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 第十三章 生死一线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三章 生死一线 今夜,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割破苍穹,战靴马蹄跺裂大地,如同奏响了一支肃杀凄厉的血腥奏鸣曲。数不清的刀剑劈头盖脸袭来,听不明的兵器相撞响彻耳际。 卫若衣目光冷冽,她飞快地在混乱战局中扫去,一眼看到了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铠甲的男人。 擒贼先擒王,这一场仗要赢,只有一个方法:杀了他。 卫若衣驾马直逼那男人。 身后一支利箭直射而来,卫若衣几乎没有犹豫,抓起箭筒,整个身子灵巧地翻滚而下。 她刚弃了那马,嗖嗖的箭雨就朝着那马儿射去,只一瞬的功夫,那战马被射成了刺猬,扬蹄发出一声剧烈狂叫。 卫若衣摸了一把脸,借着夜色飞快隐蔽身形,她狂奔,闪躲,跳跃,像灵巧的飞燕,像敏捷的山猫。 然她已经引起了鞑子军的注意,越来越多的袭击朝她而来,她的肩膀被擦伤。腿上更是中了一箭。 即便受伤,她浑身上下的气势,也都像个敏锐的猎豹。 她感到身后射来一箭,她本能地就地一滚,那箭嗖地一下射到了她刚才落脚的地上。 卫若衣再起身时,已经顺着来箭的方向回击过去,又快又准,嗖地一下,直接由太阳穴贯穿那人的头颅。 卫若衣正微微喘了口气,前方,那个自己正要朝他靠近的男人拉弓,朝她拉起了弓。 那男人盯着她,像是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他的那一箭,更似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叫人避无可避,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卫若衣的第一反应不是躲,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躲不过,她的第一反应是,飞速拉弓,朝着他的方向满弓射了回去。 就算自己要死了,临死前,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卫若衣已做好了要受死的准备,只突然间,只听得“叮”地一声兵器撞击声,那利箭在几乎要逼近她时,被另外一支箭横空截断,两支箭在空中相撞,瞬间折断! 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面前,蓝眸闪光,“我救了你一次。” 他这话刚落,卫若衣却是拉弓,朝某个方向也射出了一箭,两箭再次相击,断裂。一支朝文卿射来的利箭被卫若衣截下。 卫若衣那沾满血污的脸上绽出了灿然笑意,“扯平了。” 这一瞬,文卿微微愣神。 此时的卫若衣浑身脏污,可却莫名释放出一股子叫人心惊动魄的魅力。 然而,此时并非发呆愣神的时候,更多的袭击已朝他们而来,因为卫若衣没被那男人射中,而那男人,却被卫若衣射中了肩! 鞑子军的袭击一波接着一波,卫若衣腿上中箭,根本没法像方才那样灵活跃动,她与文卿背对着,两人形成了莫名的默契,拉弓,射箭,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最后,箭射完了,她便挥起了刀,拼尽全力保全自己。 她现在很惜命,她不想刚刚回来,还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死掉。 她要坚持,她不能放弃! 可是,她的手越来越软,身上力气一点点消失,她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她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她坚定地想,会来的,她的救兵,会来的! 突然,头顶传来了海东青一声声尖利的叫声,卫若衣看了一眼,然后,她似乎又听到了什么其他的声音,那是骑兵奔驰的声音,那是,生的声音。 厉珏一脸肃杀,携雷霆万钧之势而来,万蹄奔至,一声“杀”字海啸天呼,地动山摇。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鞑子军,顷刻间被一种摧枯拉朽的迅猛姿态反扑。 那杀气冲天,雷霆之怒,直达修罗地狱。 卫若衣的唇角,一点点地勾了起来,她最后,缓缓地闭上了眼,身体所有的力气皆被掏空,安心倒了下去。 疾风一逝,盘旋于空的海东青忽地振翅而下,带着先前还立于战马上的厉钰飞奔而来,在卫若衣倒地前的最后一刻,将她护进怀中。 “将军!” “夫人!” 两声惊呼同时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厉钰暗道一声不妙,先前还四散而开的鞑子军果然闻声而动,迅速锁定目标,一个个疯了一般向二人靠拢。 战争未停,劲敌未退,厉钰来不及去查看卫若衣身上的伤势,可左手所触皆是一片湿漉的冰凉。 那是,她的血! 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疼痛,一双鹰眸怒火丛生。 焚风剑呼啸而出,带着主人滔天的战意,直取敌人命脉。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他们伤她一分,就该做好用千分来偿还的准备。 厉钰怒吼一声,收回焚风剑,取而代之的是卫若衣给他的暗器——暴雨梨花针,二十七枚长针凌风破空,四散而开。 神兵出手,见血封喉。 两人所在的包围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次坍塌,惨叫声此起彼伏。 饶是凶狠无比的鞑子军,此刻也被厉钰的模样所震慑,一个个握紧长刀,目光中皆是恐惧和忌惮,不敢轻易靠近。 与之对应的,厉钰带回来的精兵由外至内对敌军展开厮杀,逐渐形成围剿之势,鞑子军策划良久的这次攻城之战,已然失败! 厉钰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卫若衣揽得更紧,一双淬了毒的双眼越过重重人群,落在鞑子军首领腾施日勒身上。 目光相接,两人交手多次,均知对方脾性。 此战之后,再见定是不死不休! 腾施日勒削薄的唇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琥珀色的眸子泛起嗜血的光芒,朝昏迷的卫若衣看了过去。 厉钰心头一震。 果然见他薄唇微动,一句暗语脱口而出。 本来已经偃旗息鼓地鞑子军却因为他的话不要命似的重新反扑而来,无数长刀前仆后继,风云涌动。 亲兵未至,厉钰以一战多,一时不察左肩被人狠狠刺入一刀。 他吃痛,左手募地一松,卫若衣没了依靠,瘫软的身体直直地往地下倒去。 厉钰马上明白过来自己中了计,想到卫若衣可能落到敌军手里,他的心里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鞑子军一击得手,士气大振,更猛戾的招式全部招待在厉钰身上。 但厉钰却再也顾不上别的,朝着卫若衣飞身而去。 与此同时,原本在外围的鞑子首领腾施日勒不知何时已经悄声靠近,手里的长鞭高高扬起。 而目标,正是卫若衣! 第十三章 生死一线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三章 生死一线 今夜,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割破苍穹,战靴马蹄跺裂大地,如同奏响了一支肃杀凄厉的血腥奏鸣曲。数不清的刀剑劈头盖脸袭来,听不明的兵器相撞响彻耳际。 卫若衣目光冷冽,她飞快地在混乱战局中扫去,一眼看到了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穿铠甲的男人。 擒贼先擒王,这一场仗要赢,只有一个方法:杀了他。 卫若衣驾马直逼那男人。 身后一支利箭直射而来,卫若衣几乎没有犹豫,抓起箭筒,整个身子灵巧地翻滚而下。 她刚弃了那马,嗖嗖的箭雨就朝着那马儿射去,只一瞬的功夫,那战马被射成了刺猬,扬蹄发出一声剧烈狂叫。 卫若衣摸了一把脸,借着夜色飞快隐蔽身形,她狂奔,闪躲,跳跃,像灵巧的飞燕,像敏捷的山猫。 然她已经引起了鞑子军的注意,越来越多的袭击朝她而来,她的肩膀被擦伤。腿上更是中了一箭。 即便受伤,她浑身上下的气势,也都像个敏锐的猎豹。 她感到身后射来一箭,她本能地就地一滚,那箭嗖地一下射到了她刚才落脚的地上。 卫若衣再起身时,已经顺着来箭的方向回击过去,又快又准,嗖地一下,直接由太阳穴贯穿那人的头颅。 卫若衣正微微喘了口气,前方,那个自己正要朝他靠近的男人拉弓,朝她拉起了弓。 那男人盯着她,像是猎豹盯着自己的猎物,他的那一箭,更似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叫人避无可避,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卫若衣的第一反应不是躲,因为她知道自己根本躲不过,她的第一反应是,飞速拉弓,朝着他的方向满弓射了回去。 就算自己要死了,临死前,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卫若衣已做好了要受死的准备,只突然间,只听得“叮”地一声兵器撞击声,那利箭在几乎要逼近她时,被另外一支箭横空截断,两支箭在空中相撞,瞬间折断! 一道黑影出现在她的面前,蓝眸闪光,“我救了你一次。” 他这话刚落,卫若衣却是拉弓,朝某个方向也射出了一箭,两箭再次相击,断裂。一支朝文卿射来的利箭被卫若衣截下。 卫若衣那沾满血污的脸上绽出了灿然笑意,“扯平了。” 这一瞬,文卿微微愣神。 此时的卫若衣浑身脏污,可却莫名释放出一股子叫人心惊动魄的魅力。 然而,此时并非发呆愣神的时候,更多的袭击已朝他们而来,因为卫若衣没被那男人射中,而那男人,却被卫若衣射中了肩! 鞑子军的袭击一波接着一波,卫若衣腿上中箭,根本没法像方才那样灵活跃动,她与文卿背对着,两人形成了莫名的默契,拉弓,射箭,不停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最后,箭射完了,她便挥起了刀,拼尽全力保全自己。 她现在很惜命,她不想刚刚回来,还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死掉。 她要坚持,她不能放弃! 可是,她的手越来越软,身上力气一点点消失,她数不清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她似乎已经感受不到痛了。 她坚定地想,会来的,她的救兵,会来的! 突然,头顶传来了海东青一声声尖利的叫声,卫若衣看了一眼,然后,她似乎又听到了什么其他的声音,那是骑兵奔驰的声音,那是,生的声音。 厉珏一脸肃杀,携雷霆万钧之势而来,万蹄奔至,一声“杀”字海啸天呼,地动山摇。 方才还杀气腾腾的鞑子军,顷刻间被一种摧枯拉朽的迅猛姿态反扑。 那杀气冲天,雷霆之怒,直达修罗地狱。 卫若衣的唇角,一点点地勾了起来,她最后,缓缓地闭上了眼,身体所有的力气皆被掏空,安心倒了下去。 疾风一逝,盘旋于空的海东青忽地振翅而下,带着先前还立于战马上的厉钰飞奔而来,在卫若衣倒地前的最后一刻,将她护进怀中。 “将军!” “夫人!” 两声惊呼同时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厉钰暗道一声不妙,先前还四散而开的鞑子军果然闻声而动,迅速锁定目标,一个个疯了一般向二人靠拢。 战争未停,劲敌未退,厉钰来不及去查看卫若衣身上的伤势,可左手所触皆是一片湿漉的冰凉。 那是,她的血! 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疼痛,一双鹰眸怒火丛生。 焚风剑呼啸而出,带着主人滔天的战意,直取敌人命脉。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他们伤她一分,就该做好用千分来偿还的准备。 厉钰怒吼一声,收回焚风剑,取而代之的是卫若衣给他的暗器——暴雨梨花针,二十七枚长针凌风破空,四散而开。 神兵出手,见血封喉。 两人所在的包围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次坍塌,惨叫声此起彼伏。 饶是凶狠无比的鞑子军,此刻也被厉钰的模样所震慑,一个个握紧长刀,目光中皆是恐惧和忌惮,不敢轻易靠近。 