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尊》 第1章 西风烈(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无边无际的沙漠,寂静得有些可怕。烈日当空,异常灼热,细小的沙砾透出一丝丝热气。忽而一股旋风卷起一柱黄沙悠悠升空,更有一股莫名的苍凉之感。 瞧那一阵儿西风烈,漫天的黄沙肆虐,如同一条苍龙翻身冲向天际。瞧着很远,但转眼之间,便冲向跟前,沙丘开始移动,地面震颤不断,怒浪滔天,却刹那间凝固。 沙漠上那些风蚀严重的山堆轰然崩碎,随着那些枯萎至死的树干、赖以生存的小脚动物进入苍龙腹中。 一个时辰过去,苍龙伏地,整片沙漠满目苍凉,毫无生气可言,真有“穷荒绝漠鸟不飞,万碛千山梦犹懒”之感。 风沙刚过,远处的沙堆里忽然伸出一只干裂的手,紧接着一名少年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从沙堆中爬了出来,吐出一口沙子,嘴唇龟裂,伤口上沾满了沙子。少年将手指伸进口中不停地掏出一些沙子,差不多尽了,这才喘息几口粗气。 “呸……呸……”少年、掸了掸身上的沙尘,用单薄的袖子抹了一把脸,随后立马又蹲了下来,双手不停地刨着沙堆。过了好一阵,刨出来好些个人。 “娘的,这鬼天气,干得老子一嘴的沙子。等这次回到镇上,一定要去逍遥楼快活快活。抱着皮肤嫩滑的姑娘们,泡在牛奶池子里,别提多滑溜!” “该死的狗杂种,你他娘的是刨人,还是埋人!他娘的!” “又不是头一次碰上这鬼天气,你跟一个孩子撒什么疯。我看你呀,就是给憋的,等主子打下赏钱,你可别又拉屎窜稀的,这次怎么说也不能让你跑了。” “放心,跑不了你们的,给你们每人叫上两个姑娘,好好耍耍。” “总算说了句人话,弟兄们可都憋着一股劲儿呢。” 一阵戏谑打闹声,沙堆里走出来好些个人,穿着厚厚的棉装,仰望着西斜的烈日,饮着马奶酒。少年独自一人将清点着骆驼和马匹,踏着黄沙将走散的马匹牵回来,清点无误后,这才走到一个穿着锦衣服的年轻人身前,跪下回禀道:“小李爷,马匹和骆驼数目清点完毕,数目准确无误。” “嗯,给马匹喂点草料和清水,趁夜色来临前,赶到月牙湖休息一晚。”小李爷吩咐完,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枚芬芳的果实,一口要下,果实爆出多汁的果浆。狗杂种看着那枚果实,不禁舔舔了干裂的嘴唇,随后便去喂草料了。 “狗杂种,老子这里有水,想喝的话叫一声爷爷来听听,” “做什么爷爷,还不如姐夫来的痛快。” “我就知道你小子没憋好屁,瞧你这幅色相,真他娘的寒碜。” “你们难道就没惦记狗杂种的姐姐?还他娘的好意思说。” “我可是听说,狗杂种的姐姐长得挺水灵的,还是个雏儿,嘿嘿嘿…” “都是苦命的人,你们看看你们像什么样,真是缺德!” 这群常年穿行在沙漠里的西北大汉满口地荤话,经常拿狗杂种逗闷子,狗杂种习以为常,家里为他谋这么个差事很不容易,面对这些人,他又不敢发作,低头捧着箩筐,给马匹围着细料,低声腹诽骂上几句撒撒气,想到明日便可见到家姐,不禁有些兴奋。 小李爷见那些大汉们四仰八躺,不去清点货物,不禁有些恼了:“天色不早了,大家赶紧收拾一下,将货物轻点轻点,早点前往月牙湖。” “是,小李爷。”众人感受到小李爷言语有些不快,于是爬腿起身去清点货物了。 狗杂种忙着给马匹喂食,见这些人被小李爷呵斥,顿觉得解气,想起方才的惊险,又长舒了一口气。这位小李爷若是在沙漠里出了点事,甭说工钱了,恐怕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小李爷本名李玄,是漠烟镇李氏一族族长独苗,虽然修行资质平庸至极,却在李家备受疼爱,地位极高,十岁起便与族中长辈走南闯北贩运货物,十五岁开始独自押货,沿路各山头均要向李玄恭敬地称一声“小李爷”。 月牙湖是李玄押货送往沙漠东边最近的一个镇子——落阳镇回途中必经之地,除了押镖队伍在此地修整以外,还要将离家时装着的几车水桶打满水装车带回漠烟镇贩卖,在这样一个荒凉的不毛之地,水比油盐还要金贵。 大漠的擦黑得比较晚,狗杂种牵着马徒行了四个时辰终于到了月牙湖。 此刻夜幕低垂,天空繁星闪烁,好不壮观。押货的队伍将打满水的水桶装车之后,便开始生火做饭,这一顿饭是押货往返途中最为丰盛的一顿,所有人都能吃一口热乎的。 “今儿这羊肉烤得不错,外焦里嫩……”一个大汉拿着一柄短剑削了一片羊腿肉放入口中,有滋有味的嚼着。 “诸位这趟辛苦了,今天肉食和酒水管饱,大家都敞开肚子吃喝!”李玄举着一个银制的小酒壶喝了一口酒,随和从烤架上那起一柄短刀削了一片肉放入口中。 “小李爷,您这话的可就跟兄弟们见外了。”有一名大汉提着酒壶踉踉跄跄地走到人群里,“兄弟们,小李爷待我们不薄,我们是不是得敬小李爷一杯啊?!” “对,应当敬一杯。” “我赖老三谁都不服,就服小李爷您。” “……” 李玄接过狗杂种递来的手巾,擦了擦嘴,捧着酒壶豪气干云地说:“诸位兄弟,大富大贵的话我李玄不敢说,但我向各位兄弟保证,只要有我李家在漠烟镇一天,我定不会亏待各位!” “有小李爷这句话,兄弟们就是死也值了。” “没错,小李爷,兄弟们知道你心里苦……依我看,咱们李家不说在这龙渊大陆,家世有多显赫,就说这漠烟镇吧。在这漠烟镇,咱们还需怕谁?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一名李姓族人多喝了几杯,晃悠悠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口条有些拖泥带水。 “就是,小李爷,这漠烟镇谁敢不以您为尊,我张大麻子第一个不放过他。” “……” “诸位兄弟,今儿这些话哪说哪了,日后不许再说。我们李家承蒙兄弟们抬爱,在漠烟镇小有名声,但跟那些大家氏族比不了,小弟我这辈子只想跟兄弟们天南地北的跑跑货,有酒有肉就知足了。” 李玄看着醉酒后丑态百出的众人,不禁摇了摇头,他何曾不想将其他氏族势力吞并,让李氏一族成为漠烟镇第一大家族。 自李玄记事起,见家中生意不断遭受白氏和归海氏排挤打压,父亲李唐长年郁结不泄,身子骨日渐消瘦,心力交瘁,一命呜呼。现在李家的生意都由李玄在打理,他曾暗自发誓一定要替父亲报仇,让那些氏族子弟在他面前跪地求饶。 然而,这条路又岂是那么好走的。他没有修行的天资,修行了十多年,修为也未见涨。李玄抬头看向天空那轮明月,愁情翻涌,独自躺在黄沙上喝着闷酒,一阵醉意袭来,鼾声阵阵。 狗杂种拿了一条用皮子制成的大氅盖在李玄身上,随后走到篝火旁添了些柴火,拿出怀中一把短匕,从羊骨上剔一些碎肉吃着。 入夜的沙漠冷得吓人,狗杂种蜷缩在月牙湖旁,看着映入湖中的明月,想起了身在家中的爹娘和家姐。心想等这趟活做完,回去之后给他们添置两件新衣裳。爹娘和家姐疼爱的笑容徘徊在狗杂种的脑海里,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月牙湖旁的篝火噼里啪啦地响着,帐篷里鼾声此起彼伏。明月徘徊在斗牛只见,沙漠上披上了一层银色的薄纱,远处的沙丘上出现数道黑影,正快速的朝着月牙湖移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躺在最外侧的一个大汉身首异处,鲜血渗进黄沙中。 狗杂种睡得比较浅,迷糊间听见稀稀疏疏的声响,以为是有人在叫他,于是翻身揉了揉眼睛,看向声音传来的风向。眼睛忽然瞪直,脸上露出惊惧之色,有七八个黑衣人正提着明晃晃的大刀蹑手蹑脚走到酣睡的人群中,在他们的身后黑影重重。 狗杂种心知不妙,不知是哪里来的劫匪,竟然在深夜里打劫小李爷的财物。他暗自权衡,眼睛滴溜转了两圈,微微侧身滚进入冰寒刺骨的湖水中,在隐入湖中的那一刻,他大声的叫道:“打劫啦!有劫匪打劫啦!” “他娘的,能不能消停点,等爷睡醒了非得撕烂你的狗嘴!” “该死的狗杂种,再敢鬼哭狼嚎,信不信爷捏爆你的卵蛋!” “劫匪?”呼呼大睡的众人听到狗杂种的叫唤后,不以为意的侧身继续睡着,忽然有警醒地人睁开双眼,抄起身边的刀剑,准备对敌。 那群黑衣人眼疾手快,将身边反应不急的那些镖客一一杀死。 “快起来,有劫匪!” “哎呦,赖老三你踢我作甚,狗杂种在那边闹腾,怎么你也闹腾。”张大麻子被赖老三踢醒后骂骂咧咧道。 一道黑色的身影如闪电一般飞了过来,一阵寒芒向张大麻子的胸口袭来,张大麻子意识到事情的眼中,立马调起浑身的真气,身子往后飞着,一掌拍向寒光闪烁的白刃。 远处已经苏醒的众人纷纷抄起身边的家伙事儿,怒气冲冲的迎向黑衣人。 “在下漠烟镇李玄,不知何处得罪了诸位,劳烦诸位深夜来造访?”李玄抱拳对着黑衣人说,他心中也是一阵后怕,若不是狗杂种那一声及时提醒,恐怕现在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你就是李玄?”黑衣人带头大哥一脚踹飞了一个大汉,看向李玄问道。 “正是在下。”李玄见黑衣人似有买他面子之意,原本心中紧着的那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是你就好,兄弟们,随我一起杀了李家小儿!”黑衣一个转身将手中的长剑甩向李玄,右脚一跺地,整个人化作一道流星飞向李玄。 “他奶奶的,哪里来的狂徒,敢偷袭小李爷,看老子不宰了你!”赖老三见黑衣人带头大哥攻向李玄,勃然大怒,全身迸发出一股骇人的气势,双手握着一柄鎏金铜锤猛地冲了上去。 杀人越货之事对于行走江湖的人来说稀松平常,李玄这些年常年奔走在外,所带在身边的人修为虽然不是家族中最高的,却也是个顶个的高手,对付眼前这群黑衣人绰绰有余,一经回神,这群黑衣人很快便被钳制住,一时间无暇分身杀李玄。 李玄功力比较低微,与这群黑衣人的带头大哥只交手数个回合,身上便已经出现数道伤口,鲜血很快将整件袍子染红。 “嘭!”李玄胸口受了黑衣人带头大哥一脚,飞出数丈远,重重地摔在黄沙地上,滚落至月牙湖畔。 “李玄,你还真是个废物,受死吧!”黑衣人带头大哥桀桀冷笑,举剑便飞身径直取李玄的面门。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带头大哥的剑即将刺入李玄的胸膛时,赖老三的鎏金黄铜大锤突然出现,招架住黑衣人的剑,赖老三趁机一记螳螂腿便扫了过去。 黑衣人带头大哥收回剑势,一个侧身躲开了赖老三的螳螂腿。随后趁赖老三收腿时,回旋转身手中长剑顺势横劈向赖老三的脖颈,动作迅捷流畅,剑气陡然划出一道寒光。 赖老三施展身法躲避了这致命一击,随即挥舞着手中的鎏金黄铜大锤与黑衣人带头大哥近身搏斗,鎏金黄铜大锤虎虎生风,大开大合,双方一时难以分出身负。 李玄强忍着伤口撕裂的痛楚,手撑着剑缓缓爬了起来,迎面又是一个黑衣人挥剑朝他斩来。李玄连忙横剑招架,手中长剑被击飞,虎口震得破裂,鲜血顺着指缝不断地滴在黄沙上。 黑衣人一脚将李玄踹到在地,一把剑抵着李玄咽喉,随后对前方正在厮打的众人喊道:“都给我住手,否则我现在就要了李家小儿的性命。” 原本叮里哐当的月牙湖瞬间安静了下来,张大麻子骂道:“草你姥姥,赶紧把小李爷给我放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一脚将李玄踹翻,脚踩着李玄的胸口,得意地说:“你们大可以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是李玄的脖子硬,还是老子的剑快。我们是无所谓,只是李玄万一有个闪失,你们该如何向李家交代?” 黑衣人见张大麻子等人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于是脚上用力,只听“嘎达”声响,李玄的骨头被黑衣人踩断了两根,他发出一声惨叫,“小李爷!”众人见状,噤若寒蝉。 “他奶奶的,你再敢动小李爷一下试试!”赖老三举着鎏金黄铜锤便欲冲到那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有恃无恐,手中长剑刺入李玄胸膛的伤口上,李玄忍痛咬牙切齿道:“诸位兄弟,不要管我,替我杀了这群土匪,李家必有重谢。” “小李爷……”张大麻子、赖老三和众位大汉紧张地喊道,他们知道如果小李爷死在这里,他们回去无法向李老爷交差,到时候甚至要搭上性命。心中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 躲在月牙湖中的狗杂种趁着月色黑暗,众人难以看清身形,慢慢地露出了水面,拔出腰间的那把短匕,不动声色地将匕首掷了出去。 黑衣人吃痛,翻手一剑朝身后方挥去。 “噗!”的一声,狗杂种闪避不急,胳膊被拉出一个大口子,鲜血咕咕的往外淌着。 李玄眼疾手快,抄起身旁的一把劈刀,一个鹞子翻身劈向黑衣人。 此刻黑衣人一门心思想要杀了狗杂种,哪能料想到赖死不活的李玄会有此一击,劈刀砍进了黑衣人的左肩胛中。狗杂种一个箭步从黑衣人后背拔出短匕在黑衣人的咽喉上迅猛地划了一刀。 黑衣人捂着鲜血不断往外喷溅的咽喉,跪倒在地,李玄脸煞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不停落下,他强忍疼痛,半边身子无法动弹,不知是何来的力气一脚将黑衣人踹入月牙湖中。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黑衣人被李玄和狗杂种杀死之后,剩余的那群黑衣人顿时有些慌神,张大麻子和赖老三带着众打手与那些黑衣人大战起来。 三炷香后,黑衣人带头大哥带着剩余三四个黑衣人负伤逃跑,张大麻子和赖老三等人亦伤得不轻,队中有人跑人李玄身前,从怀中拿出一个绿色的瓶子,给李玄伤口上服药包扎。 “狗杂种,今天不孬,立了大功。”赖老三抱着酒壶喝着酒,旁边有人给他包扎着伤口。 “这个狗杂种倒是有点机灵劲儿。”张大麻子说。 东方放晴,天蒙蒙亮,众人打扫着这片乱糟糟的场地,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回漠烟镇。 狗杂种进入月牙湖中,把那具黑衣人的尸体捞了出来,以防止尸体腐烂生出恶臭。将尸体拖上岸后,黑衣人的尸体上掉下一块金属令牌,狗杂种回头看了看那些大汉,见没有人注意这里,于是偷偷地将那块令牌揣入怀中。 漫无边际的荒漠,狗杂种牵着马匹消失在沙海中。那一道道脚印,随着风沙掩埋进沙土中。仿佛昨夜,无事发生,或许只有月牙湖和那不知飘向何处的风沙才知道昨晚这些人经历了些什么。 <script>app2(); 第2章 西风烈(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漠烟镇,地处龙渊大陆西部边陲,资源匮乏,黄沙漫天,苍凉至极。日夜轮换,冷热交替,气候苦寒严峻,非常人所能忍受。自大行皇帝统御四海后,南湘青霄府和北洛天策府败军残余逃走于此。由于漠烟镇地处西部极地,荒凉无二,陈国在西牛贺洲设立的各级辖管亦是鞭长莫及,只要漠烟镇上百姓不行危害陈国之事,大行皇帝睁只一眼闭只一眼默许了漠烟小镇自治,生死不论。 也正因陈国对于此等不毛之地的听之任之,导致但凡在龙渊大陆上犯了事,无处可栖的亡命之徒,均会前往这无主之地,因此漠烟镇的民风甚为彪悍,轻文尚武,不讲究伦理纲常、不守礼法,不尊师长,灭绝人性之事数见不鲜,斗殴打杀之事无处不在。不服者斗,懦弱者苟,顺者昌,逆者亡。 别看漠烟镇乃是不毛之地的无主小镇,但镇上势力林立,尤以白氏、李氏和归海氏三家氏族力量最大。自从南湘青霄府和北洛天策府进入漠烟镇之后,潇湘氏和洛氏族人及其族内的一些修士分别改姓白氏和归海氏。 而李氏一族的由来,更具戏剧性。据传言说,一百年多年前,有一位法力超群的慧能大和尚从东土而来,本是为了普度众生、劝人归善,却令人未曾料到,这位慧能大和尚竟然动了凡心,霸占了镇上最大的药铺,强娶掌柜李金水的女儿,自后改姓李氏。 大和尚师出名门,通晓佛家修道法门,因此这百余年来,出了不少天资不错的年轻后生,李氏也因大和尚的存在,一举成为这小小漠烟镇里的第三大氏族。李氏一族的崛起,引来了镇中他方势力的不满,时常以“僧侣思凡”这段往事来取笑李氏。 在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环境里,镇上的百姓要么卖膀子力气寻点营生,要么卖身为奴勉强维持生计,要么结党营私鱼肉乡里。总之恶人多久活,善人早先死。 狗杂种年仅十四岁,凭着一股机灵劲儿,以及关系的走动,在李府谋了一个马夫的差事。虽然每月的银钱不多,但好歹也能贴补些家用,以及满足他平日读书识字的少部分开销。若是碰上李玄走镖押货,一趟下来拿到的赏银要比每个月的例俸还要多些,因此狗杂种家里的日子比这镇里寻常人家过得要相对好些。 这一趟货走得惊心动魄,狗杂种凭借着机灵劲儿救了李玄一命,自然李玄给足了赏赐,狗杂种虽然身上有伤,但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向李玄告完假后,狗杂种怀揣着十两雪花银奔向闹市。 狗杂种走进了一家绸缎布庄,看着货架上堆放着的那些上好的布料,伸出手正想摸一摸料子,但想到这些绫罗绸缎的价格,叹了一口气,能穿得起这么好的绫罗绸缎,在漠烟镇非富即贵。忘川又将手缩了回去,生怕将那些料子给弄脏了,到时候若掌柜的拉着索赔的话,他怀里这点银子可是赔不起。 果不其然,耳边传来一阵阴阳怪气地呵斥,“你这腌臜的东西,给我滚远点,要是弄脏了这些上好的料子,用你的命都赔不起。”狗杂种扭头看了看那位叉着腰,面相凶恶,体胖腰圆的老板娘,默不作声地走向另一处货架。 狗杂种挑了几件粗麻布衣,“掌柜的,给我将这几件衣服包上。” “呦,这不是狗杂种嘛,最近是在哪儿发了财?”掌柜的大腹便便地走了过来,左手拿着一根刷了金粉镶了玉嘴儿的烟杆,右手把玩着两颗鸡蛋大小,碧绿的琉璃珠,说话间一口口老烟朝狗杂种吐去。 狗杂种被烟呛得直咳嗽,嘴里骂道:“我说掌柜的,就你这样做哪门子的布匹生意,依我看你还是开个烟馆得了,抽死你。赶紧给我挑几件衣服包起来,我还有事。” “有些日子不见,你这小兔崽子敢教训起我来了。就你这副穷酸样,也不撒泡尿照照,装什么阔少!赶紧滚,别耽误爷做生意。”掌柜的晃着肥头大耳,鼻孔朝天,不停地把玩着那两颗琉璃球,言语之间充满了不屑。 “狗眼看人低,打开门做生意,像你这般势力,迟早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看……这是什么?”狗杂种从怀里掏出一贯钱在掌柜的面前掂量着。 “哎呦,我说今儿喜鹊怎么一直在叫呢,原来是狗爷发财了。多谢狗爷光临,照顾小的生意。”掌柜的虽然眉开眼笑,踢狗杂种挑搭着衣裳,但是并不曾高看狗杂种一眼,在这漠烟镇里,有钱人他见得多了,不过掌柜的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老油子,有钱便是爷,他见狗杂种撂下一贯钱,自然不愿错过了这笔买买。 “狗爷,这衣服是您穿啊,还是谁穿?”掌柜的问。 “俺爹、俺娘……还有俺姐,都给我来一套,麻溜的……一会儿我还有事呢。”狗杂种毕竟还是孩子,对穿衣打扮的那些事并不是很懂,但是毕竟手里有钱了,使唤人也有了底气。 “得嘞。”掌柜的很快挑出了三套衣服用一块粗布包好,从腰间抽出一个袖珍的金算盘,一边打着算盘一边报着价格,算完后笑呵呵说道:“狗爷,诚谢惠顾,一共六百文钱。” 狗杂种很干脆的数了六百文钱递给掌柜的,拎着包裹离开了不装。 “狗爷慢走,下次再来哈!”掌柜说完,转身回到柜台抽着烟,沉声说道:“这小杂种,也不知从哪座坟头里刨出来的钱,看给他尾巴翘的。” 在闹市里转了约摸半个时辰,狗杂种打了两斤烧刀子,买了些吃食,哼着悠哉的小曲便朝城西家宅所在的方向走去。 临近家门时,天色已晚,太阳西斜,远方飘在空中的那几片云彩仿佛火烧一般甚是好看。 “爹,娘,我回来了!”狗杂种还走在院外,便高声喊着。通常这个时辰,狗杂种的爹娘早应该在家,本以为会听到爹娘亲切的迎接声,但他没有想到,院子里没有任何回声。他转念一想,也许爹娘可能没有听见,于是又扯着嗓子喊道:“家姐,我回来了。这一趟镖,小李爷可是给了不少赏钱,快出来看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院子里依旧没有人回应,狗杂种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么晚了,爹娘和雪至去哪儿了,难不成还会去叔伯家蹿门了?不应该啊。那些叔伯姨娘从来也没拿正眼瞧过咱家,平日里大家很少有来往,爹娘总不至于闲来无事去他们家找罪受吧。 “爹,娘……”狗杂种话喊到一半,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冲着鼻孔钻了进来,他浑身一怔,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院门是开着的,狗杂种三步并作两步跨进了院子,他有些情急地喊道:“爹,娘,雪至,你们在哪儿?” 踏进堂屋门槛的那一刹,狗杂种像是一根木头愣在当场,他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沉重地呼吸声起伏不定,双手不由地一松,手上拎着的东西全部摔在了地上,一声清脆的酒壶破碎声响将狗杂种拉回到现实中。 只见堂屋的地上,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躺在血泊中。狗杂种双眼猩红,水雾升腾,转眼间,泪如雨下,他不顾一切扑到在中年男子面前,不停地推着中年男子的胳膊,“爹……爹,你怎么了?” 狗杂种见他的亲爹没有任何反应,身体冰凉而又僵硬,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不敢相信。他像是着魔了一般转身扑倒中年妇人身前,微微晃动中年妇人身体,他带着哭腔急促地喊道:“娘,娘,您别吓孩儿,娘!” 这时,只见中年妇人微微抬起手,吃力的睁开双眼,“孩……子……” 狗杂种听到亲娘的声音,眼中燃起了一团火苗,他连忙抱着亲娘,抹了一把眼泪,哭着说道:“娘……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如此残忍,伤害您二老。” “孩……子,快……快救救……你姐姐,救……”狗杂种的亲娘话未说完,便气绝身亡,身体渐渐失去了温度,变得越来越僵硬,狗杂种抱着亲娘的尸体哭得昏天暗地,撕心裂肺,突然一阵眩晕,不省人事。 “醒醒,快醒醒!” 梦中,狗杂种在床上呼呼大睡,感觉身边有人在推自己,声音是如此熟悉……是娘的声音!狗杂种翻身裹了裹被子,喃喃地说:“娘,再让我睡会儿。” 迷蒙中,那股推人的力道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狗杂种心中坐起身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抱怨道:“娘,我刚走完一趟镖,您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嘛。” “喂,狗杂种,快醒醒!” 狗杂种身体一怔,这不是母亲的声音!他立马睁开眼睛,吓了一跳,只见一个破衣烂衫的乞丐睁着那一双大眼睛盯着他。 “怎么是你?吓我一跳。”狗杂种推了一把小乞丐,似乎想到什么,于是笑着说:“赖利头,你这鼻子真是比狗鼻子还灵,我刚带了买了些吃食,你就来了。唉,东西呢?”说着,狗杂种觉得两手空空,伸手一看,见到一滩血迹,这才回过神来,惊出惨叫。 赖利头与狗杂种年龄相仿,两人素来亲近。平日里,赖利头经常会跟狗杂种说一些漠烟镇里发生的大小事情。狗杂种每次走镖回来也会给赖利头带点吃的,两个人算是无话不谈的兄弟。 “你爹娘都被杀死了,你居然在这里睡着了,你的心可真大。”赖利头数落道。 狗杂种转身看着躺在血泊里的爹娘,心痛如万箭穿心,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双手死死地握住赖利头的胳膊,“爹娘一辈子勤勤恳恳,从不与人有口角,到底是谁如此灭绝人性?赖利头,你一定知道,快速告诉我,究竟是谁杀了我爹娘吗?” 赖利头用力挣开了狗杂种的束缚,跪在地上恭敬给狗杂种的爹娘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归海家的小爷,归海一策带人干的。” 狗杂种擦了擦眼泪,身体不停地颤抖,他努力的平复心情,想到归海一策的身份,心中不免生疑。归海一策身份如此尊贵,怎么会屈尊来狗杂种他们所住的这片贫民区,他的爹娘平素从不与人争执,又怎会得罪归海一策呢。难道是因为雪至?不可能,雪至待字闺中,很少外出抛头露面,狗杂种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于是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一觉睡得到日上三竿,算到今天是你回来的日子,想着晚上又能在你这儿蹭上一顿吃喝,于是索性又蒙头睡了一觉,直到酉时三刻前后,我这往外一瞧,天快擦黑了,心想着再晚就赶不上你们吃饭了,于是朝你家飞奔而来。” 赖利头不急不缓地说着,狗杂种却是听得心急如焚,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凶手是谁,于是立马打断道,“捡重要的说。” “我瞧见你大伯、三叔领着归海一策和他的手下进入了院子,我觉得事有蹊跷,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远远听见你姐的哭声,你大伯他们进屋子后与你爹娘便发生了争吵,由于我离得远没有听清,争吵没过多久,就看见归海一策的一个手下拿刀杀了你爹娘,随后就强行把你雪至给绑走了。” 赖利头越说心中越是有气,骂道:“你那大伯和三叔真不时东西,眼睁睁看着你爹娘被杀害,家姐被绑走却无动于衷,还谄媚地跟着归海一策离开了你家。” “你知道我胆子小,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当时就慌了,离开了你家。但是,我又担心你回来做傻事,所以趁天黑了就又跑了回来。”赖利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见惯了那些大氏族公子横行霸道,灭绝的人性的行为,像狗杂种和他这般普通人又怎么能斗得过那些狠角色。 听完赖利头讲完事情的经过,狗杂种对这件事已经了解得八九不离十,他非常愤怒,甚至是心寒。虽然平素与叔伯家极少走动,但毕竟大家都有血缘关系,大伯和三叔怎能如此丧尽天良,坑害自家人呢! 狗杂种猜测,一定是他大伯和三叔串通好,引着归海一策带人来到自己家,想强行将家姐霸占带走,爹娘不同意,于是发生了争吵,这时惹恼了归海一策,于是爹娘便倒在了这血泊之中。事后,大伯和三叔一定得到了归海一策赏赐的好处,这两个老东西,简直丧心病狂。 归海一策是漠烟镇上归海氏嫡长子,仗着祖辈的余荫,在镇上胡作非为,色令智昏,性情极为凶残。他没少听闻有关归海一策做的那些不见入耳的事,漠烟镇上的百姓替归海一策总结出三大可恶嗜好,***、饮人奶、食处子血,凡事被归海一策看重的女人,都没有好的下场。雪至现在落入归海一策手中,必然会遭到惨无人道的侮辱,忘川心神不宁,替雪至担心,雪至性情刚烈,他担心雪至会做出惊人的事来。 狗杂种拿起地上包好的吃食递给赖利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赖利头,谢谢你告诉我事情真相。这些吃食你拿去吧,以后我们家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 赖利头接过吃食,鼻子凑上去闻了闻,口水嘴角流了出来,“好香。” 狗杂种的平静让赖利头意识的哪里不对,于是他放下吃食问道:“狗杂种,你莫不是想报仇吧?我跟你说,你别做傻事,归海一策这样的人又岂是你我能惹得起的。” 狗杂种想起亲娘弥留之际的嘱咐:“孩……子,快……快救救……你姐姐,救……”他一拳砸在地面上,心中暗暗发誓:“爹娘,我一定要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狗杂种,你别吓我。”赖利头见狗杂种冰冷的表情,心中不由地为他担心,他担心狗杂种一时头脑发热找归海一策报仇,最后反而落得个身首异处,在他看来,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没事,你拿着吃食走吧,我想一个人坐会儿。” 狗杂种有了撵人的意思,赖利头只好拿着吃食,嘱咐道:“狗杂种,你可别做傻事,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现在在小李爷身边当差,也算是个体面地获儿,别一时想不开……” 赖利头还没说完,狗杂种如发狂的狮子一般吼道:“够了,拿着东西赶紧滚。” 赖利头不知道该如何劝说,都说人有三大仇不得不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弑子之痛,但是狗杂种又如何能博得过归海一策呢,只当是生不逢时,命如纸薄吧。 “在这样一个人吃人的世道,你我除了逆来顺受,还能做些什么呢?”赖利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悻悻离开。 狗杂种掏出火折子点了一盏油灯,堂屋里灯光昏暗,火苗在风中微微摇曳着,地上已经干涸的血泊里躺着两具尸体,甚是恐怖。 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地上,面对着自己的爹娘,身子不断的抽搐着,泪水一滴一滴的打湿了地面上这片黄土。他想放声哭泣,可是那声音到了嗓子眼儿却消失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一定要救回姐姐,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忽然,他起身走向一处阴暗的角落,拿出一把劈刀和一块磨刀石,打了一小盆水,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当着两具已经咽气的尸首,一遍又一遍的磨着刀。 嚯嚯的磨刀声,与阵阵抽冷刀子的西风呼啸交替,仿佛是死者在不甘地向黑夜哭泣,又好像是想要阻止狗杂种复仇。 狗杂种瘦弱的腰板躬在那儿,他那张蜡黄的脸上挂着可怖的笑容。 “爹,娘,黄泉路上你们慢些走……” <script>app2(); 第3章 西风烈(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第二日。 秋风萧瑟,枯叶纷飞。 狗杂种在一家棺材铺订了三口柳木棺材,买了黄纸香烛等一应丧事用品。 回到家中,狗杂种将他爹娘的尸身擦拭干净换上新置办的衣裳,棺材前的木凳上摆放着两盏长明灯,屋外的丧幡随风飘荡,阵阵阴风吹过,刚烧完的纸钱在一个个旋风里吹得满堂屋的纸灰。 狗杂种披麻戴孝对着棺材拜了拜,随后离开了屋子。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准备去大伯家探一探底。到了大伯家,狗杂种推门直入,只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笑声。 “三弟,没想到归海公子出手这么阔绰,只要雪至那鬼丫头好生把归海公子伺候好,你我这一辈子可算是吃喝不用愁喽。”狗杂种的大伯抚掌大笑。 “可不是。没想到归海公子能看上雪至那贱丫头,福分还真是不浅呐。”狗杂种的三叔眉欢眼笑地附和道。 “爹,三叔,你们说狗杂种如果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找我们的麻烦啊?”屋里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狗杂种的大伯猛地拍了下桌子,“他敢!甭说他不知道,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就他那副唯唯诺诺的倒霉相,老子借他十个胆儿,你看他敢放肆!雪至丫头有幸伺候归海公子,是他们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狗杂种不仅不该怨恨我们,还应该感激我们。雪至丫头现在跟着归海公子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不必他们家那光景强。万一归海公子高兴了,认了狗杂种这个妹夫身份,日后他还不是在漠烟镇横着走。如果狗杂种非要寻死,他应该去找归海公子,人又不是我们动手杀的,这笔账算不到我们的头上。” 众人深以为然,正打算着如何利用雪至这层关系,向归海一策投诚,紧紧与归海家绑定在一起,谋取更大的利益。狗杂种的大伯对身旁的男子问道:“算着日子,狗杂种这两日也该回来了吧?” “爹,以他们的脚力,应该就这两日了。”男子掐着日子算了算说道。 狗杂种的大伯点了点头,在屋子踱着步子,思来想去,还是要找个理由将狗杂种给打发了。人言可畏,事情如果传出去,街坊四邻肯定要戳他们脊梁骨。忽然计上心头,郑重其事地说道:“狗杂种如果上门要人,我们就将责任推到归海公子身上,他若是不知进退,自己去找归海公子理论去。” “大哥,你的意思是……”狗杂种的二叔双眼冒光,冁然而笑。 “没错,祸水东引,让狗杂种跟归海公子斗。到时候归海公子自然是要除掉这个麻烦,我们在中间未尝不能谋点好处。”狗杂种的大伯阴险地笑了笑,回到座椅上端着茶杯老神在在的喝着。 “妙啊!爹……最好能将狗杂种打杀了,省得日后给我们家脸上抹黑。”狗杂种的堂哥一拍大腿,激动地说。 就在众人忘乎所以的算计着狗杂种时,狗杂种在门外将这番对话听了个真切。 “大伯、三叔,许久不见,近日身体可好?!”狗杂种面若冰霜,双眼扫着屋子里那些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他径直地走到他大伯面前,从他手里夺下茶杯自顾自地喝着。 众人没有想到狗杂种提前回来了,而且堂而皇之的过府,一时间慌了神。他们不知道狗杂种是何时到府上的,是否将他们之前的对话全数听了去,万一他知道了事情原委,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狗杂种砸吧着嘴,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玩味地看着他大伯说道:“大伯,这茶若我猜得不错,应该是雨前的龙井吧,看来大伯最近没少发财啊!有没有好的路子,带着侄儿也见见世面!” “狗杂种,休要放肆!”狗杂种的大堂哥嘡啷起身,指着狗杂种的鼻子骂道。 “狗杂种,大伯和爹面前岂容你放肆,还不跪下磕头认错!”狗杂种的二堂哥跟着骂道。 “两位堂哥,堂弟我过来看看叔伯,怎么……不欢迎?”狗杂种淡淡地笑了笑,心中恨意滋生,大伯、三叔,你们本是我的长辈,害了我的爹娘和家姐还不够,居然还想设毒计陷害于我,真是够心狠手辣的。还有我的两位好堂哥啊,你们的心可真够狠的。平日里你们缺银钱,都是谁帮衬的?现在你们不顾兄弟手足之情,一心想要置我于死地,好啊,既然如此,那我便遂了你们的心愿。 “哼,狗杂种,你若是好心来看望长辈,为何要穿着孝服,这不是咒我爹和三叔吗?!”狗杂种的大堂哥强词夺理地说。 “住口!狗杂种,说吧,今天来此所为何事?还有,为何作这身打扮,难道家中出事了?”狗杂种的大伯故作恼怒地呵斥了他的儿子,佯装不知情,忽然痛心疾首地说:“我早就跟你爹说了,让他少做些活,身体又不是铁打的,有困难直接跟我们说,我们这些做兄弟的还能不伸手帮衬一把?这些可好,他一命呜呼了,留下你们这些孤儿寡母,贤侄,不必难过,都是一家人,大伯不会看着你们孤儿寡母忍冻受饿的。” “嗯?”狗杂种故作狐疑了一声,随后叹声说:“多谢大伯,只是您难道不知家父、家母在家中遇害了吗?” “什么?!”狗杂种大伯惊呼,“是谁如此丧尽天良,贤侄,可知凶手是谁?” 狗杂种这名字虽然有穷人家贱命贱名好养活的意思,但是狗杂种发起疯来真像疯狗一般恐怖。狗杂种的大伯如释重负,心中暗自庆幸,狗杂种并未将方才的话给听了去。其实,他心里还真怕狗杂种得知真相后,做出一些令人难以想象的举动。 狗杂种摇了摇头,“嘭”的一声跪在地上,粗布袖子掩面,带着哭腔说道:“侄儿回到家的时候只发现爹和娘的尸体,并没有看到歹人……家姐也不见了……大伯、三叔,你们可有家姐的消息?……若果有家姐的消息,求求您二老告诉侄儿吧!” “你这孩子,快快起来!”狗杂种大伯连忙上前欲将狗杂种扶起来,但是狗杂种坚持不起身。 “大伯、三叔,我知道你们肯定有家姐的消息,如果不告诉我,侄儿……侄儿就不起来了。” “唉!”狗杂种大伯长叹一口气,看了屋子里的众人一眼,随后说道:“好吧,本来我跟你三叔商量想将此事瞒下来,但是你这么坚持,大伯……” 说道这里,狗杂种大伯又叹了一口气,悲愤地说:“冤孽啊!归海府长公子归海一策不知何时碰巧见了你姐姐一面,他命下人百般打探到,后来归海一策带人来到我府上,让我替他保媒拉纤,向你爹提亲娶了雪至丫头。归海一策臭名昭著,我又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那归海一策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你大伯我又拿什么跟他们归海家较量,于是我只好将你家的地址告诉了他。原想着归海一策向你爹提亲,你爹若不同意,归海家毕竟是大家族自然是要脸面的,定然不会为难你家。可谁曾想……”狗杂种的大伯悔恨交加,捶胸顿足,一副委屈可怜模样。 狗杂种的三叔此刻走向前,拉着大伯的手说:“大哥,这事怨不得你,只能怪二哥、弟妹和雪至命薄啊。甭说咱们,这漠烟镇上有谁能与他归海家斗,归海一策若要杀我们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哎……都是苦命的人……贤侄,认命吧……” “天杀的归海一策,老子这就跟他拼了。”狗杂种的大伯叫骂着边想冲出门外,狗杂种的三叔和他的两位堂哥连忙拉住了他大伯。 “爹,去不得!” “大伯,去不得啊!” “贤侄,你真的愿意见你大伯去送死吗?快起来吧,孩子!”狗杂种的三叔黯然神伤,弯腰便欲拉狗杂种起来。 狗杂种见自己的大伯、三叔和两位堂哥在那儿要死要活,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暗自冷笑。大伯、三叔你们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为了让我去送死,不惜以死来博取我的同情与信任,费劲心思唱这么一出苦肉计,真是用心良苦啊。可是你们难道没发现所说的话漏洞百出吗?凭归海家的势力,想要找一个人有那么难吗?你们既然知道归海一策臭名昭著,还将这贼厮引入我家,你们安得是什么心,别以为我不知道。姑且让你们再多活几日,待我寻回家姐定让你们血债血偿。 家姐,不知你现在深陷归海一策的魔爪中,可平安无事? “大伯,你为我们家做得够多的了,侄儿不敢怪您。”狗杂种起身说道。 “贤侄,大伯对不起你啊!”狗杂种大伯抹着眼泪,双眼透过指缝偷瞄着狗杂种。 “孩子,你爹娘的丧葬打算什么时候办?”狗杂种的三叔问道。 “等寻回家姐后再办丧礼,到时候还要麻烦大伯和三叔主持丧礼,两位婶婶、堂哥和嫂子们,到时候还麻烦多多帮衬。”狗杂种抱拳作揖,对着众人鞠了一躬。 “你爹娘的丧礼可不能马虎,一定要好好操办。”狗杂种的大白见自己的亲侄子被自己诓得团团转,原本还哭丧的脸陡然严肃了起来,只是谁都能看见,他那严重溢出的喜色。 “贤侄,你放心回去,等你寻家姐,我和你大伯一定帮你把丧礼操办好。”狗杂种三叔信誓旦旦地说。 “那就多谢大伯和三叔了,我先回去了。”说完,狗杂种离开了屋子。 看着狗杂种离去的背影,她大婶婶拍了拍胸脯说:“老爷,你可吓死我,我还以为你真要去找归海公子理论呢。” 狗杂种大伯得意的笑了笑说:“你懂什么,不演得真一点能把这狗杂种打发走么。” “还是大哥反应快,他进屋的时候真把我给吓到了,我还以为他将我们的计划都听了去。”狗杂种三叔说。 “爹,你还真准备给三叔家操办丧礼啊?”狗杂种的大堂哥问道。 “那得等他有命回来。” 狗杂种大堂哥深以为然的说道:“那倒也是。我可是听说了,就归海公子那三大变态的嗜好,雪至估计是很难活命了。狗杂种他什么身份,还敢去找归海公子要人,不知死活的东西,有的他最受了。” “哼,不自量力。”狗杂种的二堂哥满是不屑地说。 …… 归海府。 在一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里,一张梨花木制成的床榻上,归海一策正极尽其能事,蹂躏虐待着女子。他的身材高挑,有七尺高,极为纤瘦,面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双眼中无时无刻不透露着邪魅。她那双白净细长的双手正紧紧地掐着身无寸缕的女子,十根又尖又长的之间嵌入女子雪白滑嫩的肌肤内,鲜血沿着指甲一滴滴滑落。 女子身上遍布着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除了她那张梨花带雨,窒息到瞪大了眼珠的脸外,全身无一处是完好的地方。归海一策看着女子痛苦的呻吟,死命挣扎求饶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却是愈发的兴奋,手上的力道更重,他陶醉于女子在挣扎中,手指甲抓破他手臂肌肤的那一阵阵疼痛所带来的刺激爽感,女子惨叫声,让他嗅到死亡气息的临近。 “咔”的一声,女子的脖子被归海一策扭断,身体在床上快速地抽搐了两下,便瘫软了下来。归海一策一脚将女子踢下床,地下赫然躺着数具女子的尸首,一样的惨状。 归海一策意犹未尽地冲着门外吼道:“吴小六,赶紧给我滚进来!” 房门推开后,进来一个身形有些佝偻、八字胡的中年男子,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地朝着屋内张望着。 “爷,若是还未尽兴,小的这就再去安排。”吴小六绕过地面上那几具面目狰狞的女尸,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贪婪。 归海一策披上一件上好丝绸做成的亵衣,跳下床对着那几具女尸扫了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说:“赶紧把这些尸首处理一下,真他娘的扫兴。日后给本公子挑人用点心,再像今天这般不经造,扫了本公子的兴致,唯你是问。” “嗨哟,这几个小娘皮死不足惜,居然敢扫了爷的雅兴。爷,您放宽心,日后小的一定替你掌好眼,若是再有下次,不劳烦爷动手,小的自裁谢罪。”吴小六一脸谄媚的笑着,那双黄豆大的眼睛转了两圈,“爷,要不小的把那位小娘子给您送来?不过她的性子有些烈。” 归海一策张嘴伸出猩红的舌头舔着那十根又长又尖的指甲上沾染上的女子血迹,享受着鲜血带给他的愉悦,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邪恶的一笑,捻着拈花指轻甩了一下衣袖,如清风拂垂柳,身姿妖娆,“性子烈好啊!本公子就喜欢烈性女子。对于这种烈马,不能操之过急,想要驯服它,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它生出恐惧,只有充满恐惧的身体才能滋养出最美味的鲜血,先关她一阵,好吃好喝伺候着,没有本公子的命令,谁也不许跟她说话。” “是,爷,属下这就去办。” <script>app2(); 第4章 西风烈(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漆黑的屋子里,亮起了一缕微弱的光,那一盏油灯被狗杂种再次点亮了。 昏黄的灯光下,屋子里摆着三口棺材,火盆里还残留着丝丝余温。 厢房里,摆放着一只熟桐漆刷成的木桶,正腾腾冒着白气,木桶里有一个肌肤雪白的女子,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呼吸。她身上那些淤青显得分外碍眼,生前显然遭受了非人道的凌辱,可是她那美丽的脸颊上依然挂着温婉的笑容,雪至至死的那一刻,没有愤恨,她带着与狗杂种孩童时最美好的回忆走了。 狗杂种目光柔和的凝视雪至,抽咽了一声,抹了把眼泪,拿着手巾细细地擦拭着雪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沉声喃喃地说:“阿姐,我知你素爱干净,平日里也从不打扮。咱们家光景不好,你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让给了我。这一次走镖回来,你知道嘛,我给你买了胭脂水粉,还有一身新衣,虽然是粗麻布衣,但我知道,穿在你身上,比那些身穿绫罗绸缎的大小姐都要漂亮。” 手巾一上一下的轻搓着雪至的肌肤,狗杂种感觉一年又一年的记忆从脑海中再次重现,直至消散。他想起了和雪至生平中唯一一次见到白雪纷纷,两个人在雪中奔跑的场景;他想起了第一次出门找活计,雪至偷偷塞给他两枚白水鸡蛋时的疼爱;他想起第一次走镖回家,带着一身伤时家姐心疼的目光中那一层温暖的水雾…… 那些与雪至在一起成长的温暖回忆渐渐消散,狗杂种的脑海里出现了归海一策凌辱雪至的场景,出现了吴小六等人摧残雪至的残忍画面,他记住了每一个人的面孔,记住了他们丑陋的嘴脸。 泪水,他早已经流干了。 将雪至身子擦干后,他轻轻的抱上床,将新的衣裳替雪至换上。借着昏暗的油灯,他头一次拿起胭脂水粉,按照雪至在他心中最美的模样,一笔一勾,如春风扶绿水,描绘出一个小家碧玉温婉可人的美丽样子。 “家姐,你真美!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小姐跟你比,都黯然失色。你这一身打扮走在街上,定能迷倒一群才子。”狗杂种他拿着一把红色的桃梳认真地帮雪至梳着青丝,绾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他透过铜镜打量着雪至脸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堂屋里。 狗杂种将雪至抱进棺材中,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随后合上了棺材盖。他轻轻地拍了拍棺材盖,叹了一口气,雪至,这口棺材原本是给我自己的准备的,没想到……唉。罢了,此时不是悲痛的时候。 狗杂种跪在火盆前烧着黄纸,看着面前的三口棺材,他如话家常般说:“爹、娘,雪至,我多给你们烧点纸钱,若是鬼差老爷刁难,你们别舍不得花钱,他们要多少给多少便是,你们在黄泉路上慢些走,待我手刃了仇人,便寻你们去,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又能够团圆了。” 狗杂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他看着棺材前的灵位,言语凄厉地说:“大伯、三叔,我爹娘因你们见财忘义而惨死,雪至因你们贪生怕死而遭人凌辱,你们该拿什么来赔偿呢?” 这一夜,他苦思冥想,寻找复仇的出路。他首先要对付的便是大伯和三叔两家人,想起那日他们沾沾自喜,算计着自己模样,狗杂种的恨意疯狂滋生,他发誓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大伯、三叔两家人口虽然不旺,但也有十余口人,有把子力气的也不在少数,如何能将他们两家一网打尽呢?如果是硬拼,狗杂种知道光凭自己这一副十四岁的身体可是连那两位堂哥都打不过的,自己反倒容易丢了性命。硬拼不行,只能智取,狗杂种心中有了计较。 在堂屋里枯坐了一夜的狗杂种,直至旭日东升、紫气东来时,才离开离开了屋子。 经历了昨夜的一场大雨冲刷,漠烟镇似乎洁净了许多,街道上那些小摊贩儿、逛街的、遛食儿的脸上都挂着轻松愉悦的表情。 一时间叫唤声、讨价声如同一根根鞭子抽打在狗杂种的身上,让他隐隐作痛。他很想冲上去,抓着一个人按在地上猛揍一顿,可是他始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在他有些出神的走在街道上时,忽然感觉背后一痛,整个人了飞了数丈远,在地上摔出一声闷响。 “哪里来的狗东西,瞎了你狗眼,敢冲了白爷车架,是不是想死!”一个面目狰狞,凶相毕露的虬髯大汉恶狠狠地骂道。 狗杂种揉了揉摔疼的手臂,瞪着那大汉骂道:“你凭什么打人,这条街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走得,为什么我就走不得。” “你这狗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车辇上坐着的可是白府的白小爷。”虬髯大汉不由分说,招呼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下人对着狗杂种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狗杂种原本在归海府就受了重伤,此时双拳难敌四手,哪还有还手的余地,只能双手抱着头,蜷着身子,任由白府的下人欺负。 “教训一下就行了,别耽误爷去逍遥楼办正事儿。”车辇里传出了不耐烦的声音。 虬髯大汉朝着狗杂种狠狠踢了一脚便停了手,对着车辇前的马夫招了招手,跟着行车的队伍朝着城南方向走去。 狗杂种被虬髯大汉一脚踢得快要散了架,他忍痛爬到酒楼旁的一处石阶坐了下来,喘着粗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有一身着青衫的男子从他的面前路过,摇头叹了一口气,顺手丢了两文钱。狗杂种看着地上的那两文钱,又看了看已经走了过去的那人,于是喊道:“喂,你钱……”那人摆了摆手,便再也不理会狗杂种。 狗杂种不禁好笑,原来这人是把我当作了讨饭的乞丐,也对,我现在和流量街头的乞丐有何分别呢?狗杂种摇了摇头,没想到漠烟镇里还有善良之辈。 还未等他好好回味这一场善举时,恶臭便传了过来。狗杂种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浑身散发一阵阵酸臭味的乞丐正用一双发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不仅有怯懦,也有贪婪和恶毒之色。 狗杂种拿起地上的两文钱递到乞丐面前,乞丐紧张地看着狗杂种和他手里的两文钱,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那乞丐横眉瞪眼,伸手一把抢过狗杂种手里的两文钱,随后狠狠地踹了他两脚便跑了。 周围的人见到此景,纷纷嘲笑戏弄着狗杂种,他们与身边的人对着狗杂种指指点点,言语间刻薄无情。人能够活得如此薄情寡性、冷漠苛刻,跟一条毒蛇有什么区别? 狗杂种无声地苦笑着,看着街上那些人,他不禁自嘲着:“狗杂种啊狗杂种,你还真是一条狗,连一个乞丐都能肆意妄为的欺负你,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报仇?”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络绎不绝的进入酒楼,店小二甩开膀子,点头哈腰的招呼着客人。狗杂种扶着台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挺着腰板走进了酒楼。 进入酒楼,狗杂种见前后忙碌的小二虽然注意到了自己,但是并没有当回事,继续伺候着那些衣着光鲜的大爷们,于是他吊子嗓子喊道:“小二!” “怎么的?”一个店小二抄着手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狗杂种,有些不耐烦。 狗杂种瞥了一眼店小二,昂起头说。“给我打十斤烧刀子,牛羊肉给我各切五斤,另外再做几个下酒菜,我一会儿要带走。” 店小二一听先是露出喜色,随后又不确定地问:“客官,这么多吃喝价钱可不便宜,你确定要?” 狗眼看人低,狗杂种没好气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在店小二面前晃了晃,“看见了吗?给我麻利儿的!” 店小二看见狗杂种手中的那一锭货真价实的雪花纹银,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他搬来一条长板凳,用肩上的手巾掸了掸,随后又给狗杂种倒了一碗水,阿谀讨好道:“爷,您稍作休息,小的这就去准备。” 狗杂种坐下后,翘着二郎腿,看着店小二走到掌柜的面前小声嘀咕着。 “掌柜的,那小子要打二十斤烧刀子,牛羊肉……”店小二将狗杂种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于酒楼掌柜听。 酒楼掌柜看了一眼狗杂种,见他穿得非常寒酸,一脸不信地问:“要这么多,他有钱吗?” “嗨哟,掌柜的,我王小二什么时候看走过眼,那小子刚才可是掏出了一锭白银。” “行,有钱就是爷,你去后厨吩咐吧。”掌柜的点了点头,又回到柜台前打着算盘,盘弄着账本。 几炷香的时间,店小二将狗杂种所需的吃食都准备好了,他对着狗杂种问道:“爷,这些吃食怪沉的,您是自己带走,还是小的帮您安排两个伙计,用一辆驴车给您送去。” 狗杂种看着地上放着的两个大酒坛和一个食盒,心中有些犯难,他开口问道:“雇个伙计送到棉裤胡同多少钱?” “嗨,爷,今儿您在我们酒楼花销不少,自然不能多要您钱,您到时候十文八文看着给就成。”王小二笑了笑,招呼着俩伙计将酒和吃食搬上驴车,随后与狗杂种结了账。 到了棉裤胡同,狗杂种大伯家门口不远处,狗杂种叫住了伙计,“兄弟,就送到这里。” 那伙计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解地问:“爷,您看这还没到府上,把这些东西卸下来,到时候搬运起来也麻烦,要不小的还是直接给您送到府上去。您不用担心多出钱,也就是遛个弯的事。” “不用麻烦了,这银钱你拿着。”狗杂种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十文钱递给了小伙计。 小伙计见狗杂种坚持,只好作罢,收了银钱,将驴车上的东西全部搬了下来,随后向狗杂种打了声招呼,便掉头离开了。 狗杂种目送着小伙计离去的背影,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揭开了酒坛子泥塑的盖子,一股酒香飘了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纸包,又扫了扫四周,将黄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倒进了酒坛里。 <script>app2(); 第5章 胭脂泪(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狗杂种敲了敲大伯家的门,“咚咚咚,大伯,快开门。” “来了,来了,谁啊?”小院里传来狗杂种大伯回应。 门开了,狗杂种的大伯看见狗杂种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是贤侄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雪至那丫头回来了?”狗杂种叹了一口气,悲痛地说:“家姐,走了。” “什么?!”狗杂种的大伯故作惊讶,打开那两扇木门,伤感地说:“可惜了,雪至这么好的丫头,还是命薄啊。唉,我们这些穷苦人又怎么能斗得过上天呢。” 狗杂种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不信命,总想与天斗一斗。经此一事,我才知道人又怎能与天斗。” “你现在知道还不算晚,当初你不听劝阻非要去归海府,我还真担心你为了雪至那丫头冲动丢了性命。你这孩子,从小就不听话,没少让长辈们操心。”狗杂种大伯慈眉善目的看着狗杂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别杵着了,进来吧。” “等下,大伯帮我搬一下东西。”说着,狗杂种朝着放酒坛的地方跑了过去,他的大伯好奇走出了门外,见到狗杂种正吃力地抱着一坛酒,有些不解地问:“贤侄,你这是作甚。” 狗杂种抱着酒坛子走了过来说道:“经此一事,侄儿打算离开这伤心之地。长这么大也没孝敬过您和三叔,今天买了些吃喝,想请您和三叔两家子一起吃顿便饭。”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狗杂种大伯数落了他两句,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他没想到自己的侄儿竟是这般愚笨,被自己哄骗得团团转不说,临了还不忘花这么多银钱孝敬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狗杂种大伯心里盘算着,既然狗杂种都要离开这里了,何不把这场戏演好,到时候他家那宅子不也是自己的了?送佛送到西,我的乖侄儿,你可真是明白我的心意。 在狗杂种大伯暗自得意之时,狗杂种抱着酒坛子说道:“大伯,帮我搭把手。” 狗杂种大伯笑了笑,“你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弄得我措手不及。”说着,狗杂种大伯对着屋里喊道:“复生,赶紧出来,把门外的东西搬进来。” 狗杂种的大堂哥复生不情愿地走了出来,与狗杂种两人将东西全部搬进了源自里。狗杂种的大婶婶眉眼都笑细了,她将食盒里的吃食尽数端了出来,“这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吧。你这孩子,不是婶婶说你,挣点钱不容易,细水要长流,可不能由着性子胡造,攒着钱娶一房媳妇儿。” 狗杂种找了张椅子坐下,笑了笑说:“婶婶,没花多少钱。今天就想接您的地儿请大家伙吃一顿饭。” 狗杂种大伯捋了捋胡须,对着狗杂种的大堂哥复生说道:“复生,多跟你堂弟好好学学,别整日里游手好闲。” “爹,我哪有游手好闲!”复生见自己的亲生父亲数落自己,胳膊往外拐,心中不爽,找了张椅子坐下,别过头去。 “别坐着了,去把你三叔一家子请来。中午,就在家里一起吃个团圆饭了。” 狗杂种见复生不情愿,于是起身说道,“大伯,还是我去吧,堂哥方才没少出力,让他休息会儿。” 拦下狗杂种,他大伯完端起了茶杯,笑着对狗杂种说:“让你堂哥去请,贤侄,坐下喝杯茶润润嗓子。”复生不情愿地起身去请三叔,嘴里低声嘟囔着:“也不知道谁才是亲生的。” 晌午时分,狗杂种的大伯、三叔两家子人齐坐在客厅里吃喝着,狗杂种觥筹交错间游走,不停地向众人敬酒。 “堂弟,你真打算离开漠烟镇了?”狗仔种的大堂哥复生用手抓了两片羊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 狗杂种点了点头,“嗯,想好了。留在这里也是徒增伤悲,我打算出去看看,也不枉活这一世。” “你不打算报仇了?”复生话刚说完,头上就遭他爹的一击,“报什么仇,你是要你堂弟去送死吗?”复生有些恼怒地看向他亲爹,他实在不理解,爹今日怎百般维护狗杂种,难道我还不如这一桌子的吃食? “君子当有自知之明,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与归海一策斗呢。我想爹娘在天有灵,他们会理解我的。”狗杂种长叹道。 狗杂种的三叔打了一个酒嗝说:“你能如此想最好,这世上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呢。” “那二伯、二审和雪至的丧礼你打算怎么办?”狗杂种的二哥问道。 狗杂种无奈地说:“我打算今晚便将二老和家姐葬了。你们也知道家姐遭那些畜生侮辱,这毕竟是一桩丑事,我也不想街坊四邻说三道四,相信爹娘泉下有知也会理解的。唉,人活一张脸,这个地方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出去闯闯也好,漠烟镇毕竟是一个穷小僻壤的小镇。”狗杂种大伯插话进来,他端着碗说:“来,我们也敬贤侄一碗酒。贤侄,今后一人在外,万不能意气用事,吃亏是福啊。” “大伯说的是,这碗酒我干了,大家随意。”狗杂种将一碗酒尽数饮入腹中,原本煞白的脸此刻通红,他身子有些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又爬了起来,坐在椅子上。 狗杂种的大伯见此状,心知趁着狗杂种酒醉提出要求,他断然不拒绝,即便酒醒后矢口否认,那也无济于事。笃信这一点,狗杂种的大伯给狗杂种斟满酒,说道:“贤侄,来,陪大伯再喝一碗。” 狗杂种的三叔不明所以,端着酒碗说:“大哥,你看他都喝醉了,我们兄弟俩喝。” 狗杂种大伯白了一眼他三弟,说道:“跟你喝酒的日子多着呢,我侄儿明天就离开漠烟镇了,以后怕是很难再有机会一起喝酒了,今儿无论如何都要喝好。” 狗杂种三叔愈发觉得奇怪,大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往常最是瞧不起二哥这一家子人,之前还与自己出卖二哥,害得他一家遭此惨剧,现在张口闭口就是“侄儿”、“贤侄”的叫,难不成还真心疼起狗杂种了。 狗杂种趴在桌子上,眼镜勉强地睁开了一条缝,他手摸寻了半天,这才端着酒碗,酒水洒了快一半有余,“大伯……三叔,来,喝…喝酒!” 狗杂种大伯放下空碗,问道:“贤侄你离家之后,宅子也缺个人照应,要不大伯让你堂哥和堂嫂帮你照应着?” 狗杂种三叔这才明白他大哥的用意,心想此刻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于是也凑了过来说:“是啊,贤侄,你二哥素来与你爹亲近,不妨将宅子交给你二哥来照应一二,如何?” “三弟,你瞎起什么哄!”狗杂种大伯瞪了一眼,他心中暗骂自己这位二弟,简直就是一只苍蝇,闻着点腥就叮,现在改跟自己抢占狗杂种家的宅子。 “大哥,我这怎么能算瞎起哄了。狗杂种也是我的侄子,他叫我一声三叔,我这做叔叔的不能让他白叫,帮他照应一下宅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咱们兄弟三人,数大哥你家底最殷实,也不差那几间宅子,你看毛蛋刚娶妻,明年就要抱个小的,添丁进口的,我那三间斗子墙也太挤了些。你也关照关照三弟我和你的侄子,行吗?”狗杂种三叔不依不饶地说。 “嗨,我说三弟,你是硬要与我抬杠不成。俗话说,长兄如父。我是老大,自然就应该听我的。二弟家的宅子,就交给复生帮着照应。”狗杂种大伯脸色阴晴不定,有些话不方便明说,他不想再与自己的三弟掰扯,免得狗杂种生出别的想法。 狗杂种的三叔不是个软柿子,几分酒劲上头也来了脾气,“我不答应!” 两人僵持不下,狗杂种暗地里笑着,笑这两人前脚还兄弟长兄弟短的,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现在为了一个宅子就争得面红耳赤的。 “我说你们啊,都是为了二叔一家,有什么好争的。这宅子给谁照应都一样,依我看啊,问问侄儿的意见不就行了。”狗仔种的大婶婶圆场说。 “对,听贤侄儿的。”狗杂种二叔附和道。 “你这婆娘不懂就别瞎咧咧。”狗杂种大伯斥了一嘴,随后拉了拉狗杂种的胳膊问:“贤侄,醒醒。你家的宅子,你看是交给大伯照应好,还是交给你三叔照应。” 狗杂种缓缓睁开双眼揉了揉,抱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到他大伯和二叔旁边,给他们斟满了酒,随后放下酒壶,醉醺醺地说:“大伯、三叔,来,喝酒。” 狗杂种的大伯和三叔着急听狗杂种的决定,一口气将碗里的酒干了。 狗杂种又给两人倒了一碗,说道:“好事成双,这第二碗,大伯、二叔你们必须干了,我敬您二老。”两人推脱不过,只好将碗里的酒又干了。 “贤侄,这酒也喝了,你快说,宅子交给谁照应?”狗杂种大伯放下酒碗后说道。 “唉……大伯……别……别急嘛。”狗杂种舌头像是打了结扣一般,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抱着酒坛踉踉跄跄地给桌子上的每一个人又倒了一碗酒,说道:“喝了……喝了这碗酒,我就告诉你们……我就告诉你们宅子给谁照应,呵呵。” 狗杂种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将碗里的酒干了,还顺带着将酒碗倒过来晃了晃。众人无从拒绝,纷纷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将酒水全干了。 “贤侄,这下可以说出你的决定了吧?”狗杂种的大伯有些耐烦地问。 “贤侄,快说你的决定。”狗杂种二叔附和道。 “以前……总听爹说叔伯……海量”狗杂种打了一个酒嗝,憨笑着继续说:“不如……叔伯比拼一下……一下酒量,谁赢我……我就将宅子……送给他。” “此话当真?”狗杂种的大堂哥复生窃喜,他知道自己爹的酒量,虽然算不上千杯不醉,但是将三叔喝趴下还是绰绰有余的,狗杂种的提议对于复生来说,无疑是白送了宅子。 “当……真,我狗杂种说话……一个唾沫……一个……一个钉。”狗仔种噌啷一下站了起来,拍了拍着胸脯,随后从脚底下抱着一坛酒放到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怎么样?” “口说无凭,得立个字据。毛蛋,你说是不?”复生越说越起劲,从一个柜子上拿了笔墨纸砚放在狗杂种面前,他心里得意道,有了字据即便你抵赖也无济于事。 “简单,字据你写,我画个押。”狗杂种端着酒坛给桌上的又添满了酒。 复生很快写好了字据,“今立下赌约,大伯与二叔一较酒量,胜者无偿获得狗杂种所赠家宅一座。”念完将字据放在狗杂种面前,说道:“你看下,没什么问题就画押吧。” 狗杂种笑了笑,看也不看,手指沾了点墨汁在字据上摁了一个手印,随后端着酒碗说:“来……来,干了这碗……这碗酒。”吃完酒,狗杂种一头栽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狗仔种的三叔看了看熟睡的狗杂种问道:“大哥,还真要比拼?” “如果你想放弃的话,当然不用比。”狗杂种的大伯笑了笑说。 “我说大哥,你就把二哥那座宅子让给我不行吗?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了解。归海公子给的赏钱你拿也是大头,总不至于在一座宅子上还跟我这个做弟弟的斤斤计较吧。”狗杂种三叔抱怨道。 “老三,你说这话那我就得跟你说道说道了,当初献计策的是我,带归海公子去老三家的也是我,诱导狗杂种去归海府要人的也是我,狗杂种今天请大家伙吃酒,不还是因为我的计策使得妙?你白白捞了便宜不说,现在还跟我计较起多少,这有点说不过去吧?”狗杂种大伯没好气地说。 “得,我也不跟你争,你不是要比吃酒嘛,来吧,我还怕了你不成。”狗杂种三叔心知说不过大哥,心中一横,为了那座宅子,拼了。 “行啊,比就比。”狗杂种大伯似乎胜券在握,自信满满地对着桌子上其他人说:“我跟老三比酒,你们也别闲着。狗杂种买了这么多吃食,该吃吃,该喝喝。” 狗杂种的大婶婶捧着几个大的海碗放到桌子上,倒满了酒,狗杂种的叔伯为了一座宅子也不含糊,大碗大碗的拼着酒。反观狗杂种的两位婶婶、堂哥和嫂嫂们则乐呵地小口喝着酒,吃着下酒菜,等待着最终比拼的结果。 趴在桌子上的狗杂种,偷偷笑着,姑且先让你们高兴高兴,等会儿有你们哭的。 <script>app2(); 第6章 胭脂泪(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太阳西斜,寒风骤起,气温急降。 狗杂种的三叔打了一个寒颤,满脸通红,尤其是他的鼻头红得有些发紫。他晃了晃脑袋,挤了挤眼睛,迷迷糊糊地说:“这酒是不是掺水了,怎么越喝越上头?” 话还没说完,他一头栽在酒桌上,稀里哗啦打翻不少酒碗,发出一声碎响。 “老三,快起来喝,我可是干完了,老三?”狗杂种大伯拉了拉他三弟,又端起一个海碗,见他三弟不省人事,随后哈哈大笑,“老三,真是活抽欠,就你那点酒量还跟我拼,真是自取其辱,哈哈!” “嗯?怎么都趴下了。”狗杂种大伯迷瞪着眼睛,满桌的人横七八竖歪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只觉得头一阵眩晕,“这酒难道真掺了水,如此上头。” 酒桌上一片狼藉,原本鼾声不断的狗杂种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四仰八趟地人,试探性地叫道:“大伯,二叔……” 众人烂醉如泥,怎么叫都不醒,狗杂种这才松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发麻的胳膊,自言自语道:“莫非药的剂量下少了,害得我装醉趴了半天,手脚都酸得慌。” 狗杂种找来几根绳子,冷冷地看了看醉倒醉桌上众人,眼中杀意毕露。桌子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手脚尽数被捆绑了个结实。他对所下的迷药效果不甚了解,担心人苏醒后乱吼乱叫,引得街坊四邻察觉异样,所幸将这些人的嘴尽数堵了上去。 忙活了一阵后,狗杂种倒了一杯茶,坐在堂屋里老神在在地喝着。他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布局施展自己的复仇计划,这如今漠烟镇的势力割据,以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为要。 他首先想到了李玄。 李玄是漠烟镇上李氏一族族长独苗。十岁起便与族中长辈走南闯北贩运货物,十五岁开始独自押货,沿路各山头均要向李玄恭敬地称一声“小李爷”,可见李玄是有手段的人。 虽然李氏一族贵为漠烟镇的三大氏族之一,但因为其祖上那点不光彩的事情,一直遭受漠烟镇另外两大家族归海氏和白氏嘲笑,在商业上也总是遭遇两家的打压。 狗杂种知道,李家尤其是李玄善忍,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争斗之心,但是内心恐怕早就将归海氏和白氏视为仇敌,他一定想着吞并这两大家族,让李氏成为漠烟镇第一也是唯一的大家族。 与李玄走过几趟镖,见过李玄待人非常和善大方,而且也从来不端着大少爷的架子,因此狗杂种对李玄有着不错的印象。 狗杂种心里清楚得很,实际上走镖押货这样的事,非有点拳脚功夫和修为的人不能为之。当初若非是李玄看自己可怜,或许也不会收留自己作为他的马前卒。 当然,狗杂种并不知道,李玄此举并非是可怜他,只不过是当着镇上那些百姓的面,笼络人心而已。 白氏和归海氏的背景狗杂种起初并不了解,后来听李玄身边的一些人酒醉胡咧咧,这才知道这两家原来是前朝南湘青霄府和北洛天策府的遗孤。 白氏一族的小公子白萧,为人阴刻,手段狠辣,据说修为登堂入室,算得上是镇中年轻一辈翘楚。 然而,由于白萧乃庶出,生**荡不羁,只求自我爽活,从不管家族使命,因此不受叔伯喜爱。反倒是他那两位废柴哥哥,在家族内却备受长辈喜爱。 于是白萧也养成了阴刻狠绝的性格,整日饮酒作乐,出入风月场所,欺男霸女。也是因为有老祖宗的撑腰,才能作威作福,平日里族中子弟和下人不敢怠慢,此等态度甚至超过其两位兄长。 “庶嫡之争,自古便有。白萧为庶出,却得不到族内长辈的拥戴,而他那两位哥哥却被委以重任。白萧心中定然不平衡,或许他心中还惦记族长之位,对其两位兄长恨意日复以增。” 想到这里,狗杂种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兄弟嫌隙或许能稍加利用。 想起自己上午与白萧手下人发生冲突被那些下人毒打的场景,他不禁想,下人如此嚣张跋扈,横行无忌,做主子的肯定也不是好人,若是苍天有眼,将他们性命一并索了去才好。 归海氏作为三大氏族里实力最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狗杂种对其知之甚少,无从下手。 归海一策那张邪恶的脸已经深深刻在狗杂种的脑海中,他见过相貌极为丑陋狰狞的人,但头一次见到如归海一策这般生得貌美,却极为邪魅而又令人心生胆寒的形态,皮包骨头,毫无血色可言,那十根手指像是尖利的刀子,与僵尸有何分别。 相由心生,归海一策那极为变态的嗜好,令人所不齿。与李玄、白萧二人相比,归海一策才是真正的魔鬼,他色令智昏,残暴不仁,在漠烟镇上胡作非为,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天理难容。 想起死去的爹娘和雪至,狗杂种双目充血,满腔恨意无从发泄,他一拳头打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说:“归海一策,此生若不杀你,我狗杂种誓不为人。” 狗杂种快速冷静下来,眼下有很多问题摆在他面前。如何向归海家复仇,能借助哪些力量,如何才能利用好这些所能借助的力量。想要彻底推翻归海氏,一定是借助氏族的力量。 只有挑起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三大氏族只见的矛盾,归海氏才有可能被瓦解。 忘川隐约觉得他需要编织一张巨大的网,一张能将归海氏、李氏和白氏都罩在其中的网,需要精心巧妙的设计,才能做到无一疏漏。 也许当这张网编成之际,便是他命归九幽之时,也许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刻,恶人依旧逍遥于世。他有自知之明,但必须要迈出这一步。 归海氏、李氏和白氏虽然明争暗斗不止,但都有所顾忌,未曾彻底撕破脸。“既然如此,那我便将这潭水搅浑!” 狗杂种忽然想起那晚在月牙湖畔,黑衣人身上掉落的一枚令牌,他森冷地笑了笑,眼中露出阴狠的精光,手摸向腰侧,发现空空无也,一时间有些慌张。 急忙撂下茶杯,狗杂种检查了他的叔伯和其家人绳索捆绑情况,确认无误后,匆忙地离开了。 在回家的路上,小乞丐赖利头突然从巷子中蹿了出来,狗杂种被吓了一跳,嘟囔了两声。 赖利头见狗杂种相安无事,于是一边跟着狗杂种,一边说道:“狗杂种,看见你无事真好。这两日没见着你,我还以为你找归海一策报仇去了。” 狗杂种见赖利头打发不掉,于是说:“你猜得没错,我的确去归海府闹了一场。” “啊!你真去了?!”赖利头惊呼道,他连忙拉住狗杂种,前前后后打量了一下,好奇地说:“还真是奇了怪了,你居然平安无恙。不可能啊,归海一策心狠手辣,怎么会轻易放你回来?” “我若是死了,你又在和谁说话。”狗杂种不以为意地说。 赖利头虽然不知狗杂种用了什么办法,令归海一策没有对其下杀手,但他还是长出一口气,“人没事便好。对了,既然你都回来了,那雪至回来了吗?” “死了。”狗杂种淡淡地说。 “什么?死了?怎么会这样!”雪至死亡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赖利头瞪直了双眼。 像他这样吃百家饭长大的乞丐,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平日里谁曾拿正眼瞧他,也就是狗杂种一家对他有情有义,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让他那被摧得体无完肤的尊严得以保存,在他眼里,雪至虽然不是亲姐,但胜似亲姐。 “进了归海府还能有好吗?忙你的去,我还有事,别烦我。”狗杂种面无表情地说。 惊闻噩耗,赖利头的心再也无法平静,狗杂种的冷漠令他愤怒,“你怎能如此冷漠,雪至死了!” “她命该如此,难道你还要我嚎啕大哭不成?”狗杂种冷静地看着赖利头。 赖利头迎面一拳打在狗杂种脸上,狗杂种摔倒在地,任由赖利头挥拳相向,赖利头噙着泪水,愤怒地吼道:“你为什么不还手?你忘记是谁生你养你了吗?伯父伯母死了,雪至也死了,他们是你的亲人,你怎能无动于衷!我今天一定要打醒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过了片刻,赖利头累得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浑身是汗,他的嗓子已经沙哑。狗杂种啐了一口血沫,起身对赖利头说:“你打也打了,别再跟着我。” “唉,你先等一下。”赖利头拉住了狗杂种,“你是不是要去报仇?算我一个。” “报什么仇,哪凉快哪待着去。”狗杂种不忍赖利头搅进这潭浑水中,为此而丢了性命,于是狠狠地将赖利头推倒在地,掉头便走。 赖利头一咕噜爬起来,又一把拉住狗杂种,“我跟你说,你要是把我撇开,我就去找归海一策通风报信去。” 狗杂种停住了脚步,转身骂道:“你他娘的,怎么还玩耍起了无赖。” “我赖利头从没说自己不是个无赖,狗杂种,我告诉你,雪至和伯父伯母的仇有我一份,你休想撇下我。”赖利头得意地摊了摊手。 “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事与你有关系吗?你一个乞丐,凭什么管我家里的事!”狗杂种怒目而视,心中道,赖利头你别怪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让你去送死。 “是,我就是一个乞丐,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兄弟,这些年若非是伯父伯母和雪至接济,我赖利头早就不知饿死在哪条街头巷尾了,你说这事与我有没有没关系?!这条命,我必须还。你可以撇开我,没关系,我自己去找归海一策报仇。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还不信了,离开你,我赖利头还能报不了仇。”赖利头愤怒的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赖利头的坚决,狗杂种不甚感动。 与其让赖利头一人横冲直撞,还不如两人一起行事。狗杂种心想自己的计划,还真有用得着赖利头的地方,于是说:“对付归海一策如同以卵击石,随时都会没命,你可要想起楚了,确定要搅和进来?” “你说呢?”赖利头目光十分坚定。 “好,我没有看错你。只要能扳倒归海一策,我愿愚公移山,精卫填海。”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二人相互表明心迹,赖利头不问狗杂种是否有周详的复仇计划,只是说但有吩咐,无不遵从。狗杂种想了想,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完整的计划,但眼下的确有非常要紧地事需要赖利头去办。 “赖利头,有两件事需要你替我去办。一是尽可能的搜罗与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三大氏族相关的消息,哪怕是流言蜚语,我也要逐一知晓;二是你替我盯好白萧,他平日作息和喜好,哪怕是什么时间上茅厕,上多久,你都不能放过。” “打听消息,搜罗情报,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只是为何要盯白萧的哨?你不会是糊弄我吧。”赖利头不解,心想归海一策才是罪魁祸首,与白萧八竿子打不着,狗杂种莫非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了吧。 “让你盯你盯着就是,我自有打算。” 狗杂种的话不容置疑,赖利头点点头说:“行,我就是不吃不喝也给你盯紧了。” “也不用这么夸张,你先去忙吧,我有事会找你的。” 两人分道扬镳,狗杂种回到了自己的家,在原先换下的一堆脏衣服了翻了半天没有找到令牌,他心里开始慌了,难道是丢了? 不!他不相信,他拼命的翻箱倒柜,一件件的翻找,可惜依然没有找到,他有些绝望了。那块令牌可是他报仇的唯一机会,若是找不到,他还谈何报仇。 他瘫坐在堂屋,面对着三口棺材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沮丧懊恼极了,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他不停地扇着耳光,“狗杂种,你真是该死!” 盆里火舌不断地晃动着,仿佛在跳舞一般,又好像在嘲笑狗杂种的无能。狗杂种大脑一片空白,他就那么躺在地上,看着火光恍恍惚惚。 忽然,他看见雪至的棺材有一点亮光,他猛地起身移开雪至的棺材,发现正是那块失而复得的令牌。他拍了一下脑袋,许是之前搬棺材时一不留意落下的,真是家姐、爹娘保佑啊。 狗杂种开心的笑了,他用衣服擦了擦令牌,找了一块布包了起来,压在灵位下面。随后又烧了点纸钱,在灵位前磕了磕头,便抄起墙角的磨得锃亮的劈刀别在裤腰间,看了看天色,再次匆忙的离开了屋子。 …… 天色渐黑,月朗星稀。不时还传来几声鸟啼,使得原本漆黑如墨的夜更添幽深寂灭之感。 在这座两进的院子里,一群人跪在地上,手脚均被绳索死死地绑着,嘴里塞着布团。他们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双眼不停地瞪着狗杂种,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那些身为女儿身的妇孺,惊慌、恐惧,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狗杂种提着那把寒光闪烁得劈刀,看着眼前这些人,他那张稚嫩的脸变得非常狰狞可怖,露出了森白的牙齿,整一个恐怖了得。他踱着小步子,在众人面前徘徊,对着他们无声地发笑。 忽然,他柔声开口道:“哎呦,大伯、三叔,我的好婶婶们,好哥哥们,对了,还有嫂嫂们。谁这么大胆,竟敢如此对你们。大伯,三叔,你们素来喜欢算计他人,定然是得罪了不少人,你们不如好好想想,近期究竟得罪了何人,侄儿也好替你们求个情不是?” 狗杂种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想起来了。大伯、三叔你们莫不是为了侄儿一家而开罪了归海府的公子,归海一策吧?大伯,三叔,你们糊涂呀,怎能因为侄儿一家而去得罪归海公子呢,太不值当了!你们别怪我这做侄儿的没大没小,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还真敢得罪归海公子,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狗杂种大伯、三叔直摇头,嘴里呜呜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狗杂种故作听不清,“啊?大伯,你说不是?那是什么啊?哦,你是说我啊。为什么啊?你们都是我的叔伯长辈,亲人兄妹,我狗杂种又怎么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不仁不义的事呢?” “大伯,你说这是为什么啊?”狗杂种在他大伯面前吐了一口唾沫,走到他三叔面前,柔声细语地说:“三叔,要不你说说?” 狗杂种三叔有话说不出,手脚被困干着急,一个踉跄趴在地上,狗杂种见势踹了一脚。 他提着刀走到他的大堂哥、二堂哥,走到她的婶婶、嫂嫂们面前,众人的眼睛直盯着那寒光奕奕地劈刀,一个个吓得胆儿都快破了,尤其是复生,大小便都吓得失禁了,一股尿骚味儿骚得狗杂种直捂住鼻子。 “哎呦,大哥,你平时不是最爱耍横么,现在怎么都撒起黄尿了,看把婶婶们给骚的。”狗杂种鄙视地呸了一口,对着众人破口大骂。 “大伯、三叔,你们与我爹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打着骨头连着筋。作为兄弟,你们为了一己私利、丧尽天良,害我爹娘无辜惨死,你们于心何忍?作为长辈,你们不惜以苦肉计陷我于死地,雪至因此受尽屈辱自尽而死;你们不思悔改,反倒变本加厉,图谋我们家的宅子。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畜生,居然为了一座宅子而翻脸,真是可笑至极。” “我的好大伯,好三叔,作为兄弟、作为长辈,你们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不仁不义的事,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狗杂种恶狠狠地看着他那些婶婶、兄弟们,“还有你们,一个个都是帮凶!扪心自问,我爹娘对你们如何?我爹娘为人忠厚老实,平日里即便你们怎般欺负,他们可曾计较过,可你们呢?一个个都是畜生,不,畜生还有舐犊情深,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狗杂种像是疯魔了一般指着众人怒骂,他忽然仰天长叹,低头看着众人,冷冷地说,“爹娘和雪至在黄泉路一定很是孤单,大伯、三叔,你们说是不是。不如这样,我原谅你们犯下的过错,你们替我下去陪陪他们可好?” 狗杂种将劈刀架在他大伯的脖子上,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不禁让人寒颤而立。 寒光如水,抽刀截流。狗杂种手里的劈刀,就这么手起刀落,一刀一刀的割下了他叔伯两家一十三口人的人头。 <script>app2(); 第15章 火烧棉裤胡同(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深夜,漠烟镇棉裤胡同起了一场大火,火光冲天,将整个黑夜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无二。 镇上那些好事者们纷纷赶来看热闹,竟无一人救火,房屋坍塌,火势向着左邻右舍蔓延,众人这才意识到不对,纷纷去救火。 就在此时,漠烟镇西城角落的胡同里,有一处宅子灯火飘忽不定。 屋子里依然摆着那三口黑漆棺材,狗杂种点了三炷香,跪在地上烧着黄纸钱,温暖的火光映在他的脸庞,平添了几分血色。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先前的狰狞,安静地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过了片刻,狗杂种起身从阴暗的角落里拖出来一个大包裹,鼓鼓囊囊的,好似装了不少沉重的物品。只见他将包裹拖至火盆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包裹。 仔细一看,让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毛骨悚然。那包裹里竟然装着装着十三颗血淋淋的人头,一个个张着嘴,瞪直了双眼。狗杂种将人头一颗一颗有条不紊地摆放在灵位前,随后重重地磕着头,喃喃地说:“爹、娘、家姐,黄泉路上你们不用担心寂寞了,大伯和三叔全家一十三口人都来陪你们了。” 狗杂种跪在地上又烧了一会儿黄纸,随后起身从东厢房里提了一个食盒又回到了堂屋。食盒里装着几碟像样的酒菜,狗杂种在地上摆了四副碗筷,他盘坐在地上揭开了酒壶的布封,将酒水倒进火盆之中,沿着火盆画了一个带有缺口的圈。 “爹娘、家姐,你们若是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手刃归海一策。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现在过得很好。多亏了大伯和三叔,他们临走时给我留了一大笔现银。对了,还有一些值钱的首饰器物,赶明儿我把这些东西当了,吃穿短不了,你们放心吧。”狗杂种仿佛饿了多日,如狼似虎的吃着酒菜。 酒足饭饱,狗杂种摸了摸有些微挺的肚子,整个人缩在火盆旁,然而,那场景着实有些令人毛骨悚然,三口漆黑的棺材,地上摆着十三颗狰狞的人头,火盆里正跳动着火光,狗杂种竟然呼呼大睡了过去。 第二日上午。 狗杂种拿着铁锹在那不大的院子里挖着,直至晌午时分终于挖了三个正好够放棺材的坟坑和一个槽。他从堂屋里将那些煞白的人头埋进了槽里,随后找了一辆小板车,将三口棺材运到院子里。 按照漠烟镇的风俗,葬礼和婚礼同等重要。家中人去世后,仪式颇为复杂。有停尸报丧、招魂送魂、入殓吊唁、丧服沮丧和下葬做七仪式等,尤其是尸体的下葬之地不可选择在家中,否则死人不得安宁,冤魂不走,家中无宁日。 然而,狗杂种并非一个守教条、遵礼数,受世俗约束之人,他认为,一个人最为幸福的一辈子莫过于老有所依,死得其所。爹娘遭横死,作为子女的他不能尽孝,只能让爹娘和家姐死有其所,这宅子是他们二老用一辈子拼来的,死后理应成为他们的阴宅。 他想过让爹娘和家姐风光大葬,可又想到之后的复仇计划,他又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所以只能自己一手为之。 狗杂种十四岁的身体显得有些单薄,虽然这两年在外面走镖历尽风霜,身子骨硬实不少,但是一口棺材的重量对他来仍有些吃力,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三口棺材挪进了坟坑中。 填上土后,三座坟包出现在院中,显得有些怪异。忙完这一切,狗杂种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到屋子里收拾了所有的金银细软,回到坟前又烧了些纸钱。 “爹、娘,您二老辛苦了一辈子,还未来得及及享清福,便撒手人寰。孩儿不孝,未能给二老寻得好的安息处,这房子就给二老栖身吧。家姐,帮我照顾好二老。很快的,很快我便会下去陪你们。”狗杂种看了看三座新坟,又看了看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屋子。 狗杂种捆上一个火把点上火,又抱了一些柴火堆在房前点燃后,火龙瞬间抬头,席卷了整座宅子,逐渐淹没在火海中,唯独那三座新坟周围一丈之内无半点火星。 这一把火,灭了他所有的梦,从此以后,狗杂种孑然一身,无所依靠。 这一把火,燃了他心中的恨,从此以后,狗杂种心无所顾,只为复仇。 他跪在地上拜了三拜,便离开了。 东城的一个小酒肆里,狗杂种找来小乞丐赖利头一起吃酒。 赖利头将打听到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向狗杂种汇报了一遍,狗杂种分辨着消息的真伪,看是否有利用的价值。 “听说你大伯家一夜之间全部烧光了,现场抬出来十三具无头尸体,那场面真是惨烈。不过话又说回来,就你大伯那种人,这种死法算是便宜他了。”赖利头回想起现场惨剧的场面,心中还有些胆寒。 “嗯,听说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吧。”狗杂种不以为意地说。 “这场大火烧得也太巧了点,说实话,这事是不是你干的?”赖利头笑着问。 “我倒是想呢,你看我一个人能行吗?依我看呐,这桩案子八成与归海一策脱不了干系。”狗杂种说。 赖利头虽然是个小乞丐,可是在市井混了这么多年,他又怎能猜不到这桩杀人案是狗杂种干的。只不过设身处地想,换作他赖利头自己或许做得比狗杂种还狠绝。看破不点破,赖利头抿了一口酒,抓了几粒花生米丢进嘴里说:“今天不白吃你这顿饭,我再给你透露一个消息。” 狗杂种立马放下筷子,“好啊,你还跟我藏私,快说,还有什么消息?” 赖利头卖了个关子,一口将杯中的酒水倒入嘴里,辣得他呲牙咧嘴,胸口如同火烧一样。“这烧刀子真是够劲儿。昨天与你碰完面后,便去找了我的那些小兄弟们,让他们帮忙打听消息,我呢则在逍遥楼蹲了一夜。” “你跑逍遥楼盯个什么劲儿?”狗杂种对赖利头并未有过高的期待,不过赖利头今日带来的消息,令他有些刮目相看。见赖利头卖关子,本还以为有什么中要的消息,心里还有些许期待的,但是谁曾想这家伙居然跑到逍遥楼这种烟花之地,说是打探消息,实则干了什么龌龊事谁知道呢,狗杂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还别瞧不起逍遥楼,像逍遥楼这种下九流的地方,越是容易打听到有价值的消息。你想想,出入逍遥楼这等场所的都是什么人。上到家族长老和公子哥,下到贩夫走卒,只要手里有点钱,都会来这种地方找些个妙人耍耍。所以说,漠烟镇上但凡有点风雨,肯定都是传自销魂推盏之地。” 赖利头见狗杂种没了耐心,便也不再啰嗦:“过些时日,逍遥楼会举行金兰赏花会,到时候镇上的名流氏族之辈都会前往。” “一个妓院举办什么赏花会,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有什么稀奇的。”狗杂种一脸不屑,他知道逍遥楼时常会举办一些花会,名为赏花,实为竞拍一些风尘女子的初夜。那些大家氏族、名流富商无一不是挥金如土,只为博取红颜一笑。 赖利头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此言差矣,这届赏花会可与往年不同。” 赖利头稍顿了顿,目光扫了扫周遭,随后凑到狗杂种耳边,轻声地说:“昨晚,归海一策和白萧的手下人为了金兰赏花会上的主角绿绮姑娘起了争执。按理说,即便相争那也是在金兰赏花会上一较高下,但这位绿绮姑娘非那些俗流可比。据说她是京都来得,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子。” “哦?还有这等事?”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绿绮姑娘来镇上一月有余,归海一策和白萧明里暗里没少较劲,可是这位绿绮姑娘不为所动。这不,他们两人听闻逍遥楼要举办金兰赏花会,绿绮姑娘要在现场挑一名钦慕之人共度良宵,他们哪还按捺得住。生怕绿绮姑娘被对方用武力强行带走,所以两人派了狗腿子蹲守在逍遥楼,昨晚两方发生了冲突,白萧的人是吃了一个闷鳖。” 赖利头将他所知所闻尽数说了出来,想起之前与绿绮姑娘匆匆一瞥,只远远隔着看了一眼,便丢了魂儿,现在想起,满脑子都是绿绮姑娘遮着面纱,婀娜颦婷的画面,不由地露出憨笑,流出了一地口水。 狗杂种见状,拍了一下赖利头的脑袋,指着那一地口水说::“瞧你这点出息,没见过女人啊!” “你不懂,像绿绮姑娘这样的天仙儿,只应天上有,你见了也挪不动脚步。”赖利头摸了摸头,痴笑着说。 狗杂种紧锁着眉关,暗自思量,能够让归海一策和白萧同时看上的女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他想起了那一日在街上与白萧手下冲突时,白萧似乎非常着急,对了,他说要去逍遥楼。想到这里,狗杂种确认了赖利头刚才所说一事的真实性。 他心中暗想,自己如果要报仇,归海氏和白氏两家起得冲突越大,自己才能从中斡旋得利。归海一策和白萧都是好色之徒,绿绮姑娘是一味上好的猛药,若是能利用得当,狗归海一策和白萧好生喝上一壶。 狗杂种暗自高兴,这位绿绮姑娘果真是及时雨啊! 赖利头见狗杂种半晌不说话,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在狗杂种面前挥了挥手问道:“想什么呢?这消息对你应该有用吧?” “哦,没什么。你这消息是否有用暂时还不知道,先看看再说吧。”狗杂种回过神来,自顾自的到了一杯酒喝着。 赖利头也不客气,自己也添上了一杯酒,“你若是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告诉我,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毕竟报仇可不是小事,坐不得马虎。” “知道了,喝酒。” “另外我可听说了,最近有很多散修来漠烟镇,乱得很,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 两人吃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约摸一个时辰过去,酒足饭饱。 “对了,你再帮我办一件事,在镇子上帮我寻摸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宅子不用大,够住就行。如果价格公道,最好在逍遥楼、归海府和白府附近各租用一套。” 狗杂种想起家里面的宅子已经烧了,而且离三大氏族的府邸太远,若要报仇首先还是得有一个合适的住处,赖利头消息灵通,估摸着应该能帮自己找到合适的住处。 “你家里有宅子不住,怎的还要租宅子住,而且我没听错吧,你一口要三套,你住得过来么?”赖利头不解地问。 “家里宅子我烧了,算是给爹娘和家姐陪葬了。宅子你先帮我寻摸着,若是合适你就帮我租下,日后我有用处。”狗杂种从怀里掏出几锭雪花纹银交给赖利头,“这些银两你拿着,不够的话你再问我拿。你下面那些兄弟们,别亏待了他们,请他们吃些酒,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赖利头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他将银子放在嘴里摇了摇,随后快速地收了起来,小声问道:“你怎么有如此多的银子?”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宅子的事你多上点心。”狗杂种。 “行嘞,这事包在我身上。” <script>app2(); 第18章 计谋三族(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府。 李玄正坐在四季亭中吃着茶,悠然自得地听着张大麻子的汇报近日打探的消息。 “小李爷,跟您说好消息,白萧和归海一策为了一个风尘女子闹得不可开交,手底下人差点打了起来。”张大麻子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两日在逍遥楼跟一种兄弟搂着姑娘、听着小曲儿,自在似神仙。 “坐。”李玄给张大麻子到了一杯茶,说道:“为了一个风尘女子,大打出手?嗯,像是归海一策和白萧两人的作风,只不过这消息属实么?” “小李爷,这是我张大麻子亲眼看见的,哪还能有假。”张大麻子笑呵呵的坐下,端起茶杯囫囵个儿的将茶一口吞入腹中,一点儿也不在意茶中的滋味儿。 为这事,李玄没少说张大麻子,莽夫一个。看着他那满面红光的得意劲,知道他肯定又去逍遥楼风流快活了。 “你呀,迟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 “嘿嘿,我张大麻子就这么点爱好。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风尘女子据说天姿国色,是个男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被迷得五迷三道。小李爷,不是我张大麻子不懂分寸,你风华正茂,正是潇洒的年纪,别整日待在家里修行,也应该适当的出去耍耍,修行也要张弛有度嘛,若是绷得太近,反倒不妙。”张大麻子与李玄有生死交情,平日里叫一声小李爷虽然是尊敬,但实则将李玄视为兄弟。 张大麻子知道李玄肩负家族昌盛之重担,二十岁的年纪活出了三十岁的艰难,本应在最好的年纪寻欢作乐,可却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用于修行和家族的生意。看似顶着大家族的荣耀,风光无限,实则活得还不如那些贩夫走卒来得洒脱。 “这天下之大,比我活得辛苦的人多如牛毛,我又岂能贪图享乐。李家不比他白家和归海家,他们毕竟家底深厚,我李家都是靠着先祖辈辛苦打拼下来的基业,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白萧和归海一策可以恣意任性,我李玄不行。”李玄拂袖背着手看着远方的红日,心中顿时惆怅,想要吞并白氏和归海氏让李氏成为漠烟镇第一大氏族谈何容易。 “小李爷,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虽然他归海氏和白氏家里有两位太虚境长老坐镇,但是我们李家也不比他们家差多少。我们李家不也有一位太虚境的长老么,而真悟期的年轻弟子更不在少数,若真的拼起来,未必处于下风。”张大麻子劝慰道。 “境界之差,乃天地之别。”李玄暗叹了一口气,李家之所以畏惧白氏和归海氏,其根本便是长辈修为的差距,太虚境的修行者可以轻松打杀洞玄境大圆满的修行者,即便再多洞玄境后期的修行者也难敌太虚境初期修行者的致命一击。 他现在只能企盼着归海氏和白氏之间的矛盾能够愈演愈烈,李氏方能从中坐收渔翁之利。 此时,李府一个小厮上前来禀报:“主子,狗杂种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 “狗杂种?他能有什么要事,不见。”一个小马夫能有何要事,无非就是想谋点活计而已,李玄此刻心情不快,无半点耐心。 “那小子对我的胃口,有些血性。”张大麻子听说狗杂种求见,来了兴趣,“小李爷,见见也无妨,看那小子能耍出什么花样。” 李玄没有说话,而是朝着那小厮点了点头,不消片刻,狗杂种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李玄面前。 “见过小李爷。”狗杂种作揖磕头道。 “哦,是狗杂种啊,今天怎么有事过府啊?”李玄喝着茶,淡淡地说。 “回禀小李爷,我有事禀报,能否……”狗杂种看了看周围哪些丫鬟小厮,言语迟钝道。 “你小子,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还要避开大家?”张大麻子拍了一下狗杂种脑袋说道。 “此事牵涉甚广,还请小李爷屏退左右。若非要事,小李爷可治小的欺主之罪。”狗杂种伏在地上恭敬地说。 李玄摆了摆手,狗杂种偷瞄着看了一下周围,见左右下人已离开,于是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李玄,说道:“小李爷,那日月牙湖遇袭,我捡到了这块令牌。由于夜色苍茫,小的就直接收进了怀里,后来归家又突遭变故,本打算离开漠烟镇这个伤心地,今日收拾衣物时才想起这块令牌。” 李玄看了看手中的令牌,脸上露出惊诧之色,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恢复了之前的平淡,他将令牌递给了张大麻子说:“张兄弟,你可认得此令牌为何人所有?” 张大麻子仔细端详着令牌,忽然猛得一拍桌子,“妈了个巴子,我就猜到那晚的黑衣人并非匪寇,肯定是白氏或者归海氏的人,如今有这块令牌为证,白氏难逃罪责。” “你得到此令牌可有他人知晓?”李玄并不认为狗杂种对自己有此忠心,像他这样的人事事有所求,若非之前给他一些好印象,恐怕现在这块牌子已经出现在白氏那几位兄弟其中一人手上了。 “并无他人知晓。”狗杂种说。 “嗯,这件事干得不错。你将令牌交予我定是有所求吧?说吧,想要多少赏赐?”李玄瞥了一眼狗杂种,便回过头来喝茶。 “此乃分内之事,小的怎敢要赏赐。小的只求小李爷能够痛下决心,一举铲除恶霸归海氏和白氏。小的愿精卫填海,为小李爷效犬马之劳。”狗杂种磕头诚恳地说。 “混账!”李玄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呵斥道:“归海氏、白氏和李氏世代交好,你离间我与白氏的关系,我已饶你不死。如今你竟敢对归海氏胡咧咧,究竟是何居心?” 跪在地上的狗杂种心中暗笑,原本以为李玄是一个嫉恶如仇的谦谦君子,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虚伪之人。既然你故作一派,那我便长驱直入,点破了那一层窗户纸,看你李玄是龙是虫。 <script>app2(); 第20章 计谋三族(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漠烟镇,闹市。 白萧在几名下人的陪同下,正悠然自得的逛着街。手里拿着一把折扇附庸风雅地摆动着,走到一个水果摊前,他不顾摊贩的反对,抓起一个带水的瓜大口的啃着,嘴里嚼了嚼,随后嫌弃地吐了出来。 水果摊摊贩敢怒不敢言,看着白萧糟蹋着水果,脸上一阵阵抽搐。哪是这些水果不好,白萧分明是对归海一策与之争绿绮一事,憋着一肚子的火,想找个地方撒撒邪火而已。他手里的扇子由慢转快,扇得呼呼生风,鬓角的长发随风摆动。沉溺于声色犬马的白萧亦喜欢附庸风雅,那一身宽大的袍子套在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忽而,街上传来一阵闹声。白萧丢下手中啃了一口的蔬果,合上折扇拍了拍手说:“走,瞧瞧去。” “白爷,您还没给钱呢!”摊主有些惧怕地说,他心里清楚白萧这样的二世主糟蹋这么些个水果又怎么会给钱,可是他还抱有一丝期望,这二世主若是心情好,保不齐等给个三瓜俩枣,这样自己也能少些损失。 可是,白萧这样的二世主又岂会拿正眼瞧他这区区摊贩。白萧的随从一把掀了摊子,嘴里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跟白爷要银子,反了你了!”骂完,这些人还不忘朝着小摊贩吐了两口浓痰。 小摊贩趴在地上唯唯诺诺地捡着滚了一地的瓜果,心中在滴血,该死的二世主,生孩子没**的种! “快看,小李爷在教训下人了!” “那不是跟小李爷走镖押货的狗杂种吗?” “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狗杂种叔伯一家葬身火海,一十三口人都变成无头焦尸。” “你说起这事我想起来了,狗杂种的家也被烧了。听说,他爹娘被归海公子杀了,他那家姐雪至进入了归海公子的被窝,估计也没个好下场。” “那一天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他在归海府门口被打得都不像个人了。” “发生这种事,大人都经不住打击,何况一个孩子。我看呐,这狗杂种怕是不甘承受,疯了吧。” “得最了归海一策,捡回一条命,应该烧高香了。这小子竟然还惹恼了小李爷,真是贱命难活,死不足惜!” “谁知道呢,换做是你,人家要揍你还需要理由么?” “也是。” “……” 漠烟镇不大,镇上谁家出点事,一传十,十传百,转眼之间整个镇子都会知道。这些人听说李府门前有热闹看,一个个如撒欢的兔子,想想看看谁成了倒霉蛋儿。 白萧看着李府门前几名小厮不停地殴打着狗杂种,有些好奇地问:“被打那个小乞丐是谁?” “爷,被打的那位李玄小马夫,前两日我们还碰见过。”白萧的一名随从回道。 “哦?我怎么没印象?”白萧扇了扇子,心中好奇一个小马因何事得罪了李玄,竟惹得素来爱面子,虚头巴脑的李玄如此动怒。 “白爷,您忘啦。前两日您着急去逍遥楼,路上被一个小子冲撞了车架,当时孙无忌把他打了个半死,若非您心地宽厚饶了他一命,否则这小子早就见了阎王。”白萧的随从提醒道。 白萧想起了那日之事,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这小子还挺能抗揍的。” 李府门前,狗杂种抱头蜷缩在地上,大声喊道:“小李爷,我狗杂种随您走镖闯南走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您不想用我,明说便可,又何须废心思撵我走…” 李玄站在门前,脸上阴晴不定,看着围观的越来越多,他对着身边张大麻子使了一个眼色。 张大麻子会意上前拱手说道:“诸位乡亲,这狗杂种忘恩负义,在府中偷盗,被人赃并获。” 张大麻子从怀里掏出一块颇有灵气的玉佩在众人面前晃了晃,随后继续说道:“小李爷念及狗杂种曾经为李府效力的份上,饶他一命,可这小子不知感恩戴德,居然在门前撒泼,大家说该不该打?” “该打!” “这还得了,竟然偷到了小李爷头上,该打!” “打得好!” 围观的众人纷纷叫好,可这时白萧却闲庭信步地走到人群中间,他说:“慢着!” 张大麻子见白萧来了,于是连忙招呼道:“原来是白爷啊,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失敬,失敬!白爷您一旁稍候,待小的教训了这白眼狼,再请您去天湘楼坐坐。” 白萧没有理会张大麻子,而是看着李玄说:“李玄,对一个下人下如此重手,也不怕失了身份。” 狗杂种见白萧真的被引了过来,而且还帮着自己说话,心想看来接近白萧这事要轻松很多。他灵机一动,哭诉着说:“白爷,小的真没有偷盗,都是张大麻子栽赃陷害,还请白爷为小的做主。” 白萧弯下腰,用折扇挑了挑狗杂种的下巴,嘴里啧啧啧地说:“看把人给打的,来,你先起来,今日这事白爷给你做主。” “白萧,我李家的家事,你插手有点不妥吧?”李玄故作不爽地说。 “笑话!此事若是发生李府之内,我白萧自然不便管,但是你们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毒打他,我白萧便要管上一管。”白萧得意冲着李玄笑了笑,他素来与李玄不对付,见不惯他虚伪的样子,能借助这件事恶心一下李玄也好。 白萧不顾李玄的感受,煽动着围观的人说:“大家说是不是?” “是!” “白爷说得没错,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 “必须给个说法!” “对,给个说法!” “…” 好事者们不怕事大,如墙头草倒向白萧,他们巴不得看着李玄和白萧两人发生争斗,最好能有些流血伤亡,也不亏大老远跑来一遭。 张大麻子见群情激愤,于是挥着拳头冲向狗杂种,白萧眼疾手快,手中的折扇卸了张大麻子的拳劲,折扇开口扫向他的脖子,张大麻子被逼退。 “有本公子在此,张大麻子,想杀人灭口,你还嫩了点!”白萧把玩着手中的扇子,对着李玄说:“李玄,你难道不给个说法吗?大家可还等着呢!” 李玄的脸阴沉难看,他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转身离开,众人见状跟着李玄进入府内。 “小李爷,我演得还行吧?”张大麻子跟在李玄身边哈哈大笑着说。 “小声点。”李玄笑了笑,“还不算拙劣,接下来就看狗杂种的了。” “是,这小子一肚子坏水,保不齐还真能行。”张大麻子笑着说。 <script>app2(); 第21章 计谋三族(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府外。 狗杂种跪在地上朝着白萧磕着头,“白爷,多谢您出手相救。小的日后定当为白爷做牛做马,来报答爷的恩情。” 让李玄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白萧心情大好,他扇着扇子说:“起来吧。” 狗杂种站起身后,低声说:“承蒙白爷疼爱,小的有一件非常重大的事要向您……”话还未说完,狗杂种便昏倒在地。 这一举动倒是让白萧有些惊讶,狗杂种能有何重大的事,不过今天心情着实不错,于是对着随从摆了摆扇子,“带回去,醒了通知我。” “遵命,爷。”白萧的随从将狗杂种抬起朝着白府的方向走去。 途中,狗杂种微微睁开一条缝,随后又闭上了眼睛。 归海府。 归海一策将暖春阁里一盏琉璃灯摔在地上,吓得身边几名曼妙的女子连忙跪在地上,他抄起床上一件袍子,嘴里骂道:“一个小妮子你们都搞不定,还有脸来见我。” 暖春阁几名下人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爷,白萧派了两名真悟期的高手守在逍遥楼,小的们实在无能为力啊。” 归海一策走到这几名吓人面前,每人赏了一脚,“混账,他白萧能差遣真悟期的修士,你们就不懂得叫人?我看你们一个个都被逍遥楼那些娘们儿迷得五迷三道的,哪还有心思替本公子办差事。” “爷息怒,小的这就叫人去把绿绮姑娘给抢回来,若是白府的人阻拦,直接就把他们打杀了。”带头的一名吓人磕头说。 归海一策反手甩了一巴掌,“去你妈的打杀,你是不是想让我归海家与那白家直接开战啊!蠢猪,动动你们的脑子。还抢人,若是抢人奏效,白萧还会派人守着?懂不懂怜香惜玉,绿绮这样美艳绝伦的小娘皮,是你们能动粗的吗?” 逍遥楼虽然是一座妓院,但是能在漠烟镇屹立不倒,其背后定有人撑腰,这点道理归海一策还是明白的。他归海一策可以在逍遥楼胡闹,只要不出格,逍遥楼背后的那位太虚境的修士只会睁一只眼闭一眼,否则结下梁子,以后很难收场。 带头的下人捂着脸说:“爷,我们听您的,您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怎么做?”归海一策气急败坏,对着跪在地上的那些下人又猛踹了几脚,“什么事都要本公子出面,本公子要你们何用?依我看,你们不如都去死吧,省得糟蹋我归海家的粮食。” 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带头的下人不敢再多说话。 归海一策见没了动静,没好气地说:“怎么不说话了?都哑巴了?” 那些人恭敬地伏在地上,依然不敢吱声。 归海一策按捺下心中的怒火,吩咐道:“这样吧,你再带些修为高的人过去,另外也去打听打听绿绮姑娘的喜好。金兰赏花会上必须将绿绮姑娘拿下,若是此次你们再敢坏了本公子的好事,就不用回来了,一个个都给我死去。” “爷,若此事再办不好,不用您动手,我周常自行了断。”带头吓人周常跪在地上说。 “下去吧。”归海一策挥了挥手,回到张细软的大床上,抱着那几名吓坏的女子,上下其手,左右逢源,暗香丛生,顿时暖春阁里淫笑浪语如潮水般迭起。 周常带着人退出暖春阁,低声骂道:“你们他娘的都干的什么事,害得老子被公子爷怪罪,这件事若是办不好,都不用活在世上了,公子爷的手段你们都知道的。” “是!” 白府。 屋子里弥漫着药草味,狗杂种躺在床上,身上手脚多处缠绕着绷带,睡了多个时辰,狗杂种只感觉体力充沛许多,他伸了个懒腰,牵扯着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抽了两口凉气,狗杂种穿上鞋子下了床,打量着屋内的环境。 “醒了?” 屋子的门忽然被推开了,只见一个作下人打扮的男子进了屋子。 “敢问小哥如何称呼?”狗杂种拱了拱手,嗓子干得冒烟,顺手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 “我叫狄吉,既然你醒了就随我去见三少爷吧。”狄吉见状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多说,带着狗杂种穿过数条回廊、两进院子,来到了长阳阁,白萧此时正坐在桌前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歌姬们长袖善舞,曲和音靡。 “三少爷,带回来的那小子已经醒了,现在正在阁外候着。”狄吉进门后来到白萧耳旁低声说。 “让他进来吧。”白萧晃着手中那把已经合上的折扇,随着曲子打着拍子。 狗杂种进入长阳阁中,见白萧正喝着酒,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他连忙走到跟前跪下,“见过公子爷,多谢公子爷的救命之恩,狗杂种万死难报万一” “起来吧。”白萧淡淡地说。 “遵命。”狗杂种见白萧兴致盎然地看着歌舞,于是站到一旁候着。 白萧见狗杂种不说话,于是问道:“你不是说有要事向我禀报吗?怎么不说话,难不成是戏耍本公子?” 狗杂种生怕白萧发怒,于是跪下说:“公子爷,小的怎敢戏弄您。”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伸手递给白萧。 “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白萧看见狗杂种手中令牌,斜眼低眉地看了一眼,发现有些熟悉,于是从狗杂种手里一把夺来令牌,仔细一瞧,居然是白府羽卫的令牌。 他摆了摆手,下方那些歌姬乐师退出了长阳阁正殿,随后白萧瞪着一双眼问道:“说,你是从哪里得来此块令牌?” 狗杂种抬头说:“回禀公子爷,这块令牌是我从李府偷来的。” 从李府上偷的?白萧想起前几日他大哥白书和二哥白画派天策羽卫偷袭李玄的镖队,偷袭失败后,他白书、白画为此还大发一痛甘火。现在想来,这块令牌恐怕就是那晚天策羽卫们仓惶离开之时落下的。 平日里见白书、白画二人为了下一代族长之位在叔伯长辈面前卖乖讨好,做点小事便邀功请赏,那些叔伯长辈竟然将白府的大小事都交给他们打理,白萧心中怨愤难平,哼,我白萧哪一点不如白书、白画了,这府中的下人平日里对本公子看似尊敬,实则都是他白书、白画的狗腿子,若不是老祖宗疼爱,这白府里那还有我白萧的位置。 白萧紧紧地攥着手中的令牌,脸上不知不觉的露出狞笑,白书、白画,你们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妄想执掌族长之位,真是笑话。有了这块令牌,看你们如何向那些老东西交代。 <script>app2(); 第24章 计谋三族(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白书和白画倏地跪在地上,打着哆嗦,说话时舌头直打结,“有……有两名羽卫的腰牌遗失……遗失在月牙湖。” “嗯,那就没错了。你们两个孩子,平日里做事胆大心细,怎么在这件事上如此大意。”燕赤练言语冷漠无情,看向白定山说:“定山,此事你可知道?” “老祖宗,此事我……”白定山知道自己的两个儿子刺杀李玄之事,但并不清楚因此事居然捅下弥天大祸,他一时语塞。 “若非萧儿,恐怕你我还被蒙在鼓里。”燕赤练见白顶山对此事竟然一无所知,心中顿时起了怒火,“你这族长是如何当的?现在李家和归海家要联手对付我们白家,你说此事该如何打算?” “什么!李家要与归海家联手?坏了,坏了,白家危矣。”白定川吃惊不已,无奈地说。 “李家与归海家联手?老祖宗,这消息属实吗?可别听风就是雨。”白定河问。 “萧儿,你说。”燕赤练将站在身后的白萧拉到面前,和善地说。 白萧点了点头,将遇见狗杂种李府门前遭到殴打和长阳阁中狗杂种所说的话悉数说了出来。 “三弟,你怎么会相信一名丧家之犬的片面之言?真是可笑!”白画哈哈大笑两声。 “二弟说得没错,三弟,李氏一向觊觎我白家,你怎能听信李玄手下的一面之言?你又怎知这不是李家耍的诡计?”白书见势附和道。 “大哥、二哥,那狗杂种可是被李玄打得差点丢了性命,他说的话岂能有假?”白萧反驳道。 “不过是李玄玩得苦肉计而已,不足为虑。”白书冷笑两声。 “苦肉计?若是李玄的苦肉计,他又怎会料到我当日出现在闹市,又恰好听到李府门前的是非,又正好兴之所至过去围观,又碰巧我会出手救下狗杂种,如此多的巧合你还认为是李玄的苦肉计?若是我不出手救下狗杂种,他岂不是要白白丢了性命,敢问你们的手下可有此等忠心,可有此等胆量,可有此等气魄?!” “这…”白书和白话一时无话可说。 “哼,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没关系,我不与你们计较。但是,身为白家子弟,我不能见你等胡作非为,欺下瞒上,致我白府身处险境而不自知。今日之事我已将所知消息传到,如何应对你们看着办吧。”白萧故作气恼,一甩手便欲离开。 “萧儿,你先坐下。” 燕赤练疼爱白萧,她知白萧一心为了白家却屡受委屈,于是说道:“我看不管萧儿所说之事是否属实,但这令牌总是真的吧?你们觉得,李家那些老家伙能忍气吞声?” “老祖宗,你说此事该怎么办?”沉默半晌的白定山问。 燕赤练叹了一口气,“你们爹娘死得早,家里的担子早早就落在你们身上,我这老婆子也于心不忍。萧儿如今也将成年,是时候为白氏一族出力了,依我看天策羽卫就交给他统领吧。” “老祖宗,这怎么可以?父亲将天策羽卫交由我和二弟统领不久,怎能轻易易帅。三弟逍遥自在惯了,经验尚且,将天策羽卫交给他统领,那是大大不妥啊。”白书见祖奶奶要夺了自己的权力,心有不甘地说。 “老祖宗,我和大哥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放松,天策羽卫的统领之职怎么能说拿走就拿走呢,孙儿不服!”白画与白书是一条心,两人在白府的利益紧密联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哼,看来有人嫌我这老婆子多事了。”燕赤练沉声说。 “孙儿不敢!” 燕赤练呵斥道:“不敢?!再任你等胡为,我看白家趁早散了吧!定山,你说呢?” “老祖宗说得是。书儿,画儿,天策羽卫今后交给你三弟统领,你们就好好地打理家族生意便可。”白定山见燕赤练生气,不敢顶撞。原本他瞧不上的三儿子白萧今日也让他刮目相看,果然是白家种。此刻,他也有心锻炼一下白萧,于是便顺了燕赤练的意思。 “爹…” “行了,就按我说得办。” “嗯,这还差距多。孩子年轻,经验不足这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要给孩子们历练的机会,萧儿天资聪颖,你们做长辈的多点耐心教导便是,假以时日萧儿必成大器。”燕赤练见目的已达到,便不再发作,她看向身旁坐着的白萧说:“萧儿,你可要尽心竭力,莫要堕了我白家的名声。” “萧儿明白。萧儿一定不辜负老祖宗和爹的期望!”白萧高兴地说。 燕赤练点点头,“萧儿,李家和归海家联手对付我白家,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白萧不假思索,将狗杂种之前与他所说之策一一道来:“萧儿不才,也有些许想法。这一是差人盯紧归海家和李家上下的一举一动,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再者是敦促天策羽卫和白府上下所有修士勤加修炼,同时寻外强以壮自身,从而以应对日后之战;除此之外,我们应当主动与李家与归海家修好,并且私下离间二者之间的关系。只要我们徐徐图之,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不错,萧儿果然聪慧,此等良策甚是周密!定山,有萧儿这般麒麟儿,白家可兴矣。”燕赤练幸甚至哉,对白萧大加赞扬! “嗯,萧儿有此见地,实属难得。萧儿,今后你可要尽忠职守,切不可玩物丧志。”白定山心情大好,没想到最不成器的儿子竟有此等格局见地,甚是宽怀。 “嗨呀,没想到我们白家出了这么个好小子,萧儿,大伯看好你!”白定河说。 “见识不错,萧儿你可让四叔刮目相看啊!”白定川哈哈大笑。 “我就说这小子有出息吧,果然一鸣惊人!”白定江拍了拍白萧的肩膀,“放手大胆去做,二伯给你撑腰!” “萧儿明白!萧儿一定好好干!”面对长辈们的大家赞赏,白萧心中甚是得意,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次。看见白书和白画吃瘪的样子,心情极为舒快。 白萧暗自思量,现在自己拿了天策羽卫的统率之权,又得到这些老东西的信赖,看以后谁敢小瞧自己。没想到狗杂种人虽下贱,这计策倒是好用。李玄啊李玄,放着这样的人才不用真是瞎了眼。还是我白萧慧眼识人,今后看来得好好重用狗杂种,说不定日后这族长之位也是唾手可得,哈哈。 “人老了,稍坐会儿就范困。萧儿,你留在这里与叔伯们商量对策,祖奶奶有些乏了,先回了,你们都别送了。”燕赤练打了个哈欠,递给白萧一个眼神,转身便离开了。 <script>app2(); 第28章 才定逍遥楼(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归海一策点点头没有说话,继续把玩着手指甲,楚韦则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运功疗伤。 赛西施见风波平息,于是继续说道:“第二赏,赏对知性。绿绮姑娘出了几幅对子,诸位若有雅兴,大可尽展才学,对出个下联来。当然,这一局不论胜负,不分优劣,姑娘们会通根据自己的脾性选出最为偏爱的下联,所以,对出下联者可进入下一局。想必在座的都想一睹绿绮姑娘真容吧?只有通过前三个环节,方才有机会一见。” 经过刚才一事,现场的宾客们不再起哄,老老实实的听着赛西施讲解赏花会的规则。 “第三赏,赏诗知情。这一次相反,是由大家现场即兴作诗一首,由姑娘们自由品评,获胜者可进入最后一轮,夜赏金兰。” 赛西施顿了顿,继续说:“诸位可以看一下面前的几样物什,笔墨纸砚、木牌都已齐备。”众人检查了一下桌子上的物品,发现并无问题,于是又抬头看向赛西施。 “大家应该早就注意到楼上的姑娘们胸前都有一个编排号码,诸位可将自己喜欢的女子号数写在木牌之上,当然一块木牌只能写一位姑娘的牌号。每结束一个环节,姑娘们可将胸前的玉牌差人送给心仪的人。” 赛西施稍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意味着不管大家是否最终胜出,都可以在已经获得的玉牌中选择一位姑娘,或者全部的姑娘,每一位姑娘都是明码标价,只要付了钱,就可以带着姑娘们去潇洒风流了。当然……” 赛西施卖了卖关子,“若是心有灵犀的话,诸位手中木牌所写的编号与姑娘们送来的玉牌编号相对应,那么今晚逍遥楼将会免除客官一定的开销。打个比方说,如果这位客观今晚选择了三位姑娘侍寝,每位姑娘都是一千两银子一晚,其中有一名姑娘正好是这位客官木牌上所写的心仪女子,那么只需交付两千两银子,便可抱得三位美人。不知大家对新的规则可以异议?” 秦岭大声问道:“赛西施,这种规则就意味着我们在座的各位朋友和楼上的姑娘们都有可能落选,那这些落选之人,又该如何?” 赛西施笑着说:“只要你情我愿,自然可以付钱去快活。如果有哪位公子、大爷对现场的姑娘们不满意,可随龟公去挑选不在今日赏花名单之内的姑娘。” “嗯,那到有点意思,看来我老秦没白来一场。”秦岭哈哈大笑说。 “赛妈妈,如果未能获得心仪女子的的玉牌,又该如何?这木牌是否只限一人一块。”金公子把玩着折扇说。 “金公子果然聪明绝顶!如果诸位客观觉得,仅凭一块木牌很难获得心仪姑娘的玉牌,那么可以交付一定银子,向逍遥楼购买额外的木牌。一块木牌一千两银子,每位客官至多只能购得九块木牌。如果诸位有十足把握,亦可不必购买,不过若是诸位客观未能获得心仪女子的玉牌的话,那么诸位盘中每增加一块玉牌,便要额外再多付一百两银子,正所谓琉璃易得,明珠难求。这般解释,金公子可明白?” “赛妈妈果然是做生意的好手,小生佩服。”金公子笑了笑,便坐了下来。 “金公子谬赞。”赛西施合首笑了笑,说道:“不耽误大家时间了,现在就进入金兰赏花会第一赏,赏银知意,诸位将准备好的银两交给一会儿前来下人便可,有需要购买木牌的,一手交钱一手交牌。” 赛西施对着楼梯旁的下人说:“你们伺候好各位公子爷。” “是。”一群下人有手托木盘的,手执笔墨的,手捧账册的纷纷朝着各桌走去。 狗杂种和白萧坐在临近明华夜池一桌,逍遥楼的三名下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人问道:“各位爷受累,请缴纳一百两银子,便可进行后续三赏。” 白萧悠哉的晃了晃纸扇朝着狗杂种指了指,那人喜相逢迎道:“这位小爷,您受累。” 狗杂种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百两银票递给对方,只见对方摆了摆手,“看我这张嘴,没有说清楚,这留在现场的人都得缴纳银子,爷,您看?” “我等皆为公子的随从,无意竞选赏花也要交银子?”狗杂种不解地问。 “赛老板定下的规矩小的只能照本宣科办事,还劳烦您不要为难小的。”对方面露为难之色。 狗杂种笑了笑,又掏出几张银票递给对方说:“自然不会为难于你,这些银子够了吧。” “够了,够了。” 对方接过银票,低头哈腰,他还真怕狗杂种仗了白府的势欺负人,白萧白三爷可是逍遥楼的大主顾,他也不敢得罪。若是闹得不愉快,赛老本定会怪罪办事不利。以往白萧身边随从的蛮横司空见惯,今日见狗杂种如此彬彬有礼,倒是让小厮有些意外。 半烛香过去,原本等候的宾客们几无离开,零零散散有些人在楼外候着,看那些人的穿衣打扮是下人无二。 此时,赛西施在台上笑着说:“多谢诸位慷慨解囊,姑娘们是不是都知道各位爷的心意了?” “是~”二楼的姑娘们笑语颤颤地说。 “是否都含苞待放,任君采撷?”赛西施脸上出现了一些红晕,台下的众人听到“含苞待放”四字,个个眼中燃起两团烈火,赤裸裸的欲望。 反观楼上那些姑娘们,一个个掩面娇羞偷笑,颦颦扭捏间,媚态横生,秋波泛滥,真是好不动人。 “真是闺女外向,如此急不可耐。”赛西施故作无奈,叹了一口气说道:“也罢,那就直接进入金兰赏花会第二赏,赏对知性吧。” “好!” 台下众人鼓掌叫好,这些人好似发了情的野狼,他们有着华丽的外表,却面目丑陋,如地狱修罗,无情无性,而楼上那些姑娘们仿佛砧板上新鲜肥肉,待价而沽,只是她们还乐此不疲。 <script>app2(); 第30章 才定逍遥楼(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时,赛西施再一次回到楼台之上,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捧着一叠宣纸,赛西施笑着说:“诸位果然才智敏捷,看来这一幅对子没有难住各位啊。” 赛西施从小厮手上拿起第一张宣纸念叨:“归海府公子归海一策对,千古佳人,赏赏赏客之爱。” “李府公子李玄对,五言绝诗,施施施主之才。” “白府白三公子白萧对,两把琵琶,奏奏奏师之哀。” “金公子对,三杯浊酒,醉醉醉猫之愁。” “……” 赛西施在台上宣读着各位宾客的对联时,楼上有些按捺不住的姑娘们面露桃花,差使着小厮将胸前的玉牌送到心仪的宾客手上。 “今日你我三人聚首,都是为了绿绮姑娘。来一场赌约如何?”归海一策说。 “赌约?归海兄且说说看。”白萧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唇。 “你我三人不妨比拼一下才学,谁最后一个对出对子,则自动放弃对绿绮姑娘的争夺,如何?” 归海一策胸有成竹,楼里悬挂的对子他早已差人作好了下联,心想白萧和李玄即便再如何迅速,也不能超越自己,尤其是白萧,手底下都是一些莽夫,更别提那小马夫,他若是能够对出对子那便是万幸了,更别想以最短的时间完成所有对子了。 至于这李玄嘛,今日见他对自己甚是有礼,想来也是冲着我归海一策的名头,既然他有意修好,那便顺水推舟送他一个人情,也好叫白萧当众出一出丑。但不管是谁,绿绮姑娘一定是我的。想于此,归海一策心中倍感得意,他玩味地看着白萧和李玄。 “归海兄有此雅意,小弟自是要奉陪。” 李玄本就无意争夺绿绮,只不过是来陪狗杂种演一戏。金兰赏花会无论是归海一策,还是白萧胜出,对于他来说并无任何影响。借助这场赌约,他主动退出无疑是送了双方一个人情,两不得罪,又能激发二人的矛盾,简直是一石二鸟。 “归海兄,李兄手下多多留情。”白萧笑着说。 归海一策指着铜炉里已经烧了一半的檀香说道:“还有半炷香的时间,诸位我先走一步。”说完归海一策便朝着其他条幅走去,李玄紧着离开。 白萧看着两人悠然自得的背影,心中便少了些底气。正所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归海一策能够提出赌约,想必这些对子他早作了准备,这李玄倒是有些猜不透。 只见他转身看向狗杂种说道:“这场赌约,不能输。” “公子爷放宽心,方才小的已查看了现场的对子,与我所知并无半点出入,足可应对。”狗杂种点点头说。 “那走,定要赶在他们前面把这些对子给对了。”白萧满意地点点头,狗杂种跟着白萧来到一副新的条幅前,只瞧那些人绞尽脑汁,提着狼毫迟迟不落。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得冬仨月。” 有一名玉面书生念叨着:“绿绮姑娘真是才艳双绝,春夏秋冬,将这四季气候变化给人带来的不同反应如此巧妙的与睡字结合,真是巧妙至极。” “别光卖弄,你可能对出下联?”旁边有人不爽地说。 那玉面书生摇摇头,“惭愧,小生才疏学浅,还未想出下联。” “那你还卖弄什么玩意儿,一边待着去。” “这位兄台,见你如此气定神闲,莫非已有答案?若方便,还请赐教。”玉面书生彬彬有礼道。 那人一时语塞,方才他见这位书生在那卖弄学识,看不过去便逞了口舌之利。眼下这书生请教,他哪有什么答案,涨得面红耳赤,“这…不……不方便……” 书生笑而不语,离开了人群。 白萧低头问狗杂种,“可能对出?” 狗杂种轻声细语说:“公子爷,可作此对……” 白萧闻言哈哈大笑,“拿笔来!” 随从将笔墨纸砚捧到白萧面前,白萧提着毛笔龙飞凤舞,写道:琴绵棋痴书描白,美景尽收画一年。 写完之后,白萧停留在纸上片刻,欣赏着这幅文墨,那种神气之色仿佛这幅对子是由他自己想出的一般,品评道:“琴棋书画对他春夏秋冬,当有异曲同工之妙。” 白萧的举动自然也吸引周围的人前来围观,李玄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面前,看着白萧的下联赞叹说:“白萧,果然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这对子倒是启发了我。” 说着,李玄转身提笔写道:日明月耀星闪烁,仰首但见斗千年。 李玄撂下笔,笑着对白萧说:“虽然意蕴上差了一些,不过也能勉强交差。白萧兄,多谢提点。” 白萧面色一沉,摆摆手说:“以李兄的才情,此等小对怎能难住李兄,小弟不敢居功。。” 过了片刻,楼台之上,赛西施在此宣读道:“奴家已经收到第二幅对子的下联,各位爷果真是深藏不露,文采风流。这上联是: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得冬仨月。那么下联会对什么呢?” 赛西施卖了个关子,台下的众人表情神色可谓是喜怒哀乐,人间滋味儿。 “白萧公子对,琴绵棋痴书描白,美景尽收画一年。嗯,果真是妙不可言,仿佛人生百年尽在琴棋书画之中,阳春白雪,夏虫秋雨,美轮美奂。” “李玄公子对,日明月耀星闪烁,仰首依见斗千年。意蕴高深,气势磅礴、豪情万丈,落笔不俗。” “东奔西走南来往,道不完得北归路。归海公子果真是日理万机。” “……” 念完最后一张宣纸,随后笑着说:“奴家不才,也知道后面的对子愈发难对,不过这香可是快燃尽了,诸位官人还需全力以赴,楼上的姑娘们可是寂寞难耐了哦!” 这时,楼上的姑娘们又发出一阵嬉笑,然而台下不少宾客们却是打了退堂鼓。 “算了,算了,我老秦还是不掺和了。”秦刀将手里唯一的一块玉牌递给了小厮,“给爷安排房间吧。” 手上有姑娘相送玉牌的嫖客们资质才疏学浅,有无高人从旁指点,于是有样学样,纷纷招呼小厮们安排离场。而那些没有获得玉牌又临阵退缩的,有的选择离开了逍遥楼,有的直接去了后院挑了几位姑娘泻火去了。 眼瞧着,原本济济一堂的逍遥楼里,此刻人已经空了一半之多。 <script>app2(); 第32章 才定逍遥楼(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玄离开了。 少了一位强劲的对手,归海一策和白萧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也将二人正式推到了针锋相对的局面上。李玄的做法,也应证了忘川之前的猜测,白萧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李氏拉到白家阵营,彻底与归海氏对立。 归海一策心中亦是多有盘算,两人各怀心思,暂且不表。 赛西施在台上念着宾客们的对子,笑目含风,举止间落落大方,台下的宾客们失落不已,今晚注定与那绿绮姑娘无缘。 “赛妈妈,敢问有何人对出这最后一副对子?”宾客中有人问道。 “怎么,这位爷是觉得我逍遥楼弄虚作假?”逍遥楼的权威受到挑战,赛西施不怒自威,身上陡然暴涨的气势忽然有敛于身中,只见她笑着说:“也罢,若是不将归海公子和白公子的对子给诸位亮亮相,恐怕大家今晚都不会太尽兴。” 那位宾客拱拱手,道了一声不敢,但与其他人一样,目光锁死在赛西施身旁的一叠宣纸,他们可不认为归海一策和白萧这样的纨绔子弟能有什么才学。 赛西施从下人手里接过递来的宣纸,双手轻轻一甩,原本卷起的宣纸瞬间展开。 “左边为归海公子所对,右边为白公子所对,大家应该认得两位公子的笔迹吧?” 赛西施双手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又说道:“山中有道,道通道观,道观观道,道,道,千古圣贤之道。归海公子对,庙堂有臣,臣遵臣礼,臣礼礼臣,臣,臣,百年国士之臣;白公子对,陋室有儒,儒作儒学,儒学学儒,儒,儒,万年博学之儒。” “所谓儒释道不分家,上联以道论道,旨于遵道为国,乃我陈国立国根本。归海公子之所对,君王以国士之礼待臣子,臣子以国士侍之,此道可谓君王相处之道,不入俗流,是为上品,奴家对归海公子的才情胸怀亦是佩服之至。” 赛西施对归海一策行常礼,随即又举着右手的宣纸说,“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作为儒学之士,应当有高洁伟岸的节操和安贫乐道的情趣,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此乃修士之道,当属上品。” 台下的宾客们听赛西施一旁对归海一策和白萧的对子进行讲解,不禁连连叹息,绿绮姑娘出的这幅对子,若是要对出个才学心境之高低,对仗之玄妙、分出优劣自然很难,但只求工整却是容易许多。 堪堪以“儒释道”便能演化出十指难计之数的对子来,更不必谈三纲五常、四维八德之类。 赛西施见众人捶胸顿足、懊丧至极,于是笑着说:“诸位只是惜败,不必懊恼。来我逍遥楼自然是寻开心,不妨挑一挑手里的玉牌,选她几位姑娘把酒言欢,岂不更为逍遥快活?” 听了赛西施的建议,众人点点头,有些人带着玉牌随小厮离开,有些人虽然已经败了,不过仍然好奇在赏诗知情这一轮对局中,归海一策和白萧如何拼个你死我活。 若是归海一策和白萧大打出手,那搅动起的风云不仅会使得漠烟镇遭殃,恐怕大漠周围的几个镇子都会受到影响,果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 赛西施颦颦袅袅地下了楼梯,对着归海一策和白萧说道:“归海公子、白公子,奴家先恭喜二位成功晋级。” “赛妈妈客气了,微末伎俩不值一提。”白萧淡淡一笑,手中的折扇应声打开,清风升起,鬓角的长发微微飘扬,破有翩翩公子之姿。 反观归海一策则毫无避讳,伸手搂住了赛西施的细腰,凑到她的耳垂前,细声细语地说:“赛妈妈,可真是个妙人。待本与绿绮姑娘成了好事,定要再与赛妈妈月下小酌几杯。” 赛西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随后轻拍了一下归海一策搂在她细腰上的手,一个转身如同仙女起舞身法曼妙,秋波潺潺,不禁让人有些流连忘返。 “归海公子又取笑奴家。”赛西施回到了楼台之上,轻笑一声说道:“请归海公子和白公子,以明月为题赋诗一首,七步之内,一较高下。” “他娘的,这题目也太简单了吧,老汉我信手拈来。”有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发老头在台下啐了一口,对方才未能过了第二关有些愤慨。 “就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有人鄙夷道。 “老汉我喝西风长大的,什么阵仗没见过。你这小娃娃且听着。”老汉清了清嗓子,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缕精光,他抄起桌上的酒壶,一边饮酒,一边踱步吟诗:“八月独登逍遥楼,怀揣金银欲风流。金兰赏花出绝对,难为老汉掏黄龙。” “你这老东西,简直色中饿鬼,粗鄙不堪。你且听我诗一首。”那人不服气,踱着步子晃着脑袋吟道:“明月高悬逍遥楼,清辉满地遍金兰。千金一掷妃子笑,醉酒卧榻解香罗。” 老汉怒目一瞪,嘴里骂道:“你这小娃娃,抄袭老汉的诗,还他娘的阴不阴、阳不阳的,裤裆没把的玩意儿。” 两人对骂起来,台下众人嘻嘻哈哈地看着他俩打作一团,不时在一旁煽风点火,场面一度尴尬不已。 赛西施在台上见状,面色一寒,拂袖一挥,一道粉色的真气陡然从袖中飞出,打向那两人。 “噗”的一声闷响,两人飞出了逍遥楼,躺在地上口吐鲜血,无法动弹。 原本嘻嘻哈哈的宾客们,此刻都闭上了嘴。一名青楼的女子有如此高的修为,他们居然都未察觉,尤其是赛西施那信手挥出的一掌,众人竟然看不出功法路数和修为深浅,心中不禁升起一阵胆寒。 忘川眉头微微一皱,抬眼打量着赛西施。 赛西施冷哼一声,厉声说道:“胆敢在逍遥楼内放肆,也不扫听扫听这里是谁的地盘。今日饶你等性命,如若再犯定让你二人神魂俱灭。” <script>app2(); 第34章 才定逍遥楼(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台下的狗杂种忽然开口说:“赛妈妈,小的以为今日金兰正角乃是绿绮姑娘,不如让她对两位公子爷所做之诗一作评判,如何?” 赛西施打量了一下狗杂种,随后点点头说:“嗯……这倒也是个办法,两位公子以为如何?” “最好不过。”归海一策淡淡地说,白萧点头回应。 “好,既然两位公子都认为将评判权交予绿绮姑娘,那请稍待片刻。”赛西施招来小厮,将白萧和归海一策作的诗分别写于纸上,准备落款时她顿了顿,随后便打消了落款的想法。 “将这两首诗送给绿绮,让她尽快作出选择。” 过了片刻,小厮捧着一个绣着莲花的荷包回到赛西施面前,低语了几句。赛西施似乎对小厮的回复是意料之中,将荷包拿在手中,微笑着说:“两位公子的诗着实难分高下,这也难住了我们绿绮姑娘。” 赛西施走到归海一策面前,将荷包递给了他说:“绿绮非常钦佩公子的风流洒脱,将这亲手绣制的荷包是赠予公子以谢垂爱之心,希望归海公子莫嫌弃。” 归海公子见状,高兴不已。这现场的所有人,唯独自己能够获得绿绮姑娘亲手绣制的荷包,这说明绿绮姑娘是钦慕自己的才华,看来白萧只能空手而归了。 想于此,归海一策哈哈大笑:“赛妈妈说笑了,绿绮姑娘亲手绣制的荷包,在本公子心中那是无价之宝。正所谓,千金易得,真情难求。此荷包日后,本公子一定随身携带。” “白萧,既然绿绮姑娘有心,为兄便当仁不让了。” 归海一策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白萧虽然非常不甘心,但也不便发作。若是自己赢了倒也罢了,但是如今绿绮已经心属归海一策,此时如果自己再闹,那只能与归海一策撕破脸皮,白家如今处境尴尬,此举得不偿失。 “归海兄诗情才情当世少有,小弟唯有敬仰。”白萧抱拳笑了笑,随后又对赛西施告礼道:“赛妈妈,今日有幸能在此与诸位豪杰共赏金兰,实乃快事。家中俗事烦扰,不便久留,便先告辞了。” 狗杂种在大堂里暗自偷笑,归海一策和白萧本就结下了梁子,此刻再因绿绮姑娘一事添上一把火,日后两家恐怕再无宁事。 白萧掌中出现一枚玉戒指,“这枚流光戒便送于赛妈妈。” 流光戒化作一道银光飞向赛西施,赛西施伸手向空中一抓,流光戒便到了她的手中,赛西施叫住了正欲离去的白萧说道:“白公子留步。这枚流光戒甚是贵重,奴家万不敢要。” “不过是一枚戒指而已,赛妈妈不必推辞。” “在白公子眼里或许流光戒是普通俗物,但是奴家看来,这枚纳藏物什的戒指可是无价之宝。”赛西施笑着说。 “哎……赛妈妈若再推辞,便是瞧不起我白萧了。” “公子,奴家话还未说完。绿绮姑娘真正心仪的是公子所作之诗,所以公子不必着急走,也不必将如此贵重之物赠予奴家。” “什么?!”归海一策却惊呼了一声,他指着赛西施说道:“赛妈妈,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归海公子,奴家又岂敢在您二位面前开这等玩笑,绿绮确实钟情白公子的诗。” “不可能,如若绿绮钟意白萧,又何必将这香囊赠与我。”归海一策将香囊举在空中,一脸的不可置信。 赛西施没有理会归海一策,而是对白萧说:“白公子,绿绮已在风雅涧恭候多时,还请公子随小厮入内吧。” “这……”白萧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是为难的看着归海一策。 “赛妈妈,今日这事必须要给我个交待。我不信绿绮姑娘会作此选,你且让她出来说明一切。”归海一策见赛西施和白萧两人相互讨好,难免没有猫腻。 归海一策脸色十分难看,赛西施斟酌了片刻,随后叹一口气说:“好吧,既然归海公子不信奴家,那只好将绿绮姑娘请出来了。” 小厮前去请绿绮,台下的宾客们此时又起哄,这一次虽然金兰赏花会虽然败了,但能一睹绿绮姑娘芳容,也不虚此行。 他们一旁等着看归海一策和白萧两人之间争斗的好戏,一旁又嘲笑那些按捺不出在女人肚皮上死命卖弄的人,一旁又睁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楼台之上。 …… 一道白色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帘。 细瞧去,只见她白衣胜雪,轻纱遮面,冰肌玉骨,明亮的眸子犹如一泓清泉。绫罗翩翩,青丝飘飘,自有一番清雅脱俗之气,仿佛谪世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有半丝亵渎之心。 楼台上缓缓走来以为仙子,看的众人目瞪口呆,有些人甚至流着哈喇子,极为失态。 “奴家,见过各位公子。”绿绮微微欠身,那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让众人神魂激荡,又好似一根惊鸿之羽挠得人心中直发痒。 归海一策率先回过神来,他对着绿绮邪邪一笑,作揖行礼道:“在下归海一策,绿绮姑娘果真是倾国倾城、闭月羞花,放眼这天下又有谁能与姑娘比肩媲美” “归海公子谬赞了,奴家不过一风尘女子而已,当不得此夸赞。”绿绮绵绵糯糯地回道。 白萧眼中露出炙热的光芒,他合上折扇,作揖道:“在下白萧,见过绿绮姑娘。” “原来是白公子,久仰大名。”绿绮微微欠身说。 归海一策见白萧与绿绮搭讪,连忙打断道:“绿绮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解惑。” “归海公子请说。” “敢问姑娘能否告知心有所属的诗词是哪一首?”归海一策问。 “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绿绮念着两首诗,“这两首诗皆为天人之作,小女子能在今夜一睹,与有荣焉。不知这两首诗分别是哪位公子所作?” 赛西施在一旁说:“前一首为归海公子所作,后一首是白公子所作。” 绿绮点点头,“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归海公子是一位风流洒脱,不羁于世俗的翩翩公子。”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白公子的痴情令奴家佩服不已。奴家不过是普通女子,喜欢归海公子的随性洒脱,但更喜欢白公子的长情。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归海一策见绿绮如是说,心知再留此处,只能自取其辱,于是拂袖冷哼一声,愤然下了楼台。 <script>app2(); 第36章 风雅涧(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你……竟敢下如此重手,”狗杂种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倚在石柱上,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小丫鬟。 小丫鬟见狗杂种吐血,先是心中一紧,随后得意地说:“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你就不怕……不怕公子爷找你家……主子麻烦吗?” 小丫鬟背着手走到狗杂种面前踢了他两脚,浑不在意地说:“我好怕啊……哼,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白公子能为你讨个说法?即便他找我麻烦,你以为我会怕了他?我可是……” “若灵,休要胡闹,还不快道歉。”屋子里传来绿绮姑娘悦耳的声音,紧接着门从内被打开了。 狗杂种转头望去,只见绿绮姑娘依旧还是那副打扮,整洁素雅,无丝毫紊乱。心里嘀咕,绿绮姑娘与白萧颠鸾倒凤,不应该是脱光了衣服的嘛?怎么现在看上去连一根发丝都没乱? “小姐,这么快就出来了呀,白公子实力也不怎么样嘛。”被唤作若灵的小丫鬟环着绿绮的手臂,笑嘻嘻地说。 “灵儿,休要信口胡沁,我怎能与白公子做那种事!”绿绮闻言脸颊上竟然露出一抹羞红,白了若灵一眼,又继续说道:“明知道这位公子是普通人,出手还不注意个轻重,我看你这性子野得有些过分了。” 绿绮姑娘走到狗杂种面前,关切地说:“公子,你没事吧?方才是灵儿无礼了,奴家替她向您致歉。” 狗杂种懵了,头一次听见有人唤自己为公子,而且还是归海一策、白萧和一众人不顾身份争抢的逍遥楼最美的女子。虽然此刻是夜晚,但在月光和灯光之下,透过面纱他依然能大致看清绿绮姑娘的真容,干净温婉。 “公子?”绿绮姑娘说。 “啊……”狗杂种有些尴尬的回过神。 若灵在一旁笑道:“小姐,这小子跟那些男人一样,瞧见你的模样就傻了。” “别胡说。”绿绮姑娘数落了一句,绿绮伸手便欲扶狗杂种起身。 “绿绮姑娘,我家公子爷……?”狗杂种脸颊一红,不敢看绿绮的那双清澈的眼睛,他连忙连忙扶着柱子起身。 “你随我进来吧。” “啊……?”狗杂种惊讶道。 “啊什么啊,你这臭小子,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嘛,现在怎么了?舌头打结了?”若灵取笑道。 “若灵……”绿绮出言制止。 狗杂种捂着胸口,瞪了一眼若灵说:“那我也分人。比如对你这般泼辣的丫头,那我自然有的是词儿,但对于绿绮姑娘这般温婉大方的神仙女子,我只有敬畏之心。” “你……”若灵羞恼不已。 “好了,若灵。”绿绮伸手拉住正要发作的若灵,进了屋子。 狗杂种昂了昂头,回应若灵瞪直了双眼。 进入屋子后,狗杂种打量屋内雅致的环境。眼瞧见白萧一人正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拿着酒壶,搂着空气,笑容**。 “绿绮姑娘,我家公子这……”狗杂种问。 “放心,他没事。”绿绮姑娘说。 狗杂种眼瞅着不对,白萧是与绿绮姑娘共度良宵的。眼下绿绮姑娘衣衫整洁,而白萧却如同进入春梦一般,趴在桌子上独自销魂,想必眼前这位绿绮姑娘定是用了什么手段,她这么做是为了守住洁白的身子,还是有其他什么目的?难道她就不怕我向白萧告密吗? 见绿绮姑娘双目清澈、谈吐文雅端庄,又富有才学,定不与那些卖身女子一般,或许是赛西施逼她卖身,所以才耍些手段以逃避白萧的侵犯吧。 狗杂种亦不愿见到绿绮做她不愿做之事,于是说:“绿绮姑娘,我这就带公子爷离开。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不会对他透露的。” 绿绮姑娘轻笑一声,问道:“今日之事是何事?” 狗杂种见绿绮姑娘明知故问,心想事情都到这份上了,有何必装作不知。或许,绿绮姑娘是忌惮我是白萧手下的身份吧。 “今日公子爷与姑娘春宵美梦,兴胜酒醉后,小的听从公子爷的吩咐,打道回府。”狗杂种说。 “呵呵,小姐,我就说这臭小子嘴臭吧。”若灵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绿绮姑娘没有理会若灵,而是看向狗杂种意味深长地问:“你叫狗杂种,对吗?” 狗杂种点点头,“姑娘怎知的我的姓名?” “小姐,竟然还有起这么个名字,狗杂种……好玩。狗杂种……狗杂种。”若灵在一旁拍掌娇笑。 若灵的取笑让狗杂种非常难堪,他何尝不想有一个体面的名字的,可是这名字是爹取的,下贱人用下贱的名字好养活,他为人子女的不能选择出身,又有何办法。 “若灵……休要乱说。”绿绮姑娘呵斥了若灵一嘴,随后饱含歉意地说:“若灵口无遮拦,还请公子莫怪。” 狗杂种摇了摇头,“若灵姑娘天真无邪,我又岂会怪罪。我是贱人贱命,自然得用贱名。爹娘给的名字,这么多年我也听习惯了。” 若灵似乎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于是支吾着说:“其实你也不差,刚才我……我是无心的。” 狗杂种摆摆手,“多谢若灵姑娘,我们漠烟镇有习俗,起个贱名好养活,你看我这不好生生的苟活在世上嘛。” “能够写出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的诗句,足见公子并非普通人。”绿绮姑娘开口说。 “这首诗乃公子爷所作,并非在下之作。”狗杂种没有想到绿绮姑娘竟然猜到这首诗是自己所作,心中对她更是多了几分钦佩。 “公子谦虚了,这等诗情又岂是沉溺于声色犬马的白萧所能写出的。”绿绮姑娘说。 “信口胡诌,绿绮姑娘谬赞了。”狗杂种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在下不过是白府的一位下人,绿绮姑娘唤我名字便可,公子公子的听得怪别扭的。” “这……倒是难住了奴家。”绿绮姑娘并非瞧不起“狗杂种”这名字,只是觉得“狗杂种、狗杂种”的叫确有侮辱人之嫌,也怪难听的。 狗杂种看穿了绿绮姑娘的心思,于是笑着说:“名字无妨,姑娘随意称呼便是。” “小姐,依我看你不如给他起个名字。”若灵在一旁说。 “这名字岂是我能起的。”绿绮没好气的白了一眼若灵,又看向狗杂种说:“公子果然是个有慧根之人,是奴家着相了。” “绿绮姑娘,若无其他要事,我就背公子爷回府去了。”狗杂种说。 “公子,实不相瞒。奴家本打算过些时日与你见一面,赶巧今日这金兰赏花会白萧拔得头筹,倒也省了些功夫。”绿绮姑娘看着狗杂种说。 “哦?不知……”狗杂种颇为惊讶,自己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绿绮姑娘从哪里得知自己,又因何事要见我一面呢? “此事关乎你家姐雪至,关乎于白家、李家和归海家未来的生死存亡,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趣听一听?”绿绮姑娘说。 狗杂种心中一紧,这女起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她怎会知道我在谋划的事情,难道她是归海一策或者李玄派来探听虚实的?还是她本就是白萧的人,现在与白萧演了一场戏,就是要试探我的忠心?归海一策还不知道我的谋划,目前看来白萧和李玄最为可疑。 “你到底是谁?”狗杂种警惕地看着绿绮和若灵问。 “公子不必惊慌,奴家与白家、李家和归海家并无半点关系。某种意义上说,奴家与公子的目的是一样的。”绿绮说。 “你不用试探我,我对公子爷忠贞不二。”狗杂种心想,只要我不说公子爷究竟是谁,管你是李玄,还是白萧的人都找不到半点把柄。 “看来公子还是不信奴家啊。”绿绮姑娘微微叹一口气,“也罢,请公子随我来。” 绿绮姑娘不顾狗杂种是否愿意,径直地走向不远处的香案,只见她掐着拈花指对着香案上的两个烛台一指,两道红色的光芒从指尖射出,烛台上瞬间出现两团红色的火苗,紧接着两图案红色的火苗迅速飞向墙壁上一条飞龙的双目。 那条飞龙睁开了双眼,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随后逐渐隐与墙壁之中,飞龙张嘴吐出一幕金光。绿绮走进金光之中,身子瞬间消失。 狗杂种头一次见到这般仙家手段,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金光之中,他整个人痴呆地站在一旁。 若灵见状呵呵一笑,“瞧你傻样,走吧……”说完,若灵飞升一跃进入金光之中。 狗杂种走进金光之中,只感觉双眼前一片空白,便来到了听香水榭之中。一阵头晕目眩,狗杂种稳住身形睁开双眼,晃了晃脑袋脑袋。 此时绿绮和若灵对他微微笑着。 【若进入新人签约新书榜前十,再加更两章!】 <script>app2(); 第39章 风雅涧(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公子爷,尚有回旋余地。昨夜归海一策之言,虽是威胁,却也不难看出,归海氏还未下定决心要与李氏结盟。若是我们能抓住时机,尽快与归海氏周旋,李氏的算盘只能落空。归海一策应该明白,柿子应该找软的捏。归海氏与李氏结盟那是自降身份,只有与我们白氏结盟才是上上之选,强强联手才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瓜分了李氏。” “嗯,不错。若是归海氏真与李氏结盟,那才是愚蠢至极。不过为了避免他们两家真正联手,你还是要尽快寻几名女子送到归海府,以修两家之好,必要之时可以我的命令调动天策羽卫协助,以策万全。”白萧说。 “小的已经着手让人去办。”狗杂种点点头,“公子爷,您怎么看未来漠烟镇的局势?” 白萧思索片刻,“这事上次不是已经讨论过了么,漠烟镇之未来肯定由我白家掌管。” “公子所说不错,一山不容二虎,漠烟镇只容得下一家。与李氏和归海氏修好只是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离间与联合,只有联手李氏才能将归海氏一举拿下。第三步,便是倾整个家族之力吞并李氏。不过……” “不过什么?”白萧问。 “漠烟镇不过弹丸之地,环境恶劣、物产匮乏,不是久居之地。我认为白家应该将目光放在整个永州,为白氏未来百年发展作提前谋划。”狗杂种早晨回到田子坊的屋子里思索着绿绮姑娘提出的合作意向,以目前形势来看,平西王未必有灭掉归海氏和李氏的决心,必须得一把火烧起白氏的野心,否则很难达成自己心中所愿。 “永州?”白萧一惊,“你莫不是说胡话吧?这天下之大皆为陈国国土,唯独漠烟镇是不管之地,我们白氏、归海氏和李氏方能互相制衡治理,若是去那永州,岂不是自掘坟墓。” “公子爷,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其根本无非是兵权、政治、文化和经济,在兵政方面,我白氏自然无法干预,但是在文化和经济方面,我白氏为何不能伸手图之?经济是王朝命脉,关乎于民生,若我白氏掌控永州之经济命脉,何愁权力不掌?” “嗯,你所说不无道理。不过归海氏和李氏野心在前,我白氏如头悬利剑,解决这两家才是首要。再者说,即便我同意,族中那些老东西又岂能同意?此事我觉得还是先放一放为妥。” 白萧端着盖碗茶吹了吹,对于狗杂种的提议有些心动。虽然他已经夺了白画和白书的天策羽卫之权,但是家中生意、仙石矿晶生产依然还牢牢掌握在两位哥哥手中。 由于长期受到两位兄长的压制,白萧心中早生怨恨,在狗杂种的帮助下尝到些甜头,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嘴上不说,心里其实早就惦记上族长之位。 “公子爷,此事谋划宜早不宜迟。现阶段为了对付归海氏和李氏,外寻强援和自强行健是关键之举和谋划进驻永州这两件事完全可以同时进行,而且还能起到相辅相成的作用。公子爷也可趁机从大公子和二公子手中拿下白氏经商治商之权,这岂不是一举三得?”狗杂种说。 白萧思索片刻,说道:“不失为一条妙计。不过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若是在应对归海氏和李氏关系上处理不当,那些老东西只怕会失去对我的信任,更别提夺下经商治商之权。所以我觉得此事情可提前谋划,但需要顺势而为,方能水到渠成,否则得不偿失。” “这是自然。” “此计划既然是由你提出,那么就由你来谋划,待有万全之策再与我汇报。还有,寻找强援之事只可秘密进行,不可大张旗鼓,否则容易打草惊蛇。”白萧说。 “小的遵命。” 白萧生活在大家族里,平日常通过老祖宗与支持白书、白画的那些长辈们斡旋,也有些小聪明。狗杂种连番立功,他明白论功行赏的道理。只见他手上出现一个小瓷瓶,对狗杂种说:“给爷办事,自然有你的好处,这颗淬体丹赏给你。” 狗杂种虽然不懂修行,但是与那些天策羽卫打交道,见他们每日修行都会吃这淬体丹,心知是个贵重玩意儿,连忙磕头邪道:“多谢公子爷赏赐。”然而想到秀珠那满是泪痕的脸颊,于是忍痛将淬体丹又推了回去,“公子爷收留小的已是大恩,小的不敢要求赏赐。” “既然赏给你,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只要你真心为小爷办事,赏赐少不了你的。” “小的一定尽心办事,肝脑涂地。公子爷,小的可否用这枚淬体丹跟您换一个人?” “哦?你想要何人?”白萧好奇地问。 “小的想用这枚丹药换秀珠。”狗杂种说。 “秀珠?何许人也?”白萧脑子里回忆了半天,也没找到一名女子与秀珠对号入座。 “秀珠是四小姐的丫鬟,今日四小姐将她许给了管家。公子爷,您知道小的与家姐姐弟情重,如今小的在公子爷的关照下吃喝不愁,而家姐却遭那归海一策凌辱至死,这是小的一生的遗憾。那秀珠长相酷似家姐,所以小的想求公子爷将秀珠赏给我。”狗杂种带着哭腔说。 “原本四妹的事我这做哥哥的不应该插手,不过既然是你之所求,那我就替四妹做主将秀珠许给你,人你今天就可以带走,回头我跟四妹说一声。” 原来狗杂种因那秀珠长相与雪至相似而心生了怜悯之心。白萧这才明白个所以然,狗杂种如此重情,或许是从狗杂种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白萧宽心不少。白萧素来疼爱四妹白琴,他想向四妹讨要一个小丫鬟那不过是举手之事,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多谢公子爷。”狗杂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将装有淬体丹的瓷瓶递给白萧。 白萧摆了摆手,“这枚丹药一并赏给你了。行了,你下去吧。” “遵命。”狗杂种离开长阳阁,朝着白琴所在之处走去,能够解救秀珠脱离来福的魔爪,也算是一件令人的高兴的事,只是那四小姐性情泼辣,若直接去向她要人,是否会横生枝节呢? <script>app2(); 第41章 一念善恶(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秀珠哦了一声,狗杂种见她状态不对,以为她不愿去自己的住处,于是说:“是我考虑不周全,我忘记了你的双亲尚在,要不我送你回家吧?你觉得怎么样?” 狗杂种见无人回应,于是转身一看,发现身后哪有秀珠的身影,只见不远处有人群在指指点点的说些什么,于是走上前一看,只见秀珠躺在地上七窍流血。他连忙冲进人群中将秀珠一把抱了起来,“秀珠姐姐,你怎么了?” “我……”秀珠缓缓睁开双眼,嘴里说不出话来。 狗杂种心急,好好的人怎么会如此。他脑子飞速的转着,想起白琴临走时的神色,一定是她做了什么才导致秀珠性命堪忧的,真是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狗杂种抱着秀珠飞快的朝着甜水巷跑去,他知道秀珠的症状寻常的大夫是瞧不了的,只能向绿绮姑娘求助。 将秀珠放到床上,狗杂种连忙出了宅子,来到逍遥楼。 “哎呦,这位爷,快进来坐。”逍遥楼门口的龟公眼瞧见狗杂种兴匆匆的走来,想来也是个急货,连忙吆喝着。 “我找赛妈妈,烦请帮我通报一声。”狗杂种随着龟公进入逍遥楼里。 “找赛妈妈?赛妈妈现在可忙着呢,爷有什么事吩咐小的也是一样,小的一定帮您安排的妥妥当当,包您满意。”若是那些富家公子找赛妈妈,龟公定时二话不说便去通秉,但是看狗杂种一身着装,心算着这来回跑一趟拿的赏钱,还不够招待几位客官给的赏钱多,于是不愿挪步。 狗杂种焦急万分,见龟公如此势利,一把揪住他的衣服,说道:“你去告诉赛妈妈,就说狗杂种前来相见,有要事要与绿绮姑娘商量。若是耽误了我的事,小心我要了你的脑袋。” 赛西施早已经吩咐下人,若是狗杂种前来相见,不可怠慢。龟公见狗杂种自报家门,惊慌失色,自己扇了一个嘴巴,赔笑说道:“爷,是小的瞎了眼。您别生气,小的这就前去禀报。” 不消片刻功夫,那龟公便再次出现在狗杂种眼前,“嘿嘿,狗爷,赛妈妈说此处不便露面,烦请您随我移步后院。” 进入后院,只见赛西施正坐在沧月亭中。 “赛妈妈,狗爷已经来了。”龟公说完,又对狗杂种说:“狗爷,您们聊,小的不便打扰,这去前面忙活。” 狗杂种点点头,看向赛西施行礼说:“见过赛妈妈。” “小兄弟,快坐。”赛西施给狗杂种倒了一杯茶,“不知小兄弟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赛妈妈,在下前来便是回复绿绮姑娘昨日的提议。”狗杂种说。 “哦?原来是为此事,那么小兄弟的态度是?”赛妈妈喝着茶,抬眉注意着狗杂种的神色,狗杂种说:“我决定接受绿绮姑娘的提议。” 赛西施对狗杂种的回复并不意外,她笑了笑说:“小兄弟果然是个聪慧人,请喝茶。” 狗杂种心系命悬一线的秀珠,此刻哪有心思喝茶,着急地说:“赛妈妈,关于合作一事日后可再细谈,今日在下有一事相求。” “小兄弟请说。” 狗杂种将秀珠身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赛西施依旧是那副安之若素的神情,只见她放下茶杯说道:“小兄弟不必忧虑,这是五转回元丹,你且拿回去给她服下,可保她十个时辰内不会有性命之忧,待夜深之时,我再前去一瞧。” 狗杂种接过丹药揣进袖中,连忙道谢:“那就多谢赛妈妈了。” “小兄弟不必客气,既然大家是自己人,以后也不要赛妈妈长,赛妈妈短了,奴家有那么老吗?”赛西施轻轻拍了一下狗杂种的手,笑嘻嘻地说,甚是妩媚。 狗杂种如同触电一般,连忙收回手,惹得赛西施一旁娇笑不已,“赛妈妈,那……在下就先回去了,晚上还劳烦您跑一趟。” 赛西施故作不快,娇嗔道:“奴家真有那么老吗?!” 狗杂种一阵脸红,尴尬的笑了笑,叫了一声“赛姐姐”。 “好弟弟,这才对嘛。嘻嘻……”赛西施扭着腰肢走到狗杂种面前,一把抱住了狗杂种,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狗杂种,狗杂种张着双手不知该放在何处,极力躲避赛西施的眼神,恨不得找一处洞穴钻进去。 赛西施如同一个小老虎一般张开红唇想要啃上一口,吓得狗杂种连忙后仰,赛西施呵呵直笑,抱着狗杂种的脸颊,红唇便凑上去亲了一口,随后松开了狗杂种回味着说:“小弟弟,真是不错。” 狗杂种如同了见了魔鬼似的,发疯般的逃离了逍遥楼。 只是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两道人影出现在望月亭中,正是绿绮姑娘和若灵丫头。 “赛姐姐,你刚才……真的羞死人了。”若灵红着脸说。 赛西施笑了笑,坐下慵懒的说:“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 “哪里可爱了,分明是你看上了那臭小子吧。”若灵笑脸依然红着,坐在石凳上,盯着狗杂种喝过的那一只茶杯,只觉得耳垂发烫。 “赛姐姐,你觉得他怎么样?”绿绮姑娘开口说。 “我觉得挺好啊,挺可爱的。”赛西施喝着茶,笑嘻嘻地看着绿绮。 绿绮见赛西施说话没个正形,没好气地说:“赛姐姐……” 赛西施一改慵懒,正色说:“我刚才探查过了,的确没有修为。他的根骨其实还错,只是过了修行的最佳时期。” “赛姐姐,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找一个没有半点修为,还一肚子坏水的臭小子合作呢?你看他对叔伯一家子的行径,跟妖魔有何区别?”若灵一旁不解地问。 “若灵,他杀了叔伯全家,手段确实狠辣,但是他叔伯全家有几个是善良之辈?他的双亲和姐姐被自己的亲人害死,换作是你,能咽下这口气吗?”赛西施说。 “那也不用将人分尸吧。他将那些人头摆在家中,帮他死去的姐姐沐浴换衣梳妆,还在棺材前喝酒吃菜,你不觉得这些行径有些变态吗?”若灵不服地说。 狗杂种近日所为赛西施都瞧在眼里,她长叹了一口气,“你来漠烟镇不久,对这里的情况不了解。漠烟镇是陈国的不管之地,这里聚集皆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人性最恶的一面被无穷放大,狗杂种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长期受到生活压迫,能有什么善恶之分?” “其实他是一个非常质朴的孩子,至情至性。只是这吃人的漠烟镇把他逼成了这样,你或许只是看到他唯唯诺诺,没有气骨的样子,可别忽视他内心支离破碎的痛苦。他能凭凡人之躯在李氏、归海氏和白氏三家之间周旋,你觉得他还是一个下人这般简单吗?” 赛西施想到了自己过往的经历,整个人有些黯然失色,对于狗杂种的遭遇,她心生同情,“姐姐也不瞒你,受朋友相托,即便没有这档子合作的事,我也想帮他一把。” “赛姐姐,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还没放下。”见赛西施如此伤感,绿绮姑娘也为之动容。若非当年之事赛西施放不下,她又怎么会在漠烟镇一待便是十年,修为停滞不前。 “那些事真切地发生在我身上的,又怎么能说放下就放下呢。”赛西施喝着茶,有些出神。 若灵对当年之事并不了解,见赛西施如此维护狗杂种,于是笑着说:“赛姐姐,看来你是喜欢上那臭小子了。” “喜欢?也许吧……”赛西施笑了笑,看着满园美景,不再说话。 绿绮坐在一旁,看了看赛西施。心想,他所谋之事,应该不止报仇这般简单吧?否则又何必忍辱负重离开李府,去白萧手下做事呢?以他之力真的能搅动漠烟镇这场风雨吗?赛姐姐又是受何人所托,要相助于他呢? <script>app2(); 第43章 一念善恶(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秦刀四周看了看,见到隔壁桌趴在桌子上酣睡的狗杂种,迟疑了一下,随后转头对楚韦小声说:“月牙湖出了天才地宝,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趁现在那几家还不知情,老弟不妨随我去走一遭。” “什么天地灵宝?”楚韦好奇地问。 秦刀四处瞄了两眼,凑到楚韦身前,轻声说道:“月华灵液。” “月华灵液?老哥哥,此事当真?”楚韦大惊失色,漠烟镇何时出过月华灵液这等宝贝,恐怕白、李和归海三大氏族的那些修士们都未曾见过。若消息走漏,恐怕月牙湖那纯净碧蓝的湖面都要染成红色了,那三大氏族又怎么会让华乳灵液这等宝贝拱手让于他们这些散修呢。 秦刀眉头一皱,抱着胸脯说:“也难怪楚老弟不信,这月华乳灵液生长条件极为苛刻,必须在九条寒脉汇聚之处,借以九龙揽月独特地脉之势历经千年方能形成泉眼。泉眼不可直接接触月华,需寒脉吸收月华之后,再经泉眼淬炼浓缩万年有余,方能形成月华灵液。这等天才地宝放眼整个龙渊大陆那也是稀罕玩意。” “秦老哥是如何发现这等宝贝的?”楚韦惊讶之余,对于这等消息仍有些不信。 秦刀抱着酒坛灌了几口酒,低声说:“这事说来也巧。半个月前,我走了一趟镖路过月牙湖。忽然感觉月牙湖里有一个股怪力搅动着湖水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磅礴的灵力从漩涡之心宣泄不止,于是我和几个同行的修士前去查探。” “起初见漩涡之势愈发强劲,我等以为湖里有妖怪作祟,见那架势修为恐怕远远不止妖丹之境,但是湖边等了数个时辰直至天黑,明月与月牙湖那漩涡之间仿佛架起了一座宝华拱桥,除了月华光辉不断进入湖底以外,并无其他异样,于是有些修士大呼湖底有宝贝,纵身潜入湖底。” “这进入湖底之后才发现,有一处洞穴里正闪着夺目的七彩光芒,透过光芒发现洞穴里有一处泉眼,正喷吐着金色的灵液,灵气如同水雾一般浓郁,逼得人睁不开眼睛。在旁吸一口灵雾,那四肢百骸都充斥着用不完的灵力。后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楚韦眼睛都瞪直了,见秦刀还在卖关子,焦急地催促道:“后来怎么了?哎呦,我的老哥哥,你就别卖关子了。” “有一个真悟期的修士伏在池旁饮了一口灵液,浑身寒气凝结成霜,灵液中所蕴含的灵力又岂是真悟期修士能直接饮的,最后那真悟期的修士冻成冰块直接爆体而亡了。另外两人见状,纷纷拿出玉瓶准备装灵液,被我给杀了。你想这么重要的消息若是让他们走漏了,岂不是将这么大的宝藏白送给他人。”秦刀手上出现一个白色的玉瓶,他拔掉了瓶塞,瓶口陡然冲出来一股白色的寒气,周遭的空气陡然凝结,一层冰渣掉落在酒桌上。 楚韦凑上去吸了两口,打了一个寒颤,果然感觉有一股冰凉浓厚的灵力从口鼻进入奇经八脉之中,惊喜地说:“果真是天才地宝啊!老哥哥,月牙湖出宝贝的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秦刀将晶石收回,笑着说:“若是有其他人知道这小事,哥哥我还能安心坐在酒楼跟老弟一起饮落日醉么?” “哎呦,我的老哥哥哎,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小弟,这是天大的富贵!你真是我的亲哥哥啊!有了月华灵液,小弟的修为何愁不精进,那钱财也是如流水一般奔来啊。”楚韦感激涕零地说。 秦刀摆了摆手说:“楚老弟,你我兄弟相识一场,这就见外了。” “夜长梦多,老哥哥,咱们赶紧动身吧。”楚韦急不可耐,欲动身去月牙湖打月华灵液。 秦刀抱着酒坛子说:“楚老弟不必着急,这消息就你我二人知道,放心吧,灵液跑不掉的。来,你我兄弟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先吃酒。” “老哥,纸包不住火的,月牙湖出月华灵液的消息肯定瞒不了多久,何不趁早将那灵液收个干净?” “老弟啊,你可知道月牙湖深不见底?月华灵液隐藏于湖底一个隐蔽的洞穴里,若没有避水珠就凭你我二人的修为很难在水里坚持太久的,而且月华灵液虽然灵力磅礴,但阴寒至极,若没有上好容器装盛,那也是无济于事。再说了,我能装这么一小瓶回来,那也是运气使然,若非身边正好有这么个玉瓶,那一滴月华灵液也带不走啊。趁消息未走漏之前,能多弄些走那也是莫大的运气了,这月华泉眼迟早被那些氏族占领。” 楚韦老脸一红,觉得自己过于失态,于是抱着酒坛子说:“来,今日不醉不归。” “这就对了嘛。”秦刀满意地说:“咱们啊,先把这酒干了。一会儿,老弟随我去逍遥楼风流快活一番,明日再动身。” “好!”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秦刀和楚韦勾肩搭背、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楼,临走时,秦刀瞥了忘川一眼。 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狗杂种忽然睁开了眼睛。实际上在秦刀和楚韦谈论月牙湖之时他已经醒了,只是听到如此重要的消息,他不敢做任何动作,否则早已身首异处。 不知是苍天眷顾,还是运气太好,在狗杂种苦于无计之时,秦刀和楚韦两个大老粗居然给他送来了东风。他知道月华灵液对那些修行者意味着什么,谁能占领了整座泉眼,那么漠烟镇的第四大氏族也将崛起。相信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不会眼睁着一股新的势力崛起,他知道白萧和李玄很乐意听到这个消息。 只是这个消息必须要传到归海一策的耳中,否则以李玄和白萧的态度,不可能交手,最终结果不过是两家坐地分赃而已。 狗杂种急忙动身,离开了酒楼。 白府。 “小的见过公子爷。”狗杂种桌前行礼,白萧正左拥右抱的与两名女子耍弄着。 “哦,是狗杂种啊,来找爷有何事?”白萧问。 狗杂种朝白萧身旁的两名女子看了一眼,白萧会意,屏退了左右后,问道:“什么事?” “公子爷,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了。”狗杂种说。 “什么!月华灵液?消息从何而来?”白萧一听整个人一顿,随即起身来到狗杂种面前。 “公子爷可否记得那日逍遥楼金兰赏花会上的秦刀?”狗杂种说。 “记得,秦刀人虽粗野了些,不过也算是条汉子,这消息与他有关?”白萧说。 “消息就是他传出来的。”狗杂种将秦刀与楚韦的对话详细地描述了一遍。 白萧踱着步子,思索着狗杂种带来的消息,“你觉得这消息真假有几何?” “小的认为,秦刀将这事说得有板有眼不像是空穴来风,月华灵液事关整个氏族的命运,不管秦刀所说之事是真是假,我们都应该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此事非同小可,你立即派人前去查探。”白萧意识到此事的重要性,若是狗杂种带来的消息属实,那么白家抢得先机、率先将月牙湖给占领了,无疑可以帮助整个白氏在实力上提升至少一倍,到时候归海氏还需放在眼里?他再次吩咐道:“将整个天策羽卫都给我调过去,如果确有月华灵液,那么就地控制,不要放任何一人接近月牙湖。” “小的这就去办。” 狗杂种离开后,白萧思虑再三,觉得此事还是要向家中那些老家伙禀报,一旦消息属实,必须得有家中太虚境修为的老家伙坐镇,否则光凭天策羽卫那些人,还不够李氏和归海氏那些家中长辈喝一壶的。 <script>app2(); 第45章 一念善恶(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对了,四小姐性子阴狠,在府上没有为难你吧?”秀珠又问。 “我都有一阵子没见到她了,办公子爷的事要紧,先不用管她。”狗杂种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总觉得秀珠今日话有些多,摆了摆手。 “可是她要是找你麻烦可怎么办呀,四小姐话摆明了就是威胁嘛,如果你不向她禀报三公子的事情,怕是不会轻饶了你呀。”秀珠言语间显得有些焦虑,生怕狗杂种不把白家四小姐放在眼里而遭受苛责惩罚。 狗杂种从桌底下拿出一壶酒,揭开瓶塞后,给秀珠倒上酒后说:“别说四小姐了,秀珠姐姐,陪我吃酒!” 秀珠一把夺下到了狗杂种嘴边的酒杯,说道:“我跟你说正事呢,四小姐那边你得想好怎么应对,否则她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狗杂种非常不快地从秀珠手里把酒杯抢了回来,将酒倒入嘴中,打了一个酒嗝后说道:“我知道了,明天就去找四小姐行了吧?!” 秀珠见狗杂种仍要喝酒,连忙劝阻道:“你少喝点…” “你怎么跟我娘一样絮叨,我喝点酒怎么了…”狗杂种将酒杯递到秀珠面前,“那你喝。” 秀珠推搪不过,杯中酒吞入腹中又顺势从狗杂种手里夺下酒杯和酒壶,“有件事我要问你?” “什么事?”狗杂种一头趴在桌子上,喘着粗气。 “你最近怎么总去逍遥楼那种肮脏的风月场所,傍晚逍遥楼的赛西施还过来找你,你是不是跟她有什么?瞧她那样一身骚劲儿,狐狸精,真是不知羞耻。”秀珠想起傍晚见到赛西施言语放荡、穿着暴露的样子,心里便生厌恶,言语间有些刻薄。 “秀珠姐姐,可…可不许你说赛妈妈…”狗杂种面色一怔,忽然又露出轻佻的笑容,“我去逍遥楼能干嘛,自然是去风流快活喽。” “你…真是气死我了。”秀珠原本红润的脸蛋儿此刻更红了,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气鼓鼓地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狗杂种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着屋外走,秀珠喊道:“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我出去吹吹风。”狗杂种晃着身子,扶着木门,踏出了屋外。 “我看你是去找那骚狐狸吧!吹风,我看你今晚最好别回来了。”秀珠生气地说。 狗杂种没有理会秀珠的气恼,晃着身子出了院子,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路四平八稳的,哪还有一点喝醉的样子。 到了逍遥楼,狗杂种跟着小厮又来到了那熟悉的沧月亭。赛西施穿着一身青白芙蓉长裙,独自坐在亭子里喝着清茶。 “凉风有性,秋月无边,赛姐姐好雅兴。”狗杂种在赛西施身旁坐下,也不客气,自己斟了一杯茶。 赛西施笑了笑说:“一年多不见,弟弟个头没长,脾气倒是见长啊!” “赛姐姐捧杀小弟了,逍遥楼的门槛太高,我不知磨坏了多少双鞋子,今夜这才有幸与姐姐见上面一面。”想起往日多次被拒之门外的事,狗杂种自然要拿腔拿调的噎一噎赛西施。 赛西施轻笑两声说道:“原来弟弟为这事生气,这事赖我。这一年,姐姐我修为境界面临突破,为了免受打扰便找了一处清静之地闭关。” “哦?那可真是喜事一桩。若不是这里没酒,否则定要敬赛姐姐几杯。”狗杂种说。 “想喝酒逍遥楼多得是,只是今日你满身酒气,这酒就免了吧。”赛西施给狗杂种添了杯茶说:“喝点茶,也能解解酒劲。” “赛姐姐傍晚找我,可是有事要商量?”狗杂种问。 “怎么,难道有事情姐姐我才能找你,没事就不能找你喝喝茶,话话家常了?”赛西施喜笑盈盈地看着狗杂种。 “赛姐姐可真是说笑了,您贵为一楼之主、身份尊贵,我不过是个下人,身份地位如此悬殊,又岂敢高攀呢?再者说,赛姐姐与我并非家人,有哪里来的家常可叙。”狗杂种说。 赛西施瞪了狗杂种一眼,“瞧你,还真是矫情。你叫我一声赛姐姐,我唤你一声弟弟,不是家人又是什么?身份地位这等俗世眼光,你觉得姐姐我会在意?我赛西施愿与谁交朋友、喝茶,旁人谁能管得。此话你以后不许再提。” 狗杂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赛西施所言他很是认同。交朋友贵在心诚,贵在对于彼此的欣赏,若是以世俗之物来衡量,那不过是权利之交,算不上真朋友。“是我小心眼了,赛姐姐莫怪。” “你最近早出晚归的都在忙些什么?”赛西施满意的点点头。 “赛姐姐难道不知么?您那些耳目可没少盯我的哨吧。”狗杂种喝着茶说。 赛西施不作否认,笑着问:“看你最近在李府和白府跑得这么勤,跟姐姐说,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呢?” “赛姐姐,你可不要污蔑好人,我不过是个跑腿的混口饭吃而已。”狗杂种清晰记得绿绮姑娘曾说,那些修为高的修士可是拥有能够听见百里外声音的能力,若是一不留神说漏了几句,那他自己的性命可能不保。 赛西施岂能不知狗杂种在想些什么,她淡淡地说:“放心吧,我已经在沧月亭设下了结界,即便是归海家和李家的那些长老也无法探查到你和我的对话。” 狗杂种露出惊讶之色,心想上次与绿绮姑娘见面尚且要换到一个设有结界的听香水榭,而眼前的赛西施却翻手便能布置一个结界,看来绿绮姑娘的修为与赛西施相比,还要稍逊一筹。 “赛姐姐,明人不说暗话,我想知道你们的意图是什么?如果仅仅是监察归海氏和白氏的动向,我相信你们有的是办法,完全不需要与我合作。”狗杂种直言不讳地问。 “若只是监察两家的动向,自然不需要与你合作,我们可以轻而易举的打进内部,获得我们想要知道的一切。但是平西王已经失去了耐心,希望能够趁早有个了结。白氏和归海氏年轻一辈或许已经失去了争斗的雄心,但老一辈可不一定愿意安稳度日。据我们掌握的可靠消息,归海氏和白氏已经将手伸进西贺牛洲的凉州与永州,秘密招揽修士,储备辎重。” “所以你们是准备将归海氏和白氏一网打尽?”狗杂种抬眼看一眼赛西施,随后又低头吃着茶,心里却乐开了花,看来我这一年多的努力没有白费,总算逼得你们做出了抉择。 赛西施笑着反问道:“难道这不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吗?归海氏和白氏作威作福,将漠烟镇搞得乌烟瘴气,毒瘤不除,漠烟镇何日月朗气清?” “或许你们真的想铲除归海氏和白氏,只不过若直接出手,你们也将付出巨大的代价,所以你们想利用我挑起两家争斗,耗去他们实力,随后你们再出手一举歼灭?”狗杂种说。 “你只说对了一半,若我们直接出手对付归海氏和白氏,当然会付出一些代价,但这个代价是可以接受的。只是有更好的办法铲除这两家,为什么还要白白付出一些代价呢?” “看来我还是有一些利用价值的。”狗杂种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多了些苦涩。 “弟弟,这话姐姐可不爱听。虽说合作是各取所需,但若你不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姐姐又岂能把逍遥楼重要的机密都告知于你?” “我不介意被利用,只不过我想修正一下你们的意图。不仅仅是白氏和归海氏,我要李氏和漠烟镇上所有灭绝人性的凶徒都得死。”狗杂种眼中露出凶光,浑身充满了恨意。 “什么?!”赛西施吃惊道。 <script>app2(); 第48章 一念善恶(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狗杂种耳根一红,不好意思地说:“前些日子,公子爷赏了一枚淬体丹,今天一不留神把瓷瓶给打碎了,心想着不能浪费了丹药,于是便捡起来服用,醒来之后便是这情况了。” 白左和白右用着复杂的眼神打量着狗杂种,他们是知道一枚小小的淬体丹中有多少灵力,这绝非是不懂修行的人一次性全部服用的。 白右上前拍了拍狗杂种的肩膀说:“兄弟,你真是命大,也算因祸得福了,看你现在的身子骨可比以前硬朗多了。” 狗杂种笑了笑,眼神瞥向白右手里提着木箱子,“秦刀和楚韦被两位哥哥拿下了?” 白右晃了晃手里的木箱子,轻松地说:“我两兄弟出马,还不手到擒来。” “我听说秦刀可是洞玄期的修士,莫非两位哥哥修为已经到了洞玄境?!”狗杂种故作惊讶,实际上他非常了解白左和白右,为人十分狡诈阴险,若是正面交战,恐怕都不够秦刀练手的。 白左摇了摇食指,神秘的一笑说:“非也。上兵伐谋,像秦刀和楚韦这般山野莽夫只需略施小计,便乖乖奉上人头。” 狗杂种心道,果然不出所料,这两个家伙也只能耍耍阴谋诡计。表面上他笑着说:“两位哥哥果真是智勇双全,他们两位能死在两位哥哥刀下,也是他们的福分。” “那是!我们哥俩是谁?左右双雄岂是浪得虚名。”白右哈哈大笑。 “那两位哥哥是准备进府向公子爷禀报,还是直接前往月牙湖?”狗杂种顿了顿,凑到二人面前小声说:“现在府里紧张得很,老祖宗都出面了,在议事厅好几个时辰了,现在还没散场。” “哦?老祖宗都出面了?看来一场大战是免不了了。”白左点点头说。 “修行了这么久,正愁没地儿练练,这回可要杀个够本!也让归海氏和李氏的那些小杂种们见识见识我们兄弟的厉害。” 白右斩下秦刀的人头,有些忘乎所以,口气不小。狗杂种心中暗超嘲其愚蠢,嘴上却说:“两位哥哥,我看老祖宗她们商议要事恐怕没这么快结束,不如你们先赶往月牙湖,也好趁机捞点好处,这边等商议结束,弟弟我亲自提着秦刀和楚韦的人头禀报。两位哥哥放心,小弟绝不贪两位哥哥的功劳,如何?” “嗯,兄弟提醒的对,若再不前往月牙湖,恐怕功劳被那些兔崽子们抢了不说,如果月牙湖真出了月华灵液,那些家伙能忍得住?不能白白让他们占了便宜。” 白左思虑再三,拍了拍狗杂种的肩膀说,“兄弟,此事就劳烦你了,等哥哥我前去月牙花看上一看,回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哎哟,哥哥这是折煞小弟了。放心吧,这里有我。”狗杂种说。 白左和白右丢下两个木箱子,两人化作流星消失的夜空中。狗杂种看着地上的连个箱子,颌首拜了拜,嘴里小声嘀咕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秦刀、楚韦,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正当狗杂种坐在两个木箱旁,闻着浓浓的血腥味,昏昏欲睡时,忽然有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只见那名身穿白色亮银铠甲的男子偷笑两声,随后用力一拍狗杂种肩膀。 狗杂种三尸暴跳、浑身寒毛直竖,惊得一身冷汗,心底直发毛,他惊恐的大喊一声,恐惧的转头,正见到那男子戏谑的看着自己,狗杂种捂着胸口,重重的喘息了数口,这才说道:“罗哥,你可吓死我了!” “不还没死么。”白罗戏谑地看着狗杂种,故作严肃地说:“你好大的胆子啊,在府前守夜居然敢偷睡,若是三公子知道,看不打你一顿板子。” “罗哥,你可别吓唬我,白府的大门又怎会需要我来守夜。”狗杂种还未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都说人吓人会死人,况且身边还摆着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狗杂种此时还觉得肝胆作痛。 “那你坐在府前作甚?”白罗好奇地问。 狗杂种叹了一口气说:“嗨,左右两位哥哥斩了秦刀和楚韦的人头,我这不是等着向公子爷禀报此事么。” “那你怎么不进府?” “现在府上正在议事,哪能去打扰,只能等结束之后再前去禀报。”狗杂种忽然想起白罗不是去月牙湖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已经探查清楚月牙湖的情况了?他问道:“罗哥,你怎么回来了?莫非月牙湖的事已经探查清楚了?” “当然。”白罗手上出现一个碧绿色的玉瓶,“你看这是什么?” 狗杂种感受到玉瓶上传来的寒意与秦刀当初拿出装有月华灵液的瓶子时所感受到的寒意一样,只是此刻离玉瓶更近,瓶子上所散发的寒意更浓,让他背后出的一身冷汗更加冰寒刺骨。 “这里面装的月华灵液?”狗杂种抬眼看向白罗问道。 “算你还有点见识。”说着,白罗将玉瓶递给狗杂种说:“你替我向三公子禀报,月牙湖出月华灵液消息属实。” 狗杂种接过玉瓶,寒气瞬间袭向掌心,狗杂种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连忙用那件脱下的衣衫包裹着,“罗哥,你不去向三公子禀报?” 白罗摇了摇头,“你去禀报吧,月牙湖那边还需布防,片刻不得松懈,你让三公子加派人手前去收取灵液,否则夜长梦多。” “那行,既然罗哥相信我,那我就承了这事。”狗杂种说。 “有什么信不信的,你办事我放心。”白罗心想害怕你狗杂种抢了功劳不成,再说了这点功劳与月华灵液相比算得了什么,趁现在还有时间,多装几瓶月华灵液收为己用才是实际的,否则族内那些老家伙过来,那还有机会。 “对了,你赶紧洗洗换身衣服去,真是臭死了。”白罗捂着鼻子,转身便消失在狗杂种眼前。 狗杂种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不亏我顶着寒风等这么久。 <script>app2(); 第50章 一念善恶(十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白萧上前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对议事厅里的众人说:“秦刀和楚韦二人已被灭口,此时只要我白府上下缄口不言,封锁消息,在这么短时间里,他李氏和归海氏暂不会有所行动,我们可趁此良机尽快将月华灵液运回府中。老祖宗、各位叔伯,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嗯,贤侄此言在理,既然封锁了消息,那我们应当尽快把月华灵液给收了,能收多少是多少,等归海家和李家反应过来时,那也也为时晚矣。”白萧的大伯白定河点头说。 “大哥,只怕归海家和李家已经知道此消息,恐怕现在已经在召集人手。”白萧的二伯白定江面露担忧之色。 “不错,即便他们现在不知道此消息,等反应过来后,他们两家难道会放过我们?归海氏和李氏关系暧昧,难保他们两家不会真的联手对付我们,到时候我们岂不是任人宰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白萧的四叔白定川附和道。 “老四,那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办?”白定山问。 “我觉得还是得找归海氏和李氏坐下来一起来商讨如何分配月华灵液,这样不仅可以避免发生冲突,而且每家都能获得实际的好处,一举双得,岂不更好?”白定川说。 “老四,你糊涂啊。你还真以为归海氏和李氏甘愿将月华灵液与他人分?先不说李氏,就说归海氏吧,我们祖上可是交手了两百多年,豺狼之心怎能与谋?我们与归海氏和李氏迟早有一战,若是这一战能够换回白氏子孙未来百年的中兴,为何不战?论实力,我白氏不比归海氏差;论天时,我们占据了先机。依我看,此战不打,白氏危矣。” 白定河怒其不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能够说动白定川。 “大哥,若此时与归海氏和李氏开战,那才是断了我白氏的香火,我觉得韬光养晦乃是上上之策。”白定川固执己见,见说不动老大白定河,于是向老二白定江求助,“二哥,你表个态,是战是和?” “月华灵液固然重要,但是保存实力、延续香火更为重要,我认为以和为贵。”白定江说。 “老二、老四,你们…罢了,既然你们不听我的,老三你是家主,你拿主意吧。”白定河抄着手,吹胡子瞪眼睛,不再说话。 “老祖宗,您老如何看待此事?”白定山见兄弟三人争吵不定,见老佛爷坐在中堂一言不发,他也不好直接表态,否则无论是战是和总是会伤了一方的情分,索性将锅直接甩给了老佛爷。 老祖宗燕赤练避而不答,反是看向白萧问道:“萧儿,你的意见呢?” 白萧心知老佛爷明面上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实际上是在捧自己,将自己的地位与叔伯摆在了同一位置,于是他笑了笑说:“各位叔伯说得都有道理,萧儿不才,也有个不成熟的想法。白氏若想宏远裕隆,必须打破如今三足鼎立的局面。而之所以形成这样的局面,正是因为我白氏和归海氏实力相当互相制衡给了李氏喘息的机会,若是要打破这等局面,我们白氏必须以绝对的实力碾压归海氏和李氏,否则给了他们联手的机会,很明显月华灵液便是壮大我白氏的唯一机会,千载难逢的机遇。” “你这说得不是废话么,谁都知道拥有月华灵液,实力至少能提升一个档次。你如果没有办法,就不要故弄玄虚。” “胸无点墨,只能故弄玄虚。”白书和白画嘲笑道。 白萧瞪了两人一眼,寒光如水,杀机隐现,“与其三家坐而分宝,不如两家联手,这样既能借此机会消灭另外一家,同时还能以最低的代价壮大氏族的实力,很显然李氏是最好的选择。萧儿认为,这一仗必须打,而且要赢得漂亮,同时还能打破原先的三足鼎立局面。” 白萧的话又惹来了白定川、白定江的非议,两位兄长在一旁讥讽不止,使得白萧一张嘴难敌众口,事情越说越乱。 狗杂种站在一旁听了半天,心中暗自好笑,眼前这些人在议事厅商量了几个时辰连一个结果都没有,面对千载难逢的机遇,居然还如畏手畏脚,这样的氏族若能兴起那简直是天理不容。 现在白氏内部俨然分成了主战和主和两派,看此情形,即便再有十二个时辰也难商讨出个结果,心中一横,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前说道:“各位主子,小的斗胆说两句。” 白萧见狗杂种来救场,心中大喜,连忙说:“狗杂种,你将我此前与你分析的计策跟诸位长辈说一说。” “小的认为,目前我们不必计较是战是和,因为主动权在我们手里。若是我们能够立下决断,趁归海氏和李氏还未来得及反应,将那些月华灵液尽数收回,那么就避免了一战,这样又给了我们更多的时间提升修为,到时可一举吞并归海氏和李氏。” “若是无法将月华灵液尽数收回,那么我们可借练兵为由,待归海氏与李氏反应之时,再与两家进行周旋。周旋之计有两类,其一邀两家继续分收月华灵液,其二利诱李氏联手抗衡归海氏,主动权依然在我们手中。” “若是归海氏和李氏联手对付我白氏,其目的还是为了月华灵液,此时又回归到之前所说之法,选择周旋或与战。假如我们能够通过月华灵液短期内提升实力,难道我们还要惧怕归海氏和李氏吗?” “所以依小的愚见,先不管他归海氏和李氏是何态度,既然我们已经占领了月牙湖,那么便抓住先机尽可能的获取最多的月华灵液。归海氏即便与李氏联盟那也并非铁板一块,利字当头,各怀心思,不足为虑。” “对,这就是我想要表达的意思。”白萧连忙说。 议事厅顿时雅雀无声,众人皆在思考着狗杂种的一席话,唯独白书、白画和与他们亲近的几房兄弟以怪异的神色看着狗杂种,眼神中有忌妒、有怨毒。 过了半晌,白定山看向燕赤练问道:“老祖宗,你看此事……” 燕赤练眯瞪着眼睛看了狗杂种两眼,起身离开中堂,走到白萧面前说:“萧儿,你收的这个门徒有几分智慧,不错,不错。” “老祖宗,那您看此事该如何办?”白定山见老祖宗要走,连忙问。 “萧儿表达得还不够清楚吗?你们别忘了,我白氏是北洛天策府的后代,当年老王爷率领的天策府军是何等威武,逐鹿中原,睥睨天下,你们这些后辈是怎么了,连一点求生的勇气都没有了么?”老祖宗忽然睁开眯瞪的双眼,眼露精光,如同两把利剑直接刺向众人的心房,众人惭愧的低下了头。 白萧连忙扶着燕赤练说:“老祖宗,萧儿送您。” 燕赤练慈祥地笑了笑,“胡闹,接下来还有很多事需要你去办,陪我一个老婆子做什么。” 白萧笑了笑,“萧儿明白,恭送老祖宗。” <script>app2(); 第52章 智搅风云变(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归海兄,不如你我双方暂且停手,待解决了那些乌合之众,再作计较如何?” 归海战点点头,双方实力相当,难分胜负,再打下去无疑是自损实力,到时候在对上这群散修鲜有胜算。 “行,先把这些散修解决了再说。” 归海战和白罗叫停正在激战的青霄卫和天策羽卫,各自掏出疗伤回气丹药,盘膝打坐恢复伤势。 此刻,远在漠烟镇的狗杂种正坐在逍遥楼的后院里喝着茶。 “小弟弟,前日来我逍遥楼的秦刀和楚韦你可知他们的去向?”赛西施问。 “秦刀、楚韦?赛姐姐,这两人在你逍遥楼风流,你不知他们的去向,我又能从何得知?”狗杂种装傻充愣地说。 你这小子,明明是你指使天策羽卫干的好事,现在还跟我装傻充愣,真是狡猾。一日之内,漠烟镇风云变幻,你小子真是好算计。赛西施腹诽着狗杂种,“哦?我手下可是看见两名身穿天策羽卫装束的男子从甜水巷把人给截了去,小兄弟你当真不知道?” 狗杂种心说,你知道还问我,怕是又给我设什么陷阱等着我跳吧。他明面上故作惊讶地说:“竟有此事?!” 赛西施翻了一个白眼,“你还跟姐姐装傻充愣,真是白疼你了。” 狗杂种无奈地耸耸肩说:“赛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过是白府的一个下人,白家那些人要想瞒我点什么,我又怎么可能知道。” “你觉得说这话姐姐会信么?” “我也不信。”狗杂种轻笑了两声,抱着茶杯喝着茶,心早已飞到月牙湖,不知那边现在如何了。 “哼,漠烟镇乱成这样,你还有闲情逸致在姐姐这儿喝茶。你如何算计秦刀和楚韦,姐姐我管不了,但是人从我逍遥楼丢了,你是不是应该给个交待?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一事你早就知道,为何不与我说,你这般藏私叫姐姐如何帮你?” “我今日前来不就是要跟姐姐说这事嘛。”狗杂种说。 “真不要脸…”若灵的声音传来,紧接着绿绮和若灵两人进入了望月亭,若灵一进来便瞪了一眼狗杂种,“臭小子,许久不见,你这脸皮真是越来越厚了。” 狗杂种被若灵如此数落,陡然来了火气,他讥讽道:“臭丫头,多日不见,若灵姑娘嘴是比刀子还锋利了嘛。”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若灵气不打一处来,她就是瞧不惯狗杂种那副欠抽的样,尤其是月华灵液一事狗杂种隐瞒不说,更是让她觉得狗杂种品行低下,她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两拳。 “我就说,臭丫头,臭丫头,你能拿我怎么样?”狗杂种混不吝地劲儿上来,不停地戏弄着若灵。 “你…”若灵气急便欲挥拳揍狗杂种,被赛西施制止后,眼圈有些发红,从未有人如此欺负过她,赛西施和绿绮还诸多维护狗杂种,她感觉委屈极了。 狗杂种心想自己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每次见到若灵这丫头就想作弄她一番。此刻见若灵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于是带着歉意软言示弱说:“若灵姑娘,都怪我嘴贱,你别跟我一个下人置气,不值当。若是你哭花了小脸,那可就不美了。” 若灵转身背对着狗杂种,不理会于他。 “公子,是否绿绮和赛姐姐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让公子你至今都无法信任我们?” 绿绮那幽怨的眼神盯得狗杂种浑身不自在,“绿绮姑娘说得哪里话,若是不信你和赛姐姐,我又何必在此饮茶闲聊呢?” “那公子为何对我们隐瞒月华灵液一事?”绿绮目不转睛地看着狗杂种,她实在想不通为何狗杂种如此多疑,她需要狗杂种给她一个满意的解释。 “其实我也知道此事不久。你们也知道我只是一介凡夫俗子,哪知道月华灵液对于修行者有多大价值。起初我以为是无关紧要,所以就未与你们说。” 赛西施在一旁听着狗杂种的解释,不禁瞪了他一眼。你这小子怎么可能不知道月华灵液的重要性,否则白家的天策羽卫又怎么可能提前占领了月牙湖,秦刀和楚韦又怎么会失踪,这漠烟镇又为何平白无故多出这么多修行者,你是怕我们知道了消息会破坏你的计策吧? “公子,绿绮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但这事让我们很被动,我真的不希望以后再有事情发生,我们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否则你叫绿绮如何面对我的那些姐妹和家中长辈?”绿绮聪慧绝顶,又岂会相信狗杂种那一番托辞。 “不会有下次了。”狗杂种尴尬的笑了笑,随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非是狗杂种不愿信任姑娘和赛姐姐,只是我不敢再去经历一次背叛。为了报血海深仇,我不得不谨慎,一不留神,不仅……不仅血仇无法得报,我自己也要丢了性命,到时又有什么脸面去见死去的家姐和爹娘。” “我知你们是真心待我,我也很感激你们,但报仇毕竟是我一人之事,将你们牵扯进来已是不该,若是再让你们遭受危险,那我狗杂种岂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狗杂种诚挚之言让赛西施和绿绮十分感动,她们对于狗杂种的为人又有了新的认识。她们一直担心狗杂种陷于仇恨之中,成为一个大奸大恶之人,如今见他心中依旧温热,怀有善良,安心许多。 赛西施心中暗暗说道,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依然还是那个质朴的少年,希望老天不要把他给摧毁了,让他保留这一份质朴吧。 “公子,又何必如此见外。”绿绮说。 “我一生孤苦,没什么朋友。以前总想着多挣点钱贴补家用,将家姐风风光光的嫁个好人家,现在他们都走了,等报了仇,我便追随他们而去了。不过在此之前能有幸与你们结识,我也算是不白走世间一遭。” 狗杂种神色有些黯然,被人记住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爹娘和家姐都走了,谁还能记得住我曾经在这世上活过?赛姐姐能记得吗?绿绮姑娘能记得吗?若灵能记得?呵呵,她们都是天之骄子,身怀高深修为,等漠烟镇事了拂衣去,又怎么会记得我这么个小人物呢。 赛西施听得有些生气,她从未见过有人如此轻贱生命,她将手中的茶杯拍在桌子上,那茶杯瞬间化作白色粉末,“你如此轻贱生命对得起爹娘的养育之恩吗?你这寻死觅活给谁看!这个世上遭遇不幸,比你悲惨的大有人在,他们尚且用心活着,勤奋上进,延续香火,甚至敢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为何唯独你不行?今后你若再作践自己,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弟弟!” “他若是真能想通了,就不是狗杂种了。”若灵听完狗杂种的话,心中为之一震,觉得他那张原本面目可憎的脸变得亲切了不少,她本是个善良的女子,见狗杂种这般轻贱自己,心存不忍。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公子确实不该如此轻贱自己。”绿绮说。 狗杂种心中暖流涌动,他知道再这般说下去,再难抑制呼之欲出的猫尿,他不想让赛西施、绿绮和若灵见到这般懦弱的样子,他不愿见到赛西施她们对自己那点朋友之间的关爱之情转变成怜悯,他不需要怜悯。 “不说了,不说了。若是漠烟镇事了,我还有命活着,我一定要与你们痛饮几杯。” 绿绮觉得此事点到为止,若是再说下去,那可真要伤情分了,于是转移话题说:“公子,现在月华灵液消息传得满天飞,接下来有何打算?” “其实后面的事我已经无力掌控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那些为非作歹的凶恶之徒不过是炮灰而已,白氏、归海氏和李氏势必要争个你死我活,等他们实力锐减之际,你们再出手剿之便可。至于那月华灵液,若是你们想要,到时也是唾手可得。漠烟镇迟早会恢复宁和,到时由你们接管重新建设便可。” “归海家青霄卫已经出动,不过李家很是平静,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绿绮问。 “李氏现在是个香饽饽,无论是归海氏,还是白氏都想拉拢,李氏的算盘无非是趁机坐收渔翁之利而已,不过没他们想得那么简单。白氏在永州经营许久,养了不少散修,现在正前往月牙湖,归海氏相信也留有后手,最终之争依然还是三家资格最老的几位修行者实力之争吧。” “归海氏和白氏家中两位老辈的修为我是知道的,应当都在洞太虚境初期,至于李氏除了一位太虚境的供奉长老外,最近这些年是否有人突破太虚境那便不得而知了。”赛西施说。 狗杂种沉思了片刻,回想起当日他提出计策李玄欣然答应,到近日李府上下的对月华灵液的态度,李玄是铁了心了要拿下归海氏和白氏,看来定是有所倚仗。 “按照我的猜测,李家至少有两位修士修为在太虚境,甚至有可能更高。”狗杂种说。 “由此看来,这一仗李家胜算更高。”赛西施说。 “且看着吧,鱼儿迟早会浮出水面的。”狗杂种淡淡的说。 <script>app2(); 第53章 智搅风云变(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煌煌大漠,万里晴空,一碧如洗。 天地交接,红日西落,依旧夺目。 然而,火烧烟霞的壮丽不再,寒风所过之处,沙尘微微起伏,一片苍凉寂静。 黄沙之地千沟百壑,残肢断体横陈遍地,鲜血早已流尽,数不尽的折戟断枪,剑醉刀裂尘沙悲鸣,那一块块干涸的血迹,似乎在讲述着这里曾经发生了何等悲惨的恶战,使得这片不忍直视的土地躲藏在红得发紫的罗布之下。 方圆数十里之内无一活物,谁还曾记得这些奔赴黄泉之人到底是何许人,他们为何付出生命,谁又对这些人狠下杀手?太阳依旧东升西落,即便再光芒万丈,这片黄沙地依然凄凉无比,这些人死得其所乎?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吧。 几十里开外,临近月牙湖的地方,天策羽卫和青霄卫正安营扎寨,整顿一切。经过此前一役,天策羽卫和青霄卫以损失了数百名修士为代价,将那数千名散修尽数消灭。 如今双方已无心思再战,面对散修的第一轮冲击他们损失惨重,然而漠烟镇里还有数百名在观望局势的修士,他们的修为可要比这些已经死去的散修高得多。白罗和归海战作为双方在月牙湖这处最高的统领,他们深知在士气大伤的情况下,若是强行作战不仅徒劳无功,而且还会白白葬送了兄弟们的性命,让那些还在等候时机的散修有机可乘。 