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南宋当皇帝赵洞庭颖儿》 1.穿越成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南宋景炎三年,雷州府侧碙州岛。 古色古香的房间,雕龙刻凤的床榻。可此时,却是有声凄厉如夜啼的哭声响起,“皇上……驾崩了!” 一众文臣武将、宫女太监顷刻间惶惶,悲啼不断。 龙床上,年仅十一岁的宋端宗赵昰形容消瘦,双眼深陷,面色青紫,已是没了气息。 床前,最受宠的贴身侍女颖儿颤颤兢兢跪着,两行清泪无声的滑落脸颊。 少皇帝是真正宠着她的人。 “嘶……” 而就在颖儿伤心欲绝时,床上已经气绝的宋端宗赵昰竟是忽地坐了起来,双眼瞪得滚圆,如同诈尸。 旁边正在嚎啕痛哭的总管太监李元秀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似的,脖子伸得老长,不可置信地看着坐起的赵昰,尖锐的声音瞬间被卡在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再旁侧的几位太医更是如见厉鬼。 满屋子的啼哭声悄然静止,一种极为诡异的气氛逐渐蔓延开来。 有几位胆小的权贵已经拔腿准备向外跑去。 “诈……诈……诈……” 李元秀连说几声诈字,都没能将“诈尸”这个词给完整说出来。 南宋之时鬼神之说尤为盛行。 “这是……地府?” 床上的赵昰眼神僵硬地从房内众人身上扫过,眼神中满是哀伤与痛恨。 “诈尸了!” 李元秀的鸭公嗓终于将这本是大不韪的词喊出来,满屋文武、贵人慌乱间撒丫子往外跑去,尖叫不绝。 只有颖儿扑到赵昰怀中,紧紧抱住他,“皇上、皇上,您没死!” 赵昰愣了。 皇上? 准确的说,不是赵昰,而是赵洞庭。 赵洞庭看着怀中哭得梨花带雨的极为娇俏的古典美人,只觉得满脑子浆糊。 拍戏?剧组?这是什么剧? 自己吞服过量安眠药,不是应该死了才是吗? 可要说这里是地府,可怀中这美女柔软温润的酮体却是这么的真实。鬼怎么可能有体温? “美女……” 赵洞庭轻轻喊了声,试探性问道:“请问这是哪里?横店影视基地?” 颖儿抬起头,水汪汪的明眸中满是疑惑与担忧,“皇上……您怎么了?这里是您的寝宫啊!” 至于什么横店影视基地,她自然是完全听不懂的。 赵洞庭不禁皱眉,“美女,别演了,我问你这里是哪里?” 随即他看向房屋的四处角落,“咦,摄像呢?导演呢?演个诈尸,怎么连摄像的都跑了?” 颖儿眼中又有清泪流淌出来,仓惶跪到床前,“皇上、您、您大病未愈,莫非是中了风邪?” 赵洞庭低头便瞧见颖儿胸前被裹胸束缚而挣脱出来的些许雪白,更是发懵。 他终于感觉到不对劲了。 拍戏不可能没有摄像和导演,而且,他发觉,自己的声音竟然便得极为童稚起来。 “我……” “你……” 他尝试着又说出两个字,眼中已经满是不解,然后下床走到屋内铜镜前,看向镜子里,彻底呆住。 他原本已是青年,可此时铜镜里的他,却是个十来岁,而且看起来病怏怏的小孩子。 老子穿越啦? 他使劲搓着自己的脸,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再看看自己的身形,纵然脸能易容,可身材还能变吗? 老子真的穿越啦?还成了皇帝? 赵洞庭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自己白手起家,创下估值数千万的传媒公司,可最后却被自己心爱的人连同好兄弟合谋骗得倾家荡产,还被他们逼得吞服整瓶安眠药,到死都不甘,没想到死后竟然穿越了。 虽然这太过匪夷所思,但自己的脸和身材,还有音色都完全变成了小孩子,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赵洞庭回过头,看着担忧、畏怯望着自己的颖儿,轻轻叹息了声,“你叫我……什么?” 颖儿犹犹豫豫答道:“奴婢、奴婢叫您皇、皇上啊……” “我叫什么名字?”赵洞庭又问道。 颖儿却是将头埋到地面,带着哭腔道:“奴婢不敢直呼皇上名讳。” 赵洞庭摆摆手道:“没事,我让你说就肯定不会怪罪你。” 话说完,却是忽觉得有些头疼,浓浓的疲惫涌上身来,“这是什么病秧子皇帝?” 他忙移到床上躺着。 颖儿漂亮的双眼始终跟着他,见他躺到床上,忙不迭起身帮他掖好被子。被子上五爪金龙刺绣精致飘逸,闪闪发光。 赵洞庭此时还是觉得自己还算挺幸运的,虽然变成小孩了,还有病,但有这么个极品侍女,也算艳福无双不是? 看着颖儿吹弹可破的绝美脸颊,他轻轻咳嗽两声,又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颖儿微微皱眉,心里直想,“皇上以前总是自称为‘朕’,怎么现在改成‘我’了?” 她总觉得眼前的皇上和以前虽容貌没变,但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起码眼神就和不同以前了。 “皇上名讳赵昰。” 愣过两秒,颖儿才轻声回答。 “赵昰?” 赵洞庭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脑袋瓜开始搜刮这个名字。 所幸,他以前是重本历史系毕业,毕业后虽然投身商海,但也没将书本上的东西全部忘掉。 赵昰在古代长河中没留下几笔色彩,远不如秦皇汉帝那般光辉璀璨,是南宋第八位皇帝,宋末三帝之一,在位二年就嗝屁了。 “怎么穿越到这倒霉小屁孩身上了?” 赵洞庭惊喜之情瞬间隐去,心里泛起几分苦涩,然后又问:“现在是何年份?” 颖儿眼中疑惑更甚,但还是老老实实答道:“回皇上,现在是景炎三年。” “何月何日?” “四月十五。” “卧槽!” 在颖儿极为错愕的神色中,赵洞庭愤愤骂了声。 景炎三年四月十五,可不就是宋端宗赵昰病死的日子?自己竟然穿越到个死人身上了。 而且,史书记载,景炎三年过去没两年南宋朝廷就被元朝给灭了。 穿越了还是得被元军给弄死? 赵洞庭心中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又问颖儿,“那这里……是碙州岛?” 颖儿跪在地上轻轻点头,“皇上说得正是。” “完了……完了……” 赵洞庭心里苦涩无比,本来还希望着穿越成皇帝能过几十年舒坦日子,现在看来,却是没几天蹦头了。 如今的南宋,已经是穷途末路。 颖儿见着皇上久久没有说话,担心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赵洞庭回过神来,看着颖儿倾国倾城的脸蛋,眼神不禁为之一亮。 既然老子已经穿越过来了,那就不能白来。哪怕当个十分钟皇帝过过瘾也好。 他挥挥手,道:“你去将门关上。” 之前慌忙逃窜出去的太监、皇亲贵戚们到现在都还没敢回来。 颖儿不解,但还是迈着小碎步去将房门掩上。 她实在乖巧得很。 等她再回到床前来,赵洞庭拍拍身旁的床铺空处,“躺上来,服侍我……朕休息。” “是!” 颖儿轻轻柔柔应了声,缓缓退去罗裙,便在赵洞庭旁边躺下,有些羞涩地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 赵洞庭看着颖儿肚兜外露出的雪白,不禁挠挠眉毛,“我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不管了!反正老子不能白穿越这趟。”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他的手还是缓缓向着颖儿的腰腹间摸索过去。 碰到了。 那温软的触感只让得赵洞庭心中泛起浓浓的罪恶感,但同时,却又觉得异常的刺激。 颖儿看起来十八九岁,不是小孩子了,本来就是暖床侍女,自己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吧? “皇上……” 颖儿却是满面潮红,连声音都开始发抖起来,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紧张的模样迷人万分。 赵洞庭默不作声,右手缓缓向上摸索而去。 <script>app2(); 2.垂帘太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颖儿的身子逐渐弓起来,柔媚的脸蛋因为羞涩而埋到被子里去。 “皇上,您……您年岁尚小……” 轻柔的、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 这话,却是如同一盆凉水哐当泼在赵洞庭的脑门上。 老子! 老子附身的是个十一岁的小屁孩啊! 他这时才又想起这岔来。 慌忙缩回在颖儿身上祸害的手,轻轻给了自己两巴掌,“老赵啊老赵,你娘的简直是个色中恶魔啊……” “咳咳!” 刻意地咳嗽两声,赵洞庭竭力装作正经模样,“我、朕就是看看你有没有服侍朕的心,那什么,你、你先在旁边候着吧!” 颖儿听到这话,满是娇羞地从被子里钻出来,穿好衣服,“待皇上年岁大些,颖儿再服侍皇上。” 赵洞庭看着她欲语还休的可爱模样,心中不禁又是邪火蹿起。 颖儿实在是太乖巧了,又充满古典美。上辈子他还没遇到过这样温婉的女人。 不行,老子不能让南宋就这么亡了!赵洞庭心里狠狠想着。 老天爷给自己重生的机会,他绝不甘心做个窝囊的末世皇帝,还没成年就被人干掉。自己怎么说也是穿越过来的,带着现代知识,就算不能光复山河,也不能让南宋亡在自己手里。 更何况,还有颖儿这样娇俏的侍女等着自己采摘。 作为穿越之人,赵洞庭还是带着几分优越感的。 想到此处,赵洞庭立刻对颖儿说道:“颖儿,宣诸位大臣觐见。” 上辈子执掌传媒公司十余年,早已让赵洞庭养成雷厉风行的性子。 他觉得自己的死有些古怪。史上赵昰只是感染风寒,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就翘翘了呢? 赵洞庭想要问个清楚。 颖儿轻轻点头,走出门去。 不多时,门外陆续有人进来。为首的却是位国色天香的丰腴美人,正是成熟年华。 大太监李元秀极具特色的鸭公嗓传进来,“太后驾到。” 杨淑妃,皇帝赵昰亲母。 随着李元秀的声音,赵洞庭的脑子里泛出这个人物。没想到,自己这副躯体的生母竟是如此美人。 他缓缓从床上坐起,搓了搓脸颊,心道:既然已经穿越过来了,那咱就要有个做皇帝的样子。上辈子被那个女人害得死不瞑目,当这回皇帝,算是老天爷给老子的补偿。 他才不在乎历史会因为自己而发生怎样的改变。 再者,从自己附身到本已死亡的赵昰身上那刻起,历史就应该已经发生变化了。 等脸上惊容未定的杨淑妃缓缓走到床畔,赵洞庭轻声喊了声,“母后。” 杨淑妃看着二十七八岁光景,贵气万分,牵虽带着几分疲倦和忧伤,但仍是显得极美。 她有些惊疑地看着赵洞庭,轻声问道:“昰儿,你感觉如何?” 这时候鬼神之说极为盛行,杨淑妃看着死而复生的赵洞庭,虽是自己亲子,却也有些害怕。 “多谢母后关心,皇儿只是觉得有些虚弱,只是……” 赵洞庭嘴里说着,眼神掠过杨淑妃,看向她身后五六位大臣贵族,却是都不认识。 他并没有融合赵昰的记忆。 见他欲言又止,杨淑妃眉毛微微掀起,难免流露出几分关心之意,“怎么了?” 赵洞庭答道:“母后,除去您以外,孩儿好像记不得其他人了。” “这……” 杨淑妃微微愕然,眼中闪过几抹疑惑之色,然后才对身后说道:“安太医,还不速速给皇上看看。” “是。” 在屋内几位大臣的最末尾,和大太监李元秀并肩而立的一留着山羊胡须的老年男人匆匆走向床榻。 他眉头微锁,脸色显得有几分苍白。 到床榻前,他哆哆嗦嗦伸出手,“皇上,容微臣给您号脉。” 赵洞庭伸出自己的左手,心里觉得有几分奇怪,不过是号脉而已,这个太医害怕成这样做什么? 难道怕自己真是诈尸? 他冥冥中有种直觉,总感觉赵昰的死不是感染风寒那么简单。 屋内,一时间静悄悄的。 过去几分钟,安太医撤回手,对杨淑妃行礼道:“禀太后,天佑我朝,皇上龙体现在并无大碍,只是有些气血虚弱而已。” 杨淑妃听到这话却是秀眉皱得更深,“那昰儿说他唯独记得本宫,又是为何?” “这……” 安太医足足迟疑几秒,才道:“可能是风邪入骨导致失忆,但又因为太后在皇上心中最为重要,所以这才唯独仍能记得太后。” 杨淑妃不通医术,弄不清楚其中端倪,也只能似信非信地点头。 突然,她好似想起什么,喝问道::“皇上既然无碍,那你之前为何会诊断皇上病入膏肓?” 她贵为太后,发起威来,自然是威严大盛。 只听得噗通两声,安太医和大太监李元秀都跪倒在地。 安太医直打摆子,“微臣、微臣误诊,请太后饶命!” 李元秀则是啪啪啪地扇自己大耳光子,“老奴糊涂!老奴糊涂!” 之前可是他喊出“皇上驾崩”那句话的。现在他心里怕莫是恨死安太医了。 杨淑妃见着自家儿子好好的,却被这两人说是死了,心中本就恼火,此时看他们两也没个像样的解释,更是恼怒,挥挥手道:“拉下去,斩了。” 安太医和李元秀两人眼泪和鼻涕蹿将出来,忙不迭哭喊,“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啊……” 赵洞庭看着杨淑妃动辄杀人,心里不禁也是害怕。他寻思着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杨淑妃当权,自己要是不小心露出什么端倪,被她瞧出什么破绽来,还不得也被她给收拾掉? 想到此处,他住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我得先掌握些权利才行! 赵洞庭忽然伸出手道:“慢着!” 虽然只是太医和太监,但总算也聊胜于无。赵洞庭想救下他们的命,好让他们效忠自己。 屋内的人都疑惑看向他。 杨淑妃问道:“昰儿,怎么了?” 赵洞庭说道:“孩儿觉得安太医和公公可能是日夜照料孩儿,身心疲惫,这才导致误诊。请母后饶过他们性命。” 杨淑妃深深看赵洞庭几眼,道:“既然昰儿你这样说,那便饶过这两个奴才吧。” 但她眼中的疑虑却是更深,死而复生,又失忆,这本是极为让人怀疑的事。不过,赵洞庭音容样貌未变,谁也拿不准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淑妃同样也拿不准。 安太医、李元秀慌忙叩头拜谢。 这事儿便算揭过去。 赵洞庭心里记挂着元军的事,开口问道:“诸位,不知现在我朝和元军势态如何?” 他寻思着要是事不可为,那自己偷偷溜走算了。 可众大臣听他这样问,竟然都是向着杨淑妃看去。 这个时候杨淑妃垂帘听政,南宋的军政大权都握在她的手里。她才更像是真正的皇帝。 杨淑妃又深深看着赵洞庭,意味深长道:“昰儿,你年岁尚小,又大病初愈,还是不要操心这些烦心的事好。” 赵洞庭在史书上看过杨淑妃垂帘听政这事,听到这话,心里微紧。 连两军的势态都不让自己知道,杨淑妃这到底是关心自己,还是防备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表现露出端倪没有,但很显然,杨淑妃不想让自己过问朝政。 微作沉吟,赵洞庭试探着又道:“母后,孩儿大病初愈,只感觉醍醐灌顶,脑子清醒许多。既为人君,孩儿觉得操心国家大事乃是孩儿的本份。” “这……” 杨淑妃眼中划过几抹奇异之色,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少去些许亲近,淡漠道:“就算如此,那也得等你将身子养好,你说是不是?莫非你连母后的话也不听了?” 说罢,她回头向后面的几位大臣看去。 大臣们忙道:“请皇上以龙体为重!” 赵洞庭心头微沉,不敢再试。杨淑妃摆明不肯交权,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自己不对劲了。 当下赵洞庭只连道:“孩儿听从母后的便是。” 说着他便缩到被子里,“朕有些乏了……” 杨淑妃眼神深邃,听赵洞庭这么说,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诸臣缓缓走了出去。 屋内又只剩下颖儿。 赵洞庭看着杨淑妃她们离去的背影,心思沉重。没想到自己穿越南宋,竟是如此危机重重。 外面有元军虎视眈眈,在这里,杨淑妃好似也对自己有几分怀疑。 毕竟,死而复生这事太过稀奇,是谁都会觉得蹊跷。 他心里不禁在想,我怎样才能保护好自己呢? 难道刚刚穿越过来,就要和这副躯体的生母夺权吗? 可要是自己不能当权,就算不被杨淑妃杀,到头也得被元军杀掉。 正当赵洞庭思绪万千的时候,旁边的颖儿轻轻出声:“皇上,那您先歇息,奴婢告退。” 赵洞庭回过神来,看着满脸娇柔的颖儿,不禁说道:“颖儿,你能否留下,给朕暖暖床?” <script>app2(); 3.死亡危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然,他最终并没能得逞。 到夜里,怕是担心少皇帝成熟太早,按捺不住,更是换成两个小太监进来伺候。 这只让赵洞庭苦闷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他对两个小太监自然没有兴趣,脑子里胡乱想着些东西,逐渐睡去。 正当半睡半醒,昏昏沉沉之际,却是听得两个小太监在细声私语。 “你说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安太医的药怎会没用?” “我怎知道?按理说安太医的药就算不能让皇上归天,也绝不能让皇上痊愈才是?” “莫不是安太医他暗中违背了杨大人的意思?” “安太医应当没有这个胆量吧?” “那……” “嘘,我说你真是操心的命,这关我两小人物何事?我们只要将杨大人吩咐的事办好就是了。” “毒害了皇上,我们两还真有得活?” “到时候能不能活我不知道,但若是我们敢违背杨大人意思,天亮就得死!你想皇上死,还是自己死?” “我……” “别说了,去把东西拿过来。” 说罢,两个小太监在屋内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赵洞庭猛地睁开眼,听到这些话心里冰凉冰凉。我说赵昰怎么会感染风寒就这么死了,原来是那个安太医在药里面做了手脚,听这两个太监的意思,幕后是个姓杨的混蛋在筹划这些事。 内忧外患啊,难怪当年南宋那么快就亡了,果然亡得不冤。 而这时,他听到两个小太监向自己走来。 赵洞庭忙又闭上眼睛。 “皇上……皇上?” 不过几秒,两个小太监便在床边轻声呼喊着赵洞庭。 赵洞庭慢慢睁开眼,假装睡眼惺忪的模样,道:“何事?” 左边面色白净像小姑娘似的太监献宝般将双手从背后拿出来,“皇上,您看看这是什么?” 他手里捧着只用荷叶包裹的烧鸡,黄橙橙,油灿灿,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烧鸡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南宋小朝廷常年奔波,食物自然紧缺,可想而知,这烧鸡对原本的小皇帝赵昰会有多大诱惑。但两位小太监显然怎么也想不到,现在在他们面前的,是自近千年后穿越而来的赵洞庭,而且,赵洞庭还迷迷糊糊听到他们两的谈话了。 明明知道这烧鸡有毒,赵洞庭怎么会吃? 但他还是装作很惊喜的样子,问道:“你们两怎会有这美味?” 捧着烧鸡的小太监嘿嘿笑道:“这是奴才特意为皇上准备,用来帮助皇上康复龙体的。” “忠心!忠心!” 赵洞庭很是肯定地点头,看着两个小太监的眼神中满是鼓励之色。 两个小太监心里直笑,想着这个小皇帝真是幼稚好糊弄,看来自己依附杨大人果然没错。 而这时,赵洞庭却是紧接着道:“不过朕此时不饿,这烧鸡便赏给你二人吃了吧!” 两个小太监瞬间傻眼。 右侧那小太监苦着脸,道:“皇上,这是奴才二人特意为您准备的啊……” 赵洞庭轻笑道:“朕心领,你们吃,你们吃吧!” “奴才、奴才也不饿啊……” 两个小太监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以前这小皇帝夜里总喊饿,怎么这回突然改性子了? “不饿?” 赵洞庭嘴里缓缓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忽地便冷,“朕给你们的赏赐,你们两敢拒绝?” 古时候君为大,赵洞庭穿越之前是总裁,本身又带着极重的威严,这突然发火,着实将两个小太监给唬住了。 噗通一声,捧着烧鸡的那小太监跪倒在地,都快哭出声来,“皇上,奴才实在不饿啊……” 右侧小太监也连忙跪倒在地。 赵洞庭本想呼唤屋外的禁卫,但心里思量一番,还是作罢。 这两个小太监显然知道些事情,得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也好知道幕后到底是谁想要害老子。 他从床上缓缓坐起来,眼神灼灼盯着两个小太监。在烛光中,他的眼神如九幽般冰冷。 “这烧鸡上有毒,是也不是?” 这话出口,登时吓得左侧那小太监连手中捧着的烧鸡也掉到了地上,当即就要哭喊求饶。 害皇帝是死罪,这在宋朝年间是植入人骨子里的概念。 他们两之前敢害赵洞庭,那是抱着不被发现的侥幸,现在被赵洞庭发觉,自然是满心害怕。 “噤声!” 赵洞庭冷冷说道,眼神越来越冷,“是谁让你等害朕?安太医也是尔等同党?” 两个小太监颤颤兢兢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赵洞庭缓缓又道:“说出你们的主使和同党,朕……饶你们不死。” 左侧小太监抬头看向赵洞庭,眼神中带着希冀,“皇上……” 而就在他开口的瞬间,右侧那小太监却是猛地扑到床边,双手掐住了赵洞庭的脖子。 他的眼神中满是疯狂,嘴里轻声疾疾道:“还不快来帮忙!说是死,不说也是死!杀了他!我们还可能活!” 狗急跳墙了。 赵洞庭真没料到这个太监竟然敢有这样的胆量,忙不迭伸腿想要将他踹开。但是,他这副躯体才十一岁,且又常年体弱多病,实在是没得多少力气,连踹几下,都没能将这个小太监给踹开。 脖子被掐得紧紧的,喊也喊不出来。 而跪在地上的那小太监回过神来,求生的欲望将他的良知全部掩盖,也疯魔般扑到了赵洞庭的身上。 赵洞庭的脸色胀得通红,渐渐有些乏力,瞪着眼睛,心里想着,“自己难道就这么死了?” 他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从内心深处涌现出一股极为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得他再度生出力气,剧烈挣扎起来。 龙床摇晃着。 两个小太监虽将他压得死死的,但谁也没有注意到,床榻旁摆着油灯的支架也在跟着摇晃。 “哐当!” 就在赵洞庭眼前渐渐发黑的时候,油灯终于跌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砰!” 门被撞开,有两个侍卫冲将进来。 “大胆!” 看到扑在龙床上的两个小太监,他们铿锵拔出雪亮的佩刀,向着龙床跑来。 两人跑到龙床边,竟是单手将两个小太监给抛飞出去。 “咳!咳!” 赵洞庭剧烈咳嗽着,眼泪都被掐出来,眼中惊魂未定。若不是这两个侍卫动作快,自己怕是死了。 看着两个侍卫就要斩杀那两个小太监,他忙喊道:“慢着!” 若是这两个小太监死了,那再想要查出幕后主谋,可能就要麻烦许多了。 两个侍卫刀都斩到两个小太监脖子旁边了,慌忙收手,而后动作飞快,两手翻飞,竟然在瞬息间就用刀柄将两个小太监给敲晕过去。 赵洞庭看得傻眼,这……这他娘的是武林高手啊! 这个时候,外面剩下的几个侍卫也都冲进来。 为首是个武将,身形魁梧不凡,如牛般的大眼睛飞快扫过屋内情形。 那两个敲晕太监的侍卫拱手道:“副都头大人,这两个太监意图谋害皇上!” 副都头? 赵洞庭看向这个武将。在南宋末年,副都头在侍卫亲军中仍然算是中低层将领。 恰好,这副都头也看向赵洞庭。见赵洞庭看他,又忙低下头去。 而后他走到那两个倒地的太监旁,冷声问道:“就是这二人?” 两个侍卫低头,“是!” 就在这个瞬间,这个副都头猛然抽出了佩刀。 “小心!” 赵洞庭察觉到不对,出声呼喊。 但是晚了。 两道苍白如雪的刀芒划过。 两个武艺绝不算低的侍卫头颅翻滚落地,血从脖子直喷上房梁,继而洒落满地。而后,尸首才倒地。 门口处站着的两个侍卫忙将屋门关上。 眼若铜铃的副都头持刀,眼睛通红的缓缓走向赵洞庭。 赵洞庭心里再度如坠冰窖,没想到,南宋小朝廷竟然已经乱到如此境地,皇帝身边多数都是逆贼。 显然,除去刚死的两个侍卫外,其余的这些禁卫,都已经被人收买了。 但他仍要做垂死挣扎。 上一世的无数经历,让赵洞庭明白,任何事情,不到最后都不要轻言放弃。 他开口道:“你敢杀朕?” 副都头倒也不急着杀他,冷声道:“你不死,天下不宁。天下不宁,我等性命不安!” “呵……” 赵洞庭悲怆笑着,“好个天下不宁啊!朕才十岁,竟然要背负让天下不宁这样的骂名。” 副都头已经走到床边,缓缓举刀:“就是因为你年岁尚小,才该死啊……” 雪亮的刀身折射着室内的烛光,莫名有些刺眼。 <script>app2(); 4.高手颖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慢!” 赵洞庭猛地抬起手,“就算要杀朕,可否让朕做个明白鬼?是谁让你弑君?” 副都头不以为然地冷笑,“告知你也无妨,命我等杀你者乃是当朝……” “哐!”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房门却是猛地被从外推开。 两个守门的侍卫猝不及防,被带倒在地。 门外站着个靓丽身影,刚一现身,眼神飞快在房内掠过,而后素手飞舞,两道银芒闪烁而过。 “唔……” 刚刚还威风凛凛的副都头闷哼一声,瞬间倒地,后脖颈插着两支明晃晃的银钗。 赵洞庭大喜过望,连忙喊道:“颖儿救我!” 其实不用他喊,房内站着的另外四个侍卫已经抽刀看向颖儿而去。 但还不等他们冲向颖儿,只见颖儿手中又是几道银芒飞逝。 四个侍卫接连应声而倒。 赵洞庭看得傻了。 这些侍卫被挑选为侍卫亲军,身手自然都绝不是凡俗,不是寻常士兵可比。就算南宋重文轻武,武风仍旧盛行。赵洞庭看着这些侍卫抽刀的速度,就知道哪怕十个自己冲上去,也不会是这些家伙的对手。 可现在,颖儿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竟是秒秒钟就把他们给全部收拾了。 看到这些侍卫脖子上明晃晃的银钗,着实对赵洞庭产生不少冲击。这种武林高手,放到现代社会,多数只存在于想象中。 这瞬间,赵洞庭心里也油然产生强烈的想要习武的想法。 就算不能成就绝世高手,能强身健体也不错。再者说,还有颖儿这等娇俏娘子等着自己宠幸,没有副铁打的身板怎么行? 在赵洞庭发愣的时候,颖儿已是急冲冲地冲到近前,“皇上,您怎么样?” 赵洞庭砸吧砸吧嘴,缓缓摆手道:“我、朕无碍。” 颖儿重重松口气,然后看向地上的尸首,“皇上,他们……” “现在掌管侍卫亲军司的是哪位将领?”赵洞庭的眼神逐渐冰冷下来,问道。 颖儿答道:“是苏刘义苏将军。” “咦?” 赵洞庭微微讶然,“苏刘义不是掌管殿前司么?” 南宋时期禁军最高指挥机构为“两司三衙”,两司分别为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赵洞庭记得史书记载南宋末年苏刘义是“主管殿前司公事”,没想到,竟然连侍卫亲军司也是由他主管。 颖儿轻轻点头,说道:“皇上,现在我朝流离至此,殿前司和侍卫亲军司都由苏将军掌管。” “噢……” 赵洞庭回过味来。想想也是,现在南宋小朝廷都沦落到碙州小岛了,哪里还会有那么多官员管事? 他抬头看向颖儿,想要让颖儿将苏刘义给宣来,转念一想,又作罢,“颖儿,去将门掩上。” 颖儿奇怪看着赵洞庭,不知道这小皇帝什么想法,但还是很顺从地去将门掩上。她感觉皇上自从“诈尸”以后,性子、眼神比之以前有太大变化,这让她心里有些怪怪的,现在的皇上看起来真不像个小孩子。 等颖儿走回来,赵洞庭已经走下床,并且捡起把雁翎刀,“颖儿,将这两个太监弄醒。” 颖儿便走到两个仍旧晕倒在地的小太监旁,稍蹲下身,只见她伸出柔荑在两个小太监的面门上按了几下,两个小太监便相继醒了。 不过刚醒,这两个小太监便差点尿了裤子,因为他们的脖子上都压着把明晃晃的雁翎刀。 赵洞庭和颖儿分别站在这两个小太监的旁边。 那面色白净似女孩的小太监看到满地的尸体和血,浑身直打哆嗦,哭喊道:“皇上饶命,饶命啊……” 赵洞庭呵呵笑着,“说吧,你们幕后主使者,所谓的杨大人到底是谁。” 虽然他声音童稚,但此时却是充满刺骨凉意。 被颖儿用刀比着的那小太监怕这小太监交代,连忙喊道:“不可说!”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对颖儿使了个眼神。 颖儿会意,娇滴滴的她显然对这种血腥场面司空见惯,下手果断抹掉了脚下小太监的脖子。 一股清流带着尿骚味从白净小太监的裤裆里弥漫开来。 赵洞庭压低声音缓缓道:“朕可以让你生,可以让你死,亦可以让你生不如死。你是说也不说?” 这小太监本就胆小,此时已然招架不住,带着哭腔道:“是、是侍卫步兵副公事杨万里杨大人。” 侍卫亲军司分为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司、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司,和殿前司下属机构殿前都指挥使司并称“三衙”,杨万里作为侍卫亲军步军中的副职,官职自然不小。 虽然赵洞庭脑海里对这人没有印象,但也想象得到,会是南宋小朝廷中颇为重要的人物。 他抬腿将小太监踹倒在地,对颖儿道:“颖儿,将他捆起来。” 颖儿毫不犹豫地执行赵洞庭的话,从地上侍卫身上解下几根腰带,将小太监绑在椅子上,而后看向赵洞庭,“皇上,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赵洞庭的冷静,让得她不知不觉间竟是觉得这个小皇帝的形象空前高大起来。 赵洞庭没有答话,缓缓走回到床榻旁坐着,沉吟足足数分钟,才道:“宣安太医来觐见。” 杨万里位高权重,自己这个小皇帝有名无实,又对朝中情况不清不楚,单凭这个小太监,未必能将杨万里处理掉。只有将安太医先拿下,然后有两人作证,才最大可能拿下杨万里。 颖儿领命离开屋子,吩咐下去。 安太医作为太医,离皇室行宫不远,不过数十分钟,就在门外求见。 赵洞庭让颖儿去开门,并且只放安太医进来。 安太医走进屋子,看到满屋的尸首,瞬息色变,苍白如纸,“皇、皇上,这是……” 赵洞庭缓缓站起,道:“这是为何,难道你不是心知肚明吗?” 安太医额头汗水如雨,跪倒在地,“皇上、臣、臣不解。” 看他模样,竟似真的不知实情。 赵洞庭自认为这双眼睛阅人无数,看此时安太医是否在演戏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皱起眉头,索性直言道:“侍卫步兵副公事杨万里让你在药中做手脚害朕,是也不是?” “臣!” 安太医抬头看向赵洞庭,满脸震惊。这刹那,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血色。 赵洞庭指向那被捆住的小太监,猛地拔高音调,“他已招供,你还不招?” “微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安太医死命往地上叩头。 “哼!” 赵洞庭重重冷哼,“除去杨万里,还有谁是尔等同党?” 安太医跪伏在地上,脸上满是羞愧,但嘴里却是道:“罪臣不知。” “事已至此,你还要包庇他们?” “罪臣愧对圣恩,但罪臣属实不知。” 说着,也不等赵洞庭再追问,安太医将事情始末全部交代出来,“自皇上您在海上落水感染风寒,杨万里便找到罪臣,要罪臣在您的药中做手脚,罪臣本是义愤填膺,奈何……奈何杨万里挟持罪臣孙儿……罪臣……求皇上赐死!” 赵洞庭心里阵阵发寒,这个杨万里倒真是会想办法,在药中做手脚,真能神不知鬼不觉。 赵昰早亡,肯定就是被这个安太医用药弄死的。 若是不杀这人,自己怕是寝食难安。 他低头看着安太医,问道:“杨万里当真挟持了你的孙儿?” 安太医道:“罪臣绝不敢妄言!” “好!” 赵洞庭重重道:“朕这便宣杨万里来和你对质,若是你所言属实,朕饶你不死。” 当即看向颖儿,“颖儿,去将杨万里宣来。” 待颖儿走到门口,又道:“对了,将太后及苏刘义等肱骨大臣也请来。” 太后等这些掌握实权的人不在,赵洞庭还真担心自己降不住杨万里。另外,说不定他们这些人中也有杨万里同党,当着他们的面审问杨万里,兴许还能发现些端倪。 <script>app2(); 5.趁势夺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过数十分钟,太后杨淑妃、主管殿前司公事苏刘义等人陆续到齐。 看到赵洞庭寝宫内散乱的尸首,众人的脸色各自有些变幻。 苏刘义掌管殿前司和侍卫亲军,看着地上的侍卫尸首,还以为是有人行刺,装作惶恐对赵洞庭作揖道:“皇上,有贼行刺?” “是啊!” 在满屋子人的疑惑中,赵洞庭冷冷笑着,“不过行刺朕的,就是这些朕的侍卫亲军!” 苏刘义听到这话,是真惶恐了,慌忙跪倒在地,“臣督管不力,罪该万死,请太后、皇上赐罪。” 他倒是聪明人,立刻承认自己的错误。 枢密副使张世杰在旁不阴不阳道:“连侍卫亲军都成为逆贼,太后和皇上的安危置于何处啊?” 张世杰也是南宋末年名人,官居高位,只是这人有些爱拍马屁。 苏刘义心里怕是恨死他了,但此时也不好辩驳,只是叩头,“臣万死!” 跟着,又有几位将领跪下。 这些将领无疑都是殿前司或是侍卫亲军中的统帅。 杨淑妃脸色平静,只是问道:“昰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洞庭便当着众臣的面将事情经过缓缓说了出来,包括两个小太监想要用烧鸡毒死他。 说完,他眼神扫过众人,道:“不知侍卫步兵副公事杨万里杨大人是哪位?” 跪着的将领中有个面色黝黑的粗壮汉子抬起头来,“末将在此!” 他脸上倒不显得怎么慌乱。 赵洞庭心中暗暗惊讶这人的镇定,然后道:“杨万里,难道你不想向朕解释些什么吗?” 在场的人都察觉到些许苗头,纷纷向杨万里看去。 杨万里低着脑袋,声音闷闷的,“末将不懂皇上的意思,还请皇上明示。” “呵!” 赵洞庭看向安太医和小太监,“安太医,还有你,现在杨大人说他不知情,你们两可有什么要说的?” 那小太监早已是面如死灰,此时根本说不出话来。 安太医则是叹息道:“杨大人,事已至此,还是坦白吧!你让我在圣上药中做手脚的事,我已禀明圣上了。” “你污蔑!” 杨万里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如铜铃,“我和你无怨无仇,为何害我?” 赵洞庭也不着急,走到小太监旁边,拍着他的肩膀,问道:“是不是杨万里让你在烧鸡中下毒害朕?” 小太监的心理防线早就崩塌了,只是点头,“是!” 有两人作证,众人自然都看得出来,杨万里和这事肯定脱不了干系。 苏刘义瞬间暴跳如雷,猛地起身将杨万里踹倒在地,“你个不忠不孝之贼,我现在就斩了你!” 他声音虽厉,但模样却不怎么吓人。 南宋掌管军队的高级长官多是文臣,苏刘义便是其中之一。他头戴插着两根长翅的官帽,看起来倒更像是个老夫子。 “慢!” 赵洞庭自然不会让苏刘义杀杨万里。 说不定后头还有大鱼呢,若是杨万里死了,还怎么钓后面的大鱼出来? 他制止苏刘义,厉声喝问道:“杨万里,朕问你,你还有何同党?” 这时,忽有位跪在地上的将领说话了。 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算得上是难得的俊俏男子。 “杨万里,有安太医和这太监作证,你难道还想抵赖?你若招供,太后和皇上念在你以往护驾、追随圣上至此,也算有功,兴许还会饶过你的家人。你若再负隅顽抗,那定是株连九族的下场!” 杨万里的脸色终于变了,阴晴不定。 然后只见他偏头深深看了一眼刚刚说话的将领,缓缓出声道:“罪将并无同党。” 说罢,他如猎豹般蹿起,拾起地上一把雁翎刀,竟直接抹了脖子。 在场的人都不料他会自杀,谁也没来得及阻止。 连赵洞庭也呆了。 直到杨万里的尸体倒地,甲胄撞击在地面上发出脆响,赵洞庭才回过神来,心里暗骂了声,“操!” 刚刚听那俊朗将领说话,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细细回味,却是觉得有些蹊跷。 他明面上是在劝说杨万里招供,但现在看来,真正用意却是在警告杨万里似的。 他的意思是杨万里若敢供出幕后的人,就杀他全家吗? 赵洞庭看这俊朗将领几眼,心里总觉得古怪。 不过现在杨万里死都死了,再说什么,显然也没有什么用了。突兀问他,也只怕是打草惊蛇。 但想要事情就这么了结,也是妄想。 赵洞庭心里冷笑着,道:“在场诸位有哪些是殿前司、侍卫亲军的将领?” 有几人闻言,眼中露出微微喜色。谁都看得出来,小皇帝这是要拿这些禁军将领开刀了。 赵洞庭看到这幕,心中有些悲哀。南宋朝廷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他们竟然还有心思互相倾轧。 只是细想,朝廷中有派系之争也是无法避免的事。 跪在地上的几个将领纷纷开口。 “臣殿前司副主管公事东河里!” “末将殿前司都虞候张希在!” “臣侍卫马军公事蒋存忠!” “末将侍卫马军副公事陆川遥!” “臣侍卫步军公事杨仪洞!” 看得出来,任正职的主管都是文臣。而武将,多是副手。 自都虞候以下的如诸班、诸直将领,则是没有资格进来觐见赵洞庭。 赵洞庭格外注意那个俊朗将领,侍卫步军公事杨仪洞,他恰恰是杨万里的上司。 现在南宋小朝廷殿前司和侍卫亲军都由苏刘义统率,侍卫步军主官“侍卫亲军都指挥使”自然是虚设,杨仪洞作为步军公事,可谓是侍卫亲军中摸着天的人物,在禁军中地位仅次于苏刘义、东河里两人。他的身份,还有刚刚他对死鬼杨万里说的那番话,让得赵洞庭心中更为猜疑他就是杨万里幕后的主使者。 杨万里不过是个副职,真的能买通皇帝旁边的近卫? 除非这个杨仪洞是个吃干饭的还差不多。 但看起来,杨仪洞可不像是个傻子。 赵洞庭心里想着,“虽然没有证据,但宁杀错,勿放过,老子皇帝还没有做过瘾,身边绝不能留威胁自己性命的人。就算不能杀这个杨仪洞,也要把他罢黜出去!” 当即,他说道:“朕的禁卫军中竟然出现如此多的逆贼,尔等是否有之罪?” 这种情况下谁敢说不是啊? 连苏刘义都乖乖点头,一众人低声下气道:“是……” “这样吧!” 赵洞庭趁此机会施刀,“禁卫军体系庞大,苏大人统管殿前司和侍卫亲军,终日操劳,难免力有不逮……” 话说到这,就有几个大臣眸光发亮起来。 小皇帝这明摆着是要削苏刘义的权,苏刘义的权削了,岂不是有人就有便宜占了? 没曾想赵洞庭接着却是说道:“从即日起,侍卫亲军便由朕亲自统率,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都为之傻眼。 十一岁的小家伙就要统兵?这不是闹着玩么? 当下都向太后看去。 杨淑妃轻轻拍着赵洞庭的脑袋,道:“昰儿,你还小,哪懂得什么统兵啊?” 有几个想要接掌侍卫亲军的大臣忙跟着开口,“请圣上三思。” 赵洞庭心里早就想好说词,眼神严厉地在刚刚开口的几位大臣脸上掠过,然后对杨淑妃道:“母后,我们大宋沦落至此,皇儿当以光复河山为己任。虽年岁尚小,但皇儿觉得自己应当从现在就开始锤炼己身,不然日后如何统兵?如何驱逐元贼?光复先祖河山?” 他这番话可谓是说得慷慨激昂,掷地有声。 在场的人都傻眼了。 这还是以前只知道吃喝玩乐逗蟋蟀的小皇帝么? 一场风寒怎么像是让他开窍了似的? 再回想起赵洞庭刚刚收拾杨万里,以及现在要掌侍卫亲军的种种举措,可谓是滴水不漏。有些人看向赵洞庭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对劲了,这可真不像是个十一岁的小孩子能够有的城府。 杨淑妃微张红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几个有心接管侍卫亲军的大臣刚刚被赵洞庭眼神警告,此时也不敢再多言。 屋内蓦然沉寂下来。 <script>app2(); 6.罚杨仪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趁热打铁,数秒后,见杨淑妃仍没说话,便道:“那此事便这么定了。” 众臣见杨淑妃都不再阻止,知道木已成舟,只得作揖说:“皇上圣明!” 张世杰更是道:“皇上天资聪颖,实我大宋之福,看来我大宋光复之日可期啊……” 话到末尾,这位老臣愣是挤出两滴干巴巴的眼泪来。 赵洞庭看得嗔目结舌,这要是放到现代去,那绝对是拿金鸡奖的影帝级存在啊! 然后他看向杨仪洞。 自己刚刚差点就被送去了阴曹地府,仅仅就拿到侍卫亲军的兵权,自然不够。 难道这种机会以后还能天天有? 要真天天有,那自己怕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杨仪洞,你作为侍卫步军公事,手下副职意图害朕你却浑然不知,可知罪?” 杨仪洞低下头去,闷声道:“臣知罪。” “知罪就好。” 赵洞庭轻轻点头,“既然知罪,那朕便也不为难你。你去殿前司寻个职位吧!” 殿前司的禁军不负责贴身保护皇帝,调杨仪洞去那,他就算真想害赵洞庭,也不容易。 说着,赵洞庭看向苏刘义,“苏大人,杨大人的职位便由你安排了。” 他以为,自己接掌侍卫亲军都没人反对了,收拾个区区杨仪洞,应该更不会有人反对。 但没想,杨淑妃竟然是突兀的出声制止,“昰儿不可!” 赵洞庭疑惑,“母后,怎么了?莫非觉得皇儿的处置不妥当?” 杨淑妃微凝着眉毛,没有说话。显然,她刚刚出声制止赵洞庭有些急促。 过去几秒,她才缓缓对赵洞庭道:“昰儿,从我们逃离临安城之时起,杨大人便掌管侍卫步军,为我们母子鞍前马后,劳苦功高。他熟谙侍卫步军之事,又才干突出,虽然杨万里之事他有责任,但你若这般直接将他调去殿前司,未免有些冒然了,也容易让人寒心。依母后看,不如先保留他侍卫步军公事之职,以观后效,如何?” 杨仪洞忙开口,“谢太后,臣定鞠躬尽瘁,以报圣恩。” “不妥!” 赵洞庭果断开口。 要真按着杨淑妃这么来,那不等于是没有处罚杨仪洞? 而且,杨仪洞要是继续任侍卫步军公事,那自己还怎么接管侍卫亲军? 他要是真想害自己,不还是轻而易举? 赵洞庭绝不愿意让杨仪洞这个可能是毒瘤的人物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杨淑妃见赵洞庭否决自己的话,脸色露出些些不高兴,话语微重道:“昰儿莫要任性。” 大臣们则是没人敢开口,只是许多人心里惊讶。小皇帝真是长大了,竟然敢否定太后的话了。 当然,他们心里会因此泛出什么小九九,那就无从得知了。 赵洞庭知晓自己现在还拗不过杨淑妃,想要将杨仪洞调去殿前司显然是不可太可能了,只能退而求其次,道:“依母后之言,保留杨仪洞步军公事之职也不是不可。只是,朕的旁侧必须由朕所亲自统率的亲军守护。” 他也看出来杨淑妃现在很是怀疑自己,更为迫切的想要组建自己的力量。 不过他这话落到众人耳朵里,倒也没什么。小皇帝兴许是被这场行刺吓坏了,再也信不过杨仪洞,只想着自己掌兵保护自己,也是人之常情。 杨淑妃也不在乎侍卫步军那点人,便道:“那杨大人便专职守护本宫的行宫吧!” 毕竟她心里也只是怀疑而已。 “太后!” 杨仪洞急了。 但杨淑妃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便让他收了声。 赵洞庭也知道这差不多是杨淑妃的底线了,也就作罢,“全凭母后意思。” 杨仪洞瞬间像是斗败了的公鸡。 自然,众大臣中暗暗幸灾乐祸的不在少数。 苏刘义被剥夺侍卫亲军的兵权,脸色也是不太好看。这样,他在朝中的话语权就大大降低了,此消彼涨之下,日后难免不被张世杰等人压一头。 他实在是满肚子窝囊气,当下冲着门外的侍卫喊道:“还不滚来将皇上的寝宫打扫干净。” 门外涌进来十余个披甲侍卫,忙不迭将屋内的尸首抬了出去。 有个大臣则是看向赵洞庭,出声问道:“皇上,那安太医和这太监如何处置?” 赵洞庭道:“这位大人是?” 这个大臣年约五旬,两鬓已是斑白,站位就在张世杰旁侧,地位肯定不低。 他微微躬身,答道:“臣签书枢密院院事陆秀夫。” 陆秀夫在南宋末年是个名臣,极为忠心,到最后南宋灭亡的时候,他宁死也不愿皇帝再受辱,背负着末帝赵昺跳海自杀,和南宋共存亡。赵洞庭见是他,脸色柔和几分,道:“安太医孙儿被杨万里挟持,害朕实属无奈,便先以待罪之身仍旧在太医院任职。这小太监……目无君主,心无忠义,拉出去斩吧!” “皇上……” 小太监尖叫一声,吓晕过去。 有两个侍卫走过来,将他连人带椅子给抬了出去。 安太医跪在地上,只是不停地说:“感谢圣恩、感谢圣恩……” 屋内终于消停些。 赵洞庭又让苏刘义安排人去抄杨万里的家,救安太医孙儿,然后便不再说话。 杨淑妃瞧瞧赵洞庭,又瞧瞧杨仪洞,道:“天色已晚,昰儿早些休息。” 赵洞庭点点头,“恭送母后。” 杨淑妃便带着众大臣往屋外走去。 安太医叩头叩得额头见血,才起身,缓缓向外退去。 他现在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待众人到得门口,赵洞庭忽然喊道:“苏大人,明日清晨让侍卫亲军全员在校场集合。” 苏刘义的身形猛然怔住,估计实在是控制不住肚子里的火气了,头也没回,只是轻声应了声是。 赵洞庭也懒得计较,能得到侍卫亲军兵权已是心满意足,没必要再计较这些小事。 众人陆续离去。 很快有小太监进来打扫卫生。 地上满地的鲜血,看着实在是渗人的很。 颖儿见赵洞庭坐在床榻上发呆,也欲告退离去,“皇上,奴婢告退……” “别!” 赵洞庭偏头道:“朕心里还害怕得紧,你便在这陪着朕吧!” 刚刚从鬼门关转回来,饶是赵洞庭上一世经历颇多,此时也真是心里有些发毛,说害怕,并不是假话。 颖儿却是误解赵洞庭的意思,联想赵洞庭白天的举动,还以为这小皇帝又有什么小心思,俏脸倏的红了。 但瞧赵洞庭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心里又不禁是一软,竟是点头答应下来。 其实她这真是小看赵洞庭了。 经过刚刚这些事,赵洞庭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纵然是有,以他现在年纪,怕是也没那个能力。 他抬头看向寝宫门口,怔怔出神。 杨淑妃连自己要掌握侍卫亲军都没有多加阻拦,却急切力保杨仪洞,这让赵洞庭嗅出些异样的味道。 杨淑妃为什么这么迫切的要保杨仪洞呢? 真的只是如她所说,感激杨仪洞护送她和自己从临安出逃有功么? 她之前说出那么多理由要保留杨仪洞官职,莫不是还存着想让杨仪洞重掌侍卫步军的心思? “不行!” 赵洞庭猛地握紧拳头,“吃到嘴里的肉老子绝不能再吐出去!” 他心中思量出几个主意。纵然你杨仪洞想再接管侍卫步军,那也得你有那个本事才行。 赵洞庭暗自思量时,颖儿在旁边也不敢出声打扰。 直到过去许久。 赵洞庭忽然问她,“颖儿,你怎会有这般好的身手?” “啊?” 颖儿正瞧着赵洞庭怔怔出神呢,赵洞庭忽然开口说话,让得她俏脸更为红润,而后低声细语道:“颖儿入宫前曾随父亲学过武艺。” “噢……” 赵洞庭轻轻点头,“那你父亲肯定是个身手不凡的大能人了。” 颖儿没好意思接话。 赵洞庭又道:“颖儿你日后能不能教朕习武?” “皇上,习武……” 颖儿欲言又止。 赵洞庭笑着道:“你是想说习武很苦吧?放心,朕吃得苦。” 眼下为求保命,莫说是练武,便是再大的苦,他也能吃。 颖儿见状,只能点头,轻声应下。 这整夜,颖儿都没有离开赵洞庭的寝宫。 <script>app2(); 7.校场阅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人聊到深夜,最后颖儿在赵洞庭的床榻上睡下。 不过赵洞庭身子还虚弱得很,没什么花花心思,是以老实得很。 在睡前,他还特意用枕头拦在自己和颖儿中间。他睡觉不老实,怕夜里打扰颖儿。 而他睡着后,颖儿却是悄然睁开眼睛,满是柔和地看着他。 这个小皇帝真和以前不同了。 颖儿很感激赵洞庭。 刚刚两人聊到颖儿的家室上,颖儿说自从逃离临安后便和家里的父母兄弟彻底失散,赵洞庭竟然拍着胸脯说以后有机会肯定帮她找到家人。自己只是个小小侍女而已,皇上却如此看重自己,这样的皇上,是值得自己用生命去守护的。 颖儿深深看着赵洞庭,心里暗道:“皇上,颖儿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以前的赵昰也疼爱她,但眼神中多是小孩子的依赖,不像现在的赵洞庭这样。皇上好像突然之间长大了。 想着想着,颖儿的俏脸有些羞红起来。 再过几年皇上就真正长大了,到时候他不会真的…… 她水汪汪的眼睛愈发柔和起来。 那时候,侍女心里是断然不敢兴起什么抗拒的想法的。天下之大,尽是皇土,更何况人? 翌日清晨,天色才蒙蒙亮,赵洞庭便醒了过来。 上辈子他就有养成健康作息的习惯,如今穿越过来,生物钟仍是未改。 刚睁开眼,便听到颖儿在旁边说:“皇上您醒了?” 颖儿起得更早,已经穿好衣服在旁边伺候着。 赵洞庭轻轻点头。 颖儿又道:“天色尚早,您要不要再休息会?” 赵洞庭坐起身子来,道:“不了,我、朕还要去校场检阅侍卫亲军。” “您真勤奋。” 颖儿抿嘴笑着,“那奴婢服侍您更衣。” 心里却想,以前皇上这么早起来,也只是关心他的蟋蟀有没有饿着。现在,竟是问都不问了。 赵洞庭一愣,“好。” 上辈子还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 颖儿的手轻柔得很,身上还带着处子幽香,帮赵洞庭更衣室,让赵洞庭心里止不住的感慨温柔乡真是英雄冢,要不是自己这副躯体年纪太小,真有想将颖儿搂到被子里快活快活的想法。 等颖儿帮赵洞庭穿戴整齐,梳洗完毕,已经是数十分钟之后。 之前赵洞庭在寝宫中只是穿着便服,现在龙袍在身,带着高高的帽子,心里还真是有几分兴奋。 以前总是幻想当皇帝怎么怎么爽,没想到如今自己竟然真的能够品尝到这种滋味。只是,这高高的帽子戴着实在是有些不便,感觉脖子累得很。 “走,带朕去校场!” 赵洞庭甩甩宽大的袖袍,咧嘴一笑,往屋外走去。 刚走出门,在门外守卫的几名侍卫亲军便跪倒在地,“皇上!” “嗯……” 赵洞庭慢悠悠点头,“尔等随朕去校场!” 几名侍卫亲军应了声是,乖乖跟在赵洞庭的后头。他们都是练武之人,且又是深夜替班过来的,是以倒也不显得怎么疲惫。 一行人走在路上,撞见的太监宫女侍卫都跪地行礼,让得赵洞庭心里很是暗爽了番。 刚走出正门不多远,又遇到大太监李元秀领着几个太监匆匆行来。 他看到赵洞庭一行,先是愣住,随即也连忙跪倒在地,“皇上您怎么这般时辰就起了?” 赵洞庭拂手让他们起来,笑道:“朕今日去要检阅侍卫亲军,自然应当早起。” 昨夜里李元秀并没有被宣过来,是以兴许不知道赵洞庭接掌侍卫亲军的事。 “检阅侍卫亲军?” 李元秀微微惊讶,然后道:“那让奴才也随着皇上去吧?” 赵洞庭沉吟后点头,“也好。” 李元秀看样子好像是怕自己出什么事似的,赵洞庭也不好驳他的好意。 见赵洞庭答应,李元秀吩咐身后几个小太监去打扫赵洞庭的寝宫,便也跟在赵洞庭的后头。 然而,等得一行人到校场时,那里竟是空空如也。 校场旗杆上高挂着的绣龙旗帜随风飘扬,在晨曦照耀下绽放着光芒,却只显得分外萧索。 赵洞庭登时微皱起眉头来,“苏刘义这是搞什么鬼?” 随即他转身问李元秀道:“公公可知道侍卫亲军以往是什么时候操练?” 李元秀施礼答道:“禀圣上,自我朝迁居碙州岛以来,守卫吃紧,侍卫亲军们时刻都守护在各禁宫和皇亲贵胄们旁侧,是以……侍卫亲军已经许久没有操练过了。” “噢……” 赵洞庭缓缓点头,“那咱们便在此等着罢!” 他表明上没什么,心里却止不住的叹息。南宋朝廷真是到大厦将倾的时刻了,记得水浒里宋朝还号称禁军八十万,可现在,侍卫亲军竟然紧缺到连操练的功夫都没有。 士兵若是不操练,哪怕武艺再强,那又能有什么战斗力? 赵洞庭难以想象现在南宋朝廷的军队战斗力会低到什么境地。 侍卫亲军如此,殿前司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而这两者合称禁军,可是朝廷最为精锐,也是最具战斗力的军队。 过几分钟,赵洞庭又问道:“现在侍卫亲军和殿前司分别有多少军士?” 李元秀答道:“这个……老奴不知。” 赵洞庭便不再说话。 日头缓缓升高,风吹军旗,呼呼作响。 足足过去数十分钟,才陆续有穿着盔甲,头戴铜盔红缨的侍卫亲军前来集合。他们都是腰悬雁翎刀,手持素木枪(南宋制式长枪),看着倒也威风,只是脸上都有懒散、低迷之色,有的还打着哈欠。 赵洞庭心里暗叹,“南宋小朝廷逃窜流连到这,果然是军心涣散。” 这些个侍卫亲军根本就没有任何士气,若是在战场上厮杀,还不得望风而逃? 到时候,只怕是比自己这个皇帝都还要跑得快。 李元秀带着怒气尖声喊道:“皇上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过来拜见!” 这些侍卫亲军却仍只是慢慢悠悠踱步到赵洞庭面前,单膝跪下喊皇上,有气无力。 赵洞庭也不训斥他们,而是淡淡道:“你们且先排好队伍候着。” 这些侍卫便又懒洋洋过去站着。 他们真是久未操练了,得知小皇帝要检阅,也只是当小皇帝闹着玩儿。 赵洞庭虽是皇帝,但年岁太小,在朝中都没有什么威望,更遑论军队里面。 这些侍卫能够跟着朝廷来到碙州,没有中途逃离,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又等数十分钟,校场才聚集数百人。 苏刘义、杨仪洞也终于姗姗而来。 见到他们两个到来,这些侍卫亲军的表情才终于严肃些,但也仍没显得多精神。 而这两人,竟好似视若无睹似的,径直走到赵洞庭面前行礼,“皇上。” 赵洞庭也不叫他们两起来,淡淡问道:“苏大人、杨大人,朕怎么看将士们好像没什么精神?” 苏刘义瞥向杨仪洞。 杨仪洞回禀道:“禀圣上,侍卫们日夜守护禁宫,无暇休息,还请皇上见谅。” 赵洞庭轻笑,“我大宋朝都岌岌可危了,将士们终日不行操练,禁宫看护得再好又有何用?” 他这话说出来,苏刘义和杨仪洞都是色变。他们自然听得出来赵洞庭这是在责怪他们治军无方。 赵洞庭也不给他们辩驳的机会,紧接着问道:“现在侍卫亲军共有多少军士?” 苏刘义答道:“侍卫步军六百有余,侍卫马军四百有余。” “朕怎未瞧见马军所在?” “马军在马军校场等待圣上检阅!” “好。” 赵洞庭点头,“那杨大人便开始操练,让朕瞧瞧咱们大宋亲军的威风。” “是!” 杨仪洞抱拳站起身来。 不得不说他确实生有副好皮囊,此时身披甲胄,剑眉星目,当得威风凛凛这个词。 他猛地将佩剑从腰间拔将出来,高喝道:“列阵操练!” 在场的侍卫步军徐徐散开,开始操练起来。只是动作杂乱,看起来实在是乌烟瘴气。 有些侍卫动作懒洋洋的,更像是大姑娘绣花。 苏刘义面上都不禁露出些愧疚之色。 赵洞庭瞧着,心里只是轻笑,“杨仪洞这是想要老子知难而退,不想交权啊……” 见到侍卫这么懒散,杨仪洞都不训斥两句,也不说什么激励的话,不是默认他们如此是什么? <script>app2(); 8.大宋亲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也不说什么,军士操练时,就在军旗下静静看着。 直到操练完,他才慢悠悠在军阵前踱步,嘴里道:“朕以为朕的亲军都是我大宋将士中的精锐,是以一当百的豪杰,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虽然朕不通武艺,但也看得出来你们的招式空有形而无力,纯粹是在耍给朕看。以前在临安城中,杨大人就是这般操练你们的?” 杨仪洞的脸色有些难看。 赵洞庭却不管他,接着道:“朕看你们操练,还不如去看耍猴。” 他这话着实难听,哪怕是他是皇上,有些侍卫的脸上仍是露出愤愤之色来。 赵洞庭眼神不着痕迹地在这些侍卫们面上扫过,心里暗暗有数。那些个到现在仍旧无动于衷的,大概都是些老兵油子,而那些不服气的,应当还有几分血性。赵洞庭从来就没想过要接掌侍卫亲军所有人,因为有些要了还不如不要。更何况,总不能真让杨仪洞这个主管侍卫步兵公事彻底做个光杆司令。 杨淑妃那边也绝不会纵容自己这么做。 “怎么?好像有人不服气?” 赵洞庭在阵前走过两个来回,嘴角带着轻笑,“既然不服气,那就给朕看看你们的真本事。” 他不怕这些侍卫生气,就怕他们连生气都不会。没有骨气的人,绝对不会是合格的战士。 “你们都是我大宋军中的精锐,是从各军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能够在我大宋飘摇之际,追随朕到此,朕也相信你们绝对都是忠心之士。但是,我大宋被元贼逼迫至此,朕需要的不仅仅是你们的忠心,更需要能征善战的勇士!你们,可是我大宋的勇士?” 话到末尾,赵洞庭的声音猛地拔高起来。 有侍卫听到这番话后,眼中逐渐绽放光采,呼喊道:“是!是!是!” 但也有的仍然是有气无力,全然没将赵洞庭的话当回事。 赵洞庭细细将这些老兵油子记在心里,待得侍卫们呼喊声停,却是摇头道:“不,你们不是。勇士不是光用嘴喊出来的,你们刚刚的表现,朕只看到群绣花的姑娘,而完全没有感受到我大宋勇士该有的风采。” 说着,他偏头看向跟在旁边的颖儿,柔声问道:“颖儿,可有信心和这些侍卫过上几招?” 颖儿性子柔和,但对自己的武艺还是有几分信心的,知晓赵洞庭自有打算,当即点头道:“有。” 赵洞庭露出笑容来,而后重新看向前面的侍卫亲军们,大声道:“朕知道,刚刚朕这般说你们,你们心里肯定不服气。呵,不服气可以,不服气的就上来和朕的侍女过过招,能胜颖儿者,朕升他的官!” 侍卫亲军们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娇滴滴的颖儿身上。 只是,良久都没有人出声。 有个班直都虞候本想上前试试,却被杨仪洞隐晦用眼神制止。 这个家伙显然是杨仪洞的人,兴许还知道赵洞庭想接掌侍卫亲军的事,想上来给赵洞庭难堪。但杨仪洞却是知晓昨晚那些个侍卫都是被颖儿收拾的,自然不肯让这个都虞候上来冒头。 要是这都虞候输了,那反倒助涨赵洞庭的气势了。到时候,这小皇帝怕是真能收服侍卫亲军。 到此时此刻,杨仪洞实在不敢再将赵洞庭当个小孩子看待。 这个小皇帝行事突然如此老成,简直有如神助。 而赵洞庭见没有人上来,轻笑道:“怎么?你们是没有胆量上来?还是觉得和女人过招丢脸啊?” 没有人答话。 赵洞庭厉声道:“那要是你们在战场上遇到的敌人是女人呢?” 终于,有个侍卫走出队伍,单膝跪地道:“皇上,我愿意一试!” “好!” 赵洞庭用力点头。 颖儿走上前去,在这侍卫对面数米处站着。 侍卫将长枪和佩刀放到地上,然后又卸下盔甲,见颖儿不动,便主动冲向颖儿而去。 估计是被赵洞庭刺激得狠了,他现在眼中完全无视颖儿的美貌与娇柔,只有熊熊的战意。 他脚下虎虎生风,看得出来是习过武的。 但是,等他冲到颖儿近前,竟是在颖儿手下连十个回合都没有撑住。只见颖儿腾挪躲闪间如灵猴跃涧般灵敏瞬间,这侍卫虽势大力沉,但却是连颖儿的边都摸不着。直到被颖儿单掌拍倒在地,他还是懵懵的,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赵洞庭亲自上前将这侍卫扶起,并不取笑他,只是又问道:“还有谁愿意上来试试?” 众军士这下再看颖儿的眼神就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还对颖儿抱有轻视之心,那么现在,有的只是沉沉的忌惮。 谁都知道能入侍卫亲军者,身手不会差到哪里去。可刚刚这个家伙,可是轻而易举就被颖儿给收拾了。 手底下没得几分出彩本事的侍卫,当真不敢再上来“献丑”。 “这就怕了?” 赵洞庭轻轻笑道。这时候,心里难免真正对侍卫亲军生出几分失望。 “我来!” 终于又有人冒头出来,是个满脸虬髯的汉子。 这人生得粗犷得紧,走出队伍站到颖儿对面,简直是现实版的美女与野兽。 队伍中有几人为他呐喊助威。 看起来,这家伙的实力在侍卫亲军中应该还是有些名头。 只见他卸掉盔甲后,大喝一声,快步冲到颖儿近前,两只蒲扇般的大手掌便向着颖儿的两抹香肩抓去。 赵洞庭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本以为颖儿要退,但颖儿却是出乎意料的微微蹲下身去,双肩避过大汉的双手,而后双掌势如闪电般接连拍在这大汉的胸膛上。 大汉蹭蹭蹭的不断往后退着。 队伍中的呐喊声如被掐住脖子的野鸭,戛然而止。 “噗通!” 直到接连被颖儿拍上十余掌,退出十余步,大汉终是招架不住,坐倒在地。 他嘴角已是隐隐现出血迹。 颖儿收手抱拳,“承让!” 若不是她穿着的是侍女服饰,此时定然是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赵洞庭看得是直流口水,连连感慨,“入得厅房,上得战场,这样的女人上哪里找去?” 大汉脸色胀得通红,满脸愧色,爬起身忙不迭回到队伍中站着,头埋得低低的。 但周围并没有人取笑他,谁都看得出来,颖儿的武艺非同小可。 这大汉硬撑她十余掌,已经很是耐打了。 其实也不是这些侍卫不厉害,而是他们多是学的大开大合的招数,和娇滴滴的颖儿交手又不好意思倾尽全力,难免很是吃亏。 赵洞庭又道:“还有谁上来一试?” 紧接着又有两个侍卫亲军上来挑战,却仍是被颖儿轻松打败。 有个班直都虞候按耐不住,亲自上前。但是,连他也只是和颖儿交手数十招,最后仍是落败。 此时,颖儿额头上也已经是香汗淋漓,呼吸粗重起来。 “看来这些侍卫中真的没有太厉害的人。” 赵洞庭心里微微失望,打算就此作罢。 本来还想提拔几个高手的,但现在看来,高手并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 “我来试试。” 而在此时,从队伍的最末尾处,有个声音响起。 随即有个颇为挺拔的身影缓缓走向最前面来。 他走到颖儿对面,也不急着卸掉盔甲,而是说道:“我不占你的便宜,容你休息片刻。” 颖儿连败几人,真是累了,便不说话,缓缓调息着。 约莫过去十来分钟,颖儿才道:“可以开始了。” 这侍卫缓缓将盔甲卸掉,整齐摆在旁边,而后摆出个架势。 赵洞庭眼眸微微发亮,心道:“这家伙气势不错哈,莫非真有点斤两?” 场上的两人很快交手。 赵洞庭瞧着,眼眸愈发明亮起来。 因为这侍卫和颖儿你来我往,打得飞快,竟是丝毫不落下风。他的实力,显然比刚刚那个班直都虞候还要强悍不少,并非寻常的武夫可比。 紧接着,赵洞庭心里不禁泛出疑惑,“这么好的身手,怎么才是个小兵?” “承让了。” 而就在他出神的瞬间,这侍卫和颖儿已然分出胜负。 胜负手,第四十九招。 <script>app2(); 9.猛将岳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看去,只见颖儿柳眉微竖,满是不甘。她的面前,有只手呈爪形堪堪停在脖子三寸处。 这只是切磋,是以这侍卫才手下留情。如果是生死厮杀,可想而知颖儿的脖颈会在瞬间被这侍卫扭断。 “啪啪啪!” 赵洞庭鼓起掌来,笑道:“看来我们大宋亲军中还是有英雄的。” 虽然话说不以武力论英雄,但赵洞庭就是想在这些侍卫亲军心里营造以武为强的概念。军士不是绿林好汉,要做的只是上阵杀敌,不以武力论英雄?难道去以仁义论英雄? “谢皇上!” 赢过颖儿的侍卫冲着赵洞庭拱拱手,然后捡起地上的盔甲和武器,便欲往队伍中走去。 他脸上神情淡定,好似不觉得胜过颖儿有什么了不起。 颖儿走回到赵洞庭身旁,脸上有些歉疚。她觉得自己给皇上丢脸了。 “慢!” 赵洞庭喊住侍卫,道:“朕说过胜颖儿者,朕升他的官儿。你叫什么名字?” “岳鹏!” 侍卫答道。 赵洞庭走到他面前,“好名字,当得这身英雄气。朕封你做主管侍卫步兵副公事,你可敢当?” 岳鹏还没有说话,苏刘义、杨仪洞以及离他最近的那些侍卫步兵统帅们都已纷纷惊愕起来。 岳鹏不过是个小兵,就这般直接被封为主管侍卫步兵副公事?这不是闹着玩么? 苏刘义作揖说道:“皇上,此事是否请示太后再做定夺?” 赵洞庭闻言心里微微不爽,心想你身为臣子,竟然开口闭口用太后来压老子。当即轻声哼道:“苏大人莫非以为朕连这点权利都没有了吗?在苏大人心里,还有没有将朕当成天子?” 这话可是不轻,要是扣实了,那苏刘义最轻也是个蔑视君王的罪名。 “臣不敢!” 苏刘义噗通跪在地上,却仍是说道:“只是这侍卫无职无衔,直接晋升主管侍卫步兵副公事,此等事情我大宋开朝以来都极为罕见。臣恳请皇上暂且收回成命,要赏他,封个指挥使已是恩宠之极,能显皇恩浩荡。按照惯例,主管侍卫步兵副公事理应从都虞候或诸班正副都指挥使中选拔。” 侍卫亲军中的统领唰唰唰跪下去十余个,“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们都是侍卫亲军步兵中的高层将领。杨仪洞也同样跪在地上。 赵洞庭只是轻轻笑着,“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我大宋风雨飘摇,自然应当不拘古法,提拔有能之士。你们若是觉得朕此举不妥,大可以上来和岳鹏过过招,谁最厉害,这主管侍卫步兵副公事的职位,朕便封给谁,如何?” 话到末尾,他的声音中已是带着不加掩饰的寒意。 众将心里微微一突,知道这小皇帝怕是来气了。当下没有人敢在直言劝谏。 至于和岳鹏过招,谁敢啊? 这些将领们常年混迹在军中,自然知道哪些人是难嚼的骨头。岳鹏虽无职衔,但本事在侍卫步军中是人人心里都有数的。他们没哪个有信心能够在拳脚上胜过岳鹏。 谁都看出来小皇帝这是执意提拔岳鹏,不上去,起码还不会惹祸烧身。若是上去却败在岳鹏手下,那在手下人面前威严大损不说,还得受皇帝不喜,那十足十是得不偿失的事。 赌不得,赌不得。 众将心里都这么想,是以也没人说要上来和岳鹏过招。 “哼!” 赵洞庭重重哼道:“既没本事,那就老老实实在你们现在的职位上呆着。” 众将的脑袋埋得更低。 苏刘义抬眼瞧瞧赵洞庭,心里突然泛起不详的预感。大宋的前些个皇帝个个重文轻武,可眼下这位小皇帝竟然因为岳鹏身手出众就直接将他提拔作为主管侍卫步军副公事,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暗示着某种信号。 难道武勋将在这小皇帝的手中重新崛起? 苏刘义位极人臣,却是不得不考虑这种可能。 赵洞庭训斥过众将,再看岳鹏,神色又忽然变得柔和,道:“岳鹏,你还没有回答朕的话呢!” 岳鹏跪倒在地,沉声答道:“我敢!” 看得出来他也是兴奋莫名,声音虽然沉闷,但有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好!” 赵洞庭上前亲自将岳鹏扶起来,而后道:“从即日起,岳鹏便是主管侍卫步军副公事。” 众将瞧着被狗屎运砸中的岳鹏,心里都是五味陈杂。其中有个,双眼中甚至是闪过极为怨毒的光芒。 “同时,朕还有件事情要宣布。” 赵洞庭见众人默不作声,又接着说道:“即日起,侍卫亲军皆由朕亲自统率!” 这刻终于还是到来了,杨仪洞的脸色倏的变得煞白。心中存着的最后侥幸也宣告破灭。 他本想着小皇帝兴许只是闹着玩,并不会真要亲自接掌侍卫亲军,提拔岳鹏也只是率性而为。没想到,赵洞庭终究还是当着全军的面将这话给说出来。如此,让他这个堂堂的主管侍卫步军公事如何自处? 侍卫亲军若由皇上统帅,那主管侍卫步军公事还能有发言权吗? 但是这事昨晚已有定论,连太后都没能拦住小皇上。现在,杨仪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他只期望着这小皇帝还能够给自己留点实权才好。若没实权,职位再高,在朝廷中也不会有多大面子。 而这时,赵洞庭已是伸手指向军中的一个个军士,“你!你!你!……” 直到点到足足两百人,赵洞庭才罢手,道:“尔等全部出列!” 这些被他点到的侍卫便都走出军阵,到旁边站着。 若是有心,定会发现,这些人多是老兵油子。 上辈子赵洞庭没有太突出的本事,唯独过目不忘这点,自认为还是没几人能够具备的。刚刚被他点出来的这些侍卫,都是他之前特意观察筛选出来的老兵油子。这些老兵油子自由散漫,心中已无多少血性,与其让他们继续在军中祸害,倒不如甩给杨仪洞的好。 走到那两百号老兵油子前面,赵洞庭道:“尔等今后跟着杨大人守卫禁宫,无需操练。” 听到这话,这两百号老兵油子中竟是绝大多数都露出欣喜之色。 赵洞庭见状,对他们更是不抱希望。他们追随至此,虽然忠心,但不适合再上战场。 那边,杨仪洞心中显然也是有数。瞧瞧这些侍卫,知晓他们都是些什么货色,顿时面如死灰。 这样的货色,别说区区两百人,就算有两千人又有什么用? 成日里好吃懒做,带着他们就是个祸害。 杨仪洞心想,“还不如依着太后的,老老实实守护太后禁宫来得痛快呢!” 但心里如此想,真要他放掉手中全部兵权,他却又仍是舍不得。于是,只能捏着鼻子咽下这口苦果。 赵洞庭又走回到大队伍前面,道:“至于你们,以后卯正时分(6点)准时到校场操练,不得有误!” “是!” 前方的士兵轰然应诺。 岳鹏由小兵直接被晋升为主管侍卫步军副公事,让他们也看到希望。 赵洞庭点点头,知晓他们心思,大声道:“只要你们练出真本事,那朕就让你们都有机会封侯拜相!” 侍卫们闻言都露出激动之色来。虽然封侯拜相不太可能,但能做个小将官,那也是光宗耀祖的事。 赵洞庭很满意侍卫们的表现,偏头看向岳鹏,道:“岳将军,可有信心操练好他们?” 岳鹏激动之余,单膝跪倒在地,大声嘶喊道:“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所托!” 他本以为自己在军中将会永无出头之日,默默无闻度过此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够成为侍卫步军的副公事。而且,听小皇上这话,还要将侍卫步军的实权交到自己手中。 此时此刻,岳鹏心中对赵洞庭的感激之深,便是连赵洞庭也远远想象不到。 “军中可以免行跪拜之礼。” 赵洞庭在岳鹏的眼中看到浓浓的坚定之色,心中满意,又亲自将岳鹏扶起来,缓缓道:“那朕就等着你将他们个个都训练成以一当百的雄师猛将。” 岳鹏重重点头。 其后,赵洞庭让岳鹏在这里操练士卒,自己则是让苏刘义等人带着往马军校场而去。 侍卫步军的将领们看着赵洞庭离开的背影,神色个个不同。 待他前脚刚走,杨仪洞也率着他那两百个老兵油子匆匆离开校场而去。 <script>app2(); 10.真正高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刘义稍稍走在赵洞庭前面引路,几番犹豫,还是说道:“皇上真圣意已决,给岳鹏那差事?” 他显然仍是对这事耿耿于怀。 赵洞庭只当他是拘泥于那些惯例条文,有些不耐道:“朕已当着众将士封他的官,难道还是玩笑不成?” 苏刘义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当臣子的要知进退,苏刘义能够位极人臣,自然熟谙此道。 到得侍卫马军校场,四百余骑马军已经严阵以待。亮甲银盔,长矛锋利,煞是威风。 赵洞庭等人刚到,侍卫马军公事蒋存忠、副公事陆川遥等人便翻身下马,迎上前来,叩拜道:“臣等叩见圣上。” 赵洞庭初瞧这马军威风,还想着蒋存忠等治军有方。在这刹那,却又忽觉得有些不对劲。 南宋小朝廷从临安城逃离至此,中途也被元军追剿过几次,被杀得丢盔弃甲。可眼下,这些马军却是光鲜亮丽,细细想来,这有些不合常理。 他们的盔甲上怎么可能连丝划痕都没有? 这是做样子给老子看啊,赵洞庭心里嘀咕着,没想到宋朝的官员都懂这套。 当下他也不点明,只是道:“朕的侍卫马军真是光鲜啊……” 苏刘义闻言,立时瞧瞧瞪了蒋存忠等人一眼。以他的城府,自然刚来就看出来蒋存忠他们耍的什么名堂。 蒋存忠他们远远没料到小皇帝竟然这般慧眼,当下也是尴尬。解释不好,不解释,好像也不太好。 主要是赵洞庭的年龄太具欺骗性了,谁会想区区十岁的毛头小孩子会有这样的洞察力? 再联想到昨晚赵洞庭夺侍卫亲军兵权的事,蒋存忠和陆川遥是再也不敢小觑这小皇帝半分。对于自己特意整顿军营给赵洞庭看的事也是心知肚明,知晓自己是俏眉眼飞给瞎子看,白费劲,说不得反而让皇帝心里不喜。 好在赵洞庭没有和他们计较这点事情,只淡淡说道:“治军当以务实为主。” 蒋存忠等人连连应是。 赵洞庭也没再检阅侍卫马军的心思,又道:“即日起,每日卯正时分让侍卫到此操练,朕会亲自进行检阅。朕需要的,是能打仗、打胜仗的雄兵,而不是让尔等训练仪仗队,可懂?” 蒋存忠等人单膝跪倒在地,“臣等谨记!” 赵洞庭摆摆手,拂袖径直带着李元秀、颖儿等离去。 苏刘义左瞧瞧、右瞧瞧,最终还是选择留在校场,没跟在赵洞庭的后头,免得再受这小皇帝的脸色。 赵洞庭等人回到禁宫内,李元秀在旁边侍奉着,颖儿帮他捏肩,一众小太监端茶倒水的殷勤伺候。 眼见时辰尚早,离着午饭还有段时间,赵洞庭对颖儿道:“颖儿,你这便教朕练武吧!” 颖儿素手仍在赵洞庭肩上轻轻揉捏,嘴里道:“皇上,奴婢觉得有人比奴婢更适合教您练武。” 赵洞庭微微愣住,随即道:“你说的是岳鹏?” 颖儿轻柔笑着,道:“皇上真是聪慧。奴婢在家时,父亲教导奴婢的多是女孩子练的功夫,岳将军练的功夫要更适合您。” 赵洞庭点点头,觉得颖儿说的有道理,“可是……岳将军他要训练军士,哪有时间教朕习武?” 在这大宋危亡的关头,赵洞庭不觉得自己的个人兴趣比将士操练更为重要。 颖儿没想到这点,沉默不答。 这时,旁边伺候着的大太监李元秀忽然说道:“皇上真有心习武?” 赵洞庭看向他道:“朕也梦想做那所向披靡的英雄,虽不知有没有机会,但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若是如此,老奴愿意教导皇上。”李元秀道。 赵洞庭有些发懵,“公公你会武?” 李元秀笑道:“老奴入宫前便修行武学,至今已有六十四年了。我大宋宫中,会武的太监,也远非老奴一人而已。” 赵洞庭这才想起,宋朝好像还有过太监领兵的事。在这个年代,太监会武貌似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立时来了精神,问李元秀道:“那不知公公武艺如何?” 李元秀没答话,只是伸手轻轻拍在身后的顶梁柱上。这柱子是采用百年老树的树干经过特殊步骤制成的,坚硬程度可想而知,当下也不见有什么响动,但当他撤手时,大柱上竟然有寸许深的掌印。 莫说没见过这等世面的赵洞庭,便是连颖儿也呆滞当场。 谁能想到老态龙钟的老太监竟会是个绝世高手? 颖儿暗自思量,自己怕是再有个百年时间,也无法练出李公公这般雄浑的内力。 赵洞庭更是傻眼,若不是这是宋朝,他怕是得怀疑这老太监是不是在耍魔术。 他自然不知道,练功分为内功和外功,所谓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但凡武学强者,无一不是内外兼修之辈。 外功是为招数,只要不是傻子,通常都能练得有模有样,只是时间有长短而已,但内功却是极为考究人的天赋,有天赋者日进千里,没有天赋的,哪怕练千百年也不会有太大成就。李元秀的内功深厚到这种境界,其实力可谓高深莫测。 他显然也对自己的实力极有信心,露完这手,问赵洞庭道:“皇上觉得老奴功夫如何?” 赵洞庭满脸叹服,连道:“那以后就劳烦公公了。” 他这本是客套话,李元秀听到却是瞬间满脸正经道:“为皇上尽忠乃是老奴本份。” 在这刻,赵洞庭实在难以将李元秀和之前跪地求杨淑妃饶命的形象融合起来。以他的实力,若是当时暴起,便是斩杀整个房间内的人也不在话下吧? 可他并没有这么做。 赵洞庭看着李元秀,心里不禁感慨,古代人的思维果真和现代人不同,以君为大深入到很多人的骨子里。南宋小朝廷沦落至此,虽然大臣们仍旧勾心斗角,但他们其中许多,真的是忠心耿耿之人。 想到此处,赵洞庭对南宋朝廷也终于是生出几分信心来。 其后,他开始跟着李元秀习武。李元秀因他身子还未痊愈,便只是先教他内功修行的法门。 如此过去几日,赵洞庭每日卯时都会准时去校场检阅侍卫操练,再练练功,闲暇时便读些兵书、古籍,练习书法等等。他竭尽全力想让自己快些融合这个世界。 这日大黑早,他还未出门,却有太监在外禀道:“皇上,太后请您去早朝。” 早朝? 赵洞庭偏头看向正在给自己更衣的颖儿,问道:“太后忽然让朕去早朝做什么?” 颖儿笑道:“皇上这几日勤苦,可能太后看在眼里,觉得您长大了,想让您去共商国家大事吧!” 赵洞庭摇摇头,苦笑道:“怕莫不是如此。” 如果杨淑妃真想让自己这个小皇帝主政,那便不会等到现在,当初自己要执掌侍卫亲军时她也不该阻拦。 但总是呆在这寝宫里终归不行,赵洞庭自言自语道:“那就去看看我这个娘想要做些什么罢!” 等赵洞庭到早朝的宫殿里,里面已经站着数十个文臣武将。靠前的都是文臣,武将排在后头,见到赵洞庭过来,都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赵洞庭任由李元秀搀着,径直走到大殿最里边正中的龙榻上坐下。 太后杨淑妃在他左侧,座榻还要高出那么几分。 赵洞庭轻轻叫声娘,杨淑妃轻笑着点头,让众臣平身。 来到南宋年间几天,赵洞庭还没上过朝,是以只是坐着,并不说话。 杨淑妃带笑环视过众人,声音软软蠕蠕的很是好听,“诸卿可有事启奏?” 立时有个人站出来,作揖道:“臣有事启奏。” 赵洞庭还记得这人,是侍卫步军中的将领。 “说。” 杨淑妃道。 这将领当即大声道:“主管侍卫步军副公事岳鹏岳大人操练军士过于苛刻,导致众将士叫苦连天,更有人劳累成疾。臣恳请太后另选他人做这步军副公事,请太后明鉴!” 听到他这些话,赵洞庭心里瞬间就骂开了。 自己才提拔岳鹏几天,他们这就开始弹劾,不是摆明想用太后来压制自己么? 而杨淑妃早不叫自己来上朝,晚不叫自己来上朝,偏偏这个时候叫,显然心里也是知道此事。 赵洞庭心里明白,这个早朝就是针对自己来的。在杨淑妃始终都还觉得自己死而复生和失忆有蹊跷。 在古代,鬼神附体的说法并不罕见。 <script>app2(); 11.打回原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岳鹏也在殿内,听到这将领弹劾他,怒目圆睁,立刻站出来道:“那军士不适应这方气候,这才病倒,干我何事?” 这将领却是道:“为何他早适应,晚适应,偏偏就现在不适应了呢?” 岳鹏被他这般强词夺理,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这时,苏刘义突然开口,说道:“太后,事实如何,宣几位侍卫步军将领过来一问即可。” 杨淑妃轻轻点头,“那便将侍卫步军诸班指挥使以上的将领都宣来吧!” 立刻有太监匆匆出去。 赵洞庭对岳鹏使个眼神,示意他先退下,仍是默不作声。 很快侍卫步军的两个班都指挥使、都虞候,还有几个指挥使都被太监引领进来。他们好似商量好的,等杨淑妃发问,便都跪在地上说道:“实是主管副公事大人操练无度,请太后、皇上明察。” “你们!” 岳鹏气得不行。他自认这几天从未胡乱操练,却没想被人这般对待。 “退下!” 杨淑妃喝退岳鹏,偏头轻声问赵洞庭道:“昰儿,你以为如何?” 赵洞庭只道:“依娘亲意思,应当如何?” 杨淑妃道:“这几日你玩也玩够了,这岳鹏是你提拔的,行事却如此无度,依本宫看,你还是将侍卫亲军交还给杨仪洞杨大人统帅,如何?” 赵洞庭心里想,原来这才是你们的目的。 他正襟危坐,对杨淑妃道:“娘亲,昰儿敢问这天下兵马皆属于谁?” 杨淑妃道:“你是当今圣上,当然属于你。” 赵洞庭又道:“那娘亲这个‘还’字从何而来?难道侍卫亲军本该是属于杨仪洞的不成?” 杨淑妃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这个孩子竟然还会从自己的话里行间钻空子,当下被问住,无可作答。 赵洞庭指向那个弹劾岳鹏的将领,接着道:“既然他说众将士们叫苦连天,现在我们还只是问过诸位将领的意思。朕觉得,咱们还应该去问问那些军士们的意思。若是连他们也都说岳副公事的不是,那朕立刻撤掉岳将军的官职,如何?” 赵洞庭不信,他们能够操控这些将领,还能够操控所有的侍卫步军。 再者,若岳鹏真的操练无度,不会练兵,那撤掉他的官职也是应该,赵洞庭并不会袒护他。 可在场的侍卫步军将领们谁不知道实情? 这几天岳鹏治军有方,仁智并施,是颇为受士兵们爱戴的。瞬间心里微微叫苦起来。 杨淑妃心里也是有数,说道:“依本宫看,无此必要。” 赵洞庭眼中露出询问之色。 杨淑妃又道:“且不说军士们如何说,这些将领都不服岳鹏,他日后如何领军?如何做到令行禁止?” 赵洞庭微微沉下脸,“娘亲打定主意要撤岳鹏的官职么?” “不。” 杨淑妃轻轻笑着,柔声道:“岳鹏是昰儿你提拔出来的,为娘怎会直接撤他的职?” 说着她眼神直视前方,看向大殿内众人,道:“岳将军虽治军有失方法,但本宫听闻他武艺超群,乃是我大宋朝难得的悍将,从此便担任侍卫步军教头,教导军士们习武罢!” 岳鹏的脸上瞬间失去些许血色。 群臣跪下山呼“太后圣明”,赵洞庭还想再说什么,却也无从开口了。 杨淑妃叫他来,根本就没有打算给他反驳的机会。群臣都向着杨淑妃,赵洞庭这个小皇帝根本无能为力。 此刻,赵洞庭牙关微微咬紧,心里喃喃道:“难道真的要逼我使手段来从你手中夺权么?” 杨淑妃携大臣专断朝纲,而且还是和自己这个皇上作对,这让得赵洞庭心里着实冰冷几分。 而杨淑妃根本没有看赵洞庭的脸色,接着又道:“侍卫步军仍旧由杨仪洞杨大人执掌,苏泉荡苏将军补杨万里副公事职缺。至于都虞候一职,便由杨大人和苏将军两位在军中举荐贤才担任吧!” 杨仪洞和之前那个弹劾岳鹏的将领站出身来,“谢太后!” 苏泉荡? 赵洞庭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微凛,将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然后他也不在这大殿中多呆,对杨淑妃说了声昰儿身体抱恙,便带着李元秀匆匆离去。 也没谁拦着他。 初到南宋,赵洞庭刚刚打开的局面,在这早朝上瞬间又被杨淑妃打回原样。 岳鹏被降职,连侍卫步军也被杨淑妃一句话给重新夺回去,交给杨仪洞掌管了。 回寝宫的路上,赵洞庭冷声问李元秀道:“公公,这苏泉荡是否和苏刘义苏大人有什么关系?” 他现在心里还满满都是怒火。 李元秀是朝中老太监,对百官那是门儿清,当即答道:“苏将军乃是苏大人的亲侄子。” 赵洞庭冷笑着,“原来如此。” 现在他终于明白自己当初提拔岳鹏做副公事时,苏刘义为什么多次阻拦了。苏泉荡原任侍卫步军都虞候,肯定有心接手杨万里留下的副公事之职,苏刘义自然偏帮自己的侄儿。 而杨淑妃,也是想帮杨仪洞重新执掌侍卫步军。 赵洞庭心里越想越冷,这场早朝,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自导自演出来的一场戏。 苏泉荡的弹劾,根本是有预谋的。说不得,是他们早就和杨淑妃商量好的。 现在,杨仪洞重掌侍卫步军,苏泉荡也如愿以偿升为副公事,他们可谓大获全胜。 “都是利益交换啊……” 赵洞庭心里感慨着,意识到自己的行事方法并不适合这南宋朝廷。百官各成派系,要让他们站队,就得给他们足够的利益。若非杨淑妃许给苏泉荡副公事之职,只怕苏泉荡和苏刘义也未必会这么费力弹劾岳鹏,甚至不惜联合其他将领。 一路沉思着,很快回到寝宫里。 颖儿见到赵洞庭回来,迎上来道:“皇上,早朝这般早便散了?” 她还在为赵洞庭高兴,以为赵洞庭得到太后认可了。 赵洞庭点点头,没有多说。这些烦心事,他不想让颖儿也跟着不开心。 李元秀是赵洞庭近侍太监,当初又是赵洞庭开口才从杨淑妃手中活下来的,倒是站在赵洞庭这边,此时轻声道:“皇上,依老奴看,不管侍卫步军那档子事也好,这样皇上也有精力来全心钻研武学。” 赵洞庭沉吟几声,不答话,只道:“待得早朝散去,让岳鹏来见朕。” 李元秀轻轻应是。 然而,还未等到他去宣岳鹏,不多时就有个太监在门外喊道:“太后驾到。” 然后门被推开,杨淑妃缓缓走进来。那些小太监、宫女们都候在屋外。 赵洞庭有些疑惑,淡淡道:“娘亲怎么来了?” 杨淑妃却是让颖儿、李元秀退下去,然后笑着对赵洞庭道:“昰儿这是在生为娘的气?” 瞧着屋内也没有其他人,赵洞庭索性点头,直言道:“娘亲为何不让孩儿执掌政事?” 杨淑妃在赵洞庭的座位上坐下,“你以前对政事毫不上心,怎的现在这般迫切?” 赵洞庭道:“昰儿想要光复大宋!” 杨淑妃轻轻笑着,“不,本宫不相信昰儿大病初愈后便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闻言,赵洞庭的心里瞬间紧绷起来,有种不详的预感蔓延。 果然,杨淑妃的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起来,“你大病前后性情大变,判若两人。以前总是叫本宫‘娘娘’现在却称本宫为‘娘亲’,以前总是嬉戏玩耍,现在却励精图治,行事老辣。说,你到底是谁?使的什么妖法变幻成我昰儿的模样?我昰儿又在哪里?” 原来她早已经怀疑赵洞庭。 赵洞庭心里苦笑。 <script>app2(); 12.灵魂之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到底没有融合赵昰的记忆,性情习惯和以前截然不同,让杨淑妃察觉出太多不对劲。 想来,朝中现在同样怀疑自己的人不在少数,只是那些人没有胆量像杨淑妃这样过来直接试探自己而已。 杨淑妃自然是试探,赵洞庭心里明白得很。要是杨淑妃真断定自己不是赵昰,那怕莫根本不会再过来和自己说这些话,早就直接把自己给干掉了。她肯定是将信将疑,才不杀自己,却又不肯让自己手握权利。 赵洞庭意识到,自己此时面临的实际上也是生死危机。稍有不慎,这条小命就可能被杨淑妃夺去。 他心念电转,道:“我的确不是赵昰。” 杨淑妃登时怒极,咬牙切齿,“你这妖人!那你将我昰儿藏去哪了?” 赵洞庭摇摇头道:“我是他,也不是他,你的昰儿就站在这里。只是这副躯体是他的,灵魂却是我的。” “你这是使的什么妖术?” 古怪也有灵魂之说,杨淑妃脸色煞白,“你为何要夺我昰儿的身躯?” 赵洞庭道:“我不会什么妖术,这副躯体也不是我夺来的。坦白说,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在你昰儿的躯体里,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在我灵魂进入到这个躯体以前,你的昰儿已经死了。” 杨淑妃只觉得如同五雷轰顶,要不是坐在椅子上,这时怕连站也站不稳。 她还从来没有听说过世上竟然有这样的奇事,但所幸宋朝历代皇帝企图炼丹长生的不在少数,总有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在宫中流传,杨淑妃勉强还能接受赵洞庭的这番说辞。只是听赵洞庭说赵昰已死,实在让她伤心欲绝。 足足怔住十多秒,杨淑妃才双眼通红地盯着赵洞庭道:“那你是什么人?” 赵洞庭可不敢说自己是未来来的,杨淑妃肯定无法接受,便道:“我也不知道。” “嗯?” 杨淑妃又起杀意。 赵洞庭接着道:“我是真的没有记忆,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杨淑妃微微眯起好看的眸子,沉吟几秒,“既然你不是昰儿,那你便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赵洞庭直视着杨淑妃,“我不是赵昰,但这副躯体可是你儿子的,你真舍得杀?” 他刚刚之所以说出这些话,就是在赌,赌杨淑妃不会杀自己的亲儿子,哪怕知道这个亲儿子的灵魂另有其人。 杨淑妃道:“你只是侵占我儿身躯的鬼怪而已,我当然要杀你。” 赵洞庭也不知道她话里真假,知道:“你要是杀了我,大宋朝廷可就没了皇帝。” 杨淑妃冷笑,“我大宋还有广王赵昺,他也可以登基称帝。” “可他不是你儿子。”赵洞庭道。 杨淑妃闻言,脸色倏的变得狰狞起来,“但你也不是本宫儿子!” 赵洞庭道:“你不说,我不说,谁敢说我不是你儿子?谁敢说我不是这大宋天子?我重病这些天,身旁时时刻刻都有人守护,禁卫森严,这种情况下有谁会怀疑我不是赵昰?” 杨淑妃又是沉默,但其后道:“本宫不能让大宋的江山落在你这个不知来历的人手里。” 赵洞庭道:“没有我,大宋得亡。” 杨淑妃闻言冷笑,“虽然你有几分城府,但未免也太过于高看自己了。” 赵洞庭不再说话。该说的都说了,要是杨淑妃还要杀自己,那只能说自己赌输了。 杨淑妃也是沉默下去,显然心里也在思量该怎么处理赵洞庭。 时间就这般缓缓流逝着。 屋内香炉中飘出来的缕缕清神静气的檀香都不能平复赵洞庭内心的紧张,他自然担心杨淑妃执意杀他。 突然,杨淑妃站起身来。 赵洞庭眼神从香炉上移开,向她看去。 杨淑妃道:“你以后便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呆着罢,休要再想掌权的事,否则本宫定取你性命。” 赵洞庭一颗心终于放松下去,嘴角勾起抹笑容,道:“恭送太后。” 杨淑妃又深深看他两眼,径直走出门去。 颖儿和李元秀两人很快走进来,见赵洞庭脸色不太好,却也不敢问太后和他说了什么。 赵洞庭站在香炉旁,闻着檀香,怔怔出神。 杨淑妃虽然没杀自己,但也将话说白了,不让自己在妄想掌权的事。那这样,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宋朝必亡,难道自己也跟着这艘即将倾覆的大船沉没吗? 可现在自己又能去哪里? 杨淑妃不杀自己,是自己这副皮囊于她还有用处,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离开的。 赵洞庭只觉得左右为难,好似走入绝路,怎么着都是个死。 他绝不甘心,穿越南宋就这般草草收场,但此时,却实在想不到什么好的对策。 殊不知,其实那头杨淑妃内心也并不平静,匆匆回去后便将张世杰、陆秀夫、苏刘义等肱骨大臣都请了过去。 她对这些大臣都是绝对信得过的,若不是他们鼎力相助,她也无法主掌朝纲。 在宫殿里,杨淑妃对这些大臣们说道:“诸位卿家,本宫已经去试探过皇上了。” 几个大臣瞬间都是面色严肃起来,张世杰问道:“皇上如何说?” 杨淑妃道:“他承认他并不是昰儿。” 他们又瞬间色变。连皇帝都被调包,这事情可绝不小。 可紧接着却听杨淑妃又道:“可他又说他是昰儿。他有他的灵魂,可躯体却是昰儿的。” 张世杰他们听到这话,面面相觑。 签书枢密院士陆秀夫皱着眉毛沉吟几秒,道:“太后的意思是……另有灵魂霸占着皇上龙体?” 杨淑妃轻轻点头。 苏刘义重重道:“我看是妖人作祟,天下哪有这等奇事?” 张世杰道:“他虽不是皇上,却又霸占着皇上龙体,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杨仪洞也在这,闻言立刻冷笑道:“自然是斩他,难道让那妖人为祸我大宋朝廷!” “慢!” 这时旁边忽然有位大臣开口。 杨仪洞却不敢发怒,客气问道:“陈大人有何见解?” 这人乃是南宋朝廷的参知政事陈文龙。参知政事在南宋可不是小官,和同平章事、枢密使、枢密副使合称“宰执”,实际上就是副宰相,杨仪洞只是主管侍卫步军公事,若不是杨淑妃看重他,在这样的场合他是连坐下的资格都没有的,自然不敢对陈文龙不客气。 陈文龙也不看他,只是对杨淑妃道:“太后,臣倒是曾听闻过此等奇事。” “哦?” 杨淑妃连道:“愿闻其详。” 陈文龙眼神扫过众人,缓缓道:“这事我也是偶然听位行脚医者所说。他游历南北,遇到过数次这种奇事,有的人或是大病初愈,或是受到严重刺激,甚至或是一夜苏醒后,突然间性情大变,便好似换了个人似的。” 杨淑妃瞪眼惊呼道:“这岂不正是和昰儿的情况相同?那到底是何原因?” 陈文龙道:“臣也因为好奇而问过那行脚医生这是何故,他说有的异人生下来便具备两个甚至多个灵魂,有时这个灵魂忽然沉眠,另外的灵魂便会控制身体,由此性情、习性都会大变。而且有时这灵魂又会调换回来,他甚至见过有人性情大变数年,而后又忽然变回去,恢复以往记忆、习性的。受两种灵魂操纵时,便完全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杨淑妃脸上立时露出惊喜之色,“那本宫的昰儿仍是昰儿了?并非妖人作祟?” 陈文龙拱手作揖,“臣也只是道听途说,不敢断言。” 陆秀夫道:“既然有行脚医生都知道这等事情,那咱们何不将太医们叫过来问问?” 杨淑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对旁边伺候着的太监道:“快些去将太医尽皆宣来。” 太监领命匆匆往外跑去。 <script>app2(); 13.静观其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到安太医在内的诸位太医赶到,杨淑妃等人连忙询问。 有的太医摇头不知,但也有的太医说知晓这等事情,灵魂双生或是多生却有其事。 杨淑妃心里只连连道原来昰儿还是我的昰儿,竟是喜极而泣。 在座大臣们尽皆欢喜,杨仪洞也是牵强扯出几抹笑容,只是这份牵强外人看不出来而已。 杨淑妃哭过几声,忙抹去眼泪,止不住的欢喜,又问太医:“那可有法子医治?” 众太医都是面露难色,微微摇头。 人格分裂在现代都是极为罕见的病症,没有明确的治疗方法,他们能够听说过已是相当难得了。 杨淑妃见状不禁又是有些焦急起来,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旁边的大臣们自然也没什么法子。 过去良久,还是陆秀夫开口道:“太后,臣觉得这也并非是祸事,兴许还是福事。” 张世杰眼中光芒闪烁,瞬间领会陆秀夫的意思,跟着点头。 其余诸臣却是不尽明白。 杨淑妃看向陆秀夫道:“陆大人此言何解?” 陆秀夫道:“圣上虽然原本就天资聪颖,卓尔不凡,但终究年岁尚小,寄情玩乐,不思政事。现如今圣上远不及以往活泼可爱,浑然不似个少年,但胜在思维深沉,行事老练谨慎,又醉心政事,我大宋正需要这样的圣上,是以臣才说这是福事。若是圣上不逢此大变,即便天纵之资,要成长至现如今这种程度,也非得有个十余年光景不可。” 陈文龙等人听到陆秀夫这么说,眼中都是放出光芒来,连连附和着说道这真乃是我们大宋之福。 杨淑妃还是微蹙着眉头,“话虽如此,可昰儿对本宫终究不如以往那般亲切依赖。” 她虽是太后,但其实年龄也不过二十七八光景,自然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亲密自己。 张世杰道:“太后,皇上和您可是骨肉相连,只要您花些心思,臣相信皇上还是会变得以往那般和您亲密的。” 杨淑妃知道纵是不愿也无计可施,只得点头。 然后她又道:“那现在昰儿只想主管政事,那我等当如何处之?” 几个大臣都是微微沉吟。 陈文龙最先开口,“皇上如今胸有韬略,大志宏图,臣觉得皇上亲政也不是不可。” 杨仪洞却是在旁边说道:“可皇上如今终究年岁幼小,匆匆亲政,怕是不能服众。” 张世杰瞪眼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亲政名正言顺,谁敢不服?” 他虽然善于阿谀,平常又喜好拉帮结派,提拔嫡系,但忠心的确是无话可说。 杨仪洞可不敢和这位枢密副使大人顶撞,眼神微微闪烁,不再出声。 杨淑妃却是在乎杨仪洞的看法的,眼神扫过几人,道:“那到底让不让昰儿亲政呢?” 此时南宋朝廷原左宰相兼枢密使陈宜中早已经借着为朝廷探路的理由逃往越南去了,朝廷的大臣们隐隐以陆秀夫为首,即便张世杰、苏刘义等人,也都对陆秀夫有几分恭敬。这时都向着陆秀夫看去。 陆秀夫捋捋下巴上的胡须,随即向着杨淑妃拱拱手,道:“太后,皇上如今励精图治,心中时刻想着光复大宋,这是我大宋之喜。但杨大人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因为我等谁也不知皇上是不是一时兴起,若是到时候皇上亲政不过几日便没了兴趣,那我等也是难堪,倒不如……先考验皇上一番,太后觉得如何?” “考验?” 杨淑妃咀嚼着这话,“如何考验?” 陆秀夫笑道:“太后不是让皇上老老实实的呆在宫中,不要想着亲政的事情么?咱们便先看看皇上会如何应对。如果皇上真的就此安分下去,那只能说明皇上亲政和复国的决心还不够强烈,亲政之事咱们容后再议。” 张世杰道:“那若是皇上有所举动呢?” 陆秀夫看向他,答道:“若是皇上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折服太后改变主意,那便说明皇上有着我等都远远不及的心思韬略,这于我大宋自是天大的喜事。” 张世杰向着杨淑妃作作揖,又问道:“若是皇上施展手段,但又不能折服太后呢?” 陆秀夫道:“那时咱们也可以看看皇上用的是什么手段,亲政之事再做定夺。” 陈文龙几人都是点头,看向陆秀夫的眼神中隐隐有着佩服。 张世杰也道:“太后,陆大人此举甚妥。” 杨淑妃轻轻点头,“那便依陆大人所言,咱们先静观其变,且看昰儿如何应对。” 这事情,便就这么定了下来。众大臣和太医向杨淑妃告退离去。 赵洞庭对此自然是浑然不知,仍呆在寝宫里思量办法。 时间到得夜里七点多左右。 赵洞庭正在寝宫内修习内功,颖儿在旁边伺候,门外侍卫忽然禀报:“皇上,岳教头求见。” 赵洞庭睁开眼睛,道:“让他进来。” 门被推开,岳鹏从门外走进来,还穿着盔甲。 到赵洞庭面前,他正要行礼,赵洞庭已是单手虚扶,“免了。” 岳鹏感激看着赵洞庭,“谢皇上。” 赵洞庭瞧他风尘仆仆的,问道:“岳将军此时来见朕有何事?” 岳鹏欲言又止道:“末将刚刚巡逻完毕,有件事情不知……当不当说与皇上听。” 赵洞庭只以为他是发现了细作之类,随口道:“但说无妨。” 岳鹏的眼神却是向着颖儿和李元秀瞥去。 赵洞庭心里微微诧异,寻思着莫不是什么机密要事,但想到颖儿和李元秀都是对自己万分忠心的人,便说道:“岳将军无需顾忌,颖儿和李公公朕是万分信得过的。” 但岳鹏却仍是不肯说,只道:“能不能请公公和姑娘稍作回避?” 颖儿是深受赵洞庭宠信的侍女,他也不好直呼其名。 听到这话,颖儿性子柔和,就要往屋外走去。李元秀却道:“老奴须得护着皇上安危。”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好似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他之前并不认识岳鹏,对岳鹏并不是很信得过。 岳鹏知道李元秀心里想法,也是无奈。但他要说的事情实在不便让皇上以外的人听到,只得走到赵洞庭旁边,附耳匆匆说了几句话。 赵洞庭听完却是眼睛瞪着猛大,惊得站起身来道:“真有此事?” 岳鹏道:“那侍卫与末将乃是同乡,又是发小,亲如兄弟,应当不会骗我。” “空穴不来风啊……” 赵洞庭嘴里啧啧两声,满脸古怪,随即道:“带上侍卫随朕前往!” 说完就匆匆往门口走去。 他现在心里极是欢喜,没想到岳鹏竟然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消息,真是雪中送炭。 但走到门口,他又忽地站住,道:“不行!” 然后便在屋内自顾自的踱步思量起来。 杨淑妃怎么说也是自己这副躯体的生母,那也等于是自己的亲娘,要是自己就这样带着侍卫冲过去,杨淑妃只怕会落得个颜面扫地,下场如何都难以想象,这样做对她未免太过绝情。 她没杀自己,已是留着情面的。 可这有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错过? 但要是杨淑妃失势,自己这个皇帝就真能执掌大权,坐得安稳? 他绕着屋里边的香炉来来回回踱步几分钟,都没有说话。 岳鹏道:“皇上,该是时候做决断了,要不然……” 赵洞庭猛地抬头,“不行!朕不能这么做!” 然后他满脸严肃地对岳鹏说道:“此事你和你那发小都务必守口如瓶,不得对任何人说起。” 岳鹏脸上倒也没见什么遗憾,只是作揖,“是……” 等他离开,赵洞庭又在屋内沉思起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强,要是杨淑妃继续这样下去,难免会被人发觉,到时候下场难料,我的脸上也没光彩……” 想到这里,赵洞庭又是猛地起身,道:“颖儿、公公,随朕去见太后!” <script>app2(); 14.胁迫淑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三人走出房间,门口的侍卫打算跟随,被赵洞庭喊住,“尔等不必跟随。” 有李元秀这大高手在,赵洞庭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要是连李元秀都挡不住,那这些侍卫也只是摆设。 到得杨淑妃寝宫外面,赵洞庭却是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拦住。 李元秀喝道:“尔等放肆!” 侍卫首领跪倒在地,“皇上,太后已经睡下,请皇上明日再来。” 赵洞庭也不强闯,只道:“朕找太后有事商议,你速速进去通报。” 侍卫首领满脸难色,“皇上还是明日再来吧!” 他是杨仪洞的嫡系,要不然,也不会被杨仪洞派来守护杨淑妃寝宫。 赵洞庭眼神冰冷地看着他,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立刻进去通报,要么朕强闯进去。” 侍卫首领不敢明目张胆违拗赵洞庭,只得起身往寝宫内走去。离开前还特意用隐晦的眼神指示手下侍卫莫要将赵洞庭他们给放进去。杨仪洞下过死命令,不许任何人闯进太后寝宫。 赵洞庭原本对岳鹏的话还没有尽信,此时却是心中有数了,觉得荒唐,也觉得有些好笑。 足足过去数分钟,那侍卫首领才从寝宫里出来,对赵洞庭作揖道:“皇上,太后请您进去。” 赵洞庭点点头,带着李元秀和颖儿两人往里面走。 碙州岛贫瘠,南宋小朝廷又是匆匆迁移到这里,是以杨淑妃的寝宫也是简陋,不过有个十来平方米的小院落而已。走进大门,穿过院落就到寝宫内门。 赵洞庭看到杨仪洞穿着便服站在内门门口,故意问道:“杨大人怎么在此?” 杨仪洞不慌不忙地跪下身去,“回禀皇上,臣在此守护太后安危。” 赵洞庭不再说什么,心里冷笑,“守护……都他娘的守护到床上去了。” 他推开寝宫的门,径直往里面走去。李元秀和颖儿两人却被杨仪洞拦在外面。 寝宫里,杨淑妃穿着便服坐在铜镜前,正在梳头。青丝垂落腰间,端得是人间绝色。 只是里面却是连个侍女都没有。 见赵洞庭进来,杨淑妃问道:“昰儿怎的这个时候非要进来见本宫?” 赵洞庭关上门,也不作答,只道:“太后寝宫怎么连个伺候的侍女都没有?” 杨淑妃的脸上微微露出不自然之色,随即道:“本宫本已经睡下,就没有让她们在旁伺候着。” 赵洞庭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走到杨淑妃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杨淑妃看。 杨淑妃被他看得不禁心里有些发毛,道:“昰儿这般看着本宫做什么?” 赵洞庭见她仍然叫自己昰儿,觉得有些奇怪,说道:“太后,既然你明知我不是赵昰,这里无人,也不必再叫我昰儿了。我听着不得劲,你叫着怕也心里不是滋味。” 他觉得两个人都已经摊牌了,实在没必要这么虚与委蛇。 杨淑妃瞧着赵洞庭满脸冷淡的样子,只觉得心里满是凄苦,差点就要流出泪来。 她真想将灵魂双生的事情立刻就告诉赵洞庭,好让他知道自己还是赵昰,但是,这事却又万万不能说。她想着,昰儿现在是因为以为他是别的灵魂占体,才被自己唬住,要是让他知道事情真相,他再要权,自己怕也不好阻拦。这样,要试探昰儿手段的打算也就落空了。 而赵洞庭瞧着杨淑妃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古怪之余,也是不禁柔软几分。 他想到杨淑妃终究是自己这副躯体的生母,叹息道:“你愿意叫,便这么叫罢!” 杨淑妃听到这话,心里又是有些开心起来,心想,“昰儿到底和自己还是血脉相连的……” 这样想着,她的脸色便愈发柔和起来,然后再度问道:“昰儿此时来找娘亲,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娘商议?” 赵洞庭眼睛扫扫屋内,狠狠心,道:“杨仪洞怕是刚刚才从太后寝宫匆匆出去吧?” 杨淑妃的脸色登时大变,慌乱道:“昰儿、昰儿你休得胡说!” 赵洞庭指向她的床榻,“那这个……太后作何解释?” 此时,杨淑妃的床榻上被褥凌乱,而且,杨仪洞的那柄镶着珠宝的佩剑还挂在床尾处。 他出去得匆忙,却是忘记拿了。 这刹那,杨淑妃的脸上连一丝血色都瞧不着了。 赵洞庭又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没有证据,我怎么会匆匆赶过来找你?” 他虽然不打算就此事整垮杨淑妃,但也是打定主意要胁迫杨淑妃交出实权。因为在赵洞庭想来,要是这个时候自己还心软,不把握机会,那只怕以后就真的只有呆在寝宫里面等死的份了。 同时他也担心杨淑妃狗急跳墙,和杨仪洞斩杀自己,是以这才特意将李元秀和颖儿也带来。 说完这话,赵洞庭居高临下,静静看着杨淑妃。 杨淑妃梳子跌落到地上,脸色万分复杂,惊讶、绝望、羞愧等等各种情绪纠缠。 忽地,她站起来,竟是向着房间里的柱子撞去。 这差点没吓到赵洞庭,忙将她扯住,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杨淑妃哭泣道:“娘亲贵为太后,却做出这等不齿之事,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这时是南宋,对贞洁观念看得极重,杨淑妃更是母仪天下,这种事被撞破,自然没脸活。 “至于么?” 赵洞庭却是顺嘴嘀咕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杨淑妃直被他这番大胆的言论给弄得懵了。 赵洞庭又道:“我来找你,可不是想让你死。你们看重贞操,可我并非那么看重,这事我也没有和人提及,来找你只是让你日后谨慎些,免得再被人发现。” 杨淑妃仍是怔怔地看着他。 赵洞庭把她拽到床上坐下,“你从临安逃到这里,奔波劳累,心无所依,杨仪洞又是玉树临风,英姿勃发,两个人发生感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而且又都是这样的年纪,做点出格的事实在正常。你真的没有必要寻死,要是寻死之后事情泄露出去,反而有失贞洁。” “你……你怎能说出这样的言论来?” 杨淑妃瞪大眼睛看着赵洞庭,满是难以理解之色。赵洞庭的言论和南宋时的观念可是大相悖逆。 她自然想不到赵洞庭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只想着昰儿的这个灵魂怎的这般大胆。 不过她心里也是涌现出丝丝希望来。 谁也不想死,要是自家孩儿都不计较,又能瞒着天下人,杨淑妃当然也不会执意寻死。 “你别管我怎样说,反正你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赵洞庭心想反正已经摊牌了,说话也不是特别客气,“不过……太后,你要想我守口如瓶,却也得给我点好处才行,要不然,我可不保证我这张嘴会不会哪天不留神将这事给说出去。” 杨淑妃瞠目结舌,“你、你找我要好处?” 她内心深处还是把赵洞庭当作赵昰的,是以登时只觉得匪夷所思。 赵洞庭道:“当然啊,我不是赵昰,你也不是我娘,我凭什么得帮你?” 杨淑妃心里只差点没崩溃,但想着自家孩儿这时有病,才强撑着道:“那你……想要如何?” 赵洞庭轻笑道:“我不说你也知道,不是么?” 杨淑妃满脸古怪道:“你该不会是想用这事来威胁为娘,要亲政吧?” 赵洞庭也懒得再和她周旋,道:“当然。你要我老老实实呆在寝宫等死,那我宁愿和你鱼死网破。” 杨淑妃无言,登时左右为难起来。 要是不交权,自己这患病的儿子怕是真会将自己和杨仪洞的事情给说出去。 可要交权,群臣那边问起,又该如何回答? <script>app2(); 15.饶杨仪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沉思良久,杨淑妃都没有说话。这种时刻实在是让她难以抉择。 最后,她说道:“昰儿,你要亲政可以。不过,为娘不能就这般宣布让你亲政。” 赵洞庭登时奇怪道:“为什么?” 杨淑妃现在在朝中可是大权在握。 杨淑妃却是不答,只道:“你可知你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全然失去以前的记忆。” 赵洞庭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故意问道:“为何?” 杨淑妃既然说到此处,自然是不打算再将事情瞒下去,道:“你患的时灵魂双生之症。从你出生起便具备两个灵魂,此时主宰你身体的灵魂和以往的那个灵魂截然不同……但实际上,你还是这大宋的皇帝,是为娘的昰儿。” 赵洞庭先是怔住,随即心里惊喜,听杨淑妃这意思,怕不是将我当成人格分裂了? 他这时也明白为什么杨淑妃对自己的态度又突然柔和亲切起来了。 这对赵洞庭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喜事。杨淑妃只当他还是赵昰,那他想要执政,就不会面临来自于朝廷和杨淑妃的阻力。而且,也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强行将心中的狂喜压下去,赵洞庭道:“既然如此,那娘亲为何不让我执政?” 杨淑妃只能将自己和陆秀夫、张世杰等大臣商量出来的打算也原原本本说给赵洞庭听。 赵洞庭听完轻轻点头,心里只道:“没想到古代人的花花肠子也这么多。” 杨淑妃道:“是以娘亲才说不能这样就让你亲政,因为诸位大臣那边娘亲没法解释。” 说着,她脸上满是柔和之色,伸手抚摸赵洞庭的脑袋上,“你是为娘的孩儿,为娘怎会不依你的心意?” 赵洞庭被摸着脑袋,心里又泛起些许古怪,但他相信杨淑妃这些话不是说谎。因为,杨淑妃应该很难找出人格分裂这样的理由来,而且,短短时间内就将这些事情想得滴水不漏,除非她是妖孽还差不多。 如果杨淑妃真有这样的城府,那赵洞庭输也输得心甘情愿。 再者,赵洞庭觉得,即便杨淑妃是诓骗自己想要先安抚住自己,自己手中拿捏着她和杨仪洞私通的把柄,也未必就没有翻身的机会。 当下,赵洞庭道:“那娘亲觉得我该如何做,才能让那些大臣们也都认可孩儿亲政。” 杨淑妃苦笑道:“你刚刚弄得为娘心慌意乱的,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赵洞庭此行有此收获已经心满意足,也不再追问,道:“那娘亲早些休息,孩儿自己回寝宫慢慢思量去。” 说着他向杨淑妃行礼,便打算离开。 “昰儿。” 杨淑妃忽地叫住他,欲言又止。 赵洞庭轻声问道:“怎么了?” 杨淑妃道:“为娘和你说的这些……可不能让那些大臣们知道。” 赵洞庭轻轻笑道:“娘亲放心,这些昰儿心里晓得。” 杨淑妃脸上露出几分愧疚之色,又道:“另外……你能不能不要为难杨大人?” 赵洞庭心里想,她真正想说的怕莫还是最后这句,问道:“娘亲是真心喜欢杨大人?” 杨淑妃羞红着脸,“自从逃离临安以来,他几次舍命救下我的性命,我……” 剩下的那些话,她实在是羞于启齿。 赵洞庭听到此处,已经知晓她的心意,轻笑道:“放心,我不会和杨大人为难。” 杨淑妃这才全然放下心去,微埋下头,没有再说话。和自己的孩子说这种事,只让她羞愧难当。 赵洞庭走出房间,李元秀、颖儿和杨仪洞还在外边。 见到他出来,杨仪洞立刻用眼神盯着他,看起来竟似有随时要暴起杀人的打算。 赵洞庭瞟他一眼,道:“杨大人随朕过来,朕有些话要与你说。” 说着便往这小院落的角落里去。 杨仪洞跟上来,双眼仍旧紧紧盯着赵洞庭,“皇上有何事吩咐?” 赵洞庭轻声问道:“你可是真心喜欢我娘亲?” “这!” 杨仪洞的双眼瞪得猛大。 赵洞庭轻声又道:“放心,朕不是那般拘泥理法的人,我娘亲孤苦无依,有个依靠也好。” 杨仪洞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皇上您都知道了?” “你以为朕为什么匆匆赶过来?” 赵洞庭又瞧瞧杨淑妃的房间,道:“你还没有回答朕的问题呢!” 杨仪洞声音虽轻,言辞却是恳切,“臣甘愿为太后赴死。” “好……” 赵洞庭道:“也不枉太后让朕放过你。” 杨仪洞微微躬身,“多谢皇上,臣……臣万死。” 赵洞庭听到这话轻笑出声,“万死?你倒是说说,你为何万死?” 杨仪洞满脸愧色,“臣与太后情难自禁,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自该万死。” 赵洞庭却道:“就这个?还有呢?” 杨仪洞脸色大变,瞬间苍白如纸,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说吧,为何要害朕?”赵洞庭轻声又道。 杨仪洞苦笑着,“皇上是怎么看出来的?” 赵洞庭道:“你用言语逼死杨万里,朕当然能够看出来不对。只是朕很好奇,你既然和太后如此情深,为何又要害朕?” 杨仪洞似乎已经看淡生死,道:“朝廷危在旦夕,我本想带太后离去,找个地方隐居,奈何太后放心不下皇上您,是以,罪臣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以期太后能够随同臣离开,免得日后死在乱军之中。” 赵洞庭闻言,微微凛然。这个人对太后还真是情深意重,但这心肠,也真够硬的。 沉吟几番,赵洞庭道:“那你好自为之吧,若敢对太后有半点不敬,朕必不饶你的性命。” 说完转身就走。 杨仪洞惊呼道:“皇上……您不杀我?” 赵洞庭顿住脚步,头也不回,用几乎听不真切的声音说道:“你本该死,但朕不想让太后伤心。” 然后渐行渐远。 杨仪洞看着赵洞庭的背影,只觉得此时眼前这个尚未长开的孩子竟如山岳般的高大,跪下叩头高声喊道:“圣上隆恩,臣必为大宋,为太后、皇上舍生忘死。” 此时,他彻底被赵洞庭折服,心里也涌出几分对南宋朝廷的希望。 元贼虽强,但南宋有此圣上,未必会亡。 赵洞庭只当充耳不闻,走到李元秀和颖儿面前,“咱们回去。” 在路上,颖儿和李元秀两人什么也不问。 赵洞庭不禁说道:“颖儿和公公难道就不好奇朕和太后、杨大人说了什么么?” 颖儿不答。李元秀则是说道:“老奴年迈,只一心想服侍皇上。” 赵洞庭轻轻叹道:“要是我南宋满朝文武都如你们两个这般,那便好了……” 此时南宋大臣不合,军心涣散。赵洞庭虽然亲政在望,但内心里却仍是满是忧虑。 回到寝宫,他也无心练功,就在香炉旁沉思该如何折服诸位大臣,名正言顺的亲政。 他很喜欢这香炉中飘出来檀香味。 如此过去几日。 杨淑妃每日都来探望赵洞庭,嘘寒问暖,让赵洞庭心里也是温暖几分。 他这几天也没有闲着,除去练功之外,便是一头扎进兵器工坊里。 南宋以前就有专门的工坊,负责制造弓弩、兵器、盔甲等,如今虽然逃亡到碙州岛,但也带来不少能工巧匠,是以仍然有个小型的兵器坊。 赵洞庭暂时对别的都没有兴趣,但对青铜制的突火枪却颇有兴趣。 这是热武器,只要稍加改良,就能够具备莫大的杀伤力。南宋的工匠不知道如何改进,但赵洞庭在穿越过来以前就是个铁杆军火迷,只要耗费些时日,改良这突火枪也是不难。再者,南宋这时已有火药,赵洞庭脑袋里装着的利用火药的方法,也远远不是南宋工匠们可以想象的。 他想做出点惊天动地的大事,让那些大臣们好好瞧瞧。 <script>app2(); 16.岳鹏挨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那些个工匠们也不知道自家皇上躲在房间里捣鼓啥,只知道他要了不少陶瓷罐子和引线等等。 私下议论时,只猜测小皇帝是不是蟋蟀蛐蛐的什么玩儿厌了,现在想要换个口味。 但今天,他们议论的话题却是不同,和岳鹏有关。 赵洞庭在房间里捣鼓土地雷和炸弹,听到外面的窃窃私语声,本来也不在意,但不经意听到岳鹏的名字,便有几分上心了。岳鹏是他看中的人,如今虽然被贬为侍卫教头,但也仍是他的嫡系。 将手中的陶瓷罐放下,赵洞庭打开门,对门外几个忙碌的工匠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几个工匠慌忙跪倒在地,不敢回答。 赵洞庭笑道:“你们莫要害怕,朕只是想听听你们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岳将军的名字。” 工匠们稍稍宽心,有个工匠答道:“回皇上,我们再聊岳将军被打的事。” 岳鹏挨揍? 赵洞庭惊讶道:“岳将军怎会挨揍?” 几个工匠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又没有谁敢说话了。 赵洞庭冲着刚刚说话的那个工匠招招手,“你随朕进来。” 这工匠跟着赵洞庭进屋。 赵洞庭怕吓着他,低声道:“岳将军好端端的,挨了谁的揍?” 工匠答道:“小人听说是给侍卫揍的。” “严不严重?” “好像伤得不轻,得有几天下不来床,不过小人也是听步军中的侍卫说的。” 赵洞庭听着不禁讶然,“这怎么可能?岳将军的功夫在侍卫步军中谁人能及?” 他心里想,莫非侍卫步军中还有自己没有发现的大高手? 随即却听这工匠答道:“岳将军是被上百名侍卫联手给打的。” 赵洞庭更为诧异,心想这怎么可能?岳鹏怎么说也是教头,怎么会有上百个侍卫打他? 说不定是这个工匠道听途说,以讹传讹了。 当下赵洞庭也不再问,让这个工匠出去,然后自己也离开作坊,去了侍卫步军的营房。 大高手李元秀和侍女颖儿自然是时刻跟在他的身旁。 到得营房,找侍卫问清楚岳鹏的住所,赵洞庭终于见到岳鹏。 岳鹏当真被打得不轻,鼻青脸肿,躺在床上忍不住的轻声哼哼,满屋子的药味,地上还有不少沾满血迹的纱布。 赵洞庭当即就火了,走过去问道:“岳将军你怎么样?” 岳鹏还要强撑着起来行礼,被赵洞庭按住,“你这样就老老实实躺着,还行甚么礼?” 岳鹏实在是起不来,只能歉然地对着赵洞庭点点头,“末将无碍……” “就你这样还无碍呢?” 赵洞庭有些没好气道:“朕听说你是被上百名侍卫给打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都知道岳鹏是他的人,打岳鹏,那就是打他的脸啊! 侍卫不可能有胆量群殴岳鹏,这背后摆明有人指使。 岳鹏却不肯说,知道:“多谢皇上关心,末将……末将当真无碍。” 赵洞庭沉下脸,“说,到底是谁指使那些侍卫打的你!” 岳鹏还没见过赵洞庭生气,不敢再瞒,说道:“是……是苏将军想要试探末将的武艺。” “苏泉荡?” 岳鹏说的是苏将军,自然是苏泉荡无疑。赵洞庭道:“找上百个侍卫围攻你,苏泉荡这明摆着是整治你啊,是不是你和他有什么过节?” 此时此刻,赵洞庭心里已是充满怒火。 苏泉荡如愿以偿得到主管侍卫步兵副公事之职,却还刻意整治岳鹏,实在是小肚鸡肠。 岳鹏有些不好意思道:“末将以前在全军会武时失手打伤过苏将军。” “原来还有这事……” 赵洞庭轻轻点头,又帮岳鹏掖了掖被子,道:“你且先安心养好伤,朕会帮你主持公道。” 岳鹏听到这话却是说道:“皇上,不过是小事而已,您实在没必要……” 赵洞庭摆摆手阻止他说下去,道:“你是朕的人,朕不能让你白受欺负。” 说完便往外面走去。 他心里想,苏泉荡敢不顾及自己的面子,借口围殴岳鹏,那显然是看自己手中没有实权,不将自己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这对于自己来说,未必就不是个立威的好机会。 到得翌日,赵洞庭早早起来,带着李元秀和颖儿直奔议政殿。 杨淑妃和大臣们正在探讨国家大事,见得赵洞庭忽然怒气冲冲闯进来,讶异道:“昰儿,怎么了?” 文武百官都向赵洞庭行礼。 赵洞庭却不答话,带着李元秀径直走到苏泉荡面前,“给朕揍他!” 李元秀毫不迟疑,抬腿便将弓着身的苏泉荡给踹翻在地,踹得苏泉荡痛哼一声。 百官全部都惊了。 李元秀又冲将上去,对着苏泉荡猛踹。 苏泉荡也是武将出生,熟谙武艺,自然还手,但奈何功夫照李元秀还差得远,只有挨打的份。 苏刘义看着自家亲侄儿挨打,实在看不过去,连忙过来拉扯,“皇上,皇上,这是为何啊?” 还有和苏家亲近的百官也过来要阻拦李元秀。 赵洞庭冷声喝道:“谁敢插手,一起揍!” 李元秀虽然面白无须,但此时眼睛一瞪,也是将那些要过来阻拦的官员给吓退。 苏泉荡可怜兮兮,很快被打得鼻青脸肿,痛嚎不止,忙不迭喊道:“太后救命!太后救命啊!” 杨淑妃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也不好意思再看下去,便说声说道:“公公快快停手。” 李元秀这才罢手。 苏泉荡已是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杨淑妃问赵洞庭道:“昰儿何故对苏将军如此大发雷霆?” 赵洞庭兀自满脸气愤,“岳教头是朕看中的人,这是朝中人人都知晓的事。这苏泉荡竟然不知好歹,不顾朕的颜面,怂恿军士殴打岳教头,只为发泄私愤。朕若不教训他,他岂会将朕放在眼里?” 说着眼神冷冷扫过在场的诸位官员,“还有你们,可有将朕放在眼里?” 这登时将朝官们吓得不轻,连忙跪倒在地,山呼道:“臣等断然不敢藐视圣上。” “知道不敢就好。” 赵洞庭腰杆挺得笔直,指着地上的苏泉荡,“若是谁再敢小觑朕,下场定然比他还惨!” 说完便带着李元秀直接往殿外走去,十足的纨绔模样,只留下众臣目瞪口呆。 看来小皇上虽然性情大变,但这小孩子脾气还是未改啊,以后可万万注意些,千万不能触他的眉头。 殊不知,赵洞庭刚走出宫殿,嘴角却是露出了丝丝笑容。 这般杀鸡儆猴,总该让这些臣子们心里掂量掂量几分。只是,着实苦了岳鹏。 他没有再回寝宫,又一头扎到兵器工坊里不提。 这边早朝散去后,杨淑妃留下几个亲近栋梁大臣,问道:“诸位觉得昰儿今日此举意欲何为?” 她当然知道赵洞庭不可能再耍小孩子脾气。 几个大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陆秀夫抚须轻轻笑道:“皇上这是故意在我等面前竖立威严啊,太后您不准皇上亲政执权,皇上就用这样的方式来向大家彰显他的地位。虽然他不亲政,但也仍然是这大宋的皇帝。” 看他眼神,分明对赵洞庭此举颇为赞赏。 陈文龙在旁边道:“难道皇上就不怕太后娘娘恼怒?” 陆秀夫道:“苏将军公报私仇,殴打岳教头,皇上这番火发得合情合理,太后怕也不好责怪他。” 杨淑妃殊为认可地点点头。 要说以前她误以为赵洞庭是别的灵魂占体时,可能还真会发火。但她现在只以为赵洞庭还是赵昰,又怎么可能会发火? 当然是顺着陆秀夫的话点头了。 陆秀夫越想越觉得赵洞庭这招高明,忍不住又笑,“皇上这般心思,真是让臣望尘莫及啊……” 苏刘义在旁边止不住的嘴角抽搐,“只是可怜我那苦命侄儿了,怕是得有好些天连床都下不来。” 在座几人却没有人安慰他,只是不住暗笑。 <script>app2(); 17.喜事临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都是官居极品的大官,区区苏泉荡被打,自然不会被他们放在心上。反正苏泉荡又不是他们侄儿。 苏刘义看着同僚们暗暗偷笑,暗暗气愤,却也无可奈何。 他在这几位中地位颇低,朝中话语权不足,为这点事,实在是不好给这些个实权大臣们脸色看。 杨淑妃看苏刘义模样,知道他心里有气,怕伤这老臣的心,柔声说道:“伤害苏将军的事是昰儿鲁莽了,等下本宫让御医随苏大人你去瞧瞧苏将军,再从宫中拿些珍贵的药材去。” 苏刘义跪地叩头:“臣叩谢太后隆恩。” 他刚刚故意提及这事,其实就是想让杨淑妃觉得歉疚而已。 这种帝皇家的人情慢慢累积起来,以后总会有厚积薄发的时候。 “苏大人不必多礼,只愿你多安抚你侄儿几句就好。”杨淑妃点点头道。 苏刘义连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起,更何况他本就不该捉弄岳教头,皇上教训他也是活该。我那侄儿虽不争气,但也绝不敢对皇上有半句怨言。” 杨淑妃感慨道:“苏大人满门忠贤,实是我大宋军民表率。” 张世杰等大臣们也都微微点头,但心里是认同还是腹诽就很难说了,多半是后者居多。 然后没有人再说话。 沉默十来秒,杨淑妃瞧瞧众人,道:“那昰儿亲政的事……” 她知晓赵洞庭亲政心切,是以也时时将这事记挂在心上。 众大臣都不禁看向陆秀夫。 当初观察赵洞庭的主意是他提出来的,现在也理应是他先说说他的见解。 陆秀夫缓缓抚着自己下颚上的胡须,慢悠悠道:“皇上此举虽然不能彻底脱出太后掣肘,但也在无形之中拔高自己的地位,没有踩到太后底线不说,同时还能让得太后有所顾忌,最起码不可能再对皇上步步紧逼,免得朝臣议论。” 说到这,他向杨淑妃作揖,然后又接着道:“太后,臣觉得皇上此举分寸、时机都拿捏得极准,既得岳教头的心,又能威慑朝臣,还能示威于太后,非七窍玲珑之人断然做不到。是以虽然皇上年岁尚小,但臣觉得,皇上已经可以试试亲政。” 杨淑妃心里暗暗认可,看向其余几位大臣:“诸位以为呢?” 陈文龙和陆秀夫向来关系颇为亲近,立时附和道:“臣觉得陆大人所言甚是。” 紧跟着,张世杰也是点头。 陆秀夫是签书枢密院事,陈文龙是参知政事,张世杰也是枢密副使。在左宰相兼枢密使陈宜中已经逃亡越南的情况下,他们三个其实基本上已经可以代表朝臣们的意思。剩下的主管殿前司公事苏刘义,和陈文龙同为参知政事的刘黻等人纵然是持反对意见,也无法左右大局了。 当下,刘黻等人也是跟着点头。 就剩下苏刘义没有表态。 这些个大臣中,他无疑是最不希望赵洞庭亲政的。首先,赵洞庭大病刚刚初愈就削了他侍卫步军的指挥权,然后现在又打他的侄儿。且不说他们叔侄两会不会因此受人非议,但起码可以看出来他们两个在赵洞庭的心里绝对不是讨喜的那种。 苏刘义想着,要是小皇上亲政,自己和泉荡的日子怕是会更为难过。 但是,见到其余大臣都已点头,他也是没有办法,只得满心苦涩的也点点脑袋。 在朝中为臣,看准风向是最基本的本事。这种时候要是冒大不韪,提反对意见,那他苏刘义就是个傻子。 杨淑妃心中高兴,轻柔笑道:“好,那便这么定了,让昰儿亲自执政。” 怕是连赵洞庭自己都想不到,他只是这么闹腾一番,竟然就会让得诸位大臣认可他亲政。 他以为总会要费些周折的。 等到陆秀夫他们都离去后,杨淑妃便带着宫女、太监们往赵洞庭的寝宫走去。 但赵洞庭正呆在兵器作坊里,寝宫里自然是空荡荡的。 直到将近午时,赵洞庭才回来。见着赵洞庭灰头土脸的样子,杨淑妃有些心疼,掏出手帕轻柔地擦拭着他额头的灰尘,道:“又去捣鼓那些玩意儿了,你是皇帝,那些事情吩咐工匠们去做就行了。” 赵洞庭生出几分感动,咧嘴笑道:“我捣鼓的那些玩意,那些工匠们可捣鼓不出来。” “哦?” 杨淑妃好奇道:“你捣鼓的到底是什么?” 赵洞庭卖关子道:“娘亲暂且别问,以后您自然知道。” 杨淑妃没好气地白她一眼,“你和娘亲还卖起关子来了。” 等细细给赵洞庭擦拭干净脸,她才又道:“昰儿,娘亲有件喜事要告诉你。” 赵洞庭道:“甚么喜事?” 杨淑妃却是眸波微转,道:“你不告诉为娘你在捣鼓什么,那为娘也不将这喜事说给你听。” 赵洞庭瞬间哭笑不得,举手道:“好好好,娘亲,孩儿老实告诉你便是了。我在捣鼓的是种对付元贼的利器。只待孩儿将那东西研制出来,定然可让元贼闻风丧胆。” “真的?” 杨淑妃满脸喜色。 逃离临安后的这几年,她心中其实对光复大宋已经没有什么奢望了,只求有个安生之地就好。 赵洞庭道:“当然是真的。” 杨淑妃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要是你能击溃元贼,朝野上下必将众志成城,不再如现在这般一盘散沙。” 她的年纪虽然也不大,但到底执掌南宋朝廷有段时间,对朝廷现在的情况显然也是了然于心。 赵洞庭点点头,“那娘亲您现在也可以将那件喜事说与我听了吧?” 杨淑妃道:“你在大殿暴打苏泉荡,现在群臣们都认可让你亲政了。” “什么?” 赵洞庭兀自有些不敢相信:“我不顾场合殴打苏泉荡,他们竟然还认可让我现在就亲政?” 杨淑妃忍不住笑,将陆秀夫他们说的那些话都讲述给赵洞庭听。 赵洞庭听完只觉得满心欢喜,这种感觉,便好似在路上捡到张彩票还中了大奖似的,实在是意外之喜。 杨淑妃摸摸他的脑袋,“昰儿,从明日起你便可以坐镇朝堂了,可要好好争气。” 赵洞庭重重点头,“孩儿晓得。” 他知道,自己大展手脚的机会已经悄然降临了。 这夜,赵洞庭睡得踏踏实实,在睡梦中都带着笑容。 翌日大黑早,赵洞庭就已起床,但没有去议政殿,而是前往杨淑妃的寝宫。 到那里时,杨淑妃还没有起床,赵洞庭就在外面等候着。 等得约莫是将近六点的样子,杨仪洞从杨淑妃的寝宫里溜出来,见到赵洞庭就在外面,满脸尴尬。 赵洞庭自己倒觉得没什么,他毕竟没有将杨淑妃真正当作娘亲。 不等杨仪洞行礼,他便说道:“杨大人免礼,朕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议。” 杨仪洞行将过来,躬身道:“皇上有何事吩咐?” 他本是个傲气凛然的人,可此时对赵洞庭却是心服口服,还满怀感激。 赵洞庭道:“朕想将岳鹏提拔为侍卫步军主管公事,将你封为左右卫上将军,守卫禁宫,如何?” 杨仪洞微微惊讶,“皇上您是想将侍卫步军彻底分离出去,不再负责巡逻禁宫?” 赵洞庭也不瞒他,直接点头道:“朕想亲训侍卫步军。” 杨仪洞跪倒在地,“臣谢主隆恩。” 他只想和杨淑妃厮守,赵洞庭此举将他提拔为左右卫上将军,从二品官职,虽然手里头只有两百个以前的侍卫步军老油条,但实际上却为他和杨淑妃相处创造了便利。以后他不用掌管侍卫步军,将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杨淑妃。 赵洞庭将他扶起来,道:“只要你莫怪朕将你明升暗降就好,以后你手里可就没什么兵权了。” 杨仪洞笑咧咧道:“臣不追求那个。” 赵洞庭点点头,对杨仪洞的表现很是满意,又道:“那你等下和太后说上一声,朕现行去议政殿。” 等杨仪洞点头,他这才带着李元秀往议政殿走去。 杨仪洞心甘情愿交权,赵洞庭便等于是将侍卫步军牢牢抓在手中了。虽然侍卫步军总共也不过区区数百人,但他却可以用这些身手出众的侍卫来试验自己对古代战争的诸多想法。 <script>app2(); 18.黄龙出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议政殿,已有不少官员在外等候。但以往总是来得最早的张世杰张大人,今日却不还不见人影。 见得赵洞庭到,得知他今日便要正式亲政的官员们纷纷行礼,然后便簇拥着赵洞庭往议政殿内走去,在议政殿内按次序站定。 这个时候早朝时间还未到,赵洞庭也就没有到龙榻上去坐着。 他走到陆秀夫面前,问道:“陆大人昨夜睡得可好?” 陆秀夫满脸古怪,不知道赵洞庭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说道:“臣昨夜睡得还算安稳。” 赵洞庭又瞧向旁边苏刘义:“苏大人睡得如何?” 苏刘义的表情就比陆秀夫更要古怪了,心里只道小皇上莫不是昨天打了泉荡,现在想来和我搭话示好。他刚刚亲政,拉拢朝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转念又想原来皇上也不是那般讨厌我,眼神中微微露出喜色来,连道:“多谢皇上关心,臣昨夜也睡得安稳。” 没曾想,赵洞庭却是缓缓摇头,叹息道:“两位爱卿睡得安稳,可是朕,却几乎是彻夜未眠啊……” 陆秀夫和苏刘义顿时面面相觑,旁边的几位大臣也是露出不解之色。 陆秀夫问道:“皇上何故彻夜难眠?” 陈文龙、刘黻等人也忙竖耳听着。 赵洞庭道:“我听着这硇洲岛浪涛拍岸的声音连绵不绝,心里止不住的在想我们何时才能结束这样逃亡的生活,何时才能驱逐元贼,光复我大宋。那一潮又一潮的海浪声啊,便好似诸位先祖们在朕耳边不断训斥,喝问朕何时才能消灭元贼,让朕心里只如百爪挠心,又哪里能睡得着?” 众臣听得赵洞庭这话,止不住的想起这几年悲苦流离的逃亡生活,瞬间悲从中来,再联想到大宋如今岌岌可危,兵少将缺,想要驱逐元贼实在难如登天。有几个年迈些的老臣不禁是跪在大殿内嚎啕大哭起来,“臣等无能啊……” 他们这一哭更是将殿内所有人的情绪都点燃了,哭泣声登时不绝于耳,连立在赵洞庭旁边的大高手李元秀都是不住的抹眼泪。 整个大殿,怕就赵洞庭没有哭。 他瞧着这些个哀嚎连天的大臣们,心里只想,这些古人真的像金庸小说里写的那样可爱,竟然这般容易就被煽动情绪了。只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侠士们是不是也如小说里的郭靖那样大义凛然,要真是那样,或许他们也会是股对付元军的极强力量。 当下他心思便活泛开了。 杨淑妃和杨仪洞这时从殿外走进来,瞧见满屋子的大臣都在嚎哭,满脸疑惑。 杨淑妃蹙眉问道:“诸位爱卿何故在此大哭?” 有几人止住哭泣,正要答话,却又见得殿外忽的有个微胖身影急匆匆跑来,嘴里在呼喊着,“太后、皇上,祥瑞,祥瑞啊……太后、皇上,天降祥瑞啊……” 等他跑到大殿里来,可不正是张世杰张大人。 张世杰气喘吁吁,却是满脸喜色,看着杨淑妃和赵洞庭,上气不接下气道:“太后、娘娘,有数十民众在海边看到海中有黄龙翻腾。” 众人都是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张世杰又接着道:“这乃是我大宋祥兆啊!皇上刚刚亲政就出现此等神兽驰翔海上,可不正是象征的皇上当如黄龙出海,带领我大宋军民驱元贼,复国土?” 别说赵洞庭了,连其余人听到这话也是懵了,登时大殿内哭声都忽然止住了。 难道世上真的有龙? 赵洞庭当然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神龙,但是他依稀记得史书上好像也记载过这事。那时候赵昰已经病死了,广王赵昺成了皇帝,有人看到海上黄龙翻滚,为此小朝廷还刻意改元祥兴,把硇洲岛升为了翔龙县。 没想到,自己穿越过来后,竟然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即,赵洞庭连忙说道:“黄龙在哪?我们速速去看。” 说着便往殿外匆匆走去。 群臣慌忙在后边小跑跟着,议论纷纷。 神龙之说虚无缥缈,谁都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许多人心里想着,若是真有神龙出世,那说不得大宋在小皇帝手中还真可能有几分复兴希望。 赵洞庭却全然没有觉得真会有黄龙出海,只以为这是张世杰刻意为凝聚人心而搞的把戏,就和秦朝陈胜、吴广起义时在鱼肚子里塞锦缎,上面写上“陈胜王”的把戏差不多。 他刚刚匆匆跑出议政殿,当然也只是做样子而已。 现在南宋小朝廷人心低迷,赵洞庭刚刚登基,不得不承认张世杰这个时机拿捏得相当准确。要是黄龙的事真能传扬开去,军民又生起信心,那张世杰当记首功。 想到自己,赵洞庭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小瞧古人的智慧了。自己不过用海浪的事引起群臣痛哭,没想到张世杰这边竟然连黄龙出海都能整出来。这一比较,简直就是高下立判。 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奔向山下海边而去。 路上的侍卫们纷纷侧目,不知道今儿个太后、皇上还有诸位文武大臣们是的抽什么风。 张世杰跑在最前面领路,带着赵洞庭他们跑到海边时已经是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前面浅滩处礁石嶙峋,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哗哗作响。在这里,已然有很多人围聚着,都在向着海上观望。这些人多数是大臣、侍卫们的家眷,都是从临安带出来的,见到赵洞庭和杨淑妃连忙行礼,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赵洞庭心里想这张世杰心思还真是细腻,做戏做全套,怕是早就料到自己这些人会过来观望。 有的大臣竟然是真信了,问这些聚集在海边的人,“黄龙在哪?黄龙在哪?” 他们还不住地伸长脖子往海面上观望。 赵洞庭心里只想笑,要是这些人真见过黄龙,那还能守在这里么? 果然,在场的人纷纷都说没有看到。 大臣们便都向张世杰看去。 张世杰道:“确实有人见到黄龙在这里随浪翻滚。” 说着他看向周围人,“诸位可知晓是哪些人亲眼目睹黄龙出海的?” 这些个在这里等黄龙出现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有的说是张三,有的说是李四,谁都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好不热闹,当下就连杨淑妃、杨仪洞、陆秀夫等人也是将信将疑。 这并非他们不聪明,而是古代科技限制,神神道道的事情颇为流行,信的人要远远多过不信的人。 赵洞庭心里已是有数,但自然不会去拆穿张世杰。张世杰此举,是在为他凝聚人心。 可以想象,只要黄龙之事流传开去,那以后赵洞庭将会声威大涨。 当下,赵洞庭装作满脸激动地喊道:“神龙出海,大宋将兴。上天降下此等瑞兽,我大宋军民必能驱逐元贼,光复河山。”说着看向旁边陆秀夫,又道:“陆大人快快拟旨,以后将这硇洲岛更名为翔龙县,我大宋军民,就从这里开始,一步步将元贼驱逐出去!” 张世杰已经造势,他当然要好好把握机会,不能让张世杰这番苦心白费了。 一时间,群臣激动,民众欢呼。 而就在这时,忽的有个几乎扯破喉咙的声音喊道:“快看!神龙又出来了!” 众人都向着海面上看去。 这下便连赵洞庭也懵了。 就在离着海岸数十米处,浪潮中赫然有条金黄色的庞然大物在随着波浪起伏,怕有十余米长,只是身上好似无鳞。它猛的甩动尾巴,卷起几朵巨大漩涡,然后便如出膛的炮弹般向着岸边射来。 岸边众人惊呼不绝。 李元秀不由分说拦在赵洞庭面前,“皇上小心!” 等这金黄色的异兽离得岸边再近些,有的人已是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慌匆忙往后跑去。 异兽在浪潮中浮浮沉沉,头顶上竟然有若隐若现的两个峥嵘小角。 赵洞庭心里也是又惊又怕,但想到李元秀的身手,他愣是站在原地没动,没管群臣的惊呼声。 上辈子他都没听说过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奇兽,也很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 不到十秒,金黄色巨兽就已经冲到浅滩礁石处。 <script>app2(); 19.朝堂之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些礁石离岸不过数米,此时众人能将这金黄色异兽的模样看得真真切切。 椭圆形的脑袋,两只眼睛冰冷无比,嘴里时不时地吐出蛇信子来。 很多大臣吓得不轻,但见得赵洞庭都没有往后退却,他们也只得双腿打摆子的留在原地。 只有杨仪洞护着杨淑妃匆匆往后退却几米。 赵洞庭双眼紧紧盯着这条蛇,生怕这蛇扑上来,那样,瑞兽言论也就不攻自破了。 还好,这金黄色的大蛇也忌惮岸上的这么多人,盘绕着礁石上,不敢轻易再往前来。 有人瞧清楚这蛇头上的两只肉角,又是害怕又是激动地说道:“当真是龙!当真是龙啊!” 赵洞庭心里却是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黄龙,分明是条年岁久远的海蛇。 他上辈子在乡下听老人说过,有的老蛇头上会长肉瘤子。而这金黄色的海蛇头上的两只龙角其实不过也就大拇指那么粗细长短而已,不是肉瘤子又是什么? 至于金黄色的表皮,那大概是基因变异而生出来的。 只是,赵洞庭看得出来,群臣们可看不出来,纷纷把这条海蛇当成真龙,连心底的惊惧都淡去不少。 有个大臣走到赵洞庭面前,奉承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这黄龙莫非是感受到皇上身上龙气,特来相见?” 金黄色海蛇的蛇尾轻轻游离,忽然间蠢蠢欲动。 赵洞庭忙低声道:“大家都不要动,莫惊扰了神龙。” 其实他是怕这海蛇扑上来。 李元秀虽然厉害,但能不能挡住这海蛇怕也难说。 群臣连忙不再动弹。 蛇类的眼睛构造和人类不同,看运动中的物体极其敏锐,但看静止的物体却常常是视若未见。 群臣们不再走动,这条海蛇瞬间好似失去目标似的,也不再动弹。 如此过去数分钟,金黄色海蛇忽地蹿回到海水中,然后瞬息远去。 赵洞庭悄然松口气。 这时,张世杰忽地跪倒在地,高呼道:“神龙显瑞,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们忙跟着跪地高呼。 再后头些,那些个家眷、百姓们也都是跟着跪倒在地。 山呼万岁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赵洞庭装模作样的哈哈大笑几声,朗声道:“诸位随我回朝,商议政事!” 他心里止不住地感叹自己运气真是好,这才刚要亲政,这条变异海蛇就恰恰从海里面钻出来,这样简直可以省去太多拉拢人心的功夫。 其实这些能够跟到碙州岛来的群臣百姓本就都是忠心耿耿的人,那些个墙头草早就跑的跑,投降的投降了。碙州岛上这些人只是对南宋朝廷信心不足而已,现在“黄龙出海”,他们的信心势必又会高涨。 众志成城的军队和军心涣散的军队能够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可是截然不同的。 回到议政殿。 赵洞庭当仁不让坐到皇位上,群臣又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杨淑妃本来还打算继续垂帘听政的,现在见到黄龙显瑞,可能觉得没有听政必要了,更是连议政殿都没有进,直接带着太监、侍女们就回寝宫去了。 此时此刻,谁都将赵洞庭当作是得上天认可的能够兴复大宋的真龙天子。 赵洞庭心里也是有几分激动,摆摆手,“诸位爱卿免礼。” 李元秀在旁边尖着嗓子道:“有事启奏……” 听声腔简直就像是唱花鼓戏的。 张世杰走到大殿中间,说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赵洞庭笑眯眯道:“说。” 张世杰道:“臣昨夜收到捷报,广南东路转运判官王道夫及都统凌震率军攻下广州城。” 群臣个个面露大喜之色。 赵洞庭也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这时南宋朝廷就剩那么几个区区的几个府还有兵力在抵抗元军了,重新拿下广州城,绝对是振奋人心的大好事。 张世杰躬躬身,又道:“碙州岛偏于海外,孤守难援,物资匮乏,臣恳求圣上率众迁往崖山。” 他显然在昨晚收到捷报以后就在思量这个问题。 群臣们听他这话,顿时都窃窃私语起来。 赵洞庭当然知道崖山,历史上南宋就是在崖山覆灭的,陆秀夫、张世杰、赵昺这些人都是死在崖山上。 要是真迁去那里,那是找死。 但他也没有直接否定张世杰的话,而是问道:“诸位爱卿觉得如何?” 他刚刚亲政,自然不好做出专断的样子。 陆秀夫也走到大殿中央,对张世杰说道:“张大人何故独独选中崖山?” 张世杰道:“崖山居于广州外海,有天险可耻,且广州极易派兵救援,可保圣上无虞。” 赵洞庭心里直嘀咕,无虞才怪,历史上崖山还没被攻下,广州城就已经被攻下了。 他不想群臣都被张世杰说服,当下也顾不得太多,连道:“崖山虽险,但张大人可还记得朕刚刚在海边说过的话?” 张世杰微微疑惑。 赵洞庭又道:“黄龙献瑞,朕说过,要以这翔龙县为始,将元军一步一步的驱逐出去。” 张世杰顿时大急,“皇上,我们兵力匮乏,元贼势大如虎,若是攻来,这翔龙县如何守得住?” 有几个他这派系的大臣也连走出来,劝说赵洞庭迁往崖山。 更多的大臣则是还没有表态。 赵洞庭嗤笑,“朕从临安逃到碙州,一逃再逃,你们当真要朕做个逃亡皇帝,遗臭万年,以后在史书上还被封个‘老鼠皇帝’的谥号才好?” 张世杰派系的那几个大臣见赵洞庭已然发怒,不敢说话了。 张世杰却是梗着脖子道:“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何苦留在此地等死?” “放肆!” 赵洞庭脸色猛然间冷下来,喝道:“谁跟你说留在翔龙县就是等死?” 张世杰做为枢密副使,陈宜中走后便独揽军权,以前有什么军事提议,杨淑妃都是满心认可,从不反对。现在赵洞庭刚刚亲政,就驳斥他的提议,这让得张世杰心头也满是火气,只道小皇上到底还是小孩子气,不愿退缩,又道:“翔龙县弹丸之地,皇上强留于此,和自取灭亡有何不同?” 赵洞庭拍案而起,“将张世杰拉出去!重杖二十!” 有侍卫登时从门外走进殿来。 群臣们都急了,连陆秀夫等人都忙为张世杰说情。 赵洞庭却道:“朕绝不再抱头鼠窜,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翔龙县!” 张世杰还要再说,被陆秀夫拉住。 陆秀夫道:“皇上息怒,张大人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 赵洞庭冷声哼道:“他这是扰乱军心。” 陆秀夫沉吟两声,“可……” 两个侍卫这时候已经走到张世杰旁边,拽着他就往外走去。 赵洞庭对下面跪下求情的那些大臣视而不见。 张世杰没料到赵洞庭真要责罚自己,脸都气红了,喊道:“昏君!昏君啊!我大宋苦也!” 直到被拉出议政殿,他都还仍在叫喊不绝。 众臣的脸色都不是特别好看。 本来黄龙出海、收服广州都是大喜的事,可现在闹出这事,却将众人心头的喜悦冲淡不少。 赵洞庭似乎也是气极,甩甩衣袖道:“散朝!” 然后就带着李元秀径直往殿外去了,就留下众臣在殿内面面相觑。 走出议政殿,赵洞庭脸上的怒色却又瞬间消失不见,对李元秀道:“公公,带朕去太医局。” 李元秀见赵洞庭转眼间就不怒了,心里疑惑,问道:“皇上,去太医局做什么?” 赵洞庭摇头轻轻叹息,却是没有说话。 到得太医院,他找到安太医,让他带上治疗创伤的药,便又要李元秀带他前去张世杰住的地方。 李元秀更是不解了,“皇上您这是……” 赵洞庭道:“朕其实并非想杖责张大人,刚刚此举,实属无奈啊……” 李元秀想不明白这各中缘由,心里不住感慨,皇上真是天人之姿,这等年纪,行事竟然就让人琢磨不透了。 等他们再到张世杰的居所,张世杰还没有回来。 他的家眷们见到皇上驾到,都是惊喜不已,只当自家大人被皇上这般看重,实乃幸事。 张世杰的夫人还刻意派两个下人在门外等候,嘱咐他们等大人回来就立刻带大人进来面见皇上。 她自己则是陪着赵洞庭在客厅喝茶,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这边张世杰约莫十多分钟后才回来,被两个侍卫抬着,听到两个下人说皇上在里面,登时也是懵了。 <script>app2(); 20.冰释前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看着眼前的府门,恍然间好似觉得里面无比幽深起来。 他心里止不住的想,皇上亲临,这是想致我于死地么? 这瞬间,张世杰心中满是浓浓的悲愤与哀伤。 他这大半辈子都在为大宋朝廷劳累奔波,后面这几年更是风里来雨里去,霜鬓浮现,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也罢……” 张世杰轻轻叹息着,“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 说完,他对两个下人道:“将我扶进去罢。” 脸上尽是视死如归之色。 两个下人满心疑惑,不知道自家大人怎么会被打成这样子,只是并不敢问,从侍卫手中接过张世杰,往屋内走去。 到得客厅,张夫人瞧见自家老爷,兀自满脸喜色,“老爷,您可回来了,皇上……” 说没说完,已是注意到张世杰被两个下人搀着,脸色苍白,瞬间变为大惊,“老爷你这是怎么了?” 张世杰凄凉笑着,摇头并不答话,然后看向高居堂上的赵洞庭,说道:“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罪臣在殿上顶撞圣上,死不足惜……只求死后,皇上能够饶恕罪臣家人。” “天呀,这是怎么回事啊?” 张夫人一声哀嚎,跌倒在地,脸上的血色瞬息消失殆尽。 赵洞庭微愣,随即想到,张世杰这是以为自己来是要杀他。 当即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张世杰拱手道:“朕不得已杖责张大人,还请张大人见谅……” 张世杰见到赵洞庭这样,也是愣住,随即不解道:“皇上这是……” 他想着,莫不是太后责怪皇上,小皇帝这才过来给自己道歉? 自己怎么说到底也是现在朝廷的栋梁,太后还是看重自己的。 赵洞庭走过去扶着张世杰,道:“张大人且听朕说,朕知晓你劝朕迁居崖山是为朕的安危着想,忠心可鉴,朕心里其实也是万万不想当着众臣的面杖责于你啊……” 张世杰困惑看着赵洞庭。 地上的张夫人忘记哭嚎,也是满脸疑色。 赵洞庭又道:“只是张大人可曾想过,崖山却也未必安稳,凌震、王道夫两人虽攻下广州,但元贼势大,广州怕莫难以持久,到时候崖山势必难以坚守。朕要留在这翔龙县,进可前往雷州,退可避往琼州,倒不至于被逼入绝境。再者,就算元贼来犯,朕也是有几分把握将其击溃的。” 张世杰倒是没想过这些,只想着到崖山可以依附广州,心里想着自己着实过于冲动了,“这……” 他心里也是涌出几分愧疚来,对赵洞庭的怒意便也全然消失了。 赵洞庭轻轻叹息着,“在朝堂之上,张大人态度坚决,群臣附和,朕怕军心不定,这才才不得已任性杖责张大人。只有如此,百官才能明白朕的决心,不再想着迁居之事。” 说着,他两步走到张世杰面前,再度郑重作揖道:“请张大人千万要原谅朕。” 张世杰见赵洞庭竟然又给自己作揖,心中愧疚更甚,忙道:“臣鲁莽,请皇上责罚。” 他作势就要跪下,却是牵扯到屁股上的伤,顿时倒吸了两口凉气。 赵洞庭见他疼得额头上连汗水都冒出来了,也是不好意思得很,连忙对着下人和安太医道:“快快扶张大人到室内去,安太医,朕命你用最好的药给张大人医治!” 安太医领命。 一群人便就簇拥着张世杰往室内走去。 张世杰被下人搀扶着躺到床上,心里却还不住在想崖山的事。 原本他想着自己被赵洞庭杀了也就杀了,只怪自己择主不明,可没想到赵洞庭竟然亲自来家里给自己道歉,还说出这般不得已的话来,这让得他心里可谓是万分感动,满心想着皇上原来是个如此圣明的皇帝,自然更为坚定为南宋朝廷鞠躬尽瘁的想法。 再见赵洞庭此时还满怀歉疚地守在自己床边,更是差点落泪。只觉得自己这顿打挨得万分值得。 赵洞庭看着张世杰被打得血淋淋的屁股,心里边也是歉然不已。 安太医瞧瞧张世杰屁股,回头看向众人。 众人会意,李元秀及张府的家眷、下人们都往门外走去。 赵洞庭本也打算离开,却被张世杰叫住,“皇上,臣还有些疑惑,想请皇上解惑。” 赵洞庭便留在床边,说道:“张大人请说。” 安太医小心翼翼用剪子将张世杰血淋淋的裤子剪开,只见里面血肉模糊,整个屁股都被打烂了。 饶是他动作轻柔缓慢,却也疼得张世杰不住的咬牙抽凉气。 赵洞庭脸上愧疚更甚。 直等到安太医将那被血糊住的裤子全部剪开,张世杰才重重松口气,道:“皇上适才在客厅说元贼若是来犯,有几分把握将他们击溃。臣想知道,皇上心里是何计策。” 碙州这地方地处海外,要是挡不住元军,到时候想跑都难。 赵洞庭说碙州进可福州,退可琼州,那是在不和元军正面交战的情况下。可眼下,张世杰却早就看出来,小皇上有心在碙州岛和元贼交锋。 这是关乎南宋朝廷存亡的大事,他若是不问个清楚,心里实在没底。 赵洞庭轻声道:“你且先安心养伤,待你身体痊愈,朕就带你去看看朕的底气从何而来。” 张世杰听赵洞庭这样说,心里虽然仍旧疑惑,但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他想想这几日来皇上行事都颇为沉稳,韬略在胸,应该不至于无的放矢才是。 等到安太医帮张世杰敷好伤口,赵洞庭这才带着安太医离开。 张夫人她们早已是满心疑惑,赵洞庭刚走,便忙不迭都到张世杰卧室里询问去了。 而赵洞庭则又是一头扎到兵器作坊里。 又是一日早朝。 赵洞庭没有再那般早,按着时分到议政殿内,群臣已在殿内站定。 刚坐上龙榻,却是见得张世杰竟然也站在列内,赵洞庭连道:“张大人怎的不在家中养伤?” 张世杰道:“谢皇上关心,臣并不大碍。” 在场有些大臣怕是已经知道昨天赵洞庭去看望张世杰的事,此时见君臣和睦,不觉奇怪,而那些不知晓这事的大臣们,可就是满心疑惑了。按理说,昨天早朝闹成那样,张世杰断然不可能来上朝才是,而且和皇上还这般客气。 当下他们心中各自活泛开了,各有各的想法。 赵洞庭也不管众臣的眼神交流,偏头对李元秀道:“公公,给张大人赐座。” 话刚说出口,却又想起张世杰被打得屁股开花,怕是坐不得。想了想,他亲自走到张世杰面前,拉起张世杰的手道:“张大人到朕座上躺着。” 张世杰受宠若惊到差点吓死的程度,惊呼道:“皇上,这如何使得?” 龙榻龙榻,那自然是真龙天子才能坐的地方。 赵洞庭心里却并不看重这些,说道:“怎么使不得?” 张世杰道:“臣万万不敢!” 他双脚定定站在原地,死命不肯让赵洞庭拉走。 赵洞庭知道这些古人都对礼法看得极重,说道:“朕坐于朝堂,或立于海角,是不是都是皇上?” 张世杰答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无论身处何方,自然都是皇上。” 赵洞庭眼睛环视过殿内众臣,声音变得大些,“那既然如此,他们都知晓朕是皇上,你是臣子,你卧在朕的龙榻上又有何不可?况且还是朕请你上去的。” 张世杰愕然,无法作答。 赵洞庭不由分说将张世杰拉到龙榻上坐下,又帮他躺好,自己立在旁边,这才道:“开始早朝吧!” 李元秀正要扯开嗓子高呼,却是听得张世杰忽然间嚎啕大哭起来,“皇上,臣……愧疚难当啊……” 殿下群臣议论纷纷。 赵洞庭此举虽然有失礼法,但却着着实实让这些大臣们都心中感动。 也不知道是谁带头跪在地上,高呼道:“皇上圣明……” 群臣尽皆跪倒在地。 昨日因为张世杰被打而稍有惶惶的人心,在这刻瞬间平复。 <script>app2(); 21.通灵海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待得张世杰哭声渐渐止歇,李元秀才喊道:“有事启奏……” 看着下面暗暗抹泪的群臣,他心里对皇上是佩服得紧的。昨日、今日两日上朝,竟然都引得朝臣恸哭,这种本事,让他心里望尘莫及。 群臣没有人说话。 碙州岛本来就是弹丸之地,与外界又缺少联系,这点地方,哪能常常有什么大事启奏? 现在的南宋,各路军马多是各自为阵,赵洞庭这个皇帝对下面实际上已经没有太大的掌控权。 赵洞庭见他们不说话,便道:“既然诸位爱卿无事要奏,那朕便来说两件事情。” 众臣都看向他。 赵洞庭道:“即日起,擢升主管侍卫步军公事杨仪洞为左右卫上将军。” 下面诸臣心里疑惑,但还是没有人作声。左右卫上将军官职虽高,但眼下肯定并没有多少实权,杨仪洞受此晋升,对朝中的势态也不会有任何影响,和他们并没有太大利益关系。小皇上这阵子行事果断,魄力独到,他们自然不会为这点事情去触皇上的霉头。 杨仪洞走出列来,跪倒在地,“臣叩谢皇上!” 赵洞庭让他平身,又接着道:“另外,擢升原侍卫步军教头岳鹏为主管侍卫步军公事。” 群臣心里微凛,顿时心里明白这才是小皇上的真正意图。 他们心里不住的想,岳鹏真是倍受皇上恩宠啊,有不少人的心思悄然活泛开来。 苏刘义的脸色则是不太好看。 原本好不容易将岳鹏的副公事之职撤掉,现在倒好,他又直接晋升为公事了。这样以后,自家的侄儿还不是得被那岳鹏压着? 苏泉荡刚刚才得罪过岳鹏,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被那岳鹏收拾。 想到此处,苏刘义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赵洞庭料到他会出头,并不惊讶,淡漠道:“爱卿直言。” 苏刘义道:“臣的侄儿苏泉荡想调往殿前司任职,还请皇上恩准。” 他知晓赵洞庭亲政,再想要扳倒岳鹏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是以索性将那侍卫步军兵权彻底交出去。以后苏泉荡到殿前司任职,起码不要受那岳鹏的欺压。 赵洞庭也不想把苏刘义这肱骨大臣得罪得太狠了,便道:“朕准了。” 若是强留着苏泉荡在侍卫步军中受岳鹏压着,苏刘义难免会心生不满。为个区区苏泉荡,实在不值得。 苏刘义心里也明白赵洞庭肯定会恩准,谢过之后淡然走回到列中。 杨仪洞和岳鹏的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赵洞庭张张嘴,正要问问元军和南宋军队现在的分布态势,这时,殿外却忽地有个小太监仓惶跑进来。 他跪倒在地,喊道:“皇上,皇上,出事了!” 赵洞庭认出这是清扫自己寝宫卫生的小太监,也顾不得呵斥他不顾场合,只问道:“什么事?” 小太监好似吓得不轻,道:“那、那黄龙……到了皇上您的寝宫里。” 这下群臣和赵洞庭都瞬间不淡定了。 赵洞庭咋舌道:“黄龙到了朕的寝宫?” 小太监点头,“是啊,就盘踞在皇上您的床榻上,差点吓死奴才了。” 赵洞庭说不出话来。 那海蛇怎么突然跑到自己床上去了? 这未必是巧合? 饶是他是从现代穿越到古代的,也想不清其中蹊跷。若说巧合,那这也太巧了。 当下,连赵洞庭心里也是不禁嘀咕,“难道那条海蛇真通灵性?” 他真的很难想像,那么粗大的海蛇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溜到自己寝宫去的,而且偏偏选中自己寝宫。 即便以前不信鬼神的赵洞庭,现在也有几分动摇了,心想自己被穿过来,该不会真的是什么天选之人? 这时,殿内的参知政事陈文龙忽然上前,喜道:“皇上,黄龙入室,这乃祥兆啊!” 紧随其后连连有大臣附和,说这是天大的祥瑞。 赵洞庭只是不好骂人,要不然只怕要将这些个大臣们骂得狗血淋头。 哪怕那金黄色海蛇真是通灵瑞兽,都跑到自己床上去了,赵洞庭也怕它一口把自己给吞了啊! 沉默了阵,赵洞庭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先去瞧瞧。” 他心里拿定主意,要是那海蛇带有攻击性,那不管怎么样也得把它给剁了。再是瑞兽,再如何能振奋人心,也远不如自己这条小命重要。 群臣们早就想去看了,连忙跟着赵洞庭匆匆往外跑去。只剩张世杰满脸无奈躺在龙榻上。 但是,当他们赶到赵洞庭寝宫,却只听侍卫报告,那条黄龙已然又跑了。 赵洞庭轻声喝问道:“你们怎么不拦着?”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统领苦着脸道:“皇上,我们怕伤着瑞兽,不敢阻拦啊……” 说是怕伤着瑞兽,其实当然是不敢拦,怕那海蛇发威。 赵洞庭也是无奈,只得作罢,带着众臣又回到议政殿去。 在议政殿,他终于从张世杰等人嘴里得知现在南宋的情况,简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南宋就剩下湖南、广西、广东、福建、海南等少数地盘没有被元军完全侵占,而且正规军覆灭殆尽,除去湖南制置使张烈良还有文天祥等人手下统率兵马以外,其余地方竟然多数都是起义军在抵抗元军。 饶是赵洞庭踌躇满志,现在心里也是有些打鼓。 现在的南宋,和元朝比起来那几乎就是蚂蚁和大象的区别,兵力、财力、地盘都相差甚远。 赵洞庭心里明白,要想继续和元军周旋下去,只能依靠那些起义军的力量。 但现在偏居碙州岛,想要和那些起义军联系也是困难。而且,那些起义军到底是想抵抗元军,还是想自立为王,这都还是个未知数。 是以在议政殿内,赵洞庭也没有立刻发表什么看法。 宣布散朝后,他又去了兵器工坊。 现在他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脑袋里的那些现代知识了。 到得夜里,怕那海蛇再来,赵洞庭特意从侍卫步军中抽调出十个人,安排他们都守护在自己的门外。 大太监李元秀是个大高手,自然也被赵洞庭留在寝宫内。 要是他不在,侍卫再多,赵洞庭也放心不下。 没想,夜里那条海蛇竟然是真的再度到了赵洞庭的寝宫外。 约莫是十一点多,赵洞庭已经睡下,李元秀在他床下另外开了张小床躺着。只听的外面忽然有侍卫喊叫起来,“黄龙来了!黄龙来了!” 赵洞庭和李元秀两人俱是瞪开眼睛来,随即往外跑去。 到得门口,李元秀将赵洞庭拦在身后。 那海蛇约莫是趁着夜色从绝壁上爬上来的,夜色漆黑,竟是没有被人发觉,此时已在赵洞庭的院落中和那些侍卫对峙。它蛇头高高扬起,蛇尾不住摆动着,十多个侍卫抽刀围着它,却是谁也不敢动手。 稀奇的是,这海蛇竟然也没有进攻的打算。 赵洞庭觉得稀奇万分,对这通灵性的家伙也不禁生出几分喜意。 但这时,海蛇却是又忽地向院外极速蹿去。 赵洞庭见它并无伤人意,喊道:“快些关门,莫要伤它!” 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将门关上,然后连忙蹿开。 颗海蛇哐当撞在木门上,竟然是将两扇木门给全部撞飞出去,然后一溜烟蹿到了院外。 赵洞庭等人拔腿去追,到院门口,只见外面黑幽幽的,却是连海蛇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院内尚且还有几盏油灯,可院外并没有。 赵洞庭心里暗叫可惜,知道黑灯瞎火的找不到海蛇,只得又回房睡下。 这夜海蛇没有再来。 白天赵洞庭总是照例上朝,然后就扎到兵器工坊里。 如此接连过去几日,海蛇竟然夜夜都来,但从不伤人,只是待会儿便走。 莫说是侍卫们,连赵洞庭自己都有些麻木起来,料定这海蛇不会伤人。于是他又将那些抽调过来的侍卫步军遣回军营去,也没有让李元秀再夜夜守在自己房里。 <script>app2(); 22.蒙面刺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夜,海蛇又来。 外面值勤的几个侍卫见怪不怪,连喊都不喊,任由海蛇躺在院子里晒月亮。 但是过几分钟,以往温顺的海蛇却是突然发起狂来。 它猛地昂起蛇头,如风般蹿将起来,将一个侍卫撞飞出去。 这侍卫根本没有防备,连雁翎刀都来不及拔,便被撞得抛飞到墙上,又滚落在地,瘫软下去,爬不起来。 “小心!” 侍卫首领脸色瞬间大变,惊呼出声,噌地将腰间雁翎刀拔出来。 其余四个侍卫也是如临大敌,手握雁翎刀,紧张兮兮地看着突然暴起的海蛇。 海蛇并不打算就此作罢,蛇尾呼啸摆动,将它左侧最近的那个侍卫连人带刀又都给抽飞出去。 以它的体型,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它的尾巴去势不止,撞在院内摆设油灯的灯柱上,将石质的灯柱都抽成碎块,发出轰隆巨响。 几个侍卫惊骇欲死,心里瞬间生出逃跑的想法,但想到皇上还在里面,又不敢跑。 侍卫首领大声呼喊:“来人护驾!来人护驾!” 而这时,海蛇已经在院内又肆虐开了。 饶是这些侍卫都是练武之人,可在这巨型海蛇面前都跟娃娃似的,脆弱不堪。 转眼又是两个侍卫被抽飞出去。 院内只剩下侍卫首领兀自在叫喊,还有个侍卫拦在赵洞庭门口处,双腿直打哆嗦。 室内原本已经睡着的赵洞庭听到外面这么大的响动,自然醒来,连鞋都顾不得穿便往外面跑来。 刚打开门,便看到门口如临大敌的侍卫,还有地上瘫倒的那些侍卫,以及满院的狼藉。 守卫首领瞧见赵洞庭出来,连忙大喊:“皇上小心!” 海蛇蹿将起来向他冲去。 这侍卫首领的功夫颇为不错,猛地跃起,脚踏在灯柱上,借力跃到墙上。 可是,这海蛇昂起头来竟是比院墙还高,脑袋呼啸着向他撞去。 侍卫首领惊骇欲死,顺着墙檐健步如飞,向着角落跑去。 海蛇的脑袋撞在墙上,将石头堆砌的院墙都撞塌一截。 赵洞庭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看得傻了。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巨蟒危机。 而就在这时,从墙外,忽地蹿进来两个黑衣人。 侍卫首领匆忙之间余光瞟见这两个黑衣人,仓促大喊:“保护皇上!” 他自己也从墙头上连忙跳下,奔向赵洞庭。 但海蛇庞大,动作却是异常敏捷。侍卫首领还在空中,它就捕捉到他的动作,甩尾抽去。 侍卫首领在空中无法再转变身形,正正被海蛇抽中,惨叫一声,一口血喷出来,重重抛落在院墙上。 他倒在地上,还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是根本爬不起来了。 两个黑衣人身形飘忽顺捷,几瞬便到赵洞庭面前。有个高挑,有个玲珑。 赵洞庭身前仅剩的那名侍卫挥刀便砍。 但两个黑衣人手中也都提着剑,那高挑黑衣人挽出几个剑花,如同梅花朵朵。 她的剑术竟是极为强悍,赵洞庭连她的剑都瞧不清,便只听得侍卫痛哼,雁翎刀掉落到地上。 他捂着自己手腕疾退数步,将赵洞庭重重撞回到屋里去。 赵洞庭屁股重重坐倒在地,顾不得疼,正要爬起,又听得那侍卫惨叫,然后从门口处抛飞过去。 两个黑衣人眨眼出现在门口。 完了。 赵洞庭心里想。 这两个黑衣人摆明是刺客。 “狗皇帝,受死!” 高挑刺客喝骂一声,手中长剑直直刺向赵洞庭喉咙,好似和赵洞庭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听她声音,冷冽如泉,寒澈如冰,但却十分动听。 赵洞庭微愣,浑身的汗毛嗖的竖起来,叫喊道:“且慢!” 女刺客竟然真的将剑止住,冷冷问道:“你还有何话说?” 赵洞庭暗暗吞咽口水,心脏剧烈跳动,道:“你为何要杀我?又为何骂我狗皇帝?” 女刺客冷笑道:“你看这天下,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你不是狗皇帝又是什么?” 赵洞庭道:“你看看我的年纪,这生灵涂炭难道是我造成的吗?” 女刺客微微愣住,随即却又道:“不管是不是你,只要你死了,这战事也就休了!” 她寒光冷冽的长剑剑尖始终抵在赵洞庭的喉咙上。 赵洞庭的脑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快运转过,脑子里不断想着应对之策。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服这两个刺客,但现在看来,拖延时间还是极有可能的。 忙装出满脸无辜的模样,赵洞庭又道:“你当我死了,战事就会休止么?” 女刺客蒙面巾上方一双明媚大眼中露出几分不解之色来。 赵洞庭忙接着又道:“现在天下群雄并起,诸多义气之士起兵抗元。纵然朕死了,我大宋皇室并未断绝,又会有新的皇帝登上皇位,义士们仍会为我大宋奋勇征战。你的想法真是天真,要是有那本事,你将元贼驱逐出去,只有元贼灭,这天下才能真正安定。” 他当然是忽悠人的,要是他死了,南宋朝廷显然再也蹦跶不了几天。 但女刺客听到这话却是不禁陷入沉思。 虽然她极不愿意,但不得不承认,赵洞庭这番话说得有几分道理。 杀了皇帝,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再者,看赵洞庭年纪幼小,她也着实下不去手。要不然,刚刚就直接将赵洞庭的喉咙给刺穿了。 特别是赵洞庭最后那句话,对她造成的震动很大。真正的义士,都在起兵抗元。 她本以为自己来刺杀皇帝乃是义举,现在看到,倒反像是助纣为虐。 赵洞庭见她这样,知道她心里有几分动摇了,心里暗喜,连忙又道:“朕看你也是有胆识、有本事的人,生在大宋,养在大宋,为何不想着驱逐元贼,反而来杀朕这个可怜兮兮,被迫逃到碙州的小皇帝?” 女刺客无法作答。 她旁边身材小巧玲珑的那刺客显然也是女的,此时忽然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娇滴滴道:“姐姐,好像咱们真的不应该来杀他耶,他看起来好可怜哦……” 女刺客在这刹那彻底动摇,失神片刻后便收起长剑,对妹妹说道:“咱们走!” 她们转头就要走出房间。 可这时,院外大门却是忽地被推开,然后成群的侍卫汹涌进来。 原本趴在地上的海蛇瞬间昂起头来,凶威大盛。 岳鹏一马当先立在最前面,手持长枪,对海蛇浑然无惧,向屋内喊道:“大胆贼人,竟敢行刺皇上!” 侍卫们匆匆进来,将整个院落都包围住,拉满长弓,尖尖的箭头全部都对着两个女刺客。 高挑女刺客愤愤地跺跺脚,露出焦急之色来。旁边的女刺客害怕地紧紧攥着她的胳膊。 海蛇虽然厉害,她们两个功夫也极不错,但想要冲出这般重重包围,显然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忽地,门外又是有道冷啸声响,“谁敢伤害皇上!” 大高手李元秀也在这时候赶到。 他可谓艺高人胆大,冲到院内,竟然直直向着海蛇攻去。 海蛇凶性被激发开来,嘶嘶吐着信子,张嘴咬向攻向自己的李元秀。 但李元秀的身形快到极致,腾挪闪动间,海蛇竟是连他的边都摸不着。 他接连几掌拍在海蛇七寸处,将海蛇都打得嘶鸣不断。 身材娇小的女刺客声音都带着点儿哭腔了,“小金!” 赵洞庭这时候终于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口两个女刺客旁边,喊道:“公公住手!” 岳鹏和众侍卫见他无碍,都是重重放下心去。 李元秀听得赵洞庭声音,也是不再和海蛇缠斗,身形极速向后掠去。 海蛇吃了亏,却不肯放过他,逡巡着身子就要去追。 高挑女刺客在这时猛地扯去面上蒙面巾,大拇指和食指放在嘴里,吹了声哨。 海蛇竟是听话得很,当即就乖乖地缩回脖子,盘踞起来。 赵洞庭偏头看向这女刺客,瞬间失神。她竟是个国色天香的绝美女子。 <script>app2(); 23.是战是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青眉远黛,姣若秋月,此时脸上含着淡淡嗔怒的模样,便似那巫女洛神,高冷而又惊艳。 莫说是在宋朝,就是在现代时,赵洞庭也极少见过这样有气质的女人。 他回过神来,对着院内的侍卫挥手道:“尔等退下,让她们离开。” 他倒不是因为这女刺客漂亮而舍不得杀,实在是绝对这两个刺客都天真得可爱,带着侠义之气,才不想杀她们。想来有过今夜的对话,她们也不会再来刺杀自己。 “皇……” 岳鹏急了,就要说话,被赵洞庭用眼神制止。 高挑女刺客疑惑低头看向赵洞庭,“你为何不杀我?” 赵洞庭笑道:“那你又为何不取朕的性命?” 女刺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洞庭叹息着道:“朕是军,你是民,虽然你来刺杀朕,但我们两人都是在为这大宋黎民着想。朕的刀,是用去对付元贼的,却不是用来对付自己的百姓的。” “你……” 高挑女刺客的眼神瞬间极为复杂起来。 玲珑小刺客则是在旁边道:“姐姐,他是个好皇帝呢!” 高挑女刺客不再说话,牵起妹妹的手,又冲着海蛇吹了声哨,往墙角走去。 她们两个的轻功都极为了得,双腿在墙上接连轻蹬几步,竟然就这般翻越过两米高的墙去。 海蛇也跟着越墙离去。 岳鹏和李元秀匆匆行到赵洞庭面前,跪倒在地,“让皇上受惊了。” 赵洞庭意犹未尽地看着墙头,摇摇头道:“这不怪你们,是朕疏忽大意了。” 而后,他忽地想起什么,对在场的侍卫们说道:“今夜黄龙袭人之事,尔等不得宣扬!” 黄龙变成别人的宠物,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刚刚凝聚的人心怕又要涣散不少。 侍卫们连忙应是。 岳鹏拱手道:“皇上,要不要搜查那两个女贼?” 赵洞庭摆摆手笑道:“朕既然都已经放她们两个离开,还搜查她们做什么?” 殊不知,这个时候两个女刺客其实还躲在墙外面。听到赵洞庭这话,姐妹俩对视一眼,这才真正离去。 只是这夜注定不会平静。 赵洞庭刚让岳鹏他们带受伤的侍卫下去疗伤,正要睡觉,杨淑妃已是闻讯急匆匆赶到了。 当初那侍卫首领大喊救驾,连岳鹏他们都惊动了,杨淑妃自然不可能毫不知情。 她带着杨仪洞、颖儿,还有些侍卫赶到。 对颖儿,杨淑妃是爱屋及乌,因为赵洞庭对颖儿格外宠爱,她便也对这个柔美懂事的侍女逐渐青睐起来,这两日更是要颖儿到她的寝宫中去睡,极是恩宠。当然,这其中也肯定有要遮掩她和杨仪洞之事的意图。 在寝宫里,吓得不轻的杨淑妃免不得要训斥赵洞庭几句,但自己却又眼泪直流。 颖儿也是满眼担心地看着赵洞庭,眼神颇为幽怨。 赵洞庭见杨淑妃好像比天塌下来还紧张似的,心里感动之余,也是不禁有几分头痛。 但他又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连劝带哄,这般好不容易才将两个女人安抚住,回去睡觉。 这个时候,已经快到凌晨两点多了。 赵洞庭累得不轻,躺在床上很快沉沉睡去。 可到得早晨,他还是得按时按点去议政殿早朝。这让赵洞庭喃喃感慨,原来做皇帝也不是那般轻松的。 这副身体本来就虚弱得很,没有睡好,更是觉得浑身都不得劲。 顶着两熊猫眼到议政殿,赵洞庭只觉得眼睛都打不开,脑袋昏昏沉沉。但没办法,只能撑着。 自己好不容易接手这个风雨飘摇的南宋朝廷,就要做好表率。 群臣已经在殿内站定。 岳鹏伤势几乎痊愈,这时也以主管侍卫步军公事的身份立在朝中,顾盼之间眼中精芒闪闪。 他现在倍受赵洞庭恩宠,可以说正是人生得志的时候。 再看那苏泉荡,可就要可怜兮兮得多了。 他被调去殿前司,可殿前司并无闲职,苏刘义也只给他安排个班指挥使的职务,职位自然是降了。 要不是他以前是侍卫步军副公事,众人又知晓他担任班指挥使只是暂时的事,怕是连这议政殿他都没资格进。 李元秀扯着嗓子喊有事启奏。 张世杰当即走出行列,说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赵洞庭强打着精神问道:“何事?” 张世杰满脸凝重,“臣昨日得到线报,元贼皇帝忽必烈命叛将张弘范为帅,李恒为副元帅,进军福州。整顿军马,粮草足背,怕是有进军我翔龙县的打算。” 群臣皆惊,顿时议政殿内议论纷纷起来。 赵洞庭也是大为惊讶,按照历史,张弘范和李恒这个时候应该还没有进军福州才是。看来,自己的到来真的影响到这个时代的走向了。 一只彩色蝴蝶,在大洋彼岸轻轻扇动翅膀,真的引发海啸。 赵洞庭原本以为自己还有足够时间准备,可现在转眼间竟是迫在眉睫。 湖南、广西等地有元将阿里海牙虎视眈眈,张弘范和李恒这时率军进驻福州,十有八九是冲着碙州岛来的。 沉默半晌,赵洞庭沉声问道:“张弘范、李恒有多少兵马?” 张世杰道:“十……十五万。” 群臣更是勃然色变。 在碙州岛上,算上殿前司禁军,再有逃奔路上来勤王的各路人物,军士也总共不过两万而已。 虽然张弘范十五万军马中有大部分是运送粮草的,但真正参战的军队也绝对不会下于五万。 两万对五万,胜算可谓渺茫。 赵洞庭倒是轻轻松口气,他知道,古代军队行军打仗光是辎重就得占用不少军马。如果元军真正参战的军士不到半数,那也未必就没有胜利的希望。 正要说话,下面已是有个大臣越众而出,道:“皇上,咱们离开此地吧!”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主管殿前司公事苏刘义。 他是殿前司八千禁军的真正统帅,此时他说要逃,登时便有几位大臣连忙出来附和。 赵洞庭重重拍案,“朕说过,绝对不再做老鼠皇帝,纵然是死,也要死在这翔龙县!” 苏刘义不再说话。 张世杰急道:“皇上,可是元军势大,我们携带着数万百姓,若和元军交战,难免死伤成河啊!” 赵洞庭眼睛扫过殿内其余大臣。 有人窃窃私语,也有人走出列来,同样请求离开碙州岛。 他们,都被元军给打怕了。 在赵洞庭来以前,南宋上到君臣,下到百姓,重文轻武,性格孱弱,多数如此。 看着下面的大臣们竟然无人说要打,赵洞庭心里难免生出几分失望。 这时,岳鹏突然走出列来,大声喊道:“皇上,末将请求率军留在翔龙县抵抗元军!” 苏刘义登时冷笑讥讽道:“你不过区区数百人马,如何和元军交战?” 岳鹏只道:“皇上不走,末将自当舍命守护在皇上左右!” “好!” 赵洞庭猛地站起身来,双眼闪过精芒,道:“岳将军,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有岳鹏举之遗风!” 主张离开的大臣们全部跪倒在地,“请皇上三思啊……” 赵洞庭故作愤愤道:“一退再退,若是再退下去,朕都要被元贼赶出朕的国土了。” 陆秀夫沉吟几声,见赵洞庭宁死不退,出声问道:“皇上可是有退敌良策?” 张世杰听得这话,忽然想起前几天赵洞庭对他说的那番话来,眼中也是绽出希望光采,连道:“若是皇上真有退敌良策,臣也愿留在此地和元军决一死战。” 苏刘义管殿前司,而张世杰作为枢密副使,更是碙州岛两万军士的最高长官。 在名义上,枢密副使甚至还有着主管全国兵马的权利。 赵洞庭听张世杰这么说,心里总算舒服几分。他们倒也还没到怕元军怕到骨子里的地步。 苏刘义见张世杰突然转变风向,由逃转守,则是满脸不解。 刚刚还说要走,怎么这会儿又要留了? <script>app2(); 24.整军备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见陆秀夫喝张世杰都眼神灼灼看着自己,点点头,道:“朕确有退敌之策,不过还得稍等些时日。” 群臣们面面相觑。 虽然赵洞庭这些时日来主掌朝政有方,但他年纪摆在这里,他说有退敌之策,他们还是有些怀疑的。 南宋那么多将领都被元贼打得节节败退,十一岁的小皇帝真能有什么办法? 主理朝政和行军打仗可是两码事。 但他们这时候也不敢再冒头说要离开碙州岛。 前几天连张世杰都还挨了顿板子呢! 赵洞庭见他们不说话,忽地问道:“雷州态势如何?” 雷州离碙州岛不远,但这些天来,雷州的知州革离君并未来面见过赵洞庭。 张世杰对这些外事最为了解,当即答道:“雷州尚且安稳,知州革离君正在整军备战。” 赵洞庭又道:“革离君其人如何?” 要说对朝廷众臣的了解,张世杰却又不如陆秀夫,于是他向陆秀夫看去。 陆秀夫道:“早年在临安时,臣曾见过革离君。其人文采斐然,浑身正气,应当值得皇上信任。” 赵洞庭对陆秀夫还是信得过的,闻言轻轻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劳烦陆大人和革离君联系,让他差人配合你,将这翔龙县的百姓们转移到雷州府去安置,大战将至,难免伤及无辜。” 众臣听到这话,顿时明白,赵洞庭是打定主意留在碙州岛了,也是无奈。 陆秀夫拱手领命,“臣领旨。” “等等!” 赵洞庭忽然又道:“在迁移百姓前,现行招募兵马,看看还有没有壮年之士愿意为我朝效力。” 说着看向苏刘义去,“苏大人,这事情朕全权交予你督办,可能办妥?” 苏刘义没想到皇上竟然还能如此信任自己,大感欣喜,连道:“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他不怕赵洞庭不给他事办,就怕赵洞庭疏远他。因为他这些天在赵洞庭面前的表现可真不算好,接连站错队伍。 赵洞庭点点头,“其余各司各部,全力督办备战事宜,防范元贼来袭,不得有误!” 各司各部的大臣尽皆应是。 议政殿内的气氛空前紧张起来,仿佛元军就要杀到碙州岛似的。 赵洞庭想想,没有什么遗漏,沉默几秒,问道:“诸卿可还有事启奏?” 没有人说话。 赵洞庭便就此宣布散朝,。 众臣匆匆离去。 赵洞庭也带着李元秀离开议政殿,直奔兵器作坊。 如此又过两日。 这天清晨,兵器作坊的工匠们在外头敲敲打打,锤炼兵器,忽听得赵洞庭那件小屋子里发出巨响。 房屋都好似颤了几颤。 工匠们都是大惊。 李元秀脸色大变,惊呼了声“皇上”,就要推门跑进去。 这时却只见得赵洞庭灰头土脸地从里面跑出来,兀自满脸兴奋,“操!终于成功了!” 工匠们当然不明白赵洞庭说的“操”是什么意思,见皇上满脸狼狈却还如此高兴,都是疑惑万分。 李元秀也是傻傻看着赵洞庭,然后又瞧瞧屋里。 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屋子里尘土喧嚣,那是好不狼藉。 李元秀讷讷道:“皇上,这……这是怎么了?” 赵洞庭止不住地笑,“没什么,没什么,快,去将岳鹏和户部尚书陈江涵宣来。” 说完他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刚刚这一炸,可差点没把他的脑袋都给炸晕了。 李元秀想要扶起赵洞庭,被赵洞庭摆手制止,也就不管,向这院落外走去。 在外面知会侍卫去宣岳鹏和陈江涵,他便又折返回来。 不多时,岳鹏先赶到了。 他全身亮银盔甲,威风凛凛,单膝跪地道:“叩见皇上。” 赵洞庭让他起身,笑眯眯道:“去将这身盔甲换了,穿上便服,随朕去趟雷州府。” 岳鹏有些不解,“去雷州府?” 他只以为赵洞庭还是童心未泯,耐不住寂寞,想去雷州府玩。他想着,要是皇上是想去雷州府玩,那自己挨上顿骂也得劝住他,大战在即,这个时刻可不是玩的时候,而且还要叫上自己这个将领去。 正想着,却听赵洞庭说道:“去采买些东西!能让我军大胜的东西!” 岳鹏心里一惊,虽然不解,但也大喜,连连点头,“末将领命!” 然后便又匆匆退下,回去换衣服。 其后户部尚书陈江涵也赶到,看到赵洞庭灰头土脸的,满心疑惑,但是又不敢问,憋得好生辛苦。 赵洞庭直接对他说道:“陈大人,给朕些银两,朕要去雷州府采买些东西。” 陈江涵眨巴眨巴眼睛,“皇上要去采买些什么?” 他也如岳鹏那样想,还以为赵洞庭是要去雷州玩儿。 赵洞庭答道:“瓷罐。” “瓷罐?” 陈江涵又是眨巴眨巴眼睛,更是疑惑了。 他天生就有这眨眼间的习惯,不论是吃饭、说话,要是不眨眼,那便是饭也吃不香,话也说不利索。 赵洞庭知道,要跟他们说“地雷”、“炸弹”,那也说不清楚,是以也懒得多说,摆出皇帝架子,道:“朕自有妙用,你速速去准备银两就是。朕大概要采买数万个这样大小的瓷罐,多少钱你自行去算。” 说着赵洞庭还用双手比划比划了大小。 宋朝虽有纸笔,但这个时候战乱连连,朝廷危在旦夕,只有铜钱、银锭、金锭才是硬通货。 陈江涵见赵洞庭这样说,只得眨巴着眼睛领命退下。 赵洞庭带着李元秀回到寝宫,两人也换上便服。 不多时,岳鹏来了,陈江涵也将银锭送来。 一行三人便离开禁宫,走出南宋“难民”们的聚居地,在渡口租了艘船,往雷州府去了。 赵洞庭还没离开过碙州岛,到得海上,回头见得古色古香的皇城,心里也是生出几分感慨。 没想到,被那个贱女人害死,竟是来到了这南宋。 这样湛清的海,如此蔚蓝的天,在现代可真是见不着啊…… 他仰躺在船上,眯眼瞧着近处远处的各种景色,渐渐睡去。 再醒来时,是被李元秀喊醒的。原来船已经到雷州府。 雷州府在南宋疆域的最南边,是个半岛,此时还未受战火牵连,是以渡口处颇为热闹,来往的客船、渔船连绵不绝。 赵洞庭让李元秀付过钱,带着两人上岸。 在渡口这里,就有不少贩卖小物件的商贩,其中不乏瓷器。 不过赵洞庭并没有在这里停留。 数万个瓷罐不是这样的小商贩随随便便就能做得出来的。这样的生意,得去找大作坊才接得下。 在渡口租了两匹马,赵洞庭和李元秀共骑,岳鹏单骑一匹,三人又直奔雷州府下辖海康县而去。 一路上几番问询,费去几个小时,才终于到海康县城。 海康县城是雷州府重县,城门口处行人来来往往,小贩叫卖,好不热闹。 赵洞庭坐在马上,李元秀、岳鹏两人牵着马,步行入城。 然后在城内找到酒馆填饱肚皮,问过小厮城里最大的瓷器作坊在哪,三人便又离开了酒馆。 赵洞庭在路上见到那些卖小吃的小贩,总忍不住要买些尝尝。这古代的小吃,吃起来自又是番不同的滋味。 走走停停,又是数十分钟,才总算快要到那瓷器作坊。 三人正要进去,可恰在这时,路上竟是有数匹快马疾驰而来。领头是个富家公子哥,大声呵斥,连连挥鞭,好不潇洒。 赵洞庭正在有滋有味的吃着零食,却是没有注意到。等发现时,马匹已到近前。 富家公子哥冲他喝道:“莫要挡路!快些让开!” 可他的马都已经冲到赵洞庭前面数米处了,赵洞庭哪里还躲得及? 好在李元秀反应极快,横跨两步,拦在了赵洞庭面前。 <script>app2(); 25.知州少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嘿!” 只见得李元秀双腿扎马,清喝出声,双掌齐齐向着马头拍去。 这一掌便像是拍苍蝇似的,重重拍在那黑马的两耳处。 黑马嘶鸣,竟然是瞬间双眼翻白,被拍晕过去。不过它到底有上千斤重,惯性不小,还是直直向前撞来。 可李元秀的双腿似是在地上生了根,丝毫没有退却半分。双手猛地鼓起力气,将黑马脑袋死死扣住。 在这瞬间,他的衣袖爆碎成布片。 但黑马愣是给他止住了。 马上的富家公子哥因为惯性抛飞出去。不过他竟也怀有功夫,落地时仓促调整身形,虽然姿势不太潇洒,但终归没有跌个狗吃屎。 黑马跪倒在李元秀前面,双眼淌血,怕是活不成了。 李元秀回头,面色赤红,“皇……公子无碍吧?” 他刚刚也是竭尽全力,催动全部内力才挡住这匹疾驰的黑马。脸色赤红都是发功过度所致。 赵洞庭震惊之余,那是佩服、艳羡万分,想着自己要是有这样的功夫那就好了。回过神来后,才道:“没事。” 而另几匹马冲出十余米外才堪堪勒住,马上的几人又调转马头急奔回来,护在那被摔下来的富家公子哥后头。有两个下人更是慌忙下马,问自家公子哥有没有什么事。 岳鹏满脸怒容,拦在赵洞庭面前喝道:“大胆,竟敢在闹市骑马疾驰,差点撞到我家公子!” 他刚刚没来得及像李元秀那般反应,现在心里是后怕不已,要是赵洞庭出什么事,他肯定难辞其咎,非得把这几个杂碎碎尸万段不可。 没想到,富家公子哥更是大怒,“瞎了你们的狗眼,竟敢冲撞本公子的马。” 他后面那些个狐朋狗友也是不住的骂,而且还骂得很是难听。 “狗娘养的,走路不长眼睛吗?” “哪里来的乡巴佬,竟敢掌毙我们俊哥儿的马!” 他们看出来李元秀功夫不凡,但却也不显得多么忌惮,根本不将李元秀放在眼里。 “你们!” 岳鹏差点没给气死,“骑马行凶还敢如此嚣张,你们眼里还有王法?” 他眼睛瞪起来,还是有几分唬人的。 奈何,这些公子哥们却全然没将他放在眼里,只是不住嗤笑。 刚摔下马的富家公子哥道:“王法?你在雷州和本公子讲王法?” 他后面马上的公子哥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言谈无忌。 “这三个人连俊哥儿都不认识,肯定是外地乡巴佬,要不然,咱哥几个赌赌俊哥儿会怎么收拾他们?” “妙极,妙极!好些时日没撞见这么不长眼的人了,俊哥儿定然不让我哥几个失望。” 被称作俊哥儿的富家公子哥回头,冷笑道:“你们就瞧好吧,哥哥我最近研究出十八般武艺,正愁没地方施展呢!” 连李元秀都看不下去,微微眯起眼睛,冷芒闪烁。 赵洞庭知道这些公子哥肯定都有些背景,轻声对岳鹏说道:“试试他们的来路。” 岳鹏会意点点头,又对这些公子哥们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公子哥们哄然大笑。 他们只当岳鹏是个下人,其中有个说道:“你当你是谁,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就能知道我们身份么?” 被称作俊哥儿的公子哥则是看向赵洞庭,道:“小崽子,你家里是经商的还是做官儿的?若是经商的,那立马给本公子跪下叩头,饶你不死。若是做官儿的,雷州境内的官儿,让你家长辈做好被撸到底的准备。雷州境外的官儿,三品以上,你报出你的名号,三品至四品,通知你长辈带足好处来赎人。” 他的口气大得下人,嘴角勾起轻蔑至极的邪笑,“至于四品以下嘛,你就永远留在公子旁边给公子做个伴童吧,看你唇红齿白的,公子倒也喜欢,以后好好服侍公子,兴许你家人来到雷州府,本公子还能开恩准许你和他们见上几面。” “俊哥儿还是好这口,风雅之人,风雅之人啊……” 后面那些公子哥都是大笑。 那时候不少公子哥都有养娈童、包戏子的爱好。 岳鹏和李元秀实在听不下去,怒不可遏,就要动手。 赵洞庭却是忽地拦住他们,对富家公子哥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可就通报姓名了。我家里长辈签书枢密院事陆秀夫,官职不高,也就正二品而已。” 他这话说出来,还在马上端坐的几个公子哥也不禁是微微色变。 南宋的官职实得很,多数是权高职低。正二品,那已经是朝中顶尖儿的官了。 “陆秀夫……” 俊哥儿也是微微沉吟,不过随即便又轻笑起来,“陆秀夫又如何?便是皇亲,本公子也不怕。” 他后面那些公子哥听他这样说,又恢复从容的神色。在这雷州府,俊哥儿那就是天老爷。 赵洞庭听到他这么大口气,道:“那本公子倒想问问,你家里又是什么官?竟敢如此大口气。” 旁边看热闹的路人百姓们早傻眼了。 正二品的官,这是他们寻常时连想都不敢想的通天的大人物。 俊哥儿还没有说话,他旁边的小厮就已喊道:“我们家公子哥乃是知州少爷!” 他满脸自豪模样,像极了狗腿子。 知州少爷…… 赵洞庭微微怔神,“你爹是这雷州知州革离君革大人?” 俊哥儿满脸傲然模样,指指周围的人,“你问问他们,谁不识得本公子?” 赵洞庭心里只是疑惑,陆秀夫说革离君是个正气凛然的人,怎么生出来个儿子却是这种货色。当下他对陆秀夫的话也是不禁有几分怀疑起来,若是革离君浩然正气,儿子不应该纵容到这种地步才是。这个大少爷,赫然一副他就是这雷州府的天老爷的模样。 想到此处,赵洞庭心里多留了两个心眼,然后才又道:“那你待如何?” 俊哥儿轻轻挥着马鞭,道:“既然你家里长辈是陆秀夫,那本公子就给陆大人点面子。你跪下向本公子叩十个响头,本公子就放你离去。” “好胆!” 岳鹏怒叫。 赵洞庭却不动怒,只道:“你就不怕我家长辈责怪你爹?” “责怪我爹?” 俊哥儿先是愣住,随即猖狂大笑,“莫说陆秀夫了,就算是皇上来了,也不敢在这雷州地境上责怪我爹。小兔崽子,莫要给脸不要脸,乖乖跪地叩头,再说下去,本公子可没什么耐心了。”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来,自是大逆不道。 但赵洞庭却发现,不仅仅他毫不在乎,他后头那些公子哥浑不在意,连周围群众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 看来这家伙的品性在这海康县已是出了名了。 赵洞庭有意试探,故意沉下脸道:“你放肆,竟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而岳鹏和李元秀两个,要不是被赵洞庭拉着,早过去把这些公子哥揍得半死了。 “大逆不道?” 俊哥儿又是嗤笑,“小皇帝躲在碙州岛,还得仰仗我父亲鼻息,吃我雷州的粮食,我哪里大逆不道了?” 显然他根本就没有把大宋皇帝,也就是把赵洞庭放在心上。 古代人也不是个个都将皇帝当成天的,特别是大宋垂危,就更加如此了。 赵洞庭听他这么说,心里稍稍有数,冲着李元秀和岳鹏噜噜嘴,轻声道:“去把他们的衣服都扒了,人绑在马腿上。留两个小厮去给革离君通风报信就好。” 李元秀和岳鹏早就想动手了,听得这话,当即就向前冲去。 冲到那些公子哥近前,两人同时跃起,接连将几个公子哥踢落马下,然后便是好顿拳打脚踢。 那些公子哥们有的武艺浅薄,有的更是酒囊饭袋,都被酒色掏空了肚子,霎时间就被打得惨叫连连。 俊哥儿也被岳鹏打倒在地,大脚丫子踩在他的脸上。 他兀自还在大喝,“好畜生,你们竟敢打我,本公子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两个小厮没挨打,忙不迭抢到马上,挥鞭便跑。 周围围观的百姓都是目瞪口呆。 以前只见过知州少爷打人,还从没见过知州少爷挨打的。 <script>app2(); 26.定制瓷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心里都是大觉快意,但也不敢拍手叫好。这知州少爷别的本事没有,整治起人来可不含糊。 人群最后头,有双明媚的大眼睛悄然打量着赵洞庭。 岳鹏和李元秀轻轻松松收拾完这些公子哥,依着赵洞庭的话,刮去他们的腰带和外衣,将他们都绑在马腿上,而后又将马都串起来绑在街旁客栈的柱子上。当下这副场面,那是相当的震撼。 俊哥儿本来还在连胜怒骂,挨了岳鹏好顿拳头,被打得鼻青脸肿,也是老实下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虽纨绔,但人不笨,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赵洞庭悠哉悠哉到街旁的阴凉处坐着,边嚼冰糖葫芦,边等着那两个小厮带人过来。 周围的人也都舍不得走。 不多时,只听得马蹄滚滚如雷,呼啸而来。 数百骑披盔戴甲的骑兵疾驰而至,惊得围观的人连忙往街边退去。 为首之人穿着紫红色官服,头戴官帽,两根插云翅摇摇晃晃。国字脸,大浓眉,威严不俗。 知州少爷瞧见他,瞬间露出喜色来,“爹!” 那些个公子哥们也都是恭敬万分的连喊知州大人。 这人正是雷州府知州革离君。 其实革离君也不过是个正五品的官位,但此时朝廷沦陷,他占着雷州府之地,地位自然就不同凡响了。 见着自己亲儿子被人剥掉外衣捆在马腿上,还鼻青脸肿的,革离君的脸色猛地变得阴沉下来,眼神在周围众人的身上扫过,阴沉沉道:“伤本官儿子的人去了哪里?” 他还只当伤自己儿子的人肯定已经跑了。 两个小厮忙指向坐在台阶上的赵洞庭,“老爷,他就在那呢!” 革离君定睛向赵洞庭看去。 赵洞庭悠哉悠哉站起来,道:“革大人好大的官威啊……” 革离君已经听两个小厮说及赵洞庭的身份,此时微微凝眉,道:“你是陆大人何许人也?” 赵洞庭稍微偏头看向旁边李元秀。 李元秀会意,走上前道:“革离君,见到皇上,还不行礼?” 革离君是从临安调来雷州的,以前是京官。李元秀在朝中数十年,他也有幸见过。 此时,他微微眯眼打量着李元秀,然后忽地想起来,震惊道:“你是李公公?” 李元秀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有威严的,捏着嗓子道:“亏你还记得本公公,还不下马参拜圣上?” 不等革离君下马,周围的人已经是哗啦啦跪下大片,山呼万岁。 眼前是黑压压的人头。 俊哥儿和那些公子哥瞬间傻了眼。 之前他敢撂大话,说皇帝也得仰仗他爹的鼻息,那是因为皇帝不在眼前。现在得知赵洞庭就是皇帝,他心里当然也害怕,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受着君王为大的教育长大的。 革离君脸色几个变幻,翻身下马跪倒在地,“臣革离君叩见圣上!” 赵洞庭也不让他起来,说道:“革大人可真是教子有方啊……” 说完他径直扭头,就往不远处的瓷器作坊门面走去。 李元秀和岳鹏当然也不会再搭理革离君,同样跟着转身就走。 革离君狠狠瞪了眼自己的不争气儿子,跪在地上看着赵洞庭的背影,眼神阴沉不定。 走出十来步,赵洞庭忽又回头,沉声道:“革大人若不再好好管教你这儿子,那朕也只能代为管教了。” 革离君连忙收敛神情,重重叩头,“圣上恕罪。” 赵洞庭不再说话,转头又走。 人群末尾那双明媚的大眼睛,这时候也悄然离去。 等到赵洞庭的身影消失在瓷器作坊里,革离君才站起身来,让手下骑兵将自家儿子还有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解开,便上马带着军队离去。 他旁边还有个军师样的人,问革离君道:“大人,咱们不进去跟着皇上?侍奉左右?” 革离君冷哼道:“有什么好跟的,难道再去看那个小孩子的脸色!” 军师道:“可这样,皇上不得责怪大人您无礼?” 革离君冷笑,“责怪又如何?他未必还能将本官怎么样不成?” 军师眼神一凛,知道自家大人的心思了,微微沉吟,又道:“那咱们为何不将他带到府中,日后……挟天子以令诸侯,岂不美哉?” 革离君用看傻逼似的眼神看着他,“你真是个榆木脑袋!众目睽睽之下,我们强行带走皇上,以后外面会如何议论你家大人?” 军师讪讪笑着,“还是大人考虑得周到。” 革离君颇为得意地点点头,回头瞧瞧在后面垂头丧气的儿子,嘱咐道:“俊儿,你这几日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再莫要出来惹事。”说到这话语稍重些,“更不要试图去找皇上的麻烦。” 他还是知道自己儿子的秉性的,从没吃过亏的他红了眼,怕是真敢将皇上拉下马。 革俊心里还真有这个想法,但他天不怕地不怕,却怕死了这个父亲,当下只能老老实实点头。 而那边,赵洞庭、李元秀、岳鹏三个人走到瓷器作坊门面里。 岳鹏刚进门就轻声对赵洞庭说道:“皇上,这个革大人看起来似乎并不像陆大人所说那样是个忠义之人啊,他刚刚看皇上您的眼神,末将好似在其中察觉到几分凶意。” 赵洞庭轻声笑着,“什么忠义,他没有自立为王或是投降元军已经算是不错了。” 从革离君刚刚的种种细节举动中,赵洞庭自然也能看出来不少东西。毕竟他上辈子管理着上百号人的大公司,又经历过无数的应酬,要是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那他这双眼睛也是白生了。 “好个佞臣!” 李元秀低声骂着,然后迟疑道:“皇上,咱们要不要先行离开,老奴怕那佞臣对您不利。” 赵洞庭成竹在胸道:“放心,他不敢的。” 然后看着岳鹏和李元秀两人不解的神色,不得不又解释道:“现在朕的身份人尽皆知,他若敢对我怎么样,事情传出去,他得受万民唾骂不说,各地的英雄豪杰势必会起兵攻他。以他区区雷州的兵力,到时候成为众矢之的,根本没有活路。” 李元秀和岳鹏对视一眼,各自看到对方眼神浓浓的震惊之色。 真不知道小皇帝这脑子是怎么长的,这般年纪,心思竟然就这般成熟老辣。 两人只忽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好似是活到狗身上去了似的。特别是年纪大的李元秀,这种感觉更是尤为强烈。 瓷器作坊的人刚刚也在看热闹,见赵洞庭进来,连忙跪倒在地,“恭迎皇上……” 掌柜的、打杂的,跪得满屋子都是。 赵洞庭瞧着屋内琳琅满目各式瓷器,也是有些惊讶。 宋瓷在历史上是很出名的,其中以五大官窑为最。雷州府虽无官窑,但这些瓷器做工、样式着实精美。 赵洞庭心里想着,要是这些瓷器放到现代去,那就是数之不尽的财富啊! 但他也只是想想。 稀里糊涂穿越到古代,实在没敢想着还能再穿越回现代去。 让地上跪着的人都起来,赵洞庭道:“你们这里可接制造瓷器的活?” 掌柜的躬着身子,满脸恭敬谦卑,连道:“接的,接的。” 赵洞庭又用手比划比划大小,道:“大概这么大的瓷罐,上面约莫留个一寸半的罐沿,不求精美,越不显眼越好。这样的瓷罐,大概多少钱一个?” 掌柜的想了想,答道:“回皇上,算上原料、人工等等,成本费大概两文不到。” 他当然不敢给赵洞庭报卖价。 两文钱,这价格便宜得简直超乎赵洞庭想象。 按照宋朝现在的行市,两文钱能买四个包子,和现代钞票换算下来,大概也就两块钱左右。 而一两银子,能折换成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现在又是处于战乱时期,折换率实际上还要高些。 就算做几万个瓷罐,也花不了多少钱。 赵洞庭道:“你且先给朕做个样品看看。” 掌柜的忙将赵洞庭三人请到后面去,小厮又是端茶又是水果的殷勤伺候着。 这可是皇上,竟然来到自家作坊里,他们简直想都不敢想。能见到皇上,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门面后面就是作坊,赵洞庭坐在葡萄架下,看着工人们干活。 到底是大作坊,不过十来分钟,粗胚就已成型。 掌柜的端着亲自送到赵洞庭面前。 赵洞庭瞧瞧,罐型圆整,和土地雷看起来差不多,心里不禁高兴,“就是这样。朕需要定制三万个,大概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完成?” 掌柜的小心翼翼问道:“皇上,需不需要刻花、施釉?” 赵洞庭摇头,“不用,就这样的粗胚直接烧窑即可。” 拉肧、刻花、施釉等等,这都是制造瓷器的步骤。 掌柜的又想了想,答出个稳妥的期限,“约莫两月能够完工。” 赵洞庭却是不禁皱眉,“需要这么长的时间?不能加紧工期,再快些?” 掌柜的讪讪道:“这已经是草民将其余的活全部撂下了。” “不行,不行!” 赵洞庭却知道时间不等人,张弘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攻来,对这掌柜的说道:“朕要你务必在一个月内完工,人手不够,就去请别的作坊的人来帮忙。你这作坊这么大,在海康县的同行中,还是有几分号召力的吧?” 掌柜的无可奈何,只能答应。 赵洞庭满意点头,从怀里掏出十两黄金,递向掌柜的,“这是货款,你每烧制成两千个瓷罐,便送到往碙州岛的渡口去,朕会安排人在那里收货。不过事先说好,你若不能按时交货,那可是要受罚的。” 掌柜的看着金闪闪的金锭子,虽然意动,但哪里敢接?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收皇上的钱,那不是找死么? 赵洞庭知晓他心思,将金锭塞到他手里,“朕是顾客,你是店主。卖货收钱,天经地义。” 他也不在乎这点钱,从临安城出逃,张世杰他们可是带着不少黄金珠宝出来的。 十两金子,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掌柜的颤颤巍巍捧着金锭,不敢说话。这十两金子对他来说,可就不是小数目了。 赵洞庭也不管他,又叮嘱他两声务必要以最快的速度完工,然后便带着李元秀和岳鹏离开。 作坊内自然又是跪满人。 到得外头,有密密麻麻的人围在外边。有的是刚刚看热闹还没走的,还有的则是听闻皇上驾到,匆忙赶过来一睹龙颜的。 见得赵洞庭出来,哗啦啦又是跪满地,山呼万岁。 赵洞庭差点被这阵势吓到,懵懵乎乎地摇手说道:“同志们辛苦了。” 在场的人全部都懵逼了。 这些古代人谁能听得懂他这现代话啊? <script>app2(); 27.空地试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回过神来也是对自己哭笑不得,刚刚实在是“福至心灵”,顺口而出了。 他摸了摸鼻子,道:“大家免礼吧……” 跪着的人都站起来,然后看猴子似地盯着赵洞庭猛看。 饶是以赵洞庭的脸皮,也是有些招架不住,连忙带着李元秀、岳鹏上马就走。 再回到碙州岛,已经是夜色降临了。 赵洞庭吩咐岳鹏记得安排人去渡口接收瓷罐,就带着李元秀回了行宫。 翌日早朝。 群臣无事启奏,赵洞庭命令户部尚书陈江涵去采买硝、磺、木炭等东西,然后便宣布散朝。 这些是制造火药的原料。虽然殿前司禁卫军中有火铳队,也有火药储备,但是想要制成三万枚地雷还是远远不够。 散朝后,赵洞庭便又去了兵器作坊。 他手把手教那些工匠们如何制造地雷,还让岳鹏将侍卫步军的全部人马都带过来学习。 碙州岛工匠不多,仅靠他们,要想制成三万枚地雷,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就这样,整个碙州岛都显得忙碌起来。 造雷的造雷,训练的训练,招兵的招兵,迁移的迁移,整日里都是热闹哄哄。 又过两日,工匠和侍卫步军们都学会如何造雷了。只是,碙州岛上能用的瓷罐也都几乎用完了。 张世杰他们早就心痒难耐,只想知道赵洞庭捣鼓的这些火药葫芦到底有什么用。 这日散过早朝,众臣还未离开,赵洞庭道:“诸位爱卿随朕去看朕的秘密武器?” 