与之对应的,厉钰带回来的精兵由外至内对敌军展开厮杀,逐渐形成围剿之势,鞑子军策划良久的这次攻城之战,已然失败! 厉钰不动声色地将怀里的卫若衣揽得更紧,一双淬了毒的双眼越过重重人群,落在鞑子军首领腾施日勒身上。 目光相接,两人交手多次,均知对方脾性。 此战之后,再见定是不死不休! 腾施日勒削薄的唇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琥珀色的眸子泛起嗜血的光芒,朝昏迷的卫若衣看了过去。 厉钰心头一震。 果然见他薄唇微动,一句暗语脱口而出。 本来已经偃旗息鼓地鞑子军却因为他的话不要命似的重新反扑而来,无数长刀前仆后继,风云涌动。 亲兵未至,厉钰以一战多,一时不察左肩被人狠狠刺入一刀。 他吃痛,左手募地一松,卫若衣没了依靠,瘫软的身体直直地往地下倒去。 厉钰马上明白过来自己中了计,想到卫若衣可能落到敌军手里,他的心里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鞑子军一击得手,士气大振,更猛戾的招式全部招待在厉钰身上。 但厉钰却再也顾不上别的,朝着卫若衣飞身而去。 与此同时,原本在外围的鞑子首领腾施日勒不知何时已经悄声靠近,手里的长鞭高高扬起。 而目标,正是卫若衣! 第十四章 焚风惊变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四章 焚风惊变 厉钰心中一紧,毫不迟疑地抽出腰间的焚风剑,以雷霆之势劈向人群,但是鞑子军一击得手,本就士气大振,何况还有重赏在前,怎会缺少以命博财的勇夫?是以不但没有人被退缩,反而一个个发了疯似的猛攻,最狠最辣最毒的招式全部招待到厉钰身上。 刀刀进肉,招招见血! 满身血痕如同塌天的裂纹般在厉钰身前身后铺陈开来,他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牙关瞬间咬紧。 如此一个耽误,再想去找卫若衣,却发现她已经重重跌落在地,离她最近的一个鞑子军,甚至已经摸到她的衣角! “可恶!” 没有人比厉钰更清楚,腾施日勒此举,不过是一个圈套。之所以要这么做,无非是想逼得他匆忙出手救人,将他彻底带入包围圈。他甚至已经看到,腾施日勒的几名亲兵早已分列前方,枪林刀树,严正以待,就等他一步踏入陷阱! 兵不厌诈,战场上很多时候不得不将道义良心放于一旁。 只是他们居然用一个弱女子当诱饵,实在是卑鄙之极。 厉钰恨恨地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人,腾施日勒立马回以他一个略带得意的笑,下一秒便扬鞭策马,快速而直接地奔向卫若衣! 若今日真的让腾施日勒将人带走,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形势所迫,容不得厉钰再犹豫。 握剑的手瞬间捏紧,厉钰一面挥剑迎敌,一面伸手入怀,飞速摸索了几下,卫若衣给他的那箱子暗器,除却暴雨梨花针,他还挑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精巧锐利的暗器飞射而出,先前还气势夺人的鞑子军一个个瞬间鲜血漫溅,惨叫连连。还有不要命的想来阻挡,厉钰却并不恋战,而是找准机会,几个闪身,便顺利躲开层层夹击。 这一系列举动看似复杂,其实都发生在顷刻之间,腾施日勒和厉钰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卫若衣所在之处,而此时的她,却是被一个鞑子军架在肩膀上,扛着正准备逃走。厉钰见状也不废话,直接挥剑救人。 那鞑子军见他来势汹汹,吓得赶紧往首领腾施日勒所在之处跑去,厉钰见状攻势愈烈,焚风剑舞的虎虎生威,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卫若衣落入那个男人的手中! 他这一出手,前一刻还满心欢喜扛着人准备领赏的鞑子军,后一秒便笑不出来了。 要知道,鞑子军祖祖辈辈生于草原,精擅骑射,体格健壮,素来推崇勇猛善战的勇士,是以举族上下都瞧不起汉人的瘦小羸弱。那挟持了卫若衣的鞑子军也是如此,直到跟厉钰真刀真剑的对上,他才知道自己从前对汉人看法有多愚蠢。 汉人虽然个子不及草原武士,可这战斗力,他感受了一下自己快被震碎的骨头,心中叫苦不已:早知道抢了肩上这个女人会造成如此可怕的后果,就是打死自己,也绝不会赏赐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赏赐虽好,但也得有命拿不是? 两人将将走了几招,鞑子军便感觉自己的手腕猛的一松,却是手中长刀被人利落的挑落在地,他猛然抬头,待看清头顶正在落下的利剑,瞳孔蓦地放大,一种死亡的恐惧瞬间将他笼罩。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一声破空之声传来,却是腾施日勒见人要被劫走,也终于出手了。厉钰一击未中,焚风剑被鞭子打偏了方向,那鞑子军顺势往旁边一躲,却忙中出错,躲过了厉钰的长剑,反撞上了腾施日勒的长鞭。 “啊”两声痛呼几乎同时传来,除开那疼的跪在了地上的鞑子军,被他扛在肩上的卫若衣也未能幸免,凌烈的鞭锋轻易的破开单薄的甲胄,将底下娇嫩的肌肤撕扯出一条血痕,昏迷中的卫若衣眉头疼的皱成一团。 厉钰看着鞭上那滴答落下的血,心中烧起一股无名的愤怒,焚风剑在手腕间一个回转,以更猛烈的剑势朝长鞭扑去!腾施日勒见状也不示弱,扬鞭迎敌。 两人皆是招招狠辣,几个呼吸之间,手上便过了几十招。周围的小兵们怕被误伤,也不敢靠近。况且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厉家军由外至内的包围圈也已经不断在缩小,传进包围圈内部各人耳朵里的汉兵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这一仗既然已经失败,又何必在这个时候白白送命。 一时之间,圈子内的鞑子军心思各异,这脚步,却是不约而同的稍稍往包围圈守备较弱的方向退去。 那挟持了卫若衣的鞑子军 ,眼见大家都在撤退,而两边主将也斗得难舍难分,心思又活络起来,趁着众人不注意,扛着卫若衣也跟着往外跑。 厉钰虽然在跟腾施日勒交手,眼睛余风却一直留意着这边,见他要跑,手下剑势越快,想要几招拖住腾施日勒,腾出手来救人,腾施日勒显然也明白他的打算,更是步步紧逼。 血红的长鞭,染红了炽热的焚风,焦灼的战况将意志灼烧的滚烫,黑色的海东青在头顶不停地盘旋,一声声利啸冲破云霄。 争斗、争斗、争斗。 胶着、胶着、胶着。 如此反反复复,厉钰已经杀红了眼,身上的伤口均已裂开,腾施日勒也没捞着什么好处,身上伤口迭起,可战况却未有分毫改变。 而那扛着卫若衣的鞑子军,却已经在鞑军的掩护下成功退至边缘,只差一步就能上马。鞑子骑术天下无双,要真的让那鞑子军上马,卫若衣此去,他当再也寻不回她。 却在此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愣愣冲着腾施日勒而去,暂缓了他挥鞭的手。 “是谁?”腾施日勒不满的大吼。 下一刻,一身黑衣的文卿应声出场,堪堪拦在厉钰和腾施日勒二人之间。 “是你。”腾施日勒眼神微眯,紧紧盯着文卿,显然已经认出这个先前让卫若衣躲过他一箭的人,心中十分不满:“你是何人,竟敢三番五次破坏本王的好事。” 文卿根本不理他,转头冲厉钰飞快的道:“快去救人,你只有五息的时间。” 厉钰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毫不犹豫的朝卫若衣所在之处飞身而去。 腾施日勒嗤笑一声:“鼠雀之辈,也敢信口雌黄。” 他武学天赋极高,少时又有些奇遇,一身武艺惊才绝艳,这些年,除了厉钰从未遇到过敌手。一个不知名的喽啰也敢到他面前来叫嚣,哪怕只是五息,此时的文卿在他眼中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敢挑衅他,自然要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他有他骄傲的资本,文卿也有放话的底气。 正面对敌他肯定打不过腾施日勒,可是他轻功好,要纠缠个几息时间还不成问题。 他丢掉手中的长弓,黑袍之下脚步掠动:“穷鼠啮狸,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消失在腾施日勒的视线范围内。 腾施日勒瞳孔微缩,收回了脸上还未消失的一点嗤笑。 …… 另外一边,厉钰以惊人之势,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将挡在面前的鞑子军纷纷击退,杀出一条血路。等他到达包围圈的边缘,那扛着卫若衣的鞑子军,却是已然上马! 厉钰腿上伤痕累累,轻功无法施展,身后还有鞑子军扑上来纠缠不休,情急之下,焚风剑脱手而出,那鞑子军正准备策马疾逃,后背突然一凉,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却觉身上一热,先前还鲜活的人,一瞬之间,便化成了灰烬。 正急速往这边赶来的厉钰脚步猛的一顿,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忽然燃起的大火,以及火中那正激动跳跃的长剑——焚风。 第十四章 焚风惊变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四章 焚风惊变 厉钰心中一紧,毫不迟疑地抽出腰间的焚风剑,以雷霆之势劈向人群,但是鞑子军一击得手,本就士气大振,何况还有重赏在前,怎会缺少以命博财的勇夫?是以不但没有人被退缩,反而一个个发了疯似的猛攻,最狠最辣最毒的招式全部招待到厉钰身上。 刀刀进肉,招招见血! 满身血痕如同塌天的裂纹般在厉钰身前身后铺陈开来,他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牙关瞬间咬紧。 如此一个耽误,再想去找卫若衣,却发现她已经重重跌落在地,离她最近的一个鞑子军,甚至已经摸到她的衣角! “可恶!” 没有人比厉钰更清楚,腾施日勒此举,不过是一个圈套。之所以要这么做,无非是想逼得他匆忙出手救人,将他彻底带入包围圈。他甚至已经看到,腾施日勒的几名亲兵早已分列前方,枪林刀树,严正以待,就等他一步踏入陷阱! 兵不厌诈,战场上很多时候不得不将道义良心放于一旁。 只是他们居然用一个弱女子当诱饵,实在是卑鄙之极。 厉钰恨恨地看了一眼骑在马上的人,腾施日勒立马回以他一个略带得意的笑,下一秒便扬鞭策马,快速而直接地奔向卫若衣! 若今日真的让腾施日勒将人带走,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形势所迫,容不得厉钰再犹豫。 握剑的手瞬间捏紧,厉钰一面挥剑迎敌,一面伸手入怀,飞速摸索了几下,卫若衣给他的那箱子暗器,除却暴雨梨花针,他还挑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精巧锐利的暗器飞射而出,先前还气势夺人的鞑子军一个个瞬间鲜血漫溅,惨叫连连。还有不要命的想来阻挡,厉钰却并不恋战,而是找准机会,几个闪身,便顺利躲开层层夹击。 这一系列举动看似复杂,其实都发生在顷刻之间,腾施日勒和厉钰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卫若衣所在之处,而此时的她,却是被一个鞑子军架在肩膀上,扛着正准备逃走。厉钰见状也不废话,直接挥剑救人。 那鞑子军见他来势汹汹,吓得赶紧往首领腾施日勒所在之处跑去,厉钰见状攻势愈烈,焚风剑舞的虎虎生威,无论如何,他绝不能让卫若衣落入那个男人的手中! 他这一出手,前一刻还满心欢喜扛着人准备领赏的鞑子军,后一秒便笑不出来了。 要知道,鞑子军祖祖辈辈生于草原,精擅骑射,体格健壮,素来推崇勇猛善战的勇士,是以举族上下都瞧不起汉人的瘦小羸弱。那挟持了卫若衣的鞑子军也是如此,直到跟厉钰真刀真剑的对上,他才知道自己从前对汉人看法有多愚蠢。 汉人虽然个子不及草原武士,可这战斗力,他感受了一下自己快被震碎的骨头,心中叫苦不已:早知道抢了肩上这个女人会造成如此可怕的后果,就是打死自己,也绝不会赏赐来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赏赐虽好,但也得有命拿不是? 两人将将走了几招,鞑子军便感觉自己的手腕猛的一松,却是手中长刀被人利落的挑落在地,他猛然抬头,待看清头顶正在落下的利剑,瞳孔蓦地放大,一种死亡的恐惧瞬间将他笼罩。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一声破空之声传来,却是腾施日勒见人要被劫走,也终于出手了。