话,又对着楫离吐舌头。 灵兽都是很聪明的,能听懂人言。 楫离又说:“对了,明天你可以去藏书阁问问晏太傅,看有没有灵兽图谱之类的秘籍,尘三斗前辈之前所说得毕竟太含糊,所以如果能找到豢养日影月豚的秘籍,那就再好不过了。” 风倚鸾说:“好。可是……僖王他们还都不知道我带着这样一只灵宠呢,我们是偷偷的养呢,还是告诉他们?” 楫离想了一下,说:“不妨直言相告吧,我想,僖王和晏太傅总该不会把白又黑从你手中抢走。” 风倚鸾说:“嗯,也对,那我便听你的意思,明天带着白又黑去见晏太傅,请他帮忙找找相关的秘籍。” 第98章 未成曲调心先跳 风倚鸾将白又黑抱在怀中,又取出《玥雾衫》、《甩影幻踪步》、《藏山归壑》和《断锋锏法》这四本秘籍给楫离看。 楫离只略看了一眼,还遵守着不随便窃看别门秘籍的自觉,说:“据你所讲,既然玥阖王室和权臣都在修习这种防御和身法秘籍,那必定是非常好的功法,鸾姑娘也用心修习便好,至于《断锋锏法》,我觉得你可以让尘前辈看看,他或许能给你一些建议,因为重剑剑法和锏法的确略有些许共通之处,说不定可以演化出一些变招。” 风倚鸾收起秘籍,说:“嗯,好,那么我回去之后就让尘前辈看看,另外也可以和他们说说宫中的事情。” 随后风倚鸾又和楫离说了些闲话,看看天色彻底黑下来,肚子也咕咕地提出了抗议,她便抱着白又黑,一手拎着楫离用菖蒲为它编制的草窝,离开了丹房,独自走回烟霞院。 用过丰盛的晚膳后,风倚鸾抱着白又黑,带着冽蕊卷轴,屏退了侍女,来到书房。 她先对尘三斗和冽蕊两位前辈讲了宫中的事情,三人又讨论一番,也依然猜不出什么结果,随后,她把白又黑放在桌案上,取出四卷秘籍,让两位前辈看。 尘三斗和冽蕊看过之后都说,王宫中收藏的功法,果然比寻常门派中的更甚一筹呢。 冽蕊随口补充说:“早在更久远的年代,民间很多珍贵的秘籍便都会被王朝和各诸侯国高价收买或者复刻。在这个大陆上,无论是功法术法、还是天材地宝、甚或是寻常普通人用的珍玩器物,只要是珍稀难得之物,便大多都会流入到宫室之中。” 尘三斗附和道:“所谓王者,聚天下之财,所以人人都羡慕帝王之位,想取而代之啊。” 冽蕊故意挖苦他:“像你这样,想了也是白想。” 于是两位前辈又当着风倚鸾的面斗起了嘴。 风倚鸾只好默默地抱起白又黑,默默地拨弄着它身上的毛,时不时来回踱几步,全当消食。 好容易斗完了嘴,他们都又把目光投向贴着墙角踱步的风倚鸾,重新开始说正事。 冽蕊说:“说起秘籍,你师父还给你留下了一套炼体功法,不知你有没有获得?” “炼体功法?好像没有呀?”风倚鸾有些诧异,她在脑中回顾了一遍,只有基础炼气的功法口诀,再没有其它。 不会错的,因为那晚在她睡着之后,这套口诀在她的睡梦里循环了无数遍,她早就被迫记得十分牢固,甚至能倒背如流。 冽蕊疑惑地皱眉思索着,说:“不应该啊,你师父的确自创出了一套炼体功法,而且还特意交待过的,说把这功法也留给了你,你师父说过的话不会错的……你再想想?” 尘三斗也急着说:“你在你身体里、和脑袋里翻翻找找,说不定忽略在什么地方了?” 风倚鸾说:“前辈,我不是一只大口袋啊,怎么翻找?” 尘三斗说:“我想表达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很形象的。” …… 风倚鸾坐下来,又细想一遍,并果然如同搜肠刮肚、搜脑寻髓般地努力思索了一遍,还是无果。 尘三斗对冽蕊说:“你别是记错了,让鸾丫头干着急,我看着都替她心急。” 冽蕊凝眉细思了片刻,说:“鸾丫头,客栈的舞掌柜有没有给你教过一首曲子,叫那什么折柳曲还是杨柳枝的?” 风倚鸾觉得这两件事似乎丝毫不沾边的,她虽然感到很诧异,但还是回答说:“有,老板娘手下的姐姐教过我一曲《折柳枝》。” 冽蕊眼前一亮,说连:“对对,就是它,你的笛子呢,你找支笛子,把这曲子吹三遍。” 风倚鸾心说,不是正在谈秘籍的事么,为什么忽然会扯到吹曲奏乐的事情上来了?这两件事之间可有关联? 冽蕊看她面露困惑之意,便解释说:“我明白你为什么不知道那套炼体功法了,因为你在正式开始修炼之后,再没有吹过那首曲子,只要吹过三遍《折柳枝》,那套炼体功法便会自动出现在你的脑海中。” 风倚鸾说:“师父可真会玩啊。如果前辈没有和我说过这些,万一我真因为什么契机吹了三遍曲子,然后脑中突然冒出一套功法,我被会吓一跳的,第一反应肯定是以为自己修炼太刻苦,以至于走火入魔了。” 尘三斗大笑道:“入魔不也挺好?” 冽蕊说:“莫要乱说。” 风倚鸾又说:“可是,那首曲子我并没有完全学会,半生不熟的,还跑调,而且吹一句就想不起来下一句。” 冽蕊听到这话之后,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无奈,或者说,此刻她的内心是百感交集的。 尘三斗说:“既然学过,就总能拼凑着回想起来,你再好好想想,试着吹两遍?” 冽蕊也说:“是啊,那套炼体功法很难得、很实用的,你必须得记起这首曲子。”她难得赞同尘三斗一回。 风倚鸾在两位前辈的催促下,只好去寝宫取来了舞掌柜给她的那支笛子,回到书房。 “两位前辈能不能别盯着我,你们这样看着,我会害羞,一羞涩就更想不起来了……” 尘三斗和冽蕊只好都转过去,面对着墙壁不看她。 风倚鸾伊伊呜呜地吹奏起来,头两句还略好些,到了第四句开始,便吹一句想一句,句句跑调错音,但为了师父留来下的功法,她竭尽全力地回想着曲谱,拼命把音调找补回来。 同时她心想,舞掌柜当时也不说清楚,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时就一定跟着客栈的姐姐好好学这曲子了。 好不容易才吹完了一遍,整首曲子都吹得极其难听,好在这书房内布了隔音的结界,否则外面的宫女们一定会被这笛声吓哭的。 两位前辈转过回来,脸上的表情都是扭曲的,尘三斗感慨道:“鸾姑娘这笛子吹得……真有摧金断石之音,句句都听得人心惊肉跳,肝胆欲裂哪。” 冽蕊说:“别说这种风凉话,你连躯体都没有,说什么心惊肉跳?” 风倚鸾一脸歉意地说:“学艺不精,让两位前辈受累了,不过总算还能凑合着回想起来个大概,虽然有几个地方好像还不是很对,但是这样应该也算数吧,接下来我是不是还得再吹两遍?” 尘三斗急忙伸出手,说:“且慢!等一等!” 第99章 柔风舞 “尘前辈,怎么?”风倚鸾诧异地问。 尘三斗说:“等一等,先让我给你身边再布两层隔音结界,你自己在结界里吹这曲子就好。” 说完这话,他根本不等风倚鸾反应过来,便起手把风倚鸾罩在了两道结界中。 “前辈,不能这样的!我好歹算是你的半个主人啊,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我作为主人的尊严何在?” 但是任凭风倚鸾说什么,尘三斗和冽蕊都已经听不到了。同时,他们两人在外面说什么,风倚鸾也听不到了,他们两位好像又斗起了嘴…… 罢,那就一个人吹完两遍曲子,再让前辈撤掉结界放自己出去吧。 而且她这才发现,方才早就缩成了一团的白又黑这才探着头把身体重新舒展开来,并用一半幸灾乐祸、一半同情的目光看向结界内的她。 风倚鸾心一横,端起笛子又吹起来。 好不容易,又吹奏完两遍,风倚鸾自认为也没有那样难听了……与此同时,她的脑中果然出现了一段口诀,与其说是功法口诀,不如说更像曲子词,还句句押韵,若配合着折柳枝的调子,似乎还真能唱出来,只是内容的确与炼体修习有关。 风倚鸾兴奋地挥舞着笛子向尘三斗示意,但尘三斗的目光都落在冽蕊的身上,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在白又黑的提醒下,他才看到她,并将她放了出来。 冽蕊关切地问:“如何?” “前辈说得没错,师父果然给我留下了这样的炼体功法,只是这口诀略有些怪异,看起来似乎与平常的功法口诀不同呢。” 冽蕊点头道:“的确是这样的,你师父虽然没有将这炼体功法传给我,但他对我讲述过他创出此功法的意图和目的。” “哦?师父怎么说的?”风倚鸾很感兴趣。 冽蕊侃侃道来:“世间的基础功法虽多,但总的说来都是炼气淬体的路数,另外像你带来的这《藏山归壑》,乃是强体增力的功法,而你师父在这基础之上,更另辟蹊径,参悟出了一套炼体之法,名叫《柔风舞》,是以修炼身体的韧力为主,兼具柔韧与防御。” 柔风舞?风倚鸾听到云里雾里,一脸懵懂,却不好意思说。 冽蕊看出她并没有完全领会,便换了更为浅显易懂的表达方式,说:“一般的修士在修炼二品罡身之后,体魄都会变得比普通人健壮,女子也一样如此。” 说着,冽蕊在画中卷起自己的长袖,又撩起衣裙下摆,让风倚鸾看她胳膊和小腿上结实的肌肉,又说:“这在从前的年月并没有什么妨碍,反正大家都是如此,但据你师父说,在圣帝禁止普通人修炼之后,体魄健壮的人便更容易受到扫地使的怀疑,更易受到盘查。” 风倚鸾说:“可是普通人里那些整天做苦力活的人,比如种地的、扛大包驮货的,他们也都是一身肌肉呀。” 说这话的同时,她想起师父和舞掌柜他们,看上去都很瘦弱,甚至比寻常百姓更瘦弱一些,难怪他们几乎不会受到怀疑和盘查。 尘三斗说:“这不一样,虽然都是健壮,但是修真者和庄稼人的体型不一样,一般人分辨不出,但我们自己一眼就能看出差别。” 冽蕊点头表示赞同,继续说:“所以你师父创出了这套炼体之法,原本是为了帮助舞掌柜和她的姐妹们改变形体的,后来发现这功法很有用,便也留给了你。这《柔风舞》的好处是,待你练至大成之后,无论你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你的体型都依然会如同弱柳舞风一般轻盈,在旁人眼中,你就只是一位柔弱女子。” 风倚鸾说:“哦,这样听上去似乎并没有多大用处哦,弱女子有什么好?” “如今你混进宫中,获得了公主的身份,在你看来,伪装成弱女子的确没有多大用处了,但你师父将这功法传给你的时候,可从未想过你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呀,他的初衷,就是为了保护你,能尽量躲过安枕阁的怀疑。” 风倚鸾挠挠耳朵,说:“哦,这样说来,为了师父的这番苦心,我还是得练会这《柔风舞》了。” 冽蕊摇头道:“我还没有讲完,这《柔风舞》并非只是为了让修士看上去体态轻盈,它还有更大的妙处呢。” 风倚鸾又来了兴趣,问:“还有什么妙处?” 冽蕊说:“此种炼体之法,可以让人看起来形貌瘦弱,但实际上却能筋强体建,它所着重修炼的,是人的筋骨;而普通的功法大多只注重于强健皮肉,增加力量,并练就刀剑不入之罡身,这是不同的两个方向。” “哦。”风倚鸾点头,表示听明白了。 “你师父认为,炼体不仅仅是为了要让身体强健,这套《柔风舞》中,加入了柔术,能让身体变舒展、柔韧,所练得是韧劲,身体看似无力,实则有力,看似弱不经风,却能屹立不倒。” 风倚鸾称赞道:“这样听起来便很厉害了。” 尘三斗也说:“鸾姑娘的师父能想到这一点,也真算是悟性超群呢。” 冽蕊说:“是的,很多修士一辈子悟不到这一点,只是前人说什么,就怎么做,而鸾姑娘的师父总喜欢自己琢磨参悟,因此他所想出来的道理,要远远胜过很多高人。” 风倚鸾说:“让您这样一说,我更觉得师父是一个很神奇、很神秘的人。” 冽蕊说:“在我看来,他可以说是一位千年不遇的天才修士,可惜呀,如果他的复仇之心没有那么重,如果他的执念没有那么强,如果他能早生一两千年,或者放在几千年前,以你师父的天份资质,早就已经可以得道升仙了,另外,他修炼的速度之快,让我都感觉到羡慕不已呢。” …… 讲完了这些,冽蕊让风倚鸾配合着口诀和乐曲的节奏,试着舞练几遍。 风倚鸾在脑中想了一遍口诀,待要舞起来时,却感到很难堪……逼着人学曲子也就罢了,这下还要逼着人跳舞,明明知道自己生来最不喜欢这些吹拉弹唱跳之类的东西,却还要弄出这样一套功法来,师父这算是在捉弄人吗? 另外,她想像不出来师父修习这《柔风舞》时的样子,一个中年大男子,如何能扭出水蛇腰一般的花型,舞的像风中之柳一般…… 第100章 屯云惊风 风倚鸾依照《柔风舞》的口诀,同时脑中还得回想着《折柳枝》的曲调,硬胳膊硬腿地比划了几下,直摇头说:“不行不行,这太难为人了,头几个动作还好,到了后面,什么要用头尽量够着脚尖儿,胳膊尽量往后伸头往前探,从侧面弯下腰用手摸自己的脚后跟……什么长舒广袖,轻踏云履,若极天揽月,若对影照容;什么下抚兰蕙,上拂羽盖,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简直要把人折腾到筋断骨折啊。” 冽蕊掩口直笑,说:“一开始大概就是这样,你要勤加练习,等练的次数多了,身体自然会变得柔韧轻盈,灵活婉转。等什么时候,你舞动起来时能感觉到有风在身周吹动,能感觉自己就像是风中垂柳,岸边蒲苇,就差不多算是练成了。” 风倚鸾说:“原本是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练成风中的一棵草?” 冽蕊说:“你想一想,用刀去砍一块大石头很容易,但若想用刀砍断一枝既柔韧又结实的垂柳枝条,便没有那么容易了,如果这柳枝同时还有着很高的防御,且在风中不停地来回摇摆着,你觉得,你能有多大的胜算能在三招之内砍断它?” 风倚鸾恍然大悟,说:“哦,我明白了,这《柔风舞》若与其它功法结合起来,便能达到刚柔并济的效果,另外,如果我既有很大的力气和很强的攻击术法,又有很高的防御,身体同时还很轻盈灵活,对了,另外再加上晏太傅让我学的身法《甩影幻踪步》,那么,以后就只有我打别人的份,别人休想蹭到我一根汗毛,对么?” 冽蕊和尘三斗两人一齐笑起来:“说,鸾丫头悟性不错,还懂得融会贯通,而且口气不小啊,哈哈。” 尘三斗笑过之后,又语重心长地讲:“你刚开始修炼,不能只想着要打别人,还不能让别人打你,这样的心态略有些浮躁了,最好还是脚踏实地一步步修炼。” 冽蕊忽然用感慨的语气说道:“少年时不吃小亏,以后也许就会吃大亏。”说着,她看了尘三斗一些,又说:“我们当年不都是因为太狂妄,所以才落得此种境地么……” 风倚鸾说:“两位前辈的教诲,我必将谨记于心。” 尘三斗一反常态,很谦虚地说:“罢,我们两人都是没什么正经的老魔,不敢教你什么,也就只是看你练练功法,略啰嗦两句罢了。” 冽蕊佯怒道:“你才是没什么正经的老魔,说这话别把我扯进去!” …… 风倚鸾假装听不到这两位前辈绊嘴,自已继续练这柔风舞。 一遍练下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即便如此,大多数动作她都做不到位,而且她心里还是暗暗觉得,这些动作都太过于柔媚了,不符合她的脾性。 “人生不顺意啊,这套炼体功法真的不合心意,不合口味,就不能来点开山裂石、大开大合式的?” 尘三斗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说:“大开大合、开山裂石?有呀!这《屯云剑法》应该能正合你的心意!” 风倚鸾问:“屯云剑法?这不是退渊宗的秘籍么,没有沧掌门许可,我是不能擅自偷学的。” 尘三斗轻哼一声,说:“沧掌门算老几,本尊……我帮着他漱寒师祖一同创出这剑招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那条道上排队等着轮回呢,这屯云剑法我有资格做主传与你,就看你肯不肯学?”尘三斗才说了本尊二字,又忌惮冽蕊也在,便立即改口还是自称我。 “当然愿意学,多谢尘前辈!”风倚鸾反应很快,嘴很甜。 她心中同时在想,这一天之内,忽然得了这多么秘籍,也学了这么多秘籍,眼看都该睡觉了,还能记得住吗? 不过看在尘前辈此时兴致正高,还是抓紧学吧,万一他明天和冽蕊前辈闹了小脾气,心情不好不乐意教自己就麻烦了。 尘三斗又说:“当然了,上句话说得简单直截了些,实际上,你是屯云剑的半个主人,自然能够学这屯云剑法,至于《无鱼剑法》和《漱寒剑法》,这两种我便不能教你;另外,退渊宗的人即便学到了屯云剑法,也没有几个人能使得出来,与其让这样好的剑法失传,不如有人传承;而且这剑术本来就是专与屯云剑配合使用的,你又天生力大,抡得动屯云剑,因此最适合学这剑法。” 风倚鸾说:“前辈这样一说,我便全明白了,请尘前辈教我这屯云剑法吧。” 尘三斗乐呵呵地说:“好。” 风倚鸾不擅长学曲子学跳舞,但学起剑术来却是如鱼得水,仿佛天生下来就带了三分人剑合一式的悟性,真是一说就懂,一点就通,尘三斗见她聪慧,自然也是越教兴致越高,后来,他干脆让风倚鸾屏退了所有的宫女侍从,这一人一剑就在院子里比划起来。 冽蕊留在书房中,用驭物术逗白又黑玩耍。 “尘前辈,我把剑这样抡来抡去,你被甩来甩去的,会不会觉得头晕?” “……不会,你尽管学习招式便好。” 于是风倚鸾在月影下抡了一个多时辰的重剑,一招一式,确实大有屯云惊风、风云变幻之感,直到子时方歇。 尘三斗说:“时候不早了,鸾姑娘也该休息了。” 风倚鸾便扛着重剑回到书房中,将重剑放回先前的位置。 尘三斗的虚影坐在桌案上,又说:“对了,我看这套《断锋锏法》也挺不错,是一套集武技与攻击术法于一体的锏法,非常适合用于实战,今晚你便将这锏法留在这里吧,我琢磨琢磨,替你改成重剑剑法,明天一早你记得来书房取秘籍。你刚开始修习,先把剑练熟,以后也可以再慢慢地练这锏法,多会一种兵器自然更好。” 风倚鸾发自内心地说:“多谢尘前辈。” “谢什么,为小主人效力,是应该的,更何况这对我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说完了秘籍的事情,风倚鸾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件小事差点忘了,于是她取出晏太傅给她的一千块灵石,分给两位前辈,自己也留一些。 尘三斗看着灵石说:“说起这灵石,我还有一个好主意,想不想听?” —————— 继续厚脸皮求推荐票票~~ 第101章 养豚要用蜂蜜白菜 尘三斗说:“你可以用灵石给白又黑垒一个窝,让它睡在里面,这样它成长的速度会快许多。” 风倚鸾说:“灵石还可以这样用么?可是楫离已经用菖蒲给它编了一只圆圆的小草筐做窝,它很喜欢呢。” “那就把灵石铺在草筐底层,让它躺在上面睡觉,它便能吸取灵石中的灵气了,这些灵兽与人不同,人类修炼是主动行为,而灵兽天生下来便会自己吸取天地间的灵气,它们的修炼和成长介于有意无意之间,尤其是这幼小的灵兽,恐怕还没有主动修炼的自觉,因此如果能得到外力辅助或者主人的帮助,那自然最好了。” 风倚鸾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我稍后就照做。” 随后,风倚鸾带着冽蕊卷轴、抱着白又黑,回寝宫睡觉。 小宫女还想服侍她休息,她说不必那样折腾了,便简单洗漱过,又在小草筐中铺满一层灵石,把白又黑放回小草筐中,之后,便都睡去了。 冽蕊将自己贴回墙上,不知道有没有入眠,或许还在想什么心事…… …… 第二天一早,风倚鸾来到书房,取了《断锋锏法》,收进空间玉镯中,尘三斗又让她将双手贴在屯云剑的剑身上,与此同时,他伸出虚影手臂,用手指在她的额头处虚点了一下,随着一道青光闪过,风倚鸾的头脑中便又多了一套新的重剑剑法。 尘三斗说:“还没有来得及取名字,我想,这剑法既然是从断锋锏法中演化出来的,便也叫断锋剑法好了,虽然名字俗了些,但是实用就行。” 风倚鸾郑重地谢过尘前辈,又离开书房,去洗漱梳妆用早膳。 早膳过后,她吩咐烟霞院的小侍从另找两只大盆或者大碗,把剩下的两株顾影也装进去,她自己抱着白又黑,带着两名被顾影灵草完全挡住了视线并且几乎随时会绊倒的小侍从,一路磕磕绊绊地,一起来到藏书阁。 那只云母石制成的花盆是退渊宗之物,她打算改天还给楫离。 到了藏书阁,她把这两株顾影灵草全都交给了晏太傅,好让他连同另一株顾影一并去大量繁育培植。 晏太傅施礼谢过风倚鸾,两人落座。 坐下之后,晏太傅说:“昨天忘了和鸾公主说,楫离药师这几日已经开始炼制各类基础丹药,待他炼好之后,你也可以差人去丹房领取,用来辅助修炼,至于用法,我想楫离自会告诉你的,我便不必多费心了。 晏太傅假装全然不知道风倚鸾昨天已经去过丹房。 随后,他将目光落在团成了一团的白又黑身上,问:“鸾公主,这是……日影月豚?” 风倚鸾说:“正是。晏大人果然博学,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我们前些日子在路上捡到的,当时它受了伤,所以一直由楫离照看着,昨天看它的伤口已经基本痊愈了,这才带过来,想向晏大人求教这灵兽的养育方法。” 晏太傅说:“这个好说。”他看着白又黑,犹豫着轻轻伸出手,也将白又黑身上的毛正过来反过去的摸了好几遍,才不舍地将手移开,说: “鸾公主竟能有如此幸运的际遇,竟能在路上捡到这样的一只灵兽,要知道,多少人费心去捕捉,高价求取,都未必能得到一只呢。” 风倚鸾莞尔一笑,说:“一半运气一半有缘,人和灵宠之间也是要看缘份的。” 晏太傅点头笑道:“鸾公主说得是。” 说着,他转到书架后面,找出一卷灵兽图谱来,上面果然有如何饲养日影月豚的秘籍。 秘籍中说,此种灵兽天生便带有潜行、遁地、隐身、和使人眩晕的天赋技能。 其中,此种灵兽修为在一品时,能够潜行;二品可以变幻毛色,使目视者眩晕无比、甚至倒地不起;三品时能够遁地,神出鬼没、来去无踪;到了四品时,便会隐身;五品时能开口讲人言,能与人交流,同时还可以带着主人隐身;到了六品时能自己学习特殊的攻击技能,并能带着身边的三到五人一同隐身;到了七品时,才可以化形、也就是能幻化出人形。 晏太傅讲完之后又说:“因此,这是一种辅助型灵兽,若是驯养的好,便能在关键时候派上大用场。” 风倚鸾说:“听起来很有趣呢,没想到它居然有这么多本事,以后还真不能小看了它。” 白又黑听到风倚鸾的这句话,又跳入她的怀中,不住地扭动着身子蹭来蹭去。 晏太傅看着白又黑的样子呵呵直笑,笑够之后才继续说:“此外,饲养日影月豚的方法,又与别种灵兽不同。这日影月豚最喜欢吃白菜,其次喜欢舔食蜂蜜,因此饲养起来十分省钱省心,这些食物宫中不缺,只管让高大人安排人,每天给你送最好的白菜和蜂蜜就是了。” “白……菜,白菜?”风倚鸾听到白菜这两个字脑袋就疼,她想起了客栈地窨中那大白菜的气味……“它为什么会喜欢吃大白菜?蜂蜜还好说,能够理解,但是白菜……” 晏太傅笑问:“鸾公主很不喜欢吃白菜吗?可是这世上,白菜萝卜各有所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此外,这秘籍中还提到,如果能用蜂蜜拌着白菜给它吃最好,日影月豚最喜欢吃蜜饯白菜心。” 风倚鸾以手托腮,说:“蜂蜜腌白菜,蜜饯白菜心儿,这样的东西能好吃吗?想着味道都肯定会很奇怪的,这秘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编写的呀,会不会是乱写一通?或者写这秘籍之人他家的菜园子里只种着白菜,另外平时还兼养着蜂蜜,以卖蜜糊口?” 晏太傅耐心地解释道:“简单来说,灵兽的味觉与人是不大一样的,所以秘籍中才会这样写,这些都是前人反复尝试了很多次,试过了多种食材总结出来的,当然你也可以试着喂别的食物给它吃,反正宫里的食材种类多,但是也需得注意,有一些东西是决不能让他乱吃的。” 风倚鸾说:“哦,明白了,我会注意的,是不是如果乱吃东西的话,它会拉肚子?” 第102章 数天之后,引水入王宫 晏太傅说:“拉肚子倒不至于,鸾公主真会说笑。”他把话扯回正题,又说:“另外,你可以让楫离为他炼制一些丹药,一品小灵兽吃普通的育兽丹就可以了,如果能在炼制丹药的时候,按这秘籍上所讲的顺序,加入叶爪芝、还有蜂蜜和花粉最好,日影月豚更喜欢这种味道的丹药。” “哦。”风倚鸾点头表示明白。 晏太傅便取了一支竹简,把秘籍复制到竹简上,交给了风倚鸾。随后,他继续讲解指点《玥雾衫》和《甩影幻踪步》,并亲自示范给风倚鸾看。 他又说:“至于《藏山归壑》和《断锋锏法》,鸾公主可以与元锐立将军切磋,让他来指点你。” 风倚鸾便对晏太傅说了尘三斗前辈帮她将锏法改成了重剑剑法之事,晏太傅点头道: “也好,先把一门武器练熟练精更好。另外,从明天起,鸾公主便不必每日来藏书阁这里了,若要认真修炼,去武殿最好。” “武殿?哦,是因为那边地方宽敞,不像这里全是书架,伸不开胳膊腿对么?”风倚鸾问。 晏太傅笑道:“非也,鸾公主有所不知,武殿的顶层阁楼有几间静室,布有强大的法阵和结界,最适合在里面打坐静修;另外,在武殿的底层,还建有一层地下宫殿,算得上是一处小型的人造秘境,里面有数种幻境,分为数种场景情形,基础些的有速度增倍、重力增倍等,再高级一些有迷宫木偶铁偶、以一敌十、以一敌百的试练幻境,另外还有过关斩将、突破重围、千军万马等幻境……” 风倚鸾兴奋地说:“听起来很有意思呢,我明天就可以去千军万马中冲杀个来回么?”她说这话的同时,其实是想到了尘前辈,尘前辈在那里面应该能玩到很尽兴呢。 “鸾公主莫要这样急切,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啊。”晏太傅看到风倚鸾对他所讲述的内容这样感兴趣,心中其实在偷偷窃喜,但表面上还是语重心长地劝她莫要着急。 “嗯,我知道,但是有些人饭量大,还有些人走路步子大,还是有差异的,我一口能吃下别人三口的量,也碍不着什么事的。” 风倚鸾说得这是实话,她的确一口就能吃掉一只大包子,吃面条都得用盆才行,如今在宫里,顿顿都能吃到小宫女们目瞪口呆。 晏太傅很温和地呵呵笑起来,继续说正事:“武殿是由元将军掌管,从明天开始你便可以去找他;半天打坐炼气,半天修习功法,晚上若觉得精力还充足,也可以继续修炼;待到后面你修为高了之后,还可以请楫离药师与你一同修炼切磋,期间若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随时请教元将军。” “楫离也可以去武殿里面修炼吗?” “当然可以,只要是宫中之人,都可以去武殿修炼的。稍后我便派人去告知元将军和楫离药师,这也是僖王的意思。” 风倚鸾点头说:“哦,好。” 晏太傅又交待道:“鸾公主若有需要微臣指点的地方,可以随时派人传话,若有想要学习的功法秘籍,也可以来找我,只是接下来的这些天,我未必每天都守在这里,我要去繁育培植这顾影灵草,并与楫离药师研制配方,好让禁军士卒们能早日变得强大起来。” 风倚鸾说:“我明白了,如果有需要指点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您,如果您不在,可以给侍从留话,让他们传话给你。” 晏太傅点头:“是这样的。” 她再次用手托着脸颊,调皮式地眨着眼问:“对了,晏大人,我忽然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我忽然在想,若论辈份的话,我该叫您什么呢?论起来,如今淇妃也算是我娘,淇妃生了两位公主,年龄都比我长,您的公子娶了我的姐姐,还有,元将军也娶了我的姐姐,那么,要按民间的辈份来论,我们是不是都算是亲戚,而且是关系很近的亲戚,另外还有还有,仲国相是淇妃的父亲,那么我是不是应该把仲国相称作外祖父?” 风倚鸾绕了这么一大堆,听起来似乎是想拉家常,或者扯东扯西地乱问一气,实际上,她是想用这样的话试探晏太傅的口风。 晏太傅听到这话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他也知道风倚鸾和楫离最近一直在打听宫中的事情,但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 是该怒斥她呢,还是该接着她的话往下解答呢? 晏太傅的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神色变化,他用很沉稳周正地语气缓缓地讲道:“先有君臣,后有父子,宫中与民间不同,宫中轻易不论及这些,仲国相见了僖王要施君臣之礼,微臣见了僖王也要施君臣之礼,微臣见鸾公主也一样要守王室之礼,因此,这样的问题,鸾公主今后莫要再问起。” 风倚鸾调皮地笑道:“嘻嘻,开句玩笑,我懂了,多谢晏大人教导。” …… …… 接下来的日子,风倚鸾每天在武殿内勤修精进;楫离一半时间炼丹,一半时间也在武殿阁楼的静室中打坐修炼;晏太傅和仲国相、高大人他们一同组织人手开始培育灵草顾影,忙到不亦乐乎。 几天后,风倚鸾收到传讯符传来端墟的消息,说他已经顺利抵达悍殇国,见到了舞掌柜,并混进了寇重武大将军的府中,成功安抚了薇花公主,再过最多十几日,便可到玥阖国宽奚城来找他们,届时再约定见面的地方。 风倚鸾心中一直悬着的事情终于落了地,并很高兴地将这个消息告诉楫离。 …… 晏太傅带着人,将大量灵石打磨成极细的灵石粉末备用,但他不满意王宫内外的水源,认为这些水都无法用来培育顾影,便拉着元将军一同外出,去宽奚城外的深山内寻找最清澈洁净的泉水。 晏太傅先命人在仙草堂中挖出一个不算十分大的水池,水池内以鹅卵石细细铺满,并布下一个引水法阵,之后便与元将军御剑外出,到城外四周的山中寻找了好几天,终于找到了一处能让他满意的山泉水,并在泉眼上方也布下引水法阵,通过这法阵,将泉水直接引入到了宫中。 —————— 听说要多多念叨~~求票票啦 第103章 半真半假 风倚鸾和楫离还有高大人他们,一同站在仙草堂的回廊下,看着无比清澈的泉水从法阵中倾泻而出,就如同这水是从半空中凭空出现的一般。 高大人说:“明日,还得劳烦鸾公主带着重剑,去这泉水的源头,请剑中的魔修前辈帮忙布下几层防御结界才好。” 风倚鸾说:“不要总强调他是魔修,叫前辈就可以了。” 高大人赶紧说:“是,下臣失言了。” 风倚鸾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反正尘前辈也没有听到,我估计他会答应帮忙的。” 第二天,由晏太傅和元将军引路陪护,风倚鸾背着屯云重剑,一同到城南深山中,为泉眼布下了十重结界,晏太傅又用障眼术法将周围的山景加以伪装,远远看去,便完全看不到此处还有泉水……既看不到,更无法靠近。 …… …… 又过了几天,端墟的传讯符传来消息,说他已经潜入宽奚城中,在城东边的客栈落脚留宿,静候风倚鸾和楫离前去会面。 楫离便对人谎称说要出宫去买几样宫内没有的物品,风倚鸾则偷了小侍从的衣服,到武殿内绕了一圈,换了衣服,扮做小侍从模样,溜出武殿,与楫离会合,由楫离带着,两人大摇大摆地从东边的偏门出宫。 两人一路迤迤然,穿过集市,穿过大街,来到城东客栈,上楼,果然找到了端墟。 三人见面施礼,随后端墟看着风倚鸾笑道:“鸾姑娘又扮做男装了,这些日子,在宫中当公主的感觉如何?” “嗯,很好,衣来伸手,食来张口,穿金戴玉,要什么有什么,天天洗澡涂抹香粉香膏,确实是公主的日子。” 说着,三人坐下,风倚鸾从袖子里取出了原属于卫猽的储物囊,交给端墟,说:“里面有一千块灵石,还有五斤灵米,另有几样灵笋、紫芝等物,原本想再多拿一些给你的,但是怕拿多了会被人看出来,所以……” 端墟接过储物囊,把里面的东西当面翻出来看看,又喜滋滋地全都收回去,说:“这些已经足够多了,有些东西就是从来没有吃过,想尝尝味道而已,有了这五斤灵米,足够让宗门内所有人尝尝新鲜了。” 楫离也取出一大堆小瓶子小盒子,说:“这是我偷偷炼制的丹药,皆是三品丹药,你都收着,自用也行,拿去黑市交易也行。” “多谢楫公子。”端墟把这堆丹药也全都收起来,他此时一定会暗暗觉得自己这次的主意真不错,怂恿朋友混进宫中,自己也能跟着沾光。 随后,他们说起正事,端墟便将此次悍殇国之行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 端墟说,他先找到了舞掌柜,由舞掌柜带着他混进了寇重五的将军府,随后他们找机会见到了薇花公主。 “你是如何说服并安抚薇花公主的?”风倚鸾问。 端墟颇为得意地说:“真真假假,一半实话一半骗,她便全信了。” 楫离微皱起眉头,问:“骗她?” 端墟说:“楫公子不要这样紧张,听我慢慢讲,我骗那薇花公主说,我们一路如何艰难终于来到了宽奚城,如何进到宫中见到了僖王,并把她托我们带的话全都一字不差地带到了,但僖王当然即大怒,并命禁军侍从将我三人抓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关进了天牢之中,说要将我们三人送到安枕阁去请功,换取赏赐。” 风倚鸾说:“你居然这样说,你的瞎话真是信口就来呢。” 楫离也问:“薇花公主信了?她难道不了解她父王对安枕阁和野修的态度?” 端墟笑道:“哼哼,薇花若能通晓他父王的心思,便不会请我们替她带话了。然而听你们的意思,这僖王对安枕阁是什么态度?莫非你们近来已经探知到了什么内情?” 风倚鸾说:“这个稍后再说,你先继续说舞掌柜那边的事情。” “我骗她说,我们被关进了天牢,幸好她没有问我天牢在什么地方,否则我还真答不上来,哈哈!我说,我们当然都不想被送到安枕阁去受死,舞掌柜也附和说如果被抓到了安枕阁会有多么可怕如何如何,当然了,这些事情,薇花她必然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她对此深表歉意,觉得是她连累了我们,还反复向我致歉。” “之后呢,我们是如何逃出天牢的?”风倚鸾很好奇地问。 “这便又是一半真一半假了,由不得她不信。我对她说,我们三人在第二天晚上趁夜逃了出来,在逃跑时遭遇禁军的围追堵截,后来僖王还亲自带着大臣和亲随也追了出来,眼看无路可逃,是我果决地留下来断后,掩护着你们两人逃走,而我被围攻得太紧,最后只好舍身解魂离体,这才保得元神飞回了宗门。” 端墟将这番假话描述得绘声绘色,仿佛真实发生过一样。 风倚鸾感慨道:“果然是一半真一半假呢。” 端墟得意地笑着说:“再加上我的确大变了模样,薇花刚见到我的时候根本没有认出来,所以对我所说的舍身换躯一事自然没有丝毫质疑,再说了,这本就是事实,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薇花她还很好奇地在我脸上和身上捏来摸去,好奇到不得了,哈哈。后来舞掌柜还悄悄取笑我,说她觉得薇花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似乎很喜欢我现在的这副模样……” 楫离听到这话,摇头笑而不语,低下头端起茶盏喝茶。 “之后,我在悍殇国又逗留了几天,看舞掌柜她们都安好,便又一路赶来这里找你们了。” 风倚鸾关切地问:“舞姐姐她果然都好吗?” 端墟说:“都好,我看她在寇将军的府中混得风生水起,而且经过此事之后,舞掌柜与薇花公主之间的关系也更近了许多,两人互相也有照应,所以鸾姑娘尽管放心;舞掌柜她也对我说,让你行事多加谨慎,勿要挂念她们。” “嗯。” 楫离想起来什么,又问:“薇花公主有没有问起你,我们二人后来的去向?” 端墟摇头道:“她居然没有问……我当时都想好了,她若要问,我便只说走散了,生死不知,再没有见过。” “嗯,这样也好。” 第104章 端墟如过客 讲完了薇花公主的事情,端墟问:“近来你们在玥阖王宫中是否打探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 风倚鸾说:“我们不知道你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呀。” 端墟听到这句很拗口的话,呵呵一笑,说:“那你们尽管说吧,都打听到了什么?” 风倚鸾便和楫离互相补充着,将打听到的事情全都讲给端墟听。 端墟听罢沉思一番,又感慨道:“看来,这宫中的秘密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多,既然如此,你们两人需得更加小心行事,不过嘛……我感觉僖王目前并没有要杀你们的意思,这就很好。” 风倚鸾说:“嗯,我们两人也是这样想的,你就没有别的新鲜一些的高见了么?” 端墟尴尬地笑着摇头,说:“没有,我能想到的,你们已经全都想到了,所以我没有什么要嘱咐的,对了,唯独还有一件事情你们没有提到。” “何事?”楫离问。 端墟不紧不慢地喝了几口茶,才问:“我让你们带来的那颗假人头,僖王是如何处置的?” 风倚鸾说:“你总是执着于那颗人头哎,你不提这事倒还好,既然提起来了,就活该被我笑话两句。僖王看到这颗人头之后,他的反应果然和我预先所猜到的一样,他说要把我的人头也一起送到两军阵前去求和,只是他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没有杀意,似乎并没有起杀心,而且他很快就忽略了那颗人头,问我是不是还带来了第二个计策,人头以外的退敌方法。” 楫离补充着说道:“僖王当时说,若真能以一颗人头和解退敌,这世间的事情,便未免太容易了。” 端墟面无表情地听着,又面无表情地问:“哦……再后来呢?” 风倚鸾说:“再后来,僖王好像就没有再提人头的事情,再再后来,国相大人就来了,僖王对他交代了几句话,便命高大人带我们去用膳,吃了入宫以来第一顿丰盛的大餐。” 端墟追问:“人头呢,他是扔了还是埋了,怎么处理的?” “至于那人头嘛,后来就没好意思再问僖王,我想他大概是丢了或者埋了吧,哦对了,僖王在看到那颗假人头的时候,还说了一句类似于睹物思人之类的话,他说……如果你能活着的话,他还想再听你弹曲子。” 端墟听到这句话后,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睁大了许多,嘴角流露出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说:“不知二位有没有想到过,也许僖王已经看出那人头是假,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我还活着。” 风倚鸾快嘴问道:“如果他猜出来了,他为什么不说破?” 端墟摸着没有胡须的下巴说道:“依我看,僖王此人,城府颇深呐。” 楫离也点头说:“如今我也觉得,僖王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样昏庸无能。另外,他后来再没有提起过你,也没有问过你的消息。” 风倚鸾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问道:“端墟,你巴巴地让我们带着那人头给僖王,实际上是另有用途吧,虽然我猜不出你的目的,但你一定是别有用心的,你说,你是不是又欺骗利用了我们一次?” 端墟连忙说:“怎敢怎敢,我之前就说过,以后绝对不会再骗你们了,这一次绝不能算是欺骗,虽然的确是别有用心,但我是为了证实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别绕来绕去。” “什么猜测?别以为你修为比我们高很多我就不敢动手打你!” 风倚鸾和楫离异口同声地说着。当然了,后一句是风倚鸾说的。 端墟容貌虽然变了,但秉性没有改,他嘿嘿地笑道:“我虽然猜对了,但仅仅只是猜测而已,这整件事情我依然理不出个头绪来,所以还无法与你们详说,目前只能确定一点,等过些日子,我再来敲开玥阖王宫大门的时候,僖王一定会欣然接纳我,因为我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 风倚鸾和楫离再次异口同声地说道:“贵宗的造躯之术?” 端墟点头道:“没错,甚至有可能是引魂换躯之术。你们两人果然很聪明,一点就明白,虽然我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但是,只要知道了他需要什么,我们就能有资格与他讲条件。另外啊,你们两人如今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越来越有默契了呀。”端墟用调侃的语气笑着说道。 风倚鸾说:“这样听起来也挺不错,你也混进宫里来,我们三人便能互相照应,心里面就更踏实了。” 端墟却轻轻摇头道:“只是还得再等待些时日方可,我打算先去一趟“久宛国”,要去找一个人,随后,我再返回宗门一趟,待我办完这些小事之后,我便回来找你们,也在玥阖国混个一官半职,搅和搅和,随后就可以继续实行我们原本的计划了,哈哈。” 风倚鸾听他这样说,便问:“你要去见的这个人……你找他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吗?他在那个诸侯国是做什么的?是不是也是你安插进去的?” 端墟笑道:“都算是吧。” “什么叫都算是吧?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要绕弯子,你若真不想说,我们便不问了。” 端墟笑而不答,神色间莫名地羞涩起来,却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们两位仔细瞧瞧,我的脸看上去是不是更自然一些了?有没有觉得很好看呢?” 楫离便和风倚鸾盯着端墟的脸仔细观察了一番,才说:“好像……的确是更自然了许多,嗯,比起之前你刚活过来的时候,看起来自然多了,更有人样了。” 端墟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问:“什么叫更有人样了?” 风倚鸾却忽然掩口笑起来,说:“你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莫非要去久宛国找一个女人?而且是你的心上人?”她一下子就猜中了端墟的心思。 端墟很难为情地说:“是的,我,我要去找我的小师妹。” 楫离也终于开口问:“你居然还有小师妹?” “当然了,本门中我们这一辈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她两个人。” “那应该算是相依为命了吧!” 端墟摇头苦笑道:“什么相依为命,不过是其中一人一厢情愿罢了。” —————— 继续卖萌求票~~~ 第105章 互相算计 端墟摇头苦笑道:“什么相依为命,不过是其中一人一厢情愿罢了,而且,距上一次见到她,又已经有许久不曾见过了,这一次去,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认得出我。” 楫离说:“你变成这样,虽然与从前的你还有几分相似之处,但是变得这么年轻,还想让人家一眼认出你,也真是够难为你这小师妹的。” 风倚鸾问:“莫非你是专门为了去见她,所以才把自己捣鼓成这个样子的?” 端墟继续羞涩地笑着说:“我看楫离兄如此英俊好看,似乎很容易招姑娘家喜欢,所以嘛,便也把自己捏造得英俊些。” 风倚鸾看了楫离一眼,心说,楫离的确很好看呢,而且是她这些年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 她又看看端墟,觉得他的容貌还是略显造作了些,不如楫离耐看。 “你以前也不算很丑吧,我是说你年轻的时候。” 端墟表露出无奈之意,说:“可是……总之换一副面貌试试吧。” 风倚鸾又认真地想了一下,说:“如此说来,你一直都是一厢情愿地喜欢你的小师妹,她是你的心上人,但是……她既然与你同一辈份,那么年龄也该不小了,你把自己变得这样年轻,会不会很奇怪?” 端墟说:“你这话的意思我明白,你们有所不知,我的小师妹会驻颜术,所以一直都是二十岁刚出头的模样,风华正茂。非常的可爱迷人。” “哦。” “哦,原来如此。”两人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 说到这里,端墟也不愿意再多谈小师妹之事,便岔开了话题,说:“对了,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和你们交待。” 风倚鸾和楫离一听端墟有正事要说,便都坐正了身子,神情严肃起来,听他说话。 端墟说:“你们既然已经成功混进了王宫,僖王又乐意给你们提供如此宽松便利的条件,便应当好好利用起来,据我所知,每一个诸候国王宫内的藏书阁中,都会藏有一卷地图秘卷,这秘卷中,记录标明了各诸侯国封地之内所有已知的门派遗址、上古遗迹、和先祖前辈的秘境传承。” 楫离听到这话惊讶地说:“居然还有这样的秘卷地图?” “有。所谓门派遗址,正是这一千年以来,所有被安枕阁清除剿灭的门派;至于上古遗迹和前辈的传承,更是无数修士费尽心力想要寻得的所在。” 风倚鸾眨着眼问:“你是想要让我们去找那个地图秘卷,并把它偷出来?” 端墟说:“不必偷出来,设法复制一份即可。以后,等鸾姑娘修炼到了二品,我们就可以找机会开始对照着地图一个一个地搜寻,准能找到一些很有价值的法宝、材料以及秘籍。” 楫离说:“遗迹和传承之类,我之前有所耳闻,可是……这门派遗址找它何用,即便找到了,里面也不会留下什么有用之物,十有*都被安枕阁搜刮尽了;再说,那是别派的旧址,我们不应该擅自闯入。” 端墟嘿嘿笑着说:“要抱着捡漏的心态才行,总有安枕阁的人忽略掉的东西,另外,楫公子不必如此拘谨,要知道,那些门派早就已经彻底不存在了,所以里面留下的东西早就变成了无主之物,与其让它永远被深埋在地下,或者掩埋于断瓦残垣之中,还不如让我们将它找出来,让它们重见天日,也算是能传承前人的智慧啊。” 他硬是扯出了理直气壮的道理。 风倚鸾却又问:“王宫里面既然有这样的地图,王族们应该早就把能找的地方全都找遍了,还轮得到我们吗?” 端墟依然说:“要抱着捡漏的心态嘛,再说,很多遗迹和秘境都很大,一次出入根本无法探查完每一处角落;至于那些传承,并非每个人都能有资格和机缘进去的,能不能有所收获,重在机缘,所以只要有了地图秘卷,我们绝不可能空手而归。” 说完了这些之后,三人又聊些闲话。看看时候不早了,风倚鸾和楫离与端墟道别,端墟又给了他们十张传讯符,方便联系。两人走出客栈,去集市上装模作样地买了些东西,便返回王宫。 回到宫中之后,风倚鸾跟着楫离一起来到丹房,从空间玉镯中取出自己的衣服,换回公主的装束,她没有重新溜回武殿,因为那样反而有可能会被人发现。 她想好了,明天元将军若是问起来,她便只说自己身体不适走的早,离开的时候正巧互相没有看到。想来元将军也不会继续追问下去的。 换好衣服之后,她并不急于离开,而是与楫离坐在丹房内说话闲谈。 …… “白又黑的成长速度比我快,现在已经一品中阶了,而我却还没有升到炼气三层,眼看离二品还很遥远。”她的语气中略带了三分娇痴之意。 楫离柔声说:“鸾姑娘不必心急,你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 风倚鸾说:“接下来,我打算到武殿闭关三天,一心只炼气打坐,应该能够冲到炼气三层。” 楫离想了想,点头道:“武殿的法阵的确能助力不少,再加上僖王给的灵香,还有我炼制的丹药,应当不成问题。” 风倚鸾又说“对了,尘前辈提了一个很好的主意,说等白又黑成长到一品高阶的时候,便可以派它晚上出去,在这王宫里四处打探,寻找王后的下落。” 楫离问:“让白又黑独自去?这样行么?” “尘前辈说没有问题的。” 楫离点头道:“那便可以试试,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 与此同时,在偏殿中,僖王、晏太傅、仲国相、还有高解熊正凑在一起,密议着方才之事。 高解熊说:“我一路跟随着他们,他们果然去了城东的客栈,去见了一个人,三人在一起谈话谈了很久。” 僖王问:“是不是那个名叫端墟的?” 高大人说:“不是,而是一个与楫离年岁相仿的年轻人,而且他刻意收敛了身上的气息,下臣看不出他的修为高级,但应该在我之上。” 僖王以手托腮,说:“在你之上?那便也在楫离之上了?如此年轻,如果还是个野修,修为却在你之上,这更让人觉得……” 第106章 谁是背锅侠 僖王说:“寡人猜不透了,你们来说说。” 高大人说:“的确不能轻视这几个人,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何图谋。” 僖王站起身,叉着腰来回踱起步来:“你们说说,外面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高级的野修?那端墟的修为便高于寡人,还有这鸾公主,她随便背来一把重剑,竟都是六品法宝,随便捡一只灵宠,也是稀有的日影月豚,你们说说,这些野修都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晏太傅轻笑道:“可见,这些年安枕阁出手不力,有辱圣帝之命。” 仲国相说:“晏大人的意思是说,这消息如果传出去的话,长使的屁股和脑袋就都得搬家了。” 晏太傅坏笑着说:“脑袋倒不至于,圣帝一定会人尽其用,给他留个干扁的全尸。” 僖王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说:“这种闲话先不提,这消息不能传出去,寡人留他们有用,这消息不可传出去。眼下的问题是,那端墟如今会在何处,这年轻男子又是谁?大陆上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野修?……” …… …… 二天之后。 午后时分,风倚鸾走出武殿阁楼的静室,虽然两天两夜没有休息,但她看起来反正更加神采奕奕。 终于升到炼气三层了。 她迫不及待地先去丹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楫离,随后独自走回烟霞院。 小宫女们见她回来,赶紧迎上前去,帮她换衣,替她洗手擦脸,给她捏肩捶腿,又端来了几碟精致的小点心给她垫肚子。 白又黑听到她回来,不知从何处蹭地一下蹿了出来,径直扑入她怀中滚成了一团。 左右的小宫女们都笑了起来,说:“这两日鸾公主不在,白又黑除去睡觉就是到处乱蹿,今天早上才又打翻了一只玉瓶,之后就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去了,鸾公主这刚一回来,它就立即露面,可见还是只认主人呢。” 另一位宫女说:“认主人就对了,难道还认你不成?” 正说笑着,从院门外忽然走进来四名侍卫,把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人扔在了院子正中,便扬长而去。 风倚鸾惊诧地问左右:“这是怎么回事?” 有两位小宫女急忙跑到后面去喊人,其余几位宫女都满面惶恐地跪下来,说:“公主有所不知,就在前天,您刚去闭关的那天上午,咱这烟霞院小厨房的厨子发现少了些东西,清点了一下,总共少了整整五斤灵米,还有灵笋十根、紫芝三只、金芝三只、苣苋十把、异香天门冬六只……” 小宫女所说得这些,全都是她前几天偷拿给端墟的食材。 风倚鸾说:“你倒记得清楚。” 另一个宫女接着说:“我们都以为是宫中进了偷米的贼,所以就赶紧报到内廷司去,结果没有想到,管事的冯大人一口咬定非说是厨子刘刍鹅自守自盗,便把他抓走了……” 宫女刚把事情说明白,后面跑出了几个小侍从,七手八脚地把厨子刘刍鹅抬起来,就往后院抬去。 风倚鸾远远看着浑身血淋淋的刘刍鹅,感觉这事不对劲。 她的烟霞院里丢了东西,冯大人未经查问,便一口咬定是厨子自守自盗,并将厨子打成这般模样,这是其一;其二,冯大人管教宫人,原本无可厚非,但这事难道不需要问过她的意思吗?而且为什么非要在她闭关的时候抓人打人,又正巧赶在这个时候把人丢进院子里? 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心知肚明,那些东西全都是她偷偷拿走的,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但冯大人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如此决断,致使刘厨子白白替她挨打受苦,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于是她问:“内廷司冯大人?那高解熊高大人是做什么的?高大人不是内廷司的主事么?” 小宫女说:“高大人是僖王身边的近侍,兼着内廷司正主事,但是一般不管杂务,每天的主要职责是侍奉僖王,因此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情就都是由副主事冯大人作主。” “哦,冯大人是几品修为?” “冯大人与我等一样,是白身,未曾修炼过。” 冯大人是白身?看来的确不同呢。那么,这件事情高大人知道吗? “能否去请高大人来看看?”她问身边的宫女。 宫女回答:“高大人是僖王身边的人,我等皆没有资格去请高大人。” “哦,那这刘厨子伤成这样,宫中有医无医?”风倚鸾又问。 “我们这些下人奴才们都没有资格求医问药,在床上躺几天也就好了,刘厨子受得只是皮肉伤,不妨事的。” 风倚鸾不悦地说:“你看也没看,就知道只是皮肉伤?去请楫离来!” “是。”这一次小宫女没有再说“没资格”这样的话,便立即去请楫离。 风倚鸾抱着白又黑,走到寝宫,想把它放回到它的小窝中去,却看到菖蒲编成的小草窝中有小半块啃剩下的金纹黄精。 她拿起这小半块黄精,问白又黑:“是不是你啃剩下的?是你从后面偷偷叼来偷吃的?” 白又黑举着小前爪点点头。 风倚鸾灵机一动,便问:“那你帮我背个大锅行不行?” 白又黑眨着小眼睛,表示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厨房里前几天丢的那些东西,我就全都推说是你偷吃的好不好?” 白又黑很不情愿地嗯唧了几声,随后又很委屈地点点头,意思是好吧这个锅我替你背了。 风倚鸾笑着揉了揉白又黑的脑袋,说:“就这样说定了,不许不高兴哦,以后有什么好吃的,我都分给你吃。” 白又黑高兴地打了个滚,自己跳回到了小窝里,趴在灵石上继续啃那小半块黄精。 风倚鸾心说,等等,灵兽图谱中不是说日影月豚只吃白菜么,但是看上去并不是这样啊? 就说嘛,好好一只灵兽怎么可能只爱吃白菜,这么简单的道理,用脚后跟都能想明白……嗯,编撰秘籍的前辈一定是种白菜出身的。 和白又黑达成默契、串通一气之后,风倚鸾不顾小宫女的劝阻,来到后院。她站在院子里,就听到刘刍鹅趴在床上嗷嗷地哭,哭声中还夹杂着喊疼的叫声,所以整体听上去是各种变调的嗷嗷嗷。 …… 第107章 钢牙利齿 过了不多时,宫女带着楫离赶来了,他在路上已经问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于是径直来到后院,走进刘刍鹅的屋内。 风倚鸾依然站在门外等待,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以前邻居家的儿媳妇生孩子就是这样的,屋子里面有个人在嚎叫,还有一堆人围着忙忙碌碌,屋外站着几个人,都紧张焦急满怀期待地在原地转圈…… 终于,屋门再次打开,楫离走了出来,风倚鸾用期盼的目光迎上去。 楫离面色轻松地说:“无妨,果然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筋骨内脏。我已经让他服了药,并用疗伤术法替他疗伤,明天就能恢复七八成了,你不必再担心。” 风倚鸾也放下心来,却又问:“只是,要有多精巧的殴打手法,才能把人打到一身是血,却没有一点儿内伤?” 楫离说:“经验丰富的刑役能做到,另外,修士也能控制轻重。” “哦。”风倚鸾点头。 两人说着话,一同往外走。 楫离看周围有宫女和侍从,便规规矩矩地对风倚鸾施礼道:“公主请留步。” 风倚鸾说:“不,我要去找高大人,我有话要与他说。” 楫离对她使眼色,并说:“刘刍鹅并无大碍,依我看,就不必追究了吧。” “你放心,我自有话说。”她又低声说:“我已经想好要说什么了,而且我想探探高大人的底,看他究竟知不知道这件小事。” 两人正要一同走出烟霞院,却听到门外的侍卫高声传报,高大人来了。 “嘿,正巧,他来得还真及时。” 高解熊满面春风,一进来就施礼恭贺道:“刚刚听闻鸾公主顺利晋升到炼气三层,僖王大喜,又有赏赐,命下臣送过来。” “请高大人替我谢过父王。”每次说到父王二字时,风倚鸾都觉得很别扭,都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身边的几名小宫女替风倚鸾接过高解熊带来的东西,无非又是灵香、食材之类,全都是辅助修炼之物。 风倚鸾略看了一眼,便直转话题,直截了当地提起了刘刍鹅无端受刑之事。 高大人一脸茫然地问:“刘刍鹅是何人?” 风倚鸾说:“他是调配到我这里的厨子,高大人不知道吗?”同时她在想,是不是应该自称本公主,这样会显得更有气势些? 高大人很无辜地表示:“下臣平素不管这些事情,鸾公主对此事若有异议,改天我可以代鸾公主细问冯主事。” 风倚鸾怎会让他这样马虎过去,用不肯轻易罢休的语气说:“但是宫里平白无故丢了东西,只随便抓一个人装模作样地打一顿就算完吗?冯大人莫非是想借着此事向本公主示威?另外,他就不想知道那些东西究竟是如何丢的?” 高解熊的神色终于有些异样,楫离一直站在旁边盯着他,所以他脸上所有细微的变化都没能逃过楫离的眼睛。 高解熊说:“那么,鸾公主想如何处置此事?” 风倚鸾说:“很简单,我想还刘刍鹅一个清白,并要求那位冯副主事给刘刍鹅半年的俸银做为补偿。” 高解熊咧嘴笑道:“鸾公主打算如何还刘刍鹅一个清白呢?” “你等等。”风倚鸾转身跑回了寝宫,抱着白又黑走回到高大人面前,说:“偷吃东西的罪魁祸首在这里,是这只灵宠吃的,与刘厨子没有半点关系。” 高解熊说:“灵宠?我听晏太傅讲,这日影月豚只吃白菜,而烟霞院中所丢的,全都是金芝、苣苋这类药食两用的灵草,另外还有五斤灵米,鸾公主心软想庇护下人,这可以理解,但若要说是灵宠吃了这些东西,下臣也不能全信啊。” “嘿嘿,高大人,我并没有告诉你本公主这里丢了什么东西,你怎么忽然说得这样清楚?” “这个……” 白又黑趴在风倚鸾怀中,对着高解熊吐舌头。 风倚鸾又说:“高大人,我不管你们究竟有何用意,我只想说,刘刍鹅是无辜的,而且,这些东西的确是我的白又黑吃掉的,它吃掉了,就等同于是我吃掉的,僖王难道连这种小事都要追究不成?” 高解熊脸上表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说:“可是……晏太傅说,这日影月豚只吃白菜的。” 风倚鸾说:“晏太傅博学广记,读死书,把书读死了,他的话你也敢全信?高大人若不信,让白又黑当着你的面吃几口看看。” 高解熊直摇头,说道:“五斤灵米,还是生的,它是如何吃下去的?” 白又黑看了风倚鸾一眼,露出为了主人我豁出去了的表情,又看向高大人,似乎是在说,莫要小瞧本豚,本豚要真是豁出去了,别说是生灵米,就连灵石也敢嚼碎了吃,本豚牙口好着呢。 于是它不等风倚鸾下令,便自己跳到刚刚送来的托盘中,先用两只小前爪举起一根异香天门冬,吭嚓咔擦地像啃萝卜一样啃了,又跳到另外一只托盘中,用小鼻子拱开装灵米的坛子的盖子,用小前爪捧起一把灵米,塞进口中,咔擦咔擦地大嚼起来,一边嚼还一边对着高大人吐舌头。 高解熊直看到目瞪口呆,这下真算是服了。 风倚鸾还补充道:“高大人看,它认得这些东西,还会自己打开盖子,这下您总该信了吧?” 同时她在心中喜滋滋地想,这灵兽果然不一般,果然善解人意,配合得太默契了,也不知道小家伙这样嚼生灵米,会不会伤到牙齿,真是让它受委屈了呢。 白又黑表演完生吃食物之后,还没忘了把盖子盖回去,之后才又跳回风倚鸾怀中,蹭来蹭去。 眼看高大人一脸尴尬,楫离开口说:“如此便可冰释所有的疑虑了,其实鸾公主只是想证明刘刍鹅的清白,并无他意。” 高解熊笑道:“这个我懂,那就依着鸾公主的意思办,给刘刍鹅发放半年的俸银做为补偿,鸾公主能这样为下人着想,实属宫中幸事。” 风倚鸾暗自乐着,说道:“不敢不敢,其实我还想说,我原本食量就大,吃得多,如今再加上这只灵宠,恐怕今后会消耗更多的食材,还望父王和高大人不要介意啊。” 第108章 僖王有决断,禁军很忙 风倚鸾故意说出了这样一句得寸进尺的话,她想看看高大人会如何应对。 高大人不动声色地说:“这个自然,僖王怎会介意这种小事呢。” 于是两人相视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一次试探便算点到为止,高大人懂得适时进退,在这些不明真相的宫女和侍从面前,也保全了双方的颜面。 而对风倚鸾来说,她出头为刘厨子证明清白,自然博得了烟霞院一众宫女侍从的好感,笼络到了人心;另外,经过这件事之后,下次再带东西给端墟,就不用另找借口了,全都推在白又黑身上就好……虽然这样很不地道,但都是为了能让端墟也分得一些好处,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发财不忘老乡亲,似乎都是这个意思嘛。 …… 偏殿中,僖王斜靠在座位上,听高解熊禀报刚刚发生的事情。仲国相和晏太傅也在,陪侍在一旁。 “下臣猜到,烟霞院中丢失的这些东西,一定是被鸾公主拿去接济她的那位野修朋友了,这件事情下臣安排的仓促,但有几处也是故意露出疑点,就是想试试鸾公主的反应。” 僖王问道:“嗯,如何?” 高大人说:“这鸾公主不简单,比我们想象的要难对付、难控制。” 仲国相便说:“依老臣看,还是趁他们弱小之际,一了百了吧。” 僖王坐起身,摆手说:“不可不可,再说那丫头还带着一把六品重剑,我们都不是那重剑的对手。” 仲国相慢吞吞地说:“可以趁着剑和人分开之时动手,听说她最近没有多少戒备心,大多时候都并未将那重剑带在身边。” 僖王说:“可是你并不知道这丫头的全部底细,万一她身上还藏着别的法宝呢,寡人觉得,这丫头深不可测啊。” 仲国相用苍老而有力地声音说:“我看未必,君上多虑了。我觉得还是趁早铲除的好,莫要养虎为患,等她们真的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威胁君上的时候,那就为时已晚了。” 僖王沉思片刻,摇头道:“然而我们被困在这样的局势中,坐也是死,拼也是死,还不如赌上一回。” 仲国相说:“君上若决意如此,老臣便再无异议,老臣只将这把老骨头舍命相陪便是。” 晏太傅终于开口道:“这丫头虽然有些深不可测,而且不知道在她背后还有多少野修撑腰,但是从面相上看,这两个孩子都绝非歹毒之人,两人都心思正直,一身正气,尤其是那楫离药师,行事颇为端正认真,因此微臣觉得,君上若能好好待他们、笼络他们,时间久了,他们必定会感念君上的恩情,为君上效力。” 僖王说:“嗯,依高大人所言,这丫头能想方设法给一个厨子证明清白,就说明这丫头的为人说得过去,她偷拿东西又能偷拿多少,寡人还真不心疼那些东西。” 高解熊点头附和:“是呢。” 仲国相便接着僖王的话继续说:“现在既然已经确定这两人有用,君上也无心铲除此二人,那么,唯一的问题便是,我们不清楚他们的全部底细,不知道他们最后会不会背叛僖王,做出不利于我玥阖国的事情。” 晏太傅轻声问:“君上敢不敢赌。” 僖王拍案起身,说:“赌!寡人押上我玥阖国一千年来的气运,押上自寡人以上三代先祖的荣辱,赌这一回!人生在世,左右不过一死,或死于此,或死于彼,只要最终能留个全尸,还能转世为人,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总强过坐以待毙百倍,诸爱卿以为如何?”。 仲国相、晏太傅和高大人听到这话一齐跪下,齐声说道:“君上既然已经有了决断,臣等必将生死追随。” 僖王说:“那么,晏鹄广、高解熊,你二人要替寡人尽心笼络此他们,好让他们日后能尽力竭力为寡人效命。” …… …… 接下来的日子,晏太傅专注于带领人手培育灵草顾影,高大人把很多原本做杂役的宫人都调在一处,在宫中新设立了一个种草司,归晏太傅统管。 六千禁军这些日子也很忙,除去日常操练巡防之外,其中有三百人被划拨给了楫立药师听命。 其中一百人每天都要在大缸里泡澡药浴;另一百人每天都得喝楫离熬出的汤汤水水;还有一百个人每天服用楫离炼制的顾影花蜜丸子,这三百人每天还要如实禀报各自的身体状况,有怎样的感觉,身体有何种变化等等,每隔三天楫离还要亲自检查一次,以便改良配方。 晏太傅带着五百禁军,小范围地动土拆墙,把仙草堂旁边的一处宫院也扒了,彻底推平之后将这块地圈入仙草堂中,新建起一道围墙,专用于水培顾影;另外,他又指挥着五百人把御花园三分之一的地方也都改成了种植灵草顾影的苗圃,随后,尘三斗前辈帮忙给种植顾影的地方都布下重重结界,只有少数人才能出入无碍。 而元将军则在禁军大营中,指挥着禁军士卒们挖建用来药浴的大池子。待大池子修好后,可以容纳一千人同时药浴,只等着楫离将汤方配好之后,每天便可以让六千人轮流下去泡药澡,每一拨人泡一个半时辰,一天下来正好能轮换得过来。 就只苦了这些禁军士卒们,每天拆宫院、筑新墙,在御花园中翻土平地、搬花盆、运沙子,用特制的工具打磨灵石粉末,搅拌、运水,挖池子,等等,这些年都没有这样累过,相比之下,只有在仙草堂配合楫离试药方的三百人最为轻松了。 ………… 风倚鸾每天都在武殿勤修,每日卯时至午时在阁楼的静室中打坐炼气;未时至亥时则在武殿地下一层的秘境中,循序渐进地练习《柔风舞》、《藏山归壑》、《玥雾衫》、《甩影幻踪步》、《屯云剑法》以及《断锋剑法》,她现在已经掌握了要领,可以独自一人练习了,不同的功法切换搭配着不同的幻境,更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时光如逝,好在无人虚度。 第109章 黄金十万两 天气渐冷,秋叶落尽,寒霜悄染。 这一日,高大人说,再过几天就是立冬节气,那天在宽奚城中会有官办集市,还有非常热闹的庙会,鸾公主若喜欢热闹,便可以出宫去转转。 “楫离也能同去吗?” “可以。” 风倚鸾和楫离说了此事,两人便开始期待立冬。 转眼到了立冬这天,一大早,风倚鸾刚梳妆完,高大人便亲自拿着一只小巧玲珑的储金箱,来到了烟霞院。 “公主殿下,这是十万两黄金,若有喜欢的东西,尽管买来便是。” 风倚鸾看着这只巴掌大小的小木箱,说:“十万两黄金?!我只是去逛个庙会,用得了这么多金子么?” 高大人和颜悦色地说:“鸾公主有所不知,这集市的外围都是普通百姓买卖的寻常之物,但集市中还有一处官市,在官市中或许能淘到宫中没有的宝物,若有中意的,便需要以大价钱来购买了,这十万两黄金,不过等价于十万块灵石而已,不算多。” “哦……” 风倚鸾掰着手指头,也想不出十万两黄金究竟有多少,这么多黄金,要放在普通百姓手里,得胡吃海塞多少辈子才作得完呢? 高大人又解释道:“在这种级别的官办集市中,禁止用灵石交易,所以必须得用黄金才行,这些黄金鸾公主先拿着用,不够的话再差人回来传话,我便亲自送过去。” 风倚鸾随口说:“我只是想随便逛逛,应该没有什么要买的,这些金子足够了。” 高解熊把储金箱交给风倚鸾,又多说一句:“这世上,很多灵宝法宝都是无价的,更有一些东西,就是举国倾城也换不来。”这句话放在此时说出来,其实略觉得有些唐突,也不知道他有何深意。 风倚鸾来到丹房,却发现元锐立将军也等候在这里,说是要与他们两人一同出宫去闲逛,于是三人便一同出宫,乘坐马车来到了官市。 每年立冬这天,宽奚城内都会有这样大规模的集市,这个传统大约已经延续了数千年了,所以每年的这个时候,大批行商都会从各地以及各个诸侯国赶来,在这里设立摊位倒买倒卖。 官市中已经有五百名禁卫军在此维持秩序,所以元将军一半是为了公务,一半是为了“陪”他们二人。元将军很谦虚地说:“我不买东西,买了也没有用处,我就只陪你们看看就好。” 集市中果然很热闹,能想到的东西这里都有,有各类零食小玩艺,有针头线脑、香粉胭脂,还有牵着活羊、挑着活鸡的,有杂耍卖艺的、胸口碎大石卖跌打损伤膏药的…… 元将军带着二人四处看看,随后便从主道径直来到集市的中心,此处守卫十分严格,普通白身皆不能入内。 一边走,元将军一边说:“能在这里面做买卖的行商,都持有王朝颁发的商贾令,这些商贩们被获准有资格贩卖修士所需的丹药符宝等物。” “哦……”风倚鸾听到这话反而糊涂起来了。 楫离补充道:“因为行商贩夫一直都被视为贱业,有修炼资格的贵族们自然不会去做商贩,所以就渐渐有了能够拿到特许商贾令的商队,这些行商们往来于各诸侯国,贩卖修炼所需的各类灵宝物品。” 元将军侧目道:“药师大人知道的也不少啊。” 楫离谦虚道:“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走入官市中,各家行商都搭着各式各样的帐篷,没有人出声吆喝,与集市外围相比,这里显得十分安静,安静得甚至不像一个集市。 楫离问风倚鸾:“你想买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随便瞧瞧,看个热闹。” 她对脂粉首饰之类的东西本就不感兴趣,再说宫中的那些首饰都戴不过来,根本不需要在这里买。至于秘籍之类,她觉得也不需要,能把现有的几种功法练熟就不错了,何况藏书阁中还有那么多秘籍。 于是她只跟着元将军和楫离看热闹。 有许多人都认出了元将军,但都只是远远施礼,却少有上来套近乎的。 楫离从前只去过黑市,而他此时才发现,有些商贩他在黑市中也见过,他甚至差点开口问一个面熟的商贩,要不要三品丹药…… 商贩看到他,似乎也很惊慌,但双方都没作声,总算掩饰了过去。 转过几个帐篷,楫离把一个商贩手中的叶爪芝全都买了下来,说是可以给白又黑炼制育兽丹,另外他又买了些凤翎阳镙参等宫中暂缺的灵草药草,元将军并不过问。 三人又走到一个较大的帐篷中,楫离发现这家商贩专卖各类丹药,也顺便摆着几样炼丹用的物品,便停下脚步东摸摸西看看。 为首的这位商贩认得元将军,便不敢怠慢他们,他见楫离不看丹药,却去看一只丹炉,一问才知道楫离是药师,便立即用肃然起敬的态度说:“玥阖国多年没有正经的药师和丹师了。每年我们来这里,都是以卖丹药为主,这些丹炉之类,都是摆着好看撑撑门面的,我这里倒另有几样好东西,不知道药师大人感兴趣否。” 元将军随便打趣道:“你们每年仅靠贩卖丹药,便能在宽奚城卷走不少金银吧?” 商贩陪着笑说:“那里那里,赚不了多少,这儿需求最多的是二品丹药,三品的都少有人问,不像别国,四五品的都能出手……” 元将军说:“听你的意思,是将每年所有的二品丹药全都拿到我宽奚来卖了?欺负我玥阖国没有高品级的修士” 商贩差点就要跪下来磕头,笑到脸皮快要抽筋,连声说:“怎敢怎敢,我们都是做点小生意的,元大将军就不要打趣小人了……” 说完这话,他赶紧转过头招呼楫离,从身后的一只储物箱中取出了几样好东西,有丹炉、御火控火的法宝等,一一拿过来让楫离细看。 但楫离对这些东西都不感兴趣,把目光落在了一只笼子上。 只见这笼子里趴着一只小狮子模样的灵兽,看上去可怜兮兮的模样,身上的毛很脏,而且就像是被火撩过、被雷炸过一般。 商贩一笑,说:“药师大人果然好眼光。” 第110章 丹兽狗鱼大集市 楫离伸手打开笼子,用双手把这只毛色焦黑、全身脏兮兮的小灵兽从笼子里抱出来。 小灵兽垂着四肢,耸拉着耳朵,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模样,但它能觉察到面前之人没有恶意,所以并不反抗。 商贩脸上堆着笑,说道:“药师大人果然好眼光啊。” 说话的同时,他将丹炉和御火控火的法宝等等全都划拉到了一边。 楫离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这只小灵兽,不冷不热地说:“好眼光?它若真是一只稀罕的灵兽,你为何不好好照料它,却让它落得这般狼狈模样?” 风倚鸾说:“就是,感觉就像是被雷劈过,又从陈年的锅底灰里刨出来的一样。” 商贩不好意思地挠着头,陪笑说:“路上来往颠簸,又时常风餐露宿的,再加上往常很少贩卖这类活物,尤其这种丹兽更不算多见,买的人也少,这十来年总共才倒卖过几只罢了,经验欠着些,所以没能照顾好这丹兽,以致于这品相看起来是不怎么好。” 楫离转头对风倚鸾说:“我正巧在一本图谱中看到过,这灵兽的名字叫做‘香恭丹兽’。” “香恭丹兽”风倚鸾重复了一遍,不解地问:“为什么会叫这样的名字?难道它的屎是香的?” 元将军也很好奇地同问。 楫离解释道:“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香恭丹兽的肠胃很奇妙,能净化药草、甚至能提升药草的品质。如果将整个配方中所有的药草全给它吃下去,再用它的粪便直接炼丹,能炼出更高品阶的丹药。” 元将军笑着问:“这样炼出来的丹药,能有人愿意吃么?”说到这里他忽然紧张起来,又说:“我从前会不会买到过这样的丹药?” 楫离说:“据说,用它的粪便炼制出来的丹药,会带有特殊的香气,只要闻过的人,就能很容易能辨认出来。 元将军开始仔细回想自己这些年吃过的丹药,有没有那一批是带有特殊香气的……因为玥阖国一直没有正经药师,所以他们消耗所需的丹药有一半都是从官市和拍卖会上买来的。 风倚鸾却以顽皮的心态说:“那就把这只灵兽买下来吧,好好养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处。” 说着,她转头问商贩:“老板,你这屎丹兽多少钱卖?” 这位商贩并不知道风倚鸾的身份,她没有说,商贩也不问,只陪着笑说:“这是香恭丹兽,因为少有人要,所以以价钱不算高,平常三千两黄金也卖得,药师大人既然识货,再看在元将军的面子上,就算一千两黄金吧,不赚不亏。” 风倚鸾使劲摇头:“一千两金子,好贵好贵。” 她还是转不过这个弯,一千块灵石她就觉得不算什么,而换作一千两黄金,她就总觉得是好大一笔钱。 商贩陪着笑,正要解释一番,元将军却替他说:“听起来挺贵,但是他们倒腾货的成本也高,任何一件货品的成本都是普通百姓家承受不起的。” 风倚鸾听到这话便不再说什么,更不还价,取出一千两黄金交给商贩,楫离也不要笼子,直接把这只小灵兽抱在怀中。 商贩满脸堆笑地问:“还要不要再看点别的?” “不必了,我们去别处转转。” 走出这顶帐篷,楫离才说:“其实我并没有想好买它回去有什么用。” 元将军说:“没想好就买?”他立即又转了语气,说:“买就买了,区区这一点黄金,不值什么。” 楫离说:“我只是不忍心看它这般委屈模样,想买它回去好好照料,若落入别人手中,也难保不会被整日填塞大量药草,早早耗尽它的寿命。” 元将军称赞道:“药师大人果然心善。” 风倚鸾却在抿嘴偷着乐,似乎正在酝酿什么调皮的主意。 楫离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行,我不会那样做的。” 三人又在几个帐篷里转了转,并没有看到十分想买的东西,元将军便说:“其实也就是陪着你们出来转转,总在宫中难免憋得慌,若要想真正淘到好东西,还得去王朝的四时集以及拍卖会,那里面才有真正能中意的宝物。” 风倚鸾问:“什么是四时集。” 元锐立说:“就是一年四季,每一个季节只开一次,每次只开半个月的集市,在皇都鄱埫。” “皇都鄱埫,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呢?” “至少要修炼到三品才有资格去,所以二品以下的修士就只能在这种规格的官市中购买所需之物。” “哦。” 正说着话,风倚鸾忽然瞥见左手边的帐篷里有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孔,应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马贩子!她想起来了,这几个人是在她离开绕水镇之前,来客栈留宿的那几个马贩子。只是他们这次贩的不是马,而是狗和鱼。 只见他们的帐篷里一半是狗笼子,一半摆放着青石鱼缸。 为什么是狗和鱼? 马贩子们还没有认出风倚鸾,他们当然想不到,眼前这位身穿华服的姑娘从前正是绕水镇客栈的小杂役。 其中一人迎上前来,笑眯眯地施礼道:“这鱼是灵鱼,没有什么大用途,可以吃的。” “吃的,灵鱼?”风倚鸾一听到这话就来了兴致,决定买几条回去尝尝。“那狗呢?”她又问。心想,狗总不可能是拿来吃的吧。这世上有些肉能吃,有些肉不能吃,修真者第一戒就是戒狗肉,其次是乌龟和大雁。 马贩子回答道:“这些狗都是宠物,灵宠,与普通的家犬不同。” 元将军说:“奉楼国有位世家公子,家中产业颇丰,其中有一个很大的育兽苑,养着不少灵宠,专卖灵犬。” “对对,我们就是从那里贩来的,平家公子育兽苑中出来的灵犬,整个大陆都有名的,喜欢的话就尽管选两只吧。” 风倚鸾听到奉楼国三个字,心中一紧,她不动声色地问:“奉楼国?这些灵犬都会什么?” 马贩子眉飞色舞地介绍道:“这些灵犬本事可大了,能辅助主人攻击,是灵宠中非常忠诚的一类,而且价格相当便宜,比稀有的那些灵宠都好养得多,成长速度也快。” 元将军听了只摇头,显然他对这些灵犬并不感兴趣,这些都只是入门级的灵宠,战斗力一般,又没有额外的特殊技能,若单论辅助能力的话,与鸾公主的日影月豚更不可比。 风倚鸾站在笼子前假装看灵犬,却装做不经意地问:“奉楼国王宫那里最近有什么大的动静没?” ———— 继续求推荐票~求推荐票,看在并没有求月票的份上,就多投点推荐票吧 第111章 蛋蛋认主人 马贩子丝毫没有戒备之意,随口答道:“有吧,听说奉楼国正在新修一座特别大的武殿,已经建得差不多了,前不久才召了几批画师,正在给武殿里画壁画,画那什么来着……” 另一个马贩子接过话,说:“诸天十万神鬼妖灵战意壁画。” “嗯,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很长,一下子记不住,听说好像一开始并没有打算画这个,也没有打算要画那么多,但是有个画师主动提议,说如果这样画有好处,能提升三军战力。” 另一个马贩子不屑地说:“啥战力,听那画师净瞎扯,他们都是多画一个人头多拿一份工钱,所以都是为了多赚几个钱养家糊口呗。” 风倚鸾听到这话没有再多问,她只需要知道师父如今还在奉楼国便好。 元将军却问:“鸾公主对奉楼国的事情感兴趣?” 风倚鸾假装看狗,很随意地说:“奉楼国离我们这么近,当然得问问了。你说他们修武殿是打算要做什么?” 马贩子多嘴,抢着说:“听说是在积蓄力量,准备和久宛国开战。” 久宛国……好熟的名字,对了,端墟此次要去的,就是久宛国……还真是够乱的。 这时,其中一只笼子哐当一声,翻倒在地上,吸引得这几人的目光都往过看去。 笼子里是一只体型瘦小的灵犬,毛色棕黑,但缺少光泽,似乎从生下来就从来没有吃饱过,可怜的模样倒正好能和楫离怀中的丹兽凑成一对难兄难弟。 随着笼子翻倒,这只小灵犬也倒在地上。实际上,从风倚鸾走进这个帐篷时开始,这只灵犬就一直在上蹿上跳,兴奋不已,半刻都没有消停过。 犬马贩子早就看在眼中,只是风倚鸾一直在问话,所以他们还没有顾得上使出看家套路来兜售灵犬。 于是趁着笼子翻倒的机会,马贩子赶紧说:“这位大小姐,您看这只灵犬是这些灵犬中最有灵性的,自打您进来之后,它就一直很兴奋,它一定是认准了您,想认您做主人呢,大小姐您就买下这只灵犬吧?” 风倚鸾笑了起来,随后又忽然板起脸,说:“不久前你们卖给我一匹马的时候,说的话和现在几乎一模一样,但是那匹马我还没骑两天就丢了,从此以后再没消息。你们当时的原话是怎么说的?说那马有灵性会认主跑不丢,一旦认准了主人之后不论多远千里万里,那马都会一辈子跟着主人的,你们说说,我的马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说真的,风倚鸾是真心惦记那匹马,后来她骑过别的马,才觉出那匹黑马的好,也许夜无踪真是一匹有灵气的马,只可惜当时逃的太仓猝,把那样好的马丢在了悍殇大营中,白白便宜了悍殇的士卒。 犬马贩子们听她这样说,觉得这话很耳熟,几个人都围过来,仔细瞧了半天,依然不敢确认她与绕水镇客栈中的姑娘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风倚鸾便信口编造着说:“前些日子两国交战,我在绕水镇微服避难,你们不用怀疑,那姑娘正是我,倒是你们几个,前些天不是在贩马么,怎么又贩起灵犬和灵鱼了?” 其中一个贩子打着哈哈说:“我们什么生意都做啊,什么能卖上价钱就卖什么,什么好卖贩什么,前一阵子两国交战,必定缺马,我们便贩马过来卖,最近是官市赶集,我们便贩一批灵犬灵鱼,都是小本生意,大小姐莫要在意这些啊。” 说着话,另外一个马贩子偷空打开了地上的这只笼子,放出里面的灵犬,灵犬果然就径直往风倚鸾这边扑过来,先围着她的腿打转,又在她腿上蹭来蹭去,显得很亲热。 风倚鸾甚至觉得,如果此时她抬腿离开的话,这只灵犬一定会缠挂在自己的腿上,甩都别想甩掉。 犬马贩子乐道:“这位大小姐您看,果然如此吧,我们并没有瞎说啊。” 另一位说:“大小姐若是修真者,这事情便更能说得通了,您身上一定有某种天赋,能吸引有灵性的动物主动与您亲近,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 风倚鸾一想,似乎还真是如此……她便把这只灵犬抱起来,觉得多看几眼其实也挺讨喜,便问,“这灵犬有名字吗?” 这一次犬马贩子学得更精了,连说:“有名字,有名字。” “叫什么?”风倚鸾问。 “叫……蛋蛋。” “为什么要给一只灵犬取这样的名字?” 另一位犬马贩子接过话说:“哦,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从奉楼国平公子的育兽苑中买来的时候,就叫这个名字。” “那别的灵犬都有名字吗?”风倚鸾追问道。 “有啊有啊,这只叫小白,这只叫花花,这只叫吉祥,那只叫二黑……” 楫离淡淡地说:“这奉楼国平公子的育兽苑取名字的水平很一般啊。” 元将军也问:“这灵犬似乎是一只母犬?” 犬马贩子一愣,说:“哦,是的,大人眼力真好……” “母狗为什么要叫蛋蛋,你们事先没有想好,瞎编的吧?” 终于,为首的贩子说:“人生在世,何必总是在意灵宠的名字和性别?不要在意这些嘛,还有模样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它能护主、能听话、关键时候能救你的命就行了嘛。” 为首的贩子的见解和其他几人果然略有不同。他刚说完,旁边那位打开笼子门的伙计却添油加醋自作聪明地说: “听说这只灵犬,是从一只巨大的蛋里孵化出来的,听说有一天晚上,有一只神兽闯入了平家的育兽苑,后来好几只灵兽都生了异种,这蛋蛋就是其中之一,所以它可不是一般的灵犬,它是有神兽血统的高级灵犬蛋蛋。” 元将军终于听不下去了,心想这几个犬马贩子还真是能瞎编,便问:“这只灵犬多少钱,我们买下来便是。” 为首的商贩立即说:“不贵不贵,只要十两黄金。” 元将军一听乐了,笑道:“只十块灵石的价钱,你们居然费这么大力气,费了这么多口舌,这官市中就数你们的买卖最小了吧。” —————— 蛋蛋这个角色,是张小花粉丝群里一位书友托我写的~~顺便再次求票票~ 第112章 招宠体质 犬马贩子接过风倚鸾递过来的十两黄金,咧着嘴憨笑道:“嘿嘿,都是小本生意,好不容易才有的商贾令,但我们本钱少,暂时还倒腾不起太贵的。” 元将军又问了灵鱼的价钱,便把这些灵鱼全都买了下来,叫来几个禁军,让他们把鱼运回宫中去。 三人离开犬马贩子的帐篷,风倚鸾抱着灵犬,楫离怀中抱着毛色焦黑的香恭丹兽,又在别的商贩手中买了些灵符,楫离又买了些上好的空白符纸等,看看再没什么稀奇之物,便一同返回王宫。 回到王宫内,元将军自回武殿,风倚鸾却跟着楫离来到丹房。 两人都把手中的灵兽放在地上,楫离拿来了育兽丹喂给它们吃,又用术法替它们将身体清理干净,免去了洗澡的麻烦。 风倚鸾看到楫离使出净尘术,才想到自己这些天学得都是实战类的术法,改天是不是也可以去藏书阁中,问晏太傅有没有《修士日常技能小术法》这类的秘籍拿来学学? 两只小灵兽经楫离这么一打理,顿时精神了许多,只是香恭丹兽身上的毛始终蓬勃张扬着,怎么看都像一只被雷劈过的小狮子,而灵犬蛋蛋一身棕黑色的短毛就显得很服贴,两只灵兽一开始还互相看不顺眼,试探着互相咬了几下,后来就滚成了一团,又一起在丹房中乱跑,上蹿下跳着闹起来。 风倚鸾说:“这丹兽还没有名字,你打算叫它什么?” 楫离笑道:“鸾姑娘是不是已经想到了什么名字?” “嗯,狮子头,如何?”风倚鸾调皮地说道。 “不行不行。”楫离摇头,“你不会是想把它偷偷吃掉吧?还是叫……叫‘暗焰’好了。” “嗯,暗焰,好听,我想给蛋蛋也改个名字,比如叫棕棕如何?” 结果她叫棕棕,灵犬不理她,叫蛋蛋,灵犬便立即应声,试过几次之后只好作罢,还叫它蛋蛋。可见它已经认这个名字了。 “蛋蛋就蛋蛋吧,一会带你回去吃肉,有很多好吃的肉。” 楫离又说:“今天经那商贩一说,我也觉出鸾姑娘身上似乎带有某种天赋,听说在很久以前,大陆上有过御兽门,但早已不复存在了,你可以去藏书阁中找找,看是否有这类秘籍或者记载。” “哦,我倒觉得那只是商贩的说辞和伎俩,帐篷中有几十只灵犬,为何只单单这一只表现得如此踊跃呢?”风倚鸾从小见得最多的便是市井中的贩夫走卒,对许多吆喝卖买的手段习以为常,所以并不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有异于常人之处。 楫离说:“修士与灵宠之间,也需要投缘,需要某种默契的,有些修士驯养灵兽,是强行缔结契约;但若能在双方情愿的基础上达成契约,便能有心意相通的妙处,灵兽会把主人的心意和念头当做自己的念头,甚至不必腾出心思去指挥它们的行动,这样一来,尤其在危难关头,灵兽会与主人步调一致,共同进退,其中的好处自不必说。” “听上去很有趣呢,那么我明天便去问问晏太傅吧。对了,说到藏书阁,我前几天趁着晏太傅不在时,在里面翻找过一圈,并没有找到端墟所说的地图秘卷,这几天,我寻机会再去找找看。” 楫离说:“此事不必着急,端墟走这一趟,最少要一两个月才能再来找我们,那时候就快到年底了。而且即便真要去探寻遗迹,至少也得等你突破到二品才行。” “嗯,我不急。”风倚鸾点头。 “对了,方才在集市中的时候,你是不是想说,想让我用暗焰吃过的药草给端墟炼制丹药?” 风倚鸾调皮地一笑,说:“嘻嘻,被你猜到了,其实我只是想一想,不会真地劝你这样做的,毕竟我现在也把他当半个朋友。” “为什么是半个?” “因为他骗过我们呀,一朝被人骗,十年防端墟,所以我总得留一半心思防备着他,不像楫离你,我对你就没有半点防备之心,我敢用我的命相信你。” 楫离听到这话瞬间动容,说:“鸾姑娘既如此信得过我,那么我也以此身此命为证,无论何时、无论何事,都决不会对你有半句虚言,更不会欺骗你。” 他认真地说出这句话,风倚鸾却说:“楫离你不要总是摆出这样一副庄重凝重的模样呀,虽然这样也很好看,但我还是喜欢你神色轻松的样子,你知不知道,你笑起来特别好看呢。” 楫离顿时不自在起来,略低了头微微一笑,风倚鸾看着他,此时忽然很想用手去触摸他那温润如玉一般的脸颊,但她始终没敢抬起手臂,终究只是静静地坐着。 ……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风倚鸾带着灵犬蛋蛋回烟霞院,蛋蛋也不用她总是抱着,自己跟在她的身后,乐颠颠地一路跟随。 晚膳果然有两条灵鱼,风倚鸾便把一整只五香鸡拿来给蛋蛋吃,又吩咐小厨房炖一只大肘子喂灵犬。 好在白又黑只吃素,蛋蛋以吃肉为主,所以两只灵宠不会为了争食物打起来。 白又黑还把自己今天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偷来的一根人参叼给蛋蛋吃,蛋蛋闻了一下,还是转头去啃它的鸡骨头。 晚上,风倚鸾在院子里练了几遍剑法,便由宫女们服侍着准备休息。 蛋蛋似乎更喜欢呆在院子里,不怎么肯进屋,风倚鸾便任由它卧在一棵大树下。过了两日,楫离又给它用灵榆木做了一只小窝,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棵大槐树以及方园十步之内便成了它的专属地盘。 —————— 第二天,风倚鸾去藏书阁等待晏太傅,见礼之后,先问有没有日常实用的小术法,比如净尘、生火、隔空驭物、关门开窗之类。 晏太傅呵呵一笑,说:“这些零零碎碎的小术法还真是不少呢。”说着,便从位于西墙角落的两排书架上,挑出十几卷看上去就很普通的秘籍,全都交给她,又说:“这些都不难学,公主殿下自己琢磨即可,只是,这些术法都是前人无聊时琢磨出的雕虫小技,派不上什么大用场,公主殿下在修炼过程中还须分清主次,勿要在这些术法上耗费太多工夫。” 风倚鸾很有礼貌地答道:“多谢晏太傅教诲,您说的话我必将谨记于心。” 她将这些没有什么大用处的秘籍收好,又问晏太傅御兽之事。布咖文说求票票,求推荐票~ 第113章 夜行之一屁熏晕 “驭兽门……曾经的确有过这样的门派,只可惜啊,如今只在王朝有御兽苑,为圣帝豢养着稀有灵兽;个别诸侯国中也有育兽苑,但大多都只能繁育普通灵兽,而你所问的驭兽天赋……我记得某卷书中提到过,曾经的确有过具有驭兽天赋的修真者,但那都是在你我出生之前的事情了。现如今,仅能在一些零碎的只言片语中窥得一二啊……” 风倚鸾说:“哦,这样听起来,还真是挺遗憾。” 晏太傅又说:“鸾公主或许真有这样的天赋,这并非不可能,只可惜啊,玥阖国的藏书阁中并没有相关的秘籍,仅有为数不多的灵兽图谱可做为参考借鉴。” 风倚鸾说:“我原本还以为,这藏书阁中无所不包呢。” 晏太傅微微笑道:“要知天外有天,而这里只不过是一片方寸之地罢了。” “对了,之前那卷图谱中所说得果然全对么,我发现我的白又黑几乎不怎么吃白菜,它更喜欢吃值钱的灵草,尤其喜欢吃金纹黄精、人参、异香天门冬、灵笋这些块茎类食药两用的灵草。” 晏太傅徐徐地说:“此事啊,我也已有所耳闻,这几日也正思而不得其解呢,看来这些事情的确并无绝对的说法,书中之言不可全信,前人之言亦不可全信,既然它喜欢吃那些灵草,就由着它吃便是了,这宫中还是养得起几只灵兽的。” “既然晏大人您也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 “待你修炼到三品之后,可以去王朝的四时集和拍卖会中寻找驭兽秘籍,到时候,也就可以依照秘籍中的记述,来查证你是否真有这方面的天赋了。” “好。” …… …… 此后又波澜不惊地过了几日。 白天风倚鸾去武殿的时候,白又黑便整天在宫里乱蹿,到处摸着找吃的,渐渐地,宫中众人全都习以为常了。 后来宫里不管丢了什么吃的,就都推说是白又黑吃掉的,以至于它给许多厨子都莫名地背了锅。 相对来说,蛋蛋倒沉稳很多,基本不出烟霞院的大门,每天吃饱之后就卧在树下或者墙根下晒太阳,大多时候都在闭目养神,慵懒之态一点儿也不像只灵兽幼崽,给它放几块灵石,它也会自己吸收灵气,养着它十分省心。只是与普通的狗相比起来,它的食量也是十分惊人的。 风倚鸾感觉到很诧异,莫非自己食量大,自己的灵宠食量也大?照这样下去,会不会吃到僖王想哭? 这天晚上,风倚鸾给蛋蛋窝里塞了十块灵石,哄它睡着,之后回到寝宫中,抱起白又黑说:“这两日你又重了啊,看你这圆嘟嘟的小身躯,比刚进宫时胖了两圈,再这样吃胖下去,你那潜行、遁地的天赋技能还能使得出来么?” 白又黑听到这话,似乎很不高兴,便对着风倚鸾吐舌头。 之后又在她的怀里蹭过来蹭过去。 风倚鸾摸着它柔软的皮毛,坐在床边不由自主地又开始琢磨这宫中的事情,想着想着,便又想到了王后和云枝之事,想她们究竟会被关在什么地方…… 她正想着,白又黑忽然像是觉察感知到了她的意识,于是抬起头看着她,又用小舌头舔她的手心,之后干脆跳到了她的头上,团在她头顶赖着不肯下来。 风倚鸾觉得挺无奈,却又不忍心打它赶它走,便只好将这一团白又黑顶在头上,两手托腮继续琢磨问题。 白又黑静静地趴了不多时,忽然用小肉爪拍拍她的脸,随后一闪身从窗户跳了出去,眨眼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风倚鸾正要大声喊它,并准备跟出去找它,但转念一想,这白又黑是不是有它的想法,要去做什么事情?反正在这宫里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不怕有人会伤害到它的……于是她没有声张,只坐在寝宫中静候它回来。 然而一直等到子时,都依然不见白又黑返回,风倚鸾一向心大,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大约已是寅时前后,她在半梦半醒之际,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拍她的脸,她睁眼一看,发现是白又黑回来了,它的身上还带着一层夜露的寒气。 风倚鸾坐起身低声问:“你去什么地方了?” 白又黑不会讲人言,只能尽力用动作示意。只见它开始掀卷被子,用头去顶风倚鸾的屁股,叼拽她的衣服,想方设法地催促她起身穿衣,跟它出去。 风倚鸾领会了它的意思,便悄悄起穿衣下床,白又黑又用嘴拽着她的衣角,要把她往门外扯。 风倚鸾低声说:“外面有值夜的宫女,不能这样走出去的。” 白又黑歪着头想了一下,从门缝中伸出小脑袋看了一眼,看到外面果然有值夜的宫女,便缩回来,又想了想,不等风倚鸾开口说话,它已经悄无声息地溜到了外间,跑到小宫女面前,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她,挤出了一个屁。 只见这宫女在半睡半醒中抽动了两下鼻子,便当即晕了过去,像一只米袋子一样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风倚鸾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声,她用力捂着嘴,憋着笑,跟着白又黑一路轻步往出走,白又黑在前面开路,只要看到宫女或者侍从,便撅起屁股甩一个屁过去,将对方熏晕。 她们就这样一路畅行,走出了烟霞院,白又黑继续带路,往王宫的东北方向去。路上遇到几队夜半巡逻的宫中禁卫,依然用屁熏倒。 风倚鸾看看左右无人,终于把一直憋着的笑释放了出来,又喊住白又黑说:“等一等,我记得图谱中并没有提及你有这样的技能啊,你这些天究竟吃了多少东西,能放出这么臭的屁?” 白又黑对她吐吐舌头,转头继续往前跑,风倚鸾便使出甩影幻踪步,在后面紧紧跟随。 一人一宠在夜色中穿过了大半个后宫,终于来到了王宫东北角一处非常偏僻的所在,抬头看时,发现此处有一座破落荒寂的独院。 风倚鸾心生感激,心想,这白又黑冒着寒意出去了大半夜,原来是在帮自己寻找王后的下落,看来楫离说得没错,这灵宠果然能与我心意相通,知道我的心思,知道我在想什么呢。 —————— 求推荐票,么么哒 第114章 找到云枝 这里,大概就是禁宫了。 白又黑再次扯着她的衣角,将她带至独院的入口处。 原本就破败斑驳的院墙和大门,在夜色中更显得寂寥,甚至渗透了凄凄惨惨戚戚的幽怨与苦哀。 风倚鸾用手试探着轻轻推动因年深日久而布满裂隙的院门,只听到吱呀呀几声,大门应声而开。 跨入门内,迎面是一座高大的石制照壁,上面雕刻着并不常见的花纹,不是平常的吉详图案,更像是某种禁咒。 左手边,被高大墩实的青石围墙封死,仅右手边可以通行。 风倚鸾便从右边绕过照壁,只见照壁后面是一个不大的院落,院中一派破败萧索的景象,院中的布局也与这王宫中其它宫院皆不同,仅有一正一偏两间房屋。 这时,白又黑扯动她的裤腿,示意她停下脚步,她才注意到,在照壁的石头基座旁边,放着一只破破烂烂的篮子,篮子里面有两只粗陶碗盘,碗盘的边上磕碎了好几处,盘中还剩着些残羹剩饭,看上去让人很倒胃口。这大概就是每天用来送食物的篮子。 与此同时她发现,在她身后与照壁平行的地方布有一道结界,而她已经踏入了结界,凭着天生的警觉,风倚鸾赶紧后退一步,确认自己可以出入无碍之后,她这才又放心地再次走进去。这么说,这结界应该只挡着里面的人,其余人等皆可不受禁制。 风倚鸾继续往里走,刚走到院子中间时,侧屋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位披头散发,身穿着白衣的女子从屋内的阴影中走出来,倚着门框站在门内,用一双失神的眼睛看向院中的一人一宠。 月光的清辉洒在院子里,那女人的脸一半在月光下,一半笼罩在阴影中。 说实话,风倚鸾被这女人吓到了,但她立即强装镇静,所以并没有表露出害怕的样子,白又黑却吓得全身哆嗦,顺着她的衣服便蹭地一下爬到了她的肩膀上,四只爪子扒住她的脖子和肩膀再不肯下去。看来是只胆小的灵兽啊。 风倚鸾心中想笑,只好小声对白又黑说:“不怕不怕。” 白又黑果然止住了哆嗦了,只是依然紧紧地趴在她的肩膀上。 门内之人定定地看着她,问:“你是什么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进来了。” 风倚鸾见她开口说话,应该是人不是鬼,便走上前两步,恭敬地问:“您可是这宫中的王后?” “王后?”女子警觉道:“你找王后何事?” “你不是王后?”风倚鸾略一迟疑,改口问道:“那你是谁,为何会被关禁在如此此偏僻的地方?”风倚鸾看出这女子的谈吐姿容似乎不像王后,毕竟,她的气度甚至不如淇妃。 女子冷声轻笑,右手扶着门框走出两步,这下,风倚鸾完全看到了她的模样,虽然因为长年幽居,女子的神情有些涣散,但这清瘦可怜的模样,尤其是她的眉眼,让风倚鸾想到了薇花公主。 女子又问一遍:“你是何人?” 风倚鸾依然没有回答,却问她:“你是薇花公主的娘亲?从前的芝妃?” 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风倚鸾心想,糟糕,看来是走错地方了,这里应该是冷宫,而不是封禁王后的禁宫。 女子听到薇花公主四个字之后瞬间失控,大抵是因为幽居独处的太久,所以意识有些失常,她尖声叫道:“薇花,薇花,我的儿她在何处?!” 这一句叫声,在夜色的映托下甚至显得有些凄厉,风倚鸾只觉得全身一哆嗦,而白又黑更紧张,四爪一扑腾,差点勒住风倚鸾的脖子。 风倚鸾心说,白又黑,你可千万不敢吓尿了,要不然这大半夜的,一会儿还得背着你和一脊背的尿走回去,又冷又臭的,净尘术净衣术之类的小术法我还没有学会呢。 她忽然觉得真的很有必要赶紧学会这些小术法,这样白又黑即便吓尿了也没关系。 风倚鸾深吸一口气,继续强作镇定地说:“薇花公主在悍殇国,她还活着,我的确曾见过她,她托我给你带一句话,说她很想念你,让你不要挂念她。” 然而,云枝在听到这话之后猛地向前扑了两步,风倚鸾赶紧后退了三步,两人重新站定后,云枝却厉声问:“那么你是何人?你敢找到这里,只怕绝不是为了替我儿薇花传一句话的?!” 这云枝的神色似乎有些异样啊?按风倚鸾的想法,正常人在听到她的那句话之后,绝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 云枝再一次追问她:“你究竟是何人?”说这话的同时,她的长发微微飘动,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睁,惨白的肤色中暗暗有青筋暴起。 眼见着,她这是起了杀心,萌生出了杀意! 不好,这女人不可理喻,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猜度! 风倚鸾忽然想到,小宫女对她说过,云枝是二品初阶修为,而自己此时却是孤身一人、赤手空拳,身边仅有胆小的白又黑做伴,在这冷宫中,在这结界之内,云枝如果要想杀她,几乎易如反掌。 难怪僖王要在这冷宫外布下结界,原来是为了防止云枝做出什么事情。 情急之下,风倚鸾想起了淇妃说过的话,于是灵机一动,咬着牙走上前一步,试探着说:“我是安枕阁的密使,长使大人早就听说你被困在这宫中,因此特意派我来搭救你的。” 云枝听到这话一愣,杀意顿时减了许多,半信半疑地问:“果真如此?” “我骗你有什么意义?”风倚鸾顺着她的话随口说。 云枝忽然仰面朝天,在喉咙中咕噜咕噜地笑起来,说:“我一直在这里挣扎着活着,也许等的就是这一天啊,长使大人,他果然派人来救我了??” 风倚鸾赶紧使劲点头,说:“是啊,是啊!我费尽心思潜入到这里,就是来救你们的,对了,王后她在什么地方?” “王后?”云枝警觉地问:“你究竟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救王后的?” 风倚鸾说:“都救啊,好不容易来一趟,当然都救了,岂能只救一个不管另一个了?” 云枝不依不饶地问:“你究竟是谁派来的人?” 第115章 撒谎是件很辛苦的事 云枝不依不饶地问:“你究竟是谁派来的人?” 风倚鸾心惊胆战地想,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什么话了,这云枝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多,她的猜疑心怎么就这么重? 而且这女人看起来神志很不稳定,随时有爆发出来的可能,真担心万一哪句话没有说对,她就会一掌呼过来,或者一爪抓过来。 说起来,自己的玥雾衫能抗得住她的攻击吗,甩影幻踪步能躲开她的招式吗? 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还是尽量智取吧,能不动手就不动手,能逃得掉就绝不磨蹭。 想到这里,她做好了逃跑的准备,但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将双臂交抱在胸前,装出爱信不信的姿态,微微一笑道:“当然是长使大人派我来的呀,你究竟想不想跟着我逃出去?” “想,当然想了,但是,长使大人为何会派你这样的人来?你这样低的修为,如何帮我们逃出去?” 风倚鸾说:“我修为低?修为低,就办不了大事吗?正因为我修为低,才能不被人注意到呀,如果换成无尘翡衣大人,那很容易引起旁人怀疑的,你说是不是?” 云枝的杀意渐渐消散,她想了一下,觉得这话似乎也对,却又问:“我且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说说,长使大人叫什么名字?” “……”风倚鸾这下彻底呆住了,安枕阁的长使叫什么名字,天哪,从来都没有人向她提起过长使叫什么名字啊,就连端墟也没有提说过长使的名字,这下该如何是好? 可是都到了这个份上,不说话也不行,于是她硬着头皮说:“长使大人是七品灵尊,他的名讳岂能是你我二人可以轻易开口提起的?甚至,云枝姐姐你也并不知道长使大人的名讳吧?” 说这话的同时,她已经准备随时开溜,并打算等跑出两步之后再使出甩影幻踪步,因为不能让云枝提前查觉到她的怯意。 没想到,这话说完,云枝忽然对着她媚颜一笑,只是惨白的脸上忽然露出这样的笑容,颇有几分惊悚的味道。“我便信你了,你打算如何救我出去?” 风倚鸾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却没想到豁出去随口一说的话还真唬住了云枝。要知道,云枝原本见识就不算很高,又被关在这里数年,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人说要救她,难免会被她当成救命稻草,再加上风倚鸾一直强装镇定,所以由不得她不信。 风倚鸾站直了身子,说:“我的计划很简单,我得先找到王后,救出王后,然后再让王后帮忙破开你这院子里的结界,再然后嘛,我们三人合力一起冲出王宫去。” 云枝点头道:“这倒的确是个办法,你确实破不了这院子的结界。” 风倚鸾咧嘴笑道:“对呀,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云枝狐疑地问道:“王后她修为虽高,但她身中奇毒,如何带着我们冲出宫去?” 风倚鸾继续笑道:“那你就有所不知了,王后她其实并没有中毒,中毒只是一句传言而已,这件事情安枕阁早已经调查清楚了,所以说我的消息比你灵通许多呀。” 云枝却又问:“可是,王后所在禁宫的结界你将如何破除?” “这个嘛……我自有办法,咳咳,你的问题也太多了,要是再这样问下去,我们今天晚上是别想从这王宫里逃出去了,你抬头看看天,看看星斗的位置,此时已经是什么时辰了?再磨叽一会儿天就亮了,要不我在这里住着陪你几天,我们慢慢把话说完再走?再说了,我虽然修为不高,但实际身份是密使,你见了我不施礼也便罢了,我不怪罪你,但是你这样问东问西,是很没有礼貌的,你这是在冲撞上级,你懂不懂?” 风倚鸾说完这番话,自己都想笑。 但云枝立即变得驯顺起来,不敢再多言,直接了当地回答说:“回禀密使大人,封禁王后的禁宫就在御花园的西北角,但那里布有三重结界,据说外面还用障眼术法伪装了起来,一般人根本无法识破,你就算找到了地方,也很难找到入口。” “哦,没关系,我有破障符,你听说过没?”风倚鸾再次灵机一动,表现出她见多识广。实际上,还是在不久前,她与尘三斗去山里帮晏太傅给泉水布结界的时候,才听晏太傅讲过障眼术法和破障符。此时活学活用,用来唬云枝。 云枝欣喜地点头,说:“既然有此物,我便无需再多嘴了。” “嗯,这就对了,那你就在这里安心的等着,今晚若不成功,你便多等几日。” “是,云枝在此静候佳音。” “好了,你回去睡吧,我去找王后了。”说完这句话,风倚鸾转身,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却还不敢走得太快。 云枝在她身后款款施礼,柔声说道:“恭送密使大人。” 白又黑一直紧紧地趴在她背上,还好没有被吓到屁滚尿流。 走出冷宫大门,风倚鸾转身关上了门,又走出挺远一大截,风倚鸾才停下来喘口气,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对白又黑说:“你也该下来了,下来我抱着你,对了,你不是很会放屁晕人么?刚才怎么不对着云枝放个屁把她弄晕?” 白又黑低着头,从她的背上爬到她的怀中,缩成一团。 风倚鸾说:“好啦好啦,不委屈,你要是一开始就把她熏晕了,我也就没有办法问出禁宫在什么地方了,对不对?” 白又黑听到这话才点点头,在她怀里打个滚。 “所以说起来,今天晚上是有惊无险,并且还是有所收获的,对吗?” 白又黑舔舔她的手心。 风倚鸾抬头看看天上的星斗,说“趁着时间还够,我们便去她方才所说的地方,去找禁宫和王后吧。” 说着,她辨别了方向,摸着黑往御花园走去,路上,白又黑再次施展出屁的威力,晕倒了两队侍卫,一人一宠穿过御花园,来到了王宫的西北角。 这里果然有一处较大的宫院,而且看起来并无萧索破败之感。风倚鸾心中暗喜,终于找到禁宫了。 第116章 听说有刺客 风倚鸾推开了宫院的大门,踏足在一尘不落的青石地板上,发现这座独院果然有问题。两进两出的院落,虽然不算大,但四平八稳、规整对称,纤尘不染、精致奢华,脚下的一砖一石一草一木,都有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她在这座所谓的禁宫中转了一大圈,推开每个房门看了一遍,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隔夜的茶水依然是澄清的淡绿色,蔷薇和百合似乎终年都不会调谢;瓜果鲜艳,但缺少果味的芬芳,绣被整洁,但从未承暖过弱体与青丝。…… 果然是障眼术法。 风倚鸾只觉得束手无策,只好原路退出了禁宫。 看看天上的星辰方位,估摸着天快亮了,她不敢再多耽搁,得抓紧时间返回烟霞院去,否则会被人怀疑的,于是她抱起白又黑,施展起甩影幻踪步,穿过御花圆,一路快速飞奔,往自己的宫院跑去。 路上,只见到那些被熏晕的禁卫们还都躺倒在地上大睡不起。风倚鸾心想,这夜半天寒露重的,可别害得这些士卒们寒气入体,冻出什么小毛病来啊,过两天,楫离的丹房门口估计就该排长队了。 还有,今晚的事情会不会有人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如果被问起来,该找什么理由搪塞才好呢? 她一边跑一边想着,来到烟霞院附近时,她放缓了脚步,贴着墙根慢慢走。 走了十几步,转过墙角之后,她才猛然发现自己的宫院门口站着近百名禁卫,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武器,寒刃映着清冷的月光,而这些禁卫全都静悄悄地站在黑影中,像一尊尊凝固的剪影,所以整个场面都显得十分诡异。 风倚鸾心中一紧,这些人要做什么?莫非是来抓自己的?只偷偷溜出来一个多时辰就被发现了?大半夜不好好睡觉乱闯禁宫算不算重罪?如果被抓起来了,会受到怎样的处罚? 她踟蹰不敢上前,领头的元锐立将军却已经察觉到了她的气息,高喝一声“那边有人!” 就只见近百名禁卫呼啦啦一下子全都涌了过来。 风倚鸾感到很紧张,心说得赶紧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才行,怎样的借口才好呢?就说白又黑吃东西太杂,吃坏了肚子,带它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拉臭臭?这话元将军会信吗?除此之外还有没有更靠谱些的托词? 眼见元将军带着禁军,只用了几息的工夫就疾奔到了她的面前,将她团团围住,又有禁卫亮起了火把,火光照到她脸上,元将军一愣,说:“原来是公主殿下?” 风倚鸾装呆卖傻,点头说:“嗯。” 元将军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说:“公主受惊了,末将护驾来迟,公主勿怪。”他又对手下的禁军说:“你们分散开,继续搜查!” “是!”近百名禁卫应了一声,便齐唰唰地散开,奔向四处。 “?……”风倚鸾一头雾水,她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轻易开口说话的好,等元将军先说,才是最明智的。 果然,元将军说:“宫中似乎有刺客,先有人在西边见到了刺客的行踪,后来又有人发现烟霞院里值夜的宫女和侍从们全都晕倒了,鸾公主可曾听到什么动静,有没有受伤?” “哦,还好还好,没有受伤。”风倚鸾听到这话,便耍起了小机灵,接着元将军的话往下说:“嗯……方才我正睡着呢,白又黑忽然跳起来使劲拽我,我听到外面有响动,就赶紧穿上衣服跑出来了,居然真的是刺客啊!” 元锐立丝毫没有怀疑她所说的话,又问她,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风倚鸾说:“就在方才,不久之前。” 元将军点点头,说道:“鸾公主果然机敏,没有受伤就好,我送你回宫吧。” “哦,好。” 元将军便把风倚鸾送到了烟霞院门口,实际上只有几十步的距离,随后,他施礼告退,继续飞身去找刺客…… 风倚鸾转身关紧大门,看到值夜的宫人们还都倒在地上没有醒过来,便一路挨个叫醒了那几名侍从和宫女,并忍着笑温言安抚他们,说宫里有刺客,让他们都不要紧张。 好容易才回到寝宫,风倚鸾把白又黑放回小窝中,自己也觉得困意袭来,便沉沉地睡去了。 外面,元将军带着几百禁军在宫中搜查捉拿刺客,一直闹腾到了天亮。 风倚鸾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宫女们都只知道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也都没有叫她。 她醒来后,发现白又黑已经不见踪影,听小宫女说,白又黑在半个时辰前就又跑出去了,速度很快,没有看清去了什么地方,风倚鸾便也不管它。 梳洗过之后,她喝着粥,才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昨晚在冷宫中的时候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细想,全靠当场的应变,而此时细思起来,才觉出淇妃之前所言是真。 如此说来,云枝果然是安枕阁的人,而且这云枝的性情很怪异呢,不知道原本就是如此,还是因为被幽禁的太久所致? …… 喝完了一大盆灵米熬的粥,又吃了五只包子垫肚子,风倚鸾这才走出烟霞院,独自来到藏书阁。 听门口的侍卫说,晏太傅正巧不在,带着种草司的人种灵草去了,风倚鸾心中窃喜,便大摇大摆地走进藏书阁,关上大门,在里面翻找起来。 可惜,翻找了一大圈,她依然找不到端墟所说的地图秘卷,但好在找到了一部符咒图集。 风倚鸾开打图集,找到了破障符,用纸笔依照着原样一笔一画地摹画下来,又默默记牢符咒,之后将图集仔细放回到了原处。 做完了这些,她不动声色地去武殿修炼,顺便练会了两种很实用的小术法。 直到傍晚,她才离开武殿,悠哉悠哉地来到丹房找楫离,并对楫离详述了昨晚的经历。 楫离听完沉思了片刻,却问她:“昨晚宫中闹刺客之事,究竟是真有刺客,还是他们看走眼了?” 风倚鸾摇头道:“我不知道啊,反正晕倒的那些人,全都是被白又黑熏晕的,嘻嘻。” 楫离却说:“这几日你还是小心些为好,我觉得好像真有刺客,今天我问过试药的禁军,他们所说的刺客出没的地点,与昨晚你去过的地方不在同一个方向。” 风倚鸾以手拖腮,歪着脑袋说:“哦……这样啊,看来这一次,轮到有人替白又黑背锅了。”布咖文说求推荐票~~ 第117章 第二天深夜 说完了刺客,风倚鸾继续说禁宫的事情。 “我找到禁宫了,但那里被施了障眼术法,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楫离说:“破除障眼术法的方法有好几种,可以用法器或者法宝,也可以用术法以及符咒,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用破障符,可惜我们手头皆没有这类物品……” 不等楫离说完,风倚鸾便从玉镯中取出了破障符的图样,并说:“嘻嘻,我就猜到,你不会画破障符,已经偷偷抄摹来了。” 楫离接过风倚鸾手中的白纸,看了一眼之后,伸出手很随意地在她鼻头上轻轻捏了一下,说:“你这小丫头。” 风倚鸾打开他的手,说:“叫谁小丫头呢?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你快去画符制符,快去快去。”说着,她推着楫离的背,催促他去取符纸。 楫离便拿来丹砂符纸等物,点上灵香,凝神静气开始认真地画符,一口气画了十张破障符。 画好之后,楫离说:“我在符箓方面的造诣很浅,平常只在炼制特殊丹药时,会用到炼丹所需的灵符,再加上我修为不高,所以这破障符只是普通的三品灵符,如果遇到了修为更高修士所布下的迷障,便很可能会不起作用。” 风倚鸾接过破障符,收入空间玉镯中,说:“无论如何,我今晚再走一趟,先试试再说啦,如果破不了那迷障,就说明有两种可能,一是那里并没有障眼术法,二是你的修为确实太低,还需勤加修炼哦。” 说着,她调皮地一笑。 楫离微笑着轻轻摇头,一边收拾丹砂纸笔,一边说:“我与你一起去吧,毕竟寻找王后、寻找解药这原本是我的事情,怎么好意思让鸾姑娘替我费心代劳。” 风倚鸾学着江湖豪客的样子,摆摆手说道:“不必说这些话,你我之间分什么彼此?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而且你这里距离禁宫太远,只怕还没走到烟霞院就被禁卫逮住了,还是我一个人去便好,再说我昨晚已经走过一趟,今天再去,不过是轻车熟路而已,楫离你就放心吧。” 楫离想想觉得也对,便说:“你今晚出去时,记得把屯云重剑带上,以防万一,有尘前辈与你在一起,我便能放心了。” 风倚鸾点头,说:“这是个好主意,我稍后就去见尘前辈。楫离你晚上一定要好好安心睡觉,不要记挂着这件事情,更不许彻夜不眠哦,明天等我的消息。” 楫离微微一笑,用无比温柔的眼神看着她,说:“好,我答应你。” …… 风倚鸾回到烟霞院,发现白又黑已经回来了,正趴在它的小窝里面睡觉呢,嘴边还放着一截啃了一半的嫩灵笋,看样子是吃着吃着睡着的。 风倚鸾便吩咐宫女们不要弄出声响,不要吵醒白又黑。用过晚膳后,她来到书房,轻拍屯云剑身,唤出尘前辈。 “尘前辈,有没有兴致半夜与我一同出去,去看看御花圆的夜景?” “半夜?胡闹,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风倚鸾一笑,对尘三斗说了禁宫之事,又说:“我想让你护着我同去,昨晚的经历略有些惊险,而王后的修为更高,我怕万一……” 尘三斗轻描淡写地说:“这有何难,我陪你同去便是。” “只是有一点我怕你不乐意,我想把屯云重剑收入空间玉镯中带着,如果背在背上怕目标太显眼,行动也不方便,万一被人看到了也不好解释,只是尘前辈您一向很拒绝被收入储物空间内的,所以此事得和你商量商量。” 尘三斗果然一脸的不情愿,但他想了想又说:“如果只是一两个时辰的话,便也无妨,我勉为其难答应你的要求吧。” “多谢尘前辈!”风倚鸾很认真地施了一礼,随后便把屯云重剑塞进了空间玉镯中,又在书房略呆了一会儿,才返回寝宫,早早睡了。 子时过后,冽蕊准时将风倚鸾唤醒,白又黑也随着她醒来,只听得外面万籁俱寂,值夜的宫女侍从们也都打起了呼噜,她穿好衣服,跟着白又黑偷偷溜出去。 她正在犹豫要不要再一次把这些宫女们弄晕呢,白又黑已经一豚当先,甩出连环屁,放倒了一路上所有的宫人,在宫院门口等着她。 风倚鸾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也罢,这些值夜的宫女和侍从们早就养成了十分警觉的习惯,他们看起来是在打盹甚至打呼噜,实际上都是很机警的,稍有风吹草动就能醒来,因为如果他们敢真的睡着,只怕第二天一早脑袋就得搬家…… 白又黑这些天似乎真把王宫逛遍了,连小路都十分熟悉,有它带路,风倚鸾很省心,走夜路也十分顺畅。她跟随着白又黑穿过御花圆,再次来到了王宫的西北角,禁宫的所在。 禁宫附近依然没有任何防卫,也没有禁军守卫。 风倚鸾取出破障符,口中念动符咒,同时以体内的真气催动符箓,将符纸贴在了禁宫的大门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只见破障符化做一团淡金色的符光,并像涟漪一般扩散开来,笼罩住了三丈范围内的门墙,几息之后,这一片符光才黯淡下来,随即彻底消散。 风倚鸾向后倒退了几步,左右看看,观察这禁宫的大门与院墙,然而眼前的建筑却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 她不肯放弃,又走入禁宫院内,接连又用了八张破障符,试着贴在她所能想到的各个地方,却仍然没能起到任何作用,禁宫内的一景一物,甚至连桌上的半盏残茶,都依然皆是昨天夜里所看到的样子。 风倚鸾叹了一口气,心想,看来以楫离的符法是破不开这障眼术法了,也许只能再等一二个月后,等端墟也混进来之后再想办法。 于是她把仅剩的最后一张破障符收起来,趁着夜色,与白又黑潜回烟霞院。 夜深人静,此时正是所有人都睡得正最熟的时候。她看着地上晕过去的守夜宫人,却不敢叫醒他们,心想,真是麻烦呢,今晚又该找什么理由来解释他们晕过去的原因呢?或者明天一早得用怎样的借口才能糊弄过去? 风倚鸾一边想着,脱下衣服掀起床帐准备睡觉,白又黑原本已经跳入了它的小窝里面,却忽然警觉地抬起头,支楞起耳朵细听外面的动静。 随后,它又轻轻地从窝里跳出来,跳到了风倚鸾的肩膀上。 风倚鸾看它举动异常,便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敛息静听。 外面果然好像有动静,只听到房顶上的屋瓦咯噔轻响了两声,继而有人从房顶上飘落,落地的瞬间好像还踩到了什么,以至于轻度崴扭了脚踝。 不会真的有刺客吧! 风倚鸾顿时警觉起来,如果真有刺客,竟是冲着自己来的么?这刺客找自己所为何事,有什么目的?布咖文说求推荐票,么么哒 第118章 刺客不一定都是专业的 风倚鸾轻手轻脚地,把白又黑从肩头抱下来放在床边,又摸着黑,摸起刚脱下来的外衣裹在身上穿好。 冽蕊也在画中动了起来,低声说:“丫头,有我在,不用怕。” 话音刚落,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了一叠声的狗叫,正是蛋蛋的声音……蛋蛋这一叫,原本被白又黑一屁熏晕的那几位侍从和宫女们全都醒了,并大惊小怪地喊起来,“救命啊,有刺客啊!”几人的声音甚至盖过了狗的叫声,只听到院子里一阵混乱。 风倚鸾对冽蕊说:“我记得外面只有不多几个人,竟能闹出几十个人同时乱喊乱窜的动静。” 冽蕊笑道:“动静越大,禁军守卫便来得越快。” “哦,原来如此,有道理,我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说着话,风倚鸾悄悄闪身到窗边,眯着眼从窗缝中往外看,却看到一个蒙面黑衣人揪住了一位小侍从的头发,并将利刃架在他的脖子上,喝问道:“不许出声!再喊就全都得死,你们那个公主此时在何处?” 也不知道这小侍从是假装害怕还是真害怕,全身猛烈地哆嗦着,哇地一声就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当场开始尿裤子,一边尿一边大声哭着说:“好汉饶命啊,小人进宫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您就放过我吧……” 风倚鸾见小侍从的处境很危险,急忙推开窗户,高声喊道:“你这刺客真傻,抓着小侍从瞎问什么?本公主在此,有种便冲着我来!” 她这一喊,刺客总算放开了那位泪流满面的无辜小侍从,足尖点地,飞身往这边冲过来。 冽蕊悠悠地说:“五品中阶而已,小意思,不足为惧。” “嗯。”风倚鸾全无惧意,又忽然想起屯云重剑正好在玉镯中,便取出重剑,对尘三斗说:“前辈快出来,有架打。” 尘三斗听到有架打三个字,立即闪身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迎面而来的刺客,大笑道:“好,好,来得好,这两日手正痒呢,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风倚鸾说:“要活的,留下活口好审问他。” 由于夜里光线极暗,寝宫内也一直没有点亮灯烛,所以刺客还并未看清风倚鸾手中的屯云剑,更没有看到尘三斗的虚影。 只见他手持长剑、杀气腾腾,人还未至,便在冲过来的半途中发出了攻击,一道剑气划破夜色,径直朝着风倚鸾的面门而来。 风倚鸾看得真切,运用起身法,险险地躲开了这一击,剑气从她的左侧擦身而过,继续往后疾射而去。 在她身后,冽蕊画像飘起,款款接下了这道剑气,说:“别把这屋子里面的家具弄坏了,都这么精致,毁了怪可惜的。” 刺客见一击不中,左手捏剑诀,又接连催出了两道剑气。 风倚鸾在慌乱中又躲过一道剑气,尘三斗帮她化解了另外一道,与此同时,她把心一横,踏着桌案跳出了窗外,迎着刺客冲了出去,打算与对方正面对峙。 刺客一惊,被风倚鸾的气势震住了,他没有想到一个炼气三层的小丫头敢迎着他跳出来,脚下的步子一顿,停在了距离风倚鸾五步远的地方。就在这时,他才看到了六品的大宝剑,以及风倚鸾身后飘着的尘三斗。 风倚鸾将屯云重剑扛在肩上,问:“你找公主?何事?” 刺客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没错,找得正是你,我来取你性命。” “哦……谁派你来的?” “莫问。” 风倚鸾嘻嘻一笑,说道:“好吧,不论是谁派你来的,能派一位五品修士来刺杀我,本公主深感荣幸。” 尘三斗说:“打架之前不要啰嗦,先打趴下再说。” “前辈,实际上我是想拖延时间,既然你心急,那就先打吧,你出手,我观战。” 刺客听到她这样说,气得瞪圆了双眼,不等尘三斗再开口,便再次施展出攻击术法。这一次,他使出了全身解数,十几道剑光连发而至,密不透风地向风倚鸾袭来。 尘三斗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对方攻势凌厉,于是顾不得说话,虚影一飘,挡在了风倚鸾面前,与此同时在他的身前化出了一道护盾,及时挡住了所有的剑芒。 这时,尘三斗才说:“什么叫我出手你观战?本尊可不屑于与这等末流动手,对你来说这是个很不错的实战机会,还是让与你拿他练手吧。” 刺客听到这句话顿感恼羞成怒,他一个堂堂五品中阶修士,竟被面前这两人如此调侃,还互相推来让去,说什么要拿自己练手? 他正想骂出声,尘三斗已经给风倚鸾身周加了一层防护,说:“去吧,把你这些日子学过的剑法使一遍,看能不能打得过他。” “好。”既然尘前辈这样说了,风倚鸾便也不退缩退让,当即使出屯云剑法,向刺客近身攻过来。 屯云剑宽大厚重,使出来真有卷风吞云之势,风倚鸾招招沉稳,剑身裹挟着风声,剑招滴水不漏,而这刺客一时攻不破尘三斗给风倚鸾加持的防御,又不敢用自己的剑与屯云重剑硬碰硬,连招架都不敢全力,只能左躲右闪,拼命躲开攻击。 风倚鸾一边出招一边想,五品修士果然就是不一样,这身法果然灵动,与此人过招,强过武殿中的幻境数倍呢。 这里斗得正酣,院墙外,王宫中的禁卫们听到了这边的响动,在元将军的指挥下将烟霞院围得水泄不通,随后,元将军在第一时间带着三十名精锐士卒,举着火把,拿着长短兵器,推开了烟霞院的大门涌了进来。 没过多久,高解熊大人也闻风随后赶来了。 他们看到风倚鸾正抡着重剑与一名黑衣人缠斗,黑衣人伤不到鸾公主分毫,鸾公主一时也伤不到这刺客,眼看着你来我往,两人斗得难解难分。 “鸾公主这是在练剑?” “这刺客是在陪着鸾公主练剑?” 元将军和高大人他们都默默地站着,眼看着风倚鸾把屯云剑法使了三遍,又把断锋剑法使了三遍。 尘三斗说:“嗯,不错不错,若是不觉得累的话,就再练三遍。” 第119章 见到王后 刺客此时大概已经想哭了,他千里迢迢来到宽奚城,好不容易潜入王宫中,用了两个晚上才找到刺杀的目标,结果只是来当陪练的? 风倚鸾正练得兴起,于是真的又把屯云剑法和断锋剑法各使了三遍。 刺客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着风倚鸾的攻击,十分被动地跟着她走了十二遍剑招,心中又气又羞愤,早已方寸大乱,最后只有躲闪的份,呼吸也渐觉沉重,他只好决定放弃刺杀,拔腿转身就要跑。 风倚鸾看他想跑,施展出甩影幻踪步,跟上前两步,并将重剑横在他的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刺客心神已乱,终于忍无可忍,举起手中的剑就要和风倚鸾拼命,结果自然是被重剑崩断了他的长剑。 “嗯,果然是断锋剑法。” 刺客看看手中的断剑,长叹一声,再不敢恋战,转身往另一个地方跑。风倚鸾快速移动脚步,这一次,却眼见无法追上他。 尘三斗看看玩得差不多了,才呵呵一笑,丢出一个缠绕术法,将刺客缠倒在地。 此时这刺客心中一定在痛骂,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我一个,胜之不武啊,但是这话说了也没有用,既来前来行刺,就得做足被众人围攻的心理准备才对。 元将军反应敏捷,带着几名禁军冲上来便擒住了这位刺客。 在尘三斗的帮助下,元将军缚住了这名刺客,随后,他走到风倚鸾面前,说:“公主殿下深夜劳累,还请早些歇息吧,这刺客我们自会带下去细细审问,等有了结果定会前来通禀。” 风倚鸾也施礼客气道:“元将军和高大人也辛苦了,为了刺客之事闹得连续两天不能安睡,还请多保重身体。” “这都是我等份内之事,不足挂齿。” 三个人又客套了几句,元将军便带着人押着刺客离开了,高解熊紧随其后,也离开了烟霞院。 看到元将军带人将这刺客捆起来押走,风倚鸾这才觉得松了一口气,竟然真有刺客,还真是巧呢。 看来自己这两天夜探禁宫闹出来的乱子,全都可以推到这位刺客头上了。 目送他们离去之后,风倚鸾也不需要宫女陪侍,扛着重剑便转身回到自己的寝宫,那些宫女和侍从们早就缓过了神,此时也都各自散开,该睡觉的回去睡觉,该守夜的继续守夜。 第二天,风倚鸾依然晚起,梳洗餐罢,她先去丹房与楫离细说了昨晚的经历,随后才去武殿修炼。 又过了一天,她刚从武殿回到寝宫,白又黑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扯他的衣角,并舞着两只小前爪指着御花园的方向比比划划。 风倚鸾虽然不明白它要说什么,但还是对宫女说,她想去御花圆中转转,晚些时候再用晚膳,并让宫女们不必跟着她。 宫女们不敢多问,只由她去。 于是她抱着白又黑,装作悠闲的姿态,慢慢溜达到了御花圆。 到了御花圆内,看看左右无人,白又黑从她怀中跳到地上,一路小跑在前面带路。 风倚鸾心想,此时天还没有黑,这小家伙究竟想带她去哪里? 虽然心中很疑惑,但她还是跟着白又黑走,两人在花圆中穿行,绕到了一座假山后面。 这里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假山的山石下积着薄薄一层落叶,看似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此处了。 白又黑转头看看她,又看看假山,就冲着山石冲了过去,转眼之间,消失不见。 “?!”风倚鸾心中既惊又疑,她正准备低声呼唤白又黑,却见它又从假山中跑了出来,并兴奋地围着她绕了一圈。 “你会遁地术了?能穿墙穿山了?” 白又黑举着前爪直摇头。 她一时间猜不到白又黑的意图,也猜不到它为什么能钻进假山中,一人一宠无法沟通,互相都很着急。 猜来猜去,她灵光一现,问:“障眼术法?” 白又黑立即点头。 是了,障眼术法,早该想到是这个的。 风倚鸾想起她还有一张破障符,便取了出来,幸好那天晚上留了一张,没有一股脑地全用完。 她取出破障符,口中念动符咒,同时以体内的真气催动符箓,将符纸贴在了假山的山石上。 也不知道这三品的破障符,能不能破开这障眼术法,更不知道这假山后面是什么? 她正想着,只见只破障符化做淡金色的符光,随着符光扩散,原本浑然一体的假山中间出现了一道窄窄的裂隙,仅能容一人出入。 白又黑看到裂隙显现,欢快地跳回到她怀中,用小爪一指裂隙,示意她进去看看。 风倚鸾心想,要不要回去带着屯云重剑和尘三斗前辈一起来呢?算了,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继续往进走吧,想来白又黑胆子这么小,它敢进的地方,应该没有危险。 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钻进了假山内。 脚下是一道细窄而深不见底的青石台阶,她抱紧白又黑,顺着石阶一路往下走,走到极黑处,忽然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她发现面前是一处很宽敞的空间,没有想到在这假山的下面,竟还别有洞天。在这地洞的顶部和四壁,布满了日光石,照得整个洞内明亮如昼。 她所立足之处是一个平坦的高台,沿着高台下的阶梯一路往下走,两边全都是喜阴的花草,走到底部,能看到几间房屋,都修建的精致华丽,不输于地面上的任何建筑。 再往前走,左手边有一个小小的凉亭,凉亭中有两个女子正在说笑下棋,她看到其中一人时,愣住了。 正是淇妃。 亭中的两个女子看到她,也都愣住了。 淇妃站起身,走出凉亭,问她:“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说话的同时,她看到了风倚鸾手中抱着的白又黑,便恍然猜到了大概。 另一位女子也走出来,轻声说:“我听说,你们一直在找我,不知找我究竟所为何事?” 风倚鸾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想了一下,才猜到,这位莫非是王后?于是她用试探的语气问:“您就是王后?” 女子点头:“正是。” 第120章 王后的见面大礼 风倚鸾看着面前这位姿容绰约,仪态端庄的女子,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话,因为淇妃也在场。 可算是找到王后了,但没有想到她会藏在这样的地方,更没有想到,她会与淇妃在一起,两人还有说有笑地在下棋,这真的很意外。 实际上,淇妃和王后两人也是一脸的惊疑神色,淇妃步出凉亭,纤手一翻取出一枚刻有符文的金色令牌,王后瞥见了她的动作,伸出手轻握住她的手腕,说: “姐姐先别急,她既然已经找到了这里,此时即便急于告诉僖王也是为时已晚,除非,你们真决定要杀了他们二人灭口。” 淇妃听到这话垂下了手臂,只是将符令还握在手中。 王后对着风倚鸾从容一笑,说道:“来吧,你过来这边,我们坐下好说话。” 风倚鸾见王后看似没有恶意,便走到她们面前,王后摆出很亲切的姿态,拉起她的手说:“鸾公主,我多次听淇妃姐姐提起过你,今日得见,才知你果然生得标致好看,竟真像是出身名门大家……” 她正说着这些套话,风倚鸾却忽然感到不对劲,只觉得左手食指的指根犹如针刺火燎一般疼痛,她急忙把手从王后的手中抽出来,低头看时,才发现就在食指根部,刚才被王后用指尖轻轻捏了一下的地方,已经隐隐有了一圈黑气。 风倚鸾退开两步,惊问道:“这是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你趁机动手脚?!” 王后收了手,依然温和地笑着说:“这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个毒咒而已,只要你能保证不把这里看到的事情说出去,只要不对外人讲起我藏身于何处,你便不会死,否则,即便在千里之外,你也一样会立即毙命。 风倚鸾看看手指,把王后所说的这句话略琢磨了一遍,半信半疑地问:”世上果真有这么厉害的毒咒吗?这手指上的毒竟能如此聪慧,竟能听懂并分辩出我说了什么?这手指上并没有长耳朵呀。” 淇妃垂下眼帘,转身返回了亭子里,背过身去偷笑。 王后却沉稳从容,露出神秘地一笑,说道:“信不信由你,命在你自己的手中。” 此时手指上的疼痛感已经过去了,只还有些隐隐的酥麻感,风倚鸾用右手搓着左手的食指,说:“哦,这毒我一辈子得都带着吗?它什么时候能消退?” 王后点头道:“终你一生,至死方消。” “如果我长生不死呢?”风倚鸾又问。 若换作旁人,恐怕早就惊慌失措或者开始苦苦哀求,请求王后给她解药了,只有风倚鸾如此心大的姑娘,才会有心情在这里调侃贫嘴。 王后似乎有些词穷,只好又说了一遍:“至死方消。” “哦,懂了。”风倚鸾点点头,把白又黑挪到了肩上,放稳当了,才依宫规深施一礼,说:“儿臣叩见王后娘娘,见过淇妃娘娘。” 施完礼,她自己站起身,又说:“王后娘娘,您说我第一次见您,您就给我这样大的一份礼,还要伴我一生至死方休,我深感惶恐,只觉得担待不起啊。” 王后用衣袖掩口笑道:“莫要油嘴滑舌。” 风倚鸾继续说:“如果您真的不肯收回这毒咒,那能不能换个地方,比如放在脚指头上?您把毒咒就这样放在手指头上实在太明显了,所有人都看得到,肯定有很多人会问这是怎么回事呀?这黑青了一圈的是什么?您说我该如何回答?还有还有,楫离可是个解毒狂人,明天要是让他看到了,他非得拼了十天不吃不睡也要试遍所有的药方替我解这毒,万一他非要拉着我每天试药,非得把毒解了不可,我岂不成了他的药罐子?所以还是请把这毒咒换到脚指头上吧,我并不介意在陌生人面前脱掉鞋袜的。” 风倚鸾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只见王后眉头深蹙,嘴角微微抽动着,脸上尽是非哭非笑的表情,她干脆什么也不说,转身也缓步走入了凉亭中,缓了一口气才说:“你过来吧,这次我们真的坐下来说话。” 风倚鸾盈盈一笑,抱着白又黑也迈步走进凉亭。 王后和淇妃原本是对坐着在下棋,所以风倚鸾背朝入口,横坐在她们两人中间。 只听王后对淇妃说:“这丫头果然机敏灵巧呀,难怪僖王会留她在宫中。” 淇妃却说:“过慧易折,做人还是愚钝些好,最好能大巧若拙、大智若愚,才是长久保全之道。” 王后说:“或许吧……”说着,她又转过头问风倚鸾:“楫离是谁,可是新来的药师?” 淇妃抢着说:“楫离正是与她一同进宫之人,也是野修。” 风倚鸾见她们二人这样对话,脑中全是问号,于是好奇地问:“等等,你们两人之间……淇妃娘娘你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王后了?你们两人看起来很亲近呢。” 淇妃一笑,说:“所以你总该信我了,我可从未害过王后,更没有使什么阴谋诡计暗害她将她关入禁宫。” 王后说:“我躲在这里,落得清闲,倒让姐姐顶着流言,做了众人口中的恶妃恶人。” 淇妃说:“这些年外面多少流言蜚语,我早就习惯了,也好,他们都怕我,习惯了也觉得挺有趣的,好人如何,恶人又如何?” 王后感慨道:“是呀,好人如何,恶人又如何?”她感慨完了,才又问风倚鸾:“听说鸾公主自入宫以来,就一直在找我,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回答你的问题之前,能先把这毒解了吗?” 王后摇头道:“不能。” 风倚鸾便也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才把火雀魔毒之事说了出来,并问王后求取火雀魔毒的解药或者解药的配方。 王后听罢略作沉吟,说:“你们辛辛苦苦费了这么大的心思,竟然只是为了这样一件事?为何不在刚进宫之时,就直接明白地向僖王或者淇妃说出实情呢?” 风倚鸾说:“我们都是来路不明的野修,当时如果直接说出此事,只怕僖王会二话不说把我们轰出去吧,轰出去都是轻的,以僖王喜怒无常的脾气,他若一时兴起杀了我们都有可能,您说对不对?”布咖文说求票票 第121章 姐妹 王后轻轻摇头道:“僖王并不是那样的人,你所看到的只是表象。” “哦,那实际上呢,僖王……父王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王后却不回答,只说解毒之事:“这位药师能配制出暂时抑制魔毒持续发作的丹药,便已经很了不起了,说明他于药草之学已经有了很不错的造诣,说到这里,我倒很想见见这位楫离药师呢。” 说着,她又转头问淇妃:“淇妃姐姐,僖王应该不会介意此事吧,他若能点头答允,明日便可让鸾公主带着楫离一同来见我。” 淇妃说:“稍晚些时候我便去问僖王,只是,您确定打算见他,并告诉他解毒之法?” 王后说:“不过是起了善心,想略做弥补而已。” 眼见解药之事有了着落,风倚鸾又问王后:“我还想多问一句,您为何要对外假称中毒,并居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还有,你们为何要在宫中布下一处假的禁宫来迷惑众人耳目?” 淇妃嗔笑道:“鸾公主,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可见你们这些日子没少在宫中四处探寻,如此看来,明天得重罚元将军才行。” 风倚鸾说:“元将军可是驸马,是您的女婿,您舍得罚他?再说这事是我做的,与元将军无关,你罚元将军有什么用?” 王后听到这话掩口而笑,说:“如此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告诉她为好,免得她再胡乱猜疑寻找,姐姐以为如何?反正我对她施了毒咒,不怕她乱说出去。” 淇妃轻咳一声说:“便依你,你对她讲吧。” 王后便缓缓讲起了此事的因由。 “我乃是圣帝的第二十二女,父皇在这人界大陆已经活了上千年,却迟迟不肯飞升,他有几十个子女,而所有的子女,在他眼中不过都只是如同他所驯养的犬马一般,可以随意驱使。 “我自幼被逼迫着学习毒术,从未感受过什么是真正的快乐,后来,我被嫁到玥阖国,与僖王成婚。在这之后,我为了躲过父皇的控制,便谎称不慎中毒,僖王待我很好,淇妃姐姐待我也很好,他们便一起替我谋划,为我在此处修建了地下的宫室,让我隐居于此,既能潜心修炼,还能避开所有的纷扰和不想见到的人,只是……带累了淇妃姐姐,要一力替我担下所有的是非,甚至成了众人口中的恶妃……” 淇妃笑道:“是呀,什么心如蛇蝎,娥眉善妒,专横跋扈,迷惑君王,这些说得都是我呀,哈哈。” 王后伸出手臂,轻轻握住淇妃的手,继续说:“在淇妃姐姐的寝宫中,布有一个传送法阵,可以直接传送到这里,我在此处的一应吃穿用度,以及所需的灵石和药材,全都是依靠着淇妃姐姐定期给我送来,以此供我维持生活。因此外面的传言全都不是实情,当然,其中也有一些说法是我们自己放出去故布疑团的,好让外人都相信我真的身中不解之毒,且形貌可怖,不能出来见人。” 淇妃接着说:“至于云枝,她一直顽冥不化,心里只有圣帝和安枕阁的命令,但同时却又对瑶嬅妹妹无比忠心;瑶嬅妹妹躲在此处之后,云枝恨我入骨,坚信是我使阴招陷害了瑶嬅妹妹,想方设法地想要救她出去,我们只好将她打入了冷宫,封禁起来,好让她不要再闹什么乱子。” 风倚鸾这才知道,原来王后名叫瑶嬅。 王后说:“云枝这是愚忠,心中只有父皇和我,脑筋总是转不过弯,我也拿她没有办法。” 风倚鸾说:“原来是这样。那西北角的禁宫是怎么回事?” 淇妃说:“那处宫院的确也布有障眼术法,只是,即便破除了那里的障眼术法,那里依然是一处普通的宫院,是故布的疑宫而已。” “哦,你们还真是布置得够缜密的。” 王后说:“是呀,本以为这样便万无一失,绝不可能有人发现,没有想到,竟还是被你找到了。” 淇妃忽然警觉地问:“是谁告诉你禁宫的所在的?” 风倚鸾嗯唧了一番,才说出了前几日找错地方,见到云枝之事。 淇妃沉思了片刻,眼中露出一线寒光,说:“她是安枕阁的人,原本已经被关在冷宫中断了念想,你这一来,又点燃了她的希望……不如还是把她处理了吧,今晚就动手。” 王后柔声劝道:“不可,云枝与我一起长大,我总觉得于心不忍。再说她对我从无二心,对我们的这些事又一无所知,修为又低,还是让她活着吧。” 淇妃叹道:“若总是心软放不下,难免会埋下祸端啊,再说她这样活着,不过是每日熬日子、受辱受罪罢了,还不如一了百了。” 王后说:“死不死,得由她的意愿,她若要自裁,便随她去罢,但你我不可动手。” 淇妃摇头道:“可她总是不死心……”说着,她咬牙冷笑道:“罢,便让她做梦等着吧!再等些时日,我再放出点风声,好让她知道安枕阁并不把她当一回事,看她是否还会甘心为那些人效命!” 风倚鸾看着王后和淇妃说着云枝的事情,听到一头雾水。 说完这些之后,淇妃似乎猛地想到了什么,站起身说:“外面的迷障被鸾公主破除了,我们又说了这么久的话,此处的入口会不会被无关之人发现?” 说着,她急忙辞别了王后,便疾步往外走。 风倚鸾也施礼辞别王后,抱着白又黑紧随其后。淇妃和风倚鸾沿着石阶一同走出了地洞,走出假山外,看看四周无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布下迷障。 风倚鸾问:“你们居然都会障眼术法,这宫中究竟布有多少障眼术法?” 淇妃侧目看着她,冷冷地说:“不该问的事情莫要多问,鸾公主先回去吧,此事我得去禀报僖王。僖王若也同意楫离来见王后,明天我们便从僖王殿内的传送法阵过来,莫要再破开这迷障了。” “哦,好。” 说完这些,淇妃拿出一只玉如意,她踏上这只如意,便往偏殿方向直飞而去。 风倚鸾目送淇妃离开,自己也顾不上回烟霞院吃晚饭,径直往丹房方向去,她要去找楫离,告诉他已经找到王后的消息。 第122章 不解不安心 风倚鸾抱着白又黑,缓步往丹房走去,她心中虽急,恨不能一步就飞跨到丹房院内,但她却不敢施展身法快速移动,怕会引得宫中的侍卫惊疑紧张,因此便只以平常的速度缓步而行。 好不容易走到丹房,见到楫离,她很兴奋地对楫离讲述了方才的经历,并说:“王后果然知道解药的配方,现在只等僖王的意思,僖王若肯点头,明天我们便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僖王殿内的传送法阵传送到御花园地下的秘宫去。” 楫离自然高兴不已,说:“总算找到王后了,终于能拿到火雀魔毒解药的配方了啊。” 他的话音还未落,却已经瞥见风倚鸾左手食指上那一圈青黑色的印迹,便问她:“这是什么?” 风倚鸾若无其事地说:“据王后说,这是她给我下的毒咒,如果我把她的藏身之处以及种种因由实情告诉了外人,我就会立即毙命。” “什么?!”楫离顿时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出关切与震惊之意,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与男女之防,用双手托起风倚鸾的左手,捧在眼前细看。 风倚鸾见他神色如此紧张,觉得有趣,便装出垂死之态,一边轻咳一边用气若游丝的语气说: “楫离……虽说如此……但我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与你了,我忽然觉得全身无力,一阵寒意从脚底升上来,我只怕是真的要毒发而亡了,楫离,抱歉……我不能继续陪你在这宫中,若还有来世……” 说到这里,她假装断了气,就要倒下去。 楫离赶紧伸出胳膊揽住了她的肩膀,扶抱住她的身体,用焦急的语气说:“鸾姑娘,别说这种话!这毒能解,一定能解,你要撑住!” 风倚鸾一只眼偷偷微睁,从眼帘的缝隙中偷看楫离,看到他一脸急切关心的模样,心中觉得有趣,终于没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 原本还想多装一会儿,看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呢。 楫离正心急如焚,却见她笑了,一愣,问道:“鸾姑娘,你这是……?” 风倚鸾自己站了起来,并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笑着说:“吓吓你。” “真吓到我了。”楫离轻轻吐出一口气,神色缓和下来,却再次抓着她的手,仔细瞧看,并说:“但你的确中毒了,且不知道这毒究竟会在何时发作。” 风倚鸾不以为然地说:“或许是吧,但我觉得这毒一定没有她所说得那么玄乎,我猜这毒咒是用来吓唬我的,反正我不信,楫离你有什么法子能把这毒去掉吗,手指上黑青一圈好难看。” 楫离想了想,说:“嗯,不管怎样,不管她究竟是何用意,不管她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总之我先试着替你把这毒解了吧,否则我心中不安。” 风倚鸾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说:“我就猜到你会这样。” 楫离却表情肃然,从一旁的储物柜中取过一套银针,用银针轻轻刺破她手指青黑之处,一滴黑紫色的血便从皮肉中冒出来。 他又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用云母石精心打磨掏空制成的圆肚透明小瓶子,将这滴黑紫色的血收入瓶中,随后,又拿过符纸和丹砂,画了一道符。 只见他左手托着这只巴掌大的云母石圆肚瓶,右手持符,口中念动一句符咒,这道符便化做一道金光飞入了瓶中。 金光在瓶内与黑紫色的血融合,混在一起,紧接着又化作一团淡色的血雾,悬浮在瓶内正中,楫离握住瓶身,右手在瓶口一晃,用掌心吸出了薄薄一缕雾气,托在掌中细察。 风倚鸾根本不懂他在看什么,便站在他身旁不作声。 楫离凝神细看了片刻,终于神色略轻松地说:“还好,这是普通的火蜂毒,只是在天然的火蜂毒中加入了几种药草,又混入了一丝魔气,因此能凝而不散,轻易不会发作。” 确定了此毒的来源之后,楫离在丹房的大书架前翻找了一遍,果然找出一部《诸毒集解》来,并说:“好在这宫中的书卷秘籍较全,只要不是至为稀有罕见、至为险奇阴狠的配方,此处都能找到。” 说着,他捧着《诸毒集解》坐下来,找到火蜂毒的描述,又对比一遍,确认无误之后,便照着集解中的配方,凑齐所需药草,当场炼制了三枚解药。 他将解药装在一只竹盒中交给风倚鸾,说:“你拿回去,睡前服下,服下解药之后,顺便请咧蕊前辈帮你去掉毒中所带的那一丝魔气,便可以彻底无碍了。” 风倚鸾觉得有意思,说:“我便猜到了,世上不可能有王后所说的那样玄乎的毒咒,这毒又没有心智,怎么可能会知道我什么时候说了什么话,该在什么时候发作呢。” 楫离摇头道:“世间之事皆很难说,人外有人,因此很多事物皆不可小看,或许真有那等高深的毒咒也未可知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要时刻保持慎重的态度,才能保全性命。” 风倚鸾说:“好吧,我知道了,楫离教导的极是,以后不会再这样大意了。” 楫离继续说:“幸好王后并无害你之意,只用这种普通的毒来唬你,只是……我仍然觉得,此事仍有一些疑点,仍有想不通透的地方……不过既然已经找到了王后,她也愿意见我,便先去见过她再说吧,接下来依然得随机应变才行。” 风倚鸾点头说:“嗯,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能拿到火雀魔毒的解药配方,我们混进这宫中的目的就算是达到了一半,等一有了解药,就先救沧长老,至于这宫中还有什么秘密,以及王朝圣帝安枕阁与僖王和王后他们之间的那些事,实际上与我们全无半点干系,我们也的确不必究根问底。” 楫离接着她的话说:“再往后,等我们都强大起来了,不必再担心安枕阁的缉捕时,便可以考虑偷偷离开这里,一起回嵯逻山脉也行,去四处走走也好,不知鸾姑娘意下如何?” 眼看解药有了希望,两人心中都感到轻松愉悦,便说起了将来的打算。 风倚鸾说:“当然可以了,总不能一辈子都闷在这宫里,虽说有吃有喝有灵石,但日子久了总会闷的,只要和你在一起,去任何地方都好。” —————— 继续求推荐票 第123章 谈条件 白又黑听到两人所说的话,抬起头来看着风倚鸾,也不知道它想表达何意。 风倚鸾便将它抱在怀中,说:“这些天多亏了白又黑帮我们,这小家伙整天神出鬼没地跑没影,整天在宫中到处转,几乎把这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找遍刨遍了,旁人都以为它在四处偷好吃的,实际上,它是一直在帮着我们寻找禁宫和王后呢。” 白又黑听风倚鸾这样说,便在她的臂弯中蹭来蹭去。 楫离面带微笑看着这一人一宠,眼若星辰。“如此说来,还真是难为它了,明日我便再给它多炼制些加蜂蜜和花粉的育兽丹。” 白又黑对着楫离举了一下小爪子,也许是在表达谢意。 风倚鸾又用略带疑惑地语气说:“只是,我还有些不甚明白,白又黑为什么能看穿假山上所施的障眼术法?那灵兽图谱中可并未提到它有这样的能力呢……不过那灵兽图谱中说它爱吃白菜,就说得不对。” 楫离想了想说:“依我猜测,灵兽能否看穿障眼术法,这是不外显的天赋能力,并且未必能有机会用得到,所以,有些人也许能发现它们的隐藏天赋,而另一些人则没有机会得知;编撰秘籍之人不知晓此事也能理解。此外,既然它会遁地隐身,那么,它天生能看穿障眼术法,并且能自己穿过去,想来便也不足为奇了。” 风倚鸾觉得楫离说得很有道理,白又黑听了也在点头。她又说:“对了还有,楫离你的破障符居然真的管用,居然真的破开了那道障眼术法,从此以后,我要对你更加高看一眼了。” 楫离含蓄地笑道:“我猜,这障眼术法是高大人所布的吧,高大人只有三品初阶,所以我的符箓能破开他的术法。” “楫离你不必谦虚哦,你为何会认为这个障眼术法是高大人所布?” “以他的身份最为符合,他布这个迷障,应该只是为了迷惑普通宫人吧。因为据你所说,那入口的所在原本就非常隐秘,又有西北角的假禁宫做幌子,若不是白又黑几乎把王宫翻了个底朝天,谁也不会想到假山后面居然才是真正的禁宫入口。” …… 看看时辰已经不早,风倚鸾也觉得很饿了,才抱着白又黑离开丹房,回到烟霞院。几位宫女们一直在苦苦地等着她回来用膳,已经把晚膳等成了宵夜。 用过晚膳加宵夜之后,风倚鸾又被小宫女们围着捏肩捶腿折腾了很久,到了该安寝的时候,她才回到寝宫,在冽蕊前辈的帮助下,服下了楫离炼制的解药,果然完全去除了手指上的这一圈毒气。 …… 第二天早上,她依旧在武殿中修炼,近午时分,断锋剑法忽然练至大成。 中午,风倚鸾走出地下的秘境,来到武殿正厅,元锐立将军正端坐在正厅中,像是专门在等候她。 果然,元将军一见她便说:“末将参见鸾公主,回禀公主,这两日我们审问了那名刺客,他果然是厌涂国派来的,也的确是冲着鸾公主您来的,但是这刺客的嘴很紧,除此之外再问不出什么了。” “哦,那你们打算如何处置这刺客?”风倚鸾问。 元将军很干脆地说:“他已经死了。” 风倚鸾很诧异,问:“死了?” 元将军说:“是的,这些事情鸾公主不必多问。不过厌涂国必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后面必定还会有别的举动。鸾公主还需勤加修炼,以提升实力为重,另外,日行夜寝时,须得多加留心,多加防备才是。” 风倚鸾点点头:“说到修炼,我正想告诉你,前日夜里和那刺客过招之后,忽然觉得剑法精进了许多,今天在武殿中只练了不多时,断锋剑法就大成了;屯云剑法略高深,还差着一些,但我觉得,再过些时日便也能练至大成……” 元将军惊喜地说:“短短这些日子,再加上那晚与刺客练了几遍剑招,断锋剑法就大成了?!可见鸾公主果然悟性极高,天赋过人啊。” 风倚鸾忽略了元将军的赞叹,继续说:“所以我才想问问你们打算如何处置那刺客,可惜刺客已经死了,如果他没死,可以考虑把他揪过来陪我练剑呢,有这样的高手陪着练招,我真觉得能大有助益。” 元将军摇头道:“如此一说,还真是可惜了,那刺客的确已经死了。” …… 正说到这里时,高大人手下的一名小侍从前来传话,说僖王有请,在西偏殿等候,元将军若无事,可一同前往。 说完,小侍从又去丹房请楫离。 风倚鸾和元将军一同前往偏殿,到了偏殿中,只见僖王仍旧斜靠在榻上,仲国相、晏太傅、淇妃、高大人他们也全都在,这几人似乎正在商议着什么事情,见风倚鸾来了,便转了话头,只说些闲话,风倚鸾也不多问。 过了不多时,楫离也来了。 僖王便开口说:“近日之事我已经皆尽知晓,你二人便跟着淇妃一同去见王后吧。” 说完,僖王站起身,走到一旁,亲自打开了通往地下禁宫的传送法阵,淇妃带头先踏入法阵中,风倚鸾和楫离互相看一眼,紧随其后。 转瞬之间,三人已经来到了王后所居住的地下禁宫。 王后今天换了一身庄重的常服,梳着样式极为端庄的发髻,在正厅中迎候三人。 风倚鸾偷眼看看四周,觉得这里应该不止住着王后一个人,应该还有其他宫人陪伴,但她却看不到其他任何人。 四人见礼之后,在主屋正厅中分宾主分尊卑坐下。 王后先将目光投向风倚鸾左手的手指,发现她手指上的那一小圈黑气果然已经消失了,便微笑着说:“看来这位药师大人果然造诣颇深,我原本只是想用这个办法来威胁鸾公主的,没想到,药师大人竟真把这毒解了。” 风倚鸾故意笑嘻嘻地问:“那既然毒已经被解了,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阻止我不说出此处的秘密?” 王后微笑不语,淇妃接过话说:“僖王已经仔细查过他们的身份,此二人与王朝以及安枕阁并无任何瓜葛,所以妹妹不必过于担心。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僖王既然能留他们在宫中,就得相信他们。” 王后点头,便不再提此事。她转过头,又将楫离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才说:“我的确知道火雀魔毒的解药配方,但是,在我告诉你解药配方之前,你能否先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124章 强行收徒弟 楫离说“王后娘娘请讲,如果是我力所能及之事,一定不会推辞。” 王后说:“这件事情很容易,就看你肯不肯答应了。我想收你为徒,不知你意下如何?” 风倚鸾和楫离都感到出乎意料,楫离很为难地说:“可是我已有师尊在先,恐怕……恐怕不能随意再拜他人为师。” 风倚鸾犹豫了一下也问王后:“如果楫离不能答应您的这个要求,您还会告诉他解药的配方吗?” 王后轻轻一笑,不直接回答风倚鸾的疑问,而是对楫离说:“你有师尊在先,与我要收你为徒这两者之间并无冲突。” 楫离沉默,不好轻易开口。 王后继续劝他道:“或者……可以换一个方式考虑,你是为了给师尊解毒,为救师尊的性命,从而不得已拜另一人为师,这应当不能算做是违背师门的举动了,如果实在觉得不安心,你可以先用传讯符传一道消息回去,问问师门的态度。” 楫离听王后并无逼迫他的意思,而且语气和缓,更多的是好言相劝,内心便不再抵触此事。 只是事关重大,他还不能轻易应允。只说:“用传讯符传消息回去,这倒不必了。” 他之所以这样说,其一是怕暴露宗门的所在,其二,只怕此事传回去又要引起不小的风波,招至无数同门议论。 王后便追问:“那你可想好了?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同我学习解毒之术?” 楫离看了风倚鸾一眼,风倚鸾便替他问:“为什么?您若要收徒,他若要拜师,都得有一个合适正当的理由才对,否则这世上的师尊弟子就都太便宜了。” 王后低头微笑,却又像在自笑自嘲,眉间尽是抹不开的伤郁。忧思苦闷的年岁久了,有些心绪已经画在了她的眉眼中,即便用笑容也掩不去、化不开。 她轻声叹息,又如倾如诉道:“自我决意躲在此处之后,便如作茧自缚一般,默默裹足深居再不能出去见人,独居于此的这些年,我继续修炼,并研读诸多药草秘籍聊以度日,然而,即便我的毒术造诣几何,其实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我不敢说我所学有多么高深,不敢说我的修为有多么高,更不敢自认有资格能为他人之师,但是,我总是不甘心,或者说我不忍心。因此我想将我对药草毒术之道的所学以及所悟尽数传承于你,并将解毒之术尽数传承于你,你放心,我不会教你制毒之术,而是要教给你我所知道的所有解毒药方,如果你能将这些所学用于救助他人,这对我来说,便算是最大的慰藉了。” 楫离听罢王后的这番话,内心有所触动。 只是要跟一位毒师学习炼药解毒之术,这倒也是一件前所未有的事情,他说:“既然是这样,便请王后收我为徒,至于本门师尊那边,以后我自会和他解释清楚,想来师尊必定不会计较此事。” 他又自笑道:“至于宗门内的同门师兄弟们,反正他们早就已经对我有很大的成见,前几年他们已经把我逐出过一次,所以即便再多逐出一次也无妨了,若真能学到诸多解毒之法,若以后真能将这些所学用以救助他人,我便觉得问心无愧。” 王后点头称许道:“你能这样说,我深感欣慰,那我便收你为徒,从明天起,我便开始教你识别各类毒物以及毒草、药草,并教你解毒之术。” 风倚鸾在旁边听着,心中默想:如此看来这王后还真跟他的父皇以及安枕阁不是一条心呢,她的父皇逼迫她自幼学习毒术,而她现在却想把解毒之术传给楫离,看来王后的本心并不坏。 话说至此,楫离便果真跪下,以拜师大礼叩拜王后。 王后又说:“以后你可称我为小师父,以示与你的入门师尊有别,你不必拘泥于世间师徒之礼,学成之后即可出师,此后亦可与我再无任何干系,师徒一场,全当做露水之缘也无妨。” 楫离说:“即已拜您为师,又怎能如此。” “我只愿有人能传承解毒之术,我要的不是师徒虚名,此事不必多议,你只安心修习即可。” 王后的态度很明了,楫离便也不再多执意。 淇妃终于开口说:“既然如此,也是一桩好事,妹妹的所学终有人能传承,楫离药师在这方面又有足够的悟性和天分,我在这里代僖王恭喜妹妹了。” 王后说:“姐姐说得极是,昨日我给鸾公主所下的虽是略为寻常的火蜂毒,但在毒液中又混入了数种毒草和药草,还加入了魔气,楫离竟能准确加以分辨,并自己琢磨出此毒的解药,如此天赋甚是难得啊。” 风倚鸾听王后这样说,才知道楫离昨晚并非只是翻翻秘籍,照着注解炼制出解药那么简单。 秘籍中所讲的只是泛泛而谈的通解,而他能举一反三对毒用药,这便很难得了,难怪王后今天一见到他们,便一心想要收下他为徒。 想到这里,她用倾慕的眼神看向楫离。他不仅有天赋,而且还总是非常谦逊,从不以所知所学自居自傲,遇事总表现出风轻云淡之态,实在难得呢。 王后又询问楫离:“想来,你的师尊必定也是一位卓有才能的药师吧。” 楫离摇头道:“不,我的师尊乃是剑修,我自幼修习的原本只是普通的宗门道术,只是后来为了救师尊的性命,才在前丹阁阁主的指点下自己学习炼药之术,此后越加感兴趣,才于此道渐渐深入,实际上,我并不是药师出身。” 王后说:“如此说来,可见你天份果然极高。” 楫离对这样的赞誉只做不闻,却说:“小师父此时可否先传我火雀魔毒的解药配方,救人要紧。” 王后拍拍脑门,说:“哦,只顾着高兴了,竟把这件正事忘在了脑后,我这便将解药配方传授与你。” 说着,她取过纸笔,写下了火雀魔毒的解药配方。 楫离接过配方看时,发现上面至少有一半药材竟都不认得,皆是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过的药材,甚至仅从字面上来看,根本分不清是草木还是金石,分不出是毒草还是灵草。唯独其中一样,虽未见过,但却认得出。 “火炎雀舌。”他轻声读出了这四个字,眉头紧锁。布咖文说求票,么么哒 第125章 临危 王后似乎早就猜到楫离会是这样的反应,却叹道:“配方易得,解药难求。‘火雀魔毒’之所以阴狠霸道,令人闻之心惊,不仅因为它能使中毒之人痛苦不堪、癫狂入魔、神志不清,甚至永世坠入魔道;更因为此毒只在桐树山中才有,而解药也只有在桐树山中才能得全,因此,此毒虽非无药可解,但对于普通人来讲,与无药可解并没有多大区别。” 楫离看着解药配方,半响无言。 风倚鸾看他如此神色,也不好随便开口劝什么。 王后继续说:“火炎雀通体赤红,羽毛极美,爪尖带有剧毒,无金石草药可解。此种灵雀在捕食猎物时,每每一爪便能使猎物毙命,但它自己在啄食通体中毒的猎物时,却不会中毒,皆因它们的唾液和舌头正好能化解它们爪尖的剧毒。若单论火炎雀爪尖之毒,并不算难以提炼,更多的是占了罕有二字。而火雀魔毒是在此毒之中又混入了数种毒物,并灌注了极为霸道的魔气,耗费月余炼制而成,因此才有那般可怖的毒性。” 楫离听完王后的讲解,依然默不作声,他将这张手写的配方细心叠好,又以手掌细细压平整了,收入储物戒指中,这才抬起头看着王后说: “如小师父所言,该如何才能凑齐配方中的药材?莫非只有混入王朝这一条路可走?” 王后点头道:“正是如此。若要救你的师尊,你必须得设法混入王朝中,并且至少得修炼成为五品药师方可,因为这解药至少需要五品修为才能勉强炼制得出。另外,还有其它的几样金石药材,也皆是稀有之物,在皇都鄱埫定期举办的拍卖会上才有可能见得到。” 楫离点点头,轻声说:“我明白了,多谢小师父指点,既然有了方向和眉目,我定会尽我所能,想尽一切办法,为师尊炼制出解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师尊因为这毒而永世坠入魔道,再无回转之机。” 王后说:“你既有此孝心,便放手一试吧。另外从明日起,你就每天抽空来我这里,跟着我学习解毒之术,我定会将我多年所学尽数传授与你。” 楫离说:“弟子遵命。” 王后又转头对淇妃说:“稍后,还请姐姐代我禀明夫君,请他在楫离的房内,也布下一道可以直接通到我这里的传送法阵。” “好。”淇妃也微笑着点头答允。 风倚鸾一直坐在旁边看着,觉得似乎没有自己什么事,不过,看来以后还得更努力地勤加修炼才行,得尽早赶上楫离,以后好陪着他,一起伺机混入到王朝中去。 ……皇都鄱埫、四时集、官办拍卖会、桐树山……沧丘长老他老人家的命,可全都寄托在这些地方了。 四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淇妃便带着两人离开了王后的地下秘宫,回到僖王的偏殿内。 僖王和仲国相他们几人还在一起议事,看到风倚鸾和楫离返回,便留他们二人一起继续商讨要如何防备厌涂国大军再次入侵,如何提升玥阖军队战力之事。 …… 此后数天…… 楫离每日都很忙,非常忙,要和晏太傅以及元将军一起种草熬汤炼药,设法提升六千禁军的体能和防御力,要给上至僖王、下至不知名的有修炼资格的群臣炼制一至三品的丹药,要为淇妃炼制驻颜丹之类的丹药,要为他和风倚鸾的灵兽炼制育兽丹,还要时常去王后所在的地下秘宫,跟着她学习解毒之术,如此种种,忙到风倚鸾有时候去丹房都找不到他。 而风倚鸾的日子则简单很多,每天只需专注于修炼即可。 眼看她已快要突破至炼气四层,屯云剑法也已经练至大成。此外柔风舞、藏山归壑、玥雾衫、甩影幻踪步这些功法她也每天都在勤加修习,时有精进。 就这样过了十几日。 …… 这天早上,风倚鸾刚到武殿门口,只见有一位小侍从已经在等候着她,说僖王急召,有万分紧急的要事。 风倚鸾心中诧异,不知道是何事,但还是随着小侍从一同来到了僖王所在的偏殿。 僖王正背着手在榻前来回踱步,仲国相、晏太傅、元将军、高大人、淇妃他们也全都在,风倚鸾看看他们,便猜到一定是有十分紧要的事情,因为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僖王如此认真紧张过。 过了片刻,又有一名小侍从带着楫离也赶来了。 高大人让所有小侍从全都退出殿外,他亲手关上大门,这时,僖王才坐了下来,对仲国相说:“仲爱卿,还是由你来说吧,将这件事对鸾公主以及元将军他们再讲一遍。” 犹如陈年风烛一般的仲国相便颤巍巍地说:“老臣于昨天夜里收到传报,说厌涂国已派特使至圣帝面前,执意告发我玥阖国蘅翠公主之事,具述详列了自和亲婚变、卫猽身死,至围城之战、厌涂兵败而退的种种详情,放言怀疑此蘅翠公主来路不明,并说她还随身带着一把六品的重剑,重剑中还藏有一位魔道修士,有违背圣律之嫌,恳请圣帝派人来我宫中彻查,以正诸国之风。” 仲国相好不容易说完了这些,僖王接过话来怒道:“他厌涂屡次进犯我玥阖边境的时候,怎么不说也派特使去圣帝面前告发他自己?如今只死了一个小小的卫猽,吃了一次败仗,便派人跑到圣帝面前,抱着大腿哭一鼻子,也不怕惹得天下之人耻笑!” 仲国相说:“君上且息怒,容老臣继续讲述。秘报还说,圣帝已经决定,要派巡察使带着吏部和刑部官员一同来我玥阖国明查此事,快则两日,最慢不超过三四日,这些人便一定会到。” 仲国相说完之后,僖王看向风倚鸾,若有所思。 高解熊对风倚鸾补充解释道:“往年,巡查使都是在年底才会来巡查几日,替圣帝例行询问各国王公贵戚以及重臣的修炼进展,查问灵石等修炼资源的消耗情况等等,但从不过问各诸候国后宫之事。而这一次他们提前至此,是带有明确的目的,是为发难而来,就没有往年那样好糊弄好对付了,鸾主公须得提前做足准备,想好万全的应对之策才行。” —————— 感谢书友打赏,感谢评论鼓励,会继续加油的~ 第126章 剑和人都可以假(加更) 晏太傅说:“虽说我们都知道,厌涂国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没有想到,他们竟会用这样的方法。” 元将军愤愤道:“是啊,这些日子我们把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整治军力上,没想到竟来了这样一出。” 风倚鸾却问:“你们在王朝中居然还有眼线?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如此确切的秘报。” 仲国相像乌龟一样慢慢转过头,看着风倚鸾说:“此事你莫要多问,各国之间以及各国与王朝之间互派细作刺探消息,这是常有的事情,勿要好奇。” “哦。”风倚鸾听国相大人如此说,想一下觉得也对,便守口不再追问。 高解熊又说:“巡查使出行必乘飞舟,从皇都鄱埫驾飞舟来此需两日,即便他们此时已经上路,最快也需两日才能到,以王朝那些人的繁冗拖沓习气,若是几部官史一同前来,他至少还得再耽搁一两日才会动身,因此,我们最少也有两天时间可以做准备,多则三五日。” 淇妃说:“当然希望那些人多耽搁些时间才好。” 众人点头,仲国相缓缓开口说道:“老臣以为,待他们到时,我们一定要装作对此事完全不知的样子,礼数不必周全,出迎不必趋急,宴席无需丰盛,好让他们知道我们毫不知情,事先并未做任何准备,最好表现得越仓促、越猝不及防才好。” 僖王说:“爱卿言之有理,就这样办!” 接下来,这几人开始商量更具体的应对之策。 元将军有主意说:“厌涂国的卫虒见过鸾公主所用的屯云重剑,所以会在圣帝面前告发这把六品的宝剑,末将在想,是否可以召集宫中的匠人,在这两日之内连夜赶制出一把与屯云剑的外观一模一样的重剑,名字也叫屯云,以备巡查使问询。” 僖王大喜道:“这是个好主意!到时候,巡查使若问及此剑之事,便可以大大方方地将仿造的屯云剑抬过来,请他查看。随他怎样查看,这都只是一把普通的重剑,到时候,我们便都一口咬定,是厌涂国的卫虒在两军阵前心慌意乱,以至于看走眼了,哈哈。” 晏太傅接过话补充一句:“或者就是那卫虒有心恶意毁谤、居心叵测、图谋不轨,常年觊觎我玥阖国,以至于出此阴招,到时候,看他巡查使会如何说?” 僖王笑道:“爱卿说得有理,对,就是这样,哈哈。” 元将军转头问风倚鸾:“不知鸾公主意下如何?另外,此事还应征询剑中前辈的意见。” 风倚鸾想了一下说:“我觉得这个主意可行,另外以尘前辈的性情,我想他应该会爽快答应的,因为他不是那种拘泥顽固的人。” “如此甚好。”元将军脸上露出轻松的神色。 僖王说:“此事便交给元爱卿全力督办,照着屯云剑的外形,让铁匠们好好参详着做一把一模一样的出来,形制、大小、以及重量都要完全一致,最好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让人分不清孰真孰假、孰先孰后,造得好,本王重重有赏!” 元将军立即郑重答道:“臣领命,必不负君上所托!” 屯云重剑有了安排,晏太傅又说:“另外,鸾公主的身份可是个大问题。” 他这话一说出,在场之人除了风倚鸾和楫离以外,全都皱眉犯愁,僖王更是一脸苦相,用手掌搓着额头沉思不语。 这几人都知道风倚鸾是野修,但在此之前,他们达成了一致默契,对此事避而不谈、心照不宣,但此时,只能挑明了说出来,才好商议对策。 风倚鸾便问:“他们来,是不是要滴血验亲?” 仲国相答道:“滴血认亲是最简单的手段,而王朝来的巡查使一定会用到更高妙的查验手段。” 高大人也说:“若一旦查实鸾公主不是君上亲生,乃是虚冒出来的公主,那这个罪责可就大了。” 仲国相说:“是啊,擅自收留野修在宫中,且让野修顶冒为本国公主,还派这位虚冒的公主在两军阵前斩杀了几名厌涂国的将领,一切种种可皆是重罪呢,所以我们必须得设法将此事隐瞒过去。” 僖王说:“你们讨论来讨论去,说得都是废话,具体要如何隐瞒,可有个可行的方法?” 晏太傅犹豫着说道:“臣有一计,但又觉得不妥……” 僖王说:“眼下万分紧迫,但凡有什么可用之策,都不妨说来听听,寡人不会计较的。” 晏太傅说:“臣知道一种渡血之法,需要将鸾公主体内的血先放掉一半,同时君上需服下足量的生血丹药,再将君上体内之血渡给鸾公主,此法若施行,至少能应对滴血验亲;更高级一些的术法查验或许也能勉强蒙混得过去,只是……不知道那巡查使究竟会用怎样的方法,臣心中没底,所以……” 僖王说:“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能想出一个是一个,渡血便渡血罢,这有何难,只要有足够的丹药,便不会损伤到体内的元气,寡人觉得可行,只看鸾公主的意思如何?” 风倚鸾没有想到僖王会征询自己的意思,她愣了一下,说:“我刚听晏太傅说到渡血的时候,原以为你们会二话不说就将我强行绑起来放血呢,若问我的意思……渡血会不会很疼?” 晏太傅忍着笑说道:“不会特别疼。” 风倚鸾说:“哦,那我就答应好了,只是总觉得体内忽然换成了别人的血,心里会感觉怪怪的吧,” 晏太傅微微一笑,却转身对楫离说:“药师大人,既然如此,就得拜托您抓紧多炼几炉生血丹药,好让僖王服用。” 楫离说:“这个好说。” 晏太傅开口之后,仲国相便一直在沉思,听他们说完了渡血之事,他才又缓缓开口道:“渡血虽可行,但只怕也并非万全之策,老臣以为,我们还是得做足充分的应对措施,必须得十分严密,无懈可击才行,到时候才能让王朝的巡查使无话可说。” 晏太傅点头认同:“我所提出的渡血的确不是万全之策,眼下最让我们为难的,是不知道巡查使究竟会以怎样的手段来验亲,只要能弄明白这一点,才好有的放矢、见招拆招、对症下药啊。” 僖王说:“这种时候,晏太傅就不要掉书袋了。” —————— 感谢书友打赏!么么~ 第127章 鉴亲方览是一块方形玉砖 僖王站起身来,踱着步子,半响才说:“看来,或许得请瑶嬅来帮忙了。” 瑶嬅?风倚鸾把这名字在心中念了两遍,才想起来他所说的是王后。 仲国相和晏太傅几人也都很诧异地同时看向僖王,问:“王后?” “王后能帮到什么忙?” 淇妃开口替僖王解释道:“王后妹妹最了解朝中和圣帝那边的情况,至少,她比我们了解的都多,因此请她来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或许她真能帮我们想出更好的主意。” 僖王点头,对淇妃说:“既然如此,便请爱妃代劳,去请瑶嬅来共商此事。” 淇妃起身,僖王竟亲自替她打开了传送法阵,随后,僖王又亲手在大殿内布下了结界,以防止外面的闲杂人等听到殿内说话的声音。 过了不多时,或者说几乎只在转眼之间,淇妃和王后便携手从传送法阵中走了出来,王后应当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些人了,同时还有些不适应地面上的光线,便用衣袖遮住脸面,由淇妃扶着她来到僖王身边,坐到了僖王常坐的榻上。 仲国相用苍老而缓慢的语调,将巡查使要来的事情对王后又细述了一遍,并说了制做假屯云剑的主意,以及晏太傅提出的渡血之法。 王后听到一半就放下了衣袖,听完之后,她蹙眉道:“此事的确难办,另外即使用了渡血之法恐怕也无济于事……你们或许不知,父皇手中有件法宝,名叫‘鉴亲方览’,巡查使若带着此物来,便根本瞒不过去。” 众人皆问:“鉴亲方览?这是何物?有何来历?” 王后讲说:“世人皆知父皇子女众多,却大多不知他贪多好御,他时常起性,纵1,欲,常聚十几人共欢,一夜之后往往记不清昨夜都临幸过哪些妃嫔美人,又不耐烦叫人跟在身边记录此事,因此,听说最初的早年间,有宫女生下旁人的孩子,也谎称说是父皇的,以此谋混富贵吃穿;后来,父皇自己炼制出了一件法宝,正是这‘鉴亲方览’,别无它用,只专门用来断定骨肉亲缘,鉴别宫中那些子女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如果此次巡查使带了此物来,便棘手了。” 众人一听是圣帝亲手炼制出来的法宝,心都凉了大半截。 僖王怔了片刻,又问王后:“可还有应对之策,可还有瞒天过海之法?即便有这等法宝,我们也不能就此坐以待毙啊。” 王后低下头,说:“若问旁人,真是束手无策,但正好问到我,我这里正好还有一个险招,虽不能确保万全无虞,而且十分复杂繁琐,但若夫君与鸾公主若都能点头同意的话,倒可以一试。” 僖王说:“瑶嬅,你便直说吧,寡人都好说,只看鸾公主的意思。” 瑶嬅王后说:“我虽擅长制毒,不擅长炼蛊,但有一种蛊,取名为‘血肉亲缘蛊’,能强结血亲,此蛊的妙处在于,只要施种了这种蛊,即便是两个陌生人也能被扭转成骨肉至亲,且此后一生都会自觉自愿地亲如一家人,不会离弃。” 晏太傅问:“施用此蛊之后,能确保不露任何破绽地瞒过‘鉴亲方览’的鉴查吗?” 王后细思了一下,才十分慎重地说:“我觉得应该可以,因为我见过‘鉴亲方览’数次,当然了,在我刚生下来的时候,肯定也被父皇用此物鉴别过是否是他亲生的,所以对此物略有了解,细想来,我所说的这‘血肉亲缘蛊’应当能用来应对‘鉴亲方览’。” 王后用语很谨慎,并没有拍着胸脯表示能确保百密不漏、无懈可击。 她说完这话之后,僖王大喜,其余几人也都露出轻松喜悦的神色,唯独风倚鸾和楫离一脸茫然。 风倚鸾看向楫离,楫离小声对她说:“此蛊我从未听闻过,听名字就觉得是一种剑走偏锋的蛊术,还请鸾姑娘慎重考虑。” 王后听到了楫离的话,接言道:“没错,世间原本并无此蛊,这蛊是我当年还未出嫁之时自创的,当时本有其它用处,但后来并没有真正用过,至今都只是存在于头脑中的设想,所以说,此事的确有风险,请夫君以及鸾公主都先仔细考量清楚之后再做决定。” 高大人说:“来不及细细考虑了,我们只有两三天的时间。” 僖王说:“我敢冒险一试,只看鸾公主的意思,公主若不同意,寡人也不强求,再想他法便是了。” 风倚鸾问:“还有别的办法吗?” 王后说:“以我对‘鉴亲方览’的了解,我这里再无他法。” 几个面面相觑,风倚鸾略低了头,紧咬着下唇,默不作声。 王后见他们都不说话,又说:“此蛊是以情蛊为基础炼化而成,因此一旦施种并起效,君上与鸾公主二人之间便会真的生出情同父女、亲如一家的感情。鸾公主你要想清楚了,你与僖王原本并无任何血亲关系,但有了此蛊之后,你会不自觉地将僖王当做亲生父亲来对待;君上也要想清楚了,此蛊一旦种下,你便会不自觉的将鸾公主当成亲生女儿一般,此种改变,也许会导致内心和行为上的不一致,会让人困扰不堪,也许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并调和过来……” 风倚鸾听王后讲得十分清楚,且将弊端尽数托出,并无隐瞒之意,心中的排斥感也就不自觉地减少了许多。 又听楫离点头说道:“我对情蛊倒是有所耳闻。听说,情蛊一旦种下,便终身不能解除,因为炼制情蛊的目的是要让中蛊的两人生死相守,至死不渝,若其中一方变心,情蛊就会自动发作,除非一方死去,此蛊才会自动消亡。” 王后说:“是的,这世上大多数蛊皆是可解的,但有一些蛊不可解,情蛊正是其一,而这血肉亲缘蛊以情蛊为基础,自然也不可解。” 风倚鸾说:“依照你们所说得这个意思,就是说,我只要答应了接受这个血亲什么蛊,我这辈子不管活多久,就都得把僖王当成亲爹没跑了,这蛊既不能取出来,也无法逆转,除非僖王先死或者我先死,否则他一天是我父王,就一辈子都是我亲爹?” 僖王听到这话,笑着干咳了两声。 第128章 混得御剑飞行符令 风倚鸾又问:“那我要是找到了自己真正的亲爹呢?” 僖王凝固了脸上的笑容说:“这……并无影响吧。” 高大人立即附和道:“那么鸾公主就有两个爹了,这是值得恭喜庆贺的大好事啊。” 风倚鸾心想,有两个爹,再加一个师父,还有楫离说会一直与我在一起,这样想来,原本孤苦无依的人生似乎忽然变得明朗起来了呢……想远了,还是先看眼前吧。 她原本只是采纳了端墟的建议,来混吃混喝混灵石的,但若答应接受了血肉亲缘蛊什么的,便会真的与僖王有了亲情联系,往后这公主的身份便定实了,只怕会就此越陷越深,与这玥阖王室再也撇不开干系。 这可并不是她最终想要的生活。虽然民间有无数女子羡慕王室公主的身份,做梦都想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食有鱼出有车的生活,但她不同,她还想去这大陆四处走走,看看师父曾对她描绘过的山河美景。 说起师父……虽然师父说过,让她不必挂念他,更不必去找他,但她还是希望能再见到师父,对了,还有客栈的老板娘。 不知道他们如今都怎样了。 此时要面临的抉择,并不是接不接受一个蛊那样简单,也不是多认一个爹那么简单,而是关乎于她真正所向往的生活。 成为真正的修真者,自由自在,驰骋于天地之间……那样的生活。 晏太傅见她迟疑不决,便用柔和的语气说:“鸾公主若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僖王虽贵为一国之君,但也不能强求你答应任何事情,鸾公主若有退却之意,我等虽也无奈,但也不能强迫你;但是微臣还有一句微言,既然鸾公主已经来到这宫中,与我们相识一场,又的确在两军阵前斩杀了几名敌国将领,在此种情况下,如果你有退缩之意,那么只能由僖王来替你担下这所有的后果,你果真能忍心舍我们而去?” 高大人也劝说:“僖王有心认你做女儿,此事有百利而无一害,还请鸾公主看顾大局,能够帮助玥阖国渡过这次难关。” 风倚鸾听到晏太傅和高大人这样诚恳的言语,不由得心软下来,同时也觉得,的确不能就此临阵退缩。这不仗义。 她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去过浪迹天涯的野修生活,但僖王有国。 而且这些日子里,上至僖王下至宫人,他们都对自己和楫离很好,缺什么给什么,大量的修炼资源供他们随便用,所以她还真不忍心让僖王独自去面对巡察使的责难和刁难。 成为一位能被君王宠爱照拂的公主,或许也没有什么不好……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所谓命运,也许是随遇而安,顺从天意的安排,虽有任水西东之感,但从一开始,以及每一步,其实都是自己的决定。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看楫离,才对僖王、王后,以及几位臣子说:“好,我同意与僖王结下这‘血肉亲缘蛊’。” 僖王见她答应了,乐得眉开眼笑。 风倚鸾看着僖王的表情,心中忽然一紧,隐约又生出了一个小小的念头,此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僖王似乎很倾向于与自己结下此蛊?僖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僖王为何会如此乐意给自己当爹?结下血亲蛊之后,对僖王或者对玥阖国来说有什么好处? 但从反面想,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坏处没? 似乎没有……?或者说目前还没有发现。 若真依王后所说,那么僖王也会把自己当成亲生女儿对待…… 所以,实在是想不通、想不明白呢。 她摇摇头,无暇再想,更何况身边人多,也无法专心去仔细思索这件事情。 若巡查使两三天之后就会来,那么还真如高大人所说,没有多少时间了。 王后见两人都已经点头,便开始详说炼制此蛊之法,根本不再给她后悔回转的机会。 炼制血肉亲缘蛊,需要风倚鸾和僖王的血液、头发、以及一小块皮肉,需要僖王亲生子女的血,此外,需要情蛊一只,或者炼制情蛊的材料也可,鲜活完整的母子草一株,如此即可。 淇妃说:“若要僖王亲生子女的血,用太子的血即可。” 高解熊却愁道:“其它东西都好说,这情蛊或者情蛊的材料,以及这母子草,宫中皆无,若要在短短一两日内凑齐,只怕不易呀。” 元将军也发愁,说:“如此便麻烦了,此时若要去皇都求购情蛊和母子草,必然会引人怀疑。” 这时,楫离开口道:“我有个提议,可以去黑市中寻买。” “黑市?”宫中几人一同看向他。 “黑市是何所在?” “黑市在什么地方?” 僖王也问:“我玥阖国内竟也有黑市?” 楫离笑道:“这些事情请恕我不便告知。” 僖王说:“既然有黑市,那就赶紧派人去找这情蛊和灵草,若是有几处黑市,还请楫离爱卿说说这些黑市具体的所在,好多派些人分头去找。” 楫离说:“不可,一人去就够了,人太多会引起很大的麻烦,而且会被安枕阁盯上。我记得悍殇国以西南有一处黑市,其中多见蛊虫交易,可以先去那边看看。” 元将军立即接过话说:“末将愿领命前往,去寻买所需之物。” 楫离使劲摇头:“黑市只接纳野修进入,且防范极其严密,守门人和引路之人皆十分谨慎多疑,而元将军身份特殊,若是去了,会被那些人远远地一眼认出不是野修,并给你布下重重疑障晃悠你,最终恐怕连黑市的入口都找不到,因此只能由我一人前去。” 风倚鸾灵机一动说:“可是你没有飞行令牌,不能御剑飞行,这么远的路程,得多久才能来回?” 元将军也说:“对呀,两地之间路途遥远,又需尽快往返,药师大人不能御剑飞行,如何能及时赶回来?” 僖王听了,以手托腮,说:“楫离说得有道理,如此还是让他去吧。” 说着,僖王转头对仲国相说:“仲爱卿,我记得宫中还有未曾启用的空白飞行符令,便拿一个给楫离爱卿吧,他早就是三品修士,也该配发此物了。” 第129章 此剑劈柴 僖王对仲国相说:“仲爱卿,稍后便取一枚御剑飞行符令给楫离,让他即刻就出发,去黑市中寻购炼蛊所需之物。” “是,臣遵命。”仲国相施礼应答。 “还有还有,给楫离多带些黄金。” “是。” 楫离说:“黑市交易中多用灵石,黄金倒用得少。” 僖王拍拍脑门说:“哦,寡人不懂,只当是城中的官集呢,那便给楫离多带灵石,带足了,还有黄金也带着。” “是。”仲国相再次应答。 风倚鸾忍着笑,心里直乐。没想到竟然趁此机会给楫离弄到了御剑飞行的令牌,有了此物,以后可就方便多了,若万一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他便能随时御剑往来无碍。 楫离当然也在窃喜,能趁此机会混到一个御剑飞行的令牌,实在是意料之外的好事,身为一名修士,谁不向往着能够御长剑直冲云霄,在真正的高天之上白云之间畅意飞行,他原本以为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没有想到,只在僖王的一句话,便将这样的难得之物给了他。 在他心中,这一枚御剑飞行符令,可比一万块灵石都更珍贵,不,这是真正的有价无市,万金难求。 …… 几件事商议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王后自回地下禁宫,去准备炼蛊所需。 风倚鸾回到烟霞院书房,对尘三斗说了铸造仿制一把假屯云重剑的想法。 尘三斗沉下脸,沉默了片刻才说:“此事也可,只是剑名不能叫屯云。” “不叫屯云,那叫什么好呢?” “你自己想一个了。”尘三斗飘在空中,无所谓地说。 风倚鸾随口说:“那叫……追云?惊风?” 尘三斗把原本就是虚影的头更摇成了模糊的虚影,说:“不好,都不好,算了还是我来替你想一个吧,依我看,若要仿制屯云,仿造出来的剑恐怕只能用来劈柴,就叫‘劈柴’剑吧。” 风倚鸾说:“前辈,这也太损人了,而且这名字一听就不正经。” 尘三斗用玩世不恭的语气说:“那什么巡查的人来若要问起,你就说,在此剑面前,所有的对手都只是根柴,此剑能把对手当柴劈了,所以就叫‘劈柴剑’,有何不可?好了,就这样定了,否则我会反悔的。” “好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风倚鸾不计较,觉得这名字虽无趣,但是经尘三斗这样一解释,顿时有了十分的霸气,于是不再争辨,背着屯云重剑出了烟霞院,往武殿去。 而在王宫的另一处,仲国相带着楫离,同至宫中的藏宝阁,取了一枚符令交给他,教他咬破手指,将一滴血灌注于符令中,又教他念动这令牌上的符文,并将他的精神烙印按在这符令上。 随后,仲国相命人给楫离取了足够的灵石和黄金,装在一只巴掌大的小箱子中,又赠给他一枚空间玉佩。 这玉佩内的储物空间比他的储物戒指大了五倍,楫离再次感到惊喜,谢过仲国相后,带好这些东西,回丹房换了一身布衣,便准备御剑出发。 …… 于是风倚鸾在从烟霞院去武殿的路上,看到了楫离正在王宫的上方盘旋着。 他虽会御剑飞行,但只在低空贴地飞过,从未上过高空,没想到上面风大气流不稳,飞起来总有摇摇欲坠之感,因此不敢直接飞走,只能先在宫院上方适应熟练。 