趁着双方休整之时,归海战派人回府禀报战况,并且希望归海一策能够再加派人手夺下月牙湖。白罗显得轻松许多,此刻有数十名白氏子弟正在湖底采集月华灵液,只要白萧能够多叼些人手来,不愁抵挡不住归海战的攻击。 归海战吩咐完事宜,在营帐中拿出了一个玉净瓶,将一滴月华灵液倒入口中,随后便闭目打坐恢复伤势。他与归海战实力相当,此刻有了月华灵液的助力,伤势不仅可以快速恢复,修为恐怕要提升一大截,到时候再对上归海战,他相信能够拿下归海战的人头。 归海府。 归海一策听着青霄卫的禀报,怒不可诘,一掌将身边那张梨花木的桌子拍得四分五裂,嘴里骂道:“归海战真是废物,堂堂的青霄卫统领竟然连白家的一个马前卒都打不过,让我青霄卫损兵折将,看来真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你回去告诉归海战,给我即刻拿下月牙湖,否则他就自刎谢罪吧。”归海一策邪魅苍白的脸气得涨红,他指着那名报信的青霄卫又说道:“白家占领了月牙湖,那些散修是冲着白家去的,他归海战起得什么劲?真是脑袋让驴踢了,现在还问我要人,小爷我不杀了他,已经对得起他的姓氏了。你告诉他,让他给我好好动动脑子,如果把青霄卫给败光了,他就不用回来了,自刎谢罪吧。” “遵命。”报信的青霄卫暗自叫苦,现在士气如此涣散拿什么跟白家的天策羽卫争,白家现在肯定在增派人手,这不是让青霄卫白白送死么。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归海一策是白氏年轻一辈当家做主的人,而他不过是白氏旁支的一个子弟,说话能管什么用,叹了一口气,便准备离开。 归海一策发泄一通之后,心气消了不少。他分析着形势,白家抢得先机占领了月牙湖,若是湖底没有月华灵液,白氏完全没有必要与青霄卫发生正面冲突,恐怕白家早已派人在湖底采集月华灵液。若是再不拿下月牙湖,到时候白家那些人借月华灵液提升修为,那真就是大麻烦了。 漠烟镇那些观望的修士经过此前一役消损了青霄卫和白羽卫的实力,恐怕接下来也要出手了。李玄那家伙到真是能沉得住气,迟迟不见动作。看来还是要使些手段,借助散修和李家的势力去阻挠白家收取灵液。狗娘养的归海战,真是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慢着,你拿此令牌去将卫营中留守的青霄卫和府上的那些食客都给我叫过去,仍由归海战代为统领。我就不信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月牙湖,记住,让归海战借力打力!”归海一策将一枚红色令牌丢给那名青霄卫,拂袖离开。 “遵命。”报信的青霄卫心中一喜,有了这些人马,天策羽卫和镇里的散修不过是些土鸡瓦狗之徒,不足为虑。 李府地下罗刹宫。 “太爷爷,华长老,漠烟镇已乱,白氏、归海氏和那些散修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斗,如今天策羽卫和青霄卫损伤不轻,现在白氏和归海氏都在召集人马赶赴月牙湖。”李玄对着云台上端坐着的两名老者跪礼。 “玄儿,你先起来。”满头华发、身披黄红袈裟的老者慈眉善目,抬了抬手示意李玄起身。 李玄起身后,恭敬地说:“太爷爷、华长老,按照玄儿所掌握的情况来看,白家恐已在月牙湖底采取月华灵液。此刻我们若是再不出手,恐怕月华灵液都教那白氏尽数取了去。” 头顶九个戒疤的光头罗汉,捋了捋那一撮火红色的胡须,哈哈大笑说:“月华灵液此等天才地宝,岂是那么容易采集的,玄儿不必着急。” 李玄闻言一惊,采集月华灵液只要所选器物得当,采集又有何难处。华长老有此言,难道说月华灵液并没有那么简单? 李玄的太爷爷元丠笑着说:“玄儿,你有所不知,月华灵液天生地养,经千年淬炼月华所成,性极阴寒,非是一般修士所能忍受。” “天才地宝常伴凶险,或是自然条件形成的天然大阵保护灵宝安全,或是有极为凶恶的灵兽。这月华灵液更是难得的灵宝,常人若是直接触碰,抵御不了极寒之气,便会化作冰块身消玉陨;若是抵御得了极寒之气,必须要上品玉净瓶储存灵液,否则灵液会化作灵气回归天地。天地造化之玄妙,世间万物之法则啊!” “华长老所说不错,想要取得月华灵液,修为和玉净瓶缺一不可。但是即便具备这两个条件,想要采集月华灵液也非易事。月华灵液虽说其形如水,但绝非用瓢取水一般简单。修行者必须要御气提取,若是真气不足,则会遭极寒之气反噬,所以玄儿你明白太爷爷和华长老为何不着急了吧?” “玄儿明白。”经过李元丠和华长老的解释,李玄才知道原来采集月华灵液竟然如此艰难凶险,一不留神便短了性命。恐怕白家那些家伙没少吃亏,如此心急想要霸占天才地宝,殊不知危机四伏。 “玄儿遇事要沉得住气,才能顺藤摸瓜,寻得破局之法,借势打势,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华长老语重心长地说。 “玄儿明白,此事关乎我李氏一族百年之运,玄儿一定谨慎行事。” “你明白就好。如今归海氏和白氏已然焦灼,我们李家当然也不能干坐着,否则就有掩耳盗铃之嫌。”李元丠说。 “白氏和归海氏经此一役,虽说不上元气大伤,但是应对那些散修已自顾不暇,双方哪还有力一拼,玄儿估摸着,白萧和归海一策都已经坐不住了,不日便会来府上找我商议联盟一事。” “那你打算作何回复?”李元丠问。 李玄心中早有计较,不假思索地说:“无论与哪一家联手都是与虎谋皮,只能让敌人更加强大,我们李家可不能做冤大头。但是现在这个阶段,我们李家不得不表明态度,否则会引来归海家和百家的猜疑,到时枪头掉转,一致对付我李家那可是得不偿失。玄儿认为,归海一策和白萧要态度,我就给他们态度,先假意与他们合作,等关键时刻出人不意,一击即中他们的要害,到时他们再作反应,已是回天乏术。” “若伏,有玄儿如此,李家何愁不兴。”华长老拈花作揖看向一旁的李元丠。 李元丠见李玄有此见底,心情不甚愉悦,他双掌合十喊出一声“阿弥陀佛”,随后看向云台下的李玄说:“玄儿,小辈之争,你可放手去做,若是归海家和白家的老辈出手,我和华长老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太爷爷,多谢华长老。” “这孩子……”华长老和李元丠笑了两声,眼神里满是溺爱之色,对于李玄沉稳行事的性格甚为满意,他们仿佛看到若干年后,李家子弟掌管漠烟镇,甚至在那片向往的神州大地上叱咤风云。 <script>app2(); 第56章 智搅风云变(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漠烟镇。 一群散修抄着法器,兴势冲冲地奔向白府。 带头者在人前喊道:“兄弟们,今天一定要让白府给个交代,月华灵液乃天地孕育的至宝,凭什么让他白家一人独占。” “对,必须交代,白氏勾结归海氏妄图侵占月华灵液,兄弟们,你们能答应吗?” “不能答应!” …… 狗杂种尾随在人群末,看着那些状如癫狂的散修,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几分钦佩。虽说这些散修为了月华灵液有些失去理智,但是能连续数日不间断的在各个氏族府前讨要说法,不畏生死,着实比那些贪生怕死、仗势欺人之辈强上太多。 “白家人,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 “白家人平日里耀武扬威,怎么现在成了缩头乌龟!” 群情激昂,白府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 “大胆!”一声恫吓犹如晴天霹雳,众人神魂一震,只见两把赤虹飞剑从天而降轰向地面,众人连忙闪退避让,地面被轰出一块石坑。两把赤虹剑插在石坑中,剑身和剑柄红光闪烁,威压向着四面八方涌去。 忽然那两把赤虹剑拔地而起,飞入人群之中,电光火石之间,鲜血四溅,躲避不及的散修应声倒地,一命呜呼。 散修们被这取人性命的天外赤虹惊得连连后退,带头者见状立即喊道:“白家人不顾道义,草菅人命,这还得了!若是让他们侵占了月华灵液,日后还有我们的活路吗?兄弟们!大家一起上,砸了这白府。” 众人义愤填膺,怒火中烧,纷纷驱动手中的法宝轰向白府的大门,千钧一发之际,白家的老祖宗燕赤练陡然现身,手中一条赤红长绫犹如浪水涛涛击退了散修们招来的法宝。 燕赤练凛若冰霜,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威压,“老朽在此,谁敢造次。” “原来是燕赤练,燕前辈。”散修们的声潮骤然跌了几分。 “哼,老朽以为这数十年深居简出,江湖上已经忘记燕赤练这个名号。你等多日来府上闹事,念你等受奸人挑唆,一直忍让,难道你们真以为我白家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不成?”燕赤练扫向众人,眼神阴寒不定,伸手招回那两把赤虹剑。 “那哪能啊!赤练仙子的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燕前辈,今日我等前来只是为了讨个说法。白氏身为漠烟镇的大氏族,为何不顾江湖道义,无视修行界的律令,残害我等散修人士?”带头者义正言辞地说。 “混账!阻挠我白家人办事,喊打喊杀,岂有不打杀之理?况且我白氏做事,你等有何资格评判?老朽见诸位修行不易,不愿徒添杀戮,奉劝你等速速离去,否则别怪老朽剑下无情。”燕赤练怒斥。 带头者视死如归,指着燕赤练数落:“燕前辈,我等敬你,叫你一声前辈。若是你倚老卖老,以势压人,我等也不会怕了你。你们白家人心狠手辣,残害同道,侵占宝物,霸道无忌,人人得而诛之。今日若是我等血洒当场,只怪我等修为不济,但你们别想堵住悠悠之口,我们已将消息传至永州各地,你白家想要一家独大,那可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牙尖嘴利。”燕赤练招手一剑刺向那带头者,一道赤虹直袭带头者胸膛,带头者挥舞手中黒杵阻挡赤虹剑的攻势,奈何赤虹剑攻势凌厉,所带真劲凶猛无比,带头者被击飞,一连撞倒数人,口吐鲜血。 “天才地宝各凭本事,生死不论,此乃修行界的自然法则。列位道友受奸人挑唆来府前闹事,若就此退去,老朽可网开一面,饶尔等一命。”燕赤练冷眼怒视,心中却说,月华灵液面前,要脸面有何用? “燕老婆子,休要惺惺作态,我等不吃你这一套。若真各凭本事,你白家又为何与归海家联姻,派出天策羽卫和青霄卫阻我等去路?兄弟们,莫要中了这臭婆娘的圈套,若我等服软,恐怕以后我们在漠烟镇再无立足之地,更别谈取月华灵液。” “混账,何来联姻一说?” “臭婆娘,不必再装了。你家四姑娘,白琴都已经上了归海一策的床,你还要作何狡辩?” “想必你家四姑娘此刻正与归海一策翻云覆雨吧。老子可是听说了,那归海一策可是有变态得很,你们白家将女儿送给归海家,也是够狠心的。” “燕赤练,你又何必矢口否认,有本事,你把白琴叫出来,让我们看看。如若不然,定然是上了归海一策的床。” “……” “竖子敢尔!”燕赤练原本打算喝退散修,忽然听到白琴与归海一策之事,一头雾水,但是眼前这些散修一再辱骂讥讽,简直是自寻死路,燕赤练杀机顿显。 只见她一手驱使着赤红长绫,一手掐着指诀驾驭两柄飞剑冲向人群中,赤红长绫又如蛟龙入海,搅动得人群四仰五翻,两道赤虹所掠之处,血花飘洒。 那些散修哪能敌得过太虚境初期修为的燕赤练,几十个回合下来,倒地一大片,鲜血不断的从尸体上汩汩的冒出,迅速染红了白府前的汉白玉石地砖。 负伤的散修见不敌燕赤练,纷纷逃窜,燕赤练绝非善男信女,手中的赤红长绫忽然分成十数条长绫如同巨蟒一般缠绕住那些散修。 “真是无知者无畏!现在想走,晚了。”燕赤练提着两把正在滴血的赤虹剑走到那些散修面前,冷冷地笑道:“与白府为敌,你们就应该有死的觉悟。今日若不杀你等泄愤,日后让我们白氏子孙何以自处,如何在漠烟镇立足!纳命来吧。” 空气突然凝滞,燕赤练化作一道残影掠向无法行动的散修,剑起剑落,十几颗人头飞起,鲜血如同喷泉一般从那些散修的脖径出喷涌而出,人头滚落在地,依旧挂着惊恐之色。 满地的尸体,鲜血不断地汇向石坑之中,不消片刻间,便填满了整个石坑。狗杂种被燕赤练的雷霆手段惊得目瞪口呆。天哪,翻手之间,便斩杀了数十人,这还是人的力量吗?若是人人都有此等力量,那么天下岂不是要大乱,到时候又有多少生灵涂炭? 狗杂种沉浸在震惊之中,忽而耳边传来燕赤练威严的声音:“犯白氏一族者,杀无赦!” 声音如同夏雷轰然作响,响彻整个漠烟镇,狗杂种只觉得振聋发聩,耳朵里流出一丝丝滚热的液体。 <script>app2(); 第59章 白小姐的下场(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白萧越想越觉得失望,连他最疼爱的四妹都背叛他,他还能相信何人? 他注视着狗杂种胸前那道血掌印,扭头气冲冲地冲出门外,狗杂种连忙拦住白萧,说道:“公子爷,如今大敌当前,内忧外患之际,咱们不能乱了阵脚,否则族中的那些老爷们又要指责公子的不是了。”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白萧怒气难平地说。 “公子爷,如今天策羽卫与青霄卫僵持不下,李氏有蠢蠢欲动,镇上还有散修作乱,小的听说永州那边的修士也正朝漠烟镇赶来,此时我们应当尽快开采月华灵液,壮大氏族子弟的修为才是。” “外有敌寇环伺,内有氏族之争,散修之祸,你让我如何做?他归海氏、李氏和那些散修们能让我们将月华灵液开采走?别做春秋大梦了。”白萧很是无奈,心中憋着一股怒气,不知该如何发泄。 “公子爷,当前已是僵局,唯有我们打破此局,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否则一旦归海氏和李氏,他们中的任何一家主动打破僵局,促成两家联手的话,我们将陷入被动,再无周旋的余地。” 狗杂种所说的道理白萧岂能不知,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任他狗杂种再有韬略,也难扭转乾坤。白萧多番携重礼拜登归海氏和李氏的大门,归海一策和李玄却偏偏不卖他面子,总是阳奉阴违,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已经厌烦了再与这两人继续周旋下去。 如今想要打破僵局,以最快的速度清除各方势力,除非有超越太虚境的大法力修士入局才行,白萧无奈地叹一口气说:“想要打破僵局,谈何容易。” “小的倒有一计,归海一策喜好美女,而四小姐又生得沉鱼落雁,亭亭玉立,公子何不牵根红线,让归海家和白家修秦晋之好呢?到时候归海家和白家联手,李氏一族和那些散修们有何惧哉?” 狗杂种早已有赴死的决心,即便没有受白琴的碎心摧骨掌,他也不打算独活。联姻一事,狗杂种并无把握,但白萧对白琴已生嫌隙,对于他来说,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联姻一事能成,那只是加快了白氏和归海氏灭亡的速度,毕竟两家都不是省油的灯,都在惦记着月牙湖底那一池月华灵液。 狗杂种也无需再对李玄阿谀奉承。他知道,自己不过是李玄手中一枚挑弄归海氏和白氏冲突的棋子,若自己没有利用价值,李玄肯定弃之如敝履。只是他李玄利用我,我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呢? 如今漠烟镇的局面,狗杂种自认为,对李玄已经有了一个交待,他为李氏一族多次争取到了主动权,只不过李家人自己打着算盘,那么最终漠烟镇是否还有李氏存在,完全就看他们的造化了,狗杂种是管不了了。 “她毕竟是我的妹妹,让她沦为牺牲品,是不是……” 白萧思索着狗杂种的提议,如果白氏与归海氏能够联姻,那么整个漠烟镇和这片一望无际的大沙漠里,以及白氏一族都会牢牢地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也会因此获得史无前例的尊崇地位。然而转念一想,归海一策为人极其凶残狠辣,对男女荒淫之事不惜辣手摧花、变态异常,四妹若是嫁过去,恐怕再无好日子享受。 白萧想起以后白琴在归海一策魔爪之下受苦的情景,心中有些不忍,虽然她已经背叛自己,但白琴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从小也只有与她在一起,才会说些体己话。 白萧的犹豫不决,他对白琴的兄妹亲情倒是让狗杂种有些意外。 实际上白萧虽然为人霸道一些,也干过不少欺行霸市、强抢民女的恶劣行径,但狗杂种自从跟了他以后,他收敛了不少,一门心思放在了氏族内部的斗争上。 这一年多来,白萧对狗杂种给予了充分的信任、百般地维护和坚决的支持,甚至还给了他一枚淬体丹,然而反观李玄,不过是允诺了些黄白之物作为赏赐。如此对比来看,真小人比伪君子显得更为可爱些。 “公子爷,外面流言四起,为今之计只有联姻才可为我们争取喘息的时间,否则一旦我们退却,便无路可选了,日后在族内也很难抬头。况且四小姐与大少爷、二少爷是一条心,此时若将四小姐送予归海一策,等同剪了大少爷和二少爷的一只羽翼,对我们百利而无一害,而且四小姐毕竟是我们白家的小姐,归海一策即便再胡作非为,也要忌惮三分。” 狗杂种的一席话说到白萧的心坎上了,白家为了月华灵液已经付出巨大的代价,若是此时让步,意味着白萧所掌握的一切都将重新归还于白书和百画,日后再难获得那些老东西的支持,即便有老祖宗撑腰,恐怕也很难好过。 白萧暗想,如今唯有放手一搏,白氏一族百年中兴之功业在此一举。四妹,不要怪三哥无情,为了白氏基业,只能牺牲你了。白萧下定决心,说道:“此事不要声张,本公子我先找老祖宗商量商量。” “公子爷,联姻只是缓兵之计,为避免夜长梦多,族内的高手是时候出手了。”狗杂种说。 多日以来,镇上的散修频频来白府挑衅,今日燕赤练以雷霆手段震慑,那些散修虽然退去,但是要不了多久便会卷土重来。白萧明白狗杂种话中所指,散修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修为参差不齐,但奈何人多,若不趁早将这些人歼灭,迟早会坏了大计。想来归海府和李府门前也不太平,各家的长辈是应该出来主持大局了。 “小爷我心中有数,你且回去密切关注各家动向,随时向我禀报。” “是。” 漠烟镇的一座酒楼内,散修们集聚一堂,大快朵颐,正为让李氏、归海氏和白氏颜面尽失一事而庆贺。殊不知,三大氏族不约而同的将刀刃指向了他们。 而此时远在大漠之内,一些人来者不善,前往月牙湖,一场流血之战即将到来。 <script>app2(); 第61章 白小姐的下场(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多日后,归海府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白府的花轿停在府前,白琴一身凤披霞冠,独自一人走进了归海府。 若是往常,白府的大小姐嫁入归海府,定是八抬大轿、仪仗开道、锣鼓喧天,狮舞迎门,两家府上大摆宴席,声势浩荡。可今时不同往日,正值多事之秋,归海家认为不宜大张旗鼓,于是草草走了个过场。 堂堂白家的四小姐,竟然连一个像样的婚礼仪仗都没有,便送进了归海一策的暖春阁。 归海一策吃了几杯水酒,便进入暖春阁,不一会儿,暖春阁传来白琴惨痛的叫声。 在白氏众人见婚礼顺利完成而松了一口气之时,李家府上却炸开了锅。 李玄往日的云淡风轻不再,在府上大发雷霆,打坏了不少古玩家珍。他本以为能够挑起白氏和归海氏的冲突,坐收渔翁之利,不曾想胸有成竹的计策却为白氏作了嫁衣。 “混账!混账…” 李玄回想起往日种种,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狗杂种设得局。从狗杂种进入李府那一刻起,李氏、归海氏和白氏三家的命运已经全部在他的算计之中,真是歹毒至极,而自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却从未识破。李玄只感觉背后脊梁一阵发寒,好阴险的小贼。我李玄自问待你不薄,你竟然连我都算计,若是将你抓住,一定让生不如死! “来人!” 李玄看着进来的两人咬牙切齿地说:“去,把狗杂种给我抓回来,哪怕将漠烟镇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他。” “遵命。”那两人接到命令后便离开了屋子,前脚刚走张大麻子和赖老三进了屋子。 “小李爷,不好了,归海家的青霄卫和白家的天策府羽卫忽然联手朝我们的人逼进。”赖老三气喘吁吁地说。 “什么?!”李玄心底一晃,如同蔫巴儿的狗尾巴草耷拉着脑袋。瘫坐着榻上,他不停地自责,我早该想到的,白家和归海家联姻的目的不就是要对付我们李家嘛,他们又岂能坐视我们李家子弟在月牙湖附近环伺。都怪我有眼无珠,居然上了该死的狗杂种的当,将李氏至于危险之境,太爷爷,玄儿有负您之所托啊。 “狗日的狗杂种,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小李爷,您是说这一切都是狗杂种的算计?他有这等本事?图什么?” 赖老三满腹狐疑,狗杂种随他们走过很多趟镖,这小子虽说有些憨劲,但是完全不像一个能将三大氏族算计在内的人物,再说了他算计三大氏族就不怕死么?别说赖老三不信,实际上知道些内情的张大麻子也是不敢置信。 “他图什么?图的是挑起三大氏族的纷争,漠烟镇大乱,为死去的家人报仇。从他进入白府的那一刻起,他的复仇计划就已经启动。先是以天策羽卫的令牌为耳,挑起我与白家的嫌隙和吞并两家的野心,随后府前受辱顺利成为白萧跟班,从白氏兄弟阋墙到接管天策羽卫的统领权、从逍遥楼争魁到永州剧变,他一步步成为白萧的心腹,帮助白萧成掌握名副其实的代族长之权再到现在的月牙湖事件,这一桩桩、一件件皆出自他手,他两面三刀、阳奉阴违将我们三家玩弄于鼓掌之中。”白萧数起狗杂种的罪行,恨得万目睚眦。 赖老三和张大麻子倒吸一口凉气,一个穷人家的小子城府如此之深,为了报仇,竟然打起三大氏族的主意,真是疯了。他们扪心自问在道上了刀头舔血数十载,亦不能有如此算计和掌控人心的能力,心中对狗杂种除了畏惧,还有些许敬佩。 “看来最近镇子上谣言纷飞、散修作乱也是出自于他的手笔,这狗日的是疯了么。”张大麻子说。 “不是疯了,他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我李玄自问没有亏待于他,他干出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事来,你们说,他不是疯狗是什么?”李玄气不过,将地上的一盏琉璃灯踩成粉末,双手叉着腰,不停地踱着步子。 归海氏和白氏联姻无疑是晴天霹雳,他们肯定有所行动直至摧毁整个李氏,李玄心中烦躁不已,他不知如何面对华长老和太爷爷,李家万不能断送在他的手中,否则他有何颜面见地底下的列祖列宗。 “小李爷,此刻不是生气的时候。我们应该尽快拿出对策以应对归海氏和白氏。”张大麻子出言提醒道。 李玄虽然怒火不断,不过他还是迅速冷静了下来。以当下之态势,若不能尽早应对,凭归海氏和白氏的野心,白氏恐无生还的余地。此事还需尽早向太爷爷禀报,由太爷爷和华长老定夺。 李玄沉思了片刻,随后对张大麻子和赖老三说:“这样,张大麻子、赖老三,你们集结府中可调动之力量尽快赶往月牙湖控制态势,待我向太爷爷禀报完情况,再前往月牙湖。另外,加派人手追寻狗杂种的下落,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是,小李爷。”张大麻子和赖老三离开屋子,李玄不作停留,前往地宫。 甜水巷。 狗杂种推开了房门,抬头望向空中乌云密布的苍天,太阳透过云彩隐约有些光芒,却是昏暗得紧,远处依然能听到房屋倒塌、人们的痛苦呻吟之声,他心中十分压抑。 死亡,毁灭,痛苦,呻吟,这不再是氏族冲突,而是一场血与泪的战争。他早就做好面对死亡的准备,可是当见到战火纷飞,血流成河的场景,他的心无法平静。 狗杂种觉得自己过于乐观了,他以为能够面对悲惨,可是当他见到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因为自己的仇恨而魂归天地之后,他害怕了,他不敢面对那些瞪着眼睛、惊恐万分的尸体。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出了屋子。忽然一道身影出现在狗杂种身旁,在他未来得及反应之时,那道身影提着狗杂种的衣领消失在院中。 “赛姐姐,为何将我带到这里?”狗杂种有些不解地看向赛西施。 “李玄正派人到处捉拿你,你现在出去不是送死么。”赛西施说。 “李玄派人抓我?”狗杂种一愣,看来李玄已经识破了我的计策,现在想要对我施以毒手,死亡有何畏惧,我狗杂种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他要杀便杀吧。 赛西施点了点头,狗杂种浑不在意地继续说:“那就让他杀呗,用我这条命换漠烟镇一个新的未来,值了。” “你……”赛西施见狗杂种如此轻贱生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没好气地瞪了一眼狗杂种说:“你安心地待在我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许去。” “赛姐姐,你就让我出去看看吧。”狗杂种说。 “我已经安排人在外面严密监视,一有消息便会回报。归海氏、李氏和白氏还未真正开战,你此刻出去送死不说,若是最后结果并非你所要的,大仇不能得报,你岂能死得其所,你如何向九泉之下的亲人交待呢?”赛西施说。 狗杂种点点头,赛西施所言不假,白氏、归海氏和李氏家中那些隐藏在背后的老家伙没有出手,若风波就此平息,那自己千辛万苦,忍辱负重设下的局就不攻自破,自己此刻出去送死,毫无意义,不如保存性命再作计较。 “赛姐姐,谢谢你。”狗杂种发自肺腑的说。 赛西施微微一笑,“你先在这里住下吧,记住,别乱跑。” “成,赛姐姐一有消息,还麻烦你知会我一声。” 赛西施嗯了一声,离开了屋子。 <script>app2(); 第63章 争吵与真情(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公子。”绿绮姑娘开口喊道。 若灵被吓懵了,她的眼圈通红,眼泪在眼眶直打转,忽然泪如雨下。赛西施见状,连忙扶着若灵,若灵抽泣哽咽着说:“赛姐姐,他吼我!你让他走,我不想再见到他了,你让他走,我永远都不要再见到他!” 狗杂种听到若灵的哭泣声,心中忽然一软,他头一次见骄傲刁蛮的若灵哭得如此痛彻心扉。他叹了一口气,我怎么会跟一个小丫头过不去。若灵是因为关心我,才数落我的,我怎么能对她发火呢,我简直连畜生都不如。 只见他转身走到若灵面前,从袖子里抽出一张方帕,想要擦掉若灵脸颊的泪水,若灵一把将狗杂种的方帕打落在地,哭泣着说:“拿开你的臭手,你走!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狗杂种弯腰捡起方帕,将方帕放在茶桌上,说道:“若灵,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对你发火的。我知道你关心我,见到那么多惨剧,我心里也不好受。你说得没错,冤有头债有主,要报仇,我也应该找归海一策报仇,可是我一介凡人之躯,又怎么打得过他呢。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我已无法阻止。愿这一切罪孽都归于我身,让我以死偿还吧。” 说完狗杂种对着赛西施和绿绮又说道:“赛姐姐、绿绮姑娘,感谢这些日子的收留,使我免遭李玄的毒手,今日真是抱歉,狗杂种无颜再留于此处。” “公子,你要去往何处?此刻外面都是李玄的爪牙,你出去岂不白白送了性命。”绿绮说。 “天下之大,本无我容身之处。我贱命一条,如今已有这么多人陪葬,我狗杂种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犯下的罪孽,就用我的血来赎罪吧。”狗杂种淡淡一笑,无所畏惧,能够在此结识赛姐姐、绿绮和若灵此生无憾。 “你别走!你要是走了,我以后真的不理你了!”见狗杂种即将走出亭外,一直在哭泣的若灵慌了。人家只是想骂醒你,你不仅吼我,现在还生人家的气要走,你这个坏蛋。 “你当真要走吗?”赛西施眼睛深处尽是不舍,她知道留不住狗杂种,可是她还是想狗杂种留下来。狗杂种转身看着赛西施点点头,“嗯,走了。” 随后又对若灵笑了笑,忽然做了一个滑稽鬼脸,“灵儿,你怎么变成小花猫了,给大爷笑一个。” “噗哧”梨花带雨的若灵转涕为笑,“你才是小花猫。” 狗杂种安心了,转身摆了摆手离开逍遥楼。 “赛姐姐,你看他,讨厌死了。”若灵娇羞得脸颊发烫,但是想到狗杂种的离开,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于是那一双大眼睛陡然又起了一层水雾,“赛姐姐,这世上怎么会有像他这般不怕死的人。” 赛西施轻轻地拍了拍若灵的后背,她的情绪非常复杂。她非常想将狗杂种留在逍遥楼,可是狗杂种决定的事,任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或许他只有离开,心里才会好受些吧。可是,赛西施真的不希望狗杂种死。 小弟弟,你知道嘛,你转身的那一刻,姐姐的心好痛,姐姐真的舍不得你去死,可是姐姐又怎能阻拦你去赎罪呢。你知道吗,若灵对你动情了,姐姐从未见过她这样,她第一次为男子落泪。真不知道你这个讨厌的臭小子是哪里来的福气,你看到绿绮眼眸深处的悲伤了吗? 狗杂种如释重负,走出逍遥楼后,看着四处破碎的房屋,自责悔恨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幸好提前安排秀珠和赖利头他们离开了漠烟镇,否则在这些碎石下压着的恐怕就是他们的身躯了。 他决定亲自前往月牙湖,看看自己亲手造成的罪孽,若是有命能够走到月牙湖,他还想亲眼见归海一策最后一面,他想在归海一策面前狠狠地唾弃他,亲手捅他两刀,让他临死之前感受一下爹娘和家姐当初的绝望。 在离开漠烟镇的路上,狗杂种远远的看见三个坟包屹立在一片荒无之中。“爹、娘,家姐,你们看到了吗?那些该死的人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你们再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会来找你们了。” 出了漠烟镇,狗杂种并不知道有两个人正为随着他而来。 “你是狗杂种?!”狗杂种听人背后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于是转身望去,只见有两个一身黄红袈裟披身的光头正看着自己,狗杂种知道这两人肯定是李玄的爪牙,于是说:“正是小爷,你们是李玄派来杀我的?” 其中一个光头挥了挥手中的降魔杵,指着狗杂种说:“不错,看来你还是有死的觉悟的,还不跪地求饶?” “哼,小爷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要想取了小爷的性命,你求我啊!”狗杂种嘴不饶人,李玄派来的两个爪牙顿时青筋暴起,由于连续数日都没找到狗杂种,被李玄骂得狗血淋头,此刻见狗杂种如此嚣张,更是激起了两人的心中的杀意,只见这两个光头挥着手中的降魔杵,朝着狗杂种奔来。 “嘭,嘭!”两声沉闷的声响,狗杂种被两根降魔杵击飞数丈远,胸前的骨头断了数根,鲜血不断地从口中喷出。 两个光头拖着降魔杵走到狗杂种面前,其中一人举起降魔杵便朝着狗杂种的头砸去,被身旁的一人拦下,“人带回去给公子爷处置,现在把他打死了,岂不是便宜他了。他将我们李氏一族还得这么惨,公子爷肯定会好好折磨他的。” 两人朝着狗杂种的脸狠狠的吐了几口唾沫,“**崽子,一会儿有你受的。” “小爷要是怕了,就不是你爷爷!”狗杂种朝着两人吐了两口鲜血。 两人见状顿时暴走,朝着狗杂种轰了两拳,随后狗杂种扔到地上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孙子,来啊!杀了我!”狗杂种一心求死,就是想眼前这两个光头尽快结束了他的性命,那两人狠狠地在狗杂种的大腿上踩了两脚,只听“咔擦”,两声清脆的声响,狗杂种两条腿硬生生被踩断了。 那两个光头见狗杂红已经痛晕过去,便停了手,架起狗杂种朝着月牙湖的方向疾奔而去。 <script>app2(); 第65章 血染大漠(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刻,距离李家大营数十里外的归海家大营中,归海一策饶有兴致地哼着悠扬小调。 有一名相貌妩媚的女子站在一旁,她脚下还跪着一名肌肤胜雪的女子,定睛细瞧,竟然是白家的四小姐白琴,六神无主,浑身伤痕累累,空洞的眼神中露出恐惧之色,身子微微颤抖。 “红烛,你是愈发的调皮了,不过,还真是懂本公子的心意。” “你看,夫人像不像一条狗?” …… 忽然营帐外传来喊打喊杀之声,有一人冒冒失失的闯进了营帐中,见到别样景色,顿时面红耳赤的低下了头。 好事被阻,归海一策顿觉不爽,他将红烛推向一旁,随即抬头骂道:“归海峰你大胆!” 归海峰身子直打哆嗦,颤颤巍巍地说:“公子爷,有敌袭,太上长老让小的唤您去主营帐议事。” “知道了,你先退下,我随后就到。”归海一策不爽地说。 “遵命。” 归海峰退出营帐,归海一策一脚蹬开了白琴,怒火中烧,看着红烛又有些不舍。 “公子爷,太上长老有命,您还是先去主营帐瞧瞧吧。”红烛说。 “有太上长老坐镇,那些贼寇不值一提。”说着,归海一策还是情难自已,一通耍弄后,心情大好,这才走出营帐。 大漠中三大氏族的营地此刻正遭受着不速之客的攻击,这些氏族中的长辈、供奉的长老纷纷露出了真面目,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攻击而来的散修们绝非此前的散修可比,这些散修的修为均在真悟中后期,甚至不乏洞玄期的修士。 整个大漠上空不停地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不少子弟未来得及反应,便伴随着一身痛苦的呻吟倒在血泊之中。 归海苍琼、归海藏锋作为归海家最为年长、修为最高的太虚境修士,此刻正严肃地盯着偷袭营帐的黑衣人。 归海一策出了营帐之后,看着黑压压一片的散修先是一惊,随后满是不屑地啐了口唾沫,走到了归海苍琼和归海藏锋身后。 归海苍琼狠狠地瞪了一眼大敌当前依然声色犬马的归海一策,随后对着那群散修抱拳说道:“不知各位道友来我归海家的营帐前所谓何事?” 这一群散修中有人带头嘲笑着说道:“归海老儿,休要装疯卖傻,谁不知道月牙湖出了月华灵液,你归海家与那白家联手屠戮无数散修,犯下人神共愤的罪孽,难道就不应该给全天的修士一个交待吗?” “混账!尔等修士好生无理!月华灵液出自月牙湖自然由我漠烟镇的修士作主,你等有何资格染指我漠烟镇的事?”归海藏锋呵斥道。 “好不要脸!天才地宝天生地养,人人可取之。敢问修行界法则哪一条规定,月牙湖的宝贝只能由你归海家取之?”散修中带头者继续嘲笑道。 “牙尖嘴利!今日我归海藏锋撂下话来,一炷香之内,若是你等不退出二十里之外,我归海家势必让尔等血染大漠!”归海藏锋招出一把飞剑,全身的气势陡然暴涨。 “归海老家主好大的威风,我等不才,倒是要向归海老家主讨教几招。道友们,归海家老儿不过是太虚境初期的修为,只要我们联手一起合力击之,不信杀不死他们。”说着,只见数名散修冲天而起,手中的法器尽数朝着归海藏锋和归海苍琼招呼过来。 其余的那些散修见状,纷纷抄起手中的法器冲向青霄卫,归海一策没想到这群修士在两位老祖面前竟敢如此大胆,于是率领着青霄卫迎向那些散修。 归海藏锋招出的飞剑似有灵性一般,化作数千把光剑雷雨一般纷纷朝着那几面散修飞去,飞剑速度之快,肉眼难以捕捉。而此时归海苍穹则猛地一跺脚,双手不停地掐着指诀,一道道晦涩难懂的图案出现的面前,归海苍琼手指一停两张推出,一个巨大的宝华精轮绽放着刺眼的光芒,快速的旋转朝着散修们飞去。 那些散修亦不是普通之辈,驱使着手中的法宝不停的轰击着如同流星雨一般迎面攻击而来的飞剑,身形在空中不断的躲避,只见其中有一名散修张嘴憋足了劲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大呵一声,只见一道白色的烟从他的嘴中喷出,眨眼之间整个营地之内一片朦胧。 又有一名散修祭出五面颜色不一令旗,嘴里念念有词,五色旗上氤氲不断,射向东南西北中四个方向,顿时围绕归海藏锋和归海苍琼的这片空间形成一道五行杀阵,杀阵阴风阵阵,流沙拔地而起化作一条条沙蛇袭向归海藏锋和归海苍琼。 宝华精轮搅动着阵中迷雾带着无边的威压朝着空中数名躲避飞剑的散修压了过去,那些散修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不停着掐指念诀,一道道法术不停地轰向宝华精轮,漫天飞舞的法宝纷纷招回护住周身。 “雕虫小技。”归海苍穹掐指一挥,磅礴的真力涌入宝华精轮之中,只见宝华精轮光芒大涨,如同一座巨山般压向那些散修。 “轰”的一声,只见那些散修纷纷倒飞出去,嘴里喷出一口口血剑。归海藏锋驱使那数千把飞剑合体而成一把巨型长剑,归海藏锋手执剑柄,劈向那些散修,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空气陡然凝滞。 “噗……噗……”顿时斩杀了数十名散修,而就在此时,那些沙蛇纷纷将归海藏锋和归海苍琼的下半身缠绕,有两名散修从沙蛇身体中窜出,手中的法器直接轰在归海苍琼和归海藏锋的身上。 其余的散修见状,纷纷将手中的法器砸向归海苍琼和归海藏锋,那二人吃了暗亏,口里一股腥甜从嘴角溢出。 归海苍琼大怒,“找死!”双掌轰向下方,身子顿时冲破了沙蛇的缠绕,冲向高空,随后驱使的宝华精轮快速的冲向那一群散修。归海藏锋亦非等闲之辈,不顾那些散修的攻击,召回飞剑,朝着下方的沙蛇斩去,巨型飞剑瞬间化作千把飞剑在整个大阵中不停的纷飞。 归海苍琼以神传音,“大哥,如此缠斗下去不是个办法。” 归海藏锋回道:“小妹,先破了这阵法。”脱离了沙蛇的缠绕,归海藏锋招来一柄飞剑朝着众人攻去。归海苍琼招回宝华精轮护在身旁,随后剑指眼前一滑,双眼顿时射出两道金光,只见这两道金光扫向整个大阵。 “不好,这老东西要破阵法。”布置五行杀阵的散修惊呼,周遭的散修听闻,迅速的冲向归海苍琼。 大阵中那些沙蛇依旧源源不断地朝着归海苍琼和归海藏锋攻去,此时天空中忽然狂风大作,沙面上一道道火墙冲天而起,一道道风雪寒箭射向归海二人。 归海藏剑驱使的数千飞剑不停地攻击着朝他自己和归海苍琼这处而来的沙蛇、散修和风雪寒箭,他想要为归海苍琼挣得片刻喘息,让她破了这座杀阵。 归海苍琼身后的宝华精轮不停地阻挡着来人的攻击,她终于找到了那五面令旗,于是朝着东方一面旗子冲去,一道金色的气罩将她包裹在其中,到了那面青色令旗前,归海苍琼剑指指向令旗,一道金光化冲向令旗,然而令她没有想到,还未等金光触碰旗子,拿旗子却突然释放出一股可怕的力量。 “不好!”归海苍琼大惊失色。 <script>app2(); 第67章 血染大漠(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鱼肚白微露,旭日东升,这片沙漠从沉睡中苏醒。温暖的阳光驱走了寒意,地面的温度渐渐回升,然而这片土地上依旧死气沉沉,悲伤情绪萦绕在上空。 归海家的营地面目全非,尸体堆积成山,身负重伤的青霄卫顾不得脏乱,盘坐在尸体旁打坐疗伤。那些尸体中间,有一人格格不入的跪着,一言不发,身子不停地缠斗。 他身旁插着一把长剑,剑身通体猩红如同人的血液,恍惚间似乎在剑身中不断的流动,剑身上血迹仍未干涸,剑柄上那一狮子嘴中一丝丝血迹顺着剑身流入沙中。 “太上长老,逝者已逝,请节哀顺变。”归海一策朝着那人走了过来,经历一场恶战之后,归海一策再无往日翩翩温润的模样,一脸疲惫。 归海藏锋忽然起身翻手朝着归海一策甩了一巴掌,归海一策身子飞出数丈远,他捂着肿胀的脸颊,瞋目切齿、愤愤不平地说:“太上长老,策儿究竟做错了什么,您为何要如此对待策儿?” 归海藏锋冷哼一声,“你还有脸问!身为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你本该奋发图强、以家族利益为重,却整日沉迷酒色、胡作非为。大难当前你不分轻重,依然跟那些贱人鬼混,甚至无视我的命令,若不是看在你是归海家的子孙,我早就杀了你这孽障,省得给归海家丢人!” 面对归海藏锋的怒火,归海一策闭口不言,心中却是不服。若不是我在李玄和白萧之间周旋,让他们两家联手,归海家还有存在的可能?若非是我娶了白琴,归海家又凭什么敢有余白家联手吞并李家,平分月华灵液想法? 归海藏锋指着归海一策的鼻子骂道:“没用的东西!归海家交到你的手中迟早败落,若你再冥顽不灵,我便废了你。你现在就给我把你营帐中的贱女人杀了!” “太上长老,她们不过是弱女子,又何必与她们为难。况且白琴毕竟是白家的四小姐,此刻杀了她,若是让白家知道,难保不会倒戈与李家联手对付我们归海家!还请太上长老饶她们一命……”归海一策面露难色,红烛伺候他这么些年,帮他调教那些新入暖春阁的女子,深得他心,他又怎么舍得杀红烛呢。 “你!真是气煞我也!”归海藏锋见归海一策此刻仍然不舍女色,当着一干子弟的面反驳自己,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对着一边疗伤的弟子说:“去,把人给我带出来。慢着,少夫人就不要带出来了。” “是!” “太上长老,您……”归海一策欲言又止,心中早就将归海藏锋恨透了,他暗自发狠,老东西,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就在此时,白家的白左、白右两兄弟出现在归海家的营长中,“白左(白右),拜见归海前辈。” “你们两个小辈来此所谓何事?”归海藏锋问道。 白左和白右将百宝囊交待归海藏锋手中说:“老祖宗命晚辈送来月华灵液二十瓶,以供归海前辈和长辈们服用疗伤。” “燕赤练倒是有心了。”归海藏锋神识进入百宝囊中,见确有二十个玉净瓶,瓶子散发着寒气,于是对白左白右两位兄弟说:“你们白家营地可有损失?” 白左神色一暗,回道:“昨夜永州的散修兵分三路偷袭营地,我们白家损失非常惨重,老祖宗深受重伤,孙长老重伤身亡。” “李家那边可有消息?”归海藏锋问。 “据探子来报,李家晚辈中修为低的死伤颇多,不过却未伤根本。许是永州散修对李家实力评估不足,李家除了供奉华云峰修为已达至太虚境外,李家的老族长李元丠的修为恐怕也已突破至太虚境。”白左说。 “李元丠隐藏得够深的,若不是永州这些散修探出了他的底细,恐怕我们都要被蒙在鼓里。”李元丠修为突破至太虚境让归海藏锋感到不安,原先归海氏和白氏能够打压李氏的主要原因便是各家都有两位太虚境的修士坐镇,经过昨晚一战,两家都折损了一名太虚境的修士,此刻若要对付李家,唯有归海氏和白氏联手、同心同力才行。 “老祖宗让晚辈带一口信。”白左说。 “哦?是何口信?” “老祖宗认为,月华灵液消息已经外泄,唯恐有变,应尽快歼灭李氏。”白左说。 归海藏锋点点头,经昨夜一战,三家皆有损伤,此刻都在休整疗伤。若留给李氏喘息的时间,一旦他们恢复元气,到时候对付起来更为棘手。更何况月华灵液的消息外露,有多少人在暗中窥伺尚未可知。 此时只有争取时间尽快恢复伤势,在外敌到来之前,先将李氏这块绊脚石铲除,再将月华灵液悉数采集走。燕赤练送来月华灵液用意非常明显,借助这二十瓶灵液能在短短两个时辰里恢复元气。 “归海家与白家同气连枝,你回去告诉燕赤练请她放心,归海家将于晌午时分集结人马攻打李氏大营。”归海藏锋说。 “晚辈遵命……” —— 李家大营。 “玄儿,你把这枚丹药服下。”华云峰将一枚金丹递给浑身是伤的李玄。 李玄将丹药送入口中,丹药瞬间花开,一股温和的药力进入四肢百骸,李玄闭上演双眼,盘腿打坐,引动药力修复身体的损伤。 “华兄,经昨夜一役,恐怕白氏和归海氏已经坐不住了。”李元丠盘坐在一旁恢复伤势,一边对着华云峰说。 华云峰笑了笑说:“这一战迟早要面对,归海苍琼和孙继才已死,燕赤练和归海藏锋受伤不轻,他们想要歼灭李家,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可惜昨日一战,我的修为已经暴露。现在最怕的是归海藏锋和燕赤练冰释前嫌,放下仇怨,共同对付我们,到时候难免是一场恶战。”李元丠有预感,这一战很快便要来了。 原先归海藏锋和燕赤练各怀鬼胎,他并不太担心两家联手,如今他们两家损失惨重,此刻放下成见,同心协力对付李家,那便是一场殊死搏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谁也讨不了便宜。 李元丠不怕死,他担心李玄,暗自感叹,玄儿还太小,修为不足,如何能够执掌起李氏,从昨夜一役来看,大漠外的那些势力一直在盯着漠烟镇,日后玄儿如何面对这些人呢?哎,李元丠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李兄,你多虑了。大战在前,需摒弃一切杂念,狭路相逢勇者胜。”华云峰摇摇头,李元丠的担心他甚为明了,但这并不是眼下所该考虑的事。 “华兄说得是。”李元丠合上眼睛,不再说话。 <script>app2(); 第69章 血染大漠(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鬼镰之刃是一根黑色长棍与镰刀组合而成,此刻鬼镰之刃上勾起一刀弧形幽光,燕赤练左手撩剑阻挡,身形顺势一转,右手的赤虹剑朝着骷髅的腹部刺去。红色骷髅见状手中鬼镰之刃带着顺着朝着后方旋转退去。 燕赤练身边的红绫却紧跟着超骷髅的身子缠去,燕赤练催动身法飞冲向骷髅,赤虹剑直指骷髅头,然而燕赤练没有想到,当红绫即将缠绕住骷髅身躯之时,这只骷髅身子居然分解成颗颗红星朝着四周分散开来。 一击落空,赤红绫重新回到燕赤练身旁形成一个红色的圆圈将她围在圈中,燕赤练警惕的观察着四周,背脊一道劲风袭来,燕赤练手中两把赤虹剑随着身形反向朝着后方刺去,“叮”的一声,赤红剑将那把鬼镰之刃夹住,红色骷髅跃身飞起,鬼镰之刃勾住那两把赤虹剑,燕赤练剑赤虹剑将要脱手,连忙交叉夹着的赤虹剑收回。 在空中翻身的骷髅见手中鬼镰之刃一松,借着翻身之势斩向下方的燕赤练。燕赤练心中一紧,身子朝着侧面一闪躲避骷髅一击,那骷髅手中的鬼镰之刃在空中抡了个满圆,阴诡之力从鬼镰之刃上外泄,地面上沙石飞起,切出一刀深沟。 正待骷髅收回鬼镰之刃之时,赤红绫已经缠住骷髅双腿,用力一甩,骷髅飞了出去,燕赤练乘胜追击,驱策着两把赤虹剑朝着骷髅冲去,眨眼之间赤虹剑已经追上骷髅,拦腰将其斩成两截。 赤虹剑停在空中死死的盯着落在地上的两截身躯的骷髅,燕赤练朝着此处飞了过来,燕赤练落地上前查看,谁知那两截骷髅化作两道幽光迎向燕赤练。 燕赤练大意之下,连忙驱使赤红绫粗当,不曾想两道幽光径直的穿过赤红绫附在燕赤练身上,此刻她的身体仿佛被枷锁给锁着无法动弹,地面上那把鬼镰之刃对着燕赤练的胸膛飞了过来。燕赤练放开神识沟通赤虹剑,阻挡鬼镰之刃,僵持不下,约半刻中过去,燕赤练只感觉身子一松,一道幽光一闪,红色的骷髅完好的从她的身体脱离,燕赤练怒火中烧,朝着骷髅连拍数掌,赤红绫抓住时机将骷髅缠了个结实,骷髅无法动弹,燕赤练飞身一掌拍向骷髅头。 碎裂之声传出,骷髅眼中幽光消失,一道血红色的雾气随着罡风消散于阵中,紧接着原本阴风阵阵、昏沉不已的阵地逐渐露出光亮。燕赤练长呼一口气,盘腿打坐恢复真气。 “没想到这阴煞鬼阵如此厉害,李元丠好歹毒的手段,幸好那些小辈没有深入,否则还未到李家大营,便要损伤过半。”过了片刻,燕赤练睁开眼睛,见四周恢复如常的景色,起身朝着归海藏锋所在的方向飞去。 阴煞鬼阵破除之后,归海藏锋率领着两家子弟深入窄道内,燕赤练很快便与归海藏锋会面。 见燕赤练有些灰头土脸的样子,归海藏锋打趣道:“赤练仙子真是让我好等,这小小的阴煞鬼阵还让你如此大费周章。” 燕赤练没好气地说:“说得倒是轻巧,你以为这是寻常的阴煞鬼阵,让你去破恐怕不死也残。” 归海藏锋见燕赤练严肃的样子,于是认真地问:“这法阵真有如此难破?” “寻常阴煞鬼阵布置只需一根招魂幡配合四块聚风石便可,李元丠布置的这法阵,用的是炼化的血煞鬼气,已有灵识,修为不下洞玄后期。你说容易吗?”燕赤练一个飞身落在车辇上。 “李元丠老儿真是恶毒,亏他一身佛家修为,竟有这等邪物。”归海藏锋面色沉重,还没有对上李家人,在这关隘窄道理差点就吃了亏,看来李元丠早有准备。他瞥了一眼身旁凝重不语的燕赤练,说道:“接下来再遇法阵,让我会上一会。” 燕赤练和归海藏锋率领的这一队人马行走于窄道中,未过多长时间,前方的路越来越看,隐隐约约见看见李家大营的旗帜,众人心中非常复杂,激动却又忐忑,这一战不知谁会丢了性命。 一个时辰过去,李家大营的旗帜依然出现在前方,似是不远。燕赤练顿觉不对,按照他们的行进速度,早就该到李家大营了,但此刻似乎是原地踏步,难道又是法阵? “归海藏锋,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燕赤练说。 归海藏锋早就发现不对,他拍了拍坐骑之后说:“都过了一个时辰,李家大营还在前方,恐怕我们进入了迷阵。” “恐怕不止迷阵这么简单,以李元丠阴狠的性格,又岂会布置一座迷阵拖延时间,应当还有后招。”燕赤练十分了解李元丠的个性,他绝非善男信女之辈,之前的阴煞鬼阵杀机重重,俨然是要杀死两家子弟,现在又岂会简单布置一座迷阵来拖延时间,燕赤练嗅到了危险,她提足一口真气对着身后的子弟说:“都打起精神,提高警惕。” “轰!” 燕赤练的话音刚落,一阵轰鸣声传来,天空中乌云翻滚,电蛇从云层中弹出脑袋。眼看着一道道雷柱即将从天而降,地面上发出一阵阵缠斗,窄道两侧的沙峰开始坍塌。 行走了一个多时辰,正是人困马乏之时,见到危险即将到来,两家子弟一个机灵,大脑一片清明。此时不知何处传来幽香阵阵,众人是感觉头晕目眩。 “不好!李元丠真他娘的阴刻狠毒,竟然在此布置了阵中阵。这他娘的是陷地流沙阵、五罗轻烟阵、元阳雷阵和通风幻阵……别让我破了这些阵法,否则李元丠你就等着被我扒皮抽筋吧。”归海藏锋神色紧张的失了方寸,不顾身份骂起了脏话,他知道若是不能及时破除这些法阵,归海家的子弟恐要全军覆没,李元丠你真是够绝的。 众人闻言更是大惊失色,他们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连归海藏锋都失了方寸,可见此地多么凶险,两家的子弟有些大小的此刻到处逃窜。 <script>app2(); 第71章 血染大漠(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燕赤练将最后一座石像击碎之后,原本地动山摇的地面稳定下来,旋即流沙停止停止肆虐,陷地沙坑填平,恢复到之前的模样,只是现在这地面上趟了数百具干贬的尸体。 “呵……归海藏锋这老家伙也是够拼命的。”燕赤练抬头看了看空中的归海藏锋笑了笑,“还是帮他一把吧。” “燕赤练,你怎么来了,陷地流沙阵破了?”归海藏锋见燕赤练飞了过来,抬头看了看地面。燕赤练戏谑道:“归海藏锋,我这边都完事了,你这儿怎还没结束,需要帮忙吗?” 归海藏锋老脸一红,击碎一条雷柱后,说道:“别废话,赶紧把阵破了,我要找李元丠这狗贼算总账。” 燕赤练不再多说,手执两把赤虹剑迎向天空落下的雷柱,赤红绫上下飞舞,若非燕赤练老迈的模样,旁人见到还倒是九天之上下凡的仙女,赤虹剑在燕赤练手中挥舞千影万重,剑气涛涛,雷柱一碰剑气顿时崩碎,真不负赤练仙子之名。 有燕赤练挡住元阳雷阵的攻击,归海藏锋抽出身手持狂狮嗜血剑击散头顶上的乌云露出了紫色光团的真身。这紫色光团雷电密布,一股股令人喘不过气的威压从紫色光团中释放出来。 归海藏锋双眼一瞪,狂狮嗜血剑刺向紫色光团,本意这一剑足矣击散这紫色光团,谁曾想这光团受到攻击紫光外泄在它的周围形成一道屏障,“我就不信治不了你……”归海藏锋不信邪朝着光团又劈出数剑,然而紫色光团外的屏障只是轻轻颤动一下又恢复原样,归海藏锋心中一急,对着燕赤练喊道:“燕赤练,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真有你的,连一个阵都不破不了,白活这些年了。”燕赤练嘲笑道,来到紫色光团前,挥着手中的赤虹剑不停地朝着光团砍去。 受到燕赤练的嘲笑,归海藏锋脸上滚不住,心中一横,将元府中的真气尽数调动注入剑身,身子快速旋转,剑随身动,红色飓风搅动四周的乌云朝着紫色光团汇聚而来,旋即被飓风搅得烟消云散,天空中的雷柱消失无踪。 “嗵”的一声炸响,红色旋风中一道刺眼的光芒透了击碎紫色屏障,穿透了紫色云团。天空重见光明,归海藏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面子总算是包住了。 燕赤练见到归海藏锋露的这一手,心中暗惊,若不是两家结盟一致对付李元丠,遇到这元阳雷阵,还真不知道他有此恐怖手段。 “燕赤练,陷地流沙阵和元阳雷阵已破,你看这五罗轻烟阵和通风幻阵该怎么办?”归海藏锋问。 “五罗轻烟阵不足为虑,只要凝神屏气即可。这通风幻阵倒是个问题,之前让我们在这窄道中白白耗了一个时辰,依我看干脆将周边的沙峰尽数铲平,毁了这里的地势,通风幻阵也就不起作用了。” “毁了地势通风幻阵倒是能破,可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就不担心李元丠那狗贼有所防备,再耍什么阴险手段,岂不是得不偿失。”归海藏锋说。 燕赤练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们现在困在阵中李元丠不知道,该耍的手段以他那奸诈的个性能舍得不耍?依我看这动静应该闹得越大越好,挫挫李家小儿们的锐气。” “行,就按照你说的办。”归海藏锋点点头,两人落到地面,吩咐周围的子弟朝着窄道两侧轰击,半炷香时间过去,方圆二十里之内被夷为平地,远处李家营地尽数暴露在众人眼前。 经过一番恶战,两家子弟损失近千余人,剩余众人疲惫不堪,俨然间斗志泛泛,燕赤练与归海藏锋商量之后,决定让两家子弟暂作调整,“所有人就地调息,一炷香后给我将李氏狗贼铲除,一个不留。” 李家大营。 李家子弟见不远处一大队人马忽然出现,顿觉不妙,定是白家和归海家的人要攻打大营了。所有人心中惴惴不安,瞧着那些人来势汹汹,不知这一仗能否打得赢。 他们盘算着,李家只有华长老是太虚境的修为,虽然经昨夜一战,白氏和归海氏可能损失不小,但是人家毕竟都有两名太虚境的修士坐阵,现在又结成同盟,李家仅凭一名太虚境的修士如何应对四个人。 李家众人越想越是不安,大营中所有人乱作一团。 主营帐中,李家长辈正在议事,李玄走出主营帐,走到惊慌失措的人群前,看着这群曾经信誓旦旦要灭了归海氏和白氏的人此刻在死亡面前恐惧的样子,他摇头笑了笑,都是凡人面对死亡谁也不能免俗。 “都给我安静一点,一个一个的慌什么?是天塌了,还是地裂了,看看你们现在都什么样……怂!你们曾经的勇气和愤怒去哪儿了?这一场恶战来了,你们怎么害怕了?他归海氏和白氏不顾道义,在漠烟镇霸凌行事,处处打压我们李氏,我们可以委曲求全,难道你们希望日后的子女也要抬不起头来吗?” 李玄的训斥使得众人面红耳赤,羞愧不已。 是啊,面对归海氏和白氏的打压,一直忍气吞声,我们可以受着委屈,难道也要让我们的孩子们受这等屈辱吗?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干脆拼了,若是死了也不负我们李氏的魏明,若是赢了日后在漠烟镇谁敢对我们说半个不字! “小李爷说得对,兄弟们,给我干!”人群中有人冷不丁冒出一句,众人群情激昂,纷纷请战,“小李爷,我们听你的,只要你一声令下,弟兄们就去干死那些狗日的!” 李玄满意地点点头,抱拳说道:“多谢诸位兄弟!我李玄向诸位保证,若是能够灭了归海氏和白氏,这月牙湖底的灵液,人人有份!这是一场恶战,我李玄发誓以血捍卫尊严,谁敢对我李家不利,就请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要告诉那些人,李家不容侵犯!” “小李爷……小李爷……”李玄的话像是一束火苗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火种,众人热血沸腾,“兄弟们先行休整,各司其职。”李玄说完再次回到主营帐内,等待太爷爷李元丠和华云峰的命令。 <script>app2(); 第73章 血染大漠(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元丠白萧和归海一策仍不罢手,于是一掌拍向两人。李元丠这一掌来势汹汹,掌力逼得二人忍不住后退。燕赤练此时出手了,赤红绫飞到归海一策和白萧面前,抵挡住了李元丠的一击。 “李元丠,对待小辈出如此重的手,就不怕天下的修行者笑话你以大欺小么。”燕赤练没好气地说。 “燕赤练,你给个明确的态度吧,究竟是与老夫联手对付归海藏锋,还是你我倒戈相向?”李元丠背着手问。 “笑话,我白氏和归海氏乃是北洛天策府和南湘青霄府后代,身份尊贵,你们李家算什么东西,与你们联手岂不是自降身份!白氏和归海氏同气连枝,岂是你的花言巧语所能挑拨的。”燕赤练霸气外露,赤红绫在身后翩翩起舞,手中的两把赤虹剑泛着灵动的光芒。 “燕赤练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纳命来吧。”说着,李元丠面色一冷,手中出现一把降魔杵,朝着燕赤练攻击而来。 燕赤练冲天而起,躲避了李元丠的一击,旋即身子倒飞,手中的赤虹剑直刺向李元丠。沙地上归海氏和白氏子弟如同潮水一般朝着李家大营席卷而去。归海一策和白萧二人对上了张大麻子、赖老三和李玄三人,而狗杂种被风沙淹没,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燕赤练与李元丠对阵并未使尽全力,数十年未见她有些拿不准李元丠已经达到何种境界,光是凭布得那些阵法便让燕赤练心生警惕,她时刻提醒自己万不能轻敌。 李元丠在空中挥舞着手中的降魔杵,不停地抵挡着燕赤练的攻击,全身金光闪闪,好似金身罗汉。燕赤练手中的赤虹剑配合着赤红绫牵制李元丠的行动,逐渐占据上风之势。 两方往来对战数百回合,虽占据上风,可是燕赤练的赤虹剑无法近身,她心中顿觉有些烦躁。李元丠修炼的是佛道功法,肉体非常强悍,手中一柄降魔杵挥舞的疾风不断,而燕赤练所修功法以身法速度见长,无法近身与其肉搏,则身法优势不再。 燕赤练将两把赤阳剑朝着李元丠扔了过去,两把飞剑快速旋转如同两个风轮一般,其势凌厉能破护体罡气,李元丠侧身位移躲避,哪知这两把飞剑攻击落空回旋之时,在李元丠所在位置刮起了一阵旋风,旋风霸道不比,吹在李元丠身上带起一道道血溅。 李元丠头一回见到燕赤练施展这等手段,大意之下吃了暗亏,他抄起降魔杵腾空而起,朝着燕赤练抡了过去,燕赤练身形连连变换,躲避降魔杵的攻击,手中的赤虹剑不停地扔向李元丠,一道道霸道旋风刮得李元丠身上出现无数道伤口,鲜血不停地溢出。 李元丠手举佛礼,右脚猛地朝着空中一跺,一道金光从他的脚下向四周蔓延,空间为之一颤,他全身金光蔽体,仿佛穿上一件金色的盔甲。忽然他猛地撞向燕赤练,身法之快,好似闪电转眼之间便撞向了燕赤练,燕赤练没有想到李元丠身法如此之快,躲避不及,身子倒飞了出去。 李元丠脚踏金光来到燕赤练身前,手中的降魔杵对着燕赤练的胸口挥了下去,燕赤练倒飞在空中无法及时调整身形,只能慌忙驱使赤阳剑招架,李元丠全力一击,又怎事燕赤练急中招架所能招架得住,只见她的身子像是断线的风筝快速冲向地面,一真沙尘起,燕赤练被轰入沙地之内。 李元丠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看着沙尘笼罩的地面,身法移动、踏着金光闪电般的朝着地面冲来,身子如同白猿抱石,手中的降魔轰在地面之上,地面凹陷,那沙尘笼罩之地顿时升腾起一根沙柱,沙柱顶端有一人影,燕赤练硬生生被李元丠捶地一击从地底轰出。 金光现,降魔杵至,李元丠冷笑一下声,“燕赤练,去死吧!” 大声一呵,降魔杵再度朝着燕赤练的胸膛打了过去,燕赤练原本慌张的神情忽然消失,原来那赤红绫不知何时从地面穿出,将李元丠的双腿困了个结实。燕赤练朝着李元丠推了一掌,借着掌力之势一个鹞子翻身,躲避了降魔杵的攻击,旋即两把赤虹剑脱手,朝着李元丠的胸膛刺去。 剑气如虹刺到李元丠的身上,发出两声金属的撞击声,燕赤练心中一惊。李元丠居然修炼出了不坏金身,她招回赤阳剑悬于身前,手中掐诀,赤阳剑赤光一闪,随即剑身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几个喘息间,五十四把赤虹剑在燕赤练的驱使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向李元丠。 此时,李元丠双脚被赤红绫所缠,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只能挥动着降魔杵不停地阻挡飞剑的攻势,与此同时,双腿踏着金光不停的闪现躲避。燕赤练此番驱使五十四把赤虹剑攻击李元丠,并非想要取了他的性命,而是要逼出李元丠的命门所在,见李元丠眉心金色符文一闪,燕赤练心中一喜,原来李元丠的命门在眉心处。 她不动神色,驱策五十四把飞剑不停的逼着李元丠身形不停后退,燕赤练惊奇,李元丠身法怎如此迅捷。她西瞧李元丠每次神动,脚下金光外泄想着四周蔓延,心中顿时明白,“李元丠,没想到你修得如此精妙的身法,看来你这数十年并没有懈怠呀。” 话刚说完,燕赤练纵身飞起,脚踏一柄赤阳剑,朝着李元丠飞来,一手掐着指诀,一手并作剑指,周天真气快速涌入剑指之中,隐约间那剑指外形成一并三尺光剑,朝着李元丠眉心刺去。 李元丠大惊失色,手中的降魔杵连忙招架,哪曾想缠着双腿的赤红绫像一条有灵性的蛇,顺着双腿缠上上肢,将他的双手牢牢的缠住。 “呵呵,李元丠,今日就是你的忌日!”燕赤练冷笑着,剑指破了李元丠的护体罡气,朝着他的眉心此来。 “是吗?”李元丠闻言大笑,全身金光忽然亮得刺眼,一股滔天的威压宣泄而出。 <script>app2(); 第75章 血染大漠(十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归海藏锋双目充血,面目狰狞,他身子一晃,“哇”的吐出一口鲜血,身子快速向地面坠落而去,幽冥鬼爪再次出现,归海藏锋身上的衣衫被撕成条状,一道道触目惊醒的伤口,不停地流着鲜血。 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双手下垂,狂狮嗜血剑剑身红光妖冶如血,剑锋直接插入归海藏锋的眉心,剑身不断缩小,最后隐没进他的身体中。 李元丠狐疑了一声,出现在归海藏锋的身旁,全身弥漫着黑气,嘀咕道:“归海藏锋就这么死了?看来幽冥鬼爪破了他倚仗的法相天地,使他的神魂破碎,鬼气进入身体之中,搅碎了他的心脉。” 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归海藏锋身体上出现了无数纵横交错的黑色条纹,那些黑色条纹似一缕缕死气组成,正在快速的编织,似要愈合。 “不好!死而不僵,归海藏锋修得是什么功法!”李元丠大呼一声,幽冥鬼爪再次施展,浑身鬼气弥漫,鬼爪不停地抓向仍在不停往下坠落的归海藏锋,新的伤口出现,黑色条纹再次覆盖,如此反复不断,李元丠越发觉得归海藏锋的功法诡异。 就在他短暂失神之时归海藏锋睁开了眼睛,眼睛猩红如血宝石,红光幽幽仿佛清雨初停的夏荷,张开一抹抹殷红,清冷而无欲,又仿佛是冰天雪地中盛开的寒梅,冷傲而孤寂。只是他那满脸的黑色条纹破坏了这份美感,让人心中胆寒得不敢直视。 归海藏锋见李元丠仍不停地攻击着自己,他脸上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嘴角间露出四颗白色的獠牙,红色的舌头舔了舔獠牙上滑落的口水。他身上的黑色条纹向外延伸,抓向空中,好像抓住了空气一般,身子缓缓地立了起来。 “你……”李元丠惊得说不出话来,归海藏锋到底修得什么邪恶功法竟如此恐怖,身在鬼气之中阴寒至极,但是归海藏锋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邪气凛然劲儿,让他仍然打了一个哆嗦,手脚有些不听使唤,他将元府中的真气全数调动,运转周天,身子缓和之后,残影再度出现,朝着归海藏锋四面八方攻去。 归海藏锋邪笑着,双手成掌交叉贴合,旋即向外一扩,身上的黑色条纹如同刺猬受了惊吓,根根如刺刺向四面八方。一道道残影被黑色条纹刺穿,停滞在空中。 只听到“哇”的一声,李元丠身上的黑气散去,他那原本被狂狮嗜血剑刺穿的伤口里有一根黑色条纹穿过。 归海藏锋身下抓着空气的黑色条纹回到身体中,他身子无风自动飘向李元丠,李元丠似乎受到伤口中的黑色条纹的牵引,身子不受自主的朝着归海藏锋飘去。 “归海藏锋,你……你是人,还是……魔鬼……”李元丠虎胆欲裂,恐惧地看着归海藏锋。 归海藏锋不作任何回应,依然带着他那副邪恶恐怖的笑容,朝着李元丠飞来,嘴角獠牙闪烁着阵阵寒光,口水不断顺着獠牙滑落,如同一头饥饿的野兽。 “啊!”李元丠痛苦的大叫一声,只见归海藏锋张开嘴,四根獠牙咬入李元丠的脖子里,血液快速流动的声音从李元丠的身体中发出。 李元丠的身体迅速干瘪了下去,元府中的真气混在鲜血之中不停地流进归海藏锋的獠牙中,数个喘息过后,李元丠已面目全非,身子瘦得如枯柴无二,满头的白发披散着,双目凹陷如洞,张着嘴,恐怖万分。 归海藏锋将收回了咬入李元丠脖子中的四根獠牙,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几滴鲜血,亦有未经地看了看华云峰,眼神中露出火热,他将李元丠的尸体扔向地面,身子消失了。 “不好了,老祖宗死了!” “太爷爷!太爷爷!”李玄浑身浴血,抱着李元丠的尸体大哭,他的身边有十几名李家子弟护在左右。 “兄弟们,李元丠这老崽子已死,华云峰也活不了多久了,我们一起斩了李玄这狗东西!” …… 下方的战场乱作一团,李元丠在他们这些后辈心目中是无上的存在,此刻却被归海藏锋以极其诡异的手段给杀死,让李家的子弟心神皆乱。 这场仗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凭华长老一人能应付得了归海藏锋和燕赤练吗?我们再打下去不就是白白送死吗?此时向归海家和白家投降,兴许还能活命。 李家不少子弟丢了手中的法器,纷纷失望地坐在沙地上,悬浮在空中,六神无主。还有一部分子弟让围在李玄身侧,准备欲李家共存亡。 “小李爷,此刻不是悲痛的时候,我张大麻子愿与李家共存亡!” “我赖老三这条命是李家救的,小李爷只要你说句话,我赖老三若是敢退一步,天地不容!” “小李爷,跟他们拼了!” 李玄再无往日的风采,此刻悲痛欲绝,他握住手中的剑,起身指着归海一策、白萧等一众子弟说,“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李家不在,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给我杀!” “白萧,你看李玄那样像不像一条丧家之犬?”归海一策笑着说。 “归海兄,你这不是侮辱了狗么!”白萧说。 “白萧,我们兄弟二人来一场赌约如何?”归海一策说。 “哦?归海兄请说,我陪哥哥耍耍。” “李家此刻已方寸大乱,你我兄弟比比谁能先杀了李玄。若是我先杀了,那么你那长阳阁的女子供我戏耍十日,反则我暖春阁的女子供你戏耍十年,哪怕是你那妹妹白琴也行,如何?”归海一策舔了舔嘴唇说。 “既然哥哥由此雅兴,那小弟奉陪到底!”白萧呵呵一笑,率先冲向李玄,不忘说道:“归海兄,愚弟修为不及你,我现行一步。” 归海一策见白萧不守规矩,亦不生气,笑了一声,也朝着李玄所在方向飞去。 归海藏锋感觉背后有一到寒意袭来,心中顿觉不对,莫非眼前这些残影都是假的,李元丠就在背后。他连忙转身,法相随着他的身子转动,只是为时已晚,李元丠的双爪仿佛能削金断玉一般,每一爪攻向法相,便会在其身上留下一道道口子,李元丠的攻击快如闪电,几个喘息间,法相松开了环抱在归海藏锋前的双臂,身子一震颤动,轰然倒地无息的消失了。 <script>app2(); 第76章 血染大漠(十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地昏沉暗淡,乌云间隐约看见一抹斜阳,这点微光亮似是要打破厚重的云层,领着无知的人们穿越迷障,寻找到生的希望。然而这些人与那黑云一样,冥顽固执,渐渐的,它大失所望,扭身回归西山的怀抱,唯独那天际四周还能看得着轮廓,永不了多久它一定会随着这些人的生命堙没在整片黑暗之中。 归海一策一手叉在腰间,一手举着血淋淋的人头,五根细长尖锐的指甲刺入其中,细瞧去正是李玄的人头,此刻脸上狰狞可怖。 “白萧,你那长阳阁里的女子可就归我把玩了,哈哈!”归海一策晃了晃举着李玄人头的手臂,张嘴笑着,猩红的舌头顺着嘴角和嘴唇来回舔弄着。 “归海兄,技高一筹,愚弟愿赌服输。待此事了结,我亲自将长阳阁的女子送往你的暖春阁。”白萧无奈的笑了笑,忽而听到有气无力的声音,“公子爷……” “狗杂种!” 白萧低头一看,身旁不远处趴着一个人,原来是狗杂种。白萧踏步而去,伸手将狗杂种扶起,奈何狗杂种四肢尽断,却无法将他扶起。他只好蹲在地上,看着狗杂种,阴刻的眼神之中多了几分柔情。 此前与李家子弟殊死搏命,狗杂种又在李玄手中,白萧无法出手相救,如今李玄已被归海一策摘了头颅,两人聊得正酣,早将狗杂种抛诸于脑后。白萧心里觉得,狗杂种为了他不惜拼上性命,而自己却只顾与归海一策戏耍,顿觉有愧,他掏出一枚丹药放入狗杂种的口中。 狗杂种已经油尽灯枯,就如那风中烛火,随时可能熄灭。他勉强的笑了笑,“公子爷……没用的。”狗杂种咳了几口血沫,继续说道:“我四肢尽废,药石无灵,已是将死之人。” “狗杂种,你别这么说,日后你还要和我一起光耀白氏。等铲除了李家余孽,我一定求老祖宗出手搭救你的性命。“白萧面露愧色,说到底若不是狗杂种为了自己谋划,又岂会白白搭了性命。他白萧即便再无情,见狗杂种如此,心中难免不为所动。 “公子爷……你附耳过来……”狗杂种急促的喘息着,白萧将耳朵凑了过来,狗杂种强压下咳嗽,“公子爷……狗杂种无法陪您走到最后了……李氏已是砧板鱼肉,公子爷要小心归海氏……咳咳……公子爷……狗杂种对……对不起你……” 狗杂种话未说完,又是急促的咳嗽。对于白萧,狗杂种心中有些愧疚。初次与白萧见面之时,那时白萧放任手下人对狗杂种拳打脚踢,言语傲慢,狗杂种心中有怨,只想借白萧之手与李玄和归海一策周旋,可是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狗杂种知道赛西施和绿绮姑娘背后的那些人不会绕了白萧的性命,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狗杂种并非是一个为了报仇,被仇恨蒙蔽双眼毫无人性的癫狂之徒,白萧对他的好他一直记在心里,看到临死之时白萧依然如此关心自己,狗杂种感动不已。他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归海一策,心中有些失落,为什么他做出如此多伤天害理的事,还能够活得好好的,老天你真的瞎了眼吗? 就在此时,天空中一声炸响,惊心动魄。紧接着一道碗口粗的闪电从天而降,轰向地面的众人,白萧眼疾手快带着狗杂种躲开了雷电,那些反应迟钝的人则瞬间化作黑炭。 狗杂种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归海一策,他瞧见李玄狰狞可怕的脸颊时,原本吊着的一口气彻底泄了。其实白萧、归海一策和李玄三人,他最不应当恨的是李玄,他与李玄往日无仇近日无怨,可是李玄太过虚伪,让狗杂种对其失望透顶。 原本他想凭借自己天衣无缝的计谋能够顺利铲除归海氏,若是李玄有意对付白家,他也未尝不可,可是李玄对他是百般应付,只将他视为随时可弃的旗子,尤其是在营帐中酷刑用尽,李玄露出丑陋的嘴脸时,他彻底恨上了这个伪君子,与归海一策的变态相比,李玄也不遑多让。若是让这人活在世上,不知又要造出多少杀孽。 “白萧,他不过是个杂种而已,贱命一条,你又何必为他伤神……”归海一策感受到狗杂种不善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眼狗杂种。 “即便他再贫贱,始终一心忠于我,我又岂能无情呢。”白萧叹了一口气,将对着身旁刚一剑刺穿李家人的白左说,“白左,你保护好狗杂种,别让他咽了气。” “是,公子爷。”白左一剑劈向攻击过来的李家子弟,将其避开之后,随后伸手夹住狗杂种的腰,往战场外围飞去。 “归海兄,李元丠和李玄两个狗贼身亡,李家人已经没了斗志。不如趁此刻,我们比比手段,看谁杀得多如何?”白萧手中的折扇打开,微微的扇着,两鬓长发飞扬。 “此言正合我意!绿绮姑娘虽初夜被你夺了去,不过你我兄弟之间没那么多规矩,谁输了日后便不可再找绿绮姑娘寻欢作乐!” “好,就依归海兄!”白萧话音刚落,归海一策邪邪冷笑,双手成爪,血光隐现,探爪一出,身子便出现在不远处的一名李家子弟前,右手已经伸入那名李家子弟的心窝,一声闷响,归海一策收回右手,一颗心脏仍在不停的跳动中,归海一策左手指甲轻轻一划,鲜血从那道口子中流出,归海一策张嘴边喝,喉咙里传出的咽血的声音,让周围的人不禁后退了几步。 白萧见此状,只是一小,手中的折扇飞了出去,折扇的扇尾出现一把把泛着蓝光的短刃,直接朝着李家子弟的咽喉割去,转眼之间,四五名壮汉应声倒地,没了呼吸。 天空中轰隆作响,一道道晴天霹雳,瓢盆大雨如同瀑布一般飞流直下三千尺,豆大的水珠打在人的脸上只发疼,众人眼前一片朦胧,鲜红的血水从法器上、尸体上、衣衫盔甲上、活人的伤口上不停地流入沙地之中。沙漠之中长年缺水,而此刻李家大营附近数里地,就如同一个红色海子,不停地吞噬着玉露甘霖。 一场大雨浇灭了李家子弟心中的那团火,他们一个个放下手中的法器,傻傻地站在雨中,眼角不停地滑落下水珠,只是不知这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归海氏和白氏的子弟手中的法器不停朝着这些傻站着李氏子弟招呼而去,一道道血水喷溅,一具具身体倒下,这是一场无情的屠杀。 <script>app2(); 第78章 血染大漠(十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华云峰没有像众人所想的利用某种逃遁之法离开,他再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周遭空气瞬间寒冷异常,一道道黑色条纹似百花争奇斗艳纷纷涌向华云峰,燕赤练转头看向华云峰所在的方位,第三只眼睛中射出光柱在空中勾起一道美丽的弧线,就像一把快刀硬生生将空间割裂。 他被黑色条纹给束缚住了!沙地上的众人不忍直视,纷纷闭上了演讲,他们可是见到归海藏锋这诡异功法的厉害,燕赤练那瞳术更是具有无敌的破坏之力。若是一对一,华云峰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甚至是反杀对方。然而如今可是以一对二,又岂会讨得半点便宜。 众人脑中已经出现华云峰被当场绞杀的凄惨之状,心中不由一叹,堂堂太虚境的修士仅为了已故之人而不惜以命相搏,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着实可惜。 其实他们的心中有些羡慕李元丠,能够有这么一位大法力修士为他而死,试问这天底下有多少大法力修士有此等义气?古人云,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平日里推杯换盏、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呢?他们扪心自问,自己尚且不能做到华云峰这等义气,那些往日兄弟只怕也都是嘴上英雄罢了。 一个人对某事物越是抗拒,越是充满好奇。这些人虽然合上眼睛不敢看华云峰惨死分尸的场景,却一个个竖起耳朵等待华云峰的那痛彻心扉的惨叫。 然而,出乎众人之所料,非但没有听到华云峰的惨叫,而且他们睁眼看见燕赤练和归海藏锋此时正抱胸口吐鲜血。众人十分不解,目光纷纷投向华云峰,原来华云峰并没有躲过归海藏锋和燕赤练的联手一击,但他料敌于先,神魂离体放弃了肉身。 此刻华云峰神魂端坐在空中,浑身散发着金光,宝相庄严,双掌合十,念着让人难以明觉的佛家藏经,众人隐约的看见他的背后有一道威严庄重的身影,庞然大物,定睛细瞧,这不是西方极乐世界的佛主法相么! 这天下修行功法流派林立,旁枝错节难以计数,但追本溯源共分为三大本宗,即位儒、释、道。 儒家,正所谓文以载道,顾名思义,以文入修行之道,往往这些儒家修士要么入得庙堂,位居高位,以非凡的智慧治理国家;要么大隐隐于市或山林归隐,终日与研学论道。 释道,即位佛学之道,念佛坐禅,观想佛经奥义。一念一武,摘叶飞花,捻指成佛。 道家,入鸿钧之门,尊太上三清。以自然为本,天性为尊,纳气吐新,锻体炼魂,阴阳五行,精神专一,动合无形,赡足万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芸芸众生,天地人三界有教无类,人、妖、魔所修之法皆为道,正所谓大道三千,万法不绝,究竟根本皆归天道,是为玄门。玄门之极,是为道法自然。 在当下修行界,虽门派有别,功法各异,信仰作风不同,有门第之见,但皆默许修行功法之真源于道,玄天正宗乃为当今修行第一大派——玄天宗。 而为何玄天宗能成为天下修行之玄门正宗,此处暂且不表。 归海家和白家的子弟虽然从未修习过佛家功法,但此刻见华云峰神魂立体,宝相庄严,佛祖加身,心中不由为此一惊。但凡有些修行常识的人都明白,佛家之法强调的是肉身泥垢,修得无上佛法,可舍弃肉身脱胎换骨,进入西方极乐界,沐浴佛光,与天地同寿。 华云峰神魂离体,却凝而不散,金光护体,并且能够召出佛祖法相,这可不是一个太虚境初期的修士所能达到的。往往能够神魂立体且聚而不散的佛家修士,修为境界至少要达到冲虚境,而金光护体,佛祖法相加持者修为至少在本初境,除此之外,所修习的功法必定是深奥至高无上的佛家秘典,这三者条件缺一不可。 由此想来,众人惊得倒吸凉气。华云峰的出身非比寻常,事实上就连归海藏锋和燕赤练这等可谓是两大氏族的开创者也并不了解华云峰的背景。观华云峰这等手段,他的修为境界莫非已经达到本初之境? 可是,如果华云峰的修为达到本初境,又岂在面对燕赤练和归海藏锋这二人时,迟迟处于下风,灰头土脸的放弃肉身呢?他完全可以一击秒杀燕赤练和归海藏锋?莫非他身有隐患,境界虽未倒退,但是能施展出的实力只能具备太虚境初期的威力? 众人之所想,正是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之疑问。燕赤练身子缓缓的飞到换云峰的对面,神色凝重,冷声问道:“华云峰,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华云峰没有理会燕赤练,继续念着佛经。燕赤练见状,继续开口说道:“你既有如此高的修为境界,为何屈身于漠烟镇这极西不毛之地?天下之大,凭你的修为境界,何处不可安身?你所能得到的一切资源可非一个小小的漠烟镇所能比拟的,你又何必与我等为难?” 华云峰睁开了眼睛,原本他周围的阵阵梵音戛然而止,他那两条火红色的眉毛都挤到一块儿了,随即有舒展开来,他哈哈大笑:“天下之大,怎无容身之处?怎么容身之处!” 他笑得是如此凄凉,好似对人世间所有不公的蔑视,又好似对自己的嘲笑,他仿佛在质疑苍生,又仿佛在问责自己。 笑声终于停歇,华云峰双掌合十,梵音再现,“两位,动手吧,今日不死不休。”说完,他闭上眼睛,佛号一声,经文倾斜,金光护体,刺眼夺目,他那身后的佛祖宝相却睁开了眼睛。 燕赤练气得冷哼了一声,瞧着华云峰不死不休的模样,便觉得倒了血霉,遇上这么一个疯和尚,她与归海藏锋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旋即眉宇间的第三只眼睛再次睁开,黄色的光芒再度耀眼直射向华云峰。 <script>app2(); 第80章 血染大漠(十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漠的天彻底黑了下来,那漫天星辰悬在空中,是如此的遥远,让人难以触碰;却有如此的近,人们依然可以清晰的看见这片沙漠上那些乌烟瘴气。 不得不说,今夜真可谓是一个好天气。那些暴虐的沙尘不再,清风徐徐而来,若是有酒,当以天作被,以地为床,与繁星皓月为伴,清风侧耳,何等惬意快哉! 只是那空气中一股股浓烈的血腥气惹得人皱眉冷面,心中烦躁不已,那还有半点闲情逸致。 白萧面无表情的扫着前方在打扫战场的众人,看着那一具具凄惨的尸体被人们丢弃到一旁逐渐堆积成山,看着那些苟活性命身上重伤歪倒着痛苦呻吟之人,他的心中无半点怜悯之情。 生于一个大家族中,从小耳濡目染,对于那些礼义仁智信并无半点遵从,往往总是以金银财帛来衡量生命的价值,凡事都有个价儿。于他而言,无论是死去的之人,还是当下苟活之辈,皆为利益,若非他今天还是白家嫡系中最受老祖宗喜欢的子弟,那些人不见得能够对自己有半分敬重,反倒是狗杂种对自己倒是忠心耿耿。 或许,他的心中还是有一丝窃喜。毕竟,从这一刻起,归海一族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漠烟镇是他白氏一族的天下。只是白书、白画… 白萧刚想到这里,便听见远处一声凄惨的哀嚎,“画儿、书儿!” 他寻声望去,只见少了半条胳膊的父亲白定山正跪在白书和白画的尸体前放声痛哭,泪如雨下,白萧心中顿时升起无名火,同样是儿子,为什么父亲总是偏爱白书和白画,反而对我如此无情。倘若今天死的是我,父亲也会如此伤心吗? 白萧烦躁不已,狠狠地盯着白书和白画的尸体,脸上露出厌恶之色。 “萧儿,扶我去看看。”耳边传来老佛爷燕赤练的声音,白萧恭敬地将她扶起,搀扶着走到人前。 燕赤练看着白定山一旁痛苦,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过了半晌,她才叹了一口气说:“定山,生死无常,这是书儿和画儿的命,切莫太过悲伤。” 白定山没有答话,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原本围上来的一些白家的后背纷纷退步离开,白萧直觉心中憋闷,冷哼一声说:“呵…我倒是有些羡慕大哥、二哥,他们即便是死了,爹还如此为他们痛哭流涕,真是讽刺啊!” “啪!”白定山翻手闪了白萧一耳光,怒目吼道:“他们可是你的亲哥哥,我白定山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畜生!” “哼!亲哥哥又怎么了,生前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弟弟,总是争夺长辈的宠爱,他们可念及过半点兄弟情深?还有你这个做爹的,你觉得你配当我爹吗?就因为我是庶出,你只顾宠爱白书和白画,可曾对我有半点另眼相看?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你可说过半句认可之言?在你心目中我不过是一个给家族抹黑,给你丢人的畜生而已。如果今天换作是我躺在地上,你会像对待白书、白画一样对待我吗?你会吗?不,你不会,你的眼中只有白书和白画!” 白定山经历丧子之痛,心中郁结难消,此刻白萧又如此作态,让他恼怒不已,他一拳轰在白萧的胸前,白萧口吐鲜血倒飞出去,“逆子,逆子!看我今日不杀了你!” “来啊,杀了我!若非是老祖宗拦着,我早就去死了。白定山,今日你让大家瞧瞧是如何无情到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杀害的,白定山,今日你不杀我,你就是狗娘养的!” 白萧心如死灰,躺在地上疯狂的怒吼着,白定山攥起拳头便要冲来,“逆子!”但是,他还是被燕赤练给挡住了,白定山身形一顿,眼泪夺眶而出,“我白定山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出这么个不孝子!书儿,画儿……” 白定山跪在白书和白画的尸体前,一只胳膊死死的攥着白书的手,身子不停的颤抖。 “白定山,你怎么怂了?你不是要杀我吗?来啊!”白家一名子弟将白萧搀扶起身,白萧甩开那人的手,指着跪在一旁的白定山张狂地吼道。 “萧儿,住嘴!”燕赤练叹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些年白萧心中的苦,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对白萧如此宠爱,不管怎么说,都是她白家嫡系血脉,可是见白萧一改往日的彬彬有礼,有些看不过去,只好出言制止。 燕赤练的呵止果然见效,白萧盘坐在地调息恢复白定山造成的伤势,过了约摸半个时辰,白定山稳定住情绪,白家子弟将整片战场打扫干净,归海氏一族的人尸体被无情的丢在一旁任凭风沙倾覆,白家死去的死地则横竖排列,蒙上了一块块白布。 “留下几个人这里守着,其余人随我一同去月牙湖。”多事之秋,以燕赤练数十年的经验预感,若不能及早将月牙湖底那烫手的月华灵液尽数采走,恐怕会再生事端。 眼见着燕赤练带着些许人朝着月牙湖方向奔去,原先照看狗杂种的小伙计为难地对着白萧说:“公子爷,狗杂种…他是撂在这,还是…” 白萧看着小伙计身旁的半死不活的狗杂种,暗叹一口气,说道:“先把他留在这儿吧。” 白萧的话好似最后一束火苗燃烧了狗杂种生命仅剩的半点灯油,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张开干裂的嘴唇说:“公子爷…咳咳…小的能不能随你一同前往?” “此地距月牙湖尚有数十里路程,你重伤身上,又何必再折腾呢?”白萧说。 “公子爷,小的自知活不了多久了。小的与李玄的仇恨起于月牙湖,也想了结在月牙湖,公子爷,请答应小的最后一个请求吧!”狗杂种说。 在白萧的记忆中,狗杂种除了秀珠一事外,不曾为个人利益央求过自己,如今他已经半只脚迈入鬼门关,罢了,念在他对我忠心一片的份上,答应他最后的请求吧。 “你带上他,随我一起去月牙湖吧。”白萧说完纵身飞跃腾空离开了狗杂种的视线,朝着月牙湖方向飞去。 狗杂种看着白萧消失的方向,默默地说了一句:“谢谢!” 或许只有人们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从何开始,应该选择何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月牙湖对于狗杂种来说,无疑是最难忘怀的一处地方,在这里他亲眼见证了一场厮杀,他的复仇始于这大漠中最美丽的湖畔。因为一块令牌,因为归海一策无情的杀戮,让他陷入仇恨之中,让他以此为中心展开了所有的复仇计划。 原本狗杂种只想借月牙湖夜袭一事挑起白家、李家和归海家三大家族之间的冲突,他在其中周旋谋划,最终铲除归海一策,谁曾想这一切的算计终归是难道上苍的安排,他已经无法掌控全局,只能对其事态的发展听之、任之,而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在黑夜里无数次谴责自己的过失,谴责自己不该因为一己私仇导致如此多人命丧黄泉九幽。 可是大错已然铸成,他不可能就此罢手。他不可能再由着那些胡作非为、欺行霸市的归海一策之徒再作威作福,他不惜性命,散播谣言,激起散修们的怒火,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三大氏族,再从中游说,将所有的矛头指向归海氏。 归海氏的实力太过强大,归海一策行事做派虽有违天道,但是他聪慧过人、心性沉稳,反而借着白氏与李氏之间的冲突不停的谋取私利,这一点让狗杂种束手无策。而那充满侠义风范的李玄,狗杂种曾经将所有的复仇希望寄托于他一人身上,可是李玄的伪君子做派让他彻底失望,而白家内部斗争激烈,一时间僵持不下的状况让他有些无助。 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本以为大仇无法得报之时,月华灵液却送到了他的面前,让他重新燃起了复仇之火。 这一场复仇之火终究要死一些人,即便三大氏族之间能够罢手言和,赛西施和绿绮背后的势力也不会坐视不理,他们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白、李和归海三家坐地分赃。 月牙湖依旧如此美丽,平静的湖面上泛起丝丝涟漪,明月星辰映入水中,竟让人有种伸手便能打捞起一颗明星之感,他们寂静地躺在湖水中,是如此的神秘与浩瀚。 它有着无穷的魔力,让人们不禁驻足停留,那湖水中的波光勾着人们的目光穿透湖面,潜入湖底,一直潜入那幽幽深渊。 <script>app2(); 第82章 天高孤雁飞(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白家人一一倒地不起,燕赤练放下白萧,痛心至极而癫狂,她知道天要亡白氏一族,此刻她再无偷生之念,浑身充盈着嗜血的恨意,衣角无风而动,寒意森森。 两把赤虹剑在穿梭在黑衣人群中,所过之处鲜血飘零,一具具尸体凌空而起断成两截,重重的摔在沙地之上。燕赤练神识警觉,发现如墨的夜空中有几道神识打量着自己,旋即驱使那两把赤虹剑冲天而起,直接轰向神识之所在! 一声轰响,那幽黑的空中闪过刺眼夺目的火光,紧接着有几道身影出现,定睛细瞧,一名身穿金色铠甲的男子,手执一柄金灿灿的方天画戟,浓眉大眼,面如刀削,好不威武;在这名男子身旁有三名女子,各个出落得婷婷有致,由内而外的散发着各不相同的气质。 最左边的女子看着年轻痴长几岁,一身火红色的广袖流仙裙,妖娆而无非;中间的那名女子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身皓月云烟立水裙,青丝及腰,口若含丹;最右侧的女子年龄约摸十四五岁,生得白净可爱,琼鼻挺翘,脸颊微红,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扑闪扑闪地盯着下方,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对我白氏下如此狠手?”燕赤练见三张面孔十分面生,于是召回赤虹剑,言辞冷厉,充满仇恨。 “阁下便是赤练仙子燕赤练吧,久仰大名!”穿着红色广袖流仙裙的女子开口说。 “呵呵…没想到还有人认得老身。敢问这位姑娘,你们究竟是何人,往日我白家与你等可以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大胆!”那身穿金甲的男子大喝一声。 “并无冤仇。”那女子摇摇头。 “混账,既无冤仇,尔等为何如此对待我白氏一族?是不是应该给个交待?”燕赤练甚是恼怒。 “交待?不知燕前辈想要我们如何交待?”女子淡淡地说。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屠杀我白氏子弟,论规矩杀人者偿命,你们难道还需要老身亲自动手取了你等性命不成?” “呸,你这老婆子好不要脸。那些散修与你有何深愁大恨,你们可有给他们交待?李氏、归海氏与你可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为何要将他们灭族?你可给过那些因你白氏贪欲之心而死的亡灵一个交待?”年龄最小的女子瞪着眼睛骂道。 “你…”燕赤练气得暴跳如雷,招着赤虹剑攻向那小女子。 那小女子毫无惧色,从腰包里拿出一枚紫色球状物体,灵气注入其中,顿时间紫色球状物体光芒大胜,旋即她朝着燕赤练扔了过去。 燕赤练见状,挥着手中的赤虹剑朝着那紫色光球劈了过去,“轰”的一声,紫色光球陡然爆炸,一阵气浪向着四周蔓延,燕赤练倒飞出去,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只见的她那花白的头发凌乱不已,“这是玄阴雷?” “老婆子,算你有点见识。”那小姑娘见一击即中,让燕赤练失了场面,甚为得意。 “阁下既然能够随手使出玄阴雷,想必身份非同一般,为何要与我们为难?”燕赤练气血翻涌,胸口发闷,她知道眼前的这四位都是狠角色,就凭那小姑娘一手玄阴雷,便依然知晓他们的身份不简单,恐怕是某个修行大派的弟子。 “灵儿,别胡闹。”那穿着红色广袖流仙裙的女子拦住身旁正欲发作的小女子,随后对燕赤练说:“燕前辈,我等无意与你为难,今日只要你带白氏子弟的人退守至漠烟镇中,晚辈保证不在伤及一人性命。” “哼,原来你们也是为了月华灵液而来。”燕赤练轻蔑地看着那四人,继续说道:“天才地宝有德者居之,老婆子已经半截入土,诸位皆是人中龙凤,按理说将月华灵液让给你们也是无可厚非,可是凡事都得讲个规矩,你们杀我白氏子弟这么多人,只要一命还一命,老身自然会带领族内子弟退回漠烟镇中,从此不再过问世事。” “你这贼婆娘,真是倚老卖老。我家小姐如此礼貌待你,你还敢蹬鼻子上脸,真以为我手中的方天画戟是吃素的不成。若是你再不知好歹,立马教你成为戟下之魂。”那金甲汉子闻言大怒,手中的方天画戟朝着脚下一跺,只见空气瞬间凝滞,隐约间听到阵阵碎裂之声,随即月牙湖上方空间一阵摇晃。 燕赤练观其举手投足之间击碎空间气壁,心中大为吃惊,莫非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冲虚境界,她仔细的打量着金甲汉子,试图看透他的修为。 那金甲汉子哈哈大笑,“你这老婆子别枉费心机了,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还不够被本将军出身汗的。奉劝你跪地求饶,带着你的狗崽子们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哼,老身也不是吓大的,当年南北之战,你这小娃娃恐怕还未出生呢。今日若是你们不给一个交待,老身我即便拼上性命,也要与你等斗上一斗!” “燕前辈,当真要如此么?白氏一族立足于漠烟镇已是不易,你真要让亲手毁了白氏一族么?你可对得起青霄府老王爷当年的嘱托么?”红衣女子叹了一口气说。 “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青霄府的事?”燕赤练面露惊讶之色,时隔百年之久,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年方二十五六的小姑娘道出了白氏一族的隐秘,她怎么会知道老王爷当年的祝福? “赛姐姐,何必跟着老婆子多费口舌…”那可爱的小姑娘看着下方,面露焦虑之色,对燕赤练的倚老卖老甚为厌恶。 “灵儿,你这般喊打喊杀,若是他听到,又该说你了,到时候哭鼻子,可没人帮你。”这一声不是那红衣女子的声音,而是她身旁那位身穿皓月云烟立水裙的女子的天外之音。 “绿姐姐,他…”被唤作灵儿的姑娘先是脸颊红云飞起,随后又有些焦急地盯着下方说:“姐姐,你们快看,他在那儿。” 说着,灵儿化作流星朝着狗杂种所在的方向飞去,燕赤练察觉到灵儿所指之处,她侧身看了一眼,心中不解,那不是狗杂种么,她们难道是为了狗杂种而来? “狗杂种,你真的没死?!”灵儿一掌拍飞了狗杂种身旁的一人,随后拉了拉狗杂种得手,言语间尽显关切之情,狗杂种好似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他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究竟是谁呢?这声音怎会如此熟悉,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看见一张纯净无比的脸庞,他微微一笑:“是…是你啊!” “狗杂种,你别死啊,你千万别死,我还没有揍够你呢!”灵儿看见狗杂种奄奄一息,面目全非的样子,心中一痛,眼泪淑淑直下。 此刻,灵儿并没有注意到燕赤练已经探掌朝她飞来,狗杂种刚要说些什么,眼角瞥见了燕赤练的身影,他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力气,身子猛地一挺将灵儿撞飞,“嘭”的一声闷响,随即只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狗杂种身子倒飞向月牙湖中。 <script>app2(); 第85章 天高孤雁飞(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方天画戟在左将军手中舞得是大开大合,风厉声急,犹如千尺瀑布轰然而下,气势凛然,沙尘起脚踏虚空,身形灵活变换,竟有天神下凡之威武,力劈群山之威能。时而如猛虎跃涧,仰天长啸,细嗅蔷薇;时而如白鹤戏水,风声鹤唳,摄人心魂。 燕赤练被左将军封住所有去路,纵使吞服了大量的月华灵液,此刻无施展空间。她面色森冷,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左将军手中的方天画戟,她的身体中大量爆裂的灵力四处奔走,如同滔滔黄河之水连绵不绝,倾泻而下之势,撑得她原本瘦弱佝偻的身子不停地膨胀,寸寸皮肤发干致裂,好似暴晒于烈日火炉之中,数个喘息间,燕赤练身子不再膨胀,此刻她就像一个五六百斤的肉球,身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一道道血口子不停地向外留着暗红色的鲜血。 只是这些鲜血流而不散,而是受到某种牵引之力悬浮于空中,渐渐地燕赤练脸色苍白无比,皮肤暗淡无光,恰似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死尸,只有那点喘息气儿还证明她是活着的。 忽然,只见她裂开嘴一笑,那笑容让人头皮一阵发麻,原本招架左将军方天画戟的两把赤虹剑不知何时已经被燕赤练的赤红绫两端死死的缠绕着,赤红绫以燕赤练为中心快速的旋转着,燕赤练肥大的身躯被赤红绫勒得一块块肉凸起,那种丑陋的样子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鲜血已经停止从燕赤练的身体中流出,悬浮在空中鲜血此刻似有生命一般,不停地蠕动着,随着赤红绫裹着赤虹剑不停的旋转时,那些蠕动的鲜血不化作一条条血蚯蚓飞向赤红绫。 燕赤练的身子不停地在空中旋转着,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这篇沙漠中飓风带着死亡的威胁卷向左将军,那一条条血蚯蚓密密麻麻围在燕赤练周围,形容一个红色的圆球,只是那蠕动的样子让人头皮麻而不止,教人忍不住伸手死命的挠着。 左将军见燕赤练使出如此怪异的手段,神态自若,轻蔑的小了一声,拖着方天画戟在地面上带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延迟弥漫到哪里,他的身形便到哪里。只见他猛地一跺脚,身子像是一头猛虎冲了出去,手中方天画戟以横扫千军之势直接刺向那红色的圆球,左将军的身子带着方天滑稽快速的转动,犹如一空穴之风,穿刺之劲威猛无比。 方天画戟接触到红色圆球后,只见那接触的地方被破开了一个洞,燕赤练那双红色的眼睛露了出来,她的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无边的杀意,仿佛还有一丝嘲弄之意。 “不好!”左将军发现方天画戟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缠上,穿刺之劲被卸去了大半,他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只见差绕在燕赤练身上的赤红绫带着两把赤虹剑像是两条毒蛇顺着方天滑稽朝着自己爬了过来,他欲收回方天画戟,却任他怎般驱策,方天画戟纹丝不动,情急之下,他只好放弃方天画戟,身子猛地向一旁闪去,旋即朝着燕赤练轰了一圈。 那些血蚯蚓飞轰得漫天飞舞,一个个像是竹叶青般的在空中弹射飞向左将军。左将军起初浑不在意,他以为这些血蚯蚓不过是燕赤练身体中的鲜血而已,不足为虑。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那些血蚯蚓触碰到身体的皮肤时,化作一丝血迹消失在左将军的皮肤上。 起初有一股麻痒之感,随后便是钻心刺骨的疼痛,那被血蚯蚓所占之处如同被火烧一般,传来一股股烧焦的味道,那燃烧之势仍然再向四周蔓延。左将军心中大惊,嘴里骂道:“你这恶婆子,好阴毒的手段。” 燕赤练冷笑着说:“你以为我赤练仙子的名头是白叫的不成,纵使你修为再高今日也难逃一死。”说完,燕赤练再次化作一个血球朝着左将军撞了过来。 左将军强忍着疼痛,催动元府真气,进入奇经八脉之中,试图将那些灼烧的血蚯蚓给逼出体外,然而并没有任何用处。他心中纳闷,这恶婆子的鲜血到底施了什么邪法,能够让自己吃了这么大一个暗亏。 “奇怪…”赛西施一直盯着左将军这处,见到他身上沾染血蚯蚓的地方此刻异样,心中不禁狐疑道,怎么这鲜血如同毒药一般。忽然她灵光一现,对着左将军说道:“左将军,这婆子叫赤练仙子,她其实最擅长的是毒术。看她修为已经到了太虚境,想必毒功必有所成,你赶紧服用五脏氤氲丹,小心她的毒血。” 左将军一听,顿时恍然大悟,连忙吞服一颗五脏氤氲丹,旋即远远的避开燕赤练,两个拳头金光大盛,一拳拳的轰向燕赤练,一道道拳影化作蛮牛朝着燕赤练撞了过去。一声声闷响,燕赤练依旧带着一股腥味血风不停地卸去左将军的蛮牛劲,忽然她身子一顿,原本强力压着的那些灵气此刻冲开了屏障,如同决堤之江水,带着毁灭之势,冲击着她的各处经脉。 全身撕裂的疼痛空让燕赤练痛苦得抓狂,她在空中大声的嘶吼着,像是发了疯的猛兽,那声音响彻天际,惊起远处飞禽走兽四蹿。 左将军见此良机,伸手召回远处沙地上的方天画戟,化作一道金鸿,朝着燕赤练冲了过去。方天画戟金光暴涨,犹如黑夜中夏季黑夜中的闪电,是如此的光彩夺目。左将军飞到燕赤练的头顶,便是临空朝着她劈了过去。 “碰!”的一声,那些包裹在燕赤练身上的血蚯蚓被打得四处飞溅,左将军早已做好防备,此刻他的四周出现一道透明的屏障,那些朝他飞来的血蚯蚓直接装上那一堵无形的屏障变成一滴滴鲜血落于地面,地面上那被月光照得亮灿灿的沙子,顿时冒气一阵黑烟。 左将军手中的方天画戟不停的劈向燕赤练的四面八方,燕赤练痛苦的呻吟着,她身上的血蚯蚓已经被左将军尽数毁去。露出全部身形的她,身子比之前更大,俨然有了爆体之势,左将军停下攻击,大声笑道:“恶婆子,你还有什么手段?看你这样子,怕是要爆体而亡了吧?哈…哈哈。” 面目全非的燕赤练痛苦呻吟着,忽然她猛地抬起头,那五官都挤到一处的脸露出了滑稽的笑容,那笑容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阴暗。 <script>app2(); 第86章 天高孤雁飞(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左将军停下攻击,看着燕赤练背着身子痛苦不堪的样子,不惜言辞地嘲笑着,然而他并没有注意到背过身去的燕赤练,虽然脸上尽是痛苦难忍之色,可是嘴角却裂开了花。 只见她猛的回头,眉宇只见裂开了一道缝隙,一道暗金色的光芒从其中射出,左将军感受到那一束光的危险气息,急忙闪身,可是他的身子似乎被禁锢住一般无法动弹,他大惊失色眼看着那束光芒即将击中自己,只好使出护体之法,一道屏障挡在他的面前。 那道暗金色的光芒来之汹汹,左将军的护体屏障被瞬间击碎,金光攻势不减,直接击在左将军的胸前,一道血花飘起,左将军仍不住喷了一口鲜血,他没想到燕赤练的这一击竟然如此厉害,胸前出现一个窟窿,鲜血汩汩外流。更为可怕的是,他元府中的真气竟然不停地从伤口处向外消散,随着那暗金色的光束不停地攻击在身上,那真气消散的速度越来越快。 赛西施此时急忙出手,一把粉红色的伞飞向左将军,那把伞阻隔在左将军和光束之间,快速的旋转着。左将军肉身重获自由,对着赛西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急忙止血处理伤口,吞下数枚丹药调息片刻,随后怒目瞪着燕赤练,抄起身边的方天画戟便攻了过去。 之前的大意让左将军吃了大苦头,此时她虽然恨透了眼前这个不堪入目的燕赤练,但是非常小心谨慎。他的身形不停地在空中闪躲,身上笼罩着一层土黄色的光晕,一身金色的铠甲此刻不停的散发着金光,手中的方天画戟像是一条抬首吐信的毒舌,不停地逼近燕赤练。 燕赤练不停的转着身子,那空洞的第三只眼睛发出的暗金色光芒不停地捕捉左将军的位置,然而每每刚捕获左将军时,便被赛西施驱使的那把红纸伞给挡住,这把红纸伞能够挡住燕赤练第三只眼睛中发出的神秘瞳术,当真是一件玄妙的法器。 整待燕赤练焦急万分寻找左将军的身影时,左将军出现在了她的背后,方天画戟金光大振,将迎面而来的两把赤虹剑击飞,旋即左将军用力一探,方天画戟的一头刺入那燕赤练那肉球般的身体之中,燕赤练身形一怔,旋即那条缠绕在她身上的赤红绫相视一条蛇一般顺着方天画戟攀了上来,先是缠住了左将军的手,随后又缠住了他的腰,左将军部位所动全身的真气尽数注入方天画剂之中,他临空一跃,方天画戟不停的刺向燕赤练的伸出。 “你这恶婆子,给本将军去死!” 此时的燕赤练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她那肥大的身子就这么被左将军挑了起来,撞向远处的一座沙峰。 轰的一声,沙峰被撞断,燕赤练被那些沙土埋得严实,左将军用力一拖,燕赤练被从沙土中拖了出来。 “咳咳咳…你这贼厮随我一起去死吧。”燕赤练后背被方天画戟刺穿,此刻被挑在空中,她背着左将军疯狂的喊着,面目狰狞,声音十分沙哑,只见她那肥大入球的身子快速膨胀,原本苍白得无半丝血色的皮肤如晚霞红得似火。 左将军想要抽回方天画戟,可是被赤红绫紧紧的缠绕着,他脸色一沉,“恶婆子,你想与我同归于尽?你也太小瞧本将军了。” 说完,只见他全身气势暴涨,紧接着身形暴涨,眨眼之间变成了一个巨人,他左手扯着缠绕在右手和腰身的赤红绫用力一扯,那赤红绫硬是被扯断,随后他抬起左脚一个侧身照着燕赤练踢了过去。 这一脚的力道非常之大,燕赤练那身形少说也得有三百斤重,竟是被他踢飞至空中,“嘭”的一身巨响,燕赤练的身子在空中直接炸开,一块块血肉四处飞溅,有一个黑点飞向左将军面前,左将军伸手一接,摊掌定睛一看,竟然是一颗眼珠子。他甩手丢到地上,抬起右脚用力一踩,那眼珠子顿时爆发出一声霹雳声。 赛西施看着满地皆是燕赤练的血肉和白家数百局尸体,不禁叹了口气,飞到左将军面前说:“左将军,你没事吧?” 左将军的身形恢复原样,他一个踉跄,随后坐在地上打坐,“原本以为压制着修为也能轻易取了她的性命,没想到这恶婆子居然有如此神秘的瞳术,真是丢人啊!” 赛西施看见左将军闭上眼睛双眉紧锁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轻敌。她燕赤练好歹是青霄府老王爷的后辈,能够在漠烟镇立足,又岂会没点手段,你看着李氏和归海氏最终不都败在她的手里了。依我看呀…你就应该多吃点亏,否则还不知道狂成什么样子呢。” “赛姑娘,你就别取笑我了。今日若不是你出手相助,左某恐怕不死也要丢了半条性命。”约半炷香的时间,左将军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却已经有了之前的神采,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对着赛西施说:“其他两位小姐去哪儿了?” 赛西施看了看远处的月牙湖说:“灵儿和绿绮妹妹去月牙湖底了,左将军,你先带着兄弟们回漠烟镇,我去看看灵儿和绿绮妹妹。” “赛姑娘,还是我带着几个兄弟陪你一起下去吧?若是湖底有危险,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左将军说。 赛西施摆了摆手说:“不用了,漠烟镇经此大难,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元气,左将军接下来可都要靠你来收拾残局了。” 左将军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说:“那好吧,你们可千万要当心,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我可没办法跟王爷交待。” “赶紧走,连个吉利话儿都不会说。”赛西施笑着呲了一句,便朝着月牙湖的方向飞去。 此刻月牙湖下,灵儿和绿绮正四处搜寻狗杂种的身影,她们嘴里似乎含着什么东西,两人不停地用手比划着,那湖水停留在她们身前半尺,忽然灵儿用手指着一个方向,激动地拉了拉绿绮的一角。 绿绮顺着灵儿所指的方向看去,眼中露出异彩,对着灵儿点点头,两人便朝着那方向游了过去。 刚刚进入山洞之中,灵儿张嘴突出一口碧绿色的珠子,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洞中的空气,“含着这避水珠真是憋死我了。” 绿绮看着灵儿那可爱劲儿微微一笑,将避水珠吐了出来,随后说道:“湖底下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狗杂种的身影,灵儿,看来他…” “姐姐,你说狗杂种会不会在这里面。”灵儿还未等绿绮说完话,便出言打断了,她指着山洞的深处,还未等绿绮开口,便径直的朝里面走去。 “灵儿,燕赤练说他的四肢尽废,本就奄奄一息,又接了燕赤练一掌,他断然没有生的希望了。即便他没死跌至这湖中,我们尚且需要靠避水珠呼吸,他一个普通人又能如何?更别提能够到这山洞之中了,灵儿…依我看我们还是…放弃吧。” 灵儿走在前面,身形有些若莫,她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向前面走着,她的眼眶通红,泪水不停地打转,她不相信狗杂种会死去。她的脑海中仅是狗杂种在逍遥楼中欺负自己得意模样,她挥不去狗杂种临死撞开自己的笑容,她还记得狗杂种那日在亭中,狗杂种所说的话:“天下之大,本无我容身之处。我贱命一条,如今已有这么多人陪葬,我狗杂种还有什么好怕的。我犯下的罪孽,就用我的血赎罪吧。” “你怎么这么傻,没有人要你赎罪。你说过你是贱骨头、贱命一条,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如果你死了,我…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狗杂种,你到底在哪里,你出来好不好,只要你出来,我以后再也不生你的气了。”灵儿自言自语地轻声嘀咕着。 绿绮看着悲伤落寞的灵儿,她也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灵儿,虽然与狗杂种相处不久,可是她不知为什么,每一次见到狗杂种出现,总是说不出来的亲切和欢喜,狗杂种的死她怎能不悲痛呢。只是狗杂种选择了用死的方式去换回最后的心安,她真的找不出理由阻拦他。她知道与其让他难受痛苦的活着,不如支持他选择最开心的方式结束。 灵儿和绿绮两人陷入悲伤之中,山洞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水滴从石头上滴落的声音清晰可闻。两人不知走了多久,忽然听见一声怪异之声,绿绮率先回过神来,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来到了一个干涸的池塘前,狗杂种此时正躺在其中,他的身体之中不停地传出一阵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script>app2(); 第88章 天高孤雁飞(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月华熠熠,白霜为地,山洞内显得格外清幽明亮。 墙壁上那些五彩斑斓的石头早已化为粉末,石头中所蕴含的灵力悉数被那条头顶肉角的青蛇吸收。当一个人深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内,很快便能适应周围的环境,然而当青蛇原本堵着上方的洞口的身子忽然离开,洞中被月光照的格外明亮之时,绿羽和灵儿一下子无法适应,她们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那条悠长的通道里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两人和青蛇警惕的看着入口的位置,忽而一个人影飞了进来,青蛇眼中露出凶光,吐着长长的蛇信,脖颈处张开了一个三角形的肉翼,俨然要超那黑影攻过去。 绿绮大喝一声:“什么人?” 那黑影身子一怔,顿时落地,说道:“妹妹,是我。” “赛姐姐,你怎么下来了?左将军他们人呢?”绿绮听见是赛西施的声音,松了一口气,她忽然想到空中的那条青蛇,连忙说:“前辈,这是我的姐姐,她没有敌意的。” “妹妹,你在跟谁说话?”赛西施刚刚落地,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的环境,正当她走到绿绮面前时,那把粉色的伞骤然出现在她的面前,散发着粉红色光晕,她面色一冷,挡在绿绮和灵儿身前,对着空中说道:“是谁?” 空中的青蛇见状,张口朝着赛西施吼了一声,蛇尾一摆便冲了过来,绿绮姑娘连忙拉住赛西施,对着空中说:“前辈,赛姐姐刚来不了解情况,还请您老人家多多包涵。” “妹妹,你这是…”赛西施不解地问,她不明白为何绿绮姑娘会对一个妖兽如此客气,“赛姐姐,若非是这位前辈,他早就死了。”绿绮指着池中的狗杂种,扭头对赛西施说。 赛西施抬头看了看那凶相毕露的青蛇,又转头看了看池中的狗杂种,这才明白个所以然,于是对着空中行礼说:“前辈,晚辈一时情急,多有得罪,还望前辈海涵。” 青蛇目不转睛地盯着赛西施,三人心里直发毛,心想这妖兽不会对我们出手吧。这大蛇头上两个肉瘤已经露出肉角,修炼至少有千年之久,她们掂量着自己的修为,若是与青蛇硬拼非但不能全身而退,而且还要丢了性命。这狗杂种不知是什么运气,竟然能够让一条修炼千年已经化蛟的青蛇守护。 这三人心中直犯愁,生怕惹怒青蛇。不过那青蛇盯着她们一会儿,收起了身上的寒意,静静地盘在空中,闭上了双眼。洞里又黑了下来,三人窃窃私语的交流着,不时地看看空中的青蛇和池中的狗杂种。 狗杂种身上的那神秘的印记光芒更甚,此刻池中仿佛燃烧起一个火球,将洞里的照的如同白昼一般,狗杂种痛苦的呻吟声不时传来,正在绿绮等人情急之时,只见青蛇身上泛起一阵紫色的光芒,磅礴的灵气混着皎月精华像是一个小型的瀑布从上方落下,灌注到狗杂种身上。 “姐姐,前辈这是要做什么?”灵儿好奇地问。 赛西施作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小声解释道:“狗杂种一下子吸收了这么多的月华灵液,他的身体是承受不了的,所以你们才会听到他体内不停断骨重生的声音,我想应该是前辈用了什么手段帮它炼化月华灵液中蕴含的灵力吧。所谓物极必反,月华灵液是极致寒意的灵物,在他的体中被炼化后,爆发出炙热之力不断地灼烧着他的身体,前辈此时盘在洞口吸收皎月精华在体中炼化出至寒的灵力灌注在他身上,帮他缓解灼烧所带来的痛楚。” “哦,真是有些羡慕这臭小子了,等他醒了,我一定要狠狠地揍他,让我们如此为他担心。”灵儿听完,眼中露出羡慕之色,不过更多的是喜悦之情,没有什么比狗杂种活着对她而言更重要了。 绿绮捂嘴一笑说:“灵儿,恐怕他苏醒后,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姐姐,你怎么帮他说话。就他那身无三两肉的底子,能在我手下掏得了便宜?”灵儿不可置信地看着绿绮。 “灵儿,他吸收了这么多的月华灵液,肉体和筋骨不停地摧毁重生,龙渊大路上你可见过有几人能够做到在这么短时间里,忍受得了这等痛楚淬体重生的?即便是那些大修为者,也无法做到这一点吧?等他苏醒后,虽然没有修习任何法术,但他的肉身和神魂已经非我们现在的境界所能媲美,更别提他的元府和筋骨中所蕴藏的无穷无尽的灵力了。你觉得,你还是他的对手么?”绿绮笑嘻嘻地说。 “不管,他若是敢还手,我就叫父王揍他。”灵儿撅着小嘴,看着狗杂种,虽然言语上一副人性的样子,可是眼睛中确实秋波潺潺,温柔得紧。 “你呀,姐姐还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赛西施刮了一下灵儿挺翘的小琼鼻,笑着打趣道:“这臭小子生得也不好看,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是咱们仨儿姐妹啊就是对他放心不下,真是便宜这臭小子了,灵儿你说对吧?” 灵儿小脸一红,低着头害羞地说:“讨厌,姐姐,你尽喜欢拿灵儿打趣。”绿绮和赛西施站在一旁偷笑。 而此时狗杂种浑然不知,他在那片玄妙的空间里,脚踏着万千星河,闭着眼睛静静地享受着红色星辰传着他身体中的一股股温热的气流,他感觉自己如在云端,沐浴在朝霞中,追着太阳东升西落,西落东升,他从未体会过如此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说不出来的自在,道不明的逍遥。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天地见的一粒灰尘,随风起舞。飞跃万水千山,飘向天际一览天下美景;风忽而骤停,他落地生根,在酥润的雨水下,茁壮成长发芽生花,四季轮转,他再次化作沉泥,顺着清澈的溪流远渡重洋,似乎这天底下都是他的家园。 恍惚间,他又觉得自己是那东升西落的太阳,用全身的热量温暖大千世界中的每一个生灵,照亮着每一处阴暗的角落。见证着这浩瀚宇宙中,每一颗星辰的诞生和毁灭,他从那些星辰中看到了无数生灵由生向死,路过黄泉路,在腥风扑面、虫蛇满布的血黄色忘川河上,踏过奈何桥,走进鬼门关。 芸芸众生,无相亦无始。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皆为顺应命理之序,有始有终,无始亦无终。无名,天地始;有名,万物母。常无,欲观其妙;常有,欲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不知为何,狗杂种脑中忽然冒出这样一段经义,他似乎明白了生死的意义。他看着无数圣灵,无论是何般模样、何种灵长,最终都是由生向死,按照天地间某种秩序,或为人们常说的命理气运,有始有终。 可是在这一个阶段里,是可以追溯到他从何而来,又以何种方式结束,那么在这个阶段之前,或者再之前呢?他们又从何而来,因何会进入这个由生向死的阶段呢?他心中充满了疑问,又似乎一切都明白,无论是何生灵生死不过是一个往复循环的过程,他们每一次出现的外相或为一样,又或极尽不同。 或许所有的无,那些无法道明的东西才是天地间的本源,那些能够道明的东西则是本源的化生,成为具象之所在。无是永恒,是不确定性,是无形的,难以捕捉的,而有是所有发生事物的母体,它也是永恒的,有形的,是可以从中观察到规律和界限的。同样是永恒的存在,一旦本源的不确定性带来变化,那么作为化生母体也会随之改变。 狗杂种忽然觉得脑袋要炸开了一般,他的眼前出现了无数声影,有阿爹、阿娘、雪至,归海一策、白萧……他忽然觉得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必然的,原本内心中那些痛彻心扉感觉早已不再,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叫大道无情,什么叫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一刹那间,他觉得自己不再是自己,而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动物。“不,这不是我,”狗杂种抱头怒吼,“我是狗杂种,我有阿爹、阿娘,我的阿姐叫雪至,他们都是善良的老实人,为什么你要夺走他们的性命,为什么你要安排我的一生?!” “我不服,我不服!”狗杂种抱着头痛苦的嘶吼着,他的身子不停的出现在一颗颗星辰之上,他不停地跺脚,每一次跺脚一颗星辰便会被其摧毁,他的身形飘香星海更深处,一颗颗星辰逐渐暗淡,进而消失在宇宙之中。 狗杂种毫无意识的抓狂、嘶吼、呐喊,他的身子再一次出现在那个最闪耀的红色星辰之上,他猛地栽倒,只感觉脑袋炸裂开来,瞬间失去了意识。 <script>app2(); 第91章 天高孤雁飞(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赛姐姐…” 赛西施一把拉住灵儿,“让他去吧。” “可是…”灵儿欲言又止道。 “相见时难别亦难,赛姐姐、灵儿、绿绮姑娘,狗杂种这辈子能够遇到你们是我百世修来的缘分,日后若是有缘再见吧。”狗杂种说完,朝着那些尸体所在的方向走去,他忽然心中有些酸楚,“对了,从今日起,这世上再无狗杂种,只有忘川。” 他一个人动手将那些尸体埋葬在黄沙下,大漠上出现了无数的沙丘。他理了理白萧的妆容,将他放入沙坑之中,随后盯着白萧的尸体,暗自叹息说:“白萧,起初我见你多行不义,便想利用你达到自己复仇的目的,但是随着与你相处,我发现你并非是一个灭绝人性的魔头,你对我这个下人关照有加,要比那些世人更有情义。你我主仆一场,这一世算是我欠你的,来世再报你答你的情义吧。” 狗杂种手中捧着的沙子缓缓地将白萧的遗容掩盖,渐渐地融入沙漠之中。他起身看着落日大漠,看着这片沙漠上新起了数百座小沙丘,一言不发。傍晚的西风凛冽,黄昏落日,苍凉凄婉。 不知为何,心中堵得慌,他奋力地跑着,落日的余晖为他指引归家的方向,他的速度是如此的快,每一步踏在细沙上,脚底生风带起阵阵烟尘,最终他还是消失在了黑暗中。 此刻漠烟镇虽然融入黑暗中,一片寂静,但是原先对倒在街道上的尸体早已不在,废弃毁于暴乱中宅子失去了踪影,地面上已被打扫干净。想来是那左将军率领着一众兵士所为,或许今夜之后,漠烟镇将会迎来最为明亮、温暖的太阳。 第二天,天刚露白,月亮依然挂在空中,稀疏的星星隐现。狗杂种背上了行囊独自一人朝着漠烟镇南门走去,路过逍遥楼时,他停住了脚步。经历之前的暴乱,甜水巷显得格外冷清,唯有两盏大红灯笼依旧闪烁着光芒,似乎在向路人倾诉这里曾经是多么的繁华,活着的人终归是惜命的。 狗杂种盯着红灯笼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说:“既是离别,又何必再见,还是别挂念了。” 他独自一人走出了南门,行走在漫天金黄的沙漠中,他记得面前这片地上曾经盛开着最美丽的梅花,可是现在却只剩黄沙一抔,他想起了往日与雪至嬉戏的场景,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他从行囊里拿出一个羊皮水袋,用嘴拔掉塞子,水珠一滴滴渗入沙土之中,“希望下一次能够见到你盛开的样子。” “姐姐,他在做什么?”逍遥楼那顶层的阁楼上,站着三道美丽的倩影,灵儿指着狗杂种的方向问道。 “或许,那你曾经有他最美好的回忆吧,他在向这些回忆道别。”赛西施有些出神的说。 “哼,他可真是个笨蛋。宁愿与那片沙土告别,也不愿来见我…我们最后一面,没良心。”灵儿赌气地说。 “或许,这会让他心里好受些吧。谁遇到这么多事,还能坦然处之呢。你别看他昨日一副洒脱的样子,好像事事都已经想明白了,越是洒脱的人,心事越重。”绿绮说。 “天下的男子都是薄情寡义吗?”灵儿心中一痛,她知道狗杂种心中有苦,可是谁的心里不苦呢?你一走了之,可曾想过我的感受。你可知道,这天下之大,我们何日才会再次相遇呢?若是一辈子不能相遇,你就真的忍心我为你而挂念吗? “灵儿,若是有缘,日后一定会再相见的。”绿绮安慰道。 “只怕,这一别便是永诀。”灵儿失落地嘀咕道。 “忘川。”怔怔出神的赛西施说出了这个名字,她笑着扭头看着宫羽和灵儿说,“忘川,生死奈何。能想出用这个名字的,恐怕也只有他了。忘川,嗯,比狗杂种听起来顺耳多了。经过月华灵液的淬炼,他的身体根骨俱佳,若是能够得有名师指点一二,未来无可限量。哎,可惜了,他偏偏是一个固执的人,又怎么会接受我们的好意呢。” “是啊,但愿他能够忘记往日的痛苦,带着美好的回忆重新开始吧。”绿绮嫣然一笑,“赛姐姐,你觉得我们下次再见到他,会不会让我们惊诧。” “只要不是惊吓就好。”赛西施笑着说。 “那倒也是。”宫羽掩嘴而笑,而灵儿走一言不发的盯着狗杂种渐渐消失的背影,心中无比惆怅,她没有绿绮和赛西施那般豁达,少女怀春,情窦初开。 自从狗杂种进入他的眼帘之后,她已经被狗杂种身上那股倔强、执拗和不屈给深深地吸引住了,尤其是他放弃生命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这个笨蛋在她的心中就再也赶不走了。 灵儿很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自己为了狗杂种的离开而低落,讨厌他不辞而别,讨厌他洒脱的微笑。 绿绮忽然想起狗杂种身上的印记,开口说:“赛姐姐,当初在月牙湖下,不知你是否有注意到他身上的神秘印记?从那印记上感受到一种很远古的气息。” 赛西施点点头,似有所想,随后说:“那印记不简单,上面的纹路和字样从未见过,这印记恐怕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知道来历。” “那要不要向…”宫羽迟疑地说。 赛西施摆摆手,“还是先不要禀报了,若这神秘印记真藏有隐秘,岂不是又要多生是非,以他现在的能力哪能招架得住。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绿绮想想也是,若是那印记真的蕴含的隐秘,恐怕会给狗杂种带来不小的麻烦。即便那印记没有隐秘,光是他现在的根骨资质,别说是修行门派了,即便是平西王恐怕也要出手抢人,到时候以平西王的脾气还不得跟各位师叔伯吹胡子瞪眼睛的。 远在十数里外的狗杂种不快不慢的走着,不用再背负血海深仇,心无挂碍,他感觉到了无比的自由,仿佛整片天地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他尽情的呼吸中空气。 “不知赖利头怎么样了?要不要去看一看他呢?”狗杂种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眼下他不知道下一站该去往何处,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要去打扰赖利头的生活了。 “楼观浪潮以为海,风雨黄鹤追仙人。道通四海定八方,中靖天下不二州。” “之前听先生说,靖州的风雨楼闻名遐迩,那里的浪潮奔腾四海,仙人踪迹不绝,仙鹤逐浪飞驰,是非常难见的美景胜地。不如前去风雨楼一观,看是否真如先生所说那般美丽。” 龙渊大陆共分南瞻部州、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和北俱芦洲四大洲,又细分为九州。分别为同州、湘州、云州、宣州、靖州、凉州、永州、宪州和洛州。其中云州、宣州和靖州并列成为东胜神州,陈国定都云州太安。 狗杂种,不,应该叫忘川。 在前往风雨楼的途中,他会经历怎样光怪陆离的奇异之事呢? 命运的安排,是否会将他推入无尽的深渊中?他能够从容应对吗? 忘川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 后世多吟唱,曲中有血泪,众生百多相,善恶一念间,劝君行好事,莫作那坏人来。 曰: 西风烈徒行大漠,小马夫勇敢救主。 少年走镖终归来,家人却离奇惨死。 忍痛寻亲探口风,邪男杀人食鲜血。 救亲姐跪归海府,命悬一线葬亲姐。 天不见恶人行凶,谁忆苦命胭脂泪。 枯灯守丧泪已干,白银一锭酒中计。 叔伯拼酒争家宅,少年佯醉待时机。 利前不论血肉亲,寒光如水屠满门。 以血还血祭亡人,付之一炬梦终醒。 胸怀血海与深仇,腹有算计欲胜天。 李府门前受屈辱,天助少年行计策。 白氏兄弟起争执,面圣听风云变色。 智引老佛爷出面,白萧巧言夺戍权。 明月年年初相识,今宵秋风初起寒。 悦声载舞逍遥楼,金兰赏花争花魁。 把酒作对论风流,不知人间何滋味。 宣纸漆墨狼毫笔,诗词黑白却难辨。 魍魉相争众人笑,欲请佳人初相见。 仙女睡梦迷魂术,听香水榭吐心扉。 是非真相终得知,不忍秀珠遭折磨。 善恶不分行狠事,佳人坐论人世苦。 白氏兄弟起争执,面圣听风云变色。 流言蜚语追风起,月华灵宝闹人心。 可叹悲惨白小四,氏族谋利嫁归海。 大漠风云骤变时,群魔乱舞血横流。 少年心中多酸苦,诀别家人欲求死。 氏族鬼胎多计算,落得身死无人知。 少年临死救妙女,受掌沉湖遇凶兽。 苍天会有睁眼时,少年大难身不死。 天高孤雁自飞去,大漠苍云少忘川。 【第一卷:大漠风云,正式结束。】 <script>app2(); 第92章 荒村斗妖邪(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地人生,因缘际会,很多事情只有亲临,方可自知。亦有些缘分是前生所种,就算你今生努力做好,但也必须应了往昔所积下的种种业债,方可了断。 掰着手指,算起日子。时光匆匆,白驹过隙。 忘川离开漠烟镇,一路东行,风餐露宿,约半月有余,终于穿过了无边无际的沙漠。 这一日,他站在灼热的阳光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抬头看向前方。一块丈高的石碑出现在眼帘,石碑上刻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永州界。” “终于到永州了。”忘川脚下生风,跨过永州界,寻得一处阴凉地放下包袱,席地而坐,掏出一个干得发硬的粗粮饼子一口一口的送入嘴中,干裂的嘴唇,嘴皮倒卷,他摸了摸腰间的羊皮水袋,拔开塞子后,用力倒了倒,没有一滴水珠落下。 忘川苦笑地叹了一口气,将水袋收拾好,顺手折下花枝,放在嘴里咀嚼,就如同人们吃甘蔗似的,花枝上那一股苦涩的汁液与味蕾触碰,忘川脸上顿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还是坚持着将那根花枝中的水分全部咀嚼了出来后,这才将嘴里嚼得稀碎的花枝残物吐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嘴,随后背着包袱向永州腹地走去。 大约行至二三十里地,他的眼前出现了村庄身影,忘川喜出望外。时至正午,劳作的村民们应该在家中做饭,不如前去讨碗水喝,若是能再吃上一口热乎饭,那便是极好的了。 想到这里,忘川不由地加快了脚步,忽然意识到情况不对,于是又停下来了脚步。仔细打量着前方的这村子,心想正午时分,怎不见袅袅炊烟呢? 然而转念又想,或许这里的村民午饭已经吃过午饭了吧,先去看看再说,于是抬脚又朝着村庄走去。临近村庄看清全貌,至少得有上百户人家,规模并不算小,只是这村子的四周却是杂草丛生,不闻鸡鸣犬吠之声,不见过往之人,忘川狐疑道:“奇怪,这里怎如此荒凉。” 进入村子中,忘川更是心生警觉。迎面阵阵阴风,勾起干枯的杂草和树叶飘荡,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一些农作器具,挨家挨户地紧闭着门窗,听不见屋子里传来半点声响。忘川感觉全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村落处处透着点邪性。 “有人吗?我是过路人,路过此地,想跟您家讨碗水喝?”忘川轻轻扣门,屋子里没有回应,他继续扣门问道:“有人吗?我是过路人,路过此地,想跟您家掏碗水喝?” 忘川连续敲了十几间屋子的门,没有丁点回声。在他都要放弃之时,他听见隔壁人家的开门声,他连忙跑了过去,只见屋子里走出来一位年过六十的老妇人。老妇人身形佝偻,肤皱如老树皮无二,拄着拐杖,探出头来,那双无神而浑浊的眼睛眯开了一条细缝,问道:“哪里的小伙子,所来为何?” “老人家,小子是从西边大漠而来欲前往靖州,途经此地想讨碗水喝。”忘川作揖行礼,恭敬地说。 “哦,是大漠里来的呀。那可不近啊,小伙子吃了不少苦吧。”老妇人眯着眼睛打量着忘川,随后侧身说,“进来吧,老婆子家里别的没有,水还是能供你喝上两碗的。” 忘川连忙道了声谢,刚刚走进屋子,便听到关门的声音,不知为何,他心中竟有些不安。虽然是白昼,可是屋子里非常的昏暗,幸亏他身体经过月华灵液的滋养和淬炼,双目如电,在黑夜中如同白昼,能够清晰的看见屋子中的陈设。 这间屋子陈设非常简单,一张桌子,两张凳子以及一个香案。香案上供奉着一尊泥塑雕像,不知是哪路神仙。忘川心中想,“这屋子陈设如此简陋,看来老人家过得并不轻松。” 老妇人端着一个缺了口的黑碗递给忘川,“小伙子是头一次出远门吧?”。 忘川接过碗一口气喝完水,将碗放在桌上,他好奇地问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小子是头一次出远门?” 老妇人从桌子上拿起黒碗,转身又去添了碗水,说道:“看你年纪轻轻,未经世事,撒谎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漠烟镇距此地近千里之远,你徒步而来,虽说是风尘仆仆,可是衣着却不见半丝凌乱。即便你注重整洁,可身上总得有些汗臭味道吧。小伙子,你可莫以为老婆子我年老昏聩,好欺骗。我告诉你,老婆子的眼睛雪亮着呢。” 老妇人顿了一下,“老婆子我观你不像坏人,你喝完水赶紧离开吧。” 忘川接过碗,笑了笑说:“老人家,你有所不知,小子的确是从大漠极西之地而来。只是因为经历了一些境遇,脚力要比常人快一点。”忘川喝了两口水,又继续说道:“老人家,家中只有您老一人吗?这么的村子,怎么不见村民,家家闭门锁窗,敲门都没有人应声。幸好您老好心,小子我这才能喝碗水歇歇脚。” 老人家神色微变,她用怪异地眼神盯着忘川,叹了一口气说:“都走了,这村子里就剩下老婆子孤身一人了。” “啊?都走了!”忘川惊讶地道。他知道,家宅无论是对富裕人家,还是穷苦人家都是立足根本。或许那些殷实的人家可以随意购置更换宅子,但是对于穷苦人家来说,又岂是说换就换的,若是让他们舍弃家宅,那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然而,这村子看起来并不富裕,若是有三两户人家舍弃这里的家宅离开那也算不得稀奇,可是整座村子的人家全部搬走,放弃这里的住宅和田产,这就非常怪异了。 难道这村里的人都发了一笔横财,纷纷搬到城里购置家产享乐去了?可是为什么这老妇人还在这里,他的家人呢? “嗯…都走了。”老妇人盯着忘川点点头,一脸的落寞,数不尽的哀伤。 “老人家,他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啊?村民们难道对这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就没有半点留恋?”忘川端着碗又喝了两口水,抬着眼睛看向老妇人,他总觉得这村子里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诡异气息。 村民们以务农为生,把农作器具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然而忘川方才在屋外的见到的是,农作器具都被随意抛弃在外,被树叶甘草掩埋,这些村民为何走得如此匆忙?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吧。 老妇人似乎陷入痛苦的回忆中,她那沟壑丛生的脸颊不停微微颤抖着,“哎…”老妇人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似乎又苍老了不少,双手不停地颤抖着,“老婆子已经大半截身子入土了,早晚是要进地府的,走不走的又有什么打紧的。可惜了,他们年纪轻轻的,却…” “却怎么了?”忘川见老妇人欲言又止,心中一紧,这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急忙追问。 “真是作孽啊!在那事发生前,这里的人安居乐业,生活虽然艰苦,却也其乐融融。大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着地里的庄稼渐渐成熟。村子里鸡犬相闻,那些孩子们嬉戏打闹,过着这样的日子,老天爷对我们也算不薄了。可谁知,五年前的一天开始,恶魔来了,它让原本平静的村子再无法安生。起初有人家丢只鸡、丢只兔,找不回来也没太当回事。可是日复一日,家禽每天都丢一两只,任谁也坐不住了,整个村子的人都动员了起来,开始四处查找原因。” 老妇人顿了顿,身子不停地颤抖着,浑浊的眼睛里一颗颗泪珠滑落,“若是没有让他们找到蛛丝马迹该多好啊,可是他们却找到了。他们寻着血迹和那恶魔留下的踪迹在离村子数里开外的一个树林中,发现了一个地洞。那地洞里散发着血腥气和恶臭,村中的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握着火把刚刚进入地洞中。洞外的人便听到惨叫声,他们紧张地向后退去……” 老妇人痛苦的回忆着往事,将这村子发生的事情讲给忘川听。原来就在那一次进入地洞的几个人里,其中有一个就是老妇人的儿子。当洞外众人听到惨叫,惊恐地向后退却时,老妇人的儿子——大牛伸出血淋淋的双手爬到了洞口,老妇人的丈夫见是自己的儿子,连忙拉他出来,可是让他所料未及,大牛的下半身已经没了,他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告诉众人,地洞里有一条地龙。 老妇人的丈夫看着大牛咽气抱头痛哭,地洞里刮起一阵妖风,忽然幽森的地洞口出现一张血盆大口,直接将老妇人的丈夫和儿子大牛给吞了下去,随后便缩回到了地洞里。 村民们何曾见过这么恐怖血腥的事,他们被吓得脸色苍白如纸,纷纷掉头朝着村子里跑去。村民们非常淳朴,当他们从惊恐走出来后,再次陷入悲痛之中,为葬身地龙腹中的人而悲痛。悲愤之下,村中的男子发誓要除了地龙为死去的人报仇,但是被村中一些德高望重的长辈们给拦了下来。 老妇人痛失丈夫和爱子,整天以泪洗面,身子骨日渐消瘦,村民们心中不忍,时常来探望,接济些粮食。然而平静一去不复返,原本村里只是丢一些家禽,后来一个个大活人开始莫名其妙的消失,村中一下陷入慌乱之中,村民自然想到了地洞中的那条地龙,年轻的男子们不顾亲人和长辈的阻拦,纷纷抄起农活的家伙事奔向地洞,想要杀了那条地龙。 他们在地洞周围布下了很多陷进,随后又抱着一堆堆柴火堆在洞口,点燃之后浓烟滚滚的进入地洞中,他们本以为可以将那条地龙给熏出来,不曾想那条地龙十分狡猾,并没有从洞口出来,而是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随着几位村民死去,其余的村民怒极之下,心中生出了勇气,带着恨意抄起手中的棍棒刀叉迎向地龙。 最后,这些村民无一生还。 村子里留守的人坐立不安,不停地站在村外张望着,等待着那些已经死于的村民归来,可是他们等来的却是地龙的报复。那一夜地龙进入村中,不停地攻击着那些村民,惊慌失措的村民哪有半点反击之力,一个个未能逃脱厄运。 老妇人因为丧子丧夫之痛,那一日没有离开屋子,因而奇迹般的生还了下来。这里是她生活地方,承载着她和丈夫、大牛一辈子的回忆,她又怎么舍得离开这里,所以一个人孤独地在这里守候着他们。 然而,那条地龙时而会在晚上在村中出没,寻找吃食。因此,老妇人但凡无要事便闭门不出。 忘川终于明白了为何这里死气沉沉,荒凉至极。为何挨家挨户都紧闭门窗,听不见半点鸡鸣犬吠。他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这该死的畜生,如此嗜杀成性!难道就没有人管了么。” 老妇人无奈地笑了笑,“人又怎么斗得过妖怪呢,老婆子我也不奢想报仇了,只想安静地在这里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罢了。” 忘川心中一痛,谁会静静地等待着死亡,除非这个人已经对生活彻底失望了。在那条地龙面前,人命竟是如此脆弱。 他想起漠烟镇中发生的事,不禁也叹了一口气,在那些力量面前,人命又算的了什么呢?可笑的是那些拥有力量的人,宁愿为劳什子的天才地宝而大开杀戒,却不愿意伸手帮助这些无助的凡人。若是我有他们的力量,我一定要杀尽天下的妖怪,除尽一切不平之事。 或许,我这副经过改造的身体可以应对那条地龙呢?我身受重伤,却能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如今途经此地又遇到这等事,冥冥中难道不是上苍的安排吗? 忘川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杀了那头地龙。 “小伙子,都是些陈年往事不说也罢,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启程吧。若是天黑了,那妖物来了,到时候恐怕你想走都走不了。万一再有个闪失,那可是老婆子的罪过了。” “老人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没有人来管此事,小子今日托大要找找那妖物晦气,若是运气好,小子宰了那头畜生报答您的施水之恩,若因此丢了性命,那只怪小子技不如人。”忘川起身对老妇人恭敬地行了一礼,便踏步离开了桌子。 老妇人一把拉住忘川,紧张地说:“小伙子别犯傻,村里那么多比你壮实的汉子都死在那妖物手上,你又怎么可能斗得过那妖物。听老婆子一言,赶紧离开这里吧。” 忘川将老妇人扶到桌前坐下,“老人家,您不必担心,小子并没有你所见的这么羸弱。您好深休息,待我去取了那地龙的命,到时候一起祭奠村中死去的人。”说完,忘川转身要走,那老妇人不愿松手,苦苦哀求道:“小伙子,就当老婆子求你了,你赶紧走吧,不要去送死了。” 一时间相持不下,忘川只好拉过凳子坐了下来,看着有些惊慌的老妇人用力地握着自己的手腕有些发疼,只好安慰道,“好,我不去找那妖物晦气,老人家您先把我的手松开吧。” 老妇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还紧紧地抓着忘川,于是抽回了一直有些发抖的右手,“小伙子,刚才你可是答应老婆子了。别以为老婆子不中用了,你就欺骗我。你万不能去找那妖物晦气。” “老人家,这天色也不早了,小子今晚可在此处借宿一宿吗?”忘川问。 “借宿?”老妇人看了看忘川,迟疑了片刻,随后点头说:“住在这里也可以,不过老婆子要跟你约法三章,晚上不要弄出任何声响,防止把那妖物引来;明天一早便离开这里,不要再打那妖物的主意,你能做到吗?” 忘川点点头说:“您老放心,明天一早我便离开这里。” 入夜了,忘川睡在了老妇人儿子大牛的房间,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老妇人之前与他说的事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四周静得出奇,连一点虫叫声都没有。 忽然,他感到一阵凉意袭来,阴嗖嗖的让他手脚一阵发凉,他感觉有人正盯着自己,于是猛地睁开眼睛。不睁眼还好,这一睁眼之后让他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一缩,立马出了一身冷汗。 <script>app2(); 第93章 荒村斗妖邪(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深夜,万籁俱寂,月上枝头,分外明亮。 然而,忘川所在的这村子方圆数里之内,却透露着阴森恐怖的气息。空气中并无半分微风,那些堆积杂乱的枯草不停地摆动着。这一排排宅子仿佛躲在阴暗中,不露寸长黑影,幽森至极。 躺在木床上的忘川,觉得有些不对劲,忽然睁开双眼,瞳孔外放,眼睛瞪得直直的,一张恐怖的脸离他的脸只有一寸的距离,那老脸上还挂一抹笑容,却是极为瘆人。 “啊!”忘川惊呼一声,身子猛地向后方蜷缩,他这起身一弹,身子撞在厚厚的土墙上,屋顶窸窸窣窣抖落下一些尘土。 “嘘。”那张脸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惊魂未定的忘川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胸脯,随后轻声说道:“老人家,大半夜的你怎么跑到我的房里,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妇人咧嘴一笑,“白天见你赴死的架势,老婆子生怕你真的背着我偷偷去找那妖物麻烦,不放心过来看看。人老了,老眼昏花的,连你在床上都看不清楚,没吓着你吧。” “原来如此,不碍事。”忘川点点头,黑暗中乍一见老妇人那张枯黄的脸,那一道道沟壑像是锋利的刀子割过无二,任谁见了都会惊出一身冷汗,忘川刚才心脏都蹦到嗓子眼了。他长出了一口气,看向老妇人说:“小子又不是千金之躯,没那么尊贵。能有片瓦遮雨,七尺木床休憩已是知足。老人家,夜深了,您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妇人嘿嘿笑了两声,“晚上天气凉,小伙子睡觉多注意点。老婆子我也去睡了。” 忘川目送着老妇人拄着拐杖一步一趔趄地离开屋子,他倒头闭上眼睛便睡,可是难以入眠。那地龙残杀村民的画面以及深夜惊人的老妇人让他心中烦躁不已,辗转反侧、翻来覆去,最后起身坐在床沿。 他的眼睛里像是有两颗星星,将这漆黑的房间看了个清楚,走到桌前倒了一碗水喝下后,只感觉喉咙与心房之间有一股麻痒的感觉,他将手深入衣服内挠了挠,那种麻痒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手上加快了速度,似乎要把胸前那块皮肉给挠开。 正待忘川心中越来越烦躁时,他的元府内爆发出一股极热的能量,如同洪水一般涌向全身各处经脉,那股热量涌上心头,所过之处那麻痒的感觉消失,直至这股能量一直逼近喉咙的时候,他“呕”的张开了嘴,一股黑气从嘴中冒出。 麻痒的感觉消失之后,忘川轻轻地摸了摸胸前,发现并无异样,于是他走到那纸窗前手指沾了点口水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他透过孔洞看着屋外的黑夜,并无任何异常,老妇人屋子没有半点声响,他心中合计了一下,此时老妇人应该入睡了,于是轻轻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 美丽的月色下,忘川探出头发现村子里并无异样,于是四周环顾了一下,便朝着老妇人所指地龙所在的方向走去,路上他捡了一把镰刀。 按老妇人所说,那地龙的听觉非常灵敏,所以忘川走路时非常小心,生怕弄出点动静,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他才走到老妇人所说的那片树林之中。黑暗中,他看了看眼前的这些树木,光秃秃地,树影婆娑。 一声异响,忘川觉得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铁器,他警惕地看着四周,弯腰用手摸了摸,发现有如同锯齿尖锐的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生锈腐蚀得失去作用的猎捕铁夹。这铁夹子应是当年村民为了猎杀地龙布置的陷阱,如此看来离那洞口已经不远了。 铁夹子给忘川提了个醒,这林中肯定有很多未知的陷阱,若此时大意中了村民遗留下的陷阱,再惊动了地龙,恐怕小命得交待在这里。忘川小心翼翼的朝着黑暗深处走去,他比任何时刻都要来的小心。 穿越一片草丛之后,一处凹陷之地映入眼帘之内。忘川近前一看,赫然一个幽黑的洞口,一股股令人作恶的难闻气味从洞口里飘出,忘川屏住了呼吸。他对自己的闭气非常有自信,自从月牙湖出来后,他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发生的变化,他试过闭气一两个时辰身体亦不会感到不适。 他在洞口前权衡了片刻,决定还是先进入地洞中一探究竟。白天和黑夜进入洞中对于忘川来说并无区别,地龙不惧黑夜,而他也有夜视的能力。与其在附近等待白昼到来,面对未知的危机,还不如直接进入地洞中与地龙正面一战。毕竟这这洞口并不是地下的唯一出口,若是这慢慢长夜里自己打盹熟睡,那地龙从别处出来,给自己出其不意的一击,结果可想而知,那真是太窝囊了。 进入地洞中,忘川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小心翼翼地深入。这地洞里非常非常干燥,墙壁四周长着杂草,蛛网密布,一只只拇指大小的蜘蛛见有陌生者闯入,纷纷沿着蛛网跑动着,口里不停地吐着银色的蛛丝。地上时不时地会见到几根骸骨,观其形状不像是人的骸骨,倒像是一些大型走兽飞禽的骸骨。 忘川看着蛛网的蜘蛛,只觉得头皮发麻,他挥着镰刀将挡在面前的蛛网割断,侧身躲开掉落的蜘蛛和那些蛛网,不断的深入腹地。这地洞下真是别有洞天,地道远远望不见尽头。 “嘶…”耳边传来怪异之声,忘川心中一紧,旋即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十几条五彩斑斓丈长有余的毒蛇,抬着头吐着长长的蛇信子,见势便猛地一窜朝着忘川攻击而来。 忘川眼疾手快,挥着手中的镰刀手起刀落,连劈数条毒蛇,身子在地道中不停的躲闪,每每在那毒蛇锋利的毒牙即将咬到他的身子之时,便被他完美的避开了。十余条毒蛇断成数截在地上不停地蠕动着身子,忘川纵身一跃,回头看了看,整个人不由添了几分自信,他觉得以自己目前非常人的身体,与那地龙一战也未必无半点胜算,他心中对那条地龙多了更多的期待。他很想知道地龙到底是何种生物,生得何种模样,竟然敢如此嗜杀成性。 随着他不停地深入,一阵阵野兽酣睡声不断地从前方传来。地面上出现越来越多的白骨,白骨堆中虫豸时而爬出对忘川发出攻击,而忘川总是能够手起刀落轻松化解。 他停住了脚步,远处居然出现了三个洞口,到底哪一条地道才是通往地龙的老巢呢?他此时有些犯难。好在那酣睡声越来越大,虽然回声也越来越响,不过依靠听声辩位的方法,他还是捕捉到了声音的所在。 “声音应该是从这条通道中传出的。”他进入了中间的那个洞口,脚下传来骨头清脆的声音,他缩了下脖子,警惕地盯着前方。原本绵长的鼾声果然停了下来,“不好,地龙被惊醒了!” 忘川顿觉不妙,他将镰刀举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黑暗深处,不过随着那鼾声再度传来,他才轻轻地舒缓了一口气,面对一堆白骨铺成的通道,他蹑手蹑脚地沿着白骨通道进入了一片非常宽阔的地下空间里。 这地下空间周围堆积着大量的野兽和人类的骸骨,以及一坨坨青色的粪便,空气中弥漫着非常难闻的气味。正中央有一只庞然大物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鼾声连连不绝。这地龙上身状如猛蛇,下身如马,通体赤红、鱼鳞遮身,有四足,腰间有两只巨大的肉翼,远远便让人感觉到恐怖的气息。 忘川心中没底了。虽说眼前这只怪物的个头与月牙湖地的大蛇相比还差得远,但是看起来应该修炼成精并且开启了智慧,就凭它那双肉翼张开后都能将自己扇飞。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能给这地龙造成一些伤害,那么也能拖延它出去为害一方的时日。 “死就死了!” 忘川小心地来到地龙身前。地龙此刻闭着双眼,身体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动着,脖颈下方的鳞片有人的巴掌大小,全数张开。忽然地龙鼻子中呼出两股粗气,吹的地上那些粪便和骸骨朝着外围飞出,忘川立马弯腰屈身屏住呼吸不再发出半点声响。只见那地龙打了两个喷嚏,旋即扭头又睡了起来,他来不及平复心情,抄起手中的镰刀对着地龙脖颈下方鳞片张开的地方劈了过去。 火星骤现,只听见“叮”的一声后,忘川手中的镰刀被绷断成数截。地龙瞬间醒了过来,它一个起身犹如虎跃山涧,腰侧的两只肉翼张开,左侧的肉翼借着冲势扫向忘川。 忘川并未因一击失败而失神,时刻警惕着难测的变数,他身体连跃数下像是灵活的金钱豹躲开了地龙的攻击。 此时地龙眼睛盯着渺小的侵犯者,它张口对着忘川吼叫,声浪一重高过一重,所过之处,那些骸骨和粪便被声浪圈入其中,忘川急忙移形换影躲避,奈何那声浪所摄范围太大,来之汹汹,速度之快使得他还是未能躲避地龙的攻击,被声浪击飞,那些人头骨、动物的骸骨双双轰在他的身上,更可恶的是地龙的粪便,此刻全身隐隐作痛,浑身的恶臭冲入口鼻之中。 忘川连连作呕,地龙见一击得效,似是发出轻蔑的笑声,这使得忘川心中一阵恼火,他大呵一声,“孽畜,上天又好生之德,你有今日的修为却不知珍惜,竟敢危害一方,屠戮百姓,今日看我不取了你的性命。” 那地龙似乎听懂人言,眼中冒火,不停地怒吼着,全身的鳞片张开,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片,它那双肉翼拍打着,声浪和劲风如跌浪重重,地面上的骸骨和粪便纷纷离地朝着四周飞溅,空间里摇晃不止,泥土倾泻而下。 忘川脚下生风朝着前方一个冲刺,旋即跺地跃起,脚踩着坑坑洼洼的泥土墙壁躲避地龙的攻击,他像是一个壁虎脚下死死地抓着墙壁,又动如脱兔在周围窜来窜去。 那地龙见攻击并未给这渺小的人类带来实质性的伤害,起得猛跺脚,它那两只眼睛由黄色转为红色,青口獠牙,一团团火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着忘川射去,像是一根根火箭,那火焰不受劲风和声浪的影响,径直的穿透风浪壁墙。 忘川不停的闪躲,可是那火焰的速度太快,且非常密集,他上身的衣服瞬间起了火,一股灼热之感传来,他慌乱之中将上半身着火的衣服扯了去,露出了线条棱角分明的半身,身上那一块块充满爆炸性的肌肉,此刻变得通红,地龙口中吐出的火焰射在忘川的身体上,虽然身体受到攻击的力道,不停地晃动着,可是那些火焰却不曾对他的身体有半丝伤害。 那些火焰着附在忘川的身上,红色的能量像是受到了吸力一般进入了忘川的身体内。他觉得身体的表层非常的温热舒适,一股股能量从自己的经脉进入腹下的元府之中。 地龙见自己的火焰竟然不起半点作用,眼神中露出不解之色。他的腹中一阵蠕动,忽而青口獠牙中,一团巨大的火球喷吐而出,那火球飞向忘川,只是这火球速度不快,在空中突然炸开,一道道火墙层层推向忘川,像是一张张着火的网一样欲将忘川禁锢在墙壁上。 忘川见状并未躲避,而是任由那一张张火网将自己压在墙壁上,火网的光芒从四周开始暗淡,那红色的或能量汇聚成一点射入忘川的眉心之中。那红色能量进入眉心之中,似是滴水落湖,带起一阵阵涟漪,波纹荡漾。忽而又像是一只蝴蝶扑楞着翅膀,掀起着汪洋大海的巨浪。 他感觉腹下有一股能量磅礴涌向全身,犹如大江之水灌入河道之内,那股汹涌之势使得他全身充斥着力量,他纵深一跃似平沙秋雁,飞至地龙的身上,双腿夹着地龙的身躯,挥着手中的拳头不停地攻击在地龙的身上。 拳如雨下,包裹着一层淡淡的微光,让人不得不惊讶,镰刀都无法伤其分毫的肉体,忘川的那双拳头全是轰得火星四溅,地龙吃痛呻吟不绝。它扔着剧痛将蛇头扭了过来,由于脖子比较长,所以一扭头张嘴便朝着咬向忘川。 忘川一掌拍向地龙的背部,身子朝着后方飞去多开了地龙的攻击,那地龙受着掌力朝前方移了几步,它稳住身形后,意识到与忘川近身缠斗无益,于是拍着肉翼腾空而起,张嘴咬向忘川。 此时还在空中下落的忘川无法借力,眼看着地龙扇动翅膀就要到了面前,他一时间手足无措。眼瞧着地龙满口的利齿咬了过来,他再也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用双手向前探去。 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他一手撑着地龙的上颚,一手抵着地龙的下颚,锋利的毒牙并没有刺穿他的双手,毒牙上不停地喷射着毒液,很快他的两只手已经占满湿漉漉、黏稠稠的毒液。 忘川直觉手臂发热,像是两根烧的滚烫的老铁,上面冒着一丝丝白气。地龙在空中下半身死命地摇着,却挣脱不开,两只肉翼拍向忘川。忘川手上了力道越来越强,那地龙的最已经张开成超越极限的弧度,他顾不得肉翼拍在身上疼痛欲裂的苦楚,此时他心中至于一个念头,撕烂了这地龙吞噬了不知多少村名的嘴。 地龙见状空中不停地喷吐着火焰,腰间的肉翼快速的扑闪着,带着忘川朝着墙壁上撞去,轰轰作响,这片空间似要塌陷,穹顶上出现一道道裂痕,泥土簌簌之下。 忘川身上汗如雨下,即便再强硬的身体也经不起如此激烈的撞击,他心中算计,若是再这么耗下去,他总会体力不支的时刻,到时候成了这地龙的腹中美餐。打蛇打七寸,这地龙虽说生的丑陋不堪、奇形怪状的,寻常利刃无法破了它表面的鳞甲,但总要有弱点存在。 “该怎么破了它这一身的鳞甲呢?”忘川皱眉思索着,眼光瞄到地龙口中四根尖锐粗大的毒牙,灵光一闪,“对呀,这世间万物均遵循相生相克之道,我可以用它的毒牙来攻击它自身的鳞甲,说不定能一击得手。” “啪…”的断裂声,忘川折断了地龙上颚和下颚各一根毒牙,随即双脚腾空踹在地龙的面门之声,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地龙的另外两颗毒牙被踢断。忘川一个翻身俯冲,将那两根毒牙收入掌中,地龙此刻口中发出一声惨叫,嘴中流出绿色的血液,它像着了魔似的,两只肉翼不停地乱拍着,带起一阵阵强劲的黑风,四只爪子不停地捶着地面。 地龙发狂的样子让忘川喘了一口气,“看来这地龙也不过如此!” 若非是忘川那身体经过月华灵液淬炼,经历十数次的淬体重生,他的身体已经超越凡人,比之一些大妖也不遑多让,只是他根本忽视了这一点。此刻,他腰间别着两根毒牙,手中各握着一根,几个健步迎向地龙,躲避横扫的肉翼后,他身子斜塘,钻进地龙的腹下,手中两根毒牙刺向地龙的小腹,身体借着化形之势,在地龙的腹部拉出两道火星四溅的划痕。 他见状止住滑行之势,一个翻身跃起,身体在空中像是一把拉满的弓弹射出去,毒牙朝着地龙的背部刺去。又是一阵火花四溅,地龙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忘川不停地试探地龙身体薄弱之处。 地龙眼神已经露出胆怯之色,扑棱着肉翼升向空中,它想远离这危险的人类,可是忘川紧紧地黏着,地龙始终摆脱不了。它发出痛苦的哀嚎,似乎在向同类求救一般,嘴里不停地吐着火焰照亮了整个空间,一片火海,空间里的温度快速上升,炙热得让人无法呼吸。 “想与我同归于尽?真是异想天开。”忘川大笑数声,随后一脚踹在地龙背部,地龙瞬间摔向火海中。 身影一闪,忘川向火海中,他骑在地龙的后背之上。那地龙像是炸了毛的猫,全身的鳞片全数张开保护自己的身体,“就是这里!”忘川手中的毒牙刺向地龙脖颈下方面鳞片张开的地方。 “噗…”两声闷响,毒牙终于刺进了地龙的身体之中,兴奋之中的忘川忽然感到不远处有一股寒意快速袭来,他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微笑。 <script>app2(); 第94章 荒村斗妖邪(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地洞里,忘川正骑在地龙的身上,手中握着两根毒牙刺入毒龙脖颈下方鳞片张开的薄弱之处。然而远处一道寒意传来,忘川嘴角扬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他没有扭头去看寒意传来的地方究竟有何种存在,而是纵身一跃拔出那两根毒牙刺向地龙的两只眼睛。 地龙张口又是一嘴的火焰,两只肉翅拍向前方,一股黑风吹向忘川。忘川并未慌乱,手中两根毒牙像是两把短剑,在黑风中划出一道道星芒,黑风似乎凝滞了,陡然间像是土崩瓦解。 火焰将忘川包裹其中,此刻他如同一个火人无二。然而他无丝毫畏惧,经过此前多次的试探,他发现这些火焰根本无法伤害自身,反而那火焰中蕴含的能量对自己的身体大有裨益。 这条地龙见最为依仗的手段对忘川无效,它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瞳孔失去了一只修炼百年的妖物应该有的神采。在它失神之际,忘川已经瞄准了它那两只拳头大小的眼睛,手中的毒牙直接刺了过去。 然而,在毒牙接近地龙眼睛的一刹那间,他忽然一个反身,手中的毒牙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只听见“噗”的一声,毒牙好像刺进了一道黑影之中,忘川脚下一蹬,地龙的头连带着身子趴到在地,忘川向是一只箭“嗖”的冲向那黑影。 手中的毒牙不停地挥舞着,此刻他就像是火神天降,脚踏火海,身着火焰,那倒黑影被逼得连连后退。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以真面目示人吗?”忘川将手中的两根毒牙甩了出去,“嘣嘣”两声,墙壁上出现数道裂纹,那黑影现了真身,居然是村中的老妇人,她依然拄着一根拐杖,一身的黑袍将全身遮挡。 “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这村子的?”老妇人问。 忘川大步流星从墙壁上将两根毒牙拔了出来,随后踏着火海,一脚踩在想要逃到老妇人身旁的地龙,他脚下用力一跺,那地龙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任由忘川在身上恣意妄为。 忘川耸耸肩,淡淡地说:“早就跟你说过,我是从漠烟镇来前往靖州,途经此地,只不过想讨碗水喝而已。” “你当老身是傻子不成!”老妇人手中的拐杖一跺地面,随后冷冷地盯着忘川,继续说:“讨碗水喝?漠烟镇乱翻了天,永州的那些散修和平西王的人在漠烟镇大开杀戒,不知多少人死于战乱之中,凭你这点修为能独善其身?老身在此地数年未见有人前来讨水喝,此刻怎偏偏你就如此巧?” “哼,信不信有你。”忘川冷哼一声。 老妇人见问不出个所以然,于是话题一转,“你是何时怀疑上我的?” 忘川冷笑道:“从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对你产生怀疑了,不,更准确的说,当我进入村子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心生警惕。太多的疑点。为何偌大的村子却如此荒凉?这里的人都去哪里?为何只有你一人现身?田地荒废,没有庄稼,你一个老妇人又如何生存?为什么这地龙伤害所有的村民,唯独不伤害你?” “我不得不承认,你给我讲了一个好故事,让我对你产生了怜悯,甚至是打消了心中的顾虑,你隐藏得很好。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你晚上出现在我的房里是想对我动手吧?你身体中隐藏的气息还是被我感应到了,但是我当时也未作多想。直到喝了桌子上的水后,我才发现自己中毒了。水壶里的毒药也是你投得吧,幸亏我的身体百毒不侵,否则还真中了你的毒计。” 老妇人“咯咯”地笑着,沙哑的声音从嗓子里传出,就像老公鸭在叫一样,极为难听,甚至是有些邪性,“我还真是小看了你。不过你说错了,在你进屋喝得第一碗水中我便已经施了毒蛊之术,这蛊毒以吞食修行者的真气而活,修为越高,毒蛊在体中繁衍得越快,最终真气枯竭被毒蛊噬体而亡。不过你这小贱种身体倒是有些不同,喝了两碗水居然若无其事,这倒是引起了老身的好奇心,你的身体里到底蕴藏着什么秘密。趁你睡着之时,老身打算用灵识进入你的身体中探查。没想到这一举动倒是激发了你体力蕴含的火灵力,火灵力与灵识、毒蛊抗衡,却把你给惊醒了。” “难怪我当时觉得身体中有些不适,口干舌燥之下又喝了一碗你下了毒蛊的水,导致我当时身体出现了麻痒之感,原来那麻痒是蛊虫啃食我体内的真气和经脉骨头。你这老妇人,我与你无冤无仇,你竟对我下如此毒手,真是歹毒之极!”忘川瞪了老妇人一眼,踹了底下的地龙一脚,那地龙痛苦的呻吟着,眼泪汪汪地盯着老妇人。 老妇人原本佝偻的身子挺直了,挥着手上的拐杖指着忘川,厉声说道:“你这贱种赶紧把它放了,否则休怪老身无情。” 忘川受到老妇人的威胁,轻蔑地笑笑,又踹了地龙一脚,“想要放了它?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必须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老妇人冷哼了一声,“什么问题,你说。” “问题倒也不难。这地龙是否为你所养?村中的村民是否都死于你手?为什么要杀害那些手误寸铁的村民,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老妇人冷笑一声,讽刺道:“没看出来,你这小子还有一副侠义心肠。没错,这地龙确实为我所养,村里的村民也是我所杀,至于目的嘛,简单,不过是借他们的精血一用助我修炼血神功而已。” 忘川一听这老妇人杀人全村的村民只是为了修炼功法,听这名字恐怕也是魔攻,他怒不可遏地骂道:“混账!无耻!你这老妖婆为了修炼魔功竟然屠村,你还有半点人性吗?” “人性?呵呵…你知道什么是人性吗?弱肉强食是这世界里的生存法则。这些村民活着就是浪费食物,还不如帮助我修炼血神功发挥些价值。”老妇人盯着皱眉的忘川,冷笑着说:“你不认同?你吃鸡鸭鱼肉的时候,可曾想过它们也是有生命的?最终不还是为了满足味蕾和饥饿的需要,亲自结束了它们性命?这与我杀他们练血神功有何区别?” 忘川一时语塞,他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可是又找不出反驳老妇人的理由。他想起漠烟镇上那些因为自己的复仇计划而葬送性命的人,自己与眼前这杀人去精血修炼魔攻的老妇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正待他失神之时,老妇人挥着拐杖朝着他飞了过来,拐杖直接对着忘川的头抡了过来,忘川见状身子向后退去,躲开了老妇人的一击,他瞪着老妇人怒眼吼道:“你这老妇人真是蛇蝎心肠。”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老妇人手中的拐杖舞得虎虎生威,气势惊人,忘川手中的两根毒牙勉强的招架着,那老妇人手中拐杖横扫而去,忘川腾空而起,拐杖紧接着冲向面门,他仰头翻身双脚揣向拐杖,身子借势后飞。 可是老妇人却一个侧身,一手将忘川的脚向着自己的身边猛地一拉,随即拐杖以斩浪劈山之势对着忘川的腰抡下去。“咚”的一声,忘川身体失去控制重重地摔倒在火海之中,溅起火星四射。 还未等他及时反应,老妇人手中的拐杖再一次戳了过来,他身子向后一缩,旋即来了一个鲤鱼打挺,手中两根毒牙招架住拐杖。老妇人的力气非常大,以提撩舞花之势将忘川挑飞,“咻”两声,忘川将手中的两根毒牙打向老妇人,他的身子在空中连续三个空翻,落于火海之中。 此时,他并没有着急攻击老妇人。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体即便再强,立体蕴含再多的灵力,但是自己并不会任何修炼和驱使灵力的法门,若是硬上只能吃亏,只能与老妇人游斗,凭借自己的速度对老妇人进行致命性的打击。 他屏住了呼吸,整个人淹没于火海之中,可事实并非他所想的那样简单,老妇人带着凌冽的气势,挥着拐杖朝着他打了过来。其实他对修行者并不了解,他还是以普通人的认知来对待这一切发生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修行者是可以通过神识感知周遭的,他以为屏住呼吸、掩藏与火海中,不发出任何声音便可能躲避老妇人的搜寻。 结果可想而知,他身上又重重地挨了一记,顿时感觉胸前气血翻涌,他强忍着痛楚,双手死死地握住拐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老妇人。那老妇人冷笑一声,弯腰身子一转,一掌拍在忘川的胸前。 老妇人这一掌掌劲狠辣,掌外隐隐约约泛着血红色的光芒,忘川又吃一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的胸口出现一个红紫色的掌印。他的这一口鲜血喷在了老妇人的脸上,只见他伸出比常人还要细长的舌头舔了舔脸颊上的血珠,眼神中露出炙热的光芒,“好充裕的灵力,你这小子还真是个宝贝。若是把你带在身边,我还何须杀那些凡人。” 忘川感受到那种灼灼的目光,尤其是老妇人那贪婪的表情,后背顿觉得发凉。他看着老妇人伸着舌头将脸上的血珠一滴不剩的舔进口中,心中充斥着延误,“哼,老妖婆,你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响,别痴人说梦了,我就是死也不会受你摆布的。” 老妇人邪邪一笑,“小子,你不是说杀村民取精血有违人道么。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听我的安排,定期给我提供你的精血,我向你保证,日后不会再去猎杀凡人取精血修炼神功,若是我心情好,也可以传你几手修炼法门,你意下如何?” “哼!你这老婆子虽为人,却蛇蝎心肠、手段歹毒,简直于妖魔无异。”忘川嘴中骂道。 老妇人并不生气,忘川在她眼里就如同天地至宝一般。若是能稳定给她提供精血,她的修为肯定会大为精进,也不必再风餐露宿地来这种不毛之地,杀那些没用的村民,最后炼化的精血还抵这小子一滴鲜血中所蕴含能量。 “呵呵,你不是自负侠义心肠吗?宁愿我杀害无辜的村民,也不愿献上一些精血,看来你也是个虚伪至极的人。”老妇人嘲笑道。 忘川啐了一口说:“哼,强词夺理。或许我阻止不了你,但是天底下能人之辈何其多,会有人来阻止的,你就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吧。”说完,他猛地将拐杖往后一拉,他使出了浑身的力气,蕴藏在肌肉中的火之力爆发开,一道火焰从他的手掌下冒出像是毒舌一样蔓延到拐杖上端,逼得老妇人不得不松手放开拐杖。 “你找死!” 拐杖脱离后,老妇人接着冲势,抬手朝着忘川拍除两掌。忘川后对两步,一个转身手中的拐杖像是一个烧火棍,拦腰横扫向老妇人,老妇人丝毫不畏惧,一掌拍在拐杖的一端。 忘川只觉得虎口一痛,拐杖脱手而飞,他一愣神,掌风再度吹到他的胸口。又是一声闷响,忘川连退数步,那老妇人像是一个牛皮糖沾衣跌打,忘川身上又中了数掌,他的脖子被老妇人掐着,鲜血从口中溢出,老妇人伸出另一只手将流出的鲜血捧在受伤,伸出手头又是一番舔弄。正在她闭着眼睛似是享受的时候,忘川一手摸到腰间,一根毒牙像是流星飞向老妇的腰间。 老妇吃痛,睁开眼睛看着忘川,一脸懵然,她没想到性命已在她手指间的忘川,竟然趁她出神之际偷袭自己。而忘川此时早已摸出了另外一根毒牙,他大呵一声:“老妖婆,你给我去死吧。” 他的手臂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毒牙刺入老妇人的左胸。“啊!”老妇痛叫一声,暴跳如雷,全身气势陡然凌厉,一身黑红的血气充盈着全身,她的指甲变成了红色,指甲上隐隐约约泛着丝丝黑气,她双手成爪,朝着忘川抓了过去。 凌厉的双爪在空中抓出一道道红色的光芒,忘川不停地闪躲着,可是始终未能免于老妇的毒手。他的身上被抓出了一道道血口子,伤口皮肉翻卷,边上紫得发黑,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出溢出。 忘川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他只觉得伤口不停的发麻,似有很多的小虫子钻进肉里,在啃食着自己的皮肉。“不好,蛊毒!”忘川惊慌失措,却又束手无策,看着又朝自己攻击而来的老妇,忘川心中一凉,看来自己这条性命今天也要交待在这里了。 然而,忘川并非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眼下地龙还未杀死,这老妇又横叉一脚。他自然是不怕死的,可是死也得拉个垫背的。他长吸了一口气,憋足劲在这片宽阔的空间不停的跑着,身上带着阵风吹的地面上的火海火势愈发的猛烈,眨眼之间,老妇和地龙被一堵火墙给围了起来。 老妇也不着急,飞到地龙的身上,手掌在地龙脖子上拍了两下,那地龙朝着火墙中的忘川看了两眼,似乎有所顾忌。不过在老妇的催促下,它还是起身站了起来,腰间的肉翼不停地拍着,一道道风刃朝着火墙飞了过来。 风刃隔开火墙一道道缝隙后进入其中随后便消失了,地龙飞在空中,老妇人双抓间出现一个红色的光球,光球里一道道黑气像是闪电一样,光球越来越大,老妇一声爆呵,瞄准了忘川的方向打了出去。那红色光球快速的飞向忘川,像是长了眼睛,随着忘川的身形移动而紧紧地追着他。 忘川心想这么被追着迟早要精疲力尽,所幸纵身一跃飞向那地龙,他脚下似乎有了吸力一般,熊熊火焰朝他的脚下汇聚,像是一根柱子支撑他,他脚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化作一道利箭冲向老妇。 老妇早已做好准备,带着红色血气的双爪抓向忘川的面门,与此同时地龙正好扭头张嘴朝他咬了过来。他嘴角露出微微上扬,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根毒牙刺向地龙的眼睛中,那地龙苦嚎一声,头向着另外一侧甩拉过去,忘川的身子随之一荡,整个人已经到了另外一侧,而老妇打出的红色光球避开不急,直接轰在了地龙的身上。 地龙痛苦叫着,身上锋利的鳞片的脱落,它径直的朝着地面坠落而去,忘川眼疾手快,在空中抄起数十张鳞片旋即像是扔飞镖似的扔向老妇。 老妇的双手似有断金裂石之能,尽然将地龙鳞片给抓成了数块。地龙坠落在地上,老妇则腾空而跃凝在空中,目光向着周围扫视着。只见有数个黑点朝着她飞了过来,老妇手上的动作不停,一道道红色血爪影响那些黑点。 只听见一声声爆破的响声,一团团红色的烟雾从黑点消失的方向出现。紧接着,老妇身体周围出现数十个黑点朝她冲来,“小子,你别以为这些能伤得了我。”老妇不屑一顾的笑笑,“血界!”只见她的周围四周出现了四道红色的气强,那些黑点一碰便化作一团团厌恶。 “去死吧!”老妇人抬头一望,不知何时忘川从天而降,一拳直接轰向老妇的面门,老妇冷笑一声,不动身形,任由忘川的拳头朝着她砸了过来。她的身上红光一闪,忘川感觉自己的拳头犹如砸在铜墙铁壁之上,手指发出阵阵疼痛,几近断裂。 老妇人安然无恙,她笑着说:“任由你身体再强悍,可是不入修行,始终如米粒之光罢了。不如就献给我吧,哈哈…”老妇笑得极其张狂,阴桀桀地,让人心中直发毛。 她一把掐住忘川的脖子,手上的红光从忘川的脖子慢慢地往下爬。忘川只觉得红光所遮盖的身体僵硬,血液凝滞无法运行。 “你会得到报应的。” 忘川的脖子被老妇掐的喉骨都要碎了,他勉强的说出了一句话,手上最后一根毒牙再一次打入老妇的身体中。他听见了老妇发狂的叫声,随之脑袋一沉,没了意识。 <script>app2(); 第95章 荒村斗妖邪(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失去意识的忘川,忽然感觉到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一道浑厚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以观其复。灵台清而神邃,元府游神,气势如虹,以神御气则浩然不绝,心随意至,气化万千……” 那声音犹如恫吓,忘川瞬间苏醒过来,喉间隐隐作痛,他观想寻神,追踪身体中的真气,追溯源头,只见真气的源头是一扇氤氲缭绕的大门,他心中想着进入那大门之中,瞬间他看到了一片浩瀚无际的星宇,下方是辽阔无垠地冰山雪原,远处有一口火山正朝外喷吐着岩浆。 这岩浆顺着火山流向雪原大地,形成一道道宽阔的沟壑。这些沟壑纵横交错,好似人身体中的奇经八脉,流淌着波光银银地水流,水流中隐隐可现演讲红色的身影。 忘川感觉到这片雪原和浩瀚星宇相互牵引,星动则浪起,岩浆一出,星辉遍地,那纵横交错的沟壑便会以肉眼难查的速度向外扩上半分。 如此壮观的场景,忘川叹为观止。他想起之前脑海中出现的声音,“这里应该就是我的元府吧,没想到竟然如此之大!”他感受到这片空间与自己的联系,凝结成冰的雪原、鼾声不断的火山和汩汩的水流以及那无边无际地星海,它们像是遇到了亲人,有千言万语似要与忘川诉说,他像是一只仙鹤飞跃千山万重,浮光掠影,一股股莫名的力量涌入自己的神识之中。 “以神御气则浩然不绝,心随意至,气化万千。”忘川心领神会,将自己的神识释放出去,那河流犹如真龙戏水,一道道水柱涌向天空,化作浓浓迷雾穿过氤氲缭绕的大门,涌入四肢百骸之中。 忘川陡然睁开了双眼,全身真气逼人,气势凌厉,他并指成剑,一道灰蒙蒙的真气化作一把迷雾之剑刺向身前的老妪。迷雾之剑气贯长虹,贯穿了老妪的身体,在她的胸口留下一个血洞,此刻鲜血正汩汩的冒着,不,准确地说,鲜血四溅。 老妪瞪直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怎么可能?” 忘川冷笑一声,再次并指成剑看向抓着他喉咙的手,老妪的手应声而断,她失去了支撑,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已然成为了一个血人,“小子,你隐藏的好…好深。” “你这贼婆子,今日我便要为死在你手下的亡魂报仇。”忘川盯着地上的老妪冷冷地说。 “报仇!哈…哈哈…”老妪面目狰狞,放声大笑,“黄口小儿,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今日老婆子栽倒你手上,我无话可说。人性本恶,你以为凭借一己之力便能伸张正义?真是幼稚!这天底下只有强者与弱者之分,凡人尚有欺压暴虐之行径,更别提残酷的修行界,你难道打算与整个天下为敌吗?” “强词夺理,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而赎罪。宁可天下人与我为敌,我也不负来世这一遭。我贱命一条,无足轻重,若是能多惩治几个恶人便已知足。”老妪的话忘川并不能完全反驳,他甚至还未想明白人性的罪恶根源,为何这世间仍然有如此之多凄凉、悲哀惨剧的发生,他是自从他迈出漠烟镇的那一刻,他便告诉自己,这一条性命是上天给的,愿代上苍执伏魔剑,铲除人间不平事。 “哼,”老妪知道自己再无活下去的可能,所幸不再挣扎,她用着怪异的眼神看着忘川,“我在九泉之下等着,看你如何与天下人为敌。” 忘川的脚步有些沉重,虽说漠烟镇上有很多人因他而送了性命,但是他从未亲手了解过一个人的性命。此刻,他心中有些犹豫,真的要杀了她吗?她杀村中人是罪恶,我杀她难道不是罪恶吗? “怎么,下不了手?”老妪嘲笑道。 忘川还是决定给老妪一个机会,“若是你发誓今后不再伤害他人性命,我便饶你一命。” “饶我性命?你这小儿还真是菩萨心肠啊!”老妪恨意丝毫不遮掩,讽刺道:“不仅耍阴谋诡计偷袭我,还断我一臂,如今大发善心想要饶我性命,真是会伪装啊!我真是小瞧了你。” “只要你对天发誓,我便饶了你。”忘川说。 “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说过了,我会在九泉之下等着你的。”见忘川仍在犹豫,一心求死的老妪,出言相激,“若你不动手,待我恢复伤势,我一定遇村屠村,那些死去的人都算在你头上!啊哈哈…!” “你这恶婆子!”忘川闻言,面色一冷,右脚一跺地,洞里地动山摇,老妪的身子被震得飞了起来,忘川抬手便是一拳朝她轰了过去,一个灰蒙蒙地拳头脱手而出,轰在老妪的身上,只听一声惨叫,老妪的身子倒飞数丈远,撞在墙壁上,瞬间被落下泥土和石头淹没。 忘川并没有停止攻击,大步流行的冲到烟尘弥漫的地方,拨开泥土沙石,抓着老妪的黑衣的一角,将她拉了出来朝着空中甩去。然而令他没有想到,老妪的身子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翻身一转,手中出现一把乌黑的匕首,匕首径直地刺向忘川的后腰。 “不好!”忘川心中大惊,元府中的真气在他神识的驱策下不断地涌向整个后背。只见他的后背出现一道强光,那光芒虽然灰蒙蒙的,却非常刺眼。 待那道强光暂时阻止住了老妪的匕首,忘川扭身剑指戳向老妪。那老妪一个闪身,只听“撕拉”一声,老妪身上的黑袍被扯断,她成功躲开了忘川的攻击。忘川见状,身化流星,剑指朝着老妪所在的地方乱砍乱劈,一道道剑气劈开了四周的火海。 站在甬道入口的老妪,桀桀笑道:“小子,别费力气了,你根本就杀不了我。待我伤养好了,你就等着我的怒火吧。”说着,老妪手上快速结了一个手印,“借幽冥血海之煞,尊老祖上令,凝血神法印,隐!” 只见四方血气朝着老妪身前汇聚,尤其她脚下的那方区域,仿佛是无尽的深渊,低头俯视,深渊中是黏稠无比的血海,血海之中有无数的骨头鬼怪、生得奇形怪状想要爬出深渊。转瞬间,老妪已经被一片浓浓的血雾包裹,忘川远远的闻到一股股腥臭难忍的异味。 “小子,你给我等着,我会再来找你的。”血雾中传来老妪桀桀地笑声,包裹着她的那团血雾正进入血海深渊中。 忘川心中大急,虽然不知道老妪施展的功法有何名堂,但观这血雾下沉之势,俨然是要逃走的意思。不能让着老妪给逃走了,否则不知道又要祸害多少的无辜百姓。他转头张望希望能寻找到一样东西可以堵住那血海之海,可是周围皆是些碎石沙砾、骸骨粪便,而他手中亦无一样可厉害的神兵利器,能够一击将其击杀。 血雾下沉的速度越来越快,若再不出手阻止,老妪定然是要逃走了。忽然心中闪出一个念头,这洞里的火海烧了这么久也未曾熄灭,看来也并非是普通之火。不知道这些火焰是否能够阻止得了老妪,破了她身上的那团血雾? 忘川闭上眼睛,心随意动、神游体外,他感觉体外的那一片火海是如此的灵动,像是一个个可爱的小精灵在原地跳舞。他试探性的去接触这些火精灵,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传递给它们。 此刻远处身上还压着几块大石的地龙,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它直勾勾地看着忘川,眼神变化不定。先是吃惊,后又转为狐疑,紧接着又变成了恭敬与敬畏之色。 只见它庞大的身躯动了动,抖掉了身上的那些压着的石头,随后奋起一跃,两只巨大的肉翼拍打着,它的身子竟然朝着老妪撞了过去,速度之快犹如闪电破晓。 “你这畜生!”一声痛苦的叫声随之而来,那团血雾被地龙撞飞了几仗,老妪在血雾中气急败坏的骂着,血雾变得更加浓郁。这血雾上有着神秘的腐蚀之力,连地龙身上那坚硬无比的鳞片都给腐蚀了,露出了森森白骨。 在地龙攻击老妪的时候,忘川已经完全沉浸在火海中,他已经感应到那些火精灵对他的请求作了回应,朝着他的身体汇聚而来。忽然,他感觉元府内出现波动,于是分出一部分神识进入元府之中。 元府内,原本比较平静的火山此刻陡然暴虐起来,炽热的岩浆如同喷泉似的涌向天空中,冰原上强劲地旋风带着浓厚的真气肆虐。忘川不知为何元府中会出现如此恶劣的变化,他尝试中通过神识去压制火山喷发以及到处行虐的龙卷风,可是无济于事。 不过元府里如若险恶之境,他的身体却未感到有任何的不适,岩浆喷薄而出之后并没有落到平原之上,而是被卷入那一道道龙卷风,随后一股火红色气流被旋风送出了元府外。这些火红色的气流并未在忘川的体内多做停留,而是直接从他的腹部出了体外,融入到火海之中。 忘川心中暗自叫了一声不好,那些火精灵正在吸取他体内的真气,他想阻止,可是那些火精灵吸收了红色的气流后,变得更加贪婪,它们身上原本黄红色的火焰,此刻已经变成了纯红色。 忘川自然注意到了这些变化,在无力阻止的情况下,他只能听之任之。这个过程对于忘川来说是漫长的,可实际上不过是几个喘息之间的事。待到那片火海已经彻底变成赤褐色之后,那些火精灵终于停止了对忘川身体中火红色气流的吸收。 成败在此一举!忘川睁开双眼,双手不在意间掐出了一个手印,那片赤褐火海像是有了生命,“呼”的一声涌向老妪所在的甬道口,将其堵得水泄不通,那团血雾停止了下沉之势,地龙此刻已经大半地身子被腐蚀,样子令人生恐。 赤褐色火焰犹如巨龙吞珠,将整团血雾吞进火海中,血雾虽然有神秘的腐蚀力,可是始终没有抵挡住火焰的灼烧,不消片刻间,老妪的身子出现在火海之中,此刻地上曾经出现的血海深渊早已消失,地面又再次恢复了原样。 “啊……” 老妪在火海中痛苦的大叫着,身子不停地打滚,渐渐的停止了挣扎,化作一抔灰土。忘川叹了一口气,回收一招,火海回到了身前,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中。他用神识探查了一下身体,此刻经脉里一颗颗赤色结晶顺着气流流入到元府之内。 元府中再一次恢复了平静,雪原之上原本的沟壑已经变成了宽大的河道,火山口的岩浆仍然不停的灌入进河道里,融化着河道两侧厚厚的冰晶,而冰原上方有真气所形成的迷雾愈发浓重,似乎受到浩瀚星宇的牵引,正以一种难以察觉的规则循环,凝结融化、升腾再凝结,每一次的循环,就像是一次淬炼,那些浓雾中所蕴含的真力则更加充裕。 忘川走到地龙身前,看着它那一副白骨森森的伤口,像是有万只小虫在啃食皮肉,伤口不断地扩大,他叹了一口气,“你跟着她这么久,她不愿带你逃跑也就算了,还对你下手。人心啊,真是比妖魔还可怕。” 地龙有气无力低着头,嗓子里发出“呜呜”声。 看见地龙如此惨状,忘川心中的杀意消失,他说道:“你已经为以前犯下的恶行付出了代价,今日我便饶了你的性命。念你修行不易,希望你能够存有良知,不要在于恶人为伴涂炭生灵,否则即便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取了你的性命。” 此时,地龙的眼睛中流出泪水,它将头贴在地面上,向是在朝拜圣者,又像是感恩涕淋,或许这世间有万千生灵像它一样,并不能分辨对错,只是跟错了人,一步踏入外道,就再也无法回头了。忘川心中如此想到,若是这世间人人为善,像地龙这等妖兽或许不仅不会为非作恶,或许还能与人类成为朋友,守护一方太平。也许,就再也不会出现这村中惨剧了。 忘川暗自叹了一口气,扭头朝着甬道走去,可是让他没想到,那地龙嘴里的“呜呜”声更胜,似乎不想忘川离开。他有些不解,转身看向地龙问道:“你这是作甚?我都饶了你的性命了,莫非你不想我离开?” 地龙眼睛动了动,看了忘川一眼,旋即又避开了忘川的眼神,只是它朝着忘川爬了两步。地龙的举动让忘川十分诧异,它能看得出地龙并无恶意,可是它若总是这样,自己也总不能一直陪着它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忘川不禁苦笑,它一头不会讲人语的妖兽,虽然能听得懂我的话,可是我根本无法与它交流啊。想起之前与火焰沟通的情景,忘川嘀咕道:“若是我用神识与它交流,不知道能不能有效呢?” 谁知他的话刚说完,那地龙原本紧贴在地上的头忽然抬了起来,随后连续点了几下,忘川岂有不明白的道理,旋即将神识放开,尝试进入地龙的脑海之中。 两缕神识相遇,忘川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相貌十分的俊俏可爱,此时正微微低着头,不敢看自己。忘川出口问道:“你可是那条地龙?” 小姑娘跪在地上,点点头又摇摇头回道:“见过王,我的确是您口中的地龙,不过我不是地龙,我是焱蝘。” 忘川闻言后咦了一声,“哦,原来你是焱蝘。起初我听那老妪提起你误以为你是地龙。看你体型那么庞大,怎么看你的年龄不大啊。” “王有所不知,我们焱蝘一族寿命长久,按照人类对年龄的计算方式,人类一岁相当于我们十岁。我至今已经活了接近一百年,实际化作人形差不多人类九岁的样子。”焱蝘解释道。 “原来如此,这天地造化真是奇妙无比。”忘川感叹道。 “我们妖族的寿命虽然比人类长,可是在慧根上却远不及人类,而且还要经历天道设下的种种限制。人类可以开创无数玄妙的修炼法门,可以采天地之灵物制器炼丹,以助修行。我们妖族一类却只能通过漫长的苦修,突破天地间的一道道限制,才能有所成就。” “如此说来,你修行近百年之久,十分不易,为何还要助纣为虐呢?”忘川问。 “王有所不知,我本生活在妖界,因好奇人类的世界,瞒着家中长辈偷偷跑出了妖界。可是刚出了妖界没多久,便被这恶毒的歹人给抓了去。奥,对了,王所看到的面目是伪装的,实际上她是一位年轻的人类女子。她在我身上下了禁制,我无法逃跑,只能按照她的吩咐行事。” 乔装打扮?看来自己还是太年轻了,连那女子的本来面目都未识破,他摇摇头又问道:“嗯,你留我是何用意?” “王,求你帮我祛除了身上那些腐毒。”焱蝘说。 当知道焱蝘悲惨的遭遇后,忘川对她产生了同情怜悯之情,于是问道:“如何能帮你祛除?” “王只需用体中元火在我的伤口出灼烧掉那些腐毒即可。” “元火?莫非说的就是我体内的那火红色的气流?”忘川想了想,随后催动着元府中火红色气流将其从手指尖逼出,射向焱蝘的伤口处,那火红气流一接触到伤口,便立马传来一股股烧焦的气味,虽然焱蝘痛苦的呻吟着,可是伤口处却快速结痂,那腐毒即刻停止了蔓延。 约摸过了一刻,地龙全身的腐毒已经尽数被祛除,她那些原本露出白骨的伤口长出了新的皮肉,忘川惊讶地说:“你的伤口居然自动愈合了!” “王有所不知,我们焱蝘一族肉体强悍,恢复能力极强,尤其是吸收了王的元火之气后,伤口的速度更是比正常情况下快了不少。” “等等,王?为什么你一直叫我王?”忘川问。 小女孩儿抬眼看了看忘川,愣了愣神,随后说道:“王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身份,什么身份?” “哦,王接下来要去往哪里?”小女孩儿岔开话题说。 忘川见焱蝘不愿多说,虽然心中像是根羽毛不停地挠着,可是还是按捺下了自己的好奇心,“随便走走吧,走到哪儿算哪儿。我之前出手太重了,拔了你的四根牙齿,会对你造成损伤吧?” 小女孩儿摇摇头,“都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王的威严。虽然有些损伤,不过修炼一年左右,会再长出来的。” 忘川放心说道:“嗯,那就好。你有名字吗?我总不能焱蝘、焱蝘的叫你吧。” 小女孩儿摇了摇头,“我们都是要等到修炼达到百年化作人形后,得到族中长辈的祝福,才能有自己的名字。不过我被那恶人抓来,一直供她精血修炼,修为损伤不上,恐怕即便修炼百年圆满,也未必能化作人形。” 见小女孩儿为不幸地遭遇而伤心,忘川说:“哦?那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女孩儿眼睛一亮,“真的吗?王,你要给我赐名吗?” 忘川点点头,“给你起个不难,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王,但凡您吩咐,我一定照办。” “我的条件就是,你以后不要王、王的叫我了,你直接叫我忘川吧。” “这……” “不愿意吗?” “不,不是。只是尊卑有序,我不敢以下犯上……” “既然我是你的王,那么你就必须按照我说的办。”见忘川严厉的神色,小女孩儿缩了缩身子,点头说:“遵……遵命,王。” 忘川笑了笑,“嗯,这还差不多。我观你身着黑衣,眸如星灿,又能驱使火焰,不如就叫你星离吧。” “星离多谢王赐名。”星离高兴地磕头拜谢。 “行吧,那我们就此别过吧。你还是早点回妖界吧,不要再被人抓住了。”忘川嘱咐道。 “王,星离可不可以跟着您?” “这不太方便,太惹人注目了,况且我自身有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忘川说。 “那…那好吧。”星离有些失望地说。 <script>app2(); 第96章 弘农遇高人(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弘农,永州西部的一座城池。别看弘农城不及永州郡的十分之一大,可却是永州十六郡中第二繁华热闹的城镇,它打破常规,作为一个既非交通枢纽、又非军事要塞的城市,它有着永州不夜城之美称。 但凡是贩夫走卒、商贾士官不来弘农城走上一遭,不算真到了永州。弘农城里鱼龙混杂,一棍扫下去,准是能惹上一些权贵。 这座小城池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弘农人口有百万之多,大小妓院一百零八所,酒庄食驿七十二家,钱庄赌馆不下四十九座。吃喝嫖赌抽,样样具全。 时至深夜,弘农依然灯火通明,街道两旁一家家店铺、一间间儿的张灯结彩、敞门迎客。街道上人山人海,或是搂着娇媚地小娘子戏弄玩笑、或是酒气熏天虚步颠倒、或是凶神恶煞恫吓挡路之人。 福来客栈。 一位年轻的少年扣了扣敞开的门,便踏步走了进去,屋里有一个店小二打着哈气,强颜欢笑地迎了上来,“哎呦,这位客官,您打尖儿还是住店?” 少年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定雪花纹银说:“给我来一间能住的客房,顺便再弄几样小菜。” 店小二接过银子手里掂量掂量,抬眼打量了一下少年,“这位客官,您给的银钱怕是不够。” “哦?你这小二莫不是诓弄于我,这一两银子还不够吃喝住宿的?”少年皱了皱眉头,这一两银子可是够寻常人家半年的花销,这小二定然是见我生面孔,想要从中诓骗一些银钱吧。 “嗨哟,这位客官,小的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诓骗您。若是不信,你出门扫听扫听,这弘农城里小的可是出了名的老实。”大深夜的被搅了清梦,小二虽是心有不快,可他断然不敢随意得罪一位远来的客官,即便这少年穿着打扮并不像是一位有钱的主儿,可是他在弘农城生活了这么久,什么的怪人怪事没有见过。 那些越是有钱、越是有家世背景的人越是低调,每每总是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装扮示人。这来弘农的人非富即贵,都是找乐子的,特别看重自己的名声。就拿最近发的生事来说,隔壁街上东兴驿馆的二喜子就得罪了一位样貌普通的客官,谁曾想那客官可是来阳郡郡守的大公子,最后二喜子都已经快十天没见踪影了,许是被来阳郡郡守的大公子给杀了。 见少年皱着眉头未答话,小二心想这主儿估计是生气,可千万得罪不得,于是又赔笑解释道:“这位客官,您有所不知,非是小的漫天开价乱要钱,而是弘农城里花销确实要比其他州郡高。您甭说住一间上房,哪怕是一间普通客房最低也得要二两银子一晚,即便是柴房也得要一两银子一晚。若是您往弘农那最热的几条大街上去,那价格得再翻好几个身儿。” 少年看了看店小二,见他并不像撒谎的样子,于是面色一缓问道:“这位小哥,这弘农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为何花销如此昂贵。” “嗨,客官,您应该是头一次来弘农吧。这弘农啊,号称永州不夜城,相信您进城时已经瞧见了,咱往少了说,这晚上至少有两百家店是敞门迎客的,尤其是烟花柳巷、酒肆赌坊最为热闹,外来有钱的主儿那是络绎不绝,动辄挥金如土。这才导致弘农的物价如此之高,所以能在这里安家落户的非富即贵,否则普通老百姓哪能活得下去哦。”小二感叹道。 “原来如此。小哥,我误会你了。你给我准备一间柴房,弄几样小菜吧。还差多少钱,我给你补上。”少年闻言心中叹道,这弘农看来就是达官贵人的销金窟、寻欢场啊,想想那些还在为生计奔波的人,真是有天地之差、云泥之别啊。 “客官,要不这样吧,您再给小的一两银子,等明儿您退房的时候,到时候再结算,多退少补如何?” “甚好,就按小哥的意思办。”少年又掏了一锭银子递给店小二。 “得嘞,小的先领您去客房,一会儿小菜就给您端上来。”小二接过银子后,回到柜台做了登记,随后领着少年朝着后院的厨房走去。 少年在桌前倒了杯水,打量了下客房里的情况。虽说是一间柴房,不过倒也收拾得整洁干净,那店小二手脚非常麻利,端着两盘可口的小菜和一碗打卤面敲了敲门后,进了客房,将饭菜放在桌子上,随后便出了屋子。 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少年闻之而食指大动,他抄起筷子吃着面条。 “咚咚咚,咚咚咚咚。”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少年心中狐疑,这店小二前脚刚走,怎么又有人敲门。而且这敲门的声音非常奇怪,正常人敲门都是连续敲三下,随后再敲击三下,节奏不急不缓,并且会开口询问屋里是否有人。可是眼前这敲门声,声音愈发的急促,每一次间歇后连续敲击的次数都要比上次多一下,而且除了敲门声便再无其他的声音。 “谁啊,是小二哥吗?”少年放下筷子冲着门外问道。 门外并未有人应声回答,反倒是敲门声更加急促,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大。少年一下子怒了,他初到此弘农,人生地不熟,不会有人来找他的,定是拿小二哥见自己是生人,所以要捉弄自己一番。 少年起身蹑手蹑脚走到门前,猛地一拉开门,头朝外探出,大呵一声:“你是有病……”少年本想趁店小二未有防备,以牙还牙吓他一吓。 谁曾想这门一打开,当少年的头探出去之后,迎面有一个香气扑鼻、身材妖娆的女子朝他扑来,这女子一头倒在少年的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水汪汪的两只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少年,红色的朱唇微微张合,呵气如兰,她那纤细漂亮的手指已经伸进了少年的怀里。 少年只感觉心窝窝被什么给挠了一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气血上涌,小腹炙热。这女子身上那种妖媚的劲儿,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很快回过神,将女子从自己怀里推开,理了理身上的衣衫,随后清了清嗓子说:“姑娘,你我素未平生,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那妖媚女子轻笑一声,张开口又是朝着少年扑了过来,她的双臂再次环上了少年的脖子,“公子,沁儿无家可归,恳求公子收留小女子。” 少年尝试推开沁儿,可是那沁儿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任怎般使力也是推不开。实际上他也并没有使太大的力道,毕竟是一位弱女子,若是用上力气可能伤了她。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这位叫沁儿的女子,瓜子脸、柳叶眉,口若含丹、天姿国色。尤其是她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勾得人心里直痒痒,更可恶的是,沁儿居然将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手指还在胸膛轻轻地划弄着。 他避开了沁儿的目光,瞧这位姑娘穿着绫罗绸缎、头戴珠钗,虽说衣着有些暴露,但足矣看出这位叫沁儿的姑娘家世背景不凡,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少年心中直犯嘀咕,如此出身高贵的小姐,怎会无家可归,或许是突逢变故吧。可是看她这一身打扮,说是身无分文谁又能相信呢。再不济,随便拿两根金簪珠钗,找一家当铺兑些银两,住上一间上好的客房也是绰绰有余。 即便是这位小姐涉世未深,又惨遭变故,一时六神无主,她就算找人投靠,也不应该跑到我这破柴房才是啊!或许她也只是无意间来到我这儿吧。可是这姑娘为何没有惊慌,反而是如此悠然自若,而且还……罢了,还是先问清楚再说吧。 少年张开无处安放的双手,有些无奈地说:“这位姑娘,男女有别,有什么事还是松开我再说吧。” 沁儿这时倒是十分乖巧,松开了怀绕在少年脖子上的双臂,转而又楚楚可怜的看着少年说:“公子,我怕。” 沁儿模样楚楚动人,声音却是销魂酥骨,少年耳根一红,又觉得总有不对的地方,他故作轻松地说:“姑娘,不知遇上什么事了?为何会无家可归。” 那沁儿姑娘秋波潺潺,美丽动人。“公子,沁儿好冷,能不能先进屋说话。” 少年有些犯难了,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有不便,不过看沁儿姑娘这幅可怜的模样,他动了恻隐之心,左右瞧了瞧,于是拉开房门,侧身让出了一条道。那沁儿姑娘进入屋中,一手中挽住少年的胳膊,“公子,你真是好人!” 说着她的身子又朝少年倚了过来,少年尴尬地伸出手挡住沁儿,另外一只手抽了出来,只是无意间触碰到了一团柔软,两人不禁双双脸红,少年咳嗽一声,将房门关上,回到桌前给沁儿姑娘倒了一杯水,“姑娘,想必你也口渴了,先喝杯水,慢慢说。” 沁儿姑娘微微笑了笑,喝了一口水,问道:“公子是哪里人,是一个人出远门吗?” 少年点点头说:“嗯,穷乡僻壤不说也罢,倒是姑娘你大深夜的怎么一人在外。” 琴儿姑娘脸上露出哀伤之色,泪眼婆娑,竟小声的抽泣起来。她哽咽地说,“沁儿本是溧阳郡人,前些日子郡里一恶霸非要强娶沁儿为妾,沁儿不同意,那恶人就以爹娘的性命逼迫。爹娘不愿意沁儿毁在恶霸手里,于是托关系安排沁儿离开溧阳郡,谁知那一晚我刚刚离开家中,那恶霸就带人杀害了家里三十几口人,沁儿的爹娘都被他们给杀害了!呜呜呜……” “后来怎么样了?” “沁儿与随从一路北上,可是在行至弘农地界又遭遇了劫匪,随从们为护我周全与劫匪周旋,而我只能一路仓惶逃跑,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这里。”沁儿哽咽不止,梨花带雨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你一定还没吃饭吧,这里有两样小菜你先吃着,我去找店小二再给你做一碗面。”少年将自己用过的筷子擦了擦递给沁儿姑娘,起身就要离开。 沁儿又是扑了过来,死死地抱住少年的胳膊,哭着说:“公子,你不要走,我怕。”少年见状颇有些无奈,但心中也有些悸动,“嗯…那好吧,这碗面我才吃两口,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给你吃吧。” “多谢公子!”沁儿高兴地说,可是她抓着少年的手却没有松开,“你放心地吃吧,我不会走的。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今晚就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我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你打听一些消息。不过我劝你也别报太大的希望,那些劫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的那些随从恐怕早就死了,否则应该会来找你的。” 沁儿没有作声,而是乖巧地看着少年。少年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开口说:“你先吃点东西,我去帮你铺一下床。” “公子,沁儿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你就叫我忘川吧,不要公子公子的叫,我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 “忘川,忘川公子,你的名字可真好听。” 忘川转身看着沁儿姑娘,她改口道:“忘川哥哥。” “哥哥?”忘川心想,这沁儿姑娘看起来年龄可比我要大,叫我哥哥真是有些别扭,不过她既然愿意这么叫,那就随她吧。他继续理了理被褥,沁儿吃了几口面,就放下了筷子,“忘川哥哥,我吃饱了,剩下的都给你吧。” “就吃这么点?”忘川转身来到桌前,碗里的面几乎没动,他于是说道:“你再多吃一点吧,否则一会儿又饿了。” 沁儿姑娘摸了摸小腹说:“你看,我都吃撑了。” 忘川摇摇头,他放下了对戒备心,于是坐到桌子前,用筷子的另一头大口的吃着面,喝着清汤,没过一会儿,打了个饱嗝。“姑娘,今晚早点休息吧。” 他起身准备离开,沁儿姑娘又叫住了他:“忘川哥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哦,我去找店小二再开一间客房。”忘川说。 “忘川哥哥,你别走,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这……”忘川左右为难,孤男寡女的同处一室本就不合礼数,若是再与她共度一夜,那不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誉么,此事若再传了出去,以后让沁儿姑娘如何做人,还有谁愿意娶她。“姑娘,男女始终有别,你大可放心在这里就寝,明儿一早我便来叫你。” “忘川哥哥,我害怕…”说着,沁儿姑娘微红的眼睛再一次水漫金山,抱住忘川的腰肢,“忘川哥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忘川见状心中一软,也不只是怎么了,他拿这姑娘就是没办法,只好说:“好吧,今晚我就姑且在这里陪你吧。” 沁儿转涕为笑,松开忘川,爬到床上躺下后,说了一句:“忘川哥哥真好。” “哎…”忘川叹了一口气,他从榻上拿了一个麻布枕头放在桌子一侧的角落,准备合衣躺下,沁儿姑娘侧身看着他,却是不解地问:“忘川哥哥,你不在床上睡吗?” 忘川心道,我倒是想在床上睡呢,这不是给你腾个地方么,这姑娘真是傻得有些可爱。“不了,你睡床,我睡地上就行了。” “沁儿深夜打扰已是不对,承蒙忘川哥哥收留,沁儿万分感激。忘川哥哥,还是你睡床上,沁儿睡地上吧。” 忘川想,这姑娘心地还挺善良。我粗糙惯了无所谓,有个地方能睡觉就足矣。沁儿姑娘一看就没吃过苦,让她睡地上准是受不了的。于是他出言道:“听我的,你就在床上睡吧。别再争了,否则我现在就出去。” “可…好吧,谢谢忘川哥哥。”沁儿姑娘见忘川言语间有些不快,只好点头同意。 子时已过,弘农城里依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而忘川和沁儿姑娘所住的福来客栈确实非常安静。 许是屋里有别人,还是一名千娇百媚的女子,忘川迟迟难以入眠。 “忘川哥哥,你睡了吗?”耳边传来沁儿姑娘幽幽的声音,忘川并没有回答,他想着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还是尽量少言语的好。 过了一会儿,忘川听到床上传来簌簌声,紧接着似是沁儿姑娘下地的声音。忘川心想,莫非是沁儿姑娘要出夜恭?又不好意思让自己听见那接手的那羞人的声音,所以先探一探自己是否有睡着,应当是如此了。 他忽然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的身旁,正看着自己,沁儿姑娘应该是看自己有没有睡着吧。正当他如是作想时,耳边听到一声微微的叹息声,没错,正式沁儿姑娘的叹气声。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阵冷意朝着自己袭来,他睁开了眼睛,发现正有一双墨绿色的眼睛睁幽幽地盯着自己,那幽幽地绿光中惊讶转瞬即逝。“妖怪?”忘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沁儿姑娘不会遭了毒手吧?!” 正当他准备起身攻击那两道绿光时,忽然间有一股幽香之气扑鼻而来,他脑袋一沉,晕了过去。 <script>app2(); 第97章 弘农遇高人(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弘农的夜如火如昼,而这城中偏隅的一处河边却是静谧幽森。 离跨河拱桥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正躺着一个人,他呼吸非常平稳均匀,应当是睡着了。突然间,那人睁开了双眼、神色有些恍惚,似是意识到什么立即坐了起来,大呼一声“妖怪!”。 