他还是有几分得瑟的。 张世杰他们登时都露出极高的兴致来。 就这样,一众文武百官随着赵洞庭往兵器作坊里面去了。 赵洞庭从里面拿出来几个瓷罐地雷,就又带着群臣往外走去,到空地上。 那些个侍卫步军、工匠们这两日虽然造雷,但也没试过这玩意儿,同样很是好奇,都跟着赵洞庭来看。 很快,空地上黑压压的全是人,就连杨淑妃听到消息,也匆匆带着颖儿和杨仪洞赶了过来。 赵洞庭将几颗地雷一股脑埋在一棵大树下,又用细线牵住引线,极为小心的往后退去。 大概退出十来米,他还是觉得不稳妥。捏着手里的线,对众人说道:“退、退,都往后退。” 众人就更加好奇了,只觉得心里像猫爪子挠似的,难受得很。 如此,连连退到数十米开外。 赵洞庭这才止步,嘿嘿笑道:“都捂住耳朵。” 费出老大劲才将这土地雷造出来,他心里当然是有几分得意的,等着看这些大臣们目瞪口呆的模样。 陆秀夫他们满是不解,但都依言将耳朵捂上。 赵洞庭右手牵着细线,左手堵着左耳朵,猛地将细线一拉。 这是拉雷,他还是在电影地雷战里面学的。 众人都瞪眼看着。 但是,雷没响。 赵洞庭傻眼了,所有人都傻眼了。 过去两秒,大家都将手放下来,张世杰问道:“皇上,这是……” 他对赵洞庭的秘密武器是最好奇的,可没想到会是这样。 赵洞庭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可能是这个雷没……” “嘭!” “轰隆隆!” 他话没说完,只听得凭地突然接连几声巨响。 前面埋雷的地方碎石头、碎泥巴飞溅开来。那棵大树也是被连根炸断,往旁边倒去。 赵洞庭脑袋一嗡,然后就被旁边的岳鹏给压在了身下,“皇上小心!” 但土地雷的威力还是有限的。 他们站在数十米开外,除去有人被碎泥土打在身上,火辣辣的疼痛之外,并无大碍。 赵洞庭晃晃脑袋,只觉得嗡嗡作响,心里苦笑,早知道就不摆这么多雷了,自找罪受。 岳鹏见没什么事,从赵洞庭身上爬起来,傻眼看着那被连根拔起的大树,还有那地上被炸出的深坑。 深坑边缘满是火药灼烧的黑色痕迹。 众大臣还有那些侍卫、工匠们也全部都是傻眼瞪着,鸦雀无声。 “这……这……” 过去半晌,陆秀夫伸手哆哆嗦嗦指着那炸出的坑,却是说不出话来。 他已是惊讶、骇然极了。 赵洞庭此时脑袋不再那么嗡嗡响了,笑道:“这就是朕的秘密武器,不过刚刚这颗雷的药引反应慢了些。” 宋朝自然造不出电流点火器,赵洞庭这种土雷,是用两种易燃的化学物质做的雷引。 其原理构造,和抗日时期的土地雷没什么两样。 但这威力,已经足够让南宋的这些大臣们震撼了。 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张世杰他们都是满脸惊喜之色。 陈文龙带着哭腔喊道:“我大宋灭元可期啊!” 陈江涵因为激动,更是眼睛眨起来个没停,估计连蚊子都能夹住。 紧接着,又是不少老臣哭泣起来。 赵洞庭满脸无语,他最受不得的就是这些朝臣们动不动就哭。不过这个年代的人很多都是这样,他也没辙。 杨淑妃的俏脸上满是惊色,讷讷地问赵洞庭道:“昰儿,这是你做出来的?” 赵洞庭点点头,“孩儿这些天在兵器作坊,就是在研究这种武器。” 杨淑妃微微颔首,“你刚刚……说它叫雷?” “嗯!” 赵洞庭答道:“这东西威力巨大,直逼雷霆,孩儿就给它取了这个名字。” 张世杰在旁边哭得稀里哗啦,“皇上天纵之资,真乃我大宋之福啊……” 苏刘义也道:“我大宋有如此利器,定能将元贼杀个片甲不留!” 登时又是接连不断的恭维声响起。 “诸位卿家听令!” 赵洞庭见众臣信心高涨,趁势高呼:“即日起各司各部全力备战,将士加紧操练。张弘范、李恒若敢来犯,定要将他们埋身于这苍茫大海!” 众大臣声嘶力竭的山呼万岁。 见到“雷”的威力,他们心里对南宋也是生起熊熊的希望火焰。 至此,军心算是初定。 但赵洞庭并没有就此闲着,等到诸位大臣离去后,他又回到兵器作坊,教导那些侍卫步军们如何埋雷。 这些侍卫步军都是他的亲信,地雷事关重大,他不敢轻易让别人知道地雷的做法和用法。 到得下午,苏泉荡却是穿着甲胄匆匆来到兵器作坊求见。 赵洞庭知道他被苏刘义安排去招募军士,应该很忙才是,听侍卫说他求见,颇有些疑惑。 但他还是让侍卫将苏泉荡给带了进来。 苏泉荡到近前单膝跪下,对赵洞庭说道:“皇上,末将有事禀报。” 自从见到地雷的威力后,他对赵洞庭也是心悦臣服。 赵洞庭问道:“何事?” 苏泉荡有些讪讪,“招募营来了个女子,非说要参军。” 赵洞庭皱皱眉,只想着苏泉荡怎么这点小事也来汇报,真是不知轻重,淡淡道:“朕不是和苏大人说过,参军者,家中尚有父母者,需得留一人照料父母;家中父母双亡,但有年幼弟妹者,也同样得留一人照料弟妹;再者也言明女人不得入伍,这点小事,你来和朕汇报做什么?” 苏泉荡苦恼道:“可是这个女子她说……她说她认识您。” “认识朕?” 赵洞庭也是惊讶起来,“朕呆在这禁宫之中几乎从未出去,怎会有女子认识我?” 随即他猛地想起什么,来了精神,转口道:“快带朕去瞧瞧。” 苏泉荡连忙在前面领路。 李元秀则跟在赵洞庭的后头,他现在几乎就是赵洞庭的全职保镖。 一路走下山,到临时搭建的招募营外。 有些壮年汉子正在排队登记,但人数不多。有个扎着彩辨的小女孩站在那里显得格外醒目。 她有点儿婴儿肥,看起来十五六岁,极是精致可爱。不用想,以后定然会出落成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她的彩辨,在这个时候也是引领时代潮流了。 但赵洞庭瞧瞧她,却连半点印象都没有。他本以为,要来参军的是那个高冷女刺客。 当下,他心里难免有几分失望。 <script>app2(); 28.乐舞乐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小女孩见到他,忙走过来跪到地上,声音清脆动听,“草民见过皇上。” 赵洞庭让她起身,疑惑道:“你认识朕?” 小女孩瞧瞧苏泉荡,又瞧瞧李元秀,娇滴滴道:“皇上,那天夜里……” 苏泉荡的表情立刻古怪起来。 赵洞庭倒是想起来,“你是那个小刺客?” 小女孩很是兴奋地点点头,然后又露出些怕怕之色,“皇上你不会要杀草民吧?” 其实也怪不得赵洞庭没认出她来,主要是他的心思全都放在那个高冷女刺客身上了。 得知她是小刺客,赵洞庭心里也是欣喜,忙问道:“你姐姐呢?” 小女孩却不说话,眼中有着淡淡防备。 赵洞庭反应过来,连道:“放心,朕不会伤害你们的。” 小女孩这才答道:“姐姐在家里照顾父亲呢!” 赵洞庭点点头,好奇道:“那你好端端的怎么来参军了?” 小女孩眼睛定定看着赵洞庭,道:“姐姐说你是个好皇帝,让我来保护你的安全。” 赵洞庭失笑,“保护朕的安全?你姐姐怎么自己不来,让你在家中照料父亲。” 小女孩嘟着嘴,好似有些不开心,说道:“姐姐她嫌我笨手笨脚的。” 赵洞庭瞧她这可爱模样,更是忍不住放声笑起来。 这让得小女孩的嘴嘟得更高了。 赵洞庭怕她真生气,也就忍住笑,轻声道:“你还是回去吧,朕的身旁有人保护。” 大战在即,他不想将这小女孩牵扯进来。 没曾想,小女孩却是说道:“皇上,你就留下我吧,就这样回去,姐姐会骂我的。” 说着她还就地耍出几个花势来,道:“我的功夫很高的哟!” 赵洞庭瞧她这样,心里微动,“你姐真想让你留在朕身边?是她亲口说的?” 小女孩很认真的点头。 赵洞庭本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手伸出去才尴尬发觉这小女孩比自己还要高些,当即又讪讪收回手,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朕的身边,做朕的侍女,怎么样?” 颖儿最近常常被杨淑妃叫去,两人俨然成为好闺蜜。赵洞庭身旁没个美女,还真有些不适应。 “这不行!” 小女孩却是果断摇头,然后满脸害羞地低下头去。 赵洞庭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行?” 小女孩嗫嗫嚅嚅道:“那些大老爷们家里的侍女都要侍寝,你是皇上,肯定……” 这下连李元秀都忍不住笑起来,苏泉荡嘴角直抽抽。 赵洞庭哭笑不得,“你这……你也知道他们是大老爷,朕这才多大年纪啊……” 小女孩这才恍然。 其实也不怪她,主要是赵洞庭言行举止都过于老成,这总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纪。 想了想,小女孩娇滴滴点头道:“那……好吧!” 她脸蛋晕红的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 赵洞庭满心欢喜,不由分说牵起她的手,道:“好,那你就随朕入宫。” 小女孩的脸蛋更是晕红起来。 在南宋,像她这个年纪便谈婚论嫁的女孩不在少数。对那种事情,她也不是全然不懂的,被赵洞庭这么突兀的拉着手,自然害羞。 不过她看赵洞庭年纪比自己还小几岁,又是皇帝,就没将手给抽回去。 苏泉荡看着赵洞庭牵起女孩就要走,忙喊道:“皇上……” 赵洞庭偏头看他,“怎么了?” 苏泉荡也知道那夜行刺的事情,说道:“此事您是否再思量思量?” 赵洞庭知道他是担心小女孩是来害自己的,摆摆手道:“无妨!” 要是她们姐妹俩真想杀自己,那天夜里自己就死了。 苏泉荡见赵洞庭自信满满的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而且他现在也琢磨出几分赵洞庭的性子。皇上决定的事情,莫说是自己,便是自己的叔叔苏刘义也很难让他改变主意。 赵洞庭牵着小女孩往山上行宫走去。 其实他心里也没多想,就是绝对小女孩极可爱而已。小女孩却是满脸羞答答的表情。 长这么大,除去自己的父亲,她还没被其余的男人牵过手呢! 虽然赵洞庭年龄还小,但说到底还是男人。 边走,赵洞庭边问小女孩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答道:“乐舞。” 赵洞庭忙又问:“那你姐姐呢?” 他将小女孩留在宫里,难免没有抱着几分想要以此和那高冷女刺客拉近关系的想法。 虽然自己现在年纪还小,但五年后呢,五年后总是可以娶老婆的。那个时候,乐舞的姐姐年纪也不大。 小女孩当然不知道赵洞庭的这些花花肠子,答道:“乐婵。” “乐婵……乐婵……” 赵洞庭嘴里喃喃念及两遍,脑子里又泛起那长得颇似王祖贤的绝美丽影,竟是有些痴了。 饱受情伤来到南宋,连杨淑妃和颖儿都未打动他,但那个清丽淡雅的人儿,却是让得他心中狠狠触动。 或许这就是一见钟情。 乐舞耐不住娇羞,不着痕迹将手从赵洞庭的手里抽出去,偷偷瞧赵洞庭,见他发愣,有些不解。 李元秀或许能看得出什么来,但他走在后头,却是看不到赵洞庭表情。 又行出数十米,赵洞庭才回过神来,又对乐舞道:“小丫头,朕将你的姐姐和家人都接到宫中来居住,可好?” 乐舞微微嘟起嘴,嘀咕道:“自己才这般大,竟然叫我小丫头。” 她不是宫里长大的,自然不会像颖儿那般百依百顺。且又天真浪漫,自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赵洞庭哑然,失笑道:“叫错了,叫错了。乐舞,我该叫你乐舞才是。” 乐舞这才点点头,嘴里却是说道:“姐姐她不会来宫里的。” 赵洞庭奇怪道:“为什么?” 他只以为乐婵不来参军是要照顾家中父亲,现在说要将她全家都接来,应该就没有这个忧虑才是。 “因为姐姐要嫁人了呀!” 乐舞带着几分艳羡,高兴说道:“姐姐过几个月就要嫁给秀林堡的少堡主了呢!” 赵洞庭听到这话,脸色却是猛地黯然下去,莫说高兴,只有浓浓的失落。 虽然才见,但乐婵的身形容貌却是已经深深印刻在他心里。 有时候,爱情就是这般奇妙。 过半晌,赵洞庭才低声道:“秀林堡是什么地方?” 乐舞得意道:“秀林堡是咱们雷州府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少堡主姐夫的功夫也是极好呢!唉……要是以后我也能像姐姐这样嫁个又潇洒又本事出众的男人就好。只可惜我爹爹给我许的婚姻还在北方,那里被元贼侵占,也不知道我那未谋面的未婚夫还活着没有……” 赵洞庭生出几分希望来,眼睛放光道:“那你姐姐呢?你姐姐也是你父亲许的婚姻么?” 他却是忘记,这个年代很流行指配婚姻了。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 可赵洞庭不在乎这些,只要乐婵对那什么少堡主没有感情,那自己说不得就要挥起锄头去挖墙脚。 乐舞压根不知道赵洞庭这些心思,答道:“当然是的呀!” 赵洞庭大喜,连连又问:“那你姐姐对那少堡主有没有很喜爱?” “嘻嘻!” 乐舞忽然笑起来,俏皮道:“姐姐面皮薄,还没去见过他呢!就我和父亲去过秀林堡。” 赵洞庭闻言,登时更是喜不自胜起来。连面都没见过,那就肯定谈不上有感情了。 既然没有感情,自己追求她,也没有什么吧? 只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年纪,他不禁又有些苦恼。好几秒,才咬咬牙心里狠狠道:“管他的,先拆散他们的婚姻再说。只要乐婵没有嫁人,那老子就还有的是机会。” 他越想,越是开心起来。 乐舞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天真无邪说出这些话,竟会给自己姐姐的婚姻凭添变数。 <script>app2(); 29.战火将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这样,赵洞庭带着乐舞回了行宫。 乐舞本来就极惹人喜欢,赵洞庭又对乐婵满怀心思,爱屋及乌,对乐舞自然更是喜爱得紧。 颖儿见到乐舞,也是对这可爱小妹妹很是喜欢。 赵洞庭就安排她在颖儿旁边的房间住着。 时间缓缓流逝,赵洞庭来南宋的时间越来越长,身心也逐渐融入这里,不再觉得那般孤独。 其中,乐舞这个开心果就给他带来不少欢乐。特别是她学颖儿模样给赵洞庭梳头时那笨手笨脚的模样,总是能让赵洞庭和颖儿都笑得直不起身。 她对梳头、针线、伺候人的这些活真是没有天赋,怕是生错女儿身了。 不过她的武学天赋倒是颇为不错,赵洞庭曾让岳鹏和她对练,乐舞竟是打得有板有眼。 连李元秀都瞧中乐舞的天赋,见她练武时,总忍不得要指点指点她。 过去十来天,头一批瓷罐终于送到碙州岛。 这些瓷罐都是依着赵洞庭的话,用精胚直接烧制,并不精美,但形状都很规整,让赵洞庭颇为满意。 兵器作坊里的气氛倏的如火如荼起来。 工匠还有侍卫步军们扎在里面,人人都是弄得灰头土脸,但极有干劲。因为都知道这是大杀器。 雷,是他们这些天讨论得最多的话题。 赵洞庭教会他们,自然不会再亲力亲为,练功之余,就带着李元秀、颖儿、乐舞在碙州岛上转悠。 不过他并不是观看风景,而是在画碙州岛的地形图。虽然有雷,但对付元军仍是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岛上人人都对他这个小皇帝充满信心,赵洞庭也知道自己肩负着所有人的希望。 百姓们已经分批逐渐送到雷州府去,就在雷州府渡口不远处安顿下来。 李元秀曾对此事有异议,但赵洞庭清楚,革离君哪怕是反了,也不会对这些百姓们动手,因为没有任何益处。 不过那些大臣们的家眷,还有皇室的皇亲国戚们,他就改变主意,不打算再让他们去碙州岛。 他们日后若是被革离君控制在手中,难免是个麻烦。 再者,杨淑妃她们自己也是一万个不愿意离开碙州岛,离开赵洞庭。 如此,皆大欢喜。 又过十多天,张世杰得到消息,张弘范、李恒两人已从福州出发,沿海路往碙州岛而来。 同时,元将阿里海牙也受命开始平定湖南、广西两地。 大规模的战争再次在这片饱受经霜的炎黄大地上蔓延开来。 元军好似要一鼓作气彻底灭掉南宋。 碙州岛上军民紧张备战。 但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却又横生枝节。 这日早朝,李元秀刚刚喊出有事启奏,签书枢密院事陆秀夫便越众而出,道:“皇上,臣有事启奏。” 赵洞庭这些日子跋山涉水,脸上难免有几分疲惫,低声道:“爱卿请说。” 陆秀夫脸色愤愤,“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我军的运宝船被贼人劫走。” “运宝船被贼人劫走?” 户部尚书陈江涵眼皮眨下去差点没能弹起来,“怎会如此?” 碙州岛数万百姓迁往雷州府,物品辎重自然是免不得用军船载运。但是,物品辎重被掠走事小,这运宝船被劫走事情可就大了。数万百姓到雷州府安顿,总得花钱,而这运宝船,就是运送金银珠宝的。 陈江涵是管钱的,听到这消息没晕过去已经算是不错。 赵洞庭脸色也是惊讶,随即问道:“可知是哪处贼人劫走的?” 碙州岛地处近海,在这片海域上,自然有海盗肆虐。 陆秀夫羞愧地摇摇头,“暂且不知。贼人掠船即走,我们的将士不熟海域,雾气又浓……跟丢了。” 百姓迁移的事,赵洞庭全权交给他负责,现在出现这种事情,他自认为有很大的责任。 但赵洞庭现在根本就没有想追究责任的事情。他很清楚,当务之急是查出是哪伙人下的手。 如果不制裁这伙人,以后敢来劫掠的海盗只会络绎不绝。 沉吟几声,赵洞庭道:“这伙贼人必须尽快伏法,诸卿可有妙计?” 当下众人议论开了。 有的说派人去江湖上探查,也有的说干脆率军横扫周边的所有海盗。但这些,都被赵洞庭否决。 派人探查需要的时间太长,可百姓转移事急,小朝廷等不起。 至于横扫周边海盗,那更是不妥。元军在福州蓄势待发,现在不宜和这些海盗大动干戈,损伤军士。 要知道,这些海盗的人数并不少。就碙州岛周围盘踞的,少则数百人,多则上千人的海盗团都有。 “皇上,咱们何不来个引蛇出洞?” 正当诸臣们苦恼的时候,已降为殿前司某班指挥使的苏泉荡突然出声说道。 赵洞庭脑子疲惫,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听到这话,眼睛倏的亮起来。 他看向苏泉荡,道:“继续说下去。” 苏泉荡弯腰拱手,接着道:“贼人掠走我军运宝船,尝得甜头,不可能就此罢手。我军只需再派运宝船出去,面上做得隐秘,暗地却故意走漏些许风声。贼人自然来犯。” 陆秀夫撵撵胡须,“那他们若识破这是我们的诱敌之计呢?” 苏泉荡笑道:“一次不成,便来两次,两次不成,便来三次。贼人贪婪,不可能永远忍得住的。” 赵洞庭暗暗点头,没想到这个苏泉荡心胸狭窄,脑子里主意倒是不少。 只是,这事却也还有漏洞。 赵洞庭道:“可贼人若见我们船队众多,定然不会冒险抢夺。我们派的兵少,又如何捉住他们?” 陆秀夫他们听到赵洞庭提出的这个问题,都看向苏泉荡去。 苏泉荡道:“无需抓住他们,只要派艘小船,安排数名高手,趁着夜色偷偷跟着他们,摸清他们的落足之地即可。到时候,再派将士暗袭,不仅仅可以将贼人一网打尽,还可以将此次损失的财宝给拿回来。” 众人都是眼睛放光,连连点头,连岳鹏看向苏泉荡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佩服。 在短短时间内能够将事情考虑得如此详细周密,这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到的。 赵洞庭当机立断,对苏泉荡道:“好,那朕便将这事交予你办。朝中高手,任你抽调!” 苏泉荡得到这立功的机会,面色大喜,连道:“臣定不负圣上所托!” 这天夜里,一艘载满金银的运宝船在几艘军船的护送下,再度从碙州岛“悄然”出发了。 苏泉荡为确保万无一失,将大高手李元秀都从赵洞庭手下借了去。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深夜时,有数十个黑衣人顺着绝壁悄然摸进了行宫之中。 赵洞庭正睡得香熟,只突然听得外面侍卫忽然叫喊:“有刺客!” 然后便是接连的数声惨叫。 他慌忙从床上蹿起。 细细一听,竟是连兵刃相击的声音都隐约听得真切。那些刺客离他的寝宫显然很近。 赵洞庭立刻意识到,这些刺客是冲着自己来的。 刚拉开门,便看到守护在寝宫院内的侍卫们正持着雁翎刀往院外跑去。 黑暗中,依稀可以见到有人正在厮杀。原来那些刺客竟然已杀到他寝宫门口。 “皇上!” 这时候,颖儿和乐舞两人也都从房间里面跑出来,看到赵洞庭,匆匆向他跑来。 赵洞庭看看院外的刺客,知晓侍卫们抵挡不住,又瞧瞧屋内,便是藏,也不知道藏在哪里好。这种时刻,心里也是有些焦急起来。他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并不是神。 颖儿、乐舞跑到他旁边,颖儿急道:“皇上,咱们快走!” 饶是经过上次刺杀事件,赵洞庭寝宫内外的侍卫已经增加到十多人,但是黑衣刺客人多势众,此时侍卫们仍是被压制到院内来,眼看就要招架不住。赵洞庭已经可以看到那些带着面巾的黑衣人攒动的人头。 乐舞娇嫩的脸蛋上也满是焦虑,这时眼珠子滴溜溜转动两圈,道:“快随我来。” 然后她便拉着赵洞庭往墙边跑去。颖儿连忙跟在后头。 到得墙边,乐舞轻轻松松踏上墙去。 颖儿轻功虽不如她,但也借力于旁边灯柱,跃上墙头。 可赵洞庭年纪太轻,只能望着两米高的院墙傻眼。 乐舞道:“皇上,快些爬上灯柱,我们拉你上来。” 赵洞庭闻言连忙爬到灯柱上,双手向着乐舞和颖儿递去。 两女拉着他的手往上扯,赵洞庭自己也踏墙借力。 但这个时候,身后却是响起轻喝声:“昏君哪里逃!” 然后便有两声尖锐的破空声响。 原来侍卫们竟然已经是在这短短时间内被全部击破。 赵洞庭闷哼一声,背上火辣辣的疼痛。好在,这个瞬间乐舞、颖儿两女也将他扯上墙头去。 三人顺势跳下。 赵洞庭滚落到地上,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被乐舞拽起来就跑。 沉沉夜色中,三人慌不择路狂奔。 身后不远,是不少越过墙头的黑衣人在向他们追赶。暗器的破空声接连响起。 庆幸的是这时是深夜,那些暗器没有打中三人,多数射在树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赵洞庭背后逐渐由疼转麻,但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根本无暇顾及,任由乐舞、颖儿拽着踉跄奔跑。 林子里的荆棘划破他们的衣服,刺破皮肤,如同火烧。 <script>app2(); 30.生死攸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快!快!” 乐舞嘴里不停地喊。 后面的怒骂、喝止声,三人充耳不闻。 人在生死危机时刻,总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这竟是让得后边黑衣人一时没能追赶上来。 但今夜似乎注定是赵洞庭的大劫。 耳畔忽然传来大浪拍岸声,前方忽然间空旷起来,竟是到了崖边。 三人匆匆在崖边止步。 赵洞庭探头往悬崖下看去,只见得礁石嶙峋。他们立足之地离海面足足有十多米高。 见到这般场景,赵洞庭不禁也是心如死灰,“没想到,还没和元军对上,竟然就得死在这里……” 前是死路,后有追兵。再这种情况下想要逃出生天,除非能插上翅膀才行。 乐舞在这时候却是左手放到嘴里,吹响起口哨来。 口哨声在海风中悠扬传荡出去。 后头的黑衣人追到,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为首之人身材挺拔,黑发垂在脑后随风飘荡。 他冷笑着对赵洞庭说道:“狗皇帝,现在看你还往哪里跑!” 赵洞庭攥着乐舞和颖儿的手,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杀朕?” 黑衣首领看清乐舞容貌,竟是瞬间失神。但转眼又恢复正常,道:“我们自然是替天行道之人。” 赵洞庭还要再说,却是猝不及防被乐舞扯着往悬崖下跳去,“啊……” 颖儿也跟着跳下。 有黑衣人连忙发出暗器,但终究是晚了些,暗器只是刺破夜空。 赵洞庭三人重重落到海水里。 那强劲的冲击力让得赵洞庭胸腹剧痛,转眼间便昏迷过去。 在昏迷前的瞬间,他好似看到有条金黄色的影子在海水中极速向着自己蹿来。 一行黑衣人匆匆跑到崖边。 其中有人问道:“咱们用不用下去瞧瞧?” 黑衣首领沉默半晌,竖起手道:“不用了,我们已经惊动侍卫,不宜久留。” 而后,这些黑衣人很快在夜色中消失,划船离开了碙州岛。 天色幽幽亮了。 赵洞庭醒转过来,费力睁开眼皮,只觉得无尽疲惫,却听得耳旁有女人啜泣声。 偏头看去,是乐舞那个小丫头。 自己躺在颖儿的双腿上,颖儿低着头打瞌睡,还未苏醒。 赵洞庭张开嘴,只觉得干渴难耐,咳嗽两声,问道:“乐舞,你哭……” 话没说完,却是瞥到乐舞旁边不远处那条金黄色的海蛇。 只是海蛇此时躺在地上,动也不动。 海蛇死了。 颖儿被赵洞庭的咳嗽声惊醒,睁开眼睛看到赵洞庭,又哭又笑,“皇上您醒了!您醒了!” 乐舞也瞧他一眼,随即却仍是低头哭泣,哭得很是伤心。 “对不起……” 赵洞庭喃喃地说。他记得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金黄色影子,知道海蛇的死肯定和自己有关系。 颖儿轻轻抹去赵洞庭脸上的泥沙,双眼也是泛红,“乐舞她……她将黄龙的龙胆喂给您吃了……” 赵洞庭道:“为什么?” 颖儿答道:“你背上中的暗器……有毒……” 说着也是忍不住轻轻哭泣起来。 赵洞庭沉默下去。 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竟然是酿成这样的苦果。原本禁宫完全可以从殿前司抽调人手过来守卫的,但自己自信有李元秀在侧,竟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增派守卫人手。如果侍卫足够,自己绝不会被逼迫跳海,乐舞的海蛇也不会死。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和苏泉荡有没有关系。 赵洞庭的心里忽地又提起来,若是这事和苏泉荡有关系,那李元秀怕也难再活着回来。 太阳出来了,从海平面上渐渐探出头来,波光淋漓。 赵洞庭背上虽疼,但不再麻木。他强撑着坐起,看着朝阳,道:“我们这是在哪里?” 颖儿轻轻摇头。 看周围,雾茫茫,根本看不到硇洲岛在哪。 乐舞哭得累了,默默走到海蛇旁边,抱着海蛇,肩膀不住颤动。到后来,沉沉睡去。 赵洞庭和颖儿看着,赵洞庭道:“我欠乐舞一条命。” 颖儿没有说话。 赵洞庭又道:“这条命,我这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他似在说给颖儿听,却实际上是说给自己听。 到南宋以来,他自问没有欠过谁,但乐舞这回舍黄龙救自己,这条命却是实实在在欠下了。 日头快要升到脑袋顶上的时候,乐舞才醒来。看着海蛇,忍不住又是哭泣。 这条海蛇是她和姐姐最亲密的伙伴,以前在海里救过她和姐姐的命。可她为救赵洞庭,却是亲手将海蛇的蛇胆剥取出来,谁也难以想象她幼小的心灵中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痛楚和愧疚。 哭着哭着,却是忽然有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乐舞抬起头来,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然后都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颖儿红着脸道:“我去找吃的。” “颖儿姐姐。” 乐舞却是叫住她,道:“我和姐姐来过这里,这是荒岛,没有吃的。” 颖儿看向虚弱的赵洞庭,“可皇上他……连野果都没有么?” 乐舞摇摇头。 三人复又沉默。 过阵子,乐舞轻声道:“我们吃小金的肉吧……” 赵洞庭连道:“不行,小金是你的伙伴。我们怎么能够吃它的肉?” 乐舞满脸悲戚,“小金是异兽,它的肉充满灵气,能够增长我们的内力。内力强了……我才能够为小金报仇。要是姐姐在这,她也会这么做的。” 赵洞庭心里痛楚,好像看到以前那个天真开朗的乐舞正在渐行渐远。 但是,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乐舞才好。 好阵子,赵洞庭才道:“小金的仇我会报,便是踏平这雷州武林,我也在所不惜!” 话到末尾,他的语气中已是带着浓浓的恨意。 那些黑衣人个个会武,武器杂乱,明显是武林中人。而那为首首领的话腔中,更是带着浓浓的雷州味。 他们肯定是雷州府的武林中人。 乐舞没再说话,从腰间抽出把小巧的匕首来,割海蛇的肉。但眼泪,却是止不住的从脸颊滑落。 她这一刀一刀,便好似是割在自己的心上。 赵洞庭走过去,握住乐舞的手,道:“我来吧!” 乐舞却只是摇头,坚定地将他手拨开。 赵洞庭只能叹息。 就这样,他们在荒岛上呆了足足五天的时间。饿了,吃蛇肉,渴了,喝溪水。 其实这座荒岛离碙州岛不过数里,但是以前赵洞庭背上创伤未愈,根本不可能游回碙州岛去。 小金真是异兽,五天过来,赵洞庭的伤势便已恢复如初。更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丹田处有股热气。 颖儿和乐舞都是练武之人,告诉他,这是内力修为登堂入室的表现。他已经初步拥有内气了。 小金的胆是凝聚它灵气最多的地方。 三人将小金的尸骨埋葬在荒岛深处,决定离开这里,回到碙州岛去。 赵洞庭看着巨大坟堆,心里默默地说:“小金,等我灭掉那些杂碎,在这里为你立庙……黄龙庙。” 这天海上无波。 乐舞在前面带路,三人往碙州岛游去。 赵洞庭上辈子会游泳,是以现在也会游。再有内力支持,根本不觉得费力。 过去数十分钟,他们终于游到碙州岛浅滩。 有许多的禁卫军在岛岸边巡逻,搜寻赵洞庭的尸体。 他出事的这几天以来,大臣悲恸,军心涣散。杨淑妃悲恸欲绝,下死命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现在碙州岛上的殿前司禁卫军已经被派出数千前往各岛搜寻。如果不是陆秀夫等人竭力阻拦,杨淑妃甚至要将全部的海盗、雷州武林人士都灭掉,和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瞧见赵洞庭三人,禁卫军纷纷围上去,“你们是什么人?” 也不怪他们不认识赵洞庭,实在是他们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 赵洞庭道:“朕乃赵昰,快些带朕去见太后。” 禁卫军们大惊,虽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真是皇上,但也连忙带着他们三个匆匆往行宫而去。 <script>app2(); 31.王者归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直到杨淑妃寝宫外。 杨淑妃门外侍卫自然是认识赵洞庭的,瞧见赵洞庭,连忙跪倒在地:“叩见皇上!” 他们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希望。这些天来,赵洞庭着实已经将这些侍卫们折服,不论是黄龙出海,还是地雷,都让赵洞庭在军中享有极高的威望。 可以说,现在碙州岛上到处都流传着他的传说。 禁卫军们见到这些侍卫跪下,也连忙跪下。 而后有个机灵的侍卫窜起来,连忙向着寝宫内跑去,边跑边喊道:“太后,太后,皇上回来了!” 不过数秒,杨淑妃寝宫的门猛地打开,然后便是两道身影匆匆往外跑来。正是杨淑妃和杨仪洞。 杨淑妃跑到门口,看到满身湿淋淋的赵洞庭,直接扑过来将他紧紧搂住,“昰儿,我的昰儿……” 孩儿是她的心头肉。 杨仪洞在旁边看着赵洞庭没事,激动得满脸通红。 赵洞庭任由杨淑妃抱着,轻声道:“孩儿让娘亲担心了……” 杨淑妃只是哭。 过去好久,她才将赵洞庭松开。 赵洞庭虽然知道杨淑妃只是将自己当成赵昰,但心里依旧感动,伸手抹去杨淑妃眼角的泪水,柔声说道:“娘亲,随我去议政殿吧,孩儿有些事情想要和诸位大臣们商议。” 小金的死,时时刻刻折磨着他的心。让他恨不得立刻就将那些黑衣人给揪出来。 杨淑妃紧紧拽着赵洞庭的手,生怕他再消失在自己眼前,轻轻点头。 杨仪洞对旁边的侍卫们说道:“速速去将诸位大臣请到议政殿去。” 侍卫们领命而去,那些带着赵洞庭来到行宫的禁卫军也离去。 赵洞庭一行人前往议政殿。 乐舞的脸色呆呆的,水灵灵的大眼睛上没有几丝神采。这几日,她常常这样。 到议政殿不久,便陆续有大臣匆匆赶到。 这些个大臣见到赵洞庭真的无碍,都是激动不已,甚至有人嚎啕大哭。刚刚听到侍卫传报,他们还有些不敢相信。 等数十分钟,朝臣们便已到齐,有不少人在下面哭泣。 “别哭了!” 见到他们哭,赵洞庭莫名有些烦躁,冷声喝道。 群臣们愕然,那些还在哭的大臣连忙用衣袖擦拭眼泪。 赵洞庭用手狠狠地揉自己的眉头,问道:“可查出来是什么人袭击朕的寝宫没有?” 苏刘义、杨仪洞两人走到殿中,都跪倒在地,“请皇上赐死!” 赵洞庭心里叹息,知道他们这么说,肯定是没有查到了。 不过他也明白,这件事不能怪他们两个。苏刘义和杨仪洞都曾说过要增加人手守护禁宫,是赵洞庭自己以不得耽误军士操练为由,否决了他们的提议。 想到此处,赵洞庭摆摆手道:“你们起来吧,此事不怪你们。” 苏刘义、杨仪洞两个人却仍是不敢起来。当然,这也是因为心中有愧。 赵洞庭微微皱眉,道:“朕让你们起来便起来,在这跪着能查到是何人行刺朕吗?” 虽然明明知道这不是苏刘义、杨仪洞两个人的错,但想到小金的死,他的心里仍是压抑不住的火气。 两人不敢再跪,连忙告罪起身。 赵洞庭不再理他们两个,看向殿内的苏泉荡,问道:“苏将军,运宝船之事进展如何了?” 苏泉荡出列道:“回皇上,我们的高手已经追寻到贼人藏身地点,现在正在查探他们虚实,相信不用多久便可以归来。” 赵洞庭沉声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李公公他们还未回来咯?” 苏泉荡心里微惊,不知道皇上的话里为什么竟然带着点杀气,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是。” 赵洞庭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现在,他对苏泉荡的怀疑极大。 但没有证据,他也不能断定。 这接连的两件事情,让得赵洞庭也是极为心烦意乱。 见着大臣们在下面不说话,他冷冷道:“增派人手护卫禁宫,将搜寻朕的禁卫都召回来。散朝吧!” 说着他便走下龙榻,往议政殿外走去。 杨淑妃也起身,忙在后头跟着。 颖儿、乐舞在殿外等候,见得赵洞庭出来,一行人便往他的寝宫走去。 到得寝宫里,杨淑妃又陪着赵洞庭许久,这才离开。 她刚走,颖儿便问:“皇上,查出来是谁行刺您了吗?” 她知道赵洞庭匆匆在议政殿内召集群臣,肯定是问这事。 赵洞庭叹息着摇头,“没有。他们的功夫都极好,根本不会留下什么线索。” “我让我未来姐夫去查。” 始终沉默的乐舞忽然在旁边开口。 小金的死,她是最悲伤的。 “不行!” 赵洞庭道:“你姐夫是武林中人,他去查可能走漏风声。而且,可能还会为他带去麻烦。” 乐舞忽地发火,“那小金的仇怎么办?” 说完便又哭起来。 颖儿本想说她不得对皇上无礼,见她哭泣,也只能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 赵洞庭愧疚道:“乐舞,给我些时间,小金的仇我必给它报,可好?” 乐舞哭泣半晌,最终才轻轻点头。 她不是无理取闹的人,知道赵洞庭刚刚说得对。之所以发火,实在是这些天的情绪积压在心里,不发不快。 她到底年纪小,又不是在宫中长大,当情绪抑制不住时,自然不会管赵洞庭是谁。 假若是颖儿,那哪怕是有再大的火气,也是绝不敢冲赵洞庭撒的。 时间很快又过去十多天。 黑衣人刺客的事情还是没有任何进展,那些人功夫很高,来无影去无踪,真的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赵洞庭也开始明白,功夫在古代真的有很大的作用。 他练功更为勤快起来。 这日夜里,李元秀他们终于回来,顾不得休息,赶到赵洞庭的寝宫求见。 赵洞庭自然是连忙起来,宣他们进来觐见。 同时他对苏泉荡的怀疑也淡去几分,看来,这应该只是巧合。李元秀不是苏泉荡故意调走。 不等李元秀他们跪下,赵洞庭便摆手问道:“调查得如何了?” 李元秀还并不知道赵洞庭被刺的事,带着些喜色,道:“皇上,老奴等已经将贼人的情况打探清楚。” 赵洞庭道:“快些说与朕听。” 李元秀顿了顿,说道:“劫掠宝船的共有六股贼人,都是游荡在这雷州湾附近颇具势力的海盗。他们每家都有派出人手,被劫掠的财宝也被他们分去不少。只是……还有大部分财宝他们却纹丝未动,也不知道是为何。老奴等怕打草惊蛇,不敢再继续探查下去,这才赶回来,请皇上责罚。” 赵洞庭哪里会责罚他们? 这话只当是没听见,又问道:“那这几股海贼的势力你们也打探清楚了?” 李元秀点点头,“少则五百,多则八百。” 赵洞庭微微沉吟,“人数不少啊……加起来岂不是得有数千人……” 他心里也是无奈,世道沉沦,战火焚天,这些人不来参军,去做海盗,也是正常。 乱世之年,总是难免盗匪横行。 李元秀试探着问道:“皇上,咱们要不要点齐兵马去将他们歼灭?” “不。” 赵洞庭道:“那大部分财宝未动,说不定他们背后还有人存在。且先不急着去剿灭他们。” “嘶……” 李元秀听到这话,倒吸口凉气,道:“莫不是革离君在幕后主使?” 赵洞庭顿时也是愣住。 但随即他又摇头,“应该不会,革离君坐拥雷州,应该不至于将这点财富放在心上。” 说着,他身子稍稍探向前,对李元秀说道:“公公且再安排两个信得过又机灵的人,继续去那些海盗那里盯着。朕就不信,若是他们背后有人,还能迟迟不来取这些财宝。” 李元秀轻轻应是。 <script>app2(); 32.勇士何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在此时,雷州府的某处地方。 有数名海盗头目正站在一个满头白发,却极为精神,双目隐现精芒的老人面前。 “前辈,我们接连掠得朝廷两艘运宝船,是不是将金银都送过来?” 老人背对海盗头目们站着,没有回头,摆手道:“不急,不急。等元军来攻碙州岛,宋军彻底败亡或逃逸时,你们再将财宝送过来也不迟。现在送来,若被宋军发现,难免很是麻烦。” “前辈英明!” 诸海盗头目连连恭维,看起来,他们在这老人面前,倒像是学生似的,乖巧得很。 老人却被他们的恭维浑不在意,又摆摆手:“若是无事,你们便回去吧!没事不要来我这里。” 海盗头目们连连点头,接连退出屋去。 老人喃喃自语,“我慕容家走到现在,靠的就是谨慎。这般道理,岂是你们这些蠢货能够明白的……” …… 时间又过去数日。 陆秀夫派数艘军船,近千禁卫护送运宝船,终于是将财宝送到雷州。 其实,那两船财宝他们也没有太过在意。对比从临安带出来的财宝,那些根本算不得什么。 除去李元秀安排两个高手继续盯着海盗外,赵洞庭也没有再派人去调查这事。 他没管过钱,但也知道现在碙州岛上的金银珠宝有多少,所以同样不是特别在意。相对这事,他对那些黑衣刺客的事显然要上心许多。 只是接连派出几拨人去打探,甚至买通江湖上贩卖消息的人,都没能得到任何线索。 那些黑衣刺客好像在雷州府凭空消失了。 这也让得赵洞庭暗暗怀疑,是不是真是革离君知州府内的人做的。他有这种能耐。 不过渐渐,赵洞庭也没有太多心思来追查这件事情。因为,元军离碙州岛越来越近了。 张弘范、李恒两人率军真是冲着碙州岛来的,而且是直奔于此。 赵洞庭没得办法,只能将全部身心都放在备战上。每次看到沉默的,不再复以前欢声笑语的乐舞,他心里总是涌起浓浓的歉疚。乐舞乐舞,她本该是个如蝴蝶般翩翩起舞的快乐少女,可现在,根本看不到她再露出笑容了。 最后一批瓷罐也终于送到碙州岛,比赵洞庭定的期限还要早两天。 碙州岛上的气氛空前紧张起来,两万军士日夜操练,喊声沸天。兵器坊内工匠、步军忙碌不停。 最新入伍的军士们则多是被派去做些后勤的活。 赵洞庭这几日都在爬山查勘地形,嫌爬山太累,突发奇想,用宋朝已有的有色琉璃锤炼出无色琉璃,打磨出十余副望远镜。 这些望远镜被他赏给各军统帅,直让得那些统帅是啧啧称奇,好不欢喜,恨不得睡觉都抱着。 张世杰说:“有此利器,我军将于千里之外洞察元贼秋毫之变。” 千里之外自然是夸张,但看几千米却着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于他们而言,已经是不可想象。 七月刚到,广西境内潭州率先燃起战火,阿里海牙率军进攻民间义军周隆、贺十二等人。 碙州岛上朝野震动。 这件事让得碙州岛上气氛愈发紧张起来,好似浓浓乌云时刻压在顶上。 各司各部更是连连督促,加紧备战。 兵器作坊内,地雷越造越多。 张弘范、李恒的军队也离碙州岛越来越近,几乎每天都有新的线报赶到。 陆秀夫带着侥幸请命到雷州府要求革离君派兵增援碙州岛,却闹个怒气冲冲地回来。 革离君竟然以防范元军这样的虚伪借口,拒绝了他。 众人这便知晓革离君心已不在大宋,对他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赵洞庭早有预料,倒也不觉得意外。只是开始安排侍卫步军们在碙州岛上埋雷。 这件事,他是亲历亲为地呆在旁边指挥。 若说行军打仗,赵洞庭自然并不是特别在行,但有苏刘义、张世杰、岳鹏这些人,还有朝中的诸多文武大臣在,大家依着赵洞庭所画的地形图细细研究,也将元军可能选择的登岛地点、进攻方向推测出来。 让赵洞庭颇为意外的是,苏泉荡竟然真是个战术行家。他每每发言,见解独到,让人叹服。 看来当初海盗那件事他出谋划策,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真有本事。 便是岳鹏,在商议时也不禁连连向苏泉荡投去震撼目光。 陆秀夫、张世杰他们这些大臣也毫不吝啬,对他好生赞赏,让得苏泉荡是喜不自胜。 苏刘义也是颇为得瑟,每当有人夸赞苏泉荡时,他便轻拈着胡须微笑。 到得七月中旬,张弘范、李恒大军离碙州岛已是不远,在广南东路潮州暂作驻扎。 从这里到碙州岛只有半个月左右的海程。 可恨的是,雷州知州革离君对此竟仍是不闻不问。 碙州岛上众人对他唾骂不已。 赵洞庭却懒得骂,只是派人送密信给在惠州境内的文天祥,但信里写的什么,谁也不知道。 七月底。 张弘范、李恒两人领军已到雷州境内,就在雷州沿海驻扎休整,准备发动进攻。 但即便如此,革离君竟然仍是不管不顾。有小道消息称,他好像还私下去见过元军主帅张弘范。 这让得赵洞庭心里也是微紧,担心革离君在这个时候降元。那样碙州岛将面临更大压力。 只是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不高。 革离君在这个时候降元,难免会被当成炮灰派来攻打碙州岛,以革离君的为人,应该会选择与之周旋。 八月来临,三万颗雷才终于全部被埋好。 拉雷、踏雷、绊雷、母子雷等等各种各样的榨干赵洞庭脑汁的雷,密布在碙州岛各处。 碙州岛上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要凝固起来。 这日,赵洞庭亲率两万余禁军在碙州岛崖畔举行誓师大会。 他穿着皇袍站在山崖的最高处,就是当初他跳下去的地方,下面,是绵延无尽的宋朝将士。 一杆杆笔直的枪戟折射着日光,显得是那般的锋利。 颖儿、乐舞还有杨淑妃等人都站在赵洞庭身侧。近前是南宋朝廷的文臣们,武将则都在列中。 海风刮过,将一面面各色镶龙军旗吹得呼呼作响。 赵洞庭凝精会神看过半晌,突然高高举起手中长剑,朗声喝道:“我大宋将士何在?” “在!” “在!” “在!” 极为洪亮的呐喊声以赵洞庭为中心,一圈一圈的往山下荡漾开去,震耳欲聋。 无数枪戟高高举起,似要将这天都捅破。无数军旗照耀挥舞,似要将这地都掀开。 赵洞庭的长剑未落,呐喊声便不见停歇。 足足过去数分钟,他才将长剑猛地放下。呐喊声也戛然而止。 但不过数秒,赵洞庭又再次将长剑举起来,喝道:“我大宋勇士何在?” “在!” “在!” “在!” 呐喊声也再度彻响起来。 “勇士们怕死乎?” “不怕!” “不怕!” “勇士们怕元贼乎?” “不灭元贼,与海同眠!” “不灭元贼,与海同眠!” …… 最后这声呐喊,更是持续足足有近两分钟之久。 南宋将士们的战意被激发到顶点。 赵洞庭手持利剑,站在崖边,看着茫茫大海,在这时刻,一颗心终于彻底融入大宋。 再看着眼前绵延的将士们,他告诉自己,你不再是以前的赵洞庭,而是这南宋的皇帝。 他彻底与前世诀别,决定忘记前世所有恩怨情仇。 誓师大会就此结束。 紧随其后,两万余禁军便分别被部署开去。 除去数千被安排在各处爆雷,其余的全部都被暂时部署在山腰处行宫。 赵洞庭回到议政殿内,和满朝文臣武将们做最后的战斗部署。 元军,就要来了。 <script>app2(); 33.黑云压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有漫山地雷作为陷阱,但是,光有陷阱没有诱饵也是不行的。 连动物知道前面是陷阱,都不会傻傻去踩。 赵洞庭坐在龙榻上,问道:“元贼匆匆攻到,势必会试探我军,诸位爱卿……谁敢去吸引元军?” 古代人打仗也是有很多学问的,并不是到战场上就傻乎乎的往前冲。赵洞庭没想过那些元军会傻乎乎地往山上行宫里冲。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辛辛苦苦地跋山涉水到处勘察地形。 他说这话时声音有些沉重,因为这必然是个极为凶险的任务。元军势大,冲出去很可能回不来。 群臣们也都知道,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十余秒后,岳鹏越众而出,道:“皇上,末将愿往!誓死吸引元军到葫芦沟!” 葫芦沟是碙州岛上一处地面,那里是个峡谷。谷内遍布数尺高的荒草,两边都是巍峨高山。 经过众人的探讨,葫芦沟是最适合埋雷的地方之一。是以,葫芦沟内埋雷无数。 赵洞庭看着岳鹏,心里满是不舍。这满朝文武,他最中意的就是岳鹏了。 但他知道,眼下对于岳鹏来说也是个机会。他虽是侍卫步军公事,但并无功绩,难免遭人诟病。 这个险,岳鹏必须得冒。 正要说话,苏泉荡竟也站出身来,说道:“皇上,末将也愿往!引一路军马吸引元军前往黄龙岭。” 黄龙岭是赵洞庭将碙州岛升为翔龙县后新命名的地名,就在当初发现小金的海滩附近。黄龙岭不高,但碎石遍布,且又有葱郁的树木用于隐蔽。赵洞庭派人在那里埋下无数的拉雷,只要元军到,那些地雷估计能够让整个黄龙岭都在霎时间地动山摇。 “好!” 赵洞庭快步走到岳鹏和苏泉荡面前,“只待灭得元军,朕给你们二人记首功!”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他知道,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岳鹏有勇,苏泉荡有谋,两人未必会死。 随即,赵洞庭便吩咐开了。 “岳鹏、苏泉荡听命!” “末将在!” “朕给你们每人精兵五千,且战且退,势必要将元军引到葫芦沟、黄龙岭!” “末将领命!” “张世杰、东河里听命!” “臣在!末将在!” “你二人率军四千镇守行宫!不得让元军踏进行宫半步!” “臣、末将领命!” 他们两人是主管殿前司正副公事,张世杰经验丰富,东河里擅长守城,算是最佳拍档。 “张世杰听命!” “臣在!” “你居中指挥,统帅全军!” 张世杰听到这话却是愣了,“那皇上您呢?” 赵洞庭道:“朕不擅打仗,在旁观望即可。” 张世杰心里赞叹几分,点头应是。他自然不知道,赵洞庭心里还有其他的打算。 岳鹏、苏泉荡两个人未必能够吸引到元军,但自己这个皇帝,却绝对能让张弘范见兔撒鹰。 其余的枝末细节,赵洞庭也没有再做吩咐,这就让众臣众将门下去准备。 他是人,不是神,不可能将整个碙州岛两万余将士都如臂指使地调动起来。他能做的,也就是将大概的战争思路部署下去。至于到时候元军攻来,何时进,何时退,何时拉雷,何时死战,那除去张世杰的居中指挥外,还得是统帅们临机应变。 赵洞庭作为君王,总不可能亲自去拉雷,他也没法同时操控这么多雷。 君指挥帅,帅指挥将,将指挥卒。莫说古代,便是在现代战争中,也同样是如此。 哪怕是料事如神的诸葛亮,他也得依靠下面的将领。 宋朝孱弱,赵洞庭愿意给这些将领们锻炼的机会。若是战败,那也最多是个死,他能来宋朝,这条命等于就是捡的,这些天来,他已然做好心理准备。 其后几夜,碙州岛上众人都没有睡得太安稳,似乎,连空气中都漂浮着浓浓的肃杀气息。 赵洞庭将己方的战争策略反反复复的推敲思索,没再发现什么遗漏。 他已经竭尽全力。若这样还是战败,那只能说是天意。 碙州岛上百姓早已全部撤走,剩下的文官武将家眷们,全部都聚集在行宫内。 这日夜深,碙州岛最高峰处突然有熊熊火焰燃烧起来。 元军终于来了。 这篝火是瞭望台的信号。 一时间,苍凉的号角声在碙州岛的各处响起。 赵洞庭门外的侍卫惊呼:“皇上,篝火燃起来了!” 赵洞庭蹭的从床上蹿起,听着号角声,披着衣服便往外面跑去。 李元秀慌忙跟上。 这些天担心元军派遣高手偷袭,他都是睡在赵洞庭屋里。 跑到崖边。 赵洞庭用望远镜一瞧,只见得夜色中密密麻麻的元军战船声势浩荡,乘风破浪正向着碙州岛涌来。 南宋小朝廷的存亡时刻,到了。 许多人从行宫内跑出来,在崖边往海上观望。只是夜色浓浓,没得望远镜,他们却是瞧不清楚。 赵洞庭兀自站在最前面,脸色凝重,没有说话。 看元军战船,得有数百艘之多,显然是倾巢来袭。 以前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赵洞庭只是脑子里想想,并不觉得有多震撼。现在亲眼所见,才发现原来数万人的军队真的能够让人心生惧怕。那浩浩荡荡的气势,便如乌云滚滚荡荡而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赵洞庭握着望远镜,盯着元军的战船,动也不动。 不多时杨淑妃也过来,心疼自己的儿子,又忙回去接过来大氅给赵洞庭披上。 不到两刻钟,元军战船就在碙州岛沿岸停下。他们的战船排列有致,显然训练有素。 但是他们却并没有立刻进攻。 元军居中帅船甲板上,侍卫林立,正有两个男子安坐对饮。 左侧那人长须及胸,浓眉大眼,长相不凡,威严极盛。正是元军主帅张弘范。 和他对坐的那人身材臃肿,脸色白净,但双眼中精光隐现,乃是副帅李恒。 大战在即,两人却是从容淡定,有说有笑。 他们两个都不能算是真正的元朝人,是以平常在朝里的关系也极为不错。 元皇帝忽必烈是出名的用人不疑,是以,也不计较派遣这对私下朋友分别为正副主帅。 对此,元朝廷中有很多外族的将领以及南宋降将,对忽必烈是相当感激涕零的。张弘范、李恒两人便是。 张弘范抬手指向碙州岛,对李恒道:“李恒兄以为,我们能在多长时间内攻下这碙州岛?” 李恒笑道:“南宋小儿皇帝身边不过区区两万军马,纵是顽抗,也不能抵挡我军超过两日。” 张弘范轻轻哦了声,饶有兴致道:“那我军该当如何布置?” “呵呵。” 李恒端起酒杯,道:“弘范兄这是在考究我啊,想必心中已有良策……围城必阙?” 说着他也指向碙州岛,“宋军的战船都在那侧,你却选择在这侧登岛,不去将他们最后的希望都给抹杀掉,想来是让那些宋朝君臣们心中还留下些希望。只待我们发起进攻,他们抵挡不住,必会选择登船逃逸。到时候,我们依仗海船之快捷,轻易便能追上去,让宋朝君臣尽皆丧生鱼腹。” “知我者,李恒兄啊……” 张弘范啧啧感叹,举杯和李恒碰杯,却是又道:“不过,我可不打算给他们登船的机会。” “哦?” 李恒微微诧异。 张弘范饶有得意道:“我军水陆两路,只需登岛将士在南宋君臣逃亡时牵制住他们的尾巴,战船再从这里迂回过去,两面夹击。李恒兄以为,宋军还会有登船的可能性吗?” 李恒拱手,“弘范兄神机妙算,李恒自愧不如啊……” 两人就这般边饮酒边谈军事,竟好似全然不将南宋的军队放在心上。 南宋军队极怕元军的同时,这也导致元朝上下对南宋军队的蔑视。 直到天蒙蒙亮,元军都还没有进攻。张弘范、李恒这两个主帅,更是回船舱睡觉去了。 崖畔,仍是站满南宋朝廷的大臣、贵族们。 元军旗帜,在朦胧的晨光中飘摇。 <script>app2(); 34.叛将劝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也还没有回去歇息。 见得天色都已经亮起来,元军还不进攻,张世杰在旁边问道:“皇上,元军这是何意?” 他其实心里还是有几分推测的,故意这么问,也是有些考究考究赵洞庭的意思。 赵洞庭轻轻笑道:“以逸待劳,想要威慑我军,让我军将士无法休息而已。等到我们的将士疲乏,他们再行进攻,到时候事半功倍。” 张世杰听得这话,心里不住赞叹皇上真是天资聪颖。 而后,他却又道:“那我军该当如何处置?” 赵洞庭发觉张世杰是在试探自己,笑问道:“张大人以为该如何处置?” 张世杰微微愕然,没想到皇上会反问自己,但他到底是南宋名将,心中早有主意,道:“元军以逸待劳,我军自然是该静观其变。只是……皇上,您觉得元军会何时进攻?” 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的确拿捏不准。 赵洞庭放下望远镜,道:“走罢,回去歇息,让将士们也都歇息。他们愿意何时进攻,就何时进攻。” “啊?” 张世杰傻眼,“那元军攻来怎么办?” 赵洞庭指指这碙州大地,道:“这里到处都被我们埋着雷,朕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碙州岛到处都埋着雷,哪怕宋朝将士呆在行宫不动,元军想要攻上山也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个时代可没有探雷器,元军也不会排雷,赵洞庭心里有这个底气。 说完,他也不等张世杰在说话,便直接往寝宫走去。 站在崖畔的大臣、贵族们见赵洞庭离开,也缓缓散去。 张世杰召来各军统帅们,让他们吩咐将士好好歇息,然后也回去睡觉。 如此过去两天,碙州岛上的气氛竟然不再那么凝重。将士们看着元军迟迟不动,都已经有些习惯元军的浩荡阵势了。 有些老兵油子知晓此战过后可能不能活,更是大鱼大肉,好不快活。 赵洞庭也不管,只要这些将士不犯军规,便任由他们快活。 这日丑时,张弘范、李恒两人又在帅船上对坐。不过身前还站着许多身穿甲胄的将领。 天色黑得浓郁,即便是就在碙州岛岸不远,他们瞧碙州岛也瞧不真切。 李恒问道:“弘范兄,可是打算进攻了?” 从这两天张弘范总是让将士们好些休息,他就看出来张弘范不会拖延太久。载着他们此行从福州直达雷州,粮草不丰,也根本没有足够的本钱耗得太久。 “嗯。” 张弘范轻轻放下酒杯,眼眸微微睁开,轻喝道:“众将听令!” 他自认为此时宋朝军队肯定已经疲乏不堪。 站在他们前面的元朝将领们纷纷单膝跪下,齐声答道:“末将在!” 这些将领中,有蒙古族将领,也有外族将领,但更多的还是南宋降将。张弘范、李恒两人特意带这些降将来,是因为他们熟悉南宋的情况。 眼神从那些降将们的脸上扫过,张弘范道:“哪位将军愿意去劝降南宋小皇帝?” 南宋降将们看到他刚刚的眼神,知道这件差事肯定得落在自己头上。不过,这的确是个捞军工的好机会。 登时就有四个降将拱手道:“末将请命!” 张弘范轻轻点头,眼神最终放在一个魁梧将领的身上,道:“范将军,此行便由你去罢!” 这魁梧将领名为范文虎,在投降元朝以前,乃是南宋禁军的副都指挥使。 说着,张弘范从怀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劝降信,向范文虎递去。 范文虎连忙起身上前接过,并道:“末将定当完成主帅任务!” 张弘范摆摆手,“嗯,去罢!” 他的官威极浓,即便是这轻微的动作,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范文虎抱拳离开。 然后,他带着两个兵卒,手持火把,划船往碙州岛上去。 两个兵卒嘴里不住呼喊:“我们乃是元朝使者,求见南宋皇帝!” 帅船上,李恒问张弘范道:“弘范兄,你猜南宋皇帝竟然不离开碙州,是不是早已抱着投降的心思?” 张弘范轻拈胡须,笑道:“这并不重要。若他投降,我们省去兵戈之苦,若他不降,见到我军使者,张世杰那些人也会猜想得到我们准备进攻,以他们那点胆色,便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也得颤上两颤。南宋朝廷,必当在我们兄弟两个的手下败亡。” 说完,他便对身前将领们说道:“尔等下去备战,若是宋皇帝不降,前军、中军寅时一到,立刻攻岛,务必直捣宋帝行宫!后军整备,若是宋帝逃逸,立刻绕到岛屿后方,烧毁他们的船只。” “领命!” 众将领命,匆匆各自回去船队。 张弘范选择寅时进攻这也是有学问的,寅时是凌晨三点,正是人最为疲乏,想要睡觉的时候。 李恒稍作沉吟,佩服道:“一耗、一吓,宋军身心疲惫,败局已定,仁兄大才啊!” 张弘范脸上也不禁是微有得意。若是被别人夸赞,他或许不在乎,但李恒可也是元朝有名的大将,不比他张弘范要差多少,他的夸赞含金量可不低。 而这个时候,范文虎也已经到得岛上。 一队巡逻的南宋禁卫军瞬间将他们围拢起来。 范文虎昂首挺胸,说道:“我乃元朝使者,来劝降你们皇帝的,快些带我去见。” 虽然他自己以前也是南宋将领,但却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些南宋军士。他很清楚他们有多么的孱弱。 只是他自然怎么也想不到,碙州岛上这些天经历这么多事,将士们也不再是以前那样的心思。赵洞庭的坚韧不拔的战意感染到他们,让得他们心里也早已燃起熊熊火焰。 当即,这队禁卫的小队长就喝道:“元朝使者又怎么样?到得碙州岛,是虎你也得给我趴着!” “放肆!” 范文虎怒不可遏。 但那小队长却懒得理他,对手下士卒吩咐道:“将他们押起来,带去面见皇上。” 士卒们的长枪立刻就对准了范文虎和他旁边的那两个小卒。 范文虎是武夫出身,身手不俗,大怒之下就想要动手,但是想起张弘范的命令,却又只得忍着。 他知道,就算自己干掉这些南宋禁卫,回去也只有挨罚的份。张弘范治军严格,向来都不讲什么情面的。 再者他是降将,心里就更害怕张弘范拿自己立威了。 “哼!” 想到此处,范文虎重重哼了声,任由禁卫用枪押着往山上行宫走去。 他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宋帝不降,等到大军进攻,定要把这碙州岛上的将士都赶尽杀绝。 就这样,一队禁卫押着范文虎三人,避过埋雷区,到了赵洞庭的寝宫外。 侍卫进去禀报。 赵洞庭很快走出来,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范文虎,道:“你是谁?” 范文虎不卑不亢道:“元将范文虎!” 这个时候,李元秀也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范文虎立刻露出怒容来,“范文虎你个叛将!竟然敢来!” 范文虎嗤笑道:“我乃元朝使臣,来劝降尔等,为何不敢来?” 他以前在临安为官,和李元秀自然是认识的。 李元秀愤愤道:“你有何面目来见皇上?” 范文虎道:“你们南宋君主昏庸,佞臣当道,我投元是明哲保身,要说没有面目,也该是你们这些昏君佞臣没有面目见我才是。” 李元秀更是怒不可遏,还要再说,但是却被赵洞庭止住。 赵洞庭见范文虎口口声声都是你们南宋,对南宋的孱弱嗤之以鼻,知道这个降将心思都已经在元朝,心里微微冷笑,说道:“既然你是来劝降的,那就得有个劝的样子。你且说说,你打算怎么说服朕弃械投降?” 范文虎满脸自信指向大海,冷笑道:“我朝雄军在此,你若不详,只有死路一条。” 赵洞庭道:“那我若是降呢?” 李元秀在旁边大急。 范文虎更为得意,“你若是降,兴许我朝皇帝还能许你做个安乐王爷。” “安乐王爷?” 赵洞庭笑笑,“貌似也还挺不错的。” 不过紧接着他却豁然变脸,脸色彻底阴沉下去,喝道:“来人,将这不忠不义的叛将拉下去,斩首示众!” 旁边禁卫的长枪立刻叉到范文虎的脖子上。 范文虎被架住,有些发懵,随即勃然怒道:“你敢杀我?” <script>app2(); 35.碙州首战(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敢?” 赵洞庭冷冷道:“你本为宋将,投降元朝乃是不忠。奉命劝降,对旧主、同僚出言不逊,乃是不义。像你这样不忠不义的人,人人得而诛之,朕怎不敢杀你?” 范文虎见赵洞庭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杀气凛然,心里也不禁有些害怕,张张嘴,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难道连规矩都不顾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视死如归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叛宋投元。现在只想以这个理由保住自己的小命。 赵洞庭只是嗤笑,“抱歉,朕不懂这些规矩。你可以去阎王那告我。” 说完便向那些禁卫打了个眼色。 禁卫们会意,几杆长枪瞬间戳进范文虎的后背,架在脖子上的那两杆更是将他的脖子都给划开大半。 鲜血喷涌。 可惜范文虎满身武艺,竟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魂归了地府。 他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南宋皇帝敢杀自己,只想着该怎么好好在南宋那些旧同僚面前好好耀武扬威,让他们看看,虽然他以前官位不高,但现在,也是需要他们仰望的存在。 现在,这些愿望自然只能跟着他烟消云散了。 两个元军小卒跪在旁边看到范文虎被杀,吓得脸色大变,簌簌发抖。 赵洞庭看着范文虎血淋淋的尸体也是有些犯恶心,他毕竟没怎么见过这样的血腥场面。强行将心里的不适压下去,他对两个元军小卒说道:“你们带着他的头颅回去,告诉张弘范,再派这样的降将来,朕来一个杀一个。” 说完他便拂袖又回寝宫里去了。 范文虎的头颅被禁卫割下来,元军小卒哆哆嗦嗦地捧着,被禁卫们又押下山去。不过他们能够逃得性命,已经是万分侥幸了。 很快,两人又划船回到元军船队中,然后直奔张弘范帅船而去。现在三军未动,各船之间都连着桥板。 张弘范看着他们两捧着范文虎的头颅回来,和李恒两人都是大惊,对望一眼,俱是觉得不敢置信。 张弘范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是约定俗成的规矩。他真没想过范文虎完完整整的去,只会剩个头颅回来。战端未开就先折损大将,这可不是好兆头。 两个小卒哆哆嗦嗦、老老实实答道:“范将军带着我俩刚刚见到宋朝皇帝,没说几句,宋朝皇帝就下令将范将军给斩了,他还说……” 张弘范已是大怒,“狂妄小儿!他还说什么?” 小卒低着脑袋答道:“他说主帅您若再派降将去劝降,他便见一个杀一个。” “好好,好哇……” 张弘范怒得咬牙切齿,“我倒是小瞧你们这些人的胆量和决心了!” 李恒突然在旁边轻声道:“弘范兄,制怒啊……” 张弘范微微怔住,然后脸上的怒色竟然是极快隐去。他坐回到椅子上,稍微感激地看了眼李恒,对两个小卒摆摆手,“行了,你们下去罢!” “制怒”两字,对一军主帅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两个小卒叩头就走。 张弘范看着他们离开帅船,对李恒道:“多谢李恒贤弟提醒,若不是你,老哥怕是都要忍不住立刻挥军杀上山去了。那个宋朝皇帝竟然连使臣都斩,实在是对老哥我莫大的侮辱啊……” 李恒闻言淡淡一笑,举杯道:“弘范兄何不这样想?南宋君臣不顾规矩匆忙斩杀范文虎,定是害怕军心大乱,这足以说明他们现在已是惊弓之鸟。失个范文虎,却得知南宋军心大乱的情况,也不是亏本的事。” 他虽然也不是蒙古族人,但向来瞧不起范文虎等这些南宋降将,是以他对范文虎的死根本没有任何痛心,就好像死只蚂蚁一般。 别看他李恒笑起来像弥勒佛似的,但实际上可是个心狠手辣,在元朝朝廷都颇有名气的笑面虎。 张弘范听他这样说,想想也是,脸色真正的彻底缓和下来。 而这时,离着寅时也已近了。 这边赵洞庭回到寝宫里,也是睡不着,翻来覆去,突然惊想,“元军要来进攻了!” 他想着,张弘范早不派人来劝降,现在派来,定有用意。 他刚刚果断斩杀范文虎,也的确有防范军心不稳的心思。再者,也是想威慑张弘范,免得他再派人来劝降。同时,还有威慑南宋大臣的意思。赵洞庭心里明白,哪怕自己最近威望极高,朝廷中也肯定还有不少人抱有投降的心思。 从床上缓缓站起身来,他走到门外,对门旁侍卫说道:“去通知张世杰大人,做好战斗准备。” “是!” 侍卫们领命下去。 在黑漆漆的夜色中,南宋将士们肯快都行动起来。这两天元军睡得好,他们同样也吃得好、睡得香。 寅时刚到(3点),只听得元军战船上号角声铺天盖地般响起。 要发起进攻了! 赵洞庭抱着望远镜又往崖畔跑去。 李元秀、颖儿、乐舞,还有数十名武艺不俗的侍卫紧紧跟在他的旁侧。 到得崖边,只见到元军战船继续向着碙州岛挺近。不过数分钟,便到岸边,数百艘船沿岸列开。 每艘海船上都有极宽极长的板桥从里面探出来,然后搭在碙州岛岸上。 紧接着,号角声忽然转为如雷鼓声。一响接着一响的鼓声好似要将这夜空都震破。 无数背负箭囊,手持长枪的女真族士卒率先从战船内冲向碙州岛上,踏得板桥吱呀作响。 自战船上还有小船放下来,将一批批战马输送上岸。 元朝军队驳杂,皇帝忽必烈知人善用,纳得无数贤臣名将。其中军队组成大概分为蒙古族本族军、灭金后招降的女真族军、汉军,以及后面陆续投降的南宋军。张弘范是汉族,但是是在金国境内被降的,他的手下有不少女真族将士,而且倍受他的信任和喜爱。 是以,这些女真族将士在他指挥的军队中向来都是担任前锋。 不过十余分钟,便有上万名女真族将士在碙州岛岸登陆,并且离开阵势,蓄势待发。 紧随其后,又是中军。这些多是金国境内的汉人军队组成,声威虽不及女真军队,但也不弱。 忽必烈兵锋极盛,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初具雏形。 又过去些许时间,前锋军、中军足足接近四万人登上碙州岛,在海滩上列阵,密密麻麻,火把涌动。 赵洞庭手持望远镜在崖畔看着,勉强能够看得清楚。 张世杰在他旁边,也拿着望远镜,说道:“皇上,看来元军这是想要一鼓作气攻上来啊!” 赵洞庭轻轻点头。 张世杰面上露出微微笑容来,“看来他们的粮草并不丰足。” 赵洞庭又是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他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心里震撼,原来古代打仗人山人海,这么唬人。 饶是他高高站在崖畔,也能感觉到元军军队那弄弄的肃杀之气。 而在元军帅船上,张弘范、李恒和那些蒙古族监军们自然是看不到碙州岛上情况的,但他们个个脸上都带着轻松的笑容,显然对碙州岛志在必得。 有将领来报,“主帅,我军已准备妥当!” “好!” 张弘范挥斥方遒,“击鼓进攻!” 元军的擂鼓手得到号令,鼓声立刻由缓转急,轰隆隆如雷雨夜连绵不绝的雷声。 几乎同时,碙州岛上宋军的鼓声也是震响起来。 “冲啊!” 元军女真族前锋军以马军为前阵、步军殿后,呼喊声震天,就要向着行宫杀去。 而这时,在他们的左右两侧,各自有一股南宋军队冲杀过来。 夜色浓郁,元军看不到宋军的布置,可岳鹏他们个个都有望远镜,却是隐约瞧得清楚元军的动向的。 元军登岛时那么多火把招摇,他们就已经带着军士在旁边不远处埋伏起来了。 不过元军将领们倒也不慌,知晓宋军不是傻乎乎瞪眼看着己方的军队冲上行宫,呼啸起来,各自带着人马就朝岳鹏、苏泉荡的军队迎去。 元军出名的能征善战,士卒勇敢,也只是片刻慌乱,很快便镇定下来。 在他们的眼中,南宋的军队,那就是小绵羊。 <script>app2(); 36.碙州首战(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军喊声沸天,很快厮杀起来。 元军匆匆攻岛,自然是轻装上阵,不可能携带非常规武器。南宋军又有地雷作为底子,没有制造任何的防御工事,是以两军都是直接冲锋,血淋淋的兵刃见红。 崖畔,赵洞庭看着元军火把涌动,喃喃自语,“冲杀了……” 他心里自然还是有些紧张的。 张世杰这时候已不在旁边,到山腰处去指挥全局去了。 崖畔上的人看着下面的火把,听着海风中挟带上来的喊杀声,谁都没有说话。 这种震撼的场面,总是能让人心生凝重。 元军帅船上,张弘范、李恒两人却是对饮笑谈。他们都是战场老将,已经习惯这样的场面。 不断有传讯兵过来汇报战场情况,两人恍若未闻。 战场上。 岳鹏踏马持枪,冲杀在大军的最前面,他怒目圆睁,嘴里大声呼喝:“元贼受死!” 以前他只是个小卒,宋军又是连连避战,逢战必逃,连战场都没怎么上过。如今他却是先锋大将,得遇圣君,只觉得浑身血脉喷张,对周围元军小卒不管不顾,直奔那些元军统帅而去。 冲到一元军千夫长近前,岳鹏一招灵蛇探头,枪头直取这千夫长喉咙。 他乃是名将岳飞后裔,虽不是嫡系,但也将岳家枪法练得滚瓜烂熟,如臂指使。 元军千夫长连忙用手中大刀招架。 只听得“当”的脆响,元军千夫长只觉得双手传来巨力,不禁骇然,连座下高头大马都后退两步。 岳家枪法是岳飞所创,不及很多武林功夫那般精妙,却是最为适合战场厮杀。 元军千夫长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而这时,岳鹏的枪已经又是朝他头颅刺来。 他出招势大力沉,如同雷霆。 “宋军怎会有这般骁勇的大将!” 元军千夫长仓促挥刀架住,竟是双臂微微发麻,更是骇然起来。 岳鹏枪被架住,脸色不变,瞬间变招,由刺为削。 元军千夫长慌忙低头,但头上铜盔却是被银枪扫落在地。 他登时心怯无比,勒转马头便想奔逃。但方等他勒马,岳鹏银枪已是直直刺穿他的心口。 战场厮杀,生死只在瞬息,心生怯意往往离死不远。 “杀!” 岳鹏将元军千夫长挑落马下,振臂高呼。 南宋禁卫们见到主将如此厉害,都是呐喊,军心大振。以前只见过己方将领或败或逃,实在很少见过这样将元军将领给干脆利落挑下马去的。 一时间,饶是元军悍勇,竟也被南宋禁军冲垮前排阵势。 这便是悍将的用处。将怂兵怂,将勇,则兵勇。 如此战到天色微亮。 两军仍是厮杀不止,喊声连天。 地面上躺着无数的宋、元两军尸首,杂乱横陈。 只是岳鹏、苏泉荡两人虽然骁勇,南宋将士也是军心振奋,但到底人数远远不及元军,这时已经露出颓势来。 他们两人竭力集合兵马,周围军士数量也不过三千。而元军浩浩荡荡,根本难以看到边际。 元军帅船上,张弘范、李恒两人还在对饮,只是脸上显得更是成竹在胸。 崖上,赵洞庭挺风而立。 有侍卫匆匆来报,“皇上,张大人问是否鸣金!” 击鼓进军,鸣金收兵。这是古代打仗时的传令方法。 赵洞庭点点头,“鸣金!” 他虽是个门外汉,但也看得出来岳鹏他们被包围得越来越紧,若是再不收兵,他们怕就冲不出来了。 元军中军已经摆出弓阵,只等得岳鹏和苏泉荡彻底被围,两军不再混战,立刻就会有漫天箭雨向他们落去。 张弘范看向硇洲岛岸,轻声道:“宋军两万余人,这里怕是只有半数吧?” 他的眼力竟是极准。 李恒笑道:“宋帝君臣怕死,不敢倾巢而出也是应当。” 两人又是碰杯,不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眼看着这两股宋军就要支撑不住了,只待他们被灭,那山上的宋军也只有被步步蚕食的份。 胜利的天平,似乎越来越向着元军倾斜。 就在这时,宋军山上终于响起连片钲(一种铜质乐器)声。 岳鹏、苏泉荡眼神各是一凛,大喝道:“随我冲杀!” 旁边举着大旗的将领连忙摇旗。 终于鸣金了。 岳鹏、苏泉荡这时候心里其实也重重松了口气,再不鸣金,他们真的要撑不住了。 不过元军将领们也不是傻的,见到宋军鸣金,立刻振臂高呼:“杀!” 他们只以为宋军必定心生怯意,这个时候正是一鼓作气将他们彻底灭掉的最佳时机。 他们自然想不到,这只是宋军的诱敌之计。 宋军将士们都知道硇洲岛上到处埋着雷,压根不惊慌,只是跟着岳鹏、苏泉荡向外猛冲。甚至他们的战斗力有再次回涨之势,因为他们都想看看元军发现中计时会是什么场景。 如此又过去数十分钟,岳鹏、苏泉荡两人竟是率军硬生生先后冲出元军包围圈去。 元军弓箭手摆好架势许久,却连放箭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身后,只有成群的元军在追击。到嘴的鸭子都飞了,他们气得不行,哪里舍得让岳鹏、苏泉荡就这么跑掉? 而且最可恨的是,经历刚刚这连番厮杀,他们的损失比宋军还要大。 以前和南宋打仗以来,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元军的将领都觉得不能忍,这时候主帅没有鸣金下令,他们自然是追击不停。 那边,传讯兵跑到张弘范帅船上报告战局,连张弘范都不禁是微怒,“怎的这般无用?” 他也没想到己方数万人竟然还被会那两股宋军给冲出去。 李恒微微沉吟,说道:“看来小皇帝旁边的这些禁卫还真不是那些厢军可比的。” 不过他也没太放在心上,不论在谁看来,南宋君臣都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也没谁觉得岳鹏、苏泉荡逃跑有诈,因为他们真是到撑不住的时候才逃离的,看起来实非得以。 再者说,便是有诈,他们也不用怕。五万元军对两万宋军,他们又是常胜之师,不可能会败。 于是,张弘范和李恒继续坦然坐着,全然没有鸣金收兵的打算。 赵洞庭在崖畔看着苏泉荡、岳鹏领军离葫芦口、黄龙岭越来越近,心里有些激动,连呼吸都渐渐急促。 胜负的关键时刻就要到了。 忽地,他喊道:“杨将军,率两千军士随我下山!” 杨仪洞和杨淑妃这时也在崖边,听到赵洞庭这么说,微微愣住,“皇上您要下山?冲杀?” 杨淑妃忙说:“昰儿,不得莽撞!” 赵洞庭哭笑不得地摇头道:“不是,我是佯装下山逃跑,吸引元军来攻而已。” 他也不是傻的,虽然没打过仗,但元军不烧毁宋朝船只,这摆明是给宋军故意留条后路做圈套。这根本就不能说是阴谋,已经算是阳谋了,因为宋军若败,他们只有上船,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杨仪洞听赵洞庭这么说,瞬间反应过来,连忙下去集合兵马。 只是杨淑妃还不放心,说道:“昰儿,此时下去是不是太危险了?” 她实在不愿意看到赵洞庭再遭遇任何危险。 赵洞庭心里也没底,但嘴里还是说道:“无妨,有李公公在侧,孩儿定然无恙。” 这时,颖儿在旁边忽然说道:“皇上,要不让奴婢扮做您的模样,去诱导元军吧!” 赵洞庭果断摇头,“不行!你身形样貌和朕的区别太大,元军有可能看出端倪,到时候反而坏事。” “我去!” 乐舞猛地走到赵洞庭面前,“我的身高和你差不多,穿上你的衣服,元军定然看不出来。” 赵洞庭愣住。 颖儿则是说道:“那我假扮太后娘娘,随乐舞下山。” 赵洞庭心中感动,但却更是不愿让两女前往,只道:“朕不同意,朕必须亲自……” 话还没有说完,他身前的乐舞竟是突然动手,一记掌刀砍在了赵洞庭的后脖子上。 赵洞庭瞪圆眼睛,怔怔看着乐舞,晕倒在地。 他虽然练武有些时日,但一来没和人交过手,二来也没有防备,自然躲不过乐舞的偷袭。 <script>app2(); 37.碙州首战(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多时,行宫中便有两千余军士匆匆往山下行去。 这么大的阵仗,自然是被元军帅船上的张弘范等人瞧个清楚。 张弘范重重将酒杯顿在桌上,激动道:“宋皇逃逸了!命令后军出发烧船拦截。” 元军帅船上鼓点如雨。 极快,便有数十艘海船匆匆往硇洲岛的另一侧开去。这些海船两旁都装有许多水车似的轮桨,速度极快。 李恒微笑道:“我军胜局已定了。” 宋帝逃跑,更让他们觉得宋军已无依仗。 那头苏泉荡和岳鹏也迟早得被追上,只有全军覆没的份。 时间缓缓流逝。 等赵洞庭幽幽醒转过来,人还在崖上。他低头瞧瞧,身上盖着件大氅,是那边户部尚书陈江涵的。颖儿、乐舞已不见人影,杨淑妃穿着颖儿的衣服。 赵洞庭轻轻叹息了声,“她们下山去了?” 旁边李元秀轻声应是。 赵洞庭爬起身来,用望远镜往山下瞧去,虽然他晕倒的时间不长,但这个时候乐雾、颖儿已经随着大军往山下去了。 再看海上,元军数十艘海船正拨浪疾行。张弘范帅船旁边只剩下寥寥几艘战船。 山脚下,岳鹏、苏泉荡率军还在逃窜,渐渐将元军吸引往黄龙岭和葫芦沟。 赵洞庭轻声呢喃,“终于倾巢而出了,享受我为你们准备的地雷盛宴吧……” 随即他的眼睛又紧紧盯向乐舞和杨仪洞那支军队,并对旁边的侍卫吩咐道:“你下去吩咐杨将军,只待元贼到达北岸,立刻让他率军后退,同样将元贼引去葫芦口,和岳将军汇于一处。另外,务必将颖儿和乐舞给安全送上山来!” 旁边侍卫连忙应是,然后往下面杨仪洞的部队跑去。 过阵子,赵洞庭又道:“去告诉张大人,让将士们做好准备,只待雷声响起,便冲下山去,雷声停时冲杀,务必将来犯元军赶尽杀绝!” 禁卫还有近万人马未动,屯于张世杰帅营周围。 “是!” 又有个侍卫领命匆忙离开。 赵洞庭站在崖畔纵观全局,不再言语。 终于,碙州岛北岸率先火起。 南宋数十艘搁浅在海滩处的战船被元军后军用火油点燃,霎时间大火滔天,浓烟滚滚。 张弘范看着浓烟直冲云霄,握拳道:“大事成矣!” 旁边元朝的监军们都是面泛微笑,李恒也露出弥勒佛似的笑容。 杨仪洞得到侍卫的传令,按着赵洞庭的意思,连忙往葫芦口“逃窜”而去。 在路上,他又派遣一队侍卫,要他们将颖儿、乐舞送回山上去。他知道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都是皇上的心头肉。 没曾想,乐舞却是不愿,喊道:“我要杀贼!” 杨仪洞哭笑不得,可不敢对乐舞不客气,只能求助的眼神看向颖儿。 颖儿微笑着,对乐舞说道:“丫头,你穿着龙袍,怎么杀贼?只会成为活靶子的。” 乐舞这才想起这茬来,撇撇嘴,只能作罢。 她又不傻,当然知道穿着龙袍会成为元贼的众矢之的。 杨仪洞对颖儿投去赞赏眼神,连忙让侍卫护送她们两个立刻上山。 等她们刚走,他便又率军往葫芦口而去。这个时候,北岸的元军已经在陆续登岸。 又过去数十分钟。 杨仪洞赶到葫芦口,正巧和被元军“追”进葫芦口的岳鹏遭遇。 “岳将军!” 杨仪洞驱马到岳鹏旁边。 岳鹏惊讶道:“杨将军怎的来了?” 杨仪洞答道:“皇上让我吸引北岸元军,来和你汇合。” “好!” 岳鹏道:“我等这次必将元贼全军覆没。” 说完两人也不再说,跃马扬鞭,率军匆匆往葫芦口内赶去。后头元军离得近些的,已不过数百米。 苏泉荡那边,离黄龙岭也是不远。 元军帅船上张弘范等人得知这种局面,更是觉得宋军败局已定。 有个蒙古族监军说道:“还说宋朝的什么张世杰是个能征善战的将领,原来就这点本事。” 旁边有人立刻道:“都是宋军鼓吹而已,除去襄阳之战的那位,宋军名将屈指可数。” 张弘范、李恒两人闻言也不禁是微微点头。 如果宋军的防御策略真是张世杰定的,那只能说,张世杰真是浪得虚名。他的策略,完全是自寻死路。 可想到此处,张弘范的心里却陡然生出些不详的预感来。 南宋张世杰就算浪得虚名,也绝不至于如此草包才是。 莫非有诈? 可现在占尽先机,他却舍不得鸣金收兵。便是想要鸣金,旁边的李恒和那些监军怕也不会同意。 脸色微微沉吟下来,张世杰心里暗道:“且看看战局如何变化再说……” “轰隆隆……” 他正想着,只突然听得巨响。 碙州岛上忽然灰尘涌起,山石滚滚,巨响不断,似乎连整座岛都在微微摇晃。 张弘范脸色瞬间大变,“宋军有诈!” 他当然知道这种动静绝不可能是己方将士弄出来的,情急之下连声音都破音了,“快鸣金收兵!” 旁边蒙古族监军们的微笑僵在脸上,李恒震撼望着碙州岛。 相比他们,在崖畔的赵洞庭等人明显兴奋不已。 赵洞庭看着元军追进葫芦口,就知道大势已成。他在葫芦口内、两旁崖壁上都装了无数的拉雷。 这些拉雷足足有数千个之多,来再多的元军也吃得下。 听到元军帅船处仓促响起的鸣金声,赵洞庭等人脸上的笑容就更为畅快了。 张弘范反应虽快,但他太过异想天开了。 这军,不是他想收回去,便能收得回去的。 话说元军前锋军大将石抹明安和后军大将李和睦也在葫芦口汇聚。两人眼瞧葫芦口地形,连忙勒住马头,止住军士。 葫芦口乃是谷地,逢谷不入,这是每个将领都知道的常识。石抹明安和李和睦都是元军大将,自然不会连这都不懂。 立在谷口,身形高大,手持狼牙棒的石抹明安问旁边偏将道:“此地地形极好埋伏,你说宋军会不会是故意诱导我军来此?” 他乃是金朝降将,素来以天生神力闻名,是元朝收纳的降将中出名的高手。 偏将听他发问,大道:“将军,主帅说宋军不过两万余人,我们此时已见得上万,他们纵是在崖上埋伏,也最多不过数千人。我女真儿郎们骁勇善战,又有后将军李和睦率军在此,共同攻进去,哪怕宋军真的埋伏于此,我们也可以将他们杀得屁滚尿流。” 石抹明安轻轻点头,“你说的有些道理。” 说罢,他猛然将手中狼牙棒高高举起,大喝道:“女真儿郎们,随本将军冲杀进去!” 然后双腿猛夹胯下坐骑,率先向着谷内冲去。 旁侧李和睦见到石抹明安大军开动,也不再迟疑,也是高呼:“将士们,随我冲杀!” 两股人马便如同两股洪流般向着葫芦口内冲去,马蹄阵阵,尘土飞扬。 冲进葫芦口,见到宋军的后排将士还在前方,他们更是卖力,“将宋军赶尽杀绝!” 然而,就在他们全军三万余人浩浩荡荡都冲进葫芦口时,却只听得两旁崖壁轰隆声响。 石抹明安抬头一瞧,脸色微变。 之间两侧崖壁上碎石滚滚,无数的石头炸开,往下滚落而来。 “果真有埋伏!” 石抹明安强自压下心头惊慌,再度大喊:“儿郎们!杀!” 他手中狼牙棒挥舞得密不透风,接连将滚落到头顶的石头砸开。 但那些女真士卒可没有他这么好的本事,登时惨叫连连,无数人被石头砸得血肉模糊。 战马受惊,元军阵形大乱。 李和睦乃是南宋降将,麾下兵马还不如女真士卒,更是损失惨重,哀嚎连天。 他勒住马头,就要退走。但马蹄才刚刚抬起,身下却是响起轰隆声。 李和睦连带着他旁边的几个近卫都被尘土覆盖,而后抛飞出去,浑身焦黑,顿时毙命。 他所率的后军见到主帅阵亡,将旗倒下,更是慌乱。 紧接着,地雷爆炸声便如雨夜春雷般不断炸响起来。 不计其数的元军被炸得血肉模糊。 石抹明安当真骁勇,仍是率军往前冲锋。 但是,才冲不到数十米。他的脚下也突然是有爆炸声响。 石抹明安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就被掀飞出去,倒在地上,嘴角汩汩淌出鲜血。 他后面的那些女真骑兵勒不住受惊的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马从主帅身上踩踏过去。 一路尘土过去,石抹明安连尸体都瞧不着了。 这位在史上都留有名号的元朝大将,竟是因为赵洞庭的到来,而被改变命运,横死葫芦口。 元军两位大将接连阵亡,士卒损失无数,那些心生怯意的军士便都向谷外跑去。 但刚跑到谷口,无数地面炸开,又是将他们一个个都炸飞出去。 到处都是雷。 直到这个时候,元军帅船上的鸣金声才传过来。 仅剩的将领们有心想要率军冲杀出去,但是根本已经号令不住。只能满脸绝望地看着一个个士卒被炸死,无奈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元军三万人马互相践踏,因此折损的人甚至不必滚石砸死、地雷炸死的人要少。 有将领通红着双眼仰头痛呼:“我军完矣!” 然后眼睁睁看着滚石在自己眼前越变越大,整颗头颅被砸得粉碎。 短短时间内,葫芦口内元军已是碎尸遍地,很少有人还能留个囫囵尸首。 赵洞庭站在崖畔,受着气氛感染,不禁举剑高呼,“杀!” 无数南宋老臣在旁热泪盈眶。 现在的大宋,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宋军帅营处,数千兵马俯冲下山。 而苏泉荡、杨仪洞两人冲出葫芦口后听得地雷声便勒马止军,命令后军做前军,只待往回冲杀。 只是,黄龙岭那边,元军却是还未冲上黄龙岭。 他们听得帅船鸣金,竟是匆匆停住,不再追击。 元军军纪严明,出名的令行禁止。再者,葫芦口那边的地雷声也是让他们心生忌惮。 苏泉荡看此情形,不禁微急。 “随我往回冲杀!” 他调转马头,将背后弓箭取到手上,又往回向着元军冲杀过去。 <script>app2(); 38.碙州首战(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禁卫军们虽然疲惫,但听得雷响阵阵,也是振奋。忙随着苏泉荡掉头往元军冲杀而去。 元军听得鸣金,则是慌忙撤军。 于是,刚刚还是元军在追,宋军在逃,在眨眼间,双方角色就发生了对换。 苏泉荡率军杀到元军尾侧,枪舞如龙,奋力斩杀。 他心知想要再把元军引上黄龙岭已是不太可能了,他只想尽可能拖延住元军,等主帅派人来援。 元军首尾不能相援,将领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后军被逐渐蚕食,心里那是憋屈万分。 他们两万人,竟是被南宋区区三千军士咬着尾巴打。 只是,金鸣声不断传来,主帅催促退军,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自是不知道,其实在帅船上,张弘范比他们更要无奈,更要憋气,更要生气。 因为,葫芦口内震响连天,却迟迟不见元军大部队奔逃出来。 张弘范在船上得知这个消息,就知道冲进葫芦口的将士怕是难以再活着出来了。要是能冲出来,不至于等到现在。 只是他实在是想不通,宋军是如何弄出来的这么大的响动。 “鸣金!鸣金!” 张弘范越想越是恼怒,甚至有些气急败坏起来,不断呼喝。 他想要派兵去救,可此时身边却无兵可用,这让他憋屈无比。刚刚还胜券在握,转眼却是遭逢大变,更让他怒不可遏,一口气压在心口,只恨不得将眼前所有人都杀死泄愤才好。 此时此刻,他才发觉原来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 之前的所有,显然都是宋军的诡计。亏他以为,他们正在将宋军渐渐逼入绝路。 还在黄龙岭的元军听到金鸣声更为急促,不禁更是焦急。 如此过去十余分钟,葫芦口那边炸响声才渐渐停歇。 岳鹏、杨仪洞立在阵前,听到爆炸声停止下来,立时举起武器高声喝道:“将士们!杀呀!” 数千人马瞬间卷起无数灰尘,如黄龙般向着葫芦口内又冲杀进去。 待得他们刚刚出现在葫芦口里,崖壁两侧负责拉雷的侍卫、禁卫们也都纷纷冲杀下来。 在地雷余波中侥幸逃得生天的元军士卒们更是心如死灰,看不到丝毫胜利的希望了。 有不少人直接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投降。任由那些将领们如何呼喝,也没有丝毫作用。 死的死、伤的伤,现在仅剩不到数千残军,又被宋军包围,还有什么好打的? 在古代,投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谁也不想枉自白白送掉性命。 岳鹏、杨仪洞率军冲杀进来后,也不管那些跪在地上的降卒,对着那些兀自顽抗的元军就是一通砍瓜切菜。 一方战意昂然,一方士气全无,其结果可想而知。 不过半个时辰,在场便只剩下数千跪倒在地的元军降卒。 南宋将士们呐喊连天,激动不已。 岳鹏手下将士已经糜战数个小时,其后,杨仪洞让他留在葫芦口收拾战场,自己率军又往黄龙岭赶去。 这个时候,黄龙岭元、宋双方还在血战之中。 苏泉荡率军死死咬住元军尾巴,拖延将近四十分钟,从行宫冲下来的援军终于赶到。 这些都是生力军,见到葫芦口大捷,士气也是极盛。他们从战场左侧插入,直捣元军腹部。 元军想要逃到海上,奈何追得太深,这个时候离着海边尚且都还有不近距离。 行宫禁军的加入,更是让得他们的形势如同雪上加霜。 海上金鸣声兀自在响,但元军却是想撤都撤不掉了。 坐镇军前的大将完颜章看到中军都被咬住,知道怕是执意撤退也得损失惨重,咬咬牙,索性不再管那金鸣声,振臂呼道:“众将士随我往回冲杀!” 将旗飘舞,一众元军又向往回杀去。 但是还没冲多远,完颜章却是发现自己有些想当然了。 他率前军往回冲,可如惊弓之鸟一般的中军、后军还在仓惶后退。光是这些后退的军士就将他们的去路牢牢拦住了,根本连宋军的边都挨不住。 眼看着宋军如虎,以极快的速度将己方的将士吞食掉,完颜章只觉得回天乏力。 虽然他所率军士逾两万人,但都经过数个小时的拼杀,已是疲乏不堪,又军心大乱。现在根本不是宋军的对手。 重重的将手中长枪扔在地上,完颜章叹道:“我军败了,投降罢!” 他不是蒙古族人,对元朝廷并不至于到死忠的地步。 旁边的蒙古族监军立时喝骂:“完颜章,你竟敢投降?” 说着他抽刀便砍向完颜章而去。 完颜章心有防备,侧身躲过,从旁边侍卫手中夺过长枪,扭身就是一枪。 这枪直接将那不会武艺的监军胸膛洞穿。 完颜章高声喝道:“大势已去,我等若不投降,难道等着被宋军杀死吗?” 他是主将,听到连他都这么说,本来就心生惶惶的元军们更是没有丁点儿战意了。况且,这些军士里面本来就有不少是完颜章的旧部。 忽必烈重用外族人,虽然军威极盛,但也不得不说有不少的隐患。 完颜章旁边的亲信们率先扔下手中武器。 然后这情形便如骨诺牌似的,一圈一圈在元军中荡开,无数的元军都选择了弃械投降。 有些不愿降的元朝死忠,因为不忿周围人的行径,甚至被自己人给斩杀当场。 苏泉荡浑身浴血,身上数处受创,但还在军中厮杀,杀着杀着,突然察觉,眼前的元军竟然都跪下了。 这只差没让他热泪盈眶,举枪长啸起来。 他没能将元军吸引到黄龙岭上,但所幸,还是将他们全部给留下来了。 他没有辜负皇上的期望。 等杨仪洞匆匆赶到的时候,仗已经打完了,南宋军士们正在收拾地上降军的武器。 元军降卒被聚拢到一起,团团包围着,竟是还有上万人马。 杨仪洞见状大喜,连忙差遣手下传令兵道:“速速去将捷报禀告太后和皇上。” 葫芦口、黄龙岭接连大捷,此战尘埃落定,宋军可谓大获全胜。 其实,不用他报,赵洞庭已经在崖畔用望远镜瞧得清清楚楚。可以说,刚刚大战的情形,他都看在眼里。 见到黄龙岭元军投降,赵洞庭放下望远镜,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来,对周边大臣们道:“元贼降了。” 这些个大臣们之前听到雷响,但却看不清山下情况,心里本是有些惴惴不安,此时听得这话,不禁都是狂喜。随即,无数的恭维声便向着赵洞庭扑面而来。 赵洞庭坦然受之。 颖儿在他旁边轻轻微笑。 过去几分钟,赵洞庭才挥手道:“走,咱们下去瞧瞧咱们的将士们!” 说着他不由分说牵起旁边颖儿和乐舞的手,便往山下走去。 两女分别易装成他和杨淑妃下山吸引元军,虽然没出什么危险,但也让他心中极为感动。 被他牵着,两女都是有些娇羞,俏脸微红。 众大臣们连忙跟上。 海上,元军帅船鸣金声还在不断传来。 张弘范脸色苍白,坐在船上,甚至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传讯兵回来通报战场情况了,通常这种情况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元军全军覆没。 可是,己方五万雄军,宋军不过两万人马,怎么可能会被全军覆没? 张弘范实在不敢相信,心中还存着侥幸,是以迟迟不愿退去,只让士卒不断鸣金催促。 他喃喃告诉自己,肯定是追击太深,是以手下将士这才还没能撤出来。 此时,这名威震天下的元军大将脸上,再也看不到丝毫的自信。 <script>app2(); 39.首战落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赵洞庭一群人到达黄龙岭,苏泉荡正躺在草丛里歇息,任由士卒替他包扎。 杨仪洞在指挥将士收拢阵亡将士尸首。 战争是残酷的,黄龙岭血战,宋军阵亡人数也并不少。 眼前,血流成河,浮尸遍野,浓浓的血腥味简直直冲云霄。 赵洞庭之前在崖畔上瞧着倒也没什么,此时亲临战场,只觉得阵阵血腥味扑鼻,让他直欲呕吐。满地的尸首也让他心里惶惶。 他以前从没见过这样的惨状。这根本不是电影上的那些镜头可以还原的,太过血腥,太过凄惨。 见到他到来,宋军将士尽皆肃然而立,山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现在对这小皇帝可谓心悦诚服。他神机妙算,竟然真以两万军士大败五万元军,这在以前,他们是连想都不敢想的。莫说两万,便是十万宋军,也未必是五万元军敌手。 赵洞庭一力主战,发明神雷,设计元军,这一切的一切,在将士们看来都是天人之举。 而且要知道,元军的主帅可是号称常胜将军的张弘范。 一时间,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在黄龙岭下响彻起来,经久不息。 直到赵洞庭站到山丘上,高高举起手中长剑,呼喊声才逐渐停歇。其实不是他想站到山丘上去,而是身高太矮,不站到山丘上,他就算举起长剑,也没多少人瞧得见他。 远处,降将完颜章见到宋朝小皇帝竟然有如此威望,吃惊之余,不禁也是大感困惑。 他自然不知道,宋军的这场胜利,并非是出自张世杰等人之手,而是这个在他们眼中还不过是个小屁孩的小皇帝。 这刹那,完颜章突然觉得,元朝想要覆灭岌岌可危的宋朝,或许并非那么容易。 赵洞庭等众将士高呼止住,朗声道:“我大宋的勇士们,你们辛苦了!” 将士们又举起手中长枪高呼。 赵洞庭见到此情此景,也不禁意气风发,再度高声道:“众将士,随朕去会一会元军主帅!” 这个时候元军鸣金声仍在传荡,赵洞庭虽然知道想要活捉海上的张弘范不太可能,但也想去恶心恶心他。 众将士齐声大喝,举阵押着元军降卒们,向着海边行去。 赵洞庭骑在马上走在最前面,被颖儿半搂着,头枕着颖儿的酥胸,摇摇晃晃,好不悠哉,好不快活。 颖儿俏脸晕红,只感觉酥胸酥麻不止,皇上的脑袋有些不老实,但这么多人在侧,她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强忍着。到海边的时候,她的俏脸已然晕红得能滴出水来。 乐舞瞧见,问道:“颖儿姐姐,你这么热么?” 颖儿嘤咛一声,羞不可抑,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洞庭得意洋洋,看到元军帅船,高声喊道:“张帅妙计安天下,赔了战船又折兵。” 这句话是从三国中借鉴过来的,当年周瑜就是被诸葛亮用这话给气死。 宋朝臣民将士们听到赵洞庭这话,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即都高声跟着大喊,“张帅妙计安天下,赔了战船又折兵。” 乐舞也不禁莞尔。 这是她自从小金死后,第一次露出笑容。 赵洞庭恰巧捕捉到,嘴角也悄然勾起几抹微笑。 众将士们喊过几句,又都是畅怀大笑起来。 这时候张弘范的帅船已经调头了,他在看到宋军出现在岸边的时候就知道大势已去,元军断无幸存可能,怕宋军追击,连忙调头就走。 可是,宋朝将士们的呐喊声还是传到他的耳朵里。 “啊……” 张弘范再也按捺不住愤怒,拔剑砍开身前的桌子,双眼通红,“气煞我也……” 也幸亏是他身上没有伤,要像周瑜那样有箭伤,估计也得气得伤口崩裂而死。 李恒这笑面佛在旁边也是脸色阴沉,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张弘范。 五万元军全军覆没,他心里在想,就这般回去,可如何向皇帝交代? 但他们身侧此时只剩数百亲军,根本无法翻盘,只能连连催促着快些划船。 岸上宋朝众人见到元军帅船一溜烟的离去,更是开怀不已。 众将士心里想着,原来元军也不过如此。 但苏刘义却是没有笑,他微微皱着眉头,问赵洞庭道:“皇上,咱们不追击张弘范么?” 他以前在张弘范的手下吃过亏,知道这个常胜将军的厉害。 赵洞庭闻言却是摆手,轻笑道:“若是杀了张弘范,何人替我们去整顿那数万民兵?” 张弘范当初率十五万大军进军福州,再沿海岸线到达雷州,虽然没有将全部军马都带过来,但光是运送粮草,还有各种后勤民兵都足足有数万之巨。这些人现在都还驻扎在雷州边缘,他们虽然战斗力低下,但要是知道元军全部覆没,哗变起来,数万民兵变成数万强盗,那也是麻烦。 放张弘范回去,就大概不会有这种麻烦。他肯定在驻地还留有兵马,能镇住这些民兵。 苏刘义闻言沉默半晌,道:“那……张弘范再率兵来犯可如何是好?” 赵洞庭道:“他战船尽失,就算能将那数万民兵组成武装,又能怎样?” 苏刘义瞧瞧海边的元军战船,不禁是露出笑脸来,连忙捧道:“皇上深思熟虑,臣拍马不及。” “嘿嘿!” 赵洞庭取得大胜,心里也是些微得意,挥斥方遒,举剑道:“回朝!” 张弘范帅船已逐渐远去,碙州首战,算是彻底落幕。 南宋在危亡之际,因为赵洞庭的到来,创造奇迹。 但赵洞庭心里明白,想要求得真正的安稳,他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率领众臣回到议政殿,他便对陈江涵道:“陈大人,速速差人再去定制两万瓷罐。” 陈江涵眨巴着眼睛,问道:“皇上,元贼已败,还用瓷罐做什么?” 陆秀夫、陈文龙等人也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赵洞庭。 至于苏刘义、张世杰、杨仪洞等人,他们还在打扫战场,处理后续事宜。 赵洞庭道:“元贼虽败,但未必不会卷土重来,雷州府……还有个革离君啊……” 众臣瞬间面色肃然,从取胜的喜悦中惊醒过来。 革离君对朝廷命令置之不理,反叛之心昭然若揭,很明显也是个威胁。 可李元秀有些疑问,轻声道:“皇上,革离君敢对我们动手?” 他还记得当初在海康县发生的事情,以及赵洞庭当时对他说的那番话。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以前他不敢,但现在不同了。元将阿里海牙震慑湖南、广西两地,群雄苦于自保,这个时候就算他革离君发兵来攻打我们,甚至覆灭我们,群雄也抽不出身来对付他。” 李元秀倒吸一口凉气,“这……” 革离君手下也有数万兵马,若是来攻,对碙州岛绝对是个极大威胁。 陈江涵听到这些话,也不敢再怠慢,慌忙走出议政殿,安排人去采买瓷罐去了。 陆秀夫等人议论纷纷。 直到傍晚时分,一众君臣还没有离开议政殿。 枢密副使张世杰匆匆赶过来,满脸喜色,进殿便拜道:“皇上,大捷、大捷啊……此次战役,我军俘虏元军一万七千余人,收获战船二百六十七艘,战马三千余匹,兵刃盔甲无数!” 可话说完,他却注意到殿内诸位大臣似乎兴致不高,疑惑之下,问道:“诸位难道不觉惊喜?” 没有人回答他。 赵洞庭也只是问道:“我军伤亡多少?” 好似对此番胜利全然不放在心上。 张世杰心里满是古怪,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我军将士阵亡七千零六百余人。” 这些将士,除去在岳鹏、苏泉荡吸引元军时阵亡的以外,多数都是在黄龙岭血战中阵亡的。 两万对五万,敌方全灭,己方只是阵亡七千人,这本是令人兴奋的战绩,可赵洞庭心里,却是有点儿高兴不起来。 这七千人,可都是大宋的将士,是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 众臣注意到赵洞庭脸色,一时间,议政殿内气氛有些沉重。 <script>app2(); 40.各怀鬼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与此同时,雷州府海康县知州府内。 知州革离君高居堂上,下面雷州府一众文臣武将分列左右,各自坐着。 留着两抹小胡须的师爷带着满脸狡黠站在革离君旁边,他天生贼眉鼠眼,显得分外猥琐。 革离君面上看不出喜怒,眼神扫过堂下诸人,说道:“元军大败硇洲之事,想必诸位已经知晓了吧?” 堂下的人尽皆点头,不过神情各不相同,有的惋惜,有的欣喜,还有的若有所思。 革离君将这些人的表情全部看在眼里,缓缓又道:“诸位认为,我等当如何处之?” 话刚出口,他左侧最上首的那人便说道:“元军覆灭,宋军亦是损失惨重,末将以为,我等应该趁此良机一举拿下硇洲,擒得宋帝!” 他名为祁书才,乃是雷州军总管,同时也是革离君的小舅子。革离君的正妻,现在的知州夫人是他的亲姐姐。有些这层关系,祁书才自然是革离君的亲信死忠。 有人听到祁书才这话,微微色变,嗅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随即,堂中有个满脸虬髯的大汉忽地怒不可遏起来,拍案喝骂道:“你这逆贼,竟敢如此出言不逊,我等乃是大宋武将,拿着朝廷的俸禄,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这虬髯大汉名为柳弘屺,是雷州府出名的猛将,雷州飞天军都统,官拜正八品御武校尉。 当然,他的官职实不如祁书才的。祁书才为军总管,是整个雷州军的训练长官。 见柳弘屺这样大怒,祁书才却毫不在乎,也不生气,只是轻笑道:“你是大宋武将,那硇洲被攻时,怎不见你去援啊?” “那还不是知州……” 柳弘屺看向革离君,话说一半,突然醒悟过来,忙的住嘴,坐下身去。 他虽然生性鲁莽,但也不是傻子。当初元军攻打碙州岛时,他极力向革离君请命,要求增援碙州岛,是革离君始终不允。现在祁书才说出这些话来,他当然也琢磨得到革离君的心思。 再联想起最近的那些流言蜚语,柳弘屺心里不禁叹息,“难道知州大人真的要投元么?” 他是个心存忠义的人,绝不愿意弃宋投元,但他也知道,若是现在出头,只会被革离君给收拾掉。 革离君见柳弘屺猛然坐下去,眼中泛过几抹冷笑,又道:“本府有件事情想要提点诸位大人,这些年来战乱连连,朝廷可是许久都没有拨俸禄下来了。你们的俸禄,可都是从本府的手里给发下去的。” 下面众人听他这么说,顿时更加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摆明是要反宋。 那些个死忠革离君的人立刻拱手说道:“我等必唯大人马首是瞻!” 革离君主掌雷州府近十年,在这里已培养出极大的势力。这些立即表态的人占据堂内人数大半。 紧随其后,那些个原本有些游离不定的文臣武将也都拱手,“我等听候大人差遣!” 登时,堂内只剩下寥寥几个人没有表态。 柳弘屺心中满是怒意,藏在桌下的手死死握住,但看过堂内众人,知道大局已定,心中思忖几番,只能拱手说道:“末将柳弘屺愿听大人号令!” 他做为飞天军都统,在雷州军中素有威信,原本几个没表态的人也都是他的亲信。 此时,见得柳弘屺表态,那几人也跟着拱手道:“末将等愿听大人号令!” “好!” 革离君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来,“也不枉本府这些年来对诸位的关照。” 师爷则很是适时的在旁边谄媚说道:“大人,那咱们接下来作何打算?” 革离君道:“宋朝灭亡在即,我等自然是趁此良机,拿下宋帝,送与元朝皇帝邀功。” 他的确去见过张弘范,也正如赵洞庭所想那样,他是怕张弘范要用他做炮灰,才没有立即表态投元。现在,元军大败,宋军受创,他意识到这个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才匆匆招手下文臣武将来到知州府。 只要拿下宋帝,那他革离君就是以大功之臣的身份加入元朝,到时候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想到得意处,饶是以革离君的城府,眼中也不禁泛出几分得意之色。 师爷在旁边忙弯下腰,“大人圣明。” 他别的本事没有,但察言观色,溜须拍马却是个好手。 堂下祁书才道:“大人,那我等现在就回去召集兵马,准备攻打碙州岛。” 其实他说的这些话都是革离君授意的,用现代的话说,那就是个托儿。革离君为彻底收服手下众将,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用稍微赞扬的眼神瞥了眼自己的小舅子,他缓缓点头道:“好,那诸位将军这边回去备齐军马,五日后,战船在西流渡口集聚,诸位将军卯时之前率军到西流渡口,兵发碙州岛。” “是!” 一众文臣武将领命,陆续退了下去。 等堂下无人,师爷稍稍欠身道:“大人,李恒李大人已在书房候着了。” 革离君微微诧异,“张弘范没有亲自前来么?” 他素有傲气,是以对败军之将张弘范也没有太看在眼里,直呼其名。 师爷道:“张大人借口大败之际,需要整顿军务,婉言拒绝了您的邀请。” “哼!” 革离君轻轻哼道:“败军之将还如此高的架子,待我拿下宋帝,定要在元帝面前好好羞辱他一番。” 师爷轻轻笑着,没有说话。 “也罢!” 革离君自言自语般又道:“李恒身为副帅,既然是他前来,那本官便去见上一见。” 说完他便起身,往书房走去。师爷忙在后头跟着。 革离君走出两步,却又道:“你去派两个人盯着柳弘屺,防他有变。” 他知道柳弘屺素来忠义,以宋将自居,虽然刚刚在堂内表态听命,但他心里还是有些怀疑。 师爷也没多问,快步离开。 革离君独自去往书房。 等他走到书房时,身材臃肿的李恒正在饮茶,旁边两个侍女伺候着。 “李帅!” 脚刚踏进书房,革离君脸上便堆起笑容,拱手喊道。 他虽然心高气傲,但也知道这时候不宜在李恒面前摆太高姿态。他们虽然战败,但仍是元朝重臣。 李恒也是装模作样地拱拱手,“革大人!” 其实他心里又何尝看得起革离君? 要不是五万元军在碙州岛全部覆灭,他和张弘范此时无军可用,他根本不屑得来见革离君这个区区的五品知州。虽然革离君国字脸极具威严,但他说到底还是上不得台面的知州,雷州也只是一个下州而已。 革离君到主位上坐着,道:“冒昧将李帅请来,还请李帅见谅啊……” 李恒轻轻笑着,“那不知革大人请我来,是所谓何事啊?” 两人可谓各自心怀鬼胎。 革离君道:“听闻贵军兵败碙州,本官深感惋惜,请李帅来,是想再和李帅商议攻打碙州岛之事。” “哦?” 李恒微抬眼皮,故意装作疑惑道:“革大人不是不愿加入我朝么?这话又是何意?” 革离君呵呵一笑,端起茶杯,“李帅就莫要装糊涂了,本官请李帅来,只是想在事成之后,能请李帅在皇上面前替我多多美言几句。” 李恒道:“我一败军之将,谈何美言,到时候还得劳烦革大人为我和张帅求情才是啊……” 革离君笑而不语。 两人沉默半晌,他才又道:“本官还有件事情想要请教李帅。” 李恒说道:“革大人请说。” 革离君此时眼中是真正露出疑惑,“你和张帅五万人攻岛,宋军不过两万人,何以会败?” 李恒嘴角微微抽搐,说起这事,就只觉得扎心的疼。 革离君看他表情,心里暗自冷笑,嘴里却是连道:“本官问得突兀,李帅莫要见怪。” 李恒心知短时间内想要报仇只能依靠革离君,强行压下心中的憋屈与愤怒,道:“本帅并非见怪,只是革大人的问题,本帅着实无法回答。说起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军五万军马先后攻上岛屿,宋军望风而逃,但到碙州岛腹地时,却见得岛内尘土飞扬,震响连天,张帅连忙鸣金收兵,但是连个斥候都没有再跑出来。” 革离君闻言也不禁嗔目结舌,“这……” 李恒叹息着,又道:“等我们再见到我军将士时,他们只剩下约莫万余人,都已弃械投降了……” 他这还真不是说的假话,直到此时,他和张弘范都还不知道宋军到底是用的什么手段。 赵洞庭将有关地雷的事情管得非常严密,根本没有泄露出去。 当下,革离君和李恒又都陷入沉默。 革离君微皱着眉头,心里不住在想,宋军到底是如何打败的元军呢? 忽地,他脑子里冒出件事情来,就是那日在海康县见到赵洞庭的事。可他事后派人去查过,赵洞庭当日不过是在那瓷器作坊定制了三万个瓷罐而已。 他心里登时就想,莫非……和那些瓷罐儿有关系? 可瓷罐儿又能做什么? <script>app2(); 41.何为忠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革离君自然怎么也想不到,赵洞庭能用瓷罐做出地雷那种威力巨大的东西。 但他向来多疑,还是将这事记在心里。 这时,李恒突然问道:“革大人打算何时攻岛?” 革离君也不瞒他,道:“五日后卯时在西流渡口集聚。” 李恒轻轻点头,又道:“届时我和张帅率领五千军马为革大人掠阵,如何?” 他和张弘范手下现在就剩下这么多能作战的士卒了,而且还都是守卫驻地的预备队。 革离君听他这话,只当他是想顺带着捞些军功,日后元皇帝忽必烈追究他们战败之事,他们也还有个功劳抵过,也不介意给李恒这个顺手人情,笑道:“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李恒又道:“可我军无船,还得仰仗革大人。” 革离君摆摆手,“无妨无妨,战船嘛,我雷州多得是。” 雷州近海,这些年元宋征战,革离君除去私募士兵之外,也的确造了不少战船。 李恒心中微喜,站起身拱手道:“那就多谢革大人了,我先行告辞。” 革离君便亲自将他送到府外去。 他怕是也想不到,李恒刚离开他的府邸,嘴角就已经泛出阴冷的笑容。 他和张弘范损失五万军马,哪里是掠阵这点小小功劳就能够功过相抵的? …… 那头,柳弘屺回到家中,兀自怒气冲冲。 他的夫人见到自家夫君满脸不忿,疑惑问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 柳弘屺将夫人拉到室内,叹息道:“革大人要弃宋投元,率军攻打碙州岛!” “什么?” 柳夫人大惊,“革大人怎的如此不讲忠义?” 她对自己的夫君自然也是极为了解的,知晓自家夫君素来都是主张宁死不降,更莫说攻打大宋皇帝。 柳弘屺忿忿地拍着桌子,“想他革离君初来雷州为官时,也是忠义凛然,真不知道如今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柳夫人轻轻握住自家夫君的手,柔声道:“他久居高位,执掌大权,心性变化也是使然。” 柳弘屺摇头感慨,“人心不古啊,食君俸禄,竟然不忧君所忧,反而助纣为虐。只可惜现在雷州府我能说得上话的人除你之外也就只剩区区数人而已,这些话要是给别人去说,怕是立刻得绑我去见革离君,然后将我杀之后快。” 柳夫人不禁忧心忡忡,“那革离君有对你动手之意?” 柳弘屺道:“我在堂上说必定听从他的军令,他倒是没有表现出要对我动手的意思。不过我冲动之下曾呵斥祁书才不忠不义,革离君肯定能揣摩出我的心思。我估摸着纵是不对我动手,也会对我有所防备。” 柳夫人瞧瞧屋外,轻声道:“那夫君你打算怎么办?” 柳弘屺重重答道:“我柳弘屺虽只是一介武夫,但也是大宋子民,让我投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说着,他忽地摆手道:“夫人你去拿纸笔来。” 柳夫人愕然道:“拿纸笔做什么?” 柳弘屺道:“我给皇上写封书信,告知他革离君的不臣之心。再言明我先假意带军随着革离君攻打碙州岛,只待到得岛上,我再行反戈,为皇上斩杀叛军!” 柳夫人微微沉吟,“可革离君知晓你品性,会给你反戈的机会么?” 她是女人家,心思到底要细腻些。 柳弘屺闻言咬咬牙,“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算不能反戈,起码也能让皇上知道革离君的打算。” 柳夫人点了点头,走出门外去拿纸墨笔砚。 两人夫妻多年,她也仰慕柳弘屺的忠义,自然不会出言劝阻。她心里就想着,若是到时候夫君死了,那自己也跟着他去地府便是了。自己的夫君,可是将忠义看得比生命更重要的人。 不多时,她拿纸笔进来。 柳弘屺却是乖乖让座,让她坐到椅子上去,然后站在旁边磨墨。 柳夫人轻提毛笔,粘上墨汁,轻声问道:“夫君,该如何写?” 原来柳弘屺虽是武将,却并不识字。 他琢磨琢磨,道:“我就按着我的话说,夫人你帮我好好润色润色。末将雷州飞天军统帅柳弘屺遥禀圣上,雷州知州革离君意图谋逆,将于五日后卯时大军集结在西流渡口。末将假意率军与他攻岛,到得岛上时再行反戈,助圣上诛杀此贼。” 柳夫人奋笔疾书,字迹俊秀,然后抬头道:“完了?” 柳弘屺挠挠头,“就这么多了。” 柳夫人不禁莞尔,又自顾自添上几句场面话,说道:“你啊,平时让你念书你不念,这下可好,连句恭维圣上的话都不会说。” 柳弘屺讪讪笑道:“这不是还有你么?十多年来都是你替我执笔,我都已经习惯了,去学那些字作甚?” 柳夫人摇摇头,哭笑不得,也无可奈何。 又在信的末尾添上日期,将信小心翼翼地折好,递给柳弘屺,“你打算让谁去送信?” 柳弘屺道:“要不……让希逸那小子去?” 希逸是他家中佣人。 柳夫人点点头道:“希逸性子机灵,我看可行。” 柳弘屺有些兴奋地握着书信,“那我这便去找他。” 说完匆匆出门。 柳夫人看着自家夫君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柔和微笑。 她父亲是海康县的私塾先生,她也自幼博览群书,算是书香门第,但嫁给柳弘屺这个粗野汉子,她却从不后悔,因为夫君虽然粗犷,对她却是万分体贴。这些年来她没有子嗣,柳弘屺待她仍是一如既往。 想到此处,柳夫人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眼中不禁露出几分惋惜。 希逸是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长相普通,但穿得齐整,柳弘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给他养的那只纯白色的小猫咪喂食。 柳弘屺是个粗人,走进去看到这幕就忍不住说道:“你对这只猫倒是比对你自己都好。” “老爷。” 希逸回过头,却是笑眯眯的,“这只猫咪对我来说可有大用。” 柳弘屺没好气道:“一只猫而已,能有什么大用?” 希逸机灵,没有子嗣的柳弘屺对这小子也颇为中意,奈何,这小子实在不求上进,让他参军也不去。 见柳弘屺满脸不屑,希逸也不做解释,只问道:“老爷找我何事?” 他当然不会告诉柳弘屺,他养这只猫儿,常常能在大街上惹得富家小姐们驻足观望逗弄。 柳弘屺瞧瞧屋外,将门掩上,走到希逸面前,将书信拿出来,轻声道:“你速速去碙州岛,将这封书信亲手交给皇上。这封信关系着你老爷的生死,你可能做到?” 希逸只是个家丁,听柳弘屺这么说,纵是机灵,也不禁愕然。 老爷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官儿,至于面见皇上,他压根连想都没有想过。 柳弘屺见他愣住,微微皱眉道:“怎的?你不敢?” 希逸接过书信,笑道:“不是不敢,就是老爷您说要我去见皇上,我有点激动而已。” 因为柳弘屺家中总共也就只有两个下人,除去希逸外,还有个伺候柳夫人的婢女,所以主仆关系向来颇为亲近,柳弘屺在希逸面前没什么架子,希逸再柳弘屺面前也不怎么拘谨。 柳弘屺见希逸好像没什么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又叮嘱道:“你可得小心些,现在知州大人已经准备投降元朝了,要是你被他抓住,瞧见这封信,我们全家都得掉脑袋。” 希逸听得这话,面色凝重起来,“老爷,我会小心的。” “嗯。” 柳弘屺点点头,“那你尽快去办吧,记得,越早将这信交到皇上手中越好。” 希逸将书信塞到怀里,“那我这就去。” 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可走到门口,他却又折返回来,将床上的纯白色小猫抱到怀中。 柳弘屺没好气道:“都甚么时候了,你还带着这猫做什么?” 希逸嘿嘿笑着,“老爷您别管,反正小的肯定将信送到就是了。” 而后他便又匆匆往屋外走去。 柳弘屺看着他的背影笑骂,“臭小子……” <script>app2(); 42.白猫传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希逸走到柳弘屺家门口,却是将信塞到白猫嘴里,“宝贝宝贝,传闻知州大人向来疑心甚重,这回说不准可要靠你了,你可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张开嘴巴啊……” 白猫竟好似能听懂他的话似的,将信衔在嘴里,嘴巴闭得紧紧的。 当然,更可能的是因为它慵懒。因为刚衔好信,这白猫便又在希逸的怀里打起了盹。 希逸抱着白猫走出门去。 才不多远,身后就传来喝声,“站住!” 希逸依言站住,回头见到是几个带刀的士卒,笑眯眯问道:“几位军爷是在叫我?” 这几个士卒,都是革离君那师爷安排来看着柳弘屺的,他们刚刚亲眼见着希逸从柳弘屺家出来。 为首的十夫长领着人走上来,问道:“你是柳将军家里下人吧,天色已黑,这个时候你要去何处啊?” 希逸欲言又止。 十夫长瞪眼道:“快些说,要不然我立刻捆你去见知州大人!” 希逸装作满脸害怕的样子,咬咬嘴唇,说道:“几位军爷,这……小的是去城西头找何姑娘。” 十夫长道:“何姑娘又是谁?” 希逸羞涩道:“是小人的意中人。她喜欢小人的这只猫儿,小人特意给她送过去。” 说着,他连忙走到几个士卒前面,从怀里掏出些碎银子来,又道:“几位军爷何故会守在我家老爷门口,莫不是我家老爷犯了什么事?” 其实这些士卒也压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师爷让他们盯着,不让柳家任何人离开海康县。 接过银子,十夫长的面色稍好些,说道:“我等也不知道,不过师爷有交代,你们府中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县城。” 希逸赔着笑,“军爷辛苦!军爷辛苦!小的就是去城西头,不会出城,不会出城的。” 十夫长掂着手里的碎银子,摇头晃脑道:“你这样我们很难办啊,谁知道你就这么走了,会不会偷偷溜出城去?” “真他娘的贪得无厌。” 希逸心里暗骂,不得不又掏出些碎银子来塞到十夫长手里,赔笑道:“这些碎银给军爷们喝酒,要不劳烦哪位军爷随我走上一遭?何姑娘难得开口向我借这猫儿玩耍几天,我要是不将猫儿给她送去,怕是她以后都不得再理我了,这……唉……” 十夫长见他这么懂事,又是柳弘屺家丁,也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 他嘴里说道:“要去也行,待军爷们先搜过你的身。” 旁边立刻有两个士卒走上来,将希逸浑身上下摸索了个遍。 不过信在白猫嘴里,他们自然搜不出什么来。 十夫长见没搜出什么来,也不再怀疑,对一士卒道:“那你便随他去城西头一趟吧!” 这士卒虽然有些不愿意,但也只得点头。 希逸连连道谢,带着这个士卒往城西头就走去。 他暗自庆幸自己将白猫给带出来了,没想到,知州大人竟然真的派人守在老爷屋外。 夜里的海康县静悄悄的,路上鲜有行人。 走出不远,希逸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碎银子,塞到旁边士卒手里,“劳烦军爷。” 士卒接过钱,脸色也就好看些,不再那么板着脸。 一路无话到城西头,希逸在一名为“康定镖局”的镖局前面立足,然后扣了扣镖局大门的铜锁。 里面很快有人将门打开,是个老仆,见到是希逸,问道:“公子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希逸是他家老爷的远房亲戚,在柳弘屺家做家丁这两年也给康定镖局帮了些小忙,是以这老仆对希逸颇为客气。 这个年代,在黑白两道没点关系,根本没法跑镖。 希逸说道:“何小姐想念我的猫儿,我特意赶过来送给她逗弄几天。” 何小姐是镖局东家的亲闺女。 老仆不疑有他,让出道路。 希逸对跟着自己的士卒说道:“军爷随我进去?” 士卒摆摆手,“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可莫要耍甚么滑头。” “军爷放心。” 希逸笑嘻嘻的说上一句,就往镖局里走去。 老仆带着他到何小姐的屋前,希逸朝着里面轻声喊道:“何小姐,何小姐。” 不多时,房门打开,有个女子走出来。 她穿着粗布衣,眉宇间却是英气逼人,若不是胸前高高鼓起,看起来倒更像是个俊俏青年。 希逸登时露出笑脸来,又喊道:“何小姐。” 英气女子微微愣住,然后道:“希逸……你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老仆在旁边疑惑,但也没有多问。 希逸走到英气女子面前,低声道:“何小姐,能否进屋说话?” 何小姐微微蹙眉,但还是点点头,往屋里走去。她和希逸的关系算不上亲密,但也还算不错。 刚走到屋里,希逸脸上的笑容消失,拱手便道:“希逸有一事请求小姐,还请小姐答应。” 何小姐见他表情凝重,问道:“什么事你如此慎重?” 希逸知晓康定镖局的东家何大海和这小姐何青衣都是爱国之人,将白猫递到何小姐怀里,说道:“知州大人意图谋逆,我家老爷让我送信去碙州岛皇上那,可我被知州府的士卒看得紧,只能请求小姐帮忙了。” 说着他重重作揖下去。 何青衣听得他这番话,也不禁是大惊,“知州大人真要谋反?” 这些天来她在坊间也听得不少类似传闻。 希逸点头,“这是我家老爷亲口跟我说的。” 何青衣见过柳弘屺,知晓他性子,不再怀疑此事真假,面色凝重道:“信在哪?” 希逸指着白猫,道:“信在白猫嘴里,幸得我有所防备,没有将信放在身上,要不然就让那些军士搜出来了,我老爷全家都得掉脑袋。” 说着,他又作揖下去,“何小姐,我不知道我此番来你这会不会引起知州府的人怀疑,所以劳烦你去碙州岛时将这白猫也带过去,它懒得很,寻常不会张嘴,纵是你们被知州府的人拦住,也不至于牵连到你们。” 何青衣将白猫抱在怀中,轻声道:“放心,明天镖局正好有趟去碙州岛的镖,我亲自给你去送信。” 希逸感激道:“多谢何小姐了。” 说罢他也不敢再在康定镖局多留,匆匆又走出镖局去。 门外士卒见他这么快便出来,顺口问道:“白猫送到你那意中人手里了?” 希逸嘿嘿赔笑着,“送到了,送到了,何小姐高兴着呢!真是多谢军爷了。” 士卒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回到柳家,希逸又向几位士卒道过谢,便进了家门。 柳弘屺听到门外响动,走出房门,见到是希逸,问道:“你怎么这就回来了?” 希逸走过去,悄声将门外有士卒看守,还有自己拜托何小姐送信的事情说给了柳弘屺听。 柳弘屺听完,轻轻叹道:“只求莫要连累到何小姐他们一家才好……” 其实他们倒是多虑了,守在门口的那几个士卒压根就没有将希逸送白猫的事给报上去。 翌日上午,赵洞庭正在兵器作坊里忙活。 他发现宋朝的兵刃都十分沉重,但质量又不咋地,寻思着改良军队的兵刃。 忽地有禁卫来报,“皇上,行宫外有个青衣女子求见!” 赵洞庭疑惑道:“青衣女子?长什么样?” 禁卫答道:“高高的,就是脸色有些冷。” 赵洞庭还以为是乐婵,兀自惊喜,忙道:“快些带朕过去。” 说着他扔下手里的枪头,带着李元秀就跟着这禁卫往行宫外小跑过去。 而行宫外候着的,当然不是乐婵,而是抱着白猫过来的何青衣。 禁卫带着赵洞庭走到门口,指着何青衣道:“皇上,就是这位女子要见你。” 赵洞庭虽然见到不是乐婵,但也没有将何青衣赶走,而是让禁卫将她领过来,问道:“禁卫说你要见朕?” 何青衣跪倒在地行了大礼,说道:“民女是替雷州飞天军都统柳弘屺将军来送信的。” 送信? 雷州飞天军都统? 赵洞庭面色微微凝重起来,道:“送什么信?” 他的嗅觉向来异常敏锐,知晓平白无故不会有人送信来,这其中定有蹊跷。 何青衣将手中白猫递向赵洞庭,道:“信在猫的嘴里。” 李元秀在旁边抢先接过猫,将猫嘴掰开,拿出里面的信,对赵洞庭道:“皇上,真的有封信。” 赵洞庭摊开信纸,信纸上面的字迹因为黏糊糊的口水浸润而变得有些模糊,但尚能看得清楚。 可他有些古字还认不全,便将信递给李元秀,道:“有些字朕瞧不真切,公公你念给朕听。” 李元秀又接过信,按着信上面的字念起来。念到末尾处,他不禁也是怒容满面。 赵洞庭倒是不觉意外,让李元秀将白猫递还给何青衣,道:“劳烦你了,等此事了结,朕再行封赏。” 何青衣谢过之后,怕有耳目,不敢多留,便往山下走去。 赵洞庭微微眯眼远眺着大海,心中的杀意逐渐浓郁。 他虽然想过革离君可能会谋反,但也没想到革离君会这样积极。四五天时间,再想造雷已然来不及了。 <script>app2(); 43.安置降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一看,便是直到将近中正午时分,赵洞庭才转身回宫。 刚用过膳,稍作歇息,他又让颖儿将陆秀夫、张世杰、苏刘义、陈文龙、陈江涵等肱骨大臣都宣来。 等众人到得赵洞庭寝宫中,他问道:“打扫战场之事进行得如何了?” 张世杰作揖道:“禀皇上,战场已经打扫完毕,我军将士遗体和元军尸体都已各自聚拢焚烧。兵刃、战甲、军马等都已整理入库。” 他是枢密副使,掌管全国兵马,全权负责此事。 赵洞庭点点头,又问:“我军将领伤亡如何?” 张世杰脸色微微黯然答道:“我军侍卫马军副公事陆川遥不幸阵亡,另有班都指挥使两人、直指挥使六人、禁军千夫长两人、百夫长十四人,也都不幸阵亡,受伤者不计。” 战争总是两败俱伤的,难有完胜的战役。 赵洞庭也是轻轻叹息,然后道:“诸位将领、统帅的家人要妥善安置,他们的子嗣后代由国库出资培养。阵亡士卒的抚恤金按照以前规格的两倍发放,切不可委屈了他们的家人。另外,现将他们的骨灰妥善保管,待真日后为我大宋这些阵亡的勇士们建祠立碑。” 屋内的肱骨大臣们心中感动,尽皆跪倒在地,高呼皇上圣明。 赵洞庭摆摆手,没有说话。 过会儿,张世杰道:“皇上,臣有一事需要禀报皇上,请皇上定夺。” 赵洞庭随口问道:“何事?” 张世杰苦着脸,“那些降卒……臣等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才好。” 他这两天实在是为这事伤透脑筋。 此时硇洲岛上宋军总共只剩不到一万五千人,而元军降卒却足足有一万七千多。纳降的话,难以管理,而且粮食不够,可要是不收纳这些降卒,又不知道把他们安排到哪里去。 赵洞庭微做沉吟,看向陆秀夫等人,“诸位爱卿认为如何处置妥当?” 这些个大臣们显然也想过这个问题。 苏刘义抢先答道:“皇上,我军现在兵员紧缺,不如将他们纳降,分散打入各军。只是暂且先不给他们兵器,这样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不妥,不妥。” 但他话音刚落,参知政事陈文龙就反对道:“自古防人之心不可无无,元军降卒多达一万七千余人,若是造起反来,纵是没有兵刃,于我军也有太大麻烦。我看不如将他们发配琼州,让他们在琼州开矿,也算为朝廷做点贡献。” 苏刘义道:“现在朝廷哪有船只和兵员送他们往琼州去?” 陈文龙顿时哑语。 虽然收获战船两百六十七艘,但总不能全军尽出,将这些俘虏送到琼州去。那样碙州岛就空虚了。 这些肱骨大臣们也没得什么万全主意。 当然,这倒也不怪他们,古时候对待俘虏,无非是流放、纳降,或者赶尽杀绝这几种办法而已。 本来杀了倒是干净,可现在宋朝正缺人,要杀掉那些降卒,他们又舍不得。而且宋朝重文轻武,这些饱读诗书的大人们总是认为坑杀降卒是有违天和的。 赵洞庭昨夜其实也想过这个问题,见这些大臣没得主意,砸吧砸吧嘴,道:“依朕看,便这么处置吧!今天且先好吃好喝的款待他们,到得夜里,再问他们是愿意降还是愿意走。要走的,给他们盘缠,让他们自行回家,要留的,那就是我大宋的军士,留在军中为我大宋效力。” 众臣若有所思。 其后,陈江涵满是心痛的说道:“皇上,他们是降卒,放他们回家,我们还给他们盘缠么?” 赵洞庭知道这铁公鸡户部尚书是舍不得花钱,笑道:“这里好吃好喝,北地离此遥远,途中又是战乱纷纷,降卒多是女真和汉人,你以为能有多少人会选择回去的呢?朕估计只有那些还有家室在北方的士卒才会坚决要回去。你不要舍不得银两,现在我军缺的是粮草。” 陈江涵眨巴眨巴眼睛,还是觉得心痛。 赵洞庭又道:“对了,说起这件事情,朕倒是想起件事情来,元军俘虏中的原我大宋将领都不得再行录用,这些人心无忠义,让他们都滚回家去。” 对这事,众臣倒是没有什么异议。 张世杰上前两步,也只是说:“皇上,我们释放这些降卒回去,他们若是再加入元军可怎么办?” 赵洞庭微笑着,说道:“我们给他们盘缠,放他们回家,朕相信稍有些良知的人都不会再继续加入元军助纣为虐的。” 他记得国共内战时期,共产党就是这么优待俘虏的,后期共军中就有不少国军效力。 众臣见赵洞庭这样说,自己又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便纷纷点头答应。 赵洞庭从怀里把柳弘屺的那封信掏出来,递向陆秀夫,“这封信,诸位看看。” 陆秀夫看完信,脸色微变,又朝张世杰递去。 等屋内几个大臣看完时,脸色都不好看,又是担忧,又是愤怒。 张世杰满脸焦虑道:“我军现在兵员紧缺,雷又不足,这可如何是好?” 纵然他是战场老将,一时间也觉得有些难以应对。 赵洞庭似胸有成竹,道:“朕心中已有良策,给这封信给诸位看,也只是想让诸位做好准备。” 张世杰顿时由忧转喜,连道:“皇上您有退敌之策?” 经过之前覆灭元军的那场战役,纵然是他,现在也对赵洞庭佩服得紧。皇上虽然不懂如何排兵布阵,但打仗之法却让人难以捉摸,对大局的把控也是极强。 “以守为攻!” 赵洞庭幽幽说道:“我军尚且还有许多地雷埋在岛上各处,军中又有不少防范元军骑兵的铁蒺藜等用以埋伏的兵器储存。这几日,咱们大军便全力在岛屿各处挖掘壕沟,埋下暗器,等到得革离君来犯之日,全军守护在行宫之中,以逸待劳。先用滚石、火球、弓箭弓弩等消耗他们的兵力,待得他们攻岛行宫,再和他们进行血战。” 张世杰听完更是大喜,“臣这就下去安排!” 赵洞庭也没什么再要说的,便点点头,让几位大臣都退下了。 他也只能指明大概方向和策略而已,要他去挖陷阱、埋暗器,他压根不懂。 这种事看似简单,但其实其中也是有许多技巧和讲究的。 等陆秀夫他们离开,赵洞庭自己也往兵器作坊走去。南宋时的冶炼术还是不错的,能够炼制出钢铁,但到底还是受到科技水平限制,锻造出来的武器甲胄等虽然坚固,但份量太重,动辄上十斤,而且也不够锋锐。 虽然革离君来犯在即,赵洞庭仍是想要改进南宋的冶炼术。 磨刀不误砍柴工,只要军队的武器能够得到改进,以后战斗力势必大涨。 李元秀见赵洞庭径直走向兵器作坊,忍不住问:“皇上,不去见见那元军降将完颜章么?” 赵洞庭抬眼道:“去见他做什么?” 李元秀道:“难道皇上不打算招降他么?” 在古代,见着厉害的将领,君王通常都舍不得杀,譬如曹操对待关羽。 赵洞庭从现代穿越过来,却不这样想,他摇摇头道:“元朝势大,我朝势微,但凡完颜章不是个傻子,都不会真心投于我大宋的。他要走要留随他便是,朕才懒得见他,他走了更好,他在这,那些女真士卒们总是以他为主,或许生变。” 李元秀诧异道:“完颜章若降,不会如此不守信用吧?” 那时候很多人将仁义礼智信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 赵洞庭嗤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 人的信念,总会随着时局的改变而改变的。 到得翌日早朝,在朝堂之上张世杰禀报道:“禀皇上,降卒之事已经处理妥当。元军愿归顺我军者共计一万二千余人,其余接近五千人我们已经派发盘缠,打发他们各自回家去了。”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那先将他们分散纳入我军各部,让他们随我军士卒一同挖掘陷阱,不派发武器,其余一切吃穿用度和我军士卒相同。” 张世杰微微躬身,“那些将领统帅如何安置?” 其实这两天赵洞庭也被这事弄得有些心烦,闻言颇有些不耐道:“且先登记在册,待此间事了,朕再行对他们进行安置。” “是。” 张世杰应了声,便不再说话。 赵洞庭揉揉太阳穴,又道:“对了,那完颜章是去是留?” 他虽然没想招降完颜章,但对这个元军大将还是有些放在心上的。 张世杰答道:“他留在了军中。” “哦?” 赵洞庭闻言也是不禁诧异,“他竟然没走?” 张世杰瞧向旁边苏刘义,苏刘义站出身道:“禀皇上,臣去见过完颜章,他说他的部族多数留在军中,他在北方无牵无挂,是以也愿在军中效力。” 有大臣面露喜色,毕竟完颜章在元朝也颇具威名。 赵洞庭想了想,道:“那先给他个厢都指挥使之职,但不给兵权,让他先呆着吧!” 众臣没有说话。 有时候他们还真不习惯小皇帝的说话习惯,感觉古怪得很。他们自然不知道,有时候赵洞庭见他们说话文绉绉的,心里也是哭笑不得。 稍微沉默,赵洞庭见众大臣好像也没什么事要再启奏了,便道:“此役大捷,诸位爱卿皆有功劳,等将叛贼革离君打退,朕再一并进行封赏。若是无事,这便退朝吧,挖掘陷阱之事务必赶时赶点,不能延误。” 众大臣谢的谢,应的应,等李元秀宣布退朝,纷纷往殿外走去。 就在这日的下午,碙州岛上便尘土喧嚣起来。无数的将士降卒握着铁镐挖掘陷阱,木轮车装着各种陷阱用的武器漫山遍野的跑,兵器作坊内储存的枪车、巷战车、拒马、弩车等一应守城器械纷纷被搬运到行宫内外。不计其数的望楼开始在行宫各处拔地而起。 碙州岛大战刚落,又要迎来大战。 <script>app2(); 44.得见梦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西流渡口处也是热闹异常,不断有战船陆续到此集结,或是装着粮草,或是装着攻城器械。 革离君派两千军士日夜把守渡口,以防有变。 也幸亏是何青衣去得早,要不然她就算是以着押镖的名义,怕也别想到碙州岛去。 陈江涵派去采购瓷罐的人都被挡在西流渡口,没法回到碙州岛。 这几年来,革离君不断招募私兵,至今兵员多达六万之巨,分为六军,每军逾万人。就这,还不算各地的驻军在内,若是加上驻扎各县的驻军,那还得多上两万人。 当然,要不是有这么多兵力,他也没底气进攻碙州岛。 但这日夜里,却还是有艘小船飘飘荡荡向着碙州岛而来。 挖掘陷阱的士卒都已歇息,碙州岛沿岸只有巡夜的士卒还在巡逻。 小船在夜色中径直向着岛屿西侧的绝壁划去,这绝壁上头,就是南宋行宫的一角。 以前,小金、乐舞姐妹俩,还有那些黑衣人都是从这里攀爬上去的。对于常人来说,要攀爬这绝壁自然难如登天,但对于稍有身手的练家子来说,只要有铁爪钩在手,要攀爬上去也不算太难的事。 只见这小船在绝壁靠岸,然后小船上那人影竟是徒手向着上面爬去。 她身形极为矫健,在绝壁上只如同壁虎般手脚并用,爬得飞快,而且姿势还颇为好看。 不过十来分钟,她就已经攀爬到崖畔上,然后蹿到林子里,往行宫跑去。 到行宫外数十米的地方,她才停下来,藏身在树后头。 有前面两次被刺的经历,赵洞庭学乖了,现在已然让士卒将行宫墙外五米内的树木尽皆砍伐掉。哪怕是夜里,此时也有两队侍卫在这里举着火把来回巡逻。 莫说是人,便是蝙蝠,要穿过这五米的空白区,也得被侍卫发觉。 那人躲在树后想了想,过几分钟,嘟起红唇,忽学了几声鸟鸣。 两队巡逻的侍卫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在赵洞庭的卧房里,乐舞却是忽地跳起来,“姐姐来了!” 她和颖儿都还没有睡,在这里陪着赵洞庭。这些时日来,赵洞庭熬夜是常有的事。 赵洞庭许久没有见到乐舞这样兴高采烈了,正想着事,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后也不禁露出惊喜之色,“你姐姐来了?在哪呢?” 乐舞笑道:“你听这鸟叫声,这只有我和我姐能学得出来。” 说着她也嘟起粉嘟嘟的嘴唇,学了几声鸟鸣,然后便忙往外边跑去。 赵洞庭也连忙跟上。 自从那天夜里见过乐婵容貌,他至今念念不忘。 颖儿、李元秀自然也连忙跟着。 等他们到外面,乐舞已经翻上了墙头。不过,她却又忽地愣住,随即又跳了下来,垂着头向回走来。 赵洞庭奇怪道:“怎么了?” 他也听出来那鸟鸣声是从墙外边传进来的,不觉好笑,乐婵竟然仍然是选择攀崖。 乐舞垂头丧气道:“我还是不要见姐姐的好,小金的事……” 她这些天来为小金神伤不已,此时得知姐姐来到本来高兴不已,可在墙头上时却突然想起姐姐肯定会问小金,这让得她的内心很是复杂。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姐姐,姐姐也是将小金当成最亲密的伙伴的。 赵洞庭也是愣住,然后叹息道:“这事是朕的错,朕和你姐姐说。” 乐舞道:“可是姐姐她还是会伤心的。” 赵洞庭道:“但她迟早会知道,不是么?” 说着他走到墙边,让李元秀将他举到墙上面去,对着外面林子里喊道:“是乐婵姑娘吗?请过来吧!” 巡逻的侍卫见到自家皇上爬墙头,还在喊什么姑娘,都是嗔目结舌。 乐婵从林子里走出来,到空地上,跪倒在地,“民女乐婵见过皇上。” 她虽然穿着黑衣,但仍是将身形勾勒出来,瓜子脸,柳叶眉,琼鼻挺立,显得极美。 赵洞庭见真的是她,高兴不已,连连道:“快些请起,快些请起,乐婵姑娘请进来吧!” 那两队侍卫跪在地上行大礼,他都没工夫搭理。 乐婵站起身来,走到墙边,忽地跃起,脚在墙上连踏两步,人就已到墙头,翩翩如仙女。 赵洞庭这瞬间看得是色授魂与,只感觉魂儿都飞到乐婵身上去了。 乐婵倒是没瞧见他眼神,看到乐舞就在下面,忙跳下去走到妹妹身前。 乐舞低眉顺眼地喊了声,“姐姐。” 乐婵对她的性子却是极为了解,见她这般乖巧,揉揉她的脑袋,带着浅笑问道:“怎的这般乖巧?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事了?” 以前,这妹妹若是隔着几日不见她,总是会直接扑到她怀里的。 乐舞不敢说金龙的事情,仍是低着小脑袋,只是说道:“姐姐你怎的来了?父亲呢?” 乐婵柔声道:“父亲病情好转,在家歇息,我没什么事,就寻思着过来看看你。” 前段日子乐舞给家里写过家书,说她现在在赵洞庭的身边做贴身侍女。 对于这件事,乐婵心里还是有些感激赵洞庭的。不仅不计前嫌,还这般善待她的妹妹。 赵洞庭这个时候也跳下墙来,让李元秀接着落地,走到乐婵旁边,笑眯眯看着,并不说话。 等两姐妹说完这两句,他才说道:“外边凉爽,要不去朕的卧房里再聊?” 碙州岛这边昼夜温差极大,白日里温度极高,太阳火辣,但夜里却是有些寒冷。 乐婵道过谢,几人便往赵洞庭卧房里走去。 到得里面,赵洞庭让颖儿去拿些茶点水果,然后又笑眯眯看着乐婵。 因为他只是个孩子,乐婵被他这样看着,也没觉得什么古怪。 乐舞心里始终想着小金的事,低着头不说话。 乐婵问赵洞庭道:“皇上,乐舞在宫中可还听话?”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所谓伴君如伴虎,可乐舞性子野,她还真担心这妹妹闹出什么事来。 赵洞庭闻言连忙答道:“听话,特别听话,她还救过朕的命呢!” 乐婵并不知道黑衣人行刺的事,奇怪道:“她救过您的命?” 赵洞庭便将那也黑衣人的事情,还有乐舞带着他跳海,又被小金相救的事情给全部说了出来。 只是小金的死他没直接说,怕乐婵一时间接受不了。 乐婵听完,素来清冷的俏脸上也不禁露出几抹笑容,随即问道:“那小金呢?” 乐舞在旁边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赵洞庭道:“小金它……” 话还没说完,乐婵已经是察觉到不对,脸色倏的有些苍白起来。 赵洞庭见状,不忍再说下去。 乐婵瞪眼看向乐舞,语气颇有些重,“小妹,小金呢?” 乐舞只是哭。 赵洞庭歉疚道:“乐婵姑娘,这事怪朕。那夜朕被贼人用暗器所伤,暗器上又粹了毒,为了救朕的性命,乐舞才不得已给朕服食了小金的蛇胆。你若有气,便拿朕撒气吧……” 乐婵脸色更为苍白,娇躯摇晃几下,差点晕厥过去。 在她心中,小金就是她的家人。 这个刹那,无尽的悲伤侵袭她的心头。 可她又怎么可能拿赵洞庭出气? 她也很明白,小妹肯定也是万般无奈,才会忍着心痛亲手摘下小金的蛇胆。 想到这里,她忽然想起,小妹此时的心里肯定比自己还要忧伤。 她忍不住流出泪来,抱住低头啜泣的乐舞,姐妹俩抱头哭泣。 赵洞庭在旁边看着,自责之余,心里暗暗发誓,等解决革离君,一定要将那些黑衣人给揪出来! 颖儿端着茶点水果进来,见姐妹俩在哭,悄然将东西放在桌上,也没有说话。 过去许久,姐妹俩才渐渐止住哭声。 乐婵自己红着双眼,却还是为乐舞抹去眼角的泪水,轻声道:“小金是为了救皇上而死的,也算死得其所,小妹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若是姐姐在,也会选择和你同样的做法。” 刚刚止住哭的乐舞听到这话,差点又哭起来。 乐婵自己其实也是伤心难忍,站起身对赵洞庭道:“皇上,天色已晚,民女就先行告辞了。” 她现在很想找个地方藏起来大哭一场。 赵洞庭自然舍不得她走,想了想,说道:“乐婵姑娘的父亲病情已经好转,姑娘何不在宫中暂住几日?现在雷州知州革离君意欲谋反,不日则来攻打碙州岛,有你在这,也能护着乐舞。” 说着,他还朝低头不语的乐舞噜了噜嘴。 乐婵一时也是有些犹豫起来。 <script>app2(); 45.亡妻之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沉默半晌,她才轻轻点头。 赵洞庭心中狂喜,忙偏头对颖儿说道:“颖儿,去给乐婵姑娘安排房间。” 乐婵却道:“多谢皇上,民女和小妹同住即可。” 赵洞庭欣然点头答应,“如此也好。” 乐婵拉起乐舞的手,“那民女和小妹就先行去休息了。” 赵洞庭又是点头。 等姐妹俩离开,他还兀自在乐呵呵。颖儿在旁边瞧得奇怪,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虽然赵洞庭最近行事成熟,宛若成年人,但谁又会想他这么小就懂得男欢女爱的事呢? 接连过去三天,赵洞庭连兵器作坊都不去了,除去早朝之外,就是呆在寝宫中陪着乐婵、乐舞,向乐婵献着殷勤。但乐婵、乐舞只以为他是心中愧疚,连颖儿、李元秀也都这样认为,只当赵洞庭是在弥补小金的死。 杨淑妃来过,对乐婵颇为喜欢,但也压根没往那方面想。 乐婵多大,赵洞庭又才多大啊? 赵洞庭虽然很想表明心中爱慕,但也知道那太过吓人,只能忍着。能陪着乐婵,他已极为满足。 到离何青衣送信的第四天今夜,碙州岛上终于安静下来,士卒们不再挖掘陷阱。 此时,碙州岛各处布满陷阱,行宫内外一应守城器械也都已布置妥当。 沿海各处数十队巡逻的禁卫来回穿梭,严密把守。 大战即将来袭。 接近卯时,密密麻麻的宋朝将士涌向行宫,在各军统帅的指挥下到各自的防御地点严阵以待。 宋军原本五人为伍,百人为都,五百人为营,那些个元军降卒们都被分散在各个队伍中,补充上回的战损之外还超出不少,但他们手中都没有派发兵刃,多只是负责运送器械或是给那些弓弩手做上弓手而已。 军中统帅们也是没有办法,不知道将他们安排到哪里去,给他们兵器又怕他们倒戈,只能如此。 降将完颜章此时立在城头,在苏刘义等人的旁边,看着宋军井然有序的到各处防守,眼中有些感慨。 他以前没少和宋军打仗,但从未见过士气如此强盛,军纪如此严明的宋军。 其实,这也并非都是赵洞庭的功劳。他虽然积累超然威望,但还不至于让士卒们如此战意昂然。 这和整个国家的大势有关系。 原本宋朝廷不断退却,随时都可能灭亡,这些将士们自然是得过且过,可现在,皇上贤明,又有黄龙献瑞,首战大捷,他们看到复国希望,自然都是充满干劲。 与此同时,西流渡口处也是军卒连绵,黑压压的大片,将整个渡口都站满。 雷州飞天军、定海军、威武军、护州军、护持军、破敌军六军共计五万余人,在此集结。 这些军卒中大部分都是能够参战的正规军。 不过,他们的士气显得并不高昂。这些天来,得知是要去攻打碙州岛,各军中甚至都发生了不少哗变。 这个年代心存忠义的人还是极多的。 飞天军都统帅柳弘屹、雷州军总管兼威武军都统帅祁书才等雷州军将领身穿甲胄,立在革离君面前。 远处些,张弘范、李恒两人率着五千士卒也已集结,只是那些士卒中多是老弱。 前次大战,真是将他们此行带来的精锐给打光了。 李恒望着人山人海的雷州军,眼中闪过几抹阴狠至极之色。 革离君立在高处,长剑高举,似在做战前动员,说些什么鼓舞士气的话。 只可惜,下面响应的声音始终都不震撼。 他说着似乎也觉没趣,不多时便让祁书才等人率军登船。数万将士熙熙攘攘向着战船上走去。 如此过去半个时辰左右,太阳从海平线上露出头来,照耀在船上将士们的兵刃上,登时寒光闪烁连天。 革离君端坐在主船上,高声喝道:“击鼓开拔!” 鼓声如雷,数百艘战船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向着碙州岛行去。 革俊坐在自家老子旁边,满脸激动,问道:“爹,咱们准备怎么打?” 以前他光在雷州寻花问柳,到处祸祸了,还真没有见过这等震撼的场面。 革离君对这个独子还是抱有几分期望的,闻言问道:“你觉得该如何打?” 革俊抹抹头发,“依我看,我军如此兵多将广,碙州岛上那些军卒肯定害怕,坚守不出。用火攻,火烧碙州,定可一举歼灭他们。” 军师在旁边忍着笑。 “白痴!” 革离君可不客气,直接骂道:“碙州岛到处都是石头,你拿什么烧?” 革俊满是委屈道:“我也不知道那里都是石头啊,孩儿又没有去过……” 革离君懊恼摇头,满是无奈,心里只道,老子这么精明,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个笨蛋玩意儿! 他心里自然早就想好攻岛之法,而且都已经给军中将领们吩咐下去了。 如此过去约莫个把时辰,数百艘长达三十米、宽、高都接近十米的海战船便已乘风破浪到得碙州岛外。 碙州岛最高峰上,滚滚浓烟早已燃起。 但此时,在岛的沿岸却是连个鬼影都见不着。赵洞庭打定主意死守,将巡逻的士兵都给召集了回去。 原本在岛上埋好的拉雷也都被撤掉,取下拉线,改做踏雷重新埋好。 可以说,现在的碙州岛是齐聚了古今两种军事科技的陷阱之地。 赵洞庭率着一众文臣还有颖儿、乐婵、乐舞等人离在崖畔,看着雷州战船疾速驶来。 他面前还有张小桌子,此时他就坐在这桌子旁,悠哉悠哉的喝着果酿。旁边还有颖儿时不时地为他啵个芒果,送到他嘴里。 赵洞庭张嘴的时候难免碰触到颖儿的素手,这让得颖儿连耳朵根子都通红起来。 不过他是小孩,也没谁觉得他举止轻浮。 乐婵也只觉得有趣。 这三天来,她偶尔看到赵洞庭处理政事军务,也如同陆秀夫他们那样,只觉得他这脑袋瓜真不像是小孩子能够具备的,思维之成熟简直非常人能比。这让她对赵洞庭也是有些好奇起来。 很快,雷州军战船在碙州岛西侧沿岸停住。 前面便是赵洞庭他们从元军手里得来的两百多艘战船。 赵洞庭就让其摆在那,也不怕革离君将其毁掉。因为革离君压根不会给自己等人逃离的机会,这些战船,估计也会被他视为囊中之物。他会舍得烧毁自己的东西么? 拿起桌上的望远镜,赵洞庭往雷州军战船瞧去。 革离君的主船坐镇正中,船桅上帅旗高挂。他的不臣之心昭然若揭,自然不会再用宋军旗号。 赵洞庭见此,心中只是冷笑。 而后,便又看到主船望塔上的旗手们接连挥舞手中的各色彩旗。 古代行军打仗,击鼓则进,鸣金而止,以旗为号。士卒们接受操练的时候还得受到关于目、耳、手、足、心等几项训练,其中目,就是专门训练他们认识旗号的。 只见彩旗扬起后,雷州有五军便先后开拔,战船向着碙州岛各处行去。 军师在旁边轻声询问革离君道:“大人,当真让柳弘屹也率军攻岛?” 革离君冷笑道:“他的夫人被我请我府中居住,他敢倒戈?” “大人英明。” 军师忙不迭吹捧,“难怪这几日来他柳弘屹舍得将他那些哗变的士卒斩杀了。” 革离君道:“忠义,呵,忠义哪能有性命和家人重要。” 殊不知,此时在飞天军的主船上,柳弘屹双目泛红,血丝密布,却满是杀意。 他的确没有料到革离君会挟持他的夫人还有希逸以及那个侍女,但这,并不能阻止他。 夫人离去前曾跟他说,“夫君,若我死了,墓碑上也要刻的是大宋御武校尉柳弘屹亡妻之名。” <script>app2(); 46.再起兵锋(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多时,雷州五军战船各数十艘,已是将碙州岛各方团团围住。 革离君主船旁侧有留下数十艘海战船,乃是他的小舅子祁书才掌管的威武军。 在他主船后方,张弘范、李恒战船二十艘,纹丝不动,当真掠阵。 “咦?” 赵洞庭这几天没收到任何来自雷州府的消息,忽地见到张弘范、李恒的主船,难免有些吃惊。 同时,他也不禁担心起来。 若是张弘范、李恒两人率军来攻,那些降卒怕有不少得立刻哗变。 幸运的是,看张弘范、李恒船队不动,似乎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革离君主船上鼓声已是响彻起来,“咚、咚、咚咚咚……” 雷州五军的战船都在碙州岛沿岸排开,士卒将桥板搭在沙滩上,纷纷涌下船来,转眼便站满沙滩。 革俊瞧着战船如此分散,问自家老子道:“爹,你为什么把军力全部分散?” 他倒也不完全是个战争白痴,还是看过些兵书的,也见过类似以强攻弱应当集中兵力以攻之的话,此时,他心中的确有些不解。 革离君心中不耐,但对自己儿子也是没有办法,答道:“上次元军五万军卒攻岛,却被宋军兵分三路引进岛屿深处,中了埋伏,阵亡无数,余数尽皆被俘,你父亲我怎可重蹈他们的覆辙?” 说到这,他的面色有些得意起来,“我让五路人马分头进攻,途中不管遭遇多少宋军,只管斩杀,不可追击,直奔行宫活捉赵昰即可。” 革俊道:“父亲你就不怕宋军将我军逐个击破?” 革离君心中实在是失望,摇头叹道:“寻常为父让你多看些书,你总是偷溜出去逛花楼,现在便知道自己什么也不懂了吧?你算算宋军总共才多少人马,他们纵是再为能征善战,又哪里有时间将我军逐个击破?” 革俊有些不耐地偏过头,不再说话,心里只道:“看兵书哪里有逛花楼好玩?” 革离君只瞧不起这个儿子,却不知道,革俊也瞧不起他这个只知道玩弄权柄的父亲。不会享受生活。 崖畔,赵洞庭看到雷州军竟是分头进攻,只差点没抚掌大笑。 他原本还担心雷州军一股脑地涌上行宫,那很多陷阱也就白费了。现在,雷州军队竟然分散进攻,那等于是将陷阱的作用最大化了。 这革离君,还真是个白痴。 在行宫城头上,张世杰、苏刘义等人看到雷州军从四处进攻,也都不禁是哈哈大笑起来。 降将完颜章满脸无语的表情。 他这些天看着宋军们挖的陷阱,此时仿佛已经可以想象得到等下雷州军吃大亏的场景。 约莫一刻钟,沿岸各处的雷州军便已又重新列好阵了。 鼓声还在响。 碙州岛上行宫却悄无动静。 各路的雷州军统帅见到没有宋军出现,都是疑惑。但其后,在密集的鼓点声中,各军统帅还是挥旗进军,全部都是向着行宫所在的那座山开拔过去。 柳弘屹虎目含泪,沉默良久,却不开拔。 旁边的监军不阴不阳问道:“柳将军,为何大军还不开拔?若是延误军机,你可担待不起啊……” 他就是革离君特意安排到柳弘屹身边来时刻“提醒”他的。 “哼!” 柳弘屹重重一哼,拔剑直接将这监军的脑袋给削了去,“无耻小人!” 他这刹那只将这监军当成是革离君了。 下边众将见到柳弘屹还未开拔就斩杀监军,不禁都是愣住。 随即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竟然都是拔出佩剑来,喝问道:“柳弘屹你竟然斩杀监军大人?” 柳弘屺兀自不理他们,猛地将手中大刀举起,高声喊道:“诸位弟兄可愿随我斩杀逆贼、匡扶大宋?” 飞天军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脸色瞬间都是大变,他们当然听得出来柳弘屹嘴里说的逆贼是谁。 副都指挥使更是直接喝道:“柳弘屹,你夫人可还在知州府里!” 他们两都是革离君的亲信,和那监军一样,是特意被派过来掣肘柳弘屹的。革离君为人疑心甚重,若不是柳弘屹在飞天军中威望太盛,他甚至在战前都想要将飞天军的都指挥使换成他最亲信的人。以前他信任倚重柳弘屹,可显然自然不同了。 柳弘屹听这副都指挥使说起自己夫人,眼睛更红,咬牙道:“纵是我夫人身死,我也要拉你们陪葬!” 说着他又喝道:“我柳弘屹的弟兄何在?” 阵中无数将士齐声大喝,“在!” 革离君以前毕竟还是倚重柳弘屹的,因为那时候战端还未激化,革离君也没打定主意要叛宋,是以飞天军也是全权交给柳弘屹管理。等到后来他生出异心的时候,也只来得及在飞天军上层将领中安插亲信,飞天军的中下层将领,以及大多数士卒们,都仍是唯柳弘屹命是从。 柳弘屹向来忠义,他手下的士卒如何,自然也可想而知。 统帅的性格是能够极大程度影响到全军的,在古代更是如此。 听得将士们举枪大喝,柳弘屹心中愤慨、豪情一并涌上来,声音冲出喉咙,“随本将诛杀逆贼!” 然后他抄着大刀便直直向离自己不远的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杀去。 夫人被挟持,他不得已军法处置那些哗变弟兄,这间种种,早已让他是愤怒满腔。 那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都知道柳弘屹的本事,吓得不轻,忙不迭就往军阵里面跑去。 飞天军一时大乱。 将领、士卒互相斩杀。 柳弘屹双眼通红,只是追着那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猛砍。 不过数十米,都虞候率先被他砍翻在地,脑袋囫囵滚了出去。 赵洞庭在崖畔看到五路雷州军进攻,唯独飞天军在自相残杀,问道:“那是哪支人马?” 杨仪洞从他手里接过望远镜,一瞧,欣喜答道:“是雷州府飞天军。” “好!” 赵洞庭拍掌激动道:“速速派人去见飞天军统帅柳弘屹,让他在原地等候,不要上山。” 杨仪洞也知晓柳弘屹投诚的事,当即领命,“臣就这去办。” 说完他将望远镜递还给赵洞庭,便匆匆往下边跑去。 陆秀夫疑惑道:“皇上,为何不直接让柳弘屹率军上来驰援?” 赵洞庭道:“此时四处都是陷阱,连我们自己都没有留下退路,他如何上山?” 陆秀夫叹道:“当时没有想到这点,却是有些可惜了。” 赵洞庭笑而不语,却并不觉得后悔。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心柳弘屹是假投诚。 三国时,周瑜打黄盖,难道不是个血淋淋的教训? 虽然是穿越过来的,但赵洞庭也不敢小觑这些古人。他们打仗,鬼主意多了去了。 不过十余分钟,飞天军混乱逐渐止住。 这到底是柳弘屹执掌多年的亲军,一番砍杀下来,被斩杀的将士不过六百余人。这些人都是心志不坚的,寻常喜欢在军中放些流言蜚语,蛊惑人心。飞天军士卒们日日共处,自然分得出哪些是真正的弟兄,哪些是革离君的走狗。 那都虞候也被乱刀砍死。 柳弘屹让众将重整队列,立在海边,满脸是血,狰狞喝道:“众弟兄,可敢随本将杀回主船?” 他已然是怒极了,不再打算上山勤王,而想去杀革离君。 飞天军内也多是热血之士,知晓自家将军的悲愤,高声喝道:“誓死追随将军!” 几波高喊,响彻碙州岛沿岸。 “登船!” 柳弘屹也不管那些死亡的将士,径直向着主船上走去。 众士卒在各将领的指挥下也陆续登船。 而这个时候,雷州军其余四路往行宫攻去的兵马正在哀嚎连天,一众将领气急败坏。 <script>app2(); 47.再起兵锋(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见过埋陷阱的,但没见过这么打仗的。 光埋陷阱,连个人影都不冒出来,这算是怎么回事? 还没走几步,前面的地面便突然塌了,一些士卒跌落到地面,被削尖的树干捅成了筛子。又没走几步,前面的地面又塌了,又损失不少士卒,再走几步更为夸张,地面突然就炸了,直接将不少士卒炸成了残尸。 这仗还怎么打? 对付寻常陷阱他们倒还有办法应对,可面对地雷,却是束手无策。 其余陷阱坑杀几个士卒后便露出行迹,可以绕到过去,地雷一碰就炸了,怎么避得过? 各军的统帅瞧向那高高在上的行宫,只觉得这段路是如此的漫长和艰辛。 其中护持军的都指挥使更是领命还没走出多远,自己就被炸了个粉身碎骨。现在由副都指挥使统帅。 可革知州又命他们不管遭遇什么,都务必直奔行宫,听着战鼓兀自响彻不停,这些个统帅们心里有多憋屈就别提了。 一路跌跌撞撞,没斩杀敌军,先自损不少。这些军队的士气自然也是低迷不已。 过不久,有不少不想叛宋的将领和士卒眼神中已是有些犹豫起来。 他们不想叛宋,不过是大势所趋才不得已参战。想到是去攻杀皇帝,只觉得自己这般死了也不会留下好名声,于是这些人越来越向后头缩去,还不忘拉走三两个好友。 这无疑大大拖慢行军速度,但纵是那些将领们叫喊不停,鼓声不断,也没有什么用处。 革离君机关算尽,但终究还是漏算了一件事。 原本南宋朝廷懦弱,连年逃亡,导致民不聊生,这些士卒们对朝廷也不再抱有任何期望,投元也无所谓。但前几天赵洞庭打破元军,这事早已在雷州府流传开来,甚至传得神乎其神,还有前些时日黄龙现瑞之事,这让得百姓们又看到希望,对南宋朝廷生出些期望来。 雷州军将士的家人们都是百姓,他们怎么可能不受到影响? 若非万不得已,谁又想要叛国呢? 南宋时,朝廷的凝聚力还是相当高的,要不然也不会涌现如岳飞、韩世忠等这些名将。 于是,各路军马的行进速度那是要多慢就有多慢。 碙州岛方圆不过五十多平方公里,可等这些军队压到行宫山下,竟然已是接近午时。 革离君听着一个个斥候回来禀报军情,只差点没给气死。 光是这四路人马熬到行宫山下,就已经折损人马足足近万人。可想而知,宋军做的陷阱有多么密集。 飞天军更是连个斥候都不见回来。 革离君心里生出不安,知晓柳弘屹怕莫还是反了,但他没有将这话说出来。他不久前还满是自信地跟军师说柳弘屹定然不敢反,现在说出来,可不是打自己的脸? “击鼓!击鼓!” 心中烦闷起来,革离君又是冲着那些击鼓的士卒怒喝。 各军统帅听得鼓声又急,更是心中叫苦不迭,但也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催促士卒进攻。 这仗还没正式开始打,他们就有些担心将士会哗变了。 而岛屿那头,飞天军这时候都坐在沙滩上休息。 话说柳弘屹带着将士登船完毕,正准备杀回去的时候,杨仪洞派遣下来通信的人终于到了。 这队斥候背上插着几杆背旗,赶到海边时刚好看到柳弘屹大军就要开拔,连忙大喊:“柳将军且慢!柳将军且慢!” 柳弘屹在船上见得这队斥候都穿着宋军禁军服饰,忙让传令兵鸣金。 原本缓缓开拔的战船便又停止下来,将锚抛到海里。 柳弘屹站在船头问道:“你等何人?” 一队斥候直接跑到海水中,为首什长回道:“我们乃是侍卫步军斥候,你可是柳弘屹柳将军?” 柳弘屹点头道:“正是。” 斥候什长又道:“皇上在上头见得飞天军大军不行进攻,知晓是柳将军到来,特意命我等前来通报柳将军,让柳将军率大军且先在此休息。” 柳弘屹作为将军,自然也不是没有任何疑心,瞧瞧行宫方向,疑惑道:“我军尚离着行宫如此遥远,皇上怎会知道是我飞天军?” 斥候什长从怀里掏出一副单筒望远镜,向着柳弘屹抛去,“将军且看!” 这望远镜是杨仪洞怕这些斥候找不到飞天军所在,特意从一禁卫统帅手里借来给他们的。 柳弘屹接过望远镜,又按着斥候什长的话放在眼前一看,登时大惊,“天下竟有如此奇物?” 斥候什长得意道:“这乃是皇上亲手所制,名为千里眼,我军中统帅人人都有。” “皇上所制?” 柳弘屹不禁更为惊讶起来,当下对这些斥候也不再怀疑。 雷州军中可没有望远镜这种东西。 然后,他便向着行宫方向摇摇拱手,道:“末将柳弘屹谨遵皇命!” 说着将望远镜小心翼翼抛还给斥候什长,又对旁边士卒道:“传令将士,就地休整。” 楼船顶上,传令兵挥舞旗帜,通报全军。 斥候什长对着柳弘屹拱拱手,“柳将军,那我等先行回去复命了。” 说罢他便又率着那几名斥候匆匆往行宫跑去。 他们行进时专沿着大石头走,也就避过陷阱危险。 元军帅船上。 张弘范看着岛上迟迟不见动静,说道:“革离君的雷州军怎的这般无用,现在还未攻上山去。” “他们无用才好。” 李恒坐在他的对面,意味深长地道:“宋军大败我军,威望高涨,现在雷州府内抗元之声日益响彻,他革离君的这些雷州军没有哗变倒戈已是不错了,怎么可能尽心尽力帮他攻打大宋皇帝?” “嘶……” 张弘范倒吸一口凉气,“贤弟是说革离君会败?” 李恒道:“未必会败,但定不能胜。我最希望他们来个两败俱伤,那样也不枉我和老哥你冒着海风来这里给他革离君掠阵了。” 张弘范作为元军主帅,心机城府当然不俗,稍微沉吟便琢磨出李恒的打算,喜道:“贤弟的意思是等到他们两败俱伤,我们再行攻上岛去,将这功劳抢到手里?” 李恒却是笑得阴险奸诈,“若是真有如此良机,我军攻上去大声呼喝,怂恿我军降卒哗变,莫说是擒得宋皇,顺手将他革离君收拾掉,也是大功一件。老哥应该还未将革离君投诚之事上报朝廷吧?” 张弘范闻言更是惊喜,连连道:“没有,没有。” 说罢他也不禁感慨,“贤弟对大局和人心的掌握非我能及啊,现在就看老天爷给不给咱哥两个这立功赎罪的机会了。” 李恒呵呵笑着,竟是转眼变得憨厚起来,又似那弥勒佛样。 到得下午两点左右,雷州军中的破敌军率先到达行宫外面,在离行宫城墙五百米处集结。 其后数十分钟,定海军、护州军、护持军也总算相继赶到。 因碙州行宫两面环海,西、北都是绝壁,是以这四支军队只是在东、南两方汇聚起来。 行宫城墙上,宋军将士们严阵以待,无数炮车(投石车)林立,城墙弩基中露出弩箭头,寒光逼人。 张世杰、苏刘义、岳鹏、苏泉荡等将领都站在城墙上,满脸严肃。 雷州军虽然折损万人,但也还剩三万左右,这般列阵分布开来,也是漫山遍野。 很少有人见到这种阵势,还能够保持轻松的。特别是现在宋军中还有降卒这个隐患。 等过数十分钟,斥候终于将此情况汇报到主船革离君那里。 革离君大喜,忙道:“吹号!” 主船上顿时有苍凉沉闷的牛角号声呜呜呜的响彻起来。 雷州军各军统帅听得号角声,猛地咬牙,俱是举起手中兵刃,高喝道:“攻城!” <script>app2(); 48.再起兵锋(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前排持着盾牌和抬着云梯、推着攻城车的各种士卒交叉向着行宫冲去。 定海军、护州军、破敌军的将士虽然士气低迷,但好歹还在向着行宫发起进攻,一股脑地往前冲。 可护持军的副都指挥使吴温礼连喝几声,却也不见军中有多少将士向前冲锋。 他原是革离君幕僚,算是死忠,原都指挥使被地雷炸死,他可谓临危受命。好不容易催促着军士赶到此处,本想好好表现,争取头功,现在看到将士们这样,自然傻眼。 而后他咬咬牙,命令旗手挥旗,举剑大喝道:“众将士,随我冲上行宫,捉拿宋帝。斩敌千夫长者赏银十两,斩敌大将者赏金十两,活捉宋帝者,封官加爵!” 这回他可算是下血本了,这种赏赐并不是革离君承诺的,他可能得自己掏腰包。 喊毕,吴温礼便挥鞭骑马准备率先往行宫冲去。他以为,有重金赏赐,将士们定然积极。 可冲出不远,他却察觉仍是没有多少人随着自己冲锋,更听不到那惊天动力的呐喊声。 多数护持军将士逡巡不前。 这他娘的! 吴温礼怒上心头,回身喝骂道:“你们这些混蛋,还不冲锋?没有听见本将命令吗?” “嗖!” 这时,从军中竟然是突然射出支冷箭来,直取吴温礼喉咙。 吴温礼猝不及防,被冷箭直接刺穿,脸上表情瞬间凝固,嘴里汩汩冒出血来,摔下马背。 有一左眼带着眼罩的独眼士卒将手中长弓高高举起,喝道:“革离君卖国求荣,吴温礼贪婪暴戾,你们当真要为他们攻打我们大宋皇帝吗?” 说罢,他将手中长弓重重摔到地上。 本来护持军中这些个不愿冲锋的将士就都是怀有爱国之心的,此时见到吴温礼被冷箭射死,又有人高声大喊,已经带头,心中都勇气都涌上来,也不管那什么狗屁号角声,成片的人接连将兵刃扔到地上。 其后,那些守护将旗的士卒也将将旗砍倒在地。 吴温礼这几年来在军中不断做着剥削之事,克扣军饷,早就让人怨声载道了。 前头冲锋出去的护持军将士见到后头哗变,缩缩头,又连忙往回跑来。 有的将领虽然忠于革离君,但见到大势所趋,也不敢再强行命令士卒,怕会落到如吴温礼那样的下场。 于是,城还未破,护持军就等于已是投了降。 张世杰他们在城头看到这幕,自然是好生欣喜。 在护持军旁侧攻城的护州军都受到影响,那些个亲近革离君的将领们好不容易才总算是将士卒稳住。 但这样的军队,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自然可想而知。 刚冲不到三百步,只见得行宫城墙上令旗挥舞。 随即轰隆隆的声音连响。 “放!” “放!” 沿着城墙排列的近百架投石车的掷石杆齐齐高高扬起,能有马头那般大小的石头向着护州军、定海军、破敌军的进攻阵列中呼啸而去。 前排有些扛着盾牌的士兵连人带盾被砸倒在地,有推着攻城车的士卒更是被砸得头破血流。 不过投石车到底还是太少,杀伤力也不足,相对于数万大军,作用只能说是杯水车薪。 护州、定海、破敌三军在军旗指挥下仍是向前冲锋。 可又刚冲不到百步,只见得前面地面纷纷炸裂开来,碎石飞溅。那些冲在最前面的盾牌兵霎时间被炸得四仰八叉,残肢满地。整个行宫城墙前好似遭到天谴似的,轰隆阵响,天摇地动。 赵洞庭早已让人在这里埋着满满的踏雷,作为行宫最后的防御。 当初元军没有攻上行宫就被覆灭,现在革离君的军队倒是享受到了这顿地雷盛宴。 城墙上,完颜章瞪眼看着这幕,心生骇然。他好似忽然明白,当初葫芦口那支军队是怎么被覆灭的了。 看着雷州军成片成片的被炸得血肉横飞,他只道宋军这种陷阱简直非人力可敌。 南面城墙外,护州军前排盾兵眨眼被炸死近百之多,场面之血腥让人心生惧意。他们本就受到护持军的士气影响,此时见得前面如此凶险,那些盾牌兵顿时不愿再向前冲锋。又瞧瞧旁边在原地看戏的护持军,更是打心眼里不愿意再为革离君卖命。 雷州六军,以前只有飞天军、威武军、定海军、破敌军是革离君嫡系,护州军和护持军是后来招募村勇扩编的,在革离君心中地位本来就不高,战斗力也低。他们寻常多是担负守城、巡逻、救灾等职责,对革离君根本没有太多的忠心。 当下,护持军前排的盾牌兵和攻城步兵都是死死的定住了脚。 后排的将士涌上来,却被挡住,场面瞬间一团糟。 军中统帅骑着战马却连战马都迈不开蹄,兀自叫骂,却也没人理睬。 大军竟然是缓缓往后退却。 连城墙上的宋军也是傻眼,心里只想,这还没让你们尝到厉害的呢,你们怎的就哗变的哗变,撤退的撤退了? 不过他们自然是高兴的,举起兵刃高声呼喝起来。 他们士气如虹,让得护持军是更为害怕。撤退得更快,那些将领叫破喉咙也止不住。 赵洞庭在崖畔看到这幕,心里稍微有数,将杨仪洞叫到自己旁边,跟他耳语了几句。杨仪洞满脸喜色的向着行宫墙头跑去。 杨淑妃瞧得奇怪,问道:“昰儿,你又让杨将军去做什么?” 赵洞庭他还以为杨淑妃只是怕累着杨仪洞,心里哭笑不得,说道:“母后待会儿便自然知道。” 当着众大臣的面,他通常还是叫杨淑妃母后的。 杨淑妃见他卖关子,更是好奇,又向着行宫城墙处看去。在崖畔这里,视野开阔,几乎能将整个战场都尽收眼底。 东面城墙。 定海军和破敌军的忠诚度还是较高的,虽被地雷炸死不少人,但仍旧在喊杀着冲向行宫。 只见得不断有地雷被他们引发,轰隆声阵阵,尘土喧嚣,炸死无数士卒,甚至还有将领。 “放弩箭!” 可离着城墙还有数十米,城墙上头却是又有大喝声起。宋军传令兵双手连拨,变换旗语。 不计其数的弩箭从城墙个个弩基中爆射出来,带着破空声,直射到两军阵中。 宋朝的弩威力已是极强,有盾牌兵连盾带人都被洞穿,惨叫连连。 再往前数十步,行宫城墙上又是箭如雨下。 一时间,饶是定海军、破敌军想要破城活捉赵洞庭,也是有些被打懵了。 地下有雷,城墙上有投石车、弩、弓箭手,这般密集如雨的倾泻下来,已是让他们死伤无数。 攻城战本来就极耗兵力,若是五军齐攻,或许真能冲破行宫,但现在雷州军仅仅就剩下他们两军在进攻,自然是力有不逮了。区区不到两万人马,想要攻破层层防御的行宫,连两军的将领都看不到多少希望。 他们匆匆让斥候去将这消息禀报革离君,让他派兵来援。 而后,两军都指挥使竟然是都下令撤退,又到离着行宫的五百米处集结下来。 第一波冲锋,宋军竟未损一人,雷州军连城墙都没摸到,白白损失上千人马。 连完颜章都不禁摇头叹气。 这才应该是真正的宋朝军队嘛,怎么自己就那么倒霉,偏偏碰到小皇帝这股极为强悍的宋军呢? 他真有些想不通,都是宋军,怎么区别就这般的大。要是他们攻岛之日遇到的是雷州军这样的宋军,他们肯定得大获全胜。 而这时,南面城墙上禁军忽然齐声高呼,“尔等都是宋朝军民!皇上有命!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这喊声逐渐冲破云霄,将北面城墙上的禁军都感染到。 苏刘义双眼湿润,扯着嗓子也喊道:“投降不杀!” 苏泉荡在旁边微微愣住,随即也将手中长枪高举起来,喝道:“众将士,随我高呼!”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一时间,这样的喊声竟是响彻整个行宫内外。 雷州军更是军心大动,只差点又起哗变。 这自然是赵洞庭的授意。乐婵、杨淑妃、众大臣们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已满是叹服。 <script>app2(); 49.再起兵锋(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南面海上,革离君收到斥候消息,脸色胀得通红,咬牙切齿,怒不可遏。 他没想到自己五万人马攻城,落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未战飞天军先行倒戈,而后护持军又起哗变,护州军逡巡不前,定海、破敌两军未近城头就被打退。 军师在旁边瞧着他的脸色,不敢问话。 好半晌,革离君才捏着自己眉心,沉声道:“命令各军就地安营扎寨,围住行宫。” 说着又看向旁边军师,“传令祁书才,让他派两千威武军随我上山。” “这……” 军师微微迟疑,看向不远处元军的船,问道:“大人,那元军那边……” 革离君倒是忽略这事了,赞赏的看了一眼军士,忽地又面露喜色,道:“你亲自去面见张弘范和李恒,让他两人率军随我上山,围死行宫。他们粮草有限,我军却有雷州府源源不断送来后勤补给,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够坚持多久。” 他也知晓,要强行破城已是不易,竟然想到围城的法子。 可军师又道:“大人,那既然如此,为何不让威武军全部攻上山去?” 革离君忍不住又是咬牙,“柳弘屹那个混蛋倒戈了,我留祁书才在此坐镇,是要防范于他。” 军师不禁是咽了口口水,没想到飞天军竟然真的倒戈了。但他知道革离君心情肯定不好,也不敢多说,让士卒放下小船,就往元军船阵那里去了。 革离君又派别的人去通知祁书才。 军师匆匆到得张弘范主船下,被元军放下小船拽上去。 刚见张弘范、李恒,他便跪倒在地,道:“见过张帅、李帅!” 李恒在知州府里见过他,微微疑惑道:“你不是革知州的军师么?怎的到我们这来了?” 军师有些讪讪道:“我军攻城受挫,打算围困行宫,知州大人请两位大人前去坐镇。” 六万人对一万多人,却打成这样的局面,饶是他脸皮够厚,现在也是觉得火辣辣的。 张弘范和李恒闻言则是面色微变,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即李恒说道:“革知州不再打算强攻了?” 军师知道若不说出实情,张弘范和李恒怕是不会轻易动军,当下也是无奈,将雷州军的遭遇全盘说了出来。 张弘范两人只差点没傻眼。 他们本来还想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现在可好,雷州军压根没能和宋军火拼上。 当下两人也是惋惜,知晓擒宋帝、灭革离君的机会已然不可能有了。 张弘范看向李恒,问道:“贤弟,你以为咱们当如何处置?” 坐山观虎斗的主意是李恒出的。他也不在乎这军师在场。 李恒低头微微沉思,而后对军师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通报,我们随革知州上山掠阵。” 军师大喜,连连谢过。又让元军将他放下小船,往革离君主船赶去。 他刚离开,张弘范便问李恒,“贤弟是何打算?” 李恒叹道:“我们想坐收渔利已是不可能了,宋帝和革离君比起来终究还是宋帝重要。老哥,此种形式下,我们也只能帮助革离君灭宋,以期来日皇上能够赦免我两人大军折损之罪了。” “唉……” 张弘范也是不禁叹息。 他号称常胜将军,雄师南下,本来气势如虹,雄心勃勃,没想到最终却惨败在孱弱的宋军手下。 而且,连具体是怎么败的都不知道。 这于他而言,自然是莫大的屈辱。 李恒此时又道:“我哥俩前去,若是能引得降卒哗变,反抗宋军,也算是大功一件……” 张弘范自然也能想得到这点,无奈叹道:“此时也只能如此了。” 过些时候,革离君战船十艘和张弘范战船二十艘便缓缓向着碙州岛岸边靠去。海上只留祁书才威武军八千将士防范柳弘屹。 到得岸边,雷州军和元军相继登岸,革离君少不得和张弘范、李恒寒暄几句,而后便战鼓擂响,两军沿着之前护州军的进军路线往行宫而去。 赵洞庭在崖畔见到这幕,遥望向雷州方向,眼眸中不禁有些担忧。 革离君他不怕,但张弘范、李恒两人,却是极可能引得元军降卒哗变。 这可如何是好? 皱着眉头沉思半响,他忽地站起身来,对李元秀道:“公公随我前往城头!” 然后便匆匆向着行宫内走去。 李元秀连忙跟上。 杨淑妃喊道:“昰儿,怎么了?” 赵洞庭只是摇头,没有答话。雷州军围而不攻,革离君突然上山,这让他意识到形势危急。 颖儿瞧着赵洞庭稚嫩的背影,有些担心,道:“太后娘娘,奴婢也随皇上去。” 说着便小跑追向赵洞庭。 乐婵、乐舞姐妹两对视一眼,也是拔腿追去。 杨淑妃微蹙着秀眉,却也想不明白赵洞庭为何突然这样凝重。但众大臣还在这里,她也只得留下。 不到两刻钟,赵洞庭五人便到南城墙上。 镇守南面的张世杰、岳鹏等将领见到皇上亲临,连忙过来行礼。 赵洞庭摆摆手,径直向着城头上走去。 正要登上城头,却是被岳鹏拉住,岳鹏道:“皇上,城头危险。” 虽然城外护持军和护州军离着城墙尚有数百米,但他还是担心发生什么意外。赵洞庭现在不论从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是南宋朝廷的主心骨。 “没事。” 赵洞庭掰开岳鹏的手,道:“有公公在侧,朕无恙。” 说罢,他兀自登上城头。站在墙垛上,望向城下连绵的护持军、护州军将领士卒。 张世杰问道:“皇上,您要做什么?” 赵洞庭看着雷州军卒离着城墙还有数百米,知晓声音传不出这么远,微微皱眉,然后猛然沉声道:“岳将军,领精兵五百,随朕出城!” 岳鹏吃惊不已,“皇上,您要出城?” 赵洞庭只是点头,并不答话。 张世杰不明白赵洞庭为何要出城,噗通跪倒在地,“皇上,城外危险,出不得城啊……” 赵洞庭终于开口,“我若不出城去,这城内才是真正危险。” 说着他又看向岳鹏,语气颇重,“快快下去准备。” 岳鹏对赵洞庭是打心眼里佩服的,见他这样凝重,不敢怠慢,连忙跑下城头去挑选精兵干将。 张世杰刚刚始终盯着城外雷州军,并未注意到革离君的动静,此时忍不住问道:“皇上,您何故执意出城?” 赵洞庭叹道:“我们漏算了张弘范和李恒,此时,他们两个已随着革离君上山来了。” 张世杰能够统管三军,自然头脑不俗,听到这话,很快想到其中利害,脸色也不禁是大变。 元军降卒终究是个隐患。 过十数秒,张世杰道:“皇上,要不便由臣代皇上去招揽城外军卒吧?” 此时此刻,他当然能够想得到赵洞庭的打算。 城内禁军不过一万五千人,降卒却有一万两千多。要是不招揽这些雷州军,等张弘范等人上山,降卒哗变起来,就足够禁军喝一壶的,到时候城外雷州军再行进攻,行宫必破。 赵洞庭摆手,道:“此事还是朕去最为合适。” 说着,他轻轻叹息了声,“若是朕此行出城遭遇不测,你便率军投降投降罢……” 他对此行出城的结果也没有信心,但是却很清楚,此时不得不赌。 战争,是容不得任何疏忽的。因为漏算张弘范和李恒,转眼间宋军形式就变得岌岌可危。 张世杰闻言,却是瞪着眼道:“皇上,臣必与大宋共存亡!” 赵洞庭轻轻摇头,“朕不想太后、你们,还有朕的将士们白白送掉性命,投降,兴许还有活路。” 正说着,岳鹏已经回来,拱手道:“皇上,末将已召集五百精兵,随时可以出城。” 赵洞庭不再说话,跳下墙垛,朝岳鹏走去。 数分钟后,南面城门吊桥缓缓放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五百持盾骑兵团团护着赵洞庭,向城外驰骋而去。 岳鹏一马当先,持着银枪,威风凛凛。 赵洞庭被护在中间,却是躺在乐婵的怀里。 乐婵、乐舞、颖儿都要跟着出城,他没能阻止。和乐婵共骑,是他执意要求的。 此行出城能不能活着回来,还说不准。他只想着,若是死了,死前能够享受享受乐婵的怀抱,也算没白白穿越来到南宋这趟。 乐婵见小皇帝缩在自己怀里,嘴角还兀自带着几抹微笑,只觉得心头古怪。 她想不明白,这个小皇帝怎么好似对自己格外的亲近,那种感觉,又好似是种依赖。 <script>app2(); 50.再起兵锋(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外护持、护州两军的将士本来都已经坐到地上休憩,此时见得有骑兵出城,慌忙站起身来。 步卒连忙捡起地上兵刃,骑兵翻身上马,弓兵弓拉半月。 一众将领神色肃穆,准备迎战。 虽然他们甚至算不得正规军,但到底也训练有些年月,战斗力如何尚且不说,反应倒也不慢。 待得瞧清只有数百骑兵,其后再无人马之后,他们的神情才逐渐又放松下来。 不到两分钟,五百骑军便到两军阵前百米处。 岳鹏举起手中银枪,众骑军齐齐勒缰止马,军容齐整。 赵洞庭让乐婵驱马到最前面,高声喝道:“我乃大宋皇帝赵昰,护持军、护州军将领何在?” 他从陆秀夫的嘴里得知这些军队的番号。 雷州军卒听得他是皇上,都是懵住,但他们早生降意,是以也没人动手。 当然,那时候的弓也鲜少有能射到百米的。 陆续有十余名两军的将领驱马到阵前,惊疑看着赵洞庭,并不说话,也不参拜。 赵洞庭又高声喝道:“你们既到得城外,何以不率军攻城?” 出列的将领中没有人答话。他们中间有的人是心存忠义,还有的是士卒不听使唤,迫于无奈。 作为低级将领,他们看到穿着皇袍的赵洞庭,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虽然赵洞庭只是个孩子,但他那身皇袍,就代表着绝对的权威。 过几秒,军中忽有人喊道:“我们乃大宋士卒,岂能倒戈攻打皇上?” 护持军弓箭手阵中有一士卒缓缓走出阵来,正是那个放冷箭射死吴温礼的独眼箭手。 他刚刚喊出来的话,让得不少人心生摇曳。 “好!” 赵洞庭又是大喝,“看来我大宋即便危亡在即,仍有不少忠义勇士!” 说着,他的眼神从两军阵前扫过,声音更是拔高几分,“你们,可是我大宋的忠义勇士?” 要说这鼓舞士气、煽动人心,赵洞庭还真是把好手。他上辈子开传媒公司是靠什么吃饭?那就是靠嘴吃饭! 他手底下那些刚毕业的大学生们,总是能被他煽动得嗷嗷直叫。 这话他喊出嘴来,可谓掷地有声,气冲云霄。 连他身后的乐婵、旁边的乐舞、李元秀等人都不禁动容,可想而知本来就生出降意的雷州军是何感觉。 他们只觉得胸膛里面有股气,好似不吐不快。他们被迫来到碙州岛攻打禁军,心里本来就不是滋味了。 突然,军中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喝道:“大宋护持军士卒张三,叩见皇上!” 他这声喊,将无数士卒心中的忠义催发出来。 “大宋护持军士卒李四……” “大宋护持军士卒王五……” 一时间,高喊声不绝于耳,护持、护州两军的士卒接连成片单膝跪倒在地。 乐婵喜不自胜,赵洞庭心中也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这些雷州军到底还是心向着大宋的。 前排的将领们见到士卒如此,心知无法改变大局,也先后翻身下马,向赵洞庭遥遥跪倒。 之前想降又不想降,想攻又不敢攻的那些人,现在也随大势所趋了。 赵洞庭心知时间紧迫,立时又道:“好,那诸位勇士这便随朕入城,助朕抵抗逆贼!” 听他这话,有些人迟疑起来,怕城中有陷阱。 但也有的人已经彻底决定倒戈,站起身来,向着城中走去。那些其实不太想降的将领们也不敢阻拦。 赵洞庭怕迟则生变,率领着骑兵又向城内冲去。 再回到城头时,只看到下面已经有连绵的雷州军卒向着城门涌来。 不论是古人,还是现代人,骨子里总有种随大流的想法。有人带头,自然是越来越多的士卒入城。 张世杰看着赵洞庭短短时间就劝服这么多雷州军入城,眼中不禁满是佩服之色。 赵洞庭摊开自己手心,低头瞧瞧,手心上已经满是汗水。他刚刚的紧张,只有他自己清楚。 东面定海军和破敌军的斥候见到南面军卒入城,连忙禀报统帅,可两军的统帅又哪里敢去阻拦? 见识过地雷阵的威力,他们现在连靠近城墙的勇气都没有。 他们知晓护持军和护州军是哗变了,纵是有心去拦,也怕自己被那些哗变的士卒砍死。 等到革离君、张弘范他们率领军队终于赶到行宫城外时,南面城墙外几乎已是空空如也。 革离君满是疑惑,问旁边军师道:“我们的军队呢?” 军师也是满头雾水,讪讪道:“这、这,大人……我也是不知啊……” 革离君重重地哼了声,正要派斥候去叫各军的将领前来集结,却见前面有近十骑呼啸而来。 现在整个南面城墙外,护州军和护持军的将领士卒加起来也不过千人了。 到得近前,革离君看清楚有几人是自己安排到两军中为将的亲信。等他们过来,便连问道:“你们的士卒何在?” 那些个将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低下头,不敢答话。 革离君心里生出些不详感觉,沉声喝道:“本府问你们话呢!” 有个他的亲信将领硬着头皮抬起头道:“大、大人,他们……他们都入城去了。” 革离君还没反应过来,以为是攻进城去了,兀自惊喜,“你们破城了?好!待回雷州,本府必给你们论功行赏。” 那将领咽了口口水,“他……他们都哗变了。” 革离君脸上的惊喜之色霎时间凝固在脸上。 随即,他的脸色逐渐变得僵硬起来,话语间已是带着浓浓杀意,“你说什么?” 这将领再是亲信,也怕被暴怒的革离君斩掉,当下不敢再做回答。 革离君的双手微微颤抖,这时已是怒极攻心。若不是他素来沉稳,这时候怕已是经受不住这等冲击,摔下马去。 等过去足足数分钟,他才将这股狂怒勉强压下去,喝令左右道:“将他们拿下,全部斩首!” 这些个护州、护持军将领们顿时吓得脸色大变,连忙下马跪地求饶。 军师在旁边低声劝道:“大人,临阵斩将怕是不妥。” 革离君却不耐烦地摆摆手,“他们手下兵卒尽皆哗变,要他们还有何用?” 左右涌出数十名亲军,将这些将领尽皆砍倒在地。 鲜血流淌到革离君战马脚下,他低头瞧着,怔怔出神。 其实他也不想临阵斩将,但是,不杀这些废物,他心头的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 又过阵子,他才冷着脸道:“就地扎营!” 声音虽厉,但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带着逼人的锐气。无疑,三军哗变,对他的信心打击也是很大。 张弘范、李恒率军在东南角集结下来,倒是没有看到这幕。 城内的元军降卒看到张弘范帅气,暗暗有些骚动起来。 到得傍晚,革离君和张弘范共计接近三万将士已在行宫外头扎营生火,起灶做饭。 城内,也是阵阵米香传荡。 赵洞庭决定搏就搏到底,将这些刚刚投诚的雷州军卒派到各处协助防守,同时,当然也有防范元军降卒的意思。他现在根本没得选择,只能够信任这些投诚的雷州军,要不然行宫迟早城破。 “皇上!” 此时,他和乐婵等人正在房中用膳,陆秀夫却是匆匆赶到,脸上带着些许焦急。 他为文臣之首,一应后勤事宜赵洞庭都全权交予了他负责。 见得他匆匆进来,赵洞庭问道:“陆大人何事如此焦急?” 陆秀夫道:“钱粮官刚刚来报,城中突兀增员近三万人,粮草怕是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他自然是为这事焦急,行军打仗,谁都得填饱肚子,若是断了粮草,士卒就算不哗变,也会士气大跌。 赵洞庭放下筷子,也是微微皱眉,“还能撑多少时日?” 陆秀夫沉吟道:“就算精打细算,怕也至多只能支撑五日了。五日之后,必然断粮。” 没曾想,赵洞庭听到这话,神色竟然突然放松不少,道:“五日啊,那应该差不多了。你且先将这消息牢牢压住,粮食该怎么配发便怎么配发,不用节省,免得将士心生疑虑。” 陆秀夫微微愣住,然后喜道:“莫非皇上心中已有退敌良策?” 赵洞庭笑着,却不答话,只是又拿起筷子吃饭。 <script>app2(); 51.再起兵锋(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此过去两天。 行宫城外革离君、张弘范的军队不动如山,只是每日操练,威慑行宫。 而行宫城内,赵洞庭对此不管不问。将士们也是照常防守,因陆秀夫瞒住,是以也没人知道粮草短缺之事。 张弘范和李恒两人焦急,只想让革离君发起进攻,两人好设计让那些元军降卒倒戈,挣得功劳。但奈何,革离君吃得三军哗变的亏,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发兵攻城,只打定主意要熬到行宫内断粮。 海上,祁书才率战船压到飞天军数百米外,时刻盯着。 柳弘屹率着将士在船上操练,也不理睬。他心里始终记着赵洞庭让他不动的命令。 只是,他现在心里也是微微焦急起来。因为他们出发时也只带着三日粮草,此时已然快要断粮了。 革离君能有船队源源不断从雷州府送粮食来,可他并没有,他甚至已经想着是不是要率军和祁书才血战,然后去劫掠革离君的运粮船队。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日落时分,竟仍迟迟不见革离君的船队出现在海上。 柳弘屹心里暗自疑惑,按理说,革离君其余几路军马也应已接近断粮才是。 他不知道,其实雷州军帅帐中,此时革离君比他更为焦急。 革离君立于帐中,身前跪着钱粮官。 他不断喝问:“粮草呢?为何粮草到现在还未至?” 几个钱粮官却是无法作答,他们只是负责在军中派发粮食而已,也不知道雷州府为何还没有送粮草来。 军师在旁边轻声劝道:“大人息怒,已经派出几波斥候前去,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正说着,门外忽地响起喊声,“报!” 有个斥候满身狼狈地冲到帐前,因为焦急,噗通摔倒在地。 革离君见状,脸色微变,问道:“可有打探回来消息?粮草为何迟迟不至?” 斥候喘着粗气说道:“大人,事情不好了。西流渡口被敌军攻占,粮草全部被劫了。” 革离君的额头上霎时间冒出汗来,脸色苍白,随即强自长舒着气道:“你何以敢假报军情?敌军都被我军围困在行宫内,西流渡口哪来的敌军?” 斥候答道:“是、是宋军旗号。旗上镶着文字。” “文……” 革离君忽地瘫坐在地,脸色更是煞白,微微闭眼道:“我雷州……完矣……” 军师在旁边惊呼,“莫非是右丞相文天祥的兵马!” 他的脸上霎时也是冷汗直冒。 随即他心里只是不断地想,“文丞相不是在惠州境内?怎会突然率军到达雷州来?” 但这斥候亲眼所见旗上有着“文”字,他也知道,这事断然不假。 雷州府仅剩些散兵游勇守城,怕是真的危矣。 这个刹那,军师心中甚至都差点生出降意,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降了也是个死。 他偏头向着瘫坐在地的革离君看去。 革离君倒也算是个奸雄,在这种大变下,虽然瘫倒,但竟然很快起身,然后脸色阴沉如水道:“传令,让全部兵马备战,戌时一到,即刻攻城!” 军师瞧瞧外面天色,低声道:“大人,戌时攻城是不是过于仓促了,现在已经接近戌时了。” 革离君恨恨道:“若是再不攻城,等到文天祥来援,你觉得我等还有活路?” 军师不敢再说,忙下方通知各军将领。 革离君看着帐内斥候,道:“你且上前来。” 斥候不明所以,走上前去。 革离君竟是忽地拔剑,将这斥候的肚子洞穿。斥候瞪着眼睛,临死前眼中兀自满是不解。 “哧!” 革离君将剑拔出来,冷喝道:“祸乱军心,该死!” 然后他看向守护帅帐的亲军们,道:“此事尔等不得宣扬,否则定斩不饶!” 一众亲军都是跟着革离君多年的死士,对他极为忠心,立时应诺。 当然,若是他们不是这么忠心,革离君怕也不能让他们活着。他也知晓,一旦这事传出去,本来就军心不稳的雷州军势必哗变。 刚让亲军将这斥候的尸首拖出去,张弘范和李恒两人竟又联袂而来。 他们两个这两天没什么事总是往革离君的帅帐跑,催促他攻城。 看到他们两,革离君想到城中降卒,心中总算生出些希望,笑道:“张帅、李帅可是又来催促本府攻城?” 张弘范、李恒微微愣住,随即张弘范说道:“革知州言下之意,可是打算攻城了?” 革离君点点头,轻笑道:“我已传令下去,戌时攻城,正准备差人通知两位。” 他不敢露出半点慌张,怕张弘范、李恒察觉出什么不对。若是他们两人逃跑,想要破城就真难了。 革离君心里只想,“他们若跑,还可以回去元朝,我若是跑,又能去哪里?” 文天祥在南宋素有威名,他知道,光凭雷州府那点兵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他。 现在的革离君只想着背水一战,若是能擒拿宋帝,再和张弘范、李恒一起逃往临安,虽然雷州没了,但有宋帝在手,得到元朝忽必烈皇帝赏识,必然能东山再起。 张弘范、李恒两人也不疑有他,兀自惊喜。 李恒连道:“那我两人这就回去准备,革知州攻城时,我等在侧擂鼓助威。” 革离君却是微微笑道:“两位只是擂鼓助威么?那城中降卒……” 李恒又露出弥勒佛般笑容,“这点知州放心,我和张帅二人在军中还是有些威望的。” 说着他们两便连帅帐也不进了,直接又往回走去。 因为不知道文天祥兵到雷州的事,他们倒是真心实意打算帮助革离君攻城。 待得军师回到帐中,革离君坐在书案后边,正在眯着眼睛发呆。 军师走过去,问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召祁将军率军上山?” “不用。” 革离君摇头道:“他还需牵制着柳弘屹那叛贼。若是他率军上来,柳弘屹也率军攻击我军后方,情况将会更加不妙。” 军师闻言本想拍句马屁,但想到现在形势,还是作罢。他怕马屁拍到马腿上。 戌时将至,雷州军定海、破敌两军,还有革离君亲率的军马,张弘范的五千元军,都走出帐外集结。 守卫南面城墙的苏刘义、苏泉荡叔侄两连忙让军士戒备,并派人将此情况禀报赵洞庭。 赵洞庭正在寝宫里和乐舞嘻嘻,听到禁卫来报革离君准备攻城,登时大喜,“终于来了!” 乐婵在旁边疑惑道:“皇上,为何敌军准备进攻,您反而这么高兴?” 赵洞庭得意笑道:“朕说的不是敌军来了,而是我军的援军已到雷州!” 这下连李元秀都疑惑起来,“皇上,我军哪来的援军?” 赵洞庭道:“朕早已让文天祥率军前来勤王了。” 李元秀微微愣住,然后惊喜道:“就是您七月中旬给文丞相写的那封迷信?” 他当时是在旁边看着赵洞庭写的,只是不知道内容。赵洞庭有些字不会写,还问过他。 “正是。” 赵洞庭道:“革离君不臣之心昭然若揭,朕岂能会防范于他?” 说出这句话,赵洞庭心里也不禁暗自庆幸当时革离君没有立刻投元,跟着张弘范、李恒过来攻打碙州岛,要不然就算有地雷这种神器,碙州行宫怕是也同样守不住。 李元秀在旁边满眼震惊之色,“皇上年纪轻轻,却是神机妙算啊……” 赵洞庭不置可否,又道:“革离君仓促攻城,定然是知晓文天祥大军已到。哼,只要我军撑住他几波攻势,待得文天祥率军赶到,他雷州军必乱!到时候,朕必取这逆贼的狗命!” 他这番话,说得那是个意气风发。 李元秀只是赞叹,却不知,赵洞庭其实也有故意耍帅给乐婵看的心思。 男人嘛,总是喜欢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出出风头。虽然……现在的赵洞庭看起来还只是个小孩。 <script>app2(); 52.再起兵锋(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戌时刚到,行宫城外忽地鼓声如雷,号角如泣。 无数喊杀声起,密密麻麻的两万余雷州军开始攻城。这两只军队乃是革离君亲信执掌,还算卖力。 行宫城墙上,火把将城头照得如同白昼。 等雷州军到得三百米距离内,投石车轰隆抬起,石头向着城外军阵中抛去。 无数禁卫拥挤在城门处,围得水泄不通。 雷州军顶着石头再行数十米。 又是无数弩箭从城墙弩基中呼啸出来。 极多雷州军前排士卒中箭倒地。 他们又这般顶着投石车和弩箭再行两百米。 苏泉荡、苏刘义、岳鹏等将领在城墙上齐声大喝,“放箭!” 因为革离君将军队都聚集在东面进攻,南面没有敌军,岳鹏也被调到东面来协助防守。 霎时间,火箭如雨,向着雷州军阵中倾泄而下。 这些火箭上头都裹着火油,也就是石油。落到雷州军阵中时,不计其数的雷州军卒被火点着,火焰瞬间升腾起来,将那些军卒烧得变成火人,惨叫乱舞,极为凄惨。 他们比那些直接中箭倒地的士卒还要凄惨得多,因为火焰不会瞬间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革离君坐镇在军阵最后头,只是兀自叫喊不停,“擂鼓!擂鼓!擂鼓!” 他知晓单凭自己这点兵力,破城没有任何可能,满心希望都寄托在元军那些降卒身上。 谁心里都清楚,只要张弘范、李恒登高一呼,元军降卒中绝对会有人立刻哗变。 这些降卒被纳降的日子还极短,不可能对南宋朝廷真心拥护。 如此过去数分钟,雷州军顶住数波箭羽,留下遍地尸首,终于冲到城下。 城墙上南宋军队也不再使用投石车,士卒们纷纷抬起石头就往下砸去。现在城下密密麻麻都是雷州军卒,根本就无需瞄准,砸下去总有倒霉蛋被砸得头破血流。 雷州军数支攻城小队推着攻城车,旁边盾牌兵护着,抢功城门。 城头上石头、箭矢如雨,这些士卒倒下,后头又立刻有士卒补充上来,不断推着攻城车前进。 城墙沿线各处,数十架云梯被雷州军士卒架起来,直搭城墙墙垛。 无数弓箭手拉弓射箭,向城墙上的大宋禁军还击。 说起来,行宫城内虽然四万多军卒,但元军降卒形同虚设,刚刚投诚的雷州军卒又战斗力低,且多被安排在那些元军降卒的旁边,是以真正的战斗力,其实也并没有多少人,甚至连两万五都不到。其中还有五千人在南面城墙布防,防止敌军偷袭,东面城墙处,真正的战斗力绝不到两万人。 但庆幸的是护持、护州两军中忠义之士的确不少,他们投石、放箭也很是卖力。 城下的雷州军无时无刻不再付出极大的代价。 攻城本就需要数倍于守城的兵力。 僵持数十分钟,城下雷州军仍是没有人能攻上城头。 城门处,虽然攻城车已到门口,不断撞击,但被钢铁牢牢卡住的吊桥便不是轻易能破的。 革离君在后头看着自己的心血不断损失,攻城却无进展,不禁焦急,向着张弘范军中看去。 张弘范和李恒却是丝毫不急,只是让军士替雷州军擂鼓助威。 直到亥时,城下雷州军怕是已经折损数千,这才堪堪有人顺着云梯登上城头。 他们其实已经被打怕了,但是不见鸣金,只能硬着头皮抢城。 岳鹏持枪立在墙头,见到一雷州军顺着云梯爬上来,一枪便刺过去。 那雷州军卒登时鼓起眼睛,生机瞬间消弭,向着城下跌去,还连带着撞倒两人。 岳鹏怒目圆瞪,兀自大喊:“你们这些杂碎,有种上来!” 这时,却有士卒匆匆来报,“将军,石头和箭矢都已不足了!” 碙州岛工匠不多,原本已是箭矢短缺,纵是这些时日不断加班加点,又有从元军降卒、雷州投诚军得到的不少箭矢,但也经不住这么消耗。 “大爷的!” 岳鹏愤愤骂了句,喝道:“没有箭矢,就让弓箭手抽刀给老子上!能砸的东西都给老子扔下去!” “是!” 传讯兵领命匆匆跑开。 不多时,有士卒竟然将投石车都给推下去了。 岳鹏看着,不禁低声骂道:“这群败家玩意!” 随即却又看到这投石车落下去砸倒不少雷州军,登时又咧嘴笑,“砸得好!” 恰时,一枚箭矢向着他飞来。 夜色中,饶是以岳鹏的眼力也瞧不真切。幸得,这箭矢只是擦着他的头顶过去,射掉他头盔上的红缨。 岳鹏又骂:“操你姥姥的!” 然后竟是顺手摘掉自己头顶上的头盔,就往下面砸去。 如此又过数十分钟,城墙上能砸的东西真的几乎都砸完了。 苏刘义知道是岳鹏下的令,只差点没过来和他拼命。 箭羽停后,雷州军在弓箭手掩护下,终究还是抢登上城头。他们的家底却是要比南宋禁卫雄厚得多了。 两军兀自在城头上展开白刃战,只雷州军登上城墙的兵卒终究只在少数,始终被压制着。 岳鹏杀得满脸血污,兀自叫骂不止。 他长得其实清秀,但此时看来,却是如同魔神。 苏泉荡功夫不错,但和他性格不同,只是率着士卒到处奔跑,看到哪里支持不住便往哪里支援。 革离君从传讯兵嘴里得知士卒已抢上城头,露出些微喜色,对旁边军师道:“去让那些武林高手助我军抢夺城头,本府养他们这么些年,也该是到他们出力的时候了。” 在这个年代,练家子极多,官府中养些武林高手也不是什么奇事。 军师领命下去。 不多时,便见得数百持着各式兵刃、形色各异的雷州军从营帐中跑出来,冲向城头。 他们行进时极为散乱,身上虽穿着甲胄,但也是松松垮垮,更像是做个样子。这些人,自然是革离君收买的那些武林高手。 他们正儿八经打仗自然不行,但此时雷州军已有士卒抢上城头,南宋禁军又没有足够的石头阻挡他们登上城墙,这些武林高手的作用就能够发挥出来了。以他们的身手,只要登上城墙去,就能对南宋的禁军造成不小威胁。 但此时此刻,城墙血战,夜色中,并没有南宋将领注意到这些人。 几乎与此同时,张弘范所率的元军也向着行宫冲杀而来。 他们边冲锋边喊:“元军将士,还不打开城门,助我夺城,更待何时?” 城内那些元军降卒们听到这些喊声,不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眼神也不断瞟向旁边的南宋士卒。 南宋势微,若不是怕回不去北方,他们又有几人会选择留在碙州岛? 现在张弘范领军再来攻城,他们自然看到希望。投降乃是无奈之举,他们觉得主帅定然不会责罚,要不然,主帅也不会让将士呐喊,让他们协助夺城。 不过数分钟,雷州军中那数百武林好手便有不少人已登上城墙。 他们的身手大多不错,远远非寻常士卒可敌。 而城内,也果真有元军降卒开始哗变。他们忽地暴起,与旁边的南宋士卒扭打厮杀起来。 这种哗变也如多骨诺牌那样,很快蔓延开去,越来越多的元军降卒开始动手。 完颜章这元军大将在城头立时被数十南宋禁卫围着。 他眼神微微闪烁,几经变化,竟未动手,而是向着城下喊道:“女真将士快快住手!” 连不远处都苏刘义都觉得有些惊讶,但也始终未让围着他的禁卫撤离。 城下有女真族的士卒听到完颜章的喊声,抬头见到是将军,竟然真的住手,再度跪地投降。 完颜章在女真族军卒中还是有着极高威望的,毕竟他是元朝中并不多有的女真高级将领。 不过,此时城下混乱纷纷,他的喊声,也并没有取得太大的作用。 雷州军数百武林高手在城墙上肆虐开来,只不多时,竟是硬生生为雷州军夺下十数米的立足之地。 <script>app2(); 53.亲临阵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越来越多的雷州军和元军顺着这里的云梯攀爬上来,和南宋军士搏杀。 岳鹏离得不远,瞪着眼睛本欲冲上去,被匆匆赶过来的苏泉荡拉住,“且慢,那些人都是高手!” 岳鹏却是怒道:“高手又如何?难道就任由他们这般抢占城墙?” 苏泉荡道:“眼下元军降卒多数哗变,我们又没有守城器械,形势危急,你若是再冲上去送死,我军痛失大将,士气必然低落,你是想我军败北吗?” 听得苏泉荡这样说,岳鹏冷静下来,愤愤哼哼两声,不再挣扎,只道:“那你说现在如何是好?” 苏泉荡道:“消灭哗变降卒,先安定城内,然后再行和这些雷州军血战。只要城内无虞,城门不失,以我军的人数,迟早能够将他们击退。” 南宋有禁军一万五,雷州投诚军近两万,就算元军降卒全部哗变,人数也不会比革离君少多少。 而且元军降卒没有兵刃,全靠抢夺。就算投诚军中同样有人哗变,行宫也未必会失。 苏泉荡擅长兵法,对大局的掌控却远远不是岳鹏能够相比的。 岳鹏又瞧瞧那些肆虐的高手,跺跺脚道:“好,他姥姥的,就先去收拾那些不知好歹的元贼!” 说罢他呐喊几声,带着些士卒向城墙下跑去,砍杀那些哗变的元军降卒。 完颜章只是来回奔走,不断呼喊。 苏泉荡悄然松口气,继续带着士卒到处援助。 硇洲岛沿岸,飞天军中早有军卒瞧见行宫方向火箭漫天,禀报柳弘屹。柳弘屹记着赵洞庭的吩咐,强行按捺着心中冲动,没有率军驰援行宫。 此时眼见过去个多时辰,皇上又迟迟没有派人下来传令,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忽的起身喝道:“诸位弟兄,随本将驰援行宫,诛杀逆贼,保护皇上!” 不少睡着的士卒被他的大嗓门惊醒。 很快,飞天军中有鼓点响起。 在柳弘屹的命令下,他们抛下所有负重,搭桥下船,向着行宫方向急急跑去。 而不远处海面上,祈书才听到飞天军动静,想着自家姐夫的嘱咐,连忙命众船靠岸,率领士卒匆匆下船,去追击柳弘屹的飞天军。 柳弘屹听得斥候报告后边动静,怒骂几声,而后喝道:“不管他们,我们速速支援行宫。” 在他旁边,军中一将领忽的拦住柳弘屹,道:“将军,若是我军带着这大尾巴冲到行宫,革离君率军调头夹攻我们,可能危险,到时候说不得还得连累皇上派兵出城营救我等。” 柳弘屹微微思索,“你的意思?” 这将领道:“不如我军就在这里和威武军血战,先剿灭他们,再去驰援行宫。此时行宫开战尚才个多时辰,应该不至于短时间内失守。” 柳弘屹闻言,咬咬牙,“好,那就先干这群狗日的逆贼。” 说着他高声喝道:“众弟兄,随本将回头,诛杀逆贼祈书才!” 飞天军近万人马,便又向着海边杀去。 夜色中,他们不多时便只和威武军相隔不过数十米。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祈书才和柳弘屹本来就互相看不顺眼,自然没什么好多说的,几波箭雨对射后,两军便冲锋到一起,厮杀起来,呐喊连天。 一时场面,比山上行宫还要震撼。 行宫处自然还在厮杀。 革离君那些武林高手起到极大作用,抢占下的城墙越来越长,更多的雷州军和元军攀爬上来。 岳鹏、苏泉荡等将领却是全力带着士卒砍杀那些哗变的元军降卒。 但元军降卒终究还是太多了,他们听得元军的呼喊,奋力攻向城门,确实让守城的禁卫猝不及防。 过去不长时间,在混乱中,行宫城门终究失守。 厚重的城门都被撞裂开来,一众雷州军刀盾手叫喊着从城外冲杀进来。 城门口的禁卫后排和哗变降卒厮杀,前排刀车将城门口牢牢堵住,中间十余辆猛火油柜,这油柜以石油为燃料,倏的喷出长长火焰来,将掩盾攻城的刀盾手烧得惨叫连连,化为焦黑尸体,阵阵焦味在城门口处逐渐飘荡开来。也幸得守护城门的都是精兵,要不然见到这样的场面非得呕吐起来不可。 但很快后头有更多雷州军冲杀进来,还有张弘范的元军,他们避让过猛火油柜的火柱,纷纷冲向那些只能起到阻挡作用的刀车。 刀车的威力较之猛火油柜自是远远不足。 “巷战车!巷战车!” 岳鹏这时也已杀到城门口来,接连刺死两个元军哗变降卒,大声呼喝。 立时有不少禁军推着前面绑有长枪的巷战车向这里冲来,挡住那些被冲破的刀车露出的空档。 双方虽然还不能说已经杀到白热化,但也在渐渐杀得激烈起来。 城墙上和城门口处满是双方军卒尸首。其中城门口处厮杀尤为激烈,双方都是在用命来填。 雷州军和元军几次冲击,都被岳鹏率军打退出去。 行宫深处,赵洞庭寝宫门外不断有传讯兵来禀报军情。此时,他听说雷州军中竟然有高手,夺下不短距离的城墙,也是有些吃惊,而后拍桌起身道:“朕要亲临,鼓舞士气。” 他知道士气对军队来说有多么重要。 不过是数百武林高手而已,暂时能大显神威,杀得南宋禁军心惊胆寒,但只要南宋军卒变得士气如虹,光是用口水就能淹死他们。 颖儿闻言却是大急,“皇上,去不得啊,城墙危险。” 赵洞庭道:“有公公保护,谁能伤我?” 他见过李秀元身手,对这个名声不显但功夫极强的皇宫老太监有着极强的信心。 说罢,他便匆匆要往外走去。 乐婵、乐舞、颖儿三女见状,竟是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也去。” 赵洞庭回头,“外面太危险,你们在这里等着朕回来!” 但颖儿听他的话,乐婵和乐舞姐妹俩可就没那么听话了。 