厉钰一击未中,焚风剑被鞭子打偏了方向,那鞑子军顺势往旁边一躲,却忙中出错,躲过了厉钰的长剑,反撞上了腾施日勒的长鞭。 “啊”两声痛呼几乎同时传来,除开那疼的跪在了地上的鞑子军,被他扛在肩上的卫若衣也未能幸免,凌烈的鞭锋轻易的破开单薄的甲胄,将底下娇嫩的肌肤撕扯出一条血痕,昏迷中的卫若衣眉头疼的皱成一团。 厉钰看着鞭上那滴答落下的血,心中烧起一股无名的愤怒,焚风剑在手腕间一个回转,以更猛烈的剑势朝长鞭扑去!腾施日勒见状也不示弱,扬鞭迎敌。 两人皆是招招狠辣,几个呼吸之间,手上便过了几十招。周围的小兵们怕被误伤,也不敢靠近。况且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厉家军由外至内的包围圈也已经不断在缩小,传进包围圈内部各人耳朵里的汉兵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近。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日这一仗既然已经失败,又何必在这个时候白白送命。 一时之间,圈子内的鞑子军心思各异,这脚步,却是不约而同的稍稍往包围圈守备较弱的方向退去。 那挟持了卫若衣的鞑子军 ,眼见大家都在撤退,而两边主将也斗得难舍难分,心思又活络起来,趁着众人不注意,扛着卫若衣也跟着往外跑。 厉钰虽然在跟腾施日勒交手,眼睛余风却一直留意着这边,见他要跑,手下剑势越快,想要几招拖住腾施日勒,腾出手来救人,腾施日勒显然也明白他的打算,更是步步紧逼。 血红的长鞭,染红了炽热的焚风,焦灼的战况将意志灼烧的滚烫,黑色的海东青在头顶不停地盘旋,一声声利啸冲破云霄。 争斗、争斗、争斗。 胶着、胶着、胶着。 如此反反复复,厉钰已经杀红了眼,身上的伤口均已裂开,腾施日勒也没捞着什么好处,身上伤口迭起,可战况却未有分毫改变。 而那扛着卫若衣的鞑子军,却已经在鞑军的掩护下成功退至边缘,只差一步就能上马。鞑子骑术天下无双,要真的让那鞑子军上马,卫若衣此去,他当再也寻不回她。 却在此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愣愣冲着腾施日勒而去,暂缓了他挥鞭的手。 “是谁?”腾施日勒不满的大吼。 下一刻,一身黑衣的文卿应声出场,堪堪拦在厉钰和腾施日勒二人之间。 “是你。”腾施日勒眼神微眯,紧紧盯着文卿,显然已经认出这个先前让卫若衣躲过他一箭的人,心中十分不满:“你是何人,竟敢三番五次破坏本王的好事。” 文卿根本不理他,转头冲厉钰飞快的道:“快去救人,你只有五息的时间。” 厉钰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毫不犹豫的朝卫若衣所在之处飞身而去。 腾施日勒嗤笑一声:“鼠雀之辈,也敢信口雌黄。” 他武学天赋极高,少时又有些奇遇,一身武艺惊才绝艳,这些年,除了厉钰从未遇到过敌手。一个不知名的喽啰也敢到他面前来叫嚣,哪怕只是五息,此时的文卿在他眼中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敢挑衅他,自然要做好有去无回的准备。 他有他骄傲的资本,文卿也有放话的底气。 正面对敌他肯定打不过腾施日勒,可是他轻功好,要纠缠个几息时间还不成问题。 他丢掉手中的长弓,黑袍之下脚步掠动:“穷鼠啮狸,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消失在腾施日勒的视线范围内。 腾施日勒瞳孔微缩,收回了脸上还未消失的一点嗤笑。 …… 另外一边,厉钰以惊人之势,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将挡在面前的鞑子军纷纷击退,杀出一条血路。等他到达包围圈的边缘,那扛着卫若衣的鞑子军,却是已然上马! 厉钰腿上伤痕累累,轻功无法施展,身后还有鞑子军扑上来纠缠不休,情急之下,焚风剑脱手而出,那鞑子军正准备策马疾逃,后背突然一凉,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却觉身上一热,先前还鲜活的人,一瞬之间,便化成了灰烬。 正急速往这边赶来的厉钰脚步猛的一顿,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忽然燃起的大火,以及火中那正激动跳跃的长剑——焚风。 第十五章 疑窦初生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五章 疑窦初生 整个泰清大陆,历经数万年的时光,神兵数不胜数。 之所以称为神兵,除开其本身锻造的奇特性之外,还因为于兵身之中,藏着万中无一的器灵,兵器有灵,便是脱胎换骨,甚至有灭世之力。 但这些神兵,很多都随着时光的流淌,或毁坏,或消失,只有极少数,经由代代传承,仍然留在这世间,开创着一段又一段传奇。 厉钰手中的焚风剑,就是其中的一把。 焚风焚风,顾名思义,此剑不仅能杀人,还有焚烧疾风之能。 厉钰能得到这把剑,也是因为一场似梦似幻的奇遇,他一直知道这把剑有些特殊之力,亦知道如何启用,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是以自得到之后,一直只当一把普通的神兵使用。 可是今日,焚风剑的剑灵,却是无召而出。 剑灵出现,要么是因为召唤,要么就是…… 想起某种可能,厉钰疾走几步,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那些鞑子军,此刻全都一脸惊惶的站在原地。他们不知其中缘由,只看见厉钰扔出一把剑,然后自己的战友便眨眼间被烧没了,故而全都以为厉钰手上有什么法宝,一时之间无人敢靠近。 焚风剑中的火,万物难抵其烈,是以根本无需厉钰仔细找,厉钰一眼便看见满身血污,安然躺在地上的卫若衣,至于鞑子军和他所骑的战马,自然是都被烧了个干净。 厉钰皱了皱眉,他的这位新婚妻子,竟然有如此身份。 他迈步向前,蹲身将卫若衣搂进怀中。犹豫了片刻,他抬手将她脸上的血污拂去,倾城绝世的容颜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展露在他面前,仿佛之间,竟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一些记忆里已经模糊的片段浮现在脑海之中,犹如仙境的圣地,少女的音容笑貌,渐渐清晰,又很快模糊下去。 一别经年,恍若隔世。 卫若衣,你,到底是谁,你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思索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两人身边,却是过了五息之约,文卿终是不敌,被腾施日勒狠狠扔了过来。 厉钰甩开头脑里的杂念,将焚风剑收入剑鞘,此时的焚风烈焰围绕,就算是他,也不敢贸然使用,只能先收进剑鞘里,以后再来研究。 腾施日勒刚好策马而来,见他如此,冷笑道:“怎么,厉将军终于肯认清现实,准备缴械投降了吗?” 厉钰神色恢复漠然,讽刺道:“本将军更希望温首领能悬崖勒马,别做无谓的牺牲才好,虽然根上不是同族,到底表面上也是一家人,谁的命不是命,为了自己的野心,弃同族性命不顾,温首领果然不愧铁血心肠之名。” 鞑子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厉钰之所以称腾施日勒为温首领,是因为腾施日勒的母亲是汉人,京都温氏一族的长女温长安。 当年漠北动乱,今上为了息事宁人,决定送一位公主去和亲,可当时待嫁的公主当中,唯有林贵妃的瑾瑜公主一人年龄最是合适,贵妃宠惯六宫,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名字便看得出有多宝贝,自然是不肯让公主远嫁到蛮夷之地去受苦。 可涉及政事,又不是她一介后宫女子可以决定的,所以在给今上吹了个把月枕旁风无效之后,贵妃决定另辟蹊径,反正鞑子也不知道和亲的是哪位公主,皇宫里没有合适的,便去寻个民间的女子,给个公主的封号,嫁过去不就得了。 找人代嫁这事儿历朝历代都有先例,也算不上什么要不得的大问题,何况皇帝爱屋及乌,也十分宠爱瑾瑜公主,于是这次很快就同意了,并且为了弥补之前拒绝林贵妃请求一事,将替公主选替嫁之人的事情越过皇后,交由林贵妃全权处理。 却不想,这么一放权,就放出了问题。 若只是选择民女代嫁,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抢着干还来不及,偏偏林贵妃浸淫后宫斗争多年,最喜爱一石二鸟,一箭三雕之类的省力法子,所以千挑万选的,这代嫁之人,最后落到了温家。 当朝丞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温家。也是皇后的母族,温家。 要说就算温丞相位高权重,皇帝的圣旨,哪怕温家私底下有埋怨不满,也定是不敢违抗。 这里就涉及到林贵妃的另一个计策了,林贵妃和皇后争斗多年,荣宠不衰,在后宫的地位等同于副后,但却仅仅是等同于,皇后有温家做支撑,皇帝就算再不喜爱她,也不会真正提个副后上来,让丞相府难看。 而林贵妃的母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虽然经过她多年的努力,已经让林父成为了户部尚书,但在位高权重的丞相面前,还是不够看的,是以这些年她总是不得不处处矮皇后一头。 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林贵妃毫不犹豫的决定要让温家出丑,好好出一出她心头这口恶气。 温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即将嫡女温长安原定的婚事提前了数月,一顶喜轿,十里红妆,全家人这才放了心。谁知道他们这个心放的实在太早,新婚当夜,林贵妃带着圣旨,带着御林军,从洞房里硬生生把温长安带走了,隔天一大早就赐了公主封号,嫁到了漠北草原。 温长安小姐不堪受辱,一路多次寻死,都被林贵妃的人拦了下来,最后还是不幸落到了鞑子上一任首领——已经年近五旬的苏赫巴兽手里,并且生下了一子一女,那一子自然就是腾施日勒。 儿子女儿的出生并没有结束温小姐的痛苦,林贵妃在她身边安排了几个婢女,时不时的提醒她曾经一身侍二夫的残酷回忆,再时不时的递给她一些京中的消息,比如她那前夫很快忘了旧人,又娶了一房美娇娘,再比如她那些身份低贱的庶妹如何觅得良缘美婿。 长此以往,温小姐心中怨恨横生,奈何不了老的,她就折磨小的,腾施日勒自幼时开始,不仅未有一日得到过母爱的滋养,反而常常受到母亲的虐待,所以他是打心底里恨透了自己的母亲。 更何况,族中一直有谣传,说他母亲不洁,而他,是汉人的野种。 要说世上谁最讨厌“温”这个姓氏,非他莫属。 杀人诛心,厉钰短短的几句话,不仅挑拨离间,还反复戳腾施日勒的痛处。 “住口!”腾施日勒大和一声,脸上满是阴鸷:“奸诈的汉人,本王今日要你的狗命!” 说完手里的长鞭紧随而来,抽向厉钰。 出手虽然狠戾,但他此刻情绪起伏的厉害,出手失了章法,厉钰只是微微往旁边一闪,便轻易躲过:“本将军是狗,温首领你却连本将军的衣角都碰不着,岂不是说温将军你还不如一条狗?” 厉钰于男女一事保守生涩,战场上却是个实打实的毒舌,这么一两句,气的腾施日勒差点吐血。 郁闷半响,腾施日勒正想接话,却听见旁边一阵大笑声传来,先前被他打的生死不知的厉衡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临门便是一句:“温首领为何不说话,难不成是默认了哥哥的说法?你也觉得自己不如一条狗?” 厉衡身后,还跟着一大队人马,正是之前被厉钰带出去的那些亲兵精锐,此刻皆是目眦欲裂的看着他。 腾施日勒目光微冷,厉衡还在不停言语挑衅,他一边气的恨不得撕了这些汉人,一边却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大势已去,此时不走,怕是便走不了了。 他怒喝一声,下令全员撤退,接着便扬鞭策马,急速遁走。 厉家军全员站在原地看着鞑子的背影,却无一人去追。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马蹄,站在前方的厉钰整个人蓦地瘫软下来,嘴里一直含着的血也被吐了出来。厉衡适时向前一步,托住了他。 方才还满是不羁的眸中此刻布满担忧:“哥,你怎么样了?” 第十五章 疑窦初生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五章 疑窦初生 整个泰清大陆,历经数万年的时光,神兵数不胜数。 之所以称为神兵,除开其本身锻造的奇特性之外,还因为于兵身之中,藏着万中无一的器灵,兵器有灵,便是脱胎换骨,甚至有灭世之力。 