他紧张地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拍拍胸脯出了一口气,身子向后挪了挪,倚在大树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此人,正是忘川。 “我这是怎么了?”忘川甩了甩有些昏沉的脑袋,回忆着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我不是应该在客栈里休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对,那双眼睛,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 忘川想起了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画面,那是一双像极了野兽的眼睛,为什么会出现客栈里?对了,沁儿姑娘去哪儿了,难道是遭了毒手?不对,当时房间里只有两个人,我听见沁儿起身下床的声音,莫非那双眼睛是沁儿的眼睛?不可能,沁儿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可能是妖怪呢。不可能,这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我没有察觉到而已。 可是沁儿的出现和她前后的表现太不符合常理,她为什么会直接找上我。如果她想要伤害于我,为什么我会安然无恙?忘川心里揣摩着,一时间理不出头绪,但是他肯定沁儿姑娘一定不简单,看来所有的谜团只有等再见到沁儿姑娘才能解开了。 “子夜观明月,星火度秋风。太安无战事,歌舞自升平。嗝…”一声酒嗝,树上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千金买销魂,醉生又梦死。可悲,可叹啊!” “谁?!”忘川立马起身,抬头朝上看去,“赶紧出来,我看见你了。” 只听“嘭”的一声,一道黑影从树上掉了下来摔在地上,那一身道袍打扮、相貌十分邋遢的男子丝毫为觉得疼痛,他手里举着一个酒葫芦正朝着自己的嘴里倒着酒,咕咚咕咚的喝着。 忘川见是一个酒鬼,于是不再理会,辨了辨方向,扭头就朝着福来客栈所在的方向走去。可是他还未迈出两步,那就鬼就从他的裤裆“嗖”的一下钻了出来,倚在忘川身上,又打了一个酒嗝,那酒气混杂着一股如同发馊的泔水味直接冲入忘川的口鼻之中,他几近作呕,连忙推开酒鬼,不再理会于他,自顾自地走着。 然而还未走上几步路,眼前“唰”地又有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忘川闻出了那股数月没洗澡的臭味儿,于是停下脚步,心中有些不快,没好气地说:“这位大叔,我与你非亲非故的,你为何要缠上我?” 躺在地上的酒鬼直直地站了起来,忘川这下没了着急回客栈的心思,细细打量着这位酒鬼。这酒鬼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扎了一个发髻,用一根树枝别着,身上穿着一身脏的发黑的青色道袍,有好几个窟窿眼儿,将他那瘦得皮包骨的身体露出了少许,下身穿着一条破麻裤,两条瘦瘦地腿上裹着一层黑泥,脚下穿着一双破草鞋,那模样可比要饭花子还要凄惨。 “小子,我观你人不错,能不能请老道我喝顿酒?”老道眯着眼睛,酒葫芦还不停地往嘴里送酒。 忘川一笑,“这位道长,小子我与你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请你喝酒?再者说,你的酒葫芦里不是有酒么。” 那道长晃了晃身子,脸凑上前,露出了满口黄牙,一本正经地说:“哎…不对。老道的酒那是老道自己花钱买的,又不是你请我的。我的酒是我的,你请的酒是算你的,这是两码事,你当老道我分不清吗?” 忘川觉得这老道真有意思,看他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头脑还如此清醒。“你这老道还真有意思,凭什么我要花钱请你喝酒?你若是能有一个说服我的理由,那小子我就请你喝这顿酒。”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小子,你与老道能够有缘在此相遇,难道就不应该请老道喝顿酒吗?”老道狡黠地看着忘川。 “你这道长可真是…”忘川没好气地笑了笑,他心中其实想说,你这道长可真不要脸,“这位道长,若不是看在你比我年长的份上,我又岂会与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客栈睡觉去了。” 眼瞧着忘川头都不回的往前走着,那道长似乎是急了,在后面喊道:“小子,你给我站住!” 忘川没有理会他,继续往前走着,加快了步伐,心想着还是赶紧摆脱这酒鬼,省得麻烦。谁知道那老道又凭空出现在眼前,而他却没有感应到那老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心知这老道不简单, “喂,小子,你这样很没礼貌。”老道抱怨道。 “这位道长,你这百般阻挠有些说不过去吧。”忘川不愿得罪老道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于是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好言好语的说。 那老道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说:“要不这样,老道也不白喝你的,传你一门行气运气功法如何?” 忘川摇摇头说:“没兴趣。” “没兴趣?”老道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显然他没有想到有人居然对修炼法门不感兴趣,他再度说道:“再加一套杀敌制胜的剑诀,怎么样?” “没兴趣!”忘川摇了摇头,绕开老道继续朝前走着。 “小子,你有点得寸进尺,太过分了啊!这样吧,再加一套身法总行了吧?”老道说。 “没兴趣。”忘川斩钉截铁地说。 “喂,你这臭小子,真是有眼无珠。你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求老道我收他们为徒传授修炼法门,那一车一车的拉着金银珠宝送过来,老道我都不带眼看的。要不是与你小子有缘,老道我还不愿搭理你呢。”老道叉开腿,一手指着忘川呵斥道。 忘川白了老道一眼,“呵呵”嘲笑了两声,随后又一次绕过老道,继续朝前走着,嘴里嘲笑道:“您不差钱,赶紧去找那些贵人去,跟我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瞎闹个什么劲儿。别再烦我了,赶紧走吧。” “臭小子,你真的惹怒贫道了,今天的事我记住了,等你遇上事你别来求我!” 忘川并没有理会生气地老道,没过多长的时间便来到了福来客栈门前,他转身往后看了看,发现没了老道身影,抬头看到东方露出了鱼肚白,不禁摇摇头,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这一夜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随后便进了客栈。 柴房里空无一人,忘川在客栈里四处找了找并没有沁儿的踪迹,他来到客栈大堂,店小二正趴在柜台上酣睡着,他轻轻扣了口柜台,那店小二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问道:“客官,有什么事情吗?” “小二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问一下打我住进来后,客栈里有没有行迹比较可疑的人出现?”忘川犹豫了一下,深更半夜地一个陌生女子闯入房内,这事并不光彩,若是直接问了,反倒会引起店小二的胡猜乱想,他自己倒不在乎名声,不过人家沁儿姑娘毕竟是一个黄花大闺女。 “可疑的人?”店小二思索了一下,随后说:“有。” “你见到了?”忘川心中一喜,“她现在在哪里。” 那店小二打了个哈欠说:“他就站在我面前。” “站在你面前?”忘川这才意识到那店小二指的是自己,可是他有些不解,沁儿活生生一个人进入客栈他怎么没看见,难道睡得太死了?“小二哥,除了我以外,有见到其他人吗?” “哎呦…客官,这寅时都过了,哪还有人来打尖儿住店啊。即便是有,那肯定都在丽春苑、暖香阁呀。我说客官,您还是早点去休息吧。”店小二哈气连天,勉强撑着眼皮,看着忘川离开,摇摇头又趴在柜台上睡去了。 忘川带着疑问离开客栈大堂,回到了柴房中倒在床上。床上还留有沁儿姑娘遗留下独有的气味,他知道自己肯定没有做梦,那沁儿姑娘是真真切切的出现过。可是她此时去哪儿了呢?难道真被绿眼妖怪给抓了去? 还有,那醉酒的道长又是怎么回事?不会是碰巧出现在我晕倒的地方吧,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罢了、罢了,折腾了一夜,还是先睡觉吧。 翌日下午,临近黄昏。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客官,你醒了吗?”店小二的声音传入忘川的耳中,忘川这才中睡梦中醒来,他伸了个懒腰,起床开门。 “嗨,客官早,昨晚睡得可好?”店小二端着一碰水,肩上搭着条毛巾,笑呵呵地看着忘川。 “原来是小二哥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忘川侧身让店小二进了屋子,抬头看了看昏沉的天空。 店小二打了一个湿毛巾递给忘川说道:“客官,您这一觉睡得可真踏实,现在已经是申时了。” “啊,都申时了!”忘川捶了捶有些沉重的额头,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随后问道:“我第一次来弘农,小二哥,有什么地方值得去逛逛的吗?” 店小二看了看忘川,若有深意地说:“那要看客官想去什么地方了。” “过路莫问今何在,弘农不迎俗家客。兴安金水无穷尽,百乐翻手掷千金。丽春暖香凤鸣轩,群芳环采玉生烟。江南四海群英荟,人间百味佛跳墙。王权富贵有了时,朝代更迭自难遏。人生百年终归去,功名利禄如浮云。天命苦难博半子,不如月下逍遥仙。” 店小二洋洋洒洒地说了一段打油诗,从他的神采中,忘川看到了向往之色,他可没想到一个客栈的店小二居然有如此好的文采,诗词信手拈来,虽然他并不认同诗词中那洒脱到不负责任的人生观,不过还是夸赞道:“小二哥,真是好文采啊!” 店小二笑了笑说:“客官说笑了,小的大字识不了几个。这首诗有些年头了,一直在弘农城里流传,久而久之住在这里的人都能念上几句。它将弘农城里有名的去处都介绍全了,如果客观想要寻花问柳,那自然是去丽春苑、暖香阁、凤鸣轩、群芳斋、环采阁和玉生烟坊;若是想要饮酒作乐,则需去兴安街、金水堡;若想要赌牌九的话,百乐门是比较好的去处;若是客官喜欢尝天下美食,那么江南食客、四海楼、群英荟和阿弥陀佛楼,客官不妨前去一品。” 店小二顿了顿,又继续说:“不过,客官可是要备上足够的银两。” 忘川听了店小二的描述后,不禁感到好笑,也不知道是那位风流骚客作了这么首诗,将弘农有名的寻欢作乐的地名儿和店名儿都给写了进去,什么王权富贵有了时,朝代更迭自难遏。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寻欢作乐找个理由罢了,还当真以为是看破红尘,及时行乐呢。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小二哥。” 那店小二比昨晚热情多了,他又继续说:“客官,需要小的引您去么,弘农城虽说不大,若是不熟悉的话,找起来还是要费些周章的。” 忘川摆了摆手,“多谢小二哥,我一会儿自己城里转转。” “既然如此,那小的就不打扰客官您了。如若有事,您随时招呼小的。”小二识趣地将桌子上剩下的残羹冷炙和水盆一起端走,留下忘川一人独自地站在柴房门口,看着西方的落日。 天色渐混渐暗,老鸦呱呱北飞,风吹河道树作响,夕阳不落百家院。黎明过、白昼去,弘农醒,灯火不歇,黑暗为媒,灵魂作舞。 此刻,忘川怔怔出神,他感觉心中空寂乏味,似乎一夜之间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弘农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有如此多人的为之沉沦,它究竟有什么魔力。 “来都来了,还是去看看吧。”他决定去街上一览弘农的夜景,路过客栈大堂时,他向掌柜的又交了一锭银子,心中暗叹一口气,还真是个销金窟啊,若是再继续待在这里,身上的这点银钱恐怕都无法撑到抵达靖州。 弘农的夜让人着迷,不是它天人合一的自然之美,而是街道两旁绚烂的灯火,以及撕开丑陋面纱、极尽展现人类欲望的的烟火气。 忘川在街道上漫无目的走了约半个时辰,一派热闹的景象映入眼帘。前方是更为宽阔的街道,街道两旁摊位林立,做小买卖的,有卖胭脂水粉的、卖特色小食的、喝酒的小摊儿、群人围观的小赌桌……应有尽有。 街道中央一辆辆装饰雍容华贵的马车应接不暇,马车前后跟着一些个壮实地随从,马车中走下来的要么是大腹便便,手上套着四五个大金戒指的中年男子;要么是身着华服,手执文青扇,头戴羽纶巾,神采飞扬的青年俊客;更有甚者,一副穷酸相的老头被一些面目可憎的人从店里面给轰了出来,不乏要挨上几拳的。 远处的飞燕角楼上站着一排排搔首弄姿地姑娘,模样艳丽诱人,挥着手上的一角丝帕,不停地对着楼下流连忘返的男子们抛媚眼,言语极尽挑逗,时而掩面轻笑,声音真是销魂不已。 此番场景忘川并非没有见识过,在漠烟镇的时候,他经常出入逍遥楼,对淫靡之音早习以为常,不过飞燕角楼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道绿色的身影,四目相对后,绿色身影微微一晃,别躲开了忘川的视线。 <script>app2(); 第98章 弘农遇高人(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忘川瞧见一道绿色的身影避开了自己的目光,隐匿于角楼之上。他推开了挡在自己身前的人冲进楼内,如此粗鲁的行为引来了周边人的非议,凤鸣轩里的伙计见状,连忙上前阻止。 可是忘川哪管得了这些,伸手抓着阻挡在身前的两名小伙计,用力一扯,两人便飞了出去,将大堂了几张酒席砸得稀巴烂。他几个健步冲到木梯上,转身进入飞燕角楼,此时站在回廊前的姑娘们被吓得花容失色,纷纷拥向一旁,惊惧的眼神一直盯着忘川。 “腾腾腾…”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凤鸣轩看家护院的打手们冲到角楼上,个个龙精虎猛、状如牛马,手里抄着家伙,将忘川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凶神恶煞地盯着忘川,那眼神恨不得将忘川生吞活剥了。 有两名打手让开了一条道,走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她生得膀大腰圆,体型要比身旁地打手们还要壮实,头上戴着珠钗,脸上涂抹着一层厚厚的胭脂水粉,宽厚的嘴唇上点了一抹朱红,手里捧着一根玉嘴金身烟杆儿,脚下每迈出一步,角楼的木地板都要发出咯吱咯吱地响声,那地板仿佛无法承受其重而要断裂似的。 “小兄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何来我凤鸣轩惹是生非?”中年女人不急不缓,虽是一妇道人家,可是言语间气势不弱半分,一看便是这凤鸣轩的话事人。 “这位大婶,刚才在下寻找朋友,一时情急猛撞了,给您陪个不是。”忘川冷静了下来,回想起刚才冲动的行为,心中有些惭愧。 “小兄弟,看你人倒也老实,金妈妈也不想为难你。不过凡事得讲究个规矩,你无礼在先,冲撞了我凤鸣轩的客人不说,还打了我手下的人,若是不留下个说法,那等于是砸我凤鸣轩的招牌,打金妈妈我的脸,往后谁还敢来我凤鸣轩。”金妈妈举着烟袋锅在一旁的打手身上敲了敲,随后又填上烟草,吧唧吧唧地抽了两口,吐出两个烟圈。 凤鸣轩能够在弘农城这等鱼龙混杂之地屹立不倒,自然是大有来头。此时见金妈妈得理不饶人的样子,忘川心知此事恐怕难以善了,不过既然是自己的过失,那么还是得有个态度。 “金妈妈、在场的列位,在下初来跪地不知规矩,今日因为一时情急,冒犯了众位,在下向诸位诚挚的道歉,请大家多多包涵。”忘川抱拳行礼致歉。 “小兄弟,看来你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若是你真不懂规矩,我金妈妈也只好教一教你了。”金妈妈对忘川的赔礼并不满意,她的言语虽然依旧不急不慢,可是眼中却透露出一股狠意,周边的打手闻言,面露凶相,冷哼一声,握紧手中的家伙事儿,向前走了一步,对忘川施压。 宁欺过江龙,莫惹地头蛇。忘川深知此理,他不想节外生非,于是再出言问道:“金妈妈,不知在下如何做,才能平了您和在场诸位心中的怒气?” “小兄弟,看来你是真不懂规矩。罢了,看你年纪轻轻,金妈妈我也发一发慈悲心,饶了你的性命。但是你必须留下一条腿和一只胳膊,金妈妈便不再为难你。”金妈妈抽着烟锅子,那袅袅青烟朝着忘川的面门吐去,他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小子,最好给我识相点,否则老子让后悔来到这个世上!”金妈妈身旁的打手面露凶光地呵道。 周围的人小声议论着,“这小子真是个愣头青,竟敢来凤鸣轩地地界撒野,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谁说不是,凤鸣轩是什么地方,来这里的都是达官贵人,岂是他一个乡野小子能冲撞的!” “好多年未见到这种场景了,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喽。” “这小子真不识抬举,金妈妈都已经给他台阶下了,换作是旁人,早就当场被打杀了,谁还会跟他多费唇舌!” “在这弘农城里,谁敢不给凤鸣轩几分薄面。这小子如此冒死失礼,怕是交待在这里了。” …… 周围的人还在窃窃私语的议论着,金妈妈眉头一皱,嘴里说了一句“聒噪!”眼神扫向四周,那些人瞬间捂着嘴不敢再多言语。 “小兄弟,看来你是不愿给金妈妈这份薄面了。既然如此,也别怪我无情了。弟兄们,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教教这小兄弟如何做人。”金妈妈说完,陷进头里的双眼倏地一瞪,两道寒光直接射向忘川,周围的打手接到了指令,举起手中的家伙事儿朝着忘川招呼去。 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稍后退了几步,一个个眼中露出火热的光芒,幸灾乐祸地看着人群中的忘川,不时还指指点点。唯有那些妖娆的姑娘们,一个个吓得逃离了现场。 她们这些生活在社会最底层,饱经风霜、日受痛苦,沦为男人玩物,在世俗伦理面前体无完肤,遭受旁人的横眉冷眼和指指点点的妓女们,此刻在忘川眼中却是如此的圣洁。 面对那些面目可憎的打手们,忘川没有丝毫畏惧,他与焱蝘这等具有百年修为的妖兽和身怀邪恶功法的老妪都交过手,又岂会把这些呆头呆脑、光会耍几膀子力气的壮汉放在眼里。他不是一个好战的人,但是面对无理的挑性和霸凌行为,也从不手软。 忘川的身子像是一把拉满的弓,张开时身体中爆炸性力量宣泄而出,拳影重重,如疾风骤雨,呼吸眨眼之间,那些打手们四仰八躺,回廊的栏杆、角楼的纸窗被撞的断成数截,凑近看热闹的人被压在身下痛苦呻吟着。 金妈妈见状,大吃一惊,没想到眼前这瘦弱的少年,年纪不大还是个练家子,竟然将这批通过层层选拔上来的打手们全部撂倒在地。她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没有注意到后脚跟,被躺在地上的人给绊了一跤,一个屁股蹲儿坐了下去。 躺在地上那人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金妈妈抄起手上的烟袋锅子对着那人头猛地一敲,“老娘****,你还委屈了!”说着金妈妈从用力一拔,从那人的脑瓜里拔出烟袋锅子,额头上出现一个血窟窿,鲜血混杂着一些粘白流了一地。 金妈妈张开粗壮地腿,两支象腿一样的胳膊撑着地面起身,气急败坏的将玉嘴儿放入口中吧唧吸了两口,脸上露出厌色,“噗……”吐出一口血沫,烟袋锅子在一旁敲了敲,那些带血的烟土黏稠稠地落在地上,她又换了一锅子新烟草,点上后吧唧吧唧地抽着。 那些打手们一次又一次的被忘川撂倒,身上出现一块块淤青,嘴角溢出鲜血,金妈妈将手上的烟袋锅子砸向忘川,大喊一声,“都给我闪开!”于是,她朝着忘川冲了过去,宽大的褒衣广袖下,肉浪起伏不定,这一层角楼那是地动山摇。 “嘭嘭嘭……”木地板上阵阵几近断裂的响声,与那些打手缠斗的忘川未料到金妈妈看似数百斤的身体,却是健步如飞,他和一名打手被撞飞了出去,楼下的隔岸观望的人纷纷后退,躲开从天而降的两人。 临近地面时,忘川一个翻身,四肢如同猫爪一样着地,紧接着他起身拍了拍手,正瞧见凤鸣轩正门旁有一个熟悉的人正冲着自己笑,只不过那笑容并非是夸赞他的身手好,而是浓浓的嘲笑之意。 “这老道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来凤鸣轩寻欢来了?真是为老不尊!”忘川瞪了老道士一眼,旋即对着楼上喊道:“金妈妈,今日一事并非有意挑性凤鸣轩,还请金妈妈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 金妈妈在楼上手叉水桶腰,指着楼下的忘川怒气冲冲地说:“小兄弟,凤鸣轩开门迎客,你若是来捧场,凤鸣轩扫榻相迎。但是你今日不仅折了我金妈妈的颜面,而且还砸了凤鸣轩的场子,我金妈妈再如何大度也不能饶你。” 金妈妈话音刚落,从衣领里掏出一个金色吊坠,她将吊坠的一端放在嘴前,轻轻一吹,楼上顿时传来一阵金戈破晓的刺耳声。忘川立马感到有几道冷意破风而来,来者看来不是楼上那些打手,看这气势定然是修行者无疑,折了金妈妈的面子,砸了凤鸣轩的场子,忘川见好就收,转身隐于人群中,快速逃离凤鸣轩。 忘川前脚刚走,凤鸣轩楼下出现四个身穿红色长袍、头戴青面獠牙鬼面具的人,金妈妈指着忘川逃离的方向喊道:“那臭小子往那个方向跑了,把他给我带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四个红衣人身形瞬间消失在人群中,引得街道上的人连连称奇。凤鸣轩正门旁的老道饮了一口气,嘴里不停地砸吧着,“这小子有意思。”说着,他将酒葫芦别在腰间,背着手钻进了人群中。 忘川在人群中来回穿梭,始终无法摆脱身后的四道凌厉地气息。他心中闪过各种念头,来者穷追不舍、气势汹汹,修为应该不弱,若正面与那几人缠斗,双拳难敌四手,终归是要落了下风。当今之计唯有游斗,将其逐个击破。 心中有了计较,忘川脚下生风,残影一掠,闪进了一条的巷子里,将整个人旨于房屋角落的黑暗中,他屏住呼吸,将神识收回。 数个喘息,他感觉到那四道凌厉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近,其中有一道气息在巷口停留了片刻,旋即又消失了。忘川长舒了一口气,刚刚起身,只感觉一道寒意逼了过来,他急忙闪身,“轰!”的一声,角落炸出一团火星。 “不好,被发现了。”忘川朝着寒意逼来的方向看去,发现对面不高的屋顶上站着一个身穿红袍的人。皓月下,附近的灯火之光映在他的身上,那随风摆动的红袍像是流动的血液一样,尤其是那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中透出两道幽光,看得忘川浑身不自在。 “小子,别躲了,出来受死吧!”红袍人手上把玩着一根锥子,悠哉地看着黑暗中忘川,他觉得忘川的命已尽在掌握中,完全没有必要担心忘川能从他眼皮子地下逃走。 “这位兄台,在下与你无冤无仇,何必咄咄逼人。”从刚才这位红袍人出手一击,不难看出他的修为要比之前那些打手高了好几个层阶,忘川并不认为那红袍人会因为一句话而突发善心放他一马。他一方面与黑衣人周旋着,一面仍然隐藏在黑暗中,心中在盘算着如何制敌。 “你有胆子来凤鸣轩闹事,就应该有承受死亡的觉悟。”红袍人依旧把玩着手上闪着幽光的锥子,他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犀利,言语上更是玩味与不屑。他觉得眼前这躲在黑暗中的人跟他处理过的那些人并无两样,都是一群贪生怕死的软骨头,只要说上几句硬话,他们立马就会服软。那些仗着自己有点修为的家伙,总是不老老实实的就范,只要自己花点力气,把他们打服帖了,自然就乖得跟一条狗似的。 红袍人并不着急对付忘川,他在等待忘川的决定。说实话,他还真是非常期待忘川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如果他太过愚蠢的话,那么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直接将他打杀了。 忘川不傻,一眼看穿了红袍的心思。那红袍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后,本应立即通知其他三名红袍人,但是他没有这么去做,想必是担心其他三人抢了自己的功劳。看来这红袍人是个计较利益得失、心胸狭窄之人。此刻他不着急向自己出手,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自己,就像是一个猎手胸有成竹地盯着垂死挣扎的猎物一般。忘川的心里顿时不爽,破船还有三千钉呢,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纯属误会,阁下又何必当真。” 忘川嘿嘿笑声传出,惹得那红袍人心中一顿腹诽,这家伙脸皮可真是比弘农城的城墙还要厚。“你乖乖的束手就擒,我可以饶你一命。如果你再这般厚颜无耻,我答应这手上乌锥也不答应!” 忘川冷笑着说:“或许以你的修为可以杀了我,但我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泥娃娃,想让我怪怪投降,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你想对我动手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不担心这里的打斗声引来另外三人吗?” 见阴谋算计被识破,红袍人顿觉得脸面无光。若是忘川有透视眼,便能看清那面具背后的脸是青一阵红一阵的,红袍人怒呵一声,“小子,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两根乌锥化作寒光朝着忘川隐匿的黑暗处飞过来,忘川在黑暗中连连躲避,只听到乌锥撞在墙壁上的叮咛脆响,紧接着一块块碎石从墙体上脱落,那红袍人见忘川手忙脚乱的应付乌锥,手上的速度更加快了,那乌锥像是长了眼睛锁定了忘川的每一处去路,不时间在他打的身上拉出一道道血口子。 “别打了…别打了…我投降!”忘川走出黑暗,在月光找到的巷道理露出身影,他举手急忙喊道,那红袍人透过青面獠牙的面具咧嘴一笑,“小子,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呢,就这两下子也敢在爷面前大言不惭!” 红袍人纵身一跃落在忘川面前,抬脚朝着忘川踹了一脚,忘川捂着肚子倒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他抱着肚子痛苦的呻吟着,“饶命…饶命…” “让你他娘的再给老子装!现在知道怕了…贱骨头…”红袍人大跨步来到忘川面前,嘴上骂骂咧咧,脚上的动作也未曾停止,力道之大像是一把铁榔头捶在忘川的身上,幸好他的身体经过月华灵液的淬炼与重塑,也能忍受红袍人的恶行所带来的痛楚。 红袍人解了心中的怒气,弯腰伸手抓住忘川的衣领子将他提了起来。 为了出一口恶气他在此地已经停留不少时间,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若是再作停留,恐怕那三个家伙便要来此与自己抢了这功劳。带着这个小子回去,相信楼主定会赐予些修炼丹药功法,想想心中无比激动,如果楼主能够提拔自己晋升为黄字号,日后在那三人面前也能扬眉吐气。 红袍人如是想。 他满心欢喜地打算提着忘川回凤鸣轩,却未料到原本苦苦求饶、软弱不堪的臭小子,身上突然迸发出一股凌厉的气势,正当他反应之时,忘川并指成剑,体中磅礴的真气从手指间吞吐而出,化作一道有形的蓝色气剑,直穿红袍人的胸膛。 红袍人胸口一痛,他浑是诧异地看着忘川,“凝气成型,你…你他妈的敢骗老子!”话刚说完,他身体一软到底气绝。 忘川理了理被红袍人抓得乱糟糟的衣服,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弯腰捡起红袍人身旁的两根乌锥,打量了一下,别在腰间,将红袍人的尸体搬到阴暗的角落,叹了一口气,旋即又恢复冷色说道:“我说过,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你若早点收手,又怎么会落得这等下场。我本不愿杀人,可是看你这厮也不是好人,杀了也就杀了。” 撂下一句话后,忘川再一次钻入黑暗之中,而远处正有三道气息奔袭而来,他知道接下来或许要迎来一场恶战。 <script>app2(); 第99章 弘农遇高人(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青云端上瑶台镜,影入平羌东水流。 推窗举杯邀仙子,海棠花落自去留。 弘农不夜城沉浸在歌声乐舞之中,殊不知只在数里外刚刚发生了一起人命案子。在距离案发现场不远处,有三道红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快速的赶到案发现场,这三人身批一件血红色的长袍子,戴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在清冷的月光下,如同夜罗刹无二,模样甚是可怖。 “大哥,刚才的动静就是从这边传来的。”一名红袍人率先落地,面具下两道幽冷的光芒扫向巷道里,“奇怪,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这段天耀去哪儿了。” 红袍人嘀咕着,他身边又出现一名身穿红袍子的人,体型非常壮硕,手里拿着一并深绿色的大刀,刀刃上寒光闪闪。 “大哥,看着墙壁破损的情况,应当是段天耀的乌锥造成的。”又一名红袍人从忘川原先夺藏的地方走出,他狐疑地说:“段天耀那厮莫不是死了吧,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 眼前这三名身穿红袍的人是鲁氏三兄弟,老大叫鲁能、老二叫鲁智、老三叫鲁深。鲁氏老二、老三平日非常不待见段天耀,尤其实看到段天耀那张尖嘴猴腮的脸,心里便不痛快。平日里段天耀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但总让人觉得阴阳怪气的,若不是老大鲁能压着,恐怕老二、老三早就寻个理由把段天耀给除了。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吗?”鲁能沉声说。 “还能闻到什么,不就…”老三鲁深话说一半,声音一顿,“血腥气!”说着他绕过老大鲁能,径直地走向鲁能身后的两座宅子之间的角落里,发现有一具尸体躺在地上,他弯腰细细打量,随后一惊,这怎么可能!段天耀虽说实力不济,但也不至于死在那小子手上,难道那小子有帮手? 惊讶之色转瞬即逝,他心中反而欢喜,段天耀死了更好,以后就不用对着这张令人生厌的脸了。 “大哥!”鲁深呼唤了一身,“段天耀的尸体!” “什么?”闻到空气中散发的血腥气,鲁能下意识认为忘川被段天耀重伤于此,此刻段天耀或是已经带着忘川回凤鸣轩邀功,他本来对段天耀这种擅自行动的行为非常恼火,可是当听到三弟鲁深话,他大惊失色,要坏事了。 鲁能两三步来到段天耀的尸体前,他下腰一看,面具里的一双眼睛瞪圆,他伸手探了探了段天耀的鼻息,“完了,坏事了!” “大哥,不就死了个段天耀么,能坏什么事?你也太小题大做了吧!”鲁深不解地问,他还沉浸在段天耀死亡的喜悦中。 鲁能“噌”地起身,一拳打在鲁深的左肩膀处,骂道:“我平日里怎么跟你说的,说话办事要多动脑子,多动脑子,你明不明白?你我三兄弟一路走来艰辛多舛,凡事都得相信谨慎,你明白吗?!” 鲁深揉着发疼的肩膀,他此刻一肚子怨气,大哥从来没有对我红过脸,更别说动手打我,今天就因为你这孙子,害老子与大哥发生不快,你这狗日的死了活该。心中怨气难平,鲁深抬脚对着段天耀的尸体踢了两脚,随后啐了一口唾沫。 “老三,你别怨恨大哥。他段天耀的算什么东西,大哥岂会将他放在眼里。我们三兄弟属大哥最为沉稳,肩上扛得单子也最重。今日凤鸣轩被砸了招牌,主家颜面全失,若非大哥往日打点苗爷,我们又怎么能接了这事。这事若是办成了,我们三兄弟在组织中将会被更加重视,但是若是事情办砸了,日后组织里哪还有你我兄弟的一席之地?现在人我们没抓着,段天耀这孙子还他娘的死了,回凤鸣轩后大哥该怎么交代?”鲁智对鲁深太过了解,有勇无谋、意气用事,于是只好出言解释,否则依鲁深的性子,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鲁深听完,心中的怒气更胜,他抬脚狠狠地踹在段天耀的尸体上,“都是你着狗娘养的惹事!想要吃独食,你到是吃呀!废物!他妈的,死了还要阴我们兄弟一把。” “三弟…”鲁智见鲁深对一具尸体如此狂虐施暴,实在看不过去,出言制止。 鲁智的制止,让鲁深立马老实,他转身对着两位哥哥问道:“大哥,二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大哥、三弟,段天耀的死也不并太过介怀,到时候如实禀报即可,眼下当务之急是抓住那惹事的臭小子。那人能杀了段天耀说明修为不低,最起码能够与我和三弟相匹敌,又或者他有帮手,所以我们兄弟三人还是要小心行事。”鲁智郑重地说。 “二弟说得不错,段天耀的尸体还有热度,而且我们三兄弟一听到动静立马就赶了过来,那小子应该还未走远。我们刚从南城回来,所以那小子应当不会往南边跑,西边凤鸣轩在也不太可能。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二弟、三弟你们一路往东边找,我往北边找。一旦发现那小子的行踪,立马以发出讯号,另外一方立即前来增援。”鲁当下作出决定,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抓住惹事的小子揍他个半死不活,若是他敢反抗,直接打杀。 鲁氏三兄弟按照约定的计划离开了巷道,段天耀的尸体依旧躺在那黑暗角落里,一丝丝热度逐渐消散。 不远处的黑暗中忽然走出一个人影,他开着鲁氏三兄弟离开方向,嘴角上露出一个弧度,“想抓我,没那么容易。”嘀咕了一句,他纵身一跃飞在屋顶之上,朝着南城门的方向掠去,像是一只豹子在屋顶上飞檐走壁。 正当他准备跃过一处屋顶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寒光一闪,他心中顿觉不妙,随即停住脚步,一把绿色虎头刀刃从他的脸颊的飞过,鬓角被疾风吹起的长发瞬间被隔断。 他脚下一瞪,整个人纵身飞入黑暗之中,手上已经握着两把乌锥随时准备迎敌。头顶上方传来落脚之声,随后这里又化为寂静,忘川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浑身的毛孔都已张开,额头冒出细汗,嗓子发干。 “彭”的一声,一道气劲从天而落,半壁屋檐瞬间被斩成两截,忘川没有料到来者竟然如此毫无顾忌,带他再作反应之时,头顶上的半壁屋檐已经朝他砸了过来,闪避不急,他的肩膀还是被那破坏的屋檐被砸得疼痛欲裂。 他顾不得疼痛,神色快速的锁定了来者位置,催动着体内的真气,化作一道残影朝着那人攻了过去。那人不慌不忙,呵呵直笑,“小子,你让我们兄弟找得好苦。” “废话少说,纳命来吧!”忘川手上两把乌锥朝着那人刺了过去,那人也不闪避,手中的三尺虎头刀拦腰一横,挡住了忘川的攻击,随后一拳朝着忘川轰了过去。 忘川见势当下一个翻身,乌锥再次刺向那猛汉。猛汉似乎料敌于先,借着出拳之势一个侧步转身,避开了乌锥,手上的虎头刀反手朝忘川横劈而去,忘川手中的乌锥再次招架,只是那虎头刀攻势过于刚猛,他整个人被击飞了出去。 “小子,有两把刷子,看看我这一招你能不能接得住。”猛汉倏地爆呵一声,全身的气势翻涌,手上的虎头刀光芒大涨,他举刀朝着忘川倒飞的方向劈了过去,空中顿时巨大的刀刃,朝着忘川劈了过来,与此同时,从那猛汉脚下一道绿色的光芒瞬间覆盖了周围数仗的区域。 忘川见状,手中两把乌锥脱手,化作两道流星朝着猛汉攻了过去,而他则是快速的朝着朝着一侧退避,躲避迎面而来的巨刃。那巨人落下之后,当忘川庆幸自己躲避了这一击时,他发现脚下的空间猛地一震,他与乌锥失去了联系,而身体被震得飞起,他脸上露出了惊惧之色。 远处的大汉提着虎头刀已经朝自己飞了过来,他从大汉面具中露出眼睛里看到嗜血的兴奋,难道我今天便要命丧于此吗?不,我不能死在这里! 他内心深处拼命的呐喊着,神识极尽之力沟通着失去联系的乌锥。 “三尺” “两尺” “一尺” 忘川愤怒地看着即将近身的红袍壮汉,他并不是怕死,只是不愿自己的命被一个恶人给夺了去。人在极度惊恐之下,便会不由自主的愤怒到极点。或许是元府感受到主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胁,磅礴的真气从元府中喷薄而出,充盈他的全身。 红袍壮汉注意到了忘川身体的异样,此刻忘川的身体外出现了一层火红色的真气将他护在其中,那红色的真气如同炙热无比的火焰。红袍壮汉哪顾得了这些异样,眼前这小子已经无法动弹,只要自己手上的虎头刀落下,他的性命便要交待在这里。 可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杀了忘川,这小子害得他和鲁智、鲁深三人一夜奔波,这笔账总要与他算上一算。这红袍壮汉自然是鲁能,他飞到忘川身前,反手用刀背袭向忘川的肩膀。 “什么!”刀背并未破开忘川身体外的那一层火红色的真气,鲁能惊讶之余,不禁好奇,这小子修为不高,连运气用气之法都未曾掌握,怎么会使出如此厉害的护体罡气,莫非是他修炼了什么高深的功法? 龙渊大陆上的修行功法普遍分为下、中、上三等功法,功法的品阶越高,其稀缺性越高,往往流传在修修行界中的功法大多以下等和中等功法为主,上等功法几乎都掌握在修正界重要的势力手中。而超越上等功法的极品修行功法,更是传说中的存在,唯有那些历史渊源流长的大宗大派手中才有。 修行功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同等修为境界的修士对战,不仅要拼在战斗过程中的意识和经验,而且要拼功法的优劣。如果两名修士拥有同等修为,若是其中一名修士的修行功法品阶高,那么即便战斗意识和经验薄弱,功法品阶的优势也会弥补其不足,甚至是成功击杀对手。也就是说,修行功法的品阶高低,不仅能够影响一名修士的修行境界,同样在对战中也能成为制胜的关键所在。即便是修为境界上差了一、两个境界,若是修行功法品阶高出对方,那么这名修士同样有机会越过境界击杀敌人。 对于一个隶属于组织外围杀手的鲁能而言,他对于高阶修行功法的是多么的渴望。他激动地浑身都有些颤抖,眼中露出炙热的光芒,若是能得到忘川那神秘的功法,他们兄弟三人又何必待在这无情的组织里,只要修为提上来,这天下之大自然有属于他们更好的去处。 鲁能并非是一个容易被利益冲昏头脑的人,相反他那粗狂的外表下有一颗非常细腻的心,他并没有因为一刀没有劈开忘川那护体罡气,就断定忘川身怀高阶功法,他还需要再试一试。 他非常的谨慎,虎头刀刃一次次劈向忘川,每一次攻击都会增加一层真力,当他运足到九层真力时,虎头刀刃终于劈开了那道护体罡气,而且攻势已经完全被卸去,并没有伤到忘川分毫。 忘川此刻感觉自己就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次次的被对方玩弄与股掌之间,他收购对方的嘲笑与戏弄,他的怒火已经完全控制自己的神识,只见他对着鲁能一拳轰了过去,鲁能却是大笑一声闪避躲开。 忘川见一击未得手,当下怒喝,两只拳头不停的轰击着,空中顿时出现一个个像是由岩浆浇筑而成拳头,如通倾盆大雨尽数的落在鲁能身上,封堵他的去路。 鲁能见状手起了嬉笑之心,他不停地躲避着拳头的轰击,三尺虎头刀绿光更胜之前,“疾风斩!”他爆呵一声,虎头刀朝着拳头最密集的地方斩去,无数把绿刃化作疾风迎向那些拳头。 眨眼之间,疾风所过,绿刃化作万把飞刀直接看在拳头之上,两两相碰,空中发出砰砰响声,迸发出一道道红绿色的光芒。 远处那些在热闹的大街上人看到空中的景象,纷纷停下脚步,不停的赞叹,这烟火之景真是绚丽多姿。 “小子,你若是将修炼功法尽数传给我,我就饶你一命!”鲁能已经十分确信忘川所修炼的功法乃是高阶功法,否则以他的修为,又怎么能打出如此具有威胁的一击。 忘川并没有理会,他还沉浸在愤怒之中,人冲天而起,此刻手上出现一把蓝色的长剑,朝着鲁能冲了过去,速度之快让鲁能都难以捕捉。不过鲁能并不惧怕近身搏斗,他所修炼的功法着于强化肉体,于是他立马催动护体法诀,他的身上绿光一闪,全身犹如套上一件绿色的盔甲。 “爆炎斩!”鲁能大喝一身,朝着忘川飞来的方向斩去,天空中初见出现三道绿色的真气,像是三根绿色的铁链朝着忘川飞了过去,却又好似三条剧毒无比的毒舌吐着张开血盆大口,忘川身形不停地变化,躲避那三道绿色的真气,可是那三道真气突然爆裂开来,强大的破坏力向着四周扩散,忘川躲避不急,终还是被爆裂的力量给击得落在地上,一声“闷响”,一座宅子的屋顶出现了一个窟窿。 屋子里,一男一女正在轻纱帷帐中酣畅淋漓的巫山云雨,被不速之客闯入,吓得所在床帏的一角,拉着被子遮盖着裸露的身体,瑟瑟发抖。忘川口里溢出鲜血,双眼充血,他起身缓缓地转头看了那两人一眼,吓得那男女二人脸色煞白,身体更是大幅度的颤抖了起来,连被子滑落了都不自知。 忘川回头冲出了屋顶,而鲁能此时早已在屋顶上方等着他,见他飞出来后,他又是一招爆炎斩劈向忘川,忘川双掌拖顶,涛涛真气从他的双掌之上喷吐而出,挡住了那三道绿色的真气。 “小子,你是打不过了。听我一句劝,现在收手将所修功法叫出来,我勉强饶你一命。” 经过多番试探,鲁能已成竹在胸,虽然忘川功法奇特,但是他的修为境界太低,而且战斗经验不足,是不可能打得过自己的,于是他又打起了忘川修炼功法的主意。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忘川手掌之上喷吐而出的真气中,多了一次次暗红色的力量,这估量像是一根丝线正缠绕在他打出的爆炎斩的三道绿色真气之上,并且不停的蔓延着,直至缠绕至三道绿色的真气另一端。 “啵”的一声,那三道绿色真气被暗红色的力量绞碎,紧接着忘川发出桀桀的笑声,那些暗红色的力量忽然燃起熊熊之火,一道硕大无比的火墙朝着鲁能撞了过去。 火墙炙热的焱力传来,隐约间鲁能感受到一股毁灭之力让他心中有些发怵。他再一次斩出疾风斩,万刀绿刃并未能劈开火墙。 “我就不信邪了,还劈不开这道火墙!”于是他手上虎头刀不停地挥砍着,一道道绿色的真气化作真劲不停地劈砍在火墙之上,火墙纹丝不动而是愈发快速的朝他飞来。 “爆炎斩!” “疾风斩!” “银月斩!” “……” 在火墙即将撞到他身体的一刻,鲁能这才想起了躲避,他驱使着全部的修为催动身法躲避。 “两尺。” “三尺。” “五尺。” “……” “呼……”离开火墙一丈远后,鲁能长出了一口气,这小子的功法真是诡异,他感觉后背都湿透了,正准备他额头豆大的汗珠时,他的身体一绷,眼睛瞪直,两颗眼珠子似要飞出眼眶,“噗…”,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两道乌白的寒光从他胸前飞出,勾起两道血箭。 他的身体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头从空中栽了下去。 “大哥!” <script>app2(); 第101章 弘农遇高人(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打算回福来客栈取回行李后离开弘农的忘川,他选择沿着城南的方向迂回以避开凤鸣轩所处的弘农最中心的地带,由于身负重伤极其狼狈,为了不惹人注意,他避开了人群最密集的街道,而是选择了走巷串道,借助黑夜的掩饰潜行。 经过南门大街,越过四座拱桥,刚准备从巷道里走出的忘川,有一道倩影出现在眼前,只见她回眸一笑,妩媚颠倒众生。随后转身迈着莲花小步,继续前行。在她的背后出现一个神色呆滞的男子,此时裂开嘴傻笑,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倩影。 “她怎么会在这里?”那倩影正是消失在福来客栈的沁儿,之前在凤鸣轩撞见忘川心中便犯了嘀咕,好好的良家女子怎么会去那种风月场所,此刻又在这里见到她,勾起了忘川的好奇心,他蹑手蹑脚地偷偷跟踪了去,想瞧清楚这沁儿姑娘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当时会不辞而别,害得忘川一再为她担心,之前他甚至认为沁儿姑娘遭了那绿眼妖物的毒手。 沁儿姑娘领着神色呆滞的男子一路小步前行,穿过两道巷道后,从一座宅子的后门进了院子。忘川跟踪到门前当下踌躇,未经得宅子的主人同意,擅自闯入院子,若是被主家人撞见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转念一想,都已经跟踪到这里了,若是不一探究竟,心中奇痒难耐,进入院子后小心一点,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心中有了计较,他小步一跃扒在墙头,抬眼扫视了一下院中的环境。这是一座两进的小院子,房屋罗列陈设十分简单,后院的宅子应当是休息的地方,此刻地面烛光通亮,沁儿姑娘轻轻地推开房门,抬脚迈了进去,后面跟着的男子目光呆滞地立在门前,沁儿姑娘转身挥了挥手上的绣帕,绣帕拂过那名男子的脸颊,男子闭上眼睛脸上露出的淫淫靡笑,一脸享受的模样,裂开嘴笑了笑,随后抬脚也进了屋子,房屋的门被关上。 男子的表现让忘川心下生疑,沁儿看似是弱质女流,却能控制一个人的意识,让人乖乖听话地按照她的意志行事。难道沁儿姑娘修炼了什么魔功妖法?可是他并未从沁儿姑娘身上感受到任何灵力真气的波动,她将男子领进屋,难不成两人要做些令人羞耻的事吗? 忘川大失所望,心像是被钝器重重一击,那种疼痛感并不强烈,反而是心寒的感觉涌遍全身,他莫名的一阵伤感。是哦,沁儿姑娘能够出现在凤鸣轩,说明她肯定是一名风尘女子,带一个陌生男子进入自己的屋子里也是稀松平常之事。 或许,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吧?他经常出没逍遥楼,原本对风尘女子持有偏见,可是当他与赛西施熟悉之后,才明白在风月场所里做着色相交易的女子大多身世疾苦。她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更没有能力选择自己的人生,只能顺势而行,勉强的生活着。 尤其是在这个男权为尊的社会里,女子都是弱势群体,回投胎的女子出身富贵,锦衣玉食,一生无忧;命中注定平凡的女子,出身贫寒,她们终其一生都在相夫教子,与平穷抗争;而命中注定苦难的女子,尤其是像这些风月场所的女子,她们一辈子连与苦难抗争的力量都没有,只能在风月场所里孤独终老,从一枝独秀的花魁成为端茶倒水的老妈子。 这些女子都是不幸福的,她们从出生起在所有男人眼中已经被明码标价,她们或许有着不同的出身,抗争命运的力量或有不同,但最终的结果都是疏通同归的。即便是那些拥有天资进入修行门派,走上修行一途的女子,依旧无法改变男权的现状,他们只不过相比于普通的凡人多了一些生存的力量而已。 忘川最终还是飞入了院中,弯腰屈身在窗下,透过烛火之光想要看清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他难以相信沁儿是一个做着色相交易,毫无灵魂可言的女子,他想给自己找一个理由说服自己。 透过窗户,忘川眼睛瞪直了,他脸上出现了复杂之色。 只见这屋内,正前方摆着一张木床,床上正躺着一个人,犹豫这人身上盖着厚厚的绣花被褥子,他看不清躺着的人是何模样。沁儿坐在床沿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眼中难掩悲伤,她的眼角微红,泪珠几近欲落,在她左侧那名神色呆滞的男子安静地站着。 忽然,沁儿姑娘一扭头,兰花指现,做出了几个奇异的动作后,只见一股淡黄色的能量从男子身体泄出,化作一条细长的黄线随着手指的牵引,钻进床上躺着的那人口鼻之中。随着淡黄色能量不断外泄,男子的脸越来越白,给人一种病恹恹的感觉。 忘川脸上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在沁儿姑娘扭头的一霎那间,他看见两只碧绿的眼睛射出果决的冷意,妖怪!原来沁儿姑娘就是昨晚我朦胧间看见的绿眼妖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尤其见到男子像是风中柳絮一般,体力的能量不停地被抽出时,他脑中冒出一个念头,“采阳补阴。” 忘川火冒三丈,妖物害人!他三两步踹开了房门,正在施法中沁儿姑娘没有料到有人闯入,面色一冷,狠狠地盯着门口,当她看见忘川嫉恶如仇的样子,她反倒有些慌乱,一时间法术中断,原本被抽出的淡黄色又重新回到了男子身体之中。 “忘…忘川哥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沁儿姑娘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说着,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忘了维持法术,于是又重新催动法术,抽剥男子体中的淡黄色能量,只是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忘川。 被叫了一声“忘川哥哥”,忘川怒气消了几分,但是他仍然厉声呵责道:“我们有那么熟吗!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清楚吗?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抽他的精气,难道不怕天谴吗?” “忘川哥哥,我…”沁儿姑娘欲言又止。 “我什么我,你若再不住手,休要怪我动手了!”忘川见沁儿姑娘在自己的厉呵下仍然不愿停手,恼怒不已。 “忘川哥哥,你听我解释,忘……”沁儿原本不想解释什么,可是看忘川怒火中烧要发作的样子,生怕他控制不住情绪而打断自己施法,正当她准备解释的时候,忘川一掌朝她打了过来,她连忙反手一掌迎了上去。 “真是冥顽不灵,看我不收了你!” 忘川被震得后退了两步,他恼羞成怒,探掌直取沁儿姑娘的面门,同时两道乌光从他的身体飞出,径直地射向沁儿。沁儿收回双手相迎,将那两把乌锥击落。而此时,忘川已经将那名男子给拽了过来,他那一掌佯装要攻击沁儿要害,实际上只是想将男子救出。 “忘川哥哥,你把他还给我!”沁儿急的直跺脚,她伸手便欲将那名男子抢回来,只是被忘川出手制止了,沁儿转头看向床上的躺着的人,原来是一名模样清秀的男子,只是脸色蜡黄,像是病入膏亡,原本精气入体后他的面色恢复了些血色,可是现在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尤其是他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 沁儿当下急的怒火中烧,她冷冷地盯着忘川说:“忘川哥哥,你把他交给我,否则沁儿就对你不客气了。”只见她两只眼睛已经变成碧绿竖瞳,两只尖尖的狐耳露了出来,嘴角两边露出两颗尖尖的延迟,一条白色的狐狸尾巴正微微摆动着,这模样说是凶横,实际上在忘川看来倒是过于可爱。 “哼,终于露出本来面露了,什么家中突逢大难,途中遭遇歹徒这些都是谎话。那一晚是你将我迷晕的吧!你是不是打算抽取我的精气救床上的这位?那你为什么又要收手?” “不是的,忘川哥哥,你误会沁儿了?”沁儿焦急地辩解,面露委屈之色。 “凤鸣轩故意躲着我的也是你吧,你害我差点死在那几名红袍人手中。你这妖孽,心肠真是歹毒。枉我还一直挂念你的安危!我真是瞎了眼!”忘川将心中的怨气和怒气一股脑儿的全部撒了出来,他真心待人,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薄情寡义、凶狠恶毒,他怎能不生气。 其实沁儿出现在福来客栈的哪一晚,忘川心中就有疑虑。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无缘无故有陌生人闯入,而且还是一名纤纤柔弱、貌美魅人的弱质女流,这怎能让人不起疑。家中突逢剧变、亲人惨死,途中又遭遇劫匪,经历此等遭遇的女子,即便是富家千金也很难从容淡定,可是沁儿姑娘却无半点惊慌之色,衣着光鲜整洁,这完全不合逻辑。 再者,沁儿姑娘虽在叹起遭遇时,泣不成声,可是时而举止有些轻佻,甚至主动投怀送抱,这并非是一为出身高贵的富家女应当有的言行举止。种种疑点忘川并非没有注意到,只是他看到面前柔弱动人、沉鱼落雁的女子,心中不愿去细想而已。 他如此对待沁儿,宁愿忽视种种可疑之处,而不愿意去怀疑沁儿。再反观沁儿,现在不听自己的好心劝阻,仍然要出手伤害这名男子,这让他大为恼火。更令他恼火的是,沁儿姑娘为了救床上之人,竟敢威胁自己,这让他怨气难平。 人总是这样,当你付出时,无论是金钱、情感,还是时间,在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时,潜意识里会觉得自己吃亏了,进而为此抱怨,甚至是生气。 “忘川哥哥,我知道你人好,沁儿不想与你为敌,请你把他交给我。”沁儿露出复杂的神色,她并不想与忘川为敌,此刻她只想从他手里夺回那名男子,用男子的精气来为床上那位续命。 “为了救人而牺牲别人的性命,你可问过别人是否同意。你可知这么做有违天和,会受到天谴的。沁儿,收手吧,你能化作人形非常不易,难道要舍弃这一身的修为,这么做值得吗?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做伤天害理之事。”沁儿虽为妖,行伤天害理之事,但是她的出发点是为了救人,忘川有些不忍,语气一缓,好言相劝。 “为了救他的性命,我宁愿舍弃一身的修为。忘川哥哥,你再不把他交给我,就别怪沁儿无礼了!” 忘川摇摇头,将男子往自己身后拉了拉,沁儿见状碧绿竖瞳闪过一道寒光,两只纤细白净的手上出现了白色的绒毛,手指甲倏地变长,十分尖锐。她凭空消失在原地,再次看到她时,已经出现在忘川面前,她一爪子朝着忘川胸膛抓了过去。 沁儿的速度太快,忘川根本来不及反应,原本裹在身上的红袍子被沁儿的利爪抓成了根根布条,他的胸膛出现舞蹈皮肉翻卷的伤口,鲜血很快涌了出来。不等忘川反应,沁儿再度出手,一掌拍在忘川的肩膀之上,忘川顿时飞了出去,整面墙被装出一个窟窿,摔倒在屋外。 原本躲在忘川身后的男子再度被沁儿夺了回去,忘川被她打飞出去后,她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控制着男子再一次来到窗前,重新施法,一股精气像是被抽丝剥茧一般从男子的身体中缓缓溢出,钻进躺在床上的那位口鼻之中。 床上的那位有了精气的维持,呼吸便少许平稳,蜡黄的面色微微转变。 “你!你给我住手!”忘川捂着伤口,一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他的身子踉踉跄跄的,原本与鲁氏三兄弟和段天耀先后一战,已经负伤在身,此刻又中了沁儿的一爪,他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体力的真气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那种痛苦就好比是在忘川狭小的体内掀起惊涛骇浪,狂风造作,风卷残云。 “哇…” 沁儿闻声透过窟窿看向墙外,忘川双腿一软,再次跪在地上,大吐鲜血,她脸上出现一丝愧疚,又转瞬即逝,低头看了看床上的那位,心神合一,继续抽取男子的精气。 “啊!”一声怒吼,忘川强忍着痛苦,朝着屋里的沁儿再次冲了过去,但是他的速度慢了不止三成,还未来到床榻之前,沁儿抬手又一掌隔空轰向忘川,忘川再一次被打倒在地。 “忘川哥哥,放弃吧,否则你会死的!”沁儿微微叹了一口气,即便是实力鼎盛的忘川也不能在她手中走上几招,更别说如今重伤在身的忘川的。若是沁儿愿意,她可以一击要了忘川的性命,只是她觉得除了床上的人以外,在这人类生活的地方,忘川是唯一一位真诚待她的人。 “死?呵呵,我还从未畏惧过死亡,若是用我的命能够换回你的良知,避免更多的杀戮,我这条命又算什么呢?”忘川趴在地上身体无法动弹,他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当他选择再度冲进来的时候,就没有抱着能够活下来的希望。他希望能够用自己的死唤醒沁儿的良知,放过那名男子,不要再做无谓的杀戮。 “你放了他,你不是需要精气吗,用我的!”忘川说。 忘川的话使沁儿感到十分诧异,甚至是不解。以她对人类的了解,自私自利、贪生怕死、唯唯诺诺……这些都是人类最丑陋的一面。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几句人类文章典籍中的诗句,随着她在人类群体中生活越久,感受越深。 然而忘川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男子,甘愿舍弃自己的性命,这彻底颠覆了沁儿的认知,将她原先对人类的那些认识彻底击碎。她不由地肃然起敬,只是她此刻不能动侧影之心,否则前功尽弃,床上之人也将魂归地府。 “忘川哥哥,如果沁儿早些遇到你那该多好,只是此刻沁儿不能听你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你…!”忘川一急,气血上涌,一口鲜血从最终喷出,他身子再无半点力气,眼睁睁地看着沁儿抽取精气。 “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啧啧,一个要杀人救人,一个要寻死救人,啧啧,有趣,有趣啊!”屋外传来一个苍老而不乏厚重,却又带着戏谑的声音,光闻这声音,想必是一个修为高深且颇有些年纪的男子,他饮着酒不停地咂嘴。 “这声音莫非是…”忘川感觉身影非常熟悉,想起那位不修边幅,提留着酒葫芦,浑身脏兮兮的老道,心中顿时一喜。 他想起那晚见到沁儿的碧眼竖瞳后昏迷,直至苏醒老道的出现,这似乎太过巧合了,当时有可能是老道阻止沁儿救了自己性命。虽然他不清楚老道究竟是何等境界的修为,但若是老道曾经出手阻止过沁儿,那么他的修为一定高于沁儿。 想到这里,忘川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是谁,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沁儿神色一顿,警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紧接着她的脸上露出了后怕的表情,“是你!你…你想要干什么?” <script>app2(); 第102章 弘农遇高人(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是你!你…你想要干什么?”沁儿神色紧张而后怕地盯着忘川的后方。 南墙的窟窿里露出一个银雪华华的老道,老道士抱着酒葫芦饮了一口酒,砸吧砸吧嘴,打了一个酒嗝后叉开两条腿钻了进来。 “小狐狸,我们又见面了。”老道春山如笑,走到忘川跟前,像是发现了神奇地玩意儿,怀里抱着酒葫芦弯腰围着忘川转了两圈,对他抛了一个玩味的眼神,随后又抬头对沁儿说:“老道我有那么可怕吗,看把你吓得。别紧张,老道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 “道长,快快阻止她害人。”忘川拼尽全身的力气将心中的念头逼到嗓子眼说了出来。 老道讥笑地看了一眼忘川,“你这小子,老道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为何要出手相助于你?” “人命关天,道长,你修行应道,又岂能撒手不管啊。”想起那日对老道的无礼行为,此刻有求与人,忘川不由地姿态低了几分。 “嗯,倒是有点道理。可是老道若是救了他,那岂不是害得床上躺着的那位丢了性命。救一人而杀一人,老道我岂不是白白沾惹了因果,这笔买卖不划算。” 老道气定神闲地蹲在忘川身旁,抱着酒葫芦又饮了一口酒,笑嘻嘻地说:“老道虽然年迈无能,不过记性还是不错的。当初让你请老道喝一顿酒,你是如何对待老道我的?你要贫道救人来成全你,但你对老道可曾有半点尊重,依我看啊,你这小子伪善狡诈,也不是个好鸟。” 忘川羞愧得脸直发烫,“道长,当日是小子无礼,事了之后,小子定当好生赔罪。可是眼下人命关天啊,还请道长摒弃前嫌,出手救人。” “嗯,算你还有自知之明。”老道对忘川的态度十分满意,“出手救人并不难,可是这救一人又杀一人着实让老道有些为难啊。” 他顿了顿,若有深意地看向沁儿,一手指向被抽取精气的男子,说道:“若是要救他,那么床上躺着的人就没有阳气续命,小狐狸你肯定要跟老道拼命,但是你又打不过老道,最终的结果就是被老道当场击毙。” 沁儿有些惊惧地看着老道,眼神中的警惕不曾松懈半分,而此时忘川的声音再次传来,“不不不,道长,沁儿害人的本意也是为了救人,还希望道长不要伤害于她。” “你这小子真是好生麻烦,既然要老道救人,又不让老道伤害这小狐狸,这是何道理?”老道抱怨地说了两句,随后又对小狐狸说:“小狐狸,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说的吗?若是杀了这个小子,你就没有麻烦事了。” “道长说笑了,您怎么可能对忘川哥哥下得了手。”沁儿心知肚明,若是老道不在乎忘川的生死,当晚他便不会出手阻挠,现在对忘川喊打喊杀的,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老道士的修为实在太过强悍,沁儿不敢有半点不轨之举,不过她心中对老道士接下来会作出什么举动非常感兴趣,只要老道士不阻止自己救人,那么一切都好商量,否则她只有拼命了。 “若是我此刻就想杀了他呢?”老道玩味地看着沁儿。 “道长乃是世外高人,又怎么会对小辈出手呢。如果前辈非要出手,晚辈也不敢拦着。”都说相由心生,老道长生得慈眉善目,哪里有半点恶人的样子,他摆明了是在开玩笑,沁儿七窍玲珑怎会不知。 “哈哈!”老道士哈哈大笑,捋了捋半拉碴发白的胡须,“你这小狐狸倒是随了狐三娘,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只是涉世未深,跟当年的狐三娘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沁儿脸上绿色惊讶的表情,旋即又恢复了正常。以老道士的修为,想要知道自己的来历,又何须大费周章,只要掐指一算便知真相。从老道士的话中得知,他与狐三娘是旧相识,有可能是关系不错的故交,于是乎,沁儿原本紧绷着的弦松弛了。 “前辈,”沁儿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老道士却摆了摆手,他转身蹲在忘川面前,说道:“小子,你和这丫头给老道设了一道难题啊。老道不管帮助哪一方,都会伤了另外一人,依贫道看,你好歹是个堂堂男子汉,说什么也得让着人家姑娘一点儿,不如你就去鬼门关走一遭吧,如何?” “只要能救人,任凭处置。”忘川说。 老道士盯着忘川看了几眼,从他清澈的眼眸中并未看到任何闪躲之意,他满意地点点头,于是他不急不缓地抬手凭空一抓,还在继续被沁儿抽取精气地男子飞向老道的身后,在南墙便缓缓落下。 “道长,你!”沁儿焦急起身,想要去抢人,只见老道剑指朝着沁儿所在的方向一点,沁儿身下出现一道旋转不停地太极图,一股黑白的力量从太极图飘出,将沁儿禁锢在内,无法动弹。 老道捻指对床上的打出一道指诀,一条紫色光芒飞向床帏,原本盖在那人身上的被子滑到一旁,紫色光芒飞入那人的眉心之中,顿时间那人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他的身体慢慢地漂浮在空中,老道又打出两道紫光飞入那人的身体之中,他的身体陡然紫色光芒大盛,隐约间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附着在他的身上,只是那影子与那人长得一模一样。 被禁锢地沁儿眼中射出两道绿光,她那毛茸茸地爪子不停的朝着老道的方向攻击着,但是任她怎办挣扎,都无法突破太极图的限制,只能瞪大那双碧绿竖瞳,看着老道士对床上的人胡作非为。她急的两眼发酸,一滴滴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珍珠项链不停地落下。 老道士瞥了一眼沁儿,旋即探手对着忘川一抓,只见忘川身体一紧,整个人也飞了起来,一股赤红色的气流从他的身体中流出,在空中凝而不散,老道士见状,弹指一处,那团赤红色的气流一分为二,分别飞向南墙根和床榻上方的两名男子。 赤红色的气流进入南墙根的那名男子身上之后,男子原本蜡光苍白的脸恢复了血色,呼吸均匀而又平稳,像是睡着了一般,不时还发出两声鼾声。而漂浮在床榻上方的男子,此刻灰白色的影子变得更加凝实,灰白色的光芒中隐隐约约有一股柔和的黄色光芒。 老道士一收势,抱着酒葫芦饮了一口酒,这一口酒并没有咽下去,而是朝着床榻上方的男子吐了过去,清沥的酒水像是春雨润物,那人灰白色的影子渐渐的变成了黄色,只是这光芒十分的虚弱,如风中烛火、水中浮萍一般,孱弱无比。 紧接着那黄色的影子融入男子的身体之中,身体缓缓地落在床榻之上。老道士满意地点点头,伸手一招,原本禁锢着沁儿地太极图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扑向床帏仔细地端详着那人。 而忘川由于身体中的阳气被老道士抽了两股之后,身体变得十分虚弱,上下眼皮直打架,可是他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昏睡过去。老道士云淡风轻间的施法让他眼花缭乱,不,更准确地说是心驰神往。他想若是自己有老道士这一身的修为,那么雪至也就不会枉死,甚至连死去的父母也能救活,上穷碧落下黄泉,谁能阻挡得了他。 哎,可惜天命难违,一切都太晚了。他没有斩妖除魔、惩恶扬善这等崇高的理想,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保护自己的亲人,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已。一个经历过惨剧而长期沉浸在悲伤中的人,当他自己主动走出阴郁之后,外界所有的痛苦都无法摧残于他,而他将会变得更加坚强。 此时的忘川并没有那么坚强,但是他的内心中早就出现了一些变化。他念及上苍留他一命,他应该为这天下做点什么。可是人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是脆弱的,终会出现无能为力之时,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对于力量有着猛烈的渴望。即便是当他亲眼见到爹娘和雪至惨死的情景,他也没有如此强烈的渴望,他甚至拒绝了绿绮、赛西施和灵儿的好心帮助,否则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羸弱。 直到他亲眼目睹了老道士所作的这一切,这个念头像是一颗种子种入他的心田,快速发芽。 忘川的变化和他眼中炙热的光芒,老道尽收眼底,他嘴角露出一抹难以察觉的微笑,随后蹲在身子对忘川说,“臭小子,记住你欠我一顿酒。” 忘川用力的点点头,老道士将手深入怀中搓了搓,随后出现一颗状似丹药的黑色玩意儿,上面散发着一股令人作恶的气味,“呐,吃下它。” 什么?让我吃下这玩意儿?他抬眼看了看老道脏兮兮的模样,尤其是他脖子下油得发亮的黑泥,不禁感到一阵恶心。这老道士可真是记仇,居然让我吃他身上的泥,真是够可恶的。 可是忘川想着还有求于老道士,于是伸手接过那黑色的泥丸,一股恶臭立马钻入鼻子中,他立马感到一阵恶心,但是想到老道士那一本正经的表情,于是将黑色泥丸放入口中就着口水吞了下去。 说来也是奇怪,那恶心的泥丸进入腹中后,他感觉一股温和的真气源源不断的涌向身体各处,原本虚弱不堪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些许力气,他感觉到身上那些伤口出些麻痒之感,没过多久,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又恢复到了从前的样子,他难以置信的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身体各处关节发出“咯哒咯哒”的响声,那些伤口都愈合了。 真是高人啊!连身上黑泥都能治病肉白骨,简直是神乎其技!他心中生起一股油然敬佩之情,言行举止间都更加恭敬。 “多谢道长!”忘川拱手行礼。 老道士混不在乎地摆摆手,把玩着酒葫芦。而沁儿则转身下跪磕头,“晚辈多谢前辈的搭救之恩!” “小狐狸,客套话就不用说了。”老道士将酒葫芦别再腰间,看向沁儿继续说道:“贫道也只能暂保他两日性命无忧。小狐狸,天命如此,你又何必强求,执念太深了。” “前辈,难道真就没有办法了吗?”沁儿闻言着急的问。 老道士摇摇头,“贫道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即便你将内丹给了他,他依然活不过七日。” “为什么,难道我们狐族的金丹续命之法都不能救他吗?” “虽然狐族的金丹续命之法自成一派,放眼这天下没有任何一派可与之比拟,但是他的阳寿已断,若非你这段时间用强行用他人的阳气续命,他的魂魄早就被勾魂司的使者给勾了去。此刻你将内丹给他,不仅你三百年的道行毁之一旦,而且他的这具身体也无法承受你三百年修为凝结而成的内丹妖力。天道法则,凡事皆有定数。自你强行掳人抽阳气续命起,你和他皆由此染上了因果,天道给予的变数也彻底断了。阴曹地府是不会承认他的存在,除非你能够修改生死簿,让他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老道士叹了一口气说。 修改生死簿,与整个阴曹地府为敌,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所有的希望被破没,沁儿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自责地说:“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毁了他的一线生机!” 忘川在旁认真地听着,他心中想,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如果有神仙,为什么不下凡尘救苦救难呢。如果没有神仙,又哪来的勾魂司呢,难不成传说都是真的? “这事不赖你,要怪就怪这个臭小子。整天寻死觅活的,还多管闲事。”老道士忽然扭头看向旁边的忘川,吹胡子瞪眼地,没好气地说:“不是老道我说你,你小子没有金刚钻揽什么瓷器活。你要是早点到弘农城,哪来那么多事?老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拎不清的人,一会儿觉得全天下都对不起你,一会儿又是你亏欠全天下人。嗨,我就纳了闷儿了,你以为你是谁呀,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忘川被老道士突如其来的一顿臭骂,骂得一头雾水,他不明白这事跟自己又有何干系。只是面对老道的数落,他不敢发作,只能心里腹诽了几句而已。 沁儿抬头看了一眼忘川,似是明白了一切,于是对着老道士拜了三拜,起身回到床榻前,将被子给那人盖上,老道士则在一旁喝着酒。 气氛出奇地安静,忘川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一样,这到底跟我又什么关系?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害得床上那人失去了一线生机。这一切倒是怎么一回事。他有些抓狂,实在是想不明白,只好看向老道士求解。 “咳咳…”忘川故作轻松的咳嗽两声,“前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道士瞥了一眼忘川,随后说:“你问小狐狸吧。” “沁…沁儿。”忘川心中有些发虚,他愈发感觉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沁儿叹了一口气,转身看向忘川说:“忘川哥哥,这一切都是他的命,与你没有关系。” “可是从你们的话里话外,我怎么感觉这一切的发生都与我有关系。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弘农城,又为什么不惜自己染上因果要救一个凡人。还有,你为什么会找上我,这狐三娘又是谁?世上真的有神仙吗?”忘川似有无数地问题,一股儿脑儿的抛了出来。 沁儿看看屋外,此刻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她起身说:“前辈、忘川哥哥,你们稍座一下,天也不早了,想必折腾了一夜大家都饿了。家中还有些酒菜,边吃边说吧。” 不一会儿,沁儿端了一些酒菜,三个人围在桌子前,老道士此刻也不顾高人的身份,一边吃着老酒,一边也不顾油腻抓着一盘烧鸡吃着。忘川没有动筷子,他心里有太多的疑问等着沁儿解答。 沁儿看了一眼老道,见老道微微点头,随后开口说:“我叫狐沁儿,原本是在妖界修行,虽然妖界没有人类生活的地方如此美丽和富足,但也算是宁和。五年前,忽然有一群不速之客闯入妖界大肆残害我们妖族同类攫取内丹,为此我们妖界各族联手驱逐邪修,虽然最终我们成功将这些邪修驱逐,但是妖族元气大伤。” “妖族不像人类,虽然身体十分强悍,对天地灵气有着超强的感知力,能够吸取灵气化为己用,但是我们对天地法则的领悟力远不如于人类,所生活的妖界,灵气非常稀薄,自然也孕育不出大量的天材地宝来帮助妖族修行,而且我们还要面临天地间更残酷的法则限制,每每突破一个境界都要遭来雷劫。” “天衍四十九,人遁其一。说到底,天道还是偏爱人类的。人类天资聪慧,能够创造者各种修炼法门,还能借助法器、丹药提升修为,而我们妖族只能依靠血脉传承,靠着先祖们传承下来的一点记忆,感悟天道修行。” “前辈,您道法高深,一定知道,在人类没有诞生前,这天地间便是由妖族来主宰的,那时候妖族并不缺高深的修道法门。然而时过境迁,妖族现在早没了昔日的荣光。直到一千多年前,我们才看到了新的曙光。妖界迎来了一位新的王,他的道法通天,血脉极为强大。在他的带领下,我们妖族日益强盛,然而好景不长,妖王不知是何原因,突然消失了,他那一身道法也未曾流传下来。” “沁儿,你是如何得知这些千年前之事的,难道说你……”忘川惊诧,按照沁儿所言,她至少活了一千多少,可是她现在的样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这与星离之前所说的妖族与人族之间年龄计算方式大有出入。 “忘川哥哥,沁儿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呢。沁儿修行才五百多年,只是血脉有些特殊,能够提前化为人形罢了,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沁儿现在还是二八年华。”沁儿莞尔一笑。 “哦。”忘川点点头,但转念一想,按照星离所言,妖族十岁等于人类一岁,那么沁儿应该有五十多岁了呀,怎么会是二八年华呢?忘川好奇地问,“沁儿,你们妖族对年龄的计数到底是怎么计的?” “啪!”老道一巴掌拍在忘川的头上,戏谑地说:“小子,你问人家丫头年龄作甚!与你有关系吗?” 忘川捂着头,嘟囔了两句。沁儿倒是不在意,笑着说:“我们妖族年龄计数,根据血脉等级不同,计数也是不同的。普通的狐族,生命短暂,最长也只能活三五百年。像沁儿这样的九尾天狐,千年只是弹指一瞬间。” 忘川似有所悟,“沁儿,你继续说。” “自从妖王离开后,妖界就开始发生动乱了,各族之间争斗不止,而那些人类邪修为了提升修为,也经常闯入妖界,这数百年来,妖族一蹶不振,日渐式微。我亲眼目睹了那一场惨剧,太多的妖族流离失所,死于惨祸之中。” “十六年前,我忽然感受到妖王的气息,想要离开妖界寻找妖王,让妖王回来重掌妖界,然而擅自离闯入人界是被禁止的,会受到严惩。一直到两年前,妖王的气息突然变得微弱,沁儿心中甚是不安,如果妖王发生不测,到时候整个妖界分崩离析,如果再有邪修闯入,那该怎么办?于是沁儿再顾不了那么许多,便偷偷离开了妖界。” “后来我便碰到了他……” <script>app2(); 第103章 弘农遇高人(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后来,我遇到了他…” 狐沁儿将过去的几年发生的事毫无保留的说了出来,听得忘川目瞪口呆,他发现自喜欢上了那个光怪陆离的修行界。 狐沁儿离开妖界后经历了很多的遭遇,被修行门派的弟子追杀过,被那些散修围剿过,不过都被她一一化解了。或许冥冥之中自由天定,离开妖界来到弘农城,这一切仿佛都是被安排好的,命运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悄悄地推动着所有事情的发生和结束。 彼时,狐沁儿重伤在身无法再维持人身,化作一只狐狸,恰好被这座宅院的主人李修缘给救了下来。 李修缘家底殷实,虽是普通凡人,却腹有诗书。他与所有的文人骚客一样,喜欢出入雅致的烟花之地,与一群诗交好友舞文弄墨,听曲饮酒,寻欢作乐。酒过三巡,与一外乡好友发生些争执,兴致乏乏起身离场。穿街过巷,正好遇见了身负重伤来到弘农城的狐沁儿,看着小狐狸模样极其可爱,于是便将他抱回家中,对其呵护备至,小狐狸也因此躲过了敌人的追杀。 或许是天妒英才,一个月前李修缘突发重病,倒地不起。原本在此安心养伤的狐沁儿发现李修缘的身体中的阳气正快速的流逝,她顿时大惊,尝试了各种手段都无法医治好李修缘的病。可是她又不能眼睁睁目睹救命恩人死去,几经踌躇思量,最终还是选择了阳气续命这等有违天道人和的手段,可是她发现阳气续命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李修缘体力阳气流逝的速度。 阳气续命需要采取七七四十九人的阳气过渡给患者,历经七个月才能为患者续命十年,此等有违天道的手段,非是逼到绝境,修行者断不会使用。因为需要残害四十九人的性命,这等因果非是一般修行者所能承受。 因果,天地万物有始有终,凡事皆遵循因果循环。当一个犯下罪孽,便会受到惩罚,或降临在亲人身上,或降临在自己身上,或死时在阴间清算,罪孽滔天着将被阴司打入十八层地狱之中,受尽苦楚。或是转世六道选其一受轮回之苦,以赎前世罪孽。 于修行者而言付出的代价则更加高,不仅会影响修行者对天地法则的感应,而且更影响其修为境界。尤其是境界突破之时遇到的天劫,罪孽越深者,天劫越重。凡事修为高深、追求长生修士,一般选择隐世修行以躲避因果。 因此修士最为看重因果,修行界虽对此叫法各有不同,但都是无比重视,甚至是主动结善因,修善过,也就是影响人一生的气运。常言之,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择业七择偶,八交贵人九养生。每一个人的前世今生,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也就是命运。但是,天道留有一线,即位变数。如果人们能够多修气运,那么人生轨迹便会发生改变。 李修缘便是如此,若是他没有救下小狐狸,就不会多活一个多月,直至老道士出手再为其续命两日,而且能够恢复神识,与常人无异。 妖族对灵气感应比常人要灵敏,当忘川进入弘农城的那一刻,狐沁儿便已经感应到他身上非常人所能拥有的极为充裕的阳气。狐沁儿自然是惊喜万分,若是能够将忘川的灵气系数渡给李修缘,那么他的毕竟一定能够得到缓解,这样她也能够拥有更多的时间为李修缘度阳气续命,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切也是徒劳无功罢了。 那一晚,她将忘川迷晕之后带出福来客栈,没想到遇上了老道士。老道士是一声恫吓,她感觉自己的神魂欲飞出体外,她心知老道士不好惹,于是放下忘川便逃走了。其实带忘川离开福来客栈的时候,她心中便是左右犯难。她之前伤害的人并非良善之辈,而忘川与那些不一样,他很真诚、善良,这使得她动了侧影之心。再者她从忘川身上感知到一股让她十分熟悉的气息,忽隐忽现。 后面发生的事忘川都已清楚,他感觉所有事情发生太多巧合了,仿佛是先前被安排好了。他有些明白,为什么老道士会臭骂自己,这一切似乎真的与自己有关。如果一路之上不去管闲事,早点来到弘农城,或许老道士会早点出现,那么就不会有更多的人枉死,李修缘也不会断了最后的生机。 “沁儿…我…”忘川有些自责地说,但凡他知道自己会影响很多事情的发生,他一定会早点来到弘农的。 狐沁儿微微一笑,将埋在心里的秘密全部说出后,她如释重负,“忘川哥哥,这怨不得你。” “沁儿,那你寻到妖王了吗?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沁儿之所以会来到弘农,是因为感受到了妖王的气息就在永州。现在沁儿更加确信妖王就在……” 狐沁儿话还未说完,便听到老道士咳嗽了两声,“小子,妖王的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妙,否则会惹祸上身的,就凭你这点微末道行,还不够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喝一壶的。丫头,还是说说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吧。” “也是,忘川哥哥现在的修为,还是不知道为好。”狐沁儿看了老道士一眼,继续说道,“沁儿,也不知接下来该作何打算。也许会继续留在这里,也许会出去寻找一些适合妖族的修行功法,也许就仙回妖界吧。” 忘川忽然想起老道士,他灵机一动,看向一旁风卷残云的老道说:“前辈,您老修为如此高深,一定有适合妖族修行的功法吧,您能不能传授些神通给沁儿姑娘啊?” “忘川哥哥,前辈出手相助,沁儿已是万分感激,又怎敢觊觎前辈的功法。”狐沁儿连忙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她深知人类的门户芥蒂之深,生怕惹怒了老道士,可是万一老道士真有妖族修炼功法,也愿意传授呢?她扭头看向老道士,眼神中多了积分希冀。 老道士用道袍抹了抹嘴角的油腻,瞪了一眼忘川,数落道:“你小子脸皮可真够厚的,不,应该是无耻!当日老道救你一命,让你请喝顿酒,你百般拒绝,对老道可是没有半点尊重吧。今日我不仅帮你救人,而且又救你一命,你不知感激,还敢惦记老道的功法,你还要脸不要了?” 忘川被老道数落的耳根发烫,惭愧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老道士又扭头看向狐沁儿,意味深长地说:“妖族的现状并非是几本功法就能改变的,这都是上面的事!”老道士伸手指了指上方。 “晚辈明白。”狐沁儿有些失望地点点头。 老道这时话锋一转,“你这小狐狸不错,老道确实喜欢,我手里确实有适合妖族修炼的功法。” 老道故意卖着关子,狐沁儿却是脸颊飞起红云,低下了头。这老道士喜欢自己,难道他是看中了我容貌,想要我……罢了,若是这老道士真能传授我高深的功法,为了妖族,我就答应他吧。 狐沁儿还停留在想象之中,忘川此时却拍桌子说:“前辈,我尊你叫你一声前辈。可是你一把年纪了,也不能倚老卖老,贪图沁儿的美色吧!你这算什么,为老不尊?厚颜无耻?!” “小子,你别以为贫道不敢杀了你?贫道既然能救你,就有一万种死法折磨你!若是你再敢满嘴胡沁,老道我现在就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老道勃然大怒,这臭小子竟然污蔑自己,简直是气煞我也! “来啊,我要是吱一声就是你孙子!”忘川不惧老道士的威胁,挺了挺胸膛。 “前辈您消消气,忘川哥哥,你先听前辈把话说完!”狐沁儿连忙打圆场,越是修为高的人,脾性越是古怪。虽然她知道老道士一定是为了忘川而来,可若他们这般吵下去伤了感情不说,老道士一旦怒气难消真出手杀了忘川那就不妙了。 老道士和忘川顿时停止了争吵,老道士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忘川,忘川则同样还以颜色。 “沁儿,别求这糟老头子。” “你这臭小子…” 狐沁儿见两人似又要起争执,于是开口说:“前辈,您且说说看,只要晚辈能够办到的一定照做。” 老道士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说:“贫道与你们妖族有些渊源,不会坐视不理。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只能传授你一些炼气法门和一些小法术,待到日后时机成熟,自然会传授你无上妙法神通。” “真的吗,太好了。多谢前辈!”狐沁儿喜出望外,她知道以老道士这般尊贵的身份,即便是传说一些小法术,放在修行界亦是高深的神通,于是连忙跪地叩谢。 老道士坦然受之,伸出油腻腻的手夹着酒杯轻轻一晃,酒杯中剩下的几滴酒水飞在他的面前,他拂手一挥一挥,那几滴酒水顿时飞向狐沁儿的眉心。 狐沁儿身子一顿,随后盘腿而坐,忘川只觉得周围生气一股股风流涌向狐沁儿,他心中狐疑,这糟老头子不是垂涎沁儿姑娘的美色吗,怎么没提要求就传授沁儿姑娘修炼法门了?其中不会有诈吧?准是如此,这臭老道一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过了片刻,风势骤停,狐沁儿睁开双眼,脸上露出激动地神色。她跪在地上又给老道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前辈传授如此高深的法门。” “起来吧,不过是一些粗浅的法门而已。”老道士此刻像是世外高人一般,抬了抬手,转头又看向一旁的忘川,阴阳怪气地说:“有些人心底肮脏不堪,污蔑人的功夫倒是一流。小狐狸,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听老道一句劝,还是离某些人远一点,否则真就被带坏了。” “你这老道…”忘川见老道士含沙射影,便要发作,却不曾想被狐沁儿给拦住,“前辈,忘川哥哥不会成为那种人的。忘川哥哥,你说是吧。”狐沁儿对忘川挤眉弄眼的,忘川只要作罢,忍气吞声地坐下。 “罢了,你这小狐狸狡猾的狠,这一世啊,怕是跟某些人斩不断理还乱喽。”老道士摇摇头,将桌子上唯一剩下的一块鸡屁股扔进嘴中。 狐沁儿扭头看了看忘川,随后陷入沉思之中,老道士则抱着酒葫芦悠哉地饮着酒。屋外日上三竿,大地早已从沉睡中复苏,一股股暖意伴随着温和的阳光射进屋中,一夜未眠,忘川有些身心俱疲,心中的疑惑全部解开后,他也萌生去意。 “时辰不早了,沁儿姑娘,我也该走了。”忘川起身说。 狐沁儿见忘川要走,有些不舍地说:“忘川哥哥这就要走了?” “嗯,昨夜惹了那些个麻烦,还是趁早走比较稳妥。一会儿回客栈收拾一下行李离开这是非之地。” “都是沁儿的错,不然忘川哥哥也不会惹此麻烦。”离别总是苦的,狐沁儿在弘农城本就没什么朋友,刚刚与忘川结识,现在她又要离开,心中怅然若失。 “不妨事。沁儿姑娘,与李修缘的这一段缘分终归需要了结,你愿意留下来送他最后一程,我很是敬佩。不过人妖殊途,外面太过凶险,你还是早点回妖界吧。”在忘川看来,狐沁儿虽然是修行五百多年的狐妖,有着超于一般修行者的发力修为,但是心思毕竟过于单纯,若是碰上那些阴险狡诈的邪修那面会吃亏,因此不得不劝说一二。 “我送送你吧。”狐沁儿点点头,将忘川送至后院门口。 “琴儿姑娘,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留步吧。”忘川转身离开,挥了挥手,“走了。” “忘川哥哥,路上注意安全。”狐沁儿本欲迈出门外的脚又放了下来,目送着忘川的背影离开。 “臭小子,你还欠老道一顿酒,别想耍赖。喂,你慢点,等等贫道。”老道士夺门而出,追着忘川的脚步而去。 一路上,老道士不停地在忘川耳边叨唠,“小子,你不把这顿酒补上,老道我就跟定你了。” 忘川没好气地说:“前辈,你怎么还赖上我了。” “哼,你不请老道吃这顿酒,老道我就赖定了,你还能对我怎么着。”老道士亦步亦趋地跟着忘川,得意之色尽显,耷拉着露出大脚趾的布鞋,哼着莫名地小调。 忘川一阵无语苦笑,心中腹诽道,我还能拿你怎么样。打又打不过你,这厚脸皮的功夫也比不上你,你愿意跟那就跟着吧。不过想起老道所施展的功法,他心中还是不免有所心动,若是老道能传我几手修行的功法,这一路上也能有个保障不是。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向老道开口,看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所成见。 忘川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致穿过两条街,经过曾经遇到老道士的拱桥,又走了一条巷子,终于到了福来客栈。忘川忽然停下了脚步,心中暗道,经过昨晚大闹一场,凤鸣轩的人会不会查到这里,弘农城说大不大,以凤鸣轩背后的势力,想要查一个人的住处应当手到擒来,此刻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埋伏在客栈里,只等我没有任何防备的进去,好给我来一次瓮中捉鳖,咳咳,关门打狗,不是,是合力擒王。 老道士看穿了忘川的心思,大摇大摆的进入福来客栈,嘴上嘲笑道:“小子,怎么现在怂了。” 忘川一脸尴尬,无奈地摊摊手,原本还想偷偷摸进客栈里,这下倒好,老道士如此堂而皇之地进客栈,还大声的咋呼,想低调行事也不行了。于是黑着脸,踏入了福来客栈的前院。 老道士进入福来客栈,像是远方来的权贵一般,颇有些派头,只见他在客栈的大堂里找了一处干净的地儿坐下,一只脚放在长板凳的一头,一拍桌子,“小二,给我上几斤好酒,拿手的小菜见样的给我来一份。” 小二带着笑容走过来,“道爷大驾光临,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这位道爷,鄙店上好的酒有五年的陈皮老酿、八年的竹叶青、十年的花雕,您看要哪一种?” 老道士砸吧砸吧嘴说,“你这小店还有上年份的酒,不错不错。这样吧,什么陈皮老酿、竹叶青、花雕,你有样来样地先给我打上两斤。另外,这酒葫芦,去,就竹叶青吧,给我装满。” 小二接过酒葫芦,笑着说:“得嘞,这位道爷,您稍坐。” 忘川前后脚进得大堂,老道熟稔地吆喝店小二,真像是位经常出入酒家的大爷。掂量着自己腰包,忘川不禁犯苦,刚在沁儿姑娘那饱餐饱饮一顿,这老道士又要这么多的酒水和吃食,说不是饿死鬼投胎谁信呀。 “前辈,不是晚辈小气不愿付银子,您老艺人要这么多吃食,若是吃不完岂不是糟蹋了粮食。”忘川抱怨道。 “哎呀,你这小子果真是小家子气,心眼儿真小。你以为老道这一桌子酒菜是为自己一人叫的吗,赶紧坐下来陪老道我喝两杯。”老道士捻着花生米粒儿一颗颗扔进嘴里,嘎嘣脆地响声不绝于耳。 弘农城之所以叫不夜城,是因为这里的人都是晚上出来活动,白天几乎都在家里休息,尤其是上午,街上人烟稀少,更别提像福来客栈在弘农城连字号都排不进的客栈。 像忘川和老道士晌午十分在客栈大堂里饮酒的客人也算是个新鲜事,有生意做客栈老板也忙得乐活,放下手中一方紫砂壶,卷起袖子进入后厨,这店小二手脚也算麻利,将打好的酒和切好的一些冷食送了过来,又回到柜台前候着,随时等候差遣。 “得,前辈您先坐着,晚辈先去收拾一下行李。”看来这一顿酒食是免不了了,老道士不遵世俗礼法、不修边幅,随性而为不失为是一种洒脱,人生在世能够如此,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忘川心中突生这种想法,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老道士摆摆手,“去吧,来晚了酒老道可不给你留。” <script>app2(); 第104章 山巅传道法(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前辈,感谢之前出手相助,晚辈敬您一杯。”忘川举着酒杯看向对面的老道士说。 老道士欣然受之,将啃了半截的卤猪爪放下手,端起酒杯“滋溜”一口,“你这小子倒也不坏,不过呢,就是有点太虚伪了。” “还请前辈赐教,晚辈洗耳恭听。”老道士的话若是放在以前,忘川定然会生气。只是此刻,他既然与老道士同桌吃酒,就已经打算敞开心扉。老道士是道家人,能够有如此高深的修为,对于道和人生的领悟定然是远远超于他的。古人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他此刻唯有求教的心思。 “赐教谈不上,你小子自己想想过往。一方面好心泛滥,想当个老好人,一方面又狠厉果决,是也不是?远的不说,就说昨晚的事,若你真心存善念,为何不留人一线生机?”老道士一改之前玩味嬉笑,郑重的看着忘川。 老道士的话却在忘川心中荡起了涟漪,听他的口气,似乎对忘川的过往非常了解,这让忘川不得心声惊讶。回想起往日之事,就拿漠烟镇的事来说,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复仇,对归海一策和大伯、三叔的家人与处之而后快,可是在复仇的过程中,他将自己的恨意转嫁给漠烟镇所有让他看之不爽的人,将满腔的怒火烧在这些人身上,甚至说出“愿执修罗刀屠尽所有罪孽”这等狠绝的话。 可是当他目睹那些人死时的惨状,又陷入自责之中,尤其是面对白萧的死亡时,他的内心更是动摇,就因为白萧给了自己别人没有给到的信任么? 再联想起昨晚面对段天耀、鲁氏三兄弟,自己本可以留他们一条性命,可是为什么断了他们的生机?真的因为他们他们之前犯下罪孽,而又一再相逼导致自己的狠绝吗?不愿屠天杀孽,却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犯下杀孽。若正因如此,为何对沁儿姑娘却是另眼相待?难道沁儿姑娘没有犯下罪孽吗? 忘川想想,自己还真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他甚至有些延误自己的伪善。 “前辈批评的是,晚辈真是个虚伪的人。”忘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的心情此刻糟糕透了,不知何时自己却成了最讨厌的那种人。 “能够认清自己,并且用于承认,还不算太糟。万物有灵,这世间诸事万物,并非唯恶唯善,善恶只存乎于一念之间。执着于人之初,性本恶或性本善之辈皆为愚者,唯有心怀为善之心,行正义之事,方为正道,你可明白。”老道士语重心长地说。 老道士的话忘川虽然认同,但是他的心中仍存疑虑。 “常言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前辈,放眼这天下不平之事如过江之鲫,恶徒当道、弱者疾苦。一个人若是连一日三餐都维持,自己的亲人都保护不了,又如何能行正义之事?” “国家兴,则百姓兴,国家苦,则百姓苦,反之亦是此理。心存善心,教书育人,施饭医病,善待亲人,惩恶扬善此皆为常人可行之事,若人人皆遵此道,天下何以不太平?古人云,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天下正因为有不平之事,有水深火热之苦,才需要有为之士报效朝廷,为江山社稷谋福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此关乎于心,不关于能力高低。” “敢问前辈,何为正义之事?”忘川问。 老道满意地笑了笑,端起酒杯饮了一口酒后,顿了顿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正义,天地正道!” 晴天霹雳!老道士的话如同夏日惊雷,使得忘川浑身为之一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正义。”他揣摩着老道士的这句话,犹如久旱逢甘霖,使他在往昔浑浑噩噩的黑暗中寻找到了光明,指引着他未来的去路。 往年他虽在私塾里念过几年书,也听过先生一些教导,可是当他遭遇祸事之后,原本先生的那些教导早已被他抛诸于脑后,他愤恨所有不平之事,却是心中狭窄到只能装下爹娘、雪至;他想铲除一切罪恶,却又沉溺于仇恨悲痛中无法自拔。 老道士的一些话如醍醐灌耳,让他释然顿悟,他扑通跪在地上,恭敬地对着老道士磕了三个响头,“前辈之言醍醐灌顶,晚辈受益匪浅。” 忘川的行为引来了店小二和掌柜的注目,老道余光一瞟,那两人只感觉有心底一毛,扭头避开了老道的目光。 “起来吧!”老道士喝着酒说。 忘川并未起身,而是跪在地上说:“前辈,晚辈有一不情之请,还请前辈答应。” “哦?不情之请,那你还是别说了。老道我一穷二白,身无长物的,即便是有心,也力有不逮啊!” 忘川着急地磕头说:“恳请前辈收晚辈为徒,若是前辈不答应,晚辈就长跪不起。” “喂,小子,你这是在威胁老道吗?赶紧给我麻溜地起来,你这般跪着,叫他人如何看贫道?”老道呵斥着,只是他眼中却是玩味地很,似是有意推辞,想看着忘川出丑。 忘川说:“古人云,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前辈学识渊博、体悟天道,心怀天下,晚辈只愿在前辈身边耳濡目染,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天底下的百姓做一些善事。” 老道士盯着忘川清澈的眸子看了两眼,见他如此真诚,于是说:“嗯,你先起来说话。” 忘川起身回到桌前,带着希冀看向老道士。老道士捋了捋稀松花白的胡须,说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可知这天下之人为何仍然要修道?” 忘川陷入沉思中,大道无情,人们为什么还要修道呢?像归海一策之流修道,是为了恃强凌弱;赛西施、绿绮之人修道是为了惩恶扬善;而沁儿姑娘这等妖族天生就会感知天地灵气,妖族经受那么多的天地限制仍然修道,想来应当是以壮自身,抵御外辱吧。 思虑半晌,他开口说:“晚辈愚见,大道无情,而修道之人不绝,应当是欲掌握通天彻地之能,逆天改命吧。或是强壮自身、抵御外辱,或是恃强凌弱,或是除恶扬善…总之这一切关乎于心,逆天改命。” 老道士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大道三千却法则刚正鲜明,道似无情却有情,大道于众生皆留有一线。修道者本该顺应天道,但人心难测,逆天改命并非忤逆大道法则,而是在一线转机中寻求改变。然而芸芸众生多执于小道耳,着眼于世俗利益,因而人心不古,浩然正气不存。” “……” 天色渐晚,忘川和老道士这顿酒一直喝到渔火初上,两人交谈了很久,虽然老道士只字未提收徒一事,不过忘川却感觉收获颇丰,原本藏于心中的很多疑问都一一获得开释,对于老道士的博学更是敬佩不已。 “小子,这一顿酒贫道可没白喝你的吧?”老道士抱着酒葫芦晃了晃,打开瓶塞,一股股酒香扑鼻而来,他陶醉其中,鼻头时不时微动。 “前辈这话见外了,能有幸得到前辈的开释,晚辈真是三生有幸。” 老道士满意地点点头,“嗯…你小子还算有点见识。告诉你,这天底下不是每个人人都像你这般幸运,若是老道不高兴,纵使王权富贵许诺,我也不带正眼瞧的。” 忘川没有质疑老道士的话,毕竟他对修行界的事不了解,因此对修为的高深没有具体的概念。这天底下或许修为高深的修士大有人在,但是忘川并没有见识过那些人的厉害,眼下他只瞧见老道士抬手间便有翻云覆雨之能,便是拥有三百年道行的狐沁儿在他手上都走不上一招,若他不是天下第一,谁会相信呢?最起码忘川是相信的。 “那是自然,前辈,不知接下来您要前往何处?”忘川心想,若是老道士与自己同路的话,那么又有更多的时间向他请教。 “闲云野鹤,走哪算哪儿,怎么你小子还想赖上贫道不成?”老道士笑着说。 忘川灵机一动,眼珠子转了转说,“前辈,晚辈正要前往靖州,不如前辈与在下一同前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晚辈也能向前辈多多请教。” “照应是其次吧,说到底你小子还是惦记着贫道肚子里的这点货吧。”老道士揭穿了忘川的把戏,忘川顿感尴尬。 这时老道士起身,将酒葫芦别在腰间,对着忘川说:“小子,看你诚心求道,贫道便给你一个机会。若是你能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凤鸣山山巅,那么老道便传你些粗浅的法门,否则你与贫道还是桥归桥、路归路吧,如何?” 老道士这是答应收我为徒吗?忘川喜出望外,激动地说:“前辈,您真的愿意收晚辈为徒?” 老道士白了一眼忘川说:“想让贫道收你为徒哪有那么简单,记住,你只有一个时辰。”老道士带着笑容朝着忘川看了两眼,随后不动声色,人凭空消失在客栈。 “前辈,前辈…”忘川还未来及询问凤鸣山的具体位置,见老道士没了踪影,心中一顿抱怨,前辈您着什么急,能把话讲清楚了再走吧。 转念想到老道士的条件,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凤鸣山的位置还不知在哪儿,假若是远在千里之外,那该如何是好。他着急忙慌地拿起行礼,转身冲到柜台前,“掌柜的,跟你打听个事。” “这位爷,您说”掌柜的乐呵呵地打着算盘。 “掌柜的,凤鸣山你知道吗?”忘川打听道。 “这位爷,凤鸣山那可是人尽皆知,”掌柜地笑着说。 “此话怎讲?”忘川心知这掌柜的定是知道凤鸣山所在,于是焦急的神情微缓。 “相传以前有一只金凤凰飞入山中后,路过的人市场听到山中有神鸟凤鸣之声。消息不胫而走,来自四面八方的人都前去寻找神鸟的踪迹却都铩羽而归……后来就不了了之。” 掌柜的将凤鸣山的故事简要地叙述完,随后叹了一口气说:“嗨…这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故事,当不得真。再说了,凤凰那是天上的神鸟,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见着的。爷,听您刚才与老道士的对话,你不会真打算去凤鸣山吧?” 忘川点点头说:“掌柜的可知这凤鸣山在何处,距离弘农大概多少里路?” 掌柜的说:“这位爷,劝您还是放弃吧。那老道士是故意刁难你的,凤鸣山与弘农相距甚远,约莫着有二三百里路,您想要在一个时辰登上凤鸣山顶,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忘川闻言心中一顿牢骚,这不着四六的老道真是可气,提出这等条件摆明了是不想收我为徒。你若当真不愿收我为徒可以直说,又何必戏弄与我。 转念一想,那些世外高人收弟子总是会设下难题以考验弟子的心性天资,老道是给我出这么个难题莫非是也是想考验考验我?不行,我现在可不能打退堂鼓,一定要让老道心悦诚服的收下我这名弟子,即便不是如我所想,我也要找他当面问个清楚,为何要戏弄于我。 可是两三百里路限一个时辰赶到,这如何能完成得了?老道士可真是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啊!上千里远的大漠我都征服了,还怕着区区两百里路?拼了,不能让老道士小瞧了自己。 “掌柜的,结账。”忘川下定决心,踌躇满志。 “承蒙回顾,共两百三十七两。”掌柜笑呵呵看着忘川,两手肥大的手互相揉搓着。 忘川心中一惊,一顿饭吃了两百多两银子,老道士可真能造,不过想想今天的收获,这可不是用银子能买来的,心中立马平衡了。幸好从段耀辉、鲁氏兄弟身上搜刮出些银子,足够付这顿酒钱了。他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放在柜台,“掌柜的,麻烦你给我指个道,这钱就不用找了。” “爷,您还真信老道士的话,前往凤鸣山?”掌故瞥了一眼柜台上的银票,有些不解看着忘川,明知不可能而为之,是不是太傻了。 “嗯,既然应下约定,自然是要去的。掌柜的,还麻烦你给在下指个道,”忘川说。 掌柜见状也不再多说什么,“爷,您出了南门,约摸走上十里路,有一条岔道,您沿着东边的小道一直走,穿过一片树林,就能看见一座耸入云霄的大山,那便是凤鸣山。” “多谢掌柜的。”忘川一溜烟冲出了客栈。 客栈的掌柜端着那方紫砂壶嘬着茶水,“又是一个想修道想疯了的人,可惜了。” 忘川一直往南城门奔跑,此刻街道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越是往城中去的街道上,行人拥堵得整条街道水泄不通,马车难行。忘川见状,索性纵身一跃,飞上屋顶,在屋顶上动若脱兔,奔行如风,风驰电掣。 出了南城门,按客栈掌柜所言,约摸疾驰十里路,眼前陡然出现了两条岔路,一条径直深入南方,一条两人肩宽的小道顺着东南方向延伸直至前方一片黑漆漆的是树林中。 忘川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长时间的疾驰让他浑身的衣服已经湿透,想想这才前进了十里路,前方还有近两百里路等着自己,不由地苦笑,提起步子沿着小道进入了漆黑的树林中。 此刻漆黑的空中悬着一轮小月牙,十分暗淡,树林里时而传来一些鸟儿的怪鸣,让人听了心底直发毛。忘川刚冲进树林中,惊得怪鸟乱飞,有几只一身黑羽、尖喙的鸟儿朝着他飞了过来,吓得正在疾驰的忘川连忙伸手遮挡在眼前,那些鸟儿直接撞在他的手臂上,锋利的爪子抓出一道道细细的伤痕。 还未来得及叫痛,他脚下被东西一绊,扑通摔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呸呸…”他起身揉了揉腰,看着四周幽森的树影,月光进入林间,昏暗而苍白,忘川打了一个激灵,“什么鬼地方。” 正当他准备进入树林深处时,忽然有树枝断裂的脆响传入耳中,他心中一紧,有人跟上来了?难道是凤鸣轩的人?心里苦笑,我这是作了什么孽,怎么跟凤鸣两字较上劲了。 “大哥,这小子难道发现我们了?”离忘川十丈远的地方,一棵参天大树的树冠顶端上站着两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其中一人轻声说。 另外一名黑衣人瞪了他一眼,笑声嘀咕道:“让你小心点,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 他不动神色的继续疾驰着,他的神识早已放开,笼罩在周围,明显探查到有四个人在后面不急不缓的跟着,他偷偷地抽出从段天耀手里夺来的乌锥,随时准备迎接四名黑衣人的攻击。 带头的黑衣人小声说:“应该没发现咱们,兄弟们,准备上!” <script>app2(); 第105章 山巅传道法(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是一片非常辽阔的树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原本月光就非常暗淡,此刻树林中更显得幽黑,影绰绰间能看到地面上撒着点点银霜。 穿梭在树林中的忘川,此刻已经彻底钻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这里见不到半点月光。他悄无声息地将两把乌锥打了出去,用神识控制着乌锥隐藏在黑暗中。 “上!”带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四道黑影冲向忘川,手中形态各异的法器全招呼了去。 疾行奔跑的忘川脚步一顿,身子一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用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作为掩挡物,黑衣人的一击落空,那些法器将地面轰得泥土四溅。 “你们是什么人?”忘川躲在树后,手上已经出现一把长剑。 “小子,你自己做了什么事难道不清楚吗?敢惹凤鸣轩,你就应该有受死的觉悟!”黑衣人冷笑着说。 “怎嘛,死了四个人还不罢手,你们就这么嫌命长吗?”忘川讽刺道。 “哼,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小子,爷不妨告诉你,你杀的那些人不过是群酒囊饭袋,岂能与我等相提并论。” “别跟他废话,兄弟们一起上,今晚我做东请大家去环采阁解解乏。”带头的黑衣人一声吆喝,其他几人召回法器,纷纷朝着忘川这处冲来。 忘川早有预料,脚下一跺,飞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你们白天为何不对我动手,想来是忌惮我身边的前辈吧?我告诉你们,若是你们敢伤我半根毫毛,前辈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哈哈,若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会对你出手吗?你想搬出那牛逼老道来吓唬小爷,奉劝你还是别心存侥幸了。小子,实话告诉你,福来客栈的掌柜已经交待了一切,你以为凭你这点微末道行能在一个时辰里感到凤鸣山,简直是痴人说梦。”说着,这名黑衣人一剑劈向忘川,一道白色的光芒呼啸而出。 忘川急忙避开,紧接着又有两名黑衣人迎了上来,他一边忙于招架,一边继续说道:“看来你们跟鲁氏那三兄弟一样愚蠢,前辈是和等修为,能不知道你们对我不怀好意?你们中计了,这一切不过是前辈设下的圈套,没想到你们还真傻不愣登地跳了进来。” 他说着,还不忘对着黑暗深处喊道:“前辈,这些蠢蛋果然中计了。您老就不用出手了,我一个人足矣对付这些嫌命长的家伙。” 忘川这声一出,四名黑衣人一怔,难道真中计了? 此刻,树林上空,有两道身影正饶有兴致的注视着树林里的几人。其中一人年迈却精气十足,腾云而立,背着双手,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在他身旁有一名倾国倾城地女子,一身华丽的霓裳,脚下踩着一根宝气氤氲地白玉箫。 女子开口说:“果老,这家伙还真够阴险的,毫无君子之范。” 过来捋了捋胡须,笑着说:“影丫头,你还是没有经历过生死啊。生死面前,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谁还有时间讲什么君子之风。” “唔…反正我不喜欢。与这样的人为伍,整日提心吊胆,时刻得防着,冷不丁就被算计。”小影无法反驳,小声嘟囔着。 正在两人的对话的时候,树林中两把乌锥悄无声息的划破黑暗,在那四名黑衣人愣神之际,直取其中两名黑衣的命门。 两声闷响,乌锥带出血箭冲天而起,两名黑衣人应声摔倒在地,没了气息。另外两名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双目充血,咬牙切齿地看着忘川,手上不停地结指印。 空中的果老好似飞叶摘花,伸手只轻轻一抓,两片绿叶出现面前,他拂袖一挥,那两篇绿叶像是一把锋利的暗器射向那两名黑衣人。 “夕阳…”带头的黑衣人还未念完法诀,身子一颤,脸上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随后转为痛苦的表情,他那双充血的眼睛瞪得溜圆,一口鲜血喷出。而他身边的黑衣人亦如是,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忘川,眼神逐渐涣散、瞳孔放大,最终摔倒在地。 忘川大吃一惊,发生了什么?自己还没有动手,怎么这两名黑衣人就已经倒下了,他上前查看了一番,两名黑衣人已经气绝身亡。他长出一口气,随后抱拳对着四周感激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晚辈不甚感激。” 空洞的树林里除了鸟禽走兽的怪叫声,便无其他。忘川再次出口说道:“前辈可否出来一见?” “前辈,可否留下尊号,晚辈铭记大恩,日后一定相报!” 这时,树林里传来苍老的声音:“你这小子,真是聒噪。若你再这么啰嗦,怕是明日也到不了凤鸣山,赶紧滚吧。” 忘川原本以为是老道士出手相助,可是听声音不像老道士。他不禁好奇,弘农人生地不熟,平时自己也没结交什么朋友,除了老道士,便也不认识其他修为卓绝的人了,会是谁呢? “小子,你还不滚?”空中传来呵责声。 “多谢前辈,晚辈这就离开。”忘川心想,莫非这树林里藏着什么不世出的老怪物吧,这样的人物性情古怪,得罪不得,还是赶紧走吧。 他行了一礼,辨了辨方向,于是再一次踏上疾行之旅。脑子里再度传来那苍老的声音,“修行者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小子,你好自为之吧。” 看着忘川离去的背影,小影疑惑地看向果老问道:“果老,你为何要出手相助?” 果老缕着胡须说:“影丫头,你不觉得这小子很有趣吗?” “哪里有趣了?”小影不服道。 “哈哈,你这丫头,平日里待人素来谦和有礼,怎么会如此讨厌这小子,难不成你是看上这小子了吧?”果老哈哈大笑,出言打趣。 “咦…果老,你怎么乱说,就他那样,小影才不会喜欢。”小影一脸嫌弃地说。 “那小影喜欢什么样的?”果老有意地打趣,小影不假思索地说:“小影喜欢的男子,一定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君子温驯,不弱修行。”说完,小影这才意识到不对,不禁脸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果老看着小影,哈哈大笑,“你现在虽不喜欢他,却又怎知未来之事呢?” 小影见果老竟然总是帮着忘川说话,好像有意撮合似的,心中有些不满,“哼,小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这样的人。若是喜欢他这样人,还不如死了去。” 果老摇摇头,“你这丫头,我告诉你,这小子不简单,你可不要小瞧了他。天门之水,当浮大白。” 小影不愿再与果老辨别,刚才也不知怎的与果老顶嘴,现在想想实为不对。于是岔开话题说:“果老,那名老道士是谁啊?为何给他设下如此难题,就凭他那点修为,又怎么可能完成呢。” “事在人为,影丫头,不要轻易下结论。”果老扭头朝着弘农城飞去,似乎想起什么,于是又开口说:“老道士的来历不是你能探查的,影丫头,你可不要动歪心思。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冒犯。” 果然的话让小影大吃一惊,果老在整个修行界都是赫赫有名的,以果老的修为和名望都不能冒犯那名老道士,那么这老道士的修为究竟强到何等地步,他背后的势力又该是多么的庞大。 小影倒吸一口凉气,将心中的念头暂时按捺住,跟着果老飞向弘农城。 自从经受月华灵液的洗髓炼骨,忘川的双眼拥有的非凡的能力。不仅看得远,而且在黑夜之中没有任何的障碍。半个时辰过去,忘川终于离开了幽森的树林,一片开阔的平原的出现在眼前,正前方赫然耸立着一座巍峨峻秀的大山,山峰之上弥漫着雾气,昏沉的月光打在山体之上,像是遮了一件灰色面纱,十分的神秘。 凤鸣山就在眼前,仿佛相距只有短短数里的路程,只要稍稍加快些步伐,不消片刻功夫,便能看清它的庐山真面。 然而,纵使忘川拼劲吃奶的力气,依然与凤鸣山保持着那看似数里的距离,此刻他只感觉浑身乏力,双腿犹如灌了上百斤的铅水,抬腿迈脚非常吃力。 “别傻了,分明是一句戏言,你怎能当真。” “你真是够天真的,老道士若是想要收你为徒,又何必刁难你,放弃吧。” “是啊,放弃吧。” “被人戏弄的滋味不好受吧。” “哈哈…怎么还有这么傻的人。” “……” “这是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还是放弃吧。”忘川只感觉脑中有很多人在劝自己放弃,不要再为了老道士的一句戏弄之言而折磨自己,原先他还能守住灵台清明,不停的告诉自己,只要自己努力,一定可以的,他暗暗地与自己较劲,与身体的极限较劲。 可是随着身体的疲累,他的神识开始涣散,平原上清风拂面的柔弱之声再也听不见,他只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狂跳不止,无数个念头充斥在脑海中,他终于坚持不住了。 一条腿再也抬不起了,一个踉跄摔倒在草地上,他就这般趴着,身体上下起伏不定,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前辈,我尽力了。” 胸腔难受至极,他吃力地翻身躺在草地上,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恍惚间他看到了雪至正巧笑倩兮地看着自己,她向着自己招手,“阿弟…!”声音如此的空灵,勾起了忘川无限的思绪,再一次见到雪至,忘川激动不已,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雪至的手臂。 “家姐…家姐!”忘川呢喃地呼唤着,雪至依然笑着朝他招手,只是她离忘川越来越远,忘川的手在空中不停地摆动着,“家姐!”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力气,他站了起来,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睛再一次凝神,“家姐定然是不愿我轻言放弃,所以才会现身的。家姐,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我一定会让前辈收我为徒的。” 忘川暗暗发誓,他趔趄地朝着凤鸣山的方向走去。忽然想起之前那位出手相助的果老对他所说的那一番话,“修行者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 他像跌落在湍急河流中的孩子,牢牢地抱住了一块木头。虽然果老只是只言片语,远不及先前在地洞中那名前辈所说的那段深奥难懂的经义,但却提醒了忘川,若是想要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来赶至凤鸣山,一定也借助天地的万物之力,否则一切皆为枉然。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以观其复。灵台清而神邃,元府游神,气势如虹,以神御气则浩然不绝,心随意至,气化万千……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他念念有词,身子越来越平稳,脚下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那些经义在他的口中渐渐变成了吟唱,他的身体开始出现晶莹的光芒。没错,这些光芒正是先前沉淀在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中的月华灵液。先前月华灵液多番帮洗髓炼骨,重塑经脉身躯,而剩余那些被他吸收的月华灵液接近七成转化为真气纳于元府之中,剩余的三成则沉淀在经脉之内,血肉之中。 此刻在忘川全身关注的体会奥义,身体进入一种玄妙之境,全身的经脉中像是江河奔腾、川流不息。这三成月华灵液再度被激活,磅礴无比的灵力不停地涌入他的周身,他的身体像是再度焕发生命,身上迸射出的光芒更加绚丽夺目。 平原上,徐徐清风变得更加猛烈激荡,风鸣之声如同猛兽嘶吼,久久不能平息。地面上草木绿植随风而摆,俨有拔泥而飞之势。一道道气旋涌向忘川的脚下,忽然间,他像是雁飞平沙般离开地面,周遭气流蜂拥而至,“这便是前辈所说的,吐气纳新而行气运神,借万物之力以盈自身吧。” 忘川了然于胸,固守灵台,神识游然于天外,体内真气滔滔不绝。眨眼间天地俱寂,唯有灵气策马奔腾,不停涌入忘川的身体之中,随着炼化的乳白色月华灵气,充盈四肢百骸,往来反复,周天不止,进而又如涓涓细流,延绵不绝地进入元府之内。 元府内,火山喷溅,炙热无比的岩浆涌向无垠冰原,阳火之盛如同太阳星辰,广袤的冰原迅速消融,无边无际的冰洋渐渐形成。冰洋上空,星汉灿烂,太阴星与太阳星相互辉映,一副浑然天成的太极图跃然出现。 元府外,平原里,忘川风驰电掣,正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凤鸣山,不过他此刻的动作却是让人大笑不止,手臂和双脚使命的摆动着,幅度之大简直令人瞠目结舌,但这并不妨碍他前行的步伐。 三两刻的时间过后,忘川已经来到凤鸣山脚下。 抬头望去,凤鸣山遮天蔽月,不露半点神佛真容。山上树林阴翳,林壑尤美,幽森而静谧。忘川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大步流星地进入了凤鸣山。凤鸣山的小道已经青苔杂草丛生,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在上山了。 或许,这条上山小道便是当初那些寻凤凰神鸟而留下的踪迹,见证了那段疯狂的岁月。深山老林常伴有鬼怪传说,忘川小时候可没少听这些唬人的故事,那些走江湖的老把试时常讲些吊诡之事吓唬忘川,这也使得他在走镖的日子里感到最为痛苦的一件事,市场从噩梦中惊醒,吓得一身冷汗不说,还惹来那些老把氏们的嘲笑和挖苦。 凤鸣山杂草丛生,怪石嶙峋,邪风阵阵,虽然忘川已经不再是当年的狗杂种,可此刻置身在这等幽森的环境里,心中依然有些发毛。不过眼下他也来不及恐惧打颤,离与老道士约定的时辰将至,他不容许自己心生杂念,因而浪费时间,却也非常小心。 那两把乌锥早已经被他用神识控制,一路前行为他扫除障碍、探清深浅。不知不觉间,已经行至凤鸣山腰,眼前没有任何去路,唯有悬崖峭壁,十分险峻。 忘川停下脚步,四处打量周边的环境,在悬崖峭壁之下徘徊,前方没有去路,若是掉头重新寻找上山顶的路,那么定然错过约定时间,前功尽弃。看来只有一条路了,就是登上这峭壁。 “拼了!”忘川暗自鼓劲,他将神识放开,笼罩在前方的峭壁,寻找可借势落脚攀登的石头,体内气流再次涌动,脚下生风,踏着流行步飞上峭壁。身子在上飞的过程中,他感到有一股气流在从下方拖着自己,待这股托力戛然而止之前,找到神识锁定的落脚和攀登点,喘息间再次跃起,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山顶飞去。 周而反复之下,穿过厚厚的浓雾,终于接近山顶。他打算在新的落脚点上做最后冲刺,却没有想到脚刚刚才到那块石头时,那石头忽然滑落,忘川脚下一空,身子朝着山崖下坠落。 他惊慌失措,手中峭壁上不停的抓着,但是临近山顶的峭壁或是由于长期在浓雾包围,表面一场的光滑,他抓不到任何着力点,就在这时两道乌光飞到他的手中,他将一把乌锥用力的插在岩壁之上,下滑了约摸数尺,这才稳住身形,旋即另外一把乌锥脱手而出,飞向头顶上上方,“嗵”的一声扎在岩壁之内。 手上一使力,身子再度飞起,落在乌锥之上,借着下沉之势,猛然一跃,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稳地落在凤鸣山巅。 那老道士正斜躺在一块圆润光滑的青石板上,抱着酒葫芦,呼呼而睡,鼾声不断。 <script>app2(); 第106章 山巅传道法(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凤鸣山巅,老道士抱着酒葫芦斜躺在青石板上呼呼酣睡,忘川长出了一口气,幸好老道士还没走,否则就白跑了一趟,他暗自庆幸没有放弃,老道士并没有戏弄自己。如果之前放弃的话,他就失去了修习道法的绝佳机会,日后未必还能在遇到。 忘川虽然出身向野,却也懂得基本的礼数。如今有求于老道士,自然不会打扰他的清梦,他找老道士身旁找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静静地等待着老道士的苏醒。 约摸着等了一个时辰,在忘川近乎要睡着的时候,老道士打了一个哈欠,伸着懒腰,扭头看向一旁的忘川,嘴角微微露出笑意。 忘川立马起了精神,心花怒放地看着老道士,稽首行礼道:“前辈。” 老道士拔开酒葫芦的瓶塞,饮了一口清酒,砸吧两声说道:“小子,你等多久了?” 忘川笑笑说:“晚辈刚到没一会儿,不算晚吧?” “你小子还算有点样子。”老道士飞身落地,仔细地打量着忘川,犀利的眼神仿佛将忘川的内在外在都瞧了个遍,“能够在一个时辰奔袭两百余里路,登上凤鸣山山巅,还算有点资质。” 听到老道士的认可,忘川心下大喜,莫非前辈答应收我为徒了?他连忙拜倒磕头,“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忘川再要拜第二拜时,老道士伸手阻止,“忘川,你与贫道并无师徒之缘。不过受你一拜,贫道自当传你一些功法傍身,你且起来吧。” “前辈…”忘川情急,他怎能错过大好的机会。虽说老道士会传授一些功法,但与成为老道士的徒弟有着天差之别。唯有成为师徒,老道士才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忘川怎能不知这道理。 “不用再说了,凡事讲究个机缘,贫道又怎么能破了规矩。”老道士摆摆手,他再次回到青石板上盘腿而坐,对着有些遗憾的忘川地说:“一个时辰,二百余里路,你是否认为贫道有意刁难你,心中没少编排贫道吧?” 虽然不能成为老道士的徒弟,令忘川心生遗憾,但是老道士愿意传授功法,他已满怀感激之情。没有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他还是满足的。在老道士面前,他比任何时候都要恭敬,“晚辈不敢。” “你若不敢,那也不是你了。”老道士并不在意忘川曾经的编排,他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师长和蔼慈祥,他笑了笑说:“川儿,并非贫道有意刁难于你。你曾经获得天赐机缘,得到一池月华灵液的洗髓煅体,你现在的身体并非常人可比,这一点你应该有所察觉。在没有修习任何功法的情况下,却拥有超于常人的体魄、速度,甚至诛杀那些修行多年的修士,这一切都归功于月华灵液对你身体的改造。” “不过你毕竟没有迈入道门,月华灵液的磅礴灵力并没有被充分转化为真气,而是积存于身体之中,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你现在可以感知一下自己的身体是否有所不同。” 忘川感到非常诧异,并非是因为身体出现了某种变化,而是对于老道士惊人之言,他暗自忖道:“他清楚地记得这件事除了赛西施、绿绮和灵儿姑娘外,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那么前辈又是怎么知道月华灵液之事呢?从前辈口气中,不难听出他对过去的自己了如指掌,莫非他一直在关注自己?这怎么可能,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经历各种离奇之事,前辈难道能未卜先知?” 转念一想,以前辈的修为,或许真有测算天机,占卜前世今生的能力,于是也不再过多思量。对于身体的变化,他非常清楚,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来到凤鸣山巅,多亏了那一段经义,让他对于纳气御气有了新的认识。来时的路上,他明显感觉身体中有一股骇人的力量经过身体四肢百骸的反复循环后化作一道道温热的气流进入了元府之中,这应该就是前辈所说的月华灵液积压在身体中的残余灵力吧。 想起那一段经义,他记起当初传授这段经义地前辈声音与老道士颇为相似,此前他并没有在意,可是此刻细细想来,忘川不由地身体一怔,抬头看了看老道士,再次叩拜说:“前辈,多谢当日传授经义之恩…都怪晚辈眼拙,在弘农时没有认出您。” “往日之事不必再提了。”老道捋了捋胡须,显然是默认了他是传授经义之人,他郑重地说:“川儿,在传授你修行之法前,贫道还需给你讲讲有关修行界的一些事情。” 忘川正襟危坐地盘坐在青石板前,恭敬地聆听着。 “自天地诞生,万物生灵,皆可溯源。种族之茂,多不胜数。时至今日,修行界已然形成共识,分为人族、妖族、魔族和灵族四大种族。有关种族之源,事关天机,贫道不宜过多分说,只可浅言淡提。迄今为止,天地之演,亿万年之久,可分为太古、远古、上古、中古和今古五大时期。” “太古始于天地之前,宇宙之始,混沌苍茫,孕育天地之精。远古时期,盘古真人开天辟地,以诛仙四剑定地火风水,分清浊乾坤,开辟洪荒世界,演变六道轮回,生生不息。欲界、色界和无色界三界立,远古至。” “盘古真人乃天地之精,自号元始天王。天地构成之初,石涧积血中诞生太元玉女。太元玉女会人言,常游玩于大地之上,仰吸元气,号曰太元圣母。元始天王与太元圣母通气结精,生扶桑大帝东王公与西王母,再生天皇兄弟十二人。” “远古时期,混沌神祇女娲以神泥造人,人族由此诞生。盘古氏子孙天皇、地黄和泰皇统一天庭,史称远古三皇,泰皇最为尊贵,率妖族兴统御天庭,而巫族掌管地界四方,上古时期到来。巫妖之祸起,天地动乱,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救黎民于水火,人族中兴,人族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尧、舜先后天下,直至人族封神一战后,上古时期结束,众神开辟神、仙、佛、魔、妖、人、鬼六界,神、仙、佛三界在天,故而又称为天界。中古时期,人族背离天道与诸神,势力割据、战乱不止,生灵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上界众神勃然大怒,封闭人间界升天之门,隐于三十六重天不再插手人间事。” 老道士叹了一口气,或是口干舌燥,或是心生惆怅,饮了一口酒后继续说:“虽然上界众神仍给修行之人留有一线机缘,但是天门封闭,人间界灵气无法维继,愈发稀薄,想要修道成仙难如登天。人间界的一切生灵若想得道成仙,皆要通过天道法则的考验,历经重重雷劫,才能羽化登仙。中古时期随着天门封闭而结束,修行界称之为末法时代的结束。” “末法时代结束,无数玄奥的修行之法失传,以供修行者修炼的天才地宝越来越稀少,升仙也仅仅是成为过往的传说,唯有天选之人方能飞入天界……” 老道士抱着酒葫芦不停地饮酒,时而抬头看向那轮月牙儿。虽然老道士只是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段神奇而又精彩纷呈的宇宙洪荒史,但是忘川仍是听得瞠目结舌,这已经颠覆了他所有的认知,他无法想象在那段蛮荒时期,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诸天神佛,大妖异种、巫妖之祸,天地倾斜…若是他自己生活在那样一个年代里,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他无法确信。 不过他能确信的一点,人性的罪恶源自于欲望,中古时代人族能够背离诸神和现今的人并没有任何区别。总有人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而勾心斗角,手段凶残。如今那些占卜打卦、趋吉避凶之人成了世人口中的神仙,这真是极大的讽刺。 过了片刻,老道士回过神来,继续说:“川儿,贫道与你讲这一段过往,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人不能背离天道,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川儿明白。”忘川郑重地点点头。 “川儿,你可知,何为神仙?”老道士问。 忘川思虑了片刻,“长生不老,是为神仙。” 老道士摇摇头,“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者,神仙也。在三界和五行中虽然也可以超脱生死,但是仍受天道约束。唯有真正跳出三界五行最终超凌三界,逍遥太清境,方可真正的自由自在,长生不老。如今天界的神仙…”老道士忽然一顿,随后话锋一转,“若是以后你有机缘飞升仙界也不可自满,修行一途没有始终。” 老道士倏然一顿,显然是涉及仙界隐秘,不是他这样的一个凡人可以听得的,忘川了然于胸,于是便没有追问,恭恭敬敬地点点头。他心中十分好奇,为何老道士对于仙界如此了解,仿佛他就是神仙一般无二,越是好奇,他对于老道士越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们所生活的这片由陈国统御的土地叫龙渊大陆。龙渊大陆有“四部九州”之称,四部为南瞻部州、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和北俱芦洲四大洲。九州则是在四部基础上进行划分,南瞻部洲分为同州、湘州;东胜神洲分为云州、宣州、靖州;西牛贺洲分为凉州、永州;北俱芦洲则划分为宪州、洛州。龙渊大陆仅为天下之一角,龙渊大陆之外,仍有万海之滨、群山仙岛、极险之地。不过在你修为还未达到一定境界之前,你暂时也出不了龙渊大陆……” 老道士不厌其烦的与忘川描述着龙渊大陆非常人所能了解的修行异志。龙渊大陆上除了人族以外,依然生活着妖族、魔族和灵族,每一种族都生存在自己的世界,魔族生存在魔界、妖族生存在妖界,而灵族则生存在灵界。魔界、妖界和灵界与人族修行界在数千年的正魔之战中,终达成约定,彼此和平相处,互补干涉、互不侵犯。 妖族传承自上古妖教,或为精怪,或为异兽。远古时期,沌诸诸神先后证道成圣,女娲受掌管天庭的师弟泰皇——东皇太一之邀,加入妖族,成为妖族之祖。定三才人道,创立妖教,为妖教教主,人道妖道,合为一体。上古妖兽,都是肉身修炼,三百六十五路妖族大圣,分管周天星斗、日月更替,可借星力修炼,那星斗就是以此命名。 证元始非大毅力大智慧大机缘大法力大功德不能成之。东皇虽得大道封赐圣位,掌先天至宝混沌钟,精通寰宇至理,却欠缺无量量劫法力,以至不能成道,最终皆为因果纠缠所累,祖巫玄冥与太一同归于尽,妖巫俱损,洪荒破碎,而女娲为圣不得插手,人道分出妖族,由老君强立人教,若干上古妖族身亡,剩余有的躲藏起来,有的归附仙道。女娲则大隐于天,不问大教,冷眼立三界。 至今日,妖族头身虽不及上古之强悍,却神魂兼备,天生对灵气和星力感知超乎其他种族。妖族形态各异,多化作人形。一旦灵智开化,吸收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化形,拥有奇异之能。血脉传承自上古妖族一脉,却因末法时代结束,受天地法则约束,妖族血脉的天赋异禀在传承中渐渐衰退,又因修炼功法传承的没落,如今的妖族却是让人唏嘘不已。 魔族传承自上古祖巫一脉。上古巫神天生肉身强横无匹,吞噬天地,操纵风水雷电,填海移山、改天换地。尤以十二祖巫最为厉害,司掌五行、时空、风雨雷电和气候。 巫族相信万物有灵,而且可以通过精神感召祖巫降临,并能召唤生灵助战,修行传说中的通灵术,不需具备强横的力量,讲求一种精神信仰和精神力修为,成效极快。正所谓,神魔鬼怪妖佛仙,天心修为我为前。十二祖巫在天佑,三界神通舞中诠。 然而,祖巫有元神,却先天不足,无大法力,不能破虚,以至不能成道。而现今的巫族早已不复祖巫当年,不仅有先天不足,而且也不再具备元神,若无元神修炼之法,巫族道自难成,通灵术法亦不惧当年威能。 自巫妖一战后,巫族日渐式微,人族中兴时,魔神蚩尤与皇帝一战最终以失败而告终,退居西南之地,蚩尤残部修炼成魔,后世通常称谓魔族。凡魔族都是俊美无比、高傲且崇拜力量、黑发紫瞳,瞳孔紫色越深则能力越强。 人族、妖族和灵族心术不正者,以有违天道的手段提升修为、行极恶之事,虽统称为魔修,却并非巫族一脉正统魔族。 灵族一脉过于神秘,常寻不见踪迹,暂且不表。 人族一脉却最为奇特,虽不是鸿蒙孕育而生,先天不及洪荒异种、肉身羸弱、神魂平平,却成众圣证道之本,受圣人教化,享有天道机缘,兼具智慧,天资出众者,可修三千大道,炼丹药制法器,成仙成佛。 以往四界自成俗约,人类一族修士最强,因此承担起监察自责,维护四方界的安定。无论哪一方破坏约定,修行界都会出面调停。而现今自陈国建立,大行皇帝设立荒火营巡查维持整个人间界的修行者、魔族、妖族和灵族秩序,凡是通过荒火营考验的青年才俊均可加入荒火营。 虽然种族不同,对于修为境界的界定不同,但通常以修行界的通识为准。修行境界共分为凝神、御气、真悟、洞玄、太虚、冲虚、本初、元始和长生九大境界,每一修行境又划分为初、中、后和巅峰四小境界。 常理而论,境界越高,修为越高,修为境界的高低又与人的毅力、机缘、根性和天资有着直接的关系,根性越佳、机缘越多越大,则修为精进速度越快。若是在搭配上阶丹药、灵宝辅以修行,不仅可以固本培元,还能提高修行速度。 通常丹药皆为增益类丹药,以作用划分为疗伤恢复、固本培元、温养神魂、淬体锻骨、延年益寿、增幅修为等各类丹药,又以属性划分为金木水火土五行丹药,根骨属性不同之人,服用丹药效果则有不同。 如同一颗金属性的丹药,非金属性根骨的人服之,则丹药的效果大打折扣,甚至难以吸收丹药中药力的十之一二,而金属性根骨的服之,则能更为充分的将丹药的药力吸收。 丹药以品质可分为四阶九品。所谓九品则是丹药的具体品级,一品、二品、三品、四品、五品…九品,每三品为一阶,分为下阶、中介、上阶和灵阶。换言之,一至三品丹药统称为下阶丹药,四至六阶丹药统称为中介丹药,七至八品丹药统称为上阶丹药,而九品丹药则单独归类为灵阶丹药。九品丹药之所以称之为灵阶单品,是因为九品丹药已经超乎常人的认知,丹药已通灵,具有药灵。 修行者的法宝通常分为法器、宝器、灵器、仙器、后天灵宝、后天至宝、先天灵宝和先天至宝,又按照品阶分为上、中、下三品,有五行属性之分,配合属性相同的功法,能够展现出更大的威力。 <script>app2(); 第107章 山巅传道法(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前辈,那您使用的是何种品阶法宝?”忘川聚精会神地听着老道讲述修行界的常识,尤其是提到法宝之事,他更是好奇以老道士这样的修为会使用何等品阶的法宝。 老道士并未正面回答忘川的问题,“法宝、丹药这些不过外力耳,修行者应以身为本,只有自身的修为境界提升,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忘川虽心生好奇,可是见老道士不愿透露,只好作罢。老道士似乎看穿了忘川,凭空探手一抓,原先插入山壁中的乌锥则出现在老道士手中,“你觉得这把乌锥怎么样?” “削铁如泥,寒光熠熠,应当算是一把上好的法器。”乌锥忘川使着非常顺手,在与敌人交手的过程中,这乌锥帮助他斩杀数人,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偷袭法器。虽然他无法断定这把乌锥的品阶,但毕竟是从段耀辉处获得,段耀辉在凤鸣轩应当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仔细想来这把乌锥应当不会太差。 老道士却是不屑一顾的笑了笑,剑指一出,一把泛着紫色光芒的短剑出现。只见老道士剑指一挥,紫色短剑劈在乌锥之上,一声清脆的响声过后,乌锥断成两截。 “这把乌锥虽不是上品法器,但比这凡间大多武器都要强横,不过面对我气凝而成的短剑,乌锥不过废器一柄。”老道士剑指一收,紫色关键化作一律青烟消失。 忘川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多谢前辈教诲,晚辈定当好生修行。” “修行,修得是本真。很多人修行越久,修为越高,在追寻力量中越容易迷失自我,抛弃本真,最终误入歧途。强行借助外力,只能落入小道之列。不过修行不必刻意,一切遵从本心,自然处之。有外力相助也并非坏事,此二者互为阴阳,需拿捏得度,方能从心所欲。” 老道士春风一笑,“天下修士如过江之鲫,宗派之多如皓月繁星。各门各宗皆有特长,所修之法各有不同,唯有求同存异,方能维护一方安定。放眼当今天下,尤以太虚观、玄天宗、长歌门、荒火营、天机阁、云梦泽、百花谷、蓬莱山、弈墨、鬼隐、幽都、天香、法华寺和苍云门最为出名,且势力最为庞大,日后你若是遇上这些门派弟子,尤其是幽都弟子,当三思而后行。” 老道士一口气罗列十二大宗派,忘川几乎闻所未闻,毕竟他出生在一个龙渊大陆最后贫瘠之地的漠烟镇,不过玄天宗之名却是如雷贯耳。作为陈国国教、玄门正宗,玄天宗帮助大行皇帝立国,统一修行界的秩序,此等开国之攻非是其他宗门可比。 “晚辈倒是听过玄天宗之名,前辈,玄天宗作为玄门正宗,既有王权之师,又是传承最为悠久的宗派,修炼至大圆满位列仙班者应当不在少数吧?”忘川问。 老道士回道:“能够度过重重雷劫,飞升登仙者,即便是玄天宗也是屈指可数。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虽然玄天宗传承悠久,可这世间依然有很多不世出的隐门密宗,它们的传承可比玄天宗更为久远。” 这世间竟然有传承比玄天宗还要久远的门派,令忘川惊诧不已。“前辈,晚辈斗胆问一句,您分属于何门何派?” “吾道号云霄子,乃一游云散人。”云霄子捋了捋胡须,严肃地说:“关于修行界的常识你已有了大致的了解,日后还需你自行历练红尘,以增见闻。今贫道传你几门功法,你且认真听来。” 云霄子不等忘川答话,自顾自的讲述着修炼之法。 “修行之法,有性命双修,有仅修命者,有仅修性者,依其得诀多寡之不同而有差异。上乘之法乃道家性命双修之法,中乘之法乃修性之法,修命之法乃下乘之术。” “仅修命者,未得真诀,不悟大道,枯坐顽强,日守干锅,假烹假炼,不辨水源清浊,不明采药法度,长期神入气穴,死守不退,神被包,结成“死丹”一颗。求祛疾延年则可,最多炼至一鬼仙而已。民间得一诀得一法而修者,大部属于此类。” “有专炼性而不炼命者,这类修持者得诀不会,即使修性亦是性的浅层次。修持者静坐有时,究道讲经,穿透世事,涤去人心,复见天心,默证道心,再则存心养性。其修为只是涵养元性,误以为性光闪现就是真本,而不知收光培神,不知调炼元神,不知以性入命,性命双修。” “修行之学,实乃性命双修,神形兼修之学。如求修行大旨趣,而归于正觉,则必须走性命双修之坦途。所举的两种修习方法,可以说是半偏残缺之法,不足取也。” “……” “大道无为本自然,功夫不到不方圆。三岔路口寻真种,八卦炉中炼性天。没底法船能渡海,随身药物可延年。刑中藏德人难测,害里生恩心要专。四象调和归本面,五行攒簇长金莲。有增有减方为妙,知吉知凶始入玄。脱尽牵缠尘垢物,全成父母末生前。修仙作佛皆由此,余二虚悬俱是偏。” “……” 云霄子虽然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他此刻端坐于青石板上,清风徐来,苍发飘飘,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荡涤神魂。忘川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云海之中,看万道霞光,氤氲之气升腾;又仿佛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看星汉灿烂,银河迢迢,磅礴的星力犹如瀑布轰鸣不止。 云霄子的一言一语引领着忘川进入了修行世界,原本对于修行很多疑虑豁然开解………其义深,其理奥,简直妙不可言。 凤鸣山巅,迷雾浓浓,云气缥缈,忽然东方旭日升起,紫气东来,风卷残云,天朗气清。此刻,忘川周遭流光溢彩,一股股强劲地气汇聚在他的周围,道道紫气引入他的身体之中,头顶之上隐约喷射一道出霞光,这道霞光停留在头顶上方,渐渐形成一朵三品莲花。 云霄子捋着花白的胡须,脸上尽显满意的神色,他看向忘川微笑着点了点头,抱着酒葫芦喝着竹叶青。 忘川已经进入一种玄妙的状态,他从未感觉到自己的灵台是如此的清明,心中不停的默念着云霄子传授的修行法诀总纲,脑海中原本一片苍茫的空间,出现了袅袅金色的氤氲漂浮在脑海之中,随着氤氲之气越来越浓密,渐渐的化作一滴滴金色的液体,那些液体向着一个方向凝聚,水滴之体越来越大,似乎要将他的脑海撑爆,忽然那些进入身体中的紫气不停上涌。经过气海,直冲巨阙、紫宫、璇玑,直至神庭、百汇穴,最终进入脑海之中,将那状如金色液球之物包裹着,一股股压力由外而内,不停地挤压。 一股钻心之痛传来,忘川只觉得脑海似有万把飞剑刺入其中,让人头疼欲裂。他固守灵台清明,将神识收入脑海之中,想要驱离那些紫气,可是那些紫气置若罔闻,不停的压缩着金色液球,两股力量与之抗衡了不知多久,忘川只觉得脑海一阵轰鸣,他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一片刺眼夺目的光芒。 光芒渐渐散去,忘川的脑海中悬着一颗似有拳头大小的金丸,他感觉神清气爽,神识之力要远胜从前,将神识外放,竟然可以笼罩整座凤鸣山,这让他惊喜往外。再内观体内,他发现全身的经脉比以前要稍宽许多,管壁之上莹莹光芒不断。而元府之内,那片汪洋大海非常宁和。他尝试着驱动元府之内的真气,心随意动,只见那片汪洋大海上瞬间蒸腾出浓稠的雾气不停地涌出元府,充盈着他的全身,一股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感觉油然而生。 以往当他用神识驱动元府中的真气时,时常感受到阻力,甚至是力不从心,而此时确实如此的顺畅,这便是修炼功法的好处,不再是入宝山而空手归。 忘川睁开双眼后,发现云霄子正盯着自己,他激动的将身体中的变化说了出来:“前辈,没想到这一夜的修炼,晚辈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金丸,对于运气的掌握远胜从前,尤其是神识更要强上许多。” 云霄子笑着说:“仅一夜的功夫,识海中能凝结元识神丹迈入真悟初期,川儿,你倒没有让贫道失望。” “才真悟初期啊!”忘川略显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却惹来云霄子的数落。 “你以为真悟之境是那么容易进入的吗?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停留在凝神境而止步不前吗?你可知道多少天资出众的豪门子弟用尽修行丹药,一年凝神,三年御气,五年才真悟。即便是那些修行大派惊才艳艳之辈也许三年才可入真悟,你这小子仅一晚的时间便进入真悟初期,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云霄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胡子都气歪了。忘川的修炼速度堪称妖孽,一夜真悟,放眼这天底下能与他相匹敌的屈指可数。 云霄子的数落并未让忘川感觉羞愧,他眼中冒出两道炙热的光芒。原本他以为修行并非易事,尤其是知道那些豪门大派的弟子,在使用那么多修行资源情况下连一个真悟境需要数年时间,而他自己只用了一夜功夫便轻松迈入了真悟境,不免有些得意的。他心中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若是按照这个速度修炼下去,突破真悟后期,冲破太虚、冲虚、本初和元始指日可待。 云霄子怎会不知忘川心中的想法,适时的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小子也别骄傲自满,若不是你吸收了大量的月华灵液对你的肉身进行改造,提供大量的灵力以供你炼化,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就凭你的资质,在那些修行宗派里一抓一大把。” 忘川像是打了霜和茄子,彻底蔫了,低着头说:“多谢前辈批评指正。” “月华灵液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一世。日后修行还需一步一个脚印,你刚迈入真悟境,境界不稳,还需多加体悟,以巩固境界。”云霄子语重心长地说,他其实明白,忘川日后的修行速度定然是一日千里,这不仅仅是因为月华灵液的关系,而是与其血脉传承、大机缘有关。 修行一途,唯有大机缘者、大毅力者、大智慧者。能渡之,而拥有大机缘、大毅力、大智慧、大功德者能自渡。 以目前情形来看,忘川介于两者之间,未来成长无可限量。云霄子自然不会放任忘川暴殄天物,空有天资和机缘,却沦为一个不入流的修士。 “川儿,贫道所传于你的《太玄经》乃是炼气锻神、体悟天道的修行心法,你已熟稔于心。虽然《太玄经》那是上阶心法,但学而不用则枉,唯有为人常渡,方能得道多助。然而,江湖险恶,若是你想立足,尚需选择自己的道,这将决定你未来道途艰辛和成就高低。” 忘川听得云里雾里,前辈怎么说话总是如此绕来绕去,既然入修行,那不就是修道吗?虽说大道三千,终身皆可修道,但修哪一条道,此乃天定,又岂是凡人所能决定。他不解地问:“晚辈有一事不明,凡人如何选择道?” 云霄子不厌其烦地说:“道择人,人行道,互为影响,相互择之。道之像于心于法,人选择修什么样的功法,则会进入什么样的道;修行修得是真我,即为心,心向道,则道自择。” 经过云霄子的开释,忘川豁然开朗。原来云霄子言外之意是告诉忘川,除了《太玄经》心法外,还需选择修炼具体的道家法术真诀。通俗地说,虽然有强壮的体魄,但是你要选择成为拥有某种谋生技能和人,或是铁匠、或是大夫,当你选择学习铁匠工艺之时,就决定了你将成为一名铁匠。 然而一切都会变化,当有一天你的本心告诉自己,自己想成为一名大夫的时候,那么你会去成为一名大夫。 “原来如此。”忘川点头回应,“前辈,晚辈应当选择何道?” “贫道有无上道法一九之数,上道真诀三十六册,中行法诀一百零八种,小道法术无数。你可愿学何种法门?”云霄子说。 “愿学,愿学。请前辈赐教!”忘川连连点头,心下腹诽,您老早点说不就行了,何必百转千回,让人云里雾里。不过他更加惊讶的是云霄子身怀如此多的道法,他越来越怀疑云霄子的真实身份。 他甚至怀疑云霄子可能是神仙下凡,见他天资出众,根骨清奇,因为传他道法衣钵,可转念一想,这天底下惊才艳艳之辈何其之多,又怎会轮到自己。再者说,若是真按他所想,为何云霄子此刻才现身呢? 他觉得这个想法并不可靠,不过他确信云霄子的身份并不简单。 “贫道传你黄公兵法、排兵布阵,日后可以兵入道,成就一方统帅,你可愿意?”云霄子问。 忘川摇摇头:“攻城略地杀伐兵道,非我所愿,不学。” “那么传你天文地理,仕途平坦,青云直上,入庙为官,以文入道,可愿?”云霄子再问。 学习天文地理,入朝廷为官,在波诡云谲的官场要弄权术,忘川自是不喜,他又摇头说:“入朝为官不够洒脱,不学,不学。” 云霄子抬眉瞪眼,有问道:“若传你麻衣神相之术,占卜星斗,趋吉避凶,修至大成,可问前尘过往,可预知未来,可愿学?” 忘川犹豫了,能够预知未来,这是多么厉害的法门,“前辈,敢问修麻衣神相之术可否自保?” 云霄子摇摇头,“修此术实为窃取天机,因而与大法力、大神通无缘,因果缠身难证大道。而大法力、大机缘的修士可蒙蔽天机,修麻衣神相之术者纵使赌上身家性命也难窥探一二。” “既不能自保,又不能入大道之流,晚辈不学。”忘川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那么岐黄药理、金石锻造之术呢?炼药师和炼器师在修行界颇受尊重,即便是修为再低的炼药师和炼器师依然能够收到厚待。”云霄子弹指一挥,一团紫色的火焰出现在空中,紫色火焰中传出浓厚的星辰之力,冰冷和炙热的气息同时飘出。 云霄子拂袖一挥,数种散发着灵气的药材浮在紫色火焰上方,渐渐的这些药材化作一滴滴灵液,在冰冷与炙热的火焰中相互交融,最终凝聚在一起,待云霄子自打出一道紫色真气,那团灵液分成数十份,青光一闪,数十颗的碧绿色丹药出现。 忘川从碧绿色的丹药上感受到比之前任何一株灵草还要来得强烈的灵力,云霄子风轻云淡地将数十颗丹药装进一个玉瓶中。随后,他的袖中飞出几块金石,那些金石在火焰之力的作用下,融化成颜色各一的浓稠液体,在云霄子真气地驾驭之下,不断地变幻着形状,剑、刀、棍、棒、叉、戟……最终化作一枚黑色的戒指。 “炼器师和炼药师以气神驭火,以炼入道,炼制的丹药和法宝品阶越高,真气越是精纯浓厚,修为境界也会随之提升。”云霄子抬头看向忘川,言中之意,无论是成为炼器师,还是炼药师不仅有自保的能力,而且还能受到修行者的礼遇有加,忘川你应该考虑。 云霄子眨眼之间炼药成丹、炼石成器的手段让忘川眼花缭乱,他确实心动,甚至想一口答应,然而想到阿爹、阿娘和雪至身死的场景,他又一度犹豫犯难。若是无法修炼大神通,拥有超强的力量,即便是能自保,却又无法保护他人,更甭提斩妖除魔、伸张正义,那么修此道还有何用?不如弃之不学。 “炼器制药实在枯燥,晚辈……” “这也不学,那也不学,你到底要学什么?!”忘川一再拒绝,惹得云霄子勃然大怒,他将原先炼制好的丹药和戒指砸向忘川,一旁吹吹胡子瞪眼睛。 <script>app2(); 第108章 山巅传道法(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面对云霄子的呵责,忘川忐忑不已。他其实也明白,云霄子能够传授他修炼功法已是天大的恩赐,而自己一再得寸进尺,这也不学那也不学,又怎会不惹恼云霄子呢?他此时心中不停祷告,希望云霄子前辈不要因此而不传授自己高深的法术。 “前辈,晚辈想学降妖除魔大神通之术。”忘川注视着云霄子,诚恳而真挚,大气都不敢喘。 云霄子脸色恢复正常,他盯着忘川看了两眼后,说道:“既然你有除魔卫道的热诚,也罢,贫道传你《纯阳真诀》。”云霄子剑指一处,一道金光射入忘川的眉心中。 忘川地身体为之一震,眉心间刺痛之感转瞬即逝,识海中映入一篇《纯阳真诀》修炼功法,一个个金光闪闪的文字飘出,化作一个个金色的小人在识海中百出千奇百怪的姿势。有些小人或是盘腿打坐,双臂百出的造型各异,手上掐着不同的指印;或是顶天立地,负阴而抱阳,一手托天、一手撑地;或是手执一把金色的小剑,夕阳倒挂、剑挑山河。 倏地,所有的金色小人汇集到一起,变成一个身形更凝实的金人,只见这金人盘腿而坐,负阴抱阳,身体内出现一条条红色的线路,一股股气流沿着红色的线路上下游走,其行之势宛若游龙,仿佛在汪洋大海中奔腾,惊涛飓浪遮天蔽月;又好似穿梭云层翱翔天际,傲视苍穹。 气势愈发凌厉,金色的小人通体变得赤金如虹,只见他翻身而立,一飞冲天,金色的小剑再次出现。这柄剑在金色人的挥舞下变幻莫测,招式用之不竭,如苍云松客,稳重而飘逸;又如仙鹤浮游,灵动而洒脱;恰似浩瀚星宇,灿烂而晦涩。忽然,一剑西来,剑化万千,犹如疾风骤雨,让人心生胆寒;弹指间,万千金剑合而为一,意念即出,金剑冲天尤有开天劈山之威;白马过隙,金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升,人剑合一,宛如东方旭日,耀眼夺目。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那轮红日忽然炸裂,天地瞬间黯淡无光,四方之气骤然停止,气氛压抑,令人无边胆寒,难以喘息。万千金剑犹如一道道炽热的天外飞石,带着长长的火焰星尾,从天而落,仿佛天地顷刻间碎裂,末日降临。 忘川地神识沉浸在识海之中,他目睹了这一切的变化,为之震惊。他迫使自己去记住《纯阳真诀》的每一招每一式,初开始还能勉强记住金人坐观内修、真气行走和剑舞游龙的招式,然而越是到后面越是玄奥难记,神识消耗的速度越来越快,头痛不止。 识海中,金人再次出现,气势隐于体中,天地恢复清明,一派祥和。只见金人收势合掌,道了一声:“无量天尊”,身形消散,化作难以数记的金色文字进入识海内的元识神丹中。而此刻忘川却头疼欲裂,神识退出了识海,身子一阵摇晃,脸色苍白、冷汗直出。 云霄子捋了捋胡须,手一抬,只见忘川脚下的玉瓶中飘出一枚碧绿的丹药,忘川心领神会,将丹药服下,顿时一股温和的药力进入身体之中。他盘腿而坐,运转《纯阳真诀》,以丹药之力温养神识,识海内的元识神丹比之前大了些许,很快他的脸重新恢复血色。 “前辈,《纯阳真诀》实在是太厉害了。”忘川兴奋地说着,他已经被《纯阳真诀》的厉害所折服,但凡学上个两三成,对付诸如燕赤练和归海藏锋这些人不在话下,若是能将《纯阳真诀》修至大成,即便不能羽化成仙,亦可斩妖除魔,自在逍遥。 云霄子白了一眼忘川,“这套功法乃是数百年前惊才艳艳、赫赫有名地云霄十二剑中的纯阳剑李慕白所创,岂是泛泛之物!” 云霄子神情中有几分尊敬、几分惆怅,又少了几许淡然,仿佛《纯阳真诀》勾起了他往昔一段难以言说的过往,只不过这一切思绪转瞬即逝,他继续说:“《纯阳真诀》乃我道家无上修行法门,讲究纳天地至阳以为己用,修炼至十层大圆满,可铸就纯阳之体,百毒不侵、水火不扰,邪魅退避。此功法蕴含修身、炼体、剑修之法,至阳至刚。以此功法吞吐天地灵气,引紫阳入体,温养三神,可入仙道。” 可入仙道?忘川惊得浑身一颤,没想到云霄子前辈传授的功法其厉害之处远超于自己的感知。 “川儿,你可知,何为三神?” 忘川摇摇头,虽然他已经了解修行的基础常识,知道人有神识、识海,可具体是哪三识他还真不清楚。 “神有三,曰:本神,识神,元神。修阳神乃是三神同修,将本神也练化而成气,此类为三神不分离。修阴神则为在识神的基础上,抛去本神肉体,使之三神分离时识神维持而不失。” “修阳为仙,化气后为人体不失,三神合一,道之终极为羽化尸解。修阴为神,识神化气后不相离而登神位。并可借尸还魂,道家如上古神仙哪吒借莲花而成肉体,佛家所术佛之终极为涅般极乐,此二者殊途同归。” “不过,纯阳剑李慕白所创的《纯阳真诀》有先天不足,重剑法而轻三神修炼,因此最终未能飞天成神成仙。如今传授于你的《纯阳真诀》你是贫道基于李慕白所创的功法修正完善后的功法,虽远不及纯阳吕祖之纯阳道,在这人间界却也算得上至宝。” 云霄子语重心长地说:“川儿,你需谨记,功法乃外力,想要修成大道,需有大恒心、大毅力。路漫漫其修远兮,修行一途坎坷多舛,你需恪守本心,持之以恒,方能得道。” “川儿明白,川儿一定戒骄戒躁,持毅力恒心修炼。” “你明白就好,若是你日后行为不端、多行不义,堕了纯阳剑李慕白《纯阳真诀》的名头,贫道定不饶你,即便是天涯海角,贫道也会毁了你根基,绝了你修行机缘。” 忘川举着三根手指头,指天发誓,“前辈,若日后晚辈敢行恶事、种恶果,不许前辈出手,晚辈自当死于天劫、神魂俱灭,永不入轮回。” 云霄子点点头,地上的玉瓶和戒指出现在他的手中,:“这瓶丹药名为三才神气丹,虽说是一阶二品木灵丹,却有回气温神之功效,乃是修行者常备丹药……这枚黑戒乃是一枚拥有收纳空间的储物戒指,贫道已经刻画聚灵法阵和一道防御阵法,将这枚戒指戴在身上,平日修行时聚灵阵会自发启动,对你的修行有益无害。在你遇到生死危机之时,可以神识催动防御阵法,可抵太虚境大圆满修士全力一击,你定要慎用。” 忘川鼻头发酸,眼睛微红,云霄子的关怀备至令他感动不已。自从亲人离世之后,从来没有一位长者如此关心过自己,不仅传授功法,还教自己做人的道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云霄子前辈不愿为师,可忘川已经将他视为师尊,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努力修行,不要辜负云霄子前辈的期望。 他将戒指套在手指上,神识进入其中,果然有一片开阔的空间,他分出一缕神识包裹在盛有三才神气丹的玉瓶上,心随意动,玉瓶果真凭空消失,出现在黑戒中。 “毁了你一件法器,这柄洞虚剑便也一并送与你吧。”云霄子拂袖一挥,一把几近透明,表面却单单的紫色光芒流动地三尺长剑插在在忘川面前的地面上。这把剑古朴奇特,像是一块透明的冰晶削制而成,圆润光滑,刃口却是寒意十足,锋利无比。剑柄两面,太极图无色却灵动,似一轮明月欲拒还迎的半躲藏在白云中,说不出的脱俗之感。 忘川起身握住剑柄一把,洞虚剑被忘川轻松地拔了出来,剑身上不时传来一阵“叮叮”的清脆响声,仿佛是遇到了新主人后的欢快喜悦。阳光下,洞虚剑流光溢彩,淡淡的氤氲之气袅袅缠绕,忘川只感觉自己与洞虚剑有一股亲和的感觉,当下舞起一朵朵剑花。 “嘭”的一声,洞虚剑一道无形剑气劈向远处一棵榉木,瞬间被劈成两截轰然倒下,荡起阵阵灰尘。 “看来这把洞虚剑的品阶不低,至少是灵器下品的法宝。”忘川能够感受到洞虚剑中似乎隐隐有一道灵识,每每当他意念即出时,剑中灵识似有心灵感应,一招一式耍弄起来,通畅无阻,让他生出一种错觉,不是他在舞动洞虚剑,而是洞虚剑在带动他施展纯阳剑诀。 “前辈传业授宝之恩,晚辈纵使身死难报万一。”忘川手起玩弄之心,跪在云霄子面前,感恩涕零地磕头。 “日后需以天下苍生为念、除魔卫道便是对贫道最好的报答。”云霄子飞向地面,抱着酒葫芦饮一口酒,看着忘川手中的洞虚剑如同看待一位即将分离的老伙计,似有不舍、又有诀别之意。“这把洞虚剑随我日久,你要好生待之。” 忘川抚着洞虚剑剑身,真是爱不释手。小时候总是听闻仙人御剑飞行,一眼万里的传说,如今拥有一把颇具灵性的洞虚剑,若是能像仙人一般御剑飞行那是何等的恣意啊!忘川无限神往,云霄子前辈能够身怀《纯阳真诀》这等厉害功法,自是有御剑之术,可是他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云霄子前辈已经传授他高深的功法和丹药法宝,若是在开口要御剑之术,则显得他太过贪心,若是不问,又总是心痒难耐。 云霄子察觉忘川异样,当下说道:“川儿,有话就说,别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 “前…前辈,”忘川不好意思地说:“晚辈自小便听说过仙人御剑飞行之事,每每听之,晚辈总是向往不已,不知前辈可愿意传授御剑之术?” “我当是什么难事,区区御剑之术又有何难。”云霄子哈哈大笑,仰头饮着酒水,右手一抬,忘川手中的洞虚剑脱手而出,飞到云霄子身前,紫光一闪,剑身放大数倍不止,云霄子一个垫脚稳稳地落在洞虚剑上,“嗖”的一声,洞虚剑冲破云层,没了踪影。 “前辈…”忘川看着那被冲破消散的云层,大声呼喊到,四周传来阵阵回音。片刻功夫,云霄子驾着洞虚剑再一次出现在凤鸣山山巅。云霄子缓缓落地,手中提着一条足有十斤重的肥美鲤鱼丢给忘川。 忘川激动地问:“前辈一去多少里?” 云霄子将手中的鲤鱼丢给忘川,抓了抓有脸稀松的胡茬,饮了一口酒说:“不远不远,贫道在弘农城兜转了一圈,呐…这条鱼就是从弘阳城棠下河中打的。” 忘川将鲤鱼放置在一块石头上,惊讶道:“弘农城相隔数百里,瞬息间抵达,前辈真乃神人啊!” “不值一提!”忘川的溢美之词,云霄子很是受用,“御剑之术讲究的是以气御物,御气之法得当,运用熟稔,只要真气不竭,便可得心应手。以你当前的修为,百里不足为虑。若是你与洞虚剑心意相通,勉强可行一百五十里。你且记下这段御剑口诀…” 云霄子将御剑口诀一一传授,忘川记下后,心中又生疑问。虽然洞虚剑颇有灵性,他也感受到洞虚剑对自己的亲和,但人与人之间心意相通尚且不易,洞虚剑不过是一件法宝,要与其心意相通谈何容易?他问道:“前辈,如何才能与洞虚剑心意相通?” “世间一切法宝,先培灵性,后成器灵。洞虚剑有剑灵,只要你以精血为之,必可与剑灵血脉相连,心意相通则自然而成。”云霄子捋了捋胡须说。 忘川听闻先是一惊,随后大喜,原先以为洞虚剑是灵气初期的法宝,没想到剑身中竟然孕有剑灵,看来洞虚剑品阶不低于灵器上品,只有灵器上品的法宝才能拥有器灵。 一滴精血滴在洞虚剑柄以上,只见太极图仿佛活了一般,转洞浮出云层外转动两圈。忘川感觉洞虚剑此刻与自己血脉相连,浑然一体。他尝试着中神识沟通洞虚剑的剑灵,洞虚剑已经进入他的元府之中。他再次用神识召唤,洞虚剑再次出现在手中。 他念动云霄子传授的御剑术口诀,双手作剑指,左剑指交于右臂肘节之处,右手剑指中出现源源不断的真气朝着洞虚剑涌去。“道法自然,万物为灵,神灵和合,以气为媒,心念身至,御剑术,起!” 洞虚剑获得忘川的真气注入,剑身微微一颤,顿时剑身暴涨,随着忘川剑指的方向变化而飞速的转变方向,忽然忘川指向空中那一团浓密的雾层,洞虚剑“嗖”的一声分出,凌空斩去,浓雾被斩出一道裂缝。 忘川反手一招,洞虚剑立马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轻轻一跃飞向剑身,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摔成狗啃泥。略显尴尬地看了看不远处的云霄子,挠挠头再一次跃向洞虚剑,这一次他控制好下落的速度和着脚点,落在剑身上虽有些趔趄,不过最终还是站稳了。 他剑指十字交叉,元府中的真气源源不断从脚底注入剑身中,洞虚剑流光一闪,飞向天边,一行行燕雀从身边飞过,更为清新的气流沿着鼻头划过,穿过云层的那一刹那,仿佛置身于一团棉花之中。倏然,脚下感觉有些松动,忘川心中初次御剑还不够娴熟,于是折返山巅。 回到山顶,忘川面露激动之色,御剑乘风,快哉,快哉! “川儿,凡事讲究度,御剑之术你已初步掌握,切不可急功近利。”云霄子抱着肚子说:“都已晌午十分,川儿,你是不是给贫道打些牙祭?” 忘川呵呵一笑,翻身上剑,“前辈,晚辈这就去林中给您老打些野味。”说着,忘川御剑飞出山巅,俯身冲向山崖丛林之中。 未时,云霄子用道袍擦了擦油腻腻的嘴,抱着酒葫芦躺在青石板上,“川儿,你这手艺可真差远了。” 忘川翻了个白眼,啃着青涩酸苦的果子,心里编排道:味道差也没见您老少吃。那条鲤鱼是您带回的,您一口气吃完也就算了。可那三只野鸡都是我猎的,您老总得给我留上一口吧,您倒好,连一块鸡屁股都不给留的,现在反倒嫌弃起我的手艺来了。 他自然不敢将真心话吐露,忽然想起开创《纯阳真诀》的纯阳剑李慕白,他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人物,竟能够开创出如此高深的功法。李慕白尚且如此了得,那么云霄十二剑的其余十一剑又是何等惊天地、泣鬼神之辈呢? 忘川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于是看向云霄子问道:“前辈,您能讲讲云霄十二剑的故事吗?” 云霄子手上的动作忽然停止,随后仰头张嘴迎接酒葫芦中倒下的竹叶青,咕叽咕叽连续饮了数口后,这才将酒葫芦放至一旁,盘腿而坐说道:“云霄十二剑乃是玄天宗云霄峰紫云真人座下十二名亲传弟子,各个天资绝伦、修为超卓,在数百年前的修行界赫赫有名的猎魔行动中而名声大噪,因而被誉为云霄十二剑。” 大弟子“君子剑”东方祭,君子之风为人称道,紫云真人衣钵传人,修玄天宗无上秘典,三十六真诀、七十二道法臻至化境。 二弟子“太极剑”何风,一身《太极道法》精妙绝伦,曾执剑猎魔,上穷碧落,翻江倒海,连斩魔教二十名长老,风光一时无两。 三弟子“流觞剑”品良,《龙象真诀》修炼得炉火纯青,龙象般若,强悍无比,非修为超其二界者,难以破其身。 四弟子“纯阳剑”李慕白,纯阳之体,纳天地至阳,《纯阳真诀》修炼第十层,通身纯阳之力,至刚至阳。 五弟子“潇湘剑”沈忆绝,《潇湘剑诀》施展得出神入化,曾以太虚之境的修为,挑落数名冲虚境修士。 六弟子“真武剑”端遥,《真武道法》在其修炼之下登堂入室,飘逸出尘,是最有可能渡劫飞升之人。 七弟子,“疯行剑”竹清尘,性格孤僻,紫云真人传其《疯魔剑诀》,双剑执手,似如疯魔临体,如影随形,剑诀施展快如闪电,难以捉摸。 八弟子,“寂灭剑”燕归,原为凡间统领万千兵马的将军,一身杀伐之气。紫云真人授其《寂灭心法》,寂灭所过,寸草不生。 九弟子“泠雪剑”洛风,修炼《寒冰剑诀》,雪花飘零,千里冰封。 十弟子“文萱剑”凤歌,清闲自在,性格淡然,好音律。一身《清风道法》通天彻地,由于样貌出众,气质出尘,常惹来祸水红颜,无所适从。 十一弟子“画沙剑”贺兰辞,得《幻真道藏》真传,精通三千大幻阵,三百小幻阵,随手间,幻阵起,诸生罔。 十二弟子“浮生剑”苏俊卿,年仅十六岁,修为便进入练神返虚之境,主修《浮生剑诀》,剑诀施展,浮光掠影,一叶漂泊。 忘川一旁连连惊叹,“云霄十二剑真的是颖悟绝伦,真龙之才!” “哎…世事无常,一切难料。或是天妒英才吧……若是云霄十二剑存活至今,放眼这天下谁能匹敌?随便一人出山,可自成一派。”云霄子长叹一口气,满是希冀。 云霄子的落寞感伤,忘川不禁起疑,难道前辈是玄天宗的人?可是转念一想,玄天宗乃是当今国教、玄门正宗,又怎会有像前辈这等邋遢的高人呢?或许前辈只是感伤云霄十二剑的陨落吧。 <script>app2(); 第109章 山巅传道法(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凤鸣山颠,一老一少,逗留一月有余。 此二人以朝露为饮、日月为伴。紫气东来,哦浓雾消散而纳天地灵气;太阳西落,太阴东升,采诸天星斗之力,与皓月争辉。闲来坐而论道,清风拂山,剑碎苍云。 这一日,连续两个时辰,少年将一套剑法耍得是酣畅淋漓、娴熟老练。 少年收势将洞虚剑收回元府中,席地而坐,一手负阴一手托阳,源源不断地灵力涌入身体之中,在周身诸穴、经脉往来不止,体中的灵力愈发纯彻,直至化作一道道真气进入元府中,少年睁开双眼,呼出一口浊气。 “川儿,经过一个月的修行,你的境界已经得到巩固,《纯阳真诀》也到了登堂入室的地步,吾心甚慰。”云霄子背着双手,站在山巅最高处,眺望着远方犹如黑龙俯卧的朦朦山脉。 “承蒙前辈开释之恩,晚辈岂敢怠慢修行。”忘川走到云霄子身旁,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似乎在寻找云霄子眼中的目标。之前匆匆来至凤鸣山巅,却从未好好欣赏周围的景色,此刻见到前方灰蒙蒙一片,像是大地失去光明的一角,令忘川多了几分好奇之心。 云霄子指着前方,扭头看向忘川问道:“川儿,你可知前方是何地方?” 忘川摇摇头,“晚辈不知。” “此乃凤凰山脉,虽不及南瞻部洲的十万大山的瑰丽壮观,却也是修士历练的好去处。读书人讲究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修行者亦如是。常年守着山门修行的修行者,若不经受人生百态、世态炎凉,不足以看透人性;若不能经历风雨险阻、生死凶险,不足以百炼成钢!” “前辈的意思是让晚辈前往凤凰山脉修行?”忘川问。 “孺子可教也。川儿,你可愿前往?”云霄子转身盯着忘川。 “晚辈从鬼门关走过一遭,早已将生死看淡。”忘川淡然地说。 “贫道果然没看错你!”云霄子哈哈大笑,“凤凰山脉中猛兽多不胜数,更有毒障险境,若是你能在凤凰山脉中历练一年半载,对你的修为境界提升定然大有裨益。” 与云霄子在凤鸣山巅相处一月有余,忘川心性变得愈发坚定,为人更是洒脱随性。尤其是与云霄子谈论起往日种种,在云霄子的谆谆教诲下,他更是明白今后行事作为皆应顺心而为,只要秉持一个挚诚之心行事就不会像以前面对段耀辉和鲁氏兄弟时让自己陷入两难之境,最终让自己落一个故作姿态的虚伪之名。 “晚辈这就动身。”忘川说着便欲前往凤凰山脉中历练,云霄子拦在他身前说:“不急于一时三刻,川儿,关于凤鸣山你了解多少?” 忘川之前打听凤鸣山的位置所在,从福来客栈掌柜的口中听到一些传闻,“有所耳闻。传说有一只神鸟凤凰落在此山中后,山中时常传出凤鸣之声,因而名声在外,后来无数的修士前往此地寻找神鸟踪迹,遍寻无果。” 云霄子摇摇头,“此事乃民间传说,虽不是空穴来风,却言不符实。” 凤凰山脉因为其形似神鸟凤凰因而得名,凤鸣山乃是凤凰山脉的一部分,因其处凤凰山脉头部,又由于地势奇特,风过山体会发出阵阵鸟鸣之声,其声似凤凰,因为称之为“凤鸣山”。 不过,凤凰山脉确实隐藏着一段与神鸟凤凰相关的故事。中古时期,也就是末法时代,天帝定四象圣兽之时,有关于南象圣兽之位出现分歧,炎帝在朱雀和凤凰两族之间举棋不定。 上古时期,龙、凤、龟和麟并成为四灵。凤凰与万龙之祖应龙诞生于同一时期,地位尊崇,有百鸟之王之称。凤凰又称凤凰,世间又多以丹鸟、火鸟、鶤鸡、威凤等称号称之。凤凰象征祥瑞,凤凰齐飞,吉祥太平。 上古神兽志中记载,有五采鸟三名,一曰皇鸟,一曰鸾鸟,一曰凤鸟。凤为雄,凰为雌,凰鸟为凰,凤鸟为凤。凤凰种类繁多,因种类不同其于凡间象征也不同。及四象圣兽时,凤凰统分五凤,凡像凤者有五色,多赤者凤,多青者鸾,多黄者鵷雏,多紫者鸑鷟,多白者鸿鹄。鸑鷟、鹓鶵、鵔鸃、鹔鹴、翳鸟、鹖、鹑、鹄、焉、鶠、鵾鸡、大鹏、帝江(帝鸿)、重明鸟皆属凤凰一脉。 因炎帝举棋不定,凤凰族与朱雀族间隙日趋扩大,冲突愈发严重。凤凰族认为朱雀乃属于凤凰族一脉,而朱雀族则认为凤凰族实为朱雀一脉,二者争执不下,为了南方圣兽位争吵不断。 炎帝取缔四方神灵之南方神灵祝融之位,以火施化司掌天地火精,虽贵为一方帝王,却存有偏心。炎帝认为凤凰一族种类繁多,不似朱雀一脉专精火象,因而有意封朱雀一族为四象圣兽之南方圣兽,却又碍于帝王身份,表面上刻意秉持公正,而私底下却多相授意朱雀族与凤凰族相争。 四象圣兽主导天之四灵神位,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凤凰族与朱雀族为此冲突不断升级,最终两族爆发战争,死伤无数。炎帝见状,心知若不及时遏制势头,恐将引起众圣不满,因而心生一计,着凤凰族和朱雀族各选三名年轻族人,在四象神域之上一较高下,胜者入四象圣兽之位。 凤凰族和朱雀族接受了炎帝的建议,双方派出族内佼佼者参加四象神域之争。前两轮凤凰族和朱雀族各有胜负,打成平手,第三轮成为了关键一战,它将决定种族命运。然而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第三轮出战的凤凰族族长之子赤晏与朱雀族族长侄女陵萱不仅是未来的继承人,而且早已情根深种。 关乎种族命运,四象神域中的比拼已经变成生死较量,唯有生死方能分出胜负。赤晏与陵萱被无端卷入种族之争,败则成为千古罪人,胜则与心爱之人永生诀别,这使得双方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翼望山上,一男一女立于山巅之上,俯瞰汤谷之水。男子生得丰神俊朗,剑眉星目、伟岸挺拔,身披赤色的铠甲、手握一根天凤九曜枪,一股天神之姿由内向外,令人倾慕。女子有闭月羞花之容,一头红色秀发随风而摆,说不尽的美丽动人,而眉宇间柔弱不减、英气不差,增一分则刚,少一分则弱,不增不减,尽显天女之风。此二人,便是赤晏和陵萱。 “晏哥,事已至此,该如何是好?”陵萱愁云惨淡,一脸难以化解的忧愁。 赤晏叹了一口气,“陵萱,放手一战吧?” “晏哥,难道此事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陵萱十分痛苦,放手一战谈何容易,这是将她和赤晏往死路上逼呀,明明相爱的两人,为何要决一生死,天道你怎这般无情! “陵萱,我凤凰一族与你朱雀一族为百鸟之王早就争得头破血流,如今又有四象圣兽位,这关乎两族命运,你父王又岂会拱手于人?炎帝偏心于朱雀族,不过是碍于身份才提出四象神域比试罢了,最终不论谁赢,你我不过是炎帝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赤晏长叹一口气,看着浩浩汤汤的汤谷之水,不慎憋闷。 “晏哥,难道我们真的要争个你死我活吗?” “陵萱,你爱我吗?” 陵萱与赤晏秘恋已有一百余年,经受过很多考验,赤晏突如其来的疑问,令陵萱神色一顿,她情真意切地开口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赤晏转身将陵萱深深地拥入怀中,抚摸着她那一头柔软的长发,眼神却飘向翼望山下汤谷之水。 凤凰灵域内,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此刻正数落着门前跪着的男子,“晏儿,你怎敢违背族训与朱雀族交往,你有将本王放在眼里吗?你若是逢场作戏那也就算了,你怎么能爱上陵轶之女!你难道忘记陵轶是如何残害我凤凰族人了吗?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姐妹,怎么对得起祖宗先辈,你太让本王失望!” “母后,陵萱跟那些朱雀族人不同,她天性纯真善良,孩儿是真心喜欢她。”赤晏低头说。 “混账,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你身为凤凰一族族长继承人,怎能与一个外族女子有染?这事若是传出去,我凤凰一族日后还如何于天界立足?今后你必须与陵萱断了联系,否则本王定不饶你。”凤凰族族长赤霄一掌拍向凤仪宝座的扶手,一角瞬间化为碎末。 “母后,百鸟之王头衔、四象圣兽之位真就如此重要吗?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什么我凤凰族一定要与朱雀族拼个你死我活,难道就不能和平相处?” “和平相处?我凤凰一脉尊贵无比,它朱雀族数典忘宗,想要背离祖宗,本王岂能容他!除非陵轶愿意俯首称臣,否则凤凰与朱雀不死不休。”赤霄冷笑,“四象圣位乃天之灵,受帝王香火、百姓敬仰,更决定我凤凰一族长生神位,青龙、白虎和玄龟尚能入神灵之位,我凤凰一族若是不能成为南方圣兽天灵,还有何面目苟活于天地之间?孰轻孰重你难道不知?” “你是本王的儿子,你的心思别以为本王不知晓,我警告你,趁早打消此念头。否则你就是我凤凰一族的千古罪人,即便本王是一族之长,万鸟之皇也难保你。你好好想清楚。”赤霄拂袖离开,留下赤晏一人跪在地上思过。 四象神域的中位斗仙台上,赤晏和陵萱两人连战四十八天,打得天地昏暗、日月无光,双方已经连续十八次施展涅槃不灭神通。赤晏的修为高于陵萱两个境界,此刻陵萱已岌岌可危、俨然有不支之势。 斗仙台四周,仙界五帝天帝、白帝、炎帝、青帝、玄帝与一众仙家正饶有兴致地看向赤晏和陵萱二人。凤凰族族长赤霄正与龙族、玄龟族、白虎族三族族长相谈甚欢,赤霄早已料定此一战凤凰族必胜,毕竟赤晏的修为要远高于陵萱,她相信自己的独子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为凤凰族的千古罪人。 离炎帝最近的朱雀族族长陵轶正双眉紧锁,听闻炎帝地轻咳之声,立马转头看向炎帝,二人通过眼神似在交流着什么,陵轶微微点头。 台上,赤晏和陵萱倾修为于一击,二人双双倒地,旋即天门打开,不灭之火从天而降,落在二人身上,两人的身体渐渐化为虚无。陵萱肉身化为一只通体幽黑的鸟儿,一声嘹亮的鸣叫,层层黑沙脱落,一只浑身赤红、两根数尺场的彩色眉毛直立,浑身燃烧着不灭之火,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逼人而来。 再观赤晏处,一声清脆地叫声后,一只凤凰本体出现,与朱雀不同,凤凰之身没有燃烧不灭之火,而是五色神光夺目炫丽,更显雍容与华贵。 一声嘹亮的响声,陵萱化身的朱雀口吐不灭之火朝着赤晏化身的凤凰攻击而来,凤凰张开华丽的翅膀,正欲起式待飞,只见朱雀族族长陵轶不动神色地朝着赤晏化身的凤凰弹出一滴玄水,周围的仙家并未察觉,只是除炎帝以外的四位仙帝眉头纷纷一皱,却并未说些什么。 玄水一落,凤凰本体神光暗淡,凤凰重重地摔在地上,而此时朱雀的不灭之火已经将凤凰淹没。朱雀在空中发出痛苦的悲鸣,旋即化作陵萱人身模样,她严重含泪,惊慌失措地跑向不灭之火仍在燃烧的地方,张口一吸,不灭之火消散。 赤晏倒在斗仙台上奄奄一息,陵萱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晏哥…晏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赤晏涅槃失败,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她脑中闪过一道亮光,她扭头看向坐在凌云台上的父王陵轶,陵萱双目充血,愤恨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样做?为什么!” 此时,原本谈笑风生的赤霄脸色剧变,身形一动出现在赤晏身前,她一掌将陵萱击飞出去,这一掌并未伤及陵萱的根本。赤霄能够成为凤凰族的女王,不仅是因为出身高贵、修为卓绝,而且聪颖绝伦、格局宏达、品格高洁。赤晏之死虽令她悲痛不已,但是并没有失去理智,陵萱能够为了赤晏公然指责陵轶,她知道陵萱对赤晏的爱是真心,赤霄又怎会伤害赤晏所喜欢的人呢。 “陵轶狗贼,你这阴险毒辣的小人,为何出手伤吾儿性命!今日不给本王一个交待,本王在此立誓,我凤凰一族与你朱雀一族不死不休!”赤霄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怒火与怨恨,今日五位仙帝皆在场,若是她此刻对陵轶出手,大闹四象神域藐视仙帝的威严,反而会惹得诸位仙帝不快,到时候有理也变成了无礼,到时候想要报仇恐怕也会被诸位仙帝阻止。 “笑话!斗仙台之上生死不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赤霄,你儿技不如人,死在萱儿手中,你为何要污蔑本王?你何时变得如此输不起?” “污蔑你?吾儿赤晏修为比你这狗贼的女儿高出两个境界不止,又岂会败于陵萱?分明是你这狗贼从中作梗,以至吾儿无法涅槃重生。陵轶狗贼,你伤吾儿性命,今日本王定要与你新账旧账一起算。”赤霄指责陵轶的鼻子骂道。 “赤霄,败了就是败了,你现在强词夺理又有什么意义?你说我伤你儿性命,你可以真凭实据?”陵轶冷笑着说。 “哼!”赤霄冷哼一声,“四象神域乃是炎帝亲自设下,比试双方公平对决。你无视比试规则、藐视炎帝,出手偷袭吾儿,你还有何好说?今日五位仙帝都在场,任你再怎么狡诈,也难逃诸位仙帝的法眼…” 赤霄说完,对着五位仙帝行礼,“若是吾儿当真技不如人而身死斗仙台,本王自当心悦诚服,但是陵轶狗贼出手在先,还请诸位仙帝为吾儿做主!” 青帝、白帝、玄帝和天帝交换了下意见,随后纷纷看向炎帝,天帝开口说:“炎帝,赤晏因南方圣兽位之争而死于斗仙台,说到底是你的家务事,寡人与青帝、白帝和玄帝不便插手,此事还是由你来处理吧。” 炎帝拱手笑着说:“诸位皇兄如此客气,那皇弟便当仁不让了。” 炎帝看下赤霄,叹一口气说:“寡人设下四象神域,于斗仙台上采用公平斗法一决胜负,以此来平息凤凰与朱雀两族只见的纷争,不曾想赤霄凤王的爱子丧生,此乃寡人之过啊!赤霄,逝者已矣,还需节哀顺变才是。” 炎帝之意摆明了是偏向朱雀一族,赤霄怒火中烧,“炎帝,你言下之意,吾儿赤晏是白死了不成?” “赤霄凤王,斗仙台之上刀剑无眼,生死之事又怎能说得清楚。俗话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寡人与四位皇兄并没未发现陵轶有不轨之举,赤霄凤王经历丧子之痛,一时间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炎帝说。 “炎帝,你这般袒护朱雀族,可知会寒了我凤凰族数以万计族人的心?”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而炎帝不由分说偏袒陵轶,赤霄又怎能忍气吞声,她怒意滔天,不惜以凤凰一族的忠诚为要挟,警告炎帝若处事不公,凤凰一族将摒弃炎帝,不再听从他的号令。 炎帝贵为南方仙帝,又岂能容他人威胁,他冷若冰霜面,一身红色的九龙袍无风自扬,杀意勃发,“赤霄凤王,你是在威胁寡人吗?” 赤霄选择无视了炎帝的怒火,咬牙切齿地向陵轶,“狗贼,今日纵使圣人阻拦,本王也要打得你神魂俱灭,永不复生。纳命来!”话音刚落,赤霄换做一只巨型的凤凰冲向陵轶,五色神光一出,五方仙帝面露惊色。 <script>app2(); 第110章 山巅传道法(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五色神光一出,仙帝神色惧惊。 上古时期,天地间诞生第一只孔雀,名曰孔宣。孔宣修五色神光,号称无物不收,可刷尽一切法宝。在封神之战中,孔宣道人凭借五色神光打得阐教十二金仙望风而逃,唯独对上西方教创始教主准提道人,才有一败,后孔宣道人加入西方教,被封为孔雀大明王。 此举自是引起三清圣人不满,孔宣之父乃是凤凰,因而阐教和道教教主对凤凰一族多加打压,以致于凤凰族作为天地间最为尊贵高洁的混沌神族之一最终沦为受人驱使、不入神位的混沌神族。 然而孔宣虽入西方教,其威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号称圣人之下第一人,也着实令众仙家忌惮。 五色神光大神通乃是凤凰族不传神通,凤凰族主脉虽修五色神光神通,却由于根骨天资不及上古凤凰一脉,因而能修成五色神光者寥寥可数。 赤霄平素行事低调,即便是与朱雀族的战争中,也不过展示三色神光。此刻五色神光被祭出,完全出乎五方仙帝和一众仙家的意料,眼神中纷纷露出忌惮之色。平日里若是赤霄仅有三色神通,以诸位仙帝修为都可以挑落赤霄,但五色神光一成,任一仙帝都难以与赤霄匹敌。 炎帝心生犹豫,五色神光已经刷向朱雀族长陵轶。陵轶化作朱雀本体,不灭之火涌向赤霄,然而神光一刷,不灭之火熄灭,陵轶栽倒在地面,五色神光再一次刷来,陵轶手上的仙家法宝一一被赤霄收了去。 陵轶面色惨白,“赤霄,你…你敢当着诸位仙帝的面杀我?” “有何不敢!”赤霄冷笑,声音像是一把索命利剑选在陵轶胸膛之上,陵轶恐惧得无以复加,他扭头看向凌云台上的炎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炎帝…救我…” “陵轶,现在求救,是不是太晚了?”赤霄不屑地看向脚下地陵轶,手中出现一杆赤金凤枪,凤鸣声响,陵轶的元府被赤金凤枪刺穿。朱雀族人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攻向赤霄,凤凰族人本就对朱雀族恨之入骨,赤晏的死更是激起了他们心中仇恨,个个疾之如仇,尤其是朱雀族人围攻他们的女王,他们狰狰怒目,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 赤霄一抬手,制止准备上阵厮杀的族人,她再次祭出五色神光,神光一落,朱雀族的族人纷纷到底,手中的法宝系数被收走。赤霄提起赤金凤枪指向陵轶,“陵轶,你敢害吾儿性命,本王就用你和朱雀族一百零八名族人的性命为吾儿陪葬。” “凤舞九天!”赤霄雷霆大发,一百零八只凤凰冲天而起傲视苍穹,凤鸣之声犹如晴天霹雳,使人神魂震颤,赤金长枪一出,一百零八只凤凰冲向地面上躺着的朱雀族人。 惨叫声不断,一百零八名朱雀族人血染四象神域。赤霄手执赤金凤枪一步步逼向陵轶,正带她出手之际,一道红光朝着她打了过来,赤霄反手一枪击碎拿道红光,她冷声道:“炎帝,你要阻我?” 炎帝飞下凌云台,脚踏帝王步,“赤霄凤王,你已经毁了陵轶的道基,就此罢手吧,寡人可不追究你大闹神域、残害朱雀族人之罪!” “就此罢手?”赤霄冷笑一声,“炎帝,这一万八千年来,若不是我凤凰族辅佐于你,你凭甚稳坐南方仙帝之位?陵轶胆大妄为,公然对吾儿出手,也是得到了你的许可吧?你身为仙帝,偏袒朱雀族、见死不救也就罢了,本王为爱子报仇,天公地道,你仍然恬不知耻地出手阻止。像你这般无德无行之人,简直妄为仙帝。” “大胆!赤霄,你当真以为寡人不敢杀你?”炎帝恼羞成怒,赤霄当众责问令炎帝颜面扫地,帝王威严岂容侵犯,若不是他忌惮赤霄的五色神光早就出手打杀。 赤霄不以为意,举起手中的赤金凤枪指向炎帝,“你可以试试!” “你…!”炎帝气得火冒三丈,手中顿时出现一把红色龙纹帝王剑,青帝、白帝、玄帝和天帝此时落在他的身前,将其拦住,天帝对赤霄说:“赤霄凤王,事情已然发生,孰是孰非此刻再论已无意义。陵轶道基被毁,今后已是废人。不如卖寡人和四位皇弟一个面子,就此罢手。若是你顽固不化,凤凰族和朱雀组开战,仙界动荡,多少生灵将流亡失所,而你凤凰族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天帝,你好公道啊!吾儿被陵轶狗贼偷袭时,你与诸位仙帝在做什么?吾儿身死,本王与陵轶理论,讨公道之时,你们又在何方?可曾说过半句公道话?如今你们又怎好意思要求本王平息干戈?本王并非无理取闹、嗜杀之人,实在是你们欺人太甚!”面对五位仙帝,赤霄毫不示弱,一身王者之气不落半点下风。 天帝脸色一变,“赤霄,若是你此刻罢手,寡人即刻宣布南方圣兽神位归你凤凰族所有。” “哼,天之四灵神位本王不稀罕!”赤霄轻蔑地看着天帝。 “赤霄凤王,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又何必冥顽不灵,非要与我等为敌不可呢?”玄帝说。 “凤王,只要你愿意停手,寡人可划出一块神域沃土赠予你凤凰一族,如何?”青帝说。 “凤王,退一步海阔天空,寡人亦可答应你一个条件。”白帝说。 “诸位仙帝不必再劝,今日我凤凰族遭受奇耻大辱,诸位仙帝既然不愿主持公道,又何必惺惺作态。陵轶的命我要定了!”赤霄边说着,手上的赤金凤枪已经刺入陵轶的心脏,鲜血撒地。 “赤霄,你大胆!你真以为修成五色神光就天下无敌了,你信不信寡人灭了你凤凰一族!”炎帝老脸挂不足,四位皇兄皆出言相劝,赤霄却依然不给面子,反而大加奚落,更当着他们的面杀了陵轶,这让他与众位仙帝颜面尽失,数万年来头一遭。 “有胆放马过来,我凤凰一族能够屹立天界亿万年不倒,就凭你们也敢妄言灭我一族?”赤霄自是有依仗,若是五位仙帝当真联手屠杀她凤凰一族,她相信孔宣不会坐视不理。 “好…好…好…”炎帝连道三声,“众仙家听命,至今日起将凤凰一族逐出南方仙界!” “众仙家听命,至今日起凤凰一族不得入东方仙界,否则杀无赦!” “众仙家听命,至今日起凤凰一族不得入西方仙界,否则杀无赦!” “众仙家听命,至今日起凤凰一族不得入北方仙界,否则杀无赦!” …… 五位仙帝之音响遍整个仙界,他们冷冷地盯着赤霄,周遭的仙家均用一种嘲笑的衍生看着赤霄和凤凰族人,似乎在说,仙界没有你们的一席之地,看你凤凰一族还如何嚣张! 赤霄哈哈大笑,手中赤金凤枪向空中一抛,赤金凤枪飞向天外天,“苍天在上、诸圣为鉴,今有凤凰族赤霄在此立誓,五方仙帝德寡行薄、昏庸无道,凤凰族至今日起,不守仙界、不侍仙帝、不为臣子、不从仙位、不食仙果。若天道不清、天理不明,凤凰族将永世不入仙界!” 赤霄此言一出,等同是向整个仙界宣战,四象神域和仙界的一众仙家闻言后,先是惊诧不已,随即又是无尽的嘲笑。 “众仙家听命,随寡人一起斩杀凤凰妖族!” 五方仙帝率着四象神域中的仙家对凤凰族宣战,双方在神域中杀得昏天黑地!赤霄展现出通天彻地的神威,祭出五色神光刷尽众仙家的法宝,与五帝打成平手。凤凰族一族虽然人少,不过修为个顶个的精悍,对上失去法宝的仙家,神光纷纷祭出,四象神域中神光熠熠,刺眼夺目。 而此刻,原先被赤霄一掌打飞的陵萱站在斗仙台上,看着一具具身躯倒下,鲜血将斗仙台染红,她走到陵轶身躯前,跪在地上拜了三拜,“父王,养育之恩,萱儿今生无以为报,但愿来生萱儿能够做一只自由的鸟儿,这样就不会惹父王生气了。” 陵萱起身走到赤晏身前,弯腰将他抱起,她回头看着都斗仙台上、斗仙台下那些打作一团的仙家和凤凰族人,心中愈发厌恶这里的一切。仙界本应是祥和美好的地方为什么会有纷争,若是没有纷争,她现在应当和赤晏过着幸福美满地生活。 泪水,她早已哭干了,在赤晏身死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已经死了。她化身一只朱雀驮着赤晏的身躯飞出了四象神域,她要寻找一处纯洁之地,那里只有她和赤晏两人安静地在一起。 陵萱越飞越远,她终于离开了仙界,落了凡尘。 四象神域中,凤凰族王与五方仙帝血战九九八十一日,身负重伤,最终率着残部回到凤凰族栖息的地方。数日后,五方仙帝集结百万神兵天将浩浩汤汤的来到凤凰族栖息地,却是人去楼空。至此,仙界再没有凤凰族的身影,人们都在好奇凤凰族怎会凭空消失。 朱雀一族得偿所愿,与青龙、白虎和玄鬼入四象圣兽神位,以天之灵守卫仙界。 …… 这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云霄子娓娓道来,忘川却五味陈杂。世人皆道神仙好,修得长生乐逍遥。虽摆脱身死、不入轮回,但又能如何?一念成仁、一念成魔,这些所谓的神仙与凡人又有何不同? 朱雀和凤凰族若是能摒弃门户之别、种族贵贱之分,又何需开战致使两族徒添无辜伤亡;若是放弃争权夺利,又怎么会导致彼此相爱的陵萱和赤晏凄惨结局?朱雀族族长陵轶若是心存善念,又岂会不顾身份偷袭赤晏,以致赤晏身死,又怎么会有后来一系列的悲剧发生。 炎帝身为一方仙帝,若是能秉持公正,又岂会加剧朱雀和凤凰二族之间的矛盾,以致于一众仙家与凤凰族在四象神域中开战,导致数以千计的仙家仙兽惨死。而天帝、青帝、白帝和玄帝,作为炎帝的兄长,对炎帝毫无仁德的行为不加以制止反而推波助澜,更是为了一己私利,各怀鬼胎,竟然想用利益争取凤凰族的支持。 门户之别、种族贵贱、利益熏心、争权夺利、阴谋算计…这一桩桩一件件,均出自这些神仙之手,不禁让人心生失望。 神仙,不过是一群拥有神通的凡夫俗子而已。 忘川对于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们自然是充满了不屑,他不会为了这一群寡凉薄性之人而浪费感情,唯一令他惋惜动容的是陵萱和赤晏之间高贵纯洁的爱情。赤晏身死的一刻,陵萱心中的那团不灭之火就已经熄灭了,生于她而言只是痛苦,反而是死却让她感到无限的幸福。她不用再承担压得令人喘不过气的责任,不用再面对那一张张虚伪阴险的面孔,她终于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长眠于净土中。 等等…忘川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云霄子前辈为何要向他谈论仙界凤凰和朱雀两族的往事呢?这与凤凰山脉又有什么联系?难道说当年陵萱和赤晏地埋骨之地便是前方这片凤凰山脉? “前辈,莫非陵萱和赤晏便是埋身于凤凰山脉?“忘川问道。 云霄子点了点头,“不错,这里便是赤晏和陵萱的葬身之处。当初陵萱带着赤晏肉身来到此处,陵萱开辟了一座洞府以供两者长眠,而赤晏一身的凤凰血融入了地脉中,因而此处得凤凰山脉之名。拥有凤凰血的地脉,孕育了非常多实力强悍的异种奇兽,或是继承了凤凰一族的血脉之力,掌握了一些凤凰一族隐秘神通。” “前辈,既然这里是陵萱和赤晏的埋骨之地,为什么各派修士却遍寻未果呢?还有,凤凰族和朱雀族就这般放任赤晏和陵萱的肉身葬于此处?”忘川好奇地问。 “陵萱乃是朱雀族神女,其修为若是放在仙界虽不算高,但在凡间嘛,那也是神仙般的存在,当今世上又有几人能破得了她所布置的阵法,找不到陵萱和赤晏的骸骨也是常理。关于凤凰和朱雀两族为何没有迎回他们的尸骸,你以后会知道的。”云霄子故作神秘地说。 忘川暗自猜测,陵萱与赤晏相恋、擅自离开仙界,或许为朱雀一族所不容,因而被朱雀族给放弃了吧。而凤凰族为何没有截回赤晏,或许与凤凰族的消失有关系。 “前辈,你可知道陵萱开辟的洞府具体在何处位置?” 云霄子神秘一笑,盯着忘川说:“怎嘛,川儿你也想学那些修士进洞府寻找她们死后遗留下的法宝?” 忘川摇着头说:“陵萱与赤晏之间的爱情,感天动地,晚辈只是想祭拜一下而已。” 云霄子走到那块他睡觉的青石板前,打出几道真诀,只见青石板陡然青光大盛,“赤陵洞天”四个金色大字出现,氤氲之气缭绕不绝,似有凤鸣雀叫之声从青石板中传出,云霄子指着青石板开口说:“这就是进入陵萱当年开辟的洞府大门。” 忘川凑上前端详着青石板,惊讶之色写满整张脸,他在凤鸣山巅修炼已经一个多月,这块青石板经常映入他的眼帘,本以为是寻常之物,却不曾想到它居然是一座洞府的大门。然而令他惊讶的不止于此,云霄子显然早已知道青石板的玄机并且轻松地打开了洞府的大门。 他记得云霄子此前说过,想要找到陵萱开辟的洞府,起码在修为上要不弱于陵萱,陵萱的修为境界已经超出了修行界的认知,那可是仙界的神仙。照此推断,云霄子的修为早已达到神仙境! 天哪!云霄子前辈难道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忘川不敢再继续细想,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消息,他愈发的确信心中的想法。 瞠目结舌之余,忘川问道:“前辈,您真的是天上的仙人?” 云霄子哈哈大笑,“非也,非也。” “前辈若非仙人,又怎能打开陵萱的洞府禁制?” “非也,贫道不过是恰巧知道洞府禁制的破解之法而已。” 破解禁制与破除阵法几近相同,通常有三种途经,其一是寻找阵眼将其破除,大阵不攻自破;其二是以力破之,强行闯出法阵;其三是寻找法阵规律,以相生相克之道破之。若是更为笼统的说,一是以力破解,二是以法破解。以力破解,是为凭自身的修为强行破坏禁止;以法破解则是掌握禁止运行之道,以巧妙之法从内部瓦解禁止。 虽然云霄子并没有承认自己的修为境界,但是忘川已经认定云霄子天人无异,不过既然云霄子不愿意多说,他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洞府之门已经打开,忘川动了进入洞府的心思,他问道:“前辈,晚辈可否进入洞府中一探究竟?” 云霄子摇摇头说:“川儿,赤陵洞天洞府之门已开,你不必操之过急。赤陵洞天杀机四伏,以你目前真悟初期的修为进去百害而无一利,你还是先去凤凰山脉中进行历练吧,待修为境界提升至洞玄境时,再前往洞天中一探究竟。” 经云霄子一说,忘川暂时打消了进入赤陵洞天的念头,“晚辈这就前往凤凰山脉修行。” “嗯…川儿,凤凰山脉中低阶凶兽很多,修为境界比你高的异兽更是多不胜数,此次前往历练,你还需多加小心。一切都得靠自己,贫道是不会出手的。” “前辈放心,三十日内,晚辈一定突破至洞玄境!”忘川行礼,招出洞玄剑,施展御剑飞行之术,朝着凤凰山脉飞去。 云霄子看着忘川的背影,取下别在腰间的酒葫芦,饮了数口酒,随后张嘴一喷,酒水撒在青石板上,青光消散、金字消失,再一次恢复到平淡无奇的青石板模样。 “臭小子,真是个急性子,也不说给贫道我多准备些酒食…算了,老道我还是去醉香楼讨点下酒菜吧。”云霄子嘀咕两声,身形消失,凤鸣山巅上空无一人,只剩青草绿波微微荡漾。 <script>app2(); 第111章 凤凰山脉遇险(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凤凰山脉,位于西牛贺洲东部,东起洛州雁门,西至永州弘农郡凤鸣山,山脉呈西北-东南走向,主山脉绵延万里,两支次山脉分别向东南和西北延伸,其长不下三千里。主脉宽五千里有余,刺脉宽达一千余里,其幅员之阔愈十余万顷。由于整个山脉状似一只腾飞的凤凰,因而称为凤凰山脉。 凤凰山脉重峦叠嶂、雄伟挺拔,古木参天,峭壁悬崖,洞府隐没其间,珍禽异兽出没,奇花名药繁多。山内,流水潺潺,清风拂面,沁人肺腑。山上,气候异常,时而云雾缭绕,林木昏暗,细雨霏霏;时而云散天晴,霞光万道,层林如洗,百鸟欢唱。 然而凤凰山脉风景秀丽的外表下,却危机四伏。有些山中毒气弥漫、沼泽遍地、虫豸蛇蚁多不胜数,尤其是那些灵气充沛之地,常伴有凶猛地异兽出没。寻常人进入山中,十死无生,因此凤凰山脉中人烟罕至,非修为卓绝的修士,不敢迈入一步。 忘川与云霄子告别之后,只身一人进入凤凰山脉。行走在羊肠小道上,打量着周围的景色,闻着一股股奇特的异香,心情说不出的愉快。 前方传来阵阵轰鸣之声,他加快了步伐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很快视野陡然开阔。在那芳草萋萋前方,一幕瀑布犹如从天而降,落入寒潭之中,发出哗哗之声,水花四溅,在阳光的折射下犹如一颗颗美丽的珍珠,散发出夺目的光芒。恍惚间似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之感。 忘川嘴角上扬,像是散欢地脱兔纵身一跃,落入寒潭之中,激荡出阵阵浪花。水中寒意渐袭他身体,不由地抖了一个机灵。原本被他吓得四处游窜鱼群再一次朝他所在的地方游了来,鱼儿模样非常奇特,全身呈椭圆状,虽然无鳞片,却有一层密小的肉刺。背部有着一块块黑色的半点,腹部雪白如同一个气囊,尾鳍后端平截,有黄白黑三种相间的颜色。 它们的腰鳍生两只似是透明状的翅膀,却因翅膀过小,让人不禁感到这对翅膀像是摆设,难以托起它那足有数斤重的个头, 生活在沙漠中的忘川何时见过模样如此怪异的鱼儿,不禁起了兴致。他临时起意,真气从他的手指间缓缓喷吐而出,真气化作游丝将忘川脚下的潭水分割成块状,那些鱼儿被真气形成的水壁一条条隔离开来,鱼儿顿时大惊失措,摆动着背鳍和两只鳍翼撞击着水壁,然而水壁却迟迟难以撼动。 忘川玩意大起,水壁中伸出一只只水凝型而成的触手挑弄着鱼儿。那些鱼儿又怎能被这位天外来客的戏弄,腹部的气囊越来越大,眨眼之间它们的身体被气囊撑成一个圆形的肉球,全身细小的肉刺陡然炸开,与刺猬一般无二。忘川兴致勃发,触手变本加厉地拍打在鱼儿身上,那些鱼儿忽然泄气,身子快速的撞向水壁,伸出细长尖锐的肉刺将一根根触手隔断。 “嘭…”真气凝水而成的水壁被撞得一阵晃动,鱼儿见反击有效,于是对水壁的撞击更加猛烈,面对数十条鱼儿的集中攻击,水壁坚持片刻之后,便轰然破碎,接触到水壁外的潭水之后,那些鱼儿并没有原谅忘川这位不速之客,而是集体朝着忘川脚下冲来,双目露出凶光,张开口中四颗板牙咬向忘川的脚。 忘川呵呵一笑,脚下泛起阵阵气泡,一道道气流射向下方,鱼儿却无所畏惧,整个身子直接与气流相撞,身上的肉刺变得更长更尖锐,那些气流一击即散,鱼儿腹下气囊再次鼓起,旋即泄气弹射而出,瞬息间有些鱼儿的四颗板牙已经咬在忘川的脚上。 “嘶…”忘川吃痛飞出寒潭,有十几条鱼儿如跗骨之蛆死死地咬着忘川的脚和腿。他在空中不停地甩着脚,试图将那些怪鱼甩出去,然而这些气红眼的怪鱼又怎会遂了他心愿,嘴上的力道更重,忘川没好气地说:“喂,你们怎这般小气,不就是戏耍了你一下而已,至于死缠不放吗?喂…哎呦…” 这些怪鱼死咬不放,在空中使劲地想将这些记仇的小东西甩出去的忘川,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咚”的一声摔倒在地。 “你们这些家伙既然如此小气,那就别怪本大爷烤了你们,正好祭一下五脏庙!”忘川肚子此时委屈地叫了起来,他催动真气想要将鱼儿震飞出去,令他没想到,这一举措居然无效,那些怪鱼依旧好端端地咬着自己腿脚,眼中的凶光更胜。 忘川嘀咕道:“这些怪鱼既然能够无视我的护体真气,看来也不是俗物。”催动纯阳真诀,一股股至阳至刚的金红色的真气夺体而出,真气像是一根根触手直接抓向忘川腿上那些怪鱼,真气边缘似有淡淡的红焱跳动,怪鱼接触到这股红焱后,稍稍坚持一会儿,随后像是熟透的瓜果坠落在地。 揉了揉被怪鱼咬痛的地方,一道道深深的咬痕,触目惊心。若非是忘川身体足够强悍,这些怪鱼恐怕会咬断双腿。忘川长舒一口气,顺手捡起一条怪鱼端详着,怪鱼已经被忘川释放的金红色纯阳真气打得翻了死鱼眼,嘴张得如同婴儿拳头般大小,口中隐隐约约溢出丝丝鲜血。 饥饿感再度袭来,忘川拾了些许柴火就地生火烤鱼,随着烤鱼的香味扑面而来,忘川涎水不断,顾不得烫,抱着一条肥美的怪鱼啃食着。怪鱼肉质鲜嫩、入口即化,忘川一口气消灭了七八条鱼,这才擦了擦嘴,连续打了数个饱嗝后,躺在草地上,凝望着碧蓝的天空,云卷云舒、风归风往。 此时,忽觉腹中有一股股清凉的气流直冲百会,忘川觉得头脑一轻,双目变得愈加清明,识海中进入一股片白色的雾气,勾动着元识神丹不停地旋转,元识神丹上喷吐着浓郁的金色元气与白色雾气交织在一起,渐渐地融入进金色元气之中,不断的被元识神丹吸收淬炼,进而再一次喷吐出来。 “莫非这股清凉之气来自怪鱼?”忘川狐疑道,不过转念一想,这些怪鱼长年生活在寒潭中,能够适应寒潭冰冷刺骨的寒意,久而久之自然吸收不少寒灵之气,却是没想到这些怪鱼身体中蕴含的这股灵气竟然有增益神识的功效。 知晓其中的奥秒后,忘川盘腿而坐,抱元守一,催动纯阳真诀修炼。 一炷香过后,忘川识海中那枚元识神丹大了一圈,表面金光灿灿,有一道银白色的纹路透着亮闪闪的银芒。他放开神识,发现自己的神识已经能覆盖周围数十里的范围。 大作修行的忘川,突然感觉到后脑勺被硬物给砸了一下,睁开双眼,扭头看去,只见有一只通体灰白的小猴子地正扑闪着两只黄色的眼睛盯着自己,手上还抓着作案工具,一块滑溜的鹅暖石。忘川刚刚起身,那小猴子向后跃出一丈远,呲牙咧嘴的看着自己。 见灰猴如此畏惧自己,忘川摇摇头,又坐了下来。可是刚一坐下来,后脑勺又传来一阵疼痛,忘川扭头盯着那只灰猴,没好气地说:“你这只泼猴,为何要拿石头砸我?” 灰猴呲牙咧嘴地叫了两声,胆子忽然大了起来,迈着步子向前方移动了半丈的距离,手里不知从哪儿又抓了几颗鹅暖石,对着忘川又丢了过来。 “嗨,你这只泼猴,真当我好欺负不成!”忘川顺手接住灰猴丢来的石头,反手对着灰猴砸去,那只灰猴居然朝着他做了一个鬼脸,一个闪身躲避了石头的攻击,随后转身弯腰撅着屁股,一只毛茸茸的手拍在红彤彤的腚上,嘴里还发出一阵似笑非笑地声音。 灰猴颇具人性的挑性行为让忘川哭笑不得,他没好气地说:“你这臭猴子赶紧走,否则看我不把你的脸打得跟你屁股一样红。” 那灰猴听到忘川的威胁,更是变本加厉,手上抓着的一把石头全部对着忘川丢了过来,四脚并用在开阔的草地上跑着,时而停下来,对着忘川做着鬼脸,时而撅着它的红腚挑衅着忘川。 被灰猴如此戏耍,忘川即便是再好的脾气,此刻亦是难压心中的怒火,他一跺脚地面一震,十几颗石头和那些剩下的烤鱼纷纷飞在空中,忘川运起纯阳真诀,全身的真气呼之欲出,石头好烤鱼汇聚到他的双掌前,双掌拍出,那些石头和烤鱼如同流星般朝着灰猴跑窜的方向射了过去。 那灰猴却丝毫不畏惧忘川的攻击手段,反而做出鬼脸取消忘川,待那些石头和烤鱼朝它砸来的瞬间,这只灰猴身上突然白光乍现,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若是以常理来论,忘川这一击虽然不致命,但是寻常的猴子想要逃脱他的攻击是绝无可能之事,然而灰猴却凭空消失躲避了他的一击,又怎能不令他惊奇。忘川惊讶之余,寻找着灰猴的身影。 灰猴出现在他身后两丈远的地方,手上抱着一条怪鱼津津有味地啃着,对忘川并未作出其他举动。忘川好奇地盯着灰猴,一步步朝着它走了过来,那灰猴也不似之前般畏惧退缩和呲牙咧嘴。 这只灰猴应该是闻着烤鱼的香味过来的,忘川心中如是想着,走到离灰猴半丈的地方坐下,打量着灰猴,取笑道:“你这猴子,吃我的东西,还敢戏耍我,真是只泼猴。” 灰猴似是能听懂人言,“唧唧…”不满地叫了两声,不消片刻那几条怪鱼就被灰猴消灭殆尽,它睁着两只圆溜溜地大眼睛看着忘川,舌头不时地舔着毛茸茸的手指。 “真是只馋嘴的猴子,你知道为了抓这几条鱼我废了多大的工夫,你若是再想吃,自己去抓。”忘川笑着说。 灰猴挠着屁股,歪着头看着忘川,时不时的“唧唧”叫上两声,仿佛是在说:“我信你个鬼!” 忘川被灰猴可爱的动作给逗得捧腹大笑,“你这猴子还真能听懂人话,躲得了我的攻击,倒也是只灵猴。看你与我有缘,就再帮你打上几条,让你吃个够。”说着,他起身朝着寒潭方向走去,那灰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寒潭前,忘川招出洞虚剑对着寒潭一顿轰击,数十条怪鱼被洞虚剑轰出寒潭,其中有几条怪鱼还活蹦乱跳,灰猴上去一爪子将其拍死,随后将那几条鱼抱到忘川面前。 