见他跑到外边,两女仍旧是跟了出去。颖儿秀眉微蹙,也拔腿追去。 等赵洞庭率着数十侍卫接近南面城墙时,双方的战斗已经更为惨烈起来。到处都是士卒在厮杀。 有敌军见到赵洞庭,嘶吼着便扑杀过来,而后被侍卫斩成肉泥。 赵洞庭的这些侍卫自然都有不俗的身手。 三女匆匆追上来,颖儿素手连发,暗器连中几名敌军的面门。 赵洞庭回头看到她们跟来,也是无可奈何,怕她们发生意外,只能喊道:“到朕这里来!” 三女便跑到赵洞庭的身边。 李元秀手持长剑,倒是没有动手。 此时,城门处的雷州军、元军尸首已是层层叠叠,堆起近有半米高,但仍是有人不断冲杀进来。 杀到现在,心头哪里还能有什么忠义?理智? 双方都是看到对方的士卒就往上扑,只恨不得用牙去咬才好。 赵洞庭匆匆行到城门口处,高喝道:“众将士,斩杀敌军!诛杀逆贼!” 南宋的将士们见到赵洞庭亲临,担忧之余,果然士气高涨。 现在他们的表现可都是被皇上看在眼里。 堵在城门口的禁卫们大声嘶吼着,红着双眼竟是向外反扑过去,将刚刚涌进来的敌军又给杀退。 赵洞庭眼瞧着,只是短短的数分钟时间,城门口竟是几度易手。 不过,因为他的到来,南宋军士倒是硬生生地将敌军挡在城门口,冲不进来。 岳鹏身先士卒,双手微颤,杀得红眼,已不知斩杀多少敌军。 赵洞庭心知城门口暂时无虞,向着城墙上看去。 有那数百武林高手,敌军已在城墙上清理出大片地方,双方正在浴血搏杀。 他向着身边的侍卫们喝道:“随朕杀上城头!” 众侍卫拱卫着他向城墙上跑去,沿着阶梯,路过所遇的敌军都被他们顺手斩杀掉。 赵洞庭的靴子很快湿黏黏的,竟然已是被地上的鲜血给浸透。 <script>app2(); 54.独眼箭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处都是凌乱尸首、破碎旗帜。烟尘滚滚,火焰丛丛。 赵洞庭此时只觉满腔愤慨,竟是不觉得可怖。 刚上城墙,便有不少敌军发现他,向他这边扑来。但是,还未接近,就被南宋将士斩杀在地。 此时大部分城墙还是在南宋军队的手中。 有赵洞庭到,他们士气大涨,将那些散兵游勇斩杀后,大多跑到赵洞庭旁边,拱卫皇上。 只不多数,赵洞庭身旁竟是聚集有近千将士之多。 他带着这些人,浩浩荡荡向着被雷州军武林高手抢占的那段城墙跑去。 在混乱不堪的城墙上,这近千人,自然已经是股极为凝聚的强横战斗力。 所到之处,那些失去理智扑过来的敌军往往还没能挥刀,就被长枪给刺成筛子。 原本在不断侵蚀城墙范围的那些敌军,竟然因为赵洞庭率军赶到,而被硬生生地给逼退回去些。 不过,赵洞庭的亲临也已被不少敌军发现,不断有人大喊:“宋帝在此!宋帝在此!” 在他们的眼中,赵洞庭那就是富贵荣华,是飞黄腾达。 过来护驾的南宋士卒不少,扑过来想要擒下赵洞庭的雷州军、元军同样也是不少。 赵洞庭对那些冲杀过来的敌军理也不理,剑指前方,喝道:“众将士,杀!” 他的前方,就是那些攀上城墙来的雷州军、元军,还有那数百并未分散的武林高手。 瞧见被一众南宋将士团团拱卫的赵洞庭,这些个武林高手瞬间好似看到绵羊的狼,眼睛直放光芒,各自露出狰狞之色来,“快快擒拿大宋皇帝!” 他们都是革离君的狗腿子,自然没有什么忠义,要不然也不会跟着来攻打碙州岛。 绿林好汉并非都是好汉,其实有很多行径和强盗贼人并无区别。想那水浒,其中就有不少贼人。 赵洞庭就是冲着他们来的,见他们竟然嗷嗷叫着还要擒拿自己,怒声喝道:“将他们都给朕打下去!” 侠以武乱禁,他现在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和平年代都会扼制那些武林门派了。他们的本事的确能对统治者造成威胁,便是他自己,就连番差点被乐婵姐妹,还有那群黑衣人给刺杀掉。 在赵洞庭的呼啸之下,数百禁卫持枪或刀冲向那些武林高手而去。 南宋军代的武器其实也颇为杂乱,只不过比那些武林中人要好些罢了。 嗖嗖嗖的破空声联想,那些武林高手中赫然有用暗器的高手,转瞬间竟是放倒数十个南宋士卒。 颖儿呆在赵洞庭旁边,却是不好出手。 “皇上,老奴去会会他们!” 这时,李元秀忽然出声。他看出来,要凭靠这些寻常的士卒对付这些武林好手,怕是不易。 军队对付这些家伙,除非是团团围住,以箭阵齐射还差不多。可现在,城墙上连箭都找不到多少。 短兵相交,以士卒身手,只有吃亏的份。 赵洞庭还有数百侍卫拱卫,也不担心自己安危,点头道:“好,公公小心些。” 话音刚落,只见李元秀轻喝出声,忽地跃起,竟是如同掠空飞雁般,双足踏上前面侍卫的肩膀上,然后脚下又如蜻蜓点水般轻巧点落,轻飘飘从数十侍卫的肩头踏行而过,身子连半点倾斜都不见得。 赵洞庭看得傻眼,只觉得李元秀这身手,就算不如武侠小说中那样夸张,也相去不远了。 乐婵喃喃感叹,“想不到李公公竟有如此身手……”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她比赵洞庭更为清楚,想要如李元秀这般飘忽,需要多强的轻功和内力。 只是数个呼吸,李元秀就已掠到众南宋士卒前面,那些武林高手上头。 “这老太监好强的功夫!” 有人惊呼,双手暗器向着李元秀直甩过去。 李元秀人在空中,竟然还能剑走龙蛇,将这些暗器尽数挑落,叮叮当当的不断脆响。 甫要落地,他双脚蹬在两个武林好手的脑袋上,竟然又是借力冲出数米,落到那群武林高手中间。 这两个武林好手表情瞬间僵住,紧接着七窍流血,软倒在地,怕是连脑袋都被震碎了。 那些武林高手都是大惊,慌忙向着李元秀攻去。 李元秀身处重围,却是丝毫无惧,也瞧不起他剑招痕迹,只见寒芒闪烁,如夜空点点流星划过。 接连有人捂着脖子踉跄后退,忽而猛地僵住,眼睛瞪着滚圆。松开手,喉咙处有鲜血飞溅出来,继而瘫倒在地。 他竟然几乎招招都削在这些个武林好手的喉咙上。 南宋士卒士气再度大受鼓舞,见着这些武林好手在李元秀手下只如酒囊饭袋般被砍瓜切菜,嗷嗷叫唤着上前涌去。 刚刚还势不可挡的那些武林好手,竟是被迫得连连后退。 那些寻常士卒就更不用说了,被大队人马蜂拥而上,乱刀砍死。 李元秀身边时时刻刻都有十来人围攻,而且身手颇为不弱,可却是连他的边都摸不着。 赵洞庭震惊之后回过神来,只觉得气血沸腾,满腔豪气聚在胸膛,不吐不快,高声大喝:“好!” 要不是他还有些理智,知道自己冲上去只是送死,怕莫也得抄家伙就往上冲去。 没曾想,他这声带有童稚的喊声却是惊醒了那些武林高手,有人竭力喊道:“大家伙不要管这老太监,擒拿宋帝!” 这些人以往都是过得刀口舔血的日子,多数头脑机灵,刹那间不少人反应过来。 只要拿住赵洞庭,那李元秀再强悍,也得投鼠忌器。 登时,许多人真的不再管李元秀,向着赵洞庭冲杀过来。甚至有人踏着墙垛疾行,轻功也是不弱。 守护在赵洞庭身前的侍卫连忙阻拦。 但他们的身手还是比不得那些武林高手,接连有人惨呼倒地。 “你们这些武林败类!” 乐婵虽是女流,但心存侠义,此时只觉怒不可遏,拔出剑来竟也跃上墙垛,就向那顺着墙垛冲过来的武林高手迎去。 乐舞担心姐姐吃亏,也拔剑连忙跟上。 她们两姐妹的功夫都极为不错,较之那些武林高手甚至还要强上不少。 “乐……” 赵洞庭心里焦急,正要喊住,可姐妹俩都已经踏着墙垛跑过去了。 乐婵素衣飘飞,脸色清冷,恍如月宫之中飘落下来的仙女。 颖儿护在赵洞庭旁侧,逮着空隙,手中便有寸芒爆射出去,刺破夜空。 她的暗器手法极强,每每有破空声响,总是有人应声而倒。 那些个武林高手虽强,但短时间内也别想挨到赵洞庭的边。他们和那些士卒不同,没有纪律性,不是个个都愿意为革离君舍生忘死的。 瞧着南宋士卒越聚越多,他们刚刚抢占的城墙又渐渐被南宋士卒夺回去,有人悄然退却。 李元秀见着这些人想要擒拿赵洞庭,大怒之余,又往回杀过来。 他掠过之处,纵是那些武林高手,也没有人能抵挡住他两招。 只是那些人中竟然也有极强高手,忽有个人也蹿起来,大步踏着别人的肩膀狂奔,“哈哈,想不到我沙万里今日竟然有幸能够擒住宋帝!” 那些被他踩过的人,不论元军宋军还是雷州军,骨骼都是发出震响,而后软倒在地。 这家伙的脚力简直大到惊人。 “皇上快退!这人厉害!” 颖儿面色微变,连连喊道,同时自己不由分说挡在赵洞庭前面,素手接连向那沙万里甩出暗器。 沙万里手持八环刀,怕是得有数十斤重,可挥舞得极快,叮铛作响,将暗器尽皆挡住。 他脚下那些士卒举枪便刺,可他下盘也是灵活,接连避过。 数百侍卫竟然真有些挡不住他。 李元秀也想借力,可他旁边的人见他厉害,大多数不敢离他太近,让他也是无奈,只能叫喊:“皇上小心!” 乐婵瞧见这幕,也是焦急,就想回身保护赵洞庭。 可她面前还有几个武林高手也不是好惹的,她刚要回身,就有一剑刺向她的胸膛。 要不是她慌忙之间避让些许,这剑怕是就将她穿胸而过了。 饶是如此,她的左臂也是被刺破,瞬间有鲜血蔓延出来。 “姐姐!” 乐舞大急,连忙过去帮她。 赵洞庭见着沙万里居高临下冲向自己,惊怒交加,举着长剑骂道:“操你妈的!” 沙万里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愕然。 谁能想到小皇帝竟然也会骂粗口啊? 就在这时,空中忽的有道冷箭急窜而过,直取沙万里的脑袋。 沙万里武功当真不俗,仓促之间还是用刀挡住。 可没想,这箭后面竟然紧跟着一剑,却是射向他的胸膛。 连珠箭! 沙万里再为厉害,大刀挡在面前,也来不及再抵挡这箭了。 只听得他闷哼一声,这箭带着极大力道射破他的胸甲,刺进他的胸膛里。 他露出痛楚之色,再顾不得赵洞庭,翻身就向旁边墙垛掠去。掠到城墙边缘,而后又回头恶狠狠地盯了赵洞庭一眼,竟然就翻过城墙去了。 赵洞庭悄然松口气,回头去看,看到那个独眼箭手正看着自己。 <script>app2(); 55.奸雄末路(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杀!” 赵洞庭知道刚刚肯定是他射的箭,赞许地点点头,举剑高喊。 李元秀见着赵洞庭转危为安,也是放心,但同时也是大怒,剑如梅花点点,不断刺向旁边的敌手。 南宋士卒也是越战越勇。 很多武林高手见到事不可为,也学沙通天那样,偷偷翻出墙去。 城墙虽高,不过有云梯,以他们的身手想要下去,根本不是难事。 这段城墙上的元军、雷州军接连被杀,逐渐减少。 硝烟味和血腥味混淆着,在空中时凝时散。 冷箭连响,不断有武林高手中箭倒地。都是那个独眼箭手所为。 赵洞庭忍不住又瞥他两眼,将这士卒样貌牢牢记在心里,心里止不住道:“果然高手在民间啊……” 很快,李元秀、乐婵、乐舞都掠回来。 那些武林高手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已经难以再成什么气候。他们对寻常士卒倒也没什么兴趣。 赵洞庭瞧见乐婵手臂上的血迹,只觉得心里抽搐,抓住乐婵的手便问道:“你受伤了?” 乐婵看到赵洞庭眼中神色,微微愣住,随即有些不自然道:“只是小伤,无碍。” 她感觉赵洞庭此时的眼神,便好像是自己年幼时跌倒,父亲慌忙跑过来询问时看自己的眼神那样。 这种眼神,让她心中微微触动。可赵洞庭却又是个孩子,这又让她心中古怪。 其实,以前的乐婵不是这般清冷的。只是父亲有恙后,她见过太多太多的无情面孔,才逐渐变成这样。 赵洞庭听她说是小伤,但仍不放心,连道:“回宫,回宫,我让太医给你包扎。” 他出来就是冲着那些武林高手来的,现在危机已解,乐婵又受伤,他自然不想再留在这里。 数百侍卫拱卫着赵洞庭又往寝宫行去。 赵洞庭兀自拽着乐婵的手不放。 乐婵脸色古怪地低头瞧他几眼,最终,嘴角若隐若现勾勒出些许弧度来。 到得寝宫内,赵洞庭忙宣来安太医,让他给乐婵包扎。 看着乐婵血淋淋的手臂,他心里有多疼就别提了。 外面喊杀声仍旧未歇。 如此,竟是从天黑战到天明。 城墙、城门口几度易主,尸体已堆积满地,血流成河。 碙州行宫沦为绞肉场,人间地狱。 革离君早已气急败坏,张弘范、李恒两人也是面色难看。 他们没料到那些投诚的雷州军竟然会尽心尽力地帮助南宋皇帝抵御他们。若非是这些投诚的雷州军,碙州行宫根本不可能坚守到现在,毕竟南宋禁军总共也就那么多人,而且器械匮乏。 海边沿岸,飞天军和威武军同样还在厮杀。 沙滩上、石堆上到处都是尸首。 柳弘屹虎目通红,手中大刀早已砍得卷刃。他每次体力不支了,便歇息会,而后又持刀大战,如此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次。 威武军被革离君抽调去两千士卒,损失比飞天军更为惨重。祁书才心里叫苦不迭,边打边退。 这样下去,他的威武军迟早被柳弘屹的飞天军给吞掉。 日头约莫升到两杆。 赵洞庭在寝宫中才刚刚休息下来,门外却是忽有士卒禀报:“皇上,海上又有百余艘战船驶来!” 赵洞庭蹭地坐起,跑到门口,忙问道:“船上可是文丞相旗号?” 虽然雷州军、元军并没有占据上风,但无时无刻也有着不少南宋将士在希望,他心中同样迫切。 士卒答道:“张大人并未说明来军是何旗号,只是让我匆匆来向皇上禀报。” “那定然是文丞相的军马无疑了!” 赵洞庭兴奋得重重拍手,“你速速回禀张大人,让他传令,收缩防御,让敌军入城!” 说完,他却又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去罢!” 说着他便又带着李元秀往寝宫外匆匆走去。 至于颖儿、乐婵、乐舞三女,她们也才刚刚歇息,赵洞庭不想再打扰她们。 直到现在,雷州军和元军都还被挡在城门口和城墙上,没能攻入城内。 赵洞庭率着李元秀和众多侍卫到崖畔找到现在掌控全局的张世杰。 张世杰也是彻夜未眠,再加上前几日都没能歇息好,双眼布满血丝,但兀自振奋。 见到赵洞庭道,他便慌忙说道:“皇上,海上有支船队向我碙州岛驶来。” 赵洞庭点点头,满脸笑容,道:“即刻传令,让将士们收缩防御圈,放敌军入城。” 张世杰登时愣住,“皇上,何故放敌军入城?”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文天祥已经率军赶到的事,心里还在为这支船队到底是敌是友而担忧。 赵洞庭道:“难道张大人没有看清那船队旗号么?” 张世杰纳闷道:“旗号上绣着‘文’字,但附近各州各府,理应没有此种旗号才是啊,皇上知道他们来历?” “那是文丞相的船队。” 赵洞庭笑道:“朕在张弘范来犯之时就已书信给文丞相,让他率军来援了。” 张世杰大喜,“文丞相真如天降神兵啊,哈哈!臣这就传令下去。” 他也是老将,自然知道赵洞庭放敌军入城是什么想法。 请君入瓮。 只要敌军深入城内,等得文天祥率军登岛,他们便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而这个时候,革离君、张弘范他们根本还不知道文天祥已到,毕竟他们没有望远镜,只能靠斥候探报。 很快,南宋军中鸣金声响。 战士们虽然不解,但也徐徐往后退去。 岳鹏还在城门口浴血搏杀,正杀得兴起,但见金鸣不止,还以为是赵洞庭遇险,连忙率军抛弃城门,往后退去。 无数元军、雷州军顿时涌入行宫。 他们早就想冲进去了,只是一直遭遇顽强抵抗,没能冲得进去而已。 不多时候,张弘范、革离君都从斥候嘴里得知大军已冲到城内的消息。 张弘范、李恒兀自大喜,只以为此次宋朝必然灭亡。 革离君却是面色苍白。 他不傻,知道大军不可能突然就冲破南宋军卒的防线。此番突然生变,那只可能是宋军知道文天祥已到,再故意放他们入城。 他知道文天祥率军到雷州的消息,自然会往这方面想。 当下,革离君叹息说道:“撤退吧……” 军师知道全情,默不作声。 旁边革俊却道:“父亲,我军好不容易破城,为何此时撤退?” “撤退!” 革离君实在压制不住心头的愤恨,突然爆喝,满脸狰狞。 革俊被他吓到,“那、那孩儿这就去让将士鸣金收兵。” “收个屁!” 革离君仍是只觉怒不可遏,“他们回不来了,我们先撤!” 只是,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撤往哪里才好。 败局已定,他知晓雷州完了,自己的雷州军也要完了。此时心灰意冷,只想寻个地方先躲起来再说。 他哪里还顾得上那些士卒? 文天祥赶到,他若是带着大群士卒撤退,只被会文天祥大军盯上,便是想跑也跑不了。 当下,革离君点上数十亲军,以督战为名,便带着革俊和军师离开了军营。 其余士卒,全部被他给抛弃了。 张弘范、李恒并不知情,还在军帐中饮酒,等着斥候传来捷报。 如此过去两刻钟左右,城外元军、雷州军都已涌入城内,和南宋将士们在城内厮杀。 巷战中,无数的巷战车来回奔袭,双方将士都是红着眼浴血奋战。 而文天祥的大军,也已在碙州岛南侧登岛。 赵洞庭在崖畔看到这幕,嘴角露出笑容来。他知道,胜局已定。 说起来也该是革离君倒霉。 他知晓文天祥会在南侧他们战船停靠的地方登岛,便带着人选择从东面下山,可却恰恰碰上溃败的威武军还有追击的飞天军。 柳弘屹刚巧看到他,瞬间眼睛通红如血,嘶吼着就向他杀去。 “革离君,给老子纳命来!” 革离君慌忙跑到溃散的威武军中,随着威武军奔逃。 <script>app2(); 56.奸雄末路(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时此刻,他只想找艘船快点离开碙州岛。他知道,自己率军攻岛,宋皇帝连投降的机会都不会给他。 但正踉跄跑着,旁边却是忽地有人将他踹翻在地,然后他的脖子便被一剑架住。 革离君大惊,瞧见是自家军师,喝问道:“你做什么?” 军师三角眼中尽是狠色,“大人,你不死,我们都活不了。” 旁边的革离君亲军见到,立刻就要斩杀军师,却被后头飞天军追上,顾不得这些,连忙拔腿又跑。 革俊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被吓得瘫倒在地。 只是转瞬,革离君便被柳弘屹带着数百军卒团团围住。 军师谄媚笑着,“柳将军,这逆贼革离君,我替你擒住了。” 柳弘屹话也不说,手中大刀忽地挥过,将这军师头颅砍落在地,“卖主求荣的小人!” 他早就瞧这心性奸猾,只会溜须拍马的军师不顺眼了。 革离君心如死灰,瘫坐在地。 柳弘屹大刀横架在他脖子上,数十斤的重量瞬间压得身心疲惫的革离君面色潮红,“我妻子现在何处?” 革离君却恍然得了失心疯,突然喃喃笑着,“时也……命也啊……” 柳弘屹冷冷喝道:“你谋逆犯上,天道不容,败局早定,有何资格感叹时也命也!” 革离君却道:“南宋腐朽孱弱,我归顺元朝乃是大势所趋,本该擒拿宋帝,平步青云,奈何被你们这些迂腐之辈坏我大事。哈哈,你们这些鼠目寸光之辈,今日杀我革离君,来日迟早被元军歼灭。” 柳弘屹怒不可遏,虎目圆瞪,“当真冥顽不灵,我问你,我妻子在哪里!” 革离君呵呵笑着,“她已经被我杀了。” “啊……” 柳弘屹再也忍不住心头愤恨,挥刀重重将革离君头颅斩落在地。 雷州知州革离君就此身陨。 革俊在旁边吓得嚎啕大哭,不住求饶,“柳将军,放过我,放过我啊……” 柳弘屹心中对革离君恨意滔天,却哪里会饶过他,又是一刀,将革俊也砍杀当场。 然后他猛地向着雷州方向跪下,哭泣道:“惠儿……你的仇,夫君替你报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柳弘屹此时却哭得像个孩子。 旁边飞天军士卒看着柳弘屹如此,恨意又上心头,嗷嗷叫着又向威武军追杀过去。 威武军早已溃散,此时四处奔逃。 直到这个时候,张弘范、李恒两人才收到斥候探报,得知山下有大军向着行宫涌来。 两人连忙跑到革离君帅帐,想要问询情况,却哪里还见得到革离君人影? 霎时,两人都是脸色大变。交换眼神过后,匆匆回营,然后率着仅剩的军队就往山下跑去了。 鼓声忽地停了。 城内仍在血战的元军、雷州军忽地听不到鼓声,都是懵住,人心惶惶。 不多时,文天祥率着两万大军冲到行宫城外,见城外尸体成堆,慌忙率军入城。 元军、雷州军顿时腹背受敌,还不到正午,便是死的死,降的降。 血腥味滔天,黑烟仍旧滚滚,行宫内外满目疮痍。 但将士们欢呼不止,红色旗甲在行宫各处飘摇,皇上万岁的声音响彻整个行宫内外。 崖畔,赵洞庭迎风而立,诸臣跪倒在地,皆呼圣明。得知是赵洞庭早些时候派迷信宣文天祥来勤王,他们对赵洞庭都是万分佩服。 赵洞庭远眺行宫,看着那些举兵欢呼的红色将士们,微微闭上眼睛。 这刻,他不仅仅再为自己性命而战。 他彻底将自己代入南宋皇帝的角色,不再想着声色犬马,大被同眠,而是为这国家而战,为无数心中呐喊匡扶大宋的平民百姓而战。 海风徐徐刮过,好似带着无数人的呐喊,呼唤着他赵洞庭抗元复宋。 那些浴血沙场的亡魂凝聚的意志,此刻尽皆倾注到他的身上。 这刹那,赵洞庭尚未长开的弱小身子,落在朝臣的眼里却是那般的伟岸。 不多时,文天祥率着数十亲卫匆匆赶到。 此时文天祥四十三岁,颔下续着短须,儒雅如玉,见到赵洞庭便叩拜道:“臣文天祥叩见皇上。” 赵洞庭睁开眼睛,瞧见这历史名人,连忙上去扶起,道:“文丞相快快免礼。” 他没见过文天祥,但能留下“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这等诗篇的,绝对是忠勇之人。 文天祥却是不起,又道:“臣救驾来迟,还请皇上降罪。” “这是哪里的话。” 赵洞庭轻笑着说道:“丞相来得刚好是时候。” 末了,他又问道:“对了,雷州如何?” 文天祥答道:“臣接到皇上密旨便匆匆率军从惠州赶来,以于昨夜招降雷州沿岸各县守军。现留一万军卒在海康县镇守。” “好!” 赵洞庭忍不住又是重重拍手,“文丞相此番为我大宋立得大功,朕定重重赏你。” 文天祥道:“都是将士功劳,臣愧不敢当。” “都会封赏,都会封赏。” 赵洞庭笑着将文天祥拽起来,握着他的手道:“走,丞相随朕前往议政殿!” 文天祥见皇上对自己这般亲近,心中顿时好生感动,差点落泪。 他在南宋朝廷的际遇极其曲折,还是宋恭帝赵显在位时,他就在临安任职。 那时候谢太皇太后执掌朝政,还是他文天祥提议封当时的吉王赵昰为益王,任福州通判,信王赵昺为广王,任泉州通判,南宋皇室才得以保留这两支血脉。要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赵洞庭。 可后来,谢太皇太后却是深信左宰相陈宜中的话,又是想跑,又是想降,摇摆不定。 等到元将伯颜率军围城,陈宜中派监察御使杨应奎带着传国玉玺和降表,向元朝宣布无条件投降。 可他陈宜中自己却是偷偷跑了。 文天祥在这种情况下被谢太皇太后任命为右丞相,但他的使命,却是和新任左宰相吴坚一同去元朝大营请求伯颜接受南宋的投降。 这次升官,可谓是让文天祥心中愤愤不平。 他性子刚毅,不肯委曲求全,跑到元军大营不仅不降,而且还对元军的行径进行声讨。 这个时候,其实他已经是抱着求死的决心了。 但伯颜却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囚禁在元朝军营中。 然后,谢太皇太后率人投降,文天祥被押着一起送往元朝都城。 这其中,降将范文虎被伯颜派去追击赵显、赵昺,被驸马杨镇拦住,就捉拿了杨镇。 说起来也是报应,他此番随着张弘范来进攻碙州岛,还请命劝降,却是被赵洞庭给当场格杀,也算是报了杨镇的仇。 后来,文天祥趁夜逃出元军军队,又是几经波折,才拉起抗元人马。 他听说赵显和赵昰没死,人在福州,辗转追到福州,又被任命为右丞相兼知枢密使,统领各路军马。 本以为这下总能抒发心中抱负,扛元复宋了,得,却是又被陈宜中和张世杰合伙排挤。 陈宜中也算是个人才,两度临阵逃亡,竟然还能被南宋朝廷重用。 其实赵洞庭刚刚穿越过来时不喜张世杰,就是因为在史书上看过他和陈宜中排挤文天祥的事。 文天祥没能干过两人,被排挤出福州,派往江西。 但他并不气馁,在江西又拉起抗元人马,和元军大战,接连收复不少地方。 再到后来,他得知元将阿里海牙镇压湖南、广西,便连忙率军进军广东惠州,准备从海路支援广西,以免身在碙州岛的南宋朝廷陷入重围。就是在这里,他收到赵洞庭的信,让他发兵雷州,防范革离君叛变,并告诉他,要是革离君叛变,就趁机拿下雷州。 他顾不得广西,慌忙率军从海路赶往雷州。 这不,刚好赶上革离君率军攻岛。 文天祥依着赵洞庭的密旨先是拿下沿岸各县,然后就直奔碙州岛来了。 他满心为宋,却屡屡遭到排斥。如今,刚到就被小皇帝拉着手,满是亲近,心里自然感动。 赵洞庭在史书上知道文天祥的遭遇和品性,对他自然也是格外信任,还很敬佩。 带着诸臣和文天祥到议政殿内,他都不肯松开文天祥的手,硬是让文天祥和他同坐龙榻。 这让得文天祥惶恐之余,更是感激万分。 张世杰带着人进来汇报战果,瞧见这幕,脸色微变。 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文天祥点点头,而后便道:“皇上,敌军尽皆伏诛,可山下雷州飞天军和威武军还在厮杀,请皇上定夺。” 赵洞庭挥挥手,“率军助阵飞天军,务必彻底接灭威武军!” “臣遵命!” 张世杰见文天祥这么受宠,满心不爽,一眼都不想再看,领命转头就走。 他本来还想回报些战果的,现在也懒得说了。 文天祥知道张世杰的性格,瞥见他刚刚脸色,轻声道:“皇上,臣还是去下边站着吧!” 赵洞庭轻声问道:“你是怕张世杰心里妒忌?” 文天祥沉默不语,他满腹圣贤书,不喜在背后嚼人舌根子。 赵洞庭自顾自又道:“朕就是要治治他的这些心思,我大宋危亡在即,他竟然还有心思和朝臣互相倾轧。” 文天祥听着只是震撼不已,他自然也是万万想不到,小皇帝的心思竟然会有这般深沉。 这哪里像是个小孩能说出来的话? 而赵洞庭说完,就又笑了,他可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反正现在碙州岛上的大臣都已经习惯了。 <script>app2(); 57.春色无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不多时,岳鹏和苏泉荡喜冲冲跑到议政殿来。 两人以前有过节,但经过两场大战,现在关系已是颇为不错。战场上总是能磨砺出过命的交情。 岳鹏进殿就嚷嚷道:“皇上,大捷啊,大捷,敌军已经尽皆伏诛了!哈哈!” 赵洞庭看着他还是满身血污,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这浮躁的性子何时改改,多向苏将军学学。” 苏泉荡闻言,立时颇有得色。 岳鹏挠挠脑袋,嘴里嘀咕:“末将这不是高兴嘛……” 赵洞庭自然也不会真跟他生气,问道:“我军伤亡情况可清点出来了?” 岳鹏又是挠头。 苏泉荡则是作揖答道:“皇上,我领的五千禁卫阵亡一千八百余人,伤者一千二百余人,那些元军降卒应有人哗变,暂时还未做统计。” 岳鹏听到这话,脸倏的就红了,忙道:“末将这就去清点。” 然后连忙往议政殿外跑去。 殿内群臣瞧着,都不觉莞尔。 其后,陆续有将领来禀报战后情况。 文天祥请命率军清理战场,赵洞庭也没留他,让众臣都去协助,自己也离开了议政殿。 大战初歇,雷州到手,他心中稍稳,却也是觉得浓浓的疲惫席卷上来。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张弘范、李恒运气较之革离君要好得多,在海边找到原护持军的战船,带着数百残勇逃离了碙州岛。 到得傍晚时分,在张世杰的帮助下,威武军被全灭,都指挥使祁书才被柳弘屹亲卫生擒。 张世杰对心存忠义的柳弘屹很有好感,两人刚刚相见,便夸他忠义无双,而后又道:“柳将军这就随我去面见皇上,我为柳将军请功!” 柳弘屹拜谢,却道:“多谢张大人美意,只是末将还需率兵返回雷州,此事,容后再说吧!” 张世杰闻言不禁诧异,见着柳弘屹浑身是血,疲惫难掩的模样,问道:“你此时还回雷州做什么?” 柳弘屹强忍着悲伤道:“我妻子尸首还在革离君府中,我……” 话未说完,他已是没法再说下去。 旁边飞天军将士听得柳弘屹这样说,眼眶皆红,跪倒在地:“将军!” “这……” 张世杰满微微愣住,随即叹息道:“柳将军节哀。” 随着连忙对身边统帅道:“你速领两百精兵,随柳将军前往雷州府!” 然后又看向柳弘屹,“尊夫人舍生取义,我定禀明圣上,请圣上为她立祠。” 他知晓柳弘屹此番投诚,日后肯定会受皇上重用,刻意趁着这机会和他交好,送他人情。 柳弘屹心中感动,深深作揖道:“末将再谢大人,不过,雷州凶险,末将率本部亲信前往即可。” “哈哈!” 张世杰闻言,愕然道:“谁跟你说雷州凶险的?” 柳弘屹有些不解,他并不知道文天祥拿下雷州的事情。 张世杰瞧他这样,又道:“皇上天机妙算,早已让文丞相率军驰援,现在雷州府沿岸各县尽皆已在文丞相大军掌控之中了。我派亲军战船送你前往,是担忧丞相军卒不识你的旗号,误将你当成雷州军卒,那样就不好了。” “竟有此事?” 柳弘屹吃惊过后,不再坚持,“那便劳烦大人了。” 随即他将麾下将士托付给张世杰看管,便随着张世杰亲军匆匆登船,往雷州府去了。 不多时,到得西流渡口。他们刚下船便被文天祥的军卒围住。 柳弘屹表明身份,将张世杰的亲军留在渡口,由几名文天祥的军卒快马送往海康县。 路上,柳弘屹黯然神伤。虽然大捷,可夫人的死讯却让他半点高兴不起来。 他对得起君民,对得起大宋,却唯独对不起自己这心爱的妻子。 快马到得海康县知州府,快马还未止住脚,柳弘屹便匆匆翻身下马,往知州府内跑去。 守卫在门口的士卒正要阻拦,被护送他的士卒拦住。 柳弘屹双目含着泪水,跑向府内。 到府内大院,有许多知州府的家眷、仆人都被聚集在这里,被文天祥的士卒看管着。 地上还有些许尸首。 柳弘屹发疯似的扑到这些尸首旁,寻找自己妻子的遗体。 护送他过来的士卒连忙对院内的士卒说明情况。 看守的士卒百夫长沉吟道:“府内的人都在这里,柳将军的夫人……” 柳弘屹听到这话,魁梧的身躯微微摇晃,脸上瞬间再无血色,差点摔倒在地。 他只觉得这个消息将他全身的力气都抽了去,连最后的那丝希翼都没了。 可等他看过所有尸首,却并未见到自己妻子,连希逸还有那侍女的尸首也不曾见到。 他通红着双眼回头,“我夫人为何不见?” 那百夫长愣住,而后微喜道:“我们攻占知州府时,曾有不少人趁乱逃脱,莫不是您的夫人也趁乱逃脱了?” “难道那革离君是诓骗我的?” 柳弘屹只觉得浑身又涌出力道,话都顾不得说,拔腿便往外跑去。 他的眼中尽是焦急和希翼。 等到护送他的士卒追出府去,他已骑着马跑到街头,却是追不到了。 风迎面呼啸刮过,柳弘屹浑然不觉,眼睛兀自瞪着,不知不觉中泪水再度模糊双眼。 他和惠儿相濡以沫多年,虽没有子嗣,却相亲相爱,早已将生命各自融入到对方的心里。 如果不是心系大宋,且心中存着希翼,在碙州岛岸斩杀革离君后,柳弘屹兴许已经挥刀自尽。 胯下战马卖力奔驰,好似也能感到柳弘屹心中焦急。 到得家门前,他大喊:“惠儿!惠儿!” 人滚落下马,囫囵蹿起,又向着屋内跑去。这战场上百夫难挡的将军,魁梧大汉,此时竟是显得那般无助。 可是,屋内却是空荡荡。他的喊声在屋内来回荡漾,并没有人答话。 柳弘屹跌坐在地,双手捂着脸,“惠儿……惠儿……” 若是惠儿真逃离了知州府,又怎会不在家中? 柳弘屹心里不禁在想,是不是妻子已被革离君秘密处决。 他不悔,但却痛恨自己,为何不早早将惠儿他们送走。 “老爷!” 这时,门外忽地响起声激动的喊声。 柳弘屹猛地怔住,回头去看。门外那人正是希逸那小子。 希逸跑过来,“老爷,您回来了!仗打完了?” 柳弘屹眼中爆发出神采来,死死拽住他的手腕,“夫人呢?夫人呢?” 希逸被拽得生疼,答道:“我将夫人藏在康定镖局了。” “好,好哇!” 柳弘屹眼中紧绷住的泪水这刹那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如同魔怔般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 希逸又道:“我和夫人被革离君带到知州府中,昨夜不知道怎么回事,外头突然乱哄哄的,我趁机打晕看守我们的家丁,趁乱带着夫人离开知州府,又怕士卒来抓我们,便又将夫人带去了康定镖局,藏在那里。转念又想,若是老爷你回来找不着我们,定会担心,便又偷偷跑到家外面藏着,等老爷您回来。” “好好。” 柳弘屹连连道,满是感激、赞赏地看着希逸,“走,速速带我去康定镖局。” 得知妻子未死,他只恨不得立刻飞到妻子身边去才好。 希逸点点头,扶着柳弘屹起来,也是满脸喜色,“老爷,昨晚上闯进知州府的军队是皇上的兵马?” 柳弘屹没有松开希逸的手,任他搀扶着,脸上仍是惊喜,喘着气道:“那是文丞相兵马。” 彻夜糜战,又经历如此大悲大喜,他浑身已是没有任何力气。 希逸见老爷累成这样,没有再问。扶着柳弘屹到外边,又扶他上马,而后两人又往康定镖局而去。 此时此刻,柳弘屹只觉得连风都是甜的,不是发出爽朗笑声。 希逸在旁边偏头瞧着,心里止不住想,“老爷怕莫不是失心疯吧?”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不知道这短短时间内经历希翼、失望、绝望、惊喜的柳弘屹此时心中是个什么感受。 在柳弘屹眼中,此时这整个世间都充斥着春色的。 心有喜意,世界便是春色无边。 <script>app2(); 58.封赏诸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边夫妻重逢,如何相拥痛哭略去不提。 碙州岛上,张世杰押得祁书才去见赵洞庭,得到赞赏,心满意足离开。 祁书才被车裂而死。 整夜,将士们虽糜战疲惫,却是干劲十足,打扫战场。实在扛不住睡意,便跑回营房匆匆睡下,而后却又被满心的欢喜激昂折磨得翻来覆去,睡不安稳,又跑出营房去继续清理战场。 清理所得,尽皆交到十夫长手中,十夫长又转交百夫长,百夫长再亲自押送到堆积战利品的聚点。 攻城器械、盔甲武器、散碎银钱,堆成数座小山。 大小押粮车在大街小巷穿梭不停,连巷战车也被暂时用来运送战利品,还有阵亡将士的尸首。 如此过去两天,竟然才是将战场清理完毕。行宫内残垣断壁,毁坏的房屋却也来不及修缮。 待得尸体焚烧以后,赵洞庭怕将士们累垮身子,下严令让他们回营休息,见到谁在大街上溜达,以军法处置。兀自兴奋不已的将士们这才各自回营睡觉。 当夜,睡饱醒来后的将士们饥肠辘辘,将碙州岛的全部存粮都给吃光了。 翌日早朝,赵洞庭宣布三日之后在南城门外犒赏三军。 户部尚书陈江涵这回不再精打细算,拿出库存的钱财大肆购买食物。两日间,数十艘战船驶到雷州府,大肆采买,酒水、蔬果、粮食、牲畜等等,东西往往堆满战船,又请得沿岸各县数百厨子,这才返航。 为防止海盗劫船,文天祥亲率五千兵卒掠阵,旌旗飘舞,军容肃穆。 岛上数百工匠紧急赶制酒桌,日夜操劳不停。 柳弘屹心中牵挂飞天军将士,在康定镖局陪伴妻子两日,也坐船回到碙州岛。 大战过去后的第四天清晨,赵洞庭早早起床,颖儿和乐舞两女细细帮他装扮了番,费去约莫半个时辰。其中乐舞丫头多数是在帮倒忙,耽搁时间。 等赶到议政殿,群臣已到齐。 陆秀夫、文天祥两人分立左右上首,张世杰、苏刘义等人紧随其后。 赵洞庭刚坐上龙榻便问道:“陆大人,犒赏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陆秀夫上前答道:“禀皇上,酒桌酒宴已准备妥当,只待吉时,皇上便可登城楼,犒赏三军。” “好!” 赵洞庭大声说道,心中也是振奋。 碙州岛两番恶战,接连大捷,士气高昂。他这做皇帝的心里自然也是欣喜。 伤亡情况早已经统计出来,六万雷州军攻岛,三军投诚,其余三万除去三千余人跪降以外,尽数被诛,四千多元军和哗变降卒也全部被歼灭,南宋朝廷收获盔甲一千余件,一应攻城器械数百架,兵刃箭矢无数,另有战船三百六十二艘,钱宝不计。 而禁军将士不过折损两千三百余人,投诚军阵亡八千六百余人。 这些将士多数是在城内血战时阵亡,其中飞天军和威武军厮杀,就折损三千人之多。 此时,在碙州岛上共有禁军一万二、飞天军七千、护持军七千八百、护州军六千九百、元军降卒八千四,其余雷州军降卒三千六百余人。南宋朝廷历经两场大战,军卒却从两万增员到接近五万,自然是大胜。赵洞庭虽然痛惜那些阵亡将士,但也为这样的大胜感到心喜。 如果不是元军哗变,箭矢不足,凭借着守城便利,禁军和那些投诚军的损失还会更少。 赵洞庭对那些从临安追随过来,却葬身在这异地他乡的将士心怀愧疚,但也清楚,这是战争。 是战争,便免不了伤亡。 这个时候,张世杰忽然走出列道:“皇上,请问如何封赏三军统帅?” 以前的皇帝有甚么封赏,往往会早日便和亲近的大臣们商议,但眼下犒赏在即,赵洞庭却从未提过这事。不仅仅是他,殿下的其余诸臣同样疑惑。 “这事朕心中已有定数。” 赵洞庭摆摆手,缓缓说道:“我大宋朝廷初得雷州,百废待兴,朕决定推行新政。” 新政? 殿内群臣,包括陆秀夫、文天祥等人在内,都是惊讶。因为此前赵洞庭连半点风声都未露出来。 赵洞庭眼神在他们脸色扫过,自顾自接着又道:“朕决定废除古法,重新设立官员制度。废左右宰相、三省六部、二十四司……” 随着他的话,殿下群臣的脸色更是沉重起来。 废除古法,这可是和他们利益相关的大事。 这时,赵洞庭又接着说道:“以后自朕之下,设立国务省、军机省、监察省、律法省。四省并列,分掌国务、军事、监察百官、断案之职能。国务省以下再设国防、外交、教育、财务、司法、人事、建设、农业、科技等部,各司其职。” 殿内群臣全都懵了。 他们听赵洞庭说推行新政,但没想到会推行得这么彻底,几乎和以前大相径庭。 他们自然不知道,赵洞庭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按着南宋的旧法,官员任职多是权高职低,但他赵洞庭穿越而来,自是不管这些。 按他的想法,那就是有用的官职就留着,没用的官职,就撤掉。 以前南宋官僚机构庞大,光是豢养那些吃干饭的闲职就对国家财政造成极大负担。此时南宋危亡,几近于从头再来,赵洞庭当然不会放过这样推行新政的好时机。他带着现代理念穿越,自然是要将现代的官员制度在南宋推行开来。 不管怎么说,现代的官员制度总是要比南宋的成熟许多。 他这种制度,完全就是借鉴的现代社会制度。 殿下有人想要请求赵洞庭三思,但转念又想,皇上此时还未将各省各部的主官宣布出来,若是自己能担任各省各部的长官呢? 是以,群臣都是按捺着,没有出言。 赵洞庭知晓他们心中大概是个什么想法,嘴角微微勾勒出笑容,道:“陆秀夫上前听封。” “臣在!” 陆秀夫走出行列。 赵洞庭道:“此次大胜,诸位栋梁及我军将士尽皆有功。朕此前有言,此战一了,一并封赏,陆大人辅佐政事、治理朝政有功,朕且封你为国务省国务令,主掌朝中政务,统管各部。” 陆秀夫大喜过望,慌忙拜倒:“谢皇上。” 其实南宋大官任职还有套冗长的程序,只是此时危亡关头,自是万事从简。 赵洞庭轻轻点头,又道:“文天祥上前听封。” 文天祥走上前。 赵洞庭道:“文丞相抗元有功,在民间威望甚足,朕擢升你为军机省军机令,统领全国兵马。” 文天祥感激涕零,眼眶泛红,“谢皇上!” 他只觉得自己满胸抱负终于可以尽情施展出来了。 殿下群臣愕然,张世杰更是额头见汗。 国务省和军机省分统军政,等于将朝中大权尽皆掌握在手,如同以前的中书省和枢密省。 陈宜中逃亡,他张世杰以前为枢密副使,就等于是枢密使,可现在,这军机令的职衔却没有落在他的头上。这岂不是等于他的军衔被剥夺了? 虽然明明知道此时冒头会惹得赵洞庭不喜,他还是按捺不住,上前道:“皇上,推行新政之事事关重大,是否从长计议?” 当然,殿下群臣除去他之外,也没几人有资格提出异议了。 见他出头,有些亲近他的官员连忙跟上,走出列来,“请皇上三思!” 张世杰若是去掌军大权,都他们整个派系都是莫大打击。 而且他们中间有不少就是六部官员,以前因亲近张世杰而和陆秀夫颇为疏远,要是陆秀夫统管各部,他们说不得要改换门庭,到时候中间牵扯的利益关系可就难以估量了。 议政殿内的气氛忽地凝重起来,又很微妙。 赵洞庭眼看着这幕,并不意外。自古以来,官员改制就没有不是阻挠重重的。 他知晓这些朝中臣子各成派系,不会轻易容许自己触碰他们的利益,但这也更加坚定他改制的决心。 此时南宋朝廷大鸟小鸟三两只,若是还无法改制,等到以后壮大,改制只会更加难如登天。 当下,他脸色变得冷漠下去,重重道:“朕心已决,如果谁有异议,大可辞官隐退!” 他是下定决心,就算损失不少贤能,也要将官员制度杂乱庞大这颗大毒瘤给彻底拔去。 张世杰他们听得赵洞庭这样说,心中愕然万分。谁也不料,小皇帝魄力竟然已经大到如此地步。 那些个张世杰派系的一众官员不敢再说,都隐晦看向前面的张世杰。 张世杰此时也只觉得进退两难,若退,军权不保,可若是再执意谏言…… 他在想赵洞庭会不会真让他辞官隐退,随即他骇然发现,自己心里竟是没底。 赵洞庭执掌朝政以来,诸多行径都让他琢磨不透,他虽然是肱骨大臣,权柄在握,也拿不准赵洞庭会不会真的舍弃他,而且,以赵洞庭现在威望,他就算以辞官相逼,怕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 更重要的是,他张世杰从未想过要辞官隐退。 他虽然喜好拉拢派系,玩弄权柄,但这颗心还是向着大宋,向着赵洞庭的。 “皇上圣明……” 最终,张世杰心中叹息着缓缓退回列去。 他虽然舍不得权柄,但以前也是想挽救大宋于危亡。此刻皇帝贤明,自己还有什么好争的呢? 那些跟他风向的大臣们见他退下,也都纷纷跟着退回列中。 连张世杰都妥协,他们自然不会不自量力的再行劝谏。 赵洞庭微微点头头,对张世杰的举动颇为认可。刚刚若是张世杰再敢多言,他真有将张世杰罢官的念头。 此时的南宋再也经不得百官折腾了,想要兴盛,必须百官同心。 赵洞庭想要振兴南宋,推行新政的念头不会动摇。哪怕有再大的反对声,他也会执意坚持下去。 一时间,殿内大臣眼神恍惚,个个若有所思起来。 而这时,赵洞庭已是又道:“张世杰上前听封。” 张世杰心中几乎已不存着什么希望,脚下麻木地移到殿中,“臣在。” 他的声音都不再那么中气十足。 赵洞庭道:“朕特设监察省,现擢升你为监察令,监察百官!” 张世杰懵了,整个议政殿的大臣都懵了。 本以为张世杰会大权旁落,没想到,他却又被封为监察令。这等于是持着百官的生死牌啊! 监察令虽然手中没有军权,但其权威,甚至不再国务令和军机令之下。 被皇帝这般信任,以后谁敢小觑张世杰? 张世杰回过神来,惊喜跪倒:“臣叩谢皇恩!” 他不是惊喜自己仍旧握有莫大权柄,而是惊喜于赵洞庭对他的信任。 此时此刻,他只觉得自己这些年来为大宋做的牺牲、努力,没有白费。皇上心里是都清楚的。 不过同时他也明白,任监察令,以后再想拉拢派系也是不可能了。 监察令监察百官,那些个官员们谁还敢过于和他亲近? 想到这,张世杰心里不禁又有些复杂起来。 其后,赵洞庭又封苏刘义为副军机令,协助文天祥统领全国兵马,坐镇朝堂。 原参知政事陈文龙、刘黻被封为副国务令,协助陆秀夫主管政务。 苏泉荡接任苏刘义原来的职位,任主管殿前司公事,等于是戌京军区的司令。 岳鹏被任命为主管侍卫亲军公事,等于是京师守备司司令。虽然,现在的南宋已经没有京师了。 其余所有文臣武将多有封赏,不管实权有没有变动,官阶总是高了些。 只是因为改制的事,这些大臣都是心思沉沉,并未露出多少欣喜。 只有铁公鸡性子的陈江涵被任命为财务部尚书,仍旧掌管全国钱财,兀自喜滋滋的。 等到封赏完毕,赵洞庭又道:“因处国家危亡之际,律法令暂且不立,国法不变。望诸位爱卿能够与朕同心协力,上抗元贼,下泽黎民,早日光复我大宋浩瀚疆土!” 众臣山呼万岁。 完毕,张世杰带着疑惑走出列来,“皇上,此役诸多武将有功,如那柳弘屹等,不行封赏么?” 赵洞庭道:“朕自有思量,柳弘屹等人,朕需当着三军将士赐封,以鼓舞我三军将士之士气。” “皇上圣明。” 张世杰不再疑惑,退了下去。 他刚刚还在想赵洞庭怎么没将柳弘屹等人宣进殿来封赏,原来是这样。只道皇上行事真是另辟蹊径。 但他不得不承认,当着三军的面封赏柳弘屹等人,的确比在议政殿封赏要更为有用得多。 虽然说到底,南宋朝廷现在也就数万军卒而已。 很快,赵洞庭宣布散朝,诸臣心事重重地离去。 张世杰以往离开大殿时总有不少朝臣过来凑热乎,可今日,却是根本没人敢近他的身。 他回首看看议政殿,露出苦笑,可随即,这抹苦笑又逐渐洒然起来。 他想着,只要是为皇上效力,在哪个职位又有什么区别?为什么非得要掌兵权不可呢? 他知道赵洞庭封他为监察令是刻意瓦解他的派系,但他此时心中并无埋怨,有的只是对赵洞庭的佩服。 赵洞庭此举,是对他的警告,同时,也是莫大的恩宠。要不然,完全可以让他辞官隐退的。 想到此处,张世杰跪倒在地,向着议政殿内叩了三下,这才大步离去。 他的背影不再像以前那么沉重,反而满是轻松起来。 <script>app2(); 59.城门庆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得不说,南宋朝廷虽然濒临绝境,但留在身边的臣子,都是忠臣。 陆秀夫是,文天祥是,张世杰也是。如果他们有反意,南宋朝廷根本延续不到现在。 如陈宜中那样的心志不坚的佞臣,大多早已离开。这也可以说是流亡数年的意外收获了。 至此,赵洞庭算是初步将南宋朝廷的官制根基确立起来。 到得近午时分,城外忽地鼓声阵阵,号角绵延。 三军将士集结。 赵洞庭又离开寝宫,带着李元秀、颖儿、乐婵姐妹俩前往行宫南城门。 乐婵知道是三军大摆庆功宴,想想自己身份,本不愿去,却被赵洞庭强行拉着,感动之余,也是无奈。 她自然察觉得出来,小皇帝特别的亲近依赖自己。 他们到时,众大臣都已到场,立在城墙上,杨淑妃也在场,穿着华服,极是美艳。 他们的身前都摆着长条形的木桌,上面摆着些许酒菜糕点。 杨淑妃手里还牵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子,神色有些沉闷,是赵昰同父异母的弟弟,广王赵昺。 按着史实,赵昰病死后,陆秀夫拥立他为皇帝,然后在位不到两年,就在崖山被陆秀夫背着跳海自尽了。 现在赵洞庭穿越过来,赵昺自是没有当皇帝的命,只能继续做他的广王。 赵洞庭走到杨淑妃旁侧,轻轻喊了声母后,又摸了摸赵昺的脑袋,然后走上城头,面向城外。 天色有些沉,乌云盖顶。 城下,是数万南宋将士。殿前司禁卫、飞天军、护持军、护州军,还有元军降卒,以及后来的雷州军降卒,都在列中。数个军阵呈方阵泾渭分明地排列着,军甲森严,旌旗招展,刀枪林立。 在每横列的军卒前,都摆着半人高的长条形木桌,从队列的这头蔓延到那头,得有两百余米长。 这些木桌上同样摆放着不少酒菜,隐隐还有着木香散发出来,是数百工匠连夜赶制出来的。 赵洞庭不怕花钱,也不吝啬花钱,但万万不敢亏待这些为南宋欲血奋战的将士们。 至于那些降卒,自然没有这样的待遇。他们只能在远处观望着,既无盔甲,也无兵刃。 闻着浓郁的酒香,他们也只能暗暗吞咽口水。 赵洞庭刚上城头,数万将士便是齐声山呼:“叩见皇上!” 这惊天动地的喊声,将地上的灰尘卷起,还似要将天上的黑云都给震散。 赵洞庭微微摆手,三军立刻肃穆。 他大声说道:“诸位为我大宋浴血搏杀,英勇抗敌,辛苦了!” 说着,他看向城墙上的李元秀。 李元秀端着酒到他旁边。 赵洞庭倒一杯酒,端在手里,又道:“不过……这杯酒,朕要先敬我大宋阵亡的将士们。他们随朕来到这碙州荒岛,忠心耿耿护卫在朕左右,朕确没有能耐带着他们回去,是朕的过错。这杯酒,敬英烈、敬亡魂!愿他们的魂能护佑我等,让我等驱逐元贼,光复大宋!” 说罢,他将杯中的酒饮尽。 城头下的将士听清楚他的这番话,不禁动容,大声喝道:“敬亡魂!” 一个个将士饮尽杯中的酒。 一声声敬亡魂响彻在整个行宫南城墙前面。 乌云滚荡,似是那些将士的亡魂在回应,在竭力高呼驱逐元贼,光复大宋。 无数三军将士落泪,更有人跪倒在地。 那些阵亡的将士中,有他们的亲人、兄弟,甚至还有父亲、儿子。 等到呐喊声逐渐停歇,赵洞庭才又倒一杯酒,朗声道:“这杯酒,朕再敬你们。敬你们的忠肝义胆,敬你们的英勇顽强。朕初登大宝,能有你们护佑在朕左右,是大宋之幸,是朕之幸。朕只愿,有生之年能带着你们这群狼虎之师行千里,归故土!” 说完,赵洞庭又饮尽杯中酒。 他年岁幼小,身子骨又向来不好,此时连饮两杯,脸上已是露出潮红。 “归故土!” “归故土!” 将士们大声高呼,其中夹杂着无数的哽咽。 流离海外,难望故土。他们中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梦中见到故土,然后霍然惊醒,默默垂泪。 是心中的忠义支撑着他们随朝廷来到碙州岛,也是心中的忠义,才支撑着他们活到现在。 没有谁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那个繁荣的临安。 那威严壮阔的皇城,那宽敞无比的禁军操练场,那有着卖艺人耍杂技的天桥,那有着众多斗鸡斗蛐蛐游手好闲人士聚集的曲家巷子,还有那夜夜无数花船摇曳的南湖,那搔首弄姿的花魁们。 当然,最为想念的,还是自己的家,那或许简陋,却总是能让人觉得温馨的家。 越来越多的将士哽咽出声,甚至嚎啕大哭,多是那些从临安追随过来的禁卫。 就连城墙上的臣子们,也有不少忍不住垂泪。 赵洞庭再倒一杯酒,端在手中,“这杯酒,朕不敬天,不敬地,是为元贼准备的断头酒。有朝一日,朕定让元贼有如此杯!” 说罢,赵洞庭将手中酒杯重重砸下城头。 城头下,岳鹏、苏泉荡、柳弘屹等将领热泪盈眶,纷纷砸下手中瓷碗。连降将完颜章都不禁动容。 此时他忽的想起自己的故土,想起那金国的都城,想起还未被元军覆灭以前的大金。 他忽的很是后悔,痛恨自己。元军灭金,自己竟然还屈身事贼? 他原本想要乞求赵洞庭让他率军卸甲归田,从此退隐,但这刻,心头却是兴起想要追随赵洞庭,杀回北方,夺回故土的想法。若是能够灭元复宋,立下大功,说不定赵洞庭会将他原来故乡赏赐给他。 一个个瓷碗在地上炸裂开来。 一声声灭元复宋荡漾不止。 这些瓷碗,有如将士们玉石俱焚的决心,不回故土,便舍身成仁。 旌旗招展不止,无数将士大声呼啸。 “灭元!” “灭元!” 赵洞庭良久没有说话。 酒意涌上来,让他摇摇欲坠,旁边李元秀连忙悄悄用手扶住,惊出冷汗,就要劝赵洞庭下来。 而这时,赵洞庭已是又道:“此役我军大胜,全是仰仗诸位之功。现在,朕特封诸位为我大宋黄龙禁军,柳弘屹忠义乾坤,心存大义,骁勇善战,朕封为黄龙将军,正四品,统帅黄龙禁军,掌管原雷州护持、护州、飞天三军勇士。” 柳弘屹在城下懵了,听得苏泉荡出言提醒,才连忙跪倒在地谢恩。 他以前飞天军只能算是地方军,和禁军自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赵洞庭缓缓又道:“除去柳将军之外,朕还有一人要特别封赏。”说着他目光远眺护持军阵中,朗声喝道:“那位救朕于危险关头的独眼箭手何在?” 声音顺着冽冽寒风飘荡出去。 护持军中,有一人走出列来,缓缓走向城下。 正是那独眼箭手。 他乃是弓箭手,背负着弓和箭囊,穿着红色布甲,走到城下跪倒在地,“卒叩见皇上!” 赵洞庭瞧见他还活着,自是大喜,问道:“你何以如此好的箭法?” 独眼箭手答道:“卒左眼天生眼盲,不擅使刀枪,是以苦练箭术,方有所成。” “好!” 赵洞庭大声道:“身残志不残,你当为我军表率。你是何名字?” “卒张红伟。” “好!” 赵洞庭又是点头,面色通红,“朕封你为侍卫亲军龙卫左厢军统帅,正五品定远将军!” 他还记得当初扶持军投诚时也是这张红伟率先出阵,对他的忠义自是没有怀疑。 张红伟叩谢。 柳弘屹从正八品御武校尉直接被提升为正四品黄龙将军,他更是从无名小卒被提拔为正五品定远将军,虽然这等封号并不和实权对等,但也可谓皇恩浩荡。自是让他们这些有心报国之士感激涕零。 赵洞庭嘴角露出笑容来,酒意愈发浓郁,知晓自己支撑不住多长时间,忙又道:“其余有功之人,朕择日再行封赏。即日起,朕将这山更名为宋军山,朕,要在这山上为我军阵亡将士立祠,让他们的英魂永垂不朽。” 全军尽皆跪倒,高呼万岁。 以前皇帝没有这么重视士卒的,赵洞庭算是南宋头一个。 赵洞庭摇晃两下,鼓尽最后力气大喝:“半月后,我大军迁徙雷州!以图北伐!” “北伐!” “北伐!” …… <script>app2(); 60.亡魂忠勇禀天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醉醺醺的赵洞庭被李元秀扶着匆匆送往寝宫里去。 南宋将士们的吼声兀自不绝,直到走出许远,才听不真切。 杨淑妃留在城墙,主持众臣、士卒饮宴。 三军将士开怀畅饮,特别是那些禁军,自离开临安以后,他们还从未这般大快朵颐过。 颖儿、乐婵、乐舞自然也是跟着赵洞庭回宫。 赵洞庭是真醉了,被颖儿轻柔放在床上,嘴里还在碎碎呢喃。 起初尚且还听不清楚他念叨的什么,逐渐的他声音越来越大,却是让得乐婵清冷的脸蛋倏的通红起来。 赵洞庭的嘴里,竟是在念叨着她的名字。 她感觉得到皇帝亲近自己,但没想过他睡梦中都会念及自己的名字,而且是念个不停。 连乐舞的脸色都不禁古怪起来,眼神在赵洞庭和自家姐姐身上来回看着。 颖儿也是偷偷去瞟乐婵,俏脸也是有些晕红。 她却是知道自家这皇上有些早熟。 李元秀尴尬笑道:“呵、呵呵,看来乐婵姑娘很是得皇上喜欢啊……” 乐婵被两女瞧着,又听李元秀这么说,只差没掩面而逃。她清冷,但往往这样的女人面皮更薄。 不多时,她被乐舞拽着悄悄走出赵洞庭寝宫。 南宋时候的女人多数十多岁便懂些那种事情,乐舞也懂,走到外面,轻声问乐婵道:“姐姐,你说皇上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乐婵嘤咛一声,面色更红,嗔道:“你这妮子,瞎说什么,皇上还那般小,我……” 乐舞却道:“那娘亲还比父亲也要大上几岁呢!” 乐婵沉默下来。 过半晌,她叹息着道:“不要再瞎说了,他是皇上。而且,姐姐已有婚约。” 她恍然发觉赵洞庭对自己的亲近竟可能是因为爱慕,心头也有些复杂。 那时候娃娃亲、指腹为婚、童养媳遍地皆是,十多岁便谈婚论嫁的也不在少数,有皇族十多岁就生有子嗣的,她倒也不觉得奇怪。真要说,也只能说是皇上有些早熟而已。 乐舞瞧瞧姐姐神色,又问:“姐姐,那你喜欢皇上么?” 乐婵眼神有些恍惚。 她无法忘记那也他喝令士卒放自己和妹妹离开时的坦然,无法忘记他轻轻依偎在自己怀中的温柔,无法忘记他在自己面前刻意殷勤时的无赖,更无法忘记他举剑高呼时的豪情。若他是个伟岸青年,自己多半会倾心于他吧,只可惜,他却还是个孩子。 脑子里划过种种画面,乐婵轻轻叹道:“我只是将皇上当成弟弟对待。” “噢……” 乐舞轻轻低下头,没再说话。 两女都怔怔出神。 赵洞庭到傍晚时分才醒来,瞧见颖儿、乐舞、李元秀都在旁侧,却不见乐婵,问道:“乐婵呢?” 他还在回味刚刚的梦,乐婵依偎在自己怀中,前方是绵延无尽的南宋将士,那是何等畅意人生。 乐舞微微嘟着嘴答道:“我姐姐回家去了。” 赵洞庭愣住,“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回家去了?” 乐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颖儿在旁边红着脸道:“皇上在睡梦中呼唤乐婵妹妹的名字,可能她有些不好意思吧……” 乐婵要比她稍小几个月,也是十八的年纪。 “啊?” 赵洞庭听到这话,不禁瞠目结舌,“朕刚刚在梦中喊了乐婵的名字?” 随即他心头不禁有些焦虑起来。乐婵听到自己在梦中喊她,就这么回去了,也不知道她心里是什么想法。 赵洞庭知道,乐婵肯定已经看出来自己的心思了。 他也恨自己重生到这小屁孩身上,连谈个恋爱都不方便,但也无可奈何。 时间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过去几天。 乐婵离开,赵洞庭全心扑在政事上,将新政推行到底。那些降卒遣散的遣散,愿意留在军中的则是被分配到各个军中。 甚至有些雷州士卒都被赵洞庭遣散。 他有严令,家中有父母弱小无人照顾者,不得入伍。 他不想穷兵黩武,那不是长久的路。 对于完颜章等元军降卒,他吃过元军哗变的亏,不愿再留,让他们自行离开。 但是,当让苏刘义将这命令颁布下去后,完颜章却是到议政殿外求见。 赵洞庭从苏刘义嘴里得知他大战时呼喝那些元军哗变降卒的事,对这个金国的统帅还是有些好感的。微微沉吟过后,还是将他宣进殿来。 完颜章进殿便叩,“降将完颜章叩见皇上。” 赵洞庭见他自称降将,说道:“完颜将军,朕不是已让你等离开么?你怎的还来见朕?” 完颜章道:“完颜章请求皇上,让我同往雷州!以期北伐!” 赵洞庭奇怪道:“你要伐元?” 完颜章苦笑道:“我本是金国将领,元军破我家园。我……我也是一时糊涂,才降了元军。” 赵洞庭道:“你也想夺回家园?” 完颜章再度叩倒,“完颜章愿为皇上先锋,只求皇上日后能让我女真族有生息之地。” “好!” 赵洞庭见他面色不似作假,道:“那你便领着元军降卒,朕封你为讨元将军,随朕同往雷州。” 南宋现在说到底大将还是太少,屈指可数,这完颜章,其实赵洞庭舍不得杀。要是舍得,也不会放他离开。 此时完颜章主动投诚,他自然是欢喜的。 完颜章也是重重松口气,“臣完颜章谢皇上。” 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心中充满希望的感觉了,以前随着元军打仗,只如行尸走肉,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为谁而战。 为元皇帝忽必烈的那滚滚雄心么? 可他完颜章不是忽必烈,他想的,只是自己的部族能够拥有休养生息的地方。 又过近十天。 宋军山行宫前的义士祠已经搭建起来。 祠前立有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是册上被划去的那些名字,阵亡的将士。 这日,赵洞庭率领三军在祠前祭拜。 他立身于军前,身后是殿前司禁军、侍卫亲军、黄龙禁军,还有文天祥的兴国军、完颜章的讨元军,浩浩荡荡七万军马。 这些士卒整齐排列着,旌旗被风刮得呼呼作响,前方禁军身披甲胄,枪尖寒芒闪烁,气吞万里如虎。不论是军容还是气势,都远非之前仓促逃亡时可比。 赵洞庭早已沐浴焚香,打扮妥当,此时站在义士祠前恭谨参拜。 号角声嗡鸣不绝。 三军将士纹丝不动,鸦雀无声。 赵洞庭叩上几叩,忽地对李元秀道:“李公公,替朕以剑为笔,在这碑上刻字。” 李元秀问道:“皇上要刻何字?” 赵洞庭看着石碑,缓缓沉吟道:“我军上万将士埋骨于此,甚至有的连姓名都未曾留下。你便刻‘宋军山,义士祠,亡魂忠勇禀天知’,朕要让他们知晓,纵然他们未曾青史留名,他们的忠勇、功绩,也自有黄天看在眼中。” 李元秀点点头,神色肃穆地走到石碑前,拔剑。 剑光飞舞,石屑纷飞,只是几瞬,石碑上便出现一行字来。 宋军山,义士祠,亡魂忠勇禀天知! 赵洞庭凝视半晌,豁然回头大喝:“众将士,随朕班师,前往雷州!” 众将士齐声大喝,“喏!” 不多时,许多车马,还有这些南宋将士们浩荡往山下而去。 赵洞庭在渡口亲自接见数百残疾士卒。 这些士卒都是在这碙州岛两役中残疾的,自愿留守碙州岛,看护旧行宫和义士祠。 看着他们眼中的期盼,赵洞庭道:“你们放心,等朕收复临安,必将回来接你们,再去领略那临安繁华。” 数百残疾士卒叩倒在地,默然不语。 其后,数万将士在这渡口登船,向着雷州府西流渡口而去。 数百海船,渐行渐远。 赵洞庭立在船头,看着眼前茫茫大海,嘴里喃喃:“这里,只是开始……” 这刻他心中没有任何私欲,有的只是那些南宋士卒们倾注在他身上的光复大宋的决心与希望。 只因他,是这南宋的帝王。 渡口处,那数百残疾士卒眼中含泪看着船队远去,跪地迟迟不起。 忽有一老卒哭着高喊:“皇上,我等在此等您归来!” 声音传出去许远,又在海中,渐渐弥散。 <script>app2(); 61.班师雷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日的西流渡口分外热闹。 皇上两战大捷且将于今日班师雷州府的消息早已传遍坊间。革离君最近几年来厉兵秣马,强拉壮丁,早已让得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对于皇帝的到来,民众们心中是充满殷切与希望的。 而且这些日子文丞相的兵马收服整个雷州,驱贼人,灭强盗,短短时间内就让得雷州秩序空前良好,更是让民众对南宋朝廷好感十足。 又恰恰这日天朗气清,民众自是成群结队早早赶到西流渡口,准备一睹皇上军伍的威风。 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小贩趁着机会穿梭叫卖不绝。 热闹中,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声,“皇上的船队来了。” 民众们都向海面上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 原来是有小孩玩的狼来了的把戏。 不过十来秒,就听得这小孩被父母胖揍的哭泣叫喊声,民众轰笑。可却有越来越多的小孩争先效仿起来,一声声皇上来了的童稚声音就快要盖过那些小贩的叫卖声。 小孩子嬉戏玩闹,沿着岸堤奔跑,家长在后边边骂边追,更是热闹非凡。 文天祥留在雷州府的兵马士卒此时在渡口沿岸整军以待,又沿着渡口连接的南渡河绵延到看不清的河道远处。朝廷早有旨意下来,皇上船队将沿着西流渡口到南渡河,再到雷州府内陆,在中途登陆,直往雷州府衙,也就是知州府。 文丞相,不,应该说是文军机令有严令,务必让皇上和百姓们都看到他们的虎虎军威,是以,个个兴国军士卒都是昂首挺胸,不论是穿着甲胄、头戴红樱、背披红披的将领统帅,还是穿着布甲,只是简单扎着头发的下等士卒,尽皆神采奕奕。 他们将民众拦在后头,岸堤两米内都被禁严。 这倒不是怕有人伤着皇帝,而是怕群情激动,有人被挤落到水里去。 “来了!” “来了!” 过数十分钟,忽的有人接连惊呼。 海面上船队徐徐驶来,前方二十艘战船一字排开为首,浩浩荡荡,纵横千米,遮天蔽日。 南宋战船光是俘获元军和雷州军的就有足足六百多艘,再有文天祥的战船,加起来更是足足有八百多艘。八百多艘宽、高达十米,长达三十米的战船结阵是个什么概念? 就算这些战船无缝衔接,摆在海面上那也足矣让人瞠目结舌,当真像是滔天巨浪从海上涌来。 民众们先是激动,随即被这船阵的气势镇住,又逐渐静默下去,连那些小孩都不在嬉戏打闹,俱是鼓着眼睛看着缓缓驶来的船阵。 船阵到西流渡口沿岸忽然止住,一众兴国军将士单膝跪地,喝声如雷,“叩见皇上!” 民众们跟着跪倒,喊声此起彼伏,“叩见皇上。” 那时候的皇权之盛是难以想象的,即便南宋危亡,这些民众也万万不敢对赵洞庭有任何不敬。皇权不可渎的思想早已经深植他们的脑海。不是那些权柄在握的大官,根本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赵洞庭自然没有再站在船头,也怕有武林高手暗算自己。他坐在船舱里,听着这一声声的呐喊,思绪有些飘远起来。以前他是传媒公司老板,只需要关心公司上百号人有没有饭吃,现在他作为大宋皇帝,却得心系万千黎民百姓。 这些呼喊声中,都带着期待和渴望。 “哒、哒、哒……” 赵洞庭的右手中指无意识地轻轻扣响书案,已是在想如何治理雷州,才能让雷州百姓生活尽快富裕安定下来。这两年革离君的所作所为他也有所耳闻,民间几乎被他搜刮空了。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军卒倒戈于他。 战争不是仅仅兵锋所指就可以的,没有安定的后方,前方再如何百战百胜也没有用。 过数分钟,船阵阵型缓缓变动,三船出阵,并列而行,驶向南渡河河道。 民众眼睛时刻盯着那艘挂着无数龙旗的龙船。只是始终没能瞧见皇帝打开窗子,当下心中稍有失望,却也更觉得皇帝威严。 船队所到之处,沿岸的士卒、百姓尽皆跪倒,山呼万岁。 战船船阵在南渡河上缓缓而行,逐渐挤满河道,绵延十余里。 只有最后文天祥的百艘兴国军战船和柳弘屹黄龙军的护州军战船停留在渡口。 护州军原本就是拱卫西流渡口的,营地便在这里。 龙舟四周的战船上旗甲林立,护卫森严,弓箭手穆然而立,时刻注视着岸边的风吹草动。 皇上班师雷州,容不得出现半点乱子。 两岸兴国军士卒用长枪牢牢将群情荡漾的民众挡在后头。 虽然民众中夹杂有些用布包裹着兵刃的练家子,但此时也没人敢冒犯龙船。 数万禁军在此,莫说是这雷州弹丸之地的练家子们,就算是在江湖最享有盛誉的剑神空荡子亲临,冒犯龙舟,怕也别想全身而退。 但就在这时,却忽有两人从人群中蹿起,如大鹏展翅般越过数名兴国军士卒,到得河堤旁。 士卒大惊,举枪便围拢上去,龙舟旁侧的护卫船上,箭矢齐刷刷地对准两人,寒光直冒。 “大胆!” 兴国军士卒大喝着正要制住两人,这时,两人却已是跪倒在地,“皇上!民有冤情!皇上!” 这两人皆是魁梧大汉,古铜色的面庞,满脸胡须,显得煞是威猛。 他们的声音也是如同洪钟,竟是震得旁边士卒微微有些耳鸣。 赵洞庭在船上听得呼喊,微微怔住,而后对着李元秀吩咐道:“公公,下令停船。” 李元秀迟疑道:“皇上……恐是乱民闹事,不宜理会啊……” 赵洞庭道:“若是朕对黎民百姓的冤情视而不见,民众会如何看待朕?会如何看待朝廷?停船!” 李元秀无奈,只得走出船舱外,呼喝将士停船。 浩荡的船队在令旗的指挥下缓缓停下来。 赵洞庭微微掀开帘子,看到河堤上被枪架住的两个大汉,又道:“让他们上船来。” 李元秀命士卒放下小船去,不过十余分钟,便将两个大汉接到船上来。 岸上的民众抬头看着,议论纷纷。 谁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真的理会这两个大汉。当下,心中对南宋朝廷殷切期望更是浓郁起来。 两个大汉满脸激动地被带到船上,任由侍卫搜过身,然后在赵洞庭船舱前跪倒,“草民叩见皇上。” 赵洞庭在船舱内道:“你们两有何冤情?” 左侧大汉道:“皇上,我名赵大,这是我兄弟赵虎。我兄弟两本是海康县县郊佃户,家庭和睦,兄弟两在家中侍奉年迈父母,可两月前,我这兄弟带着弟媳去城中采买,那天杀的县丞吴顺昌瞧见我弟媳貌美,竟是派兵到我家中强夺弟媳。我兄弟二人怀有武艺,愤恨之下出手反抗,吴顺昌竟是指挥士卒杀我父母家人。我兄弟二人拼死逃出来,却又被他下令缉拿,控诉无门,请皇上为我们做主!” 他说罢,旁边赵虎已是忍不住咬牙低声哭起来。他实在是恨得极了。 赵洞庭听得也是震惊不已,“吴顺昌何以此等目无王法?” 赵大道:“他深得原知州革离君器重,向来横行跋扈,强夺妇女之事并非只发生在我兄弟二人身上,还请皇上明察。” “好。” 赵洞庭心里也是生气,没有想到南宋地方官竟然腐朽到这种地步,大声道:“你二人随船到海康县,我宣那吴顺昌和你两人对峙,若是真有此事,朕定饶不过他!” 此时此刻,赵洞庭雄心勃勃,眼中可谓容不得任何沙子。 赵大和招呼惊喜之下,连忙谢恩。 他们也是走投无路,来拦赵洞庭的船,未必没有抱着告御状不成便但求一死的想法。 不多时,船队又缓缓开动,向前行进。 岸上百姓见告御状的两人没有下船,立在船头,有些爱看热闹的便忙又三五成群,往海康县赶去。 <script>app2(); 62.城外斩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多时,到得南渡河的渡口,禁卫军先行上岸,严行戒备。 近前侍卫亲军拱卫着赵洞庭的御辇,前方近万马军开路,后侧数万步兵跟随,保护着南宋朝廷大大小小的大臣、贵族家眷们,向着海康县而去。 赵大、赵虎兄弟两被安排在侍卫亲军中,都骑着马,满脸期待。 沿途已经没有多少民众,见到军队,连忙让到路旁。 前方马军刚到海康县外,便看到海康县内大小群臣已在城门口候着。 为首正是县丞吴顺昌,他年约五旬,留着及胸的胡须,头戴插云翅,躬腰候着。 革离君碙州岛被杀,累得雷州府武将大多被株连,是以城门口多是文臣。他们没得武艺,不擅统兵,被革离君留着镇守雷州,又因为文天祥大军到时见机投降得早,所以现在倒还安然活着,官职也没有被罢。 又过数十分钟,赵洞庭御辇终于遥遥在望。 肃然而立的马军分向两旁,穿着银色鱼鳞甲胄的侍卫亲军拱卫着御辇到得城前。 城外候着的百姓们连忙跪倒,“叩见皇上!” 吴顺昌堆起满脸笑容,带着群臣小跑到御辇队伍前,“微臣海康县丞吴顺昌携城中大小百官恭迎皇上。” 饶是海康县是雷州重县,其实那时候的县丞也不过是正八品的小官而已。 也就是这时情况特殊,要不然,吴顺昌根本连迎接赵洞庭的资格都没有。 赵大、赵虎兄弟两人瞧见吴顺昌,霎时已是红了眼睛。 吴顺昌此时低着头,倒是没有看见这兄弟俩。 赵洞庭听吴顺昌报上姓名,微微愣住,然后直接道:“吴县丞,朕听闻你素有抢夺民女的喜好,可有此事啊?” 吴顺昌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连忙大呼:“皇上,冤枉啊,这定是哪个天杀的在诽谤微臣啊……” 赵洞庭起身走出车辇,居高临下看着吴顺昌。 吴顺昌宽额头,身材颇为臃肿,看起来便是长日养尊处优的模样。 他心里已经是有些定数,偏头看向赵大赵虎道:“赵大、赵虎,你们说的吴顺昌可是他?” 赵虎红着眼睛吼道:“皇上,就是他,他便是化成灰,草民也记得。” 吴顺昌抬头瞧见兄弟俩,却是压根不记得了,冷喝道:“你二人是谁?为何在皇上面前诽谤本官?” 赵虎恨恨道:“吴顺昌,你两月前杀我父母、掳我妻子,这便不记得我兄弟二人了么?” 吴顺昌冷汗蹭蹭直冒,只感觉背后官袍瞬间湿了,但兀自镇定道:“你二人纯熟污蔑,本官根本不认识你二人。” 他此时心中已是悔极了,只恨当初为何不增派士卒,将这两个莽夫捉拿归案。 现在,就算皇上不查处他,他在皇上心中的印象怕也是差到极点了。 他甚至都不敢再抬头看赵洞庭。 而这时,赵洞庭已是看向城头跪着的那些百姓,大声道:“你们还有谁要控诉县丞吴顺昌的?” 吴顺昌只差点没软倒在地。 他现在自然是看出来了,皇上也是有心要收拾他。 但让他稍稍放下心去的是,赵洞庭话音落下后,那些跪着的百姓中竟然没有人答话。 吴顺昌心里暗喜,“看来本官在民间还是素有官威的……” 可这时,只听赵洞庭又说:“你们不要害怕,尽管直言,朕替你们做主。” 吴顺昌轻微摇晃两下,冷汗如雨。 “皇上,草民有要控诉吴县丞霸我田产!” “皇上,草民……” 见皇帝这般说,那些原本心有忌惮的百姓们鼓着勇气大喊出来。 霎那间,城门处竟是热闹得紧。 赵洞庭对岳鹏吩咐几句,让他派人将那些有话要说的百姓都叫到御辇前面,“你们一个个说。” 这些个百姓见得赵洞庭虽是小孩,但威严甚重,也是一个个将自己的遭遇说了出来。 他们的有的人被吴顺昌霸占财产,有的被吴顺昌诬陷勒索,更多的,如赵虎这样被他夺去家中女眷。 每说一人,吴顺昌的脸色便白一分,到最后已是没有任何血色。 赵洞庭听得这些人说的吴顺昌所做那些荒唐事,心里也是惊怒,没想到古时候的官员贪腐起来竟然这么肆无忌惮,特别是雷州这种偏远之地,简直可以说是完全目无王法。他再联想到那革离君之子革俊等那些纨绔子弟当日在海康县内的所作所为,更是怒上心头,喝道:“将吴顺昌就地斩首,以儆效尤!” 还未入城便要斩杀县丞,直将海康县百官吓得面无人色。 吴顺昌瘫倒在地,兀自不死心,哭喊道:“皇上,微臣乃朝廷命官,听凭这些草民之言,皇上便要斩首于我,微臣……微臣心中不服啊……” “不服?” 赵洞庭冷冷笑着,又看向那些百姓们,“那朕再问问,可有谁要为吴县丞求情的?” 数百百姓却没有一人说话。 吴顺昌平时在革离君面前阿谀拍马,在地方却是横行无忌,实在早已惹得民怨四起了。 赵洞庭见状,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 岳鹏跃马而出,长枪猛然刺下,将吴顺昌刺杀当场。 官袍下浸出鲜红的血液,眨眼间便蔓延开来。 那些海康县的大小官员吓得纷纷向后退去,跪倒在地。海康县已腐朽到根子里,他们心里也是害怕得紧,要是查处起来,他们中间难有几人能够逃脱劫难。 百姓中有人大叫皇上万岁。 只是赵洞庭倒也不急着收拾他们,初来雷州就想要将贪腐完全治好,那根本不现实。 他的眼神扫过跪着的百姓们,让岳鹏过来,对岳鹏耳语了几句。 岳鹏听完大声喝道:“皇上有令,大军进城,将在原知州府侧设立监察司,众百姓凡对雷州官员有冤情者,可去监察司击鼓报案,皇上定命监察司秉公处理!” 百姓们都是愣住。 以前雷州府也有提刑司,可那提刑司,基本上和知州府沆瀣一气,根本不管事的。 直到数秒后,才有人反应过来,连忙山呼万岁。 这一山呼,便惹得众多百姓尽皆山呼起来,群情激动。 赵洞庭还未进城,因为吴顺昌这事,倒是收获不少民心。 他缓缓退回到车辇里坐着,沉声道:“入城!” 对那些海康县官员却是理也未理。 大军立时浩荡入城,马蹄声滚滚如龙。 只是除去禁卫军和侍卫亲军外,其余军卒分别被带往城外各处军营。 海康县乃是雷州重县,是雷州府直辖县,以前的雷州六军都是拱卫在海康县周围,赵洞庭也没有打算将这些士卒派到其他的县城去,毕竟元军仍旧虎视眈眈,元军阿里海牙还在广西肆虐,随时可能来犯。 到得城内,百姓又是跪迎。 赵洞庭没有再掀开窗子,听着一声声万岁入城。 他自然没有瞧见,在城外百姓群中,有个清丽绝美的身影正瞧着他的车辇,嘴角缓缓勾勒出微笑来。 很快,大军便到知州府外。 革离君全家被抄,此时知州府已是清理出来。原本陆秀夫提议重新建立行宫,被赵洞庭以劳民伤财否决,决意住在这知州府中。 侍卫亲军马军呼啸而去,将知州府外团团围住。 禁卫军开往不远处的城内校场。 赵洞庭由李元秀扶着走下车辇,和杨淑妃还要赵昺同往知州府内走去。 虽是知州府,但这知州府内却是比赵洞庭在碙州的行宫还要奢侈得多,假山、花园、清池比比皆是。 文天祥安排看守知州府的统帅见着皇上和太后驾到,慌忙带着他们前往寝宫。其后,赵洞庭又跟着他逛过这整个知州府,弄清楚议政殿在哪,御书房在哪,如此,竟是耗去个把时辰的时间。可见知州府有多大。 陆秀夫、张世杰等文武大臣也被兴国军士卒各自带往自己的府邸。 等到安排妥当家眷们,他们才又赶来知州府。 赵洞庭在议政殿接见他们,只道:“诸位爱卿,我军初到雷州府,这雷州府便是我军的根基之地。想来诸位在进城之时也看到了,原雷州府官员腐朽不堪,治理无度。现在朕便将这雷州府作为诸位的考场,各省各部各司其职,以最快的速度将雷州府治理妥当。” “广开渡口,鼓励外商,开办学院,扩宽河道,修整道路,各部各司不得怠慢。诸位虽是国之重臣,但朕也要瞧瞧你们是否真有治国之贤能。朕丑话且先说在前头,若是谁连这区区雷州之地都治理不好,那便不要怪朕不念情面,罢你们的官。朕需要的,是真有治国之才的贤士。” 陆秀夫等文臣连忙叩首,“臣等遵命!” “嗯。” 赵洞庭摆摆手,“那诸位这便去忙吧,张大人,监察司之事便交与你了。” 张世杰躬身,“臣这就去办。” 然后众臣便又匆匆退去。 他们这边刚走,赵洞庭就跑回到寝宫,找到乐舞,“乐舞,带朕去你家瞧瞧?” 还只是刚从雷州出发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牵挂着这事了。和乐婵呆过几日,他是天天都想见到她。 <script>app2(); 63.洞庭赐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元秀在旁边若有所思,如今就是连他,也瞧出来几分赵洞庭的心思。 他心里只想,“是不是该禀明太后,让皇上纳妃了?” 那时候皇亲贵族十多岁娶妻的并不在少数,更有皇帝十四五岁时便已经诞生子嗣的。 皇室对血脉的延续比民间更要看重万分。 乐舞傻傻瞧着赵洞庭,却道:“皇上您真的要去奴婢家里啊?” 赵洞庭奇怪道:“怎么了?” 乐舞难得的低眉顺眼,“我姐姐说了,要是您说要去奴婢家里,叫奴婢不要带您去。” “为什么啊?” 赵洞庭有些急了。 乐舞红着脸道:“反正姐姐就是这么跟我交代的就是了。” 她不想见我? 赵洞庭沉默下来,脸色有些黯然,刚刚的兴奋劲全然不见。他本来想去见见乐婵的父亲的,没想到,乐婵竟然是早有所料,不让自己去她家里。 还是因为我的年纪太小了么? 赵洞庭心里也知道,自己在梦里喊出乐婵的名字,乐婵肯定也已经看出来些自己的心思了。 当下,他心里难免有些患得患失。 乐舞瞧见赵洞庭这样,也是沉默下去。 过好半晌,赵洞庭才叹息着道:“公公,去知会柳弘屹,就说朕今天晚上请他在宫中用膳,让他携他的夫人和家眷,还有那位康定镖局的何青衣何姑娘前来。” 碙州岛战胜后,赵洞庭问及过柳弘屹白猫送信的事,也记得自己在城门口说要赏赐何青衣的话。 李元秀领命下去。 乐舞嘟着嘴,鼓起勇气问道:“皇上,您是不是喜欢我姐姐?” 赵洞庭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没有正面回答,只道:“连你都看出来了么?” “您都在梦中喊出她的名字了。” 乐舞轻声嘀咕着,“您年纪还这般小,怎会就懂得这些事情呢?” 也只有她敢在赵洞庭面前这么说话了。 听得她的话,赵洞庭哑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乐舞又道:“可是我姐姐她已有婚约,她说……在她成婚之前,不会再见您。” 说这话时,她的脑袋也是微微低下去,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赵洞庭。 那个时候,对媒妁之言是相当看重的。赵洞庭纵是皇帝,也不便从强行拆散别人的婚约,就算他真的执意这么做,对乐婵的名声也会有极大的影响。 赵洞庭仍是默然,只是轻轻叹息。 他是真喜欢乐婵,也曾的确打算强娶乐婵,但到雷州之后,他才发现纵是皇帝,也并非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他有着无人能比的权威,却也要做这万民的表率。 可是,难道就这么放弃么? 赵洞庭不愿意。 自己穿越到南宋来,成为皇帝,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不能得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想着想着有些烦恼起来,对乐舞和颖儿道:“乐舞、颖儿,你们先下去吧,朕想休息休息。” 乐舞和颖儿点头悄然离开屋子。 赵洞庭呆呆看着屋内,心中不断剧烈挣扎。他不想做那些苟且之事,可乐婵,他又实在是真心喜欢。 时间缓缓到夜里。 柳弘屹得知皇上请自己全家到宫中用膳,自然是受宠若惊,早早让妻子和希逸,还有那侍女小荷用心打扮,自己沐浴焚香,也是穿得妥妥帖帖,等到何青衣到家中来,这才往宫中走去。 有太监在知州府门口等着,见得柳弘屹到,忙将他们领去赵洞庭专门吃饭的房间。 以前在临安,皇帝自然有专门吃饭的宫殿,还有光禄寺这种机构专门伺候皇上吃饭。只是雷州偏远之地,革离君捞到不少钱都用去招兵买马,是以知州府当然远远不及临安皇宫那般繁华。赵洞庭吃饭的地方也只是个房间而已。 当然,这房间也不小,得有数百平米见方,里面雕花刻凤,满目琳琅。 地上摆着数十个书案,柳弘屹等人被领到里面,莫名有些紧张起来。他的妻子何慧香紧紧搂住自己夫君的手臂,她还没见过皇上,心里只在想,皇帝到底是长什么样子,只差没将赵洞庭想成是个三头六臂的神祗。 希逸和那侍女小荷就要更为紧张了,缩着脖子偷偷瞄室内的摆设。 何青衣性情洒脱,又见过赵洞庭,倒是要坦然几分。 太监殷勤让他们落座,他们也是不敢。柳弘屹连忙推脱,“皇上还未至,我等站着等候便好。” 正说着,那边有太监已是尖声喊道:“皇上驾到。” 赵洞庭带着颖儿、乐舞、李元秀走进院子,向着这挂着“养心殿”牌子的房间走来。 柳弘屹带着夫人跪倒在地,希逸、何青衣和小荷也连忙跪下,“叩见皇上。” 赵洞庭笑眯眯的,“柳将军、柳夫人不必多礼,都起来罢!” 然后他率先走进屋内,坐到屋里最里边的那个书案后,摆摆手,“传膳吧!” 柳弘屹他们却不敢坐。 赵洞庭道:“坐啊!” 说着又指指自己前边的书案,道:“你们就挨着朕坐着。” 然后又看向旁边的颖儿、乐舞和李元秀,“你们也坐,在朕面前,无需这么拘谨。” 乐舞以前常常在寝宫内和他用膳,闻言笑嘻嘻的,就跑到下边坐下。从临安跟过来的那些个御厨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这些时日足足让这个小吃货胖了好几斤。 颖儿和李元秀知道赵洞庭性子,不似以前皇帝那般拘泥于俗礼,稍作犹豫,也都坐到书案后去。 等得众人都坐好,赵洞庭笑着对何慧香道:“夫人舍身取义,气节斐然,让朕很是佩服啊!” 何慧香脸色倏的红了,嗫嗫嚅嚅没敢答话。 她虽是书香门第,但嫁给柳弘屹后,也并未见过什么大世面,连革离君都只未见过,更遑论皇帝。 赵洞庭知道她紧张,也不在意,又道:“朕封你为四品硕人,赏金百两,赐侍女五名,表率天下。” 何慧香听到这么大赏赐,更是不知所措起来。 柳弘屹忙轻轻扯她的衣袖,“还不快快谢恩。” 何慧香立起身来,走到殿中跪倒在地,“民女谢过皇上。” 赵洞庭笑道:“现在你可是四品硕人,再也不能自称民女了。” 何慧香红着脸,仍是有些不知所措。 李元秀从衣袖中掏出用抹金轴装裱好的绣瑞荷诰命圣旨,走到殿中递到何慧香面前,“恭喜夫人了。” 何慧香接过圣旨,又瞧瞧赵洞庭,这才退下去,双手兀自还有些发抖。 虽然赵洞庭只是个小孩,但毕竟是皇上,她感觉自己双腿都是有些发软。 赵洞庭笑着,又看向何青衣,道:“青衣姑娘,你还未婚配,朕封你为夫人倒不合适,你冒险替朕送信,可谓巾帼不让须眉,你且说说,想让朕赏赐你些什么?” 虽然他知道革离君会叛变,但柳弘屹白猫送信,说出准确时间,的确是给朝廷帮了大忙。 何青衣道:“民女……” 她欲言又止,却是看向旁边希逸,羞答答道:“民女全凭皇上的意思。” 赵洞庭何等眼力,瞧见她脸色怪怪的,看向希逸的眼神柔情似水,哪里还能不懂? 当下他心里止不住的叹息,希逸真是命好,可惜自己喜欢乐婵,却是有这么大的年龄差距,她还有婚约。 他不知道,希逸以往常常往康定镖局里蹿,还老帮忙,早已是让何青衣心中有了他。 要不然,冒险送信那么大的事,可能连累整个镖局,何青衣怎么会轻易答应他? 只是那时候女人不管内向外向,这种事情总是羞于启齿的。何青衣能隐晦看向希逸,已经是很难得了。 赵洞庭笑眯眯看向希逸,“希逸,你白猫送信有功,想要甚么官儿?” 希逸作揖道:“皇上,草民想要做这雷州的官儿,造福百姓。” 柳弘屹在旁边忍不住轻轻哼道:“难怪我让你去从军你小子都不去,原来是抱着做官的心思。” 何慧香轻声道:“老爷,希逸夜夜苦读圣贤书,不愿参军,做官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却是知道,自家老爷将希逸当成亲儿子看待,只想要希逸继承他的衣钵,做个驰骋战场的将军。 柳弘屹满脸柔和看向自己夫人,便也不再说什么。 赵洞庭知晓何慧香这“夜夜苦读圣贤书”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也不在意这点妇人心思,对希逸道:“那朕姑且先让你做这海康县的县丞,不过朕可先和你说好,若是你治理不好这海康县,可莫要怪朕罢你的官,改赐你个闲职啊,黎民百姓的生活是开不得玩笑的。” 希逸满脸喜色走到中间,跪倒在地,“叩谢皇上。” 赵洞庭摆摆手,又道:“另外,朕为你做媒,让何姑娘嫁给你做夫人,如何?” 何青衣的脸色倏的通红起来。 希逸愣住,随即看向何青衣,更是止不住的喜色,连连道:“谢皇上赐婚。” 他若是不喜欢何青衣,当初送信也不会第一个便想到何青衣了。 李元秀在旁边道:“希县丞和何姑娘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皇上这可谓是成人之美啊……” 他虽是高手,身手绝佳,但在宫中呆得久了,溜须拍马这套也是顺手拈来。 赵洞庭只觉有趣,又道:“朕封何姑娘同样为四品硕人,待你们大婚之后,圣旨便送到你们府上。” 说着看向何青衣,“何姑娘,你的品阶比希逸还要高,以后可要替朕好好管着他。” 何青衣羞答答地点头,只差没将脑袋埋到胸口。俏脸晕红,娇艳欲滴,让得希逸都是看呆了眼。 赵洞庭看他们郎情妾意,两情绵绵的,止不住的又想起乐婵。 这时一众太医宫女传膳进来,众人便不再说,安心用膳。 到末尾,赵洞庭还说让安太医有空去给柳弘屹和何慧香瞧瞧不孕之疾,让得夫妻俩大喜之余又连是叩谢,然后带着希逸他们满心欢喜的回去。心中对赵洞庭的感恩戴德自是不必多说。 只是这夜,赵洞庭自己却是稍有落寞的让李元秀带着自己爬上屋顶,看着明月发呆。 <script>app2(); 64.习房中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月明星稀,只有稍许黑云。 赵洞庭穿着便服躺在寝宫屋顶上,李元秀持剑在旁边守护着。 闻着不带丝毫工业气息的清新空气,赵洞庭心里就在想,“乐婵现在在做什么呢?” 他上辈子也只谈过那一次恋爱,还被深深中伤,此时情窦又开,可谓是大有茶不思、饭不想的势头。 赵洞庭不想时时都想着乐婵,但脑子里却不时冒出乐婵的清丽身影来,让他也是无奈。 想着李元秀他们反正也已经知道自己喜欢乐婵的事了,赵洞庭索性偏头问道:“公公,你说乐婵姑娘现在在做些什么?是否已经睡下?” 李元秀满脸古怪,道:“皇上,您或许可以考虑纳个妃子了。” 赵洞庭哭笑不得,“朕只是钟意乐婵姑娘,又不是想做那春宫之事,纳妃子做什么?” 李元秀道:“老奴年少时便阉割进攻,皇上恕罪,这相思之苦,老奴实在也不知道该何解啊……” 赵洞庭轻轻叹息着,内心也是有些好笑,自己和太监说这些做什么? 他现在忽地有些怀念现代的贴吧,要是在贴吧里发帖子,肯定得有不少人出馊主意。 用双手撑着下巴,他又发起愣来。 夜晚的海康县并不热闹,多数街道都是黑漆漆的,少有烛火,只有那么仅有的两条街灯火通明。那是海康县的烟花巷,用现在的话说,就是红灯区。 宋朝不宵禁,重文轻武,对那种事情也不禁止,教坊司还有专门的官妓,是以这种地方也颇为热闹。 赵洞庭忽地感慨,“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啊……” 他只想着,若是乐婵没有婚约就好了,那自己说什么也得把她娶入宫中。只是眼下,这事情却是麻烦起来。 皇帝若是强抢民女,在雷州这小地方很快就得传荡开来,到时候对南宋朝廷的负面影响太大了。 他怔怔地看向知州府的正门,那街对面还有间屋子里亮着灯。灯前有两个人影,对面坐着,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正值百无聊赖,却是听得下面呼喊,“皇上。” 赵洞庭低头去看,见是安太医,问道:“安太医你怎的这个时候来见朕?” 安太医道:“我朝初定,太后娘娘吩咐微臣来教您房中术。” 房中术? 赵洞庭有些发懵,“我这么小,就学房中术?” 安太医回禀道:“皇上,房中术自是愈小练习愈好,时间长了才能见效。以往历代皇帝都是八岁时便练习房中术,您身子骨不好,已是耽误许多时日了。太后娘娘那里着急得很呢,只有房中术练习好了,您以后才能多多诞生皇子皇女啊……” 赵洞庭嘴角抽搐,看向旁边李元秀,“真有此事?” 李元秀点点头。 赵洞庭对古代房中术也有几分好奇,便拍拍膝盖站起身来,“那公公便带朕下去吧!” 李元秀抱起赵洞庭便往下面跳去,数米高的房屋,他抱着赵洞庭,竟仍是安安稳稳落地,好生潇洒。 赵洞庭本想说公公若不是个太监,光是这身手便能迷倒万千少女,但怕打击到李元秀,便又忍着没说。 走到屋内去,安太医跟着进来,李元秀在外边候着。 赵洞庭问道:“怎么练?” 安太医作揖道:“微臣且先教皇上导引之术。” 然后他慢吞吞给赵洞庭讲解如何引气,如何导气,哪个穴位又在哪里,直将赵洞庭弄得是瞠目结舌。 他自是没想到,古代的房中术竟然还有内气引导之术。 不过这内气引导之术倒不繁复,赵洞庭跟着李元秀学过这么长时间的内功,又吞服过小金的蛇胆,已有武功根底,只是两刻钟不到便学会了。 安太医说:“皇上夜夜练习,日勤不辍,日后定能让后宫嫔妃们尽皆满足。” 这话,赵洞庭听着都脸红。 其后,安太医又教导他练习腰力、卡住阳关等等的方法,直把赵洞庭累得是大汗淋漓。 特别是其中有招叫铁板桥的,两张椅子横摆着,头和脚放在椅子上,腰背却得悬空,这直让赵洞庭腰酸得不行。但听着安太医说的那种种神效,他却又舍不得不练。 男人嘛,总是都希望自己那方面无可匹敌的。 等赵洞庭掌握这几个姿势,安太医笑道:“皇上,这些姿势坚持得越久,效果越好。” 赵洞庭道:“这就完了?” 安太医道:“皇上,学起来容易,但要练有所成,还需要长时间的锻炼啊!” 说着他拱手道:“皇上天资聪颖,学起来才这般迅速。微臣这便先向太后复命去。” 赵洞庭也是浑身疲软,摆摆手让他退下,对门外太监喊道:“朕要沐浴。” 等他走到专门用于他洗澡的房间外边,里面已是热气弥漫。 赵洞庭走进去,里面竟是有八个貌美娇嫩的侍女在两旁侍候着。 在碙州岛的时候,他还没有这种待遇。 他略微怔神,随即明白,这怕莫是杨淑妃的意思。 南宋朝廷搬到雷州,暂时无虞,皇室凋零,杨淑妃怕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赵洞庭诞生皇子。 这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可看着这些侍女殷切中带着点点渴望的眼神,赵洞庭难免真的有些意动。 她们都是自愿的,只要能怀上龙子,那她们就不再是侍女,而将是贵人、嫔妃。 八个侍女同时围拢到赵洞庭面前,捏着兰花指行礼道:“奴婢给皇上宽衣。” 霎时间,赵洞庭还真有些不习惯。愣愣地看着这些貌美侍女给自己剥了个光洁溜溜,就像是剥去皮的荔枝似的。 上辈子他也没享受过这待遇啊…… 八个侍女给他宽过衣,便跪倒在地上,“请皇上沐浴。” 赵洞庭走到偌大的澡盆里躺着。 八个侍女又都围拢过来,竟是缓缓褪去身上的薄纱,有两个更是要坐到澡盆里去伺候。 “等等!” 赵洞庭几经犹豫,还是咬着牙说道:“你们且先将衣服穿上吧,朕现在还不想……”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几个侍女竟然已是都慌忙跪倒,“皇上饶命……” 赵洞庭愕然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有个侍女哭哭啼啼道:“奴婢们奉太后娘娘旨意来伺候皇上,皇上莫非是嫌我们姿色平庸?” 这几个侍女都是美女,身材也丰腴,绝对算不得平庸。 赵洞庭顿时明白,杨淑妃怕是下了死命令,这些个侍女要是不能伺候自己,下场只怕凄惨。 古代皇宫就是这么无情的。 当下,他说道:“你们无需担心,朕会亲自去和母后说的。不会让她追究你们。” 他并不是那种色中恶魔,虽然有些意动,但还不想太早的就和这些女人发生关系。特别是心中还有着乐婵。 几个侍女眼中都露出失望之色,但也不敢多说,只得谢过,又慢悠悠地将衣服穿上。 赵洞庭总算是悄悄松口气,她们若是再不穿衣服,自己怕是圣人也忍不住。 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赵洞庭不想和这些侍女发生关系,其实也是怕自己沉沦在这皇帝生活的奢靡里。现在的南宋才只刚刚立足雷州,和元朝比起来如同蚂蚁,自己根本还没有资格过这种生活。 当然,也怕累坏身子。 杨淑妃也是,竟然派来这么多侍女,也不怕将自己这皇帝给榨干了。 在一番香艳中,赵洞庭用莫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才总算没坏事,穿好衣服后,只觉得忽然轻松不少。 回到寝宫,他又让李元秀带他去屋顶看了会月亮,这才睡下。 没曾想,翌日大黑早,还未到早朝时间,杨淑妃竟然就匆匆赶过来兴师问罪了。 <script>app2(); 65.查秀林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才刚起,乐舞和颖儿正在给他梳头,杨淑妃就闯进来,“昰儿,你对那些侍女不满意?” 看她神色,分明有几分责怪赵洞庭的意思。 赵洞庭怔怔神,苦笑道:“娘亲,现在孩儿岁数太小,是不是太早了些?” 杨淑妃道:“这有什么早的?我们大宋的先祖皇帝中,也不是没有十多岁便怀有子嗣的。” 乐舞和颖儿露出微微诧异之色。对于昨晚的事情,她们并不知晓。 赵洞庭苦口婆心解释道:“娘亲,我们刚刚搬到雷州府,百废待兴,孩儿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加之元贼在北面虎视眈眈,孩儿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想这个,您也请稍安勿躁,好不好?” 杨淑妃却还有些不愿,“国家事情重要,难道我们大宋皇室的血脉传承便不重要么?” 说着她竟是眼眶微红起来,“现在皇室就剩下我们几人,你不诞生子嗣,为娘有何颜面下去见列祖列宗啊?” 赵洞庭嘴角直抽搐,强笑道:“您还这么年轻,离见列祖列宗还早着呢!” 说着他连忙站起身帮杨淑妃捏着肩膀,“娘亲是要长命百岁的,以后可不许再说这些话了。” 杨淑妃见赵洞庭难得这般乖巧,和自己亲近,心也软下来,叹息了声,“唉,你总是要着急些的。” 不过她倒也没有再咄咄逼人了。 赵洞庭轻轻松口气,道:“对了,娘亲,你也勿要责怪那些侍女,实在是孩儿没那个心思。” 杨淑妃又是叹气,轻轻点头。 这个时候也快要到早朝时间了,赵洞庭便留下颖儿和乐舞陪着杨淑妃,自己带着李元秀往议政殿去。 议政殿,就是以前知州府的大殿。 赵洞庭到时,百官已经等候在殿内。刚进来,百官便肃穆站好,向着赵洞庭躬身。 他们手中持着玉板,又叫笏,头戴插云翅官帽,倒也有几分意思。 赵洞庭到殿中坐好,李元秀道:“有事启奏。” 又是张世杰率先出列,道:“皇上,臣昨日设立监察司,有许多百姓举报这雷州府官员贪赃枉法,其中涉及的官员多达数十人,请问皇上该如何处置?” 他也是难办。因为那些被涉及的官员,几乎牵扯到整个雷州府稍微能上台面的官,若是追查到底,只怕这雷州府的官场得来此大震荡,可能留不下几人。 赵洞庭微微皱眉,却道:“仔细调查,按律查办!” 张世杰道:“可是皇上,那这样雷州府的官员可能留不下几人了。” 赵洞庭道:“留不下便留不下,我们再择贤能就是。就算无人为官,也不能让这些害群之马继续为祸!” 张世杰神色凛然,“臣遵命。” 缓缓退回去。 赵洞庭又看向陆秀夫,“陆大人,各部各司的府衙可已经准备妥当?” 陆秀夫答道:“回禀皇上,现在各部各司已经正式运行起来了。” “嗯!” 赵洞庭微微点头。 他对陆秀夫他们的办事效率还是挺满意的。 然后他又看向文天祥和苏刘义,“文大人、苏大人,军务方面如何?” 文天祥虽未军机令,但执掌手中兴国军,还待回去江西继续主持抗元大局,是以这边多是苏刘义负责。苏刘义上前答道:“禀皇上,我们各军都已在营地驻扎,且已设立招兵营,昨日下午就有人来投军。” 赵洞庭又是轻轻点头。 其后又有几个大臣发言,总的来说,整个朝廷机构在雷州府的铺设还算不错。 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将各个部门都安排妥当,这的确有些出乎赵洞庭的意料。对这些官员们的办事能力也颇为认可起来。 他们或许不会打仗,但自幼读书,处理政事的确是把好手。 要不然,南宋也不能在后世被评为中国历代朝代中经济最为繁华的朝代。 过去数十分钟,早朝才算结束。赵洞庭想想,却是对柳弘屹喊道:“柳将军你先留下,朕有些话还想要和你说。” 其余大臣用些微疑惑的眼神瞧瞧柳弘屹,然后陆续退走。 赵洞庭走到龙榻下,到柳弘屹面前,问道:“柳将军可听说过秀林堡?” 乐舞说乐婵的未婚夫是秀林堡少堡主,赵洞庭不愿放弃乐婵,自然是想查查这个秀林堡。若是秀林堡有什么问题,他也有理由打压秀林堡,甚至将秀林堡少堡主关押什么的,到时候乐婵的婚事自然不了了之。 赵洞庭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有些不光彩,但却更舍不得放弃乐婵。 再者说,秀林堡若是真有问题,那朝廷对付他们也是应该。 “皇上也知道秀林堡?” 可让赵洞庭没想到的是,柳弘屹听到这话却是露出笑脸来,“说起这秀林堡,可是我们雷州府武林的泰山北斗了。” 赵洞庭微微皱眉,“那这秀林堡名声如何?” 柳弘屹颇有赞赏道:“秀林堡在我们雷州的名声是相当好的,堡主慕容川乐善好施,为人仗义,对江湖人多有帮助,堡内聚集不少英雄好汉,江湖人称‘雷州及时雨’。少堡主慕容豪据说也是人中俊杰,这些年来为民驱强盗、赶海贼,在雷州府名望颇高。” “对了。” 柳弘屹说到这,忽地抬起眼皮,“皇上,就在昨日黄昏时,秀林堡还有两百义士来投军呢!” 赵洞庭只是讷讷地点头。听完柳弘屹的这番话,他心里着实复杂得很。 秀林堡名声这般好,自己难道真要鸡蛋里挑骨头,对付他们? 可若是不对付秀林堡,乐婵又怎么办? 沉吟半晌,他叹息道:“你帮朕去打探打探秀林堡,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龌龊事吧?” “龌龊事?” 柳弘屹却是不解,“皇上,莫非您是听到了什么传闻?秀林堡名声斐然,应该不至于有什么龌龊事才是。” 赵洞庭道:“你且帮朕去打探就是。” 柳弘屹不敢再说,拱手道:“末将领命。” 赵洞庭止不住又是叹息,“嗯,那你先退下吧!” 柳弘屹退出大殿去,赵洞庭坐在地板上,发起了呆。他在良心和私欲之间剧烈挣扎着。 他乃是这大宋的九五至尊,又有数万军马屯在雷州府,纵是秀林堡真的木秀于林,在雷州江湖中享有极大威望,他要想对付秀林堡,也并不困难。但坏就坏在秀林堡是个名声斐然的好门派,而且派义士来投军,赵洞庭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对付他们,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哪怕是上辈子见识过太多尔虞我诈,他也仍然坚守着害人之心不可有的原则。 他是穷苦家庭出来的,知道什么比财富、权势更为重要。他不允许自己做那些苟且之事,若是那样,又有何颜面面对乐婵?有什么颜面继续率领这南宋军民? 直过去许久,赵洞庭才默默离开议政殿。 就这样过去十余天。 南宋朝廷在雷州府的工作有序开展起来,监察司秉公执法,行监察之责,这些天率领士卒捉拿不少雷州府原贪赃枉法的官员,国务省下辖各部修路的修路,帮助农民修缮房屋的修缮房屋,海关司极力促进和海外的贸易往来,柳弘屹率军打压山贼路霸,让得雷州民间普遍为南宋朝廷叫好,连带着来投军的义士也越来越多。 希逸那小子年纪虽小,但据赵洞庭了解,他处理海康县的政务竟然也是有板有眼。 只是南宋朝廷欣欣向荣,赵洞庭的心情却始终高兴不起来。 每夜,他都会坐在屋顶发呆。 对乐婵的爱慕,甚至让他有种病入膏肓的感觉。而这种相思病,却又连妙手安太医都没法医治。 相思不是病,想起来真要命。 <script>app2(); 66.分田制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日清晨,照例早朝。 海关司司长率先奏道:“皇上,今日来往商船逐渐增多,但是海盗为患,伺机而动,让得不少商贩受到损失,纷纷到我海关司来报案。微臣奏请皇上派兵剿匪。” 古代盗匪横行,尤其是战乱时代更加。 赵洞庭闻言不禁皱眉,上次劫宝船的事情还没清算,没想到这些海盗竟然变本加厉。 他询问过李元秀那两个探查海盗的大内高手所得的情报,剩余的珠宝他们始终放在老巢里,未曾动用。 宝库里的钱财不动,却宁愿出来冒险劫掠海船,这不合常理。 赵洞庭真假确信,海盗势力的背后绝对有人。革离君已死,那幕后之人绝对不是他。 可是,又会是谁呢? 正当他思索时,柳弘屹已是走出行列,道:“皇上,末将愿领军剿灭海盗!” 他是雷州军旧将,雷州沿海,军卒擅长水战,由他率军,倒是再为合适不过。但赵洞庭心里却是在想,若是如此清剿海盗,那幕后的人还能够浮出水面么? 可若不对海盗采取行动,任由他们这么肆意妄为下去,雷州府的海外贸易便始终难以开展。 沉吟半晌,赵洞庭才点头道:“好,那便由柳将军你率军清剿海盗!” 幕后真凶虽然事大,但到底只是牵扯到两艘宝船,和民生比起来,自然还是民生更为重要。 雷州府被革离君搜刮得民不聊生,南宋朝廷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将雷州府的经济盘活起来。 海关司司长大喜,连道:“多谢皇上!” 他执掌海关司,手下不过是些小吏,并无兵卒。海盗闹事,他也只能望洋兴叹,若是赵洞庭不派兵剿匪,他的工作施展不开,那对他的政绩也会是大有影响的。南宋以前就有官员考核制度,赵洞庭执政后,更是将那考核制度完善不少,他们这些当官的,也都开始重视政绩起来。 赵洞庭点点头,环视众人,“哪位爱卿还有事要奏?” 堂下无人说话。现在各部各司工作开展起来,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总是有大批的事情要奏。 赵洞庭见他们不说话,又道:“既然诸位爱卿无事要奏了,那朕便来说件事情。朕打算在雷州府境内实行分田到户制,每家每户,不论贫富贵贱,皆以人数重新分配土地,人均两亩。这件事,便交由农业部去办。” 南宋时候并非是没有过分田制度,只是多未成功实施下去。这在朝廷里,可谓是个老生常谈,却又始终无法解决的问题。 相对于教育、贸易等等问题,分田制度涉及大地主阶层的根本利益,又和平民百姓息息相关,其实施难度着实要艰难百倍。 堂下群臣听得赵洞庭说要实行分田制度,都是大惊,随即国务令陆秀夫拱手道:“皇上,我们初到雷州,此时分田怕是有些操之过急了。分田之事牵扯甚广,势必引起贵族豪绅的不满,神宗年间,宰相王安石变法之时便遇到贵族豪绅竭力反对,到最后不了了之。我们现在根基未稳,若是引得这雷州府贵族不满,以后的各种工作怕都很难持续下去。” 紧接着又有几名各部官员走出列来,各有说法,不过都是反对现在实行分田制的。 赵洞庭听完,只道:“大宋的天下,不是那些贵族豪绅的天下,而是黎民百姓的天下。朕这些天整治贪官,已经触犯到不少贵族利息,朕不在乎再触犯他们的利益。他们要田,可以,拿钱去农户们的手里租嘛,那样农户也有饭吃,不至于祖祖辈辈都在那些贵族田里打工,连饭都吃不饱。” 顿了顿,他又道:“当然,朕也不是说非要打压贵族豪绅,朕的目的,只是让百姓们能有饭吃。他们有吃的,才有人为我大宋效力,而且也只有这样,我们大宋的赋税才能够真正收缴上来,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去剥削那些百姓们的命。” 现在时局未稳,南宋实力微弱,赵洞庭也不想将那些贵族阶层得罪得太狠。 “可是……” 陆秀夫道:“那些贵族豪绅的土地多是赏赐或者购买所得,他们如何愿意交出来?” 赵洞庭淡漠道:“朕可以将田地赏给他们,自然也可以收回来。至于那些购买的田地,补偿他们些钱财就是。” 说着他看向陈江涵,“陈尚书,我朝从临安带过来的那些财宝,回收这雷州已贩卖的土地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陈江涵眨着眼睛抹额头上瞬间窜出来的汗,“有的,有的。” 但他有句话实在想说,照赵洞庭这么败下去,再多的珠宝也迟早得用完,只是没敢说而已。 这时副国务令陈文龙站出身来,“皇上,那要是有贵族豪绅闹事,可如何是好?” “闹事?” 赵洞庭道:“他们若是闹事,那就查的查,抓的抓。朕的数万将士都不是吃白饭的,那些行径无道的贵族豪绅,更是可以抄没他们的家产,以充国库。朕不信只是买回他们的田产,他们还能以命相博。” 堂下群臣听得这话,心中微凛。皇上怕是圣意已定。 不过他们倒也真有几分心动。皇上说的没错,有人造反闹事,派官兵镇压就是,数万官兵不至于连个雷州府的治不住。当然,因为他们大多都不是雷州人,和这事利益牵扯不深,分田也不会受到什么损害,所以这才心头也没什么抵触。 柳弘屹以前虽是飞天军统帅,但向来心存大义,将大义看得比性命还要重要。皇上施行新政,要收回他们这些人的田产,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心疼的。他已经在思量着,等下回军营如何去劝说那些家中有大量田产的统帅。 革离君以前为拉拢人心,的确曾赏赐不少田产给雷州府的各阶文官武将。 见得陈文龙也不再说话,群臣都是拱手道:“臣等谨遵圣令。” 赵洞庭心满意足,又道:“分田制度实行的同时,允诺百姓免税两年,让他们有余钱耕种。另外,其余各种赋税能免则免,不能免也要大幅调整,我们大宋不能苛捐杂税。国务省五日内拟出改税条例呈交给朕。” 陆秀夫又是拱手,“臣遵旨。” 陈江涵却是急了,额头上的汗水真个冒出来,连道:“皇上,若是减税,那我朝财政……” 赵洞庭咬咬牙道:“再难也要坚持住这两年,让百姓的生活好起来。以后朝廷自朕开始,宫内的所有开支用度全部减半。” 群臣惊讶。 古往今来,荒淫无度的皇帝不少,但向赵洞庭这样自愿自少开支的,绝对是屈指可数。 谁心里都对赵洞庭生出敬佩,齐声喊道:“皇上圣明。” 赵洞庭小小年纪,知大意,体民情,又行事果断,计智百出,着实让这些大臣对朝廷生出莫大希望来。 又过两日,柳弘屹率领原飞天军卒,战船百艘,从南渡河开往西流渡口,出征讨贼。 同时,文天祥也率领三万余兴国军将士,整军出发,准备驰援广西。 元将阿里海牙早前奉忽必烈命平定湖南、广西两地,时至今日,潭州民间义士周隆、贺十二等人战败已被斩首,连湖南制置使张烈良也力战而死。湖南境内只剩下小股力量还在抵抗元军,阿里海军前锋部队已禁军到广西境内,不用多少时日,广西必定会有大战。 雷州就挨着广西,朝廷内谁都知晓,广西万万不能失守,不然雷州危矣。 赵洞庭御辇亲自送文天祥到海康县城门外三里处。 晨风徐徐,君臣将别。 赵洞庭虽然早知道文天祥会离开,但此时心里还是不舍。历史上,文天祥的结果并不好。 他战败被擒,宁死不降,最后在菜市口刑场被杀。 死时,他的衣带上留有一首绝命诗: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惟其义尽,所以仁至。 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赵洞庭担心文天祥会出事。当初将文天祥从江西叫来雷州,也是因为按照史书所写,文天祥将会在江西兵败。赵洞庭叫他率军来援,有防范革离君的意思,但同时也有救文天祥的用意。 他终究还是害怕事情会按照历史的车轮发展下去,如周隆、贺十二、张烈良等人战死这样。 但是,此时朝野之中只有文天祥在民间的威望最高,不派他去,谁也无法组织民间力量抵抗元军。 <script>app2(); 67.太后遇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车辇之上,赵洞庭和文天祥对坐。 赵洞庭的侍卫亲军和文天祥的兴国军将士都已缓缓停下,肃然无语。 旌旗飘扬,蔓延向道路的远方。 赵洞庭双眼定定看着文天祥,忽地轻声道:“文大人此行出征,危险重重。元将阿里海牙素来以能征善战闻名,又兵多将广,文大人无论如何都得保住性命归来。朕这朝廷,可以倚仗的人,不多了……” 文天祥眼眶有些泛红,“待臣剿灭元贼,定然再来侍奉皇上左右!” 赵洞庭端起身前酒杯,强笑道:“来,朕为文大人践行!祝文大人旗开得胜,大败阿里海牙。” 文天祥闻言也端起酒杯,“臣不惧死,但为皇上和这大宋黎民,也必会战败阿里海牙。只愿皇上在宫中也要多多歇息,不要终日操劳政事,皇上年岁还小,以后抗元复宋的担子势必全然落在您肩上,您可千万不能累垮了身子。” “来!” 赵洞庭举杯碰上文天祥手中的杯子,“你我君臣,我主内,你主外,一同抗元复宋!” 说着将杯中的酒饮尽。 脸红了,眼也红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赵洞庭也被文天祥的大义折服。若非万不得已,他真不愿意文天祥率军前往。 “皇上保重!” 文天祥重重放下酒杯,大步离开车辇。 “文大人!” 赵洞庭忽地喊住他。 文天祥回头。 赵洞庭道:“战败没有关系,我们大宋还有机会。你……千万要留着性命回来。” 文天祥怔住,随即猛地跪倒在地,却道:“皇上圣恩,臣……若不胜,死不足惜!” 说罢,他回头走出车辇,翻身上马,向着阵前驰去。 赵洞庭看着文天祥离去的背影,怔怔发呆。 文天祥的性子太过刚毅,若是不胜,怕是真的不会选择活着回来。 赵洞庭心里喃喃,“我对他太好,反而会害了他么?” 旁边颖儿见赵洞庭神色,轻声安慰道:“皇上,太后娘娘清早已去无量观为文大人祈福,文大人定然会得胜归来的。” 赵洞庭轻轻叹息,“他说不灭元贼不归,可元贼,何时才能灭啊……” 相对于南宋,元朝此时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饶是赵洞庭穿越过来,面对忽必烈那种人杰,心中着实也没有太大覆灭元朝的把握。 晨风携带着凉意吹进车辇里。 不多时,文天祥的兴国军缓缓开拔,无数将士扛着旗帜,跟着大纛旗渐行渐远。 直到瞧不真切了,赵洞庭才下令回宫。 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有种淡淡的不详预感,不浓烈,却又如附骨之疽,始终消弭不去。 侍卫亲军马军在前,步军在后,岳鹏和李元秀骑马护在赵洞庭车辇两侧,往知州府缓缓行去。 还在途中,却是有一骑疾驰而来。 马上是个头戴铁盔红缨的统领,左肩上有银色披肩,却是杨仪洞麾下左右卫中的左卫军中统领。 碙州大捷后,赵洞庭给杨仪洞麾下增派不少兵马,至今也有千余人。 这统领骑马匆匆到侍卫亲军马军阵前,竟是不止,只是喝道:“快快让他,我有急事紧报圣上!” 但侍卫亲军哪里会放他过去,只是喝道:“来人止步!” 这统领神色匆匆,见到侍卫亲军举枪相对,神色更急,翻身下马,大声道:“我要面见皇上!” 侍卫马军公事蒋存忠在后头些瞧清这统领模样,惊道:“章统领!” 姓章的统领见他说话,忙看向他去,“蒋将军,快些带我去面见皇上。” 蒋存忠惊疑道:“发生甚么事了?你如此焦急。” 章姓统领却不答话,只是往中军处的御辇跑去。 蒋存忠见他如此焦急,挥起马鞭,赶到他旁边,道:“章统领上马!” 这统领也是好身手,双腿猛蹬,轻喝出声,只是伸手虚搭马背,人已到马上。 蒋存忠催马快速跑到御辇前面。 章姓统领翻身下马,急急跪倒在御辇前,低声喊道:“皇上,祸事了!祸事了!” 赵洞庭在车辇内微微皱眉,随即拉开车帘,走出来道:“出什么事了?” 章姓统领红着眼睛答道:“太后娘娘在前往无量宫祈福归来的途中,遭遇到贼人埋伏……” “什么?” 他话没说完,赵洞庭已是惊呼出声。饶是他心性沉稳,此时也是不禁有些慌乱。 或许是因为血肉相连的关系,他对杨淑妃总是极为关心的。 章姓统领道:“杨大人率军浴血抵抗贼人,太后无事,只是……” 赵洞庭的心微微沉下去,“只是怎么了?” 章姓统领道:“那帮贼人武艺高强,杨大人他……他为保护太后,身中数剑,现在怕是……” “他们在哪?” 赵洞庭的声音已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想到,现在大军坐镇雷州,竟然仍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刺杀杨淑妃。 章姓统领道:“他们还在和贼人厮杀,杨大人叫末将来送信。” “速速带朕去!” 赵洞庭冷着脸,走出车辇,让旁边岳鹏将他拉上马去,大喝:“马军随朕出发!前往无量宫!” 章姓统领也是匆匆蹬上蒋存忠的马,往军前去了。 赵洞庭留下步兵,率着八百马军跟着章姓统领,向无量宫绝尘而去。 杨仪洞现在在朝中虽然只相当于是担任虚职,但他以前屡次救杨淑妃,可谓有功。而且他又和杨淑妃两情相悦,这是赵洞庭允许的。他若出事,赵洞庭不知道杨淑妃会受到多大的打击。 说起来杨淑妃也真是可怜,贵为嫔妃、太后,却没能享受宫廷生活,只能连年跟着朝廷大军逃亡。 不幸中的万幸是,赵洞庭他们离无量宫并不算太远。 约莫两刻钟不到,他们便已到无量宫山脚下十余里处。 还有近百侍卫在和那些蒙着面的贼人厮杀,地上已是倒着不少尸体,竟然多数是侍卫的。 惨叫声、闷哼声迭起,刀光闪烁。 贼人足足有近百号人,个个武艺不俗,竟是已将侍卫逼到杨淑妃车辇周围。 “杀!” 赵洞庭阴沉着脸大喊。 八百余骑侍卫马军顿时挥舞着刀枪,呼喝着向那些贼人杀去。 贼人中有个蒙面人回头看来,举起手中的八环刀大喝:“撤!” “沙万里!” 赵洞庭低声惊呼。 他始终记得大战那也,沙万里掠过数百禁卫逼到自己近前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一众贼人颇有纪律,竟是令行禁止,舍弃车辇前的侍卫,向着旁边的林子里蹿去。 道路两旁都是丈余高的山壁,他们个个身形矫健,轻松攀上去,转眼便消失在茂密的林子里。 侍卫马军追到近前,看着这么高的山壁却也无奈。有人下马登山去追,但贼人已是跑得远了。 岳鹏愤愤道:“可恶!” 赵洞庭跳下马,跑向杨淑妃的车辇。 “皇上!” 守卫在车辇旁的侍卫跪倒在地,有人竟是已带着哭腔。 赵洞庭体恤军士,虽然领兵不多,但在那些老卒中颇有威望。要不然,以前他也没法教唆杨万里和那些侍卫暗害赵洞庭。 赵洞庭急匆匆蹿到车辇上,拉开车帘,愣在当场。 车辇中,杨淑妃跪在地上,抱着杨仪洞,泪流脸颊,神色却是呆滞。 杨仪洞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以前的潇洒俊美,嘴角汩汩淌出鲜血。他的胸前,还插着把剑,兀自明晃晃的。 血几乎流淌到车辇边缘。 赵洞庭看得出来,杨仪洞虽然未死,但已经到弥留之际了。 只是看到赵洞庭到来,他的双眼中竟是突然爆发出一团光芒来。 <script>app2(); 68.窗内之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上,我、我不行了……太后……” 这铁铮铮的汉子,身体被刀剑戳出数个血洞都未流泪,话说到这,眼中却是淌出泪来。 赵洞庭知道他想说什么,叹息道:“太后朕会照顾好的。” 杨仪洞嘴角扯出丝丝笑容,眼神又看向杨淑妃,“可儿,我、我再也不能保护你了……” 呆滞的杨淑妃眼中慢慢有了神采,却是满满的恨意,微微闭上眼睛,随即尖叫起来,“啊……” 她心中的恨意到达极致了。 流亡的这些年,都是杨仪洞在支持她、关怀她、陪伴她。在她的心中,除去赵洞庭,最重要的人就是杨仪洞了,可现在,杨仪洞竟然是为保护她,落到如此下场。 她恨。 恨那些贼人。 杨仪洞堂堂大将,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这些贼人手里。 纵是死在战场上,杨淑妃的心里也不至于这么悲痛。 杨仪洞伸手,想要再抚摸杨淑妃的脸,可眼中的神采却终究是逐渐淡去了。 赵洞庭黯然不语。 杨淑妃叫许久才停下来,眼神直勾勾盯着赵洞庭,“昰儿,母后要让他们死,要让他们都给仪洞陪葬!” 她这刹那眼神中的恨意几乎化为怨毒,让得赵洞庭接触她眼神的瞬间,心中竟然都有些慌乱。 怔怔神,赵洞庭沉重道:“母后,朕会查出来是谁下手的。” 于公于私,他都有必要查出来这伙贼人到底来自哪里。 私,杨仪洞曾数次救杨淑妃的性命,又是她的情人。 公,杨仪洞乃是朝中大将,这些贼人在这里将他刺杀,是对南宋朝廷莫大的挑衅。 杨淑妃没有再说话。 赵洞庭知晓她受到的刺激极大,心里暗暗叹息,转身面向外面,说道:“将阵亡将士们的遗体带回军中,妥善安葬,记上阵亡勇士名册。有家人者,以战场阵亡的规格发以补偿,列为阵亡勇士家属。” “是!” 外面众士卒带着愤慨领命。 等到他们将地上的尸体扛到马上,近千马军拱卫在杨淑妃车辇旁边,向着宫内缓缓而去。 回到宫中,赵洞庭既宣来宫中画师,又将颖儿、乐舞、李元秀都叫到身边,细细回忆沙万里的模样,让画师画沙万里的肖像。 紧接着,他又宣来新任的雷州知州穆康巽,将画好的画像交给他,“此人名为沙万里,率贼行刺太后,导致左右卫将军杨仪洞阵亡,你拿去让画师临摹,张贴于各县各镇,通缉于他。有提供沙万里行踪者,赏银百两!” 穆康巽以前是南宋朝廷中的侍郎,年约六旬,此时得任雷州知州,可谓是在官场上焕发了第二春。他小心翼翼接过画像,连道:“微臣这就去办。” 说罢匆匆离去。 南宋朝廷坐镇雷州,他虽为雷州知州,但其实也没多少事能轮得到他说话。此时赵洞庭亲自委派他任务,他自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办妥。 赵洞庭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叹息,道:“随朕去太后那里看看吧……” 但是,等他和颖儿、乐舞、李元秀走到杨淑妃寝宫外,却是被门外的侍女拦住。 侍女跪在地上说道:“皇上,太后说了,此刻谁也不见。” 赵洞庭微微怔住,摆摆手,带着颖儿他们又离去。 他知道杨淑妃是伤心极了。 杨仪洞的死,他心里也不舒服。 这天夜里,赵洞庭又穿着便服坐在房顶上发呆。 其实下午的时候他在海康县兵器作坊中终于成功的改进冶炼术,锻造出堪比现代钢铁武器的兵刃,这于南宋朝廷是天大的喜事,但是,文天祥的离开、杨仪洞的死,还有乐婵的事,总是让他心事重重。 这两天,民间亦有不少贵族豪绅反抗分田制度的实施。 不知是为什么,赵洞庭总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这看似并不大的雷州,却有太多沉在水面下的东西未露出来。如沙万里那群人,还有在碙州刺杀他的人。 知州府对面街道上的那间屋子里还是亮着灯,只有这间屋子,几乎每夜灯都亮着。 而且,窗前总是印着两个对坐的人影。 赵洞庭心绪有些烦乱,指着那亮着灯的房间,对李元秀道:“公公,带朕去那里瞧瞧?” 他也有些好奇,那两个人每晚坐在那里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李元秀有些迟疑,“皇上,我们两单独出宫……” 赵洞庭偏头道:“难道公公对自己的身手没有自信么?” 李元秀愣住,然后点头道:“那好吧!” 其实也不怪他,他常年呆在宫中,只知道自己功夫还可以,但也未必会将自己高看到哪里去。他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功夫放到江湖中那也绝对是最为拔尖的那个层次。 说吧,李元秀抱着赵洞庭跳下屋顶,便往知州府外走去。 沿途的侍卫见皇上要微服出宫,也不敢阻拦。 走到街对面,李元秀和赵洞庭两人就在窗外站着,听到里面轻微的声音。 “走马!” “呵呵,马军虽勇,但却容易绊足啊,上象,看我让你的马变成绊脚马。” 原来屋内的两人竟是在下象棋。 南宋时候,象棋已经有楚河汉界,颇为流行起来。 赵洞庭在外听着,微微心惊。两人虽然在下象棋,但嘴里面说出来的话却和当前国家势态有关。 听得只几分钟,只听到里面两人连革离君都说到了。 有个人说:“革离君便似这过河的卒子,心思迫切,却不知自己职位卑微,根本不足以驾驭麾下士卒,兵败碙州,也是当然。” 另一人说:“可现在皇上身边只剩下一枚车,还有双士双象,正如你我这棋局,真能抗元?” 那人哈哈大笑,“皇上年幼,却已现非常之能。帅者,纵横驰骋也,杀尽这棋局又有何不可?” 那时候的帅和将是可以在整个棋盘上到处跑的。 说着,这人的声音却是又忽然冷下来,道:“屋外来客,何不进来一观?” 李元秀微微色变。 赵洞庭心惊,没想到自己和李元秀悄悄站在外面,里面的人竟然也能够发现。 当下他整整衣裳,走到门口轻轻叩响铜扣。 李元秀立在旁边,双手搭在剑上,脸色凝重。很显然,屋内刚刚说话那人功夫不低。 寻常人,根本不可能有这般敏锐的感知。 屋门很快被打开,里面走出来的却是个头发乱糟糟如鸟窝,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糟老头。 他看到李元秀和赵洞庭,也是微愣,然后作揖道:“老朽见过皇上。” 李元秀的脸色倏的大变,差点忍不住要出手。 赵洞庭轻轻压住他的手腕,对面前的糟老头说道:“长者何以知道我是皇上?” 他倒也没计较这老头见君不跪的失礼之处,还对着老头生出几分好奇来。 屋内对弈,又一语道出自己是皇上,这绝对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到的。 像乞丐似的,不,应该说本就是个乞丐的糟老头稍稍让开身子,将赵洞庭和李元秀请进去,轻轻瞥了眼李元秀,道:“这街对面即是知州府,这大半夜的,谁敢没事到这里来溜达?老朽观这位……面白无须,定是太监无疑,却又气息绵远,内力极高,除去皇上,谁还能大半夜带着功夫极高的太监出来偷听我和好友对弈?” 赵洞庭暗暗打量这老头,他左手没有大拇指,只有九指。 能够一眼就看出来李元秀功夫极高,他的武功造诣显然也绝不会低到哪里去。 想到这些,赵洞庭微微笑道:“还未请教长者名号。” 糟老头虽衣衫褴褛,但看起来颇为心高气傲,淡笑道:“皇上是皇帝,而老朽我嘛,也是皇帝。” “大胆!” 李元秀闻言大怒,再也按捺不住,拔剑便向着糟老头刺去。 <script>app2(); 69.乞丐皇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糟老头动作极快,飘然向后掠去,竟是极为轻松躲过李元秀的攻势,伸手道:“且慢!” 只是李元秀却哪里会理他,剑光如瀑,瞬间将这糟老头笼罩在内。 赵洞庭在旁边看得傻眼。 因为这糟老头左躲右闪,李元秀那连绵的剑影竟是丝毫没有触碰到他。 他的功夫,怕是不在李元秀之下。 “住手!” 赵洞庭怕两人有什么闪失,回过神来,连忙呼喊。 李元秀对他的话是极为听从的,登时抽身而退,脸上兀自有些惊色。 他自然比赵洞庭感受得更为真切,这个老乞丐的身手纵是不胜过他,也在伯仲之间。 “好功夫。” 糟老头仍是呵呵笑着,道:“不过且听我说完再打也不迟,皇上是这天下的皇上,而老朽我,却是这天下乞丐的皇上。” 其实若是江湖人士,听他这么说,肯定能推断得出来他是什么人。 奈何,赵洞庭初来南宋,李元秀以前也从未离宫,两人仍然只是目中茫然。 糟老头也不在乎,看向李元秀,“老朽观你路数,好似对剑法并非特别擅长,而能将内力练至你这般登峰造极者,外练功夫也定然有出众之处。抽个时间,你拿出你最厉害的本事,再和老朽过过招,如何?” 看他傲慢模样,显然是想说,刚刚他接连躲闪,也没有使出真本事来。 李元秀虽是太监,但也有脾气,梗着脖子道:“过招便过招,你以为老夫怕你不成?” “两位可莫要把我这屋子给拆咯!” 而这时,里屋又走出来一人,话语中带着笑意。 赵洞庭和李元秀同时瞧过去。 这也是个老者,穿着虽然朴素,却极为齐整,头发梳得有丝不苟,满脸儒雅气质。 他和糟老头,可谓一个干净到极点,一个邋遢到极点了。 “老朽向东阳叩见皇上。” 走出里屋,到赵洞庭面前,这老人便缓缓跪倒在地。 看他气质模样,和那些朝中饱读圣贤书的大夫、学士们有些相似,但赵洞庭却并不敢小觑。 糟老头不是寻常人,功夫超然,这个名为向东阳的老人能和他对弈,想必也绝不会是凡俗之辈。 赵洞庭亲自伸手扶起向东阳,道:“向老不必多礼。” 自号乞丐皇帝的糟老头兀自在旁边笑吟吟的。 “不敢当,不敢当。” 向东阳则是连连摆手,“老朽不过是一教书先生而已,当不得皇上这声‘向老’。” 紧接着他又指向糟老头,道:“这位乃是在下好友,丐帮帮主洪无天。他素来闲散惯了,没有规矩,刚刚冲撞圣上,老夫代为赔罪,万望圣上切莫见怪。” 观他言行举止,都是有板有眼,很是有些迂腐气息。 “丐帮帮主?” 赵洞庭闻言有些傻眼,怔怔看向洪无天。 洪无天胡子邋遢,头发散乱,满身补丁,满脸散漫,不仅是个乞丐,而且应该还是个老油子乞丐。 “这简直就是洪七公原型啊……” 赵洞庭心里直想,忍不住出口问道:“洪前辈可是绰号洪七公?” 洪无天愣了,“什么洪七公?” 向东阳在旁边也是有些奇怪,道:“皇上怕莫是弄错人了,我这老友江湖绰号洪九指。” 说着他捋捋下巴上的长须,微笑道:“不过敢叫他这外号的人,整个江湖也就那么寥寥十数人而已。” 话说到末尾,他也是有些为洪无天得意。很显然,洪无天在江湖中的地位极高。 洪九指? 赵洞庭心里微微沉吟,又轻轻松口气。 他不叫洪七公,这时又不是北宋年间,而且武林功夫也没有金庸小说中写的那么夸张,看来金庸应该没有穿越到古代来过,那些小说都是想象出来的。 赵洞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口气。 或许,是如果有其他现代人来到南宋,自己便再也不会有这种优越感了吧? 又或许,是因为有其他人穿越过来的话,可能会威胁到自己? 人嘛,总是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 “皇上?” 向东阳见赵洞庭忽然发愣,轻声喊了声。 赵洞庭回过神来,对着向东阳笑笑,然后又看向洪无天,“刚刚妄言,洪前辈海涵。” 洪无天没所谓地摆摆手,“你这皇帝常年呆在深宫大院,弄错老朽的绰号也正常。老朽也不会和你个小孩儿计较。” 他大刺刺的模样,可真没把赵洞庭当成皇帝的意思。或者说,把自己摆在和赵洞庭同样高度了。 李元秀气得直哼哼。 向东阳知道自己老友性格,连忙圆场道:“皇上、公公,请入内饮茶吧!” 但他话音刚落,赵洞庭还没动,乞丐皇帝洪无天便已经摇摇晃晃地往里去了。 李元秀见他竟然敢走在赵洞庭前面,更是瞪起眼睛,想要喝骂,但还没骂,便被赵洞庭用眼神给止住了。 在赵洞庭看来,仅仅为这点虚礼,非要和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丐帮帮主较劲,得不偿失。 虽然,赵洞庭穿越过来后,并没有听说过丐帮这个名号。 但他想着,这个洪无天能够这般洒脱,丐帮的实力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估计不是区区雷州可以衡量。 刚走到里屋,赵洞庭便看到摆在草席上的棋盘。 这局棋还没有下完。 向东阳忙活着又去泡茶,洪无天自顾自在棋盘一头坐着。看他的棋,仅仅只剩下三颗,一枚帅,还有两枚士。再看向东阳的黑棋,却仅仅丢掉两个卒,还有个炮。棋力高低,立时可见分晓。 李元秀搬来椅子让赵洞庭坐着。 赵洞庭笑道:“刚刚在窗外听两位前辈论起国家之事,只是未曾听得真切,不知两位前辈认为我大宋现在形势如何?” 洪无天捏起两枚棋子轻轻敲击,并不答话。 向东阳那边边沏茶,边回答道:“元朝张弘范、李恒兵马刚败,我朝雷州短时间内应该无虞。皇上以强硬手段扼制雷州官员,又准备施行分田制度,雷州可谓欣欣向荣。只是以全国之势来看,恕老朽直言,仍是如星星之火,还未现出可以燎原之势啊……” 赵洞庭心里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向东阳呆在家里,对国家大势竟然还真有些看法。 他心里显然是有想法的,要不然,绝不敢轻易在自己这个皇帝面前说这些话。 微微沉吟,赵洞庭又问道:“那前辈觉得朕的分田制度可行不可行?这星星之火,又有没有燎原之日?” 他看向东阳也不是凡俗,有些考验考验他的意思。 若是向东阳真有见地,便是年纪再大,赵洞庭也得把他给拉到朝中去。 现在的南宋朝廷太缺贤才了。 甚至,相较于乞丐皇帝大高手洪无天,赵洞庭对这个教书先生似的向东阳更有期待感。 可没想,向东阳泡茶过来,却只道:“分田制度可行,却难行。星星之火,犹未可知啊……” 赵洞庭不解道:“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向东阳却不答话了,坐回到洪无天对面,道:“请皇上饮茶,乡野粗茶,多有怠慢,勿要见怪。” 洪无天则是笑咧咧道:“当皇帝的细皮嫩肉不好,现在我们大宋还多的是仗打咧,多喝些乡野粗茶更好,像是老朽我这般皮糙肉厚,上战场也能少受些伤。” 说着他端起茶碗大喝了一口,嘴里咂咂两声,呼出一道热气,“香!真香!” 说罢又忙不迭放下茶碗,将棋盘上的棋子拂乱,道:“来,来,再来杀一盘。” 向东阳只是苦笑,“你这臭棋篓子,又耍无赖了。” 但他嘴上这样说,手却很老实地去摆棋子。 两人很快拉开架势,竟是将赵洞庭这个皇帝给晾在旁边了。 赵洞庭微作思索,心中了然。 洪无天看起来放荡不羁、不拘俗礼,向东阳则是彬彬有礼,态度温和,但说到底,两个人都是心中有极高傲气的人。只是洪无天的傲更外露,而向东阳的傲,则相对内敛许多而已。 他不愿跟赵洞庭说为何分田可行而难行,是还没有认可赵洞庭这个皇帝。 <script>app2(); 70.论分田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看两个老头也没有再要招呼的意思,赵洞庭对李元秀打个眼色,起身道:“两位前辈,朕先告辞了。” 洪无天没有说话,向东阳也只是作揖道:“恭送皇上。” 赵洞庭刚进来时,他眼中有殷切之色,可此时,却又莫名其妙显得淡漠许多。 李元秀看不过这两个老头的傲慢,微微哼了声,和赵洞庭往外走去。 到得外头,赵洞庭将门关上。走到知州府里,李元秀再也忍不住,问道:“皇上何以对那无礼的乞丐这般客气?” 洪无天和向东阳两人,他显然更瞧洪无天不顺眼。当然,也可能是棋逢对手,起了争胜之心。 赵洞庭笑道:“洪前辈武功非凡,又是江湖人士,不似公公你这般常年呆在宫中,傲气出众也是正常。” 李元秀愤愤道:“可他竟然自称自己是皇帝,简直就是罪不可赦。” 他是满心向着南宋朝廷的。 赵洞庭道:“洪前辈直言自己是乞丐皇帝,又口口声声称是‘我朝’,这反倒说明他是心胸坦荡之人。比起那些如革离君那般暗地里想要谋反的人,要值得信任得多了。” 李元秀微微怔住,不再说话。 而此时,屋内的洪无天和向东阳两老也在交谈。 洪无天笑问:“你这老头,平日里总是念叨怀才不遇,这回皇上亲至,你怎的反倒摆起架子来,话说到一半便不说了?也没有向皇帝请求入仕。” 向东阳微笑着,只道:“你觉得皇上如何?” 洪无天道:“年纪虽小,但自信斐然,心胸也宽广,态度谦和,日后当是我宋朝难得的圣明皇帝。” 向东阳道:“那你这糟老头怎的不说想要让你手下的那些小乞丐们加入行伍,为国效力呢?” 洪无天捏着手中棋子,神色稍微认真起来,“若是他真能将这雷州治理好,无需我多劝,我们丐帮的弟兄们也会心甘情愿抵挡元贼。若是他连雷州都治理不好,日后纵是消灭元贼,天下也难太平,我倒不如让我手下那些弟兄们安安心心的乞讨为生要好得多。” 向东阳又道:“那若是我治理这雷州府呢?” 洪无天轻笑道:“虽然你这酸臭老头别的不行,但治理政务,自是不再话下。咦……你这意思,还是决定要出山辅佐皇上了?” “呵呵,我这满腹诗书还是值些钱的。” 向东阳却道:“我主动去求,皇上怕是不会重视于我。” 洪无天瞬间明白向东阳的打算,“原来你这老头竟然还想拿捏皇上,待价而沽啊!你就不怕等你老死,都没得机会施展你这满胸的抱负?” 向东阳认真道:“孔曰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要是皇上不重视我,那我宁愿永不出仕。” 洪无天轻轻点头,“你说得倒也在理,只是老朽刚才看着,皇上对你好似并无招揽之意啊!他问你分田制度为何难行,又问你星星之火何以燎原,你若是将你心中的那些想法说出来,他定然会请你出仕,可你这老家伙心高气傲,却是不说。我看他啊,好像心里也是有些生气呢!” 向东阳道:“三国时刘皇叔三顾茅庐请诸葛,行军打仗我不在行,可若是论到治理朝政,发展地方,我却自认不在诸葛之下。小皇上若是心怀苍生,此番没有得到我的答案,自会再来问询。若他不来,也只能说明他对分田之事还不够重视,对黎民百姓还不够重视。纵使我为他出谋划策,又有何用?” 洪无天轻笑着,不再答话,只道:“下棋,下棋。” 然后两人又接着对弈起来。 这边,赵洞庭刚回寝宫,即对李元秀说:“公公,明日备些精美水果,再陪朕去向老家里。” 李元秀不解道:“皇上,还去他家里作甚?” 他始终对洪无天和向东阳的傲慢耿耿于怀。 想想,皇上到谁家里不得受到殷勤招待? 可那两个老家伙,竟是只泡杯茶,然后再理也不理。那洪无天更是可恶,连跪都不跪,甚是无礼。 赵洞庭知道李元秀的想法,轻声道:“公公按朕说的去做就是。” 人到老年,若仍旧傲慢,定然有非同常人的本事。这点,赵洞庭在前世就有结论。 又是一天过去。 翌日夜里,赵洞庭没有再去房顶发呆,让李元秀到屋顶看过,得知向东阳屋中亮着灯,便提着水果,带着李元秀又着便服往向东阳的家里去了。 在外敲门,开门的仍是洪无天。 见着是赵洞庭,洪无天微微诧异道:“皇上怎的又来了?” 赵洞庭笑道:“朕在宫中尚无睡意,过来看看两位前辈。” 说罢他亲自提着水果进门,走进内屋。 向东阳坐在席上,见到赵洞庭到,眼中闪过喜色,但并未表露出来,只是作揖道:“老朽见过皇上。” “前辈无需拘礼。” 赵洞庭将水果放在案几上,道:“昨夜匆匆来访,有失礼数,今日特带些水果来,还请前辈收下。” 向东阳也不客套,立刻让洪无天去洗水果,嘴里说道:“皇上怎么又来寒舍了?” 洪无天有得吃倒是没什么架子,笑嘻嘻地就拿着水果出去了。 赵洞庭道:“昨夜听前辈说分田之事可行却难行,朕回去思量到深夜,却没想到什么妥善解决的方法,今夜特来请教前辈,请问前辈可有良策?” 原本在赵洞庭的想象中,有大军压阵,分田制度应该不会过于艰难才是。但这两天的情况却告诉他,他太过于低估南宋这些贵族豪绅们的蛮横了。 仅仅是刚颁布分田令的这两天,就接连有豪绅闹事。有的聚集家丁坐在田中,不让农业部的小吏去丈量田土,更有甚者,更是对小吏恶语、棍棒相向。这些豪绅多数都有关系,朝廷不派军队出动,官府竟然是左右掣肘,连连有官员向上边诉苦。这让得赵洞庭和陆秀夫也很是烦恼。 可那些豪绅又没有做得太过分,派兵镇压,就显得过于小题大作了。 赵洞庭说请教,并非是客气话,而是心里真没用什么好主意。 向东阳拈着胡须,微笑道:“皇上真想听老朽拙见?” 赵洞庭道:“朕诚心求问,还请前辈指点。” 向东阳却是又问:“皇上以为,这雷州府贵族们为何阻挠分田?” 赵洞庭答道:“朕要将这雷州田土平均分配给百姓们,他们的田地受到剥夺,利益受损,自然阻挠。” “依老朽看,却不仅仅如此。” 向东阳微微摇头,“这些个贵族们家家户户极为殷实,又多有产业,失去些田地,真正受损的利益却并非太大。” 赵洞庭闻言不禁沉吟起来,然后道:“既然如此,朕还允诺百姓会有减税免税的政策实施下来,贵族们受到的利益损害更小,他们又为何这般剧烈阻拦呢?” 说着,他还从袖子里掏出陆秀夫呈交给他的减税免税条例,递向向东阳。 向东阳细细看过,忽地离席跪倒,叹道:“皇上心系黎民百姓,实乃苍生之幸啊……” 赵洞庭忙将他扶起来,道:“只可惜这分田之事阻挠重重,真要实施下去,也不知得到什么时候。” 向东阳意会到赵洞庭意思,知道他是在诱导自己,也不在意,作揖说道:“皇上,其实依老朽看来,那些贵族们计较的并非真是田土,而是他们的脸面。” 看过赵洞庭的减税免税政策,他断定赵洞庭分田真是在为黎民着想,当下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 赵洞庭闻言,不禁惊讶,“脸面?” 向东阳道:“是也。百姓们将他们当贵族,那是因为他们家有良田前倾,这是朝廷对他们的特殊恩泽。可若是朝廷将他们的田土收回去,那便等于是这恩泽没了,他们除去家中殷实些,和寻常百姓已无异同。届时,贵族不再是贵族,他们又如何会肯朝廷将那田土收归回去?” 赵洞庭听向东阳这么一说,浑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是了,自己光想着这些贵族的利益问题,却没有想过他们的脸面问题。 古时候的豪门贵阀,可不就是在家宅大、良田多上体现出来的? 收归他们的田土,他们即便还有其他的生财路数,但也没法体现出超然寻常百姓的身份了。 <script>app2(); 71.拿沙万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时间,赵洞庭心里止不住的暗暗惊喜,这趟果然没有白来。 然后他又问道:“那前辈觉得这事该如何处理才好?” 这时候洪无天洗好水果进来,悄悄放在旁边,自己拿一个苹果塞到嘴里,没有说话。 向东阳又摊开手中的减税免税条例,缓缓道:“老朽观这条例,皆是为民着想,为民谋利。只是不论贵族、豪绅、军属、百姓,尽皆一视同仁,有些不妥。百姓能分得田土,已是皇恩浩荡,再免两年的农田税,无非只是雪中送炭之后的锦上添花而已,而且还将会对朝廷的财务造成极大压力。其余的减税免税政策,也都大同小异,虽然于民有利,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分田制度难以施行的问题。” 赵洞庭亲自递了一颗梨到向东阳的手里,认真听着。 向东阳接过梨,深深看赵洞庭一眼,又接着道:“若是按老朽所想,倒不如将这减税免税的政策区别对待。寻常百姓者,按人分田之后,朝廷给他们些采买种子的银钱即可,免税并无必要。而军属、豪绅、贵族,则可以分别减税、免税,甚至朝廷还给他们补发些良田补偿。这样他们仍然可以区别于寻常百姓,另外利益的损害也可减至最小,而朝廷将田土分配下去之后,补偿给他们的银两,从百姓手中所得的税收不仅可以补足,而且可以大大有余也,这样朝廷的财政也不至于有什么负担。” 赵洞庭点点头,喜从中来,接口道:“而且军属减税,还可以提高百姓从军的积极性。” 向东阳赞赏看着赵洞庭,“皇上果然天资聪颖。” 赵洞庭兀自乐滋滋的,“朕明日早朝散后便和军机令商议此事。前辈之言,实在有如醍醐灌顶啊!” 说着他深深作揖道:“我大宋正值危亡之际,朕能否请前辈出山相助?” 呆在家中,却能有这种见地,赵洞庭要是再想不到向东阳的本事,那就是个傻子了。 这样的贤能,自然不能放过。 向东阳也没有再拿捏架子,再度跪倒在地,道:“老朽叩谢皇上隆恩。” 他满腹经纶,故意夜夜和洪无天在这屋中掌灯下棋,何尝又没有想观察朝廷和引起朝廷注意的想法? 洪无天嘴里咬着苹果,看到老友寻到良主,也是乐呵呵的。 李元秀此时也是大喜。 赵洞庭又将向东阳扶起来,喜道:“那朕明日便来接前辈去早朝。” 向东阳更是感激,“老朽在家中恭候。” 这倒也不是他拿捏架子,而是如果他冒然去早朝,朝中大臣怕也不会如何高看他。 赵洞庭亲自来请的自然就不同了,那些个大臣们心头自然得掂量掂量他有什么本事让皇上这么高看? 对他的言行举措,也就不会过于无视。 话说完,赵洞庭也没打算再继续呆下去,便带着李元秀告辞离开。 到得门口,洪无天忽然道:“对了,老朽也有份礼想要送与皇上。” 他将苹果咬在嘴里,从袖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递向赵洞庭。 这纸可不怎么干净,上面有不少油渍,好似还有些鼻涕。 饶是赵洞庭,也不禁是微微怔住,然后才将纸接过。摊开来看,脸色微变。 然后他将纸收在袖中,对着洪无天作揖道:“多谢前辈了。” 说罢便匆匆带着李元秀往知州府里走去。 李元秀不解道:“皇上,何事如此焦急?” 赵洞庭将袖中纸条递给李元秀,喜道:“快快点齐军马,让捕快带路,随朕前往城外柳村捉拿沙万里。” 李元秀捏着纸条,忍着之心打开,眸子猛然瞪大。 纸条上面赫然写的是,“沙万里藏于柳村山神庙,独一人。” “老奴这就去办。” 惊喜过后,李元秀捏着纸条就往知州府侧侍卫亲军衙门跑去。 等不多时,岳鹏带着侍卫马军公事蒋存忠,还有左厢军统帅张红伟,携带着数百军士驰马到知州府外。 再一会儿,李元秀又带着海康县丞希逸和十余个捕快赶到。 赵洞庭坐到李元秀马上,率领大军飞速往柳村而去。 柳村外有溪流,因溪流旁柳树成荫,而此得名。山神庙,则是在柳村的某处偏僻地方。 希逸带来的那些捕快都是海康县的老捕快,对海康县的地方门清,带着大军直直杀向山神庙。 数百马军,驰骋起来自然是马蹄声滚滚。纵是众将士不呼喝,动静也颇大。 刚赶到山神庙外,里面便有一人蹿出来,肩上八环刀在月色下明晃晃的闪烁着寒光。正是沙万里。 瞧见数百军容齐整的马军,他的脸色自是倏然大变。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赵洞庭什么也不说,直接喊道:“射!” 两百有余的龙卫左厢军弓箭手拉弓搭箭,向着沙万里射去。其中又已张红伟的箭最快最疾。 他箭术非凡,又自小修有内功,力大无穷,着实是难得的箭手。 “狗皇帝!” 沙万里大喝着,挥刀拨开数支箭矢,知道不敌,忙向着山神庙里退去。 纵然他功夫非常,但想要抵挡数百严阵以待的侍卫亲军也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当然,侍卫亲军要想灭掉他也没有那么容易。 他刚跑进山神庙,数百马军便奔驰而出,团团将山神庙围住。 赵洞庭喝道:“沙万里,你已无处可逃,快快束手就擒!” 里面沙万里骂道:“放你妈的屁,老子束手就擒,你就能放过老子?” 赵洞庭道:“放过你自是不可能,不过你若说出是谁指使你刺杀太后,朕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山神庙的门忽然打开了。 众侍卫纷纷吃惊,但是,沙万里却并非是出来投降的。 他手中竟是挟持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年乞丐,眯着眼睛恶狠狠道:“狗皇帝,你若再敢用箭射老子,老子就让他给老子陪葬!里面还有六个,不信你试试!” 赵洞庭愕然,没想到古代人竟然也会挟持人质这套。 虽然被挟持的不过是个乞丐,但是,这终究是活生生的性命。 他手半举在空中,放不下来。这些乞丐是无辜的。 沙万里见状猖狂大笑,“哈哈,狗皇帝,快叫大军让路,给老子一匹快马,放老子离开。” 赵洞庭心里直骂娘,“你大爷的,怎么不让老子给你架飞机啊?” 但是他却也没有办法,几经犹豫后,终是冷声道:“让道,给他匹马,让他走。” 旁边李元秀急道:“皇上,就这么放他离开?” 好不容易才逮着沙万里,他心里实在是不甘。 赵洞庭脸色也不好看,说道:“乞丐也是朕的百姓,而且,公公你忘了这信是谁给朕的了么?” 信是洪无天给的,洪无天又是乞丐皇帝,丐帮帮主。有这层关系在,赵洞庭更不好为这事牵累到这些庙中的乞丐。 “唉……” 李元秀重重地叹了口气。 岳鹏挥挥手,侍卫都向两旁让去。 一马军跃下马去,满脸愤愤地拍了下马屁股。马便向着沙万里跑去。 沙万里哈哈大笑,马到近前,就要裹带着那老乞丐上马。 但就在这时,被他用八环刀压着脖子的老乞丐竟是忽然如泥鳅般向着旁边滑去。 他的速度极快,身形扭转,刚脱离八环刀,便回身又是一掌向着沙万里的腰腹间重重拍去。 沙万里哪会像得到这老乞丐竟有如此般的身手? 他根本没有防备,被老乞丐一掌重重拍在腰腹间,痛哼出声。 但他也算了得,不做纠缠,借着这掌的力道跃到马上,一掌拍在马屁股上,径直往前方被侍卫阻拦的小路跑去。 一众弓箭手搭箭便射。 只是沙万里虽然重掌,却好似并无大碍,奋力挥舞大刀,将到近前的箭矢尽皆拨落。 连李元秀都不禁低声惊叹,“好厉害的横练功夫。” 他自是看得出来,老乞丐那一掌势大力沉,便是他受那一掌,也不会好过。 但是,此时箭矢如雨,他也不便去拿那沙万里。 “嗯……” “唔……” 其后,沙万里拼着身中两箭,竟是得以冲着侍卫面前。 他八环刀连挥,铜环响,拦在他面前的两个侍卫横枪抵挡,却被连人带枪给劈成两半。 在一众人瞠目结舌中,沙万里依仗着武功,愣是冲出包围圈去。 龙卫左厢军弓箭手又射出一波箭羽。 沙万里回身抵挡,但终究有些不便,又中两箭。 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未死,骑着马沿着小路仓惶逃了去。 “追!” 赵洞庭自然不愿放过他,率着一众侍卫马军驰马便追。 如暴风疾雨般的马蹄声在黑夜中又炸响开来。 <script>app2(); 72.到秀林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此过去两刻钟的时间,赵洞庭和一众侍卫竟仍是没能追上沙万里。 沙万里身材魁梧,武功横练,身上插着四支箭矢,还中了一掌,竟然始终都没有衰落下马来。 疾驰之中,弓箭手也无法再用箭矢射中他。 如此,不知不觉竟是奔到一连绵的城寨面前。寨子里房屋高耸,鳞次栉比。 赵洞庭他们骑马到城寨前,已是不见沙万里的人影。寨门口倒是有不少手持兵刃、火把的人严阵以待。 看这些人架势,分明都是练家子。 岳鹏立马喝道:“刚刚可有人闯入你们寨中?” 赵洞庭抬头看这城寨的牌匾,却是若有所思。 秀林堡…… 沙万里怎会跑到这里来? 一众守卫没有人答话。 岳鹏驱马又上前几米,喝问道:“本将军问你们话,刚刚是否有人闯入你们寨中?” 有个头领模样的人答道:“他闯进去了。” 岳鹏立时举枪喝道:“跟本将军进去拿人。” 说罢便起码要往寨子里面冲去。 但没曾想到,那些个城寨守卫却是不让,仍是将门口堵得死死的。 岳鹏怒道:“我等进去缉拿要犯,尔等安敢阻拦?” “就不劳烦将军了。” 恰在这时,却是有声爽朗笑声从里面传来。然后有十数人从城寨内走出来。 为首之人是个精神奕奕的老头,额间正中有缕白发。他单手提着一事物,竟是沙万里。 此时沙万里已然气绝了。 老者走出城寨大门,将沙万里的尸首抛到岳鹏马前,“将军要找的要犯可是他?” 沙万里的尸体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面部朝上。眼睛竟然是兀自瞪得滚圆。 岳鹏不禁微微吃惊,沙万里虽然受伤,但毕竟功夫非常,闯到城寨中才这么点时间就被杀了? 但此时这城寨的人已经把沙万里的尸首抛出来了,他也只能拱手说道:“有劳了!” 为首老者说道:“将军客气了,我秀林堡为朝廷效力乃是应当。” 他这句话,说得可谓是大义凌然。随即,眼神向着赵洞庭和李元秀瞥来。 赵洞庭深深看着那高挂的“秀林堡”牌匾,对岳鹏说道:“将沙万里首级带回,走!” 岳鹏用枪划下沙万里的脑袋,提在手里,一众马军拱卫着赵洞庭很快离去。 一路上,赵洞庭始终皱着眉头。 他很疑惑沙万里怎会驰马跑到这秀林堡来,难道是因为巧合么? 行不多远,在路前方夜色中忽然有十余人疾奔而来,奔跑的速度竟是不比马要慢上多少,轻功了得。 岳鹏大惊,连忙拦在前面。 那些人到得近前止住,竟是一个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为首之人赫然是洪无天。 赵洞庭微微讶然,喊道:“洪老前辈,您怎么会在此?” 洪无天却是忽地单膝跪倒在地,而后对赵洞庭说道:“丐帮帮助洪无天,携丐帮长老叩见圣上!” 他身后那些乞丐也都跟着跪倒,“叩见皇上!” 那个被沙万里挟持,并出其不意伤到沙万里的老乞丐也在其中。 赵洞庭嗅出些不寻常的味道来,疑惑道:“洪老前辈你们这是?” 洪无天站起身来,笑着解释道:“还请皇上恕罪,我等发现沙万里以后,便故意让几个长老装扮成寻常乞丐守在他左右。被他在山神庙中挟持,也不过是刻意为之而已。” 赵洞庭一怔,恍然道:“洪老前辈这是在试探朕吧?” 洪无天有些讪讪地笑,随即道:“皇上心系天下苍生,为我丐帮弟子甘愿放走沙万里,老朽也放心将丐帮众弟子交予皇上了。只是……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将我丐帮弟子纳入军中?” 赵洞庭大喜,忙问道:“前辈丐帮有多少弟子?” 洪无天道:“身体健全能入伍者,雷州境内约有万余!” “好!” 赵洞庭更是喜不自胜,“朕特设……神丐军!明日便安排将领收纳丐帮子弟入伍!” 洪无天身旁的丐帮长老们闻言都是大喜在望。 寻常的丐帮弟子不似他们,多是生活所迫,流离失所才加入丐帮。此行帮主带着上万弟子来到雷州,生存都已成问题,若是不能加入军队,只怕又得到处离散。现在赵洞庭亲口允诺,并且特设神丐军,以后那些丐帮弟子们总算可以衣食无忧了。 再者,匡国救民,本来就是丐帮有史以来的宗旨。 洪无天也作揖道:“多谢皇上。” 他试探完赵洞庭,对赵洞庭心生认可,自然不再像之前那般傲慢。 赵洞庭笑着问道:“那洪老前辈和诸位长老,是否也随众加入大军?” 他对此自然是很期待的。洪无天功夫不比李元秀低,还有这些丐帮长老,要是有他们加入,朝廷以后对付武林中人就不会再那么无力。 只是,洪无天却是婉拒了,道:“老朽散漫惯了,还是留在江湖中率领弟子们继续抵抗元军的好。” 其余那些长老也都是这个意思,没人表示要入伍从军。 赵洞庭心中有些预料,听完倒也没觉得太失望。他刚刚,也只是抱着些许希望而已。 通常,这些江湖人士都是不愿加入朝廷的,毕竟他们不会理政,又多不好带兵打仗。要不然,南宋朝廷的高手也不会这般少了。 赵洞庭拱拱手,“如此也好,前辈大义。” 洪无天洒脱的也是拱拱手,“皇上,那老朽便暂且别过了。” 说着他长笑着,带着众长老便就这般离去。 赵洞庭看着他们洒脱的样子,心里喃喃感慨,“这就是江湖中人啊……” 一时间,他心里竟也有些羡慕这些江湖中人的洒脱自由起来。 这夜得向东阳出山,杀沙万里,又得丐帮万余子弟,总算是将赵洞庭心中的烦闷冲散不少。 回到宫中,他又练了会内功和房中术,便沉沉睡去。 他已是许久没有这般轻松入睡了。 翌日清早,还不到早朝时候,他便又带着李元秀离开知州府,亲自去向东阳家中请向东阳去早朝。 李元秀双手捧着官服,乃是宣和殿学士官服。 到得向东阳家门前,赵洞庭亲自敲开门,瞧见向东阳便道:“请向前辈任我朝宣和殿学士,辅佐政事。” “这……” 向东阳震惊看着赵洞庭,随即跪倒在地,感激道:“臣叩谢皇恩。” 他的确没有料到赵洞庭竟然会这般轻易的赐予他官职,而且是宣和殿学士。学士虽然并非是有实权的官员,但却是正儿八经的正三品,在南宋历朝,都只有皇上宠信的近臣才能够获此殊荣。 李元秀笑着将官服递给向东阳,道:“恭喜向学士了。” 赵洞庭则是道:“先生之才,只此虚职自然是委屈了。只待分田制度实施下去,朕再另行封赏。” 向东阳又是叩拜,“多谢圣上。” 好在这时候大黑早,路上也没有行人,要不然怕又得是跪满街的场景。 赵洞庭将向东阳扶起来,其后,等向东阳关好门,便往知州府内议政殿去了。 等到百官到齐,看到穿着宣和殿学士官袍的向东阳,都是面露疑惑之色。 赵洞庭坐在龙榻上,道:“向诸位爱卿介绍一位同僚。” 说着指向向东阳,“这位乃是向东阳向老先生,先生有大才,朕请他出山辅佐政事,暂且先居宣和殿学士之职。虽是虚职,但向学士有权议国务省各部各司之事,诸位对向学士的提议,都不得怠慢。” 众臣更是惊讶,不知道这个老朽向东阳哪里冒出来的,竟然如此得皇上信任。 但赵洞庭都已经这样说了,他们也只得都应道:“臣等遵命。” 赵洞庭点点头,看向苏泉荡,又道:“苏将军,丐帮近日将有万余子弟入伍,朕已答应特设神丐军,你朝后既去设立神丐军招兵营,将丐帮诸弟子登记在册,神丐军暂且先由你统帅。军中所需事物,都由军机后勤处尚书柳大人提供给你即是。” 苏泉荡大喜,和军机后勤处的柳尚书同时应是。 赵洞庭又看向雷州知州穆康巽,道:“穆知州,昨夜凶犯沙万里已被斩首,你即日便将对沙万里的通缉令撤去吧!” “这!” 穆康巽却是苦着脸讶异道:“贼人沙万里已伏诛了?” 赵洞庭疑惑道:“怎么了?” 穆康巽吞吞吐吐道:“昨……昨日傍晚时分,有当地贵族豪绅聚众于府衙前闹事,太后娘娘疑他们和无量宫山下行刺的贼人有关,已着下官将他们全部入狱了……” “什么?” 赵洞庭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起来,“有多少人?” 穆康巽颤颤巍巍答道:“有数十人,都是这雷州府内有名望的人士。” 赵洞庭愣住,苦从心来。 本来以为按着向东阳的方法,分田制度应该能够顺利施行下去,但现在看来,只怕又得凭添波澜。 那些个贵族被捕入狱,只怕得对朝廷心生埋怨啊…… <script>app2(); 73.海盗夜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是,这事责怪穆康巽显然也无济于事。这毕竟是杨淑妃下的令,他不敢不从。 当下,赵洞庭也只是忍着怒气道:“以后此等事情勿要忘记知会于朕!” 穆康巽额头见汗,唯唯诺诺地连忙应是。 赵洞庭微微蹙眉,又道:“等散朝后,你立刻去将那些贵族释放出狱,且要好言好语安慰,不能让他们心生怨怒。且不论他们和刺杀之事有没有关系,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我们也不能随便拿人。” 穆康巽满心的苦涩,但也只能点头应下。 想他堂堂雷州府知州,却要去给那些地方贵族赔礼道歉,也是憋屈了。但赵洞庭发话,他又能怎样? 而赵洞庭交代完这句,则是环视堂下诸臣,“诸位爱卿可有事要奏?” 没人答话。 这些天来各部各司的工作都已经进入正轨,那些小事,自然也没傻到会来禀报给赵洞庭听。 赵洞庭等几秒,见没人说话,便对向东阳说道:“向学士,那便劳烦你说下你关于分田制度减税免税的想法吧!” “是。” 向东阳向着赵洞庭作揖。 然后他面向诸臣,将自己分层次减税免税的想法缓缓道出口来。 他不急不缓,神态从容,颇有隐士之风。 群臣起先还有些不以为然,但听着听着,面色越来越惊讶,到最后,已是有不少人露出惊叹之色。 向东阳的想法,绝非寻常人可以想出来的。 当下,他们心中也再不敢小觑向东阳。 按层次减税免税,发以补贴,这或许真的可以消除贵族们对分田制度的抵制。 陆秀夫满眼惊叹,出声道:“向学生真是见解独到,想到我等所之不能想。若是向学士散朝之后无事,可否到我府上稍坐,我愿意洗耳恭听向学士关于各种政务的见解。” 向东阳拱手笑道:“国务令所邀,在下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他从陆秀夫的官袍推断出陆秀夫的身份。对陆秀夫这个民间都颇有名声的大官,他心里也是有些敬佩的。 其后接连又有几位国务省的大员主动说要去陆秀夫府邸中做客,商议政事。 赵洞庭见到这种场面,心里自然还是高兴的,朝廷需要的就是这样的气氛,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互相倾轧。 紧接着,见众臣无事,他便让李元秀宣布散了朝。 雷州府大局初定,他这个当皇帝的总算是可以稍微悠闲下来了。 回到寝宫中,颖儿和乐舞两女正在给院内的花草浇水。 赵洞庭本想去杨淑妃宫中跟杨淑妃说说关押贵族的事,但想想还是作罢。他知道杨淑妃是心中悲愤才这样做的,不想再为这事却惹得杨淑妃伤心。 闲来无事,他便在这院中让李元秀教他练起些武功的基础把式。 李元秀、洪无天、沙万里的身手,都让得赵洞庭对古代武学升起强烈的兴趣。 虽然他是皇帝,但也想成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绝世大高手。 李元秀绝对是武学天才了,在宫中无人教导,却硬是将武功练到如此境界。 有他教导,赵洞庭觉得自己在武学上的道路未必就不能取得成就。 当然,李元秀的武功能够这般精湛,也和他心无旁骛有关系。凡专心致志者,做任何事都多有所成。 赵洞庭心里也明白,自己琐碎的事情太多,想要到李元秀那般境界,怕也困难。 但这并不能消减他练武的决心。 他愿学,李元秀愿教,当即两人就在院子里施展开来。 赵洞庭以前只练过内功,从未练过把式,如今初学自然蹩脚,直惹得颖儿和乐舞连连娇笑。 这般,直到肚子有些饿了,赵洞庭才罢休。 到得正午时分,赵洞庭正在寝宫中午睡,门外侍卫忽然禀报,“皇上,黄龙禁军柳将军求见!” “柳弘屹这就回来了?” 赵洞庭微微疑惑,打开门走出去,只看到柳弘屹正满脸愧色的跪在外边,连盔甲都还未脱去。 他显然是刚班师回来,还没有回家便直往宫中来了。 赵洞庭心中生出些不妙感觉,说道:“柳将军你且先起来,出什么事了?” 柳弘屹跪着道:“末将出征不利,未能剿灭海盗,还请皇上责罚。” 赵洞庭上去将他拉起来,道:“出征不利?你且详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弘屹满脸的憋屈与难堪,“末将率大军往雷州府附近各岛屿剿灭海盗,可那些贼人竟然都望风而逃,末将……末将率领大军,却根本就摸不着他们的行踪。三日以来,连……连海盗的影子都几乎没见着。” 赵洞庭不禁怔住,然后叹息道:“海盗狡兔三窟,又熟悉海域,这不能怪柳将军你。” 他这话,却是让得柳弘屹脸上愧色更甚。只觉得自己有负于赵洞庭的信任。 而且,让他难堪的是,当初还是他自己在议政殿内请求去剿灭海盗的。 而这时赵洞庭已是又道:“这样,柳将军你且先回去歇息,等到用过晚膳再来朕的寝宫,叫上苏将军、岳将军他们,朕再你们细细商议剿灭海盗之事。那些海盗异常狡猾,匆匆围剿,怕是我们全部的将士都到海上去,也是无济于事。” 赵洞庭没和海盗打过仗,但也猜得到,那些海盗能够在雷州府海外肆虐这么久,肯定不好对付。 当初,倒也是自己将这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柳弘屹满脸愧色地点点头,“末将遵命。” 说罢,他这便准备离去。 “对了。” 赵洞庭忽然想起来件事,问道:“柳将军,朕叫你探查秀林堡之事,如何了?” 柳弘屹道:“末将这番前去剿灭海盗,还未与那些探子联系。等与他们取得联系,末将再回禀圣上。” “好。” 赵洞庭点头道。 到得夜里,凉意骤然至了。 柳弘屹叫上苏泉荡、岳鹏、苏刘义他们一起,来到赵洞庭的寝宫。 君臣见过礼,便在赵洞庭的寝宫内开始讨论如何剿灭海盗的事。 现如今分层次减税免税政策即将出台,雷州府发展的大形势初定,只有这些海盗还是阻挠。 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夜,又有海盗袭击雷州府近海的遂溪县。 上百艘小船趁着夜色从海中飘飘荡荡而来,偷偷摸摸登陆,数百海盗轻车熟路向着遂溪县外的某村摸去。 这些海盗对近海处的地理,甚至比之官府都要更为熟悉。 而这些村寨,又通常都不会有士卒把守。 只是这回,他们摸到村外,还没来得及进去烧杀抢掠,却是有群人从旁侧山林中忽然杀将出来。 众海盗大惊,然后瞧见这些人都未着军服,还以为是同伙,海盗头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群从山林中冒出来的人不过近百,但个个手执兵刃,为首者是个年轻人,英俊潇洒,颇为倜傥。他手中持着寒光闪闪的长剑,冷笑道:“我们乃是秀林堡之人,来取你们这些贼人狗命!” “秀林堡?” 许多海盗的脸色大变,长相粗犷的海盗头头手持着钢叉,发狠道:“我们和你们秀林堡素无瓜葛,你们来管老子们的闲事作甚?莫非是做了朝廷的走狗?” 年轻人却是幽幽道:“就是因为没有瓜葛,你们才该死啊……” 说着他振臂挥剑,再不多言,率先向着海盗团伙冲去。 观他步伐,轻快飘逸,轻功造诣显然非同小可。 他后头那近百持着武器,穿着粗布衣服的人也都是冲杀向海盗,嘴里呼喝有声,个个中气十足,赫然都是练家子。 他们的喊声,让得村内立时亮起不少灯火来。 海盗头头恨得直咬牙,但竟是没有胆气和他们厮杀,只是喝道:“咱们走!” 其实不用他说,光是“秀林堡”的名号,就已经让不少海盗吓破胆了。 秀林堡在这雷州府,确是首屈一指的江湖势力。 见着海盗落荒而逃,秀林堡为首的青年人兀自冷笑着,追上去将一海盗刺了个透心凉,高声喝道:“勿要放过这群贼人!杀!” 他带来的那些人个个武艺出众,追将上去,竟是如砍瓜切菜般将那些海盗斩于手下。 海盗中也有练家子,可是在他们面前,竟是根本抵挡不过几招。偶有稍微厉害的,也被围攻杀死。 他们是杀也杀不过,跑也跑不赢,登时惨叫迭起,呜呼连天。 村内的村民听到响动,很快也跑出来,男女老幼、老弱妇孺们都拿着菜刀、锄头等等物事,虽然脸上有些害怕神色,但兀自满眼愤慨。 雷州府沿岸各村常受海盗袭扰,早已让得他们对这些海盗是恨极了。 但他们还没有冲上去,就听那秀林堡的年轻人喊道:“厮杀危险,你们莫要过来。” 说话时,他还动作飘逸地用长剑又接连划破两个海盗的喉咙。 海盗头头眼看着手下弟兄接连被杀,怒不可遏,再也忍受不住,咬牙持着钢叉便往回跑,“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年轻人冷笑,踹翻两个拦路的海盗,向着海盗头头迎去。 看他神色,分明没有将这些海盗放在眼里。 <script>app2(); 74.赏秀林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海盗头头对他已是恨极了,冲到近前,钢叉对着年轻人迎头便刺。 年轻人侧身躲过,嘴里轻笑,“就你这点微末功夫,真是死不足惜。” 其实海盗头头的功夫自然不弱了,钢叉使起来虎虎生风,且颇有章法,但在年轻人面前,却算不得什么。 年轻人的剑法灵动飘逸,但又杀机暗敛。 只见他用长剑架住海盗头头几叉,然后嗖的顺着钢叉尖刃的缝隙直透而过,刺穿海盗头头的喉咙。 “唔唔……” 海盗头头嘴角汩出血来,眼睛瞪得滚圆,还想再骂,却是根本说不出话来了。 他的尸首颓然倒在地上。 “首领死了!首领死了!” “快跑啊!” 众海盗大惊失色,瞬间四散奔逃。 年轻人带着手下一路追杀上去,只留下满地的尸首。 等不多时,他们回来。村内的村民还站在村口没有出来,各自的手心上都已是浸出汗来。 这样的厮杀,在他们看来自然是太过凶险、吓人了。 年轻人带着人回来,拱手道:“诸位村民,我们乃是秀林堡义士,海盗多已伏诛,我等还需赶回去向堡主复命,这些海盗的尸首便拜托诸位了。” 村里最具威望的里正(村长)是个老头,忙跑出来,作揖道:“多谢义士搭救本村。” 年轻人笑道:“长者客气了,剿杀海盗本是我等江湖人士的本分。” 说罢他便也不再多说,挥挥手,就带着人匆匆离去。 等他们离开,年迈的里正回头对村民们说道:“大家今日操劳些,将这些海盗的尸体堆积焚烧。明日上午,咱们全村再去县衙为秀林堡的义士请命,让朝廷也知晓他们的功德。” 村民们连连应是,七嘴八舌地说不尽秀林堡的好话。 那些个正值壮年的则忙跑出村去收拾那些海盗尸首,怕还有没断气的,又将那些地上躺着的尸首纷纷补了两锄头。 知州府内,赵洞庭和苏泉荡等人商议到深夜,这才散去。 只是海盗素来都是雷州顽疾,他们短时间内也没商量出什么十拿九稳的方案来。 翌日早朝,赵洞庭问穆康巽那些被关押的贵族豪绅之事处理得如何了。 穆康巽额头又是见汗,想起昨天给那些事情赔礼道歉的事情,仍是心有余悸。想他堂堂雷州知州,那些贵族家中最为鼎盛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如此,可他昨天回去放那些贵族的时候,却差点没给他们下跪喊爷爷。 那些个贵族,在这雷州偏远地方,早已将性子养得跋扈了。 庆幸的是,他总算是不辱使命。 拂袖轻轻抹去额头汗水,穆康巽作揖答道:“回禀圣上,臣幸不辱命,那些贵族昨日都已回家去。” “嗯……” 赵洞庭这才稍稍放心。 他担心的就是那些贵族不依不饶,这样,即便颁布减税免税政策,他们也未必会配合,到时候难免横生枝节。 其后,陆秀夫奏报已和向东阳还有国务省诸位大臣仔细商议过减税免税政策。 赵洞庭让他们呈交草案上来,仔细看过,没觉得有什么疏漏,心中更是高兴,即刻宣布让各部各司立即将草案正式书写,然后颁发下去。 雷州府在南宋是偏远到几乎不能再偏远的下等州,地方贵族多数是些几乎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偏远皇亲贵族,或是祖上曾有大官,受到特殊恩宠的世袭之爵,要么就是现在有家人在朝为官的家庭。 但是这些人爵位不高,在雷州的影响力却并不小。 按着向东阳他们的草案,家中有爵位者,免税,且按被收回的食实数,以每户每月两百文发以补贴。南宋贵族都有食邑,高至万户,低到几千户,不过食邑是虚数,实际赏赐的田土叫食实,约为食邑的十分之四。 雷州府没什么高等贵族,但也有子爵爵位的,食邑五百户,食实也是三百。 三百乘以两百文,这样算下来,这样的贵族每个月拿到的补贴也绝不算少了。 而在贵族以下,家中有人有功名在身的豪绅家族,也可以享受赋税减半的优待。且他们的田土,被回收的部分也以每亩十两银子的价格发以补偿。 而分得田地的百姓,则是没有这样的优待。除非是家中有人入伍的军属家庭,有人入伍即可于同年享受赋税减四成的待遇,在军中立得军功,提拔为十夫长的可减税五成,百夫长七成,千夫长更是全免。 按照向东阳的设想,这样也能提高士卒作战时的积极性。 而同时,也将贵族的特殊地位标榜出来。 散朝前,赵洞庭下死命令,半年内必须将分田制度在整个雷州府境内施行开去,要是这样的减税免税及补贴政策仍有人抗拒,那就捕捉入狱,抄没家产,以儆效尤。 朝廷要有朝廷的宽厚,但也同样要有朝廷的威严。 赵洞庭心里很清楚,太过老好人的皇帝多数是没什么好结果的。古往今来那么多皇帝现身说法,光有仁义者,朝廷腐败,大权旁落;光有铁腕者,则民多哗变。只有那些既讲仁义,又有手段的君王最后才能创造盛世,青史留名。 他穿越过来,既然已成皇帝,自然也想做个千古帝王。 还未到下午,海康县城各处就已张贴出减税免税的告示,引得无数百姓围观。 穆康巽到知州府内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还以为他是要汇报民众看到告示后的反应,宣他进去,穆康巽却是说道:“皇上,刚刚有数十遂溪县百姓到府衙外联名请求官府赏赐秀林堡,微臣不敢定夺,特来向皇上禀报。” “赏赐秀林堡?” 赵洞庭听到这话就微微皱起眉头来。 或许是因为乐婵要嫁到秀林堡的事情,他对秀林堡始终没有什么好感。 穆康巽躬身道:“昨夜亥时,有数百海盗趁夜袭扰遂溪县外黎家村,是秀林堡义士将其击退,且斩杀贼人两百有余,使黎家村幸免于难。这事遂溪县县丞已差信使书面呈报于微臣,微臣还没有来得及禀报,黎家村的村民们就来了。到现在他们都还在府外聚集,没有离去,等待我们的答复。” 赵洞庭砸吧着嘴,“秀林堡抗击海盗……” 他心里却是在想,秀林堡是怎么知道那些海盗要袭击黎家村的。 因为不喜欢,赵洞庭对秀林堡总是格外多疑。 难道他们在海盗中有探目?还是在江湖上得到的消息? 其实秀林堡抗击海盗,本该赏赐,只是想到乐婵要嫁给那慕容豪,赵洞庭就满心不爽。 赏赐自己的情敌? “还请皇上定夺。” 穆康巽见赵洞庭久久不说话,有些焦虑。毕竟那些黎家村村民还聚集在知州府衙外。 赵洞庭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问道:“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穆康巽道:“秀林堡为国为民,据臣所知,他们以前就有诸多义举,叛逆革离君任知州时,也曾多次对其封赏。皇上若是封赏他们,能够让江湖义士们以秀林堡为标榜,同时,也能遂得民意,臣以为,该赏。” 赵洞庭又是犹豫。 穆康巽又道:“若是我们能让他们出手相助,剿灭海盗兴许更为容易。” “也罢!” 赵洞庭听他这样说,叹道:“那就赏吧,给他们赏个大义宗门的牌匾。” 现在朝廷到处都要用钱,要他赏赐些实际的东西,他舍不得,也打心底里不愿意赏。 虽说国事是国事,私事是私事。但每每想到乐婵的事,赵洞庭就对那秀林堡充满怨念。这是人之常情。 “皇上圣明。” 穆康巽作揖说了句,然后匆匆离开。 赵洞庭坐在椅子上,手指轻轻叩击桌面,沉思起来。 前两日沙万里夜逃秀林堡,可现在秀林堡又抵抗海盗,怎么什么事情都有这秀林堡呢? <script>app2(); 75.欲训间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此过去半个月。 分田制度终于实施下去,那些贵族总算没有再大力阻挠,将自家的田土交出来。偶有类似周扒皮不愿交田的,被逮捕入狱,因为势单力薄也没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只是财务部尚书陈江涵终日苦着脸,苦大仇恨的模样,因为这些天朝廷实在是花钱如流水。 举民皆庆,雷州无数百姓歌颂南宋朝廷。 甚至有人编出歌谣,有小孩终日在街道上传唱。 秀林堡又灭两拨海盗,义举在江湖上传荡开来,着实引得不少门派加入剿灭海盗的队伍。 朝廷御赐的“大义宗门”牌匾也由穆康巽亲自送往秀林堡,高挂于秀林堡大殿之上。 当日,秀林堡内近千人齐聚,好不热闹。 其后,堡主慕容川让穆康巽带话给赵洞庭,说秀林堡全员上下愿全力协助朝廷剿灭海盗。 他们真在海盗中安有探目。 赵洞庭得知这个消息后,沉思良久,对秀林堡的疑虑也逐渐消除。 他不喜秀林堡,但秀林堡抵抗海盗,造福于民是事实。而且,柳弘屹也没能查出秀林堡有什么不对劲。 这样的门派似乎真的是有大义门派之风。 将个人的情绪抛开后,赵洞庭也很是赞同秀林堡提议军民合力剿匪的提议。 十月初,柳弘屹率领两万大军,再有秀林堡等江湖门派千余高手,再度出海征讨海盗。 赵洞庭坐镇朝廷,除去督促兵器坊炼制新型钢铁兵刃之外,也开始着力研究火炮。 南宋时已有火炮,且还是在和金国征伐时就用过。元军更曾是用火炮将南宋军队打得溃不成军。 雷州地方偏远,并无火炮,但朝廷内有设计图,赵洞庭想将其改善。 那时候的火炮还用的多是石弹,威力不足,且太过笨重。 不过饶是赵洞庭是现代穿越而来,想要改良火炮,显然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事。首先制造炮管就需要颇高的工艺,其次,火炮的发射装置也是难题。南宋有许多冶炼工艺达不到,他需要想办法解决。 仅仅数天,柳弘屹军中便有捷报频传。 他率领大军和那些江湖门派协力,接连剿灭两拨海盗。在信中,柳弘屹更是大力赞扬江湖门派之勇。 他们或许拉开阵仗上战场不行,但和这些散乱的海盗作战却是骁勇异常。个个身怀绝技,将那些海盗杀得哭爹喊娘。 朝中大臣们得知柳弘屹大军取得这样的成果,都是大喜。 只要灭掉海盗,就可以大力发展海外贸易,对雷州的经济有极大的促进作用。 赵洞庭也是欣喜,不过除去欣喜之外,他的心思也逐渐荡漾起来。 江湖门派虽勇,但终究是江湖门派,不可能成为唯南宋朝廷之命是从的爪牙。而这样的武林高手放到现代来说,那就和特种兵无异,赵洞庭自然也想要朝廷中有这样的军队。 南宋朝廷军中有不少练家子,但过于分散,在战场上难有作为。 赵洞庭有心想将他们整合起来,那样也将是股不俗的力量。 就在这日散朝后,赵洞庭将苏刘义、岳鹏、苏泉荡等将领留在议政殿内,问他们道:“诸位爱卿,朕有意举行三军会武,选拔军中武艺高强的士卒,单独建军,你们觉得如何?” 苏刘义、岳鹏他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苏刘义问道:“皇上为何突然有此想法?” 赵洞庭道:“自我朝到碙州以来,屡受江湖武夫威胁,朕和太后都曾差点命丧他们之手,杨仪洞将军更是惨遭杀害。朕虽有大军,但却难以防范这些有常人不可有之本事的武夫,将军中高手集中起来,日后也有掣肘他们的办法。” 苏刘义听到这话,面色微喜,道:“皇上,微臣觉得此法可行。” 岳鹏和苏泉荡等将领也跟着点头。他们都在碙州岛行宫南城墙见识过那些江湖武者的厉害。 南宋大军若是摆开阵势,自然不怕他们,但若是小股分散作战,着实只有被屠戮的份。 “好!” 赵洞庭拍拍手,道:“那你们且回去准备,等柳将军凯旋归来,各军会武。朕特设飞龙营,各军会武选拔出来的前五百名集中到侍卫亲军校场会武,再选拔出其中最为精锐的八百人,入飞龙营,朕让李公公亲自教导他们,势必将他们训练成我军尖刀!” “臣等领命!” 苏刘义等人尽皆拱手,然后离开。 赵洞庭留在议政殿内,发了阵呆,对旁边李元秀道:“李公公,去将国务令陆大人请来。” 陆秀夫这时候才离开不久,陆秀夫闻言连忙跑出殿外去,让太监去追。 不多时,陆秀夫额头带着些微汗水回来。 赵洞庭道:“陆大人,朕着你安排人手去将雷州府境内的流浪孤儿都接到我朝中来,另外,曾受株连之罪的那些贪官污吏的孩童也都带回来,暂且安排到侍卫亲军营营地中居住。” 陆秀夫闻言不禁诧异,“皇上,老臣斗胆,请问皇上这是何意?” 那时候被株连的孩子男的终身为奴,女的充入官妓,基本上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的。 赵洞庭微微眯眼道:“朕要将他们训练成我军的特殊士卒。” 间谍! 这也是赵洞庭想到特种兵后忽然冒出来的念头。 近代世界大战时,各国都曾训练特工、间谍。那些人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不可忽视。此时南宋北面元朝还在虎视眈眈,单纯从兵力上来说,南宋要弱不知道多少倍,正面交锋,赵洞庭心里也没有多少胜算,但若是训练出特工、间谍,说不定日后能起到大用。 赵洞庭记得自己以前看过的书,苏联曾专门训练色诱、探取情报的女特工,以此得到敌人不少机密。 而且,诸如策反、里间这等手段,也只有间谍才能够更方便的施展出来。 虽然训练小孩有些不人道,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赵洞庭心里很清楚,要打仗,就势必要舍弃很多东西。 只要将这些孩子训练出来,日后兴许能减少大军、百姓极大的损伤。 陆秀夫见赵洞庭神色,虽仍疑惑,但也不再多问,领命而去。 不过数日,柳弘屹便率着大军凯旋了。相较于上次的狼狈,这次他显然意气风发。 在寝宫外见到赵洞庭,他便带着笑容说道:“皇上,我军此次大捷,剿灭海盗四千有余。其余海盗皆已逃到外海去,短时间内绝不敢再犯雷州。” 赵洞庭也是高兴,道:“柳将军作战辛苦,朕必有封赏。” 柳弘屹红着脸挠挠头,“其实我大军多只是做些围歼之事,寻找海盗藏身之地都得利于秀林堡等江湖门派的帮助。他们在番讨贼的过程中屡建战功,秀林堡更是当先士卒,少堡主慕容豪斩杀贼首五人,威不可挡。” 说着,他跪倒在地,“末将为秀林堡等江湖门派请功!” 他是个直爽性子,心里想什么便说什么。这回秀林堡帮朝廷大忙,他的确对秀林堡充满好感。 赵洞庭听到慕容豪这名字,微微叹息,兴致微落,道:“那朕择日再赏他们。” “多谢圣上!” 柳弘屹喜滋滋地站起身来。 赵洞庭想到乐婵的音容笑貌,又想到她将要嫁给慕容豪,却是满心的复杂。 他摆摆手,让柳弘屹先行回去,自己又回到寝宫内发呆。 他的相思病实在已是病入膏肓了。 颖儿和乐舞两女瞧着,也是无奈。这些天来,她们常常见到赵洞庭这样,但却没有办法。 谁也不知道的是,这夜,秀林堡内迎来几个神色匆匆,极为神秘的黑衣人。 堡主慕容川亲自到门口迎接,将这些黑衣人请到寨内,态度甚是谦卑。 <script>app2(); 76.宝剑鱼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得堡内大殿主堂中,慕容川将四个黑衣人请到“四出头官帽椅”上坐下,自己带着慕容豪立在旁边。 屋外立刻有娇俏的婢女奉上茶水来。 慕容川作揖道:“四位上使突然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四个黑衣人先后掀开头上的黑色斗篷,露出面目,都是低颅阔面,竟是蒙古人。 坐在左侧上首那人道:“堡主不必多礼,我等突然造访,实是带着统帅的密令而来。” 慕容川些微吃惊,随即脸色更为谦卑,道:“不知统帅有何示下?” 为首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慕容川。 慕容川眯着眼睛看过,脸色微变,“刺杀大宋皇帝?” 为首那人阴沉道:“南宋朝廷覆灭在即,尤做顽抗,实属冥顽不灵。几日前文天祥率军赶到广西,至今还在和我军糜战。他诡计多端,统帅心中烦恼,让你刺杀大宋皇帝,一则是让大宋朝廷群雄无主,二则也是扰乱文天祥心智,让他无暇双顾。等宋朝大乱,到时候,统帅再率大军彻底将他歼灭!” “可是……” 慕容川皱着眉头道:“大宋皇帝身边守卫重重,我等实在难以下手啊。” 为首黑衣人端起茶杯,轻轻拨着杯盖,缓缓道:“这就看你慕堡主的本事了。我朝现在威慑南方,只剩寥寥数州尚有宋军抵抗,你若是能助我们刺杀南宋那小皇帝,等统帅凯旋回朝,也有理由在圣上面前为你秀林堡争取国宗之号。这个机会,可是来之不易啊……” 慕容豪在旁边恨恨道:“只可惜上次我没能取那小皇帝性命!” 慕容川摆手止住慕容豪,咬牙道:“我秀林堡必不辱命,还请几位上使回去替我美言几句。” 说着他挥挥手,门外立刻有数名穿着艳丽的侍女柳腰摇曳着走进来,坐到四个蒙古使臣的怀中。 慕容川又对旁边人吩咐道:“好好招待四位上使。” 四个蒙古使臣嘿嘿笑着,已是上下其手。 慕容川见状,便告罪一声,带着慕容豪离开。 父子两很快走到秀林堡后头些的一间屋子里,慕容豪低声问道:“父亲,咱们上次已经打草惊蛇,如今小皇帝身边定然守卫重重,咱们如何再去刺杀他?” “你当真不该在殿内将刺杀失败的事情再提起。” 慕容川却是低声训斥道:“你提起这事,无非只能惹得几位上使不愉而已,有何用处?” 慕容豪微微怔住,然后低头道:“孩儿知错了。” 慕容川轻轻叹息着,道:“你别的都好,就是说话欠缺考虑,城府还不够。我们虽然暗中投靠元朝,但这等刺杀宋帝的事情切莫不可再在外人面前提及,免得为我秀林堡招来麻烦。祖宗创下秀林堡,这些年来日益发展成为雷州最强门派,靠的就是谨慎两个字。” “孩儿谨遵教诲。” 慕容豪将头低得更低,但眼中,却是闪过几抹不以为然之色。 父亲总是用这几句话训斥他,已是让得他耳朵起茧子了。自己鲁莽,可这些年来不也没有给秀林堡带来什么麻烦? 慕容川自然没有看到自家儿子的眼神,又道:“富贵险中求,这次建功的机会我们必定要把握住。日后若能被元帝封为国宗,我秀林堡称霸武林便指日可待。你且去将堡中的几位长老都叫来,为父要细细和他们商议此事。” “是。” 慕容豪点头出去。 不多时,秀林堡几个长老便先后赶到。 到得屋里,便听得他们和慕容川细细议论,但谁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直到深夜,这些个长老才从房内离开,散去。 屋外忽地下起绵绵小雨,让得夜色中的凉意更冷几分。 不过在堡内的客房中,四个元朝上使的房间里倒是春意盎然。 翌日大黑早,他们个个神清气爽,悄悄离开秀林堡而去。 紧随其后,秀林堡便有几骑疾驰而出。 慕容川神色冷漠地坐在马上,眼中时不时有厉芒闪过。在他旁边,是个面无表情的青年人。 青年人怀中斜揽着一柄用布包裹起来的短剑,只露出约莫两寸多长的剑柄。剑柄上有颗偌大的明珠,是黄色猫眼石,宝石表面竖形的宝光偶尔闪烁,竟和那慕容川的眼神有几分相似。 几骑直奔黄龙禁军营地,不过数十分钟,到得营地外头,被士卒拦住。 慕容川拱手道:“老夫乃是秀林堡堡主,求见柳将军,还请诸位代为通报!” 守门的十夫长见他是秀林堡堡主,不敢怠慢,让慕容川稍待,忙向军营里跑去。 现在南宋军卒中,鲜有不知道秀林堡名号的。 没几分钟,柳弘屹从里边出来,冲着慕容川拱手道:“慕堡主。” 慕容川满面笑容,也是回礼,“柳将军,隔日不见,神采奕奕,莫不是受了圣上褒扬?” 柳弘屹爽朗笑道:“剿灭海盗之功,柳弘屹不敢全居,已禀明圣上,为诸位请功了。” “真的?” 慕容川故作惊喜模样,然后连忙下马,作揖道:“如此,多谢柳将军了。” 柳弘屹点点头,这才疑惑道:“慕堡主这么早来找我,莫非是有事?” 他正准备要去早朝,要不是听说是慕容川来了,怕是连见都不会见。 慕容川点头微笑着,道:“此次剿杀海盗,我秀林堡有子弟从海盗老巢中寻得一把宝剑,到堡内后才发现,不敢私藏,老夫特意将宝剑带来,还请柳将军将宝剑代为奉给圣上。” 说罢,他对旁边那冷漠的年轻人摆了摆手。 年轻人走上前,将短剑递向柳弘屹。 柳弘屹接过剑,打开包剑的布帛,里面并无剑鞘。短剑直接露在众人眼前,上面篆刻着许多铭文,整个精巧的剑身都被花纹缠绕着。虽看似是青铜所致,但剑身上却是有着极为冷冽的气息弥漫。 “好剑!当真好剑!” 柳弘屹手指慢慢划过剑身,止不住的连连赞叹。 这柄短剑不仅精美,而且锋锐程度看起来便知道非比寻常。以柳弘屹的眼光,自是看得出来这剑上饮过不少血,但剑身边缘却没有半点卷刃,甚至连丝毫划痕都没有。 慕容川笑道:“将军可识得这剑?” 柳弘屹微愣,摇摇头道:“能看出来是稀世难得的宝剑,却不知道其名号和由来。” 慕容川道:“将军不是江湖人士,不知道这剑的来头倒也正常。只是不知将军听说过神兵榜没有?” 柳弘屹抬眼道:“堡主所说的神兵榜,可是那江湖百晓生所著的收纳江湖神器前百的神兵榜?” “正是。” 慕容川点点头,得意道:“这剑名为鱼肠,正是神兵榜上排名第二十四的神器。” “这!” 柳弘屹不禁大惊,“这便是鱼肠剑?” 纵然他不是江湖人士,却也知道鱼肠剑的名号,鱼肠剑乃是春秋时期的铸剑大师为越王铸炼的,在古时便是十大名剑之一。只是后来不知所踪,没想到此时竟然落到秀林堡手中,又转交皇上。 吃惊过后,柳弘屹却是将鱼肠剑重新包好,递还给慕容川,道:“此剑还是堡主亲自献给皇上吧!” 慕容川不解道:“这是为何?” 柳弘屹向着知州府方向作揖道:“如此宝物,圣上见到定然欢喜。这等功劳,柳某不敢私受。” “将军大义!” 慕容川拱手深深弯下腰去,但他的眼中,却是闪过几抹阴狠得逞之色。 他早已摸准柳弘屹的性子,知道柳弘屹直爽豪气,这等奉上鱼肠的功劳,他不会窃据。 要不然,他也不会偏偏来找柳弘屹,而且特意给鱼肠给柳弘屹看。 他想要的,就是柳弘屹带他去面见赵洞庭。现在,他俨然已经得逞。 可惜柳弘屹并不知情,还亲热拉起慕容川的手,笑道:“堡主这就随我去觐见圣上,当朝奉上鱼肠剑,圣上欢喜,定然当着众臣之面赏赐于你。再加上剿贼之功,堡主说不得要封侯进爵啊!” 慕容川自然不会再推辞,只道:“老夫若是能得皇上赏识,定然不忘将军。” 柳弘屹咧嘴笑道:“什么忘不忘的,秀林堡为国效力,得朝廷封赏是理所应当。” 慕容川呵呵笑着,将鱼肠剑又递给旁边冷漠的年轻人。 其后,柳弘屹叫士卒牵马来,便带着慕容川和另几个秀林堡的人,以及数十士卒,往知州府赶去。 <script>app2(); 77.慕容献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时知州府作为赵洞庭行宫,自然是守卫森严。光是正门,就有数十禁军守卫。 再往里头,每隔三步便是两名禁卫站在道路两旁对立。而且在明处暗处,还有不少岗哨,箭冒寒芒。 在外头就可以看到里面有数队侍卫在巡逻。 而到得夜里时分,守卫还要更加森严。 柳弘屹带着慕容川等人到知州府前,被禁卫挡在外面。 值班的百夫长认识柳弘屹,却不认识慕容川等人。 他对柳弘屹行礼道:“柳将军!” 然后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慕容川和他旁边那几个秀林堡之人。 柳弘屹道:“这位是秀林堡慕容堡主,他有宝物进献给皇上,本将军带他进去。” 百夫长微微迟疑,道:“若是柳将军带人,自然可以,但宫中规定,任何兵刃不得带入宫内!” 慕容川在旁边笑着点点头,客气说道:“我和小五进去即可。” 说着他将腰上佩戴的长剑取下来,递给旁边的随从,“你们在这里等候老夫。” 随从连忙接过剑,“是。” 那名为小五的冷漠青年也将佩剑取下来,递给随从,神色兀自冷峻。他的眼神自始至终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鱼肠剑始终抱在怀中。 百夫长看着他怀里露出剑柄的鱼肠,道:“这……” 柳弘屹道:“这便是堡主要进献之宝物,让他带进去,有本将军做担保,不会出什么事。” 此次和秀林堡联手剿灭海盗,他对秀林堡是极为信任的。 慕容川面上依旧微笑,心中却是冷笑连连。在他看来,柳弘屹便是个被他利用还犹不自知的傻子。 百夫长虽然知道规矩,但也不好驳柳弘屹的面子,只得道:“那好罢!” 然后他挥挥手,让禁卫军让开道路。 慕容川对着百夫长拱拱手,和小五两人跟着柳弘屹向里面走去。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百夫长看着他们背影,心想,柳将军的人品朝野皆知,既是进献宝物,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自己。 就这样,慕容川和那小五竟然是跟着柳弘屹直接到了议政殿。 因为他们之前在军营耽搁些时间,现在百官已经在殿外聚集,只等早朝时间到,便进殿内。 瞧见柳弘屹带着两个外人来,而且其中有个手里还持着剑,苏刘义问道:“柳将军,这两位是?” 慕容川已是率先和穆康巽打起招呼,“知州大人。” 穆康巽本来正在和人交谈,听到他喊,回过头来,见是慕容川,疑惑道:“慕容堡主,你怎的来了?” 他之前亲自送匾去秀林堡,而且受到殷勤招待,对慕容川这江湖豪杰的印象也是极为不错。 柳弘屹则是介绍道:“诸位大人,这位便是协助我军剿灭海盗的秀林堡的堡主慕容川。” 看着慕容川的那些个大臣尽皆有些惊讶起来。 他们没见过慕容川,但这些天来可没少听到“秀林堡”这三个字。鼎鼎有名的大义宗门嘛! 当下,有几位大臣冲着慕容川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这自然已经算是极为客气了,若非朝廷沦落到雷州,以他们的官职,根本不必理会慕容川这区区堡主。 秀林堡虽然在雷州江湖上极具威名,但终究上不得正规台面。 古时候官是官,民是民,分得很清楚的,纵是民再有本事,那也是民。当官的不会随便亲近寻常百姓。 官有官威,便是如此。 慕容川也很自觉地将姿态摆得很低,深深作揖,“见过诸位大人。”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的身影已出现在议政殿的院墙外。 众臣顾不得寒暄,连忙往议政殿里走去。 柳弘屹对慕容川道:“堡主且先在这里等候,等我禀明圣上,再出来宣你进去。” 慕容川点点头,然后和小五被太监带到议政殿的旁侧去。 看着群臣鱼贯而入,赵洞庭带着李元秀缓缓走来,他的眼中又是闪过几抹阴狠之色。 他当然看得出来那些大臣对他并不是特别在意。想他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要不是为刺杀赵洞庭,才不会来知州府受这般冷待。 而赵洞庭并没有注意到慕容川和小五,带着李元秀直接进殿。 群臣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不多时,柳弘屹便奏道:“皇上,秀林堡堡主慕容川携鱼肠剑在殿外等候,欲进献给皇上。” 鱼肠剑? 便是赵洞庭也知道这剑的名号。 轩辕、湛泸、赤霄、太阿、七星、龙渊、干将、莫邪、鱼肠、纯钧、承影,这十柄古时候的利器,在后世被评价为上古十大名剑,在诸多古籍和传说中都有记载。他没想到,自己穿越到南宋,竟然是能得见到其中的鱼肠。 当下,赵洞庭心里也有几分好奇,道:“宣他进来。” 后世已经找不到十大名剑的踪影,他当然也想看看这十大名剑中的鱼肠是否名符其实。 “是。” 柳弘屹作揖,走到殿外去,对着在左侧围栏等候的慕容川说道:“慕容堡主,皇上宣你进去。” “多谢将军。” 慕容川对着柳弘屹又是作揖,而后压低声音对身旁小五说道:“想想你的妹妹。” 这话看似平淡无奇,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却显得极为突兀。而且,慕容川的声音极为冷漠。 小五古今无波的眼神在这个刹那突然间起了波动,紧紧怀中的鱼肠剑,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然后两人跟着柳弘屹到大殿内,跪倒在地,“草民慕容川、小五叩见皇上。” 赵洞庭让两人起身,深深看额头正中有缕白发的慕容川,道:“慕容堡主,咱们又见面了。” 慕容川抬起头,瞧向赵洞庭,道:“慕容川有幸再睹皇上龙颜,是慕容川的荣幸。” 他并不吃惊,因为那夜在秀林堡外见到赵洞庭,赵洞庭刚走,慕容豪就跟他说了赵洞庭的身份。 他没见过赵洞庭,可以前慕容豪在碙州岛却是见过。慕容豪就是率领此刻刺杀赵洞庭的那人。 赵洞庭轻轻点头,又道:“听柳将军说,慕容堡主是来进献鱼肠剑的?” “正是。” 慕容川露出笑脸,指着旁边小五,道:“这位是我秀林堡子弟小五,他在海盗巢穴中意外寻到明珠蒙尘的鱼肠剑,我等在堡内认出乃是上古名剑鱼肠后,不敢窃据,便连忙赶过来进献皇上。” “秀林堡上下都是忠心耿耿的义士啊……” 赵洞庭装模作样感叹了句,而后对旁边李元秀说道:“公公去拿来给朕瞧瞧。” 他对秀林堡终究有些疑虑,自然不会傻乎乎自己下去拿剑。 慕容川见状,眼睛微眯,但仍是立在小五旁边,不见有什么动作。 李元秀到小五前边,从小五手中接过鱼肠剑,走回到赵洞庭旁边,打开布帛。鱼肠剑便露在众人眼前。 群臣的目光瞬间都被充满古朴神秘气息的鱼肠剑摄住。 这剑看起来便不同凡俗。 张世杰感慨道:“听闻鱼肠乃是铸剑大师欧冶子采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经雨洒雷击,得天地精华而成,被冠为勇绝之剑,今日得见,果然非彼寻常。” 说罢他拱手道:“恭喜皇上得此宝物。” 赵洞庭的眼神也被鱼肠剑吸引。这鱼肠,的确远非他上辈子见到的那些古剑可比。 只是他并不觉得这鱼肠剑是什么赤堇山之锡、若耶溪之铜,经雨洒雷击,得天地精华铸炼而成。用雷电炼剑那是不现实的,看着鱼肠的颜色和光泽,赵洞庭心想,这应该是什么天外陨铁锻造而成。只是不知道,其质地和现代的合金比起来怎么样。 “皇上小心!” 而就在众人的心神都被鱼肠吸引的时候,慕容川在堂下忽然呼喊。 赵洞庭偏头瞧去,只见有道幽幽寒芒向着自己疾射而来,已到近前。 这寒芒在他的瞳孔中越放越大。 李元秀在旁边双手捧着鱼肠,同样偏头,眼神瞬息凝住,但也来不及做出反应。 “哧!” 极为微弱的声响。 <script>app2(); 78.荆轲刺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啊!” “皇上!” 群臣大惊失色。 小五被身旁慕容川一掌重重拍在胸口,一口血喷吐出来,抛飞数米,立时毙命。 但他死前的眼神却并没有任何惊讶,有的只是无尽的希翼与怀念。 小巧的五角镖刺在赵洞庭的胸膛上。幸运的是,这五角镖只是刺破衣服,并未能刺进去。 慕容川刚击毙小五,便看向赵洞庭,见五角镖没能刺进去,眼神微凝。 “可恶!” 李元秀横眉立目,怒不可遏,但小五已死,他也有些无所适从。 赵洞庭低头看着胸前被卡住的五角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那个神色冷峻的年轻人竟然会用这样的方法刺杀自己。他显然根本就没想过还要活着出去,是个死士。 荆轲刺秦啊! 抬起头,赵洞庭深深看向慕容川。 慕容川跪倒在地,“草民死罪!” 柳弘屹脸色煞白,回过神来,也是跟着跪倒:“末将死罪!” 他万万没有想到小五竟然会是刺客。 赵洞庭盯着慕容川数秒,才抬手要把五角镖拔出来。刺客是慕容川带来的,他不得不怀疑,但慕容川却又在小五刚刚动手的瞬间便出声呼喊,而且击杀小五,他也不敢断定慕容川是不是和这事有关系。 想着刚刚那到寒芒,赵洞庭心中仍旧是满满的后怕。 如果不是他之前接连遭到刺杀,心生防备,特意在龙袍内穿了金丝甲。这五角镖,便已经要了他的命。 议政殿内的气氛已凝固到极点,许多大臣惊惶看着地上的小五。 “皇上且慢!” 就在赵洞庭的手要触碰到毒镖时,旁边李元秀忽然喊住,并用手捏住赵洞庭的手。 赵洞庭微微愕然。 李元秀撕扯下块衣角,小心翼翼将插在赵洞庭胸膛上的五角镖拔出来。 慕容川见状,心中微沉,暗自懊恼。 这镖上隐隐冒着异样光泽,赫然淬过毒液。 李元秀放到鼻前闻闻,双眼中杀机弥漫,“皇上,这镖上有毒。” 赵洞庭闻言,心中顿时更冷几分。这刺客竟然还在镖上淬毒,要是这镖划破自己皮肤,怕有性命之虞。 “哼!” 重重哼了声,赵洞庭看向下面慕容川,沉声问道:“慕容川,你可有话说?” 他当然怀疑慕容川,现在心中也是杀意滔天。来南宋不过短短半年时间,竟然接连数次差点被刺客取掉性命。 “皇上……” 慕容川头叩到地上,“草民实不知这逆贼竟然假借献宝之名大胆行刺,还请皇上降罪。” 柳弘屹浑身气得直哆嗦,但知道此事自己有责任,也道:“末将不查,带来歹徒,请皇上治罪!” 赵洞庭眼神轻轻扫过柳弘屹。 他对柳弘屹自然是信得过的,以柳弘屹的品行,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眼中闪过几道异色,赵洞庭道:“罢了,柳将军你定是被贼人所迷惑,朕不怪你。” 说着,他又重新看向慕容川,道:“不过慕容堡主,这刺客是你秀林堡之人,你得给朕个解释。” 信得过柳弘屹,并不代表他就信得过慕容川。虽然慕容川看起来颇为仁义,但这世上有句话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 慕容川叩道:“这、这小五的确是我秀林堡之人,此番他随着朝廷大军剿灭海盗,今早忽然禀报草民,说得到一柄殊为奇特的兵刃。草民看过,发现是鱼肠剑,便立刻想到来进献给皇上了。草民实在不知道他竟然敢行刺啊,以前在秀林堡中,他为人老实,话语不多,草民……” “唉……” 说着他重重叹息,狠狠打了自己一记耳光,再次道:“草民糊涂,请皇上降罪!” 他这记耳光打得极重,清脆作响,半边脸很快就浮肿起来。 赵洞庭看他神情不似作假,眼中更为疑虑,沉吟后道:“话虽如此,这事你终究有错。看在你们秀林堡随军讨贼的份上,朕且免你的责罚,你回去吧!” 小五被杀,现在死无对证,赵洞庭知道,这事就算是慕容川指使,现在也拿慕容川没有办法。 他心中有些忌惮慕容川这个人来。 若是这事他真不知情,那倒还好。可要都是他在幕后指使,那他的心思未免也太过深沉了。 以小五这等死士行刺,他出手击毙小五,便是行刺失败,他也完全可以逃脱嫌疑。而且,他刚刚若是演戏,那这个人对自己也着实狠心,那记耳光,赵洞庭连听着声音都觉得疼。 对自己都能狠心的人,对待敌人,只会更狠。 “谢皇上。” 慕容川从地上爬起来,似乎惊容未定,连忙向着殿外走去。 殿内群臣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柳弘屹。 如苏刘义等人,脸上已是怒容浮现,若不是这是在朝堂之上,又知晓赵洞庭极为厌恶群臣倾轧,他们怕是得将柳弘屹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发生这档子事,赵洞庭什么兴致都没了,摆摆手道:“若是无事,这便散朝吧!” 这时,苏刘义却是站出身来,说道:“皇上,臣有事要奏。” 赵洞庭道:“何事?” 苏刘义道:“皇上曾言等柳将军领军归来便开始三军会武,如今是否继续?” 赵洞庭刚刚光想着秀林堡和慕容川,倒是忘记这事了,闻言说道:“嗯,苏大人安排就是。三军会武之事越快越好,要是准备妥当,择日便可开始。朕若有空,也会去看看我军将士的威风。” 苏刘义拱手:“臣领命。” 然后,其余众臣无事,便宣布散朝,陆续离去。 赵洞庭只是将柳弘屹留了下来。 到这时,柳弘屹都跪在地上没有起来,满脸愧色。 赵洞庭走下龙榻,道:“柳将军起来吧,朕真没用责怪你之意。” 柳弘屹道:“末将粗心大意,导致贼子接近皇上,自当领罚。” 赵洞庭走上前,将柳弘屹扶起来,道:“事情已经发生,罚你也没什么用,你下次注意就是。你且和朕说说,这慕容川是如何让你来带他见朕的?” 柳弘屹眼眶微红,将在军营前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赵洞庭听完皱起眉头,沉思起来。 按着柳弘屹所说,慕容川原本是让他代献鱼肠剑,这样看来,此事似乎真的不是慕容川策划。但是,赵洞庭又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特别是沙万里逃到秀林堡的事情,至今还让他心头疑惑。 沙万里是巧合,这行刺之事也是巧合。这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 只是细细想来,慕容川却又着实和这事并无关系。若是他策划,他应该是劝柳弘屹带他来觐见才是。 不得不说,这便是慕容川的高明之处了。摸清柳弘屹性格的他,刻意以退为进,连赵洞庭都拿捏不准。 想过阵子,赵洞庭有些烦闷起来,对柳弘屹道:“柳将军你先下去罢!” 柳弘屹满是愧色地离开。 有侍卫进来将小五的尸体抬了出去。 李元秀站在赵洞庭旁边,轻声说道:“皇上,这事会不会和柳将军有关系?” 赵洞庭摇摇头,“绝无可能。柳将军若有异心,当初不会在碙州岛不顾夫人性命倒戈于革离君。” 李元秀微微躬身,不再说话。他刚刚这么说,也只是心头疑虑而已。 赵洞庭瞥了眼李元秀手中的鱼肠剑,心头忽然泛出句古籍中形容鱼肠剑的话来,“逆理不顺,不可服也,臣以杀君,子以杀父。” 这鱼肠剑,还真是把刺杀之剑。 微垂下眼帘,赵洞庭道:“公公,这柄鱼肠剑便赏赐给你吧,走,回寝宫去。” 李元秀受宠若惊,连道:“皇上,这等宝物赏给老奴这残缺之人,如何使得?” 赵洞庭淡然道:“这剑在公公手中比在朕手中的威力要大得多了,朕不会剑,要之有何用?” 因为刚刚的事,他对这上古名剑鱼肠也没什么好感了。 李元秀不再推辞,躬身谢过。 而那头,出得宫去的慕容川带着随从驰马往秀林堡疾行,眼中满是狰狞,“可恶,竟然功亏一篑!” 他万万没有想到,赵洞庭竟然会时刻穿戴着护身甲。此次刺杀失败,虽然自己得以抽身,但他却也看得出来,赵洞庭心中已是对他起疑了。 这点让慕容川尤为愤懑,因为赵洞庭起疑,他以后再要有什么动作,就需得更加小心。而且,刺杀赵洞庭之事,只会越来越难以成功。 <script>app2(); 79.琴音绵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驰马到秀林堡内,慕容川怒气冲冲下马,直接到大殿内坐下,兀自神色冷冽。 他恼怒这回没有杀掉赵洞庭,同时也心疼起那把鱼肠剑来。那可是他们秀林堡祖传的宝贝。 百晓生神兵谱纳百种利器,哪件不是江湖人士梦寐以求? 这鱼肠剑,自然算是秀林堡的镇宝神兵了。如果不是要刺杀赵洞庭,慕容川绝舍不得拿出来。 此次刺杀,他慕容川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以他的自负,怎能不怒?怎能不恼? 不多时,慕容豪闻讯赶过来,在殿内找到慕容川。 见父亲神色不喜,他上前轻声问道:“父亲,失败了?” 慕容川懊恼道:“本是能成功的,为父和小五已经到得殿前,所有事情都按着为父所想的在发展,可没曾想,那小皇帝竟是随身穿戴这护身甲。真是可恨啊,毒镖未能射到他体内,若不是为父早思量好退路,绝然击杀小五,我秀林堡在此次剿灭海盗之行中又立有大功,那小皇帝怕是都不会放为父离开。” “这……” 慕容豪有些急道:“那现在如何是好?” 慕容川道:“小皇帝已经对我秀林堡起疑心了,定会调查,最近咱们不适宜再有什么动作。” 他现在心里的确有些后怕。皇帝威严是不容侵犯的,更莫说刺杀,如果不是秀林堡在民间素有声望,这回又有大功,便是他击毙小五,也极可能受到牵连。 慕容豪闻言却是有些急了,道:“那阿里海牙那边……” 慕容川抬头瞧他脸色,不禁皱眉,“你如此惶急做什么?为父早与你说过,不论遇到何等紧急的事,且不可自先乱了阵脚,这乃是大忌。阿里海牙再急,难道咱们还能在这关头再去刺杀小皇帝不成?你想我们整个秀林堡都毁于一旦么?” 慕容豪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但眼中却是闪过几许不耐。 慕容川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常常教训于他,殊不知这让得心高气傲的慕容豪心中早已厌烦了。 他毕竟是锦衣玉食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头,也很难懂得这些道理。 沉默了会,慕容豪才又说话,“父亲,小五已死,那他的妹妹韵锦……” 在前往刺杀赵洞庭以前,他们就已经答应小五,让小五用性命换取妹妹韵锦的自由。这兄妹俩,都是年少时在街上流浪,被秀林堡的人给带回来的,在秀林堡是奴。这样的奴隶,秀林堡还有不少。 慕容川见儿子欲言又止,道:“你喜欢那韵锦?” 慕容豪没有答话。 慕容川又道:“那贱丫头倒的确是长得国色天香,你对她有想法也不奇怪。只是,她只是奴隶,而你是我们秀林堡的少堡主,玩玩她可以,切莫要动真情。为父以前还想将她献给阿里海牙,但现在刺杀失败,阿里海牙又在广西被文天祥大军阻截,短时间内无法攻到雷州来,留着她的处子之身也没有用处了。你要喜欢,自己去找她就是。” 慕容豪面上大喜,“父亲的意思是不放她离开了?” “呵!” 慕容川冷笑着,“我们答应的是小五,可曾答应韵锦了?小五是已死之人,我们还需对他信守承诺?” 慕容豪嘿嘿笑着,连忙捧道:“父亲高明。” 这父子两在外人面前大义凛然,此时商量起这等龌龊事来,却是满脸的卑劣。 紧接着,慕容豪便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大殿,往秀林堡最后边的那些院落匆匆走去。 那本不是奴隶住的地方,只是韵锦从青葱之年起就显露出极为出众的样貌,慕容川想得深远,就将她送到院落中同那些秀林堡的小姐们共同居住,而且受到同样的教育。至今,韵锦不仅仅出落得倾国倾城,更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而慕容豪,对她的样貌惊为天人,早就已经在垂涎着韵锦的身子了。 以前若不是慕容川不许,韵锦怕是早已被他侵犯。 如今,父亲终于肯了。 慕容豪匆匆走着,步伐轻快,想到就要一亲芳泽,只觉得满心的期待和兴奋。 到得韵锦的院落外头,只听得里面琴音绵绵,但这绵绵声中,又好似带着极深的落幕。 慕容豪色欲攻心,自然是听不出来这琴声中的韵味。只想到韵锦正穿着纱裙素手抚琴,那窈窕的身段,姣好的面容,他便是止不住地热血上涌,直接推开院门便闯了进去。 琴音戛然而止。 院中梨树下方椅上坐着一年约十六的女孩,琼鼻小嘴,青丝垂落,美艳不可方物。 只是她眉宇间却是有股仿佛化解不去的落寞。 “公子……” 瞧见是慕容豪进来,韵锦站起身,双手搭在腰间施礼。 她并不如乐婵那般高挑,但身段玲珑,却是比之乐婵显得还要更为突出几分。 慕容豪见到韵锦的次数并不多,这刹那瞧见美人风采,霎时间便有些失魂落魄,仿佛魂飞天外。 这实是天下难寻的美人儿。 慕容豪此生见过的美女绝不算少,但姿容样貌能和韵锦相提并论的已是凤毛麟角,而如韵锦这般有韵味、独特气质的,更是没有一人。 美人美到一种境地,容貌已难再分出高下,更为动人的是她们的气质。 韵锦瞧着慕容豪色迷心窍的模样,微微蹙眉。但没想,她这蹙眉,却更是将她如池中清荷般随时可能被风摇曳的柔弱气质更凸显几分。 慕容豪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直奔到韵锦面前,道:“韵锦,你可真是让本公子想煞了。” 然后他伸手就欲要将韵锦给搂在怀中。 韵锦吓得脸色微白,慌乱退却两步,眼中有些愠色,道:“请公子自重。” 慕容豪微微怔住,好似对韵锦的抵抗有些意外,竟是道:“难道你不想成为本公子的女人?” 想他玉树临风,又颇有武学天赋,在这秀林堡中不知宠幸过多少侍女,却从未有过敢拒绝他的。 这个时候,慕容豪也是觉得有些意思起来。他从未被拒绝过,这种滋味很是新鲜。 当然,这并不能消弭他想要得到韵锦的想法。相反,只让得他心中欲望更甚。 韵锦知晓自己身份,心中悲凉,却道:“奴婢只想在这院中孤独终老……” “终老?” 慕容豪挑眉轻蔑笑道:“你整个人都是我秀林堡的,本公子想要你便要你,你有何资格孤独终老?” 对于韵锦,他自认为是手到擒来,现在也只是偶然兴起,想玩些猫戏老鼠的把戏而已。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韵锦听到这话,却是从袖中拿出一把匕首来,道:“还请公子自重,不然韵锦宁愿血溅于此。” 秀林堡中对她有非分之想的人太多了,是以她常常将这匕首藏在袖子里。 自古红颜多薄命,韵锦沦落秀林堡,长得太过漂亮,反而不幸。 慕容豪愕然瞧着,“你竟敢如此抗拒本公子?” 韵锦将匕首横在雪白的脖颈前,不再说话。 她见识过秀林堡太多恶毒的面孔,要不然也不会随身带着匕首。眉宇间,也不会如此落寞。 如果不是还有哥哥,她兴许不会苟活到现在。 “好,好。” 慕容豪见韵锦的脖子上已是割出血痕,眼神阴狠下来,“本公子暂且不碰你就是。” 别的侍女,死便死了,他慕容豪不会在乎,但韵锦美若天仙,他却也舍不得。 说罢,他甩袖往院外走去,心里却在骂,“该死的贱婢,本公子定然要让你尝尝痛苦的滋味。” 以前的侍女,不是没有被他折磨致死的。秀林堡的生活太过安逸,缺乏刺激,早已让得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子哥养成某种癖好。 韵锦轻轻将匕首放回到袖子里,坐回到椅上,神色更为凄美。 不多时,琴音再度绵绵响起。 