但这些神兵,很多都随着时光的流淌,或毁坏,或消失,只有极少数,经由代代传承,仍然留在这世间,开创着一段又一段传奇。 厉钰手中的焚风剑,就是其中的一把。 焚风焚风,顾名思义,此剑不仅能杀人,还有焚烧疾风之能。 厉钰能得到这把剑,也是因为一场似梦似幻的奇遇,他一直知道这把剑有些特殊之力,亦知道如何启用,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是以自得到之后,一直只当一把普通的神兵使用。 可是今日,焚风剑的剑灵,却是无召而出。 剑灵出现,要么是因为召唤,要么就是…… 想起某种可能,厉钰疾走几步,原本跟在他身后的那些鞑子军,此刻全都一脸惊惶的站在原地。他们不知其中缘由,只看见厉钰扔出一把剑,然后自己的战友便眨眼间被烧没了,故而全都以为厉钰手上有什么法宝,一时之间无人敢靠近。 焚风剑中的火,万物难抵其烈,是以根本无需厉钰仔细找,厉钰一眼便看见满身血污,安然躺在地上的卫若衣,至于鞑子军和他所骑的战马,自然是都被烧了个干净。 厉钰皱了皱眉,他的这位新婚妻子,竟然有如此身份。 他迈步向前,蹲身将卫若衣搂进怀中。犹豫了片刻,他抬手将她脸上的血污拂去,倾城绝世的容颜就这么毫无防备的展露在他面前,仿佛之间,竟与那人有几分相似。 一些记忆里已经模糊的片段浮现在脑海之中,犹如仙境的圣地,少女的音容笑貌,渐渐清晰,又很快模糊下去。 一别经年,恍若隔世。 卫若衣,你,到底是谁,你与她,又是什么关系? 思索间一道黑影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两人身边,却是过了五息之约,文卿终是不敌,被腾施日勒狠狠扔了过来。 厉钰甩开头脑里的杂念,将焚风剑收入剑鞘,此时的焚风烈焰围绕,就算是他,也不敢贸然使用,只能先收进剑鞘里,以后再来研究。 腾施日勒刚好策马而来,见他如此,冷笑道:“怎么,厉将军终于肯认清现实,准备缴械投降了吗?” 厉钰神色恢复漠然,讽刺道:“本将军更希望温首领能悬崖勒马,别做无谓的牺牲才好,虽然根上不是同族,到底表面上也是一家人,谁的命不是命,为了自己的野心,弃同族性命不顾,温首领果然不愧铁血心肠之名。” 鞑子没有姓氏,只有名字,厉钰之所以称腾施日勒为温首领,是因为腾施日勒的母亲是汉人,京都温氏一族的长女温长安。 当年漠北动乱,今上为了息事宁人,决定送一位公主去和亲,可当时待嫁的公主当中,唯有林贵妃的瑾瑜公主一人年龄最是合适,贵妃宠惯六宫,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名字便看得出有多宝贝,自然是不肯让公主远嫁到蛮夷之地去受苦。 可涉及政事,又不是她一介后宫女子可以决定的,所以在给今上吹了个把月枕旁风无效之后,贵妃决定另辟蹊径,反正鞑子也不知道和亲的是哪位公主,皇宫里没有合适的,便去寻个民间的女子,给个公主的封号,嫁过去不就得了。 找人代嫁这事儿历朝历代都有先例,也算不上什么要不得的大问题,何况皇帝爱屋及乌,也十分宠爱瑾瑜公主,于是这次很快就同意了,并且为了弥补之前拒绝林贵妃请求一事,将替公主选替嫁之人的事情越过皇后,交由林贵妃全权处理。 却不想,这么一放权,就放出了问题。 若只是选择民女代嫁,这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事情,抢着干还来不及,偏偏林贵妃浸淫后宫斗争多年,最喜爱一石二鸟,一箭三雕之类的省力法子,所以千挑万选的,这代嫁之人,最后落到了温家。 当朝丞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温家。也是皇后的母族,温家。 要说就算温丞相位高权重,皇帝的圣旨,哪怕温家私底下有埋怨不满,也定是不敢违抗。 这里就涉及到林贵妃的另一个计策了,林贵妃和皇后争斗多年,荣宠不衰,在后宫的地位等同于副后,但却仅仅是等同于,皇后有温家做支撑,皇帝就算再不喜爱她,也不会真正提个副后上来,让丞相府难看。 而林贵妃的母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官,虽然经过她多年的努力,已经让林父成为了户部尚书,但在位高权重的丞相面前,还是不够看的,是以这些年她总是不得不处处矮皇后一头。 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了这个机会,林贵妃毫不犹豫的决定要让温家出丑,好好出一出她心头这口恶气。 温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即将嫡女温长安原定的婚事提前了数月,一顶喜轿,十里红妆,全家人这才放了心。谁知道他们这个心放的实在太早,新婚当夜,林贵妃带着圣旨,带着御林军,从洞房里硬生生把温长安带走了,隔天一大早就赐了公主封号,嫁到了漠北草原。 温长安小姐不堪受辱,一路多次寻死,都被林贵妃的人拦了下来,最后还是不幸落到了鞑子上一任首领——已经年近五旬的苏赫巴兽手里,并且生下了一子一女,那一子自然就是腾施日勒。 儿子女儿的出生并没有结束温小姐的痛苦,林贵妃在她身边安排了几个婢女,时不时的提醒她曾经一身侍二夫的残酷回忆,再时不时的递给她一些京中的消息,比如她那前夫很快忘了旧人,又娶了一房美娇娘,再比如她那些身份低贱的庶妹如何觅得良缘美婿。 长此以往,温小姐心中怨恨横生,奈何不了老的,她就折磨小的,腾施日勒自幼时开始,不仅未有一日得到过母爱的滋养,反而常常受到母亲的虐待,所以他是打心底里恨透了自己的母亲。 更何况,族中一直有谣传,说他母亲不洁,而他,是汉人的野种。 要说世上谁最讨厌“温”这个姓氏,非他莫属。 杀人诛心,厉钰短短的几句话,不仅挑拨离间,还反复戳腾施日勒的痛处。 “住口!”腾施日勒大和一声,脸上满是阴鸷:“奸诈的汉人,本王今日要你的狗命!” 说完手里的长鞭紧随而来,抽向厉钰。 出手虽然狠戾,但他此刻情绪起伏的厉害,出手失了章法,厉钰只是微微往旁边一闪,便轻易躲过:“本将军是狗,温首领你却连本将军的衣角都碰不着,岂不是说温将军你还不如一条狗?” 厉钰于男女一事保守生涩,战场上却是个实打实的毒舌,这么一两句,气的腾施日勒差点吐血。 郁闷半响,腾施日勒正想接话,却听见旁边一阵大笑声传来,先前被他打的生死不知的厉衡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临门便是一句:“温首领为何不说话,难不成是默认了哥哥的说法?你也觉得自己不如一条狗?” 厉衡身后,还跟着一大队人马,正是之前被厉钰带出去的那些亲兵精锐,此刻皆是目眦欲裂的看着他。 腾施日勒目光微冷,厉衡还在不停言语挑衅,他一边气的恨不得撕了这些汉人,一边却不得不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大势已去,此时不走,怕是便走不了了。 他怒喝一声,下令全员撤退,接着便扬鞭策马,急速遁走。 厉家军全员站在原地看着鞑子的背影,却无一人去追。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马蹄,站在前方的厉钰整个人蓦地瘫软下来,嘴里一直含着的血也被吐了出来。厉衡适时向前一步,托住了他。 方才还满是不羁的眸中此刻布满担忧:“哥,你怎么样了?” 第十六章 少女心事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六章 少女心事 厉钰摇了摇头,轻轻推开厉衡的手站直身体,淡声道:“无碍。” “那就好。”厉衡道,说着看了看鞑子军离开的方向,话里话外,带出些不甘和跃跃欲试:“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要不是受了伤,真想一把把鞑匪给剿个干净!真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说完又满怀期待的看了厉钰一眼,却被他淡淡的四个字浇熄了心头那点小心思:“穷寇莫追。” 何况此时,鞑匪虽退,但是他们也没捞着什么好,几位主将,或重伤,或昏迷,至于他带回来的亲兵们,虽则勇猛,这些天却也是奔波劳累,马困人乏,此刻再战,绝非明智之举。 厉衡撇撇嘴,应了声“是”,也不再纠缠追不追的问题,转头同厉钰说起了他不在军中的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 鞑子军一走,别的厉家军也陆陆续续围了过来,凤岚歌脚步有些酿跄,先前被卫若衣救下来之后,她便被亲兵护着,退到了外围,只知道厉钰回来了,到此刻才真正的看到人。 一袭劲装,长身而立,黑发黑眸,于狼烟萧索的战场上生出一抹冷傲的孤高,不是那个她朝思暮念的身影又是谁。 她心头一热,加快步伐来到他身后不远处。 他此刻正专注的听着身旁人的汇报,并没有注意到她来了,凤岚歌也就安静的站在原地,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的背影,杏目中,隐约带着几分期待。 厉钰一边听厉衡的汇报,一边将需要立马处理的事情吩咐下去,将将料理完毕,便有亲兵带着军医匆匆赶了过来,两个缚辇被整整齐齐放到了地上。 军医冯知初看清厉钰身上的伤,脸色瞬间黑如锅灰,面色不善的看着地上的缚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厉钰干笑道:“冯先生,这……” 话还没说完,便被冯知初一声冷哼打断,显然只想让他赶紧听话躺上去,不想听他辩解。 厉衡在一旁开心看戏,能让他这个冷面铁血的哥哥露出如此神色的,除了冯知初怕也是没别人了。 每次厉钰有点大伤小痛的,冯知初立马紧张的跟照看幼子的嬷嬷似的,第一时间就拖个缚辇过来,非要将人抬回伤兵营诊治不可,然而堂堂男子汉,被抬着走多没面子,何况厉钰还是军队将领,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所以一直不肯。 他倔,冯知初更倔,偏偏冯知初还是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着想而生的气,所以还真的找不出别人的错处来,只能乖乖受着。 但今天,厉钰看了看四周不断来来往往的亲兵,将一直搂着的卫若衣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往城门方向走去:“将士们伤痕累累,有劳冯先生诊治了。夫人昏迷不醒,本将军心中忧虑,先行一步,还请冯先生忙完了军中的事,尽快上门问诊。” 这是不仅不听话,而且还得寸进尺的节奏。 然而等冯知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进了城内,很快便看不见了。 冯知初胸中怒火升腾,还没来得及骂人,便被厉衡和一个亲兵一左一右架了起来,厉衡笑嘻嘻道:“冯先生,您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去将军府比较好?我看您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人命关天,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说着就和那名亲兵一起,将冯知初放到了他带来的缚辇上面。 冯知初气的坐在缚辇上直跺脚:“小兔崽子!放老夫下来!老夫自己会走!” 厉衡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口中却甚为不赞同的道:“那怎么能行,冯先生这几日辛苦了,接下来还会更辛苦,我可不敢让您自己走过去,还是我们抬您过去的好,省时,省力,一举两得。” 说完不顾冯知初反对,抬起缚辇就跑。 一片狼藉的战场随着他们的离去而逐渐陷入安静,唯有冯知初气急败坏的声音和厉衡他们放肆的笑声越来越远。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全都疯了是不是,快把老夫放下来!” “小兔崽子,再胡闹看老夫打断你们的腿!” “小兔崽子……” 凤岚歌身后的劲装亲卫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笑着道:“凤副将军以前总说冯先生看着看着脾气暴躁,实则是个纸老虎,属下原本还未觉着,今日才发现,冯先生骂人的时候,骂来骂去,只有一句小兔崽子,别的全是帮腔作势用的,凤副将军果真厉害。” 凤岚倾和凤岚歌在厉家军皆是副将军的头衔,为了区分他们二人,在军中便分别用凤副将军和凤小副将军来称呼,亲卫此时所说的,便是凤副将军,凤岚倾了。 亲卫说完,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她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前面的人一眼。 “副将军?” “芃羽。”凤岚歌有些失神的喊了一声亲卫的名字,自顾自道:“表哥他,方才没有看见我吗?” 芃羽喉中一哽,收起脸上的笑意:“怎么会呢,定是将军他太忙了,身上又带着伤,一时没有顾上罢了,副将军您千万不要多想。” “一时没顾上吗?”凤岚歌喃喃着重复了一声。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厉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将卫若衣抱起来的模样,那么温柔的样子,却是她从未看见过的。 芃羽咬咬唇,上前一步,试探的问:“副将军,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处理,冯先生去了将军府,要不,我们也去吧?” 凤岚歌偏过头来看她,芃羽被她那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径自低下了头。 半响,就在她以为凤岚歌不会说话的时候,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我是该去趟将军府。” 不过不是为了处理伤口,而是请罪。 …… 临郢关共有一名主将,五名副将,增设一名朝廷特派的兵马指挥使和一名手无兵权的监军,再有一位存在感极低的知府林知蔚。 无论从品级、军功还是兵权来看,主将厉钰在临郢关内都是实打实的老大,是以将军和夫人受伤的消息一传开,关内官员家眷,商贾内室,探望的探望,送东西的送东西。 厉钰抱着卫若衣回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将军府前厅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也不怪他们如此狗腿,实在是厉钰常年带兵打仗,为人又清廉正直,甚至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自他上任以来,众人想尽了各种方法攀附关系,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盼来盼去,好不容易来了个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谁知还没等他们凑上去呢,人就不见了,整天不是在军营就是在战场上,根本不出席任何女人需要出席的场合,于是众人这才看见点点曙光的门,就又被无情的关上了。 而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这样的将军府,更是无异于一块毫无破绽的铁板。 可今日情况不同了,将军和夫人都受了伤,意图巴结将军府的人上赶着来巴结,既能结个善缘,又不显得过于刻意,别有用心的人则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趁机浑水摸鱼。 总之,对于二者来说,这种机会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心思各异的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遣了人过来。 凤岚歌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迎来送往的热闹景象。 管家厉福全远远看见她来了,连忙迎了出来,脸上略微带着几分歉意:“凤小姐来了,将军和夫人此刻正在浩然轩内,还请凤小姐先移步小花厅饮些茶水,稍等片刻,奴才这就遣人去向将军禀告。” 凤岚歌是将军府的常客,同厉福全也算是熟人了,因此言语间便也不那么见外。 听到“浩然轩”三个字,凤岚歌脸色又是一白,那里,可是厉钰的居所,等闲不许旁人踏入。 就连她,也从来没有进去过。 胸口传来一阵绞痛,眼眶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热,衣袖忽然被人扯了扯,凤岚歌回神,看见芃羽眼中的担忧和提醒。 这里,是将军府,此时,人来人往,众目睽睽。 凤岚歌按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脸上扯开一个苍白的笑容:“不用了,厉叔,我有些事,须得亲自去找表哥一趟。” “这……”厉福全有些为难,凤岚歌的身份毕竟与一般客人不同,出入将军府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可是浩然轩这个地方…… 正当他思索之际,门仆来报,副将温墨含的夫人钱氏,副将林崇骏的夫人李氏和指挥使张庭生的夫人孙氏来访。 厉福全有些头疼,她们怎么一起来了? 正想打发门仆请她们进来,好先将凤岚歌劝住,却又有人匆忙来报,知府林知蔚的夫人向氏以及监军张远道的夫人余氏到了。 这下,就须得他亲自去迎才行了。 第十六章 少女心事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六章 少女心事 厉钰摇了摇头,轻轻推开厉衡的手站直身体,淡声道:“无碍。” “那就好。”厉衡道,说着看了看鞑子军离开的方向,话里话外,带出些不甘和跃跃欲试:“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要不是受了伤,真想一把把鞑匪给剿个干净!真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说完又满怀期待的看了厉钰一眼,却被他淡淡的四个字浇熄了心头那点小心思:“穷寇莫追。” 何况此时,鞑匪虽退,但是他们也没捞着什么好,几位主将,或重伤,或昏迷,至于他带回来的亲兵们,虽则勇猛,这些天却也是奔波劳累,马困人乏,此刻再战,绝非明智之举。 厉衡撇撇嘴,应了声“是”,也不再纠缠追不追的问题,转头同厉钰说起了他不在军中的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 鞑子军一走,别的厉家军也陆陆续续围了过来,凤岚歌脚步有些酿跄,先前被卫若衣救下来之后,她便被亲兵护着,退到了外围,只知道厉钰回来了,到此刻才真正的看到人。 一袭劲装,长身而立,黑发黑眸,于狼烟萧索的战场上生出一抹冷傲的孤高,不是那个她朝思暮念的身影又是谁。 她心头一热,加快步伐来到他身后不远处。 他此刻正专注的听着身旁人的汇报,并没有注意到她来了,凤岚歌也就安静的站在原地,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的背影,杏目中,隐约带着几分期待。 厉钰一边听厉衡的汇报,一边将需要立马处理的事情吩咐下去,将将料理完毕,便有亲兵带着军医匆匆赶了过来,两个缚辇被整整齐齐放到了地上。 军医冯知初看清厉钰身上的伤,脸色瞬间黑如锅灰,面色不善的看着地上的缚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厉钰干笑道:“冯先生,这……” 话还没说完,便被冯知初一声冷哼打断,显然只想让他赶紧听话躺上去,不想听他辩解。 厉衡在一旁开心看戏,能让他这个冷面铁血的哥哥露出如此神色的,除了冯知初怕也是没别人了。 每次厉钰有点大伤小痛的,冯知初立马紧张的跟照看幼子的嬷嬷似的,第一时间就拖个缚辇过来,非要将人抬回伤兵营诊治不可,然而堂堂男子汉,被抬着走多没面子,何况厉钰还是军队将领,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所以一直不肯。 他倔,冯知初更倔,偏偏冯知初还是为了他的身体健康着想而生的气,所以还真的找不出别人的错处来,只能乖乖受着。 但今天,厉钰看了看四周不断来来往往的亲兵,将一直搂着的卫若衣打横抱起,头也不回的往城门方向走去:“将士们伤痕累累,有劳冯先生诊治了。夫人昏迷不醒,本将军心中忧虑,先行一步,还请冯先生忙完了军中的事,尽快上门问诊。” 这是不仅不听话,而且还得寸进尺的节奏。 然而等冯知初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进了城内,很快便看不见了。 冯知初胸中怒火升腾,还没来得及骂人,便被厉衡和一个亲兵一左一右架了起来,厉衡笑嘻嘻道:“冯先生,您觉得我们什么时候去将军府比较好?我看您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儿,人命关天,要不咱们现在就去?” 说着就和那名亲兵一起,将冯知初放到了他带来的缚辇上面。 冯知初气的坐在缚辇上直跺脚:“小兔崽子!放老夫下来!老夫自己会走!” 厉衡还是那副笑容满面的模样,口中却甚为不赞同的道:“那怎么能行,冯先生这几日辛苦了,接下来还会更辛苦,我可不敢让您自己走过去,还是我们抬您过去的好,省时,省力,一举两得。” 说完不顾冯知初反对,抬起缚辇就跑。 一片狼藉的战场随着他们的离去而逐渐陷入安静,唯有冯知初气急败坏的声音和厉衡他们放肆的笑声越来越远。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全都疯了是不是,快把老夫放下来!” “小兔崽子,再胡闹看老夫打断你们的腿!” “小兔崽子……” 凤岚歌身后的劲装亲卫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笑着道:“凤副将军以前总说冯先生看着看着脾气暴躁,实则是个纸老虎,属下原本还未觉着,今日才发现,冯先生骂人的时候,骂来骂去,只有一句小兔崽子,别的全是帮腔作势用的,凤副将军果真厉害。” 凤岚倾和凤岚歌在厉家军皆是副将军的头衔,为了区分他们二人,在军中便分别用凤副将军和凤小副将军来称呼,亲卫此时所说的,便是凤副将军,凤岚倾了。 亲卫说完,却并没有得到回应,她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前面的人一眼。 “副将军?” “芃羽。”凤岚歌有些失神的喊了一声亲卫的名字,自顾自道:“表哥他,方才没有看见我吗?” 芃羽喉中一哽,收起脸上的笑意:“怎么会呢,定是将军他太忙了,身上又带着伤,一时没有顾上罢了,副将军您千万不要多想。” “一时没顾上吗?”凤岚歌喃喃着重复了一声。 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厉钰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将卫若衣抱起来的模样,那么温柔的样子,却是她从未看见过的。 芃羽咬咬唇,上前一步,试探的问:“副将军,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处理,冯先生去了将军府,要不,我们也去吧?” 凤岚歌偏过头来看她,芃羽被她那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径自低下了头。 半响,就在她以为凤岚歌不会说话的时候,头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我是该去趟将军府。” 不过不是为了处理伤口,而是请罪。 …… 临郢关共有一名主将,五名副将,增设一名朝廷特派的兵马指挥使和一名手无兵权的监军,再有一位存在感极低的知府林知蔚。 无论从品级、军功还是兵权来看,主将厉钰在临郢关内都是实打实的老大,是以将军和夫人受伤的消息一传开,关内官员家眷,商贾内室,探望的探望,送东西的送东西。 厉钰抱着卫若衣回府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将军府前厅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也不怪他们如此狗腿,实在是厉钰常年带兵打仗,为人又清廉正直,甚至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自他上任以来,众人想尽了各种方法攀附关系,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盼来盼去,好不容易来了个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谁知还没等他们凑上去呢,人就不见了,整天不是在军营就是在战场上,根本不出席任何女人需要出席的场合,于是众人这才看见点点曙光的门,就又被无情的关上了。 