风倚鸾看到这般情形,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尘三斗听她笑,不知道有什么可乐之事,也从剑中伸出头左右看。 “尘前辈,往天上看。” 尘三斗便依言抬头往天上看去,同时也哈哈大笑起来,说:“楫离莫非以为他是一只风筝?或者说,他这是想把自己当成风筝放上天?” 风倚鸾说:“前辈你出口伤人呢。” 尘三斗却继续乐,一边乐一边大声喊:“小辈下来!让本尊来教你御剑的诀窍!” 楫离听到有人喊他,晃晃悠悠地飞下来,停在风倚鸾面前,头发却都有些散乱了。 风倚鸾便很随意地伸出手替他理顺头发。 楫离的脸微微一红,却对尘三斗说:“前辈可能有所不知,自禁空以来,野修皆不会在高空中飞行,宗门内也不再传授此术,故而让前辈见笑了,还请前辈赐教。” 尘三斗借机挖苦道:“正道修士也终于肯向我这样的魔修请教问题了?” 风倚鸾说:“尘前辈,你就别开玩笑了,在楫离面前不要贫嘴,他说不过你。” “哈哈,丫头还挺会护着他!” 尘三斗便将御剑飞行的要领,以及控制剑遁的诀窍教给他,又说:“若怕风大,你可以用防护术法啊。” 楫离认真听着,并将诀窍牢记于心,说:“多谢尘前辈。” 尘三斗却又说:“要想在高天上飞行,首先得克服心中的怯意,不要怕会摔下来,反正本尊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位修士是御剑从天上掉下来摔死的,至多摔个半残罢了,吃几丸伤药用个疗伤术法睡一觉也就没事了。” 楫离脑门一黑,说:“多谢前辈指教,我再试试。” 说完,他一掐剑诀,再次迎风而起,这一次就飞得稳多了,只见他在头顶盘旋了两圈,对着风倚鸾和尘三斗摆摆手,便往悍殇国西南方向飞去。 飞得远了,才隐隐听到他欢快地“呦吼”了一声,就像一只刚刚摆脱了木笼困缚的蓝羽鸟。 至于为什么会想到蓝羽鸟,风倚鸾也不知道,那应该是一只很好看的鸟,而楫离的容貌也很好看…… 尘三斗飘在她身边,淡淡地说:“丫头,别痴了,你方才说要带我去何处?” 风倚鸾回过神来,背着屯云剑来到武殿。 元将军已经召集了宫中所有的铁匠在此等候着。 见风倚鸾带着重剑来了,铁匠们一齐对鸾公主施礼,随后围在一起,开始照着屯云重剑描画图样,并翻来覆去地详参琢磨。 只是剑身很重,每翻动一次都要两三个铁匠合力使劲才行。 他们一边细看,一边连声赞叹道:“这剑真是一把宝剑。” “是啊,此剑用料上乘,工艺精湛,非比寻常,我等一辈子也铸造不出这样好的剑啊。” 第130章 打铁是个好职业 这七八名铁匠一边细看,一边连声赞叹道:“这剑真是一把宝剑。” “是啊,此剑用料上乘,工艺精湛,非比寻常,我等一辈子也铸造不出这样好的剑。” 铁匠们连连发出啧啧的赞叹声,尘三斗在剑中听得不耐烦,飘出来说:“都是废话,这剑若不好,我岂能甘心栖身于此剑之中?” 尘三斗一现身,把这些铁匠们全都吓了一大跳,还有一位胆子极小的,被他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尘三斗见状大笑道:“我又不吃你们,怕什么?” 几个铁匠一齐惊呼:“剑灵!这是传说中的剑灵,这便是传说中的剑灵啊!一辈子能有幸遇到这样的宝剑,真是我等的福气啊。” 风倚鸾和元将军实在看不下去了,元将军开口喝道:“你们大惊小怪什么,这位前辈并非剑灵,只是借居于此剑中,尔等莫要再絮叨,快抓紧时间仿制一把,僖王已经说了,造的好有赏,造得不好定罚不饶!” 铁匠们这才闭了口,又闷头围在一起,琢磨要如何仿制才能仿得以假乱真。 尘三斗飘在这些铁匠的头顶,听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又开口摇头,对风倚鸾说:“以他们这样的铸剑方法,再加上要连夜赶工,铸出来的剑根本不中用,只能用来看。估计连柴禾都劈不动,只怕一剑下去,柴还没劈开剑就已经被崩断了。” 元将军听他这样说,沉着脸不语,毕竟这些铁匠都是宫中的匠人,被尘三斗这样嘲讽着,他感到脸上无光。 尘三斗接着说:“此剑本就难锻难铸,剑身宽大厚重,正应刚者易折之理,若遇到巨力冲击,难保不会被崩震而断。” 风倚鸾说:“那怎么办,前辈可有见解?” 尘三斗说:“依我看,不如我们同去铸剑的作坊,由我来略加指导,让鸾丫头来打铁,这样造出来的剑可能会更中用些。” 元锐立不甚赞同,也摇着头说:“鸾公主身份高贵,既为公主,便是千金之躯,怎能屈尊去铁器作坊里打铁,再说我们造这把剑的初衷本来就只是为了充个样子,应付应付巡查使而已,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就行了,不必那般力求极致吧。” 尘三斗嗤之以鼻道:“迂腐之谈,再说了,千金之躯又如何?” 元锐立说:“一把真正的好兵器,至少得需要个把月才能锻造出来,我们本就是在赶工,前辈就不要苛求了。” 尘三斗继续摇头:“说,不造则罢,既然要造,就得力求极致,你们既要仿制,也得对得起这剑的原主才行,若再有马马虎虎之意,我便立即反悔,不允你们再仿制此剑。” 元锐立听到这话再不敢与尘三斗分辨,只好吩咐铁匠们:“你们都听好了,这两日要好好听从这位前辈的指教,他说什么你们就全都照办。” 铁匠们连忙诺诺应声答应。 元锐立又看向风倚鸾,说:“只是鸾公主” 风倚鸾微微一笑道:“无妨,我就跟着尘前辈去打铁吧,反正我力气大,也能打快些,一块铁也能多打几遍。” 铁匠都齐声说不敢不敢。 风倚鸾说:“你们不必这样紧张,既然这样定了,就走吧,一同去造办处铸剑。” 说完,风倚鸾便背起剑,同元将军走出武殿,铁匠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们身后,加上几名侍从,一行人拥簇着鸾公主和元将军,浩浩荡荡地走到了宫中造办处的铁器作坊。 此时已至中午,风倚鸾让宫人们去传话,把午膳拿到铁匠作坊来吃,元将军便也在此处陪着她。 吃饱之后,风倚鸾便卷起袖子准备打铁,铁匠们拿来十几块上好的铁料,呈送到尘三斗面前,尘三斗都不中意,最后勉强选了一块料,让铁匠去煅烧。 看着炉中的火,尘三斗问元将军:“王宫中竟没有一块好料?不说神铁、玄铁、精金之类,连百炼钢和百花钢之类的好钢都没有吗?” 元锐立悠悠叹气道:“前辈有所不知,这年头啊与前辈曾经的那个年月不同,至于再多的,便莫要问了。” 说着,他瞟了瞟身边的侍从和铁匠们,以眼神示意尘三斗,意思是有这些人在,很多话不便明说。 尘三斗领会其意,不再追问,如今这大陆上的人与事的确与当年完全不同,那么宫中没有看得过眼的铁料,便也在情理之中。 待铁块烧到通红,风倚鸾便在尘三斗和铁匠的指导下开始打铁,起初很生疏,没过多久便掌握了诀窍,再加上她占了力大的优势,打起来渐有轻车熟路之感。 其中一位老铁匠赞道:“公主殿下这几下子,还真像个有年头的老把式呢。” 尘三斗看着,忽然说:“丫头,有没有兴趣学习炼器呢?” “炼器?”风倚鸾表示不懂。 尘三斗又说:“别的不谈,我觉得你应该能成为一名不错的铸剑师。” 风倚鸾手上的动作不停,大气不喘地说:“铸剑师这个我懂,听起来也挺有趣的。” 元锐立摸着下巴说:“铸剑师可比药师更为稀有,做铁匠容易,但要成为一名真正的铸剑师,是需要很多机缘的。” 尘三斗赞同道:“的确如此。”他又说:“不过此事日后再说吧,眼下这两日,先将这把劈柴剑打造出来看看。” “劈柴剑?”几名铁匠听到这个名字感到诧异,异口同声地问。 尘三斗哈哈大笑,笑而不答,风倚鸾便替他解释了一遍。 几名铁匠听了都只缩缩脖子,不敢再多说什么。 尘三斗便飘在空中,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他们打铁铸剑,元将军一直站在一旁陪同。 这夜,造办处的铁器作坊里彻夜灯火通明,打铁的哐当声持续了一整夜。 铁匠们有实在撑不住乏的,都轮换着睡了几个时辰,风倚鸾却精神很足,一夜未歇,一夜未睡。 第二天早上依旧。 到了第二天近午时分,楫离御剑返回宫中,他果然从悍殇国黑市中买回了所需的情蛊和母子草,并亲手交给了王后。 僖王听说炼制血肉亲缘蛊的材料已经备齐,便派高大人去请鸾公主,同至禁宫合蛊。 昨天原本是有加更的,结果第三更写到一半就睡着了今天才算是补齐这第三更,可惜已经又过了零点,这算是又多拖了一天?看来我的新年愿望应该是希望能够治愈拖延症 第131章 合蛊问亲 高解熊大人在宫中找了一大圈,才在造办处的作坊里找到了满脸黑灰,两手更黑的鸾公主,只见她正十分起劲地抡着大锤,额头上的汗水混着炭灰,把整张漂亮的脸蛋都糊成了泥娃娃。 高大人看到这副情景,觉得又好笑又暗暗生出敬佩之意。 风倚鸾瞥见了高大人,终于放下大锤,拍拍手上的灰,对着高大人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与脸上的黑灰相映成趣。 此时剑身已初成,尘三斗说:“这样还能勉强一观。” 高解熊便上前施礼道:“楫离药师已经返回宫中,一应所需已经购全,僖王请鸾公主去偏殿议事。” “好。” 于是几人简单商量了一下,把屯云重剑和尘前辈仍留在此处,由尘前辈指点铁匠们继续铸剑,元将军也留在此处督造。 风倚鸾跟着高大人出了造办处的宫院往偏殿去,一边走一边用净尘术将自己全身上下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术法果然很实用,我一直都觉得这是最有用的术法,真应该让所有人都学会,这样的话,天下的仆妇们每天该省去多少浣洗衣服、洒扫房屋的辛苦。” 高大人微微一笑,干巴巴地说道:“鸾公主的想法很亲民。” 风倚鸾继续自顾自地说:“邻家的那些大婶大娘们,每年到冬天的时候,双手都会冻得发青开裂,但是不干活又不行,看起来很可怜的。” 高大人说:“可惜圣帝有令,白身不许修炼,即便是这样无关痛痒的小术法也不许修习。再说这术法虽然用起来方便容易,但也需要耗费时间和资源才能学会,普通人家只怕耗费不起那么多的灵石。” “也是哦,一个普通农妇洗一辈子衣服赚到的银两,恐怕也换不到一块灵石……”风倚鸾叹气道。 “所以若只是为了净尘而修炼,就有些舍本逐末了。” 说着话,他们来到了偏殿,僖王正端坐着等他们来,仲国相和淇妃也已经在此等候,淇妃手中捧着一只白色的细瓷窄口瓶,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僖王亲自打开了通往地下禁宫的传送法阵,五人一起来到禁宫。 王后今日妆扮的很整齐,穿着绣金丝嵌宝石的华服迎接众人。见礼之后,王后满面春风地说道:“这些年,此处都从来没有过这么多人,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呢。” 僖王执起她的手,两人相视微微一笑,流露出两心相照、十分恩爱之意。淇妃见此情景,竟果然不嗔不妒,神色如常。 王后带着众人来到她的炼药房,实际上是炼毒房,她每日大多数时候都在此打发时间,精研各类毒物和药草。 风倚鸾看到楫离正在七星斗柜前研磨药草,两人相视一笑,她见楫离神色轻松,心里的顾虑也减轻了许多。 果然,楫离趁着无人注意时,附在她耳边低声对她说:“我仔细斟酌过此事,并稍稍请教过售卖情蛊的蛊师,自己又琢磨了一番,觉得此事还算可靠,因此你不必担忧,安心就好,况且有我在,便不会看着你出任何问题。” “好,你能这样说,我便安心了。” 两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之时,王后已席地盘坐,在面前摆好了一应所需之物,淇妃也将手中的白瓷瓶交给王后,说是太子的血,王后点头接过白瓷瓶,随后便唤风倚鸾和僖王在她对面坐下。 三人围坐在一起,仲国相、淇妃和高大人这几人则很自觉地贴着墙根静坐于一旁,都不出声。 只见王后将双手缓缓张开,呈虚抱之势,口中默念几句,在她面前便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光团,随后她手掌一翻,取出楫离买来的情蛊,将这一对情蛊放入光团内,情蛊便一动不动地静静悬浮于光团的正中间。 紧接着,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分别割取了风倚鸾和僖王的一绺头发,又在僖王和风倚鸾的手臂内侧各割下一块铜钱大小的皮肉,一齐投放进光团中。 两人的手臂上顿时有鲜血涌出,风倚鸾咬牙忍着痛,只不吭声,王后迅速地用双手各拿出一只瓷盏,各接了大半盏血,并将血缓缓倒在蛊虫的身上,随后又打开淇妃带来的太子的血,也浇倒在蛊虫的身上。 这时,楫离上在王后的示意下,上前几步,立即用疗伤术法替两人愈合伤口,伤口并不大,所以很快就止往了血。 只见三人的血液包裹着两只蛊悬浮于光团内,如同凝固了一般,极像一只罕见的鲜红色琥珀,王后又拿起整株母子草,投入其中,最后取过楫离方才研磨好的药粉,也尽数倒了进去。 随后,她双手捏诀,对着光团一指,原本鲜活的母子草便瞬间变得焦枯,并燃烧起来,开始炼化情蛊。 王后又取过身边的一盘灵石,开始往光团中投放灵石,投放了几块之后,光团中的火焰骤然变色,暖橙色的火焰一下子变成了幽兰色,继而,由幽蓝而紫,又由紫而红,她继续投入灵石,火色越来越红,渐近浓郁的血色,火焰却越来越低,直至微如烛火。 王后双掌一合,火苗熄灭、光团消失,两只遍体通红,却温润如玉的血肉亲缘蛊轻轻落在了她手中。 风倚鸾正在想她接下来会怎么做,王后让两人各伸出手掌,她将这两只红玉一般的蛊往两人手掌心一拍,蛊虫顿时消失不见,风倚鸾甚至没有任何感觉,她看看掌心,完好如初,不知道这蛊去了何处。 “成了。”王后神色轻松,微笑着说。 “这便好了么?” 风倚鸾看看王后,又看看僖王,忽然感到心中果然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情绪,她虽然明知道僖王不是他的亲爹,却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了亲近感,就像是有一种力量推着她一般,这种感觉很别扭。 她努力调整了一下,才勉强接受了这种感觉。看来,的确得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这种微妙的状态呢。 风倚鸾正要站起身,王后手上却多了一根银针,对她说:“稍等。”说着,便抓过她的手腕,用银针刺破了她的指尖,取了一滴血,托在掌心中细看。 风倚鸾不知道王后在看什么,只见王后看了半响,才说:“我方才便觉得有异,果然……” 第132章 嫁不出去最好 风倚鸾不知道王后在看什么,只见王后看了半响,才说:“我方才便觉得有异,果然……生你之人必定不是普通白身,至少应是一位修为很高的修真者,甚至是已经飞升的仙人,这便奇了。” “果然如此?”风倚鸾还没有表示出什么,僖王脸上已先露出了惊讶和惊喜的神色。 风倚鸾说:“哦,师父说过,我是被大风吹来的,难不成是天上漏了个洞,或者仙界漏了个洞,把我掉下来了?” 屋内的几人一齐笑起来。 王后摇头道:“这几乎不可能,自父皇登基以来近千年,人界与仙界之间早就被阻断了,又有禁空法阵罩在大陆上空,只对外界宣称,桐树山是唯一的升仙之路,” “对外界宣称?难道这说法竟是假的?”风倚鸾好奇好问道。 僖王赶紧给王后使了个眼色,并接过话说:“她只是随口用了这样的词而已,鸾儿不必计较。”说话间,僖王已经改了称呼。 风倚鸾心中虽然有疑惑,却也不再多问,她站起身,伸个懒腰说:“昨晚打了一夜的铁,没有休息呢,此时忽然觉得又饿又困,父王和王后娘娘这里若再无其它事,容我先告退回去歇息了。” 僖王嘴角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说:“鸾儿辛苦了,高解熊,你这就送鸾公主回去歇息。” 风倚鸾转身便走,离开王后的炼药房之前,她回头看了楫离一眼,楫离对她点点头,两人便心照不宣、心领神会。 她果然回到烟霞院饱餐了一顿,又沉沉地睡了一觉,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醒来之后全然记不清梦到了什么。 看看天色,她起身穿衣来到丹房。楫离果然已经回来了,正在等她。 楫离先搭着她的脉搏,替她细查了一遍,未发现任何异状,便说:“以我的修为和见识,暂时看不出什么。” “看不出就好,我也觉得一切如旧,唯独对僖王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和亲近感,但的确是晚辈之于长辈的那种亲近感,再无其它。” 楫离说:“如此便好,炼蛊所需的情蛊和母子草都是我亲手采买的,最后所加的药粉也是我亲手研磨配制的,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风倚鸾双手撑在身后,上身向后仰去,抬着头感慨道:“从今往后,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多了一个爹啊,楫离,你说,再过两年僖王会不会给我找个附马,把我许配给这宽奚城中的什么官贵人家?” 楫离神色一紧,直视着风倚鸾说:“你希望如此吗?” “当然不,当时我之所以离开绕水镇去找你,就是想跟着你,想与你在一起,如果能同你一起游历天下,走遍这大陆的山山水水,就最好不过了……这宫中的生活,可不是我想要的。” 楫离的表情放松下来,微微一笑问:“富贵荣华,锦衣玉食,你都全不在意吗?” 风倚鸾不屑地说:“这有什么好稀罕的,人生一世,随心自在最为难得,师父就从来都不拘束我,他总对我说,要率性而活。” 楫离说:“你师父应该是个很洒脱的人吧。” 风倚鸾轻轻摇头:“他话虽这样说,平日也的确很洒脱、从不拘小节,但只可惜他复仇之心太重,或者说,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你师父究竟有怎样的仇要报?”楫离好奇地问。 “说实话,我的确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说出来,师父一直对这些事守口如瓶,说起来,他对我挺好,但有些秘密他从来不会对我讲起。” “哦……”楫离便不再追问,却又问:“如果僖王要给你择婿,要给你选驸马,你该怎么办?” 风倚鸾故意问他:“这个嘛,楫离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楫离想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摇头道:“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那如果我真要嫁人了,你打算怎么办?”她继续试探着问。 楫离认真地说:“如果在你选驸马之前,我能修炼到五品,我便趁夜偷偷带着你离开这里。” 风倚鸾看着楫离,笑靥如花,她荡着脚说:“像做贼一样偷偷的溜走吗?哈哈,好,那么就这样说定了,你要好好修炼,早些突破到五品,一是可以为沧长老弄到解药,二是可以随时把我偷走。” 楫离笑道:“说偷走多难听……你自己就没有什么主意吗?” “有呀,刚才在路上我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如果僖王要给我择婿,我就坚持比武招亲,看看有谁能赢得了我手中的重剑!或者,不比剑术,比力量也行,看谁敢来战?!” 楫离畅快地笑起来,说:“若真要如此的话,鸾姑娘只怕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放眼这玥阖国内,谁能斗得过你手中的屯云剑?若再等你修为提升到一定程度时,只怕放眼整个大陆都难遇敌手呢。” 一般的姑娘若是听到嫁不出去这四个字,肯定会愁眉苦脸起来,风倚鸾却喜滋滋地说:“那就正好,反正你说过的,答应过我的,说会一直与我在一起。” 楫离说:“嗯,我答应过的,会一直陪着鸾姑娘,会一直与你在一起。” …… 第三天早上,“劈柴剑”终于赶制完成,两夜没睡两眼布满了血丝的元将军带着几个人,将一真一假这两把重剑抬到了僖王面前。 僖王和仲国相、晏太傅几人围在一起,仔细看了一遍,发现两柄剑放在一起若不仔细观察,还真分不出真假来。 风倚鸾拿起这把假屯云“劈柴重剑”试着抡了几下,又来到殿外,练了两遍剑法,才说:“嗯,重量果然一样,还挺合手的。” 僖王闻言大喜,便重赏了元将军和那几名铁匠。 元将军说:“鸾公主打铁也有大功劳。” 风倚鸾说:“区区那点事,就不必提了,我什么都不缺。” 僖王便说:“鸾儿不急,待日后有了好东西一并赏你。” “那就多谢父王了。”风倚鸾不客气地说。 至此,他们所足了所有的准备,心中也有了底,便开始坐等巡查使到来。 结果等了一天不来,又等一天还不见来,直等到第五天,巡查使的飞舟才缓缓出现在王宫上方。 第133章 僖王醉酒 他们所足了准备,便开始坐等巡查使到来,结果等了一天不来,又等一天还不见来。 其他人倒罢了,最苦的是宫中的歌舞伎们,僖王依从仲国相的计策,为了装出靡烂昏庸、并且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便干脆罢了朝,每天都叫宫中的歌舞乐伎们整日在正殿中奏乐歌舞。 两三天下来,僖王把每支曲子都至少听了三十遍,把每支舞蹈都至少看了三十遍。 风倚鸾前去正殿请安的时候,僖王以手托腮满脸烦意的说:“他们怎么还不来,寡人喝酒都快尝不出味道了;寡人已经把这些曲子舞乐熟记于心,看到自己都要会跳了。” 风倚鸾心想,父王若真喝醉了跳起舞来,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 第四天夜里,僖王实在无聊,果然命人取来一张好琴,自己嘭嘭地弹了两个时辰,一边弹还一边胡乱念叨着:山有木兮木木有枝,我思君兮君不知,木为桐兮桐声寂,我思君兮君不来。 众乐伎听了都偷偷地笑,说不知道僖王究竟是在念叨谁呢。 直到第五天,近午时分,巡查使的飞舟才出现在王宫上方。元将军穿着一身华丽的锦缎衣袍,还刻意弄得油头粉面,全无半点武人模样,慢慢悠悠地晃过来,飞到飞舟上去验明了巡查使的身份之后,这才忙不迭地请他们降落在宫中。 飞舟徐徐降在正殿前的空地上,一行人趾高气昂地从上面走下来,为首的正是巡查使大人,在他身后,跟着刑部廷尉,以及一名无尘翡衣,他们每人还带着两三名随从。 巡查使一挥手,收起了飞舟,斜眼用鄙夷的目光看向元将军。 元将军看到无尘翡衣,心中一惊,他记得前几日仲国相收到的暗报中并没有提说无尘翡衣会来,但他不敢多问多言,只陪着小心,将这一行人引至正殿。 正殿中,丝竹之音靡靡,僖王正躺在几案上喝酒,全无半点国君应有的模样。高解熊则百无聊赖地站在一旁,连日看舞乐也看得正心烦。 巡查使走入正殿中,只见几案上醉卧着一人,衣衫不整,手里还拿着酒壶在吸溜着嘬酒喝,几案前的地面上,杯盏狼藉,肉骨头吐了一地,不由得眉头深皱。 他开口道:“僖王平日就是这样料理国政的?” 僖王眼也不睁,只把三分醉意装作*分,挥舞着手臂,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国政?来来回回就是那些糟心事,有什么好理的?尔等是何人,怎敢擅自闯入本王的大殿中?” 巡查使清清嗓子,和刑部廷尉以及无尘翡衣各自报出自己的职位。 僖王闭眼听着,听到无尘翡衣也来了,心中也暗自吃惊,心说,安枕阁的人怎么一起跟着来了? 他虽心中惊讶,但表面上仍不动声色,若昏若傻似地一轱辘坐起身,差点从桌案上滚到地上,好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嘴里嘀咕道:“这不还没到年跟前嘛,怎么今年来得如此早?” 巡查使面无表情地说:“因有要事前来,非为例行巡查。” 僖王假装烂醉不堪,假装听不懂巡查使在说什么,挥舞着手臂说:“嗯,来,来得好,既然来了,便与本王同乐如何?还有这两位大人,看起来很面生啊,既然来了就都是贵客,来,坐下喝酒,高大人!再传酒菜!本王要与巡查使徐大人一醉方休!” 巡查使徐大人轻咳了一声,说:“难得僖王还认得下官。” 他又对高解熊说:“高大人,还请为僖王醒酒,下官等此次前来,是有要事。” 高解熊看看僖王,又看看巡查使,才懒懒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弄醒酒汤。 不多时,高大人端来一碗不知道是什么汤的褐色汤汁,扶着僖王的脖子给他灌了下去,半柱香之后,僖王才表现得略微清醒了些。 他揉揉惺忪的醉眼,由高大人扶着坐回到王位上去,看看巡查使一行三人,又命人去请仲国相来。 僖王说:“三位大人先请落座,等仲国相来了之后再说正事,这玥阖国中的事情,你们若要问本王,本王也说不清楚,必须得等仲国相来了才行。” 巡查使一行三人的脸早就黑到不成样子,一脸的阴郁神色,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毕竟僖王乃是一国之君,是领受着封地的诸侯王,而他们只是王朝中的臣子,无权轻易干涉指责僖王的言行。 众人等待仲国相之时,依照事先的安排,上来十几名穿着极少衣物的娇美舞姬,她们随着靡靡之音扭动腰肢,开始跳起媚艳的舞蹈,还时不时地对着巡查使三人大放媚眼秋波,大殿内顿时春意盎然,看得那三人面红耳热,甚至生机勃发,却又不好说什么。 巡查使只能在心里反复默念着礼崩乐坏四个字,后悔没有带着礼部的司礼大人一同前来。 好容易一曲终了,这些舞伎退出殿外,巡查使清清已有些粘滞的嗓子,正要开口说话,高大人终于扶着仲国相走了进来。 仲国相走路的步子极慢,似长寿龟,又似一根风烛残年的枯草,每走一步都似乎十分吃力,让人看得无比揪心,只怕他下一步就会倒地不起,然后一口气上不来一命呜呼。 于是巡查使三人几乎屏住了呼吸,全都提心吊胆地盯着仲国相走路。 他三步一喘,费尽了老劲,走了很久,才终于从殿外挪到了几人面前。 高大人一直扶着仲国相落座,才放开他的胳膊,擦擦脑门上的汗,重新站回到僖王身侧。 巡查使只能先对仲国相客套道:“国相大人别来无恙,一年未见,身子可硬朗些了?” 仲国相未言先咳,咳了很久,终于咳出一口血来,才哑着苍老的嗓音说:“老朽一直如此,又总也死不了,让徐大人记挂了。” 再看刑部廷尉和无尘翡衣两位大人,脸上的表情都已经复杂到无法形容。 巡查使徐大人这才终于能有机会开口说明来意,他对僖王和仲国相说:“我等此次前来,是为了询问查实几件事。” 僖王不以为然地说:“哦,只为了查问几件事啊,本王还以为是何大事呢,嗯,那问吧,问本王或者问仲国相皆可。”布咖文说在这里也祝大家春节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134章 见招拆招 巡查使徐大人便开口道:“前几日,厌涂国派特使至圣帝面前,举告了几件事,说僖王宫中藏有一名来路不明的公主,在和亲当晚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了卫虒之子卫猽,此后又在两军阵前砍杀了厌涂国几员大将,这位公主还随身带着一把六品的重剑,重剑中还藏有一位魔道修士,以上种种,皆有违背圣律之嫌,故此,圣帝特派我等前来查实。” 僖王一脸茫然,惊讶地环顾左右,用吃惊的语气说:“这都是什么事情?厌涂国所言不真吧!” 徐大人说:“真与不真,需得查实之后再做定论。” 僖王揉着脑袋,不耐烦地问:“哦,那徐大人要怎么查?” 徐大人不客气地直说:“还请僖王先请公主来,下官须得亲眼见到那位公主,才好核实几件事。” 僖王继续不耐烦地表示:“这有何难,好说好说,高解熊啊,你便速速去请蘅翠公主来见见这几位朝中的大人。” “是。”高大人应了一声,便转身又走出殿外,去请鸾公主。 僖王又拍拍手,说:“来来,等蘅翠公主的工夫,我们继续看几支舞。” 说着,不等巡查使三人开口婉拒,十几名舞姬又迅速冒了出来,又一次跳起艳逸的舞蹈,直跳到三人心神荡漾,尴尬不已…… 仲国相始终如死水一潭,像枯木一样半死不活地坐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残喘余生;而僖王始终面带着如痴如梦的笑容,又拿起了酒壶,继续小口嘬着壶中的酒。 刑部廷尉夏侯大人以手扶额,大概此生再也不想来玥阖国公干了。 过了没多久,高大人带着风倚鸾来到了正殿,并对她介绍了这三位朝中大人的来历和身份,双方见礼之后,巡查使徐大人冷眼把风倚鸾上下打量了好几遍,才说: “厌涂特使所举告的第一件事,便是说蘅翠公主来路不明,甚至很有可能是野修出身,下官必须核实此事,也就是说,得验明蘅翠公主与僖王究竟有没有血亲关系。” 僖王说:“哦,要滴血验亲?此等要求还真是十分冒犯无礼,但若是圣帝之命,本王不得不从,验就验吧。高大人去拿一碗水来!” 巡查使不屑地说:“下官用不到滴血验亲那等鄙陋的手段,更何况,此等方法极易做假动手脚。” 僖王疑惑地问:“那徐大人打算如何明验?” 巡查使说:“下官自然是有备而来。”说着,他捧出了一块外观青灰色,长宽皆一尺、厚三寸,形制方方正正的方砖模样的物事。 此物看上去极普通极不起眼,若是随意扔在地上,估计所有不知此物的人都会把它当成一块青石方砖。 僖王诧异地问:“这是何物?一块青石地砖?” 巡查使徐大人说:“此物乃是圣帝亲手炼制出的法宝,名为鉴亲方览,专用于鉴别子女血亲。” 僖王醉眼朦胧不以为然地说:“嗯,既然是圣帝亲手炼制的法宝,想必一定很可靠,我等也没有什么好心虚的,要鉴就鉴吧。” 徐大人原以为僖王会拒绝或者托词躲避,没想到他这样爽快地就答应了,心中便已少了几分怀疑。 僖王晃着脑袋说:“那便将此法宝呈上,让本王鉴一鉴。” 徐大人走上前几步,说:“需要僖王您和蘅翠公主同时将手放在这鉴亲方览上才行。” “哦。”僖王哦了一声,对风倚鸾说:“吾儿,那便上前来,鉴着看看吧。” 风倚鸾便也走到僖王面前,徐大人右手一推,口中念一句口诀,这鉴亲方览从他手中脱出,悬浮在了空中,他让风倚鸾将双手紧贴于方览下方,让僖王将双手按在方览上方,须臾之间,只见这鉴亲方览缓缓泛出了红色的微光,且渐明渐亮,直至变得通红。 见此情景,巡查使徐大人和刑部廷尉夏侯大人、以及无尘翡衣的脸上皆流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们三位大人在来玥阖国之前,原本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了蘅翠公主并非僖王亲生,只等着亲历一出好戏,此时看到方览所呈现出的颜色,自然感到十分意外。 徐大人默不作声,等候了半响,见这方览始终没有变色,才开口说:“方览若现出红色,便说明两人之间有血亲关系;若变成乌黑一团,便可知并非亲生;如此看来,这蘅翠公主的确是僖王您亲生的。” 僖王呵呵一笑,说道:“这不是废话吗,也就只有厌涂国的人脑子糊了,才会凭空臆造出公主并未本王亲生这样的想法来,徐大人竟也信?” 风倚鸾也说:“这法宝用起来还挺方便,都不用刺破手指取血,可见圣帝果然圣明,非我等庸人所能比啊。” 巡查使徐大人脸上一阵尴尬,他收起了鉴亲方览,却不肯轻易罢休,又问:“只是不知道蘅翠公主是哪位后妃所生?” 高大人便替僖王答道:“蘅翠公主的娘亲出身较为卑微,乃是这宫中的一名普通宫女,且于早年间便已故去了,不久前,君上为表追思之情,已追封这位女子为姮妃。” 徐大人说:“如此说来,还是有来路不明的嫌疑了?随便捏造一位身份卑微、故去多年的宫女,便能蒙混视听么?” 刑部廷尉夏侯大人附和道:“此处确有疑点。” 这时,一直枯坐着不出声的仲国相终于开口了,说:“咳咳,容老臣说两句。” 众人便都看向他,听他如何说。 仲国相开口缓缓地说道:“本朝圣帝有几十位子女,除太子以外,三位大人能准确说出每位王爷和公主都是哪位后妃所生吗?有多少王爷和公主的娘亲不都是早夭早亡,更有不少是在为圣帝刚诞下子女之后不久便撒手人寰,那么,僖王宫中有一位身份卑微的宫女,为僖王生下了一名公主,又早早离世,这有何可疑之处?更何况,白身的体质本来就弱,寿命也与我等不能比,这有何可值得怀疑的?” —————— 终于码完了今天的两更,偷空看了几眼春晚(偷笑),仍然祝大家新春快乐,新的一年身材越来越好,钱包越来越鼓,爱情甜甜蜜蜜,总之能事事顺心如意,么么哒~~ 第135章 篡改那晚的事实 “这……”徐大人和夏侯大人皆无言以对。 僖王却忽然大笑起来,傻乐道:“说句实话,本王也曾怀疑过蘅翠公主并非本王的亲生骨肉,怀疑那位宫女是在糊弄本王,早年间本王也曾滴血验过亲,今日多亏了徐大人,带着此件法宝来本王宫中,可算是为本王彻底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从此以后本王的心终于能够彻底安放在肚子里了,哈哈,如此还要多谢徐大人啊。” 徐大人和夏侯大人互看一眼,两人又一同看向无尘翡衣,使个眼神。 僖王偷眼瞧见这三位的小动作,便继续说:“高解熊,快为三位大人斟酒,本王要与三位大人同饮一杯!” “是。”高大人便指挥侍从取杯斟酒。 僖王又说:“另外,此事既然已经查实了,三位大人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便请与本王一同宴饮,也算是为三位大人接风了!高解熊,速速传令下去,备灵石宴!” “是。”高解熊懒懒地答到。 “灵石宴?”徐大人诧异地问。 僖王说:“对啊,这灵石宴乃是本王宫内新创制出的菜品,用灵石烘烤煎烧各类食材,别有一番清新滋味,几位大人既来了,便莫要错过,一定要尝尝,不过因为事先没有准备,可能得稍等些时候。” 三位大人面面相觑,尴尬地一笑,随后,刑部廷尉夏侯大人站起身,开口说:“我等此次前来,并非只为了验明公主身份这一件事。” 僖王恍然道:“哦,还有别的事要问啊,不早说,那这位大人请问吧。” 刑部廷尉夏侯大人说:“下官奉圣帝之命,前来查实卫猽身死之事。据厌涂国特使说,在公主与卫猽大婚当晚,卫猽被人以极为残忍的手段肢解杀害,而杀人的凶器是一把普通的剪刀,此外没有留下任何施展过术法的痕迹。在这之后,公主亦不见踪影。此事该如何解释?公主可有分辩之辞?” 风倚鸾说:“我并无任何分辩之辞,我只说一说那天晚上所经历过的实情吧。” 夏侯大人说:“公主请讲。” “成亲那天晚上,我正独坐在洞房中等待驸马共赏红烛,没想到突然有一位野修抢在驸马之前闯进了洞房内,他的修为比我高出很多,因此我全无反抗之力,被他生生挟持。随后,待喝至半醉的驸马进入洞房之后,那野修用剪刀扎死了驸马,并将我敲晕;我在晕过去之前,并未看到你们所说的肢解之事,待我醒来之后,才发现我已经被那名野修劫持到了城外。” 僖王立即接着说:“是啊,蘅翠公主怎么可能会杀死卫猽?公主大婚,本王和公主高兴都来不及,公主怎么可能做下这种不可理喻残忍无道的蠢事?对了还有,那名野修当晚把本王宫中的大朝钟和聚灵鼎也顺手偷走了,本王听到侍卫禀报时,还曾一度怀疑是厌涂国使臣为报复本王故意做出了这样的事。” 无尘翡衣听到野修二字,便也站起身来,他正要说话,僖王又打岔道:“不知这位大人的名讳,该如何称呼?” 无尘翡衣说:“我等皆无名,不可以名姓称呼。” “哦,”僖王说:“那便只称大人好了。” 无尘翡衣说:“那几日,安枕阁正在缉捕一名野修,正巧追至此地,不知公主所说的野修与我安枕阁要缉拿的野修是否是同一人?” 风倚鸾摇头道:“这个我说不清,不过就在第二天晚上,我们的确遇到了一名无尘翡衣大人,本公主还一直感念于他的救命之恩呢,只可惜,再也没有机会当面致谢了……此时既然见到这位大人,本公主在想,若向这位大人当面表达谢意,大概也是一样的吧。” 无尘翡衣问:“此话怎讲?还请公主详述整个过程。” 风倚鸾说:“那名野修挟持着我一路北上,往厌涂国方向去,马不停蹄地赶了一天的路,直至第二天晚上,他停下来休息时,有一名无尘翡衣带着几名从人追上了我们,随后,双方二话不说便激斗起来,那位野修使出了不知什么杀招,最后致使双方同归于尽。” “马不停蹄,马是从何得来?”刑部廷尉夏侯大人警觉地问。 风倚鸾说:“当然是他偷来的呀。” 无尘翡衣又问:“那几人皆当场身死,连尸骨都未能保留完全,为何唯独公主活了下来?” 风倚鸾眼睛一翻,不悦地反问:“你是想让本公主也一同死掉?” 无尘翡衣赶紧解释:“下官不敢,下官并无此意,只是想知道公主是如何活下来的。” 风倚鸾冷笑一声才说:“因为我脑子机灵,闪得快、躲得远,才趁机活了下来啊。” “原来如此……” “等他们都死了之后,我又折返回去,在那位野修残缺不全的尸首旁边,找到了一个储物戒指,并从里面翻出了宫内的大朝钟和聚灵鼎,我当时心中诧异,但识得是宫中之物,便收在了自己的空间玉镯内,随后,又骑马独自跑了一天一夜,才返回宫中。” 高大人添油加醋地说:“公主回来时,已有两天没有合眼,水米未进,回来之后整整睡了好几天才缓过来的啊。” 风倚鸾便也装出可怜楚楚的模样总结道:“事情就是这样的,在本公主大婚当晚,一位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修搅坏了我的婚事,杀害了驸马,并将我劫持出宫,因为此事,又引起了和玥阖与厌涂两国之间的仇恨,致使厌涂国举兵压境,说起来,这全都是因为一名野修闹出来的乱子啊。” 说到此处,仲国相再次冷不丁地开口,悠悠地说:“如今竟还有野修如此猖獗,敢夜入王宫,劫持公主,并杀死堂堂无尘翡衣,这是否可算是安枕阁失职呢?老臣以为,安枕阁的翡衣大人若能早些抓住那名野修,而不是放任他在我玥阖国内四处流窜,公主大婚那晚,应该也不会发生那样的惨事啊。” 僖王点头道:“正是如此呢,公主若能与厌涂国的卫猽顺利和亲,那么,便也不可能有之后的种种麻烦,三位大人说是不是?” 第136章 劈柴亮相 无尘翡衣听到此话心中一惊,顿时哑口无言。 若公主所说的全都是实情,那么,安枕阁也脱不了干系,恐怕真会被圣帝以失职论处。前些日子另一名无尘翡衣在野外被击杀后,圣帝便已经震怒,只是当时不知道这两件事之间有关,倘若这件事传到了圣帝耳中…… 他只觉得背后生出一阵寒意。 刑部廷尉夏侯大人见无尘翡衣沉默不语,便接过话问:“不知那位野修为何要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肢解卫猽?他又为何要挟持蘅翠公主?他挟持公主之后要带公主去何处?” 风倚鸾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呀,我要能知道就好了,我被那位野修劫持之后,一路上都不能开口说话,还没来得及有机会问那野修究竟想干什么,他又与无尘翡衣大人同归于尽了……” 说到这里,她装出一脸遗憾的表情,叹息摇头道:“所以,这件事情只怕永远都将是个迷了,至于他为什么要杀卫猽,我想他可能与卫大将军家有什么矛盾或者仇恨吧,最有可能的原因,应该便是为了复仇吧。” 夏侯大人不置可否,又面无表情地问:“在这之后,厌涂国大将军卫虒大怒,便带领大军来为其子卫猽报仇,对吗?” 是啊,僖王哭丧着脸说:“本王派人前去求和,那卫虒不允,带着大军长驱直入,一直打到了我宽奚城下,以重兵围城,本王不知道做错了什么,竟要遭此横祸,甚至面临灭国之难……” 夏侯大人继续问:“因此,僖王便派出了蘅翠公主出城迎敌?” 僖王委屈地说:“本王也是束手无策啊,再说公主出战,在王朝中也并非没有先例,本王的太子不中用,整日颓废,只有这位最不被本王宠爱的蘅翠公主,反而一心愿为本王分忧……每每一想到这里,本王便甚感欣慰啊。” 巡查使徐大人抢过话问:“以蘅翠公主这样的年纪,修为又低,如何能在两军阵前斩杀了厌涂国的几员大将?另外,据厌涂国特使说,蘅翠公主出战时所使的是一把重剑,这重剑竟是一件六品的法宝,里面还附有一位魔道修士,此事当真? 僖王不耐烦地说:“夏侯大人请用脑子想想,此事怎可能是真的?公主怎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拿着一把六品的重剑出城迎战?本王明知那是违背圣意的行为,怎可能在宫中私藏六品法宝?” 风倚鸾也笑起来,笑到直不起腰,说:“真逗,那只是一把普通的重剑,竟能被厌涂国讹传为六品法宝,真是笑死人了。” 巡查使说:“真与不真,还请蘅翠公主请出这把重剑,一观便知。” 风倚鸾说:“这好说,几位大人请稍候,我这就去取,大人一看便知。” 说完,她便转身往大殿外走,去取那把重剑。 三位大人再次相视一眼,脸上皆流露出古怪的表情。 不多时,风倚鸾从武殿中取来了外观与屯云剑一模一样的“劈柴”重剑,她从背上取下重剑,径直交到巡查使手中,说:“请徐大人查验此剑。” 巡查使徐大人没有想到重剑会有多重,便伸出手去接,他只觉得双臂一沉,差点被重剑压得向后仰躺在地上,幸好无尘翡衣眼尖手快,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跌倒出丑。 徐大人好容易稳住了身子,将重剑放在地上,说:“身为一位公主,为什么会想到要用如此沉重的兵器?” 风倚鸾说:“本公主天生力大不行吗?谁说公主就不能天生力大呢?谁说公主就必须只能修炼那种柔柔弱弱的辅助型功法呢?” 僖王补充道:“三位大人或许有所不知,本王祖上曾出过大陆上曾经名噪一时的著名的大力士,并受到当时圣帝的恩赏,此后很多代,本族都少有大力士出现,而本王的蘅翠公主能够继承先祖的能力,本王甚感欣慰啊。” 三人再无话说,便围着劈柴剑细看,看了许久也没有看出来任何问题,只好悻悻地说:“此剑的确是一把普通的重剑,且外观与厌涂特使所描述的并无出入。” 僖王说:“这就对了嘛,他们要么看走眼了,要么就是在故意胡说,本王是不是该告厌涂特使诽谤?” 夏侯大人却说:“这便奇了,若真无此事,厌涂国之人为何会有这样的说法?” 仲国相缓缓开口道:“老臣猜测,除僖王所说的原因外,还有可能是他们心生怯意,慌恐之际生出了幻觉,自前锋将军被蘅翠公主斩于马下之后,那种恐慌的情绪便在厌涂将领心中暗暗滋生,最终以讹传讹,或者是为了挽回面子,便谎称说是我玥阖国有六品法宝也未可知呢。” 僖王说:“对对,仲爱卿所言有理,他们原本以为我玥阖国完全无抵抗之力,没想到公主天生神力,于是他们顿时生出了恐惧和怯意,一看到蘅翠公主便起了畏惧之心,要知道,两军交战勇者胜,这士气和人心,可是最重要的。” 仲国相说:“老臣猜测,是蘅翠公主以出生牛犊不怕虎之势勇往直前,冲上去就砍,所以把对方唬住了。” 夏侯大人却依然摇头道:“但我依然不相信,公主只有炼气三层修为,拿着一把普通的重剑如何能斩杀厌涂几员大将?若非亲眼所见,下官依然不能相信。” 无尘翡衣便站出来说:“下官斗胆,请与公主过招,一试公主的实力。” 风倚鸾说:“这有何难,就当是午膳前为几位大人消遣助兴了!” 说完,众人便一齐走出大殿,来到殿外的空地上,两个人空地上开始比划。 无尘翡衣虽是六品修为,但说好了只试剑招,不出杀招,加上风倚鸾有了那晚与刺客过招的经验,断锋剑法也已经练至大成,因此她心中无所谓惧,便沉心静气地施展开招术。 数招之后,无尘翡衣喊停,缓步走出圈外,说:“蘅翠公主在武学方面果然很有天赋,能在炼气三层的时候,就能把剑招练至如此程度,下官服气,自认不如。” 第137章 扮猪的水平 风倚鸾盈盈一笑,说:“大人过奖了。” 她心说,这才只是使出了断锋剑法,还没来得及使出屯云剑法呢。 她在试招时有意保留,因为断锋剑法是由宫中所藏的断锋锏法演化而成,展示出来也无妨;而屯云剑法是尘三斗教给她的,只怕无尘翡衣看出什么端倪,到时候又要花费心思和口舌来编谎掩饰,太累了,还是藏而不露为好。 刑部侍郎夏侯大人原本也想试试风倚鸾的实力,但见无尘翡衣这样说,他便也作罢,毕竟他们三人中,无尘翡衣平日干的就是缉拿捕杀的勾当,修为和武技、以及实战经验都是最高的,既然无尘翡衣都认可了这位公主的实力和天赋,他便不必多此一举、丢乖露丑了。因此夏侯大人便不再作声。 至于巡查使徐大人,他是位文官,虽也有修为在身,但几乎从未与人练过招,所以他更是不说话。 僖王见此三人沉默无话,便对高解熊使了个眼神。 高解熊会意,说道:“徐大人、夏侯大人,无尘翡衣大人,三位大人既已试过蘅翠公主的剑术,外面风大,还请一同回大殿中落座。” 几人便转身走回大殿内,僖王迈着得意洋洋的醉酒波浪步,走在最前面;风倚鸾则背着剑走在最后面,趁机把一直憋在心里的笑偷偷笑了出来。 仲国相一直坐在大殿内,方才没有同他们一起出去,因为他走路太慢,僖王不耐烦等他,便让他留坐在原位。 只见仲国相已经闭着眼打起了盹,嘴角还流着口水,像只长寿龟一样缩着脖子,一副老迈昏然不堪用的模样。 众人都已经重新落座了,他还没有睁眼,看得巡查使三人直摇头。 巡查使他们心中一定在想,这玥阖国啊真是老的老、昏的昏,君臣里没有一个中用的,太子更是烂泥一摊扶不上墙,唯独这蘅翠公主虽然年纪小小,但却还能勉强一观,僖王难道真打算让这样一个柔弱的公主来挑起玥阖国的大梁? 巡查使摇头的工夫,高解熊已经吩付小侍从去传来了午宴。 转眼间,灵食宴摆上,风倚鸾和仲国相也入席,与巡查使三人分左右而坐。 御厨们捧着各类食材鱼贯而来,一字排开跪在殿外,每人面前都摆下一只石制炭烧盆,另有宫人送来三筐灵石,高大人便又走出殿外,亲自用灵石生火,御厨们便开始在灵石上烹烤肉食和菜蔬,每烤好一道,由内侍送至殿内,请僖王及众人品尝。 僖王乐滋滋地亲自介绍这些菜品,并说:“这灵石炭烧啊,最早还是聪慧可人的蘅翠公主想出的主意,本王一试之下觉得甚好,后来,本王让御厨在此基础上又创制出了数十种灵石菜品,有荤有素;这食材啊,经由灵石这么一煎烤烹饪,顿觉气味清爽可口,让人胃口大开,且食之大补,吃多了也不会感觉到肚子撑,哈哈!来来来,三人大人请尝尝!” 巡查使徐大人随口问:“如此以灵石烤肉煎菜,总觉得浪费了些,国君何不用这些灵石做些正事,提升修为和实力?” 僖王把眼睛一翻,不以为然地哼问道:“徐大人言外之意,是认为本王如此行为是在挥霍浪费灵石?” 僖王这样一说,徐大人便不敢再有所表露,只说:“下官不敢。” 僖王又瞪着眼睛说道:“自太祖帝定都于鄱埫,便立下千载万代的规矩,各国封地中,每年向朝中进贡多少、自留多少、王朝中每年给各国赏赐多少,这些皆有明文记载。” 徐大人连说:“是,是。” 僖王继续说道:“各国每年按例自留以及按例应得的赏赐,是太祖帝定下的规矩,但从未规定过必须要将这些灵石与资源用于何处,是不是?” “是,是。” “那么,圣帝将灵石赏发给本王,本王如何用,是本王的事,本王不求长生,不稀罕升仙,只图人世口腹之美,声乐丝竹之悦耳,有何不可?” 巡查使尴尬地笑道:“国君不爱长生,不爱美色,只爱美食和乐曲,倒也清雅脱俗,很是难得呢。” 这些年来,巡查使奉圣帝之命,于每年例行巡查之机想查出僖王宫中的猫腻,但一直都抓不到任何把柄,因此,在没有切实把握之前,他不敢表示出过多的质疑,更不敢在灵石资源这种敏感问题上明着顶撞僖王。 僖王不依不饶,又补一句:“本王每年应缴应贡多少灵石资源和赋税,一分一厘都不曾少过,因此本王并无过错,徐大人若要认为本王此举不妥,那么等徐大人下次再来的时候,本王便不以这灵石宴招待徐大人便是了。” 说着,还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 高大人立即附和着说道:“吾君一向视徐大人为座上贵客,因此徐大人等一来,便急急传人准备这灵石宴,也是吾君的一份心意呢。” 徐大人继续说:“是,是。是下官一时失言了,僖王莫怪。” 夏侯大人赶紧开口道:“说实话,这些食材经灵石这样一烤,还真是极美味,堪称一绝了,想来圣帝若是知道了此事,想必也一定会在皇宫中摆下这灵石宴的。” 僖王立即转脸对夏侯大人笑道:“是啊,吃一顿灵石宴才费去多少灵石?本王方才所说的几句话,三位大人莫要在意啊,哈哈,既然来了本王这里,便与本王同饮共乐,一宴尽欢才好啊,哈哈哈。 徐大人自知不占明理,便只好和夏侯大人都点头称是,开始认真吃菜,无尘翡衣却一直默不作声,只低着头自顾自地吃。 这灵石煎烤出来的食物的确太美味,三位大人吃着吃着,不由得赞不绝口,全都几乎快要忘了徐大人和僖王绊嘴之事。 又尝过几道菜之后,僖王似不经意地提起道:“说起这厌涂国啊,本王忽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倒有一件事情,本王原本并不打算再追究的,但几位大人既然来了,又正巧是为了厌涂举告我玥阖之事,本王忽然觉得,倒还是很有必要说一说。” 巡查使徐大人神色一紧,问道:“不知僖王要说何事?” 第138章 借力反击 僖王醉眼朦胧地说:“二十多日前,本王宫中闹刺客,闹得本王两天两夜都没有安睡啊,后来宫中上下齐心合力,总算抓住了这名刺客,审问了一番却也没有问出什么名堂,那刺客只供出他是厌涂国派来刺杀蘅翠公主的。” 高解熊说:“可见那卫虒对蘅翠公主已经怀恨在心,在两军阵前明着打不过,便要用这样的手段使阴招对付公主。” 徐大人便问:“那刺客如今何在?” 高解熊一脸遗憾加无奈地说道:“两天后,那刺客趁人不备,自尽了。” 刑部夏侯大人以惯常的查案语气随口问道:“说那刺客是厌涂国派来的,可有证据?” 高解熊说:“是那刺客亲口招认的,另外,在他死后,元将军命人剖开了他的尸体,惊讶地发现,在尸体中留有三道傀儡符咒的痕迹。” 高大人此句用语略有些夸张,僖王便轻咳了一声。 夏侯大人听到这里,似乎立即进入了状态,他表情凝肃地问道:“傀儡符?一名刺客,为何会身中傀儡符咒?这其中必有蹊跷,莫非……他是被人操纵的?” 僖王见夏侯大人对此很感兴趣,心中窃喜,便又说:“另外,根据元将军所言,本王怀疑这名刺客极有可能是位野修,只是……本王宫中这些臣子们皆眼拙不中用,还看不出确凿的证据,因此还不敢认定此事。” 说完这句话,僖王看向巡查使三人,他的言外之意是,不知几位大人有没有兴趣看看刺客的尸体? 果然,巡查使这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镶玉银箸,尤其是无尘翡衣,听到野修二字更是两眼冒光,说:“野修?竟有人敢用野修充做刺客?这该算是罪上加罪了!” 徐大人便问:“那野修的尸身何在?” 高解熊替僖王答道:“还存放在地牢中。” 夏侯大人却狐疑地问道:“既然是二十多天前闹刺客,为何尸首还保留到了现在?”他这是习惯性的表示质疑。 高解熊耐心地说:“夏侯大人有所不知,因为这刺客身上有疑点,又很可能是野修,君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既不能埋在宫中,也不能随便扔到荒郊野外去,所以只能以术法暂时封存于地牢中,打算来年还给厌涂国的使者,或者交给巡查使大人决断。” 几人说着这些话的时候,仲国相依然呆坐不语,也不怎么吃东西,只小口地喝些汤水,还洒得满身都是,于是身边还得有两名侍从手忙脚乱地替他擦脸擦嘴擦手擦衣服……实在有煞风景…… 僖王只瞥了仲国相一眼,接过高解熊的话,毫不客气地对夏侯大人说:“稍有些脑子的人遇到了这样的刺客,想必都不会随便掩埋的,这有何疑点?” 夏侯大人尴尬地一笑,说:“是下官多疑多虑了,呵呵。” 巡查使徐大人便说:“既然如此,还烦请将这刺客的尸身抬上来,让我等看看。” 僖王大咧咧一挥袖子,对高解熊说:“着人抬来吧。” 高解熊便传令,让元将军带人去把刺客的尸首抬上殿。 过了多时,大约有两柱香的工夫,打扮得油头粉面、穿着一身绣花长袍、鬓边还簪了一支绢花的元将军带着四名禁军,才将刺客的尸首用一块木板抬了过来,禁军将木板放在大殿正中的地上,元将军带着这四人施过礼,便全都一齐退下了。 风倚鸾看到元将军的这般模样,差点没憋住笑,同时她在心中暗想,僖王宫中这几人实在是太会装了,从僖王到仲国相、再到元将军,全都以这种惹人轻视的方式假装无能,如此看来,僖王此人的城府还真是不浅呢。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在巡查使面前装出如此上昏下庸的样子,他们究竟想掩饰什么? 见尸首呈上,巡查使徐大人便和夏侯大人以及无尘翡衣一齐离席,围上前去细看。 徐大人一边看,一边对夏侯大人和无尘翡衣说:“此行倒有趣了,这两国之间的事情,看来绝没有那样简单。” 夏侯大人点头赞同道:“圣帝派我等前来,正是为了查实两国之事,若能查出些名堂,也不算空手走这一回。” 这三位此时都来了精神,要知道,在开宴之前,他们验血亲、观重剑,试公主的实力,几件事竟皆没有任何悬念,也没有抓住僖王的任何把柄,于是都略觉无趣。 这差事倒不难交,但未免觉得过于波澜不惊了些。 而此时僖王抖出了刺客之事,加上这尸首的确有问题,三人自然有了兴致。 僖王便顺着他们的话说:“圣帝圣明,也还请几位大人明鉴,若果真能看出些什么,便还请在圣帝面前替本王开解澄清,本王感激不尽。” 徐大人说:“这是当然,我等自然不能只听一家之言,更不能轻率地问责发难,僖王这里既然有了证据,此事便很可能会另有一番说法了。” 这三位都是朝臣,都只听命于圣帝,平日与各诸侯国并不敢有任何交情,所以的确能基本做到中立公正,虽然一开始有一些先入为主的念头,但到了此时,内心便也慢慢地不再偏向于厌涂国一方。 再加上僖王设宴款待,三人吃得十分惬意,心思自然也会略微有所摆动。 无尘翡衣细看了一番,又沉吟一番,才说:“看起来,这刺客的确是野修。” 僖王假装好奇且感兴趣地问:“大人是如何看出来的?” 无尘翡衣说:“从这野修体内残存的真气,可以大概推知他所修炼的是何种功法,从这几种功法便能断定,这是个野修。” 僖王一拍大腿,说道:“大人果然慧眼!如此,三位大人你们说说,这厌涂国竟敢收留野修,并敢派野修来本王宫中行刺,他们可真是胆大包天了啊!” 高大人又说:“既然确定了这刺客是位野修,那么几位大人再看这刺客体内的傀儡符,据晏太傅讲,这种傀儡符咒正是厌涂国独有的符箓术,比较容易辨认,因此这一点应是无需质疑的。” 徐大人等还没有开口,僖王已经立即愤愤道:“如此说来,那厌涂国又该当何罪呢!?” 第139章 颠倒了是非 夏侯大人沉思了片刻说:“下官猜测,定是厌涂国有人擒获了一名野修,却瞒而不报,未依圣律将这名野修送交至安枕阁,并私自以傀儡符咒控制了这名野修,只是不知道此事已有多久” 僖王继续拍着大腿说:“对呀,这刺客在跑到本王宫中行刺之前,还不知道都做过什么事情。” 无尘翡衣说:“下官定会追查到底,方不辱使命。” 夏侯大人却又问:“这刺客是五品修为,而元将军仅为三品高阶,不知元将军是如何擒获这位刺客的?“ 僖王皱着八字眉说:“莫要提那不中用的元锐立,唉,整日净爱些香脂蜜粉、锦衣华服之物,全无武将风范,但又是世袭的武将之职,若无大错,本王也拿他没办法刺客潜入宫中的第一天,他带着禁军在宫里追了一整宿,却连个人影都没有拿到,到了第二天晚上,还是本王亲自率着几位大臣一齐合力,才抓住了这刺客,而且好在这刺客是受傀儡符控制,身法不甚灵活,因此虽然是五品修为,但实际上本王也能与其略打个平手。” 他隐去了真实的经历不提,而是换了另一种说法,因为这刺客实际上是由尘三斗出手帮忙抓住的,他当然不能暴露尘三斗的存在。 僖王又说:“提起此事本王就一肚子窝火,闹得本王两天两夜都没能睡个安稳觉”他越说越气,气鼓鼓地坐在王位上,于是夏侯大人便不好再多问什么。 风倚鸾趁机说:“夏侯大人,您说,这名刺客有没有可能认识劫持本公主的那位野修?他们两人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比如师兄弟、好友之类?” 夏侯大人不解地问:“公主此言何意?” 风倚鸾说:“我能否随便猜一猜,假如厌涂国的卫虒擒获了这名野修,并对他施了傀儡符咒,另一位野修便从此怀恨在心,一心想替好友报仇,但他势单力薄,不是卫虒的对手,于是只能趁着卫猽来到我玥阖之时,伺机杀掉了卫猽。” 她说到这里时,故意停了下来。 夏侯大人和徐大人等听到这话同时看向风倚鸾,一位略歪起头若有所思,另一位则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无尘翡衣的眼中更是透出了一道精光。 “咦,我等一时间竟还未能想到这一层,如此看来,两件事之间也许还真有什么关联。” 风倚鸾又说道:“这便能解释,那名野修在劫持了本公主之后,为何会径直往厌涂国方向去,只是,不知道他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可惜永远都无法知道了。” 她之所以要这样说,是为了彻底搅乱安枕阁的视线,让原本就断了线索之事更加扑朔迷离,让他们离那天晚上的真相越来越偏,这样一来,他们准会把目标对准厌涂国。 夏侯大人点头:“嗯,公主这番见解甚有道理。” 风倚鸾心中窃笑,却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若是这样的话,此事便皆由卫虒擒获一名野修而引起,却不幸把本公主卷了进来,这其中的因果真是有趣呢。” 僖王闻听此言,立即接过话说:“对对,实际上,此事与我玥阖国一点干系都没有,我玥阖只是被动地被卷入进来,趟了这次浑水。那厌涂的卫虒竟还好意思动怒,敢带兵来攻打我玥阖,他们真是一点儿道理也不讲啊,还请无尘翡衣大人回去之后,一定要查清厌涂国私收野修为傀儡之事呀。” 徐大人沉吟了片刻,同时也是为了保全无尘翡衣的颜面,便说:“这野修留在此处想来也再无用处,不如便由下官等带回皇都去,慢慢再做计较。” 僖王喜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本王正头大着,不知道该将这尸体如何处置呢,三位大人若能将这刺客的尸首带走,当然最好了,本王顿时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啊。” 徐大人看向夏侯大人,夏侯大人便施展出一种封藏尸首的术法将尸首罩住,并将其收进了储物袋中。 大殿中的阴沉气氛立即烟消云散,僖王眉开眼笑地举杯说道:“来来,三位大人请重新落座,本王要与三位大人再饮一杯!” 僖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说:“那厌涂国居心叵测,一心窥伺觊觎我玥阖国境,明攻不成,便使出这种阴招来,此事还有望三位大人明禀于圣帝面前,请圣帝为本王主持公道啊。” 说着,僖王又装出很委屈的样子。 巡查使徐大人正色说:“我等皆为圣帝效命,不会偏袒任何一国,也必不能让任何一国吃亏,我等定会将真实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列述下来,并呈送与圣帝,国君请放心。” 僖王顿时展颜道:“如此便好啊。” 说罢这些,僖王便命继续宴饮歌舞,直至午后方休。 宴罢,僖王命人安排巡查使一行三位大人歇宿,并让高解熊送蘅翠公主回宫。 走出殿外,风倚鸾才说:“前些日子,元将军只说那刺客死了,竟不知其中还有这么多的隐情。” 高大人说:“鸾公主机敏聪慧,竟能当场应变想出那番说辞,更把罪责推了过去,哈哈。” 风倚鸾说:“只是不知道那刺客竟是一名野修,且被傀儡符控制着”说着,她轻叹一声,忽然觉得十分不忍,难怪那晚便觉得刺客有些迟钝,不像一位五品的修士。 高大人却说:“公主这是在同情那名野修?以后在外人面前,切莫流露出此意。” 风倚鸾看了高解熊一眼,却不答话。 高大人便又说:“公主不必感到于心不忍,这已经是那野修所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此话怎讲?”风倚鸾问。 高大人解释道:“傀儡符只有施符咒的本主才能解,其余任何人都解不开,身中傀儡符之人,虽有意识,却时常无法控制自身的行为,因此我等根本无法救他,却也不能留他,因为留着便是祸端。” “哦” “另外,身为野修,倘若被官家擒获,并交送至安枕阁,便是生不如死啊。我亲口问过他,是愿意死还是想要另外的结果,是他自愿选择一死的,因为这样的话,至少魂魄还能转世,对他来说,求死便是最好的解脱了。” 第140章 丹兽的食谱 风倚鸾不解地问:“高大人所言……为什么被送交到安枕阁便是生不如死?” 高解熊却就此打住,施礼道:“是下臣多言了,请公主莫要再继续追问此事。” 风倚鸾轻轻点头,便没有再多问,心中却暗想,以后若要再遇到类似于此等情况的野修,还得设法救助才是。 晚上,僖王又在大殿中为巡查使三位大人安排了丰盛的筵席和歌舞,并叫来多位大臣作陪,同欢共饮至夜半,满座皆尽醉倒。 随后,三位大人由宫人扶侍着,在宫中胡乱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他们便带了随从,辞别僖王君臣,驾御飞舟离开了玥阖王宫,返回皇都去。 这两日,楫离始终躲着没有露面。当然,巡查使他们还根本不知道宫中有楫离这样一位药师。 此事终于过去,僖王以及仲国相等目送着飞舟渐远,皆长出了一口气,都是一脸轻松的神色。 僖王更是大喜,说道:“此次应对得痛快!不仅顺利化解了巡查使的诸多质疑,最后还反咬了厌涂国一口,哈哈!” 高解熊说:“君上用词不当,不应当是反咬一口。” 僖王说:“那该用什么词?寡人想要表达的就是这样的意思,那换个词,倒打一耙?” 晏太傅在一旁低头而笑,纠正道:“逆转乾坤似乎更合适一些??” “晏爱卿之意,是想说本王颠倒了是非黑白吗?” …… …… 此后,宫中平和如旧,风倚鸾依然每日勤修,几天后,突破到了炼气四层。 白又黑继续经常不见踪影,宫里的食材继续丢,每天御膳房里不丢几样灵食反而不正常了。 慢慢地,它还学会了喝粥吃菜,连僖王最爱吃的几种灵食菜品也照丢不误,经常是御厨刚做好了一道菜蔬放在案上,转过头一盘菜就消失了,便只好又重做一遍,好在白又黑不吃肉,只吃素食,否则御厨们真得累趴愁死。 僖王听了只是哈哈一笑,全不在意,后来干脆让御厨每天都准备双份的素灵食,不管白又黑来不来偷,都摆在案上。 于是白又黑每日享受着与君王一样的饮食供奉,长得皮毛光亮,身影迅捷。 …… 楫离经过反复的对比和试药,终于确定了能让禁军士卒们提升体质和防御的药方和汤方,六千名白身士卒们每天内饮外泡,效果明显。 另外,他还配出了适合于修真者的汤方,能提升修真者肌体的基础防御和属性防御,直至水火不侵。 僖王大喜,便命高大人督造,把宫中又一处荒废已久无人居住的宫院推倒重建,改成了南北两院,三十多间可供药浴的汤池。 朝中有专会御土术法的大臣,因此修建起来很快,几日汤池院便成,重新题名为顾影轩。风倚鸾和楫离自然也一人分到了一小间专属的汤池。 于是风倚鸾每日白天在武殿用心修炼,晚上便到顾影轩泡药浴。 泡了两天之后,她问楫离:“这药浴能让人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别的都好理解,但是入水不濡这一点……会不会有矛盾之处?若要让人入水不濡,那么一旦泡到一定程度,这药汤便再也无法渗入肌肤分毫,再也无法起到任何作用了呀。” 楫离听到这话一愣,便转身去叩开了晏太傅的小隔间,问晏太傅,他听完也是一愣。 还是元将军隔着板壁大声说:“等泡到一丝一毫也泡不进去的程度,再泡也没有任何身体变化的时候,便可算是大成了。” 晏太傅脸微红,抬手一挥,合上了小隔间的木门,把楫离挡在了外面。 风倚鸾在院中站着,掩口直笑。 …… …… 又一日,风倚鸾从武殿出来,在回烟霞院的路上顺道去找楫离,只见他正蹲在仙草堂院中的大树下,专注地看着什么。 “楫离,难得你竟有我等儿时的兴趣,也喜欢在大树下看蚂蚁觅食?” 楫离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脑后,头也不抬地说:“非也,除非是灵蚁类,否则没有什么可看的。” 风倚鸾轻步走到他身后,只见他正在用一支扁长的竹片扒看着几坨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这是何物?药渣?” 楫离说:“差不多吧,这是香恭丹兽‘暗焰’的粪便。” …… 风倚鸾看着如此英俊的男子蹲在地上认真扒看着几坨兽恭,觉得反差奇大,若非亲眼看到,还真地难以想象这样的情景。 她问:“你为何忽然对此物有了兴趣?” 这时,‘暗焰’从仙草堂的种植园中蹿了出来,看到楫离和风倚鸾,便跑过来,先在楫离的腿边蹭了几下,又跳到风倚鸾的怀中。 楫离说:“你果然有招宠体质,灵兽见了你,都喜欢粘在你怀中。” 风倚鸾看着这只依然像炸毛狮子被雷劈过一般的‘暗焰’,试图将它的毛理顺,但是怎么理都理不顺,却发现在它一团焦黑的毛色中,隐隐有了暗红和火红的杂毛,看起来还真像是一团将燃未熄的炭火。 “它已经提升到一品中阶了?”风倚鸾将‘暗焰’高高举起在眼前,惊喜地问。 楫离站起身,说道:“是的,小家伙成长得很快,与白又黑的速度差不多。而且我发现这两只小家伙都特别会吃,真是什么东西提升修为快,它就吃什么。” 风倚鸾笑道:“嘻嘻,那不挺好的?” 楫离将视线投向种植园,说:“只是此处的灵草被它生啃了不少。” 风倚鸾说:“我想父王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啃了便再多种些,灵兽能成长得快也是好事呢。” 楫离点头:“鸾姑娘说得没错,所以我一直都放任它自己吃药草和灵草,每天只定时喂育兽丹而已,只是近来连育兽丹也不好好吃了。”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看它的粪便呢?”风倚鸾好奇地问。 楫离说:“近几日忽然发现,暗焰吃灵草并不是乱吃,我发现它吃药草和灵草都很有规律,很讲究,我隐约觉得,它每天所吃下的灵草,都是它自己所配出来的药方。” “竟如此有趣?”风倚鸾问。 楫离点头道:“是呀,所以我才命人收集了它的粪便,想分辩出它每天究竟吃了哪几种灵草和药草。” 第141章 暗焰 风倚鸾蹲下身,把暗焰放在地上,暗焰便躺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有趣的是它的一头炸毛怎么滚都滚不平,它又四脚朝天露出肚皮,风倚鸾便伸出手抚摸它的肚皮,逗它玩耍。 楫离继续说:“若能知道它每天都吃了什么,再与已有的丹方做比对,或许可以试着创制出新的丹方,至少是适合灵兽服用的育兽丹。” “这个想法的确不错呢”,风倚鸾一边摸着暗焰的肚皮,同时将目光投向那几坨兽恭,又问:“你这样看几眼,就能准确判断出它都吃过那些灵草?” 楫离说:“不完全能看得出来,因为若要分辩药草、分解配方,大多时候不仅要用眼睛辨识,还得用鼻子闻,得尝尝味道……” “噗~。”风倚鸾闷声笑起来。 楫离难为情地说:“说实话,这暗焰的粪便并不臭,一点儿都不臭,而且的确有药香,它不像俗世人类,人吃五谷,体内气杂,而它只吃药草灵草,因此体内的气息非常纯净,并无任何异味。” 他努力地试图解释着,生怕风倚鸾将他视为有某种特殊癖好的药师。 风倚鸾终于笑出了声:“哈哈,楫离你不用这样解释了,我能理解,这世间所有的药草、成方,不都是药师们一点点尝试出来的。” 她虽这样说,楫离却依然双颊微热,便放下手中的竹片,用净尘术将自己全身上下清理得干干净净。 风倚鸾怕他多心,便又说:“不过蹲在这里的确闻不到什么异味。” 说话的同时,她的手一直都没有消停,在暗焰的肚皮和头上揉来揉去,丹兽头上和背上的毛是炸的,但是肚皮上那一片浅棕色的绒毛却很软,毛绒绒地摸着很舒服。 楫离立即点头,说:“是的,正是如此,真的没有异味。” “但是我还想说,楫离你又犯呆了,你为什么不派一名小药童每天紧跟着它,看它都吃了什么,一一全都记下来不就好了?” 楫离一愣,说:“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我居然没有想到,明天我便派一位小药童专门跟着它。” “嗯,好在暗焰跑得不快,普通人也能跟得上,要是换成白又黑,非把小药童两条腿跑细了,都未必追得上。”正说着,风倚鸾却略有些惊讶地咦了一声,说道:“暗焰的肚皮似乎有些发烫!” 她将手拿开,看到丹兽暗焰肚皮上浅棕色的绒毛中,隐隐泛出了不规则的暗红色纹路。 楫离也伸手去摸,说:“这倒奇了,的确发烫。”说着,他抱起暗焰,仔细瞧看,却并没有其它异常。 风倚鸾便问:“从前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吗?” “并无。”楫离思量道:“莫非它提升到一品中阶之后,身体有了变化?” “那丹药图谱中怎么说?” 楫离说:“丹房那本图谱中只是约略提及了几句,原本想去藏书阁请教晏太傅的,但是这些日子一直忙于种种大小事情,还要去小师父那里学习毒方,一时便忽略了,还没有来得及去找晏太傅查询灵兽图谱。没有想到,它自己每天在仙草堂中胡吃乱啃,再加上自己吸取灵石中的灵气,不知不觉就升到了一品中阶。” 风倚鸾笑道:“你还真是心大。” 楫离也笑:“鸾姑娘不也一样,放任白又黑整天乱蹿,有时候还来我这里偷灵草和丹药吃,但从来都只见一道白色的影子,根本抓不住。” “我明天去藏书阁中帮你找找看吧,不过我觉得灵兽图谱中所讲得也未必一定全对。” 楫离说:“有劳鸾姑娘了,不管对不对,拿来参考总是有用的。” 暗焰似乎也已经能听懂人言,两人说话时,它便睁着圆圆的眼睛,乖乖地蹲坐在旁边听着,待两人说完之后,它在地上打了个滚,抖抖尾巴便又跑开了,又蹿进了种植园里。 …… 第二天,风倚鸾到藏书阁,果然在一卷灵兽图谱中找到了香恭丹兽的图谱。 秘籍中说,此种灵兽的肠胃能净化药草、甚至能提升药草的品质,若依照丹药配方给它喂食药草,再用它的粪便炼丹,便有很大几率能炼出更高品阶的丹药。 风倚鸾看到这句仍然忍不住想,千万年来,曾经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无聊的修士前辈能发现此事,并想出这样的炼丹法子啊。 也许是某位药师前辈的手中只剩了一副药草,而且这副药材极其金贵稀有难得,甚至有可能是用来救命的灵药,结果一不小心被灵兽偷吃了,那前辈无计可施,只好红着眼睛守了灵兽一天一夜,并用灵兽的便便练成了丹药,本想着聊胜于无,却意外发现炼出了更高品级的丹药,不仅救了他或者旁人的性命,更从此名扬天下,于是便将此种灵兽命名为丹兽…… 除此之外,恐怕不可能再有别的解释了吧。…… 秘籍中还讲到: “香恭丹兽的瞳色各异,或棕或赤,但以紫色为最佳,若瞳色紫红通透有深邃感,则为极品。 “传说偶有得紫瞳丹兽者,养至四品,可食灵药出丹,或因此而得名为香恭丹兽。 “丹兽出丹时通体火热,人手不可触,触即灼伤,但皆为传言,世人从未亲见。” 风倚鸾心说:这一句倒与暗焰的情况略有些吻合,但暗焰的眼睛并不是紫色的…… “此外,若以其粪便为养料培育灵草,亦可提升灵草的品质或者品级。但需注意,每日若只给此兽喂食单种灵草,并取其粪便培育同种灵草,则必能提升灵草品级无疑;但若以进食甲灵草所得的粪便给乙灵草施肥,则有可能会导致植株及药效生异,或得异株,或得废株,诸药师可自行尝试。” 风倚鸾看到这里,又笑了起来。 晏太傅见她发笑,对她解释道:“几千年前,大陆上资源丰足,修真者们寿命又都很长,即便不能飞升,也至少能有几百年寿数,所以许多修士都尽有足够的资源和时间来琢磨各种大大小小的问题,或有某位修士在某一方面琢磨得十分细致,这都正常。” —————— 感谢各位亲的月票,各位书友的名字我都记在心里,感谢感谢,大力熊抱一遍~ 第142章 修士真精神 风倚鸾点点头,继续往下看: “此种灵兽会辩草认药,五品时能开口讲人言,能与人交流,……然而,世间达官显贵多有跟风从流者,皆以服食香恭丹为高雅之事,更认为香恭丹与普通同级丹药相比,更有延年益寿、提升修为的功效,故此在某年及某年间,香恭丹曾一度供不应求…… “……故此,世间药师养此灵兽,大多急功近利,尽日多次填喂药草,逼其上入下出,待之犹如器物,因此世间少有丹兽能成长至四品,五品以上丹兽更是极为罕见,或因终日进食药草过多,耗空其灵气,榨尽其气血而致……” 风倚鸾轻叹一声,说:“关于这丹兽,图谱中写得还真详细,如同民史故事一般,只是从前某年代的达官显贵也太无聊了吧,居然跟风流俗,以服用这种方法炼出来的丹药为雅?我打死也不会吃的,拿去搞恶作剧还差不多,只可怜了那些小灵兽……由此可见,在资源充足的年月,修士们也未必会善待灵兽啊。” 晏太傅静静地听风倚鸾评述完,面无波澜地说:“可能因为这丹兽曾经倍受推崇,所以留下来的记载略多一些。”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过一支竹简,将香恭丹兽图谱的注解复制在这支竹简上,递给风倚鸾。 随后,他又取来一卷《驭物术》,和一卷专讲修士精神力的秘籍,名叫《修真者精神》,他将这两卷秘籍放在风倚鸾面前。 风倚鸾随手打开秘籍略看了看,发现这两卷秘籍与武技之类不同,除了讲述修炼技巧,同时还附有长篇论述讲解。 晏太傅说:“鸾公主进境迅速,可喜可贺,微臣便自作主张,打算教鸾公主学习修炼驭物术和精神力,这两卷秘籍鸾公主先拿去自看,明天一早请来藏书阁,微臣会在此等候,给公主讲解这两卷秘籍。” “好,多谢晏大人。”风倚鸾收起了两卷秘籍,并向晏太傅施礼。 …… 于是稍晚些时候,风倚鸾将丹兽的竹简交给了楫离;又于第二天早晨来到藏书阁,听晏太傅详讲驭物术和精神力。 晏太傅又说:“驭物术是细水常流的功夫,寻常大多用于开门关窗,隔空取物等等小伎俩,但若练得好,却也能练成极历害的杀招,驭一叶一草便可为暗器用,驭千斤巨石即可伤敌无数,方圆百步之内,所见之物皆可信手驭来,可令对手防不胜防。” 风倚鸾点头,却说:“哦,所以是不是可以先从坐在床上去抓桌案上的瓜子练起?” 晏太傅哭笑不得地点头道:“也可。” “因为我昨天晚上这样试过,已经能让瓜子移动一尺的距离了。”她差点说漏嘴,差点说出冽蕊前辈用瓜子和橘子给她做示范之事。 晏太傅停顿了片刻才继续说:“至于精神力,则玄之又玄,需要公主自己用心体悟。此一卷是最基础的秘籍,这藏书阁中,与驭物术有关的秘籍有数卷,与精神力有关的秘籍更有数十卷,鸾公主若能对此术感兴趣,日后可以慢慢修习。” 说着,晏太傅伸手一挥,便有几卷秘籍从其中一个书架上飞出,他将这几卷秘籍抓在手中,轻轻摆放在几案上。 风倚鸾逐一看去,有《精神解析》、《精神力基础》、《精神之纲要》《何谓精神力》、《修真者精神力辩义》、《精神力进阶》等等。 “这些秘籍的名字都很有趣呢,果然与普通术法不同。” “正是。”晏太傅淡淡地说。 讲完了精神力之后,晏太傅又说:“另外,此前的两种剑招也还请继续勤练,莫要荒疏了,待你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时候,便可将体内的真气通过手臂贯穿到武器上,形成剑气,不必近身便可杀人。” 风倚鸾点头道:“嗯,我见楫离使过,很厉害的。” …… 此后,风倚鸾便开始修习驭物术,并体悟凝炼自己的精神力。 …… 又数日,大寒过后,年节将至,宫内宫外都渐有喜庆的氛围,忽一日,端墟传讯来,说他已至玥阖,后日即可到宽奚,望仍至城东客栈中见他,若有解毒之药,也一并带来。 风倚鸾收到此讯便立即去找楫离,楫离诧异地问:“解毒之药,莫非端墟也中了什么毒?” “他不是去找小师妹了么?”风倚鸾还惦记着端墟的小师妹。 楫离却自顾自地推测道:“想必不会是太险恶的毒,否则他不可能一路赶过来,还不被人看出端倪。” 风倚鸾不管懂不懂,都点头附和,又说:“等他来了之后,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接他入宫一起蹭父王的灵石呢,还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停住了,脸上露出惶惑的神情,说:“真奇了,我现在竟不愿意偷取宫中的东西拿给他了,一想到此事,就真觉得像是在偷拿自家的东西一样,这种感觉好奇怪,心里明明是明白的,但是又会不自觉的偏向着父王,事事想着父王……” 楫离说:“你从前只称僖王为僖王,如今早已经改口为父王了。” “是呀,这种感觉很奇特,我依然无法适应,楫离,你日后还是想想办法,帮我把这蛊解了吧。” 他们两人如今对僖王的用意也约略猜到了几分,猜到僖王之前也许正是趁着应付巡查使的机会,打着糊弄巡查使的幌子,设法彻底收拢了风倚鸾。虽然只是猜测,但绝非凭空臆断。 楫离说:“目前据我我知,这蛊无解,除非一方死去,除非僖王死去才行。” 风倚鸾说:“不行不行,有这蛊在,我只会保护父王,不可能伤他的……你还是想别的办法,跟着王后好好去学解毒解蛊之术,我想总会有办法的。” 楫离深思了片刻才说:“我觉得,王后一定会对我有所保留,必定不会将所有的解毒之术都尽数教给我,至少不会教我如何解情蛊之类,不过等我完全学会了基础的解毒之术后,有些东西是可以自己悟到、自已去学的。” 风倚鸾点点头,说:“嗯,楫离,我相信你。” …… 两天后。 楫离再次装作要外出采买东西,拿到了出入王宫的腰牌,风倚鸾依然偷了小侍从的衣服,在丹房中换成男装,跟着楫离,一路从偏门出宫。 第143章 坐在墙根下的琵琶乐师 两天后,楫离再次装作要外出采买东西,拿到了出入王宫的腰牌,风倚鸾依然偷了小侍从的衣服,在丹房中换成男装,跟着楫离,一路从偏门出宫。 这一次,是仲国相亲自乔装打扮,手里提只鸟笼,扮成无事闲逛的老大爷,远远地跟在他们两人后面。 两人穿过街市,顺道也真地买些东西,风倚鸾自然忘不了给自己买几种小零食。 而仲国相看似垂老,脚下的步子却一点儿也不慢,始终不远不近地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走到了城东附近,只见在客栈的院墙外,墙根下一字排开坐着很多讨生活的人,有数名做苦力替人扛运重物的脚夫,两三名乞丐,几名走江湖耍把戏的,以及一个卖狗皮膏药的,在这些人中间,还夹着一位会弹琵琶的琴师。 此时是近午时分,这些人都蹭在墙根下,享受短暂难得的冬日暧阳,太阳正好晒在墙根处,照得这些人身上暖暖地,于是全都懒懒地舒展着身子。 琴师穿着粗简布衣,说不上干不干净,一脸的青黄菜色,神情萎靡,抱着琵琶,漫不经心地弹拨着琴弦。 有路人经过时,在给乞丐扔一只铜子的同时,也会给这位琴师扔一只铜子,琴师面无表情有气无力地点一下头,也不称谢,更不像有些走江湖卖唱的,见人张口就是成套的吉利话。 琴师的曲子弹得很好,所有人都一边晒太阳一边静听。 楫离和风倚鸾一路走过来,快走到琴师面前时,琴师结束了一曲,停顿了两息的工夫之后,换了另外一支曲子,轻弹了起来。 风倚鸾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弹得是什么,她对乐曲方面本就迟钝,或者说不感兴趣,但这支曲子实在太熟悉了,她不由得无意识地偏转过头向琴师看去。 曲子正是她唯一会吹奏的《折柳枝》。 听到此曲,她便猜到,这位琴师很有可能是一位熟识的故人。再仔细一看,她差点笑出来。 楫离觉察到风倚鸾的脚步慢了下来,便也向琴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此人有三分像端墟,另外七分像刻意扮丑的端墟,他顿时心中直乐,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停下脚步,转身径直走到琴师面前。 他今日的一身穿着打扮,俨然是贵家公子的模样,于是墙根下的一群人都纷纷把目光投过来。 楫离开口,装出王城中那些纨绔公子的语气道:“曲子弹得不错,本公子去喝酒,旁边正好缺个弹曲儿的,你都会弹哪些曲子?” 琴师停住了琴弦,用沧桑黯哑的嗓音说:“回这位小爷的话,但凡有名些的曲子草民都会弹。”说着,他随口报了几支曲名。 实际上,楫离也不太通晓乐曲,但他装模作样地点头道:“嗯,不错,起来,随本公子来。” 墙根下的众人轻微骚动,窃窃私语了几句,随后又都各自继续晒太阳。这些人蹲坐在这里原本就是为了讨生活的,随时被人叫走都是正常的事情。 楫离转身往客栈斜对面的大酒楼走去,风倚鸾闷声紧随其后,扮演一位少言寡语的小跟班,琴师急忙抓起面前那几只小铜钱,抱着琴,努力地拖着步子跟在最后,看他走路的身形,似乎已经有三五天没有吃过饱饭了。 楫离来到酒楼门口,此时还没到饭时,所以客人稀稀拉拉地不多,小二见有贵客来,忙迎上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带引着楫离和他的小随从入内,却一伸胳膊冷眼拦住了琴师。 楫离问何故,小二说,此人身上脏,不雅,怕影响其他食客用餐。 楫离说:“本公子要单独的雅间,就想听个曲子。” 小二依然不允。这间酒楼是宽奚城内排得上名号的大酒楼,姿态自然高,楫离虽然穿得看起来挺有钱,但小二并不认得楫离,只当他是某个小土财主家的公子,因此表面上恭迎,心底并不以为然。 楫离回身,随手使了一个净尘术,将琴师全身上下清理得干净,问:“这样可行了?” 小二见楫离会术法,才知道此人非官即贵,不敢得罪,立即换了一副脸面,比方才更殷勤好几倍,把脸上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连忙说:“是小人眼挫,不识公子,小人多有冒犯,还请公子勿怪啊。” “无妨。”楫离冷冷地挤出两个字,便抬步上楼,选了最偏僻的一间雅间,把最贵的菜随便点了几样。 小二殷勤地跑前跑后,擦桌子奉茶,之后又腿脚麻溜地下去传菜,琴师听附近再无其他人,才恢复了原本的声音,笑道:“楫公子果然聪慧,与我心有灵犀啊。” 楫离笑道:“前辈莫要乱用词,说起来,你怎么又换了模样?” “这是普通的易容术,还是上次的身躯未变。”说着,端墟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便露出那张十分英俊的自捏容貌。随后,他又反抹了一把,把脸变了回去,说:“别一会儿吓到店小二就不好了。” 风倚鸾开口问道:“你为何不在客栈的客房中等我们,却要坐在外面弹琴?别说你是为了晒太阳啊。” 端墟很难为情地说:“这个啊……因为身上没有银两了,住不起店,全身上下就只有这几个铜子,还是方才路人赏的,你们若不来,我就只能去街边买几只蒸饼充饥。” 楫离不解地问:“上次不是给你许多灵石和丹药么?” 端墟嘿嘿一笑,却不解释。楫离只好要了两张素饼给他先垫肚子。 端墟几口吃完素饼,自己净了手,搬过一张小凳子靠墙坐下,开始拨弄琵琶弦,他看似手中随意,但却曲调自生。 风倚鸾从很外行的角度说:“我只见过女子弹琵琶。” 端墟简言道:“乐曲不分男女,琵琶亦无雌雄。” 风倚鸾问他:“你为何也会弹折柳曲?” 端墟一笑,低声说:“鸾姑娘忘了?在悍殇大营中的时候,我曾听你吹奏过一次。” “只听一遍就能记住?你又骗谁?” “骗谁都不敢再骗鸾姑娘和楫公子啊。有些人对文字过目不忘,有些人对武技过目不忘,而我则是能对世间的乐曲过耳不忘,听一遍就能复弹。” 风倚鸾勉强信了他的话,又问:“哦,对了,你不是说你中毒了么?” 第144章 公子有请 端墟苦笑道:“中毒十数日了,本以为差点儿都撑不到此处了。”说话的同时,曲声从琴弦间流泻出来,如深林泉水,如珠玉清音。 “你不是去了久宛国,去见小师妹,之后又回宗门了么?怎么会中毒?是不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麻烦?是不是又遇到了安枕阁的人?”风倚鸾一口气丢出了一串问题。 端墟轻声说:“我先回了一趟宗门,把从你们这里得的东西交给了钟疏轩小师侄,随后才出发去往久宛国,也见到了小师妹,只是没有想到……她亲手为我斟了一杯毒酒。” 说到后半句时,他的苦笑中更多了几分凄凉苦楚的味道。 楫离和风倚鸾异口同声地惊问道:“什么?她给你下毒了?!” 端墟说:“是的,小师妹将毒混在了酒中,无色无味,未能查觉,她又假装的十分殷勤,因此待毒发之后才觉察到……若非我脑子转得快,只怕又得当场死一回了。我自封了体内的几处经脉,又以内力真气压制,才撑得这十几日,我一路扮作身体虚弱的江湖艺人,买不到七弦琴,随便买了一把琵琶充数,才算混过几处关卡询查,终于来到了这里。” 他手中弹拨的乐曲也化作了哀婉幽怨的调子,听之令人动容神伤。这曲调若再忧伤一些,只怕当场就能催人落泪了。 风倚鸾说:“小师妹就算不喜欢你,就算烦你,也不能给你下毒吧,这也太狠了,若天下女子都这般对待爱慕自己的男子,岂不是没几个人能活到拜堂成亲了?” 端墟摇头叹道:“数年未见,我也不曾到想会是这样……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楫离不知该如何劝慰他,只好附和着说:“不提也罢,等菜上齐之后,我便试着替你解毒吧。” 端墟诧异地问:“你方才点的几道菜与解药有关?” 风倚鸾也问:“非得等菜齐了才能解毒么,这有什么讲究?” 楫离揉着脑门说:“我怕店小二随时会进来,所以等菜上齐了以后,才好吩咐他莫要打扰,顺便给此处布一道结界。” “哦。” “哦……” 风倚鸾和端墟同时感到无言以对。 沉默了片刻后,端墟才又问:“你们两人身上有没有带着大锭的金银?” 楫离看了风倚鸾一眼,风倚鸾便取出几锭金子,放在桌上,她本以为端墟会伸手拿金子,端墟却继续坐着弹琵琶,并说:“我感觉这附近有人在用精神力窥视我们。” 楫离警觉起来,凝神默坐了片刻,说:“可是我并未察觉到。” 端墟说:“此人修为在你二人之上,但比我低,所以我能轻易探知他的精神力。”话说一半,他又说:“这金子不必给我,我穿着布衣,贸然拿着金锭,会惹人生疑的。鸾姑娘,还请你拿一锭金子,下去换成散碎银两来再给我,顺便去看看,大堂中是否坐着一位老头,若有,你试着请他上来,看他如何应答。” 楫离替风倚鸾问:“会不会有危险?” 端墟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并未感觉到杀气。” 风倚鸾便点头:“哦,好。” 端墟却又说:“等等,你会不会变声术法?” 风倚鸾说:“不会。” 端墟说:“我教你一个变声术法吧,很好学的,无论男声女声、以及老人孩童幼女的声音都能变,还能学各类动物的叫声,惟妙惟肖。” 说着,端墟便当场教风倚鸾和楫离变声术法,这类小术法都很好学,两人一学就会。 风倚鸾问:“你是从何处学到的这样有趣的小术法?” 端墟用一惯的沧桑语气说:“生活所迫啊,多一种技能,关键时候可以救命的。” 楫离和风倚鸾一同摇头,表示无言以对。 于是风倚鸾拿起一块金锭揣在袖中,把其余几块依旧收起来,下楼来到大堂。 大堂的角落中果然坐着一个老头,桌上摆着一只鸟笼,老头正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她假装找掌柜的换散碎银两,站在柜台边偷眼看向那位老头,老头并不正眼看她,只用一粒花生米逗笼中之鸟。 风倚鸾待掌柜的换了银两,她将银两揣进怀中,迈着男子的步子,大咧咧地晃着肩膀走到老头面前,用男音说:“这位老丈可是在等人?我家公子在楼上,有请老丈上楼当面一叙。” 仲国相呵呵一笑,站起身提起鸟笼,说:“请。” 小二见老丈起身,正要过来,风倚鸾说:“这桌的帐稍后一并与你结。” “得嘞,客官您还要什么尽管吩咐。” 风倚鸾便带着老丈一同上楼,同至雅间。 楫离见果真来了一位面生的老人家,便起身施礼,端墟却坐着未动,待门关上了,才冷冷一笑,说:“你是何人,为何刺探我等谈话?” 仲国相不答端墟的问话,却说:“没想到,这世间散落的高士还不少,鸾公主认识的野修不少啊。” 风倚鸾听这一声略耳熟,问:“您是……仲国相,国相大人?” 仲国相说:“既被识破了,我便也不必再隐瞒。” 正说到这里时,跑堂的陆续传菜进来,几人便都心照不宣地同时闭了口,雅间内只剩下了动听的乐曲声。 等菜上齐之后,楫离吩咐小二,无事莫扰,并在雅间内布下了一道结界。 仲国相这才继续开口说道:“既然是鸾公主的朋友,为何不直接向君王引荐此人,却要偷偷摸摸地在此处碰面?” 风倚鸾听到这话一愣:“父王这是忽然求贤若渴了?再一再二地将野修招入宫中,他不怕惹来祸端?” 仲国相说:“圣律虽明令严禁,但那国没有偷偷招揽野修为,只是方法各有异同而已,比如那厌涂国,最常用的便是傀儡符咒,而僖王是想以心换心,以诚相待,不知这位修士是否肯来?” 端墟哈哈一笑,道:“僖王之前已经封我为上大夫了,此次回来,只是想收拾整齐之后便入宫问安,没有想到这位国相大人如此迫切殷勤,倒让某惶恐不安了。” 第145章 琵琶声停人留下 仲国相紧盯着端墟,用迟疑的语气问:“你是……?你是之前那位琴技高超的端墟,吾君几次念起的那位高士?” 话音还未落,仲国相看着他弹奏琵琶的娴熟手法,就知道自己这句话算是多问了。 端墟随着乐曲的节奏,微微点头。 仲国相又准备开口再说什么时,楫离却抢着问道:“你的毒到底要不要紧,先解毒还是先述话?” 端墟很无所谓地笑道:“一边解毒,一边说话,一边弹曲,三不耽误嘛。” 楫离无奈地摇了摇头,取出昨晚早已经准备好的银针、小瓶、符纸等等。 仲国相见楫离要为端墟解毒,便暂时不再开口言语,静静地坐在桌旁。 只见楫离拿起银针,从端墟的脖子上取了一滴血,随后仍像上次替风倚鸾验毒那样,把血收入圆肚透明小瓶中,辅以符咒,仔细查验端墟所中的毒。 “毒从口入,宜取颈项或胸腹之血……你的小师妹应该不会制毒用毒,这应是她从别处得来或者买来的毒。” 端墟点头:“正是,因此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楫离说:“幸好幸好,此毒不算可怕,只是用几种有毒的植物混在一起制成,因此你才能强撑得这些时日,若换了更强力更阴狠的毒,恐怕你真得再复活一次了。” 仲国相听到最后半句话时,双眼顿时睁大了许多,不由自主地再次看向端墟,那眼神类似于风倚鸾见到了烧鸡和大包子、端墟见到了灵石和丹药一般。 端墟自然觉察到了仲国相眼中的锐芒,但他不动声色,只是微微一笑。 他继续对楫离说:“两个月不见,楫公子在药学方面的造诣似乎进境不少?” 楫离也只一笑,不答话,只专心地开始配制解毒之药。他昨晚便已经备好了所有能想到的解毒药草,全都装在储物戒指中,此时就是一间行走的药铺,只需随手取用即可。 仲国相被晾在桌旁,显得略有些无聊,风倚鸾便趁机问:“仲大人,您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啊,走起路来脚步稳健,所以您平时那样老态龙钟的模样全都是装的么?” 仲国相愣了一下,随即呵呵一笑,说:“三分岁月,七分虚实,垂暮是真,弱体不假。” 风倚鸾以手托腮,看着仲国相,觉得这胡子老头说话真圆融,同时,她又觉得这胡子老头也蛮可爱,尤其是他装老作呆的时候,装得可真像。 于是她忽然调皮起来,说:“仲大人,我斗胆问一句不敬的话,我若是要与您比较力气,会不会把你的手腕掰折了?” 仲国相失笑道:“这还不至于。” 端墟弹着琵琶插言道:“鸾姑娘,国相大人怎么说也是四品中阶修为,岂能被你轻易把手腕子掰折了?” 仲国相赶紧趁机接过端墟的话,对端墟说:“如此说来,这位高士此次是专为面见吾君而来的?” 端墟说:“差不多吧,来混口饭吃,顺便也想将我上次所提的治国之策落实。” 仲国相意味深长地一笑,说:“如此甚好,老朽无能,往后还需多多仰仗高士。”他却绝口不问端墟为何变成了与从前不同的年轻模样,也不知道是已经猜到了,还是全不在意。 又说了几句话,楫离还在专心配制解药,风倚鸾一个人觉得无趣,看着满桌的菜肴,便拿起筷子吃,还招呼仲国相一起吃,一边吃还一边点评,嗯,这个比宫里的好吃,这道菜不如宫里的味道。 大约一柱香的工夫后,楫离终于配制好了解药,亲手喂给端墟服下,其实就是一团药粉,混着大杯温酒,一捏端墟的鼻子,咕咚给他灌了进去,还说:“以温酒冲服,药力走得快,用不了一顿饭的工夫,这毒便能全解了。” 端墟被灌得差点呛到,终于弹错了两个音。 仲国相看着楫离收起了药具等物,便与端墟约定了于今晚子时,让他从王宫的东偏门悄悄入宫,会有人在门内接应。 “老朽得和君上商量商量,高士的身份很特殊,若贸然被不知情的群臣知道,会群臣会起疑心,因此恐怕还得在宫中秘密生活一段时间。” 端墟说:“这个无妨,不被人知道最好,我又不稀罕官名在外、前后逢迎的虚荣,顿顿能有灵米吃就满足了。” 仲国相说:“这个最容易。” 说完,他对着风倚鸾三人略点点头,便站起身告辞,提起鸟笼转身离开。 仲国相走后,风倚鸾和楫离都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眼说:“此事完全出乎意料啊,没有想到竟会这样顺利。” 风倚鸾又看着端墟说道:“是啊,原本还想着,要怎样才能把端墟大叔弄进宫呢。” 端墟狡邪地一笑,说道:“还记得那颗假人头吗,能让国相大人亲自前来相请,大概全都是仰仗于那颗人头的功劳,另外我可以肯定地说,僖王宫中一定有一个很大的秘密。” 风倚鸾点头道:“嗯,我也觉得是这样,僖王时常装昏庸,再看这仲国相,明明身体很硬朗,却总在外人面前装出垂老挣扎的样子,他们一定守着什么秘密。” 端墟又问他们在宫中的近况,两人便将找到王后之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说楫离现如今正跟着王后学解毒之术。 端墟笑道:“难怪楫离兄的解毒之术也如此高妙。” 风倚鸾立即替楫离说:“才不是,楫离在拜王后为小师父之前就已经很历害了,王后是见楫离能解开她所下的毒,才一心要收下他的。” 楫离却眼神黯淡,微低了头说:“即便如此,短时间之内还是解不了师尊的毒,一想到此处,我便心中不安。” 端墟安慰道:“楫离兄且宽心,我相信一定会有办法。” 风倚鸾也说:“是的,我们都会尽全力帮你的。” …… 时至正午,酒楼里的人越来越多。端墟又装模作样地弹了两首曲子,楫离便故意用略高一些的声音,假装打发端墟道:“行了,你且去吧,本公子想清静一会儿,这是赏银,拿去。” 端墟便也出声,假装谢过公子厚赏,随即拿了风倚鸾帮他换的一堆散碎银两,抱着琵琶出了雅间,打算离开酒楼,去城西找一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客栈投宿,好等子时再偷偷入宫。结果还没下楼,却又被另外一个雅间内的客人喊住了,叫他进去弹曲子。 …… 第146章 这人品大概没救了 端墟还没下楼,却又被另外一个雅间内的客人喊住了,叫他进去弹曲子。端墟无法拒绝,他怕惹出什么口角争执之类的麻烦,于是只好继续去弹曲。 过了不多时,楫离带着风倚鸾结账离开酒楼,悠哉悠哉地穿过集市,回宫中去了。 而端墟却因为琴技实在太高妙,琵琶弹得实在太好听了,不断被酒楼内形形色色的客人叫去演乐陪席,结果从正午一直弹到掌灯时分,他都没能脱得开身,还得了很多散碎赏钱,混了几只素饼吃。 …… 这一个下午,他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好在没有出什么岔子,他又装得十分谦卑,时时处处卑下谨慎,才没有惹出任何事端。 最后,直到宵禁时分,食客酒客都散尽了,端墟才终于能从酒楼中出来。 原先拦着他,不让他进酒楼大门的小二又拦着他,说:“喂,卖艺的,我们掌柜的想请你每天都来店里弹曲子,每天管两顿饭不要钱,每顿两个素菜,素饼素汤管够,如何?” 端墟一愣,随口只说:“天天顿顿吃素饼,恐怕会受不了吧。” 小二以为他要讨价还价,便做主说:“素面也行,可以换着吃,想吃肉也行,你得自己出钱买。” 端墟说:“再说、再说,贱身只是走江湖的,过两日还要去别处,只怕不能在此地一下子呆那么久啊。” 小二听到这话立即翻脸道:“嘿,给你脸面还不要了,在哪儿呆着不都是混口饭吃?还嫌五嫌六的,没有那等金贵命,却先得了傲娇的病,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是不?” 端墟低了头,嘿嘿一笑说:“您嘴皮子利索,我不敢和您辩解,只是我这人不爱安逸,就只爱自由自在的日子,明天我若还来的话,再议如何?” 说着,他从小二的手臂下面钻了过去,不再理会店小二又说了什么,只低着头、怀抱着琵琶快步走出酒楼。 “呸,给个好脸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臭卖艺的贱民……”小二在他身后啐了一口,才骂骂咧咧地开始上门板。 端墟今天一直不得自在,本就已经憋了大半天的无奈,此时又被小二这样贬损,心中当然不痛快。 他一边走着,轻摇着头,嘴角勾起一个冷笑,低声自言自语道:“这世上的许多人,都常常不知好歹啊,唉~,若不是眼下正有要紧之事,要去见僖王,鸾姑娘又反感我滥杀小人,岂能将此等小人留过今夜?” 说着,他的手指在其中一根琴弦上随意一勾,就像是不小心碰到了琴弦一般,随着铮一声,酒楼厚重的木制大门扇应声倒下,不偏不倚地,将小二砸在了地上,压得他哎呦哇呀地直叫,半天起不了身。 端墟听着小二在身后的哀嚎声,心中才稍稍觉得顺畅了些,又自语道:“错不至死,给个教训也就算了,免得又惹事上身。” 他没有回头看,而是快步离开此处,独自一人走入了浓重的夜色中。路上已经没有行人,他将琵琶收进了储物戒指中,沿着宽奚王城的街巷,径直往王宫的东偏门方向走。 快要接近王宫时,却被一小队巡逻的守卫喝住了。 “何人!止步!宵禁已过,却在王宫附近出没,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端墟嘿嘿一笑道:“怎敢怎敢,我平常只吃素的,今天一整天也只吃了几只饼而已。” 守卫们举着火把,将他上下打量了两遍,见他的衣着打扮不像城中的居民,衣衫虽然干净,但略显破旧褴褛,是个十足的流民。 “少贫嘴,寻常百姓没有这等大胆的,还敢嘻笑还嘴,此人莫非是刺客?” “不必废话,拿下再说!” 随着一声令下,巡逻队的士卒们一拥而上,不由分说地将端墟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将他脑袋压低,按住肩头,双臂反剪在身后。 端墟也不反抗求饶,由着士卒们将他捆得像只大粽子一样。 区区一根草绳而已,只要想挣随时都能挣脱,能解释什么呢,总不能说自己是赶着要进宫去见僖王吧…… 于是这队巡夜的守卫们喜滋滋地将端墟押送到了土牢中,又派几个人看着,只等明天去请赏。 端墟坐在潮湿黑暗的土牢中默默自伤自怜,想他自从动身去找小师妹开始,这一路上,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就没有一天顺利过。 真是有种欲哭无泪的恓惶感。 …… 与此同时,风倚鸾和楫离正在王宫的东偏门内等着端墟,元锐立将军更是遣走了守门的几名禁卫,亲自站在宫门口等。然而左等不见来,右等不见来,三人就犯起了嘀咕,该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差错?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又等了一会儿,眼看已经快到丑时,元将军终于站不住了,便喊来几名禁军,跟他一起出宫去查看。风倚鸾和楫离仍守在原地。 元将军一行人直往城东去,仔细搜找了一路,半个人影也没见着,后来还是方才抓住了端墟的那队巡夜守卫自己跑到元将军面前禀报请功,元将军心思一动,抱着且去看看的想法立即去土牢中查看,这才算找到了端墟。 只见土牢的角落里缩坐着一个年轻人,但修为却不低,元将军见状,立即屏退了一众随从,低声问:“不知这位高士如何称呼?” 端墟抬头,见这位将官似乎没什么恶意,才说:“我叫楫离。” 元锐立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说:“你是端墟吧,公主所言果然不假啊,闻名不如见面,我正是替楫离来找你的,哈哈。” 端墟也嘿嘿一笑,说:“如此甚好。公主莫非说我狡猾爱骗人?” 元锐立迟疑了一下,才点头说:“正是。” 端墟继续笑道:“话虽如此说,可是我的人品并不差啊。” 说着,他正要自己崩开身上的草绳,元锐立阻住他,说:“且慢。”说着,一步踏入牢中,将端墟后脖颈的衣领提在手中,说:“我必须得押你进宫,否则给我手下的那些小士卒们不好交待。” 端墟只好继续被捆着,被元将军提着领子,一路拎进了王宫。 —————— 求票,求推荐票,月票也行,我是不是把顺序说反了?没有没有,今天头脑还算是比较清楚的~~前几天根本都不知道自己写了个啥 第147章 君王夜半虚前席 元将军手下的禁军和巡夜士卒们自然不敢多问,任由他将此人提走,走之前,元锐立没忘了说一句,“抓到此人有功,兄弟们辛苦了,明天有赏。” 士卒们自然欢喜,而端墟却是一脸委屈地被元锐立提着领子,被一路拎进了王宫。 几人终于再次聚在一起,风倚鸾看着端墟如此模样,笑道:“你为何就这样多磨难呢,只是从城东走到王宫东门而已啊,这一点距离,你都能走七八个时辰,还走到土牢里去了,还被捆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她伸出手,想替端墟解开绳索。 端墟却退了小半步,示意风倚鸾不必帮他,只见他稍稍用力,自己崩开了身上的草绳,又随手丢出一团暗色的火,将绳子烧得渣都不剩,才说: “这些天一路上,我已经很克制很克制了,今天又在酒楼里弹了大半日的琵琶,没有惹出任何麻烦已经算幸运。” 他又用几句话简短地讲述了自午后他们三人分开之后他所经历过的一串无奈事。 风倚鸾和楫离听得乐不可支,并同时一齐摇着头故意损他说:“你是不是因为以前做过太多坏事,现如今到了遭报应的时候,所以才会遇到这么多绊子?” 端墟说:“坏事?谁知道呢,这世间恶人那么多,也没见有几个遭报应的,为何偏偏总是我?” 说完这句话,他在脸上抹了一把,终于撤去了易容术。 元锐立看着他,惊讶道:“没想到高士的相貌竟也如此英俊,这天下的野修都如你三人一般貌美英俊吗?” 风倚鸾说:“我和楫离是天生的,他这是自己捏整出来的容貌,不一样的。” 端墟也不分辩,只问元锐立:“接下来去何处?今晚就住在宫中吗?” 元锐立说:“先去见君上吧。” “见僖王?此时?”端墟问。 此时已是后半夜,眼看再过一个多时辰天就要亮了,而端墟还没来得及换一身整齐衣服。 元锐立点头:“是的,君上一直在等你,三位请这边走。”说着,元锐立引路,将风倚鸾三人一路带到了僖王的寝殿。 “此处是寝殿?” “正是,为了避过普通宫人耳目,才不在书房、不在偏殿,而在寝殿中等你叙话。” 僖王也一夜没睡,子时就早早屏退了所有的侍从宫女,和淇妃两人在寝殿中对坐着,干等着端墟来,直等得眼皮发干,神情呆滞,无心美人,无心茶酒。 好容易听到元将军在寝殿外求见的声音,僖王命他们赶紧进来。 于是僖王、淇妃、元将军,和风倚鸾、楫离、端墟这六人按君臣尊卑次序坐于寝殿中,元将军还是第一次能有机会进入僖王的寝殿,他好奇地偷眼左右看看,发现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这才正襟危坐,摆出臣子应有的恭肃表情。 白天仲国相已经对僖王讲了他在酒楼见到端墟之事,必定也详细述说了端墟如今的模样,因此,僖王在见到端墟这般年轻俊美的新容貌时,脸上虽然也流露出了惊讶与艳羡的表情,但却并没有开口询问。 君王的矜持总该有的。 端墟却开口就说:“没想到君上居然如此着急,都等不到明天再见我。”这一句话就把僖王强撑起来的矜持打散了。 僖王自嘲式地笑笑,说:“罢,寡人也不兜圈子了,再加上天快亮了,有话直说罢。” 说着,僖王不知从何从取出了那只黑漆大木盒,打开,里面果然是那颗端墟的假人头,颜色如故,仍与几个月前刚刚制成时一样,上面的血迹和淤青等装饰也依然未变。 僖王双手托着这人头,开口就问:“上大夫大人,这人头可是你所造?” 端墟看看僖王,又看看淇妃,故作高深地微微一笑,对这句话不予回答,却说:“臣近日刚从久宛国来,君上可知,久宛国如今的君主究竟是谁?”僖王赶时间不兜圈子,端墟却有意要卖关子。 僖王觉得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随口说:“不是孝惠王么?” 端墟露出神神秘秘的笑容,说:“臣这是第二次见到君上,给君上讲一个秘闻,权当见面礼吧。”说着,他又停顿了一下,才说:“久宛国的君王表面上是‘孝惠王’,实际上,是孝惠王的五代祖‘恒姜王’。” 在场六人,有五人都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僖王更是疑惑地问:“此言何意?” 端墟一摊手说:“孝惠王是恒姜王的第五代孙。” 僖王依然摸不着头脑,说:“没错呀。” 端墟继续得意且神秘地笑着,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一张手工捏造而成的英俊的假脸上,恍惚还透出着那么二分小猥琐。 他说:“世人皆以为恒姜王早已仙去,实际上,当年替恒姜王升仙的,是他的儿子;如今的孝惠王也不是孝惠王,真正的孝惠王只做了三天国君就去桐树山升仙了;真正的恒姜王既没升仙,也没有死,而是不断的以夺舍之术夺取自己亲儿子、亲孙辈的躯体,占据血亲子孙的躯体而续命,所以说,恒姜王既是他自己的子子孙孙,也是他自己的父王和先祖。” 端墟像说绕口令一样一口气说完了这一大段话,在座五人皆惊,这样的秘闻,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僖王替五人问出了大家心**同的疑惑:“此等消息是从何得知,果真确切?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端墟仍不正面回答,又拐扯上了另外一个看似全然不搭边的问题:“君上以为,圣帝为何活了一千年都不肯升仙?” 僖王说:“圣帝……圣帝与此等情况不同吧,圣帝不是自称,要照拂天下子民,不图自己升仙快活么?” 端墟将身体前倾,紧盯着僖王追问道:“如此冠冕堂皇的话,君上果真会信?” 僖王顿时沉下脸来,略提高了声调正色说:“上大夫大人,你莫要试图窥探寡人的心思。你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寡人等了这大半夜,不是与你兜圈子的。” 第148章 此恨长久 端墟却无视僖王的神色,继续说:“君上大概是这些诸候国中,唯一清醒的在位君王了。其次,便是这久宛国的恒姜王吧。” 僖王明显大惊:“你都知道什么?”这句话刚一问出,他自觉得略有些失态。 其实端墟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他只是根据僖王的反应在瞎猜,并说几句模棱两可的话而已,很多走江湖算命的都最常用这种伎俩,往往最能唬住人。 人心中有什么,没什么,有时候并不需要全都猜透算透,只要稍稍点出一两句来,只要能搭得上边,后面的他们自己就会倾吐,即便真有天大的秘密不肯说出,在神情中也会有所流露。 端墟深谙这一点,虽然他知道,僖王宫中的秘密不是一下子就能套问出来的,但是,此时至少已经能猜出大概的方向。 僖王收敛了惊慌的神情,改而沉声问道:“上大夫大人,你说这话是何用意?”问完这句话的同时,僖王用复杂的眼神盯视着端墟。 端墟嘿嘿一笑道:“没有什么用意,只是想赞颂君上的睿智与英明啊,君上莫要多心,我区区一个野修,说什么不说什么,能有多大影响?” 风倚鸾默默地心想,这端墟真是太作了。这一整晚忍着瞌睡不睡,几个人净听他在这里瞎咧咧。僖王也是,不知道心里究竟藏着什么,竟能耐着性子陪着端墟互卖关子,只是苦了她和楫离啊,在这里旁观,还看得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这时,元锐立忽然用犹豫地语气开口问:“其实……前面那句话我还是有些没听明白,这恒姜王和孝惠王之间,这颠来倒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叫真正的孝惠王只做了三天国君就去桐树山升仙了,孝惠王不是还好好地还在久宛国做国君么?” 他这一问,端墟乐了,其余几人包括僖王也都乐了,紧张的氛围顿时舒缓下来,闹了半天元将军还一直在推敲前面的那句话,还没有转过弯呢。 端墟又耐心解释了一遍:“如今的孝惠王只是一个躯体,孝惠王的躯体中,乃是恒姜王的元神。那恒姜王当年传位与其子,却在其子即位之后,立即以夺舍之术强行与其子互换身躯,由其子带着他的身躯去桐树山中修炼升仙,而恒姜王自己则留在了其子的身躯之中,继续留在久宛国做国君。此后几代,皆是如此,恒姜王每次传位与下一任太子之后,便会强行与新君换躯,因此,如今的孝惠王并不是孝惠王,而是他的五代祖恒姜王。” 端墟翻来倒去,又细细地讲述了一遍,这一次,他觉得应该解释得更清楚了。 元锐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了一声,却继续犯糊涂,想了想又问:“可是这件事情与我们玥阖国有什么关系?久宛国在奉楼国的东边,与我玥阖并不相邻,除了大礼相通之外,并无多余瓜葛啊。管他孝惠王究竟是谁,只要他不攻打我玥阖,便不必理会吧。” 大概在元将军的心里,只要没有战事冲突,就可以当那个诸候国不存在,此种心态也是极难得。 端墟一笑,说道:“我此番前来,便是想帮助玥阖国振立国威,至少,要帮君上吞并了厌涂国和久宛国。” 元锐立挠着后脑勺,也不顾什么君前礼仪,脸上是十分费解的表情,继续问:“要攻打厌涂国这个倒好理解,但那久宛国与我玥阖国之间隔着一个奉楼国啊,如何攻打?何谈吞并?除非,除非将那奉楼国也一道吞并了?但这根本不可能实现吧。” 端墟用斩钉截铁地语气说:“正是要将奉楼国也一并吞并了。” 听到这里,僖王终于再次开口,他使劲摇头道:“说得倒轻巧,此事谈何容易,更何况,寡人从来没有过那样大的野心啊,只要能打得过悍殇国和厌涂国,寡人觉得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元锐立立即附和着点头。 僖王继续说:“做人莫要野心太大,为君者更不可好大喜功,做任何事情之前,都得先想一想本国的百姓和子民的生计,其次,再谈论其它。民不安,国不立,百姓安生才是一国的根本啊。” 元锐立跟上附和:“是的,君上说得对,穷兵黩武乃是国之大忌。” 端墟却执意再问:“那么,奉楼国不也与我玥阖相邻,为何不提防范奉楼之事?” 元锐立替僖王答道:“奉楼国虽与我玥阖相邻,但两国之间隔着山水,这些年来又互相无犯,因此暂时不必考虑奉楼那边,眼下,最棘手的乃是厌涂国。” 端墟似乎想说什么,却略有些踌躇,最终只说:“臣有计策,听与不听,由君上决定,成与不成,由天意决定。” 僖王却不再接端墟的这句话,却问:“寡人且问你,你与那久宛国的恒姜王之间可是有深仇大恨?” 端墟一笑,心说这僖王果然也是极聪滑的,他想了一下,抬起头对僖王直言相告:“没错,不共代天。” 僖王听到这四个字,仰头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来如此啊,哈哈,商人无利不起早,士人无利不献策,你此番一来,开口就提久宛国,一定是有所图谋的,你既能如此说,寡人倒觉得心里踏实了几分,能否再详细说说究竟是何因由?这样寡人心中就能更踏实一些了。” 端墟便如实说:“恒姜王抢走了我深爱的女人,本门一件至为重要的法宝也落在久宛国的王宫中,师尊在临死前曾嘱咐我,务必要设法拿回法宝。这三百多年来,此心未改,此恨难消,因为这两个理由,我恨久宛国不足为过吧。” 风倚鸾和楫离同时惊讶地问:“原来你的小师妹是被久宛国的国君抢走了?!是那恒姜王吗?难怪啊……” 此时风倚鸾终于听出了个大概,她心说,端墟是不是因为此行被小师妹下了毒,所以气昏了头脑,所以……这才刚见到父王还没有说几句话,便想用话套着父王想让父王去攻打久宛国,父王和元将军又不傻,岂能被这三言两语就忽悠了?端墟啊端墟,你究竟要做什么? —————— 好几天没有么么哒了,么么一个~ 第149章 有故事的人 端墟转头看向风倚鸾和楫离,摇头道:“一言难尽啊。”看端墟的表情,他似乎不想在僖王面前继续详说此事,不想透露更多的信息。 僖王却赞道:“极好!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能爱敢恨,极好!只是攻打久宛国之事,对寡人来说还远得很呢,再议不迟、再议不迟。” 端墟悠悠地点头说道:“臣不急,无论要等多少年,臣都等得。” 因为只要能弄到充足的制造躯体的材料,端墟就不会死,所以他才敢说这样的话。 端墟的话音还未落,僖王忽然又把脸一翻,用阴沉地语气问他:“如此说来,你是想借本王之力,来为你报复一己私仇?你的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啊!” 端墟并未被僖王的语调吓到,他神色平平地说:“也并非如此,若能攻下这几国,对君上和玥阖也是有很大好处的,可以振国威,让玥阖国成为一方之霸。” 僖王冷冷地,丝毫不为所动,不屑地说:“寡人暂时没有考虑那么远,更何况,太过于强大并非好事,会被圣帝死死盯上,不得安稳。寡人的心思很小,只求不被他国欺负,只要能长久活命就很好了。” 端墟一笑道:“君王既无意,便暂且不提也罢。”说到这里,他终于把话题引回到了人头上,说:“我很好奇,君上为何会对这颗人头如此感兴趣?” 僖王终于打起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看着端墟说:“实际上,寡人并非是对人头感兴趣,而是对你和你的这副身躯感兴趣。” 端墟顿时装出紧张的样子,裹紧了衣领,故意说:“臣竟不知君上居然有此种爱好……”说着,他看了淇妃一眼,淇妃一愣,随即掩口而笑。 僖王却赶紧解释道:“你大概误解了寡人之意,寡人很想知道,这人头,还有你如今的这副身躯是如何炼制出来的?换躯所用的术法与夺舍之术有何区别?”僖王终于一口气把他想问的话全都问了出来。 “君上想问的原来是这个啊……”端墟继续卖关子,搔着僖王的痒处,却偏偏就是不肯痛快地说。其实,早在他制做那颗假人头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该说什么,同时,他还想再摸一摸僖王的脾性和耐心。 于是他先绘声绘色地,将杀死卫猽逃出王宫的经历又详述了一遍,听得僖王抓耳挠腮地直着急,却不好意思催问,另外,这是僖王听到的第三个版本了,不过这一次端墟所讲的,才是最接近于真实的事实。 随后,他才讲述了他如何解魂离体,如何舍身,元神如何飞回宗门,如何附魂进入新躯体的过程,听起来十分详尽,但实际上,只要涉及到关键之处,他便略过不提,因此僖王听完一遍,只如同听了一个精彩热闹的故事,却依然不得要领。 僖王身体前倾,两眼发直,如获至宝地看着端墟,说道:“寡人便料到了!爱卿果然会这样的术法!爱卿可否将此术教与寡人?至于条件,你尽管开口即可,只要寡人能办到的,都必定不会推辞!” 风倚鸾想,两人这才算是终于说到正题了吧,僖王之所以连夜在此等着要见端墟,只怕就是为了这造躯引魂的术法。只是不知道僖王为什么会对这样的术法如此感兴趣,为什么一心想学呢,而且表现得如此迫切,以至于连君王的矜持都不顾了? 但是端墟却摇头说:“在我不知道君上究竟想以此术派何用场之前,我不能将此术教与君上,请恕臣无礼,就算君上杀了我,我也一样不会告诉你,更何况,我是死不了的。” 僖王沉默了片刻,想了一下才咬着牙说:“此事并不只关系到我一个人的性命,我不能直言相告。” 结果,僖王和端墟又你一言我一语了扯了一起来,双方都不肯松口,各自守着必守的秘密,再不肯多吐露半个字。 风倚鸾和楫离听得直打盹,眼看天色已经快亮,僖王才终于说: “罢,既然爱卿不愿意将此法教与寡人,寡人也不强求,你我君臣来日方长,再者忠心与信义,都不是一天一夜便能建立起来的,还需要假以时日。爱卿若愿意讲时,寡人便随时虚心求教,虽然寡人等不得太多时间,但几十年,至少也还是有的。” 端墟一笑道:“君上雅量,臣敬服,那便待以时日,再议此事不迟。”端墟同僖王讲话还真是不客气,僖王也不介意。 风倚鸾这才重新坐直了身子,心想,今天这一夜算是白搭进来了,两人你言我往,却没谈出任何结果,端墟既没有说服僖王,僖王也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结果两人居然又都不着急了,也不知道又在各自打着怎样的小算盘呢。 僖王叫来了高解熊,吩咐他给端墟安排住处,僖王为了表示他对风倚鸾他们并无戒心,干脆让端墟与楫离一同住在了丹房内。 此外,又将宫内收藏的好琴赏赐给了端墟一张。 丹房和仙草堂的小药童睡了一觉醒来,发现忽然多了一个人,还是位上大夫,都是一头雾水,却不敢多问,最多只敢在私底下偷偷地议论一两句。 天亮之后,风倚鸾回烟霞院寝宫补觉,近午时起来,仍去武殿中修炼。 到了傍晚时分,她才去丹房找楫离,两人在仙草堂的小凉亭中,听端墟抚着新得的七弦琴,在苍凉哀婉的乐曲声中,才听端墟继续讲述起了小师妹的事情。 “当年,是我怂恿她混入了久宛国的王宫中,没想到,那恒姜王却对她日久生情,小师妹贪恋王宫中的富贵,不愿再回头,并且将本门的法宝魂杖偷走,带到了宫中。” “混账?”楫离很诧异地问,心想这是什么东西? “是魂杖。”端墟耐心地解释了这两个字,又说:“当年炼制此法宝之人大概并没有多想,就取了这样的名字,以至于每每提及,就总有人误听误解。” “哦,原来如此。” 端墟继续讲述道:“小师妹以媚术诱惑恒姜王,说服他放弃升仙,并使用魂杖,替恒姜王夺其子孙之躯……” —————— 今天写的好纠结,写完又觉得啰嗦,又删减了很多,于是只剩一章了…… 第150章 感风吟月多少事 楫离说:“这样算来,你的小师妹可算得上是五朝王妃了,从前只听过三朝元老,这五朝五妃……至少从表面上看,她已经陪侍了五代久宛君王,难道就没有人起疑心吗?” 端墟说:“她在久宛国宫中身份隐秘,恒姜王行事又一向暴虐霸道,谁敢多疑多问?” 风倚鸾轻轻扯了一下楫离的衣袖,小声说:“楫离,你这话问得太直白了,端墟本就正伤心,会触动他的伤心事……” 端墟却勉强地一笑,摇头说:“无妨,经此事之后,我对小师妹之心已经彻底断绝了,从久宛至玥阖,我一路恓惶,心中之苦更甚于体毒之痛,自此再无奢望,只是几十年的相伴,一旦倾心,而后三百多年久隔相思不见,皆怨我一念之差,以致人心大变,再非从前……无妨无妨,我心中已经放下了,自此之后,我一心只想夺回本门的法宝,再不做其它念想,两位不必替我担心。” 他嘴上这样说着,实际上,却未必能就此放得下,指端琴弦中流泻出来的曲调依然是一味的哀婉忧伤,催人断肠。 喜欢一个人,思恋一个人,若已经持续了好几百年,那么只怕每一个细小的音符里,都早已经揉进了饱满的相思离愁;此时只怕任何一首曲子,都能让他弹出百转千回的凄楚离伤吧,更别提早已经根种于心底的情丝绵长,怎可能一下子就断得尽? 风倚鸾正在想,该如何劝慰开解端墟才好,楫离却又快言快语地继续问:“为了这样一件事情,你就要设法怂恿僖王去攻打久宛国?两国一旦交战,那些无辜的普通百姓怎么办,你有没有替那些百姓想一想?” 风倚鸾用手心摸着自己的脑门,心想,这耿直的楫离又犯了直心肠唉,没办法了,楫离难道看不出来端墟其实很难过吗?两个人只要别打起来就好,楫离根本打不过端墟的,可别忘了,自己和楫离两个人合在一起联手,都不够端墟摁两下手指头的。 好在端墟此时正心灰意冷,连生气的心思都没有,只淡漠地说:“恒姜王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对自己的子孙下手,这世间大概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出来此等事情,杀了他,才是替天行道。”说到最后半句时,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楫离便继续劝说,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云云。楫离为人正直,还总有仁爱之心,然而一旦耿直起来,便有些分不清时机、看不懂别的人脸色,难怪他以前在宗门内整天劳心费力的却不讨好,还那样不招众多同门待见。 风倚鸾赶紧打岔把话题扯开,问端墟:“你的小师妹一定也是灵活善变,非常能说会道的吧,想来孤身一人,混入陌生的王宫中,当年得有多么不容易才能立稳脚跟呢。” 端墟说:“是啊,相当年,我错不该让她一个人混入久宛国的王宫,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我却不知身在何处,因此,错不在她,错在我……” 风倚鸾顿时觉得自己这一句也没有劝到点子上,反而更引出了端墟的伤心事。端墟伤感地唏嘘了片刻,又说:“看你们二人如今多好,一同混入宫中,凡事都能有个商量,有个照应,这样就很好,这样是最难得的。” 风倚鸾听到这句话,只觉得双颊微微一热。 楫离却很不知趣地又问:“不知她是如何说服恒姜王放弃升仙的呢,恒姜王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子不想升仙?” 风倚鸾心想,一会儿这两个人要是打起来了,自己还是选择旁观吧,反正楫离自己会给自己疗伤,应该也不会伤得太重。 端墟波澜不惊地摇头道:“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按常理说,一般人若能有升仙的机会,是绝无道理留恋于尘世的,因此,自恒姜王第一次以夺舍之术与其子强行换躯之后,我心中便产生了巨大的疑惑,但至今都未能猜透。此外,自从小师妹自愿居留于恒姜王身边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机会能和她好好说上几句话,所以即便心中有再大的疑问,也无法问起,此次……我以为她回转了心意,愿意见我,愿意和我说话了,没想到等着我的,竟是一杯毒酒……” 说着说着,端墟又伤心起来了。 楫离轻轻拍着端墟的肩,终于有了要安慰他的动作,同时却若有所思地说道:“玥阖国三代以来皆昏庸不思进取,三代君臣竟无一人升仙,僖王更是故意装作无能,以致国力衰微,四面强敌环伺;久宛国的恒姜王,宁可不择手段与子孙换躯,自己也不愿意去升仙;而圣帝更是在位千年,也不肯升仙……这几件事实结合起来,让人觉得十分诧异,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共通的原因?或者,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隐秘?” 端墟点头:“而且僖王对我长无绝宗的解魂换躯之术如此感兴趣,这其中就一定有玄机。如果我们能先设法弄清僖王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也许这个疑惑一下子就能解开了,到时候,我也好去找小师妹对她道出真相。” “嗯。”这一次,风倚鸾和楫离一同点头。 三人又试着分析了许久,依然没有任何头绪。这其中有许多令人费解之处,但他们猜不透。 说着说着,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仙草堂内很静,只剩下微风吹拂过药田与草木的声音,以及端墟所弹奏的琴声。 风倚鸾默默地想起了自己的心事,她忽然觉得,眼前的事情既多又复杂,而自己竟已在不知不觉间被卷入到了其中……于是她忽然怀念起了,师父被奉楼国的甲兵抓走之前,那种简简单单无忧无虑的生活。 从前,不知人间有恨,不知生离死别,不曾对谁动过心,不曾设身处地的关切过旁人,每天只想着吃什么,跟师父瞎胡闹就好。 而如今,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竟都有一个闻之令人或怅然或揪心的故事,无论是师父、楫离、舞掌柜、端墟、僖王、王后、甚至薇花公主等等这些人,全都有他们各自的故事,每个人心中大概都背负着许多东西,每个人都活得很挣扎。 自己仿佛置身于事外,但实际上,自从她决定离开绕水镇的那天起,她就也一步步的踏入了所谓的看不见的江湖,如今又与庙堂之高也扯上了剪不断的联系。 她轻叹了一口气,又想:人生,不可能天真傻乐一辈子吧,总得遇到某人,总得经历一些事,或许是注定的,或许是自作自找的,而在这之后…… 在这之后的事情,一时还想不了那么远呢…… —————— 文艺了一章……还是想求个票 第151章 圣帝的赏赐是道难题 近掌灯时分,风倚鸾回自己的宫院去用晚膳。 楫离则带着端墟去顾影轩泡药浴,端墟一边泡一边隔着木制的板壁说:“还是王宫里的生活好啊,有吃有喝,还有这样大的药浴池子,若是在山里想这样泡一回,除非有大量灵石催生热气,否则过不了小半个时辰准得连人带汤冻成一大块大冰坨。” 楫离只笑,不言语。 泡了一个时辰之后,两人穿好衣服出来,端墟又说:“等我把下一具躯体制成之后,似乎可以直接浸泡在你配制出的药汤中保存,待下次复活的时候拿出来,就是现成的铜皮铁肤了。” 他明知道仲国相和宴太傅此时也在顾影轩中,却依然毫无顾忌地大声说着。 楫离说:“这主意不错,倒真的可以这样一试。”说着,就将顾影药浴的配方写给了端墟。 第二天,僖王召端墟去偏殿为自己抚琴奏乐,听了半日的琴曲,赏给他一万块灵石,此外什么也没有说,既不议国事,更不问术法,竟摆出了一副看谁先着急的态度。 端墟见僖王挺能沉得住气,他自然也不说话,拿了一万块灵石,只在心里偷着乐。 心想,这下造躯体的材料费用可算是有着落了。 又过了两天。巡查使徐大人又来了,这次他是独自一个人来的,只为年底的例行巡查。 飞舟依然降落在王宫内的大殿前,这一次,僖王依照诸侯国的礼仪,命仲国相和元将军带着仪仗,郑重地迎接了徐大人,随后又依礼安排了宴席,有十数位玥阖重臣陪坐,与前些日子徐大人和邢部夏侯大人来时相比差别很大,更让徐大人相信,上一次僖王是完全没有防备的。 只是僖王依旧昏庸,时常胡言乱语,没有半点君王的威严;仲国相依然装出风烛残年的模样,而元将军则穿着湖绿色的锦缎长袍,涂脂抹粉,还很别致地在衣服上装饰了一斜排红色的梅花。 放眼看去,这一国君臣皆不伦不类,全都是一副不中用的的样子。好在徐大人早就习惯了,只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楫离和端墟两人都躲在丹房内不出来,没有露面。 转眼间开宴,雅乐奏起,舞伎长舒广袖,侍从们鱼贯而入,奉上美味佳肴。徐大人看到此次仍然有灵石煎烤出的菜品,却没敢再表达异议,反而说:“圣帝听了我等我禀报之后,也命人试着用灵石烤肉,听说圣帝尝过之后赏不绝口呢。” 僖王大笑道:“哈哈,本王就说嘛,圣帝怎会介意此等小事?” 徐大人也微微一笑,说道:“另外,此番前来,还有几件好事要告知国君。” 僖王前身体前倾,对巡查使说:“徐大人快请讲。” 徐大人不急不缓地说:“圣帝已经命人重查厌涂国举告贵国之事,只待年后,即命人去彻查,同时一并追查厌涂国私用野修一事,一旦查实,必将重责。依下官看,这野修刺客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据,厌涂国几乎再没有狡辩的余地了。” 僖王大喜,举起酒杯说:“徐大人等办事公正,不偏听偏信,慧眼如炬,明察秋毫,多亏了徐大人和夏侯大人等,本王才得以摆脱此次构陷啊,本王在此多谢徐大人,来来,本王敬大人一杯!” 巡查使客气着,也举起了酒杯。 举杯共饮之后,两人又当着诸臣子的面客套了一番,僖王满脸堆笑地说了一大通话,说得徐大人心中十分受用,就差当场给僖王拍胸脯,说此事年后全都包在下官等的身上了,僖王就请放心吧。 此事说完,徐大人又看了看风倚鸾,说道:“此次来还有一事。圣帝有赏,要赏与这位,这位……” 僖王替他说:“蘅翠公主。”说完,僖王也在想,是不是一开始就应该给公主换个封号,看来蘅翠这个名字号的确不好记啊。 徐大人尴尬地一笑,说:“对对,蘅翠公主。圣帝有赏,要赏与蘅翠公主。” 僖王立即对风倚鸾说:“吾儿,还不快快前来跪下接受圣帝的恩赏。” 风倚鸾一脸茫然,正要起身,徐大人按手示意,并说:“公主莫急。” 说着,他从储物囊中取出了三样宝物,抬手一挥,这三样宝物便飘在空中,众人都能远远瞧见。 徐大人说:“这三件宝物,公主可以任选其一收下,其余两样,我便仍然带回去交还圣帝。” 在座之人都感觉到很不解,没有听说过圣帝赏赐东西还有这样的赏法,三选其一,就是寻常送人东西也没有这样的啊,不知道又在玩那一出? 徐大人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中,呵呵一笑,解释道:“各国小公子小公主降生时,王朝都会依例送贺礼,然而蘅翠公主降生之时,因种种原因圣帝并不知晓,此事便不提了,如今算是补上一份贺礼,只是形式略微特殊了些而已,众人勿怪。” “哦。”徐大人这样一说,众人便都觉得也能想得通。 徐大人指着第一件宝物说:“这第一件,是‘倒转阴阳环’。” 听到这几个词,座下有臣子发出了微微的惊叹声。 此物不算十分稀罕,很多人都听说过。他们之所以惊叹,是因为此物可使人转换性别,若是男子用了,便能变成女儿身,女子用了,便能变为男儿身。 僖王摸着后脑勺,一脸不解地问:“却不知圣帝为何要将此物赐给公主?” 徐大人说:“下官每年来此,总能听到国君您时常抱怨,说膝下虽有太子,但太子材智低下,不学无术,整日荒废度日云云;圣帝对此事也有所耳闻,因此也一直为玥阖的继位者深感忧心,总怕僖王升仙之后,玥阖国后继无人……” 说到这里时,一旁坐着的淇妃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徐大人却根本不以正眼看淇妃,继续说:“此次圣帝听闻国君宫中还有一位公主,且肯于勤修剑术,圣帝心中赞赏,便选了此物命下官带来,只看公主的意思,公主若肯接受这‘倒转阴阳环’,愿意变为男儿身,国君您便可以重新考虑太子的人选,不妨传位与公主,这对玥阖国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啊。” 这话说得十分明白,圣帝这是打算明着干涉玥阖国立储之事了。 这种情况在王朝的历史上并非没有过,因为各诸侯国都是先祖圣帝分封的,因此各代圣帝都有权过问各国太子的情况,只是很少横加干涉而已。所以僖王和淇妃此时皆不能直白地表示异议。 于是大殿中的所有人,都一齐将目光看向风倚鸾,想看她会如何抉择。 巡查使徐大人认真地看着风倚鸾说:“三件赏赐,公主可任选其一,这第一件赏赐,公主是否愿意接受?” 第152章 最佳选择 风倚鸾心想,圣帝也太会给人出难题了,女儿身变男儿身?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女儿身不好么?挺好的呀,再说一旦变成了男子,楫离怎么办,难道以后要和他称兄道弟不成? 当太子更是笑话,自己可不想一辈子就这样困在这宫里,每天面对着几个老头子,净商量一些糟心的事儿,当国君有什么好处?看僖王整天不是喝酒就是发愁,自己才不要变成一个满脸愁容的酒肉胖子。 再看淇妃的眼神,恨不能一口活吞了自己,淇妃这样的反应很正常,自己一个外来的野修,凭什么窃取人家的王位? 想到这里风倚鸾很犯愁,该如何应答才好?总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的。 但是,就算不答应,也得有个好听的解释,肯定不能只说“我不要,换下一个,”就把徐大人随便打发了,徐大人肯定会追问一句为什么的。 她略一沉思,施礼对徐大人道:“蘅翠惶恐谢过圣帝之恩,但我不能接受此件赏赐,自古长幼有序,上有兄长在前,立为太子,岂能轻易废立?无论兄长天生材能高低,待父王升仙兄长继位之后,有诸位大人尽心尽力辅佐,也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徐大人果然又说:“女身转男身,这样的机会难得,公主果真不再考虑一下?” 风倚鸾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似地,连声说:“不必了,真不必了,我觉得女儿身就很好,这些年也习惯了,从来就没打算变成男儿身。再说了,要是换成男儿身,我只怕每天早上醒来都会被自己吓到,还有,如此厕的时候怎么办,是习惯了依旧蹲着呢,还是改成站着?” 这句话一说出口,满堂大笑。 淇妃的表情也舒缓下来,还特意地看了徐大人一眼。 徐大人也笑着摇头说道:“罢,公主既然如此决定那么且看这第二件赏赐。”说着,他指向第二件物品。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发现这第二件物品虽然金灿灿地,却并非法宝,而是一只精巧的凤钗,上面镶嵌着宝石,工艺精妙,堪称凡俗之物中的极品。 看到此物,大殿中的众人却再次发出了惊叹声。 风倚鸾心想,既然不是法宝,这些老头子们又瞎咋呼什么? 这时,晏太傅斗胆起身离席,站出来说:“公主或许不知,此凤钗更有深意,可算得上是定情之物。” 徐大人一脸不快,觉得这晏太傅真是多嘴多舌,却不好出言阻止他。 “哦。”风倚鸾不以为然地哦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心说:“什么,定情之物?定什么情?和谁定?” 好在她没有把这句话问出口,表面上仍是很迷茫的表情。 晏太傅继续简洁明了地说:“公主若决定了愿意接受这只凤钗,就说明公主有意嫁与圣帝为妃。” 风倚鸾心中一颤,第一个念头就是,鬼才想嫁给圣帝为妃啊,所以她脱口而出问道:“为何?”这句话问得很失礼,徐大人脸上已有阴沉的颜色。 徐大人开口说道:“自本朝立朝以来,各诸侯国的公主以及各显贵家族的女子都有机会被选入后宫侍奉圣帝,此前,王朝并不知道玥阖国还有一位蘅翠公主,此次,圣帝听闻公主美貌,已有意召选公主入朝,因此便将这凤钗放在赏赐之内,只看公主的意思。” 说到这里,他略做停顿,意味深长地一笑,才又说:“圣帝能由着公主先做决定,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还瞎问什么瞎磨蹭什么,赶紧拿了凤钗跪谢圣恩吧。 僖王接过话,打着哈哈笑道:“莫非是徐大人在圣帝面前美言了一番,促成了此事?” 徐大人随口说:“那里那里,这话是夏侯大人提起的。” 僖王哈哈笑着点头,依然不露心迹,更不表露任何态度。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再次看向风倚鸾。 风倚鸾心想,上次就听王后说,圣帝极其荒淫,经常与十数名女子共欢,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全,而且已经活了一千年,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女子得有多么想不开,才会愿意往那样的火坑里去跳呢,想想都觉得可怕。 这件事必须得拒绝,坚决不能答应,否则这辈子就算是到头了。可是该如何拒绝才好? 她沉思了片刻,抬起头对徐大人说:“请恕我不能接受这第二件赏赐。” 徐大人不解地问:“要知道,无数王室贵族的女子,都争相盼望着能嫁与圣帝为妃呢,蘅翠公主不再仔细考虑一下?” 风倚鸾说:“还请徐大人转告圣帝,不久前,父王已经把我许配给了厌涂国大将军之子卫猽,虽然我与卫猽实际并没有完婚,他刚步入洞房便被外人意外杀死,但是,入洞房之前的大礼已经全都行过了,礼成则婚成,因此,我毕竟算是已经出嫁过的女儿,如果再嫁与圣帝为妃,恐怕实属不妥,恐怕会引得天下之人笑话,且有辱圣帝的圣名。” 此话说得冠冕堂皇,很有道理,晏太傅毫不掩饰地转过头,对着风倚鸾点点头,表示赞许。 徐大人顿时感到很尴尬,但风倚鸾所说也是实情,这次玥阖与厌涂国的整件事情,就是因结亲而起的。 想到这里,徐大人忽然觉得奇怪,圣帝难道竟也忘了这一出?但一想到后宫的人数之多,再想到圣帝平日的那些荒淫传闻,徐大人便也释然了,他呵呵一笑说道:“蘅翠公主言之有理,此事倒是下官疏忽了,既然前两件赏赐公主都没有选,那么,便请看这第三件宝物。” 风倚鸾紧张起来,其实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挺紧张,心想这第三件赏赐又会是什么? 万一里面还是一件让人感到很为难的东西该怎么办?是不是必须得接受?还有没有借口可以拒绝? 偏偏是一只银色的匣子,看不到里面装着什么。 徐大人先收起了倒转阴阳环和凤钗,才一挥手,打开了银色的匣子,只见里面是一件银色的宝甲。 元宵节快乐哦,我要去欢快的吃汤圆了 第153章 丹房冬夜月 徐大人满面笑容地说:“这件宝甲名叫‘横绝轻甲’,是圣帝亲手炼制出的一件五品高阶法宝,所用材料皆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珍贵炼器材料,穿在身上极轻盈,能防御五品及以下修士的攻击,只要穿上这件宝甲,在这大陆上就没有几人能伤得到公主。公主既然无心争得王权,亦无意做王妃,那么一定是天生喜欢修炼习武,此宝甲赐与公主,也算是圣帝的一番心意。” 风倚鸾心中当然很高兴,有了这件五品高阶的宝甲,下次再与人交战的时候,就能甩开膀子只管攻击了,即便尘三斗前辈不在她身边,也几乎不用担心会有什么人能伤到自己,因为王朝中六品以上的修士全都在桐树山中,外面根本见不到。 可是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圣帝的心思还真是奇怪,此次让徐大人带了三样东西来,一件比一件让人难拒绝,最后一件居然还是圣帝亲手炼制的法宝,这种感觉,总觉得有些不安呢。 而且虽然对圣帝来说,炼制这样一件五品的宝甲也许费不了什么工夫,但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诸侯国的公主,有什么资格能平白无故地得到这样一件宝甲? 僖王见风倚鸾在发呆出神,便提醒她说:“吾儿,还愣着做什么,一定是高兴呆了,能得到圣帝亲手炼制的法宝,这是莫大的荣耀,还不快快谢恩!” 风倚鸾赶紧跪下,双手接过装着横绝轻甲的银匣,高声颂谢圣帝之恩。 僖王又说:“果然是圣帝亲手炼制的宝甲,连名字都取得如此霸气啊!”他把亲手炼制四个字又强调了一遍。 座下十几位臣子立即齐声附和,纷纷说横绝二字取得当真是妙啊、极妙啊云云。 风倚鸾捧着银匣,也说:“这是圣帝亲手炼制的法宝,那怕只是一件没有品级的甲胄,只要在前胸背后都写上‘圣帝御炼’四个大字,恐怕就没有人敢往上砍了。” 徐大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打趣道:“蘅翠公主果然风趣,如此,你便可以自己写上这四个字,以彰显圣恩,哈哈。只是在这宝甲防护以外的地方,比如胳膊、腿和头就无法受到这四个字的庇护了,必要时还得催动宝甲的防御,才能护得全身。” 说着,他又告诉风倚鸾,只要在前胸位置的护心镜上轻拍一下,这宝甲的防御力就能罩住全身。 风倚鸾又问:“哦,可是,我修为尚低……这宝甲的品级如此高……会不会反噬我体内的真气?”其实她也不太懂,随便瞎问问,假装出从来没有见过高品级法宝的样子。 徐大人一笑道:“不必担心,此宝甲不会消耗公主体内的真气。” 风倚鸾便点点头,收起了装着横绝轻甲的银匣子,再次谢过徐大人。 随后,依然是歌舞宴乐,僖王和徐大人谈笑风声,皆喝至尽欢才散。 宴罢,风倚鸾回到烟霞院,让尘三斗和冽蕊前辈一起看这“横绝轻甲”有没有什么问题。 两人看了一会儿,都说没有问题,风倚鸾这才放心地穿在身上试了试,动一动胳膊,果然很轻盈,一点儿也不笨重,更不会妨碍身体的动作。 而且只要在护心镜上轻拍一下,宝甲便能立即散出三尺厚的防护光幕,像一只厚厚的光球,将她裹在其中,这样打起架来,对方根本别想伤到她分毫。 “有趣有趣。” 她开心地穿着宝甲,在外面套上平日所穿的衣服,趁着天黑,偷偷溜去丹房见楫离。 楫离和端墟正坐在院中赏月闲聊,虽然是寒冬季节,这两人一点儿也不怕冷,都只穿着单衣,还一脸的惬意。 风倚鸾一见两人,便对楫离说:“来,打我一下试试!” 说着,她右手在胸前轻轻一拍,身周便出现了一团巨大的光球。她方才原本想让尘三斗打她一下试试的,但又怕尘三斗修为太高,手下没有轻重,万一不慎把宝甲击穿了就麻烦了,触犯圣恩不说,还白白毁了一件宝物,而且最重要的是一定会被王朝追查下来,追查这宫里藏着怎样的人,居然能打破五品的宝甲。 所以还是找楫离试一试更妥当。 楫离看着风倚鸾笑道:“这是什么?” 风倚鸾站在离他五六步远的地方,说:“你先出一招再说。” 楫离便取出长剑,左手捏剑诀,在长剑上一抹,对着风倚鸾身躯左侧的空当发出了一道剑气,果然,这道剑气刚刚触碰到光球的边缘,便被反弹出去,直飞到了空中。好在空中什么也没有。 风倚鸾此时就像一个刚刚得了一件新玩具的小孩子,她兴致很高,又对端墟说:“来来,你也打我一下试试。” 端墟呵呵一笑,仅使出三成的修为,随手平推,一团暗红色的、足有拳头大小的不知什么鬼火眨眼之间便疾袭至风倚鸾身侧,这一次,光罩虽然轻轻波动了一下,但依然将端墟的攻击稳稳弹开。 “果然很强大啊。”风倚鸾乐滋滋地说着,又在胸前轻拍了一下,收起了防御,身形一动,便坐到了楫离身边。 端墟摇头笑道:“鸾丫头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风倚鸾说:“当然了,哪里像你,活了几百岁还好意思装年少,与我们称兄道弟。” 端墟干笑两声,无可辩驳。 她便对楫离和端墟说了今天所经历的事情。听到圣帝会命人去厌涂国彻查时,楫离松了一口气,而端墟却转着眼珠,又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随后,风倚鸾又说到第一件赏赐之物,楫离脸上立即现出古怪的神情;端墟却哈哈大笑道:“我觉得挺好啊,其实不妨先转为男身,等夺取了玥阖的王位之后,当男人也当得厌倦了,再转回女儿身多好。” 风倚鸾白了端墟一眼,说:“不妨你去?我对王位没有半点儿兴趣,再说了,我和你们称兄道弟,多别扭啊。” 楫离立即点头说:“正是正是,这样会很别扭的。” …… 说到第二件凤钗时,楫离更是紧张地问:“你一定没有接受吧?” 风倚鸾随口说:“当然没有接受,这还用问?” 端墟看着楫离的神色,大笑起来:“真羡慕你们两人呢。” 楫离故作困惑地问:“你羡慕什么?” 端墟笑而不语,却转了话题,沉吟道:“这圣帝的心思和用意,还真是难测呢。三样物品,表示了三种态度,他这是在试鸾姑娘的心思,而鸾姑娘选择了宝甲,那么接下来,不知道圣帝会有何反应?” 他这样一说,风倚鸾和楫离都紧张起来。 第154章 弹铗无鱼剑 “如果这是一次试探,那么圣帝究竟想试探出什么,接下来他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楫离想了想,安慰风倚鸾:“鸾姑娘不必担忧,我倒觉得,圣帝既然能赏赐这件横绝轻甲给你,就说明圣帝有心护着你,至少不想让你死,至于原因,却不得而知了。” “也许吧……” 三人仔细琢磨猜度圣帝的这番用意,却最终也没有定论。 眼看夜深了,各自安寝。 …… 巡查使徐大人在宽奚城中居留了两日,例行查问本年的各项事宜,皆有专门负责的大臣逐一去向他禀报核对,依然并无大的纰漏。第二天晚间,僖王仍以丰盛的晚宴款待。第三天早上,徐大人乘飞舟返回皇都。 徐大人走后又过了两天,宫中开始准备过年,每天都有各种繁杂的仪式和祭祀活动,祭天祭地、祭神祭祖等等,风倚鸾自然要穿着宽袍大袖的拖裾礼服,跟着僖王等人一同参加祭礼,连修炼的时间都没有。 在年节祭礼中,风倚鸾才第一次见到了太子以及另外两位公子。淇妃共生有三子两女,长子便是太子。之前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都不曾见他们露过面,如今才终于现身了。 这三位果然都是一副散漫不羁的模样,太子的精神尤其萎靡不振,竟有早衰的迹象,可见他平日根本就不好好修炼,身体早就被酒色淘空了一半。 不过他们三人对风倚鸾的态度都很好,并无任何冷眼,更无排挤之意,似乎很欢迎这位实际身份是野修的小妹妹。还有一些见面礼送给她,都是钗环首饰之类,她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客气地收下,拿回去放在柜子里。 风倚鸾心中暗想,这僖王实际上是很想让玥阖国强大的,淇妃也不是糊涂之辈,为何却放任这三子如此轻浮度日? …… …… 楫离和端墟倒落得清闲,每天在仙草堂中一如平日。他们两人从前在山里清苦惯了,尤其是端墟,只吃素食,半点儿荤腥也不碰,于是年节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楫离每天仍旧半日炼丹半日修炼;端墟更是惬意,僖王收他在宫中,却未做任何安排,于是他每天只剩下吃吃睡睡,其余时间便帮楫离饲养丹兽暗焰,在仙草堂中抚琴观雪,品清茶一杯,过得是无比舒心的日子。 风倚鸾每天参加完百般折腾的繁琐大礼之后,都要去丹房抱怨一番,说:“我在前面穿着这样麻烦的拖地大长袍,走十步能绊五次脚,你们两人倒好,落得每天在这里清闲。” 楫离便沏一杯茶给她,说:“鸾姑娘辛苦了,可见这王室富贵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风倚鸾吸溜着热茶说:“给我揉揉肩膀,这一整天下来比修炼更磨人,累死了啊。” 楫离便真的伸出手替她揉肩膀。 端墟笑道:“不是有小宫女么?还用得着楫离兄动手?” 风倚鸾说:“小宫女手太轻了,又不懂穴位经络,楫离是药师,手下轻重最合适,捏完很解乏的。” 楫离不说话,微微一笑,暗中催动体内的真气,替风倚鸾舒筋活络。 …… 好不容易才算过完了年,于是一切复旧,风倚鸾继续每天勤于修炼。 她自己慢慢悟出,晏太傅为她精心挑选出的这几种秘籍搭配在一起运用,有相得益彰的妙处,藏山归壑可以增加气力,对重剑剑法有增益作用,而玥雾衫和甩影幻踪步同时使用时,整个人会飘忽如同一团雾影,对手根本别想看清她的真身。 师父留给她的柔风舞也每天坚持练习,身体已经比几个月前轻盈柔软了许多,舞剑之时,身形轻柔,剑招却刚猛凌厉,此等刚柔相济之态,尘三斗看了都连声赞叹,说屯云剑法由她这样使出来,更有风轻云稳之意境。 半个月后,风倚鸾突破到了炼气五层。 又过了一天,她去藏书阁找晏太傅。 晏太傅一见到她便施礼道:“恭喜鸾公主,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突破到了炼气五层,微臣深感欣慰啊。” “过奖过奖。”风倚鸾客套着。随后,她比划着询问晏太傅,藏书阁中有没有那种能以剑气伤人的剑术秘籍,她几次见楫离发出此种剑气,觉得特别潇洒,便也想学几招。 晏太傅说:“有倒是有几卷,但此类术法皆是用普通长剑凝聚并激发出剑气,而重剑的剑身宽大,鸾公主修为尚浅,体内真气不够丰沛,恐怕不易施展出此术啊。” 晏太傅这话的意思,是劝告风倚鸾先不要急于修习此术。 风倚鸾略有些失望地回到烟霞院中,尘三斗却说:“晏太傅所言并不全对,用重剑一样可以激发剑气,至少能直击对手于百步之外。” 说着,他又遥思回忆起来:“当年,漱寒曾在灵渊宗无鱼剑法的基础上,自创了一套名为‘弹铗无鱼剑’的剑招,以手拍弹剑身,便能激出极为强力的剑气,一层时可杀伤百步开外之人;二层时可击中水中游鱼、天上飞鸟;三层时剑气可惊涛裂石,直击长空之上的高天苍鹰……可惜呀,此剑法还没有完全创成,漱寒便不知所踪……” 风倚鸾陪着尘三斗叹了一会儿气,才说:“可惜这无鱼剑法乃是退渊宗的剑法,我不能学。” 尘三斗说:“这有何难,你可以另找几本剑术秘籍来,我看看能否改成与‘弹铗无鱼剑’类似的重剑招术。” 风倚鸾心中高兴,说:“好,明日我便再去藏书阁,请晏太傅帮我找几卷剑术秘籍,请前辈看看!” 第二天,风倚鸾果真找宴太傅要了几卷秘籍,在回烟霞院的途中,她顺路去丹房,便对楫离和端墟说了此事。 端墟听后,心中似有灵光一现,他略作沉思,随后又抬起头说:“你把劈柴剑给我,让我试试。” 风倚鸾不知端墟何意,但还是取出了随身带在储物玉镯中的劈柴剑,交给端墟。 —————— 感谢每天订阅这本书的亲们,谢谢支持,真心感谢,爱你们~~ 另外继续求票,就不卖萌说票票了(大笑) 第155章 击剑撼阵乐 端墟拿着劈柴剑说:“此术法不难,难在于能提出此种设想,从前身边之人只用寻常长剑,所以我从未往这一点上想过,但眼前这重剑再加上弹铗无鱼剑的设想,倒让我心中突然灵光一现。” 说完,他以手指弹击剑身,如同弹拨激昂的乐曲一般,试着以体内的真气激出剑气,试了几下之后,终于激弹出了一道剑气,只是没有留意控制力道和方向,剑气破空斜飞而上,哗啦一声,击碎了房檐上的一片屋瓦。 端墟哈哈大笑起来,说“击剑作歌,人生快意,莫过于此啊。” 楫离看着碎裂坠落的瓦片,摇头道:“就是准头差了些。” 端墟不好意思地甩袖一挥,将那些碎瓦片聚在墙角,对风倚鸾说:“鸾姑娘,稍晚些时候,不知能否将那位尘前辈请来,我想向他讨教此种剑术。” 风倚鸾说:“嗯,我稍后就去问问尘前辈的意思,对了,话说你为什么称尘前辈为前辈,自己却非要与楫离称兄道弟呢?” 端墟嘿嘿一笑道:“我喜欢假装年少嘛。嘿嘿,再说了,我这么多年始终止步于五品修为,实在不好意思以前辈自居。” 楫离说:“没看出来,你竟也有谦虚的一面,如今这宫中资源丰足,你可以借机好好修炼,莫再整天只顾着喝酒弹琴,消磨时光了。” 端墟却摇着头说:“楫离兄啊,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损人了?我心里烦闷你该知道的,等过了这些日子,等心情好起来了,我就闭关修炼,努力突破到六品。” 风倚鸾问端墟:“你不是琴技高妙么,为什么不能给自己弹一曲‘忘忧曲’或者‘离怨曲’之类的,立即就能忘掉心中所有的烦愁,然后专心去修炼?” 端墟很勉强地笑道:“若真能如此的话,那么这世上就不会有失意的琴师了,可惜,我这琴曲再精妙,也只能解得了别人心的愁绪,却解不了自己心中的心结,还是让我自己慢慢地烦闷着吧。” …… 晚膳过后,风倚鸾果真背着屯云剑来到丹房,三人坐在仙草堂凉亭前的空地上,尘三斗从剑中飘出来,与端墟探讨起弹剑术法。 尘三斗的心性与端墟不同,尘三斗完全没有心机,且一提起术法和打架兴致就很高,所以他一点儿都不藏着掖着,在门规俗约允许的前提下、在不泄漏退渊宗术法的前提下,将漱寒当年的一些思路告诉端墟,端墟结合他自己所学,两人在一起果然给风倚鸾创出了一套适合于重剑的弹剑远攻剑术。 手法有拍击、以指节叩击、轮指、五指弹击等,发出的剑气力道不一,收放自如。 楫离靠坐在一旁,默默地并不轻易开口,只看着端墟弹剑。 端墟笑道:“你们再听我弹剑成曲,不仅要能以剑气伤敌,还要能弹出音律来。” 于是他果真弹出了类似于击缶击磬的乐音,剑气全都发至空中,不一会儿,竟落下一只本就冻至半僵的小麻雀…… “就是怕鸾姑娘使得久了手会疼,但是练熟之后就好了。” 风倚鸾说:“我记不住曲谱,只怕弹不出这样好听的乐音。” 端墟无所谓地笑道:“鸾姑娘随心乱弹就好,不必在意音律,只要能赢敌就行。” 尘三斗也说:“其实弹得越难听才越好,还能扰乱敌心,哈哈。” 风倚鸾点头:“这个应该没问题,把好听的曲子奏得不堪入耳,这我最擅长了。” 几人一齐大笑起来。 尘三斗又说:“待练至熟练之后,还可以与屯云剑法或者断锋剑法杂揉到一起,等你能练到人剑合一,真气激发剑气收发自如,剑与剑气皆随意动的时候,再辅以灵动的身法,远攻近招交替变化使用,便能让对手防不胜防。” 风倚鸾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心中敞亮,顿有所悟。于是她很认真地向尘三斗施礼致谢。 随后端墟便教风倚鸾弹剑,用最简单直接的办法,调动体内的真气灌注于握剑的右手掌中,将真气从剑柄注入劈柴剑,再以左手的手掌拍击剑身、或以手指弹击剑身,用左手中的另外一道真气,强行激催出或轻或重的剑气。 只是以她现在的修为,激出的剑气力量有限,至多不过几步而已,还飘飘忽忽地,几乎没有什么杀伤力。 端墟说:“鸾姑娘不必着急,待修为增长之后,此剑术的威力自然会随之水涨船高。” 风倚鸾点头,真想能尽早练成此剑术,使起来一定很潇洒呢。她又问:“给这剑法取什么名字好呢?不如……就以您二位的名字命名吧,比如尘端剑,墟尘剑,如何?” 尘三斗和端墟两人都同时摇头,说“不好不好。”尘三斗摇头的时候,头部总会变成一个虚影,在夜色中看去尤其诡异。 端墟想了一下,说:“不妨叫击剑撼阵音吧。” 楫离和尘三斗听了都点头赞同,风倚鸾本想取个更有趣的名字,但见三人都赞同此名,也正好省了费脑筋。 尘三斗更赞道:“这名字极好,待鸾姑娘修为提升后,此剑术的确可以达到击剑而撼阵的威力。” …… 于是从第二天起,风倚鸾便在武殿的幻境中,对着石桩开始练习起了这击剑撼阵的剑术。 …… 楫离每日用半天时间炼丹,宫中所需皆是一些寻常丹药,炼起来轻车熟路,不费什么事;六千禁军提升体质所需的白身之药炼制起来更容易,如今用最大的丹炉,每天能炼十几炉,熟练后几乎和炒豆子没有什么区别,不久之后干脆教由小药童去炼制; 其余时间,楫离便也在武殿提升修为;去地下禁宫跟着王后学习解毒之术;另外,他也向晏太傅求教了几卷宫中所藏的功法术法秘籍,晏太傅还顺手塞给他几卷在玥阖国官贵修士中较为普及的秘籍,比如《玥雾衫》等等,好让他看起来更像玥阖王宫里的近臣。 楫离拿了这些秘籍,在空闲时自行修习,但仍然以自己宗门中所学的术法为主,每日温习精进,不敢忘本。 此外,他们每晚都坚持去顾影轩中泡药浴,皮肤的防御力已经初见成效,试着以滚水浇在手上,完全不会被伤到。 还有一天,听说高解熊大人一时兴起,甚至试着把手放入了御膳房的热油锅中,在不使用任何术法的情况下,双手连个水泡都没有起,倒把御厨们吓得半死。 高大人乐道:“回头给你们也拿这药汤来泡手,泡两三个月之后,做菜时就不用害怕火烧油溅了,哈哈。” —————— 话说过年前后把生物钟弄乱了,再加上感冒什么的,以至于这十来天都没精神,这几天很努力的在调整生物钟,终于见效,很快就能满血复活啦,爱你们~ 第156章 让人猝不及防的异香 这些天,风倚鸾的日影月豚白又黑和楫离的香恭丹兽暗焰,都陆续升到了二品。 白又黑升到了二品之后果然能够变幻毛色,使目视者眩晕无比、甚至倒地不起。 而香恭丹兽暗焰的瞳色渐渐变成了红棕色,身上也隐隐生出了一些红色的小短绒毛,藏在原本的大炸毛下面,不易察觉。 风倚鸾感慨道:“这两小只的成长速度都比我更快呢。” 当然,她也知道,这两只灵兽每天都过着无忧无虑、随心所欲、胡吃海塞的日子,成长速度不快才怪。 楫离给两只灵兽炼制了二品的育兽丹,并说:“在我理解,灵兽本就是得天地灵气而生成的,它们成长是基于天性,大概就像人生下来只要吃饭就能长个子一样,都是天成的,只是到了三品以后,若能有更多外力助力则更好,但仍然要记得不能扭偏了它们原本的天赋。” 风倚鸾问:“所以我们把灵兽全都散养着不管,反而更有利于它们成长?” 楫离点头:“我觉得散养胜过圈养数倍,再加上这宫中不缺食物,不缺灵石,所以小灵兽成长起来之后,必定会强于图谱中的记载。” 风倚鸾说:“嗯,而且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前人所不知的天赋呢。” 楫离说:“灵兽原本自有天赋和习性,但大多灵兽天生又喜欢与人亲近,自从受到主人豢养之后,那些主人或以俗法养育,或者按照着前人的经验生搬硬套,以致使灵兽成长不佳。其实这个道理很容易想明白,就如同人的体质各异,有些人爱吃这种东西,有些人爱吃那种东西一样,但总不能用一句话定论,说所有的人都喜欢吃某种食物。再举个简单的例子,悍殇国民风彪悍,上至官贵、下至百姓,大多都爱饮酒食辣,但也不能完全照着书中所记,让所有的悍殇国后裔们全都饮酒食辣,若遇到天生不能饮酒之人,强灌几坛下去也是极伤人的。人尚且如此,各有异同,更何况灵兽呢。” 风倚鸾点头称赞:“嗯嗯,对,是这样的,楫离这话说得极有道理,所以我的白又黑不爱吃白菜。” 楫离谦虚道:“我这也是从药理中悟出的一些道理。” …… 此外,丹房的小药童谨遵楫离之言,紧跟着丹兽暗焰数日,详尽记录下了它每天吃过的所有药草。 楫离得空时仔细看了几遍,发现丹兽暗焰有时候只吃某几样大补的仙草,有时候果然是按配方搭配着吃的,而且还花样繁多。 楫离虽然想不明白这暗焰为何要这样吃药草,但他还是从小药童的记录中摘抄整理出了近十种有用的丹方。 其中有好几付配方与丹书上的方子很接近,楫离收起来,打算慢慢参研对比,或许还能据此改良传统的丹方。 还有几种则是很奇怪很不寻常的配方,他也抄下来,琢磨一番,却不敢随便炼制,怕出什么意外。 其中一样配方尤其怪异,看药草的搭配,既像麻药,又像安神助眠香,又像迷神香之类,但仔细推演起来,又觉得都不是。 他将此方单独抄出来,也放在书桌案头。 而端墟在整日忧伤、悲风感月弹些伤感的曲调之余闲来无事,竟对这个奇怪的配方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竟也埋头坐在丹房的小书房里,对照着一大堆丹经和汗牛充栋般的草木书卷参研了许久,然后,极力怂恿楫离试着炼制此方。 楫离咬咬牙,心想试试也行罢。 于是这天早上,两人第一次一同坐在丹房内,楫离配齐了草木,按自己的想法依次将这些药草加入到丹炉内。 不出意外地,第一炉炸丹了,两人被丹炉中爆出的黑烟熏得晕了过去,过了半个多时辰,等黑烟被丹房中的法阵吸得彻底散尽了,两三位小药童才探头探脑地进来查看,才发现两人晕倒在地,于是小药童用了十桶冷水才把楫离和端墟用水泼醒。 楫离爬起来之后,觉得面子过不去,便紧接着开了第二炉。 端墟在一旁默默地清理了丹房地面上的积水,然后默默地坐在一旁看楫离炼丹。 第二炉终于没炸炉,大概算是成了。 楫离以很慎重的姿态打开丹炉的盖子,顿时,一股浓烈的香气从丹炉中猛地散溢出来,两人只吸着鼻子闻了一下,又晕了过去…… 而且这次因为没有响动,所以小药童根本不知道他们晕了,直到过了两个时辰之后,端墟才自己醒来,又摇醒了一旁呼呼大睡的楫离。 楫离醒来,看看端墟,一脸茫然,说:“这是什么丹、什么香药?异香横生,竟有极霸道之香气,很是奇特啊,这究竟是什么味道?” 说着,他爬起来,忍不住从丹炉中拿起了一块黑紫色的块状香药,又闻了一下,结果再次晕了过去。 端墟想把楫离再次摇醒,但这香味实在太强烈,他刚把香块从楫离的手中拿起来,也晕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 小药童们忽然意识到,这两人今天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才走进去看看究竟,然而他们刚进丹房的门没几步,也前仆后继地晕倒在地。 几块香药在丹炉中静静地躺着,一直持续散发着浓烈的香气。 直到傍晚时分,风倚鸾从武殿出来,和往常一样顺道来看楫离,见院子里没有人,空气中隐隐有异香飘散,心中便觉得奇怪。 待走到丹房时,看到门口躺倒着三名小药童,心里更觉得惊异,她又急忙往里面走了几步,看到了地上躺着的楫离和端墟,与此同时,她也被熏晕了,躺倒在离楫离六七步远的地方。 …… 烟霞院的小宫女们和往常一样等候鸾公主用晚膳,左等右等都不见她回来,直到亥时,小宫女心中慌乱,急忙跑去禀报与高解熊大人。 高大人和元锐立将军两人很紧张地带着侍从和禁卫,在宫中分头寻找鸾公主,一直找到了半夜,才有一队禁卫在丹房中找到了晕睡过去的鸾公主、以及药师大人、上大夫大人,和三名小药童。 然而,这些禁卫们根本没有机会去向元将军禀报情况,他们来一个晕一个,也全都晕在了丹房门口,横七竖八地躺倒了一地。 …… —————— 感谢书友馨馨宝宝长期以来的鼓励和支持,今天过节,祝你生活幸福甜美,每天都有好心情哦,么么哒~ 第157章 温香以制敌(加更) 夜很静,丹房门口禁卫们的呼噜声响成了一片。 直到后半夜,这些人里面修为最高的端墟才再次挣扎着醒来。 醒来后,他放眼看过去,看到地上躺着一堆一堆的人,随后又发现自己浑身绵软,体内的真气也无法调用,只好咬着牙、闭住呼吸,手足并用地爬到丹房门口,又费力地扒开这一堆鼾声大作的大汉,从人堆里爬出了丹房。 在外面缓了很久之后,他用十层衣料包住头脸,掩住了呼吸,这才把所有人都搬到了院子里,然后一个接一个地使劲摇这些人。 这一刻,他内心是百感交集的,鸾姑娘果然没有说错,自己也许的确是太自作了,好好的非要好奇心盛,非要怂恿着楫离炼制这什么不可靠的香药…… …… 天快亮时,众人终于陆续醒过来,还有几位禁军是自己被冻醒的,都四顾茫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楫离坐起来,先把自己身上的灰尘清理干净,然后丢下一句满是惊叹的疑问:“这究竟是什么配方!?”便一头扎进了小书房里。 风倚鸾看着楫离的背影直摇头,心想,他的药痴脾性大概又发作了。 禁卫小队长呆坐在地上,只觉得浑身无力,根本没有办法去见元将军回禀这里的情况,他想了想,只好取出一只烟花,小题大作地放到夜空中报信。 元将军见信,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和高大人带着几百人火急火燎地赶来,看到院子里的一堆人,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等问明白之后,全都哈哈大笑起来,悬着的心也才终于放下了。 把风倚鸾送回烟霞院之后,天亮时分,元将军返回丹房,见端墟正掩着口鼻、闭着气,小心翼翼地将这几块香药收进瓷罐中,他好奇心起,非要亲自试一试这香药的药力,端墟被他缠不过,趁着楫离不在场,便又打开罐子,让他也闻了一下。 于是元将军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丹房内晕了三个时辰,端墟还故意没有摇醒叫醒他。 …… 隔天。晏太傅、元将军、和高大人一齐聚在丹房,和楫离商议此香药的用途,风倚鸾和端墟也在场,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 楫离说:“此香丹经中未曾记载,没想到这药力竟然如此强劲。” 元将军回想着被熏晕的滋味,说:“我昨晚忽然有一个想法,能否以此香制成特殊的弹丸,用在两军阵前,可以用强力的弹弓将此香弹射到敌军阵营中,应能血不沾刃即屈人之兵。” 楫离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也与他不忍杀伤无辜小士卒的原则相一致,便表示赞同。 几人商议之后,开始尝试着制做这样的弹丸,并设想出了整套流程。 先由楫离炼制此香药,在炼成后立即闭住呼吸,快速地以半溶的白蜡糊将香药包严封存,制成一粒粒白蜡丸,使香气不会外泄; 随后,将白蜡丸送至宫中的造办处,由工匠在白蜡丸外面小心地裹上一层火药,再裹上厚厚的黄泥,制成黄泥大弹丸; 在此之后,再将大弹丸运回丹房,由端墟帮忙,在黄泥表皮上细细地刻上三层符咒,此符咒可以确保弹丸平时不会随便炸开,且弹丸在被弹弓射出之后能落地即炸,由符咒引爆火药,再将里面的香药炸得四散飞开,异香足可以使成百上千的敌军士卒瞬间昏晕倒地。 元将军还力排众议,给此弹丸起了个很奇葩的名字,叫“异香倾怨弹”。 僖王听闻此事之后,拍案叫绝,大喜,当即命人着力大量制造异香倾怨弹,并给他们几人都重重有赏。 端墟因“作”得利,又得了一万块灵石的赏赐。 元将军又选调出两百名平日擅长玩弹弓的禁军士卒,让他们每天以同等大小和重量的石块勤加练习,弹射最远者有赏。 端墟自从被香药熏晕再醒来之后,似乎忽然不再伤感地惦记他的小师妹,再加上又得了僖王的重赏(这是主要原因),他便兢兢业业地忙起来,每天都很专注地帮元将军在大弹丸上刻符。 此外,他也终于开始每日修炼,提升自己的修为。僖王默许端墟也进入武殿修炼,一应资源供应不加限制。 高大人和元将军有两次还替僖王旁敲侧击地问端墟,什么时候开始制造新的躯体,要不要去官家集市中购买一些所需的材料呢等等。 对此,端墟都只笑而不答,故意不说,故意吊着僖王的胃口,只说等有机会时,自会去黑市中采买。 …… 时间悄然流驶,枝头悄悄抽出了嫩芽,开春季节,目之所及之处,看似一片生机。 …… 然而春种结束之后,厌涂国再次无端进犯,大军直压玥阖国境。 边境告急,这天,僖王急召几位近臣议事。 仲国相先开口,用忧国忧民的语气说:“老臣以为,不能让厌涂大军长驱直入,进入我玥阖境内,因为此时正是春生时节,春种才刚刚结束,田间青苗才初生嫩芽,如果在这时开战,会使大量农田被兵马践踏,到了秋季,只怕大军所过之处的百姓皆会颗粒无收啊。” 僖王用手托腮,又是满脸的愁容,问道:“但是厌涂大军已经都到了边境,已经进来了,该如何是好?” 仲国相无视僖王的问话,继续絮絮叨叨地说:“若是年末颗粒无收,待到来年春天,便会再次爆发饥馑之荒,到时候,几城百姓流乱,便会出现更大的麻烦,如是牵引,会使我玥阖的国力更加衰微难治,因此,厌涂在此时带兵进犯,实在是包藏祸心,不可轻恕啊!” 僖王听了差点跳起来,说:“老头子,你整天就只知道絮絮叨叨,倒是拿个有用的主意出来告诉寡人啊。” 仲国相说:“老臣只懂这些,便知无不言,至于带兵迎敌之事,还得问元将军。” 元将军忐忑地接过这个锅,却也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能让僖王安心的主意,反而说了一个更让众人头痛的情报: “臣接到边境守军探报,此次厌涂国派三十万大军直奔我境,护国大将军卫虒带着十万人马先至,在其后,还有二十万人马,带兵者是这几年本已经闭关的裘英纵。” …… —————— 加更感谢书友十尾暗狐的打赏,真心感谢。拖延了十几天,终于加更出来了……对于自己的拖延症,内心一直很不安…… 同时借机感谢所有书友的支持,祝大家都能幸福开心,爱你们哦~~ 第158章 臣有离间计 风倚鸾听了这话不明就里,僖王却惊讶地问:“听说裘英纵为了能进入桐树山,十几年前就已经闭关,一心要突破到六品,厌涂居然把他又扒了出来,竟派他来了?” 元将军点头道:“厌涂国君请他出关,并封为大司马,命他带兵二十万,压阵出征,因此……厌涂此次来势汹汹,比上一次实力更强,更难对付啊。” 僖王不悦:“莫要长他人声势,弱自己的军心。”说着,他转头看向端墟。 端墟立即很不自在地说:“裘英纵是五品高阶,我只有五品中阶修为,不是此人的对手,更何况在两军阵前,那么多人盯着,我不能使出本门的术法。” 僖王听了顿时愁容满面,眉毛里能挤出三斤苦水,怂着八字眉说:“如此看来,只能再拿出几百万灵石来求和了?” 几位臣子还没有回答,僖王又自言自语道:“可是……寡人肉疼,心中不甘,总这样割舍也不是个办法啊。再说厌涂那敖午小儿的贼心没底,寡人又要给他多少灵石才是个够!”当今厌涂国君是茂王,名敖午,僖王此时很生气,自然指着茂王的名字骂起来了。 元将军赶紧又说:“君上请宽心,还有鸾公主的屯云剑,应当可解此次危难。” 风倚鸾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晏太傅便接过话说:“此次鸾公主恐怕不能带着屯云剑出战。年前徐大人等来查实此事时,我们既然已经否认并掩饰过去,就不能再落下口实,否则厌涂国一定会设法抓住这个把柄,再次向圣帝举告,再打我们一耙。” 元将军听到这番话之后,沮丧地说道:“若无屯云剑,此战想获胜几无可能。” 风倚鸾想了一下,说:“但是我有圣帝御赐的护身宝甲,就算打不赢,也至少不会死,最多打个平手吧。” 此时,在场之人中,似乎只有她最为乐观。而端墟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主意,楫离始终面无表情,眉宇之间似乎还对两国交战这种事带有一丝厌弃之感。 僖王轻轻摇头,沉默了半响之后,他站起身说:“眼下……元将军,你先去速速整顿军马,和鸾公主即日、即刻就带兵去迎敌,先设法阻住拖住对方,莫让敌军深入我玥阖国境。” 元将军虽然心中没底,但仍肃然施礼,大声说道:“末将遵命!” 僖王又说:“另外,仲国相啊,你带几位大臣去以术法保护农田吧,莫使百姓受到太多损失。至于要不要以灵石求和,让寡人再好好想一想……” 这时,端墟终于缓缓开口说道:“我有个计策,君上不妨听一听?” 所有人都一齐转头看向他,脸上全都是,你为何不早说、有话你倒是早说呀,这样的表情。 僖王重新坐下来,说:“爱卿请讲。” 端墟露出故弄玄虚式的笑容,不急不躁地侃侃道来:“那裘英纵本已是五品高阶修为,闭关多年,一心想修炼到六品去桐树山升仙,此时被茂王请出,无论茂王是如何将他请出来的,他心中都一定极不情愿,甚至,我猜测他心中一定有极大的怨气。”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环顾几人,又看向僖王。 僖王心急,催促他:“爱卿别卖关子,快接着说。” 端墟继续说:“两国交兵见仗,若不能力敌,便应设法智取,臣方才想出了一整套离间计,可以从这裘英纵身上下手。 “君上可一边着人设法偷偷贿赂裘英纵,许诺他以丰厚的资源,助推他早日突破到六品,好让他早日去桐树山; “另外,至于屯云重剑与剑中的尘前辈,臣以为,鸾公主可将屯云剑和劈柴剑一并带上,在两军阵前,元将军和鸾公主可以使出许多虚虚实实的伎俩,可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再如此这般……从而,使裘英纵与卫虒不合,相互猜忌猜疑,甚至互起杀心,如此一来,厌涂大军自会溃退。” 说完这长长的一番话,他脸上带着略为得意地笑容,看着僖王以及仲国相等人,似乎是在等僖王拍案叫好。 果然几人听后都连连点头,脸上的愁云尽数消散,元将军对着端墟会心一笑,僖王更是拍着大腿连说:“这计谋好,极好!极好!” 晏太傅也点头说:“这主意极妙,只要裘英纵升到六品去了桐树山,对我玥阖来说,便是少了一个威胁,即便真给他一些资源,也是值得的。” 僖王笑着说:“正是,正是。” 于是商议已定,众人分头行事。 僖王让元将军带五千禁军和城外的五千轻骑兵共一万人即刻出征,宽奚城只留一千禁军留守。 此外,僖王又命仲国相调集朝中数名修为在三品以上的文官,立即赶往玥阖边境,各施其能,以术法,符法、法阵等为沿路农田加上防护禁制,至少能阻挡厌涂大军的普通军马和士卒踏入农田,踩坏麦苗。 楫离自请跟着风倚鸾随军而行,只是为了谨慎起见,他此次不再露面出阵,只以药师身份在后军中给受伤的士卒疗伤。 端墟身份特殊,不能露面,便留在王宫中。风倚鸾将白又黑交给端墟替她照看,说是照看,其实还是散养;楫离也将暗焰交给端墟照料。 风倚鸾急速返回烟霞院,用简短几句话对冽蕊说明了情况,冽蕊认为她独自留在宫中不妥,万一有什么意外或者变故,此身又不知道会流落到何处,便要与风倚鸾同行。 风倚鸾将冽蕊画像收在手中,又说:“此次若要依端墟的计策而行,尘前辈大多数时候就不能露面,可他又不喜欢呆在储物空间中,要怎样才能说服他?” 冽蕊一笑道:“你需只说,此次不带他,看他会有怎样的反应。” 风倚鸾会意,将冽蕊画像塞进玉镯中,来到书房,假意要与尘三斗辞行。 尘三斗一听他们要去打仗不带他,果然急得差点跳脚,死缠烂打地请求风倚鸾带她一起去出战:“好歹让我去凑个热闹吧。” 风倚鸾心中偷笑,却用晏太傅的那番话敷衍尘三斗,尘三斗听了闷闷不乐,又说:“整日呆在这宫里也很无聊啊,鸾姑娘还是带着我吧,实在不行我就委屈几天,呆在储物空间里,不被外人看见就是了,偶尔放我出去透透气就好,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也换我出来打几架如何?” 这话正中下怀,风倚鸾这才将端墟的计策告诉尘三斗,尘三斗一听乐道:“小丫头,你竟然学会给本尊下套了啊,不过这计策有趣,既然如此,还等什么,我们即刻出征!” 第160章 攻心为上 风倚鸾拍马独自上前数步,站在两军中间的空地上,笑嘻嘻地取出一张“洪声亮音符”来。 这符是在她临行前,端墟特意赶制出来交给她的。只见她将符纸往脖子上一拍,开始高声说话。这一次,连替她传话喊话的叫阵小队都可以省了。 风倚鸾对卫虒说:“卫大将军,您上次既然已经战败,我以为,贵国至少就应当再消停十几年,好让两国各自休养生息。没想到,这年节刚过不久,正是春耕农忙时节,卫大将军就如此急切地再次带兵赶来,嘿嘿。” 说到这里,她大笑了两声,才又说:“我玥阖国的麦子已经种下了,而贵国居北,天冷春迟,播种比我玥阖更晚半月到一个月,此时,贵国强行征调三十万大军南下,这人数的确很可观,但不知有多少是强行拉来的兵役,还能留有多少精壮劳力耕田种地,来年的收成可有保障?” 这话一说出口,声如洪钟,借着洪声亮音符之力,对面的十万大军几乎全都能听得到,这话正说到了所有普通士卒的心上,顿时军心散乱,斗志消沉,很多人都开始惦记自己家的地,以及在田间操劳的老父和妻儿,都觉得鸾公主说得很对,正是农忙时节,打什么仗啊。 再说无论此仗打得赢打不赢,茂王都不会管他们的收成和口粮,于是除了卫虒手下常备的亲兵之外,其余七八万士卒人人思归,都只想回家去种地。 卫虒听得身后一片窃窃私语,如蜂群一般细小而嘈杂,心中焦躁恼怒不已,便高声说:“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丫头,啰嗦得像个老妇人,要战便战!何来如此多的废话?” 风倚鸾继续嬉笑着说:“您说这话本公主可不爱听,上次您说本公主是毛丫头的时候,您手下的前锋和副将尽皆折损在本公主的剑下,今天,不知大将军还有没有多余的人头送我?” 在出战之前,元锐立将军再次叮嘱过风倚鸾,说两军对阵时,本就难讲仁义道理,对方本就是不义之师,财狼之属,卫虒说话也很伤人无礼,因此在交手之前,一定要先在气势和言语上压过对方。风倚鸾表示明白,因此,她就是要故意激怒对方,故意句句戳到对方的心上。 卫虒果然气得大怒,环顾左右,大声喝问:“谁敢出战?!” 他连问了三遍,无人应答。 卫虒手下能用的四品以上的偏副将领们在上次已经被风倚鸾、元将军和尘三斗斩光了,只留了卫虒一人败回厌涂。此次,他虽然重新提拔上来了一批,但修为都不太高,最多不过三品,而且这些人都经历过、或听说过上次的败仗,因此见了风倚鸾就两腿发软,根本不想迎战。 风倚鸾见状,继续激卫虒:“大将军手下的人既然不中用,大将军您不如亲自来,与本公主斗几招试试?但是,我得提前说一句,我身上这件可是圣帝御赐的宝甲,谁敢出手打坏了宝甲,就是蔑视圣帝,判个死罪也不足为过吧,所以你们动手的时候都多留个神,多掂量着轻重,别没被我手中的剑砍死,却犯了王朝的死罪啊。” 这话一说出口,更没人敢上前了,这不横竖都是来送死的吗。 卫虒暴怒,吼道:“你这贱女!欺人太甚!竟敢在本将军面前信口开河,如此放厮!且说你这宝甲是从何而来,竟敢写上这样的字?!” 风倚鸾轻轻抚摸着马头上的白色鬃毛,和颜悦色地说:“卫大将军看不出这宝甲是五品法宝么?话说,你们茂王派人去圣帝面前告御状,圣帝派人查实之后,发现你们是恶人告状,之后又听说本公主十分乖巧,便赐了这件由圣帝亲手炼制的宝甲,为得就是要保护本公主不被你们欺负,此事大将军您竟然不知?” 说着,她用手在胸前轻拍了一下,一团光幕便嗡地一声嘭出,光幕足有三尺厚,散发着浑厚的防御之力,将风倚鸾和她身下的白马全都妥妥地罩在其中。 卫虒和他身边的副将们都倒吸了一口气,心说这仗根本没有办法打了,只有被她砍的份了啊。 卫虒惊讶地开口道:“这,这竟果然是五品的宝甲!?” 风倚鸾说:“本公主何必骗你?大将军看清楚了,这件宝甲足以抵挡住您的攻击,所以,嘿嘿,您可想清楚了,要不要来过几招试试?来嘛来嘛,正好陪本公主练练剑招,让本公主多增加一些实战经验。” 厌涂国大军齐声默然,连卫虒都不说话,他虽然恼羞成怒,心中恨到不能自持,但他更爱惜他的面子和性命。 眼看着全无胜算,他当然不会贸然上前去白白丢人,即便勉强保全了老命,但在十万人面前赢不了一个柔柔弱弱的丫头,这脸以后也没有地方可以安放了。 风倚鸾看对方阵营中无人说话,便提着马头,再上前几步,用凌厉的目光逼视着卫虒,高声说: “尔等听着,如果无人敢出战,那就请速速退出我玥阖国境!本公主耐心不多,只数十声,十声之后,若还不退的话,本公主就让你们十万人全都留下来做俘虏,给我玥阖当奴隶,每个人脚上都要捆上粗重的大铁链子,给我玥阖的百姓们每家每户分一个,让你们当牛做马,每天耕地干粗活,还得天天挨鞭子打,你们可都想好了!” 她这话不仅是对卫虒说的,更是对十万小士卒们说的,这些话由洪声亮音符传出去,十万人全都听在耳中,尤其是那些被强行征调来的小士卒们,他们原本就不想打仗,一听到要被抓起来做奴隶,每天都要拖着大铁链子干粗重活,全都慌了,打死也不要沦落到异乡当奴隶啊。 于是这些小士卒们全都是一样的心思,还没等卫虒下令,其中有一人率先退逃,剩下数万人全都效仿,都跟着身边的人转头就跑,一时间跑得尘烟滚滚,黄土漫天,连人影都看不清了。 卫虒环顾左右,想阻拦时发现根本拦不住,下令都已经没有人听,只能气得坐在马上自捶胸口,欲哭无泪。 风倚鸾心中偷着乐,她举目看着溃散的敌军,豪迈地大笑一声,拨转马头回归本阵。 第161章 对方全是胆小鬼 尘三斗在剑中悄声说:“丫头,你这一张嘴说,就撼动了对方军心,也不留几个虾兵蟹将给我过过瘾,真是太失望了啊。” 风倚鸾把洪声亮音符从脖子上揭下来,也压低声音说:“前辈,你别总惦记着杀人,我是带您出来透气的,不是来滥杀的,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善之善者也。” 尘三斗哼哼地说:“你这小丫头,从来没有入过学堂,还会掉书袋。” 风倚鸾说:“这是兵法,近日才学的。” 眼看着卫虒手下的十万大军如潮水般撤退,又如同被滚滚黄尘卷走的一般,不多时就不见半个人影,只剩下了一座空空的营寨,还留有不少的粮草, 元将军早已派人回城传信,于是抵塗城中涌出许多士卒和百姓,都出来搬运战利品,折腾到半夜才搬完。 第二天早上,裘英纵带着二十万大军抵达玥阖国境,一路上又重新整顿了卫虒手下的军马,把那四散逃回厌涂国的十万人重新拉回来,并处理了几个跑在最前面的逃兵,于是三十万大军再次兵临抵塗城下。 抵塗城的守将良问书将军站在城墙上往城下看去,见城外列阵整齐,看上去黑压压一片,他心里直发慌。 良将军只有三品初阶修为,与高解熊的修为不相上下,这样的实力放在其他诸侯国,都只能当个小小的偏将,而他竟被僖王派来独当一面,让他一个人驻守一座城,而且还是两国边境的关城要地。 这些年,良将军心中一直忐忑,而且多有腹诽之意,他始终不理解,僖王为何总是极其抠门,把大量灵石存放在宫中,就是不肯赏给诸位臣子;宁愿把灵石交给他国用来求和,也不愿意提供给玥阖国的文臣武将,让他们好好修炼,以强大实力。 此外,别国都以灵石为俸禄,只有玥阖国这几百年改成了用黄金和大米发俸禄,不少能臣因此辞官离开玥阖,去他国谋取官职,好获得足够的修炼资源,以便早日进入桐树山升仙。 僖王的脑子是被隔夜的陈粥糊住了,才会执意坚持这样的昏策啊。 话虽这样说,但良将军却禀承着忠臣的家风,家族世代效忠玥阖,世代为臣,又有多处田产,因此不愿意背叛僖王离去;僖王也因为他的忠心,才把这样重要的咽喉要地交由他来守着。 …… 此番,终于听说宫里冒出来一位公主,经王朝鉴定还的确是亲生的,僖王终于肯舍得投资源让这位公主修炼,但再快也只是炼气五层,在五品高阶的裘英纵和五品初阶的卫虒面前,都不够对方弹一指头的,虽说公主有圣帝御赐的宝甲,昨天还以攻心计散退了十万大军,但是今天裘英纵来势汹汹,若与卫虒联手出击,只怕这公主根本不是对方的对手。 良问书抚着城墙的垛口,正在胡思乱想,元锐立打断了他的念头,说:“良将军莫非心生怯意了?” 良将军向元锐立施礼,却不敢说话。 风倚鸾笑道:“莫怕莫怕,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对方人数虽然多,但却全无战力,我们虽然以一对十,但是我们有计谋,良将军且宽心,留守在城军做后盾即可,看元将军和本公主如何以离间计破敌。” 良问书听到这话,心中略宽。 于是城门打开,两军对阵。 玥阖国只有一万人马出城,为首的只有元将军和风倚鸾两人,显得极其势单力孤。 相比之下,对面则气势庞大,三十万人一眼望不到边,一位彪悍大将身穿宝甲立马于阵营正中,左边一字排开十几名偏副将领;右手边,则是卫虒,手下也有七八名副将。 风倚鸾对着元将军眨一眨眼,便依然一马当先,独自上前,元将军留在原地压阵。 这一次,风倚鸾把屯云剑和劈柴剑都装进了储物玉镯中,两手空空,宝甲的前胸后背依然有圣帝御赐的字样,十分醒目闪眼。 裘英纵看着她身上的宝甲直皱眉头,也在心中暗想,带了这么多年的军,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如此作怪的…… 于是他对卫虒下令道:“大将军,先派你手下的人上前迎战吧,本帅倒要看看她的虚实,究竟用何招术,有没有你说得那样厉害?” 卫虒心中不快,脸色也不好,却不得不听命于裘英纵,他转头看向手下的副将们,等着有人自请出战,然而手下那些人都心惊胆战地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出声,更没有人动身。 卫虒无奈,只好又喝问了三遍,依然无人动弹,他顿时觉得在裘英纵面前挂不住脸面。 他原本心中就憋着十分的愤懑,同时还有一种莫名的屈辱感,这一次,茂王把已经闭关的前任大将裘英纵请出来,并任命为大司马,这本就是在打他的脸,此时,他还不得不听命于这位裘大司马,心里自然不痛快到了极致。 此时见手下诸将都不争气,他只得亲口点了一位副将的名字,这副将从前只是个裨将,不久前才提升上来充数的,上一次就见识过风倚鸾和她手中六品大宝剑的厉害,知道只要出战就是一死,因此根本不想出战。 只见这名副将哆嗦着,往前才迈了一步,就只听到噗通一声,跨下马的马脚一软,马儿的前蹄跪倒在地,站不起身。副将抬起头,很紧张很尴尬地笑着说:“大将军,请容末将换匹马……” 卫虒怒从心底而生,不快地又派另外一名副将上前,那人也是刚刚提拨上来充数的,学着前面的样,双腿一夹马肚子,竟夹得马儿口吐白沫,当场躺在地上抽搐地来,人也翻到了地上,还在尘埃里翻滚了两圈,假摔假装得像模像样。 卫虒大怒,手持长枪,对着落马的副将,枪尖爆出一道凌厉的锐芒,向副将直刺而去,这名可怜的副将前胸破开一个大口,鲜血顿时喷涌出来,副将立即气绝而亡。 杀了这名副将之后,卫虒提着枪怒视手下的副将及偏将,以威胁的语气喝问道:“谁去?今天既然到这里,就总归有一死!胆怯而退者,弃于荒野,家族蒙羞,战死者,至少可得马革裹尸还,死后归国可得厚葬,尔等自己选!” 说着,他又点了一名副将,那名副将只好战战兢兢地出阵,来到风倚鸾面前。 与此同时,第一位马脚软了的副将也真的在换马,等着下一个轮到他去送人头。 …… 第162章 善战者不怒 风倚鸾同情地看着对方来将,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们也是身不由已,生于将门,死生皆为君王之命……来生,还是投生个普通百姓家吧,日子虽然苦一些,也不能修炼,但至少还能自由快活几天。” 年轻的副将鼻子一酸,竟然点了点头,随后才缓缓地拿起手中的长枪,有气无力地刺向风倚鸾,枪尖刚碰到防御光罩的边缘,便被轻松弹开,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这名副将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差一点儿就想扔了手中的兵器投降,但在出征之前,卫虒在他们的盔甲内都刻了上“不屈不降尽忠符咒”,只要投降就会爆体而死,因此投不投降都是一样的结果,他只能轻声说:“公主还是早些动手吧,早死早去投胎,省得拖延时间,心中白白煎熬。” 风倚鸾忽然于心不忍,心说这仗打得,为何忽然有了一种既悲壮又滑稽的味道?就不能很单纯的打一架么? 此情此景之下,似乎只有作一首诗才能配合此时的无限惆怅…… 于是她随口问一句:“这位大哥,在临死之前,你要不要吟诵一首诗,以表达心中的感慨?” 这话问出口,只觉得自己不像一位带兵出阵的公主,更像个行刑的侩子手。 话说快刀斩乱麻容易,钝刀子割肉就是磨人啊。 年轻副将轻轻摇头,说:“我从小只习武,不会背诗,还是免了吧。” 迟疑之际,风倚鸾还是从玉镯中取出了屯云剑,尘三斗是个快意生死之人,心中才没有那些琐碎的想法,他明白端墟的计策,很配合地躲在剑中不露面,却操纵着屯云剑,以电光火石般的凌厉速度,咔嚓一下便将对方砍在马下。 厌涂国阵营中顿时传出一阵惊呼声。 在他们看来,是鸾公主正在与这名副将嘀嘀咕咕地说着话,忽然冷不丁地亮出了重剑,豁然出手,一招制胜。 风倚鸾见对方倒地,来不及惋惜摇头,先赶紧用最快的速度又将屯云剑塞回玉镯中,与此同时手腕一翻换出了劈柴剑,顺势扛在了肩膀上。 因此,对面敌阵中的所有人都没有看清她出剑换剑的动作,还以为她杀人所用的剑和肩上所扛的剑是同一把。 尘三斗还没过够战瘾,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便又被塞了回去,一定也觉得很憋闷。 …… 紧接着,第一位把马脚弄软的副将终于换了一匹战马,自知今天是逃不过一死了,也硬着头皮出阵。 他使一柄三股叉,在距离风倚鸾三五十步时,便远远地施展出远程攻击术法,钢叉一抖,甩出几道似鬼爪、又似鸡爪形状的“叉气”(剑有剑气,那斧钺勾叉的叉该是什么气?),以疾风之势向风倚鸾袭来。 风倚鸾面色如常,嘴角还挂着坦然的微笑,好整以暇地坐在马背上,只见那几道鸡爪形的锐气刚刚飞至光罩边缘,便被四散弹开。 这名副将无奈何,只能再上前两三步,继续攻击,风倚鸾站在原地不动,只等他过来,同时任由一只只叉形的爪子飞过来再弹开,也十分无聊。 直待对面的副将终于离得近了,风倚鸾这才拍马向他冲过去,打算中途把劈柴剑换成屯云剑,速战速决,再趁人不备之时赶紧换回来。 没有想到,这副将见她过来,居然吓得一哆嗦,拨转马头就跑,又不敢跑回卫虒身边,只能绕着圈子来回跑,风倚鸾因为要使小动作换剑,怕被卫虒等人看穿,所以不敢离敌阵太近,追了几步便停下来,而那副将还在抱着头胡乱逃窜。 卫虒看在眼中,顿时大怒,说:“如此丢人现眼的东西,要你何用!?”说着,便随手抽出自己的佩剑,用飞剑结果了此人的性命。 对方军阵中再次传出一片低低的惊呼声,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却能听得出来,士卒们明显已有人人自危之意,且对卫虒的做法极其不满。 风倚鸾也是心中一惊,心说,这才是一小会儿的工夫,对方已经陨没了三名副将,而且其中两名都是被卫虒自己杀掉的,卫虒身为大将军,也太沉不住气了,再气急败坏也不至于如此吧。 于是她又随手拿出一张洪声亮音符,故意气那卫虒,说道:“多谢卫大将军助战啦。” 裘英纵见此情景,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了,他重重地冷笑一声,说:“果然都是无用的懦夫。” 他又提高了声音讽刺道:“卫大将军,没有想到,原来你居然是这样带兵、这样激发手下人斗志的啊,哈哈,倒真是新奇有趣得紧,不知哪一本兵法上曾讲过,可以在阵前接连自戕自己手下的大将?既然你手下的人都如此不济,不仅修为低,而且全无斗志,不如你亲自上场吧,去试一试这小公主的实力?” 