只是不知,这世上能有几人能听懂其中凄苦…… <script>app2(); 80.军中演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的雷州阳光明媚,大清早太阳便已是探出头来。 城外黄龙禁军营地、讨元军营地及殿前司禁卫军和神丐军营地,还有城内侍卫亲军营地尽皆热闹得如火如荼。无数士卒穿着布甲傲然立于校场之上,各军千夫长以上统帅都坐在高台上。 此时,各校场内都已是筑起演武台,只等着圣旨到便可以开始会武。 以前南宋朝廷军中鲜有这样的盛事,得知可以进入飞龙营,众士卒都是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皇上特设飞龙营,全部招练家子,其地位显然比禁军还要高,谁不想进去? 虽然未必能够飞黄腾达,但以后在老兄弟们面前,总是能昂首挺胸,吹嘘几句的。毕竟,整个南宋驻扎在海康县的数万军卒,也就仅仅只选拔其中最为出色的八百人而已。 就连那些刚刚入伍的新兵蛋子也是跃跃欲试。 这个年代,自幼练武的人并不少。不过他们自然免不得要被老卒们调笑几句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多时,持着圣旨的御使分数路驰马到各营,在高台面前止步。 高台上的统帅和下边的士卒们尽皆跪倒。 御使朗声宣道:“皇上有旨,会武正式开始。各营择得身手最好的五百人,择日到侍卫亲军营进行最后会武,朕届时会亲临观赏。” 众人山呼万岁。 各军最高统帅上前接过圣旨,随即拔剑高喝:“会武开始!此次会武点到为止!不得害人性命!” 御使们也都到高台上坐下。 下边期待已久,自认身手不俗的士卒立刻往高台上蹿去。 一时间,众士卒竟是争先恐后。 黄龙禁卫军卒最多,饶是有数十个演武台,也眨眼间便被士卒们占满。 柳弘屹将圣旨握在手中,只是笑吟吟看着。 军中会武是没得什么规矩的,若是被人打下去,那只怪身手不济。即使有特别出众,却倒霉遇到更为厉害的人,被掀下台去,有众位统帅在台上看着,也不会错漏那等精英。 再者,其实在军中哪些士卒身手出众,这些统帅们心中其实也是有数。 如果不是皇上下旨要会武,他们完全可以挑选出五百人送到侍卫亲军营去。 是以,诸位统帅都只是如柳弘屹那样,笑眯眯看着演武台上狼崽子般嗷嗷叫着冲向对手的士卒们。偶然看到不讲规矩,使撩阴腿、抓奶手等等下作手段的,更是畅意的哈哈大笑。 其余殿前司禁军、侍卫亲军等营,也都是这种场景。 也幸得是赵洞庭没有真到各营来观看,要不然见到这等场面,非得落个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会武,分明就是街头混混在打架。 但不得不说,各军中的确有武艺出众的,在演舞台上打得虎虎生风,寻常十余个士卒也不是他们对手。 黄龙禁卫营中,柳弘屹的眼神不多时就被两人吸引过去。 这两人长得极为相似,面若黄铜,生得宽头扩面,极是勇猛。兄弟两联手,竟是在短短时间内将演武台上的其余士卒掀下数十个去,让得仍留在台上的那些士卒都忌惮不已,不敢太靠近他们两。 若是赵洞庭或者李元秀在这里,定然认得,这兄弟们正是赵大和赵虎两人。 那日赵洞庭在城门口斩杀吴顺昌后,兄弟俩离开队伍,没想到如今竟是来从军了。 不少统帅都看着他们两,频频点头,满脸喜色。 赵大和赵虎兄弟两的武艺在各军卒中的确极为出众,而且,这还是他们之前不知道的新兵。 光以黄龙禁军的情况来看,这两人得选进入飞龙营应该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新军中有两个这么好的苗子,统帅们自然高兴。 如此过去仅仅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各军会武便都先后结束,连军卒最多的黄龙禁军都已经选出前五百名来。 这些被选拔出来的士卒们有的鼻青脸肿,但俱是喜形于色。 各位御使恭喜军中统帅几句,便又离开军营,赶回知州府中复命。 赵洞庭正在兵器坊中研究火炮和火铳,得知会武竟然这么快结束,也是惊讶。 翌日早朝,他便在议政殿中宣布于五日后在侍卫亲军营中举行最后会武。 如此过去几日,相安无事。 分田制度实施的进展很是顺利,海盗和秀林堡那边的探子也没有传来什么消息。广西那边,文天祥倒是有信差到来,不过也只是说文军机令正率大军和元贼纠缠,民间义士纷纷揭竿而起,现在兴国军的军卒已经增至五万人马。 满朝文武都是大喜。 到最终会武这日,刚散早朝,赵洞庭便率着一众武将往侍卫亲军营营地走去。 侍卫亲军营的营地就在知州府侧,占地极大,寻常时候民众是禁止接近的。 赵洞庭的龙辇在大街上经过时,街道两侧又是跪满民众。不过山呼声比他刚来雷州时似要高昂许多。 如今不少民众得到田土,不再终日为那些贵族们耕种,对南宋朝廷自是感恩戴德。 有田种,就有粮食吃,而且朝廷还减免不少税务,好日子即将来到。这在以前,他们是连想都不敢想的,雷州境内,难得的军民同心,谁也不想那元贼打到这里来。 赵洞庭乘着龙辇到侍卫亲军营地内,各军选拔出来的五百士卒已经在校场上汇聚。 他刚到,万岁声便惊天动地的响彻起来。 赵洞庭走下龙辇,行在最前面,李元秀斜抱着鱼肠剑在旁护佑,带着一众武将往高台上走去。 在高台前,是数十个临时搭建起来的演武台。 校场最中间,旗杆上一面镶着金龙的大纛旗迎风飘扬。 赵洞庭在高台最中间的位置坐着,乐舞那丫头非要跟过来看热闹,此时立在他的旁边。其余苏刘义、岳鹏、苏泉荡、柳弘屹、完颜章等各军统帅依次就坐。丐帮万余弟子都已入得军伍,现在由苏泉荡改交殿前司原主管副公事东河里掌管,只待日后神丐军营地建好,便可以离开殿前司禁军营地,搬到新营地去。 他们中间同样也有练家子,是真正的丐帮嫡系弟子,此时穿着军服威风凛凛,可再也看不到半点乞丐模样。 赵洞庭眼神扫过下方士卒们,见到个个中气十足,心中自然高兴。 想想刚穿越到南宋来的时候,碙州岛两万禁军如同丧家犬似的,哪有这等军容军貌? 短短半年的时间,将军伍发展成这样,赵洞庭心里还是有些自豪的。 而且,只待兵器坊大规模冶炼出新的钢铁兵刃,南宋军队的战斗力势必还要大增。 这样的军队,才像是能和元军争锋的军队啊…… 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赵洞庭颔首对旁边副军机令苏刘义说道:“苏大人,这便开始吧!” 苏刘义领命,站起身来,高声喝道:“众位将士,今日大比只比拳脚,不比兵刃,只要对自己拳脚有信心的,皆可上擂台单对单挑战。圣上和我等会择优而录,选出最精锐的八百人入飞龙营。”说着虚手指向旁侧不远的李元秀,“由李公公亲自训练,你们可能不知道,李公公可是我大宋朝廷武艺最为精湛之人,能得他教导,必然是你等的福气。” “是!” 下面各军士卒齐声大喊,眼神灼灼看向李元秀而去。 他们中间有些人曾在碙州岛行宫城墙上亲眼看到李元秀出手,对李元秀的功夫那是打心眼里佩服。 苏刘义见群情高昂,笑着点点头,“好,那本令现在便宣布,演武正式开始。” 他话音刚落下,便有士卒向着演武台上走去。 这时,乐舞却是笑容满脸地对赵洞庭说道:“皇上,我可不可以也上去试试?” 赵洞庭乐道:“你姑娘家家的,上去做什么?” 乐舞撇撇嘴道:“可是人家都好久没有和人比武了嘛!以前在家里时,姐姐常和我对练的。” 她和赵洞庭的关系已是极为亲近,群臣见她在赵洞庭面前撒娇,也只是微笑。 赵洞庭听她说起乐婵,心头顿时柔软万分,道:“那你要去便去吧,随你闹腾。” 乐舞立时嘻嘻笑起来,蹿下台往其中一演武台跑去。 那些原本准备登台的士卒见到她登上台,叉着腰站在中间,满是可爱的模样,都是懵了。 然后,他们竟是向着别的演武台跑去。 乐舞见状,跺着脚道:“你们跑什么?上来和本姑娘打呀!” 赵洞庭他们在台上看得直乐。 那些士卒哪里又会理乐舞,对她的喊声佯装不闻不问。 这让乐舞更是嘟着嘴直跺脚,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气呼呼又跑回到赵洞庭旁边,“他们都不和我打。” 赵洞庭笑道:“你要想打,等朕回宫,朕陪你对练就是。” 乐舞喜道:“真的?” 赵洞庭道:“君无戏言。” 他没想到,因为这个草率的决定,让他这个大宋皇帝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逃脱乐舞的“虐待”。 <script>app2(); 81.飞龙军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个时候,已经有士卒在演武台上开始交手。 赵洞庭也不再和乐舞笑闹,全神贯注地看向那些交手的士卒。他们中间的确有木秀于林的,那等身手,纵然是不如水浒传林冲、武松等人,但估摸着也不会差如打虎将李忠、金钱豹子汤隆那些地煞星太远。 起码看起来,和电视里面差不多。 不多时,他看到赵大、赵虎两兄弟登台,也是惊讶。他同样没有想到兄弟俩会来投军。 因为见过,赵洞庭难免对兄弟俩格外注意些。 而赵虎兄弟俩的武艺的确高超,两人登台以后,竟然都是接连将五位挑战的士卒打下台去。 在擂台旁考校的侍卫亲军十夫长见到两人这般出众,便直接将名字写在录选册上,并且特意用横线着重标记,挥挥手中旗帜,让两人下台去。 能连胜五局者,都绝不是凡俗之辈,能直接入选飞龙军。而画上横线的,更是代表武艺格外出众。 李元秀也是看着赵大兄弟俩胜出的,对赵洞庭说道:“皇上,这两人根底极强,定然下过苦功。”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如果公公觉得这两人妥当,便着重教导,日后朕将他们调到身边来保护朕,也免得公公时时刻刻都需要跟着朕。” 他帮赵大兄弟俩斩杀吴顺昌,想来这两兄弟也会忠心侍奉。 李元秀闻言则只是道:“保护圣上这乃是老奴应当做的。” 他向来恪守礼节,纵然身手高强,也全然将自己当成宫中老奴,不敢有半点逾越。 赵洞庭有时候想和他亲近些,但很多话题李元秀又不敢说,也是无可奈何。 如此,到得正午时分,会武便结束了。 除去向赵大兄弟俩这般连胜五局直接入选的士卒外,剩下的差额由各军统帅点将,将他们中意的那些士卒选入飞龙营中。因为有赵洞庭在场看着,这些统帅们也是任人唯才,没有掺杂多少私人关系进去。 其后,那些落选的士卒们垂头叹气地被各军统帅各自带回营去。 八百新飞龙营士卒留在侍卫亲军营地,赵洞庭立起身来说了几句勉励他们的话,也没再多言,便带着李元秀和乐舞离开。如今的南宋军队,已不需要他再鼓舞提高士气。 飞龙营,直属岳鹏统领,归纳入侍卫亲军中,不过又独立于其他营。 回到寝宫用过膳,赵洞庭准备写些现代训练特种兵的方法教给岳鹏和李元秀,让他们着重训练飞龙营,可还没来得及动笔,乐舞就已是在旁边道:“皇上,你答应我和我对练的。” 赵洞庭嗔目结舌,“这就对练啊?” 乐舞笑眯眯道:“和我对练,也能让皇上的武艺精进啊!” 因为乐婵的关系,爱屋及乌,赵洞庭对乐舞几乎当成亲妹妹看待,拿她没辙,只能摇摇头放下笔,跟着她往院子里走去。 然后,在颖儿的娇笑和李元秀的嘴角抽搐中,赵洞庭被乐舞接连打翻在地。 也幸得是动手前赵洞庭提醒过乐舞不要打伤他的脸,要不然,他这堂堂皇帝怕是会落得鼻青脸肿的下场。 他不过才和李元秀学过几天把式,又哪里会是乐舞的对手? 这丫头虽然调皮,但功夫却着实不弱的。李元秀曾说过,教导乐舞功夫的也绝不是寻常武者。 乐舞的功夫极为精妙,不是寻常人能够接触到的秘籍可以练成。教她功夫的那人,定然也是武林中的高手。 赵洞庭问过乐舞这个问题,乐舞说,她和姐姐都是她爹爹教的。 这让赵洞庭更是想去她家里,见乐婵的同时也见见她们父亲。但可惜,乐舞却总是不肯带她去。 到得大汗淋漓,被打得浑身酸痛的赵洞庭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和乐舞练下去了,极为狼狈地逃回到寝宫里去,让得乐舞直跺脚,颖儿在旁边止不住的笑意。 跑回到案桌前坐下,赵洞庭重重喘几口气,总算是放松下来。 这哪里是对练?分明就是单方面被那丫头虐打嘛! 李元秀愤愤瞪乐舞两眼,也跟着到寝宫内,“皇上,您没事吧?” 赵洞庭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没事,只是有些疲乏,朕休息休息就好。” 其实,能够有现在的体魄,已然让他颇为欣喜了。这副身体比以前那副病秧子模样已经要好无数倍。 休息了会,赵洞庭提笔,将记忆中适合古代的特种兵训练方法写到纸上,交给了李元秀,“公公,以后飞龙营的训练便按着朕写在这上面的法子来练,朕不仅仅要他们武艺出众,也要让他们的体魄远胜常人。强国强军,只有军强,国才能强。” 这几个月过来,他的毛笔字颇有长进,再也不是以前龟爬的模样。 李元秀慎重地接过纸,躬身应道:“老奴遵旨。” 看他模样,赵洞庭微微叹息。 寡人,寡人,他心里现在也有几分明白,为何古代的皇帝会自称寡人了。他到南宋以来,得到不少能臣干将,但却没有交心的朋友,即便是乐舞,也不敢在他面前太失分寸。赵洞庭有时想要找人说说心里话,都不知道和谁诉说。 这是做皇帝的悲哀。 高处不胜寒,位居南宋朝廷的绝颠,坐拥天下财富的同时,难免也会失去些别人触手可得的东西。 赵洞庭也没想着再让李元秀改掉他的这些习惯,摇摇头,又接着在纸上写起来。 不过这回写的,却是训练特工、间谍的方法。 现在陆秀夫已经找来不少孤儿,都在侍卫亲军营中聚集着,随时可以开始训练他们。 赵洞庭虽然谈不上日理万机,但总有些琐碎的事,还要研究火炮和火铳,又碍于身份,自然不会去亲自训练那些孤儿。唯有将那些训练方法写出来,交给下面的人去办。 在他的想法中,苏泉荡最为适合这个差事。因为,苏泉荡心思细密,也狠得下心。 时间流逝,离着年关越来越近了。 这个多月时间里,赵洞庭还是没有将火炮研制出来,火铳的改进倒是有不小进展。 飞龙营的训练早已进入正轨,苏泉荡也早已将那些孤儿带到禁军营地中,着手训练。 那些海盗似乎真的被打怕了,没有再敢来陆上劫掠。但是,他们横行海外,还是让得雷州的外贸交易没有什么进展。 赵洞庭早下令扩建渡口,可渡口大了,来往交易的商贾却还是只有那么多。 希逸的表现极为不错,坐稳海康县县丞位置,也终于和何青衣成婚。赵洞庭没有亲自去,但派颖儿去了,同时还带着封何青衣为四品硕人的诰命圣旨。他不想去,是怕触景生情,这些天来,他始终没有淡忘对乐婵的感觉。 杨淑妃逐渐从杨仪洞死的哀伤中走出来,已经又在催促赵洞庭纳妃生子了。 如今的赵洞庭虽然才满十二岁不久,但对于皇室来说,已然可以纳妾。 也不知道杨淑妃是不是和颖儿、乐舞说了些什么,近些日子来,两女看赵洞庭的眼神都是怪怪的。特别是有时在赵洞庭寝宫内见到赵洞庭练习房中术,两女的脸颊更是红润欲滴。 这两日,海康县忽地热闹起来,许多才子佳人频频在闹市中现身。 还有外县的膏粱子弟们,也有不少汇聚到海康县来,俱是鲜衣怒马,好生威风。 雷州的花魁大会就要到了。 南宋风情迤逦,读书人们又向来喜欢附庸风雅,这花魁大会,实是美人斗艳的大会。 在南宋境内,几乎各州各府都有这样的花魁大会,而且年年都会举办,早已成为盛事。 那些个待嫁闺中的小姐们,想要找个金龟婿的民间女子们,还有那些青楼中的神女们,不论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儿,还是卖艺又卖身的红倌儿,都不愿放过这样名声大显的机会。若是有幸被百晓生纳入百花榜,那便有数不尽的青年俊彦会如飞蛾扑火般来追求她们。 秀林堡内。 慕容豪这两日神清气爽,已邀好几个好友,打算在花魁大会时去挑几个娇媚女子。 此时他和那些狐朋狗友坐在房内,各自搂着面首,正说些风花雪月的龌龊事,不时发笑。 门外忽有仆人喊他,“少堡主,堡主让您去书房见他。” 慕容豪正说得高兴,闻言不快道:“什么事?” 那仆人只道:“小人并不知晓。” 慕容豪无奈,他向来对父亲惧怕得很,只得让弟兄们先聊着,自己跟着佣人去了慕容川的书房里。正自纳闷父亲找他是什么事,慕容川已是问道:“豪儿,听闻你这些日子常常去韵锦的院子,可是把她的处子之身给夺了?” 说起这事,慕容豪有些不好意思,“那贱婢性子刚烈,孩儿还未得手。” 这些天来他可谓使劲浑身解数,想要得到韵锦,不过却迟迟攻不破韵锦用匕首自残那关。 当然,他若用些下作手段,想要得手也容易。只是素来春风得意的慕容大公子在和韵锦的斗智斗勇中,竟是尝到以前从未尝过的趣味,觉得这样也挺有趣,打定主意定要让韵锦自愿献身,是以也并没有用那些下作手段。 对那些言听计从的侍女们,他倒是觉得没什么趣了。 慕容川闻言,微有诧异,随即喜道:“如此也好,既然她处子之身还未破,那便安排她去参加花魁大会吧!现如今小皇帝也到该纳妃的年纪了,以那贱婢的姿色,若是夺得花魁,说不定有机会被选入宫中,到时候兴许能为我们创造刺杀小皇帝的机会。阿里海牙那边已是对我们颇为不满,我们但凡有丝毫机会都要把握。” “父亲!” 慕容豪顿时急了,“派别的女人去不行吗?” 他现在心里可谓是后悔不迭,早知道这样,自己就该霸王硬上弓将韵锦的身子给夺了。 慕容川瞧他这样,没好气道:“堡内未必还有比那贱婢更出色的女子?” 花魁大会也不光光是看姿色,还有琴棋书画女工等,都是女子们争奇斗艳必须要会的本事。南宋的公子哥们口味叼的很,可不是光姿色出众就能受到他们青睐的。不会琴棋书画,也就难以和大家闺秀搭上边。 当然,就是单以姿色论,秀林堡也没人能够和韵锦媲美。 慕容豪满心不舍,“这……这……” 还没想好措辞,慕容川却是已经挥手道:“就这么定了,从今日起,你不可再去找她。” 慕容豪如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却不敢冲自己的父亲发火,闷闷走了出去。 慕容川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微微摇头,然后也起身出门,直接往后边韵锦的院子去了。 <script>app2(); 82.诡骗韵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梨树下,韵锦穿着月白色的纱裙静静立着。 她便似这梨树,有种说不出的寂寞气息。院中梨花年年繁簇,可孤立院中,又有得几人观赏? 韵锦常常暗自神伤,自己空有才艺,却出不去这秀林堡牢笼,和这老梨树,实在没什么区别。 难道自己也得像这梨树般,在这院落中红颜消逝? 她向往外面的世界,纵是危险,也愿飞蛾扑火。 院门又被推开,她浑身瞬间紧绷,以为又是慕容豪那虚伪的放浪子,看过去,才愕然发现是慕容豪。 这更是让她心如死灰,难道他也…… 她痛恨自己生出这么姣好的容貌。这对父子,都是独狼猛兽。 慕容川见到韵锦眉宇间的忧郁,心中也是不禁荡漾,不过他到底年纪摆在这里,兀自将心中的那些龌龊想法排出脑海去,柔声对韵锦问道:“丫头,这些日子来在院中过得可好?” 他这副故作关怀的样子,更是让得韵锦生厌。在她看来,慕容川父子两都是在是虚伪至极。 稍稍躬身,她淡淡道:“还好。” 慕容川倒没多想,叹息着道:“还好就好。本堡主过来,是有个不幸的消息要说给你听,你哥哥小五随老夫去宫中进献至宝鱼肠剑,被那小皇帝……斩杀了。” 韵锦的脸色瞬间煞白,啊的一声,泪水淌出眼来,竟是晕厥过去。 哥哥是她在世上唯一依恋的人,她如何受得这种刺激? 慕容川见她晕倒,忙跑过去,用内气给韵锦推拿按穴。 不多时,韵锦终于悠悠醒转过来,眼神呆呆地瞧着梨树,除去浓烈的悲伤,再无其他情绪。 现在的她,实在已是心如死灰。连哥哥都死了,自己苟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哥哥还活着,她早就不愿还活在这世上,面对那些人面兽心的禽兽了。 她知道,这种事情慕容川不会故意骗他。 忽地,她将匕首从袖中拿出来,往自己的心口捅去。活在院中的梨,经不得风吹雨打。 韵锦从没觉得自己是个坚强的人,自己,只是个弱女子而已。哥哥死了,自己倒不如寻个解脱,免得被这满室的奸狼给糟蹋。 但是慕容川反应极快,她的匕首还未刺到心口,就被慕容川夺了去,“你这是做什么?” 韵锦只是默默流泪,没有说话。 慕容川活数十年,算得上是狡诈如狐,很快明白韵锦心中的想法,叹息道:“本堡主知道你伤心过度,想要跟着你哥哥而去,但你就不想着为你哥哥报仇么?你哥哥在朝堂之上被杀,最后被抛尸荒野,连个囫囵尸首都没能留下,你想他就这般死不瞑目?” 韵锦听到这话,眼中终于泛出些神采来,“皇上为何要杀我哥哥?” 慕容川深深叹息着,“这事说来话长,你哥哥随着朝廷军队去海上剿灭海盗,机缘巧合得到至宝鱼肠剑,回来便找到老夫,请求老夫带他进宫去将鱼肠剑献给皇上。老夫问他为何要去,他说……当初你们家惨遭灭门,说是元贼奸细所为,实际上是以前的谢太皇太后命宫中禁卫所为。” 他将小五、韵锦养在秀林堡这么久,自是早已旁敲侧击出两人的身世。 韵锦和小五本名姓郑,父亲是曾经南宋的会稽县尉郑虎臣。因杀死贾似道而名垂天下,后被陈宜中所害。这其中缘由,实是贾似道曾对陈宜中有恩,而天下人又认为郑虎臣杀死贾似道是受陈宜中指使,陈宜中十足小人,沽名钓誉,是以将郑虎臣入狱并且杀害,以示自己和杀贾似道之事无关。 其实,郑虎臣杀贾似道,是因为他的父亲原越州制服郑埙是被贾似道陷害导致客死他乡。 这些事情,并未传扬天下,慕容川不清楚,但他想必韵锦也不清楚,是以随意捏造。 他要的,只是韵锦去参加花魁大会,若能入宫,帮他刺杀赵洞庭而已。 慕容川这等人行事,唯利是图,是没有什么良心的。 说着他竟是假惺惺挤出两滴泪来,“可叹你家中满门忠烈,最终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宋朝无道,你哥哥执意要借此机会刺杀皇帝,以报家仇。老夫是看着你们长大的,见小五说得可怜,实在于心不忍,就带他去了,可惜那皇帝竟是穿着护身甲,你哥哥没能杀死他,老夫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杀死。唉,老夫对不住你,早知如此,定然不会带着小五冒然去皇宫刺杀那小皇帝的。” 韵锦咬着嘴唇,眼神逐渐变得冷冽。 慕容川为控制他们的思想,常常派人在他们这些奴隶的耳旁说南宋朝廷的坏话,韵锦也只当南宋朝廷当真昏庸无道,不疑有他。此时听得慕容川这么说,只想着自己的全家是被朝廷所杀,哥哥又因刺杀那狗皇帝而死,自己虽然娇弱,但淌着家族的血液,又如何能这般去死? 她心中的仇恨火焰逐渐燃烧起来,竟然让得她看起来不再那么娇弱,只是眉宇间落寞更甚。 慕容川眼中闪过得逞之色,接着又道:“你以后孤苦伶仃的,便就在老夫这秀林堡中安然住着吧……” 这招以退为进,实在是他用得炉火纯青,引以为傲的伎俩。 韵锦听他没有再说别的,更是不疑有他,流着泪站起来跪倒在地,“求堡主帮我。” 慕容川道:“帮你什么?你该不会让老夫帮你去杀那小皇帝吧?” 韵锦叩头在地,没有说话。 慕容川踱步道:“你这实在是为难老夫,小五已死,连带着秀林堡都差点受到牵连,你让老夫如何再帮你?而且,老夫又有什么本事帮你?” 韵锦道:“只要堡主帮我接近皇帝即可,小女子定不会连累秀林堡。堡主大恩,来世做牛做马以为回报。” 说罢,她的额头又是重重扣在地上。 慕容川见状连忙将韵锦拉起来,看着她额头血迹,眼角微微抽搐,道:“你且让老夫想想。” 他很清楚,要是自己表现得太过热切,反而会引起韵锦怀疑。毕竟小五刺杀赵洞庭的事情颇为笼统,真要细想起来,韵锦难免也不会发现其中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他想要的,就是让韵锦认为他不是来劝她刺杀大宋皇帝的,他言语中,没有透漏半分自己也想要杀大宋皇帝的意思。 要说玩心机,韵锦这常年独处院中的小女子自然只有被慕容川牵着鼻子走的份。 其后,慕容川故意在院中绕着梨树踱步,好似在思量主意。 过不多时,他忽然轻呼出声,道:“韵锦丫头,老夫倒是有个法子,兴许能让你接近皇上。” 韵锦的眼睛始终跟着他。 慕容川缓缓道:“过两日就是花魁大会,老夫可以将你以青楼女子的身份安排进去。这等盛会,皇帝兴许会亲临,你生得这般极美,又极擅音律,若是被他瞧见,中意于你,或许会将你带回宫去。不过后头的事情,老夫就真帮不上你任何忙了,逆贼的罪名,我们秀林堡也担待不起啊……” 韵锦没有任何主意,听慕容川这么说,施礼道:“堡主大恩,韵锦已是无以为报了……” 慕容川摇头叹道,“唉,只要这天下太平就好,朝廷……唉……” 装模作样叹息两句,他又道:“小皇帝年岁尚小,到底会不会去花魁大会,能不能中意你还犹未可知。你能否为你哥哥和家人报仇,都只能听天由命。不过韵锦你可要记住,不管成功与否,你都切不可说你是秀林堡之人,要不然我们整个秀林堡都得因为你而丧命,那样老夫的罪责可就大了。” 韵锦低声泣道:“堡主放心,韵锦晓得的。就算失败,韵锦也不会说出秀林堡的。” 慕容川轻轻点头,“这样老夫就放心了,你且现在院中静养,等老夫安排妥当,再来寻你。” 说罢,他便往院子外面走去。 韵锦抬头看着梨树,好似梨树上有小五的影子,嘴里呢喃,“哥哥,韵锦定要完成你未做完的事……” 然后独自泪流。 <script>app2(); 83.花魁大会(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花魁大会这日,海康县内空前热闹。 还尚是拂晓时分,县内美人湖畔就已聚集无数黎民百姓,其中不乏青年俊彦。或是风度翩翩,或是锦衣玉袍,俱是神采飞扬。那些个穿着粗布的寻常汉子,却是不敢奢望那些美人们的,只是来瞧瞧热闹。 这等景象,比之当初赵洞庭刚来雷州时的盛况甚至还要更为热闹几分。 许多小贩在人群中穿梭叫卖,人群摩肩擦踵。只是最近湖畔的地方,没得点家境的人却是难以靠近。 在这里,寻常殷实人家的公子哥们带着家仆,摆张案几,吟诗作对,摆好架势,只等夜色到来。 闻名雷州的江湖出众儿郎则是负剑而立,做翩然出尘之态。 有些雷州官吏家庭的子孙坐在轿子里,却也显得和那些富贾之家还有江湖儿郎泾渭分明。 而家境更为出众的,则是泛着自家的船只,游戏湖中。有些个爱出风头,更是往岸上撒着铜钱散银,使得众人哄抢,自己则是在船上和朋友、仆人们笑得乐不可支。 他们都是雷州有名的家族的子弟,家中有人官居八品以上。 八品在整个朝廷自然算不得什么,可雷州这偏远之地,已是难得的地方要员了。要知道,便是各县县令也只是从八品而已。 数十艘精心装扮过的花船游荡在湖中,几乎已聚集这整个雷州上得台面的膏粱子弟。 如果说花魁大会的美女们是红花,那他们就是最为鲜脆的绿叶。没得他们,花魁大会都要少几分味道。 美人们的花船要到晚上才来,白天,是这些贵公子们出风头的时间。 往年,连慕容豪也没得资格划船入湖。今年,他倒是有了这个资格,得益于那块御赐大义宗门的牌匾。 只是他也不敢太出风头,花船在众船中也只能算是稀疏平常。 饶是如此,也已经是让他那些狐朋狗友们好生羡慕,好生赞叹。 这个年代,到底还是当官的要更甚一筹。 寻常富贾之家,没得点祖上的余荫,敢擅自将船划到湖中去,还不得被那些鲜衣怒马的公子哥们用竹篙给打到水里去? 江湖儿郎就更不用说,他们平日里根本不被那些贵公子们看在眼里,说不得还要损上两句,说他们只是会耍些把式的武夫而已。 南宋重文轻武早已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慕容豪以武夫之身闯进这个雷州顶尖贵公子的圈子,站在船头,自然是好生春风得意,顾盼生辉。 在无数人的殷切期盼中,时间终于到得夜里。 岸边突然无数的焰火冲天而起,将整个美人湖畔都耀得通透。 小孩子们跳着脚欢呼。 湖上数十花船几乎同时凉起灯来,各色的灯笼陆续悬挂在船上。船舱前挂着两盏,上面各自写着各家的名号。 而就在这时,却是有艘船顺着南渡河支流河道缓缓而来。 这船颇大,上面盖有几间亭宇,四周以绣着各式祥瑞之兽的帆布围住,彩灯高悬,比湖中任何那艘都要奢华夺目。船头船尾各立着数名佩刀士卒,再看那嵌着族号的灯笼,上头竟然是个穆字。 有人低呼,“莫非是新任知州穆知州的家船?” 旁人应道:“估计是了,不然怎会如此大排场,我听闻穆知州的孙儿也到该婚配的年纪了。” 一时间,这艘花船引得无数人瞩目,便是那些湖中的贵公子们,也都是向这花船瞧去。 虽然朝廷搬到雷州来,现在雷州落下几滴雨都能砸中几个大官,但那些大官们深居浅出,家中子弟又多瞧不起这些雷州本地的膏粱子弟们,多不会来凑这样的热闹。这挂着穆字灯笼的花船突然到来,登时压下那些湖中贵公子们许多。 知州官居从五品,只待朝廷搬走,便是这雷州最大的父母官。 有不少公子哥登时心想,听闻穆知州是随着朝廷从临安到雷州来的,此时允许家中后辈来湖中划船,莫不是打算在这雷州常呆下去? 朝廷广招兵马,勤练不辍,其志向定然不止在这区区雷州而已。 若是穆知州当真打算以后长居雷州,那说不得要利用这机会好好亲亲他家中的后辈了。 想要做个成功的膏粱子弟,没点头脑也是不行的。那些双眼比天高的,哪个没曾挨过收拾? 别看这些个公子哥们个个好似肆无忌惮,但他们在家中受到耳濡目染,其实都是些心思剔透之辈。就算是那些洒银钱的,也没敢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雷州府不比从前了,以前有革俊俊哥儿带头为祸,这些公子哥们横行无忌都没事。现在却必须要拿捏几分,好不容易雷州大部分实权大臣都被朝廷下狱,自己家族幸免于难,或是艰难挤进这贵族门槛,要是闯出什么祸事,回去还不得挨家里长辈的鞭子伺候? 是以,短时间内,整个美人湖中竟是都没有船只敢靠近知州府的船。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艘船内,可不仅仅只是呆着穆知州家的后辈子弟,而是呆着天大的人物。 赵洞庭。 此时,他争带着李元秀、颖儿、乐舞还有岳鹏等人,及数十个侍卫,就在这船里。 穆康巽的嫡长孙穆易坐在角落,满心苦闷,连话都不敢多说。 他本来的确是想来看看有没有入得眼的美人,毕竟他还会婚配,可哪里晓得皇上竟会用借用他的船? 皇上在这里,他出风头的机会显然是没了。 其实,这倒也不怪赵洞庭。 赵洞庭原本是没想着来观赏这花魁大会的,可是耐不住乐舞的纠缠,再者心中也的确有些兴趣,想着看看古代的花魁大会是什么景象也无妨,可朝中的官船又不适宜这样的场合,他便让穆康巽安排船只。恰恰,穆康巽前两日刚刚知道自家长孙也想要来花魁大会凑热闹,自然满心欢喜的应下。 这可是让自家长孙能和皇上亲近的好机会。 他还特意又将这船请人精心布置了一番。 说起来,到还是穆易沾赵洞庭的光了,要不然,穆康巽未必会自降身价的让他来抛头露面,和雷州这些本地的贵族子弟们为伍。 花船陆续划到湖中央,湖畔的烟花还在释放着光彩。 乐舞欢呼雀跃,叫赵洞庭看这看那,她本喜热闹,这些日子在宫里实在是闷坏了。 赵洞庭看着岸上热闹景象,也不禁是惊讶。这花魁大会,怕是比春节还要热闹。 不多时,河上便有连绵的花船向湖中驶来。只是这些花船和公子哥们的花船又有不同,是用轻纱帷帐围住,看得到里面的身影,不过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而已。但那些船中美人的窈窕身段,还是看得出来的。 无数人屏息,湖畔那些公子哥们也顾不得再饮酒作乐,都向着湖中花船看来。 烟花在这个缤纷到极致,无数焰火齐发。 这些花船到湖中,各自寻地方抛下锚,再也静止不动。 随即,各船中有悠扬的瑶琴音、琵琶音、柳琴音等各式乐器的旋律飘扬开来。 可以见到有美人在船中轻舞。 这番景色,便好似那天上的仙女齐齐下凡,犹抱琵笆半遮面,却让人更为沉醉。 赵洞庭上辈子见识过不少声色犬马的场面,但此时也被摄住。 那船中轻舞如蝶的身影,在他眼中,好似幻成了乐婵。 湖中的公子哥们让下人划船,经过那些花船旁侧,去倾听那些花船中的琴音,或是看那些美人轻舞。 闻音识女。 花魁大会是不会让男子们轻易看到美人容貌的,需得有本事,才能被美人请到船中去。 岸上的公子哥和江湖儿郎们没得船,只能附耳倾听,去细细分辨哪些各色的音律。 很快有人掏出乐器来,也是大展身手,想要和那些美人琴瑟和鸣,以期博得美人青睐。 不会音律的江湖儿郎,则是飘然舞剑,也想博得那些美人注意。 能来参加花魁大会的女子们,多不会差到哪里去。再者,便是不幸遇到差的,大多调头下船就是了。 若是遇着那些青楼的红倌儿,说不得还能缠绵半宿。 乐舞这时更为欢喜,连连对外面划船的侍卫道:“快些到那些花船旁边去。” 以前她和姐姐也来看过花魁大会,但还从未到湖中来过。 赵洞庭的船悠悠哉哉,向着那些花船靠拢而去。 他微微闭着眼,轻敲桌面,这古乐,确实有着不同的韵味。 <script>app2(); 84.花魁大会(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得不说,这些来花魁大会的小姐们,才艺都的确不错。 赵洞庭不懂音律,但听着也觉得挺好听,没有丝毫那种燥耳的声音。可惜他不通乐器,要不然说不得也要掏出笛子附庸风雅一回。 看那岸上的公子哥们,衣袂飘飘,或是横握玉笛,或是青衣仗剑,何等潇洒? 到湖中来的花船越来越多。 湖畔也有不少小姐们到来,明眸皓齿,娉婷袅娜。她们家中没船,却也想寻得那如意郎君。 看着面上个个含羞带怯,却忍不住轻轻去瞟那些出众的公子哥们。 花魁大会,实是古代人牵线搭桥的一个盛会。要是有本事,便是当街把人给扛回去也可以。 隔壁钦州便曾发生过一件趣事,有个县令家中的小姐,生得体态宽大,十分丑陋,在花魁大会时瞧中一个贫苦出身的书生,结果硬是让家丁将那书生扛回去了。可怜那书生最后也没能从县令府邸中出来,最终被迫做了那小姐的夫婿。当时这事立刻在附近几州传为笑谈,至今花魁大会上都偶尔会有人提及。 有人说,那书生也不是太吃亏,最起码从此入了仕途。 但是喜是悲,想来也只有那书生自己心里清楚。 不多时,忽有花船靠岸而去。轻巧的船板放下来,有个穿着粉红纱裙的侍女从船中袅袅走出来,向着岸上一正在吹笛的公子哥走去。公子哥看来并不富裕,身上只是穿着粗布衣,见那侍女径直往自己行来,满脸止不住的喜色。睥睨间,显然有几分得色。 然后那侍女跟他轻语几句,他便跟着侍女往船上走去,进了那帷幔遮住的船舱中。 船中轻舞的女子缓缓停下来,冲他盈盈施礼,而后两人相对而坐,说些什么,外人却是不知道了。 乐舞瞧见这幕,嬉笑道:“皇上,要不您也试试?” 赵洞庭哭笑不得道:“朕不会乐器,就不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现眼了。” 乐舞眨着眼睛道:“不会乐器,吟诗作对也行啊。” 赵洞庭微微怔住,诗他不会作,但是会背。宋词后代绝句颇多,他还是记得不少的。 只是,他对此却并没有什么兴趣。旁边乐舞、颖儿俱是绝色,且宫中还有那么多侍女,朝臣中也有不少家中有女待嫁闺中,他赵洞庭要想找女人,何须在这花魁大会上找? 越来越多的花船往岸边靠去,不断有青年俊彦受到花船中小姐的青睐。 湖畔,也有相互对眼的男女开始到偏僻角落交谈。 柳絮飘飞,恰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乐舞不断怂恿着赵洞庭,赵洞庭只是摇头,最后道:“你这丫头要是再说,朕就给你公开招婿。” 乐舞却也不怕,笑嘻嘻的,“皇上你才舍不得呢,要是把我嫁出去,以后看谁还逗你开心。” 赵洞庭笑着摸摸她的脑袋,不再说话。 乐舞嘟着嘴,轻声嘟囔,“自己这么小,总是喜欢学大人那样摸我的脑袋。” 李元秀在旁边摇头叹息,在他看来,皇上实在太宠这小丫头了。这样下去,岂不得无法无天? 这时,赵洞庭却是被一琴音吸引住。 他只是恰然听到,但其后,耳朵里好似只有这琴音还在响。 这琴音飘渺,竟是将他心中的孤寂全然勾出来。他再次生出自己隔绝于这个世外的感觉。 他到底还是穿越过来的。 “停船。” 赵洞庭微皱着眉头,对着船外的侍卫吩咐道。 他没有想到,到这湖中来,竟是会有琴音能够勾起他的心绪。听这绵绵琴音,想那船中女子定然也是个孤寂之人吧? 原来这世上也有和我同病相怜之人。 赵洞庭细细听过许久,忽地起身,往船外走去。 到得船头,眼前是一艘用纯白帷幔围起来的花船,船外有两个侍女,还有船夫,帷幔中却只有一个窈窕身影独坐,身前案几上摆着古琴,琴音就是在她的素手拨动间飘扬出来的。 李元秀、岳鹏、颖儿、乐舞都跟着出来,看向这花船中的女子。 虽然瞧不清她的容貌,但众人的脑海里都泛出一个颇有姿色的影子。这样的女子,姿容应该也不差吧? 他们或许不能像赵洞庭这般感同身受地感觉到这琴音中的孤寂,但多少也听得出来几分落寞。 远处些,慕容豪看到穆家的船靠近这艘花船,眼神微凝,随即看到赵洞庭出现在船头,更是大惊。 他没有想到,赵洞庭竟然真如自己父亲所料的那样,微服来了这花魁大会。 慕容豪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心里思量着是不是要趁这个机会将赵洞庭干掉。但是,他随即想到这里众目睽睽,且赵洞庭身边又有人护佑,即便以自己的功夫,想要杀他怕也不容易。要是杀人不成,反而引火上身,那就不好了。父亲交代过,最近不要对皇上有任何举动。 沉着脸想过半晌,慕容豪又悄然坐下去,和弟兄们饮酒。 只是,他脸上的笑容难免有几分牵强。 他知道那艘花船里面坐的是谁,韵锦本是他看中的人,现在却是被赵洞庭看中。想想韵锦可能会成为皇上的女人,纵是她真的可以刺杀掉皇上,慕容豪也是满心不爽。毕竟他还没有尝过韵锦的味道。 这样的女人,自己还未品尝,就要香消玉殒,实在可惜,也可恨。 赵洞庭自然并不知道慕容豪在偷偷打量他,等花船中琴音稍停,出声问道:“小姐,我可否登船?” 乐舞在旁边捂嘴轻笑,颖儿面色古怪。 花船中韵锦并不知晓赵洞庭是皇帝,也从未想过要在这里遇到知心人。她来这里,目的只是为得到花魁之名,然后看看是否能够博得当今圣上的注意。 看外面赵洞庭身影稚嫩,她只当是个轻浮的小子,朱唇轻启道:“公子这般就要登船么?” 花魁大会时不请自来,而且直问能否登船,这自然是孟浪之举。 赵洞庭微微怔住,然后轻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作词一曲,小姐再看我是否能够登船?” 说着他也不等船中韵锦答应,便自顾自地吟起来: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首词当然不是赵洞庭自己想出来的,而是背的清代初年词人纳兰性德所作的《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这个时候是南宋,他可以肯定这首词谁也没有听过。 至于以后要是这词不小心流传千古,清朝会不会有个纳兰性德觉得纳闷,他赵洞庭便管不着了。 船中,韵锦听到这首词却是娇躯微震,看着帷幔外的男子,有些出神。 他竟是懂得自己琴音中的落寞么? 沉思往事立残阳…… 韵锦精通琴棋书画,自然能听得出来这首词中那深深的落寞之意。 以往那些寻常的事,如今都已遥不可及了。自己再也见不到哥哥,再也见不到父母…… 想着想着,韵锦眼中竟是有泪水淌出来。 赵洞庭在船头轻喊,“小姐?” 晚风轻轻拂过,掀起帷幔丝毫,让他瞥见黯然淌泪的韵锦。 这刹那,赵洞庭有些失神。 倒不是说被韵锦的绝色打动,而是他看到韵锦眉宇间那深深的落幕,心头间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这女子,定然也有不堪回首的过往吧? 她在这世上定然也觉得孤独。 韵锦也瞧见赵洞庭,见是个少年,颇为惊讶,随即连忙抹去眼泪,道:“公子请上船吧……” 她想着,花魁大会还未到选花魁的关头。自己遇到这种之音,莫非是上天注定? 请他上船来,若是投缘,也好诉说心中心事。这些年来的遭遇压在她心头,实在让她太累了。 自己以后只为刺杀皇帝而活,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会死,死前能将心事说与人听,到时候也轻松些。 赵洞庭咧嘴笑笑,让侍卫架好船板,就要往花船上走去。 旁边李元秀连忙拦住,欲言又止,低声道:“公子……” 赵洞庭摆摆手,“无妨。” 他不觉得这女子会是个刺客,这是种直觉。她看起来那么孱弱,何尝像个会杀人的? 而且,自己出宫的消息也没有几人知道,绝不可能走漏风声。纵然有人想要杀自己,也不可能早早安排妥当,并且料想到自己会上这艘船,除非是神人还差不多。 于是,韵锦和赵洞庭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了。 韵锦不知道他就是自己要刺杀的皇帝,而赵洞庭,也不知道韵锦是要个想要刺杀自己的刺客。 <script>app2(); 85.花魁大会(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顺着桥板,赵洞庭走到花船阁楼外,两位侍女都颇为俏丽,搭腰施礼道:“见过公子。” 不过她们两眼中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赵洞庭的年岁看起来实在太小了些。 李元秀、岳鹏等人都跟着到船上,站在船头,不言不语。 赵洞庭掀开帷幔走到阁楼内,见到坐在毡上的韵锦,微微弯腰道:“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韵锦站起身来施礼,玲珑身段尽显,“小女子韵锦,公子高姓大名?” 赵洞庭此时瞧得真切,的确有些为韵锦的容貌和气质吃惊。在他见过的女人中,怕也就乐婵能够媲美。 乐舞年岁尚小些,虽是美人胚子,但还未长开。颖儿容貌不俗,可气质上终究要差些。 所幸他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瞬息又回过神来,答道:“姓赵,名洞庭。” 韵锦伸手示意赵洞庭坐下,从赵洞庭的神色间好似也能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这让得她的芳心微微颤动,轻笑道:“公子竟是和皇族同姓。” “可惜。” 赵洞庭笑道:“我虽姓赵,但并非是皇族。” 阁楼外,乐舞听得直撇嘴。之前她不断怂恿赵洞庭上花船,现在赵洞庭真上来,她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皇上不是那般喜欢姐姐的么? 待赵洞庭做好,韵锦亲手给赵洞庭泡茶,只是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在秀林堡内,她很少和人交流。此时又才和赵洞庭刚刚认识,不便直接诉说心中苦闷,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 赵洞庭见她低眉顺眼地泡茶,还以为她只是害羞,笑问道:“敢问小姐出自哪家?” 韵锦抬起头,咬了咬嘴唇,“小女子……来自栖凤阁。” 赵洞庭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怔住,栖凤阁,这摆明是妓院的名字。他的确没有想过,韵锦竟然会是出自妓院,他只以为是哪家深锁闺中的悲伤春秋如林黛玉般的小姐。 韵锦见赵洞庭神色,轻声问道:“公子可是嫌弃小女子的出身?” 赵洞庭摇摇头,“小姐见谅,我只是稍有吃惊而已,并无嫌弃小姐的意思。” 韵锦抿抿嘴唇,也不知是信是没信,只又说道:“还不知来自哪里。” 赵洞庭看向窗外,幽幽道:“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便是说起,小姐定然也不知晓。” 韵锦见他这般,觉得有趣,道:“莫非公子还是天外之人不成?” “唉……” 赵洞庭叹息着,“可以这般说吧!” 乐舞在阁楼外直翻白眼,皇上这也太能忽悠了。 韵锦见赵洞庭这刹那间突然落幕万分的神色,勾动心弦,竟是差点流泪,“我观公子神情孤苦,莫非是许久没有回家去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小姐……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吧?” 韵锦轻轻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竟然真的遇到和自己同样的苦命人。 赵洞庭自顾自地感慨,“这世间孤苦,莫过于连个说话的知己人都没有。” 韵锦猛地抬起头,这刹那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叫赵洞庭说与她听便是。但是,出于羞涩,她还是没有将这话说出口,只道:“是啊……” 这点她极有感触,在秀林堡那个牢笼中,她心中纵有千万般苦,却也从不能和外人说及。 赵洞庭又道:“有幸和小姐座谈,虽未谈及心事,但也感觉心中舒坦了几分。” 他现在的确有这种感觉,和韵锦这样聊着,不再是皇帝,只是个同病相怜的人,心中真有几分轻松。 韵锦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女子为公子轻舞一曲吧?”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 门外有侍女进来,坐在毡上,试了试琴音。 赵洞庭的眼神只是看着韵锦。她虽然不可能像自己这样是穿越过来的,但平时怕也没个说话的人。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琴音起,韵锦翩翩舞起来,长袖飘飞,俏脸含羞。随着琴音时而缓,时而急,勾动赵洞庭的心弦。 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古代女子的舞多极尽柔美,以韵锦的气质舞起来,更是让人心生怜惜,好想将她捧在怀中好生疼爱。 这是个本不该命途坎坷,却又偏偏跌落凡尘的可怜女子。 赵洞庭听琴音的时候就知道,韵锦定然是个愁肠千载,却无人诉说的苦命女子。 她定然不想呆在栖凤阁那种地方吧? 赵洞庭看着韵锦的舞姿,怔怔出神。这样的女子,的确天下少有。 阁楼外,连岳鹏等人也是瞧得呆了。 乐舞瞧着韵锦玲珑的身段,再低头瞧瞧自己还尚只是小荷初露尖尖角的胸脯,不住的嘟嘴。 颖儿看着也痴了。 有家不能回,她何尝又不想念自己的家人? 乱世纷争,也不知道父母姐弟们现在身在何方,生活尚且安稳。 整个世界都沉寂下来,仿佛只剩下韵锦曼妙的舞姿。 等她舞毕,赵洞庭都仍是久久没有回神。虽然他有意彻底将自己融入大宋,但心中始终没有忘却现代的亲人、朋友,在这里又没个说话的人。每到夜深人静时,他坐在屋顶看着天空,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落寞的感觉。 因为韵锦的舞,他这种落寞的感觉在这个全部泛上心头,带着丝丝无奈。 “公子?” 韵锦见赵洞庭呆呆望着自己,微红着脸轻声喊他。 赵洞庭惊醒过来,歉然地笑了笑,解释道:“小姐的舞姿仿佛让我回到了家……” 阁楼外,李元秀眼眶微红。他只以为,赵洞庭嘴里说的家是临安那座被元贼侵占的皇城。 韵锦含羞点头,“公子请饮茶。” 赵洞庭端起茶喝了口,问道:“敢问小姐怎会身陷囹圄?” 韵锦让赵洞庭上来,本就是想找个能诉说心事的人。若是不能被皇帝召入宫中,她还得被带回秀林堡去,若是被召入宫中,那更是不管她行刺成功与否,都只有死路一条。她只有花魁大会这个机会,让世界也有个能知道她孤苦的人。 那样,自己便是死了,也不能算是孤零零的死去吧? 当下,韵锦缓缓跟赵洞庭说及了自己的身世遭遇,只是未说得那般透彻,将她郑家还有秀林堡说出来而已。她说自己和哥哥逃出家后,被人搭救,其后自己便被卖到了栖凤阁,再也不见天日。 赵洞庭听完却问,“那你哥哥呢?他没有来寻过你?” 韵锦差点垂泪,“哥哥前些日子被人杀死了。” “这……” 赵洞庭听她全家竟然都死绝了,顿时只觉得自己这点寂寞好像是无病呻吟似的,说道:“要是小姐不弃,以后将我当成你的家人便是。若是你愿意,我可以将你从栖凤阁中赎身出来,让你自由。” 韵锦瞪着眸子,满是惊讶,随即心中涌现出无限感激。 她没想过,只是初见,眼前这名为赵洞庭的公子就愿为她赎身。她看得出来,他此举并非是垂涎她的美色。 但是…… 她缓缓摇头道:“公子大恩,但小女子不能离开。” 赵洞庭疑惑道:“为何?” 韵锦只是摇头不说话。 然后,她问赵洞庭道:“公子为何又有家难回?” 赵洞庭只道:“如今乱世,生灵涂炭,哪里还能轻易回得去?” 韵锦若有所思,“公子在这边没有亲人么?” 赵洞庭道:“有的,我的遭遇比之小姐来算是幸运得多了。这般作态,在小姐面前实在是见笑了。” 韵锦轻轻地笑,这刹那,却如那百花盛开。说出心中的心事,她只觉得自己心中轻松不少。 这夜,赵洞庭在韵锦的花船中坐到很晚才离去。 他虽然没有将心里的秘密说出来,但整个人也觉得轻松不少。 只是回去路上,乐舞那丫头总是横眉冷目,无厘头地发些小脾气,让他不解。 殊不知,小丫头这是在为姐姐抱不平。 <script>app2(); 86.命运弄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凤栖阁,韵锦坐在装扮雅致,淡淡飘香的房间内,发着呆。她还在想刚刚遇到的那位公子。 她和他真是缘分。若非身不由己,她怕是愿意让他为自己“赎身”的,哪怕给他做个丫鬟也好,两个寂寞的人作伴,总好过独自寂寞。 只可惜,自己没有这个福气。 哥哥的仇,不能不报。 “砰!” 这时,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慕容豪闯了进来。 韵锦花容微微失色,站起身道:“公子。” 她素手紧握,心道要是他敢再有半点无礼,自己宁死绝不能受他侮辱。 慕容豪还真有这个心思,但倒也分得清轻重,知道现在韵锦被安排过来刺杀皇帝,自己绝不能动她。 他看着满脸紧张的韵锦,哼哼道:“你可知刚刚到你花船上去的那人是谁?” 韵锦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是谁?” 慕容豪愤愤道:“他就是南宋皇帝!” “啊……” 韵锦惊叫,差点跌倒。 慕容豪突然回过神,自己不应该表现得这般急切,连连稳住心神,叹息道:“只可惜你有眼不识,错过这次机会了。韵锦,你在船上和他说了些什么?他对你的印象可好?” 韵锦心里后怕不已,心想,还好自己之前没有跟他说秀林堡和自己的真正家室。 只是,他怎么可能就是皇帝呢? 过半晌,她才摇头道:“我只是在船上和他说了些寻常话。” 慕容豪稍稍放心,“那他对你的印象如何?” 韵锦道:“应该还不错……” “好。” 慕容豪按捺不住心中激动,轻轻拍手,“这下不管你能不能夺花魁,他都有可能会召你入宫了。待你入宫,服侍在他左右,便有数不尽的机会。”说着他又轻轻叹息,“看来老天爷还是垂怜你的遭遇的,若是进宫,你可莫要错过机会。这样的机会,我和父亲也很难再帮你安排了。” 他倒是想清楚了。 只要韵锦能杀掉皇帝,死便死了。等秀林堡成为国宗,自己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只可惜这是韵锦心慌意乱,竟是没能听出来慕容豪话语中的不对劲。 “若是他再来找你,你便将这包断肠散倒在酒中给他喝,小皇帝断然命丧西天。” 慕容豪见韵锦发愣,从袖子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扔在桌上,说完也不再停留,径直又走出屋去。 他虽然没有在花魁大会上找到心仪的女人,但是却也在凤栖阁中找到两个身形极为妙曼的红倌儿,自是急着去销魂一番。 韵锦失魂落魄坐在椅上,嘴里喃喃,“怎会是他……怎会是他……” 她不敢相信那个温文尔雅,神态温和的少年竟然会是传说中昏庸无道,嗜杀成性的皇帝。 韵锦回想着,自己在花船中和赵洞庭对坐时,赵洞庭没有半点逾越之处,而且神情中的落寞、关切全然不似作假,发自内心。他还说要将自己赎出凤栖阁去,这样的少年,怎会昏庸无道? 但是,秀林堡中许多人都这么说,会有假么? 韵锦咬着嘴唇,眼中缓缓淌出两行清泪来。 命运太过捉弄人了。 本来以为此生终于得遇知己,可这人,却恰恰是自己的生死仇人。 韵锦不愿杀赵洞庭,但想到哥哥的死…… 她的眼神缓缓定格在桌上的断肠散上,“你莫要再来找我,要是来寻,我便与你同死。” …… 如此过去两天。 美人湖两日间都是热闹非凡,这日更是达到巅峰。 众多参加花魁大会的女子都将花船上的帷幔去掉,将自己的真容露在众人面前。 她们中间的确大多数都长得颇为俏丽,且气质各异,或是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或是英姿飒爽。 雷州府最为出名的几家官妓的老鸨们识女无数,作为裁判,在个个花船上看过。还有这雷州最为殷实的几大家族中也都有派人到来。这是习俗,以往的每届花魁都是由他们共同选出。 花魁之名,不是谁想得到便能轻易得到的,这是能闻名整个雷州的殊荣。 往届百晓生的百花榜上,也多数是出自各州得花魁之名的美人。 韵锦的容貌绝丽,让得其余女子黯然失色几分。最终如愿得到花魁之命。 得知她是凤栖阁的清倌人,不知多少膏粱子弟要将她赎回家去,凤栖阁的门槛都差点被踩烂。但是凤栖阁背后的东家就是秀林堡,慕容川有意让韵锦刺杀赵洞庭,又怎会让她被赎身出去? 于是,无数的膏粱子弟都失望而归。 韵锦的心里很是复杂,既是希望赵洞庭来找她,却是又隐隐不想赵洞庭来找她。 如果他不来,自己杀不成他,也是无奈。 若是他来,自己能不杀他么? 韵锦决定再相信一回命运的安排。 而宫中,赵洞庭这两日倒不是没想起过韵锦,也想过来找她,只是却被乐舞这丫头给死死拉住了。 甚至,小丫头连装病的伎俩都用出来。 赵洞庭无奈,只得老实呆在宫里。 只是这夜,他却再也呆不住。 寝宫中,赵洞庭正在修习房中术,旁边乐舞几经犹豫,终是说道:“皇上,我明日想去秀林堡。” 赵洞庭听到这话心便提起来,沉默了会,问道:“你去秀林堡做什么?” 乐舞神色复杂,低声道:“明日就是姐姐和少堡主的大婚之日了……” 她知道赵洞庭知道这个消息,心里肯定不会好过,但还是不想瞒他。 赵洞庭愣在原地。 过去几个月了,乐婵终究还是要嫁人了么? 他当然不想她嫁,可是又能如何? 她都不让自己去见她。 只怪命运弄人。 乐舞垂着头不说话。 过去好阵子,赵洞庭才道:“那你去罢,告诉那慕容豪,要是敢对乐婵不好,朕定不饶他。” 说罢他便往屋外走去。 李元秀慌忙跟出屋外,“皇上,您……” 赵洞庭摆摆手,“公公,随朕出宫,朕心情有些不好。” 李元秀轻轻点头。 乐舞看着赵洞庭更衣要出宫,也没再阻拦。她其实心里又何尝不想自己的姐姐嫁给皇帝? 他温和,幽默,又没什么架子。这样的皇帝,和她以前想象的高高在上的样子简直要好出千万倍。 可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知晓父亲和姐姐都断然不会改变主意。 颖儿也想跟着出宫,被赵洞庭拦住,要她在寝宫内陪着乐舞。 不多时,他带着李元秀还有赵大、赵虎兄弟俩,便服走出知州府,径直往灯火通明的那条街走去。 现在的赵洞庭,只想买醉。没想到来到这南宋,成为皇帝,却还是无法和心爱之人厮守。 他不怪乐婵,只怪这时候的习俗,也怪自己生得晚了几年。 到烟花巷,各个青楼外都有许多花枝招展的红倌儿在外头搔首弄姿,招揽客人。 这个年代到烟花巷也不是什么丑事,许多的俊彦才子在街上走过,三五成群的意气风发走到青楼里去。 赵洞庭不理那些穿着薄纱的红倌儿娇嗲嗲的呼唤,径直找到凤栖阁,往里面走去。 凤栖阁外的红倌儿瞧他穿着富贵,都拢上来,却是被他的眼神还有后头赵虎、赵大两人的凶恶模样给刺开。 风韵犹存的老鸨扭着臀,提心吊胆地看了眼赵大和赵虎,走到赵洞庭面前,“公子请里头稍作。” 赵洞庭点点头,直接问道:“韵锦在哪?” 老鸨微微愣住,心道原来又是来找韵锦的。这两天来,她已经不知道打发掉多少波这样的公子。 脸上带着媚笑,她说道:“哎哟,公子,我们家韵锦还不打算出阁呢!我们凤栖阁可还要不少的美人儿,要不我给您安排一间雅间,您好好挑选几个?” 赵洞庭微微蹙眉。 未出阁,就是说还不打算接客。南宋的青楼里有许多美妙女子都被这样深锁闺中,不是遇着了不得的人物,青楼也不会轻易让她们出来侍奉。 想了想,赵洞庭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来,“这些,可够让她出阁?” 老鸨差点被这明晃晃的金子晃花了眼,咽了口唾沫,却是满脸的为难。 她自然爱财,可是,韵锦姑娘却是东家交代无论是谁来,都不能出阁的主儿。 当下,老鸨满分痛惜地说道:“公子,韵锦姑娘真还未到出阁的时候啊!” “你说什么?” 赵大、赵虎瞪起眼睛,直将老鸨吓得花容失色。 赵洞庭摆摆手,示意他们两人不要动怒,对老鸨说道:“你去和韵锦姑娘说,就说赵洞庭来见,看她是否愿意见我。” 老鸨微微诧异,心想,莫非这少年公子哥和那神秘的韵锦姑娘认识? 她火眼金睛,从赵洞庭的穿着上就看得出来赵洞庭绝非是寻常殷实人家的公子,这等傲气,便是这雷州的顶尖膏粱子弟们也不具备。她不敢得罪,稍作思量,道:“那请公子稍带,我这就去知会韵锦姑娘。” 赵洞庭又是点头。 老鸨忙招来龟公,让他将赵洞庭几人请去雅间,自己匆匆往后院走去。 以前不是没有她拦不住的公子哥非要见韵锦,都被韵锦姑娘拒绝。她不知道,这位公子能否有幸进得韵锦姑娘的闺中,但看来,两人肯定相识就是了。 <script>app2(); 87.此酒断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凤栖阁后芭蕉院中,韵锦一如往常,静静抚琴。她习惯将满心的愁思都寄托在这琴音之中。 如今她的琴音中,落寞稍减几分,却凭添几许飘摇。 她还在为赵洞庭的事情纠结。 这时,老鸨轻轻在外叩门,“韵锦姑娘。” 琴音顿止,韵锦打开院门,淡漠问道:“妈妈何事?” 老鸨腆着笑脸说道:“外面有位名为赵洞庭的公子想要见你,问你见是不见?” 韵锦怔在原地。 他……真的来找我了。 他是想来和我谈心,还是想将我赎出去? “韵锦姑娘?” 老鸨见韵锦发呆,轻声喊她。 韵锦微微闭上眼睛,叹道:“妈妈将他请来罢!” 然后她便兀自往屋内走去。 老鸨满脸奇怪,嘀咕两句,便也离开,去叫赵洞庭。 韵锦回到房间里,从枕头下将那包断肠散拿出来,倒在桌上的壶中,然后看着酒壶发呆。 她曾想,若是赵洞庭来,那便是命中注定,自己必然杀他。可到这刻,终究还是有些迟疑。 她能够感受到赵洞庭对自己的关心,皇上也是苦命人么? 这世上,难得再有关心她的人了。 忽地,韵锦眼中淌出泪来,但嘴角,却是勾勒出微笑,“自己到了阴司再向他赔罪吧……” 很快,门外响起脚步声,韵锦忙擦去脸颊上的泪水。 赵洞庭的身影出现在她眼前,在门口施礼道:“韵锦姑娘,冒昧打扰了。” 韵锦轻轻笑着,“公子请坐。” 赵洞庭让李元秀他们在屋外候着,走到韵锦的对面坐下。 韵锦看到他眼中好似有几分难掩的落寞,只觉得心里微紧,问道:“公子心情不佳?” 赵洞庭自己拿桌上的酒壶倒了杯酒,道:“确实不佳,想来见见姑娘,讨杯酒喝。” 乐婵就要嫁人了,这让他只想买醉。 “慢着!” 韵锦见赵洞庭端杯就要往嘴里倒去,整颗心都提起来,竟是止不住地出声呼喊。 赵洞庭奇怪道:“怎么了?” 韵锦咬咬嘴唇道:“哪有你这般自饮自酌的?” 赵洞庭微愣,然后失笑道:“倒是唐突佳人了,抱歉。” 韵锦给自己也倒上杯酒,道:“喝酒前,公子可否说说是何时心情不佳?” 她倒酒的动作都极为柔美。 赵洞庭自嘲道:“没有能谈心事的朋友,连心爱的女人都要嫁作他人,你说我是不是很失败?” 韵锦怔怔看着赵洞庭,心里止不住的想,他是皇帝,难道都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么?他爱的人又是谁? 她轻轻叹息着,问道:“以公子的富贵,难道也不能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厮守么?” 赵洞庭苦涩笑道:“世间种种哪有尽如人意,她和那人已有婚约,难道我还能去强抢不成?若是那人卑劣下作,本公子抢也就抢了。可惜啊,他却又恰恰有些侠义,我实在是不忍去害他。” 韵锦闻言,心头更是复杂。 这样的他,真的是堡中那些人说的那样刚愎自用,冷血无情? 若是冷血无情,他怎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她深深看着赵洞庭,道:“看来公子也是宽厚之人。。” 赵洞庭轻笑道:“宽厚愧不敢当,只求能不昧着良心做事而已。” 这更是让韵锦心头复杂,不知道该相信眼前自己所见的赵洞庭,还是该相信秀林堡那些人的话。 恰在这时,赵洞庭却是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气将里面的酒给喝干净了。 “你!” 韵锦刚刚出神,没来得及阻止,见他喝光酒,惊得站起身来。 赵洞庭疑惑道:“怎么了?” “也罢,也罢!” 韵锦端起面前的酒杯,也是一口气咽了下去,“小女子陪皇上饮了这杯。” 赵洞庭的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我是皇上?” 说完脸色又变,回想起刚刚韵锦的不对劲,更是连血色都没得了,“你在酒里下了毒?” 韵锦的眼中泛出哀伤神色,“你杀了我哥哥,我是来刺杀你的。” “你哥哥?” 赵洞庭的眼睛眯起来,厉芒闪烁,“你哥哥是谁?” 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韵锦竟然也是来刺杀自己的。他看向外头,就要将李元秀叫进来。 但韵锦已是抢先说道:“皇上,不要叫人了。这酒中的是断肠散,无解。” 她慢慢坐回到椅子上,“我哥哥,就是给你献鱼肠剑的那人啊……” 赵洞庭呆住。 他当然还记得那个神色冷酷,持着鱼肠剑的人。 这刹那,无数的念头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怒。 怒这些人始终缠着他不放。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紧紧盯着韵锦。 但忽然间却又笑出声来,“也罢,也罢,就当这是黄粱一梦吧……” 他并没有怀疑韵锦的话,想来自己是死定了。反正乐婵已经嫁人,自己在这南宋,也算是无牵无挂。就当这些天的经历,都是大梦一场。或许,这本就是梦也说不定。 韵锦眼中又淌出泪来,道:“韵锦到黄泉下再给皇上赔罪。” 赵洞庭眼中露出解脱之色,叹息道:“还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不过,你哥哥却是慕容川所杀。你来杀我,实在是做错了。” 话刚出口,他忽地想到什么,惊呼道:“是慕容川让你来杀我的?” 韵锦漂亮的双眸瞪大,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我哥哥是堡主所杀?这、这怎么可能?” 赵洞庭苦笑道:“满朝文武都亲眼所见,我怎会骗你?” 他到现在也是明白,原来背后真的是秀林堡在作祟。只是此时明白,已然有些晚了。 肚肠渐渐泛起疼痛感。 韵锦俏脸苍白,“他……他说我哥哥是被你所杀。” 赵洞庭道:“他是在利用你们啊,你哥哥刺杀我不成,当场被他一掌击杀。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会放他离开?” 韵锦并不傻,立刻想到其中关键。 是啊,若是堡主没有任何举动,定会被当成帮凶,皇上怎会放他离开? 她瞬间失魂落魄。 自己真傻,明明知道那父子两都是人面兽心之辈,竟然还相信了他们的鬼话。 那秀林堡就是个魔窟,自己怎会天真到去相信他们呢? 赵洞庭也无心思再看韵锦,只是这短短时间,肚子已是疼痛得厉害,让他冷汗直冒。 他对着屋外喊道:“公公!” 李元秀抱着鱼肠剑走进来,瞧见赵洞庭的脸色,脸色大变,“皇上,您怎么了?” 赵洞庭额头汗水细密如雨,忍着痛道:“朕喝了断肠散,命不久矣,在朕死后,你立刻率军去踏平秀林堡,切不可让乐婵姑娘嫁给慕容豪。秀林堡内,务必鸡犬不留!” 纵然这是梦,他也不愿秀林堡有什么好结果,更不愿乐婵再嫁给慕容豪。 “断肠散!” 李元秀听到赵洞庭的话,大惊失色,随即怒视韵锦,“你这妖女!” 他伸手就要掌杀韵锦。 他不像赵洞庭是穿越来的,生在南宋,知道断肠散的毒有多么剧烈。 “公公!” 赵洞庭喊住他,道:“放过她吧,她也只是被秀林堡利用的可怜人而已。” 他听过她的身世,知道她不过是被人圈养诓骗的小绵羊而已,根本就是身不由己。 “皇上,老奴失职。” 李元秀怔在原地,然后忽然沉着脸,低声道:“不过老奴不会让皇上就这般死去的。” 说着他对着屋外喊道:“赵大、赵虎,不许任何人靠近屋子。” “是!” 赵大、赵虎兄弟俩在外面答应。 赵洞庭正自疑惑,只见李元秀的手掌向着自己额头拍来,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拍晕过去。 紧随其后,不等韵锦惊叫,李元秀身形闪动,单掌拍出,将韵锦也拍晕当场。 然后他将赵洞庭和韵锦都抱到床上,双手捏住了两人的手腕,低声叹息:“皇上,老奴只能陪伴您到这里了……” 话音刚落,他的袖袍竟是无风自鼓起来。 这是内力鼓荡到极致的表现,非内功超凡者根本不可能做到。 <script>app2(); 88.天子一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知道过去多久,赵洞庭和韵锦悠悠醒转。 赵洞庭睁开眼,感觉自己腹中的疼痛竟是消失了,而床畔,李元秀正盘坐在地,脸上有着淡淡青紫之色。 他微微闭着眼睛,这让赵洞庭有种不详的感觉。 之前李元秀突然拍晕他,定然是救他。 “公公……” 赵洞庭轻轻喊了声。 李元秀睁开眼睛来,嘴角扯出笑容,“皇上,您醒了?” 可刚张嘴,嘴角竟是有黑色的血液汩出来。 “公公!” 赵洞庭当场惊住,苦涩道:“你这又是何苦?” 他知道,定然是李元秀用什么办法将他身上的毒素给吸引到自己体内去了。 李元秀淡笑道:“老奴残烛之年,死不足惜,能换取皇上安然无恙,是老奴的福分。只可惜,老奴再也没希望陪着皇上再登那临安城头了……” 赵洞庭忍不住眼眶泛红,说不出话来。 虽然李元秀是奴才,但对他,却好似是在当作自己的后辈在看待。 这数个月来,赵洞庭早已习惯李元秀的伺候和陪伴。 他心中涌现出无尽的恨意与怒意。 秀林堡,我势必让你鸡犬不留! “皇上……” 李元秀张嘴,又是有黑血汩出来,“老奴年幼时得遇异人,教我乾坤一气功和引脉术,曾言老奴用引脉术之日,便是老奴归西之时,咳咳……看样子今日是老奴命中难逃的劫数,不过能救皇上,老奴死得心甘情愿。” 赵洞庭痛哭。 李元秀挣扎着坐起身,“皇上,乾坤一气功老奴已传授给你,你且坐到老奴前面来,老奴将这身内功传给你。” 赵洞庭呆坐不动。 李元秀苦涩道:“皇上,老奴命不久矣,可莫要可惜了这身功力啊!” 赵洞庭看着再也不似以前那般精神的李元秀,缓缓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流淌。 李元秀又道:“皇上,老奴的仇,还得需要您去报呢!” 赵洞庭闻言,咬牙压抑着哭声,睁开眼,眼中尽是仇恨之色。他没理会旁边的韵锦,走下床去,在李元秀前面坐下。 李元秀嘴角泛起丝丝笑容,“皇上内功和我同宗同源,得老奴内力,必会突飞猛进。” 说罢,他的双手搭在赵洞庭肩上,袖袍再度鼓荡起来。 数十年来,他身居宫中,任何东西都是朝廷给的。现在将这身内力传给赵洞庭,他心甘情愿。 赵洞庭只觉得阵阵热流往自己的丹田处涌来,自己丹田内那点内气,和这些内气比起来简直就是烛火之光。 这是李元秀数十年苦修之功。 床上被李元秀顺手搭救的韵锦看着这幕,泪流满面。 她不知道李元秀为何要救她这个罪人,只觉得内心满满都是负罪感与歉疚。 房间内寂静无声,屋外,只有风声凄凉。 不知何时,李元秀的双手忽然滑落,人也向着旁侧跌倒。 赵洞庭丹田内有阵阵嗡鸣之声,豁然转身,将他扶住,双眼通红,“公公!” 李元秀已是气若游丝,却仍自笑着,“皇上,我已将这数十年的功力都封禁在你丹田内,你日后在武学上的成就必不在老奴之下,老奴……放心了。”他嘴里又汩出两口黑血来,眼神逐渐涣散,“老奴功夫得异人传授,至今还未报恩,若是皇上日后遇到同源之人,劳烦皇上帮老奴还掉这份恩情……” 赵洞庭再也忍不住,又是流出泪来,不住点头。 只是这短短时间内,他的内力便已登堂入室,可这,是李元秀用命换来的。 赵洞庭欠李元秀的,太多太多了。 韵锦在旁边哭着问道:“公公为何救我?” 李元秀道:“看得出来姑娘心性不坏,便算是老夫最后为这世间做一福事吧……” 说完这话,他的胸膛忽然拱起,脸色潮红起来,猛地抓住赵洞庭的衣襟,“皇上,抗元……复国……” 话音落下,公公李元秀溘然长逝。 赵洞庭仰头痛哭。 好阵子,他又闭着眼睛,沉默许久,才将李元秀的遗体抱在怀中,往屋外走去。 小金死了,杨仪洞死了,如今,李元秀竟然也因自己而死。 赵洞庭已记不得,自己到这南宋来,已有多少人为南宋而死,为自己而死。 他心中的火焰,前所未有的剧烈燃烧起来。这是仇恨的火焰,也是希望的火焰。 抗元,复国。这是公公临死都不曾释怀的执念。 他绝不能让这些人白白死去。他们的遗愿,赵洞庭必定要完成。 韵锦痴痴看着神色哀伤的赵洞庭离开,猛地咬了咬嘴唇,向他追去。 到门口,却是被赵洞庭冰冷的眼神刺住,“你跟着做什么?” 他眼神中的恨意,让得韵锦骇然退了两步。 若是自己死了,赵洞庭不恨韵锦。可现在,是李元秀死了。 他的死,韵锦有着责任。赵洞庭心里悲痛之下,难免对韵锦也生出几分恨意来。 韵锦看着赵洞庭怀中李元秀苍白的面容,鼓起勇气道:“公公救了我的命,以后我要替他保护你。” “你?” 赵洞庭嗤笑,“你拿什么保护朕?” 说罢,他不再理会韵锦,径直走出了门。 这是屋外已是天色蒙蒙亮了。 赵大、赵虎看到赵洞庭抱着嘴角仍有李元秀出来,都是大惊,“皇上,公公他……” 赵洞庭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只冷冷吐出两个字,“回宫!” 然后他便就这般抱着李元秀的遗体往院外走去。 屋内,韵锦瞧着,嘴唇都咬破了,眼神几经挣扎,还是向着赵洞庭追去。 赵洞庭也没再管她。 街上的行人很少,有些萧索,看到赵洞庭抱着李元秀,都带着狐疑看向他。 赵洞庭的心里,更为萧索。 一路直到知州府,他什么话都没有说,脸色冰冷如雕。 韵锦被值班的侍卫拦在府外,跪在地上请求赵洞庭让她跟着,赵洞庭恍若未闻,理也不理。 他抱着李元秀的遗体去了议政殿。 这时候群臣已到齐,正在议论皇上怎么还没来,瞧见赵洞庭抱着李元秀出现在殿外,都是大惊。 赵洞庭在议政殿外立足,道:“点齐所有兵马,随朕兵发秀林堡!” 群臣围拢过来,陆秀夫问道:“皇上,李公公他……” 赵洞庭将李元秀的遗体轻轻放在地上,面无表情道:“陆大人,公公以公侯之礼葬制,追封太傅,谥号忠武。” 陆秀夫不敢多问,只是叩首,“臣领旨。” 光看赵洞庭神色,他就知道李元秀定是因为皇上而死。 纵是这样的追封和赐谥很是不和古法,也没谁敢说什么。谁都知道,小皇上本不是完全遵循古法的人。 群臣都沉默下来。 忽地,赵洞庭喝起来,“朕让你们去点兵,没有听到吗?” 岳鹏、柳弘屹、完颜章、苏泉荡等人回过神来,慌忙往议政殿外跑去。 殿内文臣、太监跪满地。 赵洞庭让陆秀夫好好照看李元秀遗体,持着鱼肠剑,带着赵大、赵虎往知州府门口走去。 鱼肠鱼肠,真是把不祥之剑。 韵锦还在府门跪着,引得不少人驻足观望,见赵洞庭出来,有见过他的忙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赵洞庭冷冷站着,满脸杀意,并不说话。 不多时,阵阵马蹄声响彻,整个地面都好似在震动起来。 三千侍卫亲军连带着八百飞龙营驰马而来。 侍卫亲军亮银鱼鳞甲,飞龙军浑身墨甲,肃杀之气已出露形迹。 跪着的百姓都被震住,慌忙向着街道旁让去。 三千八百骑在赵洞庭前面如席卷而来的洪流,又整齐地停住。 岳鹏持着银枪驰马在最前面,翻身下马,跪倒在赵洞庭面前,“皇上,侍卫亲军到!” 赵洞庭持着鱼肠跨上侍卫牵来的纯墨色汗血马,冷声道:“出城!” 大军向着海康县城门浩浩荡荡而去,只留下那些满面惊疑的百姓,还有仍自跪在地上流泪的韵锦。 <script>app2(); 89.大军攻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慕容兄,恭喜恭喜!” “慕容堡主,今日定要好好和你喝几杯啊!” “大刀门祁门主,玉貔貅一对……” “夺命枪王大侠,纯金送子观音一尊……” “……” 这日,秀林堡寨内到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堡主慕容川亲自在门口迎客,旁边总管满脸堆笑,接连报出各种值钱的宝物。 秀林堡在雷州武林中素有名望,少堡主大婚,这才是清晨,便有不少各路侠士前来祝贺,多是这雷州有名有号的人物。 少堡主于昨日黄昏已将新娘子接到堡中来,据说长得那叫个国色天香,比之新届花魁韵锦都毫不失色。 得皇上御赐大义宗门牌匾,秀林堡在雷州武林的威望已然登峰造极了。 便是那超然世外的全真教分支无量宫,也差宫中长老送来两炉丹药,以示恭贺。 慕容川春风得意,连堡中个个家丁佣人都要精神几分。 烟花炮竹从天色未亮时起,便响个没停。 门外聚集的乞丐,只要说两句吉祥话,都会有家丁发放馒头和银钱。 不多时候,吉时降到。慕容川安排管家在这里接待客人,自己匆匆往寨内大殿行去,沿途不断向着来恭贺的熟面孔拱手打着招呼。 少堡主慕容豪穿着大红色袍子,止不住的喜色,在殿前也是不断向着宾客们拱手。 他那些个狐朋狗友围在他身侧,无不艳羡。 昨日里慕容豪瞥见乐婵天资,惊为天人,自然免不得要像这些弟兄们吹嘘,直将乐婵说得是人间少有。 这些个江湖的膏粱子弟们,聚集在慕容豪身侧的哪个不是“怜香惜玉”之人? 听得慕容豪对新娘子的形容,只觉得心痒难耐,迫切想要看到新娘子天容就好。 大殿前,数十圆桌旁宾客已接近坐满,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靠着大殿近前的,更是个个跺跺脚都能让这雷州武林震上两震的头面人物。 但慕容豪的眼神,却时刻隐晦向着偏僻角落的那两桌瞥去。 那两桌坐的多是满脸凶相的大汉,眼中凶戾之色好似已成常态,根本无法隐去。 只是他们触碰到慕容豪的眼神时,却总是露出谄媚之色。 呵,海盗。 这些人都是从海外悄悄摸回来的海盗。 慕容豪不时看向他们,实是听说他们带回堡内来的财宝中,有两颗鸡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南宋小朝廷果真富裕,他想着,今夜定然要用那两颗夜明珠好好讨讨乐婵的欢喜。 在见到乐婵的那个瞬间,慕容豪就觉得自己真是受上天眷顾了。 这些年来他也可以说是御女无数,但姿色能及得上乐婵的,仅仅韵锦那贱婢一人而已。 纵是那小皇帝得了韵锦有如何? 本公子有乐婵,只待今晚便可软玉在怀,而且还不用送命,做那冤枉的花下鬼。 “新娘子到……” 这时候,忽有满脸扑粉,双腮通红的媒婆呼喊起来。 十余个捧着花篮,穿着粉色长裙的娇俏侍女在前引领,带着新娘子出现在大殿西侧,缓缓行来。 这些侍女可谓漂亮,但众人的眼神却全然被那新娘子吸引过去。 红色轻纱蒙面,但若隐若现间,其国色更是动人心弦,让得那些侍女霎时间黯然失色。 再说这身段,也好似鹤立鸡群,远非那些侍女可比。 有不少人心中不禁感叹,这秀林堡的少堡主可真是好福气啊…… 慕容豪身侧那些狐朋狗友更是瞧直了眼,只恨不得那双招子能贴到新娘子的身上去。 乐舞丫头走在乐婵旁侧,牵着乐婵的手,面带微笑,但那笑容却好似有些牵强。 昨夜里来到秀林堡陪着姐姐,她总在想,皇上现在是不是很伤心? 他昨夜出宫,现在定然还在酩酊大醉吧? 再看那慕容豪,也不觉得有以前那般玉树临风了,好似还是皇上瞧着顺眼些。 她不禁向着山下方向看去,小心灵不住地想,“要是皇上没醉,会派人来抢亲么?” 想着想着,嘴角笑容忽地浓郁几分,要是皇上来抢亲,那可就有趣了。 在场有些喜欢幼女的,见到乐舞这般可爱容貌,只差点恨不得冲上来将她紧紧搂在怀中。 特别是慕容豪旁边有两人,更是眼中直冒绿光。 紧接着,便是如雷般的掌声响起。慕容川、慕容豪父子立在殿前,连连拱手,“多谢,多谢。” 慕容豪看着乐婵缓缓行来,只觉得整颗心都在跟着她那一双修长玉腿跳动。 山下,仍有不少宾客正往山上而来,或是坐轿,或是步行,或是骑马。 雷州及时雨慕容川交游之广阔可见一斑。 慕容豪大婚,怕是将这雷州武林有名号的人物都聚齐了,当然,也不乏富贾之家,名流之士。 只是忽地,正在上山的人感到整座秀林峰都好似摇晃起来。 他们俱是露出惊色来,那些坐在轿子里的人只觉轿子忽然摇摆不定,喝骂道:“怎的这般摇晃?” 抬轿的轿夫哆哆嗦嗦答道:“老、老爷,好似是要地……” 随即瞪着眼睛看向山下,彻底呆滞起来。 山下,数万军马如洪流袭来,看不到边际,只看到旌旗绵延,兵刃如林。 为首那数千银鳞甲士和那数百墨甲士更是唬人得很,满脸的肃杀之气。 他们的兵刃俱是闪闪冒着寒光,看似远非寻常刀剑可比。 阵前是个小孩,忽地在秀林山下立足举剑,后方数万军士呼啸而来,又缓缓止住。 饶是这些有资格来秀林堡恭贺的都是雷州江湖颇有脸面的人物,此时见到这般阵仗,脸上也不禁满是惊惧之色,匆匆往路旁山林里让去。 这队人马分明是要上山,怒马疾驰,谁敢挡在路上找死? 有眼力的,更是认得出来这是朝廷的侍卫亲军。 侍卫亲军全数到齐,谁能有这般阵仗? 阵前那少年的身份呼之欲出。 定时大宋皇上亲临。 而这时,赵洞庭已是再度高举起手中鱼肠剑,冷喝道:“兵围秀林堡,一只鸟都不能放出去!” 身侧,岳鹏、苏泉荡等将领齐声应是。 大纛旗侧,令旗招展,数万军马很快便如分流的河水般蔓延开来,向着两翼展开去。 大地在地震荡起来。 不少人瞧见这阵仗,再度色变。有秀林堡的弟子瞧见,回过神来,慌忙往山上跑去。 不多时,大军便将整个秀林峰都团团围拢起来。 旌旗到处招摇,数万大军整军待发。 赵洞庭身后是八百墨甲飞龙军,两侧是三千鱼鳞甲侍卫亲军。其中龙厢左卫弓箭手占去千余。 待得斥候来报,各军已部署就位,赵洞庭冷着脸道:“凡秀林堡之人,定斩不饶。来往宾客需得查明身份,不得放任何秀林堡之人离开。攻山!” 令旗再度飞扬,号角声漫山遍野的响起来,数万大军向着山上秀林堡汇聚而去。 沿途所过之处,还未来得及上山的宾客都被军士押注,仔细盘问。 秀林堡大殿。 吉时刚到,慕容豪和新娘子共牵着红绸一端,缓缓往殿内走去。 慕容川的妻子早逝,此时独自坐在大殿正中位置左侧的椅子上。右侧,则是个面色暗黄的老人。 这自然是乐婵和乐舞的父亲。 正中案台上竖着两根足有婴儿手臂粗细的红烛,大红喜字高高挂起,红绸鲜艳欲滴。 殿内挤满宾客。 媒婆满脸堆着笑,见得新郎新娘走到案台前,就要张嘴让新郎新娘拜礼。 可就在这时,忽有弟子匆匆向着殿内跑来,嘴里呼喊:“堡主!堡主!山下有数万大军整军上山!” 殿内的人全部惊住。 慕容川脸色刷得变得煞白,立起身道:“什么?” 弟子跑进来,“有数万军士攻山!” 殿内人回过神来,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满脸不解之色。 乐舞的眼中忽然爆发出奇异色彩来,随即感觉到自己握着的姐姐的手好似轻轻颤了颤。 想来姐姐心中也不是全然没有皇上的吧? 他莫非真的要来抢亲? 乐舞忽地有些向往起来,若是自己结婚时,也有人率数万大军来抢亲那便好了。 慕容川阴沉着脸沉思半晌,强挤出微笑道:“诸位稍安,可能是有贼人混进我秀林堡,官军特来捉拿吧!老夫这就前去问问。” 他不觉得是韵锦的事败露,只想着莫非是那些海盗被朝廷给发现了。 <script>app2(); 90.大开杀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殿外,杯中的酒水开始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宾客们都用极为惊讶疑惑的眼神向着城寨门口看去。隐约间,好似还能听到几声惨叫。 无数人心中渐渐有些慌张起来。 慕容川向着周遭拱拱手,快步出殿,匆匆往城寨门口走去。 慕容豪眼中变幻不定,但兀自抓着红绸不撒手。 乐舞轻轻对乐婵道:“姐姐,要是皇上来抢亲,你怎么办?” 乐婵轻轻摇头,面纱下红唇轻启,“莫要胡说八道。” 但她心里,却也有几分慌乱,皇上该不会这般任性吧,可以他的年纪…… 前面,她们的父亲也是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慕容川跑到寨门口,只见得不少堡中弟子向着山上跑来,“堡主,祸事了,祸事了!” 这声喊,直让得殿外的宾客再也坐不住,有不少站起身来,伸长脖子向着寨门前张望过去。 有道耀眼的银色甲士呼啸而来。 那两桌海盗嗖地便将手按到了身旁的兵器上。 他们也只以为这些士卒是冲着他们来的。 赵洞庭马到寨前,看到慕容川,眼睛立马通红,瞪眼道:“杀!” 慕容川本来还打算上去见礼,问询赵洞庭这是为何,听到这个字,脸色大变,抬腿将一张桌子踢得飞起来,挡在自己面前。 “铛铛铛……” 箭矢入木的声音连响。 岳鹏持枪大喝,“秀林堡意图谋逆,闲杂人等全部退开!” 那些个宾客们回过神来,忙不迭四处奔逃开去。 他们中间的确大多数都身怀武艺,但面对重重叠叠的大军,谁敢抵抗? 不断有穿着秀林堡服饰的弟子中箭倒地。 慕容川单手提着圆桌急急而退。 岳鹏驰马举枪,向他杀去。 紧随其后,无数马军齐齐下马,高举着手中兵刃,向着秀林堡内杀去。 刚刚还喜庆洋洋的秀林堡,霎时间好似变成了人间地狱。 天子一怒,浮尸万里。 有真正知晓秀林堡内情的弟子持着兵刃反抗,但很快被乱刀砍死。 飞龙营士卒的武艺可不在这些寻常的江湖武夫之下。 赵洞庭坐在马上,满脸冷冽地看着这一切。 大殿内,许多宾客蜂拥出来,见到外面惨状,连忙奔逃。 乐舞和乐婵姐妹俩听到喊杀声和惨叫声,再也顾不得婚礼,乐婵掀开头上轻纱,牵着乐舞跑向殿外。 看到眼前厮杀的士卒和秀林堡弟子,她懵了。 乐舞同样也是懵了。 皇上这是玩真的? 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景,她只觉得心里升起浓浓的不可置信。 纵是为抢姐姐,皇上也不至于如此吧? 难道他将人命当成是草芥么? 乐婵回过神来后,满眼都是失望。 他若是来抢亲,她会觉得幸运,但是,这样抢亲的方法却是让她难以接受。 这样的他,怎会成为爱民如子的皇帝? 他以前的作态都不过是做做样子吧? 忽然间,她的眼神凝起来,然后竟是无视那些正在厮杀的士卒,径直向着赵洞庭走去。 “姐姐!” 乐舞惊叫一声,连忙跟上。 赵洞庭自然看到乐婵和乐舞了,但神色依旧冷冽,没有下令停手。 所幸那些士卒只顾着砍杀秀林堡弟子,倒也没人来对她们下手。 直到姐妹俩走到赵洞庭身前十余米处,龙厢左卫弓箭手的箭矢才齐刷刷对准她们。 赵洞庭微微抬手。 赵大、赵虎认识乐舞,忙喊道:“乐舞丫头,快些过来。” 乐婵的眼神和赵洞庭对视,芳心不禁微微抽搐。她从未见过他如何冷冽的模样。 难道这都是因为自己么? 但她瞧不起这样的他。 牵着乐舞缓缓走到赵洞庭面前,立在马下,乐婵扬着头清冷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赵洞庭张张嘴,想要解释,却发现说来话长。而且,这时说秀林堡行刺,乐婵未必相信。 他面无表情,只对赵虎、赵大说道:“将她们两个带下去!” 乐婵眼泪淌出来,尖叫道:“你这是滥杀无辜!你说你会是个好皇帝的!” 赵洞庭听到这话,心头忽地涌起无尽愤怒,“滥杀无辜!好!今日朕就让秀林堡鸡犬不留!” 乐婵推开来拉自己的赵大,怔怔看着赵洞庭,“早知如此,我那夜就该杀你。” 乐舞也是哭起来,“皇上,你、你这是来真的啊?” 赵大在旁边轻声叹息道:“秀林堡密谋行刺,李公公为救皇上,死了……” “啊……” 乐舞俏脸瞬间失去不少颜色,“公公死了?” 在宫中这些时日,李元秀虽然时时瞪她,但对她却是极好的。教她功夫,还尝尝给她弄好吃的,对待她,便相似父亲那般亲近。 乐婵也是怔住,“秀林堡密谋行刺……” 她忽地有些失魂落魄。她以为,秀林堡是大义宗门,她以为,自己的夫君会是个响当当的英雄。 赵洞庭满心愤怒,不欲多说,只道:“把她们带下去。” 乐舞跌坐在地上,“公公怎么会死?公公那么强的武艺,怎么会死?” 乐婵则是忽然惊叫,“父亲还在里面。” 说着她连忙又往大殿内跑去。 密麻麻的士卒已经将那些秀林堡负隅顽抗的弟子逼到大殿前了。 江湖武夫再高的身手,也没法和朝廷的大军对抗。 一系鲜红身影,向着大殿内疾奔。 “皇上?” 赵大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轻轻叹息,“带队人马,去将他们接出来。” 虽然心中同样失望乐婵误会自己,但他,到底还是不希望看到乐婵出事。 赵大挥挥手,忙带着队飞龙军往乐婵追去。 宾客这时候多已跑开,满脸惊惧地缩在角落里看着。 慕容川凭借超然身手硬是击毙十余士卒,此时站在那些秀林堡弟子后头,红着眼呼喝:“杀!给我杀!” 这个时候他还哪里顾得上什么名声? 秀林堡弟子、门客两千有余,此时仍然有不少人持着武器从各处奔跑过来。但敢动手抵抗的,仅仅半数不到,因为其中那些寻常弟子根本就不知道慕容川暗中所做的勾当。知道秀林堡底细的人,都是慕容川这些年来培养出的死忠。 也有人见事不可为,慌忙跑到围墙处,翻跃而上,想要逃出生天。但在刚上墙,外头便有无数的箭矢呼啸,转眼间将他们射成刺猬。 数万大军围聚秀林堡,当真是连只鸟都别想飞出去。 霎时间,有人跪地求饶,有人混到宾客群中,但更多的死忠,还是选择顽抗。 他们知道自己纵然是求饶也活不了。 这时,看到乐婵匆匆跑来,慕容川忽地眼神发亮,想到些什么。 他知道乐舞是赵洞庭贴身侍女的事,要是挟持乐婵,兴许小皇帝会投鼠忌器。 想到此处,他眼中光彩更亮,持剑越众而出,向着乐婵飞掠过去。 他的功夫自然是极为不弱的,比之沙万里怕还要强上数筹。 雷州及时雨慕容川,名列百晓生高手榜第八十七。在整个雷州,几乎无人是他的对手。 只见他持剑掠到士卒群中,脚法飘忽,长剑横舞,竟是瞬间将数个士卒的喉咙划破。 秀林堡滴雨剑法,素以快、狠而闻名于世。 慕容豪立在殿前,身侧站着显得病怏怏的乐婵父亲,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瞥向乐婵父亲瞥去。 他当初可是看着乐舞带赵洞庭跳崖的,心里不住在想,小皇帝会舍得让她的姐姐和父亲死么? 这老头虽然厉害,但听闻身患重病,自己未必不是他的对手。 眼下,秀林堡的弟子们显然不可能挡得住朝廷这不计其数的士卒。 猛地咬咬牙,他忽地出剑,向着旁边乐婵父亲的大腿刺去。 乐婵再为漂亮,但也不及他自己的性命重要。 <script>app2(); 91.鸡犬不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慕容豪怎么也想不到,乐婵父亲虽然身体有恙,却也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乐婵父亲身形忽动,冷声道:“你们父子竟是真的意图谋逆。” 他满眼怒色,脚下连踩,眨眼便绕到慕容豪左侧,向着慕容豪的面门拍去。 慕容豪大惊,手腕反转,剑尖刺向他的手掌去。 乐婵父亲忽地翻手撤掌,竟是以两根手指稳稳捏住慕容豪的剑刃,袖袍鼓荡不止。 断山指乐无偿,年约二十便在武林中名声初显,三十指杀高手榜第五十六名大盗丁千虎而名声大振,五十独斗武林闻名的败类河山九鬼,以一己之力将河山九鬼击杀于河山山下土地庙,登上高手榜第三十七。此后虽然隐匿于江湖,难现踪迹,排名逐渐降低,但其威名,始终都被江湖人称道。 慕容豪虽是雷州武林新起之秀,但如何会是乐无偿的对手? 剑刃刚刚被乐无偿捏住,他便知道自己踢到铁板了,惊叫道:“你武功还在?” 乐无偿冷着脸并不答话。 明亮的剑刃忽然在他双指间折断,上头剑尖呼啸而出,直直刺到慕容豪的脑袋里去。 慕容豪瞪着眼睛,仰面而倒,死不瞑目。 以指断剑这手,却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便是他的父亲,也断然没有这种功力。 慕容川还在士卒群中肆虐,极快冲向被挡在外头的乐婵。 岳鹏早已下马,持枪和士卒合力攻杀慕容川,但竟也只有招架之力。他功力不济,岳家枪法虽是精妙,但更适合于战场厮杀,追求横扫八荒,与慕容川这种老江湖交手,实是短板。若光论招式的精妙,显然江湖上的武学要更胜不少。 所幸乐婵看到自己父亲剑杀慕容川,不再那般焦急。 她退后两步,咬咬牙,却是忽地从地上捡起把剑来,也向着慕容川攻去。 此时此刻,她脑中满是羞怒,只觉得慕容川父子将自己和父亲骗得好苦。若不是皇上到来,自己怕是嫁入虎穴仍不自知。她最为痛恨的便是那些不忠不义之徒,每每想到赵大说的那句秀林堡密谋行刺,她便是止不住的怒意。 只是她这般持剑攻来,却是反而让得慕容川心喜。 挥剑又刺死几个士卒,慕容川面容扭曲着,手中长剑绽出梅花,拨开乐婵剑尖,向她喉咙刺去。 “休伤我女!” 殿门口响起大喝。 乐无偿见到这幕,目呲欲裂,浑身青衫鼓荡不定,捏着手中断剑向慕容川甩去。 慕容川被这大喊惊到,稍稍回眸,余光瞥见寒芒射来,顾不得乐婵,忙回剑抵挡。 叮的声响,断剑跌落在地上。 慕容川脸色微变,袖袍鼓荡间,只觉得右手有些微微发麻。 他的功力怎的还在? 再看到殿门口躺着的,额头上还插着剑尖的慕容豪尸首,他忽地仰头大喝,疯狂起来。 剑风荡漾,他只如旋风般,竟是在刹那将围住他的数十个士卒都迫得连连退去。 他虽然有不少女人,但却只有慕容豪这个儿子。 双眼通红地盯了眼乐无偿,慕容川忽地纵身而起,大步掠出,向着围墙处跑去。 岳鹏早已羞恼,率着士卒连忙追杀过去。 乐无偿暗黄的脸上泛出潮红之色,轻轻咳嗽两声,却是未再动手。 他旧疾成伤,早已伤到根骨,却是不能过度催动内力。 慕容川披头散发,浑身血迹,边跑边杀,竟是硬生生杀出条血路来,直到墙角处。 然后,他回身长剑一扫,将逼到近前的岳鹏等人的兵器迫开,飞身而上,眨眼间便掠上了墙头。 立刻有无数的箭矢向着他呼啸而来。 但见他手中长剑舞如瀑,竟是悉数将这些箭矢拨落开去,跳下墙头,再也瞧不见人影。 赵洞庭冷冷瞧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墙外还有无数士卒包围,他不觉得慕容川能够跑掉。 飞檐走壁又如何? 谁还能是这么多大军的敌手? 可惜改进的火铳还未成制式,要不然有火铳队,纵他武功再高,也只有被打成筛子的份。 墙外喊杀声起。 大殿前早已是横尸无数,桌椅散落,酒水混合着血水在地上蔓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有秀林堡的弟子想要拼死冲到赵洞庭前面,都还未近十米,便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赵洞庭身前数十米都成为真空地段。 飞龙军初显威,便是单对单和那些秀林堡弟子厮杀,多数也不落下风。 乐婵终于得以回到父亲身边,忙搀着乐无偿的手,道:“父亲,您没事吧?” 乐无偿叹息道:“没想到他们父子竟是如此人面兽心,为父差点害你了……” 乐婵只是摇头,但眼中却也有几分苦涩。 眼下,她忽然发觉自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赵洞庭。 自己刚刚竟然还那般气势汹汹地喝问他。 自己都差点与狼为伍了,有什么资格去喝问于他? 乐无偿本想走到乐舞那里去,却感觉到自己大女儿的双足死死钉在地上,微微疑惑,便不再动。 赵大带着数十飞龙军护在父女身侧。 他看似威猛得有些憨厚,便向那李逵似的,但可不傻。 之前这女子敢喝骂皇上,还和乐舞妹子那般亲密,和皇上的关系肯定不简单就是了。自己能让她出事? 如此过去数十分钟,厮杀声渐渐歇了…… 大殿前,秀林堡弟子横尸无数。 赵洞庭这回真是怒了,只要是穿着秀林堡服饰的,无人幸免。 从大殿后侧,也陆续有士卒跑回来。他们的兵刃上都沾着血迹,殿后到处,都是秀林堡人的尸首。 秀林堡人多杂乱,分不清谁忠谁奸,索性全然杀了。只有那些女眷和女婢或是跪地乞饶的佣人还活着。 许多人被士卒押着到大殿前来。 岳鹏将眼前最后那个秀林堡弟子也用长枪刺穿,高声大喊:“将他们全部都带过来!” 数百宾客都被士卒带到赵洞庭面前,团团围着。 血腥味刺鼻得很。 这些宾客眼中都是悔意,早知如此,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参加这狗屁倒灶的婚礼了。 有些没见过这等场面的富贾已是吓得失禁。 赵洞庭的眼神自他们面上冷冷扫过,道:“仔细盘问,不得遗漏任何秀林堡余孽。” 他当真是要让这秀林堡鸡犬不留,不然心中愤恨难平。 说罢,他深深看了眼还立在大殿前的乐婵父女。 乐婵也在看着他。 两人眼神的接触,好似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但赵洞庭终究没说什么,只是勒起缰绳,缓缓道:“回宫。” 率着殿前司禁军在他后头掠阵的苏泉荡领命,让士卒拱卫着赵洞庭,浩浩荡荡往山下而去。 乐舞频频回头看向姐姐和父亲,终是鼓起勇气问赵洞庭道:“皇上,您……不叫上姐姐么?” 赵洞庭不语。 之前乐婵对他的质问的确是刺激到他了。 原来她竟是连自己的品行都信不过。 李元秀刚死,尸骨未寒,赵洞庭也实在没有心思再流连这些风花雪月。 下山时,路过一湖泊。 湖中碧波如洗,涟漪潺潺。 赵洞庭忽的勒住马,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中鱼肠剑向着湖中抛去。 这是把不祥之剑,纵是神兵又如何? 如果可以,赵洞庭宁愿不要这身功力,换回公公的性命。 岳鹏和乐舞看着,都是有些心疼,但也只能心中叹息,不敢说什么。 以后,这名剑鱼肠怕是再难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了。 赵洞庭怔怔看着湖水半晌,忽地纵马疾行,往山下狂奔而去。 即使灭了秀林堡,却也抚平不了他心中的悲愤。 岳鹏连忙呼喝着士卒们驰马跟上。 如此,只是短短的两刻钟不到,就到了海康县知州府外。 门口处,韵锦竟是仍然跪在这里,许多路人在冲着这位大名鼎鼎的新花魁指指点点。 <script>app2(); 92.有鱼漏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瞧也不瞧,跳下马,只是往知州府里走去。 乐舞跟在旁边,偷偷瞄了眼韵锦,然后怯生生问赵洞庭道:“皇上,她怎么在这?” 她也看得出来现在赵洞庭心情极为不好,不敢再似以前那般大大咧咧。 赵洞庭没有说话。如果不是看韵锦身世可怜,又是被慕容川欺骗,他早就将她斩杀于手下。 乐舞见赵洞庭冷着脸不答,吐吐舌头,不敢再问,佯装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跟着往里面走去。再者她自家的事尚且还没弄好,也没有太多心思来管韵锦的闲事。 “姑娘!姑娘!” 门外侍卫突然呼喊。 赵洞庭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见到韵锦已是晕厥过去。 她本就身子骨孱弱,又经过断肠散折腾,再在太阳底下跪这般久,自然支撑不住。 赵洞庭看两眼,冷声对旁边赵虎吩咐道:“给她在宫中安排房间,且先让她住下。”说罢继续往议政殿走去。 议政殿前,李元秀的遗体已被抬走。值班的侍卫说陆国务令已将公公遗体迁往偏殿。 赵洞庭便又带着乐舞走向偏殿而去。 许多文臣聚集在这里。 葬仪都监已经帮李元秀换上太傅服饰,口中含着偌大珍珠。 乐舞看到李元秀尸体的瞬间,眼睛流淌出来,向着李元秀扑去,“公公!” 这段时日来,她已将李元秀当成自己长辈般亲近。可没想,自己去趟秀林堡,竟是从此阴阳两隔。 赵洞庭立在殿门处,看着李元秀的遗体,仍是满脸冷色。 当初杨仪洞死时,他的内心还未受到这般冲击,但这回亲眼看着李元秀为自己而死,想着以往李元秀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赵洞庭的心里总是止不住又无尽的冷意弥漫。 以公侯之礼厚葬,谥号忠武又如何? 身后事,不过都是虚妄而已。 良久,赵洞庭才嘴里喃喃:“公公,朕替你报仇了。你且先休息,待朕重登临安城头,再接你去。” 秀林堡。 大殿前仍是满目狼藉,那些个暗骂倒霉的宾客一个个接受仔细盘问后才得以脱身,如逢大赦,忙不迭地便往山下跑。有混在他们中间想要离开的秀林堡弟子被侍卫当场格杀。 那些女眷、下人们都被大群侍卫押解在旁。 乐婵和乐无偿还站在大殿前,乐婵怔怔出神。 这时,完颜章带着些侍卫匆匆跑到殿前来,到岳鹏面前,说道:“岳将军,坏事了,被那慕容川给跑了。” 岳鹏惊道:“那么多将士围守,他如何跑掉的?” 完颜章满是恼意与愧色,“那厮武艺实在是太高强了,我安排在那里足足五层防线,近千儿郎,竟是被他接连突破,还斩杀了我近百个儿郎,连我麾下副将都被他杀了。” 说着更是气恼难平,将手中的狼牙棒都愤愤掷到了地上。 这还是皇上首次让他率着讨元军执行任务,没想到就在他这里出现纰漏了,而且跑掉的还是秀林堡的首脑人物。完颜章只道要是自己在那,肯定拼死也不能让慕容川跑掉,可那处防御是他麾下副将看守的,那副将已经战死,他又能怪谁?只能暗叹倒霉。 岳鹏皱着眉头,也是气恼,道:“这些个武夫着实难以对付,等下回宫咱们再去圣上面前请罪吧!” 完颜章垂头丧气地答应。 他现在甚至都有些怀疑女真儿郎的战斗力了,以前号称女真不过万,过万便无敌的女真将士,没想到在硇洲岛被打得跪地求饶,在这里,又被慕容川单枪匹马地给杀了出去。 乐婵在殿前听到两人对话,视线从那满地的尸首上收回来,跑到岳鹏面前,“岳鹏将军,那老贼慕容川跑了?” 她现在都还对慕容川充满恨意,那个虚伪至极的老贼,寻常竟是满嘴的爱国仁义。 岳鹏在硇洲岛和乐婵并肩作战过,自然还记得她,叹息着点了点头。 乐无偿走上来,忽对乐婵说道:“婵儿,随父亲去趟百草谷。”他的脸色有些复杂。 乐婵露出惊色来,“父亲您还是要去那里?” 乐无偿叹道:“当初是我从河山九鬼手中救下慕容川的性命,才让他苟活至今,导致发生今日大祸。枉我将他当成至交,甚至为你和他那儿子许下婚约,实在是被鹰啄瞎了眼睛啊,如今他不忠不义,也该由我去取他的性命。要不然,为父以后还不得受江湖同道们的谴责唾骂?” 怔了怔神,乐婵好似经过挣扎,最后还是点头。 她挥剑撩去红裙那曳地极长的裙摆,又拜托岳鹏多多照顾乐舞,然后便搀着乐无偿往秀林堡外走去。 她只觉得,现在自己这身鲜艳的婚纱实在是种莫大的讽刺。 走出两步,忽然想到什么,募的回头,将手中长剑掷了出去。 秀林堡大殿上方,那块大义宗门的牌匾应声而裂,落到地上摔得粉碎,激起灰尘无数。 这块牌匾,倒是比她这身红裙还要更为碍眼。 岳鹏和完颜章瞧着,暗暗对乐婵投去感激的眼神。他们两倒是忽略这块匾了,要是任由这块匾继续悬挂在这里,岂不是对圣上的讽刺? 乐婵对着岳鹏拱拱手,就此搀着满脸病态的乐无偿离开。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岳鹏和完颜章等将领将堡内的人都排查完毕,留下千余士卒看守秀林堡,率着其余大军往海康县赶去。苏刘义也还留在秀林堡,却是负责抄没秀林堡财产的事。 等不多时,侍卫在秀林堡宝库中搜到那些朝廷被掠夺的财宝,苏刘义见到,大为吃惊,也忙向着海康县而去。 赵洞庭还呆在议政殿偏殿中。 杨淑妃也带着侍女太监来到,见到李元秀也死了,黯然神伤。 岳鹏、完颜章两人刚刚赶到,完颜章便跪倒在地,“皇上,末将失职,让那慕容川跑了,请皇上赐罪!” 岳鹏也跟着跪倒。 群臣皆惊。 赵洞庭的眉头猛地皱起来,实在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喝道:“数万大军都是吃干饭的吗?他如何跑掉的?” 完颜章咽了口唾沫,将士卒向他形容的当时慕容川持剑杀出重围的场景缓缓说了出来。 赵洞庭听他说士卒死了近百个,连副将都战死,捏着眉心,只觉得心烦意乱。 他知道,这事也不能怪完颜章。 以慕容川的身手,的确不是寻常士卒就能够对付的。 好半响,他才睁开眼睛,冷声道:“立刻着画师画慕容川的样貌,全州通缉。” “是!” 完颜章忙领命跑开去。 岳鹏抬头瞧瞧赵洞庭,站起身来,走到赵洞庭身前,轻声道:“皇上,乐婵姑娘走了。” 赵洞庭此时已经冷静下来许多,微微怔神,将岳鹏拖到远处些,问道:“她去哪了?” 他知道乐婵的性子,此时也是有些后悔当时对乐婵的冷淡。想来,乐婵差点嫁给慕容豪那混蛋,且婚礼又被闹成了人间地狱,她心里肯定也极为不是滋味。 岳鹏道:“我只听她父亲说甚么要去百草谷,却是不知道百草谷在什么地方。” 赵洞庭并不通江湖事,自然也同样不知道百草谷是什么地方。 他沉吟两声,对着乐舞喊道:“乐舞,你过来。” 乐舞走过来,眼睛已是哭得肿肿的,声音还带着哭腔,“皇上,什么事?” 赵洞庭道:“你可知道百草谷是什么地方?” “啊!” 乐舞闻言却是惊叫起来,“皇上您也知道百草谷?” 赵洞庭皱眉,说道:“你姐姐和父亲去百草谷了,朕想知道,那里有没有危险。” “唉呀!” 乐舞猛地跺脚,“坏事了!父亲和姐姐怎会还是要去那鬼地方啊!” 然后她匆匆就要往知州府外跑去。 <script>app2(); 93.谷名百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你去哪儿?”赵洞庭喊道。 乐舞头也不回道:“去找姐姐和父亲。”看得出来她真的很是焦急。 赵洞庭追上去,抓住乐舞的手,“傻丫头,你现在去哪里找他们?秀林堡到宫中这么远,他们现在怕是都已经远离秀林堡了,你难道还打算去秀林堡找他们?” “那怎么办啊?” 乐舞急得直跺脚,连眼泪都又淌出来了。 赵洞庭见状,心也不禁是微提起来,问道:“百草谷很凶险?” 乐舞哭道:“我不知道,我只听姐姐说百草谷的人想要我父亲的命。” 赵洞庭的眉头再度深深皱起来,道:“百草谷到底是什么地方?” 乐舞却又是摇头,说她也只是听姐姐曾经提及有个叫百草谷的门派想要她们父亲的命。 赵洞庭想了想,让乐舞且先别太过焦急,然后匆匆往侧殿里跑去。 向东阳也在这里。 他现在虽然仍然只是挂着宣和殿学士之衔,但满朝文武都知道他飞黄腾达是指日可待的事,是以他在朝廷中还是有几分份量的,便是陆秀夫,也对他颇为客气。这样的场合,自然没谁会赶他走。 “向学士,你可能找到洪前辈?” 赵洞庭走到向东阳面前,匆匆问道。 向东阳并不知道什么事,答道:“那老头已经到处云游去了,皇上找他有事?” 他想着,莫不是李公公身陨,皇上想要自己那老友来宫中贴身保护。他却是知道洪无天性格的,天性散漫,不惜拘束,当下心中微微叹息,对此不报什么希望。 赵洞庭叹息道:“朕想问问他知不知道百草谷是什么地方。” “百草谷?” 向东阳沉吟道:“皇上为何不去问神丐军的丐帮弟子?对于江湖门派,他们最是熟悉的。” 赵洞庭这才想起这茬,又忙跑到殿外,拽起乐舞的手,就让岳鹏带他们去侍卫亲军营营地。 飞龙营中就有从丐帮弟子中选拔出来的高手。 要说论消息,这天下怕是难有哪个组织能有丐帮的消息灵通。赵洞庭心想,要是以后再遇到洪前辈,定要好生和他商议商议这个问题,让丐帮和朝廷合力做个情报机构出来,能省去不少事情。 到侍卫亲军营,赵洞庭坐在岳鹏的帅帐内,又让他去将飞龙营中的丐帮弟子全部宣来。 岳鹏领命而去。 只不多时,便有百余个飞龙军士卒来到帅帐内。他们还未卸下墨甲,正自杀气腾腾,可看不出半点乞丐模样。 “叩见皇上!” 百余人全部单膝跪倒在地。 赵洞庭挥挥手让他们起来,问道:“诸位可听说过百草谷这个地方?” 立时有人答道:“回禀皇上,百草谷乃是武林中最擅医药的门派,传闻谷中都是女人,且个个貌若天仙。” “哦?” 赵洞庭稍感惊奇,抬眼道:“那你可知道百草谷在什么地方?” 那士卒微微皱眉答道:“我们也只听说过百草谷,它在什么地方却并不知晓。传闻这些百草谷的女人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施术救人全凭缘分。以前曾有传闻说百草谷地处南岭山脉中,但这些年来,去南岭求药的人并不少,却并为听说过谁真找到过百草谷。” 乐舞在旁边听着,登时满心失落。 赵洞庭偏头瞧瞧她,低声道:“你也莫急,说不定你父亲和姐姐也找不到百草谷呢?” 乐舞的眼中这才稍稍放出光彩来。 连丐帮弟子都不知道百草谷到底在什么地方,想要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这事自然只能就此罢了。 赵洞庭让这些士卒退下去,然后带着乐舞又回去了议政殿侧殿。 这时恰恰苏刘义刚赶回来,到赵洞庭面前禀道:“皇上,我们在秀林堡搜出了部分被劫掠的财宝。” 赵洞庭闻言凝眉道:“秀林堡和海盗有关系?” 他也觉得不可思议。 秀林堡随着飞天军出征海盗虽然现在看来是故意施的障眼法,想博取朝廷的信任,但却着实消灭掉不少海盗。真难想象,他们竟然会和海盗也有关系。 稍作沉吟后,赵洞庭道:“你立刻去审讯那些秀林堡的人,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其中内情。” “是!” 苏刘义领命又匆匆离去。 赵洞庭心里嘀咕,“看来老子还是小瞧这秀林堡了啊!” 显然,秀林堡的势力绝不仅仅只有表面上显露出来的这些。慕容川倒也真是个人才了,暗中做着背君弃国的勾当,表面上竟然还能博得雷州江湖上那么好的名声,甚至还骗得自己御赐大义宗门的牌匾。这可谓是个十足的老狐狸,赵洞庭心中是再也不敢丝毫小瞧这些古代人。 至于通缉慕容川的事,他心里其实也并未报什么希望。 慕容川是老江湖,而且武艺卓绝,在雷州又极具人脉,绝不是那般容易便能捉拿得到的。 偏头瞧着侧殿里面李元秀的尸首,赵洞庭心中呢喃,“公公,您再等等,我势必为你取来慕容川项上人头!” 不多时,苏刘义又匆匆跑来。 赵洞庭问他查得如何了。 苏刘义满脸愤愤道:“皇上,那秀林堡暗地里竟是许多海盗团伙的头脑。随军出征时,他们带着大军前去剿灭的,都是那些不愿意听从他们号令的海盗。”说着他面有忧色,“此番慕容川逃走,若是让他逃到海上去,联合那些海盗,怕是会有大麻烦啊……” 这消息他是从一被俘虏的侍女嘴里审出来的。 慕容川虽然为人谨慎,但平时颇为宠溺这个侍女,是以这个暖床侍女也知道些内幕消息。 赵洞庭沉默了会,冷声道:“纵是他联合天兵天将,朕也要取他的性命。” 苏刘义重重点头,问道:“那这些个秀林堡的侍女和下人如何处置?” 赵洞庭摆摆手道:“苏大人看着办便是吧!” 他实在是没有心力再管这些琐事。 到得傍晚时分,赵洞庭才回到寝宫里去。李元秀的遗体摆放在侧殿内,等待明天入殓。 秀林堡的财富大批大批地被运回到知州府内,其财力简直让人咋舌,虽然远远算不得富可敌国,但也让得逐渐空虚的国库又变得富裕不少。这让得铁公鸡陈江涵激动得眼睛眨个没停,只差没将眼睫毛都眨飞掉。 其中有些武林秘籍,被赵洞庭下令特意存放在藏书阁内。他想着,自己闲暇时也可以去看看。 这夜,赵洞庭独自爬上寝宫屋顶。以他现在的功力,要做到这点并不难。 乐舞说,江湖高手的内力大体分为四个层次。体内能出现热流者,算是初临门槛,而像赵洞庭这样丹田内有嗡鸣声响的,算是登堂入室,寻常人没得十年功夫是达不到这样的层次的,便是乐舞,现在光论内力也是不及赵洞庭。 而再往上,丹田内如潮汐拍岸不止的,又是一个层次,能到这个层次的,已是难得的高手。 沙万里大概就是这种层次中的巅峰。 再就是如慕容秀、李元秀、乐无偿这等级别,运行内力时能让袖袍鼓荡,可谓江湖绝顶高手。 至于上面还有没有更为厉害的,这却是连乐舞也不知道了。 赵洞庭坐在屋顶,看着沉沉夜色中的海康县,缓缓闭上了眼。 内力高深者寒暑不侵,以他现在的内力,夜里这点寒风自然算不得什么。 乐舞和颖儿两女在下面瞧着,脸色都是有些担忧,可是,她们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赵洞庭。 约莫到得戌时三刻,寝宫后方忽有幽幽琴音若有若无的响起,在夜色中摇曳飘荡。 赵洞庭睁开眼睛,向着琴音的方向看去。 他当然能听得出来这是谁在弹琴,琴音中深藏着落寞,也只有韵锦了。 现在他的心里已经平静许多,也想明白,韵锦其实也只是个身不由己的可怜人而已。李元秀的死,并不能怪她。 犹豫了会,赵洞庭还是从房顶上下来,往琴音响起的那处走去。 <script>app2(); 94.朕要听满江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知州府后头有不少独立的僻静幽深院落,以前是革离君的妻妾们住的地方。现在作为赵洞庭的行宫,除去杨淑妃和赵昺居住的地方外,多是宫内侍女住着,还有些空缺。韵锦就被赵虎安排在这里。 赵洞庭到时,琴音还在响。 韵锦坐在院内荷花池旁,穿着白裙,神色忧伤。 原来自己坚持的复仇竟只是个骗局,她不知道天意为何如此弄人,甚至她觉得其实就那般死去更好。可是,这条命是公公救的,公公为救她和皇上而死,这条命她得留着,为公公留着,为赵洞庭而死。 可眼下,赵洞庭却并不待见她。 韵锦心想,他其实说的是没错的,自己有什么本事保护他呢? 除去这尚且过人的姿色,自己只是个寻常的弱女子而已。 赵虎送她过来时,她请求赵虎教她功夫,可赵虎说她身子骨太弱,纵是练武,也很难成为高手。 这样的自己,有什么本事保护皇上呢? 纵是想要将这条命赔给他,怕也没有机会。 这时,门被打开。 韵锦惊到,琴音戛然而止,偏头看去,却是赵洞庭。 她微微露出惊色,随即眼中有希翼的光芒闪过,忙站起身来盈盈施礼道:“皇上。” 赵洞庭点点头,走到荷花池旁,就在假山上坐着。 颖儿和乐舞两女等在门外,乐舞眼神怪怪的,问颖儿道:“颖儿姐姐,皇上他该不会是……” 颖儿从她眼神中就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俏脸晕红道:“不要瞎说,皇上还小。” 乐舞嘟着嘴道:“皇上也不小了呢,太后有让你给他侍寝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好像有些不太高兴。正是年少不知情滋味。 颖儿则是满脸通红,只差点掩面逃跑。愤愤瞪了眼乐舞,“你这妮子,怎么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乐舞又是撇嘴。 而院内,赵洞庭和韵锦相视无话,气氛显得有些古怪。 两人都是寂寞的人,本应该成为好友的,可毒酒和李元秀的事,却好似横在两人心间的坎。 过好半晌,赵洞庭才轻声叹息道:“明日公公入殓,你去不去?” 李元秀已逝,他也渐渐想明白,沉浸在悲伤中并没有什么用。自己要做的,是完成他的遗愿。 韵锦眼中淌出些感激之色来,轻轻点头。 两人复又沉默。 又过阵子,赵洞庭突然开口,“为朕抚琴一曲吧,朕想听。” 韵锦些带欢喜地点头,坐回椅上,素手搏动琴弦,霎时有如天籁响起。 她总算觉得自己还有些用处。 琴到动人处,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眼中却是有杀意弥漫。这哀怨落寞的琴音,好似是阵亡将士们的哭诉。 韵锦缓缓开口,在琴音到高昂处时,红唇微启,清唱起来。 日暮四山兮……烟雾暗前浦…… 将维舟兮无所……追我前兮不逮…… 音调低沉,声音却是清凉淡雅。 赵洞庭自这词曲中,听出来深深的忧伤,还有沉重的无奈。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韵锦。她娇柔绝美,却奈何身在这乱世,命途多舛。 这刹那,赵洞庭甚至有将似要垂泪的韵锦紧紧抱在怀中的想法。但是,他抑制住了。 他忽地又开口,说道:“朕不想听这首曲子,朕要听满江红!” 琴音忽地高转起来,韵锦素手搏动琴弦,几乎瞧不清影子,“怒发冲冠凭栏处……” 赵洞庭跟着节奏,右手轻轻在假山石上叩击着,刹那间雄心荡漾如海涛汹涌。 不过是元贼而已,公公和将士们都想重登临安,我便收复那临安! 琴音刚落,他猛地站起身来,对韵锦说道:“你便在宫中留着,明日朕再宣人叫叫你去吊唁公公。” 韵锦悬在眼角的泪水滴落下来,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待得赵洞庭走到院门口,她才忽然喊道:“皇上。” 赵洞庭回头。 韵锦道:“奴婢想学武艺,请皇上成全。” 赵洞庭微微怔神,问道:“你想学什么?” 韵锦道:“能杀人的功夫。” 赵洞庭看向院外颖儿,“颖儿,若是你有空,便来教她。” 颖儿点头,妙目向着里头韵锦瞧去,轻轻颔首。 韵锦对着赵洞庭的背影缓缓跪倒。 回到寝宫中,赵洞庭宣来掌管书籍的御使,让他从藏书阁中取秀林堡缴获的秘籍来看。 南宋朝廷流亡到碙州岛,朝中书籍多留在临安,只带了些金银细软,他最想看兵书,却也知道没有。 御使领命,很快带着太监将一摞摞的武林秘籍搬到赵洞庭的寝宫中来。 赵洞庭边练习房中术的那些姿势,边看这些武林秘籍。 他不懂哪些高深,哪些粗浅,只是逐页翻看,看到有的招式,就想着能用什么招式进行破解。有时,看到这招正巧能破解前面那招,便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赵洞庭没想着一口气吃成胖子,但多理解些理论也是好的。 他有内功功底,差的只是技巧和实战经验。 如此,竟是到得凌晨两点左右。颖儿和乐舞接连劝谏,赵洞庭才熄灯睡觉。 可到得夜幕沉沉,正要熟睡时,却忽地感觉到有具温润的酮体缩进自己的被窝。 她在发抖。 赵洞庭鼻翼动了动,叹息道:“颖儿,你做什么?” 颖儿轻轻依偎着赵洞庭,好似连牙齿都在打颤,“公公死了,皇上肯定很伤心吧……” 赵洞庭感受到颖儿的紧张,莫名有些好笑,问道:“你这是特意来安慰朕的?” “嗯……” 颖儿轻轻应了声,声音好似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赵洞庭心中感动,但并没有侧过身来,知道:“朕没事,你回去歇息吧!” 颖儿身子猛地僵硬,过半晌,才鼓起勇气道:“颖儿想要陪着皇上。” 这已经是她忍着心中羞涩,说出的最为明显的话了。她的身子,迟早是要交给皇上的。 赵洞庭其实又怎会不明白颖儿的意思? 颖儿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只是他现在,却真的没有这个心思。李元秀尸骨未寒,慕容川逃逸成迷,他实在是不能在这种时候做出那些事来。 但他同样也不好拒绝颖儿。 沉默了会,赵洞庭道:“那你就在这里睡下吧……” 颖儿轻轻应了声,但要她主动伸手去搂赵洞庭,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房间的里的气氛暧昧而又古怪。 两人谁都不敢动,和对方的肌肤稍稍贴着,赵洞庭甚至能感觉到颖儿温热的呼吸。 想睡,却又睡不着。 不知到什么时候,两人才相继睡去。 翌日黑枣,赵洞庭醒来时,颖儿已是在旁边侍候着了。 瞧见赵洞庭睁眼看向她,她的俏脸瞬间晕红起来。昨夜她是鼓着勇气才过来的,现在实在是羞不可抑。 赵洞庭强忍着笑,道:“替朕宽衣,去议政殿。” 颖儿俏生生点头,帮着赵洞庭穿衣服。 不多时,乐舞进来,张嘴就问道:“颖儿姐姐,你昨晚睡哪里了?我怎么半夜醒来不见你了?” 然后看到赵洞庭,她恍然间明悟什么,双颊瞬间晕红起来,羞答答,眼中都快滴出水来。 颖儿嘤嘤一声,满是羞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其后两女给赵洞庭穿衣梳头,都是羞答答,眼睛都不敢多瞧赵洞庭。 等到她们弄完,赵洞庭让她们两去请韵锦到议政殿侧殿,自己带着赵虎往议政殿走去。 到议政殿里,群臣站定。 赵洞庭等好半晌,没有听到人喊“有事启奏”,偏头去瞧,原来李元秀站的地方,显得是那般的空荡荡。 他叹息道:“诸位爱卿又是启奏吧!” 副军机令苏刘义站出身来,道:“皇上,臣昨日收到信差来信,广西战事胶着,咱们是否派兵援助?” <script>app2(); 95.研制火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微微皱眉,群臣听到这个消息也是议论纷纷。 南宋朝廷刚到雷州,这还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没想到广西战场竟然就有吃紧的态势了。 赵洞庭也是烦恼,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火铳虽然改进,但还没有来得及成批制造出来,地雷虽然现在有不少储备,但却也不太适合攻坚战。火炮,更是在推进装置方面遇到难题。 他虽然是现代穿越来的,但以前又不是军工专家,想要凭空制出火炮来也不容易。 待得群臣议论声渐歇,他才问道:“军机令可有让我等派兵援助之意?” 苏刘义稍稍愣神,拱手答道:“这倒没有。” “那便再等些时日吧!” 赵洞庭道:“我军这才刚刚得到休养生息,眼下又是年关将近,待过年关,粮草器械备齐,咱们再兵发广西,助军机令驱逐元贼。” 群臣山呼,“皇上圣明。” 赵洞庭又道:“众将士加紧操练,兵器坊从速将改进兵刃分发军队。” 岳鹏等将领还有兵器坊的御使都站出身来领命。 赵洞庭点点头,“哪位爱卿还有事要奏?” 没有人再说话。 他站起身来,走到下面,“那便去为公公入殓吧!” 君臣都离开议政殿,向着侧殿走去。 韵锦和乐舞、颖儿三女已在那里等着,见到赵洞庭,韵锦跪在地上,“奴婢叩见皇上。” 赵洞庭让她起来,率先往侧殿里面走去。 里面已经摆好棺材,李元秀的遗体还躺在席上。 赵洞庭吩咐葬仪都监开始帮李元秀入殓。 棺材里,摆满金银珠宝。李元秀要以公侯之礼大葬,排场自然不小。 等到葬仪司的太监缓缓将李元秀的遗体抬到棺中,不少殿内的人都暗自垂泪。李元秀这数十年,都奉献给了南宋朝廷,朝中大臣,有不少和他是上十年的老友。 自始至终,赵洞庭一言不发,只是盯着棺材。 慕容川不死,他心里便犹如有个解不开的结。 如此直到接近午时,李元秀的入殓仪式才结束,连杨淑妃都亲自过来吊唁。 这般阵仗,在古时候的太监中应该是前无古人了。 韵锦跪在李元秀的棺前,直到入殓仪式结束才起来。双腿麻木,若不是颖儿扶得快,差点又跌倒在地。 赵洞庭离开侧殿,又匆匆赶往兵器坊,研制他的火炮,连用膳都是让太监送往的兵器坊。 现在南宋太过式微,光有改进的兵刃还是不够和元军争锋。毕竟,元军中有回回炮,这种武器在冷兵器时代是大杀器。而南宋的投石机威力并不能和回回炮交锋,是以始终都没法和元军正面相抗。 赵洞庭只想着研制出火炮来,那就能够克制元军的回回炮了。 说白了,回回炮也只是大型的投石机而已。 只是奈何,他知晓火炮原理,但连个可供参照的火炮都没有,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想到的有些东西,哪怕是炮管,现在的冶炼工艺也很难造得出来。 只不知道,这个年代欧洲那边已经研制出统管火炮来没有。 赵洞庭心知时间不多了,广西若是战败,雷州势必岌岌可危,兴许南宋再无翻身的机会。这点,连他都是看得明明白白。 到得傍晚时分,他对火炮的研制还是没有什么进展,难免有些心烦意乱,让人将苏刘义叫了过来。 苏刘义刚到,他便问道:“苏大人,可知晓哪里能够弄来火炮?” 苏刘义知道这些天赵洞庭常常到兵器坊来,但并不知道他是在秘密研制火炮,看着屋内摆放的火炮轮子还有各种炮管,他瞪着眼睛惊道:“皇上您常常来这,是在制造火炮?” 赵洞庭点头道:“是啊!” 苏刘义满脸见鬼的表情,嘴都合不拢。 他只觉得皇上实在是太难以用常理揣度了,小小年纪,胸有韬略不说,还会研制地雷,改进兵刃,改良火铳,现在竟然都开始研究大炮了。 他不禁在想,皇上难道是天上神仙下凡来得不成? 如地雷、赵洞庭的新型冶炼法等,实在是这个年代的人难以想象的科技。 还有,他见识过赵洞庭改良过的火铳,当时就惊为天人。原本南宋的火铳只能单发,而且用的是多是竹管,罕有用铁管和铜管的,里面的子窼(子弹)也只是用石头、铁块等等,威力有限得很,连盔甲都打不穿。 可赵洞庭改良后的火铳,全部都是用新型钢铁制造枪管,子窼更是用黄铜包火药而成,威力大到绝伦。 当初用于试验威力的稻草人被火铳中射出去的子窼直接炸碎,可是让得百官傻眼许久。 只可惜的是,因为工匠有限,现在制造出来的火铳和火药子窼还极为有限。 苏刘义的眼睛忽然灼灼燃烧起来,死死盯着赵洞庭。 赵洞庭差点被他这眼神吓到,纳闷道:“怎么了?” 苏刘义谄媚笑道:“皇上天纵之资,臣只是在想皇上研制出来的火炮会有多么惊人的威力。” 他在房间里这里瞧瞧,那里摸摸,又问:“皇上,您这研制的是什么火炮?怎的这般不同?” 南宋年间的火炮都是投石机,苏刘义自是不知道房间内的这些炮管、炮座等是做什么用的。 赵洞庭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皱眉道:“你在和元军交战的时候有没有见过这东西?” 说着他还比划比划了模样,就是古时候的那种火炮的样式。 苏刘义却是懵懵看着,满脸不解,“没见过。皇上,世上哪来这般小的火炮啊?” 火炮这个词,在他脑子里已经和投石机画上等号。 赵洞庭也是无奈得很,但却又记不清欧洲是在什么时候发明火炮的。只是现在来看,欧洲纵是发明了火炮,也还没有传到亚洲来。 “咦!” 忽地,他猛拍自己的大腿,笑道:“老子研究什么火炮啊!掷弹筒不是简单易造得多?” 以前,他却是钻牛角尖,满门心思都放在火炮上边去了。若论工艺,掷弹筒显然要更为简单。 苏刘义在旁边傻眼看着,只差点没以为皇上又得了失心疯。 刹那间,他竟是有些慌张。 皇上灵魂双生,这个灵魂如此天纵奇才,该不会突然疯癫,又要换回那个灵魂去? 到现在,苏刘义已是深深舍不得赵洞庭再变回原来的样子了。若是他变回那个稚童,朝廷恐怕将再无希望。 还好,让他放心的是,赵洞庭很快冷静下来,只是冲着他挥手:“你先出去!” 苏刘义眼巴巴看着眼房间内的零件,像个小媳妇似的,满心不舍。他真想看看皇上是怎么捣鼓出来这些东西的。只是赵洞庭下令,他再想看,也只得乖乖离开,还得帮赵洞庭带上门。 赵洞庭眼中放过精光,将桌上的零散部件全部扫开,匆匆画起草图来。 掷弹筒的零部件并不是特别多,精巧之处在于击发装置,这点,他还是觉得有可能克服的。 而且赵洞庭以前无聊专门研究过掷弹筒,对掷弹筒的构造和原理可谓是门儿清。要不是这些天心思全部扎在研制火炮上,而且又发生诸多事情,他也不会到现在才想起掷弹筒来。 只要有这玩意,便有资本和元军正面交锋了。 回回炮是射程极远,但威力能有掷弹筒的炸药大么? 这般直到深夜时分,赵洞庭才满脸喜色的从兵器作坊中出来,连太监给他送饭,他都没有吃。 此时,他手里拿着一沓图纸,上面都是掷弹筒的构件详图。 有些工匠还守在外头,赵洞庭将小吏招呼过来,将图纸交到他手中,道:“让手艺最好的师傅按朕所画的图纸将这些东西以最快的速度给朕打造出来。” 小吏借着微弱的灯光瞧瞧图纸,暗自吞口水。 这些天皇上总是让他们打造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对他们的手艺是莫大的考验。 还好的是,这回的图纸看起来好似要简单些。熟能生巧,现在这小吏都能看懂赵洞庭的图纸了。 “小的领命。” 回过神来,这兵器作坊小吏才连忙答应。 赵洞庭心情难得不错,拍拍他的肩膀,“做出来以后,朕重重有赏。” 然后他便大步往兵器作坊外走去。 小吏傻傻看着自己刚刚被拍过的肩膀,不可置信,“皇上……刚刚拍我的肩膀了?” 这在他看来,无疑是种极大的荣宠。 皇上能对几人有这般亲密的动作? 一时间,这小吏有如心花怒放,干劲十足起来。 这夜,他愣是拉着作坊中的老匠人们研究了一整夜。 当然,赵洞庭显然并不知晓,自己无意中的动作,竟是会让得小吏这般兴奋。 <script>app2(); 96.大宋年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此过去约莫半个月的时间,离着年关已是很近了。 文天祥还在广西和阿里海牙糜战,各有胜负,时时有消息传到雷州。 以南宋现在的军力,想要战胜元军实在不太可能,能挡住阿里海牙,已是殊为不易。 紧张的氛围逐渐蔓延到雷州来。不过,这仍是未能阻挡年关将至的喜庆。 街上越来越多的店铺接连摆放出年货,供人采买,老百姓们分得田土,似乎也舍得了些,想过个热闹年。 海康县街道上好似又有重现花魁大会时热闹景象的势头。 李元秀已风光大葬,赵洞庭亲自为他送葬,随行军士近万,更有无数雷州百姓相随。 秀林堡密谋行刺,李公公舍身取义的事情早已传遍坊间,人人都敬重这个为皇帝献身的老太监。 当然,这其中,未免也没有南宋朝廷的推波助澜。毕竟这样可以提高百姓对朝廷的凝聚力。 赵洞庭也已差人开始在当初小金死的那个岛上立庙,黄龙庙和忠武庙。 当初碙州岛行刺的事情,已经从秀林堡俘虏的嘴里边翘了出来。赵洞庭和乐舞她们现在都已知道是慕容豪率人所为。刚听到这个消息时,乐舞直将已变成死鬼的慕容豪骂成世间最大的奸人,若不是赵洞庭拦着,她怕莫都能去乱葬岗将慕容豪的尸首扒出来挫骨扬灰。 不过不管怎么说,慕容豪已死,小金的仇可以说是报了。 赵洞庭还记得当初自己在那岛上立过的誓,只要斩杀仇人,就替小金立庙。如今,到他实现誓言的时候了。 韵锦呆在知州府内,和颖儿学暗器手法。赵洞庭很少再爬屋顶,夜夜到她院中听她抚琴唱曲。 他听得最多的,还是满江红。 杨淑妃得知这个消息后,心思活泛开来,以至于后来韵锦见到赵洞庭,脸色总是有些怪怪的。 兵器作坊那边,已经快要将那些零部件全部锻造出来。 到接近年关那几天,海康县更是热闹起来,重现花魁大会时的盛景。 同时,最新版本的百晓生江湖榜也在民间开始流传起来。南宋时,已经有印刷术了。 韵锦和乐婵竟然同时上了百花榜。 李元秀虽然身死,但也被百晓生排进了高手榜上。 这让得赵洞庭对这百晓生兴起浓郁的兴趣来,这人,好似什么都知道,实在神秘。 他也让人买了份百晓生江湖榜,拿到寝宫观看。 李元秀,大内太监,内功极高,擅金刚伏魔掌法,曾在碙州行宫城头独斗数百武林好手,斩杀数十,全身而退,高手榜排名第六十六。 韵锦,雷州府新届花魁,国色天香,颇有西施捧心之态,现于雷州行宫中,百花榜排名第十八。 乐婵,秀林堡少堡主未过门之妻,清冷如冰,眉目如画,朝廷剿灭秀林堡后不知去向,百花榜排名第十。 同时赵洞庭认识的还有慕容川、乐无偿、洪无天也都在高手榜上。 其中洪无天的排名更是极高,竟是高居高手榜第九位。这位乞丐皇帝擅长丐帮绝学打狗棒法和降龙掌法,皆已练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最为闻名的战绩是十余年前曾去蜀中藏剑阁挑战当时便已是高手榜榜首的剑神空荡子,虽然最后败北,但得空荡子评为“有望攀上那至高极境”。 至高极境,那是无数江湖人梦寐以求的境界。能有丝毫希望登临的,都可谓绝世高手。 至于榜内百花榜榜首的巫山仙子,赵洞庭自是未曾见过。 他也有些好奇,以韵锦、乐婵之资,竟然都不能排到榜首,那巫山仙子到底出落得有多么漂亮。 终于到大年三十了。 雷州府热闹非凡,鞭炮声响彻不停。分田制度,的确让得百姓们对南宋朝廷充满好感。 尚才是大清早,便有无数民众自发到知州府外,跪倒在地,叩谢皇上圣恩。 无量观也是人山人海,多是为南宋朝廷起伏的百姓。 赵洞庭差财务部的人到城内各处散放银钱,接济贫穷百姓和乞丐,以示皇庆。 到得中午,又在知州府内宴请群臣及家眷,宴席上推杯换盏,众人都暂且忘掉了元军的烦恼。 杨淑妃这些时日来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自拔,见到这般热闹场景,心情也总算是好些,终露出笑容。 特别是眼神瞧向乐舞、颖儿和韵锦三女时,她眼中的笑意更是浓郁几分。 她并不觉得有如花似玉的三女在侧,赵洞庭能够把持多久。想来用不得多长时日,她就能抱上皇孙。 杨仪洞死后,杨淑妃关心的也就这事了。 朝廷大事赵洞庭处理得井井有条,根本已无需她再辅佐。 当着众臣的面,赵洞庭宣布向东阳分田有功,封为副国务令,赐从一品官袍,无人有异议。 至此,向东阳算是彻底登上南宋的政治舞台。 到得夜里,知州府内的热闹氛围才总算是稍稍清减下来。 赵洞庭睡过醒来,仍是微有醉意,却是又被乐舞拉着去放焰火。 他从被窝里钻出来,披着衣服走到外面,只见海康县各处都有焰火在漆黑的夜色中绽放开来,分外艳丽。 过年了。 这是他在南宋过的第一个年。 乐舞眼巴巴地瞧着空中绽开的焰火,嘟着嘴又道:“皇上,姐姐以前过年总会带着我放烟花的。” 赵洞庭瞧她委屈模样,不禁好笑,然后便差太监去宫外买些烟花回来。 不多时,便有许多侍卫由那太监领着,抬进来许多烟花。 乐舞高兴得雀跃不停。 一团团的焰火冲向知州府的高空,化为一簇簇灿烂的星光。 赵洞庭的心情也逐渐彻底放开起来,和乐舞嬉戏,抢着烟花,笑声不断。 颖儿在旁边瞧着微笑,不多时,又将韵锦也请过来。 韵锦穿着白色的宫裙走过来,看着和乐舞玩闹的赵洞庭,不多时,却是泪流不止。 颖儿惊道:“韵锦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韵锦只是摇头不语。 后来赵洞庭也注意到她在哭,让乐舞自己去玩,走到韵锦旁边,问道:“想你哥哥了?” 韵锦更是压抑不住哭声,哽咽道:“还在家的时候,哥哥每年都会这般带着奴婢放焰火,就好似皇上您带着乐舞妹妹这样。” “唉……” 赵洞庭看着眼前梨花带雨的小女子,也不见是怜意顿生。 这刹那他忘记这副躯体的年纪,抬手摸了摸韵锦的脑袋,道:“若是你愿意,以后将朕当成哥哥就是。”说着,他不由分说拉起韵锦柔若无骨的手,笑道:“走,哥哥带你放焰火去。” 韵锦怔住,随即破涕为笑。这瞬间,美艳不可方物。 或许她这辈子都注定只能是被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但做赵洞庭的金丝雀,她愿意。 颖儿瞧着,笑得更甜。 后来,在赵洞庭寝宫外放焰火的人越来越多,连杨淑妃和赵昺都被拉来。 怕是谁也想不到,南宋朝廷仅剩的最后几位皇族,竟是会在这深宫中如小孩般嬉戏,笑得天真浪漫。 赵洞庭让太监架好篝火,又教他们烧烤,让得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到这寝宫外的广场里来。御膳房的厨子,伺候他寝宫和杨淑妃、赵昺寝宫的太监宫女、赵大、赵虎兄弟,甚至还有在宫内值班的岳鹏等人也被拉来。 后来,赵洞庭记起向东阳并无家眷,又差人去将他请了来。 这夜,这里没有君臣,只有庆祝过年的一群普通人。 焰火不断。 篝火越稍越旺。 空气中逐渐飘香四溢。 赵洞庭左手牵着哈哈大笑的乐舞,右手牵着时哭时笑的韵锦,大群人手牵手围着圈,围着篝火跳起了篝火舞。 看着杨淑妃她们手忙脚乱地学习自己教她们的舞步,赵洞庭的心终于不再那么寂寞。 这里,就是他的家。 南宋,就是他的家。 <script>app2(); 97.人间地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遂溪县。 南宋府州分为京府、次府、辅州、雄州、望州、紧州、上州、中州、下州九等。雷州偏居一隅,只是属于下州。原本有海康、遂溪、徐闻三县,于开宝四年并入海康县,是以,雷州又别名海康郡。 只是遂溪县和徐闻县仍保留下来,仍是雷州境内仅次于海康的县镇。 至于其余的那些依附于三县的城、寨、关、堡、场等百姓聚集地,充其量只能算是镇子。 以往,海盗最多攻打这些镇子,已算是胆大包天,多数时候都是劫掠村落。可今天,却是有无数海盗从沿岸登陆,然后直袭濉溪县而去,夜色中影影绰绰,怕是得有输千近万人之众。 而这个时候,遂溪县内还沉浸在年关的喜庆之中。 遂溪县城上空,焰火不断绽放。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小孩子成群结队,挨家挨户地讨着糖吃。讨着了,便又欢呼着往下一家跑去,个个兜里都是满满的糖果,嘴里也是塞得鼓鼓囊囊的。 守城的只剩十余个孤苦伶仃的老卒。 他们个个手里捏着酒葫芦,望着夜色中的繁华,神色稍有落寞,互相调笑几句,举葫示意,稍做安慰。 有个老卒骂骂咧咧,“他娘的,这清冷的天,又是过年,老子家人全死光了,没得家回,哪怕去窑子里找个窑姐耍耍,也算是过个好年了。可又得在这里守城门,真他娘的晦气。” “你就得了吧你,老子在县里当差十多年了,哪年不是我们这些人除夕夜守城?再熬熬,等接班的过来了,咱们再去敲开窑子的门,好生乐呵乐呵。老子今年的军饷可还留着不少。”他不远处的一老卒说道。 “那感情好,今儿个就你老王请兄弟们了啊!” “滚犊子吧!” 一众老卒哄笑起来。 他们都是可怜人,无家可归,只能以军营为家。不过,在这个年代,像他们这样的可怜人可谓数不胜数。到得逢年过节,能到窑子里去搂个白白胖胖的大奶娘们睡觉,对他们来说已是顶天幸福的事。 甚至,不少这样的老卒在窑子里还有固定的姘头。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和那些失身的窑姐却是有不少话题的。至于去那些什么阁,什么楼,里面的红倌儿、清倌人的容貌身段自然不是低等窑姐可比,但那种地方,却也不是他们能够去得起的。 这年头,当兵也就是捞口饭吃而已。 今年皇恩浩荡,减税加饷,才能多剩几个银钱,往年一年到头更是难胜几个铜板。 “嗖嗖!” 就在众老卒哄笑时,忽有许多冷箭破空而至,但在烟花的炸响声中,这冷箭声却是几不可闻。 刚刚还在说要去窑子里找乐子的老卒正端着葫芦喝酒,葫芦忽地炸碎,箭矢顺着他的喉咙刺入,他瞪着眼,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鲜血混合着酒液从嘴里鼓出来,直愣愣往地上倒去。 同时还有几个老卒倒地。 仅剩的两个老卒眼眸瞬间瞪裂,炸开喉咙喊道:“敌袭!” 随即他们也应声而倒,被冷箭射倒在地。 僻静的城门,凄冷的夜风,十余老卒身死无人知,连他们的喊声,也被烟花炸响声盖过。 城内依旧热闹非凡,谁也不知道有海盗来袭,便是连城头上守城的士卒,都没能听到下面的喊声。 他们三五而聚,缩在城墙的角落里,或是赌钱,或是饮酒作乐。 谁能想到海盗会在除夕夜来袭? “杀呀!” 海盗群中喊杀声忽然炸响,无数的海盗从夜色中奔跑出来,顺着城门鱼贯而入。 有的刚入城门便顺着阶梯往城墙上头跑去,而更多的,则是跑向城里。 城头上的守城士卒看到忽有许多人提着兵刃冲将上来,还未联想到海贼,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可回答他们的,只有无情的刀光和箭矢。 一声声惨叫在城头响起,数十士卒几乎没能形成任何的反抗就被海盗全部屠灭。焰火的余光照着他们的脸,满是不可思议,还有对着这世间的留恋。 世间再苦,但谁也舍不得死。 城内纷乱起来。 海盗们涌入到城里,见人便砍,有群讨糖的小孩瞧见海盗,还没来得及跑,便都被砍翻在地。 那稚嫩的惊恐面孔,随着焰火时现时隐,显得有几分狰狞,但更多的,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啊!” “海盗来了!” “有海盗!” “快跑啊!” 无数的喊叫声便如同瘟疫般以城门为起始,向着城内极速蔓延开去。 刚刚还神态悠闲欢快的遂溪县百姓们满脸慌色,惨呼着忙不迭地各自往家里跑去。 街道上被恐慌的气氛覆盖,鸡飞狗跳。 海盗们狞笑着,遇到不长眼撞上来的百姓便一刀砍翻在地。有运气好遇到娇滴滴小娘子的,便争先恐后地跑上去,抱起小娘子,就在旁边的角落里将小娘子压在身下。 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遂溪县在短短的时间里,沦为了最为惨绝人寰的人间地狱。 遂溪县军使此时正在家里和妻妾对饮,一家老小其乐融融。 “大人!有海盗袭城!” 忽有士卒慌里慌张地跑进来。 军使愣住,随即重重将酒杯顿在桌上,“有多少人?” 军卒咽了咽口水,“怕、怕是得有近万……” “什么?” 军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是遂溪县军队长官,而整个遂溪县守军不过两千,此时更有多数已经放假回家了。 “老爷!这、这可怎么办啊?” 他的妻妾们也是慌了。 以往听闻海盗杀到哪里,哪里便是鸡犬不留,这由不得她们不慌。这可是近万个海盗啊! 军使回过神来,身子兀自摇晃几下,脸色雪白的匆匆说道:“你们且先去躲好!” 然后他便往屋外跑去。 他的正妻哭喊道:“老爷,他们有那么多人,你们如何抵抗得了啊?” 军使咬着牙重重道:“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我身为一县军长,岂有未战先逃的道理!” 说着他再是头也不回,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多时,遂溪县军营内烽火台狼烟滚滚,无数焰火冲天而起。 可在这热闹的年关中,仍有不少地方还有焰火冲天而起,也不知道,临近的军队是不是能分辨得出来这是求救的信号。 军使穿着盔甲,手持长刀,率着军营内仅剩的数百士卒匆匆往城门口赶去。 而这个时候,海盗早已是蔓延到城里。 城内各处,都是散乱的尸首。老弱妇孺,几乎无人幸免。 现在还留得性命的女人,也在被那些海盗轮番糟蹋。惨叫声早已将过年的喜庆冲散得无声无息。 谁也没想到会天降如此大祸。 便是躲在家里的人也未能幸免,这些海盗放火烧屋,进室劫掠,遇人便杀,全都已是杀红了眼。 他们猖狂的笑声,便如那魔枭的大喊声,是那般的让人悚然。 慕容川立在街道中间,手持着剑,身侧围着十来个海盗头目,嘴角笑容阴冷狰狞。 他就是回来报复的。 朝廷灭了他秀林堡,他就要灭朝廷一县来还以颜色。 还在海岛上谋划时,他便已下令,整个遂溪县鸡犬不留。 军使率着数百士卒,一路厮杀,只觉得到处都是海盗,好似杀都杀不干净。 士卒的双手早已在微微颤抖。 他们偏居雷州,以往很少这般和人搏杀过。这等惨烈的景象,更是见所未见,直让他们心中发寒。 遂溪县要完了。 有胆小的兵油子偷偷溜到角落里,脱下军服,扒下地上死尸的衣服换上,仓促逃跑。 军使红着眼睛,大刀已是卷了刃,兀自大吼:“你们这帮天杀的海盗!本使和你们拼了!” 他听闻有近万个海盗,冲出家来,就没想过能再活着回去。 偏头瞧了瞧军营烽火台上空滚滚的狼烟和焰火,他心里只想着,能够撑到援军到来就好。 可他却实在不抱有太多希望。 便是援军来了,又能有多少人…… <script>app2(); 98.毁城投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无数的海盗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遂溪县内火光四起。 军使眼中血丝密布,举刀喝道:“为朝廷效死!” 此时还跟在他身侧的,也就剩下那些忠心耿耿的士卒了,有的满脸血污,仍是高喊:“杀!” 这几乎是遂溪县最后的抵抗力量了。 县城里的百姓不像周边村寨的百姓,往日里从未受到海盗侵扰,养尊处优,根本没有和海盗厮杀的胆量。纵是有练家子持着武器抵抗,也多只是在自家家门口,而且很快便被成群的海盗湮灭。 惨叫声响彻在遂溪县各处,靠近城门的数条街道已是生灵涂炭。 军使分离看啥,率着士卒浴血冲杀到主街道上时,身边仅仅只剩下数十士卒,且几乎个个带伤。 他的左臂也已被削去半截,脸色苍白,额头汗水密布,微微颤栗着,眼睛直直看向傲然负手而立在街道中间的慕容川。 慕容川看着浑身浴血的南宋士卒,嘴角嗤笑。 “慕容川,竟是你这贼子!” 军使双眼瞪着慕容川,几乎目呲欲裂。 他怎么也没想到,竟是慕容川率领海盗来掠城。 慕容川在雷州境内交游广阔,素有义名,纵是朝廷说秀林堡密谋行刺,也有诸多人觉得荒唐,不敢全信。这军使曾见过慕容川,本来也对这事颇有怀疑,枉他以前和人交谈时,还常常夸赞秀林堡。现在看到慕容川,他内心仿佛有无尽的失望和愠怒。 慕容川瞟着军使,似乎也还记得他,微微愕然,但神色依旧淡漠,忽的将手中长剑甩了出去。 长剑穿空而过,直插在军使的胸膛里。 “贼子,你……不得好死……” 军使大刀杵在地上,至死不倒,猩红双眼始终直勾勾盯着慕容川。 “杀!” 慕容川似乎极为厌恶这眼神,冷喝一声,飞身而上,掠到军使近前,拔出长剑,一脚将军使的尸首踹倒外地,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老夫将有元军作为后盾,谁能杀我?” 一众围拢在他左右的海盗头头们持着各式兵刃杀进士卒群中,大肆砍杀,狂笑不止。 慕容川立在原地,看着街上四处烧杀抢掠的海盗,眼中精光直冒,他心道:“只待元朝大军赶到,老夫便可成为一军之主,这些人,也将是本将军的精锐士卒,而不是再是乌合之众,届时在挥军海康,取那狗皇帝的性命,报我秀林之仇。” 原来,这些天他竟是已经和元朝取得联系,且达成了某种交易。 “哼,这遂溪县,就当是老夫送给朝廷的投名状!” 他说的朝廷,自然是元朝。 不过短短两分钟时间,原本军使周围仅剩的数十士卒便全部惨遭屠戮。 遂溪县内再无任何抵抗海盗的力量。 海盗便如掠过麦田的蝗虫群般,不过短短半个多时辰,从城门掠到城中,将遂溪县衙都烧毁于一旦,然后又掠到遂溪县中的烟花之地,直到整个遂溪县都沦陷。 这夜,遂溪县内烟花之地的陈康佳酿几乎全部被海盗喝光,风尘女子都被玷污,连老鸨都没能幸免,最后全部赤身裸体被扔在街外。 县内各处,都是衣不蔽体,或是被火烧得焦黑,连面目都分不清楚,还有被残忍砍成数截的残尸。 男子尚且能死个干脆,那些女子,特别是妙龄女子死前,却还遭到海盗轮番糟蹋,生不如死。 街上尸体大多死不瞑目。 更为让人痛恨的是,这些海盗中,竟然真有喜食人肉的疯子。 他们将未出襁褓的婴儿放在锅中煮熟,三五而聚,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残忍血腥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这好似不是人间,而是那无间地狱。 而慕容川,瞧着这惨绝人寰的一幕幕,嘴角只是狞笑。 他从未将这些百姓的性命放在心上,只是视如蝼蚁。 有从县城各处逃得性命的人,忙到周围村镇去报信,更有快马杀出重围直奔海康县搬兵,但是,现在正值年关,各城各镇都在欢庆,想要率军来援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到得将要夜幕沉沉时分,足足近十万百姓居住的濉溪县,街道上竟然只剩海盗和尸首,连个逃窜的人影都再也看不到。 无尽的血腥味和焦味直冲云霄。 大半个遂溪县都被焚烧。 县衙、军营、军使官邸,都化为焦土。那被慕容川刺死的军使大义殉国,可家人却并未得到老天垂怜。他的妻妾衣不蔽体,满身伤痕的躺在残垣断壁下,他的子嗣、亲人,无人幸免,竟是全家都被杀绝了。 到得将要破晓时分,柳弘屹终于率着大军赶到。 他昨夜正在家中酣睡,突然军卒来报,说遂溪县正在被海盗洗劫。他慌忙起身,连禀报赵洞庭都顾不得,便匆匆驰马到军营中,聚集营中所剩兵马疾疾往这遂溪县赶来。 但终究,还是晚了。 此时,海盗早已不见了踪迹。 柳弘屹率军在遂溪县城门口止步,放眼望去,从城门口绵延到城内街道深处,街上只有无数的尸首。纵是他在战场上厮杀过,也因这惨绝人寰的一幕而觉得触目惊心。 “可恨啊!” 他的眼眶瞬间就瞪裂了,大刀重重杵在地上。 这些海盗的作为,和元军屠城没有任何的区别。 城墙下头,胡乱扔着数十具囫囵尸首。 “今日遂溪,明日海康!慕容川奉上新年贺礼,祝小儿皇帝早登极乐!” 城墙上,竟有人用人血写出这样的大字。 “慕!容!川!” 柳弘屹瞧到,牙齿咬得咯嘣直响,眼睛死死盯着这行字,只觉怒不可遏。 那城头上高挂的红灯笼,与眼前的惨状,显得是那般格格不入。 有侥幸逃出城去,又跑回来的遂溪县百姓见到这幕,跪地痛哭不止。 遂溪县没了,家,没了…… 好半晌,柳弘屹才强行压下心中愤怒。 他直直看着遂溪县内,对旁边副将吩咐道:“你率大军进城,救助百姓,清理尸首。我回去向皇上禀报。” 说完他便纵马又向海康县疾疾而去,后天数百亲兵连忙跟上。 副将率着飞天军卒进城,连那些老卒看到眼前惨状都是面色惨白。有新兵更是被吓晕过去。 晨风扑面,渐渐润湿了柳弘屹的双眼。 等他驰马到知州府外,天色已全然亮了。 他翻身下马,扔刀直奔议政殿。 此时,议政殿内已在开始早朝。除去柳弘屹外,同样有人收到遂溪县被海盗劫掠的消息,正在讨论这事。 赵洞庭坐在龙榻上,满脸冷色。 “皇上!” 柳弘屹跑到殿内,猛然跪倒在地,“末将请命,率军剿灭海盗!” 正在议论这事的文臣武将们见他全副盔甲地跑进来,双眼通红,都是惊住。 赵洞庭看他风尘仆仆的,问道:“柳将军你去了遂溪县?” 其实到现在,他们都还不是特别清楚遂溪县到底被海盗给破坏成了什么样子。 柳弘屹抬起眼,想起自己所见惨状,眼色又红,咬牙道:“皇上,遂溪县被海盗……屠城了!” “屠城!” 群臣更惊。 陆秀夫颤巍巍道:“你、你说遂溪县被屠城了?” 柳弘屹道:“末将刚从遂溪县赶回来,遂溪县满城尸首,烧毁殆尽,幸存之人,怕是不多了。” 赵洞庭惊得蹭地站起身来。 他听说有海盗竟敢劫掠遂溪县,本以为只是海盗趁着年夜偷袭,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如此。 惊诧过后,他匆匆问道:“遂溪县内的守军呢?” 柳弘屹道:“海盗多达万人,守城士卒,怕也……” 他根本就没有见到任何的遂溪县守军从里面跑出来。 赵洞庭走下龙榻,冷声道:“带朕前往遂溪县。” 柳弘屹迟疑道:“皇上,那等惨状,您……” 赵洞庭只是摆手,往议政殿外走去。 他昨夜也沉浸在除夕的喜庆当中,现在已然自责,竟是没有料想到海盗会趁着年关来掠城。他想去看看,遂溪县到底被毁成了什么样。 <script>app2(); 99.麻衣青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很快,一众文臣武将,率着飞龙营八百甲士同赵洞庭火速赶往遂溪县。 在遂溪县外,赵洞庭看到正在清理街道的士卒,还有街上残留的惨状,也是呆愣当场。 如果不是他见过战场厮杀,承受力已非刚来南宋时可比,怕是被这场面给吓晕过去。 地面上,竟是尸体被拖曳走后留下的一道道血痕。 城墙上,那排血字兀自留在那里,血已凝固,呈现紫黑的颜色。 “慕……容……川……” 赵洞庭面无表情,眼睛扫过这行字,翻身下马,往城中走去。 一众文臣武将神情各异,大多不忍,也都跟在赵洞庭后头。有些文臣已是吓得脸色煞白。 才刚进城门,便有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陆秀夫、刘黻、向东阳等人实在忍不住,捂着嘴慌忙又跑出城去。 赵洞庭胃里也是翻腾不已,但强行忍着,踏着血水继续往前行。 他的双手捏着绷紧,已是泛白。 很快,城内主持大局的飞天军副将问询匆匆赶来,跪倒在地,“末将叩见皇上!” 赵洞庭立住脚,看着周遭的狼藉,问道:“城内状况如何?” 副将咬着牙答道:“百姓死伤无数,军使张奎以身……殉国,城内守军,也大多亡了。” 赵洞庭稍稍低下头,沉闷道:“尽快助城主百姓恢复家园。”然后又回身看向柳弘屹等人,“即日起,讨元军驻扎遂溪县,神丐军驻扎徐闻县,黄龙禁军随朕出征,剿灭海盗。” 苏刘义顿时惊道:“皇上您要御驾亲征?” 赵洞庭道:“朕要给这满城的冤魂讨个公道。” 柳弘屹跪倒在地,“皇上,海盗凶恶狡诈,末将领军即可。” 紧跟着又有许多大臣跪倒,“请皇上坐镇宫中!” 张世杰走到赵洞庭面前,轻声道:“皇上,广西战事吃紧,我们此时派兵剿匪……” 赵洞庭闻言,眉头不禁深深皱起,“难道就任由海盗这般肆虐么?” 张世杰道:“依臣看,不如让柳将军先率一万大军前去剿匪,只求能够牵制住他们即可,待得广西那边战事明朗,咱们再发兵全力剿匪也不迟。” 他这话,让得赵洞庭也是有些迟疑起来。 相较起来,自然还是广西那边更为重要,要是广西沦陷,雷州真的难以坚守。 就在这时,忽有士卒匆匆跑来,禀道:“皇上,城外有人求见,说他有方法对付海盗。” “嗯?” 赵洞庭微微惊讶。 张世杰若有所思,说道:“皇上,各地战乱,确有不少能人异士汇聚到雷州这安稳之地来,咱们去见见倒也无妨。” 赵洞庭苦笑,“这也能算是安稳么?” 不过他还是往城门外走去。 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对付海盗,去见见那人,也权当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城门口,有个穿着灰色麻布衣的青年负手而立,看着约莫二十七八,长得颇为冷峻,面若刀削,嘴唇微薄,双眼狭长,但其中偶有精芒闪烁。 见到赵洞庭,他竟不叩首,只是作揖道:“草民见过皇上。” 他这幅傲然做派,让得不少文臣都是微微皱眉。为表尊敬,即使是有功名之人,见到赵洞庭也多数是会下跪的。 赵洞庭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麻衣青年道:“待皇上用草民的法子打败海盗,再问草民的名字不迟。若是用草民的方法不能打败海盗,草民自当献上这颗项上人头,这名字,也无必要再说出来,受人唾骂了。” 他满脸自信模样,倒是让得赵洞庭颇为诧异。看起来,这家伙好似真有些本事。 周围群臣也是略微诧异。 随即赵洞庭点点头道:“也好,那你便说说,你心中对付海盗的法子是什么。” 麻衣青年带着淡笑,缓缓吐出个字来,“等。” “等?” 连带着赵洞庭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满脸懵圈模样的看着他。 麻衣青年胸有成竹道:“广西糜战,元将阿里海牙迟迟不能突破文丞相防线,元朝迫切想要灭亡我大宋,势必采取其他措施,要么从其他州府调军赶往广西支援,要么发兵抢占琼州,以广西、琼州对雷州形成双面夹击之势。” 说着他指向城内,“可此时慕容川率海盗掠城,势必是有所依仗,如果不出我所料,他定然已经暗中投靠元朝。海外囤积海盗数万,便是元朝也不会忽视这股力量,如果我是阿里海牙,势必不会请求元帝发兵支援,而是分出数万兵马赶往外海联合海盗,攻去琼州,让得我大宋朝廷首尾不能相顾。广西战线绵远,抽调数万军马,也并不影响大局。” 赵洞庭闻言,眼神微凝,“你的意思……” 麻衣青年却不说话了。 他的性子显然极为高傲。 赵洞庭又道:“你是想让朕派兵前往琼州,以逸待劳?” 麻衣青年这才微微摇头,轻笑道:“不是派兵,而是暗中派兵,不可走漏任何风声。依我所料,不出一月,海盗势必攻打琼州,皇上若有胆色,尽可将那海盗和元军全数吃下。只待琼、雷两州安稳,到时候再兵发广西,决战阿里海牙,战而胜之,我大宋朝廷,将有立足之地。” 赵洞庭深深看着眼前这个麻衣青年,心中略微吃惊。且不说他推断得对与不对,但这眼界,绝非寻常百姓可有。 但他自然也不会就这般轻易全信这个麻衣青年的话,毕竟,这也只是他的推断而已。 沉吟半晌,赵洞庭道:“我琼州也有数万大军,何需我们派兵支援?” 他这却是有考教这个麻衣青年的心思。 麻衣青年仍是微笑,似乎看出来赵洞庭的意图,说道:“琼州尚有许多还未开化的民族,以往琼州军对付这些民族尚且焦头烂额,元军、海盗攻到,若是乱民同时作乱,我看琼州军是势必挡不住的。” 赵洞庭这下真是忍不住露出惊色来。因为,这个麻衣青年的推断竟是极准。 在历史上,阿里海牙率军进攻琼州时,琼州安抚使赵与珞拒不投降,最后就是率军打仗的时候,被乱民绑起来送给了阿里海牙,最后被车裂而死,可以说真是死在乱民手中。 眼下,也没有别的主意,赵洞庭沉思过后,点头道:“好,那朕就依你的法子,若是能灭海盗,朕必定重重封赏于你。” 青年轻轻点头,似乎并不在意。 然后,赵洞庭又率着群臣武将回到海康县,这麻衣青年也跟在身后。 完颜章和东河里各回讨元军、神丐军军营,着手准备率军镇守遂溪、徐闻县的事宜。 赵洞庭令柳弘屹勤加操练黄龙禁军,准备兵发琼州。同时,也将麻衣青年留在了宫内。 如此过去数日。 兵器作坊那边终于是将赵洞庭画的所有部件全部锻造出来,因为要做模子,所以才耗去这么长的时间。 赵洞庭闻讯后,满心激动地跑去兵器作坊,亲手将掷弹筒组装起来。 炮弹也已制好。 赵洞庭让一个士卒将掷弹筒扛到兵器作坊外空旷的地方,迫不及待地就要试炮。 若是掷弹筒真的能够使用,那定然会成为对付元军的大杀器。 许多工匠都围在旁边看着,他们对皇上鬼斧天工的创造力那是极为佩服的。 赵洞庭架好掷弹筒,舔了舔舌头,满脸紧张。 他也怕炮弹炸膛,那样他就是古往今来死得最冤枉的皇帝了。 但这掷弹筒是根据他的设计造出来的,可以说满含他的心血,他也极想自己亲自尝试。 凝了凝神,赵洞庭拔掉炮弹上的引线,将炮弹放到发射筒里,猛地拉开了击发绳。 不过短短瞬间,掷弹筒发出闷响,将下面草地都压进去寸许深。 一颗炮弹破膛而出,飞上天际。 紧随其后,前方数百米的地方突然土屑四溅,荒草地上被炸出大片空地来。 工匠们全部都吓傻眼了。 赵洞庭放眼瞧着,看那被毁掉的荒草地足足有数米方圆,止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然后对旁边兵器作坊的司长说道:“即日起全力赶制这神龙炮还有炮弹!” 司长回过神来,激动跪倒,“微臣领旨!” <script>app2(); 100.圣女洛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南岭山脉,萌渚岭境内姑婆山。 姑婆山山高岭峻,主峰海拔高达千余,山峰表面有很多裸露的花岗岩,杂草丛生,树木稀疏却极为葱郁,和原始丛林没什么两样。而且这山中还有不少溶洞,可谓是百转千回,若是外人莽莽撞撞跑到山里,怕是很难分得清楚方向。 而这时,却有个极美的妙龄女子搀着一病态老者正往山上行去。 正是乐婵和乐无偿父女两。 他们两个离开秀林堡后,一路往北,经广西,再辗转来到这湖南境内。 乐无偿似是对这姑婆山颇为熟悉,偶尔抬头看看,便低头继续往上攀行。 乐婵脸上还是有些迟疑,道:“父亲,百草谷的人会愿意帮您疗伤么?她们可是杀你还来不及。” 乐无偿叹道:“总得试试,等会你先别跟着为父进去,在外等候,免得牵连到你。” “这怎么行?” 乐婵急道:“若是她们想对父亲你不利,我们最多跟她们拼了便是。” 她眼中涌现出冷厉的神色来。 乐无偿自是知晓自己这大女儿性子的,极有主见,也颇为倔强,闻言也只得点头,“那好吧……” 父女两继续往姑婆山峰顶走去。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看着不远的姑婆山顶,父女两却是足足走了个多时辰才堪堪要到峰顶。 乐无偿在这里驻足,左右望望,然后带着乐婵往左侧走去。 乐婵没来过,只是颇有些好奇地瞧着。 到得一棵足有数人环抱的葱郁古树旁,乐无偿扶着古树,微微喘了两口气,道:“就是这里了。” 他缓了缓气息,走到古树前数米的地方。那里是个石壁,有无数的棕色藤蔓从顶上垂下来,好似瀑布,满是绿色,充满清新气息。 可乐无偿拨开藤蔓,里面却是露出个黑幽幽洞口来。 这可谓是别有洞天了。 洞穴里,隐约有着泉水叮当作响的声音。 乐无偿抓紧乐婵的手,对着乐婵点点头,往山洞里面走去。 乐婵左手任父亲握着,右手却是握在剑柄上,准备随时出手。 她听父亲说起过他和百草谷的那些恩怨。 当年乐无偿正是壮年,又是位居百晓生高手榜上的武林俊彦,自是意气风发,好不风流。他遍走于各名山大川,寻求对手,以求武道的突破。可英雄难过美人关,后来走到湖南境内,在洞庭湖畔得遇一女子。那女子穿着绿裙,便似那清荷,清艳不可方物。 乐无偿登时魂不舍守,然后对着女子展开了穷追猛打。 他以前全心武道,初次动情,大有天崩地裂的架势。 女子天真浪漫,好似不谙世事,渐渐对乐无偿也是芳心暗许,后来两人初尝禁果,便有了乐婵。 但让人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女子却是百草谷的圣女。 百草谷全是女子,门规森严,于圣女的规矩更是苛刻,谷中历代圣女都不能和男子交合,只能孤独终生。女子带着乐无偿来到百草谷,想请求谷主同意她和乐无偿成亲,可谷主只是大怒,还要当场斩杀乐无偿。 其实她们并不是乐无偿的对手,但是乐无偿耐不住怀孕爱妻的苦苦哀求,只能带着爱妻慌忙逃离。 如此,竟是被百草谷谷主和众长老追杀数月之久。 幸得恰时南宋元朝已经开战,百草谷谷主和众长老不敢行于俗世,也就渐渐放弃追杀。 乐无偿带着爱妻跑到雷州安定下来,圣女相夫教子,乐无偿日出而耕,日落而息,生活虽然不甚富裕,但也和谐美满,生下乐舞以后,更是举案齐眉,恩爱非常。 可后来那时还未称帝的忽必烈率军回去和兄弟争夺皇位,宋元战事暂歇,百草谷谷主竟是又寻过来。 乐无偿只得带着妻子和乐婵、乐舞姐妹俩又再度逃亡。 其实这也就是三年多以前的事。 一家人逃到河山,不巧遇到占河为王的河山九鬼。九鬼见乐婵母亲有天人之姿,竟是生出色心,佯装砍柴樵夫,以迷药将全家人都迷倒。幸得乐无偿内力极为精湛,很快以内力逼出迷药,瞧见欲对妻子不轨的河山九鬼,自是勃然大怒,悍然出手。 河山九鬼素有恶名,功夫自然也是不俗,合力在河山山下和乐无偿大战。 不多时,乐婵母亲苏醒,见到丈夫以一敌九,刀光闪烁,芳心大乱,忙不迭跑上去帮忙。 可是她虽是百草谷圣女,精通药理,在争斗方面却是实力有限。 有两鬼舍弃乐无偿,合力攻她,竟是将她连斩数刀,让得她香消玉殒了。 乐无偿被七鬼连攻,还得顾及乐舞、乐婵姐妹俩,实在无暇去救,看着妻子惨死,双眼霎时通红。他什么都顾不得了,状若疯魔,拼着受伤,将河山九鬼接连毙于指下。 但是,爱妻却是再也不可能苏醒过来了。 乐无偿抱着妻子的尸体痛哭。 恰在这时,百草谷谷主赶到。她见到圣女陨落,更是将乐无偿恨到骨子里,勃然出手。 乐无偿正值悲痛万分之际,已是红了眼,连命都不顾,哪里还顾得其他,顿时和百草谷谷主打斗起来。 最终百草谷谷主被他打得重伤逃走,但乐无偿自己,也因为伤重过度,又未能及时医治,自此留下了病根。 幸而乐婵乐舞这时候也已懂事,苏醒后,姐妹俩流着泪将母亲埋葬好,然后带着乐无偿回了雷州。 如今,时隔二十年,乐无偿再回百草谷,内心可谓百感交集。 如果当时谷主答应他和圣女成亲,事情远远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他心中,对百草谷何尝没有怨怒? 若非万不得已,他绝对不愿再来这个地方。 可慕容川谋逆行刺,意图不轨,乐无偿誓要杀他,除去来这江湖中医术无双的百草谷,却也没别的选择了。他是恩怨分明的人,慕容川是他救的,如今为祸,他觉得杀慕容川是他的责任。 而慕容川实力高深,乐无偿要杀他,也唯有恢复到全盛状态才有可能。 父女两牵着手,往山洞深处走去。 刚行十余米,忽地,两边石壁上有火光亮起来。 “谁人擅闯百草谷!” 洞内传出来清冷喝声,而后有十余个穿着白裙,飘飘如仙女的持剑女子冲将出来。 乐婵神色微凛,将剑拔出来半截。 乐无偿不着痕迹按住她的手,对着面前的这些持剑女子拱手道:“乐无偿求见谷主。” 这些女子自然是不认识他的。 当下,有个女子进去禀报,其余女子则是仍用剑直直指着父女两人。 很快,洞内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竟是走出来数十女人,个个持剑。 为首五个女人看起来四十岁许年纪,皆是姿容不凡,徐娘半老,但却横眉立目,显得极是恼怒。 说起来,百草谷的女子竟是个个都长得花容月貌。 乐无偿看到为首五个女人,眼神微微变幻,最终还是作揖道:“谷主!诸位长老!” 中间穿着紫色宫裙,青丝以发髻缠绕起来的女子眯着眸子冷冷说道:“乐无偿,你竟敢来寻死!” 这正是百草谷谷主,她眼中满是不加掩饰的恨意。 只是她并不知道乐无偿身有旧疾,功力不济,是以也不敢悍然动手。 乐无偿心里轻轻叹息着,道:“乐无偿此来,只为求谷主为我医治旧疾。” 这些年来的遭遇,也是将他的锐气磨得差不多了。要是以往,他定然说不出这番话来。 “呵!” 谷主冷笑,狰狞道:“我巴不得你早些死,怎会为你医治?” 随即她突然反应过来,连道:“众弟子,将此贼子杀了!” 一众持剑女弟子娇喝,齐齐向着乐无偿和乐婵杀来。 乐婵拔出长剑就要拼命。 “慢!” 乐无偿忽然高喝。 他全然无视攻过来的百草谷女弟子,匆匆道:“我以完整的百草针法换取你们为我疗伤!” “住手!” 百草谷谷主和四个长老的神色都是动容,连忙呼喝。 百草谷谷主双眼直直盯着乐无偿,道:“你有完整的百草针法?” 乐无偿点点头道:“兰儿跟着我的那些年,将百草针法缺失的部分补齐了。” 百草谷弟子都以植株名字命名,上代圣女香雪兰,也就是乐婵的母亲。 “这……” 四个长老都迟疑向着百草谷谷主看去。 百草针法是百草谷最为精湛的针灸之术,只是有所缺失,这些年来是她们的心病。上代圣女香雪兰在医理之道上的确有着惊人的天赋,她将残缺的百草针法补齐,并非是不可能的事。 百草谷谷主也迟疑起来。在她心中,杀乐无偿和得百草针法,自然还是后者更为重要。 最终,她说道:“你未诓骗我们?” 乐无偿道:“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百草谷谷主和四个长老闻言竟是都露出喜色来。 她们长居山中,鲜少和外界往来,虽然年岁实际上有六七十了,但心性却并不成熟,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怒不形于色。 乐无偿是个汉子,也不怕她们食言,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来,向着谷主抛去。 谷主接过,却是不看,而是对乐无偿说道:“我观你女儿钟灵敏秀,说不定医道天赋不在她母亲之下。你让我百草谷痛失圣女,现在,我要让她成为我百草谷的新任圣女,如此我才答应为你医治。如若不然,我宁可将这百草针法还你,也断然不会为你医治。”她眼中难得露出狡黠之色。 “这……” 乐无偿顿时为难起来。 乐婵面色稍有凄苦,随即却道:“父亲,我愿意。” 她想着自己本来要嫁给慕容川,却没想慕容川是那等人,和赵洞庭之间又有着莫大隔阂,现在也是有些心灰意冷,只想着这辈子不嫁人也好。 乐无偿只以为她是因为慕容川的事,面色愧疚地叹息道:“也好……” 谷主这才翻看起手中的册子,越看,脸色的喜色越盛。 看完时,她脸色已是有些激动,对乐婵说道:“你以后便更名为洛神,为我百草谷圣女,呆在谷中随我学习医术。”又看向乐无偿,神色淡漠下来,“你且在洞中留下,我稍后为你医治。” 乐无偿点头。 这刹那,乐婵却是又想起赵洞庭,心中有些抽搐着疼。 她对他自然并不是全无感觉的,他虽年幼,却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只可惜,自己和他无缘。 她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赵洞庭的。 就这样,父女两在百草谷中留了下来。江湖从此少了乐婵,多了洛神。 <script>app2(); 101.炮响琼州(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此过去二十来天的时间,年关已过。 雷州府境内逐渐恢复平静,但遂溪县被屠的事情仍在持续发酵,人人自危。民间、江湖无数人声讨罪大恶极的贼人慕容川,但这自然是没有什么用的,总不能骂死慕容川。 赵洞庭以柳弘屹为帅,黄龙禁军近三万军卒佯装成难民,已分批去了琼州。 就在数日前,原本被李元秀安排去盯着海盗的两个高手回来禀报,竟然真有三万余元军沿着海路从广西到了雷州外海,现在驻扎在那些海盗的岛上。 元军动作,和那麻衣青年所料想的竟是并无什么差别。 他们的意图可想而知。 此时雷州兵将众多,元军仅仅三万多人,便是整合那外海的数万海盗,也不可能有本事攻破雷州。而除去雷州外,他们也只可能攻取旁边的琼州了,这连赵洞庭都看得出来。 同时,这让得他对那麻衣青年也是有些佩服起来。 麻衣青年这些天在知州府内深居浅出,赵洞庭去看过,他的屋子里,竟然满满都是堆积的兵书。 这样的人,便是只会纸上谈兵,那也绝对有他的依据。 想着慕容川可能率领海盗攻袭琼州,赵洞庭内心中便生出抑制不住的冲动。 他实在想亲眼看着慕容川死。 要说来到南宋后,赵洞庭最恨的人,并不是革离君,而是慕容川、慕容豪这对父子,尤其是阴险狡诈的慕容川。杨仪洞是因他们而死,小金是因他们而死,连李元秀,也是因他们而死。 恰好这时朝中并无什么事,各部各司都正常运转,赵洞庭这皇帝也是有些闲。 索性,他一声令下,将朝中军政大事全权交予陆秀夫、苏刘义两人定夺,自己带着赵大赵虎兄弟,还有岳鹏及八百飞龙军,去了雷州。虽然陆秀夫他们极力阻拦,却是也没能拦住。 乐舞和韵锦两女对慕容川也是愤恨不已,一个撒娇,一个哀求,也随在赵洞庭身边。 颖儿要照料赵洞庭的饮食起居,自然也是跟着。 赵洞庭止不住地感叹,其实做皇帝还是挺爽的。只可惜,乐婵不在身边。 乐婵于他来说,便似初恋,总是难以忘怀。 同时,赵洞庭带着的还有这些天来兵器作坊加紧赶制出来的十个掷弹筒,和数百发炮弹。 一行人同样化作难民,旗帜兵刃全部放在马上,经大道从海康县赶到通往琼州的雷琼渡口,然后租赁小船,去了琼州。 有信差早已先行通知雷州的柳弘屹,夜晚时,柳弘屹携着琼州安抚使赵与珞在渡口迎接赵洞庭。 为避免元军探目发现,两人仅仅带着数十亲兵,还穿着便服。 赵洞庭刚到,一众人便跪倒在地上。 赵洞庭让他们起来,然后趁着夜色,近千人匆匆赶去了琼州琼山县,在一村落中驻足。 这村落里原本住着的村民自是早已被悄悄迁走,现在实为黄龙禁军的营地。 这样的村落,在附近还有几个。 刚到屋里,赵与珞又跪倒在地,“琼州安抚使赵与珞叩见圣上!” 他原是京官,后被特派来主政琼州军政,平定乱民,既是安抚使,同时也兼琼州知州,和以前的革离君差不多。不过和革离君不同的是,他和谢太皇太后有着血缘关系,算是外戚,对南宋朝廷忠心耿耿。 此时的赵与珞将近四十岁,颇有儒雅之气,留着些微胡须,左脸有道刀疤。 这刀疤在他脸上留下浅白色的痕迹,却是他以前和乱民厮杀时留下的。 赵洞庭将他扶起来,“赵大人请起。” 赵与珞瞧瞧打量赵洞庭,他在琼州早听闻赵洞庭在碙州和雷州做的那些事,如今见到皇上虽然年轻,却果然英姿勃发,自信从容,心中自然难免有几分激动。 年少时就能有这般神态的,绝非常人,他心里只不住地道:“皇上果真有天人之姿。” 还别说,赵洞庭身体恢复以后,眉清目秀,眼中神光凝聚,的确长得极是俊俏。 待君臣各自坐下,赵洞庭才又出声,“赵大人,现在琼州的情况如何?” 旁边麻衣青年坐在地上,扣着眉头深思,谁也不理,连瞧也未瞧赵与珞几眼。 赵与珞狐疑地打量了麻衣青年两眼,然后作揖道:“回禀皇上,现在我琼州共有大军八万余,其中守军两万,澄迈、文昌、临高、乐会各五千,以防乱民为祸。其余六万军马尽皆驻扎在琼山县和感恩、英田两栅,随时可供皇上调遣!” 虽然同属下州,但琼州有五个县,地盘也比雷州大,又要对付乱民,兵力自然不是原来的雷州可比。 赵洞庭轻轻点头,有琼州六万军马,再有黄龙禁军三万,共九万人,吞掉海盗和那些元军应该是够了。 “九万军卒兵分三路,三万黄龙禁军联合两万琼州军埋伏于琼州府海湾西岸沿线,另着两万琼州军备好战船,只待敌军全部进入海湾,立刻断其后路。剩余两万琼州军百人为伍,布置在海湾南岸及东岸各处,防止敌军登岛逃窜,此战必然能将敌军全部歼灭!” 坐在地上的麻衣青年冷不丁开口。 赵与珞脸色古怪起来,“皇上,这位是?” 麻衣青年看起来实在是太另类了。 赵洞庭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才好,摆摆手道:“你权且当他是朕的军师。” 然后也看向麻衣青年,道:“你怎么断定敌军就会从铺前湾进攻呢?” 铺前湾是琼州府衙旁侧的一处海湾,海水延伸进来极深。 麻衣青年自信道:“他们想要以火速占据琼州,势必只能直捣黄龙,而从铺前湾登陆,是最快的捷径!” 赵洞庭闻言稍作沉吟,咬牙道:“好,赵大人、柳弘屹,那你们两便这么安排!”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元军的动向都被这麻衣青年算准了,赵洞庭不介意再听信他的话。 若是整个战局真如他所料的发展,那自己可谓是捡到宝了。这家伙绝对是个战术专家。 赵与珞闻言有些迟疑道:“皇上,我军如此调兵遣将,元军探目定会发现,到时候只怕会调整策略啊!” “呵。” 麻衣青年露出轻蔑之色,“元军岂会草率进攻,我料他们进攻之前定会鼓动乱民攻袭琼州各地,我们只待乱民作乱时再调兵遣将,且同时命令各地军卒严守海线,不准任何人出岛,元军探目即便是要出岛,也得绕到乱民的地盘去,来不及给敌军报信,他们到时候再想改变方针也是难了。只要乱民作乱,他们势必只能依着计划从铺前湾进军。” 赵与珞瞪着眼睛,想他堂堂琼州安抚使,竟然被这小小青年给鄙视了,只是生气,却也不知如何反驳。 “好!” 赵洞庭掷地有声道:“赵大人,那你密令各县各军做好准备,防范乱民侵袭。” 赵与珞只得拱手,“臣赵与珞领命!” 麻衣青年又是扣着眉头深思起来。 仅仅过去两天时间,琼州那些不愿听从南宋朝廷号令的乱民竟是真的突然向乐会、临高、澄迈三县发动猛攻。说是乱民,其实他们就是原本居于琼州的土著,现在仍在琼州占据半壁江山,和南宋军队分庭抗礼。 战火瞬间在整个琼州蔓延开来。 幸得各县都已经接到密林,做好迎战准备,乱民想要攻破县城也是难上加难。 赵洞庭在村庄里得到这个消息,立即命令柳弘屹和赵与珞率军出发。他自己也率领飞龙军跟着柳弘屹去了琼州府衙境内的铺前湾沿岸。 仅仅只有十个掷弹筒,他全部配备给了飞天军内使用。 又过两天。 这日夜色沉沉,海风呼啸。即便铺前湾深入内陆,海面上亦是波涛滚滚。 赵洞庭、柳弘屹大军就驻扎在离海面不过数里处的林子里。 忽有在海岸放哨的斥候匆匆赶到帅营中禀报,“皇上、柳将军,敌军大船已到铺前湾!” “好!” 赵洞庭面色有些激动起来,“暂且让三军不动,放他们的战船全部进入铺前湾!” 这两天来,各县和乱军作战损失不小,如今,终于是到该收网的时候了。 旁边,麻衣青年的神色也是稍微有些凝重起来。 <script>app2(); 102.炮响琼州(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轰隆隆!” 在稍有紧张的氛围中过去数十分钟,突然,自海岸处传来巨响。 柳弘屹蹭的站起身道:“定时敌军斥候踩到地雷了!” 赵洞庭紧跟着拍案而起,“柳将军,你速率大军赶往海岸,歼灭敌军!” “末将领命!” 柳弘屹抱拳匆匆出帐。 赵洞庭看向麻衣青年,微笑道:“此刻胜局已定,你能告诉朕你到底是谁了吧?” 元军和海盗果然从铺前湾攻琼州岛,这让得他心里也是大喜,对麻衣青年更是佩服。这家伙简直就如同诸葛亮在世,对战局的判断堪称鬼神莫测,让人心悸。 “秦寒。” 麻衣青年缓缓答道。 但是,赵洞庭并不知道这个名字,他只是点点头,又道:“待得凯旋回朝,朕再给你封赏。” 麻衣青年没有再说话。 元军和海盗帅船上,慕容川原本傲然立于船头,意气风发,眼中杀意腾腾,可此时,听到地雷炸响,岸边忽的炸起火光,他的脸色止不住微微变幻。 纵然他不是领军打仗的将领,却也看得出来,定是有宋军埋伏。也就是说,他们的动向早已尽在宋军掌握。 在他身侧,是个穿着漆黑甲胄、头戴缨盔的挺拔元军将领,却是此次被阿里海牙派来进攻琼州的元军主帅托合提。 托合提和阿里海牙同是畏兀儿人,且是阿里海牙族弟,深得阿里海牙信任与重要。他高额头,挺鼻梁,五官分明,是典型的畏兀儿人长相。见得火光,他低声惊呼,“宋军已知晓我军动静,在此埋伏!” 慕容川不通打仗,没有断然做主,而是稍稍作揖,问道:“托合提元帅,那咱们应当如何是好?” 现在不过才派出数十个斥候上岛,便是死绝了,他也不心疼。 此刻,慕容川心里已然有些退意。 托合提深陷的双眼深深远眺着琼州岛岸,沉思了会,道:“鸣金收兵!全军撤退!” 他知晓岛上宋军的兵力,眼下宋军已有埋伏,他麾下三万将士再加上五万海盗,不过八万余人,想要强行攻岛不太可能。而且,那些海盗的战斗力实在远远没法和他们元军士卒可比。虽然阿里海牙命他速速攻陷琼州,但他也知道事不可为,只能再寻良机。 打仗,可不是江湖厮杀那么简单。宋军若是已经铺开架势,冲上去也只能是送死。 但是,还不等鸣金声响,在他们船队的后头,却是忽有无穷火光冲天而起,将夜色都照得通亮。 数十艘大船横向排开,前头火光弥漫,向着元军、海盗船阵后方疾疾冲撞过来。 托合提豁然回头,瞧见火光,脸色显得有几分阴冷,“宋军中竟有如此高手,未战先断我军后路。” 慕容川神色比他更急,“那咱们可怎么办?” 这数万海盗是他最后的家底,也是他翻身的依仗,若是没了,那他慕容川这辈子也没什么希望了。 托合提阴沉道:“琼州宋军不过八万余人,其余全部被乱民牵制,本将观他们断我军后路的船阵,船上将士应该不下于两万余人。他们总不至于倾巢而出,料想岸上纵有埋伏,兵力最多也不过五万。”他双手猛地拍在船头栏杆上,“击鼓进军,全军登岛,和宋军决战!” 慕容川瞪着眼睛急道:“元帅,宋军有埋伏,咱们还登岛?” 托合提道:“宋军孱弱,纵有埋伏,我军八万对五万也大有胜算!等下登岛,你率你那五万军卒强攻宋军军阵,我率麾下将士抵挡这些欲要断我军后路的宋军。只待我大元铁骑展开阵势,那些宋军根本抵挡不住我们铁骑的冲锋,到时候断路宋军被灭,我军进可攻,退可守,便彻底掌握胜机了!” 慕容川闻言,心里微有苦涩。 他不是傻子,知道托合提让自己率人登岛强攻宋军,是想让自己的人做靶子。 但是,他想要入元朝,势必得依仗阿里海牙,明知被人利用,却又能有什么法子? 当下他回头对着后头候命的海盗头头们喝道:“你们带领弟兄们登岛,打退宋军,富贵可期!” 对这些海盗来说,最大的诱惑便莫过于是金钱、地位和美女了。 听到富贵可期,这些海盗头头的欲望都被勾引出来,眼中狠色浮现,各自领命去了。 他们才不会管宋军有没有什么埋伏,对他们而言,纵是手下弟兄死绝,能换得他们荣华富贵,也是值得。只是心里精明些的,在想着等下必然不能带着弟兄们冲在最前头就是了。 很快,元军、海盗各式战船近千艘,向着琼州海岸疾疾驶去。 后头压上来的两万琼州军,战船被元军战船所挡,一时间倒也影响不到前面的战船。 两军战船上,火箭铺天盖地的对射,如同漫天焰火。 战船上投石车数百人拉着绳,呼喝有声,一颗颗硕大的火弹向着对方船阵中呼啸而去。 在这点上,却是元军占据优势。他们的回回炮的确厉害,射程比宋军的投石车更远。 赵与珞亲自坐镇断后大军,嘴里不断呼喝,让船队不断向前压近。 鼓声、号角声在海风中飘摇。 他的主帅战船被元军的火弹射中,摇晃不定,火焰瞬间蔓延开来。 “快灭火!” “快灭火!” 士卒呼喊,忙从船板上端着水桶扑救。 接连有士卒中箭倒地。 赵与珞站在船头,让也不让,双目圆瞪。 他前头数百盾牌兵将大半人高的盾牌稳稳扎在船板上,挡住射向他们的火箭。 后头,是密密麻麻的弓箭兵,以火箭回射元军战船。 海盗们用的还是他们劫掠时的老法子,千艘小船被放下大船,作为先锋,以极快的速度扑向海岸。 慕容川当然不会傻乎乎地自己冲上去,然后只是呆在托合提的帅船上。 琼州海岸上,绵延无尽的宋军将士从林子中冲将出来,为首是数百架投石车。 个个军阵都在海滩前驻足,持着令旗的士卒接到统帅示意,令旗直指于前,高声大喝:“炮!” 鼓声咚咚咚有节奏的闷响。 咚。 咚咚咚。 咚。 “嘿哈!” “嘿哈!” 拉着缰绳的士卒齐齐用力,将缰绳拉到最末端。 鼓声落,沿岸排开的数百架投石车轰然震响,数百颗火弹从石巢中弹射而出,射向那些海盗的小船。 投石车后方,是盾牌兵。盾牌兵后,枪兵、弓箭手军阵交叉排列,严阵以待。 柳弘屹驰马立在军中,右手持着大刀,左手握着望远镜放在眼前,远眺海盗小船船阵。 “好!” 忽地,他朗声大喝。 海面上,许多海盗的小船被火弹击中,登时碎裂开来,无数海盗落水。 在今夜的大浪滔滔中,纵是这些海盗水性极佳,也有不少被大浪吞没,还有的更是被自家的船撞晕过去,随着那些船只碎片缓缓沉没。 不过这些海盗也是凶性士卒,顶着火弹,仍是向着岸上冲去。 在他们后头,是数百艘海盗的大船,大船桅杆上帆布被风鼓得极满,行进速度极快。 南宋军阵后头,赵洞庭、乐舞等人被八百飞龙军团团护着。 赵大、赵虎兄弟两心痒难耐,跃跃欲试,问道:“皇上,咱们什么时候冲上去?” 这样的场面,总是容易激起热血男儿的满腔豪情。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赵洞庭摆摆手,却道:“再等等,这些都是小角色,不值得我们动用神龙炮。” 赵大、赵虎只得继续忍耐着,却是双手都已激动得在微微颤抖。他们两个都还没有上过正经沙场。 终于,过不多时,海盗有小船冒着火弹登上琼州海岸。 他们多数并无甲胄,穿着也是杂七杂八,多是民服,持着各式兵刃,叫喊着冲向南宋军阵。 这些海盗,其实有很多是原本聚居在海岛上的百姓。他们有买卖的时候刀头舔血,没买卖的时候,也是下田耕作,和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 赵洞庭用望远镜瞧见海盗大船越压越近,终于挥手,“咱们走!” 八百飞龙军带着掷弹筒和炮弹,簇拥着赵洞庭往沙滩跑去。 <script>app2(); 103.炮响琼州(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地雷声接连炸响。 许多登岛的海盗踩到沙滩上埋的踏雷上,登时火光冲天,不计其数的海盗被炸成碎片。 这等惨状,饶是这些海盗心性残忍,也不禁是有些害怕。对人残忍,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怕死。 但已经跑到这,再想调头也是不可能的,会被监军的小头目斩杀。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上冲。 千艘小船,共计约五千海盗,除去中途被火弹砸到命丧大海的以外,其余的陆续登岸。 这种场面,便好似海蟹群到岸上来交配似的,密密麻麻,黑压压到处都是人头,数都数不清楚。 紧随其后的海盗大船也以极快的速度靠岸抛锚,无数小船放下来,向着海岸进发。 元军主帅托合提率军且战且退,也是向着海岸靠来。 赵与珞战船终究只有百艘,便是有火船冲乱元军船阵,想要吞掉元军也是不易,只能紧咬不放。 慕容川双眼瞧着海岸不断乍现的火光,眼睛微微眯起,满是凶芒闪烁。秀林堡被赵洞庭端掉,他身败名裂,现在满心想的只有覆灭南宋,这些海盗,他并不痛惜。 赵洞庭率着飞龙军跑到柳弘屹旁侧。 柳弘屹大惊,“皇上您怎么来了?” 赵洞庭穿着量身打制的金丝甲胄,道:“我来让这些海盗尝尝神龙炮的滋味。” 柳弘屹还未见过掷弹筒,瞧见飞龙军卒肩上扛着的铁疙瘩,眼睛发亮,“这又是皇上您发明的新式武器?” 赵洞庭挑挑眉眼,点点头,让飞龙军卒搬来石块,架好掷弹筒,望远镜瞧向海面。 飞龙军都是他的宝贝疙瘩,他自然舍不得让他们去冲锋陷阵。 旁边不远,是整齐码放的数十箱炮弹。 等得海盗的大船距离他们约莫不过五百米左右,赵洞庭猛地挥手,“瞄准!” 与此同时,海盗的前锋军也已淌过雷阵,距离南宋军阵已经不过两三百米。 柳弘屹几乎同时和赵洞庭高喊,“弩!” 排在投石车旁侧的数列弩车同时发射出弩箭出去,弩箭声嗖嗖破空,发出极为尖锐的响声。 但只是短短瞬间,这些响声却是被掷弹筒的声音全然盖过去。 十个带着火星的炮弹从掷弹筒中轰射而出。 这声音,惊得旁边军卒的战马都嘶鸣起来,纷纷扬起了前蹄。 柳弘屹微微一颤,随即傻眼。 海面上,忽然炸起十团火光。这火光根本就不是投石车的火弹造成的响动能够相比的。 回过神来,他忙将望远镜放到眼前,看向海面,只见得有数艘海盗的大船前头竟然是被炸碎,摇摇晃晃,向着海里沉去。 这让得他咽了口口水。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的将领了,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威力这般强大的武器。 那些大船,便是被数颗火弹击中,也不可能这般轻易就沉默的。 赵洞庭畅快大笑,只是连喊:“放!放!放!” 他才不心疼这些炮弹。 放炮的飞龙军卒瞧见海面上爆发出那么大的动静,也是振奋不已,面红耳赤,激动得连耳朵根子都在颤抖。 非要跟着过来看的乐舞捂着耳朵,大眼睛也是瞪得滚圆。 她偏头瞧瞧赵洞庭,只觉得赵洞庭简直不似个人类,竟然连这样的东西都能发明出来。 他真是个人杰。 不知不觉,乐舞的双眼中有些如水波般的光采荡漾开来。 都说英雄惜美人,谁说美人就不仰慕英雄呢? 炮响声不断。 海面上排在后头等待靠岸的海盗大船接连被炸得四分五裂,无数海盗被炸得血肉模糊。船上的海盗首领也是懵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样强悍的武器? 但是,前面后面都被战船堵住,他们也是无赖,只能傻傻的在原地等着挨炸。 有些怕死的海盗纷纷往海里跳去,然后被巨浪湮没。 上岸的海盗顶着强弩冲到南宋军阵前百米左右处,他们自是没有什么阵型可言,只是胡乱冲杀。 柳弘屹挥刀:“弓!” 传令兵挥动令旗。 又有鼓响。 “咚!” “咚咚!” “咚咚咚咚!” 南宋弓箭手将弓拉满,强弩手有的单膝跪在地上,有的屁股坐地,双腿蹬着弩身,伸得笔直。 这种强弩,威力比之寻常的弩和弓要强悍不少。 他们整齐地将弓弩仰成朝天四十五度角左右,当鼓声落时,箭矢射向天空,然后铺天盖地向着海盗群中落去。瞬间便有无数海盗中箭倒地,他们没有甲胄,在这种距离之内,箭矢足以洞穿他们的身体,有倒霉的,甚至同时身中数十箭,被射成刺猪。 这同时可是上万支箭矢射出去啊! 这等阵仗,不是在碙州之战时可以比拟的。纵是赵洞庭,也是感到震撼。 成片的海盗倒在地上,再也没能够爬起来。 有实在吓得不行的,掉头就跑,然后被后边监军的小头目斩掉头颅。 这便是正规军和乌合之众的区别。 海盗中间可能练家子不少,但他们没有多少箭矢,又无成规模的骑兵,更无甲胄,遇到箭阵,只有被屠戮的份。再强的身手,也难以在这样如雨的箭矢中存活下来,全凭运气。 有些海盗首领见到这边宋军如此强势,命令手下将船往远处的岸边靠去。 但他们刚刚靠岸,却是同样有南宋士卒从林子中冲出来。 战局的发展竟然真的全如秦寒所料,他让赵与珞布置的两万沿岸铺开的琼州军在这时候也起到作用。 等到有大群海盗冒死冲到南宋军阵前方三十米处,又有南宋重甲骑兵越阵而出。他们全身裹着钢铁战甲,连战马都被套上铠甲,行动起来时叮呤作响。 令旗变,鼓声响。数千重甲骑兵平举枪矛,呼啸而出。 他们便好似黄蜂群般,掠到海盗群前,冲杀进去,只如割麦子,让得海盗成片倒地。 如此在地雷、投石车、箭阵、骑兵的连番杀戮下,海盗的损失已是不计其数。海滩各处都布满海盗的尸体,鲜血将海滩上的细碎黄沙都浸红了。 飞龙军的掷弹筒更是炸沉海盗的大船足足有上十艘之多,光以每艘船两百海盗计,也是两千多海盗沉尸海底。这夜的浪涛极大,便是以他们的水性,想要游到岸边也是殊为不易。 海盗抢掠在行,但何时经历过这般阵仗? 他们已是彻底乱了。 托合提在船上见到这幕,也是无奈。现在纵是撤军,也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突破船阵后头断路的宋军了。 他从未打过这般窝囊的仗,只感觉自己便像是爬到瓮中的鳖,只能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下令猛捶战鼓,让船阵向着琼州岛岸边靠近。 他现在只寄希望于他们元朝号称坚不可摧的铁骑了。 慕容川双手死死握着战船栏杆,脸上青筋都已因为暴怒而涌现出来。 屠遂溪县时,他只以为南宋军卒不过如此,却没曾想,在这里,他麾下的海盗竟会被如此屠戮。 短短的时间内,他那数万海盗,怕是折损有近半了。而且,损失数量还在不断剧增。 南宋早已备战,箭矢足备,这回可谓再无后顾之忧。 柳弘屹只觉得满心畅快。 那些海盗短时间内连军阵前方二十米处都无法攻到。 托合提终于率着他的两百多艘战船在远离宋军五万主力的地方靠岸。 那里仅仅不过有数支百人为伍的琼州军防守,自然挡不住他们,但他怎么也料不到,他的举动全在持有望远镜的赵洞庭眼中。 在柳弘屹令下,早有两万军卒向着那里蔓延过去。其中弓箭手五千,骑兵五千,其余全是步兵。 赵洞庭也带着飞龙军士卒转移位置,跟在大军后头,向着元军战船靠岸的地方靠拢而去。 元军才刚刚放下小船,前方战船才架好桥板,士卒和战马正下船,南宋的弓箭手就已是弓弩齐发,漫天的箭羽向着他们扑面而来。 而更要命的,自然是飞龙军的掷弹筒。 在离着元军船阵数百米远处的林子边缘,十个掷弹筒不断震响,炮弹连发。 有些元军战船还未来得及靠岸就被炸得千疮百孔,缓缓向下沉去。 慕容川也在元军战船上,此时双手已是将栏杆都抓碎了。 <script>app2(); 104.剑客之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军顶着箭矢下船,很快站满海滩。 他们到底有三万多人,又有战船作为抵挡,不是五千弓箭手就能轻易灭掉的。 战船上有元军弓弩手向南宋军阵还击。 但是,还不等元军的铁骑整顿上马,南宋骑兵又已是迎面杀来。 纵使元军铁骑如何骁勇,还没上战马,那也只有被南宋军卒屠戮的份。短短时间,已是有数不清的元军折戟沉沙。 这些可都是托合提的亲军,他气得双目瞪得滚圆,连连大声催促:“下船!下船!” 可似乎该得他倒霉,他正大喊的时候,却是有颗炮弹就在他的旁边炸响。 十余个围绕在托合提旁边的统帅被炸飞出去,托合提自己也未能幸免,连带着被炸碎的船板抛落到海里。 他血肉模糊,浑身焦黑,落在海水中动都未动,就向着下面沉去了。 纵是大将,也经不住炮弹的轰炸。 “元帅!” “元帅死了!” “元帅死了!” 船上的元军惊慌失措,如丧考批。刚刚这炮,可着实炸死他们不少大鱼。 只可惜,赵洞庭并未看到这幕,要不然,估计能高兴得跳脚。 托合提死,再无人操控全军,元军的军队也是各自为阵,散乱起来。 战局发展到这种地步,虽然两军还未正式冲杀,但已经可以说是胜负已分了。 慕容川微微闭上眼睛,身形忽然显得有些萧索。即便是他,也看得出来眼下已是胜算渺茫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慕容川愿意就此服输。 感受到战船微微倾斜起来,他猛地拔出腰间长剑,跺脚跃到栏杆上,就要向着旁侧的大船跃去。 岸上,元军已和宋军厮杀起来,两军混乱,以他的身手,只要上岸,便还有的是机会逃跑。留着命在,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慕容川!” 可就在这时,船上离他不远处却是忽有到清冷的喝声响起。 慕容川顿住脚,回头看去,只见有个元军士卒将刻意下压的头盔摘掉,露出容貌来。 赫然正是乐无偿。 乐无偿双眼冷冷盯着露出惊讶之色的慕容川,道:“慕容川,你的命是我救下的,你不忠不义,今日我来取你的命。” 原来,他在百草谷旧疾痊愈以后,便回到雷州,混到海盗群中,时刻在暗自盯着慕容川。 刚刚,他又趁着元军混乱时来到这这元军帅船上,见到慕容川想要下船,便出声喊住。 以乐无偿的身手,要做到这些自然不难。 慕容川眯起眼睛,冷声道:“你的旧疾已经好了?” 乐无偿却不再说话,只是缓缓拔出腰间的剑。 战船缓缓倾斜,许多元军跳下海去,但两人兀自对立不动。时间在这刻好似定格。 慕容川眼睛盯着乐无偿拔尖的手,忽然冷笑:“你也用剑?莫非是伤势未愈?” 乐无偿最出名的还是他的断山指,可开山裂石,便是慕容川和他多年相交,也不知道他竟然也会用剑。 乐无偿道:“世人只知我断山指锋利如剑,却不知,我用的是指,修的却是剑意。指即是剑,意在心中,今日且看看,是你的剑术厉害,还是我的剑意厉害。”慕容川滴水剑讲究极致的快和准,自然是追求剑术的登峰造极。 听到乐无偿这话,他脸色已是格外凝重起来。 在江湖中,多修剑术者,但那几个真正的绝世高手,却都是剑意大家。 以剑神空荡子为例,他浑身剑意已达通天彻地的层次,不仅仅草木皆可为剑,俱传闻,他曾光是用剑意,身形不动分毫,就将数十想要侵犯藏剑阁的元军慑杀当场。 剑之意,可谓是剑客追求之极境,也是最难捉摸的。 滴水剑虽然厉害,但剑走偏锋,专求于术,这也是历代秀林堡为何始终没有堡主高手榜排名太高的原因。 忽地,乐无偿剑彻底出鞘时,他动了。 这刹那他的瞳孔中好似都有剑芒闪过,身形急掠,眨眼便到慕容川近前,长剑直刺慕容川胸口。 慕容川微愣,竟是被他这瞬息的威势摄住。 不过他到底武艺非凡,回过神来,并不慌张,右腿蹬在栏杆上,似要飞掠开去。 但他并未真的掠开。 当人即将要离开栏杆时,他的双足猛然勾住栏杆,身子倒着旋转回来,长剑却是刺向乐无偿的腰间。 回身剑。 乐无偿并不抵挡,猛然跃起,飞身到栏杆上。 慕容川身子打个转,也是重新立在栏杆上,剑光如瀑,不断刺向乐无偿各处要穴。 两人在栏杆上你来我往,以极快的速度飞掠,连剑影都瞧不真切,直让得周围元军士卒傻眼。 赵洞庭用望远镜横扫整个战场,不多时,终于在火光中捕捉到厮杀的两人。 看到两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飞掠,他的眼神瞬间被摄住。随即瞧见竟是慕容川和乐无偿,也是惊讶。 “乐舞,那好似是你父亲。” 然后他将手中的望远镜递向旁边的乐舞。 乐舞接过望远镜,往赵洞庭指的方向瞧过去,不过几秒,惊呼道:“真的是我父亲,他怎么会在那?” 赵洞庭摇头道:“我也不知,不过他显然是冲着慕容川来的。你可瞧见你姐姐了?” 乐舞又细细用望远镜瞧了瞧,道:“没有。” 然后慌忙把望远镜递还给赵洞庭,道:“我要去帮我父亲。” 说着就要往海滩上跑去。 赵洞庭忙拽住她,道:“乐前辈和慕容川的武功都那般高强,你过去能帮上什么忙?” 乐舞急道:“可是那边那么多元军,我父亲他……” 赵洞庭道:“你父亲定然不会自己寻死,我想他应该是有些把握的。” 乐舞仍是焦急,但也只得站在原地。 船上,乐无偿还在和慕容川大战。两人虽然在高手榜排名上有些差距,但能上高手榜的自然个个都非凡俗之辈,乐无偿排名虽高,想要在短时间内杀掉慕容川也是不易。 赵洞庭看着,心里直叹,“没想到乐无偿的剑法竟也这么厉害。” 他的剑,虽然看似并不如慕容川的那般追求极致的快和准,但行迹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韵味。 赵洞庭虽然现在内功登堂入室,但自问,较之乐无偿和慕容川都还要差上十万八千里。 那艘战船渐渐沉没得只剩数米船头还浮在海面上,倾斜成几十度的角。船上元军都已经跳下海去。 岸上,南宋骑兵在沙滩上来回冲杀,个个浴血。 从林子里边各处也不断有见到这边大战的琼州军队伍跑出来,加入到混战群中。 元军虽有三万多,但其中大部分还在后头抵制步步紧逼的赵与珞船队,还有不少则是身沉大海,真正登到岛上的军卒怕也就万人不到,还被南宋军卒的箭矢射杀不少,此时仅仅只有数千。有的慌乱上马,可根本难以形成阵势,只有被南宋的骑兵和步军来回冲杀屠戮。 飞龙军立在沙滩后头,只是不断以炮弹射击元军战船。 炸成一艘,那元军就得少上百个人。 赵洞庭求的是全灭这些元军和海盗,并不心疼那些战船。只要有地盘有人,这些都不是问题。 乐无偿和慕容川杀得面色潮红,内力都已运转到极致,如暴风骤雨般猛烈厮杀一阵后,两人终于是忽地撤开。乐无偿立在船尖上,慕容川则是踏在船舱的屋檐处,仍是相视而立。 慕容川喘几口气,冷笑道:“你的剑意不过如此。” “是么?” 乐无偿手指缓缓掠过长剑,冷声道:“那你再试试。” 在这刹那,他的气息陡变,好似整个人都如出鞘的利剑般,锐利之气直冲云霄。 剑意,聚集剑客对剑道的独特领悟以及全部的精气神,即是剑意。 乐无偿的身影居高临下,再度掠向慕容川而去。 剑身上寒芒划过。 到得近前,慕容川挥剑抵挡,但他看似极快的剑,却好似怎么也跟不上乐无偿的剑影。 画面在这刻恍然忽然凝滞。 慕容川瞪着乐无偿,握在手中的剑缓缓跌落到海里,“原来,这就是你的剑……意……” <script>app2(); 105.枪杀慕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无偿的剑意,是种不破楼兰誓不还的凝聚意志,是种一往无前的绝强自信。 这种剑意,好似让他的剑招剑势变得无法匹敌,即便是慕容川这等高手也受到极大震慑,所以,他败了。整条右臂都被乐无偿长剑洞穿。 不过,慕容川到底不是庸手,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鼓足内力用右手握住了乐无偿的长剑剑刃。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将剑刃从肩膀处拔出来,趁势飘退,往海面上落去。 海面上漂浮着许多的残碎木板,还有士卒的尸体以及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以慕容川的轻功造诣,完全可以借力于这些东西踏海而行。 他刚刚飘落海面,双足足尖轻轻点在海水中漂浮的东西上,整个人竟似那掠食的海鸥,向着岸上极速掠去,便是那些大浪,在他脚下也只是如履平地。 乐无偿脸色淡漠,在后踏浪急追。 “可惜了!” 岸上,用望远镜看得贼过瘾的赵洞庭猛地拍腿叹了句。 刚刚那剑要是刺在慕容川的胸口就好,那他十有八九活不了。现在只是废掉只手臂,这显然还不足以要慕容川的狗命。 看着两人在海面上踏浪而行,那份潇洒,着实让赵洞庭万分羡慕。 他虽有内力,但不通轻功,要是跌落到海里,只有下沉的份。 沙滩上各处都是正在厮杀的元军和南宋军卒。赵大、赵虎两人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已是向赵洞庭请命,率着两百飞龙军杀向前去。虽然他们都是赵洞庭的宝贝疙瘩,但赵洞庭也很清楚,不经历战场的洗礼,他们永远无法成为最精锐的战士。 乐舞的眼睛紧紧盯着海面,始终没有说话,满心紧张。 只不多时,慕容川和乐无偿两人便相继掠到岸上。 慕容川双脚刚刚落在地面上,左手便在右边臂膀上如蜻蜓点水般连续点了几下,点穴止血。同时双足不停,继续掠向前,又趁势从地上拔出把剑,只是,始终不回头再和乐无偿厮杀。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可能再是乐无偿的对手。他的实力,有五六成都在用剑的右手上。 可现在,右臂被洞穿,他的右手可以说是暂时废了。 或许,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胜过乐无偿。这让得慕容川的心中充满恨意。 赵洞庭有些发愣,因为他看到,慕容川掠过那些厮杀士卒,恰恰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跑来的。 这真是凑巧,在这般夜色中,便是以慕容川的视力,也不可能看到几百米远处。 赵洞庭沉着脸吩咐道:“备战!” 飞龙军卒都将兵刃直举于前,严阵以待。 等到慕容川掠到他们前面数十米处,乐舞呼喊:“爹爹!” 乐无偿微微惊住,随即大喜,“舞儿!” 慕容川循声看到骑在马上的赵洞庭,咬紧牙关,恨意竟是驱使他的速度再快几分。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自信,现在可谓是恶向胆边生,油然生出想要斩杀赵洞庭的心思。 赵洞庭挥手,指向慕容川,喝道:“杀!” 两百有余飞龙军卒越众而出。 他们的实力能在数万军卒中拔尖而出,自然不差,个个步伐矫健,虎虎生风。 慕容川不顾身后乐无偿,心中只是冷笑。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些赵洞庭的亲军都是练家子,但不入高手榜,便难以被他放在眼里。这便是顶尖高手的自信,纵是受伤,这些凡俗高手也难入他的法眼。 他直直掠到飞龙军卒前面,左手持剑,呼啸开来。 兵刃叮叮当当的连响。 飞龙军卒竟是眨眼间就被慕容川斩杀两个。 血溅到他的脸上。 他只是兀自恶狠狠盯着赵洞庭,步伐极为灵动,在飞龙军卒中穿梭着,竟是很快越众而出。 两百余飞龙军卒,竟是未能阻挡他片刻。 后面的乐无偿追上来,对慕容川展开猛攻。可慕容川只是逃避,并不和他正面交锋,他想要斩杀慕容川也不容易。 “皇上小心!” 乐无偿嘴里呼喊,看到慕容川离赵洞庭越来越近,甚至想将手中的长剑掷出去。 但是他也知道,这种手段不可能对慕容川造成多大威胁。 无奈之下,他只得运转内力,继续猛追。两人双足点地,健步如飞。 乐舞看到慕容川满脸凶相,有些焦急,“皇上,咱们快跑!” 飞龙军剩余的四百军卒纷纷挡到赵洞庭的前面。 赵洞庭却是不动。 看着慕容川,他的脸色同样是阴沉如水。慕容川想杀他,他也同样日思夜想着干掉慕容川。 从身后马屁股上,他缓缓抽出来一件东西。 这东西短剑长短,前面小,后面大。通体用铁檀木和钢铁构造而成,竟是把火枪,还是后座式的。 原来自从掷弹筒研究出来以后,朝廷没有什么事,赵洞庭又在兵器作坊里捣鼓这玩意。他让工匠精心打磨各种零件,又用质地最为坚硬的铁檀木作为枪托,历经月余,才将这把火枪给打造出来。 他这把火枪已经利用上转轮式摩擦点火装置,用钢轮摩擦燧石点火,而且还装有盒型弹仓,能够依靠枪击后座和复进时完成退壳、进弹动作,可以说已经具备现代步枪的雏形。在历史上,这种枪到接近十九世纪时才被发明出来。 这已经是南宋现在的冶炼工艺能够制造出来的最为精细的火器了,注定无法普及。 赵洞庭也是费劲心思,才指导工匠们将这枪给造出来。光是打磨子弹,就费去老大的力气。 也幸得南宋宫中的工匠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能工巧匠,要不然,便是赵洞庭再熟悉这枪的构造,也休想造得出来。 慕容川眼看着赵洞庭掏出这稀奇古怪的玩意来,还只以为是兵刃,心中冷笑。 赵洞庭才这般年纪,纵是打娘胎里时就练武,又能有多强的实力? 他持剑掠进飞龙军卒中,剑舞不停,整个人如旋风般持续接近赵洞庭而去。 这便是顶尖强者的实力。 乐舞忍不住要去阻拦,被赵洞庭喊住,“没事,让他过来。” 他微微眯着眼睛,用枪瞄准慕容川。因为子弹打磨起来极为不易,在宫里头他也只试过几发子弹,还真有点担心自己会打不准,到时候,就真的只有被慕容川屠戮的份了。 乐无偿心中大急,可他的轻功造诣相较慕容川却略有不如,始终都差他几米无法追上。 不过短短两分钟时间,慕容川蹿到赵洞庭面前不足十米处。 赵洞庭冷着脸,神色看似没有变化,但实际上这时候双手都已经是浸出汗来。 “受死!” 忽地,慕容川双眼神光凝住,右脚脚尖踏地,整个人猛然跃起,向着赵洞庭直直刺来。 “砰!” 这个时候,赵洞庭终于是叩下了扳机。 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时机。 慕容川双脚踩在地上时,身形矫健如猿,腾挪不断,难以捉摸,他实在是没有把握打中他。 “你……” 慕容川在空中的身形忽然滞住,双眼怔怔盯着赵洞庭,嘴里缓缓吐出这个字,猛然向着地上跌落下去。 他的额头上有个大拇指般粗细的血窟窿,鲜血从里面汩汩而出。 飞龙军士卒还怕他未死,围拢回来,数不清的兵刃往慕容川的身上刺去。 其实,慕容川在中弹落地以后就已然断气了。 纵然他是顶尖强者,内力深厚,被子弹打穿头骨,也不可能还有活命的可能。 赵洞庭悄然松口气,这个心中大患,终于是死了。 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落,垂在眼睫毛上,他这时才有功夫伸手去抹掉。 乐无偿掠到近前,跪倒在地,“草民乐无偿见过皇上!” 乐舞刚刚始终提心吊胆,此时见到父亲就在面前,流着泪就扑了上去,“爹!” <script>app2(); 106.剑术剑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父女两拥着,赵洞庭见着父女重逢,本不欲打扰,但过几秒,还是忍不住问道:“前辈,乐婵呢?” 这些日子来他也想通了,乐婵那日那样质问他,实在也是对他的行为失望。想来,她其实是在乎自己的。 乐无偿抱着乐舞,答道:“皇上,婵儿她为帮我疗伤,留在百草谷,现在已是百草谷的圣女了。” “哦。” 赵洞庭并不知道百草谷的规矩,是以并不太过惊讶,只是点头。 “什么?” 乐舞却是从乐无偿怀中挣扎出来,惊道:“姐姐做了那百草谷的圣女?这怎么可以?” 乐无偿叹息道:“谷主要我们答应这个条件才肯为我疗伤,而婵儿她自己……”他神色古怪地瞥了眼赵洞庭,“也愿意留在谷中作为圣女,潜修医道。” 赵洞庭见乐舞神色,奇怪道:“做那百草谷圣女有什么不好吗?前辈能与百草谷化干戈为玉帛,这应该是好事才对啊!” 乐舞跺跺脚,恼道:“百草谷的弟子是不能嫁人的。” “这……” 赵洞庭顿时怔住。 乐婵甘愿留在百草谷做圣女,她是不想嫁人了么? 乐无偿看赵洞庭模样,心里古怪之余,微微叹息,道:“皇上,草民痊愈离开百草谷时,婵儿对我说,要是皇上真喜欢她,便不要再去找她。” 他离开百草谷时,乐婵跟他说这些话,他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看来,小皇帝竟是真的喜欢自己女儿。 饶是乐无偿自己真实年纪也比妻子小几岁,但还是觉得古怪得紧。 赵洞庭闻言则是沉默,微垂着眼帘若有所思。他不在乎百草谷,但是却不能不在乎乐婵的想法。 百草谷不愿放人,大军压境,不怕她们不放。可乐婵要是不愿意跟着自己…… 赵洞庭信息,她不让自己去找她,是不想再和自己有任何牵扯吧?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不甘心,只想要找乐婵问个清楚。 眼下乐婵已经知道他的心意,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需要在藏着了,对乐无偿道:“前辈,可否告知我百草谷在哪里?” “皇上……” 乐无偿满脸为难,毕竟乐婵交代过,不让他说。 赵洞庭瞬间也是想到这点,叹息道:“前辈,你只需告知我百草谷在哪个州,这总可以?” 乐无偿叹息道:“在永州境内。” 见赵洞庭这瞬间露出的落寞之色,他也是有些于心不忍。 赵洞庭微微愕然,现在广西糜战,湖南在义军贺十二、制置使张烈良等人死后早已尽入元军之手,他便是想现在去寻乐婵也做不到。要是他执意要去,陆秀夫等那些老臣怕莫会撞死在议政殿大柱上劝谏。 因为这注定是十死无生。 心里叹息几声,瞧着海面上元军战船已经不成阵势,赵洞庭摆摆手道:“咱们先行回营吧!” 胜局已定,这里也没有飞龙军什么事了。 传令兵放出响箭,将赵大、赵虎他们召了回来。 这是赵洞庭特别发明的飞龙军信号,他是真打算将飞龙军打造成南宋的特种部队,是以,飞龙军的传讯方法也许其他军卒截然不同,他们还有他们的暗语、手语,只是这个时候还处于研究完善的阶段而已。 “皇上,怎的就让我们回来了?” 赵大、赵虎兄弟俩带着士卒回来时仍自意犹未尽,他们杀得浑身是血,但兵器仍是完好无损,折射着月光,显得极是锋利。这都是用赵洞庭新型冶炼法锻造出来的兵刃,不仅份量轻,质地和锋锐程度也远非以前沉重的南宋兵刃可比。 刚刚赵大、赵虎两人只觉得手中兵刃砍杀敌军如同砍瓜切菜般,连甲胄都挡不住,实在是畅快极了。 赵洞庭没有心情多说,只是摆手,“回营!” 虽然他年纪小,但眼神深邃,显得成熟,赵大赵虎兄弟俩以前又承他恩情,对赵洞庭可谓是言听计从,是以虽然心里还想再去冲杀,但也是老老实实地吆喝着飞龙军士卒们,扛着掷弹筒跟赵洞庭回营去了。 那边,柳弘屹见赵洞庭带着军卒消失在林子里,彻底放心,举刀大喝道:“全军冲杀。” 仗打到现在,海盗早已经七零八落,元军那边也彻底被琼州军压制,也到该彻底收网的时刻了。 战鼓齐擂,号角阵阵,无数南宋士卒呼喊着冲杀出去,杀声震天,将海涛声都完全盖过。 柳弘屹驰马在帅旗下,率先冲杀向那些还在顽抗的海盗。 