而对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来说,这样的将军府,更是无异于一块毫无破绽的铁板。 可今日情况不同了,将军和夫人都受了伤,意图巴结将军府的人上赶着来巴结,既能结个善缘,又不显得过于刻意,别有用心的人则是想利用这个机会,趁机浑水摸鱼。 总之,对于二者来说,这种机会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想明白了其中关窍,心思各异的众人再也坐不住了,纷纷遣了人过来。 凤岚歌进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迎来送往的热闹景象。 管家厉福全远远看见她来了,连忙迎了出来,脸上略微带着几分歉意:“凤小姐来了,将军和夫人此刻正在浩然轩内,还请凤小姐先移步小花厅饮些茶水,稍等片刻,奴才这就遣人去向将军禀告。” 凤岚歌是将军府的常客,同厉福全也算是熟人了,因此言语间便也不那么见外。 听到“浩然轩”三个字,凤岚歌脸色又是一白,那里,可是厉钰的居所,等闲不许旁人踏入。 就连她,也从来没有进去过。 胸口传来一阵绞痛,眼眶也不由自主的有些发热,衣袖忽然被人扯了扯,凤岚歌回神,看见芃羽眼中的担忧和提醒。 这里,是将军府,此时,人来人往,众目睽睽。 凤岚歌按下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脸上扯开一个苍白的笑容:“不用了,厉叔,我有些事,须得亲自去找表哥一趟。” “这……”厉福全有些为难,凤岚歌的身份毕竟与一般客人不同,出入将军府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可是浩然轩这个地方…… 正当他思索之际,门仆来报,副将温墨含的夫人钱氏,副将林崇骏的夫人李氏和指挥使张庭生的夫人孙氏来访。 厉福全有些头疼,她们怎么一起来了? 正想打发门仆请她们进来,好先将凤岚歌劝住,却又有人匆忙来报,知府林知蔚的夫人向氏以及监军张远道的夫人余氏到了。 这下,就须得他亲自去迎才行了。 第十七章 诡异伤口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七章 诡异伤口 “厉叔,你先去迎客吧。”凤岚歌适时贴心的道。 说完见厉福全意动人未动,又淡笑着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浩然轩既是表哥的居所,我知道表哥的规矩,断然不会贸然闯入的。” 她说的如此直白,倒叫厉福全有些不好意思,他冲凤岚歌抱拳一礼:“凤小姐见谅。” 说完便连忙朝正门处疾步而去,凤岚歌是他看着长大的,她既然承诺了不会进浩然轩,那他便放心了。 而另一边,待厉福全人一走,凤岚歌脸上笑容立马收了起来,抬脚便往浩然轩的方向走去。 芃羽快步跟上,语气里明显有些犹疑和担忧:“主子,您这是……” 凤岚歌没有答话,芃羽见她神色凝重,也不敢再问,二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到了浩然轩外面。 从凤岚歌开始往浩然轩走的时候,芃羽脚步没停,心里的思虑也没停。 一方面吧,自家主子对厉将军的心思她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厉将军钟灵毓秀、翩翩君子,自家主子也是二八佳人,女中豪杰 ,何况两人还是表兄妹,如果能在一起,亲上加亲,自然是锦上添花。 但另一方面呢,感情的事情,终究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而实际的情况,却是“妾有意郎无情”,并且厉将军府内正房里也已经住了位圣上御赐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嫡夫人。 自家主子这么骄傲的人,肯定不可能去给人当妾。 再说了,就算主子真的脑子灌浆糊,凤副将军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犯这种浑。 只是不当妾,难不成还要把正房嫡夫人一脚给踹了? 芃羽心中又纠结起来,卫夫人虽然占了她不该占的位置,但她一个京都里的娇弱小姐,千里迢迢的嫁到这苦寒的漠北来,本来就怪可怜的了,如果被休弃,又当如何做人? 听闻京都那边的女子个个将名声看的比命还要重要,厉将军要真的为了自家主子休妻,那岂不是犯了恶债? 而且,芃羽眼珠子转了转,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被她给遗漏了。 她这厢心里杂七杂八的念头正跑个没完,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芃羽惊讶回神,却见走在前面的凤岚歌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在浩然轩门口,潇洒的撩起战袍,坚定的,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芃羽心中一惊,连忙跟着一起双膝跪地。 冰冷坚硬的护膝砸在厚重的积雪上,腿间骤然袭来的疼痛与寒冷让芃羽忍不住痛呼一声,不过她的痛呼声却被另外一声坚定而高昂的女声所盖过。 凤岚歌背脊直挺的跪在前方,冲着浩然轩的方向高声道:“末将凤岚歌,误判军情,擅自带兵迎敌,招致严重后果,特来向厉将军请罪!” 话毕双掌高举越过头顶,俯身伏于雪地之上,而后起身,如此往复三次,方又接着道:“末将凤岚歌,误判军情,擅自带兵迎敌,招致严重后果,特来向厉将军请罪!” 一遍一遍又一遍,凤岚歌的动作毫不停歇,请罪的声音回荡在浩然轩门前,卑微又绝望的渴盼着哪怕一丝微弱的回音。 只是天难遂人愿,凛冽的霜雪裹挟着狂风的呼啸,生生将浩然轩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一冷一热,一生动一死寂。 屋内。 “冯先生,她身上,果真并无半点烧伤痕迹?”厉钰站在床前,凝眉问道。 冯知初先前被厉衡“请”进将军府,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来给他疗伤,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初步的处理,只脸色还有些许的苍白。 听到问话,冯知初气定神闲的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卫若衣的头顶,这才不咸不淡的道:“如果是你说的那种,确无。” 厉钰一愣:“本将军说的那种?冯先生的意思是?” “喏,自己看!”冯知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手捏起卫若衣手臂上的一片衣角,将那条近乎血红色的手臂丢到床沿上。 厉钰接过他顺手扔来的麻布,下意识慢慢揭开卫若衣手臂上破碎的衣物,轻轻擦拭上面的血迹。 冯知初见他如此,忍不住又是一个白眼,转头便去旁边刷刷刷写了两张单子,交代道:“内服药方,一个你的,一个那女子的。” 说完又从药箱中拿出两个碧绿色的小瓷瓶,便径直扬长而去了。 冯知初生性古怪,一不待见同行,二不待见女人,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与他而言绝对是一种折磨,故而厉钰也就由得他去了。 屋内一片静谧,厉钰修长的手指快速而灵活的来回翻动,一边给卫若衣擦拭伤口,一边低头仔细查看她的手臂。 冯知初一身医术精妙绝伦,厉钰同他忘年相交多年,多少有些眼力。 卫若衣的左臂上,刀伤居多,流血量大,看着比较有些吓人,实际不过是些皮外伤,乖乖用药,数日便可痊愈,倒是…… 厉钰手上微微用劲,昏迷中的卫若衣左侧肩膀被他抬起,有些难受的哼唧了一声,修长的峨眉拧成了一个八字型,厉钰动作立马一顿。 待人安静下来,他才又继续刚才的动作,索性这一次卫若衣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厉钰暗自松了一口气,黑眸探寻的看向卫若衣的左肩,原本白皙瘦削的肩膀上,此刻爬着一条十分狰狞的,小指般长短的黑色伤口,仔细一闻,甚至还有些腐味。 依照伤口的形状来看,这是箭伤无疑,而且射箭之人,箭术还十分不赖。不赖到即使放眼整个漠北,能与之争锋的,也绝不超过三人。 精湛的箭术加上火种,怪不得他先前不过一碰,也能让昏迷中的卫若衣疼成那样。 但冯知初于医术上从不无的放矢,他既然特意提了出来,那便说明,这里面肯定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厉钰将烧伤的症状在心中默了默,又凑近细细看了看卫若衣肩上的黑色伤口,这一看,便看出了问题。 普通的烧伤,主要是红肿,起水疱,而卫若衣身上的伤口,却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变成了黑色。 甚至,还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侵蚀着周围的健康的肌肤。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从小指般长短,长到了食指的规模。 厉钰心中有些骇然,这黑色的东西,竟然霸道如斯。不仅会漫延,连肌肤,也会完全破坏。 如若放着不管,想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卫若衣便会变成一具红颜枯骨。 好在……冯知初冯先生那里私藏着一箱子的药丸,以次到好,各种疗效,分别用不同成色的瓷瓶装着。厉钰也不客气,几步来到桌前,将他留下的两个瓷瓶拿到手中。 碧绿色的瓷瓶在他掌中投射出柔和的光线,厉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两瓶东西,皆非寻常之物。 其中一瓶,是被女子们奉为“千金不换的圣药”的雪肌膏,有祛疤养颜之效。 而另外一瓶,则是被所有人奉为“生死人肉白骨的保命神药”的回天丸,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时刻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人来说,更是对回天丸趋之若鹜。 这两物,皆是冯知初所创,平日里宝贝的紧。尤其回天丸所用药材,世之罕见,就是以他和冯知初的关系,想要拿到,也并非易事,却不知为何今次如此大方,竟然主动上贡。 厉钰打开瓶盖,取出一些抹到卫若衣的伤口上,正在疯狂生长的黑色的东西立马偃旗息鼓,慢慢往内收缩,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味,冲淡了若有若无的腐肉气息。 这黑色的东西,竟然是毒。 如此一来,厉钰心中疑惑更甚。 以此人的箭术,如果他真的想要取卫若衣的性命,那绝对并非一件难事,然而他却偏偏手下留了情,只在卫若衣肩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但退一步,要说他不想取卫若衣性命,这人却又在箭上淬了毒。 一进一退,这人如此处心积虑,却不知,目标真的是卫若衣,还是在杀鸡儆猴,提醒整个将军府。 第十七章 诡异伤口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七章 诡异伤口 “厉叔,你先去迎客吧。”凤岚歌适时贴心的道。 说完见厉福全意动人未动,又淡笑着补充了一句:“放心吧,浩然轩既是表哥的居所,我知道表哥的规矩,断然不会贸然闯入的。” 她说的如此直白,倒叫厉福全有些不好意思,他冲凤岚歌抱拳一礼:“凤小姐见谅。” 说完便连忙朝正门处疾步而去,凤岚歌是他看着长大的,她既然承诺了不会进浩然轩,那他便放心了。 而另一边,待厉福全人一走,凤岚歌脸上笑容立马收了起来,抬脚便往浩然轩的方向走去。 芃羽快步跟上,语气里明显有些犹疑和担忧:“主子,您这是……” 凤岚歌没有答话,芃羽见她神色凝重,也不敢再问,二人一前一后,很快便到了浩然轩外面。 从凤岚歌开始往浩然轩走的时候,芃羽脚步没停,心里的思虑也没停。 一方面吧,自家主子对厉将军的心思她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厉将军钟灵毓秀、翩翩君子,自家主子也是二八佳人,女中豪杰 ,何况两人还是表兄妹,如果能在一起,亲上加亲,自然是锦上添花。 但另一方面呢,感情的事情,终究还是要讲究个你情我愿,而实际的情况,却是“妾有意郎无情”,并且厉将军府内正房里也已经住了位圣上御赐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的嫡夫人。 