忘川不禁咋舌称奇,眼前这只灰猴灵智几近于人,如此的通人性,天地造物还真是玄之又玄啊! 将怪鱼收拾到篝火旁,忘川一边烤着怪鱼,一边看着流着哈喇子的灰猴,笑着问:“真是只馋嘴的猴子。咱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我叫忘川,你叫什么?” “唧唧…” 忘川一拍脑袋,“我也是够笨的,你怎么会说人话呢。看你总是唧唧的叫,不如就叫你唧唧吧?” 灰猴唧唧的叫着,一个劲的摇头,满是不情愿,“你还真是挑剔,嗯…既然你不喜欢唧唧这个名字,看你一身灰白的毛发,那就叫你了小灰吧。” 灰猴依旧不满地摇头,忘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要是再挑剔,我就不给你烤鱼吃了。” 灰猴闻言顿时收起了不满地叫声,屈服在忘川的淫威之下,专心致志地盯着即将成为腹中美餐的烤鱼。 一个时辰后,草坪上躺着一人一猴,双双肚子滚圆,忘川想起凤鸣山巅的云霄子,“不知云霄子前辈现在在做些什么?云霄子前辈说想要进入赤陵洞天必须要有洞玄境的修为,我现在还只停留在真悟初期,看来要努力了!”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将剩余那些新鲜的怪鱼收进储物戒指中,忘川对着身旁的小灰说:“小灰,时辰不早了,我得走了。” 小灰唧唧地叫了两声,忘川有些不舍地说:“地上给你留了几条烤好的鱼,你饿了就自己吃吧,有机会我再回来看你,还给你做烤鱼吃!” 说着忘川迈开步子朝着山脉伸出走着,小灰却是看也没看地上还剩余的几条烤鱼,迈开四肢追赶着忘川。忘川扭头看着小灰,叹了一口气说:“小灰,这深山中凶险万分,你还是不要跟着我了。”小灰不听,依然紧跟着忘川。 忘川只好停下脚步,蹲下身子看着小灰说:“小灰,你当真要跟我一起走吗?我修为低微,若是在深山中遇到危险,不一定能保护得了你。” 小灰点点头,唧唧地叫了两声。 其实忘川非常不舍与小灰分开,他已经将这只可爱而通人性的小灰视为伙伴,前去的修行路上,若是有小灰跟着定然是不会寂寞的。此刻见小灰坚持要跟着自己,忘川自然不再阻拦,满心欢喜地说:“行吧,既然你不怕凶险,那咱们就一起进深山中修行吧。不过真的遇到危险,若是我无法护你周全,你可不要怪我。” 小灰唧唧地点头,跐溜地窜到忘川的肩膀之上,一人一猴在落日的余晖中走进了深山密林。 进入密林中不久,忽然有阵阵浓雾袭来,林子瞬间变得朦胧不已,白茫茫一片。忘川立马停止了脚步,他记得云霄子之前说过,凤凰山脉中多瘴子迷雾。眼前这片不知从何而来的迷雾令他不得不心生警惕,他朝对着前方这片迷雾笼罩的密林试探性地打出几道真气,真气就像是泥石如海,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忘川召出洞虚剑,催动纯阳真诀,全身立马被一层纯阳真气包裹着。小灰看到忘川身上的变化,不由地后退了两步,眼中露出忌惮之色,忘川发现其异状,微微一笑说:“小灰,不用怕。”他将小灰抱进怀中,走进入了迷雾之中。 靠着洞玄剑剑体散发出的微弱光芒,忘川小心谨慎地走着,扑鼻而来的恶臭味令人作呕,进入浓雾之中忘川才发现,原来这些看似白色的浓雾,其实内部却是呈微黄之色,雾气一经触碰到纯阳真气,便发出“嘶嘶之声”,随后体表之外会在间断地时辰内出现一段真空,纯阳真气则会削弱一分,紧接着周围带有瘴气再一次涌来,忘川不停地催动着真气补足纯阳真气的消耗。 约莫着走了数里地,密林变得越发幽森,虫豸出没、怪异的植被丛生,腐烂气息更胜,四周却又初期的静谧,仿佛这片被瘴气笼罩的密林中没有一类活物,俨然有种踏上死亡之林的感觉。 忽然,忘川惊觉脚下一软,半只脚下陷,他低头一看,原来脚下这片枯黄的树叶遮盖之地竟是一片沼泽地。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前脚下陷的同时,后脚踩着的硬土地在发出微微颤抖,紧接着以他为中心,四周的土地均发出颤抖之音,不,准确的说,应当是一股扑浪之声从地底传来。凝神望去,周围的地面已经化作一片沼泽,淤泥像是海浪一波又一波的翻动,一条条五颜六色的虫子从泥浪中涌出,数量越来越多,看得人头皮直发麻。 面对如此恐怖的虫潮,忘川却是兴奋不已,“来的好!不愧是凤凰山脉,若是没有此等未知的凶险,我又怎能提高修为。” 只见他翻手对着朝他涌来地虫潮连续拍出数掌,沼泽中泥水和虫子的尸体四处飞溅,然而却不能阻止虫潮的来势汹汹,他的身体下陷的速度越来越快,御剑飞行的法诀振振而出,洞虚剑嗖的浮在面前,剑身放大数倍,他双手抱着剑柄,大喝一声:“起!” 洞虚剑大放光芒,拖着忘川出了泥潭,飞向空中。然而泥潭中那些五颜六色的虫豸并没有放过忘川的意思,身体纷纷蜷缩,忽然弹射而起,直追忘川。 忘川扭头一看,面色一顿,那沼泽地即便是他都要借助洞虚剑才能脱离,这些虫豸竟可以轻松飞离,简直不能以常理度之。 忽然,心中一紧,前方突然有股怪风袭来,忘川回头一看,眼睛都瞪直了。 <script>app2(); 第112章 凤凰山脉遇险(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怪风袭来,忘川回头一看,双目瞪直,只见数条足有腿粗地藤条缠绕着参天古树,藤条一段纤细尖锐,像是一条条蟒蛇正抬着头顶着猎物。 忽然,藤条的这一段端长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粉红色花骨朵,渐渐地这些花骨朵生长的越来越快,变得越来越大,只见其中有一个藤条上的花骨朵绽放出一张人脸,阴邪的笑容,两排锋利的牙齿,猩红的舌头有半寸长露出,黏稠的绿液不停地从嘴角和舌尖滴着。 后有虫潮来袭,前有怪异的食人花朵,原本还云淡风轻的忘川,此时收起了玩世不恭,手掐指诀,洞虚剑灵光乍现,快速冲向前方,而他也借势转身对着飞来的虫潮连拍数掌,纯阳真气宣泄直下,虫潮的攻势骤停。 寒芒如勾,剑出如虹,洞虚剑托着一条长长的虹光冲到藤条群中,还未绽放的花骨朵簌簌坠地,绿色的粘液从藤条的断口处喷洒而出,一阵刺耳的痛吟声令人耳膜欲裂。 虫潮短暂性的停顿后再次恢复往前的攻势,其势汹汹似欲破竹,心随意至,洞虚剑回到忘川身边,指诀翻飞,只见洞虚剑剑身一震,虎啸龙吟之声破空而出,洞虚剑两侧出现两把虚实难分的洞虚剑,随着忘川一声爆呵,三把洞虚剑以雷霆之势冲入虫潮之中。 “唧唧”小灰探出脑袋,焦急的叫出两声,忘川一缩脖子,那食人花的舌头飞过头顶,黏稠的绿液从落在他的头上,滑过他在寒潭中洗净而白皙的脸庞,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直冲口鼻,涌向百会穴,“呕…”忘川几乎忍不住要呕吐,可是当下形势不允许他分神,腹背受敌,他必须全神贯注。 淹没在虫潮中的洞虚剑东突西进,所过之处,一大片虫豸落地,然后架不住虫潮的数量太多,洞虚剑攻势愈发迟钝,而此刻那朵盛开的食人花似乎看穿了这一点,对忘川的攻击更加频繁。 心神一分为二的忘川暗道,若再这般僵持下去,保不齐一个疏忽,便遭来食人花或是虫潮的致命性攻击。这些五彩斑斓的虫子数量太多,并且身怀剧毒,若是被咬上一口,后果不过堪设想。 虽说纯阳真诀修至大成可百毒不侵,可眼下纯阳真诀不过才练到第二层,即便纯阳真气能抵挡住一些寻常毒物,但是这些虫子的毒能不能抵挡住尚未可知,绝不能以身试毒。食人花倒还好说,除了具有腐蚀性地粘液外,目前并没有看到其他具有威胁性的攻击手段,那腐蚀性的粘液对忘川并未造成任何伤害。 看来眼下首要任务就是先把虫潮威胁解决掉,随后再全力以赴的对付食人花。 翻手阴阳倒,一口寰宇清,气起纯阳意,洞虚若泰然。忘川行气运法,纯阳真诀一经催动,元府中顿时洪水涛涛,汹涌澎湃的真气涌入周身奇经八脉之中,四肢百骸此刻纯阳真气充盈溢出,身体外出现护体阳罡。 衣袂飘飘,长发浮扬,捻指成诀,法声荡荡,忽而剑指一出,纯阳真气如同长虹贯穿虫潮,获得源源不断的纯阳真气加持的洞虚剑本体,剑身一震,大放异彩,只见这三把洞虚剑组成了一个奇特的方阵,其中一把洞虚剑火焰着身,第二把洞虚剑剑气若风,而中间的那把本体洞虚剑则是剑鸣不止,剑身不停地转动,两道纯阳真气牵引着另外两把洞虚剑绞杀虫潮,风林火山。 虫潮被疾风搅动得无法动弹,纯阳之火顷刻袭来,熊熊之火吞噬一大片的虫潮,俨然间那虫潮汇聚之地已成火球,火势不减,空气中炙热之力向着四周蔓延,原本瘴气弥漫地密林,忘川所在方圆数仗之内瘴气迅速退散。 沼泽地上覆盖了厚厚一层虫豸的尸体,其惨状让人难以言表。然而虫潮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不顾生死,越来越多的从沼泽地中掰开尸层,冲向忘川。 对开食人花攻击的忘川,再度捻指掐动指诀法印,口中振振有词,脚步轻盈,并指为剑,在空中舞出纯阳剑法,剑招频频施展而出,时而快如雷霆万钧,时而慢如春风化雨,一阴一阳,刚柔并济。每招每式婉若游龙、翩若惊鸿,剑势却浑猛有力。 密林中,狂风造作、参天古树摇晃不定,沙沙作响。从忘川的剑招中带动的纯阳气浪化作一道道罡风利刃吹向四方,不时听到阵阵“咔擦”作响的断裂声,而此时的食人花却无法近得其身,躲在巨木之后,探着人脸伺机而动。 忘川已经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身在虫潮之中的洞虚剑却与他心意相通,一招一式行云流水、意象万千,似乎忘川与洞虚剑已经人剑合一的玄妙之境。虽然他的纯阳剑法练得十分娴熟,却形神不备,纯阳真诀与剑法的配合尚未做到融会贯通、得心应手的境界,尤其是对于真气的运用。 面对数之不尽的虫潮威胁,一时间催动纯阳真诀,纯阳剑法尽情施展,真气源源不断地从元府中宣泄而出,充盈四肢百骸,心随意至,三神贯注,不破不休的念头使得忘川进入一种奇妙之境。 此前得益于月华灵液的辅助,忘川元府中真气之厚薄远超于修为同境界的修士,但忘川的修为有限,无法最大限度的驱策元气,因而这些真气凝结成霜,霜汇成冰,冰聚成川,在施法的过程中,时常有真气不续、力有不逮之状。 而现今在一种忘我的奇妙境中,他的身体像是一口泉眼,泉水源源不断的喷出,随着纯阳真诀的流向四野八荒,纯阳剑法每招每式的施展如同一个个宣泄口,泉水激荡似旭日霓虹、皓月之光,夺目绚烂,又似流水行云,天朗气清。忘川对于真气的驾驭渐入佳境,纯阳真诀与纯阳剑法的配合更加融会贯通,剑法招式俨然有了形表。 虫豸尸体如同瓢泼大雨散落在沼泽之上,虫潮形成的包围圈渐渐缩小,三把洞虚剑倏地冲出虫潮,浮空而立,剑鸣不止,剑身上的光芒更胜从前,突然光芒一隐,剑鸣声中断,只见那三把洞虚剑化作九九八十一把洞虚剑,猛地朝着虫潮所在轰去,剑柄拖出长虹。 “轰”的一声巨响,五彩斑斓的虫潮被轰散,光芒刺眼夺目,洞虚剑攻击的余波快速涌向四周,浓浓的瘴气似是风搅云动的浪涛,参天古树摇晃得更加剧烈,被剑气波及的花草树木,应声“咔擦”断裂倒地,地面微颤,浓烟四起。 “呼…”忘川长出了一口气,拨云拂月,剑势一收,洞虚剑回到他的手中。 正在这时,原本躲在暗处伺机而动的食人花人脸却偷偷探了出来,脸上露出阴邪的笑容,猩红的舌头伸出,舌尖裂开了一个十字缝,桀桀地笑声让人心底发毛,它的舌尖一阵蠕动,忽而对准忘川,舌尖射出一颗颗圆溜溜,小而乌亮的种子,肉眼南查。 数十颗种子射出,正忘川回神避让之时,数颗种子落在他的身上,种子像是落地生根,眨眼之间,藤苗已经已经长成数丈长的藤条,藤条像是长虫一般缠绕着他的身体,而那些落在沼泽地中种子长势更是凶猛,碗口粗的藤条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忘川的手脚缠得无法动弹。 这些藤条的一端再次冒出一个花骨朵,花骨朵很快绽放,一张张人脸此刻正阴阴桀笑地盯着忘川,舌头不停地舔着丑陋的嘴角,酸臭的粘液像是细雨般落在忘川的身上。 好在这些粘液对忘川并不能造成伤害,唯独身上的衣衫经受不住粘液的腐蚀,“嘶嘶…”黑烟升起,忘川脸上露出惊惧之色,心中暗道,这到底是什么精怪,竟有此等攻击手段,吐出的种子无声无息的偷袭,竟然能无根迅速长出藤条,若是换作旁人,还不得被这些怪异的藤条束缚至死,一点一点的被粘液给腐蚀成白骨一堆。也怪自己大意了,让藤条精怪钻了空子。 见忘川被束缚住,原本藏于暗处的那张人脸忽然凑到忘川面前,得意地阴笑着,忽然张开嘴,朝着忘川的头咬了过去。 “来的正好!”忘川原本惊恐脸突然露出笑容,洞虚剑出现,一剑斩在食人花脖颈之处,“噗呲”一声,食人花的脑袋离开藤条身体,坠向沼泽地,嘴依然张着,眼中却透露出难以置信。 食人花一死,原本缠绕在忘川身体上的藤条陡然一松,忘川运足纯阳真诀,炙热的纯阳真气猛地爆发开来,那些藤条被震成数截。 “凤凰山脉果然名不虚传,刚进山就碰到如此怪异的精怪,若是深入腹地定是凶险万分,还是小心为妙。”忘川看着满目疮痍的周遭,不禁感慨万分。毒虫和食人花论单体实力自然不值一提,可是未知才是最危险的,初出茅庐的忘川对于精怪的实力和攻击手段不了解,一旦大意,不禁失了荆州,就是性命都要丢在这里。 云霄子让他只身一人前往这凤凰山脉中修炼,为的就是锻炼他的胆识和对阵的意识,在遇到危险时处变不惊,唯有一此次殊死搏斗,才能提升修为和心境,若是一直生活在他人庇护下,那么也不会有太高的成就,这也是云霄子为什么没有与忘川同行的原因。 “唧唧~”小灰从忘川的怀中探出脑袋,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小灰,没吓着你吧。”忘川盘坐在树梢上,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条鱼,小灰嗖的从他手中抢过来,抱着鱼大啃特啃,惹得忘川哭笑不得。 “小灰,你怎这么馋嘴。”忘川不满地揉了揉小灰毛茸茸的脑袋,密林里瘴气浓雾再度袭来,盘腿打坐休息片刻后,他将小灰抱进怀中,一个健步飞入浓雾之中。 一路上,忘川遭遇到的攻击不断,不过都被他轻松化解。密林中不辩昼夜,瘴气过于浓厚,直至天空中的皓月皎皎,清辉照进密林中,一股朦胧昏淡之感袭来,忘川才意识到在密林中已经走了数个时辰。 丝丝香气入鼻,忘川寻香而去,只见在密林的极阴之处有一朵暗迭香兰正吐着白雾,一缕月光透过枝繁叶茂的密林,穿过浓浓迷雾,竟然照射在暗迭香兰的花朵上。暗迭香兰吸收着月光精华,泛着淡蓝色的光芒,甚是好看。令人感到惋惜的是这每一片蓝色的花瓣上都有道血痕,似是被抓破的美人脸。 花香越来越浓,忘川蹲在暗迭香兰一旁好奇地打量着。一直听闻很多的精怪会通过吸收日月精华提升修为,现在亲眼瞧见,令他在枯燥的修行中添了几分乐趣。他的怀中蹿出一个黑影,小灰撅着红屁股蛋子围着暗迭香兰转了两圈,忽然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暗迭香兰的绿叶。 那暗迭香兰花朵一下的根茎和叶子绿光一闪,所有展开的绿叶全部将花朵包裹起来,留有一丝缝隙吸收着月之精华。小灰的眼珠滴溜溜地转着,“唧唧”叫了两声,尾巴摇来摇去,在暗迭香兰旁兴奋的手舞足蹈,时而伸出爪子去拨弄一下被绿叶裹着的花朵。 忘川见小灰如此调皮,打扰暗迭香兰的修炼,于是制止道:“小灰,过来!” 小灰扭头看了看他,头又转了过去,尾巴忽然翘了起来像是一根短棍儿立着,它扑向那花朵,张口便欲将暗迭香兰花朵吃下去。 “小灰…!”忘川起身想阻拦住小灰,却没想到小灰身体一滞,扑通栽倒在地,脸上还露出享受的笑容,舌头露出来,口水外流。忘川心中诧异,小灰这是怎么了,暗迭香兰完好如初,它怎会一副享受的模样。 蹲下身子挠小灰的胳肢窝时,忘川忽然闻到一股有别于之前幽香。原先是沁人心脾的清香,而此时闻到却是令人晕颤的浓香。忘川感觉脑袋一阵发沉,身体酥软无力… “弟弟,你怎么还睡着,今天大伯家乔迁,我们要早点去帮忙,赶紧起来…” 忘川感觉有人在轻柔地推着自己肩膀,他揉了揉眼睛,睁开后发现有一张精致稍显稚嫩的脸庞映入眼帘,他茫然地说:“家姐,这么早叫我起来作甚,爹和娘呢?” 雪至将床边的衣服递给忘川,笑着说:“弟弟,你忘啦,今日大伯家乔迁呀,爹和娘亲天没亮就过去帮忙了,快点把衣服穿上,再不去一会儿娘亲就该催了。” “不就是乔个迁嘛,至于搞得兴师动众的。爹娘也是,大伯家平日里总是欺负我们,现在怎么还过去给他们帮忙。”忘川噘着嘴,想起大伯和三叔两家人盛气凌人,眼鼻朝天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雪至伸出皙白地小手在忘川的头上揉了揉,宠溺地说:“你又不是不了解爹娘的为人,娘亲常教导我们要与人为善,大伯家即便再坏,那也是打折骨头连着筋呢。好啦,快去洗洗。” … “畜生!”一位中年妇人发疯似的冲向一名男子,只见那名脸色苍白的男子伸出一根细长如柴的手指对着中年妇人一指,一道红光贯穿中年妇人的胸膛,鲜血散发了厅堂,惊得满堂围观的群众四处逃窜。 “娘亲!”雪至撕心裂肺的喊着,她奋力地想从男子的胳臂下挣脱出来,可是男子的胳膊像是灌了铅一样,任她怎般挣扎都挣脱不出,她无力地看着倒在血泊的中二老,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此时,忘川正提着两个食盒进入院中,看见纷纷向外逃跑的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就是参加一个乔迁喜宴嘛,这些人怎么跟看见了鬼似的。 “狗杂种,你爹娘被归海一策杀了,你赶紧逃吧,再不逃小命都没了。”有一个前脚刚踏出门的人神色惊慌地说。 “咚”忘川手中提的两个五芳斋的食盒摔在地上,他瘦弱的身体不知从何来而来的力气,将面前的众人推开,冲进厅堂中,“爹、娘!”忘川脑中一阵轰鸣,身子一颤,他扑倒在血泊中,痛哭流涕。 “归海一策,你还我爹娘命来!”忘川怒吼着冲向归海一策,“啪”的一声,他的脸上火辣辣地疼,忘川的打破正气势汹汹的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狗日的狗杂种,竟敢对归海爷如此无礼,想反了天不成!” “大伯,归海一策抓了家姐,杀了我爹娘,你难道是瞎子吗?!”忘川红着双眼,爹娘总说一家人,打折骨头连着筋,现在仇人就在眼前,为什么大伯还要如此对我!为什么! ”啪!“忘川的大伯又扇忘川一耳光,将忘川扇倒在地,他插着腰阴厉地说:“狗杂种,你爹娘对归海爷无礼,死了活该。我告诉你,你现在立马跪下给归海爷磕头道歉,我还能替你求个情,说不定归海爷还能饶你一命。” “狗杂种,雪至这贱婢能够获得归海爷的青睐,那是她修来的福分,你若是再这般无理取闹,不用归海爷动手,三叔今天就结果了你的性命!若不是看着咱们还有点血缘关系,我才不管你家这档子破事!”忘川的三叔呵责道。 “就是,三叔说得没错,狗杂种,当哥哥的奉劝你一句,好好给归海爷道个歉。雪至能服侍归海爷,那也是光耀门楣的事。再说了,如果雪至能把归海爷服侍好了,归海爷心情好了,说不定会赏你些好处。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哥哥们,啊…哈哈”忘川的大哥凑到他的耳朵前,一番话惹得他大伯和二伯家人个个狡黠地笑着。 至亲之人没有人性的话像是一把把刀子剜他心,他身体不定地颤抖着,忽然放声大笑,两只眼睛泛出红光,血气翻涌,青筋暴起,全身出现一道道诡异的红色纹路,他的身子缓缓飘起,洞虚剑忽然从他瘦弱的身体冲飞出,洞虚剑发出声声悲鸣,忘川伸手握住洞虚剑,咬牙切齿地盯着厅堂里的众人:“都给我去死!” 红色的剑气在厅堂里翻涌,桌椅板凳被劈得四分五裂,鲜血不停的飙出,人头像是断线的珍珠,颗颗落地,“归海爷,救…救…啊!”忘川的打破大小便失禁,还未爬到归海一策身前,身子被忘川劈成了两瓣。 “哟,狗杂种生气了!”归海一策对着身边的随从说道,众人哄堂大笑,他们根本没有将狗杂种放在眼里。 “弟弟,你快走,别管我!”沉浸在丧亲之痛的雪至忽然回过神来,她大声地喊着,不停地挣扎着,归海一策手臂上用的力道越来越大,雪至情急之下,张口咬住归海一策的手臂。 “嘶…”归海一策手臂吃痛手臂一松,旋即一掌将雪至拍飞出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狗杂种,呵呵…这一家都还真都是属狗的!” “归海一策,还我爹娘命来!”忘川提着剑冲向归海一策,身形之快犹如闪电,眨眼之间已经来到归海一策面前,全身翻腾的血气犹如血海巨潮,随即涌至,整个屋子轰然坍塌。 归海一策冷笑一声,一双鬼爪幽光泛起,对着忘川攻击而去,血影重重,身形飘忽不定。忘川此时举起洞虚剑,猛地朝着归海一策劈去,洞虚剑化作上千把光剑朝着归海一策的重重血影斩去。 … “噗!”的一声,血影消失,归海一策出现,他的胸膛上出现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鲜血汩汩。“不可能,你怎么能伤得了我,我不信,我不信,我…呕…”归海一策直愣愣地摔倒在地,没了呼吸。 归海一策的随从见主子被杀,一个个惊恐不已,“你别过来,别过来!” 忘川嘴角裂开,沉闷而空洞的声音犹如催命符,惊得那些人纷纷想逃离此处,然后忘川并没有给他们机会,数千把洞虚剑落下,那些随从直接被轰成肉泥,忘川大伯乔迁的院子此刻化为废墟,现场血流成河,死状惨烈。 他右手向空中一探,血泊中那些被忘川杀死的大伯和三叔的家人、以及归海一策的尸体纷纷汇聚到他的头顶上方,他挥舞着洞虚剑不停的看向空中那些尸体,鲜血已经将他淋成一个血人。 “不,弟弟!”雪至拼着随后一丝力气冲到忘川身前,她紧紧地抱住忘川,眼泪唰唰的滑落,忘川身形一滞,他低头看着雪至,随后再度挥动手中的洞虚剑朝着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砍去。 “弟弟,住手。”雪至痛彻心扉,她宠爱的是从前那个质朴善良的弟弟,而眼前这人简直就是一个魔鬼,她不能让自己的弟弟成为魔鬼,她一把抱住忘川挥动洞虚剑的手臂。 忘川低头看了一眼雪至,随后用力一甩,洞虚剑剑刃划过雪至的脖子,雪至飞了出去,血箭喷射而出,一股热血洒在忘川的脸上。他身子一顿,忽然飞向雪至飞出去的地方,“家姐…家姐…” “你终于又…又变回我的…弟…弟弟了。”雪至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满是鲜血地手轻抚着忘川的脸颊,“呕…”雪至喷出一口鲜血,闭上了眼睛,她的眼角流出最后一行带血的热泪。 “不…”忘川撕心裂肺的喊着。 <script>app2(); 第113章 凤凰山脉遇险(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忘川撕心裂肺的通喊着,他猛地坐了起来,眼角湿润,他忽然发现雪至不在自己的怀中,这才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如今他依然身在凤凰山脉的密林中,他来不及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低头寻找小灰的身影。他重重地喘了两口气,发现小灰依然还躺在暗迭香兰花旁。 “嘶嘶…”耳边传来怪异的声响,忘川扭头看去,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惧之色,他连忙将小灰抱起,身子朝着一个左侧方向遁去。 顺着忘川的目光所聚方向看去,原来树梢上缠着一条大蛇。大蛇通体呈土灰色,足有一丈余长,满口的钢牙利齿,此刻正昂着头,蛇信不停地吐着,令人惊诧地是在它那黄色的眸子中,有三只竖线黄瞳。 见忘川逃跑,大蛇“嗖”的从树梢上蹿了出来,张口咬向忘川。洞虚剑忽然出现,对着大蛇的头劈了过去,“叮”的一声,洞虚剑被击飞出去,大蛇的攻势暂时受阻。 与大蛇拉开距离后,忘川长舒一口气,洞虚剑回到他的身前,他扶手一招,洞虚剑“叮咛”一颤,光芒大涨,剑身放大一倍有余,手掐剑诀,大呵一声“招!”洞虚剑迅速轰向大蛇,那大蛇吐着蛇信抬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忘川,一击神龙摆尾,洞虚剑被击飞出去。 忘川一手掐诀,一手剑指飞舞,脚踏纯阳七星步,道道纯阳真气从剑指中射出直接打在洞虚剑上,洞虚剑掉头再次轰向大蛇,攻势如狂风骤雨不曾有半刻停歇,却被大蛇轻松化解。 它张口不停地吐着毒雾,毒雾融入瘴气中蔓延至方圆一里。原本密林中因瘴气缘故,视线极其差,此时加上大蛇吐出的毒雾,使得原本影绰绰的月光被完全遮盖住,密林中一片黑暗,唯有一束光芒在浓浓迷雾中不停的闪烁着。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忘川一手剑指托元,一手剑指立于口鼻前,纯阳剑法口诀振振有音。两角鬓发微微飘扬,清风徐徐而来,密林中林涛云涌,紧接着疾风劲走,密林中哗哗作响,林涛汹涌,云涌龙腾。 在他的前方,瘴气毒雾消散,大蛇露出身形,天空中星光月辉似乎受到牵引,青、赤、白、黑、黄色五道光柱从天而降,将大蛇圈在其中,五道光柱交相辉映,形成一个五芒星阵,大蛇感受到五芒星阵的威力,想要逃离,身体一触碰到赤色光柱射出的光芒,光柱上立马飞出一把赤色飞刃劈在它的身体上,十数片鳞片被砍飞出去。 大蛇吃痛,扭头朝另外一个方向游走,黑色光柱立马飞出一把黑色飞刃再度劈在它的身体之上,又有十数片鳞片被斩得脱离它的身体。伤口处鲜血溢出,一股股腥臭难闻的气味顿时扑鼻而来。 纯阳真气不停的灌输到五芒星阵中,左脚落地,扭身侧倚,剑指直至苍穹,天空中顿时五道更耀眼的光柱落在五芒星阵中,忘川双脚一跺地,整个人飞在空中,洞虚剑出现在五芒星阵的上方,五芒星阵光芒大盛,耀眼夺目。 五道光柱中飞出一把把飞刃汇聚在洞虚剑的周围,忘川剑指劈向地面,洞虚剑和那数十把飞刃朝着五芒星阵中的大蛇斩去,那大蛇急的在五芒星阵中四处游走,突然它的身体一顿,黄色的眸子中的三只竖瞳旋转起来,它土黄色的蛇身上出现奇怪的三花纹路。 “轰!”的一声,激起千层石浪,地面凹陷,四周皲裂,尘烟弥漫。直到尘烟消散之后,凹陷的地面上留有一截蛇尾和一滩血迹。忘川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在空中停留了片刻,见四周并无异常,于是落到地面。 他上前查探,不见大蛇的身影,心中直犯嘀咕,难道三瞳花蛇被轰得身形俱消了?不应该啊,这条三瞳花蛇的修为少说相当于人类真悟初期,又怎么会轻易被击杀呢?可是如果没有被击杀,为何不见身影呢? 眼睛飘向那一截蛇尾暗道,这条三瞳花蛇估计是用了逃生遁走的手段,以蛇类睚眦必报的天性,肯定是不死不休。他放开神识寻找三瞳花蛇的踪迹,然而并没有收获。忽然他的神识察觉到地面下似有波动,心道:“不好,有诈!” 他瞬即飞到空中,洞虚剑悬在身前,俯视着地面,注意着周围的异动。地面忽然震动,泥土被搅动翻开,似是有活物在地底下朝着忘川的方向游走,在距离忘川脚下地面半尺时,震动忽然停止。 忘川掐动指诀,洞虚剑金光一闪,剑身放大一倍,朝着脚下轰去,“轰”的一声,泥土飞溅,地面被洞虚剑轰出一个大坑,一条条错综复杂的坑道出现,然而却不见三瞳花蛇的踪影。 就在这时,忘川背后蹿出一条黑影,正是三瞳花蛇。 三瞳花蛇此时张着血盆大口咬向忘川,忘川翻手一剑对着刺取,三瞳花蛇一口将洞虚剑咬住,忘川想要将洞虚剑从它的口中抽出,可是三瞳花蛇的力道太多惊人,忘川无奈之下朝着三瞳花蛇的巨颚打出一掌。 三瞳花蛇吃痛松开了洞虚剑,然而忘川正欲后退之际,大蛇的尾巴横扫而来,“嘭”的一声,蛇尾正中忘川,巨大的力道将忘川扫飞出去。身体承受三瞳花蛇的一击,顿时气血翻涌,钻心之痛令人感觉身子骨都要散架了。 在空中连忙稳住身形,三瞳花蛇却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张口对着忘川吐出一颗土黄色气弹,忘川提剑便劈,土黄色气弹被洞虚剑斩成两瓣,打向两侧的树木,“咔擦”两声,两棵参天巨木应声断成两截,轰然倒地,吓得密林中怪异的飞禽走兽四处逃窜。 三瞳花蛇在空中四处游走,一颗颗土黄色气弹源源不断的射向忘川,他催动身法,提剑冲向大蛇,洞虚剑在他手中舞得熠熠生辉,一道道剑气劈向四面八方的气弹,空中炸响声不绝于耳。 忘川在密集的气弹包围圈中撕开了一道口子,他趁机飞了出去,举着洞虚剑以惊天之势斩向三瞳花蛇,三瞳花蛇张口对着忘川吐出气弹,断掉的蛇尾再度扫来。忘川早已打定主意,面对三瞳花蛇密集的气弹攻击,一味的见招拆招太过被动,一定要占据主动,否则与三瞳花蛇你来我往的耗下去,有可能引来修为更强大的妖怪不说,光是耗不知耗到什么时候,他可不愿意在这条三瞳花蛇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他现在一门心思是快速将修为提升至洞玄境,这样就能早一点见到云霄子前辈,能够在云霄子面前聆听教诲,那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古人有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云霄子虽然不愿意收他入门,可是传道受业之恩,解惑之情,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报答的,他心中早就将云霄子视为自己师长。 更何况,凤鸣山巅的赤陵洞天他非常想进去一探。忘川虽然不懂什么是爱情,可是赤晏和陵萱彼此能够为对方而死的真挚令他感动,也令他向往。 纯阳真气滔滔不绝的充盈全身,绵绵不绝地注入到洞虚剑,剑身外出现一道虚影,这道虚影形似洞虚剑,乃是有纯阳真气凝聚而成,虚影剑身长达三丈,剑宽一丈。 “给我破!”忘川大喝一声,洞虚剑直接斩向三瞳花蛇的头,虚影剑身上磅礴的真气化作肃杀凌厉的剑劲,狂风呼啸,土黄色气弹土崩瓦解,三瞳花蛇的断尾阻挡住洞虚剑凌厉剑劲,三瞳花蛇瞳孔一缩,三只竖瞳快速旋转,蛇身上的花纹再次出现变化,若原先的花纹只是斑点的话,那么现在的那些斑点更像是一朵朵红的滴血的花朵,其状倒是与暗迭香兰花更为像是。 忘川心中暗惊,三瞳花蛇果然不简单,竖瞳转换间,竟可以迸发出不同的威能。先前施展的是土遁的手段,而此刻转变施展的应当是护体手段,那么还有种隐藏的手段会是什么呢?看三瞳花蛇肉身上的花纹,它莫不是吃了暗迭香兰修炼而成的吧? 忘川觉得自己的这种猜测可能性非常大,他不由自主的扭头看向远方那株让在吞吐着皓月精华的暗迭香兰,暗迭香兰的叶子已经全部张开,花朵彻底展开,只是蓝色的花瓣上红色的花纹越来越大,它的周围有一群飞禽异兽正在蹲守着。 “估计暗迭香兰是要成熟了,才惹来这么多精怪。”忘川这一走神,却给三瞳花蛇带来了可趁之机,只见三瞳花蛇通体黄光闪闪,它的肉身猛长,它的全身突发异变。 三瞳花蛇的身体表面长出了一块块岩石,像是穿上了一层岩石护甲,而三瞳花蛇的都上顶了两根岩角,脖颈出长出一排排状如刀刃、形如利剑的岩刺,可谓是武装到牙齿还要过犹不及。 三瞳花蛇巨型蛇尾一摆,巨大的力道将忘川击飞出去,旋即它迅速的冲向忘川,蛇口一张,土黄色光芒一闪,地面一震,一堵岩石巨墙出现,“嘭”的一声,忘川重重的撞在巨墙上,摔得七荤八素。 见一击得手,大蛇迅速冲向地面,张口咬向忘川。千钧一发之际,七荤八素的忘川回过神,一掌拍向地面,借助反震之力,他飞向天空,躲开了三瞳花蛇的致命一击。 三瞳花蛇昂首凝视着忘川,黄瞳中三只眼睛闪着冷冷的光芒,地面一阵摇晃,数道岩石巨墙出现,向着天空猛涨,似要将忘川困在其中。巨墙长的速度非常之快,眨眼之间已经超过忘川,并且向着忘川头顶上方汇聚,形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岩石囚笼。 蛇尾一摆,三瞳花蛇飞向上方,张开血盆大口,眼看着忘川就要被吞进腹中。忘川情急之下,洞虚剑看向四周想要打破岩墙,找到一个出口逃出升天。事与愿违,岩石巨墙纹丝不动,而三瞳花蛇已经离忘川只有数尺的距离。 这下忘川乱了心神,连忙横剑格挡三瞳花蛇的攻击,然而这慌乱之举又怎能抵挡住三瞳花蛇的致命打击,虽然因为洞虚剑的阻挡,他没有被吞进腹中,可是他的却被三瞳花蛇顶着撞向上方的墙壁。 “咳…”忘川咳出一口鲜血,鲜血散在三瞳花蛇的脸上,它感受到血腥味,眼中的凶光更盛,蛇信时不时地打在忘川的手臂之上。三瞳花蛇抬头身体一缩,猛地放开,张口再次咬向忘川。 得有片刻喘息的忘川恢复理智,他朝三瞳花蛇连续打出数掌,三瞳花蛇一心要致忘川于死地,毫不畏惧忘川的攻击,纯阳真气凝聚而成的掌印轰在三瞳花蛇的岩石肉身上,一块块岩石块被轰断落向地面。而忘川乘机一个侧身躲开了三瞳花蛇的攻击,而他则是顺势翻身道三瞳花蛇的身上,一手死抓着它脖颈出的石角不放,一手握拳不停地轰再三瞳花蛇的头部。 三瞳花蛇吃痛,头不停的甩着,下半身不停地挣扎,可是不管它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将忘川甩出身体之外,忘川就像是一副狗皮膏药紧紧地贴在它的后背,拳如雨、疾如风、力如牛,每一拳捶在三瞳花蛇的头上,它的身体就是一阵颤抖,口中发出刺耳的痛吟。 它开始用自己的后背撞向四周坚硬的墙壁,虽说将忘川撞得浑身疼痛,然而忘川的肉身毕竟是经过月华灵液淬炼的,所以疼痛也能忍受。三瞳花蛇发出一声悲鸣,昂头冲向头顶上方的岩顶,只听到“嘭”的一声巨响,岩顶被撞出一个大窟窿。 “噗…”忘川吐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晃,似要脱手,小灰突然从他地怀中爬了出来,翘着尾巴,全身的毛都炸了开来,它爬向三瞳花蛇的头,骑在它的身上,尾巴缠绕在头顶的石角上,伸出拳头不停地捶着三瞳花蛇的脑壳。 “小灰,快回来,危险!”忘川焦急地喊道,他催动纯阳真诀,以元府中的纯阳真气来疗养伤势。 小灰却是没有听忘川的话,依然拳头不停地砸着蛇头,没想到他的力道一点也不必忘川弱,三瞳花蛇头上的岩石层被小灰砸得裂出一条条细缝,“唧唧…”小灰停下拳头,扭头看向忘川,似是说:“它不听话,捶它就对了!” 忘川翻了个白眼,剑指一挑,洞虚剑嗖的回到他的手中,他站在一个跃身站在三瞳花蛇的背上,双手持剑倒刺向它的后背,岩石十分坚硬,剑尖并没有刺入蛇身之中,只是在它的后背上留下几道裂痕。 三瞳花蛇发出一声嘶吼,身子不停的晃动,忽然扭头咬向忘川,就在此时,小灰竖起拳头对着三瞳花蛇的蛇头又是一阵猛砸,三瞳花蛇头被小灰捶得晕头转向,它忽然不要命似的撞向一棵棵巨树,密林中顿时发出阵阵巨响,只见一片巨木倒地,浓浓的瘴气毒雾似是有了生命,向着四周飘去。 “小灰!”忘川飞身一把把被撞飞出去的小灰接住,踩着洞虚剑飞出三瞳花蛇的身体。 终于摆脱了忘川和小灰的三瞳花蛇,原本覆盖在身上的厚厚的岩石层裂出一道口子,尤其是它的头,已经露出原先土黄色的肉身,两根触角已经撞断,它此时十分的狼狈。 自从它在凤凰山脉修炼这么多年以来,即便是与那些妖族争斗底盘也从未如此不堪过,忘川和小灰这两个不速之客闯入自己的底盘,不知求饶却还敢如此欺辱自己,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今日若是不将这两位不速之客咬成两截,以后它如何在这片地盘上立足,到时候岂不是随便一个小妖都敢来挑战自己。 它此刻被忘川和小灰已经彻底激怒,凶相毕现,杀意涛涛,它的黄瞳此时已经彻底变成红色,三只竖瞳忽然交织在一起。两只红色的眼睛中竖瞳消失,多出了三条方向不同的黑线汇聚到一点。 “不好,它要拼命了。”忘川注意到了三瞳花蛇的变化,心中大惊。原先他迟迟不对三瞳花蛇出手,就是拿不准它的第三种手段究竟是什么,现在感受到三瞳花蛇身上的变化,尤其是那让然胆寒的杀意,他知道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才行。 正在他思考时,三瞳花蛇全身已经变成血红色,血气令人窒息,周围一道道微红的光芒涌向它的身体,红光所过之处无论是奇花异草,还是飞禽走兽双双失去生机,尤其是那些蹲守在暗迭香兰周围的精怪鸟兽,身上的血气像是抽干变成一具具干枯的尸体。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忘川再次施展出纯阳剑法,剑诀之声响彻密林,林涛暗涌,狂风呼啸,飞山走石。 五道光柱从天而降,将三瞳花蛇圈在其中,形成五芒星阵。星阵之上,一把把飞刃不停的砍在三瞳花蛇的身上,三瞳花蛇周身红光一闪,飞刃悉数被击飞出去。 洞虚剑冲天而起,数十把飞刃汇聚在侧,忘川剑指一落,洞虚剑带着飞刃对着三瞳大蛇斩下。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三瞳花蛇毫不畏惧,张口一吸,那些飞刃被它吸进腹中,幸好忘川及时召回洞虚剑,否则洞虚剑也要被三瞳花蛇收了去。三瞳花蛇猛地撞向五芒星阵,巨大的撞击之力使得从天而降的五道光柱一阵摇晃,紧接着光柱上出现裂纹。 “啵”的一声,五道光柱蹦脆,一块块碎片像是萤火虫点亮了方圆数里内的密林。 空中的忘川身体一慌,一口鲜血喷出。而三瞳花蛇此时,已经冲向忘川,浩浩汤汤的血气压得忘川难以喘气。 <script>app2(); 第114章 凤凰山脉遇险(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气如血海,戾气森森,如汹涌浪涛淹没密林,三瞳花蛇在血海中如龙腾四海,凶猛异常。它快如闪电,眨眼之间已经绕到忘川的身后,潜伏在血海中,红色的眸子中,那些黑色的线条发出幽幽的光芒,蛇信微颤,发出令人胆怵地声响。 声音在血海中蔓延,有频率的颤动,渐渐的血海仿佛有了生命,随着声音地频率越来越快的颤动着,浪涛一波接着一波,气势愈发地猛烈,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忘川只觉得耳膜发疼,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被闪电击中,愣在当场。三瞳花蛇瞄准了时机,掀起惊涛海浪,一具庞大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忘川的身后,三瞳花蛇缓缓地探出头,蛇信打在忘川的肩膀上,见其并没有任何反应,它忽然身体一缩,随后张开血盆大口径直的咬向忘川。 “叮!”的一声脆响,只见忘川手上的洞虚剑脱手而出,剑身直取三瞳花蛇的眼睛,三瞳花蛇蛇头一甩,架住了洞虚剑。洞虚剑此刻光芒夺目,一股淡淡的气流从它的身上流出,将忘川笼罩在其中。 三瞳花蛇见状,对着忘川频频发出攻击,洞虚剑好似洞悉了它的一切攻击,似有料敌于先之能,每每抢在三瞳花蛇的前头抵挡住它的攻击。三瞳花蛇见状,眼中的黑光一闪,它嘴中发出一阵令人胆寒地叫声。 只见原本覆盖密林的血海掀起惊涛骇浪朝着它的身体下涌来,眨眼之间忘川已经被血海吞噬,血海已经淹到他的下颚处,洞虚剑感受到主人的危机,剑身忽然旋转起来,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一道紫色的光芒从剑柄中射出覆盖洞虚剑全身。若是之前从洞虚剑上传给忘川身上的神秘之气乃是涓涓细流的话,那么此刻神秘之气便是大江大河,源源不绝的气流磅礴宣泄,忘川被神秘之气包裹着,血海中的腐蚀毒气难以近前。 被三瞳花蛇的音波震得七荤八素的忘川,此时灵台中寒流袭来,他只觉的神魂一颤,原本神魂深处仿佛被看不见摸不着的怪物撕扯着,那种疼痛之感犹如受了皲裂之刑,当寒流涌进灵台之中,他的神识似乎受到了召唤,寒流充盈在识海中,不断地温养着神魂,修复之前所受的损伤。 渐渐地,他恢复了意识。他心中诧异这些能够温养神魂的寒流从何而来,不过他知道寒流对他有益无害,暂时抛开了心中的疑虑,催动纯阳真诀的炼神修魂功法,引导寒流按照炼神修魂的修炼方式进行修炼。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识海中的元神金丹比以往要大上数倍不止,而他的神识已经渐渐凝出虚影。 退出识海,只见三瞳花蛇已经突破洞虚剑的封堵,面目十分狰狞,四根手指粗细的獠牙上萦绕着血气,一排排尖锐的牙齿令人胆寒。情急之下,忘川伸手握住三瞳花蛇上下各一根獠牙,三瞳花蛇的咬合之力过于强悍,忘川一声暴喝,双臂青筋犹如虬龙,纯阳真气灌输到双臂之中,两只手臂犹如巨石一般坚硬,三瞳花蛇的血口被忘川掰开了一个令人夸张的弧度,上颚和下颚几近呈一条水平线。 忽然,三瞳花蛇四根獠牙上喷射出四道毒溅,蛇信一收,腹部一阵蠕动,旋即绿色的毒雾混杂着毒液淋在忘川的身上。此刻,忘川周身纯阳真气外泄,将毒雾和毒液摒弃在外,他再度发出暴喝之声,随后化作一条长虹飞向密林上空,空中一人和一条巨型大蛇颤抖着,场面甚是壮观。 三瞳花蛇的嘴被忘川掰得上颚和下颚已经贴近肉身,它彻底的失去了自控之力,已经成为忘川摆弄的提线木偶,它那巨型蛇身在空中忽而疯狂地摆动着,忽而蜷缩成巨型的麻花,可是任它怎般挣扎,始终无法从忘川的手上挣脱。 趁着三瞳花蛇脱力之际,忘川两只手臂向外用力一掰,竟将三瞳花蛇的两根獠牙掰断,他一个跃身骑在三瞳花蛇的后背之上。吃痛的三瞳花蛇朝着地面坠去,嘴角鲜血不止。地面上血气再度翻涌,犹如游龙戏水一般形成一根高耸的红色气柱涌向三瞳花蛇的鼻中。 三瞳花蛇全身泛起红光,在它落地的那一刹那间,它终身腾飞,口中被忘川掰断的那两根獠牙重新长了出来,它的蛇身在空中蜷缩,蛇头如同拧麻花一样在空中绕着自己的身子游动,蛇身将忘川缠绕起来。 巨型的蛇身外那一层岩石摩擦发出咯哒声响,忘川并没有管缠在自己身上不断收缩的蛇身,他的拳头不停地轰击在蛇背上,与此同时,洞虚剑斩在三瞳花蛇的脖颈之处。 古人云,打蛇打七寸。七寸是蛇的致命要害,最薄弱之处,但并非所有的蛇类要害都在七寸之地。三瞳花蛇就是一个异类,在凤凰山脉中栖息这么多年,它吞食了不知道多少奇花异果,而且凤凰山脉受到凤凰真血的影响,灵气和地脉特质早已产生变异,因此这条三瞳花蛇又怎能以常理视之。 起初对上这三瞳花蛇时,忘川一再试探它的弱点,然而不曾想到三瞳花蛇的瞳孔花色变换间,竟可以施展出不同的法术,当它的全身附着一层坚硬无匹的岩石时,七寸之处并非它的要害。 从忘川开始修行以来,虽然对修行界还不甚了解,但是这一路走来他也经历了一些奇异之事。修炼魔功的老妇人、良性未泯的焱蝘、为虎作伥的鲁氏兄弟,重情重义的狐沁儿,密林中这些怪异的虫豸和食人花,这使得他对一切事物不仅保持着好奇之心,同时遇事更加处变不惊。 三瞳花蛇在忘川的攻击下,它那奇特的瞳孔已经连续出现两次变化,每一次变化都能施展出令人惊奇的法术。忘川知道,三瞳花蛇一定还留有后手,所以他一直在等待,等待三瞳花蛇的第三种法术的施展。 当三瞳花蛇的竖瞳发生变化后,忘川心中清楚,三瞳花蛇要施展出最为厉害的法术。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对于三瞳花蛇的手段了如指掌后,忘川也收起了玩味,杀心渐起。 灌输着纯阳真气的双拳,每一拳砸在三瞳花蛇的背上,犹如铁匠手中的铁锤砸在烧红的铁块之上,沉闷的声响伴随着纷飞的石块,三瞳花蛇的身体便会下坠几分,而洞虚剑对三瞳花蛇的攻击却犹如隔靴搔痒,并未给它造成实际性的伤害。 吃痛的三瞳花蛇一方面回击洞虚剑,一方面却忍痛用最原始的方式想要将忘川全身两百零六块骨头全部碾碎,蛇身不停地收缩,缠得越来越近,很快忘川的整个身体已经被三瞳花蛇的蛇身全部缠绕起来,他的拳头已经无法轰出,如今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身体强悍程度的较量。 三瞳花蛇见忘川已经被自己限制住,一头撞在洞虚剑上,洞虚剑被击飞出去,三瞳花蛇扭头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忘川。 “来的正好!”忘川脸上忽然间露出一抹微笑,被击飞的洞虚剑突然从天而降,趁着三瞳花蛇来不及防备之际,一剑刺入三瞳花蛇的左眼。 一阵痛苦的呻吟,三瞳花蛇左眼中插着洞虚剑,鲜血喷射而出,它的蛇身一松,忘川逃离出来,旋即洞虚剑托着他的身体飞向一侧,而三瞳花蛇此时蛇身颤抖蜷缩在一起。 忘川提剑冲向三瞳花蛇,洞虚剑直刺它的右眼。三瞳花蛇将蛇头埋进身体中,忘川一击落空,洞虚剑刺在它的身体上,一块块岩石掉落,带走一片片蛇鳞。 剑疾如风,势如破竹,任凭忘川攻击,三瞳花蛇始终没有露出脑袋,忘川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没好气地说:“你刚才不是挺能耐的么,现在怎么变成缩头乌龟了?!刚才杀我的气势哪去了?别以为有岩石护体我就对你没有办法了,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是吧!好,我还就不信邪了!” “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洞虚剑胸前一横,忘川脚踏日月,步走龙蛇,秀身翩舞,剑挑层云,云化飞雪,虎啸龙吟,捻指剑诀振振。 剑诀唱罢,忘川猛然睁开双目,两道凌厉的目光射出,洞虚剑冲天一指,陡然间长虹穿破云层,破碎的云层像是飞雪飘零带着晶莹夺目的光芒,风起山林,龙腾四海,天空中突然一暗,倏地犹如火烧西天,阳火化作滔天巨浪,洞虚剑犹如惊天神剑,随着忘川的身形斩向三瞳花蛇。 无边落木萧萧下,密林中树木横倒,残垣断肢四飞,不远处弥漫在整个密林中的毒雾陡然间被一股无形地威能轰散,消失在天地之间。 “轰”的一声惊天巨响,密林中升起一朵蘑菇云,周围被摧毁的面目全非,地上躺着一具具焦黑的尸体。一阵石破天惊终于尘埃落定,三瞳花蛇露出了真身,只是模样太过凄惨,全身厚厚的岩石护甲已经被洞虚剑斩得稀碎,遍地的蛇鳞。 三瞳花蛇全身伤口多不胜数,鲜血不停的从伤口中流出,将身下的土地染红,它那唯一一只完好的眼睛此刻正瞪着忘川,眼中无尽的恨意。 洞虚剑落地,忘川身子一个踉跄扶着洞虚剑半跪在地上,他脸色苍白、冷汗直下,气喘吁吁地说:“死到临头了还敢用眼睛瞪我,信不信我把你另外一只眼睛也刺瞎了?!” 纯阳剑诀共九剑九式,包括星宿问路、玉龙神针、纯阳追月、紫气东来、寒萍拂尘、碧波游龙、如意神光、横钓秋江和阳神不灭。一剑一式中千变万化,包罗万象。修为在真悟境的忘川,只能堪堪使出星宿问路和玉龙神针。 使出纯阳坚决不仅需要消耗大量的真气,同时还要耗费心神之力,若非是忘川此前收到洞虚剑的加持,一举将三神修为提升了一个台阶,否则光凭他施展出玉龙神针这一剑,此刻早就该瘫软倒地。 真气被卸去大半,心神耗费过多的忘川,运转纯阳真诀,吐气纳新恢复状态。他怀中的小灰却是蹿了出来,跳到三瞳花蛇的身上,它仗着三瞳花蛇受了重伤,理所应当的认为三瞳花蛇没有反击之力,于是无所顾忌地摆弄着三瞳花蛇的蛇身,时而挑衅,时而戏弄。 忘川在一旁打坐恢复元气,看着小灰“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的模样,只能没好气地摇摇头。然而小灰的作威作福只是短暂的,奄奄一息的三瞳花蛇忽然猛地扭头咬向在它背上恣意妄为的小灰,吓得小灰一声尖叫,全身的猴毛炸开,朝着忘川的方向逃跑。 三瞳花蛇好歹是这片密林中的领主,它虽然打不过忘川,可是又怎会容忍一直臭猴子在它身上撒野。蛇类本身就是非常记仇的,三瞳花蛇无法向忘川报仇,眼下将满腹的怒火全部撒在小灰身上。 密林中,一条巨型大蛇追着一只身形不及它十分之一灰毛猴子,那灰毛猴子作惊恐状上蹿下跳,时而扭着它那红得发紫的猴屁股,时而扭头对着独眼三瞳花蛇扮出鬼脸。 三瞳花蛇被小灰这等侮辱之举气得右眼中凶光毕露,全身血气再度翻涌,眼中黑光一闪,小灰身体周围地地面陡然凹陷,数根岩石锥刺从地面凸起直刺小灰的下半身。小灰倒也机灵,见情势不对早已腾空一跃躲避了岩石锥刺的攻击。 一击未得手,三瞳花蛇更是气恼,眼中黑光一闪,一个岩石囚笼出现将小灰困于其中,它快速游到囚笼前,蛇尾猛地扫向岩石囚笼,小灰“吱吱”尖叫,演示囚笼崩碎,却不见小灰的身影。 三瞳花蛇浑是不解,扭头四处寻找小灰的身影,忽然它的蛇身一颤,只见忘川已经起身朝它身前飞来,三瞳花蛇吓得快速朝着南方游走,而小灰此时忽然出现在它的后背之上,毛茸茸的拳头不停地捶打在三瞳花蛇已经瞎掉的左眼上。 鲜血不止,三瞳花蛇苦叫连连,唯一一只完好无损的右眼,瞳孔急剧收缩,三道黑色竖瞳线汇聚成点。 “不好,小灰,快闪开!”忘川已经感受到三瞳花蛇身上的变化,一股更加幽暗阴狠的气息从它的身体上传出。果不其然,在小灰听从忘川的话离开蛇身的一刹那,只见密林四周花木草植迅速枯萎,而三瞳花蛇的蛇身迅速膨胀,身形变得越来越大,尤其是它的腹部仿佛刚刚吞下数头成年公牛。 忘川再一次使出星宿问路,五道光柱瞬间落下,结成五方星宿法阵将三瞳花蛇困于其中。就在此时,三瞳花蛇的全身裂开一条条纹路,纹路中射出耀眼的红光,令人更加恶心的腥气扑面而来,似是要爆体与忘川同归于尽。 “小灰!”忘川连忙对着远处的小灰叫了一声,小灰似有所动,一个健步蹿到他的身上,忘川紧忙催动身法飞向密林上方,俯视着五方法阵中三瞳花蛇的一举一动。 “轰”的一声,地面一阵摇晃,三瞳花蛇彻底解体,星宿问路打出的五方法阵在强悍地爆体威能被摧毁,而忘川的神识亦收到了损伤,他的身体不禁一颤,一口鲜血喷出。 小灰在忘川的肩膀上“吱吱”叫了两声,扭头看着忘川挂着血迹的嘴角,似乎在担心忘川的伤势。忘川伸手摸了摸小灰的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小灰,我没事,不用担心。” 三瞳花蛇解体的地方,出现一大片红光,忘川定睛细瞧,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打湿了后背。原来那片红光竟是从上千条五寸长小蛇的蛇眼中发出的光芒,这些小蛇简直是缩小版的三瞳花蛇,它们每一只眼睛中都有三个瞳孔,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忘川,似是要将他撕碎。 忘川不敢犹豫,这上千条三瞳花蛇随时都会对他发出最致命的攻击。他一口纯阳真气提至胸前,翻手阴阳,纯阳真气真气外放护体,随后对着蛇群拍出一章,再接着立即手掐剑诀。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星宿问路,招!”五方星宿法阵瞬间出现,蛇群被禁锢在其中,洞虚剑化身数百光剑从天而落,轰向法阵中的社群。 顷刻间,蛇群化作一堆肉泥,肉泥堆积成山,血雨倾盆。忘川长舒一口气,召回洞虚剑,“幸好反应及时,否则真让那千百条三瞳花蛇联手施展诡异的花瞳之法,后果还真是不敢设想。” 细想想,忘川还感到一阵后怕,瞥向远处那朵散发着异香暗迭香兰,此刻绿叶枯萎落地,紫色花瓣落地化作一条条红色的蚯蚓钻入了泥土中,随后一颗拇指大小的紫色果实出现,果实上散发出一道道绿色的气体,转眼间四周又出现了一群群奇形怪状的妖物。 “我有纯阳真气护体,寻常毒物根本无法近身。这暗迭香兰花香能破开纯阳护体真气,想来它结出的果实定非凡品,否则也不会吸引这么多的妖物出现。”忘川暗自思索着,低头看向地面上那堆积成山的肉泥,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起初三瞳花蛇之所以攻击忘川,正是因为他出现在暗迭香兰前,而恰巧这株暗迭香兰已经到了成熟之期,致使三瞳花蛇误以为忘川要与它抢夺暗迭香兰果实,这才对忘川出手,可谁知却碰上了硬茬子,以致于它丢了性命。“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忘川苦笑摇摇头,“不过既然知道暗迭香兰果实不俗,那又怎么能错过呢。”忘川转身朝着暗迭香兰果实所在之处飞去。 然而,在他转身之际,那一堆肉泥中浮现出一颗充血赤红的眼珠子,只见其黑色的瞳孔忽然放大成一个黑色的圆圈中裂开一道黑色的竖缝,紧接着幽幽的黑光闪烁,眼珠子下方的肉泥开始蠕动,像是有成千上万条蚯蚓钻入肉泥中。 “吱吱!”小灰感受到危险,拽着忘川的衣衫摇晃着,忘川警觉回头,发现被自己斩成肉泥的上千条三瞳花蛇竟然复活了,而此刻蛇群凶猛地朝他攻击而来,那些泛着红光的蛇眼中,寒光不止,地面凹陷,根根岩石锥刺从天上,从地底下对着忘川攻击过去。 忘川挥动着手中的洞虚剑,大开大合地劈开那些朝他攻击而来的岩石锥刺,事实上以忘川的修为,这些岩石锥刺并不能给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然后下方情况突变,只见地底下一阵涌动,忘川后方的树木纷纷到倒地,俨然间有一个庞然大物呼之欲出。 腹背受敌,忘川只能催动身法腾空而起,向着天空飞去,以求居高临下能够更清楚的掌握每一寸危险。“嘭”的一声,平地炸雷,一道巨大的身影冲向天空,定睛细瞧,竟是一条由硕大的岩石组成的巨蛇。 忘川举起洞虚剑对着下方的岩石巨蛇斩去,剑气从洞虚剑中喷吐而出,顺着岩石巨蛇的头颅劈下,顿时岩石巨蛇被劈成了两瓣。蛇群的目的已经达到,它们已经飞至忘川跟前,忘川屏住了呼吸,纯阳真气一提,洞虚剑气贯长虹,在他的手中舞得虎虎生风,每劈出一剑,洞虚剑剑身便带出数把光剑劈向周围的蛇群。 被绞杀成数段的蛇如毛毛雨般落下,然而眨眼之间他们断成数截的蛇身再次恢复,又冲向忘川。渐渐地忘川被蛇群包围成了一个粽子。若是有人看见,估计会吓得两腿发软,屎尿纵横。 忘川催动纯阳真气加持护罩,手中的洞虚剑疯狂地舞着,心中却直犯嘀咕,“这三瞳花蛇究竟是何要么,居然可以死而复生,若是再这般与其消耗下去,元府中的真气迟早要消耗一空,护体法罩没了纯阳真气的加持,到时候肯定会被蛇群分而食之。我自己死也就罢了,却不能连累了小灰。” 大量的蛇群涌在眼前,忘川的视线被遮挡的严严实实,朦胧间他看到三瞳花蛇的那一只眼珠子,眼睛中黑光不停地照向那些被忘川绞杀成数截的五寸长小蛇,那些小蛇数截的身子瞬间汇聚到一起,随即再次复活。 “看来,这只眼珠子便是症结所在…拼了!”忘川心中下定决心,不顾蛇群对自己的攻击,捻指成诀,“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玉龙神针,给我斩!” 随着他的一声厉喝,洞虚剑冲天一指,长虹贯穿天际,一声响彻云霄的龙吟,四方雷动,长虹落下直劈三瞳花蛇的眼珠子所在之处。就在他施展出玉龙神针这一刹那间,那些小蛇已经咬破了忘川护体法罩。被烈焰长虹包裹着的洞虚剑劈在三瞳花蛇的眼珠子上,眼珠子瞬间化作飞烟。 恰巧那些小蛇在咬伤忘川的身体时,蛇身一顿,旋即化作一堆碎肉洒向下面满目疮痍的密林。 <script>app2(); 第100章 弘农遇高人(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着三瞳花蛇唯一一颗眼珠珠子被忘川击碎后,原本从它蛇身化生出来的上千条五寸长的小蛇顿时失去了复生力量的加持,从而化作一团团碎肉撒下一片荒芜的密林。 在与三瞳花蛇交手的过程中,忘川连续施展星宿问路和玉龙神针剑诀,尤其是对上蛇群还要分出纯阳真气加持护体法罩,这使得忘川元气大伤。他立于空中俯视下方情景,不禁感叹自身修为实在太过低下。若换成是云霄子前辈,恐怕仅用一招便能击杀了三瞳花蛇。 回想起之前中了三瞳花蛇的音波攻击而神魂损伤的事,他不禁伸手抚摸着洞虚剑的剑身,眼神中充满感动,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过往,今日你救我一命,日后我一定会让你扬名修行界。” 洞虚剑发出清脆的剑鸣声,似乎是在回应忘川的承诺,如此具有灵性,忘川对它更是爱不释手。 小灰这时探出了脑袋“吱吱”叫了两声,两颗像宝石般清澈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随后扒开忘川胸前的衣裳,跃向地面,瞧着猴尾巴,扭着鲜红的屁股蛋子,朝着暗迭香兰果实方向跑去。 “小灰!”忘川出声,那株暗迭香兰周围隐藏着数不清的妖物,他担心小灰有危险,于是催动身法追赶小灰。 落下云端,小灰已经跑到那株暗迭香兰前,此刻正探着头嗅着紫色果实上的散发出来的奇香,听到周围发生移动,它猛地扭头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警惕地看着四周。 周围隐藏着的妖物此时纷纷露出了身形,豺狼虎豹,蛇虫鼠怪生得奇状异端,一股股生冷地寒意射向这株暗迭香兰旁的小灰,敌对之意愈盛,同时对于紫色的暗迭香兰果实炙热的贪婪更是不加掩饰。 “给我滚!” 忘川落在小灰身旁,见咆哮声并未吓退那些妖物,于是伸手一挥,洞虚剑带着嘹亮的声响飞出,在那些妖物面前扫了一圈,沿途一棵棵参天巨树被洞虚剑轰成数截,轰然倒地,吓得那些妖物纷纷向后退却,只是它们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忘川、小灰和暗迭香兰果实,似是要伺机而动,待到忘川大意之时,群起而攻之。 见妖物向后退去数丈远,忘川这才低头细细打量着暗迭香兰紫果。 这暗迭香兰紫果个头只有拇指大小,可是从果实上散发出的灵力却是非常惊人,忘川轻嗅一口灵气混杂着的奇香,只觉得神清气爽,灵台通达。“这暗迭香兰紫果果非凡品,对温养神识,修炼元识神丹有着极大的好处。”忘川心中暗道,弯腰伸手便欲摘了暗迭香兰紫果,谁知小灰捷足先登,一口将暗迭香兰紫果吞入腹中。 “小灰,你…”小灰的举动让忘川有些惊愕,他没想到小灰居然会跟自己抢暗迭香兰果实,心中难免有些不快,若是他能够服下这枚暗迭香兰紫果,元识神丹定然会更进一步。之前得益于洞虚剑帮助,他的元识神丹已经到了神丹二阶大圆满之境,这是修炼神识的分水岭,只有突破二阶之后,元识神丹才会进行化丹,一丹化三神,有本神丹、识神丹和元神丹。 修炼阳神者,本神、识神和元神是三神同修。刚刚开始修行的修士,起初修炼神识凝结元识神丹,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在元识神丹修炼至二阶大圆满时,元识神丹会一丹化三神,起先凝结出本神丹和识神丹,在二者修炼至五阶圆满之时,第三屡神识将会凝结出元神丹,三神丹修炼至九阶大圆满时,将会再度凝结成神元丹,三元归一,这正是应证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 本神乃修士的神识之本,修炼本神丹将会提高修士的神识之力,巩固修为境界,本神丹的境界越高,则修士道心愈是坚韧,不容易受魔幻侵扰;修炼识神丹,修士不仅能够提高对道法规则的感悟,同时还能提高行气纳气的速度,对于修为的提升大有裨益;元神乃是三神中最为神秘的神识,它是修士追寻探索人体本源奥秘的一种手段,同时亦是修炼神识法术的根本。 换言之,只有修炼了元神丹,才能修炼神识法术,元神丹的修炼境界越高,则神识法术的修炼境界才能得到提升。若是元神丹的修炼界境界跟不上,即便手握最上品的神识法术,也不过是无用之物而已。三神丹与修士本身的根骨悟性和机缘是不冲突的,修士自身的根骨悟性越高,机缘越多,实际上对于三神丹的修炼大有裨益。 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忘川有云霄子这样一个手眼通天的师傅教导,他的修行无疑快人一步,对于修行知识的掌握更要比普通修士更加全面,他自然是清楚修炼三神丹的重要性。 暗迭香兰紫果已经被小灰吞食,忘川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念一想,云霄子前辈一直强调外力总归是外力,唯有自身不断经历挑战与磨难,才能真正成为一位拥有傲立于天地间的实力,暗迭香兰紫果进了小灰的肚子,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到这里,他心中也平衡了许多。 小灰见忘川沉默寡言,以为忘川真的生气了,他也不知耍宝卖乖逗逗闷子,顺着忘川的裤腿爬到他的怀中,吱吱叫了两声就埋进衣裳里了。 忘川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灰,发现他此刻正闭着眼睛呼呼酣睡,笑着摇摇头,“你倒是舒服了,有好东西自己吃了,累了就钻到我怀里睡,真把我当候奴了。”想着自己停滞不前的修为,忘川心中叫苦,要继续努力啊,不能让云霄子前辈等待太久。 密林中修为最强的三瞳花蛇已经被斩于剑下,他对密林也无本分留恋,于是口念御剑决,飞向凤凰山脉更深的地方。 出了密林之后,忘川在凤凰山脉中一路穿行。经过最为险峻的大峡谷、岩浆覆盖的奇境壮观的盆地以及各类妖物聚集的领地,不知不觉在凤凰山脉中已经生活了一月有余,洞虚剑下妖魂难以计数,而他的修为也随着战斗和修行磨砺突破至真悟境中期。 凤凰山脉腹地。 在两座高耸的大山只见,有一片水源充足的水域,西山之上怪石勾勒出了一个腾飞的凤凰之形,金色的阳光撒在西山之上,那只凤凰金光闪闪,圣洁而高贵,日落之时,西山上云霞盖顶,远看好似天上仙女下凡浣纱洗尘。行至此地的忘川见此胜景,于是将这片水域命名为“凤霞水域。” 水域上波光粼粼,时而一群硕大的飞鱼临潮,跃出水面,迎向最温暖的阳光。不远处,一位披头散发、满脸胡须,浑身破衣烂衫的男子一个猛子扎进水域中。 约莫着过去半个时辰,水面上突然激荡出大片水花。一个庞然大物飞出水面,紧随其后又出现一道身影。 忘川腾空翻身,那酷似鲨鱼却腹下生出四只短小粗壮爪子的怪物一击落空,落入水中。这时,忘川手上出现一根长达三丈的红筋,朝着那怪物甩了过去。 在经过岩浆盆地时,忘川碰上一头生活在岩浆下的熔岩怪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斩杀。在剥皮剃骨时,忘川将它的筋抽了出来,发现这根红筋非常坚韧,想到以后或许有用处,于是便留了下来,没想到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这条红筋是他从斩杀的一头熔岩怪物身体抽出的。 只见他将红筋一甩,红筋的一端瞬间将落于水中的怪物给缠了起来,他抓着另一端骑在水怪的身上,腿脚夹着水怪的两侧,一只手抓着一根凝气而成的鞭子,不停地抽打在水怪的背上。 水怪吃痛要摆脱背上的忘川,它埋头扎进水域深处,撞向水域深处那些怪石,而忘川任由它玩命似的挣扎,他始终抓紧红筋的一端,夹着水怪的两侧,右手上的鞭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握紧的拳头不停地招呼在水怪的后背上。 水怪也着实皮糙肉厚,脖子被忘川手中的红筋牵引着,最终浮出了水面,怪鱼在水域快速的游动着,感受着耳后的风声,满头的长发飘扬着,无比的舒畅,忘川不禁放声叫道:“呀呵~” 水域东西两侧的大山犹如两块回音壁,他的声音回荡在水域上空,经久不绝。 “把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一命!”忘川一鞭子抽在水怪的身上,这时水怪吃痛的发出了声音,“人类,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欺我?” 忘川一脚踹在水怪身上,“你自己犯下何事,心里不清楚?” “人类,我与你素不相识,又能犯下什么事惹得你如此动怒?”水怪委屈道。 “跟我装傻充愣是吧!你再装!”忘川对着水怪又是踹了两脚,“我来问你,水域蚌精一族的化水珠是不是被你抢了?” “化水…”水怪话到嘴边,立马改口道:“什么化水珠?” “还跟我装!”这水怪已然露出马脚,去还在装傻充愣,忘川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拳脚相加,“你借拜访之名,行偷盗之事。蚌精一族生性善良,与你讨要,你不由分说,对蚌精一族大打出手,残害蚌精上百余众,如今你还敢跟我偷奸耍滑,当真不知道马王有几只眼吧?” “马王爷不就三只眼嘛,别以为我不知道。”,水怪不服道,碗口大的鼻孔中喷出两道水柱打在忘川的身上,再度惹来忘川一顿拳脚相加,“马王爷是重点吗!是重点吗!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交不交出化水珠?” “他蚌精一族丢了化水珠与我何干,你休要含血喷人!”水怪经受忘川一顿捶打,心中纵使有怒火也不敢撒,只能嘀咕道:“平日里蚌精一族若非受到我的照拂,能够在水域下平安无事的生存么?如今他们自己搞丢了化水珠,自己不去寻找,却带人到我府前大闹,换作是你能咽得下这口气?我本想着息事宁人,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小子,我奉劝最好将事情查个明白,别冤枉了好人!”水怪将自己粉饰成一个仁德有情有义之辈,向忘川大倒苦水。 “好人?你瞅瞅你自己德性,像人吗?”忘川被这只善于演戏的水怪给逗乐了,“别跟我废那么多话,否则信不信我打得你连你亲妈都不认识?”说完,作势吓唬水怪。 “等…等等,人类,我已经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蚌精一族遗失的化水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这纯属栽赃陷害,你若是再欺负与我,休要怪我不客气了!”水怪愤怒地说,只是言语中表露出的威胁缺乏了底气。 “还敢威胁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当真以为我是吓大的!”说着,忘川身体飘了起来,一手攥着红筋,快速向凤霞水域上方飞去。 “人类,你…你要干什么…给我住…住手。”水怪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忘川并没有理会于它,凤霞水域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被拖出水面,忘川越飞越高,水怪离水面越来越远,它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不停的挣扎着,“你要干什么…给我住手…住手!” 突然忘川身子像是背负千斤巨石,迅速朝着下方坠落,直到接触水面,他的脚缓缓放下,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只见他双手擎住红筋,身子原地转动,原本下落的水怪,受到了红筋的牵扯之力在在空中沿着一个圆形轨迹摆动。 随着忘川身子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水怪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只留下模糊的身影,它此刻眼冒金星。忘川并没有打算绕过这个满嘴谎言的水怪,他双臂用力一扯,水怪便朝着他砸了过来,这时忘川一脚轻跺水面,水面顿时炸开一朵朵浪花,他迎向水怪,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水怪被忘川一拳轰向更高处的天空,由于忘川这一圈力道太大,水怪肚子中的酸水一口吐了出来,像是一瓢烟雨洒下水面。腥臭味袭来,忘川连忙躲避,随后催动身法,翻身约到水怪上方,对着水怪又是一阵狂风骤雨式的攻击。 “住手…住手…”水怪连忙告饶,它此刻十分狼狈,原本光滑湿润的身体表面尽是些密集的凹陷,失去了该有的光泽,一身的水分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烤干了一半,皮肤皱巴巴的,此刻七荤八素。 忘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脚将水怪踹向凤霞水域西边的山上,它就像是一块飞来巨石砸在山体之上,毁坏了一片林木绿植,山体被砸得一块块碎石滑坡落入凤霞水域中。 “给我老实点,把该交代的都给我交代清楚,不然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忘川单臂舞了两下洞虚剑,眼神犀利地盯着水怪,寒意森森,不容侵犯。 “没错,化水珠是我拿的,可是我也是被逼无奈。蚌精一族受我鲲鲸一族照拂数百年,每年都会向我们进贡岁货。我们鲲鲸一族与其他种族不同,并无异性之分,每当鲲鲸年迈时,需要通过献祭转生,转生之后的鲲鲸虽然体型上并无变化,但是修为却大大了折扣,一百年前蚌精一族得知我刚刚转生,欺负我实力低弱,变不再对我进行岁货进贡。这一百年来,我在这片水域中经历无数磨难,这才看看恢复原先修为的五成,想起往日种种,我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鲲鲸将这一百年内遭受的屈辱毫无保留的向忘川讲述,忘川听得也是感叹连连,妖怪的世界比人类世界更为残酷,它们奉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修为低下的妖怪不过是其他怪物口中的盘中餐,这是这个时间来得早与晚而已,而人类的世界虽有许多不公,但是仍然有不少权贵和有志之士试图在建立一个相对公平的制度,平民百姓依然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成就未来争取一些可能性。 对于鲲鲸的遭遇忘川深表同情,他知道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则,不会为一个人的自由意志而转移改变。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蚌精一族的请求,自然就要帮他们讨回化水珠。你应该知道,如果他们失去了化水珠,即便有你的保护,他们也很难再生活在这片水域里。只要你交出化水珠,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替你向蚌精族族长说情,以后每年他们仍然可以向你提供一定的岁贡。”忘川叹了一口气说。 其实鲲鲸也挺委屈的,他们这一种族平素里并不嗜杀,而且不爱交恶,因而也不会去争抢修炼的资源,因此他们祖辈与蚌精族达成了协议,保护蚌精族免受侵害,而蚌精族每年会为鲲鲸提供修炼资源作为感谢。 如今蚌精族族长打破平衡,不再为鲲鲸提供修炼资源,尤其是在鲲鲸转生之后,失去修炼资源,鲲鲸自然要面对凤霞水域中的天敌威胁,它在保护蚌精族的时候没少得罪水域里的其他种族,其实不用它说,忘川都能想象到这一百年它是如何度过来的。 忘川对鲲鲸早没了杀意,只要他交出化水珠,他自然愿意尽一份心意。令蚌精族和鲲鲸能够和好如初,平衡重新建立那是最好不过的。 “这位仙长,非是我不愿意交出化水珠,实在是有难处啊。”鲲鲸见忘川也并非恶人,于是恭敬了许多。 “难处?这鲲鲸怕交出化水珠之后,得不到任何好处吧”,想及于此,忘川开口说:“这化水珠对你来说也没太大的作用,无非是提升些许修为而已,但是这颗珠子确实关乎到蚌精族生死,不如你将它交于我,我向蚌精族族长替你掏些提升修为的宝贝岂不更好?” “仙长,你有所不知,并非是我不愿交出化水珠,实在是……哎,原先我盗取化水珠也只是想吓一吓那些忘恩负义的蚌精,待到他们方寸大乱之时,我再以此作为要挟与他们谈更多的条件。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script>app2(); 第116章 化水珠(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鲲鲸长吁嗟叹,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当它想要以化水珠要挟蚌精一族为自己争取更多利益的时候,却不知道麻烦事已经找上门了。 当鲲鲸在洞府前将前来理论的蚌精一族打发走后,一群不速之客轰开了他洞府门前设下的法阵,鲲鲸与这群不速之客展开了一场昏天暗地的生死较量。这些不速之客各个身怀绝技,修为未恢复到巅峰状态的鲲鲸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不禁洞府中的修炼资源被洗劫一空,就连生命都岌岌可危,鲲鲸不得以用化水珠换回活命的机会。 正所谓,人走起霉运来,祸不单行。送走了一群凶神恶煞抢掠者,鲲鲸本以为能够松一口气了,也不再打蚌精族的主意,谁知安稳的日子没过几天,忘川又找上门了。之前与那群不速之客交战落下的重伤还未恢复,面对忘川数十个来回便败下真来,否则忘川不一定能在它的手上讨到便宜。 忘川皱着眉头,心中有些犯难了,化水珠若是在鲲鲸手里那还好说,只要他将化水珠交给蚌精族,再从中调停关系,鲲鲸与蚌精一族皆大欢喜。可是现今,化水珠已然被一群修士夺了去。要知道化水珠对鲲鲸虽然作用不大,但是对人类修士来说,那可是提升修为境界的宝贝,向这些讨要化水珠等同于割他们身上的肉,他们又岂能将化水珠拱手相让。按照鲲鲸的描述,这群修士的修为不低,联起手来忘川自问没有胜的把握。 眼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路是遵从承诺,从那群修士手中讨回化水珠,但可能为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一条路是不再插手化水珠一事,让蚌精族自行解决,但这意味着忘川将成为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他是一个非常看重诚信的人,言必行,行必果。他既然答应蚌精族替他们寻回化水珠,那么定是要完成这个承诺。 生死面前,谁能看淡?尤其是为了一群毫不相干的蚌精。他扪心自问,修行到底为了什么? “心怀为善之心,行正义之事,方为正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此乃正义,天地正道!”回想起云霄子的话,犹如当头棒喝。 “古人常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是我连刀都不敢拔,修行又有何用,凭什么行正义之事,修什么劳什子的天地正道!”践踏诺言,终会成为修行魔障,忘川思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替蚌精族讨要化水珠。不论能否讨回化水珠,不管是否会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他遵从本心。 两日前,在行至凤霞水域时,偶然感觉有数道目光在暗暗窥视,忘川不动声色,假意劳顿之意寻了一处高地小憩。 起初,暗中窥探的几道气息一直未曾移动,直到忘川的鼾声传出,几道陌生的气息才开始向他移动,待到靠近忘川之时,他猛然睁开了眼睛,寒光毕露,吓得那几道身影连连后退,发出声声惊叫。 “你们是谁,为何跟踪在下?”忘川看着那三张陌生的面孔,声色间多了几分警惕。 来者是三位女子,模样生得俊俏可人,一头蓝色的秀发,碧绿色的眸子清澈明亮。其中有一位岁数看起来年长少许的女子,惊慌地神色很快又从容不迫,她对着忘川恭敬地行了礼,说道:“这位公子切莫误会,奴家姐妹三人奉命前来,虽有唐突冒犯之意,但我三姐妹对公子只有尊敬之心,并无加害之意,还请公子宽心。” “奉命前来?敢问你们是奉谁的命,跟踪在下所谓何事?”忘川狐疑地说。 “公子,小女子华碧,这是我的两位妹妹逸雯、暮烟。公子聪慧过人,想必已经看出我们并非人类。”华碧说。 忘川点点头,面色柔和了许多,“蓝发碧眼,据在下所知,我们人类中并没有这样的长相。” “不瞒公子,奴家三姐妹乃是前方水域深处的蚌精族。奴家是奉了族长之命想请公子去族内一叙。”华碧见忘川没了之前的剑拔弩张之意,于是心中悬着地石头落了下来,表明来意后,眼光灼灼地看着忘川。 眼前这三位能够化出人形,修为定然是不低,她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一时间他也分不清是敌是友。忘川盘算,若是拒绝了蚌精族的邀请,是否会惹怒华碧、逸雯和暮烟三人,多是她们对自己出手,那又该如何应对呢?心中有诸多顾虑,可是忘川依然不动声色,笑着开口问道:“三位姑娘,在下与贵族族长素不相识,往日里与贵族也没有交情,在下何德何能劳烦三位姑娘前来相邀?若是贵族遇上麻烦事,以三位姑娘的修为都无法解决,我一个小小的真悟境修士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华碧早就猜到忘川会有此一问,她并不感觉到意外,抱以和善的微笑说:“奴家知道公子有很多疑问,待回到族内后,族长会一一解答公子的疑惑。还请公子能够屈尊,随奴家走一趟。”华碧顿了顿,强调说:“请公子放心,我蚌精族对公子绝无恶意。若是公子不信,奴家可以发道言血誓。” 道言血誓不同于普通人所发的誓言,但凡修行者,无论是人,还是精怪妖物,只要发下道言血誓,便会有因果缠身,如果发誓者不能履行誓言,那么天道将会降下惩罚,惩罚重者可能一辈子境界再无精进的可能。 见华碧如此真诚,清澈的眸子中没有任何狡黠,忘川摆摆手,加入蚌精族乃是真心相邀,让华碧发下道言血誓那倒显得忘川小家子气了。死过一回的人更惜命,但是在一些坚持上,他们亦可豁出性命。 “道言血誓就不必了,既然贵族族长相邀,在下随三位姑娘走一趟便是了。只是在下修为尚浅,在水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公子不必担心,奴家已经为公司准备了避水珠,在水下可畅通无阻。” …… 凤凰水域数百里之深的地方,屹立着一座由无数巨型蚌壳构建而成的白色宫殿,宫殿周围漂浮着若干蚌壳,一群群长相美丽的女子像是鱼儿水中嬉戏。 宫殿内,光彩夺目,地面上、墙壁上镶着若干夜明珠和彩色的宝石。正殿里一个年轻妇人拄着一根金色的拐杖,端坐在蚌壳形状的椅子之上。 蚌精在水下生存,需要充满灵气的纯净水源。化水珠一则可以分解水中杂质将其转化为珍贵的修炼资源,同时还能汇聚天地间的水之灵气,有助于蚌精的修炼。同时,在化水珠释放的灵气罩内修行,不仅可以提高水灵之法的修炼速度,还能帮助水妖一族化身人形。更重要的是,持有化水珠者,其所施展的水灵法术威力要更加强大。 寻常妖族精怪修炼百年才能具备智慧,修炼前年才能化身成人,而那些继承上古凶兽血脉的妖族则不受其限制。修行界有一个不成文的共识,能够化身成人的妖怪修为都非常之高,冲虚境之下者最好避而远之。 华碧、逸雯和暮烟化身成人,并非身具千年修为,得益于化水珠之功;狐沁儿能够化身成人,除了修为不低以外,更重要的是她身体中流淌着九尾天狐的血液。然而差别显而易见,华碧、逸雯和暮烟一旦失去了化水珠的加持后,若是半年内不能重新获得化水珠的灵气加持,她们将恢复原形。 “化水珠简直是水灵至宝,难怪蚌精族将其视为圣物。”从蚌精族族长口中得知化水珠和蚌精族的秘密后,忘川吃惊不已,但是他心中更加明白,得知了蚌精族的秘辛,他无法独善其身了。 忘川坐在一个漂浮着的蚌壳上拱手问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既然化水珠被鲲鲸所盗,为何不直接去找他讨要呢?” 蚌精族族长易妙茹叹了口气说:“怎能没去讨要过,只是那鲲鲸仗着一身修为,蛮横无理,将本宫派去的上百名族内子弟尽数残杀,哎……” “这鲲鲸竟如此残暴蛮横!前辈,难道族内就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高手么?” “鲲鲸族继承鲲鹏王的血脉,它们的肉身非常强悍,其天赋非吾等族内可比。数百年来,为了蚌精族子孙能够有一个宁静的生存环境,我们蚌精族不得已每年要向鲲鲸缴纳大量的岁贡,真是苦不堪言啊!”易妙茹痛心疾首地说。 “前辈,降妖除魔乃是吾等修士的天职,对于这种残暴蛮横之辈,晚辈本该当仁不让,可是晚辈这点微末道行实在是不值一提。”忘川知道他之所以能够进入这座宫殿中,易妙如能和颜悦色,定然有求于他,而所求之事想必是化水珠无二。 来到此地当得知越来越多的秘辛后,他心中的疑虑确实愈发的多。首先易妙茹是从何得知他会经过凤霞水域的,恰巧刚到凤霞水域,华碧、逸雯和暮烟就出现了。非是云霄子前辈传递消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易妙茹修炼了未卜先知的神通。 但这又引发了新的问题,修炼未卜先知神通的修士在修行界颇受尊重,毕竟修士总会有有求于人的时候,尤其是在面临奔赴一些凶险之地探索、应对天劫等大灾祸,不可预知的危险时,能够得到修炼未卜先知神通的修士相助,则可以趋吉避凶,此其一。其二,若是易妙茹修炼了未卜先知的神通,她又岂会算不出化水珠会被鲲鲸盗走,早就应该做好了应对的措施。其三,只要易妙茹愿意开口,不说人类修士,光这妖族中的大能者,亦可马前驱策,一头鲲鲸而已,甭说要回化水珠,即便是斩杀了鲲鲸亦不再话下。 再者,为什么是他。化水珠如此重要的圣物,易妙茹却将夺回的期望寄托于他,他不过是一个真悟境的修士而已,为什么要将他推到前方去呢?他好像嗅到了一屡阴谋的味道,但是转念一想,他身无长物,易妙茹即便设下陷阱,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屡不清头绪,他只能将心中的疑虑暂时抛诸于一侧,还是先听听易妙茹怎么说,再做定论。 易妙茹半晌未开口说话,而是目光灼灼地在忘川身上打量,似乎要将忘川的心肝脾胃肾看个清楚,突然哈哈大笑说:“小兄弟年纪轻轻却老成练达,面对本宫却能从善如流、不卑不亢,即便心中有万千顾虑,却能不露痕迹,实在是难得。在见到小兄弟之前,本宫对天谕之人还存有疑虑,可现在本宫坚信你就是天谕之人……”说到这里,忘川本欲出言,易妙茹却继续说道:“小兄弟,本宫知道你有很多疑虑,且待本宫把话说完,或许能为你一一解开。” “如小兄弟所想,蚌精一族善于推衍,却不善于斗法,但是其他妖族并不知道,蚌精族的推衍之法实则是以献祭寿元为代价窃取天机。不到万不得已,蚌精族不会轻易行推衍之术,窃取天机不仅损失寿元,更严重的是损失蚌精族的气运。这也是为什么我蚌精族虽会推衍神通,却没有大妖庇护,连一头鲲鲸都能欺负到头上的原因。” “八百年前,化水珠出现第一次异动,蚌精族上任族长以献祭三百年寿元为代价行推衍神通窃取天机。天机昭示,八百年后,群魔乱舞,生灵涂炭,人间界将会成为人间炼狱,唯有天谕之人方能化解灾难。得悉天机后,为了防止消息走漏被魔道利用,蚌精一族举族秘密搬迁至这片水域之下,只为了守护天机。同时,我们一直在在寻找天谕之人,希望他能够尽早知晓自己的使命,以应对未来的灭世大灾难。” “十七年前,化水珠再次出现异动,本宫推演直指极西之地。两日前,化水珠异动再生,经过本宫推衍方知天谕之人将至,于是本宫派华碧、逸雯和暮烟三人密切留意水域周围,若是发现有人经过,一定将其邀请至明玉神宫中。直到见到小兄弟,与你经过一番交谈后,本宫才更加确信你就是那天谕之人。”说完,易妙茹看向忘川。 天谕之人?!易妙茹语出惊人,突如其来的身份、毁天灭地的灾难如同晴天霹雳般击中忘川,他完全处于一种懵的状态。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每天为了生存而挣扎的人,一个连自己亲人都无法保护的人,又怎么会与拯救苍生的天谕之人联系在一起呢。 修行界的各大宗派、大行皇帝统领的皇家机构作为人间界至高无上的力量,他们会会放任毁天灭地的灾难降于人间界,使其变成人间炼狱吗?如此大的灾难,仅凭一己之力便能扭转局面?这个人除非是天神,否则还有什么人能有如此大的神通呢? “易妙茹和上一任族长的推衍或许是对的,但是她们肯定弄错了一件事,我绝不是什么天谕之人,我只是一个从漠烟镇里走出来的无家可归之人而已。”忘川心想。 易妙茹见忘川沉默不语,于是开导道:“小兄弟,如此沉重的担子,任谁都难以接。不过这就是天机昭示出的未来,你是天谕之人,唯有你才能肩负起这个使命。” “前辈,你们一定是搞错了。不过若是将来真有灾难降临,晚辈不敢忘本,定然全力以赴拯救天下苍生。”忘川摊了摊手,虽然不能接受天谕之人的身份,但是他不会忘记修行为何,他眼神中充满了坚定。 “小兄弟,你暂时不接受天谕之人的身份不要紧,总有一天你会肩负起这个使命,但愿你幡然醒悟的那天不会太久。”易妙茹见忘川抗拒,也不再多说什么,人总是要经历一些事才会成长,力量总是伴随痛苦而增强。 “前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化水珠既然如此重要,为何您如此确信晚辈一定能将化水珠带回来呢?”忘川问。 易妙茹轻笑两声,说道:“正如上天选中了你,化水珠能否回来,蚌精族生死都指向了你。既然推衍的结果如此,由不得本宫不信。” “前辈,贵族的推衍神通难道没有出过错吗?”忘川依然对于易妙茹的话依然不可置信。 “小兄弟,我族的推衍神通乃是以寿元和气运与天道交换来的天谕,所以你觉得会有错吗?”面对忘川的连番质疑,易妙茹即便脾气再好,此刻言语间也露出了些许不快,要知道作为明玉神宫的宫主,蚌精族的族长,从来没有人敢如此质疑她。 “既然前辈如是说,那么晚辈就走一趟。”忘川心道,蚌精一族这几百年为了守护天机几百年来躲在凤霞水域下,也是不容易。既然易妙茹如此坚信我能替她取回化水珠,那么就替她走一趟,也算是为蚌精一族这数百年的坚持报答吧。不过若是取不回来,也怪不了我吧。 易妙茹笑容舒展,“小兄弟若是能寻回化水珠,我蚌精族上下都会铭记这份恩情。本宫也不会让小兄弟白白出力,待你凯旋归来,便是明玉神宫宝库为你打开之时。” “好!晚辈自当竭力一争!” <script>app2(); 第117章 化水珠(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山上,鲲鲸已经化作人形,一袭黑衣遮身,他忐忑地看着忘川,生怕惹恼了他对自己出手,这凤霞水域鲲鲸一脉只剩下他这独枝。 “我问你,你之所言可属实?”忘川与鲲鲸对视,目光犀利,只要它有一丝闪躲,他便会再向鲲鲸出手,直至它交出化水珠为止。 鲲鲸身子一哆嗦,连忙屈身回道:“仙长明察,总是借给小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骗仙长。” 注视了片刻,发现鲲鲸并没有撒谎,忘川点点头说:“姑且信你一次,若是被我发现你诓骗于我,纵使你在天涯海角,我也会取了你的性命!” “多谢仙长!”见忘川并无加害之意,鲲鲸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告辞。 “慢着!”忘川出言道,吓得鲲鲸立即停住脚步,心中十分忐忑,莫非仙长是改变主意了?他有些怯懦地回身问道:“仙长可还有吩咐?” “你可知那些修士去往何处了?” “回仙长,与那群修士一战后,小妖一直在洞府中疗伤,所以对他们的行踪并不了解。”鲲鲸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继续说道:“不过,之前小妖隐约听他们谈论到紫灵晶,想必他们应当是前往南方凤南翼山脉中了。” “哦,为何如此断言?”忘川抬眼看了一眼鲲鲸,随后目光已经转向南方那片一望无际的群山之中。 “仙长有所不知,在整个凤凰山脉中,唯有凤南翼山脉中产紫灵晶。” “这紫灵晶是何物,为何那些人要寻找此物?”忘川头一次听到紫灵晶,不禁生出几分好奇,凤凰山脉中天才地宝无数,那群人进入山脉中,别得不找,偏偏只找化水珠和紫灵晶这两样东西,目的十分明确,看来他们对凤凰山脉十分了解。 忘川想到一个更为可怕的事实,这些修士和他们背后的师门恐怕已经知道蚌精族的秘密了,不知他们到底是何方神圣,若是魔道中人后果不堪设想,细思极恐,忘川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仙长,在凤凰山脉中,几乎每移步数十里就会进入一个新的领地,每一个领地都由不同的妖修统治。凤南翼支脉则不同,偌大的山脉里只住着一头妖丹境的紫电雷虎,数百年无数的妖修前去挑战都未曾一败,那些挑战的妖修也再未出现在凤凰山脉中。”鲲鲸谈起紫电雷虎,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独占整座凤南翼支脉,修为境界更是达到了妖丹境,这头紫电雷虎的修为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境界,忘川脑中出现了被紫电雷虎撕成粉碎的情景,鬓角渗出一层细汗。想到那群抢夺了化水珠的修士有可能进入凤南翼支脉中,顿感无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若有可能,还是尽量不要招惹的好。 妖族修士的修为境界共划分为九个境界,分别为通灵、凝气、炼骨、妖丹、通神、化形、六轮、玄妖和地妖境,虽然与人族修士境界划分叫法不同,但实则对应的修为是相同的。如炼骨境的妖修与真悟境人族修士修为相当。 紫灵晶的诞生条件非常苛刻,可以说没有紫电雷虎,就没有紫灵晶。紫电雷虎修行需要吞噬天地间的灵力将其转化会雷灵力,境界达到妖丹境的紫电雷虎身体外常伴有紫色的雷电萦绕,当他们不停地吞噬天地灵气转化雷灵力的过程中,身上的紫色雷电同时在进行淬炼,每淬炼百年会产生一颗拇指大小的紫灵晶,这时紫电雷虎身上萦绕的紫色雷电释放出的毁灭之力便会更上一层楼。 实际上紫灵晶并非是晶石,而是紫色雷电的淬炼凝结的一种形态。紫灵晶中蕴含着暴虐的雷灵力,当紫电雷虎身上的雷灵力匮乏之时,通常会吞服紫灵晶来进行补充。 “紫灵晶非一般宝物可比,低阶的修士吸收一颗紫灵晶修为可直接提升一个境界,它的奇效还不止于此,紫灵晶中蕴含的雷灵力对于炼体修士大有帮助。是了,是了,那群人中就有一个是炼体的修士,仙长,小妖可以肯定,那群人肯定是前往凤南翼支脉了。”鲲鲸激动地说。 忘川点点头,“嗯,我知道了。若是我能取回化水珠,我一定替你向蚌精族族长讨要些好处,你去吧。” 鲲鲸颌首行礼,“多谢仙长,妖丹境的紫电雷虎十分危险,仙长还需小心。” 虽然在他心中早已断定,忘川此行闯入凤南翼支脉,肯定会遭受紫电雷虎的怒火,他就如那些曾经挑战紫电雷虎的妖修一样,不会再活着走出凤南翼支脉了,但是见忘川此刻仍然惦念着自己,这令他十分感动,他看向忘川眼神有些复杂,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出言说道:“仙长,蚌精族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说完,鲲鲸消失在群山之中。 催动御剑决,脚踏洞虚剑飞入凤南翼支脉中。忘川一刻不敢停留,那群人进入凤南翼已有数日,他必须在紫电雷虎发现行踪前,追赶上那群人。他想若是从那些人手中抢回化水珠肯定无法全身而退,即便讨不回来也一定要在紫电雷虎发怒前离开凤南翼。 约摸两日,他已经进入凤南翼腹地。一路上忘川连续斩杀了数十只还未通灵的凶兽,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灰。自从小灰吞食了暗迭香兰紫果后,沉睡一月有余。 “小灰,你什么时候能够苏醒。你沉睡的这些日子,耳边没了你的声音,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呢!”忘川摸了摸小灰毛茸茸的脑袋。 此时,蔚蓝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狂风骤起,乌云瞬间席卷整片蔚蓝,电蛇游走。忘川仰头紧紧地盯着遥远的天际,只见雷声滚滚的天空中,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波动,倏地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乌云中,好似脚踏乌云从天而降。 定睛细瞧,那巨大的身影竟然是一只长相凶悍的老虎。老虎通体雪白,全身覆盖着一层紫色的雷电,肋间生有两只翼翅,翼翅扇动间,发出阵阵爆裂的声响,乌云中的电蛇纷纷涌入白虎的两只翼翅中,迸发出刺眼的光芒。粗壮的四肢犹如擎天巨柱,脚上露出锋利的爪刃,仿佛抬脚一跺,整个空间都要被踩碎一般。 紫电雷虎踏立虚空,一股无形的威压从天空降临,令忘川神魂为之一颤。紫电雷武俯视着下方,忽然仰天咆哮,咆哮声响彻天际,声音传到忘川的耳中,振聋发聩,他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揉着发疼的耳朵。 咆哮过后,紫电雷虎张开翼翅俯身夏虫,狰狞的面孔下,一双金色的瞳孔中射出两道金光。下方有数道光芒射向紫电雷虎,紧接着天空中出现三道身影,正是那群从鲲鲸手里抢夺化水珠的修士。 紫电雷虎被惊动,双方激烈交战在一起。忘川心生犹豫,到底要不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探查一番战况呢?为了一颗化水珠,究竟值不值得。犹豫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借着山体的掩护朝着战场的方向飞去。 紫电雷虎狰狞无比,虎口一开,四方云动,电蛇涌向它的口中,迸发出刺眼的白光,天空中出现巨大的灵力波动,紧接着紫电雷虎一声咆哮,一个巨形的气弹对着那三名修士轰去。 “快散开!”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束发沐冠,里套锦袍,外披软甲,右半截臂膀胸膛外露,一副猛士打扮,脚踏一柄锃亮锋利的五尺长刀,他冲向身侧一名女子,将其带出紫电雷虎的攻击范围。 “轰!”的一声巨响,下方的一座片头坍塌,紫电雷虎这一击犹如向平静的湖面中投入一颗巨石,顿时平静被打破,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向着四周蔓延,山头方圆数里之内化为废墟,寸草不生,浓烟四起。 空中另一名身穿道袍,头顶流云冠的男子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未能躲避气弹的波及,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 正在这时,浓烟迷茫的地面冲出一把泛着青光的华盖宝伞将那名男子托住,随后出现一到婀娜倩影,“封师兄,你没事吧?” 封笑儒苍白没有半点血色的脸露出一抹苦笑,“多谢谭师妹出手相救,紫电雷虎虽是妖丹境,但是它的手段太过强悍,谭师妹还需小心。” “封师兄放心,静薇先与文师兄和柳师妹拖住紫电雷虎,封师兄先自行疗伤,等白师弟和绍师兄取回紫灵晶,到时候我们一起联手不信制服不了紫电雷虎。”谭静薇秀足轻轻一点,化作一道丽影飞向空中的一男一女。 身着锦缎华袍男子凌空对着紫电雷虎展出数道剑气,扭头看向谭静薇问道:“静薇师妹,你怎么来了?” “绍师兄见紫电雷虎过于凶猛,于是差静薇前来相助师兄,待他们取回紫灵晶便会与我等汇合,一起诛杀紫电雷虎。”文不谦的计划本来是他和柳夕笙、封笑儒三人引出紫电雷虎,谭静薇、白云鹤和绍南再前往紫电雷虎的老巢偷取紫灵晶,然而他们没有想到,紫电雷虎展现出的威能实在太过凶猛,完全不是一个妖丹境的要修所该拥有的实力。 封笑儒身受重伤失去了战斗力,绍南只好让谭静薇前来相助。谭静薇是百花谷的弟子,虽然单论攻击性法术与他们这些出身长歌门和太虚观的弟子没法比,但是百花谷的防御法术闻名遐迩,只要手执一柄百花伞,纵使对上修为境界高的修士亦可安然无恙、全身而退,甚至有一击反杀之力。 “好,有谭师妹相助,不敢说斩了这头畜生,起码能够拖住它等白师弟和绍师弟前来汇合。”有了谭静薇的加入,文不谦对上紫电雷虎心中也多些底气,他扭头对着身穿淡蓝太虚道服的柳夕笙说:“柳师妹,你注意莫要与紫电雷虎近身颤抖。” “文师兄、谭师姐放心,太虚观并非浪得虚名。”说着,柳夕笙柳眉一凛,拈花指 一动,太极阴阳图出现在面前,旋即她的身体中迸发出一股气势,一道道黑色的道符围绕在她的周围,只听见她娇喝一声:“天地有阴阳,万物皆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玄龟现!” 柳夕笙施展出太虚观《通灵真言》第一式玄龟真言,真言念罢,弯身一掌拍于虚空,虚空之中顿时出现一座法阵,翻身上黑光耀眼,一只鸟首虺尾、状如龟的凶兽出现,玄龟身上笼罩着黑而赤的光芒,气势凶猛,判木之音入耳,犹如晴天霹雳,令人心生胆寒。 玄龟一出,立马冲向紫电雷虎,与其缠斗在一起。文不谦哈哈大笑,“柳师妹,没想到你已经可以施展出玄龟真言,着实令愚兄佩服。” 柳夕笙面部表情并无变化,而是淡淡地说:“师兄,玄龟真言挣不了太久,赶紧迎敌吧。” 文不谦尴尬地轻咳两声,把出腰间的四尺长刀,一声爆呵,全身气势如虹,长刀寒光烁烁、灵气逼人,他一个跃身冲向玄龟,一刀劈下又有万钧之力,可开山裂石。 与紫电雷虎颤抖的玄龟,张开翼翅躲,扇出一道道罡风,罡风上电蛇忽隐忽现,玄龟被罡风集中,身体突然凝滞,紫电雷虎趁机翼翅拍动,攻向文不谦。 “畜生,让你见识一下我断刀门的杀神一刀斩!”文不谦双手握刀,元府中的真气源源不断的灌输至长刀中,五尺长刀光芒大涨,隐约见有鬼厉嚎啕之音。 “斩!” 文不谦凌空一斩,昏暗的天空刹那间恢复光明,微风消停,长刀落下,鬼哭狼嚎,整个空间为之一颤,气势十分惊人。 紫电雷虎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气,随后抬起巨大的虎头,探出前爪迎向长刀,两股力量碰撞,天空突然又黑了下来,寂静无声,突然一声巨响,一道刺眼的光芒在空中炸裂开来,文不谦倒飞出去,华盖宝伞出现将其托住,待文不谦稳住身形之时,紫电雷虎已经朝他重来。 这时,谭静薇杏口微开,袅娜的身段在空中舞出一段优美的舞蹈,她那细长白净的双手对着华盖宝山打出数道真气,华盖宝伞上的一朵朵花纹陡然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芒,随后那些美丽的花朵化作数十柄光采照人的花伞迎向紫电雷虎。 紫电雷虎见状,一声咆哮,张口再次突出一颗气弹,谭静薇脸色一变,身形出现在文不谦的前方,手中的百花伞睁开,她默念法诀,百花伞快速的旋转,一道道强劲的风流出现,那数十柄花伞在风流牵引之下形成一字长龙阵,如同百花伞一般旋转着。 气弹撞向这些花伞,“第一把伞轰飞,”紧接着是“第二把伞”、“第三把伞”、“第四把”……直至最后一把伞被轰飞出去后,紫色气弹已经被卸去了大半的威力,谭静薇双手掐动指诀,百花伞旋转的速度更快,强劲地气流像是一条风龙与紫色气弹对抗。 就在谭静薇拖住紫电雷虎的这片刻时间里,玄龟麻痹的身体恢复自如,它再一次迎向紫电雷虎,与此同时,文不谦催动身法,避开与紫电雷虎的正面交锋,绕到其身后,再一次施展出杀神一刀斩。 不远处的柳夕笙在驱策玄龟的同时,全身黑气弥漫,脚下阴阳法阵起,手指间出现一张黄道符箓,她娇喝一声,“退鬼符,去!” 手指间的退鬼符打出以后,黄道符箓白光乍现,在紫电雷虎扑向文不谦的时候,退鬼符已经贴到它的额头上,退鬼符白光一闪倏地炸开,紫电雷虎反应不及脑袋炸出一道伤口,丝丝鲜血流出,染红了它那洁白柔顺的毛发。 谭静薇的百花伞最终将紫色气弹威势泄尽,而她亦被反震倒飞数仗之远,嘴角溢出鲜血。“谭师姐!”柳夕笙飞到谭静薇身边,关切地问。 谭静薇摆摆手说:“不妨事。”虽然表面上淡然从容,可是心中早已翻江倒海。她刚才施展出的法术乃是她掌握的法术中最强的一招,即便是洞玄境中期的修士也不可能让她如此狼狈。 “谭师姐,紫电雷虎着实有些难对付,这才刚刚对上阵就已经感到吃力,不知道白师兄、绍师兄何时才能归来。若是有他们在,纵使不能杀了紫电雷虎,我们自保离开应当是不难的。”柳夕笙有些焦躁,她捻指成诀,一道回生诀打在谭静薇的身上。 谭静薇身体泛起青光,四方的灵力朝她用来,眨眼间她原本略显苍白的脸恢复了血色,“多谢柳师妹,太虚观的《云华真诀》名不虚传。” 身体伤势和原本消耗的真气迅速恢复,谭静薇目光注视着前方文不谦与紫电雷虎对战的场面,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安来。是啊,按理说白师弟和绍师兄早就该将紫灵晶取回来了,可是为什么迟迟不露面呢。莫非他们遭遇了不测,又或者是…… 谭静薇不敢再继续揣测,她摇了摇头,摒弃了心中的杂念,率先一步冲向了紫电雷虎。原地留守的柳夕笙也未曾闲着,脚她阴阳法阵,符箓萦绕在周围,黑气翻涌将她一身黑白太虚道袍尽数吞没,她像是一个行走在阴阳路上的大司命,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置人于死地。 一张张驱鬼符箓化作一团白光飞向激斗正酣的战场。 <script>app2(); 第118章 凤南翼显神威(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凤南翼上空,乌云盖顶,数道光影在云层中闪现,变幻着位置。 文不谦、柳夕笙和谭静薇正在与紫电雷虎玩命搏斗,紫电雷虎却饶有兴致的应付着,这数百年向它挑战的妖修哪一个不是凤凰山脉最为杰出的妖修,它们挑战的结果不都是葬身在凤南翼中,眼前这些弱小的人类修士与他们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这些人类修士在它眼里不过是到嘴的猎物,它身为凤南翼的王,这里的一切都要为之臣服,这些人类胆大妄为闯入自己的底盘,那么一定要让他们彻底恐惧。紫电雷虎并不着急立马杀了文不谦一伙人,它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也算是给这枯燥乏味日子解解乏闷。 与紫电雷虎纠缠的玄龟不敌,已经将头和尾巴缩进了龟壳中。借助龟壳强悍的防御力,玄龟像是一块巨石在天空中飞舞,不停地砸向紫电雷虎。紫电雷虎并无将其当作一回事,一面化解文不谦等人的攻击,一面待玄龟来袭时,周身的雷电释放出来,紫色雷电则瞬间将玄龟壳吞剥,随后抬起前爪便是一击,玄龟被击飞出去。 如此反复的过程持续了约摸半个时辰,紫电雷虎或许是厌倦了这种索然无味的战斗,虎躯一震,洁白的翼翅舒展开,紫电滚滚,它飞向玄龟,虎掌不停地拍在玄龟的壳上,似是在提醒玄龟谁才是凤南翼的主人,最强的王者!别以为躲进龟壳中做缩头乌龟,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 玄龟的龟壳纵使再坚硬,也不过是柳夕笙召唤出的一具灵体而已,柳夕笙的修为已经决定她召唤出的玄龟灵体的实力不及真身的十之一二,在紫电雷虎的雷霆攻击下,龟壳开始龟裂,随着紫电雷虎的一声咆哮,虎爪再次拍在玄龟壳上,伴随着咔擦的脆响,玄龟壳破碎,玄龟露出光不出溜的肉身,紫电雷虎一口咬在玄龟的颈部,尖锐锋利的虎牙已经渗入到龟身中,玄龟的灵体终究没有抵挡住紫电雷虎的一口如金钢般的牙齿,被紫电雷虎咬成了两截。 紫电雷虎昂头一甩,将玄龟的头直接甩向远处的柳夕笙,眼中两道金光在柳夕笙身上扫了一下,随后扭头将玄龟的下半身撕成粉碎,场面极度暴力血腥,隐藏在远处的忘川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柳师妹,玄龟真灵被紫电雷虎击杀了,你赶紧再将它召唤出来。没有玄龟真灵的钳制,我们都要死在这里。”文不谦大惊失色,紫电雷虎已经朝他攻来,他不假思索的斩出一刀,随后朝着谭静薇所在的方向飞去。 太虚观的通灵真诀,是以神识沟通昆仑虚空中与师门签订契约的灵兽,以献祭体内真气为代价召唤出灵兽的一阶灵体。玄龟真灵被毁,柳夕笙又岂能好受。她脸色苍白如纸,瞬身被汗水浸湿,身体犹如柳絮,只需一阵微风便被吹走,气血上涌,柳夕笙强行压制,仍然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文师兄,你以为召唤出玄龟真灵有那么简单吗,你如果再藏私,依师妹看不如大家都放弃抵抗算了,能死在紫电雷虎手中也不算丢人。” 入太虚观的弟子,同修《太虚道法》。由于《太虚道法》乃是昆仑神山西王母当年创建太虚教后因世事变迁而遗留下的残缺道法,致使此道法,太虚弟子在阴阳之间,不问苍生,只求随性。他们本是隐世清修的修士,但天生亦正亦邪的性格决定了太虚弟子永远在明与暗之间徘徊。 无论是力量还是永恒,是生存还是毁灭,对一个超凡脱俗的太虚弟子而言,都不过是过眼云烟,他们只是孤独地、自信地在尘世中行走着,如仙鹤在蓝天上翱翔而过,没有痕迹,任人评说。 柳夕笙入太虚观门下虽然不久,但是脾性早已受到《太虚道法》的影响,在她黑白的太虚道袍里藏着一颗最为纯净的心。在她如冰山的脸庞上,看见的只有对万事万物的冷漠,没有半分世人的圆滑。 文不谦的话显然激起了她心中的怒意,身体周围的黑气系数隐于体内,回生决施展出后,全身青光泛起,灵气涌动,她立于虚空静静地看着文不谦,没有出手相助之意。 文不谦回首瞪了柳夕笙一眼,又看向谭静薇厉声问道:“谭师妹,白师弟和绍师弟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现身。你们是不是早已商量好,你来拖住我,他们两人携货逃走?不谦自问,这一路上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吧,你们现在如此对我?” 谭静薇未按照此前商定的计划行事,文不谦已感觉不对,此时白云鹤、绍南迟迟未出现,更觉得自己被算计了,杀神一刀斩再次斩出,他气氛地看着谭静薇,想要谭静薇给自己一个合理的交代。 “文师兄,此话从何说起?!”谭静薇惊诧道,“文师兄,若是我白师弟和绍师兄串谋,直接和他们取了紫灵晶离开便是,又何必前来相助于你。再说了,若是绍师兄真要做出背信弃义之事,你应当是最清楚的呀。” 白云鹤和绍南的消失令她心生不安,白云鹤的为人她是清楚的,绝无可能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而绍南虽然这一路相处的日子不短,但是她总是觉得绍南有些神秘,让人看不透,但是她也无法确定绍南会做出这事,因为绍南与文不谦交好,所以若是要携货私逃,最有可能的文不谦和绍南串谋,但是文不谦又身在这里。 她感觉这一切太乱了,虽然感觉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出了问题。 “哼,我怎么会知道!”文不谦冷哼了一声,横刀挡住紫电雷虎的攻击,失去谭静薇和柳夕笙的相助,他此刻像是一只山兔,没有还击之力,紫电雷虎仅是一爪子便将他拍飞了出去。 谭静薇这时早已身处另外一侧,与紫电雷虎拉开了距离,百花伞护在身前,她柳眉微皱,冷声说道:“文师兄,这里谁不知道,你与绍师兄关系最好。当初是你将大家邀到一起来此取紫灵晶提升修为,为风雨楼之行做准备。现在绍师兄和白师弟不见踪影,紫灵晶亦不见下落,你污蔑静薇是不是太过分了。若真论起图谋不轨,非你莫属吧!” “好…好…非常好,谭师妹既然你如此说,就别怪做师兄的无情了。你要知道没了我,你们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文不谦连叫三声好,气急败坏。 远在一旁安静地注视着一切的柳夕笙突然开口冷笑道:“文师兄可真是托大,若是没有我和谭师姐相助,你以为就凭你那点修为能离开这里?自与紫电雷虎交战以来,文师兄可一直未拼尽全力。哦,对了…,前几日师兄可是将化水珠据为己有了,这倒是给师兄添了几分底气。文师兄,出招吧,让师妹也见识见识你真正的实力!” 柳夕笙的话忘川听得真切,当听到“化水珠!”时,他顿时起了精神。心中盘算着,是否要出手相助柳夕笙和谭静薇。说实话,他也不喜欢文不谦颐指气使的样子,那副嘴脸让忘川想起了一个,漠烟镇李家公子李玄,虚伪至极。 不过出手相助柳夕笙和谭静薇也并非为此,谭静薇手持百花伞出现的时候便引起了忘川的注意,因为赛西施手里也有一把这样的伞,不同的是赛西施那把伞上奇花数量更多,故人同门,怎可不助。 而柳夕笙让忘川动了相助的念头,是因为他比较喜欢柳夕笙那种率性而为的性格,越是率性的性格,人越是单纯,就像灵儿虽然有大小姐脾气,可是心底十分善良。 “柳师妹,你不出手相帮就罢了,还在此说风凉话!师尊所说不假,你们太虚观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也真是瞎了眼,竟然与你们这些人为伍。”文不谦火冒三丈,气得手直颤抖。 “姓文的,你敢侮辱我师门!”柳夕笙全身黑气弥漫,欲要出手,这时空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影,封笑儒手里多了根短笛,一首小调从短笛上飘出,悠扬而婉转,倏然音调一转,变得非常急促,犹如千军万马奔袭而来,紫电雷虎周围出现一个黄色的法阵将其禁锢在内。 “文师兄、两位师妹,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或许事情非如同我们所想的那样,白师弟和绍师弟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呢?在事情还未弄清楚之前,我们千万别字乱阵脚。紫电雷虎不会放过我们的,现在只能拼尽全力,纵使不能击杀,也要将其重伤,否则我们绝无生还的可能啊!”封笑儒从中调停,目光却没有离开紫电雷虎。 “哼!”柳夕笙拂袖冷哼一声,不再看向文不谦。 文不谦见柳夕笙依旧没个好脸色,原本强压下去的怒火再次冲到腔子中,可是当他看到封笑儒看向自己摇头和劝阻的眼神,只好咽下了怨气,提着长刀再次对着紫电雷虎攻去。 封笑儒是凌云阁的弟子,凌云阁在玄门正宗里虽然排不进前十,弟子规模也无法与太虚观、百花谷相媲美,但是凌云阁的却拥有者举足轻重的地位,凌云阁的《千门法阵》堪称修行界中的一绝。 通常凌云阁的弟子以阵法入道,擅使浮尘、法剑和法印,封笑儒却独辟蹊径,以声乐入道,将阵法之术融入声乐之中。每当对手听到声乐起时,已经中了封笑儒的阵法。封笑儒的师尊凌法子每每扼腕长叹,最让他满意的弟子却是最不听话的,不遵师门先辈数百年来传承下来的修行之法,反而醉心靡靡之音。 独自开创一个修道流派并非易事,尤其是随着的修为的精进,需要自创出更高层的修炼法门,凌法子自问封笑儒的天资和福缘很难在这条路上走下去,可是封笑儒已然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身为师尊除了鼓励,也只能从旁帮助他参悟声乐阵法之道了。 有了封笑儒的加入,终于使得文不谦、柳夕笙和谭静薇三人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一致对付紫电雷虎。四人联手,一时间竟与紫电雷虎打成了平手。 这时忘川刚打消了出手的念头,耳侧闻到轻浮不定的声音,他以为是有凶手发现了他的存在,于是神色一冷扭头望去,远处的草丛窸窸窣窣,似是有活物隐藏其中,他瞧瞧的匿于一颗参天巨木后,召出了洞虚剑,死死地盯着草丛,打算在活出跳出草丛的一瞬间将其击杀。 “白师弟,你还跑得了吗?”阴厉而玩味的声音远远传来,紧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草从前,他手上还拿着一把带血的剑。此人生得腮骨反阔,颧骨突出,两眉间印堂狭窄,鹰钩鼻,黄豆大的眼睛中露出凶狠的目光,忘川只看了一眼便记住了他的样子。 “绍南,你敢杀我?”白云鹤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随后见他缓缓站了起来,一身白衣,从背影来看倒是有些羸弱。 “白师弟可真是天真啊!你都落到这幅田地了,还问如此愚蠢的问题。你现在若是将紫灵晶交给我,我便饶你一命,如若不然…哼!”绍南桀桀笑道,带血的长剑指着白云鹤,身体向他逼近。 “绍南,你背信弃义,残害同道,就不怕天下人痴笑吗?” “笑话,我绍南会在意这些?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你以为百花谷、长歌门这些大宗派是如何起来的,他们是踩着一具具同道的尸体走上来的。你修为不济就该有受死的觉悟,我给你两条路,要么交出紫灵晶,要么做剑下鬼,你自己选?” 白云鹤身子后退被草丛的藤条绊倒,摔得七荤八素,扯到伤口,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指着绍南,咬牙切齿地说:“绍南,你就不怕文师兄、谭师姐他们为我报仇吗?” “呵呵,白师弟啊,白师弟,你还真是蠢得可以,你这般天真让师兄我有些不忍下手。”绍南细薄的嘴唇离开,露出了一口发黄的牙齿,皮笑肉不笑,“我既然敢对你出手,就不怕他们的报复。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为了那些劳什子的正义和世俗礼法而放弃提升修为的大好机会?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紫灵晶你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白云鹤心思活络,绍南敢如此作为,肯定是有所依仗。他暗暗叹一口气,今日不管如何他这条命算是要交代在这里,绍南是不会留他活命的。只是有一事不明,如鲠在喉。文不谦、谭静薇、柳夕笙和封笑儒四人中间一定有人与绍南串谋,到底是谁呢?还是他们四人早就与绍南串通一气,只有他白云鹤蒙在鼓里呢?不会的,我不信谭师姐会如此对我! “考虑的怎么样了?”见白云鹤犹豫,绍南心知白云鹤已经被恫吓住,只是他没有耐心再跟白云鹤耗下去。 “哎…紫灵晶师弟是不敢再染指了,绍师兄,只要你能饶我一命,我便将紫灵晶双手奉上,否则…” “否则怎么样?”见白云鹤敢出言威胁自己,绍南瞋目切齿,向前又逼近了两步。 白云鹤倚在石头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师弟自问不是师兄的对手,不过毁了紫灵晶却不是难事。绍师兄,紫灵晶的价值想必你最为清楚不过,是毁是留全凭你一句话了。” “死到临头还敢大言不惭,白师弟不愧是我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绍南怒极而笑,他已经冲到白云鹤身前,长剑架在白云鹤的脖子上,锋利的剑刃上血迹仍未凝固,似乎只要轻轻一拉,白云鹤的立马身首异处。 白云鹤闭上了眼睛,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绍师兄,动手吧!” 绍南双眼充血,恶狠狠的盯着绍南,过了片刻他抽回了长剑,“好,我答应你,现在可以把紫灵晶交给我了吧?” 白云鹤笑意更浓,手上出现两枚紫色的晶石,绍南见到了紫灵晶,眼中露出了炙热的光芒,贪婪之色溢于言表。他一把将两枚紫灵晶攥在手中,随后捻起一颗置于眼前,紫色的晶石中有一到银白色的光芒,像是小蛇在晶石内部游动。 绍南大喜过望,捻着紫灵晶哈哈大笑,这时白云鹤笑容骤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凶狠,他整个人朝绍南了扑了去,手中一把寒刃闪着幽幽的光芒。 “早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绍南一剑穿透白云鹤的胸膛,一脚将他踹飞到忘川隐匿的那棵树前,随后他提着剑一步一步走来。 “绍南,我白云鹤向皇天后土立誓,千代万世与你不死不休。”白云鹤血泪滑落,数不尽的凄怆。 “这位白师弟倒是有些聪明和血性,我就出手帮他一把吧。”隐匿于树后的忘川将瞧了个真切,一手掐着指诀,念念有词,随后剑指一出,洞虚剑“嗖“的飞了出去。 白云鹤奄奄一息,已不足为虑。得到紫灵晶的绍南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他没有想到树后还隐藏着一个人,而这人此时突然袭击令他反应不及,脖子上出现一抹血红,随即鲜血喷溅而出。 “你…”绍南难以置信地看着朝他走来的男子,来凤南翼的这一路上他万般小心,并没有发现有人尾随,这人又是从何处来的? “像你这般背信弃义、残害同道的无耻小人,就不该存活于世。记住我,我叫忘川,忘川河的忘川,来世若为恶,我一定会再取了你的狗命。”洞虚剑刺入绍南的腹中。 <script>app2(); 第119章 凤南翼显神威(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洞虚剑下,再添亡魂。 绍南直到死的最后一刻,他仍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凤南翼会有他人存在。 “多谢师兄出手相助!”白云鹤有气无力地说着,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合上双眼,盯着这位仅用一招便击杀了绍南的人,心中却是有些慌乱。与绍南一样,他对忘川的出现感到好奇,却又非常恐惧。 如果此人从一开始就尾随队伍至此的话,那么也太可怕了,这是白云鹤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因为没有人发现此人的存在,当白云鹤率先抢下紫灵晶,随后又与绍南发生冲突,在整个过程里,这人从未露面现身,他是否是冲着紫灵晶而来的呢?如此沉稳的耐心,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 究竟是敌是友?哎,吾之将死,又能何为。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忘川弯腰将两枚攥在绍南手心的紫灵晶取回递到白云鹤面前。 忘川将紫灵晶交出的举动令白云鹤有些意外,他甚至认为忘川此举是在试探自己,于是微微摇了摇头说:“师兄,白云鹤已是将死之人,紫灵晶这种宝贝于师弟而言已是无用之物,不如师兄拿去吧。” “白师弟误会了,在下觉悟贪宝之意,若师弟有至亲之人,在下可以将这两枚紫灵晶交予他。”忘川的目光非常真挚,其实他此行目的只为化水珠,见不惯绍南的行径这才出手。 白云鹤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出一团鲜血混杂着内脏的碎末,他的脸色更显得苍白,与死人无疑,“紫灵晶这等天才地宝,有德者居之,师兄不必客气。”白云的目光瞥向远处的天际,隐隐露出了担忧之色。 “师弟可有心愿未了之事,不妨一说。” “咳咳…”白云鹤咳嗽了很久,身体上下起伏不定,带动着结痂的伤口再度裂开,献血不止,他气息奄奄,“师弟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谭师姐…救…”断断续续的话语,声若蚊蝇,随后一命呼呜了。 生前不论过往,死当有地栖身。 将白云鹤埋入土中后,忘川对亡者默默悼念了几句,随后转身走到之前隐匿地巨石前,目光重新回到了天空中那片激烈的战场。 天空中,紫电雷虎彻底被激怒了,它塔里虚空,仰天咆哮,振聋发聩的咆哮惊得声百里之外丛林之内群兽遁逃,整片大地放入陷入黑暗之中,若不是黑夜中的滚滚响雷,恐怕就连忘川都要误以为进入了寂灭之地。 倏然,漆黑的天空中,出现了一抹血红之光,旋即隐去,紫色光芒大盛,周围的黑云瞬间被照亮,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天际,搅动风云变幻,炸裂的雷声好似发怒的雷神手持雷公凿欲将整个天凿破一样。 倏地,漩涡之中紫色光芒骤然消失,紫电雷虎突然展开双翅飞入漩涡中。 笛声戛然而止,封笑儒抬头仰望,忽然脸色一变,“大家小心,紫电雷虎好像引动了雷劫。” “封师弟,紫电雷虎不过妖丹之境,又岂会引来雷劫。依我看,这紫电雷虎定然是使出了某种雷系神通。”文不谦说。 “师兄,不管是不是雷劫,总之还是小心为妙。我有预感,接下来我们将要面临完全超出我们现在修为境界所能承受的攻击。”封笑儒盯着漩涡中的紫电雷虎,露出了畏惧之色。 “射人先射马,谭师妹、柳师妹之前愚兄有所得罪,如今生死当前,还望两位师妹能暂且放下之前的不愉快。只要我们勠力同心,全力出击,我不信杀不了这头畜生。”文不谦掏出一把丹药塞入口中,看向谭静薇和柳夕笙。 柳夕笙冷哼了一声,“还废什么话!”说着,脚下的阴阳法阵再度出现,双手接触太虚阴阳印,随着法阵上的阴阳鱼首尾旋转之时,柳夕笙的身体亦在空中转动,黑白二气围绕在她的周身,数十张符箓白光闪闪的退鬼符箓出现在她的周围,紧接着在她结成阴阳法阵之后,太虚剑空中飞舞,三道红色的斩妖符箓出现在身前。 “天地有阴阳,万物皆通灵,奉我太虚令,受命到御前。通灵真言,玄龟现!”通灵真诀之玄龟真言再度施展,玄龟灵体冲向风云际会的云层漩涡之中。 谭静薇此时微微点头后,一口丹药入腹,身上闪现出粉色的光芒,万花伞在空中光芒万丈,一朵朵鲜艳美丽的花朵从伞上飘出,花朵之身不断变大,直至形成成百上千把华盖宝伞,谭静薇一声娇喝,“叮”的一声,华盖宝伞的边缘齐刷刷出现一把把锋利的三寸长的刀刃。 曼妙的舞姿由不得人去欣赏,谭静薇身体突然一顿,双掌推出,磅礴的真气涌向那成百上千把华盖宝伞中,华盖宝伞结成万花诛妖伞阵冲向紫电雷虎。 封笑儒微动,短笛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身,笛身出现了变化。原本一尺的短笛变成了四尺长的洞箫,厚重的箫声,大气磅礴的曲调,听得下方的忘川都有些激荡澎湃。 黄色的光芒像是一条柔顺的丝带伴随着箫声穿过层层黑云,飘向漩涡的最深处,黄色的光芒架起了一座牢笼,笼子里一根根硕大的铁链将紫电雷虎的四肢缠绕在一起,随着箫声的急促上扬,攻掠杀伐之声不绝于耳。青色的光芒、红色的光芒、蓝色的光芒陆续出现,在困兽牢笼外形成了三座法阵。 文不谦、谭静薇和封笑儒身体外笼罩着一层层青绿色的光芒,不远处的柳夕笙不断的三人身上施以回生诀、神速决。 文不谦爆呵一声,手中的长刀突然分解成一块块碎片,这些碎片重新排列组合形成两把形态奇特的半月刀刃,他伸手将两柄刀刃握住,刀柄相互交接,一把全新的兵器完成了最终形态的融合,两把刀刃的交接之处出现一只面目狰狞凶兽——梼杌。 文不谦乃是断刀门的弟子,短刀门主修肉身和刀类法器。与其他使用刀类法器的宗派不同,断刀门的弟子一生只使用一柄法刀,从无更换。每一位断刀门的弟子从进入师门的那一刻起,便穷极一生在打造属于自己的法刀,而这柄法刀也将陪伴他们终身修行。 断刀门对于法器锻造和淬炼与其他宗派的炼器之法有所区别,通常修行各派的炼器之法是以采取天地间的精石,辅以锻炼之术进行炼器,而断刀门的炼器之法是以神魂润养法刀,通过吞噬其他法器来提升自身的品阶,在吞噬的过程中,法刀将会从其他法器中汲取法阵、器灵之力等叠加到自身。 随着法刀的品阶不断提高,可以幻化出不同的形态,每一次形态的幻化,刀身上变换幻化出一头凶兽,凶兽越猛,法刀所赋予断刀门弟子在短暂时间内提升的修为则越高。 也正是因为断刀门弟子以法刀和肉身双修入道缘故,受法刀幻化出凶兽影响颇深,因而断刀门虽贵为正派之师,弟子脾性却异常刚愎,甚至是行走在入魔的路上,一步天堂,一步地狱。 文不谦手中的金乌长刀所幻化出形象便是梼杌之刃,梼杌与穷奇、饕餮、混沌并称为上古四大凶兽,梼杌性情暴虐、傲狠明德,以乱天常。 当文不谦握住梼杌之首时,红色的光芒蔓延至他的手臂直至右侧的半边脸,他的上半身极速膨胀,“呲拉”一声,软甲碎裂,华袍被撑碎,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犹如刀削般的线条泾渭分明,苍劲有力,红色的光芒在他的右半身凝聚成一头栩栩如生的梼杌凶兽纹身,妖冶的光芒让人不禁寒毛直竖,似乎只要稍有不恭,这头梼杌凶兽便会复活。 受到梼杌暴虐傲狠的气息影响,文不谦此刻像是一头野兽,狰狞的面孔下,两只凸起的眼球射出两道摄人心魄的光芒,嘴角露出两个尖尖的牙齿,黏稠的口水顺着牙缝滑落,身上暴起的青筋时而颤动,像是蚯蚓在蠕动,只是数量过于密集,让人感到有些不适。 文不谦握着梼杌之刃,冲进云层之中。就在此时,随着紫电雷虎的一声咆哮,风云变色,那巨大的漩涡中出现了上万道神雷从天而降,雷光顷刻间照亮了这片黑暗的空间,天地之间仿佛成了一个巨型的万雷牢狱,任它一只苍蝇都难逃死亡的厄运。 这一道天雷落下,柳夕笙召唤出的玄武灵体瞬间土崩瓦解;又一道天雷落下,封笑儒施加在紫电雷虎身体的牢笼灰飞烟灭,他布置的另外两个阵法紧随其后,完全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又是数道天雷落下,谭静薇那万花诛妖伞阵即刻被击溃。 同一时间,天空中的这三人吐出了大口鲜血,勉强召回法器护住了自身,朝着地面坠去,柳夕笙在坠落的那一刻,将退妖符箓悉数打向了紫电雷虎,这些符箓并未给紫电雷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仅仅是拖住数口喘息的时间。 文不谦得到梼杌之力的加持,修为大幅度的提升,境界直接提升至洞玄境后期,堪堪抵住了紫电雷虎的万雷神罚引,神雷不停地轰击在他的肉身上,虽然飞行受阻速度缓慢,可是他不曾后退半步,接近漩涡中的紫电雷虎。 他的双臂上暴起的青筋一阵蠕动,随后两支臂弯比往常粗了一倍,他将梼杌之刃甩向紫电雷虎,梼杌之刃像是一把沐浴神光的飞轮击碎一道道雷柱,终于进入了漩涡之中。 漩涡中滚滚轰鸣声似是千军万马呼啸而过,沉闷而压抑;又如上万口洪钟大吕,振聋而发聩。神雷降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忽然见到数百个泛着血光的飞轮穿透了漩涡云层,随后又是数百个血光精轮穿破云层,紧接着这些血光精轮集中轰向漩涡中心。 “轰”的一声,天地为之一震,漩涡被血光精轮轰散,碧蓝的天空重新出现,战场下方的山谷已被夷为平地,数以万计的生灵未能逃过紫电雷虎的万雷神罚引,就连身上的几斤白骨都化作飞灰消散于世。 躲开血光精轮攻击的紫电雷虎,感受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于是发出雷霆之怒,洁白的翼翅上紫电汇聚得越来越多,旋即翼翅一拍,数道雷刃直接砍向文不谦。 文不谦右半身的梼杌纹身光满开始暗淡,之前的一击消耗他大量梼杌之力,他的肉身已不复之前在面临神雷轰击都安然无恙,虽然躲避了两道雷刃的攻击,但是更多的雷刃已经看在他的身上,一道道血口子中露出了森森白骨,鲜血汩汩。 紫电雷虎经历过无数场战斗,身经百战,自然是懂得战机转瞬即逝的道理,见文不谦受伤,它一个虎跃龙腾,雷刃为它开道,张口咆哮出数枚气弹封堵了文不谦的退路,随即虎爪直接抓向文不谦地狰狞的面目。 文不谦退无可退,将梼杌之刃再度打出,梼杌之刃旋即化身数百个血光精轮对上封堵他的雷刃和气弹,虽然之前耗费不少梼杌之力,可是血光精轮依然攻势不弱,雷刃和气弹在血光精轮地回击下,终未能近文不谦,而他也趁机从打开的缺口中逃出。 紫电雷虎并未让文不谦遂了心愿,它早就看穿了文不谦的用意,当文不谦从缺口中逃出的那一刹那,虎爪已经落下,清脆的断骨声传出,文不谦胸口被撕开一个硕大的口子,大块血肉被紫电雷虎的爪子带走。 失去控制的梼杌之刃随着文不谦一起坠向地面,只是刀柄间的梼杌兽头依旧闪着幽幽的妖光,仿佛随时都会攻向对其有威胁的敌人。封笑儒出现,一把扶住文不谦,看向远处踏虚空而来的紫电雷虎,沮丧地说:“文师兄,紫电雷虎如此凶猛,看来我们今日真的要葬身此处了。” 柳夕笙打出数张退鬼符后来到封笑儒的一侧,她的声音依旧如极北的雪山般寒冷,“怎么样?” “死不了。”文不谦苦笑,它将封笑儒推开,拿出两枚红色的丹药放入口中咽下,随后又掏出一把蓝色的丹药放入口中,“柳师妹,谭师妹,麻烦替我拖住这畜生片刻。” 柳夕笙不再言语,挑了一下耳侧有些凌乱的秀发,率先飞了出去,玄龟真言再次施展了出来,硕大的玄龟灵体跃然出现在紫电雷虎的身旁,紫电雷虎释放出的雷电可以将玄龟暂时麻痹,这时紫电雷虎便会绕过玄龟,直接攻向文不谦。 柳夕笙这一次学聪明了,她驱侧的玄龟不再与紫电雷虎近身肉搏,一声嘹亮的鹰鸣,玄龟全身缩进了玄龟壳中,随后玄龟壳似是飞来石不停地撞在紫电雷虎的身上。紫电雷虎见紫电对玄龟无效,直接改用虎爪应对玄龟的攻击。 谭静薇心中甚是不安,她看着一旁打坐调息地文不谦和吹着洞箫的文不谦,又看向苦苦支撑拖住紫电雷虎的柳夕笙,忧郁的神色渐浓,她俯视着下方被夷为平地的山谷,心中顿时烦躁不已。 “白师弟怎么还没回来,难道是遭遇不测了吗?”谭静薇心中挂念着白云鹤的安危,以白师弟和绍师兄的修为,凤南翼中的怪物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便能拖住他们一时半会儿,这会儿也早该回来了。除非绍师兄对白师弟下了杀手,谭静薇愈发坚定了心中的想法,她觉得自己和白师弟都被利用了,她甚至觉得这位文师兄并没有那么简单。 此刻心中的想法她不知该不该与封师兄和柳师妹说。柳夕笙的性格比较孤僻,总是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感觉,谭静薇对柳夕笙的为人拿不准,若是柳夕笙本就与文不谦一伙,两人之前发生的不愉快只是为了迷惑自己和封师兄,那么现在若是对她说出自己心中的猜测,恐怕就打草惊蛇了。 而封师兄为谦谦君子,为人正直,一路上对她和白师弟照顾有加,谭静薇认为封师兄是值得信得过的人,不过封师兄又太过容易相信人,此刻若是讲出心中的猜疑,只怕封师兄又会讲腐儒那套酸腐的歪理邪说。 谭静薇叹了一口气,对着封笑儒微微点头,飞向柳夕笙,手中的百花伞灵光逼人,似是枯木逢春而百花绽放,万花诛妖伞阵再次集结,随着谭静薇一声娇喝,再次攻向紫电雷虎。 紫电雷虎在封笑儒、柳夕笙和谭静薇的围攻中未能讨到便宜,每当它一爪将玄龟拍开之后,便会遭来数张退鬼符的攻击,而那些让它看得有些头昏脑涨的伞阵阵在它原本洁白柔顺的羽毛上各处一道道血口子,鲜血已经将它的身体染成了红色。 最可气的是身体下的这座法阵,每当它跃起想要击杀一人时,法阵便会射出一根锁链缠住他的双腿。如此反复,紫电雷虎已经受了不少的伤,而的他的怒气一刻比一刻要高,它发誓定要将这些人全部杀死,将他们拍成肉泥。 其实柳夕笙、封笑儒和谭静薇比紫电雷虎更艰难色,每一次施展法术全身都有万蚁噬骨般疼痛,他们已经将毕生最强的法术毫无保留的施展出来,每一次施展真气就会被抽走大半,若不是有丹药勉强维持,此时早已油尽灯枯了,好在紫电雷虎的狼狈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他们在等待,等待文不谦恢复将紫电雷虎斩于刀下。 可是他们并没有想到盘坐在空中的文不谦,狰狞的面孔突然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容,他右半身的梼杌纹身发生了变化,纹身正在慢慢褪去化作一缕缕红得发黑的青烟覆盖在他的全身,他的后背倏然隆起两个肉瘤,正以电闪之势增长。 他的后背竟然长出了两支更长更粗的手臂,而这两支手臂突然伸向站在文不谦前方的封笑儒! <script>app2(); 第120章 凤南翼显神威(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箫声中断,封笑儒感觉自己的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他强忍着疼痛,洞箫击打锁住他的双臂,他终于意识到身后发生了什么。 “文师兄你…为什么?”封笑儒不可置信地看着文不谦,他始终无法想明白,为什么文不谦会对偷袭自己。 封笑儒后背生出的那双臂再次将文不谦锁死,他桀桀笑道:“封师弟,与其死在紫电雷虎的手上,不如成全师兄我。待我吞噬了你和两位师妹的元府,师兄一定杀了这头畜生为你们报仇。封师弟,你我师兄弟近十年的交情,你不会如此小气吧!” “文师兄,说得可真是漂亮。我们可是有近十年的交情啊,为了师弟我这点微末道行,你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师尊说得没错,我这一辈太过自以为是,总是笑讽腐儒的愚蠢,以为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酸儒之风,殊不知我才是最为愚蠢酸腐。这一生我没有活通透,希望来世我能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吧。” 封笑儒面如死灰,他总是轻信于人,以为能够看穿一切,最终还是要死在自己最为信任的师兄手里,这简直是太讽刺了,他忽然发现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他放声大笑,放弃了一切抵抗,闭上双眼缓缓地说道:“师兄,动手吧。” “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师弟!”文不谦见封笑儒放弃了抵抗,脸上露出了乖戾的笑容,他的双臂死死地扣着文不谦的双肩,梼杌之刃捅进了文不谦的元府中,鲜红的血液快速的流入梼杌之刃中,文不谦的两只手掌像是有吸力一般,封笑儒一身的修为被吸入他的掌中,进而流入自己的元府内。 转眼之间,封笑儒已几近成了一聚干枯的尸体,他昏黄暗淡的严重射出两道精光,“师妹,快逃!”不知是何来的力气,封笑儒的这一生呐喊像是在对有眼无珠、遇人不淑而悔恨的发泄。 “封师兄!”谭静薇脸色剧变,她的不安终于有了定论,文不谦一开始就在算计她和白云鹤,她召回百花伞便要对文不谦出手,柳夕笙却拦在了她的面前,谭静薇娇怒道:“柳师妹,你要阻我?难道你与文不谦是一伙的?” 柳夕笙对着文不谦打出一张紫色的定身咒符箓,旋即冷笑道:“早就看出文不谦不是个好东西,夕笙又岂会与他为伍。” “既然柳师妹早就断定文不谦有不轨之心,为何不早说?现在出手阻拦我又是什么意思?”谭静薇冷声质问道。 “谭师姐恐怕对文不谦起疑心不比夕笙晚吧,为什么师姐此前不说呢?”柳夕笙迎上谭静薇幽冷的目光,却又是对紫电雷虎打出了一张定身咒,“谭师姐,凭你我二人的修为,你觉得打得过文不谦吗?你上去岂不是白白送死,依我看不如我们趁机逃走,将此事回禀师门,自然有长辈替我等做主。” “柳师妹,如今你我腹背受敌,你当真以为我们还能逃得出去。”谭静薇面色一缓,但是沮丧之情流于言表,她并不认为以现在的状态,与柳夕笙联手能够从紫电雷虎和文不谦的包夹中逃脱。 柳夕笙冷笑一声,“能不能逃脱,试过才知道。”只见她掐指成诀,朱口微动,原先苍白如纸的脸恢复红润。 “柳师妹你…”谭静薇不敢相信,此前显得虚弱不已的柳夕笙原来是装出来的,她打心底对这位师妹的城府感到钦佩,不,更多的是害怕。 “他文不谦能算计我等,夕笙自然也会留有后招!”柳夕笙说完,一道回生诀和神速诀打在谭静薇身上,旋即率先飞离了战场,朝着凤南翼的西侧飞去。 谭静薇犹豫了一下,咬牙切齿的对文不谦说道:“文不谦,今天这笔账日后一定会与你算清楚,你就等着迎接白师弟和封师兄的师门长辈的怒火吧。”说完,她追向柳夕笙。 文不谦抽干了封笑儒的真气和鲜血,随后将他的尸体扔向紫电雷虎,洞箫放至梼杌之刃的梼杌兽口,只听见一声咆哮,梼杌兽好似活了一半,竟然张开了口,里面露出了幽森的无底洞,文不谦将洞箫置入无底洞中,梼杌兽合上口,闭上了泛着血光的眼睛。 紧接着,梼杌之刃发出妖冶的光芒,倏然崩成数块碎片,随后这些碎片重新汇聚到一起形成一把全新的梼杌十字刃。文不谦立在虚空发出张狂的笑声,右掌推出,梼杌兽纹身立马射出妖冶的红光,那光色的光芒顺着文不谦手掌打出的方向飞出,持续不断的加持在梼杌十字刃上。 梼杌十字刃微颤发出嗡鸣声,眨眼间四把一模一样的梼杌十字刃回到文不谦的手中,前后四臂各掌控着其一。他身形一动,已经出现在谭静薇的后方,桀桀的笑声让人发毛。 “谭师妹、柳师妹,你们以为能跑得了吗?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如学学封师弟,将修为和法宝都交给我,稍后师兄一定会替你们报仇的!嗯…啊哈哈…”说完,文不谦将四柄梼杌十字刃打了出去,两把攻向他身后方的紫电雷虎,两把攻向柳夕笙和谭静薇。 谭静薇没有料到文不谦修为提升如此之快,只是喘息之间,便经追了上来,百花伞脱手而出迎向攻来的梼杌十字刃,仅仅是一次防御,那梼杌之刃便将百花伞击飞了出去。 仍在飞行的柳夕笙一个侧身,躲开了梼杌十字刃的攻击,攻击落空的梼杌十字刃调转方向迎面攻向柳夕笙的面门,柳夕笙稳住身形,反手一掌摆在后背的剑鞘低端,“叮”的一声,太虚秋水剑飞出剑鞘,柳夕笙顺势握住剑柄,一个翻身劈向从下方飞过梼杌十字刃。 又是一声刺耳的声响,梼杌十字刃被太虚秋水剑劈飞出去,“谭师姐,文不谦已经入了魔道。吞噬了封师兄的二十年的修为,如今修为已远在我等之上,看来真是避无可避,退无可退了。不如我们一起联手与此魔头以命相搏,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百花伞回到谭静薇手中,伞冠已经出现细微裂纹,谭静薇心中大骇,她所执的这把百花伞虽然只有宝器的品阶,但是经过师尊以独特的手法淬炼,其坚硬程度不弱于灵器下品防御型法宝。却是没想到,百花伞仅是承受了文不谦那怪异的法宝一击,便遭受如此大的损伤。 被逼到这个份上,纵使谭静薇柔弱纤纤,现在亦是满腔的恨意,“柳师妹,不成功便成仁!”谭静薇言罢,取出百宝囊中仅剩的两瓶九花灵露,一瓶倒入了自己的口中,另一瓶则落到了柳夕笙面前。 九花灵露乃是采摘百花谷中独有的九种灵花,配以若干药材以独特的手法历经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灵液,饮用者可以快速提升修为,持续半个时辰。常见的能够短期提升修为的灵丹妙药都会有后遗症,甚至是修为境界都会跌落至少一个层次,但是九花灵露却不同,药效果后,服用者会脱力,对身体和境界却不会带来实质性的损伤。 “师妹,你这么做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奉劝你识时务,否则就别怪师兄辣手摧花了。”文不谦后背上两只手臂依旧在不停地驱使着梼杌十字刃攻击着紫电雷虎,文不谦自认是运筹帷幄,万事皆在掌控中,他太自信了,柳夕笙和谭静薇的作为在他眼里不过是猎物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已。 服下九花灵露的柳夕笙和谭静薇身上气势暴涨,灵气充斥在四肢百骸,她们的修为境界双双提升至洞玄境中期,此时两人如同最美丽的阿修罗,眼中却射出了凶横的光芒。 谭静薇的舞蹈依旧曼妙动人,她的周围粉红色的光芒越来越盛,脚下踏出了攻伐的舞步,拂袖弹指间,粉红色的光芒汇聚在一把伞的模样,随即打入百花伞中,百花伞一动,四周狂风呼啸,云气翻涌,三百六十六把百花伞结成了万花诛妖伞阵,伞阵变幻莫测,攻伐之势优胜往昔。 柳夕笙脚踏阴阳步,阵起八卦,气吐黑白,周身黄、白、金、紫符箓数不胜数,一口玄龟真言祭出,千道符箓随着玄龟灵体冲向文不谦,太虚秋水剑剑花层层叠起,令人眼花缭乱,她冷笑一喝,“文不谦,受死吧!” “米粒之珠敢与日月争光?”文不谦冷嘲,合掌于腹前,随着一声暴喝,双掌推出,“嗷…”一声震慑人心的吼声,上千把梼杌十字刃打向柳夕笙和谭静薇,一时间空中绚丽夺目比西垂的红日都要多彩。 忘川此时看得目瞪口呆,太虚观、百花谷和断刀门的法术令他啧啧称奇,终究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井底之蛙了。他想起了赛西施当初的鼓励,“出去看看也好,这个世界很大,纵使行遍千山万水也不及他的冰山一角。”他是越来越喜欢上了修行者的世界。 谭静薇的万花诛妖伞阵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她看了看手中已经破裂的百花伞,不禁生出了绝望,郎朗乾坤,恶人逍遥,难道老天就如此不开眼吗?白师弟,非是师姐不愿替你报仇,只是这世道魔长道消啊! “柳师妹,我来拖住他,你赶紧逃吧!”谭静薇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尽自己所能拖住文不谦,让柳夕笙能够顺利逃出文不谦的魔爪。 百花伞摇摇晃晃地漂浮在空中,谭静薇身形移动至柳夕笙面前,百花伞被她驱策而出,一字长龙抵挡着梼杌十字刃的攻击。 “谭师姐,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柳夕笙原先与谭静薇并不是相识,结缘于此次凤南翼之行,原先她对性格柔柔弱弱的谭静薇性格并没有太多好感,直到这一战,她发现谭静薇虽然柔弱寡言,却身体里拥有着奇妙的力量,这股力量总是让性格孤僻的柳夕笙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起初她还想不明白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 直到谭静薇护在她身前的那一刻,柳夕笙终于明白了,这是友情的力量。不需多言,只要你给予信任,她会将后背交予你,她会替你挡住一切危险。 柳夕笙绕开到谭静薇一侧,对着奔袭而来的文不谦又打出了数道符箓,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谭静薇忽然转身对她拍了一掌,这一掌并不重,柳夕笙被柔和的掌力推飞了出去,破败的百花伞护在她的身旁,随她一起飞向红日落下的地方。 “师姐…!”柳夕笙瞪大了眼睛,生命对于谭师姐难说就如此不重要吗?谭师姐,为何你会做出如此蠢笨的决定,我们相识也不过一月有余,你怎能用你的命来换我的命呢! 柳夕笙眼中噙着泪水,她有些哽咽的看着那瘦弱的背影,“谭师姐,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她选择了离开,选择让谭静薇一人去面对文不谦,理智告诉她必须要活下去,否则对不起谭静薇的这份信任。 “谭师妹,你以为能护得了她吗?今天,你们都得死,都得死!”文不谦狞笑着,梼杌十字刃犹如狂风骤雨。 谭静薇露出了动人的微笑,她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即便是知道下一刻将要凋零,她也要向世间绽放出最美丽的瞬间,她微微吟唱着:“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明月人倚楼。” 她合上了双眼,像是飞蛾扑火般扑向了文不谦,“师尊,恕徒儿不孝,来世再报道您的养育之恩。” 过了半晌,谭静薇依然没有感受到疼痛,“我是死了吗?白师弟,你在哪里?白师弟!”她以为自己已经死去,倏地感觉到有一只手臂搂住了她的纤纤细腰,她耳侧听到了蓬勃有力的心跳声,一股温暖的气息飘到耳侧,有些酥麻、有些瘙痒。 都说人死了后,三魂七魄离体,进入幽冷的地府轮回,为什么会如此温暖呢?谭静薇脸上露出了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死,那么搂着她的一定是文不谦那个魔头,她睁开了双眼,调动全身的真气对着那宽阔的胸膛打出了一掌。 “噗…”吐血的声音传进谭静薇的耳朵里,她抬头一看,自己竟然在一个陌生的少年怀里,脸上不禁露出了半抹羞红。 “这位师姐切莫误会,在下并无恶意。”忘川揉了揉肉胸口,哭笑不得,心想着这位师姐怎么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打人呢。 “你是谁?”谭静薇想到刚才的莽撞之举,耳根红的发烫,双眼一片空白,竟有些睁不开。 “师姐,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忘川抱着谭静薇直接飞向远处的一座山丘上,随后转身又飞到空中与文不谦展开了较量。 谭晶薇斜躺在山丘上,初离开忘川的怀抱,只觉得全身酸软无力,脑海中出现了他的侧颜,更是云霞遮住了羞羞的脸颊,她仰头看着那名陌生的少年,心中却是不再慌张,似乎有那位少侠在,一切皆会云淡风轻。 文不谦看了看远方,柳夕笙已经消失无踪影,心中骤然怒火横生,他盯着坏了自己好事的忘川,恶狠狠地说:“哪里来的毛头小子,敢坏本大爷的好事,报上你的名来。” “山野小民,不值一提。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位小师兄,还请高抬贵手放谭师姐一马。” 文不谦上下打量了一下忘川,随后哈哈大笑,“你算什么东西,敢跟我谈条件?” “在下不过是区区凡人而已。”忘川出言讥讽,“不过,兴许是在下孤陋寡闻,文不谦,你这模样算是什么东西?” “小子,就凭你真悟境的修为也敢辱我?”文不谦见忘川出言不逊,出手便要攻击忘川,却是没有想到忘川先于一步,直接打出了一式星宿问路,顿时文不谦周围出现无道光芒,一座五方星宿阵赫然立于脚下。 “真悟境虽然不怎么样,但困住你还是轻而易举的。你这贼肆还是先打过紫电雷虎,再来跟我比比拳脚吧。” “你…给我等着!”文不谦勃然大怒,紫电雷虎已经飞至他的身前,梼杌十字刃却是每每打出,五方星宿阵便闪过一道精光将其阻隔在法阵之内,气得文不谦要牙痒痒。 文不谦被困在法阵中梼杌十字刃打不出去,但是紫电雷虎的爪子却是能拍进来,一时间文不谦只能抵抗紫电雷虎的攻击。不过文不谦却是也够凶猛,四肢手臂同时招架紫电雷虎的攻击,堪堪打成了一个平手。 在一旁护持法阵的忘川眉头一皱,“这家伙还真有两下子,那就再给你添点堵!”剑指一挥洞虚剑飞出,空中出现一个剑阵,“唰唰唰”剑阵对着文不谦轰去。 “你个狗杂种,狗贱种,敢跟我玩阴的是吧。我不信你这法阵能够一直维持下去,等法阵破后看我不抽你的皮煎你的骨!”文不谦忍不住爆了粗口,洞虚剑阵的突然袭击给文不谦制造了不小的麻烦,纵使有四肢手臂,此刻也显得招架无力,一不留神紫电雷虎在他的身上又带走了一大块血肉,他被击飞撞在法阵上,法阵立马回击,被剑刃砍了得鲜血直流,眼看成已经成了一个血人。 “狗杂种”虽是忘川最初的名字,也是他爹娘给起的名字,可是这个名字也不是谁都能叫得,文不谦的侮辱一言犹如利刃刺在心头,忘川嬉笑的脸一冷,“还有力气污言秽语,看来脾气不小啊,那么我就给你添一把火,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怒意勃发的忘川眉心又一次出现了那奇怪的辉纹,一股炙热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中传出,纯阳真诀在体内快速的运转,元府中真气激荡,火山爆发,一道道赤红的气流冲出元府,进入四肢百骸中,他的身体燃起了熊熊火光,体内好似岩浆滚滚,只听一声怒喝,他的双掌打出,五方星宿法阵顿时燃起了炽热的火焰,气浪席卷整个天空,西方的云霞顿时黯然失色。 紫电雷虎承受不住火焰的热力,停止了对文不谦的攻击,选择了后退,它扭头看向忘川的眼神露出了怪异之色。 “你这个狗杂种,啊…”文不谦在烈火中发出痛苦的叫声,他取出了化水珠,一道道真气打入其中,化水珠顿时发出碧绿色的光芒,一股水流从化水珠中涌出将文不谦护在其中,痛苦的呻吟声这才消失。 “化水珠!”忘川见到化水珠后,一个跃身飞向文不谦,洞虚剑直接砍向文不谦的手臂,“啊”的一声,握住化水珠的手被忘川砍了下来,化水珠坠向下方。忘川身法一转俯冲向化水珠,握住化水珠的那一刻,忘川只觉得眉心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随后发现化水珠消失在了自己的手中。 稳住身形后,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手,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确信自己抓住了化水珠,可是为什么却不见了呢?他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因为文不谦已经冲出了五方星宿法阵,正如同一头野兽朝他攻来,而他那只被砍掉的手又重新长了出来。 <script>app2(); 第121章 凤南翼显神威(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冲出五方星宿法阵,文不谦像是一头从深渊而来的嗜血猛兽,他的半边身子被火焰烧得露出了森森白骨,燃烧的油脂不时滑落,模样极为恐怖。 “你这个该死的杂种!”文不谦恨之入骨,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修为境界不高却是个愣头青。 若非这愣头青坏其好事,他早已吞噬了柳夕笙和谭静薇的元府,转身对付紫电雷虎不在话下。更为可气的是,他不知道这愣头青施展了什么邪术,火焰犹如跗骨之蛆只要沾上,便无法灭掉,钻心之痛难以忍受,仓惶中掏出了化水珠,虽是灭了邪火,化水珠却也被抢了去。 原先与绍南商定的计策是夺了紫灵晶,将柳夕笙、谭静薇、封笑儒和白云鹤四人吞噬掉,现在绍南迟迟未归,看来也遭了毒手,数个月的谋划化为泡影,文不谦气得暴跳如雷。 梼杌十字刃化作一股浓稠的液体进入文不谦的肉身,他那半边露出白骨的身躯渐渐丰润起来,在夕阳的余晖照耀下,发出金属的光泽,胸口一头狰狞的梼杌兽,空洞的眼框里发出幽幽的邪光。 文不谦兵解梼杌十字刃,释放出了元府中全部的真气,短期内力量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他此刻既为人,亦为兵器,这是断刀门中不为外传的法术《兵解轮回》,以兵解之力加持全身,与敌人进行最后的殊死一搏。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施展兵解轮回术,纵使不会身消玉陨,也会掘了道基,从此与修道无缘。 忘川虽是不了解断刀门的兵解轮回术,但是从文不谦全身释放出的暴虐之气和身体发生的异样变化,亦能感受到其中的危险。忘川不再是初入修行的白丁,经过了这么多的生死较量,又得以名师指点,不仅修为一日千里,而且对于危险的感知也非常灵敏。 只见他脚踏日月,洞虚剑胸前一横,步走龙蛇,捻指剑诀振振,“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剑挑苍穹,虎啸龙吟,忘川手执擎天巨剑,冲天而起,直劈向文不谦。 凤南翼的上空倏然凝滞,令人眼花缭乱的剑气四处奔袭,一片片苍云被绞成飞烟,一道至刚至阳的剑影从天而落,剑影延伸至西方天际,那些落日余晖中的云彩随着剑浪的席卷向两侧移动,仿佛这一剑玉龙神针直接劈开了那片令人流连忘返的烟霞。 谭静薇惊诧之余,心间升起了一丝喜悦,她看到了生的希望。忘川施展出的玉龙神针神乎其技,恍惚间,谭静薇觉得即便是紫电雷虎也无招架之力。她睁大那双灵动的眼睛盯着空中,暗暗替忘川打气,一定要杀了文不谦替白师弟和封师兄报仇雪恨。 与谭静薇的反应不同,紫电雷虎离开了玉龙神针的波及范围,一双虎眼扫了扫战场中的两人,虎脸上露出了似人非人的笑容,旋即抬起前肢猛地一跺,天空为之一颤,全身的紫色雷电开始暴躁地游走,它抬眼看向苍穹,一声咆哮。 天空再度暗了下来,风云际会,雷电交加,巨大的漩涡出现,紫电雷虎展翅一跃,飞入厚重的云层中,只见那漩涡剧烈的旋转着压了下来,犹如飓风一般进入了战场中。 文不谦双臂交叉格挡玉龙神针的惊天一击,巨大的法阵之力在空中升腾起一朵烟云,烟云中一道身影坠向地面,紧接着空谷之地传来久久不绝的轰鸣回响,周围的山丘上石块滑落,沙尘消散,石坑里文不谦再一次飞出,后背上的两只手臂突然变长,拳头轰向忘川。 洞虚剑影缭乱,只听见“叮叮叮”的金属撞击声,文不谦已经谨慎缠上了忘川,双方在空中展开了贴身搏斗。纯阳真气涛涛而出,忘川身体外出现了一个护体法罩,洞虚剑与他浑然一体,身随意动,剑随身行,一时间双方打得激烈万分,却又难分高下。 庞大的漩涡雷云已经压了下来,将这片战场覆盖,雷云中紫电雷虎的一声咆哮犹如晴天霹雳,随后雷云降下难以计数的神雷和电柱,忘川和文不谦已经被淹没在其中,谭静薇此时在无法捕捉到忘川的身影,眼里一片白光,耳朵里充闻着振聋发聩的雷鸣。 谭静薇慌乱了,以一敌二,他能赢吗? 紫电雷虎的万雷神罚引威能赫赫,凤南翼的上空顷刻间成了一座天雷牢笼,在牢笼中斗法的忘川和文不谦未能幸免于难,在一道道天雷的轰击中,显得愈发狼狈不堪。 唯有不同,文不谦似是感知不到疼痛的行尸走肉,凶横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忘川的身上,浓浓的杀戮之意尽显。反观忘川身法仍然不停地变幻,躲避道道神雷的轰击,与此同时洞虚剑伺机而动,不时在文不谦身上留下一道剑痕。 无奈于神雷的数量太多,整个牢笼里近乎密不透风,即便忘川已经将身法提升至最佳的状态,依然不时会被神雷击中,每每击中后他身体外的护体法罩便会随之一颤,法罩所发出的光芒也会削减一分,而他的身体也会因为雷电而麻痹数个喘息,文不谦便会趁此机会对忘川发出猛烈的攻势。 如此持续了约摸半个时辰,神雷攻势不减反而愈演愈烈,忘川的修为终归是低于文不谦,此刻已是狼狈至极。护体法罩随着文不谦的一拳轰击而彻底崩碎,他身子倒飞了出去,鲜血从口中喷出。 “再缠斗下去,只怕性命不保。这神雷的威力实在太过凶狠,文不谦又不知使用了什么道法,虽然气势已颓,但是还不足以致命。看来只有使出纯阳追月方可破了他的道法,可是以我现在的修为和对纯阳剑诀的领悟还不足以驾驭纯阳追月这一剑,若是强行催动只怕…”忘川脑中快速闪过一些对敌的念头,犹豫了一会儿,立马有了决定,“生死是小,信义为大。若连降妖除魔的勇气都没有,又何必修道。” 倒飞的忘川心意一动,再次立于虚空,他放下了所有的顾忌,全力催动纯阳真诀,元府之门大开,磅礴而炙热的真气涌向他的奇经八脉、四肢百骸,更为炙热刺眼的护体法罩立马出现在体外。 他的元府中,狂风造作,山呼海啸,炙热的岩浆融化了元府中那无边无际的冰原,弹指间,元府中取而代之的是巨浪滔天的汪洋大海,大海上方的星空发出耀眼的光芒,星云攒动,太阳星光芒四射,原本炫丽多彩的星云银带被彻底染成了红色。 体外,神雷刚刚逼近忘川,护体法罩上便打出一道剑影,直接将神雷击碎。心无杂念的忘川此时已经进入了一种无我的玄妙之境,他的神识不知觉的又回到了那片白茫茫的识海中,那一颗金光灿灿的元识神丹融化成泾渭分明的两团金色与银色液体。只见这两团液体凝聚成两列对阵在前、手中执剑的金银武士。 随着识海中一声呼和,金银武士舞着纯阳剑法,剑招变幻莫测,一招一式蕴含着无限的威力,突然金色武士和银色武士腾空而起,双方挥剑使出了最强一击。 识海中骤然出现夺目的光芒,金色武士和银色武士相撞在一起,龙啸九天,一条五爪金龙飞向识海上空,翱翔九天。紧接着,光芒消散后,两列武士再次融化成两团液体,异变再生,金色的液体倏然一分为三,金色、红色和绿色的液体渐渐凝结成三颗神丹。 在浑然不觉中,忘川的元识神丹已经突破二阶大圆满境,银色的液体涌向本神丹、识神丹和元神丹,渐渐的与三颗神丹融为一体,在神丹表面留下了银光烁烁的纹路。若是有人发现他识海中的变化,估计要惊得掉了下巴。寻常人突破元识神丹二阶大圆满镜,只能凝结出本神丹和识神丹,在两枚神丹修炼至五阶大圆满境,方能凝结出第三枚神丹元神丹,而忘川却是不同,在元识神丹二阶大圆满境界突破后,竟可一次性凝结出三枚神丹,堪称妖孽之人,问当今修行界,还无能能够做到这种程度。 “心中无我则意动神行,静若虚妄则剑意纵横。剑中有我则从心所欲,气归四海则神剑自成。”忘川恍然间走出了无我之境,他悟到了。只有秉持本心,无所欲求,方能从心所欲。纵使遇到天大的事,亦要心若冰清,天塌不惊。剑非死物,亦非杀人的利器,只有做到收方自如,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洞虚剑立于身前,脚踏纯阳,忘川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他双手结出了复杂的指印,空灵而威严声音由口中飘出,“风舞梨花迎面起,纯阳追月云中絮。神龙隐现单边绕,风吹梨花花根亦牢。” 口诀念罢,洞虚剑剑身金光绚烂,忘川伸手握洞虚剑飞身跃起斩向扑过来的文不谦。椭圆形的护体法罩形状变幻成了一朵盛开的莲花,而忘川恰似不染尘埃的荷碧立于雷牢中,任凭风吹雨打,他自逍遥独立。 洞虚剑斩下,凌厉的剑气化作朵朵梨花漫天飞舞,梨花所过之处,神雷电柱纷纷化为云烟,忘川前方数仗之内,梨花如同浪涛涌向文不谦。文不谦一声厉呵,全身红光大涨,四只拳头不停地轰击着迎面而来的梨花。一拳轰出,梨花飘散,再一拳轰出,文不谦便向前更进一步。 忘川剑舞白鹤,亮翅高山流水,洞虚剑上爆发出更浩瀚的纯阳剑气,漫天的梨花快速的聚拢成一把数仗长的梨花剑。梨花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取文不谦的胸膛,文不谦双拳交叉于胸前,后背的双臂不停地轰击着梨花剑,梨花剑在文不谦的攻击下,剑身一寸寸梨花被轰散开,然而并未飘零消散,而是朝着文不谦的身躯聚拢。 约摸片刻,在文不谦猛烈的攻击下,梨花剑形不再,那些梨花却是贴在文不谦的身上,若非是亲眼见证了忘川和文不谦的都发过程,或许她此时看到这幅场景,还以为那是一株梨花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文不谦依然在逼近,忘川此时身动,整个人化作一道长虹。文不谦一拳迎向洞虚剑,背后的双臂突然变长对着忘川的双肩抓去。忘川见机洞虚剑上挑,他的身子随着洞虚剑冲向天际,在空中留下一道美丽的弧度。紧贴在文不谦身上的梨花这时犹如一阵龙卷风尾随在忘川的身后,直接冲破牢笼的枷锁,进入那片雷云之中。 雷云中雷声阵阵,电蛇四处游走,忽然一声龙啸九天,一道金光划破天际,只见一条金龙撕开了厚密的云层从天而降,数以千计的电蛇瞬间隐入雷云之中,金龙一记神龙摆尾将雷云中探出头的紫电雷虎击飞,仰头一声龙啸,随后直接冲向文不谦。 文不谦狰狞的脸露出了惊惧之色,四臂挥舞,而金龙确实蔑视的吐出一道龙息,躲开了文不谦的攻击,龙身将文不谦的身子缠在其中,巨大的力道勒得文不谦狰狞的脸红得发紫,那些如蚯蚓般的经脉气血不通,只听到一声声“啵”的声响,血雾升起,金龙的爪子牢牢扣住文不谦的四臂,一经撕扯,文不谦的四臂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鲜血从伤口喷射而出。 “啊!”痛苦的呻吟响彻了整个凤南翼的上空,文不谦已是强弩之末,他的双眼爆起,恶狠狠地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愤怒已经让他失去理智,他已经忘记生为人尚且不敌,死后的魂魄又岂能翻得聊天。 文不谦身上的金属光泽退却,细细的液体从他的脖子上飘出,凝成了一只梼杌兽,作为上古四大凶兽之一,梼杌兽对着金龙愤怒的咆哮,然而金龙却是一爪将其拍得烟消云散。 “你要做鬼,那我成全你!”金龙张口吐出人眼,紧接着金龙放开了文不谦,腾空飞起随后又再度俯冲而来,一颗人头飞起,金龙抬头露出了忘川的身影,他手中的洞虚剑上沾染着鲜血,随着身体的抖动而快速的滑落,忘川脸色略显苍白,似乎有些脱力。 他纵身一跃,一声龙吟,金龙冲向雷云。 谭静薇看得目瞪口呆,文不谦就这么死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兵解之后的文不谦修为已经达到洞玄境后期大圆满的境界,这位师兄只凭真悟中期的修为便将他斩于剑下。天哪,天下有如此厉害的剑招的吗?!这为师兄究竟是何人,他的师门难道是那些隐匿避世的古老仙门? 谭静薇对忘川的身份愈发感兴趣,她甚至有股冲动,想要飞到他的身前问一个清楚。可是转念一想,别人不顾生死出手相助,自己这样做那太过冒失和无礼了,不如一会儿等他回来,侧面打听一下。谭静薇按下内心的冲动,然而她似乎忘记了还有一只紫电雷虎正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 “你还要与我上演一场龙虎斗吗?”龙抬头,金龙口吐人言,犀利的目光扫向雷云中的紫电雷虎。 紫电雷虎走出了雷云露出全副身躯,它戏谑地看着金龙说:“小子,你倒是很自信啊!你斩杀了那个强行将修为提升至妖丹境(洞玄境)的家伙,在本尊眼里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你以为凭你现在的实力能打得过本尊?” 说着,紫电雷虎释放出无边的威压,金龙不惧,冷声道:“你可以试试!” 紫电雷虎哈哈大笑,“不畏生死,不错,算是没有给你的祖辈丢人。小子你也不用如此紧张,本尊若真要杀你,你还能有命活到现在?你刚刚突破至妖丹境…”紫电雷虎顿了顿,又说道:“恩…按照你们人族的修士说,你的修为初突破至洞玄境初期,连跃两个境界,根基还不稳固。若是本尊没有猜错的话,你刚刚那一剑也是强行施展出来的,现在身体不好受吧?”紫电雷虎盯着金龙中忘川颤抖的手,戏谑的目光像是一巴掌扇在忘川的脸上。 忘川顿时有些脸红,心中暗道,这只紫电雷虎的修为绝非妖丹境如此简单,之前与文不谦、封笑儒等人交战,完全是在戏耍他们罢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与紫电雷虎周旋片刻倒是不难,但若要是斩杀了它那可谓是痴人说梦了。想到紫电雷虎对自己并无恶意,暗暗松了口气。 “前辈,此前晚辈答应蚌精族要替她们寻回化水珠,一路追随这些人,迫不得已才闯入凤南翼。”金光一闪,金龙身形化作一朵朵梨花飘落,忘川恭敬地行礼,“晚辈见那人实在歹毒,这才出手,如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前辈见谅。” “你们这些人类修士总是言口不一,着实虚伪。小子,本尊告诉你,我大妖一族生来与天斗、与地斗,是何等的恣意坦荡。重信义、守承诺本无可厚非,但是你不可学了人类修士那些臭毛病。”紫电雷虎如同一个长辈,语重心长的教育忘川,对于人类修士却是颇有微词。 “晚辈受教。前辈既然对在下没有恶意,为何此前还引出神雷?” “哼!若是你连本尊的万雷神罚引都无法抵抗,本尊还留你何用?”紫电雷虎冷哼了一声,不过言辞却是和善,显然对忘川还是比较满意的。 忘川额头渗出一层细汗,一念之间,生死一线。他虽对紫电雷虎的行为有着诸般好奇,但是他实在不想再多留片刻,万一哪句话惹恼了紫电雷虎,性命堪忧啊!“前辈,不知晚辈可否离去?” “放你离去倒是没问题,不过你闯入本尊的领地,又盗取了两枚紫灵晶,是否该给本尊一个交待?不问自取是为窃,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的吧?” 忘川心中咯噔一下,立即解释道:“前辈,那两枚紫灵晶并非在下盗取,而是…” “行了,本尊也不与你为难,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前辈请说,只要不违背本心,不是违法乱纪之事,晚辈纵万死…”忘川话还未说完便被紫电雷虎打断了,它没好气地数落道:“你小子如此轻视自己的性命,简直找打!” 说到这儿,紫电雷虎似乎在回想着什么,忘川却是不敢出言打扰,过了半晌紫电雷虎回过神来,“罢了,一切自有定数。小子,本尊的条件是,待你找回自己的真正身份后,再来这里与本尊见一面。” 真正身份?忘川听得一头雾水。当初焱蝘星离称他为王时,忘川心中便有此疑问,只是他将这份疑问埋在了心里并没有太多去想。来到凤凰山脉中,遇到蚌精族,当易妙茹告知自己是天选之人时,他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诞。而今紫电雷虎暗示自己还有新的身份,这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老话说,三人成虎。由不得忘川不信,星离、易妙茹和紫电雷虎都在暗示,忘川也开始动摇了,难道真的有别的身份?紫电雷虎有此一说,肯定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如问问它,解开心中的疑团。 忘川开口问道:“前辈,晚辈不过是一个乡野小子,除此还有什么身份?” “天机不可泄露,日后你自然会找到自己的真正身份。”紫电雷虎不愿再多谈忘川的身份,于是岔开话题说道:“本尊累了,你走吧。” 忘川见紫电雷虎不愿开口,只好行礼告辞,朝着谭静薇飞去。 雷云消散,夕阳西斜,紫电雷虎看着忘川的背影,“蚌精族那些老不死的竟敢算计他,是该敲打敲打了…算了,若是他连这点算计都无法避过,日后又如何能…”紫电雷虎闪着双翅,飞入了深山密林中。 “多谢师兄出手相助,救命之恩,静薇日后定当报答。”谭静薇虽然受伤不轻,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息,行动已无碍。 “举手之劳,谭师姐不必挂在心上。”忘川掏出了一枚紫灵晶递给谭静薇,说道:“那位白师弟遭了绍南的毒手,不过在下已经替他报了仇,白师弟临死时交给我两枚紫灵晶,在下完成了他的嘱托,你我各一枚。” “师兄,这怎么可以。静薇能够活着已是万幸,岂敢再贪墨紫灵晶。”谭静薇虽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从忘川口中得知白云鹤的死讯,还是免不了伤心落寞。 忘川将紫灵晶塞到谭静薇手中,笑了笑说:“师姐若不介意的话,就叫我忘川吧。” 谭静薇微微点点头,“忘川师兄,不知接下来会去往何处,静薇可否同行?” “在下还要赶往凤霞水域完成一件承诺之事…”忘川见谭静薇有些失望,心想谭师姐受了重伤,若是丢下她独自面对凤凰山脉中的妖邪,却非君子所为,于是又开口说道:“谭师姐若是不介意,可与我同行。待出了凤凰山脉后,再作打算。” “真的吗?那太好了!”谭静薇喜出望外,一把拉住忘川的手说。 “嗯…”忘川低头了看了看握住自己的那双青葱玉手,谭静薇察觉不对,立马收回了手,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指。 …… 两人行向凤霞水域。 <script>app2(); 第122章 凤南翼显神威(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相伴随行,忘川与谭静薇两人逐渐熟稔。 谭静薇不愧是修行大派的弟子,对于修行悟道有着独特的见解,在此交流中忘川获益颇多。这倒不能说明云霄子没有认真的传道受业,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同样一门神通,不同的人修炼,达到的成就是不同的;同样的机缘体悟天道,不同人的因资质根骨不同、性格不同等,所成就的道亦是不同的。 云霄子可以领忘川进道法之门,却不能传授他成道成真之法,一切皆需忘川自行修炼、体会、思量与总结,从而蜕变走属于他自己的路,成就他自己的道。谭静薇对于修道的见解,无疑起到了旁征博引的作用,他不会东施效颦,用谭静薇的方式修自己的道,而是以此经验来类比自己经历的每一个阶段。谭静薇毕竟出身百花谷,每日接受其师尊的言传身教,对于修行知识的掌握并非忘川可以比。 好比龙渊大陆上的见闻志异,忘川不过是刚从漠烟镇上走出来的无名之辈,对修行界林林总总大小数百门派一无所知,更别谈这些门派下的成名绝技,处世之道、行事之风,以及那常被修行人士挂在嘴边的正魔之分。云霄子不会与他说这些事,用云霄子的话来说,“他人之见犹为自我,舶来之物不足以自全。万般法度立于苍天之下,非天生,非地养,皆由生灵自夺。” 云霄子的谆谆教诲忘川自是铭记于心。谭静薇深受重伤,经过调息后虽行动无碍,却也过于缓慢,不过听着谭静薇讲述龙渊大陆上的见闻,忘川倒也不觉得乏味。 从谭静薇的口中,忘川对于龙渊大陆上的修行宗派的势力分布、十绝凶煞地、海外仙山洞府等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让他十分惊讶,原来大行皇帝陈国主在龙渊大陆上设立了荒火营,代天子令巡天监职责,治理修行界以维护龙渊大陆安定。 陈国与修行各派皆有约定,各门派弟子有服兵役之责,每隔十年,修行门派将会派出门下弟子参加荒火营的选拔,入选者将经过秘密训练后,派往龙渊大陆各处,他们或隐匿身份探查情报,或披甲巡查治安。 随着陈国国力的日益强盛,在龙渊大陆之外的邻国这三十年来陆陆续续派人前来,美其名曰卫道除魔之责,邦交国亦当执耳。而他们企图即便是大陈国坊间那些喜欢插科打诨的混混亦看得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蛮夷之邦无非是想偷师我大陈帝国无上玄妙之法罢了。” 坊间混混都能看得出来的事,陈国主又岂会不明。陈国作为礼仪之邦,万国来朝之主,又岂会在意这些邦交国的夹获算计之心。陈国能够屹立在东方之林,所倚仗的并非是一个荒火营的力量,殊不知龙渊大陆上有多少能人异士、仙门山宗,这股可力量非是那些小国可以比拟。更何况这天下人万万之数,能够修道者何其少焉,军事、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的积累与发展才是陈国主的倚仗。 陈国主雄霸龙渊,他的胸怀和自信非常人所能揣度。即便那些邦交国有青年才俊偷师一二,他亦有手段收为己用,不能降服者杀了便是。近十年来,妖界与陈国日益交好,妖族的年轻一辈亦进入了荒火营中。 陈国有教无类的包容,亦使得大陈的百姓对于街道巷内出现的奇装异服打扮的人士和长相奇特的妖族见怪不怪。 …… 一路上,谭静薇滔滔不绝的为忘川讲述着龙渊大陆的见闻,而忘川倒像是呱呱坠地的婴儿对眼睛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忘川师兄虽说修为境界还不如我,可是功法品阶却很高,若说没有名师指点,打死我都不会相信,可是忘川师兄却又怎似一窍不通的小白呢?”谭静薇心中暗道,她不知道忘川施展的功法是何路数,可是能斩杀文不谦,并且让紫电雷虎忌惮,以她在百花谷这么多年的修行和见识,还是能看出忘川的纯阳真诀不简单。 路上每每打听忘川的身份时,忘川要么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圆滑巧妙的避开,对于师门半字不提。为免惹得忘川生恼,谭静薇只好作罢,“也许忘川师兄真就是惊天鬼才,在机缘巧合下入了修行吧。也许,忘川师兄只是觉得路途枯燥乏味,又不想我们相处尴尬,所以才会问这些简单的问题吧。” 数日后,忘川与谭静薇一行再次回到了凤霞水域。 “谭师姐,在下答应过蚌精族的族长,要替她们寻回化水珠。如今化水珠虽说是寻回,不过认我为主,一路上我想尽了办法,却始终无计可施。不过无论如何我还是要前去给一个交待,师姐若是有事不妨先行离去,”忘川看着平静的水面有些无奈,这化水珠不知是何缘故,进入体内后就如同血润肉生一般浑然一体,此前满口应下这事,如今不知该如何向易妙茹交待。 “忘川师兄,妖族一向奸诈凶残,灵宝有灵性,自行择主。化水珠已经认你为主,若非它自愿,根本无法接触契约。你此番再去蚌精族,岂不白白送死。不如随我一起离开凤霞水域吧。” 妖族一直以狡猾凶残著称,蚌精族看似是一群柔弱的女妖,可谁能想到她们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忘川。谭静薇不免为忘川的安全担心,她不觉得蚌精族能安什么好心,族中至宝遗弃,她们不派族内高手却反倒差使忘川这样一个修为不高的人类修士。 难道蚌精族就不担心忘川师兄会将化水珠据为己有吗?再者他们又是如何确信忘川一定能敌得过这凤凰山脉中的群妖,安然无恙的将化水珠带回呢?这一切实在无法说通,忘川当然不会与谭静薇讲易妙茹口中的“天谕之人”,在他看来这不过是荒诞之言罢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既然应承了这事,不论发生何等变故也理应向蚌精族有个交待。谭师姐,无须再劝,我心意已决。”忘川摆了摆手。 “静薇知道师兄乃是重情义守信用之人,师兄不顾个人安危先是与鲲鲸一战,后又血战文不谦,师兄早已完成了对蚌精族的承诺。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化水珠会突发异变,师兄又何必如此固执呢!”谭静薇坚持劝道。 “谭师姐,未能将化水珠亲手交到蚌精族手中,又怎算完成承诺呢?”忘川叹了一口气,“没错,虽然在下没有预料到化水珠会出现异变,但是它切切实实的就在我体内,化水珠关乎蚌精族生死,这一趟我必须去。或许,易族长有办法取出化水珠也说不定呢。” “好,既然师兄执意要去,那么静薇便陪师兄走一趟。”谭静薇说。 “谭师姐,这是在下与蚌精族的事,你又何必卷进来呢!” “忘川师兄不必再说,师兄可不顾生死救静薇于危难,静薇陪师兄走一遭又有何不可?” “谭师姐,你…好吧,既然师姐执意同行,在下若再阻拦那便真的不识趣,拂了师姐的情!” 凤霞水域深处。 当忘川进入水中的一刹那,化水珠便释放出了一股股淡淡的清凉,那些水流自动的分道而行,这令他有些所料未及。不过转念一想便释然了,化水珠乃是蚌精族的至宝,天然对水行有着操控力。 有了化水珠的护持,谭静薇和忘川二人在水域下畅通无阻,游行速度提升数倍不止。不消片刻的时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蚌精族的栖息地。 蚌精族一如往昔般恬静,不少族内年轻子弟在水中傲游,时而与鱼儿水下共舞,时而坐在礁石上倾情歌唱,时而采摘些奇花异国放入花篮…这里的女子生得太过美丽动人,就连谭静薇这样不染尘埃的娇女都为之倾倒。 栖息地深处那座明玉神宫依旧光彩夺目,远远望去,有三道美丽的倩影走来,正是逸雯、暮烟和华碧三姐妹。 “华碧、暮烟、逸雯见过公子。”华碧领着逸雯和暮烟两姐妹巧笑俨然的对着忘川行了一礼,随后目光转向谭静薇,微微点点头。 “见过三位姑娘。”忘川抱拳回了一礼,问道:“三位姑娘可是算准了今日在下会前来?” 华碧嫣然一笑,打趣道:“公子怎还对我们如此不放心,难不成我和两位妹妹能够吃了公子不成?公子难道忘了,我们蚌精一族最为擅长的便是推衍之术,推衍公子归来的日子自然是不在话下。” “让三位姑娘见笑了。贵族的推衍神通在下着实是佩服,不知易族长可在明玉神宫?”忘川尴尬的笑了笑,说实话他对蚌精族并不是完全信任,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好像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往前走。 “族长早就算准了公子此刻回到,早已差人备下了酒宴为公子接风洗尘。”华碧微微一笑,侧身作请,忘川和谭静薇随着华碧三姐妹朝着明玉神宫走去。 “公子,此次回来想必是将化水珠带了回来吧?”暮烟开口问道。 “嗯,化水珠倒是带了回来,不过…”忘川欲言又止,不知蚌精族知道化水珠已经融入他的身体中会作何感想。 “太好了,公子真是我族的大恩人,暮烟多谢公子。”暮烟激动地抱住了忘川的胳膊,严重露出了明亮的星星,喜悦之情自然不必赘述。 暮烟突如其来的亲昵,忘川有些木然,华碧聪慧过人,拉开暮烟后笑着说:“听公子之言,可是遇到了什么变故?” 忘川点点头,却是反问道:“的确遇到了一些变故,华碧姑娘可曾推衍出?” “公子抬举华碧了,推演神通是我族的绝学,并非任何人都可以修炼。华碧蒙族长恩赐,学了一两小术,初入门庭测卦算字、占卜吉凶尚且有些吃力,更不用说窥探天道之机了。在我们族内,唯有族长将推衍神通修炼至大圆满之境。”华碧说。 “原来如此,姑娘天资聪慧,能够修炼推演神通,想来在族中颇具地位。”忘川点点头说。 “公子谬赞了,华碧愧不敢当。” “公子,刚才所说的变故可是…?”一旁安静的逸雯忽然开口问道。 “哎,一言难尽,等见了易族长再说吧。” …… 很快,忘川等人进入了明玉神宫。此时明玉深宫中一群美丽的女子载歌载舞,大殿设有丰盛的酒席,瓜果琼浆、佳肴美食,那可是一个想起扑鼻,与蚌精族女子身上那股淡淡的清香之气相得益彰,令人有些陶醉,酒桌旁侍女玉立,手捧着白玉酒壶。忘川这一个多月来在凤凰山脉中饿了猎些野兽、采撷不知名的果子充饥,渴了饮些清水,日子过得叫一个清苦。 而今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看着满桌的佳肴,不禁连咽数口口水。喉间传出的微微之声,惹得身旁的华碧、逸雯和暮烟三人掩嘴偷笑,忘川落得尴尬无比。 “贵客登门,本宫有失远迎!”易妙茹迎了上来,打量了一眼谭静薇。 “易宫主客气了,晚辈未经宫主允许,擅自做主将谭师姐带入宫中,还请宫主恕罪。”忘川回礼,饱含歉意地看着易妙茹,随后对谭静薇说:“谭师姐,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明玉神宫的主人,易宫主。” “见过易宫主。”谭静薇微微曲身行礼道。 “小兄弟的朋友便是本宫的朋友,无需拘礼。”易妙茹微微摆摆手,笑着说:“果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年纪轻轻就拥有不俗的修为,小兄弟,你这位朋友若若是本宫没有猜错,应当出自名门吧。” “让前辈见笑了,晚辈资质驽钝,入百花谷修行十数年,却迟迟不窥门径,实在是惭愧。”谭静薇说。 易妙茹笑道:“虚怀若谷,不错不错,小兄弟快快随本宫入座。” 众人落座后,明玉神宫的侍女开始张罗起来,一盘盘珍馐传进大殿,不消片刻酒桌上已经上了数十道精致可口的菜肴,华碧、逸雯和暮烟却是支开了忘川身旁的侍女,侍奉在左右。 兴致所致,数杯琼浆下肚,忘川脸上泛起了红晕,而他的体内真气却是翻涌激荡,桌上的那些珍馐佳肴看似普通,却是蕴含不少灵气,一入腹中化作屡屡真气进入四肢百骸中,纯阳真诀不由自行运转。 表面上忘川与易妙茹等人谈笑风生,推杯换盏,私底下却更加犯难,蚌精族上下盼着忘川能够将化水珠带回,因而对忘川礼敬有加,今日易妙茹又用如此上好的琼浆佳肴招待,酒桌上对“化水珠”只字未提,可是目光却从未离开忘川。忘川岂能不知,蚌精族对他越好,他越是觉得有愧嘱托。 有道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忘川心想,与其等易妙茹开口询问,倒不如自己直接将事情说明,省得在易妙茹的灼灼目光中难受。 “易宫主,数日前晚辈受宫主所托…”忘川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长叹一口气说:“不曾想,这化水珠居然认晚辈为主,晚辈尝试与其解除关系,却是无果,实在是有负宫主所托。” “什么!化水珠竟然认了小兄弟为主,竟有此事!”易妙茹脸色一变,惊诧起身,又似乎察觉到不妥,于是莲步婀娜朝着忘川这厢走来,“小兄弟,此事可开不得玩笑。” “易宫主,晚辈句句属实,所言非虚。晚辈此次前来,一是为了给易宫主一个交待,二则是想问问易宫主可有法子将化水珠取出。”忘川说。 易妙茹微微屈身,白润如玉的手搭在忘川的手腕上,一道灵力灌入忘川的身体中,灵力探穴入府,丝丝灵力婉若游龙进入了忘川元府中那片苍茫的大海深处。大海深处,化水珠平静地悬在海水深处,这些海水便是忘川体内的真气凝聚所化,而珠子散发着的白光,涟漪圈圈蔓延开来,淬炼真气凝化而成的海水。 找到了化水珠的所在,易妙茹呵出一口气,紧张的神色得以舒缓,更多的灵力在他的催动下进入了忘川的元府中,灵力包裹着化水珠想要将其拖出深海,然而化水珠却纹丝不动。 易妙茹见此,灵力越来越多的灌输到忘川的体中,然而化水珠就像是与忘川连成一体。易妙茹神色阴晴不定,愈发的急躁,她掐指念道:“烟波浩渺沧澜阔,水化神气定江湖……化水珠,给本宫出来!” 忘川感觉元府内一阵翻江倒海,神识进入元府中,只见一只硕大的手摊入海中,握住了化水珠用力向往拉扯着,平静的海面上顿时狂风起,惊涛骇浪一波高过一波。 “小兄弟,本宫正施法将化水珠取出,你莫要抵抗,否则将功亏一篑。”易妙茹的声音出现在元府上空,忘川由此闻将神识退出了元府。然而,待他睁开眼睛时,发现易妙茹身体一颤,口中溢出了鲜血,原先搭在忘川腕上的垂了下来。 “易宫主,你没事吧?”忘川关切的问。 易妙茹微微摆手,稍显无力地说:“不妨事。没想到化水珠对本宫竟是有了敌意,害得本宫伤了神识。” “易宫主,那这…”忘川欲言又止,心中万分惭愧,化水珠没取出来不说,还伤了易妙茹,着实有愧。 华碧将易妙茹扶起,走向大殿正桌落座,疫苗路盘腿打坐,片刻后睁开了双眼,“小兄弟无需自责,天命有数。化水珠乃是天地至宝,自然是有灵性。我族能得化水珠守护数百年已是天赐之福,本宫理应知足才是。” “易宫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哎,化水珠与我族缘分已尽,本宫不该强留。”易妙茹叹了口气,顿了顿继续说道,“化水珠有灵性,自择明主。化水珠融入小兄弟体内,说明你与此灵物有缘。明珠不可蒙尘,小兄弟日后还需善用之。” 忘川起身到明玉神宫大殿中央,说道:“易宫主,此事全赖晚辈莽撞。若是贵族有个万一,晚辈便是千古罪人。易宫主,但凡有法子能与化水珠解除关系,晚辈纵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易妙茹犹豫了半晌,最终叹了一口气说,“事到如今,本宫也不瞒着小兄弟了……” <script>app2(); 第123章 赤陵洞天(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事到如今,本宫亦不再隐瞒小兄弟。相传上古时期,女娲大神采五色神石补天,天地恢复平静后,女娲大神用剩余的五色神石炼制了水、火、雷、风、土五颗灵珠,又称五灵珠。五灵珠散落在大地中,有缘人得之可获得灵体,若是能懂得运用之法,还可以催动五灵珠获得无上的自然力。若是将五颗灵珠聚齐,不仅可以获得五行灵体,更是有机会证道成仙。”易妙茹犹豫了半晌,最终叹了一口气说。 “易宫主的意思是,化水珠便是水灵珠?”忘川问道。 “小兄弟果然是聪颖,一点就通。不错,只要小兄弟能够找到五颗灵珠,或许就有可能与水灵珠珠解除关系。”易妙茹说。 获悉解决之法,忘川心情轻松不少,他问道:“易宫主可知其余四颗灵珠的位置?” 易妙茹摇摇头说:“其余四颗灵珠的位置本宫无从得知。不过灵珠之间会有感应,小兄弟既然得到了水灵珠的认可,想必寻到其余四颗灵珠指日可待。” “失去水灵珠,易宫主接下来会作何打算?” “凤霞水域是待不下去了,本宫决定了,举族迁徙,直至找到合适的灵地。”易妙茹手中出现一枚贝壳,她递给忘川说道:“小兄弟,这枚千里音贝你带在身上。” …… 临走前忘川想起先前与鲲鲸的承诺,于是开口说道:“易宫主,鲲鲸生活在凤霞水域实属不易,若是有可能还望照拂一二。” “既然小兄弟开口了,好,本宫答应你,在我族未离开凤霞水域前,鲲鲸的日常用度本宫包了便是。” “易宫主大仁大义,晚辈替鲲鲸多谢宫主的慷慨相助。” 告别易妙茹,忘川和谭静薇出了凤霞水域,沿着原路返回。 “宫主,就这么放他们离去吗?水灵珠乃是我族至宝,拱手于人,我族该如何自处?难道真要举族迁徙吗?以宫主的修为对化水珠就没有半点办法吗?”明玉神宫中,华碧站在一旁,脸上露出隐忧之色。 “华碧,你是在质疑本宫的决定吗?”易妙茹神色一冷,周围寒意逼人,吓得华碧立马跪地求饶,易妙茹神色一缓,“起来吧,再有下次,本宫定不饶你。” “多谢宫主不杀之恩。” “华碧,你当真以为本宫想要将水灵珠拱手于人么?水灵珠乃是天地灵宝,岂是人力所能干预的。灵珠既已择主,即便外力将其取出,亦难以驱策其一二。如今忘川还未掌握使用灵珠的法门,待他知晓掌握灵珠无穷的力量后,欲望自是会推动他去寻找另外四颗灵珠,日后我族与他自会再见。” 易妙茹顿了顿,又说道:“凤霞水域不过是我族等待兴盛机遇的暂居之地,迟早是要离开的。华碧、逸雯、暮烟你们要记住,看人不能光看表面,忘川那小子有大机遇,不简单,你们日后要多与其交好,必要的时候要出手相助……” “好了,今日本宫累了,你们按照原计划行事,退了吧。”说完,易妙茹消失在明玉神宫大殿内,留下华碧、逸雯和暮烟三姐妹面面相觑了片刻,转身出了明玉神宫。 谭静薇和忘川两人在凤凰山脉中行有月余,最终是出了凤凰山脉。这一个月里忘川除了赶路便是打坐修炼,好在境界稳定在了洞玄境初期。想到闲云野鹤的云霄子一直不愿透露身份,忘川知道云霄子传授自己功法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于是,忘川并没有选择原先进入凤凰山脉的入口出去,而是相聚数十里的东侧一处山谷出了凤凰山脉,小灰依然还在沉睡,期间忘川和谭静薇百般逗弄都不曾睁开双眼,若非是尚有鼻息以及腹部的上下起伏,旁人还当真以为忘川怀里揣了一只死猴子呢。 “谭师姐,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我就在此分别吧。”忘川说。 “忘川师兄接下来去往何处,若是没有要事,不妨随静薇一同前往靖州。再过一个月便是中秋佳节,天下英雄、能人异士将会齐聚风雨楼,一同观潮论道,若是有幸得到高人指点,修为境界可谓一日千里。此等盛事若是错过,岂非憾事。”谭静薇说。 不知赛姐姐、灵儿和绿绮姑娘是否会前去呢?靖州本是忘川欲前往之地,听闻天下英雄齐聚观潮论道,忘川不由的心猿意马,想要立即与谭静薇一同前往。可是转念想到,云霄子前辈还在凤凰山山巅,赤陵洞天还未一探究竟,于是打消了念头。 “谭师姐,在下尚有俗事缠身,此行恐怕无法与师姐同往。待在下处理完俗事,定当尽力赶往风雨楼。”忘川说。 谭静薇不是扭捏之人,虽有不舍,却也痛快说道:“好,静薇在风雨楼恭候忘川师兄。” 二人分别之后,忘川御剑一路疾行,回到凤凰山巅之上。 此时山巅上,云气笼罩、彩霞盖顶,忘川来不及欣赏美景,四处寻找云霄子的踪影。 “前辈,前辈…”忘川将整个山巅翻了个底朝天,依旧没有找到云霄子的身影,他知道云霄子前辈走了。心生落寞,忘川在云霄子此前打坐栖身的青石板一侧坐了下来,忽然他看到了石壁上有一行字,“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川儿,前途漫漫,善自珍重,勿念。” “前辈待我如己出,传授如此高深的功法,却不求回报。忘川纵粉身碎骨,也难报授业之恩。前辈您放心,忘川不会让您失望的。”云霄子的离开,忘川怅然若失,转念想来,只要自己努力修身,将来终有一日能够再见云霄子一面,忘川的心情骤然好了不少。 他抬眼看着青光幽幽的青石板,想到陵萱和赤晏那段可歌可泣的故事,忘川暗道:“前辈说洞玄境方能进赤陵洞天,如今我的修为已经到了洞玄境初期,不如进去看一看。上古仙族的陨落之地,恐怕放眼整个龙渊大陆亦不多见,只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不能见到陵萱和赤晏神魂,或许早已魂归太虚了吧。” 忘川踏上青石板,顿时青光大盛,“赤陵洞天”四个鎏金大字浮现在空中,凤凰山山体震动,滚石落木,空中风云际会,苍龙入海,直至山体停止震动,忘川依然还处在青石板之上。 “前辈已经破除禁制,为何还进不去?莫非进入的方式不对?”忘川俯身在青石板青芒阵中寻找机关,突然青光一闪,忘川直觉眼前一黑,“啊…!”忘川如坠万丈深渊,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漆黑的空间里,伸手不见五指,触及不到岩壁,忘川招出洞虚剑,御剑诀念罢,洞虚剑失去了联系,犹如相通的血脉被切断,而忘川坠落的速度却越来越快。 “砰!”的一声,忘川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七荤八素、晕头转向,全身骨头都似散架一般,钻心的疼痛让他连连倒吸凉气,若非是急中生智,通过掌力的后推力,减缓了他坠落的速度,他此刻纵然不死,也要摔得骨折瘫废。 服下一颗三才神气丹,盘腿打坐片刻,疼痛感渐去,忘川已经能够适应这片黑暗的空间。环顾四周,是一片坚硬光滑的岩壁,棱角分明犹如刀削,岩壁越是往上走,岩壁表面越是湿润,冰冷的水株时而滴落,幽幽的青苔隐现,抬头望向坠落的地方,黑洞洞的管道永无止尽。 “没想到赤陵洞天竟是在凤凰山内部,难怪当年那些修士遍寻无果。将偌大一座大山内部掏空,真乃是天工斧作。”忘川看向通往伸出的那片漆黑之地,剑指上探出一朵黄色的火苗,微弱的光芒的照亮了脚下的路,手执着洞虚剑,小心翼翼的进入黑暗深处。 偌大的通道里,回响着忘川的脚步声,不知不觉在这片漫无尽头的通道里已经走了约摸着一个时辰,黑暗的尽头出现了点点亮光。“难道前方就是陵萱和赤晏的埋骨之地?!”长期处于黑暗中,一旦见到半点星光,人总是喜悦的,仿佛终于转到了希望的源头。 忘川催动身法,快速的朝着黑暗尽头的光亮跑去,不知跑出去多少步,忘川眼前出现一片白苍苍的光芒,紧随着光芒暗淡,汤谷之水浩浩汤汤,翼望山上,忘川正搂着拥有闭月羞花之貌,倾国倾城之容的女子,道不尽的美丽,数不尽的飒爽。 “造化弄人,晏哥,斗仙台比武在即,父王又察觉我们的事了,你说该如何是好呀?”陵萱愁苦戚戚,她依偎在忘川的怀里,眼中尽显哀伤。 “萱妹,为何一定要分个你死我活呢?朱雀和凤凰的恩怨,又岂是我们的血便能化解的。萱妹,随我走吧,管他什么氏族恩怨、四象圣位,我们一起去人间找一处不被打扰的地方。”忘川不假思索地说,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了赤晏。 “人间?晏哥,这天上尚无容身之地,那人间又怎能逃过父王的法眼呢?”陵萱叹了一口气说道。 “萱妹,难道你不愿与我一起离开这纷争之地吗?我听族内长辈们说,人间虽然也有纷争,但生活在那里的人类更有人性。不像这天上诸神冷漠无情,除了利益,只有无情道。而且人间有数不尽的美食佳肴,胜景明地,我们去往人间,那怕只得片刻欢愉,也好过在这天上终日面对那些勾心斗角。”赤晏早就像离开这里,他已经厌倦了天上神仙们之间狡诈算计,他不想再背负凤凰一族的期望,他只想与陵萱寻一处不被人打扰的地方生活。 “愿意,我当然愿意。可是晏哥,今日我与离开天界,我们虽然逃离了纷争,甚至能够在人间生活,可是得不到长辈们的祝福,你觉得我们真的能够幸福吗?逃避,只会加剧凤凰与朱雀之间的仇恨,到时候你的母后,我的父王定是要打个你死我活,这是你愿意见到的吗?”陵萱很想不顾一切与赤晏离开天界,可是理智告诉她,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她们两人、甚至是朱雀和凤凰两族因此要付出沉痛的代价。 “萱妹,这些道理难道我不明白吗。不论你我是否逃避,凤凰与朱雀终有一战,两败俱伤已成定局。看似朱雀、凤凰血脉之争,圣位之争,实则不过是炎帝权衡利益而舍弃的棋子罢了。你、我……罢了,不说这些了。萱妹,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若是你想通了,你知道如何找到我。”陵萱的犹豫,赤晏不由的心中一痛,他不怪陵萱,从他第一天认识陵萱起,就知道陵萱将家族荣耀看得很重,她一直努力扛起家族的重担,此刻让她抛弃一切,她又怎么能斩钉截铁的答应呢?若是她真的答应了,赤晏反倒认为陵萱言不由衷了。 “晏哥我…”看到赤晏离去的背影,陵萱终究没有说出心中的决定,她告诉自己一定会有两全其美之策的,再不济以死相逼,父王如此疼我,一定会遂了我的心愿的。一双巨大的黑色羽翼忽然张开,羽翼轻轻一拍,陵萱化作一道流星追随赤晏而去。 …… 四象神域,斗仙台。 赤晏化身的神火凤凰与陵萱化身的冥火朱雀打得不相上下,斗仙台上神火滔天,火海中赤晏一声凤鸣,天风九曜枪穿透层层火海,击飞陵萱的雀刃,刺向陵萱的黑色羽翼,陵萱躲避不及黑色的羽翼被刺穿,天风九曜枪上的炙焱吞噬着冥火。 见陵萱不低赤晏,朱雀族族长陵轶不动声色,一滴玄水从他手指间射出,周围的仙家并未察觉,除炎帝以外的四位仙帝眉头纷纷一皱,却并未说些什么。 赤晏的凤凰本体一经触碰玄水,不灭之火瞬间熄灭,斗仙台上,黑色的冥火瞬间将赤晏吞没。 “吾儿小心!”凤凰族族长赤霄顿时大怒,她飞上斗仙台,灭了冥火,一道热焱打进赤晏的体内,随后指着陵轶的鼻子骂道:“陵轶狗贼,你这阴险毒辣的小人,为何出手伤吾儿性命!今日不给本王一个交待,本王在此立誓,我凤凰一族与你朱雀一族不死不休!” “笑话!斗仙台之上生死不论,这个道理你不懂吗?赤霄,你儿技不如人,死在萱儿手中,你为何要污蔑本王?你何时变得如此输不起?”陵轶桀桀笑道,他丝毫不在意赤霄的指责,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有所倚仗因而即便理亏也敢堂而皇之、不要脸皮的与赤霄对簿公堂。 赤霄勃然大怒,“恬不知耻!凤凰族子弟听令,随我取了陵轶的狗头。” 赤晏咳出一口血,缓缓站了起来,他此刻的形貌着实有些恐怖,周身血肉被冥火烧得不足数两,他拦住了赤霄,“母后,我凤凰族自太古时期诞生,与应龙并驾齐驱,堪称上古最为高贵的神族;昔日,我族孔宣大神凭借五色神光刷尽天下至宝,天界众神无不微风丧胆。凤凰的荣耀,自当由我凤凰族书写,又何须他人认可!” “陵族长,朱雀与凤凰万年来恩怨不休,不论谁是万鸟之王,但凤凰与朱雀乃是一脉相承、同宗同源,我凤凰族的神火与朱雀族的冥火皆为不灭之火,凤凰涅槃重生、朱雀冥火不灭。” “一个四象圣兽位,令凤凰和朱雀两大上古神族争得头破血流,为了血脉之争,你们要抛弃这数万年的先祖荣光,甘愿沦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吗?凤凰与朱雀实为一脉,本应继承先祖遗光,何时这三十三重天竟困住了我等上古神族?”赤晏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发人省醒,凤凰族子弟鸦雀无声,赤霄扭头看向赤晏,神色颇为复杂,仅是一瞬间,赤霄脸上露出了笑容。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我朱雀族的事何时轮到你凤凰族的小辈插嘴了。萱儿,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陵轶被一个小辈给当众教训了,面子挂不住,脸色十分难看,他本心胸狭隘之人,又怎会如赤霄一样,细细揣摩赤晏这一席话呢? “父王…”陵萱为难道,陵轶身为一族之长公然对晚辈出手,而且还用的是偷袭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纵然陵轶有一万个不是,陵萱亦不好当众指责自己的父王,然而让她趁人之危,出手伤害赤晏她亦是断不会做的。 陵轶气得暴跳如雷,厉声呵斥:“混账,萱儿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王吗?你知道这一战意味着什么吗?难道你想成为我朱雀一族的千古罪人不成?” “陵老贼,你当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为难一个小辈算什么本事,你要是能耐,与本王较量一番。”赤霄背后亮起巨大的凤翼,一把赤金凤枪攥在手中,全身的气势暴涨,威严释放出来,斗仙台外的一众仙神不禁脸色剧变。 “贼妇,本王还怕了你不成!”陵轶冷哼一声,便欲与赤霄一战,这时赤晏全拦在了赤霄身旁,“母后贵为天凤之尊,此一战何须劳您出手。”赤晏扭头看向陵轶说道:“陵族长,说到底这一战乃是我与陵萱之战,此前陵族长护子心切,但接下来这一战中,陵族长可莫要再情急失手,否则可堵不住这满天神佛的悠悠之口了,到时候落下个天大的笑话,相信这也是陵族长不愿意见到的。” “哼,牙尖嘴利!”陵轶冷哼了一声,拂袖坐了下来,看向斗仙台上的陵萱嘱咐道:“萱儿,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莫要忘记本王之前对你说的话。” 陵萱身体微微一颤,脸色有些发白,她看向斗仙台上的赤晏,眼眶不禁升腾起水雾。 “晏儿此前妄言,还望母后莫怪。”赤晏半跪在赤霄面前,“晏儿平生有两大遗憾。不如父王般胸怀韬略、气概天下,又不如像母后般鞠躬尽瘁,晏儿苟活数百年未继承先祖遗志、不曾为凤凰一族建立半点功勋,此乃平生第一大遗憾;不能与心爱之人厮守终生,只怪造化弄人。” “晏儿,快起来,你做得已经够好了。”见赤晏如此,赤霄心头一痛,这可是自己的心头啊!我的好晏儿,是母后把你逼得太紧了。有道是母子连心,赤晏平素有任何事都会别在心里,今日当众广开肺腑,赤霄已经察觉到赤晏的反常,她甚至觉得赤晏要做出惊人的举动,她的心没有来的痛着,此刻眼睛已是通红,隐隐约约有几颗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赤晏缓缓起身,不灭之火燃烧全身,眨眼间已经成了一个火人,他用坚定的目光看着赤霄说:“母后,这三十三重天可困得住我凤凰一族?” “大道以天地为烘炉,众生为媒。天为牢笼,仙神以为囚。这三十三重天困得住仙神,却困不住凤凰神族,若是敢遮吾双眼,吾便破了这天!”赤霄疯凤仪天下的其实和一番惊天言论令四象神域中的一众仙神闻之色变。 赤霄无疑是在挑战五方仙帝的权尊,五方仙帝面如寒霜,尤其是炎帝怒不可遏,“赤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挑战三十三重天的威严,你就不怕凤凰族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挑战又如何?炎帝,斗仙台斗法是你提出来的,陵轶暗害吾儿,你视而不见,人气胡作非为,究竟是何居心?莫非陵轶是受你指使?你炎帝稳坐南方仙帝的位置,能有今天的尊荣是谁得了谁的拥戴?现在过河拆桥,打压我凤凰一族,本王答应,吾凤凰族的十数万子弟可能答应?” “不答应!不答应!”四象神域中,凤凰子弟数千余众异口同声,声如擂鼓隆隆。 帝位之争,血流成河,白骨累累。当初炎帝为了争夺南方仙帝帝位,为了争取凤凰族的支持,许下承诺,功成之后凤凰族族长将与炎帝平起平坐,后代子孙永享殊荣。然而炎帝登临大宝后,却弃信义如敝履。 凤凰族前任族长息事宁人,不与炎帝计较,只求互不干涉、相安无事。然而这数百年来,炎帝私心渐重,想要彻底控制住凤凰族,百般利诱算计之下,凤凰族不为所动,因而选择釜底抽薪,扶植朱雀族取缔凤凰族,挑起两族纷争,消磨两族的锐气和势力,最终炎帝再坐收渔翁之利。 如此巧妙的精心设计眼看便要成功,不曾想赤霄却反将了炎帝一军。帝王心术,中庸权衡之道,可大仁大性,亦可阴狠毒辣,为达目的可不折手段。然而不论是哪一任帝王,都极为看重名声,赤霄的言论触碰到炎帝的底线,他岂能不怒。 “皇弟,稍安不躁。” 身着青色衮龙袍的青帝,微微笑道:“赤霄凤王,今日乃是四象圣位南方圣位决出的大日子,何必因这点小事而伤了和气。两位小辈还在斗仙台上,不如先将这场未果的斗法进行下去,待有了结果,再作计较如何?” 青帝稍顿了顿,瞥了一眼炎帝,虽有冷厉的目光射向陵轶,旋即又说道:“朕担保这场斗法不论谁胜谁负,双方平安无事。” 赤霄冷哼了一声,“既然青帝都如此说了,本王便卖青帝一个面子,若是有人再敢从中作梗,休怪本王不客气了!”说完,赤霄退出了斗仙台。 炎帝冷冷一笑,心中却暗道,赤霄已犯下众怒,日后想要交好不付出惨痛的代价,它凤凰族休想在天界立足。只是可惜未能逼得赤霄与四位皇兄决裂,当真是欠了些火候。 青帝出面调停给了炎帝一个台阶,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又怎会息事宁人,炎帝就坡下驴回到宝座刚坐下,便给陵轶偷使了个眼色。 陵轶得令,阴险的笑容转瞬即逝。 “斗法继续!”随着斗仙卫一声嗓子吆喝,所有的目光又再次回到了斗仙台上,凤凰与朱雀血脉之争,南方圣兽位之争,便看陵萱和赤晏这最终一战。 <script>app2(); 第124章 赤陵洞天(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着斗仙卫的一声吆喝,赤晏和陵萱的斗法重新开始。 “自翼望山一别,皓月之下、琼林之巅,不见故人,但闻风声。萱妹,看来你心中早已有了决断。也罢,今日便你我便在这斗仙台上分个胜负。”天凤九曜枪一杵,斗仙台上仙砖玉石出现裂纹,赤晏傲立在斗仙台上,肉身燃起金色的凤凰神火,神火吞噬了他以每一寸血肉,直至剩一副骸骨,倏然间神火中迸发出爆裂的能量,斗仙台上周围十丈内的空间,仙灵之气被抽干。 紧随一声嘹亮声,神火中人形渐凝,赤晏披上了一身赤金色的神甲,胸前一只踏祥云而腾飞的神凤,眸中射出睥睨天下的目光。赤晏提枪上阵,一记飞凤在天,刺向陵萱。 陵萱本欲解释,然天凤九曜枪至,只好携雀刃以迎战。雀刃在陵萱的手中使得灵活轻柔,似清风拂柳、白毛浮绿水,灵柔而蕴藏杀机,招式尽出令人眼花缭乱。而赤晏却相反,天凤九曜枪舞得大开大合,攻势凌厉、枪法苍朴,俨然有一夫当关、气吞天下的气势。 一刚一柔,一阴一阳,斗仙台上,凤凰与朱雀打得焦灼无比。眼看着一炷香将燃尽,此二人仍未分出胜负,双方皆不愿使出最为厉害的法术,斗仙台一中仙家渐渐失去了耐心,抱怨声不断且愈演愈烈,不乏嘲讽挖苦之意。 陵轶先前失了面子,现在又被众仙家指着鼻子,顿时火冒三丈。他将这团怒火悉数撒在了陵萱身上,严厉的苛责与呵斥,陵萱的脸更显苍白,心神不宁越发慌乱,连赤晏的一记最为简单不过的横扫都不曾躲过,她被击飞了出去。 赤晏急收天凤九曜枪,关切的看向陵萱,本欲飞到她的身前,可是将将迈出半步,又有所顾虑的收了回来。他与陵萱相爱之事早已人尽皆知,然而今日斗仙台上他代表着凤凰,此刻若放下天凤九曜枪,无疑是打了母后赤霄和整个凤凰族的脸。 “萱儿,朱雀族的命运全系你一人手中,你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陵轶愤怒的咆哮,对于这位胳膊向外拐的女儿,他真的是怒其不争、儿女情长。 陵萱扭头看向陵轶,却被陵轶凶横严厉的目光给瞪了回来,她一时思虑过重,心虚紊乱,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晏哥,不必再留有后招了。今日若是败了,陵萱绝不会有半句怨言,若是陵萱侥幸胜出,日后天涯海角、三生三世,为君相随。” 陵萱的话刚落,陵轶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而赤霄却是身体一颤,担忧尽写在脸上,她知道此前为何惴惴不安,心中暗道,晏儿是重情重义之人,陵家姑娘这般话一出,等于是让晏儿将胜利拱手相让。她急忙说道:“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岂能为儿女之情所困,斗仙台上斗法,只论胜败,不谈情长。晏儿,只管拿下这场斗法,天长地久之事日后有的是时间长伴。” 斗仙台上,赤晏和陵萱将毕生修行尽数施展了出来,仅是一击,斗仙台四根盘龙柱瞬间化为碎末,仙砖玉石铺设的台面龟裂,天门大开,凤凰神火和幽冥神火将整片斗仙台吞没,影绰绰间只见到两道身影躺在斗仙台上,久久未能起身。 正待众仙家以为赤霄和陵萱二人同归于尽,不由叹息之时,斗仙台上的两道身影动了。这一动又再次牵动了所有仙家的心神,凤凰与朱雀究竟赎身一筹,拼的便是涅槃之术,谁能早一刻涅槃,谁就能赢下这场斗法,然而他们似乎罔顾了一个事实,那便是赤晏的修为境界高出陵萱两个境界。 陵萱乃是玄仙境初期,而赤晏已经修炼至玄仙境后期,若是德蒙机缘领悟天道法则,可破境化真,成为真仙。 有道是,食受香火,皆为散仙。固于法则,真不存一。天下真仙,皆出玄都。三花气结,道果太乙;五气朝元,大罗金仙;斩三尸以证混元,混元之上,更有圣果。 陵萱与赤晏斗法,败乃是必然。然而,事实却令众人大跌眼镜,此二人起身再度对阵斗法,雀刃对上天凤九曜枪,本是以命搏命,不曾想在最为紧要的关头,天凤九曜枪却是偏离方向,雀刃得手刺入赤晏的心窝,一口炙热的鲜血当即喷洒在斗仙台。 “晏哥!”陵萱抽出雀刃,她茫然失措,雀刃“当啷”一声脱手摔在斗仙台上,赤晏脸上挂着笑容身子缓缓倒下,陵萱扑了上去,梨花带雨,哭着说:“晏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你明明可以…” 赤晏伸手抚摸着陵萱的脸颊,替她拭去泪水,然而泪珠却如断线的珍珠拭不完,他将陵萱那屡凌乱的长发拨到耳侧,微微笑道:“萱妹,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斗法胜败、四象圣兽位于我而言不过浮云,我最在乎的是你。无端被牵扯进这场纷争中,我不忍你夹在其中难受痛苦,如果我的死能够为你解开困局,何乐而不为呢?” 说着,赤晏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陵萱已经哭成了泪人,她用手擦着赤晏嘴角的鲜血,痛哭流涕的说:“晏哥,你别说话了,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涅槃,涅槃…晏哥,只要你涅槃就不会死…” “萱妹,没用的。之前受了你父王的一滴玄水,我的本体早已受损,刚才再受一滴玄水,已经绝了我涅槃的可能了。”赤晏温柔地看着陵萱,他身上的凤凰神火早已熄灭,身体愈发的冰冷。 “为什么!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晏哥已被你打伤,为什么你还要赶尽杀绝!”陵萱像是一头受伤的母狮子对着陵轶发出最后的怒吼,泪如泉涌,眼中含恨,着实惹人生怜。赤晏每一句体己的话,每一个温柔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刀子在她的心头上剜下一块肉,她痛彻心扉,她自责不已。 她质问自己,为什么我不能放下所有包袱与晏哥远走高飞。晏哥,是我害了你!是我辜负了你的感情,我有什么资格得到你垂爱!我真该死! 陵萱已经泣不成声,她抱着赤晏就这般傻傻地坐在斗仙台上哭着,哭到呕心沥血。朦胧中看见了一道威仪的身影,她连忙擦了擦眼泪,见到来人是赤晏的母亲,赤霄凤王,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连忙跪在地上哭求道:“凤王,求求您,救救晏哥吧。” 亲儿倒地,恩怨分明的赤霄,她此刻亦如同凡间的人母一样,悲痛至极。这一切都是因为陵家丫头,若非是她,吾儿又怎会如此。她反手一掌将陵萱打飞了出去,看着赤晏的惨状,眼泪不止,“晏儿…” “母后,儿臣不孝…来生再报答母后的养育之恩。” “晏儿,我的儿啊,你怎么就如此固执,不听母后的劝告。你让母后该如何活,又如何面对你死去的父王。” “母后,儿臣并非全是儿女情长,这些年,母后苦力维持族内各部的平稳相处,儿臣看在眼里却痛在心里。今日斗仙台一战,儿臣之死若是能唤醒各部自强不息,不再试图依附炎帝,惦念四象圣兽位,那也死得其所。” “吾儿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母后了。你一出生便经历战乱,而今又让你无端卷进氏族仇恨、权力纷争之中,母后当真是悔之晚矣。只恨未能护你周全,将一身本事传授于你。你乃我族凤骄子,凤凰族本该因你而中兴,如今…哎…”赤霄扼腕叹息,悔恨不已,凤凰神火燃起,泪水干了,那个傲视苍天的赤霄凤王回来了,“晏儿,待母后杀了那些人,带你回家!” “母…母后,不要怪萱妹,她也是个可怜人。” 赤霄不忍再看赤晏,她背过身去,探手一抓,陵萱径直地落到赤晏身旁,她冷冷地说:“你配不上吾儿,不过念在你对吾儿尚有一丝情分,本王饶你不死。护好吾儿,但凡他再受半点损伤,本王为你是问。” 赤霄凤王离开了斗仙台,他带着凤凰族数千子弟在凤凰神域中大开杀戒,五色神光一出,令五方仙帝为之变色。 赤晏死在了陵萱的怀里,他是如此的安详,脸上依旧挂着一抹笑容。 然而,他好像并没有死。陵萱凄苦的模样他依然看得见,沙哑的哭声他依然听得见,他仍然能感受到陵萱脸颊滑落的泪水打在自己脸上看看温热。 为什么呢?我不是死了吗? 陵萱哭泣了很久,忽然她抱着赤宴站了起来,望着整个神域中仙家厮杀,血流成河,看着自己的父王陵轶狼狈的模样,她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化身成一只巨大的朱雀,飞出了四象神域,飞出了天界。 她要长成赤宴的心愿,到人间寻找一片乐土,厮守到地老天荒。一路向西,直至沙海之境,她落到了一片崇山峻岭中。 “宴哥,你死了我又怎会独活。你说过人间界很美,看这里山清水秀,安宁宁和,不如我们就选这里当作我们的家吧。”陵萱自言自语道。 赤宴感觉这片山脉甚为熟悉,好像曾经来过,他很想告诉陵萱,他很喜欢这里,可是无论他如何尝试,却说不出话来,只好选择作罢。 雀起云海,刃凿万丈高山,转眼间陵萱抱着赤晏进入了地宫,偌大的地宫里,寂静无声。 “晏哥,从今以后,就让萱儿陪着你吧。”地宫中绽放出一朵绚烂的火花,陵萱燃烧着生命,地宫瞬间化作火海,黑暗吞噬了地宫中的一切,唯独那幽幽的冥火光芒不灭。 陵萱倒下了,依偎在赤陵的怀中,葬身在火海内。 “不…萱妹,你应该好好的活着。”赤晏呐喊着,可是陵萱闭上的双眼却再也没有睁开过,无尽的黑暗,无尽的岁月,赤晏仿佛被囚在牢笼之内,浑身上满了镣铐枷锁,他始终无法从那看不见摸不着的空间里挣扎出来。 一次次挣扎,陵萱的容颜渐褪,盘桓在赤晏内心深处的狮子终于沉睡了,他不再挣扎了,躲在了狭窄的空间里,静静地听着大地的呼吸声,那是地下暗河经过的哗哗流水,那是空穴的来风的呼啸,是种子发芽破土而出的生命赞歌,是秋风萧瑟黄叶飘落的黄昏。 仿佛过去了大半个纪元,无尽的深渊中,传来一道微弱的声音,赤晏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就是你呀?”