其实卫虒心里也发虚,他知道风倚鸾有五品的防御宝甲、六品的重剑,因此他神情复杂,眼中既有怒意,又有狂暴,同时还流露出掩盖不住的怯意,只见他右手紧握长枪,手背上的青筋毕露,却不敢催马上前。 风倚鸾远远看卫虒的模样,心想端墟果然没有猜错,这卫虒果然是个狡诈奸猾、贪生残暴之人,想骗他出阵,让尘前辈取他颈上人头是不可能了,只能继续伺机用离间计。 裘英纵不屑地瞥了卫虒一眼,继续激他说:“我厌涂国此番所受的折辱,不正是因为你家犬子不自量力,自请来求亲引起的吗?还害得本帅在眼看快要突破到六品的关头被请出来带兵……哼,还是本帅来吧,早早解决了这桩糟心事,本帅还要回去继续闭关。” 说着,他命手下一名四品的副将去迎战风倚鸾。 风倚鸾见裘英纵手下的战将出马,便依端墟的计策行事。 端墟的计谋是:只要是卫虒手下的人出战,就亮出屯云剑,来一个杀一个;但只要是裘英纵和他手下的人,便用劈柴剑尽力周旋,只过招、不伤人,顺便还能用劈柴剑练一练剑法。 他们的目的是混淆视听,如此一来,裘英纵以及他手下的人会认定了风倚鸾用的是一把普通的没有品级的重剑,而卫虒一定会反复强调风倚鸾用得是六品的大宝剑;这两人和他们的手下一定会因为此事争吵起来,会认定了对方是在瞎说,甚至,待退兵之后,还有可能会去茂王面前对质。 当然了,接下来离间计还会有后招。 第163章 来呀,练剑吧 裘英纵裘大司马手下的一员四品战将得令出马,气势汹汹地直奔风倚鸾而来,这名战将使一对金锤,每只金锤都足有三只西瓜加起来那么大,不知道斤两有多重,但抡起来呼呼带风,可见又是一位力大的猛将,而且一定也修炼过提升气力的功法。 风倚鸾站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手握劈柴重剑,心中一点儿都不慌,她只是在担心一个问题,手中的劈柴剑恐怕不够结实,万一被大锤崩断了怎么办。 看来不能硬碰硬的拼力气,得以精巧的剑技和这大锤将迂回过招才行。 若是换作屯云剑,以其削铁如泥的剑锋,倒可以试着把这两只大号的大金瓜一片片的削下来,削成一只小西瓜……为什么总会想到西瓜?还得过小半年才是西瓜成熟的季节呢…… 正在神思跑偏之际,这名大锤将已经飞奔至眼前。 他运起全身的气力,将真气尽数灌注于双臂,身子直立起来并微微前倾,臀部离开马鞍,右臂抡圆了,将大锤高高举起,往风倚鸾头顶砸下来。 元锐立将军在风倚鸾身后远远地站着,看到此情景都不由得紧张到呼吸凝滞,这一锤下来,若没有任何防御,即便是同等的四品修士也难保不会被砸成肉饼。 长河大陆各诸侯国共有数名大力士,比如悍殇国的大将寇重五便排在第十一名,善使一对总重一千斤的大板斧,以力大和招式灵活并称。 而这位四品初阶的大锤将虽然还没能排得上名号,但他的气力也不可小觑,好在他似乎更偏重于蛮力,招式之中少了许多灵动。 大力者也分情况,有些力大的猛将,自身本能举三五千斤之力,但只用一千斤的兵器,这样可以给自己留下许多回旋的余地,好让招术既能有足够的杀伤之威力,又不会过于笨拙。 但这名大锤将明显不是如此,倘若他的臂力有一千,却已经使了七八百斤的大锤,每使出一招,都需要以体内的真气灌注于双臂,才能施展出来,难怪榜上无名。 元将军看出了这一点之后,略微宽下心来,于是立马于阵前未动,继续观战。实际上,他就算提着心也没有用,他要是敢出战的话,在这大锤将手下三个回合之内必死无疑,所以还是老实呆在原地压阵为好。 三个西瓜那么大的大锤径直往风倚鸾头顶砸下来,两军阵前所有人都在紧张地看着,后排的士卒甚至伸长了脖子,再后面的小士卒恨不能骑到前面人的肩膀上。 所有人都在猜测,这凝聚了大锤将全身气力的一锤落下去之后,有没有可能会将风倚鸾身周的防护光罩破开或者砸穿,裘英纵派此将第一个出战的用意也正在于此,正是要遣他出手破防。 风倚鸾身周罩着三尺厚的防护光幕,连马蹄都罩在其中,远远看去就是一只直径六尺多的大光球,完全无隙可乘。 果然,大锤砸下,眼看着已砸进去了半尺,距离风倚鸾的头顶还有两尺半的距离时,却被光罩反弹开,大锤将用力极猛,因此所用的气力被光幕尽数反弹,大锤顿时脱手,咻地一声向他身后径直飞了出去,直飞到了半空中,又重重地落下,在沙土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 与此同时,这名大锤将的虎口被震裂,真气被也反伤之力逼得逆灌丹田,因此一口血喷了出来,喷在防御光幕上,竟也被反弹回去,又糊了他一脸。 原本他只是喷了一口血,吃一枚丹药就无妨的,此时糊了一脸血,模样看起来十分惨烈。 风倚鸾轻轻吐出一口气,故意装出后怕的样子,说道:“可吓死我了,这宝甲果然历害,不负了‘横绝’之名啊。” 说着话,她已经抡起了劈柴剑,迅疾出招,口中大声说:“轮到本公主打你了,快看剑,当心你的脑袋!” 她这句话是真的在提醒对方,因为按照端墟的计策,只要是裘英纵麾下的人,就不能砍伤,更不能砍杀,但这名大锤将正忙着吐血,忙着调匀被反弹之力震乱的真气,她又不能傻站着等他,那样似乎有些滑稽,因此只能立即出招还击,这样才有对战的样子,也才能有激烈紧张的氛围。 于是她一边提醒对方看剑,一边出剑,劈柴剑果然朝着对方的脑袋斜劈过去。 大锤将闻言闻声而动,赶紧带马躲开。 随后,他将左手中的另一只大锤换到了右手,但换手之后他还是很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打才好,真有种老虎吃天无从下爪的惆怅感。 风倚鸾第一剑如愿砍空,见对方虽然神情有些呆滞,但躲闪得还算敏捷,便放心地抡着劈柴剑,使起了断锋剑法,一边出招还一边好心提醒对方:“砍你左边了,砍你右边了,小心前胸啊。” 大锤将左躲右闪,同时抽空继续试图破开宝甲的防御,只是那一击之后,他不敢再使出全力,便只抡起大锤,就像用木棒槌锤打松软的棉花一样,试探地往防护光罩的侧面砸,心想,实在不行就慢慢耗吧,砸上几百上千下,不知道能不能破开这层防御? 然而每一锤砸过去都会被反弹开,每砸一下,他不仅要出力抡大锤,还得出力把失控的大锤握紧,以免再脱手飞出……真的十分辛苦。 风倚鸾最担心的是大锤将用锤与她的劈柴剑硬拼,因此每一招她都给自己留有躲闪回转的余地,以便随时收招变招,好在大锤将的心思全都在破防上,竟始终没有用大锤和她的重剑硬碰硬地拼一次。 而风倚鸾渐渐地又发现一个让人挺伤脑筋的问题,横绝轻甲的防御光幕体积很大,且过于霸道,有好几次,对方都不是主动躲开的,而是被光幕弹撞开的。 还有两次,对方胯下之马的马头撞到了光幕上,也被弹到了一边,马儿在原地转了半圈才稳住身子,晕了几息的工夫才缓过神。 这样实在不好……别说对手没有办法攻击,自己也几乎没有办法打,每一剑抡出去,一半剑身都在防护光罩的里面,只有一半剑身在外面……这样打下去实在没有多大的意义吧…… 想到这里,她虚晃两剑,收了招式,带马跑开三五步,看看距离差不多,壮着胆子左手也松开马缰绳,身子坐稳,将自己体内的真气灌注进劈柴剑中,开始以手弹剑。 这种情况下,大概正适合练习“击剑撼阵音”。 她左右手配合,于手忙脚乱中成功发出了一道剑气,剑气飘飘忽忽地飞向大锤将身边,却偏离了很远。 第164章 兜着圈跑起来 风倚鸾发出一道剑气后,赶紧带马跑开十几步,之后转身回头,准备继续弹剑。 大锤将一愣,看着剑气飘飘忽忽地从他身边很远处飘过,大笑起来,忘了脸上还糊着一脸血,用嘲讽的语气说:“这样的本事,竟也敢使出来丢人现眼?” 风倚鸾不言语,更不等他冲过来,又拍出一道剑气,这一次准头略微准了些,但是气力还是太弱,根本不足以形成任何威胁。 大锤将讽笑着躲开剑气,直追过来,依然很执着地想要破开她身周的防御光幕。 卫虒站在本阵的门旗下,心中却暗暗感到惊讶,甚至更生出了一丝恐惧。 上一次见到这个小公主的时候,她还只是炼气三层,且不说她能在短短几个月之内便突破到了炼气五层,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能以炼气五层的低微修为激发出剑气。 虽然这剑气力道太弱,还不足以一击杀人,但也足够可怖,此女着实不可小觑啊,若真的成长起来了,必将是厌涂的一位强敌,难怪圣帝慧眼独具,此时就早早地围拢她…… 卫虒忽然很想占一卦,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终究会命丧于这位小公主之手…… 再看阵前,风倚鸾双腿和腰部用力,在马上稳住身体,拍出了第三道剑气,这一次,剑气终于向大锤将直飞而去。 随后,她每发一道剑气就催马跑开十几步,拉开距离之后回头再发一道,接着再跑。 实战中与平时在武殿的幻境中练习还是有很大不同,马上颠簸,还得盯着对手,在双手不抓缰绳的情况下,身体始终要保持平衡,还得以真气激出剑气,因此一开始时总有些手忙脚乱,但没过多久,她就能施展自如。 大锤将跟在她身后紧追不舍,轻松躲开她的剑气之后,就冲过来往防御光幕上砸一锤,有时候能砸中,但有时候风倚鸾跑得及时,不等他冲过来就又跑开,连砸防护光幕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渐渐地,风倚鸾每发出三五道剑气,大锤将才能砸中一次光幕,虽然眼看着只是徒劳,但至少表明他拼力在战,没有临阵退缩,是个勇敢执着的战将…… 元锐立看了不多时,便想起了上次厌涂刺客潜入宫中时,被鸾公主拿来练剑的情景,他觉得有趣,哈哈大笑起来。 过了三十几招之后,裘英纵和大锤将终于也看出,风倚鸾这是在借机练剑,把大锤将当成了会移动的活靶子。 眼看这样的对战根本没有意义,风倚鸾在拿大锤将练剑,大锤将却始终奈何不了她,裘英纵不禁眉头紧皱,又派一员三品高阶的副将出战,两人夹击,远近配合,试图让风倚鸾露出狼狈之相,也算能挽回一点点面子吧。 然而风倚鸾一点儿也不慌,反倒觉得更有意思,她心中暗想,这样好的实战练手机会,自然要抓紧好好利用啊,只是要注意一点,不能伤到对方。 …… 战了上百个回合之后,风倚鸾终于停下来,大锤将以为她的气力终于耗尽,却只见她笑嘻嘻地取出一粒一品的丹药吞下,摆出一副可以持久耗下去的架势。大锤将气得差点二次喷血。 元锐立在阵前看着,毫不掩饰地展颜而笑。 又观战了许久,裘英纵见风倚鸾依然没有颓势,他终于感到此战很棘手,虽不至于像卫虒那样气急败坏,但也已经焦躁起来。 卫虒感觉到裘英纵气息躁郁,便瞥了他一眼,只是冷笑,意思是你的人战了这么久,不也一样无用? 大司马裘英纵也冷哼一声,一挥手,又点了两员三品修为的偏将出战,想凭着人多围攻夹击风倚鸾。 于是场上四将合力,五马盘桓,风倚鸾虽然又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子,但她的击剑之术却以众人能够觉察到的速度熟练、精进,甚至还自己悟出了不少实战经验。 这样打了两个时辰之后,她已经能接连发出两三道剑气了。只见她击剑发出剑气,催马掉头小跑,跑出十几步之后,带马转身回头,再次以手拍弹剑身,激出剑气,这些动作她已经能够一气呵成。 于是大锤将再也锤不到她,左右躲闪尚且顾之不暇,其余三人也只有跟着溜圈的份,或者说是在被她牵着鼻子来回跑。 风倚鸾心想,可惜这白马不会身法,若能有一只身法飘忽的灵兽为坐骑,这战术使起来一定能更加飘逸呢。 裘英纵和卫虒看在眼中,都感到心惊,觉得这位小公主的天份和悟性实在是高得可怕。 又打了一会儿,她再次停下来,不急不缓地吞服一粒丹丸,并取出一只水壶大口喝水解渴,随后还拿出一只拳头大小的药丸子喂给马吃。气得对方四将干瞪眼,却拿她没有办法。 后来,裘英纵手下的这四员大将实在跑不动了,全都战得人疲马乏,四匹马都呼呼地喘着粗气,他们便只能站在原地,一边躲闪剑气的同时也以远攻术法试图继续破防,于是双方站在两军阵前,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互相远攻,剑气纵横,往来如飞梭一般……好容易歇够了,四将才又继续追着风倚鸾打。 这一战周旋了许久,许多小士卒渐渐有了看热闹的心态,尤其是玥阖国元将军手下的一万精兵,都感到十分有趣,看到高兴时,还一齐叫两声好,前排的士卒看得真切,后排的看不清,急得抓耳挠腮,又不敢乱了阵型,再到后来,前排有一些口齿灵活的小士卒干脆充当起了解说,向后排传递战况,还讲得绘声绘色,元将军心情大好,自然也不会呵斥他们。 只苦了厌涂的三十万人马,一直站着晒太阳,大多数人什么也看不到,心中无比苦闷无聊。而裘英纵也知道再战无益,只能徒涨对方的士气而已。 眼看日落黄昏,两边各自收兵。 厌涂国三十万人屯于城下,风倚鸾和元锐立带着一万人马回抵塗城,守将良问书带人密布巡防,坚守城池,因此一夜无事。 晚上,风倚鸾悄悄去找楫离,与他又谈论了今天白天两军阵前之事,楫离亲眼见她安然无恙,心中才稍安,两人又在夜色中说了许多话,才各自回房安寝。 而与此同时,在城外的厌涂大营中,守将良问书依元将军之命所派出去的那十几名擅长卧底打探消息的士卒,已经开始在四处散播传言……布咖文说求票,么么哒~ 第165章 千里之外搅浑水 抵塗城派出去的那些卧底们,这两日都已经成功潜入厌涂大营中。 有几名是装扮成了普通百姓,故意被俘虏到军中做粗重杂活;还有十几名都是在退兵混乱之际,偷了厌涂士卒的衣服,扮成走失乱蹿的逃兵,又趁着裘英纵重整十万退兵的机会,很轻易地混入了厌涂军中。 到了晚上,他们便按照元将军教给他们的说辞,开始到处散布消息。 他们个个头脑机灵,说着一口地道的厌涂国方言,擅长和旁人唠嗑,擅长以言语煽动人心,于是厌涂军中渐渐流言四起,军心更加不稳,而且由于这些说法说得头头是道,又和白天两军阵前的情形能够互相印证,因此连几位偏将们都听信了这些传言。 …… …… 第二天,元锐立将军站在城门楼上,以极目远望的术法,远远地看看裘英纵在中军升帐点兵,卫虒等大小将领全都进了中军大帐,似乎要准备再次出兵攻城。 然而过了大半天,这些将领们还都聚在大帐内,也不知道他们在商议什么,直到午后未时,一众大小将领才又全都气鼓鼓地从中军大帐中散出,各回东西营帐,在这之后,大营中居然再没有大的动静。 等到天黑之后,有一名本军中的卧底探报冒死从厌涂大营中潜回来,带回了白天打探到的最新消息。 风倚鸾和元锐立、以及良问书将军等人围坐在一起,听探报细细讲来。 这名卧底的探报说:“回鸾公主、元将军、良将军的话,今天早上午,裘大司马和卫大将军在中军大帐中吵起来了,吵得势如水火一般不可开交,到最后差点打起来。” “说话莫要如此夸张,他们因何事吵起来了?”良将军很严肃地沉声问道。 小探报说,今天清晨,裘英纵本打算要带着三十万人强攻此城,以他和手下那些将领们的修为,破开此城的防御不成问题,以三十万人围戮城中的四万兵卒和所剩不多的百姓更是不成问题。 探报说到这里时,风倚鸾听着暗暗心惊,心想,这裘英纵若真的指挥三十万人来攻城,今天这抵塗城内外只怕早已经杀成一片尸山血海了吧…… 即便她穿着横绝轻甲,手拿屯云剑,借尘三斗前辈之力可以打得过裘英纵和卫虒,但是,元将军和良将军最多只能迎战三品及以下的偏将,剩下那些四品甚至三品高阶的将领,还都得由她带着尘三斗一个一个的收拾。 但要以她一人之力,在乱军之中一个个的去找到这些高级别的大将,并非易事,在这期间,一名四品的副将在一个时辰之内就能杀掉至少上千名普通白身,在她找到并灭掉厌涂大军中所有的有修为在身的将领之前,玥阖国抵塗城中的士卒和百姓都将面临血腥屠戮,必定死伤无数。 想到这里,她暗暗感到心惊和后怕,与此同时,她这才彻底领会到端墟这套计策的妙处。 离间以制敌,引敌军将领内斗生疑,竟于无形之中消除了一次大的攻城之战,的确是妙。 小探报接着说:“好在那卫虒极力劝阻,说如果要强行攻城,此次出战的所有将领都很可能会死于鸾公主的剑下。” 风倚鸾点头道:“卫虒说得对,我也正是这样想的。他们若敢攻城,我就绝不会像昨天那样陪他们打着玩了,我必然会拼力一战的。而且就算我想放过他们,我手中的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良问书将军还不知道尘三斗的存在,所以并没有完全听懂风倚鸾这句话的意思,只以为她是随口说了一句豪言壮语。 小探报继续一口气讲述道: 卫虒认为,鸾公主身上的防御无人能破,即便裘英纵也破不了,她手中又有六品的大宝剑,谁都不是她的对手,裘大司马若要执意攻城,只能是死路一条。 裘英纵当然对卫虒的谏言不屑一顾,并嘲笑卫虒,说他是胆小如鼠之辈,说他是为了给上次的战败找台阶下,才假称鸾公主手中的重剑是六品法宝。 于是争着争着,他争辩的焦点就变成了,鸾公主所用的重剑究竟是六品还是没品。 然而卫虒一口咬定,说那是一把六品的大宝剑,里面还藏着一个剑灵,所有人都不是它的对手;而裘英纵手下活着回来的几位副将都坚持说那只是一把普通的重剑,说卫虒一定是在扯谎,要么就是出现了幻觉。就这样,两边果然为了鸾公主手中的剑究竟是六品还是没品吵了起来。 争吵了没多久,又有偏将把玥阖国的卧底们昨晚散布在军营中的谣言抖了出来,之后就吵得更加不可开交。 卫虒怀疑裘英纵与玥阖国密通,因为鸾公主只杀卫虒手下的大将,见一个杀一个,却不杀裘英纵手下的人,与他们磨蹭周旋了大半日都相安无事,他们甚至还陪着鸾公主练剑,简直是把两军对阵当成了儿戏一般。 裘英纵与他的将领们自然极力反驳,认为明明是卫虒与玥阖密通,也一条条的列举出证据,比如卫虒派其子到玥阖结亲;而且上次一口气长驱直入打到了王城下,肯定在城下与僖王密议了什么,然后故意败回;此次又让手下的人故意让着鸾公主,故意给玥阖国送人头等等…… 于是两边都互相怀疑是对方与玥阖国密通,都怀疑对方是吃里扒外的叛将,卫虒说他一心忠良,这些年为厌涂立下了许多战功;裘英纵则说他闭关数年,怎么可以密通他国;卫虒便指责裘英纵根本无心带兵,一心只想着修炼升仙,不能为君王效力,是自私自利之徒…… 再后来,竟渐有剑拔弩张之势,裘英纵和卫虒差点动手打起来,论说五品初阶修为的卫虒若是拼命使出浑身解数,也未必会惨败于五品高阶的裘大司马,所以两人最终被各自的手下劝住了。 否则,两人若都以自身术法修为全力打斗起来,大营中还不知道会是怎样地动山摇的惨烈情景呢。 所以,此次升帐点兵完全变成了一场内斗,一直争吵到午后才散…… 风倚鸾和元锐立、以及良问书几人听着探报的讲述,全都一边听一边止不住的大笑,并不时地相视会心一笑,端墟的离间计果然奏效了。 笑过之后,元锐立站起身,说:“依照事先商定的计策,那么接下来,该由我行动了。” 第166章 元将军换女装夜入敌营 在良问书将军迷惑不解的目光中,风倚鸾从储物玉镯中取出一套自己平时常穿的宫装,交给元锐立。 元锐立施展出此次出战之前才临时学会的一种简单缩骨术,把身形缩得略为细瘦矮小一些,随后转到屏风后面,脱下自己的将军战袍,换上鸾公主的宫装,又喊来良将军手下一个会梳头的丫鬟,为他梳了一个与风倚鸾发式一模一样的发髻,扮成了公主模样。 风倚鸾看着他的模样,前仰后合地笑了好一会儿,可怜良问书将军和其余下属从人都是想笑又不敢笑,只能硬生生地憋着。 元锐立说:“好在是晚上夜行,不用擦粉涂脂,否则真会让你们全都笑出内伤。” 风倚鸾又把身上的宝甲脱下来,也借给元锐立穿上,这样做是为了确保他的性命安全。 随后,元锐立又命那名小探报脱下身上的厌涂军服,他拿过来套在最外层,并戴上帽子,又扮成了一名厌涂国的小士卒。 良问书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元将军这样层层叠叠复杂的装扮究竟有何用意,但他也不好意思多问。 打扮好之后,元锐立独身一人,不带随从,也不用守城士卒开城门,他登上城墙,飞身跳到城外,越过宽阔的护城河渠,身法飘逸,趁着夜色潜行到了厌涂大营中。 潜入厌涂军大营后,他先来到卫虒的寝帐附近,脱下外面罩着的厌涂军服,收在储物戒指中,亮出鸾公主的宫装,像幽魂一般,在卫虒的营帐门口略晃了几圈,故意弄出些响动引人注意。 很快就有小卒发现了他,随后有几十人开始咋咋呼呼地要捉拿他,他便闪身到一旁躲起来,再次取出厌涂军服穿上,设法摆脱了四下里追找他的巡夜小队,寻路往裘英纵的营帐而去。 当然了,这也是端墟的计策,让元锐立继续迷惑众人耳目,相信大营中很快就会传出鸾公主趁夜潜入大营,与卫虒密会的传言。 …… 元锐立很快来到了裘英纵的营帐前,裘英纵的寝帐外也有十几名守卫,都执戟持戈,站立得端正。 他试图趁人不备,径直往帐中闯,但还是被那群守卫冲过来拦住了,眼看利刃层层架在脖子上,他只好一拍胸口,横绝轻甲瞬间嘭地膨出厚厚的防护光幕,将守卫们全都四散弹开。 元锐立心说,圣帝亲手炼制的宝甲果然好用,连动手的力气都能省下了,风倚鸾这丫头还真是有福气呢。 于是他几步冲到裘英纵的寝帐门口,却被卡在了门外……因为宝甲的光幕太宽太厚,横挡在了门口,不仅挤不进去,还差点把帐门撞倒,幸好他力气不大,否则只怕整座寝帐都会被他冲撞翻……元锐立只好收了防护光幕,这才闪身一步跨入裘英纵的寝帐内。 裘英纵正在抓紧时间打坐修炼,他听到外面有响动,缓缓睁开眼,只见一个不怕死活的下等小卒风一样地直冲了进来,进来之后第一件事情是先摘下帽子,露出乌黑的女式发髻,紧接着就开始脱身上的衣服,裘英纵心中一紧,这小卒想要做什么!? 再看时,发现面前之人恍然间竟是白天在两军阵前见过的鸾公主,因为她身上的宝甲仅此一件,上面还歪歪扭扭地写着“圣帝御赐”四个勾了金边的大字。 待元锐立脱完了衣服,抬起头之后,裘英纵才看清面前之人不是鸾公主,而是一个男子,穿着鸾公主的衣服和宝甲而已,再仔细一看,竟是元将军。 他们早年间在战场上见过几次,因此认得。 元锐伸手再次轻拍前胸,厚厚的防护光幕瞬间膨出,这样裘英纵便伤不到他。 裘英纵见状紧张起来。他打坐之前在身周布有一层结界,因此倒也不至于惊慌惧怕,只是略为紧张地问元锐立:“元大将军深夜潜入,还身穿女装,是有何事?” 元锐立说:“请大司马屏退左右,我有话要讲。” 裘英纵紧盯着他,迟疑不决。 元锐立说:“大司马大人是怕我行刺?我的这点微末实力,大司马大人一向是清楚的,还怕我会威胁到你不成?” 裘英纵听他这样说,又想了片刻,才出声屏退帐外的守卫,让他们站远些,随后请元锐立有话不妨直说。 元锐立一笑,从储物戒指中先取出一只精致的木匣,将木匣打开,放到寝帐中间的几案上。 裘英纵伸头看过去,只见木匣中间放着两只紫色的丹丸,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撤开结界,走到几案前,捧起木匣,拿出一枚丹药,拧着眉头左看右看,又闻了闻,最后还是茫然地看向元锐立。 元锐立躲在防护光幕中,显得略有些滑稽,同时他在心想,为何不能想办法趁着此时把这裘英纵刺死呢,为何非得巴巴的给他这样珍贵难得的丹药呢,想一想就觉得不值啊。 可是他知道自己实力差的远,根本不可能杀掉裘英纵,而且送丹药助裘英纵尽快突破到六品,这是晏太傅在认同了端墟的离间计之后提出的建议,僖王也已采纳认可。 因此,他挤出一个微笑,对裘英纵说:“此丹名为‘乾元真极奇灵丹’,大司马大人一定听说过的。” 乾元真极奇灵丹,一个仅听名字就能让人感到十分了不得的丹药,创制此丹的药师一定酷爱各种霸道的名字。 果然,裘英纵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即双眼发亮,看看手中的丹药,又看看元锐立,说:“原来竟是此丹?听说这是至刚至阳的丹药,能够助推修为迅猛精进,是几十年都难得见到几枚的稀有之物,极为难得……我只当玥阖这些年国力衰微,没想到居然还能拿得出这样的丹药?此丹是要送给本帅?” 元锐立真想说,不是送给你的,只是给你看一眼,实际上我是来刺杀你的。但他还是说:“正是,在下奉僖王之命,来请大司马退兵休战。” 裘英纵轻嗅着丹药的气味,冷哼一声:“说得倒轻巧,本帅还想早些打完这场仗,早些回去闭关修炼。” 第167章 非攻 元锐立以循循善诱的态度说:“可是有了此丹,大司马大人在六十天之内便能升到六品,又何必再回去闭关?此丹的药力,大司马大人想必也是听过的吧。” 裘英纵点头道:“这丹药的名字霸气,药力也霸道,只是,此丹从何而来?” 元锐立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笑道:“这是僖王宫中的宝库里存着的,自曾先王时起,一直存到了现在,因为没有人用得上,所以一直妥善存放着。” “你的意思是,这两枚丹药,已经至少存放有几百年了?”裘英纵感到很不可思议。 元锐立继续羞赧地笑道:“是,是的,是妥善存放了几百年,因此药效更淳更绵。” 裘英纵大声讽笑道:“只听说过陈年好酒越放越淳绵的,这丹药竟也能一样?” 元锐立信口胡说道:“当然了,有些丹药或许不宜久存,但此丹至刚至阳,放得久了正好能中和掉丹药中的刚烈火气,使阴阳平衡,杂质也能得以净化。” 裘英纵歪着头,半信半疑,疑而不语。 元锐立一鼓作气地说:“僖王的宝库中所剩的灵石已经不多,这些年,我玥阖屡屡与周边几国议和,所费甚巨,此次已经拿不出足够的灵石与贵国谈和,因此,大司马大人若不肯休战,我等就只能奉陪到底,如今有鸾公主在,这仗一时半会儿是打不完的,只怕旷日持久,至少也得拖上一年半载的,我等耐得住性子,大司马大人却只怕耗不起这时间吧……” 裘英纵听到这话直皱眉头,能看出他心中的焦急与不耐烦。 元锐立又指着裘英纵手上的两枚丹药说:“僖王手中只有此丹了,所以也算是翻箱底拿出来的宝物,赠与大司马大人,只盼两国之间能早日罢兵休战,好让百姓各自安生,大司马大人也可以早日升仙,不必等到打完仗以后再回去修炼。 裘英纵听了继续不言语,更不表态,只仔细审视着手中的两枚丹药。其实他明显已经动心,只是不好意思表露得那么直白罢了。 他心中很明白,此丹的确不易得,最重要的是,这丹药能助他早日升到六品,去桐树山修炼升仙。至于凡俗的这些破事,他早已完全不关心,无非就是攻来打去,全无半点意义。 他相信,在上仙的眼中,这世间只不过是一个烂泥潭罢了,一切凡人之间所有的恩怨与争端,都只如同泥潭中打滚的鱼虾和泥鳅一般无意义,无意义的挣扎,无意义的归尘化泥。 只有修炼升仙,才能脱去这凡俗之躯所受到的一切羁绊,也唯有升仙,才是唯一的正路…… 元锐立见他不接话,只好继续说:“另外,我玥阖库存的灵石虽然不多了,但供给大人修炼所用还是足够的,大人若需要,我明日便送来。” 裘英纵努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板着脸摆手道:“不必,本帅不缺灵石,本帅且问元将军一事,卫虒是否已经被你玥阖买通?” 元锐立假装惊讶,很紧张地说:“没有,绝无此事。” 裘英纵追问道:“那卫猽被刺身亡之前,卫虒也没有与你们密通过?” “没有,绝无此事。”元锐立表现出一口咬定了就是不承认的样子。 裘英纵仰面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元将军今夜能来我这里,从前便也能去卫虒那里,不是么?” 元锐立假装躲闪开他的眼神,低头不答。 他越是极力否认,裘英纵就越是多心、越是怀疑,他的目的正是如此。 裘英纵见他不承认,也不再勉强,便转换了话题,于是两人很顺利地约定,从明日起,两军休战,厌涂大军只围不攻,裘英纵就在此地闭关修炼,只要突破到六品,他便去修炼升仙,其余之事,皆与他无关。 元锐立见此行的目的达到,便欣然告辞。 他正准备转身离开,裘英纵却又叫住了他,问:“本帅一直以为贵国穷困,然而僖王既然有这样难得的丹药,为何自己不修炼升仙?” 元将军装出很为难的表情,迟疑了片刻,才勉强开口说:“裘大人有所不知,玥阖王城修建在一条灵脉上,几百年前灵脉意外受损,以至于一国后人皆受了影响,不能全力修炼,只要修炼的过于认真努力,体内经脉便会逆行,甚至爆体而亡,仲国相有一子就是这样惨死的……” 他故意换了称呼,以示亲近之意。 “哦……原来如此……”裘英纵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感到很惊奇。 元锐立又十分凝重地说:“但此事关乎到国运,不敢公开,怕一旦举世尽知,我玥阖便会有灭国之难,因此这些年来,我玥阖一直勉强维持着……裘大人即将升仙,因此将这等内情如实告诉与裘大人也无妨,还请裘大人莫要再透露与旁人。” 裘英纵轻描淡写地说道:“这是自然。” 他手中拿着丹药,心中正暗喜,因此虽然觉得元将军的话略有不合情理的地方,也懒得去深究细问,他的心思只在升仙上。另外至于元将军为何要穿宫装见他,他一时也忘了问,只以为元将军穿着宝甲是为了保命。 于是元锐立留下了这两枚在玥阖宫中一不小心存放了五百多年的丹药,穿着风倚鸾的宫装悄然离开厌涂大营。他轻身回到城下,也不用让士卒开城门,自己飞身上了城墙。 一路上,他心中在想,裘英纵若是吃了那两枚陈年的丹药,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万一出了人命的话,大概也不算什么坏事,反正裘英纵迟早是要死的,不过早几个月晚几个月而已……想到这里,他便安心了。 …… 当晚,以及次日,厌涂大营中继续有许多谣言放出,有不少人都说亲眼见到鸾公主出现在卫虒的营帐附近,卫虒当然矢口否认他见过鸾公主,但他越否认,裘英纵就越怀疑他。 又有守卫说,见到有人夜闯裘英纵的寝帐,还有人说,见到鸾公主于夜半时分从裘大司马的寝帐中出来,于是卫虒便说是裘英纵与玥阖暗通,反过来还反咬他一口。 结果两人自然又争吵了起来,吵到差点儿动手。 和卫虒吵了两次之后,裘英纵开始在自己的大帐内外布下重重禁制,居然就在大营中闭了关,军中之事一概不管,开始一心冲击六品万象境。 …… —————— 求票~ 第168章 公主,求放过 裘英纵这一闭关,所有大小将领全傻眼了,主帅在两军阵前说闭关就闭关,这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啊。 三十万大军全都很迷茫,没有裘英纵的命令,不能出战,也不能退军后撤,只好守在大营中,每天数着粮草度日,还不敢敞开了吃喝,生怕粮草供应跟不上。 最重要的是,没有人知道裘英纵闭关会闭多久,万一,这一闭就是十年八年的,他们该怎么办?是不是得在此地开田耕地种麦子吃了? 于是下等小士卒中有一些胆子大的,都陆续偷偷逃走,胆子小不敢逃的都留在大营中,每天苦着脸熬时间。 卫虒率人守着大营,却不能代替裘英纵发号施令,每天只能命人照常练兵,做好大营内外的巡防,以及传讯回王城请茂王增援些粮草等等。 厌涂国这些年在玥阖国的地界上横行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憋屈。 在此期间,还有许多人根据卫虒这两次在阵前的表现,开始暗传他是贪生怕死,畏首奸猾之辈,于是他心中的烦闷和复杂更加难以言表。 …… …… 抵塗城内,风倚鸾和元锐立几人知道计策已成,此战是再打不起来了,都略放松下来,良将军与元锐立每日照例巡城,练兵,也不松懈。 另外,他们已经找出了厌涂国派来的细作,却故意不识破,还时常故意当着细作的面大声说话,放些假消息给他们听,继续挑拨离间,好让卫虒在厌涂国彻底失去地位。 风倚鸾每天都到城墙上溜达一圈,看看远处三十万大军的大营,随后便回房自己修炼,晚上会去找楫离,与他说些闲话、以及悄悄话。 良问书将军每天命人做一些好吃的食物给风倚鸾,她也会挑好的带给楫离,虽然知道楫离早就习惯了可以几个月不吃东西,但还是想带吃的给他。 此次出征,楫离随身带着丹炉和各类药草,无事时便抽空炼几炉丹药,以备不时之需。另外,他继续时常思索香恭丹兽吃出来的那个香药的配方、以及“异香倾怨弹”的解药,因为任何毒药和迷药都不能无解,否则若是连累到自己人那就闹笑话了。 就这样过了六七日,风倚鸾自己修炼了几天,忽然觉得很无聊,此处没有武殿的幻境可以练习剑法武技,一个人练剑总觉得枯燥,又总不能整天都让楫离或者元将军陪着她练,因为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 倍感乏味之时,她心里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于是她穿好圣帝御赐的横绝轻甲,拿着劈柴剑,把屯云剑藏在玉镯中,命人打开城门,单人匹马出了城,跑到厌涂大军的大营门口去叫阵,叫卫虒出来接战。 卫虒他们安宁了几天,正无所事事,闲得发苦呢,见对方的小公主一个人跑来叫阵,都觉得十分有趣,于是营中的大小将领全都披挂整齐,顶盔贯甲拿好武器,骑着马涌出大营来接战。 风倚鸾见到这么多金盔银甲和宝刀利刃一齐出来,也不惊慌,伸手在胸前一拍,三尺厚的防御光幕顿时膨出,护了住她和她所骑的战马。 她大声说道:“本公主这两日手痒,来战几百回合吧,都不要畏首畏尾,我保证不伤你们性命,来打着玩玩如何?” 裘英纵手下的副将们大多数都还没有和风倚鸾对战过,虽然看到她身周那一圈厚厚的防御光幕就倍感头疼,但他们心中都有不服,都有争强好胜之心,裘英纵既然不在场,也无需有谁发号施令,于是一名三品的小将自作主张率先出马,迎面而上,要与风倚鸾过招。 风倚鸾心里偷着乐,不慌不忙地练起了远攻剑术,她已经能够双手不抓马缰绳,只以双腿之力轻轻夹着马背,稳稳地坐在马上。 只见她右手执剑、左手拍击敲弹劈柴剑的剑身,发出一道道剑气,与这员小将盘桓周旋。 几十回合后,小将摇着头拨马回阵,又换另一员年龄稍长的战将出马,继续相斗。 这些战将都有各自的防御术法,以风倚鸾的修为一时也攻不破,而且他们都懂得躲闪,所以也不必害怕真会杀了谁,她就全当是实战练习,因为有真人陪练,所以她的兴头很高,打起十分的精神,专注练习马上对战的剑术。 一直对打到日影西斜,对方已经换了十几名大小战将,看看时候不早,风倚鸾也觉得饿了,便大声说:“我饿了,不和你们玩了,明天继续再战!” 她丢下这句话,便掉转马头,跑回抵塗城中,留下厌涂国的这些战将们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皆是如此。 厌涂军中的大小将领们终于每天有事可做,也都领教了风倚鸾的剑术,连卫虒都上场与风倚鸾对打了两次,这两次一共战了上百个回合,之后,他愈发觉得此女子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主。 但过了几天,每个人都轮着与风倚鸾对打了好几次之后,他们都渐渐觉得疲乏了,都不想再战。 而且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这些人都只不过是充作了她的免费陪练而已,只要她有宝甲在身,任何人都休想拿下这位单人匹马的小公主。 于是到了第五天,无论风倚鸾在大营外怎么喊,他们都闭营不出。 打架也得费力气的,更何况粮草和丹药都供应不足,三十万人虽然逃跑了一部分,但仍然还有二十多万人留在营中,整天人吃马喂,杂事繁多,哪里有那么多力气天天给敌国公主当陪练? 风倚鸾无奈,又拿出洪声亮音符贴在脖子上,在营门外喊了小半个时辰,依然没有人出营接战。 她只好又跑回城中,拉来了几十名擅长搦战的士卒,让他们扯开嗓子齐声在大营门口骂战,骂得极其难听,比如厌涂国的将士全都胆小如鼠、是缩头乌龟、不敢出来的都是没种等等,卫虒便也叫来一百名擅长骂人的小卒,站在大营里面和他们对骂,骂累了就喝几口水休息一会儿,然后接着再骂,总之就是不肯再出来。 …… 第169章 公主,求放过(下) 就这样互相骂了整整两天,到了第七天,风倚鸾实在手痒无聊,便发了狠,又独身一人来到厌涂军的大营前,她仗着身上穿有宝甲,可以不惧生死,手提着劈柴重剑,用蛮力砸开了敌营的大门,直冲了进去。 这一下子,守营的兵卒们都慌了,炸了窝一般四处逃窜,但没跑多远,他们都发现风倚鸾并不杀白身小卒,她的目的只是想找有修为的将领过招。 于是大营中的白身小卒们又全都跑回来,围成一圈,乐得观战,等着看热闹。 卫虒见状气得直瞪眼,骂这些小卒们,一点儿同仇敌忾的意识都没有,只知道看热闹,真真是群氓心态! 但他再生气也没有办法,军法也不能责众,更何况此次出征,仗还没怎么打呢,若为了此事在军中大肆杀戮,把自己军中的士卒们杀掉几百人,会犯众怒、导致众叛亲离的。 风倚鸾站在圈内,大声说:“这里地方太小,还是出去打吧。”结果依然没有人愿意接战。那些大小将领们见她居然打破营门冲进来了,全都躲在人堆后面,不敢露脸。 她骑在马上,高高在上地环视了一圈,盯准了一名长相比较有特点的三品偏将,就向他直冲过去。 这名偏将吓得扭头就跑,风倚鸾的马蹄至处,小卒们也纷纷闪开一条通道,放她去追那偏将。 这名偏将欲哭无泪,只能一边还击一边躲逃,两人在厌涂军的大营中玩起了猫鼠追逐,一时间闹得大营中鸡飞狗跳一般,剑气过处,把许多营帐击得摇摇欲倒,还有许多小兵卒抱着头从营帐里钻出来,随后又抱着胳膊远远地站着看热闹。 这样追打了许久,直到这名三品的偏将累趴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她才又换了目标,去追打下一个偏将。 风倚鸾只有十六岁,少年人的玩性还未脱,自幼又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大家闺秀式的教训,此时高兴起来,自然难免肆意而为,玩得十分畅快。 所有的小士卒都喜滋滋地看热闹,所有的将领都在暗暗叫苦,后来,还是卫虒出面,召集齐了所有的战将,又喊住风倚鸾,说:“公主且慢!还是去大营外轮番上阵吧,莫要打坏了营中的帐篷,否则今晚有许多人都得挨冻露宿啊。” 风倚鸾一笑,款款带住白马,点头同意,这才解救了正在被她追打的一名小将。 于是这些战将们又轮流陪着她在大营外练了一整天的剑,正到落日方休。 第二天一早,她兴冲冲地再次来到厌涂大营前,却发现厌涂诸将又换了一种龟缩战术,他们居然在营外布下了重重结界,组成了一个极大的法阵,将三十万大军的军营完全罩护在其中,以阻止她再攻打进来。 卫虒坐阵正中,以自身修为和大量灵石维持着这个巨大的法阵。 法阵足有五品,风倚鸾根本无法攻破,即便换了元将军来,也无济于事,如今她又不能让尘三斗和屯云剑亮相,不能借屯云剑之力破开结界,所以只好望而兴叹了两天。 然而要维持如此巨大的阵法结界,需要耗费大量的灵石, 厌涂大军压根没有想到,此次出征会变成一场遥遥无期的消耗战,所以他们并没有带多少灵石,卫虒主持法阵所用的灵石,是营中所有的将领翻出自己的储物空间,连夜凑出来的。 于是,这个巨大的只为了屏阻住风倚鸾的结界只维持了不到三天,就再也撑不下去了,之后,再次被风倚鸾攻入。 他们只好穿上盔甲,再次出营接战。 过了两三天,厌涂军中的战将们被她逼得几近崩溃,然而没有裘英纵之命,他们又不能退兵,只能在这里干耗着,每天一睁眼就要准备着被风倚鸾骚扰,与她打吧,又伤不到她分毫,简直不胜其苦。 而且她有楫离炼制的丹药,人和马都不必担心体能的问题,因此无论怎么战都始终精神抖擞,甚至越战越猛,反倒是厌涂的大将被折腾得个个疲惫不堪。 又过了两天,这些战将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番,干脆抽签排了顺序,每天派十个人出营,每人上场半个时辰,这样轮换着陪她练剑。 风倚鸾觉得这样安排也不错,便每天在辰时吃饱,骑马出城,巳时准时来到厌涂大营前,一直战到落日时分,才悠哉悠哉地回城。 元锐立和良问书两位将军每天在抵塗城的城门楼上远远观战,都乐得前仰后合,元将军还将此事禀报与僖王,僖王等人在宫中听闻,也是乐得大笑不止。 “可算是有人能治得了厌涂的那一众狂徒了啊,哈哈哈!” 楫离每天听她讲起当天的情况,都面带微笑,很安静地看着她说:“公主实在淘气,这样下去,恐怕周边几国都再也不敢进犯厌涂了。” 风倚鸾对他莞尔一笑,实际上,是开心地露齿笑道:“哈哈,这样最好不过了!” 尘三斗每天都羡慕不已,心热手痒却不能亮相,更不能上场打斗一番,急得他每天晚上都要从剑中飘出来,念叨上许久。 后来,他为了能勉强过一过耳瘾,就缠着风倚鸾给他讲白天的实战经历,他一边听得高兴,时不时还指点几下,对风倚鸾也颇有助益。 于是每晚睡前,风倚鸾都会请出尘三斗和冽蕊两位前辈,并且像说书一样给尘前辈讲讲白天的经历,顺便听他指导点拨,尘前辈聊到兴头上时,还会飘在空中比划起来,一直要说到尽兴,或者在冽蕊的几次白眼和提醒之下,才肯放风倚鸾去歇息。 ……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风倚鸾每天在厌涂大营前练剑术练得不亦乐乎,而厌涂的大小将领们却连声叫苦,恨不能跪在风倚鸾马前痛哭。 甲将说:“鸾公主,您就放过我们吧。” 乙将附和道:“是啊,您这样娇小的身子,好歹也歇两天成不成?大家都歇两天再战行吗?” 风倚鸾佯怒道:“你才娇小!你睁大眼睛看,本公主哪一点可以用娇小来形容?” 丙将赶紧打圆场:“鸾公主,我们这不是怜香惜玉么……” 风倚鸾把手中重剑潇洒地一挥舞,大声说:“本公主不稀罕被尔等关心,要战便战,哪儿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第170章 战有所悟 又有一位偏将苦着脸说:“鸾公主啊,我们此次出征来得匆忙,没有带多少灵石和丹药,眼看灵石已经没有了,丹药也供不上,后方粮草也供应紧张,就给我们留几口喘息的余地吧。” “没有灵石,没有丹药?”风倚鸾想了想,说:“这个好办,你们每天继续出战,本公主出价,一个时辰给你们五十块灵石,每天战五个时辰,每天共给你们二百五十块灵石,如何,本公主觉得这个价钱很合理。” 她对灵石的价值始终于没有概念,所以张口就这样说。 “另外还有,不许用我给你们的灵石布结界,否则,等灵石一耗尽,本公主就冲到大营中去打你们个落花流水,先把卫大将军的帐篷拆了再说。” 众将无奈,只好答应了她这个一天二百五十块灵石的要求,继续……轮流接战,成了有偿的陪练。 有时候,骑着马打腻了,轮到用剑或者其它轻兵器的小将,她会要求步战几百回合,更让他们苦不堪言。 步战时,风倚鸾有意将甩影幻踪步与柔风舞融会贯通,以身法配合剑气施展,拿着巨大的重剑,却走位飘逸,身法灵动,能一边灵活跑动躲闪对方的攻击,同时努力地在跑动的间隙发出剑气。 厌涂的战将们都恍然觉得,以鸾公主这样灵活的身法,即便没有这圣帝御赐的护身宝甲,只怕也能在三品的战将面前活过几十招了。 卫虒大多数时候躲在营帐中,已经几次暗中差人回茂王面前,先说了主帅裘英纵的百般不是,说他在营中闭关,说他极度自私,目无君上、心无家国,说他暗通玥阖等等,狠狠地告了几状。 茂王派人来军中督战,怎奈何裘英纵闭关,谁也没有办法。 督战的大臣也远远看着风倚鸾与众将练剑,看了半日,摇着头返回了厌涂的王城。 之后卫虒又请求退兵,茂王不允,说这些年来,他们打玥阖国次次得胜,唯独这两次受了挫折,此番断无再次退兵之理,便坚决不许卫虒退兵。 于是卫虒又请求拨调大量灵石,茂王一听他们要灵石只是为了躲在大营中不出战,气得一掌拍翻了面前的桌案,自然更不允。 卫虒收到传讯之后,在大帐中呆坐了半个晚上,他只觉得,真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无奈感。 难道就真的要困在这里了么,难道就真的要因为裘大司马闭关而困在这里了么?这种沦落为陪练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于是厌涂军的大营前,每天依然斗得热闹。 这些战将们,眼看着风倚鸾将远攻剑术从生疏和手忙脚乱练到了纯熟,几乎每过两三天就有很明显的长进,让他们感叹不已。 她已经能连发出五六道剑气,而且能够灵活随心地根据与对手之间的距离,变换剑招,时而使出击剑剑气,时而使几招断锋剑法,远攻近战能够交替使用。 她近距离对着敌将砍两剑,立即带马跑远,并发出几道剑气,往往让对手防不胜防或者一边催马跑动,一边连发剑气,在对手躲闪之时,须臾之间她已经到了眼前,再立即变换招式进距离攻击,总能打得对手措手不及,只有招架的余地。 好在厌涂这些战将的修为都比她高,因为防御也比她的剑气高,所以还不至于有人受伤。 同时风倚鸾也开始练习躲闪,能够带马躲开对手的攻击,而不是仗着身有宝甲就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她的目的不是虐人,而是要在实战中熟练技能和术法,练习自己的反应和闪避速度。 渐渐的,风倚鸾又在灵活走位连发剑气的同时,偶尔竟也能连出几声乐音,只不过不怎么好听而已。 她觉得有趣,再一次发招时,以折柳枝的音律击出了几个节拍,连出几道剑气。这是她唯一学过并且马马忽忽能奏全的曲子,原本是一曲很柔美的曲调,于是她按照曲音弹剑,结果弹出了一连串很难听的声音…… 这声音虽然极难听,却让在场所有人直听得心中微微一凛。竟稍微有了那么一丝击剑撼阵的意思,这正是端墟的本意。 风倚鸾自己并不知道在场之人内心的反应,她只觉得这样按曲调弹更有意思,也更符合端墟创制此剑法的名称本意。 她忽然很憧憬,若有一天,在激发剑气伤人的同时,能以这击剑之音震慑住人心,是不是更妙? 如何能实现这一点呢? 精神力! 她顿时有所悟,对,精神力,以真气激发剑气的同时,若能再以自己的精神力灌注于剑身,是不是就能起到撼阵的效果? 只是此时她的精神力还很微弱,根本震慑不住这一众修为比她高的敌国战将,当天晚上,她把这个想法提出来,问尘三斗和冽蕊,两人都赞同她的所悟,并表示十分赞赏。 风倚鸾见自己的想法被认可,自然很高兴,她又说:“嗯,等打完这仗回去以后,我一定要问问端墟,他弹琴时,有时候是不是用到了精神力,所以才会弹出那样震慑人心的乐音?” …… 在风倚鸾专心练习剑技的这些日子,元将军和良将军每天例行巡防,管理军务、带着各自部下的士卒们操练。 此外,元锐立将军还给晏太傅传讯,让人从宫中运来大量顾影灵草和其它药草,按楫离制出的配方,熬出可用于普通士卒的白身药浴汤,命良问书将军带人,在抵塗城的军营中也修造了一个很大的汤池,能容纳一千人泡药浴,让城中的三万士卒也开始泡药浴,以提升体质和身体的防御能力。 楫离行事低调,并不表露身份,每天除自己修炼、炼丹、琢磨丹方之外,每日白天还抽出两个时辰,以随军郎中的身份给城中的二万驻军和一万援军看病,城中的百姓若有重病急病也能得到免费诊治,日子也过得十分充实。 某日傍晚,楫离终于脑中灵光一现,配制出了可以防止被“异香倾怨弹”的香气熏晕的解药,试过之后的确有用,便开始大量炼制,以备不时之需。 城内军民一派整肃繁忙景象,且都过着有条不紊的日子,就仿佛根本没有三十万厌涂大军兵临城下一般,甚至比没有战事时还要井井有条。 在不知不觉中,周围的景色从他们刚到抵塗城时的枝叶新抽嫩芽,直到如今城内城外四野近郊已是一片花红柳绿。 终于,五十多天之后,裘英纵果然突破到了六品。 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继续厚脸皮求票 第171章 大司马出关了 终于,五十多天之后,裘英纵果然突破到了六品。 这天晚上,风倚鸾和楫离,以及元锐立正坐在楫离的小院子里品茶观月闲聊,说一说三万守军的体质之事,忽然,高天之上炸开几道闪电,正巧破亮了他们头顶的夜空。 然而只见耀目的亮光,却不见闪电落下苍穹。 风倚鸾正觉得奇怪时,元锐立猛然站起身,略有些激动地说:“裘英纵突破了,修炼到六品了。” “你怎么知道的?”风倚鸾好奇地问他。 元锐立看看头顶,说:“这不是闪电,这是天劫。” “天劫?”风倚鸾诧异道:“但并没有见它落下来呀,而只是在远远的高天之上亮着。” 元锐立解释道:“这正是天劫,据说,在当今圣帝即位临朝之前,大陆上的修真者们原本是需要渡劫的,但自从有了禁空法阵之后,这禁空法阵太强大、太霸道、太蛮横,它不仅仅是为了压制捕捉野修,而且还阻断隔绝了人界与仙界之间的通途,并附带着阻断屏界了天劫。” 元锐立一口气说着,看他的神色,似乎对这禁空法阵的存在极为不满。 风倚鸾随口道:“如此蛮横的存在,岂不是逆天而行?只是附带着阻断了天劫这一点,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也就是说,我们以后也不必担心渡劫的事情了?” 元锐立说:“世间凡人修真求长生、求升仙,这原本就是逆天而行,只是禁空法阵更加逆天数倍而已,因这禁空法阵,使桐树山成为了人界与仙界唯一的通路……额,是唯一的升仙之路……” 说到这里,他改了一次用词,却还是及时打住了话头,改说:“至于阻断了天劫,倒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至少的确能让我等在晋级突破的时候,不必担心天劫的困扰,使境界提升成为易事,至少比千年前的前辈们要省心得多。” 楫离若有所思道:“如此说来,要维持这样的禁空法阵,得需要多大的资源和能量来支撑?” 元锐立点头道:“这便是问题的所在之一。如今我们都已算是自己人,我便多说两句,全当此时闲聊罢……事实上,这大陆上如今并不是灵力资源匮乏,而是大量的灵力被圣帝用于维持禁空法阵了,因此才剥夺了凡人修炼的权利。” “竟然是这样!”风倚鸾叹道。 楫离抬头望天,说道:“我猜,圣帝禁止普通百姓修炼,也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若是修炼的人过多,时常有人突破,总有天劫落下的话,这法阵得承受多少冲击,恐怕消耗会更大吧。” 风倚鸾若有所思,问:“圣帝这样做究竟有何用意,我感觉这禁空法阵的存在纯属多此一举,纯属瞎折腾啊,还不如撤了这玩意儿让所有人都自由修炼呢,或者……是什么地方不对……?” 楫离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圣帝耗费大量的资源,阻隔人仙两界,既剥夺了下层百姓修真的权利,也剥夺了他们修炼的资源,或者说,他剥夺了下层百姓的修炼资源,用以维持巨大的禁空法阵,再用这法阵禁止普通百姓修真,这样推说起来,还真是多此一举了。” 风倚鸾又接过话说道:“圣帝这样做,是为了让桐树山成为唯一的途径,以此维持他绝对的权威么?” 元锐立也抬头看天,似是而非地答道:“可以这样想吧,但似乎并非完全如此……凡事所能看到的、所能想到的,实际却都流于表面,真实的真相也许是不可思议,甚至毫无道理的。” 风倚鸾紧盯着元锐立问:“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不,我不知道啊。”元锐立打岔换了话题,说道:“既然那裘大司马已经升到了六品,此时王朝的天官应该也已经知道了,过不了一两日,便会召请裘大司马进入桐树山。” “天官是如何这样快就知道的呢?”风倚鸾插一句,问。 元锐立说:“我们这些所谓的有修炼资格的人,身上都有一个术法烙印,因此王朝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有谁修炼到了六品。” 风倚鸾恍然道:“哦,但是我身上还没有,楫离也没有。” 元锐立轻叹了一口气,用同情的语气说:“鸾公主你是被疏漏掉了,相信很快就会被补上的;至于楫离,则要一直隐藏好自己的身份才好,如今想来,上一次卫虒带大军攻至我王城宽奚的时候,真不应该让楫离露面出战,实在是太冒险了,好在你行动低调,鸾公主又吸引了几乎全部的注意,你才未被厌涂国的人盯上啊。” “哦。”风倚鸾听了这话,心中感到莫名的不畅快。 楫离也只是淡淡的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元锐立又继续接着前面的话说道:“只要裘英纵一离开,我们便少了一位强劲的对手,另外,卫虒便可顺位获得帅印和军权,才可以号令三军,他一定会立即带着三十万大军退兵的,同时,依端墟的离间计,卫虒此番回去之后必定无法再获得重用,如此一来,厌涂的边患便可以暂时消除,至少能安稳十几年了。” 风倚鸾却说:“裘英纵的麾下不是还有四品的大将么,卫虒即便失势,也还会有新的大将补上,除非,这次我们能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全都收拾了。” 楫离也问:“元将军为何不乘胜追击,把以前丢掉的城池和失地收复回来?” 元锐立说:“我们此次只是领命阻止厌涂大军入境,眼看这个目的已经达成,接下来,还是只求稳妥吧,不过……鸾公主是否已有什么计策?” 风倚鸾点头道:“我在想,明天再去大营前挑战的时候,就拿出屯云剑,让尘前辈出手,出其不意地把他们全砍了。”说着,她还做出了一个劈手的动作。 元锐立把头摇得像一只大号拨浪鼓似的,连声说道:“不可不可,裘英纵已经出关,且一两日之内又暂时不会离开此地,更何况这样做必定会惊动厌涂国,继而会惊动王朝和圣帝,因为以你之力根本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必然会引起所有人的怀疑。” —————— 今天上推荐,会加有更,顺便治了我的拖延症啊…… 第172章 绑俘虏计划(加更) 风倚鸾说:“那我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俘虏回来,把他们捆结实了关在地牢里,再用他们做人质,以此为要挟,让厌涂国那个什么茂王,把从前占走的城池和地盘全都交回来,如何?” 元将军忍俊不禁地笑起来,随后又摇头说:“卫虒是五品修为,在不使用屯云剑的情况下,你以何能力可束缚得住他?” 这时,楫离会意,说:“异香倾怨弹,如今已有了解药。” 风倚鸾立即说:“对对,我正是想到了这个,楫离果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元将军顾不上笑她的这句话,双眼一亮,神情略为振奋地说:“可以一试!但我先得传讯回宫中,请僖王决断是否要在此时乘胜收复失地!” 于是他立即取出一枚传讯令牌,与高解熊大人通传讯息,简要汇报了目前的情况,并述说了他们的打算,请僖王决断。 王宫内,僖王听到元将军的禀报,立即急召几位近臣议事,其中也包括了端墟,不多时,几人便商议出结果,认为可以一试。 另外,传讯又附言叮嘱道:莫要逼之太甚,成则成,不成则日后另做打算,此事不宜过急,鸾公主初露头角之时,行事不宜过力,否则容易引起周边各诸侯国以及王朝的注意; 同时,我玥阖的国力尚不够强,羽翼还未丰满,一旦斗志过盛,便很容易被周边几国共同扼死在襁褓中,故而需要徐徐以图之,待强大到可以傲视诸国的程度时,再一次性起身还击亦可。 风倚鸾三人听罢,都一同点点头。 元锐立说:“你们猜,这番话会是谁提出的谏言?” 风倚鸾摇头道:“端墟?晏太傅?” 元锐立说:“都有可能……” 与此同时,在厌涂已经不足三十万人的大营中,裘英纵出关之后,他手下的亲随将领们第一时间全都跑到他面前,诉说这些日子的种种苦闷,说玥阖国的鸾公主如何如何折腾他们,打得他们疲惫不堪,另外又说了许多卫虒的坏话,还说卫虒给茂王上书,参了裘英纵好几次之事。 裘英纵听后并没有大怒,只是冷冷一笑,便也让人立即拟奏,细数了卫虒的种种或虚或实的罪状,连夜传给了茂王。 茂王阅奏后,一时难以分辩是非对错。 于是这一夜,很多人都没有睡安稳。 唯独风倚鸾睡得最香甜,想着明天一早吃饱之后,就可以去依计擒拿卫虒了,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第二天,风倚鸾拿了三枚异香倾怨弹,来到厌涂大营外,大声点名要卫虒出战。 卫虒昨天晚上几乎没有睡,正红着眼睛在自己的帐内发闷,听到鸾公主凭着洪声亮音符在大营外面使劲叫嚣,那声音直冲耳鼓,顿时只觉得烦躁不堪。 烦躁了片刻,卫虒霍地起身,喊来左右替他披挂,打算出营接战,他此时的心情,恨不得能一把捏死这个烦人磨人的丫头,以解心头的狂乱与躁郁。 他提枪上马,催马出营,路过中军大帐时,看到裘英纵正站在中军大帐前,背着手昂然而立,脸上却是一副诸事与己无关的得道超然之态。 卫虒冷笑了一声,朝一旁吐了口水,说:“荒唐,还从未听说过有那位大将在两军阵前突破了,直接去升仙的,真是自私到极致之人,一人拖累三十万大军在此地盘桓许久,搞得我等疲惫不堪,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如此人臣,要他何用!” 裘英纵淡淡一笑,只当没有听到卫虒的恶言,依然是一切都与己无关的表情,并微笑着看向卫虒,脸上的神情就像是高大的上神在俯瞰着渺小无趣的下界生灵一般。 裘英纵的内心此时很超然,他只觉得眼看就可以摆脱这尘世中的一切了,心中自然是无比喜悦,表面上虽然波澜不惊,但内心里,已经在用上仙的心态在看待面前的一切,却忘了,从六品初阶到七品大圆满,再到飞升成仙,实际上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并不是所有的修真者都能有那般幸运,能顺利修炼到七品大圆满再飞升成仙,然而此时他压根没有往坏处去想。 卫虒又冷冷地以蔑视的眼神瞥了裘英纵一眼,随后来到大营门口,与轮到今天陪风倚鸾对战的十人一同出营,风倚鸾依然是一人一骑在外面等候着。 见卫虒露面,风倚鸾收了洪声亮音符,以重剑毫不客气地指着卫虒,激他来战。 卫虒果然上钩,拍马便朝着她冲过来。风倚鸾一如平时般,放出几道剑气就远远跑开,与卫虒慢慢地周旋着。 两人斗了不多时,还算不上难解难分呢,猛然间,众人只见到元锐立竟带着100名精兵铁骑,从旁边不远处的树林中斜冲杀出,直奔风倚鸾身后而来。 这一百人全都是他精选出来的最为灵活敏捷勇敢的禁卫军士,他们在天还未亮之时便从南城门悄悄潜出城,绕了一大圈绕到了这片树林中,埋伏起来,只等着与风倚鸾配合,擒拿卫虒。 卫虒看着马踏扬尘滚滚而来,就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他还没有想出什么地方不对,元锐立就已经带着一百人奇袭到了近前。 风倚鸾正连击出三道剑气,她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渐近,回转身看,见元锐立和一百精骑距离她已经只有一箭之地,她便翻手从储物玉镯中取出一粒小小的丹丸,放入口中,与此同时,她将右手的重剑转交到左手,催动白马,以无视一切攻击之势,往卫虒面前直冲。 待冲到离卫虒十数步的距离时,她右手一扬,脸上带着少年人恶作剧式的笑,将一枚异香倾怨弹扔到了卫虒的马蹄下。 扔完之后,她立即掉转马头跑开到远处。 卫虒一时懵住了,不知道她在玩什么花招,待略微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只听得一声不甚震耳的炸响,淡淡的烟尘过后,空气中瞬间异香浓郁。 卫虒等人都毫无防备地不由自主地吸着鼻子,心说:“这是什么气味,这死丫头又在搞什么鬼花样?” …… —————— 呀,过零点了……果然还是很拖延~tt~顺便小声求个票~ 第173章 十一麻袋 异香倾怨弹在马蹄下炸开,一声不甚震耳的炸响,让卫虒的坐骑受惊,然而那马儿还没来得及尥蹶子乱跑,就噗嗵一声晕倒了。 据说卫虒所骑的这匹马,还是有灵兽血统的所谓龙马,表现却也不过如此而已…… 卫虒久经战阵,发觉不对劲,虽然及时跳下马背并稳住了身子,但在双脚落地的瞬间,还是两腿一软瘫倒了,脑袋还正巧磕到了马蹄铁上,看着就挺疼。 几息之后,卫虒身后并排立马的十员战将全都在一脸茫然中纷纷倒地,战马自然也全都晕倒。 这变故来得太快,很显然,他们这十一个人都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元锐立带着一百名精骑已经疾驰到了近前,他们行动迅速,七手八脚地将这十一人全都提到马上,元锐立亲自拎起了睡成一摊软泥的卫虒,横搭在身前的马背上,随后一齐迅速掉转马头,往抵塗城狂奔而去。 风倚鸾主动跟在最后面,以防厌涂大营中有人反应过来并追出来。 好在她的警惕是多余的。异香倾怨弹那股霸道的香气随着自南往北的风扩散弥漫,不多时,就见厌涂大营门口的守卫、看热闹的偏将小卒、以及闲杂人等,全都陆续晕倒,倒下去的躯体像涟漪一般扩散开来,很快就噗通扑通地躺倒了一大片,而且还姿态各异。 待裘英纵看到中军大帐附近的小卒们纷纷倒地时,风倚鸾和元锐立以及一百精骑已经跑到了抵塗城门的大吊桥前。 裘英纵到底反应快,迅速在身周布下了一个可以屏挡空气的结界,才没有被熏晕,他看着周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鼾声大作的小卒们,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又摇着头干笑一声。他知道已经追不上了,便没有下令派人去追。 此时的他,内心是天高云淡的,觉得一切俗世之事都无关紧要,所以即便卫虒被活捉走了又如何? 风倚鸾和元锐立带着一百精骑直奔入抵塗城中,来到瓮城的一角,把俘虏来的这十一只从马背上抬下来,轻手轻脚地平放在地上,并整齐地排成一排,只听其中有两三个人还在打呼噜。 良问书看着地上昏睡过去的十一人直乐,随即又咬着牙恨恨地说:“不如全都直接杀了吧,倒也痛快省心。” 元将军笑道:“良将军这是在说泄愤的话吧,哈哈,这些人不可杀,留着都有用处,他们此时只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罢了,我们要想取其首级易如反掌,但我们要的是玥阖国的失地。” 于是元锐立把良问书叫到一旁,简要地对他说了他们昨晚商量出的计策,良将军听了之后嘿嘿笑着连连点头,说: “君上英明、鸾公主聪慧过人、元将军韬略颇深,如此甚好,杀人不过手起斧落,但如此捉弄他们的确更有意思,厌涂这些年来屡次犯我边境,末将心里早就憋着几口气,憋闷很久了,今天卫虒等人能落到这城中,定要好好捉弄他一番,方才大快人心啊!” 元锐立斜眼看着良问书:“少拍马屁,尤其鸾公主是性情中人,恐怕不屑于听你吹捧。” 风倚鸾也斜眼看着良问书:“对,少拍本公主的马屁。” 良问书尴尬地摸着头盔上的缨穗,说:“末将这是心里高兴……” 说完话,元锐立命人拿来十一个大麻袋和几十捆粗绳索来,把这十一人先装进麻袋中,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再用绳索从脖子一圈圈地盘绕下去,一直缠到脚尖,缠绑了个结结实实,比衣服和盔甲裹得还严实,几乎到了若再紧一些,就会窒息毙命的程度…… 十一人全都昏睡着,被人这样折腾都浑然不知。 良将军还谨慎地反复叮嘱这些手下的小卒:“轻着些,别惊弄醒了。” 全部缠捆好之后,元锐立左右看看,笑道:“这样算是够结实了,可惜没有缚灵索捆仙绳之类的法宝,只能如此将就着吧,但愿他们无力挣脱。” 随后,他又命人把抵塗城地牢内的普通囚犯提出来,转到别处,把这十一人抬到了地牢中,摆放整齐,在他们身边撒了许多香药的粉末,并由良问书将军亲自带人在外面紧密看守着,层层布防,稍有动静便要立即报知与鸾公主。 因为鸾公主能降服他们。 于是这十一人在地牢中沉沉昏睡,期间有醒过来的,只要稍稍吸一口气就会马上再次昏晕过去,压根没有机会挣扎起来。 再说厌涂大营中,异香终于被风吹散到别处,晕过去的人被没有晕过去的人逐一摇醒,待所有人都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之后,上下一片哗然,大将军卫虒被鸾公主生擒,让他们感觉到不知所措,此外还有很多人暗暗觉得这件事无比滑稽。 裘英纵对一切不管不问,也不向茂王传讯报知此事,只是闭目打坐,因此其他人更不敢擅自做主有所行动,所有人上至副将下至无名小卒,都在惶惶然与茫然中过了两天, …… 第三天早晨,王朝的天官特使乘飞舟来,也不管他是否身负王命,不问他手头是否还有要事待办,只依圣帝之令办事,接走了突破到六品的裘英纵。他数年前便与家人道过别,早就了无牵挂,所以见天官来,便欣然跟着天官登上飞舟,离开了此地。 主帅临阵突破,要去桐树山升仙,大将军卫虒被生擒……在王朝上万年的记载中,恐怕都不曾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于是大营中群龙无首,更多的小士卒趁机偷偷逃走,再没有人管束。剩下的大小将领们聚在中军大帐中面面相觑,苦笑不已,商量了半日也商量不出任何可行的办法。 这几日风倚鸾倒是不来骚扰他们了,难得可以休息几天,但心中却都慌慌的不踏实。 …… 抵塗城中,元锐立在城墙上远远看着天官的飞舟降在敌军大营前,接走了裘英纵,他微微一笑,走下城头,去请风倚鸾。 不多时,元锐立手中拿着几块裹有白蜡的香药,与风倚鸾一同走进地牢。他们当然都服用了解药,不会被熏晕。 元锐立先命人清扫收拾了地牢中的香药粉末,随后,亲手把昏睡了整整两天两夜的这十一个人挨个拎起来,逐一扇巴掌打醒。 第174章 继续挑拨 十一人在元锐立的大巴掌中醒过来,全都浑身酸软,又被绳索紧紧缠绕捆绑到不能动弹,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无力反抗。 地牢中的光线很昏暗,他们醒来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元将军,紧接着,就看到了威风霸气的鸾公主。 风倚鸾身穿横绝轻甲,手中拄着与她身高差不多高的劈柴重剑,正站在他们面前,于是好几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几丝惧意。 风倚鸾笑道:“别怕别怕,你们已经昏睡两天了,本公主若真有心杀你们,你们此时只怕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十一人听到此话之后,更加惊恐不安,有人看向身边的同伴,还有人在地上蠕动着,想把绳索蹭开。 元锐立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就觉得无比快意,他忍住笑,干咳了一声,摆出恶狠狠的模样说:“别白费力气了,如今尔等都已是我玥阖的阶下囚,哼哼。” 风倚鸾说:“如何处置他们好呢,不如活活挂到城头上去晒太阳吧,可惜眼下的日头不算很暴烈,只怕晒不出几斤油水来。” 元锐立再次干咳一声,指着卫虒,故意大声说:“别的人且不说,卫大将军肯定会趁夜偷偷跑掉的。” 风倚鸾与元锐立一唱一和道:“那该如何是好呢?”她的语气略微浮夸了些,好在这十一个人早就晕得七荤八素,没有在意她的语气。 两人演了几句“戏文”,元锐立才正经地说:“这十一名俘虏,除过卫大将军外,还有两名是四品修为,其余八人皆是三品修为,依我看,不妨可以这样” 说着,他先把卫虒单独拎起来挪到一旁,又把那两名四品的战将提到左手边,重重地丢在地面上,随后,转过头来,看着右手边剩下的八个人若有所思。 这八人全都很紧张的看着他,眼中全都是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的神色。 还有人问出了声:“你待要如何?” 元锐立风轻云淡式地一笑,说:“别怕,本将军不虐战俘,最多言语吓唬几句,我在想你们这八个人里,还有三个人可以被放回去传信,其余五人就留下做人质吧。” 说着,他很随意地随手一指,点了三人,“嗯,你,你,还有你。”便将他们也提起来,与那两名四品的囚将扔在一起。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卷黑铁制成的书简,乃是写给厌涂国茂王的战书通牒,说:“稍后我便放了你们五人,尔等速回茂王面前去传讯,就说卫虒已经被缚,本将军代僖王之意,要你厌涂国退回这几百年来侵吞蚕食我玥阖的大小八座城池,并退国界于先祖圣帝分封各诸侯国时划定的旧界以北,此外,厌涂还需再奉上一千万块灵石,做为和谈之价,才能换回卫虒和这五名小将,否则,本将军定要让卫虒人头落地,至于那些失地,我玥阖自会发兵去攻取。” 卫虒身子虚软,却冷笑道:“呵,区区三品高阶的元将军竟有好大的口气,你当以你这等微未之能,能困住我不成?还想以本将为人质,去换取抵塗城以北的八城?呸,好一个抵塗!本将终有一天要让这抵塗城改名!” 元锐立不急不燥地说:“卫大将军的口气也不小啊。”他看着卫虒,翻手亮出一枚裹着白蜡的香药,说:“这种香药我手中多得是,你若不服,就让你一直睡下去,睡个几十年都没有问题。” 风倚鸾附和道:“我们还不知道这香药的毒性究竟有多强,万一熏多了之后把脑袋熏傻了,我们可不负责任。” 卫虒看看元锐立手上的白蜡丸,闭了口不再说话。然而他心中大概在默默地盘算着什么 元锐立这才命手下的小卒解开了左边五人身上的绳索,把他们从麻袋里拖出来,之后,他郑重地将铁卷通牒交给其中一人,说:“本将在此坐等茂王的回音。” 五人接过书信,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名四品的副将带头,其余几人就随着他,一起软着脚拖着腿往外走,而其余五位没有被点到、没有被放走的小将心中自然隐隐生出了一丝嫉恨,这是人之常情。 待那五将走出地牢后,元锐立不怀好意地一笑,轻轻捏破了手中的白蜡丸,浓郁的异香顿时在地牢中散逸开,卫虒以及剩下的五人再次倒头晕了过去 待他们全都躺倒之后,风倚鸾和元锐立开始仔细地布置地牢。 地牢**有十几间土牢房,修造得并不十分结实,因为在此之前从未考虑过要关押有修为的俘虏。 他们两人先把卫虒挪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又把另外五名俘将也分开囚禁,一人一间。 分好之后,元锐立在这五人身上施以束缚术,又在这五间牢房中布下禁灵阵,这样一来,他们即便醒过来,也只能如同普通人一般施展不出任何本事,更别想挣脱身上一圈一圈的绳索,可以防止他们逃走。 元锐立是三品高阶修为,他的术法自然能制住这五名三品的小将。 布完了禁灵阵,他又在那五名三品小将的牢房外布下了可以单向屏挡声音和视线的屏界与障眼术法。 这样布置障眼术法的妙处在于,这五人能互相看到,他们也能听到并看到外面的动静,但卫虒从外面却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说话。 最后,他来到地牢尽头卫虒所在的单间内,给卫虒身边又撒了一点香药的粉末。 布置好这一切之后,风倚鸾与元锐立相视一笑,离开地牢。离开时又顺便沿路布下了几道结界,以保万无一失。 到了晚上,估摸着香药的药力已经过去,听良问书将军禀报说,那五名小将已经醒,卫虒因为被放了过量的香药,还在昏睡,风倚鸾和元锐立再次来到地牢。 元锐立守在门口,并不现身,风倚鸾独身一人,故意轻手轻脚地摸进了卫虒的牢房。 这五名小将虽然醒了,但却被元锐立的束缚术法束缚着不能动弹,在昏暗的光线中,五人看得不甚清楚,只听到风倚鸾将卫虒摇醒,并说:“醒醒,我来放你走” 后面的话便再也听不清了。 随后,风倚鸾又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过了不多时,只见卫虒果然晃晃悠悠地挣扎着站了起来,抖掉了身上满满的绳索,再从麻袋中蜕出来,一掌破开牢门,就往外走。 他以为自己可以逃脱,自然不把这原本用来关押白身的土牢放在眼中,却不知,他已经中了风倚鸾他们的连环计策 第174章 继续挑拨 十一人在元锐立的大巴掌中醒过来,全都浑身酸软,又被绳索紧紧缠绕捆绑到不能动弹,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无力反抗。 地牢中的光线很昏暗,他们醒来第一眼看到的自然是元将军,紧接着,就看到了威风霸气的鸾公主。 风倚鸾身穿横绝轻甲,手中拄着与她身高差不多高的劈柴重剑,正站在他们面前,于是好几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几丝惧意。 风倚鸾笑道:“别怕别怕,你们已经昏睡两天了,本公主若真有心杀你们,你们此时只怕早就已经身首异处了。” 十一人听到此话之后,更加惊恐不安,有人看向身边的同伴,还有人在地上蠕动着,想把绳索蹭开。 元锐立看着他们的样子,心中就觉得无比快意,他忍住笑,干咳了一声,摆出恶狠狠的模样说:“别白费力气了,如今尔等都已是我玥阖的阶下囚,哼哼。” 风倚鸾说:“如何处置他们好呢,不如活活挂到城头上去晒太阳吧,可惜眼下的日头不算很暴烈,只怕晒不出几斤油水来。” 元锐立再次干咳一声,指着卫虒,故意大声说:“别的人且不说,卫大将军肯定会趁夜偷偷跑掉的。” 风倚鸾与元锐立一唱一和道:“那该如何是好呢?”她的语气略微浮夸了些,好在这十一个人早就晕得七荤八素,没有在意她的语气。 两人演了几句“戏文”,元锐立才正经地说:“这十一名俘虏,除过卫大将军外,还有两名是四品修为,其余八人皆是三品修为,依我看,不妨可以这样” 说着,他先把卫虒单独拎起来挪到一旁,又把那两名四品的战将提到左手边,重重地丢在地面上,随后,转过头来,看着右手边剩下的八个人若有所思。 这八人全都很紧张的看着他,眼中全都是你究竟想要做什么的神色。 还有人问出了声:“你待要如何?” 元锐立风轻云淡式地一笑,说:“别怕,本将军不虐战俘,最多言语吓唬几句,我在想你们这八个人里,还有三个人可以被放回去传信,其余五人就留下做人质吧。” 说着,他很随意地随手一指,点了三人,“嗯,你,你,还有你。”便将他们也提起来,与那两名四品的囚将扔在一起。 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卷黑铁制成的书简,乃是写给厌涂国茂王的战书通牒,说:“稍后我便放了你们五人,尔等速回茂王面前去传讯,就说卫虒已经被缚,本将军代僖王之意,要你厌涂国退回这几百年来侵吞蚕食我玥阖的大小八座城池,并退国界于先祖圣帝分封各诸侯国时划定的旧界以北,此外,厌涂还需再奉上一千万块灵石,做为和谈之价,才能换回卫虒和这五名小将,否则,本将军定要让卫虒人头落地,至于那些失地,我玥阖自会发兵去攻取。” 卫虒身子虚软,却冷笑道:“呵,区区三品高阶的元将军竟有好大的口气,你当以你这等微未之能,能困住我不成?还想以本将为人质,去换取抵塗城以北的八城?呸,好一个抵塗!本将终有一天要让这抵塗城改名!” 元锐立不急不燥地说:“卫大将军的口气也不小啊。”他看着卫虒,翻手亮出一枚裹着白蜡的香药,说:“这种香药我手中多得是,你若不服,就让你一直睡下去,睡个几十年都没有问题。” 风倚鸾附和道:“我们还不知道这香药的毒性究竟有多强,万一熏多了之后把脑袋熏傻了,我们可不负责任。” 卫虒看看元锐立手上的白蜡丸,闭了口不再说话。然而他心中大概在默默地盘算着什么 元锐立这才命手下的小卒解开了左边五人身上的绳索,把他们从麻袋里拖出来,之后,他郑重地将铁卷通牒交给其中一人,说:“本将在此坐等茂王的回音。” 五人接过书信,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名四品的副将带头,其余几人就随着他,一起软着脚拖着腿往外走,而其余五位没有被点到、没有被放走的小将心中自然隐隐生出了一丝嫉恨,这是人之常情。 待那五将走出地牢后,元锐立不怀好意地一笑,轻轻捏破了手中的白蜡丸,浓郁的异香顿时在地牢中散逸开,卫虒以及剩下的五人再次倒头晕了过去 待他们全都躺倒之后,风倚鸾和元锐立开始仔细地布置地牢。 地牢**有十几间土牢房,修造得并不十分结实,因为在此之前从未考虑过要关押有修为的俘虏。 他们两人先把卫虒挪到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又把另外五名俘将也分开囚禁,一人一间。 分好之后,元锐立在这五人身上施以束缚术,又在这五间牢房中布下禁灵阵,这样一来,他们即便醒过来,也只能如同普通人一般施展不出任何本事,更别想挣脱身上一圈一圈的绳索,可以防止他们逃走。 元锐立是三品高阶修为,他的术法自然能制住这五名三品的小将。 布完了禁灵阵,他又在那五名三品小将的牢房外布下了可以单向屏挡声音和视线的屏界与障眼术法。 这样布置障眼术法的妙处在于,这五人能互相看到,他们也能听到并看到外面的动静,但卫虒从外面却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说话。 最后,他来到地牢尽头卫虒所在的单间内,给卫虒身边又撒了一点香药的粉末。 布置好这一切之后,风倚鸾与元锐立相视一笑,离开地牢。离开时又顺便沿路布下了几道结界,以保万无一失。 到了晚上,估摸着香药的药力已经过去,听良问书将军禀报说,那五名小将已经醒,卫虒因为被放了过量的香药,还在昏睡,风倚鸾和元锐立再次来到地牢。 元锐立守在门口,并不现身,风倚鸾独身一人,故意轻手轻脚地摸进了卫虒的牢房。 这五名小将虽然醒了,但却被元锐立的束缚术法束缚着不能动弹,在昏暗的光线中,五人看得不甚清楚,只听到风倚鸾将卫虒摇醒,并说:“醒醒,我来放你走” 后面的话便再也听不清了。 随后,风倚鸾又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过了不多时,只见卫虒果然晃晃悠悠地挣扎着站了起来,抖掉了身上满满的绳索,再从麻袋中蜕出来,一掌破开牢门,就往外走。 他以为自己可以逃脱,自然不把这原本用来关押白身的土牢放在眼中,却不知,他已经中了风倚鸾他们的连环计策 第175章 乘胜追击 五名小将躺在各自的小牢间里动弹不得,见卫虒已经脱身,都大声喊叫起来,请卫大将军带上他们一并离开。 没想到卫虒竟表现得充耳不闻。 由于有障眼术法,再加上这地牢内的光线十分昏暗,卫虒刚醒来头脑还不甚清楚,因此在他眼中,他只看到自己身处于一处狭窄的甬道尽头,两旁的牢房在他眼中,全都是厚重的墙壁,根本看不到任何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他心中还在纳闷着,怎么把他单独挪到了这样一个狭窄的地方,一条通道只有一间监牢,另外那五名部下呢?他们被关在了何处? 还有,刚才在将醒未醒时,似乎听到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叫她,是做梦还是仙女来救他了? 他没有工夫细想,趁着已经醒来,抓住机会拖着发软的腿脚撞路而出,一路破开了几道结界,逃出地牢。 刚到地牢门口,他还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忽然迎面吹来一股香风,恰是这两日已经十分熟悉的异香,只是这股异香中还掺杂着烧鸡的味道……他心说不妙,双腿一软,又晕了过去。 风倚鸾就守在地牢门口,手心里虚握着一把香药粉末,待卫虒刚冒出脑袋,便立即对着他使劲吹了一口气,把香药的药粉正吹到他脸上。 眼看着卫虒再次倒下去,风倚鸾乐呵呵地拍拍手掌,对元锐立说:“走吧?” 她不等元锐立答话,伸出手把卫虒拎起来,便往抵塗城的南门走。她力气本就大,一只手提着卫虒,也不觉得累。 元锐立一笑,跟在风倚鸾身后,两人未带随从,趁夜色从南门出城,再从城南的郊野绕到抵塗城以北,把卫虒扔在了一百精骑藏身过的那个树林中。 风倚鸾本想让他自己逃出城的,又怕他一路上杀死无数无辜的守卫,但若不设守卫也不合理,一路上一个守卫都没有会引起他的疑心,所以干脆还是把他弄晕了事,不过只是再多费些力气拎出来扔掉罢了。 …… 卫虒再次醒来时,月上中天,夜半还有许多凉意,他睁开眼,发现他正睡在一片树林中,一只夜行熊狸正在月光下用爪子抚摸他的脸,大概就是这夜行熊狸把他摸醒的。 卫虒不仅不知感谢这只小动物,反而大怒,一掌拍死了夜行熊狸,随后站起身,拖着乏软的腿走回了大营。 …… 第二天早上,天刚放亮,城墙上当值的哨兵发现厌涂大军已经开始拔营退兵,场面混乱且壮观,哨兵们赶紧飞跑去报与元将军得知。 元锐立半夜才睡下,此时刚醒,哈哈一笑,说:“成了。” 近午时分,号称三十万实际不知道还剩多少万人的厌涂大军退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许多杂物遍横于郊野。 风倚鸾和元锐立站在城头上远远看着,说:“下一步,得乘胜追击了。” 于是他们点起了从宽奚王城带来的一万精兵,出城往北追击。随军还带着那五名被俘虏的三品将领。 三十万走了没多远,本就已经是恓惶不已的散乱之军,被玥阖精兵从后面这么一追赶,很快就被撵的像鸡飞狗跳一般四散而逃,待追到两国交界处时,卫虒的大军已经只剩几万人了。 卫虒带着残兵赶紧叩开关防大门,蹿回了厌涂境内。 此关名为岩齿关,顾名思义,便是一座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的关城,岩齿关早年间是玥阖国修造的,后来终于被厌涂攻占,此后,于岩齿关以北,玥阖国没有再修造过关城,反正修了也守不住……厌涂想打玥阖时,就长驱直入,僖王便派人带着灵石去会盟谈和……于是在两国边境上,呈现出了厌涂国有好几座关卡城防,而玥阖再无一处关防的奇特状况。 风倚鸾听元锐立这样一讲述,这才明白了。记得上次她跟着楫离从玥阖逃往嵯逻山脉时,心中还暗暗嘲笑过此事呢。 傍晚时分,风倚鸾和元锐立带着一万精兵直追到岩齿关下,这一次,改由他们安营扎寨,攻打对方了。 元锐立命人假装开始安营,暗中却派良问书将军带着他手下两名二品的左右小副将,御剑升空,飞到了岩齿关上方,向下投下了近百枚异香倾怨弹。 于是关内所有守军全部都昏睡过去了……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岩齿关,还俘虏了十几名昏晕过去的大小将领,从开始攻打直到攻入,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此时,天色还没有全黑。 卫虒这一次大概终于学聪明了,及时掩带着亲随近卫和部分高级将领继续逃退而走,或者说,他们进入岩齿关之后根本就没有歇脚,留下一些人马守关之后,便继续退到了此地以北的“季分城”。 风倚鸾和元锐立连夜整顿岩齿关,放走了所有的白身士卒和普通未入流的小都统、小校、副尉、百夫长等等,只留下有修为在身的大小杂将十几人,把他们和之前的那五位俘将关在了一起,全都用了束缚术法,使他们无法挣脱。 不多时,先前早就混在厌涂军中的一名探报来到元锐立帐外求见,说了这两日厌涂军中发生的事情。 据探报述说:昨天,那五名将领被放回,但他们都不敢去面见茂王,便只远远地传讯至王城,茂王见到奏报后果然大怒,决不肯以城池地界或者灵石换回卫虒,还说此等无用之将,死便死罢,死不足惜等等,于是营中众将都既惶恐又茫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昨夜,卫虒独自回营,军中诸将看到他回来,都百感交集。 卫虒听众将转述了茂王之意,感到很伤心,还当着众将的面开始抱怨,说他这些年一心为茂王征战,从玥阖国敲诈了多少灵石,自己延误了修炼升仙,小儿子也为了给玥阖下套被残杀了,此时茂王竟要让他去死…… 他又感慨还是还是裘英纵聪明看得开啊,君王都是负心人啊等等。众将听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才好。 等到天亮时分,卫虒来到中军大帐,顺位接掌裘英纵留下的军权将印,立即下令拔营退兵,三军退回到厌涂境内。 后面的事情,风倚鸾便都知道,不必听探报再讲。 于是他们一齐大笑,决定明天继续向北攻打,即便不能一次拿回全部失地,也要借此机会好好锉一锉厌涂的锐气。 第176章 量雁关 次日,风倚鸾和元锐立带着一万精兵,继续往北直行。 元锐立在马上搓着手说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主动进攻别国呢,内心忽然有些难以抑制的小激动……” 风倚鸾笑道:“元将军错了,按理说,此处依然是玥阖的地界,无论过去还是将来,都是玥阖的封地。” 元锐立点头称是:“对对,鸾公主说得极对。” 元锐立依旧祭出了可以让一万精兵飞速疾行的将印法宝,凭借着法宝投下巨大的阵法,他们很快就赶到了季分城下。 依然由良问书将军带着两名下属小将,在空中投下异香倾怨弹,随后风倚鸾把令旗一挥,一万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拿下了季分城。 此后又两天,他们又依此法攻下了犊夏城。 卫虒如今学机灵了,每次都捂着鼻子带头逃窜,带着残兵继续往北退逃。 元锐立摇头道:“可惜呀,可惜卫虒的心已经乱了,他若派人到空中御剑阻截良将军,只怕我们此计也难成,良将军还会遇到凶险,可惜呀,他竟想不到这一点。” 风倚鸾说:“他已经被我们折腾得斗志全无了,或者,那香药会不会真的把卫虒的脑袋搞傻了?” 无锐立哈哈大笑道:“这便不知了,还得问楫离药师啊。此香的确来得莫名霸道,说起来,那只小灵兽也算是功不可没。” 风倚鸾借机说:“灵兽立功,是不是应该奖励主人?” 元锐立看着机灵的风倚鸾,说:“这是当然,待得胜之后,我定会禀明僖王,给药师大人重赏,只是不知道赏些什么才能最合他心意呢?” 风倚鸾想了一下说:“除了珍稀药草,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可稀罕的了。” …… 攻下这两座城之后,还需要做许多善后之事,要安抚城中百姓,好在这两座城池原本都是玥阖国的旧城,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上百年,但城中仍有许多百姓尤其是老人心念旧主,因此很容易安抚。 此外,又从抵塗城调来部分守军守卫这两城,以巩固战果。 听探报讲,卫虒已经退入了犊夏城以北的量雁关。 探报还说,在卫虒丢了岩齿关之后,茂王大怒,同时也才终于慌了,他先下诏降了卫虒的官职,认为他带兵不利,撤掉护国大将军的封号,改为将军,没错,就只是将军二字。 随后,茂王又接连下诏,命卫虒务必守住量雁关,若再敢失守的话,自此之后每丢一城则降一级,如果八城尽失,就自己提头来见。 此外,茂王也终于派人给卫虒送去了大量灵石,准许他耗费灵石维持防御结界。 听完这些,元锐立只是一笑,对风倚鸾说:“那茂王终于舍得耗费灵石了。” 风倚鸾却说:“茂王大概也真是气糊涂了,他让卫虒自己提头去见,卫虒怎么可能自己提着自己的头去见茂王?除非是修炼了某种能够让人身首异处不死的隐密功法。” 元锐立随口说:“也许还真有这样的功法,世间无奇不有,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隔天,风倚鸾和元锐立来到量雁关下。 这量雁关从前也是玥阖国修造的,可惜即便地势很好,关城也修的足够险峻宏伟,当年却没能守住。 他们站在关城外,发现卫虒果然已经布下了层层防御结界,眼看无法再投下异香倾怨弹,两人并不着急,而是来到囚车前,将最初擒获的五名小将提到了大帐中。 五名三品的小将被押禁了这七八天,每天只给他们喝稀粥,早就饿得头晕眼花,身上又有禁灵术法和束缚术法,根本不能动,只如同废人一般。 风倚鸾高高地端坐在主位上,元锐立坐在她左手边,良问书坐在她右手边,三人看着这五名小将,说:“你们投降吧。” 五人皆使劲摇头,都不答应,其中有三人说,不能轻易投降,王城中还有家人和府宅,若是投降了,恐怕家人会受牵连,全都难逃一死。 另外两人则说,卫虒在他们身上施有“不屈不降尽忠符咒”,只要敢投降,就会立即爆体而亡。 风倚鸾问:“王城还有家人这说得过去,但是这符咒就太不讲道理了吧,一个符咒而已,它能听懂你们说了什么,能知道你们做了什么吗?” 这两人答不上来,却仍然不敢投降。 “鸾公主,你就放过我们吧,对我们来说,投降和死是一回事情啊。” 风倚鸾不说话,也学着僖王的动作,只托着腮帮发愁。 良问军看着风倚鸾,在心中默想,鸾公主果然是僖王亲生的,连发起愁来的动作都一样。 元锐立也假装发愁,说:“但是你们不投降,让本将如何是好?留着你们也无用,还浪费粮食,总不能一直这样白养着你们。” 风倚鸾说:“是呀,留着无用,杀了吧……本公主又不忍心,算了算了,还是放他们回去吧,下次,两军阵前再见面时,本公主可就不会这样心软了。” “得令。”说着,元锐立站起身,叫来十名亲随,抬着五人,把他们抬到了万人大营和量雁关之间的空地上,解开他们身上缠绕的粗绳,并说: “你们看,前面就是量雁关,你们自己走回去吧。” 五人互相看来看去,犹豫了半响,都缩在麻袋里不敢动身,总觉得如此轻易就把他们放了,似乎有些不对劲,这其中肯定有诈。 元锐立佯怒道:“看什么看,公主那是妇人心肠,做事不够狠辣果决,要换做本将,早就把你们活宰了,用尔等的人头祭本将的战旗。还不快滚!” 五人一哆嗦,心想若不回卫虒手下也无处可去,只好可怜兮兮地慢慢走回量雁关。 风倚鸾和元锐立他们远远地看着,看这五人进了关城。 元锐立一笑,说道:“不知道那卫虒还能再支撑多久,我总觉得,他的死期快到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引颈自尽啊,若真那样的话,倒也蛮悲壮……唉,话说起来,我等带军为将者,就是一辈子做坏人,无论亲手杀人也好,借刀杀人也好,总之来来回回都是干一些杀人无聊的事情,只有修真长生升仙才是正道啊,所以那裘英纵才是最明白的人,可惜啊……” 元锐立没头没脑地感慨起来,思路还极其跳脱。 第177章 圣帝喊你去上学 风倚鸾问:“可惜什么?” 元锐立一僵,改口说:“可惜,卫虒若真死了,不知道圣帝会不会动怒、并迁怒于我玥阖,毕竟卫虒已经修炼到了五品,眼看离六品不远了……不行不行,此事还得再想办法。” 风倚鸾更糊涂了,追问道:“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为何听不懂?” 元锐立很紧张地说:“鸾公主莫要多问,此事与你无关,我得去同僖王商议。” 说完,元锐立就转身匆匆走了,留下风倚鸾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只觉得此事蹊跷。 她把元锐立的话又琢磨了好几遍,听他的意思,似乎是与六品、圣帝、升仙,这几件事之间有着什么关联……莫非,元锐立的意思是,他也想送卫虒去升仙,这样就不会得罪圣帝了?难道升仙的人数每年都有指标? 细思之下,背后忽有一丝凉意冒出。 …… 他们在量雁关前僵持了两三日,众人都感到很无聊,这一次,面对着卫虒布下的重重防御结界,轮到玥阖的将士们感到老虎吃天无从下爪了。 元锐立说:“无妨,且看他们有多少灵石能耗得起。” 他们都清楚,只要再多耗些时候,只要一直耗下去,厌涂国能用来维持防御的灵石总有耗完的那一天。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又过了一天之后,忽然,僖王命人紧急传来了一道消息。 说圣帝有圣谕,召玥阖国衡翠公主入辟雍修学。 因此,僖王急召风倚鸾回宽奚商议此事。 风倚鸾茫然道:“辟雍?是什么玩意儿?” 元锐立说:“辟雍也就是太学,是王朝设立的最高等学府。” 收到传讯后,元锐立和良问书都深感诧异,随后略加分析,便猜到一定是厌涂国搞的鬼,因为此时不是春秋两季的入学之期,立春早就已经过了,立秋还未到,在这个时候冷不丁地召鸾公主入学,明显是厌涂国使出的调虎离山之计。 “可恨至极!”元锐立十分愤怒,也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桌案。 风倚鸾听到这些,更感到头疼。 她不想去入什么太学,不想呆在圣帝的眼皮底下,过没有自由的日子。 元锐立呆看着被他拍坏的桌案,终于略冷静下来,叹息道:“此事无法回绝,辟雍是先祖圣帝设立的,从古至今,所有诸候以及官贵显要的子女都必须入辟雍修学,历代各国皆遵从此制,从未有过异议,更何况此次是圣帝之命,更不可违抗。 风倚鸾也叹了一口气,双臂交抱在胸前,出了片刻的神,叹道:“可是我们眼看着已经攻入了厌涂国,眼看着卫虒节节败退,缩起头不敢出来,此时这突如其来的圣令……着实让人恼怒啊。” 说到这里,她猛地站起身来,说:“要说必须得去也行,去之前,我们先攻下量雁关,收复玥阖的八座城再说!对了……究竟是哪八座城?” 元锐立却冷静地摇头道:“收复之事不必强求。” 风倚鸾不服气,到底是少年人气盛,一时赌气,从储物玉镯中取出了屯云重剑,拍一拍剑身,唤出了尘三斗,说:“尘前辈,我们去破开那量雁关的结界,去取那卫虒的人头可好?” 尘三斗纵声大笑道:“好,自然好,本尊一直就等你这句话呢!” 良问书见到屯云重剑的尘三斗,着实吃了一惊,此时他才知道,传言中鸾公主有一把六品的大宝剑,此言并不虚呀。 于是风倚鸾很冲动地转身就要往外走,要单人仗剑去攻破量雁关,去取卫虒的人头。 元锐立赶紧追上去,死活劝住了她,并苦口婆心地说:不可如此冲动啊,而且这八成不是卫虒出的主意,我们已经布好了重重离间之局,留他还有用的,报仇不过是早晚的事,卫虒也是早晚会死的,何必急于一时呢等等…… 好不容易,元锐立才劝住了风倚鸾,尘三斗可不高兴了,他瞪着眼怒道: “你这傅粉小生,就知道磨磨叽叽,在有我等助战之前,你连一座城都守不住,整日就玩一些阴谋阳谋之类,人生在世就不能畅快一些,杀他几个人又何妨?亏你还是个有修为在身,使枪带兵的将领!” 元锐立被尘三斗说得,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但他还是绷住了脸皮,说:“我们下套已经下到了这一步,卫虒便不能死,他一死,等于前功尽弃,若换一员大将来,又得从头折腾起。” “来便来,怕他甚的,强攻便是了!何必须如此婆婆妈妈?攻入他厌涂,灭了他三军,灭了他整国才更好!看他嚣张能几时?!”尘三斗气势磅礴地大声说着。 元锐立只得耐心地给尘三斗讲道理:“兵法有云……这样那样……” 尘三斗听得心烦,便不理元锐立,又缩回到剑里睡觉去了。 于是元锐立和风倚鸾重新坐下来,开始认真地商讨此事。 风倚鸾依然沉着脸说:“茂王当真是小人行径,打不过我们就去圣帝面前使阴招,然而我最担心的问题是,他们设计把我从此地调离,是不是想等我入太学以后,再另想办法慢慢谋害我?” 元锐立点头道:“我也想到这一点了,去太学的好处,是可以修习更多的术法,见识到更多的事物,但坏处是,鸾公主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良问书将军终于有机会开口附和道:“是呀,每天提心吊胆,夜不能安寝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说着话的工夫,高解熊大人已经驾着飞舟来到了大营中。 风倚鸾还没有御剑飞行的符令,无法飞行,事出紧急,高解熊便亲自驾着僖王的飞舟来接她,由此可以看得出,僖王在急等着鸾公主回宫。 高解熊还顺便给元锐立带来了一批给白身士卒药浴用的顾影灵草。 几人再次商议一番,决定留元将军在此,继续驻守在量雁关下,不必攻打关城,只要压制得卫虒不敢冒头即可,他手中有大量的异香倾怨弹,也不怕卫虒突然冲出来挑战。 另外,已经收复的两城一关也需要继续善后并加以巩固,需要稳定人心,增调守军,重新任命大小官员等,也都是极其琐碎的事情。 楫离自然与风倚鸾一同返回宽奚王城,在返回之前,楫离把他这些日子炼制好的所有丹药、以及异香倾怨弹和解药等等全都留给了元将军,随后,他与风倚鸾二人轻身乘飞舟返回宽奚城。 第178章 圣命不可违 风倚鸾是第一次飞到高天之上,楫离是第二次, 她自然兴奋不已,看着层层白云在脚下飘过,还能看到下方的大片农田的农舍,官道和小径也看得一清二楚,地面上真的是阡陌纵横,山川秀丽。 高解熊笑道,下一次再乘飞舟,只怕就是和王朝派来的使臣共乘了,到时候鸾公主切不可表现出见什么都觉新鲜的模样啊,僖王专门让高解熊来接鸾公主,大概也有此用意。 风倚鸾说:“嗯,知道了,等见了王朝的人,就假装本公主从小什么都见过,什么都不稀罕,至于这飞舟,更是乘过无数次了,对吗?” 高解熊呵呵一笑。 楫离站在飞舟的最前端,迎风而立,随口说:“这飞舟比御剑飞行更平稳许多呢。” 高解熊点头赞同:“御剑飞行的确略有些惊险刺激,总觉得身体四周无依无靠的……下臣平日里也不常御剑,倒是驾飞舟的次数更多些。” 风倚鸾诧异地问:“平时并未见高大人您出去过呀。” 高解熊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你们两人来宫里的时间短,僖王有时也会悄悄出去巡游的,王宫里就只有巴掌大的那么一小块地方,不能总呆在宫里,时间久了会感到憋闷的。” 风倚鸾点头道:“哦……那父王平常都去哪些地方呢?” 高解熊说:“这玥阖国全境,还有远远近近的山水风光,都可以去云游赏玩的,并不会拘于特定的地方。” 说着闲话的工夫,他们回到了宽奚城,飞舟径直飞入王宫,高解熊将飞舟停在大殿前的空地上,带着风倚鸾和楫离直奔僖王所在的偏殿。 僖王独自端坐在偏殿内,竟有闲情抚琴。这些日子,他跟着端墟学琴,琴艺似乎提升了不少。 见风倚鸾三人进殿,他暂停了弦音,站起身,脸上是喜忧参半的表情,对着风倚鸾说:“鸾儿回来了啊,鸾儿此番辛苦了,军前战事,寡人皆已知悉,稍后定会给鸾儿和楫离药师重赏,你二人且坐,坐下说话。” 说着,僖王自己也坐下,又对高解熊说:“请国相大人来一同议事。” 高解熊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僖王接着方才的曲调,继续抚琴,一边抚琴一边说:“可惜寡人千料万料,却没有料到,那茂王竖子竟会想出这样的阴招,竟要调鸾儿去辟雍修学,实在可恨啊。” 风倚鸾说:“我也不想去,不去行吗?” 僖王摇头苦笑:“不能不去。” 说完这四个字,他竟再不多言,只是默默地抚琴,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琴曲中,风倚鸾和楫离只好呆坐着,听僖王弹奏,一路上正好略有些疲乏了,听曲子解解闷也好。不过这曲子虽然也弹得好听,但与端墟的琴技还有很大一截差距。 直至一曲终了,僖王才抬起头来,说:“鸾儿,圣帝的圣谕就在寡人的案头,你自己拿起来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僖王又接着弹起了另一曲,也不知道是他兴致正高呢,还是端墟给他布置了功课…… “哦。”风倚鸾站起身,走到僖王对面,拿起一卷金色的锦帛,打开看了几眼,只见书文中全都是冠冕堂皇的套话,措词华丽工整,通篇却只说了一件事情,就是要召玥阖国的衡翠公主去辟雍修学。 风倚鸾看得眼花,便把圣谕又放回到僖王的几案上,重新坐下来,继续呆呆地听僖王抚琴。 又过了不多时,高解熊陪着国相仲襄古进殿,这一次,仲国相没有再装出风烛残年的模样,他的身子看起来挺硬朗,行动也相当的利索,他对僖王施过礼之后,也坐下来,坐在风倚鸾对面,唯独高解熊站在僖王身侧。 僖王说:“仲大人,还是你给鸾儿说说吧。” “是。”仲国相便看着风倚鸾,缓缓开口道:“圣谕的内容,鸾公主应当已经知晓了吧,然而在这圣谕背后,另有隐秘。” 风倚鸾说:“国相大人请讲。” 仲国相言简意赅地说:“朝中先后有两道密信来,其一,据密报说,裘英纵被接至皇都后,在进桐树山之前,为了邀功,对圣帝详述了鸾公主在两军阵前的表现;此外,他还将元锐立将军深夜面见他时,对他说的一番假话如实转述给了圣帝。” 风倚鸾笑道:“哦,他是如何说的?对圣帝说我十分勇猛吗?还有,元将军对他说了什么假话?我并不知道此事。” 仲国相说:“不知道便罢,都是元将军为了哄骗他,随口瞎编的谎话罢了。这第二道密信,是说厌涂国的茂王派人买通了朝中某位言官,怂恿那言官在圣帝面前谏言,提议让鸾公主入太学。” 僖王咬着牙冷笑道:“这正是厌涂国的阴谋,鸾公主一入太学,便暂时无法再威胁到他们。” 风倚鸾哦了一声,说“果然如此啊。”她又说:“既然已经明确知道这是厌涂的阴谋,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还是必须要去吗?” 僖王还是只说了四个字:“不能不去。”看得出,他说这四个字时,内心有太多无奈。 高解熊便替僖王解释道:“大陆上所有诸候国的王公子弟、以及公主小姐,无论修为高低,天资如何,除非极少数彻底不能修炼的,到了十岁时,全部都必须进入太学修习;根据每个人修为进展的快慢不同,慢者至少能一直修习到三十岁,甚至更久。此外,尤其在这一千年来,有不少人都是淹留在太学中,直接修炼到了六品初阶。” 风倚鸾感叹道:“修到了六品?那么接下来便能直接进入桐树山了?这些人从幼时起,全部的生活中就只剩下了修仙一件事情?这得多么无趣?” 高解熊点头道:“正是如此,在太学中,很多人都沉浸于修炼之中,心无杂念,不作他想……” 他又补充道:“另外,各国贵族和重臣的子弟们在诸候国君的推举下,也可以随着他们的公子和公主一同入太学伴读……鸾公主已经十六岁,虽然略晚了些,但论理也的确该去了……” 第179章 端墟是个很失败的奶妈 僖王轻声说道:“寡人一开始从未打算送你去皇都鄱埫入太学,但现在看来,是瞒不过了……寡人等皆入过太学,寡人的几位公子亦如是。若十岁入学,到二十岁时便可回来。” 他说这句话,也不知道只是在述说一件事实,还是有心劝慰风倚鸾。 风倚鸾问:“我若去太学,至少需呆十年才能回来?” 僖王说:“也未必如此,至少在每年年节时,诸学子可以各归其国禀礼,其次,若有他国再来犯境时,你也可以告请归国,回来替寡人出征。” “哦……”风倚鸾呆呆地点了一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仲国相却接过话说:“老臣以为,入太学亦有许多好处,学中所教内容甚广,有修炼功法、还有诸多武技、以及炼丹制药、炼器之术、驭兽之术等;此外,在太学中为师者,皆是不问世事的学究,以学理为重,因此在术法之外,更有为君之道、爱民之道、天下之道,军法战策、农耕、畜牧、观天时等等课程讲授,公主尽可以挑喜欢课程的去修习。” 风倚鸾说:“哦,这听起来倒挺有意思。只是,我只担心一点,他们若有心害我,我该如何应对?虽然我有圣帝御赐的宝甲,但非战之时也不能整天穿在身上吧,那样多奇怪,且会显得我是在骄圣帝之恩,或者贪生怕死一般。” 僖王说:“若有人欲加害吾儿,吾儿莫要心慈手软,一定要出手反击,甚至可杀之以绝后患。” 风倚鸾心说,这说得倒容易,若有人要害她,便不要手软,只出手杀了对方就好……可是,自己是要一个人去面对这些事情啊。 风倚鸾犹豫道:“一开始,我只是想……只是想在宫内简简单单地修炼,从未想过要被卷入到这些纷杂之中啊,更不想有事没事就杀人。另外,父王您平时不是并不喜欢打打杀杀之事么,怎么忽然说起这样的狠话来?” 僖王没有应答,仲国相替僖王说:“君上乃一国之君,为君者必有为君之道,对待本国之民,务必仁爱;若对他国之敌,若有机会剿灭时,必不可留活口。君上平日避战求和,看似软弱,实际上只是为了不使本国之民涂炭,并非畏缩懦弱啊。” 风倚鸾听了这话,内心一动,说:“多谢仲国相教诲,我明白了。” 仲国相对着她微微一笑。 她也对仲国相回以微笑,随后便不再提要不要杀人之事,又转头看向楫离,说道:“对了,楫离能一同去吗?” 仲国相略一迟疑,说:“此事难办……楫离药师的身份未在册,且他虽然也修习了我玥阖的术法,但功法修为的底子乃是江湖门派中的,若遇到明眼高人,一眼便能识破,一旦被识破,楫离不仅会有性命之忧,更会牵累到僖王。” 楫离开口说:“我倒愿意陪同鸾公主一同去往皇都鄱埫,不知有没有可以掩盖隐藏修为的术法或者法宝之类,可借我一用?” 仲国相说:“此类术法或者法宝?容老臣想一想。” 僖王却开口问:“从前你时常四处行走,基础的收敛气息的功法会否?” 楫离说:“会。” 僖王便转头看向高解熊,说:“宫中可还藏有此类法宝?” 高解熊回禀道:“此物平常用不到,或者有,下臣得去宝库中翻查翻查。” 僖王便说:“既然如此,此事便定下来了,既然楫离想陪鸾公主去,寡人也能略安心些,你毕竟也有三品修为,平日有事也好商量,也能与鸾儿互相照应。你们先去歇息吧,寡人稍后便命人给王朝传讯,让他们来接请鸾儿入学。这两日,你们在宫里好好休养,另外,做足多方准备,寡人估计,大约在两天后,王朝的特使就会来接鸾儿的。” …… 风倚鸾与楫离退出偷殿,她先去烟霞院换衣服,楫离去禁宫中拜见王后,其一是为问安,其二是为述说此事。 两人约好了随后在丹房聚首。 风倚鸾来到丹房时,楫离还没有回来,听小药童说,端墟在仙草堂,她便穿过月洞门去找端墟。 只见端墟正躺倒在田埂边上,头发和衣服都略微凌乱,而香恭丹兽暗焰在不远处的凉亭边的大树下,正在大嚼面前摆着的几堆新采的灵草。 风倚鸾心想,端墟这是怎么了?小药童竟也没有发现他倒在这里了? 她紧走几步来到端墟身旁,犹豫了一下,将他扶起来,用力摇晃:“端墟,端大叔,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端墟缓缓睁开眼,看到是风倚鸾,还有些不敢相信,再定睛一看,发现果然是风倚鸾,于是差点儿哭出来。说:“鸾姑娘,鸾公主,你可算是回来了,快把你那只灵兽抱走,这些天折腾得我好苦啊,还有楫离那只也一样,两只灵兽真是狼狈为奸,整天欺负我这个老头子。” 说着,一脸的委屈。 这话从端墟口中说出,风倚鸾噗地一声笑了,打趣地说:“端叔,你眼下不是正在装年轻人么,怎么又自称老头子?” 端墟说:“自称老头子会显得比较凄惨,更容易博得旁人的同情。” 正说着话,楫离也回来了,他循声来到仙草堂,却看到风倚鸾与端墟在田梗边上,风倚鸾正托着端墟的肩膀,并在摇晃他的身子。 楫离心中也一惊,赶紧走到近前,才知道端墟方才是晕过去了。 端墟自从来到宫中,似乎就总与晕过去这件事情很有缘。 楫离也问:“端兄这是怎么了?” 他这句话的话音还未落,在大树下甩开腮帮子嚼灵草的暗焰看到楫离回来,兴奋的立即蹦跳着跑过来,扑到楫离胸前,左蹭右蹭,显得十分亲热。 端墟终于坐起来,看了暗焰一眼,眼中是深深的无奈,又愁眉苦脸地叹着气说:“你们两人走后,那两小只合起来欺负我,暗焰倒罢了,尤其是那白又黑最可恨,每天偷吃我的饭菜不说,还经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把身上的毛一抖,将我晃晕,虽然每次晕的时间都不久,过得片刻自己就会醒来,但总是这样晕也不是办法,今天已经被它们晃晕三次了。” 风倚鸾站起身直笑,笑到停不下来,一边笑一边说:“端墟,你是五品修为,竟然会被一只二品初阶的小灵兽捉弄到无计可施?” 第180章 煮茶轻谈 楫离也问端墟:“端兄,您是五品修为,竟会被白又黑闪晕?” 端墟说:“你们有所不知,白又黑现在已经升到二品中阶了,整天也不知道都吃了些什么,成长的速度近乎飞速。” 他说这句话,不知道是只想陈述事实呢,还是想为自己开脱。 楫离又像问诊一样问道:“每次晕倒之后要过多久才会醒?此种眩晕是怎样的感觉,与其它术法或者迷药相比,晕倒的感觉有何不同?醒来之后可有何不适感?” 端墟一脸无奈,用看药痴的眼神看着楫离,回答道:“晕的时间不长,只是一看到它变幻毛色,就会感到眼前眩晕无比、随后就会暂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与神识,头脑中一片空白,或者说是黑白……这似乎无解,无法克服。” 楫离说:“这不合常理啊,以你五品修士的精神力,竟然抵抗不了白又黑的天赋技能?而且它把你闪晕了这么多次,你都束手无策么?要这样说起来,白又黑岂不是太厉害了?” 端墟说:“我也一直感到纳闷啊。” 风倚鸾给他出主意:“每次白又黑出现在你眼前时,你闭上眼睛不就好了么?” 楫离点头道:“对呀,这是最简单实用的办法,另外,你为何不试着用你的精神力对它形成威压?” 端墟看着他们两人,苦着脸直摇头,说:“我试过闭眼的办法,偶尔也能起效,但它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整日神出鬼没的,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来找我,而且几乎每次都是眨眼间就闪到我面前,完全不知道它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而且……如今它似乎以欺负我为乐趣,整日里专门与我捉迷藏,然后再冷不丁地跳出来晕我,所以根本防不胜防啊。” 端墟说着,摆出一副无比可怜的样子。 风倚鸾和楫离听了他的这番话,却都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正说笑着,白又黑不知又从何处冒了出来,瞬息之间就出现在风倚鸾的头顶,端墟正好站在风倚鸾对面,自然能看到她的头顶,于是白又黑再次迅速变幻毛色…… 端墟只觉得眼前再次一黑,又晕了。 楫离见端墟要倒下,快速出手扶住了他,说:“小心别压坏了你身边的这些灵草!” 端墟若能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倍感伤心,难道在楫离的眼中,他连几株灵草都不如……? 白又黑见端墟又晕了过去,便将全身的毛一抖,变回了一身雪白色,才从风倚鸾的头顶跳到她的肩头,再滚进她的怀中,开始百般撒娇打滚。 风倚鸾把白又黑抱起来,举在眼前,问它:“喂,你为什么要欺负端墟?我走的这些日子他对你不好吗?” 白又黑还不会开口讲人言,若会说话,它或许会说,因为它不喜欢端墟身上的气息,或者就只是很单纯地想恶作剧。 楫离施展出一个小术法,将端墟再次唤醒,扶他站起来 端墟双手捂着脸,捂着眼睛,说:“以后我还是把双眼蒙起来好了,反正弹琴也不需要用眼睛看。” 说着,他果然从腰间扯下一条衣带,蒙在了眼睛上,说:“方才经鸾姑娘一提醒,我也想到了,我可以一直蒙着眼睛,在你们带着白又黑离开之前,这眼罩我就不摘了。 楫离一只手抱着暗焰,一只手扶着端墟,说:“我们还是坐在凉亭中说话吧,我让小童拿水来,我们泡灵茶喝,正好能提神。” 说着,他就像扶盲目的大爷走路一般,将端墟扶到了凉亭中坐下。 三人坐在亭子里,楫离怀中抱着暗焰,白又黑团在风倚鸾怀中,只有端墟是孤零零地一个人。 小童提来一壶水,将水壶架在炭炉上,端墟蒙着眼,听声辨位,伸出手,要以术法将壶中的水瞬间加热,却被楫离拦住了,说:“你施展出的是鬼火类的术法,以这样的火烧开的水,味道不够纯正清沁,不能用来泡茶,只怕泡出来的茶水味道不对。” 端墟觉得自己再次被嫌弃了。 趁着楫离摆茶具的工夫,风倚鸾给白又黑好好讲道理:“以后不要这样捉弄端墟了好么,他不是敌人啊,也不完全算是坏人。” 白又黑捧着小爪子,却傲娇地摇头,表现出不肯听劝的模样,意思是它就要捉弄端墟。 风倚鸾用食指轻轻点着白又黑的脑门,说:“你若再不听话就该打,以后只许欺负敌人和坏人,不许欺负自己人哦,否则过会儿回去之后就把你吊起来打。” 白又黑不以为然,对着风倚鸾继续摇头,还又转过头去,对着已经蒙起了双眼的端墟吐舌头扮鬼脸。 风倚鸾看着它的样子,感到哭笑不得,又问端墟:“除了你以外,它还欺负过其它宫人吗?” 端墟说:“没有,它从不捉弄普通宫人,只是有一次把僖王闪晕了,僖王醒来之后大笑,还给它赏了很多它爱吃的灵食,在这之后,它就再也没有找过僖王的麻烦。” 风倚鸾说:“所以说,还是父王懂得收拢人心呢。” “白又黑是灵兽。” 风倚鸾反驳道:“灵兽又如何,灵兽也通人性,与人的想法是相通的。” 端墟说:“罢罢,是我不对,我没能讨得这两小只的欢心……说起来,你们可算回来了,以后我再也不帮你们两人照看灵宠了,从今往后,你们二人无论是出征还是去求学,都自己把灵宠随身带在身边吧。” 白又黑和暗焰听到这句话之后,都便劲点头。莫非他们使劲捉弄端墟,只是为了让风倚鸾和楫离无论去哪儿都带上他们? 风倚鸾这才问:“对了,你知道我即将去太学之事?” “知道。”端墟说。 “你意下如何?” 端墟懒懒地回答道:“去便去吧,凡事机灵着些便好,依我猜测,至少圣帝没打算取你性命,否则他随便想一个怎样的借口都行,或者在宝甲上做手脚也行,总之不会百般折腾着召你去皇都入太学。” “你这样一说,我倒略安心一些,看来只需防备着厌涂国的人即可,对了,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吗?或者有没有什么锦囊计谋可以给我?” 第181章 没有锦囊,没有妙计 “有,当然有话要对你交待。”端墟认真地说:“待鸾姑娘到了皇都鄱埫之后,若有机会去集市,见到好东西时一定要记得给我也带一份,另外,还要麻烦鸾姑娘替我留心寻买这十几种材料。” 说着,他伸出手从怀中摸索着取出一张纸,递到风倚鸾面前,像是早就有所准备一般。 “”风倚鸾一时无言以对,她瞥了端墟一眼,才把他手中的纸接过来,略扫了两眼,便将纸折叠起来,放入了玉镯中。 随后她又问:“你果真没有别的话要叮嘱吗?” “没有,你是去皇都修学,又不是去上战场杀敌,有什么好交待的?”端墟说得一脸轻松。 风倚鸾笑着轻轻摇头,便不再追问,端墟却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若说非得叮嘱一句,那就是不要手软,能下死手的时候别留活口。” “”风倚鸾呆愣了一息的工夫,才说:“万一狠不下心,下不了狠手怎么办?” “人心都是磨出来的,没有多少人天生便是狠硬的心肠,都是经历过许多事之后,才会变得出手无情然而生死关头,你若心软,他人便无情。”端墟略作停顿,又说:“这算是我总结出的教训,也是一句肺腑之言。” 风倚鸾说:“我尽量记得,总之自己保命为重,对吧。” 楫离一直不言语,专注地摆弄茶具,等他们两人说完了,他才开口对风倚鸾说:“对了,方才我去面见王后时,她说,请你明天一早与我一同去禁宫见她,她会告诉我们一些事情,关于皇都的风物人情,以及王朝中的一些杂闻要事。” 风倚鸾感兴趣地点头道:“好,王后真是有心了,知道多一些总会有好处的。只是,此次你与我一同去皇都,便暂时无法再跟着王后学习解毒之术,这似乎有些可惜。” 楫离说:“无妨,王后本已了解情况,今天知道我要与你一同去太学,她说会连夜将她这些年的所学整理到一卷玉简中,待我走之前交给我,此后让我自己修习。” 端墟便问楫离:“你也同去?” “是的,我陪鸾姑同去,高大人已经在替我寻找可以掩藏修为和气息的法宝。” 端墟意味深长地一笑,似乎还有些羡慕之意。 风倚鸾误解了端墟的表情和意思,便问他是否也想同去。 端墟摇头道:“皇都?圣帝之所在,我还是不去为妙,更何况,我以什么身份去才合适呢?” 楫离随口说:“你可以扮成书僮,或者冒做某位老臣家的公子,都能有资格一同混进太学中的。” 端墟笑道:“我还以为楫公子是要扮成鸾姑娘贴身丫鬟呢,哈哈。” 楫离微微一笑,回敬道:“不如,端兄你干脆再造一副女子的躯体,将元神附入其中,扮做鸾公主的贴身侍女,与我们一同去皇都如何?” 端墟两手一摊,说道:“我手头没有足够的材料,再说了,我也没有装扮过女人,容易露出马脚,被旁人怀疑的。” 风倚鸾说:“女子中也有粗枝大叶、性格豪放的呀,不一定非得扭扭捏捏才行。” 端墟使劲摇头摆手,说:“哪家公主会让一个粗手笨脚性格豪放的宫女做贴身侍女?” 风倚鸾说:“还真别说,你这话倒提醒了我,此次去,我就专挑两名力气最大,体格最健壮、长相最生猛的宫女跟我同去,反正也用不着谁替我梳头画眉擦粉的,带两个生猛的侍女,先在气势上就能震住旁人。” 想到这里,她还真的唤来小药童,让小药童给高大人带句话,说她要选两名最壮硕的宫女带着去太学。 楫离笑道:“也好,说不定在关键时候,还真能起到不一样的作用呢。” 第二天一早,风倚鸾来丹房找楫离,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去面见王后,高大人已先一步来请,说僖王召他们,还有几句话要嘱咐。 端墟闲着无事,便跟随着楫离要同去见僖王。这些日子,他在宫中行走自由,又常陪僖王谈曲论乐,因此大高人也不拦他,由着他一同前往偏殿。 僖王听说王后也有话要交待,便在殿内布下结界,将王后从秘宫中接过来,聚在一起方便互相补充,有话一次说完。 于是他们给风倚鸾和楫离讲了太学中的基本情况,有哪些要注意的地方等等。 “太学中,所有的师长都称为博师,广博的博,师父的师,因为能在太学中为师之人,学识修为皆极其渊博此外,太学中地位最高者称为博师祭酒。” 高解熊如此这般地替僖王仔细讲述了一番。 僖王等高大人说完后,看着风倚鸾特意嘱咐道:“还有礼节,鸾儿自幼随性生活惯了,以后在外人面前一定要注意礼节,这样才不会被旁人抓住小把柄。” 风倚鸾勉强点点头,她最烦宫中这些啰哩啰嗦的各种礼仪了,在宫中的这些日子,僖王等人都知道她从小自在惯了,便都睁只眼闭只眼,不十分拘束她,但若要去太学,就不得不守礼。 僖王见她面露勉强的神色,便摇头晃脑、语重心长地说道:“礼者,上事天,下事地,尊先祖而隆君师,乃礼之三本也,身为王族,最有别于庶人者,非他,唯礼也。望鸾儿切记此言,勿忘啊。” 风倚鸾听是听明白了,却暗暗胡乱感慨起来,心说人生还真是莫名的不称心顺意啊,她原本只想做一名修士,然后遨游于山水之间,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想到一入王宫之后,便从此无法自拔,如今眼看着与王族权贵有了越来越深的羁绊,依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还不知道在太学修习完之后又将面对什么? 想到这里,她瞪了端墟一眼,端墟却神态自若,只对着她微微一笑。 王后见僖王把她原本要说的一些话都说了,便只特意补充道:“博师祭酒名叫左丘载存,也已经活了上千年,仍未升仙,自父皇登基之后,左丘大人便一直在辟雍中担任博师至今。据说早在早年间,他曾给年幼时的父皇为师,因此,他与父皇的关系和感情很不一般。” 第182章 仓促准备 风倚鸾听到这句话后不自觉地睁大了双眼,随后又很快放松下来,说:“我明白了,多谢王后娘娘。” 她心中略微有了底,王后告诉她这件事的意思很明白,待到了皇都之后,只要能弄明白圣帝是想让她死还是想让她活,从而便能知道这位博师祭酒大人的态度和意图;还能推断出,若遇到危难之时,是可以去求助于他呢,还是要第一个躲着他,这些全都取决于圣帝的态度。 僖王却惊讶道:“在圣帝年幼时,左丘载存曾是圣帝之师?他竟与圣帝有这样一层关系!寡人从前竟全然不知……寡人当年能在左丘载存眼皮底下混了十年,也算是幸甚了。” 王后纳闷道:“此事你竟不知?” 僖王说:“我只知道他对圣帝很忠心,却不知道他曾是帝师。” 王后轻轻摇头道:“左丘载存也不能算得上是帝师,早年间,他只是宫中一名‘侍读’,既充当陪读,也辅导皇子修习,恰好指配给了父皇;而父皇当时还根本没有被做为储君的人选……后来,他们两人大约一同经历过一些事情,因此父皇才对这位左丘载存大人十分器重,而左丘载存为报答父皇的知遇之恩,这些年便也一直陪着父皇不去飞升,为他尽心尽力掌教于太学。” 僖王与风倚鸾等人皆点头道:“哦,原来如此。” 王后说:“宫中知道此事的人也并不算多,毕竟这是千年前的旧事了,我也是幼时偶尔听说的。” 说完这句话,王后又转头对风倚鸾说:“此外,王朝中还有一些秘闻,我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你若需要了解时,可传密讯回来询问,此时我便不一一与你讲述了,一是很多事情未必与你有关、未必能用得上,二是我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三是怕你一次听太多会记糊涂……总之,到了皇都之后,若有迷惑之处便可尽管问我,只要是我知道的事情,我便都会告诉你。” 风倚鸾点头:“好的,我记下了,多谢王后娘娘。” 王后又叹道:“只可惜,我虽然也算是圣帝所生的皇女,但在王朝中并无任何心腹,所以帮不上你什么大忙,只能提供一些我所知道的事情,以供你参照斟酌。” 听这话中之意,王后与圣帝之间的隔阂似乎很深,完全不是一条心,也正因为如此,王后才甘愿放弃自由,躲在终年不见天日的地下秘宫之中。 风倚鸾点头,再次谢过王后,言语中充满感激之意。 端墟插一句说:“正是这些旁人所不知道的秘闻才最有价值,知道的内情越多,行事之时才越不会出差错,否则就只能抓瞎,全靠运气来赌了。” 王后微微一笑,又对风倚鸾和楫离叮嘱道:“另外,不可向任何外人透露出你们曾见过我之事。” “明白。”风倚鸾和楫离都点头。 说完这些,王后又取出一卷极其小巧的玉简,此玉简是用极薄的玉片结以金丝锦线编成,十分精致好看,卷起来时只有女子的半个拳头大小,摊开来也仅有手掌那么大,她将这卷玉简郑重地交给楫离,楫离也肃然恭敬地双手接过。 “这里面有我多年所学,有诸多解毒之法,往后你可以自行修习。” 王后又给他教了玉简的使用方法,只需将体力的灵力注入玉简,便能以意念查阅里面的海量内容,亦可让其中的文字化形显现,浮现在空中阅读。 楫离再次施礼拜谢,随后将这卷玉简小心地放入自己的储物玉佩中。 僖王见王后交待完了所有的事情,便扭头看向高解熊,说:“将掩盖修为的法宝拿给楫离药师吧。“ 高解熊答应一声,趋步走到楫离面前,取出一条丝绦来,双手交给他,说:“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宝库中翻找出来的,好在宝库中还真有这样一件东西,此物名叫……”高解熊摸着后脑勺说:“已经记不清此物叫什么名字了,就叫‘敛息绦’吧,你只需将此丝绦贴身束于腰间,便能收敛隐藏住身上的修为和气息,旁人很难觉察出来。” 楫离双手接过这轻飘飘的丝绦,脸上闪过一瞬尴尬的神色,他看着这条水蓝色的柔软丝绦,看得出这是难得之物,但是,总觉得这应该是女子所用之物,于是他犹疑着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高大人也略一尴尬,随即哈哈笑道:“莫要在意这么多了,时间紧急,东西好用就行,你看,它不是桃红藕粉色、亦不是翠绿色或者淡紫色,已经很难得了,再说此物是贴身用的,外面还要穿几层衣服,谁还会在意你腰间系了什么颜色的丝绦?” “这……”楫离无言以对,却总觉得还是有些别扭。 但高大人都说了,是好不容易才翻找出这样一件法宝的,此类物品原本就少,放在千年前,人人皆可修真的年月里,很少有人会想到要刻意隐藏修为;而如今,能正大光明修炼的王族和官贵们,自然也不需要此物,因此,一般情况下只有在野修往来的黑市中才会找得到。 所以楫离只得收下了这条敛息丝绦,并谢过高大人。 风倚鸾在一旁看着,心里偷着乐,同时她在想,王宫的宝库中一定很乱吧,也不知道堆放着多少东西和宝物,若不查看历年来的库存详单记录,恐怕很多东西都会被遗忘在角落里积灰……比如后来她才知道的,元将军送给裘英纵的那两枚陈年过期的丹药,还有这种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平时也用不上,看着好看便先买来再说,放着也无妨的小法宝。 …… 下午,高解熊果然找来了十数名体型高大结实的宫女,十几人并立在烟霞院风倚鸾挑选。 这些宫女,皆是二十岁出头的白身,有御膳房中的洗菜娘、有从造办处选来的浆洗纱线的浣纱女、还有专门做各类粗重活计的粗使宫女,因为僖王宫中不用阉人,而有些活必须女子做才方便,因此还真有这么些力大壮实的宫女。 风倚鸾选了两位,一个叫采桑,一个叫玉花,都是背景清白的农家女,送进宫里混口饭吃的,几年光阴一蹉跎,也还没有嫁人,或者说,有些进了宫的女子,便不想再归田嫁人,两人听说可以跟着鸾公主去皇都,往后就是鸾公主的贴身侍女了,都既紧张又兴奋。 ……… 到了第四天,王朝的特使果然来到了玥阖王宫,要接风倚鸾离开玥阖国,去皇都修学。 第183章 皇都 风倚鸾将冽蕊前辈的画像、以及屯云重剑和劈柴重剑全都收在储物玉镯中,收拾了寝宫内日常所用之物,带上几身衣裙,把手头拥有的灵石和黄金也放入玉镯内。 随后,她抱着白又黑,带着那两名贴身侍女来到丹房,楫离也已经收拾妥当了,收敛了身上的修士气息,打扮成小书僮模样,准备一同出发, 端墟既然不肯同去,便仍然留在宫中,他虽说没有任何话可叮嘱,但这两日还是给风倚鸾画了些符箓,此时全都交给她。 有十张防御符、五张鬼遁符、五张穿墙符,这二十张符箓皆是五品,端墟在画符时又特意加了几笔,改为一品修士亦可催动,只是如此一来,效用上很可能便打了一些折扣。 端墟说:“那天我也听僖王说了,太学中严禁斗殴杀人,因此这二十张符全都是用来防御逃遁用的,关键时刻可保你不死,催动起来也简单至于再复杂些的、以及能伤人的符我便不给你了,你修为太低驾驭不了,用不顺手时反而会反伤自身。” 风倚鸾接过这二十张符,感激地说:“谢谢端墟,有这些就够了,我想事不过三,那些人总不可能害我十次还不罢手。” 楫离说:“莫要大意,出了这王宫,以后便是步步艰险了。” 风倚鸾收好符纸,看向楫离莞尔一笑,点头说道:“我明白,只是随口玩笑一说罢了,活跃一下氛围,离别之时不要搞得这样凝重嘛。” 于是两人在丹房与端墟道别,又让这两名侍女怀中各抱一只灵宠,采桑抱着白又黑,玉花抱着暗焰,四人来到正殿前的空地上。 王朝来的特使站在飞舟旁迎候着,僖王带着晏太傅、高大人等不多几人相送,并没有任何啰嗦的排场和仪式。 当着特使的面,僖王故意对风倚鸾说:“鸾儿,这是你第一次离开寡人,第一次独自去王朝修学啊,前路或许步步艰险,寡人无法帮到你太多了,所以凡事都得自己多加小心,多留一些心眼另外,平常逛集市时若有喜欢的东西,尽管买下便是,不必替寡人节省,宫中的灵石足够供你花销的” 僖王絮絮叨叨、依依不舍地说着,差点要抹眼泪,竟真如同亲生的掌上明珠似的女儿要离他远行一般。 同时,他在心中暗暗感慨,这血肉亲缘蛊的能量的确很强,寡人竟舍不得鸾儿离开了 他这一说,风倚鸾也觉得难过起来,也心说,这什么亲缘蛊的力道还真是大啊,让人不由自主地竟伤起了离别不要哭,千万不要哭出来,要不然会很奇怪的。 然而两人还是不由得相望垂泪,从流泪到抽泣,到后来哇哇地哭成了一团。一边哭还一边说着很多伤心不忍别的话,竟越说越伤感。 晏太傅在一旁看着,见这强扭出来的父女两人,此时竟都哭得热泪盈眶难止难分,不由得感慨良多,最终,他转过头去掩面偷笑了起来。 特使看到这一幕更觉得尴尬,却不好意思催促,他接过各诸侯国的公子和公主,却从未见过有谁在送别时哭成这样的,又不是生离死别,又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了,等到重阳和中秋时便能回来省亲,过年时也能回来,所以有什么值得痛哭不舍之处?莫非他们已经猜到了此去凶多吉少? 想到这一层,特使更不忍心催促,便耐心等着僖王和衡翠公主慢慢道别。 好不容易,他们两人才终于止住了眼泪,僖王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高大人,脸上还兀自挂着两行泪痕。 高大人会意,忍着笑意捧出一只描金储物箱,走上前几步,当着特使的面将储物箱交给风倚鸾,并说:“这是君上特意为公主殿下准备的,里面备有一应必要之物,有需要时,公主殿下便可随时翻找取用。” 风倚鸾称谢,双手接过来,交给楫离拿着。 随后,他们又磨蹭了好一会儿,又说了许多话,风倚鸾才彻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带着书僮楫离,以及两位身材高大的贴身侍女和两只灵宠,一同登上飞舟。 飞舟在特使的操控下升空,风倚鸾对地面上的几人遥遥挥手,看着僖王等人变得越来越王宫的全貌也尽收眼底,飞舟缓缓飞升到了云层之上,随即加速,往皇都鄱埫飞去。 此次,风倚鸾表现得很淡定,面对下方的山河美景,她只在心中默默地感慨赞叹倒是随她同去两名宫女,因为是第一次能有这样的际遇,所以表现得大惊小怪,在飞舟尾部坐着,接连发出惊叹之声。 楫离一路抱膝而坐,无事时便不说话,更不走动,倒真像一名儒雅腼腆的小书僮。因此特使并未在意他,一路上只是有时不时地与风倚鸾说说话,有意无意地试图探问一些事情。 风倚鸾便只说厌涂如何如何欺负他们等等,被问及不知道的事情时,她就尽力绕开,因此一路上基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飞舟一路向东直飞,风倚鸾第一次约略能感觉到大陆究竟有多大,远比她想像的要大,此外,她在高空之上,能看得出别国的封地比玥阖国要大许多,相比之下,玥阖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国。 一天后,他们终于飞到了皇都鄱埫。 风倚鸾远远地第一次看到了高耸入云的桐树山。 在距皇都还很远的时候,便能看到桐树山的剪影,映在阳光下,高大到令人叹为观止待离得更近时,她看到,桐树山果然与端墟描述过的一样,有无数巨大的气根,罩着树下层叠的山峦,桐树的树干如同擎天巨柱,直冲云端之上,在飞舟上时,还能看到树冠的枝叶,待落到地面之后,便只远远能看到桐树的根部和树干。 而这棵桐树如同巨大的伞盖,覆罩着整个皇都,越近鄱埫,越觉得灵气浓郁,此外,整座皇城都散发出一派王霸气象。 空中以及半空中,有驾驭着各式飞行法器或法宝的官贵在自由飞行,地上往来的平民白身虽然身份低微,但装束却也与玥阖国的小民不同。 风倚鸾看什么都觉得新鲜,盯大了眼睛四处看,只觉得目不暇接,却不敢流露出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 飞舟不去别处,径直飞到了建于皇都南郊的辟雍。 第184章 初入太学 皇都鄱埫面南背北,南临长河,背依桐树山而建,整座皇都方方正正、四平八稳,气势威严,极尽王者气象。 辟雍建于鄱埫南郊,与皇宫乃是同一时间所建,是一座圆形的建筑群,古朴大气,从高空上看去,由内往外,层层叠叠,圆中有方,方中有圆,如天地阴阳交错无穷尽之意。 特使将飞舟停在泊舟台上,有青衫侍者前来相迎,带着风倚鸾与特使一行几人,通过传送阵,一同来到位于辟雍正南方向的博师院。 青衫侍者带引着风倚鸾几人,径直来到博师祭酒大人的书房外,与门口的白衣小侍从说了两句话,小侍从进去通报,随后便带着风倚鸾和特使一同进入书房。 楫离与两名侍女站在院中,远远的等候着。 博师祭酒名叫左丘载存,是一位有着中年人面貌,须发雪白的长者,这是风倚鸾第一次见到须发皆白的修真者。 风倚鸾依礼与博师祭酒左丘载存大人互相见礼,特使拿出一卷文书,交与左丘大人,得了回执之后,便转身离开书房,回去复命。 于是书房中只剩下左丘大人与风倚鸾两人。 左丘大人对着风倚鸾仔细端详了一番,说:“不错,根骨的确不俗。听说公主天生力大,悟性颇高,却一直被僖王弃在宫内,这两年才开始修炼?” 风倚鸾说:“生母只是普通宫女,幸而我承袭了我玥阖萧家先祖的血脉,天生力气远超常人,因此才得以为父王效力。” “嗯,不错。”左丘大人又说了一次不错,便请风倚鸾坐下,却对她讲:“先祖圣帝创制太学之制,将天下所有王候将相的子弟皆集于辟雍,你以为有何用意?” 风倚鸾故意摇头表示不知,请左丘大人赐教。 左丘载存微微一笑道:“辟者,璧也。规矩圆方,行礼乐,宣教化,教导天下之人,使为士君子,重在礼教,以安天下。也就是说,建辟雍之意,是为了让这些诸侯以及大臣的子女,在年幼时便成为玩伴,互为同窗学友,培养感情,各国互通,以助天下太平,不起争端。使这方圆之地,成为天下诸侯各国长治久安的基石。” 风倚鸾点头说:“这个初衷极好,可见先祖圣帝之苦心,只愿天下各诸候国世代友善交好,愿凡尘百姓各自安养天年。” 左丘载存也点头,说:“然而,各国公子公主在这太学中,或为友,或订亲,或结仇;此后各归其国,或结盟,或征战杀伐,或往来通婚,总要生出无穷无尽的事端,早已违背了先祖圣帝的本意。因此,这太学虽是修学之地,却是天下诸国的缩影,表面上是一处清静学府,暗中却暗流涌动,人人皆在暗中较着劲。” 风倚鸾心想,左丘大人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莫非有人对他叮嘱过什么,或者,他是要对自己有所暗示? 左丘载存又说:“诸侯之间虽有新旧恩怨,积累数代,子女也必定秉承先祖与父王之命,视某为仇,视某为善,然而,在本官所辖之地,在这辟雍之中,严禁相争相斗,更不许有死伤,违者,无论何人,必将受到重罚!” 风倚鸾心想,果然,这句话才是正题,这话的意思是,无论各国之间有任何恩怨,都不许在太学中动手。但他的意思,是想说自己是安全的呢,还是想说不许自己出手攻击别人? 她想再听左丘载存暗示得更明白一些,左丘载存却只点到为止,不肯摆明态度,随后,又对她说了一些鼓励的套话,无非是让她勤勉修炼,多学治国爱民之道等等…… 风倚鸾只好摆出谦恭的态度,静静地听完,并谢过左丘大人教诲,才退出了书房。 青衫侍者见她出来,便又引着她,通过传送法阵,将风倚鸾四人带至居住区,来到事先为她安排好的院落。 风倚鸾抬头,看到院门左侧有一个黑漆木牌,上面标号五十三,院门正上方,画着上巺下艮的“渐卦”。 她便猜到,太学内的起居院落应该都是以六十四卦来命名的,并以卦的顺序为编号,方便又好记。 青衫侍者带着她们四人进入院内,先对两名侍女交待了几句琐事,随后,又对风倚鸾说:“出了院门不远处,左右便都有传送法阵,这传送法阵可通往中心传送区,并可再分别传送往各处,只需记牢方向,便不会迷路。” 说完这些,青衫侍者施礼告退。 他们前脚刚出门,主管内务杂事的主事“陈寸窟”大人后脚便到了。 主事陈大人先交给风倚鸾一块令牌,是太学中的普通令牌,风倚鸾接过令牌,随手翻转着看看,只见令牌不分正反,其中一面刻着修字,另一面刻着学字。 主事陈大人说:“令牌内有一应规矩和禁令,有太学内的日常起居以及修学指南,蘅翠公主可自己查看,今日无事时,最好把这些细则全都看一遍,方便日后行走处事。” 风倚鸾把令牌随手挂在腰间,说:“好,多谢陈大人。” 陈大人又说:“另外,要强调一句,学院内禁止驾驭飞行法宝在低空横冲直撞,在学院内,举止皆要从容有度,不可失了规矩分寸。” 风倚鸾点头道:“我定会谨记这一点,多谢陈大人。” 主事陈大人见风倚鸾只带着一名书僮和两名粗使的侍女,不禁诧异地皱皱眉头,便要给她拨派几名侍女来,被风倚鸾婉言拒绝。 “这两人就够用了,我玥阖是小国,从小节俭惯了,不必讲这些排场。” 主事大人便不多言。他记了人数,说日后一应日常供应及饮食便只有四人份的,便也告辞离开了。 其中一名侍女转身关紧院门,准备收拾整理,安顿下来。 风倚鸾和楫离各自抱着灵宠,走到堂屋,正准备坐下时,她挂于腰间的令牌忽然一动,传来了一道消息,说她的督学教谕是刘束威大人,让她立即前去面见,聆听教诲。 风倚鸾心说,还真是麻烦呢,刚到此地,连一口水都没喝,就要听这个教诲,那个教诲的,不知道这位刘大人又要说些什么? 第185章 束威大人的下马威 风倚鸾对楫离说:“这枚令牌里本就塞着一大堆的规矩,此时又叫我去聆听教诲,若是整天都要这样絮叨过来絮叨过去,我怕自己忍不了几年。” 楫离笑道:“即便是在山野门派中,也总免不了这样那样的规矩,更何况这皇家的学院。” 风倚鸾说:“修真不就是为了自由吗?” 楫离叹道:“自由世间有几人能有真正的自由呢,即便能升仙,又真能有所谓的自由快意吗?” 风倚鸾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抱起白又黑,说:“我们的小灵兽原本过得就是真正自由的日子,可惜,如今也得跟着我们受憋屈了。” 她用双手把白又黑举起在自己面前,人与灵兽的视线平行,对它说:“如今到了这里,便与从前在王宫中不可同日而语,更何况有人在暗中想害我们,所以你以后决不能再到处偷吃东西了,切不可因为贪吃惹出事端,被别人抓住我们的小把柄啊,我给你了带了许多你喜欢吃的食物,吃完以后还可以出去买,所以切不可再整日乱跑,好不好?” 白又黑睁着圆圆的眼睛,点点头,看它的模样,虽然有些委屈和不情愿,却很能理解主人的处境。 风倚鸾独自走出院门,站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左右看看,发现两边不远处果然都有传送法阵,她便往右手边的传送阵走去。 才走几步,听到有位女子在背后喊她。 “这位公主请离步。” 风倚鸾诧异地转过头看,见是一位姿容娇媚,穿戴不俗的女子,年纪大约与她相仿,应当也是某国的公主。 这位公主说:“我看妹妹面生,莫非是今日刚到?” 风倚鸾说:“是的,刚到此处。” 女子轻步摇曳,快走几步来到风倚鸾面前,说:“可巧,我是榆卢国的二公主,封号含娇,妹妹可直呼我小娇即可,昨天听人说,玥阖国的四公主蘅翠公主要入学,可巧今天就第一个遇到妹妹了。” 风倚鸾听眼前这位说她是榆卢国的公主,心中的戒备松了一半。她如今已经知道,榆卢国在玥阖国正东,来皇都鄱埫的路上,出了玥阖国境,第一个看到并掠过的便正是榆卢国,此国比玥阖还也是被好几个诸侯国夹在中间,被周围几国环绕着欺负,因此无暇与玥阖国打仗,两国之间多年来一直相安。 另外,在她出发之前,僖王已让高大人把各国的基本信息对她讲述了一遍,包括各国都有哪些公子和公主,以及哪些名臣望族家的公子和小姐等等,以免她见了人认不清。 只是这四公主是什么名堂,自己是四公主么?她又一想,淇妃生有两女,再加上薇花,如此算来自己正好排行第四,额,自己都没有记清楚的问题,旁人竟如此清楚,真是感觉很微妙啊。 风倚鸾心里一边想着,嘴上却说:“原来是小娇姐姐,这些年多有耳闻,今天一来就能见到姐姐,也算是幸运之至,你我两国一向相安无事,所以日后还请小娇姐姐多多照顾指教。” 含娇公主便掩口嘻嘻一笑道:“这是自然啦,我本就年长妹妹几岁,来此处也已经有九年了,妹妹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好了。” 风倚鸾说:“那么多谢小娇姐姐。” “妹妹这是要去何处?” 风倚鸾便说她要去见督学教谕刘束威大人。 含娇公主说:“妹妹第一次去博师院,怕会迷路,我正好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如我送妹妹去吧。” 风倚鸾心想也好,便谢过含娇,跟着她一起走。 两人经由传送阵两次传送,再次来到博师院,含娇公主又带着她找到了刘大人的书房,这才说:“我还有些事情,便不等候妹妹了,稍后妹妹可依原路返回即可。” 风倚鸾称谢,辞别了含娇公主。 门口的白衣小侍从见风倚鸾来,对她深揖以礼,随后带引着她入内,去见刘束威大人。 太学与江湖门派不同,这里没有独家传承的功法秘籍,也没有终身的师徒关系,所谓教谕督导大人,主要是负责督促他们勤加修炼,并过问日常修习之事。 各诸候国的王族子女虽然都身份尊贵,但到了这里,就必须得听从太学统一的管理和教诲,这是规矩,任何人甚至各诸候王都不能干涉违背。至于各官贵人家的子弟,就更不必说了,来了就必须要严格听从教导。 因此,太学是个微妙的所在,是唯一超脱了正统的等级尊卑,在君臣纲常之外,另有一套规则的地方。 风倚鸾心想,不知这刘大人是怎样的,从今往后十数年,就得听他管束了,但愿是位闲云野鹤的性格,至少也应像晏太傅一样才好。 她走进刘束威大人的书房,随意地扫视一圈,只见房间不算大,书房内的陈设也挺简单,朴素大气的木制桌椅和书柜,并无多余摆设,这太学中所有担任教职的大人的书房应该都是如此了吧。 然而这位刘束威大人似乎面貌不善,长着一对三角眼,看人时,眼中幽幽地渗出阴寒之光。 风倚鸾看着她,心中感到略为失望,但依然依礼道:“学生蘅翠见过尊师刘大人。” 刘束威把三角眼一翻,开口便说:“衡翠公主,既然来了此处,便要受到管束,先祖圣帝创办辟雍,其目的之一便是为了约束尔等王族官贵家的子弟,莫使你们过于飞扬跋扈,不知道百姓疾苦你们虽然都贵为太子、公主,但是既然来了,就得听本官的教导!就得收起公主的脾性,该打坐打坐,该习武习武,听明白了未?” 风倚鸾不喜欢他阴阳怪调的语气,不快地嗯了一声:“嗯。” 刘束威冷笑道:“看来还真是一位目中无人的公主,没关系!在我手中调教上几个月,便能温顺知礼了。” 风倚鸾忍着愠怒,不想与他顶嘴。 然而这刘束威却不依不饶,故意挑别人的难堪处说:“听说啊,你不是什么正经后妃所生的女儿,你娘是位卑贱的宫女,不知道怎么勾搭上了僖王,才生下了你,可惜你不是一位公子,僖王这些年一直不想认你,你倒是出息得很,终于轮到以战功出头,呵呵” 风倚鸾终于无法再忍,反驳道:“无论我娘亲的出身是怎样,都轮不到刘大人来嚼舌根,请刘大人注意为师者的尊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在开口之前过一过脑子,莫学那市井中的长舌之人,随意妄论本公主的是非!” 第186章 把重剑和轻甲交出来 刘束威看着她,饶有兴趣地呵呵一笑,继续打趣地问她:“听说你天生力大,骁勇好斗,此次圣帝赐你宝物的时候,让你三选其一,你却为何不选‘倒转阴阳环’?” 风倚鸾对这刘大人心生厌恶之意,觉得只不过几句话的工夫,此人的小人嘴脸便已尽显,她不屑地说:“我觉得女儿身就很好,再说我无心争夺王权,何必要转女儿身为男身?” 刘束威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呵,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听说,你此次战功卓著,在两军阵前打得厌涂国一干将领没脾气,无非是借了圣帝御赐的宝甲之力,没有宝甲,你能翻出什么天?” 风倚鸾也不客气地说:“我从未有过要翻天的念头,请刘大人用词妥当些,另外,我偏偏就得了这件御赐的法宝,而那厌涂是不义之师,屡次侵犯我玥阖国,我穿着宝甲出战又如何?倘若我手中能有更强的杀器,灭了他厌涂国所有的将领又如何?不义之师,诛而无罪,刘大人应该读过这句话的吧!” 刘束威阴阴地笑着,说:“你在两军阵前如何勇猛,皆与本官无关,但既然到了这里……却另有规矩,所有生员,严禁在演武场和斗法殿以外的地方私自打斗,所有生员入学后,必须及时上缴随身携带的兵器、以及各类攻击防御法器或法宝,交由敛兵阁统一收束代管;有事离开皇都鄱埫时,方可以申请领取。此种举措,为得是防止有人在太学内私自比斗,埋下祸端,引起各国不宁。” 说到这里,刘束威勾起半边嘴角,露出一个狞笑,说:“因此,还请公主交出你的宝甲。” 风倚鸾一愣,心说,凭什么?她自然不肯,说:“我从未听说过进入太学要交出防御护甲一说,倘若真的把宝甲交给了你,若有人要伤我,我也不能自保吗?这是哪一条规矩?刘大人若坚持执意要如此,我便要到左丘大人那里去说理!” 刘束威大人冷笑道:“左丘大人岂是你直呼得的?左丘大人怎会处理此等琐事?再说这是先祖立下的规矩,就算左丘大人也不能违背,就算你那宝甲是圣帝御赐的,也一样得交出来!至于你问到,这是哪一条规矩,发给你的令牌中就有,难道你没有读到?若不服气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读一遍!” 风倚鸾无奈,便赌气将神识探入令牌,在冗长的“辟雍成规”中扫读查找,竟果然找到了这样一条,写着:严禁生员私斗,凡入学者,须将随身携带的一应有品级的兵器存于敛兵阁统一统管。 风倚鸾读完此条,想了一下,抬起头对刘大人说:“这上面所说得是兵器,我的宝甲乃是盔甲,应当不必上交。” 刘大人哼道:“呵,盔甲难道不属于兵器?莫要咬文嚼字,混淆此事!” 风倚鸾说:“我不服,我要找职位更高的大人主持分辩此事,要求裁决!宝甲是用来防身的,这宝甲又不会伤到任何人,为何必须得上交?” 刘束威不耐烦地摆着手说:“尔等这些骄纵惯了的公主之流果然难缠,罢,我不与你争执,东西又不是交到我手中,我费这番劲作甚?等稍后主管此事的郭大人来了,自会给你个说法。” 说过这句,他竟转过脸去,不理会风倚鸾。 风倚鸾只觉得又气又恼,她将手中的拳头握紧了又松开,真想拿出重剑一剑将这刘大人劈成两半才解气。 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心想自己初来乍到,很多事情都没有弄明白,万一太学中的确真有这样的规矩,自己非要抗拒不从,岂不是闹笑话了? 可是,她又一想,按理说,若说横绝轻甲是兵器,那她的重剑就更是兵器了,这刘大人为何口口声声只提宝甲,不提重剑呢?如此厚此薄彼,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想到这一点,她还是觉得,他们一定是忌惮自己手中的横绝轻甲,所以才想借着这个机会,正好能将横绝轻甲从自己手上取走。 至于后面再有什么阴招,比如说故意将宝甲弄坏,却虚报为宝甲意外被损坏了云云,最多只不过是拎出一个或者几个无辜的小侍卫出来顶罪,说什么看守不力,进了老鼠之类,把他们斩首了事,死无对证,而自己可就白白损失了一件重要的防身法宝…… 前两天真应该抓紧时间,再仿造一件与横绝轻甲一模一样的银甲带在身上,此时就好充数了……可是这样也不行,六品和没品、法宝和普通轻甲之间的区别,是一眼就被人能瞧出来的,能瞒得过这里的谁? …… 她正这样想着,白衫侍者又带引了一人进来,正是敛兵阁的主事,郭妥器大人。 郭妥器大人倒长了一张端正圆润的面貌,圆脸小眼,笑起来眼睛眯眯的,一看就是谁也不肯得罪的“好人”。 郭大人一进来先见礼,随后才站在距离风倚鸾几步远的地方,笑眯眯地说:“刘大人请下官来,可是有兵器要收管?” 刘束威便对郭妥器说了横绝轻甲之事。郭大人满脸堆笑地看向风倚鸾说:“既然如此,便请蘅翠公主将圣帝御赐的横绝轻甲交与下官,下官定会替您妥善保管的。” 风倚鸾想了想说:“既然是由郭大人保管,我便交给你吧,但是我想先问一句,你们为何都只盯着我的宝甲,却不过问我的重剑,按理说,重剑才是能够伤人的兵器啊,难道郭大人不打算收了替我保管吗?” 说着,她猛然将劈柴重剑从玉镯中取出,拄在身侧。 刘大人和郭大人两人见了劈柴剑,都微微露出吃惊的表情,因为风倚鸾的体型纤瘦,今天又穿着丝绸轻纱制成的宫装,冷不丁地亮出这样大一把剑来,与她放在一起对照相衬,显得反差极大。 郭大人用温和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这重剑是伤人利器,自然也是要交由下官来保管的,方才原本是想先收管了宝甲,再问其它兵器,公主既然先拿出了重剑,那就先收管这把重剑吧。” 第187章 顶撞你又如何(加更) 风倚鸾却不依不饶,说:“等等,刘大人为何自打与我见面起,直到现在,始终都只问宝甲,不问重剑,这其中究竟有何缘由?” 刘束威大人冷哼一声,表现出懒于搭理她的模样。 好人模样的郭妥器大人便替刘大人对风倚鸾说:“公主殿下,只因这重剑只是普通兵器,剑身虽大,看着唬人,但威力有限;然而那横绝轻甲便不同了,横绝轻甲乃是一件五品高阶的法宝,对旁人的威胁更大,因此刘大人才会着意强调。” 风倚鸾看了刘束威一眼,心中已经暗暗决定,这劈柴剑可以按规矩交出去,但横绝轻甲绝不能离手,无论他们是否真的打着什么主意,都不能让他们得逞。 想到这里,她说:“对旁人的威胁?可笑,一件宝甲,能威胁到谁?除了厌涂国的大小将领,还有谁会视这件宝甲为眼中钉?” 她本以为郭妥器会翻脸,没想到郭大人继续挂着笑脸,有条不紊地说:“公主殿下刚来,可能有所不知,在这太学中,有明文规定的……”郭大人把规矩又详细地讲了一遍。 此外他又解释道:“但凡是法器、法宝、灵器等,除过治疗类以及飞行类这些对旁人没有威胁的法宝外,所有的防御之物,包括盔甲、护臂、玉佩、项圈,甚至加速逃脱的鞋履等等,按规矩都必须得上交至敛器阁,由下官负责代管。因为人一旦有了防御,没有了后顾之忧,心中便会少了许多忌惮,更易生出事端来;只有在双方都既无利刃、也无防御保障的情况下,才轻易不会私斗起来。” 风倚鸾反问:“就算是收管了这些所谓的兵器,但有人若以术法徒手攻击旁人怎么办,被攻击的人也不能防御吗?再说了,世上有那么多防御术法,就算没有了兵器和防御法宝,想打架的人还是可以用术法打起来的,这是不是就说不通了?” 郭大人笑着说:“公主殿下过虑了,在这太学中处处有禁制,大多数地方都无法施展出攻击术法的。” 这下风倚鸾似乎没话说了,可她仍然不想把横绝轻甲交出去,总觉得这是一个陷阱。 于是她继续拖延,说:“既然如此,请郭大人先收管我的重剑。” 说着,她用双手将劈柴重剑平托起来,交到郭妥器面前。 郭妥器看了刘束威一眼,伸手接过重剑,还感叹了一声,“这剑身挺沉呐,这把剑便是公主殿下一战出名所用的那把重剑喽?” 风倚鸾不置可否,心中暗想,什么一战出名,自己几时出名了?难道与厌涂对阵之事,已经传开了么? 郭妥器托着劈柴重剑看了几眼,觉得也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他这些年来见过的各类宝器甚多,因此这把重剑在他看来,不过平平而已,他倒忽然暗自感到好奇,眼前这位蘅翠公主,是如何凭借这把普通的重剑,阻住了厌涂国大军的两番入侵? 他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却依然笑眯眯地,摆出一副和善可亲的模样,细心地教风倚鸾在重剑上按下了她的精神烙印,以防他人冒领,随后,他将双手一合,重剑不知被他收到了何处。 随后,郭妥器又取出一把普通的木剑,交给风倚鸾,说:“以后,你便用这把木剑代替重剑使用,无论平日练习剑术或武技,或者在演武场与其他生员友好比试,皆需要用到这木剑的,还请公主收好。” 风倚鸾接过木剑,将这柄木剑在手中掂量了一下,感到几乎轻若无物,她已经用惯了重剑,而这木剑拿在手中连最基本的手感都没有,还怎么练习剑术?再说了,她所练的是重剑重术,给她这样轻的一把小木剑,不是在开玩笑么? 她暗自冷笑,真想把这柄木剑随手掰折了,丢回给郭大人。 但郭大人始终脸上堆着笑,让人无法对她动怒,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郭大人就是这样笑到让人没有办法和他生气的那种人。 风倚鸾只好把木剑提在手中,假装翻来覆去地看,也不说话。 刘束威看不下去了,催促道:“还有那件宝甲,请蘅翠公主把宝甲也交给郭大人,大家都好各忙各的事情,我等每日公务繁忙,莫要再耗费时间。” 风倚鸾心想,催什么催,越催促,越觉得你话里有问题。这时,她灵机一动,说:“我想起来了,此次来皇都入太学,我根本没有带横绝轻甲,而是把宝甲留在玥阖王宫了,两人大人若是非要不可,我得先传讯回去,让父王差人送过来,大约还得两三天的时间,不知道两位大人等不等得及。” 刘束威一拍几案,差点说出了屁话两个字,他虽然没说出口,但风倚鸾已经看出他的口型是要说出屁这个字。 郭妥器一脸无奈地说:“公主殿下,莫要消遣下官啊,若带了,就请交出来,若是真的没有带的话,也便罢了,也不必着意差人送来。” 刘束威却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大声说:“蘅翠公主,本官看在你初来的份上,不肯与你说重话,你莫要在本官面前耍心眼,这些年本官管教过的各国子弟多了,有十岁入学狡猾成性的,最后都被本官收拾得服服帖帖,你心中想的什么,本官岂能不知?你若真的没有带,方才一开始就会说你没带,不必啰嗦了这许多,才忽然想到要以此为借口推辞!” 风倚鸾面色平平,无辜地说:“我真的没有带啊,来皇都入太学又不是来打仗,为什么要带宝甲来呢?再说总带在身上多不好,不仅用不着,还占空间,还总得担心磕着了碰着了或者丢了,所以我前两天就已经将宝甲交给了父王,让他替我收在王宫的宝库内,供起来了。这可是圣帝御赐的宝甲,不用的时候,自然要高高地供起来才行,刘大人郭大人,你们说对吗?” 刘大人坚决不信,继续以言语逼迫威胁,风倚鸾又与他扯了几句,心中不耐烦,便说:“我不在此耽搁两位大人的时间了,我想回去歇息,先告退了。” 说着,她转身拽开步子,就要往出走。 刘大人喝道:“站住,在太学之中,岂能容你这等不守规矩、不知礼教之人?若敢再走一步,本官便立即将你移交至执法堂处置!哼哼,入学第一天便入执法堂,也算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回了!” 风倚鸾心中也冷笑道,你这样吓唬我是没有用的,本公主没别的好处,就是脾气硬! 第188章 大闹博师院 任凭督学教谕刘束威大人怎样喝斥,风倚鸾都只当没有听到,她疾步往外走,一边走心中一边想:守规矩又能如何?交出宝甲只可能死得更快,总之不能傻呆呆地,别人说什么就做什么吧,决不能躺在砧板上,做了他人刀下的鱼肉。 刘束威见风倚鸾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心中自然又急又怒,便要把风倚鸾抓回来。 风倚鸾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她的修为虽然远不及刘束威,但还是头也不回地拼命地往外跑去。好在她一开始就占了十几步的先发优势,再加上她也练了许多时日的甩影幻踪步,身法灵动,因此还是甩开了刘束威,跑到了书房外。 郭妥器大人眼睁睁看着刘大人从自己的身边略过,如恶狼扑食一般冲向了风倚鸾,他脸上招牌式的笑容终于僵住了,说:“两位且慢,莫要为这种小事伤了和气啊……” 风倚鸾一个箭步冲到了院子里,把门口的白衫侍者吓了一跳,但她顾不得许多,左右看了看,转身拐到了青石铺就的主路上,沿着这条主路,往最里面跑。 她记得方才刚下飞舟时,跟着特使和青衫侍者一起来过这里,这里是博师院,左丘载存大人的书房应当就在最里面的那一间,她要去见左丘大人,看看他老人家如何说。 然而她只跑了十几步,果然被刘大人从后面赶上并抓住了。 刘束威像拎小鸡一样提住了她的后脖领,打算要将她拎起来提回去。 风倚鸾大怒,她手中还提着郭大人给她的木剑,她未加思索,便已抬起胳膊,随手往身后使出一剑,是断锋剑法其中一招“莫回首”的变招,往刘束威的头顶和面门直劈下去。 刘束威没想到她竟然敢还手,一愣之际,出于习惯躲闪了一下,同时也松开了她的后脖领。 刘束威虽然是三品中阶修为,但他只是文职,整日只是坐在书房中管教手下的生员,不像风倚鸾,她前两天才从战场上退回来,而且这两个月几乎每天都逼着厌涂国的将领陪她练剑,每天一练就是五个时辰,所以在实战的意识和反应上,刘束威竟都远远不如风倚鸾强。 趁着刘束威躲闪的时机,风倚鸾再次逃脱,跑开了五六步远。刘束威愈发的暴躁起来,怒喝一声,继续追赶过来。 风倚鸾以甩影幻踪步疾冲几步之后,又猛地回过身,使出她在厌涂大军阵前使惯了的伎俩,在回转身的同时,右手将真气注入手中之剑,以左手拍击剑身,想发出几道剑气吓唬刘大人。 然而,这一次,她却发现根本无法调用体内的真气,于是这个动作瞬间显得很傻气。 她这才想到,这博师院中一定布有禁止施展术法的禁制法阵。 既然这样,也许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自己在受到限制的同时,对方也同样受到了限制。 而且这样一来,她就更不用怕这位刘大人了。 眼看刘束威趁着她拍剑停滞的工夫,再次冲到了她面前,风倚鸾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先唰唰地使出了两招剑技,招招都直攻向刘大人的要害,虽然是普通的木剑,但依然逼得刘大人直退了两小步。 紧接着,风倚鸾使出了她从小和集市中左邻右舍家的熊孩子们打架的“大杀招”,而且是百试百赢的办法。 只见她双脚依次用力蹬地,待低低地腾空跳起之后,她在空中略侧过身子,仗着自己力气大,并借着双足蹬地时从地面“借”来的反向力道,用自己的肩膀和肘部去用力撞击刘大人的前胸。 这一撞,刘大人果然被撞得站立不稳,接连后退了五六步之后,还是扑嗵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直摔了个四仰八叉脚朝天,躺在地上一时回不过神。 风倚鸾一乐,继续往左丘大人的书房那边跑。 此时,有不少人都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都纷纷从各自的书房中跑出来看。 看到刘束威被撞倒在地上,还摔了个手脚朝天,许多人都忍不住低声偷笑起来,太学内一向十分严肃,难得看到这样可乐的情景啊。 刘束威从来没有当众出过这样的丑,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爬起来,已经怒不可遏了,他忍着屁股和背部的疼痛,翻身跳起来继续追,一边追一边愤怒地大叫道:“蘅翠公主,你当真大胆,竟敢攻击本官!” 风倚鸾见他叫喊起来,便也大声说:“救命啊,刘大人要打人了啊!” 两人在博师院宽敞且深邃的庭院中追逐奔跑起来,一时间引得更多人出来围观,却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这位面生的公主是谁?哪个诸侯国的?” “听说这两日玥阖国终于送来了一位公主入学,是不是这位?” “刘大人不是一向为人倨傲,且不苟言笑么,竟然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玥阖国有数年没有送人来修学了,这些年听说玥阖的人丁稀落,僖王的子女少,玥阖国那些重臣的子女也少,还真是不知道他们中了什么邪了呢,啧啧。” “这公主的身法练得还不错,飘逸灵动,如同风摆柳枝,灵蝶翩飞一般,刘大人只怕追不上呢。” 于是在博师院的庭院中,既有风倚鸾和刘大人的大呼小叫声,又有众位旁观者的嘈杂私语声,终于,就在风倚鸾快跑到左丘大人书房外的时候,左丘载存适时地,出现在了书房门口的台阶上。 他用平和却不怒自威的语气沉声问道:“你二人因何事奔走?如此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风倚鸾见左丘大人现身,她很及时地在距离左丘大人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住了脚步,规规矩矩施了一礼,谦虚道:“顽生蘅翠见过左丘大人。” 她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可以算做是顽劣不堪,所以先以顽生自称。 左丘载存眉头皱起,看看风倚鸾,又不快地看向刘束威,问道:“为何喧闹?身为师长,可知表率;身为学子,可知规矩?” 刘束威站在距离左丘载存十几步远的地方,方才的气焰与怒意顿时一扫而空,换成了唯唯诺诺的态度,面对左丘大人的问话,他竟一时支吾起来,似乎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应答。 第189章 没有人可以护着你 于是风倚鸾抢先把方才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并说:“我已经把我最趁手的重剑交给了郭大人,换了这柄小木剑,但是刘大人却不肯罢休,非要让我把圣帝赐与我的横绝轻甲也交出来;我此次来辟雍修学,根本就没有带横绝轻甲,然而刘大人却不依,还要满院子的追打我,闹得大家都在看笑话,还请左丘大人为我主持公道。” 她一边说着,还举起手中的木剑,好让所有人都看到。 刚才她十分爽快的将劈柴重剑交给了郭大人,就是为了能在此时理直气壮的有话说,好让所有人都看到,她不是不守规矩,而是刘束威逼人太甚。 刘束威狠狠地瞪着她,咬着牙说:“她肯定随身带着横绝轻甲,起先是执意不肯交出来,后来才又改口说并未带来,因此,下官才督促她遵守规定的,还请尊上明鉴。” 风倚鸾反问他:“你又没有亲眼看到,怎知一定就在我身上?” 风倚鸾已经打定了主意,一口咬定,说横绝轻甲就放在玥阖王宫的宝库中。于是两人当着左丘大人的面,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了起来。 郭大人自然也赶到了,却只站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并不出来解释,果然是谁都不愿意得罪的老好人。 左丘载存耐着性子听完之后,不以为然地说:“此等小事,竟闹出如此大的动静,真是笑话。” 他看向人群,扫视了一眼,看到了敛兵阁主事郭妥器,便问:“郭大人,你以为如何?” 郭妥器上前几步,点头哈腰地说:“回尊上的话,若让下官来说,蘅翠公主若说她没带,便不妨先暂且相信她的话吧,倘若日后她忽然亮出了那件宝甲,再以欺瞒不诚之罪论惩便是了。” 左丘载存点头,说:“嗯,有道理,便依你说得来办。” 刘束威还想再说什么,却迟疑不敢言。 风倚鸾趁机紧逼一步,说:“刘大人分明是在故意刁难、故意逼迫我,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还请尊上明查。” 风倚鸾这才知道,他们都称这位白发白胡子的博师祭酒大人为尊上,她便也跟着学样,也称左丘载存为尊上。 左丘载存却淡淡地说道:“刘大人只是秉公行事,他对待生员一向严格且严谨,未曾出过差错,因此谈不上对你有什么目的,公主不可妄加猜度,更不可妄论师长之过失。” 说完,左丘载存一甩袖子,说:“都散了吧。”便要转身回书房。 他刚转过身去,却又轻声说:“蘅翠公主,你随老夫来,老夫有话要问你。” 众人见左丘载存发了话,便呼啦一下全散了,各回各屋,院子里瞬间又变得空旷,风倚鸾见众人都已经散去,她收了木剑,跟在左丘载存的身后,再次走进他的书房。 左丘载存坐下,缓缓开口道:“老夫执掌这太学许多年,很少出过差错,你可知道关键是什么?” 风倚鸾摇头道:“学生愚钝,还请尊上赐教。” 左丘载存说:“关键在于,无论面对何人、何事,都必须得做到一碗水端平,处理事情时不能有失偏颇,不能明摆着偏向于任何人。只有这样,才能长久服众,才能得人心呐。 “因此,老夫不可能帮着你的,念在你是第一天初来,不明白此处的情况,老夫便也不追究你的莽撞,往后,若再有什么问题,就莫要再来找老夫了,除非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或者会牵涉到各国动荡的大事,否则,老夫都不会管。 “另外,你既然当众一口咬定,说将那宝甲留在了玥阖国,那么,在这太学之中,你无论遇到何种情况,即便是处在生死关头,也绝不许用这宝甲护身,否则,就是不给老夫留脸面,记住了没?” 风倚鸾脸上一僵,勉强点头表示同意,她明白,左丘载存这是心知肚明,却对她表明了态度,表示两不相帮。 但她还是感谢左丘载存没有拆穿她,没有逼着她将宝甲交出来。 她想了一下,又试探着问:“那我想换一位教谕大人做督学,不知道行不行?我不喜欢这位刘大人。” 左丘载存摇头说:“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便不能再改,否则就会乱了规矩。虽然这刘大人并非是我指派给你的,但也不能再换;公主若真想换,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勤加修炼,尽快提升你的修为,待修为提升到二品高阶时,自然会轮到更高级别的督学来带你。” 风倚鸾轻叹了一口气,说:“我明白了,多谢尊上指点。” 左丘载存又说:“今天略早些时候,你刚来到老夫这里时,我便对你说了,此地表面上看去平静如水,水面之下,却是暗流涌动;大陆上这么多诸侯国,老夫不保任何人,也不偏袒任何人,因此,老夫帮不了你,你且好自为之罢。” 风倚鸾表示明白了,便再次谢过左丘大人,退出了书房。 她独自穿过空寂的庭院,偶有白衣侍者看她一眼,对她微微一笑;她经由传送阵,回到了自己的居所附近,完全没有迷路。 只是这些院落看起来都一模一样,她找到门口写着五十三,画着渐卦的院门,推门进去。 楫离正在院内大树下的石桌前坐着,喂两只灵宠吃东西,见风倚鸾回来,他立即站起身,用目光迎上她。 “看你去了许久,如何,是有什么事吗?督学大人如何说?” 风倚鸾懒懒地摇头,一屁股坐在石椅上,把白又黑抱在怀中,却不想开口说话。 楫离见她不想说,便也不急于追问。 侍女端上茶水,风倚鸾一口喝干,又要过茶壶来,把一壶茶都喝净了,才抹了一下嘴说:“说了那么多话,真是累人呢。” 侍女站在一旁,说已经把房屋收拾好了,请她去看看,风倚鸾便跟着侍女,到院中各屋内看看,见都收拾得干净整齐,一应日常所需之物都很齐备,虽然不如在玥阖王宫中的精致,但用得也都是官家工坊所制的器具。 他们随身并没有带什么繁琐之物,所以不用收拾,便简单地安顿下来,风倚鸾住在上房,楫离住在书房旁边的一间大屋内,其余好几间房便空着。 “挺好。”风倚鸾觉得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便重新坐到石桌旁,坐在楫离身边。 这时,院外的石板路上,忽然响起了清脆悠扬的銮铃声,叮当,叮当…… 第190章 不速之客登门 刚用过晚膳,风倚鸾正准备屏退两位侍女,好与楫离说话,院外却有人叩门。 是榆卢国的含娇公主。 楫离只好闪身躲在屏风后面,风倚鸾很客套地将含娇公主迎至堂屋内坐下。 含娇公主带着两名侍女,侍女手中提着两只食盒,含娇命侍女将食盒打开,里面是各类精致的小点心。 “妹妹刚来此地,怕妹妹吃不惯这里的吃食,正好我昨天才差人去城里买了许多小点心,便带一些来,与妹妹一同享用。” 风倚鸾说:“多谢小娇姐姐,不过我觉得今天的晚膳很可口,吃得很饱,内务主事陈大人知道我食量大,似乎特意给他手底下的人交待过了,让每顿都给我送五人份的餐食,侍从们的另算,所以我们全都吃撑了。” “……”含娇一愣,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位公主说话如此大咧咧的,一般情况下,若换作旁人,都会首先客气称谢,并很高兴地收下点心,没想到风倚鸾却拍着肚皮,直说自己吃撑了。 含娇略尴尬地笑道:“那就留给妹妹当宵夜或零食吃吧,我原本怕妹妹会觉得这里的膳食不可口……” 风倚鸾说:“那里那里,我不怎么挑食,只要有肉就最好。” 这时,侍女采桑来给两人奉上茶水,含娇瞥了采桑一眼,吃惊地问风倚鸾:“这是你的贴身丫头?” 风倚鸾说:“对呀。” 含娇不解地问:“莫非……你们玥阖国的女子,都长得如此面容粗放,高大生猛吗?” 风倚鸾也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说:“并非,我玥阖国的女子多灵秀美貌。” 含娇问:“那这个丫头是……?” “她名叫采桑,她很好的。”风倚鸾说。 采桑听出了含娇公主言语中的讥讽之意,斜眼瞪了含娇一眼才退下。 含娇自然看在眼中,却不好动怒,又问:“……妹妹一共带了多少从人来呢?”意思是想劝风倚鸾换一名贴身侍女。 风倚鸾说:“不多,一名书僮,两名侍女,就只有这三人。” 含娇一听就替她急了,说:“妹妹为何不多带些从人呢?你看这太学中,哪一位王族子弟不是前呼后拥,带着许多人来的?有些公子公主带来的下人太多,一个院子都住不下,经常闹着,要再分一套院落才够住呢。你倒好,才只带三个人来,难怪我方才一进来,就觉得这里无比冷清,像没有人似的,那些空房你留着准备派什么用场?” 风倚鸾心想,这含娇真是啰嗦啊,年龄不大,说起话来絮絮叨叨的劲却与从前包子铺的大娘差不多,她觉得烦,于是只随口说:“每个人的习惯和癖好不同,我喜欢清静,不喜欢人多吵闹,而且这两名侍女就足够了。” 含娇再次无话可说。 两人对坐了片刻,风倚鸾主动开口说:“小娇姐姐,我倒有件事想请教姐姐。” 含娇嫣然一笑道:“妹妹但说无妨。” 风倚鸾问:“姐姐,方才我收到督学刘大人传来的一条消息,说明天一早让我去演武场,测什么根基,姐姐能略微给我透露些情况吗,这测根基难不难?” 含娇神色放松下来,说:“我当是什么呢,此事不难,妹妹不必担心哦,每年春季新学童们入学后,都会择日对新学童们统一进行根基测试,以此了解每位学童从前都修习过什么功法,修习到了何种程度等;妹妹入学时间晚,所以会给妹妹单独安排一场测试,妹妹不必担心紧张,稍后早点儿歇息,明天一早只管去就行。” 风倚鸾点点头,又问:“可为什么说是比试呢?” 含娇笑道:“测试功力高低最直观的方式,自然是通过比试咯。每年测试时,都会让新学童们抽取号牌,轮流比试几场,如此便能看出高下,也能看出天赋、优势或者不足,之后督学大人们会以此为依据,给每位学童安排不同的课程组合。” “哦。” “但妹妹入学时间比较特殊,年龄也略长了些,又是单独一个人,因此演武场的主事大人可能会随便指派几人,陪妹妹比试,这也不必担心,大家都是用木剑点到为止,很少出现受伤的情况。” 风倚鸾说:“如此便明白了,多谢姐姐。”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含娇公主款款起身告辞,再着她的侍女离开。 含娇公主走后,过了片刻,楫离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他随手在堂屋内布下一道隔音结界,以免侍女无心听到他们说话。 风倚鸾开口便说:“说不出为什么,我不喜欢这位含娇公主,楫离,你觉得她有什么问题吗?” 楫离说:“暂时还不能确定,她无事登门示好,想与你结交,也许真是出于好心,但也许……总之,无论她有心无心,你都要先防着她为好。” 一边说着话,他打开食盒,拿起几块小点心,仔细辨别了一番,才说:“这点心倒没有什么问题,可以放心食用,想来那些人也不至于在你刚来第一天时,便要给你下毒,这未免太过于急躁了。” 风倚鸾说:“嗯,他们肯定会静待时机,等我松懈大意之时,突然下黑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弄死,而且还不能留下把柄,不能让人看出破绽,这其实并不容易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脸轻松。 楫离叹道说:“你还乐,性命攸关之事,让你说得像玩笑一般。” 风倚鸾坐在木椅上,翘起双脚说:“愁也是一天,乐也是一天,难道你想看着我整日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师父说过,人越不怕死,就越不容易死,这话很有道理的。” 说着,风倚鸾想起了什么,她把冽蕊卷轴和屯云剑从储物玉镯中取出来,两位前辈似乎都憋闷得久了,冽蕊刚被取出来,就脱出她的手掌,自己飘到空中,舒展开来;尘三斗也一样,刚被取出来就从重剑中现身,说:“可把人憋闷坏了,有两三天时间了吧!” 风倚鸾被尘三斗的语气逗乐,噗嗤笑了出来,又连说:“抱歉抱歉,让两位前辈受委屈了。” 冽蕊却很关切地问:“我看你已经安顿下来了,如何,这里的情况如何,可有什么危险?” 风倚鸾便对楫离和两位前辈讲述了她下午在博师院中的经历,并且说:“那位刘大人果然没安好心。” 第191章 要面对一场硬战 “好在今天他们都没有强行翻查我的储物玉镯,那刘束威是没有机会让他翻,左丘大人两不相帮,也没有强行出手,否则麻烦就大了。” 风倚鸾此时才感到心有余悸,她的玉镯中不止存放着横绝甲,还有屯云剑和冽蕊前辈也在其中,所以此时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怕。 楫离说:“既然今天没有强行搜查,往后应该也不会再搜查的,你可以放心。只是,听你所述,那刘束威的意图很明显,我想,他八成是收了厌涂国的好处,所以才会出面替他们来刁难你。” 风倚鸾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这刘束威绝非善类,一看就是奸猾狠辣之辈,做这种事情大概也不是第一次。” 冽蕊便说:“我行动不自由,无法帮到你太多,但你仍旧可将我挂在卧室中,我来负责照看你夜间的安全,至少能保你放心安睡;至于三斗,你就受些委屈吧,往后,你白天都跟着鸾姑娘,万一真有什么生死危险,你也能救急。” 尘三斗原本很不喜欢呆在储物空间内,但他也知道风倚鸾如今的处境,再加上冽蕊开口说了这话,他便毫不迟疑地同意了。 有两位前辈愿意日夜守护她的安危,这让风倚鸾和楫离都宽心了许多。 风倚鸾又拿出那把木剑,丢在桌案上,轻叹一声,说:“以后,就只能用这玩意儿练剑了,还真是挺糟心的。” 尘三斗看了一眼小木剑,大笑起来,说道:“何必懊恼呢,这木剑虽轻,但一样也能使出千斤磅礴之势。” 风倚鸾心念一闪,看向尘三斗:“果然能够如此?” 尘三斗说:“世间功法千千万万,传说中,有上仙能以意念移山镇河,亦能以微末纤尘造出巨山压顶之势;因此,这拈一叶而落万斤之重的功法,一定也有。” 楫离说:“可难处在于,这木剑不仅轻,而且极易断裂,只怕略微用力,这木剑就会被震碎。” 尘三斗说:“不错,这正是最难之处,但若能掌握其中的诀窍,能将体内的真气与力量控制运用得当,剑身便不会那么容易被震裂,并且依然可以发挥出足够的威力。” 风倚鸾眼前一亮,说:“多谢尘前辈指点,这一句话让我顿时有拨云见日之感,只是不知道如何才能找到这样的功法秘籍?” 楫离说:“此类功法我也曾听说过,我们可以传讯回去让晏太傅在藏书阁中找找,另外这太学中可能也会有,再不行,我们等到休沐日的时候,去城里的官集中找找。” 尘三斗点头道:“楫离说得对,鸾姑娘若能练会这种功法,想来一定更妙,此后,便不必拘泥于手中所持之剑,无论重剑还是轻剑,都一样能运用自如,此种情形,想一想都觉得妙极,妙极啊!哈哈。” …… 第二天一早,风倚鸾独自一人来到演武场,她来的时间略早了些,偌大的演武场中还没有什么人,风倚鸾独自走走看看,感觉这里比想像中的更宽阔许多,并有一种凝重肃杀的氛围。 不多时,演武场的主事“窦力牡”大人和刘束威大人先后来了,窦力牡带着几名武者装份的随从;而刘束威身后跟着几位少年人,应该都是由他管教的生员,不知道都是哪几国的子弟。 他看见风倚鸾先于他到场,只是远远瞥了她一眼,嘴角泛起一丝阴冷的笑意。 有一名褐衫侍者转动一根石桩,地面上便缓缓升起了一个半人高的比武台,侍者们又在台前铺上厚厚的毡毯,放上几案,请窦力牡大人和刘束威大人坐于比武台下。 除去这几人之外,几乎再没有人旁人围观。 待一切布置妥当,辰时,其中一名身材魁梧的褐衣侍从登台,高声说:“根基测试,学童蘅翠公主,年十七;寇斤,年十七,两人比试拳脚,一切拳法、掌法、腿法等皆可任意使用,请两人上演武台!” 风倚鸾听到这话便觉得不对劲,比试拳脚?可是自己从未练过拳法,而且这寇斤应是悍殇国寇重五之子,寇重五是大陆排名第十一的大力士,其子必然不会太弱,看来,这第一场比试,便是一场硬碰硬的硬仗了。 此外,寇斤虽然与风倚鸾年岁相当,但他已经是二品中阶修为,刘束威明显是在取巧,只论年岁,不论修为,派了这样一位强劲的对手上台挑战。 演武场的主事窦大人心中虽然明白,却故意半装糊涂,对此视而不见。 风倚鸾止步于台下,对窦力牡和刘束威说:“我从未练过拳脚工夫,也没有淬炼过肌体与筋骨,既不会拳法攻击,自身也没有任何防御能力,能不能不比这一场?” 主事窦力牡大人一愣,还未开口,刘束威就抢先说:“不可!太学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根基测试只是为了能很直观地了解你的力量、速度、反应能力、武技基础等,你只管上台应战!比试都是点到为止,与防御无关!” 风倚鸾自知是躲不过了,她心中虽有强烈的不快之感,却只能咬着牙,缓步走上比武台。 而寇斤从刘束威身后站出,一个箭步就跳上了比武台,站在风倚鸾正对面。 寇斤承袭了其父的体质,生得高大且彪悍,比风倚鸾高出两头,肩宽腰圆,体格也是风倚鸾的三倍,两人站在一起,寇斤就显出了压倒性的优势。 好在这场比试不允许动用体内的真气,只能以最基础的拳脚过招,所以寇斤的修为虽比风倚鸾高,但在这方面还不至于对她构成威胁。 褐衣侍者启动了限制比试者体内真气的法阵,随后高声道:“比试开始!” 话音刚落,寇斤只是稍稍对风倚鸾施礼,随后便立即主动发动攻击,猛地向风倚鸾冲过来。 他虽然没有使用任何术法,但拳力刚劲,裹夹着风声,如猛虎扑食一般,拳势之威将风倚鸾的整个上半身都罩在了其中。 台下不多的观看者都禁不住在暗中替体型瘦小的风倚鸾捏着一把汗,眼看寇斤这一拳,就几乎能把她击飞,甚至当场击晕。 而刘束威的脸上,却隐隐有得意之色透出。 …… 第192章 面对威胁有所悟 风倚鸾真的没有认真练过拳脚。她听端墟说过,寇重五能使千斤的兵器,而他的力量至少在八千斤其子寇斤虽然年龄还小,但至少也能有一两千斤之力,这一拳打过来,真不是闹着玩的。 这演武场中此时开启了限制真气的法阵,因此藏山归壑、玥雾衫完全施展不出来,甩影幻踪步即便能用,也只是有其形而无其实,脚下的速度远不及平日,发挥不出优势,更多只能靠她自身的速度和反应。 眼看寇斤大力攻来,她只得先灵活转身,侧身闪在一旁,躲过了第一拳。 寇斤这第一拳是最简单的直冲拳,见一击不中,他迅速变招,收回右拳,出左拳攻向风倚鸾的面颊,风倚鸾再次闪身躲开。 于是两人在台上一攻一躲,一个拳势刚猛,一个应变灵活,风倚鸾根本不敢接招,更别提还手,只能尽全力左右躲避。 这样打了七八拳之后,寇斤见打不到她,便换了一套与重拳路数完全不同的拳法,这样一来,出拳的力度虽轻了许多,但速度忽然变得极快,两只铁拳竟能打出五六处虚影,风倚鸾见状丝毫不敢疏忽,只能以十分的注意力凝神盯着寇斤的双拳,努力躲闪。 躲过三十多拳之后,终于,有一拳她躲闪不及,正中面门而来,她眼看左右皆已无处可躲,出于本能反应,她只能将双臂架在面前,拼力硬生生地接了下来。 这一拳并不是寇斤的全力一击,但也足有五百斤之力,风倚鸾被拳力冲撞得退后了几步,只觉得双臂发麻,继而两只小臂一阵剧痛,她想,一定是伤到了骨头。 她忍着痛轻轻活动了一下两只手臂,发现还没断,但臂骨至少已经被这巨力震出了裂隙。 与此同时,寇斤也被震得倒退了一步,他一愣,说:“呵呵,果然名不虚传,还真有两分天生的力气。” 说这话时,他心中略微懊悔,若是再加倍用些力的话,风倚鸾的两臂此时应该已经被打断了。不过没关系,时间充裕得很,再来就是了。 想到这里,寇斤发出阴冷一笑,再次发动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风倚鸾修炼的时日不长,且起步较晚,在玥阖宫中时,晏太傅虽然给她搭配了一套最基本的秘籍,但是,当时根本没有料到她会被召入太学,而且出于私心,晏太傅想让她在领兵作战方面速成,便只偏重于剑技重兵,却忽略了最基础的武技。 别的孩童,像寇斤这样的武将世家子弟,都是从三岁起便开始修炼,从小先从最基本的功夫、最基础的拳法练起,并一点点的淬炼躯体,增强筋骨,兼具各方面成长与进境,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而风倚鸾不仅修炼起步晚,且过程跳跃,基础不扎实,这两个月还一直在外迎敌,主要精力都放在马战和剑术上,于是此时就显得十分吃亏。 此时,她只觉得这半年来学过的秘籍根本不够用,细算下来,她只学了:藏山归壑、玥雾衫、甩影幻踪步、屯云剑法、断锋剑法和击剑撼阵音,以及时师父留给她的基础功法与柔风舞,另外还有驭物术、修真者精神这两本实战暂时用不上的秘籍。 除此之外,似乎再无其它,而且她只泡过顾影灵草药浴,还没有来得及锻体炼骨,在体质与抗击打能力上,便输与寇斤一大截,虽有天生的力量,却不敢和寇斤的骨头去硬碰硬。 …… 她一边躲闪,一边有所悟。 …… 她又想到,这两番与元将军一同带兵迎敌,看起来是她大败了敌军,出尽了许多风头,但实际上,第一次是尘三斗前辈帮了她,是尘前辈和元锐立的功劳,第二次则是借助了横绝轻甲的威力。 而且,厌涂国那些大小将领们,并非真的打不过她,他们只是被端墟的计谋搅乱了军心,后来又被她折腾到疲惫不堪、斗志全无罢了,并非是她真有如何强大的实力。 若撇开尘前辈和宝甲的助力,她实际上还很弱小,虽不至于不堪一击,但至少,没有想象得那样强大至少,此时连面前的这个寇斤都打不过。 鸟飞于高天,方知自己的渺小。 风倚鸾此时就是这样的感慨,悟到了这些之后,她暗下决心,今天若能应付过这里的比试,从今晚开始,就一定要扎扎实实地练功,要比从前更努力数倍才行! 走神之际,她的反应略慢了些,一不留神,竟被寇斤用双拳合力绞住了她的右臂,她顿时只觉得一阵巨痛传来,心说不好,这寇斤是要下黑手了! 这力道,是要将她的胳膊生生绞断! 情急之中,风倚鸾试图把手臂从寇斤的双拳中挣脱。好在她一直都坚持修习师父留给她的柔风舞,虽然柔风舞对身体的改变无法速成,是水磨的工夫,她修习的时间还短,还连小成都没有达到,但身体已经比常人灵活柔韧了许多,她快速扭转身体、扭动手臂,硬是把自己的整条胳膊从寇斤的蛮力扣绞中扯脱了出来。 但因为寇斤用力极刚,风倚鸾也只是随机应变,第一次有如此的尝试,因此她虽然把胳膊扯了出来,免去了断骨之痛,但肩膀还是不慎被扯到脱臼。 一阵疼痛袭来,她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风倚鸾心想,今日若真只是测试的话,也该结束了吧。 然而,没有人喊停,台下所有人都对她受伤一事熟视无睹,寇斤更没有要收手的意思,继续出拳对她猛攻。 风倚鸾只好忍痛拖着自己脱臼的右臂,费力地腾挪躲闪。 她一边躲一边心想,不能这样下去了,若再有失误,只怕另一只胳膊也不保!而且,就不是脱臼这么简单了! 此时她已经看出,寇斤今天不把她打残,是绝不会收手的,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比试,没想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甚至,她更想到一个让她心生寒意的念头:寇斤今天即便假装失手将她打死了,最终也只不过是一命偿一命!她既然能想到这一点,刘束威他们也必然早就密谋好了这一点,这大概才正是他们安排这场测试的真实意图! 他们未免太过于心急了,自己这才来第二天,是有何德何能,能让他们赶着安排下这样的杀局!? 想到这里,风倚鸾终于认清了形势,她内心的斗志也终于被强烈地激发出来,在躲闪的间隙,她咬紧牙关,一发狠,用左手托着右肩,经过几次尝试之后,终于将自己脱臼的胳膊又生推了回去。 痛,好痛,但右臂终于又能动了。 …… 第193章 连胜两场 风倚鸾心想,不能再这样一味地躲闪了,这样要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演武台上吃亏!要反击,一定要想办法反击!要让对方所有人知道,自己不是那么容易被打败的! 疼痛让她的头脑格外清醒,她猛然想到,自己虽然没有练过拳法和掌法,但练过剑术呀,尘前辈能将锏法化为剑招,自己为何不能将剑招变为掌法使用呢,虽然两只胳膊与重剑相比短了太多,但总比自己乱躲乱打一气强。 想到这里,她沉下心来,将两种已经练至纯熟的剑法变为掌法运用起来,将自己的双掌想像成两把重剑,右攻左防,右肩和两只小臂虽然还有阵阵余痛,但亦能咬牙忍着,如此一来,她终于摆脱了完全被动的局面,寇斤每进攻两三招时,她也能反攻一两招。 渐渐地,由于屯云剑法的招式十分精妙,化成掌法之后,她越施展越顺手,于是两人慢慢战成了平手。 寇斤原本势在必得,原以为在几招之内、最多不过十数招之内便必定能把风倚鸾的四肢都打断,但没有想到,她竟如此坚韧,越伤越勇,甚至竟能在实战中忽然自创出一套掌法…… 寇斤暗暗心惊,难怪这蘅翠公主能把厌涂国三十万大军压制在两国边界上,如此天赋,让人不得不叹! 他又想,不行不行,看来今天必须得将此女早早扼杀了才行,否则,待她完全成长起来之后,一定会成为我悍殇国的威胁! 想到这里,他攻势更猛。 然而风倚鸾越打心中越沉着,寇斤却越来越急躁,他心态不稳,手下自然会露出破绽。 风倚鸾终于有机会破开他的防守,她左掌斜劈而下,重重地击打在寇斤的右手腕上,趁着他吃痛、动作迟滞之机,风倚鸾又迅速移步,跨步转身到他的侧面,对准了寇斤的后脖颈处,以手掌充作手刀,使出全力,如疾风一般劈下,正砍中他后颈的要害之处。 寇斤当即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站立不稳,扑通一声直直地向前倒下,摆出了一个嘴啃泥的标准姿势。只可惜演武台上干干净净的,没有泥巴…… 这两招使出,不过在眨眼之间,由于风倚鸾的动作太快,台下的窦大人和刘大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待反应过来时,寇斤已经平平地扑倒在演武台上。 两位大人眼中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刘束威更是眼中寒光一现,面上流露出阴毒的狠意。 褐衣侍者在一旁面无表情地高声道:“蘅翠公主胜。” 寇斤毕竟皮肉厚实,自身防御较强,因此只是暂时昏晕罢了,随着褐衣侍者高声宣布了结果,他也清醒过来,他自己爬起身,知道已经输了,脸上却尽是忿忿之意,狠狠地瞪了风倚鸾一眼,才跳下演武台。 面对刘束威和寇斤充满威胁的眼神,风倚鸾只当作没有看到。此时,她才感觉到右手内侧掌缘处一阵剧痛,应当也伤到了骨头,甚至有可能手骨已经碎裂了,但她不敢用左手去摸,也不想流露出受伤的表情,便隐忍着,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将手轻轻垂在身侧,等待对方继续发话。 紧接着,只见刘大人一挥手,一位身穿绿衣的女子从他身后站出来,走到演武台下。 褐衣侍者再次高声道:“剑技比试,学童蘅翠公主,年十七;桑榣榣,年十七;可使用任意剑技,请两人上演武台!” 听说要比试剑技,风倚鸾略舒了一口气,她取出郭大人发给自己的那把木剑,握在手中,握剑的一瞬间,右手又是一阵剧痛,她咬牙忍着,握好剑柄之后,再不敢松手,因为只要动一下,就是一阵钻心的痛。 桑榣榣应是榆卢国桑家的小姐,桑家是榆卢国排名第一的大家族,名望和地位很高。 风倚鸾心想,昨晚并未听含娇公主对她说起,桑榣榣会来陪她比试一事啊,不知道是含娇公主当时尚不知道消息,还是有意没有透漏? 好在桑榣榣并无恶意,她轻飘飘地飞身踏上演武台,拿出一柄与风倚鸾手中木剑一模一样的木剑,款款施礼之后,才请风倚鸾先出手。 风倚鸾用断锋剑法与她比试剑技,桑榣榣有意让着她,出手轻缓,亦无杀气,就如同平常友好练剑一般,只是随着风倚鸾的动作接招递招。 风倚鸾心想,有可能是含娇公主在暗中嘱咐过了,所以她才不会出手为难吧。 没过几下,两人手中的木剑同时被风倚鸾的力道崩断,手中都只剩下一柄断剑。桑榣榣莞尔一笑,继续用断剑划拉应付。 又没过几招,桑榣榣手中的木剑被再次震断,只剩下一个剑柄,而风倚鸾手中的残剑还略多着一小截。 桑榣榣翻身后退几步,施礼道:“既然木剑已经全断,便再无继续比试的必要,是我输了,嘻嘻。”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又飞身跃下演武台。 褐衣侍者见状便大声宣布:“蘅翠公主胜。” 风倚鸾这次胜的轻松,她也才有心思想到一个问题:当初让僖王给她改换一个封号,僖王只当儿戏一般,就是不肯改……蘅翠,这封号怎么听怎么别扭,总觉得绿油油的,难道以后真的要一直顶着这着封号,无论走到何处都得听别人以蘅翠二字称呼自己么?……罢了罢了,就算再难听,听多了大概也就习惯了吧。 她出神的工夫,演武台下的刘束威依然冷冷一笑,并且狠狠瞪了桑榣榣一眼,桑榣榣神态自若,站在一旁,全然不理会刘束威的眼神。 第三场,是综合比试。 侍者撤去了演武台上禁锢真气的法阵,意味着终于可能施展出已有的修为。 