自家主子这么骄傲的人,肯定不可能去给人当妾。 再说了,就算主子真的脑子灌浆糊,凤副将军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犯这种浑。 只是不当妾,难不成还要把正房嫡夫人一脚给踹了? 芃羽心中又纠结起来,卫夫人虽然占了她不该占的位置,但她一个京都里的娇弱小姐,千里迢迢的嫁到这苦寒的漠北来,本来就怪可怜的了,如果被休弃,又当如何做人? 听闻京都那边的女子个个将名声看的比命还要重要,厉将军要真的为了自家主子休妻,那岂不是犯了恶债? 而且,芃羽眼珠子转了转,总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被她给遗漏了。 她这厢心里杂七杂八的念头正跑个没完,忽然听见耳边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芃羽惊讶回神,却见走在前面的凤岚歌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在浩然轩门口,潇洒的撩起战袍,坚定的,直愣愣的跪了下去。 芃羽心中一惊,连忙跟着一起双膝跪地。 冰冷坚硬的护膝砸在厚重的积雪上,腿间骤然袭来的疼痛与寒冷让芃羽忍不住痛呼一声,不过她的痛呼声却被另外一声坚定而高昂的女声所盖过。 凤岚歌背脊直挺的跪在前方,冲着浩然轩的方向高声道:“末将凤岚歌,误判军情,擅自带兵迎敌,招致严重后果,特来向厉将军请罪!” 话毕双掌高举越过头顶,俯身伏于雪地之上,而后起身,如此往复三次,方又接着道:“末将凤岚歌,误判军情,擅自带兵迎敌,招致严重后果,特来向厉将军请罪!” 一遍一遍又一遍,凤岚歌的动作毫不停歇,请罪的声音回荡在浩然轩门前,卑微又绝望的渴盼着哪怕一丝微弱的回音。 只是天难遂人愿,凛冽的霜雪裹挟着狂风的呼啸,生生将浩然轩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一冷一热,一生动一死寂。 屋内。 “冯先生,她身上,果真并无半点烧伤痕迹?”厉钰站在床前,凝眉问道。 冯知初先前被厉衡“请”进将军府,第一件事就是冲进来给他疗伤,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初步的处理,只脸色还有些许的苍白。 听到问话,冯知初气定神闲的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卫若衣的头顶,这才不咸不淡的道:“如果是你说的那种,确无。” 厉钰一愣:“本将军说的那种?冯先生的意思是?” “喏,自己看!”冯知初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随手捏起卫若衣手臂上的一片衣角,将那条近乎血红色的手臂丢到床沿上。 厉钰接过他顺手扔来的麻布,下意识慢慢揭开卫若衣手臂上破碎的衣物,轻轻擦拭上面的血迹。 冯知初见他如此,忍不住又是一个白眼,转头便去旁边刷刷刷写了两张单子,交代道:“内服药方,一个你的,一个那女子的。” 说完又从药箱中拿出两个碧绿色的小瓷瓶,便径直扬长而去了。 冯知初生性古怪,一不待见同行,二不待见女人,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与他而言绝对是一种折磨,故而厉钰也就由得他去了。 屋内一片静谧,厉钰修长的手指快速而灵活的来回翻动,一边给卫若衣擦拭伤口,一边低头仔细查看她的手臂。 冯知初一身医术精妙绝伦,厉钰同他忘年相交多年,多少有些眼力。 卫若衣的左臂上,刀伤居多,流血量大,看着比较有些吓人,实际不过是些皮外伤,乖乖用药,数日便可痊愈,倒是…… 厉钰手上微微用劲,昏迷中的卫若衣左侧肩膀被他抬起,有些难受的哼唧了一声,修长的峨眉拧成了一个八字型,厉钰动作立马一顿。 待人安静下来,他才又继续刚才的动作,索性这一次卫若衣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厉钰暗自松了一口气,黑眸探寻的看向卫若衣的左肩,原本白皙瘦削的肩膀上,此刻爬着一条十分狰狞的,小指般长短的黑色伤口,仔细一闻,甚至还有些腐味。 依照伤口的形状来看,这是箭伤无疑,而且射箭之人,箭术还十分不赖。不赖到即使放眼整个漠北,能与之争锋的,也绝不超过三人。 精湛的箭术加上火种,怪不得他先前不过一碰,也能让昏迷中的卫若衣疼成那样。 但冯知初于医术上从不无的放矢,他既然特意提了出来,那便说明,这里面肯定还有不对劲的地方。 厉钰将烧伤的症状在心中默了默,又凑近细细看了看卫若衣肩上的黑色伤口,这一看,便看出了问题。 普通的烧伤,主要是红肿,起水疱,而卫若衣身上的伤口,却是在短短的时间内便变成了黑色。 甚至,还在以一个可怕的速度侵蚀着周围的健康的肌肤。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便从小指般长短,长到了食指的规模。 厉钰心中有些骇然,这黑色的东西,竟然霸道如斯。不仅会漫延,连肌肤,也会完全破坏。 如若放着不管,想来不到一天的时间,卫若衣便会变成一具红颜枯骨。 好在……冯知初冯先生那里私藏着一箱子的药丸,以次到好,各种疗效,分别用不同成色的瓷瓶装着。厉钰也不客气,几步来到桌前,将他留下的两个瓷瓶拿到手中。 碧绿色的瓷瓶在他掌中投射出柔和的光线,厉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两瓶东西,皆非寻常之物。 其中一瓶,是被女子们奉为“千金不换的圣药”的雪肌膏,有祛疤养颜之效。 而另外一瓶,则是被所有人奉为“生死人肉白骨的保命神药”的回天丸,尤其是对于他们这种时刻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的人来说,更是对回天丸趋之若鹜。 这两物,皆是冯知初所创,平日里宝贝的紧。尤其回天丸所用药材,世之罕见,就是以他和冯知初的关系,想要拿到,也并非易事,却不知为何今次如此大方,竟然主动上贡。 厉钰打开瓶盖,取出一些抹到卫若衣的伤口上,正在疯狂生长的黑色的东西立马偃旗息鼓,慢慢往内收缩,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味,冲淡了若有若无的腐肉气息。 这黑色的东西,竟然是毒。 如此一来,厉钰心中疑惑更甚。 以此人的箭术,如果他真的想要取卫若衣的性命,那绝对并非一件难事,然而他却偏偏手下留了情,只在卫若衣肩上留下了一道伤口。 但退一步,要说他不想取卫若衣性命,这人却又在箭上淬了毒。 一进一退,这人如此处心积虑,却不知,目标真的是卫若衣,还是在杀鸡儆猴,提醒整个将军府。 第十八章 自作多情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八章 自作多情 冯知初从来最厌恶沽名钓誉之人,之所以将药给卫若衣,也不过是因为纯粹的好奇。 卫若衣肩膀上所中之毒他认识,这东西有个十分名副其实的名字,叫“夺命散”,凡中毒者,若无解药,不用半盏茶的功夫,便会全身精血尽失而亡,可如今,却有一个女人,能打破这个时间定律,活了下来。 不仅如此,夺命散素来以毒性猛、见效快著称,快到能让人在几个刹那之间,活生生感受到自己走向死亡的整个过程,实在是残忍至极。但就是这么猛烈的毒物,到卫若衣身上却像是被驯服了一般,乖乖的趴在她的肩膀上,缓缓长大。 当然,这个缓缓,也不过是与夺命散正常情况下的传播速度相比,实际上依旧是十分恐怖的。 故而,出于好奇和某种诡异的猜想,冯知初决定救卫若衣一命。 待他人一走出浩然轩正院,便见到厉衡嘴里衔着一根野草,正百无聊赖的等在院门口。 想起他先前将自己“请”到将军府的无礼之举,冯知初磨了磨后槽牙,背着药箱走了过去。 厉衡听到脚步声,忙将嘴里的野草一吐,端端正正站好,肃声道:“哥,你没事……” 话说到一半,转过头来看到是冯知初,立马又软了骨头,靠在墙上,笑嘻嘻的说:“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冯先生,冯先生,我哥……和嫂子身上的伤如何了?” 冯知初冷哼一声,淡淡道:“死不了。” 他如此态度,厉衡还是笑嘻嘻的:“死不了就行,还好本将军当机立断,请先生过来将军府。不然要是他俩出了问题,本将军可就真的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冯知初皮笑肉不笑:“医者仁心,小将军身上的伤口也尚未处理,正好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老夫给你扎两针,通通气,醒醒神。” 厉衡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的僵了僵:“今日劳先生费心,本,本将军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音还没落,人就拔腿已经跑到前厅去了,冯知初在后面气的吹胡子瞪眼,大骂小兔崽子站住,也没能把他留下。 开玩笑,冯知初有多小气军中可是人尽皆知的。 记得他才来厉家军当军医那会儿,军中有个小兵曾质疑过他的医术,他二话不说,设下擂台,跟关内外所有大夫比制作解药。 冯知初这个名字当时在漠北也是小有名气,因此来的大夫不少,为了防止有人作弊,冯知初特意定下了比赛规则,两人为一组,选一些试吃者出来,先吃下一人所带的毒药,然后由另外一人来配制解药,如此反复,直到最终出现胜者。 而冯知初的试吃者,毫无疑问是那个质疑他医术的小兵。 具体做了什么便不说了,只观看过这次比赛的所有人自此后一提起冯知初,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个个满脸惊恐,紧紧捂着自己的嘴飞速跑开。 至于那个小兵,比赛之后,再没有人看过他,据说是家中母亲病重,回家尽孝去了,也有人说,是被冯知初给活活吓死了。 总而言之,冯知初凭借这一战,让自己的“小气”变得远近闻名,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刺头敢撞到他头上。 厉衡这个小兔崽子,真的是例外中的例外。 一口气跑到浩然轩前院的小花厅,厉衡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浩然轩是厉钰的院子,等闲不允许除了他和冯大夫以外的人进去,丫鬟们也只有听雪可以进去,但不过是做些杂活。 今日厉钰将血淋林的卫若衣抱回了将军府,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还没吓完,厉钰又将人抱进了浩然轩,纷纷又被吓了一跳,也引起了众人浓烈的兴趣。 但是浩然轩有浩然轩的规矩,为了能在卫若衣醒来之后方便在跟前伺候,听雪、折枝和春桃三个人便在小花厅里待命,顺便打打吊牌,不过春桃出的慢,又总是反悔,所以打的不太顺利。 看到厉衡,折枝连忙丢了手里的牌,坐起身来招呼道:“小少爷,小少爷,外边冷,您快进来。” 厉衡点点头,笑着走进屋。 听雪取下他身上的斗篷,拿到廊下去掸雪。 折枝围着他问夫人的情况,厉衡便道:“一点皮外伤,冯先生看过了,并无大碍。” 折枝放了心,正想说话,春桃已经叫了起来:“什么皮外伤,奴婢可全都看见了,小姐身上血淋林的,真把人看的慎得慌!再说了,皮外伤怎么了?皮肤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要是留了疤,那么丑,小姐还不如死了算了。” 卫若衣之前去军营,都不允许春桃跟着,是以这是厉衡第一次接触春桃,听到她的话,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奇妙的看了春桃一眼,不过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不说,折枝却是不能忍的:“呸呸呸,说什么呢!一点都不吉利!” 她这一怼,春桃更来劲了:“我就说了怎么着,我家小姐,用不着你这个臭妮子在这里假惺惺的献殷勤。之前是哪个目无尊卑的东西来着,竟然敢以下犯上拦着主子。” 折枝被她这话堵的满脸通红,卫若衣才来那会儿,她是不待见这位夫人,也使过些小绊子。 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其实她已经从心里默默尊敬并且认同了卫若衣,只是从来没有说出来过罢了。 “你你你……”折枝气的要跳脚,偏偏越气就越是词穷。 “你什么你!小姐一会儿醒了是要喝水的,像根柱子杵在这儿碍什么眼,还不快点去准备热水。”春桃骂道,她是从心底里看不起听雪、折枝这两个丫头,一个木讷呆板,一个蠢笨无脑,还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真是看着就觉得烦。 