赵与珞在船上听到岸上总进攻的鼓响,当即命令让船队一字排开,彻底锁住整个铺前湾。传令兵站在桅杆上挥舞令旗,鼓声点响,琼州战船退到铺前湾中间,海盗战船后方,缓缓向着两侧漫延开去。这彻底将那些见势不妙,想要逃跑的海盗的退路给阻断了。 他们的战船连个投石车都没有,哪里能是朝廷战船的对手? 不过片刻,海盗逃窜的大船接连被火弹砸中,无数海盗葬身海底。 沙滩上,也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 连元军都挡不住南宋士卒的锋芒,更遑论那些各自为阵的海盗。 古代打仗讲究的是阵仗,没了阵仗,也就几乎没有取胜的希望了。 这夜注定是元军和海盗的悲歌。 赵洞庭带着士卒走在林中,问乐无偿道:“前辈以后有何打算?” 他刚刚见到乐无偿的身手,实在是有将他留在身边的想法。李元秀已死,他近前连个能教他功夫的人都没有了。 乐无偿闻言,沉吟一番,道:“草民打算云游四方,替江湖锄奸。” 河山九鬼的事,已是让他对那些江湖败类恨极了。眼下乐婵在百草谷,乐舞留在赵洞庭身边,都不需要他担心,他可以说是身无牵挂。 赵洞庭蹙眉,作揖道:“朕能否请前辈留在朕的身边,教朕功夫?” 乐舞也拽着乐无偿的衣袖,“爹爹你又要离开我么?” 看她嘟着嘴的模样,实在是可人极了。 乐无偿愕然道:“皇上也追求武道么?” 以往南宋历代皇帝都重文轻武,对武道都是不屑,他却是从来没听说过有皇帝习武的。 赵洞庭道:“眼下国家危亡,要想复国全靠将士骁勇,朕为天子,自然应该作为表率。再者习武不仅仅能杀贼,还能强身健体,朕不仅仅要自己习武,还要号召全天下都习武。” 乐无偿更为愕然,甚至有些发怔。 他没想到赵洞庭小小年纪,竟然能够说出这般话来。看来,他果然如传言中那样天纵之资。 能够有乐婵、乐舞这样的女儿,乐无偿自己当然也是心向南宋之人,当下作揖道:“草民能教皇上习武,不甚荣幸。” 赵洞庭自是大喜。 才回到营中,他就拉着乐无偿到他房间里,先是好酒好肉招待,好好说了番话,然后便让乐无偿教他习武。 他本就是雷厉风行的性子,来到南宋后更是很少闲下来,只要闲着,便总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似的。 乐无偿眼中浮现赞赏之色,嘴里却道:“皇上想要学什么?” 赵洞庭果断答道:“剑。” 他是人君,而剑又号称是百兵之君,虽然并不是特别适合战场厮杀,但却较别的武器更适合他。 乐无偿轻轻点头,又道:“那皇上是想主修剑术,还是主修剑意?” 所幸这些天来赵洞庭看过不少秘籍,倒也知道剑客的这两大分类。修剑术更容易见成效,虽然很难成就绝世高手,但成为顶尖高手的几率却是极大,只要舍得下水磨功夫,自有成就的时日。而修剑意,却对天赋有着极高的要求,有的人终其一生,也未能在剑意之道上有什么成就,泯然众人。 赵洞庭稍作沉吟,道:“前辈觉得朕可有资质学剑?” 若是可以主修剑意,他自然还是想走这天通天大道。虽是人君,但赵洞庭也向往成为乐无偿这样神仙般的人物,踏波而行,更向往成为剑神空荡子那样剑意可杀人,拔剑可无敌的绝世存在。 乐无偿轻轻笑道:“草民也不知,不过可以试试。” <script>app2(); 107.洞庭学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乐无偿没有继续在赵洞庭房间中多呆,就带着乐舞离开,父女说话去了。 这夜天色还未亮,铺前湾的战斗便结束了。 沙滩上尽是海盗、元军尸首,因为占尽先机,南宋士卒的损失并不是很大。 赵与珞率军回到岸上,和柳弘屹并肩站立着,虽然脸上也有些疲态,但俱是激动不已。 两人心中对那麻衣青年也是佩服万分,这样的大胜,也就碙州之战时可以比拟。 士卒们也是振奋不已,自发在清理战场,元军、海盗还有南宋军卒的尸首被分别堆积起来,缴获的战马、物资也分别堆放到空地上。 火把照亮整个铺前湾沿岸海滩。 到得天色蒙蒙亮时,赵洞庭起床,待颖儿帮他梳洗打扮好,走到外头,乐无偿已是在等着。 赵洞庭恭恭敬敬叫了声前辈。 乐无偿手里握着两把剑,对赵洞庭道:“皇上请随我来。” 赵洞庭点点头,跟着他往外面走去。如此,两人走出村落,又到山顶。 清晨的凉风有些袭人,不过以两人内力,这自然不算什么。 刚在青石遍地的山顶驻足,乐无偿将左手的剑递给赵洞庭,右手指向大海,“皇上请看。” 赵洞庭看向海面,只见到波涛汹涌,还有残破的元军、海盗战船,以及沙滩上忙碌的南宋士卒,有些不解,又疑惑看向乐无偿,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用意。 乐无偿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抽掉手中长剑剑鞘,长剑向着海面上指去。 在这刹那,他浑身气息骤变,原本只是个寻常老头,现在却好似是无坚不摧的利剑,锋芒毕露。 他手中长剑都微微嗡鸣起来,震颤不已。 赵洞庭看得咋舌不已,如同神迹。 十余秒,乐无偿才又收剑,锋芒瞬间内敛,对赵洞庭道:“在我眼中,这面前的海便是我的敌人,不管他有多强,我自当一剑破之。皇上且来试试。” 赵洞庭也拔剑指向海面。 这刹那,他的心中好似有些微妙的感觉,但那种感觉,却又让他难以琢磨。 过阵子,乐无偿问:“皇上看到什么了?” 赵洞庭苦笑答道:“还是海,不过我在幻想自己一剑断海的场景。” 乐无偿笑道:“皇上果然是有天赋的,这便是你尚未凝聚的剑意。每日如此,皇上在剑意之道上必有精进。” 赵洞庭有些懵,“这就是剑意?” 他觉得这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不。” 乐无偿却是又摇头,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道:“这是剑意,但还不能算真正的剑意,当什么时候皇上能够达到见海不是海的境界,那才算是真正的剑意。到那时候,你手中的剑,也会因你的剑意而颤动。” 赵洞庭很难想象到那种境界,也从未想过,人的意志力竟然真的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但是此时亲眼所见,乐无偿用剑意引起长剑共鸣,他自然不会再怀疑。 他双眼定定看着海面,尝试着想要将海面幻想成什么东西。 只是这事想来容易,真做起来,却是极难。 大海在他眼中始终还是大海,他难以面对大海产生什么情绪,更遑论意志。 寻常人要将精气神全部凝聚起来本就不是容易的事。 时间缓缓流逝着,赵洞庭没有说话,乐无偿也没有说话。 过去足足十余分钟,乐无偿才忽然出声道:“修习剑意时隔极为漫长的过程,要是皇上觉得无聊,草民可以教您剑术。剑术之道登峰造极,同样能够成为大家,便像那慕容川那般,甚至比他还要更强。” 赵洞庭并未多想,双眼仍是盯着海面,嘴里道:“不必,我就要练这剑意。” 如果他没有见到乐无偿的剑意,他兴许觉得这很无厘头,压根连练都不会练,但现在,他绝不会放弃。赵洞庭上辈子成立公司,吃尽千辛万苦,从不认可服输这两个字,现在同样如此。 他没有因为乐无偿的话而动摇心志。 乐无偿能够做到,自己为何不能做到? 赵洞庭从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更何况,乐无偿之前还说,他在修剑意方面是有天赋的。 乐无偿见状,微微点头,眼眸深处泛出些笑意来。他刚刚这话,实有故意考验赵洞庭毅力的心思。 俗话说教好徒弟,饿死师傅,古代收徒规矩极严,连瓦木工这些杂工的手艺都尚且要在师父家中免费做好多天工,等师父认清品性才会教导,而且多数不会教导压箱底的东西,更遑论是功夫。这也是南宋武林中有绝代强者,但世俗中却鲜有高深秘籍流传的原因。 他们收徒比之瓦木匠自然还要谨慎万分。 赵洞庭虽是皇上,他让乐无偿教他,乐无偿不会不教,可刚刚他若是真的弃剑意而转修剑术,乐无偿也不会全心全意教他。没有毅力、没有执念的人在任何方面都是很难有成就的,特别是武道,因为武道想要精进本就极难。 现在,乐无偿才算是真正认可赵洞庭。看在乐婵、乐舞的份上,也打算全心教导他。 就这样又过去足足三刻钟的时间,赵洞庭手中的长剑颤抖起来。不过,这颤抖是因为他的手在颤抖。 他并未运转内力,这样平举着长剑一个小时,已是接近极限了。 长剑在他手中好似变得众逾万斤,他也很难在全神贯注地注视海面。 “皇上,可以了。” 乐无偿刚终于开口,“每日如此半个时辰便够了,过犹不及。” 赵洞庭依言将长剑放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我还是很难将大海想象成什么。” 乐无偿笑道:“哪有这般快,皇上可知草民当初达到见海不是海的境界用了多长时间?” 赵洞庭稍有兴趣,“多久?” 乐无偿缓缓道:“足足五年,草民如此坚持足足五年,才终于让长剑颤抖。” 赵洞庭闻言不禁暗自咽了口口水。 这可是五年啊! 要知道,乐无偿能够排名高手榜三十七,他的天赋绝对不低。由此可见,想要修成剑意有多难。 但赵洞庭并不打算放弃,他知道,越难成就的,只会越厉害。 乐无偿让赵洞庭稍作休息,又带着他往山下走去。 到山下靠近海岸的林子里。 在他们前面,有绕城圈的数棵歪脖子树上挂着十余个不过拳头大小的用细草编织而成的圆环。这些草环显然极轻,被海面上的海风吹着,不住荡漾。 乐无偿让赵洞庭站在歪脖子树围成的圈中间,道:“皇上试试用剑来刺这些草环。” 赵洞庭以为容易,拔剑便刺,但连刺两剑,却是都没能将剑尖刺到草环中间。 他尝试着放慢速度,约莫几息的时间,才终于将剑刺到草环中间。 乐无偿微微笑着,道:“皇上什么时候能够在三息时间内将这些草环全部刺到,剑术便算小成了。” 赵洞庭有些傻眼。 这些草环都被风吹着摇晃,且不说要在三息时间全部刺中有多难,光是三息时间内出这么多次剑就不容易了。 而乐无偿说,这竟然还只是小成。 怔神过后,赵洞庭问道:“前辈,那慕容川可算是剑术大成?” 乐无偿点头道:“他虽然品性不行,但剑术着实已臻至大成境界。” 赵洞庭又道:“那他要是来刺,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乐无偿没有说话,只是忽地抽出长剑,跃身而起。 他跃得极高,直到歪脖子树的树盖下面,身子在空中不断腾挪着,长剑不断折射出寒芒,连影子都看不真切。 不过三息,他身形已在数棵歪脖子树上掠过,飘然落地。 剑上没有树叶。 但是,歪脖子树上却是有数不清的树叶落下来。 赵洞庭看着向下飘落的树叶,双眼瞪得滚圆,满是震惊。因为,这些树叶竟然都是从叶柄处被刺断的,没有一片树叶的叶片有任何损伤。 也就是说,乐无偿的每一剑都是刺在了那些树叶和树枝连接的地方。 那可比草环要小得多了。 而乐无偿落地竟是说道:“光以剑术而言,慕容川较我还要强上些许。” 赵洞庭完全傻在当场。 <script>app2(); 108.班师回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无偿这手,在他看来,简直和魔术差不多。 他刚刚飞旋掠叶的潇洒身姿,和踏浪而行比较起来也不遑多让。 这让得赵洞庭心里头更是充满干劲,也连忙练习起来。 只是他连单个草环都难以刺中,更别说要在三息时间内刺中这么多草环,能刺中一个都已不容易。 但赵洞庭性子坚韧,只是埋头苦练,什么话也不说。 如此到得正午,才算罢休。赵洞庭满头大汗,已是浑身酸麻,双眼也淌出眼泪来。 这眼泪却是因为有时候眼睛正对着太阳,被那刺眼的阳光给刺出来的,火辣辣的,有些睁不开眼。 乐无偿说,这也能提高他的目力。 其实,左厢龙卫军中,张红伟也是在用相似法子锻炼弓箭手的目力,赵洞庭也知晓,是以知道乐无偿真是在全心教导,心中也对乐无偿生出几分感激之意来。 短短时间,他的剑术自然没有得到什么长进。 不过乐无偿对赵洞庭的毅力已是极为中意,若能坚持这样练下去,纵然赵洞庭在剑意方面没有太大成就,剑术方面的成就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言语中,也不乏对赵洞庭的褒扬。 两人同行回到村落里面。 颖儿见到赵洞庭这样,却是心疼得不行,连忙找到热水和毛巾帮赵洞庭擦拭汗水。 韵锦在旁边微笑瞧着。 她现在和赵洞庭尽释前嫌,已是心满意足,眉宇中虽然仍旧满是柔弱之意,却也不再那般落寞。赵洞庭常常找她说话,有些话赵洞庭连颖儿和乐舞都不曾说,却说给她听,这让得她心中也有几分窃喜。 到得下午,赵洞庭又自主跑到林子中练剑。 韵锦、乐舞和颖儿都跟着,颖儿教导韵锦暗器手法,乐舞则是代替乐无偿教导赵洞庭。 她当初练剑也是这么过来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年纪轻轻便拥有不俗的剑术。 这回赵洞庭又是练到筋疲力竭才回到村里,这些,乐无偿都看在眼里。 用过晚膳,颖儿端来洗脚水给赵洞庭泡脚,柳弘屹和赵与珞满脸喜色匆匆的在外求见,跟他汇报此次战役的情况。 此役,元军三万余人,仅剩五千余人投降,其余要么被杀,要么葬身大海。 海盗五万有余,俘虏一万四千,其余也尽皆被杀。 而南宋军卒,黄龙禁军阵亡不过六千多,琼州军也不过阵亡五千余人。 这可谓是罕见的大胜。 赵洞庭听完也是满心振奋,欣喜不已。 海盗已除,雷州终于可谓是没有后顾之忧。 琼州这边,也只剩下乱民还是个祸患。不过乱民为祸从南宋初期就有,也不急着这一时了。 他当即让颖儿将秦寒宣过来,有意要封秦寒作为全国军马的总军师。 此番大胜,秦寒当仁不让的当居首功。 秦寒没有推辞,坦然受之。 不过紧接着,两人在如何处理元军降卒的事情上却是出现分歧。 柳弘屹和赵与珞问那些海盗和元军降卒如何处理,对于海盗,赵洞庭和秦寒的意思都是诛杀。那些人性情残忍,双手沾满血腥,放他们离开,还会是个祸患。每每想到遂溪县的惨状,赵洞庭就对那些海盗充满恨意。 而对于元军降卒,秦寒的意思是同样斩杀,而赵洞庭的意思,却是带他们去雷州,然后放他们离去。 两人很快争论起来。 秦寒性子极为执拗,纵是赵洞庭是皇帝,他竟也不退让半分。 说过几句,他瞪着眼:“这些元军降卒都是畏兀儿人,若是不除,徒留祸患!” 在南宋朝廷里,便是文天祥、苏刘义等人,也绝对不会这般执意违拗赵洞庭的意思。 而秦寒,说着竟是还甩袖,好似有不想再和赵洞庭说下去,要离开的意思。 柳弘屹和赵与珞在旁边已是皱眉。 秦寒虽有才华,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可以容忍他顶撞赵洞庭。君为大,这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思想。 赵洞庭虽不计较,但也稍稍留心。他上辈子的传媒公司中不是没有秦寒这种有才华却极为孤傲的人,这样的人,往往难以掌控,可以说是把双刃剑。 微微沉吟,他说道:“此时他们是畏兀儿人,我们是汉人,那若日后朕统一天下呢?” 听到这话,柳弘屹和赵与珞都怔住,连秦寒也是。 眼下南宋刚刚稳住雷、琼两州,且广西元军还在虎视眈眈,他们没想到,赵洞庭竟然已是有如此的雄心壮志。便是柳弘屹和赵与珞,也只想过收回临安而已,已是知足,从未想过要杀到北方去。 屋子里顿时沉静下来。 过半晌,秦寒道:“那若是他们回去又重归元军军伍,那我军会有多少将士因他们而受损?” 看得出来,他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就拿这琼州之战来说,他也是一开始就抱着全歼海盗和元军的想法,没有给他们留下任何退路。 赵洞庭在碙州时就已经想过处理降卒的问题,此时说道:“他们是畏兀儿人,此时并不可为我们所用,我们可以在这些降卒背上刺字,他们若是再敢重归元军,日后战场相见,再次被俘,定斩不饶!” 柳弘屹眼中微微发亮,“皇上这个办法绝妙,有此印记,他们绝不敢再回元军中去。” 秦寒微有诧异。 他的确没有想到赵洞庭竟然能够想出来这样的法子,因为这种方法,是南宋用来对付囚犯的。 不过他脸上可没有露出心悦臣服之意,只道:“皇上执意如此,那便如此罢!” 说完,他竟是就这般往屋外去了。 柳弘屹是赵洞庭近臣,见状皱着眉头道:“皇上,这个秦寒的性子……” 赵洞庭摆摆手,道:“他是有本事的人,性子高傲可以理解。” 但等柳弘屹和赵与珞离开,他却也是不禁皱起眉头深思起来。 他现在是南宋帝王,想事不同以前,秦寒的性子若是总是这样,难免对他的威严造成损害。 可眼下,南宋又的确缺少秦寒这样的战术大家。 再者,赵洞庭也不想做那卸磨杀驴的事。 他心里想着,“且先这般看看再说吧!” 过两日,战场彻底清理完毕。 赵洞庭让赵与珞在琼州建壮士陵园,为此战阵亡的将士们立碑,然后带着飞龙军、黄龙禁军回往雷州去。 琼州军以战船相送。 琼州大胜的消息早已传到雷州来。 在他们回到雷琼渡口的时候,已是有无数的百姓在渡口旁等候。 岳鹏率着侍卫亲军前来迎驾,银甲亮盔,军容齐整,好不威风。陆秀夫、苏刘义、张世杰等大臣也都在列中。 他们收到琼州大捷的消息后,只差没有欣喜若狂。而苏泉荡,已是带着禁军去扫海盗的老巢了。 为祸雷州近海多年的海盗,终于受到致命打击,短时间内,绝难再成规模。 赵洞庭乘坐的飘金龙旗战船刚刚靠岸,沿岸的臣民都跪倒在地。 只是,率先傲然从战船中走出来的,却是秦寒。他仍是穿着麻衣,神情孤傲,径直下船。 刚刚出船时,他连招呼都没有和赵洞庭打。 “这厮!” 柳弘屹见到这幕,就想要上去教训秦寒。 “算了。” 赵洞庭却拉住他,为这点事,他不愿和秦寒计较。 柳弘屹兀自愤愤不平,连乐无偿这等江湖豪杰都是微微皱眉。 赵洞庭心里叹息了声,这才站起身来,往船舱外走去。 群民山呼,“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那些海盗也早已是让他们心中恨到极致了,赵洞庭率军歼灭海盗,可谓是为民做了大好事。 赵洞庭瞥了眼独自下船的秦寒,向着岸上百姓挥挥手,也往岸上走去。 乐无偿紧紧跟在他的旁侧。 径直到陆秀夫等人面前,陆秀夫也是瞧向兀自立在不远处的秦寒,问道:“皇上,那位是?” 赵洞庭让他们都平身,答道:“秦寒。” “是他!” 陆秀夫登时露出满脸惊讶之色来,旁边张世杰也是震惊。 <script>app2(); 109.鬼谷破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颇有些惊讶,“两位大人认识秦寒?” 张世杰有些兴奋地点点头,对赵洞庭说道:“若他真是鬼谷学宫那位号称只读兵书的兵家天才,那皇上您可就真是捡着宝了。”说着他忍不住又连连像秦寒看去,双眼冒光,好似看到最为漂亮的姑娘。 鬼谷学宫? 赵洞庭却是连这鬼谷学宫都没有听说过,“我朝学府中有鬼谷学宫?” 鬼谷子是道教祖师,又是历史闻名的纵横家、兵家、阴阳家、谋略家、教育家,被称为王禅老祖,堪称是神仙般的存在,千古奇人。春秋时孙膑、庞涓、苏秦、张仪、商鞅、李斯、白起等鼎鼎有名之辈都是他的弟子,敢以他的名字命名的学宫,想必绝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这时周围的百姓逐渐起身,虽被士卒挡在外头,仍是感激地看着赵洞庭,千恩万谢。 朝廷剥削他们时,他们有很强的忍耐力,而朝廷要是给他们些好处,他们很轻易就会感恩戴德。这就是百姓,在战乱中只求有口饱饭吃就心满意足的可爱百姓。 赵洞庭的分田政策,无疑让他得到全雷州百姓的感激和认可。 张世杰眼神扫过周围百姓们,答道:“鬼谷学宫出自民间,却并非我大宋学府。” 他的言语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惋惜意味。 陆秀夫也在旁边说,“鬼谷学宫学究天人,纵横阴阳无所不通,天才辈出,要是能助我朝就好了。” 赵洞庭带着乐无偿、乐舞他们走向龙辇,“你们不曾请鬼谷学宫中的人出山吗?” 陆秀夫苦笑,低声道:“不是未请,是请不动。他们自称方外之人,实在是很少有愿意卷入到世俗纷争来的,我朝数代先帝都曾御旨请鬼谷学宫中的人出宫辅国,但终被学宫之人婉言推辞。若是有鬼谷学宫的大拿愿助我朝,我朝也不会沦落到此境地了。” 赵洞庭暗暗心惊,他听得出来,陆秀夫和张世杰两人对鬼谷学宫都极为推崇。 这样的学宫,难道其中真有能左右国家局势的大才? 只是这时他已经走到龙辇前面,也不好再多问,只道:“劳烦陆大人备份详细的鬼谷学宫资料,等下送到朕的寝宫里。” 陆秀夫躬身答应。 赵洞庭带着乐无偿等人走进龙辇。 岳鹏举枪大喝:“回宫!” 百姓们又跪倒在地相送,山呼万岁。 陆秀夫和张世杰等人匆匆走向秦寒,将他也请到轿子里坐下,随军往海康县而去。 他们两个分别是国务令和监察令,却对秦寒这般礼待,可想而知,秦寒在他们心中有多高的地位。 而秦寒,面无表情,浑然将这当成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很快,侍卫亲军和飞龙军护着赵洞庭的龙辇浩浩荡荡向着海康县而去,数百轻骑在前开路,旌旗招展,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主道上尘土飞扬。 靠岸战船上,黄龙禁军士卒密密麻麻涌下船来,在沿岸排开。 乐无偿也坐在赵洞庭的龙辇里,稍有惊疑道:“没想到鬼谷学宫中的人竟然出世了。” 赵洞庭抬眼道:“前辈也听说过鬼谷学宫?” 乐无偿道:“文有鬼谷,武有破军。草民也是壮年时去蜀中藏剑阁求学空荡子前辈时,听他感慨,纵横谋略,无出鬼谷学宫之右者,剑意兵戈,当以破军学宫为尊。听他意思,好像那破军学宫中有连他都自愧不如的绝世剑客。” 这下赵洞庭忍不住微微色变,“破军学宫?这世上还有比空荡子更厉害的人?” 乐无偿眼中也是有些狐疑,嘴里说道:“现在不知,当年应该是有的吧……” 赵洞庭眼神有些深邃起来。 看来,整个天下并不似他眼下看到的这么简单。鬼谷、破军,这都是让人难以捉摸的存在。 在赵洞庭看来,这两个学宫无疑充满神秘感,可以说是集古代文武于大成者。 鬼谷学宫的秦寒…… 他突然选择在这个时候为南宋效力,背后难免没有什么隐情。赵洞庭突然意识到,自己需要注意的似乎不仅仅只是元朝。 回到知州府寝宫中,陆秀夫不多时候便来求见。 他手里拿着书信,呈交给赵洞庭。 鬼谷学宫,传承近两千年,深藏于蜀中大川之中,宫中多经天纬地之大才,不逢乱世不出。 秦寒号称是这代鬼谷学宫弟子中最具兵家天赋者,平生只读兵书,在鬼谷学宫中都颇有盛名。 赵洞庭细细看过,眉头微皱,问陆秀夫道:“陆大人对鬼谷学宫的了解仅限于此?” 陆秀夫有些讪讪道:“我朝圣祖留有祖训,历代皇帝都不得暗中调查鬼谷学宫,臣知道的这些,都还是从宫中典籍中看到的只言片语。秦寒之命,也是臣于十余年前追随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前往鬼谷学宫中求学宫派遣贤能辅佐国事时偶然听到。” 赵洞庭听他说去过鬼谷学宫,忙问道:“鬼谷学宫如何?” 陆秀夫答道:“山中茅屋百余间,看似便如寻常村落。其内学子个个神光内敛,神色傲然。” 蜀中…… 赵洞庭轻轻点头,又问:“那陆大人可知道破军学宫?” 陆秀夫微微愣住,随即摇头道:“臣未曾听说过。” 赵洞庭心中有些失望,但也不觉得奇怪。陆秀夫是庙堂中人,而破军学宫专研武学,他没听说过也是正常,再者南宋重文轻武,想来破军学宫也不会有鬼谷学宫那般出名。 等陆秀夫离开,赵洞庭便让颖儿去将秦寒给宣了过来。 秦寒还是穿着他的麻布衣,挽着发髻,神色清冷,好似木偶,见到赵洞庭也只是稍稍作揖。 赵洞庭直接问道:“你是鬼谷学宫之人?” 秦寒点头。 颖儿在旁边给秦寒奉茶。 赵洞庭又道:“朕听闻鬼谷学宫弟子不逢乱世不出,你是学宫中兵家大才,怎会忽然来找到朕?” 秦寒瞧向赵洞庭,眼中没有任何波动。 他显然已经料想到赵洞庭叫他来,会要问些什么,说道:“此时便是乱世。” 这样的答案自然并不能让赵洞庭满意,“我大宋处于乱世已经多年,为何你们现在才忽然出现?” 秦寒淡漠道:“皇上你有机会兴盛大宋,再现秦帝国之景象,其余历代皇帝,没有。” 赵洞庭轻笑,“你这未免有些高看朕了吧?我大宋历代先皇中,可不乏圣明贤君啊……” 秦寒只道:“他们或许有才,但没有这个命数。” 赵洞庭听他忽然扯到命数上,有些发懵。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和天桥算八字的瞎子伎俩差不多。 秦寒似是看出来赵洞庭颇为不以为然,又接着道:“我学宫中长者夜观天象,于数月前忽见帝星暗淡,然后又忽的骤然大亮,与元帝帝星相印生辉,整个周天星辰都随之变化,再也看不真切。这等天相,只在始皇之时出现过,是以,我鬼谷学宫以为皇上可能重现大秦盛景,横扫八荒。我来寻找皇上,也只是想于乱世中尽显胸中才学。” 赵洞庭这刹那更是彻底懵住。 他穿越过来的事,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可没曾想,天相竟然也会随之变化。 如天相、命理这等玄之又玄的东西,纵是他之前不信,眼下却是也有些觉得匪夷所思起来。 鬼谷学宫真的人竟然真的能够从天相中看出这么多东西,实在是让人惊叹。看来古代玄学能够流传数千年,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这同时,也让得赵洞庭对这些人生出些微忌惮之心。 他们的才学太过惊人,怕莫真的能够影响天下局势。 沉吟半晌,赵洞庭才又出声问道:“那学宫中还有如你这般出世的人么?” “有。” 秦寒肯定地点头道:“我学宫中同窗出来大半,不过他们是选择暂时隐世不出,还是选择辅佐元帝忽必烈,或是另寻明主以期崛起,这我便不知晓了。” 赵洞庭又沉默起来。 如果真有很多秦寒这样的鬼才出世,那这个天下,局势只怕会越来越不明朗。 在这刹那,他心中甚至生出要剿灭鬼谷学宫的想法。 <script>app2(); 110.八风不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秦寒这样的鬼才,对任何皇帝而言,能为己用是贵人,可要是不能为己所用,那可就是忧患了。 赵洞庭忽然明白,为什么历史上那些辅佐贤君开国的开国功勋们大多都没有好结果,不是皇帝要兔死狗烹,而是他们太有本事,让皇帝感受到了威胁。 赵洞庭心想,假若自己以后真的能打造帝国,怕也绝不会让秦寒这样的人手握兵权。那实在是莫大威胁。 只是,纵然他想覆灭鬼谷学宫,也做不到。 首先,鬼谷学宫在蜀中,那里现在是元军地盘,赵洞庭根本去不了。 其次,赵洞庭也心有忌惮,不敢得罪这些学究天人的家伙,要是惹恼他们,全部去帮忽必烈,纵是穿越过来的,赵洞庭也不觉得自己会有丝毫胜算。 眼中杀机渐渐敛去,赵洞庭笑道:“这也无妨,你既然被称作是鬼谷学宫兵家天才,想必你那些同窗们本事必不如你,有你相帮,朕大事可期。” 然而向来自傲的秦寒这回却是说:“他们或是擅长纵横之道,或是擅长奇门遁甲,或是擅长奇技淫巧,便是我,也不敢说断然胜过他们。” 赵洞庭点点头,复又沉默。 纵横之道说白了就是合纵连横,纵横家说成是谈判官、外交官也不为过,只是现在天下形势颇为明朗,元军威震天下,南宋岌岌可危,不是诸侯混战的局面,想来那些纵横家再能说道,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而奇技淫巧,赵洞庭不觉得这个年代的人还能发明比自己脑袋里装着的更厉害的东西。真让他有些忌惮的,也只有那些精通奇门遁甲的人了,古代打仗,奇门遁甲着实有大用。 不过秦寒精通兵法,想来不可能不懂奇门遁甲之术,是以,赵洞庭也仍不是特别担心。 沉默过后,他又问秦寒,“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眼下南宋初定雷、琼两州,面对元军,或是坚守,或是进取,显然也该有个战略方针了。 秦寒自然早已想过这个问题,闻言便斩钉截铁地答道:“进取广西,发动义军,联理抗元!” 理,自然是说的大理。 赵洞庭眼中闪过精光,“可大理已经降元十余年,他们会愿意和我们联合?” 这个时候,大理国君段兴智已经降元,被任命为大理世袭总管。 秦寒道:“大理国自后晋时起便自成一国,国君段智兴迫于元军威势投降,岂会真愿意俯首称臣?只要我军继续大捷,让大理国君看到我朝光复临安的希望,再让纵横家前往,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允诺他复国后仍让他为大理国君,互不侵犯。他大理地势高峻,素无大志,只求安守,到时我朝收复广西,北进蜀中,彻底隔开元朝和大理疆土,他们和我们毗邻,自然应该偏帮我们。” 赵洞庭轻轻笑着,“可你就不担心他们远交近攻么?相较于元朝,我朝现在可是式微得很啊,若我是大理国君,势必不会孤注一掷选择助我大宋,因为即便胜元,他也很难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而若是失败,我大宋灭亡之后,他必会承受忽必烈雷霆之怒。可他要是助元灭我,说不定忽必烈也会许诺他重新做为大理国君,自称一制,这显然要容易得多。” 秦寒面露诧异,大概没想到赵洞庭竟然有如此心智,而后道:“元军忽必烈野心勃勃,铁骑横扫各地,开疆扩土,以他那样的性子,怎会容许有国中之国的存在?” 赵洞庭道:“那若是大理国君心存侥幸呢?” 秦寒道:“上可谋君,下可谋臣。只要我们遣使说服大理国诸臣,纵然大理国君心存侥幸,也不会和元军联手对付我们。唇亡齿寒,若是我大宋彻底灭亡,他们只会更受元朝压迫,再无出头之日。” 说着,他神色忽然深沉起来,“再者,即便大理国君助元攻我,我们也可以趁势攻大理。” “攻大理?” 赵洞庭露出惊色,“元军压境,我军再攻大理岂不是自寻灭亡?” 秦寒摇头,“我军硇洲、琼州接连大捷,虽然看似喜人,但元君忽必烈势必恼怒,到时再遣大军压境,雷、琼两州俱无天险可守,若无大理相助,我军难以坚持多久。只有弃城全军前往大理境内,依仗着高原天险,才能够和元军继续周旋,发展实力,以图再进。大理兵少将寡,是挡不住我军的。” 赵洞庭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不得不承认,秦寒的方针的确是最适宜现在南宋的情况。 眼下元军是还没有和南宋动真格的,要是真的大军压境,即便有掷弹筒,有新型兵刃,又士气如虹,赵洞庭也不觉得区区十万军马不到就能挡住元军的数十万铁骑。 要攻,联合大理,要守,进军大理,这似乎是最为权宜之策。 但是,他却并不愿意选择第二条路。 雷州分田制度刚刚施行开来,正处于发展阶段,他绝不愿放弃。 而且,元军所到之处,偶有屠城之举,赵洞庭更不愿意再看到类似遂溪县的惨状出现。 当下他断然说道:“朕不会弃守雷州之地。” 秦寒皱起眉头,“那就只有联理抗元了。” “嗯……” 赵洞庭点点头,又问:“可我们派谁去做说客呢?” 秦寒高深莫测道:“只待我军击退阿里海牙,拿下广西,说客自会出现。” 说着他站起身,“皇上若是无事,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赵洞庭没留他,只是轻轻点头。 秦寒刚走,他手指轻叩桌面,沉思起来。 鬼谷学宫太过神秘,他不敢全然相信秦寒的话。他在想,秦寒忽然来助,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不多时,赵洞庭又起身,去了韵锦的院子。 琴音绵绵。 听着韵锦弹唱的满江红,他的思维似乎要更为清楚些。 只是,想过许久,却仍想不到秦寒的话语中有什么破绽。他为抒发胸中才学而来,似乎合情合理。 韵锦弹毕一曲,见赵洞庭眉头紧皱,忍不住轻声问道:“皇上心中有事?” 赵洞庭看向白衣胜雪,美艳绝伦的韵锦,眼中闪过惊艳之色,问道:“你觉得秦寒之人如何?” 韵锦微蹙着柳眉想了想,答道:“奴婢看不透他,只觉得他孤傲。” 赵洞庭又问:“那你觉得他可信吗?” 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没有答案,韵锦自然更加答不上来。她轻轻摇头,“奴婢不知。” 赵洞庭也没想过韵锦会有什么看法,继续低头沉思。 “皇上何须管他值不值得信?” 这时,韵锦却是忽然说道:“我朝东坡居士曾有诗云,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他若说的是对的,皇上便信,若是说的不对,皇上便不信。如此岂不是少去许多烦恼?” 这却是她被慕容川骗后,苦苦悟出来的道理。当初若不是她听信慕容川的话,李元秀便不会死。 “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赵洞庭咀嚼着这句话,眼睛忽地明亮起来,跑到韵锦面前,踮起脚尖,吧嗒在韵锦吹弹可破的精致脸蛋上亲了一口,“你真是聪明极了!” 然后他便满心欢喜地往院外跑去。 刚刚韵锦这句话,可谓是让他茅塞顿开了。 是啊! 管他秦寒是不是有什么鬼心思,我自保持本心,该信的信,不信的便不信便是了。 进军广西是大势所趋,实在没有必要因为他秦寒的话而犹豫不定。纵是没有秦寒,赵洞庭自己也会想方设法收复广西的,因为南宋不可能仅仅守着雷州和琼州这丁点大的地方,地盘太小,发展再快也耗不过远朝。 韵锦看着赵洞庭跑开的背影,摸摸自己的脸颊,俏脸晕红,眼神有些痴了。 好半晌,她跺跺脚,羞答答地往房间里跑去,但嘴角,却是有极好看的微笑荡漾开来。 <script>app2(); 111.一夜梨花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夜小雨,窸窸窣窣。 翌日天还未亮,不到五点,赵洞庭便已起床,任由颖儿和乐舞梳妆打扮,准备去上早朝。 其实他觉得南宋其他的规矩都还好,就是早朝的时间有点早。且不说他自己,那些大臣们也偶尔会露出没睡醒的惺忪模样。 外面雨声已经歇了。 颖儿正给赵洞庭梳着头发,赵洞庭忽道:“颖儿,你觉得朕把早朝的时间稍稍延后怎么样?” “嗯?” 颖儿惊讶,不知道赵洞庭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赵洞庭道:“如此天色未亮就要早朝,耽误朕练剑的时间,且群臣也都无法休息好,实在不便。” 现代上班都是朝九晚五,他有时间觉得做皇帝和大臣也挺苦的。 颖儿想了想,道:“若是皇上觉得累,可以和陆大人他们商量这事的。” 赵洞庭点了点头。 等不多时,天蒙蒙亮,他穿着龙袍走出屋去,忽地愣住。 一夜之间,院中的野梨花竟是全开了,素白似雪,团团锦簇。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空气中充满清新气息。 赵洞庭深深吸口气,嘴角露出微笑。 整个天地都好似充满生机,将他心中的些许杂念尽皆消去。 颖儿也被这美景震撼,美眸中尽是迷离。 临安可没有这般好看的野梨花。 足足过去数分钟,赵洞庭才再迈开步伐,往院落外走去。 知州府内到处都是野梨花,放目尽是雪白锦簇,着实好看得紧。 等他到议政殿时,群臣已在殿外恭候着,有些正在哈欠连天,见赵洞庭到,忙又打起精神。 这也是现在在雷州,他们都住在知州府不远处,以前在临安时,他们有的府邸离皇宫很远,三点左右就要起床,准备早朝。 当然,他们现在也需要在四点左右就起床。 赵洞庭走过去,没有直接进殿,而是问道:“诸位爱卿休息得可好?” 大臣们自然都连连点头,说休息得好。 赵洞庭忍不住笑,道:“诸位爱卿就莫要诓朕了,你们的脸上都写着疲乏两个字呢!如此,以后早朝的时间便由卯时推迟到辰时吧,诸位休息好了,才能更有精力为朝廷处理事务。” 群臣皆喜,便是连陆秀夫那样勤政的,也没有出言劝谏。 赵洞庭笑笑,这才往议政殿里走去。 群臣跟着鱼贯而入。 待君臣坐定,行过礼,赵洞庭问可有事启奏,无人说话。赵洞庭便差旁边的小太监宣秦寒来见。 小太监领命匆匆往殿外跑去。 赵洞庭眼睛扫过殿内文武大臣,道:“诸位爱卿,现在海盗已灭,雷州初定,正是发展雷州的绝佳时刻,望各部各司都努力督促,尽快将雷州的学府、医署、钱庄等在州内各县开展起来,另外开阔渡口、修缮道路也需要加紧操办,雷州地小物乏,唯有开通与外界经商贸易才能繁荣,百姓才能富足。” 各部各司以陆秀夫、刘黻等人为首,群臣躬身领命。 赵洞庭给过他们发展雷州的详细方案,其中如开办国家医署、车暑等方案前所未有,可谓让他们惊为天人。在各地开办国属钱庄,让百姓们存钱、贷款,这样的举措就更是让他们心中惊讶了。 他们真难明白赵洞庭是怎么想出来的这些法子,殊不知,赵洞庭都是按着现代建设照搬过去的。 沉默几秒,赵洞庭看向向东阳,又道:“向爱卿,现在雷州大局已定,朕想让你作为御史,前往琼州掌管政务,施行分田制度,如雷州这般发展,你可愿意?” 向东阳闻言走出列道:“皇上,琼州已有知州,我这般前去,赵大人他会不会……” “不会。” 赵洞庭知道向东阳是怕赵与珞心中会有想法,摆摆手道:“朕班师回朝之前已和赵知州说过此事,他掌管琼州军对付乱民已是忙得不可开交,对于你去主管琼州政事,他是相当欢迎的。” 向东阳闻言,躬身道:“既然如此,微臣愿往。” 雷州分田制度已经彻底实施下去,政务又有陆秀夫、刘黻等人主掌,其实向东阳他自己也觉得闷。 这事,便这么定下了。 赵洞庭又御赐尚方宝剑,给予了向东阳绝对的权利,直让向东阳内心感激不已。 这时,秦寒也随着太监进来了。 但即便是进到这南宋的最高权利殿堂,他也仍是没向赵洞庭下跪,只是作揖。 有许多恪守礼节的大臣都不禁皱眉。 赵洞庭道:“秦寒,你此次琼州大捷有功,朕且封你为国务省参事,从四品,如何?” 因为对秦寒心有忌惮,是以他也并不打算封秦寒太高的官衔。 可没曾想,秦寒竟是说道:“皇上,草民无心为官,只做个有实无名的军师便好。” 莫说众大臣,连赵洞庭都是惊讶,“你不想为官?” 秦寒淡漠答道:“是。” 这让得赵洞庭心里止不住地想,难道秦寒这是想明哲保身,以免日后遭遇到兔死狗烹的结果? 他来到大宋,自献良策,真的只是为抒发胸中才学? 赵洞庭自然不会执意要赐秦寒官职,如此更好,当下便点头道:“那好罢!你就留在朕身边,做朕的军师。” 秦寒点头,就又自顾自走出殿去。 群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眼中都是讶然和不解。 等到散朝,张世杰在殿外等着赵洞庭,见他出来,有些忧心忡忡地迎上去,轻声道:“皇上,您对鬼谷学宫弟子出世有何看法?” 赵洞庭瞧瞧他,道:“张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张世杰躬身道:“鬼谷学宫弟子个个学究天人,他们出世,只怕这天下会图生变节。” 他显然也心中忌惮鬼谷学宫中的那些弟子。 春秋时期,那些诸子百家可是光凭着才学就让得天下大乱。 赵洞庭却是微笑,“如此也好,若是这天下不起波澜,我朝要想胜过元朝,怕也渺茫。” 他不怕局势大乱,倒是天下不乱,元朝全心全意对付南宋,南宋反而难以招架。 这些鬼谷学宫中的人出世,说不得会让南宋的局势出现转机。 张世杰怔怔神,眼眸也是微微发亮起来,躬身道:“皇上圣明。” 赵洞庭对他的马屁已然习惯了,只是笑笑,便往寝宫走去。 梨花盛开,秦寒推辞为官,这两件事,都让得他的心情不错。秦寒不握兵权,再有才学,也难以对南宋造成什么威胁。 赵洞庭觉得自己可能是多虑了,但是,发生过慕容川的事,却让他又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 他再也不想发生类似于秀林堡的事了,现在想想那块大义宗门牌匾,赵洞庭都仍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当初可真是瞎了眼。 回到寝宫,他爬上屋顶,修行剑意。 过半个时辰,又在院落中梨树下修炼剑术,还是用的老法子。 梨花飘落,如漫天飘雪。 虽然赵洞庭两日来稍微有些长进,但刺剑的精准度仍然只能说是不堪入目。 乐舞在旁边不断娇笑。 练过剑,用过膳,稍做休息,颖儿帮他按摩,随即又去韵锦的院子里翻看秘籍和兵书。 兵书是从秦寒那里借的,那家伙的兵书多到不可胜数。 如此到得夜里,赵洞庭又要到杨淑妃寝宫中去请安,然后回来还要修习房中术和内功。 他这整日都是极为充实的,也幸得他上辈子执掌传媒公司也是相当勤奋,要不然,怕真不吃下这苦头。 九点多,天色已是极暗。 赵洞庭又让太监去将苏刘义、陆秀夫、张世杰、向东阳、苏泉荡、柳弘屹、完颜章、岳鹏等肱骨大臣及各军将领都请到寝宫中来。 众人刚到,行过礼,赵洞庭便问陆秀夫道:“陆大人,我军现在库存粮草如何?” 陆秀夫作揖道:“回禀皇上,虽然民间刚刚收成不久,但分田制度才实施下去,我们并未从百姓手中买到多少粮草,眼下库中粮草并不是十分充裕。” 赵洞庭微微蹙眉,“那什么时候可以再筹集粮草?” 陆秀夫道:“得等到七月中旬左右,百姓有所收成,我们才能筹集到粮草。” 说着他反应过来,“皇上您打算出征?” 赵洞庭点点头,“朕打算择日挥军北进,援助文军机令,攻取广西。” 饶是柳弘屹他们早在过年之前就有心理准备,此时再听赵洞庭说,还是有些惊讶,他们没想到赵洞庭会这么急。 柳弘屹迟疑道:“皇上,我军刚和海盗、元军大战,是不是先休养段时间再发兵广西?” 眼下从广西那边传来的战报来看,文天祥还能挡住阿里海牙。 “不。” 赵洞庭却道:“最迟两月,必须挥师广西。” 他眼神扫过房间内的人,“元军在琼州大败,朕担心他们会只增派兵力全力攻取广西。我们只有抢在他们的前头将阿里海牙彻底歼灭,才有可能立足广西之地,雷州才会安稳。” “这……” 柳弘屹他们微微色变。 赵洞庭看向陆秀夫,又道:“两个月内,可有办法筹措粮草?” 陆秀夫沉吟道:“要想筹粮,怕是只有从那些贵族豪强手中买才行。” “好!” 赵洞庭断然道:“那就从他们手中买。” 陆秀夫躬身领命,陈江涵的眼角又是直抽抽,到雷州以来,朝廷可是挥霍掉不少钱财了。 <script>app2(); 112.盼君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几日,向东阳前往琼州,元军的几千降卒被放走,只是发些盘缠,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赵洞庭还没心肠慈悲到给降卒太多盘缠的地步。 与此同时,苏泉荡也率着禁军凯旋归来。内海外海的诸多海盗老巢都被他扫荡一空,战船上堆积着满满的战利品,粮草、茶叶、棉麻,还有甘蔗等水果,将战船都压得吃水线极深。 西流渡口又是热闹朝天的景象。 陈江涵收到报信,带着财务部一众大官小吏早早在渡口等候,见到这幕,眼中直放光彩。 赵洞庭近来下令又是开办学府,又是开垦荒山,又是修缮道路的,着实快将从临安带来的财宝给败光了。 虽然抄没秀林堡后,得到不少财宝,但也仍然堵不住缺口。 这回苏泉荡带着满满的战利品回来,对陈江涵而言可算是救命的稻草。 “苏将军!” 看着船头昂然而立、威风凛凛的苏泉荡,陈江涵只觉得他是那般可爱,亲热招手呼喊。 苏泉荡拱手示意,“陈大人,有劳了。” 陈江涵更是笑得合不拢嘴,眨着眼睛忙让手下小吏帮忙搬运。 其后看着一箱箱物资被搬下船,他可谓是心花怒放。 这多少能够缓解南宋朝廷的物资匮乏之苦。 赵洞庭在宫中得到这个消息后,也是满心欢喜。 如此过去不到两月的时间,朝廷粮库中已是堆满粮食。那些贵族豪绅家中都有不少余粮,虽然不太愿意卖给朝廷,更像趁着战乱待价而沽,但现在南宋朝廷在雷州民望极盛,他们也不敢造次,只能老老实实地将粮食卖给朝廷。 赵洞庭每日练剑、看书、习房中术,过得极为充实,剑术也日益长进。 他现在三息时间内也能够刺中十多个草环了,这放在以前,他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这日,在海康县的粮库外,三千侍卫亲军团团守候。 古代打仗,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可谓是重中之重。断粮的军队,几乎没有打胜仗的。 除非是打奇袭仗,部队才不会携带太多粮食,如碙州之战,又如琼州之战。 粮库前广场,足足两千辆运粮车整齐排列着。各军士卒在统帅的指挥下,将粮草从库存中搬运出来,分别堆放到粮车中。 这些粮车看起来便像是斗车似的,不过车的两旁各有四个轮子,轮子中间用极大的钢铁锁链连接了起来。这自然是赵洞庭的发明,说白了,就是大型的八人单车。 个多月前,赵洞庭设计出这种粮车来,只差没有让三军将帅欣喜若狂。 这种粮车可承重近一千五百斤,依靠人力踩踏而行,比以前用马或是用人力推自然要省事不少。 更重要的是,这让得大军在行军中根本无需雇佣百姓运粮。 以往,两万人的军队出去打仗,光是运粮的就需要足足三万人。若是路程远些,运粮百姓吃掉的粮食要足足占去整个粮草的大半。如今有赵洞庭发明的这种车,不仅仅可以军队自行运粮,连运粮的马匹都能省去不少。 按一个士卒一天一斤辆算,一万士卒一天一万斤,就算每辆粮车只放一千斤粮食,十辆车也足矣。 十辆车,士卒每两刻钟换班运粮,一天满打满算行进八个小时,也才需要多少人? 约莫不到一千三百人而已。 赵洞庭此行挥师广西只打算先带两个月的粮食,两千辆粮车足矣。 因为,他打算带去广西的只有三万五千军马。 殿前司禁军一万二、侍卫亲军将近五千、讨元军八千余、神丐军一万人。 这其实在古代战争中已经算是声势浩荡的军伍了,因粮草所限,古代打仗注定不可能太多人。那些动辄数十万上百万的,不过是夸大其词,光是运粮草的就要占据三分之二,起码一半。 真正数十万军伍的争锋,在整个历史上都屈指可数,两国决战还差不多。 至于那三万黄龙禁军,赵洞庭却是让柳弘屹带着他们留守雷州。 首先,雷州的粮库不足以供给六万士卒的粮草,再者,雷州不能没有守军。 这些黄龙禁军多是本地人,有仗打时,他们是战士,没仗打时,他们就回家务农。这叫屯兵制,古时候的军伍多是这种制度,因为人丁不足,根本很难养活数万甚至上十万士卒。 而三万五千人两个月的粮食,也就是一千吨多点,赵洞庭让各军各自押运自己的粮草,随军出征,无非耽搁点时间,却再也不用拉取壮丁。 这种粮车的作用可想而知,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是解决了古代打仗后勤困难的问题。 各军将士都是满脸兴奋,干劲十足地将粮草往自己军队分配的粮车上搬。 等搬足十袋,便满是新奇的踏着粮车,列阵去了。 只有陈江涵满是心疼地在粮库门口带着小吏清点数目。 其实这事并不需他堂堂的财务部尚书大人过来,只是他铁公鸡性子,总忍不住想过来看看。 看着各军士卒满是欢喜地搬梁,他嘴里不住地喊:“你们拿走这么多粮草,可要打胜仗!可要打胜仗啊!” 士卒们只是轰笑。 足足过去两个时辰,粮库前才算是消停下来。 陈江涵看着几近空空如也的粮库,只差点没淌出泪来,“我的粮啊……” 旁边财务部的大臣小吏都是满脸忍俊不禁,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 翌日清晨,云压得有些低,天色沉沉。 海康县外,无数旌旗迎风招展。殿前司禁军、侍卫亲军、讨元军等各部的旗帜泾渭分明。 旗帜下,是寒芒闪闪的枪尖,这些枪头都是以赵洞庭的新型冶炼法锻造而成,通体鲜亮。 枪尖再往下,是齐齐的红缨盔或范阳笠。带头盔的是百夫长以上将领,带范阳笠的则是普通士兵。 除去黄龙禁军三万人及各县守军,雷州其余军卒可谓尽数在此。 各军都是马军在前,重甲马军更是连带着战马都全部鳞甲护住,光芒隐现。 赵洞庭穿着黑色嵌金纹甲胄立在海康县城头,瞧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南宋军卒,豪情勃发。 乐无偿在他身侧,也是满脸肃穆。 岳鹏、苏泉荡、完颜章、柳弘屹等众将领中,只有柳弘屹微微苦着脸,因为赵洞庭不让他随驾出征。 其实,赵洞庭留他守雷州,除去他是黄龙禁军主帅以外,也因为他有家室,不想他战死沙场。没有战争是不死人的,便是再强的身手,再运筹帷幄的将领,也可能沙场裹尸。 柳弘屹的妻子何慧香是个极好的女人,现在又怀着子嗣,赵洞庭也不想她独守家中。 说起子嗣,这倒还是多亏安太医了。原来两人没有子嗣,竟是柳弘屹的原因,是安太医用药帮他调理好。 这也让得何慧香和柳弘屹对赵洞庭、安太医感恩戴德。 沉默半晌,赵洞庭忽然拔尖,“三军将士何在?” “在!” “在!” “在!” 一圈又一圈的声浪荡漾开去。 “此战可能胜?” “胜!” “胜!” “胜!” “不胜如何?” “马革裹尸!” “马革裹尸!” “马革裹尸!” 城头上,一众文臣武将,还有皇亲贵胄,无不动容。 杨淑妃默默淌出泪来。 看着南宋将士如此众志成城,她忽地感觉赵洞庭长大了,这也让得她忽有些心酸起来。 这几年来,她一个女人,扛着整个大厦将倾的南宋,实在是太累,太累了…… 赵洞庭忽地转身,抹去杨淑妃眼泪,轻声道:“娘亲,等着朕凯旋,接您去静江!” 静江府,广南西路大都督府,也是整个广西的中枢所在。 “出发!” 再转过身来,赵洞庭倏的又是大喝。 不多时,三军将士簇拥着粮车,马军在前,步军断后,沿着海康县大道缓缓而去。 地表震动。 城头,杨淑妃和颖儿相拥而泣。 乐舞、韵锦两女远眺着赵洞庭的背影,默默垂泪。 韵锦忽地将琴放在墙垛上,琴音绵延,声音清亮,却是一首赵洞庭昨夜写给她的——盼君归。 碙州岛行宫外,数百残卒跪在义士碑前,不断叩首。 <script>app2(); 113.斥候之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斜阳西下,余晖金黄。 群山之间的荒草大道上,十余匹快马疾驰而过,然后忽地在一棵枯树前立足。 “你,往西!” “你,西北!” “你,东南!” “……” 领头士卒背上斜插着四面旗帜,吩咐玩,将其中一面旗帜重重掷在地上,“五十里返,半个时辰后在此聚集!” 然后,十余骑分散跑开了去。 这是南宋军卒中的斥候。 大军前行,斥候先行数十里探查情况,这是古代打仗不可或缺的环节。 像这样的斥候队,南宋军中往往会同时派出十余波。 大军要驻扎,绝不能离敌军太远,要不然有被袭营的危险。 时间缓缓流逝,半人高黑色令旗立在草地上,兀自飘摇。 数十分钟后,陆续有士卒驰马归来,各是满面尘土。 但是那斥候十夫长却迟迟不见回来。 离着半个时辰的时限越来越近,一众斥候脸上都露出些微焦虑之色。 “兵长他会不会遇到元军了?” “时间还未到,莫要瞎说!” “就是,兵长他福大命大,又是老卒,怎会出事?”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众士卒脸上的焦虑与担忧之色还是渐渐浓郁起来。 “时辰到了!” “兵长他怎的还未回来!” “咱们怎么办?” “要不再等等?” “不行,军令如山,我等先行回营!” “走!” 一众将士远眺着十夫长离开的方向,眼中尽是期许,但也无奈。 有个士卒率先拨马,向着后头大军驰去。 斥候是极危险的,他从军数年,已是见过不少弟兄一去不归。 其余士卒见他拨马,也都是调头跟着离去。 只有一个士卒留在原地,还在看着大道的尽头。那个十夫长,是他的亲哥哥。 又过数分钟,大道尽头始终空空如也。他的眼中流出泪来,淌过脸颊,混着灰尘,还未落地已是变得极为浑浊。 他家中四个兄弟,三个参军,他是老三,老二在琼州之战时战死,老四在家中伺候父母,现在,大哥看样子也回不来了。 他翻身下马,缓缓拔起地上的黑色旗帜,咬了咬牙,复又上马,准备离去。 这是生在乱世的悲哀,他没得选择,纵是想为大哥收拾遗体,也不可能。 恰在这时,大道尽头忽有黄尘弥漫。 他凝神看去,一匹快马疾驰而来。 “大哥!” 他兴奋地大喊。 可是,大道尽头在这时又是无数黄尘飞扬,足足数十骑呼啸而来。 看他们的旗帜,分明就是元军。 十夫长一骑领先数十米,向着弟弟大喊:“快跑!” 士卒呆立不动。 十夫长再度大喊:“快跑啊!禀报将军,前方三十里有伏兵!人数不详!” 话音刚落,他摔下马去。 在他背上,竟是有两支明晃晃的箭,箭羽还在颤动。 “大哥!” 士卒大喊。 十夫长还未死,抬头挥手道:“快走……” 元军追上,数杆长枪瞬间将他刺了个通透。 “大哥啊!” 士卒又是一声惨呼,连忙拨马,调头疾驰。 眼前的景色好似有些模糊了。 这是泪水打湿了双眼。 哥哥死在自己眼前,这比哥哥不回来还要让他痛心。若是哥哥不回,起码他心中还有留着些希望。 “驾!” “驾!” 后头的元军还在驰马疾追,不愿放过他。 士卒只觉得那些长矛好似就顶在自己的后背上,不住地挥鞭猛抽座下战马,任由泪水流淌。 大哥探得的敌情,他必定要回去报告给统帅。 两道黄尘,瞬息远去。 太阳越沉越低,如同悬挂在那远处矮山的山尖尖上。 士卒瞧着,恍然想起娘亲做的烧饼,也是这样金灿灿的,好吃极了。 小的时候,两个哥哥总和他抢,现在,家里再没人和小弟争抢了吧? 直到得夕阳只剩下丝丝余晖,他的前面终于出现黑压压的大军。这大军,便好似天上的乌云。 后头数十米远处,元军士卒纷纷驻足,只瞧两眼,便慌忙调头驰马而去。 “让开!让开!” 士卒直直冲入到大军阵中,手持黑色旗帜,嘴里不断呼喊。 他的脸上有数道痕迹,好似是蚯蚓爬过似的,那是泪水流淌过,抹去灰尘留下来的。 到殿前司禁军阵中,士卒快马冲到百夫长面前,从马上滚落在地,“兵长,北方四十里处有元军伏兵,人数不详。” 百夫长看他满身灰尘,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你哥哥呢?” 士卒咬牙道:“大哥被元军杀了。” 百夫长怔住,“你们兄弟俩,跟着我三年有余了吧……” 说着,他拍拍士卒的肩膀,“你先去歇息吧,战场上我让弟兄们多杀几个元军,为你哥哥报仇。” 士卒点点头,牵着马离去。 从四十里外荒野跑回军中,他的泪水也已是流干了。 “当年的老兄弟,如今也就剩下你我两人了……” 百夫长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用只有自己听得清楚的声音叹息,随即翻身上马,向着军阵前面跑去。 直到最前方苏泉荡面前,他下马禀道:“将军,北方四十里有元军伏兵,人数不详。” “嗯。” 苏泉荡轻轻点了点头,对旁边亲兵吩咐几句,亲兵驰马往中军侍卫亲军军阵跑去。 向这样的传讯兵,在这短短时间内,已有数波跑到赵洞庭车辇面前。 他们将探得的情报告诉车辇外的飞龙军卒,飞龙军卒便跑到车辇前向里面禀报。 至于那战死的十夫长,他的死,连千夫长的耳朵里都传不到。只会由百夫长报给掌管名册的士卒,然后士卒在上面划去他的名字。 车辇里,赵洞庭坐在正中,秦寒坐在右侧,乐无偿则是持剑坐在赵洞庭的左侧,约莫两步远。 赵洞庭听到外面的禀报,看向秦寒,道:“已有三波探子探到前面峡谷有伏兵了。” 这时已是他们离开海康县的第十天。 现在大军已到滕州境内。 现在的广西,南宋和元军的军马相互错综复杂,已是很难知道对方的动向。 秦寒道:“前面是通往睿州的必经之地,想必阿里海牙早已得知我们率军赶来的消息。” 赵洞庭道:“那就在此扎营,明日大军杀过,破去他们的埋伏。” 现在军中已有三十四个掷弹筒,对于伏兵,赵洞庭却是不怕的,只管用掷弹筒或箭阵开路就是。 “好。” 秦寒淡漠点头。 他仍是穿着麻衣,便是坐在车辇里,手中也时刻捧着兵书。 赵洞庭见他点头,向外喊道:“传令,大军就地扎营!” 外面响起应答声。 很快,高高的行女车上令旗挥动,三军统帅的旗帜也跟着挥舞起来,大军向着四周蔓延开去。 众士卒扎营的扎营,造饭的造饭,忙碌起来。 赵洞庭坐在车辇里,低下头,也继续琢磨起手中的兵书来。 这些天跟着秦寒同行,有些不懂的地方询问秦寒,倒着实让得他长进不少。 原来,行军打仗并不仅仅是简单的两军厮杀而已。 甚至,古代行军打仗要比现代更为繁琐得多。就拿这刺探情报来说,就不知道要麻烦多少倍。 饭香逐渐在方圆十余里飘荡开来。 赵大、赵虎两人端着饭菜送进车辇,却也不过是简单的白米饭和青菜。 赵洞庭出发时就和他们说过,他要和士卒同吃同住,以做表率。 其实,南宋军中这样的伙食在这个年代已经是顶尖儿的好了,便是许多家庭,也都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白米饭就青菜,在乱世中已经算是难得的伙食,在军中更是堪称奢侈。 也就是赵洞庭发明运粮车,粮草足备,才有底气用这样的伙食,便是元军,占据绝大部分炎黄土地,地大物博,军中也多数不过是稀粥咽菜而已。 古代行军打仗,后勤补给实在是太难了。 又过阵子,天色便忽地黑了,让人琢磨不到它到底是什么时候黑的。 军营四周各处燃起篝火。 远处的山丘、草地上,有些士卒静静趴着,只露出头来。 <script>app2(); 114.强攻镡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军扎营处,二十里内会遍布定哨和游哨。定哨,潜藏不动,游哨,绕营逡巡。 赵洞庭的营帐外,更是有十支十人小队不断巡逻,全都是飞龙军中的好手。不过旁边的篝火同样只有寥寥数堆,从远处根本看不出来赵洞庭的营帐有什么不同,这是秦寒特意吩咐,避免敌军探目瞧清帅营所在,连帅旗,也被安置在稍远处的营帐外。 这个年代高手太多,纵是有乐无偿在侧,也不得不防。 夜风呼啸,吹得旌旗呼呼作响,显得极是荒凉。 到深夜时分,依稀月光下,有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南宋军营掠近。 他穿着黑衣,蒙着面巾,离得稍远,便很难瞧得真切。 偶尔,他会忽地停下来,然后伏在草地里。往往这般过去两分钟,便会有南宋骑兵游哨呼啸而过。 他的目力不可能如此锐利,也就是说,这个人耳力绝对异常敏锐,连千米外的马蹄声都能听到。 南宋的重重明哨暗哨,竟是被他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接连避过去。 不,有的应该说是直接杀过去。 他偶尔也被潜藏在各处的暗哨发现,但还不等那些暗哨呼喊放箭,他的身形便掠过数米,手中短剑如臂指使,接连将那些暗哨刺死在地。往往以三五人扎堆的暗哨,竟是在他手中连放信号弹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个高手,而且是个顶尖级别的高手。 只不多时,他的身影便出现在离南宋军营不过数百米外的山丘上。 他的旁边是数具南宋暗哨的尸体,都是被一剑封喉,没有活口。 夜风依旧呼啸,从黄草大道中呼呼而过。 山丘上没膝高的黄草也被吹得齐齐往北侧倾倒,这人的脑袋露出来,双眼极为冷厉,盯着南宋军营。 只是过不多时,他的眼中却是稍稍露出疑惑来。 从篝火堆的数量,他并没能判断出南宋大军的帅营在哪里。 这种情况于他是罕见的。 元朝和南宋征战多年,他已不知道刺杀过多少回南宋统帅,但鲜少遇到判断不出宋军帅营所在的情况。 如此过去十余分钟,他忽地扒开旁边南宋暗哨的尸体,将尸体怀中的信号弹掏了出来。然后又从自己怀中掏出火折子,吹几口气,火折子尖端便冒出红润的火星来。 一颗拖曳这艳红色尾巴的信号弹带着尖锐破空声直冲高空,然后在夜色中炸响开来,光芒炫目。 这人躬身身子极速在黄草中穿行,瞬息间已是跑出许远去。 南宋数队骑兵游哨挥鞭驰马朝着信号弹升起的地方冲来。 只是等他们到时,那黑衣人已经躲去离此地数里外的山丘上,伏在山丘青石的后头。 投石问路。 南宋骑兵跑到暗哨原本呆的地方,见到地上的尸首,脸上都露出稍微凝重之色来。 有个老卒下马,细细瞧了瞧暗哨的尸首,沉声道:“都是一剑封喉。” 众骑兵的神色顿时变得更为凝重起来。 而后,他们其中一队向着军营跑回去报信,还有三队则是向着四周搜寻起来。 那头,黑衣人却也在皱眉。 以前他用投石问路这招可谓屡试不爽,但这回,好似是遇到硬茬子了。 因为直到此刻,南宋军营中也仍没显出任何的慌乱,除去那四队骑兵游哨外,其余巡逻士卒仍是井井有条,时不时在篝火旁边走过。 他还是没能分辨出来南宋军营中的帅帐在哪里。 又过十余分钟,他终究还是选择放弃,隐匿于黑暗中,远去了。 即便对自己的功夫极为自信,他也不敢在没找到目标的情况下硬闯南宋如此庞然的军营。 不多时,信息经过层层上报,传递到赵洞庭的营帐里。 南宋的暗哨竟是损失有二十四个之多,而且个个都是一剑封喉。 便是赵洞庭也看得出来,这定然是高手所为。这让得他的脸色有些凝重起来,那些江湖高手,总是战争中难以估量的因素。他们不擅正面冲杀,却有孤身袭营,取敌将首级的本事。 只可惜,赵洞庭军中除去乐无偿外,并无这样的高手。 元朝势大,现在太多的江湖高手都已经被他们拉拢,如赵虎、赵大这种,要想袭营,身手还稍嫌不足。 对此,赵洞庭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让士卒将那些暗哨的尸体焚烧,大军仍是不动。 这夜直到天明,倒是没有再发生什么事。 绵延十余里的军营中冉冉有炊烟升起。 赵洞庭传令下去,用过早饭,三军开拔。 斥候先行,早已在天色还未亮时就有数队驰马而去。 数个小时后,大军终于到那斥候探报说有元军埋伏的峡谷前面。 两侧都是山丘,中间是不过五米宽的碎石路,狭窄的地方,更是只有两米宽。地形和碙州岛葫芦口尤为相似。 南宋大军就在峡谷外扎营造饭。 赵洞庭用望远镜观察峡谷两旁山丘,嘴角勾起微微冷笑。 斥候探报,峡谷两旁的元军伏兵早已经是撤退了。显然,他们也谈情了南宋军卒的虚实,兵力不足,估摸着埋伏也占不到多大便宜。 据赵洞庭的观察,山丘上的确有着元军生火造饭的痕迹。 他偏头问旁边同样拿着望远镜的秦寒,“你觉得这股元军是从哪里来的?” 秦寒放下望远镜,稍为惊奇地看了眼赵洞庭,随即大道:“二十里外,镡津县。” 他听说这望远镜是赵洞庭发明出来的,着实惊讶。因为即便是那些鬼谷学宫中的鬼才们,也从来没能发明出来这种东西。以他的学识,自然能想得到这不起眼的小小东西,在战场上却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赵洞庭闻言,眉眼微挑,“何以见得?” 秦寒道:“他们生火造饭的痕迹极浅,说明随军带的粮食极少,方圆五十里内,只有镡津县。” “硬攻?” 赵洞庭又问。 秦寒轻轻点头,“文丞相和阿里海牙兵力交缠,难以展开决战,能吞掉他们一股算是一股。” 赵洞庭不再迟疑,当即吩咐下去,大军准备攻取镡津县。 日头高照,分外炎热,炊烟再度升起。 双方斥候如今都已是明目张胆,南宋斥候驰马到镡津县外,元军斥候也敢到离南宋大军不过千米外的地方观察大军情形。 偶尔双方斥候相遇,便会就地展开厮杀。 大战未起,光是斥候就已折损不少。 到这种时刻,双方显然都已经是打定主意。赵洞庭他们打算硬攻,而元军兵力不足,自然打算坚守。 只是让得赵洞庭稍有不满的是,己方斥候并未能探明镡津县内元军的虚实。 虽然说从旗帜、守城器械的数量上可以估量出元军兵力,但这些,元军也可以用掩人耳目之计故弄玄虚。 他觉得古代刺探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当然,往往也因为是这样,古代的战争才会跌宕起伏,常常有变故发生。 还未到傍晚时分,南宋三万五千军马已齐齐开赴到镡津县外。 镡津县是滕州重镇,中级县,城墙以青砖搭砌而成,高达十余米。 城墙上,元军旗帜兀自飘摇,许多士卒站在上头严阵以待,一系投石车高高耸立,弩车在弩基外露出头来。 赵洞庭挥军到镡津县前六百米处才驻足。 这个距离是极微妙的,是元军回回炮好似够得着,却又很难够得着的地方。 城头上的元军统帅看着,直咬牙,暗骂宋朝贼子狡诈。 赵洞庭偏头笑问秦寒:“如何攻?” 秦寒只道:“攻城并无上策,元军坚守,我军只能以压倒性的兵力强行占城。” 按现在的双方情形,想要使些离间计、反间计是不现实的,这里的元军都是蒙古人,元朝又势大,他们不是脑子抽筋,便不可能弃元投宋。 赵洞庭嘿嘿笑着,吩咐赵大、赵虎让飞龙士卒将掷弹筒都搬了出来。 在琼州铺前湾大战时,他虽然也有用掷弹筒,但秦寒呆在军营里,并未瞧见。 他也有心想让这个鬼谷学宫的天才看看他的本事。 别的不敢说,光以制造先进火器而论,赵洞庭有极强的自信,这个时代绝对没有人能够和他相比。 秦寒看着飞龙士卒将黑黝黝的掷弹筒一线排开,果然惊讶,“这是什么?” 赵洞庭笑而不语,只是将手抬起来。 “放!” 随即,他猛地将手放下去,大喝起来。 数十声炮响。 秦寒懵了。 城头上的元军统帅也懵了。 他眼睁睁看着有个铁疙瘩好似向着他这里落来,慌忙向着旁侧跑去。 他心里还在想,“宋军怎会有这么小的投石车?这些铁弹的速度怎会这般快?” 炮弹或是落在镡津县城头上,或是撞在城墙上,轰然炸响。 <script>app2(); 115.炮轰城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地动摇,城墙十余处被炸塌,有元军旗帜被炸毁,士卒被轰下城头来,或是在城墙上就已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场面极为血腥。 元军统帅乃是阿里海牙麾下副将、万夫长,也是畏兀儿人,名为乌木拖。 阿里海牙当年投奔蒙古大将不怜吉带,就是带着同乡的好友托合提、乌木拖等十数人,后来又被推荐给当时的宗王忽必烈,同为王府宿卫士。鄂州之战,阿里海牙等人奋勇当先,阿里海牙因中流矢受伤而被封赏,从此得到展现他军事才华的机会,平步青云。 前段时间他因为平定湖南有功,更是被升为平章政事,统管湖广两地。 他得到如此成就,如托合提、乌木拖等多年兄弟自然也水涨船高,现在最差的也是千夫长级别。 乌木拖虽然不如托合提那般和阿里海牙亲密,但也甚得阿里海牙重用,统帅一万二千军马。 也正是因为有这一万二千军马,他才有底气敢据守镡津,挡赵洞庭三万五千军马于县前。 镡津县作为滕州重县,东可连广南东路,北与阿里海牙大军本营静江府两相呼应,南可挥师进军容州,继而威逼雷州。于元军现在的态势而已,镡津县虽不能说必不可失,但若是捏在手里,却能占据不少主动。 乌木拖心里很明白,自己只要守住镡津,主帅阿里海牙必定会派兵来援,甚至反围城外宋军。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宋军的火炮竟然如此厉害。 他刚刚躲得快,倒是没有被炮弹给炸成肉沫,但是,却没能逃过被碎弹片所伤。 有块碎铁片在爆炸中飞射出来,刺到他的后背上,让他的后背很快血淋淋的。 乌木拖闷哼,可随机看到城头惨状,却是连背后的疼痛都忘记了。 这怎么可能? 他的眼中满是震惊,实在不敢相信这等阵势竟然是宋军那小小的铁疙瘩造成的。 而这时,已是又有数十发炮弹向着城头呼啸而来。 元军惨叫,连扛着大纛的猛士都被炸下城去,到死手里都还紧紧握着绣有猛虎的旗帜。 这城还怎么守? 乌木拖愣在地上,旁边惊慌的元军士卒连拽几下,他都仍是魂不舍守。 他本满心自信,以为自己特意加固过的城墙绝对能挡住宋军的投石车。可现在,城墙却如豆腐般脆弱。 旁边参将见到己方只能傻乎乎挨炸,满脸大急,“主将,咱们这可如何是好?” 乌木拖回过神来,眼神闪烁,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他心头一时半会也没有什么好主意,但是作为主将,他心知自己不能慌张,要不然此战必败。 随军的大夫见他坐起,连忙跑过来帮他清理伤口。 铁片嵌得极深,大夫因为是被元军从民间捉来的,满心紧张,双手微微发颤,这疼得乌木拖冷汗直冒。但他不愧是元军猛将,即便如此,也只是咬牙,并未哼出声来。 参将在旁边焦急瞧着,大声呼喝将士们躲避炮弹。 可掷弹筒的炮弹爆炸范围有五米左右,数十枚炮弹同时落在城头上,拥挤的元军岂是那么好躲的? 又是炮响。 有段城墙坍塌下去数米。 这才仅仅开始,元军已经是折损怕莫有数百人之多。 实在是他们在城头上站得太过密集,一枚炮弹落下来,往往能够炸死十多人。 纵是元军百战之师,这般只能挨打,也有些慌了。 参将看着士卒奔蹿喊叫,脸色更急,“主将,要不然咱们让将士们入城吧?” 他觉得继续这样下去,整个城墙都会被夷成平地。 乌木拖胡须微张,“若是弃守城墙,宋军岂不趁势夺城?” 参将匆匆道:“我们何不和他们巷战,继续留在城头,将士们都会被他们那古怪的火炮给炸死的。” 巷战…… 乌木拖听到这话,眼中倏的冒出刺目精光,推开士卒站起身来,道:“传令,去将城内百姓押上城头来!” 参将立刻会意,大喜,“得令!” 然后挥手率着一众亲军连忙往城墙下跑去。 南宋多是汉人,而他们是畏兀儿人,对这些汉族百姓的生命是丝毫不会痛惜的。 刚刚占取镡津县之时,他们就已经斩杀掉不知道多少城内百姓。如果不是还需要些百姓作为壮丁打杂,他们可能已经将整个镡津屠城都说不定。 这样的事,元军干得并不少,尤其在湖广还有潼川、成都等地,常常有元军屠城的事情发生。 而原因,是因为这些地方的百姓大多忠烈刚毅,常常有起义抗元之士。 元军屠城,一是为解除后患,二则有意威慑。 阿里海牙是很热衷这种铁血政策的。 很快,当炮声第四次响起时,参将和众元军用刀枪押着数百百姓上了城头。 南宋军阵中,赵洞庭用望远镜瞧见这幕,举起的手迟迟没能放下来。 元军不在乎这些百姓生死,他不能不在乎。 南宋能坚持到现在,多亏是民间的义士,而要想抗元复国,更需要民间义士的力量。 赵洞庭心里很清楚,自己需要民间的力量,要不然,他也不会在雷州那般大费力气为百姓谋福利。 秦寒也看到城头上的百姓,偏头淡漠对赵洞庭说道:“数百百姓,死何足惜?” 他却是知道赵洞庭此时心中的想法。 赵大、赵虎两人则是在旁边瞪着眼,大骂元军无耻。 其实这样的伎俩,元军在守城战事常常会用。而以往,多数南宋将领是不会管的,相较于整个国家的兴衰,区区百姓的性命,实在算不得什么。 赵洞庭微微闭起眼睛,沉思半晌,再睁开眼,却还是没有下令开炮。 他的思维和古代将领还是有些不同的,在那些将领眼中,数百百姓不算什么,可于赵洞庭而言,数百百姓却真的是个大数目。毕竟他是现代穿越过来,而在现代,每条生命都是那么的珍贵。 “哈哈!” 城头上乌木拖见宋军不再开炮,故作猖狂的大笑,“宋狗不过尔尔!” 宋军骂元军为元贼,元军却是更狠,直呼宋军为宋狗。若论骂人,南宋的文人们可真比不过北方彪悍的游牧民族。 秦寒见赵洞庭还是不下令,眼中划过奇异光芒,道:“不过五日,元贼援军必到。” 他这自然是在有意催促赵洞庭开炮。 赵大也在旁边说道:“皇上,开炮吧!” 饶是赵洞庭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可谓英明神武,此刻,他也觉得赵洞庭有些孱弱。而这,是很多南宋帝王的通病,让民间诟骂埋怨的根由。 不过那些帝王孱弱,却也还没到赵洞庭这个地步,不会在乎几百平民的生死。起码赵大是这样认为的。 赵洞庭冷着脸道:“朕发明这炮,是对付敌军的,不是用来对付朕的百姓的。” 秦寒轻轻哼了声,道:“皇上这样会因小失大。” 赵洞庭只当没有听到,不到万不得已,他实在不忍心炮轰这些百姓。 而这个时候,被押上城头的百姓也从慌乱中渐渐挣扎出来。 他们看到城外黑压压的宋军旗帜,眼中都露出喜色。 朝廷在雷州的作为早已传到这滕州来,有不少青壮都逃到雷州去了,他们多是些跑不动,也不想再背井离乡的老弱。 有个老夫子看到军阵中间齐整整、亮闪闪的着鱼鳞甲侍卫亲军,激动呼道:“那是我们大宋皇上的亲军!” 侍卫亲军作战骁勇,如今滕州亦是流传着不少传说,都是从雷州那边传过来的,经过无数人夸大,只让得侍卫亲军的名号在民间有如神军,怕是比之当年的岳家军也不遑多让。 再看看破损的城墙,他们心里头也顿时明白元贼为何将他们押上城头来。听说以前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们被当成了挡箭牌。 老夫子恨恨瞪了眼旁边不远的元军士卒,忽的高呼道:“诸位,我等垂垂老矣,岂能沦为元贼依仗?” 他在镡津县中应该有些名望,喊出这话,顿时有不少仍自惊慌的百姓向他看去。 老夫子眼眶红润,“元贼想要用我等性命守城,让我朝皇上顾及我等,我们和他们……” 只是话未说完,不远处的元军参将已是意识到不好,忙喊道:“杀了那老头!” 士卒长枪瞬间将老夫子的胸膛捅了个通透,他瞪着眼睛,张开嘴,但最后那两个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人群惊乱。 也不知是谁,在这个时候忽然喊了声,“和这帮贼人拼了!” 随即人群中忽有一人向着元军士卒扑去。 他有些功夫底子,将一元军士卒的佩刀拔将就来,一刀将那猝不及防的士卒头颅砍落在地。 鲜血溅得他满脸都是,他抹也不抹,又砍向旁边的元军士卒。 这些血,登时将城头上被排开的镡津县百姓的血性给彻底激发了出来。 乌木拖的军队这些时日来在城内烧杀抢掠,早已是让他们恨得极了。 “和他们拼了!” “杀呀!” 一时间,城墙上许多百姓都赤手空拳向着元军士卒扑去。 <script>app2(); 116.有心无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元军以勇猛著称,他们大多不过是寻常百姓,又年老体衰,怎会是元军的对手? 只是短短的几瞬时间里,便有数不清的百姓被元军士卒杀死。 一颗颗头颅滚落在地。 一腔腔热血飞溅而起。 有人在死前仰头高呼,“驱逐元贼!” 元军士卒脸色狰狞着,将他们眼中的这些宋狗杀死。那时候民族之间的敌意是极强的。 纵观元朝、大理,还有以前的西夏、辽国,无不是以民族为政权。他们和宋朝厮杀时,往往都格外残忍。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秦寒和赵洞庭等人,都用望远镜清晰看到城头上的惨象。 那个最先反抗的壮年也很快被数个元军士卒用长枪捅死,尸体兀自杵在城头上。 秦寒淡淡道:“在他们被押上城头的那刻,已成定局,注定必死。你心有不忍,也无法救他们,只会白白延误战机而已。” 赵洞庭缓缓放下望远镜。 在这个刹那,他的内心是极为复杂的。他想救那些百姓,却也不得不承认,秦寒说的是对的。 他只是皇帝,不是神,那些百姓的命运不会因为他的意念而改变。 纵然不攻城,率军而走,这些百姓最终怕也难逃元军荼毒。 “放炮……夺城。” 赵洞庭嘴里轻轻说出这四个字,神色复杂地往车辇中走去。 他实在不愿看到炮弹轰城的那幕,但他也很清楚,以后怕还会常常有这样的事。越是投鼠忌器,元军只会越来越热衷于用这招。 秦寒瞧瞧赵洞庭背影,猛地挥手,“放炮!” 又是炮响。 轰隆声不断,镡津城头被湮没在烟尘中。 无数元军士卒和覃津县百姓在烟尘中灰飞烟灭。 接连有城墙坍塌下来,连城门都被炮弹击中,轰然倒塌。 赵洞庭缓缓走向车辇,听着炮声,始终没有回头。 秦寒代行军令,在城门倒塌的瞬间挥手高喊:“步军攻城!” 大纛摇动,三军冲锋。盾牌兵在前,刀盾手随后,再后是各种步军兵种,向着镡津县城墙冲去。 飞龙军卒还在放炮。 炮声震响,碎石纷飞,将城头上的投石车、弩基等炸得残破不堪,几乎整个城头都被炮火掠袭了一遍,千疮百孔,很少再有完好无损的地方。 元军四千士卒守城头,如今几乎损伤过半。 宋军连攻城车、云梯等都不需要,只要跑上城墙废墟就可以入城,就可以和元军厮杀。那些被炸塌的城墙已是形同虚设。 乌木拖和众元军将领见到这幕,都是脸色微微发白。 他们不是败在战术上,不是败在士卒上,而是败在那个他们现在都还没能弄明白到底是什么的铁疙瘩上。 这仗,非人之失。 乌木拖看着宋军近城,己方士卒却被炮弹炸得连头都不敢冒,心知这城定然是守不住了。 他红着眼睛,高声呼道:“众儿郎,随本将出城,冲乱宋军阵势!杀出血路!” 元军最为骁勇难挡的便是骑兵,乌木拖见没有城墙可以倚靠,不愿意再放弃这个优势,宁愿让士卒出城和宋军厮杀。元军骑兵只要冲锋起来,宋军必定难挡。 但他的想法是好的,时间却终究有些赶不及了。 战鼓擂响。 等到元军骑兵上马匆匆出城,南宋军卒已经杀到城前。 岳鹏率着三千侍卫亲军奋勇当先,全身鱼鳞甲极为显眼。 张红伟所率一千龙厢左卫军替侍卫亲军掠阵,边走边射。有的元军士卒才刚刚露头便被射死,赵洞庭当初成立龙厢左卫时,给予张红伟极大支持,让他可以三军中任选人才,是以,龙厢左卫军中都是箭术出众之辈。 元军骑兵根本连冲锋蓄势的时间都没有,纵是骁勇,也无法发挥出骑兵的威力来。 另外南宋的殿前司禁军、讨元军、神丐军则是步军冲锋,很快也和元军短兵相接,捉对厮杀起来。 乐无偿本跟着赵洞庭走到车辇前,忽地回头,看到城前血战,对赵洞庭说道:“皇上,我去取元将首级。” 赵洞庭没有说话,只是钻到车辇里。 乐无偿拔剑孤身掠向城墙而去。 秦寒见城墙上的元军纷纷下城,放下手,示意飞龙军卒不要再放炮。 元军将领们呼喊不停,竭力想要阻止士卒突围,但是,宋军压到城门外,他们连冲都冲不去。 整个场面已是彻底混乱了。 乌木拖骑着战马,手中长槊不断挥舞,身侧倒是围绕着数百亲军,想要冲出南宋军阵。 岳鹏见他甲胄威武,上面还雕刻着不少花纹,又有许多亲兵护持,知道是元军主帅,举枪高喝,“随本将诛杀元军主帅!” 他谋略不及苏泉荡,但论骁勇,整个南宋将领中无人匹敌。 他感恩赵洞庭的知遇之恩,逢战必身先士卒,悍不畏死。连带着,侍卫亲军也都被他的骁勇影响。 将勇,则兵勇。 在他身旁的一众侍卫亲军大声呼喊着,挥刀跟随岳鹏向着乌木拖冲去。 岳鹏战马驰骋,长枪不断刺出,将沿途的元军士卒刺死,很快便到乌木拖近前。 古时候打仗,两军展开阵势时双方将领出阵厮杀都是常态,此时两人相遇,哪里还有什么好多说的? 乌木拖心里也很明白,岳鹏就是冲着他来的,高声大吼,持槊向着岳鹏杀去。 他也是元军中的猛将。 张希在、东河里、蒋存忠等将也是各自找到元军将领捉对厮杀。 他们以前在南宋朝廷中因为武将,并不受朝廷重要,多为副职。现在东河里做为神丐军主帅,张希在为副帅,蒋存忠为侍卫亲军副统帅,嘴上、心里都感激着赵洞庭的提拔之恩,这些时日来只在雷州操练军卒,如今终于上得战场,心中积压的血性也是全都沸腾起来。 元将骁勇又如何?老子这身武艺岂是白练的? 客观而论,论血性,南宋朝廷之前执掌大权的那些文人真没法和他们这些武将相比。 怒目圆瞪的东河里年逾五十,鬓角已是微微泛白,却是冲到一元军参将前,大刀冲着参将猛砍。 他的气势,愣是将那参将迫得连连退却。 张红伟藏在军中,放箭并不多,但没有箭矢放出,必有头戴红缨盔的元将中箭落马。 一众元军将领满脸遇到鬼的表情,以往他们何时遇到过作战如此骁勇的宋军? 乌木拖和岳鹏交手数十招,也是心生忌惮。 他的身手较之岳鹏倒是不差什么,只是岳鹏全然没有防守,招招都是宁愿同归于尽的架势,这气势着实吓人。 而这时,乐无偿也掠到不远处了。 他的眼睛始终都盯着乌木拖,身形飘忽,一路向着乌木拖而来,一路斩杀不少元军士卒。 “岳将军!老夫助你!” 到得离乌木拖不过四五米远处,他忽地大喝,身形更快几分。 岳鹏满脸潮红,热气腾腾,张嘴刚准备喊不用,乐无偿却已是到得近前。 他双足猛踏在地上,整个人如出膛炮弹般直接射向乌木拖。 乌木拖感知到乐无偿的剑意,只觉得心头好似突然泛起无尽冷意,慌忙看去,脸色大骇。 他不懂剑意,却能感受到乐无偿剑芒上的威胁。 这是个高手。 这些年来,乌木拖也见识过不少武林高手,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哈!” 他强行鼓起勇气和力气,长槊向着乐无偿当头砸去。 其实这个时候岳鹏是有机会刺死乌木拖的,但他却只是勒马,并未出手,又向着旁侧杀去。 他年轻气盛,实在不屑做那种趁人之危的事。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对乐无偿有极强信心。 他见识过乐无偿的身手,不觉得元军将领中有谁会是乐无偿的敌手。 高手排行榜的顶尖高手,有几人会屈居于军中为将? 眼看着长槊就到乐无偿近前,他身形竟是忽地再次拔高数分,双足轻轻点在长槊枪杆上,如猎鹰扑兔,整个人已是比坐在战马上的乌木拖还要高上数尺,长剑仍是向着乌木拖刺去。 寒光爆涌的剑尖,在乌木拖的瞳孔中越来越大。 <script>app2(); 117.刺客离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剑,乌木拖死。 乐无偿双足轻轻立在马头上,滑下乌木拖头颅,忽地扔向空中,运转内力大喝:“元军统帅已死!” 无数南宋士卒高呼,气势如虹,喊杀声更是沸天。 恐慌气氛逐渐在元军中蔓延开来。 古代作战太过依靠主将,凡是主将战死的战争,很少还有能获胜的。 夕阳还未落,冲出城来的元军已是又被南宋将士压回到城里去。 城外伏尸无数。 整个南面城墙没有任何元军突围而出,元军将领被斩杀殆尽。 厮杀持续到城内,南宋将士追逐着元军到街道上,到巷弄里,仍在浴血奋战。 岳鹏等将领浑身染血,却仍然身先士卒。 赵洞庭坐在车辇来,手捧着兵书,却是在怔怔出神。 他还在想,自己之前的作为对是不对。相较于整个国家来说,数百百姓自然不算什么,可那终究是数百条性命。 或许,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对与不对之分。 他不知道,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自己是会选择开炮,还是仍然坚持不开炮。 秦寒也坐在车里,左手拿着兵书,右手抓着一个窝窝头,时不时塞到嘴里,咀嚼有声,却是压根没将那数百条性命放在心上。 等吃完这窝窝头,他才抬头,对赵洞庭道:“皇上,让士卒生火造饭,迎将士们凯旋吧?” 他漫不经心,知道此战胜局已定。 “好。” 赵洞庭回过神来,轻轻点了点头。 炊烟在城外袅袅升起。 而城内,厮杀还在持续。 如此直到天色昏沉,城内的喊杀声仍自不断飘荡出来。 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城头上才忽然亮起无数火把,阵阵欢呼声响彻起来。 南宋将士已彻底夺城了! 赵洞庭听到欢呼,匆匆走出车辇,看到城头上那如满天星光的火把,也是在心里重重说了声,“好!” 等过阵子,欢呼声渐歇,他才让传令兵鸣金收兵。 岳鹏等人率着士卒出城,回到营中,见到饭菜已备好,自是大快朵颐。 不过军中也有士卒向着镡津县城中默默叩首。 他们有兄弟,有亲人在城内战死,再也出不来了。 赵洞庭传令下去,神丐军两千人入城搜查元军逃逸士卒,维持秩序,其他任何人等不得入城。 大军就在城外营中休憩。 这夜,逃跑出城去的元军极少。 翌日天亮,镡津县外河中漂浮起上千元军尸体。 镡津县三面环水,容江、浔江、蒙江三条河在这里汇流,元军不擅水,逃出城去的慌不择路跳到河中,自是大部分都淹死在河里。 南宋大军用过早饭,赵洞庭率军入城。 城内仅剩的百姓有不少都自主聚集到城门口来,跪倒在街头两侧迎宋军入城。 两千神丐军长枪连接起来,将百姓挡在后头,直直蔓延到城中府衙。 赵洞庭坐在车辇中,看着街道两旁衣衫褴褛的百姓,还有那些没有收拾的两军尸体、百姓尸体,被烧毁的房屋,只觉得阵阵心寒。 这就是古代战争,动辄上千士卒死亡,百姓更是死伤不计其数。 城中甚至隐隐飘荡着腐臭的味道。 赵洞庭怕引起瘟疫,对车辇外的赵大吩咐道:“赵大,等下让众军收拢尸体,集体焚烧。” 古代有许多人就是死在瘟疫中,导致人口很难发展起来。 只行不过百余米远,街道两旁竟然就看不到百姓了。 赵洞庭微微蹙着眉头,微微掀开帘子,问骑马守护在车辇旁的岳鹏道:“城中百姓都在这里了?” 岳鹏答道:“镡津县城中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这些……都是被元军囚禁起来的壮丁。” “噢……” 赵洞庭轻轻应了声,心中却是杀意沸腾。 这些都是壮丁,也就是说,城中的人早已逃的逃,要么就是被元军杀害了。 元军根本就没有将这些百姓当作人看。 到镡津县府衙。 府衙前矗立着两只极大的石狮子,院墙高耸,似乎还残留着昔日的庄严和繁华。可能乌木拖大军攻入城后,他也是住在府衙里,是以府衙并没有遭到多少破坏。 赵洞庭走下车辇,在众多飞龙士卒的簇拥下向着府衙里走去。 众军将领跟随者他入府,到正堂中坐定,汇报战果。 此役元军几乎全灭,南宋士卒折损不过四千,另缴获粮草、兵刃、铠甲、战马、银钱等不计。 岳鹏问:“皇上,元军俘虏两千三百余人,我们如何处置?” 要是按他的意思,那自然是全部杀了了事,等以前赵洞庭都优待俘虏,这让得他不敢自作主张。 “杀!” 而让岳鹏没有想到的是,赵洞庭听到他这话,嘴里只是冷冷蹦出来这个字。 岳鹏微微愕然,然后作揖领命,“是!” 他不知道,赵洞庭这回杀心浓烈,却是因为城头上发生的那幕和城中的惨状,让他心境稍微有了些变化。 然后,赵洞庭又吩咐众将修缮城墙的修缮城墙,给百姓派粮的派粮,众将各自散去。 虽然城中仅仅不到千余百姓,但赵洞庭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饿死。 城中粮草早已是被元军抢掠光了,如今,又到了宋军手里。 众将离开后,赵洞庭又看向秦寒,“接下来咱们怎么做?” 秦寒道:“先行休整,而后继续北上攻昭州,分散阿里海牙兵力,解文丞相之危。” 文天祥兴国军原本不过三万多人,在这广南西路艰难阻挡元军,纵是民间不断有人呼应,现在也已接近拙荆见肘了。广南西路十余州府,只剩下浔州、郁林州、容州、高州,还有那些偏远州府没有被元军攻陷。 而文天祥此时正在浔州和元军作战,浔州,就在滕州旁侧。 赵洞庭的想法本是直接率军支援浔州,听到秦寒这么说,倒是微微愣住,“围魏救赵?” 秦寒轻轻笑着,“昭州接壤静江府,阿里海牙不会坐视我们威胁他的大本营的。” 他满脸自信。 静江府。 阿里海牙在府衙内收到线报,得知镡津已失,乌木拖战死,元军几乎死绝,勃然大怒。 他满脸粗狂胡须,脸色黝黑,看起来可不像是个读书人,发怒的样子像是要择人而噬。 堂下众将都不敢出声。 琼州海战损失三万,此时镡津又损失万余,他们都知道主帅的心情定然极差。 阿里海牙暴怒过后,又阴沉着脸沉思半响,忽道:“传令,让杰苏尔不计任何代价,速取浔州!” 他匆匆在纸上写过几笔,又盖上自己的虎符印章,递给旁边军师。 军师拿着信纸匆匆跑了出去。 不多时,便有只雄鹰在静江府振翅高飞而去。 就这样,仅仅过去两天,赵洞庭便又准备率军离开镡津,前往昭州。 镡津县城较两日前要稍微热闹了些,有些逃离的百姓听闻宋军夺回城池,舍不得家乡,又跑将回来。 赵洞庭还未出府,府衙外已是跪着无数百姓。 他们听说雷州现在的繁华,对南宋朝廷都充满希望。 赵洞庭穿着甲胄,刚走出府,见到这些百姓,正要劝他们迁往雷州,这时,人群中却忽有剑芒乍现。 此时镡津县近在宋军之手,赵洞庭他们的确也有些松懈了。此时他刚出府,身边贴近的不过乐无偿、赵大、赵虎等几人。 这剑芒极快,杀气更盛,直取赵洞庭而来。 持剑的人穿着寻常服装,脸色泛黄,嘴唇极薄,速度快到令人咋舌。 数米距离,竟是一掠而过,连那些护在周围的飞龙军卒都没能反应过来。 这是个专业的刺客,颇有战国时那些刺客的风采。 “小!” 乐无偿小心两个字还没有喊出嘴,这刺客已是掠到他们近前。 幸得乐无偿功夫极高,来不及拔剑,便以手指向着刺客剑尖上弹去。 他的内力何等雄浑? 长剑因他这一弹而剧烈震颤,偏了方向。 刺客神色却是微变,仍是冰冷,变招又取赵洞庭喉咙。 赵大、赵虎两人忙掺着赵洞庭往后退却。 乐无偿脚步轻移,挡在前面,不断以手指叩向刺客剑锋。 但刺客的功夫竟也极强,剑招简单却招招都是杀招,速度极快,迫得连乐无偿都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要知道,乐无偿可是顶尖高手。 赵洞庭仓促被推到后面,重重飞龙士卒围上来,将他护住。 他面上有些惊色,看向那和乐无偿厮杀的刺客,竟是连两人的招数都看不清楚。 众士卒终于自这惊变中,都向着刺客杀来。 刺客剑点梅花,瞬息间刺死两人。 不过这也让得乐无偿终于有机会将长剑拔出来,喝问道:“你是何人?” 能有这般身手的,在江湖中绝不会是无名之辈。 刺客冷冷盯了赵洞庭一眼,忽地飘身而退,掠出众士卒的包围,眨眼蹿到了墙上。 乐无偿拔腿去追,那刺客左手连甩,却是有数道暗器向着他射来。 等乐无偿拨开这些暗器,那刺客已经是跳下墙去,不见了,只留下两个字飘荡,“离歌!” 乐无偿听到这两字,脸色不禁微微变幻。 离歌,江湖第一杀手。 <script>app2(); 118.平南被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浔州,平南县。 平南县作为浔州境内唯一中级县,原本地位仅次于军事重地浔江郡,可自元军上次攻打广西后,浔江郡中驻扎的南宋军队便名存实亡了。整个浔江郡也是满目荒凉,平南县成为现在浔州聚集百姓最多的县城。 文天祥率军艰难抵抗阿里海牙,此时大军便是驻扎在平南县,倚靠民众力量共同抗元。 阿里海牙麾下副将杰苏尔率八万大军围困平南两月,始终未能破城。 城内,文天祥军马不过两万四千余人。 这些时日来,他就似颗钉子扎在元军进攻雷州的路上,拔又拔不掉,可要是绕过去,又怕后方不稳。 雷琼两州十多万兵马,遥相呼应,便是以阿里海牙的兵力,也差不多得倾巢而出,毕竟他是打的攻城战。 文天祥守着浔州,却让得他不能够大军倾巢而动。 可以说,文天祥就是阿里海牙在广西的心病。 原本阿里海牙想着,只要大军再围困段时间,浔州必失,而且不用损失多少兵力,可眼下琼州兵败,镡津失守,他不敢再耗下去了。忽必烈让他平定广西、湖南,而南宋军队却反在逐渐壮大,可以想象,只要镡津失守的事传到中都,他的那些政敌必会借机弹劾他,到时候,难免忽必烈会降旨谴责于他。 阿里海牙不敢再任由南宋继续壮大下去,是以才命令杰苏尔不计代价也要拿下浔州。 他需要在短时间内覆灭南宋,才能将功补过,保持他在元朝中的地位。 身为畏兀儿人,在蒙古朝廷中身居高位,那种如履薄冰的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 此时,平南县外,元军军阵漫延,不见其尾。 杰苏尔收到阿里海牙信件后,便立刻整军出营,大有要强取平南的架势。 八万元军士卒,要强攻平南是极有可能的,虽然也势必会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平南县城头,儒雅如玉的文天祥立在城头,身边簇拥着刘子俊、邹洬、杜浒等将,神色凝重。 文天祥向着东面摇摇作揖,道:“皇上攻取镡津,阿里海牙这是不计代价将我军消灭啊!” 刘子俊年岁和文天祥相仿,国字脸,问道:“军机令,那咱们当如何?” 文天祥缓缓道:“死守!只要我们还在,元贼就没有精力全心去围剿皇上兵马。” 刘子俊微微皱眉,用极低的声音道:“眼下就怕守不住多长时间啊……” 文天祥道:“战至最后一人也要守。” 说着,他叹息道:“你们下去鼓舞士卒,让他们做好应战准备吧!只要我们坚持的时间足够,我想皇上定然会想办法解我军之围的。” 刘子俊、邹洬、杜浒等人拱手,都领命而去。 文天祥复又远眺城墙数百米外的元军军阵。 天色昏沉,乌云压顶,似乎暴雨随时都可能倾巢而下。这让得城头上的气氛显得更为凝重。 忽地,有几骑从元军军阵中越众而出。 为首是个穿着墨甲的统帅,五大三粗,极为魁梧,看样子在元军中地位不低。 他旁边跟着几个亲兵,正用长枪抵着马下两个人,一个白发苍苍老妇,还有一个蓬头垢面年轻人。 文天祥定睛看清楚这两人,身子摇晃,差点摔倒。 到得离城墙处不过三百米余远,统帅带着亲兵立马而定,喊道:“文天祥,速速出城投降,饶你和城内百姓不死!” “放你妈的屁!” “狗元贼!” 兴国军中多是像文天祥这样的不屈之士,顿时破口大骂。 但是,杜浒、邹洬等将瞧清那老妇和年轻人模样,却也是脸色大惊,瞬间失色。 文天祥低头看着那统帅,双眼中直欲要喷出火来,良久不语。 统帅又喊道:“你若不出城投降,本将这便取你母亲和长子的性命。” 原来,那老妇和年轻人竟是文天祥的母亲和长子。他们在征战途中被奸细所害,却是被俘虏了。 文天祥仍是不说话,身子微微摇晃,眼眶有些红润。 常年征战,他的亲人已是所剩不多。他的妻子也早已被元军所害。 旁边,他的次子焦急喊道:“父亲,想办法救奶奶和大哥啊!” “退下!” 文天祥冲他喝道,“你可知这城中有多少百姓?我若投降,元贼岂会真的饶过他们?” 杰苏尔数次攻城,损失颇重。文天祥却是知道,他若破城,绝对是屠城泄愤。 家人和国家、百姓,孰轻孰重,在他心中早有定论。 他文天祥,是连自己的命都舍得豁出去的。 次子咬咬牙,退到后面,双目通红。 城下统帅等过数分钟,见文天祥仍是不说话,重重哼了声,举起了右手大刀。 “喝!” 两个元军骑兵驰马分别向着左右奔跑起来。 而文天祥的母亲和长子,被他们用麻绳缚在马后,被拖曳着踉跄而行。 不过数秒,文天祥的母亲因为年迈,跟不上战马的速度,滚落在地。 其后,他的长子也是同样如此。 两匹战马就这般拖曳着他们在城墙外疾驰,黄尘滚滚。 文天祥双手握得绷紧,嘴皮已是咬出血来,两行泪水滑落脸庞。 他的次子更是持枪欲要杀出城去,被几个士卒摁住。 文天祥声音嘶哑,豁然喝道:“谁也不许出城,违令者斩!” “父亲!” 他的次子年纪方不过十八,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闻言顿住,随即愤愤将长枪扔在地上,看向文天祥背影的眼神中,竟有几分愤恨之色。 父亲是个合格的臣子、将军,却并非是个合格的儿子、丈夫、父亲。 在文天祥的心中,任何东西都没有国家重要。 仅仅过几分钟,城下他的母亲和长子都已经是被拖曳得血肉模糊。 大道上,数道血痕触目惊心。 他的母亲被拖曳在马后,已是连动了不动了。 文天祥缓缓闭上了眼睛。 又过两分钟,城下忽然响起声凄厉吼声,“父亲!儿先去也!” 文天祥的长子不知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忽地挣扎起来,奔跑间捡起一颗石头,重重扣在了自己脑门上。 随即他软倒在地,继续被元军骑兵拖曳着,动也不动了。 两匹战马拖曳着两具尸体仍在驰骋,又过两圈,才回到那统帅左右。 文天祥母亲和长子的尸体上,已是连片完整的布料都看不到。 城头上无数士卒破口大骂。 邹洬、杜浒等人双目红润,泪水就要漫出眼眶。 “你好狠的心啊!” 文天祥的次子泪流满面,冲着文天祥背影大叫着。 文天祥的身子剧烈摇晃几下,面色猛地涨红,一口血喷了出去。 天际忽然炸雷闷响。 文天祥挺拔的身影随着雷响向着地上栽去,若不是旁边士卒见机得快,怕是就要跌下城头。 杜浒等人忙跑过来,“军机令!文丞相!” 文天祥在这瞬间见已是满脸病态,好似都没什么精气神了,气若游丝道:“向、皇上求援……” 话音刚落,他便昏倒了过去。 亲眼看着自己母亲和长子被战马拖曳而死,便是以他的坚毅性子,也承受不住。 “军医!军医!” 刘子俊忙的大喊,让军医过来给文天祥治疗。 文天祥很快被士卒抬了下去。 杜浒、刘子俊、邹洬等将聚在城头,刘子俊接替文天祥主掌大局,道:“诸位,如今平南县城只能依靠我等了。军机令严令不得出城,我等且先据墙而守,等待军机令苏醒过来,再行商议对策。” 邹洬是个颇有些消瘦的汉子,闻言沉吟,“丞相让我等求援,我等怎么出去?” 刘子俊道:“县内浔江直通镡津,元军不擅水战,浔江又险,兴许有机会冲出去。” “我去!” 这时,文天祥的次子忽然跑上来,对刘子俊说道。 刘子俊皱眉,“文起,你……” 文起鼓着眼睛道:“我要让皇上派兵来援,替奶奶和大哥报仇!” 邹洬在旁边轻声叹息着,“还是我去罢,这动辄有性命之危,并非儿戏。” 文起双眼通红地盯向他,“我熟谙水性,有何去不得?” 刘子俊瞧瞧邹洬,又瞧瞧文起,最终叹息,“那就由文起率二十精兵出城求援吧……” 邹洬是军中统帅,还得留在这里镇守,却是实在不便离开。 不多时,几艘小船自平南县城南门而出,飘飘荡荡向着城外去了。 天上,忽有暴雨倾盆而下。 电闪雷鸣,几近黑夜。 元军军阵后方,这时候也响起了沉沉的鼓声和号角声。 <script>app2(); 119.冒死出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无数元军士卒推着攻城车、投石车等轰然攻向平南县城城墙。 城头上,沿线排开的投石车吱呀作响,不计其数的石头自空中呼啸而过。 相较于这北面城头的喧嚣,县城南面无疑要清冷许多。 南面浔江两侧,离平南县南城门不过数百米外,不过只有区区数百元军士卒,且散乱坐在地上。 杰苏尔巴不得文天祥弃城而去,自然不会将城门全部围死。他全军主攻北城门,这数百士卒不过是防止城内百姓出城的。平南县城内只有狭窄的内城河连通浔江,容不得大船通过,且又水流湍急,有数百士卒守护足矣。 年纪轻轻还稚气未脱的文起带着二十精兵,共五艘小船,涌入到浔江大河中。 黄豆般大的雨点唰唰落在河面上,让得浑浊的河水显得更为湍急。 五艘小船上的士卒却仍是在用力划桨,小船只如出弦利箭般,冲向元军的方向。 岸上的元军降卒见到有船冲到,纷纷站起身来。 军中将领吆喝几句,士卒都汇聚到岸边,拉满弓箭,瞄向在湍流中起起伏伏的五艘小船。 文起咬着牙,蹲在船头,上身稍稍往下压着,低声喝道:“盾!” 听到他喊声的精兵纷纷从脚下将盾牌拿出来,持在手里。 “放!” 到为首的小船离那些元军士卒不过数十米时,元军将领挥手猛地高喊起来。 数百支箭带着极大的力道分别向着五艘小船射来。 船上的精兵左右各坐两人,将盾牌护在旁侧,中间一人则是将盾牌护在头顶。这几乎将他们团团护住。 只是他们这样却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掌控小船了,只能小船随着浪涛疾行。 箭矢撞在盾牌上,发出铛铛铛的撞击声,这些箭力道极大,入木后箭羽仍自震颤不停。 盾牌不可能连接得毫无缝隙,终究还是有些空白处的。为首小船上有个精兵被从缝隙中穿过的箭矢射中,忽地闷哼,往河水里侧身倒去。 他的死,导致整艘小船的失衡,先是随着他往左侧倾去,而后被个大浪打过,猛然往右侧倾覆了。 船上的另外四个兴国军精兵都是特意挑选出来的极擅水性之人,很快从浑浊的河水中冒出头来。 然而,迎向他们的却是箭矢。 蒙古是游牧名族,岸旁的士卒都是蒙古人,骑术出众,射术还要更甚几分。 四个士卒相继冒出头来,就被元军用箭矢射穿,惨叫着又往下沉去。 一股股鲜红的血液从浑黄的河水中涌出来,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文起不断低吼,“快!快!快!” 但河水太过湍急了,短短的两分钟时间不到,又接连有两艘小船倾覆在河中。 落水的士卒同样没能逃过元军的箭矢。 一团团鲜血腾出来,好似山中锦簇的野杜鹃。 等到他们穿过元军防线时,仅仅只剩下两艘小船,且在湍急河流中左右摇摆,随时有翻船的危险。 文起躲在盾牌里,听不到箭矢入木的声音,猛地将盾牌甩开,大喝:“全力前进!” 旁侧四个士卒忙将盾牌甩开,又拿起浆奋力地划起来。 平南能不能绝处逢生,都依靠他们。在出平南县城时,他们就已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元军士卒见小船跑出箭矢范围,统领呼喊着,都上马追来。 文起看向后头,却又看到后面那艘小船也撞击在河中的乱石上,登时解体了。 有个士卒从船上被甩出来,脑袋重重撞在石头上,溅出鲜血,向着河水里沉去。 元军不少士卒忽地勒马,等到精兵从河水中冒出来,箭矢又带着破空声向着他们呼啸而去。 “娘的!” 文起愤愤骂了声,双眼通红。 但这些精兵多少为他们这艘小船争取了些时间。 元军士卒的战马虽快,但也快不过在船中如利箭般的小船。文起这艘船顺着河流越行越远。 等到开阔地带,箭矢的力道已经不足以射到小船了。 领头的统帅哼了声,挥手带着士卒撤了回去。 文起蹲在船头,双眼紧紧盯着前方。他多么希望镡津县此时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不知到什么时候,他们的船也沉没在浔江里。 文起落到水中,很快冒出头来,向着岸上划去。因为河水湍急,他游得是那般的艰难。 等他好不容易到岸边,再回头看河中,后头仅仅只剩下一个精兵还跟着,另外三个士卒也不知道是溺死了,还是被河水冲去了远处。 他又淌回到河水中,将这接近力竭的士卒接到岸上。 “呼……” 再上岸时,两人都已是筋疲力尽,躺在岸边碎石上呼呼喘着粗气。 炸雷扔在不断响彻,天际不断有青紫色的电光闪烁。 大雨打在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歇几分钟,文起站起身来,道:“走!” 士卒也站起来,两人浑身湿漉漉的,沿着河流向下游走去。 走不多时,文起皱着眉头道:“这样不行!我们这般步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到镡津。” 士卒问道:“少将军有什么主意?” 文起瞧瞧岸边在雨水冲刷下更显葱郁的树林,“咱们到岸上去看看,看能否找到村庄,借匹马。” 士卒也没得什么主意,便跟着文起往丛林里走去。 幸得他们运气好,行不多时,在河畔不远处就看到有村庄。 两人连忙跑向村口,可才到村口,却是被数个持着自制铁枪的乡勇给拦住,“什么人?” 文起瞧这些乡勇脸上的煞气,心里咯噔,暗道不妙。 这不像是寻常的村民,更像是土匪。 再看村中耸立着几处箭楼,更是担心,这分明就是土匪窝子。 在这个年代,这样的土匪窝子并不少。恰逢乱世,有很多人都会组织自己的武装。 他怔怔神,道:“我们是兴国军士卒,敢问诸位好汉名号?” 拦住他们的汉子眼中露出狐疑之色,“兴国军在平南县城,你们如何跑到这里来的?” 文起没得办法,知道若不说清楚,别说借马,怕是无法脱身,说道:“县城被元军围困,我们冒死出城求援。” 为首汉子细细瞧他几眼,挥挥手,“将他们带进去,让老爷审问。” 文起听到他说老爷两字,心里稍安。看来,这并非是土匪,而是有豪强组织的乡勇。 当下,他也不反抗,任由几个乡勇将自押了进去。 到村中深处一座宅子,宅子中鸟语花香,布置得颇为高雅,他们被带到里面正堂。 正堂内坐着一人,是个穿着藏青色丝绸长衫的老者,还站着一人,却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乡勇押着文起和那士卒,对老者道:“老爷,这两人自称是出城报信的兴国军军卒,请您定夺。” “兴国军军卒?” 老者微微动容,看向文起,“你们真是兴国军军卒?” 文起道:“正是,小子正是文天祥次子。”说着他深深作揖下去,“还请长者借我们两匹马,让我们前去报信求援。” 老者神色更惊,“你叫什么名字?” 文起答道:“文起。” 老者蹭的站起身来,连道:“快快去给文小将军备马。” 然后殷勤拉着文起,让他落座。 站着的那少女也瞟向文起,眼中泛着奇异色彩。 文起有些不解这老者为何突然这般热情,想着还要去报信,只是推辞不坐。 老者也不坚持,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这笑容,却是让得文起心中微微有些发毛。 好在,很快就有乡勇进来说马已备好,他匆匆谢过,忙带着士卒往外跑去。 但没想到的是,那少女竟也跟着出来,笑靥如花,“我也同你们去。” 文起疑惑道:“你跟着去做什么?” 少女眼中闪过狡黠之色,“你若是不让我跟着,我便让爹爹不将马借给你们了。” 文起无奈,只得由着她。心里却在想,这村里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很快,三骑冒雨出村。 <script>app2(); 120.文起报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画面再回转到镡津县赵洞庭被刺的那幕。 离歌走后,他的刺杀却仍是让得众人惊魂未定,赵洞庭眼神冰冷盯着他跳下的那处墙头,问乐无偿道:“前辈可听说过这个名字?” 他记得百晓生高手榜上并无这个名字,但这离歌,实力绝对不差。 乐无偿回头,面色稍有凝重,“听雨阁第一杀手。” “听雨阁……” 赵洞庭微微沉吟,“这又是什么地方?” 乐无偿道:“听雨阁是江湖中最负盛名的杀手组织,只要给得起价钱,便可以向他们买任何人的命。离歌在听雨阁中更是最具威名,亦被称为江湖第一杀手。最近几年,听闻被他刺杀的我朝地方官员已有上十个之多。” “只认钱的江湖败类!” 赵大、赵虎闻言愤愤地骂。 赵洞庭也是不禁皱眉,心里只道没想到江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组织,难怪后世武学渐渐衰落,这样的存在,对朝廷的确是极大威胁,但凡有些雄心的统治者,是不会任由这种势力发展的。 沉默了会,他摆摆手,道:“不管他,继续出发吧!有前辈在侧,我们小心些就是了。” 话虽这样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因为若不是乐无偿,他刚刚便很可能被离歌给成功刺杀了。虽然古代皇帝极少有被刺杀的,但乱世之时,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乐无偿点点头,“他的剑术倒还不是我的对手,只是以后皇上的衣食住行需要慎重些了,传闻离歌的刺杀手法层出不穷,不成功必不收手,此番刺杀失败,我担心他会再想其他的法子来刺杀皇上。” “嗯……” 赵洞庭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这个年代的刺杀手段肯定没有现代那么神出鬼没,但也绝不可小觑。 他正值壮志雄心的时刻,可不想被那些刺客取得命去。 离歌的刺杀,让得赵洞庭对那些没有立场的江湖势力更加厌恶起来。 如秀林堡,还有这听雨阁,若是他能够收复失土,有空闲,定是要将这种势力通通扫个底朝天。 不多时,大军在府衙外各处集结,浩浩荡荡,准备离开弹金。 赵洞庭车辇行在街道正中,两旁百姓夹道相送。军队只是给他们些粮食,便已是让他们感恩戴德。赵洞庭还让他们迁往雷州,这更让他们觉得小皇上心中是记挂着他们的。 秦寒对窗外事仍是不闻不问,双手捧着他的兵书,认真看着。 赵洞庭心有感慨,秦寒能够有这样的学识,真不是白来的。 大军刚到城门,乌云忽然盖顶,大雨倾盆而下。 雨水已是从平南县那边蔓延到镡津县来。 军中士卒穿着蓑衣,在雨中匆匆疾行。众多粮车上也是蓑草盖着。这些蓑草用桐油泡过,防水性极好。 兵贵神速,军中将领都看得出来今日有雨,但仍是打算冒雨行军。因为等到元军准备妥当,要再想攻下昭州,可就难了。 赵洞庭身边大军不过三万出头,而阿里海牙在广西,却是有雄兵二十余万。 纵然是除去琼州还有镡津损失的兵马,他也还有十多万军马,八万围平南,剩余多数镇守老巢静江府。昭州虽然兵力应该也就两万左右,但只是有些时间,他完全可以从静江府抽调兵马到昭州,到时候,赵洞庭即便是有掷弹筒,怕也只能望洋兴叹。 而事实上,阿里海牙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镡津之失和琼州之败让他意识到南宋军卒并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已是又安排将领率军驰援昭州。 双方都在争风夺秒。 南宋想要趁着平南未失时躲去昭州,然后进而威逼静江府,让阿里海牙首尾不能相顾。 而阿里海牙,则是想在宋军攻取昭州以前拿下平南,那样他便可以让苏杰尔再率军驰援昭州,到时候,宋军被元军切断后路,便只有在昭州境内被逐渐吞并的下场。 从此时看,阿里海牙的赢面无疑是极大的。 毕竟他兵多将广,取平南,有优势,守昭州,他同样有极大优势。 到得傍晚时分,雨歇了。 乌云散去,太阳忽然冒出头来,橙黄,映得天边红云滚滚。 南宋士卒们此时离镡津县不过五十里,都将蓑衣退去,就地扎营,准备造饭。 不是赵洞庭不想继续行进,而是道路泥泞,古代夜色又黑,便是行军,也走不得多远,徒劳浪费将士体力。 这个时候,文起终于是驰马追赶上来。 他先是和那士卒还有姑娘到了镡津,然后听闻大军已向北行,便冒雨追来。 此时他浑身早已是淋得浇湿,披头散发了。 到宋军军营南面,他被放哨的士卒拦住。 文起匆匆下马说道:“我乃兴国军文军机令次子文起,有紧急军情禀报圣上,速去通报。” 因为出来得急,他却是连件信物都没有带。 幸得哨兵见他穿着,又听他自报为文天祥之子,不敢怠慢,匆匆驰马往军营中跑去。 只不多时,便有队银鳞侍卫亲军匆匆而来。 岳鹏驰马在前,瞧清是问起,速度更快几分,“文起!” 当初驰援碙州岛时,文起是跟在文天祥身侧的,是以和岳鹏两人有过照面,算是相识。 文起见到岳鹏,连忙跑上去,“岳将军,速速带我去见皇上!” 那姑娘见他真是文起,眼中又有几分奇异之色划过。 岳鹏到文起近前,伸手将他拉上马去,带着他直奔中军大营,“让开!让开!” 持着令牌一路直到赵洞庭车辇旁,岳鹏才勒马,文起跑到车辇前跪倒在地,“皇上,请派兵驰援平南。” 话刚说出口,他眼中已是有泪水淌出来。现在,也不知道平南县城怎么样了。 赵洞庭正在车辇里吃饭,听到这话,放下碗筷走出车辇,见是文起,脸色微变,“平南怎么了?” 文起哽咽道:“杰苏尔大军强攻县城,父亲……父亲他吐血晕厥……” “阿里海牙不愧是元军名将,这般反应,堪称迅速啊……” 秦寒这时候也走出车辇来,听到文起这话,轻声感慨着。但他神色,并没有露出半点惊讶。 显然,他心中早已预料到阿里海牙的动作。 赵洞庭却是紧皱着眉头,“军机令吐血?莫非是什么突发疾病?严重不严重?” 文起咬着牙道:“父亲他……是被气的。元军将我奶奶还有大哥在城前活活用战马拖曳而死。” “这……” 赵洞庭微微怔住,随即看向秦寒,道:“不去昭州了,大军改道,驰援平南!” 他决定这样,倒不是全然因为元军的举动生气,而是知晓文天祥吐血晕厥,兴国军中无人主持大局,平南现在怕是支持不住多久。如果平南支撑不住多久,那也就没有再取昭州的必要了。 如果此时去取昭州,反而是将自己陷入到重重包围之内。 “不可!” 秦寒这时候也是微微皱起眉头来,即便是他,也不可能预料到文天祥会怒得吐血晕厥。 不过他还是出言反对赵洞庭的打算,道:“我军若是改道前往平南,届时阿里海牙大军必定全部围往平南,我们可就是送羊入虎口,只有与平南同覆灭的下场。” 赵洞庭深深看着他,“朕要的军师,就是能帮朕解除这种困局的,不是么?” 秦寒想到的这些,他也同样想到了。 如果秦寒就这点本事的话,赵洞庭觉得自己以往或许高看他了。 “呵呵。” 秦寒忽地笑出声来,笑得诡秘莫测。 这是他到赵洞庭身边以来,首次发笑。 <script>app2(); 121.兵发平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后他稍稍躬身道:“皇上有命,我自然不得不从。只是不知,皇上愿不愿意暂且将兴国军交付给我?” 赵洞庭疑惑道:“你要兴国军做什么?” 兴国军在宋军中无疑是有些特殊的,也是最为敏感的,毕竟都是女真将士。 秦寒只道:“为皇上取昭州。” 赵洞庭就更是不解了。 秦寒又道:“皇上将三军旗帜多数交付给我,率兵暗走荒道,驰援平南便是。” 赵洞庭稍稍凝神,终于是想明白秦寒的打算,道:“你这是要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秦寒却是不答。 “好!” 赵洞庭见状也不再问多,重重说道,“朕就将兴国军交给你!宣完颜章过来!” 有士卒驰马匆匆跑开。 等完颜章过来,赵洞庭便对他说道:“完颜章,自即时起,你率军跟着军师,凡事听军师调遣。” 完颜章眼中露出不解之色,瞧瞧秦寒,但还是跪地领命。 赵洞庭又让岳鹏他们将三军中没有太大实际效用的军旗都交给兴国军,然后这才又回到车辇中。 文起还有那兴国军士卒以及那姑娘都被带到营中休息。 夜色逐渐沉沉。 文起虽然焦急,但也知道深夜不便行军,只得强行按捺,却是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只要闭上眼睛,平南县城外发生的那幕便会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到底还是年轻,过一会儿,帐内有压抑的哽咽声响起。 那士卒和姑娘也睡在这营帐里,士卒因为太过疲惫,已是沉沉睡去。姑娘听到这哽咽声,蹑手蹑脚地走到文起旁边,掀起了他捂住头的被角,“捂着头睡觉可不好。” 文起见姑娘那双明媚的大眼睛,登时有些臊得慌。男子汉在女人面前哭,可不是件体面的事。 他连忙抹去眼角泪水,道:“谁、谁哭了?” 姑娘轻轻笑道:“我也没说你哭啊。” 笑起来时,她的眼睛完成月牙儿,是那般的好看。这看起来是个颇为明媚的姑娘。 文起窘住,然后翻过身去,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些睡吧!” 姑娘却是蹲在他的床头,又道:“喂,文起,你爹爹有没有和你说过你的亲事?” 文起没回过头,但还是疑惑道:“你问这个做甚么?” 姑娘道:“就是问问呗,我借马给你,帮你这么大的忙,你不会连这都不愿意告诉我吧?” 文起虽然不愿意和女孩子家家说起这种事,但心里头也着实有些不好意思,道:“在我年幼的时候,我父亲的确为我许配过门亲事,也是临安人家,那位叔伯还与我父亲是至交。不过后来随着父亲东奔西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去了。” 姑娘眼睛又弯起来,“那你还记得那个女孩子不?” 文起道:“怎不记得?她那时候还被我作弄哭过呢!” 想起那儿时的事,倒是不知不觉中将他心中的阴霾与悲痛冲散不少。 “啊!” 紧接着,文起却是痛叫起来,翻身道:“你扭我作甚?” 姑娘鼓着双腮道:“欺负女孩子你还洋洋得意呢!” 说着她微微低下头去,“我再问你啊,要是你再瞧见她,却发现她长得极丑,还会娶她不?” 文起的性格却是随着父亲的,闻言毅然道:“君子重诺,父亲已经替我许配好的婚事,莫说她长得丑,便是又聋又哑,我也定然会娶她的。” 说完,他总算是察觉到不对劲,“你老是问我这些做什么?” 姑娘却是又伸手掐在他的胳膊上,“你个小萝卜头,你才又聋又哑呢!” 文起惊住,“你、你……” 他眼睛圆滚滚瞪着姑娘,却是说不出话来。因为,小萝卜头是他幼时被玩伴取的小名。 姑娘羞答答道:“我……我就是怡源……文、文伯父他现在可好?” “小豆丁!你是小豆丁!” 文起惊得从床上忽地坐起,满脸不可思议之色,“你现在都长这般大了?” 姑娘俏丽翻着白眼道:“你不也长大了么?” 文起得知她就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莫名有着紧张起来,挠着头道:“也、也是哈!” 然后他又狐疑道:“小豆丁,你既然知道是我,为什么和伯父在村里时都不和我相认?” “叫我怡源,哪有这般大还叫人乳名的。” 姑娘微微发嗔,眼中却是有似水般的柔和神色泛起,看着文起道:“谁知道当时你说的是真是假,我跟你过来,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是文起。若你不是,我在路上就取了你的性命。” 文起听着,不服气道:“你能打得过我?” 姑娘又是伸手扭他,直让得他倒吸凉气。 然后两人在这帐中说了许久许久,虽未成婚,但已有婚约,两人又是儿时玩伴,是以并不觉得生疏。 原来,这姑娘是当初南宋国子监祭酒王文富的女儿王怡源。 王文富当年在临安时和文天祥是至交好友,恰时南宋朝廷孱弱,佞臣当道,文天祥决心匡扶社稷,但王文富却对南宋朝廷不再抱有多少希望,黯然选择归隐,其后便带着家小往南逃避战乱,从临安到江南,又从江南躲到这广西。 忽必烈挥军回中都夺取皇位时,两国大战暂歇,王文富本以为总算能过上安稳日子,便在浔州安顿下来,开办学府,教导子弟。但不曾想想,没几年元军又侵犯过来,广西也陷入战乱,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跑到哪里去,又舍不下相邻多年的乡亲们,只能组织乡勇留在村中。 虽然前不久听闻文天祥兵到广西,但他担心遇着元军,是以也没有赶过去相见。 如今文起意外跑到村中借马,可算是天赐的缘分了。 王怡源听文起说及奶奶和大哥都被拖死阵前,文天祥又吐血晕厥,也是止不住的淌出泪来。 她想要安慰文起,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到底,也还只是个年方十六的姑娘。 两人这般从幼时聊到现在,又聊到平南之危,直到深夜时,才各自睡去。 文起得遇未婚妻子,又见妻子长得貌美,而且心怀大义,心情总算是好转不少。 翌日。 天色蒙蒙亮,三军已用过早饭,赵洞庭率殿前司禁军、侍卫亲军和神丐军掩起旗帜,挑小路前往平南。而秦寒则是率着已不足八千的讨元军继续北行,往昭州而去。他们旌旗高扬,各军旗帜都有,军伍又绵延得极长,看起来倒是有数万人似的。 赵洞庭念着文天祥,便让文起到自己车辇中陪着,没想,文起将王怡源也带了过来。 其后,赵洞庭在车辇中听说他们两的故事,也是大感有趣。 又听得文起说文天祥只是气急吐血,以前并无旧疾,更是让他稍稍放下心去。 现在南宋能够独当一面的能臣不多,唯有文天祥一人而已。其余诸如陆秀夫、张世杰、苏刘义等人,学识是有,但说到底性子太过迂腐,本来张世杰要好些,却又有排斥异己的老毛病,都只能坐镇朝廷,处理政务,率军抵挡元军,怕莫只有吃败仗的份。 至于秦寒,赵洞庭仍捏不准他可信不可信。将兴国军交给他,可以说是种赌博。 眼下他也没有别的法子,只有秦寒真正佯攻昭州,广西战局或许能有转机。 就这般,大军在山野中浩浩荡荡而行。 山脉下面,浑浊的浔江水川流不息。 大军走到艰险处,总不得不停下来掘到,是以行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 最后弄得赵洞庭有些烦了,索性以掷弹筒开路。虽然炮弹精贵,但他明白,平南县城更重要。 若是不能赶在平南县失守之前赶到,兴国军势必大损不说,他和秦寒所率的军队都会成为孤军,到时候广西无人呼应,区区三万军马,纵是以秦寒之能,怕也只有退回雷州的结果。 而在这般不计炮弹的情况下,总算是让得行军速度快上不少。 如此过去数日,赵洞庭所率军卒终于接近平南。 先行的斥候回报,平南县仍在厮杀,城还未破,这让得赵洞庭总算是大松口气。 这日,他命令大军就在荒野中扎营,而后便将岳鹏、苏泉荡等将领宣过来,商量对策。 杰苏尔大军虽然这几日攻城损失不小,但起码还剩六万有余,而他们所率兵卒不过两万多人,要是冒然冲过去,不是救城,而是送死。 <script>app2(); 122.平南之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个年代要想打奇袭战不是那么容易的,两万多大军绵延无尽,纵是赵洞庭这些天来行军专走偏僻小道,但也不敢确定杰苏尔是否已经探到情报。 众将汇聚在他的营帐里,赵洞庭问道:“诸位以为,此役我们如何才能获胜?” 此时,他们离平南县城已不过五十里距离。 岳鹏看着营帐中间利用斥候所画的地形图而做出来的沙盘,道:“皇上,杰苏尔虽然兵多将广,但他全心攻打平南县城,我们趁他攻城时轻装急行军,攻他后军帅营,到时候元军必乱。若是能在乱战中斩杀杰苏尔项上人头,那我们便几乎赢定了。” “那杰苏尔要是不攻城,或是佯装呢?” 苏泉荡拔起沙盘上代表着他们自己这支军马的青色小旗,道:“元军斥候素来厉害,说不定他们这时已经探得我们驻军在此的情报,若是这样,杰苏尔定有防范,我们去攻他后军,说不定正中他的下怀。” 岳鹏皱着眉道:“他就算有防备,我们和他们拼杀就是,到时候只要平南县城内守军攻出来,和我们各攻元军首尾,我们未必没有胜算。” “呵呵。” 赵洞庭笑出声道:“你这样硬碰硬的打法是不行的,若是杰苏尔料想出我军打算,以少量兵力攻城,大军在后防备我们,或是帅营坐镇中军,指挥兵马同时和我们还有兴国军厮杀。以双方兵力来看,且不说我们能不能够取胜,便是取胜,怕也是损失惨重。到时候再也无力在这广西和元军争锋,就满盘皆输了。” 这些天他的兵书可也不是白看的。 岳鹏闻言,脸色微变,不说话了。 赵洞庭眼神扫过帐内众将,又道:“兵法云以正待敌,以奇取胜。我们要想以最小的损失赢得此战,最妥当的法子可以确定是擒拿元军主将杰苏尔。只要杰苏尔被擒,元军群雄无首,到时候形同散沙,要想对付他们就容易得多了。诸位将军且想想,我们如何才能擒住,或者斩杀杰苏尔?” 岳鹏、东河里、张希在等人都是沉吟思索起来。 赵洞庭心里也在想,只有怎样,才能得到接近杰苏尔的机会。 杰苏尔大军攻平南,这样的攻城战,帅帐十有八九是坐镇后方,指挥全军。可若是他已经知晓宋军行踪的话,也难免不会将计就计,来个请君入瓮。 眼下要做的,就是要让杰苏尔确信他们不会直攻后军帅营。 忽地,赵洞庭眼中放出亮光来。 他想到个不错的法子。 只是正要开口,苏泉荡已是说道:“皇上,咱们何不来个声东击西?” 赵洞庭微微愕然,因为苏泉荡竟然是和他想到一块去了,顿时笑道:“佯装救城,实为突袭?” 苏泉荡也是有些惊讶,没想到刚刚开口赵洞庭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打算,点点头道:“正是。杰苏尔大军都屯聚在县城北门,我们大军可以佯装欲从东门进城协助防守,然后以小股兵马奇袭杰苏尔帅营,擒贼擒王,元军必败。” 东河里在旁边听到苏泉荡这话,疑惑道:“那杰苏尔能够坐视我们进城?” 苏泉荡轻笑道:“不管他让不让我们进城,我们都能够占尽先机。若是我们能够到得城下,到时候完全可以以皇上的神龙炮炮击他们的军阵,届时元军必定慌乱,兴国军再从城内杀出,我们冲击元贼左翼,他们冲击元贼正面,在这等情形下,杰苏尔势必要指挥全局,只待鼓响,他们帅营的位置就暴露出来了。” 东河里又问:“那他要是在我们还未近平南时就率军阻击我等呢?” “嘿嘿。” 苏泉荡眼中露出狡猾之色,“他杰苏尔要想夺城,能够分调出多少兵力来阻挡我们?有皇上的神龙炮在,只要他来阻击的大军不超过两万之众,我们完全可以将他们吞掉。没有这两万大军,杰苏尔的兵力再无多少优势,不弃城而去,也只有被我们逐渐蚕食的下场!” “嗯!” 赵洞庭轻轻拍着沙盘道:“那就按苏将军的办法部署。” 他眼神再度扫过帐内众将,“奇袭之战,必用精兵,哪位将军愿率飞龙军去冲击元贼帅营?”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没曾想,这话说出来,东河里、张希在、张红伟,甚至连赵大、赵虎都站出身来。 南宋现在可谓是士气高昂。 “好。” 赵洞庭想了想,道:“那就由赵大、赵虎率飞龙军,随朕伺机奇袭元贼帅营,其余军马由苏将军统筹调动。” “啊?” 众将都是懵了,苏泉荡急道:“皇上,奇袭帅营太过危险,您可不能去。” 赵洞庭笑道:“打仗哪有不危险的?朕跟着大军同样要和元贼厮杀,就算是等在这里,谁又敢料定元贼不会来偷袭我们的帅营呢?” 苏泉荡沉默下去。 赵洞庭又道:“只待你们和元军冲杀起来,我们奇袭帅营,反而是要安全得多的。” 他这般想去,其实也是担心赵大、赵虎两人不够谨慎。奇袭杰苏尔帅营,不能让元军斥候探出半点痕迹,要不然奇袭只会变成送死。 众将虽然不愿赵洞庭犯险,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说的没错,打仗,根本就没有绝对安全的说法。 就在这夜,赵洞庭带着乐无偿、赵大、赵虎,率着八百飞龙士卒趁夜离营,继续接近平南县城。 文起熟悉这带地形,也跟随在这支队伍里。 到得天色微亮时分,他们便不再行军,就在大山深处休息,离元军军营已不过十余里远。 苏泉荡这边也是率军出发,却是旌旗招展,沿着浔江极速行进,不再隐蔽,大有火速救城的势头。 众军将领都是心头凝重,因为即便是谋有良策,但谁也不敢说必胜。 战争本来就是多变的,很可能某处微妙意外,就会使得整个战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都说不定。 平南北面城外,元军连营十余里。 杰苏尔帅营坐落在军营中心,此时帐内也是聚集着不少元军将领。 有斥候匆匆到帐前,禀道:“将军,平南县城东河岸有两万余宋军向平南行来,军伍中可以看到侍卫亲军旗、殿前司禁卫旗、还有……还有一旗帜上面是一根棍子,却是看不出来是哪支军马。” “哦?” 坐在帅营内侧书案前的杰苏尔微微惊讶,“他们竟然打算火速救城?” 的确,在两天以前,他们的探报就发现赵洞庭率军悄悄前往平南的踪迹了。 杰苏尔本来也料想宋军不过两万多,应该不会选择硬战,最可能的只有是奇袭他们的后军。现在听斥候说宋军竟然是放弃隐蔽,火速赶往平南东门,他自然也是意外。 “呵呵。” 随即,杰苏尔又是轻轻笑起来,“看来宋军能够取镡津并非是运气使然,他们军中有能人啊!” 他看向帐内一众元军将领,“诸位,现在宋军意图援城,你们觉得该如何应对才好?” 有个蒙古将领道:“主将,元帅让我等速取平南,我们断然不能放他们入城。” “不不不。” 杰苏尔却是摆手,“元帅命本将速取平南,那是因为担心这支宋军会北上进犯静江府,现在这支宋军既然已经到这,我们却也没有强攻平南的必要了。依本将军看,倒是不如放他们入城,让他们两军汇合,到时候等元帅派遣援军过来,我们再大举攻城,将这支宋军军马还有兴国军全歼城内。” “嘿。” 说着,他忽然又笑起来,“听闻大宋小皇帝御驾出征,人也在这支军中,到时候只要拿下平南,宋朝灭矣。” <script>app2(); 123.平南之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即便如此,不多时后,元军还是整军出寨,严阵以待于军营前方和左侧,且都是善于冲杀的骑兵。 杰苏尔虽然长得粗狂,体壮膘肥,但跟随在阿里海牙身边多年,能够得到重用,统帅近十万军马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生性谨慎,虽有意放南宋军马入城,但也防范着宋军袭营。 到得傍晚时分,苏泉荡所率两万余军卒到得平南县东门外。大军行过之处,道路被踩踏得泥泞不堪。 苏泉荡用望远镜看到元军亲兵军容齐整,心里也是感叹,这个杰苏尔不好对付。 但此时三军已动,赵洞庭已率飞龙士卒悄然接近元营,便是元军有所防备,也得硬上了。 “去请岳将军过来。” 苏泉荡凝凝神,命令大军驻足,向着旁边亲兵吩咐道。 亲兵领命而去。 城头上,兴国军将士见到绵延的大宋将士到得城下,甲胄鲜亮,都是大喜。 文天祥气急攻心,虽已苏醒,但还是卧病在床,听到皇上挥师到来,也是激动得热烈盈眶。 平南城内数万百姓,终于可以暂时免遭劫难了。 岳鹏驰马到得苏泉荡近前,问道:“苏将军,叫我何事?” 苏泉荡道:“岳将军,还得劳烦你亲自入城,通知军机令,待我鼓声响时,率军出北门!” “好!” 岳鹏知道即将开阵,心中却是热血沸腾,率着几个军卒便往东城门跑去。 城上杜浒远远瞧见是岳鹏,连忙喊道:“快快放下吊桥,让岳将军进城!” 平南县城西、南两面环水,大河流淌而过,文天祥为抗元军,早已将河道挖掘贯通东、北两面。这河道宽余五米,深四米,泥水浑浊,若是不放吊桥,岳鹏的马再快也没法冲进城去。 马蹄踏在桥板上,咚咚作响。 护城河中漂浮着无数已经腐烂的尸首,阵阵恶臭扑鼻而来。 岳鹏状若未闻,策马直到城内。 杜浒已经到城门下等候,见得岳鹏马到,拱手笑道:“岳将军,你们来得可正是时候啊!哈哈!” 这几日,元军不计代价放肆攻城,虽然损兵折将逾两万,但守城兴国军也同样折损不少。 到现在,文天祥原所率来到广西的三万余兴国军,只剩下不到两万。若是南宋元军还不到,元军再度攻城,便是杜浒他自己,也心有忐忑,不觉得平南县城还能支撑多久。 放眼望去,城墙各处已是千疮百孔了。 这是乱世的痕迹,是血与泪的痕迹。 岳鹏向着杜浒拱手,并不下马,只是匆匆道:“劳烦杜将军速速带我去见军机令,我有要事相报!” “好!” 杜浒面色立刻严肃起来,翻身上马,带着岳鹏往城内驰去。 到府衙,他们在文天祥的卧室里见到卧病在床的文天祥。 文天祥终日操劳,率军来广西以后很少休息,如今忽然病倒,容貌消瘦,只似如枯槁老人。 “军机令!” 岳鹏到床榻前,看文天祥模样,心里不是滋味,紧紧握住文天祥的手。 文天祥嘴角扯出笑容,“我无碍,岳将军,皇上呢?” 他自然知道赵洞庭御驾出征的事,这些天来,除去忧伤之外,更多的还是担心赵洞庭的安危。 赵洞庭在,南宋便不算亡,而赵洞庭若是死了,那南宋便也就几乎等于亡了。 “皇上他……” 岳鹏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好。要是让文天祥知道赵洞庭率飞龙军去袭营,只怕又会惊怒交加,于他身体不好。 文天祥何等眼力,见岳鹏这样,意识不对,咳嗽两声,问道:“皇上怎么了?” 岳鹏看他脸上冒出病态潮红,就更加不愿意说了,只道:“皇上在中军坐镇呢!” 然后他连连又道:“军机令,我此行入城带着任务而来。我们大军已在县城东门整军备战,等下若是听得鼓响,还请军机令命兴国军洞开北门,我军攻元军左翼,你们攻元军正面。两相呼应,打退元军。” 这件事总算是将赵洞庭的事给略过去,文天祥微微蹙眉道:“我们兵力不足,能打退元军?” 岳鹏道:“我军已有奇兵先行接近敌军阵营,到时会奇袭元军帅营!” 文天祥又想了想,方才点头,“好!既然皇上已有计策,老臣自当领命行事。” 岳鹏又让文天祥好好调养身子,这才又驰马离开平南县城。 县城内的兴国军军卒很快忙碌起来,一时热火朝天。 如此不到半个时辰,东门宋军率先行动起来,大军向着元军阵营缓缓靠去。 杰苏尔在营中得知宋军竟然靠拢过来,颇为惊讶,“难道他们还欲要转守为攻?” 有将领哼道:“主将,依末将看,他们不过是取得几场胜利,便不知天高地厚了。我们大元骑兵已在左翼严阵以待,他们若敢冲杀,我大军挥过,定然能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杰苏尔自己也不觉得自己的布置有什么漏洞,闻言轻轻点头,“传令三军,备战!” “是!” 营中众将领命下去。 杰苏尔挥挥手,自营中两旁有穿着艳丽的舞女走出来,翩翩而舞。 丝竹声绵绵。 如今元朝疆土浩瀚,兵锋极盛,他们这些厮杀多年的老将,也越来越学会享受了。 苏泉荡领着大军,以岳鹏所率侍卫亲军马兵为前锋,其余骑兵沿斜线排开,呈雁形阵,不多时便接近元军骑兵不过数百米远。 但大军还在继续向前压去。 城头上,刘子俊、杜浒等人紧张看着。 元军骑阵长枪已是高举,领军将领列在阵前,挥起的手时刻准备落下去。 苏泉荡坐在马上,悠悠往前走着,心里却在默默估算距离。只有炮弹能够打的着元军后阵,才能够起到威慑的效果。 眼下,威慑的效果却是远远重于炸死那些许元军了。 很快两军相距不过两百余米。 这个距离,已是最为适合骑兵冲锋的距离。 元军将领摊开的手掌逐渐握起来,双方战马嘶鸣不安,大战将起。 而这时,苏泉荡却是猛地举枪喝道:“停!” 大军缓缓止住。 苏泉荡向着旁侧岳鹏看去。 岳鹏会意,驰马冲上前去,喊道:“敌将谁敢与我来战?” 这个年代,两军冲杀之前,军中将领捉对厮杀也是常有的事。因为能胜者,士气必然大涨。 元军军前立刻有将领驰马出阵,“你是何人?报上姓名!” 虽然赵洞庭连取三胜,但在这些元军将领的心里,宋军将领孱弱的印象还是没有多少改变。 在他们看来,宋军将领竟敢叫阵,这不就是找死? 岳鹏冷冷喝道:“岳鹏!呵!” 然后便拍马向着那元将冲去。 风卷尘沙,两军军旗鼓鼓作响,双方士卒皆是举刃大喊,“杀!杀!杀!” 岳鹏和元将战马掠到近前,手中兵刃都是向着对方直刺而去。 这元将也是使的长枪,两人倒算是遇到本家了。 这数月来,岳鹏经历战场血肉磨练,枪法比以前更为纯熟,杀气更是盛然。 “杀!” 他高声大吼,和元军拼过几招,两人战马相互错过。 然后两人又同时勒马,转过头来,又是冲杀。 两军将士呐喊声皆是惊天动地。 这元军将领枪术亦是不差,你来我往,很快尽是和岳鹏冲杀了数个来回。 不过他双手微颤,见到岳鹏怒目圆瞪,仍自气息平稳,已是心生怯意。 这时打仗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讲究了,再和岳鹏冲杀两回合后,他见难以取胜,竟是拨马往阵前跑去。 “喝!” 岳鹏也不去追,举枪大喊。 “放炮!” 在这刹那,苏泉荡也终于是将高举的手猛然挥了下去。 二十余个掷弹筒齐声炸响。 炮弹落在元军骑兵军阵阵中,直炸得人仰马翻。 中军登时有些混乱起来。 元军将领大惊。 他们分明没看到宋军阵中有投石车,却是不明白这爆炸是怎么回事。 看到中军阵形有些纷乱迹象,他们不敢迟疑下去,连忙喊道:“大元勇士,冲杀!” 马蹄滚滚,两军骑兵呐喊着冲杀过去。 炮声,还在响彻。 两军厮杀不过十余分钟,平南县北门忽然洞开,无数兴国军骑兵汹涌冲出。 元军后阵,忽有鼓响。 <script>app2(); 124.平南之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军近北城门的骑兵听到鼓声,刹那间呐喊冲锋起来,草原勇士,气势如虹。 兴国军骑兵俱是怒瞪双眼,咬牙切齿,却也丝毫不惧。 他们在广西和元军糜战到现在,双方都早已是分外眼红。之前攻城守城不好厮杀,现在正面冲锋,却是都想让自己的兵刃上多饮几个敌军的血。 刘子俊、杜浒等人全部杀出城来,城内根本没做任何的留守,大有决死之势。 不过数分钟,双方战车已是交锋。 数千兴国军骑兵和元军相撞时,鲜血溅起,人仰马翻,只是瞬间,双方都有不少士卒折损。 战线漫延之处,两军各有进退,后方的将士根本挤不上来,前方将士浴血厮杀。便是东门外已经交锋十余分钟的两军骑兵,也都仍未能冲破对方的阵型。 数万人的争锋,不是那般轻易就能分出胜负的。 只是元军后阵接连受到炮轰,战马受惊,已是颇为混乱。看情形,要不得多久,等到宋军骑兵破阵,便会溃败。 苏泉荡冷眼看着,始终没有命令步卒冲杀。 现在,还不到时候。 乱了。 整个平南县的北门和东北角处彻底乱了。 这就是古代的战争。 双方都在不断的用人命往里面填。 元军帅帐中,杰苏尔听说左侧骑兵竟有溃败之相,只觉得不可思议,然后又听说宋军有那稀奇古怪却威力极大,打得极远的武器,心里微惊,暗道:“宋军不过四万余人,竟敢冲撞我接近七万将士的大营,莫不是想用那鬼东西来轰我的大营?” “不行!” 越想,他便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因为按着常理,宋军以少敌多,完全不应该主动冲杀才是。 两军呼应又如何? 杰苏尔不认为宋军两军呼应就能够有底气攻营,因为他毕竟有近七万勇士,而且已经严阵以待。 “传令,擂鼓,让三军将士齐动,破宋朝两军。” 想到此处,杰苏尔毅然向帐中亲兵下令。 柔美的舞女们还在起舞,弹唱的弹唱。只是她们,眼中却多有着凄楚之色。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可她们,都不过是被元军抢掠来的歌女舞姬,手无缚鸡之力,除去任由元军摆布,又能做什么? 很快,元军帅营两里开外行女车上帅旗摇动,鼓台上肌肉遒劲的鼓手将打鼓更是擂得震如雷响起来。 元军步卒呼喝有声,齐齐向着正面和前方走去。 苏泉荡见到这幕,仍是按兵不动,但心中却是极为紧张起来。 他要的就是元军步卒出营,因为只有他们出营,赵洞庭所率飞龙军才有机会偷袭元军帅营。 虽然每分每秒,都不断有南宋的将士在折损,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这是将元军吸引出营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若是用别的法子,可能代价只会更大。 苏泉荡心里是有数的,就算折损五千士卒,能够将元军彻底引出来,也是划算。 东河里却是有些心焦,他率的神丐军都是步卒,此时看着侍卫亲军和殿前司禁军马军在那里厮杀,不断有人折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那可都是朝廷的精锐啊! 可连苏泉荡这殿前司禁军统帅都不下令,他又能够如何? 一枚枚的炮弹落到元军骑兵后阵里。 终于,这面的元军开始向着后面溃败了。 岳鹏在军前杀得满脸是血,见元军逐渐后退,高声大喊道:“众将士继续冲杀!” 话音未落,他已是又向着前面元军骑兵追杀过去。他旁边扛着侍卫亲军大纛的近卫连忙跟在他的后头。侍卫亲军马军跟着大纛旗涌向前方。 溃败的元军骑兵却是挡不住冲势,连连后退,直到和后面涌上来的步军相接。 元军中忽有将领高喊:“放箭!” 箭矢如雨,落向南宋骑兵阵中,登时便有不计其数的士卒中箭倒地。然后,再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擂鼓!” 这个时候,苏泉荡也终于是命令步军冲锋。 炮声消停。 南宋各军的步军士卒千人为阵,阵中又以百人为团,十人为队,五人互相形成小阵配合,向着元军掩杀过去。 十万多人的厮杀,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士卒,便好似成群的蚂蚁。只不过,这些蚂蚁都排列着阵型而已。 双方后面的士卒根本连敌军的影子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尘土飞扬,旌旗招展。 战场不断向着旁侧蔓延开去。 这势必是场大战。 元军后阵数里外的山丘上头。 赵洞庭躲在大石头后面,只是露出半个脑袋,用望远镜观察元军大营。赵大、赵虎手里也同样拿着望远镜。 “这个杰什么尔够狡猾的啊,真正的帅帐竟然离着鼓台这么远。” 刚刚鼓响之前,赵洞庭却是注意到那个传令兵是从远处的营帐中纵马跑到鼓台那里去的。也就是说,那鼓台旁侧看似威严的帅帐只是个幌子,元军真正的指挥中心根本不在那里。 赵洞庭自然也没有想到,杰苏尔本以为他们会袭击后军,这却是特意用来对付他们的。 虽然现在南宋军卒已经在左侧冲杀,他不觉得还会有人直捣黄龙,但也并没有来得及搬回帅营中去。甚至,其实杰苏尔也压根没觉得有必要忙着搬回去。只要他还在,在哪个帐中指挥都没有什么区别。 厮杀已起,帅帐也不过是个摆设而已。 不多时,赵洞庭又看着那杰苏尔亲兵跑回到杰苏尔所呆的营帐中,心跳不禁是急剧加快起来。 这可还是他首次真正要率军冲杀,不再是像琼州那样躲在远处观望,心里自然紧张。 这可是要杀人的。 他偏头问旁侧不远的赵大,“赵大,可认准元军帅营了?” 赵大点点头,“皇上,那是假帐。真正的元军帅营应该是刚刚那传令士卒所到之处。” 赵洞庭见他也看出来,颇为赞许地点头,道:“记住那营帐位置,等下我和乐前辈率军直冲营帐时,你和赵虎各率一百士卒到大营左右侧,以神龙炮轰击元军大营,将营内所剩的军士吸引出去!” 赵大领命,“是。” 赵洞庭微微才很远,又吩咐道:“记住,带过去的炮弹务必打光。要是元军追击上来,你们各自撤退回军便是,神龙炮能带则带,若是真不能带走,也不必因此送掉性命。” 赵大挠挠头,“皇上,要不您就在这里等着?冲营太过危险……” 赵洞庭道:“没事,有乐无偿前辈在侧,朕定然无虞。” 乐无偿闻言却也是轻声道:“皇上,既然已探清元军帅营所在,我一人去即可。” 赵洞庭摇头,“朕知晓前辈武艺高强,但是,杰苏尔身侧未必也没有强者啊!” 说着他瞧瞧天色,又道:“就这么定了,赵大、赵虎,你们两领兵去罢!” 赵大、赵虎两人也是无奈,只能各带着一百士卒,各带着五个掷弹筒,往元营左右两侧绕去。 赵洞庭带着所剩军卒仍在山丘上潜伏着。 战马就在旁处不远,根本不知道战争的残酷,趁着这样的机会,还在吃草,偶尔吭哧打着响鼻。 约莫又过数十分钟,天色渐渐暗了。 又有小雨从茂密的树叶缝隙中落下来,滴到赵洞庭的脖子里,让他冷飕飕打了个机灵。 平南县城外,双方士卒还在浴血,场面比之前更为混乱了。 到这种时候,谁都没法撤军,因为撤退必然会被缠住,到时候只会兵败如山倒。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将望远镜放回到怀里,忽然伸手,两根手指头竖起,然后向前弯了弯。 这是飞龙军的手势,意思是出发。 众飞龙士卒都牵着战马,跟在赵洞庭后头往元军大营摸去。 过不多时,他们离元军大营已不过两里远。 在前面不远,已经有元军的箭楼。 本来有元军士卒正在箭楼外十余米处沿线布置篝火,忽然下雨,让得他们愤愤骂了几句,又匆匆回营。 这却是连老天爷都在帮赵洞庭了。 赵洞庭稍稍露出头来,瞧瞧元军的箭楼,又弯弯手指,“上马,准备袭营!” 这刻,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 <script>app2(); 125.直捣黄龙(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说月黑风高好杀人,但赵洞庭活两辈子,却几乎连只鸡都没有杀过。若不是手底下实在没有办事靠谱的将领,他来南宋的这段日子来又几经锤炼,便是打死他,怕也没胆子率军来袭营。 其实赵洞庭想过,来到古代其实做个平凡人也挺好,开几个店铺,养几个娇嫩漂亮的婆娘,实在是人生乐事。很可惜,他来的是南宋,而且附身的皇上,却是身不由己。 乱世,是没得悠闲日子过的。 在牵马走过山脚的这个瞬间,赵洞庭没由来的有些感慨。然后再看那元军箭楼,好似也不再那么紧张了。既然不能做个闲人,那就索性做个千古帝君,虽然累点,但似乎也不错。 “冲!” 他翻身上马,豪气干云,手握长剑,率先向着元军大营冲杀过去。 马蹄溅得泥土飞起,颠得赵洞庭的屁股有些疼痛。 元军箭楼上的岗哨忽然见到有群黑衣人驰马闯人,连忙抓住号角就要吹响。但是夜色降临,飞龙军卒来势汹汹,几个箭楼上的元军岗哨还才刚刚将嘴凑到号角前,冷箭就已经刺穿他们的喉咙? 飞龙士卒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战士,虽然无法对付慕容川、离歌那等高手,但对付这些寻常元军却是轻松得很。不过十余箭,箭箭势大力沉且准,只是瞬间就将箭楼上的元军岗哨解决了。 赵洞庭心里微微赞许,苏泉荡果然是将这飞龙军训练得不错,已经颇有现代特种兵的雏形。只待他们成熟,将各种技能融会贯通,以后定然将是支能让敌人闻风丧胆却又摸不着行迹的幽灵军队。 数百飞龙军卒丝毫未顿,继续冲向元军大营。 雨水打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元军岗哨的血液,顺着箭楼的缝隙滴落到土地里,很快被浑浊的泥水融合,悄然不见了。 元军根本没有防备在这边还会有人来袭营,防范并不密集。赵洞庭他们直冲到大营门前百余米处,守门的元军士卒才在依稀的点点余辉中瞧见他们。登时,元军呼喊起来,有机灵的士卒连忙就要将门关上。 但是,飞龙军的战马已经火力全开,百米距离不过是几瞬而已,门还未关,推门的几个士卒便被冷箭射倒在地。 飞龙军掩杀上去,刀刃齐挥,寒芒闪烁间将守门的十余个元军士卒砍翻在地。赵洞庭没有动手,只是持剑直冲向杰苏尔所在的营帐而去。 这两个十人小队的元军守卒,却是连他们五秒钟都没有拦住。不过,这里的惨叫声在雨声中忽然炸响,还是惊动了大营内的元军。只不过数十息时间,便有元军小队从各处冲杀过来,抵挡赵洞庭他们。 赵洞庭身先士卒,前面忽然出现十来个元军想要挡道,他咬咬牙,驰马掠过时,长剑向着旁边元军的脑袋削去。他知道,要想在这乱世之中成就千古帝王,就势必要锻炼出自己的胆气。 自古乱世中杀出来的王者,要么是豪杰,要么是奸雄,手里头肯定都是染血的。 唰! 这两个多月来,赵洞庭的剑术有不小的长进,这元军仓促之间又没有躲避,被他长剑直接将脑袋削了去。 一股血汩汩从断口处喷涌而出。 所幸,赵洞庭战马极快,还没有看到这幕,战马就已经驰骋过去,要不然非得吐出来不可。 纵是这样,他现在脸色也是有些苍白,嘴唇打着哆嗦,全身也都在打着哆嗦。 这是种浓浓的恐惧,也是种极为复杂的感觉。 紧随其后的飞龙士卒涌上来,剩余的那些元军士卒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就纷纷被戳死在地。 这是支雨夜的幽灵军。 轰隆! 自元军大营两侧忽有炮响,在元军大营里炸出滔天火光。 元军镇守大本营的不过只剩下三千有余士卒,有两个营帐倒霉,直接被两发炮弹连人带帐全部给炸没了。 守卫在各处的士卒慌忙上马,可上马后,却又突然发现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大营里突然就爆炸了,可敌人呢?敌人在哪里? 夜色渐黑,又有小雨,他们根本琢磨不到赵大、赵虎所在地方。 如此直到炮声接连响过几次,这些元军才总算是琢磨出些味道来,向着大营左右侧跑去。 当然,也有士卒冒雨匆匆向着从后门闯营的赵洞庭他们杀来。 原本三千元军,经过这般分化,登时更是显得如同散沙。 赵洞庭杀着杀着,竟也是有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愈发顺手。而乐无偿在他身边,他压根不用担心有元军的兵刃能够戳到他身上。 战场厮杀最是磨砺人的,赵洞庭的心,好似逐渐坚硬起来。 而杰苏尔的营帐里,杰苏尔的脸色可就难看得很了。 他刚刚正搂着个身段丰腴的舞姬喝酒、听曲、赏舞,想着什么时候大军能够尽破南宋士卒。可是,突然的炮响却是吓得舞女们尖叫,抱头乱窜,营帐内的丝竹之声也是嘎然而止,还有琴弦崩断的刺耳声。 那身段丰腴的舞姬正在给杰苏尔喂酒,结果被这巨响一下,酒全喂到杰苏尔胸口上了。 他穿着甲胄,这时气温又骤降,那舒爽,简直不要太过。 不过杰苏尔却并没有心思和这个舞女计较,他蹭的站起身来,当即就意识到是宋军袭营了。 肯定是小股军队袭营! 杰苏尔敢断定宋军不可能再抽出大股军马袭营,而且,袭营这种事本来就不方便太多人。 他这些年来跟着阿里海牙南征北战,本事是有的,听到两头炸响,稍微思索,并全然明白了赵洞庭的打算。两头炮响显然只是诱敌之计,真正的杀招,是士卒禀报的从大营后门的那数百黑衣宋军。 他连忙让传令兵去将那些杀向两头的士卒召回来。 但是,此时已经过去数分钟之久,他却只听到炮响,却未听到鸣金的声音。这让他隐隐有种不详预感。 营帐外,不过聚集着仅剩的四百有余精兵。这点兵力,杰苏尔不知道能不能拖延到士卒冲杀回来。 宋军真是太狡猾了。 正面冲杀,宁愿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竟然只愿换来这个袭营的机会。 杰苏尔有种遇到强大对手的感觉,同时也有些想回家,想妈妈。打仗实在太费脑了。 宋军怎的就会他娘的袭营呢? 他将面前的书案踹倒,怒冲冲道:“去将童老他们请过来!” 现在依附元朝的武林势力不少,各军中几乎都有江湖好手。杰苏尔统帅数万大军,军中自然有这样的人。 不多时,有数十神态傲然的或老或壮年的持着各式兵刃的江湖人走进帐来。 杰苏尔稍稍放下心去,道:“有宋军欲袭本将军营帐,劳烦各位了。” 为首的老头精神奕奕,太阳穴高高鼓起,拱手道:“将军客气,我们自当为将军解忧!” 说着他便坐到营帐内旁侧的书案后,竟好似压根没有将那些袭营宋军放在眼里。 又过数分钟。 喊杀声近了,还有马蹄溅起泥水的声音。 这刹那,似乎连雨水都带着极强的肃杀之气。凝重的气息席卷杰苏尔帐外的数百元军,让得他们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并且将手里的兵刃握得更紧。 哐当! 这时,营帐里忽有个好似是夜壶的东西砸出来,随即响起杰苏尔的怒吼,“傻愣着作甚?快给本将去挡住他们!” 帐外亲军统领好似感觉那夜壶里有点东西溅自己脸上了,又好像是雨水,他拿捏不准。但这种滋味总是不好受的,他眼角抽搐几下,大喝道:“杀!” 然后驰马率军向着那已出现在数百米开外,若隐若现的宋军杀去。 “就是那里!” 宋军马阵中,赵洞庭见到有数百元军向着这边冲杀过来,认清楚杰苏尔的营帐。 他猛然勒住马,对着左右吩咐道:“架炮!” 然后又高呼:“结阵!挡住他们!” 几个飞龙军士卒翻身下马,在泥泞的土地上将掷弹筒给架了起来。 那些元军这时也已经冲到近前。 赵洞庭和架炮的士卒都被护在中间,赵洞庭冷冷指着杰苏尔的营帐,道:“瞄准那个营帐,轰了它!” 他也知道元军中可能有高手,是以压根没有想过要直接杀过去。 <script>app2(); 126.直捣黄龙(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夜雨中,飞龙士卒的雪白刀芒折射着依稀光芒,接连将元军士卒斩落马下。 那元军亲兵统帅自是有些本事的,奈何却遇到乐无偿这种顶尖高手,没能撑过两招,就被乐无偿以长剑刺穿了喉咙。对别的士卒,乐无偿又没有什么兴趣,抽身而退,又回到赵洞庭旁边。 营帐里,杰苏尔神情稍有凝重,凝神听着外面的喊杀声。 渐渐他的心稍稍放下来,因为喊杀声并未继续接近,好像宋军已经被挡住了步伐。 骑兵若是被挡住步伐,那便没有多大的冲杀力了。 被他换做童老的精神奕奕老头更是悠哉悠哉坐在案桌后,神情淡漠地饮着酒。 这个年代的酒度数不高,就像是现在的啤酒似的,即便是多饮几杯,也根本不会有什么醉意。 但就在此时,外头却突然响起巨响。 杰苏尔勃然色变。 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营帐外头突然炸开,有两个士卒惨叫着被炸进营帐内,已是缺胳膊断腿。 “小心!” 杰苏尔的声音都破音了,被这宋军的神秘武器惊到胆寒。 营帐的顶上忽然被压下来许多,好似有个椰子落在上头似的。杰苏尔恰恰瞥到,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轰隆隆! 整个营帐顶直接被轰没了,极为强劲的气道让得帐内的人瞠目结舌,好似狂风骤雨中飘摇的扁舟。 那个叫童老的老头也是倒霉,恰恰就坐在炮弹的正下头。 等到杰苏尔从地上爬起来,脑袋嗡嗡响着,眼睛扫过营帐里边,只发现这身手不俗的老头脑袋上插着快黑黝黝的铁片,瞪着眼睛,已是不活了。 这直吓得他差点没尿,慌忙往营帐外跑去。 这个童老在武林中是有些名头的,虽然没入高手榜,但也不差多少。杰苏尔自认为武艺较之这老头要差许远,可眼下这老头却是直接被宋军的神秘武器给弄死了,他不跑,还能怎么办? 饶是帐内还有数十个幸免于难的江湖好手,也丝毫不能给杰苏尔丁点安全感了。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不想稀里糊涂的死在宋军的这种大杀器下面。 “再放!再放!” 赵洞庭看到那爆炸的营帐内有人不断跑出来,连忙催促旁边瞄准的士卒。 轰隆轰隆又是两声炮响。 有一炮打偏了,落在那营帐数十米外的地方,也不知道有没有炸死元军的倒霉蛋。 但有一炮却是正正落在杰苏尔营帐的外头。 刚跑出帐的那些个江湖好手们还没有来得及施展自己的身手,便被炸翻大片。 杰苏尔刚刚跑到营帐门口,又被这爆炸的气浪给掀得倒飞而回,重重落在地上。 妖法? 他脑袋里冒出这个词来。除去这个,他实在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解释。 宋军那小小的玩意儿怎么会有这般大的威力。 杰苏尔摇晃着脑袋,七窍都已经是被震出血来,眼神有些恍惚。这几炮可谓是将他炸懵了,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左翼骑兵的后阵那么快就会混乱了,这东西,压根就不是人力可以匹敌。 他想爬起来,可是浑身剧痛,脑袋昏昏沉沉,却是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很快又是炮响。 杰苏尔营帐周围不知道多少人被炸得四分五裂,那些江湖好手仓促逃离,再也半点顾不上阻击宋军了。 只是短短几分钟,飞龙士卒便冲破这数百元军的防线,继续向着杰苏尔营帐杀去。 赵洞庭狠狠抹去脸上雨水,喝道:“杀!” 旁边的飞龙士卒忙扛着掷弹筒和炮弹上马,抱在怀里。这可是他们的宝贝。 数百飞龙军如席卷的黑龙般,以极快的速度杀到苏杰尔营帐外。那些残余的元军纷纷被砍倒在地。 江湖好手们留下不少尸体,早已跑得不见人影。他们收元军的好处,却并没有士卒那般愿为元军效死的心。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大义之辈,只为利益奔波,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加入元军阵营。 赵洞庭随着飞龙军冲杀到苏杰尔营帐外勒马。 有飞龙军骑马冲杀进去。 被炸弹轰得四面漏风的营帐里登时有些舞女、歌妓跑出来,她们运气极好,倒是没有被炸晕过去。 只是两分钟不到,穿着将领甲胄的杰苏尔便被士卒提了出来。 赵洞庭问道:“里面可还有活口?” 士卒禀道:“回皇上,元贼尽已伏诛。” 杰苏尔被捆得结结实实,听到这士卒喊皇上,先是愣住,随即破口大骂,“无耻小儿,竟然是用此等奸计。” 这时,元军大营两侧的炮声渐渐停了。 赵洞庭知道赵大、赵虎两人应该是已经率着人撤退了,不敢多留,理也不理苏杰尔,“回去!” 提着杰苏尔的士卒将杰苏尔扔到马上,翻身上马,数百飞龙士卒拱卫着赵洞庭又往军营后门冲去。 沿途到处都是元军散乱的尸体。 此时在周围的元军已然不多了,虽然奋力来挡,但根本挡不住瞬息。飞龙军骑兵所过之处,只是又多留下几具元军的尸首。 只不多时,他们便又已冲到营门处。 这次奇袭,自然是相当成功的。只是这时,却有异变突生。 赵洞庭的战马刚刚掠出营门时,自旁侧忽地有道黑影已极快的速度掠出来,手中长剑挑下两个飞龙军士卒,直取赵洞庭。 即便赵洞庭也是穿着的黑衣,但他矮小的身子骨还是太容易分辨出来了。 这黑衣人挑的时机又是极妙,正是赵洞庭出营门心情悄然放松下去的那个瞬间。 那两个飞龙军卒身手其实不差,可却是连抵挡都没有来得及。 乐无偿纵马在赵洞庭右侧,眼睛猛然瞪起,但是他离着赵洞庭终是有那么两米远,有些鞭长莫及。 “操!” 赵洞庭看着杀气凛然的剑芒,心猛地提到嗓子眼。 庆幸的是,他知道袭营危险,除去带着剑外,左手还时刻握着他那火枪宝贝。 仓促之间,赵洞庭抬起左手,也没时间瞄准,全凭感觉,对着那黑衣人就是一枪。 这枪送算没有白费他数个月的心血,在这生死关头,再度救下他的命。 黑衣人自然认不出这个火枪,还以为只是赵洞庭的什么奇门武器,出于对自己身手的自信,避也不避,长剑仍是直取赵洞庭的脑袋。 于是,他就这么硬生生地挨了一枪子儿。 瞬间的剧痛让得他闷哼出声来,急窜的身形也被止住。 不过他到底极为了得,在飞龙军卒长枪刺向他的瞬间,硬是捂着伤口极速退却,脚尖连点,飘然退远。 飞龙军卒也来不及勒马,继续往前冲去。再想勒马回杀时,这黑衣人已是又隐匿在黑暗中了。 赵洞庭满头冷汗,呼呼喘着粗气,喊道:“回营!” 杀向大营两侧的元军这时候很可能已经往回冲杀了,他不敢再耽搁下去。 只是他心里,却也对这黑衣人恨到了股子里。 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不通武学的人了,从刚刚的剑光中也看得出来,这黑衣人就是那个离歌。 果真是阴魂不散。 乐无偿也是满眼怒气。他怎么说也是顶尖高手,离歌毫不忌惮他,两次行刺,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但怒归怒,乐无偿心里也清楚,在这样的夜色中想要追杀离歌,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数百人还是在夜色中匆匆远去了,只让得道路更为泥泞不堪。 平南县城外,南宋将士还在和元军厮杀。这么多人的战场,其实真正厮杀的也只有最前排的那些人,在后阵的士卒完全无所事事,只需呐喊,要是有扑克,甚至拿扑克出来消遣消遣都没有问题。 虽然大营中炮响阵阵,但真正注意到的元军并不多。 只有几个后军中的统帅脸色微变,慌忙率着士卒又往大营中跑回去。 苏泉荡自是注意到元军大营中的炮响,自那时起,双手就已经捏得紧紧的。 此役胜败,可以说全押在赵洞庭他们能不能够成功破掉元军帅帐上面了。 <script>app2(); 127.斩将破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眼下看似南宋军队尚且占据着优势,尤其是东北角这边,骑兵更是将号称无敌的元军骑兵压制得死死的。 可苏泉荡心里清楚,己方将士人数终究拼不过元军,如此摆开阵势厮杀,没得神龙炮的震慑以后,元军迟早会缓过劲来,到时候,己方取得的这些优势只有被扳回去的份。 而北城门那边,更是本来就没有什么优势,反倒有些被元军压制。客观而论,论两军的战斗力,兴国军的确是有些不如元军的,毕竟中间有很多人是从民间拉拢的义军。 “皇上,千万要成功啊……” 苏泉荡远眺着元军连绵望不到尽头,在夜色中仍是露出点点微白的大营,眼中满是希翼。 南宋太过弱小,实在经不起任何的败仗。而这场仗,更可以说是已经将南宋能够拿得出来的家底子全部赌上了。 天色彻底黑了。 离着元军大营数里开外的荒野上,有群骑兵持着飘摇的些许火把在夜色中疾驰,队伍中时不时响起喝骂声,“宋帝小儿,有种便将老子放回去,咱们鸣金收兵,改日再明刀明枪的厮杀,用如此奸计,算什么本事?” “你此等行径,只会让得天下人耻笑!” 杰苏尔心中还是怀着侥幸的,觉得赵洞庭年纪小,可能受不得自己的激将法。 纵是皇帝,也应该有豪杰之心吧? 但赵洞庭却是让他失望了。 赵洞庭的确有成为豪杰的心思,但是,绝没有迂腐到仅仅因为杰苏尔几句骂声,就将他放回去的地步。 傻缺才会这么做。 偶尔夜里会照着铜镜感叹自己玉树临风、英明神武的赵洞庭,会是个傻缺么? 自然不是,谁敢说赵洞庭傻缺,赵洞庭就敢杀谁。 从杰苏尔被掳出营后大骂到现在,他始终只是颠着小屁股骑马,连回头都不曾有,全然没将杰苏尔这个元军大将放在眼里,好似从元军大营中掳出来的只是只野鸭子似的。 杰苏尔骂着骂着,心里头是真怒了,用言语将赵洞庭家的女性,也就是南宋朝廷的那些太后、太皇太后们全部问候了个遍,从大营被袭击后到现在,他还有点没缓过神来。宋朝这狗日的小皇帝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而最为让他愤恨的,莫过于是宋军的那种“妖法”。 想他汇聚数十个江湖好汉到营帐中,竟然寸功未立就全部被炸成了烤鹌鹑。 憋屈,杰苏尔现在心里除了憋屈,还是憋屈。 他真恨不得赵洞庭失足落马摔死才好。 可惜的是,他的诅咒并没有用。赵洞庭屁股随着战马颠啊颠啊,但始终不曾落下马去。 杰苏尔心里渐渐失去希望,眼神黯淡下去。中军已失,这场仗,莫说他们只有六万余人,便是有十万人,也只有投降认输的份。 淅沥的雨声,便好似杰苏尔心中的萧索,哇凉哇凉的。 不多时后,赵洞庭他们便到得苏泉荡亲军的后头。此时,苏泉荡身边也只留下千余士卒守卫。 赵大、赵虎率着他们带去的那些飞龙士卒已经在这里等候,见到赵洞庭他们到,都是露出喜色来。 到近前,赵洞庭瞧见那些掷弹筒都还在,心里稍稍松口气。 要是这些东西真的被元军得到,他还是有几分担心的。于他而言,是莫大的损失。 其实,这种划时代的东西赵洞庭并不想造太多,因为他担心到时候若是不慎流传出去,整个天下的局面都会超脱他的想象。 这毕竟是超时代的东西,骤然出现在这南宋末年,谁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后果。 众士卒霍然揭去罩在甲胄外头的黑衣,赵洞庭拿出虎符,率众直奔殿前司禁军阵前。 苏泉荡听到响动,回头看到是赵洞庭他们,只差点没淌出泪来。 天知道他心里头顶着多大的压力,要是赵洞庭发生什么意外,那他真是百死难辞其咎。 “皇上,如何了?” 赵洞庭众人尚且还离着十余米远,苏泉荡已是匆匆下马。 “哈哈!” 赵洞庭朗声笑着,勒马驻足,挥挥手,后头挟着杰苏尔的飞龙军士卒很是不客气的将杰苏尔扔到地上。 “唔……” 杰苏尔脑袋着地,刚要破口大骂,却是咬得满口泥水。那腥臭味,让他直欲作呕。 奉命来湖南、广西以前,他过上几年舒坦日子,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能在死人堆里睡觉的猛将了。 “这就是那杰苏尔。” 赵洞庭用剑指着杰苏尔,意气风发。 苏泉荡喜不自胜。 赵洞庭眼睛看向两军混乱厮杀的战场,“杰苏尔已经被擒,元军群龙无首,令,飞龙士卒带着神龙炮前往步军阵中,炮轰元军后方大阵!” 赵大、赵虎得令,忙将不远处正待命的飞龙军炮手都聚集过来,便向着军阵中跑去。 “神龙炮?” 从地上坐起的杰苏尔眼中微微划过异色,心想,这怕莫就是宋军的妖法。 只是他们的炮怎的那般矮小? 苏泉荡走到杰苏尔身前,又将捆成葫芦的杰苏尔踹倒在地,成了滚地葫芦,问道:“皇上,那这贼将如何处置?” “啊……啊……” 杰苏尔通红着双眼叫喊着,不断挣扎,只恨不得从苏泉荡身上咬下块肉来。 他何曾如此狼狈过? 赵洞庭看看平南县城,又想起当时的镡津县。若是平南城破,只怕下场不会比镡津县好到哪里去吧? 这个年月,不论是畏兀儿人、蒙古人,还是汉族人,其实看待外族人便都好像是看待动物似的。 赵洞庭咬咬牙,道:“斩下他的头颅,告知三军!” 苏泉荡闻言,立时将腰中佩剑拔出来,将杰苏尔的头颅斩落在地。 有士卒将杰苏尔的头颅刺到枪上,向着前方军阵中跑去,边跑边喊:“元贼主将杰苏尔已伏诛!大宋必胜!” 南宋后排的步军将士们都懵了。 元军主将这就死了? 自己还没冲到前头去,捞到军功呢,元军主将这是被谁给杀的? 但随即他们的心便都被狂喜占据,元军主将已死,管他真假,先吆喝几声再说,显显咱的威风。 于是乎,不多时后,阵阵呐喊声便在南宋军阵中通天彻地的响起,“元贼主将已死!大宋必胜!” 这呐喊声,很快将前面的厮杀声和投石车声、箭矢声、马嘶声都盖过去。 元军有的信,有的不信,但终究有些惶惶。毕竟还是有人之前听到军营内炮响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南宋步军军阵中,又有连环炮响。 这炮响声,又将呐喊声给盖过去。 夜色中,元军步军阵营中突然腾起朵朵蘑菇云。 元军直接懵了。 以前打仗,呆在后头,不过几个时辰基本上是用不着动手的,也不用担心会被敌军的箭矢射到。可现在,却有黑黝黝的东西落在他们的军阵里,然后轰然炸开,直接将他们的阵形炸得千疮百孔。 想冲,冲不上去。想躲,却到处都是袍泽,没地方躲。 有眼睁睁看着旁边袍泽被炸得成为烂肉的元军新兵实在经受不住这种恐惧,竟是嚎哭起来。 几轮炮响过后,元军混乱开来,统帅们大声呼喊,也止不住他们的溃散。 赵洞庭眼角也是微微抽搐,这般不要钱似的消耗炮弹,其实他也是心疼的。毕竟这东西不好造。 “投降!我们投降!” 元军前军骑兵溃败,中军混乱,有人实在承受不住,弃械投降。 然后,这投降的喊声便像是瘟疫似的,很快在元军军阵中蔓延开去。 宋军的这古怪东西防不胜防,继续打,肯定得死,而投降,兴许还有得活。 这个年头,便是在元军里,斩杀俘虏的事情发生得也并不多。元朝皇帝忽必烈最喜欢的便是纳降,有实在不降者,也是抓到大都去,文天祥便有这样的遭遇。 杀降卒,是要损福寿,降国运的。 而元军统帅们,没听到大营中有半点响动,心也是凉了半截。 主将怕是真的已经被宋军斩首了。 他们也觉得憋屈、悲愤,但也同样觉得无可奈何。 没有中军帅营指挥的军队,纵是有再多兵马,也没法形成什么战斗力。有的统帅,也将手中兵刃愤愤扔到了地上。 <script>app2(); 128.马蹄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军后方的士卒看到前排投降如山倒,不断有袍泽跪倒下去,却是压根没心思想己方还没有有机会获胜的。人都有跟着群众走的劣根性,元军阵营漫延数里之远,后排有很多士卒甚至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见到前面袍泽接连投降,便也跟着扔掉武器。有些统帅不想投降,但见大势所趋,也是无可奈何。 于是就在这样的雨夜中,除去少数趁乱逃脱,还有原本军营中的那些将士落荒而逃外,其余大部分元军竟是弃械投降了。看着漫山遍野的投降元军,形如黑夜中的草木,南宋将士自是欢呼不已。 文起呆在赵洞庭旁侧,热泪盈眶。 有士卒匆匆去收缴元军兵刃,捆缚统帅。 苏泉荡却是皱起眉头,“皇上,如此多的降卒,我们如何处置?” 赵洞庭也有些犯难,迟疑许久,才道:“他们军中的汉族将士尽力劝降,女真将士暂且收押,待日后让完颜章来劝降他们。至于其余诸族……蒙古族的将领全部斩首,士卒也先行收押,等到战事结束,再派他们去挖矿吧!” “皇上……” 苏泉荡有些迟疑道:“这么多元军收押不便,恐起哗变,咱们不杀他们了?” 碙州岛元军哗变那件事,至今还让得他心有余悸。那场仗,南宋差点就输了。 赵洞庭叹息道:“若是再杀,朕怕背负千古暴君的骂名啊……” 若是几千人,赵洞庭狠狠心,说不定杀也就杀了,反正他自己不会呆在旁边看,可眼下元军降卒有足足几万,这么多人,若是全部杀了,光是想想,赵洞庭都觉得有些心惊胆颤。 仁慈,得有个度。可杀戮,也同样得有节制。 这个乱世人口已经不多了,赵洞庭不想等到自己好不容易稳定局面时,整个天下却只剩大猫小猫那么两三只。 而且,让他下令杀这么多人,造这么多杀孽,他的确于心不忍。 他没那么大的戾气,至少……现在没有。 苏泉荡其实也就是说说,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杀这么多降卒,他也心里犯怵。 见赵洞庭这样说,便点头道:“那元军千夫长及以上级别的将领全部杀了,免得再出哗变的事。” “你看着办便是。” 赵洞庭回答得言简意赅,也不等岳鹏、东河里他们回来,让苏泉荡全权负责打扫战场,便带着文起、王怡源、乐无偿,还有八百飞龙军卒往平南县城里去了。 袭营之战,飞龙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元军心慌意乱时根本没能采取什么有效的抵抗,本来有本事抵抗的那些江湖好手却又被掷弹筒轰得成了要回家找妈妈的孩子,是以,飞龙军卒阵亡不过仅仅三十余人而已。 是的,就这点损失,而斩杀元军却有数百之多。 古时候战争指挥不便,有时候结果的确就是这么让人匪夷所思。 文起傻乎乎跟着赵洞庭往城里走去,有些发懵,“皇上,咱们就这么进去了?” “不然你还想做什么?” 赵洞庭哭笑不得道:“胜负已分,当然是进城休息了,朕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说着他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出征以来的连连颠簸,着实让赵洞庭的白嫩屁股有种不堪摧残的火辣痛楚。 文起再度远眺城外,好似还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刚刚这幕,将他的热血全部激荡出来了。 他觉得,跟着皇上冲杀好似比跟着父亲打仗的时候要爽得多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文天祥毕竟是以守为主。 “咦……” 这时,赵洞庭忽然感到自己座下的战马打了个趔趄,然后竟是有些坡起来。 他止住士卒,下马又牵着马走过几步,发现这战马竟然是真的瘸了。 这是怎么回事? 赵洞庭又瞧瞧后头飞龙军卒的战马,赫然发现,腿有些瘸了的战马并不在少数。 他的眼睛忽地发亮,想清楚其中关键。南宋末年,虽然有马蹄铁这种东西,但还并未普及。 这些天他倒是忽略过去这个小问题了,因为除去今天是骑马袭营以外,其余随军时间他多数是坐在车辇里。 广西道路上多碎石,马蹄上只是包裹着些碎布,却是根本经不得石头的摩擦。 这样下去,要不得多长时间,只怕这匹战马就得废掉了。 赵洞庭看向旁边文起,问道:“文起,咱们军中战马以往损失大不大?” “大得很咧,有很多战马打几次仗就跑不得了,只能宰了吃肉。”文起不知道赵洞庭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 赵洞庭轻轻点头,对赵大吩咐道:“赵大,等下让军中随军的军需官来见朕。” 赵大领命。 赵洞庭再度上马,不急不缓往城里去。 不多时候,他们便到得平南县城府衙外。兴国军守军听闻是皇上驾到,纷纷跪倒在地。 赵洞庭带着少许兵马,让文起带着他到府衙里面见到了仍旧卧病在床的文天祥。 文天祥见赵洞庭进屋,还要挣扎起身参拜,赵洞庭忙跑过去,“军机令勿要多礼,勿要多礼。” 然后强行把文天祥又给摁下去。 文起也走过来,担忧道:“父亲,您身子好些了吧?” 王怡源在旁边俏脸晕红,好似染着天边的红霞,红扑扑的,想问,却又不敢开口。 文天祥的眼神直接掠过文起,看向和文起贴得极近的王怡源,问道:“这位姑娘是?” 他何等眼力,当然能够看得出来文起和王怡源之间有些不对劲。 只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怎么自家儿子跑出城去给皇上报信求援,回来的时候就多了个姑娘呢? 王怡源嗫嗫嚅嚅喊了声文伯父,剩下的话却美好意思开口。文起也是有些脸上发热。 赵洞庭见他们两这样,忍不住笑,然后便把王怡源的身世还有她和文起相遇的事说给了文天祥听。 “好!好啊!” 文天祥听完,脸上终于是露出些喜色来,“原来是怡源侄女,好,好!” “军机令,你还叫王姑娘为侄女啊?人家和你儿子的婚事,可是你给定下的。”赵洞庭在旁边打趣。 文天祥看着王怡源,试探着道:“那老夫日后,称你为……儿媳?” 王怡源羞不可抑,虽然满心欢喜,却也答不出口,只是轻轻点头。 文天祥顿时笑得更舒爽,人也显得精神了几分。 “恭喜军机令喜得贤媳啊……” 赵洞庭笑眯眯地恭喜了一句,然后又将城外的战果说给文天祥听。 这让得文天祥更是开心起来,并且迫不及待让文起率人去将王文富给接过来。 赵洞庭却是有些放心不下,道:“眼下天色已晚,文起还是明日再去吧!这时候王老也已经睡下了。” 文起顺势点头。 这个时候,赵大也在门外禀报,“皇上,军需官到了。” 赵洞庭点点头,将军需官宣了进来,然后又让人奉上纸笔,匆匆画了幅马蹄铁的图案,递给军需官道:“让军中铁匠加工赶制此物,然后分发给诸将士,钉在马蹄上。” 军需官倒有些见识,接过图纸,“皇上,这好似是蛮夷之物?” 这个年代,在北方已经有马蹄铁出现。 赵洞庭道:“管他什么蛮夷不蛮夷的,有此物,能够大大减少我军战马的损失。” 军需官闻言,连忙领命去了。 赵洞庭让文天祥多多休息,也没再打扰文天祥,让人安排房间,便去了房间里。 奇袭元军大营可以算是他首次亲自战场冲杀,其实到这个时候,他的心情都还有些没有平复下来。 文起和王怡源本来也打算离开,却被文天祥叫住。文天祥对王怡源嘘寒问暖的,又问及王文富的情况,说着以前两人订亲的事,直让得王怡源和文起这对小年轻都羞涩得不行。 到房间里,赵洞庭虽然疲累,但还是不忘修行房中术和内功。 男人嘛,总希望自己那方面能力出众的。 翌日大清早,就有士卒在外禀报,苏将军、岳将军等人求见,且已将元军诸统帅都押解过来。 <script>app2(); 129.斩杀降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是,赵洞庭寝宫内竟是没有应答声。 侍卫有些发懵,莫非是皇上还未醒? 他回头瞧瞧苏泉荡他们,顿时觉得两难。让他打扰赵洞庭休息,他不敢,可不禀报,貌似也不行。 “贼将都在此处?” 好在这时,赵洞庭的声音从房顶上飘落下来。落在侍卫的耳朵里,可谓是有如天籁。 苏泉荡和岳鹏等人,还有那些被押来的元军将领都抬头往屋顶上瞧去。 苏泉荡他们勉强还好,知道赵洞庭修习剑意的事,表情没有扭曲,那些元军将领则是有些傻眼了,止不住思量宋朝小皇帝这是抽什么风。 想着想着,便又止不住悲愤起来,因为他们竟是完败在这样疯疯癫癫的小屁孩手里。 天理何在啊? 此时赵洞庭手执长剑,神色淡然。而他旁边的乐无偿,比他更要淡然,这组合,堪称诡异了。 饶是苏泉荡,以前没见过这场面,也不禁是微微愣住,然后才作揖道:“回皇上,除去蒙古部将都已被斩首外,其余诸族部将都在此处。” “噢……” 赵洞庭答应一声,眼帘下斜,扫过元朝众将。 他们中间有些人摆着满脸愤慨,或是大义凛然,直要慷慨赴死的模样。 这让得赵洞庭有些不爽了。 难道还求着你们降? 这画风有点不对吧! 略做沉吟,赵洞庭突然改变主意了,道:“既是如此,还押他们来见朕做甚?全部带下去斩杀了事。” “啊?” 在场众人又是全懵了。 苏泉荡心里直嘀咕,不是你让我先押着他们的么?怎的又要直接杀了? 他登时生出些圣意难测的荒唐想法。而荒唐之处,则是在于这个皇帝才不过十来岁。 不过皇上说什么便是什么了,苏泉荡当即挥挥手,对士卒吩咐道:“将他们全部推出去斩首,首级示三军将士,让士卒们好好看看,元贼也不过如此。” 一众被五花大绑的元军将领全都瞠目结舌。 这不对劲啊! 按照常理,宋朝小皇帝不是应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劝服我等这些人纳降,然后我们顺势拜倒,高呼几句皇上圣明,愿意效死的吗?什么话都不说,直接就要推出去斩首算怎么回事? 这些将领都不是蒙古人,有些以前家国就是被蒙古大军给屠过的,忠心自然也高不到哪里去。 在元朝,多数外族将领其实都是屈服于元朝的威势,为求活命,不得不降。 登时,有些压根没想死的将领站不住了,跪倒在地哭喊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只有些是真心归降元朝,有心求死的将领兀自昂脖子站着,不屈地怒瞪着赵洞庭。 赵洞庭心情爽落几分,觉得这才是该有的画风,却仍是拿捏道:“你们是元贼将领,犯我大宋疆土,屠我大宋军民,朕为何要饶你们?” 有心眼活泛的降将立时听出来有戏,连道:“我等愿意以待罪之身为皇上效命!” “哼!” 那些极有风骨的将领则是冷哼,满脸极为不屑的表情。 赵洞庭心里,自然还是佩服这些有风骨的将领的。但是,佩服和国事却是两回事。 他很明白,这些人纵是愿意投诚,也需要费很多的唇舌,而现在,他并没有这个功夫,也没有这个闲心。因为纵是劝降他们,到时候也仍是得花心思防止他们再度倒戈。 在碙州岛上吃过一次亏,赵洞庭不愿意在同样的坑里再次栽倒。 当然,更主要的是,这些降卒问题已经让得他颇为不耐烦了。 当下,赵洞庭淡漠道:“既然如此,暂且先将他们留下,让他们去劝说士卒。至于这些不愿效忠于我大宋的……”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苏泉荡已经会意,士卒们立刻将那些兀自站着的元军将领给押了下去。 有两个见机得快,连忙跪倒,倒也暂且保住了命。 赵洞庭仍是持剑立着,仿佛对刚刚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 其实,他的内心并不是特别平静。若是可以,他当然愿意全部招降,但世上,显然没有这样的好事。 到得近午时分,文天祥匆匆差人来报,说王文富已到府衙中,正在他的卧房内。 赵洞庭知晓文天祥的意思,王文富曾是南宋国子监祭酒,自然是才华满腹之人。文天祥这是想让他去劝说王文富重新出仕。 而现在,南宋雷州正兴办学业,朝廷中也的确缺少这样的人才。 于是稍作犹豫后,赵洞庭便带着乐无偿去了文天祥的卧室。 王文富正在和文天祥交谈,见到赵洞庭进来,连忙拜倒:“草民王文富叩见皇上。” 文起和王怡源也在,两人脸上都有些羞色。看来刚刚文天祥和王文富两人有商议过他们的婚事。 赵洞庭亲自将王文富扶起,笑问道:“两位这是在商议文起和王姑娘的婚事?” 文天祥笑呵呵答道:“多谢皇上关心,老臣与文富兄决定等我朝收复广西,再为两个小辈举行婚事。” “嗯。” 赵洞庭点点头,“这样也好,喜上加喜。” 可这时,文起竟是忽然拜倒,道:“皇上,文起请命加入飞龙军!” 文天祥和王文富还有王怡源闻言都是微微色变,王怡源差点落泪,文天祥手指微微发颤,但最终也只是叹息了声。 他虽然不舍,但也绝不会阻止自己儿子为国效命,哪怕明明知道飞龙军意义特殊。 赵洞庭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将室内众人的神情全部纳入眼底。文起满脸严肃,怕是和飞龙军此次袭营,将胸中的男儿气全部激起来了。 但是,赵洞庭瞧着文天祥,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答应文起。 文天祥两子六女,其中有两女于战乱中病死,还有两女则是被元军杀害。前几日,他的母亲和大儿子又被元军拖死于城前。在这个年代,且先不论重男轻女的思想,但继承家业却是只有儿子才能干的事。而文天祥,只剩下文起这么一个儿子了。 以他的年纪和身体,怕也很难再生出子嗣来。 心里微微叹息着,赵洞庭道:“文起还是留在军机令身旁,继续跟军机令学习如何率兵打仗吧!” 文天祥眼中顿时露出感激之色来,眼眶有些微红。 文起还要再说,赵洞庭却是已经不看他了。 他还年轻,想事并不周全。但赵洞庭作为皇帝,却不能不顾文天祥,不能眼睁睁看着文天祥绝后。 王文富和王怡源也是悄然松口气。看王怡源幽怨眼神,估计等下文起还有得苦果子吃。 赵洞庭看向王文富,问道:“王老以前是我朝廷国子监祭酒?” 王文富眼神微微变幻。 他们都是在临安历练过的人物,自然个个都是老狐狸,赵洞庭这才开口,他就知道赵洞庭有什么样的打算。 这些年来,其实王文富已经没有多少雄心壮志,也没想着再位极人臣,光耀门楣了。 但是,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婉拒赵洞庭才好,只是点头应道:“是。” 赵洞庭又道:“眼下我朝正在雷州大兴学府,朕欲要聚贤纳才,可朝中并无此类大才,无人主持大局。不知道王老愿意继续为我大宋国子监祭酒,替我大宋广聚贤才。” 说着,他向王文富深深作揖下去。 来到南宋到现在,他也琢磨清楚,这些南宋的老臣们最是受不住这套。 当然,他也是真心实意想要请王文富出仕。 果然,王文富见赵洞庭这般诚恳,心立马就软了,哽咽道:“老朽愿为朝廷分忧。” 乱世之年,特别是向南宋这样濒临绝境的情况,还心想着朝廷的,都是心怀社稷之辈。 赵洞庭和文天祥都是大喜。 然后,赵洞庭亲手写下旨意,并让文起率军护送,等到王文富准备妥当,便将他家老小全部送往雷州去。现在的雷州,可谓是南宋的大本营。 如此,大军在平南县城中度过几日。 城外战场已被打扫干净,宋军如勤劳的蚂蚁,将元军的军营都给全部拆了。 那些阵亡的元军被扒得仅剩下条裤衩子,然后被焚化。 元军所带粮草、军械、战马等等,尽归南宋所有,大大填补了这些日子南宋的消耗。 有不少投降的士卒经过“思想教育”后,也被逐渐安插到各军中去。那些将领,则多是被安排个有名无实的散官,不过他们已经很是满足,能够保命,而且起码还有个官,总比那些大骂赴死的蠢材要好。 南宋君臣六万余,雄兵镇守平南县,倒也有气吞万里如虎,和阿里海牙争锋相对的气势。 只是,这时却又有件事情让得赵洞庭和南宋诸将忧心忡忡起来。 秦寒和完颜章那边始终没有任何消息传过来,苏泉荡连派数波信差过去,也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这事太过反常,纵然讨元军已被元军全军覆没,也不该没有半点消息传过来才是。那些信差也不该回不来。 最为合理的解释,便是讨元军已经叛变了。 这件事情如同阴云骤然压在赵洞庭他们的头顶上,将镡津县、平南县的大胜全部给压了过去。 以秦寒的谋略,再有讨元军,若是投元,他们只怕真不是对手。 <script>app2(); 130.流水生产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再担忧,再愤怒,该过的日子还是要过。正如那句话,自己约的啥,含泪也要做完。 赵洞庭三万余兵马援助广西,总不能再接连取得镡津、平南大捷后,就这般灰溜溜地跑回去。纵是秦寒投元,也得试试他们的斤两再说。 在平南县府衙吩咐苏泉荡等将不得再派信差去联系抗元军以后,赵洞庭率众赶往军营中监造司。 马蹄铁虽小,但对于骑兵来说却是利器。有这种利器,骑兵战马战外折损的数量将会大大减少。 他到时,监造司里正热火朝天,打铁声不绝于耳。 赵洞庭所过之处,沿路士卒皆是跪拜,赵洞庭只是摆摆手,让他们起来。 那些铁匠见得皇上亲临,更是干得热火朝天。在院子角落里,已经堆着无数的马蹄铁。 只是随军的铁匠毕竟不多,原本只需要干些修补兵器的活,此时纵是干劲十足,进度也仍是有些缓慢。 赵洞庭细细瞧过墙角对着的马蹄铁,大致估算出数目,微微蹙起眉头来。 平南打败,阿里海牙势必不会任由南宋壮大,会要还以颜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攻来。以这样的进度,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大战起始之前锻造出足够的马蹄铁,给骑兵都装备上。 谁都能预料得到,接下来将会是场大战,兴许阿里海牙会全力以赴。 “这样下去不行啊……” 赵洞庭自顾自在院子里踱着步,眉头始终微微皱着。 周围的人也不知道自家皇帝这是在烦忧什么。马蹄铁的出现已经让他们极为高兴了。 “流水线!” 忽地,赵洞庭猛拍自己的脑门,露出满脸的喜色。 他旁边有几人登时吓得跪倒在地上,还以为赵洞庭又抽什么风。 赵洞庭却也不理他们,匆匆走到那些个铁匠旁边,兴致冲冲道:“你们别这般各做各的,分几人烧铁、分几人捶打、分几人淬水、分几人打磨,如此试试,看看速度能不能加快几分。” 铁匠们虽然不解,但赵洞庭有命,自然还是得按着他的办。 一时间,几个老师傅很快分配下去。技艺差些的淬水、打磨,技艺好些的则是捶打。 而拉风箱的活,自然还是那些学徒干。 赵洞庭在旁边看着。 原本这些师傅们都是各做各的,整套做下来,如今分工,自然有些不习惯。但即便如此,不多时后,她们惊讶发现,锻造出马蹄铁的速度似乎还是要比以前快些。 等到数十分钟后,他们熟悉这样的配合,速度更是又快几分。 锻造马蹄铁的速度竟比之前要快上两倍不止。 个个老铁匠的眼睛都亮起来。 赵洞庭也是露出喜色。 看来现代的流水线作业不是没有道理的,这般效率,当真是堪称惊人。 监造司的官吏们看着,只觉得匪夷所思。分明没有增加人手,仅仅因为皇上的法子,工作效率竟然要快上这么多。他们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除去惊讶之外,隐约有着几分……崇拜。 如此年纪轻轻的皇帝,却能将岌岌可危的宋朝发展成这样,而且接连取胜,当真是天降神龙也。 赵洞庭坦然受了这些崇拜的目光,而后道:“以后各作坊也可以按照这样的法子,分工合作,按步骤分配,工作效率定然能够大大提升。” “皇上圣明!” 一众监造司大小官吏连忙跪倒在地,真心实意地拍起马屁,不,龙屁来。 赵洞庭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这便离开监造司,又回到府衙练习剑术。 静江府府衙里。 静江府作为广南西路军政重镇,大都督府级别,原本府衙里住的是广西南路安抚使。这府衙规模和奢华自然远非平南县的府衙可比。 只是此时,住在静江府府衙里的阿里海牙心情并不少。府衙里再好看的景色,在他眼里都如同浮云。 镡津败了,平南又败了,八万余人,仅仅跑回来数千人,其余全部被杀的被杀,投降的投降了。纵观自己领兵的这些年,阿里海牙不记得自己何时曾吃过这般大的亏。对,还有琼州那三万人,这样算来,他带来广西南路的二十万余人马,竟是已折损过半。 阿里海牙心里很清楚,要是不灭南宋,那自己也没必要活着回大都了。纵是回去,这颗脑袋也只有被皇上砍下当夜壶的份。 可是跑回来的将士所说的宋军的那种神秘武器,却又让得他不敢冒然进攻平南县。 现在的阿里海牙可谓是有些进退两难,心情极差,以至于连府上的美妾都被他狠狠收拾了两顿。 “哭哭哭,哭个卵子!本将都没有哭,你在这里哭个甚?信不信老子还揍你?” 看着被自己揍得鼻青脸肿的小妾还猫在床角哭泣,阿里海牙心头的邪火止不住地又窜起来。 这直吓得那花容月貌,身子玲珑的美妾簌簌发抖,忙止住哭声,俏脸雪白。 这个年代,老子打儿子,丈夫打婆娘,那都是天经地义,没什么道理可讲的。更遑论是个小妾。 “他奶奶的!” 阿里海牙见她这样,没好意思再打,但心头邪火出不去,便愤愤将屋内的桌子给踢翻了。 他虽是元朝大将,但也是人,是人就会有火的时候。而这种火,阿里海牙习惯在家里发泄,因为他很清楚,若是因为这样的怒火而影响他对整个战局的判断,那样的后果他才真正无法承受。 只要能把气顺了,打起个把小妾又有何妨? 若不是这小妾稍有姿色,又生性乖巧,会伺候人,阿里海牙真能把她给打死。 毕竟刚刚小妾只是给他按摩时稍稍轻了些力,就已经挨他两顿打了。 “大人!”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军师的声音。 阿里海牙瞥瞥小妾,走出门去,脸色兀自不爽,“什么事啊?” 军师脸上稍有窃喜,两撇小胡子抖啊抖的,“大人让人监视完颜章的军马,有消息回来了。” “如何?” 阿里海牙也来了些精神,眼中带着期盼。 前两天完颜章就派人给他来信,说当初降宋不过是无奈之举,现在仍愿为大元朝廷效力。 军师道:“完颜章斩杀了几个宋朝的信差。” 阿里海牙眼中冒出精光,“此事当真?” 军师作揖道:“千真万确。大人,如此,我们就可以完全腾出手来对付那宋朝小皇帝和文天祥了。” 但阿里海牙还是沉吟起来,没有立刻表态。他生性多疑,或者说,能到他这层次,没有不多疑的。 他在思量完颜章弃宋投元到底是真是假,之前,阿里海牙是不敢信的,但现在完颜章连斩几波宋朝的信差,也可谓是表现出了诚意。 军师看着阿里海牙脸色,小心翼翼道:“大人,要不咱们让完颜章去打平南?” “不妥。” 阿里海牙摇头道:“若是如此,必会寒了完颜章的心,怎么说他以前也是张弘范手下大将。如今他再度弃暗投明,且不管真假,我都不能将他当作马前卒。你且如此,先写信让完颜章率军前往梧州苍梧驻扎,再让梧州守军将领骨格力暗中盯着他。其余各城军马勤加操练,准备听候本将军调遣,攻取平南!” “大人……” 军师迟疑道:“梧州守军有近万人,难道我们就这般弃之不用?” 阿里海牙冷笑道:“少万人出征,总比后院失火要好。” 他到底还是不能完全信任完颜章。 军师也是无奈,不敢再劝,免得到时候出什么问题怪他,作揖过后,匆匆离去。 阿里海牙心头越来越明朗,在脸上也是逐渐露出笑容来。 不管完颜章到底是作何打算,连斩宋朝数波信差,宋朝皇帝必然心生芥蒂,君心惶惶。如此,他可谓是未战先胜两分,到时候十余万大军再开赴云南,示之以威,又再胜两分,如此,纵然宋军有那神秘的武器,元军也大可能取胜。 只要能将宋朝在平南的数万军马灭掉,那宋朝,也就再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阿里海牙项上的这颗头颅,自然也能保住了。 <script>app2(); 131.决战平南(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就这般缓缓流逝,如白驹过隙,感觉得到,却摸不着。 过去月余,时间到五月下旬,广西南路的天气忽的极为炎热起来,让得从临安之地过来的军民都有些难以忍受。 不过赵洞庭的心情倒是不错。 在平南县城呆的这些天,各种军械的制造速度因为流水生产方式而大加快,那些个无处安放的降卒也被当成苦力在平南县城内各处劳作。 最让人高兴的是,自元军被打败以后,宋军威望高涨,常常有民间的义士来到平南县城投军,有的甚至有数百人之伍,再加上被纳降的那些元军,这大大弥补了南宋军士缺乏的短板。 这种民众积极投军的现象,让得赵洞庭对广西南路的收复战涌起无限希望,也对南宋重新光复抱有更强信心。土地没了,问题不大,他最担心的是民心没了,民心没了,南宋就真正希望不大了。 还好,现在看来南宋还没有到民心尽失的地步。除去平南这边不断有义士入伍外,其他各路各府也不断有义军起兵抗元,阻挡元军灭宋的步伐。 平南县内,整个将士的操练声响彻不歇。 原本城内两万余兴国军,再加上赵洞庭所率两万多兵马,还有纳降的万余降卒,以及这些天从各处过来的义军、游勇,散乱兵马,如今平南县城没兵马达到空前的六万多人。 这六万多人中有五万是能上战场厮杀的战士,其余是各军后勤等等,绝对是个惊人的数字了。 赵洞庭终日让士卒操练,后勤加紧赶制攻城器械、箭矢等,实则也有进取静江府的打算。 南宋耗不起,阿里海牙不来打他,他也得打过去。 眼下离张弘范败退硇洲岛已有大半年之久,说不得元朝廷这时已经在厉兵秣马,准备再次攻取雷州。雷州仅仅只剩下数万军马,未必能挡得住元军。 雷而州现在是大本营,赵洞庭甚至宁愿舍弃广西南路,也不愿雷州出现什么问题。 大战将至的压迫感紧紧扣在赵洞庭和南宋各将的脑袋上,只恨不得立马将麾下士卒操练成百战精兵才好。 这日早晨,赵洞庭又在府衙正殿汇聚各将。 他坐在上首,右手拿着扇子死命地给自己扇风,但仍是汗流浃背。 说起来,做皇帝做到他这份上也算是前无古人了,纵是赵昰还没死,还没被他附身的时候,也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都没自己伺候过自己。 不过落在堂下众将眼中,皇上这是以身作则,为天下之表率,人人眼中都暗含敬佩。 即便是文天祥,虽然初听到赵洞庭亲自率军袭营时恼怒不已,狠狠劝谏了赵洞庭几句,但对赵洞庭也是佩服得紧。 年仅十余,已有神武大帝之风。 堂下,文天祥、苏泉荡、岳鹏等人站着,正自议论纷纷,说的正是该如何取静江府的事。 赵洞庭知晓自己对军事还只能算是门外汉,没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打算独裁此事,将这些将领宣过来,就是要集思广益,确定攻取静江府的最后方针。 “皇上!有军情到!” 而就在众人说得正热闹时,门外忽有士卒禀报。 赵洞庭挥挥手,立在旁边的赵大忙跑到殿外从那士卒手里把密信接到手里,然后跑回来递给赵洞庭。 这些天,南宋没少派人到各州各府盯着元军各地驻军的动静。 接过信,眼睛扫过信上内容,赵洞庭不禁脸色微变。这信已经是经过情报司整合过呈上来的,上面竟然写着元军已从静江府、昭州、柳州等各州出发,直奔平南而来,先遣军怕是不用十天就可以到平南城外。 还有,完颜章部率军驻扎苍梧,元军梧州守军骨格力部仍旧镇守,并不见什么动静。 赵洞庭这些天对广西南路的地图了熟于心,看到这信,很快便想明白苍梧和梧州是怎么回事。 看来阿里海牙果然还信不过完颜章,这让赵洞庭心里有些开心。 堂下众将仍在议论,不过话题转移到猜测信中写的什么。 “诸位且先安静!”赵洞庭冲着堂下众将摆摆扇子,道:“情报司密信,元将阿里海牙已经遣各州守军,还亲自带着他麾下十万兵马向我平南杀来,大有决战之势,却是不需要我们主动去找他的麻烦了。” 文天祥等人都是愣住。 而后,文天祥道:“皇上,阿里海牙麾下兵马应该还有十三万到十五万左右,咱们是主动出击,还是倚城死守?” 赵洞庭眼中闪过佩服之色。 文天祥糜战广西南路,果然对元军军力极为清楚。他猜测的数字竟然和密信上所说差别不大。阿里海牙各军人马,共计十二万余。 文天祥漏掉的,只有那被阿里海牙留下镇守梧州,防备完颜章部的骨格力近万人马。 “诸位以为咱们如何合适?” 听到文天祥的话,赵洞庭又将皮球踢给众人。 岳鹏拱手道:“皇上,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故小敌之坚,大敌之擒也。元军数量也不过我军两倍而已,是以末将以为,若是元军齐聚以后再来进犯,我军宜守,借城池之便消耗元军兵力,再等待战机反攻。若是元军部队分批前进,咱们可以采取奇袭,派出骑兵以雷霆之势先削弱他们的兵力。” 其余诸将听苏泉荡这样说,都暗暗点头,连文天祥都对苏泉荡投去赞赏目光。 他的方针,的确是最为适宜现在局面的,不得不说,苏泉荡的兵法造诣颇为不浅。 “苏将军说的有理。”赵洞庭也认可苏泉荡的方针,“只是,朕心中还是有些忧虑。秦寒、完颜章已经投元,朕担心以秦寒的谋略,会将我们的举动全部料想出来。若是到时候我们派遣骑兵,却落得个自投罗网,那对士气可是极大的损伤。” 阿里海牙虽然防备着完颜章,但谁也不清楚秦寒会不会在其中捣鬼,赵洞庭心里没底。 苏泉荡登时皱起眉头来,乐无偿、岳鹏、东河里等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因为他们都见识过秦寒用兵的厉害。 那个家伙的脑子,真的堪当十万雄兵。 殿内的气氛陡然有些凝重起来。 或许,秦寒能够看到这幕的话会感到自豪。因为很显然,南宋君臣对他的忌惮,要更甚于对阿里海牙的忌惮。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秦寒这种人,对他更了解,却只会更寒心。他对兵法的运用,对战场的运筹帷幄,太容易让人生起无可奈何之心了。 赵洞庭左想右想,还是觉得自己选择哪种方式,都可能会被秦寒预料到,堂下众将眉头紧锁,估摸着也是这种感觉。这让得赵洞庭有些后悔,早知今日,当初应该随便找个理由把秦寒给咔擦掉的。 足足过去几分钟,堂下都仍是没人说话。 赵洞庭觉得这样下去不行,还没开打就被秦寒弄得疑神疑鬼了,当下刻意咳嗽两声,道:“诸位也不要太过疑虑,密信中说完颜章所部驻扎苍梧,并没有什么动静。他们刚刚纳降,阿里海牙不可能全信他们,秦寒也未必能献上什么计策。” 未战先怯,乃是大忌。 文天祥只是耳闻秦寒的事迹,倒是没有那么忌惮,闻言道:“皇上,那咱们不如且先按苏将军的计策行事,到时候看元军动向,再做调整。” “嗯!” 赵洞庭点点头,眼下也想不出其他法子,道:“那就让各路探目继续监视,若是有那路人马不长眼敢先跑到平南县城百里以内,就让骑兵先干掉他们,好搓搓他们的锐气。若是阿里海牙集兵再来寻战,咱们就依着这平南县城慢慢消耗他的兵力,若生有变故,再设法突围。” 阿里海牙虽有十余万军马,但想要围死平南县城显然不可能,平南县城不是孤岛碙州,四面都有城门,别说十万,就是二十万,也难以围死赵洞庭他们。 就这样,对付元军的方针暂时被定下来。其后,众将匆匆离开,各自下去部署。 守城是必然的,纵是骑兵出击也不可能将阿里海牙军队全部灭掉。而守城,需要修补城墙、加固城门、准备各种守城器械、工具等等,事情其实特别繁琐。之前赵洞庭他们主动进攻,没有做守城准备,此时显然有些时间紧迫。 <script>app2(); 132.决战平南(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平南县城内愈发火热起来。 无数百姓自发到军营外请命,帮助军卒搬运守城器械、修缮城墙等等,便如赵洞庭刚刚率军入城时帮助他们修葺房屋,发放军粮那样。 好一副军民和睦的景象。 如此又过去七天。 平南县城内还在紧张备战,情报司日日都有整理好的密信呈送到赵洞庭面前,而赵洞庭每日只是照常练武、看书、习房中术、想乐婵,连距离他最近的乐无偿、赵大、赵虎等人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急不急。 直到这日,情报司又有密信呈到赵洞庭所居院落,赵洞庭才突然带着乐无偿匆匆离开,往府衙正殿而去。元军先遣军已到,且驻扎在平南县不远的平旦驿中。看情形,元军显然是打算在平旦驿集结,然后再大举进犯。 古代作战,通常都是有城池作为后盾的,因为只有呆在城池里,才能保证后勤、兵力等等补给。 真正在野外作战,其实最多也就是几天的事。 很快,众将便都被宣到正殿中来。 赵洞庭站在殿内,将手中密信递向文天祥,对众人说道:“元军先头骑兵部队已到平旦驿集结,诸位觉得我军该如何应对?” 平旦驿原本是宋军驻地,到平南的距离和从镡津县到平南差不多。 若是极速行军,也就数天的时间可以到得平南城下,骑兵更快。 可以说,大战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众将各是脸色严肃,沉吟起来,谁也没有出声。 文天祥将手中迷信细细看完,又递给旁边的苏泉荡。 待得众将都看过,岳鹏怒冲冲道:“皇上,末将请求出兵,先去杀他们个下马威再说!” 赵洞庭微微闭上眼睛:“诸位觉得此法可行不可行?” 苏泉荡道:“皇上,末将以为,先去探探元军虚实也好。不过此行怕是不能差大多兵马前去,免得到时候反被敌人拖至住,那样就全盘落入被动了。” 岳鹏道:“我率侍卫亲军马军前去即可。” 赵洞庭摆摆手,却是问道:“从雷州运来的粮草和轰天雷、地雷等武器怎么样了?” 轰天雷,也是赵洞庭在雷州休整那将近两个月时间里研制出来的新型武器。说是新型,其实就是将瓷罐雷稍稍进行改造,在瓷罐中填充些铁片、碎石等等东西,然后药引的配比稍作改变,使地雷的引发时间延长,和手榴弹差不多。 赵洞庭之前并不想动用太多新型的东西,但阿里海牙大军来犯,势必是场恶战,他也只得让雷州将轰天雷给送过来。至于如地雷、掷弹筒、轰天雷等这些火器日后会引得天下发生什么变化,他现在却也是顾不得了。 军中负责后勤的官吏答道:“回皇上,粮草皆已放入库中,地雷也已分发到士卒手中。” 岳鹏紧跟着道:“现在已经埋在城外各处了。” 赵洞庭又是点点头,道:“好,那就由岳将军你率领侍卫亲军马军前去平旦驿试探敌军,朕配给你轰天雷两百颗,切记,不可恋战,不论战果如何,将轰天雷全部扔到平旦驿中后,你即刻率兵返回!” “是!” 岳鹏躬身领命,然后就匆匆往殿外去了。 赵洞庭又看向文天祥和苏泉荡等人,道:“城内兵卒分为两部,神丐军乃是新卒,先作为预备役,勤加操练,等到元军攻城时再做打算。” “末将领命。” 神丐军统帅东河里也是躬身领命。现在,神丐军已有两万余军卒。 赵洞庭不想将全部的人马都全部派上城头去,以防不测。再者,平南县城也就这么大,而且西、南两面基本上不用防守,城头上也不可能容得下太多兵卒。 从唐朝的时候,军中就有预备役。 到得下午时分,岳鹏率着两千侍卫亲军马军出城。原本只有千余,这是最近又从殿前司禁军中调来千人。 在赵洞庭的心里,飞龙军是特种兵,而侍卫亲军,则是精锐。殿前司禁军,算是预备精锐。 两千侍卫亲军马军全部骑着高头大马,马蹄上钉着马蹄铁,士卒腰间挎着包囊,囊中是五日的干粮。有少数则是挎着两个,左边干粮,右边轰天雷。 这是十足的轻装上阵。 刚到城外,岳鹏大声呼喝,众将士便纵马奔驰起来,一系黄尘在夕阳余晖中冉冉腾起,然后很快远去。 赵洞庭率着些飞龙士卒立在城头,看着岳鹏率军走远,心中有些凝重。 他心里也没底,岳鹏此去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轰天雷虽然威力极大,但却也并不意味着无敌。雷州所造轰天雷不过千数,拨给岳鹏两百,已经是赵洞庭尽最大的努力了。元军势大,想要战胜此役,轰天雷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待得看不到岳鹏所率军马人影了,赵洞庭才从城头离开,到各处去察看。 守城战是容不得有什么纰漏的,因为那纰漏若是被敌军抓住,很可能便会成为胜负子。 天色逐渐昏黄。 乌江河畔,岳鹏率着两千士卒仍在向着平旦驿方向疾行。 他要赶在元军后续部队到达平旦驿之前攻击平旦驿,要不然就是送羊入虎口。 直到得深夜时分,众马军才停下来,就在林子里歇息,营也未扎,火也未生,就吃随身带的干粮。 军中气氛显得很是有些凝重。 岳鹏看到此种情况,道:“众弟兄以为我们比之飞龙军如何?” 马军中立刻有人轻哼出声来。 原本他们才是赵洞庭的亲军,南宋最为精锐的军卒,自从飞龙军成立以后,从各军选拔出身手最好的士卒,虽是挂名在侍卫亲军下面,但终究还是将守护赵洞庭的任务抢去了,让得他们这些马军倒变得好像是禁军似的。 他们个个也都是精锐士卒,虽然当初没能选到飞龙军中,但是谁心里没有股子不服之气? 岳鹏又道:“飞龙军敢八百骑闯元军大营,斩杀元军主将,你们随本将前往平旦驿,直冲对方营寨,可敢?” “敢!”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豁出去了!” 立时有侍卫马军中的士卒呼喊起来。侍卫亲军跟着南宋小朝廷从临安跑到碙州,自然多数是热血之辈。 “好!” 岳鹏见到士气逐渐高昂,“那咱们就闯它这一回,元军也不过是肩膀上扛个脑袋而已,被我们斩杀的还少?” 他周围的士卒不禁是笑出声来。 原本紧张的氛围总算是稍稍轻松了些,不再那般凝固。 其后,除去放哨的士卒外,其余的士卒逐渐睡去。岳鹏闭着眼睛,但却始终没有睡着。 这些士卒只需要担心能不能活着回来,但他却还要担心此战能不能取得胜利,又能取得怎样的胜利。 平南县城府衙。 赵洞庭坐在寝室屋顶上,旁边乐无偿抱剑直立着,便如当初李元秀保护赵洞庭那样。 整个现场难得的安静下来,但这股安静,却有种暴风雨即将到来之前的压抑。 赵洞庭遥遥看向北方,忽然问道:“前辈,若是朕去百草谷把乐婵抢回来,您能不能答应将她嫁给我?” 乐无偿的脸色登时有些古怪起来。 他低头瞧瞧赵洞庭的脸,真是稚嫩,而后道:“这个……皇上,还是等此役结束后再说吧!” 想想,他又道:“百草谷那帮女人性子执拗,而且乐婵她……便是皇上亲去,怕也未必能将婵儿她带回来啊……” 赵洞庭和乐婵的这段感情,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 乐婵对赵洞庭应该是有感觉的,但是,她却又不想再和赵洞庭有太多牵扯。 而赵洞庭,他是明君,且有气概。抛去皇帝身份,乐无偿对他还是极为欣赏的,可再欣赏,赵洞庭的年纪却又摆在这里。 这让得乐无偿心中有诸多忧虑。 便是乐婵愿意下山,自己能答应她和皇上好么? 南宋的局面终究还是不好。 乐无偿愿意为南宋奉献生命,可这并不代表,他也愿意自己的女儿搭进来。在百草谷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是这乱世之中难得的安宁,若非如此,乐无偿当初也不会那般轻易就认可乐婵成为百草谷圣女。他还不至于因为要杀慕容川,就将自己女儿给搭进去。 “呼……” 赵洞庭轻轻呼出口气,道:“前辈说得对,这些事,还是等战事结束以后再说吧……” 他现在便是想去找乐婵,却又抽不出身。 他不可能舍弃这数万的南宋将士,更不可能舍弃雷州、广西各地的那无数百姓。 <script>app2(); 133.决战平南(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清早,天色还未全亮。 岳鹏率军队再次出发,驰马向平旦驿而去。 平安县城内仍是紧急备战状态。 而梧州和苍梧那边,也始终没有再传来什么消息。梧州守军和完颜章部似乎都打算袖手旁观。 文天祥不甘心,又派出两拨信差去联系完颜章部,但都没有回音。 刚过正午,岳鹏所率两千马军出现在平旦驿外。 但平旦驿内元军显然已经探得消息,他们到时,土墙上已经站着不少元军弓箭手。大门处,也有两千余元军骑兵严阵以待,甲胄森严,杀气腾腾。 岳鹏见到这幕,心里却是稍稍放心。 他最担心的是元军大军已到,或是他们刻意不守,请君入瓮。此刻元军在外排兵布阵,欲要正面阻挡,算是最好的情况。如此只需要正面冲杀,不需要再地方元军的什么阴谋诡计了。 “冲!” 冲到元军阵前数百米处,岳鹏什么话也不多说,只是举枪高喊,然后率先向着元军骑兵冲杀过去。 他不似苏泉荡那样的谋将,只知道狭路相逢勇者胜。若是不胜,那就赔上这条命。 元军骑兵统帅颇有些诧异。 土墙上,箭矢齐发,向着侍卫马军覆盖过来。 “啊!” 有士卒中箭倒地。 岳鹏咬着牙,手中银枪接连拨开射到近前的箭矢,嘴里不住呼喝,“杀!杀呀!” 两千士卒呈雁形阵向着元军骑兵冲去。 马速极快,弓箭手对骑兵的伤害却是有限。不过仅仅两拨箭矢过去,岳鹏麾下便已到元军骑兵两百米内。 平旦驿内战鼓彻响,元军骑兵统帅也是高喊着率军冲锋起来。 “继续冲!” 岳鹏满脸咬牙切齿模样,继续向前冲去。 眨眼两军便只相距数十米距离,仿佛都能感到对方森然的杀气。土墙上的元军弓箭手也消停下来。 “轰天雷!” 岳鹏又是突然大喝。 然后便只见得他周遭的士卒纷纷解开包囊,掏出轰天雷来。 “第一组!扔!” 随着岳鹏的大喊,十余颗轰天雷向着元军骑兵阵中抛去。 元军哪里知道这瓷罐儿是什么? 那统帅只是率着士卒往前冲杀,压根没怎么将这瓷罐儿放在眼里。 转瞬,便有接连轰隆隆的炸响声起。 元军阵中战马嘶鸣,血肉抛飞,刚刚还齐整的阵营瞬间乱了。 那统帅被爆炸的气浪冲得落下马去,回头看,脸上露出极为骇然的神色。 然后,便看到有马蹄在他面前越来越大,直接被踩昏过去。 “杀呀!” 