另外,侍者见她手中的木剑已经崩断,便又取出一把,递到她手中。风倚鸾忍着手痛,丢开断剑,将新木剑握在手中。 此番上场的是一位小女童,但对风倚鸾来说,她的身份却很特殊,这位女童是厌涂国卫虒的小女,卫猽的妹妹,名叫卫无织。 卫无织年龄虽小,但眼中的杀意却比寇斤更胜数倍。 第194章 小童只有一招,却最为狠辣 卫无织只有十岁整,今年初春才刚入太学,修为等级与风倚鸾一样,都是炼气五层。 刘束威并没有派修为比风倚鸾更高的学童上场,相反,这卫无织不仅修为与她一般,年龄还比她小很多,站在她面前,个头也小小的,让她不禁觉得是在欺负幼童。刘束威故意作出这样的安排,就是要让风倚鸾输得无话可说,即便侥幸胜了,脸面上也不会有任何光彩。 风倚鸾心想,对手还只是一个未长成的小女孩,这该怎么打? 卫无织却目露狠光,逼视着风倚鸾,低声说:“你这贱女人,是你害死了我哥哥,便让我来给你个教训,即便你今日不死,总有一天也得死在我卫家人的手中!” 风倚鸾还想解释,说道:“你哥哥真不是我杀的,再说我两次都没有杀你父亲,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哼!少废话!我不听你解释!”卫无织用细细的嗓音尖声咆哮着,眼中尽是凶光,提剑便刺。 风倚鸾看得清楚,卫无织所用的剑,乍一看是柄普通木剑,与自己手中这把并无区别,但实际上,剑尖上却镶嵌着一个尖刃,尖刃上还插着一根粗短的钢针。 风倚鸾心中一紧,刚刚放松没多久的精神立即又紧张起来。 卫无织年纪虽幼,但出手极其狠辣,仗着身体还没有长成、个头矮小的优势,以镶刃嵌针的木剑连连进逼,每一招都直刺向风倚鸾的腹部。 风倚鸾闪身连躲两剑,心中大惊,她看出了卫无织的意图,这是要破她的丹田!她很清楚,丹田一旦被刺中,则会修为尽毁,此生都将成为不能修炼的废人! 这些人当真阴险至极!他们伙同刘束威,买通了演武场的窦大人,竟以如此明目张胆的方式,使出这样下劣的手段! 想到这里,风倚鸾心中的惊讶直转为怒意,她不再将卫无织当成小女童看待,面前之人分明是一位狠辣的劲敌,什么礼让幼小之类的德行,都且抛在一边去! 于是她也开始凝神应战,好在此时已经可以调用体内的真气,风倚鸾的优势便能发挥出来,她沉着应变,攻守兼备,以藏山归壑提升自身气力,以雾玥衫防御,辅助以飘逸的身法,再使出那两套熟悉的剑术,一时间身影灵动,剑招刚猛有力,让卫无织没有可乘之机。 卫无织将体内真气凝聚于剑端,一边防御躲闪,一边却执着而顽固地只攻风倚鸾的腹部,只盯着她的丹田来回戳刺。 风倚鸾心想,这也太执着了吧,她真打算只盯着同一个地方打? 卫无织年纪虽但她出身武将世家,本事自然不弱,两人一时间势均力敌,谁也伤不到谁。 风倚鸾此时深深感受到自己的不足,她心想,若没有尘前辈在暗中出手,若没有横绝轻甲,自己真的不过如此而已啊,连一个十岁的小孩子都打不过可见人外有人,人上更有人,此次进入太学,对自己来说或许也是件好事,不仅能让自己在如此逆境与困境中受到激励,更能让自己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看到自身的弱点,认清自己的水平 她心中既然有谦虚之意,便不会浮躁焦急,因此能沉稳下来,全力以赴地应战。不久后,她终于渐渐占据了上风。二十个回合后,她看准一个破绽,骤然发力,一剑斜劈而下,木剑圆钝的剑身正斜砍在卫无织的左肩上,木剑崩碎、木屑四下飞溅的同时,卫无织被剑势的巨力横击出几步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刘束威大概在寇斤败了之后便猜到了这个结果,所以并未表现出任何大的反应,不喜不怒地静坐着。 褐衣侍者宣布,蘅翠公主胜,比试结束。 风倚鸾如释重负般轻呼出一口气,丢了破碎的木剑,缓步走下演武台。 刘束威斜眼看着她说:“呵,三场连胜,很不错,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吧,随后本官自会给你安排今年的课业。” 风倚鸾敷衍道:“多谢督学大人指教。” 说完,她便转身独自走出演武场,通过传送阵回到了“渐卦”小院。 楫离正在自己的屋内练功,听到她回来,立即迎出来,关切地问道:“可还顺利?” 风倚鸾不等侍女过来,自己回转身用左手关好院门,随后,她站在原地,看着楫离,两行泪水就不争气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 楫离连忙快步走到她面前,问:“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风倚鸾摇摇头,说:“没什么,就是疼可能手骨被震裂了吧,楫离你帮我疗伤。” 她一边说,一边往正屋方向她的寝室走。 楫离起先感到很不解,后来听风倚鸾简述了今天比试的情形,顿时由困惑转为不平与愤怒。 他小心地帮风倚鸾轻轻解开外层的衣服,撩起她的衣袖,仔细查看了一番,一边看一边摇头,满是疼惜之意地说:“伤得不轻呢。” 风倚鸾的右手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肿得像只紫馒头两只小臂外侧,挡下了寇斤一记重拳的地方也是青紫颜色,有清晰的拳印,右肩也略微红肿。在大面积青肿的皮肤下面,她的右手掌碎裂,是将寇斤打趴时,受反作用力震裂的两只小臂的臂骨开裂,右臂更严重一些右肩虽已复位,但由于手法不当,骨膜有所损伤。 楫离心疼地看着她,柔声说:“伤成了这样,难怪你一进门就会流泪。” 说着,他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痕,从储物戒指中翻找出一枚接骨化淤的丹药,仍然掰一半喂她服下,又说:“你就坐在这里别动,等着我,我去配些外敷的膏药来,涂上之后立即就不痛了,好得也更快些。” 风倚鸾此时变得极乖巧,坐着不动,只看着楫离点点头。 楫离去拿药时,有人在院外叩门,侍女打开院门,是含娇公主。 含娇公主一进门就问:“鸾儿妹妹可在?是否已经回来了?”含娇已经改口称风倚鸾为鸾儿妹妹。 侍女不知道该不该撒谎,便直说鸾公主刚回来。 含娇公主轻笑道:“听说鸾妹妹似乎受了伤,我特意来看看她。”说着,就自顾自地迈步往里走,侍女不敢阻拦,只得跟在她身后,小步趋从而行。 第195章 含娇公主怪话多 含娇公主轻笑道:“听说鸾妹妹似乎受了伤,我特意来看看她。”她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地迈步往里走。 风倚鸾听到外面院子里有声音,从里屋探出头,见到是含娇公主,心说,她的消息还真灵通,莫非是桑榣榣一回去就告诉她了? 她只好忍着痛披衣迎出来,请含娇在堂屋坐下。侍女奉上茶水。 “姐姐来得可真及时呢。” 含娇公主一笑,说道:“我就住在四十八号‘井卦’小院内,离妹妹不远,所以走动也方便。”说着,她又表现出十分关切的模样,说:“妹妹是否受伤?快让我看看。” 风倚鸾把双手平放在腿面上,轻描淡写地说:“并未受什么伤,不过是磕碰了一下罢了,姐姐是听臣女桑榣榣说的吗?” 含娇伸长了脖子,盯着风倚鸾青紫色的右手,假装惊讶道:“妹妹怎么知道?” 风倚鸾坐着不动,只微笑道:“我随便猜的,另外还要多谢小娇姐姐,方才比试时,桑榣榣出手轻,手下留情,让我省了很多力气,因此与她比试这一场,两人都没有受伤,若换成旁人,只怕难免又要拼力一战了。” 含娇本以为风倚鸾会好好感谢她,没有想到,风倚鸾略微表示了半句谢意之后,话里的意思却变成了:方才第二场比试,是看在你和榆卢国的面子上才没有出重手,否则保不准会伤到桑榣榣哦。 她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但转念一想,这蘅翠公主的确很强悍啊,把寇斤和卫无织都打败了呢,所以她这话说得似乎也没错……桑榣榣可能未必是她的对手……不过她既然已经知道桑榣榣是有意相让,那么至少还能落下这份人情…… 于是含娇认可了此事,谦虚道:“那里那里,早知妹妹如此善战,姐姐我也不必多此一举了,嘻嘻,不过互相照应嘛,都是应该的。” 这时,楫离在他的屋内配好了外敷的膏药,盛放在一只瓷盏内,用手托着走到院中,他一眼便看到客堂上有人,正是昨日来过的那位含娇公主,楫离脚下略一迟疑,神色中有些犹豫,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走到堂屋前,依照自已的伪装身份,按应有的礼节,恭敬地对风倚鸾说:“公主殿下,您要的膏药配好了。” 风倚鸾还没有开口,含娇公主看到楫离,眼中忽然泛出了挡不住的媚光,径直问道:“这位,是妹妹的小书僮?” 看到含娇如此神色,风倚鸾心中不快,随口回答:“是的。” 含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楫离,赞叹道:“长得可真够英俊呢……可有修为在身?” 风倚鸾说:“无,是白身。” 含娇忽然叹道:“啧啧,那可真是可惜了呢,这样俊美的男子,何不偷偷让他修炼,与妹妹双修更好?” 风倚鸾对她这句话表示惊讶,反问:“我等怎敢随意违背圣命?姐姐这是在怂恿我做出违背圣意之事?” 楫离自然也听的清楚,心中无比尴尬,却只能装作没有听到,不敢表现出来,他手托着装有膏药的瓷盏,走到风倚鸾身侧站定。 含娇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一般,紧盯着楫离,楫离走动,她也转动脖子,直到与风倚鸾的目光交接,她才掩口轻笑起来,看看风倚鸾又看看楫离,用轻佻的语气说,“哎呦,妹妹竟脸红了,是怕未来的附马不答应么? 风倚鸾耐着脾气说:“姐姐莫要说胡话,并非姐姐想得那样。” 含娇公主又问:“对了,妹妹是否已经出嫁过?” 风倚鸾懒得多言,只说:“还没有。” 含娇却意味深长地一笑,说:“我却听说,在妹妹大婚当晚,那厌涂国前来求亲的附马卫猽,可是在妹妹的洞房中死于非命的,而且死相非常难看,还是被一把普通的剪刀捅死的,此事当真?果真有如此传奇么?” 风倚鸾深感无奈:“姐姐是听何人说的?此事不实,卫猽不是我杀的。”她在心中暗骂端墟,下次再见到他时,一定要把这件事提起来和他算帐。 含娇嘻嘻一笑,说:“这事早就传开了,贵国和厌涂国这半年来出了这么多大事,早就到处传遍了,如今纵观整个大6,谁人不知?”说着,她话音陡然一变,鬼鬼祟祟地低声问:“妹妹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姐姐却想问你,卫猽之所以会死,是不是因为妹妹心里早有别人了?” 说这话的同时,含娇又偷偷瞄了楫离几眼。 风倚鸾心想,含娇公主说出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的手臂本就一直疼着,心中更生出一阵厌恶与不耐烦,她轻轻皱眉,沉下脸,提高了音调说: “无论此事的真相究竟如何,无论人是不是我杀的,厌涂都已经把这笔帐算在了我的头上,并且还仗着此事,两次进犯攻打我玥阖国;今日,我就把话说在这里,无论他们想怎样,我都不会惧怕,若再敢犯我,我一定会让他们去和卫猽作伴!让他们和卫猽有同样的下场!” 含娇不知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听到风倚鸾这话之后,忽然顾左右而言它,问道:“哟,鸾儿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风倚鸾冷冷地问:“姐姐来,可还有什么事?”言下之意就是,没事的话你就赶紧走吧。 楫离心中也着急,他急着想给风倚鸾敷药疗伤,而且刚才还让她服下了半枚接骨化淤丹,但她的修为还承受不起这二品丹药,得及时帮她引导药力才行。 然而含娇就是不肯走,她稳坐着不动,慢悠悠地说:“哦,对了,你不提,我差一点都忘了呢。”她又取出一只小瓷瓶,说:“这里有三枚疗伤丹药,是比普通疗伤丹更好的太平止血生机丹,毕竟妹妹还只是炼气五层,服用不了高品级的丹药,大多数一品丹药的药力又有限,用这太平止血生机丹疗伤,最合适不过了。” 风倚鸾有拒绝之意,说:“我受伤并不重,只是右臂脱臼而已,已经自己接好了,只需再敷些膏药恢复即可,不必再吃疗伤丹药。再说我自己也备有几种丹药,难为让姐姐替我费心。” 含娇却执意说:“伤得不重当然最好,但这丹药与别的丹药不同,我既然已经拿来了,妹妹就收下留着用吧,就算这一次用不到,以后难免也会用到的,留着应急也好呀。” 风倚鸾不客气地笑着问道:“听姐姐的意思,莫非姐姐已经预先知道了,在接下来不久之后,我还会再次受伤,而且一定会伤得比今天更重?” 第196章 疗伤,以及宿命 含娇公主拿着药瓶的手还持在半空中,她有些急了,娇嗔地说:“妹妹你这是说哪里的话,我可都是一片好心呀。 ” 风倚鸾看着她,勉强抬起左手,接过小瓷瓶,才说:“多谢姐姐厚爱,我深领此情。” 说完,她转过头随手把瓷瓶塞进了楫离手中,又深深地看了楫离一眼。楫离便趁机给她使眼色,意思是疗伤要紧。 风倚鸾心里当然也急,她点点头,又回过头问含娇:“姐姐还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含娇嘻笑着说:“也没什么事啦,就是来看看妹妹。” 风倚鸾便直说:“今天情况特殊,我便不留姐姐你了,我得敷些膏药疗伤,不如改日再叙?” 含娇说:“是呢,与妹妹初识,相见甚欢,很喜欢妹妹,刚才不知不觉就多说了几句闲话,妹妹还是赶紧休养为重,我明天再来探望哦。”她款款起身,却又似笑非笑地问:“是这俊秀的小书僮替你涂药么?”她的言语之中,甚是暧昧。 风倚鸾正色道:“是小侍女替我敷药,再说只是右肩脱臼而已,并无大碍。” 含娇却依然面带着玩味式的表情,看看风倚鸾,又看看楫离,这才转身缓步离开。 风倚鸾站在门内,看着含娇一路出了大门,侍女关好了院门,她这才交侍,除了按时送膳的小童外,若再有任何人来都不要开门,只说鸾公主在修炼,不能打扰。 楫离立即扶着风倚鸾进里屋,侍女送来一盆温水便退了出去。 风倚鸾自嘲道:“伤得不算重,还能忍,至少能忍着和含娇说了那许多废话。” 楫离心疼地看着她:“我看这含娇阴阳怪调的,不似良善之辈。” 风倚鸾点头:“是的,不由得让人多疑。” 说着话,楫离帮风倚鸾脱下外衣,卷起她的衣袖,又把肩头的衣料撕开,随后开始替她在伤处都敷上药膏。 风倚鸾接着说:“昨天刚认识含娇公主时,觉得她还不错,但此时细想来……便觉得方才在比试时也有奇怪之处,若刘束威一心想在今天就把我废掉,那么第二场就应该也派一个十分强悍、出手狠辣的人上场才对,可是为何却偏偏会派榆卢国的桑榣榣出场,不痛不痒的打了几下?若说,是含娇特意安排了桑榣榣……无论如何总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很可疑,不合理。” 她一边思索,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已经觉出了疑点,但却还无法猜出全部。 楫离点头:“你分析得对。另外,我现含娇的眼神有些古怪,她也许被人下过什么药,或者种过某种蛊,也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此事,可惜我收敛了气息,因此不敢过份试探,总之,我们以后要防着她为好。” 风倚鸾说:“嗯,我明白。”她忽然歪起脑袋看着楫离,似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我并不完全懂双修是怎么回事,只有个很模糊的概念……” 楫离正在涂膏药,手上的动作一顿,说:“本门也从不倡导双修,所以……我也不懂。” 他虽然这样说,却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低下头不再看风倚鸾,只埋头涂药。 …… 膏药敷在皮肤上,果然痛感顿时全消,风倚鸾轻舒一口气,抬眼望着面前的楫离,说: “好在那些日子在宫中时,每天都泡顾影灵草配成的药浴,皮肤终究略微结实一些,我在想,接下来得找一找能够强健肌体和筋骨的功法秘籍或丹方……方才在比试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要把自己全身从内到外都锻造淬炼得结结实实,要像钢筋铁骨一般,要达到坚不可催的程度,这样我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楫离用温暖的眼神看着她,却柔声说:“先别说这么多,先疗伤,听话。” …… 他让风倚鸾盘坐在榻上,随后以自身的真气灌注到风倚鸾体内,帮着她引导方才服下去的那半枚接骨化淤丹的药力在伤处起效。 同时,楫离一边替风倚鸾疗伤,一边也教她如何催动体内的真气,将药力引至伤处。于是两道真气在风倚鸾体内游走,两道气息缠绕交结,却不完全相融,将丝丝药力带至她的双臂。 风倚鸾渐觉伤处的骨缝中一阵酥痒,并有痛后初愈的舒畅感,甚至能感觉到碎裂的骨头在丝丝合缝地重新生长在一起。不到一个时辰,她的手掌和两只手臂彻底恢复。 风倚鸾活动活动手臂,感觉痊愈如初,喜道:“你的药可真灵。” 楫离温和地说:“我们刚认识时,你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 风倚鸾悠然道:“好像是呢,自从那一天起,此后的生活都恍然如梦一般。” “哪一天?” 风倚鸾想了一下,故意说:“师父被抓走后的那一天。” 楫离微微一笑,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眼睛,又认真地说:“如今落到如此艰险的境地,我倒可以随时抽身而退,而你却骑虎难下,如今,你可后悔当初离开绕水镇,选择了修真这条路?” 风倚鸾摇头:“为什么要后悔?这是我所选择的,嗯,我只后悔当时遇到端墟时,不应该同情搭理他。” 楫离笑起来:“如果当时你没遇到端墟……” 风倚鸾抢着说:“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 “那么如今你也许只能寄居在退渊宗内,跟着我一起每天饱受别人的冷眼,受到同门排挤,日子也不会好过。” 风倚鸾说:“受排挤也无所谓,等我们强大起来了,我帮你给沧长老找解药,等治好了沧长老的毒,我就拖着你离开退渊宗,拖着你去游历天下。” 楫离轻轻摇头:“但如今我们已经知道,解药只有在桐树山中才能得全,此毒虽非无药可解,但对于普通人来讲,与无药可解并没有多大区别。” 风倚鸾说:“所以你看,这也许就是宿命,而此时所走的路,已然并不是最坏的那一条,如今我们已经到皇都了,如今就在桐树山脚下,离桐树山很近,离解药也很近,我有信心,一定会帮你得到火雀魔毒的解药。” “但你所面临的处境……”楫离很担心,流露出心疼的表情。 风倚鸾坚定地说:“我不怕。更何况还有你在身边陪着我,而且有任何事我们都能一起商量。” 楫离深思片刻,说:“方才你说,想要修炼某种功法,把身体锻造得如同钢筋铁骨一般?” 风倚鸾用力点头:“对,楫离你可有什么建议或见解?” 第197章 应对 楫离委婉地说:“在正常情况下,大多修士都不会把主要精力用于这方面,因为这是最基础的功夫,待修为提升到三四品之后,就会形同鸡肋,介于可有可无之间。” 风倚鸾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在这太学中情况特殊,一来有人要算计暗害我,再加上许多地方都有禁制,不能动用术法,因此只有强体锻骨才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楫离并不多加劝阻,只说:“你若果真决定了,我便全力帮助你。” 风倚鸾点头:“我已经想清楚了,依靠防御类法宝只是一条捷径,然而依靠自身才最可靠的;炼体虽然慢,虽然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但是我现在不得不炼;另外,若一直坚持下去,待我把自己的身体炼到坚不可催的程度,便能固化为自己本体的实力,便是谁也夺不走的;到那时,即便身上没有法宝,即便术法防御被敌方破开,我依然不用害怕,依然能保命。” “另外还有,那天,敛兵阁的郭妥器大人说了一句话,大意是说:‘人一旦有了防御法宝,便没有了后顾之忧,心中便会少了许多忌惮’;我觉得这话深有道理,但我以为,人自身一旦有了强大的防御能力,弱点就会更少,就可以无所畏惧,就能变得更加强大。” 楫离说:“你这样的想法没错,只是要吃很多苦。” 风倚鸾坚定地说道:“我不怕。”她想了一下,又说:“嗯,还有,再加上有师父传给我的柔风舞,我已经能感觉到柔风舞的好处,修炼了这个功法之后,即便再修炼其它炼体类的强硬功法,也不怕身体会变得太过于粗壮。”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又问楫离:“你说,万一,万一我把自己炼成了肌肉暴起、青筋虬结的模样,你会不会被吓到?” 楫离温和地一笑,坦言道:“无论你变成怎样,或者想变成什么模样,你都依然是你,怎么会吓到我呢?” 风倚鸾听了调皮式地一笑,忽然用双手把楫离往外屋推,说:“你先出去,出去一下,容我换身衣服,随后我们就给宫中的宴太傅传讯。” 楫离全然不反抗,任由风倚鸾把他直直地推出屋门。 一会儿的工夫,风倚鸾再次打开屋门,已经换了一身素雅的宫装,楫离正坐在外间的堂屋内,手中拿着含娇公主带来的小瓷瓶正在把玩,他说:“里面有三粒丹药,此种丹药我却没有见过,我想拿去仔细品辨,不知可否?” 风倚鸾无所谓地点头:“当然行啊,反正除了你炼制的丹药,我不吃旁人的。” 楫离一笑,轻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尖,随后收起了小瓷瓶,两人再次走到里屋。风倚鸾拿出传讯符,与晏太傅通传讯息,并详细说出了她的想法,问晏太傅有没有此类秘籍。 晏太傅的看法起初与楫离一样,说此类功法虽有,但到了后期形同鸡肋,除去在太学中、或者其余少数布有术法禁制的地方,一般都不需要将身体锻炼到这种程度。 且修真当然是以术法为主,主要依靠丰厚的资源,或寻买强大的秘籍,或者求购强大的法宝,再加上等级的提升来增进实力,很少有人会专注于将肌体淬炼到极致啊。 风倚鸾说:“我明白,可是我现在必须要走炼体这条路。”她又对晏太傅详述了自己的想法,甚至还以卫猽之死为例,最终说服了晏太傅。 晏太傅说:“也罢,既然鸾公主需要,微臣这就去藏书阁为公主殿下挑选秘籍,稍后会亲自连夜给鸾公主送过去。” “等等……”风倚鸾刚想说,不必这么麻烦的,晏太傅已经中断了传讯。 …… 看看天色,风倚鸾忽然觉得饿了,她早上去演武场比试,回来之后又听含娇公主啰嗦了好一会儿,之后又疗伤,与楫离和晏太傅说了许多话,此时已是未时。 她们打开房门,侍女把已经快要放凉的午膳端进来,楫离依然只吃几口素菜,风倚鸾则风卷残云一般吃掉了三人多份的食物。 随后,从下午直到晚间,他们继续闭门不出。 在决定了要炼体之后,接下来,风倚鸾又开始考虑该如何应对其它的困局,她开始设想刘束威接下来会如何折腾她、会用什么办法给她使绊子,并开始提前筹划应对的方法。 她先拿着“修学”令牌,把令牌中的辟雍成规认真细读了三遍,又琢磨一番,果然找出了几条对自己有利的规矩,于是心中约略有了主意。 凡事总得在规矩以内折腾,因此,刘束威若以这样的规矩来整她,她便可以用那样的规矩化解…… 心里有了底之后,她与楫离各自炼功。 两只灵宠也很听话,只呆在院子里玩耍,由侍女给它们喂食,果然不再出去乱蹿。 入夜后,风倚鸾一直修炼到很晚,只睡了两个时辰,第二天,天还未亮,便又爬起来继续修炼。 日出后,待到辰时,她腰间的令牌再次收到了讯息,请她即刻至博师院面见督学刘大人。 她淡淡一笑,唤来侍女随便替她梳洗过,便去博师院面见刘束威。 不出她所料,刘大人果然给她安排了一大堆既消耗大量精力和时间,又与修行完全无关的课业,包括:国政治理、律法民风教化、田亩农耕、商贾税收、丝织桑麻、畜牧渔猎,以及治国之道、为君之道、爱民之道、天下之道,等等。 此类课程罗列了许多,却唯独刻意避开了兵法战策、军需粮草、山川地理等必要学识。 风倚鸾仔细一算,现这些课程几乎占去了她的全部时间,还真难为刘大人,替她把每天的课业排得如此满满当当…… 刘束威又以她修为尚浅、或许资质不佳为由,没有给她安排任何术法修炼的功课,也没有建议她修习任何基础武技,只要求她每天晚间自己打坐修炼,先提升基础修为即可。 此外,按照太学的规矩,凡生员在上述治国之道以及术法修炼的课业之外,还需要在丹药,驭兽,制符,炼器中选修一类或者几类,刘大人特意替她选了炼器类的基础材料锻造,亦是一项最消耗精力、体力以及时间,却在短期内最难以见到实效的技能。 风倚鸾看了之后淡淡一笑,对刘束威说:“炼器,正合我的心意呢,多谢刘大人如此费心安排。” 第198章 带你去迷路 刘束威见风倚鸾坦然接受了所有的安排,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或者质疑,他感到有些意外。 在他的料想中,风倚鸾一旦看到这样的安排,应该会立即大怒或者就算她不发公主脾气,也一定会与他再次闹起来吧因此,他昨天晚上在入睡之前就早已经提前想好了应对之策和一大套说辞,没有想到,风倚鸾竟毫不在意,对那些课程不置可否,只对针对炼器说了一句“正合她意”? 刘束威的内心莫名地感到很失落本来处心积虑地要气一个人、要折腾一个人,但没想到对方表现得相当无所谓,一点儿都没有要生气的意思,这就如同蓄力一击却扑了个空,会让人产生强烈的失落感,甚至觉得索然无趣。 于是刘束威不甘心地说:“如果有异议,可以尽管提出来的。” 风倚鸾一笑,淡然地说:“学生并无任何异议,这样就挺好,多谢刘大人照顾。” 说着,她把自己的修学令牌交给了刘束威,刘束威只好把这些课程安排全都录入到令牌中,又交还给风倚鸾。 随后,他又打着一惯的腔调说:“若无异议,那么从明天开始,你便每日准时去授道院修学这些功课,至年底冬假前考察,不合格者,来年继续重修,记住了未?” “明白。”风倚鸾又敷衍般的施了礼,便辞别刘束威,走出他的书房,离开博师院。 好巧不巧的是,她刚来到传送阵前时,又被一个这几日听到极其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她转头一看,果然是含娇公主。 “好巧呀,没有想到又在这里遇到妹妹,还真是有缘分呢。” 风倚鸾暗笑,这世上,有些缘分是真缘分,会于不经意间相逢相遇而有些只怕是刻意为之,有意生造出的巧遇相逢吧。 否则怎会这么巧,她才来到太学这几日,别的人遇不到,就只遇到这含娇公主? 她心中明白,嘴上却不说破,也说:“好巧,不知姐姐也来博师院是有何事?” 含娇公主娇笑道:“我找督学张大人说几句话,正巧呢,就遇到妹妹了,嘻嘻,我此时再无别的事,不知妹妹还有要紧的事吗?我带妹妹去四处转转吧,带着妹妹去熟悉这里的环境,如何?” 含娇表现得很热情,且一口一声妹妹,叫得极亲切,又说:“妹妹有所不知啊,我刚来的时候,都过了两个多月,还会到处迷路呢,不过那时候我还才只有十岁,妹妹如今已近成年,自然不会犯那样低级的错误,不过还是让姐姐带着你去四处走走吧,另外还有几处景致不错的地方,以后妹妹有空的时候也可以自己去散心哦。” 风倚鸾心想,这含娇不停地献殷勤,不知道她究竟意欲何为?不如就且跟她去看看,她总不至于把自己带到没人的地方,用石头偷偷砸死,或者把自己推到湖里或井里淹死吧,要知道自己可是识水性的,打四五岁起,每年夏季都会在绕水镇外的河里游水嬉戏,能绕着小镇子游十几趟来回,因此根本不必惧怕什么。 想到这里,她点点头,说:“如此盛情难却,多谢姐姐美意。” 含娇便亲密地挽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走。 两人经由传送阵,先回到居住区,含娇带着她四处走走看看,无非就是一座座单独的院落,含娇指给她,这是某国某公子的居所,这是某国某公主的居所,后面又是某某公主的住所等等,说得十分详细,她在此处已经居留了九年,自然十分熟悉。 她又说:大陆上十几个大小诸候国,各国都有两三名甚至七八名公子公主在此,另外圣帝也有许多位皇子和公主,在太学中的也有不少,因此,在这太学中,光主子就至少有近百人,此外,还有各诸侯国的官贵子弟们,数量则更多。 太学又名辟雍,顾名思义,建筑是外圆内方的结构,一圈一圈向外扩开以博师院和执法堂为中心,第二、第三圈层是授道院、藏书院、敛兵阁、演武场、斗法殿、炼器坊等所在,第四、第五层是我等居住的院落,各国官贵子弟们分则住在第六、第七层,此外,第七层中还有一个杂役区。 风倚鸾听着,不作声,只点头。这些基本情况她昨天已经在令牌内读到过,此时再听含娇说一遍也无妨。 随后,含娇又带着风倚鸾来到一处没有围墙的敞开式园林,此地位于第四和第五层之间,圆林中有奇花异草,也有亭台楼阁和一湖浅水碧波,含娇挽着风倚鸾的手,带着她来到绕水凉亭前,只见此处有几从花开得正好,看起来应该都是灵草在凉亭的左手边,还有一从色泽碧绿的碧水竹,看上去亦不是寻常品种。 含娇拉着风倚鸾在凉亭中坐下,此时四周清静无人,有风轻轻吹来,吹拂在脸上,倒也无比的惬意。 风倚鸾举目贪看着四周的景致,她心中虽有戒备之意,但表面上表现得很放松,含娇则看着她,似不经意地随口问:“对了,鸾儿妹妹,前天拿给你的那些点心尝过了吗,可还喜欢吃?” 风倚鸾也随口说:“嗯,都吃了,当宵夜吃的。” 实际上,那些点心她只尝了两口,楫离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拿给两位侍女,让她们当零食了。 含娇追问道:“妹妹觉得哪种口味的点心最好吃呢?” 风倚鸾故意呲牙一笑,装出憨厚的模样,说:“都好。” “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含娇又问。 风倚鸾依然说:“都好,我觉得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除了白菜以外,所有的东西全都很好吃,没有不好的,也没有高低之分。” 含娇无奈地笑道:“我本想问问妹妹,觉得那种最好吃,下次可以着人去给妹妹多买些。” 风倚鸾说:“啊,不必了,不必如此麻烦,姐姐可以告诉我是在城中的哪家店铺买的,我可以等休沐日的时候自己去,或者让采桑她们去买。” 含娇干笑着说:“这样也好呢,不如等下次休沐日的时候,我与妹妹一同去鄱埫的市集,带妹妹去把坊间的美食全都尝一遍,城中有几家虽然是庶民开的小店,但却比宫里的还有特点对了,妹妹方才说,你的侍女名叫什么?”含娇面有诧异之色。 风倚鸾说:“采桑,怎么?” 含娇沉下脸来,很直白地说:“不妨给她改一个名字吧。” “改名字,不知这是为何?”这下轮到风倚鸾感到诧异了。 第199章 是陷阱? 含娇公主正色说道:“我榆卢国最有名望的家族便是桑家,换句话说,桑家乃是我榆卢国的中流砥柱,以后我们姐妹都是自己人,你的侍女名叫采桑便不好听,还是改了吧。还有,另外一位侍女叫什么名字?”她这是想让风倚鸾的侍女避桑家的名讳。 风倚鸾心想,谁和你自己人了?她不快地说:“另一位名叫玉花,这总没什么妨碍吧?” 含娇摇头道:“这个听起来更俗,都是谁给她们取的名?不妨都换个名字吧,比如,秋棠,冬梅?如何?” 风倚鸾心说,世间叫这样名字的人更多啊,她心生反感之意,于是随口说:“不如就叫踩莽、踩毂算了。” 因为厌涂国的王城叫莽盛,悍觞国的王城叫毂错,她这是一时起意,想讨个嘴上的便宜,要踩这两个诸侯国的王城。 含娇公主没有听懂,问:“听起来倒有新鲜之感,不知是哪两个字?” 风倚鸾话已经说出口,不好再收回,她只得将错就错往下说,但也不能表露得太直白,便继续随口解释道:“是采芒、采菇,芒果的芒、香菇的菇……” 含娇一笑,煞有介事地品评道:“嗯,听起来还不错,虽不至于极雅,倒也不俗新鲜,妹妹若喜欢也好……” 含娇正说着,后半句话还没有说出口,只见从凉亭外、一池碧波旁的花从后绕出一行人来,为的是三位公子,各带着两三名体格魁梧的侍从。 风倚鸾只认得走在右手边的是寇斤,他们昨天早上才交过手,其余两人却不知是谁。 三人来势汹汹,快步走到了凉亭外,含娇见状立即面露惊惶之色,紧张地站起身来,风倚鸾随后也站起身,却不惊不惧地直视着亭外的三人。 为的公子轻轻一抬手,两名侍从便走到含娇公主面前,一人架住她一只胳膊,把她架到了凉亭外,拉扯到一旁,含娇试图反抗了几下,却看似无力挣脱,便只出声大呼小叫着:“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喂,放开本公主啊!” 风倚鸾觉得此事蹊跷,而且含娇的表现也略显夸张了些,便只冷眼看着她,并不出手相救,又问对面为的公子:“你们是何人?” 含娇大声抢着回答:“鸾妹妹快跑啊,为的这位是厌涂国的四公子,名叫敖紧;另外左边的那位名叫卫豺,右边那位名叫寇斤!” 敖紧皱起眉,阴冷一笑,说:“这倒好,倒省去我等自报姓名了?这贱人就是嘴长话多。” 随后,敖紧又看着风倚鸾说:“蘅翠公主?这封号还真不怎么样啊,原来你便是那玥阖国的野种,僖王不知从何处捡来的丫头,却也敢以公主自居,仗着有几分力气就敢出战打仗,就敢目中无人,就敢侵夺我厌涂国的城池?” 卫豺也狰狞地冷笑着,说:“在我家兄长去和亲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世上有你这样一个人,不知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生出来的?莫非,其实是哪位下贱的宫女和侍从私生的贱种?” 敖紧继续说:“哼哼,虽说是不知从何出冒出的野种,但这模样还生得挺不错啊,那卫猽在你身上欠下的,我等兄弟一定会加倍给你的,若嫌不够的话,我们还都带着几名侍从,个个都身强体健,足够你受用了,哼哼。” 寇斤也附和道:“弄死她之前不能太便宜了她!” 他们三人说着话的工夫,风倚鸾镇定地扫视四周,想看看有没有逃脱的可能,或者手边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充做趁手的武器用,那柄小木剑实在太脆了,打不了几下就得被崩断,还不如不用。 敖紧说到最后一句时,风倚鸾听出了话中的意思,这一刻,她真起了杀心,真恨不能立即打死这几个人,与此同时,她瞥见了凉亭外的那一小从碧绿翠竹,心中便有了底;于是她攥紧拳头,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意,咬着牙悠悠地说: “我幼年常读史书,记得万年前,有位前辈高人曾说过一句至理金言,你们可知道是什么吗?”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慢慢往凉亭外面挪步,说话只是为了拖延时机。 “什么?”三人纳闷地问。 风倚鸾呵呵一笑:“恶人都是死于话多。” 此时她已经几步挪到了翠竹前,这竹子名为碧水竹,从根到叶稍约有两人多高,与女子的胳膊粗细相当,正好能握在手中当长棍使,于是她看准一根粗细合适的碧水竹,迅侧转身,将竹干紧紧握在手中,随后全身猛地一力,硬生生地将这根竹子连根拔了起来。 对面三人皆惊,惊讶之际,卫豺抢上一步,说:“竟真有几分本事,让我先来会一会她!” 风倚鸾抖着竹根上的泥土,从容地说:“你们难道不知道,此处也是有术法禁制的?” 说话的同时,她暗暗试了一下,现果然无法调用体内的真气,这对她来说既有不利之处,也有好处。好处是,眼前这三人的修为虽然比她高,但却同样无法施展术法,因此若真要打起来,她只需拼力量即可,虽然并不占有明显的优势,但若全力一拼,以一敌三也不是没有可能。 更何况她手中已经握有一根劲竹,身后还有一从竹子,而这三人手中只有太学配的小木剑。 此外,寇斤昨天已经在她手下败过一次,那么今天就更有信心能打倒他,至于敖紧和卫豺,这两人看起来都不及寇斤魁梧,那么力量应该也不及时寇斤;另外周围那几名侍从们,就更不足为虑了,估计一拳就能打翻一个,轻轻松松。 风倚鸾在心中快地估量了一遍,想明白了,心中便无怯意,她又想,可惜身上没有带异香弹,否则连打都不用打,还能省下很多力气,或者如果白又黑在身边就好了…… 她正这样想着,卫豺已经先制人,以凌厉的攻势向她袭来,而寇斤虽然站在原地未动,却也用要将她生吞活剥般的眼神看着她。 风倚鸾双手紧握竹干,以竹为长棍,在身前一挥,冷笑道:“你们还真是怕含娇公主送给我的疗伤丹药没有机会派上用途了?” —————— 好久没有啰嗦几句了,咳咳,还是求票票吧,这“票票”二字并不是故意卖萌啊,而是两种票的简称和合称~ 第200章 负隅顽抗 说话间,卫豺脚步迅猛,眼看就要冲到风倚鸾面前,风倚鸾挥舞着长竹拦住了他,并二话不说就对着他劈头盖脸地打下去。 风倚鸾手持的是翠竹根部,在翠竹顶稍上有很多枝叶,她挥舞起来、一通竖劈横扫,顿时枝叶凌乱、扑扑簌簌,扰得卫豺几乎睁不开眼。 卫豺被翠竹阻在了十尺开外之处,他只好用手中的木剑去劈砍竹枝,结果只纷纷扬扬地削下许多细枝和竹叶,碎叶飘舞,在他身周落了一地,却始终打不到风倚鸾分毫。 风倚鸾一边挥舞竹棍一边乐:“多谢卫公子替我削净多余的竹枝啊。” 这三人见她果然难对付,四公子敖紧一挥手,带着寇斤以及身后的六名侍从一齐上前,把风倚鸾围起来,想要以多欺少,然而那六个侍从都是白身,根本不经打,风倚鸾当然要逮着最弱的先收拾,她手腕斗转,疾如闪电,只在几息之内,就用长竹敲晕了两名侍从,剩下四人也都躺在地上,抱着头不住地打滚哀嚎。 敖紧深感无奈,怒意陡增,他把一名横躺在面前碍事绊脚的侍从一脚踢开,伸长了手臂,想要抓住翠竹的稍头,想把长竹棍从风倚鸾手中扯脱。 风倚鸾眼尖手快,手臂往后回撤,同时后退了小半步,敖紧扑了个空,风倚鸾已然翻手横握长竹,转而去打寇斤,寇斤反应慢了些,被一竹杠横扫在脸上,左脸颊立即肿起一道红印,口中的大牙都差点儿松脱。 随后,这几乎是一场混战,风倚鸾背靠着一从翠竹,面对着三人,反应敏捷,逮谁抽打谁,时而使用剑法的变招,时而全无章法,指东打西,乱抡一气,根本不容他们近身。 三人此时才现,是他们太轻敌了,他们本以为,可以借着太学中的诸多限制,把风倚鸾围堵到没有人的角落里,用重拳打晕或者打死,再扔进水中伪装成意外,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一位还未完全成长起来的潜在的劲敌,没有想到风倚鸾竟如此善斗,而且意志十分强韧,根本就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含娇公主被两名侍从架在一旁不能动,只能远远地看着风倚鸾,还时不时喊两句:鸾妹妹,当心呀,之类的话表示关切,风倚鸾充耳不闻,根本不理会含娇。 她一边挥动九尺多长的翠竹,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如果对方三人真的杀了自己,那么极可能是由卫豺手下的侍从来顶罪,至多是由卫豺本人抵罪,一命抵一命罢了,扯不到旁人的身上; 厌涂国舍弃了一个卫豺,便能除掉自己,不算折本买卖;但自己若不小心打杀了谁,便一样也得以命抵罪,这就有些不合算了,因此,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出手还得有轻重,最好是把这几人打晕,自己能暂时脱身就好,绝不能闹出人命…… 太学中严禁私斗,若出了人命,当事者定会受到重刑责罚;因为此处容纳着各诸侯国的童生,若放任诸生打起来,若不慎打算死了某国的太子,那么,很可能将会引某两国或者某几国之间的战乱。因此,自太学创立之初起,在这方面的管制就一直十分严谨,风倚鸾昨天细读过详规,明白这些利害。 她一边想着,手中仍然片刻不歇,又打了不多时,由于双方力气都大,这碧水竹的韧劲又很强,力来力往之际,竟将手中的竹棍打成了竹糜条,除了双手握着的小部分以外,其余的竹干全都散成了条状,既像扫帚,也像刷洗大铁锅的刷子。 这下倒好,手中的长竹既有了棍的刚劲,也有了长鞭的韧劲,风倚鸾便抡着这样的竹刷帚,攻守兼备,更打得三人躲闪不及。 但用这样的竹刷帚最多只能把对方的脸皮刮花,要想击晕三人,可能性极小;她又没有办法腾出手得空转身再拔一根竹子,因此到后来变成了僵持战,对方三人虽然占不了上风,但却始终不肯退去,他们或许是想把风倚鸾的力气消耗光,再实施击杀。 风倚鸾暗自愁,这样一直下去也不是办法,既不能把他们打死,也无法敲晕,而自己身后又没有路,一时难以脱身……这该怎么办?她一边打,一边在心中琢磨着…… 卫豺看起来比寇斤清瘦许多,与其兄卫猽相比,也更儒雅一些,风倚鸾心想:不知这两个兄弟之间感情如何?这卫豺究竟是只因父命难违才不得已要来置自己于死地呢,还是真心想替其兄报仇? 她正想着,敖紧却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气急败坏地怒道:“半天都拿不下一个女人,这术法禁制反而是为她而设的了?” 风倚鸾笑道:“四公子这话怎么说呢,如果这太学中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我此时一定会下狠手把你们几人全都打死,一个活口也不留,所以是否能说,这些规矩是为了保护你们而设的了?” “还嘴硬!?”卫豺有些打急了眼。 风倚鸾手上不输,嘴上也不输:“呵呵,手下败将,你父亲都败在我手下,你就更不值一提了,我嘴软如何,嘴硬又如何,你能奈我何?有本事来打我呀。” 不就是打架么,王族子弟打架和市井中的光屁股小孩打架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只不过是有招式和没招式的区别,对骂时用俗语或用文言的区别。 她又问敖紧:“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敖松?” 敖紧一愣,随即怒道:“小爷有好几个兄弟!” 风倚鸾叹道:“但可惜呀,你却不是太子,而且你父王却偏偏让你来替卫虒擦屁股,卫虒是我手下败将,你一个粉嫩粉嫩的四公子来又有何用?真以为弄死本公主是件容易的事情?这种明显没有胜算、立不了功的事情,啧啧,可见在你的几个兄弟中,你是最不被你父王疼爱的那一个啊。” 敖紧听了这话,手上的动作变得迟缓起来,这话似乎正好戳中他的心事,他神色一滞,又看看卫豺。 风倚鸾心中暗乐,挑拨离间这办法,不管什么时候使出来都好用。 卫豺说:“公子莫要看我,我也一样身不由己啊,她若死了,我还得出头抵命呢。” 还是寇斤粗旷心大,高声说:“卫豺你废话什么!谁抵命不都是一回事,养着手下人是吃白饭的?今天必须得收拾了她,否则我们都得白白受罚!” 敖紧和卫豺神色一振,三人又继续合力齐攻。 …… 就在这时,从风倚鸾身后的那一小从碧水竹中,冷不丁地冒出了一道白影。 …… 第201章 闭关计划 就在这时,从风倚鸾身后的那一小从碧水竹中,冷不丁地冒出了一道白影。 白影快如电光,以让在场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度,快地在敖紧等几人眼前晃了一圈。于是除风倚鸾以外,在场之人接连扑嗵扑嗵地晕倒,包括含娇公主以及架着含娇的两名侍从,也全都晕倒在地。 …… 风倚鸾见白又黑现身,内心惊喜,白又黑绕了一大圈,转身回到风倚鸾面前,风倚鸾便丢开那根已经变成了刷子的翠竹,让白又黑跳到她怀中,说:“我方才正在心中默默地念叨着你呢,你果真来了!” 白又黑把头埋进她的臂弯中,滚动着圆滚滚的身躯,扭来扭去地只管撒娇。 风倚鸾看看倒地不醒的这些人,敖紧、卫豺、寇斤,加上他们带来的八名侍从,以及含娇公主,共十二个人。 她想了想,把白又黑放在凉亭中,随后充分挥想象力,开始挪动这些人的位置,把现场伪装成了:厌涂国的公子敖紧和卫豺,与悍殇国的寇斤,各带着手下随从互相斗殴,结果由于势均力敌,导致两败俱伤,双方全都打晕了过去的样子。 不管真不真,反正乍一看就是这样的;不管会有几个人会信,但故布疑阵总比就这样一走了之强吧。 布置伪造完现场之后,她拍拍手上的灰,其实并没有多少灰土,随后,她拾起了自己方才用得很顺手的竹帚,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竹帚塞进了储物玉镯中,打算把此物带回去改造一番,改制成软棍之类防身的武器。 方才风倚鸾只是一时心急起意,随手拔了一根翠竹;然而打着打着便现了竹子的好处,这竹子韧性极强,不会轻易被崩碎,她心想,以后是不是可以偷偷尝试用竹子制成竹木剑使用,至少韧性更强一些?于是她又随手另拔了一根碧水竹,去掉枝叶和泥根,把整根竹干也塞进了玉镯中。 最后,她才看着孤零零躺在一旁的含娇公主犯愁,犹豫着要不要救她?要不要把她带走?或者还是让她就躺在此处不管为好? 最终,风倚鸾还是把含娇公主提了起来,用右胳膊夹在了腋下,打算将她带离此地。 她用右臂夹着含娇公主,左手抱起白又黑,离开了精心伪造过的“斗殴现场”。又通过传送阵,回到居住区,到了自己的院落附近,才把含娇公主摇醒。 含娇公主醒来,一脸茫然的问:“我为何忽然会在这里,方才生了什么事?” 风倚鸾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你和厌涂国的敖紧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所以想了一下,还是把你救回来了。” 含娇赶紧说:“我怎么可能会和厌涂国有关联呢?妹妹实在多心了啊。” 凤倚鸾呵呵一笑道:“今天的事情,姐姐难道不觉得十分巧合吗?他们三人怎么会恰好知道我们在何处?姐姐好心带我出来看风景,正是为了遭遇这三人吗?” 含娇低了头,却不肯承认,只说:“妹妹你这是说那里话呢?妹妹难道没看到,他们对我的粗暴举止吗?妹妹莫要多心啊。”她说着,还作出十分委屈的表情。 风倚鸾不言语,站起身,含娇便也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她看到了趴在风倚鸾肩头的白又黑,脸上顿时流露出羡慕之意,问:“这是妹妹的灵宠?莫非……这是如今已经极稀有的日影月豚?” 风倚鸾随口说:“正是。” 白又黑知道含娇公主是在说它,便对含娇公主吐舌头,表示不屑。 含娇还准备再啰嗦几句,夸一夸这灵宠难得,有价无市,不知风倚鸾是从何处购得的之类的话,风倚鸾却抱着白又黑,说:“姐姐若再无正事,就请先回去休息吧。” 含娇欲言又止,还是问了出来:“不知妹妹最后把他们三人如何了?” 风倚鸾懒懒地说:“哦~我把它们全都杀了。” 含娇立即大惊失色,捂着嘴失声叫道:“怎么可能!妹妹一定是在说笑吧!” 风倚鸾傲娇地看着她,故意装出冷漠且冷血的表情,说:“这有何不可?拧断几颗脑袋不算什么难事吧。谣传中,我不正是那个在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敢狠心杀死自己夫婿的公主么?再多杀几个人又有何不可?姐姐若再无它事,便请回吧!我也累了,要回去休息。” 说完,她转过身迈步要走,却又说:“姐姐若想找执法堂的主事大人举报,尽管请去,趁他们尸还没冷,或许还能有回天之术。” 随后,她忍住笑,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丢下含娇一人独自站在原地。 含娇在风倚鸾身后狠狠地一跺脚,尽是懊恼的神色,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后,才缓缓离开,最终没敢去向执法堂主事大人告此事,她不想在明面上把自己牵涉其中。 风倚鸾回到居所,见楫离和两名侍女都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神态之间有焦急之意。看到她回来,并且手中抱着白又黑,两名侍女这才松了一口气。 楫离说:“方才白又黑忽然躁动不安,一个劲儿地要往外跑,我一不留神没拦住,它便偷跑出去了。” 风倚鸾走到楫离面前,说:“刚才可多亏了它,我才能安然回来见你;它一定是已经与我建立了联结,并能感知到我的处境。” 楫离关切地问:“生了何事?” 风倚鸾便轻描淡写地,对楫离和两名侍女说了刚才的经历,随后又对两名侍女说:“我给你们改了名字,以后采桑就叫采芒,玉花就叫采菇吧,莫问其中缘由哦。”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又摆摆手说:“没事了,你们两人都放宽心,去歇着吧。” 两名侍女退下,风倚鸾与楫离一同到堂屋,她才对楫离罗列了刘束威大人给她安排的课业。 楫离听后笑道:“还真如你所料,这刘束威是有心要压制你的实力,因此专挑了这些所谓的‘治国大学问’让你修习。” 风倚鸾也笑道:“是呀,不出所料。” 她又说:“按太学的规矩,正常情况下,是由督学大人根据每位学童的情况,因材而异,于每年春天安排相应的课业,并于每年冬假前,由各授业博师出题考试,合格者,来年方可修习其它课业。但是,在成规中还另有一条:若某位学童天资聪慧,提前学会了本年内安排的所有课业,便可以申请提前考核,绩优者,可继续选修其余课业,或者可以申请去潜修海中闭关修炼,精进修为。” 楫离点头道:“根据目前的处境,闭关是个好主意。” 第202章 过目不忘丹 风倚鸾说:“昨天看到这条详规的时候,我心中已经有了这样的打算,今天被那三人围攻后,我更觉得此事迫切;所以我必须得尽一切努力,早些修完全部的课业,早日通过考核,随后立即闭关。这虽然是龟缩之策,但如此一来,他们便暂时奈何不了我,我不信他们能追到潜修海中去追杀我。” 楫离点头,说:“想尽快修完这些治国民生之类的功课并不难,我可以帮你。” 风倚鸾喜道:“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楫离说:“我会炼制一种能让人服用之后过目不忘的丹药。”说着,他微微一笑:“我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记住那么多种药草和配方,全都依赖此丹。” 风倚鸾说:“如此就更好办了!过目不忘……那么我若不休不眠的话,算下来最多只需三五天的时间,就能申请考核了!” 楫离微笑着点头道:“应当差不多,我稍后便去给你准备提神丹和过目不忘丹。” 风倚鸾坐在圈椅中,把头往后仰去,一边想一边说:“去潜修海中闭关时,我要带上炼体类的秘籍,一边努力炼体,一边努力提升修为等级,等我出关时,一定会变得很强大,至少在这太学之中,在规则之内,没有人能伤到我分毫!” 此前,她在半年多的时间里,修炼到了炼气五层,已经算是飞了,但她毕竟已经十七岁,与同龄人比起来差距还是很大。这两日她深深地感知到了这种差距,因此迫切地想要增强自己的修为和实力。 风倚鸾豪气十足地说完,却又柔软下来,看着楫离轻声说:“如此一来,我便要与你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了。” 楫离用柔和而又温暖的目光看着她,说道:“待你去闭关之后,我也会在此处闭门专心修炼,不久之后,我们实力都会有所增长,这样其实也挺好。” 风倚鸾乖巧地点点头说:“嗯,对了,潜修海还有一条比较特殊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得在潜修海中突破境界,在突破之前必须出关,因此,待我修炼到炼气十层时,就能暂时出来几日了。” 楫离不解地问:“这是为何?正常情况下,不都是在闭关时突破的么,为何必须要在突破之前出关?” 风倚鸾摊手道:“我也不知。” 楫离沉吟了片刻,说:“既然如此,我在想,在你闭关之前,不妨让我传功给你,用我的修为将你推至二品,如此再去闭关,就能一口气修炼到二品高阶再出关,这样一来你成长的度能更快一些,等出关之后,很快就能突破到三品初阶。” 风倚鸾听了直摇头:“不可不可,传功会有损耗,你好不容易才修炼到三品高阶,眼看快要突破到四品了,我希望你能尽早强大起来,所以还是不要这样浪费的好;再说你不能进入潜修海,只能在这里靠自己修炼,而我在资源方面就多占了一些便宜,相信用不了许多年,我就能追赶上你,与你齐头并进呢。” 楫离拗不过她,只得微微一笑,起身说道:“我这就去炼制过目不忘丹。” …… 与此同时,一小队侍卫在凉亭边现了倒地不起的敖紧等十一人,他们还看出,现场明显有打斗过的迹象,于是侍卫们立即向执法堂的主事大人禀报,主事穆大人即刻赶到,将敖紧等人唤醒,并带回执法堂处置。 果然不出风倚鸾所料,穆大人不由分说,按私斗论处,罚他们三人禁足十日,闭门静思,并给他们强制戴上了一个月的监禁项圈,项圈上烙有术法禁咒,将使三人在禁足十日之后仍有二十天时间将不得完全自由。 所以在接下来一个月中,敖紧、卫豺、和寇斤三人会受到执法堂的严密监督,以防止他们再次私斗。 这样的处罚可谓不轻不重,但对风倚鸾来说,时间大约足够了。 …… 待到午后,晏太傅御剑而至,他少年时也在此处生活过十年,因此十分熟悉,获准探望之后,他轻车熟路地径直来到了风倚鸾居住的小院。 晏太傅对风倚鸾略有愧疚之意,所以执意亲自来送秘籍,另外,有些话见面说更方便些。 他开口便说:“这两日微臣深感歉疚,当时一心只为了御敌出战考虑,只让鸾公主修习剑术,却忽略了基础,所以此次我给鸾公主带来了……” 说着,晏太傅一股脑地取出了十几种秘籍,在桌案上一字排开,说:“这些都是微臣仔细挑选出来的,鸾公主可以选感兴趣的秘籍留下修习,或者全都留在这里也无妨,只要妥善收存好,日后记得带回宫中交还与微臣即可。” 风倚鸾和楫离都心知肚明,知道僖王当时就是想利用她对抗厌涂敌军,因此也都不说什么,便只看晏太傅带来的秘籍。 这些秘籍中有基础的武技,有增强本体防御力的炼体之术,还有增强本体力量的力道功法,可谓全面,风倚鸾想要的都有。 这些或许不算最上乘、最霸道的顶尖秘籍,但都是晏太傅精心挑选出来的,在太学中应对厌涂国的敖紧等人,应该是足够用了。 晏太傅又解释道:“这里有两种炼体秘籍,一种是纯靠心法修行,通过日积月累,使体质蜕变,变成金铁之体一般,能刀枪不入;还有一种见效更快些,是在心法修行的基础上,辅以丹药,借丹药之力浇筑筋骨肌体,使本体防御在不施展术法的情况下也达到坚不可催的程度,我觉得你应该会更倾向于第二种,所以……” 说着,晏太傅将手一挥,堂屋的地面上便出现了十个大药箱,紧接着,他继续往出倒腾药箱,几个眨眼的工夫之后,只见几十个大药箱堆满了半个堂屋,让风倚鸾直看到目瞪口呆。 一向风轻云淡潇洒儒雅的晏太傅难得憨厚地一笑,说:“这些药材炼出来的丹药,足够支持鸾公主炼体成功,只是又要劳烦楫离药师,要辛苦炼制这许多丹药了。” —————— 经过奋力的纠结之后,把后面的情节改动了一些,应该会更有意思哦。 前天还在想,是不是以后完本时可以单写几章小花絮之类(不同于番外),把想过的但没有写出来的情节,以及想好了又改掉的情节讲出来呢~ 第203章 刘大人的鼻子差点被气歪 楫离看着几十只大药箱,对晏太傅施礼道:“不妨事,只要有丹方,便都是举手之劳,倒是晏大人心思周全,还备齐了这些药材,省去我采买的麻烦,在此谢过晏大人了。 ” 楫离之所以这样说话,是因为他把风倚鸾当成自己人,但一直都把晏太傅看做外人,所以如此客套地感谢。 风倚鸾却直言直语地赞道:“晏大人,您真是太实在了,有劳您多费心了。” …… 说完话,楫离对照着秘籍中的丹方,认真查点并收起了这几十个大药箱。 晏太傅又对风倚鸾简述了元锐立将军那边的消息:在风倚鸾离开量雁关,返回王城宽奚之后,卫虒立即停止了用灵石维持防御结界,因为他布下的防御结界为五品,元将军和良将军都破不开,无需再耗费灵石; 是夜,卫虒试着偷袭反攻玥阖大营,未能成功,被元锐立将军以异香倾怨弹再次吓退,还又随手俘虏了几人。 此外,之前被风倚鸾他们故意设计放回去的那五名三品小将中,有三人开始在军中纷传卫虒的不是,之后风声很快传到了茂王耳中,茂王怀疑卫虒已经暗生叛意、心属玥阖,便命人立即调卫虒回王城,名为调回、实为软禁,只留下了一名四品的副将为守关大将,紧守量雁关,闭关不出。 此后双方僵持不下,前两日,两方终于在量雁关城下会盟,以量雁关为界,签订了休战之约,玥阖国已经收回的岩齿关、季分城、犊夏城,厌涂不得再追讨,厌涂向玥阖交付2oo万块灵石,做为议和之资。 风倚鸾听后叹道:“如此也好,虽然半途而返,但这样也不错了。” 晏太傅脸上挂着笑,说:“这样的结果已经远远过了君上原本的预期,君上这两日心情极好。” 风倚鸾却提醒晏太傅:“厌涂国表面上肯议和,恐怕只是权宜之策吧,实际上是在静候着太学这边的消息,一旦我真的遭到了敖紧等人的暗算,一旦身死,那茂王敖午一定会变本加利地反扑回来的。” 自从风倚鸾遇到端墟之后,或许是受到他的影响,且经过几次事情的耳濡目染,变得越来越聪敏善思,再加上她本身悟性就高,自然学会了遇事多思多想。故有此言。 晏太傅点头道:“公主殿下说得极是,因此还请公主殿下一定要诸事小心,凡事多加谨慎,以保全性命为重。公主殿下所说的话,微臣也一定会给君上带到,劝他勿要盲目高兴,定要继续秣马厉兵、励精图治。” 叙完了这些之后,晏太傅说因太学有规矩,他不可在此久留,便又御剑匆匆离去,返回了玥阖国。 …… 第二天,风倚鸾去授道院逐一拜见了各位授业博师,并带回了一大堆必修的书卷,堆放在书房的桌案上,堆满了半个书桌。 随后,她立即启动了小院内外的防护法阵,法阵一旦开启,只有她与楫离以及两位侍女能自由出入,其余人皆会被阻隔在外,再加上太学中各处都有限制术法的禁制,因此不必担心有人会以暴力破开防护,可以安心地躲在小院中啃书。 于是风倚鸾凭借着提神丹和过目不忘丹,开始不休不眠地阅读那些书卷。各种治国之道、爱民之道、刑律伦理、民风教化、田亩农耕、商贾税收、丝织桑麻、畜牧渔猎,等等,她心想,还好师父从她小时候起就一直教她识字读书,这时可总算派上用场了,至少不用从识字开始学起…… 如此过了三天。 …… 至于含娇公主,她被风倚鸾随口瞎说的几句话吓到了,真以为敖紧三人真的死了,为了不引人怀疑,不被牵涉到此事中,她吓得一整天不敢出门。 后来,第二天,她听说敖紧三人都没事,只是晕过去了,她这才放下心来,才又敢出门走动。她再去找风倚鸾时,现风倚鸾已经开启了防护法阵,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她只好又悻悻地离开。 …… 三天后,风倚鸾信心满满地走出自己的小院子,到授道院和博师院找到各位教授这些课程的授业博师,向这些授业博师提出申请,要在三日内完成课业的考核。 所有的博师当然都感到很惊讶,有人提出质疑,或者表示怀疑;也有人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便以言语推托;还有博师语重心长的教育她,认为她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不可取,很不可取,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走才对…… 风倚鸾一上午听了许多絮叨,这些博师大多都是不问外界之事的学究,说他们迂腐顽固也不算太过,没有办法,风倚鸾只好搬出太学中的明文规矩,并费了很大一番口舌,才说服了所有这十几位博师,同意从明日起,依次考查她的课业。 风倚鸾离开授道院后,有几位博师凑在一起,略忐忑地互相问:“果然可以如此吗?” 其中一位说:“按规矩似乎并没有问题,毕竟有明文成规在。” “虽有成规,但这许多年来,从未有人这样做过,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呐。” “依我看,还是去请示祭酒大人为好,看他老人家如何决断?” “也好,也好,我们几人便一同去面见左丘大人吧。” 博师祭酒左丘载存大人听完禀报后,只是微微一笑,吩咐这些博师们,依照既有的规矩来处理便是。 的确,自从辟雍之学创办以来,虽有这样的成规,但却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这是因为在此处修学的生员们大多都是少年人,这些各国的王公子弟们全都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且都不用担心自己的寿元,于是都想趁着大好的年华先尽情玩乐、享受时光,所以没有人会急着赶着要修炼升仙,更没有人会在十几岁的时候便赶着提前修完课业。 但风倚鸾不同,她要应对刘大人的小手段,要防备着厌涂国敖紧等人的算计和威胁,要强大起来,所以才会动力十足啊。 刘束威大人得知此消息后,心中窝火却又说不出口,气得几乎要跳脚,却无力阻挠;已然无计可施,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督学教谕,只能在私下搞些小动作,还不敢公然反对太学的明文规矩。 于是,第二天,风倚鸾在刘束威大人充满恶意的逼视之下,昂走进了授道院。 第204章 世间总有一身正气之人 第204章 世间总有一身正气之人 刘束威站在授道院门外,看着风倚鸾自信满满地步入授道院,气得直咬牙。w . v m) 他前两天还正得意,想着这蘅翠公主也不过如此,势必翻不出他的手掌心,跳不开他设下的绊脚石;但今日,眼看着风倚鸾只用了三天时间就轻易化解了他所做的安排,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厌涂国的密使与四公子敖紧等人设计了好几层策略,也想到了种种可能性,比如,若不能保证一次性击杀蘅翠公主,刘束威这里就是一个长期策略,以牵制她的行动和自由,掌握她每天的去向,并压制她的修为等等。 刘束威当时可是拍着胸脯说的,说在整人这方面他最有办法和手段,定能让蘅翠每天难受憋屈到至极,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但如今看来,这蘅翠比他本以为得要难对付啊,这下该如何向厌涂国的密使交待? 刘束威愣了一会儿神,回到自己的房,在房中来踱步,又气得一拳狠狠地砸向桌案,差点把桌案击碎。 他想起来,难怪前几天安排课程的时候,风倚鸾表现出很淡然、很无所谓的样子,当时只以为她傻,此时想来,她一定是早就先一步料到了自己要怎么做,并已经找出了漏洞和应对之策…… 至于过目不忘,她怎会如此巧,随身就正好带有此类灵丹?莫非她在进入太学大门之前,就已经猜到了什么,并准备好了万全的计划? 不不,不可能,不对,听说前两天晏太傅曾来过,但晏太傅要来探望本国公主,刘束威是没有资格阻挠盘问的。 一定是晏太傅出的主意,并送来了过目不忘丹!玥阖国这几个老奸巨滑的君臣!本督学倒要让你们好看! 想到这里,刘束威忽然又冷冷一笑,不是还有炼器一项么,且看她如何应对? 哼哼,她就算力气再大,那又如何?倒不信她能在短时间之内就锻造出像样的材料,达到合格的标准,若中间再有人动些手脚的话……她至少今年就一直在炼器坊中度过吧,这样似乎也不错…… 而且炼器坊也是个动手的好地方,有很多办法能制造出种种意外,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她,嘿嘿,到时候也许还能再多敲诈厌涂国一些赏钱…… 想到这里,刘束威立即联络了厌涂的密使,两人约好,一同去炼器坊私下面见百里燃山大人。 …… 与此同时,在授道院的一间小堂中,风倚鸾已经轻松答写完了第一份考卷,有白衫侍者送来茶点,让她稍适休息片刻之后,可以开始答第二份试卷。 …… 太学的炼器坊中只有一位授业博师,名叫百里燃山。或许因为炼器之术入门较苦,学成之后又不如药师来钱快,总之太学中肯修学炼器的人不多,渐渐地,就只保留了一位最优秀的炼器师在此授课。 刘束威和厌涂密使悄悄来到炼器坊,百里燃山正在炼制一条辅助治疗用的丝带,过了半响,他才淡淡地招呼刘束威两人,听刘束威说明来意后,百里燃山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此事我知道了。”便不再说话。 刘束威又提出请他帮忙谋害蘅翠公主,并提出会付多少多少酬劳之类的话,百里燃山依然垂着眼皮,不冷不热地说:“我不缺钱,不需要酬谢,此事我知道了,你们二人请回吧。” 刘束威还想再说什么,百里燃山干脆闭上了眼睛,开始假寐。 没奈何,刘束威只好和密使轻手轻脚地离开。 走出炼器坊之后,密使问:“此事靠谱吗?他说知道了,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刘束威摇着头,心里知道没戏,嘴上却骗密使说:“依我看有希望,而且就算百里大人不肯出手帮忙,我看以他的性格,也决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接下来只要蘅翠进了炼器坊,我们只管偷偷使手段动手脚就行。” …… 刘束威走后,百里燃山睁开眼,鄙夷地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百里燃山出身于皇都中的大家族,族中之人世代在朝为官;早在十几年前,百里燃山就已经修炼到了五高阶,之后他一直刻意压制着修为,不肯去升仙,因为他想在飞升之前,教出几位能让他得意的炼器师,好让他的技能有人传承。 左丘载存大人支持他的这个心愿,代他禀明于圣帝,并获得了圣帝的首肯,因此他便一直留在炼器坊中担任博师。 做为太学中唯一传授炼器之术且无论是年龄、修为、还是德行都很高的炼器师,他的地位与处事自然与刘束威不同。 因此,尤其是在听刘束威说明了来意之后,他打心底深处生出了几分鄙夷。 他没有当面呵斥这两人,是想稳住对方,并让对方猜不透自己的心思。 待刘束威和密使离开后,他在心中自语道:“这都是怎样的小人,也敢来我这里提说此等事情?!更何况彼此之间平素并无过多往来,不过是点头之交而已,厌涂国之人莫非是起了狗急跳墙之心,才会这样急不择路,什么路数都想试一试?” 他又想:“我不得罪你厌涂国,但是,也绝不会帮你们做这些脏手的事情,表面上,我装作无动于衷,两不相帮,但是暗地里,我会尽力保护这位蘅翠公主,至少在我炼器坊的地盘上,容不得任何人使那些阴险的手段!” 于是他在心中打定了主意,这位玥阖国的小公主既然肯选修他的炼器之术,那么,他倒要在暗中保护这位小公主。 “听说这位小公主天生力大,但不知道天资如何?若悟性好的话,或许还能成为一名优秀的炼器师,但愿,此次能收到一个满意的徒弟……” 百里燃山在心中忽然很期待这位蘅翠公主到来。 …… 而在授道院中,风倚鸾毫无悬念地,在两天之内答完了所有试卷,她的字虽然写得极丑,像狗爬一般,而且为了赶时间,大多字迹都很潦草,但好在太学中并没有规定要求字迹要好看到怎样的程度,只要卷面工整、能够辨识出内容就行。 各位授业博师们忍着她难看的字迹认真评阅之后,评分全部为甲等,于是再次引起了小范围的震惊。 本来自 / 第205章 百炼成钢 第205章 百炼成钢 风倚鸾应付这些功课共用去了七天时间,其中读熟记用去三天三夜,说服这些老学究式的博师们同意出题考核用去一天,答卷用去两天,最后,催促各位博师们抓紧时间评阅试卷又用去一天。 …… 若不是风倚鸾在授道院和博师院之间数次往来,盯着每位博师们轮番催促的话,以那些博师们长年悠哉、不紧不慢的脾性,估计还得再多拖延几日才能有结果。 风倚鸾追缠着那些博师们,不厌其烦地说:“就只有一份考卷,喝杯茶的工夫就阅完了,还请x夫子今日就抽空阅看,还请x夫子务必抓紧时间阅卷啊。”在这一天之内,她把这句话说了至少三十多遍。 在风倚鸾车轮式的催请下,那十几位博师大人看到她就觉得无比头疼,都只好抽空认真评阅了试卷,并统一交送到主事大人的桌案前。 于是授道院的主事大人在她的令牌中记下了她的成绩,本年课业全优。 …… 此时,敖紧他们还被禁足在各自的小院子里,不得自由。 风倚鸾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接下来,就只剩下炼器这一项,如此算下来,时间应该足够了。 第八天早晨,她空手来到炼器坊,见过百里燃山大人之后,她开口便提出:请百里大人不必授课,直接考核即可。 百里燃山略感意外,沉吟片刻后,问她:“莫非是刘大人故意替你选了炼器这一门,想刁难于你?还是你看我这里人少好蒙混,所以随便选选?” 风倚鸾认真地回答:“不,我喜欢学炼器,这既是刘大人选的,但也正巧是我的本意。” 百里燃山听后又问:“既然如此……刘大人呈送过来的学院公文中说,你今年要修习基础材料锻造,那么你所感兴趣的方向是什么?” 风倚鸾回答:“将来我想学铸剑,待学会铸剑之后,还可以再学别的。” 百里燃山点头道:“不错,铸剑的基础正是锻造。然而听你所言,你如此急切地要申请考核,究竟是有何缘由?莫非有人要追杀你?” 对于厌涂国和玥阖国之间的事,百里大人心中已经略知一二,所以他故意这样非常直白地问了出来。 风倚鸾看着百里大人,感觉他看上去面善,是个眉目端正、心中有正气的大叔,于是坦然直说:“差不多吧,或者说我贪生也行,所以我想早些修完今年的课程,去潜修海中闭关,在那里会更安全许多。虽然这种缩头躲起来的行为并非大人所为,但是我如今还很弱小,我必须躲到安全的地方去修炼,待足够强大之后再出来。” 百里燃山轻叹道:“真是可惜啊……那么,你可有铸剑锻造的基础?” 风倚鸾略惭愧地如实回答:“没有太多基础,只打造过一把剑而已,而且有一多半工序还是宫里的铁匠们完成的。” “好,既然铸过剑便好!”百里燃山想了一下,说:“既然如此,按此处的规矩,至少也得有像样的成呈交……就去锻造百炼钢吧,锻造出十块百炼钢,就算通过合格,如何?” 百里燃山的语气很温和,甚至有商量的意味在,潜在的意思大约是:十块百炼钢能打造出来吗?费力吗?不行还可以再改换个考核内容的,比如五块如何? 然而风倚鸾听后愣了片刻,才略微小声地问:“再无其他了么,如此简单?” 百里燃山也一愣,爽朗地笑道:“简单?这可不算简单呢,若放在民间,有一些新入门的学徒,只打铁这一个动作,就至少要学两三年;有修为在身之人进展能略快些,但也要看个人天资,也绝非一朝一夕的工夫啊。” 随后,百里燃山带引着风倚鸾来到铸剑堂,对她简单讲解了这里所有工具的用法,顺便还给她教了不少技巧和窍门,见风倚鸾全都认真记住了,便又说: “在我这里,你只管安心,不必有任何顾虑,没有人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脚,更别想使任何下三滥的手段!” 风倚鸾听后对百里燃山深施一礼,说道:“多谢百里大人关照。” 百里燃山回施一礼,又点点头,才飘然离开,只留风倚鸾一人在铸剑堂内。 此前,她在玥阖宫中的时候,为了打造出一把假冒的屯云剑,也就是后来用得也挺顺手的劈柴剑,她便打过一个通宵的铁,并听尘三斗前辈讲了不少铸剑的知识。 只是那时,诸如烧炉之类的脏活苦活都是工匠们完成的,她只负责抡大锤即可,如今,所有的工序从头到尾都得由她一个人完成。 另外,尘三斗虽然没有亲自铸过剑,但他在被漱寒拘入屯云剑中的那些年里,看着漱寒铸剑,也学会了不少技巧,讲说起来头头是道,至少能让宫中的铁匠们将他奉之若神。 昨天晚上,尘三斗又给她临时灌输了很多铸剑知识,风倚鸾不管领会没领会,总之全都先一股脑地记在了心中。 于是风倚鸾便开始开炉、选材,锻钢。百炼钢,就是千锤百炼,要反复煅烧打造。 她再次不休不眠地开动起来,服用了楫离炼制的丹药,不吃不睡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疲惫,手上的力气也始终不减,前两块打造的慢一些,到后面越来越顺手,平均三个时辰就能完成一块,每一块都是上百次反复锻烧,百炼成钢。 此前,她在玥阖的宫中泡过能让人入水不濡、入火不热的顾影药浴,身体耐热抗火,如今便觉出了好处,在温度极高的炉火前,她比常人更加轻松自在。 到了第二天晚上,她为了节省时间,干脆把两块材料轮流烧打,也就是把一块放在炉中锻烧,手上锻打着另一块,这样交替轮流进行。打完十块之后,她又把前面最早锻成的三块钢再次回炉烧锻了几遍。 第三天后半夜,她看着十块已经能让自己觉得满意的百炼钢,还偷偷取出屯云剑,请出尘前辈看了一眼,这才用净尘术把自己全身上下清理干净,放心地在铸剑室的地榻上倒头呼呼睡去。 …… 本来自 / 第206章 获得闭关令牌 第206章 获得闭关令牌 第四天早上,百里燃山大人看着风倚鸾锻造出来的十块整整齐齐的百炼钢,眼中现出一抹亮色,脸上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欣赏之意,同时,他心中还有些触动。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这孩子太拼命了,自己在太学中授业这么多年来,见过许多王公子弟,却从未见过如此努力的孩子啊,而且还是一位看上去纤瘦弱小的小公主。 百里燃山暗中感慨了一番,这才验看那十块百炼钢,他看了一遍,说:“不错,很不错,这八块是甲等,还有两块杂质略多了一点,归为乙等。” 风倚鸾听后问百里燃山:“考核可有时间规定?” 百里燃山没明白她的意思,便实话实说:“炼器考核不限时日。” 风倚鸾点点头,便当着百里燃山的面,又重新开炉,动手把两块乙等百炼钢重新回炉锻打了几遍。 百里燃山瞬间愣住了,待他反应过来时,更觉得这位公主很有些意思,便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观看,越看越欣赏,于是一心想要收她为徒。 这所谓的收徒,和普通的博师与学生之间的关系不同,是在此基础上更进了一步,但又与江湖门派中的师徒关系略有区别。 这种情况在太学中是允许的,只要师徒两个人都同意就行,太学自然不会横加阻止干涉,只是这样的情况并不多见,“四坊”的博师们在进入桐树山去升仙之前,最多也就只能收到寥寥几名亲传徒弟。(四坊:是丹药,驭兽,符箓,炼器的合并简称) 风倚鸾还不知道,能成为太学“四坊”中授业博师的亲传徒弟,会有很多好处,至少在名声上很好听,炼制出的物或者驯养出的灵兽,在官集和拍卖会上也更容易出手,更容易卖出不错的价钱,等于是无形的金字招牌。 风倚鸾重新锻造完二块百炼钢,这才双脸红扑扑地看着百里燃山说:“百里大人,这样能把这十块皆算为甲等么?” 百里燃山看着她极其认真、且不服输的模样,开怀朗声大笑道:“算,算为十块甲等!只是,你莫要过于自满,要知道,百炼钢只是最基础的入门材料,这世间还有许多比甲等更高级的材料。” “炼器材料的等级共分为:传说、稀有、极、精、优、普通,这六个等级,其中普通材料又分为:甲、乙、丙、丁四等,也就是说,这甲等的百炼钢,虽然听上去是‘甲等’,其实只是一种普通的基础材料而已。” 他有心收徒,便从一开始就要端正她的心态,既不能没有自信,也不能过于骄傲。 风倚鸾略感遗憾,她还以为自己已经炼出了最好的钢,结果只是普通材料……所以说天外有天,物外更有物啊,于是她点头道:“多谢百里大人教诲,学生谨记,今后务必精益求精,不会自满。” 百里燃山问风倚鸾:“如今你已经完成了考核,便要立即去闭关么?” 风倚鸾说:“是的,我得先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至少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会随便被人轻易杀死。” 百里燃山略有不舍之意地问:“待你出关以后,还会来跟着我学习炼器之术否?” 风倚鸾认真想了一下,才说:“待我修为提升到三时,一定来跟着百里大人您好好学习炼器之术。” 百里燃山欣慰且欣喜地说:“好,一言为定。” …… 于是风倚鸾拿着自己的修学令牌,来到博师院,领取了另外两块令牌,一块是可以进入潜修海闭关修炼的令牌;持着另一块则可以去藏院中选取一卷秘籍。 …… 与此同时,敖紧三人刚刚解除了禁足,终于可以出来走动,他们第一时间听说了风倚鸾的动向,都感到震惊,还有恼怒。 敖紧拍案怒道:“岂能让她就这样躲起来?你们两人赶紧想办法!趁她还没有闭关,赶紧想办法!” “可我们现在还都被执法堂严密监控着,根本不能有任何举动。”卫豺看看脖子上的项圈,耸耸肩膀,表示无奈,又说:“四公子说话小声些,当心被执法堂的人听到了。” “哼!只不过才禁足了十日,她几乎要翻过天了!”敖紧不仅没有压低声音,反而快要跳起来。 卫豺和寇斤面面相觑,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寇斤便说:“其实她闭关也是好事啊,她这一闭关,就不能替玥阖出战了,贵国可以继续派卫大将军带兵杀回去啊。” 四公子敖紧瞥了他一眼,说:“你这蠢货,我厌涂只要有发兵的举动,她肯定能收到消息,肯定会第一时间出关返回玥阖边关去救急的。” 寇斤被敖紧这样一说,心里也感到窝火,便闭了口不言语。 敖紧气哼哼地闷坐了片刻,又抬起头盯着两人说:“你们两人也去,去申请提前考核,然后追进潜修海,在那里面设法弄死她,那里面除了一群只会打盹睡觉的老海龟以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也好下手。” 寇斤想了一下说:“这一次大约来不及了,她的课业都简单,是入门学童的功课,她年龄虽然不小,但也算是第一年入太学,所以只能学入门功课,而我们的课业都难,就算再怎样突击,也得几个月或者半年之后才能申请考核。” 敖紧想了一下,发现寇斤说得也对,便又转移了怒火,拍着桌案道:“那刘束威是吃x的么,为何给她安排这么简单的课!为何不给她安排十七岁应学的课业?!” 卫豺和寇斤再次面面相觑,这一次卫豺出主意说:“按潜修海那些老乌龟们订下的规矩,她修到炼气十层时,就必须得出关,到时候就是一个机会啊,我们可以趁她突破之时,设法闯入她的居所,至少能让她经脉错乱逆行,然后……我们再找机会下手,一举结果了她。” 寇斤立即附和道:“对对,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敖紧咬着牙冷冷一笑道:“好,就先依你所说的准备,只能再等一等了,等她此次出关之后便行动……此计若再不成,等她再次去潜修海时,你们两人就必须也随后跟着进去!伺机下手!” “是……”卫豺和寇斤不情愿地齐声答应。 四公子敖紧又说:“这些年来,我们两国南北夹击,从玥阖国得了无数的好处,她若强大起来,且不说会带兵反击,至少那些好处我们是得不到了,就只这一点,她就必须死!听到了没?此事若能办成,父王定会重重有赏的,明白么?” “明白,明白。” …… 本来自 / 第207章 格物 第207章 格物 在这十天里,楫离也一样不休不眠,给风倚鸾炼制闭关所需的几种丹药。 风倚鸾食量很大,因此仅辟谷丹就得准备五人份的量。她要一口气从炼气五层修炼到十层巅峰,正常情况下大约需要六到十年,在有丹药辅助的情况下能略快些,但保守预计也得五年,再加上她还要修习武技和炼体功法,时间必然更久。 即便潜修海中有一处闭关之地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十倍,但风倚鸾在其中,依然得度过至少五六年的光阴,因此,至少需要五人份六年的辟谷丹……仅这一样就足以让楫离忙到够呛了,但他又不肯省工,生怕把风倚鸾饿着。 此外,还有辅助修炼的其础类丹药,诸如聚气丹、凝气丹、升灵丹、气力丹等,也都需要炼制不少,让她带着备用。 此次来太学,他随身带了两大一小三个丹炉,算一算药材也不够,便以僮的身份溜出了太学大门,没敢去皇城中的官集买药材,怕引人注意怀疑,便悄悄御剑去附近的黑市中又采买了大量的基础药材,以及许多大小瓷瓶和竹盒,顺便又买了十个丹炉,一来一回用去了半日时间。 回到渐卦小院后,他在自己的屋内布下了好几重结界,十二只丹炉齐开,一心多用,开始没日没夜的疯狂炼丹,共用了七天时间,炼完了所有的基础丹药。 最后,只剩下辅助炼体的丹药。 晏太傅带来了两部炼体秘籍,其一是《无斫》,是一卷看起来相当古老的功法,需要长久修炼积累,是水滴石穿的功夫; 其二是《罡髓铸体图谱》,可用丹药为辅助,并附有丹方,名为罡髓铸体丹。他带来的那几十只大药箱中装着的,便是炼制这罡髓铸体丹的全部药材。 因为楫离没有炼制过这种丹药,所以略费了些工夫认真参读理解整卷图谱,并仔细分析了丹方,直到全部领会之后,才开始动手炼制。 好在这罡髓铸体丹也是一丹药,所以领会之后炼制起来并不是很难,所需耗费的时间也不长。 终于,他赶在风倚鸾从炼器坊回来之前,炼完了所有丹药,全都分装好,并整齐地码放在几只已经腾空的大药箱中,随后也才倒头呼呼睡去,不知窗外是白天还是黑夜,只等风倚鸾回来。 …… 风倚鸾拿着令牌,从博师院通过传送法阵来到藏院中,按规定,她可以自由挑选一卷秘籍带回去修炼。 藏院共有三个大殿,北面的正殿中存放着与修真全无关系的各类经史文籍,也就是风倚鸾前几日挑灯夜读的那些治国民生之道等等,这是王朝的根本,所以存放在正殿中。 东偏殿中,是功法术法秘籍;西偏殿中,是各类杂项著述。 风倚鸾来到东殿,把令牌交给门口当值的管事大人,便走入殿内。 她在一排排高大的架前徘徊了很久,也看中了几卷秘籍,却犹疑不决,于是继续信步而行。 走到一处靠墙的角落时,她看到一卷风格古朴的卷轴,说不上是什么材质,应当是由某种稀有的兽皮制成,有几分粗旷与大巧不工之感,卷轴的封脊上写着《格物》两个大字,她心生好奇,便将这卷轴拿到手中。 看到这两个字,很容易让人想到格物致知、修齐治平之言,以及致知在格物云云的那一大段论述,她几日前刚刚读过。 另外还有“格,犹捍也,御也。能捍御外物,然后能知至道也矣……”等等。 她把卷轴拿在手中,稍微翻转,才看到在格物二字的右下方还写着“心法”两个小字,那么这卷秘籍的名字合起来叫做《格物心法》。 只是格物两个字很大,心法两个字极小,所以这卷秘籍很容易被人忽略过去,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是正殿的卷不慎被放错了地方吧。 风倚鸾随手打开卷轴,看卷首之言,才知道这的确是一种功法秘籍,并没有放错地方。 她粗略地看了一遍,卷首介绍道:格物,乃是一门基础功法,并且是一种成长性极强的功法,可与其它术法相辅相成,最终变得极其强悍。 此功法可以从一开始练起,一直可修炼到飞升之后都有用武之地,需要感知天地、感知万物,包括一切器物、植物、动物、生灵,同时需要以驭物术为基础。 同时,个体的基础修为等级越高、以及自身的力气越大,精神力越强,则施展出的攻击就越高。 一层时,可以凝气化为虚影攻击,持续存在五息之久;二层虚影渐实,持续十息;三层时可无中生有,化出实在之体,持续十五息; 四层时,可以拟化出世间一切无生命之物,存在三十息;五层时,能以灵气变化出各类生灵,存在至少四十五息; 六层时,可以化生出天地间的风雷水火,山川河流,可以存在六十息的时间; 七层时,若能配合修习“化相”或者“易容”之术,悟出其中的精髓之后,自身便能变化万千,能变化成为所观悟过的一切事物,每次变化能维持百息的时间。 此功法的缺点是,若化生出的虚影或者实体被击伤,则施术者本人也会受到等量伤害,甚至会受到更强的反噬反伤,因此建议辅助修习炼体功法以及强大的自愈治疗术。 风倚鸾对这卷格物心法非常感兴趣,看完后深思片刻,感觉这卷功法很符合自己的路数,便决定选这卷秘籍。 她心中感慨,到底是太学中的藏院啊,竟存有这样博大精深,海涵万物的秘籍,而且幸好这秘籍的名字十分不起眼,才会被忽略在角落里,否则很可能早就被旁人拿走了。 她将秘籍拿到出口处。世间有些术法秘籍是可以复制的,但有很多真正可称之为秘籍的,却不能复制,仅此一卷,因为其本身就蕴含着无法言表的大道法则。 当值的管事大人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她手中的秘籍,问:“公主确定想要选这卷秘籍?要知道,这格物心法比较难练,且易受伤,至少已经有几百年没有人修炼过此功法了。” ……这世间之物,有人嫌弃不屑,遗弃于尘埃中;有人却会将其视为至宝,本就是如此。 —————— 感谢馨馨宝宝donwyl、十尾暗狐、弗雷德里希。勃兰登、让压闪了腰几位友和同学的月票,爱你们,么么哒! 本来自 / 第208章 进入潜修海 第208章 进入潜修海 风倚鸾微微一笑,点头说:“就是这卷。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管事大人好心劝道:“公主千金娇体,此卷真不适合啊,而且即便炼成了也无甚大用处,变此物变它物的,只是看着热闹罢了,不如还是去重选一卷吧,或者公主可以请您的督学大人来,一同帮您挑选。” 风倚鸾一听要让刘大人来,赶紧使劲摇头,坚持道:“就是这卷了,不必再选。” 管事的大人见她执意如此,便只摇摇头,不再说什么,登记之后,把卷轴交给了她。 风倚鸾回到居住的小院时,已经是午后,她饱餐一顿后,取出《格物心法》,让楫离和两位前辈粗略地看了一眼。 尘三斗赞许地说:“鸾姑娘选这秘籍不错,挺有眼光。” 风倚鸾听尘前辈这样说,便彻底放下心来,随后,她将两位前辈托付给楫离照顾。 楫离在半年前那时还对这两位魔修前辈有抵触之意,但经过这许多时日的相处后,他早就接纳了这两位前辈,便欣然把冽蕊画轴和屯云剑都妥善安顿在自己的屋内。 随后,他拿出那几大箱丹药,交给风倚鸾,风倚鸾心中感激,谢过楫离后,把几只大箱子收进了储物玉镯内。 她又与楫离查点了此次带来的灵石,估算着带足闭关所需,其余的都留给楫离,另外把所有的黄金和储金箱也都留下。 她清点了玉镯中的物事,秘籍、丹药、灵石等,才看到并想起还有两根竹子……便把那根已经散成竹糜条的竹子,和那根整竹拿了出来。 楫离诧异地问:“你何时收存着这两根……竹子?可有什么用途?” 风倚鸾说:“你忘了,这是我那天随手拔了用来当然武器使的竹子,算是救了我半命呢,我觉得这竹子韧性极好,比木剑结实,所以带回来,打算等有空时削成几柄竹木剑用。” 楫离点点头:“说,这是碧水竹,可归为灵草类,不是山林间普通的毛竹,其根与叶皆可入药,竹干可以制成箭簇的箭身用,至于削成木剑,这个想法也很好,不如就让我替你削制几柄木剑吧。” 风倚鸾说:“不,我想自己亲手制做竹木剑,还有另外这一根我想将它改制成鞭棍,可以拿来在这太学中防身,楫离帮我收好就行啦。” “好。”楫离也不勉强,便帮她收起了两根竹子。 她又对白又黑说:“我去闭关的这些日子,你一定要乖,切莫到处乱跑,此处的食物都很充足,吃完以后楫离会去给你买,还有,你不要欺负采芒和采菇哦……” 她交待了好几句,白又黑捧着两只前爪,认识地点头,意思是主人你放心吧,我绝不会惹事的。 看看已经交待好了所有大小事宜,也带齐了所有的物事,风倚鸾便辞别楫离,放心地离开居住的小院,通过传送阵来到了潜修海入口处。 风倚鸾离开渐卦小院之后,楫离便闭门不出,两名侍女每天只在固定的时间领取三人份的膳食,除此之外便不与外界来往。小院有法阵保护着,也不必担心会有人闯入。 潜修海位于地下,入口也在地下。 出了传送阵,是一个由地下溶洞改建而成的宽阔大厅。穹顶上镶嵌数颗硕大的夜光珍珠,四周的石壁上则镶嵌着各色夜光珊瑚和发光的螺钿,流光溢彩,别有一番幻美的意境,似乎俨然已经来到了海之界的入口。 大厅中并没有太学中的值事大人和博师,也没有任何侍从在此值守,整个大厅中空荡荡的。 风倚鸾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感到肩头一沉,她心中吃惊,急忙转过头看时,发现竟是白又黑蹲在她的肩膀上,对她装出极其可爱的模样。 风倚鸾的精神放松了下来,哭笑不得地对白又黑说:“你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跟来了?不是说好了让你听楫离的话,不要到处乱跑吗?你刚才还答应得好好的,怎么转头就不听话了?” 白又黑把圆滚滚的身子扭来扭去,又用小脑袋在她的脖颈上蹭痒,开始卖力地撒娇耍赖皮。 风倚鸾感觉它的身子比平时沉重许多,心中疑惑,便把它从肩头抱下来,发现它的背上系着一只大包裹,里面鼓鼓囊囊地塞满了东西,不用打开看,肯定是它带的灵食。 而且看这包裹,应该是偷了风倚鸾的一条长裙,用牙齿撕开,取其中一大块布料改成了一块包袱皮…… 她顿时感到又气又好笑,只好问它:“莫非你要跟着我一起闭关?” 白又黑立即捧着两只小前爪,使劲点头。 风倚鸾为难地说:“可是,太学中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规定呀,不知道是否允许带着灵宠一同进入潜修海,再说,楫离若是找不到你,他会着急的。” 白又黑扬起头,眨巴着小眼睛看着她,又继续蹭来蹭去,打滚耍赖。 风倚鸾深感无奈,也不忍心赶它回去,只好说:“好啦好啦,那就带着你吧,虽然没有这样的规定说可以带灵宠,但是,也没有明文规定禁止带……” 白又黑用力点头,表示赞同。 她便取出一张传讯符,告诉楫离,白又黑与她在一起,让他不必担心。 风倚鸾把白又黑抱在怀中,把它的包裹放入自己的玉镯内,往大厅正前方走去,在大厅尽头处,有一个正圆形的门洞,门洞上施有术法,彩光流转,变幻无定,看不到门那边的景象。 她取出令牌,拿在手中,对着门洞贴上去,便无碍穿行而过。 走入这道门之后,只见里面是一条笔直且较为宽阔的直廊,廊道两边各有十数个小小的、仅一人多高、宽十尺左右的石洞,石洞上都布有隔音结界等几重结界,其中有几个石洞里还坐着人,都正在闭目打坐。 只是这几人的相貌和年龄看上去都略大些,应该是修完全部课业之后,仍然选择留在太学中一心修炼想要早日飞升成仙之人,这样的人在太学中为数不多,但总会有一些的。 风倚鸾心想,莫非这里就是闭关的地方,看起来似乎有些简陋啊,果真就是此处么?似乎不太像…… —————— 这个月开始,会恢复一天两更哒,因为窗户外面的挖掘机、破拆机等大型机械终于基本挪远了……前些日子每天都被噪音吵到神魂颠倒,以及每天晚上的拉土车,不提也罢…… 今天又意外的断,电信说门口施工把线又挖断了,一直在抢修,络刚恢复…… 本来自 / 第209章 语速很慢的小海龟 风倚鸾心中犹疑之际,信步往前走了数步,忽然听到一个浑厚迟滞的声音缓慢地说:“停~步~,要排队。 ” 排队?风倚鸾看看左右,却不知道谁在说话,她环视了一圈,依然没有找到说话之人,看看两旁的石洞中,那几人都在闭目打坐,没有开口说过话的迹象。 她满心困惑地又看看头顶,并四下寻找,那声音又说:“在这边,在门口。” 风倚鸾循声找过去,终于在门口左手边,一个半人高的石墩上面,看到了一只巴掌大的小海龟。 她走到小海龟面前,感到很新奇,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乌龟。 她低头轻声问小海龟:“要排队么?如此说来,这里只是入口排队的地方了,那么闭关之地还在里面?” 小海龟一动不动地趴着,就像与石墩浑然融为了一体,它慢吞吞地说:“这位公主很聪明,有不少人把此处就当成了闭关之地,感觉很失望,一进来就出言讥讽,说如此简陋可笑之类的话,甚至在三百年前我还遇到过一个急性子,不由分说就甩袖而去,都等不及听我讲解……” 风倚鸾心想,若换成急性子心高气傲没有耐心的人,恐怕还真不耐烦等着听这海龟说完……不过,三百年前的事情,还这样耿耿于怀么? 小海龟继续说:“我族能提供给太学用于修炼的洞府总计只有二十个,如今容不下这许多人,所以要排队。” 风倚鸾说:“二十个洞府都不够用么,我本以为没有几个人急着升仙呢。” “从前大概够用,但是自从当今圣帝登基之后,这一千年里就不够用了,来闭关的人比千年前多了差不多一倍吧,从前总有空余,如今总是腾不开。” 风倚鸾随口问:“真有在太学中不出去,一口气修炼到六直接去桐树山的?” 小海龟慢悠悠地说:“普通人不提,只说这世间有资格入太学的官贵之中,有那些位高权重、贪图尘世之乐的,便自然不急着飞升; “但也有少数人,人生过得不称意,比如父亲的官职太低,一家人都被旁人欺压,看不到晋升出路的;或者妻妾儿女皆太丑,内心早就觉得无趣,已经没有念想的; “还有极少数人,大概以为尘世生活无足轻重,只是一个过程,只有成仙之后才是生命真正的开始,这种人也会赖在太学中出不去,混在本族的潜修海中,一心修炼升仙…… “这些种种之人呐,似乎以为升仙之后就真能逍遥快活一般……这些的确都是少数,但即便是少数,本族的地方也容不下这么多人呐。” 风倚鸾心想,这小海龟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但总觉得不知什么地方怪怪的? 也罢,排队就排队吧,在此处打坐也行,至少安全一些,只是不知道要排多久…… 小海龟却终于微微仰起了脖子和头,看看她腰部的位置说:“哦,我才发现,你只有炼气五层,嗯,那么是来短期闭关的?……抱歉,我脖子太短,动一次脖子很费力的,刚才一直没有看到你。” 风倚鸾感到略尴尬,这小海龟一直没有看到自己,那么它是一直盯着石墩或者地板在与自己说话了。 但风倚鸾还是礼貌地回答:“正是,只有炼气五层,按规定短期闭关即可。” 小海龟念叨着:“嗯,我族资源有限,空间有限,洞府有限,从九百多年前开始,就分为了短期和长期,四和五者需要排队等候,三及三以下的算是短期闭关,不用排队; “否则,那些长期闭关者占了所有的洞府,短期闭关的人就只能干等,等候的时间比闭关时间还要长,甚至还没有轮到呢,就已经升级了……所以长期闭关者要排队,短期则可以随到随修。这位公主等级很低,径直往里走就好,前面另有我族大龟接待你。” 风倚鸾耐心地听完,心想这样安排也挺合理,她便对小海龟施礼道:“多谢这位灵龟前辈耐心指点,学生受益了。” 小海龟愉快地说:“这位公主真客气,我并没有指点什么呐,反倒要谢谢你陪我说了这么久的话,肯听我唠叨,我一只龟常年守在此处,也很无聊啊,今天见到你,感觉很开心呢。” 风倚鸾很有礼貌地辞别了守门的小海龟,再次沿着往宽阔的直廊往里走,走到尽头处,又是一个正圆形的门洞,门洞上同样施有术法,彩光流转,看不到门那边的景象,她再次取出令牌,拿在手中,顺畅地穿过了门洞。 只见眼前是一个不算大的石厅,却布置的很细致,很多块青石砖上都刻画有精美的图案,并镶嵌着细细的螺钿丝,数块青石砖并在一起,又组成一幅巨大的图案,呈现出海底的瑰丽奇景,只是这画作还没有彻底完工。 在小厅正中,摆放着一张长约十五六尺的大桌案,桌案是以纯白色的巨型砗磲打磨雕凿而成,凡尘之中罕见,一张桌案就提升了整个小厅的质感。 桌案后面,稳稳地坐着一位半化作人形的海龟,这位人形海龟正伏在砗磲桌案上,用刀笔在一块青石砖上认真地刻画着。 风倚鸾轻步走到桌案前,人形海龟始终没有抬头,直到慢慢地画完了一条长长的海带(看样子像海带),才抬起头,眯着眼,用黯哑的嗓音悠悠地说:“岁月悠长,时光寂寥,无以消遣啊。” 风倚鸾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便只是很有礼貌地施礼道:“灵龟前辈您好,这是我的令牌,要去闭关,还请前辈指路。” 人形海龟听到这话,睁开了双眼,感兴趣地看着风倚鸾,缓慢地说:“哦?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称我为前辈呢,别的人类都叫我老龟、龟爷、乌龟,或者就是‘喂’,最客气的叫法是乌龟大人~~,可我们是海龟呐,而且是天生有灵力的一族海龟呐。” 风倚鸾心想,这潜修海中的灵龟们大约都是这样的脾性吧,说话极缓慢,却又很爱说话,而且都喜欢抱怨几句……大概因为这里的差事太无聊,换作任何人,整天守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肯定都会着急想找人说话的。 本来自 / 第210章 你已经进入了时间法则之门 第210章 你已经进入了时间法则之门 风倚鸾依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硬着头皮说:“灵龟前辈,您的年龄肯定比我大许多,所以当然要称您为前辈了。 w w .w . ” 人形海龟点点头,挪开面前刻画了一半的青石砖,才又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听你这样说,我心情很好呐,对了,你说要去闭关,请把令牌交给我。” 风倚鸾便把持在手中的令牌递给人形海龟,他缓慢地伸出手爪,缓慢地接过令牌,放在面前的桌案上,缓慢地说:“哦,炼气五层,短期闭关,那么此处的规矩你可知道?” 风倚鸾说:“知道,来之前已全都仔细读过了。” 人形海龟说:“既然已经读过,我还是给你再讲一遍吧,此时心情很好,又正好有空闭……” 于是他慢慢吞吞地讲起这里的规矩:“在我族的潜修海中,有两处‘时间之沉渊’,一处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五倍,还有一处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十倍,你想选哪一处时间之沉渊呢?” 风倚鸾说:“当然越快越好,我选十倍的。” 人形海龟便说:“嗯,让我算算啊,十倍时间流速……你从炼气五层修炼到十层出关,按人类的正常速度算,差不多需要十年时间,你若资源丰富,最快可以压缩至五六年,那么外界就已经过去了半年时间,而你就比外界的同龄人老了五六岁。” 风倚鸾说:“这一点我明白,无妨的。” 人形海龟又面无表情地说:“由于我族维持不同的时间流速所耗费的能量与资源不同,所以十倍速的时间之沉渊所需代价是五倍速的三倍,以灵石结算,等出关之后,在我这里结算交付。” 风倚鸾点头:“好。”说完,她再次环顾四周的墙壁,问道:“不知接下来我该怎么走?” 人形海龟却说:“莫急莫急呐,我今天难得心情很好,忽然想与你多聊几句。”说着,他眯起眼睛问:“不知你是否理解时间为何物?” 风倚鸾想了一下,坦诚地说:“不知,还未曾思考过这个问题,请灵龟前辈赐教。” 人形海龟便缓缓地摇头晃脑道:“所以人类不懂呐,时间,即为万物的承载。” “哦。”风倚鸾迷糊地点头。 “在这个大陆上,我们龟类一族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光阴和岁月,我等先天与人类相比,寿元更是长到极其漫长的程度,在我族眼中,看那世间的凡俗人类,就如同人类看那蜉蝣一般,都是白驹过隙般的存在呐…… “而我族,乃是最早悟出了时间法则的生灵,因为寿数太长了,为了改变光阴流速,或者加快修行速度,便创出了掌控时间的办法……” 人形海龟以极慢的速度,一口气不停歇地讲着,大约讲了半个多时辰才讲完。 白又黑早就窝在风倚鸾的怀中,打起了盹。 人形海龟说了许多话之后,内心感到很满足,便又说:“孩子呐,你很不错,竟有耐心听我说了这么多话,我很高兴呐;你看那世间人类,皆不懂这些,整日来去匆匆、忙忙碌碌、疲于奔波,可是,急有何用?…… “你看那世间之人,匆匆降生,匆匆繁衍,又匆匆死去,走过无数轮回,却始终在每一世的轮回中,都来不及深切体会到生命的至极之理,生死与存在的意义,更莫提那至高无上、玄之又玄的天道法则了……” 风倚鸾听到这句话,心中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又像在炎炎夏日中饮到了清冽的甘泉,顿有醍醐灌顶之感。 人形海龟感觉到了她的反应,脸上缓缓地绽出了一丝笑容,欣慰地说:“看来,你明白了那么一点点,已进入了时间法则之门,我很高兴……那便选十倍的时间吧,让我看看,短期闭关,不需要租用潜修洞府,便不需要支付这笔费用,只需住在龟背上驮着的静室中即可,同样也是出关时再结算,一并支付。” 说完,人形海龟又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记了些什么,才说:“我这便送你去码头。令牌留在我这里,出来时可以领回。” 风倚鸾便谢过这位灵龟前辈,等着他传送自己;灵龟前辈抬起手,抬到一半时,却停了下来,慢慢歪起头,看着正在风倚鸾怀中呼呼大睡的白又黑,问道:“咦,你怀里抱着的,可是一只灵宠?” 风倚鸾只好点头说:“是的。” 人形海龟想了一下,问她:“在我们的规矩里,允许带灵宠进入潜修海吗?” 风倚鸾说:“我记得并无此条规定,没有说可以带,但是也没有说不能带。” “哦。”人形海龟保持着抬起手的动手,像定住了似的,定定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说:“嗯,似乎还真是这样,你说的对,既没有鼓励也没有禁止,这该如何是好呢?” 他又想了很长时间,才终于再次缓缓开口道:“我看这只小灵兽无害,不是攻击类的灵宠,不会对我族造成威胁,只是切记一点,莫让它在潜修海中突破境界,否则会有很大的麻烦。” 风倚鸾点头:“我会谨记前辈的嘱咐,多谢前辈。” 人形海龟这才将手臂完全抬起来,轻轻一挥,说:“且去吧!” 随着话音落下,风倚鸾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用了怎样的术法,究竟是传送法阵还是其它,便眼前一黑,两耳生风,再睁开双眼时,已经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位于地下的广阔水域。穹顶上和水下的石壁上依然点缀了许多会发光的珊瑚、贝壳、夜明珠之类,水下还有许多体型庞大的发光水母,在惬意地游来游去。 在码头边的水中,漂浮着一只体型巨大的大海龟,这只大海龟的背部比每日给他们送三餐膳食的那只大龟还要宽大很多。 在它的背上,驮着一幢精致的房屋,上面雕梁画栋,精致繁复,并不输于王宫或者太学中的任何建筑。 大海龟显然在等她,看到她现身,便开口打招呼:“你好,这位公主。” 本来自 / 第211章 游泳和飞行有什么区别? 第211章 游泳和飞行有什么区别? 大海龟开口便说:“我名叫‘鸿雁’。 ” 风倚鸾脱口而出:“鸿雁?哦,你好,鸿雁。” 鸿雁划着水,整个脑袋露出水面,笑道:“是啊,一只海龟名叫鸿雁是不是很奇怪?我也被同伴嘲笑过的,可是我总叹自己不能飞翔,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是一只鸟,如果有来生,我真希望自己能做一只大鸟……” 风倚鸾觉得非常有趣,这里的海龟们都很有趣,这位鸿雁的语速比前两只海龟快许多,看起来也更加活泼健谈。 鸿雁又说:“我知道你的名字:盈鸾,封号蘅翠公主。”他眯起眼睛,流露出神往的表情:“鸾是一种神鸟,以鸾为名,我喜欢哦。” (玥阖国君姓盈,所以在太学官方的名录中,风倚鸾登记的名字叫盈鸾。另外前面好像一直忘了交待僖王姓什么??僖王姓盈,是个古姓,僖王名叫……盈椎。) 风倚鸾努力地想出了一句话接上,说道:“相识就是缘分,还请鸿雁大人多关照。” 鸿雁笑道:“不要叫我大人,我还小呢,才八百多岁啊,叫我小鸿雁就好了,我叫你小鸾好不好?” 八百多岁……还小……“呃,好的,小鸿雁。” 鸿雁满意地点点头,说:“请从侧面上来,我带你去‘时间之沉渊’,说着,它伸出一只巨足,搭在了岸上,示意让风倚鸾踩着他的巨足,顺着他的龟壳爬到他背上。 风倚鸾正要迈步,却想到一个问题:在水下如何呼吸? 鸿雁说:“你不曾学过龟息术或者辟水诀么?” 风倚鸾惭愧地说道:“来得太匆忙,只顾着赶时间了,所以还未曾学过。” 鸿雁收回自己的右前足,划水转过身躯,正面朝向风倚鸾,说:“没关系,这都是些小术法,学起来很快,最多两三天便能学会,我这就教你吧,反正我也不赶时间,我等着你。” 于是鸿雁开始给风倚鸾教龟息术和辟水诀,这两种小术法其实都不是龟族所创,但都是非常普及的基础小术法。 风倚鸾认真听着,很快就领会了其中的诀窍,再看白又黑,它也支着小耳朵在认真地听。 两三个时辰后,风倚鸾和白又黑都先后学会了这两种小术法,鸿雁感慨道:“你们俩的悟性都很高呢,这么快就学会了,我还没来得及打个盹……那么,我们这就启程出发喽!” “很远么?”风倚鸾问。听鸿雁的语气和用词,感觉此处距离潜修海的距离还挺远。 “哦,不远,我只是喜欢这样说话,你们习惯了就好。” 风倚鸾顺着鸿雁的巨足走到它的背上,进入小屋内,在房屋正中席地坐定,白又黑始终团在她怀中。 鸿雁愉快地高声说:“走喽,我游泳可是很稳的呢,你们坐稳就行,一点儿也不用担心哦。” 话音刚落下,它的背上升起一道避水防护罩,将整栋屋舍罩在其中。“小鸾公主你虽然学会了辟水诀,但那是在紧急情况下才需要用到的,小鸿雁我自带避水罩,不出意外不会破开,非常贴心的哒。” 所为一只体型巨大,外形粗放的海龟,说话却总爱用许多语气词,让风倚鸾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反差,没事,习惯了就好。 风倚鸾只觉得身子下面的地板微微颤动,鸿雁驮着屋舍开始缓缓下潜,并向前游动。 透过屋舍的窗户,风倚鸾往外看去,水下有比车轮还大的会发光的水母,全身散发着通透的光彩,如轻纱又如云朵一般在水中自由游弋,照亮了整片码头的水域。 游了不多时,他们来到码头的出口处,只见前方有两块巨大的水底岩石,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门洞。游过这两块岩石后,眼前再次豁然开朗,更丰富瑰丽的水下世界顿时呈现在她眼前,满目皆是幻境一般的奇景。 水底从生着巨大的珊瑚,色彩绚丽,争奇斗艳,有些珊瑚甚至比陆地上的大树还要高,水中还生长着各类叫不上名字的水草,还有很多会发光的大鱼小鱼,在珊瑚和水草之间自由欢快地游来游去。 鸿雁也在这些珊瑚和水草之间畅快地穿行,并说:“这些生灵,都是依附于我族在此地生活的,你看它们,多么快乐。” 随着他们越潜越深,眼前的景致也越来越美,美到让她几乎快要忘了呼吸……没关系,反正已经学会了龟息术…… 鸿雁又问:“小鸾公主,你觉得,在水中游和在天上飞有什么区别?” 风倚鸾一下子还真说不上来,她认真回想了片刻,回想她从小游泳的体会,以及这几次飞行的经历,才回答:“还是有区别的,在水中游动的时候,能触摸到水,能感觉到水从身边流过;而在空中飞行的时候,能听到风吹过的声音,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风才好,或者说……手心里能捧得住水,却留不住风……大概就是这样的区别吧。” “哦。”鸿雁用向往的语气再次说:“说得真好呢,我真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飞翔。” 风倚鸾便说:“那等我修为提升之后,待我学会御剑飞行之后,我带你去天空中飞行好不好?” “好好,一言为定,到时候我去和族长请假!” …… 鸿雁果然一路都游得很稳,没有出任何意外,按它的话说,这里都是它们一族的地盘,多年水平浪静,静得如同岁月一般悠然,当然不会有任何岔子了。 风倚鸾却慢慢觉得,这几位灵龟们说话时,总带有哲理和诗意的味道,自己也快被这样的意境晕染了,比如刚才冒出的那句关于水和风的总结,就绝对不是她平日说话的风格。 一路闲聊,他们终于来到了那片名为潜修海的水域,鸿雁说:“我带你去十倍时间流速的‘时间之沉渊’中,待到了之后,你就在我背上驮着的小屋内修炼即可,短期修炼不用租住在洞府中。” “那你呢?”听它的意思,似乎要一直驮着她和这栋房屋,那得多累?所以风倚鸾关切地问道。 果然,鸿雁语调轻快地说:“我就随便打几个盹,睡几觉就差不多啦,放心,我会一直驮着你的,还有,我睡觉时不会乱动,更不会随便左右翻身的,你尽管放心。” 本来自 / 第212章 在潜修海的声望值已经达到了“友好” 第212章 在潜修海的声望值已经达到了“友好” “随便打几个盹就能度过好几年么?” “是呀,一觉随便睡上几十年都不算稀罕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说着话,风倚鸾感觉到他们又在继续下潜,果然,她看到鸿雁驮着她潜入到了一个更深的水底的“坑洞”内。 初入时,以为这坑洞漆黑而深邃不见底,待潜入后,才发现此处又别有一番天地和景象。 此处是一个巨大的正圆形的水底石洞,四周镶嵌着无数淡蓝色的水光石,散发着静谧幽沉的光,让人的心神顿时便能安静下来。 石洞四围共凿出了二十个洞府,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整体布局简洁而大气,不似外面那般绚丽,会让人眼花缭乱。 此外,在这“坑洞”中间空旷的水域中,还零星漂浮、或者说是悬浮着几只与鸿雁的体型一样大的海龟,背上也都驮着一样的静修屋舍。 鸿雁小声说:“这里是不是显得有些单调无趣呢,还有,来到此处,说话一定要小声哦。”说着,它又用右前足指着几处洞府说:“你看那些就是长期闭关用的洞府,我族占用了半数,另外十个洞府分给太学使用;而那几位都是我的同伴,都是轮到了这份差事,来驮着你们在此修炼的。” “从现在开始,你就可以开始修炼了,我随时可能会睡着,若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尽管叫醒我就好,放心,我性格很好,没有你们人类所说的起床气。这个问题还是以前有人问过我的,哈哈。” 风倚鸾说:“好的。” 鸿雁却又说:“嗯,那个,我还想再说一句,认识小鸾公主很开心呢,谢谢你一路上陪我说了这许多话,还给我讲了什么是风,我很开心呢;要知道,往常来这里的太学生员,无论修为高低,他们大多都板着一张脸,对我们不搭不理的,态度好一些的也只不过是嗯哼几声,不肯多说话……他们都把我族视为太学的附庸和随意驱使的仆从,我很不喜欢,但我很喜欢小鸾你,以后若能有机会,真希望能带你去认识我们族长,他一定也会很喜欢你的。” 风倚鸾听到这番话,感到很不好意思,其实她只是与鸿雁一路上随便闲聊,并没有想太多,没想到在鸿雁心中,却已经视她为“易于相处的友好人类”。 于是她顺着鸿雁的话,又说了几句,诸如:一切生灵皆平等,我们都是好朋友之类的话。 鸿雁听了愈发高兴,若不是因为正在当差,背上还驮着屋舍,它一定会四足翻动,在水中欢快地打滚转圈…… …… 随后,风倚鸾开始打坐,鸿雁便果然平稳地漂浮在水中,一动不动。白又黑也自己卧在一旁,不知道是在修炼还是在睡觉,总之也很安静。 风倚鸾修炼了六个时辰才睁开眼,感觉此处与外界相比,果然更能让人沉下心思来潜心修炼。 屋内的角落中摆放着一只计时盘,也是用砗磲制成,里面注入了灵力,上面标注有年、日、时的刻度,好让此处的修炼者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她站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开始思考该如何修炼才好,既要提升修为,又要练功法、学武技,还要铸炼身体,这许多事情,得有一个合适的计划,并一步一步地来。 细思之后,她决定先提升自己的基础修为,等到了炼气九层时,再开始修炼其他的秘籍,这样应该更能事半功倍,待修完秘籍之后,再一口气修炼到十层,就可以出关了。 想到这里,她取出自己带来的秘籍,摆在面前,反复琢磨一番之后,排出了一个合理的修炼顺序,随后她又取出所有的丹药,大略清点了一遍,心中有数。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白又黑早就睁开眼睛,一直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直等到风倚鸾又把那些秘籍和药箱药瓶收回到储物玉镯中后,白又黑爬到她的手臂上,用一只小爪指着她的玉镯,又指指它自己。 风倚鸾笑着拍拍脑门:“差点把你忘了。” 说完,她又取出白又黑自己带来的大包袱,打开,清点了里面的灵食和育兽丹,立即发愁道:“你带来的这些食物和丹药不够你吃五六年呀,以你的胃口,这些灵食最多半年就会被你全部吃光,接下来怎么办,吃我的辟谷丹行么?” 白又黑先是满脸委屈地低下头,委屈了片刻后,又坚定地抬起头来,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点点头,意思是说:吃辟谷丹也行,没味就没味,主人平时那么贪吃,都能忍得了,本宠又有什么忍不得的? 风倚鸾心疼地摸摸它的头,说:“等我们出关之后,给你买各种好吃的,好不好?” 白又黑再次点头,跳到她怀中蹭起来。 风倚鸾取出许多灵石,在她身边用灵石给白又黑搭了一个圆形的大窝,并里三层外三层地堆满灵石,好让它修炼。 其实她知道,白又黑偷偷跟着混进来,主要并不是为了修炼,而是为了能呆在她身边。 她又交待:“对了,那位龟前辈叮嘱过,说不可在这潜修海中突破境界,所以等你感觉已经修炼到二巅峰时,就一定要停下来,不可再继续,好么?” 白又黑认真点头,表示明白。 它平日虽然调皮,但在这种大事上绝对不会含糊,因为它也生怕万一惹出什么麻烦来,下次龟前辈就不肯放它进来了。 …… 安排好了这一切,风倚鸾再次进入全身心投入的修炼状态,以灵石和丹药为辅助,每天最多只休息两个时辰。 时间既缓慢又飞速地流逝着,在这样十年可如一日的地方,这样说真的不矛盾……潜修海中的时间过去了两个多月,外界的时间只过去了七天后,有一天,风倚鸾睁开双眼,发现白又黑竟不见踪影。 灵石搭成的小窝内是空的,而整个屋舍内也没有它的身影,风倚鸾心中一紧,白又黑去了哪里?能去哪里? 她站起身,心里立即猜想了好几种可能,要么是这小家伙终于耐不住性子,觉得太闷,偷偷溜到外面去玩耍了;或者,会不会是它修为增长的太快没有收住,一下子突破到了三,所以出了什么意外? 本来自 / 第213章 族长的重重重重重孙 第213章 族长的重重重重重孙 风倚鸾站起身的速度太快、幅度过大,发出的动静惊醒了正在打盹的鸿雁。 鸿雁迷迷糊糊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风倚鸾低声急急地说:“白又黑不见了。” “哦?白又黑,是指小鸾身边的灵宠么?” “是的。” 鸿雁清醒过来,说:“我方才一直在闭目打盹,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所以没有觉察到它的动静,真是抱歉啊。” 风倚鸾说:“小鸿雁你不必道歉,我是在担心,白又黑会不会惹出了什么麻烦?比如说,它成长的速度过快,意外升到了三,所以发生了意外?” 鸿雁说:“不会,在此地突破只可能引来灾劫,但不可能莫名地独自失踪……对了小鸾,你知道它会游泳吗?” 风倚鸾想了一下,说:“从未见过它游泳,而且灵兽图谱中也未曾提及过,日影月豚会游泳……” 鸿雁说:“那便好办了,它虽然学会了龟息术和辟水诀,但是也不至于会游到很远的地方,应该就在附近。小鸾你是否急于修炼?我在想,你若不急于修炼的话,我可以带着你去四处寻找它。” 风倚鸾说:“好,那便有劳了,我们去找它,否则我心里也不踏实,不可能集中精力修炼的。” 鸿雁缓缓点头,便驮着风倚鸾上浮,游出了时间之沉渊,再次来到景色绚丽的水域中,他们在附近四处寻找了一大圈,却没有找到白又黑的影子,鸿雁感到很诧异,说:“怎么会找不到呢?” 风倚鸾说:“我忘了说,它会潜行术,经常神出鬼没,所以我们这样找,恐怕很难找到的。” 鸿雁歪着头想了一下,问:“陆地上的潜行术在我族的水域中能施展出来么?” 风倚鸾说:“这我倒不知……” 鸿雁说:“我试着以我族的‘水音波’向所有族人发出讯息,以寻求帮助,问问有没有谁见过一只日影月豚,如果有同伴看到它,会立即向我传回消息的。” 于是只见鸿雁摇动脑袋,张张嘴,风倚鸾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他便已经传出了讯息,随后又向风倚鸾解释道:“人类无法听到我所释放出的这种水音波,只有我族以及另外的一些水族,譬如海豚、还有鲸鱼等可以听到。” 果然,没过多久,鸿雁便用轻松的语调说:“收到消息了,放心吧,白又黑和我族族长的重重重重重孙在一起,小尾巴说,它们很快就过来与我们会合。” “小尾巴?” “小尾巴就是我族族长的重重重重重孙子,他的名字叫小尾巴。” 风倚鸾诧异道:“白又黑怎么会和贵族族长的第五代重孙在一起呢?” 鸿雁说:“这个我也不知,待见面之后就知道啦。” 于是他们返回时间之沉渊的入口处,静静等候着。 过了不多时,只见果然有一只比白又黑体型略大一点儿的小海龟,驮着白又黑远远地游过来,在小海龟的背上,也有一道辟水防护罩,把白又黑妥善地罩在其中。 到了近前,白又黑从小海龟的背上轻轻跃起,四只小爪在水中扑腾起来;与此同时,小海龟吐出一个大大的水泡,把白又黑裹在其中,它便在水泡中抖一抖身上细密柔软的兽毛,扑腾着回到了风倚鸾身边。 一进入鸿雁背上的大号避水罩,白又黑身周的气泡立即消失,风倚鸾抱起白又黑问:“你是何时偷偷溜走的?” 白又黑歪着脑袋,装出淘气的模样,继而又用两只前爪捂住脸,从爪缝里偷看风倚鸾。 小海龟随后跟着,也穿过了鸿雁背上的大号避水罩,从窗户进入静修屋舍内,像人类一样站直了身子,开口说:“鸾公主你好,我叫小尾巴。” 风倚鸾席地坐下,好让视线与小尾巴的视线平行,也说:“小尾巴你好,很高兴能认识你。” 小尾巴用右前足摸摸脑袋,笑着说:“是我擅自把白又黑带出去玩耍的,让鸾公主担心了,嘻嘻,事情是这样的,数个时辰前,我奉命到各处水域中例行巡查,来到这‘二号时间之沉渊’时,看到你们都在静心修炼,唯独白又黑百无聊赖地坐在小窝里发呆,我便对它挥足示意,它看到我,便也对我挥爪,于是我就问它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它立即欣然答应说好,我就带着它,一起去各处巡查,巡查完之后,又带着它去我族聚居的地方做客了。” 小尾巴讲述了大致经过,风倚鸾听后完全放下心来,而且她看得出,白又黑和小尾巴在一起相处得很开心,他们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已经成为了好朋友。 “只是……”她不解地问:“白又黑还不会开口讲人言,不知你们是如何交流的?” 小尾巴立即用看逗逼式的表情说:“在这世间,并非必须得会说人话才能沟通啊,我们灵兽之间可以用意念交流,闪念之间便能很直接地完成意识交换,比人类开口说话省事快捷多了呢。我族是因为与太学有关联的缘故,才都学会了说人话,否则我才懒得学这种需要依靠声音传递、既低效、而且还时常辞不达意的交流方式。” 小尾巴到底是族长的第五代亲孙,与鸿雁相比,身上带着更多不羁与骄傲,所以说话更加直言不讳。能看得出,小尾巴是以龟族为傲,并不屑于奉承人类。 风倚鸾听了笑道:“原来如此,是我孤陋寡闻了。”她又说:“还要多谢你带着白又黑四处散心,要不然还真怕把它憋闷坏了。” 小尾巴摆动左前足,很有风范地说:“无妨无妨,鸾公主不必这样客气的,对了,白又黑对我说,它不是很喜欢白又黑这个名字,想换个更好听的,但是也不要叫小白或者小黑,更不能叫小又又。” ……风倚鸾想了一下,尴尬地说:“我一时还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如果以后能想到好听的,就换一个……” 白又黑便对着她吐吐舌头,表示不乐意。 小尾巴又说:“我还带它去见了族长爷爷,族长爷爷也很喜欢它的,我们都相处得很愉快;方才,在收到鸿雁传来的讯息时,族长爷爷说,想邀请鸾公主一并去他那里做客,不知道鸾公主是否肯赏光?” 本来自 / 第214章 鱼龙之息 第214章 鱼龙之息 风倚鸾感到略有为难,半低着头说:“我此次来闭关……是想好好修炼,快速提升……” 小尾巴热情地说:“再急也不必赶这一两天的时间呐,我们一起去和族长爷爷见一面,也不会耽误什么,而且白又黑对族长爷爷说了很多关于鸾公主的好话,说你对它很好,说它能感觉到你心中持有众生平等、万物平等的念头,说你和大多数人类不一样,所以爷爷很想见见你的。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白又黑立即使劲点头,表示那几句话的确是它所说。 小尾巴接着说:“还请鸾公主务必赏脸哦,否则族长爷爷会拎着我的尾巴,把我倒提起来打我的屁股。” 风倚鸾不解地问:“爷爷为什么要打你的屁股?” “因为他会嫌我办事不牢靠。”小尾巴摊开两只前足,做出无奈的模样。 最终风倚鸾答应了小尾巴的邀请,鸿雁便驮着他们三位,游向海龟族聚居的地方。 越往前游,四周水中的景致便越好看,让风倚鸾目不暇接,好在小屋的前后左右四面皆有明窗,能将一路如梦如幻般的奇景尽收眼底。 再游过一段距离,前方出现了用巨大的青色石砖建成的圆拱形建筑,并装饰以贝壳和珊瑚,点缀着明珠与圆形的水光石;又有用柔软的水草编织而成的巢状小窝,供海龟们栖息居住。 小尾巴说:“这里便是我族的安居之地,生活着上千只海龟。” 他们来到入口处,有两位当值的海龟护卫看到他们,不紧不慢地迎上前来,小尾巴吩咐了几句后,两名护卫便一齐帮忙,把鸿雁背上驮着的房屋挪下来,放在一旁。 小尾巴轻轻摆动四足,它的身下立即现出一层水波,托着它快速地飘出小屋,回到了水中。 随后,它对着风倚鸾和白又黑分别吐出一只大气泡,把他们包裹在气泡中,风倚鸾第一个念头是,这气泡中会不会有口臭……但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气泡中的气息非常纯净,乃是由小尾巴体内的灵气所形成,并非普通浊气。 风倚鸾和白又黑先后从小屋中飘出,她感觉到在气泡中活动还是不方便,便试着施展起了龟息术和辟水诀,从气泡中脱出,在水中自在地畅游起来。 小尾巴说:“没想到鸾公主的水性如此好,游泳游得很好呢。” 风倚鸾说:“我从小就在镇子外面的河里游泳,能游至少十圈来回都不累。” 小尾巴和鸿雁齐声诧异地问道:“鸾公主不是公主么,为何会住在镇子里?” 风倚鸾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忙改口道:“啊,我说得是王城外的护城河……” 说话之时,鸿雁将自己的体型缩小了许多,缩到几乎与小尾巴一般大小,并让白又黑趴在它的背上,他们便一同往族长居住的地方游去。 风倚鸾这才知道,原来这些海龟们的体型都是可大可小的,大到能够驮起重物,或者能小到与潜修海入口处那位趴在石墩上一动不动的小海龟一般。 小尾巴在最前面带路,很快游到了族长爷爷居住的地方,海龟族长邀约风倚鸾见面的地方并不在族中的大殿,而是在自己的私宅,这样更自在许多。 族长名叫“岁徨”,是一位至少已经活了两万多岁的老海龟。 岁徨虽然年龄很大,但看上去还十分精神,并未显出多少老相,全身上下都透出着一种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的质感。 此时岁徨族长正浮在水中闭目养神,听到小尾巴回来了,才缓缓睁开眼,热情地招呼风倚鸾和白又黑他们坐下,鸿雁便也紧挨着小尾巴坐在它旁边。 能看得出,海龟一族并没有严格的等级之分,因为它们寿命都很长,所以看待事物也都看得很开。 岁徨缓缓对风倚鸾说:“我的小重孙与日影月豚相处得非常愉快,所以便想请你过来坐坐。” 风倚鸾对着岁徨施礼,称其为族长前辈,又开玩笑说:“如此说来,我还是沾了白又黑的光,才能来拜见族长前辈。” 岁徨慈祥地笑道:“鸾公主在我眼里,也还是个很小的孩子呢,不必那般生份地叫我族长或者前辈,叫我爷爷就好,这样更亲切些。” 鸿雁也对岁徨族长说,它与鸾公主在一起感到非常愉快,也大赞鸾公主是个很好相处的人类,风倚鸾听着,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又寒暄了几句,岁徨看着风倚鸾,认真地说:“鸾公主身上有很不寻常的气息。” 说着,岁徨又定定地看着她,看了十几息的工夫,才肯定地说道:“鸾公主是否清楚,在你的体内,有鱼龙之息,鲲鹏之气,以及巨鲸之力?” 风倚鸾心中咯噔一下,一半感到迷惑,另一半是惊讶,脱口而出道:“族长爷爷莫非是在与我开玩笑?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怎样的气息或者神力,而且这三样听上去非常历害呢……我只知道自己从小力气倒是比普通人大一些……” 岁徨点着头说:“没错,我没有开玩笑,我能辨认得出,你体内的确存在这着三种气息。” 鸿雁在一旁插嘴道:“鲲鹏!我最羡慕最向往的就是鲲鹏啊,既能在水里游,又能在天上飞。多自在啊,来生我也要做一只鲲鹏,想上天就上天,想入海就入海!” 岁徨用一种:大人在说正经事,你小孩子胡乱打什么岔的眼神看着鸿雁,却一点儿都没有发脾气,只是和缓地一笑。 小尾巴便抬杠道:“那你为什么不羡慕人类呢?人类也是既可以在水里游泳,还能在陆地上走,还能在天上飞的。” 鸿雁想了一下说:“你说得也对哦。” 族长岁徨便说:“所以呀,你要好好修行,等修为提升到一定程度,就能化为人形,到时候就可以出去四处行走,也能自由自在地在天空中飞行。” 鸿雁却撇撇嘴说:“如今大陆上不是有禁空法阵那玩意么,再说要化为人形得等多久呢,而且我也不稀罕变成人形,小鸾公主答应过我了,说等她学会御剑之后,就会带我去天上翱翔的,对吧小鸾公主?” 说着,鸿雁乐呵呵地看向风倚鸾,脸上充满了期待。 风倚鸾顿时觉得,看来这件事是一定要履约了。 同时,她想起师父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说世间万物皆有灵,很多生灵其实都并不屑于修炼成人形,至于什么狐妖修炼千年才能修成人身,那都是骗小孩子的鬼话,只是人类一厢情愿的臆想罢了。 或者真有愿意变成人身的灵兽或者妖兽,那很可能也是别有目的的,大多数兽类可比人类更有骨气,怎么可能轻易抛却自己天生的种族,长年变成另外一副躯壳与皮囊? 所以此时她听到鸿雁这样说,便丝毫不感到惊讶。 这时,族长岁徨轻咳一声,说:“咳咳,我们继续说这鱼龙之息……” 本来自 / 第215章 身世与不情之请 第215章 身世与不情之请 “在鸾公主的体内,有鱼龙之息、鲲鹏之气、以及巨鲸之力。w . v m)”岁徨缓缓地说着:“其中,鲲鹏不必解释;但巨鲸并不是寻常能见到的鲸鱼,而是名为‘山海鲸’的巨鲸,身躯比陆地上的山还要大,有吞海之力;‘鱼龙’在这世间独此一位,所有知道他的水族,都尊称他为‘太息’。” 风倚鸾便问:“不知爷爷是怎么看出来这些的,竟能说得如此清楚?” 岁徨说:“用眼睛看啊,我活得这么久,多少也见过那么些世面,当然能看出来了,而且应该不会看错的。” “哦。”风倚鸾点头。 岁徨继续说:“这三种气息在你体内控制得很好,它们相互之间既无冲突,也不会冲犯到你,因此我猜测,这三位仙灵应该与你的娘亲关系十分要好,在你出生后不久,他们是以某种祝福的形式,将各自的气息灌注到了你的体内。” “原来是这样……” 风倚鸾又想起来,当时在退渊宗时,冽蕊前辈便也看出她的体内有一股霸道的力量,并猜测这力量来自于一位上古时期的神兽。 不过冽蕊前辈还猜测,说她很可能是一位上仙与这神兽所生的…… 如今,听岁徨爷爷讲得十分清楚明白,原来她体内竟有三股不同的气息,而且听上去都很历害的样子。 但也不能因此就认为冽蕊前辈水平不行,冽蕊前辈只活了小几百年,之后一千年都被封印在画里,而岁徨爷爷可是实打实地活了两三万年呢,两百年与两万年相比,见识和眼光自然不一样了。 岁徨族长又说道:“在这三种气息的外面,还分别加上了三道特殊的封印,以保护你的躯体不会被这三道气息撑爆。你的修为现在还不高,因此这三种力量暂时还潜藏着,随着你的修为不断增长,这三种气息与力量会被逐级解封释放出来。 “此外,你身上最先体现出来的应是巨鲸之力,估计要到二或者三以后,鱼龙之息的能量才会渐渐释放显现。” 风倚鸾又仔细回想一番,回想在这半年间,自己身体的那些细微变化,之后点头赞同: “族长爷爷说得有道理,我仔细想了一下,的确是这样的,随着修为的增长,我身上的力量也在增长,只是增长的速度并不突兀,因此我一直以为是自身的力量在正常增加,对了还有……那山海鲸之力,怪不得我的胃口这么好……” 说到这里,风倚鸾担心地表示:“难道说随着修为增长,我的食量也会越来越大,等到山海鲸之力完全释放出来的时候,我一顿饭得吃下一头鲸的食量?” 岁徨族长厚重地笑了起来,说:“鸾公主不必有这样的顾虑啊,世间的修真者随着修为越高,对食物的需求反而会越少,所以说仙人们皆可吸风饮露、不饮不食而活,爷爷我也已经有很多年都几乎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 风倚鸾立即释然,轻松地说道:“爷爷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否则到时候我一年得吃掉玥阖国多少大米啊。” 提起玥阖国,岁徨便随口说:“上面太学中传来的公函中说,鸾公主是玥阖国的公主,名叫盈鸾,封号蘅翠,娘亲是宫中的一个无名宫女,然而……我却看出鸾公主的娘亲是位上仙……竟不知僖王能有如此的机缘,在禁空法阵布下近一千年之后,还能与一位上仙交合,生下一女啊。” 风倚鸾脸一红,不知道该隐瞒还是该如何解释,略慌乱地说:“不是,并非那样的……” 岁徨却了然一笑,说:“哦,自从听闻此事时,便觉得蹊跷,外界传闻皆说鸾公主并非僖王亲生,莫非传言属实?” 风倚鸾说:“爷爷深居于此,消息竟也挺灵通……” 岁徨说:“我族有孩子(指年轻的小海龟)在太学中当值,做些杂事,因此耳中听到的事情也杂,我等当然知晓。” 风倚鸾还想再辩解,岁徨说:“在我族这里,不用刻意回避这些事,我们不会告诉太学或者王朝中的那些人的,我族虽然与太学有千丝万缕的牵连,但并没有那般亲密,只是合作共存罢了。” 风倚鸾听岁徨这样说,心中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点了点头。 她又问:“那么我的生父呢,爷爷能看出我的生父是怎样的一个人吗?从前有位前辈猜,说我可能是上仙与神兽所生。” 岁徨呵呵笑道:“不是不是,你体内的气息与力量皆来自于三位仙灵的赠与,你的父亲也是人类,而且修为也不浅,我想应该也是一位上仙吧,只是不知你为何落入到了下界大陆,并被僖王所收养……” “哦。”风倚鸾点头,没有对岁徨讲述她与玥阖国之间的那些来龙去脉,因为没有必要解释那么多,万一传出去也不好,便只称谢道:“多谢爷爷,让我对自己的身世有了一些了解,也稍稍解开了心中的困惑和疑团。” 岁徨慈祥地笑道:“这没什么,你们都是小孩子,看到你们我感到很高兴,而且没想到你竟与鱼龙、鲲鹏、山海鲸这三位仙灵有着如此深厚的渊源,难怪我们见了你都觉得倍感亲切,原来你体内本就带有我们水族的气息呢。” 说到这里,岁徨忽然欲言又止,半响才说:“鸾公主,老龟有个不情之请……” 小尾巴立即插嘴阻拦:“爷爷,不可,鸾公主是客人,怎么能对客人提出太过份的要求呢?” 岁徨立即肃然,不敢开口。 风倚鸾不知岁徨究竟想说什么,心中好奇,便说:“不知究竟是什么事?爷爷不妨先说说吧,我先听一听,若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自然不会推辞,若真的非常为难,我也会量力而行的。” 岁徨族长看看小尾巴,又看看鸿雁,很难为情地哼哧了几声,脸都差点儿憋肿了,才慢慢地开口说: “有一个不情之请,我在想,不知鸾公主能否将你体内的,三股气息分离开来,单独提取出鱼龙之息,并将这鱼龙之息源源不断地呼出体外……” 本来自 / 第216章 用传功做交换 第216章 用传功做交换 风倚鸾听到这句话,轻松地说:“这有何难,就只是呼几口气嘛,等等,族长爷爷是想要我体内全部的鱼龙之息,还是只想要一部分?” 岁徨还是一副极其难为情的样子,紫涨着脸解释道: “当然不是全部,上一句我没有说清楚,人类的语言说起来经常会辞不达意……我想说的是,这道气息既然在鸾公主的体内,便会永远用之不竭、常用常有,若需要大量取用时,只需以灵石等物为辅助,在体内将灵气炼制转化成鱼龙之息即可。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风倚鸾更加释然,说道:“那就更简单了,爷爷不必感到不好意思,尽管开口就行,只是以我如今的修为,还感受不到体内的鱼龙之息,也不知道它是怎样的,更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把三股气息分离开,并将灵气炼制转化为成鱼龙之息,还请爷爷赐教,告诉我具体的方法。” 岁徨连说:“不急不急,我先讲一讲这鱼龙之息是怎么一回事。” “嗯好。”风倚鸾便静坐着听岁徨讲述。 岁徨悠悠说起:“所谓鱼龙,就是鱼跃龙门,鱼化为龙,我等水族皆尊称鱼龙为‘太息’。在你出生很久以前,这位太息前辈,就已经飞升到了上界。 “据说,在最初时,这位鱼龙前辈只是大海中一条普通的鱼,后来因为得了某种机缘,忽然开悟,便开始自己修行。 “不知修行了多久,总之那过程必然十分艰难,比人类修行要艰难无数倍,鱼龙终于修炼到了跃龙门的境界,并化为半鱼半龙之身, “之后,他又经历了不知多少天劫海劫,才终于从一条普通的鱼修炼成为真正的龙,能遨游于四海,能飞身于高天,并可呼风唤雨,吞吐云霞。 “但这位鱼龙前辈一直修炼到八,都始终徘徊于下界,没有飞升,在那段也算漫长的岁月中,他一直生活在深海中,行踪不定,而他所呼出的气息随海水四散,有时会凝结成半透明的晶体状,附着在水草中或者岩石上,竟成为一种极其珍贵的药材,这种药材便也被我等水族称为鱼龙之息。 “我族以及其他灵修水族们,都会去鱼龙所盘桓过的海域中,寻找采集这种鱼龙之息,用以疗伤,或者增进修为;尤其是那些在渡海劫时不幸渡劫失败的水族们,只要能及时服用足够的鱼龙之息,便能很快治愈体内的伤势。 “然而后来,不知何时,也不知为何,鱼龙‘太息’前辈突然飞升,终于去了仙界,此后数年内,四海之中的鱼龙之息慢慢地被各族采尽,再也寻不到半枚,各族手中仅存不多的存货也会在四海集市中被推卖到天价,成为了财力雄厚者才用得起的紧急救命之药。” …… 风倚鸾静静地听岁徨说完,才说:“原来如此,若是这样的话,我更应该做这件事了。” 同时她心中暗想,哦,原来自己体内的气息居然很值钱呢。 这时,有三只小海龟慢慢游进来,它们的背上都背着一只用大贝壳制成的托盘,大托盘里又整齐地摆放着几只用小贝壳制成的小盘子,盘中皆是风倚鸾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食物。 鸿雁见状和小尾巴帮忙,七手八脚地把托盘中的食物拿下来,全都摆在风倚鸾和白又黑的面前,请他们尝。 风倚鸾看这些食物,有弹簧一样的海草,有大饼状的黑紫色的不知什么食物,有五颜六色的珍奇海果,有珍珠磨成粉制成的花式点心,以及从很远的海岛上采摘来的各种水果等。 岁徨族长热情地请她随便尝尝,她便拿起一根弹簧形状的海草咀嚼起来,不过说实话,这海草的模样虽然奇怪,但味道的确很好吃。 岁徨这才接着说:“其实我也说不准,不知鸾公主体内的鱼龙之息是否也能凝结成与鱼龙太息前辈当年一样的鱼龙之息,若真能如此的话,我族以及四海中诸多的灵修水族们皆能因此而受益,我族也绝不会吝啬,一定会给鸾公主丰厚的谢礼做为回报,这一点请放心。” 风倚鸾咬着海草,连忙使劲摆手,大咧咧地说:“提什么回报呢?不过是帮忙呼呼气而已,我就算不帮你们,平时自己也要呼吸的,还从来没有听说过谁靠着呼吸就能换钱,而且鱼龙前辈从前也没有收过你们的钱呀,对不对?所以族长爷爷不要这么客气,这事我答应爷爷了,就这样说定了!” 岁徨和蔼地微笑着摇头,并说:“此事并没有鸾公主所想的那么容易哦,并非呼出一口气那样简单;且不说要如何单独分离出这道气息,如何将灵气转化成为鱼龙之息,单说要让鸾公主身处于水下,在不能吸气的情况下,还得持续呼出气息,这就是一道大难题。” 风倚鸾听到最后一句,也说:“呃,这一点是有些麻烦,在不能吸气的情况下,还得不停的往外吐气,这的确是个难题。” “而且方才听鸾公主所言,你如今还感觉不到体内的鱼龙之息,因此,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说到这里,岁徨双眼忽地一亮,说:“不如,让族中的壮壮他们几位,给鸾公主传功吧,小尾巴你觉得如何?” 小尾巴点头,说:“我刚才就想这样提议了,但是一直插不上话,我这便去‘三号时间之沉渊’找它们,去把它们几位叫醒,爷爷等着我啊。” 岁徨点头:“嗯,好,你去吧。” 这爷孙俩一言一语之间,风倚鸾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小尾巴已经欢快地游起来,以很快的速度游走了。 她只好问岁徨族长:“传功?” 岁徨说:“哦,我想让族中几位族龟给你传功,把你的修为尽快推到三。” 风倚鸾感到受宠若惊,同时还有点紧张,说:“三?这样不合适吧,我还什么都没有做,便要接受这样大的好处和恩惠……不行不行,我怎么好意思白白接受传功……” 她发现自己一时间无法准确地表达出谦恭辞让之意,这话应该怎么说才对?无功不受禄?先收钱后吃饭?唉,人类的语言果然有这样的缺陷,经常难以准确传达出心中所想的意思…… 本来自 / 第217章 潜修海往事 第217章 潜修海往事 岁徨族长依然和善地笑着说:“鸾公主有所不知,要给你传功的那几位族龟,此时都正在‘三号时间之沉渊’中休眠,尽力压制着修为呢,所以给你传功不仅对它们没有任何损耗,相反的,鸾公主若肯接受传功,便又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再加上给你传功便能让我族尽早得到珍贵的鱼龙之息,这算来算去啊,都是我族占到了极大的便宜。” 这倒有趣,双方都觉得自己占到了大便宜。 风倚鸾不解,问:“此话又从何说起?在三号时间之沉渊中,时间的流速更快吗?” 岁徨说:“不,相反的,三号时间之沉渊中的时间流速极慢,外界是那里面的三十倍,此处过三十天,那里面才过一天。” 风倚鸾赞道:“哦,很神奇呢,你们果然是能让时间想快则快,想慢则慢。” 岁徨谦虚地笑道:“因为我族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长久的寿命和时间法则,因此能够拥有掌控时间的能力,能让时间流速加快,也能让时间流速减缓。” 风倚鸾继续好奇地追问:“但是它们为什么要刻意压制着修为?” 岁徨说:“他们在等着合适的时机,去深海中渡劫。” “如今不是有禁空法阵能挡住天劫么,为何还要去深海中渡劫?”风倚鸾问。 岁徨说:“鸾公主可能有所不知,我等水族与人类不同,我等水族要渡的乃是海劫,现在即便有禁空法阵,但那法阵挡住了天劫,却挡不住海劫。 “但凡修炼,都是强行夺取天地之造化,必然会遭受到来自于天地的劫难。但因为我等水族本就生活在海中,在渡劫时若潜入到足够深的深海之中,天劫劈不透海水,其威力便无法触及,所以这大海自有海劫,潜得越深,海劫的威力就越大。” “哦,原来如此。”风倚鸾又突发奇想地问:“那如果浮在海面上呢?” 岁徨说:“问得好,曾经也有水族不止一次这样尝试过,结果都是一样的,若浮在海面上,便会同时引来天劫和海劫;如果藏身在小岛上,有时候运气不好的话,会同时引发天劫、地劫和海劫,三劫施加于一身,其艰险不可形容呐,当年,鱼龙前辈便触发过一次这样的三劫合一,所幸他自身有着强大的愈伤能力,才最终渡过了那一场大劫。” “哦……”风倚鸾听了暗暗感到心惊,三劫合一,可不是一般人能抗过去的,那鱼龙前辈一定很强大。 她说:“所以潜修海禁止太学中的生员在此处晋升等级,是怕会引来海劫,弄不好的话还会引来三劫齐至,那麻烦就大了。” “对,正是如此。”岁徨点头道:“还有,这海劫不是随时想渡就能渡的,需得等待合适的时机,去相对安全的海域渡劫,因此,要推算大海中洋流的流向、要选择最佳的季节、还要预测风向等等;等到了那片海域,在渡劫开始前,还要选择最稳妥的地点,要在水平浪静、水下没有暗流和漩涡的地方,等待海面晴朗且无风的天气,才能开始渡劫,这样成功的机率便很大,否则就难说了。” 风倚鸾想想觉得也是,没有人会选择在海上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海面以下全是大小漩涡、流向混乱的时候渡劫,除非是想去找刺激,体验九死一生的经历。 岁徨补充道:“但是这种安全稳妥的时机并非每年都有,气候变幻无常,大海中更是凶险莫测,每年最好的时节并不多,若是遇到不好的天气,错过了这一年的好时候,便得回去再等来年或者后年。所以,这几位族龟都正在努力压制着修为,处于休眠状态中,只为等待最好的时机。” 风倚鸾完全明白了,她点点头,却又问道:“那爷爷为什么不让族龟们给太学中的那些人传功?” 始终沉稳持重的岁徨忽然十分傲娇地说:“我们偏不,就算有多余的功力,也决不给太学或者王朝中的那些官贵子弟们传功。” 风倚鸾不解地问:“这又是为何?我本以为你们与太学的关系十分亲密呢。” 岁徨摇头道:“并非如此,说起太学来,以及我族为何要与太学建立这样的关系,还有小一段往事渊源,不如讲给鸾公主听听一听吧,也正好可以打消你心中所有的顾虑。” 风倚鸾便坐着继续静听。 自从见到岁徨族长后,好像就一直在听他讲“故事”…… “我族自上古时起,便一直居住在这里,我族有族名,名叫洞龟族,大概是因为居住在这地下的水洞中,又能洞悉时间的法则吧,总之这个族名是从上古时起便一直流传下来的。 “此处原本不叫潜修海,而是以我族之名命名,叫洞龟海。此处原本是一片位于内陆的地下海,水域中灵气充裕,并有地下河与大海相通,随时皆能自由往来。 “然而,在一万三千年前,大陆上有位飞升成仙的前辈高人,在此处以北,种下了那棵后来一直生长到通天彻地的大桐树。 “桐树在生长过程中,不断吸走此处的灵气,使这里的灵力衰减,但还没有到不堪居住的程度,所以我族还继续生活在这里。 “不久后,我接任族长之位。八千年多前时,很不巧,有一只‘石鳞方头海鳄’在渡海劫的时候受伤,以致神志不清,意识陷入了狂乱状态,又不知怎么就横冲直撞到了我族的领地中,导致海水倒灌,原本就渐渐衰竭的灵脉更受到了严重损毁。 “后来,这只‘石鳞方头海鳄’也没能活下来,重伤难治而亡。而我族的家园却因此损失惨重,一时难以修复,只能勉强维持。那时,我已经多次萌生出了举族迁移的念头,但苦于找不到更合适的地方,所以始终没有迁走。 “又过了大约一百年,也就是在八千年前,王朝将都城搬迁到了桐树山下,一时之间大兴土木,建筑新的皇城;同时,他们又看中了我族上方的地面,认为地面上灵气充裕,风水极佳,便要在上面修筑什么辟雍,此事自然遭到我族极力反对,因为此地的灵脉已经不堪重负,不能再多建一处太学了。” …… 本来自 / 第218章 有来有往 第218章 有来有往 岁徨继续说:“经过几年的较量和谈判,王朝开出条件,说可以集王朝之力帮我族修复领地,尽量稳固灵脉,以此为交换,让我族允许他们在地面上修筑辟雍; “不久后,王朝之人在进入此地帮我族修复家园时,发现了我族能操控时间流速的秘密,便又提出,他们可以帮忙在时间之沉渊中修凿出几十舒适的洞府,但条件是等洞府修成后,让我族分出一半洞府,供太学中的孩童们修炼使用。 ” “为了表达对王朝的谢意,我答应了这个条件,但后来在几十年的接触中才发现,与他们交往起来心很累,是一种有苦说不出的累,他们时常会提出一些得寸进尺的条件,总想让我族成为太学的附庸,想让我族去给他们当差,想让我族依附于王朝,想让我族年轻的小海龟去给那些王公子弟做灵宠等等; “我当然不允,翻过几次脸之后,我族才与太学彻底划清了界线,我族只对太学开放时间之沉渊,太学之人不得再轻易踏足我们的生活区域;此外,我族每年也要派出几名青年海龟在太学中做事,并学习人类的知识和术法; “从此,我族与太学便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关系……” 岁徨族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不是王族官贵子弟的人类,便不由自主地拉着风倚鸾,对了她说了很多话。 风倚鸾一直静静地听着,并表示能够体会岁徨爷爷的心情。 洞龟族本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这里,只是因为运气不好,经受了一次无妄海劫,便要承受这么多麻烦,此后又被人类看中了这块地面,便得学着和人类打交道,想来的确挺头痛的。 “人类中确实有很多心眼不好的人,比如我的督学教谕刘束威大人心眼就很不好,所以你们是得多提防着他们。” 岁徨和鸿雁一同表示:“是啊,那些人的心思总是很复杂,又摸不透,又大多傲慢不已,所以与他们交往起来很累。” …… 说完了这些,看看小尾巴还没有回来,岁徨便招呼风倚鸾和白又黑吃东西。 白又黑眨眨眼,跳到了风倚鸾的胳膊上,指着她的储物玉镯,又指指它自己。 风倚鸾领会其意,便把白又黑的那只大包袱取出来交给它,白又黑用自己的小爪子扒开包袱,并把里面的各种灵食全都拿出来,也摆在桌案上,请岁徨爷爷和鸿雁尝。 岁徨呵呵一乐,并对风倚鸾说:“在此之前,小尾巴带着白又黑在这四处玩耍,也带着它吃了不少食物,白又黑此时是要把它的食物都拿来给我们分享交换,还要留一半给小尾巴。” 风倚鸾立即明白了,这应该是灵兽之间的交流方式,以互换食物的行为表示友谊吧。 岁徨见多识广,认得白又黑拿出来的皆是挺贵重的灵食,便客气地称谢。 风倚鸾心想,白又黑都这么懂事,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拿出些什么东西来给岁徨族长和鸿雁它们呢? 话说自己来做客,聊了这么多久,还没给族长爷爷见面礼呢,可是此次来,除了灵石就是一大堆丹药,而且还都是一的普通丹药,说实话感觉挺拿不出手的,也不知道族长爷爷能不能看得上…… 另外,用楫离辛苦炼制出来的丹药做人情,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 她这样想着,还是取出了一只药箱,里面装有满满一箱凝气丹和升灵丹,说: “我没有带食物,只带了许多丹药来,爷爷说要让族人们给我传功,我便用不到这么多丹药了,所以……不知道族中的小灵龟们能不能用得上这些丹药?若能用得上就先留给它们吧;等下次我再来的时候,一定给爷爷和小尾巴还有鸿雁带更好的东西当见面礼。” 没想到,岁徨看到一大箱丹药后,眼中竟掠过一道亮色,开心地说:“对我等水族来说,丹药算是难得之物,因为水族不能炼丹,或者说在水中很难炼出丹药,因此整个水族中几千年都出不了一位药师;但人类的丹药我们一样能服用,因此,人界的丹药在四海的集市中,也都是抢手之物。这一大箱丹药,若拿到水族的集市中去交易,能换很多好东西的,鸾公主,你给了我们这么多好处,又有鱼龙之息又有丹药,我得好好想一想,该给你什么礼物作为回报才好呢?” 风倚鸾听到这话之后感觉很头大,心想,这岁徨爷爷真是太实在了,难怪从前总会被王朝以及太学中那些老奸巨猾的人得寸进尺地占便宜。 她赶紧摆手说道:“爷爷您不要这样客气,这只是一箱丹药,对我来说不值什么的,本想给你们更好的东西做见面礼,怎奈何身上只带着丹药,所以才拿出来充数的,爷爷若觉得用得上,尽管拿去给族中的小族龟们用就行,不要再客气了。” 岁徨却坚持说:“不不,我一定要给你足够的回报,礼尚往来才是长久之道,鸾公主眼下最缺什么?” 风倚鸾说:“我真的不缺什么,什么也不需要。”说着,她忽然想到一点,便问:“对了,能不能教我,用你们灵兽之间的那种意念交流方式交流?” 岁徨沉吟一番之后,很为难地说:“恐怕不能,这种交流能力是我们天生自带的,没法学,而且也无从教起呐。” 风倚鸾遗憾地说:“真可惜,若能学会就好了,以后与你们交流起来会更容易许多。” 岁徨族长想了想又说:“鸾公主若对术法感兴趣,不妨这样,等你接受完传功回来之后,我让族中最年壮的大龟给你一道巨龟之力吧,你体内已经有了鱼龙之息,鲲鹏之气,巨鲸之力,再给你加一道巨龟之力,虽然我龟族与这三者相比远远不及,但好处是,这巨龟之力等你到二时即可施展出来。” 风倚鸾欣然说道:“我本来力气就大,如此一来力气就更大了,嗯嗯,这样也挺好,那么我便不推辞了,多谢爷爷。” …… 本来自 / 第219章 突飞猛进 这一次,风倚鸾终于没有再客气地辞让。 岁徨又说:“除此之外,我再传给你一个龟缩防御术法,虽然这个术法由你们人类施展起来不怎么好看,但是非常方便好用,一旦施展出来,只怕大陆上如今排名第十的大力士都打不动你。” 风倚鸾心想,从前听端墟说过,在大陆上,悍殇国寇重五的力气能排在第十一名,也就是说,若以此龟缩术法护体,那么连寇重五都奈何不了自己,而其子寇斤的力量还远不及他爹,就更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 而且这个术法也能够与自己当前所学的术法互为补充,更何况,只要是防御保命的本事,再多也不会嫌多的。 于是风倚鸾满心欢喜地起身施礼,对岁徨爷爷表达谢意,表示自己正好很需要这样的防御术法。 岁徨谦和地说:“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小术法,不足挂齿。”说着,他缓缓伸出手爪,在风倚鸾身前一指,便将这龟缩防御术法传给了她。 风倚鸾只觉得脑中闪过一道亮光,这龟缩术法以及口诀便印在了她的头脑中。 岁徨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说:“此时正好无事,鸾公主可以先试试这术法。” 风倚鸾听了点点头,便游到几步之外的地方,先认真领会了术法中的要义,随后试着默念口诀,她的身周果然出现了一道厚重的金绿色的壳状虚影,上面还隐隐有金色的龟纹显现。 只是这术法一旦施展出来,整个人便无法再移动,连双手的活动幅度都受到了牵制,正如龟缩在原地一般。 她对鸿雁说:“小鸿雁,来打我几下试试?” 鸿雁便漂游过来,很配合地使出三成功力,攻击了几下。鸿雁的能力虽然不是洞龟族中最拔尖的,但它正值年轻力壮,功力也并不弱。 在鸿雁的攻击下,龟壳状的虚影纹丝不动,如磐石一般护在风倚鸾身前。 “果然很好用,而且能感觉出,这道防御足足卸掉了九成以上的力道!”风倚鸾收了术法,这才能重新移动身躯,她回到岁徨面前,先由衷地赞叹了几句,随后又再次施礼称谢,谢过岁徨爷爷。 岁徨欣慰地点头微笑着,又招呼风倚鸾尝几块珍珠制成的点心。 他们在一起又说笑了许多时候,小尾巴才从三号时间之沉渊返回,说那几位族龟们已经醒了,并且都已经准备好,可以带风倚鸾前去接受传功。 岁徨便说:“好,你们先去吧,传到炼气十层便回来,爷爷在这里给你们准备些食物,再多叫些族人们来一起欢庆。” “好。”小尾巴绕着岁徨游了一圈,又趴在他背上说:“爷爷最好了,我最喜欢大家都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真好。” 岁徨便宠溺地拍拍小尾巴的脑袋,却对风倚鸾说:“让鸾公主见笑了,我这小重孙最会粘人,呃,应该是粘龟,而且总喜欢调皮玩耍,最爱热闹啊,哈哈。” 风倚鸾便说:“其实我平时也挺调皮的,今天在爷爷面前是客人的身份,所以才不敢随便放肆,而且还真得感谢小尾巴,如果不是它这样热心,我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机缘来这里做客,更不可能认识族长爷爷呀。” 岁徨开怀笑着说:“嗯,鸾公主会说话、有礼貌,也是个好孩子啊。” 白又黑看着小尾巴,指指它留给小尾巴的食物,小尾巴很愉快地收下,装进自己胸前的储物空间中。龟族身上的壳本身就是天然的储物空间,随着修为增长,它们的龟壳中也能容纳更多的物,堪比人类使用的空间储物法宝之类。 小尾巴也绕着白又黑游了一圈,然后把它驮起来,驮在背上,对风倚鸾和鸿雁说:“走吧,我们出发!” 鸿雁起身漂浮在水中,轻轻晃动身躯,让自己变大了两圈,并对风倚鸾说:“我载着小鸾公主过去。” 风倚鸾却笑着对它摆摆手:“让我自己游过去吧,这样更有趣一些。” 于是小尾巴驮着白又黑在前面引路,鸿雁与风倚鸾并肩而行,一同穿过洞龟族的居住区,朝着与一号、二号时间之沉渊相反的方向游去,来到了三号时间之沉渊的入口处。 小尾巴解释道:“这三号沉渊中的时间比外界慢三十倍,外界过去三十天,里面才过去一天;在里面只说几句话的工夫,外面便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时辰,所以我们不能下去接受传功,否则等传完功,外界差不多至少得过去七八天,爷爷会等着急的。” 风倚鸾心想,在洞龟族的领地中活动,首先得学会随时换算时间才行……那么,三号时间之沉渊中过去一天,二号沉渊中过去了多少天呢?…… 小尾巴又说:“我们坐在这里耐心等等吧,它们正在从里面游出来。” 果然,他们坐在入口旁等了将近两个时辰,一只海龟才从入口处探出头来。 小尾巴说:“壮壮是你啊,快抓紧传功吧,不要多耽搁。” 壮壮点点头,便径直游到风倚鸾面前,悬浮于她对面,并示意她盘坐下来。 风倚鸾正想着,这传功究竟会是怎样的传法,是头顶着头,还是手抵着手,或者是丹田对着丹田呢? 只见壮壮将它的两只前足爪尽力靠拢一些,足爪之间便瞬间聚出了一团闪动着光亮的水波,水波缓缓地直推向风倚鸾的丹田处,继而从她的腹部向全身漫溢开来,渐渐裹住了她的全身。 她只觉得有一股舒适的暖流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与此同时,她也能明显感觉到丹田内有一种鼓涨感,却又不至于撑得难受;体内的真气也随着强行输送进来的功力如潮水一般冲刷着她的丹田、七经八脉、以及四肢百骸,全身渐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通透感。 只用了半个多时辰,她便被强行推升到了炼气六层,升到六层之后,壮壮并没有要暂时停歇的意思,依然继续在传功,风倚鸾便不敢说话,仍然一直静静地盘坐着。 就这样又过了一小会儿,她感觉自己快要升到炼气七层时,壮壮才终于收手,停下来慢吞吞地对小尾巴说:“差不多了,接下来换小明珠来继续传功吧。” 本来自 / 第220章 获得巨龟之力 第220章 获得巨龟之力 壮壮说完,对风倚鸾和小尾巴他们挥挥手爪,便返回到时间之沉渊中去了,又过了一个时辰,另一只名叫小明珠的海龟才露出头,游到风倚鸾对面,开始给她传功。 这一次,风倚鸾很快升到了炼气七层,继而又升到了炼气八层。 小明珠传完功后,又先后换了两只海龟,四只海龟的功力叠加起来,将风倚鸾的修为直推到了接近炼气十层。 其中第四位小海龟在给风倚鸾传完功后,还意犹未尽地顺手给白又黑也传了些功力,白又黑已经是二中阶,所以也没敢多传,传到接近二巅峰时即止。 算下来,从等待到传功结束,一共只过去了七八个时辰,其中等待几位海龟游出来的时间,比传功所用的时间还久。 在这期间,鸿雁趴在一旁,还抽空睡了一觉…… 随后,小尾巴依然驮着白又黑在前面带路,他们又一同返回到族长爷爷那里。 在他们去三号时间之沉渊的时间里,岁徨已经招呼了全族中的大小海龟们,在洞龟族聚居地的大广场上摆下宴席,要招待鸾公主。 待风倚鸾现身后,岁徨便用“水音波”告诉全族,这位鸾公主是我族的贵客,而且在她的体内,藏有珍贵的鱼龙之息,是鱼龙太息前辈在她刚出生时渡与她的…… 众海龟收到这个信息后,一齐对着风倚鸾齐声欢呼,还有一些年岁较大的海龟也看出了她体内的鱼龙之息,便都欣喜地点头,甚至还有一名海龟高兴地抹起了眼泪……在水中看不到泪水,仅能看到抹眼泪的动作。 风倚鸾听不到龟族的水音波,她只看到,所有海龟在一见到她之后,便齐声爆发出了极其热烈的欢呼声,她赶紧忙不迭地对着广场上的所有海龟们施礼并招手。 岁徨族长又亲自对风倚鸾和白又黑逐一介绍了所有来此的族龟们,包括族长奶奶、岁徨的儿孙等等。 风倚鸾跟着岁徨爷爷一一见过这些海龟们,一大圈下来,她早已经晕头转向,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在她看来,所有海龟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到最后,她甚至连鸿雁和小尾巴也分辨不出来了,于是只能一直保持着微笑…… 好容易全部见过礼之后,岁徨唤来洞龟族目前力气最大的族龟,名叫“力破碑”,请力破碑给风倚鸾传了一道巨龟之力。 随着力道源源不断地从手臂传入体内,并与她原本的力量融在一起,风倚鸾感到体内的力道急遽暴增,顿时增长了一大截,全身从头到脚都充溢着勃发的劲力。 她心想,以这样的力感,估计至少能以单手举起千斤重物了吧,等出关之后,可以去演武场中试试力道。 记得在演武场的其中一角,码放着数块标有重量的大石盘,从三百斤一直到五千斤都有,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单手举起那五千斤的大石盘呢…… 她转念又想到,这样的念头会不会太贪心了?也就是在半年前,自己还是白身时,最多只能力敌三五人,后来随着修为的提升,以及修习了藏山归壑之后,力道有所增加;如今来到这潜修海中,弹指之间便白白得到了龟族们传给她的龟缩防御术法、巨龟之力、以及靠自己修炼至少得修炼五六年才能获得的修为,这样飞速的进境,若被旁人见到了,肯定都会羡慕到眼红不已的……所以还是知足为好,知足为好…… 力破碑给风倚鸾传完力道之后,众龟们环绕成一个大圈,以它们特有的礼节,围绕着风倚鸾整整齐齐地游了一圈,盛宴才算正式开始。 宴席中有各类精美的海味佳肴,其中许多看起来都稀奇古怪,但吃起来相当美味;有几群小海龟们还排成方阵,依次表演了舞蹈,风倚鸾也看得津津有味。 宴席持续了很久,白又黑也和诸位小海龟们玩得很开心,宴席结束后,小尾巴又带着风倚鸾和白又黑,去临时布置好的客居中休息。 客居是一个不算大的石屋,里面的水被排空,并注入了充裕的灵气,铺着人界的锦被,好让风倚鸾安歇。 风倚鸾美美地睡了一觉,白又黑就团在她身旁,也睡得很香甜,第二天,岁徨族长又招待她们吃过一顿丰盛的素宴之后,才安排鸿雁带着她重新返回二号时间之沉渊。 小尾巴对风倚鸾说:“就让白又黑继续留在此处陪我玩耍吧,我会照顾好它的。” 风倚鸾便点头称谢:“也好,多谢你们照顾白又黑。”她又抱着白又黑嘱咐了几句,才跟着鸿雁离开洞龟族的聚居地。 来到居住地的出口处,鸿雁在守卫族龟的帮助下,重新把那幢屋舍驮在背上,与风倚鸾并肩游回二号时间之沉渊。 这两日,风倚鸾足足体会了一次在深水中畅游的乐趣,她觉得,其实做一个水族也很好,一样有自由自在的畅快感呢。 路上,她想到一个问题,便问鸿雁:“如果在你的背上练拳脚功夫的话,会不会动静太大了?而且这屋舍太小,恐怕也施展不开手脚。” 鸿雁呆想了片刻才说:“这个啊,似乎从来没有人在闭关的时候,练这些基础类的功夫吧,你若真的想练,我想,我可以带着你沉到底部去,在那里是一片开阔平整的水底,反正你也学会了避水诀,就在沉渊的最下面练习如何?” “好,那便有劳了。” 于是在进入二号时间之沉渊后,他们便一直往下潜游,游到最深处,在沉渊的底部,是厚厚一层细软的净沙,风倚鸾看到这一层细沙后,玩心忽起,她脱了鞋,赤脚踩在这细沙中,让那种绵密而细腻的触感直漫过脚背,没过她的脚踝,玩了好一会儿,才返回鸿雁背上的屋舍中,取出那些秘籍来,准备按照之前排好的顺序,依次修习。 首先是炼体功法,她把《罡髓铸体图谱》和那卷《无斫》都带在身上,但《无斫》需要长久的积累,是水滴石穿的功夫,因此,她此次只修炼这卷罡髓铸体的功法。 —————— 我来了,恢复正常,么么哒 本来自 / 第221章 苦练、出关 第221章 苦练、出关 风倚鸾取出楫离为她炼制的罡髓铸体丹,服下一枚之后,便照着图谱上的内容和方法,以内息真气催动丹药,将药力带至全身每一处,先从足底开始,继而双腿,继而腰腹、胸背,继而肩颈、两臂、双手,最后是脖颈、头面。 如此走完一圈,正好消耗掉一枚丹药,紧接着再服第二枚,再次运气流转,就这样不间断地周而复始,共运转了十二次才停下来休息。 这罡髓铸体图谱属于基础类功法,实际上,修士从练气二层时便可以开始练习了,风倚鸾现在已经是炼气九层接近十层,所以修炼起来很顺畅,毫无阻滞生涩之感。 运转了十二次后,她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却听到全身骨节发出僵硬的闷响声,这正是此功法的不足之处,使人在筋骨强健的同时,全身也会渐渐变得略为僵硬、久而久之动作都会变得略微迟缓,虽然并无大碍,但这也是如今大多修真者都不愿意修习此类功法的原因之一。 但这对风倚鸾来说不成问题,她有师父传给她的柔风舞,正好能消除这样的负面影响。于是她又练了三遍柔风舞,以抵消罡髓铸体功法带来的僵硬感。 随后,她取出晏太傅带给她的基础武技,有《玄穿掌》、《极生拳》、《魁钺掌》、《童子碧衣掌》、《蝴蝶拳》等等,她从中选了《极生拳》和《魁钺掌》这两种最为刚猛的武技,细读几遍,完全领会了其中要义之后,便跳出鸿雁背上的小屋,赤足站在水底的沙地上,开始练习。 此处没有玥阖王宫中的幻境,因此也没有木人桩之类的幻物供她练手,更没有可以当做对手的陪练,只能一个人先练习招式。 在水中以及沙地上练习拳脚的感觉,与在坚实的地面上完全不同,水中的阻力很大,而沙地又与平地不同,很难稳住身子。 她好不容易击出一掌,掌力却在水中受阻变形,而且大半力道都会被水反推回来,甚至整个身子都会向后漂去。 风倚鸾试了好几次,连正确的招式都无法做到位。但她毫不气馁,将水中的阻力当成挑战,她心里明白,在障碍越大的地方练习,便越能激发出人的潜力,越能练出一身强硬的功夫。 她打起十二分的耐心,反复尝试,结果……没过多久,她便把一片至清的水域搅成了一团泥沙浑浊的浑水。 鸿雁被呛得连打了几个喷嚏,说:“小鸾你离我远一些,尽量越远越好。” 风倚鸾只好游到稍远一些的地方,继续练习。 之后,她搅混一片地方就再换另一处地方,没过多长时间,整个时间之沉渊的水底便都被她搅得浑浊不堪,连上面漂着的几只海龟都受到了影响,纷纷伸头往下看。 海龟背上驮着的那几位太学生员们,也从闭关的屋舍中伸出头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会不会是地动了?还是有海潮倒灌进来了?” “这下面似乎有一个人哎,那人在做什么?也是太学中的童生吗?” “何处来的顽童,在此胡乱捣乱?!” 风倚鸾赶紧游回到鸿雁背上的小屋中去,不敢露头,直到水彻底澄清了,上面的几位生员也都重新开始继续修炼,她才又溜出去继续练习武技。 这一次,她扎起马步,并试着将双足深深地扎入细沙中,借此稳住身子,然后继续挥掌,体会着水中的阻力,并琢磨着要怎样才能破开这重阻力。 在试过多次之后,她终于能平稳地击出拳掌,出手时既刚猛有力,也不再会被水的力量轻易反推回来,当然,被她搅起的泥沙也越来越少。 渐渐地,只见她身形沉稳,手上使出的招式到位,终于将一套拳法和一套掌法完整地练完。 于是她又把双足从细沙中拔出来,配合脚下的步法,继续耐心地练习。 她并不知道,在这样的练习过程中,于无知无觉间,在这两种武技的基础之上,还更多地练出了一层绵厚的劲力。 完整地练了几遍拳法和掌法后,风倚鸾返回鸿雁背上的小屋中,休息了两个时辰,醒来后,接着开始参研《格物心法》,顺便将精神力与驭物术也结合在一起,相互交叉着参读领悟。 若要练成格物心法,需要感知天地、感知万物,同时需要以驭物术为基础,同时,个体的基础修为等级越高、以及自身的力气越大,精神力越强,则施展出的攻击就越高,一层时,可以凝气化为器物、植物、或者动物等的虚影攻击,能持续存在五息之久。 她越看越觉得这是一卷高深博大的心法,其中有气象万千、有众生百态,所谓“万物并作而不息,吾以观复”,领会到了这一句,便大略可以领会此心法的主旨,观复以及观悟万物,并将其幻化表达出来,结合驭物之术,将其转化为一道攻击,便能无中生有,克制敌人。 能创出这样心法的前辈,真可谓是天才呢。 修习参悟完格物心法之后,她又重新开始修炼《罡髓铸体图谱》、《柔风舞》,接着再练习《极生拳》和《魁钺掌》……如此周而复始,循序渐进地,轮换着修炼这些功法与武技。 在这二号时间之沉渊中,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二百八十二天之后,风倚鸾的罡髓铸体功法炼至圆满,全身已经如钢筋铁骨一般,加上每天坚持修习柔风舞辅助,她的身体看上去依然十分柔软,竟至刚柔相济的极佳境界。 另外,由于她在拳脚这方面有天生的悟性,两套基础武技自然早已经大成,还又随便练了别的几种武技当做消遣,而且一套拳或掌打完后,水中能依然保持清澈,不再有浑浊的泥沙。 格物心法有所小成,悟到了其中的一些奥义,精神力与驭物术也分别有所进境。 此次闭关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时间比之前所预想的时间缩短了太多。 算一算外界的日子,从她闭关到现在,加上去见岁徨爷爷和接受传功的那两天,一共才过去了大约三十七天。 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神速了。 “小鸿雁,我们出关吧,我去地面上突破到二,然后再回来继续闭关修炼!” 本来自 / 第222章 小尾巴真是小尾巴 第222章 小尾巴真是小尾巴 离开潜修海之前,风倚鸾与鸿雁一起去见岁徨爷爷和小尾巴,要暂时辞别他们,带着白又黑返回太学。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岁徨爷爷没有多说什么,只说了几句长辈常说的暖心关切的话,小尾巴却舍不得白又黑离开,干脆缠着岁徨,又缠着风倚鸾,说想跟着鸾公主一起出去玩几天。 岁徨被缠不过,只好答应了,并宽厚地笑着,对风倚鸾说:“鸾公主,你看我这小重孙啊,知道它为什么要叫小尾巴了么,真是见谁就粘着谁啊。” 风倚鸾笑道:“爷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尾巴的,我等升到二,很快就会一起再返回这里。 岁徨说:“好,你们去吧。” 说着,他又让小尾巴稍候片刻,去给小尾巴取来了一套穿上之后就能在陆地上生活的宝衣和帽子,衣帽上皆亮闪闪的,以金丝银线缀着许多珍珠等物。 岁徨把衣帽交给小尾巴,说:“这套衣装名叫若水衣,是鲛族出产的宝衣,我族特意定制了几套,待上岸以后,你就穿在身上,就能在人界活动自如了,另外,出水之后,有些术法便无法施展,而且太学中处处都有禁止使用术法的法阵,所以切不可与上面的人类起冲突,否则怕你会吃亏的。” 小尾巴说:“知道了知道了,爷爷就是啰嗦,我跟着鸾公主去玩几天,又不是去打架,不会惹事的,您就放心吧。” 风倚鸾也说:“爷爷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尾巴的。” 鸿雁在一旁巴巴地看着,也想跟着他们出去,但却没有好意思说出口,它毕竟不是岁徨的亲重孙,不好意思学着小尾巴的样子打滚撒娇。 风倚鸾看出了鸿雁的眼神,便对它说:“等我学会御剑飞行之后,一定也带你出去玩。” 鸿雁马上变得眉开眼笑,眼神中都充满了憧憬。 说完话,风倚鸾又拿出几箱丹药,全都留给岁徨爷爷,因为她闭关的时间大大缩短,而辑离给她准备的丹药又很充足,所以剩余颇多。 而且此次出关后,她便能升至二,这些一的丹药就几乎用不上了,留给龟族们,更能物尽其用。 丹药在人界并不算稀罕之物,但在水族中却很受欢迎。岁徨感到挺不好意思,再三推辞之后,才客气地收下。 辞别了岁徨爷爷,鸿雁一路将风倚鸾、小尾巴,还有白又黑送至来时的码头,并依依不舍地说:“等小鸾公主升到二再回来时,我还在这里等你们。” 随后,鸿雁伸出前足,在岸边的一块石柱上轻拍三下,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传送法阵。 风倚鸾上岸,把白又黑抱在怀中,小尾巴则摇晃身形,将自己变得更小,只有人类的手掌那么大,然后跳上风倚鸾的肩头,并立即穿上爷爷给它的那套若水衣,穿上这套衣服后,小尾巴活像一位很有钱的财东龟小爷。 风倚鸾看着小尾巴的装扮,觉得极有趣,她又想起来,太学中每天给所有生员送三餐膳食的那只海龟,身上也穿着一身与这差不多样式的衣服,只是没有小尾巴身上的这套衣服这么闪眼。她从前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只以为是太学中的大人们在作怪,非要给乌龟也穿上人类的衣服,此时才知道,原来这是龟族们自己定制的若水衣。 他们三位一起与鸿雁道别,风倚鸾踏入法阵之中,转眼间,他们便传送到了来时的那间小石厅内。 人形海龟依然坐在纯白色巨型砗磲制成的桌案后,聚精会神地用刀笔在一块青石砖上作画。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仍然悠悠地说:“岁月悠长,时光寂寥,无以消遣啊。” 说完,他才看到面前站着的人是风倚鸾,同时也看到了她肩头趴着的,一身珠光宝气的小尾巴。 人形海龟扬眉一笑,说:“原来是鸾公主,还有小尾巴,你们好,鸾公主是我族我贵客,小尾巴是要送鸾公主出去吗?” 小尾巴说:“我和爷爷说了,要跟着鸾公主出去玩几天。” “嗯,也好也好,年轻人,是该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说着,人形海龟将风倚鸾的令牌取出来,交还给她,说:“鸾公主近日若还回来,我依然还在此处等着你们。” 辞别了人形海龟,风倚鸾继续往外走,在出口处,长长的廊道两边,那几位排队的人还在那里。 石墩上的小龟也主动向风倚鸾打招呼,也称其为贵客,并客气地送他们出去。 走出了布有术法的洞门,来到最外面的大厅后,风倚鸾才问小尾巴:“他们为什么都称我为贵客?” 小尾巴说:“爷爷早已经把结识鸾公主的事情通报与全族知晓,他们当然知道了。” 风倚鸾又问小尾巴:“在这里值守的两位龟前辈都不用穿若水衣么?” 小尾巴说:“此处仍属于我族的地盘,也足够潮湿,而且他们每天只值守五个时辰,之后就可以回到水中去。” 风倚鸾释然道:“我还以为,他们两位要常年累月地一直守在这里不能走动呢。” 小尾巴解释道:“不会的,若真是那样,还不得活活无聊死,要让我独自呆在一个地方呆几十年,我可呆不住;这两位都是我族中修为极高的族龟,因此能镇守得往此地,说起来,若不是地面上太学中的人总喜欢钻空子,总不守规矩,他们也不用经年累月地呆在此处。” 风倚鸾没有再多问此事,只是点点头。 小尾巴又说:“到了这里,我得想办法藏起来,不能让太学中的人看到我,否则会破坏我族与太学的约定。” 风倚鸾便将小尾巴藏在衣袖中,她又看看白又黑,白又黑举着前爪比划了几下,小尾巴忽然从衣袖中探出头,替白又黑翻译:“它说它可以自己回去。” 白又黑点点头,便从风倚鸾的怀中跳出去,一转眼就跑没影了。 风倚鸾一点儿都不担心白又黑,相反地,她倒担心这小家伙路上会不会顺路把什么人晃晕过去。 她一路不紧不慢地通过传送法阵回到渐卦小院中,推门进去时,两位侍女正无聊地坐在院子里的树下绣花、白又黑则趴在她们身后,吐舌头扮着龟脸,两位侍女竟丝毫没有查觉到。 直到风倚鸾走入院中,两位侍女才又惊又喜地站起来,说:“公主殿下,您回来了!?” 本来自 / 第223章 快升级!要抓紧时间出去玩! 第223章 快升级!要抓紧时间出去玩! 此时正是午后时分,阳光正暖。 风倚鸾转身关好大门,说:“是的,我提前回来了,楫离呢?” 采菇忙说:“药师大人正在房修炼,我们不敢惊扰。” 风倚鸾点点头:“那便不要惊扰到他,我先回自己屋去。” 说着,她径直往正屋走去,白又黑也停止了扮龟脸,起身跳入风倚鸾怀中,恰如一道白影般轻盈而迅捷。 进屋后,风倚鸾先安顿小尾巴,两名侍女则手忙脚乱地替她收拾屋子,又烧了热水端来,百般殷勤伺候。 小尾巴和白又黑并排趴在桌案上,显得有些百无聊赖,随口说:“你们人类还真是麻烦,而且身为公主竟然还有这等好处。” 采芒和采菇忽然听到这只小龟说话,吓了一跳,她们一开始还以为这只小龟是风倚鸾在闭关时随手捡来的。 风倚鸾说:“这位是潜修海族长的五代孙,是我们的贵客,你们二人要好好待它,不可以怠慢了客人。” 随后,她休息了片刻,又命两名侍女好好照看小尾巴和白又黑,这才拿着令牌,去博师院中报道。 负责记录生员修为和修炼进度的主薄大人看到风倚鸾,脸上明显露出惊讶的表情,他盯着风倚鸾打量了几个来回,才问:“蘅翠公主这是……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便从炼气五层修炼到了接近十层,要出来升到二?” 风倚鸾点头说:“实际上,对我来说是三百多天,时间之沉渊中过去十天,外界才过一天。” “那也真够快的!太快了,啧啧,这样的速度,实属惊人哪,实属前所未有,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主薄大人惊讶到把一个意思反反复复地说着。 风倚鸾微微一笑,说:“大人请在令牌中做记录,我过几天还要返回潜修海中去,继续冲击三。” “哦,哦。”主薄大人依然处于惊讶的状态中,嘴都合不拢,他神色恍惚地记下了风倚鸾的修炼记录,并以术法在令牌中记入新的信息,才把令牌重新交给风倚鸾,并说:“既然如此,愿蘅翠公主一切顺利,早日升至三。” “多谢大人。”风倚鸾辞别了主薄大人,来到博师院的院子里,她犹豫着要不要去见刘束威,按理说,她得去告知一声,但她不想看到刘束威的那副嘴脸,想了想,冷笑一声,决定无视他,便径直走出了博师院,又通过传送法阵回到自己的渐卦小院中。 …… 此时,厌涂国的四公子敖紧他们还根本不知道风倚鸾的情况,他们压根没有想到,风倚鸾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出关。 这段日子,敖紧一边在想别的主意,一边催促着卫豺和寇斤两人苦修功课,催促他们两人也尽早去各博师大人那里申请提前考核课业。 于是博师院中有几位博师开始头疼,或者说是率先头疼,他们几人聚在一起议论起来: “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自从玥阖国的蘅翠公主提前申请了考核之后,后面就有人开始跟风效仿? “这几天又有三个学生也陆续来申请,也要提前考核,你们说说,这一个两个的还好,要是以后人人都跟风如此,这不是乱套了?” “是啊,要是每年都这么乱,我们还怎么授课?今天考一个,明天考一个,这让人如何统筹安排课业?” …… 风倚鸾再次回到小院中时,楫离仍然在房里静修。 而小尾巴趴在堂屋的桌案上,逗得两名侍女直乐,白又黑则是一脸鄙夷和不屑的表情。 风倚鸾走近一看,只见小尾巴拿出了许多枚大大小小的珍珠,正在教采菇和采芒穿珠链,这些珍珠足有几千颗,而且成色都极佳,两名侍女得知小尾巴要将这么多珍珠全都送给她们,自然非常高兴。 风倚鸾半调侃道:“没想到小尾巴你竟擅长哄女子开心呢。” 小尾巴谦虚地说:“过奖过奖,我是一只性格很好的海龟,总是能和朋友相处得很愉快。” 风倚鸾笑着摇摇头,也陪着他们一起玩了一会儿,又给白又黑顺顺毛,搔搔痒,一边享受着这难得的安逸与闲适时光,一边等着楫离出来。 她在出关前没有传讯告知楫离,是想给他个意外惊喜,或者吓他一跳,但没想到,楫离竟一直在专心修炼,直到晚膳时间过后,他依然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采芒说:“药师大人这些日子经常在房中一呆就是两三天,三五天也有,看样子今天很可能不会出来了,要不要去叫他?” 风倚鸾做出阻拦的手势,说:“不必。” 看看天色已渐黑,风倚鸾把小尾巴和白又黑留在外间堂屋,自己在侍女的服侍下,在里屋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之后又换上一身舒适的衣服,这才把两小只也抱进里屋,并对侍女说:“我也要开始修炼了,你们不必陪侍,等楫离出来之后,请他直接来找我就好。” 她还没有学如何布结界,所以只能以言语叮嘱,让侍女不要打扰到她。 随后,她端正地盘坐在床榻上,两手各握着一块灵石,准备开始打坐炼气。 小尾巴见状开口道:“鸾公主,等等,你这样太慢了,虽然你即将突破到二,但这中间还有一小段距离,你若自己修炼的话,即便不休不眠,也至少还得好几个日夜呢,不如还是让我来给你传功吧,这样更快一些。” 风倚鸾辞让道:“这怎么好意思?” 小尾巴说:“鸾公主不必如此见外啦,你如果真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不如这样好了,我给你传功,然后多出来的几天时间,你可以带我们出去玩,也去人界的集市呀什么地方看看,再看看山水风景、和花草树木,这样就好啦,要不然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还得天天看着你在这里打坐,我除了睡大觉以外什么也做不了,得有多枯燥无聊啊。” 风倚鸾想了一下,觉得小尾巴说得也有道理,便说:“好,等我升到二,就告假带你出去玩几天,只是……你给我传功,终究会损耗你的修为,这总觉得很不好意思,你们也都是辛辛苦苦修炼来的啊。” 小尾巴摊开两只前足爪,无所谓地说:“反正我们寿命极长,功力传出去了也还有大把的时间能修炼回来;与寡淡枯燥而又悠长的岁月相比,能快乐玩耍的时间,反而才是最短暂最难得的呢。” 风倚鸾听到这话,便不再说什么,只点头表示赞同。 于是小尾巴慢慢直立起来,与此同时,在它身周泛出了一层淡如水波般的淡色柔光,这层水光托着它缓缓地浮起来,飘在空中,随后,它摆动四足,就如同在水中划水一般,缓缓地飘到了风倚鸾的正对面,开始给她传功。 本来自 / 第224章 小别重聚 第224章 小别重聚 风倚鸾很快就被推升到了炼气十层,在这之后,小尾巴依然没有收手,仍将功力源源不断地传给她,在小尾巴的大力助推下,风倚鸾迅速突破到了二。 在突破的这一瞬间,风倚鸾能感觉到自己被一股天地之力所圈定,不由得心中一凛,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说不出究竟是什么滋味,与此同时,她又听到体内一声爆响,是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伴随着这爆响,有一股力量从内往外蓬勃而出,竟激出了一圈无形的气浪,将小尾巴震得往后飘去。 此时恰好是子夜时分,在高远的天穹之上,降下了小小三道威力不算大的闪电,击落在禁空法阵上,亮光先后明灭,转瞬即逝,然而太学中还未入眠的人们,却大多都看到了这几道因天劫而投下的亮光。 白天那位主薄大人也还没有入睡,心说:这个时候,莫非是蘅翠公主? 风倚鸾睁开双眼,正好看到漂浮在空中小尾巴被气浪震得向后翻滚,翻滚了两三圈才停下来,风倚鸾正要表示歉意,小尾巴却挥舞着四足乐道:“嘿嘿,成了,明天我们就可以出去玩喽!” 风倚鸾便顺着它的话说:“好,我们明天就出去玩。” 再看白又黑,它正舔着自己的小前爪,一脸美滋滋地表情,还打了个饱嗝……原来它独自呆着无聊,便把楫离的那份晚餐当宵夜吃掉了。 风倚鸾心想,这白又黑还真是随我了,食量似乎越来越大…… 小尾巴也一同看向白又黑,并慢慢地向它飘过去;这两小只不知道用意念交流了些什么,紧接着,只见它们两只也面对面,小尾巴开始给白又黑传功。 风倚鸾心想,这洞龟族的爱好,大约是睡觉、唠嗑、和给别人传功吧。 半个多时辰后,白又黑也轻松升到了三,高天之上同样落下了好几道天劫,被禁空法阵挡住,但在漆黑的夜空中格外亮眼。 这时,太学中很多还没入睡的人都无法淡然了,在一两个时辰之内,先后有两道天劫闪亮,这说明是有两人突破了境界,而且似乎还是在同一个方位,这种情况可是很少见的。 天劫虽然被法阵远远地阻隔,但这种充满威压的天道气息还是让楫离觉察到了,尤其是第二次,感觉更明显一些,于是他终于撤去屋内的几道结界,走出房,来到外面院子里想看看动静,却意外地看到风倚鸾的房间内灯火正明亮。 他愣了片刻,才隔着轩窗问:“鸾姑娘?你们回来了?” “楫离!” 风倚鸾听到是楫离的声音,立即欢快地叫了一声,并雀跃着跑出房门,来到院中,扑到楫离面前,在距他两三步远的地方才收住了脚步。 院内只有几盏小小的琉璃灯亮着,而月色也朦胧,楫离却一眼看出,风倚鸾已经升至二,此时已经是一名罡身修士,便既惊且喜地说道:“刚才的动静,原来是鸾姑娘突破了!” 这时,白又黑紧随在风倚鸾身后跳出来,并跳到她的肩头,楫离看到后又问:“还有白又黑,也升到了三?!” 白又黑做出得意的表情,并且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 楫离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等等,这才过去一个月,你们……怎会有如此快的速度?” 风倚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别傻站在院子里了,我带你去见一位新朋友。” 于是两人和三只小灵兽便围坐在堂屋内,风倚鸾很郑重地向楫离介绍了小尾巴,随后又详述了她进入潜修海之后的经历,包括岁徨说她体内有鱼龙之息、她如何接受了洞龟族传功、如何把没有用完的丹药全都送给了岁徨族长等等。 楫离听后称奇,说:“这真是一份难得的机缘呢。”他又说:“只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快就出关,我还没有给你炼制二的丹药,这几天得抓紧时间炼制出来,明天我就去买足所需的药材。” 小尾巴摇着头说:“急什么急什么,你们人类是不是都是急脾气啊,我们明天先出去玩,顺便去集市中买药材就好了,再说了,鸾公主也用不着那么多二丹药,此次鸾公主再去潜修海,我族还会继续给她传功的,所以不需要多少丹药。不过药师大人你若有多余的各类丹药,可以转卖给我族,我族再转卖给其它水族,这一倒手就能赚很多钱的。” 小尾巴一点儿都没有掩饰,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 风倚鸾看着一身珠光宝气、活像一只元宝龟的小尾巴笑道:“没想到,小尾巴你竟然也是奸商啊。” 楫离也冷不丁地说:“这身装扮还真像一位很有钱的小财东。” 小尾巴笑道:“那里那里,爷爷没好意思告诉你,其实你送给我族的丹药,我族大都用不到的,爷爷准备派族龟拿到四海集市中去卖掉,换别的宝物用,在大海中,有些水族寿命短,所以急着修炼,而我族寿命长,根本不着急赶时间。” 风倚鸾和楫离:“……” 于是风倚鸾又告诉楫离,说小尾巴想出去玩几天;“明天一早我们便一起去吧,正好也都去鄱埫城内和城郊玩玩、散散心,说起来,我自从来到这里,还没出过太学,更没进过鄱埫城呢。” 楫离欣然答应。 之后他们又说些别的话,诸如风倚鸾体内的鱼龙之息究竟是怎么回事等等,因为两人是小别重聚,所以一直聊到了后半夜,才各自去安歇。 第二天一早,风倚鸾在将醒未醒时,感觉到左侧脸颊旁一阵湿冷,右侧脸颊旁却是软绵绵毛绒绒的触感,她睁开眼,发现小尾巴和白又黑正一左一右地趴在她的脑袋旁边。 看到她醒了,小尾巴大声说:“快起来,快起来!真是所谓的太阳都晒屁股了,快起来带我们出去玩!” 风倚鸾哭笑不得地坐起来,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小尾巴:“对了,你从前见过太阳吗?” 小尾巴说:“我都活了五百三十多年,我说得是外界的正常时间,也去过好几次大海,怎么可能没有见过太阳?” 风倚鸾穿衣下地,长长地伸个懒腰,说:“好,我去叫楫离起床,再带上采菇和采芒,我们一起出发!” 说着,风倚鸾走出卧房,采芒早已经提前在门外候着,听到鸾公主起身的动静,她立即进来问安,并开始伺候她梳洗打扮。 梳头正梳到一半时,院外忽然传来了一阵短促的敲门声。 …… 布咖文说 么么哒~ 本来自 / 第225章 刘大人带来一场虚惊 第225章 刘大人带来一场虚惊 采菇一边往院门方向走,一边嘟嘟囔囔地说道:“这谁啊,一大早的,鸾公主才回来,就跑来就敲门。 ” 她站在门内,先细问是谁,随后才极不情愿地打开了大门,门外站着几个人,为首的其中一位是陌生面孔,从衣着上看,不像太学中的博师,而是王朝中来的某大人;至于另一位,竟是刘束威。 风倚鸾透过敞开的明窗看到刘束威,只好用一只手握着梳了一半的头发,也走到院中。 刘束威依然是一副刻薄嘴脸,扯着嗓音说:“嘿,她果然在此,张大人,就是这位蘅翠公主了,一个多月前,她才是炼气五层,这才一个月的时间,就修到了二,昨夜子时那第一位,应该就是她了。” 张大人是王朝中的天官,如今的职务之一便是监看禁空法阵、并记录王朝治下所有修真者的修炼等级,他与不久前在两军阵前接走大将裘英纵的那名天官大人是同僚。 张大人一脸平和,没有半点情绪地看看风倚鸾,点头说:“嗯,好,玥阖国的蘅翠公主提升到了二。” 刘束威不怀好意地特意提醒道:“张大人不觉得这样的修炼速度很不寻常?” 张大人袖着手说道:“本官只管记录,不管其他,我们去看看另一位吧。” 刘束威却说:“另一位啊,下官实在不知,学中近日再无其他学童提升等级,而且,这渐院前后附近其它几院的公子和公主们的修为我们都是记录有数的,因此下官猜测,另外一位只可能也在这里。” “哦?刘大人的意思是?”天官张大人扫视一周,视线在两位侍女身上停留过,又移开,问风倚鸾:“这院子里还有何人?” 风倚鸾如实回答:“还有一位小僮,再无他人。” 张大人说:“蘅翠公主这院内果然冷清得很,还请公主叫小僮出来,让本官看看。” 风倚鸾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不打算叫楫离露面,正要喊白又黑出来亮相,楫离却自己缓步走了出来,并中规中矩地对着张大人等施礼,俨然就是一位小僮。 张大人盯着楫离看了片刻,说,“不是他,这僮也是白身,院内再无别人?” “无……” 风倚鸾刚说出一个字,刘束威却立即抢过话头,高声扯着嗓子喝问:“再无别人?那你说,那另外一次天劫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引下来的?除你以外,最近不可能有别的学童提升等级,你这院中一定还藏着旁的什么人!?” 风倚鸾看着刘束威的嘴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干脆放下长发,任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回头喊道:“白又黑,出来见见张大人和刘大人。” 白又黑立即从屋内蹿出,跳到风倚鸾怀中,她抱着白又黑,拖着长发走到刘束威和张大人面前,说:“昨晚,是我和我的灵宠先后突破,没有想到,竟然惊扰到了各位大人,实在是惭愧。” 张大人转头对刘束威说:“哦,原来是灵兽。” 刘束威却打量着白又黑,又翻了个白眼,喝道:“灵宠?你私带灵宠入学,竟也不与本督学知会一声?入学第一天就应该主动禀报的,你却没有说,是想有意欺瞒本督学吗?