深渊中,那虚弱无力的声音再度传出,“你是我?那我又是谁?”赤晏茫然的向着黑暗质询,“你是谁?你是凤凰族赤霄凤王唯一的儿子,将来凤凰族神王宝座的继承者,凤凰神火已经熄灭,投身到黑暗中吧,点燃你的神火,从此再没有人是你的对手。拿起你的天凤九曜枪,重新杀回天界,杀死那些辜负于你、欺瞒于你、伤害于你的人,带领凤凰一族踏平南方仙界,夺了炎帝的仙位,让那些虚伪的豺狼惧怕你、臣服你吧。” “重新杀回天界…杀回天界,将那些虚伪阴邪的豺狼全部杀掉…我要杀了炎帝,是他背信弃义、蛇鼠两端,令我父王惨死,母后苦撑劳心,是他给我们凤凰族带来了不世的厄运。”赤晏越说越激动,声音更加急促暴躁,突然又沉静下来。这种转折像是雷电交加、乌云滚滚,瓢泼大雨降临之前,突然的放晴让人措手不及,“不,我已经死了,又怎么可能再复苏呢?你不要骗我了,你到底是谁?” “你害怕了?难道你忘记了多少凤凰血脉葬送在敌人的算计之中,你忘记了父王被万箭穿心的惨状了吗?你忘记母后是如何被欺负了吗?若不是炎帝和陵轶,你又怎么会死?陵萱又怎么会倒在你的身旁?难道你不想替他们报仇了吗?堂堂凤骄子,居然是贪生怕死之辈,可笑…可笑…可笑啊!”无尽的黑暗中,那声音像是一把利剑扎在赤晏的心房,它是如此的虚弱苍竭,却又是字字诛心,尽显挖苦、讽刺和嘲笑。 “混账,赤晏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到底是谁,给我出来!”赤晏怒道,他盯着黑暗深处,想要看清楚那人究竟是谁,黑暗中亮起了一束火光。火光出现一个岣嵝的声影,“我就是你,投入黑暗中吧,凤凰神火将重新点燃,凤舞九天,整个天界都要为之颤抖。” 那岣嵝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他穿着一身赤金色的神甲,手上握着一杆天凤九曜枪,骨瘦如柴的身躯,皮肤像是老树般沟壑丛生,一头凌乱的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陷进去的眼珠子空洞无神,他直勾勾地看着。 赤晏瞪大的双眼,他无法相信对面站着的老者就是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模样,他不禁低头看向自己,竟如那老者一般无二。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不可能,你不可能是我,我怎么可能是这副模样!” 老者桀桀笑着,手臂一动,天凤九曜枪出现在赤晏身前,“拿起你的天凤九曜枪!” 赤晏伸出去了手又缩了回来,老者空洞的眼睛暴露出凶光,“母后被炎帝囚禁在天牢之中,每日遭受雷鞭极刑,身为人子,母后当不当救?凤凰族十万子弟被绑上枷锁镣铐,终生为奴为婢,身为同袍兄弟,当不当救?” “当救!” “杀父之仇,囚母之辱,灭族之恨,奇耻大辱,深海血仇,当不当报?” “当报!” “那些罪魁祸首该不该死?!” “该死!他们该死!”赤晏恨得咬牙切齿,老者满意的点头,“拿起你的天凤九曜枪,随我投身黑暗,点燃凤凰不灭神火。”老者一步一步缓缓地退入黑暗中。 恨意滔天的赤晏不假思索,他要重回天界杀尽罪魁祸首,为凤凰族讨一个公道,他握住了天凤九曜枪,抬脚想要追随老者的脚步。然而冰寒刺骨的寒意突然袭遍全身,身子一僵,脚悬在半空中,迷茫地盯着老者的背影。 “忘川…速速醒来…忘川…速速醒来。”耳边传来迷离而又悦耳的声音,赤晏仿佛听到有人在唤自己,黑暗中的老者转身盯着赤晏,露出情急之色,“赤晏,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快随我点燃神火…” 两种声音充斥在脑海中,像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较量,赤晏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抱头痛苦地喊着:“我不是赤晏,我是忘川…不,我不是忘川,我名赤晏,凤凰神王的继承者…我是忘川…我是赤晏…我到底是谁?啊…” “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以观其复。灵台清而神邃,元府游神,气势如虹,以神御气则浩然不绝,心随意至,气化万千……”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片经卷,不由自主的念着《凝神诀》。 渐渐地,老者的声音不在了,那悦耳的女声消失了,黑暗中唯有凝神诀的念吟声不绝于耳,不知过了多久了,他呵出一口气,“我名忘川,我来自漠烟镇,”睁开双眼,天凤九曜枪脱手而出,贯穿了老者岣嵝的身子,老者化为一团黑气消散于黑暗中。 无边的黑暗终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一条宽阔不见尽头的甬道,他正躺在冰凉的石面上,洞虚剑浮在空中,夺目的光芒渐渐隐去,一名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只见她穿着一身紫色的广袖流仙裙,看来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面容秀美绝俗,只是肌肤间少了一丝血色,稍显苍白。 忘川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只觉得这女子清丽脱俗,莫可逼视。神色间却冰冷淡漠,当真美如天仙,却也是不食人间烟火,实不知它是喜是怒,是忧是乐。 “还不起来?”女子冷而酥脆的声音传来,令人流连,却也不敢心生亵渎。 <script>app2(); 第125章 赤陵洞天(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世上竟有如此冷艳的女子,忘川看得有些痴呆。 女子不再多言,打量了下四周,静静地站在一旁,忘川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奇地问:“姑娘怎会出现在赤陵洞天。” 女子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我若再不出现,你恐将沉沦于黑暗直至消亡。”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忘川感激不尽。”忘川回想起黑暗中的情景,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顿觉得后背一阵发凉,这赤陵洞天看似平常无几,稍加不留意便会置于危险之境,若非是最后关头,这位美丽的女子出现,后果不堪设想。 女子轻步婀娜,走向甬道的尽头,忘川紧跟在女子身后,心想这位姑娘为何如此冷漠。转念一想,如此清秀脱俗的女子,也只有冷若冰霜才符合她天仙般的气质吧。 忘川对女子的身份愈发好奇,赤陵洞天只有云霄子和他两人知道,这位姑娘又是如何得知此处的呢?这位姑娘素不相识,或许她心善相助,可她又从何得知《凝神诀》的呢?这篇《凝神诀》还是当初在山村中云霄子所授予的,莫非她认识云霄子前辈,观她的年纪约二十左右,难道是云霄子前辈的弟子吗? “姑娘可是云霄子前辈的亲传弟子?” “云霄子…”女子顿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乃洞虚剑剑灵,若真算起来,也算是云霄子的半个弟子吧。” “剑灵…姑娘你是说,你是这把洞虚剑里的剑灵?!”忘川指着手上这把洞虚剑惊讶地问,心中却是兴奋得紧,云霄子前辈曾说过,器物有灵,凝而为胎,破茧化蝶,是为器灵。只有灵器才能拥有真正的器灵,而观这位姑娘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看来洞虚剑并非是一件灵器这般简单。 想至于此,忘川对云霄子前辈更是敬重得紧,心中的疑问也得到了开释,洞虚剑本就是云霄子前辈的随身之物,那么,这女子会《凝神诀》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女子停下脚步,扭头激动地忘川,淡淡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见这女子一直都是漠不关心的样子,忘川实在猜不透她哪句话是高兴,那句话是不快,又不想惹恼了她,于是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姑娘,重新认识一下,在下忘川。” “我知道。”忘川见这女子不愿透露自己的芳名,于是问道:“姑娘可否赐教芳名?” 女子盯着忘川,亦不说话,忘川自己失了礼数,连忙解释道:“姑娘莫要误会,我只是觉得总是姑娘姑娘的称呼你,显得过于生分了些。”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罢了,又何必在意”女子一脸淡然。 “姑娘有所不知,这天下女子何其多,若是在那繁华的闹市中,叫一声姑娘,恐怕那满大街的女子都要应声,那岂非太过尴尬。说不定到时还被误以为是登徒浪子,调戏良家妇女。”忘川在那女子面前来回踱步,边走边说。 那女子许是被烦透了,看向忘川的目光变得更冷了,只是面部表情却没有变化,若是你觉得麻烦,日后我不出来便是。 “那怎么行。要不这样吧,我以后就叫你师姐吧。虽然我没有拜入云霄子前辈门下,可是心中早已视前辈为师尊,你比我早入师门,叫你一声师姐也合情合理。” 许是不想再就这个问题多做纠缠,那女子“嗯”了一声。女子的冷漠令忘川有些兴致泛泛,空气骤然凝滞,甬道中只闻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那女子忽然开口说,“你可以叫我幽若。” “幽若,空谷幽兰,静若处子,可真是个好名字。”见幽若主动,忘川此前的不快一扫而空,他继续说道:“就像师姐一般,仿佛深居空谷中的一朵美丽的幽兰清丽脱俗。” 幽若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继续朝前走着,没有理会身后不断嘀咕的忘川。而忘川却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怎么变得如此啰嗦,许是离开亲人太久,突然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师姐陪伴,自然而然话就变多了,心情也开朗了不少。 “师姐…师姐,等等我。”忘川一人嘀咕了半天,抬头一看,发现幽若已经走远了,于是加快脚步赶了过来,“师姐,为什么之前没有现身呢?” “此前虽然你多次遭遇险境,却不及这一次危险。为了护你周全,我只能现身相救,若非我强行进入你的识海,唤醒你的神识,你此时早已命丧九泉。忘川,休要心存侥幸,你的修为太低,道基不稳,心智又不够坚定,我救得了你一时,却也保不了你一世,日后你应加倍努力修行才是。” “师姐教训得是,忘川日后定当好生修行。”幽若依旧清冷,忘川羞愧不已,不过他却甜在心头,自从离开漠烟镇后,这世上真心待他的只有云霄子一人,幽若的出现,她的每句话都像是一位至亲长姐的关心,他又一次体会到亲情的温暖。 “你也无需懊恼,不到两年时间,能够突破至洞玄境,也算是人中翘楚了。” “师姐,以你现在的修为,放眼整个龙渊大陆可何如?”见幽若面冷心善,忘川放下了此前的拘束。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龙渊大陆能人辈出,以我当前修为入不得上流,恬居中流一席位吧。”幽若并非夸大,洞虚剑能够凝出剑灵已是不易,剑灵本为虚灵之体,乃是剑意凝胎孕育而成,具有神识七魄,却唯独少了三魂。 是有修道者为追求法器极致,弥补器灵缺憾,常拘生灵三魂入法器中,以魂养胎孕育完整的器灵;或寻天生地养的先天灵胎炼制法器,法器成则器灵现,法器即是器灵,器灵亦是法器,不仅兼具三魂七魄,亦有肉身实体。此二者皆为弥补器灵后天不足之法,然后者实为溯源先天之法,因而后者炼制的法器威能更为强悍,且有入道成仙的机缘,不过这也是传说中的法门,先天灵胎已绝迹六界,或有存在,福缘不到。 不论是法器自行孕育,抑或拘魂养胎之法诞生的剑灵,始终是后天不足,又怎能与人、妖、魔这等兼具肉身尸体、神识和三魂七魄的生灵相比。即便是与冥界那些修鬼道者相比亦是不如,修鬼道者虽无肉身实体,却具备神魂,因此修鬼道者对于天地道法感悟也要强于剑灵。 洞虚剑剑灵并非自主孕育,而是以魂养胎孕育而成,幽若也并非是现在的剑灵,她原本是修炼有成的紫色幽兰,后死于一场战乱之中,洞虚剑的第二任主人不忍幽若就此消散于天地间,将幽若的三魂置入洞虚剑中,每日为其讲道,更是凝聚一道剑意于洞虚剑中,这才有了现今的幽若,详事此处暂且不表。 剑灵的修行成长取决于主人对于剑道的感悟和修为,幽若的几任主人都是经天纬地之辈,所以她的修为才能入得中流席位,但相较于龙渊大陆天工开物神兵榜上的各大宗门传承法器中的器灵,她的实力可以排进前十,然而自从幽若死后,洞虚剑便再未出世,因此未曾入得天工开物神兵榜。 忘川暗自叹了一口气,连幽若的修为都入不了上流,那我这点微末道行怕是不入流了吧。偌大的甬道里,忘川不知疲倦的连连发问,幽若则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尽头,一堵石墙挡住去路,石墙上有一只雀形雕像,这只巨雀的双眼中有两道微弱的火光。 “嗯?怎么没路了。”忘川疑惑的打量着四周,寻找通往地宫的道路。 幽若凝视着巨雀,忽而一道剑气打了过去,只见巨雀石像陡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幽若打出去的剑气被弹了回来,射向一旁寻找机关暗格的忘川,幽若剑指一挥,又是一道剑气冲出,拦截了那道剑气。 微微皱了皱眉头,幽若狐疑了一声,随后对忘川说道:“忘川,将你元府内那道异火注入这雕像中试试。” “师姐,这座巨雀石像显然是设下了防御法阵,若我此时把异火打向它,会不会遭到反噬?”自从这道异火出现在元府中不仅未伤害忘川,反而令忘川有了控火的神通,寻常的火焰对他没有半点伤害。来时的路上,忘川曾向幽若求教过这团异火,幽若也未看出其来路。 “异火受你控制,又怎会反噬。” “好吧…”忘川伸手触摸到冰冷的巨雀石像,异火灌输至巨雀的双眼中。石像骤然光芒大涨,却未对忘川作出任何攻击,石像的温度渐渐升高,直至整座巨雀石像由黑色变成火红色之后,一声嘹亮的雀鸣,挡在二人面前的巨石震颤,忘川不由自主的退到了幽若身旁。 甬道中剧烈的震颤,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巨雀石像龟裂,裂纹越来越大,巨石轰然四分五裂,巨石背后露出开阔的空间,忘川一掌拍出,那些堆在甬道口的石块飞出了甬道口。 忘川和幽若走出站在甬道口俯视前方,这外面是一处数百张宽的圆形场地,正中央立着一座偌大的宫殿,黑暗中像是一只巨兽在埋头酣睡。宫殿上方更有一根数十丈高的擎天柱,石柱上方悬着一根巨型錾金凤头枪。此枪长一丈三尺八寸四分,枪杆有九个日曜精轮,枪头处有一颗錾金风头,枪头左右两侧横生出四根倒向剑刃,远远打量,此枪红光泛泛,炙热的炎力从枪身释出。 忘川认得此枪。在幻阵中,他亲眼见识赤晏正是用此枪与陵萱斗仙台斗法,此枪乃是赤晏的天凤九曜枪。没想到当年陵萱带着赤晏来人间时,将这把天凤九曜枪也带了下来。忘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既然天凤九曜枪出现在这里,那么赤晏一身朱红神甲和陵萱的雀刃是否也在这地宫中呢? 天凤九曜枪、神甲和雀刃是天界之物,仙器无疑。随意一件出世都会在修行界引起巨大的轰动。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有罪。忘川自认修为不济,不足保全仙器,何况已经有了一柄洞虚剑,断不该再生贪念。 “仙兵非凡人所能驾驭,你还是趁早打消念头。以你现今的修为,即便仙兵择你为主,对你而言也是百害而无一利。”幽若件忘川愣在当场,眼睛没有片刻离开天凤九曜枪,不禁好言相劝。 忘川笑了笑,举着洞虚剑说道:“师姐,神兵利器终是外物,更何况我已经有了洞虚剑和师姐的陪伴,又岂会不知足。” “你明白就好。”幽若话音刚落,手就被忘川拉着飞出了甬道,“师姐,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不如进去看看。” 立在空中,环顾四周。只见这四周墙壁上雕刻一幅幅壁画,当真是鬼斧神工,令人叹为观止。壁画上记载着陵萱和赤晏这一生的故事,那一幅幅、一面面的场景悉数的出现在脑海中,翼望山、凤凰神域、斗仙台…… 过了许久,忘川长叹了一口气,“日月如梭、斗转星移,昔日凤骄子与朱雀公主斗仙台一战,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真是令人唏嘘叹惋啊。世间苍生只道凤鸣山流传着凤凰的传说,谁又能想到凤鸣山下埋葬着陵萱和赤晏的尸骨呢?还有多少人能够记得这段令人可歌可泣的故事?” 愁上心头,悲情深处,忘川伤感不已。他虽不知情为何物,却也听过生死相许。“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忘川沉浸在陵萱和赤晏的悲痛中难以自拔,想起与至亲至爱天人永隔,更是感同身受。 “生死有命,冥冥中自有天意,忘川,你又何须伤感。”忘川的悲愁苦泪,幽若不能理解。在她看来,死是每个人的宿命,无非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陵萱与赤晏死能同穴也算遂了心愿。更何况忘川与陵萱、赤晏并无瓜葛,若是为这二人惋惜倒可以理解,但做到悲愁苦泪、伤春悲秋的份上,她觉得没有必要。 幽若的漠视,忘川顿觉不爽,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师姐,人心都是肉长的,赤晏和陵萱的悲惨遭遇,难道你一点也不为之动容吗?” “忘川,你与赤晏和陵萱不曾谋面,却为何为他二人在此落泪伤感?他二人既已死去,纵然你的泪水填满这地宫,他二人会因此复活吗?都说世间疾苦,若是你见一遭哭一遭,天下就能太平了吗?”幽若并未在意忘川的不快,她只是说出心中所想。 “师姐,你…”想到幽若不过是剑意化身,又怎会理解人性种种,忘川长叹了一口气,“罢了…”忘川不愿再与幽若辩解,落下云头。 刚落下半丈余,只见天凤九曜枪迸发一阵涟漪状的光芒,地宫周围的壁画纷纷脱落,石块落入地宫,隆隆回响,飞沙走石,尘烟四起。 许是触碰了某种禁制,忘川自不敢再作停留,又飞回到幽若身旁,四周墙壁上的壁画裂纹渐开,石头不断的落向地面。天凤九曜枪中传出一声凤鸣,回响经久不绝,涟漪状的光芒更是刺眼,忽然地宫中飞出一只硕大的黑色巨禽,绕着地宫上方的石柱盘旋数个喘息,张口吐出一道黑色的火焰径直打在远处的墙壁上,地宫中的温度骤然降到了极点,墙壁上的黑色火焰瞬间向着四周蔓延。 只是眨眼的功夫,四周墙壁上已经是火光漫天,像是一座正在燃烧的炼丹炉,只是这火焰却是出奇的幽冷刺骨。沉浸在黑暗中偌大空间犹如白昼,下方地宫周围空地尽收眼底。紧接着,火焰中飞出一只只黑色的雀儿,数量越来越多,盘桓在空中,不出片刻,地宫上方黑压压一片,忘川和幽若立在虚空,看见如此情景,顿觉得头皮发麻。 “师姐,怎么会多出这么多的焱雀,若是它们群起攻来,恐怕不容易应付啊。”忘川警惕地看着四周的黑压压的焱雀,不禁萌生出退意。 幽若扭头看向忘川,“这于你而言是一场大机缘,你想放弃吗?” 机缘?莫非这些雀儿便是云霄子前辈说的机缘,可是怎么看都不像啊,反倒是不留神可能性命都要葬送于此,“师姐,你确定这些雀儿是机缘,而并非危险?” “所谓机缘,便是与风险并存。忘川,你若是不想要这场机缘,那么现在我便带你离开这里,只是日后你莫要后悔。”幽若沉声说。 忘川在犹豫之际,忽然想到云霄子前辈刻在青石上的那一段话:“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云霄子前辈尚且为了心之所向,九死不悔。如今我遇到丁点挫折便打退堂鼓实为不该。 圣人证道,非大毅力、大机缘、大神通、大智慧者不得,忘川虽然远不及圣人,可天赐一场机缘,我又怎能暴殄天物呢?!忘川啊忘川,你如果就此放弃,对得起云霄子前辈的栽培吗?日后幽若师姐又该如何看你? “师姐替我掠阵,让我来会会这些焱雀!”忘川一头扎进雀潮中,御剑术一经施展,凌厉的剑气四射,洞虚剑上下横扫,前后穿梭突进。 随着一声暴喝,雀潮中陡然爆发出轰轰声,一群群焱雀在凌厉的剑气绞杀殆尽,正待忘川喘口气时,雀潮再度袭来,源源不断,无穷无尽。 <script>app2(); 第126章 赤陵洞天(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赤陵洞天,地宫。 忘川深处焱雀潮内,激斗正酣。幽若在旁掠阵,没有一只焱雀近得了他的身,剑影重重,凌厉的剑气宛若松涛云涌,一浪接着一浪。 每每绞杀一群焱雀,便会又涌来一群,可谓是连绵不绝。雀潮内,忘川一遍一遍的演练着纯阳剑诀,每一招每一式由内而外、越来越快,快到只看见一道道影子在雀潮内不停的闪烁;纯阳真诀内在道法运转,元府内的真气犹如滔滔江河一泻千里,忘川身体中每一个气穴充盈似湖,雄厚的真气周天运行,四肢百骸和奇经八脉中真气愈发充盈鼓胀。 元府中,那浩瀚的海底,最后一角冰川瞬间融化,潮水猛涨,犹如洪水猛兽要将忘川的元府吞没。身体外,忘川身体忽然一滞,只觉得元府中有一股巨大的能量要破体而出,紧忙神识探入元府,却不料刚刚入了元府之门,神识就被一道灵力击退了出去。 幽若察觉到忘川的异样,并没有飞身前去相助,而是继续停留在原地。不过她也并非什么都不做,指诀一掐,身前凝聚出一把三尺青锋,剑指即出,三尺青锋嗖然飞入雀潮中。 此三尺青锋乃是幽若的剑意所凝,含有一缕剑道规则,杀伐之势异常凶猛。刚进入雀潮中,杀意毕露,剑化数千剑气。顷刻间,数丈之内的焱雀尽数被剑气绞杀殆尽。幽若并不着急出手对付数丈外的焱雀,而是在一侧静静地看着忘川,直到那些焱雀再度接近忘川时,剑指轻动,顿时又是一阵剑气纵横。 忘川此刻元府中翻江倒海,乱成一片。他唯一能做的,催动纯阳真诀在体内快速运行,不停地抽取元府中的真气。一时间周身胀痛感更加强烈,奇经八脉和各处气脉气穴,被磅礴浩瀚的真气撑到了极限。 眼前一片空白,每寸骨骼震荡,气海中真气暴虐,经脉裂开,切肤之痛,锥心刺骨。忘川强忍疼痛,颤颤巍巍地盘腿立于空中,固守灵台清明不变。一面催动纯阳真诀不停抽取元府中暴虐肆意的真气,一面默念凝神诀,守住最后一丝意识。 他的元府内早已冰火两重天。水灵珠飞出海面悬于虚空,有万丈光华照应出无垠大海的每一处角落,狂蜂浪卷的波浪顷刻平静。水灵珠的光芒不弱反增,融化的月华灵液被水灵珠吸收,转化为精纯的水灵力,一条水龙探出脑袋,一飞冲天,大半截的身驱腾云驾雾似要冲出元府之门。 此时,浩如烟海的星宇中,太阳星迸发出强力的光芒,一道道炙热的火焰从天而降化作一只巨型火鸟,阻截水灵龙的去路。一龙一鸟陡然间在元府虚空展开了大战,势均力敌,难解难分。 瞧这处,水灵龙忽而扭头一吸,大海中波浪汹涌,数十根根根水柱冲天而起,进入水灵龙的口中。虽是喘息之间所发生的事,但海平面足足下降了大半个深位。火鸟亦不甘示弱,仰天一声鸟鸣响彻寰宇,太阳星动,周遭星汉黯然失色,一张银色的网倏然呈现,银网上星宇之力勃勃流动,太阳星上降下万道长虹,巨型火鸟在空中一个盘旋急飞,将那万道长虹吞进腹内。 体外,忘川如同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皮肤干枯褶皱,全身的精血宛若被抽干,枯瘦如柴,一头银发遮住了双眼。他身体外数丈之内却是剑气翻涌,焱雀如潮,不舍昼夜,不知停歇。 幽若依然屹立在虚空中,未曾挪动半步,但她那冰冷淡漠、清秀白净的脸上却露出了些许担忧之色,她能够感受到忘川那细微如蝇的心跳声,听在耳内却如似看见风中残火,随时会熄灭。 水与火是无法相融的,两股强悍的力量僵持不下,它们在争夺元府五行主导权。太阳星抽干了忘川筋骨和经脉中的火灵力,水灵珠吸尽了元府内一切真气。 世间有灵者皆入五行,凡人以五脏相生而获得平衡,资质也最为平庸。若具灵根者,资质出众易修行。观这世间苍生,具有灵根者,绝大多数为单灵根,而身兼多灵根者微乎其微,且灵根多以相生并存,鲜有相克共生。 通常,身居相生相济多灵根者,并不会多灵根同修,反倒是择其善者而修之,主次分明,其不善者而从之。 有道是,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三才,三才生四象,四象生五行,五行生六合,六合生七星,七星生八卦,八卦生九宫,一切归十方。 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十方,一切衍化皆源自两仪相生相克,阴阳互济,方能成就太极之道。然而能入得太极道者,世间苍生皆为凡品,其中无上玄奥又岂是能轻易参透。 因此,这世间生灵能兼具相生相克者,实乃罕见。两股或者多股力量不能协同相助,终日在体内争夺碰撞,任他是天资超绝的惊天鬼才,也会在无休止的争斗中爆体而亡。是以相生相克太极之道,非天赐机缘、非毅力坚定者不得。 两股强悍的力量争斗带来的疼痛和无力感令忘川奄奄一息,他已无暇顾及元府中战况如何,没有劳什子的心思想还能活多久,无法张口再念凝神诀,唯有灵台一丝意志尚存。 这屡意志仍在坚持。“世人皆知水火不容,然道家却讲阴阳并济。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独遁其一。五十大道,演化三千法门,天道运转有序,为何不溃?浩瀚星空,万千繁星灿烂,其性各有不同,太阳星与太阴星,一阴一阳,又是如何相克相生?” 忘川那屡意志呢喃自语,苍茫的识海中时空轮焕,星海之内,忘川穿梭于繁星烟云中。太阳星炙热无比,太阴星极寒冰冷,他们的四周又有无数的繁星悬浮,各守一宫,因某种玄奥的法则互相牵制,又以星芒之力互辅。北斗七星,以紫微星为尊,七星相连,紫微星动,六星皆动。六星暗淡,紫微星光芒大涨,紫微星力输向六星,六星光芒随之又涨,反之如是。 此时识海场景变幻,星汉迢迢,忘川抬头凝实,只见这浩如烟海的星空竟化作无数小阴阳阵图,若干小阴阳阵图又为整个星空勾勒出一幅硕大的太极图。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识海中他太激动地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太阴星即太阳星,太阳星即太阴星。一切皆为虚无表象,象由心生,心之所向,万象俱在。欲共生,则共存;欲相克,则毁灭。我为太极,衍化十方。” “我为太极,衍化十方!”此言一出,宛若洪钟大吕,浑厚而威严。其声高如冬雷炸响,气势恢宏又如神仙降世,其理高深难懂。 幽若闻之,心神一颤,扭头看向忘川,只见他苍老瘦弱的身躯迅速鼓胀,衣服被撑得直至碎裂,八尺身躯,更加完美的轮廓线条充斥着爆炸性力量,干枯沟壑丛生的皮肤从他的身躯褪去,眨眼间身体恢复如初,皮肤更具光泽。 目光如电,幽若脸颊一红,当即背过身去问道:“你没事吧?” “多谢师姐护我,又经历了一遭身死。”忘川出现在幽若面前,惹得幽若俏脸泛出一丝红晕,连忙遮住眼睛,娇声道:“你…赶紧把衣服穿上。” 忘川这才意识下半身凉嗖嗖的,低头一看,轻咳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连忙取出一套布衣穿在身上,“师姐恕罪,我并非有意轻薄。” “此事休要再提。”幽若躲开了忘川的目光,长舒了两口气,平复心情后,又抬眼打量着忘川,“忘川,看来你这次收获不小。” 挠了挠后脑勺,忘川笑呵呵的讨好道:“全凭师姐护我周全,否则我恐怕早就被这些焱雀被啄得体无完肤了。”说着,忘川狠狠地瞪着朝这处涌来的雀潮,差点因此送了性命,“师姐先退到一旁休息,师弟我再去会会这些打不死的家雀儿!” 幽若乐得清闲,退到一旁,忘川话音刚落便已飞入雀潮中,“家雀儿们,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乌压压的雀巢中,陡然迸发出炙热的光芒,毁灭气息扑面而来,一直硕大的火鸟随着双翼拍动,热浪冲开雀潮,那些焱雀便被掀飞了出去。火鸟抬头鸣叫,一股强劲地飓风裹挟着巨大的吸力吹向那些焱雀。 无数只焱雀在飓风中凝聚成一只赤色的朱雀,全身燃烧着火焰。朱雀在稳住身形,张口朝火鸟吐出黑色的火焰,火鸟确实轻蔑地看着朱雀,丝毫不畏惧那黑色火焰,拍动双翼逼向朱雀。 火鸟越来越近,朱雀见突出的黑色火焰对火鸟未能造成任何伤害,便欲退避。那火鸟岂能容许它逃跑,张口一吸,黑色的火焰被一口吸进了腹中。朱雀从头到尾,渐渐形散,一只只焱雀被火鸟吞噬,整个过程只是持续了片刻,偌大的地宫中,只剩下一只火鸟。 忘川伸出右掌,那只巨大的火鸟飞回的图中身形渐渐缩小,随后化作一只袖珍的火鸟钻进了他的手掌中。 随着焱雀被忘川吞噬之后,地宫内又暗了下来,原本镌刻着一幅幅壁画的墙壁早已满目疮痍,一把青色的雀头短刀半截刀身插入石壁中,露出的半截刀身青光隐现,仙气缭绕。 忘川飞身前去,探手握住雀刃刀柄便欲拔出,不曾想刺痛从手掌涌上心头,紧随而来的是一股灵力将忘川震飞了出去。雀刃的抗拒勾起了忘川的好胜之心,连番尝试拔出雀刃,却无功而返。 幽若不知何时出现在忘川身旁,淡淡地说:“灵器尚且择主,何况仙器呢。既然这柄雀刃不愿随你走,你又何必强求。” “可惜了,这些神兵利器本该与主人一起在人世间大放异彩,现在却埋葬于此,哎…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忘川注视着面前这柄雀刃,又看了看依然立在巨柱上的天凤九曜枪,不禁心生感触,赤晏与陵萱悲苦,这些神兵终日存放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里又是何其悲哉! “忘川,一切皆有定数,待时机成熟,它们会迎来新的主人。”幽若言语淡然,更为通透洒脱。 “我始终不如师姐洒脱通透,云霄子前辈也时常批评,觉得我太过矫揉造作。其实我怎会不自知,时常想随性而为、洒脱不羁,却又时常患得患失、畏首畏尾。修道,我不想太上忘情、无为寡性,我只是想让自己活得更真实些。师姐,你说我错了吗?” 想起往事种种,忘川面露愁容。为报血海深仇,不惜伤人性命;一念之差,祸乱无辜,心生怜悯,不禁自责;降妖除魔本为正道,却又放下屠刀…诸般种种,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难道同情一对苦命鸳鸯是错,冷漠视之就是对吗?到底如何做才算得随性洒脱,又如何做才算是矫揉造作呢? 忘川陷入执念中,整个人变得有些癫狂,全身凌冽的气势外放,洞虚剑剑气横扫,地宫中隆隆作响,四周的墙壁上剑痕不胜其数,沙石飞走,尘烟四起。 幽若见状,剑指一出,趁其不备,直接点在忘川的额头,清凉的真气从剑指上传出,忘川渐渐安静下来,洞虚剑倏然脱手,双臂垂下,他闭上了双眼。 “天地人生,因缘际会,很多事情只有亲临,方可自知。亦有些缘分是前生所种,就算你此生努力做好,但也必须应了往昔所积下的种种业债,方可了断。” 幽若与忘川心意相通,对于他过往的经历了如指掌,“漠烟镇缘起缘灭,皆为前世因后世果。与雪至成为亲人是前世因,为她报仇是今生果。漠烟镇因你而死之人,是他们前世种下的前世业债,而今生皆你手偿还。你因报仇伤及无辜,这是你今生种下的业债,来生你自然要还。” “度化星离、帮助狐沁儿,这是你结下的善缘,日后自当有所回报。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六道轮回,前世是错,今生是对,来生或许又是错。是非善恶对错,此存乎于心,关乎于道,何须执着。”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恶已;皆知善,斯不善矣。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刑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恒也……” 良久,忘川睁开了双眼,脸上挂着一抹祥和的笑容,前世因后世果,他不再执拗于是非对错,遵从本心,“知善者而常为,知不善者而制律。浮生若梦,花开花落,道法自然。嬉笑怒骂,皆为我道。” “忘川,你能明白这个道理,不枉费我一番苦心。”幽若微微点头,忘川能够顿悟,自是欣慰,她不忘提醒道:“凡事有度,矫枉过正,则过犹不及。” “多谢师姐成全。”忘川长舒了一口气,胸中的郁结已解,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你不是念叨着要吊唁赤晏和陵萱吗?去地宫看看吧。”幽若说。 雄伟壮观的地宫内,空荡幽森,唯有二八之数的石柱静静的伫立着,地宫大殿深处,躺着两具尸体,尸骨历经数万年而不腐,陵萱和赤晏的颜容犹在。 刚刚踏进大殿,地宫那些伫立着的石柱上骤然亮起灯火,紧接着地面上出现一片火海,挡住了二人的去路。两人试着飞跃这片火海,却是不料刚刚腾空,大殿上方降下无数的火球如同长了眼睛,纷纷对着二人砸落。 落回地面,忘川探掌一吸,眼前的这片火海宛若游龙戏水,被忘川吸尽。自从他体内出现异火后,对于火的操控便异于常人,而随着此前的顿悟,人世间的寻常火焰对他已无法造成任何伤害,他可以吸取火焰炼化火灵力为己所用。 整座大殿的地面像是一张石床,赤晏、陵萱安静地平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赤晏依然穿着那身赤红色的铠甲,显得器宇轩昂,俨有大将之风。陵萱穿着一身黑色仙帔,一头秀发挽成飞天髻,投戴金雀首珠钗,显得华贵不俗,而那眼角两抹朱红,更是平添了几分男儿的英姿飒爽。两人相依,携手相握,久不分离。 赤霄与陵萱的爱情,终究不敌宿命。生不能相守,只能以死相依。忘川看着二人沉默不语,良久才呢喃道:“赤晏,陵萱,你们好好安息吧。” 赤晏和陵萱生前爱得痛苦,死后亦是凄苦。陵萱或许带着悔恨,而赤晏为了心爱之人,甘愿付出生命,我想他死前的那一刻是幸福的。忘川触景生情,心中不禁道:若是能得一红颜知己,此生无憾,我愿意像赤晏一样,为了心爱之人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幽若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在试图去理解忘川的这份伤感与惋惜,这就是所谓的人性吗?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这才转身离开。 然而,在他们转身离开的那一刹那,大殿内出现了一道身影。 <script>app2(); 第127章 赤陵洞天(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忘川扭头看了看仍然平静躺着的赤晏和陵萱二人,有回头看向前方那道与陵萱生得一般无二的虚影,不禁狐疑,陵萱已死数万年,早该遁入轮回,为何这大殿内还会出现陵萱的虚影呢?他看向身旁的幽若问道:“师姐,这是陵萱的鬼魂吗?” 幽若沉默少许,随后开口说道:“这应当是陵萱的执念所化。” “执念?难道…”忘川轻语呢喃,想起赤陵洞天中发生的种种,尤其是那段幻想中的一切,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陵萱死后数万年却不坠轮回,她对赤晏的死耿耿于怀,以致于执念积重难返。 “师姐,若是执念不度,陵萱是不是永不轮回?”忘川看着前方的陵萱虚影,心中生出同情之心。 这道执念化成的虚影,陵萱不复年轻貌美,银发披散垂落,面若衰老不少,灰色长袍遮住她那失去活力的躯体,她在大殿内东飘西荡,不停地自言自语:“晏哥,萱儿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赤晏,你为何如此对我,留我一人独活在世间,你好狠的心…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我能放下一切,又何来的斗仙台斗法,晏哥又怎么会死…” 陵萱的神色时而落寞懊丧,时而乖戾癫狂,无尽的黑暗中,她始终无法抛下对赤晏的愧疚。 “若是无法度化,恐怕你我都不能离去。或许,这也是上天注定了,由你来超度她的执念吧。”幽若沉吟了片刻,虽然脸上依旧古井无波,眼中却闪过隐忧之色。 听此闻,忘川不假思索,直接走上前去。 陵萱倏然扭头,冷冷地盯着忘川,犀利的眼神摄人心魄,“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忘川直视幽若的目光,说道:“我叫忘川,机缘巧合来带这里。陵萱,逝者已矣,你又何苦来哉。” 陵萱注视忘川片刻,随后冷冷说道:“区区凡人能走到这里,倒有几分本事。我与晏哥的情感,岂是一句逝者已矣便可了结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陵萱,虽然我不曾经历情爱,但你和赤晏的情感我亦能感同身受。幻阵中,我亲眼见识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赤晏之死,非你一人之责,即便没有斗仙台的斗法,凤凰与朱雀的争斗依然会将你们卷入其中,无法自拔。不论你死,还是赤晏身亡,最终都是悲剧收场,这是你们的命运,根本无法逃脱。若是你要怪责,那应该怪命运不公,而不是沉沦于黑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陵萱陷入愁绪中,抱着头痛苦自语:“这一切早就命中注定,天道为何如此不公,为何有情人不能眷属……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陵萱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她忽然抬头看向忘川,气势非常狠厉,“我与晏哥之事岂能你能议论的,找死!” 话音刚落,陵萱杀意尽显,一道道剑气从她的剑指射出,狠绝凌厉的剑气顷刻间朝着这处逼来,忘川见状连连躲避。 这些剑气攻势异常凶猛,来时速度之快,忘川身上已经被数道剑气贯穿,血窟窿里鲜血汩汩冒出,眨眼间刚换上的衣衫又一次被染红。 洞虚剑飞了出去,纯阳剑诀施展开,堪堪与陵萱打成平手,不过忘川却是狼狈至极。陵萱生前毕竟是仙人之身,死后一道执念的化身虽修为实力大打折扣,却也不是洞玄境的忘川所能抗衡的。 这不,陵萱指诀一掐,数千道剑气喘息间从剑指射出,攻势更为迅猛,洞虚剑被打飞了出去,忘川根本无暇应对,纯阳剑诀竟成摆设,生死一线间,幽若出手了。 攻向忘川的数道剑气被幽若阻截,洞虚剑飞向幽若身旁,幽若全身泛起一阵紫光,随后消失在地宫中,洞虚剑剑身骤涨数丈,化作一把擎天巨剑。洞虚剑横在虚空,剑身快速旋转,发出清脆的响声,地宫中那些剑气纷纷涌向洞虚剑。 只听闻洞虚剑中,幽若清冷一喝,洞虚剑倏然翻身剑指陵萱,紫光幡然涌现,一道道剑气从中射出,直取陵萱面门,其攻势与威力不弱下风。 陵萱轻蔑的冷喝一声,手指伸向前方如蜻蜓点水,她一块黑色屏障护在她的身前,阻挡幽若的攻击。 忘川顾不得提醒幽若小心,盘腿而坐,捻指闭目,“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反复吟唱,声音渐渐涌向大殿各处,在他的周围浮现出一排排金色的文字,经文悄无声息地飘向虚空中的陵萱,环绕在她的周围。 空荡的大殿内从四面八方回想着忘川吟唱经文的声音,像是一面面锣鼓在陵萱周围重重地击打,陵萱脸上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越是痛苦,她的脸越是狰狞可怖。 “够了!”只见她一身怒喝,一掌朝着洞虚剑拍去,那块黑色的屏障径直地飞向洞虚剑,无数道剑气与之相撞,顷刻消散。旋即,她双手结出指印,地宫外传来一阵呼啸声,紧接着雀刃出现在她的面前,指印向前一推,雀刃身化三丈,直接劈向洞虚剑。 一声巨响,洞虚剑光芒暗淡,幽若摔在忘川身前,她脸色更加苍白,虚弱至极。忘川紧张地喊道:“师姐!” 幽若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别管我,快念经文。”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危险关头,忘川不再多想,继续盘腿而坐,吟唱经文, 陵萱身旁原先暗淡的经文骤然又亮起了金光,随着忘川吟唱的速度越来越快,厚重而急促的声音更像是利剑直戳人的心神。陵萱越发觉得难受,狰狞无比地咆哮着,指印不知不觉的松了下来,她抱着头痛苦的呻吟着,“太上忘情,岂曰有道。天道无情,岂曰乐兮……” 看着陵萱痛苦的模样,忘川松了一口气,正待他想要查看幽若的状况时,一股暴虐的气势逼了过来,他抬眼望去,陵萱的面貌早已繁盛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此时像是一位重临人间的魔神,如雪的银发飞舞,一双令人畏惧的眸子深邃得像是无尽深渊,她的脸颊犹如干裂的大地,一道道裂痕中流淌着炙热的岩浆。黑色的长袍上有一支赤红色的朱雀,裙摆飞扬,十只如鹰抓,生出三尺余长的红甲。 只见她张口一声怒吼,黑暗遮住了她的脸庞,大殿内出现巨大的能量波动,环绕在陵萱周围的金色经文眨眼破碎,她拂袖一挥,雀刃再次飞起劈向忘川和幽若。 幽若无力起身,瘫倒在地,只能惊呼:“不要!” 这时,忘川已经挡在幽若身前,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任谁都无法抵挡陵萱的这一击,亲眼见着亲人离去是最为痛苦的,他想自私一回,死在幽若的前面,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你对得起赤晏吗?”当然,他更希望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生命唤醒陵萱的良知,这样也算是对幽若守护自己的一种报答。 雀刃倏然停止,仅有半分之差,忘川便要丧了性命。他睁开眼睛,看见悬在面门上的那柄雀刃,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直视着陵萱,数落道:“赤晏的确因你而死,但他可曾有半点怨言?若是他真怪你不赴私奔之约,又何必在斗仙台上对你处处手下情,你以为凭你的修为能打得过赤晏吗?他宁愿选择死,也不愿伤害你,难道你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吗?” “为什么?”陵萱问道。 “因为他希望你能快乐的活着!用他一个人的性命来揭开这所有的结!你不仅没有好好的活下去,反而辜负了他的真心,选择沉沦黑暗,用赤晏的死来折磨自己,你说,你对得起他吗!” “我……晏哥,是我对不起你……”陵萱泪眼婆娑,她飞到赤晏身旁,轻抚着赤晏的脸颊,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还未落在赤晏的脸颊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陵萱,放下吧。他是带着微笑离开的,逝者已矣,他从未怪过你。若是你再如此执着,他又如何能得到安息?走吧,这一世你们都活得太累太苦了,该解脱了……前生皆为过往,来世犹有可追。若是你们有缘,自会再相见。”忘川扶着幽若来到陵萱身旁,低头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执念化身,不仅长叹了一口气。 陵萱入魔之相渐渐褪去,又恢复成初始的模样。她跪在赤晏身旁沉默良久,忽然起身对忘川屈身行礼道:“多谢小兄弟,陵萱已经放下了。” 见陵萱能够放下执念,忘川心中畅快不少,看了看身旁的幽若,随后又看向陵萱说道:“其实我才应该跟你说声抱歉,未经过你的允许,擅自闯入这里。” 陵萱淡淡一笑,“起初开凿这座地宫本意是为了与晏哥能有一处栖身的地方。不过想到,我与晏哥这一身仙器道法将长眠底下,不禁感到惋惜,因而才在洞口设下一个普通的禁制,希望有人能够突破地宫外的重重考验继承我们这些遗留的东西。” 说着,陵萱看向幽若笑着道:“刚才出手有些重了。你乃剑灵化身,虽有三魂却独少七魄。我有朱雀精血一滴,可助你弥补缺憾,好生炼化,日后剑道可期。” 陵萱兰花指轻挑,她的肉身中飞出一滴朱红色的精血,她纤纤玉指轻微一弹,朱雀精血便飞进了幽若的眉宇中。 幽若身体微微一颤,忘川扭头看向她时发现,虽然她表面还像之前一样清冷淡漠,但是她的身体中好像蕴含了无限生机,他能感受到一丝温热。 “咦,奇怪,我居然看不清你的前世未来…罢了,小兄弟,你内藏神火,最是与我和晏哥有缘,我传你一门控火的法门,日后你当好生修行。”陵萱一缕金光打进忘川的识海中,随后手上出现一套巴掌大小的铠甲,眼神中数不尽的温柔,她对忘川说道:“这是晏哥的天凤九曜战甲,一并赠予你。” 陵萱食指一勾,忘川的伤口处飞来一滴温热的鲜血滴在天凤九曜战甲上,神甲立马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飘离陵萱的手掌,飞入忘川的身体中。“小兄弟,以你现在的修为暂时还无法驾驭任何仙器,天凤九曜战甲我已设下多重封印,等你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封印自会解封。至于这柄雀刃和殿外的天凤九曜枪,待日后再取吧。” 陵萱的身体越来越暗淡,她扭头注视着赤晏,目光充满了不舍,久久不能离开,“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小兄弟,就此别过,我也该走了。”陵萱微笑着看着二人,身体化作繁星点点,消失在大殿内。 大殿内留下忘川与幽若二人,注视着陵萱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不知是谁起了头,四目相交,旋即散开。 送走陵萱,此处无可留恋,忘川萌生去意。想到幽若此前受了陵萱的一击,于是关切地问:“师姐,你的身体无碍吧?” 幽若想起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忘川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幽若不禁责备道:“不妨事。倒是你,刚才受那么重的伤还强出头,若是陵萱那一刀真的劈下来了,你知道后果吗?” 忘川笑着挠挠头,“这世上没有几人是真心待我的,师姐你处处维护我,我能为师姐抵挡一次危险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我命这么硬,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这一次,我赌得就是陵萱对赤晏的感情,结果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好生生的活着嘛。” “你啊,以后不许这样。”忘川眼神清澈,不惨半点虚假,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幽若听得心中升起了别样的感觉,幽若也不忍再多加责备,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在忘川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知道了,师姐。”忘川作了个鬼脸。 幽若瞧着忘川那副滑稽憨态可掬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一次能得到陵萱的一滴精血,还要多谢你。” “师姐,你终于笑了…”幽若微笑的样子,犹如盛开的冰山雪莲,美丽动人、圣洁高贵,忘川看得如痴如醉。 忘川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痴笑,幽若柳眉微皱,不解地问:“难道我不能笑吗?” “师姐,难得见你笑,我有些意外。之前你总是不苟言笑,像是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让人无法靠近。其实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你应该多笑一笑。你看我开心就笑,伤心就哭,这样多真实。”忘川跟在幽若的身后不停地说着,像是一只麻雀叽叽喳喳。 见幽若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爱答不理,忘川识趣的闭上嘴。陵萱的离开,赤霄洞天内的所有禁制都已然解除,忘川和幽若不废片刻功夫,便出了赤霄洞天,此时凤凰山巅上,已是皓月星辰,黑夜垂幕,松雾袅袅,清冷而又安静。 幽若在洞口设下数道禁制后,便盘坐在青石上,打坐修行。而忘川不知从何处拾了些许柴禾,在不远处生气了一堆篝火,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几条从寒潭中打捞的怪鱼,放在火上烤着,又是支起一口汤锅,将采摘的野山菌和怪鱼一锅烩。 眼前的篝火飘忽,暖意袭人,不禁有些恍惚。盯着篝火怔怔出神的忘川,打破了宁静的黑夜,“师姐,你知道吗,这一年发生太多事情,我时常有种错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对,就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发生了我这一辈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阿爹、阿娘、家姐他们都离开了我,但是又让我遇到了云霄子前辈,遇到了师姐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像我这么贫贱的一个人,有一天也能修道驾驭飞剑可以在苍云间飞行。我的害怕,有一天梦醒时分,你们会离我而去。” “你还是没有悟到,患得患失是修道士的大忌,一念之差,便会堕了魔道。”幽若睁开了双眼,飞身落地走到忘川身旁坐下。 忘川掌着汤勺,搅了搅芳香四溢的汤锅,笑着说:“师姐,人总归会执着些东西吧。或是人、或是信念,而且我觉得有些执着未必是件坏事。就好比这正魔观念,修道士本该无为清修,却非要入世降妖除魔,若非执着,这人世间何来的太平盛世。” “我说不过你。云霄子说人生在世,苦是修行,乐亦是修行,与其执着苦乐之分,不如坦然受之,无为而无不为,方有大自在。”幽若看着前方的篝火,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无为而无不为,或许只有云霄子前辈这样的世外高人才能真正言行合一吧。”忘川揉了揉太阳穴,这些道理看得着却摸不着,想着就一阵头疼。 幽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地微微一笑,“有些事急不得,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 忘川点点头,翻了翻表面金黄的烤鱼,随后将其中一条递给幽若,未曾想幽若摆手回绝,他满是不解。常人一日三餐,充饥饿补气力,修道士像忘川这般入了洞玄境后虽然对于饮食不像普通人顿顿不缺,却也有饥饿的时候。 幽若有三魂,却也非人,自然不需五谷,无饥饿冷暖之感。忘川听幽若说于此后,不禁无奈地摇摇头,对于常年缺衣少食的他来说,吃乃是普天之下最为幸福的事。在他极力劝说和唠唠叨叨的攻势下,幽若最后还是接受了忘川的好意,端这一碗鲜美的鱼塘,看着忘川在旁大快朵颐。 “小灰啊,小灰,如此鲜美的鱼肉都不能唤醒你,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忘川吃着鱼肉,想起了怀中的小灰,不由将它抱了出来,一边吃着,一遍感叹着。 小灰的出现吸引了幽若的注意力,她将小灰抱在怀中,顺捋着猴毛,“这只小猴子不简单。” “师姐,小灰能有什么特别。我看它跟其他猴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更贪吃了一点。”忘川喝着鱼汤。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日后你就知道了。” 幽若卖了个关子反而勾起了忘川的兴致,不过无论他如何纠缠,幽若自始至终都没有道出个子丑寅卯来,忘川索性不再对小灰的事刨根问底,而是问起了幽若的身世,“师姐,你能跟我讲讲你的事情不,怎么后来又成了剑灵。” 幽若沉默了,她脸上出现了异样神情,似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愁云惨淡,万里凝爽。 见此状,忘川心中一紧,开口说:“师姐,我也是随口一问,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别勉强自己了。” “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对于过去的事只有零星片段的记忆。”幽若微微叹了一口气,雪白清冷的脸上尽显哀伤。 忘川见得尤为心疼,不禁安慰道:“师姐,这满天下不知多少人想忘记过去的事,都求而不得,你忘记过去的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没事。”幽若淡淡一笑,忘川与她心意相通,知道她还在努力回想着那丢失的记忆。 是啊,换成是谁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呢? 他心生怜惜,再度安慰道:“师姐,兴许云霄子会知道些内情,等下次见到云霄子前辈一问便知。即便云霄子前辈不知真相,陵萱不是给了你一滴精血嘛,等你炼化修出七魄弥补缺憾后,说不定就能记起以往的事了呢。” “但愿吧。”幽若起身,凝望着星空,怔怔出神。 忘川走到她的身前,拉着幽若的手,她并没有拒绝,“师姐,这一世我陪着你,咱们一起找回属于你的记忆。”幽若转身静静地凝望星空,并没有说话。 虽与幽若心意相通,忘川也不愿多探听幽若内心的真实想法,幽若没有回应,他以为幽若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于是双手将幽若拉回到自己的面前,他注视着幽若的眼睛说道:“师姐你不相信?好,那我对苍天起誓,忘川此生必定相随,帮助师姐找回记忆,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悔,若违背此誓,让我身消道陨。” 忘川的真情流露,令幽若心中升腾起别样的感觉,像是饮了蜂蜜般甘甜,她还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但却像是一朵昙花在深夜中,在月光下,在清风拂面的山岗上绽放出了最为美丽的花朵。 <script>app2(); 第127章 赤陵洞天(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忘川扭头看了看仍然平静躺着的赤晏和陵萱二人,有回头看向前方那道与陵萱生得一般无二的虚影,不禁狐疑,陵萱已死数万年,早该遁入轮回,为何这大殿内还会出现陵萱的虚影呢?他看向身旁的幽若问道:“师姐,这是陵萱的鬼魂吗?” 幽若沉默少许,随后开口说道:“这应当是陵萱的执念所化。” “执念?难道…”忘川轻语呢喃,想起赤陵洞天中发生的种种,尤其是那段幻想中的一切,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陵萱死后数万年却不坠轮回,她对赤晏的死耿耿于怀,以致于执念积重难返。 “师姐,若是执念不度,陵萱是不是永不轮回?”忘川看着前方的陵萱虚影,心中生出同情之心。 这道执念化成的虚影,陵萱不复年轻貌美,银发披散垂落,面若衰老不少,灰色长袍遮住她那失去活力的躯体,她在大殿内东飘西荡,不停地自言自语:“晏哥,萱儿对不起你,都是我害了你……赤晏,你为何如此对我,留我一人独活在世间,你好狠的心…不,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我能放下一切,又何来的斗仙台斗法,晏哥又怎么会死…” 陵萱的神色时而落寞懊丧,时而乖戾癫狂,无尽的黑暗中,她始终无法抛下对赤晏的愧疚。 “若是无法度化,恐怕你我都不能离去。或许,这也是上天注定了,由你来超度她的执念吧。”幽若沉吟了片刻,虽然脸上依旧古井无波,眼中却闪过隐忧之色。 听此闻,忘川不假思索,直接走上前去。 陵萱倏然扭头,冷冷地盯着忘川,犀利的眼神摄人心魄,“你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忘川直视幽若的目光,说道:“我叫忘川,机缘巧合来带这里。陵萱,逝者已矣,你又何苦来哉。” 陵萱注视忘川片刻,随后冷冷说道:“区区凡人能走到这里,倒有几分本事。我与晏哥的情感,岂是一句逝者已矣便可了结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陵萱,虽然我不曾经历情爱,但你和赤晏的情感我亦能感同身受。幻阵中,我亲眼见识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赤晏之死,非你一人之责,即便没有斗仙台的斗法,凤凰与朱雀的争斗依然会将你们卷入其中,无法自拔。不论你死,还是赤晏身亡,最终都是悲剧收场,这是你们的命运,根本无法逃脱。若是你要怪责,那应该怪命运不公,而不是沉沦于黑暗。”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陵萱陷入愁绪中,抱着头痛苦自语:“这一切早就命中注定,天道为何如此不公,为何有情人不能眷属……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陵萱脸上露出了狰狞的表情,她忽然抬头看向忘川,气势非常狠厉,“我与晏哥之事岂能你能议论的,找死!” 话音刚落,陵萱杀意尽显,一道道剑气从她的剑指射出,狠绝凌厉的剑气顷刻间朝着这处逼来,忘川见状连连躲避。 这些剑气攻势异常凶猛,来时速度之快,忘川身上已经被数道剑气贯穿,血窟窿里鲜血汩汩冒出,眨眼间刚换上的衣衫又一次被染红。 洞虚剑飞了出去,纯阳剑诀施展开,堪堪与陵萱打成平手,不过忘川却是狼狈至极。陵萱生前毕竟是仙人之身,死后一道执念的化身虽修为实力大打折扣,却也不是洞玄境的忘川所能抗衡的。 这不,陵萱指诀一掐,数千道剑气喘息间从剑指射出,攻势更为迅猛,洞虚剑被打飞了出去,忘川根本无暇应对,纯阳剑诀竟成摆设,生死一线间,幽若出手了。 攻向忘川的数道剑气被幽若阻截,洞虚剑飞向幽若身旁,幽若全身泛起一阵紫光,随后消失在地宫中,洞虚剑剑身骤涨数丈,化作一把擎天巨剑。洞虚剑横在虚空,剑身快速旋转,发出清脆的响声,地宫中那些剑气纷纷涌向洞虚剑。 只听闻洞虚剑中,幽若清冷一喝,洞虚剑倏然翻身剑指陵萱,紫光幡然涌现,一道道剑气从中射出,直取陵萱面门,其攻势与威力不弱下风。 陵萱轻蔑的冷喝一声,手指伸向前方如蜻蜓点水,她一块黑色屏障护在她的身前,阻挡幽若的攻击。 忘川顾不得提醒幽若小心,盘腿而坐,捻指闭目,“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 反复吟唱,声音渐渐涌向大殿各处,在他的周围浮现出一排排金色的文字,经文悄无声息地飘向虚空中的陵萱,环绕在她的周围。 空荡的大殿内从四面八方回想着忘川吟唱经文的声音,像是一面面锣鼓在陵萱周围重重地击打,陵萱脸上渐渐露出痛苦的神色,越是痛苦,她的脸越是狰狞可怖。 “够了!”只见她一身怒喝,一掌朝着洞虚剑拍去,那块黑色的屏障径直地飞向洞虚剑,无数道剑气与之相撞,顷刻消散。旋即,她双手结出指印,地宫外传来一阵呼啸声,紧接着雀刃出现在她的面前,指印向前一推,雀刃身化三丈,直接劈向洞虚剑。 一声巨响,洞虚剑光芒暗淡,幽若摔在忘川身前,她脸色更加苍白,虚弱至极。忘川紧张地喊道:“师姐!” 幽若有气无力地趴在地上,“别管我,快念经文。”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危险关头,忘川不再多想,继续盘腿而坐,吟唱经文, 陵萱身旁原先暗淡的经文骤然又亮起了金光,随着忘川吟唱的速度越来越快,厚重而急促的声音更像是利剑直戳人的心神。陵萱越发觉得难受,狰狞无比地咆哮着,指印不知不觉的松了下来,她抱着头痛苦的呻吟着,“太上忘情,岂曰有道。天道无情,岂曰乐兮……” 看着陵萱痛苦的模样,忘川松了一口气,正待他想要查看幽若的状况时,一股暴虐的气势逼了过来,他抬眼望去,陵萱的面貌早已繁盛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此时像是一位重临人间的魔神,如雪的银发飞舞,一双令人畏惧的眸子深邃得像是无尽深渊,她的脸颊犹如干裂的大地,一道道裂痕中流淌着炙热的岩浆。黑色的长袍上有一支赤红色的朱雀,裙摆飞扬,十只如鹰抓,生出三尺余长的红甲。 只见她张口一声怒吼,黑暗遮住了她的脸庞,大殿内出现巨大的能量波动,环绕在陵萱周围的金色经文眨眼破碎,她拂袖一挥,雀刃再次飞起劈向忘川和幽若。 幽若无力起身,瘫倒在地,只能惊呼:“不要!” 这时,忘川已经挡在幽若身前,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任谁都无法抵挡陵萱的这一击,亲眼见着亲人离去是最为痛苦的,他想自私一回,死在幽若的前面,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头。 “你对得起赤晏吗?”当然,他更希望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生命唤醒陵萱的良知,这样也算是对幽若守护自己的一种报答。 雀刃倏然停止,仅有半分之差,忘川便要丧了性命。他睁开眼睛,看见悬在面门上的那柄雀刃,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他直视着陵萱,数落道:“赤晏的确因你而死,但他可曾有半点怨言?若是他真怪你不赴私奔之约,又何必在斗仙台上对你处处手下情,你以为凭你的修为能打得过赤晏吗?他宁愿选择死,也不愿伤害你,难道你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吗?” “为什么?”陵萱问道。 “因为他希望你能快乐的活着!用他一个人的性命来揭开这所有的结!你不仅没有好好的活下去,反而辜负了他的真心,选择沉沦黑暗,用赤晏的死来折磨自己,你说,你对得起他吗!” “我……晏哥,是我对不起你……”陵萱泪眼婆娑,她飞到赤晏身旁,轻抚着赤晏的脸颊,泪水犹如断线的珍珠还未落在赤晏的脸颊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陵萱,放下吧。他是带着微笑离开的,逝者已矣,他从未怪过你。若是你再如此执着,他又如何能得到安息?走吧,这一世你们都活得太累太苦了,该解脱了……前生皆为过往,来世犹有可追。若是你们有缘,自会再相见。”忘川扶着幽若来到陵萱身旁,低头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执念化身,不仅长叹了一口气。 陵萱入魔之相渐渐褪去,又恢复成初始的模样。她跪在赤晏身旁沉默良久,忽然起身对忘川屈身行礼道:“多谢小兄弟,陵萱已经放下了。” 见陵萱能够放下执念,忘川心中畅快不少,看了看身旁的幽若,随后又看向陵萱说道:“其实我才应该跟你说声抱歉,未经过你的允许,擅自闯入这里。” 陵萱淡淡一笑,“起初开凿这座地宫本意是为了与晏哥能有一处栖身的地方。不过想到,我与晏哥这一身仙器道法将长眠底下,不禁感到惋惜,因而才在洞口设下一个普通的禁制,希望有人能够突破地宫外的重重考验继承我们这些遗留的东西。” 说着,陵萱看向幽若笑着道:“刚才出手有些重了。你乃剑灵化身,虽有三魂却独少七魄。我有朱雀精血一滴,可助你弥补缺憾,好生炼化,日后剑道可期。” 陵萱兰花指轻挑,她的肉身中飞出一滴朱红色的精血,她纤纤玉指轻微一弹,朱雀精血便飞进了幽若的眉宇中。 幽若身体微微一颤,忘川扭头看向她时发现,虽然她表面还像之前一样清冷淡漠,但是她的身体中好像蕴含了无限生机,他能感受到一丝温热。 “咦,奇怪,我居然看不清你的前世未来…罢了,小兄弟,你内藏神火,最是与我和晏哥有缘,我传你一门控火的法门,日后你当好生修行。”陵萱一缕金光打进忘川的识海中,随后手上出现一套巴掌大小的铠甲,眼神中数不尽的温柔,她对忘川说道:“这是晏哥的天凤九曜战甲,一并赠予你。” 陵萱食指一勾,忘川的伤口处飞来一滴温热的鲜血滴在天凤九曜战甲上,神甲立马爆发出耀眼的光芒,随后飘离陵萱的手掌,飞入忘川的身体中。“小兄弟,以你现在的修为暂时还无法驾驭任何仙器,天凤九曜战甲我已设下多重封印,等你的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封印自会解封。至于这柄雀刃和殿外的天凤九曜枪,待日后再取吧。” 陵萱的身体越来越暗淡,她扭头注视着赤晏,目光充满了不舍,久久不能离开,“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小兄弟,就此别过,我也该走了。”陵萱微笑着看着二人,身体化作繁星点点,消失在大殿内。 大殿内留下忘川与幽若二人,注视着陵萱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不知是谁起了头,四目相交,旋即散开。 送走陵萱,此处无可留恋,忘川萌生去意。想到幽若此前受了陵萱的一击,于是关切地问:“师姐,你的身体无碍吧?” 幽若想起刚才那一幕心有余悸,忘川却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幽若不禁责备道:“不妨事。倒是你,刚才受那么重的伤还强出头,若是陵萱那一刀真的劈下来了,你知道后果吗?” 忘川笑着挠挠头,“这世上没有几人是真心待我的,师姐你处处维护我,我能为师姐抵挡一次危险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我命这么硬,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这一次,我赌得就是陵萱对赤晏的感情,结果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好生生的活着嘛。” “你啊,以后不许这样。”忘川眼神清澈,不惨半点虚假,发自肺腑的一番话,幽若听得心中升起了别样的感觉,幽若也不忍再多加责备,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在忘川的额头上点了一下。 “知道了,师姐。”忘川作了个鬼脸。 幽若瞧着忘川那副滑稽憨态可掬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这一次能得到陵萱的一滴精血,还要多谢你。” “师姐,你终于笑了…”幽若微笑的样子,犹如盛开的冰山雪莲,美丽动人、圣洁高贵,忘川看得如痴如醉。 忘川傻愣愣地站在一旁痴笑,幽若柳眉微皱,不解地问:“难道我不能笑吗?” “师姐,难得见你笑,我有些意外。之前你总是不苟言笑,像是一座永不融化的冰山,让人无法靠近。其实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你应该多笑一笑。你看我开心就笑,伤心就哭,这样多真实。”忘川跟在幽若的身后不停地说着,像是一只麻雀叽叽喳喳。 见幽若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爱答不理,忘川识趣的闭上嘴。陵萱的离开,赤霄洞天内的所有禁制都已然解除,忘川和幽若不废片刻功夫,便出了赤霄洞天,此时凤凰山巅上,已是皓月星辰,黑夜垂幕,松雾袅袅,清冷而又安静。 幽若在洞口设下数道禁制后,便盘坐在青石上,打坐修行。而忘川不知从何处拾了些许柴禾,在不远处生气了一堆篝火,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几条从寒潭中打捞的怪鱼,放在火上烤着,又是支起一口汤锅,将采摘的野山菌和怪鱼一锅烩。 眼前的篝火飘忽,暖意袭人,不禁有些恍惚。盯着篝火怔怔出神的忘川,打破了宁静的黑夜,“师姐,你知道吗,这一年发生太多事情,我时常有种错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在做梦,对,就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发生了我这一辈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阿爹、阿娘、家姐他们都离开了我,但是又让我遇到了云霄子前辈,遇到了师姐你……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像我这么贫贱的一个人,有一天也能修道驾驭飞剑可以在苍云间飞行。我的害怕,有一天梦醒时分,你们会离我而去。” “你还是没有悟到,患得患失是修道士的大忌,一念之差,便会堕了魔道。”幽若睁开了双眼,飞身落地走到忘川身旁坐下。 忘川掌着汤勺,搅了搅芳香四溢的汤锅,笑着说:“师姐,人总归会执着些东西吧。或是人、或是信念,而且我觉得有些执着未必是件坏事。就好比这正魔观念,修道士本该无为清修,却非要入世降妖除魔,若非执着,这人世间何来的太平盛世。” “我说不过你。云霄子说人生在世,苦是修行,乐亦是修行,与其执着苦乐之分,不如坦然受之,无为而无不为,方有大自在。”幽若看着前方的篝火,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无为而无不为,或许只有云霄子前辈这样的世外高人才能真正言行合一吧。”忘川揉了揉太阳穴,这些道理看得着却摸不着,想着就一阵头疼。 幽若见他这副模样,不由地微微一笑,“有些事急不得,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 忘川点点头,翻了翻表面金黄的烤鱼,随后将其中一条递给幽若,未曾想幽若摆手回绝,他满是不解。常人一日三餐,充饥饿补气力,修道士像忘川这般入了洞玄境后虽然对于饮食不像普通人顿顿不缺,却也有饥饿的时候。 幽若有三魂,却也非人,自然不需五谷,无饥饿冷暖之感。忘川听幽若说于此后,不禁无奈地摇摇头,对于常年缺衣少食的他来说,吃乃是普天之下最为幸福的事。在他极力劝说和唠唠叨叨的攻势下,幽若最后还是接受了忘川的好意,端这一碗鲜美的鱼塘,看着忘川在旁大快朵颐。 “小灰啊,小灰,如此鲜美的鱼肉都不能唤醒你,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忘川吃着鱼肉,想起了怀中的小灰,不由将它抱了出来,一边吃着,一遍感叹着。 小灰的出现吸引了幽若的注意力,她将小灰抱在怀中,顺捋着猴毛,“这只小猴子不简单。” “师姐,小灰能有什么特别。我看它跟其他猴子没什么区别,就是更贪吃了一点。”忘川喝着鱼汤。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日后你就知道了。” 幽若卖了个关子反而勾起了忘川的兴致,不过无论他如何纠缠,幽若自始至终都没有道出个子丑寅卯来,忘川索性不再对小灰的事刨根问底,而是问起了幽若的身世,“师姐,你能跟我讲讲你的事情不,怎么后来又成了剑灵。” 幽若沉默了,她脸上出现了异样神情,似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愁云惨淡,万里凝爽。 见此状,忘川心中一紧,开口说:“师姐,我也是随口一问,若是不方便的话就别勉强自己了。” “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我对于过去的事只有零星片段的记忆。”幽若微微叹了一口气,雪白清冷的脸上尽显哀伤。 忘川见得尤为心疼,不禁安慰道:“师姐,这满天下不知多少人想忘记过去的事,都求而不得,你忘记过去的事,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我没事。”幽若淡淡一笑,忘川与她心意相通,知道她还在努力回想着那丢失的记忆。 是啊,换成是谁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呢? 他心生怜惜,再度安慰道:“师姐,兴许云霄子会知道些内情,等下次见到云霄子前辈一问便知。即便云霄子前辈不知真相,陵萱不是给了你一滴精血嘛,等你炼化修出七魄弥补缺憾后,说不定就能记起以往的事了呢。” “但愿吧。”幽若起身,凝望着星空,怔怔出神。 忘川走到她的身前,拉着幽若的手,她并没有拒绝,“师姐,这一世我陪着你,咱们一起找回属于你的记忆。”幽若转身静静地凝望星空,并没有说话。 虽与幽若心意相通,忘川也不愿多探听幽若内心的真实想法,幽若没有回应,他以为幽若是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于是双手将幽若拉回到自己的面前,他注视着幽若的眼睛说道:“师姐你不相信?好,那我对苍天起誓,忘川此生必定相随,帮助师姐找回记忆,纵使粉身碎骨亦无悔,若违背此誓,让我身消道陨。” 忘川的真情流露,令幽若心中升腾起别样的感觉,像是饮了蜂蜜般甘甜,她还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但却像是一朵昙花在深夜中,在月光下,在清风拂面的山岗上绽放出了最为美丽的花朵。 <script>app2(); 第128章 初入靖州(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东胜神州,靖州。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一汀烟雨杏花醉,三五客官不作留。满堂春,千斗粮,天下英才出靖州。 “飒飒东风来,隆隆轻雷去,道是远方人,请君予我一壶酒。千般苦、万般愁,落地闲花……莫笑年少强说愁,只怪这烟雨醉了头。”靖州城,芙蓉酒楼飘出一首小曲儿,嗓音谈不上优美,却浑厚低沉,别有一番豪迈风味。 酒楼内,不时有人拍掌叫好,而酒楼门外站着两位异乡人驻足逗留,听得是津津有味。迎客送往的人群里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又各忙各事,并未因这两名异乡人的举动而感觉到好奇。靖州乃是天下最为富饶的地方,天南地北过往之人早已司空见惯。 “两位远道而来的客官,进来喝杯水酒?”酒楼内一名小厮送往大腹便便的客人后,走到这两名异乡人面前,礼节性地问候。 “这位小哥,敢问方才里面唱的是什么曲子?”这位异乡客抱拳问道。 小厮笑着回道:“两位客官风尘仆仆,相必是为了中秋观潮吧?” “小哥好眼力,在下听闻中秋风雨楼有一场观潮盛会,慕名而来。”说话的正是忘川,而他身边的这位师姐则是幽若,小厮能够一眼看出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观潮盛会,倒是有些惊讶。 “两位客官有所不知,每逢中秋佳节临近,便是靖州城最为热闹的时候。这天南地北的人早早就聚集在这里。这不,刚才二位听到的这首小调,便是一位酒客酒意正浓时,信手拈来之作。您别说,这位客官接连三五日在我们这儿饮酒弄曲,倒是吸引来不少像您二位这般的客人。”小厮笑着说道,不时还朝酒楼内瞟上一眼,客似云来,脸上多少有些得意。 “听小哥所言,这位酒客也是位妙人,得见上一见。”忘川饶有兴致,看向身旁的幽若问道:“师姐,你意下如何?” 幽若淡淡说了一句:“你拿主意。”话音刚落,忘川抬脚便朝里走,自凤凰山一路奔袭而来,除了赶路便是修行,连着二十余日,乏味得紧,如今遇到趣事,他兴致高昂得紧。 正在这时只见一伙人,行色匆匆冲进酒楼内,将忘川给撞了个踉跄。小厮不敢得罪来往的人,也不敢怠慢了忘川,陪笑道:“客官,没事吧?” 忘川摆了摆手,看向那伙气势汹汹的人,眉头微皱,暗自嘀咕道:“来者不善,看来要有事情发生,不如先进去瞧瞧。” 刚进了酒楼,便听到一阵叮咛哐当的打杂声,碗碟酒器摔了一地,抬头望去,有一彪形大汉壮若公牛,满脸的络腮胡须如同刺猬背上的钢针,那模样着实有些凶神恶煞。 只见他一手提钢刀,一手指着前方一身厚厚皮草,满脸通红的汉子怒叱道:“秦刀,快将少夫人交出来,否则爷爷我现在就斩了你的狗头!” 忘川一听“秦刀”二字,顿觉有些熟悉,忽然脑中一亮,但立马有心生狐疑,“这秦刀不是早已葬身大漠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敢确信,于是抬眼打量,正是那逍遥楼中出秽语,小酒馆内道破月华灵液出世,“大漠虬髯,刀断西岭”的秦刀是也。 原先还在为秦刀之死而感到自责,此刻真人就在眼前,忘川心中不禁惊喜,却又好奇他是如何逃脱白家和李家的毒手,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靖州城内。 秦刀抱着一坛酒,连打了出个酒嗝,摇摇晃晃地走到那大汉身前,揪住这位大汉胸前的衣裳,挑眉看了看那些剑拔弩张的人,又是一个酒嗝,那酒味冲天,逼得周围的人纷纷退散。 “这秦刀到底是喝了多少酒,莫不是掉进酒钢里了吧。”忘川暗自好笑道,大漠虬髯,刀断西岭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他并不担心秦刀有生命危险,吩咐小厮打了二两芙蓉,两碟小菜,与幽若二人找了一处角落落座,饶有兴致地看着好戏。 “你他娘的,哪里来的小蟊贼,敢扫了你爷爷的雅兴。”秦刀面露不爽,拍了拍那大汉的脸,那大汉更加恼火,伸手便推开了秦刀。 秦刀醉意阑珊,脚下一虚,摔得人仰马翻。 “秦刀,快将少夫人交出来,否则爷爷我和手底下这帮兄弟不介意拆了你这身贱骨头!”大汉怒声咆哮,手上的钢刀落下,立马将歪倒在地上的桌子劈得四分五裂。 “哎呦,我的桌子呀……秦爷、虎爷,各个兄弟,快快住手吧,万事好商量。”酒楼掌柜欲哭无泪,想要阻止,却被这大汉身后的几位弟兄给抓个正着。 “掌柜的,给我闭上你的狗嘴,今日这事秦刀不给个交待,谁求情都没用。”大汉从怀中掏出两锭足有十两重的银色扔给酒楼掌柜,瞪了他一眼,“拿上银子赶紧给我滚。” 这掌柜是明眼人,他逃难似的离开了人群,也不管秦刀和大汉两伙人怎般闹腾,两锭银子到手,赔付酒楼里物什器具的损失那是绰绰有余。 “他娘的,你家少夫人不见了,你不去好生找人,反倒问你爷爷要人,是何道理?莫不是你坚守自道,想让你爷爷我做替罪羊?你这鸟人心脏得狠。” 秦刀抱着酒坛子出言讥讽,不时还给那大汉递个眼色,“老秦我真替你家主子叫屈,真是憋屈啊,自己的小娘皮爬上了别人的床,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酒楼内顿时响起一片嬉弄笑作之声,众人吃了几杯水酒,借着上头的酒劲,纷纷交头接耳,荤言荤语不断。有些不嫌事大之人,还出言调笑大汉耍得一手好计谋,瞒天过海,珠胎暗结。 “混账!秦刀,你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人物,做出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来,还敢强词夺理,简直是厚颜无耻!若是西漠的兄弟知道你的恶行,不知该作何感想。”大汉气得暴跳如雷,面红耳赤。 秦刀冷哼一声,爬腿起身逼向大汉,他扯开嗓子冷笑道:“我老秦的名头是打出来的,何曾需要你们这些看家护院的来恭维。你这泼才,再敢乱吠,信不信爷一刀宰了你下酒!” 秦刀一手抱着酒壶,另一手上出现一把古铜色断刀,轻蔑地看着大汉。那大汉后退两步,直射秦刀的鼻子骂道:“秦刀,别人怕你,我彭成虎可不惧你。今日,虎爷便揭了你这徒有虚名的嘴脸。” 说着,彭成虎抄起钢刀便攻了攻来,秦刀见状酒会扔了出去,挡住彭成虎的攻势,随后说道:“慢着。” “秦刀,你莫不是怕了。只要你怪怪束手就擒,交出少夫人,虎爷我可以向少东家求情饶你一条狗命。”彭成虎以为秦刀怕了,得意地说着,心中不屑道,果然是浪得虚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你他娘的做事也忒不讲究了,在这里动手,你是想拆了整座酒楼吗?赔不赔得起咱另说,影响在场的好汉吃酒你作何交代?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狗仗人势的东西,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 “这彭成虎当真是不把我们哥几个放在眼里……” “彭成虎,你有本事在这里动手试试,我打断你的狗腿。” “这小子是贼喊捉贼,睡了主子的女人,现在还想拉秦刀做替罪羊,简直用心歹毒。” “谁说不是,列位,你们看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样,一看就不是好人。连家行事光明磊说,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依我看,连家少夫人恐怕也遭了这孙子的毒手。” “……” “你们……”彭成虎有口难辩,急得火冒三丈。 秦刀一席话无疑是挑起了在场众人的情绪,彭成虎眨眼被淹没在谴责辱骂声浪中,而挑弄是非的秦刀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不知从哪里顺来了一壶酒,正一旁偷饮着。 “这秦刀真是个老江湖,彭成虎遇上他哪里能讨得半分便宜。”忘川看着人声鼎沸的人群,与幽若对视一眼,不禁摇头。 “小兄弟,你这话说得可有失偏颇啊。”秦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不问自坐,“在场的好汉都可以为老秦作证,老秦打进城起可是一直待在酒馆里,闲来无事便与各位堂内吃酒,从未踏出过酒楼半步。这叫彭什么猫的,今日来讨老秦晦气,还扯什么小娘皮,老秦我向来洁身自好,怎能让这猫破脏水。” 秦刀顿了顿,从止箸里抽出一双筷子,夹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吃着,忘川翻了个白眼,编排道:“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此言差矣,小兄弟,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大家是兄弟又何须分你我。”秦刀放下筷子,抱着酒坛子牛饮了一大口,打了个饱嗝说道:“小兄弟,初入江湖,耿直善良没错,但须知人心险恶。你看老秦我现在不就是人善被人欺嘛,这彭什么猫的少夫人,甭说没见过,即便见过老秦我也不带打睁眼瞧的。这天下什么样的女子我老秦没见过,就说你身边这位姑娘……嗯,确实有沉鱼落雁之貌,气质不凡,但在我老秦见过的女子中,也只能排第三。” 秦刀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了周围人的兴趣,之前他们在关注秦刀和彭成虎的口角,并没有留意忘川和幽若二人进了酒楼。此刻当他们注意到忘川身旁的幽若时,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幽若一身白衣,静静地端坐着,冰清玉洁,仿若六月雪含苞待放。 “秦爷,连这位天仙下凡的女子都只能排第三,那敢问这天底下奇女子,谁又能排进第一和第二?” “秦爷,你这牛皮吹得可有些大了!” “老秦,你觉得这些话我们会信吗?你可别糊弄我们大家伙,否则恐怕这芙蓉酒楼的存酒可是不够啊!” “……” 一众人纷纷起哄,非要秦刀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绝不饶他。这秦刀犹如众星捧月,连带着忘川和幽若两人,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去去去……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老秦何时打过妄语。”秦刀老神在在地吃着酒,就着菜,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老秦,你这话说一半,老是吊着大家伙可有点不地道啊。”人群中,有人抱怨道。 “就是,秦爷,您这这就像大姑娘白花花的站在面前,光看不让碰,谁受得了?大家伙说,是不是?” 众人呼应,秦刀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酒,扫了一圈,笑着说:“你们真想知道?”秦刀放下酒坛子,稍顿了顿,一拍大腿起身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老秦我便说道说道。列位知道老秦来自西漠,不过你们有人知道西漠再往西是何地方吗?” 秦刀话一出,众人纷纷扶额托腮。 “西漠往西?永州往西不就是一片无垠的沙漠嘛,再往西不是沙漠还能是什么呢?” “这西漠西边,难不成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秦,你不谈女子,说什么西漠,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正是,那两位小娘子跟西漠往西之地又有什么联系?” “听说当年青霄、天策余孽便是逃往到极西之地定居,秦爷言中所指莫不是……” “嗯!看来还是有明白人的。”秦刀冲着那人笑了笑,继续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老秦把话说完。这极西之地有一座小镇,叫漠烟镇。这漠烟镇倒没什么稀奇,不过镇上有一逍遥楼,那里的小娘子生得细皮嫩肉、个个水灵、妖媚。话说前年中秋,逍遥楼举行一年一度的赏花会,这赏得自然不是咱这靖州遍地可见的花朵,而是亭亭玉立的小娘子,想起那一晚老秦我可是回味至今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前年,我与几位兄弟在此处吃酒还说起秦爷。以秦爷爱凑热闹的性子,怎么会错过观潮盛会呢?原来秦爷是跑去那人迹罕至的地方,搂着大姑娘共度春宵去了。” 芙蓉酒楼里哄堂大笑,楼上的、楼下的酒客纷纷凑上前来,将这大门围得是水泄不通。彭成虎等人被人群堵在一角,不知所措,一时间似乎忘记了前来的目的。 “秦爷所说的奇女子,莫非就是这窑子里的窑姐?” “非也,可并非是寻常的窑子,逍遥楼里的小娘子个个身怀绝艺,可不是你有几个臭钱就能抱得美人归的。那晚,逍遥楼花魁一亮相,惊得满堂谈雀无声,垂涎欲滴。那娇柔的声音一出,哎呦…真是酥到骨子里、魂儿都没了。”秦刀边说边比划着,痴迷的模样,仿佛魂儿真被勾了去。 “这天下还有如此漂亮的女子,秦爷你可瞧清楚了?” “瞧得真真的,那身段、那气质,可比仙女还好看呢。”秦刀不可置疑地说道。 “那这位小娘子姓甚名谁?” “老秦,你可别说,这花魁下娘子被你给拿下了,啊哈哈。” 秦刀摇头连连长叹,惋惜地说:“老秦我是有心无力啊,想要夺得这位绿绮姑娘的初夜,不禁要出得起钱,还要对得了对子,作得了诗词歌赋。我老秦是个大老粗,钱嘛不多但也够花,可是这弄词作对的不是难为我老秦嘛。” “秦爷,诗词歌赋你作不了,手上的功夫总是的有的吧,以你在西漠的名声,谁还不能卖你几分薄面,看上了抢了便是。”人群中,不知是谁打趣道。 “混账,我老秦行的正、坐得端,抢人的勾当岂是好汉所为。”秦刀一拍桌子,大声驳斥道。 打趣秦刀的那人被周围的人怒目瞪得满面通红,低头不再说话,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忽然有人说道:“秦爷,绿绮姑娘的初夜拿不到,这第二夜、第三夜总不会再靠你诗词歌赋了吧。” 秦刀抱着酒坛子灌了一口酒后,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逍遥楼有自己的规矩,赏花会过后,花魁是去是留全凭她一人决断。往往这些花魁便会随初夜相陪的男子离开逍遥楼。即便是留在逍遥楼,那也是身藏阁内,不再接待其他客人。这话说回来,即便老秦我不顾道义去抢,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漠烟镇虽小,却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不说其他,光是当年那些余孽势力也并不好对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更何况,逍遥楼能够屹立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其背后定有所倚仗。” 秦刀在西漠混迹数十年,他说漠烟镇藏龙卧虎,那自然不会有假,众人连连点头。 “秦爷,绿绮姑娘你倒是说了,那么另外一位小娘子又是何许人也?” “老秦走南闯北,再俊俏的女子也见过,这绿绮姑娘是当之无愧的魁首,这第二位便是逍遥楼的东家,赛西施。人如其名,这位赛西施生得是妩媚妖娆,身段凹凸有致,一身修为不俗,能与赛西施风流快活一夜,那纵是舍了这条性命也是值得的……”秦刀眉飞色舞的描述着赛西施的外貌,听得周围的人直咽口水。 “若秦爷,所说非虚,小弟我倒是要找个机会走一趟西漠,见识见识这两位小娘子。” “赛西施倒是合某家胃口,等观潮会结束,某家便去一趟逍遥楼,也让赛西施见见咱的手段。” “……” 酒楼内,顿时荤语四起,忘川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绿绮姑娘和赛姐姐是他非常敬重的人,秦刀开开玩笑也就罢了,还知道拿捏些分寸,可是周围这些人说话是越来越过分,简直是污言秽语。 “嘭”的一声,忘川面前的桌子被他一张拍得四分五裂,他起身冷冷地说道:“谁再敢侮辱绿绮姑娘和赛姐姐,我割了他的舌头!” 沉浸在荤话逗闷子中的众人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不起眼的小子竟敢出言辱骂,不紧针锋相对,恶言相向。 <script>app2(); 第128章 初入靖州(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东胜神州,靖州。 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一汀烟雨杏花醉,三五客官不作留。满堂春,千斗粮,天下英才出靖州。 “飒飒东风来,隆隆轻雷去,道是远方人,请君予我一壶酒。千般苦、万般愁,落地闲花……莫笑年少强说愁,只怪这烟雨醉了头。”靖州城,芙蓉酒楼飘出一首小曲儿,嗓音谈不上优美,却浑厚低沉,别有一番豪迈风味。 酒楼内,不时有人拍掌叫好,而酒楼门外站着两位异乡人驻足逗留,听得是津津有味。迎客送往的人群里只是轻轻扫了一眼,便又各忙各事,并未因这两名异乡人的举动而感觉到好奇。靖州乃是天下最为富饶的地方,天南地北过往之人早已司空见惯。 “两位远道而来的客官,进来喝杯水酒?”酒楼内一名小厮送往大腹便便的客人后,走到这两名异乡人面前,礼节性地问候。 “这位小哥,敢问方才里面唱的是什么曲子?”这位异乡客抱拳问道。 小厮笑着回道:“两位客官风尘仆仆,相必是为了中秋观潮吧?” “小哥好眼力,在下听闻中秋风雨楼有一场观潮盛会,慕名而来。”说话的正是忘川,而他身边的这位师姐则是幽若,小厮能够一眼看出他们此次前来是为了观潮盛会,倒是有些惊讶。 “两位客官有所不知,每逢中秋佳节临近,便是靖州城最为热闹的时候。这天南地北的人早早就聚集在这里。这不,刚才二位听到的这首小调,便是一位酒客酒意正浓时,信手拈来之作。您别说,这位客官接连三五日在我们这儿饮酒弄曲,倒是吸引来不少像您二位这般的客人。”小厮笑着说道,不时还朝酒楼内瞟上一眼,客似云来,脸上多少有些得意。 “听小哥所言,这位酒客也是位妙人,得见上一见。”忘川饶有兴致,看向身旁的幽若问道:“师姐,你意下如何?” 幽若淡淡说了一句:“你拿主意。”话音刚落,忘川抬脚便朝里走,自凤凰山一路奔袭而来,除了赶路便是修行,连着二十余日,乏味得紧,如今遇到趣事,他兴致高昂得紧。 正在这时只见一伙人,行色匆匆冲进酒楼内,将忘川给撞了个踉跄。小厮不敢得罪来往的人,也不敢怠慢了忘川,陪笑道:“客官,没事吧?” 忘川摆了摆手,看向那伙气势汹汹的人,眉头微皱,暗自嘀咕道:“来者不善,看来要有事情发生,不如先进去瞧瞧。” 刚进了酒楼,便听到一阵叮咛哐当的打杂声,碗碟酒器摔了一地,抬头望去,有一彪形大汉壮若公牛,满脸的络腮胡须如同刺猬背上的钢针,那模样着实有些凶神恶煞。 只见他一手提钢刀,一手指着前方一身厚厚皮草,满脸通红的汉子怒叱道:“秦刀,快将少夫人交出来,否则爷爷我现在就斩了你的狗头!” 忘川一听“秦刀”二字,顿觉有些熟悉,忽然脑中一亮,但立马有心生狐疑,“这秦刀不是早已葬身大漠了吗?怎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敢确信,于是抬眼打量,正是那逍遥楼中出秽语,小酒馆内道破月华灵液出世,“大漠虬髯,刀断西岭”的秦刀是也。 原先还在为秦刀之死而感到自责,此刻真人就在眼前,忘川心中不禁惊喜,却又好奇他是如何逃脱白家和李家的毒手,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靖州城内。 秦刀抱着一坛酒,连打了出个酒嗝,摇摇晃晃地走到那大汉身前,揪住这位大汉胸前的衣裳,挑眉看了看那些剑拔弩张的人,又是一个酒嗝,那酒味冲天,逼得周围的人纷纷退散。 “这秦刀到底是喝了多少酒,莫不是掉进酒钢里了吧。”忘川暗自好笑道,大漠虬髯,刀断西岭的名号并非浪得虚名,他并不担心秦刀有生命危险,吩咐小厮打了二两芙蓉,两碟小菜,与幽若二人找了一处角落落座,饶有兴致地看着好戏。 “你他娘的,哪里来的小蟊贼,敢扫了你爷爷的雅兴。”秦刀面露不爽,拍了拍那大汉的脸,那大汉更加恼火,伸手便推开了秦刀。 秦刀醉意阑珊,脚下一虚,摔得人仰马翻。 “秦刀,快将少夫人交出来,否则爷爷我和手底下这帮兄弟不介意拆了你这身贱骨头!”大汉怒声咆哮,手上的钢刀落下,立马将歪倒在地上的桌子劈得四分五裂。 “哎呦,我的桌子呀……秦爷、虎爷,各个兄弟,快快住手吧,万事好商量。”酒楼掌柜欲哭无泪,想要阻止,却被这大汉身后的几位弟兄给抓个正着。 “掌柜的,给我闭上你的狗嘴,今日这事秦刀不给个交待,谁求情都没用。”大汉从怀中掏出两锭足有十两重的银色扔给酒楼掌柜,瞪了他一眼,“拿上银子赶紧给我滚。” 这掌柜是明眼人,他逃难似的离开了人群,也不管秦刀和大汉两伙人怎般闹腾,两锭银子到手,赔付酒楼里物什器具的损失那是绰绰有余。 “他娘的,你家少夫人不见了,你不去好生找人,反倒问你爷爷要人,是何道理?莫不是你坚守自道,想让你爷爷我做替罪羊?你这鸟人心脏得狠。” 秦刀抱着酒坛子出言讥讽,不时还给那大汉递个眼色,“老秦我真替你家主子叫屈,真是憋屈啊,自己的小娘皮爬上了别人的床,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酒楼内顿时响起一片嬉弄笑作之声,众人吃了几杯水酒,借着上头的酒劲,纷纷交头接耳,荤言荤语不断。有些不嫌事大之人,还出言调笑大汉耍得一手好计谋,瞒天过海,珠胎暗结。 “混账!秦刀,你在江湖上也算是个人物,做出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来,还敢强词夺理,简直是厚颜无耻!若是西漠的兄弟知道你的恶行,不知该作何感想。”大汉气得暴跳如雷,面红耳赤。 秦刀冷哼一声,爬腿起身逼向大汉,他扯开嗓子冷笑道:“我老秦的名头是打出来的,何曾需要你们这些看家护院的来恭维。你这泼才,再敢乱吠,信不信爷一刀宰了你下酒!” 秦刀一手抱着酒壶,另一手上出现一把古铜色断刀,轻蔑地看着大汉。那大汉后退两步,直射秦刀的鼻子骂道:“秦刀,别人怕你,我彭成虎可不惧你。今日,虎爷便揭了你这徒有虚名的嘴脸。” 说着,彭成虎抄起钢刀便攻了攻来,秦刀见状酒会扔了出去,挡住彭成虎的攻势,随后说道:“慢着。” “秦刀,你莫不是怕了。只要你怪怪束手就擒,交出少夫人,虎爷我可以向少东家求情饶你一条狗命。”彭成虎以为秦刀怕了,得意地说着,心中不屑道,果然是浪得虚名,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啊! “你他娘的做事也忒不讲究了,在这里动手,你是想拆了整座酒楼吗?赔不赔得起咱另说,影响在场的好汉吃酒你作何交代?各位,你们说是不是?” “狗仗人势的东西,你家主子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吗?” “这彭成虎当真是不把我们哥几个放在眼里……” “彭成虎,你有本事在这里动手试试,我打断你的狗腿。” “这小子是贼喊捉贼,睡了主子的女人,现在还想拉秦刀做替罪羊,简直用心歹毒。” “谁说不是,列位,你们看他那副贼眉鼠眼的样,一看就不是好人。连家行事光明磊说,怎么会养出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依我看,连家少夫人恐怕也遭了这孙子的毒手。” “……” “你们……”彭成虎有口难辩,急得火冒三丈。 秦刀一席话无疑是挑起了在场众人的情绪,彭成虎眨眼被淹没在谴责辱骂声浪中,而挑弄是非的秦刀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不知从哪里顺来了一壶酒,正一旁偷饮着。 “这秦刀真是个老江湖,彭成虎遇上他哪里能讨得半分便宜。”忘川看着人声鼎沸的人群,与幽若对视一眼,不禁摇头。 “小兄弟,你这话说得可有失偏颇啊。”秦刀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不问自坐,“在场的好汉都可以为老秦作证,老秦打进城起可是一直待在酒馆里,闲来无事便与各位堂内吃酒,从未踏出过酒楼半步。这叫彭什么猫的,今日来讨老秦晦气,还扯什么小娘皮,老秦我向来洁身自好,怎能让这猫破脏水。” 秦刀顿了顿,从止箸里抽出一双筷子,夹着桌上几乎没怎么动的菜吃着,忘川翻了个白眼,编排道:“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此言差矣,小兄弟,四海之内皆兄弟,既然大家是兄弟又何须分你我。”秦刀放下筷子,抱着酒坛子牛饮了一大口,打了个饱嗝说道:“小兄弟,初入江湖,耿直善良没错,但须知人心险恶。你看老秦我现在不就是人善被人欺嘛,这彭什么猫的少夫人,甭说没见过,即便见过老秦我也不带打睁眼瞧的。这天下什么样的女子我老秦没见过,就说你身边这位姑娘……嗯,确实有沉鱼落雁之貌,气质不凡,但在我老秦见过的女子中,也只能排第三。” 秦刀此言一出,瞬间引起了周围人的兴趣,之前他们在关注秦刀和彭成虎的口角,并没有留意忘川和幽若二人进了酒楼。此刻当他们注意到忘川身旁的幽若时,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幽若一身白衣,静静地端坐着,冰清玉洁,仿若六月雪含苞待放。 “秦爷,连这位天仙下凡的女子都只能排第三,那敢问这天底下奇女子,谁又能排进第一和第二?” “秦爷,你这牛皮吹得可有些大了!” “老秦,你觉得这些话我们会信吗?你可别糊弄我们大家伙,否则恐怕这芙蓉酒楼的存酒可是不够啊!” “……” 一众人纷纷起哄,非要秦刀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绝不饶他。这秦刀犹如众星捧月,连带着忘川和幽若两人,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 “去去去……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老秦何时打过妄语。”秦刀老神在在地吃着酒,就着菜,吊足了众人的胃口。 “老秦,你这话说一半,老是吊着大家伙可有点不地道啊。”人群中,有人抱怨道。 “就是,秦爷,您这这就像大姑娘白花花的站在面前,光看不让碰,谁受得了?大家伙说,是不是?” 众人呼应,秦刀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酒,扫了一圈,笑着说:“你们真想知道?”秦刀放下酒坛子,稍顿了顿,一拍大腿起身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老秦我便说道说道。列位知道老秦来自西漠,不过你们有人知道西漠再往西是何地方吗?” 秦刀话一出,众人纷纷扶额托腮。 “西漠往西?永州往西不就是一片无垠的沙漠嘛,再往西不是沙漠还能是什么呢?” “这西漠西边,难不成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老秦,你不谈女子,说什么西漠,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正是,那两位小娘子跟西漠往西之地又有什么联系?” “听说当年青霄、天策余孽便是逃往到极西之地定居,秦爷言中所指莫不是……” “嗯!看来还是有明白人的。”秦刀冲着那人笑了笑,继续说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老秦把话说完。这极西之地有一座小镇,叫漠烟镇。这漠烟镇倒没什么稀奇,不过镇上有一逍遥楼,那里的小娘子生得细皮嫩肉、个个水灵、妖媚。话说前年中秋,逍遥楼举行一年一度的赏花会,这赏得自然不是咱这靖州遍地可见的花朵,而是亭亭玉立的小娘子,想起那一晚老秦我可是回味至今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前年,我与几位兄弟在此处吃酒还说起秦爷。以秦爷爱凑热闹的性子,怎么会错过观潮盛会呢?原来秦爷是跑去那人迹罕至的地方,搂着大姑娘共度春宵去了。” 芙蓉酒楼里哄堂大笑,楼上的、楼下的酒客纷纷凑上前来,将这大门围得是水泄不通。彭成虎等人被人群堵在一角,不知所措,一时间似乎忘记了前来的目的。 “秦爷所说的奇女子,莫非就是这窑子里的窑姐?” “非也,可并非是寻常的窑子,逍遥楼里的小娘子个个身怀绝艺,可不是你有几个臭钱就能抱得美人归的。那晚,逍遥楼花魁一亮相,惊得满堂谈雀无声,垂涎欲滴。那娇柔的声音一出,哎呦…真是酥到骨子里、魂儿都没了。”秦刀边说边比划着,痴迷的模样,仿佛魂儿真被勾了去。 “这天下还有如此漂亮的女子,秦爷你可瞧清楚了?” “瞧得真真的,那身段、那气质,可比仙女还好看呢。”秦刀不可置疑地说道。 “那这位小娘子姓甚名谁?” “老秦,你可别说,这花魁下娘子被你给拿下了,啊哈哈。” 秦刀摇头连连长叹,惋惜地说:“老秦我是有心无力啊,想要夺得这位绿绮姑娘的初夜,不禁要出得起钱,还要对得了对子,作得了诗词歌赋。我老秦是个大老粗,钱嘛不多但也够花,可是这弄词作对的不是难为我老秦嘛。” “秦爷,诗词歌赋你作不了,手上的功夫总是的有的吧,以你在西漠的名声,谁还不能卖你几分薄面,看上了抢了便是。”人群中,不知是谁打趣道。 “混账,我老秦行的正、坐得端,抢人的勾当岂是好汉所为。”秦刀一拍桌子,大声驳斥道。 打趣秦刀的那人被周围的人怒目瞪得满面通红,低头不再说话,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忽然有人说道:“秦爷,绿绮姑娘的初夜拿不到,这第二夜、第三夜总不会再靠你诗词歌赋了吧。” 秦刀抱着酒坛子灌了一口酒后,说道:“你们有所不知,这逍遥楼有自己的规矩,赏花会过后,花魁是去是留全凭她一人决断。往往这些花魁便会随初夜相陪的男子离开逍遥楼。即便是留在逍遥楼,那也是身藏阁内,不再接待其他客人。这话说回来,即便老秦我不顾道义去抢,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漠烟镇虽小,却也是藏龙卧虎的地方,不说其他,光是当年那些余孽势力也并不好对付,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更何况,逍遥楼能够屹立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其背后定有所倚仗。” 秦刀在西漠混迹数十年,他说漠烟镇藏龙卧虎,那自然不会有假,众人连连点头。 “秦爷,绿绮姑娘你倒是说了,那么另外一位小娘子又是何许人也?” “老秦走南闯北,再俊俏的女子也见过,这绿绮姑娘是当之无愧的魁首,这第二位便是逍遥楼的东家,赛西施。人如其名,这位赛西施生得是妩媚妖娆,身段凹凸有致,一身修为不俗,能与赛西施风流快活一夜,那纵是舍了这条性命也是值得的……”秦刀眉飞色舞的描述着赛西施的外貌,听得周围的人直咽口水。 “若秦爷,所说非虚,小弟我倒是要找个机会走一趟西漠,见识见识这两位小娘子。” “赛西施倒是合某家胃口,等观潮会结束,某家便去一趟逍遥楼,也让赛西施见见咱的手段。” “……” 酒楼内,顿时荤语四起,忘川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绿绮姑娘和赛姐姐是他非常敬重的人,秦刀开开玩笑也就罢了,还知道拿捏些分寸,可是周围这些人说话是越来越过分,简直是污言秽语。 “嘭”的一声,忘川面前的桌子被他一张拍得四分五裂,他起身冷冷地说道:“谁再敢侮辱绿绮姑娘和赛姐姐,我割了他的舌头!” 沉浸在荤话逗闷子中的众人一惊,没想到眼前这不起眼的小子竟敢出言辱骂,不紧针锋相对,恶言相向。 <script>app2(); 第129章 初入靖州(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群无耻之徒,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背后议论两位女子,污言秽语,算什么好汉!”忘川瞪着众人,手握洞虚剑,目光凌厉,全身气势陡然炸开,酒楼内一片哗然,见势要打,一些人纷纷后退。 “这位小兄弟口气倒是不小,不知师承何门何派?”秦刀哈哈大笑,玩味地看着忘川。 忘川冷笑一声,“秦老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当日逍遥楼内,宫羽姑娘面纱遮面,立高台之上,秦老哥是练就了何种瞳术,能够看清宫羽姑娘真容?若是在下没有记错,当日秦老哥可是威风得很,若非是赛姐姐敬你是位好汉,以你的修为还能完好无损的走出逍遥楼?” “这……”秦刀被问得哑口无言,仔细地打量着忘川,忽然一拍脑袋,笑着说道:“酒多误人啊,我想起来了,小兄弟当日可是那白家小公子身旁的跟班?没想到今日还能在此撞见,当真是缘分不浅呐。” “在下原本以为,秦老哥虽身出草莽,却也是条光明磊落汉子,今日倒是令在下刮目相看。”忘川出言讥讽,秦刀今日作派令他失望透顶。 秦刀江湖上好歹有些名头,今日怎对这小子如此客气,莫非真如这小子所言,秦刀刚才不过是吹嘘弄作而已?一旁的人疑惑不解,他们纷纷向秦刀投去了疑问的目光,有人问道,“秦爷,这小子是谁?莫非之前所言皆是戏弄我等?” 被揭了短,秦刀倒不在意,“老秦所言真假,你们可以问问这小子,那宫羽姑娘和赛西施是否生得国色天香,闭月羞花。” 众人又看向忘川,“没错,宫羽姑娘和赛姐姐都是天下鲜有的奇女子,与我师姐一样,皆是下凡的仙女。可这不是你们污言秽语,背后调笑淫耍的理由。诸位仗着男儿身份,又有些修为,就如此轻看女子,以淫邪为乐,当真是下流无耻。”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好厉害的小子,牙尖嘴利。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教训起我们来,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 “呸!今日与你等小人同一酒楼吃酒,真是毕生耻辱。”忘川啐了一口唾沫,扭头拉着幽若的手说道:“师姐,我们走。” “慢着!”数人挡住忘川的去路,人群中走出一人,轻蔑地看着忘川说道:“小子,这就想走?你可曾问过我们大家伙是否答应!” “怎么,你们还想与我动武不成?”忘川丝毫不畏惧,与那人目光对视,不弱下风。 “年纪轻轻,目中无人,日后还不反了天了!小子,只要你向在座的诸位好汉赔礼道歉,摆上一桌酒席,老子便放你一马。否则,哪怕背上以大欺小的恶名,老子今天也要替你师傅教训你一顿。”那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周围的人应声附和,俨然要将忘川逼到绝境,不道歉就等着挨打。 “韩敬勇说得没错,小子,只要你乖乖认错,我等便饶你一条狗命。” “像你们这种人,表里不一,欺世盗名,视女子为玩物,肮脏龌龊,虚伪至极,有什么脸面自称英雄好汉,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废话少说,你们一起上吧,今日我就替宫羽姑娘和赛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忘川正欲动手,便听到门外传来威严的女声:“说得好!”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群素衣女子。这些花容月貌的女子,腰间绦子上挂只一个拇指大小的金色铃铛,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多谢这位少侠仗义执言。” 站在最前方的女子,年芳二十有六,而她身后的女子大致为二八豆蔻年华,她们纷纷怒瞪着酒楼里众人。 “在下忘川,见过诸位师姐。” 韩敬勇冲出人群,指着带头的这位女子问道:“哪里来的一群小娘皮,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要与我等作对?” “你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我们百花谷的弟子都不认识,还好意思在这里招摇撞骗,真是不知羞。”百花谷女子人群中,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叉腰指着众人数落道:“还有你们,一群人欺负少侠一个人,还要不要脸了。” 众人闻言,不禁往后缩了缩脖子,百花谷可是有名的修行大派,若是得罪了他们,恐怕这江湖上再也容不下他们。 “臭丫头,你再胡说一句试试!”被一个姑娘指着鼻子骂,韩敬勇彻底被激怒了,抬手便朝着那小姑娘打去。 忘川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到韩敬勇身旁,洞虚剑横在他的面前,出言讥讽,“堂堂七尺男儿对一个小姑娘出手,真是好本事!” 韩敬勇怒道:“小子,你给我让开,你我的账等会儿再算!” “小兄弟,百花谷承了你的情,你且让开。”说话者,正是这群百花谷女弟子中最为年长的欧阳飞羽。 “师姐,今日之事因我而起,这些人当众侮辱宫羽和赛姐姐,我必要为她们讨个公道。”忘川转身看向韩敬勇,冷声说:“姓韩的,还有你们这群不知廉耻的东西,有胆子的随我去城外一战。” 说罢,洞虚剑如清风扫落叶,剑气涌出,逼得众人连连后退,忘川飞身踏云朝着西城外飞去,幽若不假思索,紧跟着飞了出去。 “列位,这臭小子公然出言不逊,侮辱我等,完全没有将我等放在眼里,若是不出手教训一番,日后我等还有何颜面在江湖行走!” 韩敬勇转身对着众人说道,他此言无非是想挑起众人的怒火,见众人面面相觑,不为所动,心知他们是惧了百花谷,于是计上心头,“欧阳道友,方才在下鲁莽得罪了百花谷,还望海涵。那小子连番侮辱我等,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贵派与那小子素无瓜葛,还希望不要插手此事,周围的人多口杂,若是哪日江湖上传出贵派以势压人的传言,那便不好了吧。不过,欧阳道友大可放心,我等手上有轻重,不会真要了那小子性命。” 韩敬勇此话一出,百花谷弟子纷纷露出了鄙夷,那位小姑娘却不买他的账,“你这人好没道理,你们若是不招惹人家,少侠又怎会出言讥讽你等。现在想让我们与少侠划清界限,想都别想。” “芷雪,不得无礼。”唤作芷雪的小姑娘,立马闭上嘴躲到了一名师姐的身后,欧阳飞羽看着韩敬勇淡淡地说道:“这是你们的事,我相信少侠有能力处理好。” 韩敬勇脸上抽搐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欧阳道友一言九鼎,在下佩服。弟兄们,还等什么,赶紧追那小子。” 韩敬勇和一众人纷纷飞出,追着忘川和幽若而去。酒楼内,怕事的、事不关己的人纷纷回到自己的酒桌坐下持久,秦刀则是低着头偷瞄着欧阳飞羽等人,弯腰跌跌撞撞的想要溜走。 “秦刀,你又想逃走吗?”欧阳飞羽一早就注意着秦刀,只是见他要溜走,拂袖一挥,一柄华盖宝伞飞射而出,插进墙内,阻挡住秦刀的去路。 被识破后,秦刀无法再视而不见,直起腰对着欧阳飞羽笑了笑,“哈哈,原来是小飞羽啊。哎呀,刚才喝多了,老秦我这就去醒醒酒。” 秦刀抬腿便要离开,那华盖宝伞“嗖”的飞到他的身前,秦刀左避右闪,始终甩不掉这柄伞,于是像是个无赖一屁股坐在地上,“小飞羽,多年不见,你这丫头别的地方没长,脾气到是见长。”秦刀说着,目光还上下打量着欧阳飞羽的身体。 欧阳飞羽面露寒霜,眼含怒意,冷声道:“秦刀,你再敢无礼,我就挖了你这对眼珠子。” “小飞羽,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是再不放老秦离开,就别怪我喊了。”秦刀不顾欧阳飞羽的呵斥,依然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脸上不时还露出淫贱的笑容。 “非礼啊……百花谷的弟子,非礼啊!”秦刀竟然恬不知耻地喧叫,引得街上的人纷纷留步。 “秦刀,你……”欧阳飞羽气得胸前上下起伏,她长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你自己犯下什么事,心里没数吗?这一次必须跟我回师门交代清楚。” 秦刀脸色一变,转瞬即逝,又是那副无赖模样,“我老秦做得事可多了,你指得是哪一件?” 欧阳飞羽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年你做的每一桩、每一件事我们都记录在案,尤其是在漠烟镇寻花问柳的事,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我生来自风流倜傥,堂堂七尺男儿身,寻花问柳有何不对。”秦刀语出惊人,过路的路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不乏有人当街作呕。 秦刀浑不在意,摇晃着头,一副得意的样子,“这位兄台,你要脸否?阁下相貌清奇,风流倜傥实在难以形容阁下的旷世容貌呀……”路过秦刀身旁的一名读书人,实在看不下去,不禁出言讥讽。 “小子,你说什么呢?老子的盛世美颜岂是你能欣赏得了的。”秦刀一把抓住那名读书人,怒目相瞪。 “你快放开我,大庭广众,真是有辱斯文!”读书人手上的折扇不停地敲着秦刀的头,秦刀一把将他扔向欧阳飞羽。 “小飞羽,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不……还是不要见了。”秦刀爽朗的声音回响在空中,他已经飞上云头,朝着靖州城东门飞去。 欧阳飞羽一掌拍飞了朝她飞来的读书人,旋即剑指一出,华盖宝伞顿时追向秦刀,空中一并折扇飞来,将华盖宝伞击飞。 “秦刀贼子休逃!”彭成虎带着一众人追了出去。 “又让他逃走了!”欧阳飞羽气得直跺脚,看着追出去的彭成虎等人,心情舒畅了不少,“恶人自有恶人磨,秦刀,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将你抓回师门。” “师…师姐,这个臭要饭的是谁呀?还有,那位少侠我们不管了吗?”芷雪探出一个脑袋,小声说道。 “臭要饭的?没错,他就就是一个臭要饭的,不用理他。”欧阳飞羽噗呲一笑,“忘川于我百花谷有恩,自然不能不管,诸位师妹,先随我去西郊助他一臂之力。” 靖州城,西郊三里外。 忘川一人执剑面对韩敬勇等十数人,幽若则身处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忘川。 韩敬勇提剑上前,对着忘川说道:“小子,有几分胆色。不过,初生牛犊有胆色固然好,但盲目自信就是自掘坟墓。今日,让韩爷教教你日后如何加紧尾巴做人!” “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忘川飞身跃起,直冲向韩敬勇,洞虚剑上凌厉的剑气赫然宣泄而出,长驱直入,直取韩敬勇面门。 韩敬勇轻视冷笑两声,双手举剑撩阳舞阴,一剑斩下,骤然有两道剑气化作气刃直劈忘川,气刃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扬尘卷土,攻势极为凶狠。忘川见势斗龙转身,身剑犹如一股飓风绞碎了韩敬勇的攻击,电光火石之间,洞虚剑已经袭来,韩敬勇侧身换位避开锋芒,手上的剑如疾如流星,朝着忘川的腰侧攻来。 忘川横剑格挡,双剑相交,一股气浪将二人震开。这时,韩敬勇身形变换,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捕捉,空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看得众人是眼花缭乱,只拍手叫好。 而反观忘川却是停在空中,像是走了神一般,不作任何回应,他闭上了双眼,周围的人心中大喜,“韩敬勇一击要得手了,这小子到底是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这就被吓得愣神了。” “老韩,干得好,让这狂妄自大的小子知道厉害!” 众人一片呼声,默默无闻的幽若则依旧一副冰冷的面容,像是古井无波,丝毫不担心忘川会以失败收场。 “小子,吃我一剑!”韩敬勇从天而降,长剑直刺忘川的头顶,千军一发之际,忘川突然消失在空中,韩敬勇所料不及,一时失神,不过很快便回神寻找忘川的身影。 一身闷响,韩敬勇飞了出去,忘川出现在他的身后,剑诀起,洞虚剑“叮”的一声化身数十把飞剑,“嗖”的追随韩敬勇而去。 “老韩,小心!”在场众人出言提醒,而韩敬勇被突如起来的一击打得有些云头转向,强行稳住身形闪避,虽躲过不少飞剑的攻击,身上却也留下了数道伤口,鲜血溢出。 “小子,能伤到我,有两下子。接下来,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韩敬勇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长剑向空中一抛,两手剑指不停地在空中舞动,全身真气不断顺着剑指输向长剑,长剑在空中震荡不止。 “灵蛇剑诀,巨蛇吞象!”韩敬勇爆呵一声,长剑倏然青光大涨,剑化巨蛇张开獠牙巨口,宛若能够吞进一头成年的大象,蛇尾一扫,巨蛇飞向忘川。 “来得好!”纯阳真气爆裂开来,忘川身前出现数十把飞剑,形成一字长龙剑阵,随着忘川的剑指挥出,长龙剑阵直接攻向巨蛇。 巨蛇张口将飞剑尽数吞入腹中,继续朝着忘川飞来,忘川却没有半丝慌张,剑指仍然在空中不断飞舞,巨蛇忽然停住的身形,“轰”的一声,巨蛇之身四分五裂,数十把飞剑飞出体外,攻势不减。 韩敬勇眼神中露出一丝慌张,急忙召回自己的法器,一手掐诀,一手舞剑,脚行蛇步,“蛇舞巨浪!”一剑斩出,空中瞬间出现滔天巨浪,朝着忘川奔袭而来,气势汹汹。 那数十把飞剑进入巨浪中,陡然失去了攻势,随着巨浪朝着忘川涌来。忘川催动身法,踏浪而来,洞虚剑回到他的身旁,只见他原本一身金红色的真气突然变成了蔚蓝色,双手结出一道剑诀,洞虚剑剑身倏然变大数倍,剑身上蔚蓝色的剑气翻涌。 “斩!”随着忘川一声爆呵,双手结成的剑诀挥下,洞虚剑径直的斩向巨浪,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滔天巨浪硬生生被洞虚剑斩得一分为二,涌向忘川的两侧,蔚蓝色的剑气如同一道残月袭向韩敬勇。 韩敬勇面露惊惧之色,躲避已是不急,忘川的这一击覆盖的范围太大,周围看戏的人群都已退后数仗,他心中一横,掐指念诀,全身的真气不断涌动,衣袂鼓鼓,护体罡罩笼于周身,双持执剑撩天一挥,一道气势凶猛的剑气向着云端冲去。 蔚蓝色残月剑气与韩敬勇这撩天剑气相撞,空中迸发出一股巨大的波动,“噗”一口鲜血喷出,“不可能,至阳至刚和至阴至寒真气怎会同时并存,你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修为驾驭这两种相克的真气。” “谁说相克不能相生?枉你修行这么多年,竟然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悟不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忘川自在赤陵洞天中无处阴阳生化之道后,便萌生了一个念头,纯阳真诀修得是至阳之道,施展出的纯阳剑诀大开大合,刚猛有余、灵动不足。若是将一身纯阳真气转换成纯阴真气,那么纯阳剑诀会有何种威力? 在来靖州城的这一路上,忘川多与幽若练剑论道,收获颇丰。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行,纯阳与纯阴转换更加自然,以纯阴真气施展出的纯阳剑诀虽然刚猛不足,却灵动有余,剑气中蕴含的阴柔之力犹如棉针,再坚硬的护盾都能以点突破,从内部进行瓦解。 对于剑道,忘川有了新的体会,但是他现在无法同时展阴柔与刚猛两种截然不同的纯阳剑诀,一旦同时施展,全身真气暴乱,无法驱使,若不是幽若为他护法,他不知道走火入魔多少次了,所以现在不敢轻易尝试。 “小子,你别得意。既然已经摸清你的底细,你就去阎王爷那儿报道吧。”韩敬勇吃了大亏,强压心中的怒火,数粒丹药送入口中,全身的气势迅涨,手上指诀不断变幻,身边的长剑一化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一百零八把长剑悬在他的身旁,手上动作忽然停滞,只听闻一声“龙蛇演义,”韩敬勇忽然消失了。 远处观战的众人见状,顿时惊呼:“是龙蛇演义!韩敬勇对这小子竟然施展了最为了厉害的剑招了,这小子完了。” “能够将韩敬勇逼到这个份上,这小子有几把刷子。” “这……韩敬勇这是拼命了,那小子性命休矣。” 有一人走到幽若身旁,好言说道:“姑娘,听人劝吃饱饭。你最好劝劝那小子,若此时认输投降,说不定韩敬勇还能手下留情,留他一条活路,否则这小子死路一条。” “他不会败。”幽若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气得那人吹胡子瞪眼睛,留一下句子“这就是狂妄的代价啊!” <script>app2(); 第129章 初入靖州(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群无耻之徒,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背后议论两位女子,污言秽语,算什么好汉!”忘川瞪着众人,手握洞虚剑,目光凌厉,全身气势陡然炸开,酒楼内一片哗然,见势要打,一些人纷纷后退。 “这位小兄弟口气倒是不小,不知师承何门何派?”秦刀哈哈大笑,玩味地看着忘川。 忘川冷笑一声,“秦老哥真是贵人多忘事,当日逍遥楼内,宫羽姑娘面纱遮面,立高台之上,秦老哥是练就了何种瞳术,能够看清宫羽姑娘真容?若是在下没有记错,当日秦老哥可是威风得很,若非是赛姐姐敬你是位好汉,以你的修为还能完好无损的走出逍遥楼?” “这……”秦刀被问得哑口无言,仔细地打量着忘川,忽然一拍脑袋,笑着说道:“酒多误人啊,我想起来了,小兄弟当日可是那白家小公子身旁的跟班?没想到今日还能在此撞见,当真是缘分不浅呐。” “在下原本以为,秦老哥虽身出草莽,却也是条光明磊落汉子,今日倒是令在下刮目相看。”忘川出言讥讽,秦刀今日作派令他失望透顶。 秦刀江湖上好歹有些名头,今日怎对这小子如此客气,莫非真如这小子所言,秦刀刚才不过是吹嘘弄作而已?一旁的人疑惑不解,他们纷纷向秦刀投去了疑问的目光,有人问道,“秦爷,这小子是谁?莫非之前所言皆是戏弄我等?” 被揭了短,秦刀倒不在意,“老秦所言真假,你们可以问问这小子,那宫羽姑娘和赛西施是否生得国色天香,闭月羞花。” 众人又看向忘川,“没错,宫羽姑娘和赛姐姐都是天下鲜有的奇女子,与我师姐一样,皆是下凡的仙女。可这不是你们污言秽语,背后调笑淫耍的理由。诸位仗着男儿身份,又有些修为,就如此轻看女子,以淫邪为乐,当真是下流无耻。” “黄口小儿,大言不惭!” “好厉害的小子,牙尖嘴利。老子混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 “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教训起我们来,真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 “呸!今日与你等小人同一酒楼吃酒,真是毕生耻辱。”忘川啐了一口唾沫,扭头拉着幽若的手说道:“师姐,我们走。” “慢着!”数人挡住忘川的去路,人群中走出一人,轻蔑地看着忘川说道:“小子,这就想走?你可曾问过我们大家伙是否答应!” “怎么,你们还想与我动武不成?”忘川丝毫不畏惧,与那人目光对视,不弱下风。 “年纪轻轻,目中无人,日后还不反了天了!小子,只要你向在座的诸位好汉赔礼道歉,摆上一桌酒席,老子便放你一马。否则,哪怕背上以大欺小的恶名,老子今天也要替你师傅教训你一顿。”那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模样,周围的人应声附和,俨然要将忘川逼到绝境,不道歉就等着挨打。 “韩敬勇说得没错,小子,只要你乖乖认错,我等便饶你一条狗命。” “像你们这种人,表里不一,欺世盗名,视女子为玩物,肮脏龌龊,虚伪至极,有什么脸面自称英雄好汉,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废话少说,你们一起上吧,今日我就替宫羽姑娘和赛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忘川正欲动手,便听到门外传来威严的女声:“说得好!”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外不知何时站着一群素衣女子。这些花容月貌的女子,腰间绦子上挂只一个拇指大小的金色铃铛,不时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多谢这位少侠仗义执言。” 站在最前方的女子,年芳二十有六,而她身后的女子大致为二八豆蔻年华,她们纷纷怒瞪着酒楼里众人。 “在下忘川,见过诸位师姐。” 韩敬勇冲出人群,指着带头的这位女子问道:“哪里来的一群小娘皮,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要与我等作对?” “你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连我们百花谷的弟子都不认识,还好意思在这里招摇撞骗,真是不知羞。”百花谷女子人群中,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叉腰指着众人数落道:“还有你们,一群人欺负少侠一个人,还要不要脸了。” 众人闻言,不禁往后缩了缩脖子,百花谷可是有名的修行大派,若是得罪了他们,恐怕这江湖上再也容不下他们。 “臭丫头,你再胡说一句试试!”被一个姑娘指着鼻子骂,韩敬勇彻底被激怒了,抬手便朝着那小姑娘打去。 忘川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到韩敬勇身旁,洞虚剑横在他的面前,出言讥讽,“堂堂七尺男儿对一个小姑娘出手,真是好本事!” 韩敬勇怒道:“小子,你给我让开,你我的账等会儿再算!” “小兄弟,百花谷承了你的情,你且让开。”说话者,正是这群百花谷女弟子中最为年长的欧阳飞羽。 “师姐,今日之事因我而起,这些人当众侮辱宫羽和赛姐姐,我必要为她们讨个公道。”忘川转身看向韩敬勇,冷声说:“姓韩的,还有你们这群不知廉耻的东西,有胆子的随我去城外一战。” 说罢,洞虚剑如清风扫落叶,剑气涌出,逼得众人连连后退,忘川飞身踏云朝着西城外飞去,幽若不假思索,紧跟着飞了出去。 “列位,这臭小子公然出言不逊,侮辱我等,完全没有将我等放在眼里,若是不出手教训一番,日后我等还有何颜面在江湖行走!” 韩敬勇转身对着众人说道,他此言无非是想挑起众人的怒火,见众人面面相觑,不为所动,心知他们是惧了百花谷,于是计上心头,“欧阳道友,方才在下鲁莽得罪了百花谷,还望海涵。那小子连番侮辱我等,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贵派与那小子素无瓜葛,还希望不要插手此事,周围的人多口杂,若是哪日江湖上传出贵派以势压人的传言,那便不好了吧。不过,欧阳道友大可放心,我等手上有轻重,不会真要了那小子性命。” 韩敬勇此话一出,百花谷弟子纷纷露出了鄙夷,那位小姑娘却不买他的账,“你这人好没道理,你们若是不招惹人家,少侠又怎会出言讥讽你等。现在想让我们与少侠划清界限,想都别想。” “芷雪,不得无礼。”唤作芷雪的小姑娘,立马闭上嘴躲到了一名师姐的身后,欧阳飞羽看着韩敬勇淡淡地说道:“这是你们的事,我相信少侠有能力处理好。” 韩敬勇脸上抽搐了一下,随后笑着说道:“欧阳道友一言九鼎,在下佩服。弟兄们,还等什么,赶紧追那小子。” 韩敬勇和一众人纷纷飞出,追着忘川和幽若而去。酒楼内,怕事的、事不关己的人纷纷回到自己的酒桌坐下持久,秦刀则是低着头偷瞄着欧阳飞羽等人,弯腰跌跌撞撞的想要溜走。 “秦刀,你又想逃走吗?”欧阳飞羽一早就注意着秦刀,只是见他要溜走,拂袖一挥,一柄华盖宝伞飞射而出,插进墙内,阻挡住秦刀的去路。 被识破后,秦刀无法再视而不见,直起腰对着欧阳飞羽笑了笑,“哈哈,原来是小飞羽啊。哎呀,刚才喝多了,老秦我这就去醒醒酒。” 秦刀抬腿便要离开,那华盖宝伞“嗖”的飞到他的身前,秦刀左避右闪,始终甩不掉这柄伞,于是像是个无赖一屁股坐在地上,“小飞羽,多年不见,你这丫头别的地方没长,脾气到是见长。”秦刀说着,目光还上下打量着欧阳飞羽的身体。 欧阳飞羽面露寒霜,眼含怒意,冷声道:“秦刀,你再敢无礼,我就挖了你这对眼珠子。” “小飞羽,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是再不放老秦离开,就别怪我喊了。”秦刀不顾欧阳飞羽的呵斥,依然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脸上不时还露出淫贱的笑容。 “非礼啊……百花谷的弟子,非礼啊!”秦刀竟然恬不知耻地喧叫,引得街上的人纷纷留步。 “秦刀,你……”欧阳飞羽气得胸前上下起伏,她长呼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你自己犯下什么事,心里没数吗?这一次必须跟我回师门交代清楚。” 秦刀脸色一变,转瞬即逝,又是那副无赖模样,“我老秦做得事可多了,你指得是哪一件?” 欧阳飞羽冷哼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些年你做的每一桩、每一件事我们都记录在案,尤其是在漠烟镇寻花问柳的事,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我生来自风流倜傥,堂堂七尺男儿身,寻花问柳有何不对。”秦刀语出惊人,过路的路人,纷纷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不乏有人当街作呕。 秦刀浑不在意,摇晃着头,一副得意的样子,“这位兄台,你要脸否?阁下相貌清奇,风流倜傥实在难以形容阁下的旷世容貌呀……”路过秦刀身旁的一名读书人,实在看不下去,不禁出言讥讽。 “小子,你说什么呢?老子的盛世美颜岂是你能欣赏得了的。”秦刀一把抓住那名读书人,怒目相瞪。 “你快放开我,大庭广众,真是有辱斯文!”读书人手上的折扇不停地敲着秦刀的头,秦刀一把将他扔向欧阳飞羽。 “小飞羽,山水有相逢,有缘再见。不……还是不要见了。”秦刀爽朗的声音回响在空中,他已经飞上云头,朝着靖州城东门飞去。 欧阳飞羽一掌拍飞了朝她飞来的读书人,旋即剑指一出,华盖宝伞顿时追向秦刀,空中一并折扇飞来,将华盖宝伞击飞。 “秦刀贼子休逃!”彭成虎带着一众人追了出去。 “又让他逃走了!”欧阳飞羽气得直跺脚,看着追出去的彭成虎等人,心情舒畅了不少,“恶人自有恶人磨,秦刀,终有一日,我会亲手将你抓回师门。” “师…师姐,这个臭要饭的是谁呀?还有,那位少侠我们不管了吗?”芷雪探出一个脑袋,小声说道。 “臭要饭的?没错,他就就是一个臭要饭的,不用理他。”欧阳飞羽噗呲一笑,“忘川于我百花谷有恩,自然不能不管,诸位师妹,先随我去西郊助他一臂之力。” 靖州城,西郊三里外。 忘川一人执剑面对韩敬勇等十数人,幽若则身处一旁,默默地注视着忘川。 韩敬勇提剑上前,对着忘川说道:“小子,有几分胆色。不过,初生牛犊有胆色固然好,但盲目自信就是自掘坟墓。今日,让韩爷教教你日后如何加紧尾巴做人!” “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忘川飞身跃起,直冲向韩敬勇,洞虚剑上凌厉的剑气赫然宣泄而出,长驱直入,直取韩敬勇面门。 韩敬勇轻视冷笑两声,双手举剑撩阳舞阴,一剑斩下,骤然有两道剑气化作气刃直劈忘川,气刃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扬尘卷土,攻势极为凶狠。忘川见势斗龙转身,身剑犹如一股飓风绞碎了韩敬勇的攻击,电光火石之间,洞虚剑已经袭来,韩敬勇侧身换位避开锋芒,手上的剑如疾如流星,朝着忘川的腰侧攻来。 忘川横剑格挡,双剑相交,一股气浪将二人震开。这时,韩敬勇身形变换,速度之快令人难以捕捉,空中只留下一道道残影,看得众人是眼花缭乱,只拍手叫好。 而反观忘川却是停在空中,像是走了神一般,不作任何回应,他闭上了双眼,周围的人心中大喜,“韩敬勇一击要得手了,这小子到底是年轻,没见过什么世面,这就被吓得愣神了。” “老韩,干得好,让这狂妄自大的小子知道厉害!” 众人一片呼声,默默无闻的幽若则依旧一副冰冷的面容,像是古井无波,丝毫不担心忘川会以失败收场。 “小子,吃我一剑!”韩敬勇从天而降,长剑直刺忘川的头顶,千军一发之际,忘川突然消失在空中,韩敬勇所料不及,一时失神,不过很快便回神寻找忘川的身影。 一身闷响,韩敬勇飞了出去,忘川出现在他的身后,剑诀起,洞虚剑“叮”的一声化身数十把飞剑,“嗖”的追随韩敬勇而去。 “老韩,小心!”在场众人出言提醒,而韩敬勇被突如起来的一击打得有些云头转向,强行稳住身形闪避,虽躲过不少飞剑的攻击,身上却也留下了数道伤口,鲜血溢出。 “小子,能伤到我,有两下子。接下来,你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韩敬勇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长剑向空中一抛,两手剑指不停地在空中舞动,全身真气不断顺着剑指输向长剑,长剑在空中震荡不止。 “灵蛇剑诀,巨蛇吞象!”韩敬勇爆呵一声,长剑倏然青光大涨,剑化巨蛇张开獠牙巨口,宛若能够吞进一头成年的大象,蛇尾一扫,巨蛇飞向忘川。 “来得好!”纯阳真气爆裂开来,忘川身前出现数十把飞剑,形成一字长龙剑阵,随着忘川的剑指挥出,长龙剑阵直接攻向巨蛇。 巨蛇张口将飞剑尽数吞入腹中,继续朝着忘川飞来,忘川却没有半丝慌张,剑指仍然在空中不断飞舞,巨蛇忽然停住的身形,“轰”的一声,巨蛇之身四分五裂,数十把飞剑飞出体外,攻势不减。 韩敬勇眼神中露出一丝慌张,急忙召回自己的法器,一手掐诀,一手舞剑,脚行蛇步,“蛇舞巨浪!”一剑斩出,空中瞬间出现滔天巨浪,朝着忘川奔袭而来,气势汹汹。 那数十把飞剑进入巨浪中,陡然失去了攻势,随着巨浪朝着忘川涌来。忘川催动身法,踏浪而来,洞虚剑回到他的身旁,只见他原本一身金红色的真气突然变成了蔚蓝色,双手结出一道剑诀,洞虚剑剑身倏然变大数倍,剑身上蔚蓝色的剑气翻涌。 “斩!”随着忘川一声爆呵,双手结成的剑诀挥下,洞虚剑径直的斩向巨浪,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那滔天巨浪硬生生被洞虚剑斩得一分为二,涌向忘川的两侧,蔚蓝色的剑气如同一道残月袭向韩敬勇。 韩敬勇面露惊惧之色,躲避已是不急,忘川的这一击覆盖的范围太大,周围看戏的人群都已退后数仗,他心中一横,掐指念诀,全身的真气不断涌动,衣袂鼓鼓,护体罡罩笼于周身,双持执剑撩天一挥,一道气势凶猛的剑气向着云端冲去。 蔚蓝色残月剑气与韩敬勇这撩天剑气相撞,空中迸发出一股巨大的波动,“噗”一口鲜血喷出,“不可能,至阳至刚和至阴至寒真气怎会同时并存,你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修为驾驭这两种相克的真气。” “谁说相克不能相生?枉你修行这么多年,竟然连如此浅显的道理都悟不明白,你,不是我的对手。”忘川自在赤陵洞天中无处阴阳生化之道后,便萌生了一个念头,纯阳真诀修得是至阳之道,施展出的纯阳剑诀大开大合,刚猛有余、灵动不足。若是将一身纯阳真气转换成纯阴真气,那么纯阳剑诀会有何种威力? 在来靖州城的这一路上,忘川多与幽若练剑论道,收获颇丰。经过一段时间的修行,纯阳与纯阴转换更加自然,以纯阴真气施展出的纯阳剑诀虽然刚猛不足,却灵动有余,剑气中蕴含的阴柔之力犹如棉针,再坚硬的护盾都能以点突破,从内部进行瓦解。 对于剑道,忘川有了新的体会,但是他现在无法同时展阴柔与刚猛两种截然不同的纯阳剑诀,一旦同时施展,全身真气暴乱,无法驱使,若不是幽若为他护法,他不知道走火入魔多少次了,所以现在不敢轻易尝试。 “小子,你别得意。既然已经摸清你的底细,你就去阎王爷那儿报道吧。”韩敬勇吃了大亏,强压心中的怒火,数粒丹药送入口中,全身的气势迅涨,手上指诀不断变幻,身边的长剑一化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一百零八把长剑悬在他的身旁,手上动作忽然停滞,只听闻一声“龙蛇演义,”韩敬勇忽然消失了。 远处观战的众人见状,顿时惊呼:“是龙蛇演义!韩敬勇对这小子竟然施展了最为了厉害的剑招了,这小子完了。” “能够将韩敬勇逼到这个份上,这小子有几把刷子。” “这……韩敬勇这是拼命了,那小子性命休矣。” 有一人走到幽若身旁,好言说道:“姑娘,听人劝吃饱饭。你最好劝劝那小子,若此时认输投降,说不定韩敬勇还能手下留情,留他一条活路,否则这小子死路一条。” “他不会败。”幽若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气得那人吹胡子瞪眼睛,留一下句子“这就是狂妄的代价啊!” <script>app2(); 第130章 初入靖州(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幽若静静地凝望着空中,并没有理会周围这群观战之人的指指点点,忘川死死地盯着前方,他知道韩敬勇已经在拼命了,不敢有半点松懈。 韩敬勇消失数个喘息,那一百零八把长剑沿着特殊的轨迹,飞向忘川的四面八方,封堵住忘川所有退路。 忽然,空中齐刷刷的出现了一百零八位韩敬勇,手握长剑同时朝忘川攻来。飞出的一刹那间,韩敬勇和那些长剑化作一八零八条头顶犄角的蛟龙,黑云滚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忘川暗道,韩敬勇这一招“龙蛇演义”果真是狠辣,当下唯有以力打开一道缺口,冲出包围,再寻良机。 心中有了计较,忘川催动功法,纯阳真气护体,手掐指诀,洞虚剑冲天而起,气贯长虹直冲霄汉。 韩敬勇猜到忘川的意图,四周的蛟龙迅速涌向忘川,远远望去,令人胆寒。空中上百条蛟龙同时涌向一处,将忘川围得是水泄不通。洞虚剑刚刚冲出一道缺口,便被其余的蛟龙围堵,包围圈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令人难以预料的是,数条蛟龙缠住忘川的双脚后,一百零八条蛟龙全数爆开,空中骤然燃起一朵朵烟花,四周云气涌动,炸鸣声振聋发聩。 “完了,这小子定然是死了。” “你看,随那小子来的丫头一点要不着急,会不会拿小子留有后招?” “依我看,那小娘子怕也是瞎蒙了吧。” “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够从韩敬勇的龙蛇演义中逃生。这小自虽然有些特殊,功法不俗,可是修为不过是真悟期,对上洞玄中期的韩敬勇,想要在他最强的杀招中活命,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即便是我们,单独对上韩敬勇这拼命的一招,恐怕也不能生还。” “韩敬勇本身修为在我们这群人便是最高的,而且隐约要突破至洞玄后期,这小子,看来是活不了喽。” “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可惜了。” “谁说不是,这就是狂妄的代价啊。像我们当年那会儿,谁敢如此嚣张跋扈,对着修为高的,那都得尊称一声前辈,这小子要是能有我们当年一般的谦虚,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 观战的众人纷纷感慨唏嘘不已,他们似乎是忘了,忘川遇到此刻的险境,究竟是谁咄咄逼人造成的,幽若冷冷地扫了这些人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空中。 烟云逐渐消散,一百零白条蛟龙不在,二百条青蛇抬着头,阴毒的目光锁定着烟云。空中一阵能量颤动,倏然蔚蓝色的光芒四射,上千道剑气射向青蛇。青蛇见状纷纷避让。 “什么!那小子没死!” “不可能,这小子怎么没可能还活着。”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般的存在,承受韩敬勇最强一击,不禁完好无损,而且还有反击之力!” “此子不简单啊!” 忘川活着出现在众人的眼帘之中,着实令他们大吃一惊,议论声如潮,很多人甚至在猜测忘川究竟是哪位神仙级人物的高足。 “韩敬勇,你的龙蛇演义已破,还不束手就擒?”忘川显得有些许狼狈,衣衫有多处破损,头发丝凌乱得在风中狂舞,他手掐着剑诀,似是将一张弓拉满,只要韩敬勇有任何不贵之举,搭在弓上的这根箭将随时要了他的小命。 青蛇口吐人言,“哼哼…能接住刚才这一击,小子我不得不承认,你有些实力。不过,龙蛇演义这一招岂是你说能破就能破的。要老子向你低头,下辈子吧!” 两百条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朝着忘川攻来,忘川沉声说道:“煮熟的鸭子嘴硬!韩敬勇,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罢,忘川手上剑诀一变,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周遭的气温骤然将至零点,四野内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漫天灰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倏然间空中划过一道乌光,旋即漫天的剑气从天而降,犹如骤雨倾盆,飞雪连天,冰冷阴寒,剑气所落之处,瞬间凝为冰霜。 空中的青蛇四处躲避阴狠的剑气,不时有青蛇被剑气绞杀成数截,随后化作一条条巴掌大小的青蛇向着一处汇聚,如此周而复始,空中像是一片青湖蒙上层层白雪,白雪上锋利如刀的劲风肆虐,一条条小蛇不停地冲击雪层,刚刚钻出脑袋,便被剑气劈成两截。 “韩敬勇,你也太小瞧我忘川了。虽然你的功法很奇特,但是每次分身都要消耗大量的真气,凭你的修为还能坚持多久?”空中传来忘川的声音,却只闻声响,不见其人。“负隅顽抗不过劳而无功罢了,忘川并非嗜杀之人,往日与你也无冤仇,若你此刻认输,当众承认错误,我还可放你一马。” “哼,想要杀了我,没那么容易。”蛇群中传出韩敬勇几近嘶吼出的声音,虽然声音响亮,但周围的人已经听出了他心底的慌张,这一仗,他是要败了。 忘川的声音再次传来,“方才匪胆狂妄的韩静勇,此刻怎成了缩头乌龟。你以为化身在蛇群中,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现在我便毁了你的真身!” 忘川此言一出,青蛇群中,有一条蛇眼中露出红光,抬头向四周扫了一眼,旋即便欲钻入蛇群深处,说时迟那时快,洞虚剑出现,一剑此入那条红眼青蛇所在的位置,“轰”的一声炸响,青光像是流星雨一般飞向四野。 狂风骤停,剑雨顿消,沙石落地,烟尘消散,湛蓝色的天空一片宁静。韩敬勇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胸前插着洞虚剑,鲜血如毛毛细雨落入草丛中。 忘川出现,他缓缓飘向地面,他一步步靠近韩敬勇。 “你是如何发现的?”韩敬勇脸色苍白如纸,一手勉强撑着地面。 拔出洞虚剑,韩敬勇痛叫了一声,忘川淡淡地说道:“并非是在下发现了你,而是你说出了真身所在。” 韩敬勇疑惑不已,忘川进而解释道:“在下初入道门、阅历尚浅,你的功法不俗,给在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韩敬勇,你的修为不弱于我,最终却输给了我,你可知原因?” “哼,无非是你的功法品阶比老子的高呗。”韩敬勇将失败归咎于功法品阶,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忘川哈哈大笑,似有怒其不争之意,“韩敬勇啊,韩敬勇,事到如今,你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错,在下所修行的功法品阶确实比你高,但是你别忘了,你的修为高出我近两个境界。若是没有更高的修为和更坚定的道心,纵使怀有再高阶的功法,也施展不出其十之一二的威力。仅仅是一瞬之间,局势扭转,你的数百分身被在下全数困住,你太自负了。我只稍稍出言相激,你便露出了马脚。说实话,在下还要感谢你,若非是你自乱阵脚,恐怕我少不得要废些功夫。” “你能有机缘修道,拥有不俗的修为,这既是上天的恩赐,也是你自身努力的结果。上善若水,你本应该善用这身修为,兼济天下、除魔卫道。可是你呢……混迹江湖,有些名头,便得意忘形,以致于你迷失自我,贪爱面子,行事全凭好恶,以大欺小、恶语伤人,此等行为可是君子所为,可配得上惩恶扬善的江湖好汉之名?” “我……”韩敬勇一时语塞,被忘川当众数落,怒火攻心、面红耳赤,“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老子还轮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教训!” 忘川面色一寒,他提着洞虚剑,冷声说道:“原本在下并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为酒楼中的恶言道歉便了事,但是你却对我动杀心下死手,江湖规矩,在下现在取了你的性命你可服?” 韩敬勇冷哼一声,朝着忘川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连咳数声,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和口角溢出,模样凄惨无比,“你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十八年后,但愿你能成为一条好汉!”忘川举剑便刺向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韩敬勇,忽然感觉到一道掌力直接朝他打了过来,他身法一动,躲开了那道偷袭而来的掌力,回身冷峻的目光扫向观战的众人,“方才是哪位藏头露尾的无胆匪类偷袭于我?!” “无胆匪类不敢当,是老汉我出得手!”人群中,有一白发苍苍的老汉,站了出来, “你是何人?”忘川沉声问道。 “老汉风三何。”风三何背着双手,昂着头朝着忘川走来,傲慢不已。后面跟着一群气势汹汹地人,似是来兴师问罪。 “恕在下孤陋寡闻,这位风前辈为何要出手暗伤于我?难道这边是风前辈一辈子所学的为人处世之道?”忘川见众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顿觉不爽,言语间也多了几分锋锐。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杂种。”走到距离忘川一丈远的地方,风三何与一众人停了下来,风三何虽面无表情,言语间却尽是怒意,他说道:“小子,斗法既然胜负已分,何故要伤人性命?你家中长辈难道没有教过你什么是江湖规矩吗?” “风老,你也太高看这小贱种了。你看他这幅畜生模样,估计也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说话之人生得一副奸诈模样,鹰钩鼻、八字胡、一双黄豆大的眼睛不停的转动。 他这话一出,引得现场众人捧腹大笑,风三何听得亦是十分受用,不时捋一捋山羊胡,“赵不仁,你今天倒是说了一番人话。这小畜生若再放任自流,日后定然会成为一大祸患。晚辈不听话,又没长辈教,我等岂能坐视不理……哎,我们这群老家伙天生劳苦命。” “风老说得是,这小杂种得理不饶人,非要取韩老弟的性命,我们身为同道中人,岂能让他胡作非为。”赵不仁脸上一顿变化,谄媚地说。 “那小子,我们这些长辈在此,今日定不会让你胡作非为,伤人性命。” 此前对幽若好言相劝的杨老二不忍忘川吃大亏,于是又再度劝道:“小兄弟,我奉劝你见好就收,否则以你的修为,你觉得能打得赢我等么?” “杨老二,你跟那小子废什么话。他说是能听得进去,还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教不成材。依我看,直接打到这小子服为止。” “……” 一时间,这片西郊土坡下,众人要么对忘川喊打喊杀,要么不停地挖苦讥讽,要么以长者身份出言相劝。 “够了!”忘川厉声大呵,面对众人的侮辱,尤其是一句「有人生,没人教」更是触碰了他心中的禁忌,此时他双目充血,全身气势暴虐无比,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众人,吼道:“你们这些人,自诩正人君子,出言却比毒蛇还要恶毒。今日忘川若不给众位一个交待,恐怕诸位便要取了在下的性命。很好,忘川初涉江湖,有这么多自诩正道众人的老不休要指点一二,当真是求之不得。” “小子,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当真是冥顽不灵啊!”风三何叹息一声,一副痛心的模样,“我们这群老家伙这些年不时常在江湖走动,现在这些年轻的晚辈后生当真以为我们老了。” “风三何,你又何必惺惺作态。非是我这做晚辈的狂妄自大,而是你们这些人欺人太甚,自以为在江湖混迹几年,便可倚老卖老,自命不凡,妄自称尊。今日,韩敬勇想要取在下性命之时,你们可曾劝韩敬勇手下留情?若倒在地上的是我,你们可会出手阻拦韩敬勇行凶?在下与诸位既无杀父之仇,又无夺妻之恨,你们对在下多番出言侮辱、恶语相向,扬言要取在下性命,敢问你们有什么脸面在此指手画脚?” “韩敬勇的性命,今天我是取定了。”忘川转身,举剑刺向韩敬勇,“竖子敢尔!”风三何大呵一声,飞身冲来,一掌拍向忘川。 忘川浑不在意,反手一掌对向风三何,而洞虚剑同时已经瞄着韩敬勇地胸膛刺去。两掌相对,忘川一个趔趄,“噗……”一口鲜血喷出,洞虚剑已经贯穿韩敬勇地胸膛。 气若游丝的韩敬勇,说了一句:“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便断气而亡,风三何见状,更是恼怒,朝着忘川再度攻来,“小畜生,你好大的胆子!” 忘川不顾伤势轻重,催动身法,残影浮现躲过了风三何排山倒海般的一击,随后稳定身形,剑指众人道:“你们这群腌臜才一起上吧!”忘川说完,剑诀一掐,洞虚剑光芒大涨,狠辣阴厉的剑气从洞虚剑身喷薄而出,攻向不停叫骂的众人。 剑气横扫,那些人纷纷退避闪让,剑气所过之处,泥土飞溅。忘川此招一出,将那些举棋不定的人逼上绝地,要么与其一战,要么夹着尾巴离开。这些人并没有令人失望,他们彻底被激怒了,纷纷招出法器,朝着忘川攻去。 这时,百花谷的弟子已经赶到,芷雪丫头眼光灼灼地盯着前方与众人打作一团的忘川,偏头对欧阳飞羽说道:“十数人围攻少侠一人,真是好不要脸!师姐,你们赶紧去帮助他呀。” “芷雪,少安毋躁,先看看情况再说。”欧阳飞羽抬头看向前方,忘川此时已经使出一招星宿问路,五方法阵现,围攻忘川的众人被困于法阵中,不过这些人修为皆为不低,轻松地应对法阵攻击。 随着剑阵落下,赵不仁等人齐心协力将剑阵撕开了一条口子,风三何率先冲出法阵,一掌探出,一声晴朗虎啸,一头全身冒着火焰的花纹虎冲向忘川。 紧接着,又有数人飞出阵外。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什么带尖儿,带刺儿的,带棱的,带刃的,带绒绳的,带锁链儿的,带倒齿钩的,带峨嵋刺儿的,十八般法器那是纷纷对着忘川招呼。 芷雪看得心急如焚,不停地在欧阳飞羽跟前催促道:“师姐!这么多人围攻,他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你若不去救,芷雪自己去。” “芷雪!”欧阳飞羽见芷雪飞身出去,心中顿时一紧,此次她负责带师妹们下山历练,断不能容得任何一位师妹有所损伤,于是招出法器,便飞身追了出去。 芷雪刚刚飞身出去,不曾想前方有一女子挡在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与忘川同行的那位女子,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芷雪停住身形,不快地说:“这位师姐,请你让开。” 幽若并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挡在芷雪身前。无论芷雪如何想方设法摆脱都无功而返,这时欧阳飞羽和一众百花谷弟子赶到,“芷雪,不可胡闹。” “师姐,你看她……”芷雪雪白的鹅蛋脸涨得通红,她在空中直跺脚,她指着幽若说道:“喂,这位师姐,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胆小怕事,不帮助少侠也就罢了,为何要阻挡我的去路?” “芷雪,不得无礼!”欧阳飞羽瞪了芷雪一眼,两名百花谷弟子飞到芷雪身旁,将她拉倒一侧,欧阳飞雪向幽若行了一礼,“这位师姐,芷雪师妹年少莽撞,还请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无妨。”幽若淡淡地回道,声音犹如黑夜中的明月般清冷、淡漠。 “师姐,少侠有难,不如我们一同联手,将这些人击退。”欧阳飞羽并非芷雪这般莽撞年少的丫头,在尘世间多年的历练,她早已练就一副识人的眼睛。 芷雪虽然修为尚浅,可她是百花谷中天资最为出众的弟子,十岁拜入师门,仅仅六年时间,修为便已达到洞玄境,她是大长老最为得意的关门弟子。她的身法更是得大长老真传,即便是欧阳飞羽想要阻拦芷雪的去路,并非易事。 眼前这位女子,似乎有预测之能,芷雪的下一步行动早在她的预料之中,阻拦芷雪的去向,更是如同闲庭信步,从这一点欧阳飞羽心中便有了定论,这位女子修为不简单,甚至境界比自己都要高。 如今近距离打量这位女子,欧阳飞羽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虽然无法捕捉到这位女子一丝修行者的气息,但是从她锐利的眼神中,欧阳飞羽看到了一柄剑意纵横、冷漠阴寒的利剑。 幽若打量了一眼上前说话的欧阳飞羽,随后又看了一眼气鼓鼓地芷雪,说道:“他可以的。” <script>app2(); 第130章 初入靖州(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幽若静静地凝望着空中,并没有理会周围这群观战之人的指指点点,忘川死死地盯着前方,他知道韩敬勇已经在拼命了,不敢有半点松懈。 韩敬勇消失数个喘息,那一百零八把长剑沿着特殊的轨迹,飞向忘川的四面八方,封堵住忘川所有退路。 忽然,空中齐刷刷的出现了一百零八位韩敬勇,手握长剑同时朝忘川攻来。飞出的一刹那间,韩敬勇和那些长剑化作一八零八条头顶犄角的蛟龙,黑云滚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忘川暗道,韩敬勇这一招“龙蛇演义”果真是狠辣,当下唯有以力打开一道缺口,冲出包围,再寻良机。 心中有了计较,忘川催动功法,纯阳真气护体,手掐指诀,洞虚剑冲天而起,气贯长虹直冲霄汉。 韩敬勇猜到忘川的意图,四周的蛟龙迅速涌向忘川,远远望去,令人胆寒。空中上百条蛟龙同时涌向一处,将忘川围得是水泄不通。洞虚剑刚刚冲出一道缺口,便被其余的蛟龙围堵,包围圈的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令人难以预料的是,数条蛟龙缠住忘川的双脚后,一百零八条蛟龙全数爆开,空中骤然燃起一朵朵烟花,四周云气涌动,炸鸣声振聋发聩。 “完了,这小子定然是死了。” “你看,随那小子来的丫头一点要不着急,会不会拿小子留有后招?” “依我看,那小娘子怕也是瞎蒙了吧。” “据我所知,还没有人能够从韩敬勇的龙蛇演义中逃生。这小自虽然有些特殊,功法不俗,可是修为不过是真悟期,对上洞玄中期的韩敬勇,想要在他最强的杀招中活命,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即便是我们,单独对上韩敬勇这拼命的一招,恐怕也不能生还。” “韩敬勇本身修为在我们这群人便是最高的,而且隐约要突破至洞玄后期,这小子,看来是活不了喽。” “年纪轻轻,就这么死了,可惜了。” “谁说不是,这就是狂妄的代价啊。像我们当年那会儿,谁敢如此嚣张跋扈,对着修为高的,那都得尊称一声前辈,这小子要是能有我们当年一般的谦虚,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 观战的众人纷纷感慨唏嘘不已,他们似乎是忘了,忘川遇到此刻的险境,究竟是谁咄咄逼人造成的,幽若冷冷地扫了这些人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空中。 烟云逐渐消散,一百零白条蛟龙不在,二百条青蛇抬着头,阴毒的目光锁定着烟云。空中一阵能量颤动,倏然蔚蓝色的光芒四射,上千道剑气射向青蛇。青蛇见状纷纷避让。 “什么!那小子没死!” “不可能,这小子怎么没可能还活着。” “这到底是什么妖孽般的存在,承受韩敬勇最强一击,不禁完好无损,而且还有反击之力!” “此子不简单啊!” 忘川活着出现在众人的眼帘之中,着实令他们大吃一惊,议论声如潮,很多人甚至在猜测忘川究竟是哪位神仙级人物的高足。 “韩敬勇,你的龙蛇演义已破,还不束手就擒?”忘川显得有些许狼狈,衣衫有多处破损,头发丝凌乱得在风中狂舞,他手掐着剑诀,似是将一张弓拉满,只要韩敬勇有任何不贵之举,搭在弓上的这根箭将随时要了他的小命。 青蛇口吐人言,“哼哼…能接住刚才这一击,小子我不得不承认,你有些实力。不过,龙蛇演义这一招岂是你说能破就能破的。要老子向你低头,下辈子吧!” 两百条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朝着忘川攻来,忘川沉声说道:“煮熟的鸭子嘴硬!韩敬勇,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说罢,忘川手上剑诀一变,空中留下一道残影,周遭的气温骤然将至零点,四野内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漫天灰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倏然间空中划过一道乌光,旋即漫天的剑气从天而降,犹如骤雨倾盆,飞雪连天,冰冷阴寒,剑气所落之处,瞬间凝为冰霜。 空中的青蛇四处躲避阴狠的剑气,不时有青蛇被剑气绞杀成数截,随后化作一条条巴掌大小的青蛇向着一处汇聚,如此周而复始,空中像是一片青湖蒙上层层白雪,白雪上锋利如刀的劲风肆虐,一条条小蛇不停地冲击雪层,刚刚钻出脑袋,便被剑气劈成两截。 “韩敬勇,你也太小瞧我忘川了。虽然你的功法很奇特,但是每次分身都要消耗大量的真气,凭你的修为还能坚持多久?”空中传来忘川的声音,却只闻声响,不见其人。“负隅顽抗不过劳而无功罢了,忘川并非嗜杀之人,往日与你也无冤仇,若你此刻认输,当众承认错误,我还可放你一马。” “哼,想要杀了我,没那么容易。”蛇群中传出韩敬勇几近嘶吼出的声音,虽然声音响亮,但周围的人已经听出了他心底的慌张,这一仗,他是要败了。 忘川的声音再次传来,“方才匪胆狂妄的韩静勇,此刻怎成了缩头乌龟。你以为化身在蛇群中,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现在我便毁了你的真身!” 忘川此言一出,青蛇群中,有一条蛇眼中露出红光,抬头向四周扫了一眼,旋即便欲钻入蛇群深处,说时迟那时快,洞虚剑出现,一剑此入那条红眼青蛇所在的位置,“轰”的一声炸响,青光像是流星雨一般飞向四野。 狂风骤停,剑雨顿消,沙石落地,烟尘消散,湛蓝色的天空一片宁静。韩敬勇像是一只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胸前插着洞虚剑,鲜血如毛毛细雨落入草丛中。 忘川出现,他缓缓飘向地面,他一步步靠近韩敬勇。 “你是如何发现的?”韩敬勇脸色苍白如纸,一手勉强撑着地面。 拔出洞虚剑,韩敬勇痛叫了一声,忘川淡淡地说道:“并非是在下发现了你,而是你说出了真身所在。” 韩敬勇疑惑不已,忘川进而解释道:“在下初入道门、阅历尚浅,你的功法不俗,给在下带来了不小的麻烦。韩敬勇,你的修为不弱于我,最终却输给了我,你可知原因?” “哼,无非是你的功法品阶比老子的高呗。”韩敬勇将失败归咎于功法品阶,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忘川哈哈大笑,似有怒其不争之意,“韩敬勇啊,韩敬勇,事到如今,你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不错,在下所修行的功法品阶确实比你高,但是你别忘了,你的修为高出我近两个境界。若是没有更高的修为和更坚定的道心,纵使怀有再高阶的功法,也施展不出其十之一二的威力。仅仅是一瞬之间,局势扭转,你的数百分身被在下全数困住,你太自负了。我只稍稍出言相激,你便露出了马脚。说实话,在下还要感谢你,若非是你自乱阵脚,恐怕我少不得要废些功夫。” “你能有机缘修道,拥有不俗的修为,这既是上天的恩赐,也是你自身努力的结果。上善若水,你本应该善用这身修为,兼济天下、除魔卫道。可是你呢……混迹江湖,有些名头,便得意忘形,以致于你迷失自我,贪爱面子,行事全凭好恶,以大欺小、恶语伤人,此等行为可是君子所为,可配得上惩恶扬善的江湖好汉之名?” “我……”韩敬勇一时语塞,被忘川当众数落,怒火攻心、面红耳赤,“士可杀不可辱,你要杀便杀,老子还轮不到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来教训!” 忘川面色一寒,他提着洞虚剑,冷声说道:“原本在下并不想与你为难,只要你为酒楼中的恶言道歉便了事,但是你却对我动杀心下死手,江湖规矩,在下现在取了你的性命你可服?” 韩敬勇冷哼一声,朝着忘川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连咳数声,鲜血不断地从伤口和口角溢出,模样凄惨无比,“你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十八年后,但愿你能成为一条好汉!”忘川举剑便刺向已经闭上眼睛等死的韩敬勇,忽然感觉到一道掌力直接朝他打了过来,他身法一动,躲开了那道偷袭而来的掌力,回身冷峻的目光扫向观战的众人,“方才是哪位藏头露尾的无胆匪类偷袭于我?!” “无胆匪类不敢当,是老汉我出得手!”人群中,有一白发苍苍的老汉,站了出来, “你是何人?”忘川沉声问道。 “老汉风三何。”风三何背着双手,昂着头朝着忘川走来,傲慢不已。后面跟着一群气势汹汹地人,似是来兴师问罪。 “恕在下孤陋寡闻,这位风前辈为何要出手暗伤于我?难道这边是风前辈一辈子所学的为人处世之道?”忘川见众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顿觉不爽,言语间也多了几分锋锐。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杂种。”走到距离忘川一丈远的地方,风三何与一众人停了下来,风三何虽面无表情,言语间却尽是怒意,他说道:“小子,斗法既然胜负已分,何故要伤人性命?你家中长辈难道没有教过你什么是江湖规矩吗?” “风老,你也太高看这小贱种了。你看他这幅畜生模样,估计也是个有人生、没人养的东西。”说话之人生得一副奸诈模样,鹰钩鼻、八字胡、一双黄豆大的眼睛不停的转动。 他这话一出,引得现场众人捧腹大笑,风三何听得亦是十分受用,不时捋一捋山羊胡,“赵不仁,你今天倒是说了一番人话。这小畜生若再放任自流,日后定然会成为一大祸患。晚辈不听话,又没长辈教,我等岂能坐视不理……哎,我们这群老家伙天生劳苦命。” “风老说得是,这小杂种得理不饶人,非要取韩老弟的性命,我们身为同道中人,岂能让他胡作非为。”赵不仁脸上一顿变化,谄媚地说。 “那小子,我们这些长辈在此,今日定不会让你胡作非为,伤人性命。” 此前对幽若好言相劝的杨老二不忍忘川吃大亏,于是又再度劝道:“小兄弟,我奉劝你见好就收,否则以你的修为,你觉得能打得赢我等么?” “杨老二,你跟那小子废什么话。他说是能听得进去,还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教不成材。依我看,直接打到这小子服为止。” “……” 一时间,这片西郊土坡下,众人要么对忘川喊打喊杀,要么不停地挖苦讥讽,要么以长者身份出言相劝。 “够了!”忘川厉声大呵,面对众人的侮辱,尤其是一句「有人生,没人教」更是触碰了他心中的禁忌,此时他双目充血,全身气势暴虐无比,他咬牙切齿地看着众人,吼道:“你们这些人,自诩正人君子,出言却比毒蛇还要恶毒。今日忘川若不给众位一个交待,恐怕诸位便要取了在下的性命。很好,忘川初涉江湖,有这么多自诩正道众人的老不休要指点一二,当真是求之不得。” “小子,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当真是冥顽不灵啊!”风三何叹息一声,一副痛心的模样,“我们这群老家伙这些年不时常在江湖走动,现在这些年轻的晚辈后生当真以为我们老了。” “风三何,你又何必惺惺作态。非是我这做晚辈的狂妄自大,而是你们这些人欺人太甚,自以为在江湖混迹几年,便可倚老卖老,自命不凡,妄自称尊。今日,韩敬勇想要取在下性命之时,你们可曾劝韩敬勇手下留情?若倒在地上的是我,你们可会出手阻拦韩敬勇行凶?在下与诸位既无杀父之仇,又无夺妻之恨,你们对在下多番出言侮辱、恶语相向,扬言要取在下性命,敢问你们有什么脸面在此指手画脚?” “韩敬勇的性命,今天我是取定了。”忘川转身,举剑刺向韩敬勇,“竖子敢尔!”风三何大呵一声,飞身冲来,一掌拍向忘川。 忘川浑不在意,反手一掌对向风三何,而洞虚剑同时已经瞄着韩敬勇地胸膛刺去。两掌相对,忘川一个趔趄,“噗……”一口鲜血喷出,洞虚剑已经贯穿韩敬勇地胸膛。 气若游丝的韩敬勇,说了一句:“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便断气而亡,风三何见状,更是恼怒,朝着忘川再度攻来,“小畜生,你好大的胆子!” 忘川不顾伤势轻重,催动身法,残影浮现躲过了风三何排山倒海般的一击,随后稳定身形,剑指众人道:“你们这群腌臜才一起上吧!”忘川说完,剑诀一掐,洞虚剑光芒大涨,狠辣阴厉的剑气从洞虚剑身喷薄而出,攻向不停叫骂的众人。 剑气横扫,那些人纷纷退避闪让,剑气所过之处,泥土飞溅。忘川此招一出,将那些举棋不定的人逼上绝地,要么与其一战,要么夹着尾巴离开。这些人并没有令人失望,他们彻底被激怒了,纷纷招出法器,朝着忘川攻去。 这时,百花谷的弟子已经赶到,芷雪丫头眼光灼灼地盯着前方与众人打作一团的忘川,偏头对欧阳飞羽说道:“十数人围攻少侠一人,真是好不要脸!师姐,你们赶紧去帮助他呀。” “芷雪,少安毋躁,先看看情况再说。”欧阳飞羽抬头看向前方,忘川此时已经使出一招星宿问路,五方法阵现,围攻忘川的众人被困于法阵中,不过这些人修为皆为不低,轻松地应对法阵攻击。 随着剑阵落下,赵不仁等人齐心协力将剑阵撕开了一条口子,风三何率先冲出法阵,一掌探出,一声晴朗虎啸,一头全身冒着火焰的花纹虎冲向忘川。 紧接着,又有数人飞出阵外。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镋棍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什么带尖儿,带刺儿的,带棱的,带刃的,带绒绳的,带锁链儿的,带倒齿钩的,带峨嵋刺儿的,十八般法器那是纷纷对着忘川招呼。 芷雪看得心急如焚,不停地在欧阳飞羽跟前催促道:“师姐!这么多人围攻,他怎么可能应付得过来,你若不去救,芷雪自己去。” “芷雪!”欧阳飞羽见芷雪飞身出去,心中顿时一紧,此次她负责带师妹们下山历练,断不能容得任何一位师妹有所损伤,于是招出法器,便飞身追了出去。 芷雪刚刚飞身出去,不曾想前方有一女子挡在面前,定睛一看,原来是与忘川同行的那位女子,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火。芷雪停住身形,不快地说:“这位师姐,请你让开。” 幽若并没有回应,只是淡淡地挡在芷雪身前。无论芷雪如何想方设法摆脱都无功而返,这时欧阳飞羽和一众百花谷弟子赶到,“芷雪,不可胡闹。” “师姐,你看她……”芷雪雪白的鹅蛋脸涨得通红,她在空中直跺脚,她指着幽若说道:“喂,这位师姐,你到底是哪一边的。你胆小怕事,不帮助少侠也就罢了,为何要阻挡我的去路?” “芷雪,不得无礼!”欧阳飞羽瞪了芷雪一眼,两名百花谷弟子飞到芷雪身旁,将她拉倒一侧,欧阳飞雪向幽若行了一礼,“这位师姐,芷雪师妹年少莽撞,还请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无妨。”幽若淡淡地回道,声音犹如黑夜中的明月般清冷、淡漠。 “师姐,少侠有难,不如我们一同联手,将这些人击退。”欧阳飞羽并非芷雪这般莽撞年少的丫头,在尘世间多年的历练,她早已练就一副识人的眼睛。 芷雪虽然修为尚浅,可她是百花谷中天资最为出众的弟子,十岁拜入师门,仅仅六年时间,修为便已达到洞玄境,她是大长老最为得意的关门弟子。她的身法更是得大长老真传,即便是欧阳飞羽想要阻拦芷雪的去路,并非易事。 眼前这位女子,似乎有预测之能,芷雪的下一步行动早在她的预料之中,阻拦芷雪的去向,更是如同闲庭信步,从这一点欧阳飞羽心中便有了定论,这位女子修为不简单,甚至境界比自己都要高。 如今近距离打量这位女子,欧阳飞羽更是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虽然无法捕捉到这位女子一丝修行者的气息,但是从她锐利的眼神中,欧阳飞羽看到了一柄剑意纵横、冷漠阴寒的利剑。 幽若打量了一眼上前说话的欧阳飞羽,随后又看了一眼气鼓鼓地芷雪,说道:“他可以的。” <script>app2(); 第131章 初入靖州(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幽若的淡漠,好不担心忘川的安危,然而夏芷雪却没有她那份信心。 她抬眼看着被众人围攻得身负重伤的忘川,心说,他都那样了,你还这么淡定,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他的师姐。 “请你看看他现在的处境,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修为不相上下的那群人。” 夏芷雪看着忘川很是顺眼,一位敢为天下女子言的大丈夫,若是被一群人围攻至死,还有天理可言吗? “这位师姐,飞羽知道少侠修为不俗,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即便少侠能打赢这伙人,恐怕也会身负重伤。”欧阳飞羽看着被击飞出去的忘川,露出担忧之色。 “师姐,她不去救,我们去救。”芷雪见幽若依然一副冷漠的样子,不由一跺脚,她是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位女子为什么不出手,眼睁睁地看着忘川被这伙人围攻。 “芷雪师妹说得不错,我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忘川少侠被欺负,师姐不要再犹豫了。”百花谷女弟子齐声附和道。 “这位师姐,你看……”欧阳飞羽心中亦是有些急了,眼看着忘川有性命之危,她也顾不得其他。 幽若手上出现一柄剑,其状似洞虚剑,她看向百花谷弟子说道:“这是他的道。若是连一群三教九流都对付不了,他就不是忘川了。如果你们执意要救,那么便打赢我手上的这柄剑吧。” “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不成。”芷雪见状,更是气恼,直接招出百花伞,便欲动手。 欧阳飞羽不禁再次打量幽若,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禁暗道:“这位师姐与忘川随行,看得出忘川对她非常敬重,足以证明两人关系匪浅。眼下,忘川身处险境,而这位女子并没有半点慌张,显然是对忘川有十足的自信。若是忘川真有性命之危,她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抬头注视着前方的战况,忘川虽然连连手上,眼神却坚如山石,而且他的出手速度并未有一丝减慢的征兆,真气也未有枯竭之状,看来这位师姐说忘川可以,并非是信口胡诌,也罢,不妨先在一旁看着,若真到了紧要关头,再出手也不迟。 “师姐,既然如此,飞羽不敢越俎代庖。”欧阳飞羽转身对着百花谷的弟子说,“先退到一旁。” “师姐……”芷雪见欧阳飞羽不愿出手相助,便要与她理论,却没想到换来的是欧阳飞羽的一顿呵斥,“芷雪,你若再胡闹,我现在就送你回百花谷。” “师姐你……哼……”芷雪气哼哼地转身飞向一旁,不再理会众人,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忘川,心中暗暗祈求,忘川,你可不要死呀。 情势越来越不妙,众人势如破竹,而忘川却节节败退。每每避开三五人的攻击后,便会又有七八人围攻上来,忘川不仅要应对这几人,同时还要防备其他人的偷袭以及那些五花八门的法器。 众人各显其能,竭尽平生之所修,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纷纷施展,空中光芒大盛,五光十色。 忘川身法灵动,洞虚剑宛若游龙,忽而深入浅出,忽而大开大合,一剑落下,顿时剑气激荡,扫射四方。 “摧云掌!”风三何拂柳推尘,一掌打出,空中瞬间出现一只金光湛湛的硕大手印,大手印带着汹汹之势逼向忘川。这时,赵不仁剑诀掐罢,爆呵一声:“碎空剑”,只听一声脆响,一柄巨剑冲天而起,白芒闪烁,其飞行之快似是流星追月。 忘川见状,当即催动身法,脚踏阴阳,步急如风,残影虚晃,一手掐着剑诀,一手剑指虚空,全身赤红如火的真气骤然隐匿,一股蔚蓝色的真气犹如江河涛涛,顷刻宣泄而出,洞虚剑倏然间光芒大涨,剑影如重峦叠嶂,朝着围攻之人压去。 趁众人后退之际,飞身遁去数里远,只见忘川消失指出,千尺白云轰然崩碎,大雨倾盆,碎空剑划破水帘呼啸而过,瓢泼大雨眨眼被碎空剑一分为二,原本被大雨压得几近倒下的青葱绿植又一次坚挺的立起,紧接着碎空剑斩向忘川之时,这方圆数里之地大雨再度降临。 碎空剑一剑斩出,只听闻“咔擦”声不断,空间一震颤动,似是被碎空剑斩碎一般,洞虚剑被碎空剑斩飞出去,而忘川身子却是一晃,一口鲜血喷出。 “缚灵咒”尾追忘川而来的众人,纷纷驱策法器阻截他的退路,随着一位中年道士法印打出,忘川脚下黑色光芒起,数根触角将他的双脚牢牢缠住。 “不好,师姐,是缚灵咒。”芷雪惊呼一声,焦急地看向一旁的欧阳飞羽,期盼着她能够带着其他的师姐出手相助。 欧阳飞羽一直牢牢注视着忘川,见忘川被困,于是扭头对幽若说:“这位师姐,若是再不出手,忘川少侠恐有性命之危啊。” 幽若安之若素,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此等小术困不住他。” “小术?这位师姐,你未免有些大言不惭吧。”芷雪气恼不过忘川生死一线,而幽若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缚灵咒虽不是攻击性法咒,困足之力亦不抵太虚观的缚足诀,但它强于阻隔灵力。一旦修行者中此法咒,不仅无法动弹,更是灵力受阻,真气无法调动,犹如砧板鱼肉,任人屠宰。这等常识但凡是修行者皆晓,而你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到底是何居心?” “芷雪,不得无礼。”欧阳飞羽任由芷雪胡闹,对幽若出言相逼,其实她一直在从旁观察,她想要了解幽若到底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笃信忘川能够化险为夷。同时,她对自己这位单纯的小师妹亦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与忘川少侠初次蒙面,却对他百般维护,若非是她对小师妹的性子有所了解,还当真以为她与忘川只见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师姐,芷雪师妹所说也不无道理。马有失足,人有失手。忘川少侠虽说很是勇猛,但毕竟面对的是数十人的围攻,万一有个意外,真是追悔莫及啊。”欧阳飞羽说。 幽若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拂袖一挥,一道紫光从她的广袖流仙裙中飞出,百花谷的弟子惊诧不已,待到反应之时,发现全身无法动弹,与元府内的真气失去了联系。 “喂,你这个冷血的臭女人,赶紧把我们放开,否则让我师尊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芷雪不停地挣扎着,嘴里骂道。 “师姐,你这是为何?”欧阳飞羽发现自己也无法动弹,脸色一变。 “你们好生看着,不要打扰他。”幽若冰冷的目光盯着芷雪,沉声数道:“尤其是你,太过聒噪!你若是不服,日后让你师尊来找我便是。”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快放开我!忘川真是瞎了眼,竟与你为伍!”芷雪不依不饶,见幽若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继续出言骂道。 欧阳飞羽感受到周围的气温降到了极点,一股股刺骨的冰寒直透心房,她抬头看向幽若,额头露出了一丝细汗。幽若面若寒霜,目光非常冰冷,她那一身紫色的广袖流仙裙表面出现一层细细的冰晶,衣袂裙摆飘杨,令人窒息的威压逼得人连连倒抽凉气,这等威压欧阳飞羽只在师尊身旁感受过。 她心中十分骇然,这位师姐莫非已经达到了本初或元始之境?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没有听师尊提起过这号人物。看来这位师姐定然是出身名门,甚至是身居高位,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么忘川少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他究竟会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呢?等日后回百花谷,再向师尊请教。 欧阳飞羽深知,幽若已经被芷雪激怒。现在她与众位师妹能够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表明这位师姐并没有歹心。若是芷雪再出言不逊,这位师姐会不会下狠手,那可说不准。想到这里,欧阳飞羽厉声呵斥道:“芷雪,你若在无礼,就不要认我这个师姐。” “师姐,我……”芷雪委屈地低下了头,她不敢再多说话。 欧阳飞羽见芷雪这样,心中也是一痛。芷雪是百花谷内年纪最小的弟子,虽有些任性,却单纯善良,非常讨师尊和诸位师叔的欢喜。平日内她与众位师姐、师妹对这位小师妹疼爱有加,从未像今日这般用如此严苛的语气呵责过她。她心中暗叹道,非是师姐心狠,只是你太任性了。若是在百花谷,师姐们可任由你胡闹,可是我们现在并非在百花谷啊,若是你惹恼了这位师姐,恐怕我们都要把性命交待在这里。 “你等与忘川素昧平生,为何如此关心他的安危?”幽若问。 “师姐有所不知,忘川少侠与我百花谷颇有渊源。先前在漠烟镇,若非是少侠相助,大师姐亦不会重归师门;大师姐曾嘱咐,若见少侠遇难,我等定要出手相助。再者前些日子,少侠在凤南翼又相助谭师妹脱险,此等恩情但凡是我百花谷弟子,皆应报答。” 自从漠烟镇一别,赛西施对忘川心怀牵挂,生怕以忘川执拗的性子生出是非,所以在欧阳飞羽下山时,赛西施曾私下找过她,若是遇见忘川,相助一二。 前些日子,欧阳飞羽又收到谭静薇的飞书传信,知晓凤南翼一事,对忘川更是心生佩服。一个不知半点修行的山野少年,仅仅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便能够超越谭静薇师妹,甚至与紫电雷虎这等凶兽有一战之力,当真是天之骄子,天纵英才。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拥有一颗嫉恶如仇的赤子之心。 在芙蓉酒楼外,听到忘川的名字,她立即止步想要看看这位少年英豪究竟是何模样。忘川不畏强敌,誓要为赛西施等人讨一个公道的做法,更是令她感动不已。即便没有赛西施的嘱托和相助谭静薇的恩情,欧阳飞羽亦会出手相助,凭的便是忘川敢为天下女子仗义执言的勇气。 “原来如此。”幽若微微点点头,继续开口问道:“你们这位大师姐是赛西施和绿绮中的哪一位?” “赛西施是大师姐入世修行的化名,她本名叫古璟妍。”欧阳飞羽答道。 幽若点点头,纤纤玉手捻指轻扬,百花谷弟子身上飞出一抹紫光钻进幽若的袖中,“等此间事了,你等再与忘川叙旧吧。” “多谢师姐!” “你们不是好奇我为何出手阻拦嘛,现在一看便知。”幽若转身看向空中,欧阳飞羽、芷雪和一众百花谷弟子也纷纷顺着幽若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眼中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空中,忘川被缚灵咒困住身形后,忽然感觉全身的真气不听使唤,神识探入元府,发现一片黑光遮住元府之门,诧异不已。心下暗道,还是小瞧这些人了。若非自己大意轻敌,又怎会中了这缚灵咒。你们想要切断我与元府的联系,无法使用真气,却不知这缚灵缚得住元府内的真气,却困不住水灵珠。 “小畜生,现在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风三何见忘川被困住,脸上露出阴邪的笑容,再次打出一掌摧云掌。 忘川神识一动,水灵珠出元府而隐于掌内,掌间蔚蓝色的光芒刺眼夺目,天地间的灵力疯狂涌来,他一掌探出,磅礴的灵力风卷残云,像是涛涛洪水化作一只上古凶兽朝着风三何吞噬而来。 风三何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说:“你中了缚灵咒,如何能调动得了体内真气!” “缚灵咒只能缚住我的元府,又岂能困住天地宝库。你等井底之蛙只会纳天地灵力藏于元府,殊不知天地才是修行者真正的元府。”忘川冷笑一声,右掌一推,一股更磅礴的湛蓝灵力宣泄而出,风三何的摧云掌仅仅是一触间便消散无踪,而他则被这股庞大的灵力吞噬,一声痛苦的吼叫,风三何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不见半点遗存。 “这小杂种不过洞玄境的修为,对于道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深的领悟。依我看这小杂种定然是身怀某种秘宝,否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能够驱策天地间如此磅礴的灵力。大家伙一起上杀了他,用他的血和秘宝祭奠风老英雄!” 赵不仁看着忘川,眼神炙热,丝毫不掩狡黠与贪婪。他深谙人性之黑暗,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明是为风三何报仇雪恨,却实为夺取忘川身怀之重宝。仅仅是两次强调“秘宝”二字,便引发众人群情激昂,拼命攻向忘川。 天地间水之灵力蜂拥而至,远远望去,忘川如置身于碧蓝色的深水湖中,朦胧而静美。人们知道,这眼前的华美实则暗藏凶险,那湛蓝色的水灵力顷刻间可以摧毁一座耸入云霄的大山。 “破!”只见忘川全身一震,身体外侧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灵力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中,电闪雷鸣间,狂风消散,忘川全身绽放出蔚蓝色的光芒,像是一位来自大海中的精灵。 缠着忘川脚掌的触角震断,封堵元府之门的黑光被水灵力逼出了体外,忘川恢复了自由,这时那群想要夺宝之人已经攻到身前,忘川手掐剑诀,洞虚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的周围骤然出现上百把湛蓝飞剑,洞虚剑一挥,湛蓝飞剑划破云层,朝着人群飞来。 在众人招架湛蓝飞剑时,忘川再度升空,直至飞向云霄之上,方才停住身形。只见他伸出手臂,双掌朝天,蔚蓝色的光芒犹如两颗星斗倏然绽放。暴雨过后,湿润无比的大地上,无数颗水珠裹挟着天地灵力悄然浮现升空,这一刻仿佛时空停滞,湛蓝的水珠像是一颗颗蓝宝石,晶莹剔透。 忘川面色一寒,两道锐利的目光射出,双掌握拳陡然收回,那些水珠以“嗖嗖”之声冲向天际,一时间仿佛天空垂落一张蓝宝珠帘,光华烁烁,甚是好看。 察觉到异样的人,回首望去,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有人不禁大喊道:“金沐灻,赶紧布五行阵!” “吕师弟、倪老哥,袁老弟,烦请护我周全。”此话一出,便见一中年长髯男子,手执五色令旗念念有词,只见那五面旗子闪现出青、赤、黄、白、黑五种光芒,令旗一面接着一面飞向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 金沐灻不停结着法印,一道道真气打向五面旗子,吕、倪、袁三人则一旁招出护体法宝,抵挡着迎面攻来的湛蓝水滴。 这时,只听闻阵阵沉闷声响,旋即便是一众人痛苦呻吟,他们的胸膛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炙热的鲜血喷射而出,还未待稳住身形,那些水珠飞过众人头顶后,再度从天而降,宛若一柄柄利剑再次贯穿众人的全身。 只听闻一阵惨叫声,天空中坠落下一具具浑身浴血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周遭数仗内的土地。欧阳飞羽和芷雪等一众百花谷弟子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忘川少侠如此强悍,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师姐在他命悬一线时都能从容不迫了。”欧阳飞羽暗暗惊叹道。 “好厉害!”百花谷的弟子眼中星华乍现,纷纷惊叹道。 芷雪激动地对着空中喊道,“杀得好!忘川,把这群老不死的都杀了!” 空中,赵不仁狼狈至极,头发散乱、全身的衣衫已经染红,他飞身至金木灻身前,扫了一眼受伤不轻地吕、倪、袁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金木灻,如今就靠你的五行阵法了,否则你我等六人皆要葬送在这里了。” “斗转日月泰元尊,天地阴阳运五行。云风雷电降甘露,万象会而涵太清。弟子拜尊玉清令,术法结阵破万敌。玉清五行阵,起!”金木灻阵诀念罢,一道黄光打进阵中,空间骤然变化。 <script>app2(); 第131章 初入靖州(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幽若的淡漠,好不担心忘川的安危,然而夏芷雪却没有她那份信心。 她抬眼看着被众人围攻得身负重伤的忘川,心说,他都那样了,你还这么淡定,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他的师姐。 “请你看看他现在的处境,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敌得过修为不相上下的那群人。” 夏芷雪看着忘川很是顺眼,一位敢为天下女子言的大丈夫,若是被一群人围攻至死,还有天理可言吗? “这位师姐,飞羽知道少侠修为不俗,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即便少侠能打赢这伙人,恐怕也会身负重伤。”欧阳飞羽看着被击飞出去的忘川,露出担忧之色。 “师姐,她不去救,我们去救。”芷雪见幽若依然一副冷漠的样子,不由一跺脚,她是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位女子为什么不出手,眼睁睁地看着忘川被这伙人围攻。 “芷雪师妹说得不错,我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位忘川少侠被欺负,师姐不要再犹豫了。”百花谷女弟子齐声附和道。 “这位师姐,你看……”欧阳飞羽心中亦是有些急了,眼看着忘川有性命之危,她也顾不得其他。 幽若手上出现一柄剑,其状似洞虚剑,她看向百花谷弟子说道:“这是他的道。若是连一群三教九流都对付不了,他就不是忘川了。如果你们执意要救,那么便打赢我手上的这柄剑吧。” “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不成。”芷雪见状,更是气恼,直接招出百花伞,便欲动手。 欧阳飞羽不禁再次打量幽若,见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禁暗道:“这位师姐与忘川随行,看得出忘川对她非常敬重,足以证明两人关系匪浅。眼下,忘川身处险境,而这位女子并没有半点慌张,显然是对忘川有十足的自信。若是忘川真有性命之危,她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抬头注视着前方的战况,忘川虽然连连手上,眼神却坚如山石,而且他的出手速度并未有一丝减慢的征兆,真气也未有枯竭之状,看来这位师姐说忘川可以,并非是信口胡诌,也罢,不妨先在一旁看着,若真到了紧要关头,再出手也不迟。 “师姐,既然如此,飞羽不敢越俎代庖。”欧阳飞羽转身对着百花谷的弟子说,“先退到一旁。” “师姐……”芷雪见欧阳飞羽不愿出手相助,便要与她理论,却没想到换来的是欧阳飞羽的一顿呵斥,“芷雪,你若再胡闹,我现在就送你回百花谷。” “师姐你……哼……”芷雪气哼哼地转身飞向一旁,不再理会众人,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忘川,心中暗暗祈求,忘川,你可不要死呀。 情势越来越不妙,众人势如破竹,而忘川却节节败退。每每避开三五人的攻击后,便会又有七八人围攻上来,忘川不仅要应对这几人,同时还要防备其他人的偷袭以及那些五花八门的法器。 众人各显其能,竭尽平生之所修,令人眼花缭乱的法术纷纷施展,空中光芒大盛,五光十色。 忘川身法灵动,洞虚剑宛若游龙,忽而深入浅出,忽而大开大合,一剑落下,顿时剑气激荡,扫射四方。 “摧云掌!”风三何拂柳推尘,一掌打出,空中瞬间出现一只金光湛湛的硕大手印,大手印带着汹汹之势逼向忘川。这时,赵不仁剑诀掐罢,爆呵一声:“碎空剑”,只听一声脆响,一柄巨剑冲天而起,白芒闪烁,其飞行之快似是流星追月。 忘川见状,当即催动身法,脚踏阴阳,步急如风,残影虚晃,一手掐着剑诀,一手剑指虚空,全身赤红如火的真气骤然隐匿,一股蔚蓝色的真气犹如江河涛涛,顷刻宣泄而出,洞虚剑倏然间光芒大涨,剑影如重峦叠嶂,朝着围攻之人压去。 趁众人后退之际,飞身遁去数里远,只见忘川消失指出,千尺白云轰然崩碎,大雨倾盆,碎空剑划破水帘呼啸而过,瓢泼大雨眨眼被碎空剑一分为二,原本被大雨压得几近倒下的青葱绿植又一次坚挺的立起,紧接着碎空剑斩向忘川之时,这方圆数里之地大雨再度降临。 碎空剑一剑斩出,只听闻“咔擦”声不断,空间一震颤动,似是被碎空剑斩碎一般,洞虚剑被碎空剑斩飞出去,而忘川身子却是一晃,一口鲜血喷出。 “缚灵咒”尾追忘川而来的众人,纷纷驱策法器阻截他的退路,随着一位中年道士法印打出,忘川脚下黑色光芒起,数根触角将他的双脚牢牢缠住。 “不好,师姐,是缚灵咒。”芷雪惊呼一声,焦急地看向一旁的欧阳飞羽,期盼着她能够带着其他的师姐出手相助。 欧阳飞羽一直牢牢注视着忘川,见忘川被困,于是扭头对幽若说:“这位师姐,若是再不出手,忘川少侠恐有性命之危啊。” 幽若安之若素,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此等小术困不住他。” “小术?这位师姐,你未免有些大言不惭吧。”芷雪气恼不过忘川生死一线,而幽若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缚灵咒虽不是攻击性法咒,困足之力亦不抵太虚观的缚足诀,但它强于阻隔灵力。一旦修行者中此法咒,不仅无法动弹,更是灵力受阻,真气无法调动,犹如砧板鱼肉,任人屠宰。这等常识但凡是修行者皆晓,而你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到底是何居心?” “芷雪,不得无礼。”欧阳飞羽任由芷雪胡闹,对幽若出言相逼,其实她一直在从旁观察,她想要了解幽若到底是故作轻松,还是真的笃信忘川能够化险为夷。同时,她对自己这位单纯的小师妹亦是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与忘川少侠初次蒙面,却对他百般维护,若非是她对小师妹的性子有所了解,还当真以为她与忘川只见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师姐,芷雪师妹所说也不无道理。马有失足,人有失手。忘川少侠虽说很是勇猛,但毕竟面对的是数十人的围攻,万一有个意外,真是追悔莫及啊。”欧阳飞羽说。 幽若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拂袖一挥,一道紫光从她的广袖流仙裙中飞出,百花谷的弟子惊诧不已,待到反应之时,发现全身无法动弹,与元府内的真气失去了联系。 “喂,你这个冷血的臭女人,赶紧把我们放开,否则让我师尊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芷雪不停地挣扎着,嘴里骂道。 “师姐,你这是为何?”欧阳飞羽发现自己也无法动弹,脸色一变。 “你们好生看着,不要打扰他。”幽若冰冷的目光盯着芷雪,沉声数道:“尤其是你,太过聒噪!你若是不服,日后让你师尊来找我便是。”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快放开我!忘川真是瞎了眼,竟与你为伍!”芷雪不依不饶,见幽若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继续出言骂道。 欧阳飞羽感受到周围的气温降到了极点,一股股刺骨的冰寒直透心房,她抬头看向幽若,额头露出了一丝细汗。幽若面若寒霜,目光非常冰冷,她那一身紫色的广袖流仙裙表面出现一层细细的冰晶,衣袂裙摆飘杨,令人窒息的威压逼得人连连倒抽凉气,这等威压欧阳飞羽只在师尊身旁感受过。 她心中十分骇然,这位师姐莫非已经达到了本初或元始之境?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没有听师尊提起过这号人物。看来这位师姐定然是出身名门,甚至是身居高位,如果事实如此的话,那么忘川少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他究竟会是何门何派的弟子呢?等日后回百花谷,再向师尊请教。 欧阳飞羽深知,幽若已经被芷雪激怒。现在她与众位师妹能够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表明这位师姐并没有歹心。若是芷雪再出言不逊,这位师姐会不会下狠手,那可说不准。想到这里,欧阳飞羽厉声呵斥道:“芷雪,你若在无礼,就不要认我这个师姐。” “师姐,我……”芷雪委屈地低下了头,她不敢再多说话。 欧阳飞羽见芷雪这样,心中也是一痛。芷雪是百花谷内年纪最小的弟子,虽有些任性,却单纯善良,非常讨师尊和诸位师叔的欢喜。平日内她与众位师姐、师妹对这位小师妹疼爱有加,从未像今日这般用如此严苛的语气呵责过她。她心中暗叹道,非是师姐心狠,只是你太任性了。若是在百花谷,师姐们可任由你胡闹,可是我们现在并非在百花谷啊,若是你惹恼了这位师姐,恐怕我们都要把性命交待在这里。 “你等与忘川素昧平生,为何如此关心他的安危?”幽若问。 “师姐有所不知,忘川少侠与我百花谷颇有渊源。先前在漠烟镇,若非是少侠相助,大师姐亦不会重归师门;大师姐曾嘱咐,若见少侠遇难,我等定要出手相助。再者前些日子,少侠在凤南翼又相助谭师妹脱险,此等恩情但凡是我百花谷弟子,皆应报答。” 自从漠烟镇一别,赛西施对忘川心怀牵挂,生怕以忘川执拗的性子生出是非,所以在欧阳飞羽下山时,赛西施曾私下找过她,若是遇见忘川,相助一二。 前些日子,欧阳飞羽又收到谭静薇的飞书传信,知晓凤南翼一事,对忘川更是心生佩服。一个不知半点修行的山野少年,仅仅用不到两年的时间,便能够超越谭静薇师妹,甚至与紫电雷虎这等凶兽有一战之力,当真是天之骄子,天纵英才。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拥有一颗嫉恶如仇的赤子之心。 在芙蓉酒楼外,听到忘川的名字,她立即止步想要看看这位少年英豪究竟是何模样。忘川不畏强敌,誓要为赛西施等人讨一个公道的做法,更是令她感动不已。即便没有赛西施的嘱托和相助谭静薇的恩情,欧阳飞羽亦会出手相助,凭的便是忘川敢为天下女子仗义执言的勇气。 “原来如此。”幽若微微点点头,继续开口问道:“你们这位大师姐是赛西施和绿绮中的哪一位?” “赛西施是大师姐入世修行的化名,她本名叫古璟妍。”欧阳飞羽答道。 幽若点点头,纤纤玉手捻指轻扬,百花谷弟子身上飞出一抹紫光钻进幽若的袖中,“等此间事了,你等再与忘川叙旧吧。” “多谢师姐!” “你们不是好奇我为何出手阻拦嘛,现在一看便知。”幽若转身看向空中,欧阳飞羽、芷雪和一众百花谷弟子也纷纷顺着幽若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眼中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空中,忘川被缚灵咒困住身形后,忽然感觉全身的真气不听使唤,神识探入元府,发现一片黑光遮住元府之门,诧异不已。心下暗道,还是小瞧这些人了。若非自己大意轻敌,又怎会中了这缚灵咒。你们想要切断我与元府的联系,无法使用真气,却不知这缚灵缚得住元府内的真气,却困不住水灵珠。 “小畜生,现在看你如何逃出我的手掌心!”风三何见忘川被困住,脸上露出阴邪的笑容,再次打出一掌摧云掌。 忘川神识一动,水灵珠出元府而隐于掌内,掌间蔚蓝色的光芒刺眼夺目,天地间的灵力疯狂涌来,他一掌探出,磅礴的灵力风卷残云,像是涛涛洪水化作一只上古凶兽朝着风三何吞噬而来。 风三何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说:“你中了缚灵咒,如何能调动得了体内真气!” “缚灵咒只能缚住我的元府,又岂能困住天地宝库。你等井底之蛙只会纳天地灵力藏于元府,殊不知天地才是修行者真正的元府。”忘川冷笑一声,右掌一推,一股更磅礴的湛蓝灵力宣泄而出,风三何的摧云掌仅仅是一触间便消散无踪,而他则被这股庞大的灵力吞噬,一声痛苦的吼叫,风三何彻底消失在天地间,不见半点遗存。 “这小杂种不过洞玄境的修为,对于道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深的领悟。依我看这小杂种定然是身怀某种秘宝,否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能够驱策天地间如此磅礴的灵力。大家伙一起上杀了他,用他的血和秘宝祭奠风老英雄!” 赵不仁看着忘川,眼神炙热,丝毫不掩狡黠与贪婪。他深谙人性之黑暗,一席话说得慷慨激昂,明是为风三何报仇雪恨,却实为夺取忘川身怀之重宝。仅仅是两次强调“秘宝”二字,便引发众人群情激昂,拼命攻向忘川。 天地间水之灵力蜂拥而至,远远望去,忘川如置身于碧蓝色的深水湖中,朦胧而静美。人们知道,这眼前的华美实则暗藏凶险,那湛蓝色的水灵力顷刻间可以摧毁一座耸入云霄的大山。 “破!”只见忘川全身一震,身体外侧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灵力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中,电闪雷鸣间,狂风消散,忘川全身绽放出蔚蓝色的光芒,像是一位来自大海中的精灵。 缠着忘川脚掌的触角震断,封堵元府之门的黑光被水灵力逼出了体外,忘川恢复了自由,这时那群想要夺宝之人已经攻到身前,忘川手掐剑诀,洞虚剑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的周围骤然出现上百把湛蓝飞剑,洞虚剑一挥,湛蓝飞剑划破云层,朝着人群飞来。 在众人招架湛蓝飞剑时,忘川再度升空,直至飞向云霄之上,方才停住身形。只见他伸出手臂,双掌朝天,蔚蓝色的光芒犹如两颗星斗倏然绽放。暴雨过后,湿润无比的大地上,无数颗水珠裹挟着天地灵力悄然浮现升空,这一刻仿佛时空停滞,湛蓝的水珠像是一颗颗蓝宝石,晶莹剔透。 忘川面色一寒,两道锐利的目光射出,双掌握拳陡然收回,那些水珠以“嗖嗖”之声冲向天际,一时间仿佛天空垂落一张蓝宝珠帘,光华烁烁,甚是好看。 察觉到异样的人,回首望去,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有人不禁大喊道:“金沐灻,赶紧布五行阵!” “吕师弟、倪老哥,袁老弟,烦请护我周全。”此话一出,便见一中年长髯男子,手执五色令旗念念有词,只见那五面旗子闪现出青、赤、黄、白、黑五种光芒,令旗一面接着一面飞向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 金沐灻不停结着法印,一道道真气打向五面旗子,吕、倪、袁三人则一旁招出护体法宝,抵挡着迎面攻来的湛蓝水滴。 这时,只听闻阵阵沉闷声响,旋即便是一众人痛苦呻吟,他们的胸膛出现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炙热的鲜血喷射而出,还未待稳住身形,那些水珠飞过众人头顶后,再度从天而降,宛若一柄柄利剑再次贯穿众人的全身。 只听闻一阵惨叫声,天空中坠落下一具具浑身浴血的尸体,鲜血染红了周遭数仗内的土地。欧阳飞羽和芷雪等一众百花谷弟子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忘川少侠如此强悍,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位师姐在他命悬一线时都能从容不迫了。”欧阳飞羽暗暗惊叹道。 “好厉害!”百花谷的弟子眼中星华乍现,纷纷惊叹道。 芷雪激动地对着空中喊道,“杀得好!忘川,把这群老不死的都杀了!” 空中,赵不仁狼狈至极,头发散乱、全身的衣衫已经染红,他飞身至金木灻身前,扫了一眼受伤不轻地吕、倪、袁三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金木灻,如今就靠你的五行阵法了,否则你我等六人皆要葬送在这里了。” “斗转日月泰元尊,天地阴阳运五行。云风雷电降甘露,万象会而涵太清。弟子拜尊玉清令,术法结阵破万敌。玉清五行阵,起!”金木灻阵诀念罢,一道黄光打进阵中,空间骤然变化。 <script>app2(); 第132章 初入靖州(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间变幻,一碧如洗的郎朗青天不再,转而是沙尘肆虐的黄土地。 环顾四野,荒凉苍茫,一望无垠的黄沙,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熟悉地大漠中。那里虽然黄浪汹涌,飓风横行,吞噬了无数掮客的足迹,却磨灭不了刻在每一位掮客心里的记忆。血与泪,悲与喜,大漠汉子的豪情壮语,刀锋铁骑下的骸骨累累。 