岳鹏看到元军统帅倒地,喝声更是高昂起来。 侍卫马军跟随在他身后,冲进大乱的元军阵营中大肆砍杀,如同飓风,直直掠向平旦驿大门。 土墙两侧站着的元军弓箭手懵了。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元军威震天下的骑兵竟然会被那些小小的瓷罐儿给炸成这样,然后又直接被南宋的骑兵冲成散沙。 一路上,留下无数血淋淋的尸体,岳鹏浑身沾血的率先冲到平旦驿大门前。 里面是元军的预备役骑兵,只是这时候都未上马,只是手持弓箭,严阵以待,兀自满脸震惊神色。 岳鹏直将将包囊中的轰天雷掏出来,拔掉引线往里面扔过去,“把轰天雷都给老子扔了!” 他现在可谓是满心欢喜,因为正如迷信中所说,元军还只有前头骑兵赶到平旦驿。骑兵不擅守城,这却是给他们极大的机会。 呼啦啦的上百颗瓷罐儿从侍卫马军手中抛出来,向着平旦驿内落去。 借着战马的冲势,这些轰天雷都是扔得极远。 大地在这瞬间都震荡起来。 元军惨叫声不绝于耳。 岳鹏本来还想冲到平旦驿内去的,此时改变主意,忽然勒马,喝道:“撤!” 能够取得如此战果,已经足够给元贼下马威了。 他心中暗叹元军统帅真是白痴,竟然率军到平旦驿外来迎敌,放着好好的守城优势不用。 殊不知,元军统帅也是对麾下骑兵充满信心,想要给岳鹏他们个颜色看看。 若论骑兵,元军的骑兵从来怕过谁去? 驰马在岳鹏旁侧的大纛旗手慌忙摇旗,岳鹏转向,率着士卒向左侧冲去。 然后迂回小半个圈,又从元军早已慌乱的骑兵阵营中冲杀过去。 他们倒是来得凶猛,去得潇洒。可平旦驿内的元军,还有外面这些骑兵却是哭爹喊娘,差点没吓破胆。 有这么打仗的嘛,还讲不讲理?讲不讲规矩? 好好的骑兵,碰面不冲杀,却扔出些尿壶似的瓷罐儿。这也就罢,这瓷罐儿还这么大的威力。 侥幸活着的元军士卒只差没将岳鹏他们的女性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那些没有问候的,也估计是已经吓傻,像鹌鹑似的趴在地上了。 混乱之中,被气浪轰到地上,而后被乱马踩踏而死的元军士卒怕是不比被岳鹏他们斩杀的要少。 这种情况下,自然也没有谁去追击岳鹏他们了。 其实此时平旦驿中所聚集的还不过是元军的数千前锋骑兵而已,刚刚和岳鹏对阵的那个统帅就是这支前锋军的统帅。他被乱马踩踏而死,元军连个指挥都没有,又被轰天雷炸得晕头转向,谁会去追? 岳鹏率着士卒又从元军阵中杀过去,跑出数百米远,看元军哭爹喊娘,不禁哈哈大笑。 自从参军入伍以来,他还没打过这么爽的仗,也没胜得如此轻而易举过。 再看看后头的弟兄们,个个昂首挺胸,精神十足,压根好像就是出来踏马游春似的。 “弟兄们,咱们回去!哈哈!” 岳鹏举枪大喝,笑声不止,逐渐远去。 又是一日。 才是上午,平南城外忽然尘烟滚滚。 瞭望塔上的宋军哨兵还以为是元军,连忙拿望远镜去瞧,登时露出喜色来。 他不仅仅看清楚侍卫马军的旗帜,连岳鹏那身鲜亮的银甲,还有那杆银枪都看得清清楚楚。 当即,这哨兵对着下面喊道:“岳将军凯旋了!岳将军凯旋了!” 岳鹏率两千侍卫马军去冲元军平旦驿,这件事已经在军中流传开来。岳鹏的勇武之名也更甚几分。 若论现在宋军将领中谁在士卒们心中最有威望,那绝对是岳鹏无疑,甚至连文天祥都无法相比。 每战,岳鹏必定身先士卒。这样的将军,最是让热血男儿敬佩的。 军队中最为敬仰的就是这样的猛将。 而古往今来,历史长河中最为璀璨的那些名将,也多是像岳鹏这样的将领。 他的英雄气概更容易引起士卒们的共鸣。 很快,岳鹏率军冲到吊桥外。守城士卒认清楚他,连忙放下吊桥,放他们入城。 岳鹏哈哈两声,满脸喜色,让副将率众回营,自己率先冲过吊桥,挥鞭直接往府衙去了。 他实在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这回战果去汇报给赵洞庭听,同时也让苏泉荡、东河里他们瞧瞧他的威风。幽怨压在心头很难受,这股狂喜,压在心头,其实同样也是难受得很,再不找人分享,岳鹏觉得自己会疯。 然而,此时府衙内正殿却是空空如也。 岳鹏跑到正殿,瞧见没人,满是惋惜地跺跺脚,然后便往赵洞庭所在院落跑去。 赵洞庭正在院中练剑,还是刺草环。 正练着,只听得外面传来喊叫声,“皇上!皇上!” 这惊得他差点将剑给刺到旁边的乐无偿的身上,直让得乐无偿整张老脸猛然黑下来,向着院门口看去。 然后岳鹏就喜冲冲的出现在院门口了。 赵洞庭讪讪对着乐无偿一笑,然后没好气对岳鹏道:“这么毛毛躁躁地做什么?” 岳鹏兀自狂喜,“皇上,咱们在平旦驿大捷了!哈哈!轰天雷真是厉害,那些元军被炸得小鸡崽子一样。” “大捷了?” 赵洞庭脸上也是露出喜色来,“元军伤亡如何?” 岳鹏挠挠头,“这个我没细数,我让众弟兄把轰天雷都扔到他们军阵里边,就率军冲回来了。” 赵洞庭微微愕然,但也知道岳鹏的性子,只是无奈。 岳鹏嘿嘿两声,见乐无偿神色不善,也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但预感不妙,挠挠头连道:“末将、末将去将这个消息告诉苏将军他们去。” 然后忙不迭就跑了。 乐无偿满脸无语。 不多时后,整个宋军军营都沉浸在喜悦中。岳鹏和他麾下那些侍卫马军,只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这事才好。 而相较于这里的喜气盈盈,平旦驿那边自然是要惨淡得多了。 驿内后边陆续赶来的元军满脸怒容与惊讶,而之前挨炸的那些,则是满脸如丧考批的表情。 那两百颗轰天雷,着实将他们吓懵了。说给后面赶来的袍泽听,他们又不信,别提心里有多委屈了。 <script>app2(); 134.决战平南(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两日。 梧州境内,苍梧县。 秦寒和完颜章两人站在城头上,完颜章问:“皇上那边如何了?” 秦寒眼睛盯着远方的山脉,道:“探子定然已经将信报传给你了,你又何必试探于我?” 完颜章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打算?假意投元,还斩杀皇上信差,你不会真的想抱着陷我于不义的心思吧?我完颜章虽是元朝降将,现在又是宋朝降将,但我绝对不会再投元。若是你敢诓我,我必杀你,再自裁以向皇上谢罪!” “呵!” 秦寒轻笑,“若是我想投元,你觉得皇上还能够活到现在么?” 说着,他的袖中竟是突然出现剑光,然后有短剑呼啸而出,横在完颜章的脖颈上。 完颜章微微怔住,“没想到你军法无双,竟然还拥有这般身手。那你到底是何打算?” 秦寒将剑收起,负手道:“你且先去梧州城中和那骨格力多多来往来往,我听闻那骨格力好酒好色,你投其所好,先取得他的信任。然后等时机到,你再请他来这苍梧县饮酒,无论如何,咱们先得把这个眼线给拔掉。” “拔掉?” 完颜章偏头看向秦寒,“你是要杀骨格力?” 见秦寒不答,他又道:“纵是我们灭掉梧州守军又能如何?还不如前往平南县,我们助皇上守城,意义更大。” 秦寒摇头,眼睛始终盯着远方山脉,“我要对付的,不是区区的梧州守军啊……” “那你到底要对付的是谁?”完颜章已是满脸不耐。 但秦寒却是又不说话了。 完颜章愤愤甩袖,“我且先信你,去会会那个骨格力。” 不多时后,完颜章领着数十亲兵离开苍梧县,往梧州城而去。 秦寒仍是立在城头,看着他远去,喃喃道:“我要为宋朝解决后顾之忧啊……” 过数天。 阿里海牙率着大军亲至平旦驿。 平旦驿大门内被轰天雷炸出的大坑已经悉数被填补平整,但空中,好似仍有着淡淡的火药味。 “哼!” 阿里海牙从正门过时,满脸愠色。平旦驿被宋军袭击的事情早已有信差传报到他那里。 还未正式开战就被宋军欺负上门来,这当然让他不高兴。 再有之前琼州、镡津县、平南县的事,更是让得阿里海牙心中好似有个轰天雷,时刻都要爆炸。 营门旁跪在地上的前锋军副统帅低着头颅,连看也不敢看阿里海牙。他好不容易从轰天雷下活过命,却也担心触到阿里海牙眉头,被他斩首以泄心气。 还好的是,阿里海牙连看也未看他,只是率着众将径直往平旦驿内驰去。 这前锋骑兵副统帅也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然而,刚到营帐里,阿里海牙坐到正中位置,就拍案道:“平旦驿之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副统帅见他好似要吃人的样子,刚走进营帐就被吓得跪倒在地,道:“元帅,末将、末将也不知那宋军用的什么妖法,只是跑出些瓷罐,竟然就让得天崩地裂。我军、我军实在是无法招架,才被那宋军……”见阿里海牙越来越怒,他连忙俯首,“请元帅处置!” 阿里海牙胸膛剧烈起伏着,若不是众将在侧,他甚至有将面前书案都掀翻的冲动。 “又是妖法,又是瓷罐!” 他咬牙切齿地哼着。从朝廷那边,他也听说到碙州之败好像就是因为宋军用的什么瓷罐。 副统帅见阿里海牙没有处罚他的意思,连忙向帐外挥手,“将那瓷罐呈上来!” 有个士卒小心翼翼地捧着颗轰天雷往营帐里跑来。 这颗轰天雷,却是有被箭矢射死的侍卫马军包囊中留下的,被元军给搜了出来。 士卒将轰天雷放到阿里海牙面前书案上,脸上仍有惧色。他真担心这玩意儿会突然爆炸开来。 阿里海牙面色也是有些凝重,想去碰,却又不敢碰,道:“宋军那能爆炸的东西,就是这个?” 副统帅答道:“正是。” 阿里海牙忍着心中的害怕,终究轻轻将轰天雷拿到手中,“这小小的玩意,怎会有那般大的威力?” 他左手向着轰天雷的引线触碰过去。 这直吓得那副统帅变色,喊道:“元帅不可!” 阿里海牙疑惑看向他。 副统帅道:“宋军就是拔掉那根绳子,这瓷罐儿才爆炸的。” “哦?” 阿里海牙满面惊疑。 他可谓熟知军中各种器械,但对这轰天雷,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有心想要让人出去试试,但想想,还是说道:“速速将这瓷罐快马送往中都,写信说明这绳子不可拔,让宫中巧匠去研究,看看宋军到底在这上面做了什么手脚。” 立刻有士卒领命进来,将轰天雷给拿了出去。 阿里海牙眼神扫过帐内诸将,“宋军有此等杀伤力巨大的武器,诸位可有攻城良策?” 没人说话。 等几分钟,阿里海牙愤愤地拍桌子,“都是群废物,难道除去那些古板的攻城方法,你们就想不出其他的办法来?”然后看向旁边军师,“军师,你可有良策?” 他这个军师虽然擅长溜须拍马,但肚子里也着实有几分真本事。 军师额头上微微冒出汗来,沉吟十来秒方才欠身道:“元帅,或许我们可以挖掘地道,暗通城内。” 他也是急中生智才想出这个办法来,虽不知道行不行,但也不得不说出口,对付过去。因为他很清楚,现在阿里海牙处于暴怒之中,要是自己这个做军师的连个屁都不放,那说不得要挨上几军板子。 这个年头的军师不是那么好当的,要会阿谀奉承,要会察言观色,还要会揣摩人心,肚子里有货。 而最重要的,是要时刻有被当作发泄对象的觉悟。 “咦?” 阿里海牙闻言,眼中稍稍放出亮光,“你这个法子虽需要些时日实施,但的确能避免宋军妖法之祸。” 军师悄然松口气,默默往后退却两步。其实每到这种时候,他都希望阿里海牙把他当成透明人最好。 帐内众将议论起来。 阿里海牙既然觉得挖掘地道可以,他们当然要商议着如何挖掘地道了。这样元帅才会觉得他们不是废物。 见到此状,阿里海牙总算是心中怒气稍减,没好气道:“都滚吧!休整两日,挥师平南!” “是!” 众将连忙领命,各自退去。 在这大军中,阿里海牙其实就是皇帝,他说杀谁,就可以杀谁。当然,蒙古族的监军除外。 天气日复一日的炎热。 过两日。 平南县东城门处突然有极为嘹亮的号角声响起。 元军来了。 无数士卒跑到城墙上待战。 不多时,赵洞庭也率着文天祥、苏泉荡等将匆匆赶到,立在城头,向城外看去。 城外两里处,是黑压压的元军军阵,从东面到东北面,根本瞧不到边际,只觉得漫山遍野都是。 十余万军卒,这是个惊人的数字。 然而,元军虽到,却是就在两里外就地扎营起来,并没有半点要进攻的打算,连试探的意思都没有。 赵洞庭和众将用望远镜瞧过半晌,道:“元军难道还打算在这里扎营,要和我们耗时间?” 这当然不正常。 宋军有平南城内无数补给,而元军后勤线却极长,要从各州府运送粮食过来,但凡是阿里海牙有点脑子,都不会选择打持久战。而若是围城,不,不可能,元军军卒不过宋军两倍,也断然不会不自量力的选择围城。 纵是赵洞庭,也能看得出来这其中的不寻常意味。 文天祥蹙着眉道:“莫非元军还在等待援军?” 赵洞庭惊道:“什么援军?” 文天祥讳莫如深道:“广南东路,元军征南总管伯颜有大军驻扎在那里。” 说着,他却又自顾自道:“这也不可能啊,若是广东有元军过来,我军完全可以突出城去,阿里海牙要等,也不会在这里等才是。” 赵洞庭又抬起望远镜,淡淡道:“既然他们不攻城,那我们便也以逸待劳,先观察观察再说吧!” 旁边众将领命。 不多时,君臣又离开城头。不过城头上,始终有哨兵用望远镜盯着元军的动静。 <script>app2(); 135.决战平南(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到黄昏,元军的营帐便已经彻底排开,连绵出去足足有十余里远,都是如蒙古包般的白色尖顶帐篷。 城头上的宋军士卒都忍不住嘀咕,不知道元军这是想要做什么。以往打仗,直接在城外扎营的可不多见,因为这等于是白给对方袭营的机会。 难道元贼这般狂妄?认为我等不敢袭营? 城头宋军个个面有愤慨。 然而,如此过去足足两个多月,也不见军中统帅有率军攻打元营的打算。而元营,也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宋军在城内,元军在城外,两军以极为诡异的气氛对峙着,杀气冲天,却又迟迟没有哪方率先攻击。 要是不知道的,怕莫还会以为两军本来就是同支。 岳鹏性子颇急,倒是十余次向赵洞庭请求带兵袭击元军大营,但都被赵洞庭拒绝。 这些时日来,赵洞庭日日都会到城头上观察元军,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而在这种情形下,没有异常,那就是最大的异常。 元军那么多士卒,安营扎寨不攻城,光是后勤补给就得有多么大的压力? 阿里海牙这显然是拿命根子在耗时间。 赵洞庭都数次看到元军的后勤部队车流滚滚地涌入到元军大营里面,即便是以元军在广西南路的物力财力积累,如此下去也不可能坚持太长的时间。纵然是他们纵兵抢粮,以现在广西的民情,粮食全被他们抢去,也养不起他们这么多人。 而阿里海牙却偏偏这样静静的耗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酝酿大杀招。 只是,赵洞庭等人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酝酿什么大杀招,元军白天夜里都很安静。只是预感,那大杀招现形时,平南县城或许会有倾覆危险。 可惜的是,双方都严阵以待,想派个探子去探查元军情况都不容易。 两个多月来,双方探子都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波。 赵洞庭显得有些忧心忡忡,总感觉有种巨大的危机正向着平南县笼罩而来。 而元军那边,阿里海牙同样也很焦急。 他的后勤补给确实已经很是吃力了,若是地道再不挖通,他麾下的士卒怕是得沦落到去挖野菜吃。 可在这个年代,要想挖通两里多路的地道,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平南县城外的护城河,注定他们的地道需要挖得极深,要不然,连护城河都过不去。而如果地道不能直通城内,那也就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有能够瞬间和宋军接近,才能让宋军投鼠忌器,不敢使用“瓷罐儿”那种大杀器。 深入地表五六米的地道,很多时候会遇到岩石层,又需要改道。改来改去,有时候还会偏了方向。 阿里海牙想派人到城内探勘地脉,却又总是有去无回。 为防止宋军发现端倪,他们又只敢白天挖洞,夜里运土。 如此,诸多因素加起来,元军挖掘地道的进度慢得让人心里发毛。 不过,为取得最后的胜利,这是最方便的办法,越是最能减少损失的办法。所以,阿里海牙咬着牙,斩杀几个后勤官吏之后,硬是逼着后勤必须按数将军粮运到。 还好的是,到现在,地道好像总算是快通到城内了。 阿里海牙打算四处开花,命令士卒将地道挖到城内地下以后,再像蜘蛛网那般蔓延开去,到时候,无数大军突然从地道中涌出来,定然能够一举拿下平南县。 这日,赵洞庭又率着众将在城头观察元军大营。 他皱着眉头,心里不住在想,“阿里海牙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个问题已经萦绕他心头许多天了,可日日和众将商议,也没有什么结果。 元军离着平南县还有两里路远,城外又有护城河,没谁会想到元军竟然愿意花费大代价挖掘地道。 瞧了一上午,赵洞庭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摇摇头,又离开城头,往府衙里去。 刚到府衙门口,却是撞见赵虎兴致冲冲地正跑回来,手里还拎着只兔子。 这些天赵洞庭身侧时刻有不少人围着,那杀手离歌未在出现,他和赵大两人也实在闲得慌,常常会乔装成百姓摸到城外西面山里去弄些野味,赵洞庭也懒得管他们。元军都驻扎在城东门外,西面并没什么危险。 “皇上!” 瞧见赵洞庭,赵虎咧嘴一笑,“今儿个运气好,从洞里弄到只兔子,晚上可以给您打牙祭。” 赵洞庭闻言却是一怔,好似有道灵光从脑袋里面闪过,“你说什么?” 赵虎眨巴眨巴眼睛,“弄到只兔子,晚上可以给您打牙祭啊?” “从哪弄的兔子?”赵洞庭又匆匆道。 赵虎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城外……山,山上啊!这兔子刚从洞里钻出来,就被我和大哥弄得陷阱给捆住腿了。” 洞里! “操!” 赵洞庭心里愤愤骂了句,满脸激动地偏头对文天祥道:“朕或许知道元军在做什么了!” 文天祥他们并没能从赵虎的话联想到地洞上面,都是不解地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道:“他们可能是在挖地道,想要直通城内!” 唰的,文天祥他们的脸色全都变了。 赵虎捏着兔子不知所措。 文天祥、苏泉荡他们都是聪明人,只听到赵洞庭这话,便觉得有阵阵寒意从脚下直冲背脊骨。 城内多数兵力都安排在城墙处驻守,若是元军挖通地道直通城内,那他们必然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回过神来,岳鹏跺着脚骂道:“这帮子阴险小人!” 岳鹏则是道:“末将这就率人去城内四处察看。”说完便转身跑去。 赵洞庭微沉着脸,看向东河里,“东河大人,命令神丐军以百人为伍,组成四十队,不断在城内搜寻,若是看到有元军从地下钻出来,立刻剿杀。” “得令!” 东河里领命,便要离开。 “等等!” 赵洞庭想想又道:“去准备足够多的柴禾,用水稍微淋湿,泼上烧油,等到元军挖通地道时,咱们用烟火来个烟熏元兔!” 说到这,他的眼中不禁露出丝丝笑意。挖地道,元军这是来找死啊! 东河里笑着点点头,匆匆离开。 赵洞庭又看向赵虎,“赵虎,去命监造司锻制数米长的铁条,捆绑成方形,到时候用以封锁地道。” “是!” 赵虎躬身,又提提手里的兔子,“那这兔子……” 赵洞庭笑道:“这只兔子有大功,今晚上朕用他打牙祭。” 赵虎咧开嘴笑着,把兔子递给府衙门口的士卒,忙向着监造司跑去。 文天祥的脸色也不再那般凝重,带着笑意道:“皇上这是准备用对付兔子的法子来对付元军啊……” 赵洞庭道:“送上门的兔子,岂能不要?” 众将皆喜。 虽然眼下还并不能肯定元军就是在挖地道,但是这种可能性,俨然已经是极高了。 他们在城内以逸待劳,显然占据着足够主动。想着元军辛辛苦苦挖通地道,到头来却是被烟熏得灰头土脸,众人的内心就忍不住的兴奋。 接连几日,不断有柴禾、干草从城内各处汇聚到军营里。 这个年代做饭全靠柴禾,家家户户屯着不少柴禾,要想弄到实在容易。 监造司那边也加工赶制着铁条。 后来赵洞庭亲自画图让人送过去,在这些铁条上面还加了尖刺。 这日天色难得的有些阴沉起来,不再那般炎热。 元军终于有动静了。 城东面号角声突然响彻,元军大营外,无数将士集结,旌旗飘扬,各种攻城器械都从营内被推出来。 元军要攻城了。 <script>app2(); 136.决战平南(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来了!” 听到城门处响起的号角声,赵洞庭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当即让赵虎去宣众将。 元军突然准备攻城,只可能是地道就要挖通了。 阿里海牙不可能傻到以为光靠地道就能破城的地步,双管齐下是最稳妥的方法。 “皇上!” “皇上!” 很快,文天祥、东河里、岳鹏等人都到府衙正殿,见到也是刚刚赶来的赵洞庭。 赵洞庭顾不得说其他,问苏泉荡道:“苏将军,可已探明元军的地道出口在哪了?” 苏泉荡作揖答道:“皇上,元军还并未完全将地道挖通,不过末将已在城内十余处地方发现端倪。现在东河大人已遣军士带着槽板和柴禾严密把守,只待元军挖出地道露头,就会落入我军重围之中。” “好。” 赵洞庭赞许地点点头,冲岳鹏挑了挑眉眼。 岳鹏脸色有些讪讪。 这就是苏泉荡和他的不同,岳鹏是赵洞庭吩咐做什么,那便做什么。而苏泉荡,会做得更全面。 赵洞庭是有心要将岳鹏培养成苏泉荡这样的将领的,毕竟他是最先跟着赵洞庭的人。打仗更多的还是得靠老子,光向岳鹏这样冲杀,虽然往往也能取到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效果,但若是岳鹏出现什么意外,他麾下的士卒也势必士气大跌。 “以后多向苏将军学习。” 赵洞庭不轻不重地点拨了句,又看向东河里,“东河大人,城内巡逻的士卒不可懈怠,以防还有未被发现的元军通道。元军攻城,极可能双管齐下,将士们在城头阻击敌军,城内定然不能乱。” “是!” 东河里躬身领命。 赵洞庭点点头,也不知道该再吩咐些什么,便道:“那诸位这便去准备吧!” 众将匆匆离开。 战争本来就没有定数,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做好应对所有突发状况的准备。 无疑,现在宋军已经准备妥当。 数十分钟后,城外号角昂扬,元军军阵向着平南县城缓缓而来。 最前排是元军出名的回回炮,足足有数百架之多。中间还有不计其数的云梯、攻城车等攻城器械。 军中,除去那些将领以外,其余的士卒皆是步行。数十个军阵沿线排开,怕是有六七万之多。 他们缓缓前进数百米,到城外六百米左右开外才又驻足。 众军统帅驰马阵前,满眼凝重地盯着平南城头,座下战马都不安地用前蹄刨着地。 双方十来万人的气势凝聚起来,好似在强烈碰撞着,让空气都剧烈震荡起来。 赵洞庭带着乐无偿和数百飞龙军卒也已到城头,再看到这种场面,还是感觉震撼。也就古时候的战争能够有这么大的排场了。 城墙上,宋军严阵以待。弓箭手、弓弩手、投石手等等,都静静看着元军军阵。 赵洞庭没有再说什么让人热血沸腾的话,只是从城墙上走过去,时不时伸手拍拍某些士卒的肩膀。但他这个举动,却是让得那些士卒受宠若惊,连胸膛都挺起不少。 这个年代,皇权是至高无上的。 又过十余分钟,忽地,城外元军中军鼓声响彻。 这种战鼓都是以牛皮缝制而成,声音极响极闷,能传出数里远都不止。 阵前的元军诸统帅几乎同时高高举起手中兵刃,大喝道:“冲啊!” 个个小军阵中的号角手齐齐将号角吹响起来,行女车上旗手将手中红旗向前挥动。大军冲向城墙。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才冲出不到百米,地面却是忽然炸裂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士卒不少瞬间被炸得血肉横飞。 地面上出现许多坑洞。 宋军埋的地雷。 几乎同时,城头上也是忽然响起巨响,数十个黑黝黝的东西向着元军阵中落来。 元军众统帅恨得直咬牙,但也无奈,只得连连呼喊:“冲!冲!” 士卒们更无奈,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向城墙冲去。冲可能活,不冲,只有被军中都监斩杀的份。 元军的军纪是极严谨的,临阵不听号令者,斩! 阿里海牙坐镇中军,看着地面上不断腾起团团巨大灰尘,麾下士卒损失惨重,但脸上并看不到多少怒容。 他对宋军的“妖法”已有心理准备。 甚至,现在他的心里稍有窃喜。宋军在城头抵挡得越凶,那他们在城内的防范可能就越疏松,只待士卒彻底打通地道,从地道入城,到时候里应外合,平南城必破。 至于损失的这些士卒,又算得了什么? 自从他领兵打仗以来,麾下损失的士卒早已不计其数,而被他斩杀的敌军,只会更多。 能够做到他这个级别的将领,大多已经对士卒的生死看淡了。只要能够夺得最后的胜利,再多的士卒折损都是应该的,甚至,阿里海牙已经做好麾下十余万军马会阵亡过半的心理准备。 他在战车上负手而立,任由鼓声响彻不停。 元军士卒顶着地雷冲锋。 前排的士卒踩在地雷上,往往是成片成片的倒地,但后面的士卒又蜂拥而上。 如此,元军的阵形看起来竟然仍是颇为紧密。 回回炮推进到离城墙不过四百米处,停止下来,众士卒奋力拉动绳索,将极大的石头抛飞出去。 这些巨大的石头砸在平南县城的城墙上、城头上,碎石纷飞,有不少宋军士卒被砸得血肉模糊。 赵洞庭立在城头上,前面是数百飞龙士卒,还有足足五十个掷弹筒。其中有十六个掷弹筒是雷州兵器坊赶制出来,又送到平南县城来的。 看着元军的石头不断砸到城墙上,赵洞庭冷哼喝道:“轰他们的炮车!” 单膝跪在掷弹筒后的飞龙士卒连忙又重新调整。 炮弹再飞出去时,便是着重向着元军那些沿线排开的回回炮落去了。 那些回回炮都是木制,自然经不得轰炸,很快便损失有数十架,直让得那些元军统帅恨得咬牙。 而且,这时候城头上也有投石车还以颜色,许多的石头向着元军阵中落来。 每分每秒都有不计其数的士卒在折损。 而这,还只是开头戏。谁心里都很明白,只有在攻到城下的时候,才是战争最为残酷的阶段。 过去数分钟,元军还未到城头,在宋军的地雷、掷弹筒、弩车、强弩、投石车等多重攻势下,前军两万人马竟是已经折损过半。城头宋军虽有损失,但无疑要小得多了。 阿里海牙在中军见到这幕,脸色微沉,下令道:“中军出击!” 战鼓响得更为紧促起来。 元军中军两万余人喊杀着跟在前军后头冲向城墙。 前军盾牌手冲到城墙前面数十米,举盾抵挡宋军箭矢,后排的弓箭手向城头齐射,还以颜色。 但不管怎么说,宋军居高临下,都是占了大便宜。 城下的元军显然是吃了大亏。 有些元军将领都中箭倒地。不过,这也不影响大局,士卒已到城前,不需要他们再做指挥。 高高的云梯迎着箭羽被推到城头上,许多元军士卒从云梯下跑出来,踏着云梯冲向城头。 “火油!滚石!通通给老子砸下去!” 岳鹏看着元军来势汹汹,整张脸都是潮红,不断呼喝。 一桶桶滚烫的火油被士卒们淋下去。 那些正顺着云梯往城头攀爬的元军士卒被火油淋到,惨叫迭起,摔将下去,眨眼便被人群湮没。 但又有更多的士卒顺着云梯往上攀爬而来。 不少元军弓箭手在城墙下拉弓射箭,替他们攻城做着掩护。 中军也顶着箭羽很快冲到城墙下来,有盾牌兵叠罗汉,竟是叠十多层之高,直通城头。有士卒沿着形成斜坡的盾牌往城头上冲。 城门外护城河,有穿着水袋(救生衣)的元军士卒扛着桥板哐当跳到水里,将桥板架在护城河上。 后面无数士卒沿着桥板冲向城门。攻城车也被他们推过来,顶着箭矢不断冲撞城门。 城门被撞得咚咚直响。 护城河内,已是漂浮着不计其数的元军士卒尸体。 总而言之,元军就是不计代价地想要破城。 只是,无数滚石、火油从城头上倾泻下来,还有箭矢,却让得他们迟迟没有能够得逞。 元军前军、中军共计四万多军马,只是短短的两刻钟不到就折损无数,却还是没能抢上城头。 城墙下层层叠叠的尸首,显得万分悲凉。 阿里海牙面上露出微微焦虑之色,心想宋军城内怎的还未生乱,但眼下,他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哼道:“后军出击!” 战鼓再擂。 喊杀声震天。 双方投石车不断的对射中,元军后军两万余人也终于是冲向城头。 阿里海牙的目光深邃往向城内。 他没想过这些人马就能够轻易拿下平南城,他们,只不过是吸引宋军火力的炮灰而已。 他的杀招,是地道内的那些精兵。 但他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现在地道内的那些精兵比他还要苦逼得多。 <script>app2(); 137.决战平南(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军耗时两个多月挖的地道原本大概挖掘到离地面两米深的地方,此时,随着大军攻城,才又继续挖掘。 地道内的精锐士卒好不容易将地道斜挖上去,看到光亮,可还没来得及欣喜,宋军就围上来了。 刚围上来,就是几枪下去,将刚刚要冒出头的元军士卒给戳死在地道里。 然后,哐当就是个槽板给压上来。 这也就罢,压槽板就压槽板,你们没必要还在旁边钉钉子,做得这么绝吧? 地道内的元军意识到不妙,忙不迭地往上面冲,可这铁条捆成的盖板却是击沉,得有数百斤,还有宋军士卒压着,他们根本就举不动。而且,上面的宋军还不断用长枪往里面戳,直让得这些元军精锐惨叫连连。 刚刚才挖通的地道,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竟是这般就被宋军给封上了。 前面的元军想往后面退,可此时地道内已经满满都是蓄势待发的元军,又能退到哪里去? 紧接着,洞口的元军眼睛瞪大起来,露出惊骇欲死之色。 宋军抬着柴禾过来了,扔在槽板上。地道内瞬间又只剩下火把的昏黄亮光。 火势突然熊熊而起,却又因为柴禾已被打湿的原因,冒出滚滚的浓烟。 在百夫长的指挥下,数十士卒挥动着极大的木板,将浓烟往地道里面扇去。 “咳咳!” 浓烟滚滚。 地道内的元军精锐瞬间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被浓烟熏得眼泪直窜。 前面的哭爹喊娘想要退出地道去,可地道长达两里多,后排的士卒不知道,还在死命地往前面挤。 这样的情况,在平南县城内十余处同时上演着。 不知多少元军心里大骂宋军缺德,但是,却也只得在烟雾中渐渐窒息,软倒在地。 他们的死状都是极惨,眼睛瞪得滚圆,舌头拉出来老长,脸被熏得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而仅有几处没有被苏泉荡勘察到的地道,里面的元军虽然跑出来,但也很快被宋军巡城的神丐军发现。刚刚发现便是又有大军围拢过去,将元军精锐逼迫回地道里,然后用同样的法子,槽板封洞,再用烟火熏兔子。 因为时间短促,跑出地道的元军极为有限,也很快被神丐军湮灭。 如此,元军在平南县城地下挖通近三十条个地道,竟是几近寸功未立,反而坑害自己不少士卒。 阿里海牙麾下共计十三万人,六万攻城,五万在大营中等待命,两万精锐挤在地道里。此时,这些精锐全部都被熏得晕头转向。直到地道的那头也有烟雾弥漫,后面的士卒才忙不迭往洞外跑去。 这让得在帐外等候,也准备从地道进军的元军懵了。 很快,烟雾从帐篷里蔓延出去,在元军军营中冉冉升腾起来。 三十个地道出口,全部都在用湿柴禾猛煽火,天知道这会有多浓烈的烟雾? 这些烟雾让得地道内的空气很快淡薄起来,无数的元军精锐窒息而死,尸体堆积得到处都是。 出口处的神丐军却还在猛扇,干劲十足。 元军大营中终于有统帅反应过来,连忙差遣士卒前去禀报元帅阿里海牙。 赵洞庭在城头上用望远镜也看到这幕,忽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旁边赵大不解道:“皇上,何时如此高兴?” 虽然眼下宋军占尽优势,但却也无时无刻不有军士在折损,皇上断然不应该突然发笑才是。 赵洞庭将望远镜递给他,道:“你看看元军军营。” 赵大恭敬接过望远镜,看过去,大嘴猛地咧开,“哈哈,他们真的从地道进军了!” 他笑得比赵洞庭还要大声得多。 赵洞庭狠狠点头,大喊:“众将士,将他们赶下去!” 无数宋军士卒齐声大喝,箭矢更是密集起来。 有流矢窜到赵洞庭这,也都被前排的飞龙士卒用盾牌挡住。他站的是死角处,元军投石车却是打不到。 赵洞庭还是爱惜自己这条小命的,特别是历经过几次暗杀之后,更为爱惜。 约莫过去十来分钟,元军中军终于是响起鸣金的声音。 阿里海牙脸色煞白,气急败坏地不断怒吼,“鸣金收兵!收兵!” 他万万没有想到,宋军竟然是早已知道他们在挖地道,在城里以逸待劳的等着他们。 此时,阿里海牙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傻子似的,不,不是像,简直就是。 两万精锐啊,那可是足足两万精锐啊,都是他的精兵。然而,这两万精锐却是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就被烟雾给活活熏死大半。 这只差点让阿里海牙吐血,领兵十余年,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 这是耻辱,莫大的耻辱。 如果不灭南宋,阿里海牙自己都觉得没脸再活着回去大都,不如直接抹脖子干净,免得受人嘲笑。 军师站在他的旁边,也听到刚刚士卒的禀报,浑身冷汗直冒,背上瞬间被汗水浸湿了。 他什么都不敢说,微微往后退却两步,低下头去。 他现在害怕吸引到阿里海牙的注意力,以阿里海牙现在的心情,说不定会直接拔剑斩杀他来泄愤。 然而,其实阿里海牙现在压根就没有心情搭理他。 狂怒过后,他满心想的都是统计此战的损失。地道战失败,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足够兵力攻城。 很快,平南城墙下,元军如潮水般退却,徒留下遍地尸体。 城头上的宋军欢呼起来。 然后这欢呼声又很快蔓延到城内,无数的百姓从家中跑出来,到街道上,欢呼雀跃。 他们听到城头的士卒在喊“元军退了”、“元军退了”。 这只让得城内的百姓们以为平南城就这样保住了。这里是他们的家,他们自然高兴。 无数的百姓跪倒在城门正街道上,山呼万岁。 宋军士卒忙着修补城墙、加固城门。 赵洞庭在城头上亦是面带微笑,初次交锋,他们胜了。 元军留在城外的尸体密密麻麻,怕是不少,再有地道内的,可以想到元军此回定然是元气大伤。 又看过阵子,赵洞庭便率着飞龙士卒回到了府衙去。 沿途百姓尽皆跪倒,他们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充斥着无数希翼和期待。 南宋在要灭亡之际,终于迎来英明神武的君主。这不知道是他们已期盼多少年的事。 这么多年来,他们以大宋子民自居,自然没有谁愿意看到大宋疆土被元军侵占。 赵洞庭回到府衙内,眼中泛着喜色,等着众将来汇报战况。 而那边,阿里海牙大军在又付出许多折损之后,终于退回到大营中,却是个个脸色都难看得紧。阿里海牙更是要吃人的模样。 他之前在中军中始终盯着平南城头,以他的经验判断,宋军折损怕是最多也就两三千人。而他麾下人马的损失,他竟是有些不敢去想。因为那个数字,让他觉得胆寒,觉得慌乱。 做为主帅,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绪。 他怒冲冲回去帅帐内,坐在书案后,还是忍不住气,抬手将书案给掀翻了出去。 身材矮小的军师站在帐外,咽着口水,实在是没有胆气进帐。 但他注定还是难逃此劫。 很快便有元军统帅灰头土脸、怒气冲冲地进来,向阿里海牙汇报战损。 元军地道精兵折损一万四千有余,攻城士卒更是折损两万五千之多。 这可是足足四万人马。 阿里海牙咬着牙,眯起眼睛半晌,才将涌到胸膛的那股子极怒给强行压下去,向外喊道:“给老子滚进来。” 军师真的是连滚带爬地进帐,跪地便哭喊道:“元帅降罪!元帅降罪!” 阿里海牙眼中闪过阴沉之色,缓缓道:“你乱献计谋,让我军遭受如此折损,便是本帅要饶你,众将士也饶你不得。”说着他抽出令箭,扔出去道:“来人,将他拉下去斩了。” 军师哭喊不迭,但到底还是被士卒给拖了出去。 阿里海牙心中闪过丝丝不忍,但也仅仅是一闪而逝。 他颇为中意这个军师不假,但这般大的损失,这个黑锅却必须要有人背,不然有损他这个主帅的威望。 帐内诸将,谁都不敢为军师求情。 <script>app2(); 138.决战平南(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啊!” 随着帐外突兀响起的绝望惨叫,军师人头落地。但是,阿里海牙的内心已不会再为此掀起半点波澜。 他心狠,或者说,很少有能成为元帅的人不是心狠之人。 作为主帅,为稳军心,莫说是区区军师,就算是自己的婆娘,到必要的时刻,说杀也得杀。 帐内的将领们眼观鼻,鼻观心,做出全然没有听到那声惨叫的模样。 阿里海牙揉揉鼻子,哼哼两声,道:“诸位以为我们接下来应当如何?” 没有人说话。 阿里海牙又重重哼两声,“你们都聋了不成?” 终于有人站出身来,犹犹豫豫道:“元帅……眼下我军损失惨重,粮草补给又已吃力,末将以为……以为班师回静江府休整备战,等过段时日再来攻平南比较稳妥。” 阿里海牙的眸子瞬间深邃起来。 这个将领说的并没有错。眼下他们兵力只剩下九万多,想要攻取拥有六万宋军,而且粮草器械足备的平南县城,不说绝无可能,但几率绝对低得令人发指。如果给阿里海牙足够的时间,兴许他还有可能找到宋军破绽,但是,他们的粮草补给却早已吃力,根本无法再支持多久。 为挖通这地道,阿里海牙可以说是将家底子全部都给押上了。 眼下,他有种山穷水尽的窘迫。除去这九万多人马,似乎连个屁都没有了。 看过帐内众将,个个低眉顺眼,显然都颇为认可刚刚这将领所说的班师回静江府的提议。 但是……阿里海牙不甘心啊! 老子辛辛苦苦,挥军十多万来到平南,誓要一雪前耻,结果就这样? 赔光粮草储备,白白留下四万具尸体,平南城却安枕无忧,这能叫做雪耻? 阿里海牙觉得自己如果就这样回去的话,可能很难有机会再率兵来平南县城雪耻了。说不定前脚刚刚班师回静江府不长时间,大都就会有御使星夜赶来,然后不由分说把自己给咔嚓掉。咔嚓完,皇帝还会赐给自己恶谥,譬如废、昏、败等等,让自己遗臭万年。 光是想想,阿里海牙便是止不住的心里头直冒寒意。 他虽然向来颇受忽必烈赏识,但此时他麾下却已经折损足足十余万军马,而宋军的损失几乎微乎其微,忽必烈再赏识他,怕也是阵前换将。而他这个被换下去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皇上的赏识都是虚假的,归根结底,还是得看你有没有用。 有用时,你便能得到赏识。无用时,必会被弃若蔽履。这就是帝王心术,阿里海牙在忽必烈身边呆过些年头,对这点看得很清楚。忽必烈大肚能容名满天下,但阿里海牙很清楚,那都只是表现,做给天下人看的表象。 “众将听令!” 帐内沉默许久,阿里海牙突然出声。 “在!” 众将眼中微微露出喜色,已然阿里海牙是准备班师回到静江府。 然而,阿里海牙却是咬着牙说道:“命军中的那些武林高手今夜偷袭城门,大军舍弃营帐,全军出击平南县!与宋军决死!” 众将懵了。 说好的回静江府呢? 我们提的意见是回静江府啊,什么时候说要打平南县了? 谁也不愿意将手底下的那些人马给败光了。 但很快,便有心思玲珑的将领想明白阿里海牙的打算。这场仗,着实打得窝囊,但凡还有丁点希望,元帅怕是都不会放弃攻打平南而回静江府的。 当下,这些将领单膝跪地道:“末将领命!” 不得不说,阿里海牙作为常胜将军,在军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到现在,众将还对他抱有希望。 见有人表态,其余众将也连忙跪倒在地,“末将等领命!” 阿里海牙眼中闪过厉芒,沉声道:“那便下去准备吧!今夜戌时二刻,大军攻城!” 众将陆续走出营帐去。 他们刚走,阿里海牙原本挺直的背部忽地有些佝偻起来,脸色好似也苍老了几分。 没有刚刚的那种三军主帅的精气神,他看起来其实和寻常的老人好像并没有太多区别。 五十多岁的年纪,在这个年代当然不算年轻了。 “唉……” 轻轻叹息了声,阿里海牙缓缓走出营帐,远远看向平南县的城头。 虽说派五百武林高手袭城,再有九万大军倾巢而出,他心里对攻取平南县城却还是没有多少把握。 地道策略其实已经很高明了,连他自己都这样认为。可是,这样高明的策略,却还是被宋军给察觉了。 宋军中,到底有怎样的高人? 阿里海牙很想知道,自己纵然是败,又是败在何人手里。 文天祥? 还是那最近才声名鹊起的苏泉荡、岳鹏等辈? 他们又是怎样发现地道的呢? 他自然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地道战会失败,全是因为赵洞庭听到“兔子出洞”那刹那冒出来的灵感。 要是知道,阿里海牙怕是会有将全天下的兔子都灭种的冲动。 天色渐渐沉了。 这个没有电灯的年代,自然没有不夜城。才是七点不到,天色便已是黑沉沉,看不到亮光了。 平南县城内只有持着火把的士卒在巡逻,家家户户几乎都已经熄灯睡觉。 城墙上,沿线插着不少火把,倒是将城头照得通亮。然而火把的火光有限,却也照不到城外,连城墙下边都很难看得清楚。 瞭望塔上,宋军哨兵眼睛盯着城外,耳朵招起,听着任何风吹草动。 能够被选为瞭望塔的哨兵,都是耳聪目明的人。这是个颇具荣耀的职位。 只是,夜风习习,他除去听到森林被风吹得唰唰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听到其余的响动。 太静了。 古时候的夜,真是静得让人可怕,尤其是这种看不到月亮的夜。 在离着平南县数百米处,有数百人穿着黑衣,融在沉沉夜色中,向着平南城墙猫腰而来。 看他们的步伐,个个轻快灵动,脚下无声,显然都是难得的高手。 阿里海牙领兵多年,这些高手都是他这些年来从各地招揽到的好手。说得难听些,就是他的爪牙。 在元朝中,这样的人很常见,便是元朝皇帝忽必烈身边,据说也有汉族的高手暗中保护。 武林中好汉多,热血爱国者多,但同样,愿意为财卖命的人也同样不少。不能说他们是败类,只能说追求不同。 这些人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地到得城下护城河外,没有任何人说话。有人手上拿着数米长的不过手臂粗细的树干,横架在护城河上,竟是就这般在树干上飘然而行,迅速掠到护城河那边去。虽然这等轻功较之慕容川、乐无偿这等层次还相去甚远,但也非同小可了。 再不济的,也是架起楼梯,顺着楼梯很快跑过去,足足数百人,竟然都不是庸手。 奈何,城墙上的宋军士卒在夜色中,根本就看不到城下的这数百黑衣人。 危机悄然临近。 直到城下这些武林好手齐齐将携带的飞爪甩上城头,发出叮的脆响,城头上的宋军才恍然惊觉。 “有敌袭!” 尖叫声忽然在城头上炸响。 瞭望塔上的哨兵听到喊叫,看到勾在城垛上的铁爪,慌忙吹响号角。 荒凉悲戚的号角声在夜色中蔓延开来。 城内巡逻士卒慌忙向着城头驰骋而来,火把在城内街道上涌动。 城头上士卒慌忙拿起弓箭对着下面齐射。 今夜负责守城的是文天祥的副将邹洬,脸色凝重地大喊道:“上火油!扔火把!扔滚石!” 有士卒连忙将火把扔下城墙去,火光到处,有许多正在向着城墙攀爬的黑衣人若隐若现。 他们攀墙的速度快到让人咋舌。 <script>app2(); 139.决战平南(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邹洬的脸色顿时更是难看起来。以他眼力,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这些黑衣人并非寻常,他瞬间推测出来元军的意图。以精兵破城门,紧随其后的,定然是元军大军。 如果让他们破城,平南城危矣。 守城的士卒们连忙将脚旁的滚石、火油等往下面倾泄而去。 为防元军趁夜袭城,南宋君将并没有懈怠,此时守城的便有足足两万将士。 城门六万军卒,出除去神丐军作为预备役外,其余四万军卒分成两批日夜守护城池,守城的士卒,连睡都是睡在城墙上,或者是城门处。 号角响彻时,他们自然都惊醒过来。 许许多多的火把随着滚石往下面落去,直将城下照得亮如白昼。那些武林高手纵是身手不凡,也难以躲过密集如雨的箭矢、火油、滚石等等,当即便有不少人惨叫落下城头去。 武林高手不代表无敌。 但是,还是有身手极高的已是在短短时间内如壁虎般迅速攀上了城头。他们抽出兵刃,立刻在宋军群中肆虐开来。 守城得军卒终究还是发现得太晚了。 而这个时候,城外数百米处,也突然有无数的火把亮起来。一杆杆长枪在火光中隐现。 那肃杀的气息,瞬间将这静谧的夜色破开。 “杀!” 邹洬大喝,抽出佩剑率先朝着登上城门的那些武林好手冲去。 “杀!” 许多士卒紧紧跟在他的身侧。 城内军营里,呼和声起,无数士卒连忙从穿披带甲,从营帐中跑出来集合。 赵洞庭还并未睡,在寝室内的灯盏下读兵书,听到号角声,也忙带着乐无偿和飞龙军卒跑向城头。 连那些士卒心里都清楚,元军趁夜袭营,定然是带着破城的决心而来。而赵洞庭他们自然就要更为清楚了,元军后勤补给困难,之前又遭逢大败,趁夜来袭,说不定是最后的破釜沉舟。平南县城能否保住,十有八九就会在今夜尘埃落定。 若非如此,赵洞庭也不会急匆匆地想要到城头去看情况。他还是爱惜自己这条小命的。 城头上,那些武林好手还在和宋军士卒厮杀。这情况,和当初碙州之战时是那般的相似,只不过,这些武林好手比之革离君笼络的那些档次明显还要高些。 寻常士卒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损失颇大,也就是借着人数优势才勉强挡住他们。 邹洬身先士卒,持着长剑挡在最前面,和近前的武林好手厮杀着。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些武林好手都是想往城墙下的城门而去。 邹洬虽是将领,但属于谋将那类,身手并不出众,左挡右支,如果不是有精兵守护在旁,这个时候他怕是已经遭遇不测。然而即便如此,他眼下的情形也是有些岌岌可危。 这些武林好手近身战时实在是太厉害了。 密密麻麻的宋军士卒竟然是被他们区区数百人迫得接连往后退去。 还有身手极为出众的武林好手甚至已经是跳下城墙,往城门处杀去了。 城门处火光隐现,是士卒们已经点燃了猛火油柜。 惨叫声在黑夜中迭起。 城外元军军阵离着城墙越来越近。 忽地,有投石车甩出的大石头落在城墙上,发出轰隆巨响。 邹洬心中不禁焦急,因为这瞬息的分神,却又被他面前的武林好手逮住空隙,有一长剑刺在他的腰腹上。 “嗯……” 邹洬闷哼出声,往后踉跄,差点跌倒。幸得旁边的精兵扶住他,连忙向后退去。 “将军!” “将军!” 邹洬的突然受伤,到底还是让得旁侧的士卒稍有慌乱起来。 那些武林好手趁势猛攻,竟是将南宋士卒迫得连连后退。 只不过几分钟时间,他们硬是杀到阶梯处,然后顺着阶梯又往城墙下杀去。 邹洬的脸色苍白,腰腹间已是汩出血来,虽用手捂着,却仍有血液顺着手指缝中淌出来。他咬着牙,道:“挡、挡住他们!” 士卒们见到他被伤成这样,只觉得眼眶微微泛酸,大喊着向那些武林好手杀去。 有股悲愤的气息蔓延开来。 邹洬被士卒扶着坐倒在城墙角落里,眼神复杂,看看城外,又忽地看向城内,“天祥哥,我……” 他的眼中神光渐渐弥散。 城外元军抵挡着宋军的箭矢、炮车等等,很快就已到城下。 他们这回着实打了宋军个措手不及,主要是那些武林好手分散掉太多宋军的注意力。 阿里海牙自己也在阵中,右手持着狼牙棒,大喝道:“将士们,破城!” 他旁边的副将们瞬间驰马跑向两侧,大声呼喊着,率着士卒往城墙攻去。 号角声在军阵中各处响起。 阿里海牙定睛望着城头上那些涌动的火把,眼中有着浓烈的期盼。如果那些武夫能够破开城门,那此战,便还有希望。 他的中军始终未动,只待城门洞开。 火光在平南城墙各处蔓延开来。 从城内各处赶到城门处的神丐军士卒们和那些冲到城下的武林好手厮杀开来。也幸得他们来得及时,如若不然,兴许守城门的兴国军士卒已经抵挡不住这些武林好手的冲杀。 这些人有时候的确是利器,让人防不胜防。 赵洞庭和岳鹏等人率着士卒到城头下时,这些武林好手已经接近城门,不过离着十余米远。 在火把的光芒中,看着那些黑衣人矫健的身手,赵洞庭的眼神中有阴冷光芒闪过。 这些没有民族立场的武林败类! 但他并没有让飞龙军士卒杀上去,而是挥挥手,率着他们往城头上而去。 元军的云梯已经架上城头了。 他们趁夜袭城,让得宋军的远程武器都没有起到太大功效,有士卒甚至已经攀到城头上。 元军似乎真有攻下平南县城的可能。 鼓响! 元军中军,阿里海牙捕捉到这幕,脸上终于微微荡起丝丝笑容,命令鼓手擂鼓。 随着鼓响,元军士气更是大振,喊杀声更为嘹亮起来。 而城头上的宋军,却是有些慌乱。从邹洬出事的那刻起,他们便已经有些乱了。 赵洞庭眼神快速扫过城下,在火光中见到那些奋勇往城墙上爬来的元军士卒,以及后边前仆后继的军阵,脸色稍微有些难看。他也没有想到,短短时间内,元军就已经占得这么大的优势。 照这么下去,平南县城真的未必守得住。因为有不少士卒才刚刚歇息,士气低迷,精神亦是不足。 “轰天雷!” 他对着旁边的赵大、赵虎低吼。现在这种情况,他也顾不得再心疼了。 赵大、赵虎眼神一凛,跑到城墙最边上,对着飞龙军士卒们喝道:“一到十组,用轰天雷炸死他们!” 飞龙军士卒以十人为组,前十组的士卒忙将轰天雷从包囊中掏出来,跑到墙垛边上,拉开引线,往城下抛去。 团团火光乍起。 无数元军士卒惨叫,城头下原本密密麻麻的元军立足之地竟是被清理出片片空白。 护城河中也是被炸得水光四溅,有很多桥板、楼梯都被炸得粉碎。 那些泡在冰凉水中的元军士卒更是被炸得粉身碎骨。 这百颗轰天雷总算是将元军的攻城步伐短暂的压制住。 城头下的那些个元军将领们被这轰然的响声和近在眼前的火光吓得有些懵了。 又是这会爆炸的玩意? 白天攻城的时候都是埋在地下,怎么这回又从城头上抛下来了? 他们有点想哭。 该死的宋军到底有多少这玩意儿啊? 但是中军鼓声仍在响彻,他们也是无奈,只得挥手高喊,“冲!给老子冲!” 无数被轰天雷震住的元军士卒回过神来,又喊杀着继续向着城墙下边涌去。 <script>app2(); 140.决战平南(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门里侧,那些个武林好手着实了得,竟然是硬生生地顶着无数宋军士卒冲杀到城门口。 只是紧接着他们便傻眼了。 因为,无论他们如何作死地用力劈砍那些捆住城门的锁链,那些锁链上却是连条痕迹都没有。 有的连手里的刀刃都砍卷了,瞪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他娘的,这莫非是传说的千年寒铁? 宋军难道真有这种宝贝,还用来守城,也太他娘的暴殄天物了。 不过宋军将士们可不会管这些,汹涌涌向城头,很快便将这些穿着黑衣的武林好手湮没在里边。 一时间,纵是这些武林好手武艺再如何高强,也有些麻爪了。 便是有乐无偿这等身手,在士卒重重包围之中,地方又不甚宽敞,怕是也难有幸免之礼。 城门外,元军士卒不断用攻城车将城门撞得咚咚作响,铁索叮叮当当。 只有破开城门,才有希望。要想从城墙上打开局面,纵是九万兵力,也很难做到。 没瞧见刚刚攀上城头的那些元军士卒,很快就被湮灭在宋军的人潮中了。 这个年代科技匮乏,想要破城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有的时候数十倍军力于守军,也未能能够轻易破城。 赵大、赵虎两人豹眼圆瞪,更显得凶神恶煞,“十一到二十组!抛雷!” 城头下又是团团火光乍起。 每团火光中,都有数不清的元军被炸得血肉模糊。 而这个时候,元军中军中又响起二通鼓。 战机纵是瞬息变化的,瞧见城门处始终没有动静,阿里海牙的脸色又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到现在,元军的损失已经是很大了,若是这回他不能破城,那就真的只有退军一条路可以走了。 文天祥也率着士卒匆匆从府衙赶到城墙上。 刚上城墙,就有士卒匆匆跑到他身边,哽咽着说道:“军机令,邹将军他……他不行了。” 文天祥的脸色微变,忙道:“快些带我去。” 在城墙上穿梭时,他嘴里还不忘呼喊:“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城上、城下,都是混乱不堪。 不过几分钟,文天祥就跑到邹洬旁边。而这个时候,邹洬却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他至死都保持着向城内跪倒的姿势,脑袋垂着,好似是在请罪。 “兄弟!” 文天祥的眼中淌出泪来,保住邹洬的尸体痛哭。 当年跟着他拉起义军的那些兄弟,仅仅只剩下那么几个,如今,竟然连邹洬也走了。 这是和他无数次同生共死的手足兄弟啊! 从南宋沦落的那时起,邹洬就不知道多少次舍生忘死救过文天祥的命。在文天祥的心中,他甚至比之家人还要更为重要。 旁边的士卒见状,也是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 这几年他们跟着文天祥东奔西跑,真是吃尽太多苦头了。人人心中都泛起酸苦之意。 兴国军天下皆知,可其中艰辛苦楚,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但他们不悔。 他们心中,只有悲恸。 “杀!” 忽地,文天祥放开邹洬,站起身来,冲向城墙边沿。 母亲、长子惨死,如今兄弟也死在城墙上,这个儒将,也终于是出离愤怒了。 周围的士卒惊讶,从来没见过文天祥如此暴怒的样子,但很快士气大盛,跑到墙垛边抱起石头就往下面砸去。 血债,唯有用血来还。 双方都不断有士卒在折损,战斗很快就陷入到白热化。 城门虽被许多铁索捆住,但在攻城车的连番撞击下,还有武林好手在里面劈砍,终究是承受不住了。 只听得声轰隆震响,城墙还是被元军给撞开了。 元军中响起无数的欢呼声。 但紧接着,城门内数道火舌喷出,却是让得他们欢呼变成惨叫。 十余个元军士卒浑身被火点燃,剧烈挣扎着,叫得撕心裂肺,惨绝人寰。 其中有人挣扎着跳到护城河里,火焰熄灭,整个人却也是沉到了水里去,再无声息。 有些武林好手从城门内冲将出来,很快隐匿在元军军阵中。 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当然不愿意再留在这里厮杀。 赵大和赵虎在城头上,嘴里还在喊:“二十一到三十组……” “跟我来!” 赵洞庭却是注意到元军向着城门汹涌而去,知道城门处定然出现了状况,打断他们,率先向着城门上头跑去。 赵大、赵虎的声音嘎然而止,连忙带着飞龙军士卒跟上。 到得城门上头,赵洞庭看到元军不断涌向城内,眼眸瞪起,喊道:“轰天雷!全给我扔下去!” 飞龙军士卒听到皇上下令,纷纷拉开引线,将轰天雷全部扔了下去。 紧接着的刹那,好似整个城墙都要摇晃。 被炸飞的土屑甚至飞到城头上来。 火光冲天。 待得爆炸声停歇时,城下原本密密麻麻的元军竟是连个站着的都看不到了。 城门前面数十米方圆在这瞬间变成真空地带,只有满地的残尸和无数的坑洞弥留。 这可是足足数百颗轰天雷啊! 还在涌向城门的元军士卒被吓懵了,不自禁地往后面退去。 这也太吓人了。 怕是足足有近两千士卒在刚刚的爆炸中化为灰烬。 任由那些元军统帅如何呼喊,士卒们也是驻足不前,心里实在是害怕得紧。 元军原本汹涌的攻城步伐,愣是被这数百颗轰天雷给止住。 涌到城门里的不过区区数百人,也很快被南宋士卒斩杀当场。血液流淌得满地都是,到处都是尸首。 其实,到这个时候,元军再想要破城已是难了。 但阿里海牙不甘心。 他也被刚刚轰隆的爆炸声震住,但回过神来后,还是叫道:“擂鼓!擂鼓!” 这是第三通鼓了。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若是这通鼓还不能拿下城门,那元军便是败局已定。 阿里海牙心中抱着最后的希望。 鼓声在这个刹那也显得是那般的苍凉。 城头上的宋军也是损失不小,但个个都咬牙切齿,带着宁愿同归于尽的势头。 元军趁夜攻城,实在太可耻了。 鼓声响过数波,元军士卒终究还是强忍着心中惊惧,再向城门涌来。 但是这波攻势,显然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猛烈了。 城门里面簇拥着无数南宋士卒,弓箭齐发,猛火油柜连喷火舌,很快又将元军击退下去。 元军中有斥候匆匆向阿里海牙禀报军情之紧急。 阿里海牙的面色变得灰白。 十余分钟后,城门仍是牢牢被宋军掌控着。 他心中再无希望,精气神都跌下去不少,叹息道:“鸣金吧……” 元军攻取平南之战,到这刻,连他也不得不承认,是彻底失败了,而且是惨败。 城下早已沦为绞肉机,元军士卒早就心生退意了,听到鸣金声下,争先恐后地往后面跑去。 城墙上,宋军士卒的欢呼声突然在夜色中乍响,并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去。 赵洞庭悄然松了口气。 幸亏是有轰天雷,如果不是轰天雷的威力震慑住元军步伐,平南城情况难料。 很快,元军如潮水般退去了。 翌日大黑早,元军拔营,离开平南县城。 宋军士卒忙着打扫战场。 赵洞庭他们在府衙内,看着邹洬的尸体,脸色都不是太好。 这回元军借着夜色突然袭城,还动用武林好手,让他们措手不及,损失也是惨重。 这便是战争。 赵洞庭看着神色悲伤、眼睛通红的文天祥、杜浒、刘子俊等人,心中叹息,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莫说是邹洬,便是他,作为南宋皇帝,在战争中死亡,也是极可能的事。 生命太脆弱了。 过去两天。 梧州苍梧县。 完颜章和秦寒又立在城头。 这两个多月以来,完颜章常常去梧州城和骨格力饮酒作乐,身材好似虚胖了几分。 此刻他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喜色,“平南传来消息,皇上大败阿里海牙。” “嗯。” 秦寒轻轻点头。 完颜章有些不满秦寒的反应,皱眉道:“你到底是什么打算?难道我们仍在这里按兵不动?” “当然不。” 秦寒眼中闪过些许光芒,道:“你差人送信给骨格力,说你昨夜不幸落马,摔伤了腿,不便再去梧州城中和他饮酒作乐。可府中昨日又掳来几个绝美女子,问他愿不愿意来这苍梧县和你共同享用。” “嗯?” 完颜章狐疑道:“骨格力敢有胆色来苍梧?” “你敢去梧州,他又为何不敢来苍梧?” 秦寒淡淡道:“有些事情是会上瘾的,他骨格力酒肉之辈,未必忍耐得住。” 完颜章深深盯着秦寒几眼,道:“那好吧!我且先按你的做。” 秦寒点点头,“再派数百精兵佯装成逃难百姓,分批潜入到梧州城内,只要骨格力到来,摔杯为号,乱刀将他砍死于室内,咱们再趁夜色夺梧州。” 完颜章眼中微微放出亮光,点头离去。 秦寒眼神又远眺向城外,“如此,元军后路可断矣……” 但奇怪的是,他的眼中并没有什么期待之色。好似即便能够拿下梧州,对他来说也只是无足轻重。 <script>app2(); 141.秦寒之谋(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在这日下午,太阳偏西之时,苍梧县前土道上,有数十骑兵拱卫着一马车驶来。 虽人数不多,却极具威仪。马车旁两个士卒扛着“骨”字黑色大旗,后面士卒刀兵林立。 前面一个穿着甲胄,头戴毡帽的女真族将士领路。 到得城门前,女真士卒高呼道:“奉完颜将军之命,请骨格力将军前来家宴共饮!” 他从怀中掏出块椭圆形令牌,令牌上刻着完颜两字。 守卫城门的士卒跑上前检查过令牌,恭敬对着马车躬身,“请骨格力将军入城。” 马车里只是传说淡淡的似应答又似闷哼的声音。 数十骑拱卫马车往城里而去。 街道上鸡飞狗跳。 苍梧只是个下等县城,但也是和梧州城遥相呼应的有重兵把守的倚县。当初阿里海牙攻广西时,苍梧县知县和驻苍梧县的军队统兵怕苍梧县城毁人亡,率军出城抵挡元军,最终全军覆没。苍梧县的百姓因为他们的牺牲而得以保全下来,是以到现在县城内还有两万地多百姓留居。 骨格力原本只留千人镇守苍梧县,完颜章大军到时,那千余元军士卒匆匆逃往梧州城。 其后,完颜章向阿里海牙递呈投诚请罪书,说愿意再度归纳元朝,阿里海牙就借坡下驴,暂时将这苍梧县交给他驻守了。归根结底苍梧县只是小县,并不被阿里海牙放在眼中。 梧州,只有梧州城才是重地。 骨格力对待这些汉族百姓如同猪狗,自然不会管他们生死,马车在街道上横冲直撞。 有很多元军将领,甚至常常以此为乐。 到苍梧县府衙前,完颜章手下有将领已在门口等候,见骨格力马车到,连忙上前迎道:“恭迎骨格力将军,我家将军已在殿内等候。” 骨格力走出马车。 他生得很是魁梧,满脸络腮呼吁,豹眼虎额,看起来像是屠夫,极为凶恶。 轻描淡写瞥了眼这副将,他嘴角微微扯动,算是打过招呼,便率着随性亲兵大步往府衙里面走去。 直到得正殿前,看到里面有舞姬在翩翩起舞,那柔软的身段极是诱惑,他的脸上才终于是露出几分笑意来,大声笑道:“完颜兄不等我来,便先行享受这些美貌舞姬的舞蹈,可让得小弟我好生伤心啊……” 这两个多月,完颜章却是和他混得极为熟悉,已是称兄道弟,就差烧黄纸结拜为异性兄弟了。 殿内响起完颜章爽朗的笑声,“贤弟放心,好货色为兄都给你留着呢!” 说笑间,骨格力已是入殿。他的数十亲兵则是在殿外守候着。 殿内摆着五六个案几,除去秦寒之外,还有两个完颜章的副将。左侧首位给骨格力留着。 骨格力毫不客气地走过去坐下,完颜章拍拍手,殿内角落的乐班中忽有个以薄纱蒙面的女子盈盈站起。 她长得的确漂亮,不说气质,单以容貌而论,较之颖儿都相去不远。 骨格力立时露出色授魂与的模样。这般美女,民间实在罕见。 美女才盈盈走到近前,他便粗鲁地将其搂到怀里,抬手就要揭掉美女面纱。 “将军且慢。” 美女柔柔弱弱道:“要瞧小女子容貌,将军难道不先饮一杯么?” 完颜章也道:“哈哈,贤弟,为兄待你如何?” 骨格力回答得诚心实意,“兄长真是待我如兄弟也……” 说罢他哈哈大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倒到喉咙里,“当饮!当饮!” 完颜章、秦寒等人都举杯向他示意,只是眼眸深处却有丝丝厉芒闪过。 柔弱美女偏偏从骨格力的怀中挣扎出来,“小女子为将军轻舞助兴。” 骨格力虽然急色,但也不好大煞风景,脸上稍微闪过不耐之色,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女子舞得的确不错,窈窕的身形极尽柔美之姿,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骨格力自然不知,完颜章为寻这等美女,几乎将梧州各处的大小妓院青楼都差人寻遍了。 过几分钟,他才察觉到不对劲,肚内传来剧痛。 他的脸色顿变,再也顾不得欣赏美女舞姿,看向完颜章,“完颜章,你……” 完颜章冷笑着,将手中酒杯重重掷在地上。 瓷杯碎裂,发出清脆的响声。 “左右何在!” 骨格力满脸怒色,掀翻案几站起身来,但因为肚中剧痛,他摇晃两下,又跌倒在地。 在殿外守候的数十名亲兵匆匆向殿内跑来。 可这个时候,殿内的两个副将和那些乐班的男乐师们都已是从各处拿出刀刃来,向着殿外杀去。 大殿两侧,有极为密集的脚步声响。 数百士卒只是十余秒便跑到大殿门口来,长枪向着骨格力那些亲兵身上刺去。 数十亲兵前后皆敌,寡不敌众,接连被刺倒在地。 骨格力还未死,只怕爬不起身来,眼珠几乎瞪出眼眶,“完颜章你何以害我?” 完颜章自酌自饮,缓缓道:“因为我要梧州。” “唔唔……” 骨格力还要再说,却是有血水汩出嘴里,再也说不出话来。咳嗽两下,偏头死了。 完颜章看着犹在抵抗的骨格力十余个亲兵,眼中露出极为浓烈的杀意。 而秦寒,却是连瞧都没有瞧向殿门,只是静静地盯着案几上的酒杯。 殿中的舞姬和真正的乐师们则是带着惊惧之色,多数已缩到大殿角落里去。 他们自然还是害怕这样血腥的场面。 到傍晚时分,骨格力的马车离开苍梧县,往梧州城而去。只是马车还是那马车,马车里的人,和旁边的亲兵却都已经不是之前的人了。 完颜章亲率麾下所有士卒,跟在马车后头数里远处,也往梧州城去。 当马车到得梧州城外时,只见得城内火光冲天,有数处起火,混乱的叫喊声隐隐传到城外来。 在梧州城门处驻守的元军守军不过百人,见到骨格力马车,纷纷单膝跪倒在地,“将军!” 马车旁的“亲兵”拿着骨格力的令牌驱马到城门前,“将军醉了。” 守城的百夫长见到令牌,连忙让士卒让开道路,放马车入城。 数十骑向着城内席卷而去。 然而,刚到城门处,他们手中的兵刃就纷纷刺向旁边毫无准备的元军守城士卒。 登时有惨叫声起。 那百夫长脸色骤变,但还未来得及呼喊,就被刚刚给他令牌看的“亲兵”以长枪刺穿了胸膛。 城门旁侧的百姓惊叫着慌乱奔逃。 城门处完全陷入厮杀混乱中。 城头上的元军哨兵吹响号角,但迟迟不见城内的元军来挡。 他们正在忙着救火,因为起火的地方就离军营不远。 不到十分钟,完颜章率着大军赶到。两千骑兵在前,涌进城内,直接向着火光漫天的地方杀去。 后面是数不清的步卒。 以有心对无心,梧州城内元军又自恃广西大部分都在元朝之手,疏于防范,主将阿里海牙又死了,最终战果可想而知。 完颜章率军杀到军营时,元军士卒有的还在忙着救火,有的仓促迎敌,被砍瓜切菜般斩杀。 不过两个时辰,城内战事便歇了。 元军军营中到处都是元军士卒尸首,仅剩两千多人跪地投降。 到处火光弥漫,但讨元军士卒们的脸上,多有畅快之意。 这个时候,才有驾马车在夜色中悠悠驶入城来。马车里,自然坐的是秦寒。 完颜章命士卒灭火、打扫战场,然后率着亲兵前往梧州城府衙。 府衙内也是尸横遍地,原本元军士卒和骨格力的家眷们被斩杀殆尽。 不多时,秦寒到。 完颜章在府衙内见到他,终于是露出笑容,“眼下梧州城已在我们之手,接下来当如何?” 秦寒道:“将军还得率骑兵以雷霆之势取静江府。府内粮草,能拿则拿,不能拿,则付之一炬。” “付之一炬?” 完颜章眼中露出疑惑,“为何不分发给百姓?” 秦寒嘴角微微勾起,“分发给百姓,和留给元军有什么区别?” “好!” 完颜章重重点头,“我这便下去安排。” 此次袭城,他麾下讨元军损失极小,都是因为秦寒的安排。现在他对秦寒的确佩服得紧。 而且,秦寒的确是在为宋而谋,他心中原本对秦寒的猜疑自然也都烟消云散了。 <script>app2(); 142.秦寒之谋(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天色才刚蒙蒙亮,完颜章率着两千余骑兵留下一道黄尘,出城而去。 而这个时候,阿里海牙率着败军还未退到平旦驿。 不是他不想快速行军,而是粮草几以断绝,他们几乎是沿路劫掠过来的。行军速度想快也快不起来。 人疲马乏,士气低落,这总是让得阿里海牙有种想哭的感觉。 而更让他头疼的是,从静江府到平南县,能征调能抢的粮食几乎都被他们抢光了,也就静江府内还有点点余粮,但运送到这里还需要时间。他的大军就算是吃草,也未必能撑到静江府去。 士卒不能吃饱,难免会起哗变。阿里海牙觉得自己真是陷入到穷途末路了。 他不再想着如何维持自己的颜面,在战败之事就已经差人送信到广东,向征宋总元帅伯颜求援。但是,伯颜就算来援,定然也还需要些时日准备。 阿里海牙心里没底,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现在沿途的老百姓早就学乖了,听闻元军将到,早就跑得远远的,个个村庄都是空空如也,甚至连根毛都不给他们留下。 梧州城,完颜章刚离开不多久,秦寒下令,将城中降卒悉数斩杀。 他不像赵洞庭那般心软,这些降卒于他而言,是不安定因素,也是浪费粮食的存在,自然斩杀了事。 而城内惊慌的百姓在得知是宋军攻城以后,不再逃亡,反是欢天喜地。 骨格力在梧州城中欺压百姓,早已是让得民怨四起了。 梧州城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平静。 秦寒招人修缮城墙,搭筑守城设施,民众们很是积极,相当的配合。 如此过去两天多的时间。 完颜章和阿里海牙各自都还在行军,而且都是往静江府而去。 有快马到平南城内,持着完颜章的令牌,求见赵洞庭。 不过城内宋军都以为完颜章已经叛宋降元,对他可不客气,直接将他捆绑起来,然后押往平南府衙。任由这士卒怎么叫喊不迭,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只是白白多挨了几拳脚。 等他被带到府衙,好不容易见到赵洞庭等人时,已是被打得鼻青脸肿,差点没淌泪。 赵洞庭和众将脸色也是不好看,冷声道:“完颜章还有何颜面让你来见朕?” 信差只是禀道:“皇上明鉴。” 然后他对旁边士卒道:“我怀中有封信,是秦寒军师交代我呈交给皇上的。” 士卒不客气地从他怀中将信掏出来,恭敬递给赵洞庭。 赵洞庭打开信,脸色微微变幻,眼中又喜又怒。 “草民和完颜章假意降元,已趁阿里海牙败北之时取梧州,完颜章率军前往静江府。阿里海牙后路已绝,皇上待过数日,大可挥军击溃阿里海牙残军。待完颜章领军回来,草民和他镇守梧州,抵挡广东元军,为皇上争取时间。斩杀信差之时,皇上可等大捷后再拿我问罪。秦寒敬上。” 赵洞庭喜的是他们拿下梧州,怒的是,秦寒这家伙好似死猪不怕开水烫,这信里哪有半点真正请罪的意思? 想必秦寒清楚得很,只要他和完颜章拿下梧州和静江府,赵洞庭肯定不好意思降罪于他们。 区区几个信差,相较于整个广南西路战局,又算得了什么? 果然,等赵洞庭将信递给旁边的文天祥、岳鹏等人看,他们都只是哈哈大笑,丝毫不在意信差的事。 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只有赵洞庭这种穿越过来的才会将每条人命都当回事。某些阶层,甚至是连猪狗都不如的。 赵洞庭见状只是心里微微叹息,也是无奈。 他不知道,这样下去,最终会是自己被他们同化,而是自己改变这个天下的所有不公。 看起来,后者似乎是无比艰难,还有太长太长的路要走。 要想将封建社会直接跨越到平等社会,纵然他是皇帝,想要做到,也极为不易。 而且,纵然他能做到,到时候他这个皇帝又如何自处呢? 信差之事并不算大,但却让得赵洞庭深深沉思起来。 等众将的心情逐渐缓和下来,他让士卒带可怜兮兮的信差下去疗伤,才问道:“诸位以为,我们该不该相信秦寒的话,率军攻打阿里海牙?” “皇上!” 文天祥当即禀道:“臣以为,我军应该趁势出击。阿里海牙刚刚在这平南县城遭逢大败,士气低迷,粮草紧张,败军定然人心惶惶。此时秦寒、完颜章拿些梧州,再赶在阿里海牙之前取下静江府的话,败军势必军心大乱,届时我军杀到,虽然兵力不如他们,但此战定然可胜!” 说到这,他稍微迟疑,又道:“臣知道皇上担心什么,秦寒其人深不可测,皇上是担心这信中之言有诈吧?” 在场的都是亲信,赵洞庭也不作戏,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的确感觉无法掌控秦寒。 文天祥轻笑道:“那我军只待各路探报回来之后再做定夺即可。想来如果秦寒、完颜章真的拿下梧州城,那我们的探报也应该快传信回来了。此事是真,秦寒、完颜章定然完全得罪元朝朝廷,足可见他们是真心向宋,皇上对他们的疑心也可尽去。” 赵洞庭又是点头。 确实,如果完颜章真的拿下梧州,那定然没有能再回归元朝的道理了。 忽必烈还不得将他给活剐了?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忽有士卒匆匆来报,“皇上,捷报!梧州捷报!” 赵洞庭忙让殿外的士卒将他放进来。 士卒跑进殿内,跪倒在地,仍是满脸激动之色,“梧州传来消息,完颜章率军攻下梧州。城内梧州守军多数被杀,梧州现已尽在我朝手中。完颜章率军出城,往北而去,似是要取静江府,探目仍在跟随。” “好!” 直到这刻,赵洞庭悬起的心才终于落下去。 且不说秦寒到底如何,但从现在来看,他的确是在为南宋出谋划策。 区区不过万的讨元军,竟是能断阿里海牙后路,让阿里海牙陷入绝境,此时赵洞庭更是深深感觉到秦寒谋略的恐怖。怕是在镡津分别之时,他请命率讨元军攻取昭州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战局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吧? 这等深谋远虑,若是为敌,真是让人心惊胆寒。 以前赵洞庭还疑惑秦寒为什么偏偏要选讨元军,现在心中可谓是豁然开朗了。 他不仅喃喃感慨,“秦寒啊秦寒,你还真是让人害怕啊……” 这样的脑子,何止是十万军卒可比,简直能够媲美百万大军。 岳鹏咧开嘴,已是迫不及待道:“皇上,末将请命出征!” 苏泉荡也连忙上前,“皇上,末将请命!” 岳鹏不爽了,“怎么什么事你都喜欢和我抢?” 苏泉荡只是轻飘飘给他个白眼,什么也不说,让岳鹏更是气得不行。 赵洞庭嘴角勾起笑容,道:“东河里接令!” “在!” 东河里连忙上前,脸上浮现出激动之色。 之前守城他的神丐军只是作为后备役,难道皇上这回总算是要将这重任交给他了? 可没想,赵洞庭却是道:“你率五千神丐军留守平南,其余将士,随朕出征!” “啊?” 东河里登时傻眼,苦道:“皇上,臣也想率军出征啊……” 岳鹏也是咋舌,“皇上您又要御驾亲征?” 赵洞庭淡然道:“朕御驾亲征有何不可?若是阿里海牙溃败之余,反攻平南呢?你们觉得平南县城会比大军中更为安全不成?”说着看向东河里,“东河爱卿,朕让你守城,可是重任,切莫懈怠。” 东河里满脸吃了黄莲的表情,极是委屈,“臣领命。” 然后看着岳鹏、苏泉荡他们欢天喜地地下去准备,他的脸色就更苦了。 虽然我年纪大,但是我有颗浴血杀敌的心啊! 只是他心里也明白,赵洞庭让他守城,未必没有念及他年事已高的心思。 这是圣恩。 <script>app2(); 143.秦寒之谋(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两日,天气微凉。 赵洞庭率大军出城,挥师近六万,浩浩荡荡,旌旗飘扬,连绵十余里,向着平旦驿而去。军中未带多少粮车,将士全部轻装出行,携带三十天的干粮,粮车中只是堆砌着帐篷等等东西。 平南城内百姓随着大军出城,送出城数里远,高呼万岁声不止。 赵洞庭驻扎平南县城这些日子以来,士卒们散军粮,替百姓修葺房屋,开垦荒地,让得城内百姓对赵洞庭感恩戴德。再较之南宋以前的那些懦弱皇帝,更是只觉得圣明之君终于降临南宋。 这是国家之福,社稷之福,更是他们百姓的福气。 这些南宋的百姓们这下年来心中压着股气,早已期待这样强势的皇帝出去。 而现在这个皇帝不仅仅强势,连败元军,而且还关心百姓,这当然让他们更加认可赵洞庭了。 赵洞庭在车辇内看着百姓们送出这么远,心中也不禁是有些感动,同时也有些自豪。 死气沉沉的南宋,如今终于是看到些许生机了。 这些民心,便是生机。是足以让南宋重新焕发的生机,也是能让元朝毁灭的燎原之火。 于此同时,完颜章率着两千骑兵终于赶到静江府外。 攻平南县城时,阿里海牙大军出征,只求一举灭掉南宋,除去梧州城的守军外,将其余各州各城能够调动的军马几乎都调动了,便是这静江府,广西最为繁华的大都督府,也只剩下区区不过千余士卒,以维持城内秩序。 完颜章率军星夜赶路,在这天地刚刚苏醒的时刻,兵临静江府外。 静江府城墙极高,都是以青砖砌成,城门雄伟也远非平南县城那样的下等县可比。 以前鼎盛时,这静江府,足足囤聚着数十万的南宋百姓。可想而知这城池有多么的大。 但是,在城门口处,却不过只有数十个懒洋洋的士卒把守。 城墙上也不见刀锋林立,饶是旌旗飘飞,也显得空荡荡。 数十士卒见得前方尘土飞扬,神色大乱,慌忙要将城门关上。他们不过千人,如何守城? 但是,还不待他们有所动作,原本在城门处游荡的不少百姓竟是忽然向着他们扑去。 这却是完颜章活学活用,用的秦寒对付梧州的法子,又来对付静江府。 古往今来,多数战术都是在战争中吸取来的。 那数十士卒根本没有防备,眨眼间便被那样佯装百姓的宋军湮没了,连手中的兵刃都被他们夺了去。 数百宋军又喊杀着冲向城头。 厮杀不过数分钟,完颜章率领的骑兵便已冲到静江府城门外。 他对城头上的号角声不闻不问,高举狼牙棒,喝道:“众儿郎,随本将军杀进城去!” “杀!” 嘹亮的喊杀声顿时在静江府城门处响彻起来。 近两千精骑如同黑烟,滚滚入城。 慌张赶往城门处支援的元军士卒还未过来,便被宋军冲杀过去,杀得人仰马翻。 守城的统帅不过是个千夫长,他根本没有料到宋军会来,此时还在静江府青楼中饮酒。难得阿里海牙不在,这城里以他为首,他当然得借此机会好好放纵。 所以,他醉了,醉得得意忘形,醉得连城头的号角声都听不到了。 喊杀声渐渐向着城内弥漫。 完颜章身为虎将,冲杀在最前面,斩杀元军士卒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 他身后女真将士也个个都是精锐,冲锋起来,元军实在难挡锋芒。 不多时,刚刚冲到城门的元军便溃散了,四处奔逃而去。 街道上留下许多元军尸首。 完颜章率军直接冲向城内军营。 沿路的百姓慌忙往街道两旁躲避,也以为狐疑和惊惧的眼神看着完颜章这支军马。 完颜章麾下都是女真,他们实在分不清楚这是哪方人马。直到有人终于注意到帅旗上的“抗元”两字,止不住地高呼起来,“是我们大宋的抗元军来了!是我们大宋的抗元军来了!” 百姓们的脸上都弥漫出喜色来。 阿里海牙打下湖南、广西的时候还并不长,自然没能同化这些百姓。他们的心还是向着南宋的。 完颜章两千骑兵势不可挡,直冲到城内元军营地。到这时候,他哪里还顾得什么能拿就拿,直接命令士卒点火,要将整个元军大营全部烧掉。 仅仅片刻,城内元军大营各处火起。 想想以前他还在女真作为将领的时候,也没少做过这样的事。 屁点儿粮草,拿什么拿,小家子气。 又过稍许,静江府极具威仪的府衙内惨叫迭起。阿里海牙的家眷、小妾等,全部被杀了个干净。 那元军负责守城的千夫长终于被属下给弄醒了,摇摇晃晃带着三四百人赶往府衙。刚到,却是恰恰遇到心满意足出来的完颜章,两军自是什么话都没有多说,直接冲杀起来。 晕乎乎的千夫长还没能来得及施展自己的身手,就被完颜章以狼牙棒砸落马下。 他嘴角汩汩冒血,显然是活不成了。 好不容易聚齐的三四百元军,又是慌乱起来,眨眼被杀得人仰马翻。 鲜血在地上流淌开去,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花,但只有凄凉,绝无半点艳丽之感。 等到将这数百元军斩杀干净,完颜章对着那些在远处躲着观望的百姓拱拱手,大声喊道:“本将军乃是大宋兴国军统帅完颜章。此次进城,只为杀贼,诸位勿慌,各回家去,将粮食藏好,免得又被元军夺走。” 说罢,他便率着士卒又匆匆往城外去了。 离开梧州时,秦寒曾跟他说,“拿下静江,烧毁粮食,即刻返回,不得延误。” 他现在,对秦寒的话可谓是言听计从。 拿梧州,取静江,秦寒几乎足不出户,可似乎整个广西南路都在他的算计之内。 过去不到两刻钟,完颜章便率军又出了城。 城内百姓看着散乱的元军尸首,不知所措,满脸茫然。而后完颜章的那句话在城内以极快的速度传荡开去,百姓们便匆匆各自回家,藏粮食去了。粮食对他们来说,是性命攸关的事。 至于抗元军为何刚刚拿下静江府,又弃城而去,他们虽然疑惑,却也管不着那么多。 生逢乱世,只求活着便好。 一种诡异而又慌乱的氛围悄然在整个将降幅蔓延开来。街道上几乎再也见不到行人,连商铺都纷纷关门。 城中大火渐渐熄了。 而就在这夜,又有大波骑兵赶到静江府外。 他们怕是有足足上万人,但打的是援军旗号。旗帜上的狼头显得分外狰狞。 梧州出事,阿里海牙在行军途中自然也收到消息了。他虽然平南大败,但到底还未失去理智,当得知梧州出事的瞬间,便意识到完颜章可能会要取静江府。他连忙派麾下副将率骑兵先行赶路,火速赶回静江府镇守,但终究还是晚了。 完颜章依着秦寒的意思,轻骑赶路,披星戴月,要比他们来得更快。 “这……” 统军副将看着静悄悄的静江府,还有城门处没有人收拾的元军尸首,整张脸霍然变得惨白。 静江府出事了! 此时便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静江府不对劲。 “速速进城查看!” 回过神来,他吩咐左右进城查看。 两队元军各数百人,拍马分别往城内军营和府衙而去。 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这副将越想,心里便愈发的感觉不妙起来。 不多时,两队元军又慌张赶回来,将城中情形禀报给这副将听。 这让得他脸色更加惨白几分,几乎没有血色。 宋军做的真是够绝的,竟然将军营全部给烧了。 副将捂着额头良久,才咬牙道:“快马速速禀报元帅,其余人马,进城扎营!” 呵,营都没了,怎么扎? 饥肠辘辘的元军跑到城里,自然是烧杀抢掠,鸠占鹊巢。 这夜,却是静江府内百姓的悲歌。 无数人妻离子散,大半座城哀嚎遍野。元军彻底化身为了强盗。 只是不知,这是否也在秦寒的预料之内。 <script>app2(); 144.秦寒之谋(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梧州于广西、广东两路而言,是个地理位置极为特殊的城市。东面有環居山、火山两座山如同左右卫城般将梧州的两侧牢牢挡住,中间只有一条山路和一条水路直通广东。这条水路在广西境内叫浔江,在广东境内则叫郁水。 广南东路的中都督府广州临近大海,要想兵发广西,走水路无疑是最快的捷径。 而梧州,这座自成立以来就被倚重为军事重城的山城,就等于是横跨在广南、广西两路之间的屏障。 这座山城自古以来就有着极为重要的军事意义。 以前广南、广西尽在元军之手,它显得有些鸡肋。如今完颜章拿下梧州,其地理位置就瞬间凸显出来。阿里海牙求援广南,广南若是派兵援助,要想最快速度到达广西,就只有走梧州这条路,要么,则是绕道梧州上面的贺州,但途中并没有水路,不知道要耽搁多长时间,损耗的粮食等等更是难以估计。 完颜章率军回到梧州城时,梧州城的东面热火朝天。 横亘在環居山、火山两座山之间的高耸城墙上人头涌动,熙熙攘攘。许多百姓正在帮助抗元军中的工匠们制造守城器械,还有的则是在帮着搬运石头,帮着加固城墙。再往前些,江中已是露出水寨的雏形。数艘大船以铁索连在江上,上面人来人往,也是热火朝天。 秦寒负手立在城墙上,静静看着这幕,眼神有些深邃。 他的这种眼神,便好似環居山和火山上头那缭绕不去的浓雾,让人是那般的捉摸不透。 完颜章率军回到梧州城,从北城门浩荡而入,而后听士卒禀报说军事秦寒正率着将士在东门城墙布置防御,便让副将带着骑兵回营,自己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东门。 到东门城墙上,他径直走到秦寒身旁,没有说话,眼睛往城外看去。 城墙外东西两侧,沿着環居山和火山的山脚处,也正在修建山寨。这些山寨依山而建,离着大道约莫有十余米高,有许多的百姓正挥舞着锄头挖掘山石,让山势变得极为陡峭起来。 完颜章也是能征善战的大将,自然能够看出来不少端倪。 过去半晌,他低声问道:“你这是打算死守梧州城?” 秦寒没有答话,可能是觉得完颜章这个问题比较肤浅。 完颜章也不意外,自顾自又道:“咱们不到一万兵力,是不是请求皇上再派些兵马过来?” 秦寒总算开口,淡淡道:“皇上年岁虽小,但性格谨慎,特别是于我,其实他心中始终是放心不下的。我们斩杀信差,纵是拿下梧州、奇袭静江,皇上也未必会全然相信我,不差人来将你我调走,换人守城,已经是极为大度了,又怎么会派兵再援助我们守城?况且,皇上纵是想给我们派兵,又从何处抽调出人手来?阿里海牙残军尚还有近十万,皇上要想将其灭掉,已是殊为不易了。” “你……” 完颜章微微愣住,没想到秦寒竟然会将这些话拿到明面上来说,然后疑惑道:“你既然明明知道皇上没有全然信任你,那你为何在斩杀信差之前,不写信向皇上袒露心迹?” “呵呵。” 秦寒轻笑着,“以皇上的性子,你觉得他会任由我们斩杀信差吗?” 完颜章又是愣住。他突然发觉赵洞庭好似真的有些不同,对任何人的性命都看得颇重,要是他们写信要杀信差,说不准赵洞庭真的会严辞反对。 而在他愣住时,秦寒已是又道:“守下梧州,于你,于我,都是大功。” 完颜章的眼中乍然放出光芒来,作为降将,他最需要的便是用军功来证明自己。 只是他心里也不禁是微微泛起寒意,因为没想到秦寒竟然将其中各种关节都想得如此透彻,甚至连皇上的性子,还有自己的心思,都在他的算计之内。这个人,真的不愧堪称鬼才。 他看向秦寒的眼神中有些忌惮起来。 秦寒却是连看都没有看他,仿佛根本不在乎他会如何想。 完颜章又沉思半晌,忽道:“我去督促他们建寨。” 说罢他匆匆往城墙右面去了。 秦寒算得没有错,他太需要这份功劳。哪怕心里觉得被秦寒利用,他也必须要这么做。 拿梧州,攻静江,若是再挡下广东元军,让皇上有足够的时间破阿里海牙,这将士泼天军功。到时候,他完颜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肯定能够拔高几分,日后若是能够复国成功,他们女真族,也极可能真的会得到栖息之地。到那时,他将会是整个女真人的恩人。 城墙上,秦寒仍是看着远方,嘴里低声自语,“应该快要交锋了吧……” 静江府境内,荔浦县。 静江府除去大都督府桂州外,共有十一县。其中有四个望县,荔浦县便是其一。 宋朝的县级区域分为十等,依次是赤县、畿县、次赤县、次畿县、望县、紧县、上县、中县、中下县、下县。广南西路虽有大都督府,但其下县城最高等的也只是望县,由此可知荔浦县在整个广南西路的地位。 在元宋两朝战端未开之前,荔浦县是极繁华的。 然而,此时的荔浦县却是陷入水深火热中,再也看不到丝毫繁华的模样。 经过近十天的艰难跋涉,阿里海牙率着八万余残军终于从平南县城赶到这里。军中早已经断粮,在从平旦驿往荔浦县来的途中有的士卒甚至已经依靠野草充饥,这样饥肠辘辘的元军进得城池,除去抢,还会做什么? 虽然有不少荔浦县的百姓早已经望风而逃,但城中,还是有不少舍不得背井离乡的人。 元军刚入城,便向着街道两旁的店铺内肆虐而去。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向城内各处。 到处都响起哭嚎声、求饶声,还有元军的呵斥怒骂声。 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他们甚至连那些城内的女子都顾不得,只忙不迭地争抢粮食。抢到手便往嘴里塞。 阿里海牙率着军卒立在城门内的正大街上,只是冷冷地看着这幕,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他作为忽必烈任命的知湖南、广西两地的平章政事,若是能够灭亡南宋,说不得以后这里便是他的封地。在他心里,自然也不愿将这片地方彻底变得生灵涂炭,但是眼下大军人心惶惶,几近溃散,他也是没有办法。 士卒们参军都是为填饱肚子,连肚子都填不饱,谁还会乐意为他打仗? 阿里海牙输不起,所以,他宁愿广西南路的百姓死绝,也势必要保住自己这支军队。 人没了,可以再繁衍,军队没了,要想再拉起来就麻烦了。而且估计,若是再败,他阿里海牙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军阵后头却忽有斥候匆匆来报,“禀报元帅,后方二十里有军情!” “说。” 阿里海牙淡淡道,眼眸中闪过浓浓戾气。 这些天来,宋军在后头穷追不舍,只让得他们如同丧家之犬,早已是让他愤怒得极了。 斥候道:“宋军绵延十余里,已加快行军速度,似要向我军攻来。” “哼!” 阿里海牙重重哼了声,对左右副将吩咐道:“率军入城,阻挡宋军!” 他不想跑了,也跑不了了。 离开荔浦县,再想行军到下面的县城,又需要不少时间。他的军粮根本撑不住,军心也撑不住了。 只有在这里和宋军决死,等待广东元军,他阿里海牙或许还有翻盘的希望。 副将们匆匆领命而去。 很快,元军大军浩浩荡荡入城,匆忙准备防御事宜。 阿里海牙立在城头,满脸戾气地看着远方喧嚣的尘土。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二十多万雄军驻扎广西,竟会在短短时间内被宋军逼迫到如此境地。 <script>app2(); 145.洞庭之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外宋军军阵,最前方五杆大纛飘扬,殿前司景军、侍卫亲军、兴国军、神丐军,以及赵洞庭的龙旗。 其后,是绵延无尽的大军和各式黑色镶金旗帜。赵洞庭的车辇坐镇中军,飞龙士卒团团护佑。 在阿里海牙收到宋军动静的时候,赵洞庭也同样从斥候嘴里得知元军已经入城的消息。 这让得他不禁微微皱眉叹息,“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慢了些……” 若让他选,他自然愿意在原野上和元军相对冲杀。元军虽人多,但疲累、士气低迷,必然大败。 如今元军入城,要想打败他们,势必要破城才行,无疑要麻烦得多。 赵洞庭坐在车辇中,独自沉思起来。 到得日头西沉之时,大军才到得荔浦城外。 苏泉荡、文天祥等人纷纷止住军马,然后向着赵洞庭的车辇跑去。 他们自然也早已得到元军入城的消息,眼下荔浦县城门紧闭,城内无数元军,想要破城,不是易事。 文天祥他们都是觉得惋惜,要是行军再快些,能将元军拖在城外就好。 然而眼下已成定局,他们也只能向赵洞庭禀报,再做商议。 众将先后到得赵洞庭车辇前面,赵洞庭听到马蹄声,从车辇内走出来。 岳鹏匆匆道:“皇上,元军已入荔浦县城,咱们如何是好?” 他心里并没有什么良策,匆匆发问,很有想问赵洞庭有没有什么好主意的心思。 虽然赵洞庭年纪小,又是皇帝,但在文天祥、岳鹏、苏泉荡等人眼中,他可不仅仅只是会治国那么简单。且不论之前的碙州之战,就拿在广西的攻平南战、守平南战来说,秦寒并没有出谋划策,都是依着赵洞庭的方法,奇袭杰苏尔大营,烟火大坡阿里海牙地道计,相继取得极大的胜利。 他们对赵洞庭的兵法也同样是极为佩服的,皇上的思维天马行空,往往出其不意,不是他们可比。 赵洞庭眼睛扫过文天祥等人,发现他们都眼巴巴瞧着自己,心中微动。 在赶到荔浦县城来的这段路程里,他自然已经想过如何破城的法子,但是,他却也不愿意这些将领全部成为不愿动脑子,只会依令行事的木头人。若是如此,日后还如何仰仗他们大破元军? 赵洞庭可没有想过自己永远跟着军队出征,他是皇帝,不是将领。御驾出征,偶尔为之即可。 当下,他问道:“诸位可有主意?” 岳鹏和东河里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皱起眉头来。 他们的思维几乎已经固化了,想想己方六万人,却要攻打八九万元军驻扎的荔浦县,实在没有什么妥善的方法。 好半晌,岳鹏说道:“皇上,要不然咱们再用神龙炮炮轰荔浦县城?” 之前在镡津县时,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强行破城,将元将乌木拖逼出城外杀死的。现在想想,岳鹏都还觉得满心舒爽,那样毫无忌惮的破城,可真是威风凛凛啊! 赵洞庭撇撇嘴,问赵大、赵虎,“军中还有多少神龙炮弹?” 赵大挠着脑袋讪讪道:“只剩下不到十发了,在平南县城为抵挡元军破城时都用光了。” “你们怎么不知道省着点用?” 岳鹏差点跳脚。 赵大委屈道:“当时元军来势汹汹,我们不也是怕他们破城嘛!” 文天祥等人闻言都是苦笑,这事,的确也不能怪赵大赵虎。当初元军浩荡攻城,场面的确吓人。 众将又是沉思起来。 过会儿,苏泉荡迟疑道:“皇上,不如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阿里海牙派遣高手夜袭我平南县城,我们何尝不可以派高手夜袭这荔浦县的县城?只要能破城门,以我军的如虹气势,还是有可能大破元军的。” 赵洞庭没有说话,不置可否。 东河里道:“可是如此,即便我军破城,损失怕也不小。” 苏泉荡微微皱眉,又道:“那我军围而不攻?元军粮草不足,只待断粮,定会自己从城内跑出来。” “不可,元军无粮,定会纵兵抢粮,到时候只会苦了城中百姓。”文天祥在旁边叹息着道。 苏泉荡也不说话了。 岳鹏恼得直跺脚,“攻也不行,围也不行,难道咱们撤军?” 文天祥眼带着笑意看向赵洞庭,作揖道:“臣观皇上平心静气,心中应该已有良策吧?” 赵洞庭见他们绕来绕去,又都看向自己,哭笑不得,摇头叹息道:“诸位除去岳鹏之外,都是熟读兵书之士,但思维也不要全被兵书上所说禁锢了。” 岳鹏被当作典型,满脸讪讪,苏泉荡等人都是忍不住笑。 赵洞庭又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元军虽多,但咱们也未必没有法子分化他们。” 众将闻言,眼中都是放出亮光来。 文天祥道:“眼下元军人心惶惶,皇上的意思是差人劝降?” “不。” 赵洞庭摇头,“阿里海牙身为元军主帅,位高权重,不可能会降的。咱们冒然派使者进去,只是白白自取其辱而已。不过有个法子倒是可以试试,阿里海牙是畏兀儿人,他麾下将领却是各族皆有,原本最受重要的乌木拖、杰苏尔、托合提等人又皆已命丧我等之手,他不愿降,但他麾下的将领未必会愿意跟着他死守城池。纵是那些将领愿意,士卒们也未必愿意。填不饱肚子,谁还乐意为他阿里海牙效死?” 众将都是定定看着赵洞庭,眼中光芒更甚。 赵洞庭又道:“咱们差数百人往城内射箭便是,箭矢上捆绑书信,信中就写投降者既往不咎,不愿从军者我朝可以发放钱粮让他们各自归家,有愿继续从军者,可留在我军继续委以重任,便如同抗元军的完颜章那般。如此,元军不说必然会起哗变,但军心定然更加离散。” 文天祥等人眼中的亮光在这刻达到顶点,“皇上大才!” 赵洞庭点点头,“命令众将士就地休整吧,赵大、赵虎,你两带人往城内射箭!” “是!” 赵大、赵虎两个铜面丑汉咧开大嘴,喜滋滋的招呼飞龙士卒去了。 他们不懂什么兵法,但只知道,听皇上的肯定没有错。 赵洞庭心里倒没有什么自豪感觉。这个法子,他也是上辈子在三国演义中看到的。吕布退守下邳时,曹操就是用这个法子让吕布军中哗变,导致吕布这万人敌最后被手下的副将捆绑出城,丧命黄泉。 虽然三国演义中所写大概都是臆想,并非真事,但这法子,未必就不可以用。 刚刚行军途中,赵洞庭也没有想到更好的法子。 苏泉荡他们说的不错,攻,就算破城,也势必损失惨重。围,城内的百姓势必遭殃,这都不是赵洞庭想要看到的情况。 想到百姓,他突然又想到件事,若是元军以城内百姓作为要挟又该如何是好? 赵洞庭已经这样左右为难两次了。 不过转念又想,元军怎么说也有八九万人,应该不至于用这么下作的法子吧? 他摆摆手,让苏泉荡岳鹏他们下去安排士卒扎营,又钻回到车辇里。 战争总是存在极多变数,他做不到像秦寒那样运筹帷幄,唯有尽力而已。 到现在,赵洞庭其实也看开许多了,或者说,被同化了许多。战争,有些损失是难免的。 他想保所有百姓性命,想保所有将士性命,但即便是神仙,也不可能做得到。而他,只是个穿越的人而已,除去脑袋里有些超时代的想法、见识,与这些古人相比,其实并没有太多的长处。 真正论兵法,莫说文天祥、苏泉荡等人,赵洞庭估计只和岳鹏比,也就强那么点。 尽人事,听天命。 当夕阳还有点点余晖时,宋军大部队扎营,飞龙军驰马而出。 赵大扛着赵洞庭的龙旗,驰马在最前面。后边士卒个个背负弓箭,箭矢上捆着白色的布料。这些布料便是劝降书,赵大、赵虎不识字,让军中的随行小吏匆匆写出来的,足足数百份。 荔浦县城墙上的元军看到宋军区区数百就赶来攻城,有些发懵。 如此数量的双方对决,数百人能够做什么? 偷袭或许还能奏效,明目张胆的攻城岂不是送死? 连瞭望塔上的哨兵都没有吹响号角,压根没将赵大、赵虎他们当回事。 直到近些,看到赵大扛着的龙旗,元军守城的将领和士卒才神情微凛。原来是使者。 古代交战之前,有使者交涉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在赵大、赵虎率着飞龙军仅离城下二十余米时,元军士卒们才将弓箭搭起,守城将领大声喝道:“来者止步!” “止!” 赵虎大声呼喊。 飞龙军士卒齐刷刷的立马。 他们在雷州接受的是特种兵式的训练,素质自然不是寻常士卒可比。 刚刚勒住马,数百人便齐齐拉弓搭箭,数百支捆绑着劝降书的箭矢向着荔浦县城墙上射去。 他们射的角度极高,箭矢如雨落下,并没有伤害城上元军的意思。 “退!” 而后,不等元军回过神来,便又齐刷刷地拍马往后疾退而去了。 元军将领满脸不解地瞪眼瞧着,直到有士卒发现劝降书,呈给他看,他的脸色才微变起来。 <script>app2(); 146.劝降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将领自然并非蠢材,他在看到劝降书的瞬间,就全然洞晓了宋军的心思。 按照常理,他此时应该责令士卒立刻将箭矢都收拢起来,不得张扬。但是,他的眼神却在不断闪烁着。 他在阿里海牙麾下是万夫长级偏将,副的,说白了就是没有多少实权,并非是受到重用的那种。要不然,大军正是疲乏之时,阿里海牙也不会偏偏命他来执行守城这样的苦差事。 现在,元军其余多数万夫长副将、偏将可都在府衙内大快朵颐呢。 因为谁都知道,宋军不会冒然攻城。 也就他这种边缘人,才会被安排来守城。 这将领不是畏兀儿人,而是汉族人。他知晓,若无意外,自己做到偏将已是到头了,难以再有升迁。 元朝中将领派系错综复杂,来自各族的都有,最受重要的无疑是蒙古族将领,而地位最为尴尬的,则无疑是像他这种汉族将领,准确的说,是在南宋谢太后宣布无条件投降以后归降元朝的将领。 忽必烈就算再大度,在南宋未彻底灭亡之前,也不可能重用他们。那不是大度,而是傻。 便拿那范文虎来说,在降元以前,他是殿前司副公事,位高权重,可降元后,却也只是张弘范手下副将而已,地位与在南宋时比不可同日而语。 是以,这将领眼神闪烁着,却迟迟没有命令士卒将箭矢全都收拢起来。 直到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城墙上的士卒们看到劝降书议论纷纷,那些识字的将上面内容念给那些不识字的听,劝降书以极快的速度传扬出去,渐渐有不可阻止之势,这将领才回过神来,猛然喝道:“将箭矢和劝降书全部都收起来,军中将士不得私自言论,违令者军法处置!” 说完,他自己却是捏着劝降书就匆匆走下城墙,骑马往府衙去了。 守城士卒见他走远,哪里会真的不再议论,很快,劝降书的事便在城头几乎人尽皆知。 当然,至于这些士卒们心中是如何想,那便无从得知了。 不过有很多人的眼神的确微有变幻,甚至有人已经在暗暗商榷着是否要结伴出城去降宋的事。 此时的荔浦县根本就没有太多百姓,家中也难有余粮,怎么可能养活元军这么多士卒? 之前进城抢粮,也只有少数士卒抢到粮食,大多数的人还是饿着肚子。 纵兵抢粮,连燃眉之急都未能解。 这边,偏将驰马到府衙门前,匆匆翻身下马,推开欲要拦截的侍卫,直直往里面跑去,“本将有要事禀报元帅,滚开!” 不过,他这急匆匆的样子,却怎么看都有几分做戏的成份存在。 纵是紧急军情,他以前也绝然不敢这般冲撞阿里海牙亲卫。毕竟他只是个手无多少实权的偏将。 现在蛮横将这些亲卫冲开,还别说,他心里还真觉得有几分爽快。偏将眼眸深处划过几丝畅快之意,一路往府衙正殿跑去,难得的意气风发模样。 此时,府衙正殿里并没有斛光交错的热闹,也没有妖娆美艳的舞姬起舞。 气氛有些沉闷,有些诡异,个个将领的书案上都是摆着大块的肉,大坛的酒,各自狼吞虎咽,急不可耐。 行军这些天,便是他们也只有干巴巴的干粮吃,可谓是让他们苦煞了。 如今好不容易入城,不趁着宋军攻城之前好好填饱肚子,怎对得起自己的五脏庙? 阿里海牙在堂上看着,并没有在乎这些将领吃相难看。说实话,他纵兵抢粮抢牲畜,又忙着宣军中千夫长以上将领都到大殿用膳,未免就没有稳固军心,安抚这些将领的躁动的心的用意。 大军败守荔浦,军心惶惶,他还是担心这些将领会生出异心的。索性这般让他们任意妄为,有个地方发泄,兴许他们的心情不会再那么压抑。 “元帅!” 正吃得爽利,偏将匆匆跑进殿来。 阿里海牙放眼看去,微微皱眉,不喜道:“何事如此惶急?” 他语气中的不耐完全不加掩饰。 诚如这个偏将所想,阿里海牙并不中意他,甚至还满心的看不起。元朝之前势如破竹,接连侵占南宋疆土,南宋将领大多望风而降,在他们的眼里,南宋的这些降将都是懦夫。 这个年代的人,打心眼里还是更加敬重有骨气的人的。不战而降的人,难免被人看低。 而阿里海牙的语气,让得这个偏将心里微怒,在这刻,也彻底下了某个决定。 他本是打算将手中劝降书直接递给阿里海牙的,此时却在跑向阿里海牙的过程中故意大声道:“元帅,宋军往城内飞箭送降书,劝我军将士投降,其心可诛啊!” 殿内原本噪杂的咀嚼声在他这话出口的瞬间嘎然而止,个个将领都是抬头,以惊讶的眼神看向这个偏将。 “元帅请看!” 偏将跑到阿里海牙面前,呈上劝降书,态度恭敬。 阿里海牙整张脸都是黑的。 在偏将开口的瞬间他就意识不妙,但刚刚根本来不及开口阻止。 “混账!” 咬牙几秒,他才冷冷吐出这两个字。 他没见过这样的蠢材,但是,却也没办法拿这偏将怎么样。 谁都只以为他是因为惶急才如此,连阿里海牙自己都是。即便恼怒他不分场合,没有眼力劲,但这也罪不至死。再者说,现在正是特殊时期,阵前斩将,军心只会更乱。 好不容易,阿里海牙才算是将这口气给咽下去。 但随即,他黑着脸打开劝降书,眼睛先微微眯起,然后又渐渐瞪圆,脸色气得潮红,“可恶!可恶!宋朝小皇帝怎敢如此目中无人!气煞我也!” 劝降书上是这么写的。 “阿里老儿无才无德,十万大军败守荔浦,军中无粮,军外无援,败局已定。吾皇圣明,不忍涂炭,降者不究,仍负要职。要活命者,速速来投。冥顽不灵,大军攻城,所到之处,鸡犬不留!” 赵大、赵虎别的本事没有,编打油诗的本事却是不错,再和军中的半吊子有诗才的小吏合计,这篇不伦不类的劝降书便新鲜出炉了。读起来还朗朗上口,只差点没把阿里海牙给气吐血。 看这劝降书,语气之狂妄,全然没有将他还有他麾下近十万兵马放在眼里。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阿里海牙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久不平息。 见到他这般愤怒,众将都不自禁伸长脖子,各自眼中有着好奇,想看看劝降书上写的什么。 劝降书? 那就是还有退路咯? 但显然,阿里海牙没打算给他们看,直接将劝降书放到蜡烛上点燃,眼神阴冷扫过众将,最后落在面前偏将身上时更是冰冷,声音中都满是寒意,“这劝降书,城内还有多少?” 他自然也能意识到这份劝降书的阴毒之处。 偏将拱手道:“禀元帅,宋军共投数百份,末将已另士卒将其收拢,并严令不得张扬。” “嗯……” 阿里海牙脸色总算稍缓,点头道:“这件事你处理得不错,继续回去守城吧!” “是!” 偏将大步往殿外走去,心里却在冷笑。 他现在算是彻底对阿里海牙失望了。 他娘的,老子辛辛苦苦跑进来报信,连个羊腿都不分给老子吃,他们屁事没干,却是吃得满嘴流油。如此区别对待,以后跟着你阿里海牙还能有什么前途? 这偏将心中是越想越愤慨。所谓良禽择木而息,而跟着阿里海牙这棵朽木,显然没有任何发展前途。 他心里忍不住地泛起其他心思,那篇劝降书的内容不断在他脑海里晃荡。 宋军大营。 赵大、赵虎率飞龙士卒回到赵洞庭车辇旁,“皇上,劝降书已经送到城内去。” “噢……” 车辇内响起赵洞庭的应答声,有些沉闷,“过两个时辰,再去送一波。” 赵虎有些不解,“皇上,还送做什么?” 赵洞庭道:“越多人看到越好,你们领命便是。” 赵大、赵虎便不再多问,连忙答应,又屁颠屁颠跑去那个随军小吏那,让小吏继续写劝降书了。 这夜,又是数百份劝降书落到荔浦县城头。 <script>app2(); 147.伯颜来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过才刚刚将箭射上城头,赵虎、赵大他们就被城上嗖嗖落下的箭矢声吓得屁滚尿流。 元军竟然在茫茫夜色中向他们射箭。 虽然箭矢都落在后头,但赵虎还是忍不住骂骂咧咧,“使者都射!使者都射!你们元贼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的喊声反而暴露出自己的位置,让更多的箭矢射向他来,好悬没被射死。 这让得赵虎连忙住嘴,只是拍马往前急窜。 此时,城上守城的将领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万夫长偏将,而是个畏兀儿将领,且是正儿八经的万夫长。元朝军队中有万户府、千户所、百户所、牌子四个等级,万夫长统帅万户,最为军中大将,虽然其中有不少随军人员,但真正统帅的兵力也有足足数千人,地位自然远远非之前那个有名无权的万夫长偏将可比。 两人之间的差别,就好比是作战部队的少将和歌舞团的少将。军衔相近,实权天差地远。 这个畏兀儿将领自然是颇受阿里海牙信任的,在得知宋军利用箭矢往城内射劝降书时,阿里海牙就意识到不能任由宋军继续这么下去。在饮宴过后,他立刻差这名畏兀儿将领取代之前那个偏将的戌城职责。让他来前,阿里海牙有严令,严禁任何人出城,也严禁任何人近城,有近者,杀! 赵洞庭这个劝降书的法子实在是让得阿里海牙心里七上八下,怕真有将领会忍不住去投降。 他现在要防着城外宋军,又要防着城内的将领,只能派遣自己最为信任的同族将领守城,别无他法。 这个将领倒也真是忠心,记得阿里海牙的话,赵虎、赵大他们刚刚接近,他就命令士卒射箭。只可惜的是,月黑风高,他们在城头上压根看不到城下,只能盲射,根本没能对飞龙军造成什么损失。 “哼!” 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他重重哼了声,便令士卒收拢劝降书。 待得射到城头上的劝降书都被收拢过来,他却是看也不看,直接用火把给烧了个干净。 他没有太多心思,只忠心执行阿里海牙的命令。两军交锋,军心为重,他也知道这些劝降书可能在军中造成什么影响。说得严重些,便是造成全军哗变,自相残杀,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他和阿里海牙怕是都想不到,饶是他们对劝降书足够重视,现在也是有些晚了。 之前偏将只是意思意思说了句不能传扬,但士卒们并没有太当回事,虽然现在没敢明目张胆的议论,但私下议论者却是层出不穷,你传给我,我传给他,劝降书的事便以极快的速度在荔浦县内悄然漫延着。 知道的人太多,军令也难挡悠悠众口。 如此过去两天。 城外宋军还未攻城,但是时不时派军往城内射劝降书,后来接连被守城元军用箭矢射退之后,劝降书倒是不射了,但却又在城外聚集人齐声大喊:“阿里老儿无才无德……” 声音之大,莫说城头,连城里街道上都听得清清楚楚。宋军还敲锣打鼓。 这只差点没把那守城的将领和城内的阿里海牙给气死。 而原本对劝降之事将信将疑的士卒,这时也彻底相信了。 劝降之事彻底在荔浦县城内被“点燃”,以前士卒相遇打招呼是问“还饿着不”,现在已经变成“宋军劝降的事你听说没”。 阿里海牙再也没有办法阻止劝降之事的漫延,终日惴惴不安。他只能竭力稳住军中将领。 是以,这两天阿里海牙时不时的会宣众将到府衙议事,话语中明里暗里都有敲打之意。 总而言之就是,你们要是敢有别的心思,老子就对你们不客气! 众将明面上自然都是忙不迭表示忠心,愿意效死,但心里到底怎么想,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时,宋军又放杀招。赵大、赵虎按着赵洞庭的意思,在城外喊:“两日内不降,大军攻城!” 这回他们不仅仅再只是作戏了,刚喊完,城外便是接连十余声炮响。 掷弹筒隔着城墙数百米,倾斜十余颗炮弹到荔浦县城墙上,直将城墙炸得乱石纷飞,连守城的元军士卒都被炸死数十个。 这等威慑,让得城内元军更是惶恐起来。 他们并不知道宋军炮弹已经不多了,只想着,要是宋军用这玩意儿破城,如何守得住? 现在城内大部分元军都还是饿着肚子,连拿枪的力气都没有,怎么和宋军厮杀? 就在这夜,荔浦县城内终起哗变。数百元军士卒在巡逻时,突然攻向元军防守薄弱的东门,想要出城投降。 厮杀声登时在夜色中乍响。 虽然这股哗变的士卒最终仍是被守城的元军剿灭,但元军中军心已是更加飘忽不定起来。 在荔浦县城外探听城内动静的宋军也听到厮杀声,当即回去向赵洞庭禀报。 赵洞庭得知这件事后,嘴角不禁露出几抹笑容。 时间就这般缓缓流逝。 过两日。 荔浦县城内元军中哗变渐渐有不可阻止之势,时不时有士卒成群结队强攻城门,或是选择从其余地方暗暗出城。虽然他们其中绝大多数都以失败而告终,但元军中因此折损的士卒却是不少。 更重要的是,军中将领发现,现在军中想要出城投降者越来越多了,那些士卒都变得神秘兮兮。 因为什么? 因为城中已经没有粮食了。 这样下去,根本不需宋军攻城,城内的军士便都会饿死。 不过也算阿里海牙命不该绝,在这种时刻,终于有只信鹰落到军中大营内。 养鹰的士卒拿出鹰腿上捆绑的密信,慌忙去府衙呈给阿里海牙。 阿里海牙此时正和诸将在正殿内议事,听得士卒说有伯颜都元帅的密信到,他惊得从书案后站起身来,匆匆跑到士卒面前抢过迷信,然后哈哈大笑,“天助我也,伯颜都元帅已挥军十万临近梧州!只待大军破城,我军危机可除矣!” 殿内有很多将领登时都露出喜色来。 但也有人沉吟道:“元帅,恕末将直言,此时军中已断粮,我们该如何撑到大军来救?” 阿里海牙轻笑道:“先驻守城池,若实在守不住,咱们便弃城而去,又让宋军来追我们的马屁股。我们出城后往东行,尽快和都元帅大军汇合,届时宋军必灭。以都元帅十万大军,破区区梧州想必不用费多少时日,只要我们撑住半月,不,只要撑住十天,此战,我们便能反败为胜!” 他越说便越说开心起来,腰杆挺得笔直,眼神中满是坚定。 众将中有人连忙附和,也有人悄然若有所思。 十天,那是最好的情况。可以现在大军的情形来看,只怕连十天都未必撑得住。 不过他们回到军营后,还是立刻将这个消息通报三军。这终于是让得涣散的军心又稍稍凝聚了些。 能在宋军攻城之前得到这个消息,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夜,荔浦县城中难得的没有士卒再起哗变。 翌日清晨,城外的宋军浩浩荡荡向着城门行来,准备攻城。 最前方是整整齐齐的盾牌兵,他们不是那种刀盾手,而是专门的盾牌兵,手中持着的盾牌有一米多高。在距离荔浦县城门约莫五百米处,大军全部止住,不见其尾。盾牌兵架盾挡在前面,攻城车、投石车等被缓缓推出军阵。 赵洞庭亲自坐镇中军,车辇旁是鼓阵和鸣金阵。 数架行女车亦在左右,令旗兵高高站在行女车上,随时准备传达赵洞庭的号令。 而在前、后、左、右四军中,也各自都有这样的指挥中枢。 苏泉荡统率人数增至两万的殿前司禁军坐镇前军,旌旗招展,刀枪林立,杀气森然,随时准备攻城。 城墙上,元军将士定睛看着漫山遍野的宋军,连忙拉弓搭箭,严阵以待。 他们虽然兵力高过宋军,但城头上却挤不下那么多人,看着宋军这么多人,的确感觉到有压力。 而最让他们惊惧的,莫过于宋军投石车旁边的那数十个黑黝黝的小东西了。 掷弹筒。 虽然宋军中已经没有多少炮弹了,但是,十来颗还是有的。 因为伯颜来援的消息,劝降书没能彻底让得元军瓦解,这十余颗炮弹,成为赵洞庭的下一个杀招。 <script>app2(); 148.梧州之殇(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于此同时,梧州城外,也有大军攻城。不过攻城的是元军,而守城的是宋军。 元军数十军阵浩荡前行,军中号角声不断。为首将领浑身银甲,立于战车之上,手持长枪,满脸肃然。 这人并不是元军征宋都元帅伯颜,而是官拜武义将军的征宋先锋大将孔元。 孔元字彦亨,生于新河县邢彦村,自幼习武,才略不凡,十七岁时便应召进入元军为卒,其后随军出征,屡立战功,被宣授管军总把。 元十一年,大举伐宋,伯颜为都元帅,孔元为先锋,升武义将军,进军江南,如今屯兵广南东路。 整个广南东路境内,都只剩少许民间义军还在抵抗,连之前被都统凌震和转运判官王道夫夺下的广州城也已重新被元军夺取。凌震和王道夫两人沦为游军,只能在广南东路境内和元军周旋,已难成大势。 当初发生这事的时候,直惊得身在雷州的张世杰浑身冷汗,后怕不已,然而对赵洞庭坚守碙州的举动大感佩服。那时候要是真听信他的,率众前往崖山,怕是广州城破后,南宋早已像是史书中那样,被元军覆灭于崖山了。 赵洞庭坚持不去崖山,可谓逃过死劫。 伯颜做为征宋都统帅,领中军二十五万雄踞广东,此时只需稍许兵力用以和民间义军周旋。在收到阿里海牙的求援信后,当即便派遣孔元这位能征善战的汉族将军前来取梧州,驰援阿里海牙。 如孔元这种生在元朝境内的汉族人,并非是南宋降将,在元朝廷中倒是不受歧视的。 而孔元虽未汉人,亦是对元朝廷忠心耿耿。 率大军到得梧州城前数百米处,他举枪喝令三军,“止!” 元军数十军阵缓缓停住,肃杀之气直冲云霄。 他们以千人为阵,粗略看去,怕莫有足足六七万人,马、步军皆有。 孔元生得高瘦,眼神却是极具侵略性,有着元将的狂野。他双眼缓缓扫过高耸的梧州城墙,还有两旁下面山体已被挖得笔陡的防寨,眼中露出几分了然之色,而后吩咐道:“大军轮番攻城,无需顾及两旁山寨,直取城门便可。再命水军同时进攻宋军水寨,不求破寨,只需牵制住他们兵力便可。” “遵令!” 数名侍候在战车旁侧的传令兵领命而去。 孔元眼神又眺向城头。 从山、水寨的布置来看,这守城的宋将有些本事。可孔元觉得他还是百密一疏,宋军不过万人,元军只需破开城门,梧州必失。这山寨、水寨看似有用,但实际上除去能够多歼灭些元军外,并没有什么用,城门一破,就会沦为摆设。 至于那高耸的城墙,就更没有什么用了。 孔元从广州急行军到这梧州,军中根本就没有携带多少攻城器械,连投石车、箭楼都没有,仅仅只是带着攻城锤和少量的云梯。 他早就知道梧州的情况,也早打定主意直取城门,这样伤亡虽会大些,但也是最快破城的方法。 城门势必是宋军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但同时,也是软肋。择其刚处而击之,以强破强,元军必胜。 城头上,秦寒、完颜章两人站在墙沿处。秦寒还是漠然模样,完颜章则是有些凝重,“军师,元军如此势众,数倍乃至十倍于我军,我们真能挡住他们?” 秦寒答非所问,“梧州城,可是座雄城啊……”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梧州城的城墙之高,便是广西的大都督府静江府也不能相比。毕竟这里是兵家要地,古往今来的无数朝代已经不知道将城墙加高加宽过多少次。 完颜章皱皱眉头,“梧州雄伟不假,但我军兵力如此分散,你更是抽调四千去守水寨,又各两千守山寨,这主城门处不到两千人,便是有百姓相助,就能挡得住元军?” 秦寒只是摇头,却并不说话了。 完颜章眼中闪过不满,但也无可奈何。他的确猜不到秦寒的用意。 而仅仅过十余分钟,他偏头看向秦寒,眼中又以满是佩服之色。 元军前排五个军阵向着城头大步行来,呼喝有声,但军中除去攻城车外,竟没有别的攻城器械。 完颜章惊叹道:“军师何以知道他们会直取城门?” 秦寒只道:“阿里海牙形势危急,伯颜为救他,势必迫切破城,元军没有那么多功夫携带攻城器械,拖延行军速度,更没有时间和我们消耗。若你是元军主将,你会选择大军沿线破城,还是选择集中兵力攻取城门?” 完颜章微微沉吟,道:“城前大道不过百余米宽,大军无法展开,若是我,也定然选择直攻城门。” 秦寒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完颜章瞧瞧左右两旁的山寨,又瞧瞧城前大道上的元军,咧咧嘴,大声喝道:“准备御敌!” 城墙上的宋军士卒们连忙将石头搬到投石车上,弓箭手、弓弩车也忙将箭矢搭上铉,蓄势待发。 元军五个军阵约莫五千人到得城前五百米处,并没有一窝蜂的涌向城头。其中有一军阵列在最前,军中大纛速速摇动,士卒们人影晃动,很快变方阵为锋矢阵,率先攻向城门。后边四军首尾相连,形如长蛇,紧紧跟随。 锋矢阵,顾名思义,就是形状如箭矢的阵形。 最前头士卒最多,呈菱形,推着攻城车,直攻城门。后头的士卒算是替补,准备随时填补前方的空缺。 也就是说,这整个阵形,都是以那辆偌大的攻城车为重心。包括后面的四军也是。 只要攻城车还在,元军就能有士卒源源不断地填补上去,不断冲撞城墙。 而他们摆出长蛇阵,挤在道路正中的三十余米范围内,又能使得梧州城两旁的山寨鞭长莫及,只能以投石车和弩车进行攻击,便是弓箭手,怕是也无法射到大军中间去,杀伤力被削弱到最小。 完颜章在城头上看到这幕,心里暗暗骂了句该死。 连秦寒都是喃喃说道:“这个元军主将有些本事啊……” 他们军中没有掷弹筒,没有轰天雷,应对这种阵形,着实有些掣肘。要是赵洞庭大军在这,那情形想必就不同了,炮弹足够的话,一通炮弹倾泻下去,管他元军摆的什么屁阵,都得被轰成渣渣。 “放!” 待得元军离城门不过四百米左右,完颜章举起狼牙棒大声呼喝。 旁边令旗兵挥起黄旗,向前压下。 横亘两山之中的百余米梧州城墙上,数十架投石车同时震响,数十颗巨大的石弹被投射出去,落在元军阵中。 但是,投石车攻城时是利器,守城时,威力却难免显得有些单薄。 石弹落下去,最多也就能砸死数个元军,甚至只有那么区区一两个,杀伤力实在太小。 完颜章心里也是叹息,但却没有办法。元军势众,他只能用尽任何能够消耗元军的法子。 元军中军,忽有鼓响。 不过数轮石弹,最前面的元军锋矢便已经跑到离城墙不过两百余米处。 “弩!” 完颜章鼓瞪着双眼,再度呼喊。 令旗兵又举起红色旗帜,将其向前挥下。 嗖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从城墙各处弩基中,有成排的箭矢齐齐向着城下元军阵中射去。 元军中不断有人惨呼,也有推着攻城车的士卒中箭倒地。但是,后面立刻会有人补上。 攻城车始终被以极快的速度推向城门。 宋军弩手不过五百,且都是单发弩,也未能阻挡住元军步伐。 直到城下元军离着城墙不过百米时,城头上忽有箭矢齐落,元军才总算是被迎头痛击。 在秦寒的安排下,驻守城墙的士卒虽不过两千,但却还要数千自告奋勇的百姓。这个年代,民间会拳脚会箭矢者不计其数,这些百姓们虽箭术不如兵卒,但基本的准头还是有的。 一时间,城头上怕是足足有数千箭矢同时落向元军阵中。 元军最前头的锋矢阵士卒不过千人,在这轮箭羽下,除去盾牌兵,可谓死伤无数,连后头军阵都折损不少。 但是,元军中军处鼓声却并未消停。 待得又一波箭羽落下,大阵中反而又有五个军阵向着城门处冲来。 孔元这完全是打算用人命强破梧州城门。 <script>app2(); 149.梧州之殇(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完颜章已经不再发号施令,只是定睛看着前方。 眼下,下令也没有用。 士卒们根本不用喊,滚石、火油、箭矢都不断地往城头下倾泻下去。除去城门,旁侧城墙根本无人问津。 元军阵中全是步卒,除去攻城车外,根本没有动用其他的攻城武器。有少量的投石车,都还在中军阵中,也压根没有推上来的迹象。 他们如同飞蛾扑火般,只是不断扑向城门。 而在这种不计代价的情况下,元军竟然只是在开战仅仅十分钟不到的时候,攻城车就已经推到城门前。 攻城车那巨大的木锤撞击在城门上,发出哐当哐当的震响。 簇拥在攻城车旁的元军士卒咬牙推着木锤连连向前撞击,在后头的元军则是拉弓向城上的宋军还以颜色。 石头落下来,将一个个元军士卒砸得头破血流。但那攻城车上有盾牌覆盖,石头却也难以将其破坏。 只不过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城门处倒下的元军士卒怕是有数百之多。 不断有人被箭矢射死,或是被石头砸死,但后头总会有人快速的补上来,拽着绳子继续猛推木锤。 后头些中箭倒地的元军更多,到处皆是,又是尸横遍野的景象。 秦寒早已不再站在城头,走到远处箭矢射不到的疙瘩地方,又捧着兵书在看。旁边的喧闹声,和城下的惨叫声似乎根本勾不起他的心弦。 两旁的卫星山寨中,士卒也没有放箭攻击元军。 孔元看到这幕,并没有觉得不对劲。他只以为两个山寨的宋军是要等到城门处吃力时再放箭援助。 这个时候,在梧州城南门侧前方,也终于响起喊杀声。元军开始攻击水寨。 完颜章只是眉头微皱,倒不是特别着急。 他们在水寨前插下暗桩,河道又不宽,元军大船无法展开,想要攻破水寨,绝非易事。 如此过去十余分钟,城头下的元军尸首越来越多。 推攻城车的士卒有些纳闷了,因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城门始终只是微微晃荡,却根本没有要被撞开的痕迹。 孔元也是微皱眉头,再度下令,“再派五千人攻城!” 令旗兵挥动令旗,元军前阵中又有五个军阵浩浩荡荡向着城门攻去。 完颜章见状只是哈哈大笑,偏头看向墙角落里猫着的秦寒,眼中佩服之色更甚。 这人当真堪称鬼才。 元军不清楚,但他却是明白,元军就算是再来数万人,没有攻城器械,也难以破城。 为什么? 因为秦寒早让人将城门全部用砖石给封死了。 也就是说,城门后头就是砖头,足足数米厚的砖头。城门只是个摆设,后边是墙,攻城车如何撞得破? 这看似是梧州城死穴的地方,其实却是固若金汤。除非元军用神龙炮,否则休想破开城门。 可元军有神龙炮么? 直到又过去十余分钟,城下元军尸首已是重重叠叠,多达数千具之多,孔元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他眉头紧蹙着,终是举起手道:“鸣金收兵!” 没有城墙能够坚持住这么长的时间,他可以肯定,宋军在城门处定然是做了什么手脚。 直到现在都还无法打开城门,只能说明,这个城门根本就不可能被攻破。再打下去,只是白白损失将士。 元军中很快有鸣金声响。 士卒们又推着攻城车如潮水般退去。 喊杀声渐歇。 猫在角落里的秦寒忽地抬起头,对完颜章喊道:“命青龙白虎两寨放箭。” 完颜章现在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听到这话,连忙对旁边的令旗兵下令。 令旗扬,鼓声响。两侧山寨中唰唰唰地蹿出来无数士卒,拉弓便向着溃败的元军射去。 这又让得元军折损无数。 梧州城前大道上除去散乱的尸体外,到处都插着明晃晃的箭羽。 等攻城的元军终于跑回到元军大阵前,再次列队,已是折损过半之多,七八千人总是有的。 孔元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损失如此之大,也是有些不爽了。主要是因为城门屁事都没有,这数千人,除去消耗掉宋军不少石头、箭矢外,可以说是寸功未立。 前军斥候匆匆回来禀报,说梧州城门无法攻破。 孔元只是点点头,道:“嗯,本将已经知晓。” 说罢,他沉吟半晌,才又道:“投石车近城百步,攻打城墙。” 呆在他旁边的某副将有些发懵,道:“将军,就已投石车攻城,这如何能破城?” 孔元淡淡道:“宋军消耗我等兵力,我们自然也可以消耗他们的兵力。如果没出本将意料,宋军应该是将城门给封死了,我们未带攻城器械,要想破城,只能从水寨那边想办法了。”他的眼神向着水寨那边看去。 只是有山脉阻挡,他能听到声音,却也看不到水寨前的情况。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元军数十架投石车被推到城墙前四百米左右处,石头向着城墙上砸去。 这个距离,只有投石车能够打得到,便是弩车,也射不了这么远。 城上完颜章也没有办法,只能命令士卒用投石车还击。这些天来他们囤积起无数石头,城头上到处都是,倒也不担心这点消耗。 气氛突然显得极为诡异起来。 两军对阵,竟是只以投石车互相消耗。 元军大阵中旌旗被风吹得呼呼作响,大军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秦寒慢悠悠从墙角落站起身来,道:“我去水寨那边看看。” 说完便自顾自去了。 无疑,相较于城门这边,水寨处的战斗要火热得多。 元军战船在水寨前河面上沿线排列着,最近的战船离水寨只有两百米远。 双方也是在以投石车互相攻击,不过除去投石车外,还有不少弩车。元军的弩箭上绑着类似鱼类的红色炮仗,齐齐射到水寨上,会发出极大的响声,也会爆炸,只是威力小的可怜,尚且不如投石车的威力。 这是因为这个年代的人还不懂火药的配比,配出来的火药仅仅只是声音响亮。 元军战船前,是密密麻麻的木桩子,只从水中露出来被削得极为尖锐的顶端。这些木桩将元军的战船挡住,有不少元军将绳子嵌在木桩里,呼喊有声,齐齐用力往上面拽。木桩渐渐被拽出水面,但是速度却是极慢。 等秦寒到的时候,元军最前面那艘战船已是被投石车砸得千疮百孔,眼见就要沉没了。 秦寒站在水寨上凝神静静看了数分钟,忽地转身看向后头。 他后头是望不到尽头的河流,还有连绵的山脉,“五天……应该差不多吧……” 便是以他之才,也没有想过区区不到万数的军卒就能挡住孔元的大军。梧州城破是必然的事,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因为纵然将士们撑得住,城内也没有那么多的箭矢、石头可以消耗。 直到这刻,在旁边无人注意的情况下,秦寒的眼中才露出丝丝担忧之色,不再那般胸有成竹。 时间缓缓到得傍晚。 城门前元军始终没有再大举攻城,徐徐退去。水寨前的元军战船也已向后退却数百米,不再进攻。 宋军士卒已是疲累不堪,有的人借着这个机会,直接躺在地上就睡着了,连旁边有尸体都不顾。 元军扎营。 大帐中,孔元坐在上首,下面是十余个万夫长级别的将领。 孔元右手搭在书案上,撑着下巴,显得有些沉闷,“梧州城固若金汤,诸位可有良策?” 若是给他足够时间,他自然能够破城,但眼下,他等不起,广西境内的阿里海牙或许也同样等不起。 众将若有所思。 过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有人道:“将军,我等派遣精兵潜入山中,偷袭敌军可行?” “梧州城四面皆是城墙,大山深处难行,派遣些许兵力怕是不能破城。”立马有人接口。 这将领道:“城门不行,但水寨呢?” 众将都是微凛。 连孔元都是眼中放出亮光,微微点头道:“此计或许可行,山势虽然险峻,但我军中却有人能如履平地。” 说罢,他当即下令道:“去将军中的供奉们全部请来!” 革离君帐下有武林好手,阿里海牙也有,几乎每个军队中都有,孔元军中,自然同样也有。 虽然这个年代还不懂特种兵战略,但其实有不少兵种已经初具特种兵的雏形。 就在这夜,夜色稍沉时,元军中有数百人趁夜登山,往宋军水寨摸去了。 <script>app2(); 150.梧州之殇(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荔浦县城。 时间倒回到清晨宋军大军攻城的时候。 荔浦县城虽是望县,但战略地位自然远远无法和梧州城相比,是以城墙不论高度、厚度,都和梧州相差甚远,远远没有梧州那般龙盘虎踞的雄伟气象。 数万宋军齐临城下,去并没有立即攻城。 只有数百骑兵从中军阵中突然冲出,然后分成三股,有一股向前,其余两股向着荔浦县北面绕去。 城头上,阿里海牙亲自坐镇,却弄不明白宋军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烟尘滚滚,直到三股骑兵分别到得东、西、北三面城墙数百米外,然后有骑兵忽然下马,跪在地上开始架神龙炮,阿里海牙才总算明白过来。 宋军这是要炸开城门啊! 若是三面城门被炸开,以现在城内的军心,还不知道会乱成什么样。 较之孔元,赵洞庭有掷弹筒这等利器,攻城显然要得心应手得多。稍微可惜的是,炮弹不足。 阿里海牙脸色微变,连道:“传令,速速派遣骑兵出城,斩杀这些宋军!” 有将领连忙领命而去。 只不过数分钟,荔浦县正对着宋军大军的东门忽然洞开,然后便有数百骑兵冲出城去,杀向正在架掷弹筒的飞龙士卒。 紧随其后,西、北两面的城门也相继打开,有将领率骑兵出城。 但他们无疑还是慢了。 架掷弹筒才需要多长时间? 东门处冲出的元军骑兵才刚刚冲上吊桥,数个掷弹筒就已是震响,有炮弹冲镗而出。 元军见识过这玩意儿的厉害,城头上的士卒慌忙向后避让,连阿里海牙也不禁往后退却。 他看着这炮弹好似正是直直朝着他来的。 轰隆巨响。 城墙上尘烟四起,乱石纷飞。 这枚炮弹自然是打偏了。 赵洞庭给这些飞龙士卒下的令,是让他们轰破城门。 赵大坐在马上,举着长矛,见到这炮打偏,有些急了,“打偏了!打偏了!” 负责放炮的士卒挠挠头,没敢还嘴,又低下头去捣鼓掷弹筒,重新调整弹道。用神龙炮爽是爽,往往也没有什么危险,但压力也大。譬如这种情况,要是炮弹用光还打不中城门,他回去非得挨赵大的鞭子不可。 而刚刚冲出城的元军见到头上动静,皆是骇然,不禁猛抽座下战马,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飞龙士卒。 一炮就将城墙给炸出个窟窿了,再让他们放几炮,那还得了? 赵大看着元军骑兵冲来,将长矛又举得高些,“众弟兄,准备迎敌!” 不过他的脸上倒也没有多少凝重之色。 飞龙士卒乃是宋军精锐中的精锐,虽然眼下跟着赵大的只有两百人,但区区数百骑兵,还并未被他们放在眼里。在雷州经历过那般魔鬼式的训练,要是他们连这点骑兵都不能对付,那就白瞎“飞龙”这两个字了。 当元军离他们约莫不过百米时,又是炮响。 掷弹筒中再度有炮弹出膛。 不过这枚炮弹却仍是没有打中城门,而是落在城门上头。 城头上元军摩肩擦踵,有十余个士卒被炸得血肉模糊,落下城头,掉在护城河里。 阿里海牙离着炮弹爆炸的地方仅仅隔着十来米,看着城墙上被炸出的坑,只觉得背上冷汗直冒。他自诩武艺还算不错,但是,再好的武艺碰上这样的利器也是白搭。想到此处,他又不禁暗暗庆幸自己刚刚特意站远了些,没有再站在正城头上。 城外,赵大则是在训斥那放炮士卒,“招子放亮点,怎么这么近都打不中?” 士卒满脸委屈,“将军,就是距离太近了,炮弹落得太高啊!” 赵大挥挥手,“滚到后边去打!总共就四枚炮弹,你要是全打不中,等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士卒耸耸肩,扛着掷弹筒,带着几人便往后面跑去。 飞龙军中军纪严明,甚至是苛刻,他知道赵大不是开玩笑。要是四炮都落空,他真得挨收拾。 赵大重重叹了声起,然后高举长矛,冲向已不过数十米远的元军骑兵,“杀!” 他得为那放炮的士卒争取时间。 而这个时候,在荔浦县的北门和西门处,也终于有炮声响起。 北门处是赵虎负责,他带着的那个负责开炮的士卒好像要机灵些,对掷弹筒也更加了解。在还离着城尚且六百五十米左右就请命赵虎停止前进,然后翻身下马用手指放在眼前,大概估准到城门的距离,就开始架炮。 此时,兴许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他竟然一炮就正正轰在城门处。 只见得尘土飞扬,然后两扇城门就相继塌了。 赵虎哈哈大笑,对冲过来的元军骑兵理也不理,只道:“快些上马!咱们撤乎!” 然后还不等那些元军骑兵冲到近前,他们就一溜烟的又往东门驰骋而去了。 冲出城的元军骑兵傻了眼,瞧瞧后头已经坍塌的城门,满脸土色,也不敢追,只得又灰溜溜回城。 而西门处,情况则是和东门差不多。 负责放炮的士卒第一炮并没能轰中城门,而是落在离城门足足有十余米远的地方。 统军的是个飞龙军百夫长,见到这幕,只差没有将这士卒骂个狗血淋头。 士卒脸色通红,臊得不行,忙又重新瞄准。 百夫长则是带着其余人向着冲出城的元军骑兵杀去,仅仅只留下十余人守护那放炮的士卒。 兵对兵,将对将,东门和西门的双方骑兵眨眼便厮杀起来。 赵大手持长矛,最先和元军骑兵交锋起来,冲到阵中,长矛连刺,便将两个元军刺落下马。 他的功夫较之慕容川、乐无偿那等层次的自然相去甚远,但在寻常士卒中,绝对能算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光以武艺而论,便是岳鹏,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胜过赵大、赵虎兄弟。若是两兄弟联手,更是必败。 而紧随其后和元军正面撞上的飞龙士卒也是个个龙精虎猛,手中兵刃舞得让人眼花缭乱。 待得两军交错而过,元军傻眼了,在城头上看着的阿里海牙也傻眼了。 元军数百骑兵出城,数量可谓远远多过飞龙士卒,可是,此时地面上竟然几乎全躺着的是元军士卒。飞龙军卒的折损数量几乎可以不计,怕是仅仅就有那么几人。 “莫非这是宋军中的供奉?”阿里海牙心中不禁如此想到。 在他看来,也只有那些从江湖上招揽的好手才能有这等身手了。 回过神来,他连忙下令,“再派五百骑兵出城援助!” 又有人匆匆领命而去。 但是,还没等这人跑下城墙,已是又有炮声响起。 还未关闭的城门在爆炸中被瞬间轰塌,激起无数飞尘,守城元军被炸死数个,好似城头都晃了几晃。 赵大回头看到这幕,也如赵虎那般哈哈大笑,一张丑脸好似即将凋谢的菊花,“弟兄们,杀回去!” 众飞龙士卒呼喝有声,平举兵刃,驰马向前,“杀!” 待得他们和元军骑兵再度交错而过,黄土地上,又留下上百的元军尸体。 赵大率着飞龙士卒不再回头,直直往军阵中拍马跑去。 这直让城头上的阿里海牙气得脸色通红,眼睛眯成线,厉芒闪烁,下令道:“让骑兵回城,速速修补城门!” 他其实也可以将城门砌死,但他不敢,因为他还留着等宋军破城就率大军出城的心思。 但他话音刚刚落下,西门处也响起巨响。 阿里海牙看不到西城门如何,只是不到数分钟,就远远看到有队宋军骑兵往东门方向而来。 这让他气得浑身不住发抖。 不用想,西城门定然也是被宋军的那鬼东西给轰没了,要不然,宋军绝对不会就此作罢。 带兵打仗这么多年,除去平南之战外,阿里海牙从没觉得自己这般狼狈过。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命中被宋朝皇帝相克,以前攻打宋军的时候每每是无往不利,可这宋朝小皇帝出征,他却是变得连战连败。 说到底,还是怪宋军的这威力奇大的鬼东西! 射程远,威力大,还没正式攻城就破掉三个城门。这放在以前,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 这个时候,阿里海牙的心中也不禁泛起些害怕。宋军有这等利器,或许真能绝地求生,再度复国? 但不等他细细去想,宋军中军处,鼓声已是响彻起来。 <script>app2(); 151.梧州之殇(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阵前,五军足足上万骑兵向着东门驰骋。许多长枪上绑着三角形的小旗,被风吹得高高扬起。 士卒们嘴里齐声呼喊的不是“杀啊”、“冲啊”之类的词,而是喊道:“降者不杀,还发粮食。” 这话好似比掷弹筒威力更大,让得城内的元军有些骚动起来。现在粮食对于元军士卒来说,简直比那金银还要更具诱惑力。 有不少人眼中已是饿得直冒绿光,听到这句话,情不自禁就往城外挪动步伐,好像城外有金灿灿的鸡腿在等着他们似的。 “敢投降者,斩!” 如果不是城门处的监军大声呼喊,将他们喝住,这些士卒怕真会如行尸走肉般走出城去。 而即便有监军呼喊,也仍是止不住有些人眼神荡漾。 太饿了。 人饿到极致,有时候连伦理道德都会丧失,更何况所谓爱国大义。有些元军已经顾不得什么打仗不打仗,满心只想把肚子填饱就好。这些天来,城里能够吃的东西都被吃完了,就差没有吃人肉,还有军中严令不得宰杀的战马。 在这个年代,军中战马看得比士卒的性命更为重要。 阿里海牙在城头听到宋军口号,心中大骂宋军无耻,嘴里连喊:“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城门没了,但他们还有数万兵卒,未必挡不住宋军。不到绝境,阿里海牙也舍不得弃城,他心里很清楚,宋军兵精粮足,若是弃城而去,他兴许有活路,但是麾下将士绝对会损失不少。 嗖嗖连响,等到宋军骑兵离城池不过三百米左右,城头上有弩箭齐发。 城头上都是阿里海牙所倚重的亲信将领所率兵马,他们的忠臣度却是毋庸置疑的。而且,他们受到阿里海牙偏爱,虽然军中几近断粮,但饿肚子的极少。 数百个弩基中,同时有数百杆如长枪般的弩箭疾射而出。 这些弩箭都带着极大的力道,射到宋军的骑兵大阵里,能将披着甲胄的战马都射穿。 第一轮弩箭过去,宋军前排骑兵中有数百人人仰马翻。 但这并未能阻挡骑兵的冲势,仍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城门处冲去。 赵洞庭在车辇上用望远镜看到这幕,眼角微跳,心里疼痛。这些骑兵,可都是他的精锐。 他的兵马是从碙州时起慢慢发展起来的,其中满含着他的心血,实在个个都是他的心头肉。 但此时军中仅剩下几发炮弹,他并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让士卒强行攻城。 他甚至想回到车辇里去,不再观望战场景象。但是,局势瞬息万变,他又担心出现什么乱子。 又硬撑过两波弩箭和漫天箭矢,骑兵付出不少代价,终于冲到城外护城河前。 “驾!” 有驾驭着战车的士卒直直挥鞭将战马赶到河里,连带着战车都滚落到护城河里去。这些战车都是经过赵洞庭改造,特意用来对付护城河的。战车顶上乃是以钢铁铸造而成的平板,十余辆战车滚落到河里,很快便将城门前的这段护城河都填满。 岳鹏仍是冲在最前,手中银枪接连拨开射到近前的箭矢,大声呼喊:“入城!入城!” 那些随着战车跌落到河里的士卒从水面下冒出来,但还未来得及爬上岸,就都被元军的箭矢射死。 一朵朵猩红的血水在浑浊暗黄的河水中忽地腾散开来。 冲在最前的侍卫马军银鳞甲闪闪发光,率先跟着岳鹏入城。战马蹄下马蹄铁踩踏在战车的钢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金铁相交声,密密麻麻,数骑并列,前仆后继涌入荔浦县城。 城头上阿里海牙不断呼喝,“杀!给我杀!” 元军箭矢、滚石、火油等当真如大雨倾盆般往城下宣泄而来。 饶是侍卫马军颇为骁勇,穿戴的鱼鳞甲也是以赵洞庭的新型冶炼法锻造而成,防御力极强,但也在这城头前折损不少。鱼鳞甲挡得住箭矢,却是挡不住滚石和火油。许多士卒被砸得头破血流,鲜血从头盔中流淌出来,也有的被火油点燃,瞬间便被火焰包裹,发出惨绝人寰的嘶喊声。 城门里头,是元军的刀车,横贯着将整个城门都堵住。刀车前的刀刃足足有两米多长,明晃晃闪着寒光。其后,是齐整的盾牌兵,层层叠叠,足有数米。再后,则是密集的弓箭手,不断往城外放着箭。 饶是以岳鹏的身手,也没有能耐将箭矢全部拨开,胸膛处插着两支箭羽,兀自还在震颤。 索性鱼鳞甲极为坚韧,冶炼技术远超元军箭矢,是以这两支箭矢入肉很浅,要不然赵洞庭怕得痛失大将。 有侍卫马军冲到刀车阵前,连人带马都被刀刃贯穿,鲜血四溅。 “啊……” 岳鹏大吼着,到刀车阵前,忽地提住缰绳。 他座下战马猛地跳将起来,竟然从插有四层刀刃,将近一米半高的刀车上跃了过去。 这简直都不能算是刀车了,说是刀墙也无妨。 然而,岳鹏的战马虽然越过第一线刀车,却最终难免被第二线刀车贯穿。 这匹马连嘶鸣都没有来得及,被数把刀刃贯穿后,立时毙命,只有眼角好似有马泪滑落。 谁说动物不通灵? 军中战马和将士们出生入死,他们之间总是有些难以言喻的感应。 岳鹏早知晓爱马无法幸免,眼睛通红,在战马被刀刃贯穿的瞬间,双腿蹬在马镫上,整个人飘身而起,拨开面前的箭矢。然后双足刚刚落在刀车上沿,银枪扫过两个持着刀车把手的元军喉咙,踏着刀车大步往后头盾牌兵杀去。 “杀啊!” 那些侍卫马军士卒没有他这般的身手,却只能以战马血肉抵挡元军刀车,驱马直直撞在刀车上。 只是短短的不到两分钟时间,刀车阵前便有数十匹战马倒下。 那些刀刃都插在这些战马的身躯里,再也无法形成杀伤力。 这是很难想象的血腥场面。 后头还有无穷无尽的骑兵涌进城池,他们踏着马尸、人尸往内冲,甚至有还活着的士卒被活生生塌死。 攻城为上,此时莫说寻常士卒,便是岳鹏躺在地上,怕也只有被大军塌死的下场。 到这种情况下,往往是谁都顾不上谁了。每个士卒的心里都是想着入城,因为先破城者,必有重赏。而且,城头上元军还在不断往下放箭、投滚石,不入城,就极可能死。 元军刀阵竟然没能撑过两分钟,就被宋军的骑兵硬生生冲垮。 “枪!” 后头统帅盾牌兵的元军将领脸色难看,大声呼喝。 从那些盾牌的缝隙中,登时有无数尖锐的长枪穿透出来。 双方士卒脸上俱是充满杀气。 岳鹏刚刚冲过刀车阵,身陷重围,想要杀过盾牌兵去却也为难。他浑身将领甲胄,被元军着重招呼。 阿里海牙不愧为元帅,城门处布置得如此严密,各兵种配合极具章法。 恰得这时又有不少士卒驰马冲过刀车阵,从尸体、刀车堆积成的斜坡上冲下来。 “嘿!” 岳鹏吐气开声,往后退却几步,行云流水地拽住一马鞍,翻身上马。 紧接着的瞬间,又是数骑直直冲撞在盾牌兵阵前。 战马嘶鸣,被长枪刺透。 岳鹏身前的士卒马失前蹄,滚落下去,亦是被长枪贯穿。 “小李子!” 岳鹏通红着双眼喊了声,飞身扑入盾牌兵阵里。 这个马军士卒是在碙州入的伍,当时才十六岁,因为身形魁梧,颇有力气,被岳鹏筛选到侍卫亲军中。那时候侍卫亲军人数还极少,这小子又机灵,是以岳鹏对他还有不少印象。 而现在,他也才不到十八岁而已,竟然就战死在这里。 饶是以岳鹏铁血,心里也不禁稍稍抽搐着疼。 骑兵行军速度极快,不便携带攻城器械,这是他们的短处。遇到这种阻挡,只能以血肉之躯强行突破。 可以说,入城的每寸路,都是用士卒们的尸骨叠起来的。 若非是这般先破城门的闪电战,除非指挥官是个傻子,否则绝不会派骑兵先行攻城。因为用步卒的话,完全可以推着刀车、攻城锤等攻城器械前进,遇到刀车阵、盾牌阵也绝不至于如此无奈。 只是,步卒速度慢,破城速度也慢,在城外定然会遭遇更大损失。 赵洞庭让骑兵攻城,就是想以最快的速度破城。 只需拿下城头,那大军入城便是如履平地,再无威胁。 岳鹏嘶吼着,银枪狂舞,一人一枪,最先在元军盾牌兵阵中肆虐开来。 岳家枪法大开大合,却是最为适合这样的战场厮杀。 <script>app2(); 152.梧州之殇(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军前排盾兵稍显慌乱。 而后,还不等他们将岳鹏斩杀,便又有宋军侍卫马军如潮水般涌到阵前。 荔浦县城门总共也不过数米宽,骑兵联袂冲杀进来,以强大的冲击力硬生生将盾阵冲溃。 城外,仍是箭矢如雨,无数滚石往下砸落。 火油在地面上燃烧起来,形成火海,将阵亡的士卒烧得焦黑,却也仍挡不住骑兵攻势。 阿里海牙站在城头上,牙齿紧咬。还未开战,城门就被炮弹轰塌,这的确让他猝不及防,尽失先机。守城的优势可以说荡然无存。 如果城门未破,以他的兵力,且不说肯定能将宋军拦在城外,但宋军要想破城,起码也得付出惨重代价。 一招失,招招失。 眼下阿里海牙已经无法控制战局,只能喝令城门口的将士们,让他们将宋军骑兵挡住。 他心里很清楚,宋军骑兵攻破城门,仰仗着战马的冲击力,只会更难对付,到时候城内势必混乱。 而城外,可还有着宋军的数万步卒呢! 如此过去数分钟,城门甬道内已是堆积着数不尽的尸首。 在骑兵的强力冲撞下,元军盾兵阵彻底被冲溃,宋军骑兵得以冲到弓箭兵阵前面。 岳鹏不知道从哪里又弄到匹战马,和众士卒齐齐冲到弓箭手阵中,银枪连挑,却也不做糜战,只是不断往城内冲杀进去。 在他们的前头,大街上,是密密麻麻,不计其数的元军士卒。 “杀!” 岳鹏举枪大喝。 在攻城前,赵洞庭就和他说过,“此战,你为先锋。先锋者,便如刀尖。” 刀尖的作用是什么,岳鹏心里很清楚,那就是不计代价也要破开元军,让大军入城。他不怪赵洞庭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他,反而心中感激。他知道,这是赵洞庭在给他立功的机会。 他在军中没有根基,只有用无数的战功堆积,才能真正成为统军大将。 从碙州时起,赵洞庭就对他格外看重。是以,岳鹏明明知道攻城凶险,却也仍旧选择身先士卒。 士为知己者死,哪怕真死在攻城的途中,他也不惧。赵洞庭对他的信任、提拔,值得他用生命去报答。 起码岳鹏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眼前敌军千万又何妨? 心中无惧,便当如马踏平川,一往无前。 越来越多的骑兵涌进城内,和元军士卒厮杀起来。整个城门内侧登时便混乱起来。 阿里海牙看着城外的骑兵汹涌入城,知晓城门士卒抵挡吃力,当即下令麾下副将亲自率军下城抵挡宋军。 他不能让宋军骑兵这般气势汹汹地破城,唯有以将士性命阻挡住宋军步伐。 骑兵靠的就是冲锋,如果被挡住,杀伤力势必大减。 然而就在这时,城内街道上元军中却是发生让阿里海牙目呲欲裂的事。 在这宋军破城之际,终究还是有元军士卒哗变了。 在街道的军阵中,忽有人大喊:“想活命者,随本将倒戈助宋!” 这人立在马上,赫然就是之前那个守城的万夫长偏将。 他在荔浦县府衙被阿里海牙训斥时就已生出反心,能够隐忍到现在也算是难得了。之前夜夜都有元军哗变,或是想要逃窜出城,但他始终都没有动作,等的就是这刻。若是能助宋军破城,携带战功投降,到时候他在宋朝也定然会受到优待。 为此,他已在元军中暗自串通不少亲信。 虽然他只是个没有多少实权的偏将,但到底也是万夫长级别,而且是汉人,隐隐被军中的南宋降卒当成主心骨,想要拉拢些人也并非难事。 他这声大吼刚刚落下,在他旁侧的数百元军登时抽刀砍向旁边的非汉族军卒。 “南宋子弟,随我等出城!” “南宋子弟,随我等出城!” 他们乍然响起的呐喊声,甚至将城门的厮杀声都隐隐盖过去。 这让得元军中的不少原南宋降卒、降将都眼神恍惚起来,蠢蠢欲动。他们在军中都过得并不顺心。 城内大街上厮杀起,混乱逐渐蔓延开来。 阿里海牙在城头听到这些大吼声,眼睛泛红,怒不可遏,勃然道:“将南宋降卒尽皆斩杀!” 他现在心里头难免有些后悔,早知道,便应该将这些南宋降将、降卒尽皆斩杀,不该将他们收留在军中。要不然,也不会出现这样的乱子。 但现在说这些,显然已经有些晚了。 阿里海牙可谓在这紧张关头又出了一记昏招。 总的来说,元朝势力还是远远强盛过南宋朝廷的,其实有些南宋降将仍旧不想再重归宋军,他们认为宋军虽然在广西占尽优势,但最终还是得被元朝灭掉。他们在元朝虽然倍受歧视,但好死不如赖活着,总比跟着南宋这艘即将沉没的船赴死要好。 而阿里海牙的这道军令,却是逼得他们不得不哗变。 因为在军令传荡出来后,那些蒙古族、畏兀儿族的将士们就已经将兵刃对准他们了。 哗变,可能现在还不会死。不哗变,却只有被元军瞬间剿灭的下场。 这种情形下,这些南宋降将、降卒们,会如何选? 这显然是个不用经过多少考虑就能做出选择的选择题。 于是,城内越来越多的原南宋将士都纷纷倒戈起来。旁边的蒙古族、畏兀儿族士卒才刚刚向他们挥刀,他们也都纷纷举起兵刃反抗起来。 虽然这些降将降卒相较于整个元军来说只是小部分,但还是让得城内更是大乱。 而且,还有些其他部族的士卒也都像他们这样,选择了倒戈。 他们累了,乏了,又对元朝廷没有多少忠诚度,此时此刻,只想冲出城去,在宋军那里拿到粮食而已。 至于什么元朝霸业,畏兀儿族的荣耀,都让它们见鬼去吧! 他们既不是蒙古人,也不是畏兀儿人,这些东西关他们屁事? 元军组成混杂,其中有不少是被侵虐土地后俘虏的各族将士。他们中间很多人因为元朝的铁蹄而家破人亡,对元朝是心怀恨意的。以前他们没有机会哗变,只能在元军中求口饭吃,将心中仇恨深深藏在心里。现在得到这样的机会,在粮食的诱惑下,连带着以往的恨意都涌上心头。 城内的哗变渐渐有不可压制之势。 紧随着侍卫马军之后,殿前司禁卫军、兴国军中的马军也相继入城,在岳鹏、杜浒、刘子俊、蒋存忠等将的率领下冲入城内愈深。元军又得对付他们,又得对付哗变的士卒,阵形大乱。 而这个时候,城外,第二通鼓也响起来。 数万步卒团团拱卫着赵洞庭的车辇往城门处行来。 阿里海牙旁边有将领看到这幕,匆匆道:“元帅,咱们是否弃城?” 阿里海牙沉吟十余秒,咬牙道:“我军数万将士犹在,岂可就此弃城!鸣鼓!整军心!” 非他不愿意放弃荔浦县城,实是他心中还有其他忧虑。 他不知道伯颜的援军现在有没有攻破梧州,向这边进军。此时才不过抵挡宋军片刻,若是就此弃城,他能带出城去的兵马不知道只能剩下多少。荔浦县距离梧州还有不近的距离,他麾下军卒仗着荔浦县都挡不住宋军,逃出城外,能逃出多远? 阿里海牙心中实在没有底气。 本来按照他的设想,最起码也要抵挡宋军到援军破梧州城的那刻。甚至,能挡住宋军直到援军兵临荔浦城下的时刻最好。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宋军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破城。 说来说去,都是宋军那该死的神秘武器。掷弹筒彻底打乱了阿里海牙的布局。 想想,他又道:“便是死战,也要在这荔浦县城中和宋军厮杀五日!” 说着他看向城外,眼中满是期待。他多么希望伯颜的元军此时出现在那群山中间。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纵是梧州城已被攻破,援军要赶到荔浦县,哪怕是先锋骑兵,也起码需要四五日的时间。 厮杀声在荔浦县城内蔓延开来。 越来越多的宋军冲杀到城内,向着各处蔓延开去。战火由城门口延伸到城内大街小巷中。 双方都无时无刻不有无数的士卒在折损。 莫说元军,连宋军都遭遇到前所未有的损失。没有炮弹、轰天雷等,他们便等于是没了王牌。 足足过去数十分钟的时间,近城门的街道上,通往城墙的阶梯上,已到处都是尸首。 不过宋军也终于得以攻杀到城墙上,和守卫城墙的元军厮杀起来。 这让得城头下正在入城的宋军压力大减。 赵洞庭的车辇也在这个时候缓缓入城,数百飞龙士卒团团围绕着,将车辇守护得密不透风。 身为皇上,赵洞庭本没有必要入城。但是,有他的车辇在,龙旗在,军心势必更盛。 车辇所到之处,士卒无不振臂高呼,士气高涨。 经过碙州、琼州、镡津、平南等诸多大捷,再有刻意的渲染下,赵洞庭在军中的形象已经如同神明。 宋军中的多数士卒,都是亲眼看到赵洞庭如何将岌岌可危的南宋朝廷拯救起来的,也看到他如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将雷州打造得井井有条。雷州是他们心中的天国,是他们心中的乌托邦,他们希望赵洞庭收复南宋失地,将整个南宋都打造成雷州那样。 为此,他们甘愿付出性命。 然而,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赵洞庭车辇越行越深的时候,乱军中有数十元军也在悄然向他的车辇靠近着。其中有个人,赫然就是被号称为江湖第一杀手的……离歌。 <script>app2(); 153.梧州之殇(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些人穿着元军服饰,杀人时眼睛眨也不眨,如斩草芥。双眼冰冷,时不时盯向赵洞庭车辇。 寻常的士卒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在乱糟糟的厮杀中,也没谁会去注意他们。他们毕竟没有使出太过惊世骇俗的招式,只是出手狠辣迅速,像这样的人,士卒中并不是没有。 八百飞龙士卒拱卫着赵洞庭车辇,继续往大街深处而去。 车辇四周只有两个窗子,帘布垂下。里面,只有赵洞庭、文天祥还有乐无偿三人坐着。 文天祥是儒将,虽然屡屡率兵打仗,但他不通武艺,厮杀能力着实不怎样,极少亲自冲杀。 此时,他眼中微微有些喜意,道:“皇上,臣看城内乱军哗变,看来不需多少时间,荔浦县城可得。” 赵洞庭轻轻点头,嘴角也是有着笑容,“他们军心早已涣散,有人哗变是必然的情况。” 文天祥捧道:“还是皇上计策用得妙,劝降书、开城门,给那些饿着肚子的元军活下去的希望。他们舍不得死,自然不肯再听从阿里海牙的命令。如果是老臣来攻城,大概也想不出皇上这样的计策。未战先乱其心,黄还是那个天纵之资,老臣拜服。” 赵洞庭呵呵笑着,“军机令客气了。” 被文天祥这样的历史名人如此崇拜,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暗爽的。 再者,文天祥说的也是事实。如果不是赵洞庭想出来的劝降书法子,想要破荔浦县城,绝不能这般轻易。 只不多时,赵洞庭的车辇已驶入城内大街百余米处。 有许多的元军士卒看到龙辇,都想冲杀过来,但俱是被宋军拦路截杀。而那些弓箭,又没办法穿透飞龙士卒举起的钢铁盾牌。赵洞庭车辇看似在乱军从中飘摇,但周围的防守力量却并不可小觑,将其车辇牢牢护住。 如此过去十余分钟,离歌和那些杀手都没有出手。 他们只是游离在乱军中,离赵洞庭的车辇越来越近,显然是在等待最佳的刺杀时机。 厮杀愈发蔓延到城内更深处。 岳鹏率着侍卫马军和诸多马军已经冲到大街尽头处,胸前插着数支明晃晃的箭矢,还在往前冲。 荔浦县城虽大,但元军足足数万人,可谓到处都是。 宋军龙精虎猛不假,不过这么多元军,怕是杀也能够杀到手软。数万人守护的城池,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攻破的。 城头上阿里海牙已经被亲卫簇拥着不见人影,不知道躲到哪里去。 两军兵对兵、将对将,捉对厮杀着。 岳鹏、苏泉荡、蒋存忠、张希在、杜浒等个个浴血。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又有上百元军同时向着赵洞庭的车辇攻来。他们手中持着各式武器,招招式式有板有眼,全无军中格斗技的影子。 赵大、赵虎两人拱卫在赵洞庭车辇前面,看到这些人的不对劲。 这绝不是寻常的士卒。 赵大向着车辇里喊道:“皇上,元军中的供奉杀到!” 赵洞庭淡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让飞龙士卒挡住他们!放箭!” 他知道元军中还有武林好手留下,但也并不惊惧。飞龙士卒个个都是精锐之士,也并不比寻常好手要差。 至于如乐无偿这般的顶尖高手,哪里是那么好招募的? “是!” 赵大当即领命,指向那些武林好手,喝道:“放箭!” 飞龙士卒的武器配备不同于寻常士卒,除去趁手的兵刃外,还配备有弓弩、匕首、飞天爪等等,且个个都是浑身银甲,可谓是武装到牙齿。 听到赵大喝令,除去那些持盾的士卒外,纷纷拉弩搭箭,射向那些混在乱军中的武林好手。 连他们的弩箭都是经过精心打造而成,看似小巧,但威力却是极大。 只听得密集的弦响,乱军中有元军供奉惨叫着中箭倒地。然后眨眼间便被人海湮没。 有人虽未中箭,冲到赵洞庭车辇旁侧,却也是被飞龙士卒挡住,厮杀起来。 赵洞庭稳稳坐在车辇内,看着兵书,旁边乐无偿也并没有要出手的迹象。 不是顶尖高手级别的敌手,不值得他出手。 然而,就在这个瞬间,却是只听得外头忽有嗖嗖的破空声响,随即车辇上发出铛铛铛的响声。 乐无偿脸色微变,“有暗器高手,为数不少。” 赵洞庭稍稍伏下身子,脸色终是有些凝重起来,道:“元军中怎会有这么多高手?” 这个年代,练武者多,但专门练习暗器的人却并不常见。能被乐无偿称为高手的,在暗器之道上面显然有些造诣。 只是赵洞庭这话,显然乐无偿和文天祥都无法回答他。 有菱形镖穿过车辇的窗户,射到车辇里来。 乐无偿听声辨位,剑花朵朵,接连将两支菱形镖打落在地。 他看到镖上面刻的字,脸色微变,“是听雨阁的人!” 菱形镖的正中间,有个极具肃杀之意的雨字。 “又是他们……” 赵洞庭的眼睛微微眯起来。 这刻,有个想法在他的心中愈发浓烈起来。 乐无偿寒着脸,不断将射到车辇内的菱形镖拨开。 外头飞龙军卒虽然精锐,但要挡住这些菱形镖却还差些水准。这些镖来势极快,非同小可。 如此过数分钟,铛铛声竟然仍未停歇。 离歌等数十人在乱军中以极快的速度向赵洞庭的车辇接近着。 飞龙士卒和那些元军中的武林好手厮杀,却也并无暇顾及他们。 其余的宋军和他们遭遇,也只有被斩杀的份。 危机向赵洞庭的车辇笼罩过来。 赵大、赵虎两人不断呼喝士卒,军旗挥舞,奋力聚集周围的士卒。 数百武林好手的出现其实并不能让他们如此慌乱,但听雨阁数十杀手的出现,着实出乎他们意料。 或许单以身手而言,这些杀手也并未强过那些武林好手,但是他们暗杀手段极强,显然更为防不胜防。 那些菱形镖支支角度刁钻,往往能从盾牌阵的缝隙中穿透过去。 杀手们全心全意只想要杀掉赵洞庭,全然无视外面的那些飞龙士卒。 如果不是乐无偿在车内,这时候赵洞庭和文天祥两人怕是已经遭遇不测。 又过去几分钟。 数十个杀手都蹿到车辇旁不远处,只听得有声尖锐哨响,他们同时暴起,杀向车辇。 飞龙士卒慌忙抵挡。 离歌隐藏在人群中,眼神冰冷盯着赵洞庭的车辇。 刚刚的哨声是他吹响的,但是他却并未随着那些杀手杀向飞龙士卒。 大致瞧清楚车辇旁的情况,他的身形才忽然动起来。只如游鱼,在乱军中以极快的速度穿梭着。 不知不觉间他竟是已到车辇旁不过三四米处。 杀气陡然间从他身上蔓延起来,好似有股直摄人心的气息从他的脊梁骨内蹿出来。 他持剑忽地掠向赵洞庭车辇而去。 挡在车辇外的数个飞龙士卒竟是连他的剑光都未瞧得清楚,就被他手中剑割断了喉咙。 “喝!” 又近车辇数步,离歌提气猛地蹿起,整个人竟是从那狭窄的窗户洞口蹿到车辇里去。 刚到车辇里,迎向他的就是乐无偿的剑光。 他好似早有心理准备,手腕以肉眼瞧不清的速度抖动中,接连将乐无偿的剑架住。 江湖第一杀手,虽未上高手榜,但剑术方面已然登峰造极。 赵洞庭握着剑,想插手,却是发现自己根本寻不到空隙。 乐无偿和离歌两人在车辇内交手,剑芒呼啸间,好似将整个车辇都笼罩在内。 无穷的杀气在这里面迸发开来。 文天祥在这个时候忽然蹿起,死死挡在赵洞庭的面前。 乐无偿眸光凝聚,好似眼中再无其他,只有眼前的对手。他的气势比之离歌还要更甚几分,仿佛能开山破海。 这便是剑意。 转眼便是数十招,离歌眸光荡漾,左手忽然抬起来。 数支菱形镖射向文天祥还有赵洞庭。 在这个瞬间,他也露出空档,被乐无偿长剑刺在左肩上。 离歌闷哼,双足轻点,以极快的速度又掠出车辇去。 乐无偿拔腿欲追,却是听得赵洞庭和文天祥也都接连发出闷哼声。 他回头看,只见文天祥的胸口上插着两支菱形镖。赵洞庭捂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在左手手背上,同样也有支菱形镖。这疼得他额头上冷汗直冒。 乐无偿连忙转身,护在他旁边,“皇上,您怎么样?” “我没事。” 赵洞庭咬着牙,又问身前的文天祥,“军机令!你怎么样?” 文天祥穿着甲胄,倒是无碍,抬手将菱形镖拔去,道:“皇上,老臣无碍!” 然后他也看到赵洞庭被菱形镖射穿的左手,急道:“皇上,咱们要不要暂且先退出城去?” “不用!” 赵洞庭冷着脸道:“离歌已被无偿前辈重创,无法再对朕造成威胁。传令三军,死战不退!” 他现在心里头可谓是又怕又怒,刚刚这支菱形镖实是射向他脖颈的,幸得他仓促之间用手挡住。 文天祥见赵洞庭只是左手受伤,并无大碍,也稍稍放下心去,对车辇外喊道:“传令!三军死战!” 外面响起飞龙士卒们声声大喊:“皇上有令!三军死战!” 一时间,好似连空气中的血腥味都更为浓郁了几分。 如此直直又过去两个多时辰,元军终究是撑不住了,缓缓向着城北门退去。 不过阿里海牙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他早想过宋军破城的情况,在城内各处都布置有防线。 到傍晚时分,宋军在荔浦县城北区受阻,两军沿着城北的康宁大街浴血厮杀。 城内其他地方只剩下宋军,还有极多投降的元军。他们弃械乞降,都被宋军士卒聚拢起来。 可惜的是,再没有找到离歌等那些杀手的踪影。 赵洞庭的手已经让随军郎中包扎好,得知大军在城北区受阻,下令鸣金。 从入城时起糜战到现在,战士们定然已经疲乏了,再战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夕阳将落时,尖锐的鸣金声响,宋军将士听到鸣金声缓缓退出康宁大街,和元军隔街对峙。 元军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在某件民宅中,阿里海牙脸色难看的坐在正堂里。 外面不断有斥候进来禀报战况。 在他旁边,还有几个元军万夫长级别副将,听得宋军步步紧逼,已经询问过数次阿里海牙,是否弃城。 仗打到现在,他们麾下的士卒折损多少且先不说,光是在战乱中逃跑的、投降的,就已是不计其数。 除去那赶去静江府的一万多骑兵还未回来,此时阿里海牙麾下怕是就仅仅剩下三四万的士卒。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折损过半了。当然,说折损也不适合,因为那些士卒中大多数都是选择投降了。 “元帅,宋军鸣金!在大街对面和我们对峙!” 这时,又有斥候进来禀报。 阿里海牙轻声叹息着,让斥候出去,而后对诸将道:“今夜趁夜弃城。” 众将中有人不解,“元帅,此时宋军攻势以止,怕是损失也不小,我们为何在这个时候弃城?” 阿里海牙只道:“宋军有粮,我军中有粮吗?” 那将领呆住了。 是啊,宋军中有粮食,很快就能补充体力。可他们,却只能越打越乏。 若是等得宋军休整好,再行进攻,他们定然抵挡不住。到时候这荔浦县城,或许会成为他们的死地。纵是不想弃城,却也无可奈何。 想通各中关节,众将纷纷拱手领命。 就在这夜亥时,北城区的元军分批缓缓出城,向着城外而去。 但赵洞庭得知这个消息后,并未率军追击,而是让将士们且先休整,待天亮时再行追击。 磨刀不误砍柴工,只有士卒吃饱了,战马休息好了,才能更快地追上元军。 赵洞庭想要的不仅仅只是想将元军打散,而是要将他们全数歼灭。 反正有斥候时刻盯着,他们时刻可以知道元军动向,也不怕元军数万人凭空消失掉。 <script>app2(); 154.梧州之殇(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梧州城侧。 幽静漆黑的深山,只听得几许小昆虫的鸣叫声。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落叶从上,会发出叽叽的溅水声。布鞋很快被积水浸透。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孔元帐下数百武林供奉向着水寨所在之处疾行。 他们中间有的是宗派子弟,有的则是江湖游侠。虽然宗派子弟多数挂着来战场历练的名头,但实际上都是为钱财而来。江湖游侠要在元朝地盘内生存,武林宗派要在元朝地盘内发扬光大,都只能投靠元朝廷,为朝廷效力。 宗派再强,也干不过国家。秀林堡便是例子。 这些供奉个个脚步矫健,哪怕是在夜色中,也行进得极快。 遇到难以攀爬的陡峭崖壁时,他们便将随身带着的飞天爪抛上去,然后沿着绳索往上攀援。 如此只不过短短数十分钟时间,他们就已到得水寨周围。 在月光的照耀下,水寨前湖面荡漾着些微粼光,折射出依稀水寨的倒影。 水寨也在夜色中隐隐绰绰,如同庞然巨兽。 水寨周围十余米,树木都已经被砍伐掉,清理出大片空地。 数百供奉到得空地边缘处,在林子里纷纷蹲下身去。因为前面空地上便有抗元军的哨兵在放哨。 直到这些哨兵从他们近前走过去,背对着他们时,他们才忽然有所动作。 数十箭矢从临终射出去,在那些哨兵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时,就将他们纷纷射倒在地。 然后数百人同时暴起,杀向水寨。 依着白天攻水寨的元将估计,水寨中应该不过区区两千宋军镇守。以他们数百供奉的实力,对付区区两千军卒,而且是在夜色中袭营,有极大的希望将水寨拿下。 这些供奉,也没谁觉得这是个很凶险的任务。孔元派遣他们夺寨,多数是因为他们才能攀爬那些绝壁。 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是,才刚刚跑到空地中间,水寨上忽有无数火把亮起。 而后,这些火把都向着他们跑来。 “有埋伏!” 有人惊叫。 但终究晚了。 只听得水寨上方无数弦响,夜色中不计其数的弩箭、羽箭从水寨中射出,直落向这些元军供奉群中。 “啊……” 惨叫声迭起。 听声辨位的功夫不是谁都会的,箭羽在夜色中不见行迹,纵是这些供奉身手不俗,也无法抵挡。 甫一交手,他们便损失惨重。 “撤!快撤!” 有人惊慌大喊。 他们可不愿为元军白白送命,登时有不少人转身向着丛林中跑去。 作为供奉,他们也只有在出其不意时才能取得大用,而眼下,宋军显然已有防备,冲上去只是送死。 但他们跑,宋军的箭矢却是未停。 几轮箭雨下去,直到夜色中再也听不到有人惨叫声,水寨上立着的抗元军将领才挥手,“停!” 千余士卒不再放箭,但仍是看着空地方向。 火把将夜色破开,从高空落到地上。空地上再也看不到站着的人,只有地面上躺着许多着黑衣的尸首。 将领挥挥手,有数十士卒跑上去,检查这些供奉的尸首。遇着没完全断气的,便补两枪上去,给个痛快。 梧州城内,完颜章在军营中还未睡,很快得知这个消息。 秦寒也在帐中,完颜章听到斥候禀报,立刻以极为惊讶的眼神看向秦寒,“你怎知他们会取水寨?” “不。” 秦寒微微摇头道:“在四个城门处,我也设有伏兵。。” 他好似心情不错,难得的指点完颜章,“打仗者,无非是将敌军有可能的举动尽量估计出来而已。” 完颜章若有所思地点头,沉吟半晌,道:“那梧州城被破的情形,你可有估计?” “没有。” 秦寒道:“这是死局,只有皇上将阿里海牙赶尽杀绝,我们才能死地还生。将死局再盘活。” 完颜章神情复杂,“你为何单单选我们抗元军来做这个棋子?” 秦寒神情淡漠,“因为你在皇上心中份量最低,纵是死绝,皇上也不至于太过责怪于我。” “哈哈!好!好哇!” 完颜章闻言忽地大笑起来,指着秦寒,“军师者,真乃真小人也!” 但他的脸上并看不到多少怒色,有的只是无奈和决然。 秦寒说得没错,他是降将,他麾下女真将士皆是降卒。这颗棋子,只有他们才能做。 梧州,于广西、广东而言是颗不可动摇的死棋。于他们抗元军而言,也是死棋。 若是城破,抗元军大概将会从此消亡。而若是能够守到皇上来援,他们则能够得到皇上的信任。 置之死地而后生,他们现在已经身处死地,能不能生,得听天由命。 而被完颜章说成是“真小人”,秦寒也毫不介怀。即便时光重来,他只怕也还会如此选择。 不多时,那些武林供奉也回到孔元帐中。 看人数,他们已折损过半。 孔元听完他们汇报,也没有责怪他们,只是轻轻叹息,“除去完颜章,梧州城中只怕另有能人啊……” 他和完颜章同朝为将,对完颜章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完颜章女真族出身,素有勇武,善于攻坚,但谋略稍欠,并不善守,不可能安排如此严密。 天色渐渐亮了。 这是孔元大军到梧州城下的第二天。 荔浦县城内的宋军经过整顿,除留下三千将士看守降卒以外,将降卒中的原南宋军士都带出城去,追击阿里海牙的部队。 双方都在争风夺秒。 孔元大军又在黎明时分大举攻城。 梧州城城墙、水寨都防守严密,孔元找不到多少破绽,似乎打算以蛮力破城。 元军大阵中,没有再见到攻城车,但是投石车、云梯等都被推出来。 梧州城城墙不过百余米长,鼓声响时,数万元军喊杀着同时攻城。 前排的盾牌兵迅速跑向城下,云梯部队紧随其后,后方的士卒则是以方阵缓缓进军。 双方的投石车都在不断的投射石弹。 巨大的石头砸在城墙上,让得砖石纷飞。 城头弩箭呼啸而出,将不少元军盾牌兵连盾带人都洞穿,极强的冲击力将尸体还带飞出去数米。 等到元军再近些时,又是密集的箭羽落下。 不过也有士卒用绳索吊着湿润的稻草,淋上火油,点燃往城下放去。 城头下很快烟雾弥漫起来。 攻城的元军被浓烟呛得眼泪气流,咳嗽不止,阵形顿乱。 但他们到底人数多,最终还是冲过箭雨,到得城下。 盾牌兵将盾举在头顶上阻挡箭矢,弓箭手方阵站在浓雾中齐齐往上头射箭,还以颜色。 有宋军中箭,惨叫着随着石头跌落下城头去。 下面有倒霉的元军被连盾带人砸翻在地。 那些推到城前的云梯车上头,站着不少元军弓箭手,也都纷纷向着城墙上射箭。 但梧州城墙极高,纵是云梯车,也还差这城头半截。 宋军居高临下,箭矢威力更强,羽箭飞动间,不断将云梯车上的元军射落下去。 战斗才刚刚开始,好似就直接进入到白热化。 在下面箭阵的威慑下,城上的抗元军顿感压力,不断有士卒或是百姓中箭倒地。 完颜章沉着脸,但此时也无人可调。水寨处,元军战船同样在进攻,根本没有多余士卒能够抽调过来。 城墙处和两旁青龙、白虎两寨加起来也不到六千士卒,纵有数千百姓相助,也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元军仗着兵力优势以力破巧,便是秦寒,也没有什么法子。 他坐在墙角处,默默看着兵书,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 完颜章只能连连呼喝将士,“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城头上能被动用的武器都已经动用起来了。 很快,城下就已经倒下不计其数的元军。但城头上,宋军和百姓的损伤也逐渐惨重起来。 他们多数都是死在元军的箭矢之下。 双方士卒都已杀红眼睛。 元军大军在城外无百余米处驻足,每次十个方阵出击,轮番攻城。 喊杀声经久不息。 宋朝军民死战不退,前赴后继。 如此,竟是直到得傍晚时分,元军中才有鸣金声响,攻城的元军徐徐退去。 城墙上,到处都是石头、箭矢,还有七零八落的尸体。 守城一日,城墙上的宋军折损大半。 幸存的将士们忙不迭掏出干粮来大口吞咽着,有的人甚至因为吃得太快,而被活生生噎死。 而城下,元军的损失更是宋军几倍之多。 攻城总是处于劣势的,要不然也不会有五倍而攻这种说法。 秦寒默默坐在墙角一日,直到这个时候才忽然起身,对完颜章说道:“青龙、白虎两寨各抽调一千人,一千人来守城,另一千人去守水寨。”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往城墙下走去。 完颜章看着城头上散乱的尸首,虎目泛红。 这都是他们女真族的儿郎。 怔怔好半晌,他才咬着牙对旁边亲卫道:“将军师的命令传达下去!” <script>app2(); 155.梧州之殇(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第三日。 元军浩荡大军仍是分成水陆两路,在黎明时分大举攻城。 孔元心中焦急,已经顾不得攻城的损失了。若是阿里海牙被灭,征宋大军的局势将会彻底改变。 宋朝已经濒临灭亡,伯颜都元帅和他,都绝不愿意再看到宋朝重新崛起。 以前宋朝只有雷州之地,便是发展起来,势力也有限。可若说广西沦入宋朝之手,那情形可就大大不同了。宋朝只需在广西招兵买马,届时国内各股义军纷纷投奔广西,他们想要再灭宋,不知道要多费多少精力。 在孔元出征之前,伯颜就对他下死命令,务必要以最快速度取下梧州,援助阿里海牙。 只有将宋朝的发展之地牢牢扼制住,宋朝才永远没有翻盘的希望。 鼓声才响,元军军阵前便有足足十多个军阵浩荡向着城墙攻去。 水寨那边,战船上投石车也不断将石头抛向水寨。 又是厮杀。 战到这刻,双方都已经没有太多的法子,为非强攻、死守。 完颜章在城墙上不断说着煽动人心的话,鼓舞士气。 他不担心麾下的女真儿郎会丧失战意,但是,那些帮忙的百姓却未必会有和元军决死的心。他只能以国家、民族大义不断地鼓舞他们。 这日元军的攻势较之前日更为凶猛,才到下午,城头上的兵力便已捉襟见肘。 在秦寒的授意下,完颜章将青龙、白虎两寨的士卒全数调到城墙上,全力进行抵挡。 青龙、白虎两寨沦为虚设。 水寨那头虽有五千兵卒镇守,但元军战船不断拔出木桩,也是离着水寨越来越近。 数不清的将士浴血,连完颜章手下的副将都折损近半。 到黄昏时,元军还是未能攻上城头,又自退去。但城头上,已不知道躺着多少宋军和百姓的尸体。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鼓舞,都是沉默,极为默然地看着元军退走。 城头上的气氛极为沉闷。 后来经过清点,抗元军近万人,除去水寨还剩余四千人外,城头这里,仅仅只剩下千余士卒。 谁都能够看得出来,梧州城要守不住了。 这夜,无数的梧州百姓离城而去。完颜章没有鼓动他们出城,但也没有阻止。 眼下元军破城在即,要是强行将这些百姓留在城内,只会引起他们的反抗。 秦寒不见踪影。 完颜章亲自守在城头上,对周围满是疲惫的女真将士们道:“儿郎们,可想故乡?” 没有人答话,却有极多人默默淌泪。 身处异乡,谁不想家? 可眼下,却也不知道他们远在北方的家如何了。更不知,他们的哗变,是否已经让得元朝皇帝震怒,迁怒于他们的家人。但是完颜将军说,他们为元朝作战,只是锦上添花,女真难以再度兴盛,而为宋朝作战,才是雪中送炭,若是宋朝能够复国,女真族将会再有兴盛的机会。 完颜章没有痛骂那些垂泪的士卒,只是又道:“儿郎们可愿意随本将军为女真付出性命?” “愿意!” “愿意!” “女真万岁!” 无数士卒哽咽着大喊。 女真以前那么强悍,他们都有着女真儿郎的血性和骄傲。只要女真能够强大,族人能够幸福,付出这条命又算得什么? 完颜章的眼眶也红了,大喝道:“挡住元军!为我女真求得生机!” “女真!” “女真!” 这夜,一声声呼喊先是在城头上响彻,然后,又在水寨中震响。 深夜时,元军再派奇兵趁夜夺城、夺水寨,皆被奋勇的女真士卒杀退。 城头仅剩三百余人。 完颜章又连夜从水寨调来两千人。 或许等到天亮时,梧州城就真的守不住了。这里虽然天堑可依,但双方的兵力相差实在太大了。 这夜,城墙、水寨的女真将士多数彻夜未眠。 或许这将是他们此生最后能看到的夜色。这片天地,显得是那般的美妙绝伦,让人不舍。 但他们没得选择。 连完颜将军都愿为女真的未来赴死,他们不过区区士卒,岂敢苟活? 多么希望这个夜晚永远不要过去啊…… 但人抓不住时光的流逝。 天色,终究还是缓缓亮了。 这是第四日。 好美的晨曦,好美的山雾。这是和北方截然不用的景象,但在许多女真士卒眼中,这就仿佛是北方的冰天雪地。 那冰雪覆盖的大川,那黄草翩翩的草地。只可惜,再也见不到那成群的牛羊。 雾气渐渐散去时,元军大军从浓雾中走出来了,军阵依旧齐整。军阵上方凝聚着肃然的杀气。 完颜章亲自斩杀自己的战马,将战马的头颅放在城头上,对着马头跪拜下去。 城墙上的将士接连跪下,泣不成声。 女真当年的强盛,成就了他们,却也毁了他们。若是不成立金朝,或许他们还是草地上自由自在的牧民。 元军的战鼓响了。 整齐的踏步声和噪杂的铁甲撞击声在城外响起。 完颜章忽地站起身,举起狼牙棒大声喝道:“女真万岁!” 无数士卒跟着高呼。 城西头,连绵的梧州百姓还在拖家带口向着城外跑去。 他们各自有着顾虑,不想和梧州这座城共同覆灭。 厮杀起时,女真将士在城头的悲壮,却并没有被多少人见证。 一个个女真士卒战死在这异国他乡,仅仅为着赵洞庭能够兑现他的诺言,在复国之时,让女真能够拥有生存之地。 到正午时,便有许多的元军士卒杀到城头上了。 水寨处,元军战船逼近到水寨前数十米处,被铁索拦住,以箭矢在和水寨上的士卒对射。 秦寒在这个时刻,终于出现在城头上。 完颜章看到他,颇为诧异道:“你怎么没有离开?” 秦寒淡漠道:“时间还没有到。” 完颜章又问:“皇上他们现在如何了?” 秦寒道:“皇上他们已经将阿里海牙逼出荔浦,现在追着阿里海牙的残军,已到梧州边界,正在和阿里海牙的残军厮杀。” “边界……” 完颜章怅然失笑,“边界到这梧州城应该最起码还需两日的路程吧,可我们,已经守不住两日了。” “传令,击鼓!” 秦寒只是轻轻摇头,“守不住也得守,不然南宋便亡了。然后,你女真族,也得亡。” 完颜章握紧了拳头,在这刻忽有想打秦寒的冲动,但他硬生生忍住了,喝道:“击鼓!” 秦寒是拿他们女真的命运在赌,但是,这也是在给他们机会。 苍凉的鼓声在城头上响起。 城下,还有无数的元军士兵顺着云梯在往城头上攀爬。 有士卒将敌军的尸体都当成武器抛了下去。 鼓声响又如何,以此时城头仅剩不过区区千余的兵力,便是再高的士气,也不可能守得住梧州城。 完颜章握着狼牙棒的手微微发抖,心中看不到任何希望。 可就在这时,从城内,忽然响起喊杀声。 “杀呀!” “杀呀!” 完颜章惊讶跑到城墙里侧,向着城下看去,怔在当场。 城下大街上,竟是有数千士卒高举着各色旗帜向着城头上杀来。有殿前司禁卫军旗,有侍卫亲军旗,有兴国军旗,还有神丐军旗。而在最前头,是代表赵洞庭的金龙旗。 “皇上来了?” 完颜章满是喜色地看向秦寒。 但秦寒只是摇头。 完颜章疑惑,又看向城下,脸上的惊喜又渐渐凝固。 这不是援军。 城下的士卒虽多,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阵形,空有喊声,也并无多少杀气。这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士卒。 沉默十余秒,完颜章走回到秦寒旁边,叹息道:“这两日你收集阵亡将士的甲胄服饰,就是为这个?” 秦寒轻轻点头,“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只希望元军统帅不要太快看穿吧……” 这些城下的“士卒”,根本不是真正的士卒,而是梧州城内的百姓。 昨夜,秦寒率着数十士卒守在城头,不知道费尽多少口舌,才将这些百姓留下来。 他们不懂冲杀,但摇旗呐喊还是会的。 <script>app2(); 156.梧州之殇(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数千穿着抗元军服饰的百姓,就这般大声喊着“大宋万岁”,冲向城头而去。 秦寒心里,完颜章心里明白,但那些抗元军士卒不明白。他们只真以为援军到,登时从心底深处涌起强烈的求生欲望。 “杀啊!” 城头上仅剩的抗元军将士都高喊起来,高高举起手中兵刃,刺向攀上城头的元军。 他们脸上满是激动的潮红。 而那些元军看到从城下有密密麻麻的“宋军”冲杀上来,自是大惊,难免慌乱。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城头上的情形竟然出现逆转。 原本元军已经有和宋军分庭抗礼之势,这时却是被宋军再度压制住,被压到城墙的角落里去。 还有的则是被挤下城头,摔落下去。 那些百姓中也有不怕死的,冲到城头上,真正举起兵刃砍向元军。 各军的旗帜很快在梧州城墙上飘摇起来。 一声声大宋万岁,传荡到城外去。 元军士气顿时受挫。 中军处,立在战车上的孔元也看到这幕,眼睛微微眯起,“宋军这么快便到了?” 他沉吟起来。 按理说,宋军绝不至于这么快就到梧州城才是,除非是先遣的骑兵。 可阿里海牙怎么说也有将近十万军马,难道这么快就已经被宋皇帝杀溃么? 孔元定睛看着城头,那些旗帜,还有那么士卒,如果不是宋皇帝到,又能是谁? 他对梧州城内的兵力很清楚,不可能还有这么多兵马。要不然之前宋军不会接连从水寨抽调兵力。 饶是阿里海牙在元朝军伍中的地位要高于孔元,这时孔元心中也不禁暗骂几声废物。 近十万军马,却连宋军几天时间都撑不住,不是废物又是什么? 紧接着他又想,自己是否还要必要破这梧州城? 阿里海牙已经彻底败了,便是再付出大代价破城,又还有何意义? 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城头上的元军已被斩杀殆尽,孔元终究是愤然下令道:“鸣金收兵!” 尖锐的鸣金声在元军中军处响起。 城下统率攻城士卒的元军将领愤愤然冷哼,抬头看着城上招摇的各色旗帜,领兵退去。 城头上的女真士卒发出欢呼声。 但是,那些假扮成士卒的百姓们却大多脸色苍白,谁都没敢说话。 城头上的血腥场面已是让得他们心里惊惧了。 将旗帜插在城头上后,他们褪去身上的甲胄,多数人匆匆往城下跑去。 女真士卒们脸上的激动神色顿时凝住了。 有将领匆匆跑到完颜章旁边,询问这是什么情况。完颜章没有瞒他们,将个中实情说了出来。 这些,都不过是秦寒的疑兵之计。 很快,城墙上的女真士卒们脸色再度变得灰白下去。 刚刚涌起求生的欲望,转眼却又落入绝望,这简直让得他们难以接受。 原本誓死抗敌的士气都因此而低迷不少。 但完颜章看着,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时候,士气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纵是众将士决死,也不可能再挡得住元军的进攻。 而孔元率着大军退回到大营中,也又渐渐感觉到不对劲。 他还是觉得宋皇帝应该没有这么快到梧州城才对。 但他又百思不得其解,那城头上忽然涌上来的数千宋军是怎么回事。 众将也都是不解。 除去宋皇帝的军马,广西境内应该再也没有宋军能够赶到梧州城才是。 他们想再攻城,却也忌惮那突然涌上城墙的数千宋军。守城占尽便利,原本抗元军仅仅数千人就抵挡住他们三天有余,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如今哪怕仅仅只有这数千宋军率先赶到城内驰援,他们要再想破城,也不再那般容易。 直到傍晚时分,有只信鹰落到元军的大营中,孔元才恍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信是从阿里海牙军中送来的,说他们还在向梧州赶来,宋军在后追击不舍,让孔元速速夺下梧州,接应他们。 宋军既然还在追击,那不可能有各军都赶来梧州。特别是宋皇帝,不可能亲至。 孔元将信给众将看过,有将领狐疑道:“那些宋军,该不会是梧州城内的百姓吧?” 他这话,让得帐内的诸人全部色变。 孔元怒极,将面前书案拍得坍塌下去,“该死!宋军竟然如此狡诈!我们中计了!” 他也很快想清楚其中蹊跷。 宋军士卒大多死在城墙上,要想搜集数千甲胄、兵服并不是不可能的事。至于旗帜,那自然更容易了。 他当即下令道:“去宣几个今日攻上城头的将士过来!” 有亲兵立刻领命而去。 只过十余分钟,这亲兵便带着十余士卒进账。 “将军!” 众士卒纷纷跪倒在地。 孔元阴沉着脸问道:“你们在城头和宋军交战,那些宋军援军战力如何?” 众士卒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有人迟疑道:“禀将军,那些宋军的援军和我军厮杀者并不多,好似大多数人只是在旁边摇旗呐喊,还有人连城头都不敢上。” “可恶!” 孔元更是怒极,摘下自己的头盔重重砸在地上,“可恶!” 帐内的元将们也是怒不可遏,有人站出列道:“将军,我请命出战,拿下梧州!” 孔元在帐内匆匆踱着步,过数分钟,才止住,却是摆手,道:“也罢,既然被他们用诡计拖延半日,也不差这一晚了。在夜色中攻城颇有不便,不过是徒增我军伤亡。既然阿里海牙元帅还在和宋军周旋,没有溃败,我们明日再拿下梧州城也不迟。” 请命出战的将领听到这话,只得又退回去。 孔元眼中怒火未消,又道:“接令,明日清晨大军出征,踏平梧州!梧州城内……鸡犬不留!” 他实在是怒得不行,觉得羞耻。而这种愤怒,只有屠城才能够宣泄出去。 “是!” 帐内众将纷纷拱手领命。 梧州城头。 完颜章眼中满是血丝,脸色疲惫,但还是站在城头上,没有离开。 他麾下的女真儿郎都死在这里,他也没打算活着离开。用他的命,换取女真兴盛的一线生机,值。 起码对完颜章而言,这很值。 这辈子,他为金将、元将、宋将,但他的心,始终都在女真族内。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女真族。 为麾下女真儿郎的性命,他当时在碙州投降宋朝。而此时,为女真的未来,他甘愿牺牲这些女真士卒,还有自己。 被元朝铁蹄踏平的金朝已是烟消云散,他们女真想要再度兴盛,实在是太难了。 任何机会,他都得牢牢握住。 “完颜将军。” 在完颜章发呆时,秦寒忽然从城下走上来。 完颜章回过神来,回头道:“军师怎的来了?” 秦寒道:“梧州城至多守不住明日了,我打算离开,前来向你辞别。” 他脸色淡漠,好似并不觉得临阵脱逃是什么羞耻的事。或者说,他压根没有打算和这梧州城共存亡。 女真士卒是棋子,可以亡。而他,是布置这盘棋的人,怎会让自己陷于死地? 他还需要将这盘棋接着下下去。 完颜章也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只是轻轻点头,“好。” 秦寒拱拱手,转身便走。 “军师!” 走出几步,完颜章却是忽然喊出他。 秦寒回头。 完颜章道:“军师能否在皇上面前给我带句话,我完颜章甘愿和梧州同死,只求皇上日后若能光复宋朝,给予我女真族一片休养生息之地。” 秦寒深深作揖,难得的恭谨,“这件事,秦某可替皇上答应你。梧州万卒,换女真百年平稳。” 完颜章双手揖到腰间,“多谢军师了。” 秦寒点点头,又转身,往城下去了,身影渐渐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夜色,愈来愈深了,有绵绵细雨落下。 城头不到千数的女真士卒,在这细雨中,渐渐的迷蒙起来,再也瞧不真切。 <script>app2(); 157.梧州之殇(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梧州边境,百余里处。 梧州境内只有梧州和苍梧两座城,其余地方是贫瘠的平原,还有细碎的山丘,如同石剑。 夜风吹着细雨,使得平原上的荒草都低垂着头。 而就在这样的夜色中,却是不断有惨叫声、喊杀声乍响。 纷乱的人马在草原上追逐着,砍杀着。不断有人被砍倒在地,跌落在荒草丛中。 旗帜被雨水打湿,卷在旗杆上,看不到是什么旗号。 在这群浩荡追逐的人马中,跑在最前面的是上万的马军。皆是低伏在马背上,不断拍马疾驰,不过却时不时有人从马背上摔落下来,再也没能爬起,好似已经疲惫到极点。 后头数里,是绵延无尽的步卒,有的还在追着马军狂奔,有的则是在夜色中四散跑去。 再后头,则又是马军。有鱼鳞甲在夜色中微微折射着银色的光芒。 这数支马军阵形齐整,战马上的骑士个个持着长枪,追上那些奔逃的步卒,长枪刺出,毫不留情将那些步卒的身躯洞穿,然后继续前行。 有士卒跪地投降,但同样被刺死。之前在城内不降,他们现在已经没有投降的机会。 而在这些追击的马军后头十余里,又是绵延的步卒,在到处有元军尸首散乱的草地上前行。 金龙旗低垂,赵洞庭的车辇,便在这步卒阵中被拱卫着前行。 从荔浦县离开以后,他们在当夜便追赶上阿里海牙的后军部队,然后便是不断的追杀。将阿里海牙的残军碾得不断逃亡,到现在,已经追上阿里海牙的中军。 追杀途中,阿里海牙残军被斩杀者不计,逃亡者更多。 荔浦县城破后,阿里海牙仅余四万不到军卒,而现在,更是几乎仅仅只剩下万余马军。步卒几可忽略不计。阿里海牙早已经兴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思,只是率着马军直直奔往梧州城。 不过逃亡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因首尾不能相顾,他后头步卒便被这般杀得丢盔弃甲。 这整夜,追逐、厮杀始终未曾停歇。 宋军中,侍卫亲军、殿前司禁卫马军和兴国军马军交替追击,不断向元军马军阵营发起冲击。 步卒已是被远远甩在后头。 赵洞庭坐在车辇里,随着车辇晃晃悠悠,左手上缠着绷带,右手还不忘捧着兵书在看。 大军没有扎营打算,似要直奔梧州城。 前两日抗元军便已派人告急,南宋君将,谁都想快些赶到梧州城去。 若是梧州城能不失,于整个广西、广东战局都有重大意义。宋朝将可以真正将广西纳入掌中,并且将广东的元军抵挡于梧州城外,为整个广南西路的发展争取时间。 以梧州城的险要,只需五万军卒镇守,便是阻挡二十万敌军于城外也不是不可能。 赵洞庭不知道现在梧州城是否已经失守,能做的,就是尽快赶过去。 细雨渐歇。 不知不觉间,天色又亮了。 最前面的阿里海牙马军都离着梧州城尚且还有数个时辰的路程。 宋朝马军已经再度追上他们马军的后部,厮杀不止。 饶是前夜阿里海牙连派数波人马殿后阻挡他们,却也仍是没能阻挡住他们的步伐。 元军已疲惫到极限,没有多少战斗力了。 看那纷乱的马军大阵,大概已经不过只剩下七八千人。而这七八千人中,还不断有人落马。 他们有的是饿死的,有的则是体力不支,疲累至死。 连战马都接连马失前蹄,跪倒在地,然后吐着白沫抽搐,渐渐不再动弹。 这般没日没夜的奔波,莫说是人,连战马都吃不消。 阿里海牙此时也在马军中,脸色难看到极致,嘴唇泛白,额头上青筋都爆将出来。 他真没有想过,自己会败得如此难看。 他甚至想着,自己这般逃亡到梧州城去,纵是得救,也没有颜面再活着去见伯颜,但是,他却也不甘心就这么死去。他还想活着,大败宋军,以雪此奇耻大辱。 “驾!” 每每想到此处,他心中便涌起强烈的求生欲望,马鞭抽打战马时的力道也不禁加重几分。 追逐的双方离着梧州城越来越近。 梧州城。 孔元大军在天色还未全亮时就已攻城,此时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有不少士卒登上城头。 水寨那边弓弦、投石车震响不停,而城墙这边,则是喊杀声漫天。 佯装元军的百姓早已经跑光了,仅剩不到千数的女真士卒在完颜章的率领下,和攻上城墙的元军浴血厮杀。 没有谁再去管那些城下的元军。 谁都心知必死,极为压抑的气氛笼罩在女真士卒们的头顶上。 他们向着登上城墙的元军发起一次又一次的冲锋,不断有人倒在血泊中。 水寨那头忽地响起阵阵的轰隆声,好似天崩地裂。 短短数十分钟后,完颜章身侧,士卒仅仅只剩三百余人。 城下的元军已经不再往城头上放箭。 孔元大军全部压到城下,孔元抬着头看着城墙上还在顽抗的完颜章那拨人,怔怔出神。 又十分钟,完颜章身边仅剩百人。 不过这时,从水寨那边却忽有上千的女真士卒跑过来。 “杀!” 他们中间无数带伤者,跑到城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向着元军杀去,冲到完颜章身侧。 完颜章苦笑两声,问跑到旁边的副将,道:“水寨破了?” 副将额头上还有鲜血淌下来,道:“敌军始终未能破寨,是水寨经不住投石车的轰击,坍塌了。” “好!哈哈!” 完颜章忽地放声大笑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没有丢我女真儿郎的脸面!” 副将看着完颜章鲜血淋漓的臂膀,声音有些哽咽,“来生愿再为将军马前卒!为将军效死!” 周围的女真士卒纷纷高呼,“为将军效死!” 团团包围着他们的元军都被这股气势震住,只是用枪指着他们,没有再冲杀上来。 孔元在城下看着,忽然下令停止击鼓,然后向着城头高喝:“完颜章,本将敬你是条汉子,投降吧!” 完颜章只是狂笑,“多谢孔将军美意了,我完颜章先为金将,再为元将,又为宋将,在这梧州城上斩杀无数元军,岂有再投降元朝之理?” 孔元怔住。 是啊,完颜章已经降过元,又叛元,纵是再投降,也不可能活。元皇帝忽必烈还没大度到那份上。 缓缓又握起拳头,孔元沉声道:“击鼓!冲杀!战后……妥善安葬这些女真将士……” 说着,他忽又叹息,“等等,传令,不得伤完颜章将军性命。” 他脸上浮现出些许痛惜、愧疚之色。 这个年代,惜英雄,重英雄,英雄是受人敬重的,在军中更是如此。 苍凉鼓声起。 城头上再度厮杀起来。 “女真万岁!” 女真士卒们拱卫着完颜章不断浴血,尸体渐渐堆积起来,但却没有任何人退却。 完颜章不断纵声狂笑着。 他与近万女真儿郎虽死梧州,但至死不悔。死得酣畅,死得热烈。 时光逐渐流逝着。 仅剩的女真将士竟是硬生生撑到黄昏时刻。 残阳如血。 城头上女真将士仅剩完颜章一人。 他狼牙棒戳在地上,被数不清的元军包围着。右手臂不断簌簌发抖,体力早已到达极限。 城下,孔元忽然摘下自己的头盔,向着完颜章微微低头。 他周遭的将军、士卒们也都摘下头盔致敬。 完颜章虽是敌军,但却用勇气赢得他们的尊敬。 “杀!” 完颜章偏头看着天边晚霞半响,好似眼前景象都弥漫着猩红的帷幔,忽地高声大吼。 一人一棒,冲向近前的元军而去。 元军中一将领冲出来,手中长枪重重斜掼在完颜章的狼牙棒上。 狼牙棒脱手,向着城下跌落而去。 数个元军士卒同时扑到完颜章身上,将他压倒在地。 完颜章挣扎不开,眼睛通红着大吼,“为何辱我?为何辱我?” 女真将士已死绝,他不想活,只求死。 <script>app2(); 158.城下血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元军士卒并未理睬完颜章的怒吼,只是将他牢牢捆住。 城头上满地血迹,在残阳的照射下,更显猩红。 城下士卒将封死的城门破开,大军缓缓入城。 完颜章被押到孔元面前,双眼怒瞪着孔元,“为何不杀我?” 孔元深深躬下身,“孔元迫不得已,请将军见谅。” 然后他便大声下令道:“驻军立刻驻守北、西、南三面城门,西门重兵把守!” 他很想让完颜章死得体面,但眼下还不知道阿里海牙那边的情况如何,或许,留着完颜章的命还有用。英雄值得敬重,但在孔元这样的大将心中,个人感情,终究还是没有整个战局重要。 元军众将纷纷领命而去。 元军的旗帜很快在个个城头飘扬起来。 很快,夜色降临时,有军马出现在梧州城数里外。 阿里海牙终于在这个时候赶到梧州城外。 孔元立在城头,看到前面纵马狂奔的军队打着元军旗帜,忙让旁边副将率兵出城接应。 但是,才等他们的骑兵出城。在阿里海牙残军的后头,却是有数千骑兵追赶上来,从两翼绕过,迎头赶上,将阿里海牙的残军包围在内。 元军连夜奔波,战马根本跑不动了。 而岳鹏他们和兴国军骑兵交替休息、追击,战马的体力还尚算可以。 就在城下,两军厮杀起来。 领兵出城的孔元麾下副将见状,连忙率着军队冲向宋军骑兵。 岳鹏和苏泉荡各领左右两支人马,也都注意到出城的元军骑兵,心中微沉。 终究还是来晚了些。 梧州城失了。 他们在沿路来的途中没有见到任何溃败的抗元军,显然,抗元军大概已经悉数牺牲在城内。 两人各率这军马合围,碰面时,岳鹏匆匆问道:“元军来势浩荡,咱们先撤?” “不!” 岳鹏却是咬牙道:“都已经追上阿里海牙了,岂有后退之理?你率军冲击他们,我去挡住那股元军!” 说着他高高举起手中银枪,“众将士,随我冲杀!” 刚刚迂回到阿里海牙残部前头的侍卫亲军马军将士们,便又都随着岳鹏向城头出来的元军杀去。 苏泉荡愤愤拍马,也是高喝,“众将士,擒拿阿里海牙!” 他率军冲杀向阿里海牙残军。 两军眨眼间便厮杀起来。 仅存的阿里海牙士卒看到城内有援军出城相助,也看到希望,在这个士气突然高涨起来,奋力抵挡殿前司禁卫马军。 旌旗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苏泉荡率着军卒冲杀到元军阵中,直取中军,双方不断有将士阵亡。 不过十余分钟,岳鹏也和那支出城的元军部队正面相迎,厮杀起来。 连夜追击,其实他也已经有些乏了,但兀自瞪着眼睛,直直迎向那元军副将。 阿里海牙虽然兵败广西,但到底还是元军大将,若是不杀,总是后患。 岳鹏所率侍卫马军和苏泉荡所率殿前司禁卫马军其实加起来也不过五千人,但他还是亦然选择继续冲杀。 还有机会! 只要等到皇上中军赶到,元军必败。 孔元在城头看着,眼睛微阖,沉吟数秒,又对旁边一副将吩咐道:“你再率军马出城,驰援阿里海牙元帅。务必要将阿里海牙元帅救回来。” “是!” 这副将也匆匆领命下去。 不过十余分钟,又有数千元军骑兵从梧州城西门处鱼贯而出。 他们对侍卫马军理也不理,直接从战场旁侧绕过去,冲向阿里海牙部队所在之处。 苏泉荡在军中厮杀,瞥到这幕,脸色更是阴沉下去,举枪喝道:“冲!速速拿下阿里海牙!” 但他们面前却还是有密密麻麻的元军马军抵挡,根本连阿里海牙的帅旗都看不到。 两军糜战。 孔元麾下的骑兵个个精神饱满,率先出城的那支很快便将岳鹏的两千马军牢牢压制住。 侍卫马军陷入险境。 苏泉荡率军冲杀到阿里海牙残军深处,四面八方都是敌军。出城的元军也赶上来,也很快将他们反包围住。 因为岳鹏的决定,两支军马都陷入重围。 此时此刻,没有谁还再想着撤退,眼中只有敌军,士卒们跟着帅旗所在,不断冲杀着。 阿里海牙立在战车上,强打起精神,不断传令,让各军围住苏泉荡军马。 他也知道宋军的大部队就在后面,但这个时候两军已经彻底缠住,他想要撤退也不太可能,只有尽快将这支宋军骑兵歼灭,他才能够率着残军入城。 日落西山。 夜色渐渐沉了。 梧州城外,喊杀声不歇。 岳鹏之前和那元军副将交手数十招,不分胜负,此时各自被乱军冲开,都在军中浴血杀敌。 时间好似流逝得极慢。 城头上无数火把亮起,但是孔元没有再派军卒出城。 接连数天攻城,他麾下的将士也需要休息。而且,眼下元军大占上风,歼灭岳鹏、苏泉荡两支,只是时间问题。 艰难过去个把时辰。 随着岳鹏冲杀的两千侍卫马军仅仅只剩下数百人。 苏泉荡所率的殿前司禁卫马军更是损失惨重,在元军重重的包围下,他们那点人马几乎已经可以忽略不计。 万幸的是,在这个时候,夜色中,终于有浩荡军马隐隐绰绰地疾行而来。 最前是近万马军,听到前方的厮杀声,兴国军将领杜浒、刘子俊等人高声大喝,“众将士!冲!” 兴国军骑兵向着前方战场杀去。 梧州城上,响起鸣金声。 阿里海牙听到鸣金声,顾不得再剿灭苏泉荡,传令大军入城。 那支支援他们的元军也同样呼啸着往梧州城内而去。 孔元站在城头,脸色平静。 没有彻底剿灭两支宋军骑兵,他并没有觉得多惋惜。相较于整个战局,这点人马实在不算什么。 眼下广西已失,他只求能够救下阿里海牙,回去向伯颜交差便好。显然,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阿里海牙残军虽然狼狈,但怎么说也还有数千人,阿里海牙在军中应该不至于出事。 也正是因为如此,得知宋军大部队已经接近的消息,他才果断下令鸣金。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宋军中会有岳鹏这个“疯子”。 将他所率牢牢包围住的元军刚刚弃战撤退,他刚刚从死亡险境中脱离出来,竟然仍然没有想着撤退,而是率着仅剩的数百士卒调头又往回杀去。 后头撤退的元军也根本没有防备,不经意竟是被他数百人直直冲杀过去。 阿里海牙数千残军刚刚甩脱苏泉荡的殿前司马军,就和岳鹏的数百侍卫马军正面碰上。 因是撤退,阿里海牙的战车就在军阵的最前头。 浓浓夜色中,岳鹏并瞧不见阿里海牙的帅旗。但是,他率军直直撞进元军阵中,却恰恰和阿里海牙撞上。 区区数百人,在这种时刻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威力。 阿里海牙残军听得鸣金声下,入城心切,并无多少战意,竟是被他数百人如尖刀般插入。 厮杀中,岳鹏带着硬是闯到了阿里海牙的战车前。 朦胧的月色中,阿里海牙的帅旗还在飘荡。 岳鹏瞥到,眼神猛地凝起来,声音拔高几分,“众弟兄!杀!” 他从旁边亲军的手中夺过帅旗,左手持旗,右手持枪,率先向着阿里海牙战车杀去。 在他的后头,仍在跟随的侍卫马军仅仅已不到两百人。 可他们,都秉承着岳鹏的勇气。若以勇武而论,侍卫亲军冠绝宋军三军,无出其右。 岳鹏,是这支军队的魂。 后头些,苏泉荡看到岳鹏还没有率军回来,脸色难看到极点。 在他想来,岳鹏和侍卫马军大概已经被那支出城的元军歼灭了。 想想,他咬牙道:“众将士,再随本将冲杀!” 以前他和岳鹏有怨,但两人如今出生入死数回,早已是生死兄弟。他不愿放弃心中那些微的希望。 孔元在城头上看着自己的两支军马以极快速度往城头驶来,阿里海牙的部队却进军缓慢,不禁失声,“坏了!” 他断然没有想到,那支近乎被全歼的宋军骑兵竟然还有勇气向阿里海牙数千残军发起冲击。 手掌重重拍在城跺上,他连连道:“擂鼓!擂鼓!” 旁边的传令兵有些傻眼,“将军,才刚刚鸣金……” 孔元只是大喝:“擂鼓!” 传令兵只得连忙向着鼓阵跑去。 鸣金声乍歇,鼓声响起。 正率军往城内赶的两支元军骑兵的将领都有些不解,但迟疑过后,也都是又掉头往回杀去。 战场瞬息万变,他们在城下看不到整个战局,只有依令行事。 可他们此时再往回冲杀,无疑还是晚了。 苏泉荡又重新冲回到阿里海牙残军中后,兴国军的近万骑兵在杜浒、刘子俊等将的率领下,也杀到了。 阿里海军残军登时大乱,后头的将士各自向着梧州城头奔逃。 岳鹏杀到阿里海牙战车前,双腿猛蹬在马鞍上,飞身蹿到阿里海牙战车上,手中银枪连刺,右手横掼帅旗,将阿里海牙战车旁的元军持旗兵抡下马去。 阿里海牙帅旗跌落。 几个阿里海牙的骑兵刚刚冲杀上来,也被岳鹏刺死。 阿里海牙怒不可遏,拔剑斩向岳鹏。 他也没有想到,岳鹏竟然能率军冲杀到自己的面前来。 军中精锐多数被他派往后军坐镇,那些供奉更是早已弃他而去,他的旁边,竟是没有能挡得住岳鹏的骁将。 幸得他自己也是自幼习武,虽然这些年来声色犬马,但根基还在。 他的剑势极快,岳鹏来不及挥枪抵挡,被一剑由肩头斜斜划向腹部。 瞬间有鲜血迸出来,岳鹏痛哼。 不过阿里海牙的眸子也是猛瞪起来,充满惊讶。 因为他的剑重重斩在岳鹏的身上,竟是没能将岳鹏斩成两段,只是堪堪划开他胸前的甲胄。 他自是不知道,岳鹏的甲胄乃是赵洞庭精心设计,又经兵器坊锻造而成,有着远超这个年代的工艺。 一剑过,他再也没有机会。 岳鹏立在战车上,俊脸扭曲,眼中是无穷杀意,手中银枪连点,向阿里海牙发起猛攻。 阿里海牙到底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又身居高位,久未习武,实力自然远远不如年轻时候。只是十余招,他手中长剑被岳鹏的银枪拨落开去,岳鹏一枪从他的左肩处刺入,贯穿过去,深深刺入到后头的战车座位上。 阿里海牙惨叫。 岳鹏管也不管,帅旗将战车缰绳挑到手中,猛地勒住缰绳,掉转马头,又是大喝:“冲!” 他就这般持着帅旗,迎着溃败的元军,向后头冲去。 战车所过之处,人仰马翻。 战车两旁的轮子上都装有长长的带刺的绞轮,在夜色中不知将多少狂奔的元军士卒拦腰绞断。 而在战车的后头,还跟着岳鹏的侍卫马军,已经只剩下不过数十骑。 一战,侍卫马军近乎全损。但他们,跟着岳鹏创造了奇迹。 <script>app2(); 159.破伤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战车从溃散的元军中冲杀过去,岳鹏不断用帅旗拍击前面的战马,四匹战马发足狂奔。 如此只过数分钟,他们竟然从溃军中直穿而过,得以和后头的殿前司禁卫马军还有兴国军马军汇合。 岳鹏浑身染血,肩膀上的血蔓延下来,将银色的盔甲全部染红,后面士卒仅仅剩下四骑。 四个战士亦是浑身伤痕,因为太过激动,身子不断颤抖着。 岳鹏看到穿着红袍墨甲的殿前司禁军,举枪大喝:“阿里海牙已被擒住!阿里海牙已被擒住!” 殿前司禁卫军们看到他手中持着的侍卫亲军帅旗,纷纷勒转马头,跟他往回冲去。 阿里海牙仍被银枪杵在战车上,因失血过多,已是脸色苍白。他的眼中有着浓浓震惊和不甘。 他断然没敢想过,自己竟会在万军之中被敌人生擒。这支宋军的勇武,让他感到惊惧。 这还是以前望风而逃的宋军吗? 苏泉荡和刘子俊等人很快得知岳鹏生擒阿里海牙的消息,不再追击溃军,率军返回。 元军继续向着梧州城溃逃。 孔元看到宋军撤退,脸色大变,微微闭上眼中,叹道:“鸣金吧……” 传令兵满脸古怪,只得又往鼓阵那边跑去。 城头鸣金声响。 城下不远处,刚刚调头冲杀的元军两支骑兵纷纷回头看向城内,俱是不解。但很快还是又往城门而去。 他们和那些溃军混合着入城。 战事忽地歇了。 草地上再也没有厮杀声,只有无数尸体在月色中若隐若现,还有凌乱的刀枪和旗帜,万分苍凉。 城下这场遭遇,双方皆是折损不少。宋军侍卫亲军马军和殿前司禁卫马军俱是损失殆尽。 苏泉荡率着殿前司禁卫马军回头,后头也不过仅仅剩下数百人。 遭受这等损失,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元军骑兵和溃军全部入城后,城门再度被缓缓关上。 