莫非……你还带着这宠物去了潜修海?!那些老不死的老龟们没有阻拦你?” 小尾巴此时就趴在风倚鸾卧房内的梳妆台上,也支起耳朵在听外面的动静,听到这句话时,它感到很不满,对刘束威心生厌恶,却不敢轻易露面。它在心中暗想,这刘大人也不是好人,早晚得帮着鸾公主收拾了他。 风倚鸾淡淡地说:“太学中并未禁止,所以便带进去了。” “并未禁止?”刘束威问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底气略显不足。 “是的,刘大人若不信的话,可以回去再仔细读一遍辟雍成规。”风倚鸾一边回答,一边用手抚摸着白又黑。 刘束威又说:“哼,因为并未禁止,你就敢如此明目张胆吗?还有,你说说,你是怎么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从炼气五层修炼到二的?” 张大人站在旁边,此时也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刘束威,他不明白刘大人为何要揪住蘅翠公主不放。莫非,这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呃,本官只是来例行查问记录,其余的事情都与本官无关,就当什么也不懂吧…… 风倚鸾微微一笑,说:“这是我个人的秘密,可以不说,张大人,您说对吗?” “呃……”张大人一愣,心说为什么非要把自己也扯进去呢,他只好随口说:“既然是秘密,自然不必说出来,很多人都有各自的修炼秘法,王朝并不追究这些,下官只是来做记录的,既然蘅翠公主与您的灵宠在同一天之内先后升级,下官记下便是,不知这灵宠可有名字?下官方便记录。” 他很巧妙地引开了话题,赶紧把正事办完,就可以撤了,免得一会儿万一吵起来,自己夹在中间得多尴尬。 风倚鸾回答:“白又黑。” “白又黑?呃,这名字倒也很……新奇简明。”张大人说着,仔细看看风倚鸾,又看看白又黑,说:“下官查实无误,下官的事办完了,这便回去复命。” 刘束威却问:“张大人莫急,我心中还有个疑惑要请教张大人,这宠物的等级比主人还高,合理吗?” 张大人面无表情地说:“确实不多见,但也并不奇怪,若灵宠的天份较高,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合理的。” 他始终保持着中立客观的态度,是什么就说什么。天官是直接听命于圣帝的,他与刘大人又不是同僚,自然不会偏向着谁。 刘束威大有不依不饶之意,又问:“张大人如今已经不用‘量星尺’了吗?该有的程序还是得有吧。” 张大人看了刘束威一眼,取出一把量衣尺模样的银色扁尺,上面刻着七星刻度,这种尺子风倚鸾此前见过,与当初在野外追捕他们的翡衣所用的银尺一模一样。 他用这量星尺分明量了风倚鸾和白又黑的修为等级,说:“蘅翠公主二,蘅翠公主的灵宠白又黑三,查实无误。” 他又对刘束威说:“如此,下官可以回去复命了,刘大人若还有事的话,即请留步,不必送我。” 刘束威原本还想继续找茬发难,但见这张大人只是和颜悦色地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他便也没有办法再找风倚鸾的麻烦,只好点头,忿忿地说:“我此时无事,这便送送张大人,请。” 他们正要转身离开,风倚鸾却叫住了刘束威,说:“刘大人请稍稍留步,我有一事……” 本来自 / 第226章 小尾巴的邀请 第226章 小尾巴的邀请 风倚鸾叫住了刘束威,说:“刘大人,正好你来了,也省了我再去博师院找你,我想告个假,带着随从出去,到皇都和近郊玩几天散散心,随后还要继续闭关修炼。 ” 刘束威听到这话,先习惯性地把脸沉下来,本想找借口不答允,要故意刁难风倚鸾,却又把眼珠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阴险的主意,瞬间变了表情,爽快地说:“好,你去吧,本督学知道了。” 说完,刘束威便带着随从,陪着张大人离开了风倚鸾居住的小院,采菇在他们身后关好院门,大家才又松了一口气。 风倚鸾说:“搞这么大的阵仗,我还以为他们发现查觉到什么了,原来只是例行的询问记录。” 楫离也说:“还好张大人只是公事公办,没有故意针对谁,更没有怀疑到我。”他身上一直系着那条敛息丝绦,一般情况下不会被人看穿。 风倚鸾点点头,撩起一头长发,对楫离说:“我们便准备出门吧。“ 楫离又说:“我看那刘大人最后的表情,他似乎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本不应该让他知道我们要外出,但是不告诉他也不行……我怕他转头就会去和厌涂国的敖紧等人密谋……” 风倚鸾淡然地说道:“楫离你是怕他们会趁机在外面暗算我?让他们来好了,我倒不怕,而且,在太学外面没有诸多禁制,正好能试一试我新学的本事,嘻嘻,再说了,我们还有白又黑和你的‘晕倒香’。” 楫离也笑道:“鸾姑娘说得没错,有白又黑就能对付他们,我这里还有不少异香倾怨弹,足够防身用。”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走回到风倚鸾的屋内,采芒继续给她梳头,楫离无事坐在一旁,整理他的储物戒指和储物玉佩。 这时,小尾巴说:“没想到,出去玩玩还有这么多事,还得防备着有人埋伏暗杀,你们人类的日子果然不好过啊,本来命就不长,还要整天互相折腾……那个,万一打起来了,可不能让他们发现我,否则他们肯定会跑去告发,说鸾公主你偷带了潜修海中‘老不死的乌龟’出来,到时候就又是麻烦事,爷爷那边我也不好交待……” 小尾巴把老不死的这几个字咬得挺重,还特意学了刘束威的语调。 风倚鸾说:“你对刘大人的那句话耿耿于怀了。” 小尾巴愤愤地说:“那当然,那刘大人一看就是小人嘴脸,凭他一个小小的人渣,也敢出言轻侮我族,说我族是老不死的,哼,这事小龟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定要让他好看。而且方才我听他是在有意刁难鸾公主,欺负我的朋友就等于在欺负我,所以必须得找机会好好教训他。” 风倚鸾觉得小尾巴特别可爱,莞尔一笑道:“好,我们一起收拾他。” 小尾巴又说:“知道我族与人类怄气,最悲哀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风倚鸾和楫离齐声问。 小尾巴悠悠地说:“唉,最悲哀的事情就是,我族还没来得及动手,那人就已经寿终而死了……而且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不止一次了,一想起来就相当惆怅。” …… 采芒给风倚鸾梳好了头发,又为她精心打扮一番,随后,几人全都分头收拾好了出门所需,风倚鸾便抱着白又黑,把小尾巴依旧藏在袖子里,楫离带着暗焰,后面跟着两名侍女,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行。 到了太学门口,风倚鸾出示了她随身带着的修学令牌,值守大人查看了令牌内的信息后,便放她通行,并租借给她一辆可以用灵石驱动的小型四轮“绣车”,风倚鸾便让楫离操纵着绣车,载着她和两名侍女,直奔都城而去。 路上,楫离说:“进城后,我们可以先去集市中看看,买几只灵宠囊,以后外出行走的时候就可以把白又黑和暗焰装在灵宠囊里带着,小尾巴也可以藏在灵宠囊中,这样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了。” “好。” 又走了一会儿,风倚鸾忽然问楫离:“我去闭关的这些天,你是不是没有好好修炼?” 楫离说:“的确如此,我没有敢过多修炼,因为即便到了三巅峰,也不敢突破等级。今天早上你也看到了,在太学这样的地方,圣帝脚下,一旦有任何动静,就会立即有人来查问并记录,所以我必须得低调谨慎,不能暴露我的真实身份。” 风倚鸾愁道:“可是……你陪着我来,原本以为可以一起提升的,没想到头顶上还有一个如此烦人的禁空法阵……” 楫离坦然说:“这也无妨,这些日子,我大多数时间都在继续潜心研习丹方,并且在认真修习王后传给我的那些解毒之术,也算有所长进,并没有耽误时间。等到年底冬假时,你回玥阖王宫,我便回门派一趟,到时候,我可以在嵯逻山脉中找一处无人之地潜心冲击四,那里位于大陆的最边缘,离皇都很远,天官即使觉察到有天劫落下,等无尘翡衣赶到的时候,我也早就躲远了,这样就很安全。” 风倚鸾还想说什么,小尾巴却从她的衣袖中探出头说:“听起来真麻烦,不如,请药师此次和鸾公主一起去我族做客吧,最近正好有一拨族龟们准备要出海去渡劫,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出发,带着药师去海陆的交界处,你在那里晋升等级就好,一样不会被王朝的那些人逮到的。” 楫离心中微动,却客气道:“这样恐怕不妥,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 小尾巴摇头晃脑、直截了当地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若实在觉得过意不去的话,药师可以送我一些丹药呀,就当做我驮你出海的辛苦费啦,嘿嘿。” 这便是龟族的思维方式与人类的不同之处,小尾巴心中怎么想就怎么说,不绕弯子。 楫离听了感觉蛮心动,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风倚鸾附和道:“嗯,这样也好,你早些升到四,就可以继续修炼了,不用再一直刻意压制着,现在距离年底冬假还有半年之久呢。” 小尾巴又极力地鼓动:“来吧来吧!就这样说定了哦,爷爷也一定会很欢迎你的!” 本来自 / 第227章 皇都一日游 风倚鸾一行人进入皇都鄱埫,一进城门,便被眼前的街景吸引了目光,皇都鄱埫,果然名不虚传,在这圣帝脚下,自然别有一番气象,绝非其它城池所能相比。 他们顺着宽阔的大道一路直行,沿途中,只见有一些宅院修造得可谓极尽奢华,甚至单看府第的大门,都修建得比玥阖王宫还要气派,不知道里面居住着何人,估计应是皇族或者位高权重的朝臣。 风倚鸾端坐在绣车上,因为要装模作样绷着脸皮摆出公主的样子,所以只能在心中默默惊艳,两名侍女坐在车尾,倒没有太多顾忌,便看见什么都要叽叽喳喳地说几句,少见多怪式地惊讶个没完,片刻都不肯消停。 风倚鸾笑道:“本公主真是对你们太宽纵了。” 楫离听着后面的叽喳声笑而不语,只专心驾着绣车,先直奔集市而去。 鄱埫城内有东西两市,另外还有一个犬马市,皆是全年开放。 东西两市中售卖各类常见的药材、丹药、符纸、三品以下的器物、普通秘籍书卷等等;犬马市则专售官方豢养的普通灵宠,以及养育灵宠所需的各类物事。 此外,在皇都鄱埫还有一个规格较高四时集,从前元锐立将军曾对风倚鸾详细介绍过,就是在一年之中,每一个季节只开办一次,每次只开半个月的集市,而且至少要修炼到三品才能有资格进入。当然,在四时集中会有各类稀有难得的宝物出现,期间每天还会有规模不等的拍卖会,运气好的话,便能拍抢到不可多得的心仪之物。 而在平时,那些有修炼资格的王族官贵们,便只能在东西两市和犬马市中购买基本的所需之物。这三个集市也被人们合并简称为上三市。 楫离说:“鄱埫城内的上三市中,可以用灵石交易物品,当然用黄金支付也可,而且还有专门兑换灵石和黄金的官办大型钱庄。” “哦。”风倚鸾说:“这两样我都带了很多,应该足够用。” 他们先直奔犬马市,在犬马市的外圈,也有许多普通百姓在售卖普通的马匹、家犬、家猫、金丝雀、鹦鹉、小金鱼等等,吆喝声四起,十分热闹,甚至还有城外的农户大爷蹲在路边售卖家养的大公鸡和大白鹅。 他们穿行过热闹熙攘的外圈集市,径直来到内圈的官市,风倚鸾出示自己的令牌,一行人便都获准进入。 在这里开设店铺的,全都是皇城中有头有脸的大家族,并派精明得力的家奴在此照看店面,这些家奴们没有修炼资格,但都有官发的商贾令,因此能接触这些与修真有关的物事。 四人在犬马市中随意溜达,在一处出售灵宠囊的铺面前停下脚步。掌柜的见来者是一位面生的公主,便赶紧迎上来殷勤招待。 风倚鸾把白又黑和暗焰放在柜台上,说:“我想选几个上好的灵宠囊,空间要大,要足够舒适,最好能同时装得下五六只灵宠。” 掌柜的看到日影月豚,说:“哎呦,小人若没看错的话,这可是一种如今已经罕见的灵兽,不知公主是从何处得来?” 楫离立即假装出势力小书僮的嘴脸,呵斥道:“大胆,不该打听的事,就不要乱打听!” 风倚鸾看了楫离一眼,心想楫离也挺会扮演呢……她憋着笑说道:“说出来也无妨,这是我在宽奚附近的山中游玩时遇到的,小家伙很喜欢我,愿意主动跟着我走,对不对?” 白又黑很配合的点头,又朝着这位掌柜的吐舌头扮鬼脸。 掌柜的哈哈一乐,说:“果然是只极通人性的灵宠,只是让我说,这样好的灵宠,应该给它单独买一个灵宠囊,还是不要把它和其它灵宠放在一起为好,而且空间小的相对更便宜一些。” 说着话的同时,掌柜的不屑地瞥了一眼暗焰,显然并不怎么看好这只香恭丹兽。 风倚鸾说:“别那么多话,我说要什么就要什么,又不会少你的灵石,你只管把最好、空间最大的灵宠囊拿出来就行,多拿几个,好让我们挑选。” 掌柜的便不敢多言,拿出几个样式好看的灵宠囊,放在柜面上,说:“这几种花样图案都卖得极好,很受各家的公主小姐们喜欢的。” 风倚鸾便让白又黑和暗焰自己挑,白又黑会意,知道还要能容纳得下小尾巴和暗焰,便只选空间大的钻进去感受,最终选定了两个既好看又舒适的灵宠囊,风倚鸾付了灵石,随后她又看上两个能容纳单只灵宠的小空间灵宠囊,让白又黑和暗焰试过之后也买下来,平时可以换着使用。 离开犬马市,他们又驾着绣车直奔东市,在东市中最大的药材铺中,买下了足量的药材,楫离限于他的书僮身份,不方便开口,便开列了一张清单,由风倚鸾出面采买药材。 风倚鸾也不多说话,只把清单往柜台上一拍,药材铺的掌柜等人便只管按照清单取来药草,称量打包,多余的闲话一句不问,因此从头到尾都非常顺利。 随后,他们又在集市中四处走走逛逛,买了许多灵笋、金芝、苣苋、异香天门冬、金纹黄精、阳镙参、虎纹紫皮参,红花飞香芝等食材,分装成好几份,其中有给小尾巴的一份,另外还特意给岁徨族长准备了一大份当做礼物。 买齐了这些七七八八的物资,一行人来到都城中最大的酒楼,要了一间雅座包间,点了一大桌美食,畅快地饱餐一顿,风倚鸾和楫离都不在意等级尊卑,身边没有外人时,便让两名侍女也一起坐下同桌吃饭,白又黑等三小只当然也有各自的位置,七位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 楫离忽然说:“此时端墟如果也能在这里就更好了,可以抚琴几曲助兴。” 风倚鸾笑道:“但实际上,他的身份并不是琴师啊。” …… 一顿大餐之后,他们又去西市,照着端墟交待给风倚鸾的清单,寻买那十几种材料,但却只买到了三种,另外那十多种材料都是高级材料,都只有在四时集中才能买得到。 风倚鸾略微有一点儿失望,她收好端墟的清单和已经购得的材料,又带着楫离和三小只、以及两位侍女在城中东西南北随意闲逛,吃一吃城中吃有名的糕点小食,走累了就在茶楼中看看戏曲杂耍,实实在在地玩了一整天,在人多的地方,小尾巴一直藏在风倚鸾的衣袖中,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热闹。 这一整天,都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至傍晚时分,他们才驾着绣车返回太学。 第228章 明知山有虎 第二天,风倚鸾四人又带着三小只,去鄱埫以南的畔步湖游玩一天,依然平安无事。 风倚鸾说:“这倒奇了,他们不打算动手暗算我?” 楫离说:“听你的意思,难道你还眼巴巴盼着他们埋伏在半路上下黑手?” 风倚鸾一脸认真地点头道:“是啊,你说他们感觉要来又不来的,让人总是吊着心,这种情况才是最难受的,还不如早些露面,一顿打完了事,剩下几天心里就没有负担了;而且我很想试试这些日子新学的几种本事啊。” 楫离笑道:“明天,我们去鄱埫以东七十多里的‘比胆山’,那边地势较为险峻,我猜他们最有可能在那里下手。” 小尾巴终于听不下去了,伸出头说:“鸾公主的心真大,明明估计到有人要对你下黑手,还要继续去比胆山么?要不换个地方?” 楫离却说:“皇都鄱埫的东边是‘比胆山’,西边是‘层径山’,这一东一西,是皇都一左一右的天然壁垒,又都以风光奇绝、形胜险要闻名,因此两边都差不多,除非彻底不去。” 比胆山和层径山都不是天然形成的高山,而是在八千年前,王朝迁都至此时,为了都城周边的风水整齐,由几名大臣使出搬山移山之术所造,之后经过了这八千年,两座山历经风吹雨淋,早已树木参天,与天然形成的山没有太大区别,而且因为山形险峻奇伟,一直都是郊游的好去处。 风倚鸾说:“如果不去这两座山玩耍,就只能闷在屋里下棋,最多是和白又黑一起玩捉迷藏,但是肯定没有人能找得到它。” 小尾巴忧伤地说:“除此之外呢?” 楫离说:“近郊还有上林苑、御兽苑,但都无法轻易入内,南边就是这步畔湖,再想看风景,这皇都附近便只有东西两山了。” 小尾巴无奈地说:“好好,那就依你们安排,人类有句话是什么说的?‘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然鸾公主都不担心,我就不担心,在关键时候,我一定会做一只称职的缩头乌龟。” 风倚鸾说:“放心,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你们的,不会给你出手露面的机会。” …… 傍晚,他们从步畔湖驾绣车返回,于天色擦黑时回到太学中的渐卦小院。 风倚鸾前脚刚进门,还没有来得及喝口茶,主管内务杂事的主事陈寸窟大人便后脚赶到,给她送来了御剑飞行令牌,并说:“蘅翠公主升到了二品,按规矩就可以领取这飞行令牌,下官今天早上来过一趟,但那时公主已经出门了,所以此时才送过来。” “多谢陈大人,还让您辛苦跑了两次。”风倚鸾谢过陈大人,并高兴地说:“这令牌送来的真及时,正好明天能用得上。” 他们明天和后天要去东西两座高山游玩,有了这御剑飞行符令,就能省不少脚力。 陈大人又教给她符令的使用方法,于是风倚鸾依言咬破手指,将一滴血灌注于符令中,同时念动令牌上的符文,将自己的精神烙印烙入其中。 “好,这样便成了。”随后,陈大人又取出一支竹简交给风倚鸾,里面有御剑飞行的口诀和要点,并说:“蘅翠公主冰雪聪明,应该自己一学就会,下官便不多加聒噪了,若再无他事,下官这便告退。” 风倚鸾再次谢过陈大人,让采菇送陈大人出去。 由于太学中禁止横冲直撞地飞行,风倚鸾便只读取了竹简中记述的要诀,之后又听尘三斗前辈讲了很多的御剑小技巧,终究都只是纸上谈兵,不能立即试试手脚;她忍住心痒,把那些诀窍都记在心里,便早早安歇。 第三天一早,风倚鸾租了一只小型飞舟,在太学门外的开阔之处试着驾驶了几圈,又取出用太学发给她的小木剑,试着飞了两圈,这才用飞舟载着楫离和两位侍女,以及三小只,一起往城东的比胆山飞去…… 风倚鸾驾驶飞舟的技术十分生疏,飞得歪歪扭扭,却玩心大起,非要亲自驾驭;而楫离也没有驾驶过飞舟,仅有过不多两次高空飞行的经历,因此,他便也不争这操控权,只袖手坐在风倚鸾身后,任由她随心而行。 于是飞舟被风倚鸾折腾得上下颠簸、左冲右蹿,甚至还会在空中打转两圈半,眼看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吓得采菇和采芒紧紧抱在一起不敢睁眼,甚至都忘了尖叫,连大气都不敢出。 小尾巴探出头说:“鸾公主啊,你看你的两位侍女,吓得一声不吭,屎都快被吓出来了……还好,还好这次没有带着鸿雁,否则,估计它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翱翔的滋味了。” 风倚鸾大声说:“所以这次没有带鸿雁啊,等到我能随心所欲地御剑飞行的时候,再带它出来玩。” 小尾巴:“……”它忽然感到心情复杂,一言难尽。 于是一路惊险,就这样晃晃悠悠、忽上忽下地飞了二十三里地之后,飞舟才总算能比较平稳地飞行,众人也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楫离说:“你看,众人都在舍命陪你啊。” 临近比胆山时,便能远远看到刀削斧凿一般陡峭壁立的山峰,不过与皇城北面的桐树山相比,比胆山不算最高。风倚鸾驾飞舟直飞上山颠,在距离山顶不远的地方,有一处人工开凿出来的宽阔平台,上面已经停着两艘精致奢华、手工精湛的飞舟,看样子应是城中某个大家族的公子或者小姐也正好来此处游玩了。 风倚鸾险险地将飞舟停稳,没有撞上别人家的那两只飞舟,几人脚落实地,开始步行登山。 山路极险,风倚鸾一路走在前面,白又黑非要趴在她肩头,小尾巴则从灵宠囊中伸出头,一路饱览四周的风景。 走过两个山头,风倚鸾和楫离都面色如常,两名侍女却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又不敢叫苦,她们两人虽然都算得上是玥阖宫中身体最健硕的宫女,但毕竟都是白身,体质肯定与修士没法相提并论。 风倚鸾便说:“前面若再遇到平坦的空地,就坐下来歇息,吃些食物吧。” 两名侍女赶紧点头。 四人又慢悠悠地走了一会儿,一转弯,眼前峰回路转,忽至奇险之地,一面是峭壁,一面是悬崖,脚下,是极其促狭的、仅能容一人险险通过的山路。 ………… 第229章 狭路相逢,来只烧鸡否 风倚鸾走在最前面,皱眉看看前路的悬崖与峭壁,又回头看看走在最后面的两位侍女,只见采菇已经有两腿发软的倾向,正紧紧抓着采芒的胳膊,而采芒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知道是因为太累还是害怕。 峭壁上那条细径极其狭窄,目测很多地方只能踩得下一只脚,还有几处只能踮着脚尖挪过去;而在小径的右侧就是深不见底的悬崖,眼前的山景恰好能用一句诗来形容,正所谓“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 风倚鸾便说:“此处前路太险,怕采菇和采芒过不去,我们还是原路折返吧,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再另觅一条道游玩。” 两名侍女听了如遇大赦,赶紧转身往回走。 楫离也微微点头道:“不走这条路最好,前面似乎有异。” 白又黑听到楫离的话,却起了好奇心,它从风倚鸾的肩头跳下来,也不打招呼,便沿着促狭的小径一溜烟地往前跑,想看看前面有什么,究竟是有异常呢,还是有更好的风景。 风倚鸾眼看着白又黑闪身消失在山壁后,笑道:“这小家伙。”她也不心急,便站在原地等白又黑回来。 闲等时,她又对楫离说:“楫离你是不是已经觉察到什么异常了?今天这一路上,到现在都没有遇到埋伏,连个跟踪我们的人都没有,还真让人摸不透了。” 楫离笑道:“你是有多么心急着想遇到对方?” 正说着,白又黑一溜烟地又闪身跑回来,与只露出一个头的小尾巴交换了眼神,小尾巴便充当翻译,立即低声说:“此处有埋伏。” 风倚鸾和楫离同时说:“果然……”两人也交换了眼神,开始从原路后退。 楫离很不放心地叮嘱她:“一会儿……若非万不得已时,你下手别太重,更不能伤及性命,否则会惹上麻烦。” 小尾巴则不情愿地说:“感觉你们不是带我出来玩的,而是我们集体跑出来拿自己当诱饵,我们水族最讨厌诱饵这个词了……” 风倚鸾说:“别说话,你们几位先乖乖躲好。”说着,她顺手把小尾巴和白又黑都塞进了灵宠囊中,交给楫离,并示意楫离把暗焰也装进去照看好。 埋伏在暗处之人看到风倚鸾他们已经有所觉察,并准备退走,只好及时现身,阻住四人和三小只的去路。 只听到嗖嗖几声,有五人从高处的山崖上方当空而降,卫豺带着两名随从稳稳落在风倚鸾等人面前,另有两名三品的随从飞身落在她们身后,站在峭壁边缘的窄道上。 五人前后夹击,阻住了她们的去路和退路。 风倚鸾却不慌不忙地看看前后,哈哈大笑道:“就只来了你们五人?而且也不派几个等级更高些的杀手来,卫公子,你也太轻视我了吧。” 她的心态是,不管怎么样,得先把气势撑足,尽量唬住对方。 说着话的同时,她把双手藏在宽大的衣袖内,暗悄悄地从储物玉镯中取出了四张防御符,捏在手中。 在离开玥阖国的时候,端墟曾送给她二十张五品的符箓,其中有十张是防御符,另外还有五张鬼遁符和五张穿墙符,这些灵符在太学内无法使用,但在此处,却正好能派上用场。 卫豺冷笑道:“少废话,本公子一人对付你就绰绰有余。” 风倚鸾故意激他:“你?凭你,对付本公主?嘿嘿,你卫家是再找不出更多更强的人了吧,还有那个与你们狼狈为奸的大个子寇斤呢?他是因为块头太大,爬不上来?还是怕这山太高,怕他会一不小心一脚踩空掉下去摔成大馅的肉饼饼?” 卫豺不屑地冷哼道:“将死之人,废话总是最多。” 说着,卫豺一挥手,前后两头的四名三品从人便一齐动手,十数道剑气接连发出,从前后两个方向夹击,向风倚鸾四人疾袭而至。 风倚鸾眼尖手快,以最快的速度,把手中捏着的四张符纸分别贴在楫离、两名侍女、和自己的身上,并念动符咒,四人身上便立即各自膨起一层防御光幕,及时挡住了这十数道猛烈的剑气攻击。 卫豺见他手下的随从伤不到风倚鸾,惊呼道:“怎么可能?五品的防御符?!” 风倚鸾嘻笑着说:“本公主刚才都说过了,你带来的这些人不行,你还不相信,还嫌我话多,这下傻眼了吧,又要白跑一趟了吧?嘿嘿,本公主要是心里没底,怎么可能敢这样大摇大摆地跑出来玩?” 卫豺一时无语,他心里清楚,以他手下三品家奴的实力,很难打破这五品灵符的防御,即便强攻,也得打很多次才能攻破。他气急败坏地喝问道: “你怎么会有这样高等的防御符?而且以你区区二品初阶修为,又怎么可能催动得了这五品的灵符?!这其中一定有猫腻!” 风倚鸾也冷笑道:“自从你厌涂国上次派了出了那位五品中阶的刺客之后,父王就给了我许多防御符,以防着你们还有偷养的家奴之类来行刺;至于你的第二个疑问嘛,完全就是学术不精、少见多怪,你竟还好意思问得出口?” “你!”卫豺冷讽道:“……哼,你把五品的防御符用在两名贱婢和一名书僮身上,鸾公主还真是会关照下人。” 风倚鸾傲娇地说:“那当然了,这都是我的人,我不关照,谁关照?” “可以,很可以,公主就是任性。”说着,卫豺再次挥手,四名家奴立即卖力地不断发出道道剑气,前后夹击着攻向风倚鸾四人。 卫豺看着如同飞蝗一般密集的攻势,仰面笑道:“这防御符可与圣帝赐你的横绝轻甲不同,防御符的防御之力是可以被消耗掉的,我让他们一直连续不间断的攻击,不怕打不破你们身上的防御,到时候,看你还有什么招术保命?” 采菇和采芒看到这样的阵仗,都不由得感到惊慌惧怕,她们虽然是白身,但心中也很清楚,一旦防御被击破的话,她们肯定会被这些剑气扎出十几个透明的大窟窿…… 楫离虽然一点儿也不怕,却还得配合着他的书僮身份,假装出柔软无力,非常害怕、非常害怕(二次强调),且欲哭无泪的样子……这样内心反而很疲惫。 而风倚鸾则是不解地看着卫豺,问他:“本公主刚才是没有说清楚吗?那就大声告诉你,本公主有一百张这样的防御符,看你们能打到什么时候!” 她故意虚张声势,并装出得意的表情。 紧接着,她又大声说:“哦,对了,本公主这里还带了烧鸡,一会儿你们打饿了要不要来两只?”说着,风倚鸾还真从储物玉镯中拎出了两只烧鸡…… 第230 爆竹炒肉怕不怕 卫豺看到风倚鸾手中的烧鸡,心中不可遏制地莫名腾起了一团怒火:“不知何处来的不知深浅的野种,辱我父、杀我兄,妄称什么公主,现在又敢轻视我逗弄我,实在太可恨!我若杀不了你,就誓不姓卫!” 卫豺被风倚鸾彻底激怒,或者说,他被两只烧鸡彻底激怒了,他一边催促手下全力攻击,自己也开始亲自出手,不断以剑气击打风倚鸾身周的防御光幕,恨不能立即一招置她于死地。 于是五人前后夹击,步步逼近风倚鸾四人,渐有合拢绞杀之势。 在卫豺和他手下从人密集的夹攻之下,风倚鸾看到他们四人身上的防御光幕已经逐渐不支,而她手中实际上只剩了六张防御符,根本撑不了太久。 风倚鸾心说,失算了,没想到这五品的防御符没有想像中那样强力耐久,本以为一张符至少能撑小半个时辰的……所以才多废话了几句……如此看来,必须得速战速决,不能恋战,更不能再戏弄对方了。 她心中虽然着急,表面上却依然淡定地笑着,慢慢收了起烧鸡,说:“本公主的身份地位明明比你高,也不知道是谁不知高低深浅……呵呵,本事不怎么大,脾气倒不小,看你那急眼跳脚的模样,这鸡你不吃,我们留着自己吃。” 说着话的工夫,她偷偷取出了两枚异香倾怨弹,左右手各握着一枚,攥在手心里捏碎,研成碎末,随后撤步斜转身,迅速扬起双手,向两个方向同时抛撒出香药粉末。 风倚鸾他们四人和三小只,在早上出门前就已经提前服用过解药,所以不会有事。 然而她忽略了一点,她没想到悬崖边上风太大,且风向是从山谷往卫豺所站的方向吹的,所以两把香药粉末撒出之后一齐随风而走,朝一个方向快速飘过去,全都飘到了卫豺这三人面前…… 卫豺看到风倚鸾的动作时,便立即警觉,不管她扔出了什么,他都先急步后退,施展出防御术法,与此同时,他才看清风倚鸾手中撒出了两把粉末,便赶紧又在自己面前布下了一道结界。 厌涂国的人在防范异香倾怨弹这件事上已经小有经验,且口口相传,卫豺自然知道辨识,并能及时布下结界。 然而卫豺身边的两名随从却没能躲过,那两人的反应略微迟钝些,再加上没有主人的命令,也不敢擅自行动或者退守,只能持续不停地攻击,所以被香药糊了满满一脸,噗通两声重重地晕倒在地上。 风倚鸾心中挺失望,本以为可以一下子让五个人全都晕过去,没想到,大风不帮忙,卫豺又很敏捷,结果只晕倒了两个,还剩下卫豺和崖壁小径上的两名随从都安然无事。 她本来也可以派白又黑出场,但是对方的攻势太密集,白又黑虽然体型小速度快,但万一被击中也不是闹着玩的,不死也得半残,她舍不得。 楫离看在眼中,心中也在想:再往后,这香药能派上用场的时候可能就越来越少了,厌涂国的那些人也都不傻…… 卫豺躲在结界后面,冷笑道:“你还有什么零碎,尽管拿出来啊。” 风倚鸾摊开手说:“零碎,没有了……” 话音还未落,她手中乍然擎出一根弹力极佳的长竹棍,说:“零碎没有,但还有这长棍,卫公子要不要尝尝爆竹炒肉的味道?这长竹棍是我这几天晚上赶工制成的,专门为了用来对付你们,可费了不少工夫呢!” 卫豺看到她手中的长竹棍,双眼瞳孔微缩,他立即想起了,五十多天之前,那个“不堪回首”的上午,他们三个人,带着数名随从,硬是没能拿下眼前这个小小的毛丫头,而且还被她反制了一回,后来,他们自然少不了被茂王和家父隔空训斥几顿,说他们几人极不中用等等。 此时风倚鸾手中拿着的,正是那天被她随手拔起、用来充做武器的那根竹子,没想到她后来竟然把这竹子带走收起来了,还一直带在身边,而且还匠心独具地,用削成细条的竹丝和皮革,把打散开来的竹糜条仔细捆编起来,再一束束交缠,制成了一根既像长鞭,又像软棍的武器! 又来……那天,风倚鸾挥舞着竹子负隅顽抗的表现已经给卫豺心中留下了很深的阴影,而此时这竹棍若打到身上,啪地抽打一下,会很疼的……她上一句说什么,爆竹炒肉?简直是丧心病狂啊,这不是武器,这是刑虐用具! 风倚鸾看出卫豺眼中的不安,笑道:“怎么样,卫公子,你是打算带着随从自己跳崖呢,还是想等着本公主把你们一个个的全都抡下去?本公主胆小手软,其实不想杀人,要不你们自己跳吧,好不好?” 卫豺咬着牙,强行冷笑道:“少来虚张声势那一套。” 风倚鸾无奈道:“你看,你又不相信我,你们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我大概命不好,这辈子是注定了必须得杀掉你们卫家一个人才行啊……来吧来吧,接招看招了。” 风倚鸾嘴上不消停,手中也早已经有动作,她一边说话,双手一边挥起这根足有八尺长的长竹棍,以疾电之势,劈头盖脸地向卫豺打过去。 此时那两名三品的家奴还险险地站在崖壁边上,远攻不及,又不敢上前,因为空中还弥漫着少量香药粉末,只要敢过来就得晕倒,所以风倚鸾暂时只需对付卫豺一个人就行。 卫豺比他已死的哥哥卫猽略低一阶,与寇斤一样,都是二品中阶,而风倚鸾此时已经是二品初阶,她的力气又远比卫豺大,不久前又刚得了巨龟之力,所以卫豺未必能斗得过她。 几步之间,风倚鸾已经冲到卫豺面前,这才想到,她还没有正式学过如何破开结界,但她已经多次见过楫离和端墟以及尘前辈他们布结界,而且也听他们提说过,若修为差距不大的话,完全可以用蛮力破开对方的结界。 于是,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迅速调动体内的巨龟之力,再以藏山归壑催动加成,并将巨力灌注于竹棍末端,以大开大阖的气势,自上而下朝着卫豺身周的结界砸下去。 第231章 速战……速决 这杆长竹棍足有八尺长,经过风倚鸾的一番改造之后,变得既结实又有韧劲,虽然份量不及重剑,但在她手中一样能抡出虎虎生风般的气势。 于是竹棍直劈而下,一击复一击,几下就强行破开了卫豺身周的小结界。 卫豺大惊失色,接连退后了几步,才重新站定,与此同时,他身上的那股气焰也被一扫而空。 风倚鸾从容地收手移步,将长竹棍横在身前,稳稳站定了,对卫豺说:“如何,你现在服气了还来得及,你若肯跪地求饶,本公主就不欺负你,嘻嘻。” 卫豺心中已有惧意,在结界被击破的那一刻他就丧失了全部斗志,但他表面上还得强撑着场面,就是没有勇气也得强行鼓出三分勇气来应战的意思,他咬着牙,从牙缝里迸出字句:“呵,不过是破开了一个小小的结界罢了,你嚣张什么?” 风倚鸾听了呵呵一笑,悠哉悠哉地说道:“好,那就废话不多说了,先打一架吧,本公主这几日正好手闲,正想找人练手呢,你们厌涂国的人真好,一个一个地都来给我当陪练,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卫豺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他还没来得及发怒,风倚鸾已经猛地抡起长竹棍,将真气灌注于其中,裹挟着山风与碎叶,以小范围的席卷之势,向他劈头盖脸地施展出一记暴击。 卫豺眼看躲闪不过,只能硬着头皮接战。他先急忙施展出防御术法,又以一件二品高阶的防御小盾护体,抵挡住风倚鸾的攻势,然后才使出剑术还击。 两人顿时交战在一起,他们的修为差距不大,几个回合下来,暂时难分高下。 风倚鸾挥舞着长竹棍,又攻击了几下,才忽然想到,这件自制的棍类武器虽然比小木剑更占优势,但暂时却还没有相应的棍法或者枪法武技能配合使用,她使出的这几下,仍然是小时候打野架的野路子……呃,在外人面前,真是见笑了……不如,还是换成徒手攻击,试试在潜修海闭关时新练会的《极生拳》和《魁钺掌》吧…… 想到这里,她双手一合,收起了长竹棍,徒手向前疾冲两三步,开始与卫豺近身相搏。 卫豺见她终于收了长竹棍,可算松了一口气。 风倚鸾一边打一边说:“本公主心情好,不给你来爆竹炒肉了,换一个拳拳到肉试试手感。” 此时,在另一边,那两名侥幸躲过香药没有被熏晕的随从仍然站在崖壁边上,神色甚呆; 或者说,他们似乎没有太多自主决断的能力,此时没有主人的命令,他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便只能继续以剑气击打楫离和两名侍女身周的五品防御光幕。 两名侍女能看出她们身周的防御越来越不稳固,心中惊惧,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尖叫声。 风倚鸾偷眼看看身后,心里也挺急,心想,必须得速战速决,尽快拿下这卫豺才行,因为那边还有两个难缠的家伙,万一他们打破了防御符的防御,自己又来不及冲过去补防的话,楫离就会被迫施展出术法,暴露真实身份,而两名侍女则必死无疑。 她这样想着,与卫豺又斗了几个回合,卫豺忽然脚底发软,整个人歪歪斜斜地站立不稳,就像瞌睡至极却找不到枕头一样,紧接着,只见他的眼皮和胳膊全都沉了下去,极不情愿地晃悠着瘫软在地上,打起了呼噜…… 风倚鸾诧异道:“这怎么打着打着就自己睡倒了?” 楫离在不远处,高声替她解惑:“应该是香药的缘故。” “哦。”她这才注意到,在空气中还残留飘荡着少量香药粉末、近处四周的山石上、树叶上、以及地面上,也落着不少,经风一吹又继续乱飘;卫豺身周的结界被打破后,他自然很快就被香药迷晕了。 风倚鸾收了手,看着卫豺轻叹:“这架打得不够痛快,本来还想多打一会儿练练手的,结果还没出几招,人就先倒了……” 站在悬崖边峭壁旁小路上的那两名随从见卫豺也晕倒了,都有些不知所措,两人暂时停止了攻击,茫然地对了视一眼,其中一位立即向空中发出了一枚信号。 风倚鸾见状,几步撤回到楫离身边,说:“敖紧一定也在这山上,估计他们分头设下了埋伏,不知道寇斤来了没。” 楫离小声说:“可惜我不能出手……你要小心,万不得已时,我也会出手帮你的。” 风倚鸾也小声说:“放心,我尽量不会留给你动手的机会,嘻嘻,眼下,在敖紧赶过来之前,我先抓紧时间把这两只也放倒再说。”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抓紧时间又取出四张防御符,快速地分别贴在四人身上,并念动符咒,给自己这四人又加上了一道防御,以防万一。 随后,她又打开灵宠囊,对白又黑说:“去在这附近找一处对我们有利的地形,稍后我们便可以转移过去。” 白又黑会意,立即跳出灵宠囊,闪身跑远。 紧接着,风倚鸾示意楫离与两名侍女仍然站在原地,她转身移步,施展出甩影幻踪步,身形微动之际,已经冲到了那两名家奴面前。 那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只好继续徒劳地以剑气攻击风倚鸾,同时一齐缓缓地挪动脚步,开始悄悄后退。 风倚鸾一只脚踏上崖壁边缘的窄道,她稍作停顿,取出了太学中发给她的小木剑,左手掐个诀,木剑便听话地悬浮在她身边。 昨天晚上,她已经学会了最基础最简单的御剑之术,此时拿出小木剑,并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万一,一脚踩空跌下去了,小木剑就会立即托起她,不至于会啪叽摔死。 确保自身稳妥之后,她仗着身上有两层五品防御,才踏稳了步子,步步逼近这两名家奴。而这两人的神色略显呆滞,只知道持续攻击,同时缓缓后退,再无其它动作。 风倚鸾心想,这两人很可能都是受到了控制的家奴,他们身上很可能也都附有什么傀儡符咒之类的东西。 目测自己与对方的距离只有九尺远时,她再次取出了那根长竹棍,坏坏地一笑,开始往这两人脚下一阵乱搅乱戳,用竹棍戳打他们的小腿、脚面、以及脚踝,一边搅和一边说:“下去、都下去。” 第232章 在天上给对方挖了个坑 两名家奴虽然有三品的防御力,但是经不住风倚鸾在他们脚下乱鼓捣,再加上风倚鸾使出的力气很大,峭壁边上的小径曲折蜿蜒,两人被风倚鸾逼退了十几步后脚下不稳,前面一位挤撞到了后面那位,后面那位便失足掉下山崖…… 风倚鸾眼看着那名家奴从山崖边上直直坠落,并发出连声惨叫,她纳闷地问另一人,“你们没有飞行符令?” 那名家奴惶恐的摇头,表示没有。 风倚鸾惊问:“那他会不会低空飞行?会不会真的被活活摔死?” 问话的同时,她想到,以这样的坠落速度,待快要坠落到地面时才能低空御剑……这很难做到,更何况,这几个家奴身份的随从看起来有些呆傻,保不准真会活活摔死…… 风倚鸾忽然动了恻隐之心,她来不及多想,便御剑飞行直下,去追救那名被厌涂国私养的家奴。 崖壁上的家奴已经停止了攻击,面对眼前的状况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只能紧贴着山崖傻站在原地。 须臾之间,风倚鸾飞落至半山处,伸手抓住了那名坠崖的家奴,缓冲飞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她在空中绕了一个大弧线,并重新向上折返。 在上升飞行的过程中,风倚鸾又起了玩心,或者说是动了巧心思,她对手中提着的这名家奴说:“要不,把你带到高处去,扔到禁空法阵上,看看会如何?” 这名家奴一听到这句话,顿时不顾一切地大叫:“公主饶我,不要啊,不能这样,宁死也不能如此啊!” 风倚鸾不解其意,她心中暗忖,觉得可以借此举动,让厌涂国大将私养家奴之事败露,于是便不管不顾地,任性地往上直飞。 飞到与山颠平齐的高度之后,她继续往上直冲,又只飞了两三息的工夫,果然,高空中微微乍现一团亮光,并从空中极高处降下了一道强大的吸力,这股力道如同无形的蜘蛛网,将这名家奴从从风倚鸾手中拽出去,并迅速包裹起来,吸入到了高空中的法阵中,转眼便消失不见。 风倚鸾身上带有王朝颁发的御剑令牌,便全然无事。她悬停在空中,看着这般情景,暗自惊叹道,果然是天网恢恢啊,这个词用在此处最合适不过,就这么一下子,就把一个人嗖地抓走了…… 风倚鸾愣神了片刻,拍拍手,又御剑飞回到刚才打斗的地方,只见仅剩的一名家奴还一动不动地站在崖壁边上,脸色灰白,身体在山风中似乎还有些瑟瑟发抖。 风倚鸾对楫离一笑,说:“这回,给安枕阁再送一个人证,‘厌涂卫家的家奴’,不知道是否会和年前的那名刺客放在一起,一并调查审理,可惜那名刺客早就死了,只剩了一具遗体……” 说完,她又看向剩下的那名家奴,说:“对了,还有你,也一并上去吧。” 家奴哭丧着脸,半屈着膝盖,可惜岩壁上地方太狭窄,他跪不下来,只能惊惶不已地说:“公主饶命,还请公主饶命,千万不要送小人上去,小人宁死也不能被禁空法阵抓去啊。” 楫离也大步走上前几步,急说:“鸾那个……公主,等等,不可如此。” 风倚鸾诧异道:“怎么……?” 然而就在她和楫离说话的空当,这名家奴竟把心一横,自行触发了体内的不知什么符咒,当即吐血身亡,躯体翻滚着坠落,坠入了山下的雾海之中。 风倚鸾御剑站在当空,被这样的惊变惊得呆住了:“他果然宁死也不肯被禁空法阵抓走?” 呆了片刻,她才飞到楫离身边,收起了木剑,问:“这究竟是何缘故?” 楫离叹道:“野修中一直盛传,若不慎被禁空法阵捕获,移交到安枕阁之后,会生不如死,我等一直谨记着这个传言,今天,从这位家奴的表现来看,此事是铁定无误了。” 风倚鸾既后悔、又自责、又惋惜地说:“我不该一时起意,不该把他带到那么高的空中去,倒是我害了此人……” 楫离安慰她:“你也不必如此自责,此事与你无关。他们被人俘获,一旦被驯养为家奴,便注定了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死,要么被抓;所以他们的命与你无关,错不在你,而在厌涂国的人。” 风倚鸾吞吞吐吐地说:“可是……” 同时,她也想像不出,若被安枕阁抓去,究竟有多可怕,究竟是怎样生不如死的情况…… 楫离努力想要抚平她内心的负担,便装出硬心肠的态度说:“没有可是,今日这样的处境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对么?因此鸾姑娘不必如此挂怀。” 这时,正好白又黑回来了,小尾巴探出头,替白又黑说:“发现有一群人正在靠近这里,另外,从右手边折回去一小段再往上走,在此处斜上方略高的地方,有一块较开阔的所在,适合防守反击。” 楫离便顺势接着小尾巴的话说:“眼下,我们还是尽快转移到别处去,占据有利地形,方才那名家奴已经报了信,只怕其他人很快就会找到我们的。” 风倚鸾轻轻点头,只能暂时把方才的事情抛在脑后,又看着倒在地上的卫豺三人,说:“这三人怎么办?卫豺暂时还不能死,否则会惹上新的麻烦……” 她想了一下,看看附近有一块巨大的山石,山石旁边还生长着茂密的植物,便说:“把他们三个先藏到那边吧。” 说着,她两只手各提起一名随从家奴,楫离也提起卫豺,把他们挪到了山石后面,并折下一些带叶子的大树枝,把这三人掩盖起来藏好。 随后,他们便往白又黑所指的地方转移。走了一半时,要爬上一个陡坡,风倚鸾便干脆把两名侍女扛在肩上,背了上去,两名侍女受宠若惊,差点要跪下来谢恩并谢罪,风倚鸾拽起她们说: “哪来那么多啰啰嗦嗦的繁文缛节,我把你们两人当姐妹,既然带你们来这里,就一定会把你们好好地带回去,以后少磕头,有空的时候多练练体力才是正事。” 来到这片略开阔的地方之后,风倚鸾和楫离左右查看了一番,风倚鸾又正好想试试自己的力量,便把附近视野中所能看到的**块大山石全都般到一起,横竖堆起来,堆成了一道简陋的小壁垒,让楫离和两名侍女呆在后面,说:“这几块石头虽然顶不了太大作用,但是能挡一时是一时,总比没有好。” 做完这些,她取出长竹棍,靠在大石头上,楫离则说:“听,他们过来了。” 风倚鸾也屏息细听,果然有一群人已经来到了他们刚才打斗过的地方,其中有厌涂四公子敖紧的声音。 第233 章 这是上次欠的那一拳,还给你 风倚鸾屏息细听,只听到四公子敖紧的声音怒道:“蠢货,此处有迷香!快把他们两个给我弄醒!” 紧接着就是噼啪扇脸揍人的声音,并且伴随着嗯嗯唧唧的哀嚎声。听起来,应该是有两名随从被残余的香药熏晕了,而他们还没有发现卫豺那三人。 又有人说:“四公子,看地上的足迹,他们往上面去了。” “很好,立即往上追!” …… 楫离听着这些人的脚步声,不由得伸出手,隔着衣袖轻轻抓住风倚鸾的左手臂,说:“小心些,如果……不要硬撑。” 风倚鸾凝望着他的双眼,点点头,却说:“别这样,别弄得像是要生离死别一样。”说着,她噗地一声笑了出来:“只是随便打打架,我会小心的。” 说实话,此时她心里也有一点儿紧张害怕,但是,有些事情,既然明知道终究躲不过,还不如以积极的心态等他们来,该拼的拼,该打的打,总不能因为怕着谁,就躲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不出门,那样会错过很多风景和精彩……再说了,还要带小尾巴出来游玩的。 转眼间,敖紧这一行人便纷纷跃上了风倚鸾所在之处,共有九个人。 风倚鸾扫视一圈,看到敖紧带着五名随从,寇斤只带了两人。其中,寇斤是二品中阶,带着两名白身随从,因此基本可以忽略;而敖紧是二品高阶,却带了四名三品的家奴,以及一名五品的家奴。 风倚鸾看到这名五品高阶的家奴时,偷偷倒吸了一口气,心说这下可麻烦了。 四公子敖紧开口先问:“卫豺呢,你把他怎样了?” 风倚鸾惊讶地说:“你问我?你等恶人反而先问我要起人来了?真是黑白颠倒啊。” 敖紧怒道:“少废话,他人呢?!” 风倚鸾强作镇定,不慌不忙地摊手道:“他死了,他们五个人都被我打晕,扔到山崖底下活活摔死了,你们一会儿如果还能活着从本公主手中溜走的话,可以到山根下面去找找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五只大馅儿的肉饼。” 她心想,自己这说瞎话的本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见长啊,不过对敌人就没必要说实话,兵不厌诈嘛,就让卫豺在大石头后面睡着吧,但愿不要落下风寒的小的毛病。 敖紧想也不想便怒道:“废物,真是不中用的东西。” 寇斤却说:“笑话,你这野女人,说话也太过狂妄了,就让小爷我先教训教训你,前番在演武场和太学中局限太多,小爷的能耐还根本没有发挥出来,今天,就让你彻底领教一次!” 敖紧看了寇斤一眼,做出请的动作,说:“行,你先上,去一雪前耻吧。” 寇斤移步上前,在正要出手之际,招术却凝而不发,他讶异地问风倚鸾:“你身上这五品的防御符是从何而来?” 风倚鸾说:“父王给的,怎么?碍着你什么事了?哦,好像是碍着你打我了。” 寇斤无言了片刻,才指着风倚鸾怒道:“你这奸猾的野女人,有种别用这种手段,要斗就用自己的真本事斗。” 风倚鸾笑道:“不管你这话是不是故意使出的激将之法,本公主都不会上你的当,能打则打,不服气就退开到一边去。” 敖紧冷声盘问:“在你入学那天,刘大人不是让你交出所有武器么,你竟敢还私藏着这防御符?” 风倚鸾慢悠悠地说:“敖公子真会开玩笑,我是把随身的重剑交出去了,可是,刘大人并没有让我交出防御符啊,再说,你真当本公主傻?巴巴地把这些东西都交出去,然后等着你们轻轻松松捏死本公主?” 敖紧说:“好,等我回去就向刘大人举告你,私藏防御符!” 风倚鸾不耐烦地说:“去吧去吧,我也会去向安枕阁的大人举告,你们厌涂某某家私养不在册的野修家奴,数量还不少,我在短短一年之内就共遇到了三次,哼哼……话说你们还打不打?总是叽叽歪歪个没完,还等着早点打完了吃午膳呢。” 敖紧顿时无话还击,寇斤深深地看了敖紧一眼,说:“这五品防御我破不开,公子先让你的手下破防之后我再动手吧。” 四公子敖紧嗤笑道:“等我手下的人破开她的防御,就直接随手把她杀了,还需要再换你上?不嫌麻烦?你当这里是演武场?” 寇斤:“……” 风倚鸾静静地看着这两人面合心不合,心想,他们每次都当着自己的面就抬杠,不知道在私底下是怎样的,会不会有闹翻的可能?…… 她又想,寇斤若不敢出手,不如由自己先发制人,先把寇斤打趴再说,便能在气势上占些优势,至于那名五品的家奴,打一步看一步了。 想到这里,她以先声夺人之势疾步冲至寇斤面前,说:“既然邀战了,怎么能不打就退呢?你若不忍心先出手,我就主动迎击好了!” 说话之间,她已经施展出新学会的《极生拳》,将体内真气通透于手臂双拳,招式大开大阖,走得是刚猛的路子,说:“正好领教一下你悍殇寇家血脉中的力量,看看与本公主相比何如?” 寇斤猝不及防,慌忙先使出所有的防御手段应战,于是只有招架之力,全无还手的机会,顿时落入被动狼狈的境地。 两人一交上手,风倚鸾心中已经有了底,寇斤偏重于力修,因此在术法和技巧以及敏捷度上反而略逊于卫豺,而自己如今已经升到二品初阶,体内原有的巨鲸之力随着修为提升又自动释放出了一重,藏山归壑的功法也有所提升,再加上新得了巨龟之力,她的力量已经超过了寇斤。 而寇斤对这一切却浑然不知,他对风倚鸾的认识还停留在一个多月前的水平…… 在十招之内,风倚鸾先用两拳轰开了寇斤的术法防御,又以三拳轰爆了他的防御法器,最后,一拳击碎了他身上的软甲,寇斤顿时脸色煞白,看他的表情,应该是整个人都懵了。 风倚鸾微微一笑,又用一记虚拳直击向寇斤的胸口,寇斤章法已乱,竟只能凭着本能护住自己,风倚鸾拳出一半时骤然变了角度,转而直捣向他的面门,寇斤只能伸臂回护格挡,紧接着,只听到咔嚓咔嚓两声,他的左右两只手臂竟已同时被风倚鸾打断。 寇斤痛得大叫一声,却已经没有办法再反击。 风倚鸾只觉得胸中长舒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这是报你上次在演武场中的那几记重击,让你也尝尝,痛入骨髓的滋味!” 第234章 无尘翡衣 寇斤痛得大叫一声,已无还击之力。 四公子敖紧见寇斤情况不妙,急忙朝身后招手,那名五品高阶的傀儡家奴立即跃出,抢身冲到风倚鸾面前,并护住了寇斤,寇斤这才赶紧借势脱身,退回到敖紧身后去疗伤。 风倚鸾笑道:“怕了?本公主并没有打算要取你性命,本公主与悍殇寇家又没什么怨仇,不会没事往自己身上惹事的。” 敖紧狠狠地盯着她,眼中透出寒芒,从牙缝中说:“猖狂,看你还能得意几时!”说完,他急促地发号施令,催促五品的傀儡家奴杀掉风倚鸾。 五品家奴听命,亮出一把中规中矩的普通长剑,剑刃上寒光闪耀,裹卷着剑气直刺向风倚鸾。 他的动作虽然略微有些迟缓,但是攻势很猛。 风倚鸾心中既紧张又害怕,勉强以灵动的身法来回躲闪着,同时,她依然装出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一边躲闪一边笑道: “你们厌涂国的傀儡家奴之类的还不少啊,这又来一个五品的?你们总派这么高级的家奴来杀我,也太抬举本公主了,真是深感荣幸之至,受宠若惊啊,话说这位和年前那名刺客是不是住在同一个院子的?你们这样真不怕被安枕阁查出来了?” 她一边闪避一边抽空徒劳地还击,嘴上还零零碎碎地絮叨个没完。 敖紧冷笑道:“怕?今天只需要把你和你的三名随从都杀掉灭口,就不用怕了。” 风倚鸾也不示弱地大笑道:“哼,可惜我那把重剑不在手上,否则一剑就能把你们全都劈成两半!” 这时,五品家奴已经接连两次击中第一道防御符的光幕,防御符应声被摧毁,光幕随之消失。风倚鸾心中一紧,敖紧则背着双手得意地大笑起来。 风倚鸾心想,这下可糟了,她身周只剩下一层防御光幕,手中只剩下两张防御符,全部加起来估计都挡不了对方十击。 端墟给她的防御符本是五品中阶,由她使出来,最高只能达到五品初阶的防御力,而这家奴却是五品高阶,比她的防御高了两阶,自然轻轻松松便能破防。 至于自身的防御术法玥雾衫,在此人面前肯定更是不堪一击,而岁徨族长传给她的龟缩防御术法也有局限,虽然能抵挡住巨力一击,但却是专门用来应对力修的,不知道能挡得住几品的术法攻击,想来应该也是根据基础修为而论,水涨船高…… 情急之中,风倚鸾又丢出一枚异香倾怨弹,试图把对方全都迷晕,但敖紧等人竟早有防备,见她扬手扔出不知什么物事,便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布下一个较大的结界,把香药全都挡在了结界外面。 随后,其中一名三品家奴使出风系术法,引来一股强力山风,瞬间就把所有的香药吹散殆尽。 趁着山风漫卷沙尘与树叶之际,那名五品傀儡家奴偷袭至风倚鸾近前,以三剑连击,破开了她身上的防御。 风倚鸾一惊,急速后撤几步,又取出一张防御符拍在胸前并催动,才险险地躲过了接下来的致命一剑。 这下,风倚鸾心里终于真的慌了,她不再说话嘲讽对方,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开始调动脑筋快速地想办法,寻思应对之策与保命之策。 该如何是好?……身上虽然还有横绝轻甲和屯云重剑,但都不能拿出来用,放在储物玉镯中都快变成陈年收藏品了……另外,尘前辈和冽蕊前辈、还有楫离、小尾巴他们,这些人全都不能出手帮自己……白又黑只会眩晕术,防御力几乎为零,让它贸然出来实在太危险…… 或者……也可以拿出横绝轻甲穿在身上防身,可是,横绝轻甲只是一件五品高阶法宝,与这傀儡家奴的等级相当,而这傀儡家奴乃是被豢养的死士,根本不守王朝规矩,万一,他目中本无圣帝,根本不管这轻甲法宝是不是圣帝御赐的,都一样照毁不误怎么办? 走为上?……不行不行,眼下的状况,根本没有办法逃跑,要跑就得丢下两名侍女,只她和楫离两人的话还能勉强跑掉,但是敖紧和寇斤也能御剑飞行,而自己的御剑水平还很差,更不会一边飞一边与别人打斗……更何况楫离的身份还不能败露…… ……所以,只能咬着牙撑下来,若豁出去了全力拼斗相博,倒还有活命的可能,实在不行就取出屯云重剑,请出尘前辈,请他出手相助,把他们全都灭口了事……因为尘前辈一旦现身,在场的这些人便一个也不能留,否则,她手中有六品重剑的传言就会坐实。 对,敖紧说得对,实在不行,就狠下心来灭口吧。 只不过,是自己要灭对方的口。 ……至于接下来会不会惹出什么大事,两国之间会不会再次开战,那都是后话了,不是此时要考虑的,此时,先活命才是最要紧的。 这些念头在风倚鸾脑中快速闪过,她很快就拿定了主意,有了决断。 与此同时,就在风倚鸾正要取出屯云重剑之际,傀儡家奴抓住她走神的空隙,第三次破开了她的防御,随后跃起半步,飞身一剑刺向她的咽喉。 剑未至,剑气与锋芒先至,杀意袭人。 风倚鸾急急以甩影幻踪步全力闪躲,同时右手摸向左手腕上的储物玉镯,然而这剑气却极其横霸,眼看她无论怎样躲逃,都是非死即伤。 此时,楫离的心已经揪到了极致,却来不及出来帮她……即便他能及时出手,也不过只是徒劳罢了,根本打不过这名傀儡家奴。 在此电光石火般的危急之际,他们头顶正上方的空中忽然掠下了一道红色的身影。 一名身穿红色官袍的男子从空中跃下,及时拦在了风倚鸾身前,出手替她挡住了这凌厉一击。 风倚鸾已经把屯云剑从储物玉镯中拉出了三分之一,同时脑中已是一片空白,几乎只凭着本能在躲闪,忽然,她看到身前多了一个人,待她看清此人的装束时,她认出此人是一名无尘翡衣。 无尘翡衣大人抬手挡下傀儡家奴的一剑,并挥袖将他摔出六七步之外,重重地撞在了山石上。 随后,他回头淡淡地看了风倚鸾一眼,说:“鸾公主,几个月未见,你的进境颇快。” 第235章 有因有果,却难言对错 风倚鸾已经把屯云重剑从储物玉镯中拉出了三分之一,却看到一团赤红色的身影从空中跃下,替她挡住了几乎致命的一击。 她看着面前之人的背影,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息,没有敌意,应该是来帮她的,于是她又赶紧悄悄地,将屯云重剑塞回到了玉镯中。 身穿红色官服的男子转过头来,对风倚鸾说话,她这才一眼认出来,此人正是年前跟着巡查使徐大人和刑部廷尉夏侯大人,一同到玥阖国僖王宫中巡查的那位无尘翡衣。 风倚鸾顿时心中暗喜,这下不用怕了。 风倚鸾不知道他的名字,据说长使和四名无尘翡衣都没有名字,或者说,他们不以姓名示人。 于是她客气地说:“多谢无尘翡衣大人,及时现身救我。” 无尘翡衣淡淡地说:“这是本官的职责,鸾公主不必言谢,本官自从年前接手了你两国之事后,便与刑部廷尉夏侯大人一同负责此事。” 安枕阁直接听命于圣帝,平日里,翡衣们与王朝中其他官员以及各诸侯国皆无往来,因此,无尘翡衣大人虽不至于目中无人,但举止气度之间却不卑不亢,带着冷冷置身于事外的超然态度。 但与此同时,他却称风倚鸾为“鸾公主”,而不是“蘅翠公主”,不知是在有意显示亲近,还是别有原因。 敖紧见无尘翡衣陡然出现,在关键时候坏了他的好事,怒道:“你安枕阁之人,来此作甚?!安枕阁如今竟也管得宽,干起狗拿耗子的闲差事了?” 无尘翡衣以茫然的表情问道:“谁是狗?谁是耗子?” 风倚鸾听到这句,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无尘翡衣面无表情地说:“今日,就在方才,禁空法阵捕获到了一名野修,有趣的是,这名野修的身上竟也有厌涂国的术法痕迹,且据他招认,此地还有几名与他一样的傀儡,并有一名五品高阶的野修傀儡,本官不放心手下的人,便亲自瞬移至此,正好看到你们在此打斗……还算来得及时,顺带着救下了公主。” 无尘翡衣此话说得轻描淡写,解释了他突然现身的原因,也表明他是为抓人而来,同时,是随手捎带着救了鸾公主。 风倚鸾问:“瞬移?是从皇都中瞬移到这里么?” 无尘翡衣点头道:“是的,从皇宫的安枕阁内瞬移至此。” 风倚鸾暗自惊羡,从方才到现在,在这不算长的时间之内,禁空法阵已经把那名三品的家奴传送到了安枕阁,而且当值的翡衣们已经问出了简单的供词,无尘翡衣大人得知此地有五品家奴后,便亲自动身,来抓他们,还顺便救下了自己……速度真快。 无尘翡衣又看向敖紧几人,有意无意地补充着说了一句:“若让野修家奴杀伤了诸候国的公主,则是本官的耻辱,也是安枕阁的耻辱,圣帝自然也会怪罪责罚,因此本官今日必须护着鸾公主。” 敖紧此时脸色灰白,不服气地问:“你怎么能正巧在此时赶来,莫非有意针对我厌涂?” 风倚鸾笑道:“这件事,还是依旧记恨到我头上吧,明人不做暗事,我刚才一不小心,把你们一个家奴扔到天上去了。” 敖紧:“……你不是说,把他们全都扔到下山摔死了?” 风倚鸾说:“嗯,是,还有……其中有一个扔天上去了,我没好意思说出来。” 敖紧大怒道:“你这阴险狡诈之人!” 风倚鸾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说我阴险狡诈?你们私养家奴来杀我,还反咬一口说我狡诈?无尘翡衣大人,您给评评这理。” 无尘翡衣说:“尔等借着嵯逻山脉在你国境内的便利,私抓野修,瞒而不报,擅自私养为傀儡家奴,还指挥这些傀儡野修袭击他国公主,此罪重大,今天本官的收获也不小……” 说着,他扫视面前的五名傀儡家奴,说道:“本官会将这五人带走,看来,此事与之前的刺客一事可以并案,待本官一并禀报与圣帝裁决。” 五名傀儡家奴听到这句话,原本呆滞的双眼中都流露出了恐惧与绝望的神情。 敖紧却咬着牙,转头对五名傀儡家奴们高声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要么死,要么死拼!没有人想被安枕阁抓去吧!” 他此时竟有豁出去的意思,想让手下的傀儡家奴们一起上,杀了无尘翡衣灭口。 几名傀儡都身躯一震,同时被求生的情绪所支配,立即结阵,冲向无尘翡衣,要合力与无尘翡衣拼死一博。 无尘翡衣冷笑着,将衣袖一甩,说道:“你们这些杂碎,还想反抗本官不成?” 风倚鸾也暗想,这敖紧真是狗急跳墙,慌不择路了。 要知道,自圣帝设立安枕阁以来,在正常情况下,在明面上,纵观整个王朝以及整个大陆,都没有几个人是无尘翡衣的对手。 安枕阁在长使之下,共设立有四名无尘翡衣,皆是六品高阶,与尘三斗的修为不相上下;端墟当时是自爆了躯体,以释放出来的元神之力配合宗门秘术全力一击,才越级压制住了那名倒霉的无尘翡衣并杀掉他的。 眼前这几名傀儡家奴,想杀掉无尘翡衣,几乎不可能。 果然,双方一交手,便高下立现。 无尘翡衣都没怎么挪动身体,便轻松碾压五名对手。 几名傀儡家奴从地上爬起来,互相看看,都知道在此情形下求生已是无望,便又都把心一横,要触发体内的禁咒,以求速死。 无尘翡衣又冷笑一声:“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话音未落,在他身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法阵,以他为阵眼,将几名家奴全都在圈罩在其中。 几名家奴顿时全都不能动弹,身上的种种术法以及咒术之类也皆尽失效,连风倚鸾都感觉到体内的气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压制。 她心里略有些紧张,回头看了楫离一眼,见他与侍女没有被罩入其中,这才放下心。 随后,无尘翡衣丢出一条缚灵索,将五名野修傀儡家奴缚成一串,一头牵在自己手中,才收了法阵,对敖紧说:“本官先将他们带回安枕阁发落,至于你厌涂国私养傀儡野修一事,自有圣帝裁决。” 风倚鸾站在无尘翡衣身后,看着这五名傀儡家奴,只见他们个个面若死灰,眼中尽是恐惧与绝望的神情,她忽然心生怜悯与不忍,便拽住了无尘翡衣的衣袖,开口问道:“无尘翡衣大人,我听说,若有野修被你们抓走,会生不如死,不知究竟是怎样的生不如死法?” 第236章 终于都走了 楫离坐在大石块堆成的壁垒后,听到风倚鸾问出了这句话,心里替她着急。 正在疗伤的寇斤则是一脸嗤笑。 无尘翡衣面无表情地问:“哦?生不如死?公主是听谁说的?” 风倚鸾说:“呃……这个,是刚才听那名家奴说的,在我把他扔上去之前,他使劲求饶来着……” 她赶紧信口编谎,绝不能让无尘翡衣知道是楫离说过这样的话。 无尘翡衣面无表情地说:“那便是无稽之谈了,此等虚妄不实的传言,公主岂能真信?……不过是给他们应有的结果罢了。” 风倚鸾轻咬着下唇想了想,说:“大人能否手下开恩,这些人其实都是无辜的,他们是被人驱使的。” 说着,她看向敖紧:“操纵这些傀儡的人才应当受罚。” 无尘翡衣干笑一声,淡漠地说:“公主心善,但圣律不可违;公主请勿再多言,还是先照顾好自己的性命,再通情于他人吧。” 说着,无尘翡衣冷然转身,就要带着这些家奴离开。 风倚鸾不甘心地又指着敖紧和寇斤紧声问:“那他们两人呢?” 无尘翡衣说:“诸侯及诸臣的行事对错皆不在本官的权责之内,此事落实后,自有他部办理,本官只负责抓捕野修,不能越权他事。” 敖紧在一旁冷笑道:“原来无尘翡衣大人还知道自己的本分。” 无尘翡衣用寒冰般的眼神看了敖紧一眼,没有再说什么,便转头带着五名傀儡野修飞身离去,只剩下风倚鸾几人留在原地。 寇斤盘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敖紧,意思是,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敖紧皱着眉头,狠狠地瞪着风倚鸾,此时他的心情其实很复杂,既怒又恨,同时还焦虑不安,他无法想像父王若知道此事,会怎样处理他。 于是他将所有的愤怒全都迁怒在风倚鸾的身上,咬牙切齿地嘶声道:“你这贱人!奸猾之辈!竟然使出这样的阴招!若不是为了对付你,怎么会败露此事至此?!” 风倚鸾无奈地说:“四公子简直是在无理取闹,还有你这样说话的?你带着人来杀我,手下被抓走了,还怪到我头上?” 敖紧怒道:“你怎么能把家奴扔到禁空法阵中?这是告密!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绝非君子之为!” 风倚鸾觉得又气又好笑,哭笑不得地说:“嘿,真是世上的话都要被你说尽了,你们厌涂国的人,在战场上打不赢本公主,就跑来暗杀,这也能叫君子之为么?” 敖紧被她呛得一时无言以对,“你……你……好,很好,正好你也没有防御符了,本公子便亲手来收拾你!” 风倚鸾淡然一笑,取出她仅剩的最后一张防御符,拿在手中挥舞着说道:“我没说过么?哦,我是对卫豺说过的,本公主手中有一百张这样的防御符,四公子莫非是要打算在这里打个通宵顺便过个夜么?行啊,本公主奉陪就是,还好我们不是孤男寡女两个人在此,否则传出去的话可就说不清了。” 敖紧一听她有一百张防御符,心里犯起了嘀咕,又被她气得接不上话,风倚鸾便趁热打铁接着说:“所以我劝四公子还是省省力气吧,本公主也饿了,如果真想继续打也行,我们带着吃的,能不能先坐下来好好吃顿午膳,然后本公主一定继续奉陪到底。只不过……本公主如今比寇斤的力气还大,四公子确定你能有胜算么?” 她虚虚实实地这么一说,敖紧顿时感到心里没底,她若真有一百张防御符,那还打什么?凭他一个人,以二品高阶的修为强行破开五品防御,估计磨到大后天都打不完…… 风倚鸾察颜观色,看到敖紧脸上的表情已是阴晴不定,便又拿出长竹棍,说:“对了,还有这个,四公子要不要也再尝尝爆竹炒肉的味道?若真的打起来,拳脚剑棍可都不长眼,在没有人护着你的情况下,恐怕四公子要断的可不止是两只胳膊,只怕两条腿也得一并被我打断,到时候你们几个人怎么回去?爬回去不成?不信?不信可以试试!” 敖紧看到长竹棍,也想起了五十多天前那个不堪回首的早上…… 被竹棍抽打在身上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啊,万一也落得与卫豺和寇斤一样的结果,一会儿回都回不去了…… 罢……好汉不吃眼前亏,而且他忽然觉得,谋杀玥阖国的蘅翠公主这件差事,根本就不应该交给他们三人来做,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完成的,这公主太狡猾太辣,连卫豺的兄长和父亲都栽在了她手里,他们三个人又能有多大本事? 想到这里,敖紧忍着气,恨恨地说:“好,很好,有你的,日后走着瞧。” 说完,他一把拽起还正在疗伤的寇斤,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轻轻抛起,玉佩便化作一片遁光,他拉着寇斤踏上遁光,寇斤带来的那两名白身随从也赶紧跟着爬上去,生怕把他们遗忘在这里似的。 敖紧恨恨地一甩衣袖,便带着寇斤主从三人飞身离去。 风倚鸾手持着长竹棍,以底气十足的高手的姿态矗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直看着他们四人真的已经远去,在空中只剩下一个黑点,她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真想立即就坐倒在地上。 楫离从壁垒后面走出来,站在她身边,柔声说:“方才,有好几次都惊险万分,还好都躲过去了……” 风倚鸾忽然感到很累,于是她收起了长竹棍,轻轻斜靠在楫离的身侧,轻声问:“如果我不幸被人杀了,你会伤心难过吗?” 楫离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恨自己还不够强大,在那样的关头,我竟无法出手保护你……方才,你若真有什么不测的话,我想,我定会用我的一生,修炼成最强大的强者,然后不惜一切为你报仇……” 风倚鸾轻轻摇头道:“楫离,别这样说。我心里清楚,刚才那样的情景,面对五品的傀儡家奴,你就算出来帮我,也没有用,最多就是我们两人一起死,还好你没有出手,因为没有人料到无尘翡衣会突然现身,如果你当时不顾一切地冲了出来,便会被无尘翡衣盯上,甚至有可能也会被无尘翡衣一起抓走。” …… 第237章 脸颊微红 第237章 脸颊微红 楫离摇头苦笑,心总觉得很不是滋味。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但愿这样隐忍而无为的日子不会太久,但愿有那么一日,能真正的生活在阳光之下…… 风倚鸾见楫离沉默不语,便又自言自语式的说:“我此时才忽然感觉到后怕。是我太自大了,以为仅凭自己可以斗得过敖紧三人,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带着你们出来……没想到,他们竟会带着那么多名家奴来,而且还有一名是五……” 说着,她叹了口气:“唉……今天我若是不小心死了,一定是骄傲死的。” 她本以为楫离听到这句话会笑出来,然而楫离却没笑,而是非常认真地说:“鸾姑娘别这样说,这世,总有我们预料不到的事情,怎么可能万无一失……所以,以后我们一定要行事慎重,要随时保持警惕。” “哦。嗯。”风倚鸾点点头,觉得楫离说得也对,只是太严肃了些。 从认识他以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笑的时候似乎也不多,一次看到楫离笑,是在多久以前? 她这样想着,楫离又说:“说起来,你把那名家奴扔到了禁空法阵,却无意引来了无尘翡衣,救了你一命……这因果还真有意思。” 风倚鸾却低下脑袋忧郁地说:“所以这事还真难说,倒是我害了这些傀儡们,可是如若不然,他们会杀了我……还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啊,看来我这辈子是与大善人无缘了。” 楫离却冷静客观地说:“往后的路还更长。” 言外之意也许是,路还长,以后要与人拼死活的情况肯定少不了。 风倚鸾说:“可是,杀人并不是我的人生追求,我想做修真者的目的更不是为了打打杀杀啊。” 楫离看着她:“我看鸾姑娘性格直率,行事有勇气有担当,在两军阵前时,又喜欢找人练手实战,便以为你的爱好是拼杀,并以此为乐趣,没想到竟不是?” 风倚鸾听到楫离说出这样的话,忽然很想揍他,于是真的开始用拳头揍他。 楫离只躲闪,绝不还手,也不使出任何防御术法来抵挡,于是风倚鸾打了几拳之后,不忍心再下手。 两名侍女被刚才的情景吓得不轻,此时才敢从壁垒后面探出头来看,见鸾公主和楫离药师低声说了一会儿话,突然又打闹了起来,两名侍女这才松了一口气,便从大石头壁垒后面慢慢走出来,跪问鸾公主安。 风倚鸾见两名侍女过来,双颊却微微泛红,说:“我没事,你们都累了也饿了吧,还有三小只肯定也都饿了,不如我们在此处野餐,用完午膳之后再继续去游玩。” 说完,她取出一堆食物和餐具,两名侍女赶紧铺陈准备,三小只也从灵宠囊跳出来,对风倚鸾表示关心。 风倚鸾说:“我没事啦,这不是还好好活着吗,一根头发也没少,只是有惊无险罢了。” 小尾巴说:“这哪里是有惊无险,这分明是死里逃生,还好,还好鸾公主命大,吉人自有天佑啊。” 众人的精神慢慢松弛下来,开始围坐在一起吃食物。 风倚鸾却又托着腮帮子,半脸愁容地说:“现在算下来,从我离开绕水镇起,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我身已经带了数条人命,不管这些人是不是我亲手杀的,总之,已经有数人因我而死;再往后,日子还长,要照这样的状况发展下去,我手岂不是要血债累累了?”说着,她转头看向楫离,问:“如果我杀掉的人和尘前辈一样多,楫离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朝夕相处吗?” 楫离终于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风倚鸾的头:“说什么傻话呢……我说过的,会一直陪着你,会一直陪着你。” 两名侍女都低下头偷乐,三小只却只顾着吃东西,还咔咔大嚼着,咀嚼出挺大的声音。 两人又说了些话,风倚鸾随口说:“敖紧刚才拿出的那件飞行法器很有趣,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楫离便问她:“想要么,应该还有更好看的,有机会的时候给也你淘一件。” 风倚鸾故意说:“说得好像要你花灵石买给我一样?我们现在又不缺钱,更不缺灵石。” 楫离不假思索地说:“当然是我买给你啊,用我自己炼丹换来的灵石给你买,不用僖王的钱,如何?” 小尾巴听到两人的对话后,不知道用意念交流的方式对白又黑说了什么,白又黑立即歪过小脑袋,对着风倚鸾扮鬼脸吐舌头。 众人吃饱之后,风倚鸾说:“我们继续去游玩吧,不知道往哪个方向走风景最好?” 小尾巴直立起来,以后足撑地,前足爪挥舞着,使劲摇头,说:“还玩什么玩,早没心思了,刚才看着你和那些人打,把我们的心都快要揪碎了,人界不好玩,那些人总喜欢打打杀杀害别人,我还是早些回潜修海去吧。” 楫离也附和道:“既然如今,我们不妨先回去吧,太学毕竟更安全许多,这里敖紧他们虽然退去了,但我依然感觉不太安全。” 风倚鸾说:“好吧,那我们便回太学,唉,厌涂国这些人,真是让人扫兴啊。” 四人便带着三小只,原路返回停泊飞舟的地方,风倚鸾驾驶着租来的飞舟,一路歪歪扭扭、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地飞回太学。 与此同时,在太学,敖紧正在他自己的小院内近乎狂躁的发脾气,寇斤则沉默不语地坐在一旁继续疗伤。 敖紧摔完了几个茶杯后,像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或者说,是想明白了什么,大叫道:“艹,他某某的!我们又被那女人骗了!” 寇斤缓缓抬起眼皮,问:“怎么说?” 敖紧几乎要跳起来,说:“你觉得她可能有一百张五的防御符吗?她怎么可能有一百张五的防御符?!她这是在玩虚的,这是狡诈,你明不明白?!” 寇斤也睁圆了眼睛,如梦初醒般地说:“对啊,当时怎么没想到?我们果然被这狡猾的女人骗了!” ……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38章 练拳吧!侍女们 敖紧醒悟过来,并暴跳了一阵之后,与厌涂的密使联系,让密使去找卫豺的尸首。 刚才,他离开的匆忙,没有去给卫豺收尸,更不知道卫豺其实根本就没死。 真是不管风倚鸾说了什么他都肯信。 随后,敖紧又派手下的随从:“去,去把榆卢国的那两个女人叫来,对,含娇和桑榣榣。” …… …… 风倚鸾几人回到渐卦小院后,由于小尾巴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玩耍,喊着要回潜修海去,他们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就重返潜修海。 好在他们第一天已在皇都城内买齐了一应所需之物,所以很快就整理好了各自的储物空间,并备好了给岁徨族长的礼物包。 此外,由于此次楫离是与风倚鸾同去,所以也不用再赶着不休不眠地为她炼制几大箱丹药,只需把现有的丹药全都带着,再带上药草和丹炉就好。 至于两名侍女……风倚鸾托着腮想了一会儿,把她们两人叫到面前,对她们两人说:“我不能带着你们同去,只能留你们在这里,这院子有防护法阵,倒不怕有人会来欺负你们,但你们整天这样困守在此,吃饱了就只能闲坐着,肯定会很无聊吧,所以我在想……” 采菇和采芒赶紧齐声说:“没事的,我们不无聊,每天绣绣花,缝几件衣服也能打发时间,鸾公主就不必为我们这两个下人费心了。” 风倚鸾摇头道:“不行不行,绣什么花呀,看着都急人,而且你们两人可都是从宫里那么多侍女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体格这么结实,绣花多浪费,这样吧,我想好了,我今天抓紧时间教你们学两套武技,赶明天早上出发之前准能教会,接下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你们两人每天就好好勤加练习,等我出关之后,要亲自检查你们有没有长进,如果练得不好,就要打手心打屁,股。” 两名侍女一听只想哭,好好的为什么要练习武技?而且如果练不好的话还要被打,公主也太狠了吧…… 采菇忐忑地说:“公主殿下,您的话我们当然得听从,不可违背,可是……我们两人都是白身,没有修炼资格,能学武技吗,学武技又有什么用呢?” 风倚鸾摆出老气横秋的态度,语重心长地说:“技多不压身,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 其实,这话似乎还是舞掌柜对她说过的,她如今却拿来教导两位侍女。 她又说:“你们虽然不能修炼,但基础武技还是可以学几招的,就像宫中的那些禁军们一样;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练习,目标嘛,是要能打得过其他公子和公主们带的白身侍从就可以了。眼下看来,练武也许是没什么用,但是,万一用得上的时候,这几下拳脚功夫或许就能救命呢。” 两名侍女只好点头表示赞同。风倚鸾便拿出了说练就练的架势,带着她们两人来到屋外,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站定,又取出了两卷基础武技图谱,一卷是《童子碧衣掌》,另一卷是《蝴蝶拳》,说道: “这两卷秘籍,都是晏太傅上次来时特意带给我的,前些天我在潜修海闭关时,大略翻看过一遍,比较适合女子修习,正好可以教给你们,来,看好了,我们现在就学起来……” 说完,风倚鸾看着这两卷秘籍,开始现学现教。 两位侍女初学拳掌,难免动作生硬,不得要领,风倚鸾便反复示范,并很有耐心地纠正她们的动作。 楫离听到院中传来女子的娇声呼喝,推开窗看去,看了片刻后,唇角不经意地扬起了一丝柔和的笑意,心说,鸾姑娘还真是可爱呢…… 小尾巴和白又黑、暗焰一起玩耍,偶尔也趴在大树下的石桌上看风倚鸾带着两名侍女练拳,看腻了就继续去玩。 临近傍晚时分,院外有人敲门,采芒以为是送晚膳的,便欢快地去开门。 她们两人被鸾公主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都已又累又饿,正在心里默默惦记着美味可口的饭菜。 院门打开,外面却站着一位挺面生的女子,看她的穿着打扮,应是某国的官贵家的小姐,却衣衫不整,袖口撕裂,头上脸上以及身上到处都是伤。 趁着采芒吃惊愣神之际,这名女子抢步冲进院内,随后噗嗵一声就趴倒在青石地面上,看上去似乎已经是奄奄一息,快要不省人事的样子,十分可怜。 风倚鸾当然也很吃惊,她快步走到女子身边,蹲下去扶起她,仔细看时,认出这名女子正是榆卢国的桑榣榣。 风倚鸾心中不由得嘀咕:怎么是她?!发生了什么事? “榣榣,醒醒,你这是怎么了?榣榣!”风倚鸾轻轻摇晃桑榣榣的肩膀,果然,她缓缓睁开眼,口中吐着血泡泡说:“救命,救我……” “好好,我救你。”风倚鸾命侍女关好院门,自己则抱起桑榣榣来到堂屋,把她放在侧窗下的贵妃香榻上,取出一枚疗伤丹药喂她服下,又用楫离教给自己的方法,学着以体内的真气引导药力,帮桑榣榣加速恢复。 只是……真气所至之处,她隐约觉出桑榣榣伤得似乎没有那么重,至少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重…… 楫离和两名侍女都围在近前看着,采菇端来了一盆温水,搭着一条软毛巾;楫离则将眉头轻皱,与风倚鸾交换了眼神,意思是:此人伤得太假,来得太突兀,恐怕其中有诈。 风倚鸾明白楫离的意思,对他眨眨眼,却继续不动声色地救治桑榣榣。 在这期间,采芒还去门口领回了晚膳,这一次真的是晚膳。 良久,桑榣榣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她才睁开眼,半坐起身说:“鸾公主,实在抱歉呢……咳咳,躲到鸾公主这里来,实在是太莽撞了,多谢鸾公主救我……” 风倚鸾听她言语颠倒,说话不太顺畅,便抢过话问:“你这是怎么了?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在太学中竟然也有人敢下这样的重手吗?” 桑榣榣有气无力地摇着头说:“鸾公主,你有所不知啊,那厌涂的四公子敖紧,他们……” —————— “摔跤吧!爸爸”今天上映,一直挺期待这部电影的,这两天会抽空去看,今天的章节标题正巧应个景~~~ 第239章 榣榣的苦情戏 听到桑榣榣说出了敖紧的名字,风倚鸾的眉间如落霜般透出一层冷意。 桑榣榣看着风倚鸾的神色,表现出害怕的模样,说:“方才,大约也就是在半个时辰之前,臣女去找含娇公主,公主说她早上刚差人去买了很多精致小点心,唤臣女过去一起品茶……然而没想到,在半路上,遇到了厌涂国的四公子敖紧,四公子看上去心情很差,一脸怒气,我便想着躲开他绕路过去,然而没想到……” 桑榣榣在一句话里连用了两次然而没想到,也是词穷,风倚鸾便问:“敖紧那厮看起来心情很差,肯定是在别处吃了大亏,所以就拿无辜的路人撒气,把你揍了一顿?” 桑榣榣:“……是的。他命手下人围住我,便对我拳打脚踢……”桑榣榣说着,还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风倚鸾诧异道:“你的剑术不是挺好吗,怎么会被打成这样,你难道不会反抗?” “我的小木剑被他们抢去折断了,身上又没有其它兵器,所以只能眼睁睁地被打,敖紧的力气又比我大,加上还有寇斤在旁边帮他,我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啊……”说到这里,桑榣榣似乎悲从中来,委屈到放声大哭,眼泪直流。 “等等,为什么还有寇斤,为什么没有卫豺?寇斤的胳膊不是断了吗?卫豺去哪儿了?”风倚鸾故意这样问。 桑榣榣抽泣道:“他的胳膊已经愈合好了。还有,卫豺不是已经死了吗?” 风倚鸾做出困惑的表情:“噢?你怎么知道的这样清楚?” 桑榣榣:“……我……”她自知说漏了嘴,便又继续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呜咽着说: “鸾公主你有所不知啊,敖紧他们这是迁怒于我,他们恨我在你入学根基测试时有意让着你,以至于他们的如意算盘落空,所以……今天,我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又在你手中吃了大亏,还害死了卫豺,所以他们看到我之后就迁怒于我,将我打成了这样,若非我后来拼命逃脱,只怕今天性命都难保啊,嘤嘤嘤嘤……” 风倚鸾了然道:“哦,依你之言,这敖紧因为打不过我,所以就抓住你打个半死,他们是专业欺负女人很拿手吗?” 桑榣榣听到这句话之后更是悲从中来,顺着风倚鸾的话,开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历数敖紧等人的恶行,说他们是如何欺负她和含娇公主的,叙述得十分逼真。 说陈述完了旧事,她又说:“我本来是想逃往含娇公主那里的,含娇公主住的院子离鸾公主这里很近,所以慌不择路之际,传送错了出口,我就跑到了鸾公主这里,真是给鸾公主添麻烦了……我一条命不足惜,只恨厌涂总是欺负我们榆卢国,今天既然已经对鸾公主说了这么多,还希望鸾公主能与含娇公主结拜为姐妹,以后彼此互相照应才好,不能再被他们这样欺负了。” 风倚鸾一愣,觉得这句话拐的弯有些大,差点没跟上。 结拜姐妹?听起来隐隐感觉很诡异呢。 但风倚鸾不动声色,大咧咧地说道:“哦,这个好说。嗯,敖紧他们这几次总被我揍,而你们又总被他们欺负,所以我们若是搅合在一起,准能打成一锅粥,不错不错。” 桑榣榣:“……” 她一时接不上话,只能说:“呵呵,嗯,是啊是啊……”呆了片刻之后,她才又转了话头,轻声说:“还有……臣女还有个不情之请,臣女想求鸾公主一件事,不知道鸾公主有没有多余的防御法器之类,能暂时借给臣女用些日子,因为今天我逃脱之时他们说了,要见我一次打一次,直到打死为止。” “他们为什么非要打死你?”风倚鸾问。 桑榣榣说:“因为在根基测试时,我故意让着鸾公主了。” 风倚鸾故意恍然道:“哦,原来如此,我总算听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必须要保护你不被他们殴打致死,对吗?” 桑榣榣表现出很难为情的模样,小声说:“不敢这样说,只是顺便冒昧求取一件防身之物,如果没有防御法器,灵符之类的也行。” 风倚鸾心想,哦,原来如此。 她大概猜出了桑榣榣的意图,但仍然取出了仅剩下的最后一张防御符,举起在手中,说: “不瞒你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身上只剩下最后一张防御符了,不过是五品的,你若用得上就拿去吧,别的就再没有什么了。” 桑榣榣惊讶地看着风倚鸾,似乎在说,什么?一张!只有一张?你是在开玩笑吗? 她仔细观察着风倚鸾的表情,确定风倚鸾没有骗她后,这才一脸失望地伸出手,要接过这张防御符。 风倚鸾却噌地把手缩回去一截,停留在桑榣榣够不到的地方,问:“在太学中,大多地方都无法使用术法,你要这防御何用?” “这个嘛……”桑榣榣正要强辞解释,这时,楫离忽然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说:“鸾公主,不可,不能这样,你不能把最后一张保命的防御符让给桑小姐。” 他的语气很重很急切,风倚鸾虽然不明白楫离为什么忽然会如此看重这张符,但她根据这半年多以来对楫离的了解,知道他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有他的原因。 于是风倚鸾厚着脸皮收起了符,并对桑榣榣说:“惭愧,抱歉,小书童说的有道理,所以,这张防御符就不能送给你了,还请见谅哦。” 桑榣榣又追问一遍:“鸾公主果真只有一张防御符了?” 风倚鸾说:“是的。” 桑榣榣一笑,说:“君子不强人所难,既然鸾公主不舍得,而且只有一张,那我当然不好意思再要了。” 说完,她使劲挣扎着从香榻上坐起来,说:“多谢鸾公主为我疗伤,我忽然想到,得赶紧去见含娇公主,否则她都不知道我在路上遇到了什么事情。” 两名侍女忙上前扶住桑榣榣,她摇晃着站起身说:“不必送,多谢鸾公主救我,改日再来拜谢。” 风倚鸾则背着手,大咧咧地说:“好,正好本公主也饿了,那便不留不送,榣榣请慢走。” 桑榣榣:“……” …… 桑榣榣自行离开后,侍女摆上晚膳,四人和三小只围坐在一起吃饭。 风倚鸾便问楫离:“刚才我要把符送给桑榣榣时,你似乎挺紧张?” 第240章 日出清晨榻无声 楫离点头道:“虽然我无法完全猜透桑榣榣的意图,但端墟是鬼修,他画符制符的方法与其他门派不同,对方若另有高手在,便很可能会看出这防御符中的端倪。虽然他们未必能辨识出来,但万一的话,'鸾公主'可就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中了。” 风倚鸾说:“是我大意了,一时没有想到这一点,我最后只猜到她的目的之一是想要探我的口风,想知道我身上究竟有多少防御之物,或者顺便再拿走一二,因为我今天对敖紧他们虚张声势,说我有一百张防御符的,哈哈。桑榣榣这苦肉计用得妙,轻易就套出了我的实底,让我露馅了,可惜,我后知后觉,反应慢了一步。” 小尾巴说:“没事没事,明天一早我们就回潜修海去,在我族的地盘,绝对没有人敢来放肆撒野,小龟敢拍着我族长爷爷的胸脯,保你们安全!” …… 与此同时,在敖紧的书房内,敖紧对寇斤笑道:“哼哼,果然不出本公子所料,那狡猾的女人果然没有一百张防御符!哈哈,榣榣这番苦肉计不错,这下我们知道,她不过是穷途末路罢了,接下来,我们一定要伺机弄死她!” 寇斤很实在地问:“如果明天她又躲进潜修海怎么办?” 敖紧瞪了寇斤一眼,恨恨地说:“我们尽快修完今年的课业,再给那些博师们多给些好处,确保一次全过,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追到潜修海去收拾她!” 这时,厌涂的密使传讯来,说在比胆山下的山谷中并没有找到卫豺的尸体,只发现了其中一名三品家奴的尸体…… 入夜,直到后半夜时,卫豺身边的两名家奴才被山上的寒气冻醒来,随后又小心翼翼地叫醒了他。 两名傀儡家奴当然不能跟着他进入太学,是由密使在外调派的,便自己去找密使复命。 卫豺在懵晕的状态中返回太学,却因为宵禁无法进门,只能独自一人在大门外又呆坐了大半夜,直坐到天亮。 天亮后,憋了一肚子火气和委屈的卫豺先去找敖紧,怒问敖紧,为何把他丢在山上不管不问,敖紧无辜且无动于衷地说: “本公子以为你死了啊,还专门派密使去找你,但是没找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让我能怎样?” 卫豺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黯然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坐在堂屋内暗自伤怀,悲伤怨恨了一会儿之后,他命侍从去叫来了桑榣榣,拖着她进了里屋。 桑榣榣丝毫不敢反抗,任由卫豺将她按在榻上,大睁着两只眼,眼中全是泪光。 她昨天为了配合苦情戏,被敖紧和寇斤狠揍了一顿,身上的伤直到半夜才完全愈合。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又被卫豺叫来…… 卫豺咬着牙,掐着她的脖子问道:“昨天,你听到我死的消息,是不是很高兴?是不是一点遗憾或者伤心都没有?是不是?” 桑榣榣只摇头,说不出话。 卫豺又恨恨地说:“你不说,呵呵,不说我心里也知道!” 他开始疯狂地撕扯桑榣榣的衣裙,桑榣榣依然不反抗,只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卫豺一边撕一边用暗哑的声音嘶声说:“我算什么,我虽然是厌涂国卫大将军之子,但又能如何?活着有什么意义?不过是被君父等人整天随意利用,和你一样都是王权的工具,你说对不对?!” 他疯狂的笑了几声,双手游走着,乱捏乱揉一气,继续说:“我若死了,没有人记得我,没有人怀念我,包括你……即便我在你身上留下怎样的记忆,你都不会在乎,是不是?……此番若能顺利杀了蘅翠公主,我很可能还得站出来,去担罪抵命……但是,在此之前……” 卫豺说到这里,将身体往前一挺,呼吸渐渐变的粗重,口中虽然还有怨恨之辞,但渐渐言不成句。 他一口气发泄了很久,桑榣榣始终闭着眼,身体随他前后晃动着,却一声不吭,从开始到结束,两个多时辰,五六次往来冲刺中,她始终一个字都没说。 …… 风倚鸾当然并不知道卫豺的这些事。 她在卯时初刻起床,那时,天色还未全亮,卫豺还可怜兮兮地坐在太学大门口……她叫醒了采菇和采芒,把她们带到院子里,开始继续教她们学《童子碧衣掌》和《蝴蝶拳》。 昨天晚上,她盯着两名侍女一直比划到子时过半,才肯放她们去睡觉,今天这一大早,她又把两人揪起来练拳,想想其实挺不仁厚的,但也不能算是欺负下人,身为主子,与别的主子相比,她虽然风格迥异,不流于俗套,但绝对是一位仁慈宽厚的好主子…… 两名侍女不敢偷懒,都打起精神认真苦学,到天色完全放亮时,她们终于记住了这两套拳法和掌法的招式,能将《童子碧衣掌》和《蝴蝶拳》很完整地打一遍。 风倚鸾满意地点点头,说:“以后你们一定要勤加练习,练熟之后还可以对打过招,增强实战反应能力,如果你们学得好,等我出关之后再教你们柔风舞,可以让你们的体型更纤柔好看。” 安顿好了两名侍女,风倚鸾回头看向楫离,楫离也早就起来了,一直很安静地站在树下,看着风倚鸾给侍女教拳,此时,他迎着她的目光,微微一笑,笑容温暖而柔和。 风倚鸾却对楫离扮了个鬼脸,说:“趁着现在外面人少,路上几乎没有人,你该动身了。” 楫离点头道:“好,我先行一步,在潜修海入口处,大厅的石柱后面等你。”说着,他缓步走到院子正中,轻声吹起口哨,暗焰立即带着白又黑从屋里跑出来,先后跳进他藏在怀中的灵宠囊里。 昨晚,他们已经商量好,让楫离带着白又黑和暗焰先走,白又黑负责指路,顺便负责戒备扫路,一路上要提前晃晕所有运气不好的路人,以免有人看到楫离的去向;在此之后,风倚鸾再带着小尾巴慢慢走过去,这样就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 风倚鸾打开院子大门,伸出头左右看看,确定两边的路上都没有人,便向楫离招手,推他出门,催他赶紧出发。 目送着楫离走后,风倚鸾在院子里四处查看一遍,看看防护法阵结界都完好,又对两名侍女叮嘱了几句话,这才带着小尾巴也离开了渐卦小院。 第241章 返回潜修海 风倚鸾把小尾巴藏在衣袖中,来到博师院,找负责记录生员修炼级别的主簿大人报备,说她今日要再次进入潜修海短期闭关。 主簿大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风倚鸾,接过她的潜修令牌,例行查看过,并在面前的记录簿上记下了她的名号和日期,又以复杂的表情把令牌交还给风倚鸾,说:“这一次,蘅翠公主是打算要冲击三品喽?速度还真是快啊!” 风倚鸾微微一笑道:“多谢大人夸奖。” 走出主簿大人的公事房,风倚鸾依然没有去搭理督学刘束威,她径直离开博师院,通过传送阵,来到潜修海入口处。 楫离已经在这里等侯着,他从一根镶嵌着花螺钿的大石柱后绕出来,说:“方才这一路上都很顺利,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风倚鸾掩口笑道:“顺利就好,否则,一路上的人都得被白又黑晃晕,如果这一路上躺倒一片,只怕会惊动某位管事大人的。” 小尾巴从风倚鸾的袖口爬出来,摇身变大一倍,跳坐在她的肩头上,吆喝着说:“好嘞,我们走,到了这里,接下来就该由我开路了。” 风倚鸾说:“你这话用语不当,说得好像要拼力杀出一条路似的。” 小尾巴嘟囔道:“你们人类的语言词不达意嘛,那我该怎么说?带路?引导?接引?带领?……” 楫离用滑稽的眼神看着风倚鸾和小尾巴,说:“这里似乎不是聊天的地方,万一有其他人突然出现……会看到我们。” 小尾巴立即附和点头:“就是就是,鸾公主话真多。” 风倚鸾无辜地看向楫离,似乎想让楫离帮忙评评理,小尾巴却用前爪轻轻戳戳风倚鸾的脸蛋,又指向大厅尽头正圆形的门洞,说:“闲话少提,鸾公主赶紧用令牌开门,带大家进去,等到了我族的地盘,再慢慢聊天也不迟。” 风倚鸾说:“我其实是在等着你开门……” 小尾巴摊开两只前爪说道:“我没有开门的权限,只能自己进去,带不了你们四只这么多。” 风倚鸾和楫离异口同声道:“……不早说。” 他们来到大厅尽头的门洞前,小尾巴舞动着两只前爪,比比划划着说:“鸾公主只有一枚令牌,所以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楫离,你靠近些,来嘛来嘛再近些,要把胸膛紧贴在鸾公主的背上,还有,你们两人的四条腿也要紧贴在一起,对对,就是这样,还有楫离的手臂,要用双手紧紧环抱住鸾公主的腰,但注意别吃豆腐,对,就这样,两个人最好能紧贴成一个人,这样就能骗过这道门,一次全都进去,这道门会以为进去了一位大胖子;否则我还得去请工笔来开门,就是那位爱在石板上刻画的前辈,我们都叫他工笔,他年岁较长,动作特别慢,怕你们等不及……万一有人来看到就麻烦了。” 在小尾巴耐心细致的指导下,风倚鸾就这样被楫离从身后紧紧环抱住,她顿时变成了大红脸,双颊发烫,呼吸也变得紧促,好在这里光线较暗,楫离似乎没有看到她此刻的窘态。 于是楫离环抱着风倚鸾的腰,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风倚鸾拿出令牌,虚贴在门洞上,门洞上不停变幻着的流光便立即像涟漪一样荡开,露出一个漩涡般的入口。 风倚鸾轻声说:“我们进去。” 两人便一同挪动脚步,顺利穿过了门洞后,她侧转过身问楫离:“你是不是在闻我头发的香味?还有,你胯间的硬物是什么,玉佩还是吊坠?硌到我了。” 楫离:“…………” 接下来,由于有小尾巴与他们同行,两人和两只灵宠一路畅行无碍。 守在入口处石墩上的小海龟、和爱画画的人形海龟工笔,都对风倚鸾和楫离表示欢迎,很愉快地放他们进入,或者说,是以迎接贵客的态度请他们进入潜修海。 两人和三小只很快就来到码头,小尾巴灵巧地脱掉身上的若水衣,却羞涩地说:“穿了这几天衣服,忽然全脱掉,全身光光的还真不习惯。” 它收起若水衣,欢快地跳入水中,或者说,是一头扎进了水中。 过了片刻,才又露出头浮上来,说:“终于又回到水里了,很开心,两位稍等等,我已经用水音波传了消息,小鸿雁和皮皮很快就来。 等待的工夫,风倚鸾转头问楫离:“现在终于有闲功夫说闲话了,你说,我和小尾巴谁话多?” 楫离认真想了想才说:“还是鸾姑娘你话多。” “……为什么?”风倚鸾不服气地问。 楫离实话实说:“因为你每次在面对强敌的时候,都依然说个不停,而且还一边打一边说。” 风倚鸾:“……” 她**着自己的脸颊想了想,分辩道:“首先,那些人都不能叫强敌,顶多就是些小杂毛小虾米;还有,我那不叫话多,而是在活跃气氛啊,或者是在分散对手的注意力,这叫策略,也就是攻心以制敌的战术。我虽然力气大,但又不是莽夫,打架这种事情嘛,还是要用到脑子的,俗话说,既要有勇,还要有谋,楫离你说对不对?” 楫离说不过她,只好微笑点头道:“对,鸾姑娘说得都有道理,嘲讽对手的确也是一种技能和策略。” 果然,过了不多时,两只体型庞大的海龟踏水而来,它们的背上都背着一幢静修屋舍,而且看上去非常精致。 楫离感慨道:“没想到在这别有洞天的地方,还有这样有趣的事物。” 小尾巴介绍双方互相认识,几位互通了名字和称呼之后,小尾巴指着皮皮背上的屋舍,对楫离说:“你坐在这间小屋里面,鸾公主坐在鸿雁背上。” 风倚鸾说:“我可以自己游过去,游泳很有趣。” 话音刚落,她便噗嗵一声跳进水中,游到了鸿雁身边,并绕着鸿雁游了一圈。 皮皮则开口对楫离例行询问,问他会不会龟息术或者辟水诀,楫离点头说会。 风倚鸾奇道:“你何时学会的?” 楫离说:“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本门内也有一眼灵泉,泉下有秘境。”...看书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242章 一对璧人 第242章 一对璧人 白又黑见风倚鸾下水畅游,便也从灵宠囊里跳出来,跟着她跳到了水。 小尾巴及时吐出一团气泡,将白又黑裹在气泡。 岸只剩下楫离和香恭丹兽暗焰,暗焰应是火属性的灵兽,看起来挺怕水,所以一直躲在灵宠囊不肯出来。 楫离则表现得风轻云淡,准备顺着海龟皮皮伸出的巨大足爪,走进它背驮着的房屋内。 皮皮开口例行询问道:“请问,你会不会龟息术或者辟水诀?” 楫离点头说会。 风倚鸾在水扑腾着,道:“你何时学会的?” 楫离说:“在很小的时候学会了,本门内有一眼灵泉,泉下有秘境,所以门内弟子大多都会这些简单的小术法。” 风倚鸾说:“哦,我想起来了,你说过灵泉和秘境的事情,原来如此,那你也下来一起玩嘛。” 楫离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说:“你看,暗焰怕水,我得照顾它。” 风倚鸾吐舌头扮鬼脸道:“借口。” 楫离又说:“那个,药师要保持身的火气,不宜沾水,更不宜下水游泳。” 风倚鸾说:“骗人的吧,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说法。” 楫离坚持继续找借口:“下水会把本公子的发型弄乱。” 风倚鸾咯咯地笑起来:“你还有什么像样的理由?” 楫离终于坦言:“我不喜欢游泳……” “好吧,你怕水?” 楫离羞涩地说:“是有那么一点点……” 小尾巴插话道:“这很正常,很多人类都怕水,像我族离开水几个时辰后会感到不适一样,万物各有其性嘛。” …… 楫离在皮皮背的小屋坐定,小尾巴则用脑袋顶着气泡的白又黑,三只海龟与风倚鸾一齐划水推波,同往洞龟族的聚居地游去。 不多时,他们很快游到了洞龟族聚居地的入口处,皮皮要卸下背的房屋,楫离只好也用起龟息术和辟水诀,笨拙地游在风倚鸾身边。 岁徨族长已经在自己的私宅摆下简单的宴席,迎接风倚鸾返回。 见到岁徨族长,风倚鸾和楫离拿出了他们备好的礼物盒,里面有珍贵食材、丹药等等,给岁徨及全族一大份,另有十几只装着小份礼物的小荷包,分送给鸿雁、皮皮以及端菜奏乐的小海龟等,见者都有份。 岁徨搓着两只前爪,喜滋滋地收下这些礼物,又指着楫离问:“这位英俊潇洒的少年人是谁?长得可真好看,与鸾公主正好能配成一对璧人呐。” 小尾巴嘿嘿笑道:“祖爷爷慧眼,可惜这两只璧人挺迟钝,嘿嘿。” 风倚鸾脸一红,看向别处,假装去看一只贝壳。楫离面色如常,却捏起了一条弹簧模样的海草,拿在手翻来覆去地观察。 岁徨憨厚地大笑起来,两条长寿眉飘舞着,说:“真是越看越般配啊……” 小尾巴说:“这位公子相貌英俊,本事也不小呢。”它向岁徨爷爷介绍了楫离的身份,并告诉爷爷,说打算过些天带着楫离药师和渡劫的族龟们一起出海,好让他在海边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提升境界。 岁徨族长脸始终堆着真诚的笑容,对楫离表示欢迎,得知他是药师之后,更对他礼遇有加。 “鸾公主和楫离药师两位小友能一起来我族做客,爷爷很高兴啊,来来,都别这样害羞了,坐下来,坐下来我们好说正事。” 风倚鸾终于拿着两只贝壳重新落座,楫离也终于把海草塞进了口,居然……意外地很好吃? 岁徨不紧不慢地说道:“说起出海渡劫一事,再过二十多天,便又逢斗转星移之日,潮汐涌动,海流转向,四海内的能量都将随着星辰变换的轨迹有所变动;依照着千万年来的经验,那天,海若有狂风暴雨和雷电交加,第二天一定是个风和日暖、大海平静的好日子,最适合渡劫。” 小尾巴补充道:“我们水族渡海劫,得挑在最好的时节和天气,在海能量最温和的时候渡劫,这样成功的机率会增大很多。” 岁徨点头,又说:“两位小友先去时间之沉渊静心修炼,等二十多天后,渡劫小队出发时,我们再去请楫离药师。” 小尾巴问风倚鸾:“对了,鸾公主你呢,要不要一起出海去玩耍几天?” 风倚鸾还没来得及答话,白又黑已先使劲点头,并且用两只小前爪使劲戳她的小腿。她看看白又黑,笑道:“好,我也同去。” 风倚鸾话音刚落,鸿雁在旁边兴奋道:“这么说我也可以一起出海去了!还有皮皮,依照规矩,我们得一直全程跟随陪伴,寸尺不能离。” 岁徨慈祥的呵呵笑道:“好好,此次你们都一起去,爷爷会安排大家做好所有的准备,到了那天一起出发行。” 说定了出海之事,风倚鸾说:“对了,族长爷爷,我现在已经升到了二,体内的真气增强了不少,但还是感觉不到什么是鱼龙之息,或者说辨别不出究竟怎样的气息才是鱼龙之息,爷爷要不要教我试试,看看能不能呼出爷爷您想要的那种强大气息?” 岁徨慈祥地微笑着说:“不急不急,鸾公主不必着急,现在还太早,待你修为再高些再试也不迟。” 既然岁徨族长这样说,风倚鸾便也不急,小宴过后,鸿雁驮着风倚鸾,皮皮驮着楫离,一同去时间之沉渊,白又黑则留下,呆在洞龟族的聚居地,要和小尾巴玩耍,不肯跟着风倚鸾去好好修炼。 …… 二十多天时间,在二号时间之沉渊便是二百多天。 楫离替风倚鸾粗略估算了一下,要从二初阶升到阶,若在古时,散修仅凭自身努力,在没有任何辅助或者少量丹药之类辅助的情况下,至少需要五到六年时间;如今的修士,尤其是贵族们,手有大量丰富的资源,因此一年半到两年即可。 以此为参照,对风倚鸾来说,二百多天的时间略短了一点,估计无法一口气升到二阶,但也不必着急,等出海回来之后,再继续修炼便好。 于是两人在各自的静修小屋,开始潜心修炼。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43章 药师不适合游泳 第243章 药师不适合游泳 对楫离来说,二百多天的时间算是较充裕,因此他并不急于打坐修炼。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此次来得匆忙,没有给风倚鸾提前准备足够的二丹药,楫离便打算在皮皮背的小屋内地开炉炼丹。 然而,从一开始一点儿也不顺利。 最先遇到的麻烦是控火困难,炉火和温度甚至他初学炼丹时还不稳定,好不容易才炼制出了第一炉……倒是没有炸炉,也没有太严重的动静,但却不可避免地失败了。 这在从前,是根本不会发生的事情!他心诧异,又接连开了两炉,第二炉继续失败,第三炉,依然失败。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若在平时,炼制这些三以下的常用普通丹药,对他来说可谓轻车熟路,因此完全可以一心多用,可以开好几炉同时炼制,最多能同时盯着十二只丹炉,是略费些精神罢了,从未出过差错。 但在这里,他却连一炉丹药都炼不好,还屡次失败,更别提一心多用,批量炼制。 他较劲不服气的脾气便冒了来,心说,还不信这个邪,不信连一炉好丹都炼不出来! 第四炉……仍然失败。 直到第五炉,才终于勉强成功,但炼出的这一炉丹药,十有六七都是废丹,根本不能给人服用。剩下的那三四成也只能算勉强入眼,质为下。 丹药的质被人为分为、、和下,下丹药里面的杂质较多,因此也卖不好价钱,甚至大多时候根本没有人要。 楫离早能熟练炼制出的二凝气丹,然而此时,他好不容易才从废丹里挑出了几枚下丹药,这种感觉,刚入门初学炼丹的学徒好不了多少。 但他并没有十分沮丧,他拿着废丹发愣,同时略感无奈。 此处的水气太重了,皮皮背的静修小屋内虽然没有水,但在这四周皆是水,而且小屋内的空气也与地面不同,虽然灵气更充裕,但湿气和水气也很重,因此会导致炼丹屡次失败,并出现大量废丹。 难怪小尾巴说,水族难出丹师药师,丹药在水族很受欢迎。 楫离不知道,水族的丹师若要在水下炼丹,几乎连一成的成功例都达不到,连炼十几炉,若能出一炉成,都能高兴三天。 可是……楫离心想,这样恐怕不行,如此高的废丹例,太浪费药材了。 所以药师真的不喜欢游泳啊…… 他又耐心试了几炉,好容易才把废丹的例降到了五成,接下来无法再降,而且依然会有整炉失败的情况。 这样的丹药,鸾姑娘吃了没关系吧……于是他自己试吃了一枚,似乎没什么不适,又哄着暗焰让它吃了几枚,看起来也没事。 楫离便放心地继续炼制凝气丹,只是仍然很心疼那些被白白浪费掉的药材。 他决定,给鸾姑娘炼够这二百多天修炼所需的丹药之后,不再继续炼丹,剩下的都等到他突破到四之后再说,到时候可以在海边或者海岛找个隐秘无人的地方,让小尾巴和鸾姑娘等他十天八天好。 而且,那时候自己已经升到四,药学造诣也能随之提高一个境界,再炼制二丹药也会更加容易。 他这样胡思乱想着,又炼废了一炉。 这时,香恭丹兽忽然嗯哼嗯哼地扭动着身体,小脸憋涨着,原本炸起的毛炸开得更夸张,撅起圆圆的屁臀,排出了几枚丹药。 拉完丹药之后,它还用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楫离,或者说,神色之间似乎有些小嘚瑟。 楫离起先只用余光瞥了一眼,随后便无法挪开视线,暗焰是把刚才吃下去的那几枚下的二凝气丹又排了出来,但那几枚丹药的成色已经与之前不同,质也大幅度提升,变成了。 也是说,下丹药在它的肚子里走了一圈,竟变成了丹药! 楫离双眼一亮,抱过暗焰,又抓起一把彻底无法服用的废丹,放到它面前。 他想,既然下丹药能变为,那么,废丹若被它吃下去,会变成什么呢? 暗焰故意用鄙夷的目光看了看楫离,才慢吞吞地把这十几枚废丹全都囫囵吞了下去,这一次,楫离心念一动,没有继续和丹炉较劲,而是抱着暗焰,观察它的反应。 暗焰如今已经成长到了二阶,等级白又黑略低些;它的眼睛已经由最初买回它时的暗棕色慢慢变成了漂亮的红宝石色,配着一身炸毛,倒也挺好看。 过了不多时,暗焰的腹部开始发热,渐至烫手,它肚皮浅棕色的绒毛,隐隐泛出了不规则的暗红色纹路。与此同时,他的双眼也由红色变为赤红色,像高温的炉火一般。 由于暗焰的身体太烫,楫离无法再继续抱着它,便只能将它放回到用灵石垒起的小窝内。 他和风倚鸾养灵宠都很用心,舍得给它们吃最好的食物,并一次用百块灵石给它们搭建小窝,因此灵宠都成长得很好。 暗焰眯着眼睛趴在小窝内,一动不动,它身周有几块灵石以目视可见的速度被消耗下去了至少一小半。 过了大约有一柱香的工夫,它抬起头,再次跳出小窝,依然像方才那样,扭动着身子,哼唧哼唧着,憋着脸,炸着毛,再次排出了一大把丹药。 !这一把丹药都是!暗焰竟能将这些炼废的丹药变成!楫离有些兴奋,他原本还在担心,以他那样五成的失败机率炼下去,只怕最后药草会不够用,但这样一来,他与暗焰互相配合,能早几日炼够鸾姑娘所需的丹药,也不用再担心会浪费药草。 只是,怕暗焰会很辛苦。 暗焰依然鄙夷地看着楫离,又让驮着他们的皮皮帮忙翻译传话,表示它很乐意帮忙这样做,只要有足够的好吃的食物行,另外还要楫离主人多抱抱。 “好,多抱抱。”这样的要求当然不能拒绝。楫离抱起暗焰,替它顺毛。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由暗焰的肠胃加工过的丹药,鸾姑娘究竟愿不愿意吃? 她以前总想搞搞恶作剧,想让端墟、僖王他们吃下暗焰加工过的药草炼出的丹药,这一次,可轮到她自己了…… 在风倚鸾打坐休息的间歇,楫离游到她的静修小屋内询她。 风倚鸾愁眉苦脸地托着腮说:“你若不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吃便吃了,你为什么非得告诉我?这下子,吃还是不吃,倒成了一个让人头痛的问题。” …………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44章 出海,抱紧 二号时间之沉渊中的时间过去十数天后,楫离在灵兽暗焰的帮助下,炼制出了足够的丹药。 他趁着风倚鸾休息的间歇,游到她的静修小屋内,把丹药交给她。随后两人继续各自修炼。 没过多久,楫离很快就提升到了三品巅峰,他只能停下来,控制着体内的功力,转而开始专心研习随身携带的药书和丹方秘籍,以及王后教给他的解毒之术。 …… 风倚鸾则十分刻苦勤勉,每天最多只休息两个时辰,或者干脆连续几天不休不眠,努力修炼。 师父留传给她的基础炼气功法十分强大,并且随着她自身境界的提升,这套功法都会自动释放出新的内容。如今,她便依照着存在于脑海内的二品阶段的新口诀,再辅以冽蕊教给她的聚灵阵,以及大量灵石和丹药,近乎疯狂地埋头潜修。 在服用丹药的时候,她尽量不去想丹药的出处,闭着眼睛安慰自己:暗焰是一只很干净的小灵兽,暗焰长得很可爱,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啊…… 在这期间,冽蕊和尘三斗两位前辈大多时候都在风倚鸾的储物玉镯中沉眠,记得最初时,尘三斗很不情愿呆在那样狭小的空间内,如今也慢慢习惯了,并且再没有多少抱怨之辞。 就这样,转眼过了一百九十多天,在一个不辨晨昏的傍晚,风倚鸾顺利升到了二品中阶。 她缓缓睁开眼,从小鸿雁背上的静修小屋跳到水中,游到楫离的小屋内,飘然出现在他面前。 楫离惊讶地赞叹道:“鸾姑娘的成长速度可真快!” 风倚鸾只笑着:“嘻嘻。” 楫离又说:“据我所知,在资源十分充足的情况下,要从二品初阶提升到中阶,最快也需要一年半的时间,鸾姑娘只用了二百来天、还不足一年,便升到了二品中阶,这速度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风倚鸾乐道:“楫离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样严肃正经?我之所以能提升得这样快,是因为你的丹药很有效呀,对了还有暗焰的功劳,虽然这会成为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另外,师父留给我的基础功法也很强大,修炼越久越能感觉到其中的妙处;所以要感谢师父,感谢楫离,嘻嘻。” 楫离听她把自己和她的师父相提并论,不禁有些受宠若惊,他谦虚道:“丹药都是次要的,主要是鸾姑娘的师父很强大,而且鸾姑娘体内的先天元气至今还未散,所以修炼的速度自然比一般人快。” …… 又过了几天。 时间之沉渊中的时间过去了二百二十六天,外面的正常时间过去了二十二天后,小尾巴来找他们,说可以出发了,一起出海去。 同样的,小尾巴看到风倚鸾时,也感到很惊讶:“鸾公主的修炼速度真快!果然是上仙所生之女,天资与潜质果然与普通人不同呢!” 风倚鸾的嘚瑟劲已经过去了,便只笑而不语。 听说可以出海,鸿雁表现得最为兴奋,驮着风倚鸾率先游出了时间之沉渊,皮皮和楫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楫离手中还拿着一卷丹方秘籍,正在用心琢磨其中的关键。 他们离开时间之沉渊,来到洞龟族的聚居地,鸿雁和皮皮都卸下背上的小屋,楫离只好暂时收起各种书卷图谱,并把暗焰装进灵宠囊中,揣进怀里。 风倚鸾和楫离都自己游泳,跟着小尾巴等小龟们一同来到洞龟族的广场。 此次一共有七只海龟要出海渡劫,其中四位风倚鸾都见过,正是之前给她传功的壮壮、小明珠和踏浪等龟。 壮壮和小明珠是三品巅峰,要突破到四品;踏浪和另外两只海龟是二品巅峰,要去升至三品;还有两只小龟,是一品巅峰,此次是第一次去渡海劫。 除了这七只年轻海龟以外,另有三只族长一系的族龟陪它们同去,跟随保护这七位小辈,论辈份有小尾巴的二叔,名叫寐石,四品中阶;小尾巴的五爷爷,名叫大盹,五品中阶;还有一位是长老级别的族龟,在族中德高望重,名叫信厚,只比岁徨低一辈,六品中阶。 因此出海渡劫的小队原本共有十位。 如今再加上小尾巴、鸿雁、皮皮、风倚鸾、楫离、白又黑,以及躲在楫离怀中不肯出来的暗焰,便共有十七位。 岁徨族长领着很多族龟一起来送它们出行,并举行了一套不算太复杂的祝福仪式。 仪式结束后,十七位很自然地排成一队鱼贯出发,风倚鸾和楫离以及白又黑都混在其中,跟着众龟游出了聚居地,往正南方向游,他们要去温暖的南海渡劫。 众海龟游了没多远,便来到一处水下的石壁前,五爷爷大盹施术在石壁上一抹,便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大约只有三尺,洞口后面,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漩涡急流。 只见壮壮第一个游到漩涡前,它先将身躯缩小,并慢慢靠近漩涡的入口,在身体被漩涡内的力量吸扯住的那一瞬间,它快速地将四肢和头全都一齐缩入到龟壳中,紧接着,只在眨眼之间,它便被一道巨力吸入漩涡中,顿时消失不见。 随后,小明珠等小海龟也全都依次缩小身躯,并将头和四肢缩进壳里,飘进了传送漩涡。 轮到小尾巴时,二叔寐石拦住它说:“等等,鸾公主他们四位不能就这样跳进去,会被里面的力量绞成碎渣的。” 小尾巴说:“多谢二叔提醒,那该怎么办?” “让二叔帮你们想想……”说着,寐石想了想,去旁边找来一只背着大海螺的寄居蟹,把里面的寄居蟹赶走,拿着空空的大海螺壳来到风倚鸾和楫离面前,说: “得委屈鸾公主和楫药师,以及白又黑,你们得紧紧抱在一起,缩成一团,躲在这海螺壳内,我们再施一道术法裹在海螺壳外,这样就能把你们安全传送到南海入口处。” 风倚鸾心中咯噔了一下,有种微妙的感觉。 呃,又要抱紧…… —————— 基友说,应该留个书友群的群号,我才发现居然一直都没有在显眼的地方贴过群号【擦汗】咳咳,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欢迎加群 105737857……感觉像在做野广告…… 第245章 人生一世,要率性而活 第245章 人生一世,要率性而活 风倚鸾抓过白又黑,把它塞进灵宠囊,这样可以省去一小团地方,随后,楫离很配合地依二叔寐石所言,将风倚鸾拥入怀,两人紧贴在一起。 五爷爷大盹和信厚爷爷也漂过来,五爷爷伸出前爪,施术将风倚鸾和楫离装进螺壳,又施一道术法,保护着两人,随后才将他们推入传送漩涡。 风倚鸾一动不动地偎依在楫离的怀,心的念头却如海草一样从生着,心想,可惜此时是在水下,用了龟息术法,否则还能闻到楫离身的味道,等一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想要闻楫离的味道?还有,唔……这胸肌很有质感,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真想把脸贴在面蹭一蹭,或者用手指戳戳捏捏呢……等一等,这种羞羞的想法是谁教的?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 她正这样红着脸胡思乱想着,忽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知道自己已经置身于漩涡之内,但是这种眩晕的感觉实在太不美好,晕到几乎快要吐出来,好在这二百多天都没有进食,仅靠丹药维持着,否则肯定会吐楫离一身,不知道白又黑和暗焰会不会吐到灵宠囊…… 楫离也没有经历过这样新的传送法,也感觉很不适应,只能默默忍耐,同时小心地抱紧风倚鸾,护住她,以免她磕到碰到。 他轻声安慰道:“应该很快到,不会有事的。” 终于,过了几十息那么久,海螺壳才渐渐停止了旋转,之后,被外力拖阻住。 风倚鸾的眼泪顺着惯性往一个方向横流,说道:“总算停下来了,这种传送法,再不想体会第二次了啊。” 说着话,她和楫离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拖出了海螺壳。 二叔说:“过几天回去的时候,还得经由这漩涡传送,没有其它捷径,所以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的。” 风倚鸾说:“求放过,那我自己飞回去行不行?” 小尾巴在旁边歪着脑袋问:“你如何对太学的人解释你神出鬼没的行踪?这样会暴露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风倚鸾只好叹气道:“你们这样天旋地转地被传送过来,不难受吗?” 小尾巴说:“习惯了好,有些龟还觉得挺好玩呢,总游过来省事吧。” 此时,十三只海龟们都已经通过了传送漩涡,在此处聚齐。 风倚鸾抬头看前方看去,眼前已经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他们正身处在浅海之,身后是一片水下的石壁,来时的漩涡通道口正在慢慢闭合。 小尾巴和五爷爷以及二叔商量,由小尾巴陪着楫离在海边突破等级;“渡劫小队”先行一步,去此地东南的寿影岛。 它们要提前过去,在渡劫之前先巡查那一片水域,这样才好做足充分的准备。 小尾巴对风倚鸾和楫离说:“寿影岛也可算做是我族的地盘,或者叫临时落脚点,岛很安全,等楫离突破到四之后,我们便赶过去与它们会合。等壮壮它们七只渡完海劫之后,楫离可以在岛炼几日丹,我和族龟们便正好可以在附近的海域游玩几天,等楫离炼完丹以后,我们再一同返回潜修海好。” 于是德高望重的信厚爷爷带着渡劫小队先行,风倚鸾看着他们远去,问小尾巴:“你们为何不在海边渡劫,必须要游到挺远的深海之,那里不是更危险么?” 小尾巴说:“鸾公主有所不知,我们水族若在海边渡劫,恐怕会引起海灾,即便成功,也多少会殃及海边的居民;倘若渡劫失败,则更会引发极其恐怖的灾劫,会害死很多无辜的人类和生命,包括这些生活在海边的无忧无虑的小鱼小虾们,这些全都是生命呢。” 说着话,风倚鸾、楫离、和小尾巴他们游到了岸边,先后离海登岸,踏足在沙滩。 不远处似乎有一个渔村,他们便步行跋涉了一段距离,挪到了远离人烟的地方,找了一处极为清静的所在,楫离盘坐在地,开始突破境界。 没有费多少力气,他很顺利地突破到四,一层层一道道天劫打下来,全都落在头顶的禁空法阵,却伤不到楫离分毫。 过了些时候,等头顶的天劫散尽了,楫离缓缓站起身说:“成了。” 风倚鸾和小尾巴等都看着楫离,向他道贺,恭喜他升到了四。 楫离谨慎地说:“我们尽快离开此地为好,以免有扫地使或者天官来查看。” 一行人与龟便又顺着原路急急地往回走,返回海去。 路,楫离随口说道:“说起来,我等野修对王朝的禁空法阵有颇多怨恨,唯独对禁空法阵能阻隔天劫一事,感到难以置评。” 小尾巴却说:“你们难道不觉得,身为修真者,却没有机会历劫……我的意思是想说,没有经受过天地之劫的洗礼,也许会少了一些什么东西吧……” 楫离闻言肃然点头道:“我的师尊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过,没有经历过渡劫之伤痛艰险的修真者,不能算作真正的修真者,但是……如你所说,我们终究还是不知道究竟少了什么,我只知道,自禁空法阵出现后的这一千年来,野修没有人能飞升成仙,最多只普通百姓多了些杀人的本事,最多只不过是能多延长些寿数而已。” 风倚鸾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楫离:“那你为什么会成为修士?或者说,你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呢?” 楫离神色一滞,缓缓地说:“因为……从来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我也想过,为什么没能成为一名农夫或者行脚商之类,但我没有那样的宿命,还有……直到后来,我很喜欢炼丹的过程。” “哦……”风倚鸾猜到楫离应是孤儿,因为他从来没有提到过他的父母,因此她不再多问。 楫离却问:“鸾姑娘,你呢?为什么想修真?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不是为了追求长生,至少不单纯是为了追求长生。” 风倚鸾说:“我?我从小对修士们充满向往,从小幻想着,希望自己也能成为一名很历害的修士,可惜师父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在遇到你之前,我还以为这世的许多故事都只是传说呢;要问我为什么想要修真,因为……因为我喜欢强大的感觉,喜欢自己打得过所有人,长生不长生无所谓,但人活一世,一定要活得自由自在,要能强大到不必屈从于任何威势,要能强大到不必对任何人妥协,要能强大到,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而活。”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46章 观海劫 第246章 观海劫 …… 说着话,他们回到了海岸边的沙滩,重新跳回海。 小尾巴在水畅游了一圈,说:“这两日果然是个风和日暖、波澜不惊的天气,明天它们渡海劫一定会很顺利。” 由于此处距离寿影岛较远,风倚鸾和楫离便不逞强,暗焰依然躲在灵宠囊;小尾巴驮着白又黑在前面带路、鸿雁驮着风倚鸾、皮皮驮着楫离,三只小海龟并肩划水,往寿影岛游去。 半日时间,他们抵达寿影岛。 楫离登海岛,找了一处僻静隐秘的地方,布下重重结界,并摆开丹炉和药材,准备开始炼丹。作为一位称职的药师,他有着无论走到任何地方,都能随地炼丹的好习惯。 同时,他略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炼制出四丹药,正式成为一名四药师。 他心默想:四丹药在黑市三丹药至少能高出三倍不止的价钱,算下来,若能出手一瓶四丹药,便能给宗门换到很多有用之物,多卖掉几瓶的话,还能给师尊买些东西,等年底回宗门的时候,也好有所交待…… 想到这些,他很快又清除了心所有的杂念,进入物我两忘的状态,开始专心炼丹。 风倚鸾则带着白又黑,在寿影岛闲游。 小尾巴和鸿雁、皮皮它们看太阳炙热,便都懒得岛,呆在附近的浅水域打盹休息。 鸿雁打趣地说:“这阳光太明媚了,我们去用不了多久会晒出龟油,背的壳也会晒裂开,会很难看,所以还是呆在浅水乘凉睡觉最好。” 寿影岛没有任何异常,风倚鸾带着白又黑四处走走看看,摘了很多珍美味的野生水果,一人一宠便一路吃不停,都吃得肚皮圆滚滚,才停下来,很随意地躺在海滩边的大石头晒太阳。 目之所及之处,天高日暖、水清沙白,海天一色,碧蓝如洗,风倚鸾伸着懒腰叹道:“平日里整天过着打打杀杀的苦日子,难得有如此的惬意啊。” 白又黑用讽笑的表情看了风倚鸾一眼,意思是说,主人你这话说得可真够夸张。 到了晚,楫离依然把他自己关在重重结界内,专心炼丹,风倚鸾便抱着白又黑睡在一棵树。 第二天,近午时分,小尾巴从水冒出头说:“壮壮它们已经开始渡劫了。” 楫离正好刚刚炼完了几炉丹,便收起了所有的丹炉,说也想去看看,海劫是怎样的。 他们一行赶到渡劫地点的时候,那两名一的小海龟已经毫无悬念地顺利升到了二,第三名小海龟正在经受着海劫的考验。 七只海龟是一只一只地依次渡劫,它们提前排好了顺序,按照等级和岁数,从低往高有序进行。 在前方不远处,那名二巅峰的小海龟正身处于狂暴的海流漩涡之,被海水下左右地肆意翻卷着,其有无数的碎石和泥沙,小龟在无序的激流奋力挣扎,一边防御一边保持着平衡,并用尽所有的本事躲开那些巨大碎石块,看起来相当惊险。 信厚爷爷和五爷爷大盹以及二叔寐石都悬浮在稍远处,远远盯着,却不能出手相助。 小尾巴带着风倚鸾和楫离,停留在更远的地方观看,鸿雁和皮皮也跟在他们身边。 海龟们为了交流方便,都是用水音波传消息,因此在风倚鸾看来,它们几乎不说话,只有小尾巴偶尔对她说几句话。 小尾巴说:“今天的确是个渡劫的好日子,你们看,这海劫的力量没有那么霸道,形式也单一,这样最好。” “哦。”风倚鸾看着远处足有几十丈高的柱状漩涡流,感觉挺惊心动魄的,心想,自己的水性已经很不错了,但若把自己扔到那水柱涡流里面,估计几息之内,会被转晕到找不着北,更别提什么防御,自护,以及渡劫了,必定百死无归…… …… 他们远远地看着,过了好一会儿,前两只二巅峰的海龟都顺利突破到了三,接下来,轮到踏浪开始渡劫。 壮壮和小明珠要等到最后,因为七只海龟,它们两位的修为和年岁都最高。 踏浪游到了方才前面四只族龟突破等级的地方,开始迎接海劫的洗礼。 只见刚刚平静下来的海底,又开始有强大的暗流涌动。 渐渐地,又形成了一个水柱漩涡的雏形,眨眼之间便将踏浪裹卷到了急流之。 这时,小尾巴用警觉的语气问风倚鸾和楫离:“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特的声音?” 风倚鸾先摇头,随后又仔细听了一会说:“似乎有一种从未听过的怪声音。” 这时,信厚爷爷和五爷爷也都紧张起来,不知道它们之间交流了什么,风倚鸾只见二叔寐石独自离开众龟,游到附近去四处查看。 又过了不多时,二叔还没回来,只见五爷爷惊惶地回头,看向小尾巴和风倚鸾他们,应该是用水音波对小尾巴说了些什么。 小尾巴顿时也大惊失色,急急地、慌不择言地对风倚鸾和楫离说:“快!我们快跑,五爷爷说二叔传来讯息说,在不远处的深海,有一只四巅峰的巨齿虎纹鲨也正在渡劫,正在冲击五,那家伙不是吃素的,眼看着较悬,万一它渡劫失败,一定会波及到我们这边,我们这边才渡了一半,会被引发可怕的连锁反应!快游!快跑!快离开这里!” 风倚鸾略有些糊涂,跟着小尾巴一边游一边问:“什么意思?” 小尾巴依然惊惶地说:“那巨齿虎纹鲨杀生食肉过多,所以渡劫时要承受的艰难是素食水族的至少好几倍,往往九死一生,所以无论它成与不成,都很可能会波及到我们;如果它渡劫失败了,那可更不是闹着玩的,我们这边也会闹出龟命的啊。我们怎么这么倒霉,今天这么好的天气,却偏偏有一只凶兽也来这片水域凑热闹,昨天巡查清场时没有看到它么?” 小尾巴一边絮叨着,一边快速驮起白又黑,带头便往寿影岛方向游去。 风倚鸾和楫离努力划着水跟在它身边,一齐问:“那它们几位呢,我们不等等爷爷二叔和壮壮它们?不用留下来帮忙?” 友群号:105737857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47章 这叫劫持劫 第247章 这叫劫持劫 小尾巴使劲摇着头说:“你们两位是客人,客人的本份是要听主人的话,保命要紧,况且你们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跟着我快逃吧!” 这时,已经顺利晋升了等级的四只小龟,以及还没有来得及渡劫的壮壮和小明珠也往这边游过来,只留下两位爷爷守着正在海劫苦熬的踏浪。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应该是受到了那只四巅峰的巨齿虎纹鲨的影响和牵连,踏浪遭遇的海劫明显前两只与它同级的小龟强了至少两倍。 因此,它所处的境遇越来越凶险。 海水波动得越来越强烈,风倚鸾也感到了危险的气息,甚至连身的汗毛都能感觉到来自下方深海之的能量激荡。 海水深如墨色,深不见底,平常所见的夜空更黑暗数倍,看似要将所处于其的一切生命都吞噬掉。 风倚鸾透过浑浊的海水,抬头往看,海面的风和日暖也不复存在,渐渐有狂风暴雨之势。 二叔依然不见踪影。 小尾巴见风倚鸾还在不停地回头张望,便再次大声催促道:“鸾公主!这是长爷爷的命令,少死一个总多死一个好,而且我们都修为不够,抗不住的,长爷爷和五爷爷他们有经验,能应付得过来,你们不必挂怀!” 小尾巴称信厚爷爷为长爷爷。 与此同时,鸿雁和皮皮应当是收到了命令,便不由分说地驮起风倚鸾和楫离,壮壮等六只已渡劫和未渡劫的小龟也跟了小尾巴,要随它一起远离这片危险的水域。 海劫之力笼罩的地方,只剩下了踏浪在独自苦苦挣扎,两位爷爷在外面试图救下它。 忽然,在瞬息之间,风倚鸾只觉得身后的海水翻搅得更厉害,她趴在鸿雁的背回头看去,海水浑浊到已经看不到正在海劫之生死不明的踏浪。 大盹和信厚爷爷努力地施展着术法,尽力稳住这片海域,与海劫抗衡,阻住来自于下方海底深处的劫浪的恐怖威力。 它们一方面试图救下踏浪,同时试图拖延时间,好让小尾巴带着众位逃脱。 五爷爷大盹是五阶,长爷爷信厚是六阶,此次由它们两位陪着小辈们一起来是有原因的,它们都是阶,能力相对较强,能在关键时刻救下后辈,但又不会被劫力引发连锁反应。 然而他们身后和下方的海劫的能量所有小海龟游动的速度都更快,暗流很快漫延过来,并覆盖包覆了寿影岛下的所有水域,二叔和踏浪皆不见踪影,大盹和信厚爷爷还在急流坚持着,忽然,壮壮和小明珠身先后有了异状。 小尾巴惊呼起来:“不好!海劫勾起了它们两个的连锁反应!它们两位要在被动的情况下被强行渡劫了,这样很危险!几乎没有活命的机会!” 巅峰并不是等级,更确切地说是一种状态,处于即将突破的临界状态,一触即发的状态。 这时,海龟们以水音波迅速交流,做出了一个决定。 风倚鸾只见小尾巴以及壮壮它们全都停了下来,壮壮快速奋力游到了风倚鸾面前,小明珠快速游到了楫离面前,在汹涌的急流之,两只海龟忽然开始给风倚鸾与楫离传功。 小尾巴对风倚鸾和楫离解释说:“不要惊慌,它们两位这是在散功,它们已经放弃此次渡劫,但是身的功力太满,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很容易被勾起连锁反应,必须把功力散掉,否则海劫会强行让它们俩渡劫,这种被动渡劫叫做劫持劫,但是那么多功力白白散了太可惜,正好传给你们两位吧。” 风倚鸾心想,自从到了潜修海,认识了小尾巴之后,真是一言不合被传功。 她问:“那为什么不给你们传,总要给我们传?” 小尾巴说:“因为你们是客人,因为你们寿命短,因为你们两人不是水族,因为你们都刚刚升级不久,算接受了功力,也不会触发海劫或者天劫,别问那么多了,专心静心,好好接受传功!” 于是在湍急的海流,风倚鸾和楫离被稀里糊涂地传了不少修为。 小明珠给楫离传得略慢了些,终究也被卷入到了海劫之,它只好放弃传功,挣扎着快速游到远处去,它心有主意,无论渡劫能是成是败,是生是死,它都不能拖累众人。 壮壮见小明珠已经触发了自身的连锁反应,一心急,慌了神,把好几年的功力一气推给了风倚鸾。 壮壮散功太过于着急,竟一气将风倚鸾推到了二高阶,要知道,次壮壮给她传功时,传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把她的修为从炼气五层推到炼气六层半,离七层还差了一些。 而此时它着急惊慌,近乎失控,将几年的功力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一气全都抛了出来。 风倚鸾顿时只觉得胸口骤然发紧,体内的气息急遽动荡,丹田之内翻搅不安,嗓子眼发甜,差点一口吐出血。 楫离的状况她好很多,可惜小明珠已经被一个以眼见的速度渐渐变大的水柱漩涡裹在其,强行被动地开始渡劫。 眼见小明珠几乎要性命不保,小尾巴干着急也没有用, 这时,只见五爷爷用头顶着二叔,长爷爷背驮着踏浪,身后是翻卷的黑色海水, 从黑色深渊的海水逃了出来,二叔和踏浪的状况眼看着都很不好, 二叔已经昏迷,嘴角是血迹,在水拉出长长的血线。 踏浪也奄奄一息,还不清楚受了多重的伤。 五爷爷朝这边大喊:“快逃!” 长爷爷看到小明珠,心痛且焦急地捶胸顿足说:“怎么,才救出来一个,又卷进去一个?不是让散掉修为的么,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它们只好把二叔和踏浪交给那几只无恙的小龟照料,让小尾巴带着众龟和客人们赶紧离开这片海劫水域,逃到寿影岛去避难,便转身又去救小明珠。 于是没有受伤的海龟们驮着受伤的族龟和风倚鸾等,快速往寿影岛游。 由于刚才途停下来传功又耽误了些时间,眼看着能登海岛,虎鲨已经狂暴着直直往这边游来……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48章 追命沉冰 第248章 追命沉冰 巨齿虎纹鲨径直向着它们冲过来,狂暴的身躯后面拖带着一个巨大的、足以令人窒息的黑色漩涡。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或者说,像是海劫在一路追咬着它,要将它活活吞噬掉。 小尾巴大惊失色道:“它为什么非得要往这个方向游啊!” 它的话音还未落,巨齿虎鲨接连发出了求救信息,向众海龟们求救。 风倚鸾当然听不到这虎鲨的求救,只听小尾巴无奈地对风倚鸾和楫离抱怨道:“此等杀手居然向我们求救?而且它为什么非得跟着我们啊,二叔刚才不去查看还好,一去看,倒被这倒霉的大牙花皮鲨给盯了,帮它?拜托啊大牙鲨,我们自顾且不暇,哪有多余的劲头帮你?我们真的爱莫能助啊。” 它正说着,神色和语气忽然一变,呼天抢地般地说:“完了完了,这家伙赖我们了,它放出狠话说,如果我们不帮它的话,它一定会拖累着我们同归于尽,真是够狠心……真是甩都甩不掉了!” 风倚鸾兀自还在难受着,丹田内气息鼓涨翻涌,一口气吃掉了三十斤豌豆和萝卜还难受,胸口也是翻江倒海的状态,几乎想把一切能吐的东西都吐出来,但却又憋闷不已。 她捏着嗓子费力地问:“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救它还是把它打晕?” 鸿雁说:“这两种情况都很难……” 鸿雁的话才说一半,信厚爷爷用水音波给众龟传递了它的决定。 小尾巴摇着头急急地对风倚鸾和楫离解说道:“长爷爷说,如果不出手阻住这海劫,我们即便逃到岛,也无处可躲。” “五爷爷也说,即便我们逃到了寿影岛,即便能强行登岛,但这大牙鲨一定会紧紧跟着我们,它身后的深渊能一口把寿影岛囫囵吞掉,而且只要它接近海面,八成又会引发天劫,这里没有禁空法阵,禁空法阵只覆盖到大陆的边缘,到四面海边便渐渐减弱,到了寿影岛这里,早没有法阵能阻住天劫,所以……我说不下去了,太可怕了……” 巨齿虎纹鲨的求生念头很强,不肯沉入水下找个地方独自默默死掉。 风倚鸾体内气息乱撞,虽然很难受,却仍然吐着泡泡强行调侃道:“人们常说,要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黄泉路有伴同行不寂寞,它现在是这样的心态。” 楫离说:“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俗语?” 长爷爷和五爷爷已经开始分头行动,五爷爷去救小明珠,长爷爷则在水疾速游动,错落地布下一道又一道术法屏障,试图压缓巨齿虎纹鲨身周海劫的来势。 在这时,风倚鸾终于难受到了极致,终于一口血喷了出来,与此同时,她感觉到体内有一道异样的气息,从丹田内爆涌而出。 血气在水快速地四散,长爷爷信厚回头,惊喜道:“这是……鱼龙之息?” 风倚鸾有气无力地说:“这是鱼龙之息?太意外了……我还不知道要如何控制,更无法收放自如啊,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长爷爷说:“不急,我们先尽力减缓这海劫的来势,过后再慢慢尝试。” 在远处,虎鲨更是以极其敏锐的嗅觉,嗅到了水的鱼龙之息。 它迅速抬起头来,看向风倚鸾,双目两道残光如同利刃寒芒,透过浑浊激荡的海水,锁定了风倚鸾。 小尾巴说:“完了完了,这大牙见血起意,要吃人了!” 风倚鸾听到这话,又是一口血喷了出去。 小尾巴说:“鸾公主别这样,你不是墨斗鱼,不能这样……” 楫离见状心焦急,从皮皮的背跳下来,奋力扑腾着游到风倚鸾身边,用手揽住她,急问道:“你怎么样?” 同时,他取出一枚止血丹,要喂风倚鸾服下。 风倚鸾摇头说:“不必,只是体内气息过飓,应当无妨,吐了两口血之后,现在反而好多了。” 她虽然在吐血,看起来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实际,却已经能感到体内的这道异样气息正在迅速地替她疗伤,丹田内那种翻江倒海般的感觉也渐渐归于平复。 因此她又说:“而且我能感觉到体内的气息了,除我自身的真气以外,还能分明感受到四种不同的气息!” 当时据岁徨族长判断,说风倚鸾体内的鱼龙之息和鲲鹏之气应当在她修炼到了三时才会释放出,但方才形势紧急,应该是因为壮壮传功过急的原因,使得风倚鸾在二高阶时便被激出了鱼龙之息以及鲲鹏之气。 楫离确定风倚鸾的确没事,才放开她。 她用双手划水,从鸿雁的背游起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可以先试试鲲鹏之气。方才在那一瞬间,我的头脑多了一种新的水族技能,应该是鲲鹏之气附带与我的技能。” 说着,她游到长爷爷身边,向着他布下屏障的地方接连推出了几道冰寒水气,只在须臾之间,寒气周围的海水立即结冰。 起先是絮状的碎冰,随即延伸如藤蔓,紧接着,冰势如同幔帐一般蔓延铺展开来,在海水结成了一道道平铺竖垂、纵横交错的冰幔。 楫离喜道:“这个办法不错,我也有主意了,或许真能帮得忙!” 于是他也施展出了一道寒冰术法,试图将这一带的海水冻结成冰墙,以减缓海劫的力量 退渊宗在苦寒之地多年,早已经擅长一些最基础的冰冻术法,不过用途最多的时候,是用来化冰结冰,用冰水筑墙之类,用来构筑宗门内的屋舍建筑。 如楫离所住房屋外的院墙,则是由术法化冻冰水浇筑而成。 此时,他便努力将海水变为冰墙。 风倚鸾试过几道鲲鹏之气后,觉出了其的妙处,开始大开大合地施展起了新技能。 楫离问:“这技能可有名字?” 风倚鸾说:“我脑出现这个技能的时候,它名为‘追命沉冰’,不过我倒想给这技能取个新的名字,叫做:‘裂冰幔’吧。”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49章 螃蟹吐泡泡功 第249章 螃蟹吐泡泡功 楫离见风倚鸾使出了重重冰幔,便也紧随其后,施展出寒冰术法,辅助长爷爷信厚,将这一带的海水冻结成冰墙,以减缓海劫的力量。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所在的宗门退渊宗在北寒之地多年,早掌握了最基础的冰冻类术法,不过大多时候他们只是用这种术法来化冰结冰,用冰水筑墙、构筑宗门内的屋舍建筑等等。 如楫离所住石屋外的院墙,正是由术法化冻冰水浇筑而成。 可谓专业以冰筑墙三十年。 此时,他便努力地将海水变为冰墙。 有了风倚鸾和楫离两人分别化出冰幔与冰墙,再加信厚的术法屏障,终于使海劫的恐怖能量逐层衰减了不少。 这时,楫离从自己的储物玉佩翻找出了好几瓶真气丹,从二到四都有,其四的真气丹是他昨天晚才炼制出来的。 真气丹是最基础最普通的丹药之一,所以也没有复杂炫耀的名字,并且由于太基础,从一到六便都叫真气丹。 真气丹听起来与凝气丹类似,但凝气丹是平日修炼打坐时的辅助丹药,真气丹则是战斗时必备的普通丹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大量真气。 他把丹药分给风倚鸾和长爷爷,他们服下真气丹,继续合力阻断汹涌的急流。 浅色的巨冰在深蓝色的海水参差错落,四周海水的激荡终于渐渐减缓,直至几乎归于平静。 寒冰也蔓延到了小明珠周围,冻住了裹卷着它的海劫漩涡,五爷爷大盹赶紧趁机救下了小明珠,并把它交给壮壮和小尾巴照看。 稍远处更深的海水,巨齿虎纹鲨引来的巨大漩涡还未彻底消散,但已经被阻在了这片海域之外。 那头巨齿虎纹鲨很聪明,躲到了几堵冰墙间,保住了性命。 它虽然渡劫失败,并且伤的不轻,但它的神志还很清楚,并没有意识混乱,它看似并不急于从层层寒冰墙幔间脱困,而是先试图给自己疗伤。 风倚鸾终于略松了一口气。 楫离说:“感觉海劫天劫更凶险许多啊。” 信厚解释道:“这毕竟是由常年食肉的凶兽虎鲨引发的四海劫,当然普通劫可怕好几倍,再加踏浪和小明珠触发的海劫也全都合在一起,威力便大到了这种程度。” 他们与众位小海龟汇合,发现二叔、踏浪、还有小明珠都受了伤,踏浪伤得最重,眼看性命不保,小明珠也命悬一线,二叔寐石虽然嘴角渗血,实际却伤得最轻。 风倚鸾便说:“岁徨爷爷说过,鱼龙之息能疗伤,如果不幸渡劫失败,只要能及时服用足够的鱼龙之息,体内的伤势便能很快痊愈。” 五爷爷大盹点头道:“的确如此。” 风倚鸾问:“那么我应该怎样吐出鱼龙之息,怎样帮它们疗伤呢?这样吐出来?” 信厚和大盹都摇头不知,说这还得问族长才行,或者还得慢慢尝试。 大盹又补充道:“从前我们所见过的鱼龙之息,都是结晶状的,要研磨加工成粉末服食。” 风倚鸾试着吐出了一口气息,却只形成了一两只小小的水泡。 她垂着眉说:“这鱼龙之息为什么不能像鲲鹏之气一样,直接在头脑有一个新的技能呢?我分明已能感觉到体内的这道气息,而且这道气息也疗愈了我刚才所受的内伤,但是,却不知道要如何主动控制这气息……” 小尾巴想了想说:“不妨……可以试着让它们直接吸取这鱼龙之息?鸾公主可以多吐出许多气泡,然后把它们装在气泡里面,像我用气泡裹着白又黑一样,不知道行不行?” 大家听了都点头,觉得可以这样一试。 楫离先取出疗伤丹药,给三只海龟服下,暂时缓解它们的伤势。普通疗伤丹药并不能治愈海劫所造成的内伤,只能暂时缓解。 风倚鸾则很努力地试着吐出鱼龙之息。 她盘坐在鸿雁的背,坐定之后,双手各握住一块灵石,开始在体内将灵气炼制转化成鱼龙之息,只是这个过程较缓慢,眼看着踏浪生命垂危,众人都很急,却又无计可施。 小尾巴又说:“我又想了一下,依我看,除去借助灵石之外,还可以有别的辅助办法,说着,它转过头问:“谁会螃蟹吐泡泡功?” 楫离诧异道:“还有这样的功法?” 小尾巴说:“这个嘛,都是我族的龟们在闲来无聊时折腾出的一些零碎的小术法,很好学,可惜我没学这个,因为平时根本用不。” 五爷爷大盹说:“正好我在无聊时学过这个功法,的确很简单。” 大盹便把螃蟹吐泡泡功传给了风倚鸾,果然,有了螃蟹吐泡泡功,她将灵气转化为鱼龙之息的速度快了几倍,很快汲取了六块灵石的灵力。 她轻启双唇,快速地吐出了一长串气泡,这些气泡在水聚集成团,相融无间,又结成了一个大气泡。 小尾巴说:“这样可以了,我们先试试。” 说着,它与壮壮配合,把踏浪塞进了这只大气泡。 风倚鸾继续吐泡泡,又结出了两个大气泡,里面皆是浓郁的鱼龙之息,小海龟们便又把二叔和小明珠也分别塞进了气泡,让鱼龙之息包裹着它们。 这了不多时,信厚说:“它们的身体,好像真有愈合好转的迹象了。” 风倚鸾心略宽,说:“但愿这鱼龙之息有效,一定要有效,希望能完全治愈它们!” 这时,被夹在远处冰墙之间的那只巨齿虎纹鲨忽然用水音波对众龟们传来一道消息,小尾巴脱口而出道:“这不可能!我觉得还是最好不要答应它为好!” 信厚爷爷却慢慢地说:“这件事,得问问鸾公主的意思,我们不方便替他们作主啊。” 风倚鸾听不到水音波的对话,所以是一脸迷茫,诧异地问:“不知你们所说得是何事?” 信厚犹豫了一番才说:“鸾公主,那只巨齿虎纹鲨嗅到了水的鱼龙之息,它说,要让鸾公主也救救它。” “救它?……这个……”风倚鸾略感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50章 放开那条大鲨鱼 第250章 放开那条大鲨鱼 信厚又说:“它还提出了条件,说鸾公主如果肯救它活命,它情愿与鸾公主结下血契,认你为主人,誓愿一生追随。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什么?”风倚鸾感到既惊讶又诧异,一时转不过这个弯,说:“可是这样不合适吧,要与一只虎鲨结下血契……我还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也从来没有契约过任何灵兽呀。” 众龟问:“那白又黑呢?” 风倚鸾说:“它跟在我身边,可是我们之间并没有结过任何灵契之类。” 白又黑蹭在她身边,附和着点头,并用意念交流的方式向众龟解释,它是主动愿意追随风倚鸾,与风倚鸾之间是最高级的心意相通。 众龟了然。 于是它们一起来到巨齿虎纹鲨面前,它还被封在几道冰墙之内,暂时不易脱身,或者说,它在受伤的情况下,很难脱身。 如何风倚鸾和这些海龟们转头一走了之,这头身受重伤的虎鲨很可能会被冻死在这里。 风倚鸾隔着厚厚的几道冰墙,看着虎鲨,对它说:“方才,是我们一起历经艰险,合力抵御阻隔住了海劫的来势,才救下了你。信厚爷爷年纪最长,修为最高,出力最多,你不先感谢两位爷爷,却要认我为主人,这是为何?再说我已经有灵宠了,再带一个……你这样的大家伙,这样不合适吧;而且我生活在陆地,你在生活在水,这样不合适吧?” 小尾巴便把风倚鸾的话翻译成水音波,传递给巨齿虎纹鲨。 白又黑则装出很凶狠的模样,虎视眈眈地盯着虎鲨,又对它吐舌头扮鬼脸,意思是说,风倚鸾是它的主人,才不要随便乱收来路不明的凶兽呢。 白又黑还不能开口说人言,否则,它一定会对风倚鸾明确表示出争宠的意思。 信厚呵呵笑道:“这只巨齿虎纹鲨已经对我们表达过谢意了,这一点鸾公主不必挂怀。它还表示,因为鸾公主很强大,能认这样强大的人类为主人,是它的荣幸。” 风倚鸾诧异道:“强大?我还很弱小啊,再说它已经是四巅峰,即将升至五,远远我强大许多,如果要打起来,我根本打不过它。” 信厚摇头道:“不,鸾公主,它所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风倚鸾说:“哦?请爷爷详说。” 小尾巴却快言快语地抢先说:“这事说得直白些吧,这只大牙鲨已经知道鸾公主你体内有鱼龙之息,所以,跟着鸾公主会有许多好处;此外,它身为一只独自散修的水族,既没有我们龟族这样的家族可以归属,也没有你们人类的那种门派可以依附,在这种境遇下,能遇到一位天资极高,际遇非俗的人类修真者,简直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怎能轻易错过,所以,虽然认鸾公主为主人是委身于人下,但是,这样一来,它能得到的好处可是远远不可估量的。” “哦……”风倚鸾这下明白了。 信厚补充一句:“至于大陆与大海之间的界限,这不成问题。鸾公主既然能在海生活多日无碍,水族便也有办法能在陆地生活。最简单方便的办法是,可以去鲛娘的成衣阁,找鲛娘订做一身若水衣,穿此衣,可以离水活动。” 风倚鸾听到这里说:“信厚爷爷,您的意思,是很支持建议我与它结下血契?” 信厚和大盹两位龟爷爷一齐点头。 楫离说:“我也赞同此事。鸾公主若能与巨齿虎纹鲨结下契约,可以增强你的实力,虽然水族在陆地生活,修为和实力会受到压制,术法也会有限制与局限,但它依然能成为一个可靠有力的臂膀。” 风倚鸾点头说:“嗯,而且带着它出门,一定会很威风霸气,说起来,它身的虎斑纹真好看,真霸气。” 楫离继续说:“你已经有白又黑,是辅助型的灵兽,有潜行侦查和眩晕等天赋技能,而这虎鲨是攻击为主的灵兽,在海本少有对手,极占优势;在陆地,它的实力虽然会受到限制,但依然也算得强大,以后有机会,配齐全套灵兽,便可以极大增强你的综合战力。” 风倚鸾轻轻点头。 白又黑顿时表现得极不情愿,大有要撒娇打滚的倾向。 鸿雁听到这里忽然开口问:“鸾公主缺不缺防御型的灵兽,皮糙肉厚,吃苦耐劳的这种?” 风倚鸾:“……” 信厚转头看向鸿雁,说:“小鸿雁你不要打岔,一码事是一码事,血契与灵契是两回事。” 鸿雁缩缩脖子,扭头看向别处去。 于是风倚鸾接受了巨齿虎纹鲨的条件,几位海龟们帮忙,合力破开了面前的这几道冰墙,救出了虎鲨。 虎鲨也已经是奄奄一息,待风倚鸾吐出一团鱼龙之息的气泡后,它立即将自己的身形尽量变小,钻进了气泡。 小尾巴对风倚鸾说:“这只大牙鲨说,它原本名叫‘浩淼’,但如今既然已经情愿归附鸾公主,鸾公主便可以给它重新取个名字。” 风倚鸾说:“又要起名字?起名字最头疼了,叫什么好呢?不如叫虎牙好了,好听又好记。” 虎牙…… 巨齿虎纹鲨似乎很勉强地点了点头,它可能觉得还是自己原来的名字更好一些,起码听起来略显大气些。虎牙两个字,听起来总觉得少了些杀气。 不过终于算是捡回了一条命,随便叫什么名字都无所谓了。 待它的伤势略为稳定之后,在虎牙的主动要求下,几只海龟帮忙,信厚爷爷主持,一同帮忙结下阵法,帮风倚鸾与虎牙顺利结下了血契。 在这之后,风浪渐渐归于平静,他们一同返回寿影岛。 楫离在寿影岛炼了七八天的丹,还给风倚鸾独创了一种名为“大豆胀气丹”的特殊辅助丹药,其实原料并没有大豆这种普通食材,实际是真气丹的改良方,或者可以叫气息倍增丹之类,服用之后能帮助体内气息加快运转,与螃蟹吐泡泡功属于类似的性质,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风倚鸾非要将这丹药命名为“大豆胀气吐气丹”,再配合着螃蟹吐泡泡功,从此可以更轻松地吐出鱼龙之息。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51章 杀机暗伏 第251章 杀机暗伏 经过了七天时间,二叔寐石、踏浪、小明珠、以及虎牙的伤终于完全治愈。 风倚鸾吐出的鱼龙之息有小部分散逸到了附近的水,附着在海草或者石头,过了几天之后,有凝结为晶体的迹象。 她欢喜道:“这样一来,等返回潜修海之后,我可以多吐出许多鱼龙之息,留在你们的聚居地里,等那些气泡慢慢结为晶体后,你们可以随取随用了,多余的还能拿到四海集市去贸易,交换给别的水族。” 五爷爷大盹点头道:“鸾公主体内的这鱼龙之息,真如鱼龙太息前辈重归于四海呐。” 在这几天,楫离一直呆在寿影岛,找一处僻静的地方独自炼丹,身边只有暗焰作伴。 风倚鸾便和小尾巴、鸿雁等小龟在附近游玩,不去打扰楫离。又过了两天,待楫离炼完丹药后,两人便与众海龟以及巨齿虎纹鲨一同游回到海岸附近,再经过传送漩涡,返回潜修海。 岁徨族长带着一众海龟在大广场迎接他们。 它们一眼看到了紧跟在风倚鸾身后的巨齿虎纹鲨,都暗暗心惊。 岁徨不动声色地看向信厚,发现它们都面色平和,并没有担惊受怕或者如临大敌般的模样,这才安下心来,但心仍然不免好地猜测,不知道它们此次出海究竟遭遇了什么。 与此同时,它又看到风倚鸾已经升到了二高阶,便和蔼地笑着说:“十天不见,鸾公主的进境又有所提升,甚好甚好。” 风倚鸾却不敢得意,一脸无辜地看着壮壮叹道:“唉,这事说起来话长,一言难尽呢……” 岁徨感到更糊涂,不解地看向信厚和大盹,信厚便将此行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踏浪渡劫失败,身受重伤,差点丢了性命;小明珠被强行触发了海劫,也受了不轻的伤;壮壮及时散掉了几年的功力,才幸免逃过海劫;所以这三个小辈这次都没能渡劫成功,得等下一次时机合适时再出海。此外,这只巨齿虎纹鲨已经与鸾公主结下了血契,成为鸾公主的灵宠,如今名叫虎牙。 岁徨族长看着虎鲨,一开始还是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这只虎鲨会甘愿归附于风倚鸾,待信厚和大盹给它解释明白之后,它才长长地哦了一声,对风倚鸾赞道:“鸾公主果然际遇非凡呐。” 众龟听后,也都恭喜风倚鸾和虎牙。 还有几只小龟小心翼翼地游到虎鲨近旁,近距离地看着它,脸都露出惊异的表情。 在平时,大多水族对虎鲨这类凶兽都避之不及,但如今它与风倚鸾结下了血契,当然不会伤害主人的朋友,因此众龟才敢近距离地靠近虎鲨。 “它身的斑纹可真好看。” “巨齿虎纹鲨果然名不虚传,果然威风!” 面对众龟,虎牙表现的十分温顺友好,特意收起它吓人的大牙,笑不露齿,与众龟点头打招呼。 凶兽收敛了杀意的时候,倒也有几分憨态,看起来蛮可爱。 …… 随后,众海龟又在广场欢庆了一天,款待风倚鸾和楫离,也为此次渡劫归来的小龟们接风。 第二天,风倚鸾不急于回到时间之沉渊去修炼,又在岁徨族长这里多逗留了几日,她每天只做一件事,便是不断地借助灵石汲取灵力,在体内转化为鱼龙之息,再经由“螃蟹吐泡泡功”和“大豆胀气吐气丹”将鱼龙之息吐出到水。 这些气泡附着在四周的海草和巨石,只需数日,便能自行凝结成为半透明状的晶体,变成可以采集收藏的鱼龙之息。 于是楫离难得稍有闲暇,便由小尾巴和皮皮带着他,在洞龟族的地盘游玩休闲了几日。只是苦了暗焰,小家伙极怕水,只能躲在灵宠囊,片刻都不敢露头。 几天后,吐出了足量的鱼龙之息后,风倚鸾才与楫离一同返回时间之沉渊,去继续修炼。 白又黑依然留在洞龟族的聚居地,和小尾巴一起玩耍,风倚鸾便也不勉强它,不会逼着它修炼。 虎纹鲨虎牙由于身体初愈,还不急于修炼,便也留在小尾巴这里,和白又黑在一起。它们俩如今同为风倚鸾的灵宠,自然能友好相处。 …… 风倚鸾和楫离仍然分别由鸿雁和皮皮驮着,分别在各自的静修小屋静心修炼。 楫离已经是四初阶,他终于不用再像三巅峰时那样刻意控制着修炼速度,便放开了手脚,一心打坐修炼,提升自己的基础功力和实力。 风倚鸾如今已经是二高阶,她在出海之前,便已修炼到了二阶,众海龟渡劫时,她意外地被壮壮传功,被一口气推到了二高阶,当时还受了挺重的内伤,好在因为体内气息急遽动荡,唤醒了鱼龙之息,内伤才得以很快自愈……如今,她只需要再修炼一些时日,便能修炼到二巅峰,可以离开潜修海,回到太学去突破等级。 所以她不用再赶时间,便每天只打坐六个时辰,休息两个时辰,其余四个时辰则用来参研《格物心法》、修习精神力与驭物术等。 此外,她每天练三遍《柔风舞》,三遍《藏山归壑》,并用心体悟,使藏山归壑与体内的巨鲸之力和巨龟之力能互相融合,互为助力; 罡髓铸体功法在不久前已经炼至圆满,《极生拳》和《魁钺掌》这两套武技也已经大成,所以不必再特意练习,偶尔温习几遍即可; 至于身法、防御以及剑法这些功法,在水下一时不方便练习,便暂时放下; 此外,她还一直带着《无斫》这本秘籍,这也是一套炼体秘籍,但却是一卷相当古老的功法,需要长久修炼积累才行,是水滴石穿的功夫,练起来很费时间,一时还难以见效,但她又总觉得这套功法有不同寻常之处,虽然暂时不得要领,但心却总也放不下,便时不时地拿出来翻看,细思之时,也能偶有所悟。 修炼不能盲目求快,需得循序渐进,这是晏太傅一开始告诉她的道理。 …… 外界时间过去了十多天,时间之沉渊的时间过去了一百三十多天之后,有一天,又有三只小海龟驮着三幢静修小屋进来,悬停在了距离风倚鸾不远的地方。 这三位太学生员应该也是来闭关短期修炼的,风倚鸾并未十分在意。因为在潜修海,她一直都感觉到很安心。 又平静地过了几天之后,这天,在风倚鸾正在静心打坐时,那三名新来的生员忽然一齐从各自的小屋内游出,悄无声息地,游向了风倚鸾。 ……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52章 偷袭 所有驮着静修小屋的小海龟都在打盹或者沉睡,包括鸿雁和皮皮也都睡着。 这三人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游向风倚鸾,明显是想在风倚鸾打坐时偷袭她,最好能一击致命。 即便风倚鸾侥幸不死,也会走火入魔,陷入混乱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要想废了她仍然很容易。 三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势在必得地直奔风倚鸾而去,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距离风倚鸾很近的地方,还有一位“贴身陪伴她的小书童”。 他们完全忽略了楫离,还以为楫离是某国某位不相干的陌生公子,因为按照一般的常理来说,一位书童身份的下人,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在时间之沉渊中修炼。 下人没资格修炼,更没有资格在潜修海中修炼。 不过他们三人更没想到的是,风倚鸾如今与潜修海中洞龟族的关系,是让一般人望尘莫及的。 楫离虽然也在打坐修炼,但他始终都分出了一丝神识,关注着四周和风倚鸾那边的动静。 做为一名修士,这是应有的警惕心。 三人划水的动静,自然扰动了时间之沉渊中的平静,楫离顿时警觉,觉察出有异,他微微睁开眼,透过小屋的窗缝,看到有三人正在从不远处往风倚鸾那边游去,这三人看起来很面熟,正是敖紧、卫豺、和寇斤。 在风倚鸾第二次进入潜修海之后的这些天,敖紧三人也紧赶着辛辛苦苦地修学,并给了几位博师不少好处,才提前完结了本年的课业,随后一天也没有耽搁,便换取了令牌,一同进入潜修海。 这几日,他们环伺在风倚鸾周围,很有耐心地观察了好几天,才终于出动,专挑在风倚鸾打坐的时候出手。 楫离心头顿时一紧,赶紧轻敲小屋的地板,并低声唤醒了皮皮,让它给鸿雁传递消息,于是皮皮立即用水音波叫醒鸿雁,鸿雁又赶紧叫醒了风倚鸾。 与此同时,他已经抽出了长剑,准备随时冲过去拦住这三人,必要时,他会毫不犹豫地斩杀这三人,至于如此轻率地露面出手会不会有什么后果,暂时想不了那么多了。 好在风倚鸾及时睁开了双眼,她透过窗格看到了鬼影一般偷袭而来的身影,低声问鸿雁:“这三个人都是冲着我来的,怎么办?我记得潜修海中有规矩,不允许学员在此打架斗殴,但他们要来害我,我能揍他们吗?” 鸿雁说:“他们有三个人,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走为上策啊,鸾公主坐稳了,我带着你逃跑,等我族的护卫来收拾他们!” 话音还未落,鸿雁已经驮着风倚鸾开始上浮,要离开时间之沉渊。 敖紧三人眼看要扑到风倚鸾近前,却在咫尺相近的地方扑了个空,难免气急败坏不已,卫豺在情急之下,接连发出了几道术法攻击,没头没脑地打向鸿雁和它背上的小屋,却只劈掉了屋角的一小块木屑。 寇斤见状也焦躁起来,紧跟其后也发出了几记拳影。 鸿雁左躲右闪,全都轻松躲过,却大声哇哇地喊叫着:“哎呀,吓死我了,有人要杀龟了!” 风倚鸾坐在鸿雁背上的小屋内,往楫离所在的方向看去,见他已经推开了屋门,一手持剑,正准备冲上来助战,赶紧对鸿雁说:“快给皮皮传话,让楫离不要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让他不要暴露身份!” 鸿雁便用水音波传话给皮皮,让它稳住楫离,切不可乱动。 “这里有我就够了,楫离不必紧张,在我族的地盘,岂能容忍他人在此放肆?再说鸾公主是我族的贵客,也是我们的好朋友,若在我族的地盘被人攻击,我族的脸面还往什么地方放?说出去会被四海水族笑死的!” 鸿雁很快就上浮到了时间之沉渊的出口处,开始用水音波往洞龟族的聚居地那边传递消息,呼叫护卫。小尾巴也收到了鸿雁传去的消息。 传完消息之后,它便往龟族的聚居地游去。 敖紧等人打不中鸿雁,更打不着风倚鸾,他们不知道风倚鸾与龟族的关系,也听不到鸿雁传出的水音波,便只以为风倚鸾是慌不择路,指挥着驮龟想逃跑,于是三人跟在鸿雁后面猛追不舍。 这种情况下,他们三人除了紧追,似乎也再没有别的选择,因为风倚鸾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径,事情已经败露,此时若退回去,就等于放弃,谋划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大劲,刚刚出手就功亏一篑,他们无法接受,因此如果继续死追不舍,还有得手的机会,不至于白白浪费了这次计划。 三人没有来过龟族的领地,完全不认路,只能跟在鸿雁后面一路乱撞,与此同时,小尾巴已经收到了讯息,带着八名龟族护卫,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白又黑和虎牙当然也跟着小尾巴一同赶至。 双方在半路上相遇。 虽非狭路相逢,但八名海龟护卫快速游过来,呼啦啦地一下子将敖紧三人围住,顿时围得他们无路可游。 小尾巴游到他们面前,咳了两声,拿腔拿调地说:“咳咳,你们三人是谁?是哪一国没用没教养的废柴?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未经我族族长的准许,擅自进入我龟族领地,已经违背了我龟族和太学的约定,按理应该把你们绑起来,立即送出潜修海,交给太学的祭酒大人处置,且从此以后再也不许踏入潜修海半步!” 风倚鸾见小尾巴带着白又黑和虎牙及时赶来,还有八名海龟护卫,心里顿时踏实了,她从小屋中游出,游到敖紧三人面前,对小尾巴说:“这三人是冲着我来的。” 她的话音刚落,虎牙已经从小尾巴身后闪出来,迅捷的身影疾速冲至敖紧面前,张开血盆似的大口,露出让所有猎物心惊胆颤的巨齿,一口咬住了敖紧的右肩。 鲜血顿时在水中散逸开来,它只要上下颌骨一用力,敖紧就得当场毙命。 第253章 乌龟也有冲动的时候 “虎牙!” 风倚鸾低声急呼了一声,心想,虎牙的反应也太快了,自己才说了半句话,这家伙就冲上去张口咬人……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在关键时候也省事,大概一个眼神,一个念头,虎牙就会冲上去清扫一大片了…… “虎牙,松口。”风倚鸾轻声唤它,她还不想让敖紧知道,她越级契约了这么强大的一只凶兽做灵宠。 这事若要认真解释起来,可就复杂了,该从何说起都是个大问题。 小尾巴也挺紧张,几乎与风倚鸾异口同声地喊道:“虎牙!快松口!” 小尾巴紧张自有它的理由。这敖紧虽然可恨,但绝不能在此时死在这里。 如果敖紧被虎牙咬死了,太学一定会趁机抓住潜修海的把柄,借机敲诈勒索一番,到时候就又是麻烦事;但如果它们把敖紧这三人抓起来,活着押送给太学的话,那可就是潜修海占着理,太学理亏了,潜修海的龟族就可以挺着腰杆和太学说话。 它平时喜欢玩闹,但遇到正事的时候,心里可绝不含糊。 巨齿虎纹鲨很顺从地,把吞下去一半的敖紧又囫囵吐了出来,还好那一口没有咬实下去,即便是这样,敖紧的右肩和右前胸已经被扎出了好几个血窟窿,汩汩地往外冒着血,也不知道有没有扎穿肋骨,或者戳穿内脏。 卫豺和寇斤都大惊失色,脸色煞白,卫豺失声惊呼:“这么大的鲨鱼,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寇斤也微微颤声说:“按理说~,这潜修海中不应该有这样大的凶兽,从来没有听说过,潜修海中有这样的凶兽~~” 巨齿虎纹鲨吐出一口血沫,用嘲讽般的眼神看了敖紧一眼,缩小了身型,又游回到小尾巴身后,与白又黑呆在一起。 卫豺赶紧游到敖紧身边,帮他疗伤,同时看向风倚鸾,惊问道:“你,你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升到了二品高阶?!” 风倚鸾说:“怎么,你才发现?才发现本公主不好对付了?话说士别三日即当刮目相看,本公主天资过人,你管得着?” 说着,她微微一笑,转过脸又对小尾巴说:“我知道潜修海中有规矩,不许太学中的生员在此打斗比试,但这三人是冲着我来的,如果可以,我想自己应对他们。只是在动手之前,得先得到贵洞龟族的许可,如果您不允,那便任由这几位护卫们处置他们三人吧。” 方才在时间之沉渊中时,风倚鸾始终没有出手,是因为她记得很清楚,太学和潜修海有明文规矩,都清清楚楚地写着,禁止在潜修海以及时间之沉渊中比试斗殴。潜修海只是龟族提供给太学的清修之地,严禁见到杀气与血光。 小尾巴呵呵一笑,它与风倚鸾之间保持着心照不宣的默契,都装出并不熟识的样子;与此同时,它看到敖紧这三人就心生厌恶,因为就在不久前,它好不容易跟着风倚鸾出去玩几天,结果在比胆山上被这三人弄得十分扫兴,所以它看见这三人就没好气,刚才第一眼看到他们时,它几乎差点脱口问出:为什么又是你们? 所以,既然鸾公主想亲手收拾他们,便让她出出气也好,否则,这几个家伙只怕临到死时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海有多深。 它一点儿都不担心鸾公主会吃亏,因为有这些护卫和虎牙在,谁都别想伤到鸾公主。 于是小尾巴呵呵一笑,说:“鸾公主请便,我族护卫可以先不动手,只在一旁维持秩序。” 卫豺听到这话紧张道:“你这小王八羔子,为何偏袒于她?既然有明文规矩,为何她就能动手打我们?” 小尾巴听到这话顿时大怒,它冲到卫豺面前,猝不及防地出手,卫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小尾巴一顿暴击,直打到口吐鲜血。末了,小尾巴出完了气,才开口愤愤地说: “最恨你这种无知的人类了,张口出言不善者,必将被他人所辱,哼,你才是王八,还是没壳没脑的那种!” 小尾巴的年岁比鸿雁和皮皮都小,只有五百三十岁,平时贪玩不好好修炼,但也稀里糊涂地成长到了三品中阶,只是平日根本不显露,此时一出手,才显出几分本事,打得二品中阶的卫豺全无还手之力。 卫豺擦着口边的血,心里很不服气,也怒道:“你这,你,你欺人太甚!你偏袒这贱女,还敢出手殴打本公子!” 小尾巴不屑道:“公子你个大头!偏袒?我并未偏袒任何人,潜修海中有规矩,其一,不许太学生员擅入我族领地,其二,严禁在潜修海中斗殴,你们随随便便就触犯了两条,还好意思和我讲道理? “再说了,鸾公主是被你们追过来的,所以她是误入此地,是无辜的,错在你们;其二,我们此时所处的这一小片水域正好位于潜修海和我族聚居地之间的真空地带,因此……唉,说这么多话好累啊,懒得再和你们废话了,你们要打便打吧,鸾公主您请便。” 敖紧三人:“……” 他们明知小尾巴偏向着风倚鸾,却一时无法反驳。 风倚鸾游到敖紧三人面前,看了看他们,说:“你们这样让我挺犯愁的,一个身上冒血,一个吐血,只剩下一个寇斤还是完整的,怎么样,你还要不要和本公主打一架?” 小尾巴又插一句:“呃,抱歉哦,鸾公主,刚才是我太冲动了,不是不想把这人留给你动手,我只是忽然与这厮有了一点小小的个人怨恨,好在当场就已经把气出了,接下来您请便吧。” 风倚鸾点头道:“我能理解。” 寇斤看着风倚鸾与小尾巴旁若无人却又充满了挑衅与嘲讽的对话,冷笑道:“你当我怕你不成?” 风倚鸾嗤笑道:“你这手下败将,你自己回忆一遍好好算算,你已经被我打趴几次了?” 寇斤“……” 他一迟疑,旋即又咬着牙说:“那又如何?!胜败乃常事,不过是趴倒了再爬起来罢了,贱人看招!” 话音未落,寇斤已经手脚并用地划着水,向风倚鸾袭来。 只是他游泳的水平不及风倚鸾,因此这一击被风倚鸾轻松躲过。 风倚鸾心中暗笑,我可是在绕水镇长大的,论游泳,还没有几个人比得过我,更何况,我还有新的技能,正好可以让你们几个开开眼!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83 ) 第254章 极速冰封 风倚鸾第一次进入潜修海时,正是在时间之沉渊中将《极生拳》和《魁钺掌》练到了大成,在此之后,她也时常会练习几遍,所以,一般人在水中很难使出适用于陆地的武技,她却能在水中将拳法和掌法使得游刃有余。 与此同时,由于是在水下练习拳掌,因此她在这两种武技的基础之上,还更多地练出了一层绵厚的劲力,能平稳地击出拳掌,出手时既刚猛有力,也不会被身体周围的水卸掉掌力,或者反推回来。 一般人在陆地上练习拳法或掌法,都练不出这样的柔水劲力。 此时,她便以极生拳应对寇斤的攻击。 几个回合下来,寇斤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被她拳拳到肉地、结结实实地痛揍了一顿,并且又打断了一只胳膊,口吐鲜血。 风倚鸾一脸痛惜地摇着头,看着在水中不住飙血的敖斤三人组,默默地为巨齿虎纹鲨的定力感到揪心,好在虎牙很听话,而且似乎也不怎么喜欢吃人,否则场面八成会失控的…… 寇斤也擦着嘴角的血,恨恨地看着她,一脸不服。 风倚鸾只好说:“还不服么?这还只是武技,还没有用术法呢,那么就让你再见识见识本公主的术法!” 说话间,她抬手轻挥,推出了一道冰寒之气,极度的寒气迅速冻结了寒气所接触到的海水,结为垂幔一般的寒冰。 寇斤大惊道:“这是什么,是何妖术?!” 风倚鸾说:“妖术?你再看清一些,这是纯正的北冥寒冰之气!” “你,你怎么可能会这样的术法!?” “本公主好像说过吧,没有说过么?本公主际遇非俗,会的术法当然比你们多,知道本公主不好对付了吧,嘿嘿,晚了!本公主还给这术法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观其形而得其义,这术法便叫做‘裂冰幔’!” 说着,风倚鸾又接连推出了几道裂冰幔,很快就将寇斤困在其中。 敖紧身上流出的血水不断四散在水中,有一部分也被寒冰冻住了,裂出血红的冰丝,倒有几分血腥的奇特美感。 风倚鸾干咳了两声说:“你们追到潜修海中来偷袭暗害我,这算盘真打错了,你们是有多傻,竟然能想出这么蠢的主意?要知道,在水中,虽然我不敢说自己是占尽优势,但论及水性,以及控水的术法,你们三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啊。” 这句话的话音刚落,卫豺和寇斤一齐看向了敖紧,似乎是想表明,这蠢主意是敖紧想出来的,与他们两人无关。 敖紧一直忙于疗伤止血保命,此时根本顾不上分心于别的事情。 风倚鸾继续说:“但这里毕竟是潜修海的地盘,谁都不要造次,所以我也不打算再狠狠地揍你们,嗯……这样吧,把你们困起来,小小地教训一下就好……你们意下如何?” 说完,不等对面三人开口,她又以裂冰幔分别困住了敖紧和卫豺。 “给你们每人筑一幢小冰屋,呆在里面正好能冷静几天,好好反醒一下,何苦这样不知好歹,总要和本公主为敌,就算是国命父命不可违,你们就没有自己的意识吗?呃……这冰屋好像小了些,不如就叫……冰柜或者冰箱吧。” 她快速地游动走位,借助于鲲鹏之气,推出层层冰幔,搭出了三个极厚、且空间极小的小冰室,把三人困在其中,使他们三人在冰层内几乎无法动弹,只有勉强转身的余地。 “本来想把你们三人都完全冰封起来,但是怕你们修为不高,会被活活冻死,所以只能勉强这样了,好好冷静几天吧,等龟族送你们去见博师祭酒左丘载存大人。” 小尾巴说:“行,多谢鸾公主出手,倒省了护卫们找绳子的麻烦,万一我族的库房里面没有绳子,还得临时去采集许多条海带回来,用海带现搓成麻绳,很麻烦的。” 风倚鸾困惑地问:“用海带搓成麻绳,不是能吃么,万一被捆的人把绳子吃掉了怎么办?” 小尾巴说:“所以还是鸾公主的冰箱更结实牢固许多啊。” 敖紧三人被困在冰里,眼看着风倚鸾与小尾巴嘻笑着调侃,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干生气,一气之下,气急攻心,卫豺又喷出一口血。 风倚鸾说:“卫公子悠着些,王命是小事,自己的性命才是大事啊。你犯不着总为了本公主心急上火,怎么说我们也差点就成一家人了,论辈份的话,你似乎还得称我一声长嫂呢。” 卫豺听到这话更生气,继续吐血。 而寇斤则开始破口大骂,言语极其难听,不堪入耳。 风倚鸾说:“你这手下败将,你闭嘴消停下来可好?若再骂出半句不堪之言,当心我用裂冰幔给你封一口冰棺,连埋葬你的劲都可以省了。” 寇斤终于不敢再骂,乖乖地闭了口。 与小尾巴一同来的八名海龟护卫们把三只冰柜推到一起,叠成一纵排,很轻松地推回到了洞龟族的聚居地,把三人推到岁徨族长面前,由它发落。 风倚鸾则重新返回时间之沉渊中继续修炼。 楫离知道她没事,便也放下心来。 …… 不久之后,风倚鸾听小尾巴说,岁徨族长让护卫们用海带把这三人绑起来,送上岸去,果然交由太学处置。 太学中负责接洽此事的博师大人一开始态度很不好,岁徨爷爷还大怒了一次,博师祭酒左丘载存大人这才命人陪礼道歉,并严惩了敖紧三人,使此三人永远不得再进入潜修海。 小尾巴眉飞色舞地说:“所以鸾公主只要在我族这里,就没有人敢来找你的麻烦,至少太学中绝对不会再有人敢来搞偷袭,你只管在潜修海中静修就好。” ………… 小尾巴聊完天离开之后,风倚鸾便和楫离商量,两人决定,可以留在潜修海中,一直静修到冬至日的前几天再出关,到时候在岁徨族长那里再逗留两天,随后就可以离开潜修海返回太学。 这样,他们正好能赶得上冬至日那天开市的四时集,也称为冬时集,可以在冬时集中寻买所需的物品,以及药草、材料、法器法宝等等。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83 ) 第255章 格物观悟 今天实在太瞌睡了,这章明天早上应该会再改一遍,小修小改,所以先别急着看…… …… 风倚鸾点头道:“这样安排最好。我们在冬至前两天出关,正好能赶得上冬时集,等冬时集结束后,也就临近年底了;太学是从大寒到立春放冬假,而我早就已经修完了今年全部课业,所以能申请提前小半个月返回玥阖国,这样一来,我们既能在官集中买到想买的东西,还能最大程度地避开‘那些人’。” 楫离点头:“正是。” 风倚鸾看着他,却说:“只是这样的话……对你来说时间有些紧,来不及升到四品中阶呀。” 楫离温柔地笑道:“无妨,我是陪你来的,再说能突破到四品,我已经很满足了,修炼不能过于心急求成,还是慢慢来得好。” 他们这样商议定了,便继续各自修炼。 风倚鸾离二品巅峰已经不远,于是她把大多时间都用来参读领悟功法秘籍,主要参悟《格物心法》,并辅助修习精神力与驭物术等,另外也会时不时地翻一翻《无斫》这卷秘籍。 格物心法是一门基础功法,成长性极强,修习者的等级越高、力气越大、精神力越强,施展出的攻击也就越高。 但是格物心法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化生出的虚影或者实体若被对手击伤,施术者本人也会受到等量伤害,甚至会受到更强的反噬反伤,因此需要辅助修习炼体功法以及强大的自愈治疗术,才能在受到反伤的关键时候保命,否则只能发出舍命一击,与敌人同归于尽,这样很不合算。 风倚鸾在选取格物心法之时,还不会任何治疗术,后来多亏了岁徨爷爷,直言点出她体内有鱼龙之息,更没想到鱼龙之息附带的效果之一便是强大的冶疗术,当年鱼龙太息前辈就是靠着强大的自愈能力,才独自挺过了数次天劫海劫,可见鱼龙之息的治愈能力非比寻常。 如今风倚鸾已经具备了修炼格物心法所需的所有辅助功法,因此,可以全无顾虑地修习格物心法。 格物心法需要修炼者用心感知天地、感知万物,包括一切器物、植物、动物、生灵,观悟万物之后,用强大的意念将其幻化表达出来,再结合驭物之术,将其转化为一道攻击,便能无中生有,克制打击敌人。 一层时,可以凝气化为虚影攻击,持续存在五息之久; 二层虚影渐实,持续十息; 三层时可无中生有,化出实在之体,持续十五息; 四层时,可以拟化出世间一切无生命之物,存在三十息; 五层时,能以灵气变化出各类生灵,存在至少四十五息; 六层时,可以化生出天地间的风雷水火,山川河流,可以存在六十息的时间; 七层时,若能配合修习“化相”或者“易容”之术,悟出其中的精髓之后,自身便能变化万千,能变化成为所观悟过的一切事物,每次变化能维持百息的时间。 此功法从一品时就可以开始练起,一直到飞升之后都有用武之地,可谓博大浩瀚,气象万千。 上一次在潜修海闭关时,风倚鸾一直在练习观悟,进展并不算快,而此番闭关,或许是因为基础修为比之前提升了许多,她终于能够凝聚体内的真气,将看过的东西化为虚影。 她端坐于静修小屋正中,集中精力地盯着一只香炉,将体内的真气散出一小部分,在身前不远处凝聚为一只香炉的虚影,这道虚影虽然模糊,但已经初见雏形,虚影只维持了不到三息之久,便又消散不见。 再试。 连续许多天,风倚鸾都一直盯着那只香炉,直到能够用真气凝聚出一只一模一样的香炉虚影,并持续五息之久。 又过了两日,她开始结合驭物术,用意念操控着这香炉虚影在空中飞来飞去,只是每过五息之后,虚影便会消失。 又过了数日,她终于能操控着这虚影疾速击往某处,因此还不小心打破了静修小屋的几扇木窗…… 鸿雁每次听到这样的动静,便开玩笑说:“鸾公主,打破了木窗是要赔钱的,这一扇窗也不便宜呢,嘿嘿。” …… 外面的时间过去了两个月有余,时间之沉渊中的时间过去了700多天后,风倚鸾将格物心法练到了一层圆满。 小尾巴来到时间之沉渊中,提醒风倚鸾和楫离,“还有三天就到冬至了,你们要不要出关?” “好。”风倚鸾欣然站起身。 于是鸿雁驮着风倚鸾,皮皮驮着楫离,一同再次来到洞龟族的聚居地。 岁徨族长依然很用心地款待风倚鸾与楫离,风倚鸾对岁徨族长和小尾巴演示了她练成的格物心法,众海龟都齐声称赞叫绝。 宴会过后,风倚鸾又特意让小尾巴带她游到一片僻静的地方,用了好几个时辰,在水中持续地吐出了很多鱼龙之息,留给洞龟族。 重新回到岁徨族长面前,岁徨说:“提起鱼龙之息,倒有一件事情必须得告诉鸾公主知晓。” “哦?不知是什么事?” “不久前,族龟在四海集市中交易时,发现集市中又出现了少量鱼龙之息,按理说此物之绝迹了,但近期却又再次出现,在集市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此外,有意思的是,此次出现的鱼龙之息的品级,与鸾公主体内的鱼龙之息一样,都是九品,而从前我们所见过的,可都只是八品的鱼龙之息。” “因此,我在猜测,会不会是鱼龙前辈又从上界回到了海中?推算时间的话,与鸾公主的年龄算来,似乎也说得通。” 他们猜测一番,也没有头绪,岁徨便又说:“我派族龟去鲛娘的店铺中,为虎牙定做了两身霸气好看的若水衣,送给虎牙做礼物,有了若水衣,虎牙就能跟着风倚鸾在陆地上生活。” “另外还有一只广口瓶,名为海量瓶,和陆地上人类使用的灵宠囊异曲同工,里面装有半条河那么多的海水,能将虎牙装在其中,此物虽然不值钱,但却很稀有,是岁徨派族龟在四海集市中淘了很久才淘来的,也送给风倚鸾和虎牙,无事时可以让虎牙呆在此瓶中,里面别有一片广阔海水,能在里面畅游休憩。” 风倚鸾谢过岁徨族长,收下了这只海量广口瓶。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83 ) 第256章 刘大人,请给我退开! 风倚鸾略尴尬地说:“呃,实在惭愧,给你们添麻烦了……” 小尾巴连忙摆着两只前爪掌说:“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岁徨接过话说:“不能再解释了,人类的语言有局限,说多了会引起误会……”岁徨略作停顿,抬起前爪,亮出了一只精致的木匣,说:“这里还有一只广口瓶,名为海量瓶,和陆地上人类使用的灵宠囊有异曲同工之妙,里面别有一片广阔海水,足以容纳虎牙在其中畅游休憩,也送给鸾公主和虎牙,一件小物,不足挂齿。” 此物虽然不值钱,但却很稀有,是岁徨派族龟在四海集市中淘了很久才淘来的,有了这海量瓶,虎牙无事时便可以脱掉若水衣,呆在这只海量瓶中,会更舒适一些。 风倚鸾起身,再次谢过岁徨族长,收下了这只海量广口瓶。 之后,她和楫离在洞龟族的聚居地又逗留了一晚,于第二天卯时起身,辞别岁徨族长和几位小龟,准备离开潜修海。 这一次因为外面已经是冬天,临近年末,小尾巴便不再缠着要跟他们一起出去玩。 风倚鸾心有不舍之意,说:“我说不准下一次再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因为等冬假之后到了明年,就得开始修习明年的课业,然后才能获准再次进来……” 小尾巴和小鸿雁都说:“我们会想你们的。” 岁徨族长却缓缓开口道:“其实,鸾公主若想来,随时都能来,你们可以从海边的那一处入口进来。” 风倚鸾扶着脑袋说:“爷爷是说那个能把人转晕到昏天黑地的漩涡入口?” 岁徨淡然说道:“鸾公主多经过几次,习惯了就好。” “……”风倚鸾欲言又止。 岁徨解释道:“那个入口的确是有些缺陷,但为了能阻住外面水族的不明入侵,在安全和舒适便捷这两方面,很难兼顾两全呐,所以只能习惯了就好。” “还有,开启通道的秘语是:天荒地老,岁月悠长,石虽烂海难枯,长生最妙。”岁徨说了开启通道的秘语,以及进入漩涡通道的方法。 风倚鸾点头记住,却说:“这秘语的后半句……” “怎么?”岁徨笑问。 楫离弱弱地说:“实在让人有些出乎意料啊。” 岁徨呵呵笑道:“鸾公主记下就好。” …… 紧接着,小尾巴拿出了三对传讯子母海螺,都只有人类的拇指般大小,能传递讯息。它把三只子海螺交给风倚鸾,并告诉她使用的方法。 “用此物,便可以与我们通传讯息,用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变大,一次性的,与人类的传讯符类似,很方便的。” 风倚鸾接过传讯海螺,仔细地收在储物玉镯中。 随后,小尾巴和鸿雁、皮皮一起将风倚鸾和楫离送至潜修海的码头。 白又黑依依不舍地与小尾巴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跳回到风倚鸾的怀中,虎牙则把身型缩小了数倍,头也不回地游进了海量瓶中。 风倚鸾收好了海量瓶,与楫离再次同小尾巴它们道别,这才离开了潜修海,一路又经过并辞别了爱画画的人形海龟工笔、以及一动不动地守在大门内石墩上的小龟,回到了潜修海外面入口处的溶洞大厅。 风倚鸾带着海量瓶中的虎牙先走一步,楫离慢一步,带着白又黑和暗焰与风倚鸾分开走,一路上由白又黑为楫离打掩护,才好偷偷摸摸地返回太学。 风倚鸾推开渐卦小院的大门,采芒和采菇正在院子里面认真地练习拳法。 两人已经换上了冬衣,几遍拳打下来,浑身都冒着热气,脸颊红扑扑的。 看到风倚鸾出现在门口,两名侍女一齐欢呼道:“鸾公主!鸾公主回来了!”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地紧跑到风倚鸾面前,整齐地拜倒,迎接公主回来。随后,她们又兴奋地把风倚鸾迎进堂屋,端茶倒水, 风倚鸾不在的这些日子,两名侍女依然把小院子收拾得整整齐齐,纤尘不染。 风倚鸾满意地点头说道:“不错不错,几个月没有见,你们两人的身体看起来更结实了许多呢。” 三人说着话的工夫,楫离在白又黑的掩护下,也悄悄回到了渐卦小院,冷清多日的小院内顿时又热闹起来。 风倚鸾暂时没敢让两名侍女看到巨齿虎纹鲨虎牙,怕吓到她们俩。 …… 稍适休息之后,风倚鸾立即回到自己的屋内开始打坐,到了晚上,依然是在子夜时分,她顺利升到了三品。 天劫再次落下,落在禁空法阵上,在夜空中分外闪眼,太学中所有没睡着的人几乎都看到了高天上的天劫。 不少人议论几句:“娘的,这谁啊,大半夜的,又不睡觉!” “三品!最近有谁要升到三品?” “搞什么,闪瞎眼了!子夜时分天上闪得这么亮!” 楫离站在风倚鸾的窗外,仰头看着高天之上的天劫雷电,对风倚鸾说:“鸾姑娘的成长速度实在惊人,等年底回到玥阖国的时候,僖王他们看到你,一定会很吃惊的。” 第二天一大早,风倚鸾正梳洗的时候,又有人敲响了院子大门。 仍然是刘束威大人带着王朝中的天官张大人来查看。 刘束威撇着嘴,横着步迈进院内,一看到风倚鸾,便劈头盖脸地说:“又是你?修炼的速度如此快,快到反常,你可有什么话要交待或者供述的?” 风倚鸾握着发走出堂屋,愣道:“本公主修炼的速度很快,刘大人难道不高兴么,本公主成长得快,正说明刘大人督学有方,年底时想必能领到额外的奖赏啊,刘大人却为何不高兴?” 刘束威冷笑道:“哼,督学有方?本督学倒是奇怪,本督学在太学供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修炼到三品!你这修炼速度也太快了吧!” 风倚鸾也冷冷地反驳道:“刘大人孤陋寡闻,然而,你没有见过的事物并不代表这世间就不存在,不能因为你见识浅薄,本公主便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天资和潜能吧?” 刘束威大喝一声:“放肆!你一定是采用了不可告人的手段,你这狡猾女子,自从进了太学第一天,就无时无刻不想着作弊!”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83 ) 第257章 换人 风倚鸾毫不示弱地说:“刘大人,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时做过弊,只是花时间熟读了辟雍成规,行事举止完全依照规则行事,何错之有?” 天官张大人手中拿着量星尺,一脸无辜且迷茫,看看刘束威,再看看风倚鸾,试图充当和事老,弱弱地说:“两位,两位莫要总是起争执啊,这突破了等级本是好事,刘大人又何必起疑,蘅翠公主又何必因为百口莫辨而感到愤恼呢?” 刘束威撇着嘴,拖着腔调说:“张大人有所不知,这位不知道从何处野路子出来的什么衡翠公主,自从入学第一天起,就根本不把本督学放在眼里,完全不服管教,且生性狡猾,多生事端,因此本督学才会怀疑她,并非是有意凭空捏造。【△網w 】” 张大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把话又吞了回去,不再作声,袖手看着两人继续拌嘴。 风倚鸾听着刘束威说出的话,真想当下就一拳把他的脸轰平。 但她忍住了。 因为太学中的规矩颇多,学童若主动出手攻击督学大人,很可能会被关禁闭。关禁闭这事不合算,因为她的计划是明天要去冬时集,采寻买许多必需之物,包括楫离需要的药材,以及端墟给她开列的那份清单。 规矩……想到规矩二字,风倚鸾脑中忽然闪过了一道亮光,对了,怎么把这一条忘了! 风倚鸾顿时有了十足的底气。