偏偏卫若衣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老是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经常害的她都不能好好指使这两个丫头做事情,今天趁着卫若衣不在,她一定要立立威! 也好让她们看看,什么是大丫鬟的姿态。 折枝瞥了一眼春桃,心中感觉有些委屈,大家都是丫鬟,要不是为了夫人的面子,谁愿意被这么个人踩在脚下。 “瞧瞧这眼神,你瞪什么瞪!想吓死我是不是!”春桃怒喝一声,叉着腰神气道:“‘人贱让人欺,马贱让人骑’,你瞪我也没用,要怪,就怪你这条贱命,天生就要被我踩在脚下。” 折枝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捏了捏拳,听雪这时正好走了进来,见她神色不对劲,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折枝愣了愣,压下心头的怒气,转身准备去吩咐厨房备水。 先前一直看热闹的厉衡却忽然指着春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春桃见他问自己,想到此人年纪虽小,却是陛下亲封的副将军,勉强算算,至少也是个从四品以上的官,而且还有个从一品的将军哥哥,不可谓前途无量。 何况,春桃偷偷抬起眼皮,飞快的看了厉衡一眼,以前倒没有注意到,厉衡小将军眉眼间有几分似厉钰将军,倒也生的十分俊俏。 如果她真的能被他看上,那岂不是以后摇身一变,彻底脱了这该死的奴籍,成为人上人? 见她久久不答话,厉衡不耐烦的继续问道:“本将军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 春桃回神,脸上飞速染上一抹红晕,手指微微抬起捋了捋头发,然后碎步走到厉衡面前,蹲身行了一个礼,柔柔弱弱的道:“回禀小将军,奴婢名唤春桃,‘头如雪絮白,面做春桃红’的那个春桃。” 折枝在一旁看着春桃满面含春的模样,气的眼睛都快绿了,一个贱籍的小丫鬟,竟然连小少爷也想高攀! 厉衡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噢?你说的是那个‘满园蠢色关不住,一枝春桃出墙来’那个春桃?” 春桃笑容一顿,抬头看了厉衡一眼,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戏弄自己,不然一句好好的诗,怎么能让他听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不过她却只看见厉衡黑色的眸子正认真的望着她她,脸上只有疑惑没有嘲笑。 她脑子里迅速将从前听到的关于厉衡的事迹回忆了一遍,似乎是有人说过,这位小将军自幼在军中长大,诗词歌赋一窍不通。 既然如此,那想来,便是她想多了。 都说娶妻生子,就是要找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那一人,这位小将军既然不通文墨,那么她便要看起来满腹经纶,他粗犷,她便柔弱,如此相辅相成,岂不是最好不过。 想同其中关窍,春桃舒了一口气,再次蹲身一礼,柔声道:“回禀小将军,并非如此,而是‘园翁能好客,折赠小春桃。’的春桃。” 她既然打定主意卖弄,但脑子里又实在存货有限,待回答完这一首,正想着是不是要重新起一个自己擅长些的,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扑哧声。 她一愣,抬头望向首座的人。 厉衡斜靠在椅背上,笑的一脸玩世不恭,毫不留情泼下一盆冷水:“春桃,你可真是朵奇葩。” 第十八章 自作多情 chap_r(); 天下为聘:将军请接嫁第十八章 自作多情 冯知初从来最厌恶沽名钓誉之人,之所以将药给卫若衣,也不过是因为纯粹的好奇。 卫若衣肩膀上所中之毒他认识,这东西有个十分名副其实的名字,叫“夺命散”,凡中毒者,若无解药,不用半盏茶的功夫,便会全身精血尽失而亡,可如今,却有一个女人,能打破这个时间定律,活了下来。 不仅如此,夺命散素来以毒性猛、见效快著称,快到能让人在几个刹那之间,活生生感受到自己走向死亡的整个过程,实在是残忍至极。但就是这么猛烈的毒物,到卫若衣身上却像是被驯服了一般,乖乖的趴在她的肩膀上,缓缓长大。 当然,这个缓缓,也不过是与夺命散正常情况下的传播速度相比,实际上依旧是十分恐怖的。 故而,出于好奇和某种诡异的猜想,冯知初决定救卫若衣一命。 待他人一走出浩然轩正院,便见到厉衡嘴里衔着一根野草,正百无聊赖的等在院门口。 想起他先前将自己“请”到将军府的无礼之举,冯知初磨了磨后槽牙,背着药箱走了过去。 厉衡听到脚步声,忙将嘴里的野草一吐,端端正正站好,肃声道:“哥,你没事……” 话说到一半,转过头来看到是冯知初,立马又软了骨头,靠在墙上,笑嘻嘻的说:“我当时谁呢,原来是冯先生,冯先生,我哥……和嫂子身上的伤如何了?” 冯知初冷哼一声,淡淡道:“死不了。” 他如此态度,厉衡还是笑嘻嘻的:“死不了就行,还好本将军当机立断,请先生过来将军府。不然要是他俩出了问题,本将军可就真的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父母了。” 冯知初皮笑肉不笑:“医者仁心,小将军身上的伤口也尚未处理,正好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老夫给你扎两针,通通气,醒醒神。” 厉衡脸上的笑容微不可察的僵了僵:“今日劳先生费心,本,本将军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音还没落,人就拔腿已经跑到前厅去了,冯知初在后面气的吹胡子瞪眼,大骂小兔崽子站住,也没能把他留下。 开玩笑,冯知初有多小气军中可是人尽皆知的。 记得他才来厉家军当军医那会儿,军中有个小兵曾质疑过他的医术,他二话不说,设下擂台,跟关内外所有大夫比制作解药。 冯知初这个名字当时在漠北也是小有名气,因此来的大夫不少,为了防止有人作弊,冯知初特意定下了比赛规则,两人为一组,选一些试吃者出来,先吃下一人所带的毒药,然后由另外一人来配制解药,如此反复,直到最终出现胜者。 而冯知初的试吃者,毫无疑问是那个质疑他医术的小兵。 具体做了什么便不说了,只观看过这次比赛的所有人自此后一提起冯知初,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个个满脸惊恐,紧紧捂着自己的嘴飞速跑开。 至于那个小兵,比赛之后,再没有人看过他,据说是家中母亲病重,回家尽孝去了,也有人说,是被冯知初给活活吓死了。 总而言之,冯知初凭借这一战,让自己的“小气”变得远近闻名,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刺头敢撞到他头上。 厉衡这个小兔崽子,真的是例外中的例外。 一口气跑到浩然轩前院的小花厅,厉衡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浩然轩是厉钰的院子,等闲不允许除了他和冯大夫以外的人进去,丫鬟们也只有听雪可以进去,但不过是做些杂活。 今日厉钰将血淋林的卫若衣抱回了将军府,把大家都吓了一跳,还没吓完,厉钰又将人抱进了浩然轩,纷纷又被吓了一跳,也引起了众人浓烈的兴趣。 但是浩然轩有浩然轩的规矩,为了能在卫若衣醒来之后方便在跟前伺候,听雪、折枝和春桃三个人便在小花厅里待命,顺便打打吊牌,不过春桃出的慢,又总是反悔,所以打的不太顺利。 看到厉衡,折枝连忙丢了手里的牌,坐起身来招呼道:“小少爷,小少爷,外边冷,您快进来。” 厉衡点点头,笑着走进屋。 听雪取下他身上的斗篷,拿到廊下去掸雪。 折枝围着他问夫人的情况,厉衡便道:“一点皮外伤,冯先生看过了,并无大碍。” 折枝放了心,正想说话,春桃已经叫了起来:“什么皮外伤,奴婢可全都看见了,小姐身上血淋林的,真把人看的慎得慌!再说了,皮外伤怎么了?皮肤可是女人的第二张脸,要是留了疤,那么丑,小姐还不如死了算了。” 卫若衣之前去军营,都不允许春桃跟着,是以这是厉衡第一次接触春桃,听到她的话,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奇妙的看了春桃一眼,不过终究没有说什么。 他不说,折枝却是不能忍的:“呸呸呸,说什么呢!一点都不吉利!” 她这一怼,春桃更来劲了:“我就说了怎么着,我家小姐,用不着你这个臭妮子在这里假惺惺的献殷勤。之前是哪个目无尊卑的东西来着,竟然敢以下犯上拦着主子。” 折枝被她这话堵的满脸通红,卫若衣才来那会儿,她是不待见这位夫人,也使过些小绊子。 但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其实她已经从心里默默尊敬并且认同了卫若衣,只是从来没有说出来过罢了。 “你你你……”折枝气的要跳脚,偏偏越气就越是词穷。 “你什么你!小姐一会儿醒了是要喝水的,像根柱子杵在这儿碍什么眼,还不快点去准备热水。”春桃骂道,她是从心底里看不起听雪、折枝这两个丫头,一个木讷呆板,一个蠢笨无脑,还天天在眼前晃来晃去,真是看着就觉得烦。 偏偏卫若衣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老是拿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经常害的她都不能好好指使这两个丫头做事情,今天趁着卫若衣不在,她一定要立立威! 也好让她们看看,什么是大丫鬟的姿态。 折枝瞥了一眼春桃,心中感觉有些委屈,大家都是丫鬟,要不是为了夫人的面子,谁愿意被这么个人踩在脚下。 “瞧瞧这眼神,你瞪什么瞪!想吓死我是不是!”春桃怒喝一声,叉着腰神气道:“‘人贱让人欺,马贱让人骑’,你瞪我也没用,要怪,就怪你这条贱命,天生就要被我踩在脚下。” 折枝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捏了捏拳,听雪这时正好走了进来,见她神色不对劲,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 折枝愣了愣,压下心头的怒气,转身准备去吩咐厨房备水。 先前一直看热闹的厉衡却忽然指着春桃,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春桃见他问自己,想到此人年纪虽小,却是陛下亲封的副将军,勉强算算,至少也是个从四品以上的官,而且还有个从一品的将军哥哥,不可谓前途无量。 何况,春桃偷偷抬起眼皮,飞快的看了厉衡一眼,以前倒没有注意到,厉衡小将军眉眼间有几分似厉钰将军,倒也生的十分俊俏。 如果她真的能被他看上,那岂不是以后摇身一变,彻底脱了这该死的奴籍,成为人上人? 见她久久不答话,厉衡不耐烦的继续问道:“本将军问你话呢,你叫什么名字?” 春桃回神,脸上飞速染上一抹红晕,手指微微抬起捋了捋头发,然后碎步走到厉衡面前,蹲身行了一个礼,柔柔弱弱的道:“回禀小将军,奴婢名唤春桃,‘头如雪絮白,面做春桃红’的那个春桃。” 折枝在一旁看着春桃满面含春的模样,气的眼睛都快绿了,一个贱籍的小丫鬟,竟然连小少爷也想高攀! 厉衡脸上闪过一丝玩味的笑:“噢?你说的是那个‘满园蠢色关不住,一枝春桃出墙来’那个春桃?” 春桃笑容一顿,抬头看了厉衡一眼,想知道他是不是在戏弄自己,不然一句好好的诗,怎么能让他听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不过她却只看见厉衡黑色的眸子正认真的望着她她,脸上只有疑惑没有嘲笑。 她脑子里迅速将从前听到的关于厉衡的事迹回忆了一遍,似乎是有人说过,这位小将军自幼在军中长大,诗词歌赋一窍不通。 既然如此,那想来,便是她想多了。 都说娶妻生子,就是要找与自己截然不同的那一人,这位小将军既然不通文墨,那么她便要看起来满腹经纶,他粗犷,她便柔弱,如此相辅相成,岂不是最好不过。 想同其中关窍,春桃舒了一口气,再次蹲身一礼,柔声道:“回禀小将军,并非如此,而是‘园翁能好客,折赠小春桃。’的春桃。” 她既然打定主意卖弄,但脑子里又实在存货有限,待回答完这一首,正想着是不是要重新起一个自己擅长些的,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扑哧声。 她一愣,抬头望向首座的人。 厉衡斜靠在椅背上,笑的一脸玩世不恭,毫不留情泼下一盆冷水:“春桃,你可真是朵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