孔元亲下城头,在溃军群中,却迟迟没有看到阿里海牙出来。他的心瞬间沉下去,知晓阿里海牙多半已经被生擒火速遭遇不测。 这只让他恨不得将这些连主帅的不顾的溃军全部斩杀掉,但心里也明白,大军溃败之时,混乱至极,这些寻常士卒跟着各自的军旗逃亡,顾不上阿里海牙也是正常。 他心中叹息了声,对旁边亲卫说道:“去将完颜章将军带过来。” 亲卫连忙往城头上跑去。 很快,完颜章就被押下来,眼中满是愤慨。 “完颜将军,得罪了。” 孔元亲自从完颜章的腰间摘下他的腰牌,递给一副将,“拿着此令牌去宋军军中求见宋朝皇帝。” “是!” 副将领命接过令牌,城门再度洞开,他率着数十骑往宋军大军驰去。 这个时候,宋军已经在集结。 岳鹏直接驾驭战车冲到赵洞庭的车辇前,飞身跳下战车,跪倒在地,“皇上,末将已生擒阿里海牙。” 然而,赵洞庭却没有从车辇内走出来,只是轻轻的嗯了声,显得有气无力。 倒是秦寒走出来,看到阿里海牙,眼中微微露出喜色,“岳鹏将军立下大功也!” 他于昨夜随着百姓出城,今日傍晚时在路上和赵洞庭大军相遇,回到了军中。梧州城内的情况,他也已尽数告知赵洞庭。只是,赵洞庭现在的情况很不对劲,全身乏力,好似是病了。 阿里海牙沦为俘虏,愤愤地呸了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岳鹏看着秦寒,问道:“军师,皇上怎么了?” 他自然也能听得出来赵洞庭的声音不对劲。 这个时候,赵洞庭终于是从车辇内走出来,神色萎靡,轻声道:“朕没事。传令下去,三军集结,在城外扎营。” 岳鹏微微蹙眉,“皇上,您怎么了?” 赵洞庭此时看起来极为没有精神。 赵洞庭却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自己的左手,神色极为难看,摇摇头,又放下车帘,走回到车辇里去。 岳鹏眼中担忧之色不禁更甚,以询问的神情看向秦寒。 秦寒却也只是摇头。 连他也不知道赵洞庭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是患了病。 有士卒下去传令,宋军中军中鸣金声和牛角号声同时响起,各军缓缓归阵集结。 赵洞庭回到车辇里,又在床榻上躺着,眉头紧紧蹙着。 乐无偿也在车辇里,脸上同样满是担忧,问道:“皇上,您为何瞒着自己的病情?” 他时刻在车内陪着赵洞庭,却是看着赵洞庭渐渐神情萎靡下来的。可惜,他却并不是郎中。 赵洞庭叹息道:“眼下大军兵临城下,军心不可乱。” “可是……” 乐无偿急道:“您也得让郎中给您看看啊!” 在这日的下午,赵洞庭就已经不对劲了,精神状态极速下降,而且脸颊总是微微抽搐着,但并不让郎中给他瞧病。 “呵……” 赵洞庭苦笑,低声道:“朕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前辈,朕可能活不过多少时日了。” “这!” 乐无偿脸色骤变,惊道:“您、您该不会是患了破伤风之症?” 赵洞庭轻轻点了点头。 乐无偿脸色微白。 在现代,破伤风不算什么,可在古代,却是根本无法治愈的疾病。这种病,是由伤口感染而引起。 连赵洞庭自己也没有想到,被离歌用菱形镖射穿手掌后,竟然会染上破伤风。 他知道这种病在这个年代还无法医治,心中也是复杂。 眼瞧着南宋渐渐壮大,他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可老天爷,竟然跟他开这种玩笑。 他来南宋,本来就是有违天道,或许,这是天道执意要取他的命。 赵洞庭不恨,心中只有慢慢的不舍。舍不得这南宋的臣民,舍不得乐婵。 他才刚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融入这里,可现在,好像老天爷不想让他再呆在这里了。 车辇内沉默下来。 秦寒从车外走进来,瞧瞧赵洞庭,没有说话。 赵洞庭忽道:“军师,若是朕不幸离世,大宋,就拜托你和军机令了。” 秦寒露出意外之色,“皇上何出此言?” 赵洞庭又露出苦笑,“朕应该是患了破伤风。” 他想研究出破伤风的疫苗,可他根本就不懂医术。 秦寒闻言,脸色也是大变,缓缓坐下去,眼中若有所思。 乐无偿道:“皇上,草民去百草谷请谷主为您医治,百草谷医术无双,说不定能有法子医治破伤风。” “唉……” 赵洞庭轻轻叹息着,“等此间事了罢,朕也想去看看乐婵。” 这时,车辇外忽有士卒禀报,“皇上,元军有使者前来求见。” 赵洞庭有气无力道:“宣。” 他现在浑身乏力,脑袋晕晕沉沉,肌肉不断收缩,这是破伤风早起的症状。 很快,车辇外响起脚步声。 也没听到有人说什么,只是赵大忽然走到车辇里来,递给赵洞庭一块令牌。 赵洞庭看到令牌上的完颜两字,微微怔住,而后对外说道:“完颜将军在城内?” 车辇外孔元的副将只道:“完颜章已被我军生擒,孔元将军遣我将这令牌送来!使命已成,告辞!” 然后车辇外又响起脚步声。 赵洞庭将令牌递给秦寒。 秦寒沉吟数秒,缓缓道:“看来孔元是想用完颜章的命换阿里海牙的命。” “嗯……” 赵洞庭摆摆手,对赵大道:“赵大,你率人押阿里海牙去城下,将完颜章将军换回来。” “不可!” 秦寒却是当即出声反对,匆匆道:“皇上,我军好不容易擒下阿里海牙,万万不能再将他放回去。阿里海牙虽然败军之将,但他是畏兀儿人,乃是元朝中诸多畏兀儿将士的主心骨。他若不死,元朝中的畏兀儿人终究会是我朝大敌。” 赵洞庭皱眉,“难道我们便不顾完颜章将军了?” 秦寒道:“我离城之时,完颜将军就已心怀死志了。他对我说,只求皇上能让女真有生息之地。” 赵洞庭怔住,随即却道:“完颜将军心有大义,但朕,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他乃是我宋朝将领,若是朕见死不救,日后谁还愿意为我大宋效力?” 说着他又看向赵大,“去,将完颜章将军接回来。” “是!” 赵大领命走出车辇。 秦寒摇头微微叹息,又捧起兵书看起来。 该说的他已经说了,赵洞庭不愿听,他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script>app2(); 160.理念之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夜色中,赵大率着数十骑,押着阿里海牙驰向梧州城下。 城头上火把漫漫,孔元亲自立在城头,旁边,就是被五花大绑的完颜章。 月华如水,倍显凄凉。 骑兵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到得城下,数十骑齐齐勒马,赵大高喝道:“奉吾皇之命,前来以阿里海牙换回我军完颜将军!” 孔元看着城下,挥挥手,对旁边副将吩咐道:“带完颜将军出城!” 然而,这个时候完颜章却是忽地向着城下大喝道:“女真将士已绝,完颜章岂可苟活?” 吼完,他哈哈大笑着,“皇上愿意阿里海牙换我性命,完颜章感激不尽!” 话音未落,他猛地挣扎起来,甩开旁边押着他的两个元军士卒,豁然从城跺上越了出去。 “拦住他!” 孔元失声大喊,但是晚了。 完颜章魁梧的身影越出城跺,往城下落去,如一只断线的风筝。 城下响起闷响。 谁也没有料到,完颜章会在这个时刻寻死。他似乎是有意让赵洞庭看到他的壮烈。 “完颜将军!” 赵大失声大喊,脸色大变。 随即他猛地举枪,喊道:“回去!” 梧州城墙高达数十米,完颜章从城头摔下,断然没有幸存的可能。 他临死前喊出的那句话,始终在赵大的脑海中回荡。 可这个时候,阿里海牙竟然也是趁着士卒们出神的瞬间,挣扎开来,向着城门跑去。 “哼!” 刚刚调转马头的赵大咬牙冷哼,手中长枪猛然朝着阿里海牙的背影掷去。 完颜章已死,阿里海牙自然也再没有什么价值。他虽然不擅打仗,但是这点道理还是晓得。 长枪在空中极速划过,将奔跑中的阿里海牙穿胸而过。 阿里海牙的身影猛地滞住,长枪戳在地上,让他的尸体至死不倒。 孔元的眸子猛地瞪开了,怒声大吼:“放箭!放箭!” 可赵大头也不回,已经带着数十骑迅速远去。 阿里海牙的尸体兀自在夜色中伫立着,脑袋垂下,向着梧州城的方向。 夜风吹过,他的尸体才猛然倒在地上。 出城的元军掠到他近前,副将脸色极为难看,吩咐士卒将阿里海牙的尸体抬回城去。 宋军已经渐渐扎起营帐,在月色中露出依稀的白点点。 赵大率着士卒穿过军营,回到赵洞庭的车辇前,沉着脸走进车辇,“皇上,完颜将军他……殉国了。” 赵洞庭惊问道:“怎会这样?” 秦寒则是问:“阿里海牙如何?” 赵大答道:“完颜章将军说他女真士卒已经尽皆殉国,不愿苟活,从梧州城头跳下。死前……他说皇上愿意用阿里海牙换他的命,他感激不尽。阿里海牙……已经被我诛杀。” 赵洞庭微微闭上了眼睛,“他这是想让我觉得亏欠他,好永远记得对他的承诺啊……” 秦寒则是悄然松口气。 赵大跪倒在地,“末将办事不力,请皇上责罚。” “完颜章将军已生死志,怪不得你。”赵洞庭只是叹息。 他其实心中有些预感,完颜章会和梧州城共存亡,但却也没想,完颜章会选择这般决绝的方法。 这辈子,他怕是都无法忘记完颜章的死,也就无法忘记对完颜章的承诺。 女真…… 车辇内再度陷入沉默。 过不多是,营帐都扎好后,文天祥、苏泉荡、岳鹏、刘子俊等将都从各处赶来。 赵洞庭强撑着走出车辇,岳鹏、苏泉荡两人都是跪倒在地,眼眶泛红。 “起来罢!” 赵洞庭知道侍卫马军和殿前司禁卫马军几乎已经死绝,却也没有打算怪罪他们两。 文天祥作揖道:“皇上,我们扎营此处,是攻梧州,还是休整之后撤军?” 赵洞庭远眺着梧州城,那高高的城墙让人心生渺小之感。 他沉默半晌,说道:“梧州城内有大军驻守,我军兵力、粮草皆不足,明早撤军,回平南。” “皇上!” 这时,秦寒却是忽然从车辇内走出来,道:“只需等到明日,元军自会出城。” 众人闻言都是惊讶,不禁全部看向秦寒。 赵洞庭也是奇怪,问道:“军师何出此言?” 秦寒脸色冷漠,淡淡道:“离城前,我已让士卒往梧州城内个个水井中投入鸠毒,现在,城内应该已经有不少元军有中毒迹象。” “嘶!” 众人纷纷倒吸凉气,面露骇然。 鸠毒! 连赵洞庭都是色变。 鸠是种鸟,不过在现代已经绝迹。这种鸟食蛇,分部在南方山脉中,其羽毛有剧毒,泡在酒中几乎不可解,是以后代逐渐将“鸠酒”慢慢演变成“毒酒”的统称。虽然鸠毒投在水井中会被稀释,毒性大减,但人体也定然吃不消。 可城内未免就没有百姓留下,他们饮用井水后…… 赵洞庭一股极怒从胸膛蹿起,脸色潮红,对秦寒怒吼:“你怎可使用如此丧尽天良的手段?” 秦寒却浑然不惧,仍是傲然立着,“梧州将破之时,大军仍未见踪影,我不用此法,难道坐视元军数万攻入广西不成?皇上以为,连夜追击阿里海牙的我朝数万将士,能够挡得住孔元的铁骑?” 赵洞庭道:“可是城中还有百姓!你用此法,城中百姓不得生灵涂炭?” 秦寒道:“梧州乃是要地,我朝势必要将其掌握在手中。区区百姓算得什么?” 说着,他拱手道:“若是皇上觉得我此举有伤天和,大可将秦寒斩杀便是。天要怒,秦寒一人担之。” 赵洞庭是真的怒了,心中也充满无尽寒意。他觉得秦寒简直就是个冷血的人。 在井水中投鸠毒,有可能让得整个梧州都成为死城。 他微眯起眼睛,喝道:“来人,将秦寒拖下去斩首!” “皇上开恩!” 可这个时候,文天祥、刘子俊等人竟是接连跪倒下来。 刘子俊道:“皇上,军师此举虽然有伤天和,但也是无奈之举。城中百姓已经大多逃到城外,城内百姓应该遗留不多,军师夺苍梧、取静江,又镇守梧州有功,末将为军师求情,请皇上开恩!” 连文天祥都说:“皇上,虽然鸠毒荼毒城内百姓,但倘若能拿下梧州,于我朝有重大意义。” 苏泉荡、岳鹏都跟着开口,“请皇上开恩!” 秦寒的功劳,他们是看在眼里的。如果不是秦寒,他们不可能如此轻易灭掉阿里海牙,夺下广西之地。 而在他们的脑海里,相较于梧州来说,城内的那些百姓,实在算不得什么。 武将开疆,有几人不是心如坚铁之辈? 他们见惯厮杀,实在不会将梧州城内遗留的区区百姓放在心上。而且,未出城者,多半都是老弱了。 这个年代,远远不似现代对性命看得那般重要。 赵洞庭怔住。 他也知道,秦寒投毒是为南宋着想。但是,这种阴毒的法子还是让他觉得心寒。 要夺天下,必有伤亡,他可以接受士卒战死,甚至可以接受百姓被元军屠戮,因为那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但是,为败元军,让得梧州城内的百姓都无辜遭枉,他难以接受。 因为,这是秦寒在杀他们。而秦寒,是他的军师。 这就等于是他在杀害城内的百姓。 赵洞庭想要光复南宋,是想将这整个天下都打造成乐土,让百姓全部能够安居乐业。让这个年代的人们都能吃上饱饭,过上安稳的日子。可秦寒此举,却让得他感觉自己好似变成了屠夫。 他没法接受,起码,现在还没法接受。 秦寒有功,可以不死,但是,赵洞庭却也不敢继续再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他眼中只有战局,却没有人性。他的理念,和赵洞庭的相悖。 过去好阵子,赵洞庭双眼直勾勾盯着秦寒,道:“你走罢,从现在起,你再也不是我朝军师。” “呵呵。” 秦寒忽地冷笑起来。 他的脊梁仍是挺得笔直,眼中有着轻蔑之色,“你太过妇人之仁,南宋终亡。古往今来,仁慈之辈谁曾得过天下?三国之时,最后得天下的,也是曹操,而非刘备!你不杀天下人,天下人却会为你而死。秦寒告辞!” 说罢,秦寒就这般在夜色中甩袖离去,渐行渐远。 赵洞庭怔怔出神。 他不得不承认,秦寒的话让得他的内心有些触动。 不杀天下人,天下人却会为你而死…… 赵洞庭不禁想到,若是不往井内投毒,元军从梧州进犯,广西境内又会是怎样的生灵涂炭? 到时候百姓的伤亡,仅仅只会有梧州城内这点人么? 一时之间,他的内心极为纠结起来。 他从现代带来的理念,还有心中的善意,和这个年代的现实情况剧烈交锋着。 这让得赵洞庭很是茫然,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真的太过妇人之仁了。 文天祥看着秦寒走远,出声道:“皇上,秦寒有大才,往往能以小谋大,请皇上三思。” 岳鹏更是说得直白,“皇上,梧州虽然会成为死地,但我们再遣百姓过来便是!” 赵洞庭没有说话,黯然走回到车辇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穿越到这个年代,附在赵昰的身上,似乎真的是个错误。他的性格,也许真不会是个合格的皇帝。 可是,要将心头的那些仁慈驱逐出去,他做不到。 他说过,自己的剑,不会用来刺向自己的百姓。 文天祥见赵洞庭一言不发走回车辇,对着刘子俊打了打颜色。刘子俊站起身,拔腿往秦寒追去。 <script>app2(); 161.梧州惨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这夜,秦寒终究还是离开了宋军大营,不知去向。 刘子俊回来后,对文天祥说:“军机令,我没能留住他。” 文天祥低声叹息,“看来秦寒真的对皇上生怨了。” 刘子俊迟疑又道:“这倒未必,他说,等到朝廷需要他的时候,他自然会再回来。” 文天祥微微皱起眉头,道:“他倒是心有大义,但是,皇上未必肯接纳他啊……皇上是个仁慈君主,秦寒擅于打仗,可太过不择手段。唉,可惜他那满腹的才学了。” 刘子俊不再说话,亦是满脸叹息之色。 若是皇上心肠硬些,又或是秦寒手段不这般毒辣,两人其实都不至于闹到如此地步,这都是命。 文天祥看向岳鹏和苏泉荡等人,道:“岳将军、苏将军刚刚历经血战,先去休息吧,杜浒、子俊,你们两随我去打扫战场。” 火把很快在平原上亮起来。 这夜,数千具宋军尸首和数千具元军尸首被堆积起来。 双方尽皆伤亡惨重,宋朝侍卫马军和殿前司禁卫马军几乎名存实亡,殿前司都虞候张希在右臂被斩,沦为残疾,侍卫马军公事蒋存忠更是死于乱军之中。侍卫马军仅存岳鹏和数个士卒。 翌日清晨,赵洞庭强撑着从车辇中走出来,到那堆满尸首的地方,亲自点火,将这些尸首焚化。 上万具尸首堆积着,浇上火油,火焰冲天,劈啪作响。 无数士卒围绕在旁,静静看着,默默淌泪。这中间,有他们的兄弟,有他们的朋友。 整个天地仿佛都沉寂起来。 不多时,元军真的如秦寒所料,出城而去。 城头上的元军旗帜渐渐撤去。 孔元黑着脸,压抑着极大的愤怒,带着仅剩的元军士卒从城东门出城。 想当初他率十万士卒攻城,可如今,跟随他再出城的,竟然只余不到三万。 除去之前攻城折损的三万余人外,还有三万余士卒,都是在饮用城中的井水后,中毒而死。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宋军竟然会在井水中投毒,用这种丧尽天良的法子。因为这种法子,实在是有伤天和。等到发现士卒不对劲时,为时晚矣。 梧州城内的井水也不知道要多少时日才能将鸠毒尽数稀释,他显然也不可能再继续驻军在梧州城中。 大军数万人,有粮没水,也撑不住多少时日。倒不如早些退去,再另寻机会和宋军开战。 梧州对宋朝而言至关重要,但于他们元朝而言却并非那般重要,没有必要死守。不得梧州,他们还可以从其他地方进攻宋朝,直取雷州。 真正让他生气的,还是那被鸠毒毒死的三万余士卒。 那可是足足三万多精兵啊! 挥师十万,未能救下阿里海牙,却折损七万余,孔元此次出征,自然是败了。 这般大的损失,甚至可能影响整个南方的局势。 而在他们离开后,宋军浩浩荡荡向着梧州城而去。 赵洞庭的车辇在梧州城下停住。 在车辇前面数米远处,是一具以极为扭曲的姿势躺着的尸首。 是完颜章。 他的骨头怕莫是全都摔碎了,手脚都弯曲着。头盔跌落在数米远处,连脑袋都摔得稀烂。 赵洞庭走出车辇,看到完颜章遗体,脸色更显得苍白几分,沉默良久,对赵大吩咐道:“将完颜将军的遗体处理好。” 虽然完颜章降宋的时间并不长,但他率女真士卒血战梧州,死死挡住十万元军数天,值得任何人敬佩。 赵大领命带着士卒前去。 直到军中的仵作上来,将完颜章的遗体抬下去,赵洞庭才又回到车辇内,继续往梧州城内而去。 刚刚入城,便看到满街尸首,有元军、有宋军,亦有百姓。 这些尸首都凌乱躺在街道上。 孔元出城前,连收拾这些尸体的心情都没有。 整个梧州城真的沦为死地。举目望去,没有任何活物。 纵是当初慕容川屠雷州遂溪县时,也没有这般凄惨。 而这,都是因为秦寒投毒而造成的。 他拿下梧州,可让得这座城彻底变为死城。连见惯血腥场面的士卒们都不禁被城内的景象摄住。 街道上除去人类的尸首外,还有极多老鼠、野猫等等动物的尸首,全都死了。 鸠毒让得这些人类、动物的死状都极为凄惨,全是眼睛通红,全身发黑。 赵洞庭已下严令,让众将士不得饮用城内的水,若要饮水,需到城外浔江水中取水。其实,根本不用他下令,看到城内这些人、动物的死状,怕是也没有敢再饮用城内的水。 车辇自然而然停住了。 将士们都以极为惊骇的眼神瞧着街道上的尸首,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死气。 赵洞庭微微掀开车帘,看到这种惨象,微微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下令道:“车辇在此止步,让士卒将城内的尸首全部堆积起来,焚烧了吧!” 他不想再往城内去,怕看到更凄惨的景象,自己承受不住。 这日,宋军所剩的四万多军卒光是清理城内的尸首,便足足用了大半日的时间。 城内鲜有幸存的百姓,仅仅不到百人,其中甚至有数十人已经吓得疯癫。 被鸠毒毒死的百姓,足足四千有余。一辆辆战车堆满尸首,往城外送去。 士卒的甲胄、兵刃都被收集起来,堆在城门口。 赵洞庭最终还是穿过梧州城,去了城东门。 空气中已弥漫着些腐烂的味道。 城墙上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女真士卒和元军士卒的尸首,重重叠叠。 有士卒看到城墙上的惨状,都经受不住,呕吐起来。 赵洞庭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血色,沉默良久,才道:“将抗元军士卒的遗体都清理出来。” 赵大下去传令,很快有许多士卒涌上城头,将城头上的女真将士、元军士卒还有百姓的尸首分开堆积起来。 而城下,更是有着密密麻麻的尸首。 还有士卒来报,水寨那头同样有着不少尸首,漂浮在河面上。 直到黄昏时,这些尸首才被彻底清理干净。 短短五日时间,在这梧州城内外,死亡的人竟是达到八万多之巨。 在这个人口稀缺的年代,甚至绝大多数县城都没有这么多人口。 完颜章率着他的女真将士,为他们的生命画了一个璀璨的句号。梧州城战,势必传扬天下。 赵洞庭在城头率着众将士祭天,亲自将女真士卒们的遗体点燃。待得尸体都焚为灰烬时,他亲手将完颜章的骨灰洒下城头,“即日起,梧州城更名为女真城。朕在此立誓,大宋不灭,女真便终有辉煌之时。” 后面这句话,他说给后头的将士听,亦是说给亡魂仍旧游荡在梧州城头的女真阵亡的将士们听。 这是完颜章用自己和近万女真将士的生命,换来的承诺。 赵洞庭不知道自己的破伤风能不能治好,是以,他说的是南宋不灭,而并非是他不死。 旁边随行的宋朝史官连忙将赵洞庭的这句话记录在本子上。 “景炎四年,抗元将军完颜章率近万女真士卒抵挡元军,悉数牺牲于梧州城,皇上有言,梧州城即日更名为女真城,大宋不灭,女真便……” 夜色渐渐黑了,焚化尸体的火焰也渐渐熄灭。 梧州城内沉寂如鬼城,除去军营外,几乎没有半丝光亮。 赵洞庭也在军营中,突然将文天祥、岳鹏、苏泉荡等人全部宣到营帐内。 破伤风的潜伏期有的人是数天,有的人是几个月甚至几年,但发病越快的,却越危险。他手掌受创后,不过短短的四天多时间就出现头晕、乏力的症状,自然严重。而出现他这种症状后,可能生命再也无法延续多长的时日。 莫说是这宋代,便是现代,赵洞庭也没少听说有人因破伤风而死亡。 这是种死亡率极高的病,连现代医学都不能保证治愈。 只要病症更为严重,那时候他或许就离死不远了。他没有时间继续在梧州城耽搁下去。 在这个年代,他最不放下的还是乐婵。纵是百草谷治不好破伤风,能在死前去见见乐婵,跟她道个别,也不算白白穿越到这南宋一趟。 <script>app2(); 162.湖中仙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文天祥等人并不知道赵洞庭患破伤风的事,到营帐内,都站在赵洞庭的床榻前。 赵洞庭开口说道:“此时叫诸位来,是朕有些事情想要和诸位交代。” 文天祥道:“皇上,您身体有恙,有事何不明日再说?” “来不及了。” 赵洞庭苦笑道:“朕患的是破伤风。” 文天祥他们脸色都是惨变。破伤风在这个年代几乎已经和死亡划上等号。 赵洞庭自己倒是看开不少了,自顾自又道:“朕准备随乐无偿前辈去百草谷看看能否为朕医治,今夜便动身。朕走后,军中大事皆由军机令你做主,若是元军攻雷州,广西可弃,我朝需以雷州为根基,慢慢扩张,不可操之过急。若是朕回不来,军机令你便为我大宋新皇,我已留下遗诏,若是朝中有谁不服,将其驱逐便是。秦寒之人韬略在胸,你可重新将他召回来,有他在,我大宋或许真的可以光复。” “皇上!” 文天祥大惊失色,跪倒在地,“老臣并非皇室,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岳鹏、苏泉荡两人也在旁边欲言又止。 赵洞庭笑道:“我大宋沦落至此,非不非皇室又有何重要?只要军机令你能让百姓都过上舒坦日子便好。” 文天祥泣不成声。 岳鹏、苏泉荡两人的眼眶也是红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赵洞庭竟然患的是破伤风。一时之间,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赵洞庭是整个宋朝的灵魂和主心骨。 他们才刚刚看到抗元复宋的希望,可现在,这希望又在渐渐熄灭。 赵洞庭从床上走下来,眼眶也是有些泛红,转头对乐无偿道:“前辈,咱们这便出发吧!” 经过这一年多时间以来的相处,他和岳鹏等人虽未君臣,但也是兄弟。他也舍不得他们。 然而,疾病却是这天地间最无情的东西。说要夺走人的性命,便会夺走人的性命,任你是万古枭雄,还是人中豪杰,都难以幸免。 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豪杰,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病魔之下。 看着赵洞庭带着乐无偿缓缓出帐,岳鹏哽咽喊道:“皇上,末将随您前往百草谷!” 赵洞庭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道:“时间紧迫,朕带无偿前辈和赵大、赵虎去即可。军中离不开你们。” 话音落下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营帐门口。 不多时,数十飞龙士卒拱卫着一辆车辇飞速驰出梧州城,往北面贺州而去。 萌渚岭横贯广南西路贺州境内,直绵延到荆湖南路九嶷山。而百草谷,就在荆湖南路的边界处,离贺州并不远。 梧州在贺州南面,赵洞庭只需穿过贺州,便可到百草谷所在的姑婆山,并不需要多少时日。 当然,以他现在的病情来看,时间显然还是十分的紧迫。 破伤风这种病,越早治越好,等到病症严重时,再想治,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赵大、赵虎两人驰马在赵洞庭车辇左右,不断呼喝飞龙士卒加速前行。 赵洞庭躺在车辇内,发着呆。 他在想,若是他死了,南宋会不会按着历史的轨迹,最终还是被元朝灭亡。到时候,文天祥、陆秀夫、岳鹏、苏泉荡等人不知道是什么下场。杨淑妃、颖儿、乐舞、韵锦她们又能否留得性命,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在这里竟然已是有着如此多的牵绊。 天色亮了,又黑了,又亮了。 如此过去两天时间,傍晚时,赵洞庭他们到得梧州和贺州边界处,东安江的末端。 人乏了,马也乏了。 东安江在这里形成湖泊,湖泊中湖水清澈见底,波光粼粼,折射着夕阳余晖。 数十骑在这里驻足,飞龙士卒们翻身下马,战马迈着小碎步跑去吃湖边的青草。 赵洞庭从车辇中走下来,坐在湖畔旁,看着湖水。湖泊中好似荡漾起乐婵的影子,在对着他微笑。 然后,耳朵里仿佛又响起韵锦的琴音,她在轻唱赵洞庭为她写的那首盼君归。 赵洞庭嘴角微微勾勒起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个时候,乐无偿悄然走到赵洞庭的旁边,忽然道:“皇上……” 赵洞庭睁开眼道:“前辈,怎么了?” 乐无偿几经犹豫,道:“皇上若能痊愈,草民愿意将蝉儿嫁入宫中。” 在平南县城时,他纠结赵洞庭的年纪和身份,赵洞庭问他是否愿意将乐婵嫁给自己,他始终没有松口,只是敷衍等战事过后再说,还说百草谷的那些女人定然不愿意放人。而这两天,赵洞庭常常说,临死之前去百草谷再看一眼乐婵也知足了,这让得乐无偿心里悄然发生了转变。 他看得出来,赵洞庭是真正喜欢自己的女儿。这不禁让他想到自己的妻子。 那时候,妻子不也比自己大么? 那时候,自己和妻子的爱情不也同样被百草谷阻挠么? 在经过强烈的思想挣扎后,乐无偿忽地很想看到乐婵和赵洞庭圆满。 他和妻子的遗憾,若是能在赵洞庭和乐婵的身上得到圆满,这似乎是个不错的结果。 他此时甚至想着,若是皇上真能大难不死,自己便是抛掉信义,将乐婵从百草谷中抢回来,亲自送往宫中又有何妨? 妻子的事,始终是他心中难以愈合的遗憾。 若是当初他强硬些,以武力将百草谷主打退,他们便不用逃到河山去,他妻子也兴许不会死。 赵洞庭闻言惊喜,“真的?” 乐无偿见他这样,心情也稍稍开朗些,笑道:“自然是真,只是皇上还得能劝婵儿下山才好。” 赵洞庭滋滋磨着牙齿,“她若是不愿下山,朕便将她绑下山,如何?” 乐无偿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 赵洞庭还真有点担心他生气,挠挠头道:“呵呵,朕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 这夜,一行人就在湖畔旁扎营住下。 翌日大清早,赵大、赵虎两人就将士卒们呼喝起来,然后收拾营帐,准备出发。 可在这时,湖中却忽有埙声传来。空荡飘渺,仿若天外之音。 一叶扁舟随波逐流,缓缓而来。 一白衣女子飘然立在船头,仿似随着埙声从天外而来。 她容颜绝美,美得让这湖泊都失去颜色。明眸皓齿,眉目如画,美目盼兮,看不到丝毫的瑕疵。 钟天地之灵秀,蕴山水之华英,大概说的就是这种女子。 赵大、赵虎和那些刚刚上马的飞龙士卒们都怔住,被这绝美的女子摄住心神。 她似乎有种魔力,那飘然出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便是乐婵、韵锦在这里,怕也得微微失色。 乐婵的美也飘然出尘,但是那种冷冰冰的飘然而尘。这个女子,则是种若即若离,似乎带着点点柔和,但又仿佛不可捉摸的出尘。 这种气息,对于男人来说无疑是充满着无穷的诱惑力。 赵大、赵虎两张丑脸都是张大着嘴,过几秒,赵大才结结巴巴道:“皇、皇上,有、有仙女。” 他们兄弟俩嘴里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和那女子同时出现在这画面里,登时有种大煞风景的突兀感。 赵洞庭在车辇内睡的,听到埙声时悠悠醒转,此时听到赵大的声音,掀开车帘,往湖上瞟去。 然后他也怔住。 这女子的确有吸引任何人目光的魔力,纵是去到人声鼎沸的城池里,怕也能让得街道上瞬间安静下来。 赵洞庭从没有敢想过,这世上竟然会有这般绝美的女子。在上辈子,他也没见过。 那个年代,生不出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来。 这女人,可以说超然他对美女的想象力。她的眉目琼鼻,都精致到极点。 但船并未接近赵洞庭他们,在湖泊中随着波光,又渐渐去了。 女子只是偏头往这边瞥了一眼,凭然一笑,动人心弦。 飞龙士卒个个心生摇曳。 赵洞庭也是良久才回过神来,放下车帘,道:“出发吧!” 乐无偿在他旁边,刚刚也看到这女子容颜,以他的年纪也不禁感慨,“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女子。” 赵洞庭也有心感慨,但没好意思说。光以容貌而论,这个女子的确还在乐婵之上。 但这话,赵洞庭能跟乐无偿说么? 这个女人虽然也让得他心头微动,但还不至于让他移情别恋。 初恋总是最动人,而乐婵,其实可以说是赵洞庭这两辈子的初恋。上辈子那个女人,只是伤痛。 <script>app2(); 163.青衣剑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行人恋恋不舍看着那女子随着小船渐飘渐远,准备出发。 而这时,从湖泊旁却是忽又有一人影从芦苇荡中出现。 一席青衣,衣袂飘飞,背上斜插着一柄长剑,剑柄自肩头上露出来,自芦苇荡冲出后,竟是直入江中。 赵虎等人的眼神再度被摄住。 因为这青衣人脚下别无他物,只是双足轻点,竟在湖面上踏波而行。 翩然之间,恍若谪仙。 湖泊在他脚下如同平地,他就这般飘然在湖泊上越过数十米,轻轻落在那绝美女子的船上。 小船不见丝毫颠簸。 赵大结结巴巴又道:“皇、皇上,有、有仙人。” 赵洞庭在车辇内眉头微皱,再度掀开车帘走出。看到那小船上突然出现的青衣人,也是微微怔住。 这青衣人看起来便不凡,站在船头,好似和整个山水相融。 如若不是他颔下续着胡须,年岁稍长,怕真会被人以为和那女子都是被上天贬下来的谪仙人。 而青衣人的目光,也向着赵洞庭他们这边看来。双目狭长,隐有精光闪烁。 乐无偿似是感到气机,从车辇来走出来,脸色凝重,“皇上,此人是顶尖高手。” 赵洞庭轻轻点头,对着赵大他们轻声道:“戒备!” 赵大等人神色立刻肃然起来,数十骑拦在赵洞庭车辇前。因为,这时候青衣人已经向着他们来了。 只见他袖袍突然鼓荡,覆手间,小船竟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岸边射来。 这手,当真如同神人。 不到十息时间,小船便已到赵洞庭他们面前的湖岸边。 青衣人飘然而起,越过数米,轻轻落在赵大他们前面不过数米处。 赵大武艺不错,但自知和这青衣人还相差十万八千里,豁然拔出剑道:“来者止步!” 为掩饰身份,他们出梧州城时,全部着的便服,兵刃也都是带的江湖中最为常见的长剑。 赵洞庭的眼神再度在白衣女子的面容上扫过,然后才注意到她脚下的小船。 小船两旁布满青苔,满是腐朽气息,看起来,已在这湖中飘荡许久。 这青衣人和白衣女子,应不是这里的人。 细细看过后,他才又将眼神放到青衣人的身上。这种人,真是完全诠释了他心中对江湖高手的想象。 这简直就是活在尘世中的剑仙。 他的脑海中,瞬息浮现出一名字……剑神空荡子? 青衣人并没有出手打算,顾盼间好似全然没将赵大等人放在心上,忽然出声,问道:“诸位是大宋将士?” 赵大他们微惊。 乐无偿悄然挡在赵洞庭前面,说道:“还未请教。” 在气势上,也只有他可以和这青衣人分庭抗体了。赵大、赵虎他们,全然失了颜色。 青衣人道:“君天放。” 乐无偿的气息在这刻倏然凝住,赵洞庭不禁失声,“青衣剑仙君天放!” 过年那会,他在雷州看过百晓生江湖高手榜,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青衣剑仙君天放,蜀中人,轻功无双,高手榜排名第十,紧随在乞丐皇帝洪无天之后。 像他这种层次,已经不是顶尖高手可以衡量,而是绝世高手,举世罕敌。 青衣人对赵洞庭的吃惊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轻轻颔首。 在江湖中知晓他名号的显然不少。 乐无偿挥挥手,让赵大、赵虎他们收起兵刃,道:“在下乐无偿,不知青衣剑仙此来所谓何事?” “断山指?” 君天放的眼中终于稍稍露出讶异之色,而后道:“我和侄女流离至此,想要换取些粮食,不知可否?” 赵大、赵虎等人,还有赵洞庭全部都是怔住。 娘咧,当真不愧是绝世高手,过来换粮食还这般飘然,好像是神仙过来讨要香火似的。 真的很难想象,如君天放这种人竟然也会为果腹而烦忧。放下身段要换取粮食。 乐无偿也是微微怔住,然后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自然不介意和这样的绝世高手结个善缘,吩咐道:“赵大,取些粮食赠予君前辈。” 说着又看向君天放,“不过是些许粮食,前辈收下便是,无需换取。” 赵大取下自己的包囊,翻身下马,递给君天放去。 君天放收下包囊,却道:“君某不喜欠人人情。” 说着,他伸手入怀中,取出一块金锭来,抛给赵洞庭,“这些买下你的粮食应该是够了。” 乐无偿伸手接过金锭。 赵洞庭好无奈,满心的无奈。想要让这样的绝世高手欠个人情,却还被人家识破心思,真是苦恼。 看着君天放转身欲走,他实在是舍不得。 纵然自己可能命不久矣,但要是宋朝能够招揽到君天放这样的高手,以后复兴或许能多些希望。 他忽地出声,问道:“前辈欲往何处去?” 君天放道:“梧州。” 然后脚下轻点,又飘然落到船上去了。 白衣女子盈盈朝着赵洞庭他们施了一礼,赵洞庭还要再问,君天放却是又已催动内力,小船疾射而去。 他显然并不想和赵洞庭等人有过多牵扯。 赵洞庭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君天放的船迅速远去,满心可惜,嘴里不禁感慨,“可惜了,可惜了。” 乐无偿在旁边轻叹,“皇上,如青衣剑仙这等出尘之辈,要想招揽,得需缘分。” 赵洞庭耸耸肩,心里也明白这点,有些怅然道:“走罢!” 莫说他眼下没有袒露身份,纵是说出自己是宋朝皇帝,君天放怕也未必会过多理睬他。 这些江湖中人,特别是绝世高手,本来就对皇权看得极轻。 “出发!” 赵大见君天放的小船已经在芦苇荡后不见踪影,挥手高喊。 数十骑护卫着赵洞庭的车辇继续向着北方而去。 如此又过几天,众人终到贺州北面边界临贺岭边缘。 乐无偿对赵洞庭说道:“皇上,再有三日,我们便可以到百草谷了。” 赵洞庭躺在车辇内床榻上,只是轻轻点头。 到现在,他的病情又已加重了。面部总是痉挛,牙关紧闭,说话都很困难,稍微受到点刺激,如光线、声音等,都可能会引起全身痉挛抽搐。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处在痛苦之中。 如果再得不到治疗,病情再恶化些,他是真的神仙也难救。 乐无偿眼中带着担忧,对车辇外喊道:“赵虎,你留下十人在这里看守车马,我和赵大带皇上前往百草谷。” 临贺岭中全是蜿蜒陡峭的山路,有些地方更是连路都没有,车辇和马都上不去。 赵虎领命。 赵大从外面钻到车辇里来,到赵洞庭床榻前,将赵洞庭背在背上,往外走去。 才刚刚被外头的阳光照到,赵洞庭整个人就不断的抽搐起来,面色微微发紫,承受着极大痛楚。 数十士卒在前面披荆斩棘,一行人往临贺岭上爬去。 山路陡峭,过不多时,一行人便消失在深深的丛林中。 赵虎命令士卒就地扎营,等待赵洞庭他们回来。 梧州。 文天祥在赵洞庭走后,留下刘子俊、杜浒两人率兴国军镇守梧州,自己率着其余士卒赶往平南。 同时,留在荔浦县城内的士卒也押着元军的降卒同样赶赴平南。 在平南城中还有着不少的元军降卒,大战过后,小半个梧州满目疮痍,倍显凋零。有些城池沦为死城,而有的也不过仅仅剩下数千人。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 赵洞庭身患破伤风,这些事情便都落在文天祥的头上。 如苏泉荡、岳鹏等人,打仗可以,但要说到治理,可就是门外汉了。 幸得文天祥是儒将,本是文臣,要不然,宋朝取下广南西路,怕也难以收拾这个烂摊子。 转眼,又过去三天。 傍晚时分。 小雨刚歇,深山中薄雾萦绕,满是清新气息。 赵洞庭数十人在山路上时隐时现。 到这时,赵洞庭已经病入膏肓,面色青紫,且偶尔还会口吐白沫,常常因为痉挛而导致大汗淋漓。 飞龙士卒个个衣衫褴褛,神情疲惫。 这三天为赶路,他们都没有怎么休息。 又翻过一座山,眼前的山峰上草木忽然变得稀薄,杂草丛生。乐无偿终是指向那被云雾遮盖住的山顶,道:“皇上,这便是姑婆山了!” 赵洞庭却没有任何反应。 <script>app2(); 164.情人相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色黑了。 幸得刚刚下过小雨,姑婆山上又树木稀缺,飞龙士卒点起火把,赵大背着赵洞庭继续往山上走去。 因为赵洞庭身体状况极差,这大大影响他们爬山的速度,上次乐无偿和乐婵来时,只用个多时辰就到了那百草谷的入口处,可这回,赵大等人却是足足用掉将近两个时辰。 终于到得百草谷入口时,已是深夜。 石壁前,乐无偿掀开藤蔓,道:“这里就是百草谷了。” 赵大连忙背着赵洞庭往里面走去。 可才刚进山洞,在火把的照耀下,前面却是出现明晃晃的剑光。 “何人深夜闯谷?” 他们上山时点起的火把显然被百草谷的弟子注意到了。 乐无偿忙拦在赵大面前,拱手道:“诸位仙子,乐无偿深夜来访,还请通报谷主。” 持剑的几个百草谷女弟子都微微愣住,中间穿着青色宫裙的女弟子道:“你怎的又来了?” 饶是乐无偿在百草谷呆过段时间,和她们相识,却也不见得她们有什么好脸色。 这些常年居于深山中的女人,实在没有什么和人打交道的经验,更不懂什么叫做笑脸相迎。 乐无偿倒也不至于和这些姑娘生气,微有焦虑道:“冒昧前来时有要事,还请诸位仙子代为通报。” 赵洞庭现在的身体状况极为恶劣,可以说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 然而,那女弟子却是道:“谷主已经睡下,有事明早再说吧!” 这却是惹恼赵大。 赵洞庭性命垂危,他早已是心焦如焚,见得这女弟子这般不客气,当即喝道:“放肆!皇上亲临,还不速速让你们谷主出来迎接。要是皇上发生什么意外,老子夷平你们百草谷!” 要不是看这些弟子都是女人,他甚至已经要破口大骂了。 飞龙士卒们铿锵全部将剑给拔出来。 他们是赵洞庭的亲卫,赵洞庭就是他们心中的天,个个都能为赵洞庭舍生忘死。 虽然这些女弟子个个千娇百媚,但此时,他们显然也没有那怜香惜玉之心。 个个女弟子尽皆色变。 那绿色宫裙女弟子听及皇上两个字,脸色变幻,跺跺脚,终究还是匆匆往洞内跑去。 她们虽居深山,但也知道,这个天下是皇上的。南宋即将危亡,但赵洞庭还是百姓们心中的皇帝,只要南宋未彻底灭绝,宋帝这两字,在南宋这片土地上,总是有着极高的威严。 只不多时,百草谷主携带着四个穿着紫色宫裙的长老急急从山洞深处走出来。 到近前,见到持剑而立的众飞龙士卒,再见到赵大背上的赵洞庭,连忙跪倒:“一叶兰恭迎皇上。” 一叶兰,这任百草谷谷主的名号。 四个长老也紧跟着跪倒在地,“恭迎皇上!” 乐无偿瞧到这幕,悄然松口气。他担心的就是这些百草谷的女人不忌惮皇权,不将赵洞庭放在心上。 此时她们这般诚惶诚恐,显然已经没有这种顾虑。 赵大满脸焦急,“皇上率军和元贼厮杀时患破伤风,你们可能治?” 百草谷谷主和几位长老微微愕然。 乐无偿道:“先到里面再说。” 虽然有火把,但这洞口仍旧显得漆黑,显然不是瞧病的地方。 百草谷谷主回过神来,连忙请乐无偿他们往里面去。赵大背着赵洞庭往前疾行。 他现在甚至都感应不到太多赵洞庭的呼吸了,只能感觉到赵洞庭不断在微微的抽搐着。 过数分钟,百草谷谷主将他们带到一古色古香,充满药香的房间里。虽是山洞,但布置得极为雅致。 “还请将军将皇上放在床上,让我等细细诊断。”百草谷谷主开口道。 赵大忙将赵洞庭放在床上。 这个时候,赵洞庭脸色已是完全青紫,嘴角边还淌着白沫,呼吸微弱,看起来已经像是弥留之际了。 百草谷谷主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惊道:“确是破伤风之症,而且已是病入膏肓之相。” 赵大圆鼓鼓的眼睛里忽地淌出泪来,说道:“快些给皇上治疗,你们快些给皇上用药啊!” “这……” 百草谷谷主满脸难色,“若是病状初期,我谷中尚且有法可以医治,可现在皇上他……” 噗通! 赵大猛地跪在地上,“求求你们,救救皇上吧!” 众飞龙士卒跟着跪下,尽皆哽咽。 在雷州的那些日子,赵洞庭对他们多为关照,常常陪他们训练。他们却是个个都视赵洞庭为大恩人的。 再有,赵洞庭率他们冲击杰苏尔大营,那一幕幕,都让赵洞庭深深刻在他们心中。 “诸位将军快快请起。” 百草谷谷主也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我等非不愿为皇上治疗,实在……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虽然百草谷在江湖中号称医药无双,但这个年代的医术,终究有限。连现代都很难治疗破伤风晚期,更莫说是这个年代。 乐无偿颓然失色。 赵大跪在地上,放声痛哭起来,哭得像是个孩子。 房间中霎时满是悲戚。 赵洞庭虽然难以动弹,但还尚有神智,咬着牙勾了勾手指,眼睛向着旁边瞟去。 乐无偿注意到这幕,连忙走到他旁边,问道:“皇上,怎么了?” 赵洞庭真的感觉自己像是随时都要死了,强提起气,缓缓道:“乐……乐婵……” 这些天来病情渐渐加重,他也逐渐想通了。虽然他没有能够光复宋朝,但到底还是为宋朝稍稍打开局面了,也算对得起那些臣民们对他的殷切期望。他现在只想再见见乐婵,如此,也不再有什么遗憾。 乐无偿心中轻轻叹息,扭头对百草谷谷主说道:“谷主,能否将乐婵请出来?皇上想见她。” 他这话说出口,有个娇小玲珑的长老眼中却是忽地放出亮光来,说道:“乐婵正在精研百草针法,其中或许有可以治疗破伤风的方法也说不定。” 百草谷谷主一怔,连道:“快快去将圣女请来。” 虽然眼下湖荆湖南路已经全部沦陷元朝之手,但她们这些人,还是将自己当成宋朝百姓的。 刚刚说话的娇小长老连忙往房间外走去。 乐无偿他们都看到希望,连轻声对赵洞庭说道:“皇上且先别急,百草谷中兴许还有治疗您的方法。” 赵洞庭眼睛微微眯起,似乎想笑,但却是满脸的苦色。破伤风的患者脸上痉挛,总是这样的神色。 不过数分钟,乐婵跟着那长老匆匆走进房间里来。 她直直走到赵洞庭的床榻前,眸中泪光荡漾,“皇上……” 这些时日来,在百草谷的洞口,常常有个形单影只的身影,望着群山怔怔出神。 乐婵以为自己能够彻底忘却赵洞庭,但却发现,原来不知不觉间,赵洞庭这稚嫩的身影已经扎在她的心里。她越想忘记他,他的身影却越是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碙州行宫的淡定从容,秀林堡的怒发冲冠,那一幕幕,都让她难以忘却。 赵洞庭嘴角扯了扯,“乐婵……” 刚喊出名字,他的身子又是痉挛起来,整个人忽地弓起来,脑袋往后仰起,像是被蒸熟的虾子。 “皇上!” 乐婵眼中蓄满的泪水终是滑落下来。 百草谷谷主连道:“快去取玉真散来,煎熬蝉衣,缓解皇上病情。” 玉真散和蝉衣,都是治疗破伤风前期的药。玉真散能解痉挛,而蝉衣,则是黑蚱褪下的壳,有时候对破伤风能起到作用。 “呃……” 赵洞庭紧紧咬着牙齿,过去足足十余秒才缓解下来,身体又渐渐舒展。 他手指颤抖着,向着乐婵搭在床边的手摸去,“秀林……秀林堡……我……我不该……凶你……” 他只以为,乐婵是为这事生气,才毅然答应成为百草谷的圣女。 乐婵泣不成声,只是摇头。 百草谷谷主在旁边自然瞧出来两人之间有些不对劲,神色微有古怪起来,咳嗽两声,道:“洛神,你这些时日来精研百草针法,其中可有能治皇上破伤风之症的法子?” <script>app2(); 165.治疗之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婵眼泪婆娑地回头看谷主,然后忽地起身,匆匆往屋外跑,“我这就去看。” 百草针法做为百草谷的镇谷针法,深奥难懂。她才来百草谷不过十个月多点的时间,自然还没能将百草针法钻研透彻。而谷主等人又认为她在医药之道上有着极高的天赋,这些时日来将百草针法交给她钻研,却又谁都没有拿去看过。 如果她们看过,以她们的根底,现在兴许不用这般惶急。 赵洞庭看着乐婵跑开,眼中渐渐流淌出笑意。 乐婵能为他哭,他已是心满意足。这说明她心中是有他的。 很快,有百草谷弟子端来玉真散。 乐无偿喂赵洞庭刚刚服下,乐婵也捧着百草针法跑进来。 她眼角仍是挂着泪水,对谷主说道:“书中有能排解毒素的针法,可、可是我还没有练过。” 破伤风是由破伤风梭菌侵入人体而造成的,破伤风毒素主要是侵袭神经系统中的运动神经元,而造成人体痉挛,到最后导致窒息。这个年代自然不懂什么病菌,但却也知道,破伤风是由毒素引起。 谷主从乐婵手中接过百草针法,让乐婵翻到记载排解毒素的那页,脸色逐渐变得愈发难看。 百草针法中记载着许多中针灸之术,可这些针灸之术尽皆不同,施针经脉、施针顺序,还有施针的力道等等,全部都需要经过专门的练习才能掌握。她懂针灸,但想要在短时间内掌握这门针灸之术,却也为难。 好半晌,她才对赵洞庭说道:“皇上,此针法虽然有可能治愈您的破伤风之症,但我谷中从未有人习过。老身实在不敢断言能否将皇上你彻底治愈,且此针灸之术涉及要穴,颇有风险,稍有不慎便可能让皇上您……还请皇上自己定夺。” 她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哪怕针灸,成功率也极低。而且还可能让赵洞庭遭遇不测。 他若不治,兴许还能撑几天,若是治,可能在针灸的时候就会丧命。 乐无偿、赵大他们都看向赵洞庭而去。 赵洞庭却并没有犹豫。已到这种时候,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他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舍不得离开这个岁月。 反正也没几天好活,纵是真的发生意外,也不过是早死几天而已。且这样躺在床上,承受痛苦,也没有什么意思。 他手指微微动弹,嘴角蠕动着道:“治……” 谷主闻言,却是将百草针法递还到乐婵手中,道:“皇上这两日应该还无恙,你快些熟悉这门针法。” 乐婵手足无措,“这、这怎么行?我还从未试过针灸。” 说着她忽然跪在地上,道:“请谷主亲自为皇上医治。” 谷主苦笑,“老身自然愿意为皇上医治,可这百草针法,却需配合百草心法才能施针。老身虽为谷主,可修的并非是百草心法。祖师留有祖训,此心法,谷中只有历代圣女方可修习。” 百草谷谷规森严,处处都有禁锢,不得逾越。 圣女和谷主都是终身制,谷主死后,并不是由圣女接任,而是从长老中选拔。 谷主是百草谷权威最高的没有错,但百草谷的医术精髓,却始终都是由圣女在传承。 这也是为何当初乐无偿和上代圣女香雪兰的爱情为何会被谷主极力反对的原因,除去谷中本来就有弟子不得出嫁的规矩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圣女掌握着百草谷医术的精髓。圣女若走,百草谷的医术传承之精髓便可能外传,甚至可能断绝。 乐婵眼中又淌出泪来,焦急道:“可、可我修的也不是百草心法啊,我还没有来得及看……” 她脸色忽地泛起些微晕红。 这些天来她虽常常捧着百草针法,但实际上有很多时候都是捧着书,脑子里却想的是赵洞庭,发呆。 那百草心法记载在百草针法的最后面,她到现在整本书才看过小半,自然还没有看到那里。 谷主失色,“你、你这孩子,怎么还未开始修行百草心法?” 说着,她看向赵洞庭,愧疚道:“皇上……百草谷……怕是无能为力了。” 乐婵眼中也是蓄满自责,哭着道:“都怪我,都怪我……” 赵大红着眼睛从地上蹿起来,神色大怒,冲着乐婵怒吼:“你为何不修?为何不修啊!” 他甚至要动手打乐婵。 现在的他,已然有些失去理智了。 旁边的乐无偿倏然出手,抓住赵大的手,冷冷斥道:“赵大!” 赵大稍微回过神来,想起乐婵是乐无偿的女儿,愤愤甩开乐无偿的手,往墙角走去。 众飞龙士卒都是怒视乐婵,更是让得她慌乱不已。 这时,乐无偿却是忽对乐婵说道:“婵儿,你快快看那百草心法和你所修功法运转行径是否相同!” 乐婵和谷主等人都是愣住。 乐无偿又道:“你可还记得,你的功法是你年幼时你娘亲教与你的,或许就是百草心法也说不定。” 乐婵顾不得说话,连忙翻看起百草心法来。 看到最后,她又哭又喜,“真的,娘亲教我的真是百草心法。” 乐无偿紧绷的脸终于是稍微轻松下来,谷主等人也是微微露出喜意。 谷主连道:“那你快快去将那针法看熟,到时候兴许真能治好皇上也说不定。” 乐婵重重点头,就要往外面走去。 “乐婵……” 可这时,躺在床上的赵洞庭却又出声了。 乐婵走到他床边,轻声问道:“皇上,怎么了?” 赵洞庭气若游丝地说了句话,直让得她的俏脸瞬间红透,连耳朵根子都显得晶莹剔透起来。 然后她轻轻点了点头。 赵洞庭眼珠子转动,睨向乐无偿,道:“前……辈,让大家……都出去罢!” 乐无偿脸上泛起些古怪,随即点头,“大家都随我出去吧,皇上需要休息。” 赵大在墙角落里,没注意到刚刚这幕,却是道:“我不出去,我就在这里陪着皇上!” 这差点只没让赵洞庭吐血,这个不解风情的莽夫。 看着谷主她们的脸色都古怪起来,他咳嗽两声,道:“出去……” 赵大敢不听乐无偿的话,却不敢不听他的,挠挠头,只得带着众飞龙士卒往外走去。 乐无偿和谷主、百草谷四位长老也跟着出去。只是离开前,眼神难免在赵洞庭和乐婵之间游离。 房间里就剩下赵洞庭和乐婵两人。 赵洞庭眼中泛起笑意,道:“有你陪着,我就算是死了,也知足了。” “莫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乐婵连忙伸手捂住赵洞庭的嘴,却又如受惊的小雀般忽地弹开,俏脸晕红,“我、我先看针法了。” 赵洞庭眼中笑意更浓。 他刚刚跟乐婵说的是,“你能否在这里陪我?” 房间内安静下来。 时间悄然流逝。 赵洞庭的眼睛始终都是盯着乐婵,不曾移动。乐婵低着头看百草针法,心头却如鹿撞。 就这般,过去两天的时间。 乐婵始终都在房间内陪着赵洞庭,没有离开。屋外除去有弟子送药进来,其余人也没有进来打扰他两。 不过赵洞庭的情况还是又恶化了,玉真散和蝉衣只是稍微延缓他痉挛的症状,并没能让得他的病情有什么好转。 他真正到了生命垂危之际。 这日傍晚,在赵洞庭又口吐出白沫后,谷主她们都匆匆从屋外走了进来。 谷主看过赵洞庭的情况,凝重道:“必须要立刻给皇上医治了,要不然,皇上怕是难以撑过今晚。” 说着她也不再和乐无偿等人商量,直接从袖中取出银针,递给乐婵,道:“洛神,尽力为皇上医治。” 乐婵接过用牛皮包裹的银针,偏头看向赵洞庭而去,眼神有些深邃。 谷主又吩咐屋外弟子,“来人,给皇上宽衣。” 随即对刚刚随着她走进来的乐无偿、赵大等人道:“诸位请到屋外静候吧!” 几人很快又走出屋子。 有娇滴滴的女弟子进来,将赵洞庭剥了个光洁溜溜。 她们虽是医生,但也是黄花大闺女,此时难免面红耳赤。乐婵也是眸光荡漾,羞不可抑。 等到女弟子们出去,房间内又只剩下她和赵洞庭时,她就更是羞涩了。 还好此时赵洞庭已经陷入昏迷,要不然,她怕莫会就这样羞涩得晕过去。 她捏着银针,缓缓走到赵洞庭旁边,看着眉头微缩,眼睛紧闭的赵洞庭,咬紧了嘴唇。 屋外。 乐无偿问谷主,“谷主,您看过那针法,能有几分希望治愈皇上?” “唉……” 谷主却是轻声叹息,“若是洛神针法熟练,大概有九成希望。可现在……怕是不到两成。” 两成…… 乐无偿、赵大等人听到这话,眼中都不禁露出深深担忧之色。 再看向房间内时,又涌起浓浓的希翼。 赵洞庭,是整个大宋的希望。 <script>app2(); 166.洞庭醒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众人的心在这刻都提到嗓子眼,默默在心中祈祷着。 赵大率着飞龙士卒突然往山洞外走去,然后跪倒在地,向天祈求赵洞庭能够平安。 而要说最紧张的,无疑还是乐婵。 她紧张得连呼吸都摒住,可看着赵洞庭赤身裸体,却又止不住的心如鹿撞。 虽然赵洞庭现在看起来还是个孩子,但身体好转且修行内功后,他的身材已是以极快的速度发育起来。因为坚持锻炼,浑身上下都有着流线型的肌肉,腹肌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呼……” 乐婵贝齿将下唇紧紧咬着,眼中羞涩如水。 她在心中不断地跟自己说,“我是医者,我是医者……” 如此过好阵子,她才总算是稍稍平静下来。 将牛皮匣打开,里面是整齐摆放的数十根长短不一的银针。上头大,下面小。 乐婵微微闭上眼睛,强忍着羞涩将赵洞庭翻过身去。从牛皮匣中捏出一根约莫有六七寸长的银针,缓缓舒着长气,鼓足勇气,往赵洞庭的腰上扎去。这里有阳关穴,又名脊阳关,针扎此处,于治疗破伤风有不错的效果。 而这种极长的银针,又名为长针,为古代九针之一。 九针分别为镵针、员针、螫针、锋针、铍针、利针、毫针、长针、大针,各有妙用,说是能治百疾也并不夸张。 银针微微颤栗着,乐婵好不容易稍微平缓下去的心再度紧张起来,没敢下针。 她虽然这两天将百草针法中这排毒的阵法牢记于心,也用人偶实验过,但说到底,她没有在人体上扎过,可以说没有任何的临床经验。稍有不慎,便有可能让得赵洞庭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以赵洞庭现在的情况,实在再也经不得任何折腾了。 在乐婵旁边,案几上摆着油灯,她捏着银针,已来来回回在油灯上灼过数次。 所谓关心则乱,若是赵洞庭和她素不相识,她绝不会如此紧张。然而,赵洞庭却是深深刻在她心中的人。 时间缓缓流逝,昏迷的人人事不醒,醒着的人倍受煎熬。 乐婵的脑子里止不住地想,若是赵洞庭出现意外怎么办。这更是让得她迟迟不敢下针。 又过去足足十余分钟,乐婵的下唇已是咬出血来,这才捏着银针真正扎到赵洞庭的脊阳关上。 她运转内力,轻轻搓动银针,下唇咬得更深,柳眉紧蹙,连呼吸都完全摒住。 她生怕自己的手会颤抖,力道会不匀,而导致昏迷的赵洞庭突然发生什么意外。 庆幸的是,这针扎下去,赵洞庭仍是没有动弹。 这让得乐婵悄然松口气,总算不再那么紧张,但额头还是有细密的汗水浮现。 “脊阳、然谷、龙泉……” 她嘴里轻轻念叨着,等得自己呼吸完全平缓下来,才又在牛皮匣中捏起一根银针。在油灯上灼过之后,往赵洞庭的然谷穴上扎去。 这刻,这个房间内仿佛再也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不知过去多长的时间,赵洞庭的身上已是被足足扎下十余根银针。 乐婵浑身被汗水湿透,像是刚从水里被捞起来似的。青丝贴在吹弹可破的脸颊上,稍显凌乱。 “风口……” 然而,等她又将一根银针扎入到赵洞庭的风口穴时,意外发生了。 “啊!” 昏迷不醒的赵洞庭整个身子忽然微微颤栗起来,体内好似有逆乱的气流在涌动。这让得乐婵惊叫,瞬间花容失色。 “皇上!皇上!” 可赵洞庭只是颤抖,眼睛却并没有睁开。 乐婵眼前瞬间被泪水弥漫,不知所措。 屋外的人听到里面的惊叫,纷纷闯到屋里来。 谷主和乐无偿同时蹿到床边,乐无偿看着赵洞庭在无意识的颤抖,惊声道:“皇上怎么了?” 乐婵只是摇头,“我、我不知道。我刚刚在皇上风口穴上扎针,他、他就忽然颤抖起来。” “莫慌,莫慌……” 谷主眼中也微有不解,但强自镇定着,道:“这可能是你的百草内力引起皇上体内气机蹿动。” 众人都是紧紧盯着赵洞庭,这时也顾不得什么避讳了。 乐婵听到谷主的话,双眼中涌起无限憧憬,双手将裙摆捏得极紧。 她真怕赵洞庭发生什么意外,在这刻,心中甚至有生出想要和赵洞庭共同赴死的想法。 当然,这想法只是稍瞬即逝。她性子刚强,纵是赵洞庭身死,她会悲哀,但也断然不会寻死觅活。 时间一分一秒的艰难流逝着。 屋内异常寂静,只有赵洞庭在不断的颤抖。 终于,过去数分钟,赵洞庭的身子又渐渐平缓下来,不再颤抖。 谷主重重松口气,道:“皇上体内气机已经平缓下来,应是无恙。” 乐婵道:“那、那我还要继续施针吗?” “当然。” 谷主道:“眼下只差数针,足可见你天赋之超然。” 说着看向乐无偿和几位长老,又道:“诸位,咱们还是先出去吧!施针时不能有任何打扰。” 乐无偿看向乐婵,轻声道:“婵儿,都靠你了。” 说完又怕乐婵紧张,连忙又补充道:“你也不要太紧张,生死有命,尽力就好……” 他轻轻叹息,跟着谷主往屋外走去。 房间里,又只剩下乐婵和赵洞庭两人。 乐婵咬起嘴唇,沉默数分钟,才又捏起银针给赵洞庭施针。 百草针法所述的这种能排解体内毒素的针法共有十九针,现在已扎十四,还有五针。 风门穴之后,是大顺穴。 乐婵将银针小心翼翼扎入到赵洞庭的大顺穴中,心里不禁喃喃念叨:“大顺,大顺,皇上,你也要如这穴道之名,顺顺利利才好……” 一针。 又一针。 越到后面,乐婵扎针的速度越发缓慢起来。扎一针,往往要调整呼吸许久。 天见可怜,过去足足将近两刻钟的时间,乐婵终于是将银针插在最后一个穴道——水泉穴上。 看着赵洞庭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乐婵的嘴角微微勾去,然后伏在床边,就这般静静地看着赵洞庭。 她多么希望他能够将眼睛睁开来啊…… 但是,直到浓浓的疲惫倦意将她侵袭,让得她沉沉睡去,赵洞庭都还没有苏醒过来。 屋外乐无偿、谷主等人怕打扰施针,也不敢冒然进来。 山洞外,赵大和数十飞龙士卒仍旧跪在地上,面向苍天,额头已是叩出了血。 时间缓缓流逝。 天色渐渐黑了。 赵大等数十身影跪在洞外,显得那般苍凉。 屋内,乐婵悠悠醒转。刚睁开眼,却是看到有双明亮的眼睛正在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 “呀!” 她惊呼一声,仓促站起身来,随即整颗芳心都被惊喜充斥,“皇上!您醒了!” 她差点扑到赵洞庭的身上,但上前两步,忽又顿足。 赵洞庭苏醒过来,而且看似状态不错,这却是让她满心的担忧都渐渐散去。而当这种担忧散去时,理智又回归到她的脑海。 理智和羞涩都让她抑制住自己的冲动,俏脸晕红着盈盈施礼道:“洛神见过皇上。” 赵洞庭眼中泛起的浓浓笑意在这瞬间悄然凝住,他自然感觉得到,乐婵在有意的疏远自己。 在这瞬间,他甚至有些希望自己还是那病入膏肓的状态,那个时候,乐婵对他好生亲近,心心相依。 心中微微叹息着,他说道:“你还在生我的气?” 乐婵知道赵洞庭说的是什么,微微摇头,只道:“皇上,现在乐婵已是百草谷的圣女洛神了。” 她甘愿答应谷主入百草谷为圣女,便没有再想过要反悔,也决意斩断尘根。 她现在或许还没有做到,但正在向着那个方向努力。如果不是赵洞庭垂死,她断然不会和他相见。 赵洞庭深深看着乐婵半晌,忽道:“朕的病好了?” 他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若是说得太深,或许就真的连丝毫希望都没有了。 乐婵满脸羞怯地看向赵洞庭的后背,在他的背上,密布着细密却浓黑如墨的汗液。这大概就是他体内的毒素。 乐婵心中微喜,道:“应该是好了。” 说着,她连忙偏头冲屋外喊道:“父亲、谷主,皇上醒了。” 乐无偿和谷主及四位长老推开屋门,从外面匆匆走进来。 <script>app2(); 167.谷主的态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谷主,您快些给皇上看看。”乐婵见到谷主,忙道。 谷主走到赵洞庭旁边,看见赵洞庭背上的黑色汗水,面露喜色,“成了,成了。这就是毒素!” 随即她光洁的脸上也是有些泛红起来。 虽然她的年纪不知道要大赵洞庭多少,但说到底从未有过男人。以前也从没有这般看过男人的身子。 这个年代年女之别逐渐加重,连市井之中的女子都极为注意与男人之间的避讳,更遑论百草谷这些从未和男人过多接触过的女人们。 赵洞庭脸上也是有些讪讪,看着屋内这老老小小的女人都盯着自己,那好奇想瞧却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瞧的模样,让他也是有些臊得慌,感觉自己像是那动物园正在那啥的猴子。 不过听到谷主的话,他心中也是悄然松口气。 他苏醒过来后,也不敢肯定自己的破伤风是否被医治好了,如今,终于得到肯定的答复。 他可以继续留在这个地方了。 他的胸怀,他的抱负,还可以继续施展下去。 直到实在按捺不住,他才咳嗽两声,轻声道:“乐婵,那什么……能不能且先拿丝被给朕盖住?” 屋内女人的脸色更红。 谷主别过头,道:“乐婵,先为皇上将银针给取下来吧!” 四个长老也是连忙转过身去。 她们数十年都没见过男人没穿衣服的模样,刚刚这短短时间里,可没少用眼神偷瞧赵洞庭。 百草谷的医术中有描述男人的身体是什么模样,但亲眼所见,自然是又别有不同的风味。 “是……” 乐婵强忍着羞涩,将赵洞庭身上银针一根根取下来,然后连忙用丝被帮赵洞庭盖住。 做完这些,她俏脸已是润红如天边晚霞。 若是屋内无人,她还不至于如此。可现在,连她父亲乐无偿都在旁边瞧着呢,实在让她羞涩得紧。 直到赵洞庭又轻轻咳嗽,谷主等人才回过身来,见到乐婵已经帮赵洞庭盖好丝被,眼中好似还有些惋惜之意,仿佛刚刚还没有看够似的。沉默数秒,谷主才道:“皇上大病初愈,还需调养。老身这便让弟子进来给皇上擦拭身子。” 说着,她便对屋外喊道:“绿萝、薄荷,进来给皇上净体。” 这总算让屋内诡异的气氛稍有缓解。 “是。” 屋外响起女弟子的应答声,然后不过数分钟,便有两个女弟子端着水盆进来,就是之前给赵洞庭宽衣的那两个,现在俏脸上也同样是布满润红。 百草谷上下,都是没怎么接触过男人的“奇”女子。可谓是群奇怪的生物。 她们身居深山,对男人保持着距离,但这种距离,却又让得她们心中都对男人产生极强的好奇,便好似西游记中的女儿国。 绿萝、薄荷两个低眉顺眼的进来,却止不住偷瞧赵洞庭。 除去羞涩之外,她们心中赫然还隐隐有些期待。而这期待,又让得她们更为羞涩。 她们只觉得自己想看男人的身子真是羞耻,可却止不住地还是想仔细看看,男人的身子到底是什么样。 倒是赵洞庭反而有些放不来了,有些讪讪道:“乐婵,能不能由你来替朕擦拭?” 他感觉百草谷这些女人的眼神全都怪怪的,只有乐婵还算正常。 殊不知,这全是因为乐婵刚刚入谷不久,对男人并没有那般浓烈的好奇心。 “啊?” 听得赵洞庭这话,她一声嘤咛,羞不可抑。双眼水汪汪地瞥着赵洞庭,看着他还是无精打采的虚弱模样,又实在不忍说出拒绝的话来。 乐无偿在旁边,眼角直抽抽。 在他看来,赵洞庭这分明就是在趁火打劫,虽然他已经同意两人成婚,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爽。 谷主眼眸深处浮现担忧之色,忽道:“皇上,洛神乃我谷圣女,冰清玉洁,为皇上医治是事态紧急,至于擦拭身体,这个……恕百草谷不能从命。” 乐婵本来打算答应的,听到谷主这么说,话便也说不出口了。 “冰清玉洁?” 赵洞庭怔住,不禁腹诽,“难道你们百草谷其他弟子就不冰清玉洁了?” 他能感觉得出来,谷主有意在避免他和乐婵过多接触,特别是亲密接触。显然谷主已看出什么来。 看来,谷主心中很是排斥他和乐婵亲近。这让得赵洞庭心中不禁又是涌出几抹烦忧。 乐婵自己尚且都没有勇气面对这份感情,如今谷主又是这般态度,他和乐婵之间,距离圆满只怕真的还有很远距离。 话已说到这份上,他也没法腆着脸再要求乐婵帮她擦拭,为掩饰心中那点花花肠子,有些尴尬道:“这个……既然如此,就让朕的亲卫来为朕净体吧!百草谷帮朕医好破伤风,朕心中已是感激不尽了。” 他不让那两个女弟子帮他擦拭,其实也有点担心乐婵吃醋。 不过这自然是多虑了,这个年代三妻四妾极是正常,大多数女人们心中都遵的是三从四德,对这点事,大概都不会放在心上。便是放在心上,也绝不会表现在脸上,更何况乐婵和赵洞庭之间还并没有什么名分。 谷主微微怔住,眉头轻锁,随即点头,道:“绿萝,去将将军们请进来。” 绿萝盈盈施礼而去。 还别说,百草谷的女人们真是个个都有韵味。 绿萝、薄荷是同胞姊妹,长得极像,年岁都不过十五六岁,像刚刚才露尖尖角的池中清荷,青翠欲滴。 赵洞庭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这话。 不过,赵大他们还是很快从洞外赶进来,个个额头通红。 见到赵洞庭好转,赵大像是神棍似的对着屋外拱手道:“多谢老天爷!多谢老天爷!” 众飞龙士卒也是激动不已。 他们都没怎么读过书,只以为真是老天爷显灵。这个年代有许多东西还无法用科学解释,人们对大自然带着极大畏惧心里,上至君臣,下至百姓,罕有不信命,不敬天的。 以往的皇帝,遇到旱涝天灾,亦或是战事将临,甚至是皇亲贵胄有疾,但凡是人力不能妥当解决的难事,或是离奇蹊跷之事,都会率大臣向天祈福祷告。 为此,皇宫内还设有专门负责祈福、祭天等事宜的太常寺。 太常寺卿、少卿、太常寺丞多是由江湖中佛道两门极有声望的大能担任,在朝中都有极高的话语权。 这个年代的人信仰先兆、梦境等等,无处不神,在将神仙的地位拔高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时,连带着对这些方外之人也极为尊崇起来。道教天师遇到皇帝,甚至可以不用施礼,反而连皇帝都得客客气气。 赵洞庭本不怎么信这些,心中觉得好笑之余,却也感动。 他知道,赵大他们脸上的血迹肯定都是叩头叩出来的。这真是群有些愚昧,却又极为可爱的人。 但要说赵洞庭对占卜等道全然不信,却也不是。秦寒以前说什么帝星晦暗,然后在他穿越过来时又突然变得极为璀璨,还有李元秀说自己年轻时得遇异人,那异人说他使用引脉术之日便是大劫之时,这些听起来都颇为荒唐,可却又好似冥冥之中有那么点难以解释的神奇。 是以,赵洞庭心里也是有些将信将疑,对神明等事,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当然,向老天祈福,求雨什么的,他绝对不信。这绝对是忽悠人的。 深深看赵大几眼,赵洞庭话语中有种英雄末路般的颓然,“赵大,你帮朕擦擦身子。” 说这话时,他自己都是满脸古怪。 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赵洞庭都是个钢铁直男,想想赵大这个粗犷丑男拿着毛巾在自己身上擦啊擦啊的场景,兴许还会带着谄媚的微笑,他便止不住的不寒而栗,心里发毛。 但赵大,却是喜滋滋地点头,“好咧!” 他倒是没想那么多,这个年代男人之间没太多讲究。哥俩好的,同池沐浴洗澡都是常事。 擦个身子而已,算啥? <script>app2(); 168.龙求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到乐无偿他们出去,赵大端着水盆到赵洞庭面前,眼睛圆鼓鼓瞪着赵洞庭。 赵洞庭羞愤欲死,认命般地闭上双眼。 当赵大打湿毛巾,碰到他身体的时候,他浑身的鸡皮疙瘩便猛地都窜起来了。 此番遭遇,成为他这辈子都不愿回忆的“痛楚”,也让赵洞庭留下某个“病根”。 “皇上,好了。” 等到赵大终于重新帮他盖好丝被,赵洞庭倏的睁开眼,直勾勾瞪着赵大,“你!出去!马上!” 赵大满脸迷茫,“皇上,怎么了?” 赵洞庭咬牙道:“快些出去,朕要忍不住了。” 他现在看到赵大这张丑脸,真有想将赵大这个看过他身子的丑汉杀之后快,以永远保留此秘密的想法。 赵大挠挠头,有些委屈,端着水盆往外走去,嘴里还在嘀咕,“我做错什么了?莫非刚刚力道不好?” 赵洞庭差点吐血。 紧跟着,谷主和乐无偿等人又进来。只是乐婵不见踪影。 谷主径直对赵洞庭说道:“皇上,老身已给你开了数味调养身子的药,想必过不得几日皇上便可全然康复,届时皇上便可以离谷了。” 赵洞庭眉头微皱,自然听出来谷主这是在下逐客令。 他破伤风刚刚治愈,谷主就已对他抱有极强的戒心,生怕他会将乐婵拐走。 这个刹那,他有和谷主摊牌的想法。但想想,还是作罢。 眼下显然还不是时候,他还得在谷内休养,若是和谷主闹不愉快,双方都会很尴尬。 于是,赵洞庭只是轻轻点头,什么也没说。 谷主看向屋外,“绿萝、薄荷,你们两在这里照料皇上。” 说完,她便往屋外走去。 乐无偿看着谷主离开,轻声叹息道:“皇上,看来谷主并不愿意放婵儿离去啊……” 赵洞庭又点点头,沉思起来。 原本他抱着用强的心思,但现在百草谷是他的救命恩人,用强,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做不出那种恩将仇报的事。 可是,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让谷主答应他带乐婵离开。看得出来,谷主是极为遵循谷规的人。 这样的人往往执拗,打定主意的事情便是九头牛都难以拉回来。 好半晌,赵洞庭喃喃叹息了声,闭上眼睡去。 山中无岁月,很快便是数天过去。 乐婵再也没来过赵洞庭的房间。 赵洞庭满心不愿,但身子还是以很快的速度康复起来,脸色逐渐好转,又变得红润如初。 没有乐婵在旁边,他也没有装病的心思,感觉到自己身子逐渐有些力气时,便开始去房间外溜达。当然,抱着遇到乐婵的心思,但可惜的是,乐婵始终没有出现在他眼前。 如今,他彻底康复,也到该离开百草谷的时候了。 这两日,谷主都来房间中看过他,话里话外不无让赵洞庭离开百草谷的意思。 他虽然脸皮不薄,但也经不住主人家的连连催促。 这日,赵洞庭抱着最后的希望,又在山洞内外溜达一圈,却仍是没有见到乐婵。问谷主,她也不说。 两人虽然没有将话题挑明,但都很清楚对方的心思,暗中博弈。 带着失落回到房间,赵洞庭对乐无偿说道:“前辈,咱们准备离谷吧!” 乐无偿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点头,“好。” 这几日赵洞庭没有见到乐婵,但他却是见到了。乐婵只跟他说,她不想做个失信小人。 她的态度,已全然在这句话中袒露出来。 不仅仅谷主不愿让赵洞庭再见乐婵,连乐婵自己,都想逃避赵洞庭。 在乐无偿看来,赵洞庭和婵儿之间,大概也是没有什么希望了。早些离开这里,兴许更好。 仅仅过十余分钟,赵洞庭带着乐无偿和赵大等一行人,向谷主告辞。 谷主很开心,满脸堆笑着将赵洞庭他们直直送到洞口,却没有说半句欢迎赵洞庭下次再来的话。 香雪兰被乐无偿拐走,她真的担心乐婵会再被赵洞庭拐走。她没谈过恋爱,但也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浓浓情愫。 到得谷口,赵洞庭拱手道:“朕在此多谢谷主及百草谷诸位的救命之恩了。” 谷主连忙避开,道:“皇上严重了,此等大礼,老身断不敢受。” 而在山洞的上头,某块大石头后面,正有双明亮的眼睛在怔怔地看着这里。 是乐婵。 这几日来,她又何尝不是倍受煎熬? 想要跟着赵洞庭离开,却又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如今看着赵洞庭终究打算离开,她的眼中有泪水滑落。却捂着嘴,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赵洞庭眼神深深看向山洞内,期待乐婵的出现。但这,显然无法实现。 再向百草谷四位长老及众女弟子拱手,他转头,带着赵大等人往山下走去。 渐行渐远。 乐婵看到这幕,终究是哭出声来。 命运弄人,不过如此。 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又见得,赵洞庭忽地又转身,大步往山洞走来。 谷主等人都是怔住。 赵洞庭在这刻,仿佛锋芒毕露,脸上充满自信和无惧,到近前,大声道:“谷主,朕欲要带走乐婵!” 谷主心里咯噔,脸色瞬间沉下来。若是别人,她大概已经持剑相对了。 沉默数秒,她面目表情地说道:“洛神乃是我谷圣女,不能离谷,请皇上断然不要再说这样的话。” 赵洞庭直视着谷主,“谷主要如何,才肯让乐婵和朕离开?” 谷主摇头,“无论如何,都不会。” 赵洞庭眼中锋芒更甚,又道:“若是朕率大军前来呢?” 谷主脸上终是露出焦虑之色,“皇上你……” 赵洞庭道:“朕真心喜欢乐婵,为她,做一番恩将仇报的事又如何!” 直到这刻,他的身上仿佛才真正显露身为帝君的威严与锋芒。后头乐无偿,赵大等人眼中露出异彩。 然而,谷主却也是个执拗性子,又沉默数秒,道:“若是如此,皇上大军从我等尸身上跨过去便是!” 赵洞庭瞬间有抓耳挠腮的冲动。他还真没想到,谷主竟然这么经得住唬,连大军压境都不怕。 他刚刚自然只是故意吓唬,他的命是百草谷救的,他不可能率大军前来。 气氛瞬间有些凝住。 赵洞庭的气势渐渐滑落。 忽地,他向着谷主深深作揖,道:“朕想让乐婵母仪天下,以大宋皇帝之身,请求谷主成全,让朕带走乐婵。” 硬的不行来软的,上辈子做过总裁的他,可谓转换自如。 谷主登时有些错愕。 她的确没有料到,赵洞庭竟然会有让乐婵做皇后的意思。毕竟,乐婵只是个寻常民女。 古往今来,有多少皇后是民女出身? 大多都是名门望族的女人,寻常民女进宫,能成为妃子都已经很是了不得了。 赵洞庭这番话,可谓是将她将住了。 他态度诚恳,谷主也不好再板着脸冷语相向。 周遭空气再度凝住。 但沉默数分钟后,谷主还是摇头,“皇上见谅,我谷中弟子,不得出嫁。” “谷主,谷中祖师不是曾留有遗训,能闯过天仙阵者,便可娶走谷中的心仪弟子么?” 这时,在谷主后头不远处站着的绿萝忽然出声了。 她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赵洞庭,眼中有些许憧憬。 她们正是情犊初开的年纪,谷中弟子,有几人不期待海枯石烂的忠贞爱情? 赵洞庭对乐婵的执念,让得不少人动容。便是长老中,也有人面露不忍。 谷主回头,愤愤瞪了眼绿萝,“多嘴!” 绿萝委屈地嘟嘟嘴,埋下头去,不敢再说。 但谷主旁边,那位娇小玲珑的长老却已是说道:“谷主,何妨不让皇上试试?” 赵洞庭眼中露出希翼之色,“敢问谷主,天仙阵是什么?” 谷主深深看着赵洞庭,道:“皇上真要闯阵?” 赵洞庭毅然答道:“只要谷主能够成全朕和乐婵,便是刀山火海,朕也敢闯。” 谷主有些动容,在这瞬间竟是怔怔出神,思绪好像飘到远方。 赵洞庭看着她渐渐出神,心有疑惑,但也没好出声询问。 过半晌,谷主颓然叹息了声,道:“皇上要试,那便试吧……只要皇上五年之内能破我谷的天仙阵,老身便让洛神随你离去。”说到这话音突转,“不过,皇上要是无法破阵,那也需得答应老身,以后再也不能打扰洛神。” “好!” 赵洞庭兴致冲冲,满脸喜色,“天仙阵在哪里,朕这便去闯!” 石头后,乐婵又哭又笑。 <script>app2(); 169.顿悟剑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谷主却是摇头,“皇上还是不要操之过急的好。” 说着看向乐无偿,又道:“要闯天仙阵,最起码也得是江湖高手榜之列。皇上还年轻,还是过几年再来吧!” 赵洞庭微微怔住,“天仙阵是剑阵?” 谷主轻叹,“言尽于此,皇上请回吧!” 赵洞庭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谷主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诓他。又向着谷主拱手,深深看了黑黝黝的洞口几眼,他终究还是转身离去。 他已经尽力了,能够得到些许希望,已是意外之喜,心满意足。 乐无偿、赵大等人跟着离开。 乐婵在石头后默默看着他们远去。 乱石遮人眼,不多时,已是看不到赵洞庭等人身影。她终究忍不住,伏在石头上痛哭起来。 她刚刚多么想冲下去,大声地对赵洞庭说,她想跟着他离开啊…… 下山路上。 赵洞庭始终皱着眉头,问乐无偿,“前辈可知晓天仙阵?” 乐无偿摇头,答道:“不知,那老婆子当初根本没有和我说过这劳什子天仙阵。” 他满心愤慨。 要是当初谷主也让他闯什么天仙阵,说不定他便可以和妻子圆满。可惜,谷主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这也是初次听到天仙阵。 赵洞庭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五年时间,朕能有希望达到江湖高手榜的层次?” “若是常人,定然没有希望。” 乐无偿答道:“不过皇上悟性不凡,又得传李公公的功力,说不定可以做到。” “嗯!” 赵洞庭重重点头,“朕无论如何,也要做到。风风光光地将乐婵接下山去!” 他放眼瞧向山下,看着群山起伏,云雾缭绕,这刹那豪情大展。 这辈子,他定不负他人,也定然不负自己。 在鬼门关绕个圈回来,赵洞庭心中实在是颇多感悟,心境也有很大的变化。 他心中涌起浓烈的希望,这刹那,好似远方的青山都变得更为苍翠,焕发着无限生机。 赵洞庭的脚步忽然顿住,看着远山,怔怔出神。 有股极为微妙的气息在他身上陡然蔓延开来。 离他最近的乐无偿脸上立时露出惊色,随即止不住的欢喜,示意赵大他们噤声。 赵大等人满脸不解,都看向赵洞庭而去。 赵洞庭只是出神。 在他的身上,有种和他稚嫩脸蛋截然不同的气息以极快速度蔓延开来,让他仿佛变了个人。 赵大看着赵洞庭,张大着嘴,这瞬间好似看到有青草从顽石中坚强的生长出来,冒出绿色尖尖似的。 “拿剑来!” 过去数分钟,赵洞庭忽地出声。 乐无偿铿锵拔出背后的剑,递给赵洞庭。 赵洞庭持剑在手,指向前方。黑发飘舞间,剑尖竟是微微嗡鸣起来。 “哈哈!” 他放声狂笑。 赵大和飞龙士卒们都是惊讶得无以复加,眼中涌现出浓浓艳羡。 这是……剑意! 谁也没有想到,赵洞庭的剑意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生根发芽。 他的剑意并不似乐无偿那般凌厉,但却仿佛有着极为沉稳的气息,能百折不挠。 乐无偿眼中亦是浮现惊叹,连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赵洞庭竟然这么快就能领悟出自己的剑意,而且直接登堂入室。剑尖嗡鸣,这俨然已是剑意初成的表现。 赵洞庭才多大? 他修习剑意才多长时间? 乐无偿恍然有种自己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的荒唐想法。 他自认为悟性已是非凡,在江湖中罕有人及,可当年他悟出剑意,却也足足耗费掉五年的时间。 而赵洞庭,这才不到十个月。准确的说,是九个月都还差些天。 他的剑意高低,乐无偿不好说。但有这种天份,赵洞庭往后在武道上的成就绝不会低就是了。 就这般,赵洞庭看着远方,持剑爽朗笑个不停。 他实在满心畅快。 在这种时刻突然顿悟剑意,让他心中更是无限憧憬。说不定,自己真的可以在五年之内达到高手榜层次。 不! 必须达到! 又笑过数声,他忽地放声长啸起来。 声嘶力竭却充满豪情的长啸声,在山谷中传荡,经久不息。 好半晌,赵洞庭才收起啸声,将长剑递给乐无偿,道:“多谢前辈了。” 乐无偿将剑插回背上剑鞘,笑道:“恭喜皇上领悟剑意。” 赵洞庭点头,“嗯,如此,朕更有希望闯过这百草谷的天仙阵了。” 剑意,融合势、意两者,为剑意。而势,既人之势,意,也为人之意。 没有顿悟时,赵洞庭始终琢磨不到剑意到底是什么,如今顿悟,才恍然明白。 赵大眼巴巴看着赵洞庭,道:“皇上真是厉害,这般年纪竟然就领悟出剑意。以后那剑神的名号,空荡子怕是要保持不住了。” 赵洞庭偏头看向他,又想起他给自己擦拭的那幕,眼角不住抽搐,“你!不要说话。” 赵大满脸委屈,和小媳妇似的,“皇上,我又怎么了?” 赵洞庭看他这般作态,更是心里直发麻,道:“朕不喜欢听你拍马屁。” 说罢他连忙抬步继续往山下匆匆而去。 他现在看到赵大的脸,都还觉得浑身不自在。 想想两辈子活到现在,他还从没有和男人那般“亲密接触”过。更重要的是,赵大还是个满脸胡渣子的大汉。 光是想想,赵洞庭不禁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赵大焉了吧唧地跟在队伍最后头,挠着脑袋,看着赵洞庭背影,兀自满脸不解。 我得罪皇上了吗? 我没有得罪皇上吧? 不多时,众人到姑婆山下。 赵洞庭回头,凝神看着百草谷所在的地方数分钟。这才真正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又翻过座山,便到赵虎他们扎营的地方。可以见到战马,还有赵虎他们扎的营帐。 赵大兴高采烈对着帐篷处喊道:“赵虎,皇上回来了!” 帐篷里瞬间鸡飞狗跳,然后赵虎便从里面蹿出来,那张和赵大长得极像的脸出现在赵洞庭眼前。 赵洞庭猛地捂住眼睛,“赵虎,你也到朕后头去站着。” 赵虎挠头,脸上的惊喜之色僵住,“皇上,怎么了?” 赵大忙不迭跑上前,不由分说将赵虎拉到后面,轻声道:“皇上不知道怎么了,好像不愿看到咱们两兄弟的脸。赵虎,未必咱兄弟俩长得那般不堪入目?” “不会啊!” 赵虎道:“村里的张寡妇常常说我们哥俩龙精虎猛呢,皇上以前也没这般么?” 赵大声音更轻几分,“那估摸着是皇上破伤风留下啥毛病了?” 但是他的嗓门实在是太粗了,说悄悄话时,都和别人正常交谈的声音差不多大。 赵洞庭整张脸都瞬间黑了。 乐无偿等人满眼笑意,忍得好生辛苦。 过好阵子,众人将营帐收拾好,赵洞庭和乐无偿钻到车辇中,一行人才向梧州而去。 坐在车辇里,终于看不到赵大和赵虎的脸了,赵洞庭总算是舒了口气。 但却没想,乐无偿冷不丁地问了句,“皇上,赵大和赵虎怎么了?您怎的不想看见他们?” 赵洞庭的脸色又古怪起来,摇摇头,拿起车辇内的兵书,佯装看起来。 近十天后,他们到得贺州和梧州的交界处,又是那东安江的末端湖泊处。 湖泊中仍是碧波如洗,不过青衣剑仙君天放和那白衣仙子自是已不见踪影。 天色近黑,赵洞庭命令在此扎营,踱步走出车辇,望着湖水,脑海中不禁浮现那日君天放的潇洒身姿。 临空而渡,青衣仗剑,那才是真正的江湖大侠。 赵洞庭虽是皇帝,但却也有个大侠梦。甚至,在他心中,做皇帝还并没有做大侠那般来得痛快。 <script>app2(); 170.城中丽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剑意起,湖面波澜微惊。 三日后,赵洞庭一行人于近午时分到得梧州城。 梧州城北门数十兴国军士卒守卫,拦下车辇,“梧州城已禁,请前往别处。” 梧州城内连处干净的水都没有,城内仅剩的不到百数百姓都被文天祥随军带往平南。空气中,仿佛都还飘着极为浓郁的死气。 不过此时,城内还是有百姓拖家带口从里面出来。他们各是带着不少行囊。 这是之前离城而去的百姓,如今梧州城不再适宜居住,他们听闻宋军收复梧州后,回来接取东西,准备彻底搬往别处居住。 幸得秦寒投毒之事并未传扬出去,这些百姓只以为是元军所为,是以倒也没有起什么乱子。 赵大掏出自己的腰牌,道:“我乃飞龙军统帅,速速放我等入城。” 守城的百夫长上前接过赵大令牌,看过后连忙恭谨递还给赵大,对士卒们吩咐道:“请将军入城!” 虽然赵大只是千夫长级别,但飞龙军在宋军中有着极为特殊的地位。他这个千夫长,也是军中的名人。赵大、赵虎兄弟,可是被称为皇帝身边的两大门神。 “进城!” 赵大挥手,带着飞龙士卒拱卫赵洞庭的车辇入城。 直到梧州城内府衙。 在府衙外,守门士卒见到赵大令牌,连忙进去通报刘子俊和杜浒。 不过十余分钟,刘子俊和杜浒两人率着几个偏将匆匆跑出府衙而来,刚到门口,见到赵大,刘子俊便问道:“赵将军,皇……” 话未说完,赵洞庭已是掀开车帘露出身形来,看着刘子俊和杜浒微笑,“刘将军、杜将军。” 两人怔住,随即面露狂喜,跪倒在地,“末将见过皇上!” “诸位请起。” 赵洞庭摆摆手,让众将起身,没见到文天祥等人身影,问道:“军机令呢?” 刘子俊答道:“回禀皇上,军机令和苏将军等人都已率众回平南主持大局。” “哦?” 赵洞庭只是微微惊讶,随即点点头,道:“那朕这便也赶往平南去吧!” 文天祥等人率军前往平南,倒也在他的预料中,毕竟多数降卒都在平南。要是他没有去百草谷,而是留在军中,多半也会选择率军先往平南,只是没有想到文天祥的动作会这般快而已。 刘子俊闻言,道:“皇上,末将已下令厨子准备膳食,不如用过膳后,末将再遣精卒护送您前往平南和军机令汇合?” “好。” 赵洞庭点点头,“精卒护送就不必了,现在广西尽在我军之手,阵仗太大反而引人注目,诸多不便。” 刘子俊听他这么说,也只得点头,然后忙将赵洞庭等人请进去。 宴席间,自是君臣尽欢。 赵洞庭无恙,这让刘子俊、杜浒等人是打心眼里高兴。文天祥虽然屡屡抗元,但还从来没有向赵洞庭这样摧枯拉朽般将元军挫败过。在宋军中,有不少将领士卒已是把赵洞庭当成军神般的存在。 那些飞龙士卒也都被赵洞庭安排在殿内坐着,而且给他们赐酒,以表他们护送之功,只让得他们心中毫不感激。在他们看来,他们是卒,为皇上效力乃是理所应当,而赵洞庭这般礼待他们,却是皇恩。 这个年代,在许多人心中,为皇上做任何付出都是应该的。因为这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他们从小接受的便是这样的理念。 而若是南宋以前的皇帝,大概也不会像赵洞庭这样太将士卒当回事。 说到底,还是人权的问题。这个年代,没有平等的人权。 只有赵大、赵虎兄弟两满脸委屈。因为赵洞庭不想看到他们两的脸,他们两刚刚在前排坐下,就被赵洞庭叫到大殿门口去,还让他们两背对着他用膳。 到下午,赵洞庭离开梧州城,刘子俊、杜浒等人直将他送到城门口。 顺着浔江河畔往西,这夜,赵洞庭等人又是也荒野中扎营度过。他虽然贵为大宋九五之尊,但却也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 翌日今晚时分,众人到得谭津县外。 这里是留着赵洞庭记忆的地方。 当初从雷州赶往这边来驰援文天祥,他们最先拿下的便是这谭津县城。炮轰城头,乐无常乱军之中剑斩乌木拖,那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而最让赵洞庭难以忘怀的,不过于那数百在城头上畅然赴死的百姓,他们诠释了什么是大宋百姓的血性。 谭津县城并未禁严,此时城门处显得颇为热闹。 许多百姓蜂拥着往城内走去,他们多数是从梧州或是各地过来的百姓。当日赵洞庭夺取谭津县时,只是以掷弹筒轰塌谭津县的城墙,城内并没有被损毁。可以说,谭津县城是广南西路近梧州的几个县城中保存最为完好的一个县城了。 再者宋军收复谭津至今已半年有余,这半年多来,虽然没有再派新的主官过来,但留下的守城士卒却很热情,常常帮着百姓们做这做那,是以,谭津难得的有欣欣向荣的气象。 赵洞庭一行数十骑,引得不少人侧目,不过守城士卒却也并未拦下他们。 赵洞庭看到城门处人群涌动,不想惊扰百姓,下令士卒下马,牵马入城。 刚入城,就看到城门里侧围绕着不少百姓。 赵洞庭掀开窗帘,放眼瞧去,原来是有士卒在给入城的逃难百姓再派发粮食。 这让得他心中微微惊讶,问牵马走在车辇旁侧的赵大道:“赵大,谭津县是何人驻守?” 不过饶是只看着赵大的侧脸,也让他眼角直抽抽。 赵大答道:“好像是神丐军中千夫长任伟。” “恩……” 赵洞庭轻轻点头,“寻个客栈用膳,过后去见见任伟。” 谭津县守军派发粮食,这无疑博得赵洞庭的认可。 赵大领命,一行人继续往前,不过十余米,就有客栈,里面颇为热闹。 逃难的百姓中还是有些家境稍微殷实的,这谭津县的客栈生意火爆倒也正常。 赵大带着人到客栈前,立刻有小厮迎上来,“客观,吃饭还是住店?” “吃饭,好酒好肉,可劲儿地给爷备好。” 赵大挥挥手,很是显得财大气粗。反正有赵洞庭出钱,不用他买单。 小厮满脸堆笑,“好咧,好咧。诸位请里边坐。” 乐无偿和赵洞庭走出车辇。 他们这么多人,客栈里和街道上已是有不少人朝着他们瞧来。只怕以为他们是什么逃难的世家贵族。不过也只是看看,很快便移开目光。这些日子,到谭津县来的,比赵洞庭他们阵仗更大的都有。 数十人走到客栈里,赵大、赵虎两人客客气气地将角落的几张桌子清出来,将原本在桌上吃饭的百姓请到别处去坐。并且还直言他们的饭钱都由他们付了。 这让得那些原本面有不喜的食客们都是露出些微笑容来。 很快,因赵洞庭他们的出现而稍稍沉寂下去的客栈,又热闹起来。 诸多食客边吃饭边谈论。 酒菜还未上来,赵洞庭却是发现,这其中许多人都是在讨论相同的话题。 他们说的不是元宋之战,也不是说的背井离乡,而是说的女人。 “我们刚刚进城的时候,后边跟着位仙子,你瞧见没有?” “你说的仙子,可是那位穿着白衣的姑娘?就离着我们后头不过数米远。” “可不是,除去那位,还有谁配得上仙子这两字啊?” “还别说,当时我正巧也回头看到她。乖乖娘亲,瞧见那仙子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心都不动了。” “哼!” 同桌的女眷们不禁微微发出哼声,已示不满。 但是,即便是同样身为女人的她们,却也对那位女子的美貌感到惊艳,甚至连半点嫉妒的心思都生不起来。那真是天仙般的美人。 “诶,你们说那位仙子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能出落得那般漂亮?” “定然是百花榜上的仙子,只是不知道是哪位。” 赵洞庭听到白衣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已是微动。这时终究忍不住,向着旁侧不远正在谈论这事的那桌食客,问道:“诸位说的这位仙子旁边,可还有位青衣剑客跟着?” 那桌人顿时都向他看来。 因为清场的举动,让得这些人都意识到赵洞庭不是寻常人,不敢怠慢,其中有个汉子连忙答道:“小兄弟说得正是,那白衣仙子旁,的确还跟着位中年青衣剑客,小兄弟也瞧见了?” 乐无偿眼中眸光闪动。 显然,这正在被谈论的仙子就是他们在东安江畔遇到的和君天放同行的那位姑娘了。 赵洞庭连忙问道:“诸位可知晓这仙子和青衣剑客现在前往何处去了?” 对于君天放这样的大高手,不能招入麾下,他始终觉得有些不甘心。 但是,众人却都只是摇头。 赵洞庭心里微觉可惜,见状便也不再发问。 等酒菜上来后,原本打算好好休憩休憩的他匆匆吃过饭,便又带着赵大等人离开客栈,直奔城西门方向而去。君天放原本说去梧州,可此时却出现在谭津,而且是从东城门入城,赵洞庭隐约觉得,他可能也是要去平南。 然而,到城西门,却仍然并未看到君天放和那姑娘的身影。 赵大问赵洞庭道:“皇上,咱们不去见那任伟了?” 赵洞庭在车辇内答道:“任伟可以日后再见。赵大,你去问问城门士卒,可否见到君天放和那姑娘出城?” 赵大嘴里微微嘟囔着走开。 很快,他又走回到车辇旁,道:“他们已出城两刻钟了。” “好!” 赵洞庭道:“立刻出城,去追他们!” 既然在这里又遇到君天放,那便是缘分了。赵洞庭绝不愿再放个这样的大高手。 他现在手下正缺的就是这种人。想想元军那些个将领帐下都是武林好手成群,可他这个大宋皇帝,旁边却仅仅只有乐无偿能够真正算是江湖中人。 这是遗憾,也是缺陷。 <script>app2(); 171.再相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数十骑拱卫着车辇,迅速往西城门外而去。天色虽已近黑,但赵洞庭也顾不得这些。他知道,君天放这种人神龙见首不见,要是错过,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相遇。 出城后,便几乎看不到行人。多数百姓都是选择留在谭津过夜,要不然也是早已走远。这个年代交通不便,除去江湖的游侠儿外,很少有人会连夜赶路,夜宿野外。 但出城十余里,前方却是忽有喊杀声。 乐无偿内力最强,最先发现,在车辇内对赵洞庭说道:“皇上,前面有人在搏杀。约莫百米。”此时夜色已深,视力反倒不如听力有效。 “皇上,地上有尸体。”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赵虎有些凝重的声音。 一行人驻足停下来。 因赵洞庭在车上,他们容不得周围有任何隐患。破伤风后,赵洞庭留下这条命不容易,不止他自己愈发珍惜,连赵大、赵虎他们也是。 车内传出赵洞庭的声音,“看看尸首是何身份。” 立马有飞龙士卒翻身下马。 然后不到两分钟,便道:“皇上,此人手掌上布满老茧,太阳穴微微凸起,应是常年习武的游侠儿。他浑身上下只在脖颈处有道剑痕,不深,却很齐整,剑势应是极快,击杀他的人可以肯定是个高手。” 前方仍是有细微的喊声潜在夜风中传荡过来。 赵洞庭微微沉吟,道:“戒备,缓缓前进,看前方厮杀者为何人。在未明确其身份前,不得动手。” “是!” 众飞龙士卒轰然领命。 数十骑团团将赵洞庭车辇围住,俱是持着弓弩,赵大、赵虎两人列在圆阵最前,沿着大道向前缓缓而去。 闷哼声与惨叫声逐渐清晰起来。 过近百米,前方夜色中隐隐绰绰可以看到十余个身影在不断飘忽闪烁着,如同鬼魅。空气中有着颇为浓烈的血腥味。 依稀月光下,有道白色的丽影颇为明显。是那个穿白衣的姑娘。 连赵大都立刻认出来她的身形,驰马回到车辇旁,对着车辇内轻声喊道:“皇上,是那位白衣姑娘。” “是她?” 赵洞庭微微惊讶,随即问道:“君天放可在?是什么人在和他们厮杀?” 赵大又瞧向前头,眯眼看过十余秒,看到人影中有道身影几乎如同魅影,不断有人在他手下死去,且时刻护在那白衣女子身旁,应该是君天放无疑。 他答道:“君天放在,不过看不出来是何人在和他厮杀。那些人……已经快死光了。” 他的话语中有着惊叹,因为只是刚刚这短短时间里,君天放就已经连斩十余人。他的步伐之灵动飘忽,超乎人的想象,让人咋舌。 赵洞庭又是沉吟,然后道:“既然君天放在,你们无需插手,就在这里看着吧!如有意外,你们再出手相助。” 赵大领命。 但他们到底还是没能等到君天放犯险,好让君天放欠下人情的机会。因为,只是短短十余息时间,剩下的那几个和他搏杀的人也都被他干净利落的斩杀于剑下。 赵大等人都看不到君天放的剑影,只是看到他的身影不断在白衣女子旁掠动,然后那些和他搏杀的人便相继直挺挺倒在地上。没有再爬起来的,全部是一击致命。 这就是高手榜排行第十的实力。 其实那些人功夫也不差,赵大看得出来,那些人中有些人较之自己都还要强些,但在君天放手下,却是毫无招架之力。 青衣剑仙,名不虚传。赵大等人心里惊叹。 而当最后的敌人也倒地时,君天放飒然收起长剑,眼神便向着赵洞庭这行人掠来,“你们也想要试试?” 他显然并没有认出赵大和赵虎等人。 也是,像他这样的江湖高手,心高气傲也是正常不过。要是他太过亲和,怕反而会让人觉得奇怪。 不高冷如仙,哪里来的高手气场? 如乞丐皇帝洪无天那样的,在江湖中终究只是极少数,可以说是绝世高手中的绝世奇葩。 “呵呵。” 赵洞庭的声音从车辇里面传出来,他掀开车帘,对着君天放朗声道:“君前辈,别来无恙啊……” 君天放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显然,他连赵洞庭也已经忘记了,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让得满心以为能套个近乎的赵洞庭很是伤心,赵大等人则是强忍着笑。 “君兄,别来无恙!” 直到乐无偿从车辇内也钻出来,君天放才总算将他们认出来,“原来是你们。” 乐无偿这个同样名列高手榜的顶尖高手到底还是要比赵洞庭、赵大他们的面子要大得多。当然,好似也有限,毕竟君天放连句客气话也没有说,认出他们,仍旧语气淡漠。 高手榜最末尾和高手榜前十是有极大区别的,能入前十者,都已是绝世高手。 赵洞庭心里微微苦笑,道:“前辈怎么在这?”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没有气场,无法让人记住。嗯,君天放记不得我,肯定是因我那天没有精神,不像现在这么中气十足。肯定是这样! 然而,君天放却仍是对他视而不见,只是看着乐无偿,隔空对视着,“你们怎会在这?” 这让得赵洞庭差点自信心受到强烈打击。这青衣剑仙也太高傲了吧?想想他到南宋以来,身为皇帝,何时被人这么无视过? 赵洞庭决定强抢一波存在感,快步上前,又道:“我们去往平南,路经此处。” 君天放终于不再无视他,却只是皱眉,“你是何人?” 赵洞庭只是个小年轻,若不是看在乐无偿紧紧跟随在他左右,君天放啪仍是连话都不会和他说。 赵大都有些不爽了,开口道:“此乃……” 君天放在江湖中是有极高名气不错,但在他心里,还远远无法和赵洞庭相比。 不过他的话却是被赵洞庭打断,“小子赵洞庭,见过君前辈。” 君天放却又不说话了,牵起旁边白衣姑娘的手,转身便走。他看得出来赵洞庭想和他套近乎,这样的人他遇到过不少,多数是想请求拜他为师的,他已经见怪不怪,也从不会放在心上。 他君天放名列高手榜第十,绝世高手,岂会随意收徒? 赵洞庭心里再度受伤,咬咬牙,豁出这张俊脸,冲着君天放喊道:“前辈莫非也是前往平南?不如同行如何?夜气清冷,前辈无妨,这姑娘怕是忍受得辛苦。” 兴许是他后面这句话让君天放心动,他的脚步微微顿住,然后牵着白衣姑娘回身,“若是你们敢有什么心思,莫怪我剑下无情。” 原来他是担心赵洞庭等人有什么企图。 赵洞庭也懒得解释什么,只是笑道:“来,前辈和姑娘请上车吧!” 君天放牵着白衣姑娘径直走上车辇。 赵洞庭和乐无偿也跟着走上去,赵洞庭对赵大等人吩咐道:“继续前进吧!” 一行人继续前行,并未去管地上的那些尸首。 车辇内,赵洞庭问道:“前辈何以和人在此打斗?” 君天放坐在他的马车里,兴许是吃人嘴软,拿人手软,不再对赵洞庭视而不见,答道:“都是些从覃津县中跟出来的宵小之辈而已。” 油灯光亮中,旁边白衣姑娘的的绝美容颜忽然有些晕红起来。 赵洞庭瞧见这幕,忽然意识到什么。 那些家伙该不会是被她的美貌吸引过来的吧? 她绝对有这样的魅力。 脸色稍微古怪着,赵洞庭又道:“不知前辈前往平南所谓何事?” 但是君天放却是又不说话了。 显然,他不愿和赵洞庭这个陌生人多说什么。 赵洞庭也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唐突,讪讪笑笑,没好意思再说话。 乐无偿也没有说话的意思。 车内的气氛霎时间有些沉寂起来。 让赵洞庭有些奇怪的是,这飘飘出尘气质的白衣姑娘并不清冷,看向他和乐无偿时,嘴角和眼中总是带着丝丝柔和笑意。但是,她又并不开口说话。 <script>app2(); 172.君臣重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此过去数十分钟,车内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乐无偿和君天放两人都是闭目养神,十足的高手气质。赵洞庭捧着兵书自顾自看着,偶尔抬头,和姑娘眼神对视,都会轻轻点头,报以微笑。 不过,两人之间始终没有任何语言交流。赵洞庭想和她说话,却也担心君天放以为他别有用心。 之前那些人可都是血淋淋的例子。 夜色极深时,众人也不再赶路。 飞龙士卒都是身怀武功的好手,就将就着在草地上睡觉的睡觉,放哨的放哨,赵洞庭四人自是睡在车里,君天放闭上眼睛后,始终没有再睁开过。乐无偿好似和他较劲似的,也不睁眼。 赵洞庭放下手中的兵书,躺在榻上,对着姑娘眨眨眼,“晚安!” 姑娘眼中露出不解和讶异之色,大概不懂赵洞庭这句突然说出口的现代话,但随即还是对着赵洞庭点点头,报以微笑。 两人相继睡去。 赵洞庭心里也不禁想,谁能娶到这样的姑娘那真是天大的福气。气质超然,性格却是委婉,还出落得国色天香,除去稍微内向之外,可以说没有任何缺点。而且,女人内向,这在男人看来绝对不是缺点。没多少人喜欢自己的老婆是个交际花。 如此,时间很快过去几天。 一行人到得终于到得平南县城外。 这途中,君天放没和赵洞庭说过几句话,那白衣姑娘更是从未开口,赵洞庭连她叫什么名字都还不知道。因为君天放防贼似的防着,他也没好意思和这姑娘套近乎。不过两人眼神对视间,还是渐渐熟悉起来。 “停车!” 刚到平南县城内,君天放淡漠开口。 他看向赵洞庭,眼神终于不再冷冰冰,又从怀中掏出块金锭来,“这几日叨扰了。” 他难得的客气起来。 但赵洞庭却是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谁在乎这点金子啊?想想他怎么说也是大宋皇帝,还能缺这点小钱?不过想着怒骂出声后,君天放可能会拔剑相向,连乐无偿都未必拦得住,赵洞庭还是作罢。 这样的绝世高手,武力值爆表的大变态,没有大军在侧,惹不起啊! 看着君天放递来的金锭,赵洞庭嘴角忍不住抽抽,道:“金锭便算了吧,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君天放也看得出来赵洞庭不是寻常人,绝不会差钱,但还是把金锭放在车辇内案几上,然后牵着白衣姑娘走下车辇而去。 赵洞庭看着那锭金子,怔怔出神。 他这几日试探着招揽过君天放,但君天放只是佯装不知。显然,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并没有给别人当打手的想法。虽然赵洞庭报出皇上身份兴许会有可能,但他却也不知君天放底细,自然不会轻易坦露自己身份。 终究,还是和这青衣剑仙无缘。 沉默十余秒后,赵洞庭微微叹息着,对车外道:“去府衙吧!” 他也想明白了,像江湖高手榜上的那种高手,通常不是利益就可以招揽的。便拿乐无偿来说,他愿意跟在赵洞庭身边,多是因为赵洞庭和他两个女儿都关系匪浅,而且还帮他灭掉秀林堡,没有让乐婵嫁入魔窟。 要不然,纵然赵洞庭是皇帝,他怕莫也未必就肯定会选择赵洞庭左右。到他们这层次,财富功名都早已是心外物,很少会在放在心上了。没有因果缘由,寻常人想要和他们攀上关系都不可能。 数十骑飞龙士卒在外头兴然应诺,拱卫着赵洞庭车辇,又径直往平南县府衙而去。 君天放和那白衣姑娘也已在人群中渐行渐远。 到得府衙前,赵洞庭他们被拦住。赵大亮出自己的令牌,也没能进去。 毕竟现在府衙里面住的不是寻常人,而是文天祥、苏泉荡、岳鹏这些国家栋梁,军中干将。 不过侍卫还是连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在他们诧异的眼神中,文天祥、苏泉荡等人满脸期盼之色的从里面匆匆跑出来。 他们寻常可难得露出这般焦急仪态。 赵洞庭听得脚步声,掀开车帘,露出脑袋。 文天祥等人见到他,俱是愣住,随即文天祥老泪纵横,跪倒在地,“皇上!您回来了!” 苏泉荡、岳鹏等人眼眶也是红了。 这些天,他们呆在平南县中,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赵洞庭的情况怎么样。毕竟,破伤风在这个年代很难医治,而且当时赵洞庭已逐渐有病入膏肓之态。 说实话,如果不是在百草针法中找到排解毒素的针灸之法,赵洞庭真的没法活到现在。 他眼中也是有些感动,走下车辇,扶起文天祥,“诸位请起吧!” 乐无偿也跟着走下车辇来。 岳鹏等人仍是满脸激动。 紧接着,众人忙将赵洞庭迎到府衙里去。 到府衙中大殿坐下,文天祥忙吩咐人去准备膳食,并问赵洞庭道:“皇上,是百草谷为您医治的?” “嗯。” 赵洞庭点点头道:“这回朕能留得性命回来,真是来之不易了。” 他在鬼门关前度过,此时回想,心中仍然满是感慨。没经历过这等事,便难以知道生命的珍贵,难以领会到这个世界的美丽。 文天祥等人都是满脸庆幸。 如今赵洞庭回来,总算是让得他们悬起的心放下去。 这些天来,他们每每想及赵洞庭可能再也回不来,便止不住有种天要塌了感觉。 不知不觉间,赵洞庭在南宋这些文臣武将们的心中已是有着极高的威望。整个朝廷因他而强烈凝聚。 不多时,府衙内的下人端着酒菜上来。 但是这时,却忽有侍卫来报,“军机令,门外有两人求见。” 这侍卫并不是守门的,不知道赵洞庭回来的事,直到恍然见到坐在大殿正上方的赵洞庭,才慌忙跪倒在地,“叩见皇上!” 赵洞庭前往百草谷的事是秘密,根本没有在军中传开,怕引起军心不稳。 “起来吧!” 赵洞庭此时心情大好,笑呵呵的。 侍卫抬头瞧瞧赵洞庭,站起身,道:“皇上,那两人,见是不见?” 赵洞庭心中微动,想着,怕莫不会是君天放和那白衣姑娘吧? 想到此处,他忙问道:“那两人可是一青衣中年人,和一长得极美的白衣姑娘?” 侍卫稍稍诧异,随即答道:“守卫是这般跟我说的。” 赵洞庭微微心喜,连道:“快去将他们请进来。” 想想,他又道:“等等,不要说出朕在这里的事。” 说着看向文天祥,“军机令,等下便由你接见他们。看看他们说些什么。” 文天祥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点头。 赵洞庭连饭也顾不得吃,叫上乐无偿和赵大、赵虎,就走出大殿,往旁边偏殿走去。 他也想看看,君天放带着那白衣姑娘从东安江畔找到梧州,又从梧州找到平南县,只为求见文天祥,到底所谓何事。 很快,刚刚那侍卫带着两人来到正殿外,果然是君天放和那白衣姑娘。 文天祥在殿门口见到两人。 侍卫道:“这位便是军机令了。” 白衣姑娘盈盈施礼。 君天放却道:“军机令,皇上不在么?” 文天祥微微诧异,沉吟道:“皇上不在平南县城中,两位是想求见皇上?” 君天放叹息,看向旁边白衣姑娘,道:“这位是四川制置使张珏张大人的孙女。重庆,已失守了。” “重庆失守了?” 文天祥不禁大惊失色。 他在平南县城中,还并未得到这个消息。 原本宋朝朝廷几乎瘫痪,全国各自军队只有少数还在抵挡元军。重庆府属夔州路,张珏在这里抵挡元军,连当年的蒙古大汗蒙哥都久攻夔州路不下,受伤死于钓鱼城下。张珏也被称之为四川虎将,在军民中有着极高威望。 最近几年,重庆府也始终没有沦陷,不断抵挡住元军侵略步伐。没想到,如今竟然忽然失守了。 白衣姑娘眼眶泛红起来。 文天祥的脸色逐渐惨白,又问道:“张大人如何?” 君天放脸色也是不太好看,道:“我出城时,重庆府已经粮绝,张珏他怕是……唉……” 他和张珏是多年好友,但纵然身怀绝技,却也无法抵挡住元军铁蹄。在大军面前,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微小的。 文天祥闻言,怔怔良久。 殿内,苏泉荡、岳鹏等人也是脸色难看。 原本还想着将广南西路稳定下来以后便去驰援夔州府,但没想,夔州府竟然在这时突然沦陷了。 这又让得宋朝岌岌可危起来,刚刚在广南西路取得的大捷,也被元朝扳平。 <script>app2(); 173.历史轨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殿前沉寂下来。 大宋朝廷在硇洲时,广南东路、福建路、荆湖南路、广南东路、夔州路、潼川府路、成都府路尚且都还有民间义士或是朝廷地方的厢军如同星星之火,不断抗元,阻挡元军侵略步伐。而如今,荆湖南路、福建路、夔州路的军马都已被破,广南东路危在旦夕,潼川府路和成都府路义士也在逐渐消亡。 大宋朝廷终究还是兵力太过薄弱,收复失地的速度远不如元军侵略的速度那般迅速。 文天祥等人都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时,君天放忽又道:“请军机令发兵驰援重庆……张珏他,可能还在死守。” 后面这句,他自己都说得十分没有底气。 张珏让他带着孙女赶往梧州报信,又辗转到平南,他知道,说是报信,其实相当于是托孤。他从重庆府出发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月有余的时间,重庆粮绝,能撑住这么长时间的希望相当渺茫。 但若不去,他又心有不甘。没有亲眼看到重庆府被破,他心中始终还是有着希望的。 文天祥闻言,面露苦涩。 他缓缓说道:“非我不援,实在是……士卒刚刚经历苦战,军中粮草又不足备,这……” 要是情况允许,他早就请求赵洞庭发兵去攻打荆湖南路、夔州路等地了。可战争消耗的不仅仅是人力,还有物力,饶是宋军在广南西路势如破竹,歼灭阿里海牙,但这场持续半年有余的大战,也是将宋朝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底子给全部掏空了。 眼下,大宋已无精力再主动发起大战,迫切的需要休养生息。 这也是文天祥为何听闻夔州路失陷,大惊失色的原因。因为,夔州路破,广西南路可能不得安宁。 广南东路伯颜让孔元率军打梧州,遭受重创,境内义军又为全部剿灭,可能暂时还无暇再来攻打广南西路。可夔州路的元军就很难说,若是他们粮草足备,突然发兵广南西路不是不可能,届时,大宋朝廷将会十分被动。 广西南路多数地区百废待兴,仅仅只有雷州、琼州尚且安稳,但区区两州之地,撑不起整个后勤。 赵洞庭大力发展雷州到现在还不过一年多的时间,雷州的百姓们也才刚刚能吃上口饱饭而已。 君天放听文天祥这么说,眼神微微黯然。 他常常和张珏相聚喝茶,整个大宋的窘境,他也没少从张珏的嘴里听过。 他知道文天祥的无奈,只得叹息,“既然如此,只能请求军力令代为照顾茹儿了。” 张珏忠烈,让他带着张茹这个最为疼爱的孙女出城,怕是已经抱着必死之心。 张茹,应该是张家的独苗了。 张茹双眼更红,突然抓住君天放的衣摆,摇了摇。 她不愿留在这里。 君天放摸摸她的脑袋,道:“茹儿,我还要去重庆府看看你爷爷。听话,留在这里。” 张茹指指自己,做出几个手势。 原来她竟然是个哑巴。 苏泉荡等人都是微怔。他们都注意到这个姑娘完美无瑕的容颜,但没曾想,她竟是个哑巴。 这真是让人叹息的事,老天让她天姿绝色,却又如此捉弄她,剥夺她说话的权利。 众人心中无不叹息。 事关夔州路,意义重大,文天祥也再顾不得赵洞庭的话,对岳鹏道:“岳将军,去将皇上请来吧!” 岳鹏点头,往旁边偏殿走去。 君天放惊讶道:“皇上在府内?” 文天祥轻轻点头。 君天放微微皱眉,但随即便释然。他和张茹冒昧求见,皇上不见他们也是理所应当。 “君前辈,咱们又见面了。” 直到赵洞庭爽朗的声音在偏殿门口响起,君天放才彻底惊住。 张茹亦是满脸讶然。 他们两怎么也没敢想,赵洞庭竟然会在这里。 看着岳鹏跟在赵洞庭的后头,赵洞庭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君天放回过神来,惊呼道:“你是皇上?” “如假包换。” 赵洞庭缓缓走到近前,道:“不知君前辈和姑娘前来求见所为何事,朕特意让军机令代为接见,还请前辈释怀。” 君天放拱手:“君某不敢。” 之前他只以为赵洞庭是个膏粱子弟,如今得知他是皇帝,纵使心高气傲,态度也是发生极大转变。 赵洞庭笑笑,请君天放和张茹往大殿内去,道:“听岳将军说,君前辈前来,是为夔州路之事。” 刚刚岳鹏去侧殿叫他时,将重庆府的事匆匆跟他说了。 这让得赵洞庭心里也是担忧。 他同样没有想到重庆府竟然会突然沦陷。直到这个时候才回想起来,历史上,好像重庆府真正是在这个时候被元军攻破的。四川虎将张珏被俘,最终在被押往大都的途中,在西安城东北赵老庵自尽身亡。 他虽然改变历史,但好像还有许多事情的轨迹,却还在依着历史的轨迹运行着。 君天放点点头,又对赵洞庭拱手,“还请皇上代为照顾茹儿。” 赵洞庭让他们在殿内坐下,问道:“君前辈不打算留在平南?” 虽然夔州路之事让他心忧,但君天放是张珏好友还是让他欣喜的。因为这可能能够留下君天放。 君天放闻言只道:“君某打算再回重庆府去看看。” 赵洞庭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叹息道:“前辈,恕朕直言,重庆府如今怕是已经……” 这话他还彻底说完,怕张茹承受不住。 君天放却道:“君某还是要去看看,才能心安。” “君前辈重情重义,让朕佩服。” 赵洞庭不轻不重地捧了句,心里忽地想到什么,眼中放出亮光,“前辈若是想去救张珏大人,或许可以赶往元朝境内京兆府路西安城东北处赵老庵,说不定可以救下张珏大人。” 他觉得,张珏有可能也会像历史上那样,被押往大都,然后在赵老庵用弓弦自尽身亡。 张珏镇守夔州路那么久,抵挡元军,被称为虎将,自是有才学之人,赵洞庭也不愿看到他死。 君天放等人闻言,却都是怔住。 因为赵洞庭这话在他们听来,实在是没头没脑,毫无依据。但是,他却又连赵老庵这种小地名都说出来。 君天放沉吟道:“皇上怎知张珏会去西安?” 赵洞庭知道他们会疑惑,端起酒杯掩饰自己的心虚,道:“说出来诸位可能不信,朕虽然未见过张珏大人,但这两日夜间却是做梦,梦到张珏大人被元贼押往大都而去,途经西安城外的赵老庵时,张珏大人解下弓弦自尽殉国了。” 没想,他这话刚刚说出口,君天放就已是起身,匆匆道:“君某这就前往西安。” 南宋时,民间信神之风盛行,对梦兆、面相等事也同样极为相信。他们认为梦兆是天道的启示。 赵洞庭有些愣住,还真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轻易就信了自己的“鬼话”。 他本来以为还要费些唇舌的,可现在看,文天祥、岳鹏他们的眼中全无怀疑之意。 见君天放急不可耐,他知道留他不住,遂对赵大道:“赵大,去挑匹快马赠与君前辈。” “谢皇上!” 君天放匆匆谢过,跟着赵大走出大殿。 到殿门口时,他的身影好似又孤傲起来。青衣鼓荡,那股子武林高手的气息又弥漫开来。 赵洞庭看着,心里暗暗道:“以君天放的身手,前往西安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可这时,张茹却是突然起身,向着君天放追去。 追到殿门外,她抓住君天放的衣袖。 君天放只以为她也是要跟着去,叹息道:“茹儿,此行路途遥远,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张茹咬着嘴唇,泪水终究漫出眼眶,盈盈跪倒,向君天放叩头。 她的命,是君天放救的。如今,君天放离开,她身边……再无亲人了。 <script>app2(); 174.三令齐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君天放眼神些微复杂,但并没有制止张茹叩头。 等到张茹再抬起那张能惊艳众生的脸蛋,他才道:“放心,君爷爷会将你爷爷救回来的。” 说罢,深深看过几眼,他转身离去。 张茹泣不成声。 赵洞庭缓缓行到殿外,看着君天放离去的背影,心里微微叹息。 虽然君天放高居江湖高手榜第十,但元军中亦可能有能人,此去,凶险难料。 过半晌,赵洞庭才看向张茹,轻声道:“别哭了,进去吧,君前辈功夫盖世,定会将你爷爷毫发无损地带回来的。” 张茹抬头,眼泪婆娑,梨花带雨。 这刹那,她的凄楚让得赵洞庭心中不禁猛跳。 美女如虎,沁人心神。他甚至不敢多看,连忙瞥过头,往大殿内走去。 张茹这张脸实在太过动人,赵洞庭真怕自己把持不住。 赵虎在旁边挠挠头,有些纳闷,扶起张茹,跟着往殿内走去。 皇上以前不这样,挺怜香惜玉的,怎么这回见到这么个仙女跪倒在地上都不扶呢? 他自然不知道赵洞庭心中的想法。 君臣很快再度坐定,除去赵虎这样虎头虎脑的外,皆是面色有些沉重。 赵洞庭回来本是喜事,可重庆府失陷,却是将这股喜意冲得极淡。 宴席间的氛围有些沉闷。 过不多时,文天祥拱手问道:“皇上,重庆府失陷,咱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赵洞庭还是习惯性地将皮球踢回去,“诸位以为我们该如何应对?” 这是他上辈子就养成的习惯。 上辈子做总裁的时候,公司大大小小的事都要他拿主意,他往往都会问下面的人有什么想法。因为若是上面的人将全部的事情都一锤定音,那下面的人便会逐渐的习惯于听从命令,沦为木偶。 没有创造性的公司,是不会有前途的。 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便是如此。 更何况,赵洞庭自认为不是诸葛亮,而文天祥他们,也绝对不是臭皮匠可比。 苏泉荡他们也都习惯赵洞庭这样的方式了,脑子里其实早已在思索这个问题。 眼下,广南西路刚刚经历大战,宋军亦是损失惨重。原兴国军三万余人仅仅剩下不到两万,全部驻扎于梧州。而殿前司禁军万人也只剩下不到五千,侍卫亲军马军全军覆没,仅剩一千不到。即使是作为后备役的神丐军,也只剩下六千人。 讨元军全军覆没,从统帅完颜章,到下面的士卒,无人幸存。 也就是说,整个广西南路,宋朝的兵力满打满算,其实也不过只有三万而已。 战争是残酷的。 想当初赵洞庭率三万五千余士卒前来援助,可眼下,整个广南西路的兵马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 虽然他们取得大胜,但自身,也是伤筋动骨。现在的大宋实在是太孱弱了。 说起来,此时平南县城内,便是连降卒,也要比宋军多得多。 宋军堪堪过万,而降卒,却足足有四万多之众。 赵洞庭他们吃过降卒的亏,眼下也不敢胡乱将降卒安插到军中,正在慢慢劝解,但这显然需要时间。便是降卒中那些原本就是南宋的士卒,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便是心向着大宋。 这么点兵力,若是夔州路的元军来犯,想要挡住,几乎是痴人说梦。 梧州的守军需防范着广南东路的伯颜,无法抽调,雷州黄龙禁军要守雷州,也同样鞭长莫及。 众人沉吟半晌,心中各自衡量着眼下局势。 过会儿,苏泉荡道:“皇上,若不然咱们退守雷州?以退为进,来日再图进取?” 他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退守雷州,虽然等于放弃广南西路,但元军还是折损了那么多人。他们的兵力部署势必也会改变。 但是,赵洞庭心里却舍不得。 广南西路这些地盘,打下来不容易。而且,梧州城内,还有着完颜章和那些女真士卒的血。 他叹息道:“雷州太小,发展不易,想要再取,怕是艰难。放弃广南西路的话,元军从广南东路、夔州路、海路三路进犯,纵是我们有数万兵马,也未必守得住啊……” 苏泉荡眼神凝重,又是沉思起来。 文天祥偏头看向赵洞庭,道:“皇上,那咱们便听信秦寒的,联合大理,共同抗元?” 说到秦寒,殿内的气氛便陡然有些尴尬起来。毕竟,秦寒是被赵洞庭赶走的。 这时候,众人心中都未秦寒的才干而惊讶。才来这里时,他好似就已经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 赵洞庭捏着眉头,有些苦恼,“这是良策,但是,大理段智兴却未必会答应我们。” 原来他还有些希望,可现在南宋剩下这么点兵力,似乎,并不足以让段智兴动心。因为以南宋现在的实力,纵是再加上大理,也很难和元朝对抗。 段智兴虽然不再是皇帝,沦为大理总管,但他好歹还过得太平,实在没必要来趟这滩浑水。 文天祥拱手,“老臣愿意出使大理,请求大理国君和我朝联合。” 赵洞庭缓缓摇头,“这个还是容后再说吧,我们现在,还不具备让段智兴心动的本钱。” 元朝是虎,宋朝是兔,大理充其量也就算是只麋鹿。 兔子要和老虎打架,请麋鹿帮忙,只要那麋鹿不是傻子,都断然不会答应。 除非……要和老虎打架的不是兔子,而是狼还有可能。毕竟这总算能看看丁点儿希望。 宋朝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发展自己的实力,发展起能让大理动心的实力。 众人又是沉思起来。 赵洞庭看众人都不再说话,知道他们心中此时也是想不出什么良策,终于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道:“依朕看,咱们还是且先留在平南,看看元军动向再说。若是夔州路元军真的大军来犯,我们难以抵挡,再退往雷州也不迟。眼下,我们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有三点。” 他竖起手指。 “其一,将百姓聚集起来,若是元军来犯,再劝他们前往雷州,亦或是到西南边的钦州、廉州、林州等地避难,以免到时再度生灵涂炭。我大宋沦落至此,百姓才是我们最大的根基和助力。” “其二,派遣信差和各路义军取得联系,让他们前来勤王。” “其三,招安广南西路境内的匪寇,拉拢江湖豪杰,让他们成为我大宋助力。” 这是赵洞庭在回来平南的路上想的法子。虽然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夔州路失陷,但广南西路始终有伯颜在旁虎视眈眈,要想挡住伯颜,这些也都是必经的途径。 夔州路失陷,不过是让形式变得更为危急而已。 全国各地的义军、厢军加起来,兵力还是相当可观的。只不过此时如星星之火,各自为政而已。 以前赵洞庭想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现在各路义军接连被元军覆灭,这让他意识到,想要依靠义军打败元军断无可能。将全国的力量都集中起来,徐徐图之,才是最为适合南宋现状的策略。 这种情形,却是和近代内战时期极为相似的。 然而,文天祥却是道:“皇上,眼下各地全靠义军抗元,若是让他们前来勤王,各地岂不尽数沦陷于元贼之手?” 赵洞庭闻言,深沉道:“元军势大,各路义军抛头颅、洒热血,可挡得住么?” 文天祥不禁怔住。 是啊…… 虽然各地频频有义军兴起,但往往撑不过多少时日,便都被元军覆灭。现在,还没有几支发展起来的。 朝廷兵力数万尚且都如此艰难,更遑论那些民间拉起的义军。 他们战斗力、装备都远不如元军,想要覆灭元军,实在可能性不大。 当下,文天祥也不再说什么。 宴席还未散,赵洞庭就宣来随军的侍御史,起草了三道诏令。 很快,安民令、招安令、勤王令,三令其出。以这平南府衙大殿为中心,向着各地蔓延开去。 <script>app2(); 175.雄城泼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茹看着赵洞庭,极美的眼中露出微微讶异之色。 她没想到,短短时间内赵洞庭竟然能想出这么多法子,而且雷厉风行。这和他的年龄实在不符。 她现在正是十七芳龄,比赵洞庭还要大几岁,尚且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真难想象,赵洞庭怎会这般厉害。 随即她又回想起和赵洞庭同行时,赵洞庭那平稳淡定的模样。皇上看起来,可真不似个少年。 少年老成,而且是特别成熟那种。 这让得赵洞庭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只是,他自己察觉不到而已。 宴席散后,赵洞庭突然想起什么,问文天祥道:“军机令,你可有安排镡津县守军派发粮食给迁徙的百姓?” 文天祥微怔,而后摇头,“没有,皇上何故突然问起这个?” 赵洞庭看向赵虎,道:“去让人将镡津守军统帅任伟请来。” 随即才笑眯眯又对文天祥道:“朕回来时,路过镡津,看到镡津守军在给难民们派发粮食。” 想到这事,他心情不错。守军自主给难民派发粮食,这让赵洞庭看到乱世中纯善的人性。 在这样的年代,这是极为难得的。而这,也是赵洞庭最希望看到的。 南宋如此境地,只有众志成城,军民同心,才能有光复希望。 “哦?” 文天祥也是诧异,“没想到镡津守军竟然会有这种举动。” 其后,赵洞庭便在平南府衙内他原本住的房间住下来。张茹也被安排在府内住下。 赵洞庭怕自己的心经不住诱惑,安顿下她后,没再去见过她。 他不去,赵大、赵虎、岳鹏等人纵是惊叹张茹的美貌,却也同样不敢去。 听说她还和皇上同车回来的,和皇上亲近过的女人,谁敢去打心思? 如此过去数日,赵洞庭又回到原来的生活。看看书、练练剑、练练房中术、修修内功,难得的恬淡。 但这日,赵大却是忽然从门外跑进来,对赵洞庭说道:“皇上,张茹姑娘在院中哭泣。” “嗯?” 正在看兵书的赵洞庭抬起头,看到赵大的脸又慌忙撇开,诧异道:“哭泣?” 赵大挠挠头,“嗯呢,我也不知道她为啥哭。” 赵洞庭好笑道:“那你怎么知道她在哭?” 赵大道:“不是你让我和赵虎好好照顾张茹姑娘的么?我们在她院中安排了侍女啊……” 赵洞庭这时才想起这茬来。 那日宴席后,他还真对赵大、赵虎说过这话,怕冷落举目无亲的张茹。 想想张珏为大宋舍生忘死,他的孙女却在这里默默垂泪,自己这个皇帝,貌似真的有些做得不好。 赵洞庭放下兵书,道:“走,带朕去她院中看看。” 赵大点头,连忙带着赵洞庭往外走。 这便是美女得天独厚的优势了,即便赵大不敢对张茹有什么想法,却也会自然而然地格外关注她。 这种事情,从古至今,从未变过。 很快,赵大就领着赵洞庭到张茹的院子里。 这院落颇为幽静,也有个荷花池。池畔还有株柳树,张茹此时就坐在柳树下。 柳枝摇曳,她穿着绿裙,面前摆着书案,手中提着笔,似是在写什么。 旁边两个穿着粉红色宫裙的侍女伺候着。 赵洞庭看到张茹并未注意到自己到来,对赵大做噤声的手势,然后悄然走过去。 他想看看张茹写的什么。 直到近前,才看到张茹原来是在作画。 画中浓墨泼舞,有座雄城,雄城外,乌云盖顶,大军压城。更远处,远山飘渺,细雨蒙蒙。 赵洞庭从这画中好似看到那“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的蜀中之地。 他忍不住开口,“这是重庆府?” 张茹惊讶回头,眼中还带着泪光,随即轻轻点头。 赵洞庭又道:“这是你出城前,重庆府的情景?” 张茹又是点头。 赵洞庭心中顿时明白,张茹这是在担忧故乡,担心家人。 张茹也是个可怜人,虽然不及韵锦那般被命运捉弄,但眼下重庆府破,也好不到哪里去。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更是柔和下来,轻声道:“放心,君前辈定然会将你爷爷带回来的。” 张茹还是点头,眼中微微泛起感激之意,然后才好似想起赵洞庭是皇上,慌忙要跪下行礼。 赵洞庭连忙搀住她,道:“免礼吧!” 这中间难免有肌肤碰触,却是让得张茹如受惊的小雀般慌忙后退,差点撞在书案上。 赵洞庭看着她瞬间嫣红的绝美脸蛋,也是有些讪讪。 南宋很多东西他很喜欢,但也有很多东西不喜欢,譬如这男女之别。 他觉得南宋时的男女之别太过于吹毛求疵了,男女之间稍有肌肤之触便好似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的。这要是放在现代,莫说是碰碰手什么的,便是拥抱、亲吻,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也不说是男女之别有什么不好,但终究,还是有些过度了。 稍稍退却两步,赵洞庭道:“要是以后心情不好,就出去走走。常闷在院子里,容易把人憋坏。” 张茹惊讶。 这个年代,没得什么事情,像她这种大家闺秀是很少会到街上去抛头露面的。 赵洞庭也反应过来,心里只道:“娘的,以后肯定要把这些破规矩给改掉。” 想想都觉得心疼,街上没有美女,岂不是少去许多风景? 而且,如此哪里会有自由恋爱的机会? 父母之命,这也颇受赵洞庭诟病。 看着张茹呆呆的可爱模样,他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皱皱眉后,道:“不愿出去的话,就在府内各处走走吧!”说着看向两个侍女,“以后多带张茹姑娘出去走走。” 两个侍女连忙领命。 赵洞庭也不多留,对着张茹点点头,转身往院外走去。 越看张茹这张脸,他就越是对自己的把持力没有信心。美色真的具备极大杀伤力,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君王、豪杰败倒在美色之下。最闻名者,莫过于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为搏褒姒一笑,送了天下,遗臭万年。 赵洞庭倒不觉得自己会荒诞到那个地步,但是,却也担心对不住乐婵。 虽然这个年代三妻四妾,他做为皇帝更是可有后宫佳丽三千,但是,他现在还是没法坦然接受这艳福。 上辈子接受的是一夫一妻的教育,形成的思维不是那般容易改变的。 赵大看着赵洞庭匆匆又要离开,满脸不解。张茹姑娘长这么漂亮,皇上却为何总是见到鬼似的? 到得院门口,赵洞庭忽地却又停下来,转头,眼神略过赵大,对张茹道:“张茹姑娘,能否将你这副画送给朕?” 正目送他离开的张茹怔住,随即显得有些手足无粗。 她在书案上重新抽出张纸,提笔匆匆写上数字,给赵洞庭看。 “画上有污。” 赵洞庭走回去,又瞧瞧她话的那副画。的确,上面有被泪水浸湿的地方,使得浓墨浸漫开去。 但这几许泪痕,却又恰恰是最动人心的地方。 这幅画,寄托着张茹的忧思。如今天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像她这样,背井离乡,暗暗伤神。 赵洞庭道:“无妨,这些许泪痕正是画龙点睛之笔,能时时警醒朕。” 说着他不客气地将画轻轻卷起来,握在手中,“多谢了。” 说完又走。 张茹怔在原地。 赵洞庭带着画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将画摊在书案上,也是怔怔出神。 何时这画上能是如清明上河图那般人声鼎沸,百姓悠悠,自己的使命,便算是完成了吧? <script>app2(); 176.武鼎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过两日。 任伟终于跟着使者从镡津县赶到平南县城。 赵洞庭在自己的院子里接见任伟,见到这个神丐军中的千夫长。 原本在赵洞庭的印象中,只想象任伟或许是个邋里邋遢的大汉。毕竟神丐军中的多数统领都是从丐帮弟子中选拔出来的,是丐帮中颇有地位的人。 但是,此刻相见,他却发现,任伟不仅仅不邋遢,反而颇有儒雅气质,面冠如玉,长得很帅。 是那种成年大叔的帅。 当然,赵洞庭绝不会承认这个大叔比自己帅。 看着面前跪倒的任伟,赵洞庭也没急着让他起来,只道:“任将军,镡津县放粮,是你下令所为?” 他的话语中也听不出喜怒。 这让得跪在地上的任伟有些摸不着底细。甚至他隐约感觉,皇上好似在为这事而生气。 但是,他还是答道:“回皇上,是末将下令所为。” “嗯。” 赵洞庭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又道:“任将军原本也是丐帮中人。” “是。” 任伟答道。 赵洞庭还是没有让他起来,“军中粮食已不富裕,任将军为何还要私自下令派发粮食?” 他此时语气中已经很明显有着怒气,但是,眼中却是有着笑意和期盼。 任伟派粮,自然是很合赵洞庭心意的。只是,他也想考校考校这个任伟,看他为何派粮。 作为上位者,没有谁会随随便便提拔手下。赵洞庭现在贵为皇帝,更是如此。 任伟的脑袋伏得更低,顿了顿,答道:“末将、末将有罪。” 赵洞庭眼中笑意更浓,语气却更淡,“朕不是问你有罪没罪,而是问你为何要派粮。” 任伟不辩驳,直接请罪,这也让他心中更是认可。 任伟道:“末将……末将只是觉得那些难民可怜。末将未从军前,随着弟兄们乞讨,知道挨饿的滋味。” 赵洞庭闻言,又道:“朕再问你,你派发的粮食从何而来?” 任伟咬咬牙,好似豁出去了,道:“末将命令军中士卒全部省下了半数的口粮!” 赵洞庭这回是真的诧异,“那你军中的士卒能吃得饱?” 任伟答道:“弟兄们都是苦过来的,每日节约点吃,还可以撑得住。” “哈哈!” 赵洞庭脸上迸发出笑容来,猛地亲自将任伟扶起,道:“神丐军大义,将军大义,让朕佩服啊!” 任伟国字脸上满是不解,顺着赵洞庭的手站起来,怔怔地看着赵洞庭。 这是暴风雨后的彩虹么? 赵洞庭却也不管他心中如何想,只是又道:“日后若要再想有此义举,跟朕说,朕给你派粮。” 任伟愣愣看着赵洞庭,“皇上这是?” 他实在不解赵洞庭前后态度为何会有这般大的变化。 赵洞庭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直言道:“你无需担心,朕刚刚只是试探试探你为何要派粮而已。给难民派粮是好事,很好的好事,朕始终认为,百姓才是国家之本。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之前朕离开梧州,却也忽略这点,你做得很好,弥补了朕的疏忽。” 任伟神色复杂,不再说话,深深躬身下去。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却让赵洞庭深入他心。尤其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 他是丐帮的,却是最为清楚民间疾苦。皇上虽然年幼,但能有这样的认知,是苍生之福。 原本他和弟兄们从军,只是为心中热血大义,为黎民而战,现在,却是油然生出为赵洞庭之战的心思。 赵洞庭自己怕也想不到,几句由心的话,就能赢得任伟的尊敬。 他又扶起任伟,道:“我观任将军面色儒雅,颇有书生气,应该是读过书吧?” 任伟答道:“末将在乞讨之前,却是曾寒窗苦读。” “那你怎的没有入朝为官?” “末将本欲考取功名,奈何时局动荡,家中遭难,投报无门,食不果腹……便入了丐帮。” 说到这,任伟脸色也不禁是有些臊红起来。 他当年的确有大志向,但可惜,乞讨之前一介书生,连缚鸡之力都没有。家中遭难之后,别说饱饭了,他连口饱饭都没得吃,又没得什么求生技能,慢慢的,就成了乞丐。 “哦。” 赵洞庭闻言只是轻轻点头。 任伟抬头瞧瞧赵洞庭脸色,很是识趣,道:“末将告退。” 赵洞庭并未留他。 等到任伟离开屋子,他才忽然提笔在书案上疾书起来。到现在,赵洞庭的毛笔字也已练得颇为飘逸。 不过,字虽龙飞凤舞,但他写的那些字,却真看不到任何的雅致之处。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怕是谁也难以想象,这竟然会是出自皇帝之手。 但赵洞庭却对自己这幅字左瞧右瞧,仿佛很是得意。 话虽糙,但理是实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皇帝选拔贤能,也不过如此。 过半晌,赵洞庭才出声,对旁边背对着他的赵大吩咐道:“安排人着重注意任伟。” 不让他面对赵洞庭,却是赵洞庭自己下令的,因为赵洞庭实在不想看到他那张脸。 赵大头也不回地问:“皇上,盯着他作甚?莫非他有异心?” 赵洞庭捂头,不禁想着是不是要换两个随从了。赵大、赵虎两个粗人,丑便丑了,还不懂揣摩圣意。 他没好气道:“朕是想提拔他,观察观察他,懂不懂?” 赵大立刻答道:“好咧。” 然后忙不迭往外面跑去。 但赵洞庭估摸着,他还是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 想要这两兄弟变成闻弦音而知雅意的人,这辈子怕都是不可能了。他突然觉得好无奈。 如此又过几天,派往各处的使者终于有人回来。 广西南路各处的百姓也有人陆续往平南、镡津及附近的城池迁徙而来。 只是这些使者中有的人带回来的是好消息,但也有的人,带回来的是坏消息。 义军中有首领回复得很爽快,不日便率军来勤王,但是,也有执意要留在原地抗元的。他们到底是想为国效力,而是趁着乱世自立为王,谁也摸不准。连各地厢军中,都有拒绝勤王的。他们嘴里说得好听,大义凛然,但实际上怕是抱着异心。毕竟赵洞庭的诏令于义军而言是招揽,于厢军而言,可就是命令了。 他们连皇命都能拒绝,还谈何忠心? 至于那些匪寇,愿意接受招安的自是更少。心甘情愿为寇的,多是已被大宋朝廷抱着怨气。 不过赵洞庭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急也没用,是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他下诏令之前就有预料,不可能自己诏令出,就天下从。南宋危亡之际,他还没那么高的威望。 让他开心的是,江湖中有豪杰知道诏令后,真有不少人到平南县城来投靠。多是游侠儿,但也有不少门派潜来弟子,说随时愿意为朝廷出力。 赵洞庭特设武鼎堂,将其中高手全部纳入武鼎堂中,奉为朝廷供奉,身手差些的,则是编入飞龙军。 能入武鼎堂的,最起码也得有赵大、赵虎相近的实力。毕竟他们两在江湖中不算高手。 武鼎堂,可以说是大宋朝廷的最高武力机构了。 堂主乐无偿,其下供奉分为六品,择功而评,初入的武林高手全部都是六品供奉,便是乐无偿,也只是因曾斩杀元将乌木拖、护送赵洞庭前往百草谷有功,特封为四品供奉。想要晋升,还得再立功劳。 当然,赵洞庭事先特意跟乐无偿解释过,这实是为做到公平,避免武鼎堂中有非议。 而乐无偿对此,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他是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几品供奉的,因为这只和俸禄有关。以他的性情,若不是和赵洞庭有缘,便是求着让他入武鼎堂为一品供奉,他也未必会理睬。真正的顶尖高手,骨子里都是有着傲气的,连行事不羁的洪无天都不例外。 这是因他们在江湖中的地位而造成的。就像赵洞庭,作为皇上,身上自然而然逐渐会有贵气。 <script>app2(); 177.匪寇夜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在平南热火朝天时,毗邻广西南路北面的荆湖南路、夔州路,和东面的广南东路元军都没有什么动静。广南西路之战,阿里海牙全军覆没,广西、湖南两地被掏空家底,广东孔元出征伤亡惨重,伯颜也是伤到元气。夔州路元军刚刚拿下重庆府,怕也是忙于休整。 这个年代打仗不是说打便能打的,往往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做准备。 是以,广西短时间内倒是无忧。 相较起来,倒是雷州和琼州的危险性比较大。 现在距离张弘范、李恒败退碙州岛已经一年多的时间,元军很可能再整旗鼓,从海路进军。 当然,这种可能性也比较低。按着局势,元军最大的可能便是等到各路大军都准备好,然后同时攻宋。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不得不防。兵者诡道,谁也摸不准元皇帝忽必烈到底会怎么打算。 眼下距离年关又只剩下半月时间,赵洞庭终于是打算回到雷州去。 这些天来,雷州行宫中杨淑妃已经连遣数波使者催促他回去,毕竟他是大宋皇帝,年关之时,有很多事情都需要他处理。 以前情况特殊,朝廷有很多事情都是能省则省,可现在不同,朝廷在雷州立足,那些事情就被大臣们再度提上议程。朝廷内,几乎个个大臣都讲究那些繁文缛节,因为他们就是受那种教育长大的。 这让赵洞庭颇为苦恼,有些古法,在他看来真是没有必要,譬如祭天什么的。但是,要想改变臣民们数百年来已适应的古法旧俗,这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事,甚至比抗元更难,更需要水磨工夫。 打比方说,这个年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是赵洞庭忽然颁发命令,提倡自由恋爱,真就能说提倡便提倡下去? 且不说民众们如何,光是那些士大夫们的口水就能把赵洞庭给淹死,说不得还会有几个直臣为劝谏而撞死在大殿上,死给赵洞庭看。这个年代的人太尊崇古法,正是如百草谷主坚守谷中祖师遗训那样。 说起来,这导致近代闭关锁国,酿成大祸的不求思变的想法,其实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在臣民中普及了。而蒙古人不是受到的这样的教育,所以他们猛如虎,不断进取。 这样说,南宋亡,其实亡得不冤。不求进取者,迟早被人超越。 赵洞庭想变,但得慢慢的变,潜移默化的变。民众们的思维其实是最难控制的东西。 所以,赵洞庭虽为皇帝,但现在却也不得不按着原来的古法行事,这是他的无奈。 在离着年关还有刚好半月之际,赵洞庭从平南县城出发了。 他身边仅率着飞龙士卒,还有刚刚成立的武鼎堂那些个江湖高手。 而殿前司禁军、侍卫亲军等,都被赵洞庭留在平南。 广西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劝降卒、聚百姓、收纳投诚义军、江湖好手等等,以文天祥为首的武将只能全都留在平南,全权代理赵洞庭,处理因颁布三令后而衍发的实际问题。 天色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赵洞庭便已率着数百人到平南县城城门处。 此行回雷州,他不想大张旗鼓,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文天祥等人将车辇送到城门口,和赵洞庭依依惜别。 张茹、乐无偿和赵洞庭同坐在车辇内。周遭是赵大、赵虎等飞龙士卒还有那些武鼎堂高手拱卫。 时至今日,加入武鼎堂的高手共有四十七人。其中虽没有顶尖高手之列,但也着实有身手极为出众者。 眼瞧着天色渐亮,赵大大手一挥,喝道:“走!” 数百人各是拍马,向着雷州不急不缓地行去。 车辇内,赵洞庭忽然笑道:“前辈,也不知道乐舞那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还别说,离开雷州这么长的时间,现在想起乐舞、颖儿她们,他心里还真有点暖洋洋感觉,很期待回去。 乐无偿眼中也是露出柔和笑意来,道:“那丫头没心没肺,还能怎样?” 赵洞庭笑道:“哈哈,前辈,要是乐舞知道您这样说她,肯定得揪您胡子。” 乐无偿也是笑出声来,不置可否。 …… 如此很快过去四天的时间,一行人到得广南西路偏南方的郁林州博白县城。 按着这种行进速度,再有得六日左右的时间,便可以到雷州海康县。 而此时,距离年关已经只剩下十天的时间。 夜色深沉时,在赵洞庭的命令下,数百人不再行军,就在山脚下扎起营来。 众人就是吃干粮对付,有飞龙士卒在不远处溪流边取水,赵洞庭洗漱完,便在车辇内又看起兵书。 他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不想浪费丁点时间。 时间缓缓流逝,众飞龙士卒和武鼎堂高手也逐渐睡去,只剩下几团篝火,有十余人守夜。 夜风徐徐而过,凭添几分诡秘。 这日却是并不平静。 深夜时,忽有马蹄声响,而且是越来越近,直直向着赵洞庭他们扎营的地方而来。 守夜的飞龙士卒蹭的从篝火旁站起,喊道:“戒备!戒备!” 在营帐内睡觉的众士卒和武鼎堂高手瞬间都是惊醒过来,原本的鼾声霎时就没有了。 赵洞庭还未睡,见得乐无偿翻身而起,两人都是脸色深沉。 赵洞庭道:“前辈,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乐无偿耳朵微微颤动着,过几秒,说道:“马蹄声杂乱,应该不是军队。” “嗯。” 赵洞庭放下手中的兵书,“听说郁林州这地方盗匪横行,说不得今夜咱们可以见识见识。” “咦?” 说着,他眼中忽然放出亮光来,“前辈,要真是匪寇,可否让朕也试试身手?” 如今他内力小成,剑术也有精进,更悟得剑意,却是也想试试和人搏杀的滋味。 想想那夜率着飞龙士卒趁夜袭营,当时害怕,但现在想来,却是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 赵洞庭心里很清楚,高手并不是修炼就可以修出来的。只有实战,才能让剑术融会贯通。 乐无偿微微沉吟,道:“若是匪寇中并无强者,皇上试试倒也无妨,到时候老夫护在你旁侧便是。” 而在他们交谈的这时候,那些马蹄声也已到营帐近前,而后忽然止住了。 夜风中可以听到马的哼哧响鼻声。 众飞龙士卒已经戒备。 赵洞庭掀开车帘,看到外头有不少火把,粗略数数,得有上百个,显然对方人数不少。 赵大在车辇外喊道:“尔等何人?” 众骑士中有个人高声喝道:“老子们是旁边挡风山上的好汉,你们这些人从老子们的地盘上路过,招呼都不打,是不是想找死?” “好汉?” 赵大狂笑,“就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敢自称好汉?” 他现在是飞龙军统帅,在军中冲杀无数次,眼界高了,自然不会将这些匪寇放在眼中。 “好胆!” 匪寇头领怒喝,旁边的匪寇们更是怒骂纷纷,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也将手中弓箭对准严阵以待的飞龙军士卒和众武鼎堂高手。 “喝!” 飞龙军士卒们自然不惧,都将盾牌举起来。 那些武鼎堂高手神态悠然,更是没将这些区区匪寇放在心上。 匪寇中有高手不假,但很少,绝大多数都是些走投无路的百姓。 匪寇们见他们这般强硬,倒是有些滞住了。 在匪寇头领旁,有个狗头军师模样的人轻声道:“头领,点子硬,怕是扎手。这些人看起来像是当兵的。” 匪寇头领也是心里没底,但转头看看自己后面的数百人,眼中却是有着掩饰不住的贪婪之色。 他低声道:“有那个高手跟着老子们,老子们未必打不过他们。那高手可是说这支车马中携带着无数的财宝,他只要这些人的命,财宝归我们。只要抢了那些财宝,老子想拉多少人马拉不到?” 狗头军师听到“高手”两字,眸光微缩,露出极为忌惮之色。 那个人单人匹马闯他们的山寨,却是将他们全部人都杀得心惊胆寒。 那一柄长剑,在众匪寇还有他的心中都种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想到此处,他不敢再多言。若是不和这支人马厮杀,便是那人,怕也会要他的命。 他隐晦地向着马队的后面看去。 稍显暗淡的火光中,有张极为冷峻的脸若隐若现。 若是赵洞庭和乐无偿看到,自然认得出来,这张脸,又是离歌。 他竟是还没有放弃暗杀赵洞庭。 <script>app2(); 178.暗渡陈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利益的驱使下,匪寇头领终究还是举起他手中的大刀高喊:“杀!”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飞龙士卒就已是率先扣动手中的小巧弓弩。 细而尖锐的弩箭顿时将匪寇们射得人仰马翻。 飞龙士卒们的反应速度哪里是他们能够相比的? 有匪寇放箭,箭羽却都被飞龙士卒用盾牌挡住,或是被武鼎堂的高手们用武器拨落。 瞬间的交锋,赵洞庭这方仅仅只是数匹战马受伤而已。而那些匪寇,却足足损失有上百之众。 那匪寇头领也是不防,没料到点子竟然如此扎手,举着大刀的手还没放下去,手臂就被弩箭洞穿。 这痛得他惨叫起来,手中大刀也落在地上。 这种情况下,谁还顾得上那些财宝? 匪寇们终究只是乌合之众而已,霎时就被飞龙士卒们的弓弩吓破胆。 匪寇头领忍着痛,连忙呼喊:“扯呼!扯呼!” 许多匪寇连忙拨转马头。 但飞龙士卒们又已是将第二波弩箭给射出来。 匪寇四散奔逃,徒留许多尸首。 赵洞庭在车辇内看着,有些发懵。他本还想着亲自试试手的,却没曾想,匪寇这么快便跑了。 看这些匪寇实力如此薄弱,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微微摇头。这样的匪寇,连寻常士卒都远远不如。 赵大、赵虎等人和那些武鼎堂的高手自然也不会将这样的匪寇放在心上。 飞龙士卒们将射出的箭支回收,又将那些匪寇身上的财物掏空,各自回到营帐中,继续睡觉。 这夜的后半夜平稳度过,再没有不长眼的匪寇过来找麻烦。 翌日,赵洞庭他们继续赶路。 到夜里,在郁林州和化州边境处扎营。 然而谁也没想的是,这夜竟然又有匪寇前来袭营。 不过和前面那波匪寇相较,他们要稍显得聪明些。马还未到近前,就已是向着飞龙士卒、武鼎堂高手们放箭。 飞龙士卒自然是还以颜色。 他们的弓弩威力远超寻常弓箭,只是短短时间,这波匪寇也是损失惨重。 他们倒是干脆,见到事不可为,立刻拍马逃去,又是留下上百具尸体。 赵洞庭还是没等到练手机会,不过他心里也是有些嘀咕起来。 等匪寇们全部逃散,他问乐无偿道:“前辈,郁林州匪寇如此之多么?” 乐无偿点头,“郁林州常年没有守军,我听说这里的确是多数匪寇聚集之地。” 听他这么说,赵洞庭微微皱眉,也没有再放在心上。 但让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又过一日,夜里,他们已经快到雷州边境,竟然又遇到匪寇来袭营。 听到外头守夜的士卒又忽地高喊:“戒备!戒备!” 赵洞庭的心中忽然泛起些古怪的感觉。 虽然这些匪寇战力低下,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偏偏选中他们,这似乎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巧合了。 他掀开车帘,有些沉闷地对赵大说道:“命令士卒戒备,此事不寻常。另外,留活口!” 赵大领命,然后率着从营帐中匆匆跑出来的飞龙士卒们往赵洞庭的车辇前跑去。 乐无偿皱着眉头,“我们这支队伍足足有数百人,这些匪寇怎会如此不长眼睛?” 说着,他也向车外喊道:“众供奉,注意保护皇上!” 一众武鼎堂高手各自应诺。 他们和那些飞龙士卒也都是心中泛出怒火了。 这些匪寇没有多强的战斗力,却是让得他们睡不好觉,如蚊子般,实在烦人得很。 “放!” 还不等这些匪寇骑马到近前,赵大就已是挥手,命令飞龙士卒们放箭。 夜色中,许多匪寇应声而倒。 赵洞庭呆在车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头越发的感觉不安。 觉得这事不太寻常之后,他总有种被危机笼罩的感觉。 皱眉沉思十余秒,他说道:“前辈,我们下车去!这事定然不寻常!” 他到现在都还对上次被离歌刺杀的事情记忆犹新,充满后怕。车辇内施展不开,若是有人趁乱蹿到车辇里来,便是乐无偿也未必护得住他,而且旁边还有个不懂武艺的张茹。 张茹是张珏的孙女,赵洞庭断然不想让她出事。 若是君天放将张珏救回来,张茹却出事,他如何面对君天放?如何面对张珏? 说完这话,他也不等乐无偿答应,左手拽上张茹,便往车辇下走去。 这波匪寇竟是比前两波要刚强得多,经过数波箭雨,却还是冲到飞龙士卒阵前,双方厮杀起来。 有武鼎堂的高手跑上去帮忙。 乐无偿跟着赵洞庭下车,眸子往厮杀群中看去,脸色微沉,“皇上,这些匪寇中有高手。” 赵洞庭闻言也看过去。 视线穿过挡在前面的众武鼎堂高手,他看到,那些匪寇中果真有人能和飞龙士卒争锋,甚至,有人武艺还要远超飞龙士卒。飞龙士卒出现折损,幸得有武鼎堂的高手上去,才将那几人挡住。 “这群匪寇中怎么会有这么多高手?” 赵洞庭心中不禁泛起疑问。 而就在这时,在他们的后头,忽有嗖嗖的箭羽破空声响。 这些箭羽来势极快,怕并非弓箭,而是弓弩。 乐无偿脸色微变,听到箭矢入木的顿声,立刻回头,将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赵洞庭还没有反应过来,被他一脚踹在屁股上,跌倒在地,连带着张茹都被他拽到地上。 张茹根本没有任何准备,直接倒在赵洞庭的身上。这让得她的俏脸瞬间晕红起来。 赵洞庭感受到柔软,也是心中微荡,随即连忙将张茹轻轻推开,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有箭矢透过车帘射将出来,尽数被乐无偿斩落在地上。 有人趁乱从他们扎营的后面山林中偷袭。 众武鼎堂高手也很快反应过来,仅剩十余人护着赵洞庭,其余人持着各式兵刃向后头杀去。 后头山林中很快兵刃相击的声音响起。 赵大在后头箭响时就已回头,见到赵洞庭没事,等着铜铃大眼,满是怒火地喊:“杀!速速斩杀他们!” 这些匪寇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还耍这种轨迹。如果刚刚赵洞庭没有下车,这是怕是已经遭遇不测。 乐无偿是强,但恐怕也难以抵挡住瞬间破入车辇中的箭矢。 要知道,赵洞庭的床榻就在车辇的最里头。那些箭矢射进车辇,会直接洞穿他的身体。 他们终究还是疏忽了。毕竟前两波盗匪都是从正面袭击,看似完全是乌合之众。 赵洞庭躺在地上,心中也是有些后怕。同时也是暴怒,他此刻自然意识到,这是场阴谋。 而前面的两波匪寇,十有八九也是阴谋,就是为麻痹他们。 这样的伎俩,乐婵、乐舞当时在碙州岛刺杀他时就用过。虽然不算高明,但却极为实用。 到底是谁? 谁能知道这是我的车辇? 谁又要杀我? 赵洞庭心里涌起许多的疑问,杀机凛然。 厮杀还在持续。 过不多时,前面的匪寇终究是抵挡不住。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都是乌合之众,见飞龙士卒骁勇,各自逃命去了。 那几个身手极佳的高手本也想趁着混乱退去,但却是被武鼎堂的高手缠住。 他们大概也没有想到赵洞庭的周围竟然会有这么多高手。 因为此时,飞龙士卒和武鼎堂的高手都是穿的寻常服饰。 而后头山林中的厮杀声,也渐渐消弭了。 乐无偿持剑立在赵洞庭旁边,始终不曾移动步伐。他的任务,是保护赵洞庭,这点他心里很是清楚。 数个武鼎堂高手又跑回到车辇旁来。 赵洞庭心惊。 武鼎堂高手将近三十人跑到林子里去,此时,竟然仅仅只剩下这几人,而且中间还有人带伤。 他不禁问道:“那些匪寇何在?” 刚跑来的武鼎堂高手答道:“他们有数十之众,武艺极高,和我等搏杀,现在已经退去。” 赵洞庭闻言,对着前面赵大高喊:“赵大,留活口!” “好!” 赵大高声应了句,率着飞龙士卒解决剩下的匪寇后,向着那数个高手围过去,和众武鼎堂高手将那些人湮没其中。 但是,等到厮杀停止时,却并没有见到他提着活口出来。 赵洞庭已是从地上爬起来。 赵大咬着牙走到他前面,说道:“皇上,没能留下活口,那几人,全部服毒自尽了。” <script>app2(); 179.皇上回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服毒自尽?” 乐无偿沉吟道:“这绝非匪寇所为。”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杀气浮现,道:“走,去看看。” 他们穿过人群,然后在人群中见到那几个服毒自尽的高手。他们的嘴角都溢出来鲜血,还在流淌。 虽然他们身上有伤,但其中有两人的伤并不致命。也就是说,纯粹是死于毒性发作。 有个武鼎堂高手拨开其中一具尸体的嘴,对赵洞庭禀道:“皇上,他们的嘴里有毒牙。” 赵洞庭蹲下身去看,发现这具尸体的嘴里果然缺了颗牙齿。连忙再看另一具,也同样是如此。 他脸色愈发凝重,又站起身,道:“去后面的林子里看看。” 众人匆匆走到林子里。 只见得满地狼藉,躺着数十具武鼎堂高手和那些刺客的尸体。 赵洞庭心中阵阵抽搐,这些武鼎堂高手于他来说,都是宝贵的财富。还未立功,却在这里折戟。 他们的武艺,赵洞庭都知晓。可他们的损失竟是比那些刺客还要多,只能说明,这些刺客还要更强。 这不可能是匪寇。 又有武鼎堂高手蹲下去,掰开几具刺客尸体的嘴,回头道:“皇上,他们嘴里都有毒牙,是死士。” “死士……” 赵洞庭微微沉吟着,“难道是元朝的高手?” 广南西路遭逢大败,元朝势必朝野震动,大怒之下,派遣高手前来刺杀他,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这样武艺卓绝的死士,数量如此之多,不是寻常势力能够培养出来的。 这时,乐无偿却是忽地蹲下身去,将一刺客的尸体翻过去,用剑挑开他背后的衣服。 火光中,有个青色的刺青露出来。 这刺青上尖下圆,如同雨滴,不过如黄豆般大小,若不注意,只会以为是颗痣。 乐无偿脸色难看道:“又是听雨阁。” 他语气中也是充满杀气。 “草他奶奶的!” 赵大怒骂,“这狗日的听雨阁还真是阴魂不散。” 赵洞庭的脸色倒是逐渐平静下来,却蕴藏着无穷的怒火,“这听雨阁为何总是缠着朕不放?” 从挥兵出雷州时起,他便已经受过数次离歌的刺杀,上次更是差点因为破伤风而丧命。这听雨阁简直如附骨之疽,一次又一次地在挑衅着赵洞庭。 旁边众武鼎堂高手中,有人色变。 乐无偿深沉道:“听雨阁杀人,不达目的,从不罢休。” 赵洞庭不再看地上的尸体,道:“前辈的意思,朕若是不死,听雨阁的刺杀便会无休无止?” 乐无偿点点头,“正是如此,除非……皇上能够彻底将听雨阁铲除干净。” 赵洞庭面上看不出喜怒,偏头看向赵大:“将诸位供奉和士卒的遗体集中焚化,带回雷州,葬于翔龙岛义士祠。” 赵大领命,连忙带着士卒开始收拾地上的尸体。 赵洞庭只是默默看着。 其余众武鼎堂高手神色复杂,心中是何想法,无人得知。 这些时日来,武鼎堂共纳入六十九名供奉,此次,竟是折损有二十四位之多,仅余四十五人。 赵洞庭想要构建的大宋最高武力机构,这才刚刚开始,还未露出峥嵘,就遇到挫折。 但是,这却更是坚定他心中想要壮大武鼎堂的想法。 朝廷事朝廷了,江湖事江湖了。 如听雨阁这些势力为祸,朝廷的军队很难剿杀他们,只能依靠江湖的力量。 赵洞庭想起上辈子看电影《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的时候,元朝郡主赵敏要灭张无忌的明教,依靠的就多数是江湖力量,如成昆、玄冥二老等等。这些江湖人行踪飘忽,要想靠军队剿灭,实为不易。 赵洞庭灭秀林堡,那也全然是因为秀林堡没有防备。要不然,大军扑空,根本追不上秀林堡的人。 这夜,赵洞庭整夜未眠,脑子里始终都在想着如何壮大武鼎堂的事。 他需要高手,真正的顶尖高手和绝世高手。 而听雨阁再度刺杀失败,其后两日,也没有再来刺杀。 赵洞庭一行人终于到得雷州海康县。 因为没有大张旗鼓,莫说是海康县的百姓,便连朝臣,也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赵洞庭这回回到海康县,没有再现万民恭迎朝拜的景象。 赵大将令牌给守城的士卒看过,然后一众人匆匆往海康县府衙,也就是现在的宋朝行宫而去。 天色有些昏沉。 海康县内到处飘溢着菜香,街道上人来人往,车马如龙。在如今的乱世,海康县能有这等盛状,难能可贵。便是尽数南宋之地,如今也鲜有这样的城池。 赵洞庭车辇从大街中间趟过,众飞龙士卒和武鼎堂高手驰马护在左右和后侧。这般阵势的人马,直经得从街上趟来的车马连连往旁边上去。 寻常人入城是不能骑马的,坐轿的更是必须有功名荣耀之辈。赵洞庭这行人又是车,又是马的,谁都能知晓他们身份非同小可。说不得,便是这雷州顶尖的膏粱子弟,那些朝中顶梁大臣们的后代。 不过说来,好似这些时日以来,也没听说哪家大人的后代有过如此鲜衣怒马的举止。越是家境显赫,到好似越是低调。 莫非,这是哪家不懂事的寻常贵族? 于是,赵洞庭虽没有万民朝拜,但却也是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驰过大街,挤过几个拱桥,街上稍现慌乱,赵洞庭一行人终到府衙前。 海康县府衙颇为壮观,高墙黑袜,府门高阔。虽比不得那些大城,但在区区下州的州府中绝对算是顶尖儿威严的了。 以前革离君做为这里的知州,除去没有给自己贯上皇帝名头,穿龙袍,但却做的是土皇帝的事。搜刮民脂民膏,杨私兵,修府衙,多有逾越之处。不过那时南宋腐败,又临战事,却是没有人管他。 如今让赵洞庭这大宋皇帝捡到这个便宜,倒也可以说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府门前,笔直挺立着数十甲胄鲜亮的士卒。 这是左右卫宿卫兵的士卒。 原本行宫安危全由侍卫亲军负责,但后来赵洞庭提拔岳鹏为主管侍卫亲军公事,有意将其培养成能上阵杀敌的虎狼之师,守卫行宫之事便全部移交到左右卫宿卫兵的手中。 士卒中有个头戴红樱的百夫长都统,见到赵大等人驰马直到府衙前,眼神猛地凝住,连忙示意众将士戒备。 他们负责守护行宫,这些人马只要闯进宫中半步,他们就是死罪。 不过让他稍稍放心的是,赵大他们都在近前勒马。 赵大将自己的令牌刨给这百夫长,道:“皇上回宫!” 百夫长见到赵大令牌上的“飞龙令”三字,心中微提,然后看到赵洞庭从车辇内走出来,连忙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曾见过赵洞庭,是以认得出来。 “平身吧!” 赵洞庭淡淡说道,抬头往府衙上的牌匾看去。 “海康行宫。” 终于又回到这个地方了! 广西之行,虽破元军,但他竟然是差点没能回来。 如今,方才觉得眼前的所有景色都弥足珍贵。 人有旦夕福祸,在鬼门关绕一圈,赵洞庭打算将每天都当成自己的最后一天来活。如此,方不会辜负这大好河山。 看过几眼,赵洞庭才带着乐无偿、赵大这大群人往行宫内走去。 百夫长都统用眼神恭送后,忙吩咐旁边士卒去禀报太后和大臣们,皇上回来,这可是天大的事,朝中文武已经不知道殷切期盼多少时日了,可以说是望眼欲穿。甚至有大臣数次向他这个小小都统打招呼,说若是皇上回来,立刻通报,此时他哪里敢怠慢? 以他的官阶,可难得能有这般和众大臣们结善缘的机会。 很快,整个行宫前大街上就鸡飞狗跳起来。 <script>app2(); 180.太后催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诸多宋朝大臣纷纷从自己的府邸中跑出来,直奔行宫。 武将骑马,文臣坐在轿中,不断催促轿夫快些快些。 往常深居浅出的大臣们,此时却是如同抢食的麻雀般,纷纷出现在这行宫前街上。 这里的百姓都已被迁走,现在住的全是宋朝廷的大臣。 而赵洞庭刚刚回宫,还没来得及回到自己的寝宫去,就看到杨淑妃带着十余宫女太监匆匆跑来,“昰儿,本宫的昰儿。” 赵大等人连忙跪倒在地,“太后万福!” 杨淑妃却是瞧也不瞧他们,直扑到赵洞庭面前,将赵洞庭紧紧搂在怀里,“昰儿你总算是回来了,都让本宫担心死了。” 赵洞庭整个脑袋都被闷住,差点没憋过气去,心里也是哭笑不得。 他的心理年龄比杨淑妃还要大不少呢,杨淑妃这般亲密的动作,肌肤接触,难免让他心中古怪。不过,杨淑妃却又是这副躯体的娘亲,她要抱,赵洞庭也不好不让。 过两秒,他才轻轻推开杨淑妃,道:“母后,孩儿有些喘不过气了。” 杨淑妃面色不禁有些泛红,轻轻剜了赵洞庭一眼。 然后,她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同样跪在地上的张茹身上,登时露出极为欣喜的光芒来。 她也不管赵洞庭了,直接走到张茹面前,亲自将张茹扶起来,嘴里连连道:“好俊的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和皇上是何关系?出自哪家呀?” 嘴里的问题像是连环炮似的问将出来。 她自己也是难得的美人,却同样惊叹于张茹的美丽。张茹的美,能让男女都感到惊艳。 张茹被杨淑妃拽着手,面色通红,手足无措。 赵洞庭满脸无语,让赵大他们都起来,道:“母后,这位姑娘是四川制置使张珏张大人的孙女,名张茹。重庆府沦陷,她从城中跑出来,到广西给朕报信,朕代张大人照顾她,可没有什么关系。” “怎的没关系?” 杨淑妃却是嗔怪道:“既然是将门之女,那这身世倒也挺不错的了,入宫给你为妃正是最好不过。” 她这话说得理所当然。 这个年代的人普遍认为整个天下都是皇帝的,杨淑妃更是如此,她中意张茹的样貌,所以,让她入宫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甚至,这对于张茹、张珏来说,还是恩泽。 多少大臣想将家里的女眷送到宫中为妃,却不可得。 能在皇上枕边吹吹枕头风,那威力是极大的。更何况现在皇上年幼,效果更好。 也就是赵洞庭不愿意纳妃,现在又是危亡时期,要不然,朝中众大臣怕是早已踩破皇宫门槛。 赵洞庭听到杨淑妃这话,却是有些急了,连道:“母后您可别这么说,现在张大人还生死未卜呢,朕只是代为照顾张茹姑娘而已,可没有别的心思。” 说着他上前拍拍胖嘟嘟的广王赵昺的脑袋,“吾弟又长胖了。”欲要转移杨淑妃的注意力。 赵昺的眼角抽了抽,躬身道:“见过皇兄。” 相较起来,他比赵洞庭更像个皇室中人多了。赵洞庭穿越而来,行事放荡不羁,还留有许多现代的习惯,有时候真没多少皇帝的样子。起码,许多历代皇帝看中的礼仪、规矩等等,在他这里是很难看到一星半点。 让朝臣坐龙床,和朝臣跳篝火舞,搞烧烤等等,这是以前的大宋皇帝们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赵洞庭身上,有时候并没有多少皇帝架子。 而赵昺却是不同,言行举止皆是有板有眼,恪守皇家礼仪,颇有皇子之风。他若穿上龙袍,定然比赵洞庭更像个皇上。 赵洞庭见他恭敬行礼,心中微微叹息,也不再说什么。 赵昺的恪守规矩,让他很难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亲近起来。两人之间,似乎总是有着不可逾越的沟壑。正如赵洞庭面对那些大臣那样。 这,就是身为皇帝的悲哀之处。 赵洞庭甚至觉得在军中倒反要自在得多了。 而杨淑妃却还并不愿意放过赵洞庭,对其他人仍是视而不见,拉着满脸羞红的张茹走到赵洞庭面前,道:“茹儿本宫甚是喜欢,皇上选个黄道吉日将她纳入宫中,也能让她好好陪着本宫,排解本宫的寂寞。” 赵洞庭摸摸鼻子,不接这茬。 杨淑妃不禁气道:“茹儿如此绝美,莫非你还不中意?” 她现在却也顾不得赵大等人在场了。 以前她是极为讲究礼仪的,在有外人的情况下绝不会露出这般姿态,可是,她实在太想赵洞庭纳妃,诞生子嗣了。赵洞庭这广西一去就是大几个月,只差点没将她悔死。 如今赵洞庭回来,又正巧带着张茹这个绝色美人,她自是忙着将赵洞庭的纳妃大事提上议程。 赵洞庭满脸苦笑。 没想到,到南宋来成为皇帝了,竟然还会被逼婚。 他道:“母后,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 他的眼神在赵大等人脸上扫过。赵大等人低着脑袋不说话,佯装不见。 杨淑妃到底还是得顾礼仪,见他这样,也只得暂且作罢。却是牵着张茹跟在赵洞庭的旁边,大有等赵大他们一走,就立刻再提纳妃之事的意思。 但她没能等到机会。 一行人继续往行宫走去,赵洞庭所到之处,沿途侍卫、太监等都跪倒在地。 到寝宫,赵洞庭对赵大兄弟俩说道:“赵大、赵虎,你们两带弟兄们下去歇息。另外,帮助诸位供奉在宫内安排房间,设武鼎堂。” 赵大、赵虎领命带着数百人离去。 寝宫门前顿时显得空荡荡。 赵洞庭心中也是欣喜,对着院子里喊道:“颖儿,乐舞,朕回来了!” 院子里顿时想起几声惊叫。 然后,院门很快被打开,有几张精致脸蛋露出来。 “皇上!” “皇上!” 颖儿、乐舞跑在最前,都是满面惊喜之色。 韵锦竟是也在,眼中同样有些激动,但她克制住了,对着赵洞庭和杨淑妃行礼,“韵景见过皇上、太后。” 乐舞、颖儿两人也连忙跟着行礼。 杨淑妃脸上笑容更浓,很是亲近,“都无须多礼,无须多礼。” 在她看来,颖儿还有后头入宫的韵景,那都是她家皇帝儿子未来的贵妃佳人。自然,对她们她也极为喜欢。 虽然颖儿、乐舞身世寻常,只是侍女之身,但若是得赵洞庭宠幸后,做嫔妃也是没什么问题的。韵锦更是官宦之后,出自望族,做贵妃都够格。 这些,可都是好女孩啊! 韵锦等女抬头,眼神灼灼看着赵洞庭。 乐舞扎着彩辫,穿着彩裙,玲珑可爱。颖儿穿着粉红宫裙,温柔恬静。韵锦穿着白裙,柔柔弱弱。 三女各有千秋,都是难得的美人。 便是张茹,国色天香,此时眼中也是稍微露出惊讶之色。因为韵锦三女较之她自己也不遑多让,这样的美女,可谓罕见。 赵洞庭也被这刹那的美景惊艳,怔怔神,然后咧嘴笑道:“小舞丫头又长高了。” 乐舞嘟嘟嘴,跑到乐无偿身边,拉起乐无偿的手,嘴里轻声嘀咕,“自己才那么点大,竟然又叫我丫头。”因为杨淑妃在旁边,她这话倒是不敢大声说出来。 但是众人还是听到,不禁莞尔。 赵洞庭大步走到院子里去,随口问道:“你们在宫内住得还好吧?” 韵锦三女都是点点头,轻声答应。 赵洞庭忽又回头,看向韵锦和张茹,道:“张茹姑娘,以后你便住在韵锦那个院落里,两人也好做个伴,如何?” 两女对视,都是轻轻点头。 这人与人之间有眼缘,她们对视间,都能感觉得到对方不是不好相处的人。 乐舞兴高采烈,“耶,宫里又多位姐姐了。” 说者无心,赵洞庭听到这话却是不禁有些讪讪,好像这些女人落到宫中都是落入他囊中似的。 朕没有其他心思啊,只是助人为乐而已啊! 杨淑妃在旁边却是笑得极为开心。 她自然巴不得赵洞庭将这些女孩全部收到后宫中才好。 她的眼神在众女脸上逐个划过,看谁都觉得十分满意。尤其是张茹,简直美得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便是她以前在宫中,也从未见过这般绝美的姑娘。 <script>app2(); 181.刘黻病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刚刚到院中落座,杨淑妃就准备再次说及纳妃的事。 然而,话还未说出口,外头就有太监跑进来禀报,“皇上,国务令、监察令率着诸位大人前来觐见。” 这让得杨淑妃不爽地哼了声,直吓得小太监连忙跪倒在地上。 杨淑妃嘴里嘀咕道:“连想聊点家事的时间都没有了。” 赵洞庭却是松口气,连道:“快去请诸位大人进来。” 这让得杨淑妃又是白了他一眼。 她知道,赵洞庭始终在抵触纳妃。只是她不明白,赵洞庭已经到这个年纪,为何会这般抵触这种事。 小太监从地上爬起来,连忙往外跑去。 杨淑妃早已不再垂帘听政,不便听政,心有不甘地带着张茹、颖儿几女离开,去房中说话。 倒是赵昺仍留在这里。 她们刚走,众大臣鱼贯而入。 陆秀夫、张世杰分别为国务令、监察令,行在最前,其后跟着副国务令陈文龙,副军机令苏刘义、财务部尚书陈江涵等大串人。早些时间从平南赶往雷州的国子监祭酒王文富也在列中,相当于是教育部部长。还有在梧州城下落下残疾被送回来的殿前司都虞候张希在,也跟在后头。 他们走进大堂便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等赵洞庭让他们起身,又向赵昺拱手,“见过广王。” 赵昺轻轻点头,年岁虽小,但脸上也有着超乎寻常的成熟。皇室家的孩子,总是要比寻常孩子早熟些。 赵洞庭笑吟吟看着面前数十位官员,连柳弘屹还有希逸都在列中,这般大阵仗,不禁问道:“诸位爱卿找朕有事?” 陆秀夫道:“我等只是听闻皇上回来,心中激动,连忙赶过来觐见而已。” 说完,沉吟两秒,又道:“皇上为何独自回来了?” 众臣眼中多少都有着些疑惑。 这些时日来捷报频传,他们知道赵洞庭收复广西的事。按理说,赵洞庭大捷后,应带着大军凯旋才是。 至于重庆府那边的事,他们却是还并未得知消息。 赵洞庭道:“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朕便将军机令和苏将军、岳将军等人留在那了。” “原来如此。” 陆秀夫轻轻点头,又道:“皇上收复广西,真乃我朝幸事。” 群臣跟着附和,“吾王万岁!” 赵洞庭只是不以为然地点头。相较武将,这些文臣溜须拍马已成习惯,他也渐渐习惯了。 还别说,长时间没有受人追捧,此时看他们满眼佩服之色,心里还真有点小得意。 但是,眼神再度在群臣中扫过时,他却发现,好似少了个人。 微微皱眉,赵洞庭问道:“怎不见副国务令刘黻刘大人?” 群臣忽然都是低下头去。 陆秀夫叹息道:“皇上,刘黻刘大人他身患重病,已于半月前薨了。” 薨了,也就是死了。 自唐朝时起,皇上皇后去世用“崩”,嫔妃和二品官员以上用“薨”,二品以下到六品用“卒”,其余的全部用“死”。 “这!” 赵洞庭惊得眼睛猛地瞪大起来,“刘大人薨了?” 陆秀夫又是点头,面有戚戚。 赵洞庭怔怔出神。 刘黻的年纪是朝臣中最大的,宋宁宗嘉定十一年生人,现年已是六十二岁的年纪。 史书上记载,他本是景炎元年患病去世,也就是说,按着史实,他本是在三年以前就死了,可能是因为赵洞庭的到来,他没有如史书上那样病死,而是得以跟着朝廷到了碙州岛。 但赵洞庭没有想到的是,过去三年,刘黻竟然还是没能逃脱病死的命运。 虽然谁都会死,但赵洞庭不禁在想,自己虽然现在改变历史,但以后,还会如历史那样,南宋灭么?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能够完全改变历史滚滚的车轮。 众臣见他出神,神色凝重,也只以为他是伤心,没有说话。 过半晌,赵洞庭才道:“刘黻大人薨的事情,怎不见你们呈报广西?” 陆秀夫又跪倒在地,道:“皇上率军和阿里海牙大战,臣怕纷扰皇上心神,是以私自做主,未曾上报,请皇上责罚。” 赵洞庭摆摆手让他起来,“此事你无罪,无需责罚。刘黻大人的后事处理得如何?” 陆秀夫答道:“刘大人后事已处理妥当,葬于宋军山义士祠,只是谥号……还等请皇上定夺。” 赵洞庭稍作沉吟,“刘黻大人忠心为国,鞠躬尽瘁,便赐号文献吧!” 众臣山呼,“皇上圣明。” 除去像李元秀那般特定的“忠武”谥号外,以“文”字为首的谥号,搭配“正”字是最高等级,其次为“贞”,然后依次是成、忠、献、端等字,赵洞庭赐刘黻的谥号“文献”,已经是等级极高的谥号了。 赵洞庭得知刘黻病死,心情也有些低落,摆摆手,“若是无事,诸位爱卿便退下罢!” 众臣见到赵洞庭,该表现的已经表现,也就顺势退出去。 寝宫本不是商量政事的地方,他们只是过来看看。真有事,也得到明日早朝时再说。 赵洞庭坐在座位上发呆。 刘黻病死,让他联想到很多问题。 南宋是否会仍是按着历史的轨迹灭亡?这些朝臣大臣们,是否也会逐个逝去? 刘黻的位置谁来接替? 现在的大宋朝廷极为缺乏栋梁之才,刘黻病死,让赵洞庭忽然意识到,自己不仅仅只是招募江湖好手就行。武方面要发展,文方面同样也要壮大。武将开疆,文臣守业,需得两者配合,大宋才能强大起来。 而就在他发呆的时候,杨淑妃又带着张茹等女出来了。 杨淑妃刚落座便说道:“昰儿,眼下年关将近,咱们便赶在年关之前,宣布纳妃之事如何?” 赵洞庭愕然。 纳妃?娶谁啊? 她瞧瞧韵锦、颖儿四女,发现她们都是俏脸晕红,心里想着,只怕杨淑妃刚刚跟她们说过什么。 虽然四女他也都中意,尤其颖儿,以后定是要成为嫔妃的,但是,他还是不想现在就纳妃。 乐婵还在百草谷等着他。 五年之约,赵洞庭是誓要娶到乐婵的。 他叹息着道:“母后,昰儿刚刚得知刘大人病逝之事,心情不好,此事还是以后再说罢!” 杨淑妃有些气闷,“你!” 她站起身,语气有些重道:“本宫真不知你想娶什么样的女子。” 说着她回头牵起赵昺,“昺儿,咱们走。” 然后,杨淑妃便这般气冲冲走了。虽然有几分作秀,但心里肯定也是着实生气。 赵洞庭苦笑。 杨淑妃这般焦急,他有些担心自己还能够拖延多久。他是皇上,但这也就注定他的婚姻同样很难自己做主。 百姓成婚尚且只要看父母的意思,可他,却还得听杨淑妃和群臣的意见。 皇上难做。 不过,这还是不改赵洞庭要取乐婵为皇上的决心。 见杨淑妃离开,颖儿轻声安慰道:“皇上,太后娘娘也只是为您婚事焦虑而已,并未真的生气。” “朕知道。” 赵洞庭道:“只是朕现在真的没有纳妃的心思啊……” 几女闻言,眼神各异。 赵洞庭本来心情好好的,因为刘黻病死和催婚的事情,也有些沉闷了。 然而,还有件让他更为郁闷的事情在后头。 到夜里,他到浴池洗澡的时候,发现原本那些伺候他洗澡的漂亮侍女不见了,换成了清一色的小太监。 这是杨淑妃生气之下,特意安排的? 本来赵洞庭对这也不是十分排斥,但看到这些小太监,却不禁让他又想起在百草谷时赵大给自己擦身子时的场景,这让得他浑身寒毛直竖。 有小太监上前,尖着嗓子道:“皇上,奴婢为您宽衣。” 赵洞庭吓得连忙抱住自己的胸,“别,原本伺候朕的那些宫女呢?” 小太监有些委屈道:“太后说,您既然不想纳妃,不喜欢女子,那也没必要让宫女伺候。” 赵洞庭愕然,卧槽,谁说我不喜欢女人了? 不纳妃就是不喜欢女人? 他很是有些无奈地挥挥手,“得得得,你们都出去,朕自个儿洗就行了。” 小太监们却是不动。 赵洞庭故意皱起眉头,沉声道:“朕让你们下去!” 小太监们色变,这才连忙退出屋去。 赵洞庭三下五除二脱掉自己衣服,跳到浴池里,面色发苦,“这可怎么对付?” 他虽是皇上,但杨淑妃是他娘,为他主张婚事,他也无可奈何。 <script>app2(); 182.做皇帝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大早,赵洞庭起床梳洗之后,依着惯例用过早膳,去给杨淑妃请早安,却吃了闭门羹。 杨淑妃毕竟年纪也不大,偶尔耍耍小女人性子,也是让人咋舌。 守门的太监对赵洞庭说:“皇上,太后娘娘说,反正皇上也不关心她是否寂寞,以后不必来请安了。” 这显然是杨淑妃故意挤兑赵洞庭的话。 赵洞庭闻言哭笑不得,甚至有再“逃回”平南去的打算。刚回来就遭逼婚,这着实让他始料未及。 在门外站了半晌,见杨淑妃仍没有开门的打算,他只得前往议政殿而去。 纳妃之事,他实在不愿意妥协。 议政殿外院中,群臣汇聚,正窃窃私语。 赵洞庭不在海康县的这些时日,都是由陆秀夫主持小朝会,如今赵洞庭回来,他们势必要做汇报,这是不用想都能知道的事情。 各部长官神情都有些激动,因为近来雷州的发展颇为喜人。 见赵洞庭到,众臣才不再私语,向赵洞庭行礼,然后跟在赵洞庭的后头往议政殿内鱼贯而入。 待赵洞庭坐好,众臣参拜。 赵洞庭高坐在龙榻上,摆摆手道:“诸位爱卿请起。” 旁边的小太监尖着嗓子喊道:“有事启奏。” 但众臣中却是并没有人站出身来。 雷州、琼州两地地盘并不大,赵洞庭的新政施行已多日,度过最初的艰难期后,并没有发生什么棘手的大事。陆秀夫、陈文龙等人都是有才学之辈,原本是朝廷重臣,如今处理雷、琼两州小小地盘,自是得心应手。 赵洞庭见状,让小太监颁布赐刘黻谥号“文献”之事。而后问道:“诸位爱卿,进来雷、琼如何?” 位列左侧最上首的陆秀夫列众而出,作揖道:“皇上,现在我朝在雷、琼两州都均已建起各部衙门,无论是农、商、教育、海关、水利等等,都是日新月异,远非之前的雷、琼两州可比。” 他的脸上也是微有得意。 短短时间内,雷、琼两州除去琼州还有乱民为祸外,已初现太平盛世之景。 赵洞庭闻言点点头,又问:“财务部如何?” 发展建设最需要的就是钱,他对别的倒是不担心,就是担心财务部能不能经受得住这么大的压力。分田制、建立各府各衙、兴办学府、医署、修路、建桥等等,无不需要财务部拨款。别看朝廷从临安带出来的财宝不少,但要支撑起雷、琼两州的发展,也是艰难。 财务部尚书陈江涵走出列来,微苦着脸,眼睛不断地眨动着,回道:“禀皇上,财务部已经在两州各县建立税务司、钱庄,只是……只是眼下国库已然空虚了。我们从临安带出来的财宝消耗殆尽,如果不是百姓们配合纳税,怕是已经支撑不住。” 赵洞庭有些苦恼地揉揉额头,“唉,这事容朕想想办法。” 他上辈子到底只是做过总裁,并没有从政经验。虽然现在很多东西可以照搬现代的,却也感觉颇为头痛。这各中事情实在太过复杂,而陆秀夫他们又全然不懂,只能全部都压在他这个皇帝是身上。 其后,赵洞庭又问过其余诸部的大概情况,便匆匆宣布散朝,回到寝宫内去。 这些事情实在让他头疼。 回到寝宫,他睡过数十分钟,待舒服些,才起床,让颖儿磨墨,在书案上疾书起来。 对于如何处理具体事务,他不太懂,也没有那么多精力,只能构建大的雏形,然后让陆秀夫他们去实施。 脑子里细细回忆着,赵洞庭将现代从国务院往下到各地各级的行政机构、政府机关都列出来。 这自然庞杂,光是直属于国务省的部门便有上百个之多。 等到列好,赵洞庭已经在数十张纸上写得密密麻麻。 然后,他又将并不适用于现在大宋的部门给逐个删去。 做完这些,已到下午的用膳时间。 草草用过膳,赵洞庭又将各部门的职能写上,然后才让人送往国务省,让陆秀夫全权负责督办。 这实在是费脑的事,刚刚弄完,他便又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大宋朝廷只是暂居于雷州,他不仅仅要完善中央机构,还要逐步将地方机构也完善起来。这显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做到的事。赵洞庭的想法,就是先将这些部门全部建立起来,再逐步去落实他们的职能。 等醒来时,已是下午四点左右。 他又走到书案前,写下他对于雷、琼两州现在发展的想法。 时逢战乱之年,雷琼两州作为现在南宋的根基,首要之处,应是发展人口。这个年代,没有高科技,什么都得靠人,打仗、建设、农业等等,都需要人口来进行堆积。虽然现在各地有不少难民听到雷州盛况,纷纷迁移过来,但这还远远达不到赵洞庭心中的期想。 上辈子,随便一个县都是上百万人口。可此时,整个雷州的人口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数十万。 地大人稀,这就是现在整个国家的现状。赵洞庭迫切地想要改变这种局面。 人多,才力量大。 若是雷州能有数百万人,那便是南宋最为坚固的后盾。元朝要想吞灭南宋,难上加难。 当然,这也需要时间。 赵洞庭所写,可以归纳于几点,鼓励生育、招纳贤士、重视教育,其余各部各司配合发展。 夜色不知不觉间就笼罩下来了。 一天便这么过去。 赵洞庭写完,细细检查过两遍,不觉有什么纰漏,让人送往国务省,并吩咐让国务省从速施行。 颖儿在旁边看着赵洞庭操劳整日,漂亮的眸子中微微露出心疼之色,轻声道:“皇上,我帮您按按吧?” 赵洞庭点点头,坐到床上,任由颖儿用轻柔的力道帮他摁着肩膀。 这让他舒服得差点哼出声来。 做皇帝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受罪了。赵洞庭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代皇帝大多数都短命。 现在还只是雷琼两州,就已经让得他焦头烂额了。很难想象,日后地盘壮大,他会要操心到什么地步。 不过,只要雷琼两州的新政都成功实施下去,以后各州各府照搬,兴许也不会这么费脑。 陆秀夫的办事速度还是很快的。 仅在翌日,他就已经写好正式文书,呈给赵洞庭。而后得到赵洞庭首肯,便发给雷州知州穆康巽和琼州知州赵与珞。 国务省是中央机构,虽然现在主政雷、琼两州,但具体事物还是不曾越过知州这级。 赵洞庭终于稍微清闲下来。 其后几日,他除去每日的练剑、看书以外,便是到各部门视察。 而最让他在意的,莫过于现在已经被更名为军工部的兵器作坊,还有新设的隶属于军机省的军科部。 军工部负责督造武器,而军科部,更是汇聚能工巧匠,负责研究新式武器。 这是赵洞庭最大的本钱,抗元复宋的最大倚仗。 让他稍稍放心的是,军工部和军科部的发展运行都极为不错。 军工部库中已存着不少的地雷、掷弹筒、炮弹等热武器,而军科部,也研究出来两种新玩意。 霹雳炮和神龙铳。 霹雳炮可以说是掷弹筒的简化,就是以弓弩捆绑炮竹式样的炸药进行发射。工艺简单,能很快普及全军。 赵洞庭懂掷弹筒等高科技,但要论研究这些科技程度并不高的玩意,还真不如军工部的那些巧匠。 神龙铳,也是火铳的改进版本,虽然威力断然无法和赵洞庭的那支火枪相比,但较之火铳和弓箭也要大上不少。 这到底是热武器,威力不是冷武器能够媲美的。 赵洞庭除去为钱伤脑筋外,再没有多少火烧眉毛的事情,倒也悠哉。 偶尔夜里,到韵锦和张茹的院落中听韵锦抚琴唱曲,陶冶情操,难得有几分做皇帝的惬意滋味蔓延。 每每这时,张茹总是俏生生立在房间门口瞧着,和树下抚琴的韵锦相映生辉,美艳不可方物。 <script>app2(); 183.布恩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没有去韵锦院子里听曲的几夜,则都是有各部门大臣前来觐见。 虽然整体来说雷琼两州的发展势头极为不错,但其中还是有些问题。毕竟是实施新政,问题是难免的。 除去国库空虚以外,其余的部门的问题可以归结为两点,缺钱、缺人。 从临安跟过来的百官不少,各部门却缺乏下面做事的小吏,也就是有将无兵。 赵洞庭和陆秀夫等人细细商议过,别无他法,唯有发布招募令,选拔官吏。 特别是选拔招募雷州府、琼州府两府府衙辖下的官吏,因为他们才是主要办事的人。 同时,赵洞庭为防止新政施行期间发什么意外,又特许国务省下新立的民安部招募兵将。 只是民安部的兵将和军队的兵将又有不同,主要是维护治安、调查案件。可以说是将原来的提刑司和衙门捕快结合起来。隶属国务省统管,其下各路、各州、各府又都别立社安局,各归上级统辖。 而为提高各部各司辖下小吏的办事效率,赵洞庭又颁布“布恩令”,提高各府衙小吏的地位。 在这个年代,小吏是没有什么地位的,有很多都不具备官方身份。便拿衙门的捕快来说,分为民壮、库丁、斗级、铺兵,这些都是良民,而剩余的皂、快、捕、仵、禁卒、门子则是贱民。 何为贱民? 贱民是宋朝社会地位最低的那等人,和娼妓奴婢相同,仅仅比罪犯好些。 这些贱民衙役的子孙都不能参加科举,也不准捐纳买官,是根本不被人瞧得起的。 这也是为何朝廷刚到雷州时,差遣小吏下去分田,却还被那些贵族豪绅安排人打的原因。 贵族打他们,是无罪的。哪怕是打死,也能随便出点钱了事。 赵洞庭的这道布恩令,可谓是让得朝野上下震动不休。 封建社会的根底就是等阶划分,贵族、平民、贱民奴隶等等。也是这个社会的主要矛盾。 这种等阶划分使得封建社会持续稳定,但往往因为国家衰弱,最终也会导致地主阶层和农民阶层的矛盾彻底爆发,引发国变。 赵洞庭要将小吏的身份变为官方人员,这自然触及到封建社会延续下来的阶层问题。 最先颁布“布恩令”的雷州,贵族不可避免地再度闹起事来。 小吏拥有官方身上虽然对他们的利益没有太多损害,但他们都不是傻子,谁不能看出来皇上的真正意图? 贱民成为官吏,那便不再是贱民了。 皇上今日颁布“布恩令”,废除不少贱民的身份,他们不行阻挡,那日后呢? 皇上日后若是将贱民、奴隶等身份全部废除,举世皆是百姓,他们这些贵族使唤谁去? 便是百官之中,也有不少人反对,在大殿之上力述“布恩令”的弊端。 赵洞庭虽将“布恩令”推发下去,但看似,要真正施行起来,极为困难。 为此,被他说服后,看到这种新社会体制好处的陆秀夫、张世杰等大臣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只是初来乍到,雷州之地的绝大部分利益还是掌握在那些贵族手中。他们的力量是很大的。 眼瞧年关就要到了。 这夜,赵洞庭又将陆秀夫、陈文龙、穆康巽、甚至还有海康县县令希逸,都宣到寝宫中来觐见。 君臣见礼过后,赵洞庭让太监给他们赐座,而后问道:“布恩令施行得如何了?” 陆秀夫摇头叹息。 穆康巽道:“皇上,布恩令刚刚颁布,便有贵族开始拒绝纳粮纳税了。”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看向希逸,“希爱卿,你具体说说海康县的情形如何。” 海康县是雷州府衙所在,也是赵洞庭施行新政最能体现效果的地方。 希逸为官之后,气质比以前要沉稳不少,虽然眼中仍然满是机灵劲,但面容却是严肃。 他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赵洞庭还有陆秀夫等人行过礼,答道:“皇上,正如知州大人所言,布恩令这才颁布短短两日,就已有贵族豪绅拒绝纳粮纳税了。海康县内的店铺十有七八是他们家中的产物,这两日,收上来的赋税较之以往要相差甚多。” 说到这,他顿了顿,才又道:“微臣担心长此下去,他们、他们甚至可能会选择更为过激的方式反对推恩令。另外,这两天来,已有不少贵族宴请微臣,言语中皆是言及布恩令会动摇国本,给微臣施压,让微臣劝谏皇上,废除布恩令之举。” “呵。” 赵洞庭轻轻地笑,又道:“那此事,你如何看待?” 希逸将身子躬得更低,道:“皇上圣明,微臣以为,布恩令福泽百姓,是为壮举,虽眼下触及贵族豪绅的利益,但日后可让百姓富足平等,长久来说,能使国泰民安。” “哦?” 赵洞庭微微诧异道:“此话怎讲?” 希逸抬头瞧瞧陆秀夫等人,道:“皇上推行布恩令,应是有意废除贱民制吧?” 这种事,很多人都看得出来,但没人敢说,怕惹得赵洞庭不高兴。 希逸原本苦读诗书,便有成为官吏之心,只奈何是贱民出身,哪怕有柳弘屹为他游走,也始终不能如愿。幸得碙州之战时送信有功,受赵洞庭特封,才成为海康县县令。对于赵洞庭的布恩令,他可以说是最为感恩戴德的。 他最是清楚贱民的苦。这等人,很难翻身。 而眼下赵洞庭的布恩令,却是给他们翻身的希望。 没有谁愿意世世代代为奴,更何况,贱民中也有不少心存大志之辈。 他们有意为国效力,却因为出身,投报无门。 在这点上,连陆秀夫、穆康巽他们都远远不如希逸看得透彻。因为,他们都是贵族出身,或是寻常百姓家通过科举而功成名就。 贱民和良民,在现在这种社会体制下,生活状况也是截然不同的。 良民有田地,有自由,贱民并没有。 “你说得对。” 赵洞庭并没有隐瞒自己心中的想法,道:“朕的志愿,就是要让这天下平等,不再有贱民奴隶。只要有学识,人人都可为官,人人都可为国效力。” 陆秀夫等人虽心中早有猜测,但此时也不禁是心中微微诧异。 人人都可为官,这是他们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陈文龙道:“皇上,若是如此,咱们如何安抚那些贵族?” 他们都是从临安跟来的,家里的田产、商铺什么的早都没了,是以倒也不反对赵洞庭的这个想法。 宋朝沦落到此地步,他们这些大臣,多数都将心中的私欲放弃了,全心全意为国。 这也是南宋朝廷现在最大的优点。 赵洞庭敲打过张世杰后,敢于放权给这些大臣,也是因为看中他们这点。 但是,雷州本地的贵族显然不会这般完全为朝廷着想。人都是有私欲的,想国事前,通常会先想家事。 他们反对布恩令的施行,已经足可体现他们反对废除贱民制度的决心。 而绕来绕去,事情又因为陈文龙的这句话而回到原点。 如何安抚那些贵族? 布恩令势必是要施行的,这点,赵洞庭始终不曾动摇。 陆秀夫道:“皇上,要不咱们再给他们些特权便利?” 赵洞庭微微撇嘴,“给什么特权?” 陆秀夫试探着道:“保留他们家中的家奴,若是日后废除贱民制,将他们的家奴排除在外?” “呵呵。” 赵洞庭不禁又笑了,“贱民十有八九都在为贵族服务,将他们排除在外,那废除贱民制还有什么意义?” 说着,他猛然站起身来,眼中精芒爆闪,铿锵道:“若是他们反对,杀便是了!” 他忽然想到改革时期土改的事,那些地主,不都被斗垮了? 只要有精兵猛将,在绝对的武力支持下来,赵洞庭根本不怕那些贵族能够怎么样。 上回分田制他们阻止,赵洞庭在向东阳的提议下,没和那些贵族正面冲突上。这回,他却已是没那个耐心。 这里特权,那里特权,以后这些贵族得被惯成什么德行? 经历过广西南路的几次战事后,见惯厮杀,赵洞庭心中的杀意,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滋生了。 他不再那般谨小慎微,越来越像个皇帝,此时初露峥嵘。 陆秀夫、陈文龙等人见到赵洞庭此时的神情,都不禁是怔在当场。 <script>app2(); 184.不破不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被赵洞庭此刻的气势和想法给摄住。 自古以来,各朝各代都是以地主阶级为中心。从未见过像赵洞庭这样要拿地主阶级开刀的。 分田制、布恩令都只是损失地主阶级的利益,陆秀夫他们尚且还可以认可,可杀这些贵族…… 他们到底是在封建制度背景下长大的,很多事情都已经深入根骨,便是连希逸,也因为赵洞庭的想法而微微变色。 地主阶级掌握着这个社会的绝大部分利益,拿他们开刀,只怕会社稷不稳。 哪怕是大唐贞观年间那样的盛世,雄主李世民也被诸多望族掣肘。而现在的大宋,还极为弱小。 好半晌,陆秀夫咽着口水道:“皇上,若是拿雷州贵族开刀,会不会引起其余各地贵族的敌意?” “其余各地贵族?” 赵洞庭却是冷笑,缓缓道:“朕在你们来之前正在看武学秘籍,你们可知朕从上面看到了一句什么话?” 陆秀夫道:“什么话?” 赵洞庭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 陆秀夫眼中登时浮现极为震惊之色,“皇上的意思……” 赵洞庭在树下踱着步,道:“眼下我大宋朝廷被元朝逼迫到此境地,仅留下雷琼两地,可以说已经被破了。既然被破,朕何尝不借着这个机会建立新的大宋?哼,陆爱卿刚刚说那些贵族,我朝败北流连之时,他们在哪?他们多数不过是趋炎附势之辈而已,除去剥削民脂民膏,于我大宋有何益处?” 陆秀夫他们都不敢接茬,毕竟,他们现在也都算是贵族。 甚至,他们心中都各自在想,赵洞庭这是不是有借机敲打他们之意。 而这时,赵洞庭又道:“朕要的天下,是以民为主的天下。百姓,才是这个天下的根本!” 他既然已来南宋,已经成为这里的君主,也将自己融入到这里,就势必要打造出自己想看到的盛景。 陆秀夫、陈文龙等人沉默良久。 最终,陆秀夫最先表态,“老臣愿为皇上排忧解难!” 陈文龙、穆康巽等自然也是连忙跟着表态。 其实若还是南宋兴盛的时候,任由哪个皇帝提出这样的新政、想法,都不会受到下面臣子的拥戴,当时国泰民安,没有谁愿意去冒着这样的危险推行新政,推翻以往千年的以地主阶级为中心的思想。更何况,那些朝臣们本就都是贵族。 但眼下不同,南宋危亡,正是力图兴起的时候。 朝中诸臣名义上为贵族,但他们却也已经不具备贵族的家产,名存实亡。推行新政,并不损害他们的利益。 而且,赵洞庭登基以来,多有盛举,退元军、分田制,都让众臣认为他是雄图伟略的圣明君主。 在这般诸多前提下,陆秀夫等人再接受他的新奇思想,也就容易得多了。 可以说,时局的发展正是为赵洞庭的新政创造了机会。 他若是重生在太平盛世,便是成为皇帝,也难以推行新政,推翻传承千年的封建制度。 当然,他眼下也同样有羁绊。 虽然说那些贵族并没有帮助大宋朝廷,但在雷州以贵族开刀,也无疑会将他们推到元朝那边去。 新政有利又有弊。 但赵洞庭始终认为,百姓才是根基,是以,他宁愿冒这样的险。 有火器在手,只要给他发展的时间,他有信心能够灭掉元朝。纵是那些贵族全部倒向元朝,也无济于事。 见陆秀夫他们表态,赵洞庭手掌重重拍在桌上,重重道:“好,那此事便这般定了!” 说着,他对在旁边伺候着的太监吩咐道:“去将柳弘屹柳将军请来!” 太监领命而去。 希逸坐在椅子上,瞧瞧陆秀夫等人,又瞧瞧赵洞庭,忽道:“皇上,微沉有件事情想要禀报。” 赵洞庭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奇道:“什么事?” 希逸面色稍微古怪,“这个……微臣在前来宫中之前,有百姓聚集于县衙外,写万民书,请求皇上为天下苍生纳妃生子,以期万世延续。” 赵洞庭顿时愣住。 陆秀夫等几人面色各异。 万民书? 求我纳妃? 赵洞庭怔怔好半晌,才道:“他们为何要请求朕纳妃啊?” 希逸道:“可、可能是因为皇上鼓励生育的事吧,皇上为天子,当为万民表率。” 陆秀夫等人听到希逸这话,突然起身,齐齐躬身道:“请求皇上纳妃生子,以图万世。” 赵洞庭眼神深邃地瞧着他们,这刻,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他们这简直就像是排练好的。 再想想,纵是鼓励生育,百姓们还敢管皇帝的家室? 沉吟后,赵洞庭道:“你们是受的太后授意吧?” 陆秀夫他们将身子躬得更低,陆秀夫道:“皇上已到纳妃年纪,纳妃之举,乃社稷之福。” 他们没有否认,那很显然,真的是杨淑妃的授意了。 赵洞庭心里哭笑不得,没有想到,杨淑妃为逼他纳妃,竟然连这样的法子都想出来了。不仅仅联合朝臣,而且还鼓动百姓造势。 到底是曾经垂帘听政过的女人,这心思,不是寻常的女人可比。 但是赵洞庭心里也很清楚,杨淑妃这都是因为母爱,对他断然没有半点不利之意。 自从不再垂帘听政后,她只是个时时刻刻牵挂着自家孩子的母亲而已。 苦恼地捏着眉心,赵洞庭道:“此时时局混乱,大宋未兴,朕实在没有心思纳妃,此事容后再议吧!” 但陆秀夫他们却也都是真心希望赵洞庭纳妃,当即道:“莫非皇上打算等到我大宋光复之际再行纳妃?” 赵洞庭道:“如此不好?” 陆秀夫有些急道:“皇上,退元之日尚且遥远。皇上等得,百官和百姓却等不得啊……” 赵洞庭纳闷道:“你们和百姓有何等不得的?” 陆秀夫答道:“战乱连连,皇上纳妃生子之后,我们和百姓才能安心啊……” 他这话说得含蓄,但赵洞庭却是听出意思了。 这个年代还是家天下,他们赵家,就是这个天下的主宰。陆秀夫的意思,就是赵洞庭要是有后了,那纵然赵洞庭发生什么意外,宋朝也还不至于覆灭,百姓也可安心。 赵洞庭也很明白,杨淑妃和陆秀夫他们都是在为大宋社稷着想,用心良苦。 可是,他的心却整个都牵挂在百草谷的乐婵身上。 虽说现在纳妃,大多是从张茹、颖儿、乐舞、韵锦四女中挑选,最可能的便是张茹或韵锦,但赵洞庭和她们的感情却还远远没有发展到那个地步。颖儿是侍女,两人亲近,但赵洞庭对颖儿并没有爱慕之心,而乐舞,他更是只当成妹妹看待。 韵锦,说起来和赵洞庭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两人之间更像是互相排解寂寞、诉说心事的朋友。 这种感觉,便像是现代社会的网友。 张茹就更不用说了,和赵洞庭才相识短短的时间。纵是长得极美,赵洞庭也不至于现在就爱上她。 其实,当真心爱个人的时候,心里便很难再接纳其他的人了。 哪怕韵锦、张茹她们个个长得极美,但赵洞庭,却并不想娶自己不心爱的女人。 欣赏、认可、疼爱,和爱那都是两码事。 或许是因为他上辈子受过情商,是以他对这方面显得格外执拗。 若是别人,穿越过来,对纳妃这样的事情怕是会来者不拒。甚至,赵洞庭未受情商,也同样会这样。 美女谁嫌多啊? 哪个男人没有做过大被同眠,后宫三千的美梦? 看着陆秀夫他们殷切的眼神,赵洞庭沉默良久。他在想着,如何将这事给推过去。 <script>app2(); 185.感情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想来想去,赵洞庭还是只能拿年龄说事,道:“朕年岁尚幼,尚且连民间成婚年纪都不到,何须着急?” 大宋有明文规定,男子十五而娶,女子十三而嫁,赵洞庭还不到这个年纪。 但陆秀夫却道:“皇上乃是真龙天子,自然和百姓不同。尚且,年龄尚幼却娶亲者比比皆是,皇上当做百姓楷模。” 男子十五而娶,女子十三而嫁,是说男的十五岁就应该娶亲,女的十三岁就该嫁人了。这个年代只对嫁娶的年龄上限有规定,年纪再小,结婚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民间童养媳等遍地都是,到处都是小爸爸、小妈妈。 如此,皇室自然更是夸张。 皇室中的男子,尚且不到十岁便纳侧室的都不在少数。 有些虽然成亲较晚但在成亲之前已经宠幸过侍女,或是有专门的女人以身教导他们房事,有成熟的性经验。现在南宋风雨飘零,赵洞庭几次遭遇不测,情况特殊,杨淑妃她们想要赵洞庭早点纳妃生子,也是正常。 年岁更小的广王赵昺,现在都已经乖乖的纳娶侧王妃了。 赵洞庭被陆秀夫的这句话给将住。 过好阵子,他都没能再想出其他理由,索性道:“朕并非不愿意纳妃,而是心中已有佳人。朕发誓要娶她,在她之前,朕心中很难再装下其他的女人。” 他这是说的大实话。 赵洞庭在现代教育中长大,观念比较开放,穿越到南宋来作为皇帝,从没想过自己的后宫中仅会只有乐婵一人。就拿颖儿来说,她作为贴身侍女,以后势必是要成为赵洞庭的嫔妃的,赵洞庭对此也不排斥。 但是,他愿意纳妃,但绝不是现在。 他现在心里装着乐婵,虽然两情相悦,但说到底并未修成正果,实在无心和其他的女人缠绵。 这就好似现代男生,在追求一个女生的同时,是很难再对别的女生产生感觉的。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是真心喜欢,那个他追求的女子便会侵占他全部的心神,让他再也无暇他顾。 赵洞庭此时就是这种情况。 陆秀夫等人闻言,脸色都是古怪起来。 在他们看来,赵洞庭的这种思想很是奇怪。心中有喜欢的女人,就不能纳妃生子了? 雷州知州穆康巽作揖道:“皇上,纳妃只为诞生龙子,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打紧?” 陆秀夫和陈文龙都是点头。 这个年代,纳妾都是为美色、生育,很少有真情的。 即便民间有真情,那也多数是男子和正妻之间,而且是婚后培养出来的感情,如柳弘屹和他老婆那样。 女人本就没有什么地位,连正妻都如是,更别说小妾。 说得不好听些,小妾就只是生育、解决生理需求的工具而已。 穆康巽的话并没有什么问题,在这个年代,可谓理所当然。妾嘛,本来就是生得貌美才娶的,管他喜欢不喜欢,只要能生崽子就行。就算不能生崽子也没什么,能爽就行。 而嫔妃在宫中,不就等于是皇帝的妾么? 父母之命的年代,男子娶亲之前通常连面都没有见过。在这样的背景下,谁会去管感情? 南宋的背景,注定这个年代男女之间很少会谈及“感情”两个字。 乐无偿和他妻子,还有赵洞庭和乐婵之间,这都是异数,只是极少数。 “这……” 赵洞庭又是微微怔住。 他知道这个年代男女之间的关系,但是,他却不敢苟同。 这倒也不是赵洞庭抗拒和陌生女人发生关系,上辈子的时候,为应酬,他也不是没有在外面乱来过。 然而,他抗拒和陌生的女人生孩子。光是想想,他都觉得荒唐。 两个连面都没见过的人,发生关系,然后生下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置之不理?还是慢慢培养感情? 赵洞庭不愿沦为种马,是以,没有感情的女人,他绝不愿娶,更别说生孩子。 他说道:“此事还是过几年再说吧,朕不希望朕的枕边人是素不相识的陌生女人。” 但是,陆秀夫却是从他这话中挑出空子,立即道:“皇上宫中已有数位佳人,都不算素不相识吧?” 赵洞庭愕然之余,很是苦恼起来。 他刚刚倒是忘记这茬,是啊,杨淑妃她们要给他纳妃,多半是用颖儿、乐舞等几女中挑选。 赵洞庭的脑子里慢慢浮现出几女的容貌,而后又浮现和她们结婚生子时的场景。 这直让得他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要是以前,和颖儿她们不认识,能够祸祸她们这样的绝色佳人,赵洞庭多半不会拒绝,反而会心中窃喜。但是,现在他和几女都已熟悉,反而不忍心祸祸她们了。 没有感情的祸祸那就是单纯的发泄兽欲,如此,赵洞庭总觉得问心有愧,对不住几女似的。 他要是那种人,早就将颖儿、韵锦等女全部都祸祸了,还至于等到现在? 他或许会娶她们,生孩子,但那绝对是在感情水到渠成的情况下,而眼下,显然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有时候,古代和现代的性观念到底哪个更为开放,还真不好比较。 陆秀夫他们看着赵洞庭满脸“惊恐”的摇头,不禁疑惑,“皇上,为何不行?” 赵洞庭估摸着自己是劝不通他们了,干脆摆出皇上的架子,道:“总之朕说不行,便是不行!朕现在是不会纳妃的,此事无需再议。” 他可以和陌生的女人发生关系,但绝不会生孩子。 