方才她一直用手扶握着梳起了一半的长发,此时干脆把长发全部放下来,任由三千青丝如同瀑布一般流泻披散在身后和肩头。 她落足有力地缓缓向前走了几步,走到距离刘大人五六步远的地方,直视着他的双眼,说:“刘大人,如今已经轮不到你来约束本公主了,为何还在本公主这里聒噪?” 就在几息之前,风倚鸾忽然想到,按照太学内的规矩,她已经可以有资格更换督学大人了。 在她入学的第一天,博师祭酒左丘大人便对她说过,太学中有明文规定,等学童的修为提升到二品高阶时,就能更换级别更高的督学大人。 这些日子只顾着埋头修炼,提升实力,竟忘了这一条。 今天如果不是刘束威一大早地跑上门来自找晦气,风倚鸾几乎也早就把刘大人抛在了脑后。 此时,她想起了这条规矩,按照她的理解,刘大人已经没有资格再管教她,而太学的督学主事大人还没来得及为她更换督学,应当算是一个小小的失职。 刘束威脸色微变,却强撑着脸面大声喝斥道:“顽童放肆,你是打算再次当面顶撞本督学?” 风倚鸾毫不客气地悠悠说道:“据本公主所知,刘大人您只是三品中阶,而且好几年都无太多长进,如今本公主已经是三品初阶,刘大人还不去申请交接,莫非是想以刘大人之低能,故意耽误本公主的修行?” “你!”刘束威被这话憋到红脖子粗脸,却无法再应对。 天官张大人一言不发,只袖手站在一旁看热闹。似乎还在隐隐地憋着笑…… 风倚鸾冷笑一声,说:“刘大人若无这般觉悟,没有自知之明,非要赖着骑到本公主头上不舍得放手的话,那本公主便自己去博师院中面见督学主事大人,请他来处置此事好了。” 刘束威恼羞成怒,几乎要暴跳起来,却拿风倚鸾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你!你竟不把本督学放在眼里!” 风倚鸾从来就没有把此人放在眼里过,她抬起手臂,指着院子大门说:“刘大人,若再无它事,请先回吧,大人公务繁忙,本公主不敢耽误大人太多时间,请。” 刘束威灰着鼻子,愤愤地又瞪了风倚鸾一眼,丢下一句话:“修行得快又如何?莫太张狂,总有一天,总有人会让你好看!” 说完,他转头甩袖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保持着趾高气昂的态度。 …… 于是只剩下了天官张大人。 张大人这才呵呵一笑,说:“见过蘅翠公主,下官依然是来例行查问记录,查实无误便可回去复命。” 风倚鸾对着张大人微微一笑,说:“有劳张大人。” 张大人便说:“蘅翠公主,三品初阶无误。”他收起了量星尺,又说:“蘅翠公主勤修精进,按王朝的规矩,会给蘅翠公主相应的赏赐,过几日,待上报核实之后,下官便会亲自将赏赐给蘅翠公主送过来。” 风倚鸾感到挺意外,喜道:“还有赏赐?!” 张大人说:“一般都是些例行的赏赐,丹药灵石之类,并无太多新奇,但因为公主您精进的速度比大多数人更快许多,或许会有额外的奖赏,不过下官只是估计,还说不准,嘿嘿,公主若再无什么要交待的,下官便先告退了。” 风倚鸾点头:“多谢张大人,张大人慢走。” 天官张大人走后,风倚鸾继续梳洗打扮,用过早膳之后,她独自来到博师院,先到负责记录生员修为和修炼进度的主薄大人那里,拿出修学令牌更新了她的信息,做了登记,又交回了那枚可以进入潜修海修炼的闭关令牌,来年才能重新申请领取。 随后,她又又找到督学主事大人,请主事大人给她重新分派一位能力更强的督学教谕。 督学主事许大人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审视着风倚鸾,把风倚鸾上下打量了好几个来回,才开口说:“哦,蘅翠公主果然名不虚传,果然刻苦努力,刘大人的确不够资格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按照规矩,三品以上的生员可以自己选择自己的督学教谕……因此……” 说着,许大人摊开一卷名册,对风倚鸾说:“蘅翠公主可以在这些督学教谕中挑选,若是心中没有主意,本主事也可以给你一些建议,或者帮你指派一名督学。” 风倚鸾没有应声,先默默地看了一遍名册。 看着这名册,她想起了坊间的一句俗语:狗看星星一片亮。 这些督学大人她一个也不认识,根本无从选起。 她自从进入太学,就忙于和厌涂国的敖紧等人周旋,忙着闭关提升修为,因此,除了对炼器坊的百里燃山大人印象还挺深之外,太学中的这些个督学教谕和授业博师们,她几乎都不认识。(刘束威和几名主事大人抛开不提)。 就连之前被她催促着给她出过考题的那几位授业博师,此时要是站在她面前,她也未必能认得出来。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83 ) 第258章 百里燃山 想到百里燃山大人,风倚鸾心想,如果能让他来担任自已的督学就好了,百里大人一看就是一位一身正气之人,而且又正好精于炼器,想来是最适合不过的。 于是她合上了名册,试探着问督学主事许大人:“我能不能选百里燃山大人做我的督学教谕?” “这……”许大人微微一愣,迟疑了片刻,说:“似乎很少有这样的安排,一般情况下,授业博师是不兼任督学教谕的……” 风倚鸾便追问道:“是不能兼任呢?还是不兼任呢?” “这两者之间有何区别?”许大人诧异地问。 风倚鸾说道:“当然有了,前者是有成规禁止,后者是并无成规约束,不置可否,只是大家平时都不这样做而已,所以,辟雍成规中是如何规定的?” “……”许大人又愣了一下,又把风倚鸾上下打量了一遍,才不太情愿地说:“蘅翠公主请稍后,待我查看查看。” 片刻之后,许大人带着些微不情愿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说:“辟雍成规中没有明言禁止,公主有何指教?” 风倚鸾听出了许大人语气中的不耐烦,却仍然重复道:“我想选百里燃山大人做我的督学教谕。” 许大人无奈道:“或许可以。” 他略加思索之后又补充道:“但是此事既然没有成规,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先例,因此本主事不能直接将百里大人指派给公主;本主事一人做不了主,须得去请示左丘大人,另外,还得问问百里大人的意思,看他肯不肯接下这份额外的差事。” 风倚鸾心说,似乎还挺复杂,但也无可反驳……“那么就依许大人的意思吧。” 许大人耐着脾气,用特制的竹纸给百里燃山大人手写了一封公事信函,寥寥数句,询问百里燃山大人是否愿意担任蘅翠公主的督学教谕。 随后,他抬手一挥,信函便飘然飞出窗外,往炼器坊所在的方向飞去。他又对风倚鸾说“公主且在此等候着,待我去面见左丘大人;另外需得静候百里大人的回函。 “好……” 太学中的作风一贯如此,谨慎且不急不缓,风倚鸾只好独自坐在许大人的书房中等候着。 过了不多时,许大人回来,一改方才的没耐心和没表情,脸上堆着笑说:“左丘大人首肯了,说从前曾有过这样的先例,不算违例。左丘大人掌管太学已有千年,比我们所有人都活得更久,他既然说有先例,那便是有先例。” 看他喜滋滋的样子,方才很可能被左丘大人当面夸奖过 风倚鸾只是点点头,说:“多谢许大人。” 许大人又说:“蘅翠公主果然运气极好,左丘大人似乎对公主关照有加啊,嘿嘿,这是好事情,太学中如此多的童生与学子,左丘大人很少会对谁多看一眼,单说今天这事,若换作旁人,就未必能有如此顺利,但下官方才刚一提到蘅翠公主,左丘大人的反应似乎别样地与寻常不同,嘿嘿……” 风倚鸾端坐着说:“实不敢当,这关照有加四个字,更是不敢当,我倒是觉得许大人您对我关照有加,能耐着性子为了此事跑前跑后,还亲手给百里燃山大人写了手函。” 许大人笑道:“那里那里,不过是份内之事罢了。” 说着,他又命侍者给风倚鸾上茶,与风倚鸾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起来。 风倚鸾最怕有人和她闲聊拉家常,因为她怕露馅,因此许大人问到一些关键问题时,她只好表现出懒得说、或者不堪回首啊说起来都是伤心往事的态度,许大人便也不好意思再着意追问。 好容易,喝完了两杯茶,百里燃山大人的回函终于从窗外飞至。 许大人略看一眼,说:“恭喜公主,百里大人同意了。按规矩,蘅翠公主稍后可以自行去面见百里大人,往后公主的课业,便全由百里大人负责督促指教。” 风倚鸾听到这话自己很高兴,她辞别了许大人,离开博师院,经由传送阵,径直来到炼器坊。 偌大的炼器坊中空荡荡的,院子里只站着一名白衣侍者,见风倚鸾进来,便恭敬地向她施礼,并说:“大人在书房。” 风倚鸾来到书房,百里燃山正端坐在书案后,却并没有读书,就只是那样端坐着,让人有一种想要上香叩拜的幻觉。 风倚鸾依礼见过百里燃山,双方说了几句礼节性的话,风倚鸾在客座上坐下,侍者给风倚鸾奉上茶水,风倚鸾随口说:“刚才在许大人那里喝了好几杯茶,不能再多饮了。” 百里燃山:“……”他没有想到风倚鸾一开口会说出这样一句话,这位蘅翠公主的性格还真是挺跳脱…… 百里燃山轻咳一声,温和地说:“你果然未失言,是要来跟着我认真学习炼器了?” 风倚鸾点头道:“是的,另外还有一层私心,我觉得大人是一位品行正派之人,跟着您一定不会错,所以才恳请许大人分派大人担任我的督学教谕,只是有劳大人了。” 百里燃山说:“无妨,只是我这里一向人少,也随意清静惯了,另外我也没有但任过督学,没有带过学童,还不知能否胜任,往后若有疏漏之处,还请公主忽略过去。” 风倚鸾心说:忽略过去……要怎么个忽略法? 她客气道:“没关系没关系,大人您随便带带就好,我不计较那么多,而且太学授道院的那些功课,随便学学就得了,我认为实力才是重点,还有实实在在的技艺,这些才是最重要的。” 百里燃山呵呵一笑道:“说得好!看得出你也是性情中人,正合洒家之意,往后,就看你的刻苦程度,以及天资和造诣了,倘若真能在炼器方面表现出卓越的天份,我定会将一身所学毫无保留地传与你。” 风倚鸾连忙站起来说:“多谢百里大人。” 百里燃山点头道:“嗯,那么从明天开始,我便教你开始从最基础的材料锻造学起,虽然很快就到年底了,太学也即将放冬假,但还是有些时日的,你又无事,能学多少是多少吧。” 风倚鸾却略感为难,说:“这个,恐怕还不急……我正想与大人告假,明天想去鄱埫城内的冬时集几日,去寻买一些东西……”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83 ) 第259章 亲传徒弟 百里燃山正跃跃欲试地挽起了袖子,摩着拳擦着掌,处于准备要好好带徒弟的兴头上,却被风倚鸾浇了一小捧冷水。 好在只是请几天假,去冬时集逛逛,这个,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毕竟终于捡到徒弟了,哦不,是收到徒弟了,所以过几天再开始教她也是一样的…… 于是百里燃山大人温和地笑着说:“嗯,你刚刚升至三品,应该还从来没有去过四时集吧。” 风倚鸾点头:“是的,还从来没有去过,据说三品以上才有资格进入。” 另外,说集不带语气助词“吧”这是常识啊,百里大人莫要疏忽啊,当然这后半句话她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百里燃山继续温和地说:“哦,那便去吧,的确不急这几天,少年人喜欢热闹,想去玩几天也很正常;再说你闭关了这么久,也该出去散心几天,那便过几日再来找为师,为师再好好开始教你哦。” 风倚鸾看着虎背熊腰膀大腰圆、方才还自称洒家的百里大人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对她说话,着实有些不习惯,她摸了摸后脑勺,干巴巴地说:“多谢百里大人。” 百里燃山却说:“嗯?公主称我为什么?从今往后,就称洒家为师父吧,洒家有心收下你为亲传徒弟,等来年开春,择个吉日,还要在太学中给你认真地举办一次公开的、正式的、很有面子的拜师礼呢。” 他这话的意思是,等来年开春择吉日行正式的拜师大礼,便是要告知太学中的所有人,并且告知天下,他百里燃山收下了蘅翠公主为亲传徒弟,这便是有了一个公认的传承关系。 太学中确实有亲传徒弟一说,但一向并不多见,主要只存在于丹药,驭兽,符箓,炼器这四坊中。授业博师收徒并无十分死板的条件和规则,只要师徒两个人都同意就行。 太学中的亲传关系,比普通博师与学童之间的关系更高一层,但又与千年前江湖门派中的那种师徒关系并不完全相同。 风倚鸾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随口问:“亲传徒弟,有什么特别之处?” 百里燃山说:“自然会有很多好处,比如,至少听上去很好听,此外更能得到为师的悉心栽培。” 风倚鸾“……” 这是要闹那一出?自己的确对炼器感兴趣,也愿意跟着百里燃山修习,但这会不会有些太意外?不在自己的计划之内啊。 她略微有些受宠若惊,言语间却有迟疑,心想,这样随便认一个师父好么?但是,自己的师父从前明明白白地对她交待过不止一次,说他若是离开了,那么以后的路,便让风倚鸾自己走,不要再挂念他,意思就是说她当然可以再另拜他人为师。 这么说,从今往后,自己就有两个正式的师父了。 不过,在自己心里,那个把她从小一手拉扯大的师父,永远都是她的大师父…… 风倚鸾心中怀念起了师父,而百里大人见她神色复杂,倒小心起来。 自从他上次见识过风倚鸾打铁之后,便看中了这名学童,便一心想要收她为徒,今天难得风倚鸾主动上门来,所以他情不自禁地表现得有些积极。 他生怕风倚鸾再一口拒绝不答应。因为无论外界的传闻如何如何,她在名份上毕竟是一国的公主,不似普通臣子家的孩子那样容易收服,所以……想要收一位公主为亲传徒弟,可能必须得表现出十足的诚意才行吧。 因此他伸着头,用温和到生怕把风倚鸾吓跑或者吹跑的语气,试探着问:“怎么,公主有为难之处?” 风倚鸾连忙摆手,磕磕绊绊地说:“没有没有,这样也挺好的,毕竟……总之这样挺好的。” 说着,她起身款款施礼,改口称百里燃山为师父。 之后她又觉得似乎不妥,便又实实在在地给百里燃山磕了三个头,算是拜了师。 百里燃山立即大喜,仰着头大笑几声说:“好,好,好!洒家终于收到徒弟了!而且是亲传徒弟!哈哈!” 风倚鸾弱弱地问:“百里大人……师父,收个徒弟有这么难?” 百里燃山摇头道:“炼器最苦啊,尤其是这一千年来,这些个王族以及世家官贵子弟们,大多都不喜欢学炼器,他们手中有大把灵石,缺什么尽管去买就好,所以王朝中,炼器师本就是最稀少的……洒家这次收到了一个称心的徒弟,还是位公主,哈哈,稍后值得喝一壶小酒了!” 风倚鸾“……” 百里燃山大笑之后又说:“对了,你明天既然要去冬时集,便正好去多看看炼器材料,四时集中有时会有稀有材料,你先过过眼也好,铺面的掌柜若问起,你便报洒家的名字,皇都中无人不知。” 风倚鸾点头:“好。” 百里燃山又说:“为师这里有个小玩意,是为师无聊时制成的,除了做工精细,几乎没有别的重要用途,你拿着,如果见到管材料铺的大掌柜,就把此物送给他,他自然会待你很客气。” “哦。”风倚鸾懵懵地点头,接过一个手指大小的袖珍如意。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捏着看看,又一脸迷惑地看向百里燃山。 “没错,这就是一个如意,你看,后面有极小的字,刻着为师的全名签章,这如意上附带有一个阵法,能让方圆五步之内的人感觉到心情愉悦,所以也可以说,此物除了精细没有什么大的用途,呵呵。” …… 这果真很欢乐很如意。 制做这样的一件几乎没有什么用的摆设,可见百里大人果然平时很无聊…… 百里燃山继续说“莫要小看这如意,为师曾对你讲过,炼器材料的等级共分为:传说、稀有、极品、精品、优品、普通,这六个等级,其中普通材料又分为:甲、乙、丙、丁四等,还记得否?” “嗯,记得。”风倚鸾点头。 “这如意所用的材料是‘乐皇银’,属于极品级别的材料,因为材料较贵,所以只能制成这样小小一只,好在工艺精湛,弥补了器型大小方面的不足。” 风倚鸾一脸懵懂,只能不停地点头,同时在心中暗想,嗯,果然是极品。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83 ) 第260章 去赶集 第260章 去赶集 风倚鸾小心地收起了手指般大小的袖珍如意,百里燃山转换了话题,又问她在这半年都学了些什么,如何如何等。 至于风倚鸾惊人的修炼速度,百里燃山却没有问,知礼之人自然不会打探别人的隐秘,尤其是修炼之事,各人总有各人的秘法与际遇,有些是不能轻易告诉别的人,问了只能徒生尴尬,所以百里燃山心虽然也好,但却始终没有问。 风倚鸾便都基本如实回答,把明面能说的全都告诉了百里燃山,但隐瞒了鱼龙之息三种,以及龟族传给她的龟缩防御术等等。 百里燃山听后点头道:“嗯,不错不错,已经很不错了,走强力攻击的路子,洒家很欣赏,只是在防御和疗伤方面还需要加强,待来年开春入学后,我再替你选几样秘籍,使术法之间能互补起来,在各方面更全面一些,好提升你的综合实力。 风倚鸾不动声色地说:“多谢师父。” 她心想,反正多学几种术法也没有坏处,无论是防御和疗伤,总都有用得的时候,只要这些术法之间不互相冲突,何乐而不为。 百里燃山又与她说了几句闲话,言语之间嘘寒问暖,尽量表现出很关心她的样子,倒弄得风倚鸾感到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位新师父的盛情。 好不容易,风倚鸾终于找到打断话题的机会,忙说她还有些琐事需要处理,得先告退,等过几日再来参拜师父,给师父请安。 百里燃山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却不得不打住了,反正以后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慢慢道来。 风倚鸾起身告退,百里燃山一直把她送到了大门口,差手拿一条丝帕对她挥舞,扶着大门泪眼婆娑地叮嘱她,“红尘集市虽然很热闹,但还是要早点回来学打铁啊……” 风倚鸾心说,这太学的博师们,有极好的,也有极恶的,性情真是两个极端…… 风倚鸾走后,百里燃山果真开了一坛好的好酒,一个人兴高采烈地独自畅饮到月升之时。 …… 第二天,便是冬至日。 王朝有规定,三品以才能有资格进入四时集,而且每人只能带一名白身随从。 所以风倚鸾只能与楫离一同去,两名侍女留在太学。 风倚鸾一大早便起来,采芒和采菇服侍风倚鸾梳洗打扮。她从镜子里看到,两名侍女虽然打起着十足的精神,但是神色之间明显有些失落。 她便问:“你们是不是也想出去?毕竟在这小院子里呆了几个月,想来也憋闷得紧。” 采菇和采芒却不敢说,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开口回答鸾公主的问话。 风倚鸾笑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若是换了我,我肯定早翻墙跑出去了。只可惜四时集有规定,不能带你们两个一起去啊。” 采芒赶紧说:“公主做事不必顾及我们这些下人,让公主为奴婢们费心,是奴婢的罪过,宫里的高大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打死奴婢的。” 采菇补充道:“打不死也得打个半死。” 风倚鸾转过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都哪里的话?谁敢打死你们?我正想说,我倒有个主意,不如这样吧,我可以带你们一起进城,你们两人自己在城里玩,想吃什么、想看什么,都随便逛,晚在南门内的那家茶楼会合,我再带你们回来。” “这怎么敢!”两名侍女感到喜出望外,受宠若惊。 风倚鸾笑着说:“怎么不敢,你们废话真多,快去收拾吧,稍后一起出发。” 两名侍女兴奋到差点跳起来,跪谢过鸾公主后,便赶紧去收拾东西,并穿了最好看的衣裙。 于是,风倚鸾抱着白又黑,把虎牙装在海量瓶,暗焰藏在楫离的灵宠囊,四人离开太学,驾着租来的用灵石驱动的小型四轮绣车,进入鄱埫城。 风倚鸾把侍女放在普通集市附近,并随手给了她俩不少金银,让她们随便花,随后便和楫离径直来到四时集。 两人寄存了租来的绣车,来到入口处,气派且奢华的大门口内站着一名四品修为的年男子,身穿银线绣边的褐衣,用拿着一只量星尺,看起来非非武,不知道具体是什么职衔。 银线褐衣男子将量星尺搭在风倚鸾肩头,确认三品无误,又看了风倚鸾的修学令牌后,便放风倚鸾入内,至于楫离,他只稍稍瞥了一眼,看到是标准的书僮装扮,便再不用正眼看他。 两人顺利进入冬时集,进入之后发现集市与想象的不同,没有想像的那么大,而且由于是开市的第一天早晨,来的人也没有想象那么多。 四四方方的高大围墙,里面是一座四四方方的院落,院落四周有花木回廊小凉亭,安放着许多休闲雅座,可以三五人聚在一起品茗闲聊,或许享用灵食宴。 在集市正,是一个宽阔且高大的大厅,正南是大门;一进门便能将大厅内的全貌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正北是拍卖场,古朴的拍卖台下设着近百个雅座;东西两侧是数间半敞开的铺面,能透过镂空隔墙隐约看到里面宽大的柜台;在大厅正却设立着一个擂台。 除此之外,里里外外便再无其它去处。 四时集与别的集市不同,其它集市都是店铺林立,各有许多商贩,热闹且嘈杂;而四时集乃是王朝官办的,因此所有类别的铺面都是仅此一个,不需要有分铺。 另外,四时集的掌柜和柜面伙计都不需持有商贾令,他们都归属在王朝的官职等级体系内,虽然级别都挺低,甚至低到没品,但好歹也都算得是官差。 因此,在这样的地方,根本躲不开旁人的视线,更不可能有怎样私下的交易。 楫离压低了声音说:“这地方和黑市的布局完全是两个极端啊,不知道能不能顺利买到那些药草和材料……” 风倚鸾也低声说:“是啊,我们要买那些东西,果真无妨么?总觉得会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看……”(83 ) 第261章 随机应变 楫离不动声色地说:“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不要强求。@樂@文@小@说|” 风倚鸾点点头,两人看似信步而行,先来到卖药草的商铺中。 昨天下午,楫离已经拟好了两份清单,一份是药草清单,另一份是炼器材料清单; 药草清单是把玥阖王后瑶嬅写给他的火雀魔毒的解药配方打乱,去掉了最显眼的“火炎雀舌”,又混入了七八种高品级的解毒药草和滋补灵草; 而炼器清单则是把端墟写给风倚鸾的材料清单删减一半后打乱重写,并在其中胡乱加入了几种铸剑材料。在风倚鸾被召入太学前,端墟曾交给风倚鸾一张清单,上面写有十六种高级材料,是他制造新的备用躯体所必需的,拜托风倚鸾来官办的集市中碰碰运气。 因此,这两张清单乍一看上去十分混乱,一般人很难看出风倚鸾买了这些东西究竟想要做什么。 药草铺里只卖灵草以上级别的药草,丹药在隔壁铺子里出售。 柜台前已经坐着两三个人,都正在挑选药材,风倚鸾便静静地坐在一旁的雕花木椅上稍候着,楫离则像模像样地站在她身旁。 过了不多时,一位身穿褐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走过来,看过风倚鸾的令牌,忙施礼道:“原来是玥阖国的蘅翠公主,近半年来,公主的大名如雷贯耳呐,小人是这里的伙计,不知公主想买什么药材?” 风倚鸾心想:得了,连集市卖药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封号了,当初让僖王、哦不父王,给自己重新换一个好听的名字,他就是不肯,如今可好,得一直顶着这个怎么听怎么别扭不好听的名字到处招摇,而且估计在以后的很长时间里,都得忍着别人这样称呼自己,而且还是敬称,真是……太不愉快啊。 她心里一边嘀咕着,一边取出楫离手写的药草清单,递给褐袍男子看,并问:“这些药材可都有货?” 褐袍伙计看着清单,明显愣了一下,才很不爽利地说:“有,有倒是有,大多都有的,但不知公主买这些药材何用?小人眼浊,以小人的见识来看,这张清单既不是丹方,也不像灵食的菜谱,公主确定要按照这张单子上的内容购买药草?” 言外之意似乎是,公主若要执意按这清单买药草,出了任何问题都不能来找小人的麻烦啊。 风倚鸾十分肯定地点头说:“是的,我要这些药草和灵草自有用处,你只管放心抓药即可。” 褐袍伙计却又说:“可是……依小人看,这其中有两味灵草,明显是稀有的解毒药草……” 话说一半,他抬起头,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风倚鸾。 四时集中的掌柜和伙计们都是低等官差身份,因此,他们全都身兼着一个隐秘的差事,便是替圣帝监视皇都以及各国的官贵,看这些人每次来四时集中都买了些什么,以推知所有王族官贵们的修炼情况。 风倚鸾只好随口骗他说:“不瞒你说,是父王让我来买这些药草的,父王自有用处,你莫要多问。” 褐袍伙计却不肯轻易作罢,神神秘秘地一笑,问道:“听说,贵国的王后不慎中了上古奇毒,且形貌变得异常可怖,不能出来见人;此毒一直无药可解,因此,在这许多年中,僖王都一直在设法为王后寻找解毒之药,莫非近日终于有些眉目了?” 风倚鸾听到这话心中不快,心想,这四时集中的伙计还真是难对付啊。 她抬起头,以凌厉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与此同时,她灵机一动,心说,这倒是个极好的借口!那就干脆顺着他的话,将错就错地糊弄下去好了,有了王后中毒这个大幌子做迷障,对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猜到她买这些药草的真实目的! 于是她假装轻咳一声,摆着公主的架子,继续冷着脸,不悦地说:“父王之事与你无关,莫要多问,你只管替本公主抓药,该付的灵石或者黄金,本公主半厘都不会少你。” 褐袍伙计意味深长地一笑,更认准了他自作聪明的猜测,认准了风倚鸾是要帮中毒的王后买药,他说:“蘅翠公主请稍候片刻,这其中几味药草品级较高,超出了小人的权限,得等大掌柜来拿事。” 说完,他不等风倚鸾再说什么,便拿着药草清单转到了柜台后面,请来了此处管事的大掌柜。 大掌柜也穿着一身褐色长袍,只是在袖口、领口、以及腰间都滚有暗绯色的宽边,绣着几丝银线,以示身份上的区别。 大掌柜先皮笑肉不笑地说:“小人等皆是为官家做事,若有不周之处,还请公主海涵。” 随后,他抬眼扫看过这张清单,立即装模作样地皱起眉说:“小人愚钝,竟看不懂这方子为何要如此配伍,其中几种药草倒的确是专用于解奇毒的,公主确定要以此方买药? 风倚鸾所问非所答地说:“我也不懂,死马当成活马医呗,大人管那许多做什么?” 大掌柜说:“这倒也是。” 说完,他干笑了两声,又把清单交回给手下的褐袍伙计,吩咐道:“那就按照清单取药吧,反正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毕竟也是位皇女。” 大掌柜这话似乎没头没尾,但其实指得仍然是玥阖王后瑶嬅。 可见王后中毒的假消息早就已经传开了,世人几乎已尽皆知。 褐袍伙计却说:“大人,这其中的大半药草都有限制,以蘅翠公主现在的品级,还没有资格购买。” 大掌柜说:“哦,是呢。”他看着清单,指指点点道:“这几种药对应四品,这几种药对应五品,尤其是这几种药草,必须五品初阶以上才能有资格购买,而蘅翠公主只有三品,因此只能买到这几种药材。” 说着,他又把头转向风倚鸾,似笑非笑地说:“不如,让僖王另派人来吧?” 褐袍伙计挤眉弄眼地说道:“大人您忘了啊,玥阖国等级最高的就是僖王了,僖王只有四品高阶,这些年都没有长进过……” 大掌柜说:“哦,你不提醒我倒忘了,僖王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四品高阶踏步,离六品去桐树山升仙的资格硬是整整差了一级,说起来也是啊……呵呵……” 两人大笑起来,毫不顾及风倚鸾就站在旁边。 风倚鸾倒无所谓,反正他们说得又不是自己。 只是她表面上仍然得装一装,得表示出愤愤不乐的样子才对,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玥阖公主,因此无论如何都要维护玥阖的颜面。 于是她提高了声音,用冷怒的语气说:“若本公主今天必须购得此药,两位可有其他通融的办法?” 大掌柜还没收住笑,随口回答:“无。” 站在他身边的褐袍伙计却多话道:“其实啊,公主若真想尽力试试的话,这办法倒还是有一个……”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83 ) 第262章 决定去打擂 大掌柜一愣,问:“你是说擂台?” 伙计脸上堆笑道:“对对,小人说得正是这个。” 大掌柜大笑了两声:“你竟然给蘅翠公主出这样的主意?” 伙计说:“你们方才不也说了么,死马当活马医,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反正都是热闹呗,试试不也损失什么。” 大掌柜无所谓地说:“也好,那你就给公主讲一讲,要如何才能买全这清单上的药草吧。” 说完这句,他甩手离开,留下褐袍伙计陪着风倚鸾。 褐袍伙计面露后悔的神色,甚至恨不得想抽打自己一把掌,都怪刚才一时好心多嘴,这不又给自己多找了件闲事,还得给蘅翠公主详细说说购药的攻略…… 他只好请风倚鸾坐在柜台前,拿着那张购药清单对她说:“公主您看,这单子上的药材,小人可以先大概给您分成三类。” 他用干净的手指,指着药草名说:“像这天厉兰、骨蝶芝、还有清心木,这些都是三品或者二品的药草,公主您现在就可以购买;但是,像这噬渺花、逍遥地鸟果、等等,这些都是四品或者五品的药草,只有修为达到相同等级之后,才有资格购买;另外,像这清蕊焰镙砂、尘灵羽银琉、缠丝烟罗银虎石、这些乃是金石类的药材,既能入药,也能用于其他用途,因此需求者多,存量相对较少,所以只在拍卖会上才能见到,价高者得。” “哦。” 褐衣伙计说得很清楚,风倚鸾一下就听明白了,她抬头看向楫离,又低头盯着清单,问:“那么你方才所说的打擂台是什么意思?” 褐衣指向位于四时集正中的擂台说:“四时集设立此台,便是为了能让无法满足购买条件的人有多一个机会,公主可以去报名参加比斗,若能排到任意一个排行榜的前三十名之内,便能获得一枚‘豪掷万金令’,此令牌等同于五品的购买资格,因为六品以上的修士都去桐树山升仙了,根本不需要在这里混。” “哦哦。”风倚鸾看到了希望,双眼亮闪闪,心中也腾起一股斗志。“前三十,这听起来似乎不难!” 伙计尽量让自己笑得正常,努力克制着笑容和语气中的嘲讽之意,说: “公主,实话告诉您呐,这很难,因为榜上的排名是历史积累下来的,除非前面的人去世或者飞升,或者被别人打下来,否则就一直在榜上,所以想排到前三十,并没有那么容易。不过……这四时集的擂台还有一条规则,如果本次开市期间,某个单项的榜单没有一个人能超过前人进入前三十名,那么,在此次争得第一名者,也能获得有效期为‘三天’的豪掷万金令。” 风倚鸾听伙计这样一说,才知道的确没有那么容易,于是她随口说:“哦,三天,那应该也足够用了。” 但是要打到第一名才能获得这令牌,想来还是挺难的。 历史总排名前三十,或者本次排名第一,这两件事都不是那么容易。 伙计继续说:“先假定公主能够获得豪掷万金令,这个药方,至少也还得分三次才能购全。今天可以先买下这几种三品以下的药草,等得到令牌之后,再来购买四品以上的噬渺花、逍遥地鸟果这些;另外,至于这几种金石药材,就得碰运气了,拍卖会上若有,便可以竟拍,若这次没有,就得等明年,据小人历年来的印象,最多等一两年,肯定能买全这几样金石药材。” 风倚鸾说:“所以,我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要先取得这豪掷万金令。” “对对,是这样的。”伙计点头道。 “哦,那么请先把我能买的这几样三品的药草按量包起来给我。” “行嘞。”褐袍伙计很快就把三品的药材包了起来,风倚鸾收入储物玉镯中,并付了相应的灵石,离开了药草铺。 随后,她为了不引人注意,又去卖舟车器物的商铺,买了一只小型飞舟,买了一只绣车,还买了一个单人使用的飞行葫芦。 公主身份果然就是好啊,花起灵石一点儿也不心疼,转眼就买了这几样法器。 柜台伙计劝风倚鸾,让她不要选葫芦,并说:“这都是普通大臣家的子弟才选的,公主您可以看看飞行如意,或者还有这飞行头簪,平时可以当佩饰戴在头上,要用的时候拿下来便能飞行,再或者,这方丝帕也好……” 风倚鸾说:“我就喜欢这小葫芦,不喜欢那些钗环之类,再说,这葫芦不也一样能佩戴在腰间么?” 伙计说不过她,只能由她买。 走出器物铺子,她又在各处随意转悠,给僖王以及王后、淇妃、晏太傅、仲国相、元将军、以及高大人等,买了许多礼物,包括太子和几位公子都有份,反正都是在花僖王的钱,而且带着这些东西回去过年,大家肯定都会很高兴。 而且这样一来,集市中即便有人盯着她,也不会对她有所怀疑,只知道她的确是来大量采买各类所需之物的。 在大肆采买的过程中,风倚鸾和楫离看似不经意地,顺路走到了专卖炼器材料的铺面中,随手拿出了那份材料清单。 这边的褐衣伙计也同样对这份清单存有质疑,并请出了这边的大掌柜。 炼器材料铺的大掌柜走出来,接过清单扫了一眼,也把眉头皱起,说:“不知公主买这些材料何用?这些材料搭配在一起,无论怎么看……看起来都相当的‘特别’啊,而且,以公主的等级,还没有资格购买这其中的大部分材料啊。” “哦。”风倚鸾心想,果然又受限制了。 她继续照搬着前面的套路,随口编谎说:“这清单啊,是我在父王的藏书阁中意外看到了一卷铸剑的秘籍,上面记载着一种古老的铸剑术,我很想试试,要不然我为什么会选择跟着百里大人学铸剑呢?” 大掌柜一听既然是秘籍,便不好再追问,但他听到百里大人这几个字,惊讶道:“公主竟选修了炼器,打算跟着百里大人学铸剑?!” 果然,百里燃山大的人名字,是响当当地响亮。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83 ) 第263章 大力士吉祥如意 第263章 大力士吉祥如意 “正是,这很稀么?”风倚鸾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着,同时,又从储物玉镯取出了那只小巧的如意,说:“对了,百里大人让我把这只小如意交送给你。w . v m)” 大掌柜接过如意,喜道:“吉祥如意!此物的全名应该是‘和气生财吉祥如意’,这如意附带有一个阵法,能让方圆五步之内的人感觉到心情愉悦,对我等生意人大有好处,能减少口舌,促成交易;好几年前我曾拜托百里大人替我炼制一只,没想到百里大人真的还记着此事!” 炼器材料铺的大掌柜捧着如意,一脸的幸福感,双颊差点泛出粉色的红晕,能得到百里大人赠送的如意,让他倍感荣幸,同时,因为这如意的阵法功效,更让他感觉到心情愉悦。 风倚鸾听了大掌柜对这如意用途的解释,心想,难怪刚才无论在药草铺还是器物铺都还算顺利,那些伙计和掌柜们都对自己很客气很有耐心,大概也有这如意的功劳…… 材料铺的大掌柜兴奋了好一阵子,才继续说:“既然有百里大人教公主学习铸剑之术,那么,公主无论要买多么稀古怪的材料,都说得过去。公主您请稍坐,小人这仔细看看这份清单,再帮您想一想,要如何才能够买得齐全。” 风倚鸾心想,这样也说得过去?莫非百里大人平素也喜欢炼制一些稀古怪的法器或者法宝? …… 大掌柜看完清单,给风倚鸾的建议与药材铺的伙计如出一辙。 风倚鸾便说:“如此,多谢大掌柜,我已经决定了,要去擂台试试运气。” “哦,去玩玩也好,只是若想通过这种方式争得购买材料的资格,绝非那么容易呢。” “嗯,我明白,但来都来了,去凑凑热闹呗。”风倚鸾表面说得轻描淡写,内心却始终攒着一股不肯轻易服输的劲。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买到所需的东西。端墟且放在其次,只为了楫离,或者说为了楫离的师尊沧长老,便值得这样尽力一试。 大掌柜见她执意如此,只当是少年人爱玩闹,便看在百里大人的面子,给风倚鸾又详细讲说了擂台的一些攻略。 集市为了热闹,在擂台共设有十个榜,难度各不相同;大多数人都扎堆报名难度较低的榜,很多人都纯属去凑凑热闹,难度高的榜单挑战者少,但敢报名的必然都很强。 在十五天的时间里,前十天都能随时报名,每个人都有机会依次挑战不同的榜,这个不行还能再换另外一个,至少能挑战三四个,很多人专以此为乐。 另外,围观者可以下注,赌每一次单场的输赢,根据观众多少和热度,每一场单场的胜者都能领到数量不等的花红,这也是四时集的乐趣之一。 取得第一名之后,便能向榜的第三十名发起挑战,第三十名必须在一天之内到场接战,否则便视为自动认输。 风倚鸾认真听完,谢过了材料铺的大掌柜,并请大掌柜先把那几种三材料拿来包好卖给她,无论如何,等年底回玥阖见到端墟时,都能先有个交待。 随后,她来到了大厅正间的擂台前。 擂台下只站着三五个人在观望,风倚鸾顺着这几个人的目光向看去,只见在擂台方,悬浮着十个石碑,分别是十个排行榜。 风倚鸾在大力榜看到了悍殇国寇重五将军的名字,果然排在第十一位,记得端墟曾说过,寇重五是排名十一的大力士,原来是从这个榜来得。 她又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除过寇重五以外,面的人她全都很陌生。 不知道以自己的实力,能排到多少名呢…… 擂台旁边有一张雕花木桌,旁边站立着一位形貌魁梧的男子,也身穿褐袍,看样子是看守擂台的。 风倚鸾取出自己的修学令牌,递到他面前,说:“我想报名参加挑战。” 男子恭敬地接过令牌,说:“玥阖国尊贵的蘅翠公主,三初阶,请问公主要参加那一项试?” 风倚鸾指着面写有寇重五名字的石碑说:“这个,大力士榜。” 旁边几个人几乎全都偷偷笑出了声,褐袍守卫也忍着内心的复杂情绪,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怀疑,说:“这位公主初次来,可能还不了解情况,公主是不是选错了所要挑战的榜?这里共有十种榜,不如……换一个驭兽榜吧,或者史国策更适合你,再不行单纯较量术法理论的术辩榜也行,至于这种实打实的榜,不太适合您这样柔弱娇小的公主啊。” 风倚鸾的体型看起来十分瘦弱,加她每天都坚持修习柔风舞,更显得轻盈柔弱,所以难免会被人另眼相看。 风倚鸾说:“不,没错,我报得正是大力士榜,反正都是来玩的,输赢都不丢人。” “好……这里有块巨石,重千斤,公主只要能举得起来,有资格报名。” 褐袍心说,公主脾气咱也见多了,反正劝也劝不住,随你了,你开心好,呆会儿被打得断胳膊折腿,退出来的时候可别哭个不停行。 风倚鸾淡淡一笑,在几个人的注视下,默默地走到巨石前。 好在石头的体积不算很大,她用双手扒住石头的最下沿,信心满满,嘿地一声,石头纹丝未动。 一旁围观的几人再次齐声笑了起来,男子也终于忍不住讽笑道,公主还是不如换一个榜吧,或者驭兽榜如何?只用指挥灵宠厮打,算伤也伤不到人。 风倚鸾抬起头对他扮个鬼脸,这一次,轻松举起了石块。 她说:“第一次是逗你玩的,这样的石块,我觉得自己至少能举起三块,绕着这擂台走一圈都不会大喘气。” 同时她心想,驭兽榜?倒也是个好主意,虎牙的实力不知道能排到多少呢,可惜现在还不能让它亮相,否则根本解释不清,一个根本没有机会去过海边的公主,手忽然有一只虎鲨,这解释编造说辞太费力了,还是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时候,才能让它出现在众人面前。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64章 三千斤 第264章 三千斤 风倚鸾抬起头,扮一个鬼脸,这一次,她轻松举起了大石块。 她脆声笑道:“呵呵,第一次是逗你玩的,这样的石块,本公主至少能举起三块,绕着这擂台走一圈都不会大喘气!” 同时她心想,驭兽榜?还是算了,白又黑完全不擅长攻击,而虎牙的身体还未彻底恢复。而且算虎牙的状态处于巅峰,也还不能让它亮相,否则根本解释不清。 一个根本没有机会去过海边的公主,手忽然有一只巨齿虎纹鲨……要为这事编造出合理听的解释实在太费力了,还是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时候,再让他凶悍地现身吧。可惜……不知道它的实力能排到多少呢? 褐衣守卫双眼直愣愣地看着风倚鸾,立即换了一副表情,奉承地赞道:“公主果然是女豪杰!” 风倚鸾抱着胳膊,不在乎地说:“豪杰个屁,只不过才举起了一千斤的石块而已,待本公主了榜,进了前三十,到时候再恭维一句也不迟。” 这时,旁边的围观者又多了两三名,都在窃窃低语: “啧啧,这玥阖国的公主还真是蛮张狂呐。” “切,不举了一块石头,这马骄傲起来了。” “呆会儿,被某位强者一拳打断腿脚,啧啧,看这细胳膊小腿,脆生生地嘎嘣脆呢。到时候哭着被抬出来……” “样子一定很美。” 褐衣守卫脸堆着笑,施了一礼,送风倚鸾进入擂台内的空间,楫离也一并随同进入。 这擂台只是个入口,里面另有无限空间,能同时容纳至少好几百场挑战,以及更多的旁观看客。 眨眼间,她与楫离被传送到了一个大厅, 在大厅的左侧,一字排开整齐摆放着二十块巨石,从一千斤到十万斤,用来测定试者的基础力量,方才在外面的擂台旁摆放着的那块巨石,只是入门测试用,一千斤只是最低的底线。 在大厅的另一侧,立着一座高大的石碑,面依次排列有前三十的排名。在第三十名的名字下方,划有一道金色的横线,示为分界,横线下方目前还空着,只待本次开市有新的名字填去。 很明显,横线方前三十名不会被清除抹去,而横线下方的名字,都将只是临时记在面,集市结束之后自动消失。 值守的褐袍恭敬地请风倚鸾试举石墩,好给她安排试对战的对手。 这位褐袍倒没有对风倚鸾表示质疑,因为能进来的,应该都已经被外面擂台边那位褐袍嘲讽过了。 风倚鸾试试二千斤的石墩,也能轻松举起,再试三千斤,只略微有一丝吃力。 她又平挪两步,打算再试举四千斤的石墩时,褐衣男子脸的表情已经凝固了,惊讶地看着风倚鸾,说:“小人在这擂台当差也有二十多年了,从未见过如此大力的女子!” 风倚鸾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她回想起自己刚离开绕水镇的时候,那时只能平推三名大汉,两只胳膊的力气加起来,最多不过七八百斤,那是她从小自有的力气。 而如今,已经轻松达到了三千斤,可见在这近一年半的时间里,她着实成长了不少。 但她却不是很满足,想再试试四千斤的石块。 褐袍说:“小人便按三千斤来给公主匹配对战的对手吧,总要留些余地才好,不可太满,因为等稍后进了演武场,是要拼综合实力,留些余地才不会吃亏。” 风倚鸾点点头,觉得这名褐袍说得挺肯,便没有再试举四千斤的石墩,却好地问:“三千斤在这里是什么水平,能排到多少名?” 褐袍如实说:“这三千斤嘛,险险地能排在四五十名之内吧,另外还要看今年来凑热闹的人数有多少,每年情况都略有不同。” “哦。”风倚鸾再次点头,她得装出公主应有的身份和举止,便只用眼神和笑容对褐袍表示道谢。 等候,她走到石碑前,又把这里的规则仔细读了一遍。 没过多久,这名褐衣说:“好,又有一位对手进来了。” 果然,褐衣的话音刚落,便又有一人被传送进来,是一名年轻且魁梧的大汉,此人也带着一名年轻的小随从,听他自报家门,乃东边某国的某家将门之子。 褐衣同样也请这位年轻大汉试了试力气,大汉硬是憋红了脸,举起了四千斤的石块。 随后,他才看向风倚鸾,看到风倚鸾如此瘦弱,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了一丝不屑的讥笑,并自言自语式地说:“刚来第一场,是要与这位公主试手吗,这会不会太过于轻松了?!” 风倚鸾微微一笑,全不在意。 褐衣脸堆笑,谁也不能得罪,便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说吉利话:“开门大吉,这是好事呐,好事,两位请。” 话音刚落,风倚鸾和楫离,以及这位魁梧青年一齐被传送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里便是正式的演武场。 这个演武场空间是由粗质的石块修造而成,四下空旷,石质的天花板,石地石墙,却不知从何处散发出明亮如白昼的柔光。 风倚鸾举目看看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演武场的一端,魁梧青年被传送到了与她相对的另一端,两人之间隔着至少三十步远的距离。 而楫离和那名小随从则被传到了一旁,站在圈外,在楫离身边不远处,还站着十几个旁观者,无一例外地全都押了这名魁梧青年胜。 魁梧青年瓮声瓮气地说:“既然进来了,拳头不长眼,公主还请多担待些。” 风倚鸾则风轻云淡地笑道:“还请公子多关照,手下尽量留情。” 然而这位魁梧青年的表情却紧绷着,双眼透出战意,明显没有要让着风倚鸾的意思。 与此同时,旁边的围观者也喊起来:“要打便打,否则别进这个场子!” “对!要绣花要温柔,去别处,别来这硬碰硬的地方逞强!” 风倚鸾心冷笑,心想,只是谦虚一下嘛,这些人也忒过份了。 这时试开始,魁梧青年果然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一心求胜,打算速战速决。他内心颇为自信,觉得自己一招便能将风倚鸾彻底击倒。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65章 不需要悬念 第265章 不需要悬念 魁梧青年名叫穆桩,乃是某国大将之子,自幼习武修炼,且遗传了祖辈的健壮体魄,因此信心十足,志在必得。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先发制人,向风倚鸾直冲过来,冲到距离她只有几步远时,踏步高高跃起,借踏足起步之势发力出拳,从而下,直直砸向她的头顶。 风倚鸾心说:不好,这架势是要开西瓜当瓢?或者开瓢切西瓜?好威风的一记落拳! 她还不知道,穆桩的一步踏足也是一种基础武技,能借助地面的反弹力,使这一击力量增倍。 但她看得出来,这一击出手挺狠,是想把她一拳打翻。 这家伙未免也太急于求成了,是想速战速决,好去赶着挑战下一场吗?但他身为将门之子,他爹难道没有教过他:人不可轻狂,更不可急躁冒进吗?师父都对自己讲过这个道理,尤其是在不了解对方虚实的情况下…… 面对这当头一击,风倚鸾灵巧地躲闪开,同时她并不急于出手,她想先看清对方的虚实,顺便想让他先白白消耗些力气。 轰!穆桩一记重拳落空,拳端的冲力将地面的石砖震出了几条裂缝。 风倚鸾回头看了一眼被震裂的石砖,心已有判断,这家伙能举起四千斤的石墩,但在实战却远远打不出四千斤的力道,单手大约在千斤。 因为若换作四千斤结结实实地砸在地,定会把石砖击成碎渣。 穆桩接连出击,风倚鸾不断躲开,在旁观者眼,只见一个像是在凿地,另一个则如同风弱柳,优雅地飘摆舞动。 然而这样一场刚柔并存,若纤丝绕磐石般的斗,众人却都不买账,他们来是为了看个痛快,大力士榜,要得是硬碰硬的直来直往。 几招之后,穆桩便有急躁之意,而旁边的看客们则不耐烦地催促道:“打啊,接招啊,这位公主只知道闪躲这算怎么回事?” “这是来混的吧,进错场走错门了吧!” “哎,你们说,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谁会先耗垮谁?” “谁知道,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小爷我得先无聊到躺倒睡了。” …… 风倚鸾完全不管这些人的话,听到了也只当没听到,她一边躲闪,心已然有了底。 四时集擂台的演武场,讲究平等,公平。 首先所有人等不论出身,不论是皇子、王族、还是官贵,只要有资格进入四时集,便能平等参与挑战,各国的王叔太子公子公主和大小大臣之子都能同场斗。 一旦形成传统,众人便都会习以为常,不会觉得不妥。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也是臣子可以暴揍王族的一个机会……不扯那么远。 平等的另一点是指,所有人无论修为多高,一旦进入擂台,会被擂台的阵法限定在三初阶。 此外,每一个分榜也有不同的限制,如这大力士榜,便只允许发挥出与力道有关的基础功法,不能使用任何其它攻击类术法,但同时不限制身法和防御。 风倚鸾刚才在等候对手的时候,认真读了这里的规则。 这样一来,对所有人是公平的。 所以她心里很踏实,而且若以此论,她也许还占了些许优势。 她在这里,能不受限制地使用《柔风舞》、《藏山归壑》、《玥雾衫》、《龟缩防御术》、《甩影幻踪步》、山海鲸力、巨龟之力,此外,所有的基础武技,剑法、拳法等自然都不受限制,《罡髓铸体功法》也早已圆满,这是被动炼体功法,自不必说。 这样一算,她在这大力士榜的演武场,所能发挥出来的本事还不少。 …… 穆桩再次打出一记重击。 风倚鸾早已经暗发力,巨龟之力与山海鲸之力叠加,再以藏山归壑加成,巨力蕴于双臂,暗暗催动。 她侧身移步,看准了对方的拳势,伸出双手,出乎意料地紧紧扣住了穆桩的手腕。 这一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却已经将对方的手腕牢牢地锁扣住。 穆桩正在焦躁,手腕猛然被锁死,他心大惊,只觉得手腕像被一只细瘦的钢钳死死钳制住了一般,他往回用力抽拽了两下,竟然纹丝不动! 情急之下,他忙以左手出拳,却因为发力和角度受限,只使出了几百斤的力道,打在风倚鸾肩头,竟然纹丝未动。 风倚鸾自从把罡髓铸体功法练至圆满后,全身早已经如同钢筋铁骨一般,已非昔日那般脆弱,更何况这一拳发力不足,打在她肩头,的确不怎么疼。 她笑道:“这痒痒挠得真舒服!你也该打累了,那么接下来该由我出手了。按规则,将对手打倒,五息之内无法反抗算赢,对么?” 因为对手如果在五息之内全无反抗之力,那么在实际,便等同于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风倚鸾竟未使用任何招式,只以手臂的力道,将穆桩抡起来,平摔了出去。 紧接着,她以甩影幻踪步疾追去,对方兀自还在空平飞,还没有落地,她且追且功,以令对方措手不及的速度,施展出了密集且狂飙式的攻击。 每一息之内,便能击出十几拳,拳拳到肉,无一虚发。 穆桩的四肢全都无法落在实处,瞬间便处于完全被动的局面,只能被风倚鸾结结实实地猛揍。 他的反应还算迅速,被暴打了十几拳之后,总算在空施展出了防御术法,但也没能起到实质作用,很快被风倚鸾以重拳打破。 在短短五六息之内,穆桩从被风倚鸾抡起来扔在空再到落地的过程,已然受到了重创,最后,重重地摔在了地。 旁边不多的十几位围观者齐声哗然:“怎么可能!” “她看去如此瘦小,只有挨打的份,这怎么可能!” 甚至还有人问:“怎么回事,刚才是怎么打的,我还没看清呢!” 围观的人群,只有楫离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他很了解风倚鸾,对她的能力很有信心。 风倚鸾又恢复了乖巧的模样,站在穆桩身边,默默数了五息,果然,穆桩始终没能爬起来。 她心想:但愿别伤得太重,刚才双拳可完全没有长眼,逮着哪打哪的…… 五息过后,众人一齐被传送出去,又回到了摆有二十个大石墩的大厅。 穆桩被传送过来后,还原封不动地躺在地呻吟,褐衣只好把t传送到别处去疗伤。 风倚鸾抬起头看向石碑,自己的名字已经赫然出现在石碑,胜一场。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66章 第266章 风倚鸾在一个午共迎战三场,三场皆胜,完全没有悬念。w . v m) 由于世间的修炼方法早已十分成熟,因此,基本所有人都跳过了最基本的炼体过程。只有风倚鸾是为了对付敖紧等人,为了在太学那种处处受限的地方求生存,才特意加强了基础阶段的炼体和武技,如今在这同样限定了修为等级的擂台一交手,风倚鸾的优势尽显出来。 时近午,风倚鸾和楫离退出了擂台,稍适休息,她不知道,这小半天的表现,已经引起了小范围的轰动。 不少人相互转告,有幸从第一场开始便见识过她精彩身手的人,更是在茗雅座添油加醋绘声绘色的叙述一番。 风倚鸾隐约听在耳,心想,看来,这王侯官贵的圈子,与市井小民并没有太大区别啊。 到了下午,进入大力士排行榜围观的人明显更多了起来,都想看看一位柔弱的公主是如何暴揍她彪悍几倍的大汉。 “听说,这位便正是去年扬名,替那位无能的僖王大败了厌涂的蘅翠公主啊。” “原来是她,难怪啊,名不虚传呢!” “听说,她的出身是不是有问题?有人怀疑她是野路子来的?” “切,圣帝派特使去亲自玥阖看过,说没有问题,再说你管那么多闲事做甚,堂堂一国君王,多几个子女又怎么了,我们只管看热闹行。” …… 下午,风倚鸾又胜了五场,总共净胜七场,名字一直排在大力士榜金色横线的下方,排名靠前,有直逼第三十名的势头。 这下更引起了轰动,这才是开市的第一天,便已然成为了此次冬时集的一大焦点。 傍晚时分,风倚鸾和楫离走出冬时集,一路,两人受到很多目光的注视,很多人都在低声议论着,并且乐此不疲。 可见皇都的官贵们平日也都无聊的紧。 两人登绣车,往鄱埫南大门驱驰。 风倚鸾驾着车,轻声对楫离说:“我只是想混得一枚令牌,好帮楫离你的师尊沧长老买救命的药草,并没有想要引人注目啊……” 楫离说:“可是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仅今天下午的花红收入都已经有千块灵石,这事若让嵯逻山脉的那些穷修士们听说了,让他们情何以堪……” 风倚鸾:“楫离,你还打趣我。” 楫离用调侃的语气笑着说道:“自从端墟杀了厌涂国的卫猽,并把这件事嫁祸到了鸾姑娘头之后,鸾姑娘已经声名远播了,如今再多些名声,大概也无妨吧,嘿嘿。” 风倚鸾板起脸,佯怒道:“一提起端墟干的那件破事儿来气,楫离你再坏笑再用这件事调侃我,我可生气了。再说了,明明是本公主屡立战功,打的厌涂屁滚尿流,因此名扬天下的好么!” 楫离轻声道:“嘘,公主小声些,皇都满地都是修士,耳朵都很灵,公主请认真驾车,莫要和小的眉来眼去,被人看到不好。” 风倚鸾:“……楫离,你何时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楫离说:“大约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无师自通的。” …… 若非此时是在皇都车水马龙的大街主道,两人大概、很可能会打闹起来…… 风倚鸾很快驾车来到了南门内的茶楼,却怎么都找不到两名侍女的身影。 她左顾右盼,只见在大厅一侧,有三张桌子翻倒在地,杯盏狼藉四散而碎,几名伙计正在收拾。 怎么回事?她皱眉心想,莫非,这里刚出了什么事? 茶楼的小二不见人影,却是掌柜的亲自迎来,点头哈腰地问:“这位……公主,喝什么茶?本店这里有好的……” 风倚鸾说:“我找人,找两个丫鬟,是我的贴身丫鬟。” “丫鬟?本店这里来得都是贵客,可没见过什么丫鬟。”掌柜的说了一半,改口道: “是了,在半个多时辰前,有两名不知天高地厚的侍女模样打扮的疯丫头动手打了我家的店小二,这位公主的意思是说,那两个面貌粗鄙骇人,长得像夜叉精转世一样的野丫头,竟是您的侍女?!” 风倚鸾随口说道:“哦?这两人竟然深得了本公主的真传,也学会打人了?” 感慨完这句之后,她才意识到掌柜的言语似有不敬之意,便赶紧不悦地干咳了一声,说:“正是,她二人正是本公主的贴身侍女,怎么,掌柜的认为有何不妥?” 掌柜的也不悦道:“她们两位打了店里的小二。” 风倚鸾说:“哦,是不是因为小二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以掌柜的您刚才的那番话,” “可是,打坏了店里的东西,小人正苦于没处说理找人陪偿呢,公主的意思,是认下这事了?” 风倚鸾说:“打坏的东西值多少,本公主照价赔偿是。” 掌柜的说:“把她们关到了后院柴房,若明天没有人来认领,交送官府处置。领出了侍女,正要走,却见两位翡衣过来,说听说有白身斗殴,怀疑有修为在身,要带回去审问。” 被打的小二鼻青脸肿,呲牙咧嘴地悄悄指着采菇和采芒说:是她们两个 两位翡衣便把两名侍女强行带走, 宁愿错抓一千,不可漏掉一个。 “什么!你让安枕阁的人将她们带走了!?” 来得都是官差,小人哪里分辨理会得。 风倚鸾和楫离便跟着他们来到了安枕阁的押审堂 设在皇宫外一处僻静的长街 翡衣劝她:“这两人若无事,明天自会放归,公主何必为了两个下人屈尊降贵来这种地方” 风倚鸾说:“我母妃死得早,她们两人陪我一起长大,陪我练武,她们对我很重要,我不能把她们丢下不管,你们要审快审,审完我便带她们回去。她们从小陪本公主习武,略会些拳脚功夫很正常。” 如果你们今年的抓人的指标任务没完成,晚偷偷给她们引气入体,然后一口咬定她们是野修,明天可有嘴也说不清了。 风倚鸾执意不肯丢下侍女离开,令两人颇为感动。 终于惊动了无尘翡衣,正是在去年和巡查使去玥阖的那位,正是几个月前在胆山随手救了风倚鸾的那名无尘翡衣。 无尘翡衣没有名字。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67章 我要的人 安枕阁的押审堂设在皇宫外一处僻静的长街上。 风倚鸾和楫离驱车而至。 她叩开了紧闭的深门,仗着自己力气大,强冲直入来到大堂前。 此次落日已经西沉,天色已黑,值守的几位翡衣皆是低等,最高不过二品高阶修为,根本阻挡不住风倚鸾的大力冲撞和重拳暴揍。 安枕阁从设立至今,几乎从未被人这样蛮横地闯入过。几位翡衣都觉得脸上无光,这事倘若被传出去,恐怕不止丢人那么简单…… 楫离收敛着气息,压制隐藏着修为,默默地跟在风倚鸾身后,心中却暗自感到十分解气。 安枕阁可是一向令所有野修都闻之心惊胆寒的存在,今日忽然能亲眼看到翡衣们被鸾姑娘暴揍,心里当然是无比爽快,甚至完全不亚于他亲自动手。 风倚鸾已经打了一天擂台,依然精神抖擞地站在堂前,高声道:“刚才是谁强抓了本公主的侍女?还说什么宁可错抓一千,不能漏掉一个,放屁!速速把人交出来,放了她们两人!” 其中一名低阶翡衣无力地劝阻道:“公主不可如此啊,安枕阁有安枕阁的规矩,这两人若真的没有修炼过,待查实之后明天自会放归,公主何必为了两个下人,竟屈尊降贵来这种**的地方呢?” “哼。”风倚鸾随口编道:“本公主的母妃死得早,她们两人陪我一起长大,对我很重要,与我情同姐妹,所以我绝不可能把她们丢下不管;你们要审快审,即刻审完我便可以带她们回去,免得夜长梦多。” 几名值守的翡衣面面相觑,皆露难色,却已经被风倚鸾打怕了,不敢轻易开口。 风倚鸾便又说:“她们从小陪本公主习武,略会些拳脚功夫这很正常,事情的原委我也已经问清楚了,若非店小二先出言羞辱她们,她们肯定不会冲动出手打人,此事如此清楚明了,你们还有什么好犹疑的?快快放人!” 其中一名翡衣说:“公主啊,我等皆无权放人,既然已经抓来了,就得暂时监押在此,需得等明天大人来了,才能有所决断,还请公主莫要为难我们啊。” 风倚鸾呛对方道:“你们长着两只眼睛是瞎的吗,连白身和野修都分不清了?是不是因为马上临近年底了而你们今年抓人的指标任务还没完成,所以急了眼,见人就抓,随便扣个莫须有的帽子都行?” 风倚鸾言辞激烈,一口气继续大声说:“所以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在晚上趁着她们睡着之后偷偷给她们引气入体,然后一口咬定她们就是野修,如果真的这样,那么等到明天就晚了,就算有多少张嘴也辩解不清了!” 楫离听到这话心中一凛,心道:鸾姑娘说得有道理,或许真有可能!我刚才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难怪她要不顾一切地强闯此地,如此看来,鸾姑娘真有见解,可谓真正的有勇有谋! 想到这里,他看向风倚鸾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柔情,或许还有爱慕已及由衷的欣赏…… 而翡衣用半哭的腔调很无奈地说:“公主,这怎么可能啊,我们怎敢无中生有!更不可能把无辜的人强行充作野修啊。” 风倚鸾却不相信他们所说的话,她清楚记得第一次在绕水镇中遭遇扫地使时的情景,那些人所表现出的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的模样,以及随口便能把白说成黑的态度…… 所以她是真的担心,深怕夜长梦多,怕两位侍女被他们陷害迫害,遭他们的毒手。 因此,风倚鸾无论如何都执意不肯丢下侍女离开。 值守的翡衣们被她逼缠良久,深感无奈,最后只好发出了一道传讯符。 过了不多时,一位无尘翡衣大人现身,正是去年和巡查使去过玥阖国的那位,并且在几个月前,他还在比胆山上随手救了风倚鸾一次。 因此他认得风倚鸾。只是无尘翡衣皆没有名字。 风倚鸾见到是个熟识的面孔,心中略安,便款款地与其见礼。 无尘翡衣微微一笑道:“原来是鸾公主,本官刚才接到消息时还在想,会是谁竟敢如此大胆而强势,能攻入我安枕阁的押审堂呢。” 风倚鸾很直白地说:“既然大人来了,还请大人放人。” 无尘翡衣对风倚鸾的态度虽然很好,但却摆出了一幅:你让我放人我就放人那本官岂不是很没面子,你让本官在下属面前该如何交待自处,另外我堂堂安枕阁的颜面又往何处安放的惆怅表情,于是,同样地形成了僵持之势。 眼看这僵局无法打破,风倚鸾想了想说:“无尘翡衣大人,那么另有一件事,我不得不提。” 无尘翡衣说:“鸾公主请讲。” 风倚鸾说:“此事大人应该也很清楚,厌涂国私抓野修充作家奴,证据早已确凿,你们却始终不管不顾不问,放任厌涂继续害人;而我的侍女明明是白身,只是一时冲动起来,动手打了人而已,你们却如此迅速地把她们抓过来,这……如此厚此薄彼,这样说不过去吧?” 无尘翡衣说:“公主怎知我们不管不问,在不久前,本官已经将厌涂国的卫豺拘禁了。” 风倚鸾说:“已经将他拘禁了?哦,难怪这两天没有看到他在我面前作妖。” “听说公主一直在闭关,难怪不知道此事,所以说我安枕阁并非有所偏袒,不过都是在为圣帝效命,公事公办而已。卫豺是厌涂国卫大将军的儿子,且事关厌涂国,公文和流程自然繁琐一些,而对于普通百姓白身,则不需要层层批示,直接抓回即可,所以显得厚此薄彼,让公主误会了。” 风倚鸾说:“哦,原来如此,我还一直以为你们安枕阁都不干正事呢。” 无尘翡衣和其他几位在场的翡衣:“…………” 风倚鸾继续坚持道:“但是大人今天晚上既然已经来了,就请辛苦一下,现在就请审理查实,好放我的侍女全身离开,否则,我怕她们遭人陷害。另外我还有一层顾虑,我怕她们两人一旦遭人陷害,我玥阖便也会落下在宫中私养野修的罪名,到时侯可就百口莫辩了。” 无尘翡衣终于被她说到无奈,只好命人将两名侍女带上来。 两名侍女已吓得不轻,看到风倚鸾在,顿时安心不少,同时心中自然充满了感激之意。 无尘翡衣只看了一眼,便说:“这两人明显是白身,只是天生骨骼粗壮,在女子中属难得,又练过几天武而已,谁瞎了眼,把这两人抓来的?快快放人。” 两名翡衣连忙上前,给采菇和采芒解开了身上的绳索。 四人最终离开了安枕阁的押审堂,且全身而退。但此时夜色已经深沉,时间太晚,他们无法返回太学,便只能在鄱埫城中最好的客栈投宿。 风倚鸾独住一间客房,楫离考虑到她今天一直在擂台与人比拼,怕她会过于疲累,便过来主动帮她疏导经脉气息。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安静沉默着,就在这时,楫离听到隔壁有人在私声窃语。 他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耳细听,风倚鸾也抬起头,只听到隔壁的客房中有人说:“哼哼,ta 敢挑战大力士榜,这纯属是在找死。”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83 ) 第268章 反其道而行 风倚鸾只听到一墙之隔的客房中有人说:“哼哼,ta 敢挑战四时集中的大力士榜,这纯属是在找死。” 她与楫离带着侍女离开安枕阁的押审堂之后,便就近留宿在鄱埫城中最好的龙吟客栈中,这里距离皇宫较近,是各国官贵以及使者往来聚集之地,因此隔壁有人在说四时集之事,并不足为奇。 但她听到这话,心中立刻警觉起来。 找死?谁?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明确的所指,但她隐约觉得,此事很可能与她有关。 于是继续细听。 隔壁另一人语:“前些日子,卫豺那蠢货被安枕阁提审,恐怕是有去无回了;如今我厌涂陷于私养野修做傀儡的罪名,一时不方便再明着出面,另外,也是没有十分合适的人可以派去四时集参加大力士榜,因此只得仰仗你悍觞国的寇家了。” 前一个人爽快地说道:“这个自然,你我两国已有共识,决不能让玥阖重新兴起。寇斤的那孩子的修为不够,竟被这贱女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超越了,同时他也还没有资格进入四时集,因此,寇家选出了寇重武将军的小堂弟寇乃千,此人是四品初阶,有五千斤之力,虽不算战力最高,但平日行事低调,少为人所知,因此在各方面最为合适,也不至于会让旁人以为是我们在故意针对那贱人。” 另一人应是厌涂国的人,连声说:“好,好。” 前一人是悍觞国的人,又说:“寇乃千已经准备动身,两三日之内,必定能到鄱埫。” 厌涂国的人说:“到时候,再动些手脚,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擂台中结果了她!” 悍觞国的人说:“擂台中打死人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哼哼,到时候,趁她年纪尚幼,羽翼还未丰,便将其尽早剪除。凭他玥阖其余之辈,便再无翻身的可能!哈哈,到时候,你我两国驱兵直入,上下夹击,定能将玥阖划地平分!” 两人说到得意处,竟忘了隔墙有耳,毫无顾忌地大笑起来。 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风倚鸾好巧不巧地就在隔壁投宿。 风倚鸾听到这里,忍不住直想讽笑他们,厌涂国不好意思再出面行暗杀之事,想干坏事还又怕被人知道,于是请了悍觞寇家,这根本就是掩耳盗铃的行为,旁的不相干的国家虽然很可能一时半会的猜不出其中的关窍,会以为这些生死只是擂台中的事情,但自己一听到寇家二字就顿时明白了啊。 嗯,既然已经有所警惕,还怕他做甚! 只听隔壁继续说: “明日起,可放出消息,怂恿多些人来挑战她,好先耗尽她的气力。” 悍觞国的人说:“对对,此计也甚妙,让她和别人先慢慢磨打,拖疲她,随后,再由寇乃斤出手,直接打死在擂台中。” 厌涂国的人说:“到时候,她即便是死了,旁人也会认为她是因为求胜心切,耗力过度,年轻不知道使用气力的分寸,耗空了力气才被轻易打死的,哈哈!” 悍觞国的人说:“正是,正是,哈哈。” 说到兴头上,两人再次一齐大笑。 风倚鸾和楫离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只以眼神交流,楫离面色上的担忧之情比风倚鸾自己更甚数倍,相比之下,风倚鸾反而一脸轻松。 隔壁那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人便告辞,另一人也很快没有了动静。 风倚鸾和楫离移步至楫离的客房,又取出屯云重剑,请尘三斗前辈帮忙布下六品的隔音结界,两人才开始低声交谈。 风倚鸾笑道:“你看,好心自有好因果,这话没错吧,若不是为了救侍女,我怎么可能会误了回太学的时间,若非误了时间无法回去,又怎么会在这里留宿,若不是在这客栈中留宿,又怎么会听到他们如此精彩的对话?” 楫离还未说话,尘三斗抢先说:“鸾姑娘是在说绕口的段子?” 风倚鸾看了尘三斗一眼,对着他扮了个鬼脸,又继续说:“其实,就算没有听到方才那两人的交谈也没有太大所谓,只是提前知道了当然更有好处,便能提前有所准备。” 楫离神色凝重地点头道:“提防他们会在台上暗害你。” 风倚鸾说:“仔细想想,我倒并不怕他,刚才你也听到了,那寇乃千是四品初阶,有五千斤之力,但这两点对我来说都不足为惧。” 楫离说:“你已经有破解的办法了?” 风倚鸾说:“谈不上破解,只是知己知彼,心里有了底。擂台的演武场中有限制,无论几品,只要进了演武场,便都会被统一压制到三品初阶修为,这一点对我很有利;此外,他虽有五千斤之力,但是潜修海的岁徨爷爷给我传了龟缩防御术法,说是能抵挡得住排名第十的攻击,当初我心中还很懵懂,现在看来这防御术法十分强力,我今天特意认真看过大力士榜的排行,上面有每个人的力量数值,排名第十至少在万斤之力,也就是说,龟缩防御术法至少能抵挡得了万斤的纯力道攻击,因此我只要使出这个龟缩防御术,那寇乃千根本打不动我。” 楫离听到这话之后也略觉安心放心,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不少。 风倚鸾接着说:“所以,我唯一需要担心惧怕的,便是他们所说的'要动些手脚',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手脚。” 尘三斗和冽蕊在一旁听明白了此事。 尘三斗说:“要动手脚,无非是暗中布下法阵,或者机关之类,但是据你所说,在擂台中必然有强大的阵法和禁制,因此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破掉原有的阵法,最可能实施的便是使用机关和某些阴险的手段,或者……” 楫离说:“或者贿赂擂台的值守人。” 尘三斗点头道:“对,没错。” …… 风倚鸾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面带着一丝狡黠而又调皮的笑容,坏笑着说:“他们不是想办法要让我先被耗空气力吗,嘿嘿,让他们先想得美去,明天后天我不去打擂了,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太学,等那寇乃千什么时候来到bo了,我再去四时集,我就专等着他!” 第269章 谁是谁的猎物 第269章 谁是谁的猎物 风倚鸾沉思了片刻,抬起头来,面带着一丝狡黠而又调皮的笑容,坏笑着说:“他们不是想让我先被耗空气力吗,嘿嘿,且让他们先想得美!明天后天我不去打擂了,我们明天一早回太学,窝着不出门,把力气节省下来,等那寇乃千什么时候来到鄱埫了,我再去四时集,我专门只等着他!” 楫离和尘三斗他们先一愣,随即立即领会她的意思,都会心地笑起来。 “鸾姑娘这主意好,能沉得住气是最好的。” 风倚鸾接着说:“而且我已经净胜七场,排名已经在前面了,所以也不用着急,这两天让别的人先慢慢分出个高下吧,我略等等那位寇乃斤。明天一早,我们回太学去修养,让他们的第一步计划落空,嘻嘻……” 她调皮地一笑,又正色说:“我还要拼力挣得那一掷万金令呢,岂能让这些人随随便便充当了拦路虎!” 楫离柔声说:“鸾姑娘,此事还是慎重为好,切不可强求,毕竟为师尊寻找解药这是我自己的事,还有端墟所需的材料也是他自己的事,你没有必要全都一个人扛在自己的肩。” 风倚鸾说:“不不,楫离你不必这样说,既然与你们相识相伴,你的事是我的事,我师父说过,朋友之间一定要讲义气,能做到的事情一定不能推辞。如今,眼看着这件事情只要努力一试很有可能可以尽早实现,我怎能因为内心的怯懦而退缩不前?既然明知道此处可以买到那些药材,我一定要买到,否则我内心会及其不安的,再说此次的机会若是错过了,又得等到明年,而明年情况如何还是未知,若这样磨叽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为沧长老凑齐解药?我们不急,但是只怕沧长老却等不得呢。” “……”楫离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也没有合适的话语再劝说或者劝阻风倚鸾,便忽然站起身,对她深施了一礼。 风倚鸾退了半步,又前两步,一拳打在楫离的肩头,笑问:“你这是何意?都认识这么久了还如此见外?我都说了,你的事是我的事,再说了,若不是遇到你,我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更不可能这样快修炼到三啊,所以说一切都是机缘,楫离你以后若再这样,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尘三斗和冽蕊两位前辈在一旁看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且笑而不语。 …… 天亮后,他们返回太学,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闭门不出。 午后,榆卢国的含娇公主和桑榣榣来访,含娇公主的借口是很久不见十分想念,来看看妹妹是否安好;而桑榣榣的借口则是要感谢那日的救治之恩。 风倚鸾早已经猜出了这两人是厌涂国敖紧的附庸,便开启了院子的防护结界,闭门拒不见客,且没有任何理由,是懒得再和她们废话。 她对楫离说:“这两人的实力皆不如我,而且我根本没有必要虚情假意地和她们拉关系,也没有那些功夫。我终究不是王室的人,如今身为公主不过是权宜之计,终究有一天,我是要丢下这个公主身份,与你一起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的,所以更不必搅合在这些关系。若有一天,真的会与她们明着翻了脸也无妨,要打便打,我谁也不怕。” 含娇公主和桑榣榣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见风倚鸾果然不开门,只能无奈而恨恨地离开。 下午,风倚鸾又抽空去拜见了百里燃山大人,百里燃山得知她已经去挑战了大力士榜,且昨天七场连胜,感到意外惊喜,说:“年轻人多去历练多些经历更好,若能夺得一掷万金令则更有好处,你既然已经有心学习炼器之术,若能有此令牌,自然极好。” 百里燃山又情不自禁地给风倚鸾讲了一些如何识别材料的知识,又叮嘱她,通常来说四时集的材料相最好,因此这几日去集市时,尽管把那些等材料一样接一样反复过眼细看,看得多了,自然能一眼识别出什么才是好材料。 风倚鸾没有和百里燃山提说寇乃斤之事,她觉得这是自己的事情,不必见人说。 …… 在太学窝了两天之后,于此次开市的第四天,风倚鸾再次来到冬时集。 她想看看寇乃斤有没有现身,若有,便主动等着挑战他,若还没来,便听从百里燃山大人的嘱咐,只在材料铺面看看,好积累一些识别材料的能力。 这一次,她只与楫离同往。 两位侍女自知前日惹了麻烦,这几天对风倚鸾感激涕零之余,自然不好意思再开口表示出想进城逛街的意思,于是乖乖地留守在太学的小院。 风倚鸾和小童打扮的楫离缓步走入四时集。只见这里前两日更热闹了许多,在集市大厅正的擂台旁,三三两两地一堆堆围着许多人,无论是挑战者还是看客,大多都可以归结为凑热闹的人。 风倚鸾一进入集市,便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尤其是擂台旁聚集着的那些人,都把目光一齐落在了她的身。 “哎哎,她终于又来了!” “嘿,你不是说她脱力或者受了内伤,再不敢露面,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惊艳么?” “我看八成是受了内伤,这两天躲起来在疗伤,这不今天伤好了,便又来了。” “挺嫩挺柔弱一个公主,还真是拼呢!” 风倚鸾只将终人的纷纷议论抛在脑后,径直来到擂台前,在众人期待的目光,她确定寇乃斤还没有现身,便转身去了炼器材料铺面。 众人都感到挺纳闷,还已有很多人都准备好了赌金,要押她输赢,另外还有很多观望者都等着看热闹,没想到她终于现身了,却并不急于继续挑战。 “嘿,这倒了!” “她究竟想干什么?” “是不是要先看好了要买的东西,才决定要不要继续打榜?” 众人继续议论纷纷。 炼器材料铺的大掌柜已经认得她,且因为百里大人的一层关系,看在百里大人的面子,便殷勤地接待了风倚鸾。 风倚鸾便慢慢地在材料铺泡了一个早晨,翻来覆去地看那些高级稀有材料,只看不买……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70章 主动挑战 第270章 主动挑战 风倚鸾在炼器材料铺的柜台前稳稳地坐了一个早晨,翻来覆去地看材料,只看不买。 而大掌柜竟然很有耐心地、甚至不厌其烦地给她一一讲解这些高级的炼器材料,如何识别对,如何才是等等。 如此一来,在旁边看热闹的人们的好心更盛了。 随后不到半天的工夫,风倚鸾被太学百里燃山大人收做徒弟的消息便不知从何处悄悄传出,不胫而走,继而快速传开。 由于百里燃山在太学和皇都的名望,风倚鸾更受到了更多的关注。 众人在四下里更加议论得起劲: “这位蘅翠公主天生力大,倒的确是个学习炼器铸造好苗子呢。” “百里燃山真有眼光,啧啧。” “可不是,应该是终于收到称心的徒弟了,他这两天心情一定很好,改天约他出来喝酒,哈哈!” 也有人质疑道: “但是……玥阖国似乎并没有出过力大的君王诶,这蘅翠公主的出身来路,会不会真的有问题?” “嘿,这个难说喽……” “你等真真是孤陋寡闻呐,据我所知,玥阖国祖曾经出过一代力气很大的君王,也曾威慑邻国,并多次受到过先帝的恩赏,可惜,如今这玥阖国几代式微,僖王更是软弱无能,缩头乌龟似的,好在天开眼,才又降生了一位有本事的后人呐!” “可惜是个公主,若是位公子或者太子好了。啧啧。” “公主又如何?这蘅翠公主并不别国的公子弱,公主也一样能成功业,我看这倒是好事……” …… 半天时间里,各式各样的说法不时传来,不绝于耳。风倚鸾只装作没有听到。 到了下午申时,擂台边终于悄然多出了一个人。 此人生的魁梧高大,虎背熊腰,面貌与悍觞国的寇重五将军有几分相像,却穿着一身简单朴素的衣袍,举止相当低调。 风倚鸾依然端坐在材料铺面的柜台前,却一直留意着擂台那边的动静,此人刚刚现身,她的视线已然越过人群,一眼看到了此人,并猜到,他应该是悍殇国的寇乃斤。 寇乃斤在擂台边站了不多时,果然也报名挑战大力士榜。 为了公平合理,擂台看守人会安排净胜场次相近的两人对战,因此,在自然状态下,寇乃斤至少得先打六七场才能有机会与风倚鸾对战。 不到两个时辰,他也胜了四场,但由于他为人很低调,所以除了风倚鸾以外,几乎没有多少人留意到他。 寇乃斤胜了四场之后,见风倚鸾始终不进擂台,便也退出来,与另一个陌生人站在一起,交头接耳小声地嘀咕起来。 随后,便又有几个陌生的面孔开始在人群吹风,大声聊起了想要主动挑战那位蘅翠公主的想法。 擂台可以指名挑战,但不允许指名强行挑战排名靠前的的人,也是说被挑战者可以挑选时间,延后一到两天接战,在状态合适的时候场,以免出现半路劫杀这种占便宜的情况。 这个想法一经说出,便如风卷野火滚过野草荒原一样在众人心蔓延开来,众人这两天对这位蘅翠公主本已经很感兴趣,听到有人说想要主动挑战她,好引她场出战,便有不少人也开始蠢蠢欲动,只等着风倚鸾只要再次进入擂台,便要挑战她,也想掺和三拳两脚,都很想和这位美貌且看似柔弱的公主交手,试试她的本事。 人群聚在一起的时候是这样,即便是王候官贵家的子弟也一样,都经不起旁人煽动,总是跟风凑热闹的人居多。 或者,也还有人心暗暗萌生着不打不相识,或许能与这位公主结下什么缘分的小主意…… 风倚鸾听到了那些沸沸扬扬的人语,她与楫离对视一眼,彼此意会,却继续不动声色,只与材料铺的大掌柜聊天。 大掌柜这一日也是相当疲累,早说话说到口干舌燥,却碍于百里大人的面子,只能笑脸殷勤地一直陪着风倚鸾聊材料,笑到两个腮帮子早酸到失去了知觉。 随后,风倚鸾又去拍卖场看看拍清单,除了几件稀有法宝外,大多都是提前公布的,她在长长的清单依次看过去,虽然几乎都不认识,但终于看到了几样眼熟的材料。 拍卖会只在第五天、第十天和第十五天举行,越好的东西越压在后面,所以也不必着急。 但同时,她内心也隐隐有所担忧,这一天下来,她越是不进擂台,盼着她场的人越多,人群这种情绪积攒的多了未必是好事,只要她起身场,只怕挑战会纷至沓来。 这样的局面,该如何破解才好? 她略想了想,心已拿定了主意。与其坐等,不如主动出击!至少能在战意压过那寇乃斤,让他心惊讶,措手不及! 于是,她一直磨蹭到傍晚时分,在集市快要关门时,她看准了寇乃斤还没有离开,便慢慢走到擂台前,忽然指名要挑战悍觞国的寇乃斤。 此时,有一部分人已经离开集市,还有不少人在擂台的传送阵前出出入入,围观或者参加各个榜单,总体来说往出传送的人更多些。 只听到风倚鸾站在擂台前大声说道:“本公主一向倾慕寇大将军之名,想来寇家人的实力一定皆不错,因此特意想要领教一番!” 这一举动顿时如同湖投石,引起了千层涟漪。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并猜测道: “怎么回事,这蘅翠公主一整天都远远地坐着,此时才进场,一进场点名挑战这位寇乃斤?” “其莫非有什么蹊跷?” “莫非是在有意挑战?” “我看八成如此,这些年来,悍觞国没少欺负玥阖国。” 更多人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只盼打得越精彩越好: “嘿嘿,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蘅翠公主本事是不小,这悍殇国寇家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一场打起来,还真有得看!” 寇乃斤当然感到很吃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风倚鸾会主动出击,如此直白地主动挑战他;他也在猜想,风倚鸾会不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有这样一系列的举动,而且明显的是在针对他…… 但无论如何,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他只得接受挑战,并很爽快地将时间定在了明天一早。 擂台大力士榜第五天的第一场。 本来自 /html/book/39/39201/ 第271章 保护徒弟没商量 主动挑战了寇乃斤之后,风倚鸾也接到了几位不明就里爱凑热闹之人的挑战。 这其中或许有暗中倾慕她的某国公子,以及不知道抱着怎样微妙的心态、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与她来一次近距离接触的公子们……她从容的接下了这些或许并无太多悬念的对战,并把时间定在了明天下午拍卖会结束之后。 于是众人都很期待明天,期待能在擂台中看到几场好戏。 风倚鸾淡然一笑,与楫离缓步走出了集市,返回太学。 回到太学后没过多久,于夜色初染、灯火初掌之时,有位青衫小侍从来叩门,自称是炼器坊百里燃山大人派来的,请蘅翠公主尽快移步至炼器坊,百里大人有非常紧要的事情,要与蘅翠公主当面说知。 风倚鸾听到是百里燃山大人,便没有多犹豫,立即换了衣服出门,与青衫小侍从一同来到炼器坊。 百里燃山正在堂前来回踱步,看起来似乎略有些心焦。 看到风倚鸾来了,他大步迎上前两步,还没等风倚鸾把师徒之礼行到位,便拉起风倚鸾,让她坐下,又挥手屏退了侍从,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玥阖国与悍殇、厌涂之事,我早就约略知晓了一些,并且早在你刚刚入太学的时候,他们曾来找过洒家,想买通洒家一同暗害你。” 说到这里,他愤愤地用斗大的拳头怒锤桌面,正色道:“洒家岂是那等肮脏龌龊之辈,会干那等下做之事?” 风倚鸾略微惊了一下,抬头看着百里燃山,心想,百里大人还真是一身正气,明耀如烈火呢,拜他为师还真没错。 百里燃山却以为自己那一拳吓到了风倚鸾,赶紧收起了拳头,转成了温和的语气,小心地说:“当初洒家未曾认识你之时,心中便已有决断,如今你既然是洒家的徒弟,洒家……为师当然更得全力护着你,不能让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更不能让你随随便便被人谋害了性命,否则,为师这一身炼器的本事传给谁去?” 风倚鸾:“……” 百里大人说话还真够直白……闹了半天不是为了保护她本人,而是为了保护他传承的小火种啊。 但反过来想,其实都是一样的,毕竟百里大人有心要护着她,只是……不知道要用怎样的办法护她? 只听百里燃山继续说:“为师也曾说过,为师在这帝都中略有些虚名,因此,官集中的掌柜伙计们都买为师的面子,四时集擂台的那些个值守们也与洒家认得,方才,便有位值守人偷偷奋力传来消息,说厌涂国和悍殇国的人一起找到了他,并买通他在擂台中做下了手脚。” 风倚鸾心知这消息是准确的,与她前日夜里在客栈中听到的差不多。 所以她并未表现出吃惊的模样,只是随口问道:“看守擂台的褐衣既然已经被买通了,怎么又会给师父您传来消息呢?” 百里燃山用习以为常的语气说:“这便是商人的心思活泛嘛,先收下厌涂国的好处,再把这个消息暗中悄悄告诉洒家。” 风倚鸾不解道:“他们这是图什么?” 百里燃山解释道:“官集中的这些人脑子活,一边收了好处卖了人情,一边再传消息给洒家再卖一次人情,两边讨好,各不得罪。所以我也得照顾他们的面子,不能声张,收到消息之后,只管想出应对之策,用隐秘的手法把这个麻烦破解掉,同时还得确保他们不被出卖,这样的话下一次若还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他们便还会给我通风报信的。” “哦。”风倚鸾了然,点点头。 百里燃山说:“闲话少叙,便先说重点吧,方才为师已经想出了破解的办法,这便说与你听。” “好,多谢师父。” 百里燃山忽然问:“你似乎一点儿也不紧张害怕?” 风倚鸾坦然道:“怕什么?其实……我也早在前两天就正巧听到了他们的密谋,知道他们要害我,虽然还没有应对的办法……但若真怕,就不会主动去挑战那寇乃斤了;此时正好有师父帮我,便请师父赐教。” 说着,她站起身,对百里大人端端正正地又施了一礼。 “哦,原来如此。”百里燃山点了点头,又赞道:“好!果然是洒家的徒弟,洒家喜欢你这样的胆识!” 风倚鸾微微一笑,表示恭谦。 百里燃山便说:“四时集的擂台中有无数个空间,同时演武场中有好几十种场地模式,明天早上,你这一战的围观者必然为数众多,因此,值守人必定会给你安排最大的演武场。” “嗯。”风倚鸾一边听一边点头。“这个毋庸置疑。” “寇乃斤贿赂了值守人,已经对他说定了,让他安排‘大棋盘’场地,这个演武场你应该还没有进入过。” 风倚鸾便问:“是的,不知道什么是大棋盘?与别的演武场有何不同呢?” 百里燃山说:“这个大棋盘演武场的特点是,里面随处散布着一百八十枚巨大的石制棋子,重量从一千斤到上万斤不等,与其说是棋子,不如说是大磨盘更确切些,参加比斗的双方可以无限制地利用这些棋子攻击对方。” 风倚鸾听明白了,点头道:“哦,也就是说,只要能举得动,就可以随便用这些大磨盘砸对方?” 她想象了一下两个人不停地互扔磨盘砸对方的情景,似乎还挺有趣? 百里燃山说:“正是。因此,借助这个场地的独特优势,他们给你布下了两个陷阱,其一,是在这些大棋子中动了手脚,在其中六十个棋子上,用特殊的符灰水画下了能逃过演武场禁制的符咒,外观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当你举起这种被动过手脚的大棋子时,也觉不出任何异常,只有等你将大棋子举过腰际之后,符咒便会立即被触发,比如原本是一千斤的棋子,这时就会突然增重十倍,变成万斤之重。” 风倚鸾想了一下说:“哦,这样一来,便远远超出了我的力量范围,这样挺危险……很容易脱手砸到自己的脚尖……” 百里燃山深深地看了风倚鸾一眼,说:“你还是一点儿也不紧张?” 他再次略感心焦,同时在想,自己是不是还没有表达清楚这其中的危险? 第272章 为师有一双大号的男鞋,送给你了 风倚鸾说:“不紧张呀,不过只是有被石头砸到脚尖的可能,我小心注意一些,及时跳着躲开就是了。说起来,厌涂国的符箓术似乎挺厉害,之前见识过什么‘傀儡符’、在两军阵前见过‘不屈不降尽忠符咒’,如今又来了一个这种能让磨盘瞬间增重十倍的符,厌涂国还真有能人呢。” 百里燃山:“……” 他只好正色说:“为师大概还没有说明白这其中的危险……试想,你若举起了三千斤的棋子,等举起到一半时,它突然在瞬间变成了三万斤,这可就绝不是砸到脚尖那么简单了。突然增加的重量会远远超出你双臂所能承受的极限,便必定会伤到你的筋骨,轻则腰断腿折,同时很有可能会使你内息紊乱,甚至当场把你砸死。而在外人看来,却只看到了是你不自量力,强行举起了自己原本无法举起的重量,结果搬起石头砸死了自己……” 风倚鸾心想,伤筋动骨恐怕倒不至于,罡髓铸体功法和柔风舞这些基础功法可都不是练着玩的,自己的筋骨早就很结实,且身体早就达到了刚柔相济的境界,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摧折的,甚至在关键时候还争得一线生机。 但她没有说出来,因为她不能对这位师父透露自己练过柔风舞之事。 她只说:“这样的确挺可怕……死相也很难看,死了以后想说理也没有地方去说,明明是谋杀,但看上去却像是失手自杀……” 百里燃山用蒲扇般的大手掌搓了一下额头,继续说:“另外,这陷阱之二是,在大棋盘演武场的地面上,原本就有数条横竖交错的格子线,这原本只是起到装饰作用的线条,但厌涂国的人和寇乃斤在其中几处区域内动了手脚,敲松了十几块石板,弄出了十几处窄沟缝隙,在地缝中装上了卡脚的小机关,又用最简单的障眼法修饰如初,只要你不慎踏足在上面,你的脚就会卡在缝隙中,并会被那些小机关禁锢住,无法再动弹;在外人看来,却是你用力过猛,踩松了石板,或者反应迟钝停顿在了原地。” 风倚鸾说:“哦,如果我的脚被卡住了,与此同时,我又很不幸地举起了一个三千斤陡变三万斤的磨盘,那就真的是必死无疑了,会被活活压成一只肉饼,对手甚至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这样听上去,的确挺可怕……” 百里燃山顿时流露出了,“你这不怕虎不怕死的小牛犊终于知道害怕了啊”的轻松神情,又赶紧转而安慰她说:“其实也不必十分害怕,这两个陷阱都有破解的办法。想取洒家徒弟的性命,便是在和洒家作对,洒家当然不能坐视不管,定会插手到底!” 风倚鸾被百里师父的气势震住了,恭敬地说:“请师父指教。” 百里燃山说:“寇乃斤身上会带着某种物品,符咒遇到他便不起作用;另外,他会穿上一双鞋底宽大的皮靴,防止自己误踩进缝隙中陷足不能动。” 风倚鸾称赞道:“师父,你打听得真仔细。” “这是必须的。值守人接了寇乃千的好处,同时处处留心,转头便又给洒家传了消息。我们有了确切的情报,才好想出对策,你若什么都不知道,明天必定会慌乱,一慌乱就更容易中他们的计。” 风倚鸾点头,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对了,擂台看守人的地位在四时集中,应该只等同于柜面的小伙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权限,可以帮着寇乃千他们在演武场中作弊呢?” 百里燃山说:“有时候能动手脚的,往往正是这些不起眼的关键人物,当然了,是厌涂国的人亲手画符埋机关。” “哦,原来如此……” “好在他们布下的陷阱需要瞒过围观者的双眼,要让旁人看来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同时要尽力避免被人怀疑到,所以必定不敢过于嚣张,这便给你留下了回旋的空间;为师猜测,寇乃千一定会通过不间断的攻击,把你直直逼到容易陷足的那一片区域中,那一片的棋子大多数都是动过手脚的,等你的脚踩陷到缝隙中被夹住时,他便会再设法逼着你孤注一掷,举起二三千斤重的棋子还击……在外人看来,便是你自己不小心,不自量力,反而举起棋子失脱手砸死了自己。” “哦。”风倚鸾点头。 “为师已有办法,今晚定会为你制出破解棋子中符咒的法器,明天一早便送到你手中,助你轻松化解演武场中的危险。” “多谢师父。” 百里燃山继续说:“至于鞋履,寇乃千既然要穿阔底靴,我们便不能再穿类似的鞋履,否则会被他一眼看穿。” 说到这里,他略停顿了一下,转而问风倚鸾:“你的身法如何?” 风倚鸾想了想说:“还凑合吧。” 百里燃山便让她同到庭院中,简单地试了试她的身法,赞道:“嗯,不错,在力修中,已经算是相当然灵巧了。“ 风倚鸾说:“这么说,我是力气大的修士中,身法最灵活的;同时也是身法好的修士中,力气最大的了?” 百里燃山大笑起来,说:“莫要如此自傲啊。” 风倚鸾腼腆地一笑,问:“可是身法与那陷阱之间……师父是想让我以灵活的身法,避开寇乃千逼迫式的进攻、以及地面上那些几乎看不出来深浅的石板缝隙与老鼠夹子?” 她把夹脚的小机关称为老鼠夹。 百里燃山说:“没错,为师对你的身法有信心。” 说完,他又转身去取来了一双墨蓝色的缎面布履,说:“这双鞋的名字,为师取名为‘上层楼’,穿上之后,可使身法更加轻盈灵巧,且不会受到演武场的禁制限制;在这太学中的绝大多数地方也不受限。说起来,为师一直也没有给你什么见面礼,便先将这双鞋送给你,助你战胜那寇乃斤。” 风倚鸾看着这双布履,心想,这似乎是一双大号的男式鞋履? 果然,百里燃山并不急于把鞋交给风倚鸾,而是说:“实不相瞒,这鞋是男款的,你穿可能会大了些,为师连夜给你改一改,明天早上再一并给你,稍后还得量一下你双脚的尺寸,另外,这鞋面要不要换成女子秀气些的颜色?要不要再绣些花样?” 第273章 对决 风倚鸾:“师父,你会绣花?” 她想象不出一脸大胡子的百里燃山大人在打铁之余还会绣花,会做鞋这件事情本身就略有些超出常人的见识,不过考虑到这鞋能提升身法,也属于炼器的的业务,便也正常。” 她此时还不知道,百里燃山会做的器物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而炼器本就不仅仅只限于打铁铸剑制盔甲之类,那只是小类。她此时还不懂。 百里燃山说:“呃,只是随口问一下,原本并没有想过要收一个女弟子……想来你会说不必了……” “嗯,不必绣花了,打架穿的鞋,脚底不打滑就行。”随后,风倚鸾给百燃山认真地磕了一个头,说:“多谢师父。” “去吧,为师看好你。” 风倚鸾离开炼器坊,回去安安心心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未全亮时,一只精铁打造的大鸽子飞至风倚鸾窗外,叩开窗扇,直飞入堂屋内,在风倚鸾的手心里拉出了一枚圆滚滚的铁蛋,便又振翅飞走了。 风倚鸾刚睡醒,一脸迷茫地看着这只圆滚滚的铁蛋,铁蛋一接触到她的手心,便动了几下,咔咔地裂开,从里面弹出了一双布履,和一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手镯。 她立即明白,是百里大人给她送来的。 这只精铁打造的大鸽子还挺有趣,可惜没有仔细多看两眼…… 她把名为“上层楼”的布履放在床边,先将两只手镯分别套在左右手腕上,手镯发出叮的一声轻悦脆响,开始迅速变化形态,绕着她的手腕盘旋直上,如蛇形游走,越来越细长,又如同开枝散叶,花式蔓延,直至缠绕在她的整只小臂上,不像护具或者护腕,倒更像一对特殊的装饰物。 风倚鸾看着觉得新奇,心中喜欢,她穿好衣服,衣袖恰好完全遮住了这一对叫不上名字的饰器,又穿好“上层楼”,大小正合适,十分贴脚。 她飞身来到院子里,施展起甩影幻踪步,试着跑了几圈,在房顶上、树枝上,上蹿下跳了好一会儿,才飘然落回到地面上。 楫离和两位侍女都抬头看着她,心说她这一大早的,是不是内心太紧张了,所以需要爬树上房以缓解一下内心的焦虑感? 风倚鸾对着楫离莞尔一笑,说:“百里师父送我的鞋,穿上之后身法果然更灵活了许多!” …… 风倚鸾和楫离于辰时二刻来到四时集,此时刚刚开市不久,擂台前却已经围满了许多看客,这些人几乎都是有身份的官家子弟,却如市坊间的菜市场一般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都只等着风倚鸾现身。 寇乃千也早就已经在此等候。 风倚鸾径直走到擂台前,与楫离一起传送到大力士榜的大厅中,人群便呼啦啦地跟着传送而至。 紧接着,值守人将众人全都传送到了一个开阔的演武场中,果然是百里大人昨天所说过的大棋盘。 演武场方方正正,石板地面上的格子与线条纵横笔直,仿若棋盘格局,其中散落着上百枚磨盘一般大的所谓棋子,皆是石青色。 棋子大小一致,重量却暗中不同,看似雅致,实为伤人凶器。 几息之后,“棋盘”周围升起了一圈防御禁制,将场内场外阻隔开,以免外面的围观者干扰比斗者,也怕场中的两人会误伤到外面的人,比试便正式开始。 风倚鸾回头,在乌压压的人群中找到楫离的面容,对着他点点头,做出了一个很有信心的表示,随后,便转头看向站在演武场另一端的寇乃千。 寇乃千更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且眼中满是杀意,看样子还真是想把风倚鸾弄死在这演武场上。 风倚鸾依然对寇乃千款款施礼,故意说:“你的身份比本公主低,本公主便让着你,你先请出招吧!” 围观者中有不少人笑出了声,寇乃千更是冷冷一笑,真的全无礼让之意,以猛虎下山之势,往风倚鸾这边冲过来。 风倚鸾见他来得猛,便灵活地及时躲到了一枚大棋子的后面,寇乃千疾冲过来,收不住势,只一拳便将石棋击碎。 风倚鸾一边跳躲一边笑道:“这便是五千斤的实力,这一拳至少有三千斤了,果然够强!” 寇乃千不答话,又以单手抡起一枚二千斤重的棋子,毫不手软地往风倚鸾头顶砸上去。 风倚鸾再次向后跳开,棋子将地面的石板砸出了一个坑,地板也应声碎裂。 她一边躲一边说:“乖乖啊,这一场打下来,这个演武场不得被砸成稀烂?打扫起来恐怕都很费事吧,让那些小伙计们一麻袋一麻袋地往出搬运碎石块,得几天才能搬完?” 周围的人都哄笑起来。 风倚鸾继续东拉西扯地说:“虽说你身为将门之后,不知道下层人和小伙计们的疾苦,但是你也不能把自己的一对双拳当成碎石器使呀,你说你和本公主有多大仇多大恨?这样肆意打坏东西的时候,心中好歹也多想着这些吃苦受累的下人们啊。” 寇乃千没想到风倚鸾会有这么多话,他一心求杀,自然没有心情笑,听她不停嘴地说,反而略有些焦躁起来,于是出招更猛。 风倚鸾内心沉稳,外在却又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灵雀,不住地戏弄着寇乃千。 她看出这寇乃千虽有蛮力,但灵活性远不如自己,于是她施展起甩影幻踪步,并巧用跳跃腾挪,不让寇乃千近身。 寇乃千接连攻击了五六次,连风倚鸾的衣角都没有打到。 按照他与厌涂国特使原订的计策,他是要以迅猛的攻势,将风倚鸾迅速逼到某一片区域内,再逼她中圈套,没想到这蘅翠公主脚底抹油,兼油嘴滑舌,寇乃千发现他们预先设计的计谋很难奏效,气得他干着急也没有用。 风倚鸾躲过几招之后,找准机会,也搬起一枚比较轻的棋子,朝对方砸过去。 大力士榜的演武场中无法施展出远攻技能,只能近战使用武技,另外就只能随手搬举起磨盘大的棋子砸对方。 风倚鸾轻易不敢与寇乃千距离过近,便只能利用大棋子砸他。 这枚棋子是一千斤的,所以她扔得动。 寇乃千看她也开始扔棋子,以为她终于上套了。格挡躲闪过风倚鸾的攻击之后,他阴冷地一笑,继续按照原定的阴谋实施,只等着风倚鸾自己折陨。 他只需坐收性命即可。 第274章 力战,脱靴 然而寇乃千想得太天真了。 他只知道己方在算计蘅翠公主,却不知道蘅翠公主身后有高人相助。 风倚鸾一击不中,又抡起了第二块棋子,开始反击。 她当然明白不能一直只躲闪,否则这场架一天都打不完,方才一开始跳来跳去地躲避,是为了观察寇乃千的路数,此时观察清楚了,就得在闪避的同时,开始寻找一切机会反击。 围观者见她终于出手,有人开始稀稀拉拉地叫好。 一时间,两人果然如风倚鸾想象的那样,互相扔着磨盘大的棋子对砸起来,造出了挺大动静,竟恍然有山崩地裂之势。 风倚鸾两只手臂上戴着百里大人的护臂,厌涂国特使在暗中埋画下的符咒便对她不起作用,举起棋子都是正常的重量,只是,在脱手飞出去之后,仍然会猛地增重十倍。 好在风倚鸾基本只挑一千斤的棋子扔,最多也不过两千斤,所以扔到寇乃千面前的棋子最多不超过两万斤。 寇乃千一开始压根没有料到,他怎么也没想到风倚鸾身上就戴着能破解棋子内符咒的法器。 只见又一枚巨大的棋子砸到他面前,他侧身躲过,待看时,却发现这枚棋子在地面上砸出的坑比前两枚深了数倍。 他顿时心中一惊,莫非这蘅翠公主竟有上万斤的潜力?! 厌涂国的符咒竟然无法对她构成威胁?! 这不可能! 又一枚磨盘大的棋子扔过来,浅坑;又一枚巨大的棋子,深坑。然而风倚鸾的神色丝毫未变,依然笑嘻嘻地胡乱打贫嘴着岔。 寇乃千心中叫苦,一下子慌了神,这该怎么办才好?!厌涂国的人打探到的消息也太不准确了吧! 风倚鸾依然一边打一边还有工夫调侃:“寇力士您的靴子真有趣,穿了一双大片片宽底靴,像鸭鹅的脚蹼一样,不觉得这样会妨碍行动么,还是另有妙用?” 她又问:“或者说,是因为你体重太重,所以必须要穿这样特制的鞋子,好分散承受身体的重量,否则你的双脚若是遇到了松软的土地,就会直直地戳到地里去?” 寇乃千根本无心答理她的调侃,在愁着脸躲避之际,他及时转换了进攻的思路。他暂时放弃了棋子战术,在身周释放出几重防御光幕,仗着厚厚的防御,躲开风倚鸾扔过来的又一枚大棋子,咆哮着冲到了风倚鸾近前,施展出拳脚武技,要与风倚鸾近身缠斗。 重拳密如急雨般地落在风倚鸾的面前和身侧,寇乃千抓住机会全力进攻,风倚鸾也赶紧使出了玥雾衫护身,兼以灵活闪避,实在躲不过时,她终于不经思索地使出了“龟缩防御术法”。 这是她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公开使出龟缩术法,只见她的身周现出了一个厚重的龟壳状的虚影,有金光勾勒出龟纹样的图案。 此防御术法一经使出,不动如山,挡住了寇乃千极重极险的一击。 寇乃千一愣,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防御术法,如此厚硬,在他的拳力之下居然能纹丝不动! 风倚鸾趁着寇乃千惊讶的时机,又迅速收回了龟壳虚影,看准寇乃千大开的门户,终于有机会出拳直击。 寇乃千急忙回防,风倚鸾的个头比他小了好多,眼看击不中他,便在中途变了招式,只用双拳在他眼前虚晃了一下,力道凝而不发,却灵机一动,转而伸出脚,去狠狠地踩住了他的左脚。 或者说,是踩中了他那大脚蹼一样的靴子。 寇乃千又一愣,连忙后撤,想收回左脚,风倚鸾便又把刚才没有使全的拳技招式继续使出来,脚下紧踩住他的大靴子不动,右拳以全力打向他的下巴。 寇乃千其实完全能够以攻代守,或者试图接招反击,但他平日很少实战,十年来打过的实战还没有风倚鸾年初开春时打过的多,而且心态也不如风倚鸾,一时间有些懵了,只知道后退,一心只想收回他的脚。 而风倚鸾的这套“极生拳”是在潜修海的时间之沉渊中练成的,当时双脚扎陷于渊底的海沙之中,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练出了双脚踏地的功夫,脚下极稳极坚。 此时,她以藏山归壑发力,将七成的力道都放在了右脚上,死死地踩住了寇乃千的左靴。 寇乃千几次抽步,都没能成功,他心中更慌,于是用出了全身的力气后撤,竟扯脱了左脚上的靴子,然后光着一只大毛脚,磕磕绊绊地后退了几步,才终于重新踩稳在青石地板上。 这一下子,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了猛烈的哄笑声。 “哈哈,鞋掉了!” “靴子太大了,不掉才怪!” 寇乃千脸色极难看,只比被人当众脱掉裤子好那么一丁点儿。 风倚鸾嘻嘻笑着,把他的靴子一脚踢远,乘胜闪身上前,又要踩他的右脚。 寇乃千心中有些慌乱,早把预先定好的计划丢在了脑后。这蘅翠公主比想象中的难对付多了,厌涂国那些人,打不过这刁蛮的公主,便来我悍殇国请人出手……早知道如此,就坚决不来趟这浑水,呆在自己的府里,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何苦来此丢人现眼?! 想到这里,他已经心生退意。 一旦心生退意,便自然不能全心全力应战,这便是人常所言的士气,以及战意。 风倚鸾感觉出了他的犹疑与退意,抓紧时机反守为攻,几招气势磅礴的极生拳使出,寇乃千连连招架格挡,转为了防守,他更觉得这位蘅翠公主简直深不可测。 风倚鸾将体内的巨龟之力、山海鲸之力,经由藏山归壑一并使出,力道合于拳端,在瞬间爆发出了极大的威力,势如破竹般,一拳将寇乃千身周的几重防御全部打碎,直击向他的胸口下方。 寇乃千在情急之下,连忙以右臂格挡,然而,他和如今的大多数正名修士一样,没有在修炼之初认真锻过体,于是,他的右臂被风倚鸾一拳冲震得粉碎。 骨头在肉里碎成了渣,稀碎式的粉碎。 寇乃千吃痛,额头上冷汗直流,他的右胳膊已经彻底废掉,左脚没有靴子,只好深一脚、浅一脚地连连躲闪后退……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45章 误杀 寇乃千已经慌乱,情急之中,他主动往一处布有“陷阱”的地方退去,大有孤注一掷、以身相诱之意,想引风倚鸾中圈套。 风倚鸾丝毫不放松,跟上直追。 寇乃千以为她中计,嘴角再次泛起一丝阴险且得意的笑,与此同时,他一次次交替着施展出两种防御术法,却一次次被风倚鸾以极生拳击破。 远远看去,便是风倚鸾将他打得步步后撤。 十几步的距离,寇乃千身上又中了几拳,他的嘴角已经渗出一丝血丝,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狰狞可怖。 风倚鸾抬头才看能看到他的脸,她心中迟疑了一下,心想,要不要这样狠呀,是不是差不多就应该收手,可是这家伙既不倒下也不认输,一昧地死撑着往后退,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否则绝不肯善罢甘休的丑脸……还要继续打下去么? 不打也没有办法啊,我不打你,你便要打我,看你那凶相毕露的眼神,只能说声抱歉了!继续看招! 寇乃千硬吃了几拳,眼看终于退到了“陷阱区”,他小心地挪着步子,只寄希望于风倚鸾能自己一脚踩进石板间的窄沟缝隙,并被里面的小机关禁锢住双足,到了那时,他就可以绝地反击,无论如何都能弄死眼前这刁蛮难缠的女人,眼下身上即便受了一些轻轻重重的伤也无妨,只要死不了,就能疗愈如初。 但风倚鸾已经留意到地面上的异状,她脚下灵活,如同一只轻盈的金雀,偏偏能避开所有石板之间的缝隙,继续追打寇乃千。 场外的围观者们已经看呆了,如此轻柔与刚劲合为一体的身手,着实少见,风倚鸾打得漂亮,众人看得激动,还有人也攥紧了自己的双拳,暗中不知道是在为谁鼓着什么劲。 楫离则一直以风轻云淡的态度站在人群中,没有出声叫好,也没有十分焦急,他看到风倚鸾的表现,便心中有底。 寇乃千又退了几步,心里又开始犯急,心急之下,他为了引诱风倚鸾中圈套,便疾退了几步,以尚且还完好的左手又拎起一枚一千斤重的棋子扔出去,砸向风倚鸾。 他以为风倚鸾依然会像之前那样跳着躲开,那么,只要自己能逼着她多躲几次,总有一次她会不慎踩中机关的吧…… 没有想到,风倚鸾这一次却没有躲闪,而是沉稳地站在原地,很及时地再次施展出了龟缩防御术法,仗着厚重的龟纹虚影,硬碰硬地抗下了这枚直面袭来的巨大的棋子。 她心里明白,在这片区域内,不动为好。 这个防御术法其实是有局限的,主要用于应对力修,面对术法攻击时会相对较弱,但面对纯粹的巨力时,自然能发挥出最大的防御力,至少能抵挡得了万斤的纯力道攻击,此时,用在这大力士的演武场中最合适不过。 “轰!”地一声钝响之后,很意外地,磨盘大的棋子撞在龟壳虚影上,竟被反弹回去,又直直砸向了寇乃千! 寇乃千大惊,他打死也想不到对方的防御术法竟能有如此强的反弹能力。 实际上,连风倚鸾自己也没有料到,她只是不想随意移步,以免陷足而已…… 好强的大龟壳防御!岁徨爷爷您真是太好了,洞龟族的术法很牛啊!风倚鸾心中感慨感激不已。 寇乃千眼见着这枚大棋子完完整整地、以更疾更猛的势头向他砸来,情急之下,他忘了脚下的石板缝隙中有机关,更忘了自己左脚上的靴子已经被风倚鸾踩掉,他已经完全陷入了顾头不能顾脚的状态,为了躲开巨石棋子,他抽身躲闪,好不容易才险险地躲开了会被砸成一张大饼平脸的威胁,却只听到左脚下“咔哒”一声~~。 他心说“不妙”! 寇乃千没有了靴子的左足已然踩进了石板间的缝隙内,并被自己埋下的小机关卡死。 他心中顿时大乱。 其实,他若在此时认输求和,风倚鸾一定会立即停手,然而,他却以己度人,自己一心想杀蘅翠,便以为蘅翠也是一心想要杀他,内心既然已经认定了这是一场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决斗,便很容易偏激,抱了拼死一博不再回头的心…… 斗至激烈之时,其实一切念头都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于是,他孤注一掷,咬着牙,右臂既已废,便用左手摸着抡起了手边一枚两千斤重的棋子,再一次往风倚鸾身上砸过去。 也不知道,这枚棋子中是否被画入了厌涂国的符咒。 风倚鸾看着寇乃千一脸呲牙咧嘴的惨相,已经想停手放过他,没有到他竟依然不肯罢休,还在继续攻击。 风倚鸾只好持续施展出龟缩防御术法,并大声抱怨道:“喂,我说你这寇大个子,有完没完啊,差不多就可以了,何必一脸苦相把自己搞得像位血染一身的大壮士似的……的……” 她一句话还没有念叨完,只见这枚巨大的棋子被厚重的龟纹虚影反弹之后,又径直加速砸向了寇乃千,真的是劈头盖脸,毫不夸张地盖住了他的整张脸。 寇乃千的左脚已经被厌涂国所谓特使埋下的机关牢牢禁锢住,完全动弹不得,根本无法脱身,眼看着磨盘大的棋子飞至脸前,却再也没有办法躲开,只能眼睁睁地受了一击,随后眼前一黑,也不知道有没有来得及合上眼皮,便轰然向后倒下。 这一次,他没能躲过,竟被两千斤的棋子当场砸死,胸部以上三分之一的身躯,包括头脸,全都被压在了巨大的棋子下面,而这枚棋子在落地时深深地陷入了地面数寸,如同镶嵌在了地上一般,因此寇乃千的整个头面,皆没入在了棋子与地板间,彻底看不到了。 众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都惊呼起来: “我艹,又打死人了!” “难得又打死人了!” “没想到今天这一场打到后半段竟然如此暴力!” “果然没有白来看这一场好戏!” “要说也不完全算是打死的啊,这根本就是他自己被反弹回去的棋子反伤砸死的。” “对啊,啧啧,前一次扔了一枚,明明看到会被这位公主的防御反弹,却还要再扔第二次,这简直了,不是脑子轴、一根筋,就是自己在作死。” “就是就是,足下高见,说得太对了。” 一时间,围观者乱哄哄地议论起来。 值守见打死了人,赶紧迅速清场,将所有人全都传送出了演武场。 风倚鸾还有些迷迷糊糊,处于后知后觉的懵晕状态,一时间没能没反应过来寇乃千已死的事实,楫离见她略有些神不守舍的样子,便静静地陪着她在集市中转转,又在拍卖会中看了一回,由于还没有获得高级的购买资格,便只买了些小玩意。 下午,擂台中那几场挑战性质的比试都没有任何悬念,还有两位公子果然就是纯粹来凑热闹的,没打几下就笑着认输了,于是风倚鸾轻松全胜,而众人也都还在津津乐道着上午的那一场比斗。 风倚鸾净胜十三场,杀一人。 ……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一位刑部的张大人便来到太学,叩开了风倚鸾居处的院门。 第276章 不惧 刑部张大人气势汹汹地带着两名随从,一进门便大声吼道:“玥阖国的蘅翠公主,你昨日上午在四时集的擂台中打死一人,是悍殇国的寇乃千,本官已经查验了演武场的现场,也有诸多围观者尽可以作证,因此便请蘅翠公主屈尊,同本官走一趟,好查问清楚事实。” 风倚鸾手中握着梳了一半的长发,心说,这些人能不能不要每次都在梳头梳到一半的时候来找事啊,什么时候能像净尘术一样,能有一个瞬间梳头妆扮的术法就好了,也省了小侍女每天麻烦,不过这似乎不可能…… 她站在堂屋门口,说:“大人不是查过现场了么,还问什么?” 她从昨天上午比试完那一场之后开始,就始终不愿意再提起与寇乃千的那场比斗,寇乃千的死相太难看,让她略觉得不堪回首。 张大人态度倨傲地说道:“王朝的律法,任何人都无例外,王族犯了人命,也一样是要担着的,请公主屈尊随本官走一趟吧!” 采菇站在院子的大门旁边,低声说了句:“大人,无论何事,请至少让公主先梳妆整齐,把衣裙穿好再说吧。” 张大人瞪着眼恶声道:“本官说话,有你一个下人何事!” 他的话音还未落,只见他抬起手,竟使出了一道术法,将没有修炼过的采菇猛地推出去数步,砰地一声甩到了墙上,采菇顿时昏晕过去。 风倚鸾见状怒从心生,脱口而出喝问道:“张大人来拿本公主,何苦为难本公主的贴身侍女!” 张大人不屑地说:“这等不长眼的下人奴婢,打便打了又如何?公主平日不会教导下人,本官随手代劳而已。” “你!” 风倚鸾差一点就要冲过去痛殴这位一大早来惹事的什么张大人,但她硬是忍住了。她心里很明白,知道此时不能和这位张大人大打出手,否则会惹上更大的麻烦……而且看这位张大人的势头,明显就是在挑衅,是要故意找机会引她做出冲动的事情,好给她罗织额外的罪名吧……于是她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轻声对楫离说: “不必管我,快去看看她,对了,给父王和仲国相他们传讯。” 楫离用复杂的眼神看了风倚鸾一眼,但两人之间已经有了很强的默契,于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风倚鸾却又补充一句:“还有,无论如何都请放心,我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回头一定要记得替我报仇杀了他们啊。” 说完,她冷冷一笑,从里屋拿出一件外衣,边走边穿,一头长发便任由散落在脑后。 “请大人带路,本公主跟你走便是,省得你们在这院子里呆得太久,弄脏了本公主的地方!” 张大人手下带着的两人想押着风倚鸾,却被她狠狠瞪了两眼,两名随从看着她凶巴巴的样子,便都不敢上前。 “本公主自己会走,用不着尔等的脏手扶着!” 四人一路往大学大门而去,通过了几个传送法阵,待走到大门附近时,风倚鸾看到百里燃山大人带着一名白衣侍从忽然出现,拦在了路上。 百里燃山开口便不怎么客气,高声道:“这位大人这是何意,要带走洒家的徒弟,竟不提前知会一声?大人可知道太学的规矩?” 张大人很不客气地说:“刑部办事拿人,与你太学何干?” 百里燃山说:“蘅翠公主是洒家的弟子,若出了一应大小事情,洒家自然要过问。” 张大人摆出轻蔑的表情冷笑道:“百里大人,您这是要仗着您在此地的名声干涉本官公干了?” 他说着,拿出了一枚拘捕令牌,在百里燃山面前晃了一眼,里面飘出了几行文字,简意便是刑部要拘拿蘅翠公主过问演武场命案一事。 百里燃山瞥了那些字句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继续说:“从前,在四时集擂台中也有打死过人的先例,都是四时集自己便处理了,从未曾听说过刑部跳出来插手过问。” 张大人说:“此次不同,寇乃千死得蹊跷,悍殇国的人怀疑是蓄意仇杀,且有寇斤的一份口供,供述了今年以来的许多事,因此刑部才要认真过问。” 百里燃山怒道:“洒家看你刑部就是一群混蛋,洒家今天若坚决不肯放你带走蘅翠公主呢?你能如何?” 张大人阴着调子说道:“那便以妨碍公务之名,将百里大人一并带走,哦,下官忘了,百里大人是五品高阶,离去桐树山升仙只有一步之遥,就是迟迟不肯突破,因此百里大人的修为比我等都要高,便以为我等真的拿不了百里大人了么?” 百里燃山说:“我并无此意!” 这时,风倚鸾开口插话,对百里燃山说:“师父,你不必为了我如此……这位张大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也不是刑部最大的官吧,他一定是收了悍殇国的好处,跑来替他们咬我的吧,到了刑部,若能见到他的顶头上级,我自有话说,不怕辩不过他们。” 百里燃山说:“昨天听说你在擂台中与寇乃千比斗时,他意外死亡,昨晚一直未见你来找为你,想你是累了,便也没有过问,今天一早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风倚鸾略带着歉意说:“昨天眼见着寇乃千死在面前,所以后来一直心中烦闷,回来之后就早早睡了,没有来拜见师父……” 百里燃山点点头,很理解的模样,又说:“我怕他会给你上刑,强行逼供,怕你受委屈。” 风倚鸾轻松地笑道:“我认真锻过体,一般的刑只怕也就只能给我搔个痒,师父你放心好了。” 百里燃山忽然眼前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便说:“行,好徒弟,你前面那句话说得有道理,你且跟他去,为师去找左丘大人,再不行的话,就去刑部找廷尉夏侯大人说理。” 风倚鸾此时也顾不上客套,她对着百里燃山沉施一礼道:“那么便拜托师父了。” 第277章 这是要在小黑屋里下黑手? 张大人听着风倚鸾和百里燃山的对话,早就一脸的不愉快,但是,他只敢在嘴上和面子上逞强,却不敢强行动手把风倚鸾押走。 百里燃山的修为等级比他高,威望也比他高出太多,他在内心底终究还是有所忌惮的。 见风倚鸾和百里燃山终于说完了话,这位张大人立即阴阳怪调地催促道:“公主可以走了吗?公主若真是害杀了他人,找谁~~都没有用的。” 风倚鸾瞪了他一眼,便转头大步往太学大门外走去,倒有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百里燃山目送着风倚鸾离开,随后,他立即去找太学中地位最高的博师祭酒左丘载存大人。 他与左丘大人的交情不算十分厚,只比普通的同僚和上下级的关系略好一些。 左丘载存也已经知晓此事,此时,他听百里大人又说了一遍之后,呵呵一笑,不动声色地淡然说道:“老夫知道了,但老夫从来都不着意照顾任何人,这样吧,老夫给你一封手书,你拿着这书信,一并去找刑部夏候大人,他看在你与老夫二人的面子上,定会仔细过问此事的。” 百里燃山接过左丘大人的手书,正要起身离开,左丘载存却又说:“至于诸侯国之间的那些是非争端,我太学向来不插手,从不置身于其中,更不能表露出明显的倾向性,这是太学的规矩。这件事情,即便我等心知肚明,也不可过份掺和在其中……你如今既然是蘅翠公主的督学教谕,又准备收她为亲传徒弟,这很好,师父关心徒弟,这说得过去,但是,但凡牵涉到诸侯国之间的事情,你一定要注意分寸,莫要逾距才是。” 百里燃山点头道:“下官晓得。” …… 与此同时,楫离也给僖王和仲国相传了讯息,简要地述说了近日之事。 …… 风倚鸾跟着刑部张大人以及两名随从,坐上一辆可在低空快速疾行的轻车,这种车没有轮子,样式也极简,大多为公差使用,远远看去差不多就是一只没有盖的长方盒子,在低空中飘行得很奇特。 路上,风倚鸾只顾着摆弄自己的长发,她将头发挽成一个发髻,又看到随从身上背着几支漂亮的羽箭,便随手抽出一支,折成了三截,把剑头随手扎到了轻车的护板内,入木三分,剩下的两截当做两支发簪用。 “这种装门面不实用的小花箭,借一支来给本公主簪头发,反而能物尽其用。” 随从想制止她,张了张嘴,最终没敢说出口。 很快,轻车已经进了鄱埫城,来到了刑部大门口。 风倚鸾要努力摆出公主的仪态,款款下车,张大人押带着她,不经堂前问话,竟然将她先直接带到了地牢中。 刑部关押修士的大牢自然和关押普通人的大牢完全不同,这里倒没有铁桶一般的牢笼监房,只是象征性地制成牢房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禁灵法阵和多重禁制,使被囚者失去反抗和行动的能力。 一进地牢,风倚鸾便感觉到自己的修为和体内的真气受到了压制,她暗中试了一下,果然使不出防御术法,但是自身的力量却并没有减弱太多,藏山归壑和巨龟之力虽然被压制了,但是鱼龙之息和山海鲸之力以及鲲鹏之气这三道气息却依然能在她体内自由运转。 想来是因为这三道气息的级别都比这地牢中的法阵高,所以不会被压制。 张大人与两名随从在地牢的刑房门外停下了脚步,对风倚鸾说:“本官的差事办完了,接下来,至于公主您要如何为自己分辩开脱,那是公主你自己的事情,与本官无关,公主也莫要记恨着本官,本官只是听命于人,替人办事的罢了。 风倚鸾往里瞥了一眼,只见里面放满了各式刑具,她眯起眼睛笑道:“听大人的意思,这么说你是厌涂的一条走狗?” “公主莫要如此说话,不过说说也无妨,此时不说,稍后便没有机会说了。” 这时,从刑房内走出了四人,为首的一位长得瘦小干枯,身后带着三名狱卒,与看管白身百姓的狱卒不同,这几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瘦子是二品中阶,三名狱卒都只是一品的炼气修士。 张大人对着枯瘦牢头说:“黄大人,便交在你手中了,问不问得出实货,看你的手段。” 枯瘦的黄大人发出豺狼一般的笑声,说道:“放心,别说是这位三品初阶细皮嫩肉的公主,就是四品五品的大人咱也经手过,一样的。” 风倚鸾挑挑眉毛,说:“噢?你们今天若是弄不死本公主,本公主肯定会报仇的。” 张大人说:“公主这是在威胁本官等?” “不是,我是在提醒你们,莫要给厌涂或者悍殇卖命,还是尽早站在本公主这边为好,否则,你们早晚会后悔到哭。” “呵呵,不劳公主说这话。生死由命,人在局中,身不由己。公主若说完了,这里就没有下官什么事了。” 张大人转身拂袖而去,剩下鬼差一样的黄大人,身后还站着三个阴森森的人,一齐用让人冷飕飕的眼神盯着风倚鸾。 风倚鸾心里直抽抽,心想,这次还真是遭了黑手,一来就直接拉在黑牢里用刑,准备严刑拷打,逼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啊……虽然认真炼过体,但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能不能经得住这十八般大刑,刚才在楫离面前表现得那么淡定坦然,在百里大人面前说得那么豪迈,可是此时心中还是挺虚…… 早知道这样,就不当什么公主了,卷在这些个诸侯国的争斗中,没有一点儿意思,难怪整个玥阖国都没有人愿意出头,都躲在宫里吃喝腐朽,拖着长长的寿元等死混日子,就只有自己因为种种原因冒出了头,今天却要受这种无妄之苦…… 就在这时,一道火色如长虹疾飞而至,也来到了刑部大门外,正是百里燃山的声音:“去,通禀你们的夏侯大人,就说酒家百里燃山持左丘大人的手书来拜访!” 但风倚鸾并不知道师父百里燃山也已经随后到了,她站在地牢的刑房门口,心中念头纷乱。 接下来该怎么办,是把这里打砸了呢,还是表现出顺从的样子,让他们给自己用刑逼一回供? 打砸吧,万一闹个罪上加罪怎么办?束手就擒吧,受刑会不会很疼? 什么?冲出去逃跑?这是下下之策,跑得了公主跑不了僖王,再说,最重要的是她还要帮楫离的师尊沧长老寻买解药呢,为了这点事就跑,岂不是全部前功尽弃了? 这事真是两难,真让人挺犯愁…… 第278章 骨头很硬啊 姓黄的牢头已经命手下将一根绳索套在了风倚鸾身上,他狞笑道:“公主切莫费劲挣扎,越挣扎吃得苦头就越多,在这里,所有的术法,尤其是防御术法一概使不出来,完全与普通白身无异,而这刑具却有法器的威力,凡人所能感受到的痛苦,在你们身上会加倍,相信公主很快就会供述出如何蓄意挑战寇乃千,并利用擂台比试的机会杀掉他的事实,嘿嘿。” 其中一名小狱卒也说道:“公主不如直接招认了吧,看你身子骨娇嫩,还是尽早招了,就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只需在这份供状上按下一个血手印,倒也省了大家的事。” 风倚鸾却说:“哦?居然用法器做刑具,真是太奢侈了,我倒想试试究竟有多可怕,可千万别整那些搔痒的玩意儿,要来就要痛快的,本公主正想找人通筋活骨呢。” 说着,她仰着头往里走,还四下里瞧看,脸上全无惧色。 黄牢头见她不吃吓唬,又说道:“嘿嘿,这骨头还真够硬啊,那便试试,看你稍后要如何求饶!” 风倚鸾嘴上不输,说:“你说对了,我骨头是很硬,而且全身都很硬!” 三名狱卒七手八脚地给她先上了夹棍,这夹棍是用铁木制成,上面刻画着符文,只要念动咒诀,再稍一用力,很容易就能把人的双腿夹折,若是力气再大些,双腿的骨头会当场粉碎。 黄牢头看似很耐心地讲解,实则依然是在恐吓: “我们对待有身份有修为的人,不会这么残忍,这刑具重在折磨,不在摧残,呵呵,我这话的意思是,等公主的腿断了之后,我会立即用伤药和疗伤术法给你治伤接骨,不消一个时辰,便能愈合如新;当然了,我等兄弟们不会耐烦等那么久,所以我们会把公主全身的骨头全都逐一夹到粉碎,再逐一接好;然后,再全部夹碎,这样反复轮换着转着圈折腾,时间若拿捏得紧凑合适,便正好能在一个时辰轮完一圈。” 小狱卒帮腔道:“全身的骨头全都夹碎,再接起来治好,然后再全部夹碎,就这样反复很多回,公主您想一想,是不是会痛不欲生?” 风倚鸾说:“这不会是上古失传的一种锻体之术吧,可惜我没有学过相应的心法,也没有合适的辅助丹药,否则正好能请你们帮我锻个体。” “嘿,还嘴硬!”黄牢头用力挥了一下手,两名狱卒从两端用力扯起了夹棍。 风倚鸾心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顶得住这法器级别的刑具啊,晏太傅当时说过,罡髓铸体功法练至圆满之后,身体在不施展任何术法的情况下也依然能够坚不可催,但愿如此,万一这功法没有想象的那般结实,最坏的结果嘛,大不了就是骨头断掉,反正也死不了…… 她把心一横,咬紧牙关,与此同时,体内也在暗暗地较着劲,调动山海鲸之力,将这道气息灌注于双腿。 只听到咔咔几声,是硬物裂开的声音,她并未觉得疼痛,再低头看时,她的双腿没事,粗大结实的夹棍却裂出了几道裂缝,若非有铁链固锁着,夹棍肯定会立即崩裂。 两名狱卒脸上都露出了惊惶的神色,一齐看向他们的黄大人。 而风倚鸾心中则顿时无比轻松,爽声笑道:“果然!本公主说了,凭你们这些小玩具,奈何不了本公主的!” 黄牢头也是一脸的惊疑:“这不可能,此地的阵法和禁制很强大,你绝不可能使出任何术法!” “本公主并未使用任何术法,只是身体很结实而已,如今的修士都不注重锻体,只有本公主认真锻炼了,这便是好处!” 黄牢头冷冷一笑,把手一挥,说:“再试!” 两名狱卒不死心地又搬过一套夹棍,然而没几下,再次被风倚鸾崩出了裂缝。 狱卒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风倚鸾心中更有了底,说:“你们就只这些伎俩,还想要严刑逼供,想让本主公说出假话?真是笑话!” 黄牢头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又抬起头,露出满脸的狞笑,说道:“你骨头结实,便以为我等真得捉襟见肘了?此处有大小几十种刑具,我们有的是时间,大不了一样一样的试过去,总能找到可以让你求饶的手段,嘿嘿!” 风倚鸾听到这话,心说:早知道就不那么逞强了,刚才一开始就应该配合着装装样子,鬼哭狼嚎地叫上一阵子,假装很疼多好,还能装出不屈不挠的硬气感,现在可好,接连撑坏了他们两套夹棍,这家伙要和我较劲了……弄不好自己真会吃亏的……好后悔啊…… 黄牢头已经亲手从炉火中拿出了一块烧到通红的烙铁,一步步走到风倚鸾面前,说:“这东西见过没?看你细皮嫩肉,便让你尝尝此物的滋味!” 风倚鸾一看是烙铁,提着的心又稍稍放了下来,镇定地说:“见过,此物可以熨烫衣物,也可以用来烤肉,至于逼供……你不如拿几只要鸡来,烤熟了给本公主吃,本公主或许还能对你多说几句实话。” “哼!”黄牢头冷哼一声,便将手中的烙铁重重地按在了风倚鸾的大腿上,只听到滋滋几声,烟雾腾起,衣裙被烧出了破洞,风倚鸾却面色如常,皮肉自然也是完好无损。 黄牢头看着她的脸色,狐疑地将烙铁提起,不由得惊呼道:“怎么可能!” 他不知道,风倚鸾当时从楫离的师门退渊宗带走了三株大水仙,实为“顾影灵草”,以此灵草配制药浴,坚持久泡可以使人入水不濡、入火不热。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在玥阖王宫的顾影轩中泡此药浴;再加上方才她在看到烙铁的那一刻,便及时调动了体内的鲲鹏之气,借鲲鹏之气中的寒气对抗烙铁的高温,所以这烙铁当然伤不到她的肌肤。 风倚鸾用轻松的语气说:“你们还有什么伎俩,请继续试来,本公主反正也没地方可去,就陪你玩耍吧。” 就在这时,刑房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风倚鸾一时还看不清他的面容,只听此人沉声道:“大胆!是谁允许你等在此擅自用刑?!” 黄牢头听到这句喝责,手一抖,手中的烙铁也掉在了地上,他惊惶地说道:“夏~夏侯大人!您怎么……您怎能屈尊亲自来……” 夏侯大人喝道:“怎么?本官不该来这样的地方?那么蘅翠公主又为何会被带到这等龌龊之地?!是谁给你等的胆子?!” 第279章 让人出乎意料的小秘密 风倚鸾对夏侯大人有印象,去年的这个时候,夏候大人曾和王朝的巡查使徐大人、以及一名无尘翡衣,一同来到玥阖国,查问她的出身、以及卫猽身死一事。 那时,夏候大人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而且一开始似乎还对玥阖国微微怀有偏见,好在后来持守着中立的态度,并未偏袒厌涂国。 不过今天再见到这位夏候大人,他却一开口就明显有心护着风倚鸾。 黄牢头见到夏候大人,顿时一改方才的气焰,惶恐地跪趴在地上,连声说:“小人该死,小人什么也不知道,小人也只是听命行事……” 他手下的三名狱卒也跟着他跪趴在地上,摆出诚惶诚恐、畏惧不已的样子。 “还不快给蘅翠公主松绑,扶她出去!是谁命你们这样做的?!” “这……这……”黄牢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这时,他身后的一名狱卒替他说:“小人等该死,是那张大人将蘅翠公主带来的……” “本官知道是张大人,本官要问的是,你们是受何人指使?!” 风倚鸾自己挣断了束缚,走到夏侯大人面前,施礼道:“多谢大人前来主持公道。至于指使他们的人,还用再问吗,这一年多来,是谁与我玥阖的瓜葛最多,便是谁了。” 夏候大人点点头,又对着黄牢头四人说:“你们四个起来,自己去那边挑一间监室,自己关起来,等着受审吧。还有那张大人,本官稍后便派人将他拿来,一并关押。” 风倚鸾心想,这翻转和报应还来得真快,只可惜,不知道以张大人和黄大人的修为深浅,他们能否承受得了此处这地牢中的刑罚折腾…… 夏候大人对她施了一礼,和颜悦色地说:“蘅翠公主受惊了,下官未能及时知晓此事,让公主受了委屈。” 风倚鸾说:“没事没事,委屈谈不上,反到是我不小心崩坏了你们这里的两件刑具,还好夏候大人来得及时,若来得再晚些,只怕这刑房中的家伙什大半都得因为我而损坏掉,太浪费了。” 夏候大人:“……公主无事便好,下官送公主出去吧。” 他作了请的动作,让风倚鸾走在前面。 黄牢头和三名狱卒则很听话地自己把自己关进了一间牢房中。 走出地牢,风倚鸾开口直问:“大人为何愿意帮我?” 夏候大人犹豫了片刻,才说:“若说是看在左丘大人和百里大人的面子上,会显得下官徇私,所以,下官还是如实相告为好……圣上似有呵护公主之意,下官只是擅长于察言观色,揣摩圣意,顺着圣上的心思办事而已。” 风倚鸾心中一顿,停住了脚步:“大人您说什么?您是说……圣帝?” “这只是下官的揣测,并无明旨,但根据我等对圣上的了解,这揣八九不离十……” 风倚鸾惊讶且疑惑地问道:“大人是在说笑吧,这怎么可能?” 夏侯大人却谦恭谨慎地说:“下官不敢有虚言。” 风倚鸾摸着后脑勺随口说:“所以,大人照顾我乃是出于溜须奉承的需要?那个……多谢大人明言相告,我会记得大人的好。” 夏候大人说:“有公主这句话便够了。” 风倚鸾追问:“能否再多问一句,圣帝是说了什么,还是表露了什么?” “无法明说,圣上的态度很微妙,只可意会揣摩,无法言明。公主也莫要再多问,或许圣上并不想让公主知道他的态度。” 风倚鸾虽然知道了些什么,却越听越糊涂,一头雾水。 圣帝有心护着自己?简直太离谱了,他究竟是何意? 而且自己与那位高高在上的圣帝素未谋面,天下之大,这么多诸侯国,这么多的公主公子,他为什么,凭什么要护着自己? 这可是一位活了一千多年,既不死也不升仙的老怪啊,不知道长成了什么样子,想想都觉得让人脑袋上起包。 说着话,夏候大人带着她来到了刑部大堂,对着空寂再无旁人的堂下,装模作样地宣判了几句: “悍觞国‘通路大臣’怀疑玥阖国蘅翠公主在四时集演武场中借机报私仇,蓄意谋害了其国寇乃千,认为此事颇多蹊跷。然而刑部经查,悍殇国大臣所言并无实据,需待进一步查明,蘅翠公主暂时放归太学,不可擅自离开皇都,以待结果……云云。” 他胡乱宣判完,又换了正常说话的语气,说:“蘅翠公主请便,百里大人在外面等着你们,公主可以跟着百里大人一同回太学。” 风倚鸾忍着心中的滑稽感,一脸正经地谢过了夏候大人,便独自走出刑部,果然一路上都没有人阻拦过问她,她步出大门,看到师父百里燃山正抱着胳膊,一脸焦急不耐烦地站在对面的一棵树下等着她。 “好了,没事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你的襦裙子为何破了一个大洞?是谁下的狠手?酒家刚才还对夏候那厮说了,你若少一根头发,酒家定要择日手撕了他手下的张大人,他竟然置若罔闻?” 风倚鸾笑道:“师父,我没事,回去换身衣服就好,并未受伤。” 百里燃山始终不相信,在返回太学的路上,反复询问她在刑部都经历了什么,风倚鸾只好如实说出自己的经历。 “好在我认真锻过体,又泡过能让身体不惧水火的药浴,所以没有受一点儿伤。” 百里燃山听到不惧水火之言,忽然双眼之中发出亮光,像看一件稀罕宝贝似的看着她,说:“果真如此么?难得,难得!肉身能够炼到如此程度,正好是最佳的炼器的好苗子!” 风倚鸾不解地问:“师父,此话怎么说?” 百里燃山略显激动道:“不惧水火,这水先放到一边不提,单说你的肌肤能够耐受烙铁的高温而无伤,这种情况铸造器物再合适不过了!能以双手感觉到炉火和熔铁的温度,便能掌握到最好的火候、以及最佳的淬火时机,而且,还能学习早已经失传的一门炼器绝学!为师从前为何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第280章 无修天牢听起来很神秘 风倚鸾看着百里燃山非常兴奋的模样,小声说:“师父……我刚从刑部的地牢中受过刑出来,您就直接把话题转到了炼器上,会不会过于陡然?” 百里燃山拍拍脑门,说:“哈哈,为师一高兴就把刚才的事情给忘了,唔,先不提教你学炼器铸造的事情了,你先回去休息,来日方长,等来年开春,为师再开始好好教你从头学起!” 风倚鸾松了一口气:“多谢师父。” 百里燃山却依然兴致未减,又说:“为师回去先找找那个失传已久的绝学,叫什么呢?……就是可以用掌中真火直接熔烧铸造的功法技能,对了,叫做‘手焰炉’聚火功法,就是这个,没错!” 百里燃山只想把自己的全部所学全都传授给风倚鸾,甚至还包括那些他不会的、仅仅只是听说过的技能,只要适合让风倚鸾学习,他全都想一股脑地教给她。 这年头,找个称意的徒弟实在不容易啊…… …… 风倚鸾回到太学,楫离见她这么快就安然返回,自然十分高兴。 于是风倚鸾又以轻描淡写的语气,把她在刑部的经历讲述了一遍,随后,她换了衣裙,便窝在自己的小院内开始打坐练功。 晚饭后,又教两名侍女继续学习拳脚功夫,或者与楫离坐在月下的石凳上瞎扯着闲聊,漫无边际地说一些感风吟月、人生艰难、但愿长相伴不分开、要一起走遍四方山水之类的话。 …… 一天后,刑部有人传来公文,大意是说: 寇乃千之事已经彻底查明,演武场中有厌涂国的术法残留,明显是厌涂与悍殇两国合起来想要绞杀蘅翠公主,事情再清楚不过,寇乃千自作自受,害人误己,然已死不究;此事蘅翠公主无罪错,放归自由;厌涂国敢派人在皇家四时集的演武场中动手脚,当另立一案处置。 此事已经由刑部报奏与圣上,圣上明批,将悍殇国的通路大臣、以及刑部张大人、黄牢头四人等,移送往“无修天牢”受罚。 另外,厌涂国有私养野修做家奴一事,年前便交由安枕阁与刑部协力查办,现人证确凿,厌涂国卫豺顶罪被捕,也一并送入“无修天牢”受罚;厌涂国特使在逃,暂时难觅踪影,待抓捕之后,同送往“无修天牢”。 风倚鸾等人都略觉痛快。 百里燃山听后喜道:“这一次圣上批示的速度还真是够快。” 风倚鸾感叹道:“可惜对厌涂国的处罚还是太轻了些,只抓了一个小小的卫豺,不顶什么用啊。” 百里燃山劝慰道:“在无十分大错的情况下,即便是圣上也不能随意处罚各诸侯国的国君,否则会引发混乱,所以只能以臣下代替受罚,算是给他们一个警示和教训。” 风倚鸾点点头,没有对此事再表示过多的不满。 的确,私养野修做家奴这样的错失不足以惩罚并动摇一国之君王,与此同时,她心中却另外生出了一丝疑惑与好奇,便转头问师父百里燃山:“那无修天牢是什么去处?” 百里燃山说:“这个……你莫要多问,问多无益,总之是个生不如死的地方……” “生不如死?听起来……”风倚鸾脑中闪过一个猜测,于是她适时此住了话头。 回到自己的小院后,风倚鸾对楫离说了这些事,又说:“那无修天牢,看百里大人遮遮掩掩、不肯明说的样子,又说是一个生不如死的地方,让我莫要多问,倒更让我起了好奇,我觉得,这无修天牢,与你们提说过的安枕阁的天牢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或者说,是不是有什么共通之处?因为你们和百里大人在描述这两个地方的时候,都用到了同一个词……” “生不如死……”楫离接过话,说:“此事我完全不清楚,在不知道确切真相的情况下,也不能随意猜测,也许,王朝有不止一种严苛的刑罚,都会让人闻之胆寒吧……” “也许……”风倚鸾点点头,也没有再继续胡乱猜测下去。 …… 寇乃千意外横死之事已了,风倚鸾感到一身轻松,这日是冬时集开市的第八天,还有七天闭市,所以大概来得及争取一下。 因此她丝毫不愿耽搁,午后便与楫离一同再次来到四时集,继续到擂台中去参加挑战。 之前的战绩是净胜十三场,这两日又迟滞了一些,因此后面还得加把劲才行。 人们都已经知道了刑部下发的判决结果,仍然私下议论得起劲: “没想到那天那一场对决的背后居然有那些事情,我等可都是在场的,都没有看出什么蹊跷。” “那场打得果然是暗藏杀机啊,这蘅翠还真是命大。” “可不是,看了一场好戏。” “哎,我说,圣上平日处理奏章似乎并没有这么快,这次还真是迅疾呢,只用了两三天的工夫,刑部的效率也是意外出奇的快。” “或许是此事简单明了吧,毕竟那厌涂国的特使真傻,竟在演武场中留下了符咒的残留,这下把他自己也搭进去喽。” “那无修天牢……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在众人的纷纷之言中,这天下午,风倚鸾又胜了八场。 第二天,也就是冬时集开市的第九天,她在一天之内一口气疯狂地打了十七场,竟然再次迎头追上,以绝对净胜的战绩,直追此次的第一名。 其中更有些对手,鉴于她之前的表现和“名声”,见到她便先怯懦了,打不了几招便主动认输,于是有好几场都赢得十分轻松,也给她节省了不少时间和体力。 到了冬时集开市的第十天。 风倚鸾以净胜五十二场的战绩,直追上了此次的第一名。 她有资格向这位暂时的第一名提出挑战。 若打赢了这一场,便能获得有效期为三天的豪掷万金令,并能与榜上前面的第三十名对决,若再胜了,便能永久获得在四时集中随意购买任意物品和法宝的资格。 眼看着离目标越来越近,风倚鸾也格外的期盼起来,斗志越来越高。 第281章 简琮公子 所谓大力士的挑战,并不只是比试每个人自身的死力气,而是要能够将力道用于实战之中,使自身的力量发挥出最大的战力,或者也可以称为杀伤力。 否则,大家只比着举石块就好,举得最高的人便是第一,这意义不大。将力气用于实战,和只是用蛮力举石块,这之间的距离实乃天差地别。 力道亦如潭中之水,虽然有多有少,但用得巧妙便可波澜壮阔,用得死板便如死水一潭。 因此,每个人的基础力量只能视为基础,到了后面,更多遇到的是技巧性很高的对战者,在大力的同时更兼具灵活,两种属性皆高的人,在这个榜单的比试中自然能走得更远,排名更靠前。 在风倚鸾前面,此次开市期间暂时的第一名是崮栾国的大将之子,也是武将世家出身,天生力大,姓长,名叫“长简琮”。 这崮栾国位于长河大陆的最西边,在厌涂国以西、玥阖国的西北方向,崮栾国西面一半国界临环海,靠陆地这边又与厌涂国之间有很大一块地界接壤相邻,与玥阖国也有一小部分国界相邻。 此外,崮栾国和悍殇国之间虽未接壤,但两国之间隔着一座高大的山脉,彼此翻过山便能互相抵达。 这便是崮栾国所在的位置。 崮栾国的王城名叫忻石城。 崮栾国自有其国风,国人皆崇尚强者,但同时又多刚猛正直,国风淳厚,偏居一隅,既不受他国欺负,也不会轻易开战侵犯他国。 因此,一直是以岿然独立的态度稳稳地守着自己的国界,很少与厌涂等国有太多往来瓜葛。 风倚鸾这也是第一次接触到崮栾国的人。 与她想像的不同,这位长简琮却不是人高马大、彪悍壮硕的形象,他穿一身深青色的劲装,举止气度之间却更像一位文雅修士,若穿起长袍,手拿折扇,便与那些喜好赏花品酒的世家公子们几乎无异,当然了,他本身就是一位武将出身的世家公子。 此时已是下午酉时二刻,离集市关门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长简琮接受了风倚鸾的挑战,并客气地说:“公主若有疲累之感,也可以等到明天再比试。” 风倚鸾说:“不必了,我无妨,全看公子的意思,公子今天若接战,便一鼓作气地在今天比试完,无论结果如何,回去也都能睡个踏实好觉。” 长简琮颇有风度地一笑,躬身说道:“谨遵公主之意,那便进场吧。” 由于这一场的看客极多,所有人便又都被传送到了其中最大的一个演武场中,似乎比上次的大棋盘还略大了一点儿,而且布局与色调更让人感到舒心不少,庭院青砖,且有芳草茵茵。 长简琮很标准地施礼道:“有幸遇到蘅翠公主,并能与公主进行最后一场对决,公主近来名声大盛,因此对不才来说,这一场无论是胜是败,都没有关系,重在与公主切磋的过程,若能学到悟到些什么,才是最可贵的。” 风倚鸾见他如此客气有风度,便也款款施礼,客套地寒暄几句。 周围几百号看热闹的人却都不耐烦起来,说: “今天怎么叽叽歪歪起来了,倒是打啊。” “难不成这两位‘高手’有了惺惺相惜之意,所以要先客套一番?” 楫离在人群中听到这话,心中略微不是滋味,但他转念一想,鸾姑娘这不过是临场的礼节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两人又隔得那样远,所说的话众人都能听到,都是些客套话而已,倒是周围的这些看客很烦人,说一些言辞暧昧的话,引人浮想。 这时,场内的风倚鸾和长简琮都做出了请的手势,两人慢慢接近,试探着出手。 风倚鸾见对方毫无戾气与杀意,便先不施展出过于强硬的攻击;长简琮更是有礼让之意,每每点到为止,及时撤手;风倚鸾见他如此,便更不好意思下重手,于是两人往来过招,竟都不使全力。 就这样一直打了近百回合,都是不温不火,点到即止,竟将一场悬念的比试变成了公开切磋。 末了,长简琮忽然收手,轻身跳开,后退了好几步,谦虚地说道:“公主的武技当真精湛,公主能在短短时间之内立身扬名,的确是与公主的实力分不开,在下叹服,是在下输了,在下的基础功法、以及时武技、气息、乃至锻体这些方面,皆远不如公主,看来此番回去之后,还要更加勤修苦炼才是,这场比试对我来说,实乃收获良多,受益非浅。” 听到这番话,众人哗然,所有围观的看客们都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喂,怎么能这样?” “虽然这场打得也算好看,但明显是在切磋,也不见有个分晓,就这样自愿退出了?” “喂,我可是重金押堵了长简琮赢的,这怎么行?!” “哈哈,你真是没眼光,我们都押了蘅翠公主,很明显她肯定会赢!” “这姓长的家伙不会是因为看到蘅翠公主美貌,所以甘愿让着她吧,据我所知,前面有十来场都有过这种类似的情况呢。” “果真如此?” “绝无虚言,我可是一场没拉地跟这位蘅翠公主着看下来的,每场比试她是如何胜的,我都记得清楚。” “我倒觉得,有那么几场,与她对战的人是因为胆怯而认输的,好像生怕会被这位蘅翠公主失手打死似的。” “哈哈,你说得没错,是有胆怯之人……” …… 随着长简琮主动认输,所有人都被传送出擂台,风倚鸾在主管四时集的市集官手中领得了一枚有效期为三天的豪掷万金令。 擂台值守询问她,是否打算继续挑战榜上的第三十名。 风倚鸾看看榜上,第三十名竟正巧也是崮栾国之人,名叫方劈劲。 崮栾国中多石城石屋,受血统和风俗的影响,很多人的力气都挺大,王族贵族中更是如此,因此在四时集的大力士榜中,前三十名倒有十来名都是被崮栾国的力修占据着。 当然了,像玥阖国、榆卢国这样的弱小诸侯国,便没有能上榜的大力士。 这时,长简琮来到风倚鸾身边,对她说:“公主不妨尽管挑战,方劈劲是我的堂兄,为人也很谦和,虽不至于一定会让着公主,但也可以切磋切磋,相识一场。” 风倚鸾本就动心,听到这话,便点头道:“好,那我便挑战他。” 第282章 结盟 风倚鸾胜过了长简琮,大力士的排行挑战便宣告结束。 排名在后面的几人,虽然拿不到豪掷万金令,但也多少能有些丹药灵香之类的奖励。 其它几个排行榜中的比试也到了最紧张热闹的时候,不断有围观者在擂台的传送处出出进进,成群结队地看热闹,下赌注。 但风倚鸾没有太大心思去旁观别的比试。另外,这几天她在演武场中比拼,也分得了十多万块灵石的花红,她随手收起来,并不放在心上。 最重要的事情是……她看向拍卖场,今天的拍卖已经结束,只能望而兴叹。 “这令牌只能用三天,明天可以在几个铺面内买到高级材料,但还有几样药材和材料只能在拍卖会中买得,却眼看着赶不上了,今天的已经结束,下一场拍卖要等到第十五天才开,看来我必须还得战胜方劈劲,才能有资格在最后一天拍得那些材料啊。” 楫离说:“还得看最后一天的那场拍卖中还有没有那几样药材,如果没有、或者已经拍出,就得等到明年,想来……此种人为限制应当是有原因的……” 两人远远望着拍卖台说话的时候,长简琮却仍然站在风倚鸾身旁,不肯移步离开,静候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 “蘅翠公主,公主此时若有空闲,不才想邀请公主寻一处清雅的所在,喝杯清茶,顺便聊聊修炼之事。” “?”楫离深深地看了长简琮一眼,颇有戒备之意,但没有言语。 长简琮也留意到了楫离的眼神,便又问:“公主是否有不方便之处?是在下唐突了,在下趁着此次冬时集的机会来,只是想多交个朋友。” 风倚鸾随口问:“长公子是不是想对我悄悄透露贵表兄的弱点,好帮我打赢他?” 长简琮厚道地一笑,说:“呵呵,不不,表兄是表兄,在下是在下,在下可不敢擅自出卖表兄的弱点,在下只是有话想和公主聊聊。” 他说得一脸真诚。 风倚鸾丝毫不尴尬,调皮地笑道:“我也是随口说笑的,嘿嘿。” 她又看看楫离,想了一下,说:“那便找个地方稍坐,聊聊修炼之事吧。对了,这位是我的书僮,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与我亲如手足,所以凡事都不必避着他。” “这个自然,在下明白。”长简琮微微一笑道。 长简琮也带着一名随从,四人离开冬时集,来到附近一处茶楼,选了楼上一间僻静的雅间,此时已经是晚饭时候,两人却都心照不宣地只要了茶点,坐下聊天。 长简琮随手布下了隔音结界,忽然换成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用尽可能低的声音说: “在下十分仰慕公主的实力,另外,关于厌涂国与悍殇国这连年之事,在下也都有耳闻。我崮栾国一向偏安于大陆最西端,傍山背海,自已自足,不惧他国,也不随意侵犯他国,因此一向不掺和在这些事端之中。” “哦。”长简琮说得很突兀,风倚鸾听得云里雾里。 他继续说:“我国虽不轻易掺和别国之事,但并非充耳不闻,更不代表我们不关心,我们也有自己的各路探子,所以该知道的事情都知道。” “哦哦,是呢,各国都有探子。”风倚鸾附和着敷衍道,心里却在想,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 长简琮说:“厌涂国与悍殇国原本只是在这百来年间惯于欺压玥阖国,喜欢时不时地轮番带兵直压贵国境内,骚扰敲诈一番,但自从公主亮相之后,一战告捷、再战扬威,打得厌涂国大小将领缩手缩脚不敢出战,两国顿时感到了莫大威胁,便想在公主还未完全强大起来之前,将公主及时扼杀,以方便继续欺压敲诈玥阖国。” 风倚鸾点头说:“嗯嗯,这事我知道,这一年来他们没少折腾,也算费了不小的劲,但本公主命大,他们始终都没能奈何得了我,反而把自己人搭进去了几个。” 长简琮说:“所以,我国的探子近来探知,这两国已经在密议,如果在年节之前依然无法除掉公主,便准备有下一步的谋划。这后招便是,他们打算在来年开春大举入侵玥阖,这一次便不会像从前数百年那样小打小闹,主要为了敲诈灵石、虏掠平民了;这一次,他们若入侵,便是要尽力彻底灭掉玥阖国,他们怕玥阖国强大起来,反扑报仇……” 风倚鸾说:“意思是,只要我不死,这两国就打算玩真的,要彻底灭掉玥阖国?这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长简琮说:“当然了,依在下看,也不全是因为公主您一人的缘故,据探报得知,贵国上下在这一年来,忽然变了气象,僖王不再同从前那样沉迷于酒肉声色,竟然开始认真处理起了朝务;元将军也不再养花养鸟,开始认真整顿军务,经常一连数天兵甲不离身,努力训练精兵;另外,一向垂暮昏昏的仲国相竟也精神了不少……” “果真如此?”风倚鸾问。她内心感到惊讶,更确切地说是有几分惊喜。 “公主或许不知道,在你离开王宫、来太学的这大半年里,玥阖国上下在不知不觉间发生了很多细微的改变呢,虽然还谈不上励精图治、厉兵秣马,但与从前数年相比,已是大不同了,这也是厌涂和悍殇两国提起了戒心的原因。” 风倚鸾说:“果真?这可是好事啊,这一年里我大多时候都在闭关,除了修炼之事,很少与父王和晏太傅他们沟通,也从不关心治理朝政之事,所以还真不清楚这些。” 她忽然觉得,玥阖国所发生的这些变化,要经他国之人告诉自己,这会不会显得有些滑稽?她这个公主会不会显得不够称职?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本来就不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嘛,自己的目标一直都是变强大,所以这些事情,不关心不清楚也无妨的。 同时,她又想到一点,便意味深长地笑道:“对了,贵国的探报还真是历害,什么都探得清清楚楚啊。” 长简琮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公主过奖了,都是些表面的事情,并没有太深入。” 风倚鸾说:“嗯,我过几天回去,得提醒父王,得再更严密地防着各国的探子们。” 长简琮尴尬了片刻,说:“这是自然……但我今日要说的重点是……” 第283章 唇齿相依的关系 长简琮尴尬了片刻,说:“这是自然……但我今日要说的重点是,厌涂和悍殇已经有灭掉贵国之心,此番既然正好能见到公主,在下便要替我国的国相大人给贵国带个意思,我国想私下与玥阖结约,相助支持贵国。” 风倚鸾一愣,脱口问道:“为何?这无缘无故的,贵国为什么要帮我玥阖呢?你们能有什么好处?” 长简琮腼腆地笑道:“公主果然犀利。我崮栾国也是出于私心,想要维持目前各诸侯国之间势力相对均衡的现状。若是厌涂和悍殇真的灭了贵国,那么这两国下一个要欺凌的,便是我崮栾国了。” “公子为何说得如此确定以及肯定呢?”风倚鸾问。 长简琮长篇大论式地讲述起来:“纵观大陆西边这几国,榆卢国乃是厌涂国的附庸,自然不用提;而奉楼国在悍殇国以东,与悍殇国之间有山脉纵贯相隔,也能无事;悍殇与我崮栾之间虽然也有一座山脉,但厌涂国与我崮栾国之间却是一马平川,一旦厌涂和悍殇灭了玥阖,划地均分而吞,悍殇分占了贵国的地盘,便也能与我国接壤,到时候,我国西边背依着大海,面东边朝着这虎视眈眈的两国,门户大开,必将陷于危难,那么,玥阖的旧日,便是我崮栾国的明日啊。” 风倚鸾听他说了一大堆,差点听晕,心想,这一堆话一定是他们国相大人说过的,长简琮此时只是完整复述了一遍,所以完全就是朝堂议论的语气,听起来好枯燥…… 她认真消化了一下,才点头道:“嗯嗯,你说得对,到时候这两国就把贵国夹死了,前面是狼、后背是海,这日子的确不会好过。” 长简琮见她认同了这番话,赶紧说:“因此,审时度势之下,我国愿意主动提议结盟。因为我们清楚,给玥阖国撑腰,便是在保全自己。” 楫离听到这番话,对长简琮再无误解。 风倚鸾却暗想:呵呵,有意思,端墟一心想要在各国之间搅弄,多作出些乱子,而这崮栾国却想要努力维持几国之间的现状与平衡…… 长简琮见风倚鸾发呆,便问:“公主意下如何?” 风倚鸾回过神来,随口敷衍道:“嗯嗯,贵国分析得极有道理,但是,这么大的事情,问我不太合适吧……对了,你方才说,榆卢国是厌涂的附庸?” 长简琮一愣,很肯定地说道:“榆卢国一向软弱,表面上独立,暗中却早就依附于厌涂国。” “果然,我早就觉得那位含娇公主不对劲,还有那位桑榣榣也是。”说着,风倚鸾看了楫离一眼,楫离也微微点头。 “公主还是多加提防为好,还有,那含娇公主奉父王之命勾搭厌涂太子不成,又转而在太学中就近勾搭四公子敖紧,一心要与厌涂结亲。” 风倚鸾用手托着腮帮,说:“贵国真是什么消息都清楚呢。” “过奖过奖。”长简琮用客气掩饰他的尴尬,他当然也知道,打探别国的消息可不是什么光明正大值得炫耀的事情。 风倚鸾却又问:“那敖紧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名叫敖松?松紧~松紧~~”她心中一直有这样的想法,便随口问了出来。 长简琮噗地一声失笑道:“公主真风趣,哈哈!厌涂国的太子名叫敖趣,二公子名叫敖玖,三公子敖守,四公子便是敖紧了。” “哦。”她刚哦完,便意识到不妥,身为玥阖公主,却连厌涂国的王族都认不全,这公主未免也太不称职了,再这样下去会露出马脚的,于是她赶紧正色道:“我早就知道啊,长公子不必一一罗列得这么详细,我明显是在开玩笑的,呵呵~” 长简琮:“……” 他赶紧趁机将话题扯回来,接着前面的话说:“公主一定也清楚,贵国曾经兴盛强大过,如今虽然弱小,但气象犹存,这也是我崮栾有心要与贵国结盟的原因之一。” “哦。”风倚鸾丝毫不谦虚地点头道:“这是自然,玥阖国还有我在,所以至少在气场上是绝对不会输给别家的。” 长简琮:“公主果真豪气,能与公主相识一场,是在下莫大的荣幸。” 风倚鸾却话锋微转:“另外……古语有云,‘唇亡齿寒’,其实公子所说的意思是,我玥阖与你崮栾其实可以算是唇齿相依的关系。对么?但贵国为何不直接派使者去面见父王,而是非得偷偷摸摸地拉着我在这里密谈呢?” 长简琮不慌不忙地继续解释道:“能在擂台中遇到公主,也算机缘巧合,所以就顺势请公主来密谈,之所以要先与公主说,是因为此事需得秘密,如果公开派使者去贵国王城,会被别国探子获知的。” 风倚鸾依然托着腮帮,看着他,说:“后半句有道理,但是前半句嘛,你说实话。” 长简琮只好说:“在下参加此次擂台打榜,很大程度上的确是为了公主而来,其余再无半句虚言。” “这还差不多。”风倚鸾微微一笑。 “自今天以后,我也不会再随便约见公主了,请贵国与我国通过这枚传讯石秘密通传消息。”说着,长简琮拿出一只小袋子,里面是一枚特制的传讯石,放在风倚鸾面前。 “请公主将传讯石转交给僖王,请僖王定夺是否要与我国结盟。若真开战之时,我们自会及时相助,兵贵出奇,定能打得对方措手不及!” 风倚鸾收起了这只锦袋,说:“此事我虽然不敢代父王做主,但公子的意思我定会带到,想来父王不会拒绝贵国的好意,到时候,他便会通过这枚传讯石与贵国国君联系的。” 两人说完此事,又谈了一些修炼之事。 看看天色不早,风倚鸾和楫离驾着绣车返回太学。 …… 第二天早上,风倚鸾和楫离早早来到四时集,揣着有效期仅为三天的豪掷万金令,来到卖药草的铺面中。 药草铺的大掌柜和几位褐袍伙计当然认得风倚鸾,大掌柜脸上堆着笑,亲自迎上前来,用敬重的目光看着风倚鸾,说:“是蘅翠公主啊,公主您这几日可真是表现非凡,小人给公主道喜了!” 风倚鸾干咳一声,似笑非笑地说:“本公主又不是大婚成亲,打个擂而已,有什么好恭喜的。” 大掌柜脸上依然使劲堆着笑,却接不上话,只得说:“公主您请坐,公主您今天要买什么?小的这就让伙计给您拿来验看!” 第284章 如切如磋 不等风倚鸾取出那枚豪掷万金令,大掌柜已经喊来两名褐袍伙计,张罗着跑前跑后地给风倚鸾取药材,又给她奉上茶点。 于是风倚鸾取出楫离抄写的那张药材清单,买了噬渺花、逍遥地鸟果、蕴华梨、驱邪骨艮花、冰骨藤、霞消草、燕影沙蝉蜕、清徽凤蛛丝、寒氤灵参等十几味相当于四品以及五品的药草。 依照楫离的意思,每一种药草都买了五份。 走出药草铺面,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风倚鸾低声说:“这样一来,只剩下最紧要的那一味,还有几种金石类的药材了。” 两人又来到炼器材料铺,这边的大掌柜对风倚鸾更加热情,也是不等她取出令牌,便张罗着命伙计赶紧取材料给她过目。 于是风倚鸾又拿出一份楫离最新编拟出的材料清单。 他们第一天来到冬时集的时候,楫离是把端墟写给风倚鸾的材料清单删减一半后打乱重写,并在其中胡乱加入了几种铸剑材料。 今天,他们则拿出了另一份新清单,上面列全了端墟造躯所需的十六种高级材料,有玉雾铁、金羽硫、骨幻木、无影凤羽革、太虚筋、花珠土、铜衣铁色露、仙蝶骨翅、紫霜冥砂、八荒魄石、镜月血石等等,另外为了瞒过旁人,仍旧混入了十几种铸剑材料。 大掌柜看完清单说:“公主这份清单,比前日长了足有一倍啊。” 风倚鸾笑着点头道:“是啊是啊没错的,这几天我每天都能新想出几种要买的材料,所以清单就越加越长了,大掌柜您辛苦。” 大掌柜又说:“紫霜冥砂、八荒魄石、镜月血石这三样材料,得在拍卖场中去竞拍,此处却不卖。” “我知道了,那就请大掌柜把其余材料都拿来吧。”风倚鸾说。 材料铺的大掌柜没有再多言语,依照着清单,备齐了材料,各五份,堆在柜台上,足足很大一堆。 风倚鸾付了足够的灵石,收起这一大堆材料,心中更觉得轻松了许多,这十来天的辛苦毕竟没有白费,终于帮楫离和端墟买到了一些材料,接下来,就只看最后一场挑战的表现了。 …… 冬时集第第十二天时,崮栾国的方劈劲现身于擂台旁,长简琮陪在他身边。 长简琮今日果然换了一身长袍穿着,更显得风度翩然。 方劈劲也没有料想的那般魁梧,和长简琮一样,都只是正常的成年男子体型,放在人群中,几乎看不出他是一位力修。 风倚鸾心想:由此可见崮栾国在力修方面,必然有其秘法传承。不像悍殇国的寇家那样,个个都长得五大三粗……心眼还很不好。 众人早在昨天就已经开了赌局,更因为二人的这场比试,冬时集中一大早就人头攒动,热闹不已。 见风倚鸾和方劈劲现身,好几百位看客跟在他们后面,分批传入了演武场中,把场地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由于过于拥挤,还有不少人干脆拿出各种法器法宝,各施手段,浮在空中。 这些看客可都是皇都以及各诸侯国中小有身份的人,此时却都伸着脖子,又不时有人踩到了旁人之类,场内还没有动手,场外却已经快要打起来了: “喂,你踩到本公子了!” “你浮空就浮空,但莫要飘在本公子的头上!” “这位公子,能否把你这粗烂飞行法器的光效关掉,简直要闪瞎旁人的眼了!” “这位姑娘,不妨骑到哥哥的肩膀上,哥哥驮着你看哦~~” “滚!” 风倚鸾与方劈劲在场上见礼寒暄了几句之后,开始交手过招。 方劈劲也是五千斤之力,但身法明显比同为五千斤且已经暴亡的寇乃千灵活了几倍。最重要的是,方劈劲与长简琮一样,都颇有风度。 十几个回合之后,风倚鸾就已经试出了方劈劲的实力,此人的年岁比自己长了二十多岁,在武技和实战经验方面也胜出太多。 她心里顿时清楚,凭自己的实力,除非发狠心下狠手、铤而走险,否则很难打赢这位方劈劲。 然而对方却始终没有斗狠之意,只见他始终不急不戾,沉稳从容,竟似不像在比斗,而从一开始就是在友好切磋,出手极有分寸。 风倚鸾在擂台排行榜中打了这几十场,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表现的对手。 对方既然不斗狠,她便也不好意思使出险招。所谓以君子之道待君子,以小人之道待小人,人若敬我,我必敬人……她忘记这话是谁说的了,但此时正是这样的情景。 那么,该如何才好? 她一边打,一边掂量斟酌着,既然如此……倒不如沉下心,把输赢放在一边,也不再去想豪掷万金令之事,只把全部的念头专注于武技与力道本身吧,正如长简琮所过说的,输赢倒在次要,而这比试本身便能让人获益良多…… 于是两人渐渐有了微妙的默契,将决战真的变成了半比试半切磋,每每打得兴起时,却总在紧要关头收手,各退一步,继续切磋。 方劈劲虽然明显强于风倚鸾,却也不急着胜出,还真就耐心陪着风倚鸾练了起来,两人心照不宣,方劈劲防御得滴水不漏,出手却拿捏得恰到好处。 于是这一战,足足战了一个上午,两人打得精彩好看,却不甚激烈。 往来之间,风倚鸾果然领悟到了不少。 他们两人在场内切磋得投入,场外也有看得入神之人,有人指指点点道: “这蘅翠就只会一套拳法、一套掌法,来来回回地都使了十几遍,我说,在场的众人有不少都该看会了吧!” “哈哈,但是你看,她的这两套武技虽然早就大成,但今天使起来,还是有渐入佳境、更上层楼之感。” “对对,的确如此,而且拳法由力修使出来就是带劲,好看!” “嘿,她终于又使出新的招式了,这又是什么?” “依我看,这应该是由重剑剑法或者锏法化出来的劈掌。” “这您都能看得出来,佩服佩服。” “呵呵,过奖过奖。” “这位蘅翠公主的悟性着实高,难怪能横空出世、带兵打退厌涂国啊。” “的确如此,所谓少年英雄,这蘅翠公主虽然是女儿身,但无论在任何方面,都不输与男子呢!” 当然,也有一些人渐渐不耐烦起来,每每在两人点到为止的时候就会高声起哄: “打呀,倒是打呀,怎么关键时候又收手了?!” 第285章 进退之间 场外人声喧闹,场内却切磋到了身无外物的境界,风倚鸾专注于武技与力道的运用,竟暂时抛开了自己挑战这一场的目的,差点把豪掷万金令都彻底抛到了脑后。 终于,方劈劲说:“公主,时候不早了,打了一上午,也该让场外的看客们休息了。”他微微一笑,又说:“所以,公主请恕在下无礼。” 说完,他终于开始了徐缓而有力的进攻。 风倚鸾立即感觉到没有方才那般轻松,这一个早上,对方果然是一直在让着自己,有意在递招,在帮自己打磨武技啊。 她勉强招架还手,但很快便无还手的机会,只得尽力防守。 又守了不多时,风倚鸾微微一笑,说:“且停。” 她后退了两步,也颇有风度地说:“是我实力不济,是我输了。” …… 这下众人哗然,看客们原本都期待着一场足以让人津津乐道月余的硬碰硬的精彩打斗,没想到却看了一早上的友好切磋;友好切磋也便罢了,至少也打得漂亮、能看出门道,但是万没想到的是,这十天里场场连胜从未落败过的蘅翠公主、表现出了超过普通男子猛劲的蘅翠公主,竟然就这样轻易认输了!?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那些重金下注的人开始哀嚎, “我这一次可是把重金压在她身上了啊,怎么能这样!” “不行,让他们两人重打一场!要看猛力拼斗,不拼出个你死我活不能罢手!” 还有人胡乱怀疑起来: “是啊,不能如此敷衍,这两人是不是私下商量好了在故意放水?” …… 纷纷嚷嚷间,所有人都被传出了演武场,风倚鸾和方劈劲站在擂台前,相互深施一礼,风倚鸾说:“多谢方公子指教,但愿以后还能有见面切磋的机会。” 方劈劲虽然比风倚鸾年长了二十好几岁,这样的年龄若放在凡人之中,已经算是中年,但是由于修士的寿命都长,且他的外貌只如二十岁模样,所以也称为公子。 方劈劲谦虚道:“蘅翠公主名不虚传,相信下次再见时,公主一定能超过在下的。” 由于擂台周围过于喧嚷,风倚鸾辞别了方劈劲和长简琮两人,与楫离走出四时集,在皇都鄱埫的大街上信步而行。 风倚鸾对楫离说:“我尽力了,那位方公子的确比我强很多,可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然而……没能拿到豪掷万金令,便没有办法在拍卖会中帮你买到那几样药材,楫离心中会不会感到失落?我想,我们明年还有机会,我努力提升自己的实力,一定能帮你凑齐解药配方的。” 楫离说:“傻姑娘,说什么傻话呢,我的师尊待我恩重如山,因此是我生命中十分重要的人,但如今鸾姑娘在我心中,也是十分重要的人,你一直替我惦记着师尊,我内心已经很感激了,眼下这解药方子中的药材大多已经到手,只是缺少了几种药材而已,早已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想,鸾姑娘便不要再将此事总是挂在心上了,接下来,应该好好放松一下,休养几日才是。” 风倚鸾转过头看着楫离,这一瞬间巧笑倩兮,美目弯弯,她笑意盈盈说道:“好吧,那便轻松轻松!虽然并不觉得累,我们此时做点什么好呢?嗯~~楫离我饿了,要吃好吃的,我们先找个地方大吃一顿吧,就当犒劳自己啦!” 两人来到城中最好的酒楼,选了一间雅致的包间,风倚鸾要了满满一桌美食,楫离仍然习惯于很少进食,于是小口嘬着清茶,看着风倚鸾一个人风卷残云般的吃掉了一整桌食物。 她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称赞道:“不错不错,皇都中的厨子手艺就是高,好久没有吃得如此惬意了。” 吃饱之后,风倚鸾一脸满足的表情,瘫靠在座椅上,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说:“嗯,吃得好开心啊,我觉得自己随着修为提升,食量似乎也见长了,今天居然吃了这么多,按这样的趋势下去,以后不吃则已,要真吃起来的话,一顿饭是不是真得吃掉一头牛?” 楫离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她,并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没关系,想吃就吃吧,如果僖王养不了你,还有我呢。” 风倚鸾脸上泛出一丝粉色的淡晕:“你用什么养?放牧种田么?” 楫离坏笑着摇摇头,说:“记得我去年炼制的那种给马吃的大丸子么?我可以改良一番,再和辟谷丹的配方结合起来,给你做成超大辟谷丹,嗯,大概有盘子这么大吧,再加入香料调味品,保你吃一大丸就能顶一天,一丸就能吃到十分满足~~” 风倚鸾忽地坐地身,一拳打在楫离的肩头:“楫离!你太坏了!” “哎呀,公主请下手轻一些,锁骨都要被打断了……” …… 到了冬时集的第十五天,此次开市的第三场拍卖会,风倚鸾虽然没有拿到令牌,但还是拉着楫离去看热闹,前两次她都忙着在擂台中比试,今天一身轻松,因此便想看看拍卖会中究竟都卖些什么。 她原本以为,在如此高端的拍卖会中,一定能见识到许多稀有之物,以及很历害的法宝之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拍卖台上逐一展示出来的,竟然大多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物品,至少在风倚鸾看来,这些东西并没有太多实际的用处。 比如造型奇特的纯手工打造的貌似花瓣形状的薄薄一片水晶,能载着修士飞行,但是坐在上面……坐姿不合适的话,裙底都会被人看到的吧。 又有一只远超出大众正常审美的、可以挂在腰间的奇特鱼鳞纹亮闪闪流光转色空间储物香囊,这一只小小的储物香囊竟拍出了远远超过正常储物空间二十多倍的价格,据说这是皇都中某家具有上万年传承的手工皮革作坊出品的,最终被某国的一位公主高价拍得。 而且那位公主明显兴奋不已,甚至满脸骄傲的表情,大概已经在想着回国之后,该如何在其它姐妹们面前好好炫耀一番了。 风倚鸾默默地坐观,用看稀奇的心态在坐观;前面几天,她一直流连在擂台中忙于打榜,今天才算是开了眼,才算见识到了皇都中皇族官贵们真正生活的一角。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86章 拍拍拍,出乎意料 拍卖台上,拍完了鱼鳞香囊,交易师又拿出了几套钗环、项链、耳饰等物,全都是相当于三品法宝级别的饰物,至于属性,却与修真并没有多大关系,只是增加个人魅力值、制造面部柔和光晕、提升头发色泽、增强皮肤透润视觉效果等等。 令风倚鸾不解的是,这些饰品也都十分抢手,而且由于级别不高,所有人都有资格出价,因此引起了几轮相当激烈的竞争,场内的公主小姐们都在争相抬价,相互紧咬不放,还有不少公子也混在其中凑热闹,打算抢拍下来再送给某位中意的公主或者小姐,以讨得佳人的芳心。 待轮到拍卖丹药时,场内的热度就明显冷却下来,竞争也不大,然而一旦有驻颜丹或者玉容香粉之类的灵药亮相,便又能引发一波热浪。 风倚鸾又发现,这些王皇官贵们还都十分讲究,把市面上的字号分为了几等,以至于众人都竟相追捧某几个老牌字号的物品,且越是限量、价格便飙升的越高,简直如同青云直上一般。 交易师还在台上强调:“这些香粉香药都是由皇都中五品的药师手工制造啊,五品的品质,三品资格即可拍得,每年产量有限,稀缺紧俏,所以十分抢手,唯有价高者能得哦~~” 此话一出,更引得台下之人一阵疯狂,拍到的人得意不已,错失的连连跺脚。 从小苦大的楫离看着这番场景,心中感慨万千,总觉得滑稽,于是附在风倚鸾耳边悄声叹道:“真是朱门酒肉,路有遗骨啊,这些人手中有大量的资源,大把的灵石,若能把心思用在正经修炼上该多好。” 风倚鸾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又眼看着一瓶明眸霜和一瓶明眸液拍出了上万灵石的价钱,也不知道买了此物有何用。 这拍卖会与想像中的样子完全不同啊。 两人一直静坐着冷眼旁观,旁边便有好事之人问:“咦,这不是玥阖国的蘅翠公主么,这么多上佳的拍品,难道没有能让你中意的?” 风倚鸾呵呵一笑道:“本公主只对兵甲之类感兴趣,至于这些脂粉之物么,本公主天生丽质,完全用不着的。” 旁人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再答理她,或者以为她其实也喜欢这些东西,只是没有资格买,所以望而兴叹,才说出这些酸话来搪塞,那里知道她是真的完全不感兴趣。 拍完了香药脂粉类,又有专用于灵宠的精巧配饰、项圈、耳套、假萌耳、脚套、尾巴套之类。 风倚鸾好不容易才见到能让她略感兴趣之物,加上不能一直干坐着从头到尾都不出价,便为白又黑买下了一个防御增强项圈,白又黑的防御能力相对较弱,这项圈倒很适合它。 随后又竞价拍下了一套三品的马具,引来不少人以诧异的眼光看着她。 “这位蘅翠公主真是与众不同呐。” “是啊,不爱红妆爱武装,世上果真还有这样出类拔萃的女子。” “是啊,真是万花丛中的一朵奇葩呢。” 临近中午时,交易师终于拿出了好几组金石材料,其中正有她原本想买的那些药材和材料。 大多数人对材料类都完全不感兴趣,于是许多人都带着先前拍得的战利品潇洒离场,只剩下不足四成人还留在拍卖场内,场内顿时没有了人气,出价者更是稀稀拉拉。 风倚鸾见此情景心中懊恼,此时手中若能有那枚永久期限的豪掷万金令就好了,出价的人这么少,竞争一点儿都不激烈,她应该只需花费不算高的代价,很容易就能把这些材料全都拍到手啊。 然而只可惜…… 她正在倍感遗憾时,却听到一个较为熟悉的声音也加入了叫价,她转头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才看到崮栾国的方劈劲和长简琮这表兄弟二人竟一直都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台上开始拍卖金石材料类,方劈劲便凭着手中持有的豪掷万金令,开始豪爽地报价,参与竞拍。 更让风倚鸾感到吃惊诧异的是,待这一轮全部结束,方劈劲最终拍下的,居然全都是她原本想买的材料。没错,全都是她要买的材料。 有清蕊焰镙砂、尘灵羽银琉、缠丝烟罗银虎石、阳魂硝、嵌雪清玉、紫霜冥砂、八荒魄石、镜月血石等,一样不少,一件不差。 她好几次看向方劈劲和长简琮,那两人却丝毫不动声色,装作完全没有看到她的样子。 风倚鸾愈发诧异,她不由得开始猜测这两人的意图,又悄悄拉住楫离的衣袖,以眼神示意,楫离也同样感到困惑,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是要以这几样材料……敦促两国结盟? 不至于吧,虽然这些材料比较难得,但也不算是世间罕有,而两国结盟这种事情,可是非比寻常的大事,两者根本不能放在一个桌面上相提并论的,除非崮栾国另有他意,比如想要故意借此挖苦玥阖国?但这也说不通。 而且,重点中的重点是,这些材料都是风倚鸾和楫离以及端墟要买的,僖王根本不需要、根本不知情啊。 所以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另外,让风倚鸾心中不安的是,方劈劲和长简琮是怎么知道自己想买什么的?难道是药材铺和炼器材料铺中的大掌柜或者伙计向他们透露了消息? 这崮栾国的探报,还真是很擅长打探消息呢。 自己和楫离颇费心思拟出了那样一份清单,一心想要瞒人耳目,但是如今看来,实际上真是什么密秘也瞒不住啊。 只是,两边的大掌柜都不知道自己买这些材料的真实目的,药材铺的人以为是僖王为给王后解毒,而炼器材料铺的大掌柜以为是百里大人让自己买的那些炼器材料,不知道长公子他们又会如何猜想,或者说,他们是否打探出了不一样的消息? …… 看着自己想要的材料尽数落入他人之手,而这拍卖会中大概也不会再有能让她感兴趣的东西,风倚鸾便与楫离离开了四时集,驾着绣车,打算返回太学。 两人刚刚走到鄱埫城外,却见到有一个仆从模样的人在路边的一棵树下等候着,看看左右无人,此人拦下风倚鸾的绣车,拿出一只普通的储物袋,深躬一礼说:“公主请留步,我家公子特意让小人来给公主送些东西。”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287章 走吧,回玥阖! 风倚鸾心中一动,一半期待一半戒备,问道:“何物?” 仆人笑呵呵地说:“公主只管收下,回去一看就知,我家公子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和公主交个朋友。” 说完,这位仆人恭敬地将储物袋交到风倚鸾手中,便转身慢慢离去。 风倚鸾将储物袋捏在手中,又驾着绣车走了不远,才停下来,怀着复杂的心情打开了储物袋,里面果然是她打算要买的那些材料。 她与楫离相视一眼,说:“如此可见崮栾国的手腕啊,在擂台的演武场中,长简琮表现出礼让的态度,随后方劈劲又展示出了他的实力和气度,同时又没能使我如愿获得豪掷万金令,在这之后,他们又买下了我想买却没有资格买的材料,私下赠送与我,这般手段,真是细密圆融呢。” 楫离点头道:“只是不知道他们对你的真实身份了解多少,但愿,但愿他们只当这是僖王所需急用的材料,由于玥阖国修为最高的是僖王,而僖王也才只有四品高阶,没有资格拍得五品的东西,所以才派你来四时集擂台打榜,好换得那些材料……” “但愿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吧。”风倚鸾说着,又摇了一下头,说:“……算了,不想那么多,送到手中的东西,收下便收下吧,至于接下来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反正我觉得,再麻烦也不会麻烦到那里去。” 楫离说:“只能如此,但愿方劈劲和长简琮两人只是单纯的好意。” 回到太学,风倚鸾便和楫离坐在堂屋内,布下结界,把这几日买来的药草和材料仔细整理了一遍,分成三堆,其一是楫离为师尊沧长老配制解药所需的药材,由楫离收好;其二是端墟制造新的备用躯体所需的全部材料;其三,则是为了迷惑旁人而混在清单内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炼器材料,风倚鸾把这些材料收在一起,以后或许能用得上。 之后他们好好休息了一天。 隔天,楫离开始有些坐立不安,既不打坐,也不在书房中炼药,却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仰望天空。 配制火雀魔毒解药的药材已经基本得全,只差“火炎雀舌”这最后一样了,虽然缺少的最重要的一种,但他以自己对药学和解毒之术的学识和造诣,他认为这些缺一味的药草已经能够较好的压制并缓解师尊体内的毒,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至少与先前面所用的药方配出的解药相比,能更大程度减轻他所经受的痛苦和煎熬,因此楫离略微有些按捺不住地想要试着炼制出一副解药,回宗门去见自己的师尊。 风倚鸾轻手轻脚地悄悄走到他身后,笑道:“怎么,你一天也闲不住,又想上天了?” 楫离回过头,对着她微微一笑,却没有说话。 实际上,风倚鸾已经看出了楫离的心思,便说:“不如,我们尽早返回玥阖国吧,等回到玥阖之后,你就能提前回宗门见到沧长老;太学的冬假是从大寒到立春,因此还有十来天就正式放冬假了,我早就已经修完了今年所有的课业,按照规矩,我可以提前半个月申请离开此处,回到自己的属国去。” 楫离心中感激,用世间知我者唯鸾姑娘莫属的眼神看着她,轻声说:“好,便全都听你安排。” 于是风倚鸾来到博师院,找到负责记录生员课业、修为以及修炼进度的主薄大人,说她想要告假提前离开太学,回玥阖去。 “依照太学的规矩,是不是可以提前半个月返回自己的属国呢?” 主薄大人没有为难她,在她的修学令牌中做了记录,并在案头的纸质册页中记录了几句,又说:“按规矩没有问题,公主稍后记得去拜见你的督学教谕,对了,公主的督学如今是百里大人,只要百里大人也点头,公主便可随时离开太学返回属国,明年立春那天准时入学即可。” 风倚鸾谢过了主薄大人,又通过传送阵来到太学的敛兵阁,找到了主管大人郭妥器,问郭大人:“按照规矩,是否可以领回自己入学时带来的兵器呢?” 郭妥器大人也没有刻意为难她,很快从大库中找出了她的那把劈柴重剑,双手捧在手上,说:“请公主与下官同去见你的督学教谕,对了,如今是百里大人,我们便一同去炼器坊找百里大人吧,下官需得当着百里大人的面,让你自己解上剑身上的封印,并将此剑交还给你,若明年开春时还带来,便还得依前重新交与敛兵阁由于下官代为收管。” “好,多谢大人。” 于是风倚鸾与郭妥器大人一同来到炼器坊面见她的师父百里燃山大人,百里燃山听她说要提前返回玥阖,顿时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了不舍之意,碍于郭妥器在场,他欲言又止,什么也没有说,待风倚鸾亲手解开了劈柴重剑上的小封印,郭妥器大人将重剑交还给风倚鸾并离开了炼器坊之后,百里燃山开口道:“此剑很有些意思,这便是你先前所说过的,你自己打造出来的那把重剑?” 风倚鸾没有多想,很有礼貌地随口客套道:“是的。这把剑打造得仓促,只怕难入师父之眼,还请师父点评指教。” 百里燃山正中下怀,赶紧顺杆就爬,顺着风倚鸾的话便往下说:“为师记得,曾在一卷名剑图谱中见过此剑的样子,嗯,没错,其中有一把重剑,与这把重剑十分相似,上面的花纹也很相似,不过那是千年前的一把剑,由一位江湖门派中的人铸炼而成,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至少应是六品的法宝,然而后来……自从王朝禁止了野修之后,那把剑便不知去向了,而你这重剑只是一把普通的铁剑,且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打造而成,却不知……为何要模仿那把千年前的法宝重剑呢?” 百里燃山说了许多,风倚鸾假装糊涂不知,糊弄着说:“当时晏太傅和元将军教我习武时,认为我最适合使用重剑,当时便在双锏和重剑中挑了一番,最后打了一把重剑,宫中造办处的铁匠大概是参照了从前流传下来的图谱吧,对了,我还学过一套锏法呢……” 风倚鸾一通半真半假地瞎说,百里燃山并没有怀疑,或者说,他的心思和关注点根本不在这方面,他只按着自己的意思,乐呵呵地说:“这很有可能吧,只是你这把剑铸得并不怎么好哦,来来来,让为师教你将这重剑简单地回炉再铸,正好借此机会也能学些入门的技巧哦。” 风倚鸾:“……” 第288章 想走?先炼剑! 百里燃山炼器成痴,一提到炼器就兴奋,把别的事情即刻抛在脑后。 所以他自动忽略了风倚鸾想要提前返回玥阖的事情,站在她面前,摩拳擦掌地嘿嘿笑着,双眼放光盯着这把大宝剑,一副技艺精专的痴人模样。 风倚鸾心想,有这样一位师父,究竟是好事还是麻烦事呢?……只怕楫离该等着急了吧……可是这也不能怨自己,自己可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做好了离开太学的准备,谁能想到最后一下却被百里师父缠上了,早知道就不该让他看到这把剑啊。 于是她磨磨蹭蹭地,想着用什么借口把师父搪塞过去。 百里燃山看出风倚鸾在磨磨蹭蹭,有想要带着重剑开溜的心思,便不顾男女之嫌,扯起她的衣袖,另一只手拿起劈柴剑,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了柴房内,不,是铸剑堂内。 整个炼器坊内几乎见不到什么人,但是地方却很大,有十几个院子,主次错落,分成不同的区域,各有不同的用途。 铸剑堂虽然名叫铸剑堂,但是其实也能铸造别的武器,只是按照惯例,都名为铸剑某某所在,因为剑的地位最高。 百里燃山把她直接拉到铸造台前,说:“还记得为师第一次见你时,你便在这里打出了十块甲等百炼钢,当时,你三天不休不眠,为师一眼就看中了你用功努力精益求精的态度,看出你是个极好的苗子,就一心想要收你为徒啊。“ 风倚鸾腼腆地一笑,说:“师父过奖了,我当时之所以那么拼命,是因为有人想要害我啊,所以我必须得赶紧闭关,迫切地想要提升自己的实力,师父您想想,你给任何人身后面放一条狼追着,那怕是普通白身,他都能跑得更快吧。” 百里燃山大笑起来,说:“似乎有些道理,不过还是闲话少叙,来来,为师这便开始教你铸剑!” 风倚鸾只好硬着头皮直说:“师父,我想提前返回玥阖。” “嗨,不急不急,为师知道你第一次出来,想念父王等人也在情理之中,但不急的,等铸完剑再走也不迟。” 风倚鸾:“……” 百里燃山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又温和地好言好语地哄着她说:“最多三天,给为师三天时间,为师教你将这把重剑精炼强化到三品。” 说这话的同时,百里燃山心想,带个徒弟果然不容易啊,师父有心想教,徒弟只急着回家找爹娘,还得好言好语哄着,若再不行的话,是不是得换个方式威逼利诱一番了?但也不能过于凶悍强硬,万一把小徒弟吓哭了吓跑了就更不好了,毕竟还没有举行正式公开、排场盛大、倍有面子的收徒仪式呢。 风倚鸾听到百里燃山说可以将这把劈柴剑强化到三品,终于有些心动了。 提升到三品,也就是说能额外提升自己的实力和战力,毕竟以后几乎再没有机会能拿着正宗的屯云重剑混水摸鱼了,以后打架全都得靠自己,所以手中之剑的品质也很重要,所以……到底还是经不住任何能让自己更强大的诱惑啊。 楫离,对不住了,便再等三天吧,百里师父都说了,最多三天…… 风倚鸾在心中默默地自语着。 百里燃山已经拿着劈柴剑开始仔细端详,他看了几眼之后,立即眉头深皱,用力摇着头说:“嗯,不好不好,这剑啊……实在是……” “太差了对么?”风倚鸾接过话把百里燃山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补全。 百里燃山立即一吐为快:“的确差,而且何止是差,根本不入眼,徒儿你是如何用这么破的一把剑两次打退厌涂大军的啊?” “这个么,意外,大概是我运气好吧。”风倚鸾表现得一脸无辜。 “这剑所用的材料,僖王也真是的,连百炼钢都不舍得给你用?” 风倚鸾摊手耸肩,避重就轻地说:“这剑就只是最普通的材料,用了很短的时间铸成,没有在战场上崩断就已经很不错了,实在无法苛求太多。” 她心想,当时铸这把剑纯粹是为了糊弄王朝来的特使,就装个样子,而且时间很紧急,哪里想过要正经打造成什么名剑,也就只有尘三斗表现的略为挑剔些,而且当时元将军很为难地表示没有特别好的好钢,所以造办处的作坊里有什么就用什么了,更没想过后来还真用这剑打过一段时间的仗,也真是纯属意外。 想来玥阖宫中就算有库存压箱底的好材料,也不会拿出来让他们用来打造一把临时糊弄人的剑,至于一般略好的材料,造办处的作坊里怎么可能会有? 百里燃山为人豪爽心大,也不再过多追问,他的心思其实主要是在教徒弟上,品评此剑的材料只属于正常的职业习惯,只是随口说说罢了,于是他以不再深究的态度说:“普通民间的铁料也罢,只是这块料根本不入流,但是,好在又经过二次锻造过,所以才勉强能算是一把剑。” 风倚鸾点头:“对,当时是我亲手打的铁。” 当时的确是这样的,选了铁料之后,尘三斗亲自指导着她将这料好好锻打过,尘三斗当年一直跟着屯云剑的主人,所以在铸剑这方面眼光也不算低,一直让她打到了勉强能看过眼的程度才罢手。 百里燃山说:“嗯,原来如此,不错不错,因此准确地说,这块料虽然不入流但,差不多也能达到相当于乙等百炼钢的品级吧,让为师看看,还能加工补救,精铸提升,并非没有办法。” 风倚鸾听到这话双眼之中也有了亮光,说:“多谢师父。” 百里燃山眼不离剑,口中说:“以后到了为师这里,就必须得事事苛求,要精益求精,明白么?” “明白。”风倚鸾认真地点头。 