往事浮现,忘川看见了大漠上空那轮最为皎洁的明月,静雅闲适,它像是一位贤惠的母亲,指引着游子的归途;那漫天的银河,妁妁其华,好似魂归太虚的前辈,诉说着往昔的岁月年华;那清澈的月牙湖水,甘甜爽口,如同一壶陈年老酒,蕴含着人生百味。 忽然大地一阵颤抖,将忘川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在远处的飓风中,出现一道伟岸的身影,四周的黄沙向其汇聚,渐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这是一位手握三尖两刃刀的擎天巨士。 擎天巨士双臂一挥,三尖两刃刀劈开风沙,斩向忘川,忘川催动身法闪避,三尖两刃刀一击落空,径直的劈在地面上,顿时天崩地裂,四野黄沙向着地底凹陷。擎天居士脚步一动,三尖两刃刀扫向忘川,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忘川御剑飞空,一掌推出,掌间再度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磅礴的水灵力化作巨浪涌向擎天居士。 三尖两刃刀与巨浪相撞,刀身断成两截,大量的黄沙被巨浪冲走,落向地面。忘川见状,控制着巨浪奔袭而来,那擎天巨士不退反进,三尖两刃刀自行修复,以力劈华山之势斩来,刀刃淹没在巨浪中。浪涛漫过擎天居士的双脚,他的双腿开始出现松动,一层层黄沙剥落。 法阵外,金沐灻脸色有些苍白,一把丹药入口,真气不停地灌入那面黄色的令旗中。法阵内,只见地面黄光一闪,那些陷入地底的黄沙开始疯狂的涌向擎天巨士脚下,他的双腿变得越发壮实,每每长上一寸,那巨浪便会下降一分,而他的双腿则变得更加坚硬,仿若穿上了一双坚硬无比的精钢靴。 擎天巨士一跺脚,黄沙肆虐,风暴之中,数十兵甲列阵,手持刀枪,分身围攻忘川。忘川掐诀,剑指挥舞,一道道剑气迎向那数十兵甲。擎天巨士这时三尖两刃刀刺入沙底,振臂一挥,三尖两刃刀带出一根根沙锥飞向忘川。 一幕水墙出现,挡住沙锥,忘川与擎天巨士一时间打得难分高低,相持不下。 在长达半烛香的对阵中,忘川渐渐发现了端倪,他暗自盘算道:“眼下所处乃是一座五行法阵,若要破了这阵法,需遵循五行相生相克之道。擎天巨士五行属土,水灵力对其百利而无一害,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若要破除此土行阵法,需要以金器攻其一点。” 探掌一吸,水灵力再次回归忘川体内。他手持洞虚剑,飞身与擎天巨士近身搏斗。那擎天巨士动作迟缓,而忘川速度灵敏,趁三尖两刃刀扫来之时,他翻身蜻蜓点水,一个跃身飞到居士的肩膀之上。 洞虚剑一剑砍下,擎天巨士脑袋便飞了出去,化作一团黄沙落入地面,然而转瞬之间,断颈之处又生出一个脑袋。忘川见状,飞身下落,洞虚剑在他的手中,如疾风骤雨,攻击着各处要害,然而结果却是一样,擎天巨士身上的伤口眨眼间便被黄沙填满,恢复如初。 周而复始,忘川累得有些脱力,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擎天巨士,心下嘀咕道:“五行法阵果真是厉害,再这么耗着,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斩其首,断其腰、砍其腿……一一试过,皆不能破,到底该如何破这具土行之身呢?莫非是要同时毁掉他的这具肉身才行?若是以阴柔之力攻其一点,从内部瓦解整具土行之身呢?” 忘川脑海中精光一闪,元府内太阴星飞速转动,光芒大盛,他手执洞虚剑冲天飞起,洞虚剑上一股阴柔至寒的剑意环绕。忘川与洞虚剑从天而降,刺向擎天巨士的头颅。 数十兵甲脚踏黄浪黑风出现在忘川眼前,洞虚剑一剑横扫,数十道剑气劈在兵甲身上,这些兵甲土崩瓦解,并未像之前一般从新凝聚土身。忘川见状,心中大喜,所料不差。 擎天巨士撩天一捅,三尖两刃刀迎面刺来,忘川又是一剑砍下,那三尖两刃刀被剑气看成数截,不过转眼之间又恢复如初。只是稍作迟疑,忘川便俯身下冲,身随剑去,一道流星自擎天巨士头顶贯穿整个身体。 擎天巨士举着三尖两刃刀朝忘川砍来,三尖两刃刀倏然停在半空中,只见他的土身出现一道道裂纹,“轰”的一声,爆出的飞沙四溅,他的土身彻底瓦解,化作黄沙流入地底。 忘川喘着粗气,他的全身已被汗水湿透。阵外,那面黄色令旗光芒黯淡,金木灻喷出一口鲜血,,他盘腿坐于虚空,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看向身旁四人说道:“土行方位已破,诸位请助我一臂之力,我要催动火行术法,不信杀不死这小贱种。” 吕、倪、袁让人立即盘坐在金沐灻,将体内真气灌输给金木灻。赵不仁则在一旁说道:“金沐灻,你先起阵,等下我直接在阵外攻击那小畜生。” “赵不仁,万万不可。若是你在阵外攻击等同是帮那小贱种破了我的阵法。土位已破,若不及时护持法阵,那小子很快便会破阵而出,到时候你我别说夺不了秘宝,命也要搭在这里。”金沐灻连忙制止道。 “赵不仁,你还在等什么?”那吕的见赵不仁举棋不定,急赤白咧地吼道。 “诸位莫急,我这便来。”赵不仁眼珠滴溜一转,笑呵呵地盘腿而坐,一手搭在那姓袁的后背上,掐指悬于胸前。 金沐灻得到四人相助,大量真气涌入经脉中,他口中念着法诀,手上打出一道道法印,那面红色的令旗红光大盛,犹如一团熊熊烈火。 天空场景再次变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枝繁叶茂,灌木横陈,薄烟袅袅。忽然,大地升温,绿叶枯萎凋零,水汽蒸腾,偌大的丛林像是一个蒸笼,蒸得热汗如雨直下,扑鼻而来的热气令人难以呼吸。升空的水汽凝聚成千尺云层,原本生机勃勃地丛林顷刻间枯败不堪。 忘川俯视下方,心中正作盘算,却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一股热浪袭来,抬头一看,只见九霄云外天火降落,蔚蓝的天空转眼燃烧起来,炙热的火焰吞噬着苍云。天火降临,犹如一块块陨石砸入大地,隆隆声不绝于耳,泥石飞溅,断垣残木,一处处天坑中,火焰迅速爬了出来,火势快速蔓延,放眼望去只有熊熊火光,不见半只活物 整个天地宛若一尊炼丹烘炉。 阵外,金沐灻露出喜色,眼中去是凶光毕露,他对着阵中的忘川说道:“小畜生,你术法再强又如何,今日老子便将你炼成人丹。你别以为有操控水行灵力的法宝,便能克制此阵。水润泽生木,木干暖生火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啊哈哈……” “金师兄,师弟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这目中无人的小畜生能死在我五行宗的玉清五行阵下,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金沐灻的师弟吕松张狂地说。 “没错,吕师弟,我五行灵宗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派,但也不是任谁想欺负便能欺负得了的。经此一战师兄我亦有所感悟,等杀了这小畜生,随我一起回山门闭关,玉清五行阵你也该修习了。”十多人都未曾困住忘川,而他不仅困住了忘川,而且炼化忘川易如探囊取物,能够替师门扬威立信,金沐灻满面春风。 “金老弟,有话稍候再叙。这小杂种出身不简单,唯恐有变,先杀了他再说!”姓倪的出言提醒道。 “倪老哥说得对,此一战幸亏倪老哥、元老弟和赵不仁兄弟相助,否则我师兄弟二人不可能如此轻松便拿下这小畜生。”金沐灻收心神,朝着那面红色令旗又打出数道法印。 远处,欧阳飞羽、芷雪等百花谷弟子对忘川颇有些担心,虽然忘川的修为不俗,尤其是那一手驾驭天地水灵力的法术,更是令她们折服。可是眼下,忘川处在玉清五行阵中,操控水灵力反而会对他形成掣肘。 五行宗在修行界虽不入上流,却也并非是山野小宗。五行宗的弟子善用五行相生相克之道,所布阵法异常精妙,若是没有绝对的实力,修行者不敢轻易招惹五行宗。 玉清五行阵乃是五行宗五绝阵之一,当年五行宗掌门人岳鹤轩受命阻截青霄府援军,为陈家军争取时间,一剑分阴阳,两剑定五行,以地为阵,以天为法,布下玉清五行大阵,诛青霄府援军十万余众,太虚境下修士万余人身首异处,斩杀无极魔宗、饮血宗和尸阴教共计无名冲虚境长老。 岳鹤轩一战成名,举世皆惊,彻底粉碎陈家军内部的质疑声,而玄天宗掌教莫离知人善用,三军无不拜服,彻底奠定陈国第一军师之地位。往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自陈国建立后,岳鹤轩虽隐世深山、不问世事,但江湖一直流传其美名。 “金沐灻所布的玉清五行阵虽火候不足,不过想要破阵也非易事。师姐,这一阵忘川会如何破之。”欧阳飞羽隐隐有些担忧,不过她依然对忘川有所期待。 幽若沉默了片刻,“他若想破阵,随时可破。这一战,他只是在磨练自己的道。” 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大吃一惊,“师姐是说,忘川并未全力以赴?” 幽若微微点头,“若是你见过他真正使剑,你就会明白,在土象阵起时,他完全可以一剑击毁那尊擎天巨士破阵。” “师姐,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吗?”芷雪将信将疑地问。 幽若莞尔一笑,“若是他能刻苦修行,终有一日会变得很厉害。就如这一战,胜败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从中领悟到什么。这一战,持续不了太久了。”说着,幽若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前方。 阵中,天地化为一樽熔炉,火球如大雨般不曾停歇,火旋风肆虐,像是一条条火龙在火海中游走。 “就此结束吧!”颇有些慵懒的声音出现,火海中一道朦胧人影踱步而来,所过之处火浪翻涌,四野之内骤然刮起飓风,火势愈发汹涌,仿佛受到召唤,齐刷刷的涌向那人影所在,巨大的漩涡出现,搅动火海浪涛迭起,顷刻间,天地重归瓶颈,大地满目疮痍,一片焦黑残垣。 忘川傲立于虚空中,全身浴火,脚下踏着一柄飞剑,宛若一尊火神降世,将火焰玩弄于股掌之间,全身散发出炙热的气息,气势如飞流直下三千尺恢弘磅礴。 振臂一挥,忘川像是雄鹰冲上云霄,在空中留下一道炫丽的长虹,“风林火山!”只见他一声高呼,身上的火焰势不可挡,身后出现两只火翼,遮天蔽日。火翼煽动,一股猛烈的热浪袭来,径直地冲向阵外的金沐灻、赵不仁等人。 赵不仁眼珠一转,一掌打向前方,金沐灻、袁、吕、倪四人不曾防备,身子冲向阵中,一口口鲜血洒向地面。而赵不仁脚踏飞剑逃向西方。 幽若冷哼一声,剑指一挥,一道凌厉的紫色剑气飞速射向赵不仁,只听一声惨叫,血箭飙出,赵不仁像是一只中箭的鹌鹑从飞剑上栽倒,摔了一个狗啃泥。 被偷袭的金沐灻、袁、吕、倪四人及时稳住身形,想要躲避忘川的攻击。但是火浪滔滔,攻势摧枯拉朽,四人瞬间被吞噬化作一团飞灰,消失在人间,金沐灻布阵的五面令旗断成两截,忘川眼前景象变幻。 “师姐。”靖州城西郊,与幽若四目相对,忘川微微一笑,便御剑飞了过去。 幽若点点头,转身指着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赵不仁说道:“这人如何处理,你作决定吧。” 赵不仁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忘川,惊惧不已,强忍着疼痛跪地求饶:“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少侠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忘川冷笑着,当初便是此人多番出言侮辱,他对赵不仁印象非常深刻,“当初是谁说在下是有人养,没人教的小畜生?” “饶命啊,少侠!”赵不仁老脸一阵抽搐,他急忙磕头求饶,不停地扇着自己的嘴巴,一边说道:“是在下嘴贱,逞一时口舌之快,少侠宽容海涵,将在下当一个屁给放了吧。”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当初辱骂、算计于我时,可曾想过有此后果?”,忘川冷哼一声,踹了赵不仁一脚,骂道:“我从未见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你看看这些死去的人,虽然为老不尊、阴险下流,但最起码死得有骨气。你再看看你,之前还称兄道弟,誓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现在为求自保不惜背后伤人,简直是猪狗不如。我看你才是有人养、没人教的畜生!你说,我凭什么留你一命?!” “少侠不是想要为那赛西施、绿绮姑娘讨一个公道嘛。只要你饶我一命,我立刻当着百花谷弟子的面道歉。” “当初若是你心怀善念,为自己口德有失道歉,我还能留你一命。可是现在你觉得道歉还有用吗?”忘川举剑便刺,距离赵不仁胸膛不到一寸,忽然停住了,他收回洞虚剑,剑指一挥,一道剑气打进赵不仁的元府中,赵不仁立马惨叫,痛苦得整张脸已经扭曲,样子十分狰狞可怖,“小畜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忘川冷声道:“杀了你那就太便宜你了,今我毁了你的道基,断了你的修行机缘,让你彻头彻尾成为一个普通,你也去感受一下世间的疾苦与冷漠吧。” 忘川不再理会赵不仁的骂骂咧咧,他转身走到幽若身旁,对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作揖行礼后,转身对幽若说道:“师姐,这一战可看出问题?” “有不足,日后勤加苦练吧,你的道终归还是需要你自己走出来,旁人帮不了什么。”幽若淡然一笑,忘川心头温热紧,想要与幽若说些体己话,想到围在自己身旁的百花谷弟子们,顿时收起心思,转身谢道:“多谢诸位师姐相助,忘川感激不尽。” “忘川少侠说得哪里话,我们可是一点忙都没帮上。”欧阳飞羽笑着说。 “欧阳师姐,若是不嫌弃,日后就叫我忘川吧。”忘川说。 这时,芷雪围着忘川转圈,上下打量着,她嘀咕道:“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咦……这些伤口怎么都没了。”她好奇地看着忘川问道:“忘川,你刚才耍得那两招是什么来头,能不能教教师姐呀。师姐我也不会让你吃亏,抽出一两柱香的时间,亲自指点指点你的修行,怎么样?” 忘川见芷雪非常可爱,很像故人灵儿,不禁屈身笑道:“这位小师姐,在下刚才那两招不过是胡乱耍的,哪有什么来头。百花谷乃是举世闻名的修行大派,传承甚广,功法高深莫测,忘川一直羡慕得很啊,若是小师姐不嫌受累,不如传授师弟我几招傍傍身,如何?” “芷雪师妹不懂事,忘川莫要见怪。”欧阳飞羽白了芷雪一眼说道:“芷雪师妹,忘川比你年长,你应该叫师兄。再说了,功法岂能轻易传授他人,你不要为难你师兄。” “师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修行界都是论资排辈,又不分年长。我比忘川入门修行早,怎么就做不得他的师姐了。”芷雪噘着嘴反驳道。 “芷雪,忘川的修为有目共睹,能够力挫十余洞玄境修士,你看看自己又是什么修为。你说他比你入门晚,大家会相信吗?”欧阳飞羽说。 “师姐,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先前在芙蓉酒楼与那群人争执时,是他自己说初入道门的,我入百花谷修行都已经四年了,怎么资历都要比他长吧。” “那是忘川谦恭之言,你怎能当真。”欧阳飞羽见芷雪依旧不依不饶,没好气地数落道。 看着两人拌嘴,忘川不禁咳嗽两声,“欧阳师姐,其实忘川入道门不到两年时间,若论资排辈,在下理应叫芷雪一声小师姐。” “师姐就师姐,干嘛要加一个小字,真是讨厌。才入门不到两年……什么,不到两年?!”芷雪不满地说着,忽然抓住了重点,不禁大声惊呼! “不到两年时间!!”百花谷弟子一听,面面相觑,修行不到两年境界便能达到洞玄境,而他所表现出的修为能以一当十,简直不能以常理而论之。放眼整个修行界,能用两年时间取得如此高成就的天纵英才,真是屈指可数。究竟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 百花谷的弟子纷纷露出异样的表情,忘川好像是一头大荒异种,在众人锐利的目光下被一层层扒光。众人目光瞥向一旁安静不语地幽若,心想着,连师姐都如此妖孽,好像忘川所表现出的出众天资也不足为奇。 忘川被众人炙热的目光盯得颇为尴尬,甚至是脸颊发烫,有些害羞,“你……你们为何用这眼神看我?” 欧阳飞羽意识到失态,于是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道:“忘川,此次来靖州可是为了八月十五风雨楼观潮盛会?” 忘川“嗯”了一声,“久闻风雨楼观潮盛会,却一直未有机会一观,这次前来一则是想长长见识,二是赴故人之约。对了,这位故人欧阳师姐应该认识,她也是百花谷的弟子。” “故人所指的是谭静薇师妹吧?”欧阳飞羽答道。 “正是。对了,欧阳师姐,天色渐晚,不如我等先进城找客栈住下,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正有此意。” <script>app2(); 第132章 初入靖州(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间变幻,一碧如洗的郎朗青天不再,转而是沙尘肆虐的黄土地。 环顾四野,荒凉苍茫,一望无垠的黄沙,仿佛又回到了那片熟悉地大漠中。那里虽然黄浪汹涌,飓风横行,吞噬了无数掮客的足迹,却磨灭不了刻在每一位掮客心里的记忆。血与泪,悲与喜,大漠汉子的豪情壮语,刀锋铁骑下的骸骨累累。 往事浮现,忘川看见了大漠上空那轮最为皎洁的明月,静雅闲适,它像是一位贤惠的母亲,指引着游子的归途;那漫天的银河,妁妁其华,好似魂归太虚的前辈,诉说着往昔的岁月年华;那清澈的月牙湖水,甘甜爽口,如同一壶陈年老酒,蕴含着人生百味。 忽然大地一阵颤抖,将忘川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在远处的飓风中,出现一道伟岸的身影,四周的黄沙向其汇聚,渐渐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这是一位手握三尖两刃刀的擎天巨士。 擎天巨士双臂一挥,三尖两刃刀劈开风沙,斩向忘川,忘川催动身法闪避,三尖两刃刀一击落空,径直的劈在地面上,顿时天崩地裂,四野黄沙向着地底凹陷。擎天居士脚步一动,三尖两刃刀扫向忘川,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忘川御剑飞空,一掌推出,掌间再度绽放出耀眼的光芒,磅礴的水灵力化作巨浪涌向擎天居士。 三尖两刃刀与巨浪相撞,刀身断成两截,大量的黄沙被巨浪冲走,落向地面。忘川见状,控制着巨浪奔袭而来,那擎天巨士不退反进,三尖两刃刀自行修复,以力劈华山之势斩来,刀刃淹没在巨浪中。浪涛漫过擎天居士的双脚,他的双腿开始出现松动,一层层黄沙剥落。 法阵外,金沐灻脸色有些苍白,一把丹药入口,真气不停地灌入那面黄色的令旗中。法阵内,只见地面黄光一闪,那些陷入地底的黄沙开始疯狂的涌向擎天巨士脚下,他的双腿变得越发壮实,每每长上一寸,那巨浪便会下降一分,而他的双腿则变得更加坚硬,仿若穿上了一双坚硬无比的精钢靴。 擎天巨士一跺脚,黄沙肆虐,风暴之中,数十兵甲列阵,手持刀枪,分身围攻忘川。忘川掐诀,剑指挥舞,一道道剑气迎向那数十兵甲。擎天巨士这时三尖两刃刀刺入沙底,振臂一挥,三尖两刃刀带出一根根沙锥飞向忘川。 一幕水墙出现,挡住沙锥,忘川与擎天巨士一时间打得难分高低,相持不下。 在长达半烛香的对阵中,忘川渐渐发现了端倪,他暗自盘算道:“眼下所处乃是一座五行法阵,若要破了这阵法,需遵循五行相生相克之道。擎天巨士五行属土,水灵力对其百利而无一害,刚胜柔,故金胜木;专胜散,故木胜土。若要破除此土行阵法,需要以金器攻其一点。” 探掌一吸,水灵力再次回归忘川体内。他手持洞虚剑,飞身与擎天巨士近身搏斗。那擎天巨士动作迟缓,而忘川速度灵敏,趁三尖两刃刀扫来之时,他翻身蜻蜓点水,一个跃身飞到居士的肩膀之上。 洞虚剑一剑砍下,擎天巨士脑袋便飞了出去,化作一团黄沙落入地面,然而转瞬之间,断颈之处又生出一个脑袋。忘川见状,飞身下落,洞虚剑在他的手中,如疾风骤雨,攻击着各处要害,然而结果却是一样,擎天巨士身上的伤口眨眼间便被黄沙填满,恢复如初。 周而复始,忘川累得有些脱力,他气喘吁吁地看着擎天巨士,心下嘀咕道:“五行法阵果真是厉害,再这么耗着,总有精疲力尽的时候。斩其首,断其腰、砍其腿……一一试过,皆不能破,到底该如何破这具土行之身呢?莫非是要同时毁掉他的这具肉身才行?若是以阴柔之力攻其一点,从内部瓦解整具土行之身呢?” 忘川脑海中精光一闪,元府内太阴星飞速转动,光芒大盛,他手执洞虚剑冲天飞起,洞虚剑上一股阴柔至寒的剑意环绕。忘川与洞虚剑从天而降,刺向擎天巨士的头颅。 数十兵甲脚踏黄浪黑风出现在忘川眼前,洞虚剑一剑横扫,数十道剑气劈在兵甲身上,这些兵甲土崩瓦解,并未像之前一般从新凝聚土身。忘川见状,心中大喜,所料不差。 擎天巨士撩天一捅,三尖两刃刀迎面刺来,忘川又是一剑砍下,那三尖两刃刀被剑气看成数截,不过转眼之间又恢复如初。只是稍作迟疑,忘川便俯身下冲,身随剑去,一道流星自擎天巨士头顶贯穿整个身体。 擎天巨士举着三尖两刃刀朝忘川砍来,三尖两刃刀倏然停在半空中,只见他的土身出现一道道裂纹,“轰”的一声,爆出的飞沙四溅,他的土身彻底瓦解,化作黄沙流入地底。 忘川喘着粗气,他的全身已被汗水湿透。阵外,那面黄色令旗光芒黯淡,金木灻喷出一口鲜血,,他盘腿坐于虚空,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看向身旁四人说道:“土行方位已破,诸位请助我一臂之力,我要催动火行术法,不信杀不死这小贱种。” 吕、倪、袁让人立即盘坐在金沐灻,将体内真气灌输给金木灻。赵不仁则在一旁说道:“金沐灻,你先起阵,等下我直接在阵外攻击那小畜生。” “赵不仁,万万不可。若是你在阵外攻击等同是帮那小贱种破了我的阵法。土位已破,若不及时护持法阵,那小子很快便会破阵而出,到时候你我别说夺不了秘宝,命也要搭在这里。”金沐灻连忙制止道。 “赵不仁,你还在等什么?”那吕的见赵不仁举棋不定,急赤白咧地吼道。 “诸位莫急,我这便来。”赵不仁眼珠滴溜一转,笑呵呵地盘腿而坐,一手搭在那姓袁的后背上,掐指悬于胸前。 金沐灻得到四人相助,大量真气涌入经脉中,他口中念着法诀,手上打出一道道法印,那面红色的令旗红光大盛,犹如一团熊熊烈火。 天空场景再次变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丛林,枝繁叶茂,灌木横陈,薄烟袅袅。忽然,大地升温,绿叶枯萎凋零,水汽蒸腾,偌大的丛林像是一个蒸笼,蒸得热汗如雨直下,扑鼻而来的热气令人难以呼吸。升空的水汽凝聚成千尺云层,原本生机勃勃地丛林顷刻间枯败不堪。 忘川俯视下方,心中正作盘算,却感觉到头顶上方有一股热浪袭来,抬头一看,只见九霄云外天火降落,蔚蓝的天空转眼燃烧起来,炙热的火焰吞噬着苍云。天火降临,犹如一块块陨石砸入大地,隆隆声不绝于耳,泥石飞溅,断垣残木,一处处天坑中,火焰迅速爬了出来,火势快速蔓延,放眼望去只有熊熊火光,不见半只活物 整个天地宛若一尊炼丹烘炉。 阵外,金沐灻露出喜色,眼中去是凶光毕露,他对着阵中的忘川说道:“小畜生,你术法再强又如何,今日老子便将你炼成人丹。你别以为有操控水行灵力的法宝,便能克制此阵。水润泽生木,木干暖生火的道理你不会不明白吧,啊哈哈……” “金师兄,师弟今日当真是大开眼界!这目中无人的小畜生能死在我五行宗的玉清五行阵下,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金沐灻的师弟吕松张狂地说。 “没错,吕师弟,我五行灵宗虽不是什么豪门大派,但也不是任谁想欺负便能欺负得了的。经此一战师兄我亦有所感悟,等杀了这小畜生,随我一起回山门闭关,玉清五行阵你也该修习了。”十多人都未曾困住忘川,而他不仅困住了忘川,而且炼化忘川易如探囊取物,能够替师门扬威立信,金沐灻满面春风。 “金老弟,有话稍候再叙。这小杂种出身不简单,唯恐有变,先杀了他再说!”姓倪的出言提醒道。 “倪老哥说得对,此一战幸亏倪老哥、元老弟和赵不仁兄弟相助,否则我师兄弟二人不可能如此轻松便拿下这小畜生。”金沐灻收心神,朝着那面红色令旗又打出数道法印。 远处,欧阳飞羽、芷雪等百花谷弟子对忘川颇有些担心,虽然忘川的修为不俗,尤其是那一手驾驭天地水灵力的法术,更是令她们折服。可是眼下,忘川处在玉清五行阵中,操控水灵力反而会对他形成掣肘。 五行宗在修行界虽不入上流,却也并非是山野小宗。五行宗的弟子善用五行相生相克之道,所布阵法异常精妙,若是没有绝对的实力,修行者不敢轻易招惹五行宗。 玉清五行阵乃是五行宗五绝阵之一,当年五行宗掌门人岳鹤轩受命阻截青霄府援军,为陈家军争取时间,一剑分阴阳,两剑定五行,以地为阵,以天为法,布下玉清五行大阵,诛青霄府援军十万余众,太虚境下修士万余人身首异处,斩杀无极魔宗、饮血宗和尸阴教共计无名冲虚境长老。 岳鹤轩一战成名,举世皆惊,彻底粉碎陈家军内部的质疑声,而玄天宗掌教莫离知人善用,三军无不拜服,彻底奠定陈国第一军师之地位。往时光匆匆,白驹过隙。自陈国建立后,岳鹤轩虽隐世深山、不问世事,但江湖一直流传其美名。 “金沐灻所布的玉清五行阵虽火候不足,不过想要破阵也非易事。师姐,这一阵忘川会如何破之。”欧阳飞羽隐隐有些担忧,不过她依然对忘川有所期待。 幽若沉默了片刻,“他若想破阵,随时可破。这一战,他只是在磨练自己的道。” 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大吃一惊,“师姐是说,忘川并未全力以赴?” 幽若微微点头,“若是你见过他真正使剑,你就会明白,在土象阵起时,他完全可以一剑击毁那尊擎天巨士破阵。” “师姐,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吗?”芷雪将信将疑地问。 幽若莞尔一笑,“若是他能刻苦修行,终有一日会变得很厉害。就如这一战,胜败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从中领悟到什么。这一战,持续不了太久了。”说着,幽若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前方。 阵中,天地化为一樽熔炉,火球如大雨般不曾停歇,火旋风肆虐,像是一条条火龙在火海中游走。 “就此结束吧!”颇有些慵懒的声音出现,火海中一道朦胧人影踱步而来,所过之处火浪翻涌,四野之内骤然刮起飓风,火势愈发汹涌,仿佛受到召唤,齐刷刷的涌向那人影所在,巨大的漩涡出现,搅动火海浪涛迭起,顷刻间,天地重归瓶颈,大地满目疮痍,一片焦黑残垣。 忘川傲立于虚空中,全身浴火,脚下踏着一柄飞剑,宛若一尊火神降世,将火焰玩弄于股掌之间,全身散发出炙热的气息,气势如飞流直下三千尺恢弘磅礴。 振臂一挥,忘川像是雄鹰冲上云霄,在空中留下一道炫丽的长虹,“风林火山!”只见他一声高呼,身上的火焰势不可挡,身后出现两只火翼,遮天蔽日。火翼煽动,一股猛烈的热浪袭来,径直地冲向阵外的金沐灻、赵不仁等人。 赵不仁眼珠一转,一掌打向前方,金沐灻、袁、吕、倪四人不曾防备,身子冲向阵中,一口口鲜血洒向地面。而赵不仁脚踏飞剑逃向西方。 幽若冷哼一声,剑指一挥,一道凌厉的紫色剑气飞速射向赵不仁,只听一声惨叫,血箭飙出,赵不仁像是一只中箭的鹌鹑从飞剑上栽倒,摔了一个狗啃泥。 被偷袭的金沐灻、袁、吕、倪四人及时稳住身形,想要躲避忘川的攻击。但是火浪滔滔,攻势摧枯拉朽,四人瞬间被吞噬化作一团飞灰,消失在人间,金沐灻布阵的五面令旗断成两截,忘川眼前景象变幻。 “师姐。”靖州城西郊,与幽若四目相对,忘川微微一笑,便御剑飞了过去。 幽若点点头,转身指着躺在地上、身受重伤的赵不仁说道:“这人如何处理,你作决定吧。” 赵不仁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忘川,惊惧不已,强忍着疼痛跪地求饶:“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少侠手下留情。” “手下留情?”忘川冷笑着,当初便是此人多番出言侮辱,他对赵不仁印象非常深刻,“当初是谁说在下是有人养,没人教的小畜生?” “饶命啊,少侠!”赵不仁老脸一阵抽搐,他急忙磕头求饶,不停地扇着自己的嘴巴,一边说道:“是在下嘴贱,逞一时口舌之快,少侠宽容海涵,将在下当一个屁给放了吧。”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当初辱骂、算计于我时,可曾想过有此后果?”,忘川冷哼一声,踹了赵不仁一脚,骂道:“我从未见像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你看看这些死去的人,虽然为老不尊、阴险下流,但最起码死得有骨气。你再看看你,之前还称兄道弟,誓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现在为求自保不惜背后伤人,简直是猪狗不如。我看你才是有人养、没人教的畜生!你说,我凭什么留你一命?!” “少侠不是想要为那赛西施、绿绮姑娘讨一个公道嘛。只要你饶我一命,我立刻当着百花谷弟子的面道歉。” “当初若是你心怀善念,为自己口德有失道歉,我还能留你一命。可是现在你觉得道歉还有用吗?”忘川举剑便刺,距离赵不仁胸膛不到一寸,忽然停住了,他收回洞虚剑,剑指一挥,一道剑气打进赵不仁的元府中,赵不仁立马惨叫,痛苦得整张脸已经扭曲,样子十分狰狞可怖,“小畜生,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忘川冷声道:“杀了你那就太便宜你了,今我毁了你的道基,断了你的修行机缘,让你彻头彻尾成为一个普通,你也去感受一下世间的疾苦与冷漠吧。” 忘川不再理会赵不仁的骂骂咧咧,他转身走到幽若身旁,对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作揖行礼后,转身对幽若说道:“师姐,这一战可看出问题?” “有不足,日后勤加苦练吧,你的道终归还是需要你自己走出来,旁人帮不了什么。”幽若淡然一笑,忘川心头温热紧,想要与幽若说些体己话,想到围在自己身旁的百花谷弟子们,顿时收起心思,转身谢道:“多谢诸位师姐相助,忘川感激不尽。” “忘川少侠说得哪里话,我们可是一点忙都没帮上。”欧阳飞羽笑着说。 “欧阳师姐,若是不嫌弃,日后就叫我忘川吧。”忘川说。 这时,芷雪围着忘川转圈,上下打量着,她嘀咕道:“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跟个没事人似的。咦……这些伤口怎么都没了。”她好奇地看着忘川问道:“忘川,你刚才耍得那两招是什么来头,能不能教教师姐呀。师姐我也不会让你吃亏,抽出一两柱香的时间,亲自指点指点你的修行,怎么样?” 忘川见芷雪非常可爱,很像故人灵儿,不禁屈身笑道:“这位小师姐,在下刚才那两招不过是胡乱耍的,哪有什么来头。百花谷乃是举世闻名的修行大派,传承甚广,功法高深莫测,忘川一直羡慕得很啊,若是小师姐不嫌受累,不如传授师弟我几招傍傍身,如何?” “芷雪师妹不懂事,忘川莫要见怪。”欧阳飞羽白了芷雪一眼说道:“芷雪师妹,忘川比你年长,你应该叫师兄。再说了,功法岂能轻易传授他人,你不要为难你师兄。” “师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修行界都是论资排辈,又不分年长。我比忘川入门修行早,怎么就做不得他的师姐了。”芷雪噘着嘴反驳道。 “芷雪,忘川的修为有目共睹,能够力挫十余洞玄境修士,你看看自己又是什么修为。你说他比你入门晚,大家会相信吗?”欧阳飞羽说。 “师姐,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先前在芙蓉酒楼与那群人争执时,是他自己说初入道门的,我入百花谷修行都已经四年了,怎么资历都要比他长吧。” “那是忘川谦恭之言,你怎能当真。”欧阳飞羽见芷雪依旧不依不饶,没好气地数落道。 看着两人拌嘴,忘川不禁咳嗽两声,“欧阳师姐,其实忘川入道门不到两年时间,若论资排辈,在下理应叫芷雪一声小师姐。” “师姐就师姐,干嘛要加一个小字,真是讨厌。才入门不到两年……什么,不到两年?!”芷雪不满地说着,忽然抓住了重点,不禁大声惊呼! “不到两年时间!!”百花谷弟子一听,面面相觑,修行不到两年境界便能达到洞玄境,而他所表现出的修为能以一当十,简直不能以常理而论之。放眼整个修行界,能用两年时间取得如此高成就的天纵英才,真是屈指可数。究竟是什么样的师傅教出如此出色的弟子。 百花谷的弟子纷纷露出异样的表情,忘川好像是一头大荒异种,在众人锐利的目光下被一层层扒光。众人目光瞥向一旁安静不语地幽若,心想着,连师姐都如此妖孽,好像忘川所表现出的出众天资也不足为奇。 忘川被众人炙热的目光盯得颇为尴尬,甚至是脸颊发烫,有些害羞,“你……你们为何用这眼神看我?” 欧阳飞羽意识到失态,于是咳嗽两声,岔开话题道:“忘川,此次来靖州可是为了八月十五风雨楼观潮盛会?” 忘川“嗯”了一声,“久闻风雨楼观潮盛会,却一直未有机会一观,这次前来一则是想长长见识,二是赴故人之约。对了,这位故人欧阳师姐应该认识,她也是百花谷的弟子。” “故人所指的是谭静薇师妹吧?”欧阳飞羽答道。 “正是。对了,欧阳师姐,天色渐晚,不如我等先进城找客栈住下,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正有此意。” <script>app2(); 第133章 初入靖州(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靖州城,同来客栈。 “赛姐姐也真是,对我还隐瞒身份。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在漠烟镇若非是赛姐姐帮衬着,忘川恐怕早就见了阎王爷。” 忘川得知赛西施的真实身份,心生感慨,想不到他一直挂念的赛西施居然是百花谷的大弟子。 他起身对着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恭敬的行礼,双数端着茶碗说:“忘川以茶代酒,敬诸位师姐。日后但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忘川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答大恩大德。” “师弟言重了。”欧阳飞羽放下茶碗后,继续说道:“这一次师姐能够放下过去,重新回归师门潜心修道,多亏了师弟。原本我与诸位师妹商量,观潮会上若是见不到师弟,便沿着靖州一路向西寻找师弟,没想到咱们能在靖州城相遇。” “漠烟镇一别,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与故人有所交集。可是你看这一路走来,先是遇到了谭师姐,随后在靖州城又遇到诸位师姐。因缘际会,真是妙不可言啊。” 忘川想起当日与赛西施分别场景,感慨万千,“我记得临别时,赛姐姐说,这世界很大,纵使走遍千万水也不及它的冰山一角。她劝我入道修行,不要荒废了资质。当初我死里逃生,就想走应该出来看看,无心修道。可是谁曾想,最终不还是走上了修道这条路。” “是啊,这人世间的缘分当真是说不准。有些东西你唯恐避之不及,可偏偏总是让你不期而遇;有些东西你渴望而不可及,任你再怎么努力,终是求而不得。”欧阳飞羽低头看着碗中清沥的茶汤,有些出神。 “欧阳师姐想必要经历了不少事吧?”忘川心道,欧阳飞羽虽是女儿身,却也是位性情中人。 欧阳飞羽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经历到没师弟这般精彩,之所以有所感慨,纯是心疼大师姐罢了。” “赛姐姐?”忘川心中咯噔一下,欧阳飞羽眼含伤感,莫非赛姐姐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欧阳飞羽长叹了一口气,“师弟你也不是外人,有关大师姐的事你知道也无妨。其实大师姐本名古景妍,曾经也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因得罪了无极魔宗一位执事长老,一家老少数百口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幸亏师尊及时赶到,大师姐才幸免于难,那一年师姐刚满八岁,自从拜入百花谷后,师姐一直少言寡信,醉心修炼,未有半刻懈怠,只盼着早日修有所成,亲手报了血海深仇。那一年,师姐突破至洞玄境,便离开了百花谷,她碰见令她痛苦一身的男子……这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十年了,能够见到古景妍重回师门,欧阳飞羽眼眶微红,有些哽咽。其他百花谷弟子眼框湿润,毕竟是同门师姐妹,古景妍的痛苦她们感同身受。 忘川听得憋闷不已,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幸好赛……古师姐还活着,否则我定要打上无极魔宗讨一个说法。” 第一次在逍遥楼见到古景妍时,忘川并未在意,只道是位有些许姿色、有些许妩媚的窑姐儿。可当他与古景妍接触日深,他发现古景妍看似以笑容示人,实际上那双眼睛里藏着很多故事,忧郁、悲伤,强颜欢笑。 “凭你现在的修为,去了也只是送死。有时间在此发火,倒不如努力提升修为。”幽若不合时宜地数落道。 “师姐,我……”想起无极魔宗那些人对古景妍所做的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面对幽若的数落,忘川哑口无言。幽若说得没错,凭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对付赵不仁、韩敬勇等人尚可,若是对上无极魔宗那些太虚境、冲虚境以上的修士,恐怕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师弟,大师姐这些年过得虽苦,不过现在能回到师门,说明她已经放下了。你也不必为她的事愤懑不平。”欧阳飞羽给忘川的碗里添了些茶汤,“以后要是有机会,多来百花谷看看她就行了。” “小师弟,你这么关心大师姐,是不是喜欢人家呀?需不需要师姐替你探探大师姐的心思呀?”芷雪探出脑袋,睁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拍着平坦的胸脯,宛若一副小大人模样。 “哎呦喂……我的小师姐唉,师弟我谢谢您!我与你大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不要乱说,坏了你大师姐的清白。”忘川现在一看到芷雪这鬼灵精头就大了,回来的路上一直缠着忘川,让他把小师姐的“小”字给去了,不时还拿师姐的身份要求忘川做这做那。 “你再叫我小师姐,信不信我告诉大师姐!”芷雪撅着小嘴,昂头背着双手,白了忘川一眼。 “我怕你还不行嘛,师姐!”忘川不禁摇摇头,真是拿芷雪这小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忘川服软,芷雪像是一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大摇大摆地凑上前继续说道:“哼,知道怕就好,以后再敢叫我小师姐,我就告诉大师姐,让大师姐来治你。” 芷雪鬼灵精地样子,惹得众人不禁哈哈大笑。这丫头以为师姐们是在嘲笑忘川,于是得意洋洋地说:“师弟啊,你长得不怎么样,却还有几分男人样,大师姐配你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谁让大家都是自己人呢,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应该懂吧。今日师姐们都在,你给句痛快话,到底喜不喜欢大师姐?如果喜欢,师姐我受累替你保媒拉纤。” 忘川一改常态,笑嘻嘻地看着芷雪:“师姐,跟你说件事呗!” 芷雪伸出小手想要将忘川推开,“有事快说。” “那个,师姐,你张一下嘴。” “你有事说事,与我张不张嘴有什么关系?”芷雪一脸茫然,隐约觉得接下来将要发生不好的事情,可是看着忘川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师弟原本还敬佩师姐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风范,现在看来……啧啧啧……也不过如此嘛,扭扭捏捏,哪有半年英雄气概,与欧阳师姐比起来,那差得可不是零星半点,太让人失望了。”忘川直摇头,眼神却是瞟着芷雪。 忘川出言一激,芷雪果然上当,她瞪了忘川一眼,挥着小拳头恶狠狠地说:“不就是张嘴嘛,有什么可怕的。若是你胆敢戏弄我,我一定让你……呜呜……” 芷雪威胁的话还未说完,嘴里被塞进一个白面满头,“师姐,好好吃你的馒头吧。” 芷雪气得白嫩嫩的小脸涨得通红,将馒头从嘴里拿出,狠狠地仍向忘川,叉着腰气恼道:“好啊,忘川,你身为师弟竟敢欺负师姐,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快跟我出去,我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尊老爱幼,嗯……师姐你这话倒说得没错。不过……”忘川忽然脸色一变,示意在座地人不要出声,众人见状,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顺着忘川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而胡闹的芷雪也被欧阳飞羽给制止了。 只见客栈里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五人,这几人蓬头垢面,衣裳多处破损,血迹斑驳,脚步却十分轻盈。进了客栈,这些人自顾自找了一处落座,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叫来小厮点了些许吃喝。 忘川抬眼打量,远远虽能察觉到他们体内真气浑厚无比,却看不透他们的真实修为。这些人在有意隐藏修为境界,忘川心下多了几分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这几人同时负伤。 酒水吃食很快便被小厮送上了桌,为首比较年长的一位光头男子,沉声说道:“三弟、五弟,你们的伤势不轻,赶紧吃完回屋疗伤去。” “大哥,不碍事。好酒好菜都上桌了,酒喝尽兴,五脏庙祭饱,这伤啊他自然就好了。”说话这人,脸上盯着一个酒糟鼻,想来是位嗜酒如命之人。一脚跷在板凳上,伸手抱来酒坛,揭下布封,鼻子凑上去深深吸了一口酒香,那陶醉的神情犹如吃了灵丹妙药,爽朗地笑道:“好酒,嗅上这么一小口,当真是神清气爽啊!” “酒多伤身,三弟、五弟,你们受伤不轻,酒还是少饮些为妙。”坐在八仙桌东侧的这位男子,头戴纶巾、面如冠玉,身穿一身素以长袍,颇有几分儒士之风采。手上的折扇微摆,清风吹得鬓角两缕长发微微飘扬。 正说着,这位五弟迫不及待地抱着酒坛子起身便给众人碗里添酒,一边还嘀咕着:“二哥,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这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咱兄弟这身子骨么。喝它百八十碗,那也不过是一泡尿的事。” “五弟,说你多少次了,我们五位兄弟现在都食着朝廷俸禄,出门在外一言一行皆要谨慎,不可再像以前由着性子胡来,成何体统。有道是,不知礼,无以立……” 那位五弟不胜其烦,一口将碗里的酒都干了,龇着牙回味就中辛辣之味,打断道:“行了,我的好二哥哎,不就是喝顿酒嘛。整天曰礼、曰仁、曰义的,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你看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兄弟们都是粗人,不懂那些大道理,咱一不坑蒙拐骗,二不仗势欺人,三不偷鸡摸狗,行的端做得正怕什么。说几句粗俗的话,就有失体统了?再说了,虽说现在食朝廷俸禄,可咱也没少出力。就说这次吧,若不是运气好,咱这几条老命早就折了。” “五弟,圣人曰……” “二哥,圣人云,食色性也。美味佳肴当前,若不敞怀畅饮,岂不辜负了圣人的教诲。”五弟不耐烦地打断了二哥的话,端起酒碗说:“诸位哥哥们,为了今日的大难不死,干!” “五弟,忠言逆耳,你二哥若不是把你当作兄弟,他何必废这些口舌,他难道不想清闲一些吗?小酒怡情,大酒伤身,你有伤在身,更应懂的节制才是。再过几日便是观潮会,这靖州城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为首的大哥语重心长的劝说,言语虽然温和,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转头看向另外一侧的男子说道:“老三,你也少饮些酒。待会儿回屋好好调理伤势,靖州城的夜,不太平啊!” 坐在对面的这名男子,一头短发束着镶玉发带,脸上留有一记刀伤,身着皮甲,双臂长如猿猴,他低声问道:“大哥的意思是,那些藏于暗处的人,想要对你我兄弟动手?” “哼,他们要是敢动歪心思,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老五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说道。 “五弟,你难道忘了城外的教训了?别逞口舌之快,这靖州城里修为比你我兄弟高的大有人在,即便是我们五兄弟联手,也未必能讨到便宜。”老大见老五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禁数落道。 老五怒目圆睁,猛拍下桌子骂道:“此事说来便让人来气,为了酿制五宝仙露,我整整花了五年收罗宝贝,千辛万苦酿制一壶五宝仙露,白白让那狗日的秦刀给糟蹋了。终有一日,我一定要收拾秦刀那厮。” 老五身旁坐着的男子,鬓角银发垂肩,身着破损的黑色长袍,血迹斑斑,看似年轻的脸庞却是饱经风霜,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中两道精光忽隐忽现,锐利难当。只见他一手搭着老五胳膊,在伤口处用力一窝,随即老五便发出一阵呲牙咧嘴的痛吟。 这时,老五身旁的男子笑道:“老五,你这伤得不轻啊!是谁如此大胆,敢下如此重手。五弟莫怕,三哥替你做主。” 兄弟五人自西南同州某地归来,为了能够在八月十五前赶至靖州城,一路疾驰而来,长途跋涉本就疲累,却不曾想途中遭遇多次袭击,兄弟五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眼看靖州城仅一步之遥,精疲力竭下,兄弟五人在靖州城外一处茶肆稍作停留休整。 这老五酒瘾上头,便亮出了五宝仙露,在四位哥哥面前大家吹捧,却不料差四种有位掰着馍馍吃茶的秦刀,突然对其出手,从他手中抢下那壶五宝仙露。不由分说,老五便向秦刀讨要。 秦刀嘴也着实刻薄,一言不合两人便动起手来。仅仅百余回合老五便败下阵来,其余兄弟四人见状不由一惊,旋即对秦刀出手。以一敌五,从局面来看,秦刀必败无疑。可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那秦刀外表看似傻头傻脑,却非常狡黠。边打边退,带着这兄弟五人在靖州城外兜圈子,时而出其不意,打得他们防备不及。兜兜转转两个时辰,秦刀没了人影,老三和老五都受了重伤。 被揭了底,老五顿时面红耳赤,急着反驳道:“三哥,你还好意思说我,我看你受得伤不见得比我轻。往日你不一直自诩剑法了得,怎对秦刀那厮却束手无策?!” “……” 远坐在角落里的欧阳飞羽,这时小声嘀咕道:“他们怎么来靖州?” “欧阳师姐,你认识他们?”忘川问道。 欧阳飞羽摇摇头,她并不认识这些人,只是从他们的相貌提醒、谈吐着装作了对照,她轻声说:“以前有听过关于他们的传闻,这些人都师出名门,一身修为不俗,却不知为何被逐出了师门。” 欧阳飞羽稍顿了顿,压低嗓音,指着那些人说道:“师弟,你看为首的那位是铁浮屠殷梨花,一身天音寺佛门玄功,肉体非常强悍;老二神算子叶修,师承天机阁,算无遗策;老三剑无影司徒皓佑,师出鬼隐宗,十里祭剑,杀人无形;老四通臂猿猴朱大海,原是天一教护法长老,天一神拳霸凌无比;老五将进酒祝尧,平素嗜酒如命,别看他其貌不扬、浪荡不羁,却深得云梦泽宗主的真传,通晓丹药岐黄之术。” 欧阳飞羽对于眼前这几人的出现感到十分以外。殷梨花、叶修等人自从被师门驱逐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十余年的时间内都未曾有消息,今日突然露面,不得不令人诧异。更关键的是,他们怎么会聚到一起,而且关系还匪浅。 忘川打量着那五人,心中却是浪涛翻涌。他知道此次前往风雨楼观潮,定然会见识天下各派风云人士,却未曾想到,初入靖州城,不仅遭遇了一场恶斗,而且还能同时遇见天音寺、天机阁、鬼隐宗、天一教、云梦泽和百花谷这六大修行门派的弟子。 面对欧阳飞羽对修行江湖奇闻异事侃侃而谈,看着殷梨花、叶修等人围桌吃酒,述说江湖风云变幻,一股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很想去了解这所谓的修行江湖,他想去结识殷梨花、叶修等人,却又明白现今的自己不过是寂寂无名的井底之蛙,不由打消了念头。他并不为此懊恼,如今已经置身江湖之中,初尝风雨,心中不乏激动之情,他知道终有一日,江湖会记住他的名字。 殷梨花、叶修、司徒皓佑、朱大海和祝尧被师门驱逐之谜,就像楼外的粒粒沙尘,一阵风袭便悄无踪影。人们并不会在意一位天纵英才因何被师门驱逐,他们心里清楚,这些大派招收的弟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而且这世间何曾缺乏过惊才艳艳之辈,能够善终的又有几人。 或许,即便是殷梨花本人都认为,在这争斗不止的修行界里,真相对于他们这些无根浮萍来说,那是最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与其追寻真相,倒不如与叶修、司徒皓佑、朱大海和祝尧四位生死兄弟逍遥江湖、快意恩仇。 然而,他更没有想到,脱离了师门的束缚,不入江湖纷争,应当快活的一生,却随着卷入一场风雨戛然而止。如果现在有人在他面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高谈阔论,他不会与其作辩驳,在他眼里这些人不过是有些天真罢了。 在他看来,天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那些天真的人暂时还不用面对人世间的争斗与丑陋,他们依然可以保持着一颗质朴的心,去面对未来的生活。即便这种天真是短暂的一瞬间,最起码他们曾经不会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沮丧和失望。 殷梨花端着一碗酒独自孤饮,此刻他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内心更加沉重忐忑。机缘巧合下受了朝廷的封赏,兄弟五人加入荒火营中执行秘密任务。虽然荒火营强调自我归零,不问身份师承,然而这不过是荒火营流于表面的现象,实则私底下荒火营的军士以种族、师门关系划分,旁枝错节、关系错综复杂,众人只是缄口不言罢了。 被师门驱逐抛弃,对于一名修士来说是毕生的耻辱,这些同门师兄弟更是将其视为师门败类。因此一旦被师门抛弃后,这些修士不仅要遭受同门的冷眼,而且还要面对同道中人的排挤。 殷梨花等人在荒火营这等强调派系的地方,自然活得不仅如人意。作为大哥,殷梨花不仅要忍气吞声,还要时刻谨防制止兄弟们的出格言行,虽然在他眼里兄弟们的这些言行并不出格,但是虎落平阳,龙磐虎趴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兄弟五人恪尽职守,出色的完成一次次任务,他们希望通过实力来赢得荒火营中其他人的信服与尊重,然而结果却是令他等大失所望。那些在营中大摇大摆、盛气凌人的家伙靠着背景关系,不出半点力,便能将殷梨花等人的功劳抢走,同时还对他们大加讥讽。 忍无可忍,殷梨花等人请调离开荒火营,前往西南同州最为偏远之地,看守上古魔族结界封印,虽然清苦寡淡,却也乐得自在。一个月前,结界封印松动,封印铭文出现裂纹,殷梨花一面传信回荒火营禀报实情,一面兄弟五人拼死护持封印。 苦力支撑大半月有余,荒火营振威校尉荆木所率领的纵队才姗姗来迟。荆木一直看不惯殷梨花等人,尤其是不服他们的官阶还要在自己之上,总想着伺机报复。 见到封印松动后,荆木心生一计,不仅不出手相助,反而在一旁对背手相望,待到殷梨花兄弟五人几近真气耗尽之时,突然差人出手擒住他们,对殷梨花五人横加指责。 殷梨花兄弟五人皆是正六品昭武校尉,从七品的荆木如此欺负侮辱,纵使再好的脾气也是难以忍受,双方大打出手。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后,荆木所率领的一众人被斩杀。 上古魔族结界封印关乎天下苍生的安危,殷梨花虽然心中有气,却也不想成为罪人,一纸飞信传进荒火营后,除了通报了封印结界的事外,更是严正声明,若是荒火营不给一个说法,他们兄弟五人从此便脱离荒火营。 养伤数日,兄弟五日给结界封印作了最后一次加持后,便离开了这令人憋闷之地。 殷梨花心中憋闷不已,他兄弟五人虽非自愿入伍进荒火营,可是自从进荒火营后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做过有负苍生社稷之事,最终却换回这等结果,更令人寒心的是,危机当前,荒火营内的众人却还醉生梦死,沉醉于权柄争斗中。 前往靖州的这一路上,在一派繁荣景象下,他看到的是各地为官者的莺歌燕舞、花天酒地,丝毫没有了陈立国时的官政清明,朗朗乾坤竟也要被这黑暗逐渐侵蚀。 “五弟,酒多误事,你莫要再饮了。”叶修看见满脸通红,酒气熏天的祝尧连连摇头,他面前已经摆着四五个空酒坛子,而老五祝尧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二哥,你可真是扫兴。我们兄弟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待就是数年,弟弟我肚子里这些酒虫子早就不消停了。今日你还不让我喝个痛快,大哥你来评评理!”祝尧很是不满地说。 殷梨花拿祝尧没有办法,他这位五弟平素受不得半点约束。面对强权他那杆子腰可是宁折不弯,唯独对酒没有任何抵制力。然而想到近日所遇之事非比寻常,不由瞪大眼珠子,不容置疑地说:“五弟,莫不是我和你二哥的话都不听了?” “大哥,我……”祝尧不再争辩,只是低头吃着酒菜,时而偷摸抿上一口。若不是殷梨花,祝尧不知死了多少次,殷梨花在他们兄弟四人中极有威信。 “风渐起,乍暖还寒时,霜髯几春秋。酒意浓,歌舞升平处,剑戟早已折。”叶修未曾多动碗筷,他摇着折扇,神色却不见轻松,双眉紧皱,回味着殷梨花此前的一番话。上古凶兽结界封印松动,繁荣昌盛的大陈帝国暗疮癣疾丛生,人们还沉沦在睡梦中。他仿佛听到有人在黑暗中私语,好似微风初起,许多人都充耳不闻,却预示着暴风雨将要来临。 一碗酒入腹,辛辣之气直冲百会,口鼻一阵刺烈的酸痛,连咳数声,殷梨花缓过酒劲,长叹一声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script>app2(); 第133章 初入靖州(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靖州城,同来客栈。 “赛姐姐也真是,对我还隐瞒身份。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在漠烟镇若非是赛姐姐帮衬着,忘川恐怕早就见了阎王爷。” 忘川得知赛西施的真实身份,心生感慨,想不到他一直挂念的赛西施居然是百花谷的大弟子。 他起身对着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恭敬的行礼,双数端着茶碗说:“忘川以茶代酒,敬诸位师姐。日后但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忘川定当肝脑涂地以报答大恩大德。” “师弟言重了。”欧阳飞羽放下茶碗后,继续说道:“这一次师姐能够放下过去,重新回归师门潜心修道,多亏了师弟。原本我与诸位师妹商量,观潮会上若是见不到师弟,便沿着靖州一路向西寻找师弟,没想到咱们能在靖州城相遇。” “漠烟镇一别,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与故人有所交集。可是你看这一路走来,先是遇到了谭师姐,随后在靖州城又遇到诸位师姐。因缘际会,真是妙不可言啊。” 忘川想起当日与赛西施分别场景,感慨万千,“我记得临别时,赛姐姐说,这世界很大,纵使走遍千万水也不及它的冰山一角。她劝我入道修行,不要荒废了资质。当初我死里逃生,就想走应该出来看看,无心修道。可是谁曾想,最终不还是走上了修道这条路。” “是啊,这人世间的缘分当真是说不准。有些东西你唯恐避之不及,可偏偏总是让你不期而遇;有些东西你渴望而不可及,任你再怎么努力,终是求而不得。”欧阳飞羽低头看着碗中清沥的茶汤,有些出神。 “欧阳师姐想必要经历了不少事吧?”忘川心道,欧阳飞羽虽是女儿身,却也是位性情中人。 欧阳飞羽回过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经历到没师弟这般精彩,之所以有所感慨,纯是心疼大师姐罢了。” “赛姐姐?”忘川心中咯噔一下,欧阳飞羽眼含伤感,莫非赛姐姐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欧阳飞羽长叹了一口气,“师弟你也不是外人,有关大师姐的事你知道也无妨。其实大师姐本名古景妍,曾经也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因得罪了无极魔宗一位执事长老,一家老少数百口一夜之间满门被灭。幸亏师尊及时赶到,大师姐才幸免于难,那一年师姐刚满八岁,自从拜入百花谷后,师姐一直少言寡信,醉心修炼,未有半刻懈怠,只盼着早日修有所成,亲手报了血海深仇。那一年,师姐突破至洞玄境,便离开了百花谷,她碰见令她痛苦一身的男子……这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十年了,能够见到古景妍重回师门,欧阳飞羽眼眶微红,有些哽咽。其他百花谷弟子眼框湿润,毕竟是同门师姐妹,古景妍的痛苦她们感同身受。 忘川听得憋闷不已,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真是咽不下这口气。幸好赛……古师姐还活着,否则我定要打上无极魔宗讨一个说法。” 第一次在逍遥楼见到古景妍时,忘川并未在意,只道是位有些许姿色、有些许妩媚的窑姐儿。可当他与古景妍接触日深,他发现古景妍看似以笑容示人,实际上那双眼睛里藏着很多故事,忧郁、悲伤,强颜欢笑。 “凭你现在的修为,去了也只是送死。有时间在此发火,倒不如努力提升修为。”幽若不合时宜地数落道。 “师姐,我……”想起无极魔宗那些人对古景妍所做的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面对幽若的数落,忘川哑口无言。幽若说得没错,凭自己这点微末道行,对付赵不仁、韩敬勇等人尚可,若是对上无极魔宗那些太虚境、冲虚境以上的修士,恐怕连招架之力都没有。 “师弟,大师姐这些年过得虽苦,不过现在能回到师门,说明她已经放下了。你也不必为她的事愤懑不平。”欧阳飞羽给忘川的碗里添了些茶汤,“以后要是有机会,多来百花谷看看她就行了。” “小师弟,你这么关心大师姐,是不是喜欢人家呀?需不需要师姐替你探探大师姐的心思呀?”芷雪探出脑袋,睁着一双亮闪闪的大眼睛,拍着平坦的胸脯,宛若一副小大人模样。 “哎呦喂……我的小师姐唉,师弟我谢谢您!我与你大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不要乱说,坏了你大师姐的清白。”忘川现在一看到芷雪这鬼灵精头就大了,回来的路上一直缠着忘川,让他把小师姐的“小”字给去了,不时还拿师姐的身份要求忘川做这做那。 “你再叫我小师姐,信不信我告诉大师姐!”芷雪撅着小嘴,昂头背着双手,白了忘川一眼。 “我怕你还不行嘛,师姐!”忘川不禁摇摇头,真是拿芷雪这小丫头一点办法都没有。 见忘川服软,芷雪像是一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大摇大摆地凑上前继续说道:“哼,知道怕就好,以后再敢叫我小师姐,我就告诉大师姐,让大师姐来治你。” 芷雪鬼灵精地样子,惹得众人不禁哈哈大笑。这丫头以为师姐们是在嘲笑忘川,于是得意洋洋地说:“师弟啊,你长得不怎么样,却还有几分男人样,大师姐配你吃点亏就吃点亏吧,谁让大家都是自己人呢,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你应该懂吧。今日师姐们都在,你给句痛快话,到底喜不喜欢大师姐?如果喜欢,师姐我受累替你保媒拉纤。” 忘川一改常态,笑嘻嘻地看着芷雪:“师姐,跟你说件事呗!” 芷雪伸出小手想要将忘川推开,“有事快说。” “那个,师姐,你张一下嘴。” “你有事说事,与我张不张嘴有什么关系?”芷雪一脸茫然,隐约觉得接下来将要发生不好的事情,可是看着忘川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师弟原本还敬佩师姐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侠风范,现在看来……啧啧啧……也不过如此嘛,扭扭捏捏,哪有半年英雄气概,与欧阳师姐比起来,那差得可不是零星半点,太让人失望了。”忘川直摇头,眼神却是瞟着芷雪。 忘川出言一激,芷雪果然上当,她瞪了忘川一眼,挥着小拳头恶狠狠地说:“不就是张嘴嘛,有什么可怕的。若是你胆敢戏弄我,我一定让你……呜呜……” 芷雪威胁的话还未说完,嘴里被塞进一个白面满头,“师姐,好好吃你的馒头吧。” 芷雪气得白嫩嫩的小脸涨得通红,将馒头从嘴里拿出,狠狠地仍向忘川,叉着腰气恼道:“好啊,忘川,你身为师弟竟敢欺负师姐,知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快跟我出去,我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尊老爱幼,嗯……师姐你这话倒说得没错。不过……”忘川忽然脸色一变,示意在座地人不要出声,众人见状,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顺着忘川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而胡闹的芷雪也被欧阳飞羽给制止了。 只见客栈里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五人,这几人蓬头垢面,衣裳多处破损,血迹斑驳,脚步却十分轻盈。进了客栈,这些人自顾自找了一处落座,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叫来小厮点了些许吃喝。 忘川抬眼打量,远远虽能察觉到他们体内真气浑厚无比,却看不透他们的真实修为。这些人在有意隐藏修为境界,忘川心下多了几分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这几人同时负伤。 酒水吃食很快便被小厮送上了桌,为首比较年长的一位光头男子,沉声说道:“三弟、五弟,你们的伤势不轻,赶紧吃完回屋疗伤去。” “大哥,不碍事。好酒好菜都上桌了,酒喝尽兴,五脏庙祭饱,这伤啊他自然就好了。”说话这人,脸上盯着一个酒糟鼻,想来是位嗜酒如命之人。一脚跷在板凳上,伸手抱来酒坛,揭下布封,鼻子凑上去深深吸了一口酒香,那陶醉的神情犹如吃了灵丹妙药,爽朗地笑道:“好酒,嗅上这么一小口,当真是神清气爽啊!” “酒多伤身,三弟、五弟,你们受伤不轻,酒还是少饮些为妙。”坐在八仙桌东侧的这位男子,头戴纶巾、面如冠玉,身穿一身素以长袍,颇有几分儒士之风采。手上的折扇微摆,清风吹得鬓角两缕长发微微飘扬。 正说着,这位五弟迫不及待地抱着酒坛子起身便给众人碗里添酒,一边还嘀咕着:“二哥,你也太小题大做了。这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你还不知道咱兄弟这身子骨么。喝它百八十碗,那也不过是一泡尿的事。” “五弟,说你多少次了,我们五位兄弟现在都食着朝廷俸禄,出门在外一言一行皆要谨慎,不可再像以前由着性子胡来,成何体统。有道是,不知礼,无以立……” 那位五弟不胜其烦,一口将碗里的酒都干了,龇着牙回味就中辛辣之味,打断道:“行了,我的好二哥哎,不就是喝顿酒嘛。整天曰礼、曰仁、曰义的,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你看这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兄弟们都是粗人,不懂那些大道理,咱一不坑蒙拐骗,二不仗势欺人,三不偷鸡摸狗,行的端做得正怕什么。说几句粗俗的话,就有失体统了?再说了,虽说现在食朝廷俸禄,可咱也没少出力。就说这次吧,若不是运气好,咱这几条老命早就折了。” “五弟,圣人曰……” “二哥,圣人云,食色性也。美味佳肴当前,若不敞怀畅饮,岂不辜负了圣人的教诲。”五弟不耐烦地打断了二哥的话,端起酒碗说:“诸位哥哥们,为了今日的大难不死,干!” “五弟,忠言逆耳,你二哥若不是把你当作兄弟,他何必废这些口舌,他难道不想清闲一些吗?小酒怡情,大酒伤身,你有伤在身,更应懂的节制才是。再过几日便是观潮会,这靖州城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为首的大哥语重心长的劝说,言语虽然温和,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转头看向另外一侧的男子说道:“老三,你也少饮些酒。待会儿回屋好好调理伤势,靖州城的夜,不太平啊!” 坐在对面的这名男子,一头短发束着镶玉发带,脸上留有一记刀伤,身着皮甲,双臂长如猿猴,他低声问道:“大哥的意思是,那些藏于暗处的人,想要对你我兄弟动手?” “哼,他们要是敢动歪心思,就让他们有来无回。”老五冷哼一声,不屑一顾地说道。 “五弟,你难道忘了城外的教训了?别逞口舌之快,这靖州城里修为比你我兄弟高的大有人在,即便是我们五兄弟联手,也未必能讨到便宜。”老大见老五漫不经心的模样,不禁数落道。 老五怒目圆睁,猛拍下桌子骂道:“此事说来便让人来气,为了酿制五宝仙露,我整整花了五年收罗宝贝,千辛万苦酿制一壶五宝仙露,白白让那狗日的秦刀给糟蹋了。终有一日,我一定要收拾秦刀那厮。” 老五身旁坐着的男子,鬓角银发垂肩,身着破损的黑色长袍,血迹斑斑,看似年轻的脸庞却是饱经风霜,他那双深邃的眼睛中两道精光忽隐忽现,锐利难当。只见他一手搭着老五胳膊,在伤口处用力一窝,随即老五便发出一阵呲牙咧嘴的痛吟。 这时,老五身旁的男子笑道:“老五,你这伤得不轻啊!是谁如此大胆,敢下如此重手。五弟莫怕,三哥替你做主。” 兄弟五人自西南同州某地归来,为了能够在八月十五前赶至靖州城,一路疾驰而来,长途跋涉本就疲累,却不曾想途中遭遇多次袭击,兄弟五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眼看靖州城仅一步之遥,精疲力竭下,兄弟五人在靖州城外一处茶肆稍作停留休整。 这老五酒瘾上头,便亮出了五宝仙露,在四位哥哥面前大家吹捧,却不料差四种有位掰着馍馍吃茶的秦刀,突然对其出手,从他手中抢下那壶五宝仙露。不由分说,老五便向秦刀讨要。 秦刀嘴也着实刻薄,一言不合两人便动起手来。仅仅百余回合老五便败下阵来,其余兄弟四人见状不由一惊,旋即对秦刀出手。以一敌五,从局面来看,秦刀必败无疑。可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那秦刀外表看似傻头傻脑,却非常狡黠。边打边退,带着这兄弟五人在靖州城外兜圈子,时而出其不意,打得他们防备不及。兜兜转转两个时辰,秦刀没了人影,老三和老五都受了重伤。 被揭了底,老五顿时面红耳赤,急着反驳道:“三哥,你还好意思说我,我看你受得伤不见得比我轻。往日你不一直自诩剑法了得,怎对秦刀那厮却束手无策?!” “……” 远坐在角落里的欧阳飞羽,这时小声嘀咕道:“他们怎么来靖州?” “欧阳师姐,你认识他们?”忘川问道。 欧阳飞羽摇摇头,她并不认识这些人,只是从他们的相貌提醒、谈吐着装作了对照,她轻声说:“以前有听过关于他们的传闻,这些人都师出名门,一身修为不俗,却不知为何被逐出了师门。” 欧阳飞羽稍顿了顿,压低嗓音,指着那些人说道:“师弟,你看为首的那位是铁浮屠殷梨花,一身天音寺佛门玄功,肉体非常强悍;老二神算子叶修,师承天机阁,算无遗策;老三剑无影司徒皓佑,师出鬼隐宗,十里祭剑,杀人无形;老四通臂猿猴朱大海,原是天一教护法长老,天一神拳霸凌无比;老五将进酒祝尧,平素嗜酒如命,别看他其貌不扬、浪荡不羁,却深得云梦泽宗主的真传,通晓丹药岐黄之术。” 欧阳飞羽对于眼前这几人的出现感到十分以外。殷梨花、叶修等人自从被师门驱逐后,便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十余年的时间内都未曾有消息,今日突然露面,不得不令人诧异。更关键的是,他们怎么会聚到一起,而且关系还匪浅。 忘川打量着那五人,心中却是浪涛翻涌。他知道此次前往风雨楼观潮,定然会见识天下各派风云人士,却未曾想到,初入靖州城,不仅遭遇了一场恶斗,而且还能同时遇见天音寺、天机阁、鬼隐宗、天一教、云梦泽和百花谷这六大修行门派的弟子。 面对欧阳飞羽对修行江湖奇闻异事侃侃而谈,看着殷梨花、叶修等人围桌吃酒,述说江湖风云变幻,一股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很想去了解这所谓的修行江湖,他想去结识殷梨花、叶修等人,却又明白现今的自己不过是寂寂无名的井底之蛙,不由打消了念头。他并不为此懊恼,如今已经置身江湖之中,初尝风雨,心中不乏激动之情,他知道终有一日,江湖会记住他的名字。 殷梨花、叶修、司徒皓佑、朱大海和祝尧被师门驱逐之谜,就像楼外的粒粒沙尘,一阵风袭便悄无踪影。人们并不会在意一位天纵英才因何被师门驱逐,他们心里清楚,这些大派招收的弟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而且这世间何曾缺乏过惊才艳艳之辈,能够善终的又有几人。 或许,即便是殷梨花本人都认为,在这争斗不止的修行界里,真相对于他们这些无根浮萍来说,那是最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东西。与其追寻真相,倒不如与叶修、司徒皓佑、朱大海和祝尧四位生死兄弟逍遥江湖、快意恩仇。 然而,他更没有想到,脱离了师门的束缚,不入江湖纷争,应当快活的一生,却随着卷入一场风雨戛然而止。如果现在有人在他面前“我命由我不由天”的高谈阔论,他不会与其作辩驳,在他眼里这些人不过是有些天真罢了。 在他看来,天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那些天真的人暂时还不用面对人世间的争斗与丑陋,他们依然可以保持着一颗质朴的心,去面对未来的生活。即便这种天真是短暂的一瞬间,最起码他们曾经不会因为自己的无力而感到沮丧和失望。 殷梨花端着一碗酒独自孤饮,此刻他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内心更加沉重忐忑。机缘巧合下受了朝廷的封赏,兄弟五人加入荒火营中执行秘密任务。虽然荒火营强调自我归零,不问身份师承,然而这不过是荒火营流于表面的现象,实则私底下荒火营的军士以种族、师门关系划分,旁枝错节、关系错综复杂,众人只是缄口不言罢了。 被师门驱逐抛弃,对于一名修士来说是毕生的耻辱,这些同门师兄弟更是将其视为师门败类。因此一旦被师门抛弃后,这些修士不仅要遭受同门的冷眼,而且还要面对同道中人的排挤。 殷梨花等人在荒火营这等强调派系的地方,自然活得不仅如人意。作为大哥,殷梨花不仅要忍气吞声,还要时刻谨防制止兄弟们的出格言行,虽然在他眼里兄弟们的这些言行并不出格,但是虎落平阳,龙磐虎趴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兄弟五人恪尽职守,出色的完成一次次任务,他们希望通过实力来赢得荒火营中其他人的信服与尊重,然而结果却是令他等大失所望。那些在营中大摇大摆、盛气凌人的家伙靠着背景关系,不出半点力,便能将殷梨花等人的功劳抢走,同时还对他们大加讥讽。 忍无可忍,殷梨花等人请调离开荒火营,前往西南同州最为偏远之地,看守上古魔族结界封印,虽然清苦寡淡,却也乐得自在。一个月前,结界封印松动,封印铭文出现裂纹,殷梨花一面传信回荒火营禀报实情,一面兄弟五人拼死护持封印。 苦力支撑大半月有余,荒火营振威校尉荆木所率领的纵队才姗姗来迟。荆木一直看不惯殷梨花等人,尤其是不服他们的官阶还要在自己之上,总想着伺机报复。 见到封印松动后,荆木心生一计,不仅不出手相助,反而在一旁对背手相望,待到殷梨花兄弟五人几近真气耗尽之时,突然差人出手擒住他们,对殷梨花五人横加指责。 殷梨花兄弟五人皆是正六品昭武校尉,从七品的荆木如此欺负侮辱,纵使再好的脾气也是难以忍受,双方大打出手。经过一番激烈的厮杀后,荆木所率领的一众人被斩杀。 上古魔族结界封印关乎天下苍生的安危,殷梨花虽然心中有气,却也不想成为罪人,一纸飞信传进荒火营后,除了通报了封印结界的事外,更是严正声明,若是荒火营不给一个说法,他们兄弟五人从此便脱离荒火营。 养伤数日,兄弟五日给结界封印作了最后一次加持后,便离开了这令人憋闷之地。 殷梨花心中憋闷不已,他兄弟五人虽非自愿入伍进荒火营,可是自从进荒火营后一直兢兢业业,从未做过有负苍生社稷之事,最终却换回这等结果,更令人寒心的是,危机当前,荒火营内的众人却还醉生梦死,沉醉于权柄争斗中。 前往靖州的这一路上,在一派繁荣景象下,他看到的是各地为官者的莺歌燕舞、花天酒地,丝毫没有了陈立国时的官政清明,朗朗乾坤竟也要被这黑暗逐渐侵蚀。 “五弟,酒多误事,你莫要再饮了。”叶修看见满脸通红,酒气熏天的祝尧连连摇头,他面前已经摆着四五个空酒坛子,而老五祝尧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二哥,你可真是扫兴。我们兄弟在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待就是数年,弟弟我肚子里这些酒虫子早就不消停了。今日你还不让我喝个痛快,大哥你来评评理!”祝尧很是不满地说。 殷梨花拿祝尧没有办法,他这位五弟平素受不得半点约束。面对强权他那杆子腰可是宁折不弯,唯独对酒没有任何抵制力。然而想到近日所遇之事非比寻常,不由瞪大眼珠子,不容置疑地说:“五弟,莫不是我和你二哥的话都不听了?” “大哥,我……”祝尧不再争辩,只是低头吃着酒菜,时而偷摸抿上一口。若不是殷梨花,祝尧不知死了多少次,殷梨花在他们兄弟四人中极有威信。 “风渐起,乍暖还寒时,霜髯几春秋。酒意浓,歌舞升平处,剑戟早已折。”叶修未曾多动碗筷,他摇着折扇,神色却不见轻松,双眉紧皱,回味着殷梨花此前的一番话。上古凶兽结界封印松动,繁荣昌盛的大陈帝国暗疮癣疾丛生,人们还沉沦在睡梦中。他仿佛听到有人在黑暗中私语,好似微风初起,许多人都充耳不闻,却预示着暴风雨将要来临。 一碗酒入腹,辛辣之气直冲百会,口鼻一阵刺烈的酸痛,连咳数声,殷梨花缓过酒劲,长叹一声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script>app2(); 第134章 初入靖州(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殷梨花一行五人在客栈大堂吃饱喝足,抬脚上楼迈入东厢列房。而忘川、幽若与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稍作寒暄片刻,随后相继回到客房中休息。 深夜时分,靖州城依旧灯火通明,最为热闹的大街上依然喧闹不止。而这家客栈地处靖州城内,却独享着片刻安宁,仿若一处大隐隐于市的桃花源。打坐修行数个时辰,忘川睁开双眼,幽暗静谧的深夜内,窗外飘进来一片月辉,清冷异常。 他下了床榻,走到窗前,凝望着广阔的夜空。寥寥晨星藏身于黑暗深处,悄悄地眨动双眼,仿若在示意忘川不要发出声响吵醒那沉睡中的巨兽。 远看那轮悬于霄汉的明月,状若圆盘,幽冷的光辉挥洒向大地,令人不禁心生遐想,那位住在蟾宫中的仙子,此刻是否依身于窗前,想起那一晚巴山夜雨呢?否则,每每在深夜中凝望她的时候,为何内心却总是常怀伤感? 此刻抬首望月,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怔怔出神,低声呢喃:是啊,仲秋将至,远方的游子早已归家了吧。阿耶、阿娘、雪至,我真的很想你们,此生一别,不知来世可还有机缘相遇。 阿耶,沙海中的风仍在咆哮,可孩儿再也看见您的背影;阿娘,您总说人要带着希望活着,孩儿找到了希望,却永远失去了您;雪至,在那白雪纷飞的地方,我多想再攀折一枝梅花带在身旁,只可惜……哎…… 阿耶、阿娘,这两年恍如一梦,孩儿走出了漠烟镇,外面的世界真如先生说得那般精彩。承蒙师尊教诲,孩儿不再任人欺凌,也结识了很多朋友,赛姐姐、宫羽姑娘……对了,还有师姐。师姐虽然面冷,可我知道她的心很炙热。 雪至,你应该还想再看看漫天的大雪中,粉红色的梅花盛开的样子吧?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梅花在那片土地上重新盛开。 忘川凝望着夜空,默默地吐露着心声,他是在向昨日的自己告别。他并不在意阿耶、阿娘和雪至是否能够听得见他的心声,他只知道阿耶、阿娘和雪至这一世疾苦,应该让他们走出自己的内心,走出那段最为痛苦的岁月记忆。他相信阿耶、阿娘和雪至如此善良的人,来世一定会投个好人家,不再受人欺辱,丰衣足食。 窗外,一道劲风袭来,将忘川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他侧身避让,手上出现一枚金钱镖。回头扫向窗外,寂静深夜,浮光掠影。忘川翻身飞入窗外,迎着那道身影追去。 靖州城内,有两道人影在黑夜中你追我赶,跃过一片片大厦屋顶,穿过喧闹的市集乐坊。追击的过程中,忘川心中甚为惊讶。双方始终保持数丈之距,一旦距离拉远,那人便放慢身法,相反若是距离过近,那人又再次催快身法,这人似乎有意带着忘川兜圈子,飞至城东门又立马转身飞至城北,旋即又向西门飞去,如此反复逗转,忘川额头不禁渗出一丝细汗。 这人似乎对忘川并无恶意,只是想将他引出客栈外,难道是有意与忘川比比脚力身法?忘川实在难以猜测这人到底是何种用心,兜兜转转大半个时辰,这人究竟意欲何为。他扪心自问,自己所学的这一套功法乃是道家至高无上的修炼法门,纵使与那些修行大派中的功法相比,也不遑多让。他拼尽全力追赶,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是谁,可始终无法如愿,只能说明两点,此人的修为远甚于忘川,或者便是此人的身法更甚纯阳真诀的身法。 正当忘川欲放弃追赶返回客栈时,那人却停了下来,似乎是有意等待忘川。被戏耍近一个时辰,忘川心中也生出些许怒意,他将身法催至极限,心中腹诽,有胆量就别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渐渐近身,那人的轮廓愈发清晰,忘川顿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只见那人朝他抛来一物,随后飞向西城门楼之巅。忘川接过飞来之物,定睛细瞧竟是一个尺余长的紫金葫芦。 忘川晃了晃紫金葫芦,更是不解那人的用意,抬头望向西城门楼,那人并未离开,于是一个飞身上了城楼之巅。他将紫金葫芦抛给那人,问道:“你是谁?” “小子,一日不见便不认识我秦某人了?”说话者正是秦刀无疑,浑厚爽朗的声音在霁月深夜中宛似一道劲风呼啸而过。忘川一听,仔细瞧了两眼,果真是秦刀。他暗自狐疑道,这么晚,秦刀来找我作甚? “白日为那些小娘皮出头,说话不是挺横的么,现在怎么像个蔫了的倭瓜。见到故人,不请喝杯水酒也就罢了,竟然还让秦某人颜面扫地,你小子当真是不地道。”秦刀搓了搓下颚浓密的胡须。 “我当是谁,原来是刀断西岭的秦大侠。深夜搅人清梦,莫非是秦大侠一贯所为?”忘川冷哼一声,原先在漠烟镇对秦刀的那点好感,此时当然无存。 “你也不必出言讥讽,我秦某何曾在乎过那旁人的闲言碎语。倒是你,听了秦某人的小曲,不打赏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待客之礼都不懂,真不知道是你那师尊没教好呢,还是你小子自视学了几天拳脚,就将这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了?”秦刀眉角开花,眼神中尽是玩味作弄之意。 秦刀的眼身落在忘川身上,令其十分不舒服。面对秦刀言语间的奚落,忘川很是不快,但他毕竟不是莽撞之人。只是稍稍回味秦刀所说的话,忘川不由后背发凉,这秦刀似乎对自己的过往了如指掌,竟连自己拜师学艺的事都不甚清楚,他为何对我如此关注,莫非是有不轨之心? 转念一想,他与秦刀在漠烟镇相识,那时自己还不入方寸之门,如今自己修为已至洞玄境,换作任何人都能猜出这两年我定然是受到了高人指点,我也从何隐瞒过身份,若是想要了解我的过往,也不是难事。更何况秦刀若是对我有不轨之心,恐怕我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那么他究竟有何目的呢?还有当初在漠烟镇他不是被杀了嘛,怎么会好端端在出现在靖州城内呢? “依在下看来,所谓待客之道,于朋友以心相交、以诚相待。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朋友不言礼而论诚心,唯有小人才会计较功利得失。”忘川稍顿了顿,继续说道:“在下与你往日素无交往,既非朋友,又何谈待客之道。反倒是阁下,先是对在下的朋友出言不恭,又是戏弄在下、搅人清梦。秦刀,深夜引我于此,难道就是论一论待客之道?” 秦刀面色一冷,盯着忘川看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道:“果然还是这般伶牙俐齿。”他说着,将那紫金葫芦抛给忘川,随后不知从某件须弥芥子法器中取出一探老酒,揭开布封后,饮上一口说道:“什么世俗礼数,我老秦才没那闲心与你在此说教,不过是缺一酒友,这才将你叫来罢了。” 忘川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大深夜搅人清梦,只为饮酒?他本因思念亲人,而内心惆怅,亲人亡故好似一块巨石压得他难以喘过气来,如今执念已消,巨石落地,他心中已然畅快。解释在这静谧地城楼上,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丝丝凉意袭来,应是良辰美景、岁月静好,然而他始终是凡夫俗子,亲人虽去,但音容犹在,不禁触景生情,他甚至想起云霄子前辈此时会在何处,或许正躺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饮着酒吧。 有道是一醉解千愁,就让这万千思绪化作朗月清风吧,他长舒了一口郁结之气,说道:“霁月当空,秋风送爽,良辰美景,当大醉一场。”拔开紫金葫芦的酒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便知此酒非凡品,瞥了一眼身旁的孤自饮酒的秦刀,此酒定是绝佳补品,秦刀自己不用,却反送于我,如是我在扭捏,反倒让他轻看了我,于是乎,猛灌了一口。 酒入腹中,辛辣的酒劲倏然冲到嗓子眼,呛得他直咳嗽,眼角挂上一串泪珠。而腹中却骤然升腾起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微凉的身子倏然热了起来,识海中那三枚识丹不停地旋转着,吸收着热流中的药力,他从未有如此舒爽清明的感觉。 忘川呼出一口酒气,畅快地说:“好酒!” “没想到,你也是懂酒之人。”秦刀瞥了一眼忘川,又饮了一口酒,躺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空中的皎月。 “我哪是什么懂酒之人,只是没想到这壶酒竟有温养识丹的功效。”忘川躺在秦刀身旁,又饮了一口,扭头看向秦刀,他觉得秦刀有些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秦刀的性格就像他那草莽粗犷的外表,性格豪放、不拘小节。 可他就静静地躺着,眼睛没有一时半刻离开过那轮明月,他此时倒像是位喜欢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惆怅与沉重。这或许就是铁汉柔情吧,再粗犷的汉子,内心终有一份柔弱。他到底是因何事而伤感呢?莫非也在思念着远方的亲朋好友? 忘川不禁问道:“秦大哥,你是否遇上什么难事了?不妨与小弟说说,小弟不才或许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能遇上什么难事,来,喝酒!”秦刀坐了起来,又恢复往日的豪迈,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酒,那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滑落,打湿了衣衫。 “秦大哥,小弟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话就说,我老秦最烦的就是扭扭捏捏之人。” “当日,大哥与楚韦去寻月华灵液,白家人得知消息便派白羽卫阻截你们,后来白左、白右两兄弟可是提着两颗人头回禀,小弟也曾亲眼见到那木盒里装着的确实是秦大哥和楚韦的人头,当初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可是为何大哥却好生生的活着?” 秦刀放下酒坛子,扭头看向忘川,忽然笑了笑,“我与楚韦去寻月华灵液的消息也是你透露给他们的吧?”忘川一脸惭愧,正欲道歉时,秦刀摆了摆手说:“那日,在酒楼上与楚韦吃酒,我便知道你是装醉,月华灵液的消息也是我故意透露给你的。你一心想要替亲人报仇,将我与楚韦的行踪透露出去,我不怪你。” 忘川舌桥不下,他没想到那日秦刀早就知道他是装醉。他还自己为是的以秦刀和楚韦二人作为博弈的棋子,来算计归海氏、白氏和李氏。现在细想,以秦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和修为,又怎会在酒楼那种人多口杂的地方谈论月华灵液这等重要之事,又怎会发现不了忘川装醉之实。 “你一定在想,为何我要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故意透露给你吧?”忘川点了点头,秦刀笑了笑,海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白氏、归海氏和李氏平素行事乖张跋扈,老秦早就看不顺眼,但又不方便直接出面。我看你小子有几分血性,是一条汉子,所以才萌生了相助之意,否则你以为就你那点小伎俩,能蒙骗得了白氏、归海氏和李氏的眼睛?若非是我暗中相助,就凭那些乞丐能引起他们之间的猜疑,挑起散修们的愤慨?恐怕你和那些乞丐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要想对付白氏、归海氏和李氏,必须要对症下猛药。先前你做得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一味药引子,唯有月华灵液才是剂猛药。” 忘川听得瞠目结舌,原本他还志得意满,以为能够搅动漠烟镇风云,全凭的是自己的计谋,现在才知道,若非是秦刀暗中相助,自己这点微末伎俩根本经不住推敲,最后不仅不能报仇雪恨,而且是给自己打了一道催命符。 “秦大哥,请受小弟三拜。”忘川起身便拜,他知道若是没秦刀,不仅血仇无法得报,而且无法全身而退,走进一个颠覆他以往认知的新世界。 秦刀抬手制止忘川跪拜,他说:“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自然行此大礼。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可跪天地君亲。若是你真心存感激,不如好生陪我喝场回酒。” “多谢大哥!”忘川起身,饮了一口酒后,又问道:“对了大哥,后来你用了何种法子,骗过白家那些人。” “此乃障眼法,小术耳不值一提。只怪那白氏一门再无往日青霄府的风光,门内皆为草木之徒,又岂能识破其中的。”秦刀笑了笑,忘川见秦刀不愿多说,便不再多问。 “贤弟德蒙名师指点,又身负天资机缘,靖州城外一战,我尽看在眼里,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往今来,圣人贤达者一朝悟道,便搅动风云变幻。可是贤弟,似乎对自己的道仍存疑虑。” “大哥真是一语中的。我入方门日短,尚未看清自己的道。愚弟常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凡如道修行者,多讲究太上忘情,舍弃尘世、割让七情六欲。愚弟不解,为何一定要忘情,情欲本是随着母胎而来,又怎能舍弃。儒家以侍君社稷为念,却视天下为棋盘,百姓为棋子,为求一胜,可尸骨累累。道家弃红尘如敝履,不愿多沾因果,却可为一己私利伤人性命……”入道修行的这两年,忘川一路所见所闻,他心中的疑惑一一道来。 “贤弟,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非是天道无情,视万物为贡品,这种理解有失偏颇。天地看待万物皆是一样,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不存任何偏私,一切随其自然发展。不管万物变成何种模样,这是万物自己选择,与天地无关;天地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秦刀见面露难色,于是破有耐心的解释道:“这么说吧,贤弟若是当初选择忍气吞声,那么随后的事情便不会发生。贤弟之所以今日能入道门,便是因为当初选择了报仇雪恨,这是你的选择,而并非天道为你作了选择。若是贤弟中途放弃,那么贤弟或许早已丧命,更别谈沉入月牙湖底,得到月华灵液淬炼。所谓结善缘得善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是最为浅显的道理。” “凡事得一分为二来看,就好比陈国建立之前,天下修行者齐聚,各怀心思。真正心怀天下,兼济苍生者,最终赢得了胜利,而他们不仅成为国之重器,受万民敬仰,同时也为他们今后的道拓宽了道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道的大小、到的长短别是他们未来的果,你可明白?” 秦刀一言以蔽之,忘川恍然大悟:“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啊,我又何必为拘泥于他人的道而自寻烦恼,我修道只求无愧于天地,管他是否要割舍七情六欲。” “你能如此想,那么离你自己的道就不远了。贤弟在尘世中修道,可体味人生百态,所见所闻所感皆是历练。你所修功法不俗,根骨天资俱佳,修为一日千里,但正因为你的起点要高于他人,修为精进过快,易导致好高骛远、根基不稳,你年轻尚轻,性子仍需磨练,日后定是不世之材。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贤弟还需勤加修炼啊。” …… 两人静静地饮着酒,看着那轮明月渐渐西斜,黑夜是漫长的,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露出鱼肚白,一个新的白昼清晨即将到来。 秦刀与忘川两人酒意阑珊,这一夜饮了太多酒,聊了太多事。秦刀忽然起身,背着双手眺望着远方的若卧蚕般的山峦,说道:“忘川贤弟,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眼下大乱将起,潜龙出渊,莫要辜负了这一场风云际会。” “大乱将至?大哥何处此言?”在客栈听闻殷梨花说霍乱将至,忘川觉得有些耸人听闻,陈国不过百年,正是繁荣兴盛之时,又何来的天下大乱。可秦刀再出此言,忘川不得不怀疑,这天下是否真要起祸事了。 “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乱,从来都是人心不古,待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说。”秦刀将最后一坛子酒干完,说道:“贤弟,此今一别,多自珍重。日后多若是百花谷有难,还望贤弟多照应一二。走了!” 秦刀说完,整个人消失在城楼之上,四野之内不见其踪影,忘川耳边只闻道:“贤弟,大哥在送你一场机缘……” “大哥!何日能再相见!” 秦刀走了,忘川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离别总是让人伤感,他长叹了一口气,飞下了城楼。 <script>app2(); 第134章 初入靖州(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殷梨花一行五人在客栈大堂吃饱喝足,抬脚上楼迈入东厢列房。而忘川、幽若与欧阳飞羽等百花谷弟子稍作寒暄片刻,随后相继回到客房中休息。 深夜时分,靖州城依旧灯火通明,最为热闹的大街上依然喧闹不止。而这家客栈地处靖州城内,却独享着片刻安宁,仿若一处大隐隐于市的桃花源。打坐修行数个时辰,忘川睁开双眼,幽暗静谧的深夜内,窗外飘进来一片月辉,清冷异常。 他下了床榻,走到窗前,凝望着广阔的夜空。寥寥晨星藏身于黑暗深处,悄悄地眨动双眼,仿若在示意忘川不要发出声响吵醒那沉睡中的巨兽。 远看那轮悬于霄汉的明月,状若圆盘,幽冷的光辉挥洒向大地,令人不禁心生遐想,那位住在蟾宫中的仙子,此刻是否依身于窗前,想起那一晚巴山夜雨呢?否则,每每在深夜中凝望她的时候,为何内心却总是常怀伤感? 此刻抬首望月,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怔怔出神,低声呢喃:是啊,仲秋将至,远方的游子早已归家了吧。阿耶、阿娘、雪至,我真的很想你们,此生一别,不知来世可还有机缘相遇。 阿耶,沙海中的风仍在咆哮,可孩儿再也看见您的背影;阿娘,您总说人要带着希望活着,孩儿找到了希望,却永远失去了您;雪至,在那白雪纷飞的地方,我多想再攀折一枝梅花带在身旁,只可惜……哎…… 阿耶、阿娘,这两年恍如一梦,孩儿走出了漠烟镇,外面的世界真如先生说得那般精彩。承蒙师尊教诲,孩儿不再任人欺凌,也结识了很多朋友,赛姐姐、宫羽姑娘……对了,还有师姐。师姐虽然面冷,可我知道她的心很炙热。 雪至,你应该还想再看看漫天的大雪中,粉红色的梅花盛开的样子吧?我答应你,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梅花在那片土地上重新盛开。 忘川凝望着夜空,默默地吐露着心声,他是在向昨日的自己告别。他并不在意阿耶、阿娘和雪至是否能够听得见他的心声,他只知道阿耶、阿娘和雪至这一世疾苦,应该让他们走出自己的内心,走出那段最为痛苦的岁月记忆。他相信阿耶、阿娘和雪至如此善良的人,来世一定会投个好人家,不再受人欺辱,丰衣足食。 窗外,一道劲风袭来,将忘川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他侧身避让,手上出现一枚金钱镖。回头扫向窗外,寂静深夜,浮光掠影。忘川翻身飞入窗外,迎着那道身影追去。 靖州城内,有两道人影在黑夜中你追我赶,跃过一片片大厦屋顶,穿过喧闹的市集乐坊。追击的过程中,忘川心中甚为惊讶。双方始终保持数丈之距,一旦距离拉远,那人便放慢身法,相反若是距离过近,那人又再次催快身法,这人似乎有意带着忘川兜圈子,飞至城东门又立马转身飞至城北,旋即又向西门飞去,如此反复逗转,忘川额头不禁渗出一丝细汗。 这人似乎对忘川并无恶意,只是想将他引出客栈外,难道是有意与忘川比比脚力身法?忘川实在难以猜测这人到底是何种用心,兜兜转转大半个时辰,这人究竟意欲何为。他扪心自问,自己所学的这一套功法乃是道家至高无上的修炼法门,纵使与那些修行大派中的功法相比,也不遑多让。他拼尽全力追赶,想要看看这人究竟是谁,可始终无法如愿,只能说明两点,此人的修为远甚于忘川,或者便是此人的身法更甚纯阳真诀的身法。 正当忘川欲放弃追赶返回客栈时,那人却停了下来,似乎是有意等待忘川。被戏耍近一个时辰,忘川心中也生出些许怒意,他将身法催至极限,心中腹诽,有胆量就别跑,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渐渐近身,那人的轮廓愈发清晰,忘川顿觉得这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只见那人朝他抛来一物,随后飞向西城门楼之巅。忘川接过飞来之物,定睛细瞧竟是一个尺余长的紫金葫芦。 忘川晃了晃紫金葫芦,更是不解那人的用意,抬头望向西城门楼,那人并未离开,于是一个飞身上了城楼之巅。他将紫金葫芦抛给那人,问道:“你是谁?” “小子,一日不见便不认识我秦某人了?”说话者正是秦刀无疑,浑厚爽朗的声音在霁月深夜中宛似一道劲风呼啸而过。忘川一听,仔细瞧了两眼,果真是秦刀。他暗自狐疑道,这么晚,秦刀来找我作甚? “白日为那些小娘皮出头,说话不是挺横的么,现在怎么像个蔫了的倭瓜。见到故人,不请喝杯水酒也就罢了,竟然还让秦某人颜面扫地,你小子当真是不地道。”秦刀搓了搓下颚浓密的胡须。 “我当是谁,原来是刀断西岭的秦大侠。深夜搅人清梦,莫非是秦大侠一贯所为?”忘川冷哼一声,原先在漠烟镇对秦刀的那点好感,此时当然无存。 “你也不必出言讥讽,我秦某何曾在乎过那旁人的闲言碎语。倒是你,听了秦某人的小曲,不打赏也就罢了,连最基本的待客之礼都不懂,真不知道是你那师尊没教好呢,还是你小子自视学了几天拳脚,就将这天下人都不放在眼里了?”秦刀眉角开花,眼神中尽是玩味作弄之意。 秦刀的眼身落在忘川身上,令其十分不舒服。面对秦刀言语间的奚落,忘川很是不快,但他毕竟不是莽撞之人。只是稍稍回味秦刀所说的话,忘川不由后背发凉,这秦刀似乎对自己的过往了如指掌,竟连自己拜师学艺的事都不甚清楚,他为何对我如此关注,莫非是有不轨之心? 转念一想,他与秦刀在漠烟镇相识,那时自己还不入方寸之门,如今自己修为已至洞玄境,换作任何人都能猜出这两年我定然是受到了高人指点,我也从何隐瞒过身份,若是想要了解我的过往,也不是难事。更何况秦刀若是对我有不轨之心,恐怕我也不会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了,那么他究竟有何目的呢?还有当初在漠烟镇他不是被杀了嘛,怎么会好端端在出现在靖州城内呢? “依在下看来,所谓待客之道,于朋友以心相交、以诚相待。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朋友不言礼而论诚心,唯有小人才会计较功利得失。”忘川稍顿了顿,继续说道:“在下与你往日素无交往,既非朋友,又何谈待客之道。反倒是阁下,先是对在下的朋友出言不恭,又是戏弄在下、搅人清梦。秦刀,深夜引我于此,难道就是论一论待客之道?” 秦刀面色一冷,盯着忘川看了片刻,旋即哈哈大笑道:“果然还是这般伶牙俐齿。”他说着,将那紫金葫芦抛给忘川,随后不知从某件须弥芥子法器中取出一探老酒,揭开布封后,饮上一口说道:“什么世俗礼数,我老秦才没那闲心与你在此说教,不过是缺一酒友,这才将你叫来罢了。” 忘川一听,顿时哭笑不得。大深夜搅人清梦,只为饮酒?他本因思念亲人,而内心惆怅,亲人亡故好似一块巨石压得他难以喘过气来,如今执念已消,巨石落地,他心中已然畅快。解释在这静谧地城楼上,皓月当空,清风徐徐,丝丝凉意袭来,应是良辰美景、岁月静好,然而他始终是凡夫俗子,亲人虽去,但音容犹在,不禁触景生情,他甚至想起云霄子前辈此时会在何处,或许正躺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饮着酒吧。 有道是一醉解千愁,就让这万千思绪化作朗月清风吧,他长舒了一口郁结之气,说道:“霁月当空,秋风送爽,良辰美景,当大醉一场。”拔开紫金葫芦的酒塞,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便知此酒非凡品,瞥了一眼身旁的孤自饮酒的秦刀,此酒定是绝佳补品,秦刀自己不用,却反送于我,如是我在扭捏,反倒让他轻看了我,于是乎,猛灌了一口。 酒入腹中,辛辣的酒劲倏然冲到嗓子眼,呛得他直咳嗽,眼角挂上一串泪珠。而腹中却骤然升腾起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微凉的身子倏然热了起来,识海中那三枚识丹不停地旋转着,吸收着热流中的药力,他从未有如此舒爽清明的感觉。 忘川呼出一口酒气,畅快地说:“好酒!” “没想到,你也是懂酒之人。”秦刀瞥了一眼忘川,又饮了一口酒,躺在城楼上,静静地看着空中的皎月。 “我哪是什么懂酒之人,只是没想到这壶酒竟有温养识丹的功效。”忘川躺在秦刀身旁,又饮了一口,扭头看向秦刀,他觉得秦刀有些不对劲。在他的印象里,秦刀的性格就像他那草莽粗犷的外表,性格豪放、不拘小节。 可他就静静地躺着,眼睛没有一时半刻离开过那轮明月,他此时倒像是位喜欢伤春悲秋、多愁善感的文人墨客,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惆怅与沉重。这或许就是铁汉柔情吧,再粗犷的汉子,内心终有一份柔弱。他到底是因何事而伤感呢?莫非也在思念着远方的亲朋好友? 忘川不禁问道:“秦大哥,你是否遇上什么难事了?不妨与小弟说说,小弟不才或许也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能遇上什么难事,来,喝酒!”秦刀坐了起来,又恢复往日的豪迈,抱着酒坛子大口大口的吃着酒,那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滑落,打湿了衣衫。 “秦大哥,小弟有一言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话就说,我老秦最烦的就是扭扭捏捏之人。” “当日,大哥与楚韦去寻月华灵液,白家人得知消息便派白羽卫阻截你们,后来白左、白右两兄弟可是提着两颗人头回禀,小弟也曾亲眼见到那木盒里装着的确实是秦大哥和楚韦的人头,当初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可是为何大哥却好生生的活着?” 秦刀放下酒坛子,扭头看向忘川,忽然笑了笑,“我与楚韦去寻月华灵液的消息也是你透露给他们的吧?”忘川一脸惭愧,正欲道歉时,秦刀摆了摆手说:“那日,在酒楼上与楚韦吃酒,我便知道你是装醉,月华灵液的消息也是我故意透露给你的。你一心想要替亲人报仇,将我与楚韦的行踪透露出去,我不怪你。” 忘川舌桥不下,他没想到那日秦刀早就知道他是装醉。他还自己为是的以秦刀和楚韦二人作为博弈的棋子,来算计归海氏、白氏和李氏。现在细想,以秦刀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和修为,又怎会在酒楼那种人多口杂的地方谈论月华灵液这等重要之事,又怎会发现不了忘川装醉之实。 “你一定在想,为何我要将如此重要的事情故意透露给你吧?”忘川点了点头,秦刀笑了笑,海饮了一口酒,继续说道:“白氏、归海氏和李氏平素行事乖张跋扈,老秦早就看不顺眼,但又不方便直接出面。我看你小子有几分血性,是一条汉子,所以才萌生了相助之意,否则你以为就你那点小伎俩,能蒙骗得了白氏、归海氏和李氏的眼睛?若非是我暗中相助,就凭那些乞丐能引起他们之间的猜疑,挑起散修们的愤慨?恐怕你和那些乞丐们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要想对付白氏、归海氏和李氏,必须要对症下猛药。先前你做得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一味药引子,唯有月华灵液才是剂猛药。” 忘川听得瞠目结舌,原本他还志得意满,以为能够搅动漠烟镇风云,全凭的是自己的计谋,现在才知道,若非是秦刀暗中相助,自己这点微末伎俩根本经不住推敲,最后不仅不能报仇雪恨,而且是给自己打了一道催命符。 “秦大哥,请受小弟三拜。”忘川起身便拜,他知道若是没秦刀,不仅血仇无法得报,而且无法全身而退,走进一个颠覆他以往认知的新世界。 秦刀抬手制止忘川跪拜,他说:“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自然行此大礼。男儿膝下有黄金,只可跪天地君亲。若是你真心存感激,不如好生陪我喝场回酒。” “多谢大哥!”忘川起身,饮了一口酒后,又问道:“对了大哥,后来你用了何种法子,骗过白家那些人。” “此乃障眼法,小术耳不值一提。只怪那白氏一门再无往日青霄府的风光,门内皆为草木之徒,又岂能识破其中的。”秦刀笑了笑,忘川见秦刀不愿多说,便不再多问。 “贤弟德蒙名师指点,又身负天资机缘,靖州城外一战,我尽看在眼里,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古往今来,圣人贤达者一朝悟道,便搅动风云变幻。可是贤弟,似乎对自己的道仍存疑虑。” “大哥真是一语中的。我入方门日短,尚未看清自己的道。愚弟常闻: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凡如道修行者,多讲究太上忘情,舍弃尘世、割让七情六欲。愚弟不解,为何一定要忘情,情欲本是随着母胎而来,又怎能舍弃。儒家以侍君社稷为念,却视天下为棋盘,百姓为棋子,为求一胜,可尸骨累累。道家弃红尘如敝履,不愿多沾因果,却可为一己私利伤人性命……”入道修行的这两年,忘川一路所见所闻,他心中的疑惑一一道来。 “贤弟,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非是天道无情,视万物为贡品,这种理解有失偏颇。天地看待万物皆是一样,不对谁特别好,也不对谁特别坏,不存任何偏私,一切随其自然发展。不管万物变成何种模样,这是万物自己选择,与天地无关;天地顺其自然,一切犹如随风入夜,润物无声。” 秦刀见面露难色,于是破有耐心的解释道:“这么说吧,贤弟若是当初选择忍气吞声,那么随后的事情便不会发生。贤弟之所以今日能入道门,便是因为当初选择了报仇雪恨,这是你的选择,而并非天道为你作了选择。若是贤弟中途放弃,那么贤弟或许早已丧命,更别谈沉入月牙湖底,得到月华灵液淬炼。所谓结善缘得善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是最为浅显的道理。” “凡事得一分为二来看,就好比陈国建立之前,天下修行者齐聚,各怀心思。真正心怀天下,兼济苍生者,最终赢得了胜利,而他们不仅成为国之重器,受万民敬仰,同时也为他们今后的道拓宽了道路。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道的大小、到的长短别是他们未来的果,你可明白?” 秦刀一言以蔽之,忘川恍然大悟:“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是啊,我又何必为拘泥于他人的道而自寻烦恼,我修道只求无愧于天地,管他是否要割舍七情六欲。” “你能如此想,那么离你自己的道就不远了。贤弟在尘世中修道,可体味人生百态,所见所闻所感皆是历练。你所修功法不俗,根骨天资俱佳,修为一日千里,但正因为你的起点要高于他人,修为精进过快,易导致好高骛远、根基不稳,你年轻尚轻,性子仍需磨练,日后定是不世之材。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贤弟还需勤加修炼啊。” …… 两人静静地饮着酒,看着那轮明月渐渐西斜,黑夜是漫长的,不知过了多久,天空露出鱼肚白,一个新的白昼清晨即将到来。 秦刀与忘川两人酒意阑珊,这一夜饮了太多酒,聊了太多事。秦刀忽然起身,背着双手眺望着远方的若卧蚕般的山峦,说道:“忘川贤弟,好男儿志在四方,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眼下大乱将起,潜龙出渊,莫要辜负了这一场风云际会。” “大乱将至?大哥何处此言?”在客栈听闻殷梨花说霍乱将至,忘川觉得有些耸人听闻,陈国不过百年,正是繁荣兴盛之时,又何来的天下大乱。可秦刀再出此言,忘川不得不怀疑,这天下是否真要起祸事了。 “季孙之忧在萧墙之内。乱,从来都是人心不古,待日后有机会再与你细说。”秦刀将最后一坛子酒干完,说道:“贤弟,此今一别,多自珍重。日后多若是百花谷有难,还望贤弟多照应一二。走了!” 秦刀说完,整个人消失在城楼之上,四野之内不见其踪影,忘川耳边只闻道:“贤弟,大哥在送你一场机缘……” “大哥!何日能再相见!” 秦刀走了,忘川独自一人站在城楼上。离别总是让人伤感,他长叹了一口气,飞下了城楼。 <script>app2(); 第135章 靖云祸事(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靖州城西郊外,年久失修的靖国公祠,杂草丛生,断垣残壁,一派凄凉之景。那块数尺长的匾额孤单的躺在院内一处角落,苔藓早已遮盖着原本的鎏金烁字,香木枯松,满是蚁虫钻出的孔洞。 祠堂正中,那一尊九尺高的靖国公金身早已没了往日的流光溢彩和凌凌威风。一张张、一层层蜘蛛网遮住了靖国公的真容,金衣早已褪去,油墨黯然失色,偌大的裂缝中正有一群虫豸爬出。 那香案供桌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供桌上一应器具早没了踪影,唯有一尊锈迹斑驳的鼎尊横在供桌前。这里没了扫尘之人,不见百姓祭拜,没了往日繁盛的香火,人们早已忘记当年那位风噪一时的靖王。 但,也正是如今的破败苍凉之象,揭示着这座祠堂的主人,靖国公曾经是多么受人爱戴。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忘川站在靖国公像前恭敬地拜了拜,他虽然不清楚这位靖国公是何许人,但曾经能在此处受人间烟火,足矣证明靖国公是一位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他往日受贯了欺辱,因此对那些锄强扶弱、为国为民的有志之士心生敬佩。不过看到这一片破败凄凉,心中难免有些感慨。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祠堂后院,推开一间房门,屋内倒是收拾得非常干净,没有半点灰尘。 这间屋子并不大,陈设也非常简单,仅有一张床榻,床榻上正躺着一位身穿绫罗绸缎女子。这女子生得白净,虽不是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却也是年轻貌美,气质非凡。仅仅稍许打量,便知是出身贵胄,大家闺秀。 只是这女子听到有人进屋,脸上却露出了惊恐之色,身子无法动弹。忘川走上前,解开秦刀设下的禁止,随后说道:“姑娘莫怕,在下忘川,敢问可是连家的少夫人?” 那女子见身体可动弹后,连忙缩道角落,手上握着一根玉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全身都在颤抖,她两眼发直,紧张地看着忘川,“你别过来!” 忘川见这连家少夫人花容失色,心中腹诽道:秦大哥倒也是,玩心怎如此重。平白无故何苦戏弄一个弱质女流。连家少夫人在这荒凉破败的靖国公祠里关了一夜,许是吓得不轻。若是把人家吓出个好歹来,到时候该如何向连家人交待。 “姑娘不用害怕,在下并非恶人。”他微微一笑,弯身行礼,“先前是在下的兄长做事欠妥,与姑娘开了一个玩笑,在下在此替兄长向姑娘赔罪。” 连家少夫人见忘川诚恳,并不像是恶人,于是松了一口气,但那根玉簪依旧抵在自己喉管,她问道:“你们为何将我抓至此处,你们究竟是何人?想以我为要挟,逼夫君就范,我劝你们不要枉费心机,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姑娘这话是何意?在下来只是放姑娘回去,并无恶意。”忘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连家少夫人莫非还惊魂未定,哪里来的阴谋。秦大哥到底在图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将她抓至此处。 “你真是来放我回去了?”连家少夫人狐疑道。 “姑娘多虑了。在下此次前来一替兄长致歉,二是放姑娘回去。姑娘应该知道,在下乃是修道之人,若想要对姑娘有不轨之举,顷刻间便能要了姑娘的性命。若是姑娘不信,在下亦无可奈何,只得先走一步。姑娘是去是留,自主抉择吧。” 忘川说完便欲转身离开,那连家少夫人这才将信将疑地问:“公子当真与那伙人不是一路人?” “哪伙人?姑娘所指是?”忘川不解地问。 “哦,没什么。”连家少夫人欲言又止,家中之事本不足与外人道,更何况她并不知晓眼前这位少侠的身份,是敌是友亦难分辨。 “我那位兄长平日行事有些颠三倒四,害得姑娘在此处担惊受怕的一夜,多有得罪,希望姑娘宽容大量,莫要与我兄长计较。” “公子言重了。”连家少夫人下了床榻,手里依旧死死的攥着玉簪,“方才是雪青误会公子了,还望公子莫怪。” “无妨。”忘川摆了摆手,见这连家少夫人终于肯下了床榻,心中亦是松了口气,“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可护送姑娘回府。” “公子若不嫌麻烦,雪青求之不得。”近日,连家并不太平,夫君每日愁容满面,府内上下气氛异常肃穆,他知道有很多人盯上了连家,不能为夫君分忧,雪青心中亦是难过不已,更不愿此刻为连家上下再添烦扰,现在忘川愿意护送她回府,自然是再好不过之事了。 从与雪青的交谈中,忘川已然察觉到连家或许是遇上麻烦了,“雪青姑娘,敢问贵府上可是遇到了难事?” “这…雪青也不太清楚,最近府上确实不太平,夫君有事向来都放在心里,我也不方便问。”雪青微微叹了一口气,眉头愁云不散。 东方旭日初升,阳光驱逐了黑暗,忘川与雪青二人已至连府前。府前两名下人见到来人是雪青,不由露出了喜色,有一名下人抬腿便跑向府内,大声喊道:“少夫人回来啦,少夫人回来啦!” 眨眼间,忘川与雪青刚刚踏过府前的门槛,便见一会儿兴冲冲的跑来,来者正是昨日在大闹芙蓉酒楼的彭成虎和一众弟兄。彭成虎先是激动地看了看雪青,随后大量着雪青身旁的忘川,眉头微皱,“小子,快放开少夫人,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这话刚说完,他身旁的一种打手便将忘川团团围住。 忘川见彭成虎真是人如其名,行事虽虎头虎脑,不过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自是不与他计较。忘川饶有兴致地看着彭成虎,故作恼怒地说:“彭成虎,你家少夫人被掳,此乃你之过也。今日,我将少夫人平安送回,你不请在下饮被水酒也就算了,怎还要喊打喊杀,堂堂的连家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彭成虎,你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 “竖子狂妄,连府岂是你这等山野刁明放肆撒野的地方!”彭成虎怒目而视,少夫人在场,这毛头小子讲话不留半点情面,若是不出手教训一番,日后还如何树立威信,他还有何脸面留在连府,彭成虎越想心中越气,他呵斥道:“识相的话,赶紧滚出连府,否则让你有来无回!” 他这一嗓子呵斥,周围那些打手纷纷亮出了法器,欲围攻忘川。这时,雪青拦在忘川身前说道:“彭成虎,休得无礼。若非是忘川少侠相救,恐怕我现在还被困在靖国公祠内。” “少夫人,这……”彭成虎不敢顶撞少夫人,想要申辩却一时语塞。 “还不退下!”雪青见彭成虎不知退让,于是娇喝道:“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难道非要将夫君请来,你们才肯收手?” “彭成虎,主子都发话了,难道你目无尊卑,想要以下犯上不成?”看着彭成虎像头老牛,一股子倔脾气,进退两难的模样,不由心生玩笑之心,出言取笑。 雪青的呵斥,彭成虎觉得失了面子,忘川的讥讽之言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他的牛脾气顿时上来,心想着少夫人是主子,他不敢得罪,可是忘川不过是个山野小子,怕他作甚。俺老彭何时受过这等鸟气,不如先擒了那小子,好生教训一番,现在府内乃是多事之秋,我就不信少主人会把俺老彭扫地出门! “少夫人,千万别上了这小子的当。他与秦刀那厮本是旧相识,谁知道这是否是他俩耍的阴谋。”彭成虎心生一计,将罪责全数推到忘川身上,即便是少主人怪罪,也找不出任何理由。纵是硬要责罚,也只是俺老彭忠心为主,一时情急莽撞误判而已,“弟兄们,随我拿下这小子,千万别伤着少夫人。” 彭成虎与连府的一众打手手中法器纷纷朝着忘川招呼过来,雪青见状那是又恼又惧。她气彭成虎眼中没有她主上,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冒犯忘川;彭成虎对忘川怨恨积重,她又害怕彭成虎出手定没有轻重,万一伤着忘川,那该如何是好。 “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快些走吧!”忘川老神在在,雪青不禁心生焦虑,出言相劝。 “雪青姑娘,无须担心,今日在下便替你教训一下这群目无尊卑的狂妄之徒。”忘川踏出一脚,指诀一掐,洞虚剑倏然出现在空中,只见他轻喝一声,洞虚剑飞升上天,光影闪动,洞虚剑身磅礴的剑气宣泄而出,凝聚成数十柄飞剑,随着忘川剑指一落,这数十柄飞剑同时轰向地面。 伴随着一阵隆隆轰鸣之声,连府那数十名打手纷纷倒地、抱腹蜷身,痛苦地呻吟着。彭成虎此刻目瞪口呆,惊诧不已,他没想到眼前这小子修为如此恐怖,仅仅是一招便让他这些弟兄们无半点招架之力,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提着飒金钢刀朝着忘川劈来。 彭成虎劈来的这一刀,有几分开山碎石之威。飒金钢刀一落,气劲化作三柄利刃瞬间朝着忘川劈来,刀身虽未至,但闻碎空之音。忘川目光一凝,剑指一挥,三道剑气击碎迎面而来的利刃。 饿狼啸月之声乍响,彭成虎大踏步而来,势如蛮牛冲撞,飒金钢刀在其手中舞得是虎虎生风,刀气纵横。忘川微微一笑,指诀变幻间,全身出现了一圈护体元罡。只听见“叮叮”声响,飒金钢刀每挥出一刀,便见四周出现无数到期凝结而成的利刃对着忘川身体四周砍来,然而虽气势凶猛凌厉,却只在忘川护体元罡表面激荡出一圈圈涟漪罢了。 “花拳绣腿,彭成虎,如果你就只有这点修为,我劝你还是趁早投降认输吧。” 彭成虎冷哼一声,双目充血,全身经脉如虬龙般凸起,气势凌冽,飒金钢刀在他手中挥舞,如疯如魔,刀气如狂风骤雨,翻江倒海。 忘川轻笑一声,指诀变幻,弹指一挥,护体元罡骤然爆裂,气浪翻涌如大江大河之水涛涛不绝,汹涌澎湃。院内犹如经历一场骤雨初歇,残花满地,绿叶凌乱。彭成虎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宛若浮游寿终,双目暗淡无神,面色虽狰狞可怖,却浑身颤抖抽搐,发丝凌乱,早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嚣张跋扈。 “想不到我彭成虎混迹江湖二十余载,今日会败于你手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此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彭成虎忍着剧痛起身,看着地面上倒下的弟兄们,又转眼瞧了瞧一旁少夫人雪青,垂头丧气、黯然神伤。心中怅然若失,我一生只识忠义二字,今日却以下犯上,不分尊卑;又嫉贤妒能,对这少年出手,我还有何脸面见少主人,又何脸面立于江湖。 不,我彭成虎一身傲骨,焉能苟活于世。彭成虎放声大笑,招回飒金钢刀横与脖颈处,两行清泪滑落,他扭身一动便欲自裁。 说时迟那时快,忘川身化流光,眨眼间出现在彭成虎身前,洞虚剑招架住飒金钢刀,剑身一动,飒金刚刀脱手而出。彭成虎愠怒不止,“我已败于你手,为何你还要羞辱于我?” 忘川收回洞虚剑,抱拳说道:“彭大哥,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何必如此轻贱自己呢?今日之败,败于功法,若是彭大哥所修之功法与在下相当,那么今日在下恐怕在彭大哥手里难走十个回合。” “败了就是败了,又何须找理由。今日我彭成虎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彭大哥乃是忠肝义胆、光明磊落之人,在下佩服不已。在下犹记昨日芙蓉酒楼之上,彭大哥思主母之安危,不畏强敌之风采。在下初出茅庐,一直对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心生向往,然而见到的却是些色令智昏之徒,试问那芙蓉酒楼上,自称英雄豪杰之辈,有几人能与彭大哥一字并肩?今日在下能够再见彭大哥,一时情难自已,便欲与彭大哥这样的大英雄豪杰比比拳脚,并无半点戏弄之意,还望彭大哥莫要放在心上,原谅在下怒忙之举。” 忘川谦逊有礼的一席话,到让彭成虎有些自惭形秽,他打心眼里对这位少年钦佩不已。于是屈身行礼道:“小兄弟言重了,方才是在下鲁莽了。老彭我这辈子没服过几人,小兄弟算是一个。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真乃少年英杰。” “雪青……雪青!”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紧接着看到一位身着锦衣华袍的青年男子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夫君,夫君!”雪青扭身回头,身子一怔,随后扑了上去,梨花带雨,与那人拥抱在一起。 “雪青,你没事吧?我找了你一天一夜,你到底去了哪里?”青年男子眼眶微红,将雪青拥在怀里,激动得肩膀抖动着。 “夫君,我没事。”雪青与他的夫君温存了片刻,意识到忘川还在场,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整理了一下面容衣衫,随后拉着这位连家少主人连玉诚的手朝着忘川走来,“夫君,是这位忘川公子救了我。” “忘川少侠,多谢出手相救,玉诚感激不尽,请受在下一拜!”说着,连玉诚便欲下拜行礼。 忘川上前扶着连玉诚的手臂说:“玉诚兄折煞小弟了,忘川愧不敢当。若不是在下兄长胡闹,玉诚兄与连夫人何至于饱受分离相思之苦。” 三言两语,忘川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道了个清楚,连玉诚却再度拜谢。原来那晚,秦刀将姬雪青掳走之后,连府上又出现一伙黑衣人,他们也是为了姬雪青而来,不曾想被秦刀捷足先登。适时,这伙黑衣人寻遍府内上下未果,却不曾想被出恭的下人发现了踪迹,于是在府内大战了一场。 忘川恍然大悟,秦大哥必然是收到了风声,得悉这伙黑衣人要对姬雪青不利,这才抢先将其带出府外。只是忘川心中有所疑虑,一是这群黑衣人是何身份,为何要掳劫姬雪青;二是连府的人怎知是秦大哥掳走了姬雪青,昨日彭成虎带着一群人前往芙蓉酒楼问秦大哥要人时,那群黑衣人为何没有现身;三是姬雪青在靖国公祠内曾言明,有人要拿他作要挟逼连玉诚就范,为何不直接抓了连玉诚,反而兴师动众的想要掳劫姬雪青呢?四是秦大哥说予我一场机缘,我也按照他所说的地点将姬雪青送回府内,只是这机缘又是什么呢? 看来这些疑团唯有从连玉诚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正待忘川沉思时,姬雪青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连玉诚的手,连玉诚忽然反应过来,笑着说道:“看我,一时激动竟怠慢了贵客。忘川少侠,若是不嫌弃舍下寒酸,不妨进厅内小坐片刻。” “玉诚兄拳拳好意,忘川岂有拒绝之理。”忘川笑了笑,随着连玉诚进入府内正厅。古话讲,穷人家看灶堂,财主家看厅堂。忘川初入连府的会客厅,方才体会到何为名门望族。 放眼望去,一水的紫檀木家具规正地分列两侧,座椅之间隔着一张高脚方凳,登上摆放着形态各异的瓷器,色泽靓丽而清秀。白玉石屏风有数尺之宽,一副山水墨画浑然天成,东西两侧由珠帘锦罗隔开。墙壁上多有挥毫泼墨丹青佳作,正堂上悬挂着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型人像,身着官服,甚是威严。恍惚间似是一位当朝宰辅目视前方,浩然正气跃然于纸上。 人像上方高悬着一块匾额,题字曰:浩然正气。而两侧则悬挂一副对联,上联曰: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下联曰:青山青山矗立不坠凌云之志。再左右观之,两方木柱上有楹联一对,是曰:楹联丝竹同清当天合曲,山水齐朗映日生文。 厅内陈设点缀之细节自不用多表,忘川只稍作打量,便知连家诗书传家,祖上曾在京都食过高官厚禄。 连玉诚对一旁的下人作了吩咐后,随后招呼着忘川落座。连府下人手脚很是麻利,各色点心很快便端了上来,“这是靖州城盛产的茗茶玉楼春,乃是初秋尚佳饮品,忘川兄弟不妨品茗一二。” 忘川端起盖碗,一股扑鼻的清香用来,揭开茶盖,只见根根状似琼楼的绿色茶叶悬立在水中,好似一堂绿波春水。忘川抿上一口,茶汤清沥、醇香绕齿,不禁赞叹:“好茶!” “原来忘川兄弟也是懂茶之人。” “让玉诚兄见笑了。在下出身寒微,哪懂得什么茶道。这再好的茶到了在下口中,不过是老牛饮水罢了。”忘川放下手中的盖碗,连玉诚生于书香门第,见识广博,腹有诗书,礼乐诗书和茶香花鸟品茗把玩之道,那是轻车熟路。忘川他不过念过几年私塾,能识文断字,若是在连玉诚面前班门弄斧,无疑是自讨不自在。 “忘川谦虚了。这饮茶,饮得的是朋友、饮得是心境。与君子饮,纵是大碗粗茶,那也是人间滋味、回味无穷;心情舒畅通达,心境自是更上一层楼。今日,能与少侠在此饮茶,玉诚可引为平生一大幸事。” “玉诚兄,在下有一事不知当问否?”在忘川眼里,连玉诚是一位谦谦君子,如春风化雨般,照顾忘川的情面。他想起连府上今日发生的事情,又联想自己心中的疑虑,觉得还是应该当面向连玉诚请教为好。 “忘川乃是世外高人,能够自降身份与在下称兄道弟,在下自是与有荣焉。既是兄弟相称,忘川你又何须见外,有话不妨直说。” “玉诚兄果真是爽快之人。依玉诚兄之前所言,那群黑衣人都是方外之人,玉诚兄又非方外之人,那些人因何会盯上连府,玉诚兄可知那些人的身份?”忘川问。 连玉诚面露为难之色,这时雪青回到厅堂中,说道:“夫君,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夫君虽然不说,但奴家知道府上近日遇上棘手之事。今日忘川少侠正好再次,你不妨与少侠说一说,兴许少侠能化解此劫呢?” “此事并非说不得,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岂能陷朋友于危难之中。”连玉诚当下反驳道,他知道忘川年轻有为,修为不低,但那群盯上连府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又怎能让忘川孤身犯险呢。 “玉诚兄,常言道,士有诤友,则身不陷于不义。在下虽然不才,但也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况且,这次在下并非只身一人。”忘川顿了顿,吃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在下的师姐和百花谷的弟子们都在靖州城里,在下师姐自不用多说,百花谷的弟子都是仁义之人,只要在下开口,相信她们定不会拒绝。所以玉诚兄无须担心,不妨将此事细细说说来。” 雪青听闻忘川的师姐也在靖州城,心想连忘川修为都如此厉害,那么他师姐修为岂不是更高。若是有忘川师姐相助,化解连府这一劫或许十拿九稳。她见自己的夫君连玉诚还在犹豫,不由催促道:“夫君,忘川少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若再闭口不言,岂不是辜负了少侠一片好心?” 说是不想忘川陷入为难是真,但是希望忘川出手相助也是真。连玉诚在自己的妻子催促和忘川的坚持下,不禁心猿意马。百花谷他有所耳闻,若是能将百花谷的弟子们请来相助,或许还真能化解劫难。 连玉诚长叹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尽数道来。 <script>app2(); 第135章 靖云祸事(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靖州城西郊外,年久失修的靖国公祠,杂草丛生,断垣残壁,一派凄凉之景。那块数尺长的匾额孤单的躺在院内一处角落,苔藓早已遮盖着原本的鎏金烁字,香木枯松,满是蚁虫钻出的孔洞。 祠堂正中,那一尊九尺高的靖国公金身早已没了往日的流光溢彩和凌凌威风。一张张、一层层蜘蛛网遮住了靖国公的真容,金衣早已褪去,油墨黯然失色,偌大的裂缝中正有一群虫豸爬出。 那香案供桌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埃,供桌上一应器具早没了踪影,唯有一尊锈迹斑驳的鼎尊横在供桌前。这里没了扫尘之人,不见百姓祭拜,没了往日繁盛的香火,人们早已忘记当年那位风噪一时的靖王。 但,也正是如今的破败苍凉之象,揭示着这座祠堂的主人,靖国公曾经是多么受人爱戴。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忘川站在靖国公像前恭敬地拜了拜,他虽然不清楚这位靖国公是何许人,但曾经能在此处受人间烟火,足矣证明靖国公是一位为国为民的大英雄。 他往日受贯了欺辱,因此对那些锄强扶弱、为国为民的有志之士心生敬佩。不过看到这一片破败凄凉,心中难免有些感慨。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祠堂后院,推开一间房门,屋内倒是收拾得非常干净,没有半点灰尘。 这间屋子并不大,陈设也非常简单,仅有一张床榻,床榻上正躺着一位身穿绫罗绸缎女子。这女子生得白净,虽不是沉鱼落雁之貌、闭月羞花之容,却也是年轻貌美,气质非凡。仅仅稍许打量,便知是出身贵胄,大家闺秀。 只是这女子听到有人进屋,脸上却露出了惊恐之色,身子无法动弹。忘川走上前,解开秦刀设下的禁止,随后说道:“姑娘莫怕,在下忘川,敢问可是连家的少夫人?” 那女子见身体可动弹后,连忙缩道角落,手上握着一根玉簪子抵着自己的喉咙,全身都在颤抖,她两眼发直,紧张地看着忘川,“你别过来!” 忘川见这连家少夫人花容失色,心中腹诽道:秦大哥倒也是,玩心怎如此重。平白无故何苦戏弄一个弱质女流。连家少夫人在这荒凉破败的靖国公祠里关了一夜,许是吓得不轻。若是把人家吓出个好歹来,到时候该如何向连家人交待。 “姑娘不用害怕,在下并非恶人。”他微微一笑,弯身行礼,“先前是在下的兄长做事欠妥,与姑娘开了一个玩笑,在下在此替兄长向姑娘赔罪。” 连家少夫人见忘川诚恳,并不像是恶人,于是松了一口气,但那根玉簪依旧抵在自己喉管,她问道:“你们为何将我抓至此处,你们究竟是何人?想以我为要挟,逼夫君就范,我劝你们不要枉费心机,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 “姑娘这话是何意?在下来只是放姑娘回去,并无恶意。”忘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连家少夫人莫非还惊魂未定,哪里来的阴谋。秦大哥到底在图什么,好端端的为何要将她抓至此处。 “你真是来放我回去了?”连家少夫人狐疑道。 “姑娘多虑了。在下此次前来一替兄长致歉,二是放姑娘回去。姑娘应该知道,在下乃是修道之人,若想要对姑娘有不轨之举,顷刻间便能要了姑娘的性命。若是姑娘不信,在下亦无可奈何,只得先走一步。姑娘是去是留,自主抉择吧。” 忘川说完便欲转身离开,那连家少夫人这才将信将疑地问:“公子当真与那伙人不是一路人?” “哪伙人?姑娘所指是?”忘川不解地问。 “哦,没什么。”连家少夫人欲言又止,家中之事本不足与外人道,更何况她并不知晓眼前这位少侠的身份,是敌是友亦难分辨。 “我那位兄长平日行事有些颠三倒四,害得姑娘在此处担惊受怕的一夜,多有得罪,希望姑娘宽容大量,莫要与我兄长计较。” “公子言重了。”连家少夫人下了床榻,手里依旧死死的攥着玉簪,“方才是雪青误会公子了,还望公子莫怪。” “无妨。”忘川摆了摆手,见这连家少夫人终于肯下了床榻,心中亦是松了口气,“姑娘若是不嫌弃,在下可护送姑娘回府。” “公子若不嫌麻烦,雪青求之不得。”近日,连家并不太平,夫君每日愁容满面,府内上下气氛异常肃穆,他知道有很多人盯上了连家,不能为夫君分忧,雪青心中亦是难过不已,更不愿此刻为连家上下再添烦扰,现在忘川愿意护送她回府,自然是再好不过之事了。 从与雪青的交谈中,忘川已然察觉到连家或许是遇上麻烦了,“雪青姑娘,敢问贵府上可是遇到了难事?” “这…雪青也不太清楚,最近府上确实不太平,夫君有事向来都放在心里,我也不方便问。”雪青微微叹了一口气,眉头愁云不散。 东方旭日初升,阳光驱逐了黑暗,忘川与雪青二人已至连府前。府前两名下人见到来人是雪青,不由露出了喜色,有一名下人抬腿便跑向府内,大声喊道:“少夫人回来啦,少夫人回来啦!” 眨眼间,忘川与雪青刚刚踏过府前的门槛,便见一会儿兴冲冲的跑来,来者正是昨日在大闹芙蓉酒楼的彭成虎和一众弟兄。彭成虎先是激动地看了看雪青,随后大量着雪青身旁的忘川,眉头微皱,“小子,快放开少夫人,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这话刚说完,他身旁的一种打手便将忘川团团围住。 忘川见彭成虎真是人如其名,行事虽虎头虎脑,不过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自是不与他计较。忘川饶有兴致地看着彭成虎,故作恼怒地说:“彭成虎,你家少夫人被掳,此乃你之过也。今日,我将少夫人平安送回,你不请在下饮被水酒也就算了,怎还要喊打喊杀,堂堂的连家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彭成虎,你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 “竖子狂妄,连府岂是你这等山野刁明放肆撒野的地方!”彭成虎怒目而视,少夫人在场,这毛头小子讲话不留半点情面,若是不出手教训一番,日后还如何树立威信,他还有何脸面留在连府,彭成虎越想心中越气,他呵斥道:“识相的话,赶紧滚出连府,否则让你有来无回!” 他这一嗓子呵斥,周围那些打手纷纷亮出了法器,欲围攻忘川。这时,雪青拦在忘川身前说道:“彭成虎,休得无礼。若非是忘川少侠相救,恐怕我现在还被困在靖国公祠内。” “少夫人,这……”彭成虎不敢顶撞少夫人,想要申辩却一时语塞。 “还不退下!”雪青见彭成虎不知退让,于是娇喝道:“怎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难道非要将夫君请来,你们才肯收手?” “彭成虎,主子都发话了,难道你目无尊卑,想要以下犯上不成?”看着彭成虎像头老牛,一股子倔脾气,进退两难的模样,不由心生玩笑之心,出言取笑。 雪青的呵斥,彭成虎觉得失了面子,忘川的讥讽之言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脸上,他的牛脾气顿时上来,心想着少夫人是主子,他不敢得罪,可是忘川不过是个山野小子,怕他作甚。俺老彭何时受过这等鸟气,不如先擒了那小子,好生教训一番,现在府内乃是多事之秋,我就不信少主人会把俺老彭扫地出门! “少夫人,千万别上了这小子的当。他与秦刀那厮本是旧相识,谁知道这是否是他俩耍的阴谋。”彭成虎心生一计,将罪责全数推到忘川身上,即便是少主人怪罪,也找不出任何理由。纵是硬要责罚,也只是俺老彭忠心为主,一时情急莽撞误判而已,“弟兄们,随我拿下这小子,千万别伤着少夫人。” 彭成虎与连府的一众打手手中法器纷纷朝着忘川招呼过来,雪青见状那是又恼又惧。她气彭成虎眼中没有她主上,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冒犯忘川;彭成虎对忘川怨恨积重,她又害怕彭成虎出手定没有轻重,万一伤着忘川,那该如何是好。 “公子,好汉不吃眼前亏,你还是快些走吧!”忘川老神在在,雪青不禁心生焦虑,出言相劝。 “雪青姑娘,无须担心,今日在下便替你教训一下这群目无尊卑的狂妄之徒。”忘川踏出一脚,指诀一掐,洞虚剑倏然出现在空中,只见他轻喝一声,洞虚剑飞升上天,光影闪动,洞虚剑身磅礴的剑气宣泄而出,凝聚成数十柄飞剑,随着忘川剑指一落,这数十柄飞剑同时轰向地面。 伴随着一阵隆隆轰鸣之声,连府那数十名打手纷纷倒地、抱腹蜷身,痛苦地呻吟着。彭成虎此刻目瞪口呆,惊诧不已,他没想到眼前这小子修为如此恐怖,仅仅是一招便让他这些弟兄们无半点招架之力,他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提着飒金钢刀朝着忘川劈来。 彭成虎劈来的这一刀,有几分开山碎石之威。飒金钢刀一落,气劲化作三柄利刃瞬间朝着忘川劈来,刀身虽未至,但闻碎空之音。忘川目光一凝,剑指一挥,三道剑气击碎迎面而来的利刃。 饿狼啸月之声乍响,彭成虎大踏步而来,势如蛮牛冲撞,飒金钢刀在其手中舞得是虎虎生风,刀气纵横。忘川微微一笑,指诀变幻间,全身出现了一圈护体元罡。只听见“叮叮”声响,飒金钢刀每挥出一刀,便见四周出现无数到期凝结而成的利刃对着忘川身体四周砍来,然而虽气势凶猛凌厉,却只在忘川护体元罡表面激荡出一圈圈涟漪罢了。 “花拳绣腿,彭成虎,如果你就只有这点修为,我劝你还是趁早投降认输吧。” 彭成虎冷哼一声,双目充血,全身经脉如虬龙般凸起,气势凌冽,飒金钢刀在他手中挥舞,如疯如魔,刀气如狂风骤雨,翻江倒海。 忘川轻笑一声,指诀变幻,弹指一挥,护体元罡骤然爆裂,气浪翻涌如大江大河之水涛涛不绝,汹涌澎湃。院内犹如经历一场骤雨初歇,残花满地,绿叶凌乱。彭成虎倒在地上,口吐鲜血,宛若浮游寿终,双目暗淡无神,面色虽狰狞可怖,却浑身颤抖抽搐,发丝凌乱,早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嚣张跋扈。 “想不到我彭成虎混迹江湖二十余载,今日会败于你手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此一战我输得心服口服。”彭成虎忍着剧痛起身,看着地面上倒下的弟兄们,又转眼瞧了瞧一旁少夫人雪青,垂头丧气、黯然神伤。心中怅然若失,我一生只识忠义二字,今日却以下犯上,不分尊卑;又嫉贤妒能,对这少年出手,我还有何脸面见少主人,又何脸面立于江湖。 不,我彭成虎一身傲骨,焉能苟活于世。彭成虎放声大笑,招回飒金钢刀横与脖颈处,两行清泪滑落,他扭身一动便欲自裁。 说时迟那时快,忘川身化流光,眨眼间出现在彭成虎身前,洞虚剑招架住飒金钢刀,剑身一动,飒金刚刀脱手而出。彭成虎愠怒不止,“我已败于你手,为何你还要羞辱于我?” 忘川收回洞虚剑,抱拳说道:“彭大哥,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何必如此轻贱自己呢?今日之败,败于功法,若是彭大哥所修之功法与在下相当,那么今日在下恐怕在彭大哥手里难走十个回合。” “败了就是败了,又何须找理由。今日我彭成虎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彭大哥乃是忠肝义胆、光明磊落之人,在下佩服不已。在下犹记昨日芙蓉酒楼之上,彭大哥思主母之安危,不畏强敌之风采。在下初出茅庐,一直对侠肝义胆的英雄豪杰心生向往,然而见到的却是些色令智昏之徒,试问那芙蓉酒楼上,自称英雄豪杰之辈,有几人能与彭大哥一字并肩?今日在下能够再见彭大哥,一时情难自已,便欲与彭大哥这样的大英雄豪杰比比拳脚,并无半点戏弄之意,还望彭大哥莫要放在心上,原谅在下怒忙之举。” 忘川谦逊有礼的一席话,到让彭成虎有些自惭形秽,他打心眼里对这位少年钦佩不已。于是屈身行礼道:“小兄弟言重了,方才是在下鲁莽了。老彭我这辈子没服过几人,小兄弟算是一个。小兄弟年纪轻轻,便有这等修为,真乃少年英杰。” “雪青……雪青!”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紧接着看到一位身着锦衣华袍的青年男子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夫君,夫君!”雪青扭身回头,身子一怔,随后扑了上去,梨花带雨,与那人拥抱在一起。 “雪青,你没事吧?我找了你一天一夜,你到底去了哪里?”青年男子眼眶微红,将雪青拥在怀里,激动得肩膀抖动着。 “夫君,我没事。”雪青与他的夫君温存了片刻,意识到忘川还在场,拭了拭眼角的泪水,整理了一下面容衣衫,随后拉着这位连家少主人连玉诚的手朝着忘川走来,“夫君,是这位忘川公子救了我。” “忘川少侠,多谢出手相救,玉诚感激不尽,请受在下一拜!”说着,连玉诚便欲下拜行礼。 忘川上前扶着连玉诚的手臂说:“玉诚兄折煞小弟了,忘川愧不敢当。若不是在下兄长胡闹,玉诚兄与连夫人何至于饱受分离相思之苦。” 三言两语,忘川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道了个清楚,连玉诚却再度拜谢。原来那晚,秦刀将姬雪青掳走之后,连府上又出现一伙黑衣人,他们也是为了姬雪青而来,不曾想被秦刀捷足先登。适时,这伙黑衣人寻遍府内上下未果,却不曾想被出恭的下人发现了踪迹,于是在府内大战了一场。 忘川恍然大悟,秦大哥必然是收到了风声,得悉这伙黑衣人要对姬雪青不利,这才抢先将其带出府外。只是忘川心中有所疑虑,一是这群黑衣人是何身份,为何要掳劫姬雪青;二是连府的人怎知是秦大哥掳走了姬雪青,昨日彭成虎带着一群人前往芙蓉酒楼问秦大哥要人时,那群黑衣人为何没有现身;三是姬雪青在靖国公祠内曾言明,有人要拿他作要挟逼连玉诚就范,为何不直接抓了连玉诚,反而兴师动众的想要掳劫姬雪青呢?四是秦大哥说予我一场机缘,我也按照他所说的地点将姬雪青送回府内,只是这机缘又是什么呢? 看来这些疑团唯有从连玉诚身上才能找到答案。 正待忘川沉思时,姬雪青不动声色地拉了拉连玉诚的手,连玉诚忽然反应过来,笑着说道:“看我,一时激动竟怠慢了贵客。忘川少侠,若是不嫌弃舍下寒酸,不妨进厅内小坐片刻。” “玉诚兄拳拳好意,忘川岂有拒绝之理。”忘川笑了笑,随着连玉诚进入府内正厅。古话讲,穷人家看灶堂,财主家看厅堂。忘川初入连府的会客厅,方才体会到何为名门望族。 放眼望去,一水的紫檀木家具规正地分列两侧,座椅之间隔着一张高脚方凳,登上摆放着形态各异的瓷器,色泽靓丽而清秀。白玉石屏风有数尺之宽,一副山水墨画浑然天成,东西两侧由珠帘锦罗隔开。墙壁上多有挥毫泼墨丹青佳作,正堂上悬挂着一副栩栩如生的巨型人像,身着官服,甚是威严。恍惚间似是一位当朝宰辅目视前方,浩然正气跃然于纸上。 人像上方高悬着一块匾额,题字曰:浩然正气。而两侧则悬挂一副对联,上联曰: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下联曰:青山青山矗立不坠凌云之志。再左右观之,两方木柱上有楹联一对,是曰:楹联丝竹同清当天合曲,山水齐朗映日生文。 厅内陈设点缀之细节自不用多表,忘川只稍作打量,便知连家诗书传家,祖上曾在京都食过高官厚禄。 连玉诚对一旁的下人作了吩咐后,随后招呼着忘川落座。连府下人手脚很是麻利,各色点心很快便端了上来,“这是靖州城盛产的茗茶玉楼春,乃是初秋尚佳饮品,忘川兄弟不妨品茗一二。” 忘川端起盖碗,一股扑鼻的清香用来,揭开茶盖,只见根根状似琼楼的绿色茶叶悬立在水中,好似一堂绿波春水。忘川抿上一口,茶汤清沥、醇香绕齿,不禁赞叹:“好茶!” “原来忘川兄弟也是懂茶之人。” “让玉诚兄见笑了。在下出身寒微,哪懂得什么茶道。这再好的茶到了在下口中,不过是老牛饮水罢了。”忘川放下手中的盖碗,连玉诚生于书香门第,见识广博,腹有诗书,礼乐诗书和茶香花鸟品茗把玩之道,那是轻车熟路。忘川他不过念过几年私塾,能识文断字,若是在连玉诚面前班门弄斧,无疑是自讨不自在。 “忘川谦虚了。这饮茶,饮得的是朋友、饮得是心境。与君子饮,纵是大碗粗茶,那也是人间滋味、回味无穷;心情舒畅通达,心境自是更上一层楼。今日,能与少侠在此饮茶,玉诚可引为平生一大幸事。” “玉诚兄,在下有一事不知当问否?”在忘川眼里,连玉诚是一位谦谦君子,如春风化雨般,照顾忘川的情面。他想起连府上今日发生的事情,又联想自己心中的疑虑,觉得还是应该当面向连玉诚请教为好。 “忘川乃是世外高人,能够自降身份与在下称兄道弟,在下自是与有荣焉。既是兄弟相称,忘川你又何须见外,有话不妨直说。” “玉诚兄果真是爽快之人。依玉诚兄之前所言,那群黑衣人都是方外之人,玉诚兄又非方外之人,那些人因何会盯上连府,玉诚兄可知那些人的身份?”忘川问。 连玉诚面露为难之色,这时雪青回到厅堂中,说道:“夫君,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夫君虽然不说,但奴家知道府上近日遇上棘手之事。今日忘川少侠正好再次,你不妨与少侠说一说,兴许少侠能化解此劫呢?” “此事并非说不得,只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岂能陷朋友于危难之中。”连玉诚当下反驳道,他知道忘川年轻有为,修为不低,但那群盯上连府的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他又怎能让忘川孤身犯险呢。 “玉诚兄,常言道,士有诤友,则身不陷于不义。在下虽然不才,但也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况且,这次在下并非只身一人。”忘川顿了顿,吃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在下的师姐和百花谷的弟子们都在靖州城里,在下师姐自不用多说,百花谷的弟子都是仁义之人,只要在下开口,相信她们定不会拒绝。所以玉诚兄无须担心,不妨将此事细细说说来。” 雪青听闻忘川的师姐也在靖州城,心想连忘川修为都如此厉害,那么他师姐修为岂不是更高。若是有忘川师姐相助,化解连府这一劫或许十拿九稳。她见自己的夫君连玉诚还在犹豫,不由催促道:“夫君,忘川少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若再闭口不言,岂不是辜负了少侠一片好心?” 说是不想忘川陷入为难是真,但是希望忘川出手相助也是真。连玉诚在自己的妻子催促和忘川的坚持下,不禁心猿意马。百花谷他有所耳闻,若是能将百花谷的弟子们请来相助,或许还真能化解劫难。 连玉诚长叹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尽数道来。 <script>app2(); 第136章 靖云祸事(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行117年,魔族兵马大元帅呼延卓陈兵二十万于东海,欲兴兵东胜神洲。 魔族斥候为先锋,潜入东胜神洲境内,并且与长年掩藏身份生活在神洲境内魔族取得联系,企图联络昔日前朝残余势力,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占东胜神洲。 荒火营自大行110年成立起,一直承担监察妖魔二族动向之责。时任荒火营东胜统领连风啸截获情报立即呈报东胜王赢川。 赢川获悉军情后,风云变色,立即上奏圣听。大行皇帝陈留闻言,大发雷霆。连发三十二道圣旨,责令东胜王赢川务必全歼魔族贼寇,生擒魔族兵马大元帅呼延卓。 赢川得天子诏,雷厉风行。命荒火营东胜统领连风啸为先锋,兵分两路。一路清缴神洲境内魔族和前朝残余势力,一路则立即前往东海探查敌情设防。令驻守靖州的靖国公宁秀率兵三十万奔赴东海边境诛杀魔族。 一日之内,东胜神洲境内出现大批红衣甲胄,所过之处鲜血成河。上至王公郡侯,下至贩夫走卒,无一幸免。神州内流言四起,闹得人心惶惶,百姓无不谈之色变。人们知道,暴风雨已至,怕是没有安生的日子了。 而远在东海边境早已是烽烟四起,战鼓雷动,尸横遍野。魔族骁勇善战,肉身强悍无匹,精通血脉巫术。魔族风云十二魔将联手所布的十二都天神魔大阵,摧枯拉朽,陈国十万余将士身首异处。 宁秀文耀武略,善治军用兵,其所率部众斗志昂扬,威武不凡。仅月余,陈国与魔族进行数场大规模战争,十数场局部试探性战争。陈国将士斩杀魔族敌寇八万余众,损失十五万余兵力。 以三十万人族兵力对阵二十万魔族士兵,陈国兵力损失过半,魔族天生就是战斗种族,肉体之强悍无与伦比,这看似一场不公平的战争,恰恰最为公平。 魔族骁勇少谋,善用自身优势,却天生残缺,不攻利器,精修行者非惊天地泣鬼神之才不得。人族虽肉身羸弱,却足智多谋,善借外力为己用,圣贤开创无数炼气修行法门,岐黄药理、五行精金之道非其异族可比。更甚者,人族兴旺,人丁之数更是魔族数十倍之多。 在人族与魔族的交战中,鲜有以少胜多的战役。 与魔族大军僵持月余,靖国公宁秀心中却非他表面那般平静。圣命如同一柄利剑悬于头顶,全歼魔族二十万大军谈何容易,更别说活捉呼延灼。眼下战事吃紧,兵力锐减,魔族又有十二魔将坐镇,靖国公不禁犯难,看来还是要倚仗连风啸向荒火营求援增派些修为高的修士来才行。 这一日,靖国公宁秀与一众将领宁秀于帐中商讨对敌之策,连风啸踏尘土而来,进入营帐中。 见连风啸面带笑容,兴许是荒火营答应了增援一事,于是紧忙问道:“连统领,可有好消息传来?” “宁公,连某此次为宁公带来了三则好消息。一是内患已除,境内魔族和前朝残余势力,王副统领已尽数铲除;二是王副统领所率人马,不日便欲我等汇合;三是宋帅回信,将增派三十名太虚境高手前来相助。” “内忧解除,可全心对外。待王副统领归来,我军再添一臂。宋承志忠肝义胆,荒火营三十名太虚境高手抵达之日,便是歼灭魔族之时。连统领,劳苦功高,待此一战彻底结束,我亲自为你请攻。”人逢喜事精神爽,连风啸带来的好消息让靖国公宁秀满脸的阴郁一扫而光。 “此乃连某分内之事。宁公,魔族汹汹而来,呼延卓亲自怪帅,对东胜神洲是志在必得。战机稍纵即逝,拖得越久对魔族越不利,呼延卓定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不会坐等我援军到来,以连某看来,呼延卓大军很快便会再发起新一轮总攻。”连风啸说。 连风啸的话不无道理,呼延卓不会傻到与陈军打持久战,他势必会趁陈国援军到来之下,一举拿下东胜神洲,这样与陈国才有条件可谈。宁秀双眉紧锁,在营帐中踱步思考,“诸位将军,可以对敌之策?” 营帐中众将军议论纷纷,有提议避而不战、以逸待劳,等待援军到来;有提议实则虚之,以扰敌为先,不作正面冲突,为援军到来争取时间;也有将军建议假借求和之名瞒天过海,总之一时间营帐内争吵不休,众将领各执一言。 一直在旁沉默不言地连风啸忽然开口说:“宁公、诸位将军,连某有一计,不值当讲否?” “连统领,有何妙计,不妨讲来。”宁秀在众将军的争吵中一时难以决断,见连风啸有计策要献,心中多了些期望。他与连风啸分属两个机构,虽非至交,但往日因公务也时常走动,对连风啸的颇为了解。连风啸隶属荒火营,对妖魔、修行者知之甚详,虽不曾统兵打仗,却极具智谋。 “魔族精兵强将倾巢而出,以我军现在的实力,实难正面迎战。圣上责令全歼魔族二十万兵马、活捉呼延卓,圣命难违,君无戏言,诸位将军深知其利害。眼下,一是要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到来,二是完成圣命,全歼魔族活捉呼延卓。依连某之愚见,诱敌深入、合而围之,方能一举歼灭。” 连风啸话为说完,便遭来营帐中诸位将军的驳斥。 “住口,先让风啸把话说完。”宁秀呵斥道,营帐内鸦雀无声,他看向连风啸说道:“风啸,如何诱敌深入,又如何合而为之,你细细说来。” “宁公,诸位将军,如今我军与魔族对峙与东海,若是想要全歼魔军,唯有两条路。一是荒火营的援军绕敌身后,与我军形成包夹之势,然而我军对魔族兵力部署并不清楚,偌大的东海魔族暗哨有几何,设于何处,此皆不明。若是荒火营的援军贸然深入,难免不被发现,即便避过了魔族的暗哨,我们又如何能保证这不是魔族故意为之呢?歼灭荒火营援军,再反攻我军,后果不言而喻。这第二条路,待荒火营援军汇合,与魔族大军直面交战,但很难将其尽数歼灭。” “东海广袤,苍茫辽阔。我军并不了解东海这片海域,有岛几何,何处可以藏身。而魔族之兵对东海之了解,可谓是如数家珍。待我军与荒火营之兵奋力攻击之时,呼延卓见情势不对,无法力敌,完全可以撤军逃离,届时我等虽然赢了胜仗,却无法向圣上复命。” “自魔族潜入我神洲境内数年图谋至今日呼延卓举兵来犯,我等太过被动。若是我军能能化被动为主动,那么一切战机便掌握在我等手中。上兵者伐谋,魔族勇武少谋,赢取这场胜利的关键在于谋而非力也。兵法有云,善胜者不阵,善争者不阵,善战者不败,善败者终胜。” 连风啸转身走到那副东胜神洲地图前,指着图上一处说道:“宁公、诸位将军请看,我军目前所驻扎之地,地势开口,易攻难守,若是我军能诱敌深入至此,进可攻、退可守。雷鸣险地林深茂密,终年瘴气弥漫,深处更有雷湖之险。我军每每至此处皆要绕道而行,那魔族大军不明地势,进入此地便会自乱阵脚,届时我军合而为之,魔族不战自败。纵有魔族能逃离陷地,我军以逸待劳,齐力攻之,他魔族纵有三头六臂,亦难逃一死。” “此计关键在于诱敌,要令呼延卓相信,必须善败。善败而不大伤,败而有乱,乱中有序,不大乱、不过于秩序井然,拿捏得当即可。打而败,败则退。以溃之像迷其双眼,沿途再布置各类阵法,虚虚实实,不信他呼延卓不上当。如此这般,不仅可以为荒火营援军争取时间,同时还能以最小的损失,赢得一场大胜,众位将军以为然否?” 诸位将领听完连风啸的计策,甚为认同,唯有劳宽及几位以他为首的将领却极力反驳。靖国公宁秀不曾表态,他需要权衡利弊,棋差一招则满盘皆输。若此计能成,则皆大欢喜;反则,三十万将士或要因此陪葬。圣旨措辞严厉,宁秀输不起,然而他最终还是决定采用连风啸的计策,诱敌深入、合而为之,一举歼灭。 一切准备就绪,陈国军与魔族前后经历十余场大小规模战役,且打且退,终退至雷鸣险地,呼延卓所率的魔族军队趁势追击,并无发现任何异常,尤其是陈国军所布置的各类虚虚实实的阵法,让呼延卓更是断定陈国军已无心恋战,一时间沾沾自喜,下令三军全力追击,最终进入雷鸣险地。 然而事情并未朝着连风啸所设想的那般发展,荒火营东胜王副统领与劳宽等几位将领忽然倒戈相向,靖国公宁秀和连风啸所料未及,陈国军大乱。恰巧这时,一支魔族军队和部分人族士兵突然来袭,陈国军不仅腹背受敌,而且祸起萧墙,十分惨烈。 连风啸这才意识到,王副统领乃是魔族的奸细,那所谓的境内魔族势力和前朝残余势力被清除的消息不过是瞒天过海罢了。他痛恨自己长着一双眼睛,却敌我不分,连累陈国将士无辜惨死。他率着荒火营所剩不多的一些人,将王副统领诛杀之后,又深入雷鸣险地,他要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靖国公宁秀感觉天塌了,一计不成反中了贼寇的奸计,看着身旁一位位将士倒下,他的心好似万箭穿心般疼痛难治。待他想要质问连风啸时,发现连风啸早已没了踪影,他抱着死于身前的将士痛哭流涕,绝望的仰天哭喊:“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吾之罪,纵万死,也难赎其一二啊!” 荒火营的三十位太虚境修士终于赶到,雷鸣之森被夷为平地,一场硝烟久久不能散去。靖国公浑身是血,他看着尸横遍野、血流成为的雷鸣之地,绝望而又凄凉,他是受东胜神洲百姓敬仰的靖国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却连累东胜将士惨死,三十万将士又几人能得生还,他有何面目面对东胜父老。 “南风不竞多死声,鼓卧旗折黄云横。六军将士皆死尽,战马空鞍归故营。”宁秀反复沉吟,凄凄惨惨戚戚,悲凉何处欠东风。泪水横流,长发凌乱,甲胄残破,狰狞决绝,伴随一生痛苦的长啸,他抠下了双目,气质如敝履,他仰天怒吼,似虎啸龙吟响彻天际,忽而疯狂大笑,提剑自刎,一代豪杰就此谢幕。 雷湖,并非湖泊,而是因终年累月有雷电覆盖,因而得名雷湖。连风啸被打入雷湖中,呼延卓以为连风啸就此身死道消,不曾想连风啸被打入雷湖之后,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天空顿时雷云密布,狂风呼啸,雷电滚滚。 此异象一出,魔族士兵无不掉头环顾,只见雷湖露出了本来面目,那是一片洼地,满地皆是蓝色的晶石闪闪发亮,而空中正立着一人,浑身雷电吞吐,双目中射出两道雷光,对着这群魔族士兵轰击而来。 魔族士兵大惊失色,愣在当场。呼延卓提着一柄巨斧,朝着空中那人劈去。这时,空中那人发出癫狂魔怔笑音,声音极为低沉,宛若深渊中的魔兽在嘶吼,呼延卓在其眼中不过是弱小的臭虫,他极为不屑。 剑指探出,空中雷云滚滚,隆隆作响,振聋发聩。狂风作响,尘沙肆虐,上万道形态各异的雷电,在电光火石间已经降至人间,所有的魔族士兵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向天空,不曾来得及痛吟,便淹没在这片雷海之中。 不多时,雷云消散,天朗气清,方圆十公里内,满目狼藉,幽幽之森早已化作焦土,陈国仅存的将士看着眼中情景,不禁连连倒抽凉气,他们看着那犹如雷神一般的人坠进一片焦土火海之中。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只见荒火营几名太虚境修士残影掠过,飞向那片区域。陈国与魔族这一战,以惨烈的代价而告终。魔族二十万士兵全军覆没,而陈国的三十万将士生还者不及一营指之数,令人可悲的是,靖国公和一众将领无一幸免。 不论如何,陈国最终还是赢得了胜利,震慑了魔族。魔族元气大伤,数十年内再难举兵来犯。 战报递呈圣上,大行皇帝陈留为之震怒。下令荒火营和九洲各王自上而下,严查前朝余孽和妖魔奸细,一场整风清敌席卷龙渊大陆,人人自危。 由东胜神州这场祸事引发的变故,使得东胜王赢川成为众矢之的。虽然戍边有功,但东胜王在朝堂之上受百官弹劾,最终以禁足一年自省而告终。东胜王知道,这是圣上对他最大的恩典和保护,否则真与百官对立起来,恐怕整个龙渊大陆都要出现内乱。 只是东胜王心有不甘,靖国公宁秀乃是他心腹,这一战宁秀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如今为国捐躯,不仅未得到朝廷的抚恤,反而剥夺了宁秀靖国公的爵位,而作为功臣之后,宁氏一族永不录用。 “真是令人寒心呐!”赢川在回东胜王府的途中,愤怒难平,一群玩权弄柄的国贼,当初若非是我等与陛下平定天下,哪有现在的太平盛世! 幸好陛下仍是当年的那位胸怀天下的少年,才能保全宁氏一族。如若不然,他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宁秀。形势逼人啊!即便是拥有天下的陛下,很多时候也做不了自己的主。“陛下,东胜神洲,赢川一定替你守好。宁秀,你宁氏一族我也会替你照顾好的。” 然而,赢川并未有料想到,在他还未回到东胜神洲境内时,朝堂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些有不轨之心的人,纷纷制造流言,声称是靖国公通敌,造成陈国近三万万将士惨死,更连累了灭敌功臣连风啸一家。 朝廷对靖国公和宁氏一族的判罚,无疑是坐实了此事。流言在东胜神洲境内引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无人不晓、无人无谈,更有甚者聚众闹事,打杂靖国公祠。 靖国公宁秀御下的宁家军与宁氏一族对朝廷的决断甚为不满,不仅联名上奏为宁秀请命,大肆缉捕杀害侮辱靖国公和打杂靖国公祠的百姓,与此同时派兵围堵连风啸府邸誓要连风啸给一个说法。连家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宁家军凶神恶煞,宁府上下人人自危。 宁氏残害百姓、包围有功之臣府邸的做派,惹得百姓更是群情激愤。官兵与百姓对峙的局面愈演愈烈,尤以靖州、云州两地闹得最为凶猛。直到东胜王赢川回到境内,才将此事平复,宁家军和宁是一族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自陈国建立至今,九洲各地一直相安无事,此次东胜神洲境内的乱事,史称靖云之乱。靖云治乱,无疑给当朝敲响了一次警钟。 …… 厅堂内,连玉诚述说着靖云往事,连连叹气。 “玉诚兄,当年老爷子为何没有亲自出面将事情解释清楚,这样不就避免了连家与宁氏只见的误会了?”忘川没想到数十年前东胜神洲境内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想起城郊外那座荒废的靖国公祠,不禁心生感叹,他越来越理解,秦大哥那日离别之时所说的话,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 “你有所不知,当年祖父自雷鸣一役被送回府后,便失去了意识。全身充斥着雷电,任何人都无法近身。这些事我也是听家父说起过,才有所了解。”连玉诚长叹一声,他的父亲连仲死于宁氏毒手,对宁氏他恨之入骨,只是连仲死前一再叮嘱,不可对宁氏心存抱怨,不要复仇。父命不可违,他也只能将怨恨埋藏在心里。 “若是我所料不虚,老爷子误入雷湖,能够操控雷电之力,应该是得到了雷灵珠吧。” “你也知道雷灵珠?!”连玉诚惊诧的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忘川。 在连玉诚提及连风啸通过雷电之力诛杀魔族十万兵士时,他便猜测连风啸定然是得到了雷灵珠,如今见连玉诚惊诧表情,更是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忘川笑了笑,托手浮空,掌间出现一个漩涡,正绽放着蔚蓝色的光芒。 连玉诚只感觉厅堂内阴寒而湿润,似是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然而,只是眨眼间,他又感觉自己沉于湖底中,眼前一片朦胧,只有微弱的光芒在前方闪烁。正待他要挣扎时,忽然全身湿冷压迫之感消失,只见到忘川手掌上方悬着一颗蔚蓝色的水珠,它像是一颗玛瑙宝石,美丽而又华丽。 “去!”蔚蓝色的水珠飞出厅外,着地的那一刹那间,顿时出现一片洪流涌向四处,偌大的连府前院瞬间被淹没。忘川探掌一吸,连府前院这片洪流倏然消失,那颗蔚蓝色的水珠再次出现在手中,忽而光芒大盛,逼得连玉诚和姬雪青等人不禁闭上了双眼,再睁开之时水珠消失,看见的是忘川正闲逸地饮着茶汤。,忘川展露的控水法术令在场的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上古女娲大神,聚天地灵气炼制风、雷、水、火、土五颗灵珠以镇伏妖魔。得其一者,可操控天地灵力。”忘川放下盖碗,继续说道:“连老爷子,进入雷鸣湖之后,突然间能掌控天地间的雷灵力,并且能一举诛杀魔族十万兵士,定然是在雷鸣湖中得到了雷系法宝。连老爷子回府后,无人能够近身,那是法宝在护主,法宝具有意识,又能操控天地之雷灵力,忘川不得不与雷灵珠联系在一起。” “忘川,刚才施展的控水之术当真是玄妙无比,莫非你得到了水灵珠?”连玉诚问。 “玉诚兄好眼力,小弟在机缘巧合之下,确实得到了水灵珠。不过这颗水灵珠也是借来之物,日后还是要还给朋友。”忘川说。 “能得到灵珠认可,操控天地灵力,非福缘深厚之人所不能及。忘川有此福缘,当真是羡煞旁人。说道雷灵珠,祖父在弥留回光返照之际,将雷灵珠从体内取出,可惜我连氏族内无人能驾驭灵珠,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难。” “玉诚兄,依在下愚见,宁氏上门找麻烦,目的并不简单。明面上看,是靖云之乱误会未消而埋下的祸根,宁氏一族因此揪着不放,实则暗地里,宁氏是为这雷灵珠而来。”一场误会纠缠数十年,东胜王赢川对此中因由定然是了然于胸,宁氏一族与赢川关系匪浅,忘川不相信赢川没有向宁氏一族道出实情。 按照连玉诚所说,连府上下一再退避,并且很是积极的想要化解误会,宁氏一族让然揪着不放,显然是不愿相信事实,而更深层次的目的,便是想图谋连家的雷灵珠。否则,连氏一族为了报仇,又何必大费周折想要掳劫姬雪青,直接对连府上下打杀了便是。 “忘川眼光锐利,一针见血。这一年多,宁氏一族人不断骚扰我连家在各处的生意,甚至是掳劫族人,并且以此为要挟,要求我交出不属于连家的东西。虽然他们并未直言相告,但我想他们所图的便是我连家的雷灵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玉诚兄,事已至此,贵府与连氏的恩怨已非三言两语可化解。依在下看来,还是要彻底断了连氏图谋雷灵珠的念想。”忘川说。 “公子可有化解之法?”姬雪青担忧地问。 “忘川兄弟若有良策,还请助我。事成之后,玉诚必以千金厚谢。日后但凡忘川兄弟有事相招,连家上下倾全力以报。”连玉诚说。 “雪青姑娘、玉诚兄言重了,忘川一时也无应对之策。”忘川见姬雪青和连玉诚面露失望之色,于是又说道:“不如这样,我先去请百花谷的师姐们过府一叙,听听她们有何想法。” “甚好,那就有劳忘川兄弟了,玉诚在此现行谢过。”连玉诚起身行礼,随后对一旁的姬雪青递了个眼色说道:“雪青,把府中珍酿都取出来,今日我要与忘川兄弟和百花谷的朋友们不醉不归。对了,吩咐后厨准备好酒席,不可怠慢了朋友。” “夫君,雪青这就去安排。”姬雪青莞尔一笑,对着忘川到了一句“公子,雪青失陪了。”随后,便离开了厅堂。 还有几日便是风雨楼观潮会,忘川自是不愿错过。而今,连家遇上麻烦事,连玉诚又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不会袖手旁观。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早点能够帮连玉诚化解麻烦,早日启程前往风雨楼。想及于此,不再稍作停留,便起身前往下榻的客栈。 <script>app2(); 第136章 靖云祸事(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行117年,魔族兵马大元帅呼延卓陈兵二十万于东海,欲兴兵东胜神洲。 魔族斥候为先锋,潜入东胜神洲境内,并且与长年掩藏身份生活在神洲境内魔族取得联系,企图联络昔日前朝残余势力,里应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攻占东胜神洲。 荒火营自大行110年成立起,一直承担监察妖魔二族动向之责。时任荒火营东胜统领连风啸截获情报立即呈报东胜王赢川。 赢川获悉军情后,风云变色,立即上奏圣听。大行皇帝陈留闻言,大发雷霆。连发三十二道圣旨,责令东胜王赢川务必全歼魔族贼寇,生擒魔族兵马大元帅呼延卓。 赢川得天子诏,雷厉风行。命荒火营东胜统领连风啸为先锋,兵分两路。一路清缴神洲境内魔族和前朝残余势力,一路则立即前往东海探查敌情设防。令驻守靖州的靖国公宁秀率兵三十万奔赴东海边境诛杀魔族。 一日之内,东胜神洲境内出现大批红衣甲胄,所过之处鲜血成河。上至王公郡侯,下至贩夫走卒,无一幸免。神州内流言四起,闹得人心惶惶,百姓无不谈之色变。人们知道,暴风雨已至,怕是没有安生的日子了。 而远在东海边境早已是烽烟四起,战鼓雷动,尸横遍野。魔族骁勇善战,肉身强悍无匹,精通血脉巫术。魔族风云十二魔将联手所布的十二都天神魔大阵,摧枯拉朽,陈国十万余将士身首异处。 宁秀文耀武略,善治军用兵,其所率部众斗志昂扬,威武不凡。仅月余,陈国与魔族进行数场大规模战争,十数场局部试探性战争。陈国将士斩杀魔族敌寇八万余众,损失十五万余兵力。 以三十万人族兵力对阵二十万魔族士兵,陈国兵力损失过半,魔族天生就是战斗种族,肉体之强悍无与伦比,这看似一场不公平的战争,恰恰最为公平。 魔族骁勇少谋,善用自身优势,却天生残缺,不攻利器,精修行者非惊天地泣鬼神之才不得。人族虽肉身羸弱,却足智多谋,善借外力为己用,圣贤开创无数炼气修行法门,岐黄药理、五行精金之道非其异族可比。更甚者,人族兴旺,人丁之数更是魔族数十倍之多。 在人族与魔族的交战中,鲜有以少胜多的战役。 与魔族大军僵持月余,靖国公宁秀心中却非他表面那般平静。圣命如同一柄利剑悬于头顶,全歼魔族二十万大军谈何容易,更别说活捉呼延灼。眼下战事吃紧,兵力锐减,魔族又有十二魔将坐镇,靖国公不禁犯难,看来还是要倚仗连风啸向荒火营求援增派些修为高的修士来才行。 这一日,靖国公宁秀与一众将领宁秀于帐中商讨对敌之策,连风啸踏尘土而来,进入营帐中。 见连风啸面带笑容,兴许是荒火营答应了增援一事,于是紧忙问道:“连统领,可有好消息传来?” “宁公,连某此次为宁公带来了三则好消息。一是内患已除,境内魔族和前朝残余势力,王副统领已尽数铲除;二是王副统领所率人马,不日便欲我等汇合;三是宋帅回信,将增派三十名太虚境高手前来相助。” “内忧解除,可全心对外。待王副统领归来,我军再添一臂。宋承志忠肝义胆,荒火营三十名太虚境高手抵达之日,便是歼灭魔族之时。连统领,劳苦功高,待此一战彻底结束,我亲自为你请攻。”人逢喜事精神爽,连风啸带来的好消息让靖国公宁秀满脸的阴郁一扫而光。 “此乃连某分内之事。宁公,魔族汹汹而来,呼延卓亲自怪帅,对东胜神洲是志在必得。战机稍纵即逝,拖得越久对魔族越不利,呼延卓定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不会坐等我援军到来,以连某看来,呼延卓大军很快便会再发起新一轮总攻。”连风啸说。 连风啸的话不无道理,呼延卓不会傻到与陈军打持久战,他势必会趁陈国援军到来之下,一举拿下东胜神洲,这样与陈国才有条件可谈。宁秀双眉紧锁,在营帐中踱步思考,“诸位将军,可以对敌之策?” 营帐中众将军议论纷纷,有提议避而不战、以逸待劳,等待援军到来;有提议实则虚之,以扰敌为先,不作正面冲突,为援军到来争取时间;也有将军建议假借求和之名瞒天过海,总之一时间营帐内争吵不休,众将领各执一言。 一直在旁沉默不言地连风啸忽然开口说:“宁公、诸位将军,连某有一计,不值当讲否?” “连统领,有何妙计,不妨讲来。”宁秀在众将军的争吵中一时难以决断,见连风啸有计策要献,心中多了些期望。他与连风啸分属两个机构,虽非至交,但往日因公务也时常走动,对连风啸的颇为了解。连风啸隶属荒火营,对妖魔、修行者知之甚详,虽不曾统兵打仗,却极具智谋。 “魔族精兵强将倾巢而出,以我军现在的实力,实难正面迎战。圣上责令全歼魔族二十万兵马、活捉呼延卓,圣命难违,君无戏言,诸位将军深知其利害。眼下,一是要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到来,二是完成圣命,全歼魔族活捉呼延卓。依连某之愚见,诱敌深入、合而围之,方能一举歼灭。” 连风啸话为说完,便遭来营帐中诸位将军的驳斥。 “住口,先让风啸把话说完。”宁秀呵斥道,营帐内鸦雀无声,他看向连风啸说道:“风啸,如何诱敌深入,又如何合而为之,你细细说来。” “宁公,诸位将军,如今我军与魔族对峙与东海,若是想要全歼魔军,唯有两条路。一是荒火营的援军绕敌身后,与我军形成包夹之势,然而我军对魔族兵力部署并不清楚,偌大的东海魔族暗哨有几何,设于何处,此皆不明。若是荒火营的援军贸然深入,难免不被发现,即便避过了魔族的暗哨,我们又如何能保证这不是魔族故意为之呢?歼灭荒火营援军,再反攻我军,后果不言而喻。这第二条路,待荒火营援军汇合,与魔族大军直面交战,但很难将其尽数歼灭。” “东海广袤,苍茫辽阔。我军并不了解东海这片海域,有岛几何,何处可以藏身。而魔族之兵对东海之了解,可谓是如数家珍。待我军与荒火营之兵奋力攻击之时,呼延卓见情势不对,无法力敌,完全可以撤军逃离,届时我等虽然赢了胜仗,却无法向圣上复命。” “自魔族潜入我神洲境内数年图谋至今日呼延卓举兵来犯,我等太过被动。若是我军能能化被动为主动,那么一切战机便掌握在我等手中。上兵者伐谋,魔族勇武少谋,赢取这场胜利的关键在于谋而非力也。兵法有云,善胜者不阵,善争者不阵,善战者不败,善败者终胜。” 连风啸转身走到那副东胜神洲地图前,指着图上一处说道:“宁公、诸位将军请看,我军目前所驻扎之地,地势开口,易攻难守,若是我军能诱敌深入至此,进可攻、退可守。雷鸣险地林深茂密,终年瘴气弥漫,深处更有雷湖之险。我军每每至此处皆要绕道而行,那魔族大军不明地势,进入此地便会自乱阵脚,届时我军合而为之,魔族不战自败。纵有魔族能逃离陷地,我军以逸待劳,齐力攻之,他魔族纵有三头六臂,亦难逃一死。” “此计关键在于诱敌,要令呼延卓相信,必须善败。善败而不大伤,败而有乱,乱中有序,不大乱、不过于秩序井然,拿捏得当即可。打而败,败则退。以溃之像迷其双眼,沿途再布置各类阵法,虚虚实实,不信他呼延卓不上当。如此这般,不仅可以为荒火营援军争取时间,同时还能以最小的损失,赢得一场大胜,众位将军以为然否?” 诸位将领听完连风啸的计策,甚为认同,唯有劳宽及几位以他为首的将领却极力反驳。靖国公宁秀不曾表态,他需要权衡利弊,棋差一招则满盘皆输。若此计能成,则皆大欢喜;反则,三十万将士或要因此陪葬。圣旨措辞严厉,宁秀输不起,然而他最终还是决定采用连风啸的计策,诱敌深入、合而为之,一举歼灭。 一切准备就绪,陈国军与魔族前后经历十余场大小规模战役,且打且退,终退至雷鸣险地,呼延卓所率的魔族军队趁势追击,并无发现任何异常,尤其是陈国军所布置的各类虚虚实实的阵法,让呼延卓更是断定陈国军已无心恋战,一时间沾沾自喜,下令三军全力追击,最终进入雷鸣险地。 然而事情并未朝着连风啸所设想的那般发展,荒火营东胜王副统领与劳宽等几位将领忽然倒戈相向,靖国公宁秀和连风啸所料未及,陈国军大乱。恰巧这时,一支魔族军队和部分人族士兵突然来袭,陈国军不仅腹背受敌,而且祸起萧墙,十分惨烈。 连风啸这才意识到,王副统领乃是魔族的奸细,那所谓的境内魔族势力和前朝残余势力被清除的消息不过是瞒天过海罢了。他痛恨自己长着一双眼睛,却敌我不分,连累陈国将士无辜惨死。他率着荒火营所剩不多的一些人,将王副统领诛杀之后,又深入雷鸣险地,他要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靖国公宁秀感觉天塌了,一计不成反中了贼寇的奸计,看着身旁一位位将士倒下,他的心好似万箭穿心般疼痛难治。待他想要质问连风啸时,发现连风啸早已没了踪影,他抱着死于身前的将士痛哭流涕,绝望的仰天哭喊:“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将帅无能,累死三军!吾之罪,纵万死,也难赎其一二啊!” 荒火营的三十位太虚境修士终于赶到,雷鸣之森被夷为平地,一场硝烟久久不能散去。靖国公浑身是血,他看着尸横遍野、血流成为的雷鸣之地,绝望而又凄凉,他是受东胜神洲百姓敬仰的靖国公,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今却连累东胜将士惨死,三十万将士又几人能得生还,他有何面目面对东胜父老。 “南风不竞多死声,鼓卧旗折黄云横。六军将士皆死尽,战马空鞍归故营。”宁秀反复沉吟,凄凄惨惨戚戚,悲凉何处欠东风。泪水横流,长发凌乱,甲胄残破,狰狞决绝,伴随一生痛苦的长啸,他抠下了双目,气质如敝履,他仰天怒吼,似虎啸龙吟响彻天际,忽而疯狂大笑,提剑自刎,一代豪杰就此谢幕。 雷湖,并非湖泊,而是因终年累月有雷电覆盖,因而得名雷湖。连风啸被打入雷湖中,呼延卓以为连风啸就此身死道消,不曾想连风啸被打入雷湖之后,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天空顿时雷云密布,狂风呼啸,雷电滚滚。 此异象一出,魔族士兵无不掉头环顾,只见雷湖露出了本来面目,那是一片洼地,满地皆是蓝色的晶石闪闪发亮,而空中正立着一人,浑身雷电吞吐,双目中射出两道雷光,对着这群魔族士兵轰击而来。 魔族士兵大惊失色,愣在当场。呼延卓提着一柄巨斧,朝着空中那人劈去。这时,空中那人发出癫狂魔怔笑音,声音极为低沉,宛若深渊中的魔兽在嘶吼,呼延卓在其眼中不过是弱小的臭虫,他极为不屑。 剑指探出,空中雷云滚滚,隆隆作响,振聋发聩。狂风作响,尘沙肆虐,上万道形态各异的雷电,在电光火石间已经降至人间,所有的魔族士兵都屏住了呼吸,惊恐地看向天空,不曾来得及痛吟,便淹没在这片雷海之中。 不多时,雷云消散,天朗气清,方圆十公里内,满目狼藉,幽幽之森早已化作焦土,陈国仅存的将士看着眼中情景,不禁连连倒抽凉气,他们看着那犹如雷神一般的人坠进一片焦土火海之中。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惊呼,只见荒火营几名太虚境修士残影掠过,飞向那片区域。陈国与魔族这一战,以惨烈的代价而告终。魔族二十万士兵全军覆没,而陈国的三十万将士生还者不及一营指之数,令人可悲的是,靖国公和一众将领无一幸免。 不论如何,陈国最终还是赢得了胜利,震慑了魔族。魔族元气大伤,数十年内再难举兵来犯。 战报递呈圣上,大行皇帝陈留为之震怒。下令荒火营和九洲各王自上而下,严查前朝余孽和妖魔奸细,一场整风清敌席卷龙渊大陆,人人自危。 由东胜神州这场祸事引发的变故,使得东胜王赢川成为众矢之的。虽然戍边有功,但东胜王在朝堂之上受百官弹劾,最终以禁足一年自省而告终。东胜王知道,这是圣上对他最大的恩典和保护,否则真与百官对立起来,恐怕整个龙渊大陆都要出现内乱。 只是东胜王心有不甘,靖国公宁秀乃是他心腹,这一战宁秀戎马一生,战功赫赫,如今为国捐躯,不仅未得到朝廷的抚恤,反而剥夺了宁秀靖国公的爵位,而作为功臣之后,宁氏一族永不录用。 “真是令人寒心呐!”赢川在回东胜王府的途中,愤怒难平,一群玩权弄柄的国贼,当初若非是我等与陛下平定天下,哪有现在的太平盛世! 幸好陛下仍是当年的那位胸怀天下的少年,才能保全宁氏一族。如若不然,他日后有何面目去见宁秀。形势逼人啊!即便是拥有天下的陛下,很多时候也做不了自己的主。“陛下,东胜神洲,赢川一定替你守好。宁秀,你宁氏一族我也会替你照顾好的。” 然而,赢川并未有料想到,在他还未回到东胜神洲境内时,朝堂的消息不胫而走。一些有不轨之心的人,纷纷制造流言,声称是靖国公通敌,造成陈国近三万万将士惨死,更连累了灭敌功臣连风啸一家。 朝廷对靖国公和宁氏一族的判罚,无疑是坐实了此事。流言在东胜神洲境内引起轩然大波,街头巷尾无人不晓、无人无谈,更有甚者聚众闹事,打杂靖国公祠。 靖国公宁秀御下的宁家军与宁氏一族对朝廷的决断甚为不满,不仅联名上奏为宁秀请命,大肆缉捕杀害侮辱靖国公和打杂靖国公祠的百姓,与此同时派兵围堵连风啸府邸誓要连风啸给一个说法。连家府邸被围得水泄不通,宁家军凶神恶煞,宁府上下人人自危。 宁氏残害百姓、包围有功之臣府邸的做派,惹得百姓更是群情激愤。官兵与百姓对峙的局面愈演愈烈,尤以靖州、云州两地闹得最为凶猛。直到东胜王赢川回到境内,才将此事平复,宁家军和宁是一族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自陈国建立至今,九洲各地一直相安无事,此次东胜神洲境内的乱事,史称靖云之乱。靖云治乱,无疑给当朝敲响了一次警钟。 …… 厅堂内,连玉诚述说着靖云往事,连连叹气。 “玉诚兄,当年老爷子为何没有亲自出面将事情解释清楚,这样不就避免了连家与宁氏只见的误会了?”忘川没想到数十年前东胜神洲境内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想起城郊外那座荒废的靖国公祠,不禁心生感叹,他越来越理解,秦大哥那日离别之时所说的话,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 “你有所不知,当年祖父自雷鸣一役被送回府后,便失去了意识。全身充斥着雷电,任何人都无法近身。这些事我也是听家父说起过,才有所了解。”连玉诚长叹一声,他的父亲连仲死于宁氏毒手,对宁氏他恨之入骨,只是连仲死前一再叮嘱,不可对宁氏心存抱怨,不要复仇。父命不可违,他也只能将怨恨埋藏在心里。 “若是我所料不虚,老爷子误入雷湖,能够操控雷电之力,应该是得到了雷灵珠吧。” “你也知道雷灵珠?!”连玉诚惊诧的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忘川。 在连玉诚提及连风啸通过雷电之力诛杀魔族十万兵士时,他便猜测连风啸定然是得到了雷灵珠,如今见连玉诚惊诧表情,更是证实了他心中的想法。忘川笑了笑,托手浮空,掌间出现一个漩涡,正绽放着蔚蓝色的光芒。 连玉诚只感觉厅堂内阴寒而湿润,似是一场暴风雨将要来临。然而,只是眨眼间,他又感觉自己沉于湖底中,眼前一片朦胧,只有微弱的光芒在前方闪烁。正待他要挣扎时,忽然全身湿冷压迫之感消失,只见到忘川手掌上方悬着一颗蔚蓝色的水珠,它像是一颗玛瑙宝石,美丽而又华丽。 “去!”蔚蓝色的水珠飞出厅外,着地的那一刹那间,顿时出现一片洪流涌向四处,偌大的连府前院瞬间被淹没。忘川探掌一吸,连府前院这片洪流倏然消失,那颗蔚蓝色的水珠再次出现在手中,忽而光芒大盛,逼得连玉诚和姬雪青等人不禁闭上了双眼,再睁开之时水珠消失,看见的是忘川正闲逸地饮着茶汤。,忘川展露的控水法术令在场的众人无不瞠目结舌。 “上古女娲大神,聚天地灵气炼制风、雷、水、火、土五颗灵珠以镇伏妖魔。得其一者,可操控天地灵力。”忘川放下盖碗,继续说道:“连老爷子,进入雷鸣湖之后,突然间能掌控天地间的雷灵力,并且能一举诛杀魔族十万兵士,定然是在雷鸣湖中得到了雷系法宝。连老爷子回府后,无人能够近身,那是法宝在护主,法宝具有意识,又能操控天地之雷灵力,忘川不得不与雷灵珠联系在一起。” “忘川,刚才施展的控水之术当真是玄妙无比,莫非你得到了水灵珠?”连玉诚问。 “玉诚兄好眼力,小弟在机缘巧合之下,确实得到了水灵珠。不过这颗水灵珠也是借来之物,日后还是要还给朋友。”忘川说。 “能得到灵珠认可,操控天地灵力,非福缘深厚之人所不能及。忘川有此福缘,当真是羡煞旁人。说道雷灵珠,祖父在弥留回光返照之际,将雷灵珠从体内取出,可惜我连氏族内无人能驾驭灵珠,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难。” “玉诚兄,依在下愚见,宁氏上门找麻烦,目的并不简单。明面上看,是靖云之乱误会未消而埋下的祸根,宁氏一族因此揪着不放,实则暗地里,宁氏是为这雷灵珠而来。”一场误会纠缠数十年,东胜王赢川对此中因由定然是了然于胸,宁氏一族与赢川关系匪浅,忘川不相信赢川没有向宁氏一族道出实情。 按照连玉诚所说,连府上下一再退避,并且很是积极的想要化解误会,宁氏一族让然揪着不放,显然是不愿相信事实,而更深层次的目的,便是想图谋连家的雷灵珠。否则,连氏一族为了报仇,又何必大费周折想要掳劫姬雪青,直接对连府上下打杀了便是。 “忘川眼光锐利,一针见血。这一年多,宁氏一族人不断骚扰我连家在各处的生意,甚至是掳劫族人,并且以此为要挟,要求我交出不属于连家的东西。虽然他们并未直言相告,但我想他们所图的便是我连家的雷灵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玉诚兄,事已至此,贵府与连氏的恩怨已非三言两语可化解。依在下看来,还是要彻底断了连氏图谋雷灵珠的念想。”忘川说。 “公子可有化解之法?”姬雪青担忧地问。 “忘川兄弟若有良策,还请助我。事成之后,玉诚必以千金厚谢。日后但凡忘川兄弟有事相招,连家上下倾全力以报。”连玉诚说。 “雪青姑娘、玉诚兄言重了,忘川一时也无应对之策。”忘川见姬雪青和连玉诚面露失望之色,于是又说道:“不如这样,我先去请百花谷的师姐们过府一叙,听听她们有何想法。” “甚好,那就有劳忘川兄弟了,玉诚在此现行谢过。”连玉诚起身行礼,随后对一旁的姬雪青递了个眼色说道:“雪青,把府中珍酿都取出来,今日我要与忘川兄弟和百花谷的朋友们不醉不归。对了,吩咐后厨准备好酒席,不可怠慢了朋友。” “夫君,雪青这就去安排。”姬雪青莞尔一笑,对着忘川到了一句“公子,雪青失陪了。”随后,便离开了厅堂。 还有几日便是风雨楼观潮会,忘川自是不愿错过。而今,连家遇上麻烦事,连玉诚又将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他不会袖手旁观。此刻,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早点能够帮连玉诚化解麻烦,早日启程前往风雨楼。想及于此,不再稍作停留,便起身前往下榻的客栈。 <script>app2(); 第137章 靖云祸事(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晌午时分,连府上下忙得热火朝天。 偌大的厅堂里摆了三桌酒席,厅堂最内乃是正席,连玉诚、姬雪青、忘川、幽若和欧阳飞羽正围桌而坐,连玉诚和忘川将事情前后原委讲述清楚后,众人纷纷是双眉紧锁,就连家目前所遭遇的麻烦正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当前最为困扰的问题莫过于如何绝了宁氏一族对雷灵珠图谋的念头。 欧阳飞羽看了看众人,开口说道:“听连公子言,那宁氏后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他们想图谋雷灵珠,不如将计就计,我等在府内设下埋伏,带他们潜入府中之时,来一个瓮中捉鳖,诸位以为如何?” 幽若沉思了片刻,随后开口说:“此计虽好,只怕敌人未必如此着急。几十年都等了,又岂会在乎这几日。” 忘川转身看向身旁的幽若,说道:“师姐,你有何想法,不妨一说。” “眼下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敌人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而我们对敌人却知之甚少,这太被动了。连家若想永远后患,要么将雷灵珠双手奉上,要么将敌人一举歼灭,否则我等一旦离开,那些人势必会卷土重来。”幽若淡淡地说。 “还是幽若师姐考虑周全,的确那宁氏后人身在暗处,我们对其一无所知,甚至都不清楚其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相助。若是贸然与之为敌,恐怕得不偿失。”欧阳飞羽说。 “幽若仙长所说不无道理,只是雷灵珠乃是我连家之物,又怎能交予他人,更何况那连氏一族这数十年来没少报复我连家人,家父也因宁氏而死于非命,雷灵珠是断不可能交给他们的。”连玉诚想起那些死于宁氏毒手的族人,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他叹了一口气说:“哎,宁氏虽然以怨报德,但毕竟是靖国公后人。祖上有训,不可违背。只要能消除彼此之间的误会,断了他们图谋雷灵珠的念头,我便心满意足了。” “连道友,瞻前顾后非是大丈夫所为。如今敌人已经打到门前,又怎能一忍再忍。退一万步讲,那宁氏拿到了雷灵珠就此罢手,那还则罢了。若是他们夺了雷灵珠,还要斩草除根,试问你要将连府上下数百无辜之人性命置于何地?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味地姑息纵容只会壮大敌人的嚣张气焰,现今即便能退敌,但能保证日后宁氏不会卷土重来?我们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还是要好好斟酌斟酌。”欧阳飞羽说。 连玉诚和姬雪青脸色煞白,他们皆知道欧阳飞羽所说甚有道理。可是先祖遗训,若是不遵从则是不孝。若是遵从,连累连氏数百口无辜人的性命,则是不义。自古忠孝两难全,可是孝与义何曾两全过?他们一时犯难,不知该如何决断,于是看向忘川,希望忘川能够拿个主意。 “玉诚兄、雪青姑娘切莫焦虑,既然在下和师姐们能来府上,便不会袖手旁观。大家的想法我已经悉数明了,两位师姐之所说我甚是认同,玉诚兄能在此刻坚持孝悌仁义亦是十分难得。在下认为,所有事情的起因和化解连府劫难的根本皆在雷灵珠。我等需要明确,宁氏是敌非友,执刀杀人并非我等本意,全看敌人是否愿意化干戈为玉帛。若是宁氏肯放下屠刀,我等自然愿意放他一条生路,若是执迷不悟,也休怪我等无情了。” 忘川眼神扫过连玉诚和姬雪青,见二人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自己时,他继续说道:“身为方外之人,理应常怀善德。然而在下见过太多惨剧的发生,刀既是杀人利器,亦是惩恶扬善之手段。手执刀剑,心怀善仁,方能无敌天下。宁氏在暗,我等并不知其背后是否有高人相助,这些相助之人修为是否在我等之上,推己及人,他们为了雷灵珠是否可以饶恕连家上下数百余口人?他们是否会放我与诸位师姐一马?我等可是以命相护,万一有所闪失,玉诚兄岂不是陷入不义之境?若因小失大则得不偿失,玉诚兄和雪青姑娘以为然否?” 连玉诚被问得哑口无言,姬雪青沉默片刻说道:“公子,如你所说,我等该如何行事,公子可有良策?” “良策谈不上,只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雪青姑娘和玉诚兄若是有兴趣,在下……”忘川话还未说完,连玉诚打断道:“忘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你有什么想法赶紧说说。” 忘川示意连玉诚稍安勿躁,目光偏了偏厅堂里的下人们,连玉诚意领神会,屏退左右。忘川对着身旁的幽若说:“隔墙有耳,师姐,还要劳烦你布置一阵法。” 幽若微微点头,随后袖中射出数道紫光飞出屋外,骤然间连府厅堂所处的这座宅子被笼罩着一层淡淡地幽光,外面的人听不见厅堂内的声音,而厅堂内依然可以听见外面的动静。 见阵法生效,忘川说道:“言归正题,两位师姐方才的一席话提醒了我,既然敌人在暗,我等行事处处受到钳制,为何不将计就计,化被动为主动呢?他宁氏不是想要雷灵珠么,我们就给他雷灵珠。以雷灵珠引蛇出洞,不信他们不现身。” “忘川,此计恐怕不妥。恕玉诚驽钝,这不是将雷灵珠白白拱手于人嘛。”雷灵珠对连玉诚来说意义非凡,它是先祖父连风啸以命换来的。连风啸归光返照之际,将雷灵珠从体内取出,目的便是为连府某得一线机缘,连玉诚深知其中利害,又怎会轻易将雷灵珠置于不保之境。 “玉诚兄稍安勿躁,且听我把话说完。”忘川自然是对连玉诚的心思甚为明了,他不急不缓地说道:“想要扭转局面,必须化被动为主动。一方面我们要让对方相信,我们的一举一动确实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而另一方面我们则要主动出击,设下圈套引蛇出洞,趁其不备时,将他们一网打尽。雷灵珠虽为诱饵,却也并非是他们想取便能轻易取得的。” 忘川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欧阳飞羽、姬雪青和连玉诚正思索着计策的可行性,而幽若则是静静地端坐在一旁,丝毫看不出内心有半点波动。过了许久,忘川看向欧阳飞羽和幽若问道:“两位师姐,你们觉得此计可行否?” “师弟举一反三,仅凭细枝末节便能思虑如此长远,飞羽佩服万分。但凡师弟吩咐,飞羽与师妹们定会全力以赴。”欧阳飞羽说。 幽若生前经历过人心鬼蜮之事,现虽是剑灵之身,对过往的记忆只有残存碎片,但毕竟见多识广,忘川很是看重幽若的意见。见她此刻沉默不语,于是问道:“师姐,你一直寡言少语,是否觉得我的计策有不妥之处?” 连家的生死对于幽若而言,无关紧要。身为剑灵,修道如她这样的境界,外在的一切纷争烦扰对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仁义道德只是约束世人的枷锁罢了。无辜也好,凶恶也罢,孰生孰死并无分别,皆为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微尘。然而,她那古井无波的内心深处却常有声音低语,虽不知那声音在说些什么,但每每看着忘川时,内心总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或许她为剑灵,忘川为主人,她应该遵从主人的吩咐;或许她为师姐,应当护忘川周全;或许,她又是什么呢?为何总会回应忘川,为何对他总是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这股莫名的感觉是她在云霄子身上所不能找到的,当忘川从云霄子手中接过洞虚剑那一刻起,幽若便知道这一世将与忘川纠缠在一起,像是火光微弱的两根毫不相干的灯芯,倏然间拧成了一根,火光虽更胜从前,驱散了寒意,但她更清楚明亮的火光背后意味着什么?那是永夜,无尽的黑暗。 与忘川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幽若看见了忘川身上的聪慧、率真和果敢,同时也看到了他的怯懦和悲苦。漠烟镇的那段过往始终是一道令他难以逾越的鸿沟,在人心鬼蜮中的挣扎,令他对自己生出了厌恶。每当忘川独自一人抱着小灰看着夕阳西斜自言自语时,幽若默默地站在一旁微微叹气。 她希望忘川,能够独当一面,更加从容的应对这人世间的这一切。有时候,她更希望忘川能够隐世潜心修行,不再理会尘世间的烦扰,这样就无须再多增苦恼。可是,每当触碰到忘川清澈而又炙热的眼神,幽若都无法狠心拒绝,只好选择陪伴。 昨夜,幽若其实一直隐身于忘川所在客房的角落,她亲眼见到忘川独自在月下凝思、哽咽。忘川追着秦刀离开客栈,西城门楼上二人吃酒言欢。幽若从未见过忘川笑得如此开心,没有半点阴郁。她看到了忘川心境上的变化,那时便暗暗作了决定,“若将来真是永夜,那便陪他一起面对吧。” 忘川与姬雪青迈入连府的大门时,幽若的神识已经感知到,埋伏在连府周围的暗哨已经盯上了忘川,其中不乏修为出众的高手。她不愿忘川趟连家的浑水,但是忘川现在已然搅了进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往往阴谋阳谋都如同隔靴搔痒,不可能为既定的局势带来实质性的改变。 幽若看了一眼厅堂内坐着的众人,当大家伙在打着如意算盘的同时,殊不知他们同样也在那些幕后之手的算计之中。对于幽若而言,忘川的计策不论好坏,只要他能平安无事,诸事大吉。 “师姐……” “师弟尽管放手去做。”幽若淡淡地回道。 忘川耸了耸肩,他早已经习惯了幽若的冷漠,既然幽若已经表态了,现在便看连玉诚和姬雪青的态度了。连玉诚已被逼上绝路,几乎是陷入急病乱投医的状态,先祖父连风啸那些同僚的门槛不知被他踩烂几回,他们眼瞧着连家陷入危难而袖手旁观,心灰意冷的他早作好了誓与连家共存亡的准备。 反倒是忘川与他的朋友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却能拔刀相助,连玉诚哪还会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暗暗祈祷着,连家能够平稳的度过劫波,雷灵珠能得以保全。“连家遭此劫难,忘川与诸位道友能出手相助,无论成败,玉诚现行谢过。” 姬雪青与连玉诚不同,虽同为连家人,但与夫君连玉诚的安危相比,雷灵珠的得失显得无足轻重,因而她更显得从容和冷静些,忘川见姬雪青欲言又止,似对忘川的计策有所疑虑,于是出言问道:“雪青姑娘可是有疑虑?” 姬雪青说:“公子方才说,宁氏背后有无高人相助尚且拿不准,若是宁氏背后确有高人,且修为已在诸位之上,公子如何能保证雷灵珠不会被夺,如何能保证全身而退。” 姬雪青似乎觉得话有不妥,于是又说道:“公子切莫误会,在雪青看来,雷灵珠固然宝贵,但与公子和诸位姑娘的性命相比,着实不值一提。若是公子与诸位姑娘因雷灵珠而遭不测,那雪青和连府上下如何向世人交待,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雪青姑娘大可放心,此计我赌便是宁氏对雷灵珠的觊觎。只要他们露面便失去了先机,到时我等再见机行事便可。若事情真的发展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忘川即便拼上性命也会护你们周全。” 说着,忘川看向欧阳飞羽说道:“欧阳师姐,百密终有一疏。若是遇上强敌,切不可恋战,忘川只希望你和诸位师姐能护雪青姑娘和玉诚一二。” “师弟言重了,百花谷弟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宁氏即便再厉害,想要对付百花谷,恐怕也要掂量掂量。”欧阳飞羽说。 “就是,我们百花谷还会怕了那些人不成,小师弟,我看你就是胆小了。若是真怕死,就跟着师姐我,我保你安然无恙。”夏芷雪摇晃着腰间的金色铃铛,像是个小大人似的,走到忘川身旁摸了摸忘川的脑袋。 忘川白了一眼夏芷雪,拿起一只鸡腿堵住了她的殷桃小嘴,随后没好气地说:“小师姐,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要时刻跟着欧阳师姐,切不可任性胡闹。” “你…”夏芷雪气鼓鼓地瞪着忘川,小脸涨得通红,她叉着柳腰说道:“哼,小师弟,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说着,夏芷雪摆开了架势,捍卫她那小师姐的尊严。 “芷雪,不得胡闹,也不怕让连府主和姬夫人笑话。”欧阳飞羽无奈地摇摇头,有时候还真拿夏芷雪一点办法都没有,尤其是夏芷雪与忘川逗贫时,连平日里最喜爱的鸡腿都置若罔闻。 “师姐,这回我可不听你的。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否则日后那还得了。”夏芷雪挺了挺胸膛,昂着头像是一只傲立鸡群的大公鸡。 欧阳飞羽见状,又是一阵无奈。“那是忘川师弟脾气好,若换作旁人有你哭的。就你这点修为,能教训谁。别再胡闹了,否则等回到师门,别怪师姐向师尊打你的报告了,日后你也别再想着师姐带你下山游玩了。”欧阳飞羽说着,看向忘川。虽然与忘川相处十分短暂,但是她对忘川的为人秉性十分赏识。心中暗道,古师姐交了位好朋友,忘川不仅为人仗义、秉性纯良,就连天资亦是十分出众,假以时日,定然会在修行界大放光彩。 “师姐,你就会要挟我……哼,我不理你了。”夏芷雪经过欧阳飞羽的数落,顿时没了气焰,撅着嘴生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临走时还不忘瞪了忘川一眼,留下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见识本姑娘的厉害。” 忘川哈哈大笑,盯着偏向一方抱着鸡腿夏芷雪,见她真的生气了,于是哄骗道:“小师姐,师弟方才与你说笑呢。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与我计较啦。你看你修为这么高,能否受累替我照看好欧阳师姐?若是师弟我有小师姐你一半的修为,就不劳烦小师姐你了。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欧阳师姐的安慰我恐怕是无法保障了。” 夏芷雪眼睛里倏然放光,放下手上的鸡腿,笑嘻嘻地说:“算你还有点见识。凭你那点三脚猫的修为,师姐我还不放心将欧阳师姐交给你呢。算了,我这当师姐的总不能让小师弟你犯险吧,欧阳师姐就交给我里保护吧。” 忘川见夏芷雪转怒为笑,不由又恭维了一句:“还是小师姐深明大义!” “忘川师弟,你就宠着她吧。”欧阳飞羽笑着说,厅堂里气氛随之轻松了不少,面色凝重的众人,亦露出了笑容。 忘川扭头看向身旁的幽若,沉默了片刻,握住她那冰凉的手欲言又止道:“师姐,我……” “我明白,你放手去做吧。”幽若淡淡地说,虽是像冬天的寒风一样冰凉,忘川却是心里暖流乍涌,有师姐如此,夫复何求。 忘川抬头望向厅堂外,见天色不早,于是说道:“既然大家对我的计策无疑义,那么便按照计划行事吧。玉诚兄,一切就劳烦你了。” “愚兄十分惭愧,忘川放心,我立即吩咐下去。”随着连玉诚的离开,厅堂里的众人亦纷纷准备行事,各司其职。幽若在忘川耳侧轻声说了一句:“万事小心,若有需要,我便会出现。” <script>app2(); 第137章 靖云祸事(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晌午时分,连府上下忙得热火朝天。 偌大的厅堂里摆了三桌酒席,厅堂最内乃是正席,连玉诚、姬雪青、忘川、幽若和欧阳飞羽正围桌而坐,连玉诚和忘川将事情前后原委讲述清楚后,众人纷纷是双眉紧锁,就连家目前所遭遇的麻烦正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当前最为困扰的问题莫过于如何绝了宁氏一族对雷灵珠图谋的念头。 欧阳飞羽看了看众人,开口说道:“听连公子言,那宁氏后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既然他们想图谋雷灵珠,不如将计就计,我等在府内设下埋伏,带他们潜入府中之时,来一个瓮中捉鳖,诸位以为如何?” 幽若沉思了片刻,随后开口说:“此计虽好,只怕敌人未必如此着急。几十年都等了,又岂会在乎这几日。” 忘川转身看向身旁的幽若,说道:“师姐,你有何想法,不妨一说。” “眼下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敌人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而我们对敌人却知之甚少,这太被动了。连家若想永远后患,要么将雷灵珠双手奉上,要么将敌人一举歼灭,否则我等一旦离开,那些人势必会卷土重来。”幽若淡淡地说。 “还是幽若师姐考虑周全,的确那宁氏后人身在暗处,我们对其一无所知,甚至都不清楚其背后是否有其他势力相助。若是贸然与之为敌,恐怕得不偿失。”欧阳飞羽说。 “幽若仙长所说不无道理,只是雷灵珠乃是我连家之物,又怎能交予他人,更何况那连氏一族这数十年来没少报复我连家人,家父也因宁氏而死于非命,雷灵珠是断不可能交给他们的。”连玉诚想起那些死于宁氏毒手的族人,眼中的恨意一闪而过,他叹了一口气说:“哎,宁氏虽然以怨报德,但毕竟是靖国公后人。祖上有训,不可违背。只要能消除彼此之间的误会,断了他们图谋雷灵珠的念头,我便心满意足了。” “连道友,瞻前顾后非是大丈夫所为。如今敌人已经打到门前,又怎能一忍再忍。退一万步讲,那宁氏拿到了雷灵珠就此罢手,那还则罢了。若是他们夺了雷灵珠,还要斩草除根,试问你要将连府上下数百无辜之人性命置于何地?有道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味地姑息纵容只会壮大敌人的嚣张气焰,现今即便能退敌,但能保证日后宁氏不会卷土重来?我们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你一世,你还是要好好斟酌斟酌。”欧阳飞羽说。 连玉诚和姬雪青脸色煞白,他们皆知道欧阳飞羽所说甚有道理。可是先祖遗训,若是不遵从则是不孝。若是遵从,连累连氏数百口无辜人的性命,则是不义。自古忠孝两难全,可是孝与义何曾两全过?他们一时犯难,不知该如何决断,于是看向忘川,希望忘川能够拿个主意。 “玉诚兄、雪青姑娘切莫焦虑,既然在下和师姐们能来府上,便不会袖手旁观。大家的想法我已经悉数明了,两位师姐之所说我甚是认同,玉诚兄能在此刻坚持孝悌仁义亦是十分难得。在下认为,所有事情的起因和化解连府劫难的根本皆在雷灵珠。我等需要明确,宁氏是敌非友,执刀杀人并非我等本意,全看敌人是否愿意化干戈为玉帛。若是宁氏肯放下屠刀,我等自然愿意放他一条生路,若是执迷不悟,也休怪我等无情了。” 忘川眼神扫过连玉诚和姬雪青,见二人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向自己时,他继续说道:“身为方外之人,理应常怀善德。然而在下见过太多惨剧的发生,刀既是杀人利器,亦是惩恶扬善之手段。手执刀剑,心怀善仁,方能无敌天下。宁氏在暗,我等并不知其背后是否有高人相助,这些相助之人修为是否在我等之上,推己及人,他们为了雷灵珠是否可以饶恕连家上下数百余口人?他们是否会放我与诸位师姐一马?我等可是以命相护,万一有所闪失,玉诚兄岂不是陷入不义之境?若因小失大则得不偿失,玉诚兄和雪青姑娘以为然否?” 连玉诚被问得哑口无言,姬雪青沉默片刻说道:“公子,如你所说,我等该如何行事,公子可有良策?” “良策谈不上,只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雪青姑娘和玉诚兄若是有兴趣,在下……”忘川话还未说完,连玉诚打断道:“忘川,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你有什么想法赶紧说说。” 忘川示意连玉诚稍安勿躁,目光偏了偏厅堂里的下人们,连玉诚意领神会,屏退左右。忘川对着身旁的幽若说:“隔墙有耳,师姐,还要劳烦你布置一阵法。” 幽若微微点头,随后袖中射出数道紫光飞出屋外,骤然间连府厅堂所处的这座宅子被笼罩着一层淡淡地幽光,外面的人听不见厅堂内的声音,而厅堂内依然可以听见外面的动静。 