而和颖儿、乐舞这样认识的,且关系不错的,他也绝不愿意发生关系。 总而言之,赵洞庭的想法就是,要娶亲生子可以,但得是朕真心喜欢的女人。眼下,也就是乐婵。 陆秀夫、陈文龙等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再劝? 皇上发火怎么办? 他们只是臣子,到底不敢像杨淑妃那样给赵洞庭脸色看,逼着他纳妃。 院子内忽然沉寂下来。 过会儿,希逸期期艾艾地问道:“皇上,那万民书的事……” “你自己捣鼓出来的,自己收拾好,不然朕就收拾你。”赵洞庭很是没好气。 他可以肯定,万民书的事也是杨淑妃授意希逸给弄的。现在正值年关,百姓们忙着自家的事尚且忙不过来,还有闲情来管他赵洞庭的闲事? 希逸讪讪一笑,不敢再说。 陆秀夫他们见状,心中都是微微叹息。看来,他们是劝不动皇上,这事只能禀报太后了。 赵洞庭喜欢乐婵的事情并未传扬出去,他们倒也不知道赵洞庭心仪的女子是谁,也不敢问。但这事,肯定也是要向太后禀报的。 别看赵洞庭现在年纪小,但再过个几年,他就是剩男了。 这个年代,男子超过十五不娶,女子超过十三未嫁,那就是剩男剩女。 就算不嫁,最起码也得有婚约在身,除非躲到深山老林去,不然就得受人诟病。男子倘若到十七、八,女子有个十五、六还未婚配,那就已经是大龄剩男剩女了。 当然,乐婵、乐舞那样有婚约的,也勉强可以算是婚配。 毕竟时下战乱已久,百姓流离,有很多婚约都因此而被耽搁。有婚约在身,不便再嫁,自然而然也就成剩女了。 再有如韵锦那样身陷囹圄的,也算是情有可原。 院内又安静下来。 而这个时候,柳弘屹终于是跟着太监赶到寝宫外边来了。 在路上他已经问过太监,皇上找他什么事。 太监只是答道:“具体奴婢也不知晓,只知皇上好似有要对付那些本地贵族的意思。” 这让得柳弘屹也是惊讶,在行来的路上,始终若有所思。 到得院内,他跪倒在地,“末将叩见皇上。” 赵洞庭摆手,“柳将军请起,过来坐罢!” 有太监连忙搬来椅子。 柳弘屹又和陆秀夫他们行过礼,这才坐到椅子上,但他并没有主动问赵洞庭宣他是什么事。 官场还是讲究些避讳的。譬如他向太监寻探口风,这种事,就不能在明面上表露出来。 赵洞庭瞧瞧他,露出笑脸,问道:“柳将军,现在黄龙禁军有多少兵力?” 柳弘屹满身正气,赵洞庭觉得和他还是比较亲近的。 闻言,柳弘屹答道:“回皇上,现在禁军中有原老卒三万,还有这数月来招募的新兵两千有余。” “嗯。” 赵洞庭点点头,“你从中抽调两千老卒,陪同财务部的官吏去纳粮征税。” 柳弘屹这下忍不住了,问道:“皇上这是要依靠武力征税?” 赵洞庭道:“那些贵族不配合纳税,朕不用武力征税,能怎么办?” 柳弘屹皱起眉头,“皇上,此事怕是不妥啊……” <script>app2(); 186.条件交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听到柳弘屹也说不妥,赵洞庭心里也是微突,“将军有何顾虑?” 柳弘屹拱手道:“皇上,军中将领多出自望族,若是以武力征税,军中怕是会起哗变。” 刚刚在来的路上,听太监说赵洞庭有意武力征税,他便始终在有心这个问题。 “这……” 陆秀夫他们都是怔住。 作为文臣,仓促之间,他们倒是没有想到这点。 雷州贵族经营雷州多年,盘根错节,掌握着雷州各界命脉,和他们正面冲突,真有可能连军中都会生变。黄龙禁军中的军卒本就多数是雷州人,他们和那些贵族的关系错综复杂。 动贵族,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洞庭也是沉吟起来,意识到自己也许将这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现在的南宋,经不得多少波折。 但是,他虽然担心雷州生变,却又想拔掉贵族这颗毒瘤。他要民心所向,就势必要将百姓的地位提高起来。如果此时不让这些贵族低头,以后再想让他们低头,施行新政,只会难上加难。 最后,他叹息着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先将雷州本地的贵族召到宫中来,朕和他们商议商议吧!” 他想着,能不能尽量用温和的方式来慢慢地拔,便似温水煮青蛙那般。 如果能劝服那些贵族,不必动用武力,自是皆大欢喜。 陆秀夫等人也没得什么好主意,全部点头。 赵洞庭想想,又看向柳弘屹,道:“不过柳将军你还是做好准备,若是他们不愿意配合朕的新政,那朕宁愿冒着社稷动荡的危险,也要将他们拔掉。说不得到时候要采取什么雷霆手段。” “是!” 柳弘屹眼中微凛。 他感受得到赵洞庭的决心,若是贵族不愿配合,怕是军中也得面临大换血。 赵洞庭在某些方面,颇具铁腕风采。 其后,众人又细细商议半晌,陆秀夫、柳弘屹等人才离去。 赵洞庭独自坐在院内思量,明日见到那些贵族,该如何劝说他们才好。也打算明早去见见杨淑妃,说说纳妃的事情。 但这时,原本去太后寝宫中陪伴杨淑妃的颖儿却哭哭啼啼地回来。 赵洞庭被她的哽咽声惊得回过神来,见她梨花带雨的彷徨模样,略感奇怪,“颖儿,怎么了?” 除去偶尔想念家人时,他还从未见颖儿哭过。 颖儿却是不答。 赵洞庭替她抹去泪水,道:“受什么委屈尽管告诉朕,朕替你做主。莫非你还将朕当成了外人?” 颖儿抬头,伤心地看着赵洞庭,道:“太后、太后娘娘要将奴婢嫁给监察令的孙子。” 监察令? 张世杰的孙子? 赵洞庭微微愕然,“太后怎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话刚说出口,他自己便意会过来。 这怕莫又是杨淑妃逼婚的法子。 虽然自从朝廷颠沛以来,杨淑妃常有赐予宫中侍女给下面群臣子孙做妻做妾的拉拢人心举动,但还从未赐予过皇帝的贴身侍女。因为这些贴身侍女往后势必是要成为皇帝的女人的,这是规矩。 赵洞庭不禁沉默下来。 若是他不纳妃,大概杨淑妃真会假戏真做,将颖儿许配给张世杰的孙子。 然后,他忽地露出喜色,道:“朕这就去见太后。” 他原本抗拒杨淑妃不断逼迫他成亲,但现在,却巴不得杨淑妃心中越急促越好。 说罢,赵洞庭就带着乐无偿和数个太监径直往杨淑妃的寝宫走去。 颖儿注意到赵洞庭脸上的喜意,却是心中凄楚。 难道皇上就这般希望我嫁到宫外去么? 到杨淑妃寝宫外,赵洞庭让太监进去向杨淑妃禀报。 这回求见,杨淑妃果然没有再让他吃闭门羹。太监很快又跑出来,将他给请进去。 到屋里时,杨淑妃正坐在床榻上,脸上平静,“昰儿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赵洞庭知道她这是在故意等自己开口,故作焦急,直言道:“娘亲要将颖儿嫁与监察令的孙子?” 杨淑妃道:“是啊,此事是监察令主动提及。大概明日早朝时他便会向皇上请求赐婚吧!” 赵洞庭苦笑,“娘亲不要闹了,颖儿是朕的贴身侍女,监察令怎会替他孙儿求婚于她?” 杨淑妃面色稍稍露出不高兴,道:“昰儿,既然你不愿成婚,总不能耽误颖儿的大好年华吧?颖儿现在已芳年十九,这等年纪,你还不让她嫁出宫去,难道真打算永远将她留在宫中,做个老姑娘?” 赵洞庭愣住。 这不是作戏,而是真的愣住。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似乎从未想过颖儿她们的感受。颖儿作为贴身侍女,应该是极愿意嫁给自己的吧? 自己抗拒纳妃,她心中会如何想? 赵洞庭的心中,不禁是涌现出几分愧疚来,对颖儿的愧疚。 颖儿对他的关怀无微不至,可他,竟是连她的感受都忽略掉。而这回,更是打算利用颖儿。 是的,他打算利用纳妃的事情,让杨淑妃答应他想要立乐婵为后的事。 虽然眼下和乐婵的事还没有尘埃落定,但他发过誓要娶她为后。而这,就必须要度过杨淑妃这关。 乐婵出自寻常百姓家,不得杨淑妃同意,赵洞庭想要立她为后,还得受到颇多掣肘。 而这时,杨淑妃已是又道:“为娘还听闻乐舞那丫头已有婚约,既然如此,也不适宜留在宫中做奴,明日便将她遣回宫外去罢!韵锦生得极美,朝中文武家中亦有晚辈对她心有仰慕,为娘也打算为她挑个好郎君,将她嫁出宫去。如此既不会耽误她的大好年华,又能拉拢群臣和皇室之间的关系,当是好事。” 她这是有意将赵洞庭身边的女人全部“送走”,将赵洞庭逼到极致。 赵洞庭的眼神慢慢凝聚,盯着杨淑妃,“太后真的要如此逼迫孩儿?” 杨淑妃叹息道:“并非为娘逼迫你,只是皇上难道忍心继续让她们如此等下去?她们还能等几年?” “好!” 赵洞庭忽地重重点头,“那朕就纳颖儿为妃。” “嗯?” 杨淑妃没料到赵洞庭竟会突然答应得这么干脆,有些没反应过来。 赵洞庭又道:“既然娘亲要让朕纳妃,那朕就纳颖儿为妃。如此,娘亲不会再将她嫁给监察令之孙了吧?” 杨淑妃露出笑容来,“既然皇上喜欢颖儿,有意娶她,为娘自然不会再答应监察令。” 她满心欢喜,觉得自己赢了。 她吃准赵洞庭极重感情这点,故意用这样的法子逼迫赵洞庭,如今果然奏效。 自己这皇帝儿子精明得很,杨淑妃让他妥协,心里还是有几分小得意的。 然而,这时赵洞庭却是又道:“不过,朕在娶颖儿之前,有个条件希望娘亲答应。” 杨淑妃脸上的喜色完全崩不住,将赵洞庭拉到她旁边,轻声问道:“昰儿有何条件?” 赵洞庭道:“朕只纳妃,不立后。而且,朕以后要立朕心中的那位女子为后,希望娘亲答应。” 杨淑妃微微蹙眉,沉吟道:“这位让昰儿如此痴迷的女子到底是谁?该不会是乐婵?” 在碙州岛时,乐婵在宫中住过段时日,杨淑妃接触过。赵洞庭对乐婵的心思,她也看出来些许。 “正是!” 赵洞庭点头。 杨淑妃露出迟疑之色,“乐婵那姑娘生得倒是极美,可是她的家室……” 她对乐婵其余方面都很满意,赵洞庭要娶她为妃,杨淑妃甚至会举双手赞同。但是,皇后身份非同小可,宋朝历代皇帝,皇后多出自豪门望族,因为只有这样,朝廷才能稳固。 赵洞庭却是直直道:“朕已向天立誓,必娶乐婵为后。若是娘亲不答应,那朕……绝不成亲!” 他的脸色上满是坚定。 只是他还有句话没说出来而已,他不会成亲,也不会让颖儿、乐舞出宫去。 杨淑妃听赵洞庭这样说,心中不禁动摇起来。 她现在没那么多心思想立后的事,想的只是快些让赵洞庭诞生子嗣而已。 赵洞庭瞧出杨淑妃动摇,连连又道:“朕的天下,朕自己去打。朕的臣民,朕自己去慑服。希望太后能够相信朕的能力,朕的大臣,还不至于需要朕用联姻的方式去拉拢、巩固。” “这……” 杨淑妃想起赵洞庭这些时日来的举措,心中更是动摇,“娘亲答应你,你就纳颖儿为妃?” 赵洞庭重重点头,“是!” “那韵锦、张茹、乐舞三个丫头呢?” 赵洞庭苦笑,“娘亲,您这是不是太急促了些?” 他现在勉强能够接受的也就是颖儿了。至于韵锦她们,赵洞庭压根还没有想到那方面去。 杨淑妃自己也不禁是笑出声来,估摸着这差不多是赵洞庭的底线,见好就收,道:“好,为娘答应你的条件。不过你的婚事也得趁早,明日你便昭告天下,纳颖儿为妃,趁着大年祭祀之时将此事祷告天地,而后迎娶颖儿为妃。” 赵洞庭也是心满意足,点头,“好。” 有杨淑妃今日这话,他日后迎娶乐婵,定然能省去不少麻烦。 又陪着杨淑妃聊过几句,赵洞庭请辞,“那孩儿先告退了。” 杨淑妃笑吟吟地点头。 她觉得自己赢了。 而赵洞庭到得外面,也是浑身轻松,露出笑容来。他同样,也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等他再回到自己寝宫时,颖儿正在树下怔怔发呆。 她舍不得离开这个院子,舍不得离开皇上。从她进宫时起,便日夜陪伴着赵洞庭,她对赵洞庭的感情是复杂的,有如朋友,又似姐弟,中间自然还有着几分男女之情。 可现在,皇上竟为她出宫而高兴,这让她伤心万分。 赵洞庭轻轻走过去,问道:“颖儿,还在为赐婚的事情忧伤?” 颖儿盈盈起身,满脸凄楚,只是行礼,“奴婢见过皇上。” 赵洞庭见她突然生分起来,有些不解,但还是道:“颖儿,朕明日便向天下宣布,纳你为妃。” 颖儿闻言,娇躯猛地颤动,眼泪扑簌而下。 <script>app2(); 187.敲打贵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没有想到皇上去到太后寝宫,带回来的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眼神期期地瞧向赵洞庭的眸子,“皇上,这是真的?” “君无戏言。” 赵洞庭笑着点点头,又替她抹去眼角泪水,“你愿不愿意嫁给朕为妃?” 颖儿俏脸晕红,又羞又喜地低下脑袋:“颖儿不求名分,只要能陪在皇上身边,便心满意足了。” 一句话,女儿心思尽显。 看她这模样,赵洞庭心中却是微微叹息,愈发觉得亏欠颖儿。 原来自己竟是不知不觉间已将颖儿的关怀伺候当成理所当然,对她的心思却是全然不顾。 最难消受美人恩,此时幡然醒悟,要说赵洞庭心中不感动,那自然是假的。 晚风吹拂,院中杨柳轻摇,拂动几分荡人气息。 赵洞庭坐到湖畔,轻轻笑道:“若你愿意,朕这辈子都让你陪在朕的身边。” 颖儿垂首不语。 翌日早朝,赵洞庭正式宣布将纳颖儿为妃的事,满朝文武尽皆欢喜。 他们不在乎皇上娶的谁,只在意皇上成亲,后宫初定的气象。如此,民心能稳。 刚散早朝,赵洞庭又到议政殿偏殿接见那些雷州本地贵族。陆秀夫、柳弘屹一文一武,两人同行。 这中间自然是有点用意,想来那些贵族看到柳弘屹随性,心里也要掂量掂量。 在殿内坐定数分钟,便有太监带着雷州的数十位大小贵族豪绅前来。 这些人多是蒙祖上余荫,脑袋上顶着卑微的爵位,但在这雷州之地,却是作威作福惯了。便是以前,前任知州革离君养私兵,发展势力,也多依仗他们。这些人或多或少和革离君有着关系,只是较之那些被斩首的,不如那般亲密便是了。 或许是因为这点,再加上朝廷另有恩惠,分田制施行之时,他们忍了。 但此时,他们却无论如何也再忍不下。 皇上步步紧逼,虽没要他们的命,但却是在摧毁他们的根基。 贱民没了,谁为他们卖命挣钱? 所以此时,跟在太监后头的贵族豪绅们个个都是义愤填膺之色。 以他们的爵位,本压根不能被朝廷看在眼里。可眼下朝廷便如落毛的凤凰,栖息在这雷州之地,他们心中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此刻朝廷税钱十有七八出自他们之手,若是朝廷敢对他们出手,看朝廷向谁纳税去? 财壮怂人胆,他们掌握着朝廷的经济命脉,心气自然也就高了。 到得殿前,众贵族见到赵洞庭高坐堂上,倒是依着礼节跪倒在地,“叩见皇上。” 他们再傻,也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犯错误。这会给赵洞庭收拾他们的口实。 赵洞庭眼睛扫过这些贵族,特别是为首那个,过几秒,才缓缓道:“诸位平身吧!” 众贵族顺势而起。 赵洞庭眼神又落到最前面那贵族身上。他看起来俨然是众贵族的主心骨。 这人名为张庭耀,额头突出,浓眉大眼,耳垂圆润,生得倒是满脸富态。 说起来他的家室并不简单,祖上曾有人受封雷州侯,而且是世袭,可谓极受荣宠。虽然传承至今,现在只挂着子爵爵位,但其家室根底,在雷州众贵族中是最顶尖的。当然,雷州这区区地方,也没有子爵以上的贵族。便是革离君,从京城被派往雷州来担当大任,朝廷当时也只是补偿他个子爵爵位,聊表安慰而已。 宋代之时中央集权甚为严重,爵位并非轻易赏赐,世袭者极少,世袭罔替者更是从来没有。 这些贵族中,其实有些家族中根本已不再挂着爵位。只是,以他们家室,仍是被这雷州百姓认为贵族而已。 赵洞庭不发话,众贵族便垂首立着,如同乖雀儿,根本不给赵洞庭发难的机会。 过数分钟,赵洞庭才终于开口,“朕听闻诸位对朕的布恩令颇有异议?” 众贵族抬起头来。 为首的张光耀稍稍组织措辞,道:“皇上,贱民制乃是古法,我等以为,不可轻易荒废。” 赵洞庭道:“眼下国家遭难,正是百废待兴之时,朕需要百姓的力量,为何不可废贱民制?” 张光耀并不迟疑,又答道:“天地生万物,本就有高低贵贱之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贱民制度乃是顺应天道之法。” “哦?” 赵洞庭不禁颇为诧异起来。 他没想到张光耀竟是能说出这等歪理来,而且说得掷地有声。 然后他深深道:“不过,不知你等可听说过,蚁多亦能咬死象?” 柳弘屹很合时宜的在旁边轻轻哼了声。 这让诸位贵族注意到他的存在,眼神微微变幻起来。 赵洞庭改为怀柔政策,又道:“朕知晓布恩令之事让你们忧虑,担忧朕以后会彻底取消贱民制度,将全天下的贱民都变成良民。这有损你们的利益,会让你们家中无人可供驱使。不过,朕此时急需百姓的力量来对抗元朝,你们可曾想过,你们的爵位、富贵都是朝廷所赐,朕如今只是想要恢复你们家中贱民的自由而已,你们便舍不得了么?” 众贵族都不敢接这话茬。 这话怎么接? 难道说自己等人真不愿意为朝廷大局而舍弃家中的区区贱民? 这话要是说出口,简直和造反没有什么区别。赵洞庭能够立刻就将他们给砍了。 沉默半晌,张光耀才道:“皇上,我等自然愿意为皇上分忧。只是没有贱民,我们家中的买卖便会无人打理。我们家室凋敝只是小事,就怕到时候无力再为朝廷纳税养兵。” 他这话说得客气,实际上无疑是在将赵洞庭的兵。 行! 你要废除贱民制度是吧? 以后咱家里没有人做事,挣不到钱,看你上哪里找钱养军队去。 赵洞庭自然能听出来张光耀话里这意思,难免有些生怒,轻哼道:“没有贱民,你们的产业便无法延续下去了?你们就不能花钱雇人为你们做事?纵是朕不废除贱民制,现在他们吃你们的,住你们的,你们为此的花销也不在少数吧?再者,朕废除贱民制后,他们恢复自由之身,你们可向他们收取房租,这样也可以填补不少花销吧?” 众贵族愣住,然后又都看向张光耀。 张光耀同样没想到赵洞庭竟会连他们的后路都想好,眼神变幻,道:“皇上,若是如此,我们和寻常商贾有何异同?” 赵洞庭轻笑:“那等到你们家中余荫散尽,和寻常商贾又会有什么异同呢?” 他轻轻捏着手指,“你们现在顺应朕的布恩令,朕不动你们的家业,你们仍然可以在雷州位居人上。待朕抗元复宋,说不得还会念及你们匡扶社稷有功,再让你们重复祖上荣宠。不过,你们要是对朕的新政百般阻拦,可就不要怪朕不念祖上情分了。你们不纳税,朕便强抢,你们信不信?” “皇上!” 张光耀吓得跪倒在地上去,众贵族跟着跪倒。 他们此时心中可谓惊骇万分。 这哪里是皇上? 分明和土匪无异。 他们原本以为赵洞庭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们撕破脸皮,毕竟他们是贵族,是社会的中心,是朝廷的依靠。自古以外,没有朝廷不是站在贵族这边的。但没曾想,赵洞庭为那些贱民,竟然有要和他们撕破脸皮的打算。刚刚这番话,已时露出滔天杀意。 这让得他们心里全部打鼓起来。 真继续抵抗下去? 要是皇上发怒,真砍下他们的脑袋,也只是数十颗头颅而已。 他们死了,还会有新的大家族冒出来,继续给朝廷纳税。而他们在军中的那些子弟,也未必护得住他们。 皇上可不仅仅只有黄龙禁军这支军队而已。其余如神丐军、殿前司禁军中,可没有他们家中子弟任职。 这些贵族恍然发现,赵洞庭手中掌握着能够主宰雷州杀伐的兵力,他们想要让他投鼠忌器,貌似并没有那个本钱。便是将他们团团捆起来,也不够赵洞庭砍的。 造反? 可现在朝廷民心所向,家中那些在军中任职的子弟能够反得起来吗? 而赵洞庭这时已是又轻轻开口,“你们且先回去好好思量吧,是安安分分继续顶着你们的爵位吃香喝辣,还是为留下家中的那些贱民和朕作对,你们自己拿主意。朕希望,过完这个年关后不要再听到有人抗拒纳税的消息,毕竟年关过后也应该是喜喜庆庆的,不是么?” 一众贵族神色各异地告退离开。 <script>app2(); 188.又是年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走出殿,有人隐晦看向张光耀,脚步更是匆匆。但有太监跟在后头,什么话都没说。 赵洞庭偏头带着有些意味深长的微笑问陆秀夫,“国务令觉得他们会听从朕的话否?” 陆秀夫道:“或许有人会听,但其中顽固者怕是不会如此轻易放弃抵抗。” “呵呵。” 赵洞庭轻轻笑着,站起身来,“两位大人回去处理公务吧,朕先行回寝宫。” 说罢带着乐无偿往殿外走去,渐行渐远。 乐无偿问道:“皇上还有其他准备?” 赵洞庭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朕受到的教训太多,也该学乖了。” 他并没有回寝宫,而是带着乐无偿径直去了就在藏书阁旁侧的武鼎殿。 其后,他又去殿前司禁卫军营。 苏泉荡带着殿前司禁卫军和他出征广西并未回来,但军情处的那些孤儿还都住在殿前司禁卫军营内。 这夜,武鼎堂数十高手和军情处两百余间谍悄然出宫出营。 赵洞庭从殿前司禁卫军营中又回宫后,一头扎进藏书阁中,读那些从各处搜集来的武林秘籍。 读书百遍,其义自见。他现在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多点理论知识总也是好的。 武鼎堂众高手出宫时,赵洞庭在韵锦的院子里,听着韵锦的琴音,和张茹下棋,被张茹杀得丢盔弃甲。 张茹天生哑疾,性格内向,寄情于书画琴棋,不仅仅琴艺不在韵锦之下,棋艺更是出众。 赵洞庭只能算是懂得象棋规矩的菜鸟而已,却坚持不让张茹让子,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下过棋后,张茹给赵洞庭弹琴,琴音萧瑟,竟是让赵洞庭微微怔住。 他好似在其中听出许许杀意。 张如不能说话,满腹的情感全都寄托在这琴音之中。 听罢,赵洞庭许久才回过神来,轻声道:“元军如何夺的重庆,朕会如何将它给夺回来。” 张茹盈盈施礼。 这夜,赵洞庭在院中练剑,练到深夜。 练完剑,又在灯下看从宫外弄来的百晓生江湖榜。 此榜年年更新,神兵榜常常多年不变,但百花榜和高手榜却常有更迭。 李元秀和慕容川的排名已经被人顶上,在高手榜上见不到踪影。 原位列第五的天下道门领袖龙虎山天师掌教张天洞羽化,排名却并未由后面的人替上,而是横空冒出来一名为晨一刀的刀客补上。晨一刀恍若横空出世,接连挫败数十名江湖中成名已久的高手,且于衡山和乞丐皇帝洪无天交手,酣战半日,竟是以微末优势取胜。 这让赵洞庭心惊。 突然冒出来个高手便是第五,这只能说明,江湖高手之多远非百晓生高手榜所列。 同时他也有些担忧,不知道洪无天怎么样。 百花榜上,巫山仙子仍是位居魁首。只是也横空蹿出来个玲珑香,位列第二,仅次于巫山仙子。 而百晓生对玲珑香的评价竟是,国色天香,魅惑天下,不输巫山仙子。 赵洞庭痴痴看着高手榜,直到天际露出鱼肚白。 大年三十到了。 颖儿从屋外走进来,见赵洞庭坐在床榻边,柔声问道:“皇上您怎的这么早就醒了?” 赵洞庭笑笑,没有说话。 这整夜,他都是在想,自己何时才能够也登上高手榜。虽然他得传李元秀内力,内功修为突飞猛进,但在剑术之上的长进却并不快。此时离着那些江湖榜上的高手,总是觉得还隔着极为遥远的差距。 颖儿盈盈走向床榻,帮赵洞庭梳头打扮。 她总是话很少,只是尽心尽力照顾着赵洞庭的起居,像个贴心的大姐姐般,无限温柔。 赵洞庭满身华服走出寝宫时,只见得外头披红挂彩,灯笼满目。 这是他到南宋以来,过的第二个年了。 在这里,越来越多的人让他心生牵挂。虽然累,却有种温暖的滋味。 南宋朝廷形式窘迫,但众志成城,没有多少尔虞我诈,让他觉得很是舒坦亲近。 到议政殿外,诸臣忙向赵洞庭恭贺年关之喜。 赵洞庭心情也被年关的热闹牵引,颇为不错,早朝时,正式封赏征广西的众臣。 文天祥已是军机令,位极人臣,赏千金,加封义国公,更是荣耀彪炳。 完颜章率众抗元,血战梧州,追封女真侯,赐谥“武烈”。 苏泉荡、岳鹏、东河里皆加封云麾将军。 原殿前司都虞候张希在在梧州城下落下终生残疾,封兵部侍郎,配合兼任兵部尚书的苏刘义掌管兵部。 南宋的兵部,大概就相当于现在的国防部,和军机省互不统辖,却密切相关。 文天祥之子文起送信有功,亦被封为兵部员外郎。 除此之外,赵洞庭也正式封王文富为国子监祭酒兼教育部尚书,统管全国教育事宜。 原本国子监祭酒乃是全国最高学府的长官,但眼下宋朝百废待兴,这个官职自然是形同虚设。 陆秀夫、张世杰等人对赵洞庭的封赏并无异议,只是暗中有御史台御使上奏,有意无意提及文天祥享受的荣宠过多,是否会有功高盖主之嫌。赵洞庭对此只是笑而置之,要是连文天祥都能生出异心,那怕莫天下人中再也没有忠义之士了。 雷州笼罩在过年的热闹氛围里。 鞭炮声、烟火声不绝于耳。 百姓们穿着特意为新年准备的新衣裳,来来往往,各自走家串户。 孩童蹿进这家,又跑向那家,手里、兜里都是满满的糖果。 雷州终于再也看不到多少民生凋敝之象,便是曾被慕容川屠城的遂溪县,也因为有许多逃难过来的百姓在那里安家立业,逐渐热闹起来。 赵洞庭依着惯例,在早朝散后,宴请诸臣和其家眷。 柳弘屹的妻子文慧香和希逸的妻子柳青衣都在宴请之列,两女竟是都抱着娃娃来的,都是男孩,生得白白胖胖,眼珠子滴溜溜转动。赵洞庭看着也是喜爱,各御赐银制平安锁。 他上辈子没结婚,更别说有孩子,在这刻,心里还真生出些想要个孩子的想法。 杨淑妃注意到他对柳弘屹、希逸孩子的喜爱,笑容满面。 文慧香对赵洞庭感恩戴德。因为她的不孕不育,是赵洞庭安排的安太医给她治好的。 这些时日来,文慧香不知在家中跟柳弘屹念叨过多少次皇恩浩荡,让丈夫舍生忘死,也要护着朝廷。 宴席中,颖儿虽还没有正式被纳为妃,但群臣都已知道这个消息,各家女眷们连连向她恭喜道贺,和这个未来的贵妃套着近乎。 这直让得颖儿娇羞满面,时不时目光瞥向赵洞庭,更是满怀感激,羞不可抑。 她真没想过要成为贵妃,只想着这辈子能够陪伴赵洞庭就足矣。 赵洞庭纳她为妃,在她看来,这是恩赐。因为以她的家室,断然是不够格做贵妃的。 只稍稍可惜的是,她的家人都流连在外,无法和她分享她的喜悦。 到夜里,赵洞庭叫来韵锦、张茹,还有杨淑妃等人,又在自己的院子中举行篝火晚会。 杨淑妃她们都是食髓知味,很喜欢这样的晚会。在这也的晚会上,没有太后,没有皇上,没有侍女,大家都好似是家人似的,这让她们都感受到入宫以后很少感受过的温馨感觉。这是家的感觉。 杨淑妃的本家早已被元军屠戮,被颖儿、赵洞庭牵着手,跳着跳着,不禁流泪。 正酣时,外头忽有侍卫进来禀报,“皇上,有人自称四川制置使张珏,在宫外求见。” 赵洞庭猛地怔住,随即露出极为惊喜之色。 张茹完美无瑕的脸蛋上露出激动无比之色来,匆匆往这院外跑去。 此时距离君天放赶往西安正好一个月,他竟然是带着张珏在大年之夜赶到海康县来了。 赵洞庭让杨淑妃她们留在院子里,然后也拔腿往宫外跑去。 以他的身份,本不至于如此。但张珏作为四川虎将,死守重庆,值得赵洞庭这样礼遇。 再者,眼下南宋凋敝,赵洞庭哪怕是可以,也要做出礼贤下士的模样。 这中间是有些城府做作不错,但以南宋现在的局势,若是他仍然高高在上摆着皇帝架子,下面的君臣难免离心离德。赵洞庭从未想过让那些臣子仅凭着心中忠义为南宋挥泪流血,众人待他如何,他将待众人如何。 <script>app2(); 189.虎将张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海康行宫外,不断有烟花冲上天际,在夜色中绽开绚烂光芒。 赵洞庭跟着张茹跑到宫门口。 君天放青衣飘飘,修长身躯立在门外,在烟火的光彩下若隐若现。旁边是个穿着灰色粗布衣的魁梧男子。 这男子约莫五十左右,得有一米八五以上,在南方,算是相当雄伟的了。 国字脸,浓眉,有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显得极为沉稳。 张茹扑上去,直直扑在这男子怀中。 他自是四川虎将张珏无疑了。 赵洞庭快步走过去,笑道:“张大人、君前辈,你们回来了。” 君天放施礼,“君某见过皇上。” 被张茹紧紧抱着的张珏怔住,随即竟是眼眶泛红,将张茹轻轻推开,跪倒在地,“罪臣张珏叩见皇上!” 宫门守卫纷纷跪下。 赵洞庭亲自将张珏搀起来,轻声道:“张大人乃是我朝虎将,岂有罪臣之说?” 张珏却是跪在地上不起,道:“臣未能守住重庆,导致生灵涂炭,请皇上赐罪。” 赵洞庭暗运内气,强行将张珏扶起来,道:“元贼势大,张大人能守住重庆府这么多年已是殊为不易。朕要是赐罪于你,岂不得背负昏君骂名?张大人切莫要再说这样的话。” 说着他拽住张珏的手,“走,随朕入宫用膳。张大人平安归来,朕甚喜,甚喜。” 张珏面露感激之色,同时还有些庆幸。 他在重庆时就听说幼帝突然茅塞顿开,雄韬伟略,礼贤下士,本觉得不可思议,现在见到赵洞庭这般姿态,只觉得自己这些年苦苦抵挡元贼,没有白费力气。大宋出现如此帝君,或许真的等来了复国的希望。 君天放和张茹两人跟在赵洞庭、张珏后头。 走出数十米远,赵洞庭问道:“君前辈,你是如何将张大人搭救回来的?” 君天放眼神顿时有些古怪,道:“君某依着皇上所言,离开平南后,匆匆赶到西安城外的赵老庵,正如皇上梦境,等不过两日,竟然真有元军押解着张贤弟经过,在赵老庵歇脚。张贤弟听信朋友之言,差点在茅房内解下弓弦自缢,幸得我及时拦下他。只可惜元军众多,我也只救出张贤弟,还有重庆府内数位贤能猛将,都被乱箭射死了。” 他现在回想,都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常常听说梦境有先兆之能,但如赵洞庭梦境这般准确的,他活了数十年也是闻所未闻。 张珏在赶往海康的途中也听君天放说过这事,此时不禁问道:“皇上真有此梦境?” 赵洞庭点点头,“若非此梦,朕怎可得知张大人会从赵老庵路过?” 张珏不禁感慨,“真是神奇。” 赵洞庭拽着他的手也不放开,朗声笑道:“这是上天垂怜,让朕有幸能够继续得张大人这样的虎将相助。” 张珏面露谦虚之色,但心中也认为这是天命,当即道:“报效朝廷,臣万死莫辞!” 赵洞庭道:“朕不要你们死,要你们都好好活着,陪朕再登临安城头。” 张珏红着眼睛,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是虎将,是忠臣,是大宋大厦将倾之际都仍然坚持抗元的民族英雄。像他们这种义士,心中最希望的无疑就是大宋复国,能再现昔日临安之繁华。 若非战乱,其实南宋在经济、文化、科技等等领域都颇为突出,是历史长河中璀璨的明珠。 只是,这光辉的色彩,因为军队的孱弱而蒙尘,使南宋在后世倍受诟病而已。 一路到赵洞庭寝宫院内。 张珏、君天放看到院内的篝火,还有在围成圈跳舞的杨淑妃、颖儿等人,都是懵住。 这样的景象大概只有在民间才看得到,却没曾想,在宫内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景象,而且是皇帝寝宫。 张珏未曾见过杨淑妃,是以不认识。 赵洞庭握着他的手到篝火旁,给他介绍,他才猛然跪倒在地,“四川制置使张珏叩见太后。” 杨淑妃松开颖儿和赵昺的手,轻柔笑道:“张大人无须多礼,本宫早已听闻大人能征善战之名了,大人能够安然回来,实乃我大宋社稷之福。” 张珏叩首,“臣愧不敢当。” 赵洞庭笑眯眯从烤架上拿起一根铁签,上面串着鸡肉,已是焦黄流油,散发着香味。 他洒些孜然粉上去,递给君天放,道:“君前辈,尝尝。” 君天放有些愣,“这……”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赵洞庭这位大宋皇帝竟然还会做这样的事。 赵洞庭知道他心中所想,道:“今夜年关守岁,这里没有君臣,只有亲人朋友。” 君天放到底生性洒脱,很快回过神来,接过赵洞庭手中的铁签,将鸡肉大口咬在嘴里,神色复杂。 赵洞庭还从未见过他这种模样。 以前在同行之时,吃饭的时候君天放从来都是细嚼慢咽,极具出尘气息。可现在,却好似许多年没有吃过饱饭似的,且有种哀伤的气息忽然在他身上弥漫开来。 赵洞庭心中微叹,看得出来,君天放定也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 看似潇洒,未必潇洒。这个年代,身上背负着故事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赵洞庭又捏起根鸡翅膀递给张珏,“张大人劳累奔波,先用鸡腿果腹。等到明日,朕在让御厨做美味佳肴,为你和君前辈接风。” 张珏接过鸡腿,道:“皇上,臣想尽快赶往四川,号召义士再举抗元!” 赵洞庭微微摇头,“暂且不必了,朕已发布勤王令,号召各地义士前往平南聚集。现在我朝兵力远不如元朝,各地义士如星星之火,却是很难将元朝覆灭。朕有意将全天下的力量都集中起来,先扎根广西,然后再慢慢收复失地。” “可四川的百姓们……” 张珏登时有些急了。 赵洞庭道:“纵是我们现在去夺四川,于百姓也是无益,只会更是生灵涂炭。朕听闻元帝忽必烈亦是明君,他应该知晓天下兴盛离不开百姓,元朝占我朝疆土之后,想必也不会大肆拿我朝百姓开刀才是。” 张珏微微沉默,又道:“那臣请命前往平南。” 他被君天放带到海康县来,却不愿留在这里。他是将领,在王朝危难之际,应该身处前线。 赵洞庭这倒没有再拦着张珏,只道:“眼下年关,大祀将至,等大祀过后,张大人再前往平南也是不迟。” 张珏重重点头。 赵洞庭又咧开嘴笑,“今日守岁,咱们不说这些,应该开开心心,与民同乐。” 他站起身来,走到杨淑妃旁边,牵起杨淑妃和颖儿的手,又跳起来。 张珏、君天放看到这幕,眼神猛然柔和下来。 张茹走到旁边抚琴,院内,很快充满欢声笑语。 大年初一,没有早朝。 赵洞庭一如往常,早早起床,在屋顶上修习剑意。 不多时,却见有太监带着数个道士往寝宫走来。这些道上尽皆挽着发髻,前面两人蓄着长须,鹤发童颜,穿着黄色道袍,仙气飘飘。 黄色道袍,这是道教中颇有地位的道士才能穿的道袍,寻常道士,只能着蓝袍。 到得寝宫外,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皇上,无量观两位真人求见。” 赵洞庭从屋顶上跳下,让守门的侍卫打开院门。 两个黄袍道士带着四名弟子走进来,见到赵洞庭,行作揖礼,“贫道无源子、无虚子见过皇上。” 赵洞庭将长剑插回鞘内,道:“两位真人无须多礼。” 他知道这两个在无量观中有着极高辈分的道士来宫中是做什么,是请他去无量观主持祭祀大典。 这其实是朝廷早已经安排好的,无量观再特意来请,不过是做做样子,给足天子颜面而已。 无源子、无虚子两人都是无量观中祖师级别的人,和无量观中最为盛名的真人无妄子乃是同辈师兄弟。当年无量观开观祖师出自全真教,来到雷州开辟无量观,收下五个徒弟,无源子、无虚子便是其中两人。 他们在天下道教中辈分不算最高,但在这雷州之地,却是顶呱呱的。 真人之位,在道教中也算是极高。 无量观让他们两人前来相请,这个面子,可谓是给足赵洞庭了。 <script>app2(); 190.天下道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全真道果分天师位、小天师位、真人位、居士位,遍数天下,天师位者不过武当、终南、昆嵛、景福四座仙山祖师,寥寥数人而已。小天师位者也是屈指可数,多是各地德高望重的道门祖师。 遇到天师,便是连赵洞庭也得客客气气。 雷州这地方,无量观能有五位真人,已是殊为不易,堪称雷州道门之首。 当然,龙虎山天师道素来和全真教全真道分庭抗礼,争夺道门魁首之位,无量观也并非尽得雷州香火。 只是天师道重生道、教人道、行真道,对门下弟子的规矩并非是那么严格,连带着,分散在全国各地的道观也不如全真教的那般威严有气势。只有数座祖庭雄踞仙山,气势巍峨,才能与全真教祖庭平分秋色。 以往,朝廷大祀之时,或是选全真祖庭,或是选龙虎祖庭,难分高下,但怎么着也轮不到无量观这种分支道观头上来。但现在,朝廷留居于雷州之地,无量观却是得到这个机会。 天师道在雷州也有数座道观,可那些道观,却都没有无量观的威严气象。 这个机会可谓难得。 是以,当听闻朝中有意在无量观举行祭祀大典时,只差点没将五个真人给乐坏。 皇朝争的是国运,而他们道教,争的是气运。 何为气运? 福泽绵延,万世不朽便是气运。 香火鼎盛,万民朝拜便是气运。 只要皇上亲临无量观主持祭祀大典,想必以后全真定然可以在雷州这地方稳稳压天师道一头。 是以,两位真人在天色还未亮时,就披星戴月地往行宫赶来了。 行过礼,师兄弟中排名第二的无源子便道:“贫道奉掌观真人之命,前来恭请皇上于正月初三移驾无量观主持祭祀大典,以求国运。另外,掌观真人还命贫道带来我无量观紫气丹两瓶、清净丹两瓶、入虚丹两瓶,进献皇上。” 全真教注重丹药,修内丹,炼外丹,讲究个内外合一。 无量观虽不是全真祖庭,但观内炼出来的丹药在雷州也是千金难求。 无源子掏出六瓶丹药递向赵洞庭时,眼角还忍不住微微抽搐,实在是心疼得厉害。 殊不知,他心疼,赵洞庭其实也嫌弃得很。 丹药? 该不会就是那些道士乱七八糟炼出来的东西吧?这里面得有多少铅、汞等金属? 名字听着唬人,又是紫气、又是入虚的,但赵洞庭还真没那个勇气敢吃。 他不着痕迹将丹药递给旁边的太监,道:“无量观有心了,朕当率群臣前往无量观祭祀天地。” 无源子、无虚子两人心中微喜,如同吃下定心丸,又是施礼,“贫道等在观内静候皇上。” 说完,两人也不再多留,来得潇洒,去时亦不带走云彩。满满的出尘气象。 赵洞庭也没送,又往寝宫屋顶上爬去。 太监们已经习惯皇上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捧着丹药的太监只是问道:“皇上,这些仙丹……” 赵洞庭随意摆摆手道:“先放在朕的房间里吧!” 他还真没将这几瓶丹药当回事。 又爬上屋顶,他抽出剑,浑身的气息缓缓荡漾开来。 赵洞庭的剑意不同乐无偿的那般凌厉,却如同潮汐,不断鼓荡间,往往有愈来愈强之势。 太监们在下面瞧着,只崇拜如天人。皇上又会打仗,又会治国,还会武艺,当真是真龙之子。 颖儿、乐舞也站在下面。 颖儿妙目中满是柔和之色,而乐舞,则是有着浓浓的羡慕,还有些不忿。 本姑娘这般聪明伶俐,修剑比皇上更要早得多,怎么连皇上都修出来剑意了,本姑娘还琢磨不到呢? 不到片刻,却是又有侍卫匆匆跑来。 到得寝宫外面,跟太监轻言几句,太监跑到房顶下面,对着赵洞庭喊道:“皇上,侍卫来报,宫外有名老道士求见,自言为天师道元真子。” 天师道? 赵洞庭微怔,浑身剑意散去,“天师道也来了?” 他沉吟着道:“去请进来吧!” 这个年代,道教在民间有着极高影响,赵洞庭也想和这些道派交好。 太监传话给侍卫,侍卫又匆匆往宫门跑去。 赵洞庭盘膝坐在房顶上,不多时便看到那侍卫领着一老道士往寝宫走来。 相较无量光无虚子和无源子两人清净整洁的出尘装扮,这个老道士的装扮,实在是有些不入眼。头发凌乱,只是以发簪斜插着,身上道袍也是邋里邋遢,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不过也算他本事,面红如玉,有几分异象,竟是硬生生将这身邋里邋遢的道袍都传出世外高人的感觉来。 到得寝宫院内,身形有些枯瘦的老道士抬头,见到盘膝坐在屋顶上的赵洞庭,微微愕然。 紧接着,他想赵洞庭作揖道:“天师道元真子,见过皇上。” 赵洞庭也不知道他是什么道果,只道:“前辈无须多礼。” 元真子轻轻地笑,也不见有什么动作,整个人竟是飘然而到屋顶上,落在赵洞庭面前。 他这手,可是着实将赵洞庭给镇住。 且不说这老道士在天师道中地位如何,光是这身轻功,怕就非同凡俗。 下面,乐无偿在屋中该是感应到老道士气机,跑出屋来,然后也是蹿身到屋顶上。 元真子只是冲着他作揖,“元真子有礼了。” “元真子!” 乐无偿惊呼,“前辈是元真子?” 老道士只是笑而不语。 赵洞庭自然听出来这个老道士身份非同小可,站起身道:“不知前辈见朕何事?” 乐无偿则是浑身气机敛去,立在旁边,不再说话。 元真子道:“老道前来,是为与皇上解一善缘,又要与皇上结一善缘。” 赵洞庭摸不着头脑,也不瞎猜测,老老实实道:“朕不是很明白前辈的意思。” 元真子脸色带着浅笑,忽地身手扣向赵洞庭的右手手腕。 赵洞庭条件反射般地撤手,可元真子的手却是如影随形,只是瞬息,就将他的手腕捏住。 这让得赵洞庭又是大惊。 这个元真子的功夫要远远超过他不知道多少倍。 而不等他再有所反应,元真子又已是松开他的手,道:“皇上修的果真是乾坤一气功。” “前辈!” 赵洞庭大惊,“前辈怎的知晓乾坤一气功?” “福生无量天尊。” 元真子又是施礼,道:“这便是我教天师和皇上的善缘了。” 他缓缓道:“我教龙虎山祖庭掌教张天洞天师数十年前游历俗世,曾将乾坤一气功传授于一孩童,如今,老道奉张天师托付,前来解下这一善缘。” “李公公。” 赵洞庭心中剧烈跳动,没曾想,李元秀修行的乾坤一气功竟是出自张天洞之手。 可是…… 赵洞庭奇怪道:“张天洞天师不是已经羽化么?” “非也,非也。” 元真子笑道:“此番善缘解下,但我教却还有一善缘未曾和皇上结下,天师怎会就此登仙?” 赵洞庭道:“什么善缘?” 元真子道:“临行前掌教师兄于老道说,龙虎山以接济天下苍生为任,奈何势力单薄,抗元之事有心无力。唯有此身登峰造极的内功修为可赠予皇上,希望皇上能够受纳,大乱之世,留龙虎山一丝气运。” 说到此处,元真子面色也是难得的有些微微泛苦。 他自己亦是天师道当世祖师级别人物,可掌教师兄要传功于皇上,他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掌教终究是将宝压在大宋了。要以全身内功与朝廷结个善缘,以期龙虎山能够不在乱世中消弭。 赵洞庭闻言,怔住许久。 张天洞没有羽化? 百晓生江湖榜上的消息是假的?只是张天洞为掩人耳目? 李元秀的内功得授于张天洞,最终成全他赵洞庭。而眼下,张天洞竟是也有意将内功传输给他。 这道善缘,赵洞庭心知自己拒绝不得。 从李元秀死的那刻起,他便已经和龙虎山结下不可解的善缘了。这个人情,是他赵洞庭欠龙虎山的。 眼下,只是选择是否将这个人情欠得更深而已。 赵洞庭心里不禁想,张天洞位列高手榜第五,必然功参造化。有他传输内功,自己的内力修为定然会再度突飞猛进吧? 元真子无疑来得很是时候,因为,这时赵洞庭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乐婵,想要再闯百草谷。 他迫切的需要提升自己的武学修为。 沉思半晌之后,赵洞庭才问道:“张天师功参造化,舍得那身修为?” 元真子道:“掌教师兄舍得,在龙虎山静待皇上。” 他心里却是叹息,想起掌教师兄说的那句话,“我这身修为,和龙虎千年基业相比,又算得什么?” 大概,掌教师兄心中也不是真舍得。只是掌教之位压着,却让得他不得不如此选择。 赵洞庭对元真子深深作揖,“请前辈传话张天师,朕感激涕零。” 元真子还礼,“老道先行告辞。” 他脚下轻点,飘然落地,往院外走去。明明浑身尘埃,却又似身如明镜,不染尘埃。 赵洞庭远眺向东北方向,心中喃喃,“看来龙虎山这个人情,我定然是要欠下了……” <script>app2(); 191.气运之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元真子被太监领着渐行渐远,他才偏头,问乐无偿,“前辈听说过元真子这个名字?” 他之前自然注意到乐无偿听元真子报出道号时的惊讶。 乐无偿轻轻点头,带着感慨道:“天下道门天师有七,龙虎占其四,元真子前辈正是其中之一。他是现代龙虎山掌教张天洞天师的小师弟,在龙虎山有着极高地位。” “天师……” 赵洞庭缓缓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中若有所思,“他堂堂天师,何必亲自来见我?对了,前辈,你看这元真子的修为如何?” 乐无偿道:“若是说天道修为,在道门中应该能名列前五。而若是说武道修为,高手榜前十五的水准应是有的。道门底蕴雄厚,虽修天道,但武道强者亦是层出不穷,我自认为和元真子前辈相去甚远。” “哦?” 赵洞庭惊讶得掀起眉毛,“那怎不见高手榜上有元真子的名字?” 乐无偿呵呵笑着,“高手榜上所纳之人都是和人交过手,在江湖上有战绩传开的。如元真子前辈这种,功参造化,却从未与人争斗过的化外高人,百晓生也难以知道他们具体的武学修为,是以没排到榜上。” 赵洞庭又问:“那这样的人多不多?” “多。” 乐无偿点点头,又加重语气,“很多。江湖之高手,如过江之鲫,我这样的,若是真排起来,莫说前百,怕是连前两百都未必能排得上。” 赵洞庭说不出话来。 因为在他看来,乐无偿已经是顶尖儿的高手了。 这个江湖,真是深似海,黑如渊,让人看不透,看不透。 赵洞庭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达到乐无偿这样的境界。而且,还有那更高的境界呢? 过阵子,他才又问乐无偿:“前辈,元真子他贵为天师,亲自跑来海康做什么?派个龙虎山弟子不就行了?” 乐无偿又笑,“若是如此,皇上你会信么?” “应该不会。”赵洞庭不确定道。 紧跟着又问乐无偿,“张天洞要用他的内功修为和朕结个善缘,这事前辈觉得朕该不该信?” 江湖上的事,赵洞庭不懂,是以宁愿直接询问乐无偿。 乐无偿道:“我觉得皇上可以信。现在天下道门,全真、龙虎互争气运,龙虎虽有四位天师,微微压过全真,但自从北宋时王重阳名声大震以来,便隐隐被全真压下,隐忍数百年,声势渐渐不如全真教,在朝廷更是毫无根基,若非在民间极富盛名,怕是道门泰斗的大名早已尘埃落定到全真教头上。如今皇上隐有崛起之势,龙虎山怕是想借皇上还未彻底壮大之时来雪中送炭,好博日后数百年气运。” 说到这,他顿了顿,“有句话,我说了皇上勿怪。若是我朝胜了,龙虎山会兴,而若是我朝不幸败了,他龙虎山也不会断绝传承。” 赵洞庭点点头,“说来说去,龙虎山其实最多也就损失张天洞的那身修为而已。” “正是。” 乐无偿点头。 赵洞庭恍然发笑,“既然是各取所需,那这个善缘,就不算朕欠他们龙虎山的人情了。” 乐无偿没有再接这话。 赵洞庭又盘膝坐到地上,“前辈,龙虎山还在江西吧,朕怎么去?” 乐无偿道:“皇上丹田内还储存着李公公的内力,这事倒是不用着急。” 他也听说过李元秀的事。 赵洞庭点点头,想起李元秀,不再说话。那个为大宋奉献大半辈子的老太监,这辈子真是不值,到头来将浑身修为都传给他,也只是得到“忠武”两个字的谥号而已。 死后徒留空名,纵是流芳百世,其实又有什么用? 天色已是很明亮了。 赵洞庭对着下面的太监喊:“让御厨做些好菜,请张珏大人和青衣剑仙来朕寝宫中用膳。” 穿着青紫色服饰的内侍太监领命而去。 赵洞庭不拘俗礼,常常在寝宫中用膳,他们也都已经习惯。 乐无偿神情微动,忽道:“皇上,眼下君兄已经回来,何不让君兄教你轻功和剑法?” “嗯?” 赵洞庭偏头。 乐无偿道:“君兄轻功独步天下,剑法也远非我所修剑术可比。皇上若能得他传授,日后在剑道上定然能少走不少弯路。” “前辈过谦了。” 赵洞庭可不敢接这茬,要不然这未来岳父不高兴可咋办,连道:“前辈乃是高手榜上排名前列的顶尖豪杰,教导朕这样的菜鸟已是绰绰有余,朕能到前辈的境界,就已是心满意足了。” “菜鸟?” 乐无偿好不容易才琢磨出这两字的意思,不禁失笑,对赵洞庭的心思了然于胸,说道:“我并不是妄自菲薄。我所修的剑法乃是家传,虽然也可说是精妙,但连慕容川的滴雨剑法都略有不如。若非我修有剑意,怕莫都不是他的对手。而君兄所修的逍遥游轻功以及归元剑法都是在江湖中久负盛名的顶尖武学。皇上跟他学,要比跟我学好,这是实话。” 他看向寝宫前面,“我教导皇上修剑以来,只教基本功,就是希望皇上有朝一日能够得遇君兄这样的大高手,皇上切莫错过了机会才好。” 说这话时,乐无偿的眼神稍显复杂。 若是他能有深厚底蕴,以他在武学上的天赋,断然不会止步于这种境界。 可这,就是命。 江湖中的那些绝世高手,都是天赋、努力,还有机缘给堆积起来的。 赵洞庭听出来乐无偿是打心眼里希望他跟君天放求学,点点头,“那等下朕试试。” 他心里没报太大希望。 这个年代,江湖中人将传承看得比性命重要。君天放孤傲,纵是他是皇帝,却也吃不准君天放是否会教他。如君天放这种绝世高手,基本上是不会为权势所累的,逼急了他,出宫去就是,反正宫内也没人拦得住他,以后再让赵洞庭找不到都不是难事。 乐无偿嗯了声,眼中有着些微期盼。 他将赵洞庭当成皇上,在百草谷之行后,也将他当成女婿,自然巴不得他好。 婵儿被皇上接下山来的话,总比继续留在山上孤独寂寞要好。 等不多时,君天放和张珏由太监领着前来。 赵洞庭和乐无偿两人跳下屋顶去,刚好被走进院门的两人瞧见,张珏不禁惊讶,“皇上?” 君天放眼中也是有着惊讶之色。 他和赵洞庭曾同行数天,却也没看出来赵洞庭身怀武艺,因为赵洞庭从未显露过他的身手,在赶路的那些天,也并未修习过内功。 他自然不知晓,赵洞庭有李元秀传输的功力,消化还来不及,却是根本不用每日修炼。 不等两人行礼,赵洞庭就抢先制止他们,“无须多礼。” 张珏感慨道:“皇上文韬武略,真乃我大宋之福。” 这话他说得发自肺腑,满脸诚恳。 饶是以赵洞庭的脸皮,也是有些害臊:“张大人谬赞了,武学之道博大精深,朕只是微有涉猎而已,武艺还浅薄得很。” 至于文韬,他就更算不上了。 这个年代以诗词为才,赵洞庭只是背诗,不会作诗,连大多古学经典都没看过。要是他这样也能算是文韬,那大宋学子个个都能算是学富五车了。 不过这话赵洞庭没说。到底是皇帝,没必要太贬低自己。 张珏抬头瞧瞧寝宫的屋顶,道:“皇上能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想必轻功内力都已是不俗了。” 轻功和内功是挂钩的,内功高者修轻功轻而易举,而轻功出众者,势必内功修为也不差。 赵洞庭将两人往院中的凉亭中引去,道:“内力还算差强人意,不过轻功朕却是不懂。” 说着他就势向君天放作揖,“朕决心习武,不知君前辈能否教朕?” 君天放无疑有些措手不及,愣在当场。 <script>app2(); 192.韵锦拜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紧接着,他刚回过神来,便道:“皇上已有乐兄在旁指导,何须君某相教?” 他果真选择婉拒。 赵洞庭心里咯噔,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幸得乐无偿在旁边开口,“君兄武艺胜我百倍,逍遥游、归元剑法皆是武林绝学。乐某至今也只是教导皇上基本剑术而已,还请君兄为大宋社稷,教导皇上习武。” 他说得很诚恳,话音落下,甚至躬身作揖。 赵洞庭也忙跟着作揖,“请前辈成全。” 此时此刻,面对的是君天放这样的人,他自然不会摆皇上的架子。 对付雷州那些贵族,需施威,而对类似于君天放这样在某个领域达到顶尖的强者,只有以诚相待。 君天放坐到石墩上,有些左右为难。 以他的性子,根本就没有打算过要长时间呆在宫内,只待张珏离开,他便也会跟着离去。再者,他对赵洞庭并不是十分知根知底,更不清楚赵洞庭武学天赋如何,是以实在不愿意随意收下这个徒弟。 可是,赵洞庭毕竟是皇上,此时以大宋社稷来说事,他又不好怎么拒绝。 好在张珏是了解他的,这时候出声解围道:“君兄,既然皇上有意,你试试又有何妨?若是皇上天赋不合你的功夫路数,到时候咱们再为皇上寻求别的高手便是。” “好。” 君天放略微沉吟,终于点头。 他心里却是想着,先对付几天,然后等到张珏离开时,说自己的武学路数不适合皇上,自行离开便是。反正两人之间没有正式拜师,这也没什么。 赵洞庭只是欣喜,“多谢前辈。” 当下他对君天放更是热情洋溢起来。 这时候,乐舞和颖儿从房间内走出来,赵洞庭让乐舞去叫韵景和张茹,使得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 四女各擅胜场,美颜不可方物,在这冬日为院内凭添几分春色。 颖儿虽已是准皇妃,身份尊贵,却仍是习惯性地在旁边端茶递水,尽显温柔贤惠。 乐舞笑眯眯缠在乐无偿旁边,时不时灵动的双眼瞥向君天放,满怀崇拜,一口一个君伯伯甜得腻人,让得君天放都完全绷不住脸。 张茹安安静静立在张珏后头,给自己的爷爷按着肩膀。 韵锦悄然立着,恍若山谷白兰,微笑动人。 这样悠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眨眼便到中午,有太监请示赵洞庭是否用膳,得到肯定答复后,立刻有数十太监、侍女端着菜碟排队从院门外走进来。 菜,是御膳房的菜。 酒,是从临安皇家私窖中带出来的美酒。 赵洞庭安排着众人各自落座,自己和颖儿同座,满脸笑容,举杯示意,“来,诸位共饮。” 然后仰脖子把整杯酒灌到喉咙里。 这个年代的酒和后世的比不得,酒精含量不高,和饮料啤酒差不多,只要不是酒精过敏或是身体格外虚弱的,喝个几斤真不在话下。 君天放和张珏也很是豪爽地将酒饮尽,连张茹、韵锦等都不在话下。 很快,酒过三巡。 酒精含量再低的酒也能醉人。 喝着喝着,满脸通红的君天放忽然站起身来,醉步踉跄,眼神迷离,拔剑在殿内挥舞起来。 殿内登时寒芒涌现。 张珏摇头晃脑,嘴里咏颂着一首气势恢宏的曲子,桌案上碗碟倒扣,用筷子有节奏的敲击起来。 南宋重文,文化底蕴深厚,朝中大臣诗才、画才、棋才、音才不计其数。张珏虽出自军伍,却也是精通音律的词曲家。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颇为动听。 君天放更是舞得畅快肆然。 乐无偿醉眼微醺地看着,不时鼓掌。在君天放的剑舞中,他好似回想起当年自己快意江湖时的场景。 仗剑恩仇,那真是段热血如洗的岁月。虽然他已过知天命之年,但至今回想那段岁月,仍是止不住的热血沸腾。 江湖,封存着太多豪杰的过往与热血。 赵洞庭在君天放看似没有行迹,如同魔舞的剑舞中,也好似感动某种情绪。 他端着酒杯,眼睛微眯,怔怔出神。 独坐的韵锦眼中忽地爆发出摄人光彩。 等到满殿的剑光忽然敛去,君天放收剑回鞘,似醉非醉地抱起酒坛狂饮。 张珏敲打瓷碗发出的响声愈发急促,便好似决战之前双方的震天鼓响。然后,也猛然停歇。 举殿突然沉寂下来。 这是赵洞庭初次感受到古典音乐那并非靡靡之音的魅力。 他张张嘴,正要说话,却见到韵锦忽地从桌案后站起身来,跪到君天放面前,“求前辈教韵锦舞剑!” 君天放深深看着韵锦,神情恍惚,缓缓道:“好,我教你。不过,这是剑舞。” 赵洞庭瞠目结舌。 这就答应了? 相较于答应自己时的不情不愿,君天放现在显然太过爽快了。 至于这么男女歧视么? 韵锦恭恭敬敬叩头,“韵锦拜见师父。” 乐舞也是跃跃欲试,却被乐无偿给拉住,“剑舞不适合你的性子。” 乐舞撇嘴,“怎的就不适合了?” 乐无偿却并不再答话。 等到宴席过后,君天放带着赵洞庭和韵锦到院子里,对韵锦说道:“你以后便跟在为师身边。” 韵锦微微怔然,向着赵洞庭看去。 赵洞庭知晓她是什么意思。 君天放可能会要离开宫中,而她,却是说过以后这条命只为李元秀而活。如果自己不松口,她怕是宁愿呆在宫中做只金丝雀,也不会选择跟君天放离开。 想到此处,赵洞庭轻笑道:“如此也好。” 韵锦如释重负,如月的双眸中露出感激之色。 君天放又看向赵洞庭,“皇上既然跟着乐兄习过剑术,应该有些功底吧?” 赵洞庭点点头,让太监拿来剑。猛然将剑拔出剑鞘,整个人的气息便陡然变化起来。 院内杨柳如同被风拂过,微微摇曳。 君天放怔住,张珏怔住,然后惊呼,“剑意!” 乐无偿在旁边道:“皇上在剑意之道天赋出众,不过一年,便已领悟出了剑意。” 君天放和张珏的神情更为惊讶起来。 韵锦、张茹她们不懂这是个什么概念,但他们却是清楚的。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领悟剑意,堪称在剑意之道上面的绝世大才。这样的人,纵是不修任何剑法,将来在剑道上的成就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君天放忽道:“本以为皇上只是瞧中君某的逍遥游和归元剑,现在看来,倒是君某的庆幸了。” 赵洞庭收剑,谦虚道:“朕也只是偶然领悟剑意而已。” 君天放微微摇头,“天下剑客,谁人领悟剑意不是偶然?” 就这样,赵洞庭开始跟着君天放学习逍遥游和归元剑。他在剑意方面的天赋让得君天放都无比惊讶,甚至连韵锦都暂且顾不得教导,只是全力教导赵洞庭。 而赵洞庭根底打得不错,在剑道上又的确颇有天赋,只是刚学,便大有初露峥嵘的势头。 转眼便到大年初三。 天还未亮,无量观便已派遣百余道士前来行宫恭请赵洞庭、杨淑妃及文武百官前往无量观祭祀。 颖儿正式穿着妃子服饰,任由赵洞庭牵着,在众太监、侍女的跟随下,盈盈走出寝宫。 院外,八百飞龙士卒严阵以待,墨甲红披,头戴红缨,旌旗招展。 赵大、赵虎两人见到赵洞庭出来,和众士卒翻身下马,齐声跪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洞庭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和杨淑妃、赵昺、颖儿先后走进车辇。 车辇由八匹骏马牵头,金黄嵌彩的帷幔,显得很是华丽威严。 众飞龙士卒又上马,各持着龙旗,拱卫在车辇周围,向着宫外浩浩荡荡而去。 无量观百余道士在前领路,车队后头,还跟着数百等候在旁的太监、宫女,可谓浩荡。 而此时,宫门前,已是汇聚着大宋朝廷此时的文武百官的车马。 黄龙禁军更是早已戒严,从行宫门外直通往海康县城门,再通往无量观。 南宋朝廷初步立足,皇家威严也逐渐彰显。 <script>app2(); 193.引蛇出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的车辇到得宫外,百官车马以品级次序缓缓跟在后头。 黄龙禁军皆是手握长枪,三步一人,九步一旗,将沿街两侧的百姓牢牢挡在后头。 赵洞庭车辇出宫的时间掐得很准,正是天色刚刚放出些微光明之际。 众百姓瞧清他的车辇,皆是高呼:“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因为赵洞庭的到来,雷州成为乱世中的桃花源。在此时如潮的呼喊声中,他在雷州的威望,可见一斑。 后头车辇或是马上的文臣武将见到赵洞庭这般受百姓拥戴,都是面露笑容,便是坐在轿子里的文臣们,也不禁是昂首挺胸起来。 直到车队缓慢行出海康县西门,两侧百姓的呐喊声仍是不绝。 赵洞庭坐在车辇里,忽地摁下软榻旁的一个约莫中指长的木制机关。 咔咔声响,车辇四侧都忽有钢板坠落下来,将整个车辇团团护住。 车辇内顿时显得有些昏暗起来。 杨淑妃惊讶道:“昰儿,这是?” 赵洞庭道:“母后,如果不出孩儿意料,这趟无量观之行,怕是不会平静。” 因是年关,朝中的大部分小吏也都已经放年假,纳税之事停摆。他也不知道,那些贵族到底作何打算。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赵洞庭可不想再稀里糊涂的遭人刺杀。这些钢板,却是他特意让军工部的能工巧匠加在车辇上的,为的就是防范有人刺杀。 若说吃一堑,长一智,赵洞庭现在已经不知道吃过多少堑了,再不长长脑子,那就真是傻了。 油灯光芒轻飘飘摇曳着。 车辇外只有整齐的甲胄碰撞声和马蹄声,还有百姓们山呼万岁的声音。 海康县外的道路经过加阔,现在已能容得十余匹骏马并行。两侧,是并不挺拔的山丘,杂草丛生。 出城数里,百姓逐渐稀少,旁边的山林中树木也渐渐葱郁起来。 黄龙禁军的防守显得更为严密,已变成两步一人。 不多时,便到当初杨仪洞、杨淑妃被刺杀的地方。这里两侧都是陡峭山峰,树木高耸,林中昏暗。 连前面领路的众无量观道士都稍稍露出凝重之色。 在朝廷未迁居到雷州以前,这里是盗匪出没最为频繁的地方。 赵大驱马凑到赵洞庭车辇旁,对着里面轻声喊道:“皇上,已到鬼荡谷了。” “嗯。” 车辇里传出因为钢板阻隔而显得有些沉闷的赵洞庭的声音,“让众飞龙士卒小心戒备。” “是!” 赵大领命,举起自己的长枪。众飞龙士卒中有人将自己的弓弩拿出来,搭箭上弦。 因为才刚刚是黎明时分,空气显得格外清冷。 赵洞庭的车辇被簇拥着,往鬼荡谷中行去。旌旗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过十余分钟,眼瞧着就要出谷,这时候,两旁的山林中忽有异动。 有人猛然从山林中往下冲来。 众黄龙禁军和飞龙士卒高喊,“敌袭!敌袭!” 车辇内杨淑妃和颖儿微微色变。 赵洞庭却还是古井无波的模样,只是轻叹,“你们未免也太操之过急了……” 他难得出宫,想着要是那些贵族敢对他动手,大概会选择他前往无量观的这个时机。到鬼荡谷后,瞧着两旁久久没有异动,他本还以为那些贵族打算逆来顺受,没想到,他们中间终究还是有人选择刺杀。 南宋到此局面,他这个皇帝身份,到底镇不住所有人。越是层面上的人,就越难以震慑住。 嗖嗖箭响。 从两旁山林中冲出来的人并不多,不过数百号人,但步伐矫健,显然个个都是练家子。 他们直直冲向赵洞庭的车辇。 为首有几人接连将射到近前的箭矢拨开,更是难得的好手。 这个年代,愿为金钱卖命的江湖人实在太多太多了。 “护驾!” 赵大举枪高喊。 众飞龙士卒弃马,和黄龙禁军们向着两侧山林中冲出来的刺客杀去。 厮杀声起。 杨淑妃有些凄然道:“昰儿,你为雷州劳心劳力,为何还有人要刺杀于你?” 她明媚的双眼中露出浓浓的愤恨之色,想起当初杨仪洞被刺杀而亡的场面。 这些时日来,柳弘屹不断领军剿灭雷州境内匪寇,没想到,竟然还是有人来刺杀赵洞庭。 赵洞庭喃喃叹道:“一人难如百人意啊……” 他右手轻轻叩击着桌面,“只是我担心的不是这些乌合之众,而是潜藏在暗中的人。” 他的声音中满含着杀机。 这些天,他将军情处和武鼎堂的人全部派出去,化为平民隐匿在海康县内,得到不少消息。 纵是那些听雨阁刺客混在难民之中,却也难逃军情处的耳目。 只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也打算来趟这滩浑水? 赵洞庭心里想着,听雨阁大概不会放过这样的良机吧? 他不让黄龙禁军清野,为的就是引蛇出洞啊!听雨阁这些刺客不死,他心中始终难安。 而就在他沉思的时候,车辇外忽有人扣响车窗,传进来乐无偿的声音,“皇上,听雨阁的人到了。” 赵洞庭眼中爆闪出精光,“让武鼎堂的供奉们动手,务必将这些听雨阁刺客全部击杀!” 乐无偿飞掠向车队后头,那里是数百侍女和太监。 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面露慌乱,但其中却有数十人神光湛湛,纹丝不动。 他们正是众武鼎堂供奉,在海康县内查探以后,于昨夜回到宫中,在赵洞庭的安排下化妆太监,跟在车队后头。 乐无偿掠到那数十人近前,道:“众供奉,随我杀贼!” 数十人掀开臃肿的太监服饰,抽出藏在里面的兵刃,跟着乐无偿往左侧杀去。 此时听雨阁的杀手们已经掠到厮杀的人群中了。 苏刘义、张珏等会武的武将本来也打算出手,却是被众黄龙禁军拦住。车队前面的无量观道士们并无兵刃,这时候也被黄龙禁军们护在圈内。 柳弘屹等人细细思量过,鬼荡谷这里最为适合刺杀,是以在这里安排的都是麾下亲信。 数百飞龙士卒和少许黄龙禁军中的高手很快将那些“乌合之众”挡在山下。 身手明显要高出不少的听雨阁刺客们掠过厮杀人群,直奔赵洞庭车辇。 离歌果然在人群中。 赵洞庭深居宫中,他要刺杀难如登天,果真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但是,当他看到乐无偿领着数十高手杀向他们时,他瞬间就知道,中计了。 这让得离歌素来冰冷的脸都不禁微微色变。 他忽地有些后悔。 其实他想过大宋皇帝可能会安排后招等着他们,但他,到底还是没能沉住气,放过这次“良机”。 他长剑掠过,将两个飞龙士卒斩杀在地,回头看去,那些个乌合之众在这短短时间内已然被飞龙士卒给牢牢压制住。 他们虽然也都是练家子,但终究只是江湖游勇散寇,双方厮杀,远远不如飞龙军骁勇。 军中擅长合击战阵,这是江湖游侠们不具备的。 “退!” 离歌低头看看自己左肩,声音冰冷。 但是,他率的数十听雨阁精锐才刚刚转身,向他们跑来的乐无偿已是高喊,“拦住他们!” 护在赵洞庭车辇旁的赵虎听到这话,放声高喊:“杀!” 话音还未落下,便率先驰马向着离歌等众听雨阁杀手冲去。 乱战之中,上百飞龙士卒如两道洪流,驰马很快绕到听雨阁杀手的后头。 赵虎哈哈大笑,“离歌兔崽子在哪里?老子们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他此时可谓畅快得很。 离歌屡屡刺杀赵洞庭,还险些成功,早让他这个飞龙士卒副统帅憋着口恶气了。 离歌眼神更冷,两道剑眉挑起,“杀!” 然后他和数十听雨阁杀手往包围圈外杀去,想要再冲回到左侧的林子里。 离歌猛然跃起,大步踏在前面众人的肩上,速度更是快到咂舌。 他是杀手,不是统军将领,此刻俨然打算放弃带来的这些听雨阁杀手。 这些人,在听雨阁中不过是喽啰般的存在而已。便是死伤再多,他也不放在心上。 “哪里走?” 可这时,在飞龙士卒中却是忽有到剑光闪现,一人飘身而起,卸掉甲胄,脚下轻踏马背,身形在众听雨阁杀手头上掠过,如履平川。 青衣剑仙君天放。 <script>app2(); 194.活擒离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藏身在飞龙士卒中,就是在等待离歌的出现。而离歌刚刚这声低吼,显然已暴露自己的身份。 君天放飘逸之极,浑身青衣鼓荡,脚下连踩众听雨阁刺客,在他过后,那些刺客竟是纷纷软倒在地。 看他们七窍流血,分明是六腑都已被雄浑内力震碎。 不愧是剑仙,连杀人都这般飘逸。 可惜的是,赵洞庭在车辇内并未看到这幕。 君天放只是几息,便掠到离歌近前时,长剑寒芒乍现,直取离歌头颅。 “青衣剑仙!” 离歌脸色再度大变。 如君天放这般轻功飘逸,剑术、剑意尽皆精湛,又浑身青衣的,江湖中再无他人。 而紧接着,离歌面上表情突然凝住。 君天放位列高手榜第十,自是剑意也极精深的极强者。 只在这刹那,离歌感受到一股震慑心神的气息向着自己扑面而来。 他剑术精深甚至犹在慕容川之上,但终究不曾领悟剑意。在这瞬间,即便是他,也不禁感到肝胆俱寒。 这让得他刹那分神,直到君天放剑尖递到他脑袋近前时,他才兀自凝神,忙挥剑将这剑挡住。 可是,君天放的剑气却也同样是凌厉无匹。 他的内力之雄浑,远远超乎离歌的想象。 两柄剑电光火石般接触的瞬间,离歌脸色苍白几分,踉跄而退,又泛起潮红。 他虽是顶尖高手,但顶尖高手和绝世高手之间却也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如君天放这种,几已超脱凡俗之列,堪称人间谪仙。 离歌在这刻再也兴不起任何抵抗的心思,将胸膛内涌乱的内力强压下去,转身奔逃。 君天放神色清冷,却是根本没有将这江湖第一杀手放在眼中,长剑纵横,剑意、剑气肆虐间,不过瞬息,便有数名听雨阁刺客倒在他的剑下。 杀人几近无形。 听雨阁刺客无人能挡。 他们往往能杀人于无形,在这刻,却也亲身体会到这种感受。剑光到近前,还来不及反应,便已气绝。 “好!” 乐无偿眼中爆发出精芒,这时候也驰马到近前来。 他双脚蹬在马镫上,亦是飞身而起,长剑持在手中,身随剑动,向着身前一听雨阁刺客刺去。 那听雨阁刺客完全被他的剑意摄住,还未回神,剑尖已是从他的胸膛直穿而过。 乐无偿脚下不停,抽剑继续掠向他人。 剑芒上荡漾的清冷寒芒,他身形在听雨阁刺客群中不断掠动,总是有人应声而倒。 这便是江湖顶尖高手的实力。 他虽然不如君天放那样飘逸如仙,但斩杀这些听雨阁刺客的速度却是不慢几分,如同斩杀草芥。 君天放身形更是如同魅影,即便是在这白日里,竟是也有残影浮现。 他转眼间掠过数米,又追上离歌。手中剑影更是快得让人捉摸不到行迹。 离歌感受到身后杀机,连忙回身抵挡。 叮的声响。 君天放身后,数个听雨阁刺客同时倒地。他们在刚刚君天放掠过的瞬间,喉咙都已被割破。 离歌堪堪挡住这剑,已是嘴角溢血,气血翻涌。连头上冠饰被君天放长剑挑落。 在这瞬间,他的长发飘散下来。 君天放微微怔住。 离歌本就长得俊俏,原本看着倒也只觉得五官精致,可在长发散落的这刹那,却是突然横生几分媚态。 因为惊惶,他的眼中荡漾出的几分身材,更是如同被风拂过的青莲。 君天放手腕扭转,长剑忽地扭转势头,疾刺而下,将离歌手中长剑挑落在地,惊问道:“你是女子?” “是又如何?” 离歌嘴角勾勒出一抹极为复杂的笑意。 她的声音不再如之前那般带着些嘶哑,清亮悦耳,如同清泉。 她果真是个女的。 君天放看出来离歌眼中的几分灰暗之意,眼神微凛,豁然出掌。 “嗯!” 离歌闷哼,在咬碎嘴里毒牙之前被拍飞出去,倒飞数米,晕倒在地。 君天放也不管其余还在厮杀的众人,走上前,将离歌提在手上,往赵洞庭车辇走去。 而这时,乐无偿和众武鼎堂供奉也几已将那些听雨阁刺杀斩杀殆尽。 两旁山脚下的厮杀声也渐渐微弱下来。 赵洞庭身边精锐尽聚于此,若是连这样的阵仗都不能对付,那武鼎堂和飞龙士卒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些个刺客哭爹喊娘,死伤殆尽,只有少数被活捉。 君天放走到车辇前,将离歌放在地上,声音有些古怪:“皇上,离歌已被擒住,却是个女子。” 车辇内,赵洞庭听到这话有些发懵。 离歌是个女的?怎么可能? 回过神来,他忙将开关拉回去,待得车辇四周的钢板又升上去,他匆匆走出车辇。 低头看到躺在地上的离歌,他露出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离歌不仅仅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漂亮女人。 他实在不敢相信这般棘手的离歌竟然会是个女人。可眼下,已晕厥过去的离歌乱发遮掩着面庞,五官精致,小嘴樱桃,再无杀意,却是怎么看怎么像个女人。 赵洞庭霎时间还真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挠着脑门,“怎么会是个女人呢?” 这女人也太过强悍了些。 君天放皱起眉头,“皇上,怎么处置?” 江湖人皆知,青衣剑仙君天放从不杀女人。 赵洞庭沉吟几番,挥挥手,召来士卒,道:“将她嘴里的毒牙拔去,朕要审问她听雨阁老巢在何处。” 士卒领命蹲到地上,将离歌嘴里的毒牙给拔了出来。而后又上来两人,用钢索将她牢牢缚住。 像是离歌这样的顶尖高手,便是麻绳,也未必能困得住她。 赵洞庭看着玉体横陈的离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过,纵是离歌是女人,却也并未减少他的杀心。 这样的刺客实在太危险了,若是不除,寝食难安。 没过几分钟,鬼荡谷内沉寂下来。 厮杀歇了。 山谷中隐隐飘荡着血腥味,尸体横陈。 闯进谷来的刺客没有任何人逃脱,除去被活捉的以外,尽皆伏首。 他们虽然都是练家子,但显然远远不是飞龙士卒的对手。那几个身手高强些的,也被武鼎堂高手击杀。 赵大、赵虎哥俩意气风发,走回到赵洞庭车辇前,“皇上,全都解决了。” “嗯。” 赵洞庭偏过头不看他们的脸,声音中带着几分杀意,“不留活口!” 赵大惊讶,“不留人审讯?” 赵洞庭道:“审不审都没有什么用处。” 赵大挠挠头,还是不懂。但他有个优点,就是弄不懂的也不追问,当下扭头对着后头飞龙士卒喊道:“全部斩首!” 山谷内登时又有惨叫声迭起。 乐无偿长剑染血,也带着武鼎堂众供奉回到车辇前,“皇上,听雨阁刺客都已伏首。” 说完,看到地上躺着的离歌,也不禁是露出惊色来,“她是女的?” 君天放微不可察地点头。 乐无偿脸上的惊色完全不比赵洞庭少。 他和离歌交过手,自然认得出来离歌。真难想象,剑术那么狠辣果决的杀手竟然会是个女人。 离歌在江湖上成名已数年,还从未听人说过她竟然是个女人。 赵洞庭看到山谷内已无人再抵抗,吩咐道:“将尸体全部焚烧,士卒遗体送往义士祠安葬,继续前往无量观。” 话音刚刚落下,前面无量观的道士中也有人走来。 这人穿着黄色道袍,虽然并非五真人之一,却也是现在无量观的主持观主。 “福生无量天尊。” 观主走到赵洞庭近前,行了道礼,问道:“皇上,今日血染鬼荡谷,祭祀之事是否改日?” 这终究是有些不吉祥的。 赵洞庭却道:“不改。就以他们的血祭祀天地又如何?” 他现在心中还是止不住的杀意。若非是祭祀事大,他断然已经带着军队杀回海康县去了。 听雨阁杀手且不说,其余的杀手,定然是那些贵族雇佣来的。他们眼中已经没有大宋朝廷,留之无用。 观主瞧赵洞庭杀气腾腾的样子,不敢再说什么。 他只是无量观主持观主而已,还是无源子等人的后辈,虽在雷州道门算个人物,但在整个道门中,却根本排不上号,也没有改变赵洞庭心意的资格。 等到众黄龙禁军将谷内的尸体收拾好,车队继续前行。 鬼荡谷内,只剩下尸体焚烧后灰烬和满地的血迹。 君天放、乐无偿都坐到赵洞庭的车辇里,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离歌也被扔在里头。 行出鬼荡谷不多时,无量观下的牌坊便已出现在眼前。 正匾上刻“功德无量”四字,两旁坊柱上也刻有对联。身立红尘积功德,心坐仙山寻无量。 赵洞庭的车辇微微颠簸,这个时候,离歌终是悠悠醒转。 <script>app2(); 195.胸前玉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刚睁开眼,看到车辇内众人,眼神微微荡漾,紧接着又重归于平静,像是一潭古井。 赵洞庭这时候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直接问道:“是谁让你们来行刺朕的?” 离歌意料之中的选择闭口不言。 赵洞庭也不在乎,又道:“听说你们听雨阁只为钱卖命,出得起价钱请你们的,应该不多吧?” 离歌还是不答,薄薄的双唇紧闭。 赵洞庭稍稍俯下身子,脸离离歌更近些,意味深长道:“要不然朕也给你们银子,你们去杀那个雇佣你们杀朕的人?” 离歌仍是连个表情都欠奉。 “你不怕死?” 乐无偿拔剑,横在离歌脖颈前。 离歌眼神微起波澜,但转眼,又冰冷沉寂下去。 她怕死,但不畏死。作为杀手,她显然早已经有失手被杀的心理准备。 乐无偿愤愤地哼了声,看向赵洞庭。 谁都看得出来,用死威胁离歌并没有什么用。 赵洞庭不再言语,只是从乐无偿手中拿过剑。然后,剑尖竟是向着离歌的胸前挑去。 锋锐的剑尖很快刺破离歌裹体的粗布衣。 离歌愣了。 乐无偿愣了。 君天放愣了。 颖儿和杨淑妃也是愣了,随即脸色微红,轻啐着偏开头去。 赵洞庭面带邪笑,缓缓挑开离歌胸前衣襟,“你不说也没有关系,在你死前,朕好好看看,闻名江湖的离歌到底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 离歌无法再平静下去,气得簌簌发抖。 这个年代,女人对贞操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特别是离歌这种常年女扮男装的,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挑光光,绝对比杀死她还难受百倍。 但赵洞庭却是不管,剑尖慢慢往下滑落,衣衫裂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裹胸。 “原来真是个女人。” 赵洞庭嘴里说着,满脸若无其事的模样,长剑继续往下缓缓划去。 “无耻之徒!” 离歌俏脸通红,愠怒不已,终于开口。 赵洞庭淡漠道:“和你比起来,朕这又算得什么?” 女扮男装的女刺客羞愤冷笑,“没想到堂堂大宋皇上,竟是如此放荡的登徒子。” 赵洞庭撇嘴,“可谁又能知道呢?” 他猛的将离歌的衣服全部划开,只剩裹胸,露出大片雪白和纤细腰肢。 随即赵洞庭声音变冷,“你若再不说,朕就废去你的武功,将你卖到县城中的妓院去。啧啧,以你的姿色,再加上你大名鼎鼎的江湖第一杀手名头,想必探香闺者定会络绎不绝,生意火爆得紧啊……” 乐无偿和君天放两人也都已偏开头,此时眼中微微泛出笑意。 他们自然听得出来,赵洞庭这是在吓唬离歌。 但离歌却真正被吓住。 她虽说是江湖第一杀手,但说到底,也还只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没谈过恋爱,更遑论嫁人的姑娘。 她死死盯着赵洞庭,简直恨得咬牙切齿,“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洞庭耸耸肩,“不想怎么样,朕只要知道是谁雇佣你来杀朕,你们听雨阁的老巢又在哪里而已。你告诉朕这些,朕可以给你个痛快。” 至于饶过离歌,他却是根本没有这个想法。 女的又如何? 长得漂亮又如何? 离歌几次差点取了赵洞庭的命,早已是让他极为忌惮。这样的人,赵洞庭自然不会再纵虎归山。 离歌闻言冷笑,“你根本就不懂听雨阁。听雨阁耳目堂口遍布天下,便是我们这些杀手,也根本不知道听雨阁阁主是谁,总堂在哪。平时我们接取任务,只到各地分堂接取,雇主是谁,我们也从不知情。” 她轻蔑看着赵洞庭,“我这样的人,和听雨阁也只是雇佣关系而已。我杀人拿钱,他们接发任务,从中拿取好处。平时,我们和听雨阁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或许哪个在田中耕种的老伯,都是听雨阁的杀手也说不定。我们,只为钱。” 赵洞庭惊讶,“这不是和屯兵制差不多?” 他听明白离歌的意思,说白了,听雨阁更像是个杀手中介机构。 这样有尾无头的组织,显然要比秀林堡那样的势力更难对付。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朕怎知道你有没有骗朕?” “爱信不信。” 离歌嗤笑,“既然不信,又何必发问?若是汉子,赶快给我个痛快吧!” 赵洞庭撇嘴,“可惜,朕还只是个孩子啊!” 离歌眼神中更是充满不屑。在她看来,赵洞庭就是个无耻好色到极点的小屁孩。 赵洞庭也不管,收回长剑,道:“仅仅为些银钱,你们就要行刺朕,难道就没有半点报国之心?” 离歌冷冷道:“朝廷腐朽,你这等昏君,除了劳民伤财还会做甚?杀了你,才算是报国。杀了你,百姓们才有活路。” “哼!” 赵洞庭听到这话,脸色猛地沉下来,“朕登基以来便不断流离,何时做过于百姓不利的事?你看看这雷州,朕可有残害百姓之举?” 离歌微微怔住,然后道:“但天下涂炭,饿殍遍野,还不是因为你们皇室昏庸无道而造成的?” 赵洞庭冷笑,“先皇们的过错,都要由朕来背负。那你祖上若是有十恶不赦之人,他的罪过,也该由你来背负么?” 离歌哑口无言。 好半晌,她才道:“像你这样在宫中从小锦衣玉食,万人伺候的皇帝,根本不懂百姓饱受战乱之苦,饿着肚子流连奔波时是什么样的心情。根本不懂那种饥饿的感觉会让人心中对朝廷、对皇帝生出多大的怨恨。更不懂,眼睁睁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亲人因饥饿而死,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赵洞庭沉默半晌,“不过这些朕自认为都非朕之过错。你屡次行刺朕,就要受到惩罚。” 他听出来,离歌应该是有不堪回首的过往。但是,那些都不是他原谅离歌的理由。 如今这世道,可怜人还少? 若是因为可怜就能肆意妄为,那这世上还要公道何用?要律法何用? “赵大、赵虎!” 赵洞庭已经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对外喊道:“将她拉下去,斩了!” 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女刺客此时正是冷笑与鄙夷,眼中没有半点惧意。 赵大、赵虎两凶汉满脸的凶神恶煞,从外边走进车辇来,将离歌给往外拽去。 可就在这时,却有意外发生。 离歌胸前的裹胸因为没有束缚,好似包裹不住里面的雄伟,忽然崩散开来。 “啊!” 冰冷的女刺客惊呼,满脸羞愤。 赵大、赵虎怔住。 杨淑妃、颖儿也是低呼。 连君天放、乐无偿都有些害臊,闻声偏头看过来,瞥见雪白,又连忙别过头去。 但赵洞庭,却是直愣愣看着离歌胸前,面露惊色。 在那沟壑间,俨然有红绳垂挂着一枚玉坠。 这玉坠本应该是平安扣,却被摔成两瓣,如同月牙。离歌胸前只是挂着其中一瓣。 赵洞庭惊呼道:“你是何人?” 然后他从软榻上扯下丝被,扔在离歌的身上,遮住她胸前雪白。 女刺客眼中直欲喷火,恨不得咬死赵洞庭才好。他刚刚那直勾勾的眼神,简直太放肆了。 赵洞庭却是又问:“你胸前的玉坠是从哪里来的?” 他见过这样的玉坠,挂在岳鹏的胸前。岳鹏说过,他的玉坠本是个平安扣,但后来家庭离散,他到临安军中投武,他父亲带着母亲、妹妹等亲人离开,为以后相认,便将平安扣摔为两瓣,一瓣挂在他的胸前,另一瓣留在他父亲手上。 赵洞庭不知道离歌的这枚玉坠是否就是那另一半,但越看,却觉得形状和岳鹏的那瓣极为吻合。 离歌冷冷道:“关你何事?” 赵洞庭挥挥手,让赵大、赵虎出去,道:“你是否还有个哥哥,也有这样的玉坠?” 离歌俏脸上瞬间花容失色。 <script>app2(); 196.离歌身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从被抓的那刻起,哪怕是剑横在颈前,也没有哭过,可这时,却是忽地双眼泛红起来。 她看着赵洞庭道:“你、你见过我哥哥?” 赵洞庭不置可否,“你的本名,应该是叫岳玥,你的哥哥,是叫岳阳吧?” 岳玥眼中流水终是流淌出来,带着渴望,“我哥哥在哪?我哥哥在哪?” 她却真的是岳鹏的亲妹妹。 赵洞庭看着梨花带雨的岳玥,在这刹那,心中杀意尽去。得知她的身份,他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杀她了。 岳阳,是岳鹏参军入伍以前的名字。 不看僧面看佛面,岳鹏为朝廷立功无数,赵洞庭不可能杀死他的亲妹妹。 赵洞庭记得,那时候还是朝廷刚刚从碙州搬到海康县,君臣相庆过后,他和岳鹏有次夜谈。 岳鹏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亲信,两人是君臣,亦是朋友。 那夜坐在屋顶,岳鹏和赵洞庭说起他的家室。 他家里是岳飞后裔不错,可百多年过去,开枝散叶,流离失所。他们家已经只能算是旁系中的旁系,跟岳家嫡系再也没有任何牵扯联系,住在临安城外,父亲只是村里的民兵教头,母亲也是村里人。还能和岳家扯上关系的,只有岳这个姓,还有家传的岳家枪。 本来四口之家倒也生活美满,可后来战乱,山河破碎,岳鹏依着父命投了军伍。 而他的父亲,则是带着母亲和妹妹逃难他乡。 这块玉佩,是他们相认的凭证。因为那时候岳鹏才不过十多岁,谁也不知道多少年后才能重逢。 赵洞庭忽地想起岳玥之前说的话,轻轻叹息,“你的父母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岳玥说过,眼睁睁看着亲人一个一个的饿死。 听到这话,岳玥原本悲伤希翼的神色中又浮现恨意,“他们,就是因为战乱而活生生饿死的。” 但她到底没有歇斯底里。 赵洞庭的那句话,也让她心中有个触动。 前代帝王的罪责,真的应该由这个才不过十多岁的小皇帝来承担么? “唉……” 赵洞庭在这刻,心中对岳玥的恨意也尽去。他恍然明白岳玥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除去钱,也因家仇。 他不禁想着,若是自己的家人因为朝廷腐朽不堪而遭受劫难,肯定也会对朝廷恨之入骨吧? 车辇内沉寂下来。 颖儿性子柔弱,听着岳玥说她父母因饥饿而死,眼睛稍稍泛红。 她不知晓,自己的父母亲人此时是否还活在人世,活得可还安稳? 过阵子,岳玥又问:“你到底在哪见过我哥哥?” 赵洞庭亲手将捆缚岳玥的锁链解开,道:“你哥哥投军时更名为岳鹏,现在已是是朕的云麾将军,统帅着朕麾下的侍卫亲军。你在荔浦县城刺杀朕的时候,你哥哥也在军中,只可惜,你并未和他遇见。” “云麾将军?” 岳玥的脸色变得极为复杂起来,“哥哥他怎么能做朝廷的鹰犬?” 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这你得自己去问他。他投军,是你父亲吩咐的。” 岳玥看着赵洞庭,“你不杀我了?” 赵洞庭道:“若非你是岳鹏的妹妹,朕定杀你。你走罢,去找你哥哥去,若再敢行刺朕,朕定斩你不饶!” 岳玥深深看着赵洞庭,转身走出车辇而去。 赵洞庭对着车辇外喊,“任由她离去!” 乐无偿轻轻叹息,“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岳将军的亲妹妹。” “是啊……” 赵洞庭也是感慨。 谁能想到,同胞兄妹两,哥哥成为朝廷栋梁,为国效力,妹妹却是沦为杀手,不断地刺杀着皇帝。 这真是命运捉弄。 十余年的时间,足以让人的性格和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岳玥便就这么走了。 大概,江湖上以后会少个离歌。但偌大江湖,显然并不会因为这而掀起什么波澜。 赵洞庭的车辇到得功德无量的牌坊下。 前面是上山的阶梯,颇为狭窄,车辇肯定是上不去了。 赵大向赵洞庭禀报,赵洞庭牵着颖儿和杨淑妃的手走下车辇。赵昺静静跟在旁边。 他的生母并非是杨淑妃,而是俞修容,也是宋度宗赵禥的妃子,不过在临安沦陷时,已经不知所踪了。 后头,文臣武将也纷纷下轿下马。 前面的无量观道士立在牌坊下,分两列排开,等待着赵洞庭登山入无量观。 赵洞庭抬眼瞧瞧功德无量四个大字,却是没有迈动步子。 直到柳弘屹匆匆跑上前来,他问道:“如何了?” 柳弘屹道:“我已安排人手在县城四周守候。现在还没有贵族出城。” 赵洞庭若有所思地点头,“他们应该还是抱着侥幸吧!” 柳弘屹眼中划过寒光,低声道:“皇上,那咱们是否动手?” 赵洞庭摇摇头,“不急,不急。他们反正也跑不掉,等朕先祭祀过天地再说。” 说罢,他抬脚往牌坊后的阶梯迈去。 后边群臣、武鼎堂供奉、太监侍女还有众飞龙士卒浩荡跟上。 上山人马,竟是足足有上千之多。 旌旗招展,兵刃林立间,皇家威严尽显。 直到朝廷人马全部登上石阶,无量观的道士们才跟在后头上山。 天色已是大亮,但从海康往无量观的道路上,黄龙禁军始终没有撤去。 赵洞庭一步步往山上走去,心里默默计算着步数。这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他在上辈子就已经养成的习惯。他习惯脑子里时刻都想着什么东西,要不然就会觉得空虚得很。 到山腰,再往下俯瞰,群山绵延,还能看到海康县的轮廓。 无量观所在的这座山地势高耸,草木瑰丽,藏风纳气,却是个风水宝地无疑。这个年代是极信这个的,除去坐镇海康地脉的县衙,论风水,海康县内外怕是少有妙处还能和这无量山媲美。当然,无量山这名字是无量观香火渐旺的时候才改的,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 八千八百六。 当赵洞庭数到这个步数,接近无量观前正门已经只剩下短短距离。无量观的阶梯怕莫是刚好八千八百八十八阶。不用九,那是因为九是极数,只能皇帝专用,其他任何人、任何势力不得逾越。 在临安城中,才有龙飞九角的瑰丽建筑。 而除去数量之外,建筑在饰物、色彩上也多有规定。如黄色,便是帝皇专用。 无量观是道观,放眼望去,多是黑色瓦。仅有寥寥几座大殿是以青色琉璃瓦盖顶。 “福生无量天尊。” 台阶顶端,以青石铺地的前坪边沿,站着数十道士,齐声鸣唱。 为首是十余穿着黄色道袍的年纪偏大道士,无源子、无虚子也在其中,但并未居于正位。 看样子无量观的五位真人都已到齐。 赵洞庭沿着台阶走到顶端,刚好八千八百八十步。 无源子等五人迎上前,躬身施礼,中间胡须及胸的道士道:“贫道无妄子见过皇上。” 赵洞庭伸手虚抬,“众真人无须多礼。” 无妄子是无量观的观主,虽早已不再操持观内事物,但无量观仍以他为首,道行最为精深。 他在无量观五位真人师兄弟中排名第三,但天赋却是最好的。 赵洞庭打量他,见他面色红润,满脸悲天悯人之态,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意味。虽然和元真子那样的天师比起来,总觉得少那么点味道,但想来道行也已经极是不错。 后头文臣武将上来,也各自和无妄子等人见过礼。 众道士迎着赵洞庭等人往无量观里面走。 过正门,到前殿,里面供奉着四大天王,皆做怒目金刚之态。 赵洞庭等人穿过,沿着青石小路又行十余分钟,穿过几座殿宇龙柱,才到无量观中的祈天坛。 一路上,无妄子等人只是疾行,并无话语。 祭祀天地本有吉时,赵洞庭他们在路中耽搁不少时间,此时自是事急从权。 祈天坛上挂满青色道旗,众祈福做法的道士呈八卦形坐在地上,怕得有近百人。正中是两人高的香炉,炉中插着三支婴儿手臂粗细的香,轻烟袅袅。 无妄子抬头看看天色,稍稍松口气,揖礼道:“吉时将到,请皇上登坛。” <script>app2(); 197.斩尽贵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然赵洞庭心里没太将祭祀天地当回事,但群臣和无妄子等道士还是极为慎重的。 他们信这个。 赵洞庭大步走上呈圆形的祈天坛,到香炉前立足,拜了三拜。 无妄子、无源子等人带着十余黄袍道士也登坛,立在香炉后的法坛后边。无妄子手持桃木剑,无源子等人也是各持法器,只待吉时一到,便准备做法祈福。 过几分钟,忽有清亮钟鼎声从前面正殿中传来。 “起!” 无妄子摆出剑势,绕着法坛脚踏七星,嘴里开始念念有词。 其余或持法器而立,或端坐在地的道士都是齐声鸣唱。 法坛上令旗招展,呼呼作响。 赵洞庭看着,心里还真有几分佩服。光是这架势,就不是后世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可比。 如此过十余分钟,众道士才算歇下来。无妄子年岁不小,但是折腾这么久,额头上也不见汗水,仍是气息平稳,显然内功造诣不低。 他走到赵洞庭面前,道:“请皇上念祭天法文。” 说着摆摆手,立刻有道士捧着黄绸缎子走上前来。 赵洞庭拿起黄绸缎子,摊开来,照文对念。索性这些法文并不是特别拗口,不然说不得他还要丢丑。 祈天坛下文臣武将等尽皆跪倒在地。 洋洋洒洒近千字,等到念完,不知道下面的文臣武将等膝盖疼不疼,反正赵洞庭是嘴都有些干了。 所幸祭祀天地的程序也不是特别繁复,念完之后,便也再没有他什么事。 众道士又是做法梵唱十余分钟,祭祀天地的法事便算是完了。 无妄子将手中桃木剑递给小道士,到赵洞庭面前,“请皇上到厢房中歇息。” 待得赵洞庭点头后,便亲自在前面领路。 百官和侍女太监们相随,赵大、赵虎率着飞龙士卒到无量观前门等候。 到厢房里,有道士引领杨淑妃、陆秀夫等人各到厢房中饮茶。赵洞庭带着君天放、乐无偿到无妄子会客的厢房里,无源子等四位真人自然也都跟在后头。 赵洞庭当仁不让被请到主位上坐下。 闻着室内隐隐檀香,他心中还真生出几分超然于尘世外的感觉来。 等到他从厢房中又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头又多两瓶丹药。 这丹药,却是无妄子当作稀世宝贝般,满脸心痛呈献给赵洞庭的。说叫什么全真丹。 龙虎山有龙虎丹,这全真丹,好似是全真教炼丹的道士特意为针对龙虎丹而取的丹名,但能够有自信和闻名天下的龙虎丹媲美,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无妄子说,这还是他们开观祖师,也就是他的师傅传教有功德,全真祖庭仙山才差人送来这两瓶全真丹。 率着众人走在下山的路上,赵洞庭问旁边的乐无偿和君天放,“两位前辈,全真丹真有神效?” 无妄子说得这全真丹好似能生死人、肉白骨似的,实在让他不敢相信。 乐无偿道:“全真丹出自仙山,确有提升内力之效。” “哦。” 赵洞庭点点头,又随意将两瓶全真丹递给后头的太监。 他还是没有胆量服用,更何况这两瓶丹药都在无量观放了十多年了,也不知道变质没有。 再到山下,众人浩浩荡荡又回海康县。 刚到海康县城门外,赵洞庭就命令柳弘屹去将雷州各贵族都带到行宫觐见。 鬼荡谷刺杀的事,自是真正将他给惹火了。 到得夜里,雷州境内的数十贵族都被带到行宫,柳弘屹到寝宫中禀报赵洞庭。 赵洞庭顾不得修习房中术,跟着柳弘屹到行宫前面的广场上,看到那数十个被士卒押解着的雷州贵族。 他还未开口,就已有贵族哭喊道:“皇上,冤枉,冤枉啊……” 在最前面的张光耀倒是没有开口。 “跪下!” 众士卒都是柳弘屹亲兵,并不客气,用长枪敲打这些贵族膝盖弯,让得他们纷纷痛呼,跪倒在地。 一团子乌烟瘴气。 赵洞庭差点气笑了,道:“冤枉?朕冤枉你们什么了?” 有贵族道:“行刺、行刺之事与我等无关啊!” 赵洞庭冷笑,“你们消息倒是知道得挺快的,你们怎就知道,朕让你们来,是为行刺之事?” 那些贵族自知失言,登时静若寒蝉,不敢再说。 夜风拂过,赵洞庭又道:“朕想不明白,朕只是有意恢复你等家中的贱民自由而已,怎的你们就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又有贵族哭喊,“皇上,真不管我的事啊!” 赵洞庭道:“不关你们的事,难道是那些刺客闲得没事干,来刺杀朕不成?” 说着他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讲证据的……柳将军,将他们带下去吧!斩了。” “是!” 柳弘屹抱拳领命。 这直将那些贵族吓得不行,甚至有人软倒在地。 做为雷州贵族之首的张光耀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到这刻也只是轻叹一句,“愚人害我……” 但没曾想,这句话倒是让得他留下条性命。 赵洞庭眼中微微闪过诧异之色,指着张光耀道:“将他留下。” 柳弘屹点头,命士卒将其余贵族全部又押解出宫去。 这夜,雷州贵族除去张光耀外无人幸免。数十颗人头滚滚落地,雷州贵族阶层彻底瓦解。 赵洞庭看着满脸富态的张光耀,道:“行刺之事,与你无关?” 张光耀道:“我们中间大半人,其实都和行刺之事无关。” 赵洞庭道:“但是你们知道消息。故意不报,怕也是有着坐享其成的心思吧?” 他也没想过全雷州的贵族都会要刺杀他,其中有些胆子小的肯定不会参与。但知情不报,也是死罪。 张光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赵洞庭又问,“你可知道朕为什么要独独留下你的性命?” 张光耀叹道:“挡天下悠悠众口。” “你倒是个聪明人。” 赵洞庭抬头看向夜空,“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以后该怎么说吧?” 张光耀道:“他们密谋行刺,罪不可恕。”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若是有人敢闹事,你也应该知道怎么做。” 柳弘屹带着张光耀离去。 赵洞庭看着夜空,恍然发现,自己杀数十人,心中竟然没有掀起半点的波澜。 这又让得他叹了声气,很是复杂。 自己终究还是被这个年代给同化了。 那些贵族中有些人的确是冤枉的,但杀他们,能绝后患。赵洞庭也不愿再花费太多的力气去审讯。 行刺之事是个太好的机会,能将雷州贵族根除,他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 翌日,海康县内外便张贴有告示,言明众贵族逆乱之事。 这自然在海康县内引起轩然大波,然后往整个雷州及周边各州扩散。 财务部的官吏赶往雷州各处,将那些被斩首的贵族家产尽数查封。 仅剩的贵族张光耀家中被踏破门槛,但他对谁都是说,那些贵族的确有雇请刺客行刺皇上。而皇上能在鬼荡谷将刺客尽数歼灭,都是因他报信。 这自是让得张光耀被那些贵族遗留的家小痛恨,却也因此没人怪到赵洞庭的头上。 他们行刺,赵洞庭贵为皇帝,将他们斩首也是理所当然。 民间都只是声讨那些贵族胆大包天,不知忠义。 财务部尚书陈江涵笑得合不拢嘴。 查封那些贵族的家产,让得国库霎时间又充盈不少。他们积攒多年的财富,全部都落到了国库里。 这甚至是雷州大半的财富。且不说那些店铺等产业,光是真金白银珠宝等,就往海康县运了足足数十车之多。 陈江涵亲自守在国库门口,拨算盘拨得手抽筋,眼睛眨得眼抽筋,脸颊也笑得直抽筋。 <script>app2(); 198.迎娶颖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此时间很快过去数天。 赵洞庭迎娶颖儿的事情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行宫各处开始披红挂彩,灯笼高展。 民间,众贵族密谋行刺被斩的事情还在持续发酵。 就在这刻关口,赵洞庭正式颁布布恩令,废贱民制,更将各部小吏地位拔高,也纳为朝廷命官序列,虽说无品无级,但吃的是皇粮,让得那些小吏们胸膛挺高不少,对赵洞庭对朝廷都是感恩戴德起来。 行宫门外日日有人跪倒,叩谢皇恩。 这是那些贱民们,多是各地的奴仆,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贱民身份竟然会有取消的日子。 因为赵洞庭的布恩令,他们再也不用世世代代为奴为仆。 因此,到军中投军的人都陡然增多起来。接连数日,招兵营外差点被挤破门柱子。 赵洞庭紧随其后下令重开文科武举,广招民间能士。又着王文富重开国子监,招收学子。 年关还未过,大宋朝廷各部门就已是热火朝天起来。但那些除去贱民身份的小吏们毫无怨言,反而充满干劲。 陈江涵本拿着那些贵族的产业无可适从,赵洞庭又给他出主意,设官坊拍卖司,让他将那些产业悉数拍卖。这让陈江涵仿佛又看到无数金灿灿、黄橙橙的金子向着自己砸来,笑得整日的合不拢嘴。 赵洞庭迎娶颖儿的日子定在正月初九。 还是正月初七的时候,海康县内各处就都已是高挂着红绸,鞭炮声响彻不停。 这不是赵洞庭下的令,而是民间的百姓们自主为之。 雷州、琼州等地在门前挂红绸的家庭不在少数,甚至有人为赵洞庭礼佛祈祷。 其实百姓们是最容易知足的,赵洞庭让他们有饱饭吃,有田耕种,他们便已对大宋朝廷感激涕零。 赵洞庭在宫内得知外面的情况,心里也是颇有感慨。 原本悉数斩杀那些贵族而泛起的些许罪恶感,也全然消去。不杀他们,布恩令不会这么顺畅的实施下去。虽然其中有些人是无辜的,但杀他们,终究还是造福了更多的人。 这日夜里,副国务令向东阳和琼州安抚使赵与珞也星夜从琼州赶到海康,参加赵洞庭纳妃大典。 赵洞庭夜里接见两人,得知琼州现在的新政施行得也是极为不错,便让向东阳以后留在海康县。刘黻病死,现在陆秀夫、陈文龙两人忙得不可开交,向东阳这样的大才继续留在琼州,却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颖儿已被接到杨淑妃的寝宫中去。 皇帝结婚其实和民间习俗也差不多,只是阵仗要浩荡无数。颖儿是要正式册封的妃子,虽然是宫中侍女出身,但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宫中负责皇室婚礼事宜的内侍府从纳采、问名、纳吉,到纳征、请期,哪个步骤都没有省去。 这是赵洞庭和杨淑妃的意思。 颖儿的亲人不知道流连何方,但两人也没有半点要亏待她的意思。毕竟,颖儿已在宫中呆这么多年。 等到向东阳和赵与珞离开后,赵洞庭爬上屋顶,却是遥遥看着北方发呆。 也不知道乐婵现在怎么样。 这些天来他竭力地亲近颖儿,但始终还是没有生出那种男欢女爱的感觉。这种事情,实在不受主观控制。 在他的心里,颖儿能够给他温馨,但却更像亲人,而非恋人。 怔怔出神的时候,身后忽有簌簌的响声。 赵洞庭回头看,原来是乐舞那丫头蹑手蹑脚地也爬上屋顶来,笑问道:“你怎么这时候还不歇息?” 乐舞撇撇嘴道:“颖儿姐姐不在,我睡不着。” 说着,她在赵洞庭的旁边坐下,又道:“皇上您怎么也还没有安寝?” 赵洞庭道:“在想你姐姐。” 乐舞沉默,然后道:“要是颖儿姐姐知道您现在还在想我姐姐,估计该不开心了。” 赵洞庭失笑,“颖儿才不会这么小气呢!” 乐舞托着下巴,没来由地忽然叹气,“唉,皇上您比我小都要成婚了,也不知道我的未婚夫在哪里。” 赵洞庭乐不可支,“你这丫头,才这般年纪,怎的就想这些事了?” 乐舞偏头道:“我很小么?” 她也十五岁了,在这个年代,已到出嫁的年纪。 赵洞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他的标准来判断,乐舞显然还是个小丫头。 小胳膊小腿的,胸前都还没有发育呢! 不过他这话可不敢说,怕乐舞这丫头恼羞成怒掐他。随着相处时间越长,这丫头现在是愈发放肆了。 当然,赵洞庭挺享受这种感觉。除去乐舞,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这般“肆无忌惮”。 怔了一会儿,赵洞庭才又说话道:“乐舞,要是你的未婚夫是个满脸麻子、五短身材的丑汉,你会怎么办?” “啊?” 乐舞苦着小脸蛋,“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说着她忽然嘟起嘴,“哼,我的未婚夫肯定是个盖世英雄。” 赵洞庭道:“朕是说假如。假如他是那样,你怎么办呢?” 乐舞道:“还能怎么办?婚约是爹爹下的,我难道还能逃婚不成呀?” 赵洞庭若有所思。 乐舞好似突然发觉什么,惊呼道:“皇上,您该不会是想逃婚吧?” “想什么呢?” 赵洞庭哭笑不得道:“朕是皇帝,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乐舞拍拍才是小河初露尖尖角的胸脯,带着后怕,“这样就好,不然颖儿姐姐肯定该伤心了。” 赵洞庭见她这可爱模样,不禁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而后沉默。 从乐舞的话里他分明听得出来,这个年代的女人对和未见过面的男人成亲,甚至生孩子,都没有任何的抵触。颖儿作为贴身侍女,定然更不会拒绝他的宠幸。但是,他自己心里却是有些纠结。 和颖儿成亲,他可以接受,可每每想到生孩子,他心里就总是怪怪的。 现代社会,就算是做媒也还得先试着处处,培养感情呢! 两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生孩子,他总觉得像是种马。 但时间,终究不会因为他的纠结而停摆。 初八,内侍府正式拟宣诏书,李颖儿纳入后宫,封为惠妃。 贤惠的惠,这是赵洞庭特意取的。 初九的凌晨,赵洞庭又祭祀天地,昭告过天下。然后便骑马率着赵大、赵虎等人到杨淑妃寝宫外迎亲。 颖儿毕竟是他纳的第一个妃子,杨淑妃为造声势,特意让赵洞庭依的纳后的礼节。 要是往后,赵洞庭再纳妃,显然就不会这么繁琐了。特别是从民间挑选秀女的话,基本上就是各州各府送来美女,然后经过层层筛选,甚至还得让那些老宦官、老奴婢们检查过身体,然后合格的就送入后宫,等待赵洞庭的宠幸。有幸得宠的,封个妃子,没得宠的,一辈子都是侍御,又名红霞帔,难见天日。 古代,在后宫想要往上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上面是皇后,而下是贵嫔、贵妃、贵姬,为三夫人,再以淑媛、淑仪、淑容、昭华、昭仪、昭容、修华、修仪、修容为九嫔,以婕妤、容华、充华、承微、列荣为五职。此下,还有美人、才人、良人这样的散役。最后才是侍御,也就是初进宫的秀女。 颖儿这样直接册封为妃的,自然是格外荣宠。 赵洞庭到得杨淑妃寝宫外,礼炮响彻,满地铺红。 然后,有数十美貌侍女簇拥顶着大红头盖的颖儿缓缓从院门内走出来。 跟在赵洞庭后头的众臣连连向赵洞庭道贺,喜不自胜,简直比自个儿纳妾还要高兴得多。 赵洞庭等着颖儿被搀扶到花轿里,又骑马慢悠悠往行宫正殿而去。 沿路两旁都是侍女,手提花篮,往路上撒着花瓣。当然,这个季节,花瓣都是用彩纸剪的。 到了正殿,又是众臣恭贺。 这也是现在南宋式微,在鼎盛时,皇上成亲,各属国可都得派遣使臣来献礼道贺的。 一番很是繁琐冗长的步骤下来,时间便已近正午。 赵洞庭像是木偶似的,被内侍府的官员请到这里,请到那里,晕晕乎乎,头昏脑胀。 海康县内,各处都有鞭炮声响。 到夜里时,更是漫天华彩。 颖儿虽然只是妃子,但婚礼的隆重程度却不比宋朝前代那些皇帝迎娶皇后要低。 谁也不知道,在红盖头下,颖儿悄悄摸摸的喜极而泣多少次。 当赵洞庭回寝宫的时候,颖儿已是端坐在床榻边,微垂着脑袋。房里并无侍女伺候。 圆桌上摆着些酒食水果,还有两根嵌金龙金凤的偌大花烛。 刚听到门响,颖儿的身子便是微微颤了颤,素手悄悄捏紧了自己的衣摆。 虽然说她早有侍奉赵洞庭的心理准备,但真到这刻,要说心里不紧张,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赵洞庭站在门口,挠挠脑袋,终究还是向着颖儿走去。 <script>app2(); 199.洞房花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听到赵洞庭的脚步声,颖儿素手将衣摆捏得更紧,红盖头都微微摇晃。 当赵洞庭微弱的鼻息近在咫尺时,她的素手指节都已是因为太过用力而捏得有些发白。 赵洞庭见她这紧张模样,心里忽地有些想笑,但没笑。他两世为人,头次成亲,难免也有些紧张。 床上镶龙刺凤的软被上放着红枣、桂圆等干果,还有柄镶嵌满珠宝的玉如意。 这玉如意是洞房花烛时挑红盖头的,寻常人家用的则多是杆秤。 赵洞庭默默看着垂首端坐的颖儿半晌,拿起玉如意,轻轻挑向颖儿的红盖头。 红盖头缓缓掀起,露出颖儿精致殷红的小嘴,沾着唇红。 再往上,琼鼻悬胆,鼻翼轻轻抖动着,精致可爱。 颖儿论气质,不如韵锦、张茹她们那么出众,但论五官,却也绝对是倾国倾城的佳人。 最后见到那双柔情似水的秋水眸子,赵洞庭的心里在这刻也不禁是微微发颤。 他恍然发觉,自己对颖儿的感情好似有些模糊起来。 自己和颖儿朝夕相处,对她真的只有亲情么? 或许是自己心中住着婵儿,是以始终不愿承认对颖儿的淡淡情丝吧? 在这瞬间,赵洞庭恍惚。 颖儿眼帘微垂,长而浓密的睫毛却是微微翘起,看着发怔的赵洞庭,眼中却是有些复杂神色,“皇上……” 女儿愁肠千载的心思,都在这声带着微颤的轻呼中浮现。 刚说完,她眼中忽有泪水弥漫出眼眶。 赵洞庭回过神,只以为她是高兴,轻声笑道:“颖儿,这大好的日子,哭什么?” 然后很是自然地抬手抹去颖儿眼角的泪水。 然而,颖儿却是越哭越凶,眼泪愈发地止不住。她眼中露出挣扎之色。 赵洞庭察觉到不对,蹙眉问道:“怎么了?莫非是朕哪里做得不好?” 颖儿娇躯微颤,却是哭得更凶,“皇上,您和太后娘娘为什么要对颖儿这般好……” 她仿佛做出抉择,猛地跪倒到地上,泣道:“颖儿有罪,请皇上降罪。” 赵洞庭满脸不解,手伸出去,又僵住,“怎么这样说?”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妙感觉。 颖儿咬着嘴唇,良久,“颖儿、颖儿的家人……其实没有在外流连。颖儿是……添香阁之人。” 说出这话的瞬间,她满脸愧色,仿佛瞬间全身失去力气,跌坐在地,泪流满面。 她实在不忍再欺骗赵洞庭下去。这些年来,她的内心因为这事受尽折磨。 赵洞庭看着眼前红裙艳丽,娇艳不可方物的颖儿,愣在当场。 添香阁…… 他虽然没听说过什么添香阁,但也听出来颖儿的意思。原来她竟然是个探子么? 怎么会这样? 颖儿在宫中数年,对自己无微不至,怎会是探子? 这刻,赵洞庭心里,有着一股极致悲愤的情绪蹿起。这种感觉,便好似被极为亲近的人背叛。 他蹿起身,瞪着颖儿。 但是,看着泪流满脸的颖儿,他却又实在不忍待她怎样。 虽然她是个探子,但从赵洞庭穿越过来以后,对他始终是百般呵护。 赵洞庭的脑中浮现以往颖儿服侍自己时的模样,微微闭上眼睛。 半晌,他声音低沉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朕?继续瞒下去不好吗?” “我……” 颖儿抬头,泪眼朦胧看着赵洞庭,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些年,她对赵洞庭无微不至的关怀,就是想弥补心中对赵洞庭的愧疚。她不知道有多少次想对赵洞庭坦白自己的身份,在赵洞庭和她嬉戏玩闹的时候,在赵洞庭对她嘘寒问暖的时候,在赵洞庭拽着她的手跳篝火舞的时候。可她都忍住了,因为她的亲人都还在添香阁手中。 但现在,她终于再也忍不住。 她没有想过,赵洞庭和太后娘娘竟会册封自己为妃,且明媒正娶,这样的荣宠,她承担不起。 她做出了抉择,宁愿承受惨痛的代价,也不愿再欺骗皇上下去。 她不负爹娘,就得负赵洞庭。而不负赵洞庭,就得负爹娘。 这瞬间,颖儿心中满是悲恸。她忽地站起来,拔腿向着房中的柱子撞去。 赵洞庭来不及拦,也没有拦。 他还在出神,刚刚颖儿说的话,让他措手不及,到现在都还心神恍惚。 如果她不将这事说出来,两人不是仍然能够好好相处的么? 一声闷响,颖儿软倒在柱旁。 赵洞庭瞧过去,眼神复杂万分。他现在是皇上,身边怎能留有颖儿这样的人存在? 他的每个决策,每个细节,若是被传出去,都可能影响整个大宋的局势。 过去好阵子,赵洞庭才冷着脸,走到屋外,对着院外冷声喊道:“宣太医进来!” 院外的侍卫本尖着耳朵在听院内的动静,此时听到这话,不禁懵了。 皇上的洞房花烛夜怎的还要宣太医了? 他们都满脸古怪起来。 但紧接着,还是很快向着太医署跑去。 不到十分钟,安太医领着几个太医匆匆赶来。到赵洞庭的屋外求见。 赵洞庭让他们进来,几个太医瞧见晕倒在地上,额头还有淤青、血迹的惠妃娘娘,都是发懵。 赵洞庭冷声斥道:“还愣着做什么?” 几个太医忙走上去,手忙脚乱地替颖儿包扎。 赵洞庭坐在屋内的圆桌旁,看着微微摇曳的红烛火光,眼中浮现浓浓挣扎之色。 颖儿是探子。 可她,又是自己的贴身侍女,现在更是惠妃娘娘。 赵洞庭从没想过要杀她,他狠不下那个心。再者,他此时也已经渐渐想明白,颖儿为什么要自暴身份。 她是因为心中有愧吧? 这自然更让赵洞庭难以对她生出杀心。 可继续留她在身边? 赵洞庭不知道该再怎么面对颖儿。而颖儿,估计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才好吧? “皇上,包扎好了。” 不知不觉,过去良久,安太医躬身在旁轻轻回禀。 他眼中有着疑问,不知道皇上和惠妃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不敢多问。 赵洞庭没有说话,只会随意地挥挥手。 安太医领着几个太医低眉顺眼地出去,在离门后,他低声道:“今夜之事,你们谁都不可私下议论。” 几个太医连连应是。 这种事情,他们自然是知晓的。若是敢嚼舌根子,说不得连这条命都得保不住。 赵洞庭看着已被抬到床上去的颖儿,喃喃低语,“颖儿,你可着实给朕出了个难题啊……” 过会儿,颖儿睫毛忽动,苏醒过来。 想要在柱子上撞死,当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电视里放的古代大臣撞死于大殿,那多数是忽悠人的。 她睁开眼,看着大红的帷幔,又有泪流。 赵洞庭坐在圆桌旁自饮自酌,“添香阁是什么地方?” 颖儿只是摇头。 赵洞庭声音难免低沉几分,“那你为何替他们卖命,来到朕的身边作为探目?” 颖儿答道:“奴婢和父母流离失所时,是添香阁救下我们的命。奴婢的父母还在添香阁。” “呵!你们倒都是身不由己。” 赵洞庭冷笑着,忽想到李元秀的死。当初韵锦也是情有可原,可造成的结果,谁承担? 李元秀的死,谁承担? 他心中又涌起浓浓的怨怒,猛地站起身,低吼道:“添香阁安排你到朕的身边,都要你做些什么?” 颖儿啜泣,哽咽答道:“要奴婢汇报皇上日常的每个细节。” “你都说了?” 赵洞庭声音忽地又平静。时怒时悲,如同魔怔。 颖儿不语,算是默认。 赵洞庭习武、修剑意,喜欢乐婵的事,都已经被她传回添香阁。 赵洞庭的眼中渐渐又窜起来两团火焰,“你要朕如何待你?你说,你要朕如何待你?” 颖儿从床上撑起,又跪倒地上,“颖儿只求皇上赐死。” 死了,不用再为添香阁卖命,也就一了百了了。 对皇上的愧疚,对爹娘的愧疚,都会烟消云散吧? 然而,赵洞庭深深看着求死的颖儿,却怎么也生不起杀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忽地扭过头,不再看颖儿,冷声道:“你走罢,朕会昭告天下,惠妃暴毙而亡。” 新婚夜,在赵洞庭的安排下,李颖儿一系红裙,出宫绝尘。 <script>app2(); 200.一席红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过连颖儿自己都不知晓,在她离宫后,有两个武鼎堂高手供奉悄然跟在她的后头。 和颖儿相处将近两年,赵洞庭心里早已将贤惠温柔的颖儿当成亲人,怎会真的忍心逐她出宫? 有此举动,也是无可奈何。 颖儿的父母还在添香阁内,若是她继续留在宫中,就势必得为添香阁做事。不然,她的爹娘凶险难测。 赵洞庭总不能坐视颖儿的亲人遭难。 可他的秘密,却又不能真正让颖儿全部传回到添香阁去。 难道传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或是虚造信息? 行宫内说不准还有其他细作,若是被添香阁察觉出不对劲,颖儿的父母安危还是难测。 颖儿的父母,终究对赵洞庭,对颖儿,都造成莫大的掣肘。以至于赵洞庭想顺藤摸瓜都不行。 他只能故意逐颖儿出宫,再看添香阁的反应。颖儿是枚重要棋子,添香阁应该不会弃而不顾。 而除去这个原因外,他也想给自己时间,给颖儿时间。 赵洞庭心里很清楚,发生这种事,颖儿现在肯定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让她出宫静静,也好。 在两个武鼎堂高手离宫前,他交代过,千万不能让颖儿发生任何意外。其余事情,随机应变。 “添香阁……” 独自坐在屋顶,目眺宫外,赵洞庭嘴里轻轻念叨着这三个字。 鬼谷学宫、破军学宫、听雨阁,现在又冒出来个添香阁,这个江湖,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夜色沉沉的海康县街道上寂静无声,只有一席红影掩面而奔。 颖儿出宫后,泪水便没停过。一滴一滴淌落到地上,在青石板上溅开,却惊不起尘埃。 后头悄然跟着的两个武鼎堂高手都不禁是心中叹息,不知道惠妃娘娘和皇上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皇上逐娘娘出宫,却又安排自己两人保护娘娘。 莫非是新晋的娘娘就和皇上闹起了别扭? 可这惠妃娘娘据说是侍女出身,按理说不该有这么大胆子才是。 两个在武鼎堂中身手最是顶尖的高手,此时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偶尔有路过敲着竹梆子的更夫在油灯的微弱光芒中瞧见哭泣奔跑的颖儿,脸色吓得煞白,以为闹鬼,双腿发麻,动弹不得。直到再瞧见颖儿倾斜在地上的影子,才恍然回身,强自将跳到喉咙眼的心给咽下去。紧接着又露出些微不解和轻笑来。 定然是哪家新婚的小娘子在洞房夜受了委屈,赌气要连夜跑回家里去。 莫非是那新婚郎君有什么闺房怪疾? 更夫的思维不由自主的无限扩散起来。虽然这个年代女人没啥地位,但总也有性格清奇的,以前他倒也见过新婚夜跑出夫君家的小娘子。 到颖儿跑到城门,将城门下数十守城士卒也吓得不轻。 神鬼盛行的年代,深夜出现这样的红衣丽影,总是件分外渗人的事。 本已宵禁不准初入的城门口,愣是没有哪个士卒敢拦下,任由颖儿奔跑出去。 直到颖儿跑出去数十米远,才有士卒惊道:“刚刚好像是为小娘子?穿得喜服是也不是?” 有惊魂未定的士卒答道:“好像……好像是吧……” 但颖儿已经跑远,也没人打算再去追了。 后头的两个武鼎堂高手走上来,被士卒拦住。 两个将令牌拿出来。 守城的百夫长见过,惊讶道:“两位大人莫非是在追那位小娘子?” 一高手道:“不该问的莫问。” 说完便冷冷出城。 留下众守城士卒满腹疑惑,各自猜测那小娘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夜色越来越沉。 年关时的雷州,深夜时分也有些冷。 颖儿跑出县城外许远,实在跑累了,哭累了,才蹲在黑漆漆的路旁哽咽。 她轻轻啜泣良久,竟然就这般依着大树睡着过去。 所幸她的内功不错,倒也不惧夜里的清凉。 两个武鼎堂高手紧紧跟在数十米开外。 等到天色微微放亮,颖儿醒来,又继续沿着官道往北行去。 她不再哭泣,但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 入宫成为赵洞庭的贴身侍女后,她只是和添香阁中负责与她接头的太监联系。到现在,甚至连添香阁到底是什么组织都不清楚,更遑论添香阁的总部,根本没法去找自己的父母。 她没有家了,成为这天地间的无根浮萍。 原本鲜艳欲滴的红裙,经过昨夜的奔波,已是显得有些褴褛。 等到天色更亮时,官道上逐渐热闹起来,路过的车马行人无不对颖儿投来好奇目光。 她身上喜服镶着金凤,这绝不是寻常人家能够有的。但庆幸现在雷州是天子脚下,虽然人人惊艳颖儿的美貌,倒也没人敢放肆造次。 颖儿有些饿了,在路旁看到挑着烧饼叫卖的小贩,挣扎良久,却又终是离去。 她身上没有银钱,只有喜服上镶嵌着不少珠宝。此时她将这些珠宝紧紧捏着手中,却是舍不得用。 这些珠宝,都是皇上娶她的见证。 想起赵洞庭,她不禁又是淌泪。 就这样,颖儿离开海康县越来越远。 海康县行宫内。 赵洞庭也已起床,如寻常那般给杨淑妃请过早安后,到议政殿上朝。 昨夜颖儿离宫的事情在朝廷还并未传开,只是民间有些许传言,说昨夜有新婚小娘子深夜出城。 群臣意外发现,以往总是打扮得极为齐整的赵洞庭,今日却是头发稍显凌乱,好似没有梳过。 都是过来人的他们还止不住的心中高兴,只以为莫是惠妃娘娘劳累过度,没精神给皇上梳妆了? 却没曾想,面无喜怒的赵洞庭刚刚坐到龙榻上便说了句石破天惊的话,“朕有件事要告诉诸位,昨夜,惠妃不幸暴毙身亡了。” “啊?” 满殿皆惊,勃然色变。 陆秀夫胡子哆嗦着走出列,拱手想要询问,但想想,又默默退回去。 皇上都已经说惠妃是暴毙的,再问有什么意义? 没几个人真相信惠妃真是暴毙。但是,这些朝臣对后宫之事的避之不及,便恍如后宫中的嫔妃贵人们对朝廷政事的敬而远之。 作为臣子,掺和皇上的家室,乃是大忌。 就算惠妃是因别的事而死,但皇上说她是暴毙,那就是暴毙。 群臣都被这个忽如其来的消息震得有些精神恍惚。 赵洞庭瞧着下面没人说话,又道:“朕昨夜已安排葬仪司连夜将惠妃入殓,等过两日,由礼部牵头主持,将惠妃遗体以贵妃规格下葬吧!” 说完这两句,他就又走下龙榻,往议政殿外走去。 群臣面面相觑,各自都在心中琢磨惠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快,行宫内就炸开了锅。 赵洞庭刚刚回到寝宫,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杨淑妃就带着一众太监侍女匆匆赶到。 “太后驾到。” 太监那尖锐的喊声才响起,杨淑妃人已经冲到院子里,直到赵洞庭面前,“惠妃薨了?” 赵洞庭心中微微惊讶杨淑妃这么快就收到消息,只道:“太后请到室内说话。” 杨淑妃微微蹙眉,察觉到此事应该有些蹊跷,跟着赵洞庭往房内走去。 刚到房间里,她又问道:“惠妃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洞庭知道这事早晚瞒不住杨淑妃,如实答道:“惠妃没死,朕将她驱逐出宫去了。” 然后也不等杨淑妃追问,他便竹筒倒绿豆般将颖儿的事情原原本本说给了杨淑妃听。 这直让得杨淑妃恍惚良久,又怒又悲,嘴里不住地道:“她怎会是细作?怎么会是细作?” 她也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不过对于赵洞庭将颖儿驱逐出宫的举动,她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颖儿在宫中多年,杨淑妃对她亦是有着感情。她只是感慨好好的婚事竟会弄成这样。 等不多时,乐舞、韵锦也满是焦虑地带着张茹跑到赵洞庭院子里来。 连她们都已经收到消息了。 乐舞和韵锦却是将颖儿当作姐妹的,这个时候已是连泪水都淌出来。 赵洞庭听得太监禀报,将三女都叫到房间里,不得不又将颖儿的事情详细述说了遍。 他总不能看着乐舞和韵锦伤心。 三女听完,也是被颖儿的身份给惊住。 谁也想不到,对皇上那般呵护的颖儿,竟会是添香阁的细作。 但饶是如此,乐舞对赵洞庭将颖儿驱逐出宫的决定也是稍有不满。嘴上没说,红唇却是高高嘟起。 赵洞庭心中苦笑,也不再做解释,让杨淑妃和几女离开,便着人去宣内侍府大太监和现在亲自掌管宫内左右卫宿卫兵的苏刘义。 颖儿已经离宫,从这滩浑水中摘出去,他自然不会再容许宫中还有细作存在。 等到内侍府大太监和苏刘义到,赵洞庭只说:“即日起严查宫内各部,看看宫中有没有细作。” 大太监和苏刘义都是若有所思,随即领命。他们自然隐隐意识到,这事或许和惠妃有关系。 惠妃刚刚暴毙,皇上就突然要查细作,怎么可能没有关联? 一场暗处的风暴,突然在行宫中悄然席卷开来。 <script>app2(); 201.暗流涌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此过几日。 红衣丽影的事在海康县内竟是越传越开,再有惠妃暴毙的事,有人暗暗传言那红衣丽影就是惠妃。 惠妃没死,只是出宫去了。 而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怕是谁都想不到,正是赵洞庭这个大宋皇帝。他有意让人散播这个传言下去。 若不如此,添香阁的人怎能知道颖儿的下落? 赵洞庭费尽心力将网撒开,如果不能引出添香阁,那就白瞎了。 行宫内,并不见什么动静。内侍府大太监和苏刘义奉命查细作,也只是在暗处悄然观察。 查细作自然不能像是对付山贼匪寇那般大张旗鼓,那些细作也不是傻的,不会轻易露出痕迹。 当然,还是已有十余个太监、宫女被内侍府大太监抓住证据,禀报赵洞庭。 这些细作多是从临安跟过来的,在宫内竟是有完整的体系,往往通过内务府采买司的太监往外送信。 内侍府大太监截获的几封信件中,多是写的惠妃暴毙之事。赵洞庭看过,没有让大太监急着清理,他拿不准现在宫内的细作是否都已露出行迹,还想再等等时日。 既然要查,那就得连根拔起。 内侍府大太监名为吴连英,是个阴沉之极的人物,赵洞庭虽不喜他满身的阴沉气息,但这样的事情由他去查,却是再为合适不过。甚至有借这事考教吴连英的打算,若是吴连英真是个城府阴损之人,赵洞庭倒有想法将军情处的那些已训练多日的孤儿全部交给他掌管。 作为皇帝,总有些上不得明面的事情需要人去处理。手底下,总不能全是光明磊落之辈。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赵洞庭想得很清楚,要稳固政权,下面必不能缺吴连英这样的人。 想想明朝时的东厂西厂,皆由太监掌管。那时候的皇帝,怕也是看中这些身体有残缺之人的阴损。 十四这日,惠妃的棺柩由行宫出发,近前太监侍女批白相随,浩荡葬往海康县外鬼荡谷旁山上。 民间无数百姓自主相随。 只是鲜有人知道,这是副空棺柩。 雷州遂溪县,北来客栈。 东来客栈只是遂溪县中并不太起眼的客栈,东家是从梧州城迁徙过来的,名为张六栋,又因其右腿微瘸,是以又常被人喊做张瘸子。他原本在梧州城便是经营客栈的,颇有家财,只是这个年代商贾身份终究上不得台面。士农工商,商人是最被人瞧不起的。 张瘸子来到遂溪,从官府手中低价盘下这家客栈,取名北来。 客栈原本的东家已经在慕容川率海盗袭城时,全家都被屠杀了。 本来北来客栈的生意算不得好,只是些同样跟张瘸子这般是从梧州迁徙过来的老顾客捧场。但这两日,客栈内的生意却突然火爆起来,这让得张瘸子整日挂着笑脸,那瘸着的腿走路都微有虎虎生风的感觉。 这都是因为他客栈中新招的那位侍女。 这女娃子长得可真是漂亮,张瘸子活了数十个年头,都没曾见过几次这般漂亮的女娃子。 他犹记得两天前的夜里,女娃子穿着大红喜服在外敲门,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是让人心动。 张瘸子年迈了,再也经不起折腾,但是看到旁边儿子瞪直的眼睛,心里却是算计开了。 他儿子也到娶亲的年纪,但现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娶亲不容易,这女娃子,可不正是老天送来的儿媳妇? 于是,听女娃子询问她能不能在客栈内做工的时候,张瘸子只是匆匆问过她名字,也不问底细,就将她请进客栈里,当即答应让她在客栈内帮衬打些下手,还开出堪比大厨的月钱。 颖儿,好名字,真是好名字。 现在想着,张瘸子眼中都不禁仍是露出洋洋得意之色。 他精明几十年,心中自然还是有计较的。 给这女娃子再高的月钱又如何? 瞧她孤苦伶仃的,只要自家那不成器的儿子努努力,将她娶进门。那些月钱,还不得落回自家腰包里? 张瘸子是怎么想,怎么觉得划算。甚至还有些艳羡自家儿子的这般狗屎运。 也不知道这小子上辈子积过什么德,能遇到自己这般好的爹,还能遇到这般好的娘子送上门。 张瘸子从来没想过颖儿还能到哪里去,看她形单影只,估计最后也只能嫁给自家儿子。 而更让张瘸子欣喜的,莫过于颖儿在客栈内做工以后,突然火爆起来的生意了。 虽然那些客官看向“儿媳妇”的赤裸裸眼神让他心中颇为不爽利,但那些白花花的银钱可都是真的。 儿子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女娲,客栈还能多赚这么多钱,张瘸子这两日供奉菩萨都要比往常轻快些。 此时,时近正午,客栈内就已经接近满客。 张瘸子嘬着长烟杆子呆在柜台后边,笑眯眯瞧着正给客人端茶递水的颖儿。 这女娃子虽然性子清冷些,但以他数十年来培养出的火眼金睛看得出来,这女娃子是有心事才如此,本性应该是个极柔和的女娃子。她现在对自家儿子不搭不理,但以后心情好些,定然不会这样。 想到此处,张瘸子忽然觉得外面的阳光都好似明媚些。 而就在这明媚的阳光中,突然有几个刀客走进来。 张瘸子从不敢怠慢这些动辄拔刀的绿林好汉,连忙亲自迎上去,点头哈腰,“几位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这几个刀客却是傲慢得很。 为首的人直接将张瘸子推个趔趄,带着几人径直向颖儿走去。 到颖儿面前,声音淡漠地问:“你是李颖儿?” 穿着粗布衣却仍遮掩不住窈窕身段的颖儿眼神微微波动,“几位是?” 为首刀客道:“你果真没死。随我等会去复命。” “你们是……” 颖儿大惊,刚要将添香阁三个字说出口,却是被魁梧刀客用冷厉的眼神摄住。 她微垂下眼帘,“我跟你们走。” 但她心里到底是作何想法,谁也不知道。 为首刀客也不多话,得到颖儿的答复,转身便要往客栈外走去。 “等等。” 颖儿忽地喊住他,却是匆匆往客栈后头小院跑去。 那是张瘸子他们家的住所。 到得后头,颖儿跑到她的房间里,从柜子里拿出那大红的喜服,素手轻轻抚摸着。 过几分钟,她忽的叹息,咬着唇捧着喜服走出门去,敲响旁边房间的门。 整个小院不过几间房,这间房,却是张瘸子和他原配妻子住的地方。 张瘸子的发妻是个性格善良的女人,颖儿想将这喜服托付给她保管。这东西,总不能带到添香阁去的。 门很快打开,露出来的是张并不精致的脸,有些年纪,皱纹很多,显然吃过不少苦。 颖儿道:“张家大娘,您能不能帮我保管这件衣服,我以后再来娶。” 张家大娘惊讶道:“颖儿姑娘,你这是要离开?” 颖儿咬着嘴唇轻轻点头。 张家大娘也想撮合自家儿子和颖儿,但也看得出来颖儿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登时心里微微叹息着,知道留颖儿不住了。 她接过喜服,道:“放心,大娘会好好帮你保管,等你来取的。” 颖儿施礼,“多谢大娘了。” 说罢,便转身往小园外走去。 张家大娘看着颖儿离开,嘴里轻轻叹息,“我的傻儿子,你怕是没有这样的福分咯……” 她低头看手中的喜服,只想着,怕莫是颖儿夫君家的人来寻她了。 颖儿回到客栈大堂里,又向张瘸子和他儿子谢过收留之恩,然后跟着那些刀客离开。 张瘸子想拦,却是被刀客拔刀那瞬间的寒芒给吓住,连连后退,静若寒蝉。 直到众刀客带着颖儿走出门数十米,他才咬着牙满是忿恨地低骂,“这些个狗日的杀才!” 他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在客栈的上头客房里,有两人从窗口跃下,轻飘飘落到他家后院里。 <script>app2(); 202.清查细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自是那两个武鼎堂高手。 这几日来,他们跟着颖儿从海康到遂溪。颖儿在北来客栈落足以后,两人也在客栈内住下。 刚刚那几个刀客进店,还有颖儿托付张大娘掌管喜服的过程,自然都落在他们眼中。 惠妃娘娘虽然出宫,但皇上还是在意她的。两个高手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去将喜服给要回来。 若是以后惠妃娘娘又回宫,可这喜服找不到了咋办?皇上该不得怪罪他们两? 他们本是江湖人士,但成为武鼎堂供奉后,拿的朝廷俸禄,那就是朝廷的人了,行事总要多思量几分。 张大娘还站在门口喃喃感慨,突然见到两人跳下来,惊呼出声,差点没吓晕过去。 两供奉匆匆走到她面前,手中令牌在她面前划过,“我们乃是朝廷的人,将喜服交给我们。” “啊?” 张大娘连忙噤声,“朝、朝廷的人?” 她只是升斗小民,能够持有令牌的官对她来说那都已经是顶天的官了。虽然她并没有看清令牌上的字。 她忙要将喜服递出去,但忽然又回想起刚刚颖儿托付她时的慎重模样。 这又让得她迟疑起来,问道:“两位大官人,敢问你们要这喜服有何用?” 刚刚和她说话的供奉道:“刚刚那位,可是宫里的人。” 张大娘大惊,心里只道,原来颖儿姑娘竟是宫内的人。 这事和宫中有牵扯,眼前两位又是宫中的差人,这等事她可担待不住。 当下,张大娘只得将喜服递给面前供奉,还小心翼翼问:“大官人,颖儿姑娘没犯什么事吧?” “放心,没有,不会牵连到你们。” 供奉知道她的心思,淡漠答道。然后将喜服匆匆放到行囊中,两人便往小院外走去。 到得客栈前堂,两人问清楚惊魂未定的张瘸子那些刀客往哪个方向去了,便不再做停留。 他们都是游侠儿出身,追踪查探之事,自然有他们的本事,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些天都没有被颖儿发现。 两人远远跟着颖儿和那些刀客,很快渐行渐远。 这事在北来客栈议论纷纷,但也并未掀起多大波澜。 多数食客都只是可惜以后北来客栈少了秀色可餐,要说最伤心的,也只有张瘸子和他儿子。 而当他们听张大娘说及颖儿可能的身份后,也满是避讳,对这事再也闭口不提。 如此又过几日,出了正月十五。 吴连英这两天都没能再查出新的细作,宫内的细作大概是都已经露出行迹。 而那些没露出行迹的,既然没打算将惠妃的事传回去,大概短时间内也不会露馅。 赵洞庭不知道颖儿现在怎么样,终于下令,将这些细作全部缉拿。 这天,行宫中近百太监、侍女、侍卫被缉拿。连赵洞庭都吃惊,没有想到宫内竟然有这么多细作,几乎个个部门都有。 然后,这些人全部被押到提刑司审讯,但是,却并没有问出太多的东西来。 他们只是安插的底层细作而已,除去知晓自己组织的名字,还有上线下线以外,其余的根本不知道。 而除去添香阁,另外有在宫中安插的细作的势力两个,听潮府和元朝宫廷。其中多数人都是元朝宫廷中的人。 原来这个年代的人也会间谍战,这让得赵洞庭对军情处的发展更为上心。 这日,得知情况的众臣回到各自的衙门、府中,也是开始调查起细作来。宫内的事,让他们也心惊。 雷州彻底掀起一股查探细作的狂风。 军政两界,都是如火如荼。 又过两日,提刑司的人和吴连英通过审讯那些细作,顺藤摸瓜,竟是摸到军工部。然后,在军工部这样的重要衙门里都揪出两个细作,这直将赵洞庭和陆秀夫等人吓得冷汗滚滚。 赵洞庭不禁暗自庆幸自己牢牢把持着火药配方,要不然,火药配方怕是已经泄露出去。 火器是南宋复国的希望,一旦被其余势力掌握,对大宋朝廷的影响将会不可估计。 想想,是元朝廷也掌握这样的先进科技,以现在宋朝的实力,根本没得玩。 至于掷弹筒等,赵洞庭倒是不担心,这玩意科技含量比较高,他又是流水线生产,军工部里肯定哪个工匠都掌握不了。 在其余各部,如财政、内务、教育等部,还有黄龙禁军中,也揪出数十细作。 元朝、添香阁、听潮府等势力已然在雷州建构起完整的间谍机构。 吴连英等人在赵洞庭的令下,将这些细作也全部缉拿,但当他们想继续往上查的时候,线终究是断了。 元朝、听潮府还有添香阁的雷州总部已是人去楼空,飞龙士卒的人扑了个空。 他们显然在雷州还是有其他耳目,说不得,有的朝廷大臣便是他们的人都说不定。 在这也的时局下,人心实在是太过难测了。 赵洞庭本来以为这年代没人玩间谍战,直到这时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的间谍战已经落后这么多。 那些军情处的孤儿才刚刚训练出来,别人家的细作却都已经安插在朝廷不知道多少年了。 宋朝被逼迫到如此境地,个个衙门原本都几乎荒废,如今重新拾起,终究还是被甩下太多太多。 就在十八的夜里,海康县菜市场两百余颗人头齐刷刷落地。 清除细作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吴连英等人虽然没能将雷州的那些细作全部清理掉,但宫中的估计差不多了。 再者个势力总部人去楼空,想来短时间内也无法再在朝廷中构建起完整的细作机构。 赵洞庭在寝宫内修习着房中术,等待吴连英回来禀报。 吴连英这些时日来负责纠察细作,行事极是老辣狠炼,这些赵洞庭都看在眼中。 这个老太监呆在宫中数十年,不显山不露水,却能稳坐内务府大太监之职,自然是有些本事的。 等到吴连英回宫,到赵洞庭寝宫中正式禀报战果。赵洞庭也下令,着手让他管理军情处。 吴连英成为赵洞庭手下的首任军情大臣。虽然官阶没变,但实权俨然增长不少。 可眉毛发白的老太监叩谢皇恩,脸上却看不出喜怒。 如吴连英这样的人,想要在他的面上看出来什么,实在是太难了。 赵洞庭悄然打量着跪倒在地上的吴连英,只感觉这样的人难以驾驭,当即也是在心中打定主意,决不能让这样的人掌握太大的权势。心性叵测的人,终究可能是把双面刃,甚至,他都不敢将军情处的事全部交给吴连英打理。只是眼下,他又找不到其余合适的人去分吴连英的权。 此时南宋朝廷中有陆秀夫、陈文龙、向东阳这样的治国能臣,军中有文天祥、岳鹏、苏泉荡、柳弘屹等忠心耿耿的将领,可却唯独缺少吴连英这样的人。因为这样的人,往往都外在低调,不会露出多少痕迹,难以捉摸。 雷州重归平静。 惠妃暴毙的事,民坊间也突然没有人在议论了。 赵洞庭除去稍微担心颖儿以外,生活再度回到稍微悠闲的状态。 乐舞这丫头自告奋勇,每日里帮赵洞庭梳妆打扮,做以前颖儿做的事情,却是将赵洞庭弄得哭笑不得。 她实在不是伺候人的料。 而就在前两日,乐舞自己终于也不好意思再拿赵洞庭做自己锻炼伺候人本事的小白鼠了。 赵洞庭本来打算再随便找两个亲近些的宫女伺候自己起居,可在这时,乐舞却是将张茹给拉来。 张茹竟是有意留在宫内伺候赵洞庭。 <script>app2(); 203.竹海论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虽是大家闺秀,但心思较乐舞细腻得多,更为柔和。真要做侍女,想必很快便能胜任。 但是,赵洞庭却不敢将张茹留在身边。 她长得太过漂亮,赵洞庭怕杨淑妃又起纳妃的心思。同时,也担心自己把持不住。 如张茹这样的国色天香,时时刻刻对男人都有着莫大的诱惑。 他宣来张珏到寝宫内,言及张茹乃是金枝玉叶,继续留在宫中颇为不妥。 本以为张珏会就此将张茹带走,可没想,张珏却说家离自散,自己还欲前往雷州,日后领军打仗难免凶险,带着张茹极为不便,还请赵洞庭将张茹继续留在宫中。而且,这番话说得颇为言辞恳切。 赵洞庭恍然回过神来,忽然明白张珏的几分心思。 张珏怕莫也是有意让张茹入后宫。 自从他到海康后,杨淑妃单独接见过他几次,这连赵洞庭都知道。 张茹的情况全部被杨淑妃摸得清清楚楚的,且告诉赵洞庭。之前没有决定纳颖儿为妃的时候,杨淑妃没少言及张茹的好。长得美,身世好,性格好,虽然天生哑疾,但又不是封为皇后,无伤大雅。而且,这还可以让皇室和张珏这位虎将更为亲近。 而张珏,也从来不提要给张茹寻夫家婚配的事。 他要只是想给张茹找到安稳的家,在朝廷内还是有很多大臣家中可以选择的,未婚配的青年俊彦并不少。 之前赵洞庭没在这事情上面多想,此时他有意让张茹离宫,张珏却不愿意,他自然就想明白了。 嫁到那些大臣家里,怎么会有嫁入宫中为妃好? 南宋并无世袭罔替的先例,以后那些大臣的后代到底能爬到什么样的高度,还很难说。 可赵洞庭又没得法子,不好强行要张珏带张茹离开,毕竟那样也太伤张珏的心。 张茹终究还是继续留在宫中,成了赵洞庭的贴身侍女。 虽是侍女,但寝宫内的太监、婢女,还有朝中的文臣武将,谁都没认为她会永远是侍女。 估摸着,等到惠妃的事情彻底过去,皇上便会纳她为妃。 甚至有的人已经在想,张茹成为侍女伺候皇上,是不是已经在为怀龙子龙女做准备。 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种时候,赵洞庭却是突然出宫了。 他要前往无量观所在的青云峰结庐修习剑术。 眼下朝中各部门都已正常运转起来,没什么事需要他这个做皇帝的操心,杨淑妃和群臣想拦,也没有理由拦。而且,青云峰离海康县又不远,真有什么事,去青云峰禀报也不迟。 正月二十,赵洞庭仅带着乐无偿、君天放还有众武鼎堂供奉前往青云峰,追寻剑道。 数十人刚到青云峰下功德无量牌坊,已有数十无量观道士由真人无源子亲自领着,在此等候。 “福生无量寿福!” 见得赵洞庭等人到,无源子忙领着人迎上,作揖施礼。 赵洞庭一行并无车马,双方见礼后,无源子等道士便带着赵洞庭一行往山上而去。 少不得在无量观内和无妄子几位师兄弟寒暄几句,然后又到后山,数十道士帮衬着结庐。 无源子身为观中祖师,陪在赵洞庭旁边,在身侧还有个年岁和赵洞庭相仿的小道士,眉清目秀,颇具灵气。 在其余道士和众武鼎堂供奉忙碌的时候,老道士忽然问道:“皇上真有意在此习剑?” 眼前,是望无边际的苍翠竹海,山风拂过,绿波飘摇。 赵洞庭意味深长道:“真人担心朕在此习剑,会影响你们全真的气运?” 全真教祖庭在北方,眼下元宋两朝交锋,他们的态度倒是暧昧得很,两不相帮,满满的超然世外。 无源子眼神微凝,沉吟道:“无量观只是小观,福佑雷州区区之地而已,何以能影响全真气运。” 赵洞庭轻轻点头,听出来无源子的意思。 无量观虽然出自全真,但全真为道门泰斗,却未必会在意无量观这个子孙观。无源子等人估计也不想高攀,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全真是全真,他们无量观虽是全真教系,但也和全真教并无太大关系。 请赵洞庭上山祭祀,再有进献丹药,都是他们自己的主意。 他的这种态度,还是让得赵洞庭颇为满意的。 此时南宋朝廷坐镇雷州,要是无量观还不摆清楚立场,说不得他便要拿无量观开刀。 这些道教深处山中,但在民间的影响可是不小。 见赵洞庭不说话,无源子忽地指向旁边席地而坐发呆的小道士,又道:“皇上,这位乃是掌观师弟的亲传弟子白玉蟾。他在内丹之道极具天赋,悟得我观周天法,以后便由他在此陪着皇上如何?” “周天法?” 赵洞庭瞧瞧小道士白玉蟾,“周天法是什么法?” 始终没有开口的小道士道:“人体为周天,内力在体内运行,即是周天法。” 赵洞庭诧异,“那岂不是天下所有的内功修行法门都可归纳为周天法?” “殊途同归。” 小道士用手在地上画圆,“内功之道,无非开百窍,蓄金丹。” 他说话不急不缓,年岁虽小,却显得比无源子还要更为出尘。 但这落在赵洞庭这个俗人眼里,却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这家伙有点像是在装成熟、装逼。 这小道士挺有意思的。 当即他点头道:“好,那以后你便留在这里。” 他修的乾坤一气功,和君天放、乐无偿的内功都不同,这方面,君天放、乐无偿也没法教导他。 他们两都是纯正的剑客,只修各自的功法,在内功之道上所知的并不驳杂。 小道士轻轻点头,没什么波动。 但他画出的那个圆里,却有落叶忽然飘飞起来。 这手对内功登峰造极的运用,直让赵洞庭诧异得不行。看来,这个天下并不缺天才。 无源子达成所愿,面泛微笑。等到众道士帮着结好草庐,便笑眯眯带着众道士离开,回去无量观。 离开前还不忘记说,以后草庐的饭菜斋食,他都会遣弟子送来。 赵洞庭也不客气,直接点头答应。特意跑到青云峰来,他也不想再让宫内劳师动众。 小道士还是坐在原地,瞧着自己画的圆怔怔出神。 这样的人,不是傻子,就是天才。 赵洞庭让人将他从宫内带来的剑法秘籍搬到草庐里,占满小半个房间。走出来,见小道士还在发呆,颇觉有趣,不禁出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小道士道:“体内百穴犹如周天星辰,我在想,那些天外的星星是否和我们居住的世界也是一样。” 赵洞庭还真没想到白玉蟾在想这个。 这家伙简直就是个天生的天文学家啊,修道真是暴殄天物了。 这个年代的人,还都以为天地是方的呢!他居然都能够想到天外的星星了。 轻笑出声,赵洞庭道:“你都已经说百穴如星辰了,那些星星自然也和我们这个世界相同。” 小道士抬头看着已有数颗星星闪烁的夜空发呆。 赵洞庭道:“你又在想什么?” 小道士道:“那体内窍穴是圆的,这世界,怎么是方的呢?” “别信他们胡咧咧。” 赵洞庭没好气,“说世界是方的那些人都是瞎扯。” 说着他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头,“这是我们所在的世界,这是太阳,这是月亮……” 他依着太阳、地球、月亮运行的轨迹,双手捏着石头好一通比划,又扯到昼夜更替,四季交接,终是让得出尘脱俗的小道士眼中都露出迷茫、震惊的神采来。 这无疑满足赵洞庭突如其来的恶趣味,让他有些得意洋洋起来。 这小道士表情太超然了,他总有种想将他拉下尘埃的冲动。 不过赵洞庭怕是也想不到,他今日的恶趣味,却是让得天圆学说在中国提前普及了。 无量观少了个发呆的小道士,出了个名誉天下的天文学家。 <script>app2(); 204.金丹之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是夜,小道士在草庐外观看夜空直到天色近亮。 赵洞庭这时候已经起来,开门准备到外面修习剑意,看到小道士还在发呆,也不禁是心中佩服。 这样执着专注的人,不论走哪条道路,成就都将不可限量。 且不说小道士能否真的在金丹之道上面帮到他,光是这是处事的态度,就已经让赵洞庭受益匪浅。 他没有打扰小道士,悄然爬上屋顶凝神养剑意。 剑意即是金丹之道中的“神”,是以刀客也能养出刀意,枪客亦能养出枪意。 很快赵洞庭凝神于上丹田,心中再无他物,连小道士离开都不曾发觉。 而在旁侧不远的屋顶上,君天放、乐无偿也同样在凝神养剑。 这倒也不是修习剑意非得在屋顶上不可,而是登高者总能心神磅礴,望着云海缭绕,山头隐现,于养剑有诸多裨益。 剑意终究更为亲近自然,在这样的环境下,赵洞庭神思清明,较之在宫中时,剑道造诣提升更为迅速。 过半个时辰,三人差不多时候停下来。 有无量观的道士送来早膳。 其后赵洞庭又跟着乐无偿练习基本剑术。 剑意飘渺难测,剑法奥妙繁复,剑客的根基终究还是基本剑术,避不过快、准两字。 除去剑意极为高深的,任由剑法再为奥妙,没有基本剑术做根底,那也只能沦为花架子而已。 只有如乐无偿、君天放这样眼力、准度都练到接近巅峰者,才能不再修习基本剑术。而这,少不得要十余年的功夫,赵洞庭此时显然还差得远。 乐无偿还是用老法子,在竹海中挂上十余个用纤细竹枝变成的竹环,让赵洞庭刺。 他以前说过,三息内若能够将这些竹环全部刺到,便算是剑术小成。 而赵洞庭到现在,三息时间也不过最多能刺中八九个竹环而已。 饶是如此,乐无偿也说,赵洞庭已具备和寻常游侠儿交手的实力。 赵洞庭偶尔和武鼎堂供奉中实力最低的那拨人切磋,也能坚持十余招不败。 其实,若是他全心习剑,实力定然更强。只可惜以前俗事缠身,还是耽搁了。 小道士从草庐内走出来,到竹林中,身形飘忽,无数竹叶飘落,竟是随着他的身形飘动,始终不落。 这让得注意到这幕的赵洞庭惊为天人。 小道士的功夫造诣绝对不低。 学习基本剑术,又是两个时辰。直到赵洞庭手软脚麻,丹田发胀,连内气都提不上来,才算作罢。 到下午,赵洞庭又跟着君天放学习逍遥游和归元剑法。 逍遥游是轻功,由提气之法和步法配合。甚为繁复,但说到底也是滴水石穿的功夫。 而归元剑法,较之逍遥游还要繁复些。 天下剑法大致分为四类,工、行、绵、醉,工剑法有板有眼,套路规范,便似楷书;行剑法行云流水,万般自然,有如行书;绵剑法柔中带刚,意境高深,便如同时下最为流行的瘦金,看似单薄,却不失其骨。而最后的醉剑法,则是癫狂至极却暗藏杀机,好似狂草。 这四种剑法说不出孰高孰低,练到极境都有莫大威力,大概还是逃不过殊途同归四字。 君天放在宫内的那段剑舞,应是属于醉剑法。而他真正精研的归元剑法,则是行剑法。 整套归元剑共有剑式三十六,可以分为无数种组合,练至绝颠境界,整套剑法可连绵不绝。 当然,赵洞庭现在还指出处于熟练三十六中剑式的阶段。距离纯熟于心,剑随心走的境界,还不知道有多远的距离。 倒是小道士白玉蟾在竹林里露的那手,让君天放和乐无偿都颇为惊叹。 小道士好似不习剑,但那手拂树叶的功夫,却含着剑意。 君天放说,若是小道士学归元剑,大概可以在两年之内就深得其精髓。 这让得赵洞庭深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苦再累,也咬牙撑着。 到夜里,赵洞庭练完房中术,小道士还在屋外发呆。 他走到门口,对小道士喊道:“小道士,你进来。” 小道士回过头,不急不慢走到门口,“皇上,贫道名白玉蟾。” “哦。” 赵洞庭点点头,将他拉到屋里坐着,“小道士,你那手拂树叶的功夫是怎么练的?” “扫地。” 小道士终究露出无奈之色,仙风道骨的他有被赵洞庭拽下凡尘的苗头。 “扫地?” 赵洞庭砸吧砸吧嘴,“扫地都能练功,不得了,不得了。” 小道士道:“万法皆是道。” 赵洞庭挠挠头,想起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就头疼,连忙转移话题,“你教朕金丹之道?” 小道士点点头,“人体正经十二,窍穴三百六十整。不知道皇上现在已经贯通多少穴了?” 赵洞庭很是有些不好意思,“才贯通正丹田处小周天,共三十六穴。” 人体有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肚脐眼下面的就是下丹田,这里是人体藏精之处,修习内功的人都以下丹田为始,是以又称为正丹田。贯通正丹田周围三十六穴就达成小周天,多数人一辈子也就止步于这里。 中丹田位于胸中,有穴一百零八,能完全贯通的,则达成中周天。 能到这步的,内功造诣都已经不低了。众武鼎堂供奉中,也只有寥寥数人达到。 上丹田在印堂,又称泥丸宫。这里穴道七十二,全部贯通便是上周天。 江湖武夫无数,能贯通上周天的,只是凤毛麟角。 至于更高的境界,打通任督二脉,天地两桥,贯穿三周天的,那更是罕人听闻了。 这也是道教中所说的三花聚顶境界。 便是位列高手榜的乐无偿,现在也只到上周天层次,还没有贯通天地两桥,距离三花聚顶还差些。 而即便贯穿天地两桥,三花聚顶者,也还不到尽头。 人体内除去这些环绕周天的正穴之外,还有散穴一百四十四个。 能将这些散穴也全部贯通的,体内穴道便可如漫天星辰,遥相呼应。这或许也是传说中的极境。 现在江湖中还从未听说有谁达到极境,连剑神空荡子也曾坦言,自己距离极境还有极大差距。 赵洞庭得李元秀传功后,其实就已经接近贯通小周天了。也就是说,他这些时日来内功并没有太大长进。 小道士听他这么说,又问:“皇上内视之时,三十六穴可有放出光芒?” 赵洞庭摇头,“没有,就感觉有点热热的。” 小道士道:“既是如此,皇上应继续以内力温养这些穴道。金丹之道本不宜求速,正丹田为本,便如高楼根基,练至如周天星辰那般能放出光芒时,再图中周天,日后可事半功倍。” 赵洞庭疑惑道:“那朕怎的在有些密集上看到,内功修习当势如破竹呢?” 小道士只是吐出四个字,“浅薄之见。” 赵洞庭耸耸肩,很是惊叹小道士这刹那露出的高人风范,不禁又问:“小道士,你现在到什么境界了?” 小道士答道:“贫道生性懒散,还接近贯通中周天之境。” “滚!” 赵洞庭瞪着眼,但气势却是不高,屁颠屁颠爬到床上,老老实实打坐练功。 娘咧,都是人,年岁还差不多,怎的差距就这么大呢? 白玉蟾可着着实实让他受到了莫大打击。 小道士得到这个滚字,也不生气,气定神闲地真往屋外走去。 赵洞庭气运周天,以内气蕴养窍穴,体内只如洪涛滚滚。李元秀封藏在他丹田内的内气,可谓是他体内巨大的宝藏,让他完全省去吸气入体的过程,不知道比其他人修习内功要省事多少倍。 <script>app2(); 205.酒肉穿肠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夜深,丹田有些发胀发酸,赵洞庭才睁开眼。 走到屋外,小道士又在看着夜空发呆。 赵洞庭道:“小道士,朕有些饿了,不如你去林中捉些竹鼠来铐着吃?” 青云峰天地林秀,可是有着不少野味。而无量观的斋饭却又寡淡,赵洞庭难免会起些歪心思。 竹鼠肉质鲜嫩,带着淡香,他上辈子吃过饲养的,都已经算是难得的美味。 小道士却不回头,知道:“上苍有好生之德,万物皆是生命。皇上何意让我这小道士杀生?” 赵洞庭砸吧砸吧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还嘴,“得,你不去,我自己去。” 到这深山云野,他心性回归,却也不愿意再随便去差遣那些武鼎堂供奉。 等赵洞庭走到竹林里,不多时,里面便传来叽叽的叫声。 小道士悲天悯人,手指拈花,长长叹了声,“唉……” 随即轻轻捏起爬到自己膝盖的一只小蚂蚁,放到地上去。 “哈哈!” 而这时,赵洞庭已提着两只硕大的竹鼠从竹海中跑出来,“你们青云峰的竹鼠可真大。” 赵洞庭心里美滋滋,这可都是野生的。他就知道山里野味多,还真不枉自己将孜然等香料带过来。 他提着竹鼠跑到屋里,拿起刀又到屋外,对着小道士喊:“小道士,去弄些干柴来。” 小道士充耳不闻。 “皇帝说的话都不听?” 赵洞庭嘴里喃喃嘀咕,却也没想着真和白玉蟾计较。自己跑到山泉旁将竹鼠剥皮洗净,又去捡拾干柴。 还好山里什么都缺,却怎么也不会缺干柴,倒也不费什么事。 仅仅过数十分钟,竹海外便有清香飘溢。 这肉香飘啊飘啊,飘到旁边的草庐里,直将不少武鼎堂高手吸引出来。连君天放、乐无偿两人都从里面走出来。 那些武鼎堂供奉不敢在赵洞庭面前放肆,他们稍好,只是走到赵洞庭旁边坐着。 赵洞庭不着痕迹地翻了下白眼,递一只竹鼠给君天放。 君天放面无表情,接过竹鼠在火上烤。 到处咕咕响。 这夜,竹海中的竹鼠算是遭了殃。 篝火越生越多,小道士苦着脸,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去告诉师父。要不然,青云峰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竹鼠了。 不过想想,师傅怕也不敢拿皇上怎么样,又只得作罢。眼观鼻,鼻观心,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眼睛不看,那香味却一个劲地往他鼻子里钻。 赵洞庭笑着喊道:“小道士,过来一起吃啊!” 小道士不理不睬。 赵洞庭却不作罢,等竹鼠肉稍微焦黄,走到小道士面前,在小道士面前晃荡,“这竹鼠是朕捉的,是朕宰的,也是朕烤的。这些杀孽都由朕来背,你只是吃而已,怕什么?老天怪罪也怪罪不到你头上去。” 小道士忽然觉得自己道行还是太低了,甩甩袖,往草庐里走去。 赵洞庭将他的郁闷表情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年轻人嘛,装什么老成,他打定主意要改变小道士,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山中无岁月,如此很快过去两个月光景。 赵洞庭全心修剑,进境不俗。基本剑术几近小成,归元剑法三十六剑式也掌握了二十四式。 竹海中常常能见到他拔腿狂奔的身影。脚下绑着铅块,却仍是健步如飞。 他内功造诣不浅,眼下已有四颗窍穴放出光芒,练起轻功来自然也是一日千里。 雷琼两州安然无事,平南那边也不见什么动静。 伯颜继续坐镇广南东路,而在夔州路,元将也速儿等人也并没有急于进军广南西路。 元朝廷意识到宋军不好对付,改变策略,似乎也有徐徐图之的打算。 赵洞庭意料元军若动,定然会有雷霆之势,但也无可奈何,在收到从平南送过来的军情奏章之后,也只能着令文天祥继续收纳降卒、义军、各地厢军,壮大部队。 至此时,平南等县已有宋军共计接近十五万人。 其中从各地赶往勤王的义军、厢军七万五千之众,降卒三万二千,其余的,则是各地入伍的新卒。 这几乎已是南宋能够聚集的全部兵力。那些没赶往平南勤王的,估计也不会来了。 广南西路若被元军攻破,宋朝廷很难再有翻身余地。 赵洞庭不知道这样的实力能不能够打动大理的段兴智,但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个程度。 饶是这些投奔到平南的义军、厢军都种田自给,但朝廷的国库仍然已经是背负极大压力。光从雷、琼两州收的粮草,到底还是稍显不足。 这日夜里,赵洞庭修习完内功从房间里走出来,小道士又是在屋外发呆。 赵洞庭道:“小道士,再去弄两只竹鼠来?好像有几天没吃竹鼠了吧?” 这两个月,青云峰的山珍野味不知道被他们这些人糟践多少。 小道士终究尽墨者赤,被赵洞庭这个俗人给带坏了。 他眼中依旧充满灵性,却不再似以前那般不食烟火气,看起来更像是个年轻人。 听到赵洞庭的话,他竟是当即就从地上站起来,然后往竹海里钻去。 赵洞庭嘿嘿地笑。 修道修道,道在心中,总不能亏待肚子不是? 龙虎山天师道在这方面就较之全真要好,教下弟子该娶妻娶妻,该生子生子,没有太多规矩,顺其自然。赵洞庭就觉得这更符合天道。 不多时,小道士从竹海中拎两只竹鼠出来,但还是不杀生,只是交给赵洞庭。 赵洞庭笑眯眯跑去泉水边剥皮,小道士主动去捡干柴。 最近十来天,据说无量观中豢养的仙鹤都少了两只,这在观内引起轩然大波。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事又悄然沉寂下去。 小道士那日被召回观内,回来的时候鼻青脸肿。 柴火噼啪直响。 等填饱五脏庙,赵洞庭在地上捡起一根树枝,便在原地演练起归元剑法来。 他现在还不通其变化,但也能颇为顺畅的按着最基本的套路将前面二十四式施展出来。 剑法不光光是招形,还需配合内气运转,后者才是困难的地方。 让人欣喜的是,赵洞庭领悟的剑意和这行云流水的归元剑法颇有相合之妙,在练剑的同时放出剑意,浑身气息如潮,往往能让得剑招更为顺畅。 小道士细心去将泉水旁的竹鼠毛皮、内脏埋好,还是叹气。 他也意识到自己被赵洞庭带坏了。 可皇上又说过“酒肉穿肠过,道祖心中留”这样的金句,让他颇以为然,很是苦恼。 师父说杀生会破坏心中道境,可自己吃了不少野味,只觉得好吃,怎么道境反而有升华的势头呢? 转眼到旱季,连青云峰这样的仙山都很是炎热起来。 赵洞庭的基本剑术终于超越小成,发挥好的时候,三息时间内,可戳中二十个摇荡的竹环。归元剑法三十六式也已练得纯熟,算是掌握了基本。 在逍遥游上的进步更是喜人,施展起来,身形已是颇为飘忽不定。 运气上纵时,也能不用手攀到两米多高的草庐顶上去。 下山的时候要到了。 在这青云峰中,他已经呆了半年多的光景。 军情处收到信,广南东路和夔州路的元军已经在整备粮草。 赵洞庭不得不回去坐镇朝纲,同时心里也在想着,也该是时候派人去大理见见段兴智了。 以前离歌说,到这个关头,自然会有人出现。但连离歌都被他赶走,看来只能从朝臣中挑人去出使大理。 八月将至,赵洞庭终于带着众武鼎堂高手下山,也没再去无量观,只让小道士代为转达。 小道士满口答应。 这半年多他可谓受益匪浅,虽然周天法被赵洞庭套去,但赵洞庭的天文知识也几乎被他掏空。 在竹海外目送赵洞庭等人下山,他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 但等到他走回到无量观去禀报师傅无妄子,皇上已经下山时,却是傻了眼。 无妄子胡须直抖,瞪着他,“总算是走了,你们这几月来杀了多少生?去,闭关两年,不得外出!” 小道士垂头丧气地答应,估摸这两年肯定是吃不到那美味了。 这日,无量观数十道士到竹海外升坛作法,替小道士和赵洞庭等人清除他们的杀孽。 <script>app2(); 206.再往平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下山的赵洞庭当然不知道无量观会替他擦屁股,也不在乎。他本来就从来没想做那悲天悯人的道士。 要是做皇帝的都如之前的小道士那般,再大的天下都得崩掉。 这也是为什么赵洞庭非要扭转小道士性子的原因。 他已经在潜移默化间,越来越像是个皇帝了。 一行人抄小路下山,没有再走那无量牌坊。 赵洞庭想着宫内的事情,不禁又感头痛。乐舞丫头、韵锦、张茹都还在宫里,杨淑妃近两月又起纳妃的心思了。 忽地,他偏头道:“君前辈、乐前辈,随朕去趟平南,再去趟蜀中,如何?” 乐无偿皱眉惊讶道:“皇上要去蜀中做什么?” 赵洞庭幽幽道:“蜀中是个好地方啊,藏剑阁、添香阁,还有那什么鬼谷学宫,都在那呢!” 两月前,被他安排跟着的那两个武鼎堂高手回来,到青云峰上找到赵洞庭。 颖儿被那些刀客先是带到广南西路钦州境内的灵山县,然后便辗转去了蜀中嘉定府。 在嘉定府内的天仙楼,颖儿被带进去后,便再也没有出来。 两个武鼎堂高手在外守候半个多月无果,就也回来向赵洞庭复命。那喜服,也重回赵洞庭手中。 眼下,成都府路、潼川府路都局势微妙,宋军几乎尽皆撤走,但元军却也好似忌惮,虽有兵力驻扎重庆府,但却并未大举兵发潼川府路,只是有小股军队进驻巴川,好似是有试探之意。 蜀中出剑仙,这地方,却是剑道高手迭出之地。 赵洞庭不敢,也不具备兵力大举前往蜀中,要想去,自然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去。 雄踞蜀道的藏剑阁,藏于红尘的添香阁,还有深掩山中的鬼谷学宫,他都想去见识见识。 若有君天放、乐无偿两人陪着,纵是那里高手辈出,他倒也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事。 乐无偿心中微动,“皇上是想去救惠妃娘娘?” 颖儿的故事,他自然也已经知晓。 “不。” 赵洞庭摇摇头,叹息道:“我们连添香阁的底细都不清楚,冒然去救,朕担心反而害了她,只是去看看而已。眼下元军还在筹备粮草,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发兵攻我,朕也想趁这段时间去见识见识高手榜前十高手占据其四的蜀中,看看那里是如何的神奇。” 君天放突然出声,“蜀中山势雄绝,确实最为适合感悟剑道。” 乐无偿见状,道:“若是皇上想去,那便去吧,只是太后那边……” 赵洞庭眨眨眼,“你不说,我不说,太后怎会知道?” …… 回到海康县,赵洞庭当即安排陈文龙带数十武鼎堂高手暗中出使大理。 而后刚过两天,便以平南有军务要处理为由,打算离开海康。 这直让满心想为他纳妃的杨淑妃气得不行,但却又无可奈何。眼下,终究是国事为重。 元军整备军队,筹措粮草,连海康这边的气氛都已经稍微凝重起来。 除去君天放、乐无偿、张珏三人外,还有赵大、赵虎率着众飞龙士卒随行。韵锦已拜君天放为师,也跟在军伍中,离开海康。 君天放此行离开海康,大概以后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到底是江湖中人,而且有他自己的追求。 黎明时分,赵洞庭一行数百人,车马出城。 乐舞、张茹和杨淑妃等人送到城外,眼泪婆娑。 乐舞本也想跟着去,只是被赵洞庭和乐无偿给拦住。 再别离,海康县外,赵洞庭等人渐行渐远。 只是原本城头上抚琴唱盼君归的韵锦,这回也坐在车辇内。 有她在,也给赵洞庭的车辇里频添几分出彩。有美相随,总是让人心神愉悦的事。 在路途中,赵洞庭仍是不忘修习内功和剑意。 如此过十余日,一行人到平南县外。 这趟从海康再赶往平南,倒是没有再遇到不长眼的匪寇,也没有听雨阁的刺客。 怕是鬼荡谷那回赵洞庭围歼数百刺客,将那些听雨阁的刺客也吓住了,不敢轻易再接这活。 毕竟,江湖传言,连离歌都死在乱军之中。 只有赵洞庭等极少数人才知道,岳玥现在也在平南县内。 她自鬼荡谷被赵洞庭放走以后,直接赶往平南,和岳鹏重聚。这事,赵洞庭已经收到密信。 本来他还有些担心岳鹏会被岳玥带走,如今过去这么长时间,岳鹏还好好留在军中,也算让他放下心去。 平南县外,文天祥、苏泉荡、岳鹏等人率着众武将离城两里相迎。 赵洞庭赶来之前,已让信差先行给他们送信。 车马刚到,文天祥等人尽皆跪倒在地,“叩见皇上。” 赵洞庭从车辇内走出来,在众将之中发现不少生面孔,想来都是这半年过来投奔的义军或是厢军将领。 他脸上露出笑容来,很是和善地抬手道:“诸位快快请起。” 然后快步走下车辇,去扶跪在地上的众将。 他在海康收到文天祥等人的很多奏章,已经知道军中新添将领数十人,只是认不出来谁是谁而已。 这些将领在这样的局势下还为大宋浴血奋战,自然都是忠君爱国之辈。赵洞庭这般作态,虽然有几分演戏的成份,但也是发自内心。总之较之曹操赤足迎许攸肯定要真心实意得多了。 众将顺势而起,那些以前没见过赵洞庭的,眼神微微波动。 他们以前自然也听说过不少关于赵洞庭的事,都说皇上平易近人,此时深以为然。 说到底,赵洞庭在海康县遥遥给他们加官进爵,却还不如眼下对众将这般和善更容易让他们归心。 赵洞庭看着众将眼神灼灼看着自己,心里也是微动,直到看到岳鹏时才微微怔住,然后发笑。 岳鹏此时满脸讪讪,看向他的眼神中很是有些愧疚,欲言又止。 这自然是因为岳玥的事。 岳玥离开鬼荡谷,到平南军中找到他后,兄妹相认,本是喜极。可后来岳玥说她就是离歌,这直直将岳鹏惊出满身冷汗。 他可是知道离歌以前将皇上给害得多惨,甚至让皇上命丧黄泉。 他又怎会想得到,自己的妹妹就是离歌啊? 按理说,他是赵洞庭手下大将,又深得赵洞庭器重提拔,遇到离歌,应该好生惩处才是。 可岳玥却是他久别重逢的亲妹妹,他又如何下得去手? 是以,他只能对赵洞庭心生愧疚。在赵洞庭没来之前,就已书信数封请罪。 虽然赵洞庭总总回信,在信中说已不再计较此事,但岳鹏此时心里还是有些愧疚。 而赵洞庭在鬼荡谷就放过岳玥,自然是真的不再计较那些事了,瞧见岳鹏这模样,当即走到岳鹏近前,拍拍他肩膀,道:“恭喜岳将军兄妹重逢,你妹妹在江湖中吃了不少苦头,你以后可得好好待她。” 岳鹏眼眶微微泛红,“皇上……” 赵洞庭打住他,道:“你为朕出生入死无数次,朕不过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算什么?” 岳鹏怔住,不再言语,眼中却是泛出浓浓的感动之色。 在他想来,自己这条命,和皇上的命比起来,又算得什么? 赵洞庭又拍拍他肩膀,然后看向文天祥,笑道:“军机令不给朕介绍介绍诸位将军?” “是。” 文天祥领命。 南宋小朝廷颠沛流离于海外之际,各地宋军几乎已是降的降,溃的溃,仅剩寥寥数路还有兵力留存。这些赶来平南勤王的义军、厢军,便多是从夔州路、荆湖北路、荆湖南路,还有广南东路赶来。 本来应该更多,不过在赶来平南的途中,也被元军阻截不少。 此时出现在赵洞庭面前的,都可以说是在重重堵截中好不容易杀出来的。 文天祥逐个介绍,赵洞庭也很认真的记在心里。 这些人的忠心无需置疑,以后都将是南宋军中的栋梁。赵洞庭也是打心眼里敬佩这些心怀大义的人。 国家沦陷,无数人望风而降,他们却仍能够坚守立场,顽强抗元,实在殊为不易。 <script>app2(); 207.处罚离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十余分钟,赵洞庭和众将徒步入城。 道路两侧兵甲林立,旌旗如云。 自从平南汇聚将近十五万兵力后,赵洞庭为方便指挥,在青云峰遥传圣旨,着令文天祥将各地赶来平南的义军、厢军,还有原地收纳的降将降卒重新整编,以万人为军,并分别以天罡地煞星号命名。 殿前司、侍卫亲军被取消,两支军马都被补充到满编状态,编号天魁军和天罡军。 神丐军也被取消编号,改为天闲军。 兴国军补充到两万兵马,分别由刘子俊和杜浒统帅,编号天勇军、天雄军。 隶属于侍卫亲军下的龙翔左右卫单独建制,为天机军,神箭手张红伟任军都指挥使。 剩余的接近九万人马,也都分别被冠以天罡之列的编号。各军都指挥使都是从各军原将领中挑选担任。 古代行军打仗指挥极为不便,以万人为军,也不至于对统帅造成太大的指挥压力。 文天祥不再直辖原兴国军,但被赵洞庭任命为天下兵马副元帅,指挥全局。大元帅,则是由他自己亲自挂印。 原本因为战乱而彻底崩散的宋朝军制,就这样初步被赵洞庭规整起来。 眼下南宋朝廷在广南西路除去雷琼两州外的各地几乎都处于瘫痪状态,连守军都没有,重新整编的十五万兵马整编后又分散出去,以平南为中心,把守周边各处要地。 梧州城内,天勇、天雄两军仍旧驻扎,且增调天伤军过去援防。 天伤军都指挥使戚天狼,苗族人。原本居于钦州,接到招安令,率本族数千青壮奔赴平南。 他在族群中本是领袖,又名狼王,生得极为魁梧粗犷,有身极为刚猛的武艺,甚至还要在岳鹏之上。 天魁军、天罡军、天机军、天闲军居中坐镇平南。 天英军卢煜、天威军杨帆、天满军江修领兵镇梧州南面的岑溪县。 天玄军、天孤军都指挥使葛立春、葛修鸿两人是亲兄弟,共同驻守平南西南角的郁林府。 剩下的天猛军、天贵军、天富军则是坐镇平南西北角的象州阳寿府。 五座城池,几成矩形分部,平南坐镇正中,若大战起,不管元军从哪个方向进攻,都可以遥相呼应。 原本诸军都指挥使多不在平南,都是听到赵洞庭即将亲临,才匆匆赶来面圣。 赵洞庭边入城,边和众将笑谈。心中也不禁是感慨乱世出英雄。诸军新晋的都指挥使中,除去葛修鸿、葛立春两人年过五十,其余主将竟然年岁都没超过三十岁。年纪最大的狼王戚天狼离着三十岁都还差个把月。 最小的天英军都指挥使卢煜,其父是荆湖北路都统制卢英,卢英在率军突围赶往平南的途中阵亡,卢煜扛起重任,体现出极为不俗的军事才华,年岁尚且才刚满二十。 再有天威军的都指挥使杨帆,也不过才刚刚二十一岁的年纪而已。 这要是放在现代,都才是刚刚出社会的年纪。可现在,他们却已经被拥戴为军都指挥使。 这等职位,自然已经算是大宋军中的中流砥柱。 到平南县城的府衙大殿内,赵洞庭高居堂上,诸将在下面分列而立。 赵洞庭眼神扫过堂下,道:“今日,朕给诸位介绍一人。原四川制置使,四川虎将张珏张大人。” 低调站在队列最后接近殿门的张珏拱手向众将示意。 众将都是心惊。 张珏在四川抵挡元军多年,屡挫元军,战功卓著,谁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见他拱手,众将都是不敢怠慢,连连还礼,连文天祥都向着张珏拱手。 赵洞庭轻轻笑着点头,道:“即日起,张珏大人即为我大宋兵马总都虞候,协助军机令共掌军事。” 这个年代的都虞候,其实就和后世的军中政委差不多,不至于让军中首长大权独揽。 众将听到赵洞庭这话,神色更为凛然,恭谨道:“末将见过总都虞候。” 张珏却是有些怔住。 自从君天放将他救往海康以后,他屡次提及要前往平南掌军,但赵洞庭始终没有任何表示,在朝中也没有要重新封他官位的意思。他本以为,自己此行即便随着皇上到平南,大概也就捞个闲职,真正的兵力还得自己去发展,毕竟各军都指挥使皇上都早已任命下去,却没想,皇上竟会封自己为天下兵马总都虞候。 这个职位,在军机省中,仅次于军机令文天祥和副军机令苏刘义之下。 而苏刘义坐镇海康,也就等于,在广西南路这十五万军马中,他的地位仅次文天祥。而且,都虞候这个位置有些特殊,掌有监督统帅之职,他的地位,比之文天祥都只是稍差那么些许而已。 这绝对是天大的恩宠。 好几秒,张珏才回过神来,红着眼眶跪倒在地,“臣张珏叩谢皇上。” 赵洞庭摆摆手,“张大人无须多礼。你乃是虎将,有你协助军机令,广西定然无忧。” 张珏重重道:“臣肝脑涂地!” 这日,平南县府衙内大摆筵席,赵洞庭和诸将同饮。 广西南路十五支兵马,各军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尽皆在列。 除去还在海康的苏刘义、柳弘屹等少数几人,南宋的万夫长级别将领悉数到齐。 赵洞庭看着近前热闹纷纷的众将,也是心生感慨,豪情壮志油然而生。 宋朝从碙州岛时的不到两万人马,在短短的两年多时间内,发展到现在的十五万兵马,这其中不知道倾注他多少心血。而要算上雷州的黄龙禁军和琼州的琼州军,人数还要更多。 现在的大宋,终于不再只是小蚂蚁。和元朝那只猛虎相较,也面前能算是条狼了。 酒宴过后,赵洞庭又亲授众将特意从海康军工部带来的甲胄兵刃还有红披。 这些甲胄、兵刃都是以他改进的新型冶炼法精心锻造而成,轻且坚韧,直让得众将欣喜不已。 稍稍可惜的是,以军工部现在的人力物力,想要将这种甲胄兵刃配备全军,却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到接近夜色时分,奉命驻扎其余城池的将领才离开平南,各自回去。 赵洞庭风尘仆仆,也是有些乏了,练过房中术,看了会书,便准备睡觉。 可才刚刚躺到床上,就听得外面侍卫禀报:“皇上,岳将军求见。” 赵洞庭翻身起来,有些惊讶,岳鹏这才刚刚回去军营,怎的又来了? 打开门,却是看到岳鹏带着岳玥跪在门前。 现在岳玥已经换上女装,脸蛋冷俏,身姿窈窕,小麦色的肌肤,端得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 赵洞庭对岳鹏道:“朕已经说过过往的事既往不咎,岳鹏你这是做什么?” 岳鹏叩头道:“舍妹鲁莽,差点伤及皇上性命,请皇上责罚!” 赵洞庭眼中闪过笑意,道:“真要朕罚?” 岳玥跪在旁边不吭声,到平南以后,她却也听及岳鹏说过许多赵洞庭的事,对赵洞庭的印象已经大为改观。当然,赵洞庭在车辇内挑开她衣服的事,让她现在每每回想起来都还颇为愠怒。 皇上再英明神武,却也是个好色小娃子。 岳鹏道:“真罚。” “好。” 赵洞庭大声道:“既然你非要朕罚,那朕可就不客气了。即刻起,着岳玥入武鼎堂,特设暗影殿,岳玥为殿主,为我朝训练暗杀高手,戴罪立功。” 岳鹏和岳玥都是愣住。 然后岳鹏道:“皇上,这……” 赵洞庭笑着将两人从地上拽起来,道:“朕已经无事,再罚她还有什么意义?再者当初岳玥姑娘行刺朕,也是情有可原。朕在你心中,未必就是肚量那么小的人?” 说着,他摆摆手,“行了,这事已经不要再提了,你们两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便往屋内走去。 岳鹏看着赵洞庭关上房门,偏头看向岳玥,“妹妹,你现在知道哥哥为什么愿意为皇上效死了吧?” 岳玥神色稍显复杂,嘴里却是轻声嘀咕,“可他……还是个登徒子。” 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有被人那般非礼过呢!此时又想起,仍不禁觉得胸前有些发麻。 <script>app2(); 208.设暗影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上午,赵洞庭宣岳玥到府衙,并让文天祥将这段时间前往平南投奔的江湖游侠全部也都叫到府中。 大殿内人头攒动,足有数百号人。 这些江湖游侠的实力自然也是参差不齐,甚至其中有些人的过往经不起推敲,便如水浒传中那样,有的以前是如时迁那样的梁上君子,还有的更是各地恶霸之流。 他们前来投奔,有的为前程,有的为钱财,但赵洞庭却是曾给文天祥下令,来者不拒。 再斑驳的刀,只要掌控得当,也是杀器。而且武鼎堂中有军规,也能钳制这些江湖游侠。 再者,要真有人顽固不化,恶性难改,到时候再军令处置也是不迟。 只是这回,赵洞庭没有再将这些江湖游侠分配到飞龙军卒中去。 以前将那些实力不济的分到飞龙军中,直让得赵大、赵虎两人满心抱怨。那些人实力倒也勉强,可其中有些刺头,赵大、赵虎两人训练他们合击之术,难免被怼。 还有就是,飞龙军掌宋朝火器,有些秘密也得防范这些不完全知根知底的游侠儿。 这让得赵洞庭不厌其烦,后来索性又将那些人全部重新召回到武鼎堂,统归乐无偿管辖。 乐无偿毕竟是高手榜上的顶尖高手,在这些江湖游侠心中的地位,远非赵大、赵虎可比。 现在,那些武鼎堂高手已然都跟着陈文龙出使大理去了。 乐无偿、君天放两人立在殿内最上首。 听得赵洞庭介绍他们两的名字,下面的众武鼎堂供奉都是面露惊色,对两人投去钦佩、敬畏的眼神。 能位列百晓生高手榜之列的,哪个不是江湖游侠们心中崇拜的大高手? 便是慕容川那样排名垫底的,也是雷州龙头之列,更遑论乐无偿和君天放的排名都还极高的人。 乐无偿位列高手榜三十七,已经算是江湖传说。君天放,那更是传说中的传说。 高手榜前十者,哪个不被世人当成神仙人物? 如果不是君天放神情颇为孤傲,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有供奉忍不住跪倒在地请求拜师了。 赵洞庭无疑很满意众游侠的这般表现,轻笑道:“诸位心怀大义,前来平南为朝廷效力,都是义士。朕首先代表黎民百姓在此谢过诸位。” 殿内众人连忙客气推让,七嘴八舌。甚至有人露出些微讪讪之色。 他们中间很多人来这,可不是为什么大义。 赵洞庭心里自然也知晓,接着便道:“朕知道诸位中有些义士出身不够光采,不过你们放心,朕不在乎你们以前如何,人生在世,总有诸多无奈。只要你们以后忠心为朝廷效力,朕定然不会亏待你等。要功名利禄,朕可以给你们,要武林秘籍,朕的藏书阁也可以向你们打开。” 他这话,直说得下面的游侠儿眼神中都爆发出神采来。 有皇上的亲口承诺,他们还担心什么? 当即,有伶俐些的便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叩谢皇恩!” 只是几瞬,整个殿内的人便几近全部跪倒,仅剩君天放、乐无偿、岳玥三人没跪。 “诸位都起来吧!” 赵洞庭让众人又起来,然后看向岳玥,道:“朕再给大家介绍一位高手。” 他缓缓走到岳玥面前,“这位姑娘,你们应该是不认识。” 他的脸上露出些微深沉的笑意,“不过朕想,她在江湖上的名字——离歌,你们肯定如雷贯耳。” “离歌?” “江湖第一杀手?” “她是个女的?” 众供奉中立刻有人惊呼,脸上神情比听到赵洞庭介绍乐无偿和君天放时还要惊讶。 不,此时他们的神情简直可以用惊骇来形容。 离歌是什么人? 那可是现在江湖上最为厉害也是最为凶险的刺客。 君天放、乐无偿在江湖中拥有的是盛名,而离歌,拥有的可是杀名。 杀名总比盛名要更容易让得忌惮敬畏,因为,她的名气,是用累累尸骨堆砌起来的。 在场的供奉里面,有些的确曾经劣迹斑斑的,但和离歌比起来,连屁都算不上。 “哼!” 直到乐无偿轻轻咳嗽,大殿内的供奉们才猛然停下议论。眼神,却是都汇聚向岳玥而去。 极富杀名的离歌竟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极为漂亮的女人,这对他们造成的冲击着实有些大。 如果这话不是赵洞庭亲口说出来,他们谁也没想过这个漂亮的姑娘会是离歌。甚至是别人说起,他们都不会选择相信。 岳玥神情冰冷,眼神扫过众人,并不说话。 赵洞庭见到这些供奉都被震慑住,轻笑着又道:“朕在武鼎堂中特设暗影殿,专司暗杀探查之事,离歌为殿主。你们愿意入暗影殿的可以主动向她提及,她将亲自教导你们暗杀之术。” 说着,他朝着岳玥眨眨眼睛,“殿主,朕说得可算数?” 岳玥见他这模样就来气,登徒子,但还是冷冷哼道:“算数。” 众人也不奇怪她的态度,只以为是杀手本性使然。毕竟做杀手的多数都是冷漠之辈。 赵洞庭耸耸肩,也不在意离歌的态度,“好了,朕要说的说完了,诸位先行下去吧!” 岳玥率先冷冰冰往殿外走。 她虽是杀手,但还是很有些小女子脾气的。估计挑衣服那事,短时间内她不会给赵洞庭好脸色看。 其余供奉自是不敢像她这样,恭恭敬敬给赵洞庭、乐无偿、君天放行过礼,这才离开。 这日,武鼎堂下设的暗影殿正式成立。 又过几日。 平南这边并没有什么事,赵洞庭将赵大、赵虎及飞龙士卒留下,和君天放、乐无偿往夔州路而去。 当然,已成为君天放弟子的韵锦自然也是跟着。 四人四马,除去君天放气息超然、韵锦生得极美外,并没有其他特别之处。 赵洞庭穿着锦袍,宛如贵家公子,挥鞭驰马之时,和膏粱子弟无异。 广西南路除去有山水甲天下的静江府,其余灵秀之地也不罕见,这个年代又没有被化工污染,山清、水澈。赵洞庭心里没得什么包袱,走马观花,又有韵锦这样的大美女作陪,偶尔还能听听曲,赏赏舞,可谓悠闲。 韵锦歌舞双绝,原本擅长柔舞,如今又跟君天放习剑舞,柔中突添几分刚意,更是意境深沉。 张茹的脸,能让人百看不厌。韵锦的歌舞,也同样如此。 三日后,四人先是到象州阳寿府。 阳寿府驻扎的是天富军、天贵军还有天猛军。 天富军都指挥使金灏、天贵军都指挥使燕明领都是义军领袖,年纪才不过二十三岁,却都是有身好武艺的俊杰。 天猛军都指挥使刘勇,比金灏、燕明领两人稍大,出身厢军,隐隐是三人之首。 赵洞庭四人本不想麻烦阳寿府的守军,可入城时,却恰恰遇到巡城的金灏。 金灏认出来赵洞庭,自然是连忙将赵洞庭往府衙里请去。 这夜,阳寿府府衙颇为热闹。 不说金灏、燕明领他们拉起来的义军,就是刘勇这厢军出身的行伍中,也不缺舞姬。 这年头打仗不容易,耗时耗力,军中会带些女子,是各军心照不宣的秘密。 赵洞庭虽然觉得那些女子挺可怜的,但也并没有打算做什么。 在刘勇等人的极力挽留下,赵洞庭四人在阳寿府呆过两日,才又继续启程往夔州路而去。 出了象州,便再也不是宋朝的地盘了。 毗邻象州的柳州现在是两不管的地方,兵力空虚地带,宋朝没有驻军,元朝也同样没有。 沿途各村各镇满是破败,再也看不到象州、浔州等地的热闹,更没法和雷州相比。 偶尔官道上有路过的人,也多是携带着武器的江湖人士。 马力有限,这日,赵洞庭四人没能在夜色沉沉前赶到柳州的马平府。在柳江畔过夜。 赵洞庭亲自从河里摸上来几条鱼,在岸边上烤着吃,吹着徐徐的风,倒也颇觉自在。可没想,正烤着烤着,却是听得身后约莫数米远处有咕咕的响声。 <script>app2(); 209.一剑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谁?” 赵洞庭和君天放四人同时往后面看去。 他们来到这河岸边,竟然始终没有察觉到身后及到半腰高的黄草滩中有藏着人。 “你们是谁?” 有个头发乱糟糟的脑袋在依稀的月光下,从黄草丛里冒出来。看样子颇为年轻,应该和韵锦差不多。 这年轻男子挠着脑袋走向四人,鼻子耸了耸,看到赵洞庭手中的烤鱼,直咽口水,又问:“小兄弟你烤的鱼怎的这般香?” 看他模样平平无奇,便是身后背着柄剑,看起来也更像是是个农夫。 瞧那裤管子,都卷到小腿肚高,好像还沾着不少泥。脚下粗布鞋在夜色下更是看不清原来的颜色,只能看到两根大脚趾头分别很是不安分的从鞋里钻出来。 这十足是个刚从田地里耕种回来的农夫打扮。 赵洞庭微微怔住,看着这个不像剑客的年轻剑客,“你是谁?” 年轻剑客带着人畜无害的笑意走到四人近前,“小子吴阿淼,见过两位前辈,小兄弟还有这位姑娘。” 君天放没有搭理,只是坐在旁边静静抚摸着自己的剑。 乐无偿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看向吴阿淼的眼神中带着些微狐疑和防备。 韵锦坐在赵洞庭的旁边,起了眼吴阿淼,轻轻点头,然后又继续专注烤鱼。 四人里,倒反倒是身份地位最高的赵洞庭更加对吴阿淼有兴趣。 人人都将他当成皇帝,实在是太无聊了,此时有个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他自然觉得有趣。 “本公子赵洞庭。” 赵洞庭对着吴阿淼笑笑,“吴兄在这草丛里睡觉?” 若是吴阿淼是在他们后面才赶到的,不可能不被君天放、乐无偿发觉。以吴阿淼的年纪,赵洞庭可不觉得他会有那般高的功力造诣。而且,这家伙虽然背负着剑,但看起来,却根本不像是有功夫的样子。 衣衫破破烂烂的吴阿淼抬头看看天,“我看这里月明星稀,风景宜人,便在此休息。” 他好似竭力想要做出意境深远的样子,但大概是掏心挖肺,也没能想得出句应景的诗来。 赵洞庭瞧得有些想笑,“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吴兄好雅兴。” “那是,那是。” 吴阿淼显然有些得意,如同找到知音,往赵洞庭旁边蹿来,“小兄弟,哥跟你说啊……” 但话还没有说完,却是被乐无偿用剑柄顶住,“离我家公子远些。” 吴阿淼怔住,打量打量乐无偿,然后果真退远些,一屁股坐在地上,但脸上仍是兴致冲冲,“接着说哈,小兄弟。哥哥做为剑客,雅兴与意境那自是非常人能比的。” 韵锦失笑,大概没见过这般厚脸皮、自来熟的人。连君天放都嘴角微微抽搐。 赵洞庭眼中露出深深狐疑之色,“你是剑客?” 吴阿淼显然不爽他的表情,伸手到后面将自己的剑鞘拍得啪啪直响,“瞧哥哥的剑,不是剑客是甚?” 赵洞庭看出来他绝不是个高手,闲着也是闲着,拿他逗趣,“那咱俩过过招?” 吴阿淼缩缩脖子,然后又连忙猛地将胸膛挺高,“哥哥的剑出必见血,不妥不妥。” 赵洞庭笑道:“没关系,真要能让本公子见血,本公子也不怪你就是。” “那怎的好意思?” 吴阿淼连连摇头,转移话题,“咦,你的鱼好似烤得差不多了。香,真香啊……” 说着,他使劲耸耸鼻子,毫不掩饰地往肚子里咽着口水。 赵洞庭看出来这家伙是猪鼻子插大葱,笑笑,甩过条鱼去,“送给你吃。” 但就在这时,乐无偿却是瞬间出剑,剑如雷霆,直向着伸手接鱼的吴阿淼刺去。 “啊!” 吴阿淼尖叫,手忙脚乱。 鱼没接到,落到地上。 乐无偿的剑尖停在他的眉心前两寸处,嗡鸣不停。 吴阿淼双眼直勾勾盯着眼前的剑,冷汗从额头淌落。然后才连忙手足并用地往后退。 他真不会武。 不过,在刚刚的瞬间,他虽然没有抵挡,可浑身却是有种异样的气息蔓延开来。 这股气息很是玄奥,稍逊即逝。 君天放都偏头往这边瞧来。 乐无偿冷声道:“你到底是谁?怎会剑意?” 吴阿淼双腿张着,脸上仍是惊魂未定,“什、什么是剑意?” 这时候君天放忽然出声,“乐兄,他不会剑术。” 乐无偿仍是盯着吴阿淼,又道:“不会剑术,却会剑意。你到底是什么人?” 吴阿淼委屈道:“小子马平府西南侧吴家村人。” 赵洞庭饶有趣味地瞧着,说道:“前辈,收剑吧!君前辈的眼光不会错。” 他倒是没有怀疑过吴阿淼是别有用心的人,若真是刺客,不可能在这里守株待兔。因为他总不可能猜得出来赵洞庭他们就会在这里驻足。 乐无偿收起剑,又坐回到火堆旁。 “前辈好剑法。” 吴阿淼总算从惊骇中挣扎出来,对着乐无偿讪讪地笑,然后从地上捡起鱼,大快朵颐。 烤鱼上面站着些草叶和泥,他也毫不在乎,看样子已是饿得极了。 赵洞庭瞧他两眼,也低头吃鱼。 不会剑术,却会剑意。这个吴阿淼虽然怎么看怎么不靠谱,但于剑道,应该是个难得的天才。 赵洞庭在秘籍上曾看过只言片语,能自己感悟出剑意的,都是剑道大才。 没想到,随便在山野间遇到个有趣的人,也不简单。 没有人再说话,周围只有吴阿淼吧唧吧唧吃鱼的声音。 等他吃完,赵洞庭又将自己没吃完的鱼递给他,“不嫌弃的话,你就吃了。” 吴阿淼真不嫌弃,很爽快地接过鱼,道:“等哥哥以后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再请你吃大餐报答你。” 赵洞庭失笑,“你觉得本公子像是吃不起大餐的人么?” 吴阿淼道:“天下第一剑客请你吃的大餐,说出去更有面子不是?” 赵洞庭哈哈笑,不置可否。 又等吴阿淼吃完鱼,他才道:“吴兄有家不回,莫非是要往哪里去?” 吴阿淼抬手抹去嘴角的油水,“去蜀中,找天底下最厉害的剑客学剑。” 赵洞庭惊讶道:“剑神空荡子?” 吴阿淼挠挠头,道:“不知道,谁最厉害我就找谁。” 赵洞庭道:“剑神空荡子就算不是天下最厉害,那也应该是你能找到的最厉害的剑客了。” 吴阿淼又瘫倒在地上,双手枕着头,习惯性翘起二郎腿,“那我就找他。” 赵洞庭又是失笑,“可人家未必收你啊,你这个年纪,什么剑术根底都没有。” 吴阿淼道:“他不收,我就去寻更厉害的。再说了,不试试,你怎么就知道他不会收我?” …… 翌日,赵洞庭一行人中便多了一个自称剑客的吴阿淼。 五人四马。 赵洞庭让吴阿淼和乐无偿共骑,吴阿淼却说:“我发过誓,要一步步成为天下第一剑客,不骑马。” 他这话,让得君天放和乐无偿两人都微微露出讶异之色来。 这话听着简单,却含着大毅力。 赵洞庭也不认为吴阿淼是自大,这,应该算是种自信。 他微微沉默,又道:“可否给你的剑给本公子瞧瞧?” 这吴阿淼,和那小道士同样有趣。 吴阿淼闻言,却是忙不迭离赵洞庭远些,跟在马后小跑着,“不能看,不能看。” 赵洞庭也不强求。 就这般,为照顾吴阿淼,众人走走停停,数日后才出柳州,到融州的真仙岩。 真仙岩又名灵岩,有传言太上老君曾游历到此。这里山石陡峭秀绝,气流清澈却颇湍急,饶是在这样的旱季,赵洞庭等人到时,也可以看到湍急的溪水拍打在溪流中的乱石上,哗哗作响。 赵洞庭看着溪流中撑船的渔夫,心中不禁喃喃感慨,“不愧是道教三十六洞天之一……” 在后世,已经很难看到这样纯净的山水了。 日头将落,夕阳光辉照射在溪流上,金光粼粼。 吴阿淼很是自觉,直接跳到溪流里就去摸鱼。自他跟着赵洞庭一行人后,这摸鱼的事情便彻底由他担了。 而就在他落水的时候,在不远处的渔船上,却是忽有几道身影掠起,踏波向着赵洞庭一行人袭来。 君天放、乐无偿两人神色微凛,瞬间拔尖,衣袍滚荡。 能踏波而行,这些“渔夫”显然并不简单。 <script>app2(); 210.真仙岩恶斗(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总共四人,在溪面上兔起鹘落,如苍鹰啄鱼般,来势极快。 “皇上小心。” 乐无偿神色凝重。 君天放持剑立于岸边青石上,放声大喝:“尔等何人?” 这声长啸以内力催发而出,虽不及少林狮子吼那般纯粹的吼功惊天动地,但君天放内力极为精深,这声吼,也是让得溪面上的波涛瞬间紊乱起来,绕着溪中青石炸开,水花四溅。 韵景花容失色,摇摇欲坠。 赵洞庭也是觉得双耳发颤,头晕目眩,忙运转内力进行抵挡。那种晕眩欲吐的感觉稍稍压下去,又忙将旁边韵景的耳朵堵上。 这就是绝世强者的实力。 若是君天放想杀赵洞庭这等身手的人,估计连剑都未必要用。 然而,溪面上飞掠的四人却并未受多大影响。 联袂而行的是三个穿着黑袍人,年岁看起来并不小,身形只是微怔,然后继续在溪面上驰过。 另外离他们十余米远处还有个中年人,极为魁梧,身高怕有将近两米,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堪称巨人般的存在。 他粗布裹体,背后有刀,刀柄露出肩头,刀尖从右腿脚踝边稍稍露出些许。 赵洞庭吃惊。 这人的刀怕是比他的人还要高。 好个猛汉。 赵大、赵虎已经够猛,可在这壮汉刀客面前,怕是像个娃娃。 也不知这猛汉的刀有多重,但他却仍然能够在水面上以极快速度飞掠,轻功造诣可想而知。 “哈哈!” 他好似丝毫没受君天放啸声影响,放声朗笑两声,更是如同炸雷。 一黑袍人不防,没被君天放的长啸声打乱气息,却是被这猛汉的笑声惊住,气息微乱,噗通落到水里。 他连忙提气,在水没到膝盖时,单手拍在水面上,又飞身而起。 但这脸,终究是丢了,这让得他脸色涨红,愤愤看向魁梧刀客,又由红转青。 魁梧刀客看来并非和三个黑袍人一路,理也不理,眼睛只是盯着君天放,声音如雷,“青衣剑仙君天放,晨某前来请教你的逍遥游和归元剑。” 话说完,他飘然在溪面一只露出尖角的青石上驻足。 晨某! 赵洞庭露出惊色。 有这般实力,又姓晨,再是用刀,他猛然想起高手排行榜第五的晨一刀。 只是不知这个被江湖豪杰们冠名为狂刀的绝世刀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为君天放而来? “狂刀?” 君天放眼睛也是微微眯起来,气息更是入玄。 乐无偿轻声道:“君兄,晨一刀交给你。这三个老家伙,我来。” 君天放深深看了眼乐无偿,然后点头,“你小心。” 他知道乐无偿的打算。 晨一刀绝不是易与之辈,但这三个黑袍人也不似简单角色。乐无偿,是在为赵洞庭争取时间。 果然,乐无偿见他点头,忽地放声长啸起来,手中剑嗡鸣不绝,长跃而起,孤身迎向三个黑袍人。 他的剑意比之以往似乎要更为强悍几分,一往无前,原地只留下句话在回荡,“皇上先走!” 晨一刀和三个能有顶尖高手实力的黑袍人,他和君天放能挡得住的可能性,极小。 他们以为偷偷入蜀不会被人察觉,但没想,还未出广西就遇到高手阻拦。 不过,乐无偿心中也并无多少惧意。他的剑意,本来就是刚强至极,有进无退。 再者,爱妻已逝,双女皆已成人,和百草谷的恩怨也已勾消。他乐无偿这辈子除去和自己两个女人关系都莫逆的赵洞庭外,再也不欠谁。是以,明明看出来三个黑袍人都不在自己之下,他仍是选择孤身而上。 这辈子只要谁也不欠,对世间只剩依恋,再无愧疚,便不畏死。 乐无偿只欠赵洞庭,所以不怕死,因为为赵洞庭而死的话,便连赵洞庭也不欠了。 其实,他心里早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以南宋现在的局面,无数人会想要赵洞庭死,莫说他,便是剑神空荡子,也未必能护在赵洞庭身边而安然无恙。 只是这些,赵洞庭并不知道而已。 他猛然回过神来,拔腿往后头的马匹跑去。 他也意识到危险,有晨一刀在,君天放和乐无偿两个未必是个四人的对手。 江湖,是高手迭出的惊呼。晨一刀败了洪无天,已经足可体现他的实力。 君天放青衣飘飘,蜻蜓点水,紧跟着乐无偿一跃横溪十余米,长剑直取晨一刀。 到他这种层次,不可能不战便认败。 “好!” 晨一刀朗声大喝,霍然拔出背后长刀。 这真是把能让人闻风丧胆的刀。 刀身猩红,仿若饮血,满是戾气。 刀能让人闻风,握在晨一刀手里,更能让人丧胆。 在乐无偿还没有和三个黑袍人交手之际,君天放、晨一刀两人的气机已经是剧烈冲撞起来。 湍急的溪水竟是被刀意、剑意压下去数尺。 溪水清澈,但不浅,被压出数尺沟壑,还不到底。 “叮!” 晨一刀猩红长刀恍如能划破长空,在身前横斩而过,和君天放的剑尖相交。 紧随其后,便是叮叮叮的连响。 君天放剑势如雨,连绵不绝,不断和晨一刀的长刀进行碰撞,瞧不清影子。 晨一刀刀气纵横,大开大合,君天放剑势绵延,身形灵动,两人可谓各擅胜场。 不同的道,却都有着莫大的杀伤力。 赵洞庭这时刚从马背上将自己的火枪拿下来,回头看到动荡的溪水,这幕深深刻在心里。 而这时,乐无偿和三个黑袍人也在溪面上交起手来。 他们的气机没能让得溪水下沉,但交手间也是让得水花四溅,乱石炸响。 四人都是使剑,在水面上连斗十余招,交错而过。 气息将尽时,各自落到水面,然后又提起气冲天而起,再度搏杀。 以赵洞庭现在的眼力,还不能完全看出来其中凶险,只见得四人就是不断在水面上起起落落,将下面的溪水踩得连连溅开。而在空中时,他们的剑光则是快如雷霆,不断交锋。 乐无偿粗布衣剧烈鼓荡,浑身气息已是提到极致。 赵洞庭单膝跪在地上,将手中的火枪平举起来。 虽然现在乐无偿还没有落到下风,但他却也腹诽三个穿黑袍的老家伙三打一这么无耻。 吴阿淼从水中钻出来,惊骇瞧了眼水面上交手的几人,忙不迭往岸上爬。 “砰!” 在这刻,赵洞庭的火枪响了。 正在和乐无偿交锋的三个黑袍人里,有个人应声落到水里。瞬间有血水在清澈的溪水中荡漾开来。 落水的黑袍人再没能起来,额头上有个血洞,被溪水冲往下流去。 另外两个黑袍人大惊,“弓弩!” 他们眼中直欲喷火,想要冲杀向赵洞庭,但是却被乐无偿给缠住。 这让得他们大恨,只得边和乐无偿交手,边防范着被他们认为是弓弩的赵洞庭手里的火枪。 他们的实力虽然极为不错,但较之乐无偿终究还是要差些。更重要的是,不曾领悟剑意。 君天放和晨一刀两人越杀越远,这时已经离着赵洞庭数十米远,落到船上。 小船旁溪水不断炸起,小船忽沉忽起,两人的身形也是接连交错。 不时能听到晨一刀声若洪钟的朗笑声。 他好似是个疯子。 赵洞庭又连开两枪。 可是,这两枪却都被那两个黑袍人躲过。 他们的身形太快了,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便是用枪,也很难打得中。 赵洞庭暗暗懊恼,却也只得作罢。 这回,乐无偿没有再落足水中,而是落到青石上,两瞬都没有再冲杀而起。 连番独斗两个黑袍人,对他的内气、精力都造成极大的消耗。此刻,气息已是有些不顺。 这是大忌。 气不顺,剑势便不顺。 两个黑袍人交换眼神,自是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身轻如燕,继续攻向乐无偿,不给他休憩的机会。 两席黑袍临溪,脚下水面荡起圈圈涟漪。 <script>app2(); 211.真仙岩恶斗(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哼!” 乐无偿冷哼,脚下青石突然碎裂,再度拔身而起。 又是交锋。 不过他的剑势终究不再如之前那般凌厉。 岸上,赵洞庭凝神看着,忽然问:“吴兄,你说乐前辈能胜不能胜?” 他心里没有底气。 吴阿淼却道:“能胜。” 两个字掷地有声。 然而,水面上的结果,却是乐无偿和两黑袍人交手数十招后,轰然跌落到水里去。 这回他没能提气而起,是真正落到水里,溪水瞬间将他盖过。 两黑袍人持剑直刺水面,如苍鹰扑兔。 赵洞庭的火枪又响。 数十米开外,晨一刀和君天放仍在激战,小船周围水雾弥漫,将他们两的身形笼罩在内。 而在乐无偿落水瞬间,便有数十滴溪水从水雾中疾射而出。 这数十滴水珠带着极强气劲横贯长空,射向两个黑袍人。 紧接着,水雾勃然席卷,君天放的身影从内掠出,爆退十余米,在水面上连踩,嘴角已见血迹。 高手相搏,瞬间的分神都是凶险。 晨一刀的猩红长刀紧跟着从水雾中斩出,一刀出,在水面划过深深痕迹,再斩君天放。 君天放右脚踩在水面,斜冲而上,身形不断旋转,和刀气碰撞,荡起无数水花。 他再闷哼,借着气浪飞退,立身于青石上。 青衣剑仙依旧潇洒,只是面色微白。 赵洞庭的枪,还是没能打中两个黑袍人。 不过两个黑袍人却也因为疾射而来的水珠勃然色变,连忙扭转身子,挥剑抵挡。 剑光掠影,滴滴水珠化为雾气。 青衣剑仙君天放,以水为剑。通大周天者,剑气可离体。 而当两个黑袍人再回身要斩杀水下的乐无偿时,水面已是突然暴起数米高的水浪。 乐无偿浑身湿漉漉从水面下冲出来,一剑寒芒忽然在水浪中侵袭而出。 赵洞庭远在岸边,都被这刹那的凌厉剑势震住。 晨一刀、君天放两人不再交手,也都同时往这边看来。 两个黑袍人面上各自闪过极为震惊之色,剑招忽变,迎向自水浪中刺出的剑芒。 “啊!” 但紧接着,两人却是应声而退,跌入水中。 落水前,有一人不甘低吼,“真武境!” 水浪弥散,乐无偿的身影显露出来。 他轻轻冷哼,飞身而起,临到两个黑袍人上空,又是两件,而后踏水而过,落到岸上。 他浑身依旧是湿漉漉,但这刻,却有着以往任何时候都不曾有的气势。 两个黑袍人再也没能露头,被溪水冲下去许远,才有血水弥漫起来。 乐无偿眼神深邃,看向晨一刀而去。 晨一刀魁梧身影如同魔神,持刀立于青石上,也如磐石。 他忽地朗声笑起来,“青衣剑仙果然名不虚传,你的实力较之年老气衰走下坡路的洪无天当要更胜一筹。” 君天放轻轻抖动手中剑,有水珠滴落,“可还要打?” “哈哈!” 晨一刀忽地收刀,身形飘退,迈过水面,“等来日你恢复伤势我再来寻你。” 他的身影很快到溪水那边,然后大步而去。 但他到底是不想趁人之危,还是担心乐无偿和君天放两人携手攻他,这个估计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君天放立在青石上,看着晨一刀渐行渐远。 而后,忽地跌落水中。 “君兄!” 乐无偿惊呼,飞身入溪,足尖轻点,连跃数十米,将在水中浮沉的君天放提在手中。 再到岸边,赵洞庭担忧问道:“乐前辈,君前辈怎么样?” 君天放面如金纸,但并未昏迷过去,神情凝重,嘴里喃喃,“刀冢枯刀法果然名不虚传。” “刀冢?” 乐无偿闻言又是低呼,“晨一刀乃是刀冢之人?” 他刚刚和三个黑袍人搏杀,却是没有闲暇去顾及君天放和晨一刀俩人。 君天放轻轻点头,不再说话,盘膝而坐,运气疗伤。 为救乐无偿,他分神的那瞬被晨一刀刀气入体,其后又被一刀震伤内府,其实已是重伤了。 赵洞庭在旁边麻爪,不知道如何才好。 乐无偿忽地向后面的马匹跑去。 再跑回来时,手里拿着瓶丹药。玉瓶上写着紫气丹三个字。 这丹药自是无量观进献给赵洞庭的。 从平南出发时,乐无偿就想过在路上可能会遇到凶险,特意让赵洞庭带着这些丹药。 可赵洞庭被历史上写的那些“毒丹”给吓住,压根没觉得这些丹药能够有多大作用,便是作用大,副作用肯定也大,是以直接将包括被无量观奉为至宝的两瓶全真丹在内的那些丹药全部都赐给乐无偿了。 乐无偿没有推辞,随身带着。 他蹲到君天放面前,倒出一颗微微泛着紫色的圆润丹药,“君兄,紫气丹。” 君天放睁开眼,接过丹药直接抛到嘴里,然后继续闭目疗伤。 赵洞庭看着,道:“前辈,这丹药没得什么毒性?” 乐无偿奇怪道:“是药三分毒,丹药自然也有毒性,不过用内气逼出来便是了。” 赵洞庭不禁怔住,心里暗骂自己傻,原来还有这种操作。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这个年代的丹药了。 然后他又问,“前辈,你说那三个老家伙是什么人?” 乐无偿深沉道:“听雨阁。” 他刚刚斩两个黑袍人时,剑尖刺破其中一黑袍人的后背衣襟,看到背上的水滴刺青。 赵洞庭愤愤低骂,“真是阴魂不散。” 然后也盘膝坐在地上。 吴阿淼笑眯眯,问乐无偿道:“乐前辈刚刚的气势便是剑意?” 乐无偿点点头,“你的剑意已初露雏形,多加练习,到我这个年纪,比我更强。” 吴阿淼微有得瑟。 过数十分钟,君天放睁开眼,面色不再那么惨白。 赵洞庭忙问道:“君前辈,你怎么样?” “无碍。” 君天放轻呼口气,道:“没想到刀冢的人竟然也出世了,晨一刀,应该就是刀冢这届刀奴。” 乐无偿看向溪水中卡在乱石间的小船,道:“看来江湖中也风波渐起啊……” 赵洞庭不禁问道:“两位前辈,刀冢又是?” 乐无偿道:“江湖中,论剑以藏剑阁为首,而论刀,当以刀冢枯刀法为最。” 赵洞庭手指轻轻敲着自己膝盖,没有再说话。 江湖上的事,他不懂。但江湖渐起风浪,想来和国家大局也有关系。 是因为宋朝又焕发出生机,所以这些人也不自在了么? “还是剑好。” 吴阿淼嘴里嘟嘟囔囔,又跳到溪水里去摸鱼。 韵锦走去马匹那里,拿葫芦给赵洞庭他们打水。 君天放看向乐无偿,忽地露出些微笑意来,“恭喜乐兄登真武境。” 乐无偿道:“生死关头突破,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赵洞庭满脸惊喜,“乐前辈突破真武境了!” 他在秘籍上看过,真武境是形容内功修为的境界。虽然还有其他许多种说法,但以这个最为普及。 通小周天,就是如他赵洞庭这样的,乃是小元境。 通中周天,则是中元境。 通大周天,是为大元境。 极少数能贯通大周天,也就是打通天地两桥,三花聚顶的,才能被冠之以真武之名。 到这境界,内气圆融不休,还可离体。 内功是武者根基,能到真武境者,都可谓举世罕见。有许多强者卡在这关一辈子都不得寸进。 乐无偿突破真武,可谓是大突破。这是难得的机缘和气运。 真武之前,靠的是毅力。要入真武,靠的却是机缘。 一步登天了。 真武前都是凡俗,而入真武,当如谪仙。 赵洞庭身边又多一绝世高手,自是满心欢喜。 乐无偿手掌轻拍水面,水花溅起,双手手指连弹,无数水珠破空而过。 这刻,他终究是忍不住朗声大笑。 <script>app2(); 212.巴县天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数日后,一行人终于到夔州路境内。 赵洞庭在路途中领略到古代山水之瑰丽,君天放伤势渐渐好转。 只是因为韵锦和吴阿淼都不曾修习内功,君天放又有伤,在路上的速度愈发慢起来。 如此过个把月,才终于到接近重庆府的巴县。 此时虽然重庆府战火已歇,但仍是满目苍凉。巴县城外,山村荒废,连城墙都已坍塌不少。 君天放四人牵马,赵洞庭走在前头,步行入巴县城内。 沿途瞧见的百姓多是神情木讷,脸上满是苦色。而且,整个巴县城内,行数百米,竟是只见到十余人。 道路两旁,客栈、商铺多是关门歇业,连游侠儿都见不到几个。 偶尔有人眼光掠过赵洞庭几人,都带着古怪神色。 这让得赵洞庭感叹战争残酷之余,也不禁觉得有些不对劲。君天放几人显然也是如此。 直到走进城内深处,才终于遇到开门的客栈。 门口倚靠着一个肩披抹布的茶博士。 瞧见赵洞庭几人走过去,也不问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而是匆匆往后退开数步。眼神直勾勾瞧着赵洞庭几人。 过十余秒,才稍稍松口气,问道:“几位客官住店?” 赵洞庭几人把马拴在客栈外马厩里,走到客栈门口,赵洞庭问道:“茶博士,怎么整个巴县内都怪怪的?” 茶博士满脸惊惧,“不瞒客官说,周围几个县现在正患天花呢!” “天花!” 君天放、乐无偿等人皆是微微色变。 这个年代,天花这种传染病可是没得治的。只要染上,任你是江湖绝世高手亦是没辙。 天花虽然未必致死,但就算侥幸痊愈,也会留下满脸的疙瘩。 吴阿淼倒是不怕,大大咧咧,“管他什么花,先好酒好菜的上来。” 说着他笑眯眯回头看赵洞庭,“洞庭小哥儿,你会请客吧?” 赵洞庭发笑,也迈步走到店铺里,嘴里道:“知道你是穷光蛋,我不请,难道你请?” 吴阿淼嘿嘿得笑。 这夜,几人在客栈内住下。 然而,翌日正打算离开时,原本起得极早的吴阿淼却是迟迟未见起床。 赵洞庭到吴阿淼的房间里找他,只见得吴阿淼躺在床上呻吟着,地上有滩浑浊的呕吐物。 吴阿淼看到他,当即道:“别过来,我可能感染上天花了。” 他的脸上满是苦色,却还强撑着对赵洞庭露出个笑脸。 不怕天花的吴阿淼却染上天花。 赵洞庭也没想到会这样,不知道吴阿淼是在哪里感染的,但怔神后还是向着他走去。 吴阿淼道:“洞庭小哥儿,你拿不拿我当朋友?” 赵洞庭在他床前两米多处停下,“当然拿你做朋友。” 这个多月来,两人下河摸鱼,上山逐兔。虽然吴阿淼不知道赵洞庭的身份,赵洞庭也不清楚吴阿淼的过往,但两人却真真正正算得上是朋友。对眼的人,总是容易交心。 吴阿淼露出苦笑,“那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帮我把骨灰带回吴家村去?” 赵洞庭沉默,然后忽道:“你在这里等着我。” 说罢拔腿又往客栈楼下跑去。 君天放、乐无偿和韵锦已经在等着赵洞庭,见他下来,韵锦问道:“吴阿淼呢?” 赵洞庭神情有些凝重,“他患了天花。” “啊!” 韵锦捂着嘴,花容失色。 旁边的茶博士听到,更是面如土色,喊道:“天、天花?你们的同伴患了天花?” 他急得抓耳挠腮,“这可怎么得了?这可怎么得了?” 说着往客栈后头跑去。 很快,衣衫不整的客栈东家从里面跑出来,嘴里还是嘀咕:“亏咧亏咧,早知道还是不开门的好。” 等走到赵洞庭几人面前,他极不客气道:“几位,你们的同伴你们可得带走。” 赵洞庭冷冷道:“谁说我们要走?” 冰冷的眼神将掌柜的刺退数步。 他瘫倒在地,哭喊道:“你们将患有天花的人留在我店里,可不是害我们全家么?” 赵洞庭不理他,对君天放和韵锦道:“君前辈、韵锦,你们两留在这里,别让吴阿淼出什么事。” 他担心他们全部离开,这掌柜的会直接将吴阿淼给赶出去。 “不用。” 这时,楼梯上却是传来吴阿淼有气无力的声音,“你们走罢,等我死了,来给我收尸就好。” 他本是个极为乐观的人,可这个时候却也乐观不起来。 掌柜的和茶博士如同见到鬼,连忙躲得远远的,还