百里燃山见她态度端正,自然很高兴,又说:“嗯,待到了明年,明年开春之后,为师给你选一块上好的材料,开炉教你再铸一把能看得过眼的好剑,眼下,你就用这个剑练手吧,别怕,正好是个普通剑,就算玩环了也没有关系。” 风倚鸾说:“好吧,全听师父的……” 第289章 强化劈柴剑 百里燃山又说:“嗯,能看得出来,这把剑在打造的过程中还用到了几种技巧,虽然不是十分正确,但也不算错得离谱,而且正是这几种技巧使剑身略为强韧,轻易不会被崩断,大概才可堪一用吧。” 风倚鸾有所隐瞒地说:“额,这是我自己瞎学瞎试的。” 百里燃山顿时用赞许的目光看着风倚鸾,说:“有没有明师指导的情况下,在王宫普通的造办处内就能做到这一点,着实让为师感到欣慰,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为师甚为欣喜啊,来,我们动手开始炼剑吧。” 风倚鸾心想,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人指导,这其中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尘三斗前辈呢,只是这话不能说出来…… 说着话,百里燃山已经亲手为风倚鸾开炉,铸炼炉需要用灵力维持,百里燃山往里面扔进了几十块灵石,又加入高级燃料,催动炉火,待炉温升到合适时,便示意风倚鸾将剑放入炉内重新熔烧。 “来,待这把剑彻底烧红之后,便按我说的办法重新打造。” 风倚鸾看着铸剑炉内通红的火焰吞噬了剑身,说:“这剑身上面的纹饰……” 百里燃山无所谓地说:“纹饰并不重要,最后若想加还能再刻上,为师这里有图谱的,何况纹饰乃是最次要的存在,所谓大巧不工,真正趁手的利刃,未必需要许多花饰。” 百里燃山这话倒合风倚鸾的性情。 而且屯云剑身上的纹饰本就很简单,就只是几个云样流云纹,的确有大巧素器的风格。 于是风倚鸾按照百里燃山的指点开始铸剑 只可怜了楫离,在居住的小院内静静等待风倚鸾的消息,结果她一去半日不归…… 看着风倚鸾用普通小锤将剑身敲打了一遍,百里燃山说:“对了,前几日你不是在四时集中买了许多材料么?” 风倚鸾随口问:“师父怎么知道,我记得并未对师父提说过这些小事。” 百里燃山不好意思地笑道:“呵呵,是炼器材料铺的大掌柜随口告诉为师的,为师可不是有意在打听啊,真的不是有意在打听,想来你买那些材料物品,应该皆是僖王的意思,毕竟你人在皇都,买什么都是随手之事,另外听说你还给僖王带了不少礼物,的确很有孝心哦。” 他试图努力解释,以免风倚鸾怀疑自己动机可疑,结果越描越黑。 风倚鸾避开这个话题,只如实说:“的确买了许多材料,其中也有很多铸剑材料,不知道眼下是否正好能用得到?” 说着,她腾出手,从储物玉镯内取出了那些炼器以及铸剑类的材料,摆在大台子上让百里燃山过目。 百里燃山也很自觉地不再提刚才那个话题,只看风倚鸾拿出来的一堆铸剑材料,选了好几样,说:“这几样正合适,正好可以用来精炼强化这把剑,可见徒儿真是处处有心,的确是真心想学习铸剑的。” 风倚鸾说:“我的确是真心想学啊。” 百里燃山问:“那方才为何有半推半就之意?” 风倚鸾只得硬着头皮瞎说:“因为徒儿真的想回去看父王了……” 百里燃山大笑起来,没有再说什么,接下来,他教风倚鸾先将一种名为缕龙竹的材料在炉边仔细烘干,再磨成极细的细粉,待剑身烧红后,将这缕龙竹的粉末均匀地洒在剑身上,再反复铸打,再回炉烧造,再洒缕龙竹的粉末敲打,如是反复十几次,便能提升剑身的韧性。 这个步骤完成之后,百里燃山又让风倚鸾将一种名为聚星精晶的晶体磨粉化水,放在一只大盆里,用来淬火,能提升剑身的强度。 随后,又将一种名为XXX的材料也磨成细粉,用另外一种特殊的小铁锤,再次反复烧造锻打,将材料打入剑身之内,能提升剑身导引灵力的速度。 百里燃山一边指点一边讲:“真正的好剑,拿在手中是有灵性的,就如同自己手臂的延长,就如同心念合一,你随心所动,出招的速度都能比别人快。” 又说:“别看这瞬息之间的差距,为师虽然平时也不打架,但古书中讲到,真正比对手快了那么一丝半毫,便是生死存亡的差别,所以好的法宝,衡量标准之一是导灵速度,这样在实战中,能更快地施展出术法招术。” 就这样,风倚鸾像陀螺一样在铸剑堂内忙碌了大半天,直到天色全黑才返回自己的小院。 楫离不知道什么情况,看她一身疲惫的模样,便关切地问她,知道是被百里燃山硬拖住铸剑之后,才放下心来,说:“既然百里大人如此认真待你,便跟着她好好学铸剑吧。” 风倚鸾关切地问:“但是你呢?还有沧长老怎么办?” 楫离温和地微微一笑,说:“我不急的,鸾姑娘更不必替我心急,至于师尊他老人家,急也没有用吧……百里大人既然说了三天即可,那么接下来的两三天,鸾姑娘便专心去学铸剑,我便也闭关在自己屋内好好琢磨这解毒药方和这些药材,待琢磨透了也才好动手。” 风倚鸾点点头,说:“好。” 于是第二天一早,风倚鸾继续去炼器坊精炼强化她的劈柴剑,楫离便在屋内小闭关。 百里燃山又亲手指导着风倚鸾精铸、淬火,反复细细敲打。 反正他也没有别的徒弟,一向很闲很闲。 时间过得很快,原本说好的三天,实际上一共过去了五天。 百里燃山这才意犹未尽地捧着劈柴剑,左看右看了一番,说:“就先如此吧,这把剑原本所用的材料太过于普通,所以最多强化到三品就不能再强化了,这是极限,否则剑身会承受不起,而且也没有必要,太浪费。” 风倚鸾松了口气,心想,终于放过自己了,百里师父完全体会不到自己和楫离归心似剑的心情呢。 至于剑身上的纹饰,风倚鸾也顾不得剑身上有没有从前的简单纹饰,反正从前是宫中造办处的铁匠最后加工的那些细节,她此时也不想再弄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所以百里师父不提,她便也选择忽略不提。 于是百里燃山把剑郑重地交给风倚鸾,风倚鸾接过劈柴剑,收起来,深施一礼道:“多谢师父。” 第290章 僖王终于变正经了? 百里燃山满意地说:“好,这下你安心回玥阖吧,很快就到年节了,今年为师终于完成了一件大事,了却了一桩大心愿,这几天教你炼剑也是十分开心,等你离开之后,为师可以好好喝几天小酒,等着过个惬意的好年了,哈哈!” 风倚鸾默默再拜,辞别了师父百里燃山,回到自己的小院,侍女和楫离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四人当天便启程,驾驶着风倚鸾自己买的飞舟,不停歇地返回到玥阖国。 阔别了大半年,玥阖国的气象与从前相比果然有所不同,这大半年里,平和安稳没有兵灾,百姓能够安居耕作,因此从高空上向下俯瞰,城池整齐,阡陌交通,乡间炊烟袅袅,虽然是冬季,却无任何萧条之感。 回到王城宽奚,市井繁华更是略胜于从前,王宫内外略微整肃,宫人们的面貌也优于从前,尤其是侍卫们,个个都精神百倍。 高大人早早站在宫门内的广场前,迎接风倚鸾归来。 僖王竟破天荒地坐在正殿内,没有喝酒,更没有微醉,而是以俨然君王的仪态,迎接蘅翠公主。 只是他一开口,说话的语气还没有怎么变。 僖王乐呵呵地说:“哈哈,鸾儿终于回来了,你离开之后,算是把那两摊祸水也带引走了,寡人国内这后半年内一直很太平,说起来,全都是你的功劳啊。” 风倚鸾正要微笑请安,听到这话立即把眉头耷拉了下来,不开心地说:“僖王您这话说得,什么叫我把祸水引走了?” 僖王脸上堆着笑,傻乐道:“我的意思是,鸾儿受累了,那厌涂国和悍殇国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你身上,一门心思在对付你,寡人这边才有了更多的喘息之机,也能腾出手做些实在事情啊。” 风倚鸾不客气地说:“从前那么多年里,也未必见得玥阖年年都被人攻打,也不见你们做过什么正经事情,还好意思说?” 僖王羞涩地说道:“这个啊,往昔不同,今非夕比嘛;鸾儿也一样,半年不见,愈发尖牙利齿了。” 风倚鸾回敬道:“说起来,阔别许久,父王您终于有了君王的样子了。” 高大人和楫离在一旁看着,都使劲憋着笑。话说这两人还真像一家人,见面就抬起杠来了,而且鸾公主一点儿也不怕僖王,更难得的是,她这样说话,僖王竟一点儿也不生气。 僖王又站起身,张开双臂说:“来,鸾儿,让父王看看你,呦,个子没有长高,修为倒是一下子提升了这么一大截,好事,好事啊!可见你这半年在太学中,未曾虚度光阴啊。” 风倚鸾也看着僖王,说:“父王在这半年里,却没有多少长进,也不想着突破境界,话说父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升到五品?我在皇都四时集的那十来日,耳朵里面没少听到与此事相关的嘲讽啊,天下人都在嘲讽玥阖国的人修为低,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身为国君,您就不心急,就没有想着用什么办法能提升实力?” 僖王听到这话,眼神中闪过黯淡的神色,但随即又很快遮掩过去,憨笑道:“寡人不是有鸾儿么,有鸾儿替寡人力挽狂澜,谁敢嘲讽我玥阖国?” 说着,僖王又顾左右言他,对高大人说:“高爱卿啊,你看鸾儿是不是更豪放了,竟敢这样说寡人,哈哈。” 高大人略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僖王又转回头,看着风倚鸾继续说:“如此言语冒犯,就不怕你寡人罚你?说起来,说到这惩罚……鸾儿辛苦了一年,想要什么奖赏?” 风倚鸾心想,这跨度会不会不些过大?惩罚,奖赏,一步就跨到了反面? 于是她跨了一步更大的,或者说完全跳脱出了前面的话题,说:“儿臣倒不缺什么,还擅自花了父王的灵石,给你们所有人都在四时集中买了小礼物;若问我要什么奖励,请父王把我的封号换了吧,真的太难听了。” 僖王把头微微低下去,说:“这个啊,晚了。” 风倚鸾问:“什么晚了?” 僖王大言不惭道:“如今鸾儿你已经在整个大陆扬名,世人皆知我玥阖国的蘅翠公主,所有人都已经叫习惯了,熟悉了,此时若再换一个封号着实不方便,贸然更敢封号的话怕大家会混淆不清,或者以为寡人又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公主,之后又得习惯一段时间,很麻烦呢……再说,也很少有这样的先例啊。” 风倚鸾抱怨道:“为什么一开始不起个好听一点儿的?” 僖王笑道:“一开始哪里考虑过这么长远,鸾儿乖,就用这个封号吧,英雄不问那什么,美人也不问那什么……” 风倚鸾:“但总得问个名字吧,我不喜欢这个封号,听起来十分别扭。” 高大人站出来插嘴打圆场:“依下臣之见,蘅翠这封号其实挺好听的,而且颇有寓意。” 僖王把高解熊拽回到身后,假装板起脸说:“鸾儿,你刚回来就和父王说这些,是对蘅翠二字有多么不满?这封号有多难听?哪里难听了?嗯?……对了,你方才说,给我们都带了小礼物,快拿出来看看吧,寡人叫众人都来见你,另外一会儿你们两人也去禁宫中看看王后,给她请个安,这大半年里,王后一直惦记着你们呢。” 这算是再次岔开了话题。 面对厚脸皮的僖王,风倚鸾无言以对:“……” 风倚鸾知道改封号这事大概真的没戏了,便不情不愿地从储物玉镯中取出了一堆礼物,并没有十分稀罕奇特的,再加上她自认为见识毕竟略浅,很多宝物怕不识货,所以全都只是个心意。 随后,风倚鸾又陪楫离来到禁宫,恭恭敬敬地给王后请安,给她也带了小礼物。 王后得知他们此行已经买到了解药配方中的药材,只差“火炎雀舌”这一样,自然也替楫离感到高兴,又拉着他,同他仔细地把这个配方和药材讲解了一遍。 傍晚时分,僖王命人在偏殿中摆下了家宴欢聚。 第291章 久别重聚 家宴上,唯独王后没有出席露面。 淇妃坐在僖王身侧,淇妃所生的三子两女也都来了,其中一位年龄最长的是太子,两女分别嫁给了元锐立将军、和晏太傅的儿子,所以淇妃的父亲仲国相、以及晏太傅、元将军全都有资格列席家宴,一同为风倚鸾接风。 外人中,只有端墟和楫离在场,坐在贵客席上。 风倚鸾和楫离拘于王宫内的礼节,还没有来得及私下见端墟,只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几句话。 席间,众人都关心地问起风倚鸾这大半年间在太学中的经历,风倚鸾简单说敖紧和寇斤之事,更将潜修海中经历过的事情略去不提,只用寥寥几句话带过,随后便埋头专心吃肉,吃饱之后,才又谈及寇乃千死在擂台演武场中的详情。 仲国相放下手中的酒杯,停杯投箸不能食,忧心满怀地说道:“老臣已经得到消息,说悍殇国会以此事为借口,再次带大军来犯。若果然如此,该如何是好?” 僖王看看元锐立将军,又看看风倚鸾,便问风倚鸾:“鸾儿,你说该如何是好?” 风倚鸾不满道:“又问我?意思是我惹出的祸端就得由我来擦屁那个股么?这事追根溯源,起因可并不在我啊。” 僖王说:“寡人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问计而已。” 风倚鸾便看向元将军,问:“元将军这半年来不是在努力练兵么?据说实力提升了不少,而且元将军也已经升到了四品,还怕他悍殇不成?” 元锐立和僖王的说辞如出一辙:“只要鸾公主在,末将便不怕。” 风倚鸾心想,这莫非又是个坑? 这时,坐在贵宾席上的端墟开口道:“打就打吧,我们不怕他们,而且有鸾公主在,确实不用担心太多。” 风倚鸾瞪着端墟,心想:又在给我找事儿是不是?连你也这样说,非得把我推到浪尖上不可么? 让一个弱女子充当一国的中流砥柱,你等于心何忍?还有没有一点儿骨气了? 没想到在场所有人,除了楫离以外都点头表示赞同,风倚鸾顿时觉得,还是只有楫离对她最好。 她想了一下,说:“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倒忘了,不久前,崮栾国有人找我私下密谈过,说想要和我玥阖结盟,还说,一旦悍殇和厌涂入侵,便会发兵前来支援。” 说完,她取出了那只装有传讯石的锦袋,起身放到僖王面前的桌案上,又详说了此事。 僖王听后沉吟了片刻,其间终于露出了难得一见的认真表情,缓缓地说:“寡人知道了,此事关乎重大,寡人还得再三斟酌,深思熟虑才行。” 风倚鸾说:“父王请尽管考虑,我把话带到,把传讯石交给您,就再没我什么事了。” 僖王点点头,没有说话,仲国相开口问:“鸾公主可知崮栾国这人叫什么名字?另外,老臣听说公主于前日在四时集擂台的演武场中,先后与崮栾国两人交手过,不知是其中哪一位?” 风倚鸾说:“是名叫长简琮的那位公子。” 对于方劈劲替她拍下许多金石材料一事,风倚鸾有意隐瞒不提,只说出了长简琮的名字。 “哦,长简琮,也是武将世家出身哦。”仲国相就只感慨了一句,便又垂下眼帘装沉默。 在这之后,众人开始闲聊,说些打趣的闲话,风倚鸾觉得无聊,反正也吃饱了,便推说连日疲惫,想回去歇息,于是提前离席。 高大人早已经命人将风倚鸾居住的烟霞院彻底打扫干净,并将楫离居住过的丹房也重新打扫整洁,没过多久,楫离和端墟也先后告退离开偏殿,三人不约而同地暗悄悄地在楫离的住处聚首,另有一番久别重逢的感触。 风倚鸾坐下,先卖了个关子,逗弄端墟,随后以十分嘚瑟的神态,从储物玉镯中取出了几大包材料,推到端墟面前,说:“如何,你托我买的材料,一样不差,全都在这里了,要如何谢我?” 端墟顿时喜出望外,惊喜地说道:“真的?你没有逗我?竟然这样快就买齐了材料?” “骗你有何意义,你打开自己清点清点吧,足足有五份哦,够你造五具新躯体了,以后短期之内都不用愁死了之后魂魄没有地方可归依了,还能挑着用、换着用也行,多奢侈,嘿嘿。” 端墟舔舔嘴唇,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仔细清点查看了一遍,按捺住内心的小激动,又小心地把这几包材料收起来。 然后,他才起身对风倚鸾说:“前些日子就听说鸾姑娘在四时集中辛苦打擂,我以为你主要是为了帮楫离兄买药材,没想到还如此用心记着我的托付,真不知道该以何相报了。” 风倚鸾说:“受人之托,必定履诺,这是君子之行嘛,再说也是随手稍带的事情,要谢还得谢僖王提供的灵石,我并没有破费什么,至于报答嘛,哼哼……” 端墟紧张地看着风倚鸾,等她说出条件。 风倚鸾却说:“少提报答二字,你以后少在僖王或者别的什么人面前坑害本姑娘,本姑娘就谢天谢地了,还敢要你谢我?” 端墟嘿嘿笑道:“鸾姑娘是说方才在宴席上的那几句话么?我并没有坑害鸾姑娘的意思,我附和着他们说出那样的话,纯粹是因为对鸾姑娘的实力很有信心啊。” 风倚鸾正要反驳,楫离轻咳一声:“我觉得端兄就是居心不良。” “对对,楫离说得对,端墟你心眼不好。”风倚鸾附和着。 端墟却厚脸皮一笑:“我早就没有心了,何谈心眼儿不好?” 三人互相挖苦了几句,端墟重新严肃起来,说:“提到这造躯之事,在你们离开玥阖之后,僖王又数次对我旁敲侧击,想套问我那颗假人头的事情,有几次还很直白地问到了本门的秘术……我每次都打着岔搪塞过去了,始终没有松口。” 风倚鸾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假人头?” 端墟说:“就是去年我哄着你们混入这个王宫时,交给你带给僖王的那颗假人头啊。” 第292章 僖王有何秘密? 风倚鸾这才恍然记起来,说:“最近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一时记不清这种小事。” 端墟说:“人头是小事,我要说的是,僖王一直都对我长无绝宗造躯引魂的秘术念念不忘。” 楫离难得开口调侃道:“这不正好如你所愿么?” 端墟苦着脸摇头道:“僖王时不时地就把人头的事情提起来旁敲侧击一番,甚至很直白地问我这副身躯是如何炼制出来的;但是他越想知道,我就越卖关子,结果到了后来,僖王就整天偷偷盯着我看,甚至有两次正好好说着话呢,就冷不妨地伸手出捏我的脸、捏我的胳膊……这也太过份了……” 说到这里,端墟抱紧自己的肩膀,活像一个受到调戏的良家姑娘。 风倚鸾和楫离一齐哈哈大笑起来,一点儿都不同情端墟的处境,并异口同声道:“是你自作自受啊。” “僖王对你这具躯体很感兴趣哦。” 端墟继续可怜兮兮地说:“你们两人真不仗义。” 说完,他放下了手臂,重新坐正身体,恢复了正常男子的神态和语气,略微压低了声音,很严肃地说:“其实我要说的重点是,僖王他的目的和意图究竟是什么,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吗?” 风倚鸾说:“父王是想求长生?或者……想帮王后造一个与她容貌完全不同的新躯体,好把她从禁宫中接出来?” 端墟说:“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但都不对,你们想想,僖王若想长生,认真修炼就是了,何必要用本门的这种邪门外道呢?至于王后,她若真想出来走动,随便用用易容术就好了,没有必要大费周折地换躯引魂啊,毕竟本门的这一秘术是有局限的,这一点我可是对僖王三番五次说得很明白了。” “此种造躯术法乃是强夺天地造化之力而为,但凡施用此秘术者便等同于背弃了天地阴阳,永生即等于永死。若因为种种意外无法成功复活,那么,在肉身死后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如果魂魄始终找不到任何依托,便将会彻底灰飞烟灭,永不入轮回。” 楫离沉吟道:“僖王明明已经知道这些,还是一直执意想要求得这引魂换躯的秘术么?” 端墟点头:“正是,所以更让我心生疑惑。像我这种命苦之人,当年是没有选择,才走了这条‘鬼道’,而僖王身为一方诸侯王,坐拥着何等的地位与资源,却为何执念于此呢?再加上玥阖国这些年来的种种不寻常,我更是觉得,其中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天大秘密,只是一时还未能打探出来。” 风倚鸾说:“所以你们两人就互相把对方闷在葫芦里?父王不肯说出他的意图,你便也不肯说出造躯和引魂的方法咯?” 端墟说:“是。在我知道僖王的实底之前,我绝不会松口;须等弄明白了真实缘由之后,再做决断,因为我不能让本门的秘法害人。” 楫离微微点头,对他的后半句话表示赞许。 风倚鸾却笑着问道:“父王竟然能耐着脾气,没有杀了你?” 端墟嘿嘿一乐:“他知道我死不了,杀了我也没有用,杀了我也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所以只能好好待我,整日好吃好喝地供着;你们去太学之后不久,僖王又在品茗阁旁边给我安排了舒服的住处,因为我既不是朝臣,又不能住到后宫里吧,此外还每天拉着我叙话,弹琴赏曲……” “你这半年日子过得很滋润啊。”风倚鸾调侃道。 “不谈国朝大事?”楫离问。 “也谈,你们看玥阖上下,这半年多来不小的变化,其中大多都有我的功劳。”说到这里,端墟一脸得意的神色,喜滋滋地说:“嘿嘿,所以你们看,我略施计策,就换来了这等舒心的日子。” 风倚鸾将柳眉倒竖,佯怒道:“你说这话就是找打!略施计策?那我和楫离算什么,你局中的棋子?你也好意思嘚瑟?” 端墟厚着脸皮笑道:“怎敢怎敢,我真把你们当朋友,更何况你们也得了颇多好处不是?又没有受什么委屈……” 风倚鸾举起右拳,假装要揍端墟:“还说没有?我整天被人追杀,若不是本姑娘命大实力强,只怕根本没有机会回来揍你!” 楫离坐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着风倚鸾凶端墟,只乐不说话。 端墟乃是五品中阶修为,面对风倚鸾扬起的粉拳,却只嘿嘿一笑,缩起脖子说:“我们似乎又偏离话题了,咳咳,但你看,你们这不是都好好的么?” 风倚鸾瞪了端墟一眼,却想到了什么,便放下了拳头,换成正经严肃的语气,说:“我忽然想到,这次我在四时集中买了不少东西,只怕很多人都知道了,至少崮栾国那两人知道,而且我的新师父百里大人也知道。四时集的那些掌柜和伙计们都极不靠谱,嘴上没有把门的,在私下里倒卖消息,因此,你炼制躯体的秘方只怕已经外泄,虽然我们也费心做了掩饰,试图迷惑旁人,但仍然会有被人推知的可能。” 楫离也点头道:“既然崮栾国的人能打听到,那么僖王也能派人打听到。” 端墟却一点儿也不担心,贱贱地笑道:“我早就知道,那四时集并非只是王朝官办的卖东西的地方,那里面可比黑市还黑呢,所以……我交给鸾姑娘的并不是完整的配方,还有一些低级的、让人猜测不到的材料我并未列出哦;等过两日,我便去黑市一趟,自己把这剩余的材料补买齐全;说起来,从前手头紧,这半年来在僖王这里混到了不少灵石呢,嘿嘿。” 风倚鸾见他如此说,再次想提拳揍他:“你这话的意思是,连我和楫离也防着?” 端墟不正面回答,只说:“更何况,即便知道了完整的秘方,也没有用,还得知道本门的秘法才行,或者再进一步说,即便知道了完整的秘法也没有用,有几个十分关键要紧的地方,外人是学不来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很恨人、很招打的,贱贱的微笑。 风倚鸾和楫离听端墟既然这样说,便也不再替他担心,也懒得替他担心,三人又闲聊了几句,楫离便说,他打算明天就动身,返回宗门,去看望师尊。 端墟听到这话立即坐直了身子,说:“真巧,我近日也有此意,想回宗门去过年,顺便给那些常年饥寒交迫的后辈们带些好东西,所以我们一起出,结伴而行如何?” 楫离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好。” 第293章 白又黑发现了新的地下建筑 于是两人说定了,明天便动身出发。 第二天一早,僖王念在楫离陪伴鸾公主入太学修学有功,命高大人到丹房给楫离送来赏赐,有灵石、服饰、器物之类。 楫离便与端墟同去面见僖王,一为叩谢僖王的恩赏,二为告假辞行,说打算回宗门一趟。 僖王虽然不舍,但也爽快地点头,又额外赏赐了他们许多灵石之类,命高大人依礼送送两人。 风倚鸾也来相送,看着楫离和端墟两人先后御剑升空,她忽然感觉心中茫然若有所失。 楫离这一走,虽说时间不长,最多一个月而已,等开春时节就一定会回来,但是,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已经习惯了身边一直有这个人在,此时忽然要短暂分开,心里难免会感到空落落的。 她默默目送着两人渐飞渐远,直至在云端之上消失不见,她独自走回烟霞院,然后独自坐在院子里,抱着白又黑发了一会儿呆,轻叹道:“接下来的这段日子,得该有多么无聊啊……还好,还有你陪着我。” 白又黑反而很高兴,在风倚鸾怀里打几个滚,又把它肉肉软软的两只小前爪按在她的脸上,一顿揉搓。 风倚鸾被白又黑搓到咯咯直笑:“呵,还真是登鼻子上脸了,白又黑你得意什么,除了你,还有尘前辈和冽蕊前辈也都在呢,我怎么可能会孤单?一点儿都不孤单!” 白又黑对着她直吐舌头,意思是,这真是你的真心话么? …… 隔天,风倚鸾受元锐立将军之请,重新开始去武殿中修炼,每天早上在武殿顶层阁楼的静室中打坐静修;下午,便在武殿底层的地下宫殿秘境中与元将军互相切磋,有时候两人一对一地单打独斗,有时候会开启试练幻境,有过关斩将、突破重围、千军万马等模式,也能陪着元将军练习统兵作战的能力。 对于元将军今非昔比的努力态度,风倚鸾委婉且好奇地问:“从前不是听说,玥阖因为受了诅咒还是灵脉受损之类的原因,所以你们都无法修炼么,但这大半年不见,元将军已经突破到了四品,而且在各方面都精进不少呢。” 元锐立胡乱搪塞道:“我这是迫不得已啊,为了带领三军,所以,所以……你看其他文官武将们,便都没有任何动静。” 风倚鸾又想起了端墟说过的话,心中生出了更大的疑惑,她相信,玥阖王宫中一定藏着秘密。 元锐立似乎怕她生疑,又啰啰嗦嗦地补充解释道:“此外,这也要归功于上大夫端墟大人啊,是他苦口婆心地劝说我,我才决定舍己一身,纵使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强大我玥阖的战力;另外,祖上传有不少带兵的法宝和阵法,比如你曾经见识过的那个急行军阵法,还有比这更强大的,但若修为过低便无法施展出来,岂不是很可惜?所以我必须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等那厌涂和悍殇再次进犯时,总不能真的只仰仗着鸾公主一人出力吧。” “哦,说得有道理?”风倚鸾沉吟道。 元锐立呵呵一笑道:“公主过奖,这都是端墟大人所讲的道理啊。” 于是风倚鸾不再追问,继续和元锐立切磋,两人互有提升。 …… 此外,风倚鸾暂时没有和宫里的任何人提起她的第二只灵宠,巨齿虎纹鲨“虎牙”。因为一旦让虎牙亮相,便又得耗费许多口舌去解释或者遍造她在潜修海中的经历,风倚鸾不想提说起这些事情,这是她与洞龟族之间的秘密。 虎牙渡海劫失败,虽然身体上的伤已经治愈,但是仍需长时间慢慢将养才能彻底恢复,所以她悄悄地将虎牙养在海量瓶中。 白又黑依然是三品初阶,自从它升到三品之后,就一直没有好好修炼过,在潜修海中和小尾巴一起厮混玩耍,两只不思上进的小家伙呆在一起,自然做不出什么正事。 由于暗焰被楫离带走,而风倚鸾每天都去武殿修炼,白又黑独自一只很无聊,于是又整天在宫里乱蹿。 其实它很懂得分寸深浅,在太学的时候,它就从不乱跑,基本上连渐卦小院的大门都不出,但在玥阖王宫中,它就真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盘,只要一离开风倚鸾的视线,就撒欢似地疯起来,爬墙上树、捉弄宫人、偷吃美食,甚至又去骚扰僖王和高大人。 记得宫中所收藏的《灵兽图谱》中记载,日影月豚的天赋技能之一是遁地术,到了三品时便能遁地,神出鬼没、来去无踪,但风倚鸾从未见它施展过。 时间很快,转眼就到了大寒,还有半个多月就到年节。 然而这年冬天,玥阖国迟迟没有落雪。 这天中午,白又黑爬到风倚鸾的膝头,拽着她的衣带,比比划划,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意思大概是:快跟宝宝来!宝宝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有十分稀奇的事物可看! 比划完之后,白又黑用牙齿拽起风倚鸾的衣角,使劲拖拽着她,要往外走。 风倚鸾心中好奇,便跟着它出了院门,白又黑一路小跑起来,风倚鸾便跟在后面追,渐渐地两人越跑越快,宫中的禁卫们都不当一回事情,笑道:“鸾公主又在逮白又黑呢,这只灵宠可真调皮。” 一宠一人很快跑到了正殿的后面,这里位于玥阖王宫的中轴线上。 在正殿后的广场以北,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楼,后面有一个穿堂,看上去并无任何特殊之处,风倚鸾也从未留意过这个很容易被人忽略掉的穿堂,一直都只当这是一个为了宫中格局整齐而存在的建筑。 穿堂附近的禁卫也很少,白又黑一溜烟地跑到近前,几名禁卫们大约还没有来得及看到风倚鸾,便被白又黑施展它的天赋技能晃晕了。 随后,白又黑很得意地坐在地上,等风倚鸾过来,又拖拽着她的裙角,将她拽入了几乎空无一物的穿堂内。 风倚鸾往四下里看看,轻声问:“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白又黑见她不解,急头急脑地又比划了两下,随后,头朝下往地面上一扎,便遁入地板中消失不见了。 风倚鸾更觉得惊疑,她正在迷糊茫然时,只见白又黑又从地板下面冒出头来,看着她,示意她也下去。 风倚鸾想起了此前白又黑帮她找到王后和禁宫的经历,心想:莫非此处也有障眼术法? 白又黑对着她先摇头后点头,表明她只猜对了一半。 风倚鸾这下可犯了难,她身上没有破障符,楫离和端墟又都不在宫中,她想了想,记得端墟在她去太学之前共给了她二十张符箓,其中十张防御符用完了,但还有五张穿墙符,于是她拿出来一试,果然,借助于穿墙符,她跟着白又黑穿过了地板…… 啪叽一声,硬生生地摔到了地板下面的空间内。 还好没有摔疼…… 第294章 神秘地下王城 眼前是一道长长的金色台阶,直通往地下更深处,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却没有那种深不见底的压抑与恐怖感,相反的,四周不知从何处散发出柔和的光亮,一点儿都不阴森吓人。 风倚鸾问白又黑:“前面有什么?” 白又黑直摇头,却伸着小手爪往下面指,示意风倚鸾走下去看看。 风倚鸾觉得有趣,捏住白又黑肉肉软软毛绒绒的小手爪说:“原来你也不知道?你还真是好奇心够重,若在这王宫中再多呆几年,会不会把这王宫翻个底朝天?” 白又黑对着她吐舌头,一副你少磨叽这下面肯定会有能让你大开眼界的好东西呆会儿等你亲眼看到就知道了的表情。 风倚鸾便抱起白又黑,沿着台阶慢慢地一步步走下去,走了不知多久,大约有一千步,或者九百九十九阶台阶,才走到了最底端。 台阶的尽头却不是终点。前方是一条长长的宽敞甬道,四壁也皆是金色,雕有精美的浮雕花纹,与地面上王宫中的雕刻相仿,可见这里也属于玥阖王宫。 风倚鸾又顺着甬道走了挺长一段距离之后,眼前豁然开朗,有一片广阔的空间,在视线正前方,横贯着一道高大宏伟的门墙。 大门同样也是金色的。 风倚鸾心想,果然,在修真者眼中,这世俗的黄金根本不值钱,但不管怎么视黄金如同那什么什么土,也不至于真把黄金当成了砖石土块,用来堆砌建筑吧,这一路走来满眼的金色,金灿灿地几乎要闪花人的双眼,可见玥阖王族的审美还真是很一般很一般呢。 大门两侧,立着两只高大的符灵石兽,足有三人多高,还好是石兽不是金色,而是正常的石青色。 察觉到有人靠近,两只符灵石兽张牙舞爪地活动起来,并且同时从碧绿色的兽眼中共透射出四道亮光,很快就将风倚鸾整个人都彻底笼罩在其中。 风倚鸾刚一接触到亮光,便觉浑身一颤,碧绿色的光团似乎能前后上下往来穿透她的躯体,将她呈照到一览无余。 与此同时,她才发现,这两只符灵石兽体内的符法之力居然高达七品! 两只石兽同时开口,声音高亢浑厚而威严,发出嗡嗡的共鸣声:“何人来此,需验明身份,若非盈氏血脉,擅入者立死!” 风倚鸾愣了一下,立即明白过来,僖王姓盈,名叫盈椎,这两只符灵一定是在检测自己是不是玥阖王族的后人,很明显,这个地方肯定是玥阖国祖上先王所修建的。 这下可麻烦了,要验明自己的身份……自己只是个冒牌的假公主,并非僖王亲生的啊,所以会不会当即就被这两头巨大的石兽弄死在这里? 会是怎样的死法呢?直接用这团绿光把自己糊死?还是会抬起巨爪,轻轻松松把自己碾压成一团肉酱?对了,自己认真锻过体,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被碾死,但这两只石兽身上的灵符可是七品的啊,一爪拍下来,不死也得半残…… 风倚鸾胡思乱想着,略微有些紧张。 但她又想到,自己与僖王结下过那什么“血肉亲缘蛊”,此蛊在炼制时加入了僖王的血液、皮肉和头发,另外还有一瓶太子的血,所以在自己体内应该已经混有盈氏血脉的特征,而且当时可是瞒过了圣帝的那块鉴亲方览的,想来应该也能瞒过这两只符灵石兽……但愿能够啊…… 果然,两只符灵石兽确认她身上带有盈氏血脉,便眨眨眼,收起了眼中投射出来的绿光。伴随着一阵清脆而整齐的咔咔声,两只石兽又恢复到了先前的模样,以一种非常威武的造型,一动不动地蹲守在金色大门两侧。 与此同时,纯金色的大门缓缓地打开,意思是准许风倚鸾入内。 风倚鸾看着敞开的大门,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抱紧怀中的白又黑,犹豫了一下,然而好奇心终究战胜了对未知的惧意。 来都来了,不进去看个究竟多遗憾,说不定里面藏着玥阖国历代以来的珍贵宝藏呢,就算拿不走,开开眼也行啊。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迈过高大的门槛,走进大门、绕过了门内的照壁,面前却又有一道大门; 穿过这第二道门,又走过一个穿堂,再跨过第三道大门之后,面前却横贯着一道高大的青砖界墙,把去路挡得严严实实。 风倚鸾感到纳闷,却不死心,这重重叠叠的一道道门墙,究竟会有多少道多少层?她左右寻路,好不容易又绕过这道既高且长的界墙之后,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市井喧哗之声。 而眼前的景象,更让她惊讶不已。 居然是一处集市! 不,不仅是集市!风倚鸾放眼眺望过去,一眼看到的,更像是一座规模不大不小的王城,犹如宽奚王城的小比例奢华复刻版。 太让人出乎意料了,就在这玥阖王宫的正下方,在如此隐秘之处,竟藏着一座地下王城?! 而且在这王城之中,有民居有院落,有酒楼有茶馆,市坊杂货,一应俱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各自都在做着各自的事情,一派悠然的生活景象。 不仅如此,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比地面上的那些建筑要精致好看数倍!甚至比起皇都鄱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倚鸾懵呆了好一会儿,她看看白又黑,轻声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确定不是我看花了眼?或者是在梦中?” 白又黑也是一脸疑惑,可见它也没有料到,在经过一番折腾之后,会走到一个如此热闹的地方,这远远超出它豚生的想象。 这不合理呀,按理说在这地底深处,不应该是个秘密宝库,存放着很多宝藏的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以及……还有卖糖糕、卖面条和卖包子的? 一人一宠大眼瞪小眼,都感到不知所措。 但是既然来了,就四处走走看看吧,说不定还能遇到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情,另外,这里会不会也有一座王宫呢,如果有王宫,王宫中会住着谁?会不会是先王? 第295章 玥阖国的大秘密(上) 既然是在地下,风倚鸾第一个念头想当然地便想到了先王,否则还能有谁,会住在地下王城中? 如果能见到先王,该如何称呼他,该说些什么才好呢? 比如说:祖爷爷您好啊,我是一位假冒的公主,我不是您的亲孙女,也不是僖王亲生的,但您依然可以视我为晚辈……这样说合适么? 风倚鸾抱着白又黑,在集市中一边信步而行,一边胡思乱想着。 可是,等等……先王,先王不是早就离世故去了么?应该早就入土或者升天了,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先王?! 所以这里是?!这里莫非是一座先王的墓葬,是一座鬼城?眼前所看到的这些人全都是为他陪葬的子民? 想到这一点,风倚鸾背后渗出了一层寒意。 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地听师父说起过,说某些诸侯国的君王嗜好以活人殉葬,他们以为那样做,就能够在死后也享受到生前所享有的一切富贵与供奉。 师父每次说起殉葬之事的时候,眼神中总是满满的哀伤与恨意,因此风倚鸾从小就知道,用活人殉葬是一件极不人道的事情,或早或晚,一定会遭天遣。 但眼下,自己正身处于一座地下的王城之中,倘若这真是一座因殉葬而成的鬼城,自己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应该在什么地方去引一把劫火或真火之类,将这里烧成平地,烧得连渣都不剩?顺便,还得帮这些枉死的黎民们超度灵魂? …… 很快的,她又联想到了端墟所说过的事情,僖王对长无绝宗的秘术如此感兴趣,莫非也是与这个地方有关? 风倚鸾虽然胆大不怕什么,但难免有细思而惊之感,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白又黑,结果白又黑被她勒得差点儿透不过气,只能伸着脖子使劲扭动身躯,在她怀里直扑腾。 白又黑挣扎起来,风倚鸾这才回过神来,于是她偷眼仔细观察周围的人们,好奇地在四处走走看看,想看出些许端倪,却发现,身边的人们都并非已死的鬼魂之类。 相反的,所有人竟都有修为在身,而且级别都不低,一眼望去,基本上都在三品四品以上,连卖蔬菜卖鸡蛋的大叔都是四品中阶,相比之下,自己的这点儿境界,放在此处集市的人群之中,充其量只能垫个底。 她心中更感诧异,同时也宽慰了许多,不是鬼城最好,但如果此处不是殉葬之城,那么究竟是何种所在? 她不住地猜测着,而身边的人们都在忙碌各自的事情,做买卖的忙着吆喝,打孩子的在打孩子,小年轻人在专心地眉目传情,并没有人十分留意到她。 她在集市中溜达了好一会儿,又沿着一条宽阔的街道直走,想去找找看这里究竟有没有王宫。 街道两边仍然是鳞次栉比的店铺,都大大方方地出售着各类修炼所需的丹药器物,也出售普通俗世之物,一应俱全,这样的商铺格局也与地面上完全不同,风倚鸾看着觉得新鲜,便不由于得频频驻足流连,东摸摸西瞅瞅。 这时,路边有一位开店摆摊卖香药脂粉的大姐叫住了风倚鸾,说:“这位姑娘,你看起来很面生呀,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你呀。” 风倚鸾微低着头,随口说:“我很少涂脂抹粉,面生是正常的。” 这位大姐却一个箭步疾冲到了风倚鸾面前,用得正是晏太傅教给风倚鸾的甩影幻踪步,大姐玉手轻翻,一把便扯住了她的衣袖,大声嚷嚷着说:“不对不对,这位姑娘,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无论你平日涂不涂脂粉,我认得城中所有的姑娘,你并非此间人士,你是从何处来的?” 风倚鸾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在犹豫之间,已经有十几人闻声从四面呼啦啦地围了过来。 “这位姑娘的确很面生,很可疑,快说你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有何目的?” “快说!如实交待,否则休怪我等无礼!” “你们问她有何用,快喊禁卫来,将她先抓起来再说!” 话音未落,便真有人开始动手,要把她抓住绑起来,风倚鸾急忙挣扎反抗,想从人群中挣脱出去,但那位卖脂粉的大姐就先扯着她不放手,而且这位大姐居然是五品修为,风倚鸾根本就脱不开她手掌的禁锢。 情急之中,风倚鸾大声喊道:“你们怎么不讲理呢,先听我解释两句再动手也不迟啊。” 众人竟齐声说:“我们不听解释!先抓起来捆结实了再慢慢问话!” 风倚鸾顿时只觉得欲哭无泪,方才自己还好心替这城中的人们揪着心呢,没想到转眼之间他们就要把自己捆起来,今天的经历也太不可思议了,早知道就不该跟着白又黑瞎跑乱蹿啊。 她又大喊道:“我怎么说也是玥阖国的公主,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众人齐声说:“我们从未听说过玥阖国有你这样一位公主,一定是假冒的!” “……” 看来群众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一点儿都不含糊。 眼看着风倚鸾就要被路人们捆绑起来,白又黑奋不顾身地冲出去,施展起自己的天赋技能,滚动身上的黑白毛色,接连闪晃晕了好几个人。 风倚鸾借此空隙,赶紧从储物玉镯中取出了一直深藏着的横绝轻甲和屯云重剑,借宝甲和尘前辈之力,试图奋力抵挡。 怎奈何四周之人越聚越多,很多路人和店铺老板们都闻声从不远处赶过来,全都十分自觉地协力捉拿风倚鸾,而且这些人修为都不低,随便一位卖包子的大妈都是四品中阶,卖丹药的男子更像吃了大力神丸,风倚鸾只得尽力防守,从来都没有如此狼狈过。 白又黑也很快就被一位六品高阶的路人甲大叔抓住,拎在手中直扑腾,再无反抗之力。 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强,而且使得基本上都是玥阖国的术法?真的太奇怪了啊! 终于,一队禁卫从远处疾驰而来,全都身穿着与地面上的玥阖王宫禁卫同样的服饰,领头的队长拨开人群,高声喝问:“何人在此喧闹?” 风倚鸾抬头,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禁卫衣着,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却已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第296章 抓住你了 这一队禁卫共有十人,皆是五品,为首的队长是六品初阶。 风倚鸾正忙着和一群人混战,听到这一声喝问,她抬起头看向禁卫小队,内心更加疑惑:这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放眼看去,三品四品满地走,禁卫们全都是清一色的五品,随便一个禁卫队长,就几乎能与王朝的无尘翡衣大人相比肩? 话说玥阖国不是以势弱闻名于大陆么,但若把这些人全都放出去,不说扫平大陆那么遥远叛逆且不切实际的事,但是,若想干翻厌涂国和悍殇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吧。 风倚鸾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她身处于高士聚集的人群中,却犹如身处于茫茫荒原大雾内,彻底懵了。 禁卫队长看到风倚鸾,其实也一样的犯懵。 这位姑娘是什么人?她如此面生,她是从何处而来,是怎么进来的?她身上穿着一件五品高阶的防御宝甲,上面歪歪扭扭地书写着圣帝御赐四个大字,手中却拿着一把暗藏魔气的六品大宝剑,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头? 禁卫队长略一沉吟,不管怎么样,先抓起来再说吧! 于是他抬起手臂,手腕轻轻一抖,便丢出了一只缚灵大网。所谓缚灵网,其实就是用了十八条缚灵索横竖编织而成,简单好用,用于捕捉闹事者最为省事,大网当头一罩,立即就能拿下。 当然了,把大网撒出去的时候,难免会连带到目标周围的无辜者。 这张缚灵网不偏不倚地罩向风倚鸾的头顶正上方,果然把风倚鸾身边的七八个人也全都罩在了网中,好在此处的人心都很齐,围在外面那一层的路人便帮着禁卫们,七手八脚地又把无辜者全都弄出来,最终只把风倚鸾裹在这张大网中。 随后,抓住了白又黑的路人甲六品大叔以风轻云淡的姿态,将手中拎着的白又黑交给了禁卫队长,全无邀功之心。 禁卫队长点点头,对着四周略一抱拳,表示感谢,周围的人们便四散而去,继续各做各的事情,街市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井然有序。 风倚鸾被裹在网中不得动弹,她悄悄问尘三斗:“尘前辈,你能否割断这网,我们一起挣脱出去? 尘三斗却说:“足足十八根缚灵索呢,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斩断的,还是算了吧,依我之见,还是静观察其变为好,不动为妙,以你我之力,恐怕对付不了这里的所有人,何苦还要再费力拼杀呢?” 风倚鸾说:“尘前辈,我以为您一向冲动好斗,没想到您竟也有懒得动的时候。” 尘三斗不以为然道:“冲动好斗,那是年轻时候的事喽,现在活得够久,遇事总得先用脑子想想,虽然我并没有实体的脑子……但我觉得他们似乎没有恶意,至少不会立即把你砍死,所以不如先让他们把你抓去,走一步看一步咯。” 既然尘前辈都这样说了,风倚鸾只好一动不动地躺在网中,任由这一队禁卫将自己抬走。 白又黑被禁卫队长拎着后脖颈提在手中,禁卫队长压制住了它体内的灵力,使它再无法施展出天赋技能,因此白又黑只能眨巴着小眼睛,幽怨地看着风倚鸾,四只小爪还不时在空中徒劳地抓扑两下。 禁卫小队抬着风倚鸾,一路穿街过市,很快就来到了一个看起来很像刑部衙门之类的地方。 四名禁卫把风倚鸾抬进去,扔在大堂的地板上,不多时,禁卫小队长不知道从何处请出了一位穿着玥阖国旧官服的“平大人”。 平大人也是六品中阶,只是他应该很久没有穿过正式官服了,这身官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平大人开口就说:“什么,要让我审人?这里都多少年没有审过堂了,该怎么审问呢?额……既然是一位从外面闯进来的面生之人,又十分可疑,不如直接报给宫里吧,反正所有人都是闲着,要不一起来审问她?” 风倚鸾越听越糊涂,这都是什么事? 禁卫队长想了一下说:“也好,请平大人先问她话,我等这就去宫中通报此事。”说完,禁卫队长把手中的白又黑交给平大人,就带着他那一小队人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平大人把白又黑放在一旁,随手在它身周用手指虚画了一个圈,便将它困在其中,无法逃脱。 随后,平大人又绕着风倚鸾左看右看,搓搓双手,似乎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由于风倚鸾是被捆着扔在地上,所以平大人最终蹲到了风倚鸾身边,试探着伸出双手,把缚灵网略微扯开一些,使她的头和脸全都露出来,这才以一种强者对小孩子说话的态度,温和地说:“这位三品的小丫头,以你这样的修为,如今在外面也不算弱了吧,但是在这里,还真不害怕你能挣脱跑掉,你根本跑不掉的。” 正因为这里的人修为都不低,所以平大人才能以如此从容悠哉的态度,说出这样有底气的话,不至于如临大敌。 风倚鸾仰着脖子说:“我知道,而且我也没打算再跑,随便一个卖饼的大娘都能把我揉成面团,想要捏扁还是揉圆,都尽随她心意呢。” 平大人点点头:“小姑娘知道就好,这样大家都省心。” 说着,他继续扒拉裹在风倚鸾身周的缚灵网,扯了没几下便轻声叹道:“呦,圣帝御赐的宝甲!还明晃晃地把‘圣帝御赐’这几个大字写在宝甲外面,这么说,你是圣帝派来的细作了?” 风倚鸾努力摇头说:“不不,我是玥阖国的公主,是从上面的王宫走下来的。” 平大人不相信,说:“公主?老夫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我玥阖有你这样一位公主啊,莫非你是薇花?不可能不可能,薇花不是早就被僖王处理掉了么?” 风倚鸾听平大人终于说出了一句能与自己知道的事情对得上的事,而且说出了僖王的名号,她顿时差点激动到泪流满面,忙说:“我真是上面王宫里的公主,是蘅翠公主,但这事说来话长了,大人您若想听的话,我可以从头给您讲起。” 平大人“哦”了一声,却摆出我不听我不听的态度,继续问风倚鸾:“可是你身上穿着圣帝御赐的宝甲,还拿着一把带有魔气的重剑,这两者随便那一样,你都不能活着走出去。” 第297章 可以选择一种流连忘返的死法 风倚鸾大概能明白平大人的意思。 他们既然都是好好的大活人,既然能生活这样一个隐秘且神秘的地方,就一定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其中必有隐情。 但眼下不是思考什么隐情不隐情的时候,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平大人说了,不能让自己活着离开啊。 于是她问:“平大人所说的……不能活着出去,是什么意思?” 平大人呵呵一笑,和颜悦色地说:“不能活着走出去的意思啊,当然是得死在这里了,就看你要选择怎样的死法。可以今天就死,也可以放弃修为变回白身,在短短几十年的监禁中慢慢老死,随姑娘自己选。” “平大人,能不能不要用如此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这么残忍的事情啊。” “那要让老夫如何说?板起脸吓唬你?老夫好久没有发过脾气了,不知道该怎么板起脸说话啊。 风倚鸾轻轻叹了一口气,表示佩服,她想了一下,努力为自己辩解道:“平大人,这宝甲上的圣帝御赐四个字是我自己写的,年初时厌涂进犯我玥阖,是我和元锐立将军带军出战,当时为了震慑对方的敌将,我就随手在前胸后背都写了这四个大字,后来也忘了擦洗掉,就一直在上面,不信你用手指头沾点口水,擦着试试。” 平大人直皱眉头,说:“元锐立这孩子我知道,是老元家的小辈后人,但是,你说你是公主,老夫却不信,岂有你这样轻浮跳脱的公主?看你说话不够稳重呐。” 风倚鸾辩解道:“大人,我这是性格豪爽好不好,要那么稳重有何用?整天迈着步步生莲花的小碎步能当饭吃?如果大家都扭扭捏捏拿腔拿调的,谁来做大事?” “好像也有道理。”平大人点点头,若有所思道。 “对了还有,年初所发生的那么大的事情,您都不知道?”风倚鸾问。 平大人憨笑道:“老夫沉迷于钻研术法,没有腾出心思去打听外面的事情。” 风倚鸾:“……” 她只好继续说:“那么还有,这把重剑僖王也是知道的,剑中的确带有魔气,但是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刀剑本无正邪,若要问是正是魔,得看剑在谁的手里,这剑在我手中,便是一把披荆斩棘的大宝剑,这一点大人可否认同?” 平大人依然是若有所思状:“你这小姑娘还挺伶牙俐齿的。” 风倚鸾略微摆起架子说:“平大人,请称我为蘅翠公主,或者如果觉得蘅翠公主太难听太难记得,称我鸾公主也行,都一样的。” 平大人却固执地摇头:“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不可轻信,而且事关重大,也不是老夫一人能决定得了的呐。” …… 这时,那十人的禁卫小队返回,随行的还有一位安大人。 安大人又将风倚鸾审问了一番,风倚鸾只好再耐心地辩解一回,好的是,安大人竟听说过蘅翠公主的名号。 “你便是僖王所说的那位蘅翠公主?” 风倚鸾使劲点头:“对对,正是我,看来终于遇到听说过本公主的人了,既然如此,请赶紧先给我松绑,一直捆着不能动很难受的。” 安大人却与平大人相视一眼,沉着脸说:“不行不行,至少暂且不能。” “为什么?”风倚鸾问。 安大人面有难色地说:“这个,因为公主是擅自闯入,让我等很为难啊。”他想了一下又说:“这样吧,平大人您辛苦,劳您继续在这里看着她,我再回宫去通禀一声,看君上如何决断。” “君上,这里果然还有君王在么?是先王么?”风倚鸾忙问。 平大人摇头道:“莫要多嘴多舌,不要那么好奇,好奇心过盛的人命都不长啊。” 安大人已经转身走了几步,似乎又觉得不妥,回过头说:“或者也有个折中的办法,既然这姑娘有可能是蘅翠公主,便也不能怠慢她,这样吧,不妨先给她松绑,请平大人找一间小屋把她关起来,找几个侍卫紧紧看着她也行,平大人您辛苦。” 平大人很随和地点头:“这是自然,好说好说。” 禁卫队长闻言,上前几步,很轻松地收回了缚灵网,并带着手下的一队人跟随安大人离开。 平大人便以术法押着风倚鸾,另外一只手拎着白又黑,把一人一宠关到了旁边的小屋里,又叫来两名侍卫看守。 风倚鸾坐在干干净净的小屋内,望着屋顶的梁柱发愁,到现在为止还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地方,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尘三斗从屯云剑中飘出来,安慰她:“鸾姑娘不是一向胆大么,愁什么?我看没事,这些人既然都与玥阖有关,那么等查问清楚之后,一定不会太为难你的。” 风倚鸾点头:“多谢尘前辈,我倒不怕,只是折腾了这大半天……我肚子饿了……此时上面应该已经是用膳的时间了吧。” 尘三斗:“……” 又过了很久,风倚鸾的肚子果然已经饿得咕咕直叫,尘前辈已然听不下去这腹鸣之音,躲回到了屯云剑内,而白又黑也饿了,极委屈的看着风倚鸾,趴在她大腿上蹭来蹭去。 终于,安大人终于返回,与平大人一同出现在门外,说:“带她进宫吧,君上说要当面见见她。” 他对风倚鸾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问她:“姑娘是跟着我们走,还是需要被绑起来押过去?” 风倚鸾领会,忙说:“我自己走,放心,我决不乱跑,跟着你们进宫就是了。” 两位大人微微一笑,于是平大人和安大人在前,风倚鸾抱着白又黑走在中间,禁卫小队押在最后面,一行人来到了这城下王城的王宫中。 此处王宫的格局与地面上的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整体缩小了许多,又舍去了部分可有可无的布局,但所有的建筑都修建得精巧细致,金碧辉煌,极尽奢华。 近处的高门大殿、飞桥流水、金瓦青兽、以及远处的亭台楼阁、圆林花树、靠山水榭,皆尽一应俱全,抛开王宫应有的威严与庄重不说,单说这令人流连的景致,竟比传说中的世外桃源更加赏心悦目。 其实若能一直居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很不错呢,若不是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还有一些承诺未了的话,能不能离开都无所谓了……等等,不能有这样的想法,不能有这样慵懒消极的想法! 另外,风倚鸾还留意到,此处的灵气非常浓郁,让她想到了地面上大殿前的那只聚灵鼎。 走进王宫,一行人径来到大殿内,只见在大殿正中的王座上,端坐着一位白发白须,却并无老相的中年男子。 而僖王竟然也在,以非常恭顺而谦卑的仪态,站立在右侧下方首位。 风倚鸾不由于得抬起手揉揉眼睛,自己没有看错吧,僖王?“父王”竟也在这里?这是究竟什么情况? 第298章 或者立下毒誓 风倚鸾仰头看着座上之人,心想,这位会不会是僖王的父王?那么自己是否应该叫一声爷爷?或者另有别的称呼方式? 安大人低声说:“这位是僖王的爷爷,姑娘该称君上为‘祖太上先王’。” 风倚鸾更感惊讶,祖爷爷?而且称呼很长很拗口啊。 她把白又黑放在肩膀上让它趴紧,规规矩矩地认真磕了三个头,叫了一声祖太上先王。 再抬起头时,安大人又低声告诉她,站在左边上首的,才是僖王的父王,尊为“太上先王”,少一个祖字,也是一位须发皆白、容颜不老的慈祥长辈。 于是风倚鸾对着太上先王又拜了一次。 在施礼的过程中,她脑中有无数种猜测以及无数的困惑。原本只是多出来了一个贵为诸侯君王的爹,这下可好,又白白多出一个爷爷和祖爷爷! 而且让人不安的是,还不知道这两位老爷爷能不能肯不肯愿不愿认她,或者会不会金口一开,当场就赐她一个死字! 在大殿中,另外还有数位白胡子长者,皆身穿飘逸的丝袍华服,飘飘然地分列在两侧,犹如画卷之中的仙人图。在画面之中,唯独僖王一人是黑发黑胡须,显得格格不入大煞风景…… 盈氏先王“祖太上先王”居高临下地看着风倚鸾,一派仙风道骨,绝无半点尘俗气息,不像世俗的君王,更像一位得道已久的上仙。 祖太上先王缓缓开口道:“鸾儿,孤听椎儿提起过你,今日相见,果然姿容不俗,配得上我玥阖王族的身份。”(这椎儿指得是僖王,僖王名盈椎;祖太上先王自称孤王) “哦。”风倚鸾不知道祖太上先王这句算不算夸奖,反正她听在耳中略觉不舒服,便没有说话。 祖太上先王继续说:“但你未经允许,擅自闯入此地,按理当死,幸有椎儿方才力排众议,替你求情,说如今的玥阖国不可无蘅翠公主,因此孤才决定见上你一见。” “哦。”风倚鸾木呆呆地点点头。 另外,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她面前直呼僖王的小名,怎么听怎么觉得尴尬别扭啊,这让她以后该如何直面僖王?再叫他为父王的时候会不会忍不住当面笑场? 祖太上先王说话自带回音效果:“你且上前来,再走近些让孤看你。” “哦……” 风倚鸾抱着白又黑,极不情愿地走上前去,在距离祖太上先王十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也直视着对方。 祖太上先王将她仔细打量一番,缓缓开口道:“性命可留,也可以返回上面,只是在此之前,得饮下毒誓酒,再手持毒誓符,立下重誓才行。” 什么?近距离观察的结果就是:想活命可以,得先发毒誓?而且还要以这么啰嗦复杂的方式发下毒誓? 风倚鸾试探着问道:“要发怎样的毒誓才行呢?话说您要让我发誓这倒没有问题,但得先让我知道这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我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这誓该如何发起?说什么内容才合适?” 祖太上先王:“……” 于是风倚鸾当着大殿中一堆白胡子白头发的面,和祖太上先王扯起了皮,一言一语你来我往,硬是让这位风骨清冷、一派威严的祖王没了脾气。 末了,祖太上先王摆摆手说道:“罢,椎儿,此事因你而起,便由你带她下去,亲口对这位鸾儿讲讲这里的事情吧,孤要清静片刻。” 僖王看了风倚鸾一眼,无奈地说:“谨遵祖太上先王之意。” 说完,僖王一甩衣袖,以眼神示意,带着风倚鸾走出了大殿,步入大殿后面的一处临水阁楼中。 僖王在主位坐下,让阁楼中的侍从退出去,对风倚鸾说:“坐吧,在这里,寡人也是小辈。” 风倚鸾便施了一礼,抱着白又黑大大方方地坐在僖王对面。 她屁股还没有坐稳,便有无数问题从心中一齐涌出,竟不知该先问哪个后问哪个才好,在这大半天的时间里,所见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更不可思议,全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僖王却先开了口:“你是如何发现此处的入口,又是如何进来的?” 可见僖王也有许多疑惑。 风倚鸾只好忍着自己的一肚子好奇,先把自己如何进来的过程述说了一遍,之后问僖王:“父王,您又是如何进来的,莫非您每天都来给爷爷们请安?” 僖王摇头:“寡人并不常来,除非有重大之事。方才寡人收到召唤,说有紧急要事,来此之后才知道,竟然是你溜到了这里。” “父王刚才并未见到我,怎么知道一定是我?” “听安大人说出了你的封号,以及他描述的特征便能猜到,看,幸好寡人没有给你更改封号,否则这事就对不上了。” 风倚鸾:“……”怎么在如此揪心的时候又提起这事了呢? 这次倒是她先不再提封号的事情,见空先赶紧抛出了自己的问题:“父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祖太上先王和先王按理说不是早就故去了么,为何还在这里如此滋润的生活着?这城中的居民又都是什么人?从前听晏太傅说,玥阖国的人都受到了诅咒,无法修炼,但此处的人为何修为都如此高?为何不让这里的人上去给玥阖撑腰呢?为何放着这么多高强之人不用,反而一直对外示弱?还有,您对端墟的秘术一直很感兴趣,与这里有没有关系?外面的大臣们抱怨你克扣他们修炼所需的灵石,是不是全都供到了此处?……” 僖王听她一口气问出了一堆问题,微微一笑,说:“鸾儿慢些不要急,你问的这些问题,实际上都只是一个问题,既然已经决定要告诉你,就听寡人慢慢讲起吧。” “好,能不能叫人拿些吃的来,一边吃一边听您讲故事?”风倚鸾摸着肚子问,再不吃东西,一会儿又要咕咕叫了。 僖王揉了揉太阳穴,唤来侍从,让拿来一些精致点心,摆在桌案上,这才从玥阖国几百年前的往事讲起。 “祖太上先王的父王,也就是太上先王的爷爷,寡人的曾祖父,谥号慧王,先祖慧王在世时,修炼了一种古老而强大的精神术法,正因为此种术法,使祖太上先王看到了桐树山中不为世人所知的恐怖秘密,这也是我玥阖国自此以后甘于弱小,后人再不好好修炼的根本原因。” 第299章 玥阖国的大秘密(下) “等等,让我理一下,慧王是刚才大殿上坐着的那位祖太上先王的爹,慧王修炼了一种精神术法,让祖太上先王看到了桐树山中的恐怖秘密,嗯,父王您接着讲。” 僖王说:“论及自寡人以上五代,曾祖慧王的天资最高,但活的时间也最短,他在位只有十多年。 “慧王在并没有十分努力修炼的情况下,七十多岁便修到了五品高阶,随后突破到了六品,当时祖太上先王还是太子,只有四十多岁。 “曾祖慧王突破到六品后,便有天官特使亲自前来,接他去往桐树山中闭关,慧王在半月之内处理完了所有俗世之事,看着祖太上先王登上了王位,国事安稳、臣民皆服,便安心跟随天官特使去了桐树山。” “然而在三天后,祖太上先王收到了曾祖慧王用一缕元神之力传来的恐怖幻象。” 僖王说到这里,略作停顿,并深吸了一口气。 风倚鸾问:“祖太上先王看到了什么?” 僖王语气沉重地说:“桐树山并非如同天官特使所描述的那样,桐树山如今根本不是闭关修炼的胜地,根本不是升仙的捷径,而是早就被圣帝改造成了比地狱更加恐怖的地方。” “据曾祖慧王在幻象中自述,他跟随着天官特使见过圣帝之后,天官特使将他转交到了安枕阁的长使手中,这时他便感到很诧异,却没有问出口; “待他跟随着安枕阁的长使刚一进入桐树山,便立即被强大的阵法禁锢了全身修为,再无法逃脱,也完全无力反抗。” 风倚鸾问:“安枕阁的长使?是安枕阁地位最高的那位么?他们不是只管野修么,为何又忽然负责带人去桐树山闭关?” 僖王说:“长使是七品中阶修为,很轻松地控制住了曾祖慧王,并将他强行带到了桐树山根部的地底深处,可怜曾祖慧王在前一天还满心欢喜地以为,天官会在桐树山中给他安排一处舒适清静的洞府,供他安心修炼,却万没想到,等待他的,是随之而来的生不如死的折磨。当然了,所有进入桐树山中的人都一样,无论之前是君王还是下臣,所遭受到的都一样,无一幸免。 “在桐树山底部,正是禁空法阵的阵眼,而在这阵眼之中,又有一个阵中之法阵,曾祖慧王正是被带到了那里。 “他当时的心情,一定是惊骇到无以复加的吧……据说,从传回来的幻象中能看到,在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中,整整齐齐地排布着上千具躯体,那些躯体皆处于半生半死的状态,皆以打坐的姿态坐在地上,组成了阵中之法阵的核心;从穹顶上垂下近万条黑紫色的藤蔓,缠住了每一具躯体的四肢手足,并刺入他们的头顶百会和腹部丹田之中……” 风倚鸾睁大了眼睛,这样的情景,仅是听说就已经足够骇人,更别提慧王当年是亲自置身于其中…… 僖王缓了一息,才接着说:“曾祖慧王还看到,在每个人的面前,都堆放着成堆的灵石,那些躯体只能做一个简单的动作,便是将灵石握在手中,不断地汲取其中的灵力,经由丹田转化,再源源不断地经由那些藤蔓给法阵供能。 “那些躯体,已经不能称为活人,能看得出来,他们都渐渐只剩了躯壳,有一些躯体上还略有血肉,而有些则已经枯槁如柴,时间更久一些的,已经与藤蔓和那法阵的根基合为了一体…… “直到这时,曾祖慧王才顿时明白了,圣帝根本无心让他们经由桐树山的捷径升仙,而是要借这些数以千计的六品修为之躯,来维系巨大而强横的禁空法阵啊。然而待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长使将他拎到一个空位上,数条紫色的藤蔓便立即缠住了他全身……” 听到这里,风倚鸾不由得捂住了她的嘴,并停滞了呼吸。 僖王继续说:“曾祖慧王完全无力反抗,并渐渐地失去了意识,与此同时,他还能感觉到,这禁空法阵的阵中之法阵不仅借他们的修为来维持法阵,还在慢慢抽取他们的修为,并掠夺他们的元神之力! “也就是说,他们会在这种半生半死、生不如死的状态中存活至少上百年,然后被一点一点的耗净所有,直至彻底死掉的时候,就只剩下一些残渣,化做尘土,连魂魄都不会剩下,更别提什么升仙成神的笑话,连重入轮回,都是再不可能实现的奢望了啊。” 风倚鸾倒吸一口气,轻声问:“他们……就在这样痛苦与绝望之中挣扎上百年,然后到最后连魂魄都不能剩下?” 僖王无力地点点头,说:“曾祖慧王在这种痛苦不堪且无比绝望的情况下,想起自己修炼有一种名为‘隐念神思’的精神术法,此术法修到第五层之后,恰好可以无视一切阵法和禁制的压制,也能无视一切结界的阻隔,他才挣扎着,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将他所看到的一切,搭载在一缕元神之力中,拼命传回到了祖太上先王面前,并劝告他,无论如何,切不可跟着天官特使去桐树山。” “竟是这样……”风倚鸾喃喃道。一切都与从前所猜测的完全不一样啊。 僖王继续讲述:“祖太上先王看到曾祖慧王传来的幻像之后大惊,起先,他还以为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后来确定这幻象是事实之后,却不敢告诉任何人。 “好在祖太上先王即位时还很年轻,于是他有意放慢了自己的修炼速度,并开始派人去皇都,在暗中打探更多的消息。 “然而二三十年过去,密探们几乎一无所获,圣帝身边以及安枕阁和天官阁那些人,皆严密到滴水不漏,根本打听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而大陆上别国的那些君王和臣子们,一旦突破到六品,还都会揣着满心憧憬与欢喜,跟着天官特使去面见圣帝,期待能在桐树山中尽早升仙,想来也是可悲可叹呐。 “由于一直想不出破解此事保全自己之法,渐渐的,祖太上先王日益惶恐消沉,修炼速度也越来越慢,后来,他忽然发现,若要想避免进入桐树山,最简单的办法便是不再修炼,直至最后老死善终……” 第300章 寡人很委屈 僖王叹息着说道:“世间的白身和野修总有太多腹诽,以为圣帝是在扼制普通庶民,不让庶民修炼,实则不然啊。大陆上所有的王族官贵,这些享有公开修炼资格的人,才是禁空法阵的祭品,非但不能升仙,最终还要落得一个神魂俱灭、不能善终的结果,最后全都化为了桐树山禁空法阵的养料……” 风倚鸾也轻叹道:“真相竟是如此……” 但同时她依然感到困惑不解:“当今圣帝不仅禁此普通人修炼,而且还把王族贵族变为炉中之柴,难道只是为了维持一个禁空法阵?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禁止普通白身修炼么?还有……如此说来,在这一千年间,竟无一人真正的升仙?” 僖王点头:“寡人也有同样的困惑,只怕在这一千年来,真的没有人能够升仙。” 与此同时,风倚鸾还联想到了安枕阁的天牢,以及不久前才听说到的无修天牢, 想想让人不寒而栗啊,总觉得会不会还有更加不为人知之事。 风倚鸾把能想到的都想了一遍,却依然感到费解:“圣帝自己不升仙,还不让别人修炼不让别人升仙,莫非,他是嫉妒天下人不成?” 僖王苦笑着摇头道:“圣帝早已经是七品高阶,离升仙仅差一步,若说资质差,那是绝无可能,而且圣帝还是这大陆上数一数二的炼器大师,之前你所见过的鉴亲方览,还有你的横绝轻甲,都是圣帝亲手炼制的。” 风倚鸾更觉得不可思议:“既然如此,那圣帝何苦要这样做?” 僖王摇头道:“至于圣帝为何要如此,我等还不得而知,这五百多年来,能看到的、能尽力打听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僖王略微停顿,继续说:“按理说,以半死半活之人维持法阵,并汲取他们的修为和元神,如此行事已经不是正道所为,完全是邪魔的做法了。” 风倚鸾听到邪魔二字,问:“父王的意思,莫非是说?” 僖王说:“非也非也,仅是猜测而已……提到邪道,你还记得端墟说过的秘闻么,那久宛国的恒姜王,世代以夺舍换魂之术夺取自己子孙的躯体延命,寡人猜测,那恒姜王或许也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不惜如此行事吧,若只是为了一个女人,恐怕还不至于如此,因为如果真能顺利飞升,又何需如此大费周折、以这等不齿的手段留连于尘世呢?” 风倚鸾倒吸一口气:“父王猜测得有道理。” 僖王继续说:“而且那女人恰好是端墟的小师妹。” “端墟竟将这事也告诉父王了?”风倚鸾心想,这大半年来端墟一直都呆在宫里,时常不离僖王左右,两人应该聊过不少事情,想来也很正常。 果然僖王说:“闲谈得多了,总会说起这类事情的……”说到这里,僖王把话头转回到正题上,说:“且不论圣帝究竟为何要如此做,只说我玥阖国。” “因为得知了桐树山中的真相,从祖太上先王开始,便做出了一个大胆而正确的决定,我玥阖之人,再不能认真修炼,更不要再妄想什么升仙之事。 “因此,在这五百零一十多年间,我玥阖国三代君王开始消极行事,对外,故意装出极尽昏庸无能的模样,以示天下之人;同时,则对内着意克扣臣子们的修炼资源,想方设法打压臣子们的修炼速度,阻挠他们修炼,于是在这五百来年,只要是忠诚顺从者,全都幸免于升仙之难,躲过了会被带入桐树山的命运。” 风倚鸾说:“如今才明白,父王你们还真是不容易啊,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还要努力装成昏君,被天下人瞧不起……” 僖王早已经无所谓,所以轻描淡写地说:“寡人知道,寡人知道别国君臣都是如何嘲讽看待我玥阖的,但是,为了活命啊,所以受些委屈、听些难听的话又算得了什么?一想到我们能活下去,而嘲笑我们的人都将在桐树山中死得很惨,寡人心中也就平衡了。” 风倚鸾:“……”僖王这样想似乎也没有错? 僖王接着说:“这些年,两代先王与寡人殚精竭虑,尽力保护我玥阖的这些世家与忠臣们,但又不敢轻易把真相告知与他们,因为人心难测,万一有人目光短浅愚蠢至极,为了利益而出卖我玥阖盈氏,那后果……不用想都知道,或者说可怕到让人不敢想。 “所以如今知道真相的重臣,只有仲家、晏家和元家等少数几家,其余臣子皆不知道实情。” 风倚鸾顿时了然:“哦,原来如此。” 僖王说“其余臣子若有腹诽之意,不理解我盈氏苦心,或者在明里暗里口出怨言的,寡人也没有办法;至于公开离开我玥阖国,叛奔其他诸侯国的,这五百多年间也陆续有大小十几家,便随他们去吧,待他们进入到桐树山的那一刻,只怕才能知道寡人三代保护臣子的苦心。” 风倚鸾点头轻叹,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普通臣子们可能只想着要追随明君,奔个好的前途和结果,谁又能料到事实真相竟是这样的? 僖王说:“所以我盈氏也不怨他们。” 风倚鸾问:“于是,后来你们就又在这王宫下面挖出了这么大的一个空间,修出了如此漂亮的地下王城?” 僖王说:“正是如此,因为如果不升仙,即便修炼了长生术法,最多也只能维持几百年的寿数,再加上我们是在刻意控制修为等级,最高不能超过五品中阶,因此,在正常情况下便总该有寿尽老死的一天。” “嗯嗯。”风倚鸾点头。 僖王继续说:“于是祖太上先王便开始设法秘密修造宫城,之后选一个合适的时间,假装老死下葬,再偷偷转移到这里,以瞒过世人之眼,继续生活。 “因此可以说入土之后,才是新生,到了这里之后,终于能再无忌惮,于是才敢开始放心修炼,一旦认真修炼了,寿命自然会延长不少,便能活得更久。 “此外,祖太上先王以及太上先王都会小心挑选出少数忠诚且符合条件的臣民,使他们假死之后再转入到这地下秘城之中生活,便慢慢形成了你所看到的王城模样。 “在这里,不论身份与出身,全都一视同仁,一样都有修炼的资格,且由宫中提供一应修炼资源,所以生活在这里的臣民可以尽享长久的岁月,只是不能再出去,无法再看到外面的世界了。” 风倚鸾说:“我懂了,怪不得这里的人修为都如此高,可是,渡劫的时候怎么办?” 第301章 异想能否开“天” “躲在这地下修炼没有问题,可是渡劫时怎么办?头顶上有禁空法阵,王朝天官会在第一时间知晓的。” 僖王说:“这正是他们再也不能离开此处的重要原因。此地四周六面皆由一种特殊的阻灵材料筑成,名为‘阻灵天金’,能阻断隔绝一切灵力。” 风倚鸾恍然道:“天金?难怪进来的时候,看到这里到处都是一片金灿灿的闪眼,我还以为是宫里的黄金太多没有地方用,便拿来当成了砌墙的砖石。” 僖王笑道:“阻灵天金的确是用最普通的黄金为主要材料,再混入了其它高级材料炼制而成的,这世间,有专门的导灵材料,便自然也会有强大的阻灵材料,只是平常很少用及,所以很多人未曾听说过。” 风倚鸾点头:“导灵材料我知道,也是不久前百里师父告诉我的,百里师父教我重新精炼劈柴重剑的时候,就用了一种名为‘紫电青霜’的材料,说这种材料有助于剑身导灵。” 僖王说:“没错。”他又说:“除了阻灵天金之外,在此地的四周六面,还布有十分特殊而强大的结界,城中亦有法阵维持,因此,身居于此的修士,无论修为等级到了何种程度,都能瞒过天地,不会引下天劫。” “那会不会有地劫之类的?”风倚鸾想起了洞龟族所说过的话。 僖王说:“不会,先王考虑到了这一点,在地基以下也密密地紧铺着阻灵天金。” 风倚鸾:“哦哦。” 僖王说:“但如此一来,这里的人一旦修炼到一定程度,就再不能离开,如若有某个人一旦踏出这地下秘城半步,他身上从前所累积的所有天劫便会被一齐引发,其结果自不必说。” 风倚鸾立即明白,说道:“王朝的天官会立即从禁空法阵中看出异常,并锁定玥阖王宫。” 僖王点头:“对,比如某位臣子如果是在三品时进入到这里,一直修到了六品才忽然溜出去,那么便会瞬间引发三重天劫同时齐至。” 风倚鸾说:“我大概明白了,就是把本该要渡的劫先寄存在了天地那里,只要一露面,便会被上天把新账旧账一齐算,一股脑地全砸过来的意思了?” “正是如此。”僖王说。 风倚鸾却突发奇想:“听起来挺可怕呢,那如果这里所有的人全都一齐出去,引发的重重天劫一齐落下,会有多大的能量?禁空法阵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会不会把禁空法阵击出一个大洞? 僖王愕然:“这个问题……寡人倒从来没有想过,倘若真如此,恐怕不止是把禁空法阵击穿那么简单,只怕,这宽奚王城以及方圆不知多少里的地方,都会被天劫击到寸草不存吧。” 风倚鸾听到这话,心中冒出了一个恶趣味的想法,但又一想到会使方圆数里寸草不生,她打住了这个恶作剧式的念头。 僖王见她不再有别的疑问,便坐直了身子,说:“鸾儿啊,无论如何,寡人今天已经把玥阖最大的秘密告诉了你,其实依寡人来看,你发不发毒誓都一样,因为桐树山的恐怖真相与我玥阖的隐秘实为相互关联的,只要你敢把相关的秘密说出去,我玥阖不杀你,圣帝也会杀你……” “好像是呢。”风倚鸾想了想说。 僖王又说:“更何况你与寡人还结有血肉亲缘蛊……其实寡人是信得过你的,但为了能让祖太上先王和太上先王安心,你还是去大殿上,当着众人的面发下毒誓吧,这样寡人便可以带你出去了。” 风倚鸾虽然略不情愿,但还是无所畏惧地点点头:“好,也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先祖们该等久了,我便随父王过去吧。” 两人起身,返回大殿。 路上,僖王又念叨几句:“后来,过了几十年后,由于我玥阖一直再没有人升到六品,圣帝便渐渐地开始对我玥阖多有怀疑,派来特使反复查问,好在没有问出什么。 “待到寡人的父王也就是‘太上先王’即位后,圣帝每年都召父王入皇都查问,也没有问出破绽;父王又编出了封地内灵脉受损之类的谎话,尽量欺瞒世人。 “到了寡人这代,圣帝便亲自为寡人指婚,将其二十二女瑶嬅嫁给了寡人,并让安枕阁收服控制了云枝,试图通过这两个女子来找出我玥阖国不好好修炼的秘密,但也未能如愿。” 风倚鸾说:“哦,原来如此。” 这下子,王后和薇花娘亲云枝的事情也就都能彻底说得通了。 僖王又轻叹一声,委屈地说:“三代以来,为了能够活命,为了守此秘密,我盈氏父子连妃子都不能多封,只敢娶一两个最亲近的重臣之女为后为妃,以至于玥阖王室人丁凋零啊……好在不至于断后,便是鸾儿你所看到的这个样子喽。” 说着,僖王唏嘘不已,不知道究竟是在叹后宫佳人太少,还是在叹子嗣太少。 风倚鸾对此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于是低头不语。同时在想:一生只爱着一个人不也很好么,为何非得有后妃如云呢?不过王室毕竟是王室,大概更重子嗣继承,所以必定比民间更重生养吧…… 两人很快回到大殿中,那一群白发飘飘白须飘飘的长辈都还在,祖太上先王正在王座上闭目养神,画面依然很好看。 僖王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风倚鸾则立于阶下正中间。 她朗声说道:“便依祖太上先王之意,立下您要的毒誓好了。” 祖太上先王点头,轻轻抬起右手,便有侍者端上一个托盘,托盘内放着一杯酒、一道画在绿色符纸上的符箓。 风倚鸾看看盘内之物,深吸一口气,心想,不过是发个毒誓罢了,反正只要不说出这里的秘密就不会死,所以其实不打紧的吧? 于是她端起酒杯,仰起头,十分豪爽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又以指尖捏起毒誓符,看着符文中闪出红色的光芒,她开口道:“如果我敢泄漏这里的秘密,就让我没有爹。” 站在一旁的僖王一张脸顿时憋得发紫,忍不住重重地咳了一声,说:“胡闹!鸾儿你怎么能这样立誓?” 第302章 父王,不行不行 风倚鸾抱紧了怀中的白又黑,满是歉意地说:“那个,以前民间誓都是这样说的,而且我从小是个孤儿,一时忘了……” 她想了一下,才又改口说:“蘅翠公主愿意在此立下毒誓,蘅翠若泄漏此地的秘密,便咒蘅翠也被送进桐树山。这样行么?” …… …… 风倚鸾抱着白又黑,跟着僖王离开这座地下王城。 在通过那条金黄金黄的长长的通道时,她忍不住伸出手在墙壁上抠了几下,现这阻灵天金果然比黄金结实百倍,根本抠不动,连个指甲印都划不出来。 返回地面,天色已黑,她回到自己的烟霞院,吃饱之后睡下。一夜再无话。 第二天一早,她在去往武殿的路上,现高解熊大人远远地守候在半道上,待到近前时,高大人说僖王请公主去小书房一见,有要事相谈。 “书房?父王竟然也有书房?而且还起得这么早?”风倚鸾随口说。 高大人呵呵一笑:“鸾公主您又在说笑了。” 风倚鸾心中嘀咕,僖王今天不在正殿也不在偏殿,而是在更隐秘的‘小书房’中召见她,肯定是有十分隐秘的事情要私下密谈,想来应该与昨天的事情有关。 果然,来到小书房之后,连高大人都被僖王屏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父女”两人。 僖王开门见山地说:“寡人想了半宿,如今有个不情之请。” 风倚鸾把身子向后仰,说:“父王,我昨天连那么重的毒誓都过了,您还想要怎样?虽然人生总难免会遇到出生入死的情况,会有诸多意想不到的危难,但明知道会要命的事情我可不能答应您啊。” 僖王摆手道:“非也非也,鸾儿别急,且听寡人说,寡人想,待到年后端墟返回我玥阖之后,想让你帮忙套问出长无绝宗的换躯秘术。” 说着,他取出了端墟的那颗假人头,摆在桌案上。 人头的外观依然和一年前的样子没有太大区别,还是端墟从前那张中年大叔的脸,上面有相当自然逼真的青紫淤血之色,和些微红色的血痕,一眼看去死得惟妙惟肖。 只是僖王一直对这人头重视有加,无论如何都会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风倚鸾故意表现出讶异:“父王竟也知道端墟的宗门叫长无绝宗了?” 僖王随口说:“这大半年里,寡人留他在身边,给了他不少好处,因此多多少少总能问出点东西的不是么?只可惜,他一直对造躯之事三缄其口,总吊着寡人的胃口。” 风倚鸾说:“父王您还一直惦记着这事呢……可是我有个疑问,长无绝宗的这一秘术对您来说果真就这么重要么,即便掌握了这一秘术,便能彻底使你们摆脱当下的困局么?” “你问得有道理,这秘术的确不能帮我盈氏一族彻底摆脱当下的困局,但寡人自见到这人头的那一眼,心中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僖王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抚摸着人头上足以乱真的面容,如同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或者救命稻草。 “我玥阖国三代以来,一直在寻求突出此种困境之法,然而始终不能得,所以但凡有新的办法和希望,总要试上一试。 “其实寡人也不能确定长无绝宗的秘术是否一定适用,但至少,既然有这条路摆在面前,寡人便想先了解这秘术是如何施展的。 “简单来说,如果这造躯引魂之法可行,寡人从此便可以放心修炼,也能让部分忠心不二的重臣放心修炼,如此一来,我玥阖的实力便能渐渐得以恢复,先至少不用再怕邻国欺负了。” 风倚鸾听到这里岔话道:“父王,容我插一句,这几百年来,就算盈氏不敢认真修炼,但你们至少也该好好打理一下这片土地上的其它问题吧,至少关照一下百姓,让普通人都能过上安稳丰足的日子不是?说实话,最初见到您的时候,我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您的。” 僖王并没有十分生气,而是委屈地辩解道:“寡人一直在尽力啊,虽然寡人三代都一直在装昏君,但是,为了扮演好一名昏君,顺着昏君的思路和行事作风,每遇到邻国入侵时,寡人都会咬牙含泪拿出大量灵石尽快把那些祸害们打走,这样做正是为了能让寡人封地上的庶民们不受兵灾之苦啊,这骂名和嘲笑,寡人三代都一身承担了,你还想要寡人如何做?你可有更好的办法?” 风倚鸾心软说道:“好好,父王您有理,别总是做出一脸委屈的模样了,您接着说造躯的事吧。” 僖王便继续说:“若造躯秘术可行,我们便能放心修炼,使别国不敢再轻视我玥阖,与此同时,可以再修习一种能与引魂秘术相配合的术法;待寡人等快要突破到六品时,便为自己造几具身躯,等进入桐树山之后,可以在意识尚存的那段时间里,施展出这一套秘术,让元神无视桐树山中的法阵和结界,飞回我玥阖。若能成功,从此以后,寡人和臣子们便能以另外一个身份,获得新生,甚至永生。” 僖王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憧憬。他又说:“如果可以的话,寡人还想给地下秘城中的先王和老臣民们也都另造一副身躯,好让他们得以自由,能重见天日。” 风倚鸾问:“您不是说他们不能出来,否则就会引灾难般的天劫么?” 僖王点头:“是啊,所以寡人是说,‘如果可以的话’;但人若能活得足够久,办法总是会有的,不是么?” 风倚鸾问:“可是,你们就算能瞒过天官、长使、以及圣帝,用新的躯体和面貌生活,但你们要以怎样的身份,在什么地方生活呢?” 僖王说:“这一点寡人还没有来得及细想过,但船到桥头自然直,再不济也去山中做野修,也能像你们一样逍遥快活,去游历天下,无论如何,也总好过死在桐树山中百倍啊。” 风倚鸾点头:“这似乎是个办法。可是,端墟的造躯引魂之术也有局限,您可清楚?” 第303章 都是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僖王很肯定地点头:“寡人知道。端墟很认真地对寡人说过此术的局限与后果。由于此种造躯术法乃是强行巧夺天地造化之力而为,因此,任何人一旦藉由此术成功复活,便算是背弃了天地阴阳,永生即等于永死;若因为种种意外无法成功复活,那么,在肉身死后七七四十九天之内,如果魂魄始终找不到任何依托,便将会彻底灰飞烟灭,永不入轮回。” 风倚鸾说:“原来父王您心中清楚……” 她认真想了一下,很认真地说道:“但是,若依父王之意,要让我去找端墟,以哄骗的方式帮您套问出换躯秘术,只怕会弄巧成拙的,再说了,让我编造怎样的借口才不会被他怀疑?依我看,反正他又不是圣帝那边的人,父王您不妨将宫中的实情也告诉端墟,他知道真相之后,或许便会很爽快地答应帮您。” 僖王把头摇得像只拨浪鼓:“不行不行,寡人不信任他,万一端墟是个游蹿于各国的渔利客呢?万一寡人试过长无绝宗的秘术之后才发现并不适用,而我盈氏还依然想不出脱困之法,继而渐衰渐弱;而他过些年之后又跑到别国去,将我玥阖的秘密当做有利可图之物出卖的话,那么,我盈氏一族会落得难以想像的结局。” 说着,僖王巴巴地看着风倚鸾:“所以寡人只能信你了,毕竟你与寡人结过血亲蛊,昨天又立过誓,所以寡人已经将你当做至亲来看待。” 风倚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僖王这话并不十分中听,另外,她才知道在僖王心中竟如此防着端墟…… 原来不是自己一个人不敢完全信任端墟。 她顺着僖王的话,也摇着头说:“端墟是个老江湖,心眼很多,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僖王身体前倾,就差要贴近过来握住风倚鸾的手,满脸恳切地说:“可是,寡人以为你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风倚鸾说:“不不,我和端墟只是半路上遇到的,当时同为乱军之中的沦落人罢了,事实上,他是一个至少活了五百多年的老怪,具体年龄不详,而我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毛丫头,说我们是朋友,这话太抬举我了,能够不被他当成棋子,我已经谢天谢地了,还要让我在他面前玩心眼儿?不怕他又生出什么鬼主意?” 僖王哑然:“之前你似乎从未这样说过啊。” “父王似乎并没有这样问过吧?”风倚鸾说:“对了,前些天我刚从太学返回时,端墟对我说过,他要先搞清楚父王您究竟想做什么,才会考虑要不要把造躯秘术告诉您。所以父王不妨告诉他实话,兴许他会尽力帮您的。” 僖王依然用力摇头:“不妥不妥,这大半年来,寡人与端墟整日相处,对他已经略有一些了解,只可惜……他的岁数几乎比祖太上先王还年长,更远在寡人之上,其修为智识也皆在寡人之上,正如你所说,端墟是一位活了太久的老怪,寡人完全看不透他啊。” 风倚鸾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她忽然觉得,经过今天的这番谈话,她与僖王之间的距离又更近了许多,因为两人居然能一致认为端墟是位狡猾的老怪。 僖王却没有笑,而是忧心满怀地说:“端墟对这大陆上的事情,也许了解的远比寡人更多,寡人甚至觉得,他能将许多看似全无关联的事情串成一条线,推出一个大致的真相…… “所以,也许早在他设法混入寡人的宫中之前,就已经隐隐猜到桐树山中有可怕的秘密,并且还猜到我玥阖盈氏是在有意逃避进入桐树山,因此,他才会让你和楫离带着这颗人头来试探寡人,并给寡人暗示了一条金蝉脱壳式的计策……” 说起桐树山之事,僖王又轻声长叹。 风倚鸾若有所思地点头:“端墟知道的事情似乎的确不少。” 还有,他一心想在各国之间搅浑水…… 但后一句话风倚鸾没有说出口。 僖王看着她说:“所以,鸾儿可否帮寡人去套问出造躯秘术?” 风倚鸾依然感到很为难:“若不能说出实情,我真的编不出任何假话去套端墟……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考虑,这事我都没办法做到,除非端墟亲自告诉父王。” 虽然端墟心眼多、深不可测、年龄也比她大的远,但他们终究算是结交的朋友,最重要的是,虽然世间的门派早已经七零八落,但打小师父就告诉她很多基本的道理,因此她明白,从古以来流传下来的修士之间基本的规矩不可乱,长无绝宗的秘术,只能由长无绝宗的门人亲自授与僖王,她是绝不能在中间乱使任何小手段的。 这就如同尘三斗前辈明明知道退渊宗的剑法,但由于未得退渊宗掌门许可,便不能私下传授与她一样,皆是类似的道理。 于是,她假装起身要离开僖王的小书房。 僖王拖住风倚鸾的衣袖:“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托辞,或者能不能以王后为借口,就说寡人是想让王后出来重见天日,这样行么?” 风倚鸾摇头:“端墟当时就猜测过,说王后若真想出来走动,随便用用易容术就好了,没有必要大费周折地换躯引魂,毕竟这一秘术是有局限的,再说了,若只是为了王后一人,端墟大可以提出帮王后造几具身躯随便用,至于秘术,他肯定还是不会教给父王的。 僖王沉默片刻,搬出了致命一招:“鸾儿……你现在是玥阖的公主,天下已尽皆知,而且你修炼的速度不慢,天下也已尽皆知,按这样的趋势下去,等你到了六品时,也一样会被圣帝召入桐树山中的,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风倚鸾厚着脸皮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会提前溜走的,这一点请父王放心。” 僖王扯住她的衣袖不撒手,追问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安枕阁若真的有心一定要抓到你,你能溜到何处去?你能溜得掉?” 风倚鸾回转过身:“父王不是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无路可走时,躲到山中去也行呀。” 僖王说:“寡人方才所说的,那是在用过金蝉脱壳之计、换过躯体之后的情况下才行。” “看来此事无解了?非得拉上我不可?”风倚鸾问。 僖王说:“无解。鸾儿,或许你以为自己可以游离于诸事之外,实际上,从你被寡人封为我玥阖国蘅翠公主的那一天起,你与我们就已经是一样的命运,你将与我盈氏的存亡息息相关,即便想逃,也早已逃不掉了,这一点你可明白?” 风倚鸾内心虽有波澜势若磅礴,但已经懒得再抱怨端墟了,话说,自从混入王宫之后,感觉就在这坑里越陷越深,到现在连什么生死患难都冒出来了……能不能别把自己强行拖进来,捆成一条船上的蚂蚱啊! 第304章 楫离返回,小别重聚 风倚鸾将双手按在额头两侧,平视着僖王说:“此事容我斟酌几天,或者等端墟回来之后我再给您答复吧,至于路,我只能走光明正大的那条,如果端墟始终磨磨叽叽,我就帮父王您再另想办法好了,人总不能被活活憋死对么,若实在不行……” 说到这里,她放下双手,站正了身子,一股豪气蓬勃而生,慷然慨然、落地有声地说道: “若实在不行的话,我就想办法捅破这天!打破这禁空法阵!从此一了百了!也算为天下做件好事得了!” …… 此后,风倚鸾依然每天都去武殿修炼,只是沉默了几日,很少开口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开朗活泼。 元锐立将军知道她已经发现了地宫的秘密,但只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更不开口提起此事,一切似如从前,心照不宣。 过了两日,王朝的巡查使徐大人例行来玥阖进行年末巡查,无非就是过问灵石耗费情况,以及过问玥阖上下的修炼进展等等,风倚鸾也出面陪着应付一番,说起年内之事,这一次,巡查使很意外地并未深究。 巡查使徐大人走后又过了两天,宫中过年的气氛已经相当浓重,转眼到了年节,宫中尽情地热闹了十数日,风倚鸾暂缓修炼,带着白又黑每天吃吃喝喝,一人一宠每天都吃到肚皮圆滚滚。 转眼开春,楫离和端墟两人结伴从嵯逻山脉返回。 风倚鸾听到侍从来报,说药师大人回来了,她蹭地一下站起身,嫌走路太慢,便取出不久前在四时集中买的飞行小葫芦,坐在葫芦上径直飞到了丹房院内。 楫离正在自己的屋内看着小药童收拾东西,见一只葫芦远远地掠过院墙撞了进来,他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温暖笑容,迎上前两步:“鸾姑娘,是你。” “当然是我啦,楫离你这一去……可都还好么?”她迫不及待地赶到了楫离面前,心中有一箩筐话要说,却忽然又不知该先说什么才好,于是只问:“还有……沧长老,他还好么?” 大概是因为数日未见,不似从前那样每天都在一起,所以莫名生出了几份情怯吧。 楫离与她一同走回屋内,点点头:“都挺好的,门派中一切如常,我给师尊配制出了新的解药,虽然还缺少一样火炎雀舌,但用其余药材炼制成解药也能起到一些作用,师尊服过之后果然比从前好了很多,因此我也能安心地离开宗门,返回这里。” “哦,那就好……” 风倚鸾看着楫离,忽然感到双颊有微热之感,手脚也不知该怎么摆放才顺,便赶紧坐下来,又假装无聊,伸手摆弄起了几案上的茶具,一时间眉眼低垂,玉指纤纤,有三分忽如其来的羞涩感,和七分惹人喜爱的温婉神态,只是不再主动说话。 楫离看着她,微微一笑,走过来坐在她对面,取出一枚玉简,说:“对了,师尊和掌门让我给你带一件谢礼,或者勉强算得上是谢礼吧。” 风倚鸾随手接过玉简,轻声问:“这是何物?沧长老为何要给我谢礼呢?” 楫离说:“鸾姑娘一直惦记着师尊,努力设法帮我为师尊寻找解药,这份情谊无价,师尊也十分感念于鸾姑娘的情义,想设法感谢鸾姑娘,但本门贫寒,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便只能托我带句话,说有劳尘三斗前辈将本门的《无鱼剑法》和《漱寒剑法》传授给鸾姑娘,也算是聊表谢意吧。” 《无鱼剑法》和《漱寒剑法》是“漱寒师祖”于千年前,在当年的灵渊宗也就是如今的退渊宗时所创,因此属于宗门内的剑术,不可轻易外传,后来宗门经历了几次变故,剑法渐渐失传,最后只有尘三斗还记得。 “但这玉简是什么,里面装着秘籍?”风倚鸾问。 楫离解释道:“以此玉简为证言。” “哦,明白了。” 风倚鸾听到有新的剑法可以学,笑得眼如弯月,兴奋地说:“楫离,还是你最懂我的心思,应该是你向沧长老和贵掌门提议的吧,嘻嘻,你知道我对什么最感兴趣,这剑法对我来说,可强过其它东西百倍呢。” 一提起剑法,风倚鸾立即完全变了个人,再没有了方才的娇羞模样。 她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到院子里,说:“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尘前辈和屯云重剑扛过来,你和他当面说这件事哦。” 转眼之间,她骑着葫芦在丹房和烟霞院之间飞去又飞回,飞回来的时候,肩上扛着屯云重剑。 尘三斗听楫离说了此事,也豪爽地笑道:“好好,宗门中那几个小辈的老顽固们终于也算是干了一件正经事啊,如此,我便将这两种剑法教给鸾姑娘,楫离小友你也一并学起吧,你也还没有学过漱寒的剑法,我教你们一个也是教,两人也是教,都一样的!” 楫离便不推辞,谢过了尘前辈。 尘三斗想了一下又说:“待鸾姑娘学会《无鱼剑法》之后,我再好好琢磨一下漱寒自创的那半部残篇,看看能不能把《弹铗无鱼剑》加以完善,也一并传给鸾姑娘,这样鸾姑娘就又能有多一种远攻剑法了,要知道,漱寒的这一整套剑术,可比世间的大多剑法都更强许多呢!” 当年,漱寒曾在《无鱼剑法》的基础上,又自创了一套名为《弹铗无鱼剑》的剑招,以手拍弹剑身,便能激出极为强力的剑气,一层时可杀伤百步开外之人;二层时可击中水中游鱼、天上飞鸟;三层时剑气可惊涛裂石,直击长空之上的高天苍鹰。可惜此剑法还没有完全创成,漱寒便不知所踪了,所以这多少是件遗憾的事情,好在尘三斗对漱寒的剑术和思路足够了解,有信心试着补全这半部剑术。 风倚鸾听到这话喜出望外,也诚心谢过了尘前辈。 记得之前尘前辈对她初次提起《弹铗无鱼剑》时,她便十分动心,但碍于《无鱼剑法》是退渊宗的剑术,外人不能随便学,只能很遗憾地打消了这个念头。 而当时楫离并未有所表示,什么也没有说;没想到楫离此番回宗门,一定是在沧长老和掌门面前说了不少好话,所以掌门才给了这枚玉简为证言,同意尘三斗传授剑法。 因此,她又对楫离说:“也要谢谢楫离,给我带来这样好的礼物呢!” 三人正说笑间,丹房的院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身后还带着几名侍从,以浩浩荡荡的阵势站在院子里,皆肩挑手拿着七零八碎大件小件的日常起居之物,还有一床被子卷……来人正是端墟。 第305章 莫要挑拨我与楫离的关系 端墟自作主张要从品茗阁旁边的雅居搬回到丹房,要和楫离住在一起,众人也都由他随心往来。 风倚鸾和楫离以及端墟围坐在一起,将屯云重剑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她便提起造躯秘术之事。 “你不妨将此秘术告诉僖王。” 端墟的第一反应便是:“为何?鸾姑娘忽然替僖王说话,有何缘由?” 风倚鸾心想,端墟这家伙果然心眼细密,僖王还想让我瞒过端墟?呵呵…… 于是她简单说:“我对僖王过了毒誓,不能把实情说出去,但我能对你保证,僖王不会将此术用于邪道上。” 端墟一笑,看着风倚鸾说:“我们离开王宫的这段时间,鸾姑娘遇到了什么,生了何事,以至于有所转变?楫离兄,你有没有觉得,鸾姑娘的态度有所变化?” 楫离说:“并未觉得啊。” 端墟摇头道:“我旁敲侧击打探了大半年,都未打探出任何结果,然而我与楫离兄离开这王宫不过一月,僖王竟然就将真相实情亲口告诉了鸾姑娘,还又让鸾姑娘下了替他保密的毒誓,此事听起来,难免让人多想多疑啊。” 风倚鸾说:“的确是你多疑了,此事并没有那么复杂的。” “那不妨说出来听听?”端墟故意激她。 “不能……我立过誓的。” 端墟又笑道:“你看,鸾姑娘从前说话可不是这样的,就在一个月前,鸾姑娘还站在我们这边,猜测僖王的意图,而如今已经是一副尽知宫中秘密,却不能告诉你我的态度,而且还使劲偏向着僖王说话,啧啧。” 楫离没有接话,而是微微低下头,拿起烧开的水壶泡茶。 风倚鸾说:“当时我并不知道实情,而如今我有自己的判断,这有何不妥?” 端墟却把话题扯到了别处,用一种让人听了很不舒服的语气说:“果然,女子不可以送进宫中,若看到这满眼的富贵,很容易变心的。” 风倚鸾从未见过端墟这副模样,她猜到,这话中另有他意,一定是因为端墟那小师妹的缘故,才会让他产生这样的偏见。 但她心里虽然明白,却仍然忍不住起身怒道:“端墟前辈!你这话是何意?你是在将我与你的小师妹相提并论?我并非那样的人,这宫中确有隐情,僖王也决非你所以为的那种昏君恶人,你既然抱持着这秘术,教与他又如何?” 端墟平静地坐着,不笑不怒,果然感慨道:“我的小师妹从前也是类似的表现啊,可见女人,都是一样的,我本来还以为鸾姑娘是个为人豪爽、义薄云天的女子,然而……你这一番模样,却真让我恍然想起了小师妹当年的样子。” 楫离听不下去了,开口说道:“端兄啊,这玥阖王宫中即便真有秘密,鸾姑娘不能说,是因为她了毒誓;僖王不能说,或许也另有原因;端兄若不想将此术传授与僖王,那不传便是了,又何必要用这样的话来激鸾姑娘呢?” 端墟却说:“那何必又要提起我的小师妹,徒惹人伤心呢?” 风倚鸾不再提小师妹三个字,只说正题:“你之前不是说,你不肯轻易交出秘术的原因,是不希望僖王用此秘术害人么,但我如今能够担保,僖王是绝对不会用此秘术害人的,这样可行?” 端墟看着她,说:“鸾姑娘你还是太小太天真了啊,要知道,我小师妹偷了本门的魂仗带给那久宛国恒姜王的时候,也未曾想过会害了谁,可那恒姜王却夺其子孙之躯,害了他的子子孙孙,哼,天理都难饶他啊。” 风倚鸾一时接不上话,只好气鼓鼓地吐出一口气,又气鼓鼓地重新坐下。 楫离为她沏上一杯香茶,又伸出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意思是让她不要和端墟绊嘴斗气。 端墟见风倚鸾低头喝茶,便悠悠地继续说:“鸾姑娘应知道,我一日不说出此术,僖王便得一直供着我,一旦我轻易说出去了,在僖王眼中,我便没有了可利用的价值,到那时,鸾公主你或许还能以公主的身份继续呆在这宫中,为僖王卖命,直到有一天战死在两军阵前,赢得一座小小的墓碑,而我和楫离呢,或许早就被僖王卖到安枕阁去邀功了吧。” 风倚鸾放下茶杯说:“那只是你的想法,僖王不会那样做的,年前你有大半年的时间都一直在他身边不离左右,还不能足够了解他么?他不是那样的人!” 端墟摇头笑道:“看,鸾姑娘又在替僖王说话了,眼下这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深懂僖王的贴心小棉袄?” 风倚鸾忍不住用手掌拍击几案,由于不小心用力过猛,一掌便将几案拍塌,且其中一半被彻底拍成了碎渣。 “请前辈莫要以这般语气说出这样的话!” 楫离倒是对风倚鸾的大力气习以为常,但很少见她情绪如此激动过,因此他略微有些手足无措,便先只顾着施展出小术法,收拾面前的一片狼藉。 端墟见此情景却一动未动,连躲闪的意思都没有,任由茶壶中迸出的水花飞溅,打湿了他的前襟。 他泰然自若道:“无论僖王是怎样的人,或者不是怎样的人,这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只知道,没有制衡、没有利用价值,就很难在宫中混下去,更难坐稳身子,我自有我的行事原则,手中的棋子,是不会轻易撒手落子的。” 风倚鸾直视着端墟:“在你心里,所有人都是棋子?” 端墟呵呵一笑:“不,我一直都把鸾姑娘和楫离兄当朋友,但若有人背离了自己的出身,心向王权富贵,那便另当别论了。” 说着,他又以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楫离,说:“鸾姑娘,你别忘了我们混入王宫的初衷啊,我们来这里,只是为了谋取好处的,因此即便在宫中呆得再久,你也莫要产生幻觉,莫要错把自己当成了宫里的自家人;再说,在僖王那边,他可只是把你当做玥阖的盾牌来使的,你虽然名为蘅翠公主,但谁都知道,你终究只是野路子来的。” 说到这里,端墟略做停顿,认真地看着风倚鸾说:“你方才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僖王不是昏君,僖王不傻,但他能留你在此用你,能蛊惑你心甘情愿地为他卖命,便也能弃你卖你如敝履,请你看清楚这一点! “要知道,天下的王族皆是一路货色,而我们是野修,是庶民!僖王的事情,永远是僖王自己的事情,你几番替玥阖退敌,已经对得起僖王给你的那些好处了,你没有必要为他分担全部的烦恼,鸾姑娘你可明白?” 说完,他又转过头问楫离:“楫离兄,你说,我所说的这些意思可都对?” …… 很久没有卖萌了~~~卖萌求票票 第306章 情起 到最后,三人不欢而散。 风倚鸾把屯云重剑收在储物玉镯中,转身便要离开。 看看天色已黑,楫离把端墟独自留在屋内,起身送风倚鸾回烟霞院。 路上,楫离说:“端墟这两天看上去一直不好,你莫往心里去。” 风倚鸾点头轻叹一声,没有说话,看起来却格外惹人爱怜。 “这一个月未见,鸾姑娘似乎对我疏远了。” “怎么会,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楫离你在说什么,你所说的疏远,是要多近才不算疏远?” 两人沉默着走过了一小段路程,楫离又问:“我们离开王宫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风倚鸾不带情绪地说:“我很意外地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情,知道了玥阖宫中最大的秘密,因此不得已发下了一个毒誓,就是这样。” “所以你开始同情僖王了?”楫离问。“或者因为这个毒誓,让你感到内心不安?” 风倚鸾听到这话,转头看着楫离,问:“同情僖王?我只是替他说了几句话,或者就算是同情了又怎样?……难道你也和端墟是一样的想法?” 楫离连忙说:“怎么会,我深知人在大多数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如果不能说,那便不说,即便被人误解,只要自己心里面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行。” “那刚才你为何不帮着我说话?而是一直袖手旁观?我以为你和端墟是一样的想法,而且他在和我说话时,还不停的看你,征求你的意见,而你一直不置可否?”此时只有他们两人在,风倚鸾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这些话。 楫离表示无辜:“我刚才表明过态度,还劝端墟不要用太过份的话激你。” “但除此之外,你还说过什么?我记得并没有!而端墟的言语在我听来很过份,不知他为何要将错失小师妹的怨气全都转而撒在我身上,而你竟一直都不帮着我……”说到这里,风倚鸾忽然觉得心中一阵委屈,她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几乎快要哭出来。 楫离顿时感到手足无措,也随着她站在原地,但他从来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哄女孩子,看着一向开朗豪爽的姑娘在他面前一脸委屈的模样,他用一只手抚上风倚鸾的脸颊,似乎想要替她提前止住还未落下的眼泪,解释道: “此番从嵯逻山脉一同返回玥阖的路上,端墟的心情似乎就一直都不怎么好,而方才那种情况,我不能明着和你一起站在他的对立面,万一我们三人吵起来彻底闹翻了,以端墟的行事和目的,还不知道他会生出怎样新的事情,比如再把你我的秘密卖给邻国……所以我只能尽力打圆场,好在最后没有闹到那么僵。” 此时夜幕低垂,王宫内宫院之间的道路上,空荡荡地只站着他们两人,远远看去贴得很近很近。 风倚鸾没有躲开楫离的手,任由他的指尖和掌心轻贴在自己脸颊上,却继续赌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么说方才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和端墟拍案大声,明知道他是鬼修,鬼一样的心眼,便只能一直顺着他,不能和他闹得不好,甚至不能和他意见相背,否则他就会反过来设计害我们对不对,所以一辈子都只能听他的主意,由他摆布对不对?!” 楫离觉得自己有口难辩:“鸾姑娘,鸾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时,有巡逻的禁卫小队从远处走来,由于顾影药浴的缘故,禁卫们全都认得楫离药师,且对他好感颇深;此时他们远远看到是鸾公主和药师大人在一起,这一小队禁卫居然停了下来,然后拐了个弯又绕走了…… 风倚鸾和楫离当然也都看到了禁卫小队,楫离轻声说:“这王宫中的大路上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去别处。” 风倚鸾居住在烟霞院,旁边的几处宫院一直都是空着的,比如薇花公主的娘亲所住过的菌桂苑,以及王后住过的凤来宫,都一直空着;实际上,由于僖王和先王皆没有多余的后妃,这后宫中的大多宫院都是空寂荒芜的,而且一荒就是好几百年之久。 楫离便伸臂轻轻虚抱起风倚鸾,飘然而起,闪身躲进了旁边一处荒废的宫院内。 沉冬之末时节,这处宫院中四下里都残立着早已枯萎的半人高的荒草,在夜色中更显得萧索。 他又随手布下了隔音结界:“我们所说的这些话,还是不要让宫里面的旁人听到为好。” 楫离的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风倚鸾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表示反对,甚至还在有意无意间,嗅到了楫离身上特殊的气息……待他将自己虚揽入怀的时候,心中那么大的委屈和怨怒,忽然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许多。 其实……楫离说得也有道理,再说自己身边只有这样一个最为亲近、且唯一可以全心相信的人,为何要对他口出怨言呢? 想到这里,风倚鸾抬头看着楫离,看着月光在他的容颜上勾勒出温润的线条,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和轻启的丹唇,她忽然想起了当时初次遇到楫离的情景,恍然竟如久远的记忆。 于是在楫离一只手布完结界,另一只手将要放手松开她时,风倚鸾主动伸出手臂,回揽住了楫离的腰。 她轻轻伸出手臂的时候,也许并未经过思考,只是想这样,便这样做了。 楫离一愣。 只听风倚鸾轻声呢喃道:“如果,我在离开绕水镇之后的半路上,没有遇到端墟,不知如今会是怎样的情形?” 这一句话的背后,更有千言万语的感慨。 楫离没有应声,沉默了片刻却说:“就如同我们来到这宫中,一开始的目的其实挺简单,但如今早已不是预期中的那样了……” “楫离想说什么?” “我想说,这一切算起来或许皆是因端墟而起,走到这一步,虽然早已无法全身而退,但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今后还会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会一直在你身边,尽我所能的帮你。” 风倚鸾点点头:“谢谢楫离,可是,如果有一天……” 第307章 世上道路千千万,不要总是一根筋 “可是,如果有一天……” 风倚鸾又想到了僖王所说过的桐树山中的真相,欲言又止。 楫离将双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用柔和而坚定的眼神看着她说:“没有如果,没有那样的说法,要相信所有的事情都能有解,要相信一切困境和困局都有出路,即便在最为绝望的时候,也不能放弃最后的努力,因此无论你对僖王过怎样的毒誓,我们都总能找到解除毒咒的办法的,相信我,好不好?” 风倚鸾没有再说什么,也不再去想那些如果当初、如果将来之事。 她只是点点头,然后轻轻地靠在了楫离的肩膀上,侧脸轻贴在他胸前,楫离便也不再说话,迟疑了一下,才敢将她真正地完全揽入怀中。 从前两人也有过数次近距离的接触,但这一次,却感觉完全不同…… …… …… 风倚鸾回到烟霞院的寝宫后,将屯云重剑从玉镯中取出,平放在桌案上,梳洗之后坐在卧榻旁呆。 一开始,是犹然沉浸在方才那温柔含蓄不可描述的时刻,脸上的红晕和微热尚未完全褪去,但是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她重新开始为当下的事情犯起了愁。 这应该是她平生第一次遇到让她深感困扰的问题,相比之下,从前的那些麻烦,几乎全都是可以用实力和拳头来解决的,但这一次不行。 她仔细理了一下目前的状况:一边是身陷困局的玥阖王族,一边是端墟,中间夹着受到毒誓威胁的自己。 在端墟回宫之前,她还对端墟抱有希望,但眼下,方知并非那么简单容易。 于是她之前在玥阖国祖太上先王面前所过的那个毒誓,忽如毒影一般萦绕在她心头,此时细思之下,更觉得心中沉重。 太坑了!竟然把自己坑进去了啊! 她现这个毒誓无论立与不立都是一样的,因为只要找不到破解玥阖盈氏困境的方法,那么不管这个毒誓起不起效,只要她敢升到六品,就一定会被送进桐树山! 其实她心中应该早就明白这一点了,所以在与端墟说话时,才表现得那样急燥,得知端墟不肯帮僖王时,她一怒之下竟拍塌了桌案。 真是后知后觉呢,或者说,之前一直没敢细推此事。 而端墟所说的有些话也不无道理。没错,她原本就不是王族,她的真实身份只是庶民,是野修,而在野修的心中,他们与王族官贵们本来就是对立的两类人。 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相互利用与被利用的味道……无论是僖王还是端墟,都不是傻子,都想利用别人。 时至现在,她的确与僖王被绑到了一条船上,如果端墟不肯帮僖王,就是不肯帮她,她身为草莽野修,却背着玥阖国蘅翠公主的名头,那么到最后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其一,是和玥阖国的君臣一样,从此不再好好修炼,直到百年后也躲进那个地下王宫里去,在漫长的几百年中无聊的终老死去,但这明显不可能,因为僖王未必愿意多养她一个只吃饭不出力的闲人。 其二就是死,而死法可以有两种,或者是四种吧:要么辛辛苦苦地战死;要么等六品时被送进桐树山去痛苦死;要么在五品高阶时提前逃跑,从此顶着蘅翠公主的身份和安枕阁的无尘翡衣们躲猫猫,亡命天涯;要么干脆找个合适的机会,挑一个良辰吉日,穿上最好看的衣服饱餐一顿,然后找个风景秀美的地方给自己挖个坑点一根香摆一对蜡烛,以自绝心脉之类的方式漂漂亮亮地死掉……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些了。 毫无疑问,第一种死法最悲壮,最后一种死法最好看…… 她又想,若是师父还在自己身边,会如何看待这件事呢? 以师父的性格和处事风格……大概会说:去他女n良的,什么山不山树不树的,把家里面的铜子儿全都找出来,先去买一壶好酒再说,今夜的月色不错,生死不过只是一口气罢了,来来来,趁着为师兴致正浓,让为师画一幅山水美景吧,你看这画中的小人儿,多么孤独,恰如天地逆旅之间的过客啊…… 在不知不觉中,风倚鸾忽然无比的思念师父,无比怀念师父未被抓走的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正在愁伤满怀时,尘三斗前辈看不下去了,从屯云剑中飘出来,说:“今天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只是当时懒得开口。” 风倚鸾双眼一亮,抬起头问:“尘前辈有何见解?” 尘三斗先不答她的话,却对着墙上的冽蕊画像说:“美人儿,别装睡了,起来聊一会儿。” 冽蕊在画像中动了动,抛出一句半怒半嗔的话:“你想找死?!” 尘三斗嘻皮笑脸地说道:“怎么,叫你美人还不乐意了?本来就是大美人呀,本尊说得没错呀,不服出来打我啊。” 冽蕊更怒:“你这剑奴!是看本尊无法出来,因此在外面卖力地作死,等那天本尊恢复了实躯,看不暴揍你三百回!” 尘三斗更加没皮没脸地笑道:“没问题,美人就算揍我一辈子都成,我不会介意的,嘿嘿嘿!” 这种情况风倚鸾已经见多不怪,两位前辈在一起久了,没有多少正事可说,再加上越来越熟悉不见外,便经常这样绊嘴,或者应该叫打情骂俏? 于是她坐在一旁,笑着看这两位前辈斗嘴,与此同时,她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她本来就不是惯于惆怅的性情,烦愁来得快,去得更快。 两位前辈互相威胁了一番之后,尘三斗才又飘到风倚鸾面前说:“依我看,端墟若一直叽叽歪歪的不肯松口,那就不要理会他了,世间的办法有得是,鸾姑娘完全可以再去寻找别的办法啊,何必非得要吊在一棵榆木疙瘩树上吊着白生气呢?” 风倚鸾喜道:“尘前辈的意思,是赞成我帮僖王了?前辈可有其它的好办法?” 尘三斗说:“帮不帮僖王这我不懂,至于鸾姑娘过什么毒誓之类,鸾姑娘既然不能说,我更懒得问,但是,那天鸾姑娘带着我溜进那个奇奇怪怪的地方时,在那两个人大人把你请去见什么君上之前,我可是陪你打过架看过热闹的,因此要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显然不可能啊。” 第308章 还记得最初所说的骨云山 尘三斗说:“虽然我不知道那些半老不小的白头发们,为什么会愿意呆在那种用金砖铺地砌墙、满眼金黄金黄的地方,但若是换了我,会憋闷到想杀人的,所以他们既然能憋屈在那里,就一定有原因。” 风倚鸾说:“前辈猜得对,这是前辈猜中的,不算我说出去的。” 尘三斗哈哈一笑,继续说:“今天又听到鸾姑娘和端墟提起那造躯之术,想来僖王一心想要长无绝宗的秘术,应该与前日之事有关。” 风倚鸾点头:“是。” “而鸾姑娘因为受到毒誓威胁的缘故,心中有包袱,所以表面看上去与往常无异,实则难免心浮气燥。” 风倚鸾咬着下唇点点头。 “还有鸾姑娘方才脸上微有红晕,一定是背着我们去花前月下偷(^-^)情了,哈哈。”尘三斗说完这句,哈哈大笑起来,竟都不用问男子是谁。 风倚鸾再次脸一红:“尘前辈!说正事啊,不要胡乱打趣好不好!” 冽蕊前辈直听到一头雾水,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句和一句接不上呢?什么毒誓?什么金黄金黄与白头发?” 冽蕊自动忽略了最后一句调侃,着重关心风倚鸾的毒誓。 尘三斗便说:“鸾姑娘发了毒誓,什么都不能说,便由我来说吧,虽然我并不知道全部的情况。” 于是尘三斗把他所看到、所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僖王想要学会长无绝宗的造躯之术。 冽蕊听后笑道:“我当是什么事呢,原来只如此?” 尘三斗和冽蕊两人似有默契,都觉得这事并不算什么事。 冽蕊在画中伸了个懒腰,又以带着不屑的语气说:“当时,在长无绝宗第一次听说这造躯之法的时候,我们两人就并没有十分动心,此法局限太多,而且搞不好就会使魂魄彻底灰飞烟灭,乃属鬼修末流,放在从前那个世代没有几个人会看上眼的,没想到端墟和僖王竟都把这当成了宝,一个捂在怀里不肯拿出来,一个费心巴力地想要,呵呵,实在是无趣呢。” 尘三斗点头:“在这世间,类似的术法和手段,另有好几种,且都比长无绝宗的更好,僖王难道没有听说过?” 风倚鸾摇头:“我不知,僖王大概也不知。” 冽蕊对尘三斗说:“你这一千年来都在剑里沉睡,哪知外面的世道变化,多少门派都不存在了,更别提从前的多少术法,此一时彼一时,不可同日而语啊。” 尘三斗嗟叹两声,表示感慨。 冽蕊说:“叹也无用,世事如此,只能随遇而安,对诸事处之泰然,否则还能怎样啊……” 风倚鸾却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对玥阖国王宫里的人说过,她还随身带着冽蕊前辈一事,而冽蕊前辈之所以跟着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让她帮忙恢复身躯。 这么说,冽蕊前辈一定知道更好的办法,只是不知道是否适用于玥阖国和自己这眼下的情况……但不管怎样,多一个办法总是好的吧。 想到这里,风倚鸾顿时有拨云见日之感,就算升到六品时一定会被带去桐树山,但在这之前,自己还有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应该足够能在这段时间之内找到应对圣帝和桐树山的办法。 更何况面前的这两位前辈也想要恢复实在的躯体,因此,大可以把几件事情并成一件事来看待,若能有了两位前辈的助力,一定会顺利许多的。 风倚鸾便对冽蕊前辈说:“前辈,我之前答应过你,会带你去骨云山,并在那里帮你重塑身躯,好使你从画中脱困而出……” 冽蕊嘻嘻一笑,抢着说道:“鸾丫头啊,我一直就等着你的这句话呢,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你可算是想起答应过的我事情了。” 风倚鸾说:“我一直都记得啊,只是当初不是说好了,等我强大一些之后再带前辈去嘛,再说这一年来我一直不得自由,总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绊住,身不由己,还时常被人追杀,我也不容易啊。” 尘三斗附和道:“没错,这一年下来鸾姑娘打过的架可真不少,说她身经百战都一点儿也不为过。” 风倚鸾感激地看了尘三斗一眼,能在冽蕊面前替自己说话,尘前辈真是个好人啊。 冽蕊看着尘三斗笑道:“我又没有说鸾姑娘什么,也并未催过谁,你何必急着帮她解释,反正都已经等了那么久,也不在乎多这一两年的。” 风倚鸾听到这话顿感轻松,同时她也不绕弯子,厚着脸皮便把接下来想说的话直说出来,问冽蕊:“前辈,您一定知道重塑身躯的办法,不知能否将此法教给我,并准许我再转授给僖王呢?” 冽蕊笑道:“小丫头总是这样小灵机的,看你方才那发愁的模样,真让我也于心不忍啊,也罢,这样吧,你带我去骨云山,帮我恢复肉身,在这过程中,我自当会一步一步地教你,你自然也就能学会了,至于在那之后,你教不教给僖王,便完全与我无关,我更懒得过问,你看如何?” 风倚鸾见冽蕊如此直爽,不由得喜道:“多谢前辈。” 冽蕊又说:“只是术有专攻,每种术法所针对的情况并不完全相同,如果我的方法不适用于尘三斗以及僖王,你便还得去另寻他法,但我依然可以帮你,因为我正好答应过帮你做一件事,也算还你的这份人情承诺了,你看如何?” 风倚鸾点头,却提醒冽蕊:“当时前辈答应我的是两件大事,不是一件哦。” 冽蕊想了一下,说:“哦?是么,当时好像的确答应了帮你做两件事,小丫头鬼机灵,行啊……两件就两件,反正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这次就算第一件了。” 风倚鸾略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不知此话该说与不该说之间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以十分认真的态度,很严谨地说: “那么这件事情严格说来是这样的:前辈您要设法帮我摆脱毒誓,与之相关的事情便是帮玥阖国的僖王脱离困境,其中包括却不仅仅限于为僖王找到适合他们全族的造躯术法。” …… 第309章 两只老魔 冽蕊听完这句话,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顿时只想骂某人的大爷,不,应该是骂她的师父,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她咳了一声,故意板起脸问道:“鸾丫头,你这如此严谨的说话方式是和谁学的?” 风倚鸾不加思索地说:“当然是跟着师父学的,不然他还能教我什么?要知道他除了教我读书识字之外,几乎再没教过别的。” 冽蕊无奈地叹气道:“本尊上辈子一定欠了你师父很多钱,到死都没有还完,这一世才会落到你们两人手里啊。” 风倚鸾玩着自己的手指头,脸上微有几分歉意,用略带了一点儿小女孩和长辈撒娇的语气说:“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所以刚才还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件事情描述得那么详细,但师父说过,‘言必信,行必果’,如果当初前辈没有答应过要帮我做两件事,那么我绝不会对前辈提任何要求,但既然已经开出了这样的条件,就应该履行诺言哦……” 冽蕊说:“你这死心眼儿的小丫头,最烦听人讲什么道理,什么忠义大义,都不如随心所欲来得畅快,比如我想答应你做一件事情,并不需要理由,本尊乐意就是了,同样的,本尊若不想做什么事情,谁都别想奈何得了本尊。” 风倚鸾又解释道:“可是,这几件事情,真的只是一件事情,只要破解了一个,全局就都能迎刃而解了,或者说,它们之间是互通的,解决了甲,就等同于解决了乙。” 冽蕊想了一下:“这些真能算一件事?” 风倚鸾十分肯定地说:“我仔细分析过,归根结底都算一件事,前辈请相信我,虽然我不能说出此事的详情,但我绝对不会哄骗前辈的。因为如果换句话说,只要任何一个环节解决不了,我都会因此而丧命。” 冽蕊皱眉道:“有这么严重?” 风倚鸾眨巴着眼睛看着冽蕊:“不然前辈以为我所发下的毒誓乃是闹着玩的么,不严重的话他们能逼着我发毒誓么,前辈您看,连尘前辈都看出我这两天心情十分不好了,可见我内心真的很煎熬啊。” 冽蕊皱着眉,总觉得乍听之下这事十分复杂:“听你说得如此复杂……如果以我的能力根本帮不了你们呢?” 风倚鸾心知有门,干脆把苦情用到底:“前辈,师父把您托付给了我,由我带您远行,所以您忍心看着我早早丧命么,如果我比我师父死得还早,若有一天前辈您再见到我师父时,该如何面对他?” 冽蕊哭笑不得地说:“好啦好啦,你这小丫头,什么乱七八糟的……罢了,算我自已坑自己得了,只要此事不危及我的性命,只要不超出我的能力范围,我便帮你吧,看你怪可怜的,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世间已经沧海桑田,就算能恢复实躯,一时也不知道要到何处去,到时候,就暂且留在你身边,帮你摆脱这困局吧。” 尘三斗插话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舍得离我们而去的,到时候要记得还有我还有我啊,也要帮我重造身躯,千万不可弃我离去。” 冽蕊翻白眼瞥了尘三斗一眼:“有你何事,我只是答应了鸾姑娘,可并没有义务陪着你,本尊就不帮你又能如何?” 尘三斗说:“你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呆在这剑里吗?再说了,我听姓沧的那小老头说,说这世间已经找不到魔修了,到最后可能就只有你我二个孤孤单单的老魔,所以还得你我二人相依为伴,你若一个人跑了,丢下我,谁来陪你?” 冽蕊说:“想我横行天下,需要谁陪?反到是你修为比我低,只怕是你需要本尊来保护吧。” 尘三斗说:“想当年我也是七品魔尊啊,只是后来不幸折损了修为,而且你还好意思说什么横行世间,当年还不是被人收到了画里?还是你我联手,才能无敌横行哦。” …… 风倚鸾看着这两位平日里孤高冷傲,一身煞气的魔修前辈又热闹地绊起了嘴,真是想和他们再说几句正经事都难…… 于是她默默地挪到一旁,坐在床榻边接着思考自己的事情。 如此一来,便有了新的希望,而且端墟的办法的确有局限,不用也罢,但是,自己何时才能带着冽蕊前辈去骨云山呢? 眼看已是开春,过几天便要去太学应卯,进了太学之后,无事不能离开,而且还有一位炼器成痴的百里师父,在以摩拳擦掌之势热切地等着自己,肯定会天天抓着自己学打铁、学铸造……要想再得自由,可能又得等一年,需等到又一年末冬假时,才能再回来。 一年时间虽不算长,但若这样下去,时间一晃,终究难料,谁知道中途还会不会生出什么意外,打乱原本的计划。 还有,按照辟雍成规,所有诸候国的王公子弟、以及公主小姐在十岁入太学,最快二十岁方可完结课业,那么自己至少还得在太学中呆三年;但自己的情况较特殊,如果要按照必须得在太学中呆够十年来解读辟雍成规,那么自己就还得在太学中硬着头皮度过九年才行。 九年,简直是个漫漫长的时间,在这期间,似乎只有两条情况可以返回属国,其一是年节时可以归国禀礼,其二是若有他国犯境时,便可以暂时告请归国迎敌。 如果按九年来算,以自己的修炼速度,如果再时不时地去潜修海闭关,万一在太学中就修到了五品高阶,那该怎么办? 这样一算,发现时间一点儿都不宽裕,甚至很紧迫…… 而且还不知道冽蕊前辈的方法能否适用于应对玥阖国和桐树山的危局,待知道方法之后还得让僖王等人推演,这又得花费时间。 如此算下来,时间的确很紧,本年之内,无论如何都必须得去骨云山一趟。 在冽蕊和尘三斗闲扯的间隙,风倚鸾见缝插针地试探着问:“前辈,能不能先将造躯的方法告诉我,好让僖王他们先行推演尝试呢?” 冽蕊苦笑道:“若能教你的话早就教了,何必非得到骨云山去,必须去的原因是,我也没有记全啊,当年那些所谓的正道蠢货们,在圣帝的授意下,联合起来大肆搜捕魔修,我为了给自己留条后路,才四处寻得那套秘籍。得到秘籍的时候,情势已经十分紧迫,根本来不及全部细看学会,便只准备了前面的几个步骤,并把祭品等物和秘籍一并封存了起来,留下一个不算复杂的传承,只待后来人能有机缘发现,在获得传承的同时顺便救我。” 风倚鸾明白了:“原来如此。” 尘三斗赞叹道:“这办法真聪明。” 第310章 僖王看到了希望 冽蕊看着尘三斗,不屑道:“哪像你,早早就被人抓去,自己连条后路都没留,幸好抓你的那人是你曾经的同门,手下还留了情,把你留在他身边,否则啊,你早就不知道在何处了。” 对于从前的往事,风倚鸾一无所知,便也不多言,任由两位前辈继续扯起不相干的闲话。 …… 次日,风倚鸾对僖王说了冽蕊之事。 僖王拍着大腿面,大喜道:“既然如此,不走端墟那条路也罢,鸾儿尽可打算此事,与两位前辈走一趟,寡人可为你遮掩行踪,至于要什么材料之类,寡人这边定会一力配合提供!” 风倚鸾微微点头:“冽蕊前辈说,骨云山在大陆的最西边,我查了地图,骨云山恰好在崮栾国的地盘内。如此一来,好的一点是,我去骨云山的路上不会受到多少阻碍,甚至能一路畅行,麻烦的问题却是,怕他们的密探太多,会刺探到自己的行踪和动静。” 僖王一笑,不以为然地说:“密探各国都有,这不妨事,我们自己小心戒备着就好,宫里还备有一些隐形符,也可以拿去用。” “隐形符,听起来很不错啊,有了这符,是不是可以去暗杀别人?”风倚鸾问,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既然有隐身符,是不是可以去暗杀了厌涂国的那个茂王。 僖王细心解释道:“不可,这隐形符实际上并不能完全隐身,这隐形符与障眼术法、隐身术法等皆是同源近理,只能远远地迷惑他人的眼睛,但若离得近了,还是会因为身上的温度和气息被人觉察到,至于多远会被发现,取决于对方的修为高低,且在神识强大的人附近,根本没有隐身一说。” “哦。”风倚鸾略觉遗憾。 与此同样她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五张端墟送她的鬼遁符,一直都没有派上用场,另外穿墙符不久前用了一张,还剩下四张,以后遇到有人尾随跟踪时,或许也还能用得上…… 僖王继续说:“所以啊,寡人大多时候只在御空飞行时使用这隐形符,十分稳妥。” 风倚鸾点头,既然已经对僖王禀明了此事,她便打算告退,去武殿内练剑。 尘三斗与她约好了,要趁着这两日有空,教她和楫离学《无鱼剑法》和《漱寒剑法》。 僖王却留她说:“鸾儿勿急,寡人想了一下,鸾儿不如今日就动身去那骨云山一趟吧,虽然着实太仓促了些,但是此时若不去的话,过几日鸾儿便要去太学,一去又是一年,再加上密探频报,悍殇厌涂两国又蠢蠢欲动,接下来这一年里估计也很难再消停得空,因此趁着这两日正好还有些闲暇便去吧,若顺利的话,三五日往返也赶得及。” 风倚鸾把身子微微后仰,斜眼看着僖王说:“父王您也说得太轻巧了吧,三五日能够么?若只是赶路来回的话可能够了,但前辈说,秘术在她留下的一个传承中,所以我还得先在那大山里找到传承入口,再经过她设下的重重考验,才能看到秘籍。那传承一千年都没有被人发现,或者没有被人走通过,想来肯定特别难找、特别难通过,这一折腾不得又是三五天,父王你想想是不是?” 僖王说:“寡人命晏太傅陪你一起同去,晏太傅博闻广识,且擅长认路,头脑灵活,有他在,能给你助力不少。” 风倚鸾努力把头摇得像一只拨浪鼓:“晏太傅就算是活地图也不行,首先得看前辈愿不愿意有陌生人同去,再说,万一前辈的那个方法很啰嗦很麻烦,没有十天半个月无法完成怎么办?” 僖王说:“你凡事就不能往好处想,往好处去说么?” 风倚鸾反驳道:“端墟的那个办法最快至少要一年之久才能弄得七七八八,父王您见过谁能在一天之内变出个大活人来?您当是母鸡下蛋呢?就算孵一只小鸡也得花时间不是,更何况是用术法给一个人生造出新的身躯?” 僖王说:“好好,鸾儿有理,但即便如此,鸾儿还是今天就动身吧,如果实在耽搁得太久,一时无法赶回来,寡人便替你给太学传书,就说鸾儿不慎吃坏了肚子身体不适之类,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方能入学。” 风倚鸾说:“我胃口一向那么好,说我吃坏了肚子,太学会信么?” “信不信无所谓,有个借口就行。”僖王硬着头皮说。 “父王,您听过谁家的修士会因为吃东西吃坏肚子,而且就算吃坏了肚子,能拉半个月好不了,还需要休养?就算是公主也不至于那么脆弱吧。” 僖王说:“鸾儿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啊,寡人只是随口举个例子,总之寡人会想办法替你掩饰过去就是了,和王朝那些人周旋,寡人很有经验的。” 话已至此,风倚鸾便不再推辞,反正迟早都要兑现她与冽蕊前辈之间的承诺,早去总比晚去好;再说她也并非十分期盼着想去太学,若不是有百里师父在那等巴巴地等着要教她炼器,以及还有潜修海的龟族小伙伴们在等着她,她压根就不想去那种无聊而沉闷的地方。 于是她咬着下唇想了想,说:“也行,那么我今天就动身,带着两位前辈一起去骨云山。” 僖王说:“让晏太傅与你同去吧,暂时莫要告诉端墟。” 风倚鸾点点头,不告诉端墟也行,昨天和他刚刚小吵过,此时若见面也难免会尴尬,不如淡化几天,自然也就无事了。 僖王又说:“对了,最好暂时也不要告诉楫离药师,只由晏太傅与你同去即可。” 风倚鸾正打算说想要请楫离同去,没想到僖王抢先说出了相反的意思,她不由得脱口问道:“为何?!我正要说想请楫离药师同去,他现在也已经升到了四品,与晏太傅一样都是四品初阶,实力不弱,如果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也是一位强力的帮手呀。” “鸾儿为何总往坏处想?” “我说得是万一呢?出门在外多加防范总没错的吧。”风倚鸾底气十足地说。 僖王摇头坚持道:“药师大人最好留在宫中,莫要同去为好。 “其一,药师大人的身份尴尬,在本王的宫中,他是没有明确身份的药师,对外而言,他只是一位白身未曾修炼过的小书童,因此就算万一路遇强者劫道,他也不能随便出手,不能随便暴露了真实身份,所以他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其二,他若同去,心中难免有诸多好奇,多疑多问,问得多猜得多了,你如何对他解释?若解释不慎触发了毒誓怎么办? “其三,除了你与晏太傅以外,不是还有两位实力强大的前辈随你同行么,你身穿圣帝御赐的横绝轻甲,手持屯云重剑,谁还能奈何得了你?又为何非得拉上药师大人同去?” 第311章 恐吓,或者用大婚来利诱 僖王这几句话说得很有道理,风倚鸾一时无可辩驳。 如果非要厚着脸皮,说她就是喜欢和楫离在一起,就是习惯了有他在身边……不知道僖王又会如何应对,但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更无法在僖王面前说出口。 而且在生死困局面前,儿女情长难免会被映衬得有些微小。 所以,她直视着僖王,摆出了不打算讲道理的态度说:“我不管,楫离若不能陪我一起去,我就不去了。” 僖王愣了一下,大笑起来:“鸾儿竟也会撒娇耍赖?这句话说得,还真像一位从小被娇惯大了的从头到脚都不讲理的公主,哈哈哈,好!不错!可是就算你会撒娇,寡人还是不建议你带着药师大人同去。” 风倚鸾抱起双臂,仰着头说:“那我就回去睡大觉了,什么也不做,有本事你砍了我。” 僖王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一直在笑,觉得风倚鸾这模样可爱有趣极了,他托着腮帮子和颜悦色地说道: “小鸾儿脾气还真硬,你不去也罢,寡人也不舍得惩罚你伤害你,但鸾儿你别忘了那个毒誓,你若不想办法,早晚有一天会被送进桐树山去,你若不肯帮忙,我盈氏的地下秘宫可就没有你的位置哦。” 风倚鸾说:“僖王你可真够狠的。” 僖王有意板起脸说:“请叫寡人父王。” 风倚鸾便又咬着重音,摆出了【有本事你来打我呀】的表情,故意重复了一遍,“僖王,僖王,你可真够狠的。” 僖王还真拿风倚鸾没有了脾气。 眼前的这个姑娘,性格豪爽、为人正直、实力和潜力不可估量、如今又知道了玥阖国最核心的秘密,因此还是得尽力好好拉拢她,好好利用,甚至不能说是利用,而是希望她能死心塌地的为玥阖盈氏效忠。 风倚鸾已经打算起身离开,僖王又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风倚鸾无奈道:“父王,能不能把你这扯人衣袖的毛病改一改,君臣授受不亲啊,要是还有下次的话,下次我就去御厨房那边,熬一锅江米纸做两只衣袖来,随你扯着玩,饿了还能吃。” 僖王悻悻地松开了手,说:“鸾儿的想法总是如此奇特呢……寡人还有话要说,鸾儿再稍坐片刻。” 风倚鸾重新坐下,抖着脚说:“父王尽管说吧,我原本是打算要去炼剑的,但转念一想之后,现在又不急了,我决定以后每天就只过混吃等死的日子,要死要活随便,过一天算一天,所以父王你想说什么就随意说吧,我有的是时间尽管陪你唠嗑。” 僖王搓了搓额头,用讨好的语气说道:“鸾儿,此次你且先和晏太傅同去骨云山,若能因此解决了我等所处的困局,寡人自会想办法,给楫离捏造安排一个正式臣子的身份,然后嘛……再给鸾儿找一个好夫婿,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你看如何?” “父王这是在讲条件,还是在利诱我?”她没有想到僖王竟会说出这样的话,颇为意外啊,为了哄她去骨云山走一趟,也算是绞尽了脑汁。 僖王摊手道:“随你怎么看了。” 风倚鸾心直口快地说:“说得好像楫离很稀罕你一个臣子身份似的,再说楫离有没有玥阖正式臣子的身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僖王说:“寡人只是表示一个态度嘛,楫离他若不想要也罢;寡人一直都想说,如今迟迟不给楫离和端墟编造安排一个光明正大的臣子身份,正是为了保护他们二人啊,因为一旦被王朝天官记录在册,就会变成和我等一样的处境,再也不能逍遥自在了,这一点鸾儿明白吗?寡人是一心为了保护楫离呐。” 风倚鸾心想也对,没事不要拉楫离下水,少一个人被王朝的天官盯着当然更好。 于是她把关注点转放在了后半句上:“夫婿我要自己选,不由你们插手。” 僖王千依百顺地说:“这都好说,全都由你,你说想嫁谁就嫁谁,想嫁皇子也行,想嫁臣子也行,那怕是想嫁凡夫庶民都行,只要在王朝和我玥阖的规矩范围之内,都随你。这样可好?” 风倚鸾大概是终于被僖王的这番态度打动了,又或者是因僖王的承诺而动心,当然也有可能是被甜蜜的憧憬冲昏了头,她说:“好吧,那我去骨云山,今天就动身。” 僖王尽力掩饰住心中的得意、和脸上得胜般的表情,说,“鸾儿可先回烟霞院去收拾物品,并带上那两位前辈;寡人这就召晏太傅来,并让高大人给你备好出行所需,一个时辰后,在偏殿会面。” “好。”风倚鸾起身:“我先去丹房找楫离辞行。” 僖王啰嗦道:“尽量莫要和他说起太多啊。” 风倚鸾说:“父王放心,玥阖这点儿破事,楫离才懒得操心呢,他又不是端墟。” …… 风倚鸾来到丹房,轻步走到楫离屋内,端墟正好不在这里。 楫离正坐在窗前的几案旁,他席地而坐,长垂在脑后,右臂随意地搭在右膝上,左手修长的手指无聊地叩击着几案,头微微仰起,双眼看着窗外的天空,似乎在出神呆。 风倚鸾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也不说话,不想破坏了这一刻的静谧与美好。 楫离知道是她来了,头也不回地说:“你看那世事如浮云,变幻莫常,回了一趟宗门,不过一月的时间,再回到王宫时,却感觉身边的氛围都变了,总觉得有说不出的变化啊。” 风倚鸾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保持着沉默的状态。 她心想,会不会是端墟一大早又跑来楫离面前,又说了一堆什么鬼话? 楫离转过头,看向她说:“一同去武殿学剑吧,鸾姑娘今天似乎起得晚了,昨晚是不是没有睡好?” 风倚鸾微微一笑道:“一向睡得很好很沉,只是昨晚听两位前辈在我的寝宫里斗嘴斗到了大半夜,对了,事情临时有变,这几天暂时不能跟着尘前辈学剑了。” “为何?”楫离问。 风倚鸾便简单说明了情况,说要带着两位前辈去骨云山,这次是晏太傅同行。 楫离听完,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不易觉察的细微变化,不过倒并未十分惊讶,也并未表露出不愉快之意,他从前就知道冽蕊前辈的事情,知道风倚鸾答应过要带她去恢复肉身,但没有想到竟会这么快。 “说实话,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和尘前辈在一起,巨力加上重剑,你们不欺负别人就已经很不错了,我倒不担心鸾姑娘你们的安危,只是觉得……” 楫离欲言又止。 第312章 找到魔尊冽蕊留下的传承 风倚鸾看着楫离,她往前挪了挪,将上半身前倾,很自然地伸出双手,并且很自然地轻轻握住了楫离搭在几案上的左手,说:“你想说什么,不用有所顾忌呀。” 经过昨天晚上在荒废宫院内轻度的不可描述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了许多,当然在此之前,两人就因为种种原因经常有近距离的接触,比如疗伤推药之类的,所以在风倚鸾看来,这样的举止很正常,并没有任何不合适之处。 楫离的左手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一任风倚鸾握着他的手,也挪动身体,俯身过来。 于是两人隔着一张浅浅的几案,双手相握,执手相对,很近地坐在一起。 “说吧,最多也就是话不中听,我揍你一顿罢了,而且还未必能打得过你。”风倚鸾调皮地说道。 楫离一笑,不由得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才认真地说道:“其一,冽蕊前辈毕竟是魔修,我在想,当年的正道前辈们一定费了很大力气将她封印在画中,你就这样轻易地放她出来,从此以后,她若安宁不生事倒好,但是,她若再次为祸世间,你……可有对策?” 风倚鸾没有半点犹豫,说道:“我得和她有约在先,从今往后,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倘若她要是真的再次祸害人,我定饶不了她,再说了,如今有安枕阁在,倘若真的有位魔头现世,以安枕阁之力,估计很快就能收了她。” 提起安枕阁,风倚鸾又坏笑道:“对了,我应该多和冽蕊前辈讲一讲,那安枕阁的天牢有多么多么可怕,要好好吓一吓她,好让她心生忌惮,然后就去找个清静的地方隐居起来吧。” 楫离说:“但愿如此。” 风倚鸾问:“那其二呢?其二你想说什么?” 楫离看着风倚鸾:“其二?哦,没什么了,至于别的,我不多问,你……一路小心便好。” 他更往前贴近了一点,将额头抵在风倚鸾的额头上,说:“但愿此行顺利,早去早回。” 风倚鸾眼眸轻垂,以如此近的距离看着楫离的双唇,却想起了僖王方才承诺过的事情,她神游天外,脸上泛起了一丝甜蜜的笑意。 楫离用梦一般深沉而轻柔的声音问:“鸾姑娘在傻笑什么?” 风倚鸾回过神来,双颊微红,一阵慌张,口中胡乱说起来:“傻笑,谁傻笑了?有么?楫离你才傻呢,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一路顺风早去早回这样的话真是太不走心太应付我了啊,不行不行,你得重新说一句别的,要让我听了觉得合适的才行!” 楫离看着她这般可爱的模样,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臂,揽住了她的脖颈…… “别说话……” …… 风倚鸾回到烟霞院,和两位前辈说明了情况,简单收拾了东西,带上几件随身衣物,把冽蕊画卷和屯云重剑都背在背上,独自来到偏殿。 僖王和晏太傅等人已经在此等候着,见她来,便说:“一应准备已经做好,即刻便可动身。” 冽蕊算是第一次见到僖王,简单交谈了几句,也无过多赘言。 晏太傅便与风倚鸾一同走到偏殿外,他拿出一只小型飞舟,在飞舟外的两侧贴上两张隐形符,说:“鸾公主,我们这便出吧。” 有晏太傅操控着飞舟,一路顺畅,直飞大6最西端的骨云山。 骨云山位于崮栾国内,其南面的峭壁俯临着悍殇国,西面的山崖朝向无边大海。 听博学的晏太傅说,是在数万年前,有天火无端从上界落下,将此山烧成了一片真真彻彻的白地,此后才得名骨云山。 晏太傅将飞舟稳稳地停落在山顶上,风倚鸾环视四周,只见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有陈年积雪与沉积了至少数百年的冰层,也有露出在冰雪外面的灰白色岩石,远远看去犹如白色陶瓷的质感。 “就是这里了。” 风倚鸾点点头,正要步下飞舟,背上画卷中的冽蕊却开口道:“等等,既然是传承,怎么可能在山顶上,我记得当时是布在一处山坳中的。” 话音刚落,尘三斗的声音从重剑中飘出:“你不早说?” …… 风倚鸾听这两位前辈又有要斗起嘴的趋势,背上呆着两位叽叽歪歪的话唠实在不是什么能够让人舒心的事情啊,于是她赶紧示意晏太傅:“快,就依照冽蕊前辈的指引,去她所说的那处山坳吧。” 晏太傅便向冽蕊询问方向,不多时,飞舟落在了冽蕊所说的地方,正是一处三面呈环抱之势、藏风聚气的山坳,晏太傅收起了飞舟,与风倚鸾直走向最深处。 到了这里,冽蕊轻轻松松挣脱了系在卷轴两端的细绳,自己把画卷打开来,飘飞在空中,她往四周看看,朝向一面说:“是了,就在这里,你们挖开这些冰雪和石块来看看。” 风倚鸾正想着要用什么挖才好,是用屯云剑还是劈柴剑呢,只见晏太傅已经取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大铁铲,可见果然是有备而来,他说:“鸾公主不必动手,此等小事由微臣来做即可。” 晏太傅平日是十分儒雅的斯文人,总是穿着一袭飘逸的长袍,长纹丝不乱地垂在身后,如同画中走出的美男子一般,今日他依然是平日的装扮,以十分飘逸的姿态,优雅地抡起铁铲挖起了冰雪。 只见地面上坚硬的冰雪和岩石在晏太傅的铁铲下,竟如同酥软松脆的千层酥一般,沾之即碎,层层剥落,不过十几下,便清出了一大块地方。 画中的冽蕊眼前一亮,说:“正是这里了。” 风倚鸾顺着冽蕊的视线看过去,却没有看出什么。 晏太傅则会意,他点点头,收起了大铁铲,轻挥衣袖,便有一阵风在他刚刚清出的地方席卷而过,吹卷走了大小碎屑与浮尘,唯独剩下一块灰白色的兽骨,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风倚鸾感到很纳闷:“就是此物么?怎么用?” 冽蕊详细讲述起来:“捡起那块兽骨,你会现它很沉,与此同时,只要一接触到人的气息,这块兽骨中的禁咒便会自动被唤醒,兽骨会裂成两半,而此处的地面会塌陷下去,所以你们两人一会儿要小心脚下,掉下去的时候不要慌张,不要大声呼喊,以免引周围雪崩。” 风倚鸾和晏太傅:“……” 第313章 一起入坑吧 风倚鸾说:“那掉下去的时候使劲捂着嘴,努力不出声好了……前辈,你这传承的入口似乎也挺传统的,一脚踩空掉下去,似乎没有什么创意啊。” 冽蕊无奈地解释道:“当时能布下这处地方已经不错了,哪儿能来得及奢谈什么奇思妙想与精巧布局?让人掉下去这个方法虽然很普通,但是也最简单好用,好处是只要有人来,就一定能掉进传承中,不至于在入口处犹豫或者退缩乱跑,只要进去了,就得一直走到头,那么获得传承的机率就比较高,而我获救的机率也能更大一些。” 风倚鸾点头,觉得这话好像也有道理。 尘三斗却从重剑中飘出来说:“然而都过了一千年,都还没有人发现这个地方,把传承放在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而且入口还如此不起眼,你这是成心不想有人救你啊。” 冽蕊在画中白了尘三斗一眼,不服气道:“这个传承原本就需要有一定的机缘和条件才能被打开,再说毕竟世事不同了,若放在一千年前当今圣帝还未临朝之前,仅以我魔尊冽蕊的名号,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仰慕者纷纷来寻找这处传承呢。” 尘三斗又说:“但是兽骨只有一块?你是想让那些仰慕者们在入口先打起来么?哈哈哈。” 冽蕊说:“你只当世人都如你一般脑缺?这入口当然不会只开一次,只要有人进去,且未能走到终点并完成最后一关,半个时辰后,入口就会恢复如初。” 风倚鸾心想,尘前辈不是一直偷偷喜欢冽蕊前辈么,怎么有时候绊起嘴调侃起来又不依不饶的,尤其是一旦涉及到这样的‘正经问题’,尘前辈就开始较真认死理,难道尘前辈喜欢冽蕊只是自己的错觉?或者尘前辈就是这样的脾性配了这张嘴,所以他一直都无法赢得冽蕊前辈的芳心? 她见机插话,说:“此地甚冷,我们就先不说闲话了吧。” 说着,风倚鸾俯身捡起了地上那块孤零零的兽骨,果然挺沉,兽骨刚接触到她的手掌,便噼啪一声炸裂开来,掉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脚下的这一片方寸之地剧烈震动起来,豁开了一个黑洞洞的入口,风倚鸾还没有看清这入口中有什么,便背着屯云重剑率先坠落下去,好在由于冽蕊事先提醒过她,她才没有发出惊慌的大喊大叫声。 不过在这样急速的坠落过程中,憋着不出声也是件很难的事情啊。 晏太傅紧随其后,轻身跃起,踩在他随身的佩剑上,飘然进入地洞。 冽蕊画卷则跟在最后。 不知道坠落了究竟多深,风倚鸾看到四周有微弱的亮光,这时,尘前辈从重剑中飘出,及时托住了她,使她稳稳站在硬地板上,不至于摔个屁墩。 晏太傅则御飞剑,从容地轻身落地。 风倚鸾谢过尘前辈,又笑着随口说:“这样的高度和地面,万一是个白身掉进来,不得活活摔死?” 尘三斗的虚影摊手道:“这便没有办法了,冒险送命,这是时常都会有的事情。”他又从很客观的角度替冽蕊解释:“这可能也是筛选过滤传承人选的最简单的方式,如果第一步就摔死了,可见实力很弱,又怎么可能救得了冽蕊?” “可是……这样会不会有些残忍?随便把陌生人害死在这里……”风倚鸾想到楫离说过的话,心想,幸好楫离没有来,否则他很可能会冷着脸不高兴了,毕竟他是正道门派的正经弟子…… 尘三斗呵呵道:“鸾姑娘且看着吧,呵呵,这才只是个开头,魔尊的传承,只怕残忍的还在后面呢……” 话音还未落,忽然从阴影中蹿出了三只影子一样的怪物,速度很快,根本看不到它们的全貌,只能看到虚影,却有着碗口一般大的血色大口,以及锋利森然的紫色尖牙。 三只影怪直直向着风倚鸾和晏太傅疾冲过来,牙齿开合,发出渗人的声音,看这势头,几乎是要吃净他们二人身上的血肉。 晏太傅一凛,提剑在手,全身泛出一层防御光幕,便要动手出击;风倚鸾也抡起了屯云重剑,由于惯性的原因,还顺势把飘在空中的尘三斗抡成了脚朝天。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此种紧张的时候,却只见冽蕊不慌不忙地从画中推出了三小团紫色的魔气,悠然轻喝一声:“止!” 三小团紫色的魔气各奔三只影怪而去,那三只影怪便很听话地悬停在了半空中。 冽蕊飘到风倚鸾身边,说:“这里面原本布置有不少障碍,但如今我本人来了,接下来这一路上便也不必再那么麻烦。” 风倚鸾见状松了一口气,说:“前辈,接下来不可以再这样吓人了,我还很幼小,经不起这样吓唬的。” 冽蕊无奈道:“这些皆是从前布下的,所以这一路上我只能尽量护着你们,可能会有惊吓,但一定保你们有惊无险。” 风倚鸾便收起屯云剑,尘三斗刚刚调整好了自己在空中漂浮的姿态,却又再一次被她收剑的动作抡成了脚朝天…… 冽蕊忍住笑,又对风倚鸾说:“这是三只魔灵,你需要杀死其中两只,再用血喂饱第三只,它便会指给你接下来的方向,并为你打开通路。” 风倚鸾不解:“居然如此麻烦?前辈您直接说出方向不就好了嘛。” 冽蕊在画中摇头道:“不行,这是提前布置好的,不能更改,而且这魔灵在后面还会有几次用途,所以必须选择一只,用你的血喂饱它。” 这时,晏太傅说:“我来吧,饲血这样的事情,鸾公主不必亲为。” 冽蕊点头:“也行,你们二人随便谁都一样。” 晏太傅便走到离他最近的那只魔灵前,魔灵此时都卸去了攻击和防御能力,处于最弱的状态,晏太傅挥剑斩落,灭掉了第一只魔灵,随即他又转身移步,轻松斩灭了第二只。 第三只魔灵离风倚鸾最近,晏太傅走过来,扯起自己左臂的衣袖,右手执剑,毫不犹豫地用剑刃在小臂上划出了一道血口子,顿时鲜血涌出,魔灵见到了血腥,不顾一切地扑了过来,吸附在晏太傅的手臂上,贪婪地嘬饮起来。 晏太傅眉头微皱,却一动不动,更不躲闪,风倚鸾却略有些担心,问冽蕊:“这魔灵要吸多少血才够?我看它几乎要把晏太傅的整只手臂都吞下去了!” 第314章 终究还是糊了一身兽血 晏太傅自己说:“无妨,鸾公主不必担心。”说着,他收起了长剑,摸出一枚也不知道是生血的还是疗伤的丹药,自己塞在口中吞下去,才又说:“应该很快就好。” 风倚鸾便只能干看着,她又问冽蕊:“这三只魔灵……我忽然在想,如果有人是自己进来的,他怎么能知道应该杀掉两只再用血喂饱最后一只呢?如果有人把三只全都打死了怎么办?或者万一有人太弱,被三只咬死了怎么办?这样岂不是无解了?” 冽蕊和尘三斗同时哈哈笑起来,冽蕊用温和的语气解释道:“一旦有人掉入此地,三只魔灵便会一齐扑上来吸血,只要能及时打死其中的随便两只,剩下的最后一只就会主动求饶叫主人,并为这位临时的主人指点方向。” “哦。” 冽蕊继续说:“如果三只魔灵被一齐打死,那么在三息之后,就又会出现新的三只魔灵,如此反复,直到满足条件为止。” 风倚鸾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却说:“这样的布置好麻烦,还不如只放一个魔灵出来,让它在口中叼一张纸条,或者贴在脑门上也行,上面写清楚您的要求,并写上,请给它喂血,这样是不是就能简单很多,大家也都省事。” 冽蕊被逗乐了,笑道:“若按鸾姑娘所说的,那还算什么传承?传承中的考验不能过于简单,更不能等同于儿戏,设置传承的目的,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和重重考验,挑选到最合适的人。若连前面这种简单的考验都无法通过,又怎么可能有能力帮我恢复实躯?另外,如果设置得过于简单,有些实力足够的人会以为这里不值得探索,会不屑于走下去,这样也会错失最合适的人选。” 风倚鸾恍然道:“也就是说,有人得经历了九死一生,才能有资格去救冽蕊前辈呀。” 这时,魔灵终于吸饱了血,小小一团缩跪在地上,称晏太傅为主人。 晏太傅扯出一条白绢,缠住左臂,不等冽蕊指点,便对这魔灵下令:“去带路。” 他们此时身处于一个不算很大的地洞之中,左右不过三五十步,四周皆是坚硬厚实的灰白色岩石,魔灵飘在空中,往左前方飞过去,并停落在一根不起眼的石柱上。 冽蕊说:“对了,是用这根石柱,撞开面前的洞壁即可。” 风倚鸾说:“竟然如此暴力?不是应该有机关或者解迷之类么?” 冽蕊说:“当时太仓促,根本没有时间设置什么机关,再说魔修传承大多不玩那一套,正道门派才喜欢解迷。” 晏太傅看看风倚鸾,说:“鸾公主,有劳了。” 风倚鸾点点头,走过去抄起了那根石柱,对她来说不算十分沉,她双臂发力,足下蹬步,对着面前的洞壁疾冲几步,用石柱的一端狠狠撞向厚实的石壁,本以为得多撞几下才行,没有想到,只一下,石壁便轰然坍塌,露出了一个不大规则的圆形洞门。 冽蕊画像飘上前来,说:“这堵石壁后面应该封印着几十只雪岩兽,你们听,那些雪岩兽正在苏醒。” 石洞的另一端果然传来许多悉悉索索的异响,如同利爪磨在石头上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饥兽牙齿的咬磨声。 “几十只?这么说需要打一场了?”说话的同时,风倚鸾已经握住了屯云重剑的剑柄,随时准备出击。 “不必,跟我来就好。”冽蕊画像飘然飞进了洞门,以气息威压,震慑住了洞内的凶兽,而那些异响声也随即嘎然而止。 风倚鸾看看晏太傅,对着他点了点头,手中握紧屯云剑,踩着脚下的碎石小心前行,步入了一个更大的岩石洞穴之中。 在不知从何处发出的微弱光线中,只见几十只雪岩兽都瑟瑟缩缩地趴在原地,不敢动弹。冽蕊转过来,面朝着风倚鸾和晏太傅,用轻松的语气说:“它们已经无法反抗,接下来要做的是,杀掉这些雪岩兽,喂给魔灵食用。” “全部都要杀掉?”风倚鸾看着这些形貌可怖、并不怎么可爱的凶兽,的确说不出‘小动物那么可爱怎么能够伤害它们’那样的话,但是要让她过去一个一个砍了,她也着实有些下不了手。 冽蕊说:“是的,全部杀掉,一个都不能留,当年的安排就是这样的,进入这里的人需要在凶兽的围攻中存活下来,并击杀所有的凶兽,现在虽然是我本人在此,但也不好更改,因为前后布置是一环套一环的……这对晏太傅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吧。”冽蕊不想耽搁时间,便直言暗示让晏太傅来动手。 晏太傅谦虚地笑道:“微臣平日只是个文官,也没有做过这种屠宰动物的事情,不过今天既然来了,就勉强让这衣襟沾一沾血腥吧。” 说完,他抽出随身的长剑,开始逐一斩杀洞中的这几十只凶兽,所有凶兽在冽蕊的威压之下,全无反抗之意,全都趴伏在地上,引颈待戮。 那只魔灵则很自觉地跟在晏太傅的身后,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撕咬吞食这些雪岩兽新鲜的尸体。 风倚鸾看着眼前的一片血腥狼藉,说:“果然如尘前辈所言,只怕残忍的还在后面呢……” 尘三斗却抱着胳膊飘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晏太傅辛苦杀怪,说:“没错,这才只是开头啊,呵呵呵。” 说话间,晏太傅已经迅速杀完了几十只雪岩兽,果然毫不费力,又过了不多时,魔灵竟然真把所有凶兽的尸体吞食的干干净净,连骨头渣都没留,然而它的形体却并未变大多少。 晏太傅看着冽蕊问:“接下来怎么办?” 冽蕊说:“在石壁上留有几句咒诀,找到咒诀,对着魔灵大声念出来就好了。” “咒诀?晏太傅抬手指着一处石壁说:“我方才似乎已经看到了。” 冽蕊点头:“没错,那便正是。” 晏太傅走过去几步,面对着魔灵念动咒诀,只见魔灵猛地一下蹿高了好几尺,飞起在几人的头顶上方,并在高处快速盘旋起来,从口中喷出了大量的血雾,血雾纷扬飘酒在岩石洞穴的石壁和地面上,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魔纹图案。 “这是一个法阵,会将我们带到另外一个地方,别紧张,这一次地面不会塌陷下去。”说完后半句,冽蕊笑了起来。 风倚鸾屏住呼吸,避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但终究还是无可避免地被糊了满满一身兽血……她这才明白,果然是一环套一环,不杀了所有的雪岩兽,便不可能有这个巨大的法阵。 冽蕊的话音刚落,风倚鸾和晏太傅便同时眼前一黑,再睁开眼时,一行人与画和剑已经被法阵转移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个更大了数倍的洞穴,没错,即便大了数倍,但仍然是岩石洞穴…… 看来此行还真不是来看风景的…… 第315章 前太子心腹的头骨 正在风倚鸾感到枯燥无趣之时,冽蕊在画中抬起手,轻轻挥出了一小团魔气,不偏不倚地击中了不远处地面上的某物,并说:“你们看。” 霎时间,在足有数亩见方的山洞中,从穹顶到四壁,全都亮起了星星点点的淡紫色光团,而在地面上,则是以肉眼可见的度,快生长出了一簇簇从生的花草,草叶边上皆泛着磷光,与穹顶的淡紫色光团相互辉映,直如梦幻之境。 在山洞的正中,也慢慢拱起了一个巨大的花苞,无茎无叶,花苞层层打开,直至完全绽放时,从花蕊之中跃出了一只巨大的黑色凤蝶。 凤蝶将双翅缓缓展开,足有三四十尺宽,在墨黑如漆的翅翼上,有四只巨大的紫色蓝环圆斑,恍若幽夜的四只眼睛,直视着风倚鸾与晏太傅。 它的翅膀才刚微微扇动,风倚鸾便已经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劲风。 尘三斗饶有兴致地点评道:“一看这徐徐绽放开的花苞和黑凤蝶,就知道是位女魔头的手笔啊,哈哈,像我等糙汉是绝对不会布置成这样的,若换成是我,在这里放上几百只巨石怪、泥土怪、花泥兽之类的多带劲,打起来也有意思!” 冽蕊瞥了尘三斗一眼,没有接他的话。 风倚鸾听了这话在暗中庆幸,幸好这里不是尘前辈的传承啊,否则只怕会被活活累趴下……几百只巨石怪、泥土怪,尘前辈莫非是泥瓦匠出身? 她一边庆幸着,同时已经伸手握住了屯云剑柄,问冽蕊:“这个大蝴蝶,需要打死么?” 冽蕊点头道:“按照我原先的布置,你们本应战胜这只魔凤蝶的。” 尘三斗抢过话说:“但是因为你本人来了,他们便能省事了。” 冽蕊一笑,说:“正是。” 她在画中抬起手,弹出了一道细如丝缕状的魔气,魔气源源不断地直奔黑凤蝶而去,并绕着凤蝶一圈圈的缠绕起来,看样子是要将这凤蝶缠裹在其中,果然,没费多少工夫,这只巨大的凤蝶便被冽蕊重新裹成了一只蝶茧。 冽蕊收了手说道:“我将它重新封印起来了,还请鸾姑娘先帮我收起来,鸾姑娘若喜欢的话,便送给你了。” 风倚鸾连忙摆手说:“不必不必,我帮前辈收好便是。” 这黑凤蝶毕竟是被冽蕊驯化的魔物,她怎敢随便收在身边,不说别的,单说如果被厌涂国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现了,一定会把这当成一个把柄用来对付她,那可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但这话她没有明说,她默默地走过去,拾起地上那只大大的蝴蝶茧,收进储物玉镯中。 由于黑凤蝶被封印,地面上盛开着的巨大花朵便迅枯萎,可怜这朵花的花期竟似比昙花还要更短,而在原本是花朵正中心的地方,却又托出了一只小小的花灯,同样散着微弱的蓝紫色的幽光,远远看去,那花灯更像一只人类的头骨,有形似七窍的空洞。 冽蕊说:“没错,这就是一颗人头骨。” 风倚鸾心中咯噔一下,说实话,她虽然和两位魔修前辈相处了这么久,虽然也知道他们是与正道相对立的,但对于杀人害命这种事情,她还是无法接受,倘若对此完全没有排斥之感,就说明自己也可以成为魔道了。 冽蕊却面有得意之色,继续说:“这不仅是一颗人头骨,而且是一位六品修士的头骨,说起来,此人还是当年的太子身边的一名心腹,却很不幸落到了我的手中,嘻嘻,所以在当年,也算是我的藏品之一哦。” 尘三斗半回忆半调侃道:“我当年隐约听说,那位太子后来是被当今圣帝密谋害了的,如此说起来,圣帝是不是应该感谢你,你杀了此人,至少也算是为他夺位扫清了一个小小的障碍呢,哈哈。” 冽蕊说:“那便不知了,人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说不清且难以预料的,冥冥之中,或许总有巧合吧。” 晏太傅也惊道:“前辈所说的……当年王朝中的那位太子,不正是当今圣帝的长兄么?前辈当年还参与过那些旧事?” 冽蕊却摇头道:“参与什么呀?王朝中的那些事情可与我不相干,我与他们原本就只是完全不相干的两类人,当年只是觉得那些鸡狗太嚣张,而我恰好以杀掉皇族之人为乐趣罢了。” 晏太傅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默默地走到已经枯萎衰败的花朵正中间,在确认安全之后,摘取下了那盏人头花灯,并将它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中。 冽蕊见状便对晏太傅说:“把跟随着你的那只魔灵放进去,就能点亮人头灯,而魔灵的使命,也就算是结束了。” 晏太傅再次点头,二话不说便抓过了跟随在他身边的魔灵,魔灵早就饮足了血,吃饱了兽肉,正在最佳状态,他接照冽蕊的指示,将魔灵从花灯的底部塞进了人头花灯内,魔灵起先还挣扎了两下,但很快就被花灯吞吸了进去,在颅脑部位化为一团幽蓝色的存在。 与此同时,花灯双眼的部位亮了起来,空洞的眼眶之中出两道蓝色的光,竟然还真能用来照路…… 风倚鸾看着晏太傅手中的花灯,心想再怎么说,把人头和花灯这两种东西结合起来,总觉得格格不入,不伦不类啊,一只骷髅骨,被改制成花灯模样,还弄一圈繁琐花哨的装饰在上面,倘若这是冽蕊前辈亲手制做的,那前辈的审美也真是略微有些……与众不同。 尘三斗调侃道:“我听说过有人用仇家的头颅做成起夜溺器的,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头做成一只灯,女魔头的想法果然很有趣,哈哈。” 冽蕊看着他说:“怎么,不服你也试试,哦,我忘了,你并没有躯体……” 风倚鸾赶紧打断两人要斗嘴的趋势,问冽蕊前辈:“接下来做什么?” 风倚鸾的话音刚落,晏太傅已经伸出手,从方才放着花灯的凹槽中,顺手摸出了十块魔晶,以及一个封印着魔修功法的晶核。 “这些魔晶该如何用?”晏太傅转头问冽蕊。 尘三斗却快言快语地抢先说:“看晏太傅这般轻车熟路的样子,我猜,你以前应该也探过别的遗迹或者传承吧?” 第316章 冽蕊的幻境 晏太傅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早年间的确去过几处,都在玥阖国范围内,应该不算传承,应该都只是遗迹以及千年前门派的遗址吧……再加上我看过很多博物记载,而人类的想法总是共通的,所以对一些套路略知一二。” 说到这里,他不肯再多透露,只专心地看那块晶核。 风倚鸾却联想到了端墟早前交待过她的一件事情,端墟说过,每个诸侯国内应该都有一份地图秘卷,在秘卷中,记录标明着各诸侯国封地之内所有已知的门派遗址、上古遗迹、以及先祖前辈的秘境传承。 但她在藏书阁中偷偷找了好几次都没有找到,莫非,是早就让晏太傅拿走了,所以她才始终一无所获? 但晏太傅去遗迹做什么? “莫非是想寻找脱困之法?”风倚鸾随口问了出来。 晏太傅看着风倚鸾,点点头说:“没错,正是有此目的。”他又提醒道:“鸾公主莫要忘了誓约呀。” 风倚鸾对晏太傅扮个鬼脸,说:“好好,我不提这事了。” 她心想,等回去以后若有合适的机会,再慢慢找晏太傅缠着他细问吧。 说真的,自从她听端墟说起过此事之后,便一直有些心痒痒的,也想去找一两处遗迹,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毕竟“寻宝”这种事情,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蛮有诱惑力的呢。 冽蕊和尘三斗听到此事与风倚鸾的毒誓有关,便都很知趣地不再追问。 晏太傅再次举起晶核问:“这里面的功法……必须学会才行?” 冽蕊说:“本应是这样的,这晶核中乃是半部功法,原本是需要当场学会,接下来再以这人头灯为武器,吸取魔晶中的魔气,通过下一关的试炼,但是这样一来你们就得转为魔道了,我想你们肯定并没有打算要接受我的传承,而且既然我本人在此,这功法也就不必修习了,还给我即可。” 说着,她抬起手,晶核化做一道烟气,直飞进了画卷中。 冽蕊又对晏太傅说:“把魔晶拿好,接下来可能还会用得上。” 晏太傅便收起了十块魔晶,又问:“接下来怎么走?” 冽蕊说:“晏太傅既然略懂,不妨试着找找看?” 晏太傅一笑,蹲下身去,试着转动灯托的底座,果然,在正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向下而行的洞口,通道内深邃漆黑不见底。 冽蕊说:“接下来这段路倒不长,但由于时间过去太久了,里面很可能会生出未知的魔物,但这都不打紧,我在最前面带路,尘三斗你跟在鸾姑娘后面,注意身后的动静,晏太傅就走在中间吧,应该很快就能通过。” 晏太傅举着人头花灯,恰好能照亮七尺见方的空间,一行人与画和剑走在曲曲绕绕如同蚁穴一般的地洞之中,前面果然遇到了几只低级魔物和兽类,都被冽蕊轻易处理掉了,根本不用风倚鸾和晏太傅动手。 尘三斗说:“自己跑来挖自己的地方,果然轻车熟路。” 冽蕊却停了下来,对尘三斗说:“接下来这一处……却不好对付了,可能还得由你来帮忙,虽然鸾姑娘和晏太傅也能硬闯过去,但一来太过于耗时费力,二来也怕他们受伤。” 尘三斗说:“哈哈,终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了啊,打什么?如何打?你说。” 冽蕊说:“不打什么,你且听我说,前面是我布下的一个隐藏法阵,只要踏入其中,就会落入一个幻境之中,幻境中会有许多魔灵怪兽,另外还会出现什么,便因人而异,或许是对他最重要的人,或许是一段痛苦回忆中的仇人,但无论幻境中出现了什么,都需要以刚刚学会的半部功法,来打通这个幻境,在此之后,便可以获得后半部功法。” 晏太傅说:“听上去也是个挺传统的幻境,但因受到功法所限,所以若由我和鸾公主来尝试的话,会很难通过。” 冽蕊点头:“是的,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但若要由鸾姑娘和晏太傅来通过,只怕耗时太长,最快也得一天时间,慢则三五天才能走出来,所以我想直接破开我自己原先布下的法阵,我们直接走过去就行了。” 尘三斗说:“这主意不错。” “但问题是,当年我设下这个传承时,是我最为强大的时候,而以我现在的能力和修为,只怕已经无法独自破解之前所布下的幻境法阵,但如果我们两人合力,倒可以一试。” 尘三斗感叹道:“是啊,我们如今都不比当年了……你说你当年留下这么一个地方有何用,一千年都没有人来过,当时还不如直接找个地方,挖个坑把秘术埋起来得了,如今也能省去不少事啊,现在可倒好,连自己当年的幻阵都破不了,这算是自己坑自己么?” 冽蕊说:“我当年怎么能料到大陆后来变成了这个样子?” …… 几人继续往前走,很快走出了这条迂回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不是洞穴的地方,这里是一处石砌的大厅,虽然四周也皆是由巨石砌成,但总算有了人工斧凿的痕迹,不似前面都是近乎天然的粗糙石洞。 冽蕊让风倚鸾和晏太傅都站在入口处,莫要踏入,她则独自飘进去小半步,并试着在尘三斗的协助下,破解掉此处暗藏着的幻阵。 一时之间,风倚鸾只觉得大厅之中魔气震荡,要知道这里可是当年的七品魔尊留下的法阵,魔灵震荡起来,她与晏太傅都几乎很难支撑。 情急中,她甚至动用了所有的防御,试图护住自己,并有心护着晏太傅,就在这时,只听到冽蕊低声急呼道:“糟了!” 风倚鸾睁大眼睛,想看清四周都有什么,却再次眼前一黑,待睁眼时,发现他们已经身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山林之中…… 晏太傅一脸迷茫地向四周望去,最先说了出来:“这里,难道是比胆山?” 皇都鄱埫城外的那个比胆山? 为什么会被转移到了这里?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17章 身处重围的陌生小皇子 比胆山?风倚鸾觉得这个地名很熟悉,是了,大约在半年前,厌涂国的四公子敖紧几人带着傀儡家奴想要暗害她,便是在这比胆山上。 可是,他们方才明明是在骨云山不见天日的山洞内呀,怎么可能一转眼就到了比胆山? 冽蕊在画中喃喃道:“糟了,我们这是在幻境中,我自己的幻境中。” “前辈,你的意思是说,你掉进了自己布下的幻境中?”风倚鸾问。 冽蕊解释道:“我布下的这个幻阵原本就略微复杂,既考验实力和悟性,也考验意念心志,方才只破了一半,却因为从前的我终究比如今更强大,所以……便一起掉了进来。” “那该怎么办?” 冽蕊说:“我们先四处走走看看,只是会略费些时间罢了,好在我也一同掉了进来,我自己的幻境,我知道该如何破解应对,只要满足条件,就能顺利脱出去。” “但为何是比胆山?”晏太傅迷茫不解地问。 冽蕊认真想了想才说:“有很多可能吧,也许是因为我们四人都到过这里,而且至少有二个人都在此遇到过印象深刻的事情吧。” 晏太傅说:“我的确来过这比胆山几次,但都只是游玩,若非说印象深刻的话,唯有这险奇的风景了。” 尘三斗没有说话。 风倚鸾说:“我只来过一次,只玩了小半日,就遇到敖紧他们守在半路上想杀我,所以应该能算得上印象较深了?” …… 四人正说话时,不远处传来了一些响动,还夹杂着几句人声。 冽蕊警觉起来,说:“你们悄声,听那边,有动静,我们过去看看。” 风倚鸾点点头,便和晏太傅轻手轻脚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冽蕊飘在空中,跟在最后面。 风倚鸾看看四周,觉得这地形略熟悉,有似曾相识之感,半年前应该走过。 晏太傅对这里的山形地势更熟悉,他听声辨位,带着风倚鸾,从侧面的小路绕到了更高处,选了一块凸出的岩石,躲在后面,并伸出头往下看,只见在正下方是一小片略为平坦的地方,乌压压地站了有二三十个人。 风倚鸾轻声说:“这个地方!当时我就是在这里和敖紧、寇斤以及他们的家奴打过架,后来还是安枕阁的无尘翡衣大人现身,救下了我。” 说话的同时,她仔细辨认着下方的那些人,又用惊讶的语气轻声对晏太傅说:“呀,晏大人你看!敖紧、卫豺和寇斤三人就在下面,还有几名随从和八九个傀儡家奴,这些人我都略微有些印象,可是他们中的有些人已经被安枕阁抓走了,怎么能一齐出现在这里?……” 冽蕊说:“因为这里是幻境,幻阵抽取了鸾姑娘的部分记忆,让他们以幻像的形式出现在你面前。” 晏太傅也紧盯着下方的那群人,轻声诧异道:“但是,这些人……除了围击过鸾公主的那些人以外,另外还有十几名就很奇怪了,我一概都不认识,看他们的服饰打扮,应该是皇族的家臣,而被众人围困在中间的那人,则是一位小皇子,小皇子的随从已经被他们杀了……他们这是要谋害某位小皇子?这些人属于谁的记忆?” 冽蕊迟疑了一番,才轻声说:“其中一人我认得,他的头骨就在晏太傅手中,正是晏太傅手中这颗人头花灯的原主。因此这些人之所以会出现在幻境中,很有可能是与这头骨有关,或者也可能是来自于我的意识。” 风倚鸾和晏太傅:“……?” 晏太傅手中一直都拿着人头花灯,他看看花灯,说:“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这些人的衣着和服饰有些眼生,像是千年前的;唯独那位皇子看着略微面熟,但既然是皇子,必是圣帝的血亲,想来长得有几分相像也很正常。” 冽蕊说:“是的,这些人是千年前的,但其实我也很纳闷……中间那位皇子……” 她欲言又止,转而分析道:“看来,是我的意识与鸾姑娘的意识叠加在一起了,所以两群人才会出现在同一个场景之中。” 她用了意识一词,而非记忆。 风倚鸾他们三人都没有留意到冽蕊这一微妙的态度和神态,全都专注地盯着下方,一边观察一边想对策。 有趣的是,敖紧几人明显感觉莫名其妙,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围攻一位陌生的皇子。 “看起来很不合理,但也能因此轻易分辨出这里是幻境,并非真实。” “既然是这样,该怎么办?” 冽蕊沉吟了一番说:“应该是要杀死那些人,一个不留,并救出被围困在中间的那位皇子。” 尘三斗一直都抱着胳膊飘在风倚鸾身后,这时问了一句:“究竟是谁和那位皇子有过渊源?晏太傅?似乎不像?” 冽蕊只好如实说:“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也并未见过那位皇子,但是……大约只在梦里梦到过吧,总之此事很奇怪,见他出现在这个幻境之中我更感到诧异,但在冥冥之中,造化之间,谁知道呢?” 风倚鸾听到这话,无意识地转头看了冽蕊一眼,脱口而出道:“前辈你脸红了!” 冽蕊嗔道:“你这丫头!胡闹!我只是画中之人,怎么可能脸红?只可能是起了一丝战意吧。” 然而风倚鸾这一声略大了些,终于引起了下方人群的注意,有人高喊道:“何人!出来!” “请速速现身,否则让你们有命来无命归!” 尘三斗大笑道:“哈哈,那就下去杀他一场,反正这里面的都不是真人吧,鸾姑娘也不必有心理负担,尽管杀个酣畅淋漓就好!” 冽蕊白了他一眼,说:“你一天就只知道杀杀杀!你看看这些人的等级,动手之前也得先有个粗略的分工吧。” 说着,她安排道:“这样好了,敖紧与寇斤三人以及他们的家奴,全都交给鸾姑娘和尘三斗收拾;皇族家臣中,四品以上的那些人,包括人头的原主,都交给我来对付;其余四品以下的杂鱼都交给晏太傅来处理。” “好。”三人同时点头,没有异议。 冽蕊又说:“打完了这些人,我们应该就能离开这幻境了。” …… 第318章 幻杀演练 分工明了,风倚鸾和晏太傅都点点头,各自看准了自己要对付的目标。 风倚鸾记得,半年前,自己在比胆山上半途遭遇到敖紧等人时,她才只是二品初阶。那时候,敖紧、卫豺和寇斤三人的修为都比她略高,他们手下的傀儡家奴则参差不等,有三品、也有五品。 那时的她还相对弱小,借助着端墟给她的五品防御符,还险些丧命于一位五品的傀儡家奴之手,但如今,她已经是三品初阶,实战经验也比那时强了很多,以她之力,完全能够轻松战胜敖紧这三人。 于是她对尘三斗说:“五品的傀儡家奴交给前辈,其余的人前辈不要动手,让我自己来打。” 尘三斗哈哈一笑:“行!三品以下的鸾姑娘自己打,本尊也不稀罕动那个手。” 冽蕊画像率先飘飞下去,并在飞起的同时,在画像中轻轻抬手,便以驭物术将晏太傅手中的人头灯悬在了自己面前。 只见一只花灯和一幅画以非常诡异的速度猛冲了下去,第一个就先锁定了人头花灯的原主,她以人头花灯为武器,施展出了自己留在传承中的那半部功法,这样就能符合破解幻境的条件。 晏太傅眼见着花灯脱手,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便紧跟在冽蕊后面,飘然跃入了人群之中,并专找四品以下的前太子家臣们厮杀,他一向总称自己是文臣,但其实在武技与术法方面也并不逊色,转眼之间便以剑气击倒一人,且在连斩两人之后,身后的长发依然纤丝不乱。 风倚鸾手持屯云剑,这一次终于能再次与尘三斗协力而战,她先在尘三斗的协助下,砍倒了五品的傀儡家奴,随后自己手持着屯云剑,并没有费太大力气,又砍倒了剩下的八九名三品傀儡家奴,最后只剩下敖紧、卫豺和寇斤三人。 看着傀儡家奴们一个个倒下,三人只得亲自将风倚鸾围在中间。 他们虽非真实,口中却依然出言不敬,一直骂个不停,说得都是风倚鸾曾经听过的那些话,如今再听他们反反复复地说一遍,倒不觉得那样十分刺耳了,更多的是觉得滑稽。 尘三斗听了皱着眉头说:“这三人当真是在找死,可惜当时我不能现身帮你,否则,就只冲着他们三人这三张嘴,就该把他们活活拍成三团肉酱。” 风倚鸾笑道:“我更喜欢肉饼。” 说着,她玩心略起,便把屯云重剑重新背在背上,打算用拳技与这三人打一回。 由于这三人都是依赖于她的记忆所构造出来的,而她与这三人也对峙过几次,所以了解他们的招术和套路。 风倚鸾先面朝着寇斤,踏步直冲向他,同时使出了极生拳的招式,说:“虽然知道你们是幻像,但还是很想这样再打你们一回!” 记得在半年前,她武技和力量便皆已强过了寇斤,那次,她先用两拳轰开了寇斤的术法防御,又以三拳轰爆了他的防御法器,随后一拳击碎了他身上的软甲,最后,才打断了他的两只胳膊。 但如今与那时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幻境中的这位寇斤,依然是一样的防御,一样的招式,风倚鸾却全完无视寇斤的攻击,以攻为守,逼迫寇斤反为自守,即便如此,她只用了一拳,便贯穿了寇斤身周所有的防御,紧接着第二拳,轻松击碎了他身上的软甲。 伴随着软甲的破碎声,还有寇斤胸前的肋骨齐生生断裂的声音。 这便是三品初阶和二品的差距,破防的效率都高了许多。 寇斤的整个前胸都凹陷了下去,他仰面倒下,一时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却并没有立即死掉。 风倚鸾见寇斤倒地,她甚至都不多看半眼,便转身又冲向了敖紧,说时迟,那时快,只在瞬息之间,她的重拳便落在了敖紧的肩头,且一边打一边调侃:“真想把你全身的骨头都打散了,给你改个名字叫敖松啊,你父王给你取名字的时候,真没有考虑过别的名字么?” 她对着敖紧就是一阵密如急雨般的痛击,打得十分过瘾,酣畅淋漓,一口气十几拳下去,敖紧倒在地上,口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最后只剩下了卫豺,在风倚鸾痛揍敖紧的时候,卫豺已经在风倚鸾背后偷袭了好几招,但他已经打不破风倚鸾三品的防御。 风倚鸾回身转头说:“这是我玥阖国的玥雾衫,挡住你绰绰有余!” 她抬手架开了卫豺的双臂,使他无法动弹,同时看着他说:“可惜,真实的你,已经被安枕阁的无尘翡衣大人抓走了,不知你有没有想过,无尘翡衣为何只抓你,而不抓四公子敖紧?因为在你厌涂茂王的眼中,你是一枚用来顶罪的弃子;我刚才帮你揍敖紧出气,你竟还要打我?真是不知好歹呢。” 她明知道眼前的这个卫豺是幻像,但还是不由得多说了这几句。 说完之后,她左手牵制住卫豺的双臂,抽出右手,直击向卫豺面门,卫豺没能躲开,吃了风倚鸾重重一拳,直挺挺地仰面倒在了地上,瞬间昏晕过去。 这时,冽蕊和晏太傅已经清理完了千年前“前太子”手下的那些人,并救下了被围在中间差点被杀害的少年皇子,冽蕊看着风倚鸾说:“鸾姑娘,你不能只把他们打晕,还必须杀掉这三人才行。” 风倚鸾点点头,从玉镯中抽出了精练强化到三品的劈柴剑,看着敖紧说:“或许有一天,在现实中,我也得这样,用这把劈柴剑杀了你们,现在,就全当是……演练一次好了。” 说着,她提剑便斩了这三人。 看着四周倒了一地的尸体,风倚鸾吐出一口气,问冽蕊:“这样便可以了?” 冽蕊说:“应该可以了。”然而她的言语中,仍有试图遮掩之意。 尘三斗微皱着眉说:“人该杀的都杀了,该救的也都救下了,这幻境为何还不消失?我们为何还在这里,不见动静?” 晏太傅说:“是不是在别处还有问题有待破解?” 冽蕊说:“依我判断,应该可以出去了,稍等片刻看看。” 这时,一直跌倒在地上的那位少年皇子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冽蕊面前,并且只对着冽蕊一人,向她谢恩。 看这位少年皇子的神情,他似乎根本看不到风倚鸾、尘三斗和晏太傅,只能看到冽蕊。 第319章 冽蕊是个有故事的前辈 少年皇子站起身来,旁若无人般的对着冽蕊谢恩:“多谢这位……姐姐……若非您及时现身救了我,我只怕已经死在太子等人的爪牙手中了。” 冽蕊干巴巴地对答道:“不必谢我,我是路过而已。” 这句话说完,两人之间有大约两息的沉默,少年皇子微微仰面看着冽蕊,似乎仍然在听她说话。 风倚鸾三人还只当这是幻境卡壳了,此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其实是冽蕊省去了原本该说的后半句话。 少年皇子再次开口时,说出的话已经和冽蕊的对答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只听他摇着头叹声说:“这些事情一言难尽,不提也罢……不知姐姐尊姓,该如何称呼?” 冽蕊便说出了她的名字,我无姓,你叫我冽蕊就行。 少年皇子脸上露出微笑,说道:“冽蕊,这名字真好听,以后我便称您为冽蕊姐姐吧,姐姐是我的救命恩人,请受我一拜!” 少年不顾自己的皇子身份,规规矩矩地跪下来,对着冽蕊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 冽蕊没有说话。 少年皇子拜完之后,看他的动作,明显应该是被对面的人扶起来的,但由于冽蕊是在画像中,并没有去扶他,所以他的整个动作都显得略微有些奇怪。 少年皇子站起身来,看着冽蕊又说:“不知……冽蕊姐姐能否教我些本事?我知道这个请求实在过于唐突,但我想让自己变得强大,便不至于总是被旁人欺负,过着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冽蕊只说了四个字:“我是魔修。” 随后,两人之间再次出现了短暂的沉默间隙。 这时,风倚鸾和晏太傅已经能猜到,冽蕊并没有接照记忆中的对白来应答,不知道她是懒得再重复那些话,还是刻意要有所隐瞒。 果然,又过了两息之后,少年皇子才说:“可是魔修又如何?看我那些所谓的兄长们,皆是所谓的正道,但又如何?他们连自己的亲兄弟姐妹都不放过!虽说生为皇子,总免不了被卷入争权夺位的明枪暗箭之中,但总不至于赶尽杀绝吧!可惜……我只苦于一直难遇机缘,一直得不到高人指点,只恨自己太弱小,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无力保护……” 说到这里,少年皇子情绪激动,略微有些语无伦次,他的眼中有一层泪光在闪动,他握紧了拳头,用期盼的目光看着冽蕊:“冽蕊姐姐,您能以五品修为越级杀掉六品的所谓正道,便说明魔修的力量比正道更强,姐姐,请您教我魔道的术法吧!我是真心想学!” 冽蕊摇着头感慨道:“我本是个心肠极硬之人啊,今天意外救了你,或许只是因为我想杀人罢了,你怎能如此求助于一位魔修呢?这不是随手做了一件事情,反倒被粘上了么?” 少年皇子却用【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死也不能放手的语气】说:“冽蕊姐姐既是魔修,我便也要做魔修,我要生存,要变得强大,要强大到没有人可以欺负得了我!要强大到,可以用他们的血,来还清从前所有的仇恨!” 最后半句,少年皇子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风倚鸾心想,她似乎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若略去后半句不提,前半句是一样的。 可见这位小皇子一定生活在风爽刀剑严相逼的环境中啊,否则怎么可能冒着丢掉皇子身份的危险,宁愿成为魔修呢? 她忽然对这位少年皇子生出了几分同命相怜之意,他们,都一样的受到过生死威胁,一样的想要变得更强大。 尘三斗亦在一旁轻声感慨道:“这孩子,说的这几句话,还真有些魔性呢,是我辈的同道中人啊!