见阵法生效,忘川说道:“言归正题,两位师姐方才的一席话提醒了我,既然敌人在暗,我等行事处处受到钳制,为何不将计就计,化被动为主动呢?他宁氏不是想要雷灵珠么,我们就给他雷灵珠。以雷灵珠引蛇出洞,不信他们不现身。” “忘川,此计恐怕不妥。恕玉诚驽钝,这不是将雷灵珠白白拱手于人嘛。”雷灵珠对连玉诚来说意义非凡,它是先祖父连风啸以命换来的。连风啸归光返照之际,将雷灵珠从体内取出,目的便是为连府某得一线机缘,连玉诚深知其中利害,又怎会轻易将雷灵珠置于不保之境。 “玉诚兄稍安勿躁,且听我把话说完。”忘川自然是对连玉诚的心思甚为明了,他不急不缓地说道:“想要扭转局面,必须化被动为主动。一方面我们要让对方相信,我们的一举一动确实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而另一方面我们则要主动出击,设下圈套引蛇出洞,趁其不备时,将他们一网打尽。雷灵珠虽为诱饵,却也并非是他们想取便能轻易取得的。” 忘川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欧阳飞羽、姬雪青和连玉诚正思索着计策的可行性,而幽若则是静静地端坐在一旁,丝毫看不出内心有半点波动。过了许久,忘川看向欧阳飞羽和幽若问道:“两位师姐,你们觉得此计可行否?” “师弟举一反三,仅凭细枝末节便能思虑如此长远,飞羽佩服万分。但凡师弟吩咐,飞羽与师妹们定会全力以赴。”欧阳飞羽说。 幽若生前经历过人心鬼蜮之事,现虽是剑灵之身,对过往的记忆只有残存碎片,但毕竟见多识广,忘川很是看重幽若的意见。见她此刻沉默不语,于是问道:“师姐,你一直寡言少语,是否觉得我的计策有不妥之处?” 连家的生死对于幽若而言,无关紧要。身为剑灵,修道如她这样的境界,外在的一切纷争烦扰对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仁义道德只是约束世人的枷锁罢了。无辜也好,凶恶也罢,孰生孰死并无分别,皆为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微尘。然而,她那古井无波的内心深处却常有声音低语,虽不知那声音在说些什么,但每每看着忘川时,内心总是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或许她为剑灵,忘川为主人,她应该遵从主人的吩咐;或许她为师姐,应当护忘川周全;或许,她又是什么呢?为何总会回应忘川,为何对他总是无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呢? 这股莫名的感觉是她在云霄子身上所不能找到的,当忘川从云霄子手中接过洞虚剑那一刻起,幽若便知道这一世将与忘川纠缠在一起,像是火光微弱的两根毫不相干的灯芯,倏然间拧成了一根,火光虽更胜从前,驱散了寒意,但她更清楚明亮的火光背后意味着什么?那是永夜,无尽的黑暗。 与忘川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幽若看见了忘川身上的聪慧、率真和果敢,同时也看到了他的怯懦和悲苦。漠烟镇的那段过往始终是一道令他难以逾越的鸿沟,在人心鬼蜮中的挣扎,令他对自己生出了厌恶。每当忘川独自一人抱着小灰看着夕阳西斜自言自语时,幽若默默地站在一旁微微叹气。 她希望忘川,能够独当一面,更加从容的应对这人世间的这一切。有时候,她更希望忘川能够隐世潜心修行,不再理会尘世间的烦扰,这样就无须再多增苦恼。可是,每当触碰到忘川清澈而又炙热的眼神,幽若都无法狠心拒绝,只好选择陪伴。 昨夜,幽若其实一直隐身于忘川所在客房的角落,她亲眼见到忘川独自在月下凝思、哽咽。忘川追着秦刀离开客栈,西城门楼上二人吃酒言欢。幽若从未见过忘川笑得如此开心,没有半点阴郁。她看到了忘川心境上的变化,那时便暗暗作了决定,“若将来真是永夜,那便陪他一起面对吧。” 忘川与姬雪青迈入连府的大门时,幽若的神识已经感知到,埋伏在连府周围的暗哨已经盯上了忘川,其中不乏修为出众的高手。她不愿忘川趟连家的浑水,但是忘川现在已然搅了进去。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往往阴谋阳谋都如同隔靴搔痒,不可能为既定的局势带来实质性的改变。 幽若看了一眼厅堂内坐着的众人,当大家伙在打着如意算盘的同时,殊不知他们同样也在那些幕后之手的算计之中。对于幽若而言,忘川的计策不论好坏,只要他能平安无事,诸事大吉。 “师姐……” “师弟尽管放手去做。”幽若淡淡地回道。 忘川耸了耸肩,他早已经习惯了幽若的冷漠,既然幽若已经表态了,现在便看连玉诚和姬雪青的态度了。连玉诚已被逼上绝路,几乎是陷入急病乱投医的状态,先祖父连风啸那些同僚的门槛不知被他踩烂几回,他们眼瞧着连家陷入危难而袖手旁观,心灰意冷的他早作好了誓与连家共存亡的准备。 反倒是忘川与他的朋友们,不过是萍水相逢,却能拔刀相助,连玉诚哪还会有其他的想法,只是暗暗祈祷着,连家能够平稳的度过劫波,雷灵珠能得以保全。“连家遭此劫难,忘川与诸位道友能出手相助,无论成败,玉诚现行谢过。” 姬雪青与连玉诚不同,虽同为连家人,但与夫君连玉诚的安危相比,雷灵珠的得失显得无足轻重,因而她更显得从容和冷静些,忘川见姬雪青欲言又止,似对忘川的计策有所疑虑,于是出言问道:“雪青姑娘可是有疑虑?” 姬雪青说:“公子方才说,宁氏背后有无高人相助尚且拿不准,若是宁氏背后确有高人,且修为已在诸位之上,公子如何能保证雷灵珠不会被夺,如何能保证全身而退。” 姬雪青似乎觉得话有不妥,于是又说道:“公子切莫误会,在雪青看来,雷灵珠固然宝贵,但与公子和诸位姑娘的性命相比,着实不值一提。若是公子与诸位姑娘因雷灵珠而遭不测,那雪青和连府上下如何向世人交待,又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雪青姑娘大可放心,此计我赌便是宁氏对雷灵珠的觊觎。只要他们露面便失去了先机,到时我等再见机行事便可。若事情真的发展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忘川即便拼上性命也会护你们周全。” 说着,忘川看向欧阳飞羽说道:“欧阳师姐,百密终有一疏。若是遇上强敌,切不可恋战,忘川只希望你和诸位师姐能护雪青姑娘和玉诚一二。” “师弟言重了,百花谷弟子岂是贪生怕死之辈。宁氏即便再厉害,想要对付百花谷,恐怕也要掂量掂量。”欧阳飞羽说。 “就是,我们百花谷还会怕了那些人不成,小师弟,我看你就是胆小了。若是真怕死,就跟着师姐我,我保你安然无恙。”夏芷雪摇晃着腰间的金色铃铛,像是个小大人似的,走到忘川身旁摸了摸忘川的脑袋。 忘川白了一眼夏芷雪,拿起一只鸡腿堵住了她的殷桃小嘴,随后没好气地说:“小师姐,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你要时刻跟着欧阳师姐,切不可任性胡闹。” “你…”夏芷雪气鼓鼓地瞪着忘川,小脸涨得通红,她叉着柳腰说道:“哼,小师弟,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说着,夏芷雪摆开了架势,捍卫她那小师姐的尊严。 “芷雪,不得胡闹,也不怕让连府主和姬夫人笑话。”欧阳飞羽无奈地摇摇头,有时候还真拿夏芷雪一点办法都没有,尤其是夏芷雪与忘川逗贫时,连平日里最喜爱的鸡腿都置若罔闻。 “师姐,这回我可不听你的。我一定要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否则日后那还得了。”夏芷雪挺了挺胸膛,昂着头像是一只傲立鸡群的大公鸡。 欧阳飞羽见状,又是一阵无奈。“那是忘川师弟脾气好,若换作旁人有你哭的。就你这点修为,能教训谁。别再胡闹了,否则等回到师门,别怪师姐向师尊打你的报告了,日后你也别再想着师姐带你下山游玩了。”欧阳飞羽说着,看向忘川。虽然与忘川相处十分短暂,但是她对忘川的为人秉性十分赏识。心中暗道,古师姐交了位好朋友,忘川不仅为人仗义、秉性纯良,就连天资亦是十分出众,假以时日,定然会在修行界大放光彩。 “师姐,你就会要挟我……哼,我不理你了。”夏芷雪经过欧阳飞羽的数落,顿时没了气焰,撅着嘴生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临走时还不忘瞪了忘川一眼,留下一句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见识本姑娘的厉害。” 忘川哈哈大笑,盯着偏向一方抱着鸡腿夏芷雪,见她真的生气了,于是哄骗道:“小师姐,师弟方才与你说笑呢。您宰相肚里能撑船,就别与我计较啦。你看你修为这么高,能否受累替我照看好欧阳师姐?若是师弟我有小师姐你一半的修为,就不劳烦小师姐你了。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只好硬着头皮上了,不过欧阳师姐的安慰我恐怕是无法保障了。” 夏芷雪眼睛里倏然放光,放下手上的鸡腿,笑嘻嘻地说:“算你还有点见识。凭你那点三脚猫的修为,师姐我还不放心将欧阳师姐交给你呢。算了,我这当师姐的总不能让小师弟你犯险吧,欧阳师姐就交给我里保护吧。” 忘川见夏芷雪转怒为笑,不由又恭维了一句:“还是小师姐深明大义!” “忘川师弟,你就宠着她吧。”欧阳飞羽笑着说,厅堂里气氛随之轻松了不少,面色凝重的众人,亦露出了笑容。 忘川扭头看向身旁的幽若,沉默了片刻,握住她那冰凉的手欲言又止道:“师姐,我……” “我明白,你放手去做吧。”幽若淡淡地说,虽是像冬天的寒风一样冰凉,忘川却是心里暖流乍涌,有师姐如此,夫复何求。 忘川抬头望向厅堂外,见天色不早,于是说道:“既然大家对我的计策无疑义,那么便按照计划行事吧。玉诚兄,一切就劳烦你了。” “愚兄十分惭愧,忘川放心,我立即吩咐下去。”随着连玉诚的离开,厅堂里的众人亦纷纷准备行事,各司其职。幽若在忘川耳侧轻声说了一句:“万事小心,若有需要,我便会出现。” <script>app2(); 第138章 靖云祸事(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黑暗无处不在,罪恶从未终止。有光的地方,黑暗总是伺机而动,它总是能透过一次间隙,吞噬光明。我们无法确定,罪恶之手何时会伸向自己,不安、畏惧……我们需要些许勇气,在黑暗中挣扎着,期盼着光明早日到来。 又是一个无尽的深夜,靖州城却静得让人心生恐惧。往日的莺歌燕舞在黑夜到来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喧闹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就连那灿烂的星空,今夜亦是寥寥星辰,那轮明月不知何故,隐没在乌云之中。 倏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其声犹如骏马疾驰,在空荡的街道里来来往往,不绝不止。街道口,一盏红色的灯笼随风摇曳,微微红光,瘆人得紧。数个喘息后,方才看到那道奔袭而来的身影正是忘川本人。 忘川停下了脚步,怀里鼓鼓囊囊的,似是揣着什么大物件儿,胸口还有一块红色斑驳,只是在这红色的微光中,难以辨清究竟是血迹,还是其他什么。 他神色紧张地环顾着四周,仿佛那黑暗中危机四伏,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身隐入黑暗,走进那条通往城南大门的狭窄巷子中。 就在这时,街道口又出现两道白色的身影,犹如幽灵鬼魅一般从黑暗中飘出,满脸煞白,犹如死人一般无二,在红色的微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可怖。尤其是那手里握着的两根形如哭丧棒、黑白二色的法器,瞧着倒像是地府里的鬼差,空洞的双眼中寒光逼人,让人不禁背脊发凉,究竟是人是鬼! 仅是稍作停留,此二人脚不着地,犹如一阵风飘进了那巷子里。过了片刻,巷子中传出凄厉地叫声,似是鬼哭狼嚎之声,让人头皮发麻。 眨眼间,四面八方又飞来数道白影,守住了巷子各个出口,而巷道里有几道白影聚到一起,低语接耳,好像在商量些什么。有一头戴鬼面具的白衣人,拂袖扇了其中两人一巴掌,数落道:“一群废物!连个人都能跟丢……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还有何用,依我看你们还是自裁谢罪吧!” 他的声音极为尖细,虽然有几分慵懒,却是吓得那几位白衣人浑身直打哆嗦,尤其是被扇了耳光的那两人,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先生饶命,先生饶命啊!属下一时大意,才让那小子逃脱,请唐先生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一定将那小子抓住,逼他交出宝物。” “你们的手都被人废了,还有何本事拿住那小子?!”唐宫拂袖冷哼了一声,吓得那二人连连磕头,手臂上鲜血汩汩不止。 唐宫再次转身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后慵懒地声音再次传来,“也罢,现在是用人之际,你俩的人头我暂且记下,若是再无功而返,你们应该清楚自己的下场。小国公不养废人,我唐宫也丢不起这人!” “属下明白,多谢唐先生。” “起来吧,连玉诚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这等拙劣之计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那小贼身份不明,功法倒是有些来头,你们几人务必将其生擒活捉,回头我还有话问他。”唐宫仔细的看着他那细长的手指,像是在欣赏美景一般,嘴角斜扬,阴邪的笑容恣意尽显,心里打着算盘,待会儿将那小子抓住,套出他口中的功法,嘿嘿……到时候这停滞不前的境界更进一步,长老职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巷道里和房顶上的人白影一闪,消失在黑暗中。唐宫闲庭信步在巷子里,似乎对擒拿忘川一事胸有成竹,他抬头看着空中繁星几点,“可惜了,这么好的夜色,却只能孤芳自赏。” 刚刚迈出几步,他的脚下升起一阵耀眼的光芒,五道光柱从天而降,星阵中数根银色的锁链瞬间飞向唐宫,紧接着有一道人影落在唐宫面前。 被法阵束缚的唐宫毫无惊慌之色,淡淡地看着前方男子,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忘川见状心中咯噔一声,顿觉不妙,正欲结印攻击唐宫时,便听见唐宫慵懒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两日前力挫群雄的小兄弟。小兄弟,深夜不在客栈休息,何故要对我唐某人出手?” “在下与尊驾素不相识,为何派人一路跟踪于我,方才这巷中所言,在下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阁下这等行事可是君子所为?”忘川冷哼了一声,手上结印,洞虚剑发出轻鸣声。 “小兄弟此言倒令唐某人惶恐。小兄弟说唐某人派人跟踪你,可有真凭实据?这等污蔑,唐某人实在受之不起。”唐宫不紧不慢地说着,低眉看了看身上缠绕着的锁链和脚下的法阵,淡淡地说:“这又作何解释?小兄弟不问青红皂白便对唐某人出手,若是唐某人真怀有敌意,又岂会任你宰割?之前听说靖州城来了位少年英侠,本想结识交往,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忘川见唐宫如此巧舌如簧,不再与他作无谓争辩,开门见山说道:“贼喊捉贼,先前客栈也是你设下的埋伏吧,你们跟踪我到底有何图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兄弟如此心急,可真是辜负了这一夜美景呢。”唐宫邪笑了两声,忽然脸色一变,原本玩味戏谑的脸变得十分冰冷,“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若是有自知之明,现在交出来,唐某人念你修行不易,饶你一命。” “阁下所言令在下颇为费解。阁下坚称在下拿了该拿的东西,不知在下到底拿了何物以致于阁下如此大费周章?即便在下无意间得到了些东西,阁下又如何确定是你的呢?” 忘川暗自打量着对方,他从唐宫身上看到了归海一策的影子,一样的邪魅乖戾,不同的是唐宫少了几分跋扈和自大。 “明人不说暗语,唐某知道雷灵珠就在你身上,若你识相就将雷灵珠交出来,唐某可以饶你一命。奉劝你不要耍花样,你们的计策欺骗三岁孩童尚可,想要蒙骗唐某人,还太嫩了点。不妨实话告诉你,连府早已被我们包围,连府里的人插翅难飞,天亮之前,若是唐某不能带雷灵珠前去,连府上下将鸡犬不留,孰轻孰重你应该分得清吧?” 唐宫全身被锁链束缚着,他毫不在意地耸耸了肩,笑着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冷厉而有戏谑,看着忘川就像是看着狮子看着待宰的羔羊一般。 看着唐宫摸不在意地样子,由不得忘川不沉思,连府被包围这件事他早已料到,而且也提前做了部署,不过唯一拿捏不准的便是宁氏一族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少人在靖州城内,又有多少太虚境以上的修士。 即便是有一二太虚境的修士,忘川也不必过多担心,以幽若的修为,对付一个太虚境的修士尚且不需费力,而欧阳飞羽和其他的百花谷师姐们联手牵制一个太虚境修士亦非难事,怕的是太虚境以上的敌人太多。幽若和欧阳飞羽等人自保无碍,但是连玉诚和姬雪青的人身安全怕是无暇顾及。 忘川之所以匆忙离开连府,为的便是分散宁氏的注意力,同时摸清藏于暗处的敌人,这样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将那些暗中人引到明处。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这些敌人行动的速度太快。忘川刚刚进入客栈,便遭到了埋伏。不过,埋伏在客栈中的人修为并不高,皆是些真悟境和洞玄境初期的敌人,同等境界的修士尚且拿忘川没有办法,这些修为境界比忘川低的人自然被洞虚剑一一斩落。 离开客栈,忘川在靖州城中疾行,假装慌张逃脱,果不其然,又有一群修为更高的敌人在暗中跟随,连连偷袭得手,靖州城里更多的敌人朝他涌来。忘川借助身法连连突破重围,追踪他的敌人人数越来越多,忘川认为他此举依然得手,牵制住宁氏大部分的人手。 可是看到唐宫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忘川又心生疑窦。莫非我的计策真被识破了,这一夜宁氏派人围追堵截,难道是为了迷惑我?想到这里,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唐宫刚才言之凿凿,分明是确信雷灵珠在我的身上,既然他们图的是雷灵珠,那么又岂会将高手悉数派往连府,而让一些低修为的修士来追捕我呢?难道他们认为,只要拿住了连玉诚和姬雪青等人,以此为要挟,我就会乖乖就范吗? 忘川认为,宁氏不会愚蠢到如此地步,定然是留有后招。 “看来要面对一场恶战啊!”暗自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唐宫说道,“百花谷乃是当今名门大派,门下弟子惊才艳艳,你们想要拿下百花谷的一众弟子恐怕也非易事吧?即便你们的人真有本手,难道不怕百花谷的人事后报复吗?” 唐宫却是扑哧一笑,不屑地说:“与雷灵珠相比,区区百花谷,又何足挂齿。别说杀了几个弟子,即便是将百花谷夷为平地又有何惧?” “哦?连百花谷都不放在眼里,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忘川心中一惊,唐宫不过一个头目而已,竟可如此大言不惭,将百花谷不放在眼里,显然是有所依仗,他背后的势力定是大有来头。 他需要掌握更多的消息,才能清楚了解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 “小兄弟还真有点意思,想套唐某人的话,这点伎俩还不够看吧。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奉劝你有些事还是不知为妙,否则引火烧身,谁也救不了你。” 唐宫看穿了忘川的用意,也不恼怒,反倒是依旧慵懒无比,“既然说到百花谷,唐某不妨多说几句,也好让小兄弟多点见识。百花谷虽为名门,却实为外强中干,前代宗主梁诗音消失十五年,现任宗主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现在的百花谷不过是依靠着祖辈的余荫苟延残喘罢了。”唐宫说。 唐宫一席话,忘川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偌大的百花谷,竟然会有此遭遇。百花谷宗主梁诗音因何会消失,忘川暂时还无精力理会,见唐宫如此得意,忘川心中有些不爽,出言辩驳道:“修行各派同气连枝,纵使百花谷式微,其他各派也不会坐视你等魔道之人胡作非为。” “同气连枝?”唐宫像是听到一则莫大的笑话,不禁哈哈大笑,过了片刻面色变得阴沉而又乖张,“荒谬!修行界弱肉强食,屠戮同门,铲除异己的事还少吗?什么正魔之分,那些高高在上、自诩正道之人,仅凭一己喜误,便决定他人生死。一旦违背他们的意志,便冠以魔道之名,横加杀戮,这究竟是正道,还是魔道?!若真的同气连枝,为何……” 唐宫似乎说了痛楚,他全身颤抖着,整张脸变得狰狞无比,像是一头吃人的野兽朝着忘川嘶吼。过了片刻,他忽然平静了下来,“小兄弟,今晚与你说得太多了。唐某人问你,雷灵珠你交是不交?” “若是我不交呢?” “我说了,若是你耍花样,唐府上下,包括你的那些红颜知己都要为此送命。至于你嘛,知道这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吗?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唐宫冷冷地说。 “为了雷灵珠,不惜残害上百无辜人的性命,真是卑鄙无耻。”忘川骂道。 “卑鄙?当年靖云之乱,若非是连风啸为了雷灵珠而里通外敌,致陈国数十万大军惨死,宁国公一族被流放,连风啸难道不卑鄙吗?唐某替宁氏族人要回雷灵珠作为补偿,又有何不可?” “片面之词,何以为信?若是连风啸当真里通外敌,当今圣上何故不问罪连氏一族?有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阁下又何须再找说辞。靖云之乱孰真孰假亦无需再辩,阁下既然要夺取雷灵珠,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忘川说完,双目中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洞虚剑一挥,空中瞬间落下数十把飞剑朝着唐宫斩去。 “区区洞虚,亦敢目中无人。唐某人,今日便要了你的狗命!”唐宫不假颜色,苍白的脸狰狞无比,只听他一声怒喝,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顷刻碎成数截,手中出现一把黑色的折扇,只是朝空中一挥,一道劲风冲向天空,竟将那落下的数十柄飞剑摧毁。 忘川骇然,唐宫轻松地挣脱了法阵的束缚,仅是一招便化解了他的攻击,而且这一式唐宫似乎并未尽全力,只是信手拈来之作。自忘川离开漠烟镇至今,头一次遇上如此强悍的敌人,其修为恐怕不必幽若低,甚至还要高出幽若许多。 脱离法阵束缚,唐宫并未给忘川留有空余时间,身形一动,折扇上光芒一闪,一阵狂风呼啸,巷道两侧的建筑瓦砾飞起,疾风犹如利刃朝着忘川劈去。忘川下意识纵身跃起,躲避狂风利刃。 唐宫邪魅地冷笑一声,折扇在他的手中灵动无比,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在他的右掌上飞舞,而他左手则背在后腰,丝毫不将忘川放在眼里。白色长袖一挥,折扇在空中划出一道灵光,其速度之快、攻势之凌厉宛若一柄利刃斩断了黑夜,将其一分为二。 此时,忘川已经回过神来,来不及掐指念诀,只是将洞虚剑往胸前一横,折扇撞在剑身上,空中一股能量波动,忘川被震飞出去。 唐宫的功法看似绵柔无力,实则攻势异常凶猛,更可怕的是,唐宫对忘川下一步行走的方位似乎是了如指掌,每每忘川身法变幻,稳住身形之时,唐宫的折扇法器便已攻来。半烛香来,忘川疲于躲避唐宫的攻击,却始终无法近其身,在斗法中忘川已然负伤。 反观唐宫,一招一式皆狠辣无比,却未曾给忘川造成致命的伤害,即便是与忘川交斗过程中,他依旧一副慵懒之样,似乎并不着急取了忘川的性命,像是在戏弄一只到嘴的猎物。 连府的情况尚且不知,忘川十分担心幽若和欧阳飞羽等人的安危。他想尽快结束战斗,但面对唐宫又素手无策,心中不免有些焦躁。看来为今之计,唯有殊死一搏,或许还能争得一丝胜算。 他心中一横,将纯阳真诀运转至极致,周身金光大盛,护体罡气炙热无比,脸上的汗珠刚刚滑落,便化作一缕白气。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忘川口念法诀,手结剑印,剑指即出,一道耀眼的金光打入洞虚剑内,只听洞虚剑嗡嗡作响,嗖的一声划破天际,击碎乌云,天上星宿银光烁烁。浩瀚的光芒轰然落下,将整个巷道照耀得如同白昼,一座巨大的五行法阵出现,五根颜色各一的囚龙锁链带着哗哗声响将唐宫再次束缚。 唐宫催动功法,运足法力想要故技重施,挣脱囚龙锁链的束缚,却忽然发现真气难提,仿佛元府之门被上了数道枷锁,唯独弥留一处缝隙,元府的真气犹如抽丝般调入经脉之中。 虽然真气提用不足,但是对唐宫来说足矣,囚笼锁链上出现一道道裂纹,裂缝越来越大,天上繁星射入阵中的星宿之力更是磅礴,裂纹不断的被修复。 唐宫见状不禁咦了一声,心道,这小子修为平平,但这一身功法果真是玄妙无比,竟然能禁锢我的修为,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若我有此功法相助,修为必然突飞猛进,到时宗主也要对我另眼相待,长老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想到此处,唐宫计上心头,正欲开口说话时,便听闻:“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只见长虹贯穿天际,天空犹如火烧云之相,狂风呼啸,乌云翻涌汇向一处,隐约见有一硕大无比的龙头在乌云中渐渐抬头,四方雷动,风云变幻激荡中,龙吟之声不断。 忘川脚踏天罡北斗,步走龙蛇,脚下碧浪碧浪涛涛,他提剑冲向唐宫,似是踏浪而来,汹涌的威压倾轧而下,“吼!”的一声振聋发聩的龙吟,便见浪涛中有一巨影冲向唐宫。巷道里一震颤动,两侧房屋倾塌,尘土飞扬。 风烟过后,唐宫屹立不倒,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囚笼锁链不见踪影,他的剑指竟然硬生生地夹住了洞虚剑,忘川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地盯着唐宫,喉间微动,一口鲜血溢出,只见他的后背正插着一把几近没入身体的黑色折扇。 唐宫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背在后腰的左手微微一动,折扇从忘川的后背飞出,扇子上鲜血淋漓,随即忘川那伤口血涌如泉。唐宫夹着洞虚剑的剑指一松,忘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扯动着伤口,又咳出两口鲜血。 “小兄弟,你我实力过于悬殊,又何必负隅顽抗,自取灭亡呢?”唐宫未急着动手,啧啧几声,看着面前的忘川,似是有些惋惜。 忘川强撑着起身,他此刻几近是一个血人,忍着疼痛说道:“自从离开连府那一刻,在下就没打算活着。阁下想要抢夺雷灵珠,除非我死了。” 唐宫桀桀阴笑,啧啧数声,“骨头倒是挺硬!”说着,便是一脚将忘川踹飞了出去,随后他再次出现在跪地不起的忘川面前说道:“可惜了,年纪轻轻,却为了几个不相干之人,要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这世俗道义难道比你命还重要吗?” “像你这般狠辣无情、持强凌弱,为一己之私,残害无辜的邪魔外道也配与在下谈道义?!”忘川啐了一口血沫,一边拖延时间暗自运功疗伤,“修道修到你这份上,与魔教之徒有何分别?或许是在下高看你了,你本就是魔教恶贼!” “找死!”唐宫冷哼一声,抬腿又是一脚,忘川再次飞了出去,唐宫不急不缓地走到忘川面前厉声说道:“这世上凡是对唐某人出言不逊之人,早已化作黄土。本应直接杀了你,但念你有几分天资胆色,唐某人有意饶你一命,甚至会考虑收你为徒,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只要你乖乖地将雷灵珠和所修功法系数奉上。” 忘川冷笑道:“只怕是在下将雷灵珠和功法奉上,阁下立马便会取了我的性命吧。” 唐宫的面目被揭穿,怒意骤现,全身气势变得阴寒凌厉,一股威压直接压向忘川,但转眼又恢复平静,慵懒的说:“小子,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你应该清楚,你这一身功法,唐某人有一百种搜魂夺魄的办法获悉你的功法,若唐某人真要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又何必与你多费唇舌。” “其实你想要修习我的功法很容易,只要你洗心革面,从此不再做有违侠义之事,再给我磕三个响头,在下可以考虑将功法传授于你。”忘川出言反讥道。 “简直是对牛弹琴,小子,既然你如此泥古不化,那就别怪唐某人辣手无情了,去死吧!”唐宫勃然大怒,手中折扇寒光一闪,放大数倍有余,阴冷之意宣泄不止,唐宫举着折扇便超忘川拍来,犹如泰山压顶,仿佛顷刻间忘川便会化成肉泥。 <script>app2(); 第138章 靖云祸事(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黑暗无处不在,罪恶从未终止。有光的地方,黑暗总是伺机而动,它总是能透过一次间隙,吞噬光明。我们无法确定,罪恶之手何时会伸向自己,不安、畏惧……我们需要些许勇气,在黑暗中挣扎着,期盼着光明早日到来。 又是一个无尽的深夜,靖州城却静得让人心生恐惧。往日的莺歌燕舞在黑夜到来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喧闹的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就连那灿烂的星空,今夜亦是寥寥星辰,那轮明月不知何故,隐没在乌云之中。 倏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其声犹如骏马疾驰,在空荡的街道里来来往往,不绝不止。街道口,一盏红色的灯笼随风摇曳,微微红光,瘆人得紧。数个喘息后,方才看到那道奔袭而来的身影正是忘川本人。 忘川停下了脚步,怀里鼓鼓囊囊的,似是揣着什么大物件儿,胸口还有一块红色斑驳,只是在这红色的微光中,难以辨清究竟是血迹,还是其他什么。 他神色紧张地环顾着四周,仿佛那黑暗中危机四伏,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身隐入黑暗,走进那条通往城南大门的狭窄巷子中。 就在这时,街道口又出现两道白色的身影,犹如幽灵鬼魅一般从黑暗中飘出,满脸煞白,犹如死人一般无二,在红色的微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可怖。尤其是那手里握着的两根形如哭丧棒、黑白二色的法器,瞧着倒像是地府里的鬼差,空洞的双眼中寒光逼人,让人不禁背脊发凉,究竟是人是鬼! 仅是稍作停留,此二人脚不着地,犹如一阵风飘进了那巷子里。过了片刻,巷子中传出凄厉地叫声,似是鬼哭狼嚎之声,让人头皮发麻。 眨眼间,四面八方又飞来数道白影,守住了巷子各个出口,而巷道里有几道白影聚到一起,低语接耳,好像在商量些什么。有一头戴鬼面具的白衣人,拂袖扇了其中两人一巴掌,数落道:“一群废物!连个人都能跟丢……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还有何用,依我看你们还是自裁谢罪吧!” 他的声音极为尖细,虽然有几分慵懒,却是吓得那几位白衣人浑身直打哆嗦,尤其是被扇了耳光的那两人,扑通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先生饶命,先生饶命啊!属下一时大意,才让那小子逃脱,请唐先生给属下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属下一定将那小子抓住,逼他交出宝物。” “你们的手都被人废了,还有何本事拿住那小子?!”唐宫拂袖冷哼了一声,吓得那二人连连磕头,手臂上鲜血汩汩不止。 唐宫再次转身冷冷地看了二人一眼,随后慵懒地声音再次传来,“也罢,现在是用人之际,你俩的人头我暂且记下,若是再无功而返,你们应该清楚自己的下场。小国公不养废人,我唐宫也丢不起这人!” “属下明白,多谢唐先生。” “起来吧,连玉诚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这等拙劣之计能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那小贼身份不明,功法倒是有些来头,你们几人务必将其生擒活捉,回头我还有话问他。”唐宫仔细的看着他那细长的手指,像是在欣赏美景一般,嘴角斜扬,阴邪的笑容恣意尽显,心里打着算盘,待会儿将那小子抓住,套出他口中的功法,嘿嘿……到时候这停滞不前的境界更进一步,长老职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巷道里和房顶上的人白影一闪,消失在黑暗中。唐宫闲庭信步在巷子里,似乎对擒拿忘川一事胸有成竹,他抬头看着空中繁星几点,“可惜了,这么好的夜色,却只能孤芳自赏。” 刚刚迈出几步,他的脚下升起一阵耀眼的光芒,五道光柱从天而降,星阵中数根银色的锁链瞬间飞向唐宫,紧接着有一道人影落在唐宫面前。 被法阵束缚的唐宫毫无惊慌之色,淡淡地看着前方男子,嘴角露出一抹邪笑,忘川见状心中咯噔一声,顿觉不妙,正欲结印攻击唐宫时,便听见唐宫慵懒地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两日前力挫群雄的小兄弟。小兄弟,深夜不在客栈休息,何故要对我唐某人出手?” “在下与尊驾素不相识,为何派人一路跟踪于我,方才这巷中所言,在下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阁下这等行事可是君子所为?”忘川冷哼了一声,手上结印,洞虚剑发出轻鸣声。 “小兄弟此言倒令唐某人惶恐。小兄弟说唐某人派人跟踪你,可有真凭实据?这等污蔑,唐某人实在受之不起。”唐宫不紧不慢地说着,低眉看了看身上缠绕着的锁链和脚下的法阵,淡淡地说:“这又作何解释?小兄弟不问青红皂白便对唐某人出手,若是唐某人真怀有敌意,又岂会任你宰割?之前听说靖州城来了位少年英侠,本想结识交往,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忘川见唐宫如此巧舌如簧,不再与他作无谓争辩,开门见山说道:“贼喊捉贼,先前客栈也是你设下的埋伏吧,你们跟踪我到底有何图谋?”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兄弟如此心急,可真是辜负了这一夜美景呢。”唐宫邪笑了两声,忽然脸色一变,原本玩味戏谑的脸变得十分冰冷,“你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若是有自知之明,现在交出来,唐某人念你修行不易,饶你一命。” “阁下所言令在下颇为费解。阁下坚称在下拿了该拿的东西,不知在下到底拿了何物以致于阁下如此大费周章?即便在下无意间得到了些东西,阁下又如何确定是你的呢?” 忘川暗自打量着对方,他从唐宫身上看到了归海一策的影子,一样的邪魅乖戾,不同的是唐宫少了几分跋扈和自大。 “明人不说暗语,唐某知道雷灵珠就在你身上,若你识相就将雷灵珠交出来,唐某可以饶你一命。奉劝你不要耍花样,你们的计策欺骗三岁孩童尚可,想要蒙骗唐某人,还太嫩了点。不妨实话告诉你,连府早已被我们包围,连府里的人插翅难飞,天亮之前,若是唐某不能带雷灵珠前去,连府上下将鸡犬不留,孰轻孰重你应该分得清吧?” 唐宫全身被锁链束缚着,他毫不在意地耸耸了肩,笑着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冷厉而有戏谑,看着忘川就像是看着狮子看着待宰的羔羊一般。 看着唐宫摸不在意地样子,由不得忘川不沉思,连府被包围这件事他早已料到,而且也提前做了部署,不过唯一拿捏不准的便是宁氏一族背后的势力,究竟有多少人在靖州城内,又有多少太虚境以上的修士。 即便是有一二太虚境的修士,忘川也不必过多担心,以幽若的修为,对付一个太虚境的修士尚且不需费力,而欧阳飞羽和其他的百花谷师姐们联手牵制一个太虚境修士亦非难事,怕的是太虚境以上的敌人太多。幽若和欧阳飞羽等人自保无碍,但是连玉诚和姬雪青的人身安全怕是无暇顾及。 忘川之所以匆忙离开连府,为的便是分散宁氏的注意力,同时摸清藏于暗处的敌人,这样才能化被动为主动,将那些暗中人引到明处。 然而,始料未及的是,这些敌人行动的速度太快。忘川刚刚进入客栈,便遭到了埋伏。不过,埋伏在客栈中的人修为并不高,皆是些真悟境和洞玄境初期的敌人,同等境界的修士尚且拿忘川没有办法,这些修为境界比忘川低的人自然被洞虚剑一一斩落。 离开客栈,忘川在靖州城中疾行,假装慌张逃脱,果不其然,又有一群修为更高的敌人在暗中跟随,连连偷袭得手,靖州城里更多的敌人朝他涌来。忘川借助身法连连突破重围,追踪他的敌人人数越来越多,忘川认为他此举依然得手,牵制住宁氏大部分的人手。 可是看到唐宫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忘川又心生疑窦。莫非我的计策真被识破了,这一夜宁氏派人围追堵截,难道是为了迷惑我?想到这里,他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唐宫刚才言之凿凿,分明是确信雷灵珠在我的身上,既然他们图的是雷灵珠,那么又岂会将高手悉数派往连府,而让一些低修为的修士来追捕我呢?难道他们认为,只要拿住了连玉诚和姬雪青等人,以此为要挟,我就会乖乖就范吗? 忘川认为,宁氏不会愚蠢到如此地步,定然是留有后招。 “看来要面对一场恶战啊!”暗自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唐宫说道,“百花谷乃是当今名门大派,门下弟子惊才艳艳,你们想要拿下百花谷的一众弟子恐怕也非易事吧?即便你们的人真有本手,难道不怕百花谷的人事后报复吗?” 唐宫却是扑哧一笑,不屑地说:“与雷灵珠相比,区区百花谷,又何足挂齿。别说杀了几个弟子,即便是将百花谷夷为平地又有何惧?” “哦?连百花谷都不放在眼里,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忘川心中一惊,唐宫不过一个头目而已,竟可如此大言不惭,将百花谷不放在眼里,显然是有所依仗,他背后的势力定是大有来头。 他需要掌握更多的消息,才能清楚了解真正的敌人到底是谁。 “小兄弟还真有点意思,想套唐某人的话,这点伎俩还不够看吧。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奉劝你有些事还是不知为妙,否则引火烧身,谁也救不了你。” 唐宫看穿了忘川的用意,也不恼怒,反倒是依旧慵懒无比,“既然说到百花谷,唐某不妨多说几句,也好让小兄弟多点见识。百花谷虽为名门,却实为外强中干,前代宗主梁诗音消失十五年,现任宗主不过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姑娘,现在的百花谷不过是依靠着祖辈的余荫苟延残喘罢了。”唐宫说。 唐宫一席话,忘川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偌大的百花谷,竟然会有此遭遇。百花谷宗主梁诗音因何会消失,忘川暂时还无精力理会,见唐宫如此得意,忘川心中有些不爽,出言辩驳道:“修行各派同气连枝,纵使百花谷式微,其他各派也不会坐视你等魔道之人胡作非为。” “同气连枝?”唐宫像是听到一则莫大的笑话,不禁哈哈大笑,过了片刻面色变得阴沉而又乖张,“荒谬!修行界弱肉强食,屠戮同门,铲除异己的事还少吗?什么正魔之分,那些高高在上、自诩正道之人,仅凭一己喜误,便决定他人生死。一旦违背他们的意志,便冠以魔道之名,横加杀戮,这究竟是正道,还是魔道?!若真的同气连枝,为何……” 唐宫似乎说了痛楚,他全身颤抖着,整张脸变得狰狞无比,像是一头吃人的野兽朝着忘川嘶吼。过了片刻,他忽然平静了下来,“小兄弟,今晚与你说得太多了。唐某人问你,雷灵珠你交是不交?” “若是我不交呢?” “我说了,若是你耍花样,唐府上下,包括你的那些红颜知己都要为此送命。至于你嘛,知道这世间最痛苦的是什么吗?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唐宫冷冷地说。 “为了雷灵珠,不惜残害上百无辜人的性命,真是卑鄙无耻。”忘川骂道。 “卑鄙?当年靖云之乱,若非是连风啸为了雷灵珠而里通外敌,致陈国数十万大军惨死,宁国公一族被流放,连风啸难道不卑鄙吗?唐某替宁氏族人要回雷灵珠作为补偿,又有何不可?” “片面之词,何以为信?若是连风啸当真里通外敌,当今圣上何故不问罪连氏一族?有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阁下又何须再找说辞。靖云之乱孰真孰假亦无需再辩,阁下既然要夺取雷灵珠,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忘川说完,双目中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洞虚剑一挥,空中瞬间落下数十把飞剑朝着唐宫斩去。 “区区洞虚,亦敢目中无人。唐某人,今日便要了你的狗命!”唐宫不假颜色,苍白的脸狰狞无比,只听他一声怒喝,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锁链顷刻碎成数截,手中出现一把黑色的折扇,只是朝空中一挥,一道劲风冲向天空,竟将那落下的数十柄飞剑摧毁。 忘川骇然,唐宫轻松地挣脱了法阵的束缚,仅是一招便化解了他的攻击,而且这一式唐宫似乎并未尽全力,只是信手拈来之作。自忘川离开漠烟镇至今,头一次遇上如此强悍的敌人,其修为恐怕不必幽若低,甚至还要高出幽若许多。 脱离法阵束缚,唐宫并未给忘川留有空余时间,身形一动,折扇上光芒一闪,一阵狂风呼啸,巷道两侧的建筑瓦砾飞起,疾风犹如利刃朝着忘川劈去。忘川下意识纵身跃起,躲避狂风利刃。 唐宫邪魅地冷笑一声,折扇在他的手中灵动无比,像是一只黑色的蝴蝶在他的右掌上飞舞,而他左手则背在后腰,丝毫不将忘川放在眼里。白色长袖一挥,折扇在空中划出一道灵光,其速度之快、攻势之凌厉宛若一柄利刃斩断了黑夜,将其一分为二。 此时,忘川已经回过神来,来不及掐指念诀,只是将洞虚剑往胸前一横,折扇撞在剑身上,空中一股能量波动,忘川被震飞出去。 唐宫的功法看似绵柔无力,实则攻势异常凶猛,更可怕的是,唐宫对忘川下一步行走的方位似乎是了如指掌,每每忘川身法变幻,稳住身形之时,唐宫的折扇法器便已攻来。半烛香来,忘川疲于躲避唐宫的攻击,却始终无法近其身,在斗法中忘川已然负伤。 反观唐宫,一招一式皆狠辣无比,却未曾给忘川造成致命的伤害,即便是与忘川交斗过程中,他依旧一副慵懒之样,似乎并不着急取了忘川的性命,像是在戏弄一只到嘴的猎物。 连府的情况尚且不知,忘川十分担心幽若和欧阳飞羽等人的安危。他想尽快结束战斗,但面对唐宫又素手无策,心中不免有些焦躁。看来为今之计,唯有殊死一搏,或许还能争得一丝胜算。 他心中一横,将纯阳真诀运转至极致,周身金光大盛,护体罡气炙热无比,脸上的汗珠刚刚滑落,便化作一缕白气。 “提剑归丹定五行,返本还原把剑进。龙心指路悬左足,穿越云天指星宿。”忘川口念法诀,手结剑印,剑指即出,一道耀眼的金光打入洞虚剑内,只听洞虚剑嗡嗡作响,嗖的一声划破天际,击碎乌云,天上星宿银光烁烁。浩瀚的光芒轰然落下,将整个巷道照耀得如同白昼,一座巨大的五行法阵出现,五根颜色各一的囚龙锁链带着哗哗声响将唐宫再次束缚。 唐宫催动功法,运足法力想要故技重施,挣脱囚龙锁链的束缚,却忽然发现真气难提,仿佛元府之门被上了数道枷锁,唯独弥留一处缝隙,元府的真气犹如抽丝般调入经脉之中。 虽然真气提用不足,但是对唐宫来说足矣,囚笼锁链上出现一道道裂纹,裂缝越来越大,天上繁星射入阵中的星宿之力更是磅礴,裂纹不断的被修复。 唐宫见状不禁咦了一声,心道,这小子修为平平,但这一身功法果真是玄妙无比,竟然能禁锢我的修为,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若我有此功法相助,修为必然突飞猛进,到时宗主也要对我另眼相待,长老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想到此处,唐宫计上心头,正欲开口说话时,便听闻:“抱剑出鞘阴阳触,玉龙抬头风云吼。龙吟绕步随身依,碧波浪中神针奇。”只见长虹贯穿天际,天空犹如火烧云之相,狂风呼啸,乌云翻涌汇向一处,隐约见有一硕大无比的龙头在乌云中渐渐抬头,四方雷动,风云变幻激荡中,龙吟之声不断。 忘川脚踏天罡北斗,步走龙蛇,脚下碧浪碧浪涛涛,他提剑冲向唐宫,似是踏浪而来,汹涌的威压倾轧而下,“吼!”的一声振聋发聩的龙吟,便见浪涛中有一巨影冲向唐宫。巷道里一震颤动,两侧房屋倾塌,尘土飞扬。 风烟过后,唐宫屹立不倒,原本缠绕在他身上的囚笼锁链不见踪影,他的剑指竟然硬生生地夹住了洞虚剑,忘川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地盯着唐宫,喉间微动,一口鲜血溢出,只见他的后背正插着一把几近没入身体的黑色折扇。 唐宫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角,背在后腰的左手微微一动,折扇从忘川的后背飞出,扇子上鲜血淋漓,随即忘川那伤口血涌如泉。唐宫夹着洞虚剑的剑指一松,忘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扯动着伤口,又咳出两口鲜血。 “小兄弟,你我实力过于悬殊,又何必负隅顽抗,自取灭亡呢?”唐宫未急着动手,啧啧几声,看着面前的忘川,似是有些惋惜。 忘川强撑着起身,他此刻几近是一个血人,忍着疼痛说道:“自从离开连府那一刻,在下就没打算活着。阁下想要抢夺雷灵珠,除非我死了。” 唐宫桀桀阴笑,啧啧数声,“骨头倒是挺硬!”说着,便是一脚将忘川踹飞了出去,随后他再次出现在跪地不起的忘川面前说道:“可惜了,年纪轻轻,却为了几个不相干之人,要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这世俗道义难道比你命还重要吗?” “像你这般狠辣无情、持强凌弱,为一己之私,残害无辜的邪魔外道也配与在下谈道义?!”忘川啐了一口血沫,一边拖延时间暗自运功疗伤,“修道修到你这份上,与魔教之徒有何分别?或许是在下高看你了,你本就是魔教恶贼!” “找死!”唐宫冷哼一声,抬腿又是一脚,忘川再次飞了出去,唐宫不急不缓地走到忘川面前厉声说道:“这世上凡是对唐某人出言不逊之人,早已化作黄土。本应直接杀了你,但念你有几分天资胆色,唐某人有意饶你一命,甚至会考虑收你为徒,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你,只要你乖乖地将雷灵珠和所修功法系数奉上。” 忘川冷笑道:“只怕是在下将雷灵珠和功法奉上,阁下立马便会取了我的性命吧。” 唐宫的面目被揭穿,怒意骤现,全身气势变得阴寒凌厉,一股威压直接压向忘川,但转眼又恢复平静,慵懒的说:“小子,这是你唯一活命的机会。你应该清楚,你这一身功法,唐某人有一百种搜魂夺魄的办法获悉你的功法,若唐某人真要杀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又何必与你多费唇舌。” “其实你想要修习我的功法很容易,只要你洗心革面,从此不再做有违侠义之事,再给我磕三个响头,在下可以考虑将功法传授于你。”忘川出言反讥道。 “简直是对牛弹琴,小子,既然你如此泥古不化,那就别怪唐某人辣手无情了,去死吧!”唐宫勃然大怒,手中折扇寒光一闪,放大数倍有余,阴冷之意宣泄不止,唐宫举着折扇便超忘川拍来,犹如泰山压顶,仿佛顷刻间忘川便会化成肉泥。 <script>app2(); 第7章 胭脂泪(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归海一策只感觉身体里一团火瞬间燃起,其火势越演越烈,不禁让他口干舌燥,身体里每一寸肌肤都在兴奋。 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他从来还未做过这样刺激的事,此刻兴奋得有些失控,他哈哈大笑,“吴小六,爷记你大功一件。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你现在就把那狗杂种给我绑来,快去!” “得嘞。”吴小六领命跑出府,打发走围观的好事者,将狗杂种带回府内 暖春阁。 狗杂种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伤,衣衫褴褛,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眼角、口鼻被打得鲜血不断流出,他双脚被捆着趴在地上。 “归海公子,求您放了家姐,求您了……”狗杂种有些口齿不清,见归海一策躺在床上,正与身边两名衣不蔽体的女子逗闷子,于是大声喊道。 “是谁这么不开眼,敢扫了本公子的雅兴!吴小六,你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什么人都敢往本公子的暖春阁里招。”归海一策拿腔拿调,不拿正眼瞧狗杂种,逗弄着床上的那两名女子,引得她们咯咯直笑。 “归海爷,小的叫狗杂种,家姐雪至承蒙爷照顾,昨日双亲横死于家中,希望爷大发慈悲,让家姐随我回家奔丧。”狗杂种趴在地上,身子不断向前蠕动着。 “狗杂种?!这世上还有人起这么低贱的名字,还真是有兴趣。吴小六,人家名字虽然低贱了些,但你也不用如此对待人家吧,赶紧给人家松绑。” 归海一策哈哈大笑,坐起身,打量了一眼狗杂种,随后怀里搂着两名女子逗笑玩弄。 吴小六给狗杂种松了绑,一脚踢在狗杂种的腿上,扑通一声,狗杂种重重地跪倒在地。他强忍着膝盖几近碎裂般的疼痛,不断叩首哀求道:“归海公子,求您放了家姐。” 归海一策吃着其中一名女子用送来的美酒,手托着另外一位女子下颚,便凑了上去。如此令人想入非非的画面,狗杂种虽然年纪轻轻,却也是耳根一红,不敢再看。 过了片刻后,归海一策意犹未尽地放开那女子,尖声细语地说:“雪至?嗯,听着倒是有些耳熟。狗杂种,你且容待本公子想想。”归海一策故作思索片刻,随后一脸犯难地说:“府中丫鬟杂役少说有三四百人,本公子一时间也想不出是谁,不如这样,狗杂种,你且回去,待本公子想起来了,再找人通知你如何?” “归海公子,还请高抬贵手。日后,小的做牛做马报答公子大恩!” “死者为大,身为子女理该回去奔丧。嗯,那本公子受累,再替你好生想想。” 狗杂种见归海一策玩弄着两名女子,浪声笑语一波又一波,心中鄙夷不已,但听归海一策松口,不禁有些惊喜,连连磕头致谢:“多谢归海爷,多谢归海爷。” 归海一策哈哈大笑,忽然面色一变,对着吴小六招了招手。不一会儿,吴小六和另外一个下人拖着一个肤白貌美、亭亭玉立女子走进了暖春阁,只是这名女子脸上挂着泪痕,眼中充满恐惧,正是狗杂种的家姐,雪至。 吴小六将那女子带到狗杂种面前,一把推到在地上,桀桀笑道:“狗杂种,你好生瞧清楚,这可是你的家姐雪至?” “家姐!”狗杂种血红的双眼,泪如雨下,“正是家姐,多谢归海公子!” “阿弟!”雪至连忙抱住狗杂种,挥泪如雨,原本黯淡无光的双眼绽放出一丝光芒,泪水渐渐打湿了两人的衣衫。 “家姐,爹娘他们……”狗杂种抱住雪至,哽咽道。 “阿弟,我知道,我都知道,都是这群畜生干的……”雪至哭成了泪人,身子不停地缠斗着,她回头恐惧地瞪着归海一策。 狗杂种连忙捂住雪至的嘴,生怕她激怒归海一策,到时候归海一策矢口反悔,不肯放人,那就得不偿失了。“家姐,不哭,咱回家,爹娘还在等我们回去送他们最后一程呢。”狗杂种拉着雪至便欲离开暖春阁。 “慢着!”此时,归海一策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 狗杂种连忙转身跪在地上,给归海一策磕了三个响头,“小的一时情急,失了礼数,还望归海公子勿怪。待双亲丧礼完毕,小的与家姐定会结草衔环来报答归海公子的大恩大德。” 归海一策张嘴接过身边妖媚女子递来的葡萄,随后看着狗杂种冷笑着说:“这一件事得有一件事的规矩。你在府前大闹,扫了本公子的兴致。本公子念你姐弟情深,不与你计较。你要见雪至,人,本公子替你找来了。现在你要带雪至走,可曾问过本公子是否答应?” “事不可过三,凡事得讲个规矩,你要带雪至走,本公子不拦着,但你是否也该留下点东西?否则此事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归海氏好欺负,归海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狗杂种又重重地磕了俩头,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说道:“归海公子,你放心,待双亲丧事完毕,我一定来归海府做奴做役。” “哼,你陪李玄那小子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事,怎还如此不懂规矩!你的命能值多少钱?在本公子眼里一文不值。”归海一策玩味地看着狗杂种。 此时,一名身着透明青纱的年轻女子,体态妖娆丰腴,迈着婀娜地莲花步,走进了暖春阁,她手里拿着一只夜光杯,径直走到归海一策身前跪了下来。 吴小六和另外一名家丁在一旁双眼发直,如同两匹多日未进食的饿狼。那女子小心地端着夜光杯,笑嘻嘻爬到归海一策的身上,便欲喂他喝下杯中之物。 归海一策眯着眼睛,凑到夜光杯面前闻着,鼻子一颤一颤的,口里不断生出津水,他不断地吞咽着,忽而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那女子呵呵一笑,将杯中物送入口中。 归海一策如饮甘露一般,细细回味其中滋味儿,慵懒地躺倒在床上,不禁让人觉得他整个身子都酥麻了一般…… 归海一策飘飘欲仙地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依我看这古人也不过如此,葡萄酒哪有此物来得味纯甘香。” 吴小六谄媚地说道:“爷,那些穷酸又怎识懂得这等享受。” “狗杂种,你想好了吗?”归海一策将夜光杯丢给那位女子,推开身旁两名女子,随后起身朝着狗杂种走去。 狗杂种早前就听说过归海一策有变态嗜好,今日亲眼所见,让他感到一阵恶心。原本他与归海一策就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对归海一策的杀意更胜。然而想到此刻自己与家姐都在归海一策手里,只能委屈求全。 “小的实在想不出,只要归海爷一句话,小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狗杂种拉着家姐雪至磕头,虽然这几天的经历让雪至恐惧得六神无主,但是见弟弟额头都磕出血了,心疼不已。她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拉着狗杂种就往暖春阁外走。 “嗯?吴小六,给我拦住他们。”狗杂种和雪至被拦住,归海一策走到他面前,反手便抽了狗杂种一耳光,狗杂种只感觉天旋地转,右边脸肿得普通一个柿子一般。 归海一策那又尖又利指甲普通一把把刀刃将狗杂种的脸划出了五道血口子,原本凝结的血块再一次崩裂,鲜血不断地流了出来,没过一会儿半张脸全是鲜血。 “阿弟!”雪至拼命地挣扎,想要逃脱吴小六和另一名家丁的束缚。 归海一策握住狗杂种受伤的胳膊,手指甲嵌入肉中,狗杂种吃痛苦叫,“归海公子,您大人大量,饶过我们吧。” 归海一策不管不顾,将狗杂种甩出数丈远,狗杂种重重地摔在地上,连续翻了几滚儿。他好像一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阿弟!”雪至心肝儿被摧碎了,她奋不顾身地想扑倒狗杂种身前,然而被眼疾手快的吴小六一把抓住,拖到归海一策身前。 “小美人,心疼啦。”归海一策手指甲顺着雪至的脸颊滑上她的脖子…… 雪至她恐惧、羞愤,双手被吴小六架着无法动弹,挣扎的双腿踢向归海一策。 家姐在自己眼前遭人侮辱,狗杂种悲愤欲绝,他用力的往前趴着,“不要!归海公子,求求你,求你放了家姐,只要你放过家姐,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我说过,你想带她走,就必须留下些东西。你不懂规矩,本公子就教教你如何做人。”说完,归海一策对床上的女子招了招手,一名女子从床头的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器物,一扭一摇地来到归海一策身旁。 归海一策拿着器物,脸上露出阴邪的笑容,闭着双眼,嗅着芬芳,忽然两眼圆睁,对雪至做出了惨无人道之事。“不要!”狗杂种撕心裂肺地喊着,他拼命地朝着雪至这边爬着,可是遍体鳞伤,失血过多的他哪有半点力气,他恨自己太过于天真了,眼睁睁地看着家姐遭人这般侮辱。 “归海公子,公子爷,求求您,求您放了家姐,求您……” <script>app2(); 第8章 胭脂泪(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暖春阁里,香风四溢,春色羞红。 狗杂种和雪至叫得越是痛苦,归海一策变态的内心越是兴奋。 恐惧羞愤至极地雪至,看着远处趴在地上鬼哭神嚎、遍体鳞伤的狗杂种,泪流满面的她绝望了。雪至知道今日即便能逃一死,她也无脸活在世上,她心疼自己的弟弟,她想救他,为家里留一脉香火。 暗下决定的她不再挣扎、仓惶、恐惧,他麻木地躺在地上,任由归海一策欺凌,她用双眼扫过暖春阁里的每一个人,她想要牢牢记住这些人的每一张脸,若苍天有眼,让自己化为厉鬼,索了这些人的性命吧。 归海一策仰着头惬意地长呼一口气,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上的鲜血,狞笑不止,“果然是极品。” 然而,归海一策没有料想到,雪至忍着钻心之痛,屈着身子,伸手便欲帮他除去身上的衣衫,他满意地挑着雪至的下巴,“你还算知情识趣。” “奴家愚昧,能得到爷的宠幸,是奴家的福气。”雪至有些畏惧地笑笑,伸手便抓住了归海一策的衣角,她用余光瞥了一眼狗杂种,便倒向归海一策的怀中。 “家姐,你怎能自甘堕落!”狗杂种甚是不理解家姐怎能向仇人投怀送抱,心中怨愤难平,一边哭着一边拍着地。 “吴小六,给我掌嘴!”归海一策见狗杂种坏其好事,不禁勃然大怒,吴小六应命,血红的手印在狗杂种的脸上。 “慢着!”雪至叫住吴小六,扭头瞪着狗杂种,数落道:“不想死,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说着,雪至扑进归海一策的怀里,耳语嘶磨,低声说了几句,随后便是银铃戏笑。 “小娘皮,你倒是心急,如此甚好!本公子这就如了你的愿。”归海一策邪笑,对着吴小六提点:“吴小六,给我把他嘴堵上。” 吴小六将腰带解下,揉成一团,塞进狗杂种的嘴中,随后便是一脚将其踹到在地。他扭头看着归海一策与雪至两人颠鸾倒凤,心中暗自腹诽了一句,还以为是贞洁烈女,不还是屈服在公子爷的*威之下,贱人就是矫情。 雪至极尽可能的迎合归海一策,看着狗杂种一脸失望和痛心疾首的表情,心中犹如万箭穿心,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狗杂种死在这里,否则她又有何脸面见九泉之下的爹娘。 约摸一个时辰过去,归海一策躺在床榻上大口地喘着粗气,雪至依偎在他的怀里娇羞地说:“公子爷,从今以后奴家便是您的人了。” 归海一策没想到如此轻松便拿下了颇有烈性的雪至,此刻心情极度舒畅,叼着玉杯饮着酒水。 雪至替归海一策揉捏着双腿,看了一眼归海一策与其他女子逗笑戏弄,心中的恨却是无从表露。想起狗杂红,扭头与那双充血的眼睛对视了一眼,重重喘了一口气,平复本分的心情,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微笑。 她轻声乞语,“公子爷,能否容许奴家告假一日,陪着家弟送爹娘最后一程?” 归海一策一把推开身旁地女子,坐在床沿,冷冷地盯着雪至,如同毒蛇在看着猎物一般。 过了许久,他开口道:“本公子好吃好喝的待你,你还想要回家?” 雪至立马起身跪在床榻前,磕头凄声:“公子爷,爹娘对奴家毕竟有养育之恩,公子爷也不希望枕边人是个无情无义之人吧。还请公子爷应了奴家,只需一日,送完爹娘最后一程,奴家便回府来,好生伺候公子爷。” “你就不怨恨我杀了你爹娘?你是不是以为,离开了归海府,便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了?” 归海一策戏谑地凝视着雪至,他可不似其他世家的少爷那般昏庸无能,雪至态度的忽然转变,他便知道其中的猫腻,他断然不可能让雪至离开了这归海府。 “奴家不敢,是爹娘命薄,怪不得爷。如今奴家已是爷的人,又怎会生出二心。”雪至心中有些慌了,她生怕归海一策不放自己回去,甚至是要了狗杂种的性命。 “哼,你那点小心思怎能瞒得了我。雪至,本公子不是无情之人,今儿你若是将本公子伺候好了,本公子可以饶狗杂种一命,当然也可以放你回去一日。若是你伺候不好,你知道本公子能做出何等事来!”归海一策掐着雪至的脖子阴狠地说。 “雪至,不要求他,大不了就是一死,我不怕死!”狗杂种凄厉地喊道,他不忍雪至再遭归海一策的折磨。 “他娘的,狗杂种,公子爷有意饶你一命,你还敢在此大放厥词,看我不把你的屎给打出来!”吴小六噌的窜到狗杂种身前,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雪至被掐着脖子,呼吸困难,雪白的脸憋得通红。听着狗杂种的一声声惨叫,泪水骤然滑落。他抓着归海一策的手臂,气息断断续续。 她艰难地说:“别打了,公子爷,奴家这辈子一定好生伺候您。” “行了,别再把人给打死了。若是坏了爷的兴致,吴小六,你知道是何后果。” 归海一策松了手,雪至一旁长呼了两口气。 吴小六见归海一策发话了,于是停了手,而狗杂种躺在地上半死不活。 归海一策躺在床上,任由雪至伺候,他闭目享受,不时还出言与身边的三名女子调笑。 吴小六和另外一名家丁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那幅活生生的春宫图,口干舌燥,只感觉鼻血要喷薄而出。 半个时辰过后,归海一策意犹未尽地躺在床上吃着身边女子喂来的吃食,雪至擦了擦一身细汗,跪在归海一策身旁,唯唯诺诺地说:“公子爷,能否准许奴家回家一趟。” “你当真要回去?”归海一策抬眼看着雪至,雪至低头跪在归海一策身旁不敢多说,归海一策冰冷的脸忽然露出了一抹冷笑,“行吧,你可以走,但是狗杂种必须留下。” “公子爷,这怎么行。方才不是说好许我和弟弟一起回去送爹娘最后一程?”雪至见归海一策临了变卦,心中有些焦急。 “看你急赤白咧的样,哼!还当真以为本公子不知道你那点心思。”归海一策冷哼了一声,心中顿时生出了厌恶之感。 他掐着雪至的下巴说:“今天爷心情好,可以放你和狗杂种回去,不过你走之前,是不是也该替本公子照顾一下小六子他们兄弟几个?” 雪至闻言,浑身一颤,面如死灰地看着地上的狗杂种,她那双清澈的眸子已经失去了生了的气息,没有一点希望。 归海一策对吴小六使了一个眼神,吴小六会意,奸笑了两声,出了暖春阁,不一会儿,见他领了几个人进来,一个个兴奋Y邪至极。 “她,归你们了!”归海一策一把将雪至推给了吴小六等人,雪至被众人压在身下,她撕心裂肺地哭骂道:“归海一策,你不是人,你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script>app2(); 第9章 胭脂泪(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吴小六和那些下人像是发疯的野兽般欺负糟蹋雪至,雪至无力的任由他们摆弄。 雪至的眼泪已经哭干,嗓音沙哑痛苦地哼吟,她抬头看着地面上的狗杂种,发现狗杂种正含着眼泪看着自己。 雪至遭受此等奇耻大辱,哪还有脸面看着自己的弟弟,她将头扭了过去,紧咬着下唇,一丝丝鲜血从洁白的牙齿间渗出。 狗杂种内心饱受摧残,雪至遭人欺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他恨自己的无能为力!虽然他被打得趴在地上不能动弹,痛楚近乎让他昏厥过去,但是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狗杂种终于明白,雪至不顾廉耻,主动迎合归海一策,甚至忍受吴小六等人的凌辱,为得是让他活下去。狗杂种的心在滴血,他无声地哭泣着,雪至,你若有个好歹,我又岂能独活! 归海一策如同一个看戏的观众,搂着身边的女子,看着吴小六等人对雪至施以惨无人道的侮辱,不时还作品评。 约摸着一个时辰过去,吴小六等人这才穿好衣裳,雪至被摧残得面目全非,鲜血直流,昏死了过去。 “啊!雪至!你们这群畜生,一定不得好死!”狗杂种青筋暴起,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无二,他怒不可遏地捶着地板,放声悲愤地吼叫着,声音如同沉雷滚动着,传至暖春阁外。 “把他们扔出去!”归海一策摆了摆手,慵懒地躺在床上,与那些女子们抱在一起嬉戏,雪至就像是一件废品,被人无情的抛弃了,毫无留恋。 天空忽然奔雷滚滚,狂风大作,陡然间大雨瓢泼不止。 漠烟镇昼夜温差本就非常的大,此刻一场遇上这倾盆大雨更是寒意刺骨,冻得人瑟瑟发抖,那些雨水如同冰刀子一把打在人身上直发疼。 长年累月的干旱,此时久逢甘霖,镇上的人们兴奋地拿着各种器皿,任由冰冷的雨水浇头,打着寒颤在雨中嬉戏,暴雨中一片朦胧,人们根本分不清彼此。 归海府门前,有两个人躺在地上,随着雨水的浇淋,两人身体上的鲜血越冲越多,渐渐染红了周遭一片。 狗杂种的嘴唇冻得发紫,紧绷着颤巍巍的身子,吃力地爬到雪至身前,他的嘴唇不断地打颤,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带着雪至回家。 他脱下了身上湿透的破衣烂衫,套在雪至身上。他双手撑着地面,如灌了铅的双腿不停地发抖。 背上雪至后,他抬头仰望着迷茫得天空,一道道闪电如同蛟龙吐着蛇信,雨水不断的从他的脸上滑落,他在那儿怔了片刻,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归海府。 或许是上苍同情狗杂种的遭遇,回家的路上,没有人注意到狗杂种,注意到他那瘦弱不堪的身躯。 大雨不停,仍然在疯狂的下着,雨水打在雪至的身上,似是要替她洗尽所受的一切屈辱,可是肉体上的伤痕终有恢复的一天,但是心中的屈辱又怎会洗得干净呢。 回到家中,狗杂种将雪至放到床上,脱下了她一身湿透的衣服,拿着一块抹布擦拭着雪至身体上的雨水,随后盖上了棉被。 “阿弟……”声如蚊蝇,狗杂种兴奋地回头,发现雪至嘴角微微在动,脸烧得通红。 狗杂种心乱如麻,伸手摸了摸雪至的额头,竟然如开水一般滚烫。他急忙帮雪至盖好一床被子,随后跑到厨房的炉灶前烧着热水。 温暖的火光照在狗杂种的脸上,他面无表情地蹲在那儿发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不断的散发着寒气。 一股懊丧的悲情忽然涌上心头,他心如刀绞,他责怪自己的盲目冲动,不该冒失去归海府要人;他责怪自己的懦弱无能,眼看着雪至受尽屈辱,而他却无能为力。 “嘭”的一声闷响,狗杂种回过神来立马跑到屋子里,只见雪至躺在墙根下,墙上还留有一滩血迹。 狗杂种干涩发红的眼睛又起了迷雾,他抱着雪至哭泣着。雪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一只白净的手温柔的抚摸着狗杂种的脸庞,她苦苦的笑了一笑,“阿弟,你能平安无事,阿姐就放心了。” 狗杂种握住雪至的手,浑身颤抖着,他哽咽着说:“阿姐,你若是死了,教我怎么办?你怎能忍心抛下我一人独活在世上。” “阿弟,你不会怪阿姐作出那等不知羞耻的事的吧。”雪至有气无力的说着,眼眶泛红,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不停从眼角处滑落。 狗杂种连忙打断,泪水不断的滴在雪至的脸上,狗杂种自己扇子耳光,自责地说:“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我,阿姐,我怎能怨你。都怪我没用,都怪我逞能,阿姐,你不要离开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不许你死。” “阿弟,阿姐,咳咳……阿姐要走了。只是,阿姐不放心你,我们都走了,你以后该怎么办啊!爹和娘一定会会怪我没有照顾好……照顾好你。我后悔了,我不能死,我若是死了,以后就没有人陪着你了,阿弟,我好累……” 雪至倔强地睁着眼睛,却是不断地咳出鲜血,她强吊着最后一口气,担心自己走了之后,留狗杂种一人在世间孤独。 狗杂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他故作坚强地说:“阿姐,累了就闭上眼睛睡吧。以前每当我睡不着时,阿姐你总会陪着我,给我唱好听的曲子。我只要听到你的歌声,就会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狗杂种柔声哼着雪至的那首小夜曲,雪至缓缓闭上了那双清澈美丽的眸子,脸上露出了温婉的笑容,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雪至的手垂向地面,狗杂种浑身微微一颤,继续哼着小夜曲,两行泪水不停地涌着。 此时此刻,他失去了所有的依靠,身边至亲至爱之人皆离他而去,他紧紧地抱着雪至,悲痛欲绝的倒在地上,他无声的抽泣着。 一阵阵寒风吹进了屋子,黄纸飞舞,那一扇破败的房门“吱呀”作响,昏黄的油灯在堂屋里争扎了片刻,突然熄灭了。屋子里一片黑暗,屋外狂风大作,雷鸣交加,似乎整片天地都在为雪至的死而悲鸣着。 <script>app2(); 第10章 胭脂泪(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漆黑的屋子里,亮起了一缕微弱的光,那一盏油灯被狗杂种再次点亮了。 昏黄的灯光下,屋子里摆着三口棺材,火盆里还残留着丝丝余温。 厢房里,摆放着一只熟桐漆刷成的木桶,正腾腾冒着白气,木桶里有一个肌肤雪白的女子,闭着双眼一动不动,没有一丝呼吸。 她身上那些淤青显得分外碍眼,生前显然遭受了非人道的凌辱,可是她那美丽的脸颊上依然挂着温婉的笑容,雪至至死的那一刻,没有愤恨,她带着与狗杂种孩童时最美好的回忆走了。 狗杂种目光柔和的凝视雪至,抽咽了一声,抹了把眼泪,拿着手巾细细地擦拭着雪至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沉声喃喃地说:“阿姐,我知你素爱干净,平日里也从不打扮。咱们家光景不好,你总是把最好的东西都让给了我。这一次走镖回来,你知道嘛,我给你买了胭脂水粉,还有一身新衣,虽然是粗麻布衣,但我知道,穿在你身上,比那些身穿绫罗绸缎的大小姐都要漂亮。” 手巾一上一下的轻搓着雪至的肌肤,狗杂种感觉一年又一年的记忆从脑海中再次重现,直至消散。 他想起了和雪至生平中唯一一次见到白雪纷纷,两个人在雪中奔跑的场景;他想起了第一次出门找活计,雪至偷偷塞给他两枚白水鸡蛋时的疼爱;他想起第一次走镖回家,带着一身伤时家姐心疼的目光中那一层温暖的水雾…… 那些与雪至在一起成长的温暖回忆渐渐消散,狗杂种的脑海里出现了归海一策凌辱雪至的场景,出现了吴小六等人摧残雪至的残忍画面,他记住了每一个人的面孔,记住了他们丑陋的嘴脸。 泪水,他早已经流干了。 将雪至身子擦干后,他轻轻的抱上床,将新的衣裳替雪至换上。借着昏暗的油灯,他头一次拿起胭脂水粉,按照雪至在他心中最美的模样,一笔一勾,如春风扶绿水,描绘出一个小家碧玉温婉可人的美丽样子。 “家姐,你真美!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小姐跟你比,都黯然失色。你这一身打扮走在街上,定能迷倒一群才子。”狗杂种他拿着一把红色的桃梳认真地帮雪至梳着青丝,绾成一个漂亮的发髻,他透过铜镜打量着雪至脸颊,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堂屋里。 狗杂种将雪至抱进棺材中,恋恋不舍的看了几眼,随后合上了棺材盖。他轻轻地拍了拍棺材盖,叹了一口气,雪至,这口棺材原本是给我自己的准备的,没想到……唉。罢了,此时不是悲痛的时候。 狗杂种跪在火盆前烧着黄纸,看着面前的三口棺材,他如话家常般说:“爹、娘,雪至,我多给你们烧点纸钱,若是鬼差老爷刁难,你们别舍不得花钱,他们要多少给多少便是,你们在黄泉路上慢些走,待我手刃了仇人,便寻你们去,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又能够团圆了。” 狗杂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他看着棺材前的灵位,言语凄厉地说:“大伯、三叔,我爹娘因你们见财忘义而惨死,雪至因你们贪生怕死而遭人凌辱,你们该拿什么来赔偿呢?” 这一夜,他苦思冥想,寻找复仇的出路。他首先要对付的便是大伯和三叔两家人,想起那日他们沾沾自喜,算计着自己模样,狗杂种的恨意疯狂滋生,他发誓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大伯、三叔两家人口虽然不旺,但也有十余口人,有把子力气的也不在少数,如何能将他们两家一网打尽呢?如果是硬拼,狗杂种知道光凭自己这一副十四岁的身体可是连那两位堂哥都打不过的,自己反倒容易丢了性命。硬拼不行,只能智取,狗杂种心中有了计较。 在堂屋里枯坐了一夜的狗杂种,直至旭日东升、紫气东来时,才离开离开了屋子。 经历了昨夜的一场大雨冲刷,漠烟镇似乎洁净了许多,街道上那些小摊贩儿、逛街的、遛食儿的脸上都挂着轻松愉悦的表情。 一时间叫唤声、讨价声如同一根根鞭子抽打在狗杂种的身上,让他隐隐作痛。他很想冲上去,抓着一个人按在地上猛揍一顿,可是他始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 在他有些出神的走在街道上时,忽然感觉背后一痛,整个人了飞了数丈远,在地上摔出一声闷响。 “哪里来的狗东西,瞎了你狗眼,敢冲了白爷车架,是不是想死!”一个面目狰狞,凶相毕露的虬髯大汉恶狠狠地骂道。 狗杂种揉了揉摔疼的手臂,瞪着那大汉骂道:“你凭什么打人,这条街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走得,为什么我就走不得。” “你这狗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车辇上坐着的可是白府的白小爷。”虬髯大汉不由分说,招呼着几个家丁打扮的下人对着狗杂种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狗杂种原本在归海府就受了重伤,此时双拳难敌四手,哪还有还手的余地,只能双手抱着头,蜷着身子,任由白府的下人欺负。 “教训一下就行了,别耽误爷去逍遥楼办正事儿。”车辇里传出了不耐烦的声音。 虬髯大汉朝着狗杂种狠狠踢了一脚便停了手,对着车辇前的马夫招了招手,跟着行车的队伍朝着城南方向走去。 狗杂种被虬髯大汉一脚踢得快要散了架,他忍痛爬到酒楼旁的一处石阶坐了下来,喘着粗气,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有一身着青衫的男子从他的面前路过,摇头叹了一口气,顺手丢了两文钱。狗杂种看着地上的那两文钱,又看了看已经走了过去的那人,于是喊道:“喂,你钱……”那人摆了摆手,便再也不理会狗杂种。 狗杂种不禁好笑,原来这人是把我当作了讨饭的乞丐,也对,我现在和流量街头的乞丐有何分别呢?狗杂种摇了摇头,没想到漠烟镇里还有善良之辈。 还未等他好好回味这一场善举时,恶臭便传了过来。狗杂种抬头一看,只见一名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浑身散发一阵阵酸臭味的乞丐正用一双发黄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不仅有怯懦,也有贪婪和恶毒之色。 狗杂种拿起地上的两文钱递到乞丐面前,乞丐紧张地看着狗杂种和他手里的两文钱,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那乞丐横眉瞪眼,伸手一把抢过狗杂种手里的两文钱,随后狠狠地踹了他两脚便跑了。 周围的人见到此景,纷纷嘲笑戏弄着狗杂种,他们与身边的人对着狗杂种指指点点,言语间刻薄无情。人能够活得如此薄情寡性、冷漠苛刻,跟一条毒蛇有什么区别? 狗杂种无声地苦笑着,看着街上那些人,他不禁自嘲着:“狗杂种啊狗杂种,你还真是一条狗,连一个乞丐都能肆意妄为的欺负你,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报仇?”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络绎不绝的进入酒楼,店小二甩开膀子,点头哈腰的招呼着客人。狗杂种扶着台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挺着腰板走进了酒楼。 进入酒楼,狗杂种见前后忙碌的小二虽然注意到了自己,但是并没有当回事,继续伺候着那些衣着光鲜的大爷们,于是他吊子嗓子喊道:“小二!” “怎么的?”一个店小二抄着手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狗杂种,有些不耐烦。 狗杂种瞥了一眼店小二,昂起头说。“给我打十斤烧刀子,牛羊肉给我各切五斤,另外再做几个下酒菜,我一会儿要带走。” 店小二一听先是露出喜色,随后又不确定地问:“客官,这么多吃喝价钱可不便宜,你确定要?” 狗眼看人低,狗杂种没好气地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在店小二面前晃了晃,“看见了吗?给我麻利儿的!” 店小二看见狗杂种手中的那一锭货真价实的雪花纹银,立马换了一副面孔,他搬来一条长板凳,用肩上的手巾掸了掸,随后又给狗杂种倒了一碗水,阿谀讨好道:“爷,您稍作休息,小的这就去准备。” 狗杂种坐下后,翘着二郎腿,看着店小二走到掌柜的面前小声嘀咕着。 “掌柜的,那小子要打二十斤烧刀子,牛羊肉……”店小二将狗杂种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于酒楼掌柜听。 酒楼掌柜看了一眼狗杂种,见他穿得非常寒酸,一脸不信地问:“要这么多,他有钱吗?” “嗨哟,掌柜的,我王小二什么时候看走过眼,那小子刚才可是掏出了一锭白银。” “行,有钱就是爷,你去后厨吩咐吧。”掌柜的点了点头,又回到柜台前打着算盘,盘弄着账本。 几炷香的时间,店小二将狗杂种所需的吃食都准备好了,他对着狗杂种问道:“爷,这些吃食怪沉的,您是自己带走,还是小的帮您安排两个伙计,用一辆驴车给您送去。” 狗杂种看着地上放着的两个大酒坛和一个食盒,心中有些犯难,他开口问道:“雇个伙计送到棉裤胡同多少钱?” “嗨,爷,今儿您在我们酒楼花销不少,自然不能多要您钱,您到时候十文八文看着给就成。”王小二笑了笑,招呼着俩伙计将酒和吃食搬上驴车,随后与狗杂种结了账。 到了棉裤胡同,狗杂种大伯家门口不远处,狗杂种叫住了伙计,“兄弟,就送到这里。” 那伙计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解地问:“爷,您看这还没到府上,把这些东西卸下来,到时候搬运起来也麻烦,要不小的还是直接给您送到府上去。您不用担心多出钱,也就是遛个弯的事。” “不用麻烦了,这银钱你拿着。”狗杂种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十文钱递给了小伙计。 小伙计见狗杂种坚持,只好作罢,收了银钱,将驴车上的东西全部搬了下来,随后向狗杂种打了声招呼,便掉头离开了。 狗杂种目送着小伙计离去的背影,四周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揭开了酒坛子泥塑的盖子,一股酒香飘了出来,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黄纸包,又扫了扫四周,将黄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倒进了酒坛里。 <script>app2(); 第11章 胭脂泪(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狗杂种敲了敲大伯家的门,“咚咚咚,大伯,快开门。” “来了,来了,谁啊?”小院里传来狗杂种大伯回应。 门开了,狗杂种的大伯看见狗杂种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笑着说:“是贤侄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雪至那丫头回来了?”狗杂种叹了一口气,悲痛地说:“家姐,走了。” “什么?!”狗杂种的大伯故作惊讶,打开那两扇木门,伤感地说:“可惜了,雪至这么好的丫头,还是命薄啊。唉,我们这些穷苦人又怎么能斗得过上天呢。” 狗杂种叹了一口气,“以前我不信命,总想与天斗一斗。经此一事,我才知道人又怎能与天斗。” “你现在知道还不算晚,当初你不听劝阻非要去归海府,我还真担心你为了雪至那丫头冲动丢了性命。你这孩子,从小就不听话,没少让长辈们操心。”狗杂种大伯慈眉善目的看着狗杂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说道:“别杵着了,进来吧。” “等下,大伯帮我搬一下东西。”说着,狗杂种朝着放酒坛的地方跑了过去,他的大伯好奇走出了门外,见到狗杂种正吃力地抱着一坛酒,有些不解地问:“贤侄,你这是作甚。” 狗杂种抱着酒坛子走了过来说道:“经此一事,侄儿打算离开这伤心之地。长这么大也没孝敬过您和三叔,今天买了些吃喝,想请您和三叔两家子一起吃顿便饭。” “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狗杂种大伯数落了他两句,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他没想到自己的侄儿竟是这般愚笨,被自己哄骗得团团转不说,临了还不忘花这么多银钱孝敬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狗杂种大伯心里盘算着,既然狗杂种都要离开这里了,何不把这场戏演好,到时候他家那宅子不也是自己的了?送佛送到西,我的乖侄儿,你可真是明白我的心意。 在狗杂种大伯暗自得意之时,狗杂种抱着酒坛子说道:“大伯,帮我搭把手。” 狗杂种大伯笑了笑,“你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弄得我措手不及。”说着,狗杂种大伯对着屋里喊道:“复生,赶紧出来,把门外的东西搬进来。” 狗杂种的大堂哥复生不情愿地走了出来,与狗杂种两人将东西全部搬进了源自里。狗杂种的大婶婶眉眼都笑细了,她将食盒里的吃食尽数端了出来,“这么多东西,花了不少钱吧。你这孩子,不是婶婶说你,挣点钱不容易,细水要长流,可不能由着性子胡造,攒着钱娶一房媳妇儿。” 狗杂种找了张椅子坐下,笑了笑说:“婶婶,没花多少钱。今天就想接您的地儿请大家伙吃一顿饭。” 狗杂种大伯捋了捋胡须,对着狗杂种的大堂哥复生说道:“复生,多跟你堂弟好好学学,别整日里游手好闲。” “爹,我哪有游手好闲!”复生见自己的亲生父亲数落自己,胳膊往外拐,心中不爽,找了张椅子坐下,别过头去。 “别坐着了,去把你三叔一家子请来。中午,就在家里一起吃个团圆饭了。” 狗杂种见复生不情愿,于是起身说道,“大伯,还是我去吧,堂哥方才没少出力,让他休息会儿。” 拦下狗杂种,他大伯完端起了茶杯,笑着对狗杂种说:“让你堂哥去请,贤侄,坐下喝杯茶润润嗓子。”复生不情愿地起身去请三叔,嘴里低声嘟囔着:“也不知道谁才是亲生的。” 晌午时分,狗杂种的大伯、三叔两家子人齐坐在客厅里吃喝着,狗杂种觥筹交错间游走,不停地向众人敬酒。 “堂弟,你真打算离开漠烟镇了?”狗仔种的大堂哥复生用手抓了两片羊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 狗杂种点了点头,“嗯,想好了。留在这里也是徒增伤悲,我打算出去看看,也不枉活这一世。” “你不打算报仇了?”复生话刚说完,头上就遭他爹的一击,“报什么仇,你是要你堂弟去送死吗?”复生有些恼怒地看向他亲爹,他实在不理解,爹今日怎百般维护狗杂种,难道我还不如这一桌子的吃食? “君子当有自知之明,我手无缚鸡之力,又怎能与归海一策斗呢。我想爹娘在天有灵,他们会理解我的。”狗杂种长叹道。 狗杂种的三叔打了一个酒嗝说:“你能如此想最好,这世上有什么比活着还重要呢。” “那二伯、二审和雪至的丧礼你打算怎么办?”狗杂种的二哥问道。 狗杂种无奈地说:“我打算今晚便将二老和家姐葬了。你们也知道家姐遭那些畜生侮辱,这毕竟是一桩丑事,我也不想街坊四邻说三道四,相信爹娘泉下有知也会理解的。唉,人活一张脸,这个地方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 “出去闯闯也好,漠烟镇毕竟是一个穷小僻壤的小镇。”狗杂种大伯插话进来,他端着碗说:“来,我们也敬贤侄一碗酒。贤侄,今后一人在外,万不能意气用事,吃亏是福啊。” “大伯说的是,这碗酒我干了,大家随意。”狗杂种将一碗酒尽数饮入腹中,原本煞白的脸此刻通红,他身子有些站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又爬了起来,坐在椅子上。 狗杂种的大伯见此状,心知趁着狗杂种酒醉提出要求,他断然不拒绝,即便酒醒后矢口否认,那也无济于事。笃信这一点,狗杂种的大伯给狗杂种斟满酒,说道:“贤侄,来,陪大伯再喝一碗。” 狗杂种的三叔不明所以,端着酒碗说:“大哥,你看他都喝醉了,我们兄弟俩喝。” 狗杂种大伯白了一眼他三弟,说道:“跟你喝酒的日子多着呢,我侄儿明天就离开漠烟镇了,以后怕是很难再有机会一起喝酒了,今儿无论如何都要喝好。” 狗杂种三叔愈发觉得奇怪,大哥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往常最是瞧不起二哥这一家子人,之前还与自己出卖二哥,害得他一家遭此惨剧,现在张口闭口就是“侄儿”、“贤侄”的叫,难不成还真心疼起狗杂种了。 狗杂种趴在桌子上,眼镜勉强地睁开了一条缝,他手摸寻了半天,这才端着酒碗,酒水洒了快一半有余,“大伯……三叔,来,喝…喝酒!” <script>app2(); 第12章 火烧棉裤胡同(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狗杂种大伯放下空碗,问道:“贤侄你离家之后,宅子也缺个人照应,要不大伯让你堂哥和堂嫂帮你照应着?” 狗杂种三叔这才明白他大哥的用意,心想此刻有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于是也凑了过来说:“是啊,贤侄,你二哥素来与你爹亲近,不妨将宅子交给你二哥来照应一二,如何?” “三弟,你瞎起什么哄!”狗杂种大伯瞪了一眼,他心中暗骂自己这位二弟,简直就是一只苍蝇,闻着点腥就叮,现在改跟自己抢占狗杂种家的宅子。 “大哥,我这怎么能算瞎起哄了。狗杂种也是我的侄子,他叫我一声三叔,我这做叔叔的不能让他白叫,帮他照应一下宅子也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咱们兄弟三人,数大哥你家底最殷实,也不差那几间宅子,你看毛蛋刚娶妻,明年就要抱个小的,添丁进口的,我那三间斗子墙也太挤了些。你也关照关照三弟我和你的侄子,行吗?”狗杂种三叔不依不饶地说。 “嗨,我说三弟,你是硬要与我抬杠不成。俗话说,长兄如父。我是老大,自然就应该听我的。二弟家的宅子,就交给复生帮着照应。”狗杂种大伯脸色阴晴不定,有些话不方便明说,他不想再与自己的三弟掰扯,免得狗杂种生出别的想法。 狗杂种的三叔不是个软柿子,几分酒劲上头也来了脾气,“我不答应!” 两人僵持不下,狗杂种暗地里笑着,笑这两人前脚还兄弟长兄弟短的,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现在为了一个宅子就争得面红耳赤的。 “我说你们啊,都是为了二叔一家,有什么好争的。这宅子给谁照应都一样,依我看啊,问问侄儿的意见不就行了。”狗仔种的大婶婶圆场说。 “对,听贤侄儿的。”狗杂种二叔附和道。 “你这婆娘不懂就别瞎咧咧。”狗杂种大伯斥了一嘴,随后拉了拉狗杂种的胳膊问:“贤侄,醒醒。你家的宅子,你看是交给大伯照应好,还是交给你三叔照应。” 狗杂种缓缓睁开双眼揉了揉,抱着酒壶摇摇晃晃走到他大伯和二叔旁边,给他们斟满了酒,随后放下酒壶,醉醺醺地说:“大伯、三叔,来,喝酒。” 狗杂种的大伯和三叔着急听狗杂种的决定,一口气将碗里的酒干了。 狗杂种又给两人倒了一碗,说道:“好事成双,这第二碗,大伯、二叔你们必须干了,我敬您二老。”两人推脱不过,只好将碗里的酒又干了。 “贤侄,这酒也喝了,你快说,宅子交给谁照应?”狗杂种大伯放下酒碗后说道。 “唉……大伯……别……别急嘛。”狗杂种舌头像是打了结扣一般,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抱着酒坛踉踉跄跄地给桌子上的每一个人又倒了一碗酒,说道:“喝了……喝了这碗酒,我就告诉你们……我就告诉你们宅子给谁照应,呵呵。” 狗杂种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将碗里的酒干了,还顺带着将酒碗倒过来晃了晃。众人无从拒绝,纷纷端起桌子上的酒碗,将酒水全干了。 “贤侄,这下可以说出你的决定了吧?”狗杂种的大伯有些耐烦地问。 “贤侄,快说你的决定。”狗杂种二叔附和道。 “以前……总听爹说叔伯……海量”狗杂种打了一个酒嗝,憨笑着继续说:“不如……叔伯比拼一下……一下酒量,谁赢我……我就将宅子……送给他。” “此话当真?”狗杂种的大堂哥复生窃喜,他知道自己爹的酒量,虽然算不上千杯不醉,但是将三叔喝趴下还是绰绰有余的,狗杂种的提议对于复生来说,无疑是白送了宅子。 “当……真,我狗杂种说话……一个唾沫……一个……一个钉。”狗仔种噌啷一下站了起来,拍了拍着胸脯,随后从脚底下抱着一坛酒放到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怎么样?” “口说无凭,得立个字据。毛蛋,你说是不?”复生越说越起劲,从一个柜子上拿了笔墨纸砚放在狗杂种面前,他心里得意道,有了字据即便你抵赖也无济于事。 “简单,字据你写,我画个押。”狗杂种端着酒坛给桌上的又添满了酒。 复生很快写好了字据,“今立下赌约,大伯与二叔一较酒量,胜者无偿获得狗杂种所赠家宅一座。”念完将字据放在狗杂种面前,说道:“你看下,没什么问题就画押吧。” 狗杂种笑了笑,看也不看,手指沾了点墨汁在字据上摁了一个手印,随后端着酒碗说:“来……来,干了这碗……这碗酒。”吃完酒,狗杂种一头栽在桌子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 狗仔种的三叔看了看熟睡的狗杂种问道:“大哥,还真要比拼?” “如果你想放弃的话,当然不用比。”狗杂种的大伯笑了笑说。 “我说大哥,你就把二哥那座宅子让给我不行吗?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了解。归海公子给的赏钱你拿也是大头,总不至于在一座宅子上还跟我这个做弟弟的斤斤计较吧。”狗杂种三叔抱怨道。 “老三,你说这话那我就得跟你说道说道了,当初献计策的是我,带归海公子去老三家的也是我,诱导狗杂种去归海府要人的也是我,狗杂种今天请大家伙吃酒,不还是因为我的计策使得妙?你白白捞了便宜不说,现在还跟我计较起多少,这有点说不过去吧?”狗杂种大伯没好气地说。 “得,我也不跟你争,你不是要比吃酒嘛,来吧,我还怕了你不成。”狗杂种三叔心知说不过大哥,心中一横,为了那座宅子,拼了。 “行啊,比就比。”狗杂种大伯似乎胜券在握,自信满满地对着桌子上其他人说:“我跟老三比酒,你们也别闲着。狗杂种买了这么多吃食,该吃吃,该喝喝。” 狗杂种的大婶婶捧着几个大的海碗放到桌子上,倒满了酒,狗杂种的叔伯为了一座宅子也不含糊,大碗大碗的拼着酒。反观狗杂种的两位婶婶、堂哥和嫂嫂们则乐呵地小口喝着酒,吃着下酒菜,等待着最终比拼的结果。 趴在桌子上的狗杂种,偷偷笑着,姑且先让你们高兴高兴,等会儿有你们哭的。 <script>app2(); 第13章 火烧棉裤胡同(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太阳西斜,寒风骤起,气温急降。 狗杂种的三叔打了一个寒颤,满脸通红,尤其是他的鼻头红得有些发紫。他晃了晃脑袋,挤了挤眼睛,迷迷糊糊地说:“这酒是不是掺水了,怎么越喝越上头?” 话还没说完,他一头栽在酒桌上,稀里哗啦打翻不少酒碗,发出一声碎响。 “老三,快起来喝,我可是干完了,老三?”狗杂种大伯拉了拉他三弟,又端起一个海碗,见他三弟不省人事,随后哈哈大笑,“老三,真是活抽欠,就你那点酒量还跟我拼,真是自取其辱,哈哈!” “嗯?怎么都趴下了。”狗杂种大伯迷瞪着眼睛,满桌的人横七八竖歪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他只觉得头一阵眩晕,“这酒难道真掺了水,如此上头。” 酒桌上一片狼藉,原本鼾声不断的狗杂种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打了一个哈欠,看了看四仰八趟地人,试探性地叫道:“大伯,二叔……” 众人烂醉如泥,怎么叫都不醒,狗杂种这才松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发麻的胳膊,自言自语道:“莫非药的剂量下少了,害得我装醉趴了半天,手脚都酸得慌。” 狗杂种找来几根绳子,冷冷地看了看醉倒醉桌上众人,眼中杀意毕露。桌子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手脚尽数被捆绑了个结实。他对所下的迷药效果不甚了解,担心人苏醒后乱吼乱叫,引得街坊四邻察觉异样,所幸将这些人的嘴尽数堵了上去。 忙活了一阵后,狗杂种倒了一杯茶,坐在堂屋里老神在在地喝着。他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布局施展自己的复仇计划,这如今漠烟镇的势力割据,以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为要。 他首先想到了李玄。 李玄是漠烟镇上李氏一族族长独苗。十岁起便与族中长辈走南闯北贩运货物,十五岁开始独自押货,沿路各山头均要向李玄恭敬地称一声“小李爷”,可见李玄是有手段的人。 虽然李氏一族贵为漠烟镇的三大氏族之一,但因为其祖上那点不光彩的事情,一直遭受漠烟镇另外两大家族归海氏和白氏嘲笑,在商业上也总是遭遇两家的打压。 狗杂种知道,李家尤其是李玄善忍,虽然表面上并没有表露出争斗之心,但是内心恐怕早就将归海氏和白氏视为仇敌,他一定想着吞并这两大家族,让李氏成为漠烟镇第一也是唯一的大家族。 与李玄走过几趟镖,见过李玄待人非常和善大方,而且也从来不端着大少爷的架子,因此狗杂种对李玄有着不错的印象。 狗杂种心里清楚得很,实际上走镖押货这样的事,非有点拳脚功夫和修为的人不能为之。当初若非是李玄看自己可怜,或许也不会收留自己作为他的马前卒。 当然,狗杂种并不知道,李玄此举并非是可怜他,只不过是当着镇上那些百姓的面,笼络人心而已。 白氏和归海氏的背景狗杂种起初并不了解,后来听李玄身边的一些人酒醉胡咧咧,这才知道这两家原来是前朝南湘青霄府和北洛天策府的遗孤。 白氏一族的小公子白萧,为人阴刻,手段狠辣,据说修为登堂入室,算得上是镇中年轻一辈翘楚。 然而,由于白萧乃庶出,生**荡不羁,只求自我爽活,从不管家族使命,因此不受叔伯喜爱。反倒是他那两位废柴哥哥,在家族内却备受长辈喜爱。 于是白萧也养成了阴刻狠绝的性格,整日饮酒作乐,出入风月场所,欺男霸女。也是因为有老祖宗的撑腰,才能作威作福,平日里族中子弟和下人不敢怠慢,此等态度甚至超过其两位兄长。 “庶嫡之争,自古便有。白萧为庶出,却得不到族内长辈的拥戴,而他那两位哥哥却被委以重任。白萧心中定然不平衡,或许他心中还惦记族长之位,对其两位兄长恨意日复以增。” 想到这里,狗杂种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兄弟嫌隙或许能稍加利用。 想起自己上午与白萧手下人发生冲突被那些下人毒打的场景,他不禁想,下人如此嚣张跋扈,横行无忌,做主子的肯定也不是好人,若是苍天有眼,将他们性命一并索了去才好。 归海氏作为三大氏族里实力最强,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狗杂种对其知之甚少,无从下手。 归海一策那张邪恶的脸已经深深刻在狗杂种的脑海中,他见过相貌极为丑陋狰狞的人,但头一次见到如归海一策这般生得貌美,却极为邪魅而又令人心生胆寒的形态,皮包骨头,毫无血色可言,那十根手指像是尖利的刀子,与僵尸有何分别。 相由心生,归海一策那极为变态的嗜好,令人所不齿。与李玄、白萧二人相比,归海一策才是真正的魔鬼,他色令智昏,残暴不仁,在漠烟镇上胡作非为,一桩桩一件件,简直天理难容。 想起死去的爹娘和雪至,狗杂种双目充血,满腔恨意无从发泄,他一拳头打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说:“归海一策,此生若不杀你,我狗杂种誓不为人。” 狗杂种快速冷静下来,眼下有很多问题摆在他面前。如何向归海家复仇,能借助哪些力量,如何才能利用好这些所能借助的力量。想要彻底推翻归海氏,一定是借助氏族的力量。 只有挑起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三大氏族只见的矛盾,归海氏才有可能被瓦解。 忘川隐约觉得他需要编织一张巨大的网,一张能将归海氏、李氏和白氏都罩在其中的网,需要精心巧妙的设计,才能做到无一疏漏。 也许当这张网编成之际,便是他命归九幽之时,也许在他闭眼的最后一刻,恶人依旧逍遥于世。他有自知之明,但必须要迈出这一步。 归海氏、李氏和白氏虽然明争暗斗不止,但都有所顾忌,未曾彻底撕破脸。“既然如此,那我便将这潭水搅浑!” 狗杂种忽然想起那晚在月牙湖畔,黑衣人身上掉落的一枚令牌,他森冷地笑了笑,眼中露出阴狠的精光,手摸向腰侧,发现空空无也,一时间有些慌张。 急忙撂下茶杯,狗杂种检查了他的叔伯和其家人绳索捆绑情况,确认无误后,匆忙地离开了。 <script>app2(); 第14章 火烧棉裤胡同(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回家的路上,小乞丐赖利头突然从巷子中蹿了出来,狗杂种被吓了一跳,嘟囔了两声。 赖利头见狗杂种相安无事,于是一边跟着狗杂种,一边说道:“狗杂种,看见你无事真好。这两日没见着你,我还以为你找归海一策报仇去了。” 狗杂种见赖利头打发不掉,于是说:“你猜得没错,我的确去归海府闹了一场。” “啊!你真去了?!”赖利头惊呼道,他连忙拉住狗杂种,前前后后打量了一下,好奇地说:“还真是奇了怪了,你居然平安无恙。不可能啊,归海一策心狠手辣,怎么会轻易放你回来?” “我若是死了,你又在和谁说话。”狗杂种不以为意地说。 赖利头虽然不知狗杂种用了什么办法,令归海一策没有对其下杀手,但他还是长出一口气,“人没事便好。对了,既然你都回来了,那雪至回来了吗?” “死了。”狗杂种淡淡地说。 “什么?死了?怎么会这样!”雪至死亡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赖利头瞪直了双眼。 像他这样吃百家饭长大的乞丐,如同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平日里谁曾拿正眼瞧他,也就是狗杂种一家对他有情有义,不是亲人胜似亲人,让他那被摧得体无完肤的尊严得以保存,在他眼里,雪至虽然不是亲姐,但胜似亲姐。 “进了归海府还能有好吗?忙你的去,我还有事,别烦我。”狗杂种面无表情地说。 惊闻噩耗,赖利头的心再也无法平静,狗杂种的冷漠令他愤怒,“你怎能如此冷漠,雪至死了!” “她命该如此,难道你还要我嚎啕大哭不成?”狗杂种冷静地看着赖利头。 赖利头迎面一拳打在狗杂种脸上,狗杂种摔倒在地,任由赖利头挥拳相向,赖利头噙着泪水,愤怒地吼道:“你为什么不还手?你忘记是谁生你养你了吗?伯父伯母死了,雪至也死了,他们是你的亲人,你怎能无动于衷!我今天一定要打醒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过了片刻,赖利头累得躺在地上喘着粗气,浑身是汗,他的嗓子已经沙哑。狗杂种啐了一口血沫,起身对赖利头说:“你打也打了,别再跟着我。” “唉,你先等一下。”赖利头拉住了狗杂种,“你是不是要去报仇?算我一个。” “报什么仇,哪凉快哪待着去。”狗杂种不忍赖利头搅进这潭浑水中,为此而丢了性命,于是狠狠地将赖利头推倒在地,掉头便走。 赖利头一咕噜爬起来,又一把拉住狗杂种,“我跟你说,你要是把我撇开,我就去找归海一策通风报信去。” 狗杂种停住了脚步,转身骂道:“你他娘的,怎么还玩耍起了无赖。” “我赖利头从没说自己不是个无赖,狗杂种,我告诉你,雪至和伯父伯母的仇有我一份,你休想撇下我。”赖利头得意地摊了摊手。 “你以为你是谁啊,这事与你有关系吗?你一个乞丐,凭什么管我家里的事!”狗杂种怒目而视,心中道,赖利头你别怪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怎么能让你去送死。 “是,我就是一个乞丐,那又怎么样?你是我兄弟,这些年若非是伯父伯母和雪至接济,我赖利头早就不知饿死在哪条街头巷尾了,你说这事与我有没有没关系?!这条命,我必须还。你可以撇开我,没关系,我自己去找归海一策报仇。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我还不信了,离开你,我赖利头还能报不了仇。”赖利头愤怒的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赖利头的坚决,狗杂种不甚感动。 与其让赖利头一人横冲直撞,还不如两人一起行事。狗杂种心想自己的计划,还真有用得着赖利头的地方,于是说:“对付归海一策如同以卵击石,随时都会没命,你可要想起楚了,确定要搅和进来?” “你说呢?”赖利头目光十分坚定。 “好,我没有看错你。只要能扳倒归海一策,我愿愚公移山,精卫填海。”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二人相互表明心迹,赖利头不问狗杂种是否有周详的复仇计划,只是说但有吩咐,无不遵从。狗杂种想了想,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完整的计划,但眼下的确有非常要紧地事需要赖利头去办。 “赖利头,有两件事需要你替我去办。一是尽可能的搜罗与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三大氏族相关的消息,哪怕是流言蜚语,我也要逐一知晓;二是你替我盯好白萧,他平日作息和喜好,哪怕是什么时间上茅厕,上多久,你都不能放过。” “打听消息,搜罗情报,对我来说小菜一碟。只是为何要盯白萧的哨?你不会是糊弄我吧。”赖利头不解,心想归海一策才是罪魁祸首,与白萧八竿子打不着,狗杂种莫非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了吧。 “让你盯你盯着就是,我自有打算。” 狗杂种的话不容置疑,赖利头点点头说:“行,我就是不吃不喝也给你盯紧了。” “也不用这么夸张,你先去忙吧,我有事会找你的。” 两人分道扬镳,狗杂种回到了自己的家,在原先换下的一堆脏衣服了翻了半天没有找到令牌,他心里开始慌了,难道是丢了? 不!他不相信,他拼命的翻箱倒柜,一件件的翻找,可惜依然没有找到,他有些绝望了。那块令牌可是他报仇的唯一机会,若是找不到,他还谈何报仇。 他瘫坐在堂屋,面对着三口棺材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沮丧懊恼极了,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他不停地扇着耳光,“狗杂种,你真是该死!” 盆里火舌不断地晃动着,仿佛在跳舞一般,又好像在嘲笑狗杂种的无能。狗杂种大脑一片空白,他就那么躺在地上,看着火光恍恍惚惚。 忽然,他看见雪至的棺材有一点亮光,他猛地起身移开雪至的棺材,发现正是那块失而复得的令牌。他拍了一下脑袋,许是之前搬棺材时一不留意落下的,真是家姐、爹娘保佑啊。 狗杂种开心的笑了,他用衣服擦了擦令牌,找了一块布包了起来,压在灵位下面。随后又烧了点纸钱,在灵位前磕了磕头,便抄起墙角的磨得锃亮的劈刀别在裤腰间,看了看天色,再次匆忙的离开了屋子。 …… 天色渐黑,月朗星稀。不时还传来几声鸟啼,使得原本漆黑如墨的夜更添幽深寂灭之感。 在这座两进的院子里,一群人跪在地上,手脚均被绳索死死地绑着,嘴里塞着布团。他们脸上露出恐惧之色,双眼不停地瞪着狗杂种,嘴里发出呜呜地声音。那些身为女儿身的妇孺,惊慌、恐惧,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 狗杂种提着那把寒光闪烁得劈刀,看着眼前这些人,他那张稚嫩的脸变得非常狰狞可怖,露出了森白的牙齿,整一个恐怖了得。他踱着小步子,在众人面前徘徊,对着他们无声地发笑。 忽然,他柔声开口道:“哎呦,大伯、三叔,我的好婶婶们,好哥哥们,对了,还有嫂嫂们。谁这么大胆,竟敢如此对你们。大伯,三叔,你们素来喜欢算计他人,定然是得罪了不少人,你们不如好好想想,近期究竟得罪了何人,侄儿也好替你们求个情不是?” 狗杂种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地说:“哦,我想起来了。大伯、三叔你们莫不是为了侄儿一家而开罪了归海府的公子,归海一策吧?大伯,三叔,你们糊涂呀,怎能因为侄儿一家而去得罪归海公子呢,太不值当了!你们别怪我这做侄儿的没大没小,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还真敢得罪归海公子,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狗杂种大伯、三叔直摇头,嘴里呜呜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狗杂种故作听不清,“啊?大伯,你说不是?那是什么啊?哦,你是说我啊。为什么啊?你们都是我的叔伯长辈,亲人兄妹,我狗杂种又怎么会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不仁不义的事呢?” “大伯,你说这是为什么啊?”狗杂种在他大伯面前吐了一口唾沫,走到他三叔面前,柔声细语地说:“三叔,要不你说说?” 狗杂种三叔有话说不出,手脚被困干着急,一个踉跄趴在地上,狗杂种见势踹了一脚。 他提着刀走到他的大堂哥、二堂哥,走到她的婶婶、嫂嫂们面前,众人的眼睛直盯着那寒光奕奕地劈刀,一个个吓得胆儿都快破了,尤其是复生,大小便都吓得失禁了,一股尿骚味儿骚得狗杂种直捂住鼻子。 “哎呦,大哥,你平时不是最爱耍横么,现在怎么都撒起黄尿了,看把婶婶们给骚的。”狗杂种鄙视地呸了一口,对着众人破口大骂。 “大伯、三叔,你们与我爹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打着骨头连着筋。作为兄弟,你们为了一己私利、丧尽天良,害我爹娘无辜惨死,你们于心何忍?作为长辈,你们不惜以苦肉计陷我于死地,雪至因此受尽屈辱自尽而死;你们不思悔改,反倒变本加厉,图谋我们家的宅子。你们这群狼狈为奸的畜生,居然为了一座宅子而翻脸,真是可笑至极。” “我的好大伯,好三叔,作为兄弟、作为长辈,你们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不仁不义的事,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狗杂种恶狠狠地看着他那些婶婶、兄弟们,“还有你们,一个个都是帮凶!扪心自问,我爹娘对你们如何?我爹娘为人忠厚老实,平日里即便你们怎般欺负,他们可曾计较过,可你们呢?一个个都是畜生,不,畜生还有舐犊情深,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狗杂种像是疯魔了一般指着众人怒骂,他忽然仰天长叹,低头看着众人,冷冷地说,“爹娘和雪至在黄泉路一定很是孤单,大伯、三叔,你们说是不是。不如这样,我原谅你们犯下的过错,你们替我下去陪陪他们可好?” 狗杂种将劈刀架在他大伯的脖子上,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月光照在他的侧脸,不禁让人寒颤而立。 寒光如水,抽刀截流。狗杂种手里的劈刀,就这么手起刀落,一刀一刀的割下了他叔伯两家一十三口人的人头。 <script>app2(); 第16章 火烧棉裤胡同(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听赖利头还有消息,狗杂种立马放下筷子,稍稍打量了他一眼,对赖利头的办事能力破有些惊讶,他故作严肃地说:“好啊,你还跟我藏私,快说,还有什么消息?” 赖利头卖了个关子,一口将杯中的酒水倒入嘴里,辣得他呲牙咧嘴,胸口如同火烧一样。“这烧刀子真是够劲儿。昨天与你碰完面后,便去找了我的那些小兄弟们,让他们帮忙打听消息,我呢则在逍遥楼蹲了一夜。” “你跑逍遥楼盯个什么劲儿?”狗杂种对赖利头并未有过高的期待,不过赖利头今日所带来的消息,足令他有些刮目相看。 此刻见赖利头卖关子,本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心里还有些许期待,但是谁曾想这家伙居然跑到逍遥楼这种烟花之地,说是打探消息,实则不知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呢,狗杂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还别瞧不起逍遥楼,像逍遥楼这种下九流的地方,越是容易打听到有价值的消息。你想想,出入逍遥楼这等场所的都是什么人。上到家族长老和公子哥,下到贩夫走卒,只要手里有点钱,都会来这种地方找些个妙人耍耍。所以说,漠烟镇上但凡有点风雨,肯定都是传自销魂推盏之地。” 赖利头见狗杂种没了耐心,便也不再啰嗦:“过些时日,逍遥楼会举行金兰赏花会,到时候镇上的名流氏族之辈都会前往。” “一个妓院举办什么赏花会,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有什么稀奇的。”狗杂种一脸不屑,他知道逍遥楼时常会举办一些花会,名为赏花,实为竞拍一些风尘女子的初夜。那些大家氏族、名流富商无一不是挥金如土,只为博取红颜一笑。 赖利头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此言差矣,这届赏花会可与往年不同。” 赖利头稍顿了顿,目光扫了扫周遭,随后凑到狗杂种耳边,轻声地说:“昨晚,归海一策和白萧的手下人为了金兰赏花会上的主角绿绮姑娘起了争执。按理说,即便相争那也是在金兰赏花会上一较高下,但这位绿绮姑娘非那些俗流可比。据说她是京都来得,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子。” “哦?还有这等事?”狗杂种狐疑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绿绮姑娘来镇上一月有余,归海一策和白萧明里暗里没少较劲,可是这位绿绮姑娘不为所动。这不,他们两人听闻逍遥楼要举办金兰赏花会,绿绮姑娘要在现场挑一名钦慕之人共度良宵,他们哪还按捺得住。生怕绿绮姑娘被对方用武力强行带走,所以两人派了些狗腿子蹲守在逍遥楼,昨晚两方发生了冲突,白萧的人是吃了一个闷鳖,估计现在免不了受到一顿责罚。” 赖利头将他所知所闻尽数说了出来,之前与绿绮姑娘匆匆一瞥,只远远隔着看了一眼,便丢了魂儿,现在想起,他满脑子都是绿绮姑娘遮着面纱,婀娜颦婷的画面,不由地露出憨笑,流出了一地口水。 狗杂种见状,拍了一下赖利头的脑袋,指着那一地口水说::“瞧你这点出息,没见过女人啊!” “你不懂,像绿绮姑娘这样的天仙儿,只应天上有,你见了也挪不动脚步。”赖利头摸了摸头,痴笑着说。 狗杂种紧锁着眉关,暗自思量,能够让归海一策和白萧同时看上的女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他想起了那一日在街上与白萧手下冲突时,白萧似乎非常着急,对了,他说要去逍遥楼。想到这里,狗杂种确认了赖利头刚才所说一事的真实性。 他心中暗想,自己如果要报仇,归海氏和白氏两家起得冲突越大,自己才能从中斡旋得利。归海一策和白萧都是好色之徒,绿绮姑娘是一味上好的猛药,若是能利用得当,狗归海一策和白萧好生喝上一壶。 狗杂种暗自高兴,这位绿绮姑娘果真是及时雨啊! 赖利头见狗杂种半晌不说话,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在狗杂种面前挥了挥手问道:“想什么呢?这消息对你应该有用吧?” “哦,没什么。你这消息是否有用暂时还不知道,先看看再说吧。”狗杂种回过神来,自顾自的到了一杯酒喝着。 赖利头也不客气,自己也添上了一杯酒,“你若是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告诉我,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毕竟报仇可不是小事,坐不得马虎。” “知道了,喝酒。” “另外我可听说了,最近有很多散修来漠烟镇,乱得很,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 两人吃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约摸一个时辰过去,酒足饭饱。 “对了,你再帮我办一件事,在镇子上帮我寻摸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宅子不用大,够住就行。如果价格公道,最好在逍遥楼、归海府和白府附近各租用一套。” 狗杂种想起家里面的宅子已经烧了,而且离三大氏族的府邸太远,若要报仇首先还是得有一个合适的住处,赖利头消息灵通,估摸着应该能帮自己找到合适的住处。 “你家里有宅子不住,怎的还要租宅子住,而且我没听错吧,你一口要三套,你住得过来么?”赖利头不解地问。 “家里宅子我烧了,算是给爹娘和家姐陪葬了。宅子你先帮我寻摸着,若是合适你就帮我租下,日后我有用处。”狗杂种从怀里掏出几锭雪花纹银交给赖利头,“这些银两你拿着,不够的话你再问我拿。你下面那些兄弟们,别亏待了他们,请他们吃些酒,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赖利头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他将银子放在嘴里摇了摇,随后快速地收了起来,小声问道:“你怎么有如此多的银子?”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宅子的事你多上点心。”狗杂种。 “行嘞,这事包在我身上。” <script>app2(); 第17章 火烧皮裤胡同(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听赖利头还有消息,狗杂种立马放下筷子,稍稍打量了他一眼,对赖利头的办事能力破有些惊讶,他故作严肃地说:“好啊,你还跟我藏私,快说,还有什么消息?” 赖利头卖了个关子,一口将杯中的酒水倒入嘴里,辣得他呲牙咧嘴,胸口如同火烧一样。“这烧刀子真是够劲儿。昨天与你碰完面后,便去找了我的那些小兄弟们,让他们帮忙打听消息,我呢则在逍遥楼蹲了一夜。” “你跑逍遥楼盯个什么劲儿?”狗杂种对赖利头并未有过高的期待,不过赖利头今日所带来的消息,足令他有些刮目相看。 此刻见赖利头卖关子,本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心里还有些许期待,但是谁曾想这家伙居然跑到逍遥楼这种烟花之地,说是打探消息,实则不知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呢,狗杂种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还别瞧不起逍遥楼,像逍遥楼这种下九流的地方,越是容易打听到有价值的消息。你想想,出入逍遥楼这等场所的都是什么人。上到家族长老和公子哥,下到贩夫走卒,只要手里有点钱,都会来这种地方找些个妙人耍耍。所以说,漠烟镇上但凡有点风雨,肯定都是传自销魂推盏之地。” 赖利头见狗杂种没了耐心,便也不再啰嗦:“过些时日,逍遥楼会举行金兰赏花会,到时候镇上的名流氏族之辈都会前往。” “一个妓院举办什么赏花会,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罢了,有什么稀奇的。”狗杂种一脸不屑,他知道逍遥楼时常会举办一些花会,名为赏花,实为竞拍一些风尘女子的初夜。那些大家氏族、名流富商无一不是挥金如土,只为博取红颜一笑。 赖利头摆摆手,一本正经地说:“此言差矣,这届赏花会可与往年不同。” 赖利头稍顿了顿,目光扫了扫周遭,随后凑到狗杂种耳边,轻声地说:“昨晚,归海一策和白萧的手下人为了金兰赏花会上的主角绿绮姑娘起了争执。按理说,即便相争那也是在金兰赏花会上一较高下,但这位绿绮姑娘非那些俗流可比。据说她是京都来得,不仅有倾国倾城之貌,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才女子。” “哦?还有这等事?”狗杂种狐疑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绿绮姑娘来镇上一月有余,归海一策和白萧明里暗里没少较劲,可是这位绿绮姑娘不为所动。这不,他们两人听闻逍遥楼要举办金兰赏花会,绿绮姑娘要在现场挑一名钦慕之人共度良宵,他们哪还按捺得住。生怕绿绮姑娘被对方用武力强行带走,所以两人派了些狗腿子蹲守在逍遥楼,昨晚两方发生了冲突,白萧的人是吃了一个闷鳖,估计现在免不了受到一顿责罚。” 赖利头将他所知所闻尽数说了出来,之前与绿绮姑娘匆匆一瞥,只远远隔着看了一眼,便丢了魂儿,现在想起,他满脑子都是绿绮姑娘遮着面纱,婀娜颦婷的画面,不由地露出憨笑,流出了一地口水。 狗杂种见状,拍了一下赖利头的脑袋,指着那一地口水说::“瞧你这点出息,没见过女人啊!” “你不懂,像绿绮姑娘这样的天仙儿,只应天上有,你见了也挪不动脚步。”赖利头摸了摸头,痴笑着说。 狗杂种紧锁着眉关,暗自思量,能够让归海一策和白萧同时看上的女人,肯定不是普通人。他想起了那一日在街上与白萧手下冲突时,白萧似乎非常着急,对了,他说要去逍遥楼。想到这里,狗杂种确认了赖利头刚才所说一事的真实性。 他心中暗想,自己如果要报仇,归海氏和白氏两家起得冲突越大,自己才能从中斡旋得利。归海一策和白萧都是好色之徒,绿绮姑娘是一味上好的猛药,若是能利用得当,狗归海一策和白萧好生喝上一壶。 狗杂种暗自高兴,这位绿绮姑娘果真是及时雨啊! 赖利头见狗杂种半晌不说话,一个人坐在那儿发呆,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于是在狗杂种面前挥了挥手问道:“想什么呢?这消息对你应该有用吧?” “哦,没什么。你这消息是否有用暂时还不知道,先看看再说吧。”狗杂种回过神来,自顾自的到了一杯酒喝着。 赖利头也不客气,自己也添上了一杯酒,“你若是有什么计划一定要告诉我,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嘛。毕竟报仇可不是小事,坐不得马虎。” “知道了,喝酒。” “另外我可听说了,最近有很多散修来漠烟镇,乱得很,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 两人吃着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约摸一个时辰过去,酒足饭饱。 “对了,你再帮我办一件事,在镇子上帮我寻摸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宅子不用大,够住就行。如果价格公道,最好在逍遥楼、归海府和白府附近各租用一套。” 狗杂种想起家里面的宅子已经烧了,而且离三大氏族的府邸太远,若要报仇首先还是得有一个合适的住处,赖利头消息灵通,估摸着应该能帮自己找到合适的住处。 “你家里有宅子不住,怎的还要租宅子住,而且我没听错吧,你一口要三套,你住得过来么?”赖利头不解地问。 “家里宅子我烧了,算是给爹娘和家姐陪葬了。宅子你先帮我寻摸着,若是合适你就帮我租下,日后我有用处。”狗杂种从怀里掏出几锭雪花纹银交给赖利头,“这些银两你拿着,不够的话你再问我拿。你下面那些兄弟们,别亏待了他们,请他们吃些酒,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 赖利头哪里见过这么多银子,他将银子放在嘴里摇了摇,随后快速地收了起来,小声问道:“你怎么有如此多的银子?” “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宅子的事你多上点心。”狗杂种。 “行嘞,这事包在我身上。” <script>app2(); 第19章 计谋三族(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小李爷,归海氏和白氏依仗祖辈余荫,在漠烟镇横行无忌,其罪行罄竹难书。归海氏和白氏在商业上打压咱们李家,您宽厚仁慈,不愿与其计较,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归海氏和白氏惦记咱们不是一天两天了,月牙湖事件足以证明白氏的歹毒用心。” “白氏尚且如此,那归海氏更不用多说。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其二者皆有虎狼之心,若小李爷此时不予以准备,图谋大计,日后恐怕腹背受敌,再难搅动漠烟镇这一潭池水。” “小李爷,蒙受您之照顾,我狗杂种才不至于留宿街头。有片瓦遮顶,一日三餐能得温饱,这都是小李爷的大恩大德,我狗杂种铭记于心。小的见不得那些虎狼之辈欺压咱李家,所以请小李爷早做打算,铲除归海氏为首要之事。”狗杂种义正言辞地说。 张大麻子被狗杂种一番慷慨陈词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没想到一个十四岁娃娃能有这番见地。反观李玄亦是闭口不言,但是他在回味狗杂种所说的话,是该早做打算,否则将会非常被动。 “你为何如此针对归海氏?”归海氏是漠烟镇第一大氏族,最难啃的硬骨头。狗杂种此番慷慨激昂,将矛头直指归海氏让李玄心有顾忌。 狗杂种回道:“回小李爷。有两方面原因,其一,小的与归海一策有不共戴天之仇。归海一策杀害小的爹娘,凌辱家姐致使她羞愤惨死,此仇不报非君子。其二,归海一策实力最强,小李爷若是想要让李家成为漠烟镇唯一的大氏族,一定要纵横捭阖,与白家联手吞了这头巨蟒。” “你小子还有点见识。不过为何不与归海氏联手,反而是白氏呢?还有你凭什么认为白氏会与我们联手呢?”张大麻子对眼前这小子刮目相看。 “很简单。归海氏强势,若是与之联手,李氏讨不得半点便宜,即便铲除了白氏,但最终壮大的还是他归海氏,咱们李氏未来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再者,白氏与归海氏的嫌隙可以追溯到数百年前,双方本就有难以化解的深仇大恨,冲突不断,白氏吞并归海氏的心思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既然我们李家与白家都视归海氏为敌人,更应化干戈为玉帛,只有白氏和李氏联手,才能壮大彼此,相信白氏明白这个道理。” “除此之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讯号。白萧与归海一策正在争夺逍遥楼头牌绿绮姑娘,双方已经发生冲突,若是我们善加利用,定能破了如今的局面,这可谓是天赐良机。”狗杂种昨晚在客栈里一夜未睡,做了充足的准备,应对起张大麻子和李玄的问题,从容不迫。 李玄仔细地听狗杂种陈情厉害,分析漠烟镇的局势走向。对于狗杂种的眼光见地,他倒是有些许认同。他上前将狗杂种扶起,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心中早已有了更周密的计划,快说来听听。” 狗杂种一五一十的将心中的计策和盘托出,引得李玄和张大麻子连连称赞。 “小李爷,此计策若想顺利施行,小的明面上便要与咱们李家划清界限,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狗杂种见李玄和张大麻子已经被牵着鼻子走,心中压着的大石这才放下。 “为何?”李玄不解地问。 “小的必须进入白家,成为白萧的心腹。”狗杂种说。 “你与归海一策冲突,又曾为我手下,白萧即便再愚昧,恐怕也不会收留你。”李玄说。 “接近白萧,此事还需要小李爷配合。”狗杂种笑了笑说。 “如何配合?”李玄问。 “小李爷的担心不无道理。为了让白萧相信我与李府决裂,小李爷需要陪同小的演一场戏,将我赶出李府。另外,有了这块令牌,进入白府接近白萧便多了一份把握。”狗杂种说。 “嗯,你所说不无道理,只是想要成为白萧的心腹,彻底打消他的顾虑,恐怕光凭这两点还远远不够吧?”李玄若有深意地着狗杂种。 狗杂种笑了笑,“关键便在绿绮姑娘。若是能够帮助白萧从归海一策手里夺下绿绮姑娘,那此事可成。” “不错,两日后,逍遥楼我来助你。”李玄满意地说。 “那就多谢小李爷了。”狗杂种喜出望外,有李玄的相助,自己的计划便能够顺利实行,真是天助我也。 李玄拂袖在桌子上一挥,桌子上出现了十锭黄灿灿的金子,“这一百两金子,你且拿着,日后不够你便找张兄弟。” “小李爷,这……”狗杂种面露为难之色。 “拿着,活络关系不少用钱之处,日后事成,少不了你的赏赐。”李玄端着茶杯喝茶,颜色间有了赶人的意思。 “多谢小李爷!”狗杂种朝着李玄的恭敬地拜了拜,随后将桌子上的金子收进了怀里,离开了李府。 待狗杂种和张大麻子离开李府后,李玄进入一间屋子,打开一处暗格沿着石梯进入了地下。 地下是一处小型宫殿,乃是李氏一族修士的修炼之所,宫殿依地脉所建,一股股热浪从地底席卷而来,若是普通人在此逗留数个时辰便会脱水而死。 “长老,计策大致是这样的。” 宫殿里,有两名年迈的长者盘坐在云台之上,李玄将今日狗杂种的计策向两名长老禀告。 其中一位如同怒目金刚一般的长者是一个光头,头顶上有九个戒疤,更出奇地是这位长者的眉毛和胡须皆为火红色,仿佛有四团火苗在燃烧,他听完李玄的禀告后,点头说:“嗯,此计可行。我们忍气吞声够久了,是时候跟他们算总账了。玄儿,你也不必着急出手,先看看那小子是否真有真才实学。” “玄儿,依你之所言,那个叫狗杂种的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此人心机过重,为了报仇,单凭一己之力就敢把三大氏族全部算计在内,你要留个心眼。”另外一名满头华发的长者捋了捋胡须说。 “孙儿明白。其实孙儿早有计较,若他能彻底挑起白氏和归海氏的纷争,孙儿只需稍加助力便可,否则孙儿绝不会轻举妄动。”李玄成竹在胸,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嗯,你明白就好。霸凌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只是他却是废了。玄儿,李家日后的荣耀还需靠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你不可荒废修为,知否?”那名满头华发的长者叹了一口气。 “孙儿知道。” “玄儿,你也不并过多忧虑,如今你太爷爷修为已经突破到太虚境,任他白氏和归海氏再强,咱们李氏也有一拼之力!”怒目金刚的长者说。 “太爷爷突破了?太好了!”李玄激动地说,李家自此终于有一位太虚境的修行者,这意味着李家不再是任白氏和归海氏欺侮的千年老三了。 “玄儿,我与你太爷爷商量过了,等铲除白氏和归海氏后,带你去寻找筑基良药,洗伐根骨,助你重筑道基。” “你且下去吧。” <script>app2(); 第22章 计谋三族(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狗杂种见白萧一旁出神,于是说道:“公子爷…公子爷…” “李玄可曾发现这块令牌被你所偷?”白萧将令牌揣入怀中,倒了一杯酒细细地品尝着。 狗杂种笑了笑说:“李玄恐怕现在还未发现令牌已丢。” 白萧忽然意识到这事有蹊跷,如此重要的令牌李玄又怎可能如此大意,让一个小马夫给偷了,他心一沉,莫不是李玄的诡计吧?“这块令牌当真是你所偷?” “确实是小的趁乱偷来的。”狗杂种心生不安,难道白萧已经发现其中的破绽? 白萧厉声呵斥道:“混账!你竟敢诓骗于我,信不信我摘了你的脑袋?” 狗杂种连忙磕头顿首,“公子爷,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哼!你若再不说实话,便让你尝尝本公子的狠辣手段!”白萧再次呵斥道。 “爷,这块令牌确实不是小的在李府偷的,不过小的可以保证,这块令牌的确是那晚黑衣人在月牙湖偷袭留下的。李玄手下的张大麻子捡到一块,小的也无意中捡到一块。”狗杂种唯唯诺诺,一副畏惧白萧的模样。 白萧见狗杂种开始说实话,于是淡淡地说:“既然是你所得,为何诓骗我说是从李府偷盗而来?” “公子爷,小的之所以撒谎,是因为对李玄心有怨气。小的在他李玄手下鞍前马后,那一晚月牙湖小的还救了他一命。小的家中最近发生惨祸,以为那李玄是古道热肠之辈,便去找李玄所要一些银钱度日,谁曾想李玄非但不给,反而冠以罪行,当众殴打污蔑小的。小的气不过这奸诈虚伪的小人哄骗大家,这才……”狗杂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 “李玄那小子从里到外都是坏水,奸诈虚伪,本公子早就看透了他的心肝脾胃肾。你小子也不是个好种,竟敢妄想借本公子的手为你出气。本该取了你的性命,不过看你这般可怜,便饶了你一条贱命。”白萧想起李玄当众出丑的样子,不禁心情大好,对于狗杂种欺瞒之事也不予追究。 狗杂种心底一松,忙给白萧倒酒,笑呵呵地说:“李玄这等奸佞小人不值一提,不过有件事小的不知当不当讲?” “有屁快放!”白萧端着酒杯说。 “那日小的随李玄走镖回来之后,见其神色阴沉地将张大麻子等心腹叫进的屋子商议要事。小的好奇便猫在窗下偷听,这一听不要紧,原来李玄等人商量要联合归海府一举吞并咱白府。” “什么!此事当真?”白萧吃惊道,以他对各家的了解,归海氏自诩漠烟镇第一大势利,南潇青霄府潇湘雨后代,平日里眼比天高,最瞧不上李氏一门,又怎么会与其联手呢?不过,凡事又怎能说得准,这年头都是利益当先,难保两家不会狼狈为奸。 “确为属实。”狗杂种郑重其事地说,“公子爷如若不信,逍遥楼金兰赏花会可作一观,李玄肯定会找准机会卖一个顺水人情给归海一策。” 白萧面目狰狞,恼怒难遏,归海一策争抢绿绮姑娘,已让他头疼不已。如今再来一个李玄,那么自己的胜算又少了几分。 狗杂种见白萧愤懑,于是说:“公子爷不必气恼,凭公子爷丰神俊秀的外表气度,即便多一个李玄,那归海一策也只能空手而归。” “不错!他李玄算什么东西,敢跟我争!”白萧拍了一下桌子,起身说:“狗杂种,这件事你做得很好,以后就跟着本公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小爷哪日高兴,传你几招修炼法门。” “哎呦,那就多谢公子爷厚爱了。”狗杂种高兴地跪在地上又磕了几个响头。 “行了,你先下去吧。”白萧急着将李氏与归海氏联手一事老祖宗禀报,让老祖宗出面向那些老东西讨个说法,他不相信,即便白书和白画再巧舌如簧,还能拥有有今日在府中的地位。 —— 云州,陈国国都。 天启城皇宫,无极殿。 一名青年男子身高八尺,着五爪金龙常服,如利剑般双眉甚是威严,一双若灿星的眸子熠熠生光。说不上玉树临风,却也丰神威武得很。只见他从龙案一侧走了下来,举手投足间那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跃然于身,此人正是大行皇帝陈留无二。 此时,殿里正跪着一名身穿蟒袍的中年男子,虎背熊腰壮如猛牛,他是西贺牛州平西王裕达。“微臣裕达拜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陈留扶起平西王裕达,对着身边的传唤司礼太监三宝说:“三宝,给平西王赐座。” “陛下,请治臣无诏入京之罪,臣实在是太过思念陛下了。”裕达跪地叩首请罪。 “裕达,朕恕你无罪,快起来说话。” “臣知道,陛下定然不会怪罪。”裕达憨笑两声,起身落座,大行皇帝笑了笑,颇有些感触,“说实话,朕对你们这些老弟兄们也是甚为挂念啊。” “陛下,微臣此次进京从同州一路北上,途径湘州、靖州直至云州,沿途风光真是美不胜收啊。在陛下的治理下,天下可谓是安定祥和,一片繁荣昌盛之景。” 平西王裕达手执一柄宣花斧随大行皇帝平蛮夷、驱除胡虏,大军一路西下所过之处,敌寇无不闻风丧胆,乃陈国风云十二将之一,功记春秋,入威武忠贤楼。他与皇帝陈留虽为君臣,实为兄弟,因此相隔十余年再次见面,不甚欢喜。 “裕达素来刚正不阿,从不阿谀奉承,今日怎如此不吝溢美之词?”大行皇帝陈留笑了笑,能够亲耳从裕达口中听到天下安定之景,心中宽慰甚多。 自从建立陈国,定国都,广开圣听,任用贤臣,在他的励精图治之下,四海归心。陈留皇帝文治武功天下共服,然他仍然记得授业恩师玄天宗掌门莫离的教导。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字字在心,如雷贯耳,陈留皇帝从不敢懈怠,夙兴夜寐,只求天下太平,昌盛安定。 “嗨…陛下,不是我老裕奉承,所说之言确为事实。若陛下不信,可微服私访,一探民情。”裕达人如其名,为人豁达,豪气干云,他拍着胸脯向陈留皇帝保证所言非虚。 “现在不比以前喽。如今朕为一国之主,岂能随意出行。”陈留皇帝叹了一口气,算着日子,在这深宫内苑已经住了两百年,这天下大好河山究竟是何般模样他已记不清,往日那些一起征战四方的兄弟如今一一镇守九州各地,难有见面之日,孤家寡人果真不是白叫的。 “裕达,朕今日甚是高兴,随朕去痛饮三天三夜。” 常言道,孤家寡人,无情天子。裕达在家中时,王妃常出言提醒,往昔兄弟,今日君臣,需恪守礼节,忠君之事,是为臣道。如今见陈留没有摆皇帝架子,对自己亦无半点生分,心中也是高兴的紧。 “陛下,有一事需向您禀报。” “何事,但说无妨。” “极西之地,边陲小镇,现不太安生。”裕达郑重其事地说。 “哦?当年之事已了,给那两家留点血脉吧。只要行事不过格,便随他们去吧。”陈留顿了一下,当年对两家族人屠杀一事心有愧疚,只愿青霄府和天策府后人能够安分守己一些吧。 “陛下宽厚仁慈。哈哈,我老裕留了一手,漠烟镇有我的情报据点,若是他们做出对我大陈不利之事,定教他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西牛贺洲有裕达在,朕甚为宽心,不过裕达,还是要多加注意妖魔二族的动向,陈国不可再发生靖云之乱了。”陈留一脸感伤,回想起当年的靖云之乱,无比痛心。 裕达亦是不甚伤感,长吁嗟叹,“东胜王赢川定会明白陛下的苦心,陛下还需以国家社稷为念,保重龙体。” 陈留皇帝笑着摇了摇头,拉着裕达的手:“不说扫兴的事,随朕吃酒去。” <script>app2(); 第23章 计谋三族(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推门进入屋子,一座烟翠碧水的玉石屏风赫然立于眼前,一阵阵清新脱俗的幽香黯然袭来,青纱罗帐,玛瑙珠帘,大小金银铜器摆件置于屋中点缀,古朴典雅,相得益彰。 里屋的榻上端坐着一位老妇人,虽白发苍苍、老态龙钟,但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老妇人正端着一碗翡翠白玉汤,小口的吃着珍珠白玉丸。 白萧火急火燎地走了进来,老妇人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的爱孙,脸上露出了慈祥可亲的笑容,“萧儿,今天怎么有空看望祖奶奶我?来,快坐下,让祖奶奶瞧瞧。” 白萧恭敬地坐到老妇人面前,老妇人拉着白萧的手,慈眉善目的看着白萧说:“哎呦,怎么又瘦了,是不是那些下人又怠慢了你,快告诉祖奶奶,我替你出气。” “祖奶奶,孙儿很好,让您挂心了。”白萧拉着祖奶奶地手,撒着娇。 “你这孩子,在外面又犯了什么事?”白萧的祖奶奶乐呵呵地问。 “祖奶奶您把孙儿看成什么人了,孙儿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早就懂事了。再说了,孙儿没事就不能来看望您嘛。” “懂事好,我的乖孙儿长大了,再过两年让你爹给你说门亲事,你在外面野够了,也该收收心了,日后白家的担子还要你来担。”老妇人笑着说。 “我看还是算了吧。有我大哥和二哥在,我爹哪还记得有我这么个庶出的儿子,平日府中大小事都不让我参与,孙儿我也乐得清闲,有时间还能陪一陪祖奶奶您。”白萧一扭身子,满腔抱怨。 “你这孩子,都是我白家的种,你爹还能不认你?他要是敢不认,看祖奶奶不打断他的腿。”老妇人对一旁的丫鬟说,“去,给三少爷端一碗翡翠白玉汤。” 没过一会儿,一碗翠绿晶透白玉珍珠呈了上来,白萧一边吃着,一面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令牌放到桌上。 “这是什么?”老妇人拿起令牌端详了片刻,随后问道:“萧儿,你要去天策羽卫?我跟你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老妇人误以为白萧在家中受排挤,便想在天策羽卫里混个差事,远离这个家。她知道天策羽卫是做什么的,刀头舔血,生死无常。 “祖奶奶,你误会了,这是一个下人呈上来的。前些日子,据说大哥和二哥安排天策羽卫刺杀李玄失败,天策羽卫现场遗留下来的。” “你大哥、二哥做事也太不小心了。如此重要之物怎能随身携带,竟然还遗留在现场,真是愚蠢至极。若是让李家抓住把柄,看你爹他们如何收场!” 白萧的祖奶奶并非是个未见世面的老妇人,想当年“赤练长虹”燕赤练在极西大漠那也是威名赫赫,燕赤练凭借一身洞玄后期修为,手执一剑长虹力战十余名真悟中期的修士,连斗三天三夜,最终悉数将那十余名真悟期修士斩于大漠。 白府在漠烟镇能有如此势力,燕赤练居功至伟,如今白家修为在太虚境修士有两人,燕赤练便是其中一位,另一位则是白萧三叔公白严宽。 “大哥和二哥这一次失利,恐怕将成为我白氏的千古罪人。据我的手下禀报,李玄也得了一枚令牌,现正在谋划联合归海氏吞并我白氏一族。”白萧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李家要与归海家联手对付我白氏?萧儿,此事可开不得玩笑,你的消息可属实?”燕赤练审慎地问。 “起初我刚听到这消息,以为是下人诓骗于我。在我厉声询问下,终于问清楚了其中原委。李氏和归海氏对我白氏一直虎视眈眈,如今大哥和二哥所行之事败露,李氏先发制人亦可理解。只是让归海氏和李氏联手,恐怕我怕白氏危在旦夕啊。”白萧观眉说眼,用余光偷瞄着燕赤练的面色,见其正颜厉色,心中窃喜。 “此事非同小可,萧儿,随我去见你爹。”白萧见目的达到,满面春风,扶着燕赤练离开了屋子。 白府中院,议事厅。 白萧的父亲白定山、大伯白定河、二伯白定江、四叔白定川与大哥白书、二哥白画正在厅里商议要事。 忽闻脚步声,白定山一见是自己的奶奶燕赤练和白萧走了进来,于是忙上前迎道:“老祖宗,您怎么来了?” 燕赤练边走边问:“嗯,定山你们在商议何事?” “回老祖宗,我们正在商议开辟新的商路以增加白府的收入。”白定山恭敬地答复。 “此事先放一放。”燕赤练在白萧搀扶在正座落座,她将令牌递给白顶山,“定山,这块令牌你可认得?” 白定山接过令牌后看了一眼,觉得并无特别,不过是天策羽卫的腰牌而已,他不解燕赤练是何用意,于是问道:“老祖宗,这块令牌有何特别?” 燕赤练没有理会白定山,而是看向白书和白画,问道:“书儿、画儿,前些日子,你们是否派天策羽卫刺杀李府小子李玄?” 白书和白画见老祖宗问及月牙湖事件,狠狠地瞪了一眼白萧,随后忐忑地说:“回老祖宗的话,确有此事。” “可成功否?”燕赤练淡淡地问。 白书和白画心中叫苦,老祖宗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若是刺杀成功,李玄哪还能在漠烟镇里走动。他们又看了一眼白萧,暗骂三弟手段卑劣,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便向老祖宗告状,老祖宗不知为何偏偏宠溺这个庶出的三弟,当真是无计可施。 作为老大,白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可留下贻人口实的把柄?”燕赤练问。 白书又是一阵苦笑,当初虽然摸清了李玄走镖的路线和回归的时辰,并且提前做了准备,但还是低估了李玄镖队的修为实力。 刺杀失败,天策羽卫铩羽而归后,才知道有几名新进的羽卫由于经验不足,行事之时腰牌未摘。其中有两名新进羽卫死于月牙湖,百密而一梳,为此白书、白画兄弟二人大发雷霆,将负伤回来的几名新进护卫全部给杀了。 他们一直担心李玄会发现刺客的真正底细,他们生怕父亲和长辈们知道此事之后会责备自己,因此隐瞒不报。没想到今日还是被白萧给捅了出来,二人心中害怕极了。 <script>app2(); 第25章 计谋三族(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甜水巷。 狗杂种坐在新置办的院子里,怀抱着一壶酒凝望着夜空中那一轮明月,月色平静如水,院外甜水巷里的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丝毫荡不起这院内的半点涟漪。 忽听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赖利头地提溜着一些吃食进了院子。 “你怎么来了?”狗杂种放下手里的酒壶,起身相迎。 “怎么样,这院子不错吧。”赖利头将吃食放在石桌上,看着满园的夜色,有些得意。 “闹中有静,幽深静谧,还不错。”狗杂种说。 “你满意就好,为了这院子我可费了不少唇舌,才以低价拿下。”赖利头拆开油纸包着的吃食,正准备倒酒时,想起了正事,于是一拍脑门说:“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这钥匙你拿着,另外两处宅子我也帮你置办好了。” 狗杂种看了一眼桌上的钥匙,问道:“甚好,那两桌宅子在何处?” “一处在东城大街白府对面的田子坊内,一处在北城大街归海府附近的永宁坊,我花了三百多两银子都给买了下来。”赖利头有些心虚,狗杂种是让他租用宅子,但是他见到那三处宅子品相非常好,而且价格又十分便宜,若不买下来,他觉得十分可惜,于是便擅自做主将宅子都买了下来,心想着钱再多不如置办些房产来得安心。“你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将宅子都买了下来吧。” “哎……这点小事我又岂会怪罪于你。宅子买下来也好,我也是暂作使用,日后一并交给你。这几把钥匙你先拿着,那两处宅子里你帮我找人收拾收拾。”狗杂种将桌子上的钥匙推到赖利头面前,又从怀里拿了两锭金子递给赖利头。 “你这是作甚,我赖利头是真心为你办事,岂是贪图利益的小人。你刚进将钥匙和金子收回去,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赖利头瞪了忘川一眼,将钥匙和金子朝他面前推了推。 “怎么说着说着,还急眼了呢。赖利头,你误会我了,我孑然一身,三处宅子我又怎住得过来,总得有人打理吧。还有这两锭金子是给你办事使的,你不用替我省钱,我现在为白萧和李玄办事,他们又岂能亏待于我。” 狗杂种倒了两杯水酒,笑着说:“你啊,从第一声啼哭至今都是苦着过来的,我还能不了解你嘛,咱们都是苦命人。如今我手头上宽裕了,又怎能忘了你。你也该置办点行头了,别整天蓬头垢面的。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一帮弟兄们跟着你混吃喝,你自己不捯饬好,弟兄们看不到到盼头,还会死心塌地跟着你么?” “他们敢!最近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又带他们逛窑子嫖妓,现在不知道多忠心呢?这不今天闹着要过来见你一面,被我给拦下了。”赖利头撕了一块鸡腿递给狗杂种,自己又撕了一块叼在嘴上。 狗杂种担心赖利头嘴上没有个把门的,于是出言提醒:“这就对了,弟兄们真心实意为你办事,你不能亏待他们。不过,你还是不要向他们透露我的真实身份为好,否则日后行事不便。” “放心吧,他们只知道有人差使他们干些探听消息的活计,并不知道你这位大财主的具体身份。”赖利头拍着胸脯保证。 “嗯,那就行。”狗杂种点点头。 赖利头一手抓着烤鸡,一手端着酒杯,大口吃喝,“赶紧吃吧……一会儿就凉了。” 赖利头嘴里鼓鼓地,还在不停的塞着吃的,含糊不清的说着,狗杂种坐在一旁哭笑不得,他一边饮着酒,一边回想着曾经种种。前些日子,他还只是一名小小的马夫,如今却能够坐在这里饮着酒,赏着满园的月色,此等惬意是他一辈子不曾幻想过的。心中感叹世事无常,变化百端,万般人生,皆由天定。 “对了,这个你看看。”赖利头满手的油污在身上那件破麻衣衫上擦了擦,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 “这是什么?”狗杂种放下酒杯,接过沾了油渍的白纸。 “这是我那些兄弟们从逍遥楼里的龟公套来的消息,说是明晚金兰赏花绿绮姑娘要出的考题,我也不认识字,你看有没有用。”赖利头用两个手指头夹着酒杯喝了一口酒,又抓起一团卤牛肉大口啃着。 狗杂种看着白纸上的字,心想这不是对联吗,怎么都是上联。 “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得冬仨月……山中有道,道通道观,道观观道,道,道,千古圣贤之道……潘妃步,小蛮腰,飞燕轻舞觅鹊桥,闭月映天娇……” 狗杂种暗惊,这四副对联,一副比一副难,绿绮姑娘才情之高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他转念一想,虽然漠烟镇是边陲小镇,但才学之辈不在少数,想必这几幅对联不会难倒他们,况且赖利头能弄到这些题目,归海一策自然也能弄到。绿绮姑娘应该留有后手吧? “只有这几道题吗?”狗杂种问。 赖利头嘬了一下手指,将杯中剩余的白酒倒进腹中,随后说道:“听说现场要即兴作一首诗吧。” “嗯。”果然没有如此这么简单,现场即兴作诗,那就是拼真正的才学本事了,看来要提醒白萧和李玄提前做好准备,否则赏花会上恐怕连绿绮姑娘的面都未见到就铩羽而归了。 狗杂种抬头看了看天,想来李玄和白萧还未休息,于是起身说:“你先吃着,我出去办点事。” “唉……这么晚了出去办什么事,这一桌东西你不吃啊?”赖利头抬了抬头。 “你吃吧。”说完,狗杂种便离开了院子。 “真是劳碌命。”赖利头看了看桌子上的菜,“你不吃,那我就全吃了。”说完,便又埋头风卷残云。 李府在西城大街离甜水巷比较近,狗杂种j决定先去东城大街的白府,随后再回来向李玄禀报。 <script>app2(); 第26章 计谋三族(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了白府,白萧果然在长阳阁里与着两名女子戏耍着。见狗杂种进来,于是说道:“狗杂种,快来!” 狗杂种见白萧横眉吐气、喜不自胜的模样,心中一定是好事临头,于是小步快跑来到白萧身前,低腰问道:“公子爷红光满面,想来定是有喜事。” “哦?那你说说有何喜事?”白萧推开了怀里搔首弄姿的女子,正了正身子。 狗杂种笑了笑,“大少爷和二少爷做事粗枝大叶,将大家至于危险之境。公子爷您将李府与归海府联手这等机密要事传达,又有老夫人一旁相助,想来大少爷和二少爷日后的日子恐怕并不好过。白爷您有经天纬地之才,在家族危急存亡之秋,那些老爷们想来一定对您委以重任了吧?” “嗯……不错……他白书、白画不过庸才尔,岂能与我相提并论。现在天策羽卫已经在我掌控之中,任他们再如何使劲也难翻起浪来。”白萧得意地说。 “小的恭祝公子爷早日执掌白家。”狗杂种迎合道。 “嗯,你小子还有些能耐,以后就踏实跟着小爷我,少不了你的好处。”白萧将身旁的一名女子推给狗杂种,“她赏给你了。” 狗杂种哭笑不得,连忙拒绝道:“小的愿为爷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公子爷已经赏小的一碗饭吃,小的断不敢再要其他赏赐。” 白萧上下打量了一下狗杂种,哈哈大笑说:“你毛都还没长齐,家伙事儿也不好使,那此事就作罢吧。” 狗杂红嘿嘿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爷,小的已经获悉明晚金兰赏花会的考题,特来禀报。” “哦,可能应付?”白萧双眼放光,方才刚刚打发下去前去逍遥楼打探金兰赏花会的考题,没想到狗杂种已经带着考题前来禀报。狗杂种果然事事想在他的前头,本公子有他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据小的所知,此次金兰赏花会大致分为四赏。这第一赏是赏银知意,说白了就是比拼财力,论财力漠烟镇能有几人敢跟公子爷比拼。这二赏是赏对知性,逍遥楼会将准备好的上联公布于众,所有宾客只有对出下联方可进入下一赏。这三赏诗知情,现场即兴作诗一首,绿绮姑娘亲自评判。第四赏为夜赏金兰,与绿绮姑娘共度良夜。”狗杂种笑着说。 “要钱直说不就成,一个妓女搞如此多花头。”白萧不可耐烦,拍了一下桌子。 “公子爷,那绿绮姑娘是丑是美尚不可知,论活计能有我们姐妹俩好?何必花那些心思,不如让我姐妹俩伺候您,让您销魂快活。” “就是,公子爷何必废那心神。” 白萧身旁的两名女子嗲里嗲气,媚眼如丝。呵气如兰,十指深入白萧的胸膛抚弄撩拨着,白萧任由她俩撩弄,不咸不淡地说:“你俩懂什么!经过逍遥楼调教的女子,这马上功夫又岂是你们能比的。总吃你们这些骚狐狸乏味至极,也该换换口味。” “公子爷,我们正可借助这次金兰赏花会对归海一策试他一试。若是归海一策与李玄同恶相济,那我们少不得要费些功夫,反则对我等有利,我们正可借此机会示好。”狗杂种说。 “那岂不是将绿绮姑娘拱手相让?”白萧心有不甘,到嘴的肥肉就这么被叼走了,真是可惜。 “爷何需懊恼,李玄少近女色,此次参加赏花会不过是想助归海一策一臂之力。且看归海一侧承不承他的情,我等静观其变便可。”狗杂种笑着说。 白萧一阵头大,心想狗杂种之前出的计策让他成功压了白书和白画一头,索性这事也全权交给他办吧。 “这事你看着办吧,要人要钱明天你拿此令牌去调度便可。”白萧扔给狗杂种一块玉牌,便搂着那两名妖媚女子进来里间儿的卧室。 狗杂种看着三人的背影笑了笑,随后便离开了李府。 伴着月色,狗杂种回到西城大街,叩开了李府的院子的后门。 狗杂种亮出了信物,在李府下人的带领下见到了李玄。见到李玄时,他正在盘坐在榻上打坐,李玄睁开双眼,见来者是狗杂种,于是收了功,起身下榻。 “这么晚过来,是有要是禀告?” 狗杂种给李玄倒了一杯水,说道:“小的已经取得白萧的信任,白萧现在已经从他两位哥哥手里夺回天策羽卫的控制权,现在春风正盛。” “哦?这么轻易就取得信任了?”李玄有些许惊讶,不过才短短一日的时间,狗杂种究竟是用了何种办法取得了白萧的信任,白萧能够夺回天策羽卫控制权,想必也是由狗杂种从中谋划。他究竟用了何种手段,难道我还真看轻了他不成,竟然有如此能力, 狗杂种将事情经过真假参半的说了出来,李玄一旁点点头,“嗯,倒是会借巧力,这件事你办得不错。归海府已经有些许动静了,所以白府与李府联手一事需尽快促成。” “遵命。白家现非常忌惮咱李家与归海家联手,因此采纳了小的计策,正欲主动与归海家和咱李家修好,再寻时机以图归海家。明日金兰赏花会上,白萧便会示好,现主动权在咱们手中,小李爷可以先吊一吊白萧的胃口。”狗杂种说。 “嗯,此话在理。明日之事,你觉得我该如何处之?”李玄盯着狗杂种,眼中饱含深意,他心中其实早已有了计较,如今想再试一试狗杂种究竟是有些小聪明,还是真有诡谲之才。 “小的斗胆认为,小李爷明日前去掺合一脚,把水搅浑便可。不必与归海一策、白萧在第三赏的环节上起正面冲突,这样两边都不得罪,同时又能趁机卖了双方的面子,既能坐实咱李家与归海家联合的事实,同事又给了白萧缓和的余地。” 李玄的两道目光如同两把刀子悬在狗杂种的脖颈之上,让他有些不安,他心知李玄是在试探自己,甚至对自己已经动了杀意,但是此刻他不能再韬光养晦,避其针芒。 李玄哈哈大笑,“不错,甚得我心。” “小李爷才智过人,小的班门弄斧了。明日金兰赏花会还请小李爷配合小的演场戏,这是明日金兰赏花会的考题,请小李爷过目。”狗杂种将揣在怀里的考题递给了李玄。 “既有考题,我自会差人准备,今日事毕,你且回去吧。”李玄说。 “遵命。”狗杂种稽首离开,李玄忽然说道:“慢着,狗杂种,你是聪明人,有些事本公子不需要讲得太明白。人贵有自知之明,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自以为是,一仆不可侍二主,你可明白?” “小李爷放心,小的绝不会三心二意。”狗杂种带着李玄的警告离开了屋子。 李玄手捧着考题,神色不定,眼中凶光转瞬即逝。狗杂种心思缜密,阴诡智长,所谋之远,恐难深测。日后不能为我所用,终为一害。眼下之事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暂且留他一命。 <script>app2(); 第27章 才定逍遥楼(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甜水巷,逍遥楼。 漠烟镇最出名的青楼,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暖玉生香,轻纱披肩,女子婀娜妖娆,妙音缠缠,奢靡穷逸。 只瞧那楼内云顶香檀为梁,宝顶龙凤戏珠,那宝珠熠熠生光,竟是沧海明珠,似明月夺萃,含蓄而轻奢。四周琉璃玉璧,挂耳作灯,玛瑙珍珠卷帘,青纱绸带随风轻摆。四周的香炉里升腾起阵阵青烟,香气浓郁经久不散,与轻纱绸带相互辉映,风起绡动,好似山床云海,如梦亦如幻。 地铺白玉,内嵌金珠,神匠雕花,莲花栩栩如生,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脚踏足,温润之感从脚底袅袅升起,竟是以蓝田暖玉凿成,大合“步步生莲”之意。 楼内中央不知是谁鬼斧神工,竟凭得凡间俗物造就明华夜池,池中水波荡漾,青莲害羞,几条锦鲤在碧叶之下,时而探出脑袋,打量着那些往来于两进两出的红漆楼梯上的风流俗士,时而收回脑袋掩于水波之下,仿佛对那些男女颠鸾倒凤之事而感到羞愤。 更令人诧异的事,忽然宝顶之上金龙抬首,口里吐出一条水柱直落于明华夜池之内,仿佛游龙戏水一般,那明华夜池里的青莲不妖而独立,锦鲤似乎被突如其来的瀑流吓得在池子里急窜。 此时,二楼廊间站满了身姿曼妙、细腰如水蛇般的女子,只见她们手执一把美人扇,微遮玉面,或是浓妆淡抹、或是不施粉黛,巧笑倩兮,一瞬间竟有如置身于花丛之感。这些女子胸前别着一块莲花形状的玉牌,上面用鎏金卯成序号编排,仿佛南国之红豆,任君采撷。 台下众多宴客早已落座,环顾着四周美景,低耳轻语,不时发出一阵阵轻薄笑声,做出轻佻戏谑之举,惹得二楼回廊上的姑娘们不时传来银铃般销魂的娇笑,让台下那些男子口干舌燥,邪火上窜,不停地喝着茶水。 倏地,二楼走下来一名女子,年纪约摸着在二十四五岁上下,体态丰腴。身穿一袭粉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淡黄色的腰带,一头秀发用一个小巧紫色玉簪盘上,虽然淡妆素雅,却透着一股出尘的味道,尤其是她那头上的玉簪,灵气萦绕,一见便非俗品。更为惹人注目的是她那烈火般的红唇,一张一合间,媚态妖娆。 女子莲花步起,身随腰带而动,肩膀松弛,双手并于腹间,面目含笑,来到左右楼梯间的梯台之上,微微施礼,红唇轻启。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今日是我逍遥楼相隔十年,又一次举行金兰赏花会。诸位大驾光临,让逍遥楼蓬荜生辉。常言道,十年树木,百年育人。养大一名姑娘容易,教得一身才艺绝活难。” 站在台上绘声绘色的女子乃是逍遥楼楼主,人称胭脂芙蓉赛西施。 “赛老板,别扯那些没用的,赶紧进入正题的吧,我们可是在此枯等许久。” “就是,这茶水一壶一壶的上,再不开始,恐怕逍遥楼的茅房都要挤爆了。” “十年都等了,还在乎这一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们呐,真是毛躁。” “……” “胭脂芙蓉赛西施果真是名不虚传,明艳动人、媚眼如丝,真教人垂涎三尺啊!” “阿弥陀佛,赛西施,你若愿做洒家地想好,老衲这就还俗。” 台下的宾客纷纷起哄,笑声不断。 “承蒙各位赏面,让诸位久等,赛西施深感惭愧。奴家这就开门见山吧,今日这金兰赏花会共分为四赏,一赏银知意,二赏对知性,三赏诗知情,这第四赏嘛……”赛西施故意卖了关子,转身扫了一眼二楼回廊上的姑娘们,随后笑着说:“这第四赏就是夜赏金兰,不知楼上的姑娘们是否都有福气能够与在座各位共度春宵一刻了。” “这赛西施,讲话还文绉绉的。”台下有一个虬髯大汉哈哈大笑。 “赛妈妈,这一届金兰赏花似乎与往届不同啊。”一名手执折扇的儒雅男子起身施礼问道。 “原来是金公子,幸会。今年的金兰赏花会确与往届不同,这往届的赏花会说得难听点,就是一锅烩的竞拍,价高者优得。这一届我们改了制度,不能再以黄白论高低。若是以黄白论高低,恐怕今日楼上的这些姑娘们还不都被归海公子、李玄公子和白三公子等世家大族们的公子爷给包了个圆场。”赛西施嘻笑吟吟,对着归海一策、李玄和白萧微微施以打趣之礼。 “听起来倒是照顾我们这些粗野汉子,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才能论出个高低?”那虬髯大汉挑动着现场宾客的情绪,不停地煽风点火,惹得众人不停起哄。 “大漠虬髯,刀断西岭,虬髯客秦刀果然是豪爽之人。赛西施就再占用些许时间与大家讲讲今年的规则。第一赏,赏银之意。每人需向鄙楼缴纳一千两银子作为会费,大家也知道我的这些姑娘们培养起来不容易,所花开销远不止这个数,但若各位想与姑娘们共度春宵,自然就得拿出些诚意,大家说是不是。” 秦刀呲之以鼻地说:“切,还不是得谈钱,依我看你就直接说抱个姑娘走要多少钱,有钱者上,没钱者滚蛋不就结了。” “秦兄弟说得不错,大家都爽快点,何必耗费这么多时间,我们在座的哪位不是千里迢迢而来,早点洗洗风尘,喝点小酒,窃玉偷香岂不是快活,大家说是不是!”坐在秦岭隔壁一桌的汉子楚韦附和道。 “你们这帮莽汉蠢夫,就知道咋咋呼呼,要比钱能比得过小爷?”归海一策把玩着那长长的手指甲,一脸鄙夷,“真是聒噪!” “归海一策,你他娘的……”楚韦还未说完,之间归海一策拂袖一挥,一道红色真气形如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那名楚韦。 楚韦连打出数掌,真气奔走迎向归海一策,然而楚韦的那数掌真气刚一触碰红色利剑,便被击碎,楚韦吃痛倒飞了出去。 赛西施连忙打圆场,“归海公子、楚爷,大家今日过来是寻开心的,不妨看在我赛西施的面子上,就此罢手如何?” <script>app2(); 第29章 才定逍遥楼(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逍遥楼。 “第二赏,赏对知性!” 赛西施的话刚落,楼上悬下几幅红色条幅,条幅上只见出现了一个个笔走龙蛇的大字,金钩铁划。 销魂楼几名下人抬着一鼎三尺余高的铜炉搬置两座楼梯中央的位置,一根小拇指粗细的檀香点燃后插于炉中,青烟袅袅升起。 “以一炷香为限,诸位可尽展才学,若有作弊者则视为自动放弃。”赛西施说完,便迈着莲花步,腰间一扭一扭地上了楼。 赛西施一离去,台下便热闹了起来,这些人纷纷朝着那些条幅走去,抬头打量着条幅上的对子,忽而双眉紧锁,忽而嘴角上扬,有的无奈摇头,有的摊手叫苦,有的提起狼毫奋笔疾书。 “这什么鸟对子,存心是为难我老秦。”秦刀脸涨得通红挤出人群,一人闷闷地坐在座椅上,抱着酒壶牛饮。 “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金公子摇头晃脑地念着面前的对子,提起笔在纸上边写边念道:“三杯浊酒,醉醉醉猫之愁。” 归海一策摇头冷笑一声,挥毫放声说道:“千古佳人,赏赏赏客之爱。” “归海兄真是文采风流,小弟佩服。”李玄忽然出现在归海一策身旁,笑声赞道。 归海一策抬头一看,见李玄正一脸和善的朝自己笑着,有些诧异,将写好的对联递给随从,淡淡地说:“原来是李玄啊,你平素洁身自好,今日怎愿与我等同流合污啊?” 李玄微微一笑说:“归海兄教训的是,小弟素来不知情识趣,哪像归海兄名士风流,小弟真是惭愧啊!” 见李玄如此谦恭,被捧了几句的归海一策,也放下了身段,笑着说:“这就对嘛,人不风流枉少年。李玄兄弟,这对子可有下联了?” 李玄抱拳说:“小弟不才,也想了个下联。”说着,李玄从随从手里接过笔墨,写道:“:五言绝诗,施施施主之才。” “嗯,对仗工整,不错,李玄,看来你平日里没少下功夫呀。”归海一策在一旁瞧了瞧,忽然看见白萧和狗杂种走了过来,见白萧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顿时不满,于是对李玄说:“白家老三一幅欠揍的样子,真想上去给他两拳,李玄,走,一起看看他能出什么对子。” 正说着,白萧和狗杂种已经来到归海一策跟前,白萧抱拳笑着说:“见过归海兄、李兄。” 归海一策冷哼一声,盯着狗杂种说:“你小子何时跟了白萧?我想起了,李玄兄弟,这狗杂种不是你的下人吗?” 李玄咳嗽一声,故作冷淡地说:“这狗杂种手脚不老实,被我赶出李府了。” “果然和他家姐一样下贱。”归海一策冷笑着出言讥讽:“狗杂种,本公子好心好意放你和雪至那贱胚子归去,有些日子了,怎不见你家姐回府伺候本公子爷? 狗杂种隐忍不发,抱拳说:“家姐归家后不幸身亡,还请归海公子莫要怪罪。” “死了?”归海一策身处一个尖长的手指甲挑着狗杂种的下颚,“我好心让你家姐陪你回去奔丧,你居然让她死了,真是好大的狗胆!你说,本公子该怎么收拾你才好?” “归海兄,不就是一个婢女嘛,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狗杂种毕竟是我的下人,还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计较了。待回府后,小弟派人给你送一些年轻貌美的婢子便是。”白萧生护犊之心,日后大计还用得着狗杂种,于是出言相劝。 归海一策猛地收回手,手指甲在狗杂种下颚割出一道道血痕,“好,今日便卖你一个面子。” “多谢归海兄!”白萧抬头看着条幅上的对子,嘴里嘀咕着。 “白萧,以你的才学,这对子应该难道不倒你吧。”归海一策幸灾乐祸瞧着白萧,等待他出丑。 狗杂种见白萧一筹莫展,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白天他便将对子的下联交给了白萧,如今看来,白萧是没有看了。狗杂种偷摸的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用胳膊捅了一捅白萧。 白萧以为狗杂种取闹,本欲发作,见到那纸条上的字,眉开眼笑的咳了一声说:“这是自然。听着,两把琵琶,奏奏奏师之哀。” “嗯,白萧对的倒也不错。恕李玄孤陋寡闻,我只听说过琴师、乐师,这奏师是何叫法。” 白萧耳根一红,他也未听说过奏师一词。狗杂种搭腔解释说:“小李爷,您有所不知,这奏师是所有乐器演奏师父的总称。” “对,就是这意思!”白萧连忙帮腔道。 李玄忽然瞪着眼睛,对狗杂种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我跟你家主子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掌嘴!” “是小的忘了规矩,是小的多嘴,还请白爷和小李爷恕罪。”狗杂种连忙跪在地上,一边掌嘴一边说。 “李玄,你跟一个下贱之人起什么劲。”归海一策一旁奸笑。 “归海兄说得没错,李玄,狗杂种不过一个下人而已,跟他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份。”白萧转身扇了狗杂种一巴掌,骂道:“让你多嘴!还不向李兄赔罪。” “小李爷,您大人有大量,还请赎罪。”狗杂种扑通跪地向李玄赔罪。 狗杂种捂着红肿的嘴巴不敢说话,李玄见好就收,说道:“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狗杂种你在我府上做事,我作为主子的没教好你规矩,是我太放纵你了。现在你在白萧手底下办事,也该懂懂规矩了。” “小李爷教训的是,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狗杂种伏在地上,浑身打着哆嗦。 “起来吧。”白萧斜眉瞥了一眼李玄,心想打狗还得看主人,如今狗杂种是我的人,李玄你当着我这做主子的面教训起我的人,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终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地求饶。 此间小插曲,周围人的并没有放在心上,狗杂种有些憋闷地站在摆萧身旁,想着只要能报仇,这一切屈辱都是值得的。 这时,赛西施款款上台。 <script>app2(); 第31章 才定逍遥楼(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琴暖玉含风软,芙蓉掩帐解香罗。 烟锁青楼无限事,谁薄十年又寒窗? 青楼,自古以来便是男子的销魂居。不论位高权重之辈,或是寒窗苦读有学之士,又或是下九流之徒,在这所销魂居里,面对清水一色、美丽曼妙的女子的皆为P客,女子在他们的眼里不过玩物尔。只求爽欲通达,飘飘欲仙,可一掷千金,不问过往未来。是以纸迷金醉,不问学识修养,人人仿佛摘下面具。 逍遥楼,正是漠烟镇所有男子竞逐之所。 此刻楼内,那些锦衣华服、侍从随身的宾客们仅剩十余众仍不愿放弃,抱头苦思冥想着对子,而离开金兰赏花会的宾客们带着些许遗憾早已左拥右抱,巫山云雨,若有好事者匿于窗下,不禁要面红耳赤。 “山中有道,道通道观,道观观道,道,道,千古圣贤之道。”看到眼前这最后一条条幅上的对子,白萧即便再昏庸无能,也知道这对子究竟有多难,他看了看周围那些还在苦思不解下联的宾客们,心中便是一阵得意。连之前两幅对子都对不上来,更不用论眼前这幅对子。 此时,归海一策已经将最后一幅对子的下联写好交给了小厮。见李玄正朝着自己走来,白萧心中一慌,千万不能让他抢了先,否则自己便输了赌约。于是他连忙对身旁的狗杂种说,“这幅对子的下联快快说来。” 说着,白萧便提笔欲落,狗杂种连忙从怀里掏纸条,翻来覆去并未找到。“咦,怎么不见了?” 白萧焦急的数落道:“什么,如此重要的东西你都能丢了,存心让我现世!” “爷,刚才还在,怎么突然就没了?”狗杂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委屈地说。 “哼,真是废物!”白萧反手在狗杂种脸上甩了一巴掌,转身便欲离开,他的目光与归海一策对上了。归海一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只见他手指甲夹着一张纸条对着白萧晃了晃,白萧心中骂道:“归海一策,你是存心与我为难,想让我出丑!” 顺着白萧的目光,狗杂种也看见了归海一策手中的纸条,生气地说:“公子爷,你看归海一策手中的纸条,肯定是被他不知用什么手段给偷了去。” 白萧转身狠狠瞪了一眼狗杂种,“闭嘴,本公子眼睛又没瞎!”他虽然气愤不已,但是也知道归海一策是个修士,对上狗杂种这种普通人,若想取点东西,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白萧兄,没想到你比我快了一步。”李玄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戏谑地朝着白萧笑了笑。 “李兄也不慢。”白萧挤出一丝笑容。 李玄点点头,看着条幅上的对子,思考片刻,忽然眼睛一亮,提起笔便写道:“庙内有佛,佛作佛学,佛学学佛,佛,佛,万年度难之佛。”写完之后,李玄还故意提着嗓门念叨着,“哎呀,度难之佛与圣贤之道相比好像差了点意思嘛。” 白萧在一旁干着急,狗杂种说:“公子爷莫慌,还有时间,且容我想一想。” “你快点!”白萧催促道。 “有了,公子爷您可作此对,陋室有儒,儒作儒学,儒学学儒,儒,儒,万年博学之儒。”狗杂种连忙从白萧的手里拿起毛笔沾好磨递给白萧,白萧提着笔快速的写着下联,眼睛还不时的瞟向李玄,李玄则装作不知,在一旁抱胸思索着如何调整对联。 白萧写完下联,立马交给了逍遥楼的小厮,随后便笑风满面的走到李玄面前说:“李兄,你可是慢了一步哦。” 李玄故作惊讶道:“什么!白萧兄,这上联如此难对,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做出下联了?白萧兄,果真是才思敏捷啊,可惜了,方才我真不该推敲那意蕴。”说着,李玄一副悔恨不已的样子。 白萧笑着拍了拍李玄的肩膀,“承让了。李兄,你本该有机会赢我的,可偏要去推敲用词,给了我留了机会。赛老板之前便说了这一轮的规矩,不论优劣,只论工整,这才是赏对知性嘛。李兄,你着相了啊!” “看来我是无福消受绿绮姑娘的欢好鱼水了,也罢,败在你白萧兄手下,也不算丢人。” 李玄抱拳便欲离开,却被白萧一把拉住说:“哎,李兄,莫急着走。你我两家在漠烟镇并列三大氏族,平日里更应该多亲近一些才是。往日里,你我两家或许有些矛盾冲突,那不过是长辈们耍耍小性子而已,李兄可别往心里去啊。” “白萧,言重了。长辈们的事,我们做晚辈自然不该掺和。改日有机会,为兄还要与你一起探讨修行之事,白家的洛水真诀可是令人羡煞至极啊!”李玄见白萧果然有交好联手之意,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狗杂种。 白萧以为自己这般低声下气,李玄不记前仇愿意修好,于是说:“那是自然,李家的不动明王功法小弟也是未得一见,不如你我约个日子,一起探讨一番,如何?” “这……”李玄故作为难,转头看了一眼归海一策。 白萧会意笑着说:“是我猛浪了,今日只论风月,不谈他事。日后之事,且容我来安排。” “如此,甚好。小弟,现行一步!”李玄点点头,朝着归海一策走去。 “公子爷,今日听李玄这话,似有修好之意,不妨等此间事了之后,便趁胜追击,以防夜长梦多,生出些变化来。”狗杂种说。 “嗯,此事由你来安排。”白萧点点头,便朝着明华夜池旁的一桌走去。 “李玄,你怎能让白萧那小子?”明明李玄可以赢白萧,却故意输给了他。原本还想等李玄赢了之后,好生取笑白萧一番,如今计划落空,归海一策愤愤不平。 “归海兄,白萧不过凭借打探消息的那点本事,提前准备了对策,才能从容不迫的进入下一轮,若是真的论起才华,又怎能归海兄你相提并论。小弟不才,即便凭着运气此轮赢了白萧,在下一轮里必然会输给归海兄,到时候恐怕也会惹人非议。 李玄顿了顿,喝了一口茶说:“近日镇子里不知是谁在散播消息,说是你我两家联手要吞并白家。难保他人不往这处联想,到时候说归海兄胜之不武,岂不是有损你的名声。小弟索性便让他白萧赢了这一轮,距接近绿绮姑娘仅一步之遥,归海兄只需稍稍施展才学,到时候还不是一样抱得美人归。如此,归海兄不仅趁机羞辱了白萧一番,又能堵住众人悠悠之口,岂不是更快哉?!” 归海一策想了想,觉得李玄所说在理。于是笑着说:“倒也在理。近日我对镇子里的一些风言风语也有所耳闻,其实为兄觉得并无不可。白氏一族在漠烟镇作威作福惯了,处处打压你我两家生意,让他家留在漠烟镇,岂不是如鲠在喉,难受至极。” 李玄作“嘘”的手势,轻声说:“归海兄,隔墙有耳,改日小弟亲自登门拜访,与兄长深入探讨一二。” 归海一策点点头,“贤弟,担忧在理。” “归海兄,小弟我头一次来这逍遥楼,今日看见这般多的曼妙女子,颇有些意兴阑珊,要不……?” 归海一策一听,哈哈大笑,“贤弟早该如此,人间滋味岂能辜负,改日去我府上,让你也见见我暖春阁里调教出来的女子。” “甚好,甚好!”李玄笑了笑,招徕逍遥楼小厮,挑了些姑娘便去了楼上的温柔乡。 …… <script>app2(); 第33章 才定逍遥楼(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逍遥楼。 归海一策捋了捋鬓角的长发,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倏地只见他整个人消失在座位上,出现在明华夜池前。 “赛妈妈,本公子只需四步便有良诗一首,还请品评。”归海一策笑了笑,背着双手仰视着楼台上的赛西施,“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此处引用樊川居士的诗《寄扬州韩绰判官》) 归海一策每吟出一句,身形便掠过数阶楼梯,尤其是念道“玉人何处教吹箫”之时,已经来到赛西施身旁,伸手搂住赛西施的腰肢,邪笑更甚,很是轻薄无礼。 赛西施虽然对归海一策此举心生厌恶,但是没有抗拒归,她娇嗔地白了归海一策一眼,“归海公子,你这诗作的虽然意境深厚,但未免有些太露骨了吧。” “赛妈妈,你这可是冤枉某家了,你好好品评品评再说,千万别想歪了哦?”归海一策出言调笑。 赛西施轻轻一推归海一策,离开了他的怀抱,随后对着台下说道:“归海公子以明月为题赋诗一首,虽有调笑之意,却尽显公子性情风流不羁。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我大陈国日新月异,繁荣昌盛,公子这最后一句果真是一语双关,不仅感叹世事变幻无常,而且更应今日之景,足见公子对绿绮姑娘垂爱之情堪比明月。” “真是好诗!归海公子真乃斗南一人!奴家佩服!”赛西施微微施以礼,对着台下的白萧说:“白公子,接下来就看你了。” 白萧抱拳点点头,他虽然平日不喜欢玩文弄墨,不过也听得出来,归海一策这一首诗的高明之处。此诗虽有调笑之意,却对于陈国繁荣昌盛之景描绘可谓是生动至极。 用回忆想像织成桥上教吹箫的生活图景,不仅透露了其对陈国九州繁华景象,令风流才子们醉心不已的生活的怀恋,而且借此寄托了对往日旧游之地明月桥的思念,尤其最后且以问语隐隐传出悠然神往的意境,此意境清新脱俗。 由此可见,归海一策为了今日金兰赏花会可是做足了准备,他那身边两名羽扇纶巾的男子,想来便是此诗的真正作者了。 白萧低头问狗杂种,“归海一策的诗绝非凡品,若是在意境和情境无法达到它的高度,这一轮我们便要输了。” 此时台上的归海一策见白萧犹豫不决,于是出言讥笑道:“白萧,为兄知你平日里醉心于修行,若是作不出诗也是情有可原,不必勉强。” “归海兄,我自知才疏学浅,但今日能与你在这漠烟镇最繁华的逍遥楼内吟诗作对,乃人生一大乐事。吾兄对绿绮姑娘钦慕之情弟怎能不知,今日我献丑作诗一首,为吾兄助助兴。” 白萧嘴中说不与归海一策争,其实心里已经有些着急。悔不该当初不听狗杂种的提醒,如今也不至于落得尴尬的场面,他的眼神不断地瞥向身旁的狗杂种,期望狗杂种能够拿出一首上得了台面的诗词与归海一策一较高下。 狗杂种轻声在白萧身旁说了几句,白萧这才面色一松,露出的喜色。 楼台上的归海一策见白萧言语间已经失去了底气,一味的向自己示好,暗笑白萧草木愚夫,蠢笨无比,又想起之前白萧种种示好行径,心想这白家定然是不敢与我归海家作对,看来这届赏花会胜局已定,于是放下了对白萧的提防之心。 “白萧,有你赋诗助兴,为兄甚为高兴。一会儿,你我兄弟多喝几杯。”归海一策哈哈大笑,伸手便要将一旁的赛西施搂入怀中亲上一口,不曾想赛西施步下生莲躲开了。 白萧一甩折扇,清风徐徐升起,他迈着步子朝着楼台上走去,嘴中念道:“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此处引用李君虞的诗《写情》) “见笑了!” 诗词作罢,白萧已悄然登上楼台,只见他对归海一策和赛西施作揖施以君子礼,便面目含笑地站在一旁。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台下的宾客们嘴里反复念道着这一句,不停得称赞! “真是好诗,没想到白萧才学竟然如此之高!” “看不出来,白萧还是个深情之人。” “你们觉得归海一策和白萧这两首诗谁更高明?” “依我看,还是白萧的这一首意境更高!” “我倒是觉得归海一策的诗更胜一筹。” “……” 归海一策听着台下的议论,脸色已变,白萧的谦谦有礼居然是为了迷惑自己,“白萧,你……!” “归海兄,献丑了。”白萧佯作不觉其里,微微一笑。 赛西施此时出言说道:“嗯,白公子这一首诗以美景衬哀情,实在是妙啊!一般情况下,溶溶月色,灿灿星光能够引起人的美感。但是一个沉浸在痛苦中的心灵,美景反而更添愁苦烦乱,足见痛苦之深。此诗以乐景写哀,倍增其哀。以'良夜'、'明月'来烘托和渲染愁情,孤独、怅惘之情更显突出,更含蓄,更深邃。'从此无心'四字足见白公子之长青情,求爱不得,从此无心,决心之大,痛苦至深让人动容。白公子不愧是满腹经纶、跌宕风流。若白公子能够专心作诗,想必不出数年我大陈便会诞生一名才情风流的诗圣。” “赛妈妈过奖了,今日献丑只为归海兄助兴,诗圣之名愧不敢当!”白萧微微施礼,见归海一策怒目暴躁的样子,心中暗自得意。 “赛妈妈,两首诗你都以评定结束,那么究竟谁才能夜赏金兰,与绿绮姑娘一夜风流呢?哈哈!”台下不嫌事大的宾客哄堂大笑。 “归海公子和白公子两首诗皆为百年年难遇的佳品之作,奴家一时也不知该作何评判。” 赛西施面露难色,虽然她更喜欢白萧的“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但是归海一策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也不遑多让,无论是在情境,还是意境上,两首诗都堪称为佳品,真是伯仲难分啊。 <script>app2(); 第35章 风雅涧(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果觉得剧情慢热了,请用票子梦砸我!不要怜惜我!!】 归海一策愤然离场,白萧自知不可与他激愤过重,于是对绿绮姑娘和赛西施报以苦笑,便转身朝归海一策追去。 白萧追上归海一策,说道:“归海兄,请留步。” 归海一策转身瞪着白萧说:“你既然赢了,不抱你的小美人,出来追我作甚,难不成还想再羞辱本公子一番不成?” “归海兄,实在是误会小弟了。今日之事,我也未料到会如此。小弟能与归海兄在此赋诗作对已是荣幸之至,又怎会与兄长争抢绿绮姑娘。小弟作诗一首本欲为兄长助助兴,不曾想好心办了坏事。” 白萧苦笑,忽然转身对着狗杂种便扇了一耳光,狗杂种被扇飞出去,白萧指着狗杂种倒地的方向骂道:“都怪你这该死的狗杂种,陷我于不义之地,你让我日后如何面对归海兄,又如何自处!” 骂完之后,白萧又转身看着归海一策憨笑着说:“归海兄,你也知道我其实心无大志,腹无点墨,单以才学又怎能与您相提并论。都是这该死的狗杂种,给了我这首诗,所以这才……” “哼。白萧你也不用在面前演戏了,若是你真想将绿绮姑娘拱手相让,当初又何必派人与我争。”归海一策看了一眼不远处嘴角流出鲜血的狗杂种,邪笑了一声说:“今日他能助你获得绿绮芳心,倒是个好狗腿子。” “他不过是一个贱种而已,归海兄莫生气,小弟这就去与绿绮姑娘说身体不适,请她侍奉兄长。”归海一策转身便欲走。 “免了,我归海一策要玩弄的女人,又何须你让?今日之事我且记下了。”归海一策拂袖上了马车。 白萧拦在马车前,苦笑道:“归海兄,这让小弟如何自处?不如这样,今日之事乃小弟之错。明日,小弟派遣下人遍寻整个大漠,定为兄长寻得一名更好的女子,亲自送于府上赔罪如何?” “别让我等太久。今日我已经乏了,明日还要与李玄在我那暖春阁里饮酒,先走了。”归海一策摆了摆手。 “兄长慢走。”白萧看着马车离去,脸上顿时露出狰狞的表情。嘴里骂道,归海一策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仗着青霄府那点余荫,总有一天我让你跪在我面前求饶。 狗杂种走到白萧面前说:“公子爷,归海一策摆明了是威胁你啊,若是你不为他寻来一名比绿绮姑娘更美的女子消了他心中的恶气,他归海家就要与李家联手对付咱白家。” “嗯,你说的不错。接下来的计划,你着手去办吧。”白萧点点头,眼神并没有离开马车离去的方向,杀机隐隐。 “遵命。”狗杂种笑了笑说,“公子爷,绿绮姑娘还在候着,您看……?” 想起绿绮姑娘那闭月羞花的美貌,白萧嘴角露出一抹邪邪的笑容,嘿嘿一笑,对狗杂种说:“今日你这事办得不错。走,今日本公子要大展雄风,嘿嘿……” —— 逍遥楼是一个圆形筒子楼,楼的北面紧接着是一个四进的院子,亭台楼阁密布,假山青松,一步一景,一景一亭阁,布局十分精妙。 明月皎洁,浩瀚星辰与院子里那些大红灯笼相互辉映,照亮了整个院子。 狗杂种随着白萧和绿绮穿过三进院子,来到最北边的院门前,只见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风雅涧”。 院内古树参天,绿树成荫,地上铺着白玉石,花香弥漫,不远处一座假山上瀑布高悬,仿佛一条银色的丝带飘入那座人工开凿的池塘。 池塘里生长着一株株绽放着花朵的莲花,花心正中露出了金色小巧莲蓬,池塘里锦鲤成群结队,让人叹为观止,竟有江南绿苑之感,好一处雅致的别苑。 屋前,有几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姑娘正忙进忙出,但是观那些姑娘们的穿衣打扮虽像下人,但是她们浑身所散发出的一种无形的气场,总让狗杂种觉得哪里不对,却又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按于心中,不作他想。 “你且留在门前等候。”白萧和绿绮姑娘进入屋内,房门被左右两侧的丫鬟给关上了。 “请白公子沐浴更衣,奴家已经准备好酒菜,待会儿便与公子把酒言欢。”绿绮姑娘露出一抹娇羞。 “甚好!”白萧哈哈大笑,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狗杂种耳中,随后便听到水流哗哗之声,没过一会儿白萧嘴里便哼起了无名的小曲儿。 无所事事的狗杂种蹲在门外,看着院子里的那些美景,心里却起了波澜。他还是一个未经床帏事的少年,对于男女之事已经生出好奇之心,想起绿绮姑娘那美丽的容颜,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脸颊发烫,犹如寒冬腊月里,洗了一把凉水澡后,全身由骨子里散发出炙热感。 在他的内心里没有亵渎,甚至是有些困惑,为什么人们对这种事乐此不疲呢?真有那么逍遥吗? 或许,这就是好奇吧。 或许,他是憎恶的。如果没有男女之好,雪至也不会因此而丢了性命,那罪魁祸首归海一策依旧活得好好的,他依然在这些声色场所内挥金如土,为了屋子里的女人与白萧争风吃醋。他依旧还过着阔少爷的日子,依旧横行无忌、纸醉金迷。 屋子里传来白萧那急促怪异的声音。 “臭小子,看你脸红成这样,脑子里准没想好事。”门旁站着的一个小丫鬟呵斥着,狗杂种抬头望去,只见这小姑娘大约十二左右的年纪,雪白的脸泛着红晕,正狠狠地瞪着自己。 狗杂种暗笑,你这小丫头还说我,看你那小脸红得的,他戏谑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脑子里没想好事,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看你这小脸儿红的,难道你就不想进去瞧瞧?” “胡说,我怎么会想那事!”小丫鬟的脸更红了,握着小拳头辩解道。 狗杂种觉得眼前这小丫头挺有趣的,便想逗逗她解闷,于是起身逼到她的面前,玩味地说:“看你这年纪应该比我还小吧。这么小的年纪,整天想些颠鸾倒凤之事,真是不知羞。” “你!你才不知羞耻”小丫鬟见狗杂种嘴里不饶人,一时情急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见伸手朝着狗杂种拍出一掌,狗杂种感觉一道无形之气向自己袭来,身子骨无法动弹。 一身沉闷的响声,狗杂种倒飞撞到一根石柱上,摔倒在地。原本身体的伤还未痊愈,此时小丫鬟这一掌让狗杂种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破碎一般,一口腥甜溢出。 <script>app2(); 第38章 风雅涧(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夜未合眼的狗杂种将白萧送回府上,回到田子坊的住宅里倒头便睡。 直至晌午时分,狗杂种这才起身拾掇一番,前往白府。他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白萧一夜醒来之后,见自己身在白府内会作何感想。绿绮姑娘所施迷魂睡梦之法,是否会被白萧是识破。如果他发现被绿绮戏弄,向自己发作又该怎么办? 想到这些事直觉头大。狗杂种如今已是白萧身前红人,府上的下人对他多些客气,私下里也叫他一声“狗哥”。进入白府,无人敢阻拦,狗杂种忽然听到一阵哭泣声。 他寻声走到一处假山的角落,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正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他上前问:“这位姐姐,为何在此哭泣啊?” 丫鬟一听,连忙起身擦了擦眼泪,“见过狗哥。” “怎么了?谁欺负你了?”丫鬟名叫秀珠,白府上下为数不多能够让狗杂种有好感的人,见秀珠红彤彤的眼睛挂着泪珠,原本雪白的脸蛋上多了几道紫色淤痕,狗杂种心中多了几分同情,许是想到了自己的家姐雪至吧。 “没……没事。”秀珠欲言又止,她听那些姐妹们说了,眼前这位狗哥可不得了,刚进府上没几天就已经成为白三公子眼前的大红人,随着白三公子在家中地位不断提高,又要老祖宗撑腰,这位狗哥俨然有成为白府管家的架势。想到自己的伤心事,秀珠眼角的泪珠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狗杂种见状,伸手擦了擦秀珠的眼角,“秀珠姐姐不哭,你与我说说是谁欺负了你,我替你出气。” “狗哥……这件事您还是别管了。”秀珠想起四小姐那恶毒的表情,心中更是发怵。她知道狗哥虽然深受三公子的器重,但又怎么能与四小姐想比呢。即便是狗哥真心想帮我,但下人又怎么能斗得过主子,还是不要害了他的性命。 狗杂种看出了秀珠心有顾虑,笑笑说:“不信我?我能帮助三公子执掌天策羽卫,自然就有办法替你解决麻烦。你且与我说说究竟遇到何事,我也好帮你拿拿主意。” “这……”秀珠心中犯难,若是真与他说了,狗哥真的愿意帮助自己吗?难道他真有本事说动四小姐?秀珠自从被爹娘卖进白府之后,便与家里断了联系,平日里白府上下也没有人真心待她,心中的苦无人诉说。 此刻狗杂种的关心让她心中有些乱了,一时忍不住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秀珠是四小姐白琴的贴身丫鬟,今日早些时候伺候白琴梳妆打扮。不知为何,白琴心情不快,不然对秀珠发作,差人毒打了秀珠一顿。事后,白琴仍然不肯罢休,要将秀珠许给白府的管家来福。 来福哪是个善茬,死在他手上的下人不在少数。平日就喜欢欺负白府里的丫鬟们,尤其是伺候那些不得势的主子们的丫鬟。动辄将对那些丫鬟们威逼利诱,若是真心待之还则罢了。可是这个来福家伙什儿不中用,他那房里大件小件折磨人的玩意儿多不胜数,将那些丫鬟们折磨得体无完肤,不堪忍受至死。 狗杂种对来福的事略知一二,若是秀珠跟了来福,岂不是要白送的性命。他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救秀珠,其实直接向白萧讨要一两个人,那自然不是问题,不过这将会得罪四小姐白琴和管家来福,日后他在白府里行事恐怕处处受到牵制。但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秀珠去送死,罢了事情一件件来,先将秀珠救下再说。 秀珠见狗杂种不说话,心里彻底凉了,看来狗哥也不是真心想要帮我。也是,我跟他非亲非故,又凭什么让他冒着生死来救我呢。 “狗哥,秀珠还要伺候四小姐,先走了。” 狗杂种拉住秀珠,说道:“秀珠,此事虽有些麻烦,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脱离魔掌的,你等我消息。” 秀珠眼前一亮,她抓住狗杂种的胳膊激动地问:“真的吗?” 狗杂种点点头,“只是白府你以后恐怕待不下去了。” “只要不去伺候来福管家,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秀珠说。 “好,那你等我消息。”狗杂种说。 秀珠跪在地上对着狗杂种磕头:“多谢狗哥。” “快起来。”狗杂种伸手扶起秀珠,“你先去忙,我要去找一下三公子。” 长阳阁。 白萧正依靠在榻上,不住地揉着脑袋。 “见过白爷。”狗杂种跪在战战兢兢地偷瞄榻上的白萧。 “起来吧。”白萧瞥了一眼狗杂种,摆了摆手。 狗杂种起身之后,站在一旁说:“公子爷昨夜夺了花魁,一夜风流,今日怎无精打采?” “你不禁人事,这风流快活事也是累人的,昨夜许是多贪了几杯,今日头痛正发作呢。”白萧坐正,看着狗杂种说,“对了,昨夜是你送我回府的?” “小的在屋外守候一夜,直至东方露白、紫霞乍起,小的这才将公子爷送了回来。”狗杂种见白萧并不知道昨夜之事,心中的石头落地,长呼了一口气。他心中暗笑,一夜春梦,竟把你折腾成这样,绿绮姑娘的迷魂睡梦之法还真是厉害。 白萧点点头,眼神有些飘忽,想起昨夜没事,脸上不由地露出了得意之色,“昨日之事,你办得甚得我心,看见归海一策气得半死的样子就解气。” “公子爷可要再会绿绮姑娘?临走之时,绿绮姑娘还说,愿与公子爷长相厮守,希望公子爷莫要忘记逍遥楼有人在盼望着您。”狗杂种笑着说。 “绿绮姑娘可真是妙人,那功夫真是了得,真是了得啊!”白萧哈哈大笑。 “绿绮姑娘天姿国色,与公子爷那真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啊!”狗杂种面红不心不跳的奉承。 “别杵在那儿了。”白萧想起昨夜归海一策临走之时的威胁,于是问道:“今日李玄可去了归海一策府上?” “今日李玄带着十余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前往归海府,现在看来昨夜之约并非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狗杂种说。 “两个虚伪狡诈之人混在一起,准是一肚子坏屁,真是令人讨厌。”白萧揉着脑袋继续说:“归海氏和李氏结盟之意看来难以改变。” <script>app2(); 第37章 风雅涧(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听香水榭。 “公子请坐。”绿绮姑娘开口说。 狗杂种找了个座位落座,揉了揉脑袋,“这是何地?为何我的头如此晕眩?” “公子有所不知。此处乃听香水榭是逍遥楼的机密之所,刚才公子所穿过的金光乃是传送阵。由于公子并未修习功法,因此身体会有些许不适。不过,公子不必担心,要不了一会儿,不适之感便会消去。”绿绮姑娘解释说。 “原来如此,绿绮姑娘真是好仙法。只是姑娘将我带到此处,究竟有何目的呢?”狗杂种点点头说。 “方才公子不信奴家之所言,为了能够打消公子的顾虑,防止隔墙有耳,有些话奴家只能在这听香水榭与公子细说。”绿绮姑娘说。 “隔墙有耳?姑娘是说公子爷吗?”狗杂种问。 绿绮姑娘摇摇头,“白萧被奴家施下睡梦之法,五识已闭,听不到你我之间的谈话。你应该也知道,白家、李家和归海家有修为卓绝的修士坐镇,他们的神念可覆盖整个漠烟镇,接下来奴家与你讲述的机密之事是断不能让他们探测察觉的。” “姑娘请说。”忘川惊诧,见绿绮如此审慎,心想接下来所说之事一定是非常机密,但是他心中又生疑问,绿绮为何要将这等机密要事说与他听,他一个小小的人,又能为这位姑娘做些什么呢? “白家和归海家是前朝北洛天策府和南湘青霄府两位王爷的遗脉,昔日与当今天子争天下落败之后隐于此处。圣上不愿赶尽杀绝,对于两家在漠烟镇的行径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西牛贺州平西王裕达深谋远虑,为防止白氏和归海氏不思天恩,犯上作乱,于是在此地设立情报机构,专门监察两家一举一动。” “逍遥楼便是平西王设立的情报机构,数个月来,我们发现这两家行为极其可疑,平西王担心两家有所图谋对我大陈不利,因此一个多月前,奴家便来到了此地……” 狗杂种越听越是心惊,今夜瞧那些后院里的丫鬟就觉得有些异常,没想到逍遥楼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大的秘密。原来平西王一直盯着归海和白家,也不知这两家是否真的密谋一些禁忌之事。若是我能在其中添一把火,借助平西王的势力铲平这两家,岂不是更好? “绿绮姑娘,非是在下不愿相信,方才所言实在是太过石破天惊,姑娘可有证据证明你们的身份?”狗杂种问。 绿绮手中出现一个金丝卷轴,卷轴朝着狗杂种的方向飞去。 “这是平西王的手令,盖有平西王印和玉鼎白虎印。”绿绮说。 狗杂种打开卷轴,只见卷重上写着:“平西王斥令,曰:密查归海氏和白氏,若有谋反之心,杀无赦。”狗杂种仔细的查看着印章,白虎是西贺牛州的图腾,只有平西王有玉鼎玺印一枚,看来绿绮姑娘所说确为真实。 “在下有一事不明。姑娘为何将如此机密之事透露于在下?”狗杂种问。 “在监视归海府时,我们开始注意到公子。归海府遭辱、火海惨案、李府驱逐、白家兄弟反目……等等最近漠烟镇上发生的大事都与公子有关,公子之所图,恐怕是要毁了漠烟镇吧?”绿绮姑娘说。 “我不过是一个下人,只求温饱度日,又能有何图谋,姑娘高看在下了。”狗杂种说。 “公子难道忘记双亲惨死、雪至被凌辱自尽之仇了?”绿绮姑娘问。 “深海血仇断不能忘,可我又有什么办法?以我一人之力又如何与归海一策相拼?在下能够苟活已经是上苍厚待了。”狗杂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 “若是公子是这般贪生怕死之人,今日奴家亦不会见你。公子,奴家对你之图谋能猜得八九,若公子愿意,平西王在漠烟镇隐藏的势力亦可供你驱使。”绿绮说。 “会有这等好事?绿绮姑娘,若是你们诚心帮我,当初我家姐惨遭归海一策凌辱之时,你们在哪里?我在李府门前受辱之时,你们又在哪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整日想的是如何伺候好主子以求自保,公子爷能赏我一碗饭吃,我又怎能背叛于他?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恶人自有天收,我狗杂种只求苟活。” “哼,你这臭小子,我家小姐如此帮你,你居然当作驴肝肺。”若灵在一旁大声呵斥,“小姐,别再与这种烂泥枉费唇舌。” “公子,奴家言尽于此,若是你想通了可来逍遥楼找赛西施。”绿绮说。 “你当真愿意放我离开?”狗杂种问。 “为何不呢?”绿绮姑娘笑着问。 “你将如此机密之事告知于我,就不怕我将此消息传了出去?”狗杂种再问。 绿绮笑了笑说:“这是奴家的诚意,奴家相信公子是值得信赖的朋友。若是消息真的传了出去,那只当奴家看错了人。” 狗杂种点点头,便欲离开。 “臭小子,你当真要走?”若灵在背后喊道。 狗杂种停步转身看着若灵笑了笑,随后对绿绮姑娘说:“绿绮姑娘,我可以看看你的真容吗?” 若灵见狗杂种提出这等无礼的要求,娇嗔道:“臭小子,你别得寸进尺,小姐的面容岂是你能见的!” 绿绮缓缓揭开了面纱,狗杂种看得有些愣神,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仙子。 “臭小子,看够了赶紧滚!”若灵骂道。 狗杂种笑了笑,对着绿绮姑娘恭敬地施以君子礼,便离开了听香水榭。 “小姐,你说他会跟我们合作吗?”若灵问。 “会的。血海深仇,他又岂能不报。放心吧,我不会看走眼的……”绿绮笑了笑说。 “小姐,你怎么会为了臭小子解了面纱,难道……”若灵好奇地问。 “惨遭巨变,至亲背叛、爹娘惨死,家姐受辱,他的心早已经破碎不堪,又怎敢将信任交予他人。这张面纱若是能让他好受些,又有什么打紧的呢?” “真是便宜了那小子。” —— <script>app2(); 第40章 一念善恶(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明珠苑,白家四小姐白琴的住处。 刚至苑门前,狗杂种远远听见秀珠痛彻心扉的哭泣声、四小姐的呵斥声和管家来福的得意声。 “小姐,奴婢求求你,不要将我许给来福管家,奴婢以后一定好好伺候您,小姐……” “你这贱胚子,犯了错还不知悔改,念在你伺候我多年的份上,不与你计较。来福赶紧把这死丫头带走,免得脏了本小姐的眼!” “多谢四小姐赏赐!秀珠,还不乖乖跟我走。” “小姐……”秀珠跪地哭诉。 来福上前扯着秀珠,秀珠虽极力挣扎,却又怎能抵得住来福那一身力气,整个人被拖着朝屋外走。 “慢着!”狗杂种喊道。 来福听有人阻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来人是狗杂种,于是浑是不快的说:“这不是狗杂种嘛,你不在三公子身边伺候着,来此作甚?” 狗杂种没有理会来福,而是走到门前屈身行礼说:“见过四小姐,四小姐万福金安。” 白琴打量了一下狗杂种,听闻三哥最近身边出了一个能人,此时见他平谈无奇的模样,原本心中的那一点好奇之心顿时消散。 “你就是在三哥身边伺候的狗杂种?看你也没什么特别嘛,今日为何来明珠苑,又为何阻止来福。” “小的明白。小姐与公子爷兄妹情深,都怪小的愚笨,早应该来向小姐禀报,以宽小姐对于兄长的关切之心。”狗杂种说。 “好,不错!”白琴见狗杂种一点就通,脸上露出了微抹笑容,“你可得记住了,白府里可不止三哥一个主子,若是让我发现你心存不轨,本小姐可有的是手段。” “小的明白。” “下去吧。” 狗杂种扶着秀珠转身离开了明珠苑,身后的白琴又叫住了两人:“秀珠,你伺候我这么些年,怎么临了放你离开,连一声谢都不会说吗?” “奴婢知罪,多谢小姐放奴婢离开。” 白琴摆了摆手,原本瞪着的丹凤眼松弛了下来。 狗杂种带着秀珠离开了白府,他打算暂时将秀珠安置在甜水巷的宅子里,待她寻好去处再做计较。 一路上,秀珠紧紧地跟在狗杂种身后沉默寡言,狗杂种以为她受了惊吓,于是问道:“秀珠,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秀珠有些茫然地回道。 “你先随我去甜水巷,在我的宅子先住下,等你日后有了新的打算再说。”狗杂种说。 “狗哥难道不愿收了秀珠吗?”秀珠有些痴呆地问。 “收了你?”狗杂种笑了笑说:“你我都是孤苦之人,以后便以姐弟相称吧。” 狗杂种抬眼看了一下白琴,这位四小姐生得一副美人胚子,虽然比不上绿绮姑娘那般清新脱俗、仙子神貌,却也称得上天姿国色。只是她眼中露出的狠毒之色,使得那几分美貌失去了些许原本该有的温婉,一瞧便不是个善主儿。 “回四小姐,公子爷让小的前来向您讨要一人。”狗杂种说。 “三哥问我要人?”白琴目光瞥向一旁的秀珠,“他长阳阁美女多不胜数,为何还要秀珠这个贱胚子?” “回四小姐,公子爷厚恩将秀珠赏给了小的,公子爷说会亲自前来与您说此事。今日小的见管家欲带秀珠走,一时情急失了礼数,还请四小姐责罚。” 白琴冷笑一声,“原来是你看上了这贱胚子,我就说嘛,三哥怎么会为了一个下贱胚子来求我。只是这人我已经许给了来福,再问他要人,那我堂堂四小姐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四小姐一言九鼎,白府上下无不信服。这件事是小的办拙了,请四小姐责罚。”狗杂种见白琴不愿松口,心知此事恐怕难以善了了。 “你是三哥的人,自然由三哥来管教。不过作为白府的下人,你连最基本的礼数都不懂,横冲直撞闯我明珠苑,在此大肆喧哗,我岂能轻饶你?”四小姐声音越发尖锐,狗杂种只感觉周遭有一股无形之压压得自己喘不过气,身体如有千斤之重,压得膝盖疼痛欲裂。 “罢了。”白琴忽然淡淡开口,狗杂种感觉如释重负,呼吸顺畅有余,“三哥的面子我这做妹妹的还是要给的,人我可以交给你,不过凡事都得讲究个代价。你向我要人,从来福手里抢人,是不是得给个交待?” “小姐,这……”白琴有允诺之意,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来福心中一紧,秀珠这丫头他可是瞄上很久了,好不容易逮上机会央求四小姐将秀珠许给自己,不曾想狗杂种横插一杠。 “四小姐所说在理。来福管家,在下愿用千两白银以平此事,不知可否?”狗杂种走到来福面前问。 来福看了一眼白琴,见她点头同意,于是说:“既然是三公子要的人,我这做下人自然要为主子分忧。” “那就多谢。今日之冲突本非在下所愿,还望来福管家莫要怪罪。”狗杂种抱拳说。 “哼!”来福心生怨气,木已成舟,他也回天乏术,只好对白琴说:“四小姐,属下先告退了。” “嗯,回头我再许你一姑娘,你先下去吧。”来福行礼告退,路过狗杂种身旁时,低声说:“这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来福的威胁,狗杂种并不在意,他知道即便来福再怎般怨恨,想要做些出格的事来,也要投鼠忌器。只是四小姐要交待,她到底想要什么呢?偌大的白府她四小姐要什么没有,狗杂种那点家底真是不够看的。“四小姐美若天仙,凡尘俗物只怕脏了您的眼。四小姐若有差遣,小的万死不辞。” 白琴一听狗杂种的夸赞,心中愉悦不少,“你倒是有点机灵劲儿,难怪三哥会如此重用你。本小姐也不要求其他的,三哥一人为白府上下操劳,这府里府外勾心斗角无数,三哥心地善良淳朴,难保不被算计,我这做妹妹的怎能袖手旁观,你可明白?” 狗杂种心思活络,白琴的话他听了个真切。看来白琴和白萧兄妹两的关系并没有多好,否则白琴还会明理按理的示意自己做她的耳目?分明是想要掌握白萧的一切动向,恐怕这四小姐也是个不安分的人。 <script>app2(); 第42章 一念善恶(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年复一年,这是狗杂种孑然一身,迎来的第二个寒冬。 寒冬腊月,北风呼啸而过,搅动起阵阵黄沙苍龙吞噬着漠烟镇,阵阵风沙如同一把把抽冷的刀子,寒意逼得人难以喘息。 此时漠烟镇的街道上人烟罕至,唯有那些家境穷苦的人家还盯着风沙摆着摊儿卖点吃食为岁末赚点花销,但凡手上有些闲钱的主,要么在酒肆里喝点酒暖暖身子,要么混在销魂掷金的场所里快活,要么缩在炕上煨上点酒菜,盘算着年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赛秀珠经过赛西施的救治已经痊愈,狗杂种带着她回了趟娘家,原本家人团聚该是高兴之事,就因为秀珠没了活计不能补贴家用,两人遭受白眼被骂了出去。秀珠没了去处,考虑到逍遥楼里的那层关系,狗杂种只好将秀珠安置到永宁方的宅子,定期给秀珠送些银两,平日里鲜有探望。 归海府,白萧和狗杂种最终还是去了一次。狗杂种从外地找了几名女子,相貌虽说不上惊艳,但各个通晓床帏之奇技淫巧。归海一策欣然将这些女子全部收入暖春阁,不过始终未能给白萧一个明确的态度,李玄与归海一策的走动愈发的频繁,这让白萧倍感头疼。 眼下又是一年年关将至,白府的事多半都压在了狗杂种的身上,白萧像是一个甩手掌柜,终日沉迷于酒色中。狗杂种已然成了白萧的代表,在白府内一般人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然后他心中始终有个结难以解开,令他餐饭不思。 最近这一年多内,狗杂种没少去李府找李玄禀报白府的态度和动作,让狗杂种有些焦虑。李玄除了不断的给些赏钱以外,对于吞并归海氏和白氏的计划并不着急,如此这般何年才能报仇。 如今归海氏、李氏和白氏虽然内有嫌隙且越来越多大,但并没有达到矛盾激化产生冲突的地步,狗杂种感觉这半年的多努力犹如蜻蜓点水,不曾有半点声响。 更令他感到郁闷的是,自从那日见过赛西施之后,狗杂种多次登门拜访,想就联手合作一事进行深度的商榷,却被告知赛西施和绿绮姑娘外出办事,归期不定。 狗杂种只感到被人戏耍玩弄了一番,他有点摸不透绿绮和赛西施的意图,从起初提议合作到如今避而不见,她们的葫芦里究竟想要卖什么药?若赛西施和绿绮姑娘只为戏弄自己,又何必出手相救秀珠呢?若诚心合作,又为何诸般理由推脱相见? 不,绝不能让这些人牵着鼻子走,一定要掌握主动之权。唯有自己掌握主动,任他李玄和归海一策再闲庭信步,也得按照自己的计划走,到时候赛西施和绿绮再欲合作,那也得看自己是否愿意。 可是如何才能掌握主动呢?狗杂种百般思索却无策懊恼,他知道凭一己之力想要扳倒三大氏族简直是痴人说梦,但总得有人向前迈一步吧,否则人人屈服于恶势力,这世道还有希望可言?他需要一股东风将漠烟镇的这把火顺势烧向李氏、归海氏和白氏。 狗杂种坐在酒楼靠窗的一桌,一人独自喝着闷酒。他头一次觉得碗中的黄汤乃人世间最美妙的东西,纵有千种思绪、万般愁苦不如黄粱一梦。 正是狗杂种昏昏沉沉之际,木梯吱呀作响,传来一阵脚步声。 “秦老哥,这家酒楼的落日醉有点名气,一会儿你我兄弟喝它几十大碗,去去寒气。”楚韦那粗犷洪亮的声音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 “楚兄弟客气,自逍遥楼一别,你我兄弟可是有一年多未见了吧,今日定要痛快畅饮一番。”大漠虬髯,刀断西岭,秦刀哈哈大笑跟着楚韦上了二楼,在狗杂种旁边一桌落座。 “他娘的,小二,赶紧给爷上酒。”楚韦冲着楼梯处破开嗓子喊道。 店小二镗啷啷地上了楼,跑到楚韦面前,陪笑道:“来了,两位爷,不知要吃点什么?” “好酒好菜给爷招呼着,麻溜的。”楚韦说。 “得嘞,您嘞,小的这就去办。” 店小二下楼之后,楚韦拍了拍身上的沙尘,啐了口唾沫说:“这鬼天气怕是要持续几个月,天寒地冻、风沙卷卷的哪是人待的地方。” “大漠里的天气比逍遥楼那些小娘皮的脸变得还快,楚兄弟,咱哥俩在大漠里十几年,难道还不清楚么?”秦刀摘下头顶着那厚厚的羊皮帽,笑着说。 “秦老哥,你有所不知,上次在逍遥楼我可把那点家底败得差不多了,现如今大漠里环境如此恶劣,商队哪还敢进来,再如此下去,兄弟我以后恐怕要喝西北风喽。” 楚韦叹了一口气,继续说:“还真是怀念当年在江南的日子,虽说寒冬腊月时节,可那街道巷陌是笙箫不绝于耳啊!哪像这鸟不拉屎的破镇子,你看街道上还有几个鸟人。” 秦刀笑着说:“那倒也是,在江南富庶之地,都是好酒好菜伺候着,身边何时缺过女人。现在可不比从前,接趟活儿不容易。在大漠里行走,长的不说,这最短也得熬十天半月的,整天啃那硬的跟铁块似的糙粮,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可不是么,自逍遥楼一别,兄弟我都一年多没碰女人了。”楚韦摇摇头,无奈地说。 此时店小二把酒菜端了上来,两人抱着酒坛子拼酒。 “痛快!落日醉果然滋味非同凡响,如果不是这满天的风沙,看看窗外的落日,倒是别有一番味道。”楚韦放下酒坛子,抓起一块卤牛肉大口的啃嚼着。 “楚兄弟,一会儿有没有兴趣跟哥哥我去逍遥楼耍耍?”秦刀撩下一块羊骨,手指抠了抠塞在牙缝里的碎肉。 楚韦抱着酒坛子灌了一口酒,有些惭愧地说:“不怕哥哥笑话,逍遥楼那种地方,兄弟我一年也只敢去个三四回。囊肿羞涩,真是一文钱难道英雄汉!” “楚老弟,当真如此缺钱?”秦刀略显惊讶,楚韦的修为虽然不高,但好歹也是真悟后期的修士,人只要勤快些,也至于到为钱粮发愁的地步。 “秦老哥,老话常说,一朝入洞玄,十年不知愁。洞玄之下皆蝼蚁,只有进入洞玄境,才能参悟玄妙法,可是兄弟我在真悟后期停滞不前快十年了。哎…我们这些散修比不上那些宗派里的弟子,平日里修行所需花销都得自己掏腰包,这一来二去,哪还能剩下多少。” 楚韦越说越气短,抱着酒坛咕嘟咕嘟的灌了数口,“现在那些出得起价的人,动不动就是要洞玄期境界的修士,不像老哥你,虽说是洞玄初期的修为,但不愁花销啊,你再看看老弟我,只能给那些人打打下手。” “哎…楚兄弟不必气馁,修行讲究个机缘,你在真悟后期停滞十年也并非是坏事。”秦刀见楚韦不解,解释道:“这好比是一道堤坝,截了上游之水对下游的供应,虽说你的境界一直停滞不前,但在上游一直蓄水,机缘一到,堤坝一经泄洪,那可是一泻千里、滔滔不绝。楚兄弟,你说这事是好是坏?” 楚韦黯然一笑,心想倒也是那么回事,:“可是这机缘何时能到?若再这般,老弟我这么多年的苦修还有何意义。” “哎…楚兄弟,困难只是暂时的。若是你真缺花销,哥哥我可以送你一场富贵。” “哦?”楚韦一听,按捺不住浑身的劲,双目紧紧地注视着秦刀。 <script>app2(); 第44章 一念善恶(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北斗星耀,狗杂种警惕的看了看周围,叩开了李府的偏门,进了院子。 “狗杂种什么事让你一大晚上火急火燎地跑过来,你就不怕打扰公子爷休息。”李府的下人元宝打着哈欠,狗杂种没少把他从荤梦中叫醒,但知道狗杂种帮小李爷办事,心中再是不爽也不好对其发作,只是白了狗杂种一眼,言语间稍有些不快。 狗杂种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元宝,笑着说:“元宝小哥,这不是又要事要向小李爷禀报嘛,不然借我一个胆子也不敢打扰你的美梦不是。” 元宝掂了掂手上的那锭银子,神情愉悦不少,“不是做哥哥的不通人情,而是你三番五次大深夜里来叨扰公子爷休息,我是担心公子爷问责于你。” 狗杂种又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元宝手上,笑着说:“那是自然,若非元宝小哥里外照拂,哪有我狗杂种的今天。” 元宝打了个哈欠,转身朝着一处偏房走去,临走时撂下一句话:“趁公子爷还未休息,抓紧点时间。” 狗杂种看着元宝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元宝作为一个看门的下人,整日像只公鸡一样,鼻孔朝天,正应了那句古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狗仗人势之徒在李府里真是随处可见。 见到李玄,狗杂种将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一事禀报,但隐瞒了秦刀和楚韦酒楼之事,李玄听闻白府的天策羽卫已经悉数出动,先是一惊,随后平复心情问:“白萧是从何得知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之事?” “小的不知,傍晚时分,白萧差人命小的过府商议要事。小的去才知道月牙湖月华灵液这事,白萧命小的派遣天策羽卫前去月牙湖部署,一旦发现有人靠近月牙湖格杀勿论,看白萧严阵以待的架势,小的觉得此事非同小可,立即前来向您禀报。”狗杂种说。 李玄“嗯”了一声,思虑着消息的真实性,月华灵液对于修行者来说太过重要,此等天才地宝,只需一滴便能让一个普通人直接进入凝神之境,若是将月华灵液配合药材炼制成丹服用,可大大加速修行者的境界突破,更关键的是每当修行者突破境界之时,若是根基不稳,容易走火入魔,月华灵液有安神镇魂之效,对于打算突破境界的修士来说,无疑是神药。 若是李氏一脉得到月华灵液,将有机会培养出更多真悟期的修士,甚至是洞玄之境的修士,更有可能让太爷爷从太虚境初期一举突破至太虚境后期,成为漠烟镇修行第一人。 李玄的平静和一言不发让狗杂种有些不解,他问道:“小李爷,此事您打算如何应对?” “你觉得应当如何处置?”李玄饶有兴致地看向狗杂种,他最近一年多来一直在观察狗杂种,对于狗杂种处事手段的老到和沉稳倍感惊讶。 “小的不过凡人之躯,对于修行界的事并不了解。不知月华灵液对于修行者有何等重要性,若是要占领月牙湖又需要付出何等代价?”狗杂种确实对修行界的事所知不对,尤其是月华灵液的价值是否真如秦刀和白萧所说,能够引发三大氏族不惜撕破脸,大打出手,他需要向李玄求证。 “月华灵液对于修行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谁第一个占领月牙湖将成为众矢之的,不仅是另外两家的敌人,更是漠烟镇其余散修的敌人,若是消息传至西贺牛州个郡,恐怕漠烟镇将不复现今之太平。甚至有可能引发三大氏族开战,族内长辈均倾巢而出,谁能胜出成为漠烟镇的主宰还真不好说。” 狗杂种心中一喜,月华灵液能够引发三大氏族开战已经超乎他的预期,若是有外部势力加入,让月牙湖的这潭水越搅越乱,成为那些狠恶之辈的葬身之地,那真就是苍天开眼了。 “小李爷,依小的看来,夺取月牙湖宜早不宜迟,否则一旦有外部势力加入,那么想要从中分一杯羹恐怕并非易事。但是若直接去与白氏发生冲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归海氏恐怕会成为最后的赢家。所以,小的认为,此消息应该由您传达给归海一策,让归海氏与白氏相争,我们好从中得利。” “嗯,你所说不无道理。”李玄点点头,心中盘算,白氏和归海氏之所以能够骑在李氏头上,不过是因为家中有两位太虚境的长老坐镇,他们还不知道太爷爷已经突破至太虚境,不妨让他们两家相争。即便他们两家对我李家再有防备,也会低估我李家的真正实力,到时候出其不意,定能从中讨到好处,甚至有可能一举歼灭了白氏和归海氏,让我李家成为漠烟镇唯一的氏族。 此事还得向太爷爷禀报,让他们作好准备以策万全。 “你继续留意白府的动静,有消息速来禀报。”李玄嘱咐道。 “小的遵命。”狗杂种离开了李府,走在回甜水巷的路上,看着满天星辰熠熠生辉,心情十分愉悦,他暗自祈求月牙湖一定要出月华灵液,否则一切将前功尽弃。路过逍遥楼时,狗杂种不知为何忽然停住了脚步,赛西施、绿绮和若灵的容颜浮现在眼前,他摇了摇头,看着灯火通明的楼上,那些醉意熏天的嫖客们,心有愧疚地说:“秦刀、楚韦,虽然我与你们并无仇怨,但是为了报仇,也只能牺牲你们了。” 回到自己的住处,狗杂种影绰绰间看见一个女子正蹲在门前,会是谁呢? 他出言相问:“谁蹲在那儿?” 女子一听慌神起身,朝着狗杂种方向看了看,“是我,秀珠。” “哦,原来是秀珠姐姐啊,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狗杂种心底一松,开了锁推门进入院子。 秀珠从角落里提起一个菜篮子,进入院子关上门说:“你许久未去我那儿了,今天做了些小菜,本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的,见你不在家,我只好在门前候着。谁曾想你没回来,我倒是在门前睡着了。” 狗杂种心里一暖,“我不在家你回去就是了,何必在门外等着。天这么冷,要是冻出个好歹,那身子可就遭罪了。” 秀珠将菜篮子打开,揭开一层层棉布后,端出几样小菜和一壶酒,抱着手哈了几口气用力搓了搓说:“我没事。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又没吃饭吧,赶紧坐下来吃。” “你这一说,我还真饿了。” 狗杂种瞧着桌上那几道精致的小菜,还冒着丝丝热气,肚子却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他笑着耸了耸肩,毫不拘礼地坐下吃着酒菜。 “嗯!没想到秀珠姐姐的厨艺如此了得,即便是那些大酒楼里的师傅们也不过如此了吧。”狗杂种对秀珠做的小菜连连称赞。 “不过几道是家常小菜,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秀珠笑着说。 “你也坐下来吃,喝点酒暖暖身子。”狗杂种拉开一旁的凳子,给秀珠倒了一杯酒,递了过去。 两人边吃边聊着,转眼间桌上只还剩下些残羹冷炙,在酒精的作用下,秀珠面色红润如同一朵烟霞,她问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是不是三公子又留你商讨事情了?” 狗杂种抬眉高眼的看了一眼秀珠,嘴里仿佛含了一块石头,结巴着说:“秀珠姐姐…你…你怎么还问这个…我不是……不是经常这样嘛。” “你做的那些事我一点不关心,我就是担心你这身子骨,没日没夜的为三公子卖命,能好得了吗?”秀珠说。 “嗨…不就是为了…为了混口饭吃嘛…公子爷有事吩咐,我…我当然要卖命…”狗杂种眯着眼睛,坐在一旁晃着脑袋,直让人觉得要摔倒在地一般。 <script>app2(); 第46章 一念善恶(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什么?!你要杀这么多人?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你会毁了整个漠烟镇!”赛西施惊呼,他没想到狗杂种杀心居然如此之重,漠烟镇上凶恶的歹徒多不胜数,若是都要杀光,那么镇子上还能剩下多少人? “没错,我就想亲手毁了它。”狗杂种眼芒种透露着决绝,“你没想到我要杀死这么多人吧,是不是觉得我灭绝人性?哼,这些人都该死,你来漠烟镇这么久了,对这里的情况应该非常熟悉了,活在这里的人,有几个是良善之辈,真正有良心的人都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他们早已扭曲。” “在你们眼里,我一直是个部分善恶的人,对吧。呵呵,你们错了!我的眼里有的全是善与恶,谁作恶谁就得死,这个充斥着罪恶的漠烟镇,人性皆是丑陋不堪,我宁愿它破碎虚无,也不愿让它苟延残喘。” “你们观察我一年多了,也应该作出决断了吧。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日后我自当献上我这颗项上人头,以结束我所犯下的罪恶。”狗杂种字字铿锵,只是那种对于人性的绝望、对于丑陋世道的落寞与伤感之情由内而发,感染着对面的怔怔发呆的赛西施。 “我知你身负血海深仇,你有仇报仇、有怨抱怨便是,镇上的那些人与你无冤无仇,又何必要杀害他们?这世间并非只有黑与白,善与恶,人性也非丑陋不堪,即便再凶恶的人也有良善的一面。你又何必如此极端,如此折磨自己呢?若是你爹娘和雪至泉下有知可愿意你这么做,他们会心安吗?”赛西施说。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只说说愿不愿意帮我吧。”狗杂种知道赛西施这一番话是为了他自己好,不过丛小生长在这片黄土地,他见惯了人性的罪恶是如何生根发芽,血红般的罪恶花朵是如何开遍整片黄土,人们是如何将阴厉的嘴脸掩藏于老实憨厚的外表之内。罪恶从来不是遥不可及,只要人心中有了欲念,罪恶便会滋生。 “你所谋之事有违人和,恕姐姐我无能为力。我也奉劝你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天道循回有序,恶人自有天收,若是你以杀止杀,因果罪孽后世轮回皆会清算。”赛西施有些担心狗杂种如果固执己见,一路走到黑会毁了他的一生。 “不过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在铲除归海氏这件事上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保你平安无事。” 狗杂种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有些失望的笑了笑,“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非为了报仇,我活着有何意义。我希望赛姐姐别忘记今日的承诺,要不了多久漠烟镇就会天翻地覆了,若是赛姐姐念及相识的缘分,就请将我的尸体葬于爹娘坟旁吧。” “你新收的小妮子有些不简单。”赛西施喝着茶说。 狗杂种身子一怔,连赛西施都发现了秀珠的异样?看来秀珠确是别有用心,想来此前园中哭诉、明珠苑的闹剧定然是四小姐白琴设的局,只是为了在我身边安插一个耳目,真教人有些失望啊。好在秀珠对我并没有恶意,就不要再添杀孽了。 “走了。”说完,狗杂种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逍遥楼。 赛西施一人独坐在望月亭里,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不知道为何会对狗杂种另眼相看,或许是因为他们很像,都很固执吧。 “赛姐姐。” “哈,你们怎么来了?”赛西施转头看着走进沧月亭的绿绮和若灵。 “见你许久未回,所以过来看看。”绿绮说。 “赛姐姐,你跟那臭小子有什么好聊的,聊这么久?”若灵说。 “若灵,他是怎么得罪你了,你竟然如此讨厌他?”在赛西施的印象里,若灵虽然有些任性,但心地善良,她怎么会对狗杂种如此刻薄呢? “他…哼,我就是讨厌他。”若灵小脸一红,背过身子,不敢直视赛西施的眼睛。 赛西施笑而不语,绿绮开口问:“赛姐姐,你们聊得如何?” “嗯,算是定了吧。估计要不了多久,漠烟镇就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赛西施说。 “此话怎讲?”绿绮问。 “这是他的原话,估计是有什么计策能够挑起三大氏族之间的矛盾吧,他对我们还是有所保留,哎…”赛西施想起狗杂种此前的一番话,不禁叹了一口气。 “赛姐姐,你最近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多愁善感,尤其是今天跟那臭小子聊完后,怎么一直在叹气。”若灵不解的问。 “是啊,赛姐姐,这可不像你啊。”绿绮说。 “哎,他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一心想要毁掉漠烟镇,如此极端,我担心他…”赛西施欲言又止,又是长叹了一口气。 “他要摧毁漠烟镇?就凭他?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若灵一脸不屑,她不相信凭狗杂种一己之力能够摧毁漠烟镇,况且那三家氏族也不会放过他。 “一个将生死看淡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赛西施说。 “真是够心狠手辣的,这小子留着也是个祸害,两位姐姐,你们当真要与他联手?凭我们的实力,想要铲除白氏和归海氏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若灵想起狗杂种那张坏笑的脸,不禁羞恼气愤。 “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此事我们不方便直接出面,否则对于皇家颜面有损,也只有与他联手才行。”绿绮说。 “你们也太过于小心谨慎了,明日我去归海府叫阵,我就不信一个归海府我还拿不下来。”若灵挥了挥小拳头说。 “凭你这点修为顶多与归海一策打个平手,更不用说归海家的两个太虚境的修士了。”赛西施没好气地数落道:“你还是乖乖的待在听香水榭,事情就让狗杂种去办吧。” 绿绮对若灵的任性很是无奈的摇摇头,若是任由她胡作非为,不仅可能暴露身份,同时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赛姐姐说得不错,若灵你就别添乱了。” 面对绿绮和赛西施的反对,虽然若灵心有不甘,但也不再说什么,一人闷闷地坐在一旁,心里早就把狗杂种骂了无数遍。 <script>app2(); 第47章 一念善恶(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一夜,漠烟镇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白府的天策羽卫已经悄无声息的前往月牙湖,白府上下众人神经如同绷紧的琴弦,大家皆心知肚明,有大事要发生了。白府的下人从未见过白家祖孙四代一同出现在议事厅议事,已经数个时辰了,可见所商讨之事何等紧急,白府的人隐约感觉到漠烟镇的天要变了。 此时,远在西城大街的李府内虽然一如往常的平静,但是李玄向他的太爷爷和另外一位长老回禀完月牙湖之事得到授权后,立即召集李府各处的修士,准备应对这一场危机参半的风波。李玄的太爷爷李元丠直接表明态度立场,为月华灵液可倾全府之力一争。 李元丠是老江湖,他知道即便李府不参与争斗,无论是白氏,又或者归海氏得到月华灵液,李氏一族都不会有好下场。与其等待死亡,不如直面恐惧,与天斗、与人斗。 狗杂种离开逍遥楼之后,酒意已去,想起秀珠心中直犯膈应,打消了回去休息的念头。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索性趁着酒醒直接前往白府等候天策羽卫的消息。 到了白府府前,狗杂种见府门紧闭,估摸着白府上下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白萧怕是与家中长辈商议要事,自己一个下人也不便掺合。 于是坐在府前,盘算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心中反复演练,生怕有个疏忽。以目前局势分析,只要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一事属实,那么白氏、李氏和归海氏势必有一场大战,最终的结果无非是三败俱伤,然后各自收手坐地分赃,又或者是独留一家势力。 然而其中有一个难点让狗杂种一筹莫展,今夜与赛西施对话,他探了一下逍遥楼的底线,不论最终结局是什么样,只要不是李氏掺合,那么便可以借助逍遥楼的势力将归海氏和白氏铲除,若是李氏掺合其中,恐怕逍遥楼也不便出手相助。 ”哎,自己毕竟只是个凡人,也无背景依仗,今后的态势发展已然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狗杂种坐在李府门前无奈的叹息,“不,还有机会。若是赛西施得知月华灵液的消息,他们能不动心?这可是天才地宝,对于修行者那可是无价的宝贝。” 狗杂种转念一想,又是一阵叹息,“逍遥楼是官府机构,平西王要什么没有,难道能瞧上月华灵液?恐怕悬吧……” 罢了,虽然今后的态势再难以掌控,但是能多拉上几个不知死活的恶徒垫背那也值了,明日便去找赖利头,让他把消息散播出去,我就不信漠烟镇上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能不眼红,到时候少不了会给李氏、归海氏和白氏添些麻烦,损耗三家的实力。 狗杂种如释重负,压在身上的担子即将要卸掉,他有些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寒风中起身抖抖身子,不巧一个瓷瓶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狗杂种低头一看,这不是白萧赏给自己的淬体丹么,听说这淬体丹能够淬体洗髓,也不知真假,不如服下试试,若是真有奇效,保不齐也是一种助力。 狗杂种捡起掩藏在碎片之中的红色丹药放入嘴中,盘坐在地上,静静等待着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却久久未见变化,狗杂种起身啐了一口唾沫,心里骂道:“狗娘养的白萧,老子替你办了这多事,你居然给我一颗假……” 话还未说完,狗杂种忽然感觉腹中绞痛不止,一股强劲的暖流盘桓于小腹,随后如同炸裂一般化作数十股气流迅速冲向全身各处经脉,那些气流似一把把利剑肆意地刺透阻塞的经脉。 狗杂种蜷在地上打滚,汗如雨下,身上、地面上早已经被汗水湿透,全身疼痛难忍,仿佛有万千只蚂蚁啃噬着骨头,通麻钻心,仿佛有人拿着锤子不断敲打着四肢百骸,要将一块块骨头敲碎,又好似一把把刀子不断割着每一寸肌肤,全身的疼痛涌向大脑,他只感觉眼前一片空白,整个人晕了过去。 他并不知道直接服用淬体丹是何等危险之事,若是意念不足无法忍受那种钻心之痛,整个人的意识会陷入虚无之中,直至消散而亡。虽然淬体丹只是普通的丹药,但是那些刚入的修士都是要配合修行要法,不断引气培元,淬体固本,而非是任由淬体丹中所蕴含的灵力在人体中肆意妄为的蹿流。 天空泛起鱼肚白,狗杂种辗转醒来,他揉了揉脑袋,鼻头动了动,闻到一股酸臭难耐的气味,四下一看,竟发现自己的身体表面裹着一层黑色的泥垢正散发着难闻的臭味。 他心中灵光一闪,莫非这就是淬体丹的药效,能够将身体杂质洗除体外,看来白萧并没有欺骗我,狗杂种脱下打着补丁的上衣,擦弄着全身的泥垢。 倏地一道风吹过,狗杂种打了一个寒颤,两道白色的身影出现,狗杂种以为见着了鬼,惊慌失措刚要咋呼大叫,便听到白影说:“兄弟莫慌,是我。” 狗杂种定睛一看,原来是派去刺杀秦刀和楚韦的白氏左右两位星弟,狗杂种舒了一口气说:“原来是两位哥哥,吓我一跳。” “兄弟,你怎作此打扮?”白左上下打量了一下狗杂种奇怪的装扮,一身污泥、身上散发着奇丑无比的味道,手里攥着一件破衣烂衫。 天策羽卫皆是白氏子孙,平日里孤傲无匹,不过他们对狗杂种这样的下人倒是有几分喜欢。以前跟着白书和白画虽是风光,不过白书、白画对天策羽卫管教过于严苛,还苛扣他们的修行用度,天策羽卫表面上恭敬,若非是同宗同族,否则心里早已将白书和白画十八代祖宗给问候个遍。 白萧接管天策羽卫后,从未出现在天策羽卫营,只是安排了一个毫无修为的下人统领,一开始天策羽卫还不服气,处处刁难狗杂种。 但后来发现,狗杂种从不短了修行用度,对他们这些人恭敬有加,平素有功之事从不贪墨,尤其是众人见狗杂种辅佐白萧之后,白萧在在家中地位日益攀升,心中对狗杂种亦是有几分钦佩,心想着有这么一个军事帮着白萧出谋划策,即便白萧再昏庸也能让天策羽卫上下的兄弟们过得自在些,修行用度上也会不减反增。 <script>app2(); 第49章 一念善恶(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狗杂种闻了闻身上令人作恶的气味,又看了看地面上两个装着人头的木箱子,直接这样去见白萧和白氏那些老人太过失礼,但回到田子坊的那处住宅烧水洗漱又过于耽误时间,索性直接让白府的杂役准备点热水冲洗一下,便去议事厅觐见老祖宗吧。 叩开白府的府门后,狗杂种怀里腋窝夹着包裹玉瓶葬衣服,两手提着木箱子便进白府。 开门的是一个小杂役,见是狗杂种来了,谄媚的说:“狗爷,今儿怎么这么早过来?” “哪是早,我守在府门前一夜未合眼。”狗杂种苦笑着说。 “狗爷,日夜操劳,可要注意身体。”小杂役伸手想要帮狗杂种提木箱子,狗杂种一个侧身说:“这箱子你可提不得。” “狗爷,这里面装着什么宝贝,让小的开开眼,也长长见识呗。”小杂役说。 狗杂种笑着说:“你真要看?这里面装的可不是什么宝贝,我怕你见了之后,日夜做恶梦。” 狗杂种越是这般说,越是不让小杂役看,小杂役越是好奇,“狗爷这里面装着什么邪乎的东西?” “呵呵,这里面装的可是血滋呼喇的人头,新鲜着呢,你要看?” “人头…狗爷,我胆小,还是不看了。”小杂役面露惊惧之色,连连摆手。 “去,给我收拾个房间,放一桶热水,再准备一套我能穿的衣服,我要沐浴更衣觐见老祖宗。”狗杂种吩咐道。 “狗爷,这恐怕不太合规矩吧。虽说小的挺愿意伺候您的,但是府上有规矩,恐怕…”小杂役面露难色。 “你听我安排便是,今日我要禀报之事乃是白府头等大事,若是耽误了,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狗杂种严肃地说。 小杂役头一次见狗杂种如此严肃,心知不可怠慢,于是说:“行…我……我这就去办。” 小杂役手脚麻利,很快报狗杂种安排了一个下人的房间,唤了一名丫鬟伺候着狗杂种沐浴,狗杂种怀里掏出两锭银子扔到桌子上,对着小杂役和丫鬟说:“这两锭银子拿去花吧,这里不用伺候了,一会儿我沐浴完,你们把这里收拾干净。” “是。” “谢谢狗爷。” 小杂役和丫鬟拿着赏钱心花怒放的离开了房间,狗杂种进入木桶中快速的洗干净身上的污垢,换上了小杂役准备的衣裳,将玉瓶放入怀中,提着两个木箱子便朝着议事厅走去。 路过明珠苑时,狗杂种想起家中的秀珠,心中对四小姐白琴的多了几分厌恶,脚底下加快了速度。 “站住!” 狗杂种肩膀一痛,停下了脚步,白琴的右手正牢牢的扣着狗杂种的肩胛骨。 “四小姐…四小姐…”狗杂种连连叫痛,白琴手上的劲道不减反增,狗杂种只感觉肩胛骨都要被捏碎了,连忙赔笑说:“四小姐,您老人家怎么起这么早,哎呦…” “狗杂种,人我是给你了,以往你手脚倒也麻利,近些日子为何对本小姐诸多搪塞,避而不见?”白琴放开了狗杂种,两只眼睛狠狠瞪着他。 “四小姐赎罪,小的一直念着要给四小姐请安,只是近些日子事务繁忙,耽误了时间,还请四小姐赎罪。”狗杂红放下木箱子,跪在地上磕头说。 “哼,我看你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吧。”白琴冷哼一声,一把抓住狗杂种的衣服,威胁道:“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四小姐赎罪,小的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冒犯您。”狗杂种惊慌地看着白琴,连忙告饶。 白琴将狗杂种推到在地上,“说,最近府上发生什么事情了,连老祖宗都出面了。” 狗杂种将最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白琴面沉如水,“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向我禀报,我看你是活够了吧?”说着朝狗杂种狠狠地踹了一脚,狗杂种嘴里腥甜,鲜血从口中溢出,倒在地上。 “嗯?”白琴忽然感受到狗杂种身旁的玉瓶里散发着浓厚的灵力,于是伸手一抓,玉瓶径直的飞向她的手中,“这里面装的可是月华灵液?” “回四小姐,瓶中装的的确是灵液,小的正准备向三公子和老祖宗回禀。”狗杂种见白琴想侵占了月华灵液,于是搬出白萧和老祖宗,这白琴应该会放手吧。 白琴反手一巴掌甩到狗杂种脸上,“这瓶灵液我拿走了,若是以后你再敢糊弄于本小姐,休怪我不留情面。” “小的不敢,四小姐,这瓶灵液是证实月牙湖出月华灵液的证物,若是您拿走了,小的无法向老祖宗回禀。小的斗胆请四小姐高抬贵手,不要为难小的。”狗杂种捂着一侧有五个手指印的脸说。 白琴又是一巴掌扇在狗杂种的脸上,顿时狗杂种半边脸肿得跟馒头一般,“不打你,你真忘记谁是你的主子了!” 狗杂种狠狠地盯着白琴的背影,随后提着两个木箱子前往议事厅,心中骂道:“白琴,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的时候!” 经过议事厅门前的守卫通报,狗杂种获准进入了议事厅,他将两个木盒放下,跪地行礼道:“小的见过老佛爷,各位主子、公子爷。” “狗杂种,你有何要事非得在此刻禀报?”白萧走到狗杂种面前,递了一个眼色。 狗杂种回了一个颜色说:“回禀公子爷,各位主子,经天策羽卫白罗来报,月牙湖确实出了月华灵液。” “可有凭证?”白萧面露喜色,上前询问。 “回公子爷的话,白罗确实呈上一瓶月华灵液,只是……”狗杂种一时语塞。 “只是什么?”白萧严肃地问。 “小的来议事厅的路过明珠苑,正好碰见四小姐。四小姐她将那瓶月华灵液给拿了去。”狗杂种慌张地跪在地上磕头,“请公子爷和主子们治小的办事不利之罪。” “胡闹,琴丫头怎如此不知轻重。”白定山一拍桌子,起身对白萧说:“萧儿,你去将你妹妹给我叫来,我倒要看看她要干什么,简直反了她!” “爹,许是这小子未向四妹澄清厉害,否则四妹又怎会如此不知轻重。” 白萧的大哥白书正愁没有机会整治狗杂种以报白萧夺权只恨,此刻又怎会放弃机会,走到狗杂种面前,一脚踹在狗杂种肩膀上,“你这下贱的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好,要你有何用?来人,将狗杂种给我拖出去斩了。” “慢着。”白萧拦下进来的守卫,看向白书说:“大哥,你跟一个下人计较什么?四妹的个性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刁蛮任性惯了,她若真要些什么,狗杂种一个下人能拦得住?再说了,月牙湖的消息是他带回来的,你杀一个有功之人,岂不是寒了我白氏子弟的心?日后谁还敢忠心为我一族卖命?况且狗杂种是我的人,若是要教训也轮不到你吧?” 白书一时语塞,恼怒的背过身子,白萧笑着转身对老祖宗和长辈们说:“老祖宗、诸位叔伯长辈,当下最紧要的事莫过于确认消息的真假,现在既然已经确认月华灵液一事属实,那么还何必在意一瓶月华灵液呢?四妹毕竟是咱自家人,一瓶灵液又算得了什么?” 白画见大哥被数落的哑口无言,白萧还不见好就收,向长辈们讨好,于是出言讥讽道:“哼,你倒是会做人,搞得我们这些做哥哥的好像不疼爱四妹似的。若是你真心为了我白氏一族又何必整日沉迷于酒色。我问你,自从你接管天策卫之后,可曾在卫营中出现过一次?你如此不上心,让我等如何信服你真心为白氏未来考虑?” “二哥,此言差异。何为将帅者?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是为将;知人善用,物尽其用是为将;严于法纪,宽厚待人是为将。氏族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是为帅。我白氏一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敢问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在氏族存亡之际,怎能计较个人得失,离间兄弟,挑弄是非?你居心何在?”白萧声声如雷,厉声数落白画,浑身气势暴涨,俨然有了咄咄逼人之势。 “你…逞口舌之利,强词夺理…”白画被教训得面红耳赤,气急败坏之下连连跺脚,“各位叔伯…” “都给我闭嘴。如此关键时刻,为了一点小事争吵,不知轻重”白定山虽然不喜欢三儿子白萧,但这次白萧在月华灵液一事处理非常老道,让他也无话可说。毕竟在家主之位多年,分得清轻重缓急,三个儿子如此吵闹,简直有失体统。 白书和白画一脸猪肝色,白萧暗自窃喜,他转身看向狗杂种说:“狗杂种,你先起来,我有话问你。” “秦刀和楚韦两人可处置妥当?” 狗杂种起身回道:“回禀公子爷,秦刀和楚韦二人已被白左、白右两位兄弟打杀,盒子里装的便是此二人的项上人头。” 说着,狗杂种打开了两个木盒,他微微抬眼喵了一眼木盒里,秦刀和楚韦两人瞪着双眼、张着嘴,一脸难以置信之色。 <script>app2(); 第51章 智搅风云变(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漠烟镇碧蓝如画的上空一如往昔般披上了黄色的外衣,朦胧而昏沉,黄沙漫天、寒风肆虐,气候恶劣至极。 这样一座地处龙渊大陆极西之地的边陲小镇,在寒冬腊月之时,人们原本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守在家里的坑头。然而这一日镇子上却是十分异常。 街道上、酒楼里,到处是凶神恶煞之徒,手里常执有刀抢棍棒,三五成群,横行无忌,动辄冲突倏起,挥刀落剑,血溅当场,乌烟瘴气,极为混乱。 漠烟镇上不少百姓许是未见过此等阵仗,纷纷隐于某个角落偷偷议论,而那些祖辈生活在漠烟镇的原住民则待在家中焚香祷告,他们知道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这些原住民从小便从长辈口里得知,若干年前漠烟镇便经历了这样一场地动山摇的变故。 那一年,漠烟镇上还没有归海氏和白氏。直到某个清晨,这些原住民的祖辈一觉醒来,才发现整个镇子上多了许多披甲戴盔的士兵,街道上躺着无数残肢碎尸,血水染红了整片土地,久不放雨的老天,忽然连续数日下起了暴雨,直至将血红的街道冲刷洗净,掩盖掉一切罪恶,才放了艳阳天。 在漠烟镇之外一望无垠的沙漠里,临空俯视,有数条长蛇正伏地而行,定睛瞧去,竟然是上千人正快速地疾行,不知是黄沙迷了眼,还是头顶的太阳过于刺眼,那些人脚下仿佛踩着一片片黄色的云雾,他们似乎正朝着同一个目的地前行。 忽然周边的黄沙如同爆炸一般,带起一道道沙柱,一个个身披白银铠甲的男子手持着一柄洛水松纹剑冲天而起。原本疾行的众人停住身形,纷纷招出身上的法器,严阵以待。 “什么人,竟敢阻挡我归海青霄卫?”人群中有人问道。 踩着冲天沙柱的白银甲士警惕地看着下方的人群,有一人回应道:“天策羽卫在此地办事,请诸位青霄卫的兄弟绕道而行。” 青霄卫中那人挥了挥手中的三尺青锋火云刀,指着空中的白银甲士骂道:“混账,这大漠何时成了你白府家的地盘,速速让道,否则休怪我等手下无情!” “阁下可是归海府青霄卫统领归海战?” 归海战手起手中的青锋火云刀,对着那名白银甲士问道:“正是在下,你是何人?” “在下天策羽卫副统领白罗是也。”白罗抱拳说。 “原来是摘星手白罗,幸会。” “归海战,白氏和归海氏有数百年的渊源,在这漠烟镇一百多年来,彼此素来交好,你家大公子归海一策与我家三公子兄弟情深,今日我白府在次办事,还望念及此间情分,绕道而行。”白罗说。 归海战哈哈大笑,“白罗,我等便是奉了大公子的命令,前往月牙湖办理私事,若是你白罗还念及两家情分,还请让开道路。” “在下身负重任,除非接到三公子绕道之令,否则恕难从命。归海兄多多包涵,莫要因一时意气,损了两家数百年的情分。” 月牙湖出月华灵液一事在镇子上传开,早已是人尽皆知之事。归海氏族中长辈皆被惊动,归海战便是直接受命前来抢占月牙湖,此刻见白罗依然惺惺作态,他也懒得再废口舌。 “哼,白罗你又何必装腔作势,这月牙湖出了什么东西大家都心知肚明。你我皆是有令在身,若是你不让道,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今日在下好言相劝,归海兄执意要毁掉两家之情谊,那么在下不再多废唇舌,手底下见真章吧。”白罗大呵一声,手中洛水松纹剑对着地面便斩了去,一道剑气迅速冲向地面,眨眼之间地面之上出现一道沟壑,泾渭分明。 “兄弟们,谁敢跨越此线,都给我好好招呼,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是!”站在沙柱上的白银甲士挥着手中的长剑,银光晃晃刺眼,寒意四射。 归海战见白罗施展出如此手段,心中一惊,他没想到白罗的修为已经到了这等境界,竟然一剑劈开黄沙,剑气凝而不散阻挡着两侧的黄沙下滑。 “兄弟们,给我干!”归海战大喝一声,率先身形向着白罗冲去,手中的青锋火云刀真气吞吐,如同熊熊烈火。 归海战借着腾空之势,双手执刀猛地朝着白罗劈了过去,一道红色的火刃迅速袭向白罗。 白罗见机身形后退,火刃将那一根沙柱劈成两截崩碎落地,白罗掐着指诀,凌空而下一剑斩向朝自己飞来的归海战,只见一层厚薄的真气包裹着洛水松纹剑,在空中形成一把巨剑迎着归海战劈去。 归海战见形势不妙,连忙闪身,后而调动全身真气注入刀中,朝着空中连挑数刀,一道道火刃迎向白罗劈来的巨剑,归海战趁势冲向白罗,伸手一张轰向天空,大喝一声:“纳命来!” 一刀刀火刃将巨剑击碎,归海战的那一掌直接奔着白罗冲去。白罗轻笑一声,“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洛水剑法。” 说着只见他身子不挺的后飞,嘴里念念有词,忽而双手握住剑柄,猛地想着下方一插,随后向着右侧一滑,四方的灵气迅速汇聚见下,一道瀑布从天而降,轰然作响。 归海战抬头一看,那飞流直下的瀑布带着巨大的威压朝着他的面门袭来,仿佛上方被撕开一个口子,无边的灵力从中喷涌而出,归海战只感觉全身被禁锢一般。 “踏浪斩!” 正待归海战反应之时,白罗身子倒挂而下,踏浪而行,手中的长剑不断的朝着下方的劈去,带着一道道浪涛如同巨蛇一般攻向白罗。 归海战挥刀朝着瀑布斩去,一道炙热的气浪化作巨刃将瀑布斩出一条空隙,借此空隙他迅速迎向白罗,手中的青锋火云刃忽然一分为二,一把红色弯刀在上方迅速盘旋,带起一道道旋风而起,火舌从弯刀中喷吐而出,形成一个个火旋风飞向白罗,火旋风卸掉剑浪之劲,在归海战手中那般青锋剑的操纵下逐渐汇聚形成一道飓风带着炙焱。 白罗见状面色一惊,随机双手借出怪异的指印,只听洛水松纹剑发出一身清脆的声响,随着白罗快速的旋转冲向归海战,一条蛟龙张开血盆大口,似要将那飓风和归海战吞入腹中。 “嘭!”的一声巨响,白罗和归海战双双倒飞,白罗那一身白银铠甲碎裂,一柄弯刀直接插入他的左胸,全身被飓风割出的伤口正汩汩的往外留着鲜血,嘴角鲜血外流。 此时,不远处的归海战亦不好受,头发凌乱,身上的剑伤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他吃力的爬了起来,忽然血气翻涌,“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再次倒地。 两人五脏移位,俨然无力再战,而那些白羽位和青宵卫仍然混战成一团,刀剑在空中纷飞,一具具尸体横陈,鲜血不断的浸入黄沙之中,血腥气浓烈无比。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又有一队人马正飞速而来,白罗一看心道不妙,他娘的,平日里这群散修见到天策羽卫都跟老鼠见了猫似的,现在一个个气势汹汹的,摆明了就是要趁火打劫,月华灵液还真他娘的诗歌烫手山芋。 <script>app2(); 第54章 智搅风云变(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刻远在东城大街田子坊一处宅院里,狗杂种正面对着一群破衣烂衫的乞丐。 “兄弟们,狗杂种不才,承蒙诸位看得起,这碗酒我敬诸位兄弟!”狗杂种端着酒碗对着面前的那些赖利头叫来的兄弟,心中不甚感激,若非他们相助,这漠烟镇何时能乱起来,那些欺行霸市的恶徒何时能得到报应。此时狗杂种豪情万丈,颇有几分江湖儿女之风采。 “干!”众人喝完酒,面对着桌子上那些美味佳肴,食指大动,对狗杂种那是感恩戴德,钦佩不已。 “兄弟们,听我说两句。”赖利头手里抓着一个卤猪脚,满嘴油腻的走到人前说到。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放下了手里的那些吃食。 “自从跟了狗哥,大家是不是每天吃香的喝辣的?” “是!”众人异口同声。 “现在你们谁他娘的还为了一口吃的向那些老爷们卑躬屈膝?我知道你们中有些人三天两头就在女人肚皮上卖弄,有些人甚至连媳妇儿都娶了。我问你们,这都是谁的功劳?” “狗哥!” “我赖利头这辈子只佩服一人,那就是狗哥,咱们一起敬狗哥一碗怎么样?”赖利头这个乞丐头头做惯了,举手投足之间真有几分领导的派头。 狗杂种看见赖利头这般模样,不甚欣慰,那个在街头畏畏缩缩要饭的赖利头不见了,谁说小人物天生就该被欺负?他直接抱着酒坛子仰头连干了数口,“嘭”的一声,将酒坛子摔在地上。 “今日能与诸位兄弟一起饮酒,我狗杂种真是感慨万千。我和大家一样,出生在这片黄土地上。长辈们都说下贱之人起个贱名好养活,见到那些富家子弟要叫老爷,千万不能得罪。我想说,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人可以高床软枕,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我们却要忍冻挨饿,卑躬屈膝的讨生活?凭什么他们可以衣着光鲜,我们就只能破衣烂衫?凭什么他们可以用好听的名字,我们去要用狗杂种、赖利头这样下贱的名字,好人不长命,坏人遗千年!这吃人的世道,公平何在?” “我们这些人生来孤苦,受尽白眼,别人可以说我们下贱,可以肆意践踏、摧残我们的尊严,但是我们依然有反抗斗争的权力,他们打我们一拳,我们便可踢他们一脚。古人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日便是最好的证明,我们兄弟可以在此谈天说地,饮酒作乐,可以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他们能做的,我们依然能做得。” 狗杂种顿了顿,想起往日种种艰苦,想起爹娘和家姐,眼眶有些湿润,“或许,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十个人呢?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呢?我狗杂种能有今日,全仰仗各位兄弟的齐心相助,我在此谢谢各位,这碗酒应当我敬各位兄弟!” 众人被狗杂种这一番慷慨激昂、动情忍性的陈词说得热血沸腾,感动万分,在漠烟镇卑微地活了这么久,他们从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又或者是不敢想,但是今天狗杂种这席话如同当头棒喝,让众人激动莫名。都是人,凭什么我们就低人一等,缺少的东西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和兄弟们一起抢回来,夺回来。 狗杂种将一坛子酒干完,醉意熏天,摇摇晃晃地进入里屋。赖利头见状,跟着进入了屋子。 “你没事吧,明知不能喝酒,还一口气喝这么多。”赖利头给狗杂种倒了杯水。 “今日高兴…不……不妨事。”狗杂种喝着水,指了指供桌下的一口箱子。 赖利头走到供桌前,弯身掀开罩子打开箱子,发现满满一箱金银黄白之物,他顿时大惊,转头对着狗杂种问道:“你没事放这么多现银在家作甚,就不怕被窃贼给盗了去。” 狗杂种一手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他摆了摆手说:“都是些身外之物,留之无用,分给兄弟们吧。” “这也太多了,要我看拿个百八十两就够了。”赖利头说道。 “兄弟们为我的事如此卖命,这点银两算什么。永州我找人置办了一座宅子。”狗杂种从怀里掏出两把大个烫金钥匙,还有一叠纸,“这房契、田契和一些银票你拿着,去永州安家总要有花销,我在银号里存了一笔银钱,若你省着点用,一辈子够了。” 赖利头眼睛微红,有些哽咽地说:“我不要。” 狗杂种将钥匙、房契、田契和银票放在桌子上,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后说:“漠烟镇已是是非之地,留在这里恐有性命之忧,等这件事办好,早点离开吧。替我去看看这天下,看看那些万里山河,美不胜收的景色。” “你明知留在这里有性命之位,为何不与我等一起离开?”赖利头眼眶红肿,噙着泪水问。 “我不能一走了之,我要在这里陪阿爹、阿娘和阿姐。不管大仇能否得报,我在漠烟镇犯下这等杀人罪孽也是要偿还的。你不用管我了,陪兄弟们去喝酒吧。”分别总是伤感的,狗杂种知今日一别,以后再无相见之日,他不忍再看赖利头的眼睛,摇摇晃晃的进入了里屋。 赖利头要进屋劝阻,他一直将狗杂种视为亲生兄弟,又怎愿意见他寻死,但是狗杂种在里屋里说了一句话,让他不禁擦了擦眼泪,掉头离开了。 这里发生的一切总得有人记住。记住曾经有人与命运抗争过,凭借一己之力将氏族玩弄于股掌之间。罪恶必须交待,血仇必须偿还,这里终将重归宁和,而他却用生命为这祥和的漠烟镇偿还罪孽。他很卑微,却不平凡。 赖利头知道,他应该替狗杂种记下这一切,让更多的人能够勇敢站起来抗争,与命运抗争,与世间一切不公抗争。 或许狗杂种并不愿意,但是赖利头认为,这才是他后半生的使命。 <script>app2(); 第55章 智搅风云变(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漠烟镇人心惶惶,流言蜚语不绝。 归海氏、白氏和李氏不由自主地卷入了这场谣言风波中。谣言有说李氏和白氏联手共同抗衡归海氏;有说归海氏和李氏联手,白氏岌岌可危;有说白氏苦苦支撑,欲与李氏联手吞并归海氏,总之流言蜚语如同空穴来风,越是靠近风口,风越是强劲。 尤其是关于归海氏、李氏和白氏三大氏族将联手清除散修势力,坐地分赃的谣言使得镇子上的那些散修愤怒难平,散修们自成联盟打算向着三大氏族讨要一个说法。 而白家四小姐将下嫁归海氏嫡长子归海一策以修秦晋之好的谣言更加坐实了白氏和归海氏联手图谋月华灵液的事实。 越来越多的散修开始聚集在三大氏族的府前挑衅,免不了的一场场冲突与拼杀不断上演,漠烟镇里乱象丛生,远在千里之外的永州,不知是谁散播出的消息,一些修行者闻风而动,不断集结人马,意在浑水摸鱼,捞点好处。 此时的漠烟镇可谓是杀机四伏、暗流涌动。 西牛贺洲,平西王府。 白雪纷纷,满园银装与素裹,平西王裕达披着一件大氅,背手立于观景阁楼台前,听着来人陈报军情。只见他拂手一道火墙随风而动落入那半亩荷塘之中,冻结的冰面瞬间融化,那一株株枯萎的青莲发出了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生长出雪白的莲花,湖面上冒着丝丝白雾,莲花含羞隐隐,竟好似那天上瑶池一般无二。 平西王听闻月华灵液的消息,先是一顿,随后笑着说:“哦?一个边陲恶劣之地,竟然能出这等宝贝。天道无情,尚留一线生机,道是无晴却有晴。现在漠烟镇翻了天吧,丫头们还能应付得过来?” “王爷,据传来的消息看,她们还在观望,暂未有任何动作。听说这场风波还是由一个不知名的小子引起的,前朝的那些余孽此刻正为争夺月华灵液而打得头破血流,永州和大漠里的那些散修也加入了这场争斗,估计我们不需吹灰之力,便能铲除后患,一劳永逸。”回话的男子穿着一件单薄的青衣长衫,束发戴冠,一副儒文秀才打扮。 “伯言,看来本王把那几个丫头派往漠烟镇历练倒是做对了。你看她们现在办事沉稳不少,还得懂得观形辨势,那些前朝余孽所在龟壳里一百多年,最终不还是要断送在这几个丫头手中。”平西王闻言哈哈大笑,转身走进观景阁中,石桌上正温着仙露琼浆,冒着丝丝白气。 “那些前朝余孽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能蹦跶多远。小姐们聪明伶俐,收拾这群蚂蚱,绰绰有余。”伯言跟着进了观景阁。 平西王倒了两杯酒,端起酒干了后,白皙的脸顿时充血,他连连赞叹:“好酒!伯言还是你懂我,这猴儿酒可真是好东西,改天再给本王再送上几壶。” 伯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王爷,这瓶猴儿酒微臣可是费尽心思求回来的,哪还有剩的。” “我还不知你,许是得了不少,否则又怎会拿一壶来孝敬本王。你若是不答应,我可是要叫上楚将军去你那儿叙叙旧了。”平西王笑着看向伯言打趣道。 面对平西王的笑里藏刀般的威胁,伯言只能无奈地笑笑。若是将楚将军给叫去,府上不被弄得鸡飞狗跳才怪。 “王爷,你就别戏弄微臣了,把楚将军那囫囵个儿叫去,那岂不是白白糟蹋了猴儿酒这等好东西,罢了罢了,府上那一坛猴儿酒明儿微臣给您送来吧,省得王爷您惦记着。”伯言如丢重宝,一脸苦涩。 “哈哈,伯言,本王也不白喝你的。你在太虚境停留有二十余年了吧,回头本王送你一壶月华灵液便是,保证你一举突破至冲虚境。”平西王一旁笑着说。 “当真?”伯言一改苦涩,满是欢喜的看向平西王。 “自然,本王一言九鼎,何时食言过?” 伯言心中编排道,若是你真的一言九鼎,恐怕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不过,若是能得到月华灵液炼制成一瓶太虚华灵丹,何愁不入冲虚境。王爷,但愿这一次你不会食言。否则,日后别想从我这里搜刮到猴儿酒。 猴儿酒酒如其名,乃是山中灵猴采数百种灵果酿制的灵果佳酿。酒性烈味甘,醇香浓郁,蕴含灵果精粹,入口过府,通体温热,灵气润养四肢百骸。寻常人饮得一杯猴儿酒可保身强体壮,数年无病缠身;若修士常饮猴儿酒,可巩固修为,有淬体提升修为之效用。 三杯猴儿酒下肚,平西王鲜有些醉意,“伯言,你刚才提到的小子,是何许人?” 伯言趁着酒劲将狗杂种家世背景、各般经历一说,平西王一拍桌子,“好小子,大情大性,有些意思。伯言,那小子根骨如何,可入得我平西王的军营?” 伯言提起狗杂种,有几分欣赏之情,他叹口气说:“若非根骨普通,又过了修行的年纪,否则臣早就出手了。” “噢,那倒是可惜了。漠烟镇此刻是多非之地,那些前朝余孽中有些人修为还算过得去,为了防止丫头们有所闪失,伯言你回头抽调一队人马前去相助。经散修们这么一闹,怕是要生出些乱子,该管的还是要管一管的,该杀的杀,不用留情。”平西王淡淡地说。 “若是要维持安定自然有荒火营的人,王爷恐怕惦记的是那月华灵液吧?”伯言笑着说。 平西王被伯言揭穿,老脸一红,“强词夺理”地说:“本王堂堂的平西王,岂会在乎那点月华灵液。这天才地宝人人可取得,断不能让恶徒宵小占了去,否则又要在本王的西牛贺洲惹是生非,到时候其他几洲的老伙计还不得在皇上面前笑话本王,你让本王的面子往哪里搁。” “话说回来,那些老家伙们可是许多年未见了,也不知过得怎样?”伯言想起往日与大行皇帝征战天下的那帮弟兄,无限怀恋。 “嗨,等漠烟镇事了,到时候约上那些家伙,一起去帝都找皇上聚聚便是。”平西王想起之前与皇上躺在皇宫内院的角楼之上,仰望星空拼酒的场景,嘴角微微上扬。 “最近九州各地不太平,莫仙长久居不出,若还是置之不理,天下恐将大乱。”伯言喃喃地说,近几年四面八方情报网传来的情报,九州各地的修行门派蠢蠢欲动,似乎在谋划着什么,想起当年修行界入世天下大乱的情景,伯言只觉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平西王嗯了一声,饮着猴儿酒,笑着说:“你怎知莫仙长没有出手?像莫仙长那样的人物,做起事来你我又怎会轻易察觉。” <script>app2(); 第57章 智搅风云变(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燕赤练使用雷霆手段吓退了府前闹事的散修,人群散去,鸟尽弓藏。 狗杂种从角落中走了出来,抬头看看了天空,阳光依旧刺眼毒辣。他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气,笑容再次挂在脸上。 进入白府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狗杂种再次撞见了白家四小姐——白琴。 “见过四小姐。”狗杂种连忙上前行礼。 白琴淡淡应了一声,不曾多看狗杂种一眼。在她眼里,狗杂种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不,应该是一条不听话的癞皮狗。她看着这条癞皮狗,很不是滋味儿,心尖尖冒起一团怒火。 近日秀珠的禀报并无半点有用的情报,她自问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掌控秀珠,秀珠绝对不会隐瞒事实不报,一定是狗杂种识破了秀珠的真正身份,所以对秀珠有所保留。 堂堂的白家四小姐何时受过这等戏弄,区区下人欺瞒主上,简直是胆大包天。白琴恨不得将狗杂种剁成肉酱以消心头之恨,无奈狗杂种深受三哥器重,事情办得井井有条,尤其是月华灵液一事,更是立了天大的功劳,就连老祖宗都要高看几眼,只能暂且饶过他的性命。 白琴转身朝着明珠苑走去,狗杂种本欲告礼离开,不曾想白琴的随从却架着他进入了明珠苑。 “四小姐,小的还有急事要向三公子禀报,请四小姐容小的先行离去,待禀告完再来向四小姐请安。”狗杂种见四小姐来者不善,心中直犯嘀咕,莫不是我对秀珠多般避让,四小姐对我起了疑心,现在要兴师问罪?如今复仇计划正施行到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了差错。 白琴见到狗杂种那副唯唯诺诺,却又毫无敬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甩在狗杂种脸上,狗杂种的脸顿时红肿。 “四小姐,饶命。”狗杂种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白琴冷哼一声,面若寒霜,冷冷地看着狗杂种说呵斥道:“狗杂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连本姑奶奶都不放在眼里。” “四小姐,小的纵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冒犯您的威严啊。”狗杂种不停地磕头,声音有些颤抖,却让人生出一种情真意切的感觉。 白琴冷笑一声说:“不敢?我看你胆子大得很,欺瞒主上,离间主子,将我白氏一族至于危险之境,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干的?!” “四小姐明见,小的对您忠心耿耿,敬若神明,怎敢有半点不轨之心。”狗杂种一阵慌乱,心想,白琴难道已经识破我的计策了?若真如此,那白家、归海家和李家还能打得起来么?他们真的愿意平分了月华灵液,相安无事?这可恶的白琴,还真是个不安的因素啊! “我问你,近日镇上的流言蜚语是否为你所为?为何隐瞒不报?”白琴问。 “回四小姐,小的也是刚获知不久,本欲前来向您禀报,但那些乌糟的言语确实太过难听,小的怕脏了您的耳朵,所以才自作主张,隐瞒不报。还请四小姐赎罪!”狗杂种见白琴如是问,心中一直紧绷的弦,松弛了下来。暗自舒了一口气,心说,看来白琴并没有识破我的的计策。 白琴“嗯”了一声,她料定狗杂种也没有那个胆子,敢以自己的清白为代价,挑拨白、李和归海三家的关系,问道:“现在镇上是何情况?月牙湖战况如何?李氏可有行动?” “回四小姐,镇上那些散修不知受何人挑拨,现在情绪难控,在镇上不停地闹事。今日若非老祖宗出手,那些散修恐怕要拆了白府。月牙湖那边,归海氏的青霄卫和天策羽卫正相持不下,已经击退了数波散修的冲击。李府表面平静,恐怕已经有所行,只是他们的态度尚不明确,究竟是支持我们白氏,还是归海氏,又或是野心勃勃地想独自侵占了月牙湖的月华灵液。小的还接到消息,永州那边的散修也在蠢蠢欲动,若是我们不能尽早将月华灵液收取完毕,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的局势确实对白氏不利。首先白氏抢占了月牙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其次,天策羽卫和青霄卫相持不下,散修又在其中搅局,不仅消耗不断,而且严重影响月华灵液的开采进度;再者,李氏一直未有所行动,若是归海氏和白氏再如此消耗下去,恐怕难以抵抗李氏一族的力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反倒便宜了李氏一族;更关键的是,永州的力量不容小觑,若是那些散修加入进来搅局,白氏一族不仅要付出惨烈的代价,而且月华灵液也未必能到手。 白氏一族的族人皆意识到这个问题,白琴自然也明白。她再绝情绝义,也不想看到白氏一族因为月华灵液一事,从此一蹶不振。“事情是你挑出来的,你可有对策?” 狗杂种苦笑地摇摇头,如今之事已非他所能控制。除非白氏与李氏,或者归海氏结盟,才有机会铲除另外一族的势力和镇上的那些散修,若是想要应对永州的力量,并且全身而退,只能结成三角同盟。 “小的无能,还未想到对策。”狗杂种“惭愧”地低下头,却是暗自偷笑,且不说没有对策,即便有化解之法,又怎会告诉你。我要的就是漠烟镇大乱,若你们这些奸恶之徒不死,漠烟镇何时得以太平。最好这一场风沙能够将你等悉数湮灭,若能实现,我宁愿成为大奸大恶之徒,下九幽地狱,受滚刀油炸之刑,也无怨无悔。 “原本以为你还有点智谋,能辅助三哥成些大事,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白琴失望之色流于言表,自从狗杂种帮助白萧夺下天策羽卫统领之权后,白琴便开始注意狗杂种,从往昔的一些事务中,白琴觉得狗杂种还是有几分智慧的,面对如今这一筹莫展的局面,她将希望寄托于狗杂种,希望他能想出个应对之法。 谁曾想这狗杂种居然做了个甩手掌柜,成功挑起了三家的纷争,起初各种阳谋阴谋算计李、归海两家,说得天花乱坠,现在将白氏至于进退两难之境,他一句没有对策就完了。想到这里,白琴恨不得将狗杂种剥皮抽筋,越瞧着越是生气。 <script>app2(); 第58章 白小姐的下场(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面对白琴的嘲讽与斥责,狗杂种没有辩驳,悻悻地跪在一旁,一言不发。 “哑巴了?!”白琴火冒三丈,见狗杂种如老狗一般跪在那人,走上前便朝着狗杂种踢了两脚。 狗杂种忍痛不发,嘴角溢出一条血线,幸好之前服用过一枚淬体丹,筋骨强健不少,否则以白琴的脚力,肋骨至少得断上三两根。他恭敬地伏在地上说:“小的无能,请四小姐责罚。” “你自然逃不了责罚,但不是现在。非常之时,若你再玩忽职守,不用三哥出手,我亲自了结了你的性命。”白琴威胁道。 “多谢四小姐宽宏大量,小的这就去想应对之策。”狗杂种千恩万谢,不停叩首,随后起身便欲离开。 “慢着!”白琴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 狗杂种脚步一顿,转身谄笑着问:“四小姐还有何吩咐?” “听说最近你去逍遥楼跑得有些勤快,有了秀珠那丫头还不知足,男人还真没有一个好东西!”白琴淡淡地说。 “四小姐,您可真误会小的了,小的岂是贪恋美色之人!逍遥楼这等烟花之地,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容易打听到消息,小的之所以去得勤快,也是想多打探一些消息。”狗杂种低头哈腰,笑着说。 “哼,你们这些臭男人总是为招妓找理由。秀珠是从我明珠苑出去的,我不希望看到她受旁人欺负怠慢,你明白?” “小的明白。” 白琴的话无疑是提醒狗杂种不得再对秀珠有任何隐瞒,否则白琴对狗杂种肯定会出手。狗杂种虽说嘴上答应,但实际上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想要他对秀珠坦白那是万不可能。 再者说,漠烟镇氏族之争、宝物之争已经演化到不可调解的地步,狗杂种也不需再做些什么,月华灵液注定只属于最后胜利的一方,漠烟镇不再是白、李、归海三家说了算,它将重新建立法度。 白琴忽然伸手朝着狗杂种的胸口拍了一掌,狗杂种只感觉有一股气劲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插胸口,胸口顿时如同炸裂一般,疼痛之感蔓延全身各处,仿佛身体的每一寸骨骼都被尖刀划过,痛得无以复加。 “四小姐,你……!” 狗杂种身体一软,倒在地上,他惊恐的看着白琴,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他不相信白琴竟然会对自己下此毒手,在如此紧要关头,白琴居然不顾大局,想要取了自己的性命。 白琴冷笑着说:“你中了我的碎心摧骨掌,只有本小姐我才能帮你化解掌力,放心,你暂时死不了,若是你好生为我办事,为白家效力,待风波平息之后,本小姐自然会帮你化解。若是你心存二心,办事不力,姑奶奶我随时可催动你身体内的掌力,让你当场毙命。” “多……多谢四小姐赏赐,小……小的一定……竭心尽力办事。”狗杂种只感觉一阵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他强忍着,身子不停的颤抖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明珠苑。 白琴你这个蛇蝎心肠的毒妇,你对我不仁,休要怪我不以。你不是想为白府尽忠么,我成全你。狗杂种拖着快散架的身子,一边走着一边骂着,心中生出一条毒计。 长阳阁,白萧正一筹莫展地坐着,不停地饮着酒,天策羽位迟迟没有击退青霄卫,使得他在两位兄长面前丢了面子,原本支持他长辈纷纷倒戈相向。 “这帮老东西,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现在议和,亏你们想得出来。归海家和李家谁不是虎视眈眈地盯着月华灵液,若此时退让,恐怕我白家永远抬不起头来。妈的,平日里只知道对老子耍威风,现在对上归海家和李家一个个怂得连条狗都不如。还他妈的有脸霸占着最好的修炼资源,真是一帮倚老卖老的老东西!” 白萧想起那些人的嘴脸,顿时火冒三丈,将手中的酒壶摔在地上,掀翻了桌子,狠狠地对着那些摆件踢了几脚。 “这狗杂种他娘的死哪儿去了,关键时刻就不见人影了,妈的。来人……来人……给我把狗杂种找来!”白萧叉着腰不停地走动着。 “公……公子爷。”狗杂种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一不小心摔了一跤。 白萧转身一看,只见狗杂种趴在地上,面色苍白无半点血色,浑身冒着冷汗,身子依然不停地哆嗦着。 白萧对狗杂种已经产生了依赖,虽然这一次月牙湖一事他在长辈们面前吃了鳖,但是他依然相信只要狗杂种在,一定会把面子找回来。心中一紧,上前问道:“狗杂种,何人将你打成重伤?” 狗杂种凄惨地一笑说:“公子爷,属下无能,愧对公子爷。”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白萧皱了皱眉头,狗杂种虽说是自己养得一条狗,但打狗也要看主人,将狗杂种打成重伤,那是打自己的脸啊。 狗杂种跪在地上愤慨地说:“公子爷,我们都被四小姐骗了,她是大公子和二公子的人。” “胡说,三妹素来与我亲近,怎么可能帮白书和白画的人,此事你若不说清楚,休怪我无情!”白萧瞪着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最宠的便是白琴,白琴打小也只与他比较亲近,他不相信最疼爱的妹妹会背叛自己,但他知道狗杂种向来不会信口开河。 “公子爷,您还记得秀珠吗?”狗杂种说。 “嗯,我记得,不就是你开口问我要的人么,怎么何她有扯上关系了?”白萧问。 “小的见秀珠可怜,德蒙公子开恩,将她安置在家中。近日发现她言行有些异常,不停地打听我们接下来的计划,我留了一个心眼,对她是顾左右而言它。谁料今日小的入府之时,被四小姐拦下。四小姐将小的一顿毒打,不停的询问公子爷的事,威胁小的要事无巨细都要向她禀报,小的不同意,四小姐便打了小的一掌碎心摧骨掌,小的假意答应,这才有命见到公子爷您。” 狗杂种说得声泪俱下,白萧脸则不断的抽搐着,他立即扯开狗杂种的上衣,狗杂种上半身一览无遗,只见狗杂种胸口有一道红色的掌印,一根根红线沿着身体的各处经络蔓延至全身。 碎心摧骨掌是白氏独门绝学,年轻一辈中只有白琴讨得老祖宗的欢心学得,狗杂种的伤势明显是中了碎心摧骨掌,证据在前,白萧回想起往日白琴的一言一行,越发觉得白琴故意与自己亲近讨好。难怪白书近日修为大涨,定是白琴将那日从狗杂种手中抢下一瓶月华灵液交给了白书,否则以白书的悟性又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修为大有长进。 “我说呢,那日议事厅中,白书和白画为何明里暗里地袒护四妹,原来他们早就沆瀣一气,我真是瞎了眼,还这般疼爱于她。” 白萧百般气愤,一拳轰向身旁的石柱,石柱顿时被打穿,“贱人!贱人!枉我如此疼爱你,你竟然敢背叛我,我现在就杀了你。” <script>app2(); 第60章 白小姐的下场(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我不嫁!”议事厅里传来白家四小姐白琴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声音传到议事厅外的下人耳中,那些下人们不禁摇摇头,心中暗道,四小姐这辈子算是完了。 “由不得你,不嫁也得嫁。”白定山瞪着眼睛说。 “爹,那归海一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您难道忍心将女儿交到他这么变态人手中吗?您忍心亲手断送了女儿这一辈的幸福吗?”白琴夹着哭腔说。 白定山叹了一口气说:“琴儿,为了白家,你必须嫁给归海一策。” “爹,我知道你只喜欢大哥和二哥,但再怎么说我也是您亲生女儿啊,你怎能如此狠心?”白琴双眼微红,眼泪不停的打转。 白定山冷着脸没有回应,白琴看向白定河,哭求道:“大伯,您为琴儿说句话啊!” 白定河抬头向着上方看了看,躲避白琴恳求的眼神,“二伯、四叔,你们难道忍心……” 白定江无视白琴的哭诉,白定川叹了一口气说道:“琴儿,你知道四叔是最疼你的,可是这次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白家危在旦夕,只有与归海家联姻才能自保,白氏一族年轻一辈只有你未嫁,哎,琴儿啊,你就当为了白家,作一下牺牲吧。” 白琴停止了哭泣,她冷冷地扫着议事厅里的众人,忽然绝望地疯狂大笑,笑声凄惨悲怆,倏地转身,双眼通红地看着众人,发疯似地吼道:“白家、白家,在你们眼里只有白家。你们不是要壮大白家嘛,怎么不见你们把归海家和李家全部吞并呀!现在反而要牺牲我保全白家,真是笑话!哈哈……” “混账!”白定山扇了白琴两巴掌,白琴被扇倒在地,嘴角溢出鲜血,她平静地冷笑着。 “呵呵,白定山,你身为人父,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推入火坑,你枉为人父。白定川、白定河、白定江,你们可是我的亲叔伯啊!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还有你们,白书、白画,你们等着,三哥一定会跟你们算总账的。” “三哥?你指望白萧给你出气,白琴你可真天真。别说做哥哥的不讲情分,提出联姻的正是你的好三哥。”白书哈哈大笑。 “什么?!不会的,不可能,你不用骗我。三哥最疼我,他不会害我的,你骗人!”白琴瞪直了双眼,她万万想不到,最疼爱自己的三哥会将自己推入火坑,她不敢相信。 “不信你自己去问他。”白画一旁说。 白琴头脑一片空白,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起身前往长阳阁,她要向白萧问个清楚,联姻一事他到底知不知情,为什么他不出来为自己主持公道,他为什么要将我推入火坑? “见过四小姐。”长阳阁守在门前的下人伸手阻拦白琴进入长阳阁,白琴一掌拍飞那名下人,双手推开门喊道:“三哥,三哥…” 白萧此刻正在与两名女子嬉戏,见白琴走进长阳阁,白萧停下腰上的动作,眉头一皱,抄起旁边的袍子裹在身上说:“四妹,你来我长阳阁作甚?” 白琴此刻郁结在胸,哪还顾得羞耻而避讳,走上前便哽咽地问:“三哥,你可知道爹和叔伯们逼着我嫁给归海一策?” “我知道,怎么了?”白萧淡淡地说。 白琴心中咯噔一下,白萧口气如此冷淡,她知道这件事恐怕便是白萧促成的,她失望之极,“三哥,你为什么不前去替琴儿说一句话?难道你忍心琴儿深陷火坑么?” “琴儿,事关家族安危,只能委屈你了。”白琴听到委屈二字,眼泪唰唰地落下,她哭着说:“三哥,他们说这件事是你提议的,我不信你会如此狠心!” “这件事是我提出的。”白萧见白琴哭泣,心中有些不忍,可是想到白琴种种作为,直犯膈应。 “为什么?三哥,我是你最疼爱的妹妹,你是我最敬重的兄长,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白琴放声大哭,白萧瞪着眼睛说:“为什么?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 白琴一愣,我做了什么?莫非是为了狗杂种的事而怪罪于我,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下人吗?“三哥,琴儿不就是打了狗杂种么,你至于为了一个下人而如此狠心对我么。” “三哥,你干什么!”白琴惊慌失色,白萧狞笑,伸手搂住白琴的肩膀,嘴凑到白琴耳旁,怨恨地说:“我的好琴儿,你背叛我的时候可想起三哥我?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跟白书、白画的那点事么?” 白琴用力推开白萧,脸色苍白,惊恐万分。三哥要对我最什么?莫非想要对我做那事?!他怎么能这么做,我可是他的亲妹妹啊!我与大哥和二哥能有什么事,三哥难道你不知道琴儿只与你一人亲近吗?琴儿又怎么会背叛三哥你。三哥肯定是受到奸人挑唆才如此恨我。 “三哥,琴儿怎么可能背叛你?你仔细想想,这些年琴儿何曾与大哥、二哥有半点好脸色?可曾与他们有任何走动?到底是谁挑拨我们兄妹之间的感情!” “四妹,别再巧言令色了。我虽然浑,但不傻,这些年你扪心自问我待你如何,他白书、白画给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如此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算我白萧瞎了眼。”白萧完全听不进去白琴的话,他满脑子都是白书和白画两人小人得志的模样。 “三哥……”白琴话还未说完,白萧烦躁难抑地喝道:“行了,你走吧,联姻一事认命吧!” 白琴见白萧转身褪下身上的袍子朝着里面那两名女子走去,她绝望地再次留下了眼泪,如今整个白家最疼爱自己的人不单不相信自己,反而将自己推入火坑之内,她觉得生无可恋。 如同丢了神魂一般,白琴有些疯癫地朝着门外走去,白萧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说:“琴儿,若是能顺利将归海家铲除了,三哥一定接你回家。” 白琴身子一怔,随后放肆大笑着出了门,“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笑春风,呵呵……”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远处依然传来白琴恸心悲怆而又绝望的声音。 <script>app2(); 第62章 争吵与真情(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人们对未知有天生的恐惧,当有人打破未知时,将无所畏惧。只有在争斗中无所畏惧,才能所向披靡。 没有组织的人聚在一起,就如同一盘散沙,不具备任何反抗的力量。往往这些人最容易被一些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利益所诱,他们自以为可以形成一股无比顽强的力量,却不曾想蚍蜉岂有撼树的力量,临死之时不曾有半点炮灰的觉悟。 漠烟镇上的散修正是这样一群人,在某些个出挑的人挑唆煽动下,个个义愤填膺,好似打了鸡血一般,想要一凭己之力改天换日,却为那些不可能得到的利益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些豪情壮志,誓要让这天再也遮不住阴暗的人,在大难临头之时,早已没了身影。失败的代价永远是这群没有觉悟的人,他们慷慨赴死,献出了生命,却还遭受煽风点火之人的恶语相向。跟着这样一群毫无责任感可言的人,无论成功与失败,终究是遭受嘲讽和唾弃,真是傻得单纯,傻得可爱。 本是苍凉地,却有不凡心。搅动风云会,烟火无处寻。 漠烟镇地处西牛贺洲边陲,已然苍凉无比。奈何镇上有白、李和归海三大氏族各怀心思、暗流涌动,已是苦不堪言。偏偏月华灵液横空出世,搅动风雨。多事之秋,无数的散修不思量,将这潭水搅得天翻地覆,支离破碎的漠烟镇,再难承受,残垣断壁,乌烟袅袅,破败不堪。 白氏、李氏和归海氏为了尽快结束散修之乱,不约而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散修们绞杀于镇上,血流成河,满目疮痍,再无人敢冒犯三大氏族,能逃者纷纷逃离这座屠宰场,反之则缩在角落内不敢大声喘气。 真应了那句话,在绝对力量面前,一切皆为虚无。 白家的四小姐在明珠苑里闲庭信步,不料一桩看似门当户对的婚事落到了她自己的头上。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将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却是臭名昭著的归海一策。白琴即便再阴狠、内心再坚韧,此刻也是无处安神。 她本以为白氏一族内无论如何闹腾,兄弟如何阋墙,在大是大非上依然可以达成一致,共同对外,可是没有想到白氏族人尤其是那些长辈和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无一人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更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一辈子最尊敬和爱戴的三哥竟然要将自己亲手送进地狱之中。 白琴拼命地挣扎和逃离,却被这张无形的网裹得越来越近,越来越难喘息,终究还是沦为了氏族弄权的玩物。 她失望之极,总以为自己可以主宰他人的命运,如今却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她有些羡慕狗杂种。虽然狗杂种活得卑微,但是他不用背负整个家族的使命。白琴屈服了,她只盼着这场杀人游戏早点结束,自己也好早点结束。 归海一策此刻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早听闻白家的四小姐生得是闭月羞花,一直想将她弄到自己的床上把玩,却苦无良机。谁知在归海家准备从白家手里抢夺月华灵液的开采之权时,白家自己主动将四小姐送上门来了,他自是欣然接受这份便宜的礼物,将四小姐白琴玩弄得凄惨至极,若非是白琴有修为在身,长期淬炼筋骨,恐怕此刻早已下体撕裂,流血至死。 一方面归海一策与白萧虚与委蛇,准备联手对付李玄,一方面又暗自盘算吞并李氏之后,如何将白氏一举拿下。 达成协议后,原本月牙湖前对峙的青霄卫和天策羽卫忽然箭头一转,直接瞄上了隐藏在不远处的李氏子弟。三大氏族修为最为高深的长老们纷纷赶至战场,准备做最后一搏。 百密一疏,李玄懊恼至极,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归海氏和白氏竟然联手了,在听到两家正式联姻的消息之后,气急败坏的李玄到处寻找狗杂种的身影,却遍寻无果,他知道自己被狗杂种给戏弄了,悔不该当初被狗杂种的花言巧语欺骗,否则也不至于被他横摆了一刀,将李家致于危险之境。 处于被动的李玄只能盼着太爷爷和华长老力挽狂澜,以解决李家当前之祸,而他现在正带领着李氏子弟阵前督战。而这场纷争的“罪魁祸首”狗杂种此刻正陪着三位丽人坐在逍遥楼的沧月亭里吃茶。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漠烟镇令人触目惊心,这一切皆是眼前这位少年一手造成。 赛西施没有想到短短数月的时间,狗杂种竟然成长到这般地步,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漠烟镇上的势力玩得云里雾里。上天有好生之德,看见那些惨况,赛西施原本古井无波的内心实难平静,多少人为了狗杂种的复仇之火而送了性命,多少人因为这场天灾人祸而流离失所,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应该是狗杂种这个年纪应该干的事。 不,无论是何年纪,也不能因一己之私枉顾他人之性命。 可是,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赛西施又能怎么办呢?她见惯了人性的丑恶,始终不愿面对这一刻,她希望狗杂种能够活得纯真一些。 “赛姐姐,现在说这个还有何意义?”狗杂种放下茶杯,望着亭外那一池平静的清水怔怔出神。 他无数次幻想要那些身负罪孽之人得到应有的报应,但是当他见到镇子上的惨剧发生之后,他还是后悔了。他甚至怀疑,他所做的这一切对吗?可是如果他不做,他的爹娘和家姐的仇谁来报?那些一辈子遭受欺负的人,谁又曾为他们伸张过正义? 若灵见狗杂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呼呼地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狗杂种说罗道: “死了这么多人,你难道没有半点悔改吗?你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不成?” 狗杂种回头淡淡一笑,反问道:“谁的心不是肉长的呢?若我是石头做的,你的不是么?” “你!”若灵气的七窍生烟,他怎么这样,明明自己犯了错,还要责怪人家。他造成这么多杀孽,还好意思在这里笑,真是看错他了。不,我一定要骂醒他。 “你整天摆出一副别人欠你的样子,你爹娘和家姐死得是冤枉,镇子上那些人死得就不冤枉吗?冤有头债有主,害死你家姐和爹娘的是归海一策,你有本事找他去报仇呀。你拉上整个镇子的人为你爹娘陪葬,算什么男人?你现在跟归海一策有什么区别?别总以为别人欠你什么,你以为你谁啊?你讨厌那些欺行霸市、藐视法度的人,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真是恶心!” 若灵“哼”的一声扭过头,不愿再看到狗杂种。心中暗暗较劲,狗杂种,你若是不认错,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放在平时,赛西施和绿绮一定会阻拦若灵,但是这一次她们都选择了沉默。实际上她们非常认同若灵刚才那番训斥之言,她们都觉得狗杂种做得确实太过分了。 面对若灵的说数落,狗杂种噌的起身,一掌拍在茶桌上,双眼充血,面目狰狞,他冲着若灵吼道:“我就是想让整个镇子为我爹娘陪葬,你看不过去现在就杀了我呀!说得比唱得好听,换成你爹你娘被杀,你姐姐被人糟蹋羞愤自尽,你以为会做得比我好?瞧你这幅刁蛮任性劲儿,恐怕发起疯来也不遑多让吧?别跟我装什么清高,说到底你跟我都是同一种人!” 狗杂种怒吼完,转身便要离开。 <script>app2(); 第64章 血染大漠(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漠飞烟。 天策羽卫偏营营帐中,白萧不停地踱着步子,得知李玄正到处派人捉拿狗杂种,他心中便不甚烦躁,自从四妹大婚前夕与狗杂种一别,至今仍无他的半点音讯。 白萧非常担心狗杂种的安危,虽然狗杂种是一个下人,但是白萧早已将其视为心腹、军师。从李玄手中救下狗杂种带入府中,狗杂种一直忠心为他办事,帮助他在白氏一族中建立威望,以前那些对他口是心非的天策羽卫,如今见了他一个个无比恭敬,这一切都仰仗狗杂种的功劳。 即便现在要与归海氏联手共同瓜分湖底的那一池月华灵液,白萧依然觉得只要狗杂种在身边,一切都会有新的转机,毕竟如今之局面亦在狗杂种的算计之中。 他死来想去,日后若要执掌白家,除了狗杂种,无人可以辅佐于他,狗杂种音信全无,令他寝食难安,他生怕狗杂种如今已死于李玄手中。 营帐外走进来一名甲胄铮亮的天策羽卫,正是白罗。 “公子爷,据探子来报,狗杂种已被李玄擒获,现正关在李氏的大营之中。” “消息可属实?”白萧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消息准确无误。” “可有办法解救?”白萧问。 “李氏大营防范森严,除非我们连同归海氏的青霄卫一同出动逼李玄交人,否则……”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白萧脸色非常难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狗杂种还是落入了李玄的手中,白萧关心则乱,连忙走出大营前往燕赤练所在的主营帐。 “老祖宗!” “萧儿,何事如此惊慌?”燕赤练放下正在擦拭的寒光熠熠地赤虹剑。 “老祖宗,狗杂种被李玄擒获,如今命悬一线,咱们快发兵前去逼李家交人吧。” 白萧紧张的神色尽收入燕赤练的眼中,她头一次见到自己的爱孙竟如此关心一个下人,这狗杂种果真是不简单。她心想日后白家交到白萧的手中,那不就是交给了狗杂种,燕赤练眼睛中露出几分杀意。 “萧儿,狗杂种不过是一个下人,死就死了,你又何必如此担心呢?” “老祖宗,狗杂种自从跟了我,为我们白家殚精竭虑,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老话常说,千金易得,良将难求。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为我们白家丢了性命吧。” “萧儿,你糊涂啊。你看你现在什么样,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你还有半点白家子弟的样子吗?天下之大,人才如过江之鲫,又何必独钟意他狗杂种一人。只要我们白家度过这一关,什么样的人才招揽不得?你是白家未来的家主,岂能恩宠一人?你自己好好想想。” 白萧没想到燕赤练不但不出手搭救狗杂种,而且还训斥了自己一顿,心中有些不甘,但是也不敢发作,只好低着头嘟囔道:“萧儿明白。” 燕赤练慈爱地将白萧拉倒身边说:“萧儿,你不用太过担心,狗杂种对李玄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暂时性命无碍。” 白萧眼睛一亮,“老祖宗,您说的真的吗?” “狗杂种是你的心腹,李玄他岂能不明白这一点。杀狗杂种而后快和利用狗杂种与我们讨价还价,换作你是李玄你会如何做?” “那自然是留狗杂种一条性命以作讨价还价之用。”白萧不假思索地说。 燕赤练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你明白这个道理,那就先回营帐中休息,明日估计会有一场恶战,到时候我无暇顾及于你,你自己也要多多小心。” “萧儿明白,老祖宗您也要多加休息,萧儿先告退了。” “去吧。”燕赤练目送着白萧出了营帐,原本慈祥微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她知道另外两家的老辈都已在附近,明日势必有一场恶战,她担心关键时刻,归海氏会倒戈相向,到时候白氏一族的子弟恐怕要因此断送性命。 燕赤练重新拿起案上的赤虹剑,抚摸着剑身,自言自语道:“老伙计,明日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你准备好了吗?” 两把赤虹剑微微震颤,发出两声清脆的声音,似乎在回应燕赤练。 大漠的夜色比往常来得早,寒意袭来,此刻围绕着月牙湖的三处据点篝火丛生,炊烟袅袅,只是在离此数百里开外,正有一群黑影御剑而来。 李家营帐中,狗杂种四肢正被绳索吊着,全身无一处完好的地方,鲜血早就染红了他那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他此刻正垂着头。 忽然一盆冷水浇在狗杂种的身上,狗杂种顿时从晕厥中苏醒,浑身湿透的狗杂种不停的打着冷颤,嘴唇冻得发紫,苍白的脸上挂着一处处淤伤,双眼肿得只能微微睁开一道细缝儿,不难想到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残忍的酷刑。 李玄满脸阴霾,他走到狗杂种面前,伸手掐着狗杂种的嘴巴,“狗杂种,你爹娘倒是有先见之明,给你起了这么一个贴切的名字。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杂种,贱种!”李玄甩了狗杂种一个嘴巴子,继续说道:“老子给你吃穿,你竟敢背叛我,你不是要跑吗,跑啊!” 李玄如同一头猛兽一般,对着狗杂种咆哮,经过李玄手下百般折磨,浑身的痛感早已让狗杂种失去了知觉,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李玄,旋即便又垂了下去。 李玄薅着狗杂种的头发往上提,阴笑着说:“狗杂种,爷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全盘计划,以及与你同流合污的人,本公子便饶你一命。”李玄思来想去,若非背后有人支持,凭借狗杂种一人之力不可能有今天这番作为,他需要知晓狗杂种全部的计划才能打破归海氏和白氏的联盟,他不想再看见太爷爷那失望的眼神。 狗杂种沙哑无力的嗓子里发出几声怪笑,“李玄,你这个伪君子,别再假惺惺了,要杀便杀。” 李玄见狗杂种不识抬举,还出言讥讽,朝狗杂种的肚子上狠狠捣了几拳,随后掐着狗杂种的脖子吼道:“你说不说!” “哈……”被掐住脖子,强烈的窒息感令狗杂种嗓子里发出痛苦的呻吟,他一口血沫朝着李玄吐了过去,李玄没有料想到狗杂种还敢放肆,反应不及被唾沫吐了一脸。 李玄连忙从怀里抽出方巾擦擦脸,一股股腥臭难闻的气味让李玄怒火中烧,他抬起手将狗杂种的两条胳膊打断,紧接着又是两拳打断了狗杂种三根肋骨,李玄仍然不解气朝着狗杂种的两条腿又踹了几脚,只听”咔擦“脆响,狗杂种的两条断腿再被踢断,狗杂种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般,四肢被吊着,身子悬在空中。 “狗杂种,等此地事了,我亲自刨了你爹娘和家姐的坟,你放心我会将他们的魂魄召回来好好的折磨,听说你家姐雪至生前长得挺漂亮,就连归海一策都忍不住玩弄,回头小爷帮你家姐找几个恶鬼好好陪她玩玩。”李玄此刻如同魔鬼一般,阴邪地笑着,脸上不断的抽搐着。 “畜生,李玄,你这个畜生!你有种就……就杀了我!”狗杂种愤怒地咆哮着,听到李玄要对爹娘和家姐的魂魄做丧尽天良之事,狗杂种只感觉天塌了。 “想死?呵呵……你以为你还活得了么?” “你有种就杀了我呀!”这一句话狗杂种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原本只睁开一条缝的双眼,此刻圆瞪着,他近乎咆哮的呐喊,只求李玄能够尽快结束他的生命。 狗杂种越是痛苦得疯狂,李玄越是有快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折磨人,压抑在心中那无尽的愤怒以及承受家族之重的痛苦与憋屈瞬间宣泄出来,他将手中的方巾扔到狗杂种的脸上,阴笑着说:“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的。” 说完,他朝着帐外走去,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给我盯紧了他,别让他死了,否则你们也不用活着了。” <script>app2(); 第66章 血染大漠(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好!” 归海苍琼大惊失色的叫了一声,急忙稳住身形朝着后方退去,然而为时已晚,只见那面绿色的令旗忽然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一股毁灭之力从中爆发。 “轰”的一声,地面为之一震,沙尘肆虐,归海苍琼的身子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噗……”归海苍琼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满头的华发凌乱不已,脸色惨白如雪。 “道友们,这婆娘已受重戳,趁此良机要了她的性命。”布置阵法的散修提醒道。 “小妹!”正与一些散修缠在一起的归海藏锋分出一律神识灭切关注着归海苍琼,此刻见她深受重伤倒地,归海藏锋如同一头苏醒了的雄狮,浑身杀意充盈,他对着那些散修吼道:“你们都得死!” 五行杀阵的东方位令旗被破,大阵的威能瞬间被削弱,迷雾渐渐散去,沙蛇不再,地火隐退,唯有那狂风依然造作,寒冰霜箭依旧不停的朝着地面轰去。 归海藏锋咬破右手食指,精血不断的从手指出溢出,一滴滴精血汇聚在归海藏锋身前,空中的那一把飞剑嗖的一身飞了回来,剑身不断的颤抖,那一滴滴精血径直的飞向剑柄的虎头口中,两道猩红的光芒从老虎的眼中射出,十分诡异。 “吼……”众人只听闻一声呼啸,归海藏锋握住那柄飞剑,剑身上红色妖冶的光芒不断的注入到他的身体之中,几个喘息间,归海藏锋全身变得透明,身体中根根筋骨均散发着红光。 “不好,这归海老儿练的是嗜血魔功,道友们趁他还未完成变身,赶紧灭了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有散修看出了归海藏锋功法路数,怛然失色地惊呼。 有几人闻言随着那名散修冲向归海藏锋,手中的法宝纷纷化作流光,拖着长长的溢彩斑斓攻向归海藏锋。此时归海藏锋对这些散修根本无所顾忌,只管法器、风刃和空中的寒冰霜箭不停地轰击在自己的身躯之上,他不断的从剑身上汲取嗜血妖力充盈全身,那一身宽松的袍子逐渐被撑满,渐渐的全身的青筋暴起如虬龙。 只听“呲拉”一声,归海藏锋一身锦罗绸缎被身躯撑得撕开了一道道口子,原本如同老树一般干皱的皮肤瞬间变得圆润顺滑,全身上的肌肉一块块棱角分明,犹如刻刀雕刻过无二。归海藏锋的身子暴涨至十尺有余,瘦弱的身子变得魁梧雄壮,手中那把三尺长剑此刻犹如匕首一般。 “吼!”归海藏锋睁开双眼,两道红色的光忙扫向攻击着自己的散修,只见他一抖身子,一股无形的威严如潮水一般涌向周围的散修。归海藏锋右脚在空中猛地一跺,那边杀阵瞬间瓦解崩碎,空中亮起一道奇异的铭文,光芒所过之处,那些散修的身子无法动弹,操控阵法的散修一口老血喷出,再无喘息,四肢垂落,身躯悬在空中。 归海藏锋挥着手中的长剑,整个人如同一个红色的妖兽瞬间出现在一个散修身前,手中的长剑贯穿那名散修的胸膛,鲜血不断的涌入长剑之中,眨眼之间那人便化作一具干涸的尸体,在归海藏锋的一掌之下,化作点点烟尘消散在空中。 “嘭…嘭…”连续几声闷响,归海藏锋已经连续灭了数名散修,他的身躯相更是又长了一尺有余,此刻犹如一个巨人,然而他的身法却是异常的敏捷迅猛。 空中的铭文渐渐松动,剩余几名对抗归海藏锋的散修感觉身体那种无力感不在,于是立马调动全身的真气,运起身法躲开归海藏锋的禁锢之域。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忽有威严之声传来,有一名散修不断掐着指诀,一道道金色的真诀之力打入漂浮在空中的明珠之中,一条白色的蛟龙昂首龙吟,浑身带着紫色的雷电,张牙舞爪的冲向归海藏锋。 “去死吧!法相天地!”归海藏锋毫无畏惧,挥舞着手上的长剑朝着蛟龙斩去,剑气喷薄,归海藏锋身后出现一尊凶神恶煞的法相,法相伸出宽大的手掌,朝着蛟龙抓了过去。 蛟龙张嘴咬住剑气形成的巨剑,两只龙爪死死地扣住巨剑,“叮”的几声脆响,巨剑连同归海藏锋手中的长剑碎成数截,就在蛟龙吐出嘴里的剑刃,朝着归海藏锋胸膛冲去之时。归海藏锋身后那尊法相已经握住蛟龙的身躯,归海藏锋嘴中念道:“天地法相,上穷碧落,下临九幽,诸神退让,魔尊降世,弑神灭佛,急!” 随着归海藏锋念完,手上指诀一落,只见他身后的法相怒出凶相,蓝色的手臂虬龙暴走,那条蛟龙瞬间被撕扯成两截。散修吐出一口鲜血,手中的指诀不停地翻飞,全身的真力尽数打入明珠之中,“道友们,快助我一臂之力。” 一众散修纷纷飞向那名散修后方,将全身的真力尽数灌入其身体之中,明珠光芒大涨,俨然建明月星辰失色,“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九字真言再出,明珠中忽然飞出一百零八条金色蛟龙,朝着归海藏锋身后的法相飞去,那魔神法相挥舞着手中的拳头打向蛟龙,一拳轰碎一条蛟龙,奈何蛟龙数量太多,转眼间巨大的身子已经被数十条蛟龙缠绕束缚,蛟龙张开血盆大嘴撕咬着法相。 二者相持不下,此时归海苍琼将围攻自己的散修尽数击毙,披头散发如同一个疯妇。在战斗的过程中,归海苍琼的一条胳膊被散修一刀斩断,身上被那些死去的散修们留下了大大小小难以计数的伤口,鲜血正不断地顺着衣衫向下滑落,整件衣服已被血水淋透,她顾不得及时止血疗伤,脚踏虚空,朝着与归海藏锋对峙的散修们奔袭而去。 虽然这些散修都是洞玄中后期的修为,但是相比归海苍琼和归海藏锋太虚境初期的修为相比,一境只差那便是天地之别,若此刻散修们一面忙于攻击归海藏锋,同时在分心防卫归海苍琼的攻击,那无疑是自寻死路,他们深谙这个道理。 为首的散修连忙驱动明珠召回在归海藏锋法相上啃食的数十条蛟龙迎向归海苍琼,蛟龙顷刻之间穿透了归海苍琼的身躯,那几条蛟龙咬着身子使其无法动弹,蛟龙凶目寒光阴险,血盆大口一张一合间带出一块鲜肉。 归海苍琼发出痛苦的叫声,她心中一横,对着远处的归海藏锋喊道:“大哥,小妹先走一步,归海家不能断送在我们手中。” “小妹!”归海藏锋发狂似的朝着这处飞来,他知道归海苍琼那凄凉一笑是何深意,小妹要自爆元府与他们同归于尽。 “不好,这贼婆娘要自爆元府,快闪!”为首散修的话还未说完,只听见轰的一声,归海苍琼的身体化为虚无,刺眼的光芒从她消散处朝着四面八方射去,众人闭上双眼,只感觉耳朵轰鸣欲裂,天地瞬间安静了下来。 一股股巨浪不断的朝着四周涌去,归海家的营地一片狼藉,一些修为不济地散修和归海氏子弟,被巨浪掀飞,随后摔在地上断气身亡。 “不!小妹…小妹…”归海藏锋浑浊的双眼中留下血泪,他朝天怒吼,随后抄起身旁的长剑,冲入巨浪之中,对着那些散修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手起剑落,一颗颗人头随着狂风卷入空中,鲜血随风而起,随风而落,天空中好似下起了血雨,众人人只感觉活在红色的世界,血色罗刹鬼蜮之中。 <script>app2(); 第68章 血染大漠(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晌午时分,烈日高悬上空,阳光刺眼灼烈,大漠中的温度到了最热的时候,若是赤足行于沙漠,不需几个喘息,脚底板将被沙子灼烧得疼痛不止。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腥臭,正是那些绝了气息的尸体身体中的水分正快速流失,沙虫从未如此欢腾,钻入一具具尸体中啃食皮肉,若是细细听闻,隐约间能听到啃食的声响。 此刻归海藏锋和燕赤练正率领着各自人马朝着李家营地进发,行至风蚀严重的关隘窄道,两列人马双双碰头。 归海藏锋骑着墨绿色的高头雄狮抱拳说道:“燕赤练,数日不见可真是愈发的精神。” “归海藏锋,几日不见,你还是那么惹人厌。”燕赤练坐在两只紫色狐狸拉着的车辇上,抱拳对着归海藏锋笑了笑。 “一百多年了,谁能想到今天你我两家会联手,看来我们真是老了。”归海藏锋感慨不已,曾经的北洛天策府和南湘青霄府是生死对头,角逐天下互为敌手,如今两家最年长的老辈在此谈笑风生,着实慨叹岁月如梭,变化莫测。 “可不是,谁能想到主宰天下的君主竟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之人,天下已定,你我不过是苟延残喘,为晚辈们谋一线生机罢了。”燕赤练亦是不甚唏嘘,想起当年初见归海藏锋时,洛河水涨,柳絮满天,彼此不过十八芳华之龄。 “嗨…真是老喽,今日你我联手到也是一件美事,算是为当年各自追逐的理想作了个了结。”想起身边人一个个离去,尤其是小妹归海苍琼的离开,使得归海藏锋心中的壮志磨耗殆尽,这一战只为归海氏年轻一辈争个活路吧。 “别伤春悲秋了,前面就是李家的营地了。若非当年你我两家不愿摒弃前仇,又怎么会让李元丠那小子做大。”燕赤练看向前方的窄道,眼神中杀意隐现。 “多谢你送来的月华灵液,今日就与李元丠一决生死吧。”归海藏锋双腿一夹墨玉雄狮,率先朝着窄道行去。 两队人马并成一队,刚进入窄道之中,忽然阴风阵阵,一道道凌厉的风刃朝着众人刮了过来。归海藏锋大呵一声:“不好,这是阴煞阵!” 一道道风刃吹来,众人不敢放松警惕,纷纷施展法术抵挡风刃的袭击,那风刃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黄沙,窄道左右两侧的风蚀石壁被削出一道道深口子,一些修为不足的修士身上顿时出现一道道红色的伤痕,更有甚者被风刃削得断胳膊短腿,一时间窄道之内乱作一团,痛吟声不断。 “归海藏锋,你护住小辈,待我破了这阵法。”燕赤练话落身子冲入阴风之中,归海藏锋双手不停的翻弄,猛呵一声,双掌推出,身前出现一道青色的屏障,阻挡着风刃的攻击。 燕赤练进入阴风之中,赤红长绫围绕在她的周围不断的飞舞击散一道道风刃,她正放出神识寻找大阵的阵眼所在。 天下阵法多不胜数,大致可分为天地法阵和修行法阵。前者乃天地之造化,自然之玄妙,浑然天成;后者则为万千灵长参悟天地法则,借助法器布置而成。不论是何阵法,均遵循相生相克之道,一心二位,阵眼为法阵的中心,通过不同方位配合,夺天地造化而成。 破阵主要由三种途径,其一是寻找阵眼将其破除,大阵不攻自破;其二是以力破之,强行闯出法阵;其三是寻找法阵规律,以相生相克之道破之。 数万年来,无数修士勤勉钻研,寻出布阵辅助法器,翻手之间,法阵即成。越是晦涩复杂的法阵越是需要配合天地灵脉之势加持法阵,方能发挥法阵之威能。若是能有阵图秘宝,那可舍弃一切繁杂考虑,以灵力催动阵图,法阵便成。 修行界盛传威名赫赫的诛仙剑阵便是由诛仙四剑和诛仙剑图布成,非四圣不可破。此阵法由传说中与鸿钧老祖同实力的罗睺发明,后由通天教主所布成,可以一敌四,诛仙剑图的存在更是让此阵可以在瞬息之间布成,威力无比。 只是这阵图秘宝非等闲之人可拥有,能够炼制阵图者非阵法大成者,难有所得,数当今天下能炼制阵图者不过一二,绝大多数的修行门派所拥有的阵图均是门下弟子探寻仙家洞天而得。 燕赤练顶着强劲的阴风不断深入,耳边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一群身穿白色长袍,披头散发、面色苍白的鬼魂,空洞双眼中泛着红光,双脚离地张牙舞爪的朝着燕赤练本袭而来,手上黑色的指甲泛着幽幽的黑光,似有劈山裂石之能,双爪抓向燕赤练带起冰寒刺骨的寒意。 一丈长的赤红绫红光一闪,立马化作五仗余长将燕赤练周围包括得如同一个蚕茧,刃法阵中的风刃袭击如同铜墙铁壁,不伤分毫。赤红绫两端在燕赤练的驱策之下,攻击速度越来越快,不停地轰击在鬼魂身上,那些被燕赤练扫到的鬼魂瞬间消失在阴风中。 深入法阵腹地的燕赤练,斩杀了数百只恶鬼,停下稍作喘息,瞧见前方不远处的阴风中有一团妖冶如血的红色光团,她眼前一亮,那团红光定是法阵的阵眼,只要将其毁掉大阵可破。 燕赤练催动身法快速的飞向那团红光,越是靠近周围的罡风越是强劲,涌来的凶鬼煞神越多,赤红绫奄奄有难以招架之势。燕赤练不作她想,手上的两把赤虹剑冲天而起,在阴风化作两道流星冲向鬼魂群中。 赤虹剑在鬼群中大展神威,原本黑压压一片恶鬼被打得身形消散,数十个喘息的时间,那群鬼魂已经被尽数斩灭,燕赤练来到红色光团前,放出神识查探。 “原来只是一团血煞之气。”燕赤练松了一口气,挥着手中的赤虹剑朝着光团劈去,这一剑蕴含着燕赤练五成修为,足以劈金断石,却不曾想红色光团纹丝不动。 燕赤练狐疑了一声,“李元丠从何处收来的这血煞之气,竟然能挡住我的一击。”燕赤练不敢怠慢,运转全身的真力注入赤虹剑中,朝着光团连劈数剑。 只听“啵”的一声,红色光团化为点点红星消失在阴风中,燕赤练收剑等待法阵破除,可是这阴煞鬼阵毫无异样,她心中浑是不解,“难道这团血煞并非法阵的阵眼?可是若不是阵眼,李元丠为何将血煞放于此处,又何深意呢?” 燕赤练心中顿时警觉,忽然感觉到身后灵力波动,她转身一看,只见那点点红星逐渐汇聚到一起形成人身,旋即一个红色骷髅挥着一根黑色的鬼镰之刃攻向她。 <script>app2(); 第70章 血染大漠(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窄道两侧的沙峰轰然坍塌,恰似决了堤洪水猛兽朝着众人吞噬而来,原本松软的沙地此刻不停的凹陷,四周的流沙化作地龙搅得地面晃动不停。 众人见状慌不择路的四处逃窜躲避流沙陷地,然而五罗轻烟阵发动,一阵阵朦胧白烟飘飘而来,渐渐地笼罩在这片沙地,阵阵幽香进入归海氏和白氏子弟的口鼻之中,他们头晕目眩,眼前画面陡然转变。 有人看见自己置身于瑶池仙境之中,云雾飘飘,仙女起舞,前方一排排桌上摆着丰盛的美味佳酿,那传说中的仙家人物如昊天上帝、瑶池仙母、太上老君等等此刻正对着自己报以善意的微笑,手中捧着灵气逼人的仙酿举杯邀饮。 有人则看见置身于十八层地狱之中,阴间鬼差押着一些面目可憎的鬼魂送进拔舌地狱,不远处正有两位体型彪悍的阴差手中拿着火钳夹着一个鬼魂的舌头向外撕扯。恍惚间,又是一番新的景象,绑着手铐脚镣的滚混被阴差扔进滚烫的油锅之中受那煎炸之刑,痛苦之声让人心乱如麻、手脚冰凉…… 相比之下,那些在流沙中手舞足蹈,满脸淫色之人,此时沉浸在酒池肉林之内,与数十名美丽曼妙的女子在酒池肉林内戏弄打趣,忽而张嘴饮下女子递来的美酒,忽而张嘴吃着那边女子送来的鲜果肉食,忽而敞开双臂拥入这些美女妖娆的女子,醉凑到这些女子身上一阵舔弄…… 五罗轻烟阵是一种杀人于无形的法阵,阵中之人若是修为低微、无法摒弃杂念保持灵台清明,则会陷入幻阵之中,无法自拔。这种阵法的运转最为关键的是夹在轻烟中的七情六欲香,只要脑中有欲念出现,眼前便会出现所想要看到的情景,长期陷入幻阵之中,将会神识枯竭而亡。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最难摒弃的便是七情六欲,更何况眼下这些修为低微的归海氏和白氏子弟,陷入五罗轻烟阵中,一个个仿佛傻子一般,浑然不觉身体已陷入流沙之中,有些人甚至被流沙吞没的那一刻,脸上依然谑浪笑敖。 归海藏锋、燕赤练如临大敌,飞在空中躲避着元阳雷阵的雷柱轰击,与此同时出手救援陷入陷地流沙阵和五罗轻烟阵的子弟,可是面对来势汹汹的流沙和满天烟罗的群伤,感到非常吃力。 归海藏锋心知在这般下去,甭说对付李元丠等人,两家数千名子弟都要埋骨于此。他真气入口猛吼一声:“致虚极、守静笃,灵台清明,天塌不惊!” 这一声吼如洪钟大吕荡人神魂,陷入五罗轻烟阵中的子弟瞬间恢复清醒,纷纷催动身法、驱使法器逃离陷地流沙。 “凝神屏气,出手救助其余子弟。”归海藏锋一拳轰碎一根从天而落的雷柱,对着另一旁正忙于救助白家子弟拖线的燕赤练说:“燕赤练,这阵中阵杀机重重,凭你我二人实难救下所有晚辈。不如兵分两路行事,元阳雷阵我来对付,你来对付陷地流沙阵如何?” “好,就按你说的办。”燕赤练点点头,飞到白定山、白定河等兄弟面前,“定山你们兄弟四人在此坐镇,小辈们的安全靠你们了,我去破了那陷地流沙阵阵。” “是。”白定山等人回应。 燕赤练凌空俯视地面,流沙虬龙如潮不止,地面凹陷大量的流沙涌入都难以填平。燕赤练放开神识探寻法阵的规律,回想起陷地流沙阵启动之时,显示两侧的沙峰开始坍塌,随后地面凹陷,流沙开始涌入,形成一条条沙虬攻击两家的人马,此刻只见那些虬龙流沙分别从两侧的沙峰而来奔向窄道。 想必破除左右二侧坍塌的沙峰便是破除阵法的关键,燕赤练思虑再三,朝着一侧的沙峰飞去,飞至沙峰的上空,神识感应到流沙之中有灵力波动,定睛细瞧,只见黄浊的细沙之中有一座半人半兽的石像,上半身是人身,下半身是蛇尾,头部是一个状如食尸鬼。 石像上发着土黄色的光芒,石像獠牙满口张嘴推出土黄色的灵力,土黄色灵力融入流沙之中,流沙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化作一条条沙虬攻向两家的人马。石像的尾巴有频率地拍着地面,每拍一次,地面一阵颤动,不远处便会出现一个陷地沙口。 寻找到关键所在,燕赤练胸有成足朝着石像飞了过去,许是石像感受到危险,抬头看向空中的燕赤练,蛇尾拍地的频率越来越快,那些流沙忽然冲天而起,化作一条巨大无匹的沙虬冲向上空。 沙虬张口将要把燕赤练吞入腹中之时,燕赤练倏地从沙虬的嘴中逃脱,紧接着赤红绫紧紧缠在沙虬地身子上,沙虬争夺不开,口中不停的发出怪吼。 “招!”燕赤练趁机驱策悬在她身后的赤虹剑刺向沙虬颈下七寸之地,“噗”的一声,赤虹剑贯穿沙虬的身体,旋即飞向上方,面对着沙虬痛苦的表情,赤虹剑迅猛地冲天而落,顺着沙虬的嘴进入腹中。赤虹剑所过之处,沙虬的身体发出“砰砰”的炸裂声,一时间黄沙漫天。 第二条沙虬已经冲向燕赤练,燕赤练故伎重演,另外一把赤虹剑再次进入巨型朝着巨型沙虬刺了过去,而她已经落到崩塌的沙峰中,剑指一挥一道剑气朝着石像轰了过去。 “嘭”的一声,石像出现裂纹,旋即碎成数块。石像一毁,陷地流沙阵瞬间威力减了大半,燕赤练长呼一口气,又飞向对面的沙峰,着力摧毁另外一座石像。 反观正在破除元阳雷阵的归海藏锋,此刻有些灰头土脸。雷声想得越来越急促,雷蛇不停的在乌云中吞吐,雷柱如同雨下,归海藏锋躲避不及,数根雷柱轰击在他的身上,归海藏锋身子被雷电麻痹,朝着地面坠落。 他急忙调动真气,加诸于全身,身上顿时出现一个绿色的罩子,罩子上符文不停地闪烁,归海藏锋提着狂狮嗜血剑再次飞向空中,狂狮嗜血剑的身形不断放大。而就在此时,地面上那些死去的归海家和白家子弟的鲜血逐渐流失形成一条条血线飞向空中,而那些原本陷入流沙里的尸体鲜血亦不断的外流,黄色的流沙眨眼之间变得血红。 一条条血线汇入狂狮嗜血剑中,剑身妖冶的红光照亮了原本昏暗的空间,归海藏锋举起狂狮嗜血剑冲向乌云中那一团紫色光团,他此举是要以力破阵。 狂狮嗜血剑已经劈向紫色光团,空中雷电咆哮不止,数百条雷蛇疾行奔走顺着巨剑朝着归海藏锋冲去,归海藏锋手中狂狮嗜血剑回收,原本硕大的剑身瞬间恢复原样,归海藏锋在空中不停地移形换影,躲避那数百条雷蛇的攻击。 雷蛇攻击落空,便朝着下方人的群飞去,“轰……”连连轰鸣不断,激起黄沙阵阵,白氏和归海氏躲避不急的子弟当场被雷蛇轰击而死,劫后余生的人选在半空中看着地面的惨剧,心中一阵胆寒。 <script>app2(); 第72章 血染大漠(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漠的天气变幻莫测,前一眼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则是乌云密布,阵阵沉闷的雷声时而奔走,时而停歇。西风凌烈卷起沙尘呜呜空鸣,空气中弥漫着温热的水汽,让人直觉得胸口发闷,喘息艰难。 两队人马阵前对峙,寒光外泄、杀机隐现,一派肃杀之象。 “李元丠老儿,你让一群小辈拦在大营前,是何用意?莫非这便是你李家的待客之道?你若是不出来,我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请你出来一见。”归海藏锋剑指李氏大营,肆意地嘲笑,声音蕴含着真力,响彻云霄。 “是哪家的狗在营前犬吠……”李元丠的走出营帐,抬头看看了大营外的归海藏锋和燕赤练,随和冷冷地说:“我道是哪家的狗如此放肆,原来是归海家老家主啊。” “李元丠,数十年不见,你的嘴皮子跟你的人一样刻薄。”归海藏锋口轻舌薄讥讽,李元丠当着众人的面辱骂他,让他心中怒气难消,他目光凌厉如刀扫了一眼李氏大营中出声嘲笑的子弟,那些子弟被归海藏锋凌厉的目光吓得合上了嘴。 “彼此彼此,你的脾气跟茅房的石头一样,臭不可闻。”李元丠斜眉看了看归海藏锋,言语之间浑是不屑,“归海藏锋、赤练仙子,今日你们怎有雅兴来我李家的营地,难不成是要找我叙旧吃两杯水酒?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好聊的吧?” “李元丠,明人不说暗话,你李家修行子弟为何在此扎营,还不是为了白家得到的月华灵液。”归海藏锋单刀直入,不愿再与李元丠多说废话。 李元丠冷笑了两声,“归海藏锋果然快人快语,月华灵液这等天才地宝谁不稀罕。甭说我李家没有出手去抢,即便与赤练仙子发生争执,与你归海藏锋又有什么干系?”说着,李元丠看向燕赤练,继续说道:“赤练仙子,我李家子弟在此扎营可侵犯到你们白家,今日你和归海藏锋率着两族子弟将我李家大营围得水泄不通,是何道理?” “李元丠,何必故作姿态,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我们两家欺负你们李氏。你在此安营扎寨不就是为了趁机夺取月华灵液,你当真以为我们是如此好糊弄的么?”归海藏锋最见不得虚伪的人,李元丠此番惺惺作态,让人直犯恶心。 燕赤练出言讥讽道:“李元丠,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么虚伪有意思么?你设下的那些杀阵不是对付我们,那是什么?” “看来两位不是来找吃酒叙旧的,倒是我自作多情了。”李元丠叹了一口气,随后目不斜视地盯着归海藏锋和燕赤练说:“既然如此,你们便划出道来,我李元丠一一接着便是。” 归海藏锋手中的狂狮嗜血剑指着李元丠,傲慢地取笑道:“李元丠,我观你的修为刚刚步入太虚境,境界尚且不稳固,我和燕赤练都是太虚境初期修为,光华云峰一人还够看吧!我奉劝你还是乖乖缴械投降,我们可以留李氏一条活路,否则休要怪我等辣手无情,斩草除根了。” “好大的口气,归海藏锋,让我来会会你!”李家主营帐中飞出来一个瘦和尚,一身僧袍打扮,一双火红色的眉毛,铜铃大小的眼睛怒瞪着,脖子上挂着一串一百零八颗黑色佛珠,此刻双掌合十,如同怒火金刚一般,来者正是李氏一族的供奉长老华云峰。 “华云峰,休要猖狂,吃老子一剑!” 归海藏锋一掌拍向坐骑的背部,身子快速腾空,挥动着手中的狂狮嗜血剑迎向华云峰,在空中激战,大开大合、真力吞吐、宝光华气翻腾。 燕赤练见归海藏锋与那华云峰打成一团,自觉不能再袖手旁观,身上的赤红绫作攻击状指向不远处的李元丠。而李元丠则并未动手,只见他向前走了几步,笑着对燕赤练说:“赤练仙子,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与归海藏锋联手,开出的条件恐怕不低吧?让我猜一猜,这月牙湖的月华灵液对半分?不如你我两家联手,将归海藏锋拿下,月华灵液如何分配都好说,你看如何?” 李元丠的一席话让现场的归海氏子弟心中一紧,若是燕赤练此刻倒戈相向,那么哪还有活路。归海一策一旁骂道:“狗贼,休要挑拨离间,我归海氏和白氏同气连枝,燕前辈又岂会与你这狗贼同流合污。” “归海一策,休得放肆!若是你嫌命长,我李玄不介意与你斗一斗法。”李玄招了招手,浑身是伤、丢了大半条性命的狗杂种陪人抬了出来,仍在沙地上,此时狗杂种四肢尽断、身上一道道伤口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肿的无法令人无法认出这就是狗杂种。 “公子爷……”狗杂种缓缓睁开眼睛,看见白萧急切的眼神,心中一暖:“公子爷……不用……不用管……管我。” 白萧眼尖,看见地面上的狗面目全非的狗杂种,他还是认了出来,他指着李玄的鼻子骂道:“李玄,你想干什么?” 李玄笑了笑说:“白萧老弟,我知道狗杂种是你的人,这小子有些谋略。不过我告诉你,挑拨白、李两家关系正是狗杂种所为。包小老弟,你我本兄弟情深,此刻更应该共同联手对付归海家才是,否则让归海家做大,哪还有你我两家的活路。” “放屁,李玄,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未经我的同意,对我的人滥用私刑,你觉得我会饶恕你?还想与我白氏联手,简直是痴人说梦!”白萧此刻怒火中烧,手下的一直寻不到狗杂种的踪迹,果不其然是被李玄给掳走了。 “白萧,跟他废什么话,你我兄弟一起上,摘了他的狗头。”归海一策说。李玄的修为不如归海一策和白萧,若是对其阵来,必然落败,因此他二人并未将李玄放在眼里。 白萧点点头,两人招出法器对着李玄便轰了过去,李玄没想到他二人说打便动起手,完全不在乎一旁的李元丠,心中一晃,连忙招出法器抵挡。只是他凝神期的修为哪是真悟期的白萧和归海一策的对手,三件法器相撞,李玄的折扇齐根尔儿碎裂,他身子一晃,嘴里吐出一口血来。 <script>app2(); 第74章 血染大漠(十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元丠轻笑了两声,身上的气势收敛,身形渐小,缩地成寸逃出了赤红绫的束缚。燕赤练凝指一击落空,赤红绫重新回到她的身后,微微地摆动着。 她的神识不停的外放,探寻中每一处角落,李元丠放佛从人间蒸发,无半点踪迹可寻。燕赤练不敢大意,赤红绫作为一件防御性法器,此刻红光波动,围绕着燕赤练的周围不停的旋转,严防死守盯着可能出现的攻击目标。 归海藏锋和华云峰此二人在不远处正激战,双方久久不能分出胜负,燕赤练抬头望去,心想趁李元丠不在之际助归海藏锋一臂之力,收拾完华云峰,到时候两人联手对付李元丠,任他诡异的功法再多,也难逃一死。 心随意动,燕赤练飞身前来相助归海藏锋,赤虹剑犹如脱缰的野马朝着华云峰的胸膛攻去,就在此时,只听李元丠的声音传来:“燕赤练,你的对手是我!”紧接着李元丠的身形出现在燕赤练的上方,伸手便是一掌拍在燕赤练的后背,燕赤练所料未及,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狂狮嗜血剑带着凌厉霸道的真经袭来,李元丠再度施展缩地成寸之法,隐去了身形,“燕赤练,你怎么样?”归海藏锋飞到燕赤练身前问道,眼神却没有从华云峰的身上移开。 “还死不了。”燕赤练咳出一口血,用手擦了擦,:李元丠功法诡异,脚踏金光身法其疾如风,缩地成寸无踪无息,千万要当心。” 归海藏锋闻言眉头一皱,李氏家族成长不过数十年,李元丠能拥有此等诡异功法,着实令人惊奇。不过若真拼家底,归海氏家中收藏的功法又岂是李家所能媲美,归海藏锋随即笑道:“无需担心,让你见识一下我归海家的空间禁锢之法,不怕他李元丠不露真身。” 正在两人交谈之时,华云峰已至,只见他双手掐着大日如来光聚明顶印,一道紫色的真气化作琉璃戒刀朝着归海藏锋和燕赤练攻了过来,琉璃戒刀带着屠戮一切罪恶的恐怖之力,刀身紫气翻滚,隐约间有电舌吞吐,燕赤练推开归海藏锋,手中两把赤虹剑合二为一,“嗖”的一声迎向琉璃戒刀。 刀尖和剑尖儿相对,赤虹剑火焰熊熊与琉璃戒刀的紫气对峙,燕赤练剑指凝神,嘴上厉呵,剑指上一道金光射向赤虹剑。收到金光加持的赤虹剑红光一闪,熊熊火焰火势更盛,俨然有吞噬琉璃戒刀之势。 华云峰掐指玄奥的佛家心印,眼中怒光涛涛,佛印向前一推,一把万华金龙夺出现。华金龙夺诞生于佛祖从黑暗求得光明真理之时,诸法所生,随心所现,持之卫道、可保光明。 万华金龙夺飞入火焰之中,只听一声龙啸,一条金龙猛然抬头,张嘴将火焰如吸水一般吸入腹中,随即张口朝着赤虹剑吐去,火焰热浪难耐,赤虹剑剑身不停的缠斗,燕赤练额头出现细汗。 归海藏锋顾不得警惕李元丠的偷袭,狂狮嗜血剑撩天而起,将赤虹剑、琉璃戒刀和万花金龙夺分开。而在此时,一点金光忽然出现在的燕赤练身后,李元丠身形逐渐出现,手中的降魔杵抡向燕赤练的后背。 说时迟那时快,燕赤练身形一闪,躲避了李元丠的攻击,归海藏锋趁机一道指诀打向李元丠的脚下,在李元丠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他的脚下出现一个红色的光圈,光圈中一道道晦涩难懂的铭文发出蓝色的光芒,那蓝色光芒好似触手死死束缚着李元丠,使得他无法动弹。 李元丠情急,手中的降魔杵朝着红色光圈轰去,然而红色光圈纹丝不动,他轰得越是急促,那些蓝色的光芒则越来越亮,渐渐的他的双手被蓝光包裹着,李元丠使足了力气亦无法动其分毫。 若再不出手相助,李元丠恐有性命之危。华云峰见状再次结印打出万华金龙夺攻向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二人,旋即他朝着李元丠这处飞来。 燕赤练在太虚境初期停滞数十年,她的功力和对于道法的感悟并非浪得虚名,只见她凌空脚踏七星,赤虹剑在她的驱策之下其状如虹,势如海啸,夕阳倒挂,余辉似幕,抵挡住万华金龙夺的攻击,旋即虹光将其吞噬,声声脆响,万华金龙夺出现刀刀裂纹,“噗”的一声崩碎。 华云峰身子一颤,强忍着心神损伤,将喉间的一口鲜血咽下,再一次调动全身的真气的连掐数道佛印,金刚怒目,再次打出一把万华金龙夺和一把琉璃戒刀朝着燕赤练攻来,燕赤练心生警觉,朝着赤虹剑又打入几道真劲,此刻两把赤虹剑交相辉映如同日月一般,其光辉隐约间已经遮盖了高悬上空的红日。 燕赤练拖住了华云峰,归海藏锋此时再无顾虑,手中的狂狮嗜血剑径直的刺向李元丠的胸膛,李元丠身子被束缚无法动弹,眼看着剑锋进入自己的胸膛,只能干瞪着眼睛,催动体力的真气护住心脉。 一声闷响,狂狮嗜血剑刺穿李元丠的身体,露出的半截剑刃上沾着李元丠的鲜血,出奇地是剑刃上的鲜血没有半滴落下,反而伤口处的鲜血不停的涌入狂狮嗜血剑上。李元丠面色惨淡,恶狠狠地盯着归海藏锋,“归海藏锋,你好狠的手段!” 归海藏锋一击得手,并不着急拔出狂狮嗜血剑,而是冷笑道:“李元丠,我早就提醒过你。你太自负了,以为太虚境的初期修为能够力撼太虚境中期?真是可笑,我再奉劝你一句,若是你此刻束手求饶,李氏一族推出漠烟镇,我便绕了你的性命,如何?” 狂狮嗜血剑仍在不停的吸食李元丠的精血,李元丠此刻面如死灰,甚是难看。他知道归海藏锋施展的这束缚法术有时间限制,只有等待束缚结束之后,他才能与归海藏锋有一战之力,所以此刻若是不能拖延时间,只能一死。 “归海藏锋,若不是我大意中了你的圈套,恐怕也未必输给你。”李元丠说。 “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利。李元丠,扪心自问,李氏一族能有今日的成就不容易,若是你能服软,我念你修行不易,放你一条生路。这天下之大,容身之处又何止漠烟镇一处,你又何必带着家族子弟在此于我和燕赤练讨不痛快。”归海藏锋见与自己争斗半生的李元丠面如枯槁,精血大量流失,身形消瘦,心中忽而有些不忍,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李元丠的缓兵之计,仍好言相劝。 “好一句天下之大岂无容身之处,归海藏锋,你真以为我李元丠服软之后,龙渊大陆上还有我李氏子孙的容身之处?你归海家和白家是漠烟镇数一数二的大氏族,我李家不过是想争得一条活路而已,若非你们咄咄逼人,我又何苦与你们为敌。”李元丠看了看下方混战的三家子弟,长叹一口气,“今日一战,我李氏已近元气大伤,若你们能够就此罢手,我李元丠甘愿放弃月华灵液,永不出李府大门。” 李元丠一脸悲痛,话似哀求,归海藏锋眼睛一亮。《曹刿论战》中讲,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两军交战也好,此刻两人对阵也罢,若想赢下对方,首先气势上不能输,所谓的先声夺人。经过归海藏锋一番好言相劝,李元丠此间给人的感受,便是灰心丧志、再无争斗的勇气。 归海藏锋深谙行军打仗之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攻心为上,于是再次出言说道:“李元丠,识时务者为俊杰。此局已定,若是你再作顽抗,只能白白断送了李家年轻子弟大好的性命,不如就此罢手,我归海藏锋在此向你保证,倾尽归海氏和白氏之力,助你在永州活凉州再建李家门楣,如何?” 李元丠脚下的蓝色铭文逐渐暗淡,他暗中发觉周身束缚之力渐弱,心中一喜,说道:“当真?你能作得了燕赤练的主?” 归海藏锋拍着胸脯说:“笑话,我归海藏锋一言九鼎,岂会诓骗与你。燕赤练与我已皆为亲家,由我出面调和,相信她也不会赶尽杀绝。” 李元丠抬头看向远方与燕赤练缠斗受伤不轻地华云峰,又转头看着与归海家和白家子弟打斗的李家子孙,踌躇片刻,说道:“若是你能遵守承诺,我愿意退出漠烟镇。” 归海藏锋哈哈大笑数声,“李元丠,敬你是一条汉子。我归海藏锋说话算数,待我说服燕赤练,到时归海家和白家助你,你李家在不需担忧。日后我们三家同气连枝,一同壮大势力,届时在永州、凉州之地与那些势力争他一争,也未尝不可。” “此事甚好,我李家先替你们去谈一谈水深,到时候三家联手,何惧永州、凉州那些跳梁小丑……”李元丠点头奸笑着,眼神中却闪过一丝杀意,在他周围的灵力忽然暴烈得紧,纷纷涌向他的身体中,他的身子瞬间恢复原样,探手成抓直接抓向归海藏锋的心窝窝,那手黑气弥漫,指甲发黑,硬入青钢,电火隐现。 “李元丠,你找死。”归海藏锋凛然后退,法相天地当下出现,青面獠牙的法相挥着手中的巨剑砍向李元丠的手臂,李元丠毫不畏惧,双手成爪朝着巨剑抓了过去,空中出现两道泛着幽光的爪印。 “归海藏锋,孰死孰生尚未可知,你且试试我幽冥鬼爪的厉害。”李元丠身化数道鬼影,四周的灵力不断的涌入他的身体之中,残影中的鬼爪犹如九幽中的嗜血魔兽,那浮光道道好似魔兽的眼睛中射出的厉光,死死地盯着归海藏锋的一举一动,指尖的电花仿佛毒蛇突出的根根蛇信,释放着令人胆寒的危险,鬼影所过之地,寒气逼人,幽风阵阵,吹得人心里直发毛,一声声痛苦的鬼哭狼嚎,直摄人心魄。 归海藏锋身后的法相两臂扩胸,将归海藏锋环抱在胸,如同巨魔抱钟,道道金光护其左右,那青面獠牙的法相后背又生出两条粗壮有力的手臂,双手擎着巨剑,“李元丠,没想到你的修为已经突破太虚境中期,隐藏得够深。不过即便如此,你又能奈我何?” 残影中传出李元丠的身影,“大言不惭!”话音刚落,十数道残影纷纷飞向归海藏锋,一道道鬼爪之印出现在归海藏锋眼前。归海藏锋轻蔑一笑,剑指空中挥舞,法相挥着手中的巨剑劈向那一道残影。 巨剑身形之大,俨然是归海藏锋数倍有余,剑刃所过之处残影化为乌有,待巨像将面前残影尽数斩灭之后,双眼中露出不解之色,李元丠人不见了。 <script>app2(); 上架无感言,爆更就完事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老规矩,爆更,爆更,再爆更! 先爆更15天,每天1.5万字,之后看情况。 ——以下再费几句话: 对于一本不被看好的作品, 上架丝毫无法在心中搅动波澜。 本书从一开始定位就不是迎合市场的作品,也不是爽文。 什么金手指、黄金三章、套路、爽、碾压……这些我都不懂。 很多人说,这本书前期太虐男主了,太慢热了。应该这么着,那么着…… 也许吧,但我不想千篇一律。 不喜欢这本书的,您赏脸批评、指正,我谢谢您; 骂两句直接略过,看其他大神的书,我也谢谢您; 我会拿出诚意去回馈那些支持、追更的朋友们。 推荐票、月票、打赏、评论、打卡,这些您随意。 今后不再求XXXXXXX,随意吧。 扑街又如何呢? <script>app2(); 第77章 血染大漠(十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朦胧的水雾中,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阵阵哭泣声,白氏和归海氏那些子弟放下手中的法器,四处寻找声音地来源,却只听到这些哭泣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从那些倒下的尸体中传来,从那些抱在一起凄凉等死的李家子弟中传来。 胜利者们站在红色的海子里,任由雨水不断的浇在自己的身上,他们心中五味陈杂。 千古哀愁多少事,只身江湖风雨中。 是非善恶终有时,唯有名利争不休。 年少轻狂不知退,三尺青峰浪天涯。 浮生飘摇鬓如霜,刀钝身乏思故乡。 旧地重游念往昔,人去楼空花依旧。 独倚栏杆空怅惘,月下却闻琵琶声。 金戈铁戟飞鸟惊,仰天长啸剑西来。 万千罪孽待谁赎,又添亡魂数百人。 他们为胜利而欢呼,为李氏的灭亡而雀跃,可是面对倒在眼前的尸体,他们内心更是哀伤。往日里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凄惨至极的情景,虽是身怀壮志,誓要振兴家族荣光,他们愿意为此付出生命,可是非善恶终有时,唯有名利争不休,争名逐利一生,到头来他们又能得到什么呢?今日李氏子弟的下场不就是他们的下场吗?他们甚至不敢相信眼前数千具已经死绝的尸体竟是自己亲手做下的。 想到这里,他们忽然有些厌倦了打打杀杀,勾心斗角,甚至想放下背负着的家族使命,放下手中的法器,隐于山水林间,与花鸟作伴,简单平凡的度过后半生。 “归海兄,在下输得心服口服。”白萧心中一阵失落,自那日金兰赏花会与绿绮姑娘一夜良宵之后,再未去过销魂楼,也不知道绿绮现在过得如何,族内事务繁杂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此番与归海一策较量落败之后,以后再也不能对绿绮有二般心思,想起绿绮那清新脱俗、天仙之容,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白萧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他输得起,回首看着那满地的尸体,以及归海氏和白氏存活子弟在一旁庆祝、发呆之时,心中总算有些慰藉。从今日起,漠烟镇再无李氏,这一切都是狗杂种献计之功。 白萧看了看远处昏死过去的狗杂种,心中更是悲怆,试问这偌大的漠烟镇能辅佐自己的有几人,唯狗杂种一人也。若天不遂人愿,狗杂种就此呜呼哀哉,等于自损双臂,以后我白萧又如何与归海氏相争呢?哎… “白萧,不就是一个女人嘛,何以失落至此。你莫不是后悔了吧?”归海一策抽出一块丝帕擦着脸上的血迹。 “归海兄说笑了,见这此地尸横遍野,心中有些感触罢了。”白萧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眼神却有些飘忽。 “何须为此伤感,修行界本是强者为尊,适者生存。他们之死怪不得我们,要怪只能怪他们投错了胎,命该如此。” “归海兄说得对,是我着相了。“白萧微微点头,抬眼看向空中,那华云峰且攻且退,俨然罗于下风,归海藏锋和燕赤练则不急不缓,不停地掐着指诀,驱策着手中的法器不停地攻击华云峰。 “华云峰,李元丠已死,你一人对阵我和燕赤练,无半点胜算,我想你心知肚明。你又何必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为了李元丠值么?不如就此罢手,我归海家奉你为上宾,一切尚好的修炼资源供你使用如何?”归海藏锋死气森森,周身黑气弥漫,一双红色的眼睛在黑气中散发出诡异的光芒,让人后脊发凉。 华云峰此刻到成了抢手的货物,若是他接受归海藏锋的提议加入归海氏,那么平衡被打破,白氏又将处于下风。若是他二人联手对付燕赤练,那么她只能像李元丠一样魂归天地,燕赤练对此甚为明了。自然不会眼睁睁地让归海藏锋如虎添翼,她紧接着说道:“华云峰,若是你愿意加入白氏,老婆子愿意与你平起平坐,共享家族之利,相信归海藏锋亦不会有意见的,你又何必白白送了性命呢?” 归海藏锋眉头一皱,旋即有松展开来,他与燕赤练打交道数十年,对于燕赤练的个性了如指掌。 “哼,我华云峰宁可战死,也不会委屈求全。你们杀了李元丠,便是我的死敌,哪怕拼上我的性命也要为他报仇。若是报仇无果,那也只是我修为不济,到了九泉之下,李元丠亦不会怪我。”华云峰气喘吁吁,胸前起起伏伏,面怒如虎,死死地盯着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二人,趁着对话之际,努力的修复身体的伤势,补充元府中消耗的真气。 “华云峰,你能有如今修为不易,识时务者为俊杰,又何必徒做挣扎。今日即便你将我二人击杀,甚至将下面的小辈全部杀了,又有何用?李氏一族已经灭亡,你一心修佛,又何必固执而枉造杀孽呢?”燕赤练说。 “佛陀一怒,血染千里。我主意已定,不必再劝!今日我华云峰就是要为李氏讨一个公道,你们出手吧……”华云峰不为所动,当年若非李元丠舍身相救,他早就死于同门之手,今日明知不可为,但也要以死报答李元丠的救命之恩。 归海藏锋在黑气里冷笑,声音如同深夜中的猫头鹰之鸣,凄厉而幽森,让人听了心中发毛。 “冥顽不灵!”归海藏锋率先冲向华云峰,黑气中隐约看到一道道暗影,难以察觉的嗜血之气萦绕在暗影之中。 华云峰无半点恐惧,对着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二人打出万花金龙夺佛诀,金光陡现,一把无锋金夺朝着暗影斩去,那些暗影一碰到万花金龙夺浑身金光,发出丝丝白气眨眼之间,那些暗影被斩的烟消云散。 燕赤练不紧不慢,手指不停掐弄,双眼紧闭,眉心之间忽然裂开一条缝,一道淡黄色的光芒从缝隙中露出,紧接着那裂缝逐渐变大,两个喘息后,之间那条裂缝已经睁开如同眼睛一般。 第三只眼睛?难道燕赤练开了天眼?华云峰和归海藏锋见状双双一愣神,他们知道世上有很多瞳术之法,往往能够修炼瞳术者都有经天纬地之才,天赋异禀,可断生死、查阴阳,窥天道,此等法术非是一般修行宗派可以拥有。关于瞳术的厉害他们听过不少传言,可是从未亲眼见过,今日见燕赤练施展出如此玄妙的功法,心中大惊! 燕赤练从何得来这等无上的瞳术功法呢?两人心中疑惑不解,华云峰不敢怠慢,再次打出佛诀,一把琉璃戒刀带着凌厉之势朝着燕赤练打去,他的身子不断的后退,神识全部放开,以防不测。 面对攻来的琉璃戒刀,燕赤练并未放在眼里,她眉心处的那只眼睛,此刻充斥着黄色的光芒,看不见不点瞳孔执行,仿佛置一片虚无,似有包罗万象之感。 倏地,眉心的眼睛睁大如牛眼大小,毁灭之势磅礴而出,仍然只感觉呼吸困难,全身放佛被千斤重物压着,似有透不过气之感。光色的光芒形成一道光柱,直接冲向华云峰。 那把琉璃戒刀被黄色光柱贯穿其身,瞬间崩成碎片,华云峰身子一颤,一口血再次从嘴中喷出,他没想到燕赤练的瞳术竟如此恐怖,身形倒飞,右手捻指,口中佛经滔滔不绝,他的身旁出现一个火红色的光圈,他纵深一跃进入光圈之中,身形陡然消失。 归海藏锋见其消失,全身的弥漫的黑气化作万千丝带散开开,如同孔雀开屏、水仙开花、身体四周数里空间,仿佛被一张蛛网笼罩。 燕赤练的那第三只眼睛失去目标后并未合上,那黄色光柱越来越长,扫向整个空间,她的神识早已将这片空间覆盖,只要华云峰出现,光柱便会立即将他击穿。 沙地上,白氏和归海氏的子弟从复杂的情绪走了出来,他们好奇的盯向空中,被归海藏锋、燕赤练和华云峰神乎其技的手段所折服,他们此刻非常好奇,华云峰施展的是何种手段,整个人能够消失这么久,他到底去了哪里?难道已经逃离了此地?不,华云峰肯定是隐藏于某处等待时机,准备对归海藏锋和燕赤练施展致命一击呢? 果不其然,华云峰没有让他们失望,他终于出现了。 <script>app2(); 第79章 血染大漠(十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归海藏锋念罢法诀,挥手一道蓝色的光芒打向换云峰,旋即浑身阴冷气息不停外放,黑气迅速弥漫他的周身,在整张人脸进入黑气的一刹那,那些诡异的纹路再一次爬满整个脸庞,他手中的狂狮嗜血剑红光一闪,整个人如同奔雷一般冲天而起,嘴中喊道:“雷霆万钧,奔雷剑!” 紧接着,天空雷鸣轰响,狂风造作,只见黑暗中一把散发红色光芒的剑身上不知何时多了数条雷电,不停的上下翻舞,“咔……”的一声炸响,一道雷电从天而落,直贯那把散发红光的剑身,红色光芒瞬间被吞没,刺眼夺目的白光惹得人只能眯瞪着双眼,闪电就像一座桥梁将上天与剑身相连。 挥动剑身,闪电化作一道道雷球朝着华云峰身后的佛祖法相奔袭而去。华云峰见状,念经的速度越来越高,梵音变得急促,他手掐佛印,那佛祖法相有样学样,朝着燕赤练打出数道金光,金光化作万华金龙和琉璃戒刀冲着燕赤练攻击而去。 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在佛祖法力的加持之下,身形比原先大数倍有余,气势更非从前可比。万花金龙夺和琉璃借刀交互攻击,将燕赤练第三只眼睛中的光柱逼退,几个喘息之间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已来到燕赤练面前。 而就在此时,归海藏锋的奔雷剑法早已施展开来,一道道雷球不停轰击在佛祖法相上,每每轰击之时,佛主法相之身会荡起淡淡的金色涟漪。随着雷球轰击得越来越猛烈,归海藏锋手中的狂狮嗜血剑不停地劈砍,法相之身开始逐渐晃动,隐隐约约间护体金光了缝隙。 归海藏锋见状,心中一喜,原来华云峰所施展之术并非想象中的坚不可摧,只要自己持续攻击下去,不怕这佛祖法相不会摧毁。他的攻击愈发如狂风骤雨,不曾停歇。 华云峰面沉如水,翻手一掌带着熊熊气势,一手托天全身的金光更胜,只是那金光中,华云峰的神魂变得有些透明和暗淡,他嘴里的佛经念得更为急促,来不及喘息。 不远处的燕赤练仍然在招架着万花金龙夺和琉璃戒刀,使劲浑身解数思考破敌之法。她所修炼的通天眼法术乃是当年北洛青霄府中一名大修士所传,后因战事紧急,那名大修士奔赴前线后战死沙场,因此燕赤练只是堪堪学得皮毛,若是学全通天眼之术,不仅可以上窥天道,而且可以转眼之间施展禁锢之法,任他华云峰再厉害,也难再施展半点法术。即便是算上归海藏锋,只要禁锢之术施展出来,两人皆无法动弹、无法施展法术,到时候她天眼神通金光如雨,取他二人性命如同探囊取物无异。 燕赤练身形不停闪避,眼中黄色光芒化作道道翎羽射向琉璃戒刀和万华金龙夺,她知道如果不能近战对付华云峰的话,只能徒劳消耗真气。她逐渐朝着华云峰所在位置靠近,身上的赤红绫和两把赤虹剑双双飞向华云峰,试图打断他对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的操控。 华云峰知道今日定然身死,他拼上性命想拉着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下九幽地狱,可虽然已经用上他数十年都不曾且不愿施展的法术,依然觉得非常吃力,归海藏锋和燕赤练二人的神秘功法超出了他的算计。失去肉身之后,他对于周遭灵气的收纳的速度已经慢上许多,再这般与二人周旋下去,定然力有不逮、真气枯竭而亡。他必须要先除掉一人! 心中有了决断,华云峰不动声色,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忽然光芒隐藏,快如闪电的攻向背后的归海藏锋。归海藏锋此时正忙于轰击那渐渐暗淡的佛祖法相,哪曾顾得上华云峰的偷袭,所料不及,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飞到他的身前,陡然金光大涨,猛地对着归海藏锋的胸膛对刺了去。 “轰!”的一声炸响,万华金龙夺和琉璃戒刀对冲而爆,归海藏锋的胸膛被轰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他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那面朝他微笑的佛祖法相,“呕…”嘴里喷出一口鲜血,他脑中一个念头闪过,同归于尽! “归海藏锋!”燕赤练大惊失色,疯狂地朝着华云峰攻去,此时的华云峰神魂已经非常暗淡,好在他可以腾出手全身心对付燕赤练,他不挺地念着佛经,梵音阵阵,青莲渐现,佛祖法相愈发凝实,法相一手捻指,一手弹出,那手掌如同一座山峰朝着燕赤练压了过去。 归海藏锋飘在空中并没有下落,那窟窿处闪耀着蓝色光芒,先是如同火苗一般微弱,随即又像是篝火驶入破竹! “老祖宗!”归海氏的子弟大惊失色,归海藏锋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想要引爆元府与华云峰同归于尽,他们慌了。归海藏锋是家族的倚仗,若是他没了,意味着归海氏族在不久后便要消失在龙渊大陆之上。 “嗖”的一声,一团蓝色光团从归海藏锋身体里飞出,径直的飞向华云峰和燕赤练身前。燕赤练一惊,身子不停后退,嘴中骂道:“归海狗贼,枉我我百般信任于你,你临死都想算计我!” 华云峰神魂一飞冲天,“轰……”蓝色光团趁二人还未离远之际,爆炸开来,一股巨大的破坏力向四周蔓延。沙地上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忽而地动山摇,燕赤练受到元府爆炸的毁灭之力影响,身上多处经脉被被震断,她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朝着地面坠落而去。 华云峰有佛祖法相加持和金光护身,受到的影响较轻,但是他的神魂已几近消散。 “老祖宗!”白萧连忙冲向燕赤练坠落之地,白家子弟纷纷朝此处赶来,然而他们并没有留意到归海一策和归海家几名长辈正暗自商量着什么,他们的眼神时不时地朝着燕赤练坠落之处瞟来。 “老祖宗,老祖宗…你怎么样了?”白萧关切的扶起燕赤练,不停地询问着,燕赤练的眼睛缓缓睁开,“快,快拿白玉回春丹。” 白萧从一名白羽卫手中接过一枚白玉晶莹的丹药放入燕赤练口中,旋即替她治疗伤势。 “啊…”一阵惨叫传来,“归海氏的人对我们动手了,兄弟们给我上!”叮…当…”法器对击之声不觉于耳。 白萧转头一看,没想到归海一策及其众人竟对白家人出手,原本所谓的联盟之谊,此刻早已抛诸于脑后。白萧心中一级,体中真气四蹿,他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吐出。 他强压下体中真气,抱元守一,固守灵台,长呼了一口气之后,继续给燕赤练疗伤。 “萧儿,你且给老祖宗疗伤,我与你叔伯兄弟,先去杀了归海氏那些背信弃义的狗贼!”白定山看了一眼白萧和燕赤练,转身带着众人冲向归海氏的人群中。 <script>app2(); 第81章 血染大漠(十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明月倒悬,两侧沙峰入水,恰似二龙拱月,好玄妙的地势,真乃天地之造化!没想到这极西荒漠之地竟有如此宝地,若是早些年发现此地异样,早作谋划,又何必有今日之果。”燕赤练眸子深邃,看着前方月牙湖湖中景色,大为赞叹,只是想到白氏一族经李氏和归海氏一战,损伤近乎殆尽,不由地一阵伤感。 “老祖宗,又何必伤怀。待我们取尽那月华灵液,只需修养生息十数年,何愁白氏一族不能中兴?况且经此一役,漠烟镇再无李氏和归海氏,还不是我们白氏一族说了算,谁又敢欺负咱们?” 白定河盯着湖面,浑身数不尽的意气风发,此时白定川走到一旁说:“大哥说得没错,有月华灵液这等天才地宝在手,我们白家再出几个洞玄后期的修士不在话下,再者说,老佛爷您若是服用了月华灵液,说不成修为突破太虚境,直接到达到冲虚境,甚至是本初境,到时候放眼这天下,又能怕了谁?” 燕赤练轻笑两声,白定河说得没错,有了月华灵液,白家很快便能振作起来,这算是对此次重大牺牲的回报吧。不过燕赤练不忘出言提醒,“定川、定河,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切莫因漠烟镇这小小弹丸之地而限制的你们的眼界,冲虚境也好,本初境也罢,在那些修行大派的眼里算得了什么?你们可别忘了,当今陈国能够建立靠得是谁?还不是那玄天宗的莫离,他当年的修为就已经傲视群雄,如今到了何般恐怖的地步?你们自认为修为能比得过他门下弟子?” 白定河、白定川一时语塞,当年威名赫赫的北洛青霄府早已不再,角逐中原失败退居漠烟镇的后辈哪还有半点老王爷当年的雄心壮志,于白定河、白定川这类人来说,能够在漠烟镇这疙瘩之地守着一点基业,与周遭的人和这命运稍稍争上一争,过一世舒坦,也算是对得起这一世造化。 “你们啊…”燕赤练是经历过战乱年代的人,瞧着族内的子孙心气儿不在,叹惋不已。是啊,即便我白家子孙一个个还如当年一般有争霸天下的勇气,可是在这太平盛世里,又能如何呢?天下安定、江山稳固,大行皇帝励精图治,谁还愿意在刀剑儿上舔血,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呢? “老祖宗…”白萧的声音传来,他眼瞧着站在湖畔旁的燕赤练和白定河等一众长辈,心中有些不解。原本还火急火燎的赶来生怕有任何耽搁,怎临了一个个在此闲聊。 “萧儿,你来了。”燕赤练慈眉善目的看着白萧点点头,她的余光注意到白萧身后的狗杂种,眉头一皱,心有不快,“萧儿,怎么还将废物带了过来?你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白萧察觉到燕赤练的不快,笑着解释说:“老祖宗,狗杂种好歹是我们白家的人,这一次我们能够铲除李氏和归海氏,他也算立了功。临死之际就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我又怎么能不答应呢。您一直教育萧儿要得人恩果千年记,他想在此地结束,萧儿这才…” 燕赤练脸色一缓,她恼的是白萧作为家族嫡系血脉优柔寡断,不分轻重;可是听完白萧的解释,见他能够如此厚待下属,实为难得的品质,“萧儿,身为主子不仅要有杀伐果断的心,也要兼备御下用人之术,你做得对,我白家子弟应当德才兼备。” 白萧折腰屈身,正当说话时,忽然面色一凝,双眼瞪直,瞳孔外放,“噗!”白萧吐了一口鲜血,他缓缓的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胸前露出半截枪头,他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 “萧儿!”眨眼之间,燕赤练意识到不对劲,看见白萧口吐鲜血缓缓地跪在地上,尤其是他胸前那寒光刺眼的枪头,她慌神了,一个健步探前而去。 “老…老祖宗…”白萧依然瞪着双眼,“萧儿…”燕赤练伸手摊在白萧胸前,磅礴的真气灌入白萧的身体中,那枪头“嗖”的飞出白萧的体外。 随即一根根乌黑的长枪从天空而落,夹着涛涛肃杀血气,好似磅礴大雨,浩浩汤汤,络绎不绝。眼看着,那些正在忙碌安营扎寨,清点辎重的白氏子弟,一个个应声而倒,那场面是无言以绘的惨烈。 紧接着,月牙湖畔出现难以数计的黑影,手中的法器寒光奕奕,沉浸在胜利喜悦之中的白氏子弟,突逢变故,应对不急,一个个尽傻愣愣地仰面朝天,不知在看些什么。若非是白定河一声嘶吼将众人唤醒,恐怕顷刻之间,这里将会被夷为平地。 白定山不顾丧子之痛,神色凝重与白定河、白定江和白定川三位兄弟率领纷纷后退,将燕赤练围得严实。 “杀!”那些黑影中,不知是谁振臂高呼,其他的黑影人随之响应,抄起手中的法器,朝着这方招呼而来,一道道如流星般地法器直接轰向白定山等人所围成的人墙。 刚经历过厮杀,白定山等人本已是疲惫不堪,此刻再遭突袭心力交瘁,一个个心生退意,可瞧那些黑影人的架势,若不杀出一条血路则再无生还可能。 他们心中十分不解,究竟是谁对自己痛下杀手,漠烟镇不过弹丸之地,各家势力均了如指掌,此刻怎会多出一股神秘势力。 在他们拼杀之际,人群中央的白萧看着落泪不止的燕赤练,他凄凉地笑着:“老祖宗…萧儿能…有您的疼爱,咳咳…萧儿,这……这一世没有…没有白活。” “萧儿…我可怜的萧儿哟…”燕赤练痛彻心扉,抱着白萧哭泣不止,她将白家整个家族的希望都寄托在白萧一人身上,此刻见白萧濒临气绝,怎么能够不伤心,那种悲痛是对大道无情的指责,是对为了月华灵液导致白家后继无人的悔恨,是对这些黑影人残忍无情的痛恨! “替…我…报仇!”看着白家人一个个倒下,白萧流出了一行眼泪,说完最后两个字,口中溢出大口鲜血,气绝而亡。燕赤练将白萧缓缓的放在地上,她双眼充血死死地盯着黑暗的空中,面色冰冷如霜。 “鼠辈还不现身受死!”燕赤练冷呵一声,两把赤虹剑陡然出现冲进人群中,当场绞杀数人,旋即冲天而起朝着燕赤练如毒蛇一般的目光所盯之处飞去。 <script>app2(); 第83章 天高孤雁飞(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狗杂种!”灵儿大喊一声,梨花带雨的脸庞此时冷意乍现,她从腰包中掏出四枚玄阴雷,将全身的灵力尽数灌入其中,紫光穿透了她那修长的手指。 “你给我去死!”灵儿双眼充血,哽咽地吼着,她将四枚玄阴雷朝着燕赤练扔去,似是要与燕赤练同归于尽的架势。赛西施见状,立马飞向灵儿,连续几声炸响,沙土飞扬,月牙湖两侧的沙峰轰然坍塌,白定河和白定川躲避不及,被玄阴雷的余波震得五脏六腑俱裂,七窍流血。 “灵儿,你刚才真的吓坏我了。若不是赛姐姐眼疾手快将你救出,你恐怕也要伸手重伤,你怎么能如此不知轻重呢。”绿绮略带责备地说。 “姐姐,狗杂种为了救我,被这贼婆子打入湖中了,他四肢尽断,奄奄一息,此刻恐怕…呜呜…”说着,灵儿又哭了起来。 绿绮搂着灵儿,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后背,眼睛却盯着湖面,眼神中难掩悲伤。赛西施眼眶一红,她狠狠地盯着沙尘中走出来的一个佝偻的身影,一改往日的温和,厉声说:“燕赤练,我敬你叫你一声前辈,可是你居然偷袭灵儿妹妹,你当真是给脸不要脸。既然你想整个白氏为你陪葬,那我就成全你,等你下地府好好跟老王爷解释吧。” “左将军,把他们都杀了吧。”赛西施冷声说道。 “属下遵命。”左将军抱拳行礼,随后对着下方的黑影人说,“兄弟们,一个不留,全部给我杀了。” “老东西,我早就奉劝过你不要作无谓的挣扎,既然你找死,那我就送你去死好了,纳命来!”左将军提起方天画戟朝着燕赤练冲去。 月牙湖底。 狗杂种跌入月牙湖底那一刻,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了。湖水不停地涌入他的腹腔,他睁着双眼看着那星光灿烂的水面,放佛伸手便能够着那些美丽皎洁的繁星。那一轮明月随着水波荡漾,他放佛看见阿爹、阿娘和雪至朝着自己挥手,他们有说有笑的看着自己,狗杂种好像听到他们在说:“孩子…弟弟…” “姐姐,快看那棵寒梅,开花了!”一个稚气未褪小男孩在漫天飞雪的大地上欢快地奔跑着,他跑向不远处的一棵梅树前,鼻子凑上前,嗅着那花朵绽放的清香。 “弟弟,你跑慢一点,别摔着了。”后面紧跟着一个脸颊冻得通红的小女孩,边跑着边大口的喘着气,她的目光没有离开小男孩身上半寸,眼中尽是溺爱。 小女孩儿刚跑到男孩儿身前,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那小男孩捧起地面上一层白雪撒向那女孩儿,“弟弟…你真是气死我了…”小女孩一跺脚,弯腰抓起两团雪花,扔向小男孩。 两人就在这漫天纷飞的白雪中打着雪仗,直到精疲力尽两人才倚在梅花树下,大口大口的喘气,琅琅笑声竟是那般童真无邪。 “姐姐,你说这漠烟镇怎会下起雪来,这还是我平生头一次见到这样的美景。”小男孩够着一株梅花攀折下来,“还有这梅花,去年还不曾见这有梅树,今年却长得如此壮实,你看着梅花好香啊,真是怪事呀。” “弟弟,别说你了,姐姐也是头一遭见到这么漂亮的雪景。老人说,六月飞雪,这天底下定是有大冤情,否则像漠烟镇这么炎热的地方又怎么会下这么大的雪。不过,这棵梅树倒也真是奇怪,好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姐姐,你说上苍真的会在意我们这些贫穷的老百姓吗?” “怎么不会,否则这里为什么会下起如此大的雪呢?”小女孩儿笃信地说。 “那为什么老天爷没有见到我们的疾苦,你看阿爹、阿娘这么冷的天气还要出门找活计,可是那些老爷们却在酒楼里吃着最丰盛的美食。”小男孩反驳道。 女孩儿笑着将男孩儿搂在怀里,温柔地说:“那是因为老天爷在锻炼我们呀,夫子之前不是教过你,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么。” “可是…”小男孩儿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想了想又说:“姐姐,你觉得我以后会成为像镇子里那些老爷们一样的人物吗?” 女孩儿摸了摸男孩儿的头,笑着说:“当然会呀,只要你肯努力,一定会比他们更好的。” “姐姐,你就这么确信吗?” “那当然啦,我的弟弟可不会像那些老爷们一样欺负别人,我的弟弟可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小女孩儿温柔将男孩儿脖子间的雪花掸掉。 “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日后给阿爹、阿娘,还有你买一处大宅子,天天吃着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佳肴,穿最漂亮新衣裳。”小男孩高兴地起身,紧紧握着拳头,那模样是如此的认真,如此的可爱。 “姐姐知道你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的…”小男孩的肚子传来咕咕叫声,女孩儿笑着拉了拉他的手,待男孩坐下后,女孩儿从怀里掏出一块用麻布包裹着的东西,她小心的打开麻布,里面包着一张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烧饼,她将烧饼递给小男孩儿说:“饿了吧,这个烧饼给你,吃吧。” 小男孩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女孩儿手里接过烧饼,刚准备放入口中时,旋即又停了下来,他将烧饼撕成两半,一半递给女孩儿说:“姐姐,你也吃。” 女孩儿没有接,笑着说:“姐姐不饿,你吃。” “姐姐若是不吃,那我也不吃。”小男孩儿执拗地看着她,女孩儿笑着说:“好,姐姐吃。”说着,女孩儿将半只烧饼放入嘴中咬了一小口,男孩儿这才放心大口的吃起烧饼来,“慢点吃,别噎着了…”看着男孩儿的吃相,女孩儿宠溺地笑笑,只是手中的那半只烧饼又被她用麻布裹了起来,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男孩儿,脸上挂着稚气未脱的笑容。 …… 堂屋中,一盏昏黄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男孩儿跪在地上,一位身形消瘦的男子手里抄着一根藤条狠狠地抽在男孩儿身上,男孩儿吃痛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可是未曾发出半点声音。 “让你顶撞夫子!让你不好好学课!我打死你个不孝子!”男子挥着受伤的藤条不停地抽打在男孩儿身上,他生气地说:“你知道我和你娘挣点银钱有多不容易吗,供你私塾念书的钱都是从牙缝中抠出来的,你不念爹娘辛苦,不好好念书,你对得起我跟你娘吗?你对得起你姐姐吗?早知道你烂泥扶不上墙,当初就不该供你去私塾。” “阿爹,别打了,弟弟知道错了!”女孩儿扑在男子身前,男子不顾女孩儿的哀求,依然挥着手里的藤条抽打着男孩儿,女孩儿见状只好紧紧地抱着男孩儿,用自己的背替他抵挡阿爹抽来的藤条。 “阿爹,弟弟还小,你就绕过他这回吧。”女孩哭着说。 男子收回了藤条,严厉地说:“今天若不是雪至替你求情,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兔崽子。你以后若是再这般冥顽不灵,就不要再回来了。” …… 多年后,女孩儿出落有致,生得美丽动人,而男孩儿已不再是当年的孩童,他的身高已经超过了女孩儿。 男孩儿与女孩儿坐在屋前的,在阳光下,男孩儿沉默了片刻后,开口说:“姐姐,我已经决定出去找活计了。” 女孩儿闻言一惊,连忙转身说:“弟弟,你还小,家里有我和阿爹、阿娘呢。” 男孩儿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已经决定了。我作为家中的男丁,不能替阿爹、阿娘分忧,连姐姐最喜欢的首饰都买不起,书念得再多有什么用,只会增加更多的开销,我算是什么男子汉。” 雪至非常了解自己弟弟的个性,但凡是他决定的事,任凭十匹马也拉不回,她沉默了片刻说:“弟弟,你真的想好了吗?” 男孩儿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嗯,想好了。” 多日之后,男孩儿兴高采烈的跑到雪至身旁说:“姐姐,我找到伙计了。” “真找到了?我的弟弟就是厉害。”女孩笑着说。 “李家的小李爷走镖,缺个小马夫,他们要我了。我跟你说,这可是个美差,走一趟镖就给二十文钱,若是伺候地好,说不准小李爷还会打赏一些银钱呢!”男孩儿滔滔不绝的说着。 雪至则露出担忧之色,“走镖?那很危险吧,弟弟你还是不要去了吧。” “那怎么行,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应承了,又岂能反悔。姐姐,你就放心吧。”男孩儿拍了拍胸脯,俨然一副大丈夫的样子,只是他没有注意到雪至满脸的担忧之色。 又过了数日,男孩儿背着行囊准备出门,雪至连忙叫住他,将几枚煮好的鸡蛋塞到男孩的怀里,“姐姐,这鸡蛋哪来的?” “嗯…这你就别管了,你头一次出门在外,姐姐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遇到危险就跑,不要犯傻,知道吗?” “姐姐,你就放心吧。”男孩浑不在意,他的目光瞥见雪至头上插着一根木枝,他脸色一变问道:“姐姐,你跟我说实话,这几枚鸡蛋是不是你用自己的银簪换来的?是不是?” 雪至见瞒不住,只好点点头,随后又笑着说:“那银簪我不喜欢,当了也就当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出发吧,记住我说得话。” 男孩儿眼圈一红,点点头说:“姐姐,等我回来一定给你买一根漂亮的簪子。” “好,姐姐知道你疼姐姐,赶紧走吧。”雪至半推半就的将男孩儿送出门外,她盯着男孩儿的背影直至消失才场叹一口气,转身回了屋子。 …… “阿爹,阿娘,雪至,狗杂种来陪你们了。”狗杂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不停地向着湖底坠落。 忽然,那黑洞洞的湖底深处有两道红色的光芒,凑近看去,竟然是一双碗口大小的眼睛!一只庞然大物张着血盆大口朝着狗杂种坠落的方向迅速冲来。 <script>app2(); 第84章 天高孤雁飞(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狗杂种闭上双眼失去意识时,那幽森难测的月牙湖底出现两道红色的光芒,那两束光源好似的人的眼睛,却又比人的眼睛大上数倍不止,紧接着湖底出现异常的波动,原本风平浪静的湖水底下掀起了一股漩涡,那漩涡之力卷起狗杂种的身体不停地打转,坠落至无尽的深渊。 说来倒也奇怪,瞧着方圆无边无际的沙漠中,能够有些鲜活的绿植已是不易,更不用说这里有一汪清澈的月牙湖水,最令人惊奇的是这湖水非但没有随着流沙迁移而流逝,反而掩盖了湖底之下的别有洞天,无尽深渊是源源不断的水流,让人着实不解。 狗杂种的身体像是一羽鸿毛随着漩涡通向无尽深渊,那两道红得妖冶的光芒越来越近,紧接着恐怖的一面让人胆颤心惊,妖冶的红光下,一个庞然大物张开了血盆巨口,白森森的牙齿犬牙交错好似一把把锋利的钢刀,身子有水缸般粗细,十丈有余的身长,表面覆盖着一层青色的鳞片,再定睛瞧去,只见这庞然大物就是一条青色的大蛇,唯一有别的是它的头上长出两只肉瘤,隐约间冒着尖儿。 眼瞧着那妖物即将把狗杂种吞入腹中,可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妖兽的血盆大口中吐出来一个透明的水泡,水泡上还散发着七彩氤氲。狗杂种被水泡罩入其中,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躺在小床上一样安静。 青蛇并没有对狗杂种作出威胁生命的行为,它用头挺着水泡,朝着上方游去,水泡没有破裂令人好奇不已。青蛇游动的速度非常快,眨眼之间已经游到远处的一座山峰前,在离湖面数丈深的地方,正闪烁着白色的光芒的。 青蛇游朝着那白光闪烁地方游去,临近一看,竟然是一个山洞,洞前有一层水幕阻隔了外面的水流进入山洞之中,青蛇未作停留直接游进山洞之中。 将将进入山洞,只见白家的两名天策羽卫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当他们见到青蛇之后,吓得两条腿直打哆嗦,脚下好似悬着千斤中午,难移寸步。 青蛇眼前红光一闪,张口突出两道青芒直袭那两名天策羽卫的胸膛,只听“噗”的一声,两人带着惊惧之色倒地而亡,青蛇径直地朝着洞内伸出飞去,似乎眼前这两人的死与它毫无关系一般。 山洞之内气通风畅,四周锥石怪异,花草遍地,一股奇特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山洞之内,这种香气不是那些花草所散发出来的味道,而是一种非常特异之气,嗅上一小口只觉灵台清明,四肢百骸有一股温热的气流凝而不散。 越是往内深入,那奇特的香气越发浓烈,四周石头光滑洁净,那些被水珠打磨的褪去表层的黄土皮子的石头,露出晶莹的亮光,隐约间能瞧见一丝丝灵气环绕着。 青蛇连续杀了十几名白家的天策羽卫,摆动着巨大的身躯来到那香气最浓烈之地,这是一口丈宽池塘,一池乳白色的液体灵气逼人,仿佛蒙上了一层浓浓的水雾一般。青蛇蛇头一晃,那装着狗杂种的气泡缓缓地进入水雾之中,紧接着听到一阵哗啦声,气泡进入池塘中,那些乳白色的液体将狗杂种的身体吞没。 青蛇就这般浮在池塘上方,抬起巨大的脑袋看着池塘上方,混着它的双眼瞧去,只见那是一个镂空的洞口,一轮明月映入其间。清冷明亮的光辉探入到洞穴中,显得格外静谧幽冷。环顾四周,那些晶石闪着光芒,恍惚间还以为置身于漆黑如墨的夜空之下,漫天繁星和明月相互辉映,好不美丽。 这份安静始终还是被打破了,只闻见一阵阵急促的水流声,那池塘中的乳白色灵液快速流通,一个漩涡出现,乳白色灵液不停地涌入漩涡的中心。 池塘中的灵液水位正在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下降,大蛇低头端详了片刻,随后盘着身子将头迈进其中,就这般的浮在上方。落下来的月辉忽然光芒大盛,汇聚成一道光柱直接照在青蛇的身躯上,四周五彩斑斓的晶石表面的黄土皮子纷纷脱落,整个山洞中变得明亮无比,光芒全部照射在大蛇身上,晶石上的灵气快速的流向大蛇的身躯中,而那些雾气仿佛有灵性一般径直的汇聚到青蛇这处,将它笼罩得如同一个蚕茧。 此时地面上,月牙湖畔,两队人马正在拼命的厮杀中,以燕赤练为首的白家子弟俨然落于下风,原本数百人之众的队伍,此刻仅余下十数人。 燕赤练浑身浴血,握着赤虹剑的双手不停的缠斗,她提防着左将军,对不远处的赛西施、绿绮和灵儿咬牙切齿地说:“小娃娃,你们好狠的心,真要将我白氏一族灭族吗?” 赛西施冷冷的一笑,“燕赤练,晚辈已经好话说尽,方才你若是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自然不会与你为难。可是你倚老卖老,不但拒绝我们的提议,还敢出手偷袭灵儿妹妹,以至于狗杂种身死未卜,如今你还有脸说我等心狠?这恐怕不妥吧。” “赛姐姐,还跟这个贼婆子浪费什么口水,左将军,你还不把她给我杀了。”灵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狠狠地盯着燕赤练,声音里透着恨意。 “若不是萧儿,狗杂种早就被李玄那小子折磨死了,你们现在这么狠毒对待狗杂种的救命恩人,岂是君子所为?”燕赤练心中纳闷,怎么事事都与狗杂种有关,他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奴才,凭着点小聪明,在漠烟镇活这么久依然是运气,看眼前这几个臭丫头对他如此上心,莫非这狗杂种与他们关系匪浅?这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不对,刚才那臭丫头换这金甲汉子“左将军”,莫非他们是陈留那绝户种派来灭我白氏一族的? 可是,陈留现如今已然登基称帝,天下归心、江山稳固,若是他有心要灭我白氏一族,早就该动手了,又何须等到今日才动手呢?恐怕是陈留的狗腿子自以为是,想要灭了我白氏和归海氏一族以讨好他吧。但是,他们都是官府的人,狗杂种怎么会与他们扯上关系呢? 燕赤练想到李玄和白萧的对话,李玄说及狗杂种做了对不起白萧的事,联想起往日狗杂种进府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她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狗杂种的算计。再看着眼前这些人,燕赤练知道一定是狗杂种与这些人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以这些官府人的个性,又怎么会对一个奴才如此上心。 萧儿啊,你真是识人不明啊,给我白家养了这么大的一个祸害。该死的狗杂种,因为你一个人让我白家灭族,老身我即便进入地府,也要吞了你的魂魄。 耳边传来白定山和白定川的惨叫声,燕赤练转头一看,双眼通红,她驱策着赤虹剑攻向左将军,而她的身子不断的后退,手中出现数个绿色的瓶子,她打开瓶塞子,将一滴滴月华灵液悉数吞入口中。 月华灵液蕴含的灵气十分磅礴,即便是燕赤练洞玄后期的修为,吞服的计量也是有限制的。在散修夜袭中受了重伤的燕赤练,吞服了一滴月华灵液,炼化了数个时辰,才将月华灵液中所蕴含的灵气吸收了个五六分,剩余的灵力则散于体外。此刻她连续吞下数滴月华灵液,又怎能受得了灵液中的厚重的灵力,定然是要爆体而亡。 燕赤练这一举动引起了赛西施的注意,她连忙出言提醒道:“左将军,燕赤练怕是要拼命了,她服下这么多提升修为的灵液,你要当心了。” 左将军将赤红剑击飞后,笑了小说:“无碍,纵使这老婆子服用再多提升修为的灵药,境界跟不上,也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左某最近闲得手痒,正好拿这老婆子活动活动筋骨。” 赛西施见左将军浑不在意,再次出言提醒道:“左将军,可千万大意不得,她白氏一族毕竟曾是青霄府的后代,当年多少修为大能者尊其号令,难保有神秘莫测的功法手段。” “赛姑娘,当年我以一人之力,力拼三名修为高出我两个境界的修士,不还是将他们击杀了。这老婆子即便能短期内提升修为,我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就看左某三十个回合之内,取了她的狗命吧。” 左将军豪气冲天,舞了舞手中的方天画戟,缓缓地朝着燕赤练走去,他并不着急对其出手,他期待着吞服了大量月华灵液的燕赤练能够给他一些惊喜,他的境界已经十年未突破了,他也希望能够通过此一战一举突破境界。 赛西施和绿绮相视一笑,摇摇头,王爷带出来的将领都是一个德行,一个个像是**一般,只要有战斗整个人就忘乎所以了。不过她们并不讨厌士兵将领身上的这种痞气和自负,她们认为左将军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大丈夫就该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霸气。 这是自信,也是勇气。 “姐姐,我想去找狗杂种,他跌入湖中恐怕已经死了…呜呜…。”灵儿红彤彤的眼睛上又起了一层水雾。 “灵儿,人各有命,生死自为天定。他选择了这条路,自然有他的命数。他要偿还罪孽,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你也莫要太过伤心,若是你要去寻她,让绿绮姐姐陪你去吧。”赛西施伸手帮灵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左将军这边我不太放心,你们先去,一会儿我去寻你们。” 灵儿点点头,拉了拉绿绮的衣角。绿绮拉着灵儿的手说:“走吧,我陪你去找找那个臭小子。”说着,两人便朝着月牙湖飞去。 <script>app2(); 第87章 天高孤雁飞(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满脸信息之色,连忙拉住灵儿的手说:“灵儿,快看,那是不是他。” 灵儿一听是他,立马回过神来,她见到池塘中安静躺着的狗杂种,呼吸十分均匀,激动地说:“姐姐,真的是他,他没死!” 正在她们兴奋之时,那在上方盼着的青蛇醒了过来,它睁开那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盯着下方的灵儿和绿绮,蛇身正缓缓地伸展开。 绿绮忽然感觉到昏暗的山洞里多了一束亮光,一阵阵寒意袭来,她抬头一看,发现一条青蛇巨蟒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惊恐地将灵儿护到身后,她看着青蛇渐渐的朝自己逼近,上方的洞口渐渐露出了全貌,月亮的光辉尽数落下,照亮了整个山洞。 绿绮很快镇定了下来,她心中快速的闪过一个念头,眼前这条青蛇似乎是在保护狗杂种,否则狗杂种又岂会如此安详的躺在池中,不然早就成了这大蛇的点心了。想到这里,她行礼恭敬地说:“晚辈无疑打扰前辈修行,只是为了寻找朋友而无意中来到此地。池中躺着的人正是我们所寻找之人,晚辈并无恶意,还请前辈莫要生气。” 灵儿惊魂未定,身子不停地颤抖着,那青蛇双眼注视着她们,过了片刻又回到原处盘着身子合上了眼睛。两人这才松了一口,灵儿本欲跳入池中唤醒狗杂种,却被绿绮给一把拉住了,“灵儿,别着急。” “姐姐,为什么不把他叫醒啊。我们如此担心他,他倒好在这里睡大觉。”灵儿不解地问。 “灵儿,他可不是睡着了,他现在应该进入一种非常奇特的状态。你仔细听,他的身体里发出清脆的断裂声,你放开神识去探查的他的身体,身体的一寸骨头都全部碎了,现在又在重新长出新的骨头。”绿绮说。 灵儿半信半疑地放开神识查探狗杂种的身体,眼中露出惊奇之色,“姐姐,怎么会这样?他不会有事吧?”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甭说普通人,即便是修行之人,骨头断了也许好些时日才能养好,狗杂种此时的身体好像有人拿着锤子将他的身体每一块骨头尽数敲碎,每一寸经脉又好似被谁抽了去,他却无动于衷安静的躺着,灵儿心中十分担心狗杂种的安慰,谁能受得了这等痛楚。 “放心吧,没事的。你看他的伤势如此快便恢复了,现在锻体炼筋,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想来定是他有了什么奇遇吧。” “莫非是月华灵液?”灵儿抬头看向绿绮。绿绮思索片刻说:“有这个可能。” “那他岂不是吸收了这么一大池子的灵液!姐姐,一滴月华灵液一位洞玄后期的修士尚且要炼化数个时辰,他一个普通人怎能承受得了这么多的灵液?” 绿绮摇摇头,“这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前辈的帮助吧。”说着,抬头看了看上方的大蛇,心有余悸地说。 见到狗杂种呼吸始终均匀不断,原本吊在嗓子眼的心脏放了下来,两人在池塘旁就地而坐,静静地等着狗杂种恢复意识。 狗杂种如今身处在一种非常奇特的幻境之中,他并不知身外究竟发生了何种事情。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个人漫无目的在一片苍茫之地中走着,“我不是死了吗?这是哪里?难道这就是地府吗?” 狗杂种边走边张望着这渺无人烟、白茫茫的大地,“阿爹!阿娘!你们在哪里?…阿姐!阿姐!…你们在哪里呀?” 狗杂种不停的呼唤着,除了听见自己的回声外,他再也听不到半点其他的声音,不见爹娘和雪至的身影,他心中更是烦躁不安,脚步越来越快,“阿爹!阿娘!…阿爹!…阿娘!…雪至!” 依然没有人回应,狗杂种开始心慌了,阿爹、阿娘和阿姐都不要我了吗?是因为我做错事情,导致无辜人受了牵连,犯下滔天罪孽,他们不愿意再见我了吗?不! “阿爹!阿娘!…阿爹!…阿娘!…雪至!你们快出来呀,不要吓我了,我知道错了!”狗杂种奔跑着、哭泣着,他最怕的就是爹娘和雪至生气不再理会他了。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阿爹、阿娘和阿姐都不愿意见我!”狗杂种跪在地上哭泣着,他还只能开婆娑的泪眼看着无边无际的苍茫,捶地痛苦,“难道这里就是地狱吗?为什么那些犯下罪孽的人没有来此,唯独我一人?” “为什么?为什么!”狗杂种愤怒的捶地,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一定我自己走得太慢了,没有跟上阿爹、阿娘和阿姐,他起身快速的跑着,像是一阵风一样,一眼万里。 渐渐的在这片苍茫之地,他发现前方有一个紫色晶石雕刻而成的大门,正闪烁着耀眼的七彩光滑。他心中一喜,只要穿过这道门,就能见到阿爹、阿娘和阿姐了。 他想都没想朝着那团七彩光芒穿了过去,狗杂种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他不怕黑暗,但是这里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让他十分恐惧。 他摸着黑试着超前探了两步,脚步刚迈出去,脚下便出现了数道刺眼的光芒,他立马遮上双眼,又缓缓地张开指缝,透过其中逐渐适应了周遭的环境。放下手后,他挪动辄步子朝前方走去,所过之处,便出现一道道亮光,不在熄灭。 不知过了多久,狗杂种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置身于浩瀚宇宙之中,星辰亿万、流星飞射、银汉迢迢、氤氲霞光不止。他被眼前的景色所震撼,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声:“好美啊!” 他仿佛听到了某种召唤,情不自禁的迈着步子行走在灿烂星河之中,随着那召唤不停地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对着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直到他走到一颗硕大无比的红色星辰前,他才停下了脚步,他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股牵引之力消失,那颗红色的星辰是如此的耀眼夺目,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球,只是他感觉不到半点炙热。 此刻他就像一粒微尘紧紧地依靠在那颗红色星辰身旁,看着周围难以计数的星辰围绕着旋转。他好奇的伸出手指尖触碰着那个红色星辰表面的氤氲之气,他感觉到一股温暖的热流顺着手指直接流入他的全身,涌入心田,他闭上眼睛享受着那种亲切的温热。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月牙湖底的山洞中有两名女子正呆呆看着自己的身体。 山洞中,狗杂种的身体忽然起了异样,他的身体忽然发出两股刺眼的黑白光芒,全身的衣衫化作灰尘,他的身体缓缓的飘了起来。 绿绮和灵儿察觉到变化,睁眼一开,脸色纷纷一红,一朵朵烟霞升起,她们立马闭上了眼睛,心脏不停地狂跳,像是一头头小鹿在奔跑一般。然而她们又担心狗杂种,还是睁开了眼睛,想要看清狗杂种的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常。 渐渐的,狗杂种的身体浮出了水池,她们发现狗杂种胸口处出现了一个红色圆形印记。那印记的红色圆圈中,有九个玄奥的字符,却又像是某种图形,并非是那种象形文字,总之她们两人并不认识,也从未见过这么奇特的印记。 仔细瞧那印记,总是感觉有一层迷雾遮挡着,那纹路里似乎流淌着炙热无比的岩浆,灼得两人眼睛一阵酸疼。 正当两人揉着眼睛,相望着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山洞里却传来了怪异的声音,连那闭上眼睛的青蛇都睁开了双眼,森冷的目光飘向了入口。 <script>app2(); 第89章 天高孤雁飞(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山洞之中,赛西施、灵儿和绿绮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她们瞪大了眼睛盯向上方。 只见狗杂种站在空中,置身于一熊熊火焰之内,眉宇间出现一道神秘的铭文,他的双眼已经睁开了,只是那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浩瀚的星海,他面相狰狞像是一头野兽,张嘴发疯似地吼着,他嘴里露出两颗尖锐地牙齿,身后火焰凝聚成两只巨大的翅膀。 赛西施、灵儿和宫羽从狗杂种身上感受到了一股非常难以言说的远古气息,那气息是如此的厚重,却又好似亿万斤巨石压得她们无法喘息、无法动弹。那青蛇却仰天长啸,一声龙吟振聋发聩,他张口朝着狗杂种吐着冰寒刺骨的龙涎,清冷的月华仿佛有生命一般朝着狗杂种的方向射去,渐渐的空中的月亮越来越暗,那青蛇忽然摔落在地,山洞一阵摇晃,石头不停地坠落。 半烛香后,狗杂种全身的火焰隐于身体之中,爆裂的气息消失,他再一次摔在池中。不知过了多久,狗杂种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但随即瞪直了双眼,一脸惊恐之色。 原来他看见一条大蛇正用那双散发着红光的眼睛盯着自己,猩红地蛇信扫在他的脸上,“妈呀!”他忽然大喊一声,起身踉踉跄跄地想要逃离此地。 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笑声,狗杂种身形一顿,“扑哧,姐姐,你瞧他那样,看把他给吓的!” “赛姐姐,绿绮姑娘,灵儿,你们傻笑着干嘛,还不赶紧跑!”狗杂种在池子中看见是赛西施、绿绮和灵儿正冲着自己笑,他心中一慌,着急的想要爬出水池,可是那四周的岩壁十分光滑,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未能上去,他焦急地原地直跺脚。 赛西施笑着说:“别跺脚了,你用力跳一下试试。” 爬都爬不上来了,跳就能跳出来了?这不是胡闹么。她们怎么都不着急,就不担心这么大蛇拿她们果腹么。狗杂种没好气地说:“赛姐姐,都什么节骨眼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你别害怕,前辈不会伤害你的,你跳一下试试。”赛西施说。 狗杂种抬头看了看空中盯着自己的青蛇,见那青蛇缓缓收回了身躯,并没有侵犯自己的意思,这才长舒了一口,但是心中还是直犯嘀咕,他又看着若无其事的赛西施等人,将信将疑,他心中说,死就死吧,那大蛇若是真要吃人,我也算能给它垫垫肚子,这样赛姐姐她们也不至于都把性命交待在这里了。 于是狗杂种蓄力一跳,只见“嗖”的一下,他像一支穿云箭飞向月光照射进来的地方,等他忽然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异样时,不禁大叫了一身,在空中手舞足蹈地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然后并未如愿。在他的身子飞到几乎将整片月光遮挡住时,身子突然凝滞,旋即又坠落了下来。 只听到一声闷响,狗杂种的痛苦声传来,随即爬了起来,一手撑着腰不解地看向赛西施问道:“赛姐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 赛西施、灵儿和宫羽见他倒霉地衰样,忍不住地笑出了声,“你赶紧上来吧。” 狗杂种见她三人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苦笑着摇摇头,可是总待在这池子里也不是个事,他再次尝试跳出池塘,可是结果与之前差不多,要么是用力过猛一头撞在了山洞了墙壁上,要么又高高的飞起重重地落在池之中,几经多次尝试之后,他才掌握了分寸,轻轻垫脚一跃,朝着赛西施这处飞了过来。 然而,还是没有控制好力道,身子就像一个重物直接撞向那三人。赛西施、绿绮和灵儿本津津有味的看着狗杂种一次次尝试后灰头土脸的滑稽样而偷乐着,哪曾想狗杂种这一次居然真的跳了出来,而且直接朝自己撞来,他的速度真得太快了,让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哎呦…” “你这臭小子要撞死我们呀!” “…” 赛西施三人被狗杂种压在下面,吃痛地呻吟了两声,狗杂种耳根一红,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鼻尖穿来一股股幽香,狗杂种感觉手中握着一团酥软且富有弹性地东西,他忍不住抓了两下,便听到赛西施和绿绮的娇羞的呻吟声,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手中抓着地是什么,惊慌失措地收回了手,“啊…我不是故意的,我…” 还未等他说完,只感觉腰间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用力咬了一口,“你…你还不赶紧下来…”赛西施的娇斥声传来。 狗杂种他连忙用双手撑着起身,随后又将三人扶了起来,只是灵儿那丫头却气鼓鼓地在狗杂种胸口捶了两拳,便不再理会他。 此时,青蛇忽然吐了吐蛇信,摆动着身子飞了过来,它那双眼睛从未离开狗杂种,狗杂种双目一注视之下,身子立马往后一缩,吓出来一身冷汗,他以为那青蛇是要吃了自己,却没想到那大蛇径直地飞向通道里,只是整个身子进入通道之际,它的尾巴不忘拍在了灵儿的后背,灵儿就与狗杂种撞了一个满怀。 狗杂种只感觉唇间一片湿润,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舔,只听到灵儿一声呻吟,他脑中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立马缩回了舌头,撒开了手。“灵儿,我…” 灵儿冷哼了一声,回到了赛西施和绿绮身旁,羞红地低下头。一时间山洞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怪异,狗杂种心中暗骂,你这大蛇作什么妖。 他终于明白那大蛇走之前看向自己的眼神,那完全就是戏谑之色嘛,真是看戏的不嫌事儿大,临了还给你火上浇油。“天哪,我该怎么面对赛姐姐他们,他们可是清白女儿身,我这不是坏了人家姑娘的名节嘛。”狗杂种暗自叫苦。 过了不知多久,赛西施打破了沉浸,她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看来一时半刻也死不了。妹妹们,我们走吧。” 绿绮和灵儿点点头跟着赛西施转身进入了甬道,狗杂种委屈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出那水幕洞口前,灵儿犹豫了一下,赛西施扭头问:“灵儿,你怎么了?” 灵儿转头看了看身后的狗杂种说:“姐姐,他没有避水珠怎么出去呀?” 赛西施莞尔一笑说:“你还管他干什么,他死不了。” “哦。”灵儿又看了一眼狗杂种,随后乖巧的跟着两位姐姐将避水珠含入口中进入湖中,朝着上方游去。 狗杂种苦笑着看向三人在水中曼妙的身姿,像是美人鱼一样轻轻地摆动着双腿,嘀咕了一声,“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于是,深吸了一口气,一头扎进湖水中,追着三人而去。 当他扎进湖水中抬头看向上方时,只见到一点点微末的星光,他心里瞬间没底了,“完了,水这么深,我怎么可能撑到游出水面呢?”可是看着赛西施三人没有头都没回,心中一股莫名的火气,“不能让她们小瞧了自己。” <script>app2(); 第90章 天高孤雁飞(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赛姐姐,他不会有事吧?”灵儿有些担心地看着湖面,心中有些后悔当时不应该使小性子。狗杂种虽然大难不死,身体也经过月华灵液的淬炼,但是这么深的湖底,她和赛姐姐、绿绮姐姐尚且要用避水珠呼吸到足够的空气才能上岸。可狗杂种毕竟是个凡人,并没有任何修为基础,灵儿对于狗杂种能否安全游出水面挂怀不已。 “你就别担心了,他一会儿就上来了。”赛西施笑了笑,坐在一旁理着有些打结的秀发。 “是啊,灵儿快过来坐下休息会儿,他受那么重的伤都能够活下来,这月牙湖也难不倒他的。”绿绮说。 “可是…”灵儿踌躇着,最终还是听了两位姐姐的话,但她的眼神始终未离开过湖面。 月牙湖下,狗杂种从那深湖的山洞中出来,起初还担心憋气不足,可是当他真的憋不住张嘴喘气地时候,他发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事,那些湖水并没有按照常理灌进他的耳喉鼻中,他的身体表面有了一层透明的气膜将湖水阻挡在外,同时把水中蕴含的空气吸到膜内来,他感觉呼吸非常的通畅,他低头看了看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隐约间似乎看到了两道微弱的红光,那亮光会不会是青蛇在眼睛呢? 青蛇那庞大的身躯和猩红的眼睛立马进入了狗杂种的脑海中,其实他非常好奇为什么那可怕的大蛇对自己没有没有敌意,赛姐姐称它为前辈,莫非它已经修炼成精了?还有为什么我最终却活了下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狗杂种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是醒来之后他却不记得梦里的事,他只觉自己心中有说不清多道不明的五味杂陈,不知是愤怒、还是悲喜,又或者是其它什么。他朝着黑暗深处注视了一会儿,随后扭头朝着水面游去。 哗啦一阵水声,狗杂种刚冒出头,便听见赛西施的声音:“喏,他不是好生生的出来了么。” 狗杂种游上岸,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衣服,他记得之前那身衣服早已破旧得不成样子,脏臭的很,怎么现在身上穿了一套干净的新衣衫,他小声嘀咕道:“谁给我换了衣服,还别说挺合身的。” 绿绮的脸颊瞬间泛出了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狗杂种开口问:“赛姐姐,我记得之前受了燕赤练一掌沉入湖底了,后来又怎么会出现在那山洞里?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是你们救了我,对吗?还有那条大蛇又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没有攻击我们?” 狗杂种问个不停,赛西施连忙打断说:“停,你让我怎么回答你这么多问题。”狗杂种意识到自己的问的问题有点多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赛姐姐,你跟我说说,我怎么感觉跟做梦一样?” 赛西施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全部说了出来,“事情大致就是这样,应该是那位前辈救了你。你的命还真是好,那一池子的月华灵液都被你吸收了,要是换作旁人恐怕早就爆体而亡了。哎,真是可惜了…”赛西施叹了一口气,故显遗憾地说。 “赛姐姐,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我跟那大蛇非亲非故的,它为什么要救我,而且将一池子的月华灵液拱手让于我。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月华灵液虽说是宝贝,但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那可是毒药无异,一池子的月华灵液都被我吸收了,这怎么可能。还有你说的,什么锻体重生,不破不立的,那人筋骨都毁了还能活吗?而且还在我身上同时发生十数次之多。”狗杂种摇摇头,不解地说。 “信不信由你,至于前辈为什么要救你,我又怎么知道。”赛西施没好气地白了狗杂种一眼,得了便宜还卖乖,那可是一池子的月华灵液,若是能够尽数带回去,不知道可以培养出多少高手,却被他一下子给败光了。 狗杂种将信将疑,他走到湖面前探头照了照,心中惊讶不已,这还是我嘛?如今狗杂种的个头足有六尺多,腰杆挺拔,身体壮实不少,相比于之前的廋弱矮小,那简直是判若两人。他活动了下身子骨,只感觉身体中有使不完的力气,身体里一股股暖流延绵不绝。 “别臭美了!”赛西施打趣道,“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还打算留在漠烟镇吗?” 狗杂种抬头看了看天空,又望向远处那一具具开始干瘪的尸体,心中有些哀伤,他叹了一口气说:“老天爷真是喜欢与我开玩笑,原本我只是一心求死以赎罪孽,谁曾想还是让活了下来。也罢,既然老天爷想要现在活着,我也总不能逆天而行吧,走一步看一步。” 赛西施等人听了眼前一亮,她们感觉狗杂种变了。这种变化不是说狗杂种身体样貌发生了变化,而是他那由内而外的气质发生了变化,虽然还像个小流氓似的,但是相较于之前的多愁善感,却多了几分散脱。或许是只有经历过剧变、看透生死的人,心境上才会发生根本性的转变。 “你有没有想过修行?经过月华灵液的淬炼后,你的根骨和悟性要超于常人,甚至一点也不逊于那些大宗大派里的弟子。若是你有修行的想法的,我倒是可以为你引荐。”赛西施说。 “修行?”狗杂种笑了笑,“我还真没想过,原来我只想着能够多挣点银钱贴补家用,为雪至准备点嫁妆,后来一心只想报仇求死,修行于我而言不过是天方夜谭。现今你说修行,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应该要走的路。” “可是你进入修行界后,有了修为,日后就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呀。”灵儿见狗杂种有意拒绝赛西施的好意,心中有些着急。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漠烟镇事已了,她、绿绮和赛西施不日便要离开这里,若是狗杂种不愿意接受赛西施的好意,恐怕日后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修行其实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它能够让你了解一个崭新的世界,你又何必拒绝呢?”绿绮说。 “赛姐姐、绿绮姑娘、灵儿,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好,我谢谢你们的好意。只是这路终归是我自己走的,即便你们再怎么帮衬,这命运总归是改变不了的。我自己的路就让我自己走吧,若是哪一天我想通了,找到了自己的路,我会毫不犹豫的抬脚跨过去的。”狗杂种说。 “你为什么如此固执!你就…”灵儿十分气愤,赛西施说:“算了,还是让他自己决定吧。” “你们是不是要离开漠烟镇了?”狗杂种问。 赛西施点点头,“漠烟镇的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是时候回去复命了。” 狗杂种躺在沙子上,头枕在双手上,闭着眼睛享受着阳光的带着给他的温暖,他畅怀地说:“都离开吧,你们本不就属于这里。” “那公子你呢?”一直沉默的绿绮忽然开口说。 “我也不知道,兴许也会离开这里吧。之前我与雪至约定,要一起去南方看雪、东海观潮,她虽然不在了,但是我想,应该由我来完成这个约定吧。” “雪至,雪至!难道除了她,就没有让你牵挂的人吗?”灵儿嘟囔着说,赛西施和绿绮虽未说什么,但是都带着殷切的眼光看着狗杂种。 狗杂种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说:“牵挂…牵挂,我本俗人,又何必给他人徒增烦恼呢。” 三人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赛西施沉默了一会儿说:“世界之大,纵使你踏遍万水千山,也不够它的冰山一角。你出去走走也好。” “嗯…这场屠杀归根结底与我脱不了干系,现在他们暴尸荒野,我给他们归置一个安息之处吧。赛姐姐,漠烟镇还有很多事等着你们处理,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 狗杂种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又岂能不明白赛西施,绿绮和灵儿的心意,只是他不过是一个身无长处的凡人,又怎么能承了她们的好意,耽误她们的前程呢? <script>app2(); 第115章 化水珠(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着三瞳花蛇唯一一颗眼珠珠子被忘川击碎后,原本从它蛇身化生出来的上千条五寸长的小蛇顿时失去了复生力量的加持,从而化作一团团碎肉撒下一片荒芜的密林。 在与三瞳花蛇交手的过程中,忘川连续施展星宿问路和玉龙神针剑诀,尤其是对上蛇群还要分出纯阳真气加持护体法罩,这使得忘川元气大伤。他立于空中俯视下方情景,不禁感叹自身修为实在太过低下。若换成是云霄子前辈,恐怕仅用一招便能击杀了三瞳花蛇。 回想起之前中了三瞳花蛇的音波攻击而神魂损伤的事,他不禁伸手抚摸着洞虚剑的剑身,眼神中充满感动,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你的过往,今日你救我一命,日后我一定会让你扬名修行界。” 洞虚剑发出清脆的剑鸣声,似乎是在回应忘川的承诺,如此具有灵性,忘川对它更是爱不释手。 小灰这时探出了脑袋“吱吱”叫了两声,两颗像宝石般清澈明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随后扒开忘川胸前的衣裳,跃向地面,瞧着猴尾巴,扭着鲜红的屁股蛋子,朝着暗迭香兰果实方向跑去。 “小灰!”忘川出声,那株暗迭香兰周围隐藏着数不清的妖物,他担心小灰有危险,于是催动身法追赶小灰。 落下云端,小灰已经跑到那株暗迭香兰前,此刻正探着头嗅着紫色果实上的散发出来的奇香,听到周围发生移动,它猛地扭头露出龇牙咧嘴的表情,警惕地看着四周。 周围隐藏着的妖物此时纷纷露出了身形,豺狼虎豹,蛇虫鼠怪生得奇状异端,一股股生冷地寒意射向这株暗迭香兰旁的小灰,敌对之意愈盛,同时对于紫色的暗迭香兰果实炙热的贪婪更是不加掩饰。 “给我滚!” 忘川落在小灰身旁,见咆哮声并未吓退那些妖物,于是伸手一挥,洞虚剑带着嘹亮的声响飞出,在那些妖物面前扫了一圈,沿途一棵棵参天巨树被洞虚剑轰成数截,轰然倒地,吓得那些妖物纷纷向后退却,只是它们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忘川、小灰和暗迭香兰果实,似是要伺机而动,待到忘川大意之时,群起而攻之。 见妖物向后退去数丈远,忘川这才低头细细打量着暗迭香兰紫果。 这暗迭香兰紫果个头只有拇指大小,可是从果实上散发出的灵力却是非常惊人,忘川轻嗅一口灵气混杂着的奇香,只觉得神清气爽,灵台通达。“这暗迭香兰紫果果非凡品,对温养神识,修炼元识神丹有着极大的好处。”忘川心中暗道,弯腰伸手便欲摘了暗迭香兰紫果,谁知小灰捷足先登,一口将暗迭香兰紫果吞入腹中。 “小灰,你…”小灰的举动让忘川有些惊愕,他没想到小灰居然会跟自己抢暗迭香兰果实,心中难免有些不快,若是他能够服下这枚暗迭香兰紫果,元识神丹定然会更进一步。之前得益于洞虚剑帮助,他的元识神丹已经到了神丹二阶大圆满之境,这是修炼神识的分水岭,只有突破二阶之后,元识神丹才会进行化丹。 修炼阳神者,本神、识神和元神是三神同修。刚刚开始修行的修士,起初修炼神识凝结元识神丹,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在元识神丹修炼至二阶大圆满时,元识神丹会一丹化三神,起先凝结出本神丹和识神丹,在二者修炼至五阶圆满之时,第三屡神识将会凝结出元神丹,三神丹修炼至九阶大圆满时,将会再度凝结成神元丹,三元归一,这正是应证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道理。 本神乃修士的神识之本,修炼本神丹将会提高修士的神识之力,巩固修为境界,本神丹的境界越高,则修士道心愈是坚韧,不容易受魔幻侵扰;修炼识神丹,修士不仅能够提高对道法规则的感悟,同时还能提高行气纳气的速度,对于修为的提升大有裨益;元神乃是三神中最为神秘的神识,它是修士追寻探索人体本源奥秘的一种手段,同时亦是修炼神识法术的根本。 换言之,只有修炼了元神丹,才能修炼神识法术,元神丹的修炼境界越高,则神识法术的修炼境界才能得到提升。若是元神丹的修炼界境界跟不上,即便手握最上品的神识法术,也不过是无用之物而已。三神丹与修士本身的根骨悟性和机缘是不冲突的,修士自身的根骨悟性越高,机缘越多,实际上对于三神丹的修炼大有裨益。 常言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自身。忘川有云霄子这样一个手眼通天的师傅教导,他的修行无疑快人一步,对于修行知识的掌握更要比普通修士更加全面,他自然是清楚修炼三神丹的重要性。 暗迭香兰紫果已经被小灰吞食,忘川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念一想,云霄子前辈一直强调外力总归是外力,唯有自身不断经历挑战与磨难,才能真正成为一位拥有傲立于天地间的实力,暗迭香兰紫果进了小灰的肚子,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想到这里,他心中也平衡了许多。 小灰见忘川沉默寡言,以为忘川真的生气了,他也不知耍宝卖乖逗逗闷子,顺着忘川的裤腿爬到他的怀中,吱吱叫了两声就埋进衣裳里了。 忘川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灰,发现他此刻正闭着眼睛呼呼酣睡,笑着摇摇头,“你倒是舒服了,有好东西自己吃了,累了就钻到我怀里睡,真把我当候奴了。”想着自己停滞不前的修为,忘川心中叫苦,要继续努力啊,不能让云霄子前辈等待太久。 密林中修为最强的三瞳花蛇已经被斩于剑下,他对密林也无本分留恋,于是口念御剑决,飞向凤凰山脉更深的地方。 出了密林之后,忘川在凤凰山脉中一路穿行。经过最为险峻的大峡谷、岩浆覆盖的奇境壮观的盆地以及各类妖物聚集的领地,不知不觉在凤凰山脉中已经生活了一月有余,洞虚剑下妖魂难以计数,而他的修为也随着战斗和修行磨砺突破至真悟境中期。 凤凰山脉腹地。 在两座高耸的大山只见,有一片水源充足的水域,西山之上怪石勾勒出了一个腾飞的凤凰之形,金色的阳光撒在西山之上,那只凤凰金光闪闪,圣洁而高贵,日落之时,西山上云霞盖顶,远看好似天上仙女下凡浣纱洗尘。行至此地的忘川见此胜景,于是将这片水域命名为“凤霞水域。” 水域上波光粼粼,时而一群硕大的飞鱼临潮,跃出水面,迎向最温暖的阳光。不远处,一位披头散发、满脸胡须,浑身破衣烂衫的男子一个猛子扎进水域中。 约莫着过去半个时辰,水面上突然激荡出大片水花。一个庞然大物飞出水面,紧随其后又出现一道身影。 忘川腾空翻身,那酷似鲨鱼却腹下生出四只短小粗壮爪子的怪物一击落空,落入水中。这时,忘川手上出现一根长达三丈的红筋,朝着那怪物甩了过去。 在经过岩浆盆地时,忘川碰上一头生活在岩浆下的熔岩怪物,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斩杀。在剥皮剃骨时,忘川将它的筋抽了出来,发现这根红筋非常坚韧,想到以后或许有用处,于是便留了下来,没想到此刻却派上了用场。 这条红筋是他从斩杀的一头熔岩怪物身体抽出的。 只见他将红筋一甩,红筋的一端瞬间将落于水中的怪物给缠了起来,他抓着另一端骑在水怪的身上,腿脚夹着水怪的两侧,一只手抓着一根凝气而成的鞭子,不停地抽打在水怪的背上。 水怪吃痛要摆脱背上的忘川,它埋头扎进水域深处,撞向水域深处那些怪石,而忘川任由它玩命似的挣扎,他始终抓紧红筋的一端,夹着水怪的两侧,右手上的鞭子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握紧的拳头不停地招呼在水怪的后背上。 水怪也着实皮糙肉厚,脖子被忘川手中的红筋牵引着,最终浮出了水面,怪鱼在水域快速的游动着,感受着耳后的风声,满头的长发飘扬着,无比的舒畅,忘川不禁放声叫道:“呀呵~” 水域东西两侧的大山犹如两块回音壁,他的声音回荡在水域上空,经久不绝。 “把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一命!”忘川一鞭子抽在水怪的身上,这时水怪吃痛的发出了声音,“人类,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欺我?” 忘川一脚踹在水怪身上,“你自己犯下何事,心里不清楚?” “人类,我与你素不相识,又能犯下什么事惹得你如此动怒?”水怪委屈道。 “跟我装傻充愣是吧!你再装!”忘川对着水怪又是踹了两脚,“我来问你,水域蚌精一族的化水珠是不是被你抢了?” “化水…”水怪话到嘴边,立马改口道:“什么化水珠?” “还跟我装!”这水怪已然露出马脚,去还在装傻充愣,忘川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拳脚相加,“你借拜访之名,行偷盗之事。蚌精一族生性善良,与你讨要,你不由分说,对蚌精一族大打出手,残害蚌精上百余众,如今你还敢跟我偷奸耍滑,当真不知道马王有几只眼吧?” “马王爷不就三只眼嘛,别以为我不知道。”,水怪不服道,碗口大的鼻孔中喷出两道水柱打在忘川的身上,再度惹来忘川一顿拳脚相加,“马王爷是重点吗!是重点吗!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交不交出化水珠?” “他蚌精一族丢了化水珠与我何干,你休要含血喷人!”水怪经受忘川一顿捶打,心中纵使有怒火也不敢撒,只能嘀咕道:“平日里蚌精一族若非受到我的照拂,能够在水域下平安无事的生存么?如今他们自己搞丢了化水珠,自己不去寻找,却带人到我府前大闹,换作是你能咽得下这口气?我本想着息事宁人,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小子,我奉劝最好将事情查个明白,别冤枉了好人!”水怪将自己粉饰成一个仁德有情有义之辈,向忘川大倒苦水。 “好人?你瞅瞅你自己德性,像人吗?”忘川被这只善于演戏的水怪给逗乐了,“别跟我废那么多话,否则信不信我打得你连你亲妈都不认识?”说完,作势吓唬水怪。 “等…等等,人类,我已经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蚌精一族遗失的化水珠与我没有任何关系,这纯属栽赃陷害,你若是再欺负与我,休要怪我不客气了!”水怪愤怒地说,只是言语中表露出的威胁缺乏了底气。 “还敢威胁我,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当真以为我是吓大的!”说着,忘川身体飘了起来,一手攥着红筋,快速向凤霞水域上方飞去。 “人类,你…你要干什么…给我住…住手。”水怪露出惊恐的表情,然后忘川并没有理会于它,凤霞水域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一个庞大的身影被拖出水面,忘川越飞越高,水怪离水面越来越远,它那庞大的身躯在空中不停的挣扎着,“你要干什么…给我住手…住手!” 突然忘川身子像是背负千斤巨石,迅速朝着下方坠落,直到接触水面,他的脚缓缓放下,在水面上如履平地,只见他双手擎住红筋,身子原地转动,原本下落的水怪,受到了红筋的牵扯之力在在空中沿着一个圆形轨迹摆动。 随着忘川身子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水怪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只留下模糊的身影,它此刻眼冒金星。忘川并没有打算绕过这个满嘴谎言的水怪,他双臂用力一扯,水怪便朝着他砸了过来,这时忘川一脚轻跺水面,水面顿时炸开一朵朵浪花,他迎向水怪,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水怪被忘川一拳轰向更高处的天空,由于忘川这一圈力道太大,水怪肚子中的酸水一口吐了出来,像是一瓢烟雨洒下水面。腥臭味袭来,忘川连忙躲避,随后催动身法,翻身约到水怪上方,对着水怪又是一阵狂风骤雨式的攻击。 “住手…住手…”水怪连忙告饶,它此刻十分狼狈,原本光滑湿润的身体表面尽是些密集的凹陷,失去了该有的光泽,一身的水分像是被放在火炉上烤干了一半,皮肤皱巴巴的,此刻七荤八素。 忘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脚将水怪踹向凤霞水域西边的山上,它就像是一块飞来巨石砸在山体之上,毁坏了一片林木绿植,山体被砸得一块块碎石滑坡落入凤霞水域中。 “给我老实点,把该交代的都给我交代清楚,不然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忘川单臂舞了两下洞虚剑,眼神犀利地盯着水怪,寒意森森,不容侵犯。 “没错,化水珠是我拿的,可是我也是被逼无奈。蚌精一族受我鲲鲸一族照拂数百年,每年都会向我们进贡岁货。我们鲲鲸一族与其他种族不同,并无异性之分,每当鲲鲸年迈时,需要通过献祭转生,转生之后的鲲鲸虽然体型上并无变化,但是修为却大大了折扣,一百年前蚌精一族得知我刚刚转生,欺负我实力低弱,变不再对我进行岁货进贡。这一百年来,我在这片水域中经历无数磨难,这才看看恢复原先修为的五成,想起往日种种,我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鲲鲸将这一百年内遭受的屈辱毫无保留的向忘川讲述,忘川听得也是感叹连连,妖怪的世界比人类世界更为残酷,它们奉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修为低下的妖怪不过是其他怪物口中的盘中餐,这是这个时间来得早与晚而已,而人类的世界虽有许多不公,但是仍然有不少权贵和有志之士试图在建立一个相对公平的制度,平民百姓依然有机会通过自己的努力为成就未来争取一些可能性。 对于鲲鲸的遭遇忘川深表同情,他知道自己并不能改变什么,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法则,不会为一个人的自由意志而转移改变。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蚌精一族的请求,自然就要帮他们讨回化水珠。你应该知道,如果他们失去了化水珠,即便有你的保护,他们也很难再生活在这片水域里。只要你交出化水珠,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替你向蚌精族族长说情,以后每年他们仍然可以向你提供一定的岁贡。”忘川叹了一口气说。 其实鲲鲸也挺委屈的,他们这一种族平素里并不嗜杀,而且不爱交恶,因而也不会去争抢修炼的资源,因此他们祖辈与蚌精族达成了协议,保护蚌精族免受侵害,而蚌精族每年会为鲲鲸提供修炼资源作为感谢。 如今蚌精族族长打破平衡,不再为鲲鲸提供修炼资源,尤其是在鲲鲸转生之后,失去修炼资源,鲲鲸自然要面对凤霞水域中的天敌威胁,它在保护蚌精族的时候没少得罪水域里的其他种族,其实不用它说,忘川都能想象到这一百年它是如何度过来的。 忘川对鲲鲸早没了杀意,只要他交出化水珠,他自然愿意尽一份心意。令蚌精族和鲲鲸能够和好如初,平衡重新建立那是最好不过的。 “这位仙长,非是我不愿意交出化水珠,实在是有难处啊。”鲲鲸见忘川也并非恶人,于是恭敬了许多。 “难处?这鲲鲸怕交出化水珠之后,得不到任何好处吧”,想及于此,忘川开口说:“这化水珠对你来说也没太大的作用,无非是提升些许修为而已,但是这颗珠子确实关乎到蚌精族生死,不如你将它交于我,我向蚌精族族长替你掏些提升修为的宝贝岂不更好?” “仙长,你有所不知,并非是我不愿交出化水珠,实在是……哎,原先我盗取化水珠也只是想吓一吓那些忘恩负义的蚌精,待到他们方寸大乱之时,我再以此作为要挟与他们谈更多的条件。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script>ap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