我忽然很好奇,冽蕊你最后究竟有没有答应教他魔道术法?为何还不赶紧答应他?” 冽蕊却自叹道:“这世间,在人之上,还有天道,修道之路无止境,无论是正道还是魔道,往上仰望,总有更强大的强者在我等之上,永无穷尽,永无止境……看我虽修到七品,横行大陆,只差一步之遥便能跨入魔界,结果最后呢?不是仍然被那些正道之人封印到了这张破画里,一晃,便是千年,纵使再强大……终究又能如何呢?这世上的恨那么多,纵使双手染满了血,斩取了无数人命,到头来,最终还不是落得了一个恨无可报的结局?” 风倚鸾想,冽蕊这几句话肯定依然不是记忆中原本该说的对白,一定是她此时起意的感慨。 尘三斗说:“咦?冽蕊这是在画中憋闷的太久,连心性都被改变了?竟能说出这样的一堆话?” 而少年皇子再一次与冽蕊的话互不相接,他只自顾自地对着冽蕊继续说:“不,我根本无心去争那什么皇位,我只想保护我的母妃和妹妹,以及所有值得被我保护的人,我要先强大自保,等足够强大之后,再伺机报仇!” 冽蕊在画中轻轻摇了摇头,才终于依照记忆,说出了该说的对白:“魔修不是正道啊,更何况,我还只是个小小的五品魔修,没有资格教你,更不能误了你,这样吧,我给你一张地图,是我曾经探过的一个魔修前辈的传承,虽然已经被不止一个人探过,但里面仍然存有很多资源,你若有心,便自己去找到这传承,自己修炼吧,至于你终究是要修真还是修魔道,皆由你心便好。” 少年皇子做出了接过一卷地图卷轴的动作,郑重且坚决地说:“好,我便自己去找这传承,若我能一路不死:若有一天,我能与冽蕊姐姐一样强大,我自当去寻找姐姐。只愿到那时,无论时间过去了多久,姐姐都还能记得我,到那时,我再当面重谢姐姐的救命之恩与指路之恩。” 随着少年皇子说完了这句话,并对着冽蕊再次施礼表示谢意,风倚鸾眼前再次一黑,再睁眼时,她发现,她们被一齐传送回了原先的那个石头大厅内。 幻境法阵已经消失,四周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石墙石地。 第320章 千年前的梦 风倚鸾和晏太傅站在大厅正中,互相看看,又看看光秃秃的石墙石地,显然还都没有回过神。 尘三斗则抱着胳膊飘在空中,略微有些酸意地对冽蕊说:“嘿嘿,看来这个幻境的关键并不是鸾丫头,而是你啊,能让我们离开幻境的关键,是你与那位少年皇子的对白,这是怎么回事?快来说说?” 冽蕊白了尘三斗一眼,又迟疑了一番才说:“我也说不清,方才你们看到的那些,实际上只是我曾经做过的梦,并非真实发生过的经历。” “梦?” “对,只是梦境。但奇怪的是,这个梦在一段时间内,反复出现了十几次,全都是同样的梦境,在梦里,每一次杀过的人和说过的话都一模一样,醒来之后也记得清清楚楚,但那少年皇子我真的不认识。”冽蕊没有欺骗任何人的意思。 尘三斗沉吟道:“这倒奇了,晏太傅最为博学,可有何解释?” 晏太傅想了一下,摇着头说:“这种情况我也说不上来,不敢妄加猜测。” 冽蕊自己说:“曾经我也非常困惑过,仔细想过此事,我想,也许是前世的记忆吧,但又无法解释,这人头花灯的原主为何也会出现在梦里面,而我后来之所以会杀了此人,似乎正是受了此梦的影响,总觉得应该杀掉此人才对,但实际上,我截获他并杀掉他的时候,他只是落单一人,并未围攻任何皇子……总而言之,如今想来,依然很困惑啊。” 风倚鸾说:“听起来很奇妙呢,又或者因为冽蕊前辈曾经有过什么奇遇?或者是有段时间走火入魔脑子乱了,才会做些怪梦?前辈您确定这个梦是在杀掉人头原主之前还是之后?” 冽蕊哼了一声说:“鸾丫头,你才脑子坏掉了,我确定杀掉此人是在梦境之后。”我确定,是先有梦境,之后才杀掉此人的。 尘三斗忽然面露微妙的笑容:“虽说是梦,可我觉得,你与那少年皇子之间,是不是有更加暧昧的故事啊,如果真是前世的记忆,那么你们之间的缘分一定很深,后来一定还发生过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嘿嘿……” 冽蕊从画中弹出了一团紫色的魔色,直击向尘三斗的虚影:“你又找死!” 尘三斗飘身躲开,魔气将石墙蚀出了一个浅浅的圆痕,他嬉皮笑脸地笑道:“看来说中了啊,某位美人脑羞成怒了啊。” 冽蕊瞪了尘三斗一眼,这次没有再和尘三斗撕斗,因为此时是在传承之中,大家赶时间。 她继续以认真的态度说:“就只是这样重复的一个梦,再无其它。另外,我记得很清楚,梦里的我是五品高阶,越级杀掉了在场的两位六品爪牙,并随手清理了其余的小杂鱼。” 尘三斗发出了不合时宜的赞叹声:“历害,魔尊冽蕊果然历害,年轻时就如此强力有为,难怪幻境中的那少年皇子一心要跟着你学本事。” 这一次,冽蕊没有再理会尘三斗,而是继续说自己的:“我早年间的确去过比胆山,也恰是在五品高阶的时候,但并未遇到过任何人。后来过了几年,在我突破到六品之后,这个梦便时常出现,反复了十数次,当时我也一度猜测,会不会是渡劫时受了什么伤,以至于在梦中反复出现幻觉之类,因此我还特意去比胆山上看了一次,也并未遇任何人或事发生。” “看来,果然你还是想邂逅这位小皇子的哦。”尘三斗不怕死式地作着死。 “你果然是想找死!”冽蕊又接连弹出了两团魔气,好让尘三斗闭嘴。 晏太傅一直处于默默思考的沉思状态,此时,他才慢吞吞地,一边想一边说:“小皇子说,他以后要找冽蕊前辈,但不知道最后有没有找到;如果这梦是前辈前世遗留的记忆,为何会有人头花灯的原主?如果是千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只是前辈记混了的话,那么,这位小皇子是谁呢?千年前的小皇子,算来应是圣帝的皇兄弟,面貌也与当今圣帝有几分相像……” 晏太傅努力回想着王朝皇族的族谱,莫非此人是……? 他没有说出来。 只是摇头自言自语道:“我略微有些记不清了,感觉还是挺混乱,理不出个头绪啊。” 风倚鸾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被尘三斗和冽蕊吸引了过去,因此并没有留意到晏太傅的细微神情。 她怕尘三斗若是一直这样无节制的调侃下去,八成会被冽蕊打死,虽然他本身就是半死半活的状态,到时候,屯云剑可就没有“剑灵”了,她身边也就少了一位豪放的“老爷爷”,这样会感觉很有缺撼的啊。 于是她说:“这事我听明白了,似乎很简单,冽蕊前辈有一段时间总做同样的一个梦,梦中救了一位陌生的小皇子,但现实中却没有这回事,这次我们掉进幻阵,便将这梦又重看了一遍,当然了,因为我也在场的缘故,又夹杂着敖紧寇斤那些人混在其中乱入,总而言之,我们已经从幻境中脱出了,接下来是不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不如抓紧时间接着赶往下一个山洞还是什么的吧。” 冽蕊听风倚鸾这样说,用一半赞许、一半感激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接过话说:“鸾丫头说得对,这只是一场梦、一个幻境而已,不要替我推敲太多、还瞎猜测啊,我们还是接着往下走吧,还有好几重试炼才能到最后,我们时间紧,勿要再耽搁了。” 尘三斗和表情呆滞的晏太傅听了这话一齐点点头,皆无异议,于是两人一剑一画从石头大厅另一端的出口离开,再次一头扎进了黑漆漆且曲折迂回的通道内,一路上由冽蕊打头清几只小怪小魔,便基本畅通无阻地顺利前行。 晏太傅依然走在中间,举着花灯照路,风倚鸾背着屯云剑走在最后面,说:“冽蕊前辈,我忽然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这传承,若说是因为赶时间仓促布置也便罢了,可这一路上的窄细窄细的山洞还是地洞来着,是抓了几只穿山甲替你挖出来的么?” 第321章 前辈,您当年是怎么想的 冽蕊说:“你猜错了,这地洞是变异的噬叶蚁挖出来的,所以形如蚁洞,这种变异噬叶蚁,一条腿比你的胳膊还粗,很快我们就会遇到大约几十只,鸾姑娘怕不怕?” 风倚鸾不以为然道:“怕什么,无非是前辈您在千年前后院里养着玩的小宠物罢了,估计都轮不到我动手。” 果然,冽蕊真的没有骗她,在走完一截长长的地洞之后,他们遇到了近百只魔化变异的巨蚁,冽蕊为求省事,加上最重要的是她不想再节外生枝,便亲自上前处理了这些巨蚁,并收回了第三块封存有魔修功法的晶核。 接下来,他们继续前行,又遇到了几只狂兽、上百只魔物,以及足有一亩地之多的怪眼三头草,但都是单纯的打怪获取秘籍式的考验,冽蕊一人便轻松处理了这些魔怪,收回了原本打算留给后人的魔修秘籍,甚至都没让晏太傅动手。 也不知道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千多来年,这些奇奇怪怪的魔物是怎么生长的,并一直长了这么大。 风倚鸾说:“一路走来,就没有几个好看可爱些的怪物么,我想,世人对魔修有偏见,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审美差异的原因吧?而且总把魔与怪等字词联系在一起,听起来就怪怪的。” 尘三斗说:“不可一叶障目啊,你冽蕊姐姐就喜欢收集这些奇奇怪怪的玩艺,但不能代表全部魔修的喜好,你看我,就只喜欢大刀阔斧的杀人,从来不养小动物和小怪兽。” 尘三斗故意把【冽蕊姐姐】四个字咬得很重,有意要气冽蕊。 冽蕊懒得理会他,指点风倚鸾和晏太傅,打开了通往传承最底层的机关。 两人与一剑一画,终于来到了他们此行要到的终点。 风倚鸾能感觉到,此处是修在山基部位,甚至有可能是在山基底部的地下,一路走来,她已经搞不清究竟走了多远多久多深,只知道一直是在下行,从入口处半山的山坳中,一直下到了山底。 放眼望去,传承最为核心的区域极其开阔,虽然这里仍然是一处山洞,但与前面一路走来的山洞皆不同,此处是将一整座山基挖空,又在整个洞内结下法阵维持;在穹顶和四壁上,共镶嵌了二百三十三颗万年不暗的月光石;在地面上,用巨石堆筑起了一圈古朴且风格怪异的建筑,位于最中心的,是一座仅为三层的石塔。 冽蕊重返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感慨道:“当年真是白费心思布下了这个所在啊。” 风倚鸾点头:“就像是一位厨艺很高的大厨,为了宴请宾客做了一大桌丰声的菜,结果没想到,因为种种原因,一个人都没来,他最后只好又自己一个人把这些菜吃完了……说起来,我好像饿了。” 尘三斗说:“我已经很久不知道饥饿和吃饱的滋味了,鸾姑娘不是有辟谷丹么?凑合着吃一丸,应该很快就能出去了。” 晏太傅却及时拿出了一只大大的食盒,说:“僖王生怕鸾公主路上会饿到,所以在我们临出前,把御膳房里现成的所有熟食,全都装在这里让我带上了。” 尘三斗的嘴角一阵抽搐,他虽然是虚影,但表情仍然会抽搐,说道:“晏太傅,你这不仅是鸾姑娘的太傅,而且还是奶妈啊。” 晏太傅趁机替僖王说话,无时无刻都没忘了,要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来感动拉拢风倚鸾:“僖王疼爱鸾公主,为臣子的只是为君效力、奉命行事罢了。” 说着,晏太傅又从储物空间中扯出了一套精巧的桌椅,完全不在意这里是什么地方,便请风倚鸾坐下用膳。 食盒打开,里面的十几盘肉和菜还都尚温。 尘三斗说:“出门在外,不必如此讲究吧。” 晏太傅却说:“前辈此言差矣,鸾公主是我玥阖的公主,公主出行,怎么能没有排场?这已经是最从简的了,你们看别国的那些个公主公子们出行,不都得带上一整队随从,恨不能把整个王宫里面所有的吃用都搬在身边带上似的。” 风倚鸾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肴,又看看冽蕊和尘三斗,忽然觉得吃不下东西。 她摇头道:“算了,我吃不下,我虽然是公主的身份,但我和那些别国的公主们不一样,方才也就只是随口一说,有两位前辈在,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看着我吃东西呢?还是先以正事为重吧,我们都很赶时间的。” 她赶着去太学,冽蕊赶着要重塑肉身,晏太傅赶着要拿到造躯秘术,只有尘三斗…… 尘三斗说:“我们几人中间,似乎只有我一人不赶时间,纯属是跟着鸾姑娘来凑热闹的。” 冽蕊说:“那你还跟来,一路上就数你的话最多了。” 尘三斗说:“鸾姑娘是屯云剑的半个主人,人在剑就在,剑与人不可分,所以我当然必须要跟来了。” “你是剑人。” “对啊,我是剑中之人。”尘三斗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你才是……” 晏太傅见风倚鸾客气不肯用膳,便也不勉强,又收起了这一堆桌椅和食盒。 接照冽蕊的指引,他们略过其它的怪异巨石建筑,径直穿行至最中心的三层石塔,走进石塔大门,风倚鸾才现,这塔,里面是中空的,外面看上去是三层,里面其实只有高高的一层,而且抬头一眼就能望到顶,是个徒有其表、内里空洞的假三层啊。 石塔内十分宽敞,目测比玥阖国王宫中的正殿内还要大,再加上里面中空,塔顶距离地面极高,于是更显宽敞。 在正中间的位置,有一个石砌的祭坛模样的石台,足有半人多高。 冽蕊不好意思地对风倚鸾三人解释道:“当时情况紧急,我心里也着急啊,所以没有来得及在塔内装楼梯并分层,话说回来,能有个魔塔的样子就不错了,你们切莫在意这些细节。” 尘三斗问:“你就不怕万一真的有后人找到了这里,看到这偷工减料的假三层塔,内心很失望,不想接受你的传承了?” 冽蕊呵呵笑道:“既然来都来了,怎么好空手而回呢?而且只要到了这里,只要踏入这最后一个山洞,就必须接受我的传承,并且必须答应救我,否则,就根本别想出去。” 风倚鸾说:“前辈你挺狠的呢,也就是说,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路,更没有后悔药?” 这时,晏太傅独自一人溜达到了正中间的祭台旁,说:“这里,有五具枯木一般的尸骨。” 风倚鸾往晏太傅那边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五具干巴巴的尸骨,由于年月太久,早已经分辩不出模样了。 第322章 突然黑化发挥 冽蕊最后一个飘至祭坛旁,看着五具枯木一般的尸骨,面无表情地说:“当年,正好有十几个所谓正道大派的不中用的弟子,竟然敢追到这附近想要围捕我,我就随手抓了五个,拿来充做了人祭。” 风倚鸾惊讶道:“前辈,你怎么能……” 冽蕊轻描淡写地说:“我本就是魔修,魔修杀人不就和人吃动物的肉是一样的么?” 晏太傅及时加入进来和稀泥,他摇头道:“此时不辩这些理,鸾公主,成事者莫拘小节,而且不管再怎么说,这些人也只是被用作了人祭,他们在死的时候并未有太多痛苦,死后也能重入轮回,而王朝的堂堂正道……”他打住了没有说,只是提醒风倚鸾:“鸾公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风倚鸾意会,她想起了僖王所描述的桐树山中的情景,便不再说话。 她明白,世间正邪是非难辨,而她只是一个初观世事的少女,眼中的确不应该只认得非黑即白两种颜色,更不必急于妄断是非对错。 冽蕊轻巧地笑道:“还是晏太傅看得最透彻,再说谁让他们主动来招惹我呢?打上门来的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从来就没有可以讲理的地方呀。” 风倚鸾没有说话。 冽蕊便对晏太傅说:“以晏太傅的博学见识,你猜,这里应当如何开启?” 晏太傅认真想了想才说:“既然当初用到了活人血祭,如今可能也需要有相对应的仪式;另外,在刚进入传承时,我便以新鲜的血喂养过魔灵,后来又将魔灵放入了人头花灯中,那么人头花灯在这里也一定有用处;我看这里有利刃,有石制容器,还有一些魔符、魔晶等物,我不懂魔道的秘法,但倘若进入到这里的是一位魔道后人,他应该一看便知道该如何做。” 冽蕊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没错,你说对了大半。” 她略微停顿了一息,又似笑非笑地对晏太傅说:“还是由我来告诉晏太傅吧,这里首先需要晏太傅破开胸膛,取出最新鲜的心头之血,放在石碗中,再挖出一颗完整的人心,放在石盆之中,只有新鲜的人血,才能重新唤醒这祭坛上的法阵。” 说到这里,冽蕊看看晏太傅,又看看风倚鸾,嘴角竭力掩饰着莫测的笑意。“这是第一步。” 晏太傅双眼微眯,瞳孔微微收缩,脸上既有迟疑,又有困惑和猜测。 倒是风倚鸾心直口快地问:“这不行吧,破开胸膛还能活?而且这和人心有什么关系?非得要人心不可么?划破手指放几滴血不是一样的么?” 冽蕊摇头道:“不一样。”之后就不肯再多解释,摆出了一副,说了你们也不会明白的神情,冷漠地看着风倚鸾和晏太傅。 晏太傅低声自语道:“果然是魔修传承啊,果然一开始就说过,残忍的还在后面呢。” 冽蕊说:“晏太傅方才不是还说,‘成事者莫拘小节’么,大不了只是一条命而已,生死之间,又何必看得那么重呢?” 晏太傅垂手站在祭坛旁,神色变得凝重,默然无话。 他既不应答,也不反驳。 尘三斗不明就里,却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掺和着说:“你们‘冽蕊姐姐’的这个传承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没有让你们互相残杀啊。” 他依然用了“冽蕊姐姐”四个字,似乎仍然对幻境中的那一幕念念不忘,且耿耿于怀。 风倚鸾说:“尘前辈你还嫌不够狠?还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不成?” 尘三斗说:“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哦,我听说过,有些魔修的传承是必须有好几人以上才能组队进入,到最后,会逼迫着那些人互相残杀,最终只留下一个活的,啧啧,那种传承,才叫更无人性呢。” “所以让晏太傅自杀就算是有人性了?”风倚鸾不满道。 冽蕊忽然冷冷地对风倚鸾说:“晏太傅若不肯自己动手,就还得由鸾姑娘你替他动手。” “为什么非得欺负晏太傅?”风倚鸾问。 冽蕊轻笑道:“为什么?嘻嘻,因为这里面只有你们两个人啊,那么除了他,还能有谁?鸾姑娘莫非想自己献身?” 风倚鸾说:“行,我来就我来,或者,我干脆点一把火烧了你这张画。” 冽蕊在画中大笑起来:“我这张画卷若真能被烧毁,只怕早就不存在了,哈哈哈哈,这一千年来,我被各种凡火、灵火、真火,烧过不下十几次,但全都安然无恙,所以鸾姑娘大可省省力气。” 风倚鸾看着冽蕊,相信她说的是实话。 “那还真是拿前辈你没有办法了?前辈你这样做事不地道啊。” 冽蕊说:“你说对了,祭坛不开,大家就永远别想出去,我和三斗无所谓,反正几百年也是等,上千年也是等,然而你和晏太傅,就得活活耗死在这里了,倒还不如,此时来个痛快的。” 风倚鸾这下真急了,她都来不及百感交集,更来不及后悔或者感慨什么,跳起来就要和冽蕊拼命。 冽蕊嘻嘻笑着躲开,还一边说出更气人的话:“没错!我就是骗你们来的,本以为那楫离也会一同来,我可是一直都想尝尝,那美少年体内的鲜血的滋味呢,但鸾姑娘却没带他,算他福大命好,不过这晏太傅也行,也可堪入眼……” 尘三斗忍不住说:“冽蕊你怎么了,就算是魔修,也不至于好好的就突然黑化了啊?还那么好色?” “要你多管!”冽蕊对着尘三斗就丢出了一团魔气。 尘三斗再次躲开。 风倚鸾见状,对飘在她侧后方的尘三斗说:“尘前辈,能否助我一臂之力,让我用屯云剑一剑劈了这张破画?” 尘三斗却很干脆地一口拒绝了:“不好。” 他飘到风倚鸾侧前方,抱着胳膊说:“虽然你‘冽蕊姐姐’此时忽然表现怪怪的,但是,在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以及为什么之前,我绝对不会轻举妄动;或者换句话说,如果在你们之间,若真有了你死我活的分歧,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帮着‘冽蕊姐姐’,至于鸾姑娘你,嘿嘿,就自求多福吧,我此时把话这样直白的告诉你,好让你提早有所准备,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23章 居然被嫌弃 风倚鸾紧盯着尘三斗,提高了声音问他:“我若以屯云剑半个剑主的身份,命你砍了这张画呢?” 尘三斗抱着胳膊乐道:“呵呵,那也得我乐意才行。实话明说吧,任何人,都别想用屯云剑伤害到冽蕊,她是我在这世间唯一能遇到的同伴了,而且这一年多来,我甚至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所以,就算是这屯云剑的原主漱寒在,我也绝不会把剑刃对着冽蕊,更何况鸾小丫头你?” “尘前辈!你当时死缠烂打要认我当你半个主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话的啊,你这样算是背信弃约!” 尘三斗却一点儿也不急,他似乎早就反复琢磨过这个问题,因此悠哉悠哉地对答道: “呵呵呵,鸾丫头此言差矣啊,当时,我答应认你做屯云剑的半个主人,是为了以此为约束,答应你不会随便杀害无辜;另外如果有人要伤害你,我也会尽力保护,对不对?但当时可并没有说过,我要替你杀谁啊,鸾丫头你好好回想一下当时我们说过的话?” 风倚鸾想了一下说:“那冽蕊现在要伤害我,你去阻止她。” 尘三斗摊着手说:“冽蕊并没有要伤害你啊?她只是想让晏太傅奉献一颗心脏,这与你何干?再说这一路上,我一直都保护着你呢。” “如果她要伤害我呢?” “鸾丫头你这只是假设,等如果真的发生了再说嘛,如果有一天冽蕊真要伤害你,那我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站在你‘冽蕊姐姐’那边了。”尘三斗说得理直气壮。 “你这是背弃主人!”风倚鸾手指着尘三斗的鼻尖。 “鸾丫头,你最多只算屯云剑的半个主人,本尊答应你不乱杀人就已经很足够了。” 风倚鸾怒道:“行,我明白了,还真是够直白呢。” 尘三斗却依然嘻笑道:“嘿嘿,过奖,本尊活得太久,看多了人情世故,已经懒得再虚伪,这样大家都省心省时间。鸾丫头你说对不对?” 冽蕊听到这话也笑道:“你们两人废话真多,三斗,我们赶时间,别再跟鸾小丫头说这些个没有用的了。” 说着,她看看风倚鸾,又看看晏太傅,问他两人:“如何,想明白了没有?快些动手吧,要么晏太傅自己来,要么就得由鸾丫头帮忙,杀了晏太傅,取他的心,两条路你们自己选,本尊的耐心,可不是特别多呢。” 风倚鸾很清楚眼前的形势,尘三斗和冽蕊都是魔修,自然沆瀣一气;自己和晏太傅,一个是三品初阶,一个是四品初阶,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这两只六品七品的老魔。 虽然这两位老魔都没有实在的躯体,且都被封在剑中或者画中,但人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两人再不济,也比自己和晏太傅加起来强,至少,以自己和晏太傅的这点儿本事,根本没有办法把这两只老魔怎么样。 而冽蕊说,只要祭坛不开,他们就永远无法离开这里,要知道这可是千年前七品魔尊布下的一堆玩意儿,若真想强行离开,倒也不是不可能,可以试着赌气坐在这里面,一直修到七品,再强行毁掉这地方,脱困而出; 如果足够幸运的话,可以尝试着在突破境界的过程中,引个天劫地劫之类的来把这里彻底摧毁,天劫是没指望了,因为有禁空法阵在上面挡着,但地劫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只要不是火山大爆发,一波热浪上来蒸发到尸骨无存的话,就可以逃出此地,重获自由了。 能想到的办法,暂时就只有这一种。 但是,仅凭她和晏太傅两人身上所带的这点儿资源,在不考虑吃喝的情况下,根本活不到修炼到七品的那一天啊。 因此想用持久耗下去的办法来对付两只千年老魔,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她转念又想到,自己体内有鱼龙之息,鱼龙之息既然能治愈天劫海劫之伤,那或许也能保自己不死,说不定就算挖出了心脏,也可以撑到血祭完成,还赶得上再把心脏装回来接上……万一这样能活呢,不就多捡了晏太傅的一条命么? 晏太傅对自己一直都挺好,还给自己教了不少东西,不能让晏太傅把命搭在这里。 至于楫离,还有师父……算了算了,既然自己两眼一抹黑已经走到了这里,就不说别的没用的话了,如果能活下来当然好说,如果活不了的话,此生欠的,来生再说吧,都看开些,希望楫离也能看开些,以及,别忘了替自己报仇。 想到这里,她把心一横,对冽蕊说:“此次来骨云山,我也算是看清了两位‘前辈’的真实面目!也罢,我与晏太傅之间,总有一个人要挖出心脏做祭品对不对?那么便由我来,用我的心做祭品吧,此事与我有关,我自应有所担当,让晏太傅活着出去,如何?” 冽蕊却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用不到鸾丫头你,必须是晏太傅才行,因为晏太傅从一开始就主动割血喂饱了魔灵,所以须得善始善终,此时不能半途换成你的血;而且,最好是男子的血,你一个****的小丫头,身上的血太嫩,不好用。” 风倚鸾急道:“你这还盯上晏太傅没完了,换人都不行?为什么非得要针对他?再说人家都是越童子的越稀罕珍贵,专找童子身,你这倒好,还嫌弃我这处6子之身了不成?” 冽蕊大笑道:“所以怎么说我们是魔修呢,想法就偏要和你们正道不一样!就偏不要童子身,就要定了晏太傅这样的成熟男子,你们能奈我何?” 尘三斗打岔问冽蕊:“成熟男子?原来你并不喜欢少年人啊,看来之前是我误会了,那你看我这样相貌的,可合你心意?” 风倚鸾咬着牙,无奈地看向晏太傅,心想,这可怎么办,要不要拼死打一场? 冽蕊不理会尘三斗,更不接他的话,而是继续对风倚鸾和晏太傅说:“再说了,鸾姑娘你不得好好活着出去,帮我恢复肉身,再把这秘术告知与僖王么?所以你不能死呀。” 晏太傅听到僖王二字,双眼出有一道精光闪过,他摇头失笑道:“如此……也罢,鸾公主不必再替我说话了。” 说着,他移步到祭坛正前方,伸手拿起了一柄锋利的石刃,对准自己的胸膛,就要直刺下去。 “鸾公主,此行若真能得到冽蕊前辈的秘术,请转告君上,就说为臣者尽忠,虽死不辞,并无遗憾。” 第324章 晏太傅的胸大肌 晏太傅移步到祭坛正前方,用双手轻轻扯开了自己前胸的衣襟,将整个胸膛都敞露在外。 他拿起一柄锋利的石刃,刃尖才刚轻抵在左胸口白皙光洁的肌肤上,便已微微刺入半毫,有一丝鲜血,已经从皮肤中渗出。 他转头看向风倚鸾,用视死如归的神情和语气,深情地说:“鸾公主,此行若真能得到冽蕊前辈的秘术,请转告君上,就说为臣者尽忠,虽死不辞,并无遗憾。” 眼见着晏太傅只要手腕一抖,就会把他自己瞬间破胸开膛,就在这种一呼一吸都觉耗时太久的紧张时刻,风倚鸾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们刚才是不是都犯傻了? 于是她大声叫道:“晏太傅等一等!先别急着去寻死!” 而就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冽蕊也高喊了三个字:“且慢着!” 晏太傅听到喊声,他相当及时地停住了手,嘴角泛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并放下了手中握着的石刃,衣襟却依然敞开着,他回转身看向冽蕊,却不主动开口问话。 风倚鸾也看向冽蕊,问:“你为何喊停?” 冽蕊忽然一改方才女魔头式的黑脸与阴冷,竟似带了三分顽皮恶作剧式的笑,她笑着说道:“我喊的是‘且慢着’,不是停哦,鸾姑娘想问我什么?” 风倚鸾当然看出了她这大转弯式的变化,问:“前辈想说什么?” 冽蕊坚持道:“鸾姑娘请先问。” 风倚鸾说:“行,我不磨叽,那我先说吧。我刚才忽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或者叫破绽。按照前辈的安排,需要挖心取血拿别人的命换你的命之类的这些,那倘若只有一个人进入这传承,并走到了最后,那他该怎么办?如果他自取其心,他不就死了么,死了的人,又如何能得到传承,并去设法寻救你呢?” 冽蕊挑起眉毛,笑问:“你如何确知一个人就能进来?” 风倚鸾说:“因为你没有强调过必须得至少几人才能进入,这一次是晏太傅陪我来的,但按照你第一次与我见面时所说过的意思,是想让我一个人带着你来这里,同时,你并没有害死我的打算,那倘若我真是一个人带你来,你会怎么办?我若挖心掏肺地死了,谁救你?” 尘三斗随口说:“她可以逼着你,在半路上抓几个无辜白身进来充数。” 风倚鸾用手指重重地弹了一下屯云剑的剑身,说:“你也知道是无辜白身啊,伤害无辜,我完全可以拒绝,她能奈何得了我?” 冽蕊说:“所以,鸾姑娘如何以为?” 风倚鸾用手指,在屯云剑身上很随意地叩击着,一边说:“还是我先前说过的,我觉得根本不需要人心,也用不着拿人心、人命之类的做祭品,最多大概只需要刺破手指头,取点儿血就行了吧;所以,我不知道你冽蕊前辈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结合你方才那一声‘且慢着’来看,你分明是在捉弄或者吓唬或者试探晏太傅,对不对?还好晏太傅手慢,又多啰嗦了一句,拖延了几息的时间,要是碰上个说死就死的刚烈性子,看前辈该如何收场?” 风倚鸾此时得了理,摆出教训人的态度,教训起了两位前辈。 尘三斗没话说,他本来就大咧咧不在乎,更何况风倚鸾还是他的半个主人,听几句絮叨也无妨。 “只是不要再弹这剑身了,此时又不打架,弹的本尊虎躯猛震,很不好受啊啊!” 冽蕊哈哈一笑道:“鸾丫头说得极有道理,而这祭坛和法阵,的确不需要以人心为祭。” 风倚鸾和晏太傅的眼中同时各射出了两道锐利的寒芒,逼视着冽蕊,意思是:那你方才究竟是在搞什么? 冽蕊画像往高处飘飞了两三尺,飘到了让风倚鸾和晏太傅必须抬头仰视的高度,或者说,是两人提剑抬胳膊也砍不到她的高度,这才说:“方才本尊只是装一下坏人,想看看大家的反应嘛,挺有趣的。” “这叫有趣?刚才你把我气到差点一口老血、不,嫩血都吐出来了,若气得再狠一些,连心都能直接吐出来,前辈你居然说,觉得挺有趣?”风倚鸾忿忿不满地抱怨道。 冽蕊却对晏太傅说:“咦,我才留意到,晏太傅的胸大肌还挺好看呢,比原本想像的更美型,质感也不错,想来,一定更美味吧。”说着,她坏笑着舔舔嘴唇。 尘三斗也蹿高了两尺:“不要在我面前调戏别的男子啊!” 晏太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胸襟敞开着,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连忙把衣袍重新整理好,至于那一丝血痕,无关紧要的。 风倚鸾说:“前辈,你在我心中的好感度直降了许多。” 冽蕊一愣,旋即释然一笑道:“无所谓,你我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没有那么深,反正你也不会把我当成亲人,我与你之间,是因承诺和条件而维系的,不是么?” 风倚鸾说:“前辈不要如此悲观自暴自弃啊,不过你说得好像有道理……” 冽蕊呵呵一笑,忽然直接折转回正题,说道:“你们看,唤醒这石塔内法阵的条件终于满足了,足够的怨恨,以及各种复杂的恨意,呵呵……” 不等旁人再开口,冽蕊已在画卷中抬起了双臂,左右手同时掐了一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霎时之间,整个山洞内都响起了剧烈的轰鸣声,如怒雷滚滚,又如江河之水声滔滔,在轰鸣声中,这山洞内的一切,似乎全都‘复苏’了。 这时,冽蕊才说:“方才,我之所以要那样逼迫晏太傅,有两个用意,其一,是为了能集攒到足够多的恨意,以唤醒法阵,多亏了你们三人,包括三斗,都‘贡献’出了不同程度的怨恨哦,当然了,要数鸾儿对我的恨意最浓,集攒得也最快,嘻嘻; “其二,则是为了看看玥阖国和晏太傅的态度,由于鸾儿过毒誓,什么都不能说,但我偏偏又很好奇,也很想知道僖王所面对的困局究竟有多麻烦,从晏太傅的态度来看,他既然愿意舍身以自己的性命来换取一线希望,就说明,你们还真是处于比生死更大的危局之中啊。 第325章 情绪都被法阵偷走了 风倚鸾等三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冽蕊,冽蕊却不慌不忙地娓娓道来:“由于在取得最后一块晶核时,你们并没有读取到其中的内容,所以不知道这里该怎么办,我便稍稍发挥改动了一点儿……正常情况下,进入此处传承的后人,在来到石塔中的祭坛之后,根据指引,他将在祭坛前凝神打坐,回顾过往的生活,并追忆他所经历过的所有愤怒与种种仇恨,最好还能再夹杂着一些其它的情绪,直到这仇恨与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法阵便会被唤醒。” “哦,之前还从未听说过……听这意思,必须得先有深仇大恨,然后才能修魔道?”风倚鸾并不喜欢这种因恨而起的法阵。 尘三斗却说:“对魔修来说,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极大恨意的人,战力自然也会更强,这恨意与战意之间,有相通之处。” 风倚鸾立即辩驳道:“兵法曰,善战者不怒,意思就是说,恨意或者愤怒太盛,会让人失去理智,影响判断,为将者最重要的,是要冷静沉着,我想这也是正道与魔道的不同之处。” 晏太傅看了她一眼,会心微微一笑,似乎在说,不愧是微臣教出来的好学生啊。 冽蕊发出爽朗的笑声,说:“但就在方才,鸾丫头的恨意值却十分强烈啊,并能陡然暴涨,最后简直是恨意满满,哈哈。” 风倚鸾对着冽蕊大翻白眼:“还不都是被你这心机深重的所谓前辈给气的,想来我也命苦啊,自从师父离我而去之后,这一路上,除了楫离,就再没遇到过几个好人,一个个全都是想利用我达到某种目的,这利用我还不算够,还要故意气我,前辈你一生苦大仇深,随便回想起一点儿伤心事恨一恨不就得了,不就是为了收集一点儿恨意开个法阵么?为什么非得折腾我和晏太傅呢?” 冽蕊说:“我被封在画中一千年,哪能那么容易情绪波动?另外,我为了能让你生气,也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啊,要知道鸾姑娘你一向心很大,厌涂国的人几番要害你,你都懒得憎恨他们,至少不会把怨恨一直存在心中,更不是那种呀此必报的心性,虽然此种心性着实难能可贵,但此地却无法接纳你,所以我只能想了一出激怒之策。” “哦。” “倘若只是你一个人带着我来,我可能得另花心思、另想办法来激起你心中的恨意,但眼前有晏太傅,就借他一用了,而且大家都配合得很好嘛;再加上晏太傅的心中也是一时之间既愤慨、又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虽然他隐忍着不表露出来,但法阵全都能感知到,并抽取走了这些恨意与情绪,你们回想一下,是不是后来忽然就没有那么浓烈的恨意了?” “咦,好像还真是这样……后来似乎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风倚鸾轻声说。 冽蕊又对尘三斗说:“最有趣的是三斗,你在不明就里几乎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跟着溜话,居然也能与我完美配合,帮着我一起把鸾姑娘气到心头冒火,拉到了大量的恨意,顺便,还贡献了一小部分妒恨,哈哈哈,我差点没有憋住笑……” 尘三斗说:“哦,能帮上忙就好,我这人直来直往,说的都是真心话,不拐弯,也不想哄骗鸾姑娘,但妒意嘛,倒不至于吧……” 听完冽蕊的陈述,风倚鸾哭笑不得地说道:“冽蕊前辈,虽然你此时这样辩白了一番,但我对你的好感依然无法提升。” 冽蕊依然无所谓道:“身为魔尊,从来都不稀罕通过巴结讨好别人的方式,求别人喜欢自己,鸾儿你随意。” 晏太傅听完之后只是淡淡地一笑,既没有表示惊讶,也没有劫后重生般的喜悦,脸上始终风轻云淡波澜不惊,仿佛方才差点要被逼死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冽蕊便问:“晏太傅是否早已经猜到了一二?” 晏太傅说:“只猜到一二,但不敢确定,不过方才即便真死了,也无所谓。能为君王而死,本就是一种荣幸。” 冽蕊和尘三斗听了一齐摇头,很不认同晏太傅的这种想法,但都没有说出来,更不想深入探讨,忠不忠君这种事,与眼下要做的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风倚鸾便开口问:“那这祭坛前放着的石刃是何用?就算要划破手指或者划破胳膊取血,也用不上这种古朴粗放的小匕首呀,大家身上都带着剑呢。” 冽蕊说:“我也不卖关子了,趁着法阵已经开启,这便请你二人协力帮我完成最后一个环节吧。” 说着,只见她抬起手臂,往祭坛正中位置一指,被晏太傅随手放置在祭坛边上的人头花灯便径直飞向了冽蕊指尖所指向的地方,并悬浮在半空中。 这时,从塔顶投下一束黑紫色的魔气,罩在这头骨上,将里面事先收集到的能量全都引出,在祭坛正上方投射下了一个巨大的魔纹图案。 冽蕊并不指示风倚鸾和晏太傅该如何做,她自己很轻松地操控着这一切。 从法阵中先吐出了三枚晶核,冽蕊说:“这些都是魔修的术法,你们不必接受。”便抬手将晶核收进了画卷中。 不多时,又有一束亮光从塔顶照下,罩住了风倚鸾和晏太傅,冽蕊也不多解释,只在画中挥手,将此光驱散开,说:“这个环节也可以省去了,与你们无干。” 至此,冽蕊说:“传承的部分已经完成,接下来,就需要你们帮忙了。” 随着冽蕊的话音落下,祭坛上的法阵骤然变大,直至扩散到了整个山洞之中。 与此同时,中空的三层魔塔开始嗡嗡作响,震若洪钟,穹顶与四壁上的无数法阵皆被同时激活,与祭坛上方的法阵相感应,一时之间,变幻如魅影笼罩的星河。 在如此绚丽、如此磅礴的阵势中,风倚鸾看到,从祭坛的正中,渐渐浮出了一只拳头般大小的——肉团子。 她诧异道:“前辈,你费了这么大的劲,就为了保存一个肉球上千年不腐?” 冽蕊傲娇地冷哼一声:“肉球?那是从我自己身上取下来的肉!” 第326章 花生术? 风倚鸾诧异道“超大卤汁肉丸子?” 晏太傅低声说:“鸾公主,你是不是真饿了,在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肉丸子?” “哦,也对呢。”风倚鸾回头问冽蕊:“这是何物?” 冽蕊说:“这正是我们此行要取得之物,也是我重造肉身的关键。” “这只肉丸子?”风倚鸾继续调侃。 冽蕊冷哼道:“那不是肉丸子,那是我从自己身上取下来的肉!” “呃……”风倚鸾顿时觉得,以后再也不用吃肉丸子了,尤其是大白菜清炖或者红烧肉丸子,此生可以彻底对这一类菜断了想法,永远,都不必再提。 在冽蕊的操控下,拳头大小的肉团脱离了祭坛中法阵的呵护与约束,缓缓飘飞至风倚鸾和晏太傅眼前,静静地悬浮在距离他们三尺远的地方,与视线相平,且只要跨上前一步,便触手可及。 冽蕊继续说:“此物不仅是我身上取出的肉,更确切的说,这是世间女子所独有的,属于奇恒之府之一的‘胞宫血藏’。” 话音刚落,晏太傅的脸上虽未表现出颜色,但他的头和上半身明显往后闪躲了一下。 而风倚鸾年纪尚轻,对此种名词反应较慢,待她恍然明白时,也感觉心里怪怪的。 “……”错了,是自己错了,刚才提什么肉丸子啊,没想到居然是女子胞! 但说起来,都是人体内之物,为何要有彼此之分呢,为何挖个心脏献祭就会觉得很优雅很壮烈,挖个胞宫以求存身续命,就会感觉略微怪怪的? 她说服了自己,一定要平等地看待万物以及人身,这才小心仔细地观察那肉丸子,不,是从冽蕊身上取下来的一块肉…… 暗褐色干巴巴脱水样的肉球,就像一只蔫掉的黑皮圆茄子,为什么又想到食物……可能真的太饿了,以后也不用再吃茄子了…… 尘三斗到底活的久见识多,抱着胳膊飘在旁边,很难得的没有说话。 冽蕊在画中再次抬手捏诀,这一次,从祭坛内托出了一枚小巧的玉片,也在冽蕊的操控下,径直飘飞到了风倚鸾和晏太傅面前。 这枚玉片的样式很眼熟,风倚鸾在玥阖国王宫的藏书阁中,曾见过类似的玉片玉简之类,晏太傅也开口猜道:“此枚玉片之中,想来应存着前辈所说过的塑造肉身之术。” 冽蕊点头道:“没错。” 她大方地一挥衣袖,玉片中所存的秘术内容缓缓飘出,如女子的丝带曼舞,又如烟云袅袅,飘了好大一会儿,最终,才毫无保留地,尽数展现在众人面前。 而这秘术的名字叫《花生续命术》。 创出此术的人,大概是想将世间女子比拟为含苞待放的花朵,或是想表明,此术施展的过程,就如同花开落果一般,所以叫花,生。 然而风倚鸾盯着烟云缥缈中的“花生”二字,看了三息的工夫,才敢确定,真不是自己饿花了眼。 尘三斗开口品评道:“创出此法的一定是个女修,否则不可能如此啰嗦拖沓,难怪你说当年根本没有来得及看完这秘术,只看了前面一半啊。” 冽蕊没有接他的话,只对风倚鸾和晏太傅说:“这《花生续命术》乃是纯正的正道之法,而重塑肉身的关键,是要将奇恒之府之一的胞宫血藏从身体中取出……” 她在画卷之中,一边说一边用手遥指向飘在空中的某一处文字:“你们看,《花生续命术》中所述:此术最宜用于身受重伤,即将殒命之女子,可取其胞宫血藏,依此术逐步施行,经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即能生成与从前一模一样的新躯体,届时,或可自行附回元神,或可借他人相助,引入魂魄,便能复如新生。” …… 看到这里,在尘三斗和晏太傅的脸上,皆流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失落、无奈、牙痒痒等等,当然最多的一定是失望。 尤其是晏太傅,他的脸上很明显的写着“失望”两个大字。 如果换成四个字,那就是“失望至极”。 晏太傅扫了一眼祭坛,轻声对冽蕊说:“我听懂了一个大概意思,能否理解为,此术是要让前辈用自己的胞宫,自己把自己再孕育一遍?” “对,没有错。”冽蕊说。 “所以,此术只适用于世间女子,与我等男子无关了?”晏太傅问。 冽蕊哼哼唧唧地哼道:“没错啊,是这样的嗯~~~” 风倚鸾看看左右,发现自己恰好站在了中间,自己既是女子,又在一定程度上为僖王而来,而此术只适用于女子,不适用于僖王等男子,这个,略微尴尬啊。 尘三斗也终于不高不低地吼了一声:“冽蕊你这大骗子啊!” 冽蕊在画中把眼睛一翻:“什么?你在说什么?” 尘三斗伤心的说:“你这不是在逗我们么,我们一路陪着你来到这里,但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方法只适合于女子,完全不适合我这种什么都没有提前备留的人,你这不是骗子是什么?” 冽蕊听了哈哈一笑:“我早在出发之前就说过了,这办法可能不适合你,只是没有说到这十分的明白,再说,我也没有逼着你或者揪着你来,是你自己跑来硬凑热闹的,但无论如何,我不是都已经答应过你了,若此术行不通,可以再帮你们另寻他法,对不对?我答应过鸾丫头,也答应过你,对不对?” 尘三斗立即换成了笑脸,对冽蕊说:“对对,你说过这话。” “那你对着我吼什么?”冽蕊冷冷地问。 尘三斗立即可怜兮兮地说:“你可千万不要撇下我不管呀。” 冽蕊说:“放心吧,不会的,本尊何曾食言过?” 她又对晏太傅和风倚鸾说:“我对你们也一样,请晏太傅相信我,本尊既然答应了鸾姑娘,就一定会帮僖王,本尊应允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去做。” 她之所以要补充这句话,是为了表明态度,想让晏太傅安心,因为稍后还需要用到晏太傅帮忙…… 晏太傅点点头,表示听到了,但没有说话。 冽蕊便赶紧说:“闲话少叙,还是先看眼前吧。” 晏太傅没有表达异议,他默默地仰起头,继续看这悬浮于半空中的花生续命术,于是风倚鸾和晏太傅顺着冽蕊的指点看下去,只见秘术中有一段讲到: “由于此术所需材料较为繁杂,所以,在详细罗列材料之前,需要先另讲一术:如果暂时难以备齐所需材料,亦有迂回暂缓之法……”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27章 微量元素来一套 风倚鸾和晏太傅顺着冽蕊的指点看下去,只见秘术中有一段讲到: “如果暂时难以备齐所需材料,亦有迂回暂缓之法,可先用属性至阴的山石,依图样造出容器,并以同样材质的山石制成石刃,依图刻画符文及灵咒于其内,将胞宫妥善放入并封存,叮嘱可靠之人每日勤加照看,务必使其鲜活不变,待材料齐备之后,亦能重塑肉身……” “……另外,至于魂魄之术,世间已有多种,此处便不再多余赘述,各家自以其法导引魂魄或元神即可……” 看到这里,冽蕊说:“其实此法并不十分适合于我的情况,当时天下魔修被抓捕灭除者十之有九,我已经是不多的幸存者,根本不可能再找人托付血藏,更不可能每日照看,还要务必保持鲜活等等,但这是我当时唯一能找到的造躯续命之术,只能拿来勉强一用,所以我粗略地看了前面一部分,便按照自己的理解,配合此术,自创了一个能长久保存的办法,并布置了这个地方,只要这山洞中的法阵不被破坏,我的续命血藏就能一直得以完好的封存下去,至少能保存几万年之久,直待有后人来开启的那一天。” 风倚鸾问:“前辈所说的长久保存的办法,莫非正是血祭那什么?” 冽蕊点了一下头:“是。” 面对风倚鸾的盯视,她忽然不好意思道:“这个嘛,就略过不提了吧,咳咳,我们只说这《花生续命术》就好。” 风倚鸾心想,冽蕊竟也有这般厚颜的一面? 于是她不依不饶地说:“哦,所以用五名正道弟子的命,换了你一团保存完好的风干老腊肉?” 冽蕊急道:“都说了此事略过不提,和你这丫头说不清这个理啊。” 她转向晏太傅:“还请晏太傅依照此秘术中的符文,帮我在石制容器中画符画咒,好将本尊的续命之物妥善放入其中,并带离这里。” 晏太傅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可。” 于是他抬头仔细观察花生续命术中给出的符文,彻底看明白之后,才重新拿起那把差点要了他性命的石刃,开始在冽蕊事先准备好的那两只半圆形盆状圆底石制容器内,刻画出密布的符纹与灵咒。 由于这花生续命术是正道术法,并非魔道,所以晏太傅虽然是第一次见到,但也不至于太生疏。 冽蕊说:“幸好有晏太傅在场,否则恐怕根本不能画得如此顺畅呢,僖王推派晏太傅一同来,倒果然是最合适的。。” 尘三斗却说:“魔道大多快意生死,只有你冽蕊姐姐才能想到要借用正道的这什么啰啰嗦嗦的术法,如此大费周折的复活自己。” 冽蕊立即呛他:“那你现在就去死,重入天道轮回啊,刚才还求着我帮你恢复什么身躯?” 尘三斗瞬间就能把话翻过来说:“我舍不得这个世界,更舍不得你……你们这些知交故友啊。” “呵呵。”冽蕊干笑了一声。 尘三斗又说:“说起来世,谁知道自己下一世会是什么?魔修,下辈子很可能会做牲畜或者兽类吧,这可能都算是好的,也算是曾经杀人过多的报应了。” 冽蕊忽然沉默了片刻,才悠悠地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大概因为来世未知,所以才会执念的留恋于此世,或者说,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不忍心放手罢……” …… 晏太傅极其专注地凝神刻画了足有一个多时辰,才在两只半圆形的石盆内刻满了符咒图案,石盆的外表依然光滑素净,他将两只圆盆对合在一起,严丝合缝,若远远看去,完全就是一只巨大的鹅卵石。 他又将两只石盆分开,依照着花生术中所述的方法,取出一块灵石,借灵石中的灵力催动了这两半石盆,石盆中的符纹发出了淡金色的柔光,并于中空之处,形成了一个微缩的小型法阵。 他点头赞道:“此法类似于固命法阵,或是由此演化而来,可以维系性命,便能使血肉鲜活不腐,倒是个极为精妙的想法。” 冽蕊见晏太傅已经将这无名容器制成,她在画中露出欣喜的笑容,抬手轻挥,一直悬浮在空中的胞宫血藏便缓缓飞入了石盆内,稳稳在停在法阵正中。 晏太傅将石盆合起,托在手中,说:“如此便好了?” 风倚鸾说:“也就是说,我们终于可以离开这地方,回玥阖王宫了?”她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回去。 冽蕊点头:“既然已经顺利拿到了血藏和花生续命术,我们这便离开此地吧,只是接下来,这所需的材料……恐怕还得拜托你们,费心替我凑齐。” 风倚鸾和晏太傅一齐抬头,看向那一大段罗列着材料的文字。 所需材料有: 百矿泥、赤铁粉、碧波铜、杂金细粉、五行精华、百木炭粉、山泉水、古井净水、石碳、海盐、蜂王浆、甘蔗糖、灵石细粉、新鲜人血、细黄土。 风倚鸾:“这都是什么材料?看起来真奇怪!” 在下面又有详细注解,包括寻找和制作提炼的方法。 其中: 【百矿泥】大陆上所有已知的矿物,各一份,磨成极细的细粉,用山泉净水和成泥备用; 【赤铁粉】生绣的铁块上取下来的粉末; 【碧波铜】青铜泡水之后生锈所得的粉末; 【杂金细粉】炼制百炼钢时需要打出去的那些杂质,水飞十次沉淀提纯晒干磨细; 【百木炭粉】大陆上所有已知的树木,烧为炭灰,磨成细粉; 【山泉水】即为山泉水; 【古井净水】古井中的净水; …… 再往下看。 以上所有材料备齐后,混以新鲜人血,全部搅拌均匀,且均匀糊在胞宫外,完全包裹,再觅一个不大的四方小屋,在屋内布下左右前后上下六方法阵,将容器其静置于其中,每天照料三次,每七天补充一次材料,或以人眼观判断,适时且及时补充,经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新的躯体可长成,为成型的女子身躯。 …… 第328章 放贷的小财迷 “这……无论怎么看都感觉很奇怪啊。”风倚鸾歪着头,若有所思。 晏太傅也说:“不像出自正统修士之手,或者说,这位前辈高人的想法很大胆。” “何止,我觉得冽蕊前辈你当年压根就是找错了秘籍吧,你确定这不是一本抄串了行的菜谱?或者说,创制出此术的前辈高人其实乃是厨娘出身?” 冽蕊愣了一下,很认真地问:“此话怎么说?” “我看这整个过程,感觉和叫化鸡十分相像,用泥和荷叶把鸡裹起来,填些作料,烤一烤香喷喷,还有这古井净水、海盐、蜂王浆、甘蔗糖,要不要再加些甘草香料,撒上一层花椒粉,用文火慢烤?晏太傅说得没错,正经修士怎么能想到这样奇怪的配方和办法?” 冽蕊默不作声,可能也真的怀疑起了这《花生续命术》的可靠性。 尘三斗也摇着头说:“对呀,会不会不靠谱呢?世间女子孕育一个婴孩,也需怀胎十月,而且生下来的还是小小的婴孩,得再经过十几年,才能长大成人;而这花生术,竟只需四十九天,用叫化鸡的做法,就能炼制出一个成熟成年女子的躯体?听起来着实有些不可靠。” 尘三斗也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风倚鸾的影响,被她把话带偏,说出了叫化鸡三个字。 冽蕊的眉毛差点冒烟,她说:“这两者之间完全不同!鸾丫头莫要再扯食物了,你是真饿了么?” 风倚鸾说:“好好,我不再提叫化鸡的事,但还有一个问题,我得提前问明白,这花生续命术中说,必须取用新鲜的血藏,但前辈你这……已经变成一块风干的老腊肉了,年头还非常足,确定还能用么?我们费心巴力的去凑齐那些不搭边的材料,但万一这秘术本身就有问题,或者是前辈你的血藏早就不新鲜了,至于最终没能重塑出肉身,这算谁的失误?” 冽蕊说:“你这丫头……你根本不应质疑我的这个法阵,血藏肯定能用,到时候,用新鲜的人血浸泡即可恢复。” 风倚鸾不假思索地问:“什么?前辈你居然还要为了自己害别的人命?” 冽蕊在画中捶胸顿足道:“我只说新鲜人血,没有说要害命啊,这完全是两种意思,比如鸾丫头你放点血借给我就行,不过最好是成年男子的血。” “哦。”风倚鸾放松下来,她始终认为,自己对这两位魔修前辈负有责任,一定要时刻约束好他们。“就像泡发晒干的香菇那样?行,这倒可以,一盆血算你十万灵石,不还价,可以先赊账,等你能行动自由之后,再慢慢还我就好。” 冽蕊继续捶胸顿足:“你不仅贪吃,而且还财迷!一身浓浓的市侩气息,比那市坊里的奸商还精还奸诈!” 风倚鸾笑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总得为前辈的将来做些打算嘛,给你找点事做,你忙着攒灵石给我,就没有工夫去祸害无辜者了,我也是为天下苍生着想,勉为其难地放一回‘血债’,财迷一点又何妨?。” “你不怕我去抢灵石?” “你尽管去,现在灵石全都集中在王族皇族手中,你若能抢到手,算你的本事。” 冽蕊冷笑一声,没有反驳,也没有说大话,她只说:“若真能重得肉身,行走来去自由,便在这世间横行一回又何妨?” 晏太傅听到这里,轻咳一声,也给冽蕊泼冷水:“前辈还没有考虑到材料的成本……我仔细看了两遍,又回想了一番,这些材料,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凑齐的,凑一份充足的材料,比女子十月怀胎更难几十倍啊。” 冽蕊说:“我知道这些材料难寻,所以当年便没能备齐,否则就一并留在传承内了,也省得后人再去费心四处寻找。” 尘三斗问:“是不是难就难在既啰嗦又麻烦?” 晏太傅点头:“没错,太琐碎了,尤其是【百矿泥】和【百木炭粉】,需要走遍整个大陆才能收集到,我玥阖只是一个小国,只能派人暗中搜集,不可过于招摇。”他停顿了一下,似不经意地说:“整个大陆,只有以王朝圣帝之力,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全这些材料啊。” 冽蕊无动于衷地说道:“无妨,我不急那一两年的时间,这些材料收集起来的确不易,我有耐心等得,只是还需拜托鸾姑娘和僖王。” 晏太傅不置可否,更不肯擅自替僖王应承此事,只淡淡地说:“若此处再无它事,那便先回玥阖吧。” 冽蕊也点点头,挥手收起了悬浮在空中的玉片,空中那一大堆文字便全都消散,玉片缓缓落入风倚鸾手中,冽蕊说:“这《花生续命术》,以及石制容器中的血藏,就全都交给鸾儿了,我能否恢复肉身,全交在你与僖王的手中。” 风倚鸾伸出一只手托住玉片,也学着晏太傅的样子,客气地说一句场面话:“既然前辈信任我,我自当尽力。” 她收起了花生续命术,又从晏太傅手中接过那只巨大的鹅卵石模样的扣合在一起的两半石盆,也收进储物玉镯中,随即问道:“我们从何处出去?” 冽蕊说:“出口在石塔外,中轴线正前方的尽头,即是通往外面的出口。方才整个山洞内的法阵已经全部开启,出口便也随之显现,你们走出石塔即能看到。” 几人离开石塔,顺着冽蕊所指的方向往前走,整个山洞中依然色彩绚丽,穹顶的月光石与四周法阵所发出的紫色光晕交相辉映,一看就知道是位女魔修的手笔。 来到出口处,风倚鸾和晏太傅转动简单的机关,打开石门,又经过了一条宽敞笔直的通道,来到另一扇石门前。 冽蕊说:“走出了这道石门,就能重见天日了,石门外是悬崖,正下方是海水,你们出去时小心些就好。” 风倚鸾随口说:“这样别有用心的设计,是成心想摔死得到传承的后人不成?” 冽蕊急道:“不要在意这些小问题了,而且出口开在这里也有好处,至少很隐秘,可以防止有人轻易找到出口,并从出口强行闯入嘛。” 晏太傅忍住笑,用双手推开沉重且粗糙的石门,取出了飞舟说:“鸾公主请登上飞舟,我们这便回宫去。” 第329章 一个十分大胆的猜测 乘着贴有隐形符的小型飞舟,风倚鸾和晏太傅返回玥阖国,他们两手空空,跑了一趟,什么也没有得到,只带回了一部单听名字就很奇怪的秘术,而且还不适用于男子,另外还有冽蕊的血藏,以及一只魔凤蝶的大蝶茧。 风倚鸾随口叹道:“听说别人探一次传承秘境,都能收获颇丰,我们这白跑一趟,什么也没有得,前辈你真抠门。” 冽蕊已经对风倚鸾彻底没了脾气,只说:“这是魔修传承,你们想从里面得到什么?就算送你,你们也不会要的吧。” 风倚鸾说:“好像也对,那我还是只盯着前辈你答应过我的两件事吧,以及,盯着收我将要放给你的血债。” 冽蕊傲娇道:“本尊不打算找你借血了。” 风倚鸾故意摆出奸商式的笑容,嘿嘿笑道:“不论你找谁都一样,只要你用到了新鲜人血,一盆都是十万灵石,不还价,我自产自销也行,我贩卖给你也行,都是这个价,前辈你不可能绕过我,自己找到愿意给你提供新鲜血液的人,要知道你修的是魔道,不是魅道哦。” 冽蕊无奈,又试图威胁风倚鸾:“等我从这画中出来之后,你就不怕我捏死你?” 风倚鸾坦然道:“不怕,你还欠我一件事呢,你要敢伤害我,我就要求你无条件的保护我,看你如何抉择?” 冽蕊“……” …… 冷场了片刻之后,尘三斗另开话题说:“我发现,这个花生续命术很有趣啊,有了此法,可以让一个女子取出她的胞宫血藏,经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她,然后,让这个被复制出来的女子再取出她的胞宫血藏,再经四十九天,再造出第三个她,如果一直这样循环下去,可以无穷无尽,一年之内至少能复制六七个,要是一百年下来,将会何其壮观!是不是很有趣?” 冽蕊嗤之以鼻道:“躯体再多,元神只有一个,没有元神的躯体,要它有何用?” 尘三斗的虚影做出挠头的动作,遗憾道:“哦,这倒也是……看来是我想多了,还想着如果能这样的话,世间男子只要娶一位美妻,就能变成一百个……” 冽蕊说:“你还真想得美,一百个一模一样的妻子围在身边,整日聒噪不已,不会觉得厌倦么?” 晏太傅也提醒道:“别忘了材料的成本非常高,凑齐一份材料都十分麻烦,更别提一百份了。” 冽蕊说:“正是,所以说,此行这一路上,有一半时间都是三斗在胡扯。” 尘三斗:“……”感觉好委屈啊。 四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气氛略有些微妙。 过了好一会儿,风倚鸾想起一个问题,便问冽蕊:“前辈,你当年在被正道抓住之前,怎么就能知道自己将会被封印在画中?” 冽蕊悠悠地说道:“当然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正道要来围捕自己,但当时在这个大陆上,十个魔修有九个都已经被抓,听说被抓的魔修大多都被送入了王朝的镇魔塔,另有少量被灭,还有一部分,是被各正道抓回到自己的门派,因此我想,只要不死,就总有能逃出来的希望,于是我就开始着手准备,尽可能的给自己留下后路。” “哦。” 尘三斗却说:“有道理,但你怎么能确定,后人就一定能从王朝的镇魔塔中,把你被封印的元神解救出来?” “人总要有希望嘛,就算走到死路上,也要存有希望,留一条后路总比不留更好对不对,只要元神还在,就有一线生机,无论是被封印在何处,无论是天牢、镇魔塔之类都无妨,只要有人能进入传承,并走到了最后这一步,我就有重获自由的希望;就算第一代传人救不了我,二代三代也行啊,总有人会设法去救我的,而且万一那镇魔塔自己倒了呢?”冽蕊竟表现得很乐观。 尘三斗问:“你也太相信依赖别人了,如果那位后人的实力不够强大呢?如果不足以与正道相抗衡呢?” “我可以等,再等几百年、上千年都行,总比你什么准备都没有做,被人封印之后就再无任何希望要强吧。” 风倚鸾和尘三斗一齐点头,都觉得冽蕊这番话说得很能打动人。 冽蕊又说:“幸好我是被封印到了这幅画中,之后还能有幸一任漂泊辗转,又遇到了鸾姑娘的师父和鸾姑娘,所以事情一下子就变得顺利多了。” 风倚鸾问:“前辈,我还有个疑问,你不是被封印了么,为何还能在画中施展出术法,并能操控外面的法阵?” 冽蕊说:“起初当然不行,但这一千年来,我在画中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努力冲开封印,直至三百多年前,才彻底冲破了这画上的封印,在此之前有一段时间,我在画中连外面的声音都无法听到。” “原来如此。”风倚鸾忽然又有些同情冽蕊,想来一个人被封印在画中,连声音都听不到,该有多孤独? 几人说着闲话,晏太傅驾着飞舟,终于返回到了玥阖王宫,风倚鸾把冽蕊和尘三斗安放在自己的寝宫内,才去偏殿面见僖王。 晏太傅已经在偏殿内,风倚鸾赶到的时候,他正在对僖王说:“……虽然此行并无太多实实在在的收获,但我推测,那魔尊冽蕊与圣帝之间,必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或者,她其实认得圣帝,但她自己却已经不记得了……” 风倚鸾心中一震。 她默默地走上前去,站在僖王面前,施礼之后继续听晏太傅说话。 晏太傅将他在幻境中看到的所有见闻,详细讲述了一遍,又说:“微臣绝对没有看错,因为我等身处于幻境中的时间也不短,幻境中,那少年皇子的容貌非常清晰,微臣能从正面清楚地看到,那少年皇子与当今圣帝的容貌十分相像。” 僖王听到这话,惊得坐直了身体,紧盯着晏太傅道:“你确定?” “微臣不敢确定,但微臣敢有此猜测。”晏太傅停顿了一个呼吸,才继续说: “还有一点可以有助于推测,微臣当时特意留心观察过,幻境中,那些人脸的清晰程度并不一样……”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30章 不妨更大胆些 晏太傅说:“微臣当时特意留心观察过,幻境中,那些人脸的清晰程度并不一样,比如厌涂国那些人,鸾公主见过次数越多的,容貌便越清晰,但若是只见过一面的随从或者傀儡家奴,便只有五官和头脸的轮廓,完全分不清甲乙丙丁的模样区别;皇子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半数以上的人脸都很模糊,但唯独那位少年皇子的脸十分清晰,甚至比厌涂国的敖紧还要更清晰……” 僖王几乎屏住了呼吸,静听晏太傅的讲述。 风倚鸾听晏太傅这样一说,也回想起她在幻境中的所见,还真是如此,于是她无意识地点头表示附和。 晏太傅说:“所以微臣能认得清那少年皇子的容貌,而且敢有这番推断。” 僖王以手托腮,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 晏太傅继续说:“此外,微臣还有一个大胆的推测,微臣以为,在那之后,冽蕊一定还见过这位少年皇子,甚至不止一次,只是她自己却似乎不记得了,微臣见她并非有意隐瞒,因为能看得出,她自己对这幻境,或者叫梦境吧,也是深感困惑……” 僖王却说:“爱卿你等等,你刚才是说,你们在幻境中所看到的那位小皇子,乃是当今圣帝?魔尊冽蕊曾见过少年时候的圣帝?或者说冽蕊与当今圣帝至少有过一面之缘,甚至可能在后来还又相见过多次?” 僖王的反应明显慢了许多,不知道他方才在发什么呆。 “没错,微臣有此猜测。”晏太傅点头道。 僖王又问:“不是十分确定?” 晏太傅答:“十有八九能确定。” 僖王听了,呆了一个呼吸的工夫,才挠着头说:“寡人刚才忽然想到了一点什么,脑中灵光乍然一现,但那念头一闪而过,来得太快也跑得太快,没能抓住,唉,寡人年纪大了,大概该吃醒神丹了,刚才究竟想到了什么呢?” 晏太傅露出无奈的神情,继续把他要说的话说完:“还有,严谨一些来说,我不知道在圣帝成年之后,冽蕊还有没有再见过他;但能推知的是,倘若那位少年皇子真是当今圣帝,冽蕊一定不知道少年皇子就是当今圣帝。” “头都要绕晕了。”僖王揉拍着脑袋:“你这句话真把寡人的头都要绕晕了……就在方才,寡人脑中真有一个念头,转瞬即逝没抓住啊。”他拍着头,忽然问风倚鸾:“鸾儿,当时你也亲身在场,你如何看此事?” 风倚鸾说:“我并没有见过圣帝,所以认不出那位少年皇子究竟是不是圣帝,也不敢随便瞎说,但那少年皇子不是一心想要跟着冽蕊前辈成为魔修么?我是在想,如果他真的修了魔道,后来又怎么能成为正道王朝的圣帝?” 晏太傅转过头说:“鸾公主的意思是?” 僖王听了风倚鸾的这句话,却猛地一拍大腿,高声道:“正是!鸾儿这句话提醒了寡人,寡人终于想透彻了!刚才那个闪念而过的想法!关键正是:魔修,传承!” 晏太傅看着僖王,虽然早就习惯了他很多年,但还是微微皱起了眉毛。 僖王说:“晏爱卿啊,你们在冽蕊传承的幻境中时,都忽略了一个细节啊,你们之所以会落入那个幻境,不仅是因为比胆山,也不仅是因为那个什么人的头骨,依寡人看,最重要的一点,核心的关键乃是‘魔修的传承’。” “魔修的传承?”风倚鸾和晏太傅都表示不解。 僖王说:“晏爱卿不是说,在那幻境中,冽蕊给了那少年皇子一卷地图,上面标有一处魔修的传承么?” 晏太傅答:“是的,有这回事。” 僖王得意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最关键之处,也是你们为何偏偏会掉入这个幻境场景的根本原因,你们在魔修的传承之中,幻境中也提到了传承之事,对不对?至于比胆山和人头骨,都只是次要的因素。” 晏太傅点点头,君上你想怎么说都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僖王却又说道:“这还不是寡人要说的最关键的部分,寡人推测,或者说先假设一番吧,那少年皇子后来真去寻找到了那个传承,踏入了魔道,成为魔修,但他在宫中却能隐藏自己的修为,就先假定他一定找到了这样的办法,再后来,少年皇子越来越强大,便逐一清除掉了太子、以及其他所有觊觎皇位的皇兄皇弟们,最终登上了圣帝的位置。” 晏太傅点头:“君上推测的有道理。” 僖王说:“如果以这样的思路来看,便能很好地解释圣帝的部分行为了。” 晏太傅说:“比如,曾祖慧王用一缕元神之力,让祖太上先王‘看到了’桐树山内的情景,那完全是魔道的手段。” 风倚鸾也说:“比如火雀魔毒?我终于明白,楫离的师尊为何会中魔毒了。” 僖王说:“没错。”他看着晏太傅说:“以前,我们觉得圣帝的行事方式,有时会介于魔正不分之间,也曾怀疑过,他究竟是正道还是魔道……而如今,这答案,就比从前清晰多了,虽然还没到水落石出那般清楚的境地,但至少,这怀疑已经有了根基,不像过去,是虚无缥缈的。” 晏太傅说:“君上说得有道理。” 僖王却轻叹道:“但还有一些事情无法解释,无法想通呀……” 晏太傅说:“想不通,是因为我们还不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所以总有扑朔迷离之处。” 僖王点了点头,又托着下巴,发了一会儿呆,才慢慢地说: “后来,圣帝夺得帝位,之后又有了安枕阁,起先,安枕阁只搜捕魔修,后来,才开始把正道门派全部划为野修…… “于是大多数人皆认为,安枕阁一开始是因为人手不足,便借用江湖中各大门派的力量,鼓励正道抓捕魔道,长使和翡衣们坐山观斗,坐享其成; “后来,就在大陆上的魔修几乎已被抓尽之时,长使忽然翻脸,开始大肆铲除所有的正道门派……晏太傅,你整日读书,这一段过往,你是如何看、如何以为的?” 风倚鸾心想,僖王为何忽然也提到了这一段往事?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31章 会不会太离谱了? 晏太傅的脸上,也现出了灵光乍现的表情,他似乎也猛然想明白了什么,甚至也有些喜悦之意,说道:“真是一点皆通!” 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感谢僖王的提示。 他一边想,一边开始侃侃道来:“若把所有看过的、听过的、以及已知的信息放在一起,且不管它们的真假与虚实……微臣认为,圣帝当年搜捕魔修一事本身就存疑,无论从时间上推断,还是从常理上推断,都说不通,如果魔尊冽蕊救过圣帝的命,且圣帝感念冽蕊之恩,那他为何要大肆搜捕魔修呢?” 风倚鸾说:“晏太傅,你这完全是从一个假设的想法,试图推测出不着边的新结果啊。” 晏太傅说:“好,那就只拿众人皆知的所谓确凿事实来说,就算圣帝一开始是在命安枕阁搜捕魔道,但如果他自己就是魔道,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他是正道,那他后来为何又要打压正道?这是不是很不可理喻呢?” 风倚鸾点头:“我的脑袋也要被绕晕了。” 晏太傅摆出了博闻广知的表情:“实际上,听闻传言,圣帝当年一开始并未打算大肆打击天下修士,实际上,据十分隐秘的小道传言与王朝秘闻讲,圣帝一开始是想借着抓捕魔道,寻找一个人,但所有人都始终不知道,圣帝要找的是什么人,如今,我总算是猜到了,能想明白了!能猜到圣帝要找的人是谁了!” 风倚鸾看着晏太傅脸上,那如同顿悟了一般的欢喜模样,赶紧给他泼冷水道:“你怎能如此确定呢?万一圣帝并无此意呢,万一圣帝要找的是别人呢?万一圣帝根本就不是幻境中的那位少年皇子,根本就不是魔道呢?” 晏太傅肯定地说:“从种种迹象可推知,圣帝一定是魔道,这一点既然成立,那么后面的,方才已经推测过一遍了,不必再说一遍了吧。” 风倚鸾说:“好好,请晏太傅继续讲。” 僖王则饶有兴趣地听着,看起来,他一定也已经想到了六七成,所以才会引出了一个话头,想让晏太傅完整明白地讲一遍。 晏太傅继续说:“但后来,正道误解了圣帝的意思,把魔道剿灭了不少,以至于天下魔道几乎全灭,都一直找不到圣帝要找的人,于是圣帝震怒,命安枕阁长使开始清理碾压江湖中的正道门派,其间,一定还发生了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但由于都在千年前,我们肯定无法知道全貌,总之,后来就渐渐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风倚鸾又问:“但若按你这样说,桐树山又如何解释?按照这个传言的说法,圣帝禁止正道门派只是因为一时震怒,但父王的先祖在桐树山所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你们推测了一圈下来,却依然无法解释桐树山之事,亦无法解释,圣帝为何要戕害正道的王族和官贵们呀。” 僖王听了一愣,随即也摇头道:“对啊,是啊,太费解了,说了那么多,关于这一点又想不通了,没有头绪……圣帝的心思呐,真不是普通人能猜透的。” 风倚鸾又问:“话说回来,就算冽蕊真的见过少年时的圣帝,就算她真与圣帝有过一面或者几面之缘,与我们现在有何关系?” 僖王和晏太傅相视,君臣之间露出了会心一笑,僖王先说:“当然有关系了,而且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呢。如果传言属实,我们的推测也正确,那就说明,圣帝当年要找的魔修,很可能就是冽蕊,他想报恩,但后来却再未找到恩人。” 晏太傅接着说:“那么,甚至……甚至有可能,他们两人之间有男女之情。” 风倚鸾噗地一声喷了出来:“晏太傅,你的想象力已经大过天际了!” 晏太傅却一本正经地说:“真有这个可能啊。” 风倚鸾说:“可是冽蕊明显比那位少年皇子年龄大啊!你们两个大男人,在这里关起门来猜测一位老魔修的情史,甚至还牵涉到了当今圣帝!?” 晏太傅说:“年岁又有什么关系,有修为有身的人寿命本来就很长,再放到上千年的时间中去看待,几十岁乃至上百岁的年龄之差,根本就算不上差距。” 僖王点头说:“所以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再赌一次,接下来一定要好好善待这位魔尊冽蕊,如果她真是圣帝要找的女人,那她将成为我们手中最重的底牌。” 风倚鸾说:“僖王,你怎么见谁都想拿来利用呢?” “请叫寡人父王。” 风倚鸾坚持不叫父王:“僖王,你这是病急乱投医,什么人都能利用得?” 僖王起身,拉着风倚鸾的衣袖,把她拉到了自己身边,语重心长地说:“鸾儿啊,此事还得依靠你了,你与这位魔尊冽蕊关系最近,还请你与她搞好关系,我们认真帮她去凑齐材料,也好让她对我玥阖心存感激,这样一来,如果她真与圣帝之间有前缘,那我们就赌对了这一步,只要她肯替我玥阖说话,寡人想,圣帝很可能就会放过我玥阖,甚至还能将我盈氏视为心腹哦。” 风倚鸾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僖王的想法:“僖王,你和一个老魔尊说什么以心换心,不是在开玩笑么?你以为魔尊冽蕊是我这样心软不经世事,容易被欺骗的小姑娘?” 僖王坚定而乐观地说:“能不能以真心换来真心,要看我们努力到什么程度。” 风倚鸾直摇头,她真的不想再没完没了地搅入到这一滩扑朔迷离的浑水之中,而且越陷越深……她摊手说道: “再说了,我与冽蕊前辈之间的关系,也根本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紧密,一路上晏太傅是看到的,而且冽蕊也当着晏太傅的面说过,我与她之间,就只有承诺与约定,并非朋友义气,更无友谊亲情,所以想要让我帮忙拉拢她,让她成为玥阖应对圣帝的底牌,我真帮不到那么多啊。” 僖王眼巴巴地看着她:“鸾儿,你是我玥阖的曙光啊,寡人把玥阖盈氏的全部希望和未来都放在你身上了,两条路摆在面前,要么继续被邻国欺压,直至灭国;要么重新强盛起来,世代荣耀……” 风倚鸾觉得又气又好笑:“僖王你能不能表演得更真情一些,语气和眼神能不能更诚恳一些?你这样虚伪的表现,让我如何应对才合适?另外,你前面说什么?玥阖盈氏就只有这点儿出息?就只是为了活命,一旦圣帝肯放过你,你就愿意屁颠屁颠的去跪舔他的脚趾,甚至不管他是正道还是魔道,亦不管他是否害过多少世人?!” 第332章 寡人不争 僖王始终没有发怒,他心平气和地说:“不然如何,难道要让寡人用以卵击石的姿态去对抗圣帝?寡人可没有那样的觉悟,何况寡人身后还有我盈氏一族,总不能让所有人都陪着一起去赌这口气吧。鸾儿,你年纪尚小,少年人有血性这,很正常,但是人活于世,生存为大,寡人身为一方诸侯王,能善待自己封地内的黎庶百姓,不暴虐杀人、不横征暴敛,就已经很难得了,别对寡人要求太高啊。” 风倚鸾叹了口气:“看来,是我误会了,我以为这一年来,父王已经有所改变,如今看来,你们只是因为看到了几丝逃命苟活的希望,所以精神状态好了一些,顺便不再整日酗酒罢了,其余的,可都没有变啊。” 僖王说:“不然如何,把任何人放在寡人这位置上,时间久了,都是差不多的,书中怎么说的,无为而长存,不作则长生嘛。” 风倚鸾问:“书中有这句话吗,是父王你随口临时杜撰的吧?” 僖王笑道:“不管怎么说,总之就是这个意思,寡人小时候读过的那些书,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修道者,不仅修的是境界,修的还是道心啊,而这道的核心,不就是不争图存么?” “父王竟能如此强辞夺理?”风倚鸾表示无奈。 僖王却说:“鸾儿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啊。” 风倚鸾耸耸肩膀,也不想再同僖王理论什么,她说:“随你们吧,反正玥阖是你们的玥阖,而我与冽蕊前辈之间,有我们自己的约定,其余的事情,至于她和圣帝之间有没有关系之类,我不想搅和在里面,父王若想巴结魔尊冽蕊,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随你们了,我不推波助澜,但也不阻拦就好。” 僖王说:“也罢,无妨,既然如此,寡人理会得。”他不再勉强风倚鸾,又说:“还有一事,鸾儿可否拿出那花生续命术,让寡人一观?” 风倚鸾点头,她取出了那枚玉片,交到晏太傅手中,晏太傅以手指轻弹,使玉片悬飘到半空中,里面的文字和画符便缓缓地飘出来,整齐地环绕在三人身周,并与他们的视线相平齐。 僖王和晏太傅仔细看了一遍花生续命术,僖王托腮叹道:“除去这材料奇怪不能理解之外,倒是个很好的设想,可惜,此术的局限也太大,只适用于世间女子,与我等男子无缘啊。” 晏太傅自嘲道:“这几百年不总是这样么,总是从希望到失落,早都该习惯了。” 僖王说:“冽蕊从一开始就知道此法不适用于我玥阖,却隐而不提,什么都不说,只带着晏太傅一同前往,可见,她的确也有狡猾的一面。” 风倚鸾说:“父王你终于醒了,你想指望一位魔尊的内心能有多么单纯实诚?” 僖王说:“但好处是,她并不死抱着此术不放手,很大方地交给我们看。” “明知你们看了白看,所以才如此大方。” “不不。”僖王说:“魔尊与端墟不一样,他们绝非一路人。” 风倚鸾微微一笑,对此不置可否,不做评判。 …… 这时,晏太傅默默地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两枚空白玉简,开始默不作声地,将花生续命术复制在其中。 僖王看着晏太傅,很有默契地说:“嗯,此术即便眼下看着不适合,但仍然可以着人推演一番,反正地宫中那些老头们整日闲着也是闲着,给他们找些事做也好,另外……还有一件事,要请鸾儿转告给端墟。” 风倚鸾半开玩笑地问:“我?转告端墟?是要赐他死,还是想驱逐他离开玥阖?” 僖王哈哈大笑了两声,随后得意地拿出了一份清单,说:“这是鸾儿你年前在冬时集中买过的炼器材料,嘿嘿。” 风倚鸾瞥了一眼道:“哦,原来是这个呀。” 僖王说:“端墟不肯说也无妨,寡人还是派人打探到手了。” 风倚鸾说:“这有何好得意的?崮栾国的人在冬时集还未闭市时就打探到了,父王你现在才拿到手?” 僖王故作神秘,笑而不语:“正好,和这花生续命术一起,可以着人去推演一番。” 风倚鸾心想,僖王既然已经自己拿到端墟的清单了,便没有必要再刻意瞒着他,于是说:“这份清单不完全,此外,为了混淆别人的耳目,我和楫离还在清单内混入了一些其它的炼器材料。” 僖王说:“哦,多谢鸾儿坦诚告知。” 说着,他将清单转手交给晏太傅。 晏太傅看了一眼,随口挑出了几样材料,有缕龙竹、缺月锡、聚星精晶、紫电青霜、等等,问风倚鸾,是不是没有这几种? 风倚鸾见他说中了,便点头承认。再怎么说,这也是晏太傅凭着他博学广识,自己辨别出来的,自己就没有必要再含糊其辞使其迷惑了。 晏太傅点点头,又把其余的材料也陆续猜着挑了出来,最终将清单一分为二,一份是端墟列出的材料清单,一份是风倚鸾和楫离填凑出的大杂烩。 他又说:“如果不往炼造躯体那方面去想,这整张清单看上去都极其混乱,颇能掩人耳目,但若方向清晰,再加上有鸾公主的提示,就很容易能看出其中一些材料之间的逻辑关联,至于另外的那些,就一定是鸾公主自己加进去咯。” 风倚鸾说:“晏太傅博学,晚辈真心佩服,以后还要向您多请教。”她这句话完全是出于真心。 僖王呵呵笑道:“既如此,寡人便着人去寻齐这些所有的材料,等材料齐备之后,可以先把花生续命术的材料给鸾儿一份,让鸾儿先给冽蕊试试,以观效果,如果真能帮魔尊冽蕊恢复肉身,那么在这之后,寡人再命人结合端墟所列出的这些材料,做些推演试试。” 晏太傅附和道:“君上的这个想法极好。” 风倚鸾说:“我估计寻齐材料也需一年半载,那么我明日即动身去太学,等你们找齐了材料,我再寻找机会抽空回来,帮冽蕊前辈恢复肉身。” 她说完,起身要告退,僖王又留住她说:“提起太学,寡人想让你捎一份薄礼,带给百里燃山大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33章 寡人舍不得鸾儿 僖王说:“提起太学,寡人想让你捎一份薄礼,带给百里燃山大人,要知道,百里燃山大人在皇都中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他既然肯赏识你,既然要收你为徒,这是极好的事情,我玥阖自然不可失礼,只是,寻常之物他恐怕看不上,如果是材料类他也不会稀罕,太重的礼物又太招摇,怕会暴露我玥阖的实底,寡人装穷装了这么多年也不容易,所以……” 风倚鸾纳闷道:“带个小礼物都如此麻烦?父王想说什么?” 僖王说:“依百里大人的心性,送他美酒佳酿最为合适了,因此寡人特命高大人精心挑选了二十坛美酒,是地下宫城中的酿酒师酿出的三百年陈酿,你带给百里大人,他一定会非常喜欢。” 风倚鸾只点头:“哦,好。” “等稍晚些时候,寡人派高大人给你送去,你收拾行装的时候,把这二十坛酒一并带上即可。至于其它的事情,也没有什么要交待的了,鸾儿你自己好好保命,希望你今年依然能把厌涂国和悍殇国的注意力都引到皇都太学那边去,好让寡人这边继续休养生息。” 风倚鸾差点又要跳起来:“僖王你说什么?” “整个玥阖一国黎民的安宁生活就全靠你了,一年不起兵灾,百姓家中就能有余粮,国库也就能丰足哦……”僖王摆出一本正经地姿态说着。 风倚鸾:“僖王你是在说真的?让我一个人引走两国的兵灾,你们也太心狠了吧!” 僖王满脸笑着说道:“身为王族,本就应该有所担当,身为一国公主,为了玥阖大小十几城的黎庶……寡人真心看好你哦……” 风倚鸾懒得再与僖王斗嘴,她收起花生续命术的玉片,拂袖离开了偏殿。 这都是些什么人!根本就不能给僖王好脸! 她忽然觉得,如今环绕在她周围的这些人,无论岁数长短,无论是正道、魔修、或者鬼修,无论男女,甚至无论他们有没有货真价实的身体,这些人,全都是在为他们各自做着打算,全都想尽可能的利用别人,于是,彼此之间都想互相利用,都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些什么,互相都想借别人之力,给他们自己争得更多“生存”的机会。 但麻烦的是,这些人又全都与自己有关联,甚至以自己为纽带,把自己绕在了其中,而且越绕越复杂…… 想到这里,风倚鸾轻叹一声,自己还是太幼小、太善良,经历的世事还是太少啊,所以,在面对这些老魔老怪老油条们的时候,往往总有无奈之感。 虽然他们都暂时不会害自己; 虽然自己总是在嘴上够硬,从不服输,更从未示弱过,但那又能如何? 最终还不是要靠着心眼儿和脑子生存,还不是得靠着实力说话? 人总得成长的,和有心机的人在一起,就一定得学得更聪明,不是么? …… 她心中一路默默想着,先不回自己的烟霞院,先往丹房走去。 …… 而在偏殿内,待风倚鸾离开后,晏太傅忧心忡忡地对僖王说:“在此之前,君上认为,鸾公主是与我们处在同样的境地之中,都面临着桐树山的威胁,因此,那魔尊冽蕊只要能帮鸾公主想出逃脱圣帝魔爪的办法,就等同于是顺便帮僖王也想出了摆脱困境的办法。” “对,没错。”僖王说。 “但是……”晏太傅看着僖王的眼睛,拖了个长音。 僖王催促道:“但是?爱卿有何要讲的?快讲莫绕弯子。” 晏太傅说:“君上难道还没有想到?花生续命术只适用于女子,而魔尊冽蕊是女子,鸾公主也是女子。” 僖王一拍脑门,猛地站起身来,说:“爱卿不提,寡人倒真还暂时没有想到这一点!鸾儿太强了,而且性情也很豪爽,以至于寡人有时甚至忽略了她的性别……” 晏太傅嘴角抽动了一下:“君上,没想到您竟然清心寡欲到了不辨雌雄的境界。” 僖王没有心思同晏太傅开玩笑,他在原地来回踱起了步子:“这么说,晏太傅你能想到这一点,鸾儿就也迟早能想到这一点,若冽蕊能成功重塑肉身,鸾儿就等于摆脱了桐树山的阴影,她从此就可以放心大胆的修炼,待到六品时,可以坦然地跟着天官特使去桐树山,之后再随便用一个秘术,元神从桐树山逃出来,再附到新的肉身之中,然后,无论是在王朝还是在我玥阖,都将再无此人,她便可以改名换姓,彻底重获自由,从此与我玥阖再无干系。” 晏太傅说:“君上说得极是,微臣也是这样想的。” 僖王喃喃道:“鸾儿也一定想到了。” 晏太傅说:“君上说得没错,还有一点,只要她一直都不违背她所发过的毒誓,一直都不说出桐树山之事即可。” 僖王说:“鸾儿很聪明,一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晏太傅点头:“这倒是。但在这之后呢?君上如何打算?” 僖王来回踱着步子:“走一步看一步吧,在她修炼到六品被天官带走之前,她至少还能一直替寡人出战,对不对?” 晏太傅说:“没错,但在这之后呢?” “爱卿想说什么?” “微臣想说,若留不住鸾公主,便不要强留,我们得尽早开始另想别的办法。” 僖王想了一下,才悠悠说道:“在鸾儿误打误撞闯入地下宫城之前,寡人其实并未奢求过太多,还记得,从一开始时,寡人之所以决定收她在宫中,并给她一个公主的身份,就只是想借她为我玥阖出战,直到六品。只是后来,寡人却犹豫过,要不要也压制她的修为,像保护你们一样保护她;或是狠心放任,任她生死由命……但如今,大概因为血肉亲缘蛊的缘故,寡人,忽觉得有些舍不得鸾儿了啊……” …… 风倚鸾离开偏殿,来到了丹房,楫离正站在院内的回廊下,看着小药童喂丹兽暗焰吃药草,但实际上,他是在等风倚鸾。 不出意外地,端墟也在。 楫离看到她,立即迎上前说:“我已经听侍从说你回来了,此行可还顺利?” 风倚鸾轻轻摇头:“一言难尽呢,除非,能把僖王他们全都变成女儿身……” 第334章 打基础需要一百天 楫离愣道:“此话怎讲?把僖王他们全都变成女儿身?” 风倚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觉得自己前一句话挺好笑的:“不是要把他们变成女儿身,我只是随口反着说了一句。” 她拉着楫离坐下来,对他详说了此行去骨云山的所有经历。 端墟则自己走过来,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直到风倚鸾说完,端墟都始终没有说话。 楫离听风倚鸾讲了花生续命术的思路以及材料配方,也纳闷道:“这位前人高士的想法甚奇,尤其是,为何要加盐和糖?很让人费解啊。” 风倚鸾立即点头:“就是,我说此人一定是厨娘出身的,才会配出这样的菜谱。” 端墟却在一旁笑出声。 风倚鸾心很大,再加上这几天经历颇丰富,所以已经差不多忘了前几天还和端墟斗过嘴,她问端墟:“你为何笑?” 端墟说:“我倒觉得此术极妙,鸾姑娘能否让我详细看一看,也好参考借鉴一番,或许能有助于改良我长无绝宗的秘术。” 风倚鸾却问:“说起来,贵宗那秘术究竟叫什么名字?只听你说过‘聚魂罩’和‘解魂归乡曲’,却从未听你说过那造躯之术叫什么,以至于我们几乎都要以为那秘术没有名字了。 端墟说:“本门此术的确没有名字,同门内都心照不宣,你们若真要叫它什么,那就叫《塑身术》吧,或者塑型术、造躯术、身躯制造术都行……” 风倚鸾:“……”她又说:“僖王已经派人打听到你给我的材料清单了。” “哦。”端墟微愣,说:“知道便知道罢。”他对此表现出无动于衷的态度,“我一早就说过,既然能给你那清单,就不怕外人得知,他们就算拿到了,也没有用处。” 风倚鸾和楫离都觉得琢磨不透端墟,甚至又有点儿忍不住想揍他。 端墟又说:“只是,你们如今既然已经有了魔尊前辈的花生术,想来,僖王很快就想要遗弃我这位会弹琴曲的上大夫了。” 风倚鸾点头调侃道:“放心,我不会挽留你,甚至还会去僖王面前,劝他早点儿把你轰走。” 端墟仰面笑起来:“不会的,鸾姑娘莫忘了,你们当初是如何能混进来的。” 说着,他抽动着鼻子,做出嗅闻空气的动作,说:“你们看,空气中,已经能嗅到风雨欲来的气息了,只怕在开春之后不久,就会有仗可打。” “你的意思是?” “鸾姑娘明天就要去太学了吧,我这一次倒有个很实用的建议,此行不必带太多东西,衣裙都不必多带,到了太学之后,也不用忙着把东西都翻腾出来,让侍女们能歇的就歇着,因为反正过不了多久,你还得回来接战。” 楫离问:“端兄你怎么知道,你能如此确定?” 端墟自得道:“我何时猜错过?再说,消息早就流传出来了,年前,崮栾国的长简琮公子在与鸾姑娘秘谈时,不也透漏过此意么,如若不然,何来要与僖王结盟一说?” “你这么想打仗?”楫离和风倚鸾同时面有不悦。 端墟莫测地笑道:“我只是喜欢热闹。更何况,这大势,终难以抵挡啊。” 风倚鸾对端墟故作高深的态度表现出鄙夷,而端墟仍旧不以为然, 看看天色不早,风倚鸾与楫离各自分头去收拾行装,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 次日,开春太学入学,楫离又打扮成书僮模样,陪风倚鸾来到太学。端墟则留在僖王宫中,继续过一段吃吃睡睡的悠哉日子。 百里燃山得知风倚鸾到了,立即派侍从来请她,风倚鸾前脚才刚踏进渐卦小院,坐在堂屋内连椅子都没暖热,就被百里大人的侍从请到了炼器坊。 风倚鸾哭笑不得,心想这百里大人还真是个急性子…… 百里燃山一见到风倚鸾,便站起身,拿着一张普通的碧纹纸说:“鸾儿回来了啊,前几天,洒家~哦不~为师已经给你安排了今年要学的课业内容,你来看看,若觉得不合心意或者太累,我们还可以再改改。” 完全是商量的语气。 风倚鸾接过碧纹纸细看一遍,百里大人给她安排的功课,基础课业只有两门,是依照辟庸成规,不得不安排了两项,其一是《爱民》,其二是《粮草储备》,此外,全都满满地安排成了炼器课…… 第一个月:每天上午:锻造;下午:锻造;晚间:打坐自修; 第二个月:每天上午:锻造;下午:锻造;晚间:打坐自修; 第三个月:每天上午:锻造;下午:锻造;晚间:打坐自修; “为什么前三个月每天都是锻造呢?” “因为打好基础需要一百天。” “哦。” 风倚鸾继续看: 第四个月:每天上午:锻造;下午:铸剑基础;千剑谱观摩;晚间:打坐自修; 第五个月:铸剑基础;控火术;晚间:打坐自修; 第六个月:‘手焰炉’聚火功法…… …… 百里燃山爱才心切,看他安排的功课,如此密集,意思很可能是,今年你可别想再轻易糊弄过去,跑去闭关了,就跟着为师,好好踏踏实实的学炼器吧。 风倚鸾看完,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相貌粗旷的百里大人搓着手,小心地问:“怎么,会不会太累?为师没有收到过亲传徒弟,这也是第一次,所以经验不足,鸾儿有什么想法,可以尽管提出来哦。” 风倚鸾说:“累倒不至于,只是,如果有人想要暗杀我怎么办?” 百里燃山若沉思状:“会有人如此不知好歹,敢追着杀你?” 风倚鸾点头:“对呀,年前不就有?” 百里燃山说:“为师是想说,会有人如此不知好歹?明摆着要找你送死?” 风倚鸾顺着百里燃山的语义往下说:“倘若有人总是不开窍,我也没有办法。” 百里燃山哈哈一笑,一掌重重地拍在桌角上:“鸾儿你放心,在太学范围之内,为师敢保你平安!洒家的弟子,谁敢一指头试试!?” 风倚鸾想了一下,说:“既然如此,我~徒弟对今年要修习的功课没有什么异议,但凭师父教导;但还有一件小事,请师父宽待。” 百里燃山说:“何事?你先说来听听,只要你好好跟着为师学炼器,别的事情都好说。” ……………… 正码字,突然地震了……拿了钥匙跑下楼,站了三分钟,回来继续写,略有些惊恐心慌慌……于是水了八十个字~~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35章 拜个师父还能收到份子钱 因为地震心慌了一阵,又刷了一会儿新闻,今天这更后面写得急,明天早上还会再精修一遍,虽然情节完整,现在也能看,但建议最好等到明天修改过之后再刷新看。 祈福,愿平安。 —————— 风倚鸾便说,既然师父如此表示了,接下来就一定会在炼器坊中好好修习,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想在年末时提前一个月申请考核,至少能留有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去潜修海中闭关数日。 她记挂着潜修海中的龟族小伙伴们,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对百里师父说起此事,只能先含糊其辞,希望百里师父不要细问就好。 过些时候,她会用小尾巴给她的传讯子母海螺,与小尾巴他们通一次消息,并说明近况,好让他们不要挂念。 百里燃山并没有多想,说:“鸾儿既然有心勤修苦炼,为师当然要一力支持,既然你仍然很想去潜修海中闭关,这个好说。” 他抬手一挥,便把写上碧纹纸上的最后两行文字轻轻抹去,问:“这样可好?这样一来,你最后两个月便可以去潜修海了,至于后面的功课,为师可以放到明年再教你,其实为师很明白,炼器绝非一日之功,更不可急于突进,就像那炉中之火,需得火候得当……” 风倚鸾听着百里师父滔滔不绝地说了许多炼器与修学的道理,待他说完了,才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多谢师父。” 其实百里燃山说到后面,几乎已经忘了风倚鸾想去潜修海的事情…… 风倚鸾又在储物玉镯中翻腾了一回,把僖王让她带着二十坛酒拿出来,整齐地码放在一旁的地上,说是父王的一点儿心意。 百里燃山看到有酒,果然非常欢喜,笑道:“好好,还是爱徒最为贴心啊,知道为师就只有这点儿喜好,哈哈!” 他说着,当即就打开了一坛,顿时酒香四溢,整间书房内,都飘满了浓郁醉人的香味。 百里燃山把鼻子凑到酒坛边,深吸了一口气,大赞道:“好酒!这真是世间难得的极品好酒!一向听闻僖王善酒知乐,但也没有想到,玥阖宫中竟能有如此好的陈年佳酿啊,僖王真是有心了。” 他赞完了手中的美酒,即对风倚鸾说:“这份礼太重了,看在这二十坛酒的份上,为师一定要再好好教你两样秘不轻传的绝技!” 风倚鸾听了深吸一口气,心说,这样大概也挺好……于是她再次施礼道:“多谢~师父。” 百里燃山又说:“对了,为师已经禀明了左丘大人,并已选好了吉日,定好了举办拜师大礼的时间,做好了一应准备,鸾儿既然已经到了,为师明天便派人去发送请帖,一定要办一个风光热闹的收徒仪式!” 风倚鸾不知该如何应对:“师父,只是收个徒弟,不必搞成大型庆典仪式那般隆重吧……” 百里燃山说:“小鸾儿你不懂,皇都中的这些人啊,还是必须这样搞一搞的。” 风倚鸾说:“好好,我不管那么多,我只管正式拜师就行,师父您高兴就好。” …… 回到渐卦小院,两位侍女已经收拾好了屋子,风倚鸾和楫离分别把各自的东西从储物空间中取出来,也都归置好。 到了傍晚,晚膳后,风倚鸾坐在屋内无事,犹豫着是找楫离下棋喝茶消食闲聊、打发时间好呢,还是抓紧时间打坐修炼好呢,这时,尘三斗从重剑中飘出来,说:“此时若无事,不如教你们练剑吧。” “炼剑?对哦。” 楫离从宗门回王宫后,说沧掌门为了表达对鸾姑娘的谢意,便请尘三斗前辈将《无鱼剑法》和《漱寒剑法》传授给她,但她第二天便带着冽蕊去了骨云山,来去往返耽搁了几日,随后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太学,竟暂时将学剑之事忘在了脑后。 此时尘三斗提起来,风倚鸾立即来了兴致,扛起屯云剑便说:“学剑,好!我们这便去院子里空旷处学!” 尘三斗说:“鸾姑娘,你稍后把我放下来,用劈柴剑炼手吧,如今既然有劈柴剑,咳咳,我在一旁指点更好些。” “好。”风倚鸾便又取出劈柴剑,扛着两把重剑,来到了院子里。 尘三斗又说:“请楫离也一并来学这两套剑法吧,他是退渊宗的弟子,本就能学。” 于是两人在黄昏暮色中,一起跟着尘三斗开始学剑,先从《无鱼剑法》学起。 楫离使得是普通长剑,风倚鸾用重剑,尘三斗给两人教剑法时,明明教的是同样的剑法,但又略有不同 由于楫离本就是退渊宗的弟子,所修的功法一脉相承,再加上他天资极高,因此学起来比风倚鸾更快,风倚鸾不服气,更加百倍用心,偏不想输于楫离。 尘三斗说,因为鸾姑娘用重剑,而楫离是普通宝剑,所以不同,再说,让鸾姑娘学这无鱼剑,是为了给弹夹剑做基础 另外,屯云剑还有一个绝招,却是需要领悟了《漱寒剑法》之后才能领悟的,这也体现了漱寒剑术思路的完整统一 便是达到人剑合一的效果,使屯云剑术发出会心一击,能越级打败比你更强大的人,能破开级别更高的防御 风倚鸾听到两眼放光,说,有这样强大,我要好好学。 两人从暮色渐沉一直学到月上中天,这才停下来,各自安歇,风倚鸾学得极其投入,在梦里,又念念不忘地对着梦中的虚影比划了一晚上 第二天,仍然有各国子弟陆续入学报道,太学中依然无事,也还没有正式开课,于是风倚鸾便关起院门,继续和楫离认真练剑。 然而两天后,从玥阖宫中传来讯息,是高大人传来的,说,悍殇国寇大将军带兵进犯玥阖,已经快到两国交界处的城涿渡口,还望鸾公主即日速归,同元将军一起,替僖王出战迎敌。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终究是来了…… …… 风倚鸾只好去炼器坊中找百里燃山:“师父,悍殇国来犯我境,明天我又得返回玥阖,替父王出战。” 百里燃山大人很不开心,很愤怒,好不容易收个徒弟,请帖都发出去好几百份了,仪式还没有举行,这悍殇国又作什么死,又打什么仗,置两国百姓于何地?! 第336章 百里燃山也有坏坏的主意 风倚鸾在炼器坊找到百里燃山的时候,他正在看一位美艳的女子指挥着一群仙鹤跳舞,一旁还有十几名乐师在奏乐,琴瑟和鸣,舞乐相和,恍然如……仙界来了一班捧场的卖艺仙师。 百里燃山瞧见了风倚鸾,忙招呼她过去,站在他身边,说:“鸾儿你看,这鹤翔舞如何?” 风倚鸾不解道:“只是拜个师收个徒弟,还要这么大的阵势,还要舞乐助兴么?” “当然需要!来得都是贵客,当然要准备上好的节目和宴席,为师在皇都中邀请了好几家舞乐坊的艺人,正在让他们试演,以便定下最终曲目。” 风倚鸾随口说:“师父,我本以为你不偏好这口。” 百里燃山大笑道:“但没想到也不能免俗,对么,哈哈!皇都这一滩泥淖啊,洒家生于斯长于斯,人情世故终究得有,不然怎么混得开?有事的时候,谁会买洒家的账?” “这倒也是。”风倚鸾自知,不能以孩童心性去衡量权贵们交错复杂的世界,更何况是在王朝的中心。 百里燃山看起来兴致很高,又说:“鸾儿,你懂不懂乐曲,你看这‘兴盛乐坊’的舞乐如何?” 风倚鸾想了一下,很坚决地摇头:“一窍不通,看不出门道。” 百里燃山一愣,说:“僖王以沉迷于乐曲美酒而闻名,没想到,鸾儿竟不喜欢这些,倒和为师是一个心性,这样也好,极好,哈哈!” 风倚鸾看着百里燃山,忽然深施一礼道:“师父,我今天是来告假的。” “告假?怎么?”百里燃山的脑筋显然没转过弯:“什么假?鸾儿是想去鄱埫城内玩一天么?” “不是。”风倚鸾便直说了悍殇入侵之事,说僖王急召她,返回应战。 百里燃山听完之后沉默了片刻,示意院中的舞乐暂停,他带着风倚鸾,转身来到书房内,关了门,才开口说:“很意外啊。” 风倚鸾说:“是挺意外,但他们似乎一直都这样的预谋。” “没错……”百里燃山忽然冒出了脾气:“但是,洒家好不容易才收到一个徒弟,请帖都发出去好几百份了,收徒仪式还没有举行,这悍殇国又作什么死,又打什么仗,这是要置两国百姓于何地?!” “还有,僖王也真是的,玥阖国就再无人可用了么?非得让我的爱徒,一个小姑娘去抗衡那悍殇国的二十万人马,说出去也不怕世人笑话!僖王整日除了把自己喝成一摊烂泥,他还会什么?!” 风倚鸾说:“师父前两日还夸赞父王的酒好,今天却……” “哦?为师有么?”百里燃山对风倚鸾说话,语气顿时柔和下来,双手搓着脸说:“方才是不是太凶,吓到鸾儿了?” 风倚鸾说:“没有,徒儿结实着呢,不是那么轻易就被吓到的,师父你看这样可好,我先禀告父王,说我缓两三日再回去,这边等师父隆重且正式的大型收徒仪式结束了,第二天一早我再返回玥阖。” 她掂量了一番,若想顾全两边,这样可能是最合适的,论理说,元将军如此也已经提升到了四品,应该能暂时抵挡几日,否则的话,玥阖国的确就太丢人了。 百里燃山听到这话大喜道:“好,这样也好,鸾儿善解人意,没有把为师一个人晾在这里,为师甚感欣慰。只是……” 风倚鸾紧张地问:“只是什么?” 百里燃山沉思道:“要对付寇重五,你的那把剑还不行。”百里燃山的脑筋很跳跃。 “凑合吧,手中有一把三品的劈柴重剑,我已经很满足了,而且我有圣帝御赐的横绝轻甲,就算打不过对手,我也不会死。”风倚鸾表现得很轻松。 百里燃山摇头不赞同:“要战便要赢他,最好能斩其首级,否则有何意义?” 风倚鸾惊讶道:“莫非师父也看寇重五不顺眼?” “哼,洒家本就不喜他的行事作风,而且,谁敢欺负洒家的徒弟,洒家就看谁不顺眼,当然是要站在徒弟这一边。” 风倚鸾立即感动不已,心想,有百里师父这句话就够了。 百里燃山又说:“洒家~哦不~为师,年前教你精练劈柴剑的时候还在想,等到今年,待你初有小成时,可以给你选一块上好的材料,教你亲手打造一把真正属于自己的重剑,眼下肯定来不及了。” 风倚鸾说:“师父的心意我领了,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总有对付他们的办法。” 百里燃山却摆出了儿行千里母担忧式的沉痛表情,几乎要为风倚鸾把整颗心都操碎,他再次摇头,沉声分析道:“寇重五是四品高阶,力气还很大,这几年一定又有长进,如今的力量估计能达到九千至一万斤,善使一对千斤重的板斧,兼具力大与招式灵活,能越级砍杀五品的战将。” 他停顿了一个呼吸,又说:“如此算下来,鸾儿你无论在修为,气道,还有兵刃这三方面,都胜不过那寇重五。” 风倚鸾却依然没有丝毫惧意,说:“没关系,我不怕他。” 百里燃山完全不理会风倚鸾那份乐观式的自信,他踱了两圈步子,又坐下来,随后又站起来,踱着步子,终于说:“为师有个想法,应该可行。” 风倚鸾很配合地说:“请师父赐教。” “寇重五的修炼方法人尽皆知,他用的是采补之道,后来,大约有十年了吧,他得到了薇花公主之后,便把薇花公主强改为至阴之体,借这至阴之体,滋养他自身的元阳,以提升气力,对于寇重五的此种修炼之法,为师倒知道一个破解的办法,本来嘛,不该教给你这样的小姑娘的,但大敌压境,也不忌讳那么多了,你早点儿去砍了他的人头,就能早一日回来跟着为师学炼器嘛。” “呃,师父的想法~~很清晰啊。”风倚鸾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如此努力地出主意,居然是为了能让自己早日回来学打铁,师父你身上这一股“时不我待、急急如火”的劲头,究竟是有多着急? 百里燃山轻咳一声,似乎有些难为情,却仍硬着头皮继续说:“办法很简单,就是设法使其在两军阵前发情,用最普通的情丹即可。” 风倚鸾“……” 第337章 送一把弹弓,助你去取人头 百里燃山说:“对普通修士来说,这普通情丹并没有十分大的破坏力,我想大多数人都能靠自身抵制得住,但寇重五不同,他一旦受其影响,体内的气息会立即混乱,不仅战力大损,甚至还会陷入迷乱,这时,你就可以趁虚而入,就用三品的劈柴剑,砍下他的脑袋。” 风倚鸾说:“师父你这么狠,你杀过人没?” “当然杀过。”百里燃山不加思索地说。 风倚鸾又说:“师父,我看你原本是个极正经的正人君子,没想到,也能想出这种小阴招?” 百里燃山很坦然地说:“这不算阴招啊,寇重五用玥阖国的薇花公主做鼎炉,天下之人尽知,谁让他要选那样的方法修炼力道的?既然被人尽知,被人破解也很正常啊。” “哦,这的确是他不对。”风倚鸾心想,就当替薇花公主出气吧。 “为师虽是正人君子,但不是迂腐顽愚之辈啊,否则怎么能在这里混得开?” “师父您说得对。” 百里燃山终于感到轻松了许多,他想了一下,说:“为师今晚再给你赶制一柄小弹弓,你稍后就去城里,到官集中去买十枚最普通的发情丹回来,为师帮你改成与弹弓配套的弹丸,到时候,好用来打那寇重五。” 风倚鸾扭捏道:“师父,我一个小姑娘,去买什么发情丹?若被人看到了多不好。” 百里燃山想想觉得也对,说:“那你就说,是为师让你去买的。” 风倚鸾不情愿道:“那更说不清了啊,拜个师徒,还要买这种东西,而且一次就要买十枚?” 百里燃山感觉得风倚鸾说得在理,无奈道:“好好,为师为了你,豁出去了!你就故意给丹药铺的掌柜透露,说乐坊的姐姐晚上在炼器坊留宿,这不就得了?虽然过几天为师很可能会被某些人打死……但你就按为师吩咐的先去吧。” 风倚鸾扶着脑门,不好意思地说:“师父,让您受累了。” “无妨无妨,为师名声一向很好,不怕这些,能收到一位亲传徒弟,为师很高兴,怎么折腾都好说,你快去吧!”百里燃山又重复一遍:“等买回来之后,为师连夜给你赶制一套小弹弓和弹丸,专破寇重五的气力,让你能一举得胜!” 风倚鸾离开炼器坊,先回到渐卦小院,简单地对楫离说了此事,期间还略有些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就算要进鄱埫城去买什么普通的情丹,也得楫离陪她一起去才行。 楫离说:“百里大人所言的确有道理,其实这情丹我就会炼制,而且,针对寇重五,我有更好的配方思路。” “你会……?你为什么会这个?贵宗门不是一向很清水的么?”风倚鸾问。 楫离如实说:“我刚到玥阖王宫时,淇妃所生的二公子他们找我炼制过,配方也是他们随手给的。”他在很努力地表示清白。 风倚鸾说:“哦,我记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回事。这些人……” 楫离松了口气,微微一笑,说:“但既然百里大人让你去城内的官集中买,就去一趟吧,回来之后,我再把成品丹药稍加回炉改炼即可,到时候能达到更强烈的效果。” “没想到,你竟和百里师父一样,都有半肚子的坏水~” “有么?鸾姑娘是在说我?”楫离立刻假装出严肃的面孔,一张俊美的脸努力绷出不苟言笑的模样,然而眼神中那一丝想要捉弄别人的小邪恶,却出卖了他。 风倚鸾噗嗤一下笑了出来:“难得见你邪恶一次,你坏坏的模样真好看……” 楫离:“……” …… 他们两人用了最快的速度,在城内官集和太学来回往返了一趟,买回了十枚百里大人要的普通情丹,又顺手买了几种药草,回到渐卦小院后,楫离把自己关在小书房内,闷在里面两个时辰,不让风倚鸾旁观,把十枚丹药改炼成了更能针对寇重五的特殊情丹。 近掌灯时分,风倚鸾小心翼翼地捧着丹药盒,送到了百里大人面前,并没有多说什么,百里大人也没有多问,只吩咐她早些歇息,自己便一头扎进了器艺堂内,给风倚鸾制作小弹弓和弹丸。 然而第二天,隐约有传言传出,说百里燃山让徒弟去买了十枚不可描述的丹药,然后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器艺堂内一夜没睡,第二天双眼通红,精神萎靡…… 也不知道这个谣言是谁传出去的,最后越传越夸张,听到这个谣言的人都说:“百里大人就算再高兴,也不能那样对待自己啊。” “对呀,太过份了,乐坊那么多美人,都没有一个留下来陪陪他的?” “百里大人平常一向持重,怎么可能?你们一定听错了。” “不不,我猜,那乐坊的美人们全都是被百里大人吓跑的啊,哈哈哈~~。” …… 百里大人也听到了这些传言与议论,他心想,没有关系,只要爱徒能打败那寇重五就行,至于他,背个“小锅”也不算什么,反正多年的名声摆在那里,一时也不会损毁。 …… 隔天,吉日吉时,太学炼器坊百里燃山大人收玥阖国蘅翠公主为亲传徒弟,如百里大人所言,果然是一场很有面子、很风光、很热闹的收徒仪式。 百里燃山早在年节时候便已将消息放出,这几天又发出去了好几百份帖子,再加上风倚鸾在这一年间名声也很盛,虽然传言中有好有坏,但人们总是会不由自主的钦佩强者,更何况,是百里燃山要收她为徒弟。 于是,这天一大早,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从皇都城内涌入太学中,来表示道贺,太学中九成以上的博师大人和教谕大人们,以及数名主事大人,也全都涌到了炼器坊,幸好博师祭酒左丘载存很支持此事,也事先命人做了很多安排,所以才不至于混乱。 近午时分,来得贵客们越聚越多,把炼器坊里里外外硬是挤成了大集市,这些人里,只有不足四成是收到请帖的,更多的人则是不请自来,既为看热闹,也为随礼道贺。 而众人送上的份子礼,都是一千灵石起,百里大人一份,风倚鸾一份,门口坐着礼房,收灵石收到手软。 风倚鸾说:“怎么好好一个正经的收徒仪式,闹得和民间红白事一样?” 主管内务杂事的主事陈寸窟大人呵呵笑道:“礼数嘛,都是类似的,公主只管最后清点收到的灵石即可,其余之事,都不必费心。” …… 第338章 圣帝又有赏赐 前来给百里燃山捧场的贵客如云,风倚鸾却全程处于懵晕状态,这些人,她十有九成九九都不认识,陈大人拿着名单给她介绍了一遍,她仍然一个也没有记住。 “今天没有吃过目不忘丹……” 罢,都说贵人多忘事,就当自己是贵人吧,天知道百里师父竟会请来这么多人;还是说,皇都中就是这样的风气?不论什么事情,大家都喜欢来凑热闹? 风倚鸾看着眼前一派热闹的情景,心中却在想,真是此处舞乐丝竹,一片祥和;彼处却铁骑踏境,战火硝烟。 她忽然惦记起了一些很久不见的老面孔,不知道,绕水镇的那些街坊邻居们现在都怎样了,还有客栈的账房、小伙计、以及大娘都如何?他们,应该都和从前一样,及时逃走了吧。 风倚鸾心想,等这仪式结束,不等明天一早了,今晚就出发。 一方面是因为僖王,更重要的是,她心疼惦记着那些和绕水镇中的街坊们一样的无辜平民们。两国交战,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但愿,能很快就把悍殇国的大军赶走,这样,玥阖的平民们便不至于惶惶终日、流离失所、有家不能回。 在这一点上,她已经能认可僖王从前的那番做法,在过去许多年中,玥阖君王都是一见到大军入侵就赶紧派人拿着大量灵石求和,尽量避免平民受到兵灾涂炭。 虽然在大多数人眼中,这是最无能的表现…… 正在她出神之际,有几个人在距离风倚鸾不远的地方交谈起来,吸引了她的注意。 神思回到眼前,依然热闹喧嚷,贵客们都三五成堆地聚在一起闲谈着,有几人正好说到了悍殇出兵一事,风倚鸾恰好全都听在耳中。 其中一位说:“听说,悍殇前两天已经出兵了,寇重五仍然为主将。” 另一位说:“蘅翠公主还在这里,没有回去替僖王出战?” “听说已经向百里大人告假,左丘大人也已经知晓,蘅翠明天一早就回玥阖去助战。” “哦哦,如今的玥阖若无蘅翠,啧啧~” “这一次,悍殇出兵的借口比从前更硬气了一些啊,从前,悍殇与厌涂大多数时候都是师出无名,随便找个小借口就去玥阖敲诈一回,直到前年开始,蘅翠公主突然冒出来……” 另一个人抢着说:“前年那一次,厌涂是拿卫猽当借口,声称蘅翠杀了卫猽,结果呢?” 几人齐声笑了起来。 “这一次,说是要替寇乃千报仇,哈哈。” “后来刑部不是已经查实,寇乃千是不小心自己把自己害死的,证实蘅翠无罪么?” “呵呵,就算真是蘅翠击杀的又如何?擂台之中生死由命,悍殇纯粹是在小题大作,无理取闹。” “他们只是想为出兵找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可不是,这两国一南一北,这些年都一直在找玥阖的各种小把柄,借机会就要出兵一次,我等早都看习惯了。” 其中一人忽然问:“不知道这一次有没有人开赌局,押玥阖胜还是押悍殇胜?” 另一人摇头:“这就免了吧,每次都打不了几天,玥阖赔些灵石了事,还能如何?” 第三个人也附和着摇头道:“我等皆在王朝,不知各国之苦啊。” “但你们猜,蘅翠这一次打得过寇重五么?” “不可能。” “我看呐,再过十年,倒有希望。” …… 正听几人说到这里时,皇宫中有内侍到,送来了圣帝赏赐下来的贺礼。 给百里燃山的,是一部炼器秘籍图谱,以及几样依照惯例赐下的寻常例赏。 给风倚鸾的,是一柄不甚起眼的小锤,和一块铸剑用的材料,远远看着,并没有十分稀奇之处,风倚鸾便也没有十分在意。 至吉时,真正的大礼倒不算繁琐,左丘大人亲自主持,祭告了天地与大道,祭拜了炼器祖师,随后,风倚鸾向百里燃山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百里燃山将一柄他用了好几十年的铁锤交到风倚鸾的手中,便算正式拜师礼成,众人齐声道贺。 礼成之后,宾客陆续散去了十之八九,留下来的人,大多是太学的博师,以及与百里燃山关系较近的知交,留下来要蹭他的酒喝。 百里燃山早就备好了灵珍宴,款待众人,主菜居然是灵石烤肉。 听内务主事陈寸窟大人说,当时巡查使徐大人在玥阖品尝到了灵石烧烤宴,回来之后便一五一十地对圣帝禀报了详情,没想到圣帝试过一次之后很喜欢,一时间推广开,成了皇都中高规格宴席中必有的菜品。 风倚鸾……?这样也可以?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竟在自己的拜师大礼上看到了这道菜? 宴席开始之后,百里燃山对风倚鸾使眼色,与她一同离席,两人来到书房,百里燃山说:“鸾儿心中若牵挂着玥阖,便动身出发吧。” 他的话音刚落,两名侍从捧进了两个托盘,百里燃山先把盛放在第一个托盘内的,一只精致的小箱子拿起来,交给风倚鸾,说:“这是众人给你的贺礼,里面全都是灵石,不拘多少,你拿着。” 风倚鸾也没有多问,点头收下。 百里燃山又取过了圣帝赏赐的两件物品,给风倚鸾看,说:“圣帝此番倒是有心了,给鸾公主的两样贺礼都极好,尤其是这柄铸炼锤,我一眼就能看出,此锤乃是出自圣帝之手,而且,是一柄五品的铸炼锤。” 风倚鸾惊讶道:“师父的意思是说,这灰扑扑的小锤头,是圣帝亲手炼制的?送给我,当作拜师贺礼?” 百里燃山乐呵呵地说:“没错,所以说圣帝此番是有心了,很可能因为王朝中肯学炼器的人最少,所以他有心格外关照,以示鼓励吧。” “哦……”风倚鸾心中却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只在瞬间闪念而过,说不清、道不明、也没能抓住;既不是不安,也不是庆幸,恐怕……只有借僖王的大腿重重一拍,才能想明白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 第339章 临阵铸剑 百里燃山没有注意到风倚鸾的神情,他放下铸炼锤,又用双手捧起那一大块铸剑用的材料,细看了一回,赞道: “鸾儿运气真好,为师年前还说过,要给你选一块材料、铸一把好剑,没想到圣帝今日就赏赐了如此好的铁料,此乃‘眩月铁’,属于传说、稀有、极品、精品、优品、普通,这六个等级中的‘极品’铁料,用此眩月铁,为师定能帮你铸出一把合手的重剑!” 风倚鸾接过眩月铁,拿在手中份量很足,她颠过来倒过去的看了一回,说:“但这块铁料看起来挺不起眼,起初我还以为,只是一块很寻常的料,让我拿来练手玩的。” 百里燃山仰面笑道:“这叫蒙尘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圣帝有意为之,总之这块料上有一层蒙尘色,所以看起来不显眼,只有懂的人才能认得。” 风倚鸾问:“是怕这赏赐太招摇,会引起旁人的妒意么?” “也许吧。”百里燃山把眩月铁放到书案上,和铸炼锤放在一起,说:“这两件宝物,就先放在炼器坊中,为师替你保存着,等你砍了寇重五回来,为师再交还给你。” 风倚鸾说:“还可以这样么?感觉像是在哄小孩子呢。” 百里燃山用浑厚的声音呵呵笑道:“在为师眼中,你本就是小姑娘嘛。” 风倚鸾想了一下问:“师父,铸一把剑需要多久呢?” 百里燃山说:“短则几个月,多则几年。”他说着,随即了然道:“鸾儿的意思是……想让为师明日起,便以这眩月铁帮你铸一把剑,好用此剑去砍寇重五?” 风倚鸾很不好意思地说:“徒儿是有这个想法,但因为不太懂,只是问问,师父不要笑话我呀。” “怎么会,这倒也并非不可,只是若不能精工细制,恐怕可惜了这块料……不过,这也无妨!材料总还有,鸾儿手上没有合适的重剑更是事实,如此,为师从明日便帮你赶制一把趁手的重剑,至少能先用几年,以后有得是机会,再弄来更好的材料,到时候再细细铸造一把可堪传世的宝剑便是了。” 风倚鸾也不再客气推辞,喜道:“多谢师父。” “鸾儿心中有没有喜欢的样式?” 风倚鸾说:“随师父帮我挑选就是。” “唔,也好,正好圣帝赏赐给为师一部炼器图谱,是圣帝亲手编撰的,明天为师先看看,这部图谱中有没有重剑的式样。” 风倚鸾再次惊讶道:“这炼器图谱是圣帝自已编撰的?” 百里燃山憨厚地乐道:“没错,能得到此物,为师也很高兴呐。” “圣帝的喜好为何是炼器?”风倚鸾随口问。 “不然呢?”百里燃山似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风倚鸾说:“我总觉得,圣帝身为大陆王朝地位最高的帝王,平日爱好的却是打铁造东西,这两者之间,差距很大啊。” 百里燃山笑道:“必须都像为师这样五大三粗的汉子才行?鸾儿不也是玥阖国的公主,千金之躯,不也拜入了炼器师门么?而且,炼器可不仅是打铁哦,打铁只是入门基础,其目的之一是为了磨炼腕力与心性。” 风倚鸾调皮地一笑道:“我明白了……” 百里燃山说:“待为师把剑铸成,就第一时间飞剑送到你手中,虽然时间早晚还说不准,不过嘛,但愿能赶得上,在阵前助你一臂之力。” 风倚鸾深施一礼道:“多谢师父!师父,那我先去了,等打败了寇重五,我就返回太学来见您。” 百里燃山点头道:“嗯,好,去吧,愿鸾儿一战告捷,拿下他的人头!” …… 风倚鸾离开炼器坊,回到渐卦小院,侍女们昨天就收拾好了东西,她与楫离带着侍女,四人轻身上路,驾飞舟飞回玥阖。 路上,风倚鸾才打开放着灵石的小箱子看了一下,里面居然有一百一十多万块灵石,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让楫离数一遍,没错,就是一百一十多万。 楫离也讶异道:“怎么有如此多的灵石?” 风倚鸾想了一下:“来的宾客大概有一千多人,每人至少一千灵石,算下来不就是一百多万么?” 楫离说:“哦,每人一千,对王朝这些人来说,的确不算多,宾客上千,仔细一想也不算多。” “但是加起来就很可观了,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灵石,本来僖王给的花用就很充足,这些灵石,竟不知该用来做什么好了。”风倚鸾竟有些犯愁。 楫离看着风倚鸾呆呆的模样,摇头笑道:“留着总会有用的。” 风倚鸾收起存放灵石的储物小箱子,也自笑道:“上一句话若让嵯逻山脉中那些清苦的修士们听到了,还不知该作何感想呢……以后若能有机会,或许真应该设法帮帮他们。” …… 一日时间,几人很快就飞到了玥阖的边界,风倚鸾却轻轻拨转了飞舟的方向,往绕水镇飞去。 楫离纳闷道:“你这是?” 风倚鸾却先对采菇和采芒两位侍女说:“你们两人都蹲到角落里,捂起耳朵,不要听我们说话哦。” 两名侍女一脸迷茫,却很听话地蹲到飞舟的尾部。 楫离被逗乐了,随手在自己和风倚鸾的身周布下了隔音结界,说:“你修炼提升的速度太快,却没有学这类常用的术法。” 风倚鸾说:“是啊,整天忙着打打杀杀,竟连结界都不会,有空时楫离记得教我啊。” “好。”楫离点点头,又问:“你这是要去何处?” 风倚鸾说:“我想去绕水镇看看故人。顺便,我还欠客栈的账房大叔几十两银子,该还他了。” 楫离随着她的话感慨道:“一别经年,故地重游,定会别有一番心境吧。” 风倚鸾却说:“嗯,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被扫地使砍了一身血,为了装成白身,故意不疗伤的模样。” 楫离笑道:“那时的我,一定极其狼狈。” 风倚鸾想了一下,摇头道:“不,我那时才更狼狈,刚从一个装满了大白菜的地窨里爬出来,一身土一手泥……” 楫离跟着说:“对,没错!还有一身大白菜的气味,当时,我根本没有看出来你竟是位清秀漂亮的姑娘。” 第340章 重返白菜地窨 风倚鸾掩口笑起来,如今再回想起那时两人初见的情景,竟都是一身狼狈模样。 “还真算是患难之交了呢。” “嗯,患难之交。后来,你为了赶跑那些扫地使,也被砍了一身血,着实令人心疼。” 风倚鸾笑得面若桃花:“是呢,初次见面,两身全都是一身血,说起来,你到现在都没有好好谢过我,该如何补偿?” …… …… 两人说着话,转眼就到了绕水镇上空。 风倚鸾向下看去,只见绕水镇内果然空无一人。 她笑道:“这些街坊们都机灵的很,每次一听到风吹草动,就立即携家带口的跑远了,不论大军从那个方向来,往那个方向骚扰,他们总能跑到最安全的地方去。” 风倚鸾降下飞舟,落在绕水客栈的门口,嘱咐两名侍女留在飞舟上,不要乱跑。 她与楫离来到客栈门外,轻轻叩门三下,里面果然没有动静。 于是她带着楫离,从旁边的院墙跳过去,进入客栈的后院。 “我之所以这样急着想赶回来,实际上,帮僖王退敌倒在其次,我更惦记这里的街坊们,那些大叔大婶们,不知道他们现在都逃到了什么地方,虽然一个人都没有见到,但这样也好,如果他们都在,我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以何种方式与他们相见呢,希望……他们此时都很好吧,至少都有东西吃,有地方能够安睡。” 楫离点头,他明白,他们不能暴露身份。倘若鸾儿此时见到了旧时的街坊,该怎么解释?从前绕水镇的小鸾儿为何会摇身一变,变成了玥阖国的公主?这消息要是让敌国之人知道了,肯定又会惹来一大堆麻烦的。 后院中,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水井、灶房、柴房、以及她住过的小屋,都和她离开时几乎一样,用厚积着的生活气息,封存住了时间的记忆。 风倚鸾感怀了片刻,走进柴房,打开了窨井的入口,随后看看楫离,微微一笑。 楫离说:“怎么,你想在窨井中重温旧事?” “不是,陪我下去。”风倚鸾神秘兮兮地笑道。 楫离伸过头看了一眼,里面黑洞洞的,借着窨井口透下去的微弱的光能看到,里面全都是萝卜和大白菜,泛上来一股好熟悉的……宛若初见般的气味。 风倚鸾飞身跳下去,楫离只好紧随其后,只见她在里面走了小半圈,选定了一个角落,很轻松地扒开角落里的白菜,然后,在白菜堆下面,埋了一堆黄金,大约有五六颗白菜那么多。 风倚鸾对黄金并没有概念,从前身为庶民时,根本没有见过黄金,混进宫中后,吃穿不用自己买,大多时候都在用灵石,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些黄金在民间能买到多少东西,但应该不少了吧,毕竟这里的小伙计一个月才拿几钱银子,师父画一张画,有时候只能卖到十来个铜子儿。 而这些黄金都是僖王去年给她的,带在身上用处并不大;但是也不敢全都留在客栈内,怕留下太多,会引发出祸端。 她把黄金放好之后,想了一下,又拿起几个金锭,用手捏捏拍拍,拍成了一块方型的金板,在这块板上面,歪歪扭扭地留了一句话:“分给全镇的街坊,你们几个不许私吞。”之后,她把这块带字的金板放在正中间,又用十几颗白菜盖住了这一堆黄金。 “好了。”风倚鸾拍拍手,愉快地说。 楫离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十分可爱,可爱到让人直想摸她的头,但他抬起手,却又放下了,只说:“鸾姑娘真有心,客栈的账房和伙计们能猜到是谁留的么?” 风倚鸾仍然看着白菜堆,心满意足地说:“不必让他们知道是谁留的。” “可是,从字迹上能辨认出来吧。”楫离提醒她。 “我这狗刨一样的字?一点儿风格都没有,再说很多人还以为我只知道吃饭、不认字呢,没事的,走吧,我们离开这里。” 她拿起挂在腰间的小葫芦,坐在葫芦上,飞出了地窨,楫离本想带她上去的,没想到她跑得够快,只好自己御剑随后飞出去。 风倚鸾合上地窨的盖子,两人轻手轻脚的跳出后院,离开了客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轻手轻脚,或许是因为整个镇子里都太安静了吧。 完成了这件途中的小插曲,两人才又驾着飞舟,带着侍女,飞回到玥阖王宫。 回到王宫时,已经是晚上,戊时二刻已过,高大人在正殿前迎接了风倚鸾和楫离,两名侍女采菇和采芒自己回烟霞院去,风倚鸾和楫离跟着高大人,三人进入正殿。 除了元锐立将军以外,平日那几位熟脸都在。 端墟也在,坐在客席上。 见风倚鸾回来,几人脸上都露出了,“鸾公主可算是回来了”的表情。 僖王赐座。 仲国相代僖王开口说:“元将军已经带着五万人马,从潺韵大道,急行至玥阖与悍殇交界处的城涿渡口,这一次,元将军带人马早早在渡口以北迎击,不使他们入境。 风倚鸾说:“人家悍殇又来了二十万,元将军辛苦整治操练了近一年,才只有五万?玥阖其它的人马都在何处?” 仲国相淡然说道:“这五万都是精兵,而且全都是用楫离药师配制出的药汤,泡过药浴,提升了体能的。” 僖王也开口强词夺理道:“普通士卒多征无益,胜败主要还是要倚靠主将,小兵卒们都只是陪衬,之前在抵塗城,我玥阖总共才只有三万人马,还不是破了厌涂大军三十万?” 风倚鸾说:“好像有道理?但父王说得也太轻松了啊。” 僖王难得严肃一回,没有随着风倚鸾调侃,而是一本正经地说:“寡人已经和崮栾国暗中结盟,另外,此次探知的消息是,悍殇与厌涂狼狈为奸,打算让悍殇先引住我玥阖全部的兵力,随后厌涂也出兵,再由厌涂一路长躯直入,要一举灭了我玥阖。” 仲国相补充道:“崮栾国的人也同样探听到了这个消息。” 第341章 还记得风情万种的舞掌柜否 风倚鸾还是有些不解:“可是灭了玥阖,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之前有天晚上,我没来得及赶回太学,便和楫离住在鄱埫城内的一家客栈中,半夜意外听到这两国密使的密谈,听他们的意思是,以前他们是把僖王当成了一只会下蛋的大母鸡,但如今嫌我太强了,就想杀掉我才好继续敲诈父王,如若不能,就干脆杀鸡取卵。但是,杀鸡取卵对他们有何好处?” 僖王和众人听到这比喻,全都股间一紧。 楫离也失笑道:“在我的印象中,那两国的密使,并没有说过杀鸡取卵这样的词啊。” 风倚鸾说:“这是我按照自己的理解总结的,以这个词概括他们那一大堆话的意思,我觉得很贴切。” 僖王关注的重点却放在了很微妙的地方:“鸾儿你刚才说,你与楫离,你们两人……半夜住在一家客栈中,住在一起?还在一起偷听到了敌国密使密谈?” “对呀,怎么,我们在太学中也是住在一起的,同在一个小院子里,这有何不妥?” 僖王看着风倚鸾一脸纯真的模样,欲言又止。 这时,仲国相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君上,还是继续商谈正事为好。” 僖王正色道:“哦,好,刚才说到厌涂与悍殇要灭我玥阖,所以,这一次,在鸾儿你回来之前,我们已经商议过了,寡人打算上阵亲征,元将军为先锋,鸾儿你随后去助阵,寡人坐阵于王城宽奚,见机而行,随时准备亲征。” 风倚鸾说:“父王,难得你有如此魄力。” 僖王咬牙道:“寡人虽然一向假装昏庸惯了,但他们这次既然来真的——虽然这也是迟早的事情,寡人自当一拼!若实在不行,寡人已经备足了‘乾元升灵丹’,大不了到时候临阵突破,和他们拼一场!凭他小小的厌涂和悍殇,休想轻易灭掉我玥阖!” 听到僖王的这番话,仲国相、晏太傅、包括高大人,几人的神色都很凝重,全都有一股同仇敌忾的豪迈感。 在场之人中,唯独端墟面无表情地坐在客席上,不知在想什么。 楫离随口问:“乾元升灵丹?我记得,元将军曾拿着两枚‘乾元真极奇灵丹’,去贿赂过厌涂国的裘英纵?” 晏太傅说:“没错,乾元真极奇灵丹的品级更高,药效更刚猛,以我等四品修为,服用乾元升灵丹就足够了。” 楫离谢道:“多谢晏大人告知。” 仲国相又接着对风倚鸾说:“此次两国大举入侵,寇重五只是悍殇国的前阵,在他之后,悍殇国还会派出另外两名五品的大将,分别是‘卜肃趋’和‘万皂胜’。” 风倚鸾:“这都是什么名字?” 晏太傅解释道:“悍殇民风彪悍,名字大多都这样。” 仲国相继续说:“卜肃趋是五品中阶,万皂胜是五品高阶,此外,还有不少四品三品乃至二品的偏副小将,整体来势汹汹,不可小觑,更不可以轻敌。” 风倚鸾问:“这两人都比寇重五级别高,若论实力和综合战力呢?” 因为之前她听百里燃山说过,说寇重五如今的力量估计已经能达到九千斤至一万斤,兼具力大与招式灵活,能越级砍杀五品的战将,所以她有此一问。 仲国相点点头,认为风倚鸾这个问题正问到了点上,他说:“寇重五偏重力修,故能与五品的战将相抗衡,若论综合战力,据说,此三人之间,目前五品高阶的万皂胜最强,其次为四品高阶的寇重五,卜肃趋为五品中阶,却排在第三。” 风倚鸾拿出了百里燃山给她的弹弓和弹丸,举在手中说:“我临行前,百里师父给了我这样一件小杀器,说是能助我一举斩下寇重五的脑袋。” 僖王几人立即感兴趣道:“这是何物?小弹弓,可有何玄机?” 风倚鸾不好意思详细解说,什么阴阳力修之类的事情,却故做神秘道:“暂时不能说,若真能借这小杀器胜了寇重五,到时候,父王和几位大人就能知道了。” 僖王呵呵一笑,不再追问。“百里大人亲手制成的暗器,威力一定极强。” 仲国相说:“那便请鸾公主尽快动身,先行赶至城涿渡口,去支援元将军。” 风倚鸾很干脆地说:“好,我连夜就出发,甚至不用回烟霞院,若有多余的战袍,顺手给我带两件就好。” 楫离说:“我与鸾公主一同去,我也不用回丹房。” 僖王欣慰地点头,就在这时,端墟终于开口了,不紧不慢地说道:“鸾公主莫急,我有一计,还没有说。” 众人都看向他,你有何妙计?为何不早说?这家伙又卖什么关子? 端墟看着风倚鸾,呵呵笑道:“鸾公主还记不记得,当年在江湖上,在绕水镇一带,颇具盛名的,绕水镇绕水客栈的那位舞掌柜?” 风倚鸾心中一亮:“当然记得!舞掌柜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 端墟说:“近两年来,她一直身在悍殇,就在寇重五的府中。” “我知道呀。”风倚鸾说。 僖王等人却都呆傻了,他们一直都不知道,竟还有这些事情。 风倚鸾立即又问:“你莫非又想在舞姐姐那里打什么主意?” 端墟悠悠道:“这一次,不知道舞掌柜、也就是现在的舞姐姐她们,有没有跟着寇重五的大军,充当随军乐师呢?” 风倚鸾问:“你的意思是,想找舞姐姐为内应?” 僖王等人这才明白,端墟为何非要等到此时、要等到风倚鸾回来了,才肯说出这个计策,因为他说的这个计策,只有风倚鸾最能听得懂。而且,听起来,风倚鸾与这位舞掌柜的关系最为密切。 端墟点头说:“我还欠着舞掌柜一个人情呢,所以这一次,大可以找她再帮我一回。” 众人都说,“等等,你这话似乎有问题,什么叫你欠舞掌柜一个人情,所以她这次可以做内应再帮你一回?” 风倚鸾说:“对呀,要说也是我和舞姐姐的关系最近,她若肯帮忙,也必定是看在与我的交情上,凭什么帮你?” 端墟故作高深地一笑,说:“此事只能由我去游说她,鸾公主若去,她还未必会应允,因为,首先,你们知不知道,她处心积虑、千方百计地混到了寇重五的身边,究竟想做什么?” 第342章 舞掌柜与雾萝旧事 “报仇啊。”风倚鸾答道。 端墟追问道:“可是她要报什么仇,为何要报仇?找谁?怎么报?你可都知道?” “不知道,你知道?”风倚鸾反问。 “我当然了解。”端墟得意道:“舞掌柜早就告诉我了。” 风倚鸾很纳闷,她从小就认识舞掌柜,却对她几乎一无所知,凭什么端墟只见过她两次,舞掌柜就把如此重要的、甚至关系到自身性命的事情告诉了端墟? “舞姐姐她何时告诉你的?” “当时我为了安抚薇花公主,重又潜回了悍殇国,由舞掌柜带着我,混进了寇重五的府中,住了几天,就在那时她告诉我的。” 众人:“……” 风倚鸾更是感到不可思议。 端墟得意地看看僖王等人,又看看风倚鸾和楫离,才开口说:“舞掌柜可并不是要杀了寇重五那么简单,她的计划分为好几步,至于最终目标,乃是安枕阁。” “安枕阁?” “正是。所以,不要以为她身在悍殇国,就一定会给鸾姑娘做内应,没有那样的理由。做大事的人,交情先放在一边,只谈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端墟说到这里时,仲国相微微点头,但也仅仅只是对这句话表示赞同。 端墟说:“玥阖国的事情,显然与舞掌柜无关,就算鸾姑娘如今是玥阖的公主,但舞掌柜也决对不会冒着被识破身份的危险,冒险给僖王做内应,你们想,如果舞掌柜帮了僖王,她的复仇计划便有可能无法实施,她一定不会答应的……除非……”他拖了一个长音,有意停顿下来,看着僖王的表情。 风倚鸾催促道:“除非什么,你快说,别总是这种故弄玄虚的模样啊!” 端墟见风倚鸾快要焦躁了,才赶紧说:“除非在这之后,僖王与舞掌柜能有共同的目标。” “什么目标?”这一次,是僖王亲自开口问。 端墟面无表情地说:“依我看,至少要一直攻入悍殇国的王城,毂错城,搜刮所有的府库,尤其是王宫的宝库,带走所有的资财,倘若能做到这些,舞掌柜便可为内应,帮僖王打算赢这一仗,踏平悍殇,甚至,可以灭其国。” 僖王站起身,似有话要说,却又坐下,把已经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先问:“为何?方才说她的最终目标不是安枕阁么?与悍殇王宫的宝库有何关系?” 端墟说:“我正要细说理由的,君上即便不问,我也会一五一十地说明白,好让你们心中没有顾虑。” 僖王点头:“你且说。” 端墟开口直接说出了舞掌柜的来历和背景:“舞掌柜,如今化名为舞茵痕,她是羚脊山、垂雾谷,南雾萝门,二长老的亲传弟子,五品天元高阶修为,在我之上。” 僖王等人表情各异,但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端墟,只有晏太傅,用背书式的语气接过话说: “羚脊山,也名菱脊山,位于悍殇国和奉楼国之间,也处于大陆最边缘的位置,南面靠海,山谷沟壑很深,山顶为黑褐色,形色皆如菱角,又似褐羚山羊之脊背,故有此名,山谷中,终年雾气缭绕,人迹罕至,不少地方毒湿极重,白身若误入,十有八九不能生还,因此,近千年来,有少数野修借大雾遮掩,避世于山谷之内。” 端墟点头:“所以,有一些不喜寒冷、但能适应湿热的门派,便迁至此山中偷存。雾萝门迁至垂雾谷之后,改称为南雾萝门,当然现在已经被安枕阁彻底铲除,完全不存在了。舞掌柜她们,这个门派中最后仅剩的几人。” “原来是这样。”风倚鸾叹道。 端墟缓缓道来:“二十多年前,安枕阁带携着悍殇国的几名世家公子,一同去搜捕悍殇境内残余的野修门派,当年,寇重五也在其中,他们搜找到垂雾谷中,剿灭了南雾萝门,抓走了包括南雾萝门掌门在内的诸多三品以上的修士,杀掉了等级低的弟子,只有舞茵痕和少数几名普通弟子有幸从后山的秘谷中逃出,其余无一幸免。 “安枕阁从天而降之时,舞掌柜正好和掌门以及二长老也就是她的师尊在一起。他们且战且退,眼看不敌,情急之中,掌门和二长老一齐传功给她,并掩护她从后山禁地小路逃走。 “当时,在众人激斗混战中,舞掌柜见过寇重五,并且正好有人喊起了他的名字,舞掌柜就深深记住了此人的名字和相貌。 “后来,数天后,她们重新潜回门派中,发现整个南雾萝门里里外外已经被扫刮一空,再后来,又过了很久,她才辗转打听到,是悍殇国的那几位公子,拿走了南雾萝门所有的法宝以及功法秘籍等物,安枕阁只拿走了为数不算多的灵石,并带走了所有三品以上的同门。 “其中,有一件门派至宝,被寇重五拿走,另外,寇重五还分得了一部秘籍,此秘籍原本可用于改善女子的体质,调和女子体内阴阳自平衡,而他却用这秘籍发挥到极致,后来依此法把薇花公主强改成了至阴之体。” 僖王听到薇花公主和至阴之体这几个字,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还好端墟并未打算细说此事,他继续讲述舞掌柜之事: “后来,舞掌柜带着几名同门师妹,还有一个外门弟子身份的大厨子,来到绕水镇开了一间客栈,在这期间,她们又打听到,所有被安枕阁抓去的野修,都被关在一个地方,生不如死,且好多年都死不了。 “所以她有心打算要救出所有的同门,并顺便报仇,她说,若不能如此、若只是苟活独存于世,心中将会日夜不安,只觉得独活也没有什么意义。 “于是她定出了一套虽然看起来很难实现,但在我看来还算缜密的计划,第一步,先提升实力;第二步,设法拿回门派的那些法宝和秘籍,以进一步提升实力;第三步,努力提升修为,等到她们能与安枕阁的长使一较高下之时,便去安枕阁救人。 “她知道,虽然这样很多年努力下来,也未必一定能成功,但是,她说,‘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也就是拼个鱼死网破;要么死,要么去陪师父和同门们,绝不独活偷生于世间’。” …… 第343章 僖王被他搅动了心 在场之人听到这里,都默默感慨,僖王也为这位未曾谋面过的女子而微微动容。 楫离说:“舞掌柜为人仗义,早就闻名于耳。” “没错。” 楫离又说:“本门的大师兄等几人也被安枕阁抓走了,这几年间,几番有人提议过想去救他们,但同门内的大多数人都不置可否,毕竟道阻且难,根本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救,还有人干脆直说,不能为了几个人再死更多人,没有意义……此时看来,我们这样一个尽是男子的宗门,竟远不如舞掌柜的仗义血性,难怪她待人的名声也那样远。” 端墟说:“没错,三品以上的被安枕阁带走,二品以下的全都杀掉。贵宗当时的整体实力应该还说得过去吧,而且你们当时幸运,安枕阁只去了一名无尘翡衣,大概还是前年被我杀掉的那位,所以大多数人能逃掉,而南雾萝门那时就很惨,安枕阁长使亲自去,一锅端了。” 他又伸手拍拍楫离的肩:“这一点你倒无需自责,情况不一样,贵宗是门派仍存,所以必须考虑大多数人,但舞掌柜已经是鱼死网破式的一拼,不一样的。” 楫离听了这话,沉默不语。 端墟便又对僖王说:“如今,舞掌柜已经在寇重五的府内,混迹了近两年,并且已经在悍殇国内立住了脚跟,借着寇重五,她认识了不少人,更得知了不少内情,君上若有心愿意与舞掌柜……” 他正说到这里,晏太傅打断了他的话:“你方才讲述的这些,全是别人生死攸关的秘密,你就这样轻易套知?又轻易告诉了我们诸人?” 端墟另了一下,随即轻松地笑道:“我将这些事情在此处说出来,在座的诸位,包括君上,包括晏大人,你们总不会出卖她吧?” 晏太傅说:“这倒不会。” 仲国相也说:“我等没有任何理由出卖一个野修。” 端墟摊开手说:“这不就得了?凡事说得、与说不得,并不是坚决不能说,而是要看说与何人听。” 仲国相点点头。 端墟说:“君上若肯答应,此番既然出兵,便下决心不是只求自保,而是能一鼓作气地打到悍殇王城,彻底横扫其国,灭了悍殇,并帮舞掌柜找回她南雾萝门被卷走的东西,舞掌柜必会全力为内应,而且,在这之后,僖王若有意,我还可以劝说她投靠僖王,继续去别国、甚至皇都中卧底。但倘若,仍然只是小打小闹想求得自保,那便再不提此事。” 僖王站起身说:“你为何总想劝寡人灭了别国?王朝这几千年来,无任何一国灭过他国,最多只是互相侵吞征伐,小打小闹,你却要让寡人彻底灭了悍殇?你上次大半夜的在寡人的寝殿中,便要劝寡人一举吞并了厌涂、奉楼、久宛,一时之间好大的语气,如今你又要横扫了悍殇,这样下来,大陆西边的这几国,几乎要被我玥阖吞并尽了,寡人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吞了那么多国,是要与王朝圣帝分庭抗礼不成?!” 端墟也站起身说:“僖王,你为何到现在仍然有软弱之态?悍殇既想灭你,你为何不能反灭了他?别人若要取你性命,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反取他的性命,至于别的,暂时不必要那么多,再说退一步讲,僖王你即便不想灭掉悍殇国,扫平悍殇也行啊,横扫一遍,掠尽资源,再把王位还给悍殇君臣,以示大辱,这样也能让他们至少百年不敢正视玥阖,五百年不敢窥探玥阖土地分毫!” 僖王听到这话终于稍稍动心,“但是,以我等的实力……” 端墟说:“若能里应外合,自有许多办法,舞掌柜是五品高阶,只是困于她的身份,没有办法动手,怕暴露身份。君上若愿意扫平悍殇,何愁无人帮你清路?” 风倚鸾听到这里问:“扫平了悍殇,舞姐姐是不是就能去搜找回门派的东西了?” 端墟说:“是,当然了。” 风倚鸾说:“父王,我想和舞姐姐合作,与她里应外合,扫平悍殇,各取所需。” 僖王以手托着腮帮,迟迟不应答。 端墟便又问:“另外,寇重五出征肯定带着薇花,君上不打算联络么?” 僖王摇头,黑着脸说:“薇花很棘手,莫要提她。” 这时,仲国相起身说:“依老臣之见,上大夫大人此次的计策有可取之处,悍觞与厌涂既然想要联手灭我玥阖,我们只能比他们更狠,不要手软,才能存活下来。” 僖王转头看向晏太傅:“依爱卿之意呢?” 晏太傅想了一下说:“国相大人既然如此说了,那么臣无异议。” “既如此,寡人……撒手赌一次吧,多想无益,罢,鸾儿,你和药师大人、上大夫大人,你们三人一同前往城涿渡口,去与元将军会合,上大夫大人与舞掌柜联络,只待时机,里应外合,寡人便拼他这一次!” 风倚鸾还有些没回过神,僖王这么快就被端墟忽悠动了? 不过似乎也没有十分不妥之处…… 于是她站起身,说:“儿臣领命,这便出发去往城涿渡口!” …… 元将军已在两国交界的渡口处,临河布下了防御结界与阵法,阻住了寇重五的前锋,寇重五这些年还没有被玥阖阻挡过,略有些焦躁,然而在焦躁之余,中军大帐中当晚又响起了丝竹宴饮之声,直至后半夜依然未歇。 风倚鸾三人赶到元将军面前时,子时已过,元将军依然披甲未歇,坐在营帐内发呆出神。 见风倚鸾三人到来,他请三人落座,简单见礼之后,便开口说:“我正在愁一件事情,此次迎敌出征,我备带着不少异香倾怨弹,然而今日到此才发现,这异香倾怨弹对敌方已经不起作用了,打探之后才知道,厌涂国早就研制出了这迷香的解药。” 风倚鸾说:“我好像忘了告诉你此事……如此大的厌涂和悍殇两国,如果连一只灵兽拉出来的一坨屎都解不了,还有什么脸说自己是修士?” 元将军被风倚鸾这一句话逗乐了,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大笑道:“只是如此一来,顿时比原本预想的要更费力很多了啊。” 风倚鸾说:“愁什么,我们这不是来了么?” 第344章 摸黑备战 这条河名叫融吟河,是大陆长河的一条支流,源头在崮栾国境内,流至城涿渡口一带时,则为玥阖与悍殇两国的天然分界线。 此时,玥阖的五万人马,和悍殇的二十万大军,便分别驻扎在融吟河南北两岸,一攻一守,呈抗衡之势。 元将军舒眉展颜道:“鸾公主你们来了,我心里一下就踏实了许多。” 端墟轻咳一声道:“元将军,你怎么说也是将门世家,如今也已是四品境界,为何还总是如此缩手缩脚,没有半点儿雄心霸气?真难为我白费了大半年的口舌啊。” 风倚鸾心想,听这话的意思,端墟在去年那大半年里,果然没少给僖王身边的这几个人吹风,不过这或许也有好处,至少能让僖王他们提起些精神。只是端墟用这样的语气对元将军说话,合适么? 没想到,元将军居然立即惭愧道:“上大夫大人说得是。” 端墟站起身,铿锵有力地问道:“临阵之际,什么最重要?” 元将军应道:“士气。” “何以鼓舞士气?” “主将要身先士卒!主将一定要斗志昂扬!主将要拿出气吞山河的气势!主将要表现出横扫一切无人可挡的霸气!” 端墟进而追问道:“那么,元将军你做到了没有?!” 元将军面有惭色:“此时尚未能做到,为将者心中惭愧,多谢上大夫大人鼓舞!” 风倚鸾和楫离看着这两人,全都看傻眼了。 端墟挺厉害啊,竟能把元将军调教到如此程度?或者他早就以军师身份自居了? 要知道,元将军身上所透散出来的,是玥阖国三代君臣几百年来积攒已久的退避与懦弱,一心只求偷生,遇战只要和解便万事大吉;虽说是为了黎民,为了臣子,为了盈氏续存,但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种唯唯诺诺式的存活方式,早已经成为了一种积习,沉积在君臣上下的意念之中,使他们早就没有了为君为将者应有的气魄。 而端墟来到僖王宫中之后,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至少在这一方面,他都在努力地帮僖王和元将军等人,帮他们找回一国君臣应有的王霸之气。 如今,看来已经略见成效了。 看着端墟给元锐立鼓足了战意,风倚鸾却终于感觉困意袭来…… 此时,在融吟河对岸,悍殇大军中的乐曲喧闹声也终于渐小渐歇,两岸军中皆趋于寂静。 风倚鸾休息了一个多时辰,于寅时二刻醒来,此时是初春,天色尚黑,正是黎明前最漆黑的那段时间。 她起身,坐在自己的小帐篷里,开始整理自己的装备物品。 她把储物玉镯中现有的东西翻腾出来,却发现并没有多少能着实提升战力的宝物法器。这一年来,忙于生存,忙于闭关修炼,提升了等级,也修习了好几种武技术法,却忽略了装备这方面,但一想自己从修炼到现在才不到两年,似乎的确不能心急,有这些东西已经该满足了,很多修士都得折腾至少几十年,才能凑齐一身好用的法宝和装备呢。 她理了一遍,有圣帝亲手炼制的横绝轻甲,是保命的宝甲;屯云剑虽强,却得收在玉镯中,不到万不得已的生死关头不能拿出来使用;劈柴剑现已经强化至三品,但由于最初锻造时底子太差,所以只算凑合能用;还有一套三品的马具,套在普通战马身上,也不知道算不算浪费…… 她又拿出两件宫中造办处为自己量身制成的战袍,心想,下次若有机会,应该再弄一件法宝级的战袍穿穿了,这普通战袍毕竟太普通……似乎是句多余的话? 此外,还有一双墨蓝色的男式缎面布履改成的鞋,名叫上层楼,穿上以后身形更灵活,但更适合一对一的擂台战,不适合马战;另有一双没有名字的腕饰,是百里燃山为了让她应对大棋盘擂台中的符咒陷阱而专门赶制的,由于针对性太强,如今看来已经没有用处,但一直都放在玉镯中,以后可能得重新回炉制成它物了。 身边带着两只灵宠,一只能见人,一只还属于秘密,她给白又黑套上了增强防御的项圈,装在灵宠囊中,白又黑的防御能力相对较弱,这项圈很适合它用,万一在紧要时刻,它或许还能帮自己出奇制胜。 至于虎纹鲨,一直都在海量瓶中静静修养,从它渡海劫受伤到现在,只过了几个月,还不足半年,所以它还没能彻底恢复到渡劫前的状态,风倚鸾每隔几天给它喂些丹药,补充一些灵气,让它安心地在海量瓶中静修,所以此次出战,并不打算带它亮相。 除了这些以外,风倚鸾便再没有什么能助战之物了。 于是她穿上了普通战袍,又套上圣帝御赐的横绝轻甲,“圣帝御赐”那几个字还没有擦去,在胸前背后十分闪眼;她扛着劈柴剑,让人帮她备好了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把在冬时集拍卖会上买来的那套三品马具套在白马身上,整装已毕,风倚鸾与元将军、楫离、端墟四人又在中军帐中聚齐,开始商议出战计策。 此时,距离曙光初现的那一刻,还还需等待些时候。 春夜微寒,河岸雾气浓重,将夜色裹得更黑。 端墟开口问:“天亮之后怎么打,元将军可有安排?” 元锐立说:“因为原本不确定鸾公主何时能赶到,我便想将寇重五的二十万人先阻隔在河对岸,并往对岸投掷异香倾怨弹,但这迷香已经被对方制出了解药,所以……我一时再无办法,两个时辰前,你们刚到的时候,我不是正在为此而犯愁么?” 风倚鸾说:“我今晚若没有赶来,元将军明天将有何打算?” 元锐立再一次面有惭愧之色,说:“鸾公主今晚若不来,明天我只能以阵法防守,君上就是这样交待的,说,‘若不能敌,则阻其过河以待鸾公主’,只要能阻住对方过河,就算有功了。” 三人说:“好好,算你已经立了头功,那接下来呢?” “鸾公主来了啊。”元锐立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接下来,就交由鸾公主,由鸾公主您主战,末将全力配合便是,就同之前大败厌涂时一样。” 端墟差点要捶胸顿足,甚至要背过气去,他用双手揉搓着脸说:“两个时辰之前,我真是白鼓舞你了啊~!” 第345章 冰河奇计 元锐立却正色说:“上大夫大人并未白费口舌力气,我此时斗志很高,但即便斗志很高,也不能没头没脑地冲过河去,尤其是在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更不可以如此莽撞,背水一战本是大忌,只有在迫不得已、要豁出去时,才需背水一战;但若放他们过河,我方就得后退五十里,这也不合适,所以……” “你读了那么多兵书,就没有个灵活的办法?” 元锐立说:“有,可以隔河投石飞矢、飞剑,我现在已经可以催动这样的阵法了,但若要带兵出战,还得靠鸾公主。” 这时楫离开口说:“我没有读过兵书,所以想问一句,元将军不敢带兵渡河,是不是害怕万一败退时,会无处可逃?” 元锐立说:“是,若兵败如溃蚁,这五万人将大半葬送在河中。” “都不会游泳?” “会也无用,军心若溃散,对方再使出各种攻击手段,则必将血染满河。”元锐立用不容质疑的语气说。 “但若这河中不是水,而是冰呢?”楫离轻声问。 风倚鸾听到这话,脑中顿时灵光乍闪,她转头看向楫离,与楫离异口同声道:“我们是否可以把这一段河水冻起来?!” 端墟和元锐立也同时眼前一亮:“冰冻河水,这是个好主意!” 元锐立又问:“但是,上游的水怎么办?此时根本来不及疏导河水或者筑起堤坝呀?” 风倚鸾站起身说道:“我有办法,小时候在镇子外面的河边堆泥巴捉小鱼我最会玩了,我们可以把河水分成两股,一股引到悍殇大营那边去;再在河面上冰冻起差不多一半厚度的冰,让另一半河水从冰下面正常流过去,这样就可以了!甚至还能引水冲了他们的二十万大军!” 端墟赞赏道:“这主意很不错,顽皮的姑娘就是机灵啊。” 风倚鸾对着端墟扮个丑脸,对他的话表示不屑。 元将军问:“你们三人……都会寒冰类的术法?”他看三人对冰冻河水的主意都很积极,略微有些诧异。 端墟呵呵一笑道:“从嵯逻山脉严寒之地出来的野修,多少都会些冰冻术法,日常用起来也方便;因为那样的地方太冷,不方便洗澡,所以首先净尘术是必备的,不然天再冷也会发臭;其次,就是化冰成水、冻水成冰之类的术法,就像你们平常布个隔音结界一样顺手。” 风倚鸾心想,她的鲲鹏之息可不是这么一回事啊,但她没有解释。 元锐立说:“好,就按鸾公主所说的,我们这便去把河水冰冻起来!” 风倚鸾也说:“嗯,给他们来一场人工倒春寒。” 四人没有举灯火,摸着黑来到河岸边。 此时大地黑如墨染,天空星斗若幻,河水潺潺,带着初春的冷意,自西向东奔流不息,融吟河在月光和星光下,泛着清冷的水光。 融吟河对岸,是一片沉寂,甚至能恍然听到,悍殇士卒们在酒醉之后昏睡的声音。 若说玥阖习惯于怯懦避战,悍殇军的积习,便是几百年间没来由的自大狂妄与骄横。 虽然去年厌涂国被玥阖打得屁滚尿流,关城失守,连连败退,但悍殇国还没有经历过败仗,他们的记忆,还仍然不开窍地存留在从前,还以为玥阖国只有那个只会乖乖奉上灵石求和的僖王。 因此,即便此次元将军敢于带着五万士卒在此结阵阻河,寇重五依然没有足够正视他们。身为主将,最大的致命错误只怕就是轻敌了罢。 一边是醉生梦死,怀拥鼎炉与美人的悍殇国寇大将军;一边是枕戈待旦,战意正浓的玥阖军。 “动手吧。” 端墟先试着施展出了长无绝宗的森寒鬼气,转眼间就冻住了车轮大小的一块河水,在夜色中呈现出更黑的一团浮冰,但眨眼之间,便被河水冲走。 他摇头道:“这样似乎不行?” 风倚鸾笑道:“还得由我先来,让我来搭骨架,你们筑实冰层,这样也能更快。” 端墟还不知道风倚鸾体内有鲲鹏之气,他随口问:“鸾姑娘已有这等实力?” “看我的,你且看着。”风倚鸾嘻嘻一笑,取下腰间的小葫芦,飞身坐上葫芦上,飘到了河面上空。 她抬手缓缓推出一道冰寒之气,只在须臾之间,寒气立即将四周的河水凝冻成了絮状的碎冰,随即交错延伸如藤蔓,织成了冰网,紧接着,冰网如同幔帐一般蔓延铺展开来,在河面上快速结成了一道冰幔。 元锐立和端墟都从未见过这样的手段,同时惊叹道:“好强的寒冰术法!” 风倚鸾不语,她又取出了一堆灵石,一边汲取灵石中的灵力,一边努力地持续推出冰寒之气,一道完整的冰幔终于延伸到了河对岸,如同在融吟河面上布开了一层宽大的白色绸缎。 端墟问:“这术法可有名字?” 风倚鸾说:“我给这术法取的名字叫做‘裂冰幔’。” 端墟摇头,表示他从未听说过:“竟是我孤陋寡闻了。” 元锐立也感到惊奇,却没有随便打听这术法的来历,在他看来,这几位野修都很神秘,都身怀着绝技,尤其是这位鸾公主,她一定有天生过人之处。 风倚鸾说:“你们别愣着,快一同合力,冻实这冰层,否则很快又会被河水冲走的。” “好。” 端墟和楫离立即飞身御剑,也飘在河面上空,开始施展出各自的冰冻术法,加固加厚冰层。 风倚鸾又接连发出了第二道、第三道冰幔,她乘着小葫芦,飘飞在河面上,往来穿梭,就像织女的飞梭一般,在融吟河两岸之间不断往来,渐渐织出了一片冰层。 紧接着,她又拉着楫离,飞到两百多丈远的下游方向,在下游的河道中,拦河筑起了半道冰墙水坝,上半部分是冰墙,下半部分仍然是水流,让河水从冰层以下流过; 随后,他又拉着楫离,带着端墟和元锐立,四人一起飞到三百多丈远的上游方向,在上游也筑起了半道高高的冰墙水坝,同样上半部分是冰墙,下半部分让水流通过; 由于冰墙水坝筑成,只有差不多一半河水能从冰面以下正常流往下游,至于多出来的半河之水,不能任由其漫溢,便引往悍殇大营方向,在距离悍殇大营不远处,先筑了一个冰坝挡住,只待蓄积到一定的水量,即可决堤放水…… 第346章 二十万只冰水落汤鸡 筑完了冰坝,风倚鸾又同楫离等三人回到河面正中,继续加固冻结河面,最终,将上游和下游两道冰坝之间,五百多丈的河面完全冻得结结实实,即便放一头巨兽踩在上面,冰面也不会开裂塌陷。 这时,元将军回到大营中,派了五千人去割些枯枝野草来,用枯草铺在冰面上,能避免人马滑倒。 端墟说:“待列阵迎敌之后,我与楫离兄便分守在上游与下游两端,元将军若不敌对方,我们也还有后招,等我们这边的五万人马基本全都撤回来时,楫离兄便可以与我在冰面两头同时使出化冰术法,让悍殇国的兵卒们大半都掉到河里去,能淹死多少算多少。” 风倚鸾说:“端墟大叔你可真够狠,还是尽量不要伤害白身士卒的性命为好,都是爹妈生父母养的,出来远征一回混口饭服个徭役也不容易啊,当然了,最好根本不需要你们两人出手,最好能让我一战斩下那寇重五的脑袋,这是百里师父交待我的,我一定会尽力而为!嘻嘻~~。” 说着,她举目看向前方,冰冻的河面与沉寂的悍殇大营黑蒙蒙的轮廓尽收眼底,一眼望去,月色与星光洒在融吟河的冰面上,泛出清冷的光。 而此时,寇重五正睡得沉,他只在大营外布设了最基础最简单的防御结界,根本没有想到,风倚鸾和元锐立会在他睡熟的时候,已经忙活了大半夜,做好了全方位的进攻准备。 三人驻足在河边,静静等待着。 元将军已经在大营中,开始悄悄地点起兵卒,排兵布阵。 终于,天色微亮,清晨的第一缕晨曦穿透了河岸两边的雾气,照射在上游厚厚的冰墙水坝上,将冰墙照得通透。 端墟已经从低空轻身飞至上游,他看了看浇筑在河岸边上,朝向悍殇大营的独立冰坝,或者说是一个巨大的蓄水冰池——有一半河水被引入其中,已经蓄积到了足够多的水量;他使出了化冰术法,并又按连挥出几道蓝绿色的火团,将冰坝彻底击毁。 霎时之间,如银瓶乍破,如波涛汹涌澎湃,积攒了一个多时辰的河水,轰然倾泻而出,奔腾咆哮翻滚着直冲向悍殇大营。 悍殇大营中的二十万人还都没有睡醒,宿醉的宿醉,做梦的做梦,按照从前一直以来多少年的惯例,出来打仗入侵玥阖简直和吃喝游玩出国观景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悍殇军从上到下都惫懒松懈,压根没有想过要防备。 于是二十万人在沉睡之中,而且是恰在平明时分、睡意正浓、最难醒来之际,先后被突如其来的汹涌洪流,卷入到了刺骨的寒冷之中。 水中夹杂着春夜寒意、还裹着不合时宜的冰冷寒气,很多人都是从梦中被惊醒,一个激灵,从头冷到脚,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待茫然挣扎时,又先被水浪大口猛灌了几口冰水,一时间寒意直入胸腹,渗牙入骨,从里到外,都彻底冻了个透心凉。 这等滋味,经历过的人,大概一生都不会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楫离和端墟看到天色已亮,都已换上了普通小士卒的衣服,装做守卫,一东一西守在五百丈冰面的两头,不再轻易露面。 风倚鸾则骑着她的葫芦,飞在空中高处,欢天喜地的看着悍殇二十万人一片鬼哭狼嚎的盛景。 元将军也御剑飞至她身边,两人并排悬停在空中,幸灾乐祸地看对岸大营直乐。 只见大半个悍殇大营内都像过了灾一般狼藉不堪,虽然水势不猛,没有冲死几个人,但无数营帐被冲垮,满地都是散乱的衣服盔甲和长枪短刀,还有无数人在水坑里挣扎扑腾着: “我的衣服!我的裤子!” “救命,我水性不好啊!” 中军大帐亦被摧毁,寇重五也赤着半身,头发湿淋淋地站在倒塌的大帐旁边,四顾茫然。 他手下那些有修为在身的大小将领们,也都陆续从水中以及帐篷中挣脱出来,所有人都衣甲不整,十分狼狈,还有人袒露着上半身,低头到处找衣服。 风倚鸾和元锐立在空中已经笑到前仰后合,风倚鸾觉得十分可乐,元锐立则觉得痛快解气,大笑道:“真乃大快人心,爽快,太爽快了!” 风倚笑着说:“这才只是开胃小菜,只是给他们醒了个神,今天的正式战斗还没开始呢,元将军就已经乐成了这个样子,如果寇重五死了,你不得乐成一朵花?” 元将军立即说:“是末将失态了,这些年压抑的太久啊,难免觉得长出了一口恶气。” 风倚鸾莞尔展颜道:“等着,此番定会让你时常有惊喜,既然要打,就得痛痛快愉快的打一场!” 她又说:“如果能在空中发一道剑气,把寇重五就这样直接扎死,就更好了,可惜距离太远,我也一时破不开他的防御……” 元锐立说:“公主莫急,还得设法引他出阵接战才行。” 这时,她看到在中军大帐不远处,一个营帐中逃出了十几位浑身湿透的乐伎,其中似乎就有舞掌柜。 寇重五以及他手下的将领们,都已经开始各施术法,把自己全身弄干,再救起身边的士卒们,还有几位将领已经开始施术退水,带着人清理整个大营,并顺手加固防御阵法。 舞茵痕也很快被救起,她和几位姐妹们抱着琴,聚缩在一起,哆哆嗦嗦地,只管卖力地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人望而生怜。 风倚鸾心中暗自说:舞姐姐,实在对不住,让你们也受冻了……对不住啊。 …… 两人看了小半刻,风倚鸾说:“我们回去,带着军阵过河吧。” 元锐立说:“得令!” 两人便掉头飞回大营,元锐立在空中一声令下:“列阵!出兵!过河!破敌!” 五万人齐声响应,一时声势震天。 元锐立又接连祭出了一套五枚将印法宝,将五万人罩在其中,组成了一个相扣相生、互有增益的大阵法,此阵既成,主将的斗志迅速影响了全军的斗志,而五万人不断增强的战意又在阵眼中聚合成了一股不小的能量。 风倚鸾顿时觉得自己的战意也愈浓,身上的气力都凭添了几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47章 寇重五的白日梦 日出之时,元将军已经带着五万人,踏过冰面和枯草,整整齐齐地列阵于融吟河岸以北,如今他升到了四品,因此能操控更高级别的家传将印法宝。 玥阖全军上下士气高昂,喊声震天。 寇重五自出娘胎以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整齐有气势的玥阖军,大为出乎意料,几乎有些傻眼。 是不是喝醉了还没睡醒,一定是在做梦吧…… 因此,直到玥阖军已经过了河,寇重五才迟迟下令,也排兵布阵。那些被大水冲得七零八落、衣甲不整的士卒们好不容易才刚穿好了衣服,有些人还没有来得及被术法烘干,又都开始找各自的盔甲和兵器,于是悍殇大营内再次乱成一团。 风倚鸾骑在她的大白马上,已经笑累了。 元锐立便说:“先攻打一轮试试,再多挫挫他们的锐气!” 说完,他站在阵法最前方,又取出好几件家传的攻战法宝,有自己能在空中抡起来的巨大擂木,有飞天破阵锤等,他一个人操控着好几件法器法宝,开始攻击悍殇大营外围的防御结界。 风倚鸾大开眼界,说:“元将军很历害啊,从前竟不知道你还会这些手段!” 元锐立说:“从前我玥阖一直有心隐藏实力,习惯于装弱小,所以至少有上百年没有使用过这些法宝,一任它们在府库中落着灰尘。” 风倚鸾心中痒痒,问:“回去以后,能不能也送我两件这样的法宝,教我这些术法手段?” 元锐立呵呵一笑道:“当然可以啊,王宫的宝库中也有此类法宝,公主若开口,君上定会立即赏给公主的,晏太傅原本是想着,要让鸾公主慢慢从单人对战学起,过几年才教你布阵之类,但鸾公主天资过人,我看公主若想要早点学,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风倚鸾高兴道:“好,等踏平了悍殇,回宫之后就去要两只大锤来玩!” 元锐立讶异道:“什么,要踏平悍殇?” 风倚鸾说:“对呀,几个时辰前没有和元将军你说过么,哦,好像是忘了,这是就惊喜,是端墟的一套鬼主意,父王也已经被端墟说服了,或者说他也有这想法,总之我们这次出征的目的,不止是要守着这条河,而是要横扫悍殇,一直打到他们的王城毂错城去!” 她如今说出父王二字的时候,已经相当顺口,不再像过去那般有生涩感了。 元锐立一时反应不上来:“还真是够惊喜……还有何事,是末将所不知道的?” 风倚鸾说:“好像再没了。”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风倚鸾也不甘闲着,她与元锐立并排立马,以手拍击劈柴剑身,发出一道道剑气,试图砍削对方阵营的防御,虽然她以三品初阶修为所发出的剑气,破不开对方四品高阶的防御结界,但她觉得,就这样砍着玩也很有意思。 反正也是闲着,至少能表现出自己的气势来。 寇重五见风倚鸾和元锐立已经在攻击防御结界,忙命手下两人在大营内加固结界,于是外面攻打,里面加固,若照这样下去,恐怕能一直打到天荒地老……或者直待这些人都寿终…… 所以,仗不是这样打的。 好不容易,对方才把二十万人全都整顿好,很多士卒依然没能穿齐衣服,有些光着膀子,有些光着腿,在料峭春寒的清晨,直冻得哆哆嗦嗦。 又由于二十万人都在酣睡之中被冰水激过,所以很多人都在打喷嚏流鼻涕,再加上有不少人昨夜宿醉,腿脚发软,头脑昏沉,根本没有一丝半毫的战意。 悍殇军中的士气低迷凌乱,竟不如元将军的五万人有气势。 好不容易,直等到太阳彻底升起在高空中,寇重五才带着一众十几名将领出阵。 风倚鸾微眯起眼睛,看到寇重五骑着一匹通体乌黑的黑马,让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初出江湖时买的那匹夜无踪,名字还是自己起的,可惜,没过两天就在悍殇的乱军中失散了。 如果夜无踪一直都在自己身边的话……她回过神,不多想,只专心迎敌。 寇重五虽然一大早天刚亮就被半河冰水泼醒,起了一肚子怒火,但他仍然没有把玥阖国放在眼里。 他以高傲的姿态骑在黑马上,撇着嘴扫视风倚鸾和元锐立,心想:且不说对方人马少,而且就只有两人,一个元锐立,一个蘅翠公主,那元锐立一直就是个脓包,随便派一位偏将就能把他摁死;至于蘅翠么,听说容貌也不错,倒能捉来,和薇花凑成一对姐妹鼎炉…… 由于两方相隔较远,风倚鸾又穿着盔甲,所以寇重五并未十分看清风倚鸾的相貌,更不可能想到,眼前的这位公主曾在他的大帐中冒充过乐师,跟着一位“瞎眼”的琴师合奏过几曲。 他只是听人说这蘅翠的容貌还不错,似乎比薇花更美许多,于是他已开始幻想着,坐拥一对公主当做鼎炉的情景,更何况,听说这蘅翠也气力过人,若能成为自己的鼎炉,一定会对修为大有助益,倒比那半死不活的薇花好出不知多少呢,嘿嘿~~ 唯独头疼的,是蘅翠公主身上那明晃晃的轻甲,听说是件五品的法宝,还写着圣帝御赐四个字,一时恐怕是难以破开,但她毕竟修为尚低,战力有限,所以至少能打个平手。 寇重五转头环顾左右,看看身边的两名副将,一名是四品中阶,一名四品初阶,他打算先派手下的副将杀了元锐立,只要元锐立一死,玥阖大军必定会立即溃散,只剩下一个不会带兵只会单攻的公主,就算穿着五品的横绝轻甲,又能如何? 到时候,活捉回去,与薇花合放在一起…… 他越想越觉兴奋,于是当即派出身边一名四品中阶的副将,让他点名挑战元锐立。 这名副将便应声出阵,点名要与元将军单打独斗。 风倚鸾纳闷道:“居然还有这种打法?” 元将军说:“按照礼节,我必须迎战。” 风倚鸾说:“礼节个屁!我从未听过此等说法啊,你若去接战,你这几个阵法怎么办?谁来维持?总之他们出一个人,我们就也出一个人得了,又不是点菜,还非得指定那个厨子操刀切菜不成?” 说着,她扛起劈柴剑,不由分说,就催马出阵,冲到了对方副将的面前。 ………… 第348章 来一对斩一双 风倚鸾一身银甲,骑一匹通体雪白的普通马,扛着重剑冲到了对方面前。 对方副将是四品中阶,名叫郭敞,他看到是蘅翠公主出战,而元锐立却还没动,怒道:“哪里有这样的规矩?” 风倚鸾呵呵笑道:“规矩?!你悍殇这些人,还好意思在本公主面前讲规矩二字?尔等屡次出征,入侵我玥阖,未上奏圣帝禀明原委、未下战书通知我王、未昭告天下,还有出征不击钟鼓……” 她说到一半,忽然想不起来下面该如何说,便把手中的重剑一扬,更提高了声音道:“还有那什么,太多了!本公主懒得再一一列举了,总之你们入侵我玥阖便是无理,还好意思提说什么规矩?对尔等这些人,能把你们全都打趴在地上就是本事!本公主就立马提剑在此,有本事你们一齐来都行!” 对方副将郭敞冷笑一声道:“果然是仗着有一副圣帝御赐的轻甲,就敢如此狂妄!” 风倚鸾也学着他的样子冷笑道:“你错了,本公主敢狂,凭得是手中的这把破铁剑!”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各自动手出招,风倚鸾带马后撤几步,以左手拍弹劈柴剑身,接连击出几道剑气,击向对方。 郭敞嗤笑道:“就凭这样的微末剑气,连本将的防御都破不开,还敢在此叫嚣!” 风倚鸾不答话,不断地拍弹出剑气。 郭敞非常轻狂自大,连躲闪都懒得躲,剑气打在他身周的防御光幕上,他露出满不在乎,不疼不痒的表情。 同时,郭敞也以手中的长戟挥出半月形的血色锋芒,攻向风倚鸾,但他的攻击也无法破开风倚鸾所穿横绝轻甲的防御。 风倚鸾与他一边对打一边大声说:“这样会不会很尴尬啊,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三天三夜都打不出结果的,去年厌涂国那些家伙们就陪着我练了一个来月的剑,今天这位郭将军也要陪我练剑么?” 郭敞冷笑一声,不接她的话。 风倚鸾说:“那就看看是本公主先累趴下,还是这位郭将军先累趴下了,来呀来呀,再激烈些,多好玩!” 她这样不停地大声说话,是想分散郭敞的注意力,果然,郭敞很快就松懈下来,风倚鸾在心中暗笑:要得就是对方轻敌大意,没有防备之心,他越是如此,自己才能攻其不备,甚至一击致命! 而她在暗中,已催动了格物心法。 在潜修海中闭关时,风倚鸾已将格物心法练到了一层圆满,能以真气凝聚出某物的虚影,维持五息之久,并能结合驭物术,用意念操控着虚影,疾速击往某处。 此时,她凝神观想手中的这把劈柴剑,顷刻间即凝聚出了一把重剑的虚影,她心念疾动,操控着劈柴剑的虚影,只在眨眼之间,便使其疾袭至对方面前。 郭敞大感意外,他以为风倚鸾只会发出不疼不痒的三品剑气,所以被重剑虚影吓了一惊,终于下意识的躲闪了一次,口中说:“嘿,还有这等本事!” 但等到风倚鸾第二次再凝聚出虚影攻至他面前时,他没有再躲闪,继续用自身的防御接下,以此表示蔑视,并露出嘲讽的表情:“来来回回不就是这种手段,还以为会使出什么历害的杀招?” 这次轮到风倚鸾不搭理郭敞的话,她面色不动,或者说平静得让人看不出她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在她身后,在玥阖的军阵中,元将军一直在维持着阵法,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打算要出手的意思。 就在这时,她身后的法阵中有一道光团微微闪动,风倚鸾身周也同时闪动了一下,她心说,元将军可配合得真及时,这暗中的助攻给得正是时候! 借助于元将军法阵的加成,她凝聚出第三次重剑虚影时,已经暗中提升至了四品,虚影疾击至郭敞前胸,一击之下,郭敞身周的防御光幕波动不定,有了破开的迹象。 风倚鸾看准时机,趁着郭敞还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更来不及重新再次施展出防御术法的时机,已经带马疾冲至对方面前,她上半身直起,呈半跃起的姿势,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重剑,对着郭敞就来了一个当头直劈。 一击聚力,体内的巨龟之力和山海鲸之力,经由藏山归壑功法施展出来,聚气力于双臂,再借助元将军的阵法增强战力,瞬间便破开了对方身周的防御。 破防,继而第二剑应手而击,以雷霆之势接着斩落,在对方还完全反应不及之时,风倚鸾已经施展出屯云剑法,剑势既成,一击致命,只了用一招,眨眼便砍下了对方的人头。 寇重五大惊,这丫头,竟也能越级杀人了!以三品初阶修为便杀掉了四品的副将,足足越了一级!如此实力,竟和自己当年差不多! 寇重五摆了一下手,示意手下小卒去收回了郭敞的尸首,又看看身边另一名四品初阶的副将,这名副将全身就是一哆嗦,但却也不能退缩,只好硬着头皮出战。 他比已死的郭敞还低了一阶,这一次,风倚鸾甚至都不再玩虚实相加的手段,而是直接使出屯云剑法,并借助着元将军暗中助力,全力暴击,只用了几剑,便也破开了他的防御,将其斩于马下。 “又杀了一个人……” 寇重五见手下已经连折损了两名副将,知道再派人上场必定是去白白送死,他鼻子中冷哼了一声,双臂往前一伸,拿出了两只巨斧,同时两腿一夹胯下黑马,亲自出阵,冲向风倚鸾。 虽然眼前已经死了两名副将,但他还色心不灭,还妄想着,要活捉风倚鸾。 “小美人果然还真有两下子呢,嘿嘿,若能为本将军的鼎炉,一定是极品!” 风倚鸾听到这话,也冷笑一声:“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寇大将军莫要把话说得太早了!” 她看着寇重五的一双巨斧,心中暗自掂量,应该不敢用自己的劈柴剑与这一双巨斧硬碰硬,因为劈柴剑即便已经强化到了三品,但底子太差,寇重五的巨斧成名已久,想来一定不凡,如果硬拼着打,万一劈柴剑被双斧崩断,可就不好看了。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49章 夜无踪的神助攻 风倚鸾根本不敢用劈柴剑和寇重五的一对大斧硬碰硬,只能以虚招比划应付。 寇重五见她不敢硬拼,哈哈大笑起来:“小美人儿,果然闻名不如亲见啊,虽然穿着盔甲,也藏不住你的美貌啊,我这一双战斧虽硬,却不是身上最硬之物,你若肯投靠本将军,本将军今晚就能让你见识见识,这世间更硬的擎天之柱!” 寇重五的声音极洪亮,他仗着自己是主将,仗着此地几乎皆是男子,竟肆无忌惮口无遮拦地乱说起来。 风倚鸾一时没听懂,一脸迷茫:“什么柱?” 元将军听在耳中,已经恨得直咬牙。 过了小片刻,风倚鸾才很迟钝地隐约反应过来,怒道:“你果然是流氓至极!” 寇重五一心想抓活的,所以只使出了二三成实力,一边打一边调戏:“小美人莫要生气啊,或者本将军可向僖王提亲,聚公主来做本将军的偏房夫人,也算明媒正娶,本将军不会嫌弃你是嫁过卫猽还没嫁出去的公主,待洞房花烛之后,你我一起双修如何?” 风倚鸾催马接连后撤了十几步,以剑气密集猛击向寇重五,并怒骂道:“呸,滚!敢打本公主的主意,信不信本公主剁了你!” 两人又打了几个回合,寇重五忽然说:“咦,小美人,我看你有些眼熟啊。” 风倚鸾狠狠瞪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心说,废话,当然眼熟了,第一次见到你这YIN贼的时候,就想过要杀你!同时,她看到寇重五骑着的黑马,再一次想起了她的夜无踪。 那匹黑马也眨着眼,顽皮地看向她,似乎在说:“美人,我也看你很眼熟啊。” 寇重五不紧不慢地出招,口中污言秽语不断,他心中一直盘算着,要怎么才能把这蘅翠公主给活捉过来。最棘手的,无非是她身上这件圣帝御赐的轻甲,若能把这轻甲脱掉……里面的战袍也脱下来……嘿嘿…… 寇重五的心思已然跳到了别处。 临阵轻敌,还走神起了别的念头,简直是大忌,完全是作死的态度。 风倚鸾看他眼中的神色不对,趁其不备,收起了重剑,并悄悄取出了百里燃山给她的小弹弓和小弹丸,用弹弓把装有发I情丹的弹丸射向寇重五。 但寇重五的名声毕竟也不是白来的,他虽然分心走神,但临敌应变能力也很强,风倚鸾收剑拿出弹弓这样明显的举动,当然会引起他的警惕,看到有东西朝自己面前直飞过来,便下意识地躲闪,并以手中巨斧格挡。 风倚鸾接连弹射出两枚小弹丸,竟都没有击中寇重五,两次都被他躲开了。 他躲开后问:“这是何物!小美人竟会使暗器?” 风倚鸾不气馁,再弹出一丸:“你见过这样明目张胆的暗器?” 这一弹却依然未能打中。 好在百里燃山当时就考虑到了,她在交战中会失手的情况,再加上百里燃山知道寇重五是力大兼具身法灵活,所以给她备了十枚弹丸,想来足够用。 但眼下,已经打出去三枚,连寇重五的边都没有擦上。 看着这样满脸横肉、一脸淫相的悍将,没有想到,他的反应和身法竟然还如此灵活! 这时,寇重五所骑着的黑马,竟也对风倚鸾露出了嘲讽式的眼神,甚至还恍然看到它咧开嘴、呲着大牙,对风倚鸾笑了一下。 风倚鸾倍感纳闷,这是连一匹马都要嘲讽自己么? 但是,黑马紧接着又发出了一连串的嘶鸣声,这叫声似乎有些熟悉,记得当时买下夜无踪之前,它在马贩子的手里,在客栈的后院中,就是这样叫的。 莫非,这匹黑马竟是夜无踪? 似乎越看越像?但世间的黑马不都长这样么,马叫声也都是一样的,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哪有如此巧的事情? 她又想起来,当时那马贩子说得很好啊,说什么这马能认主人,什么一旦认定了主人,就会一生跟随,后来,还在玥阖的大集市上见过那两个马贩子……然而现在这匹黑马若真是夜无踪,它却驮着敌将,在与自己交战,呵呵,还好意思说什么认主人这样的鬼话? 而且黑马的脚步相当的灵活,比自己这匹普通大白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寇重五能屡次躲开自己的弹丸,也与这匹黑马的机敏有很大的关系! 倘若它真是夜无踪,这可真是…… 寇重五所骑的黑马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在几声嘶鸣之后,竟忽然不再听从寇重五的指令,踏着马蹄躁动起来。 寇重五终于惊问道:“你对我的坐骑动了什么手脚?” 风倚鸾反应很快,随口就骗寇重五说:“嘿嘿,寇大将军你说对了!这弹弓不是用来对付你的,是用来打晕你的坐骑的!你看,我专打马的眼睛,我要打马的左眼了!” 寇重五急忙带着黑马要躲闪开,因为坐骑的眼睛若受伤,也是麻烦事,夜无踪却不再顺从他,嘶溜溜地长鸣着,在原地乱踏。 寇重五让它往右躲,它就把头使劲往左偏,寇重五想让他后退,它却偏站在原地不动,就像钉在了地上一般,而且梗着长长的脖子,较着劲,几乎把缰绳都要扯绷断。 风倚鸾当然不会真打马的眼睛,她抬起小弹弓,抓住机会再次打向寇重五,这是第四枚弹丸,寇重五见马不动,而弹丸正朝自己面门飞来,他只好紧急应变,侧身躺平,弹丸竟险险地从他上方擦身而过,依然没有打中。 风倚鸾无奈地感慨:“这一身横肉,还真灵活!” 风倚鸾咬着下唇,又弹出第五枚弹丸,想着这一次在寇重五起身时,他总难躲过吧,但没有想到,他用手中的大斧一挥,再次将弹丸拨开。 黑马看到又没打中,似乎也替风倚鸾着急,它再次仰起脖子,长长地嘶鸣一声,随后驮带着寇重五,迎头就往风倚鸾面前跑过来。 它一边跑,一边用嘲讽式的眼神看着风倚鸾,似乎在说,爷都跑这么近了,你若再打不中,你就笨死算了! 第350章 马背上的硬汉子 @~r?zt??%?2/??:??v??go??r?#df?uf????k)d%2?d???把寇重五猛地颠了一下,随即驮着寇重五,迎头往风倚鸾面前跑过来。\r 寇重五大呼不妙,虽然他不知道黑马想干什么,但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一定不妙,他使劲想勒住马缰绳,黑马此时却比一头驴还倔强,他根本拗不过黑马的倔劲,他想中途跳下马,但已然来不及。\r 风倚鸾抓紧时机,接连又射出三弹,三弹连发,一左一右,最后一枚居中,往寇重五面前飞过去。\r 寇重五还想试图闪躲,但黑马似乎能觉察出他在马背上的动作,他往左躲,黑马就颠左边,他往右躲,黑马就颠右边,寇重五想拨马逃跑,黑马拼了命的不肯回头。\r 就这样,黑马一路小跑,以不影响风倚鸾瞄准的速度,把寇重五送到了风倚鸾面前。\r 这一次,三枚弹丸先后全都打中了寇重五的面门,还有一枚不偏不倚地打到了他的鼻头前。\r 由于防御术法基本都不会刻意防御气味或者丹药粉末之类,弹丸散开,浓郁而特殊的气息甚至让寇重五打了个喷嚏,随即,他脸色大变,面色潮红,眼神迷离,额头上青筋暴起,鼻息变得粗重,体内的气息已经混乱。\r 这弹丸中的丹药粉末,可是由楫离和百里燃山二人,先后经过两次加工最终制成的,专门针对对寇重五,所以药效发作得极快。\r 黑马摆着脑袋,也连喷了两个响鼻,它也敏锐地觉察出了空气中有丹药粉末,便屏住呼吸稍待了片刻,随后跑到一旁。\r 紧接着,它开始上下前后的蹦跶起来,先抬前蹄、后尥蹶子,把寇重五颠得前仰后倒,颠了几下之后,它猛地抬起了前蹄,几乎直立起来,把寇重五硬生生抛到了地上,它自己则一身轻松地抖抖身上飘逸的长鬃毛,踩着欢快的小蹄子,远远跑到了一边。\r 寇重五被风倚鸾弹了一脸的情丹粉末,又被座骑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仰八叉地撂倒在尘埃里,他手中还拿着一对巨斧,整个人都狼狈不堪,而在他小腹之下,有一物忽然突兀地,昂扬起来……\r ……\r 在不久之后,此一战成了王朝中被人们拿来消遣的话题,大陆上,盛传着寇重五在两军阵前失态之事。\r 流传最广最普遍的说法,是一句很绕口的话:寇重五之所以会被坐骑撂在地上,很可能是因为他的****顶到了胯下之马,所以,被跨下之马反顶了他的胯下,把他掀翻在了地上。\r 此事成了最大的谈资,人们本来就尽知他采补之事,后来传得更加邪乎,差不多快要将他传成了一个连兽都不放过的禽兽……\r “他连坐骑都不放过啊,难怪坐骑会临阵把他撂下来了。”\r “什么?他连马都不放过?”\r “不是还有马鞍么?连马鞍都能顶透?”\r “什么?连马鞍都能顶透?简直是禽兽啊!禽兽不如啊!”\r 又有人问:“哎,你们说,他平时会不会对马做过什么不堪的事情?”\r “什么?他平时竟对他的坐骑做过那种事情?简直太羞愧了吧!”\r “他如此变态不堪,究竟修炼的什么功法?”\r “不知道啊,单说把玥阖国的薇花公主强推为至阴之体,就够灭绝人性、丧尽天良了,天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更不可思议、更见不得人的事情!”\r “所以说此等力修的修炼方法不可取啊,你们看崮栾国的力修们就很正常,他们的功法还是更胜一筹呐。”\r “正是正是,修炼也得讲分寸,否则与邪道魔道何异,最终只是害人害己啊……”\r 众人越传越离谱,寇重五的半生“威名”,就这样在死后成了人们调侃的笑话。\r 又过了不知多久,大陆上更有了一个“重五顶马”的典故,慢慢地还变成了一个成语,形容不要在打仗的时候随便临时起意,尤其不能顶自己的坐骑,以免被坐骑反顶、抛扔到地上。\r 再后来,“重五顶马”这个成语又出现了两个引申语义,都已经和马本身没有了半点关系……\r ……\r ……\r 看着寇重五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风倚鸾认出了夜无踪,从它嘶鸣的叫声,从他小步跑开的嘚瑟样,确定这黑马就是夜无踪无疑!这小黑蹄子,它还记得自己这个主人!\r 那么,它之前给寇重五当坐骑,一定是迫不得已的,或者因为找不到自己,所以只能委屈的寄人篱下,鬼知道在这近两年的时间里,它都经历了什么啊。\r 但此时她还没空与夜无踪有更多交流,只是心说,寇重五,你敢对本公主有非分之想,还敢骑本公主的马?你悍殇国有那么多坐骑你不用,偏要骑本公主的夜无踪?!\r 这么可憎,还不赶紧伸脖子过来受死!\r 如百里燃山所说,寇重五体内的气息果然已经混乱,战力已经大减,全身的气息都由丹田聚到了小腹以下,且如炉火旺烧,若不能及时疏导阴阳,他很快就会陷入迷乱之中,再加上他被黑马猛烈地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彻底懵了。\r 好好驯养了一年多的灵兽,一直都很听话,怎么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坑害自己呢?莫非灵兽也认美人?也会叛变?\r 记得当初几次想契约这只灵兽,这灵兽但每次不是拉稀、就是吐一马槽的污秽,契灵符根本无法起效,后来也就作罢忘掉了,莫非,这灵兽从来就没打算认自己做主人,此时见了美人,就有心投奔?\r 他怒问风倚鸾:“你对这马做了什么,又对我做了什么?”\r 风倚鸾歪着头一笑,摆出天真的表情:“你猜?”\r “你这无耻贱人!”寇重五怒骂。\r 风倚鸾高声道:“这是本公主的马,两年前你从我玥阖掠夺走的!还有,你才是贱人!大淫1贼!”\r 寇重五且狂且怒,他翻身想站起来,内息却越来越乱,而且战意全无;他红着眼睛,神色迷乱,很快就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他脑中只剩下了阴阳这一件事情,眼里,也只看得到眼前的美人,却无视美人手中的剑。\r 他的攻击和防御能力也随之降到极低的程度,至少降了整整一个境界,甚至更多,甚至还不如三品的修士。\r 他红着眼,往风倚鸾这边直扑过来,看其势,是想要将风倚鸾连人带马一齐扑倒。\r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351章 失而复得 ?*C>#??M`C(??n!?K"?i3CW?6?x?p&?@^u??>=J額vUY??记着百里燃山的话,心想,就听百里师父的,砍下他的脑袋吧。\r 她咬咬牙,从自己所骑白马的背上跃起,飞身下马,一个疾步冲至寇重五面前,视线不敢往下看,只盯着他的脑袋和脖子,手起剑落,朴实无华地挥了一剑,直接向他脖颈处斩落。\r 剑如疾风,且借着元将军阵法的增益,以山海鲸之力,一剑破开了寇重五已经松懈的防御,第二剑,便砍下了寇重五的脑袋。\r 看着寇重五人头落地,风倚鸾还有些不敢相信,就这样?就这样便杀了寇重五?\r 本以为是个极难对付的劲敌,大陆排名第十一的大力士,悍殇国如今三大武将之一,竟被这样轻松的斩下了脑袋?\r 风倚鸾看着横倒在地上,头首分离的尸体,以及小腹下依然坚挺着的邪恶之物……\r 她挪开视线转过身,抬手用术法清理了劈柴剑上的污血,翻身骑回白马背上,随后昂然立于敌阵前不足百步远之处,看着悍殇大军高声道:\r “你们的主将已经死了,两名副将也死了,还有谁来挑战本公主?”\r 对面阵营中一阵低语之声,却无人敢再出阵,连一个能站出来主持大局的将领都没有。\r 主将若死,副将可以顶替上来,但主将和副将都死了……他们从前压根就没有想到过这种情况!完全不知所措啊!\r 三名最重要的将领全都被对方的蘅翠公主砍了脑袋,这简直太出乎意料!所有人,从早上被河水冻醒直到现在,一直都还身处在回不过神的状态中。\r 这一定是在做梦,肯定是在做梦吧!悍殇国一向都是可以轻松碾压玥阖国的,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r 风倚鸾又喊一声:“还有没有人出战?!”\r 只见对方十几名大小将领,全都齐刷刷地缩回到了防御结界内,阵前瞬间一个不留。\r 悍殇大营的营门随即紧闭,还有几名三品四品的偏将,赶紧合力加固大营周边的防御结界,其余人则全都开始乱哄哄地整理物品,收拾帐篷,准备撤逃。\r 轮到风倚鸾傻眼了,她耸耸肩,本想再喊一句什么以示威,都不知道该喊什么才好……\r 她只好骑着白马回归本阵,回到元锐立身边。\r 黑马紧紧跟随在她身后,一路嘚吧嘚乐颠颠地用小碎步跑着。\r 风倚鸾听着它欢快的马蹄声,回头用惊喜的语气问:“夜无踪,果然是你?”\r 夜无踪赶上前几步,与白马并排,鄙夷地对着她喷了个响鼻,意思是:我都帮你打死了寇重五,你竟还问是不是我?\r 风倚鸾忙说:“是我不对,当时只顾着自己逃走,想着悍殇军中杂乱,不知道你被他们带到了什么地方,便没能回去找你,是主人不好,没想到再次相见的时候,你还能这么快就认出我这主人啊。”\r 夜无踪又喷了个响鼻,傲娇地把头扭向一边,却又偷眼看着风倚鸾。\r 风倚鸾又问:“那我换你为坐骑?”\r 夜无踪踏着马蹄,欢快地点点头,表示乐意。\r 这时,白又黑从灵宠囊中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一脸醋意,看到对方是一只通体墨黑的大黑马,便对着夜无踪吐了一下舌头,又把头缩了回去。\r 风倚鸾很快就回到玥阖军中,她吩咐专管马匹的士卒,把黑马身上的马具卸下来扔掉,再把自己那套用在白马身上的马具换过去。\r 她又施展净尘术,将夜无踪全身清理的干干净净,小卒也很殷勤地拿出一把大刷子,替夜无踪刷毛。\r 元锐立远远看着悍殇大营那边乱哄哄的样子,心知敌军大势已去,便也不急于带阵追杀,他看着夜无踪,惊讶道:“此马乃是一匹灵兽,不是寇重五的坐骑么,怎么这样快就被鸾公主驯服了?鸾公主可有什么特别的驯兽秘术?”\r 风倚鸾说:“这原本就是我的马,此事说来略微话长,等打完这一仗,我再慢慢告诉元将军吧。眼下,我们怎么办?是趁乱冲过去呢,还是等他们自己退兵?”\r 元锐立说:“君上可有何交待?”\r 风倚鸾翻身骑到夜无踪的背上,说:“父王没有过多交待,但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要扫平悍殇。”\r 元锐立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掷地有声地说:“既如此,那就冲过去,拿下这二十万人!我相信手下这五万精兵,一人对付对方的三五人应该不成问题,机会就在眼前,既然要扫平悍殇,便得抓住一切时机,先尽力削弱他们的实力!”\r 风倚鸾说:“好,我们冲过去,把这二十万人一锅烩了,全都抓起来做俘虏!”\r 元锐立随即高声发号施令,号令全军五万人:“全军将士听令,目标,乃是要俘获悍殇国的二十万人马、及所有粮草物资,兵对兵,将对将,不杀普通士卒,不杀降卒,抓一个捆一个,力争一个不漏,出战!”\r 话音落下,元锐立催动将印法宝,以阵法带携着五万人的大阵,整整齐齐地往几百步开外的悍殇大营碾压过去。\r 这时,端墟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他穿着普通小士卒的衣服,突然蹿到了元锐立和风倚鸾的马头中间,说:“看来暂时不用化掉河面上的冰层了,所以我赶过来,赶得上给你们叮嘱几句话。”\r 楫离也悄无声息地回到军阵之中,出现在风倚鸾身边,说:“若要捉拿敌将,在乱军之中的话,我或许还能趁乱帮得上忙。”\r 元锐立看看两人说:“两位大人来得真及时!便请助我一臂之力!”\r 他先吩咐亲随近卫,帮楫离换了一身骑兵小将的衣服,并给他牵来了一匹马,如此,楫离便可以混在乱军中,帮忙偷偷擒获或者杀掉对方的小将领,想来应该不会有人能注意到。\r 随后元锐立又问端墟:“大人有何嘱咐?”\r 端墟神秘兮兮地嘿嘿一笑道:“莫要赶尽杀绝,更不能一网捕尽啊,玥阖的五万人可以全力包抄悍殇的二十万溃军,但最好,能漏掉二三成的普通士卒和小将领,顺便,一定要将舞掌柜和她的姐妹们也漏掉,我们故意放出这些漏网之鱼,自能留有后用。” 第352章 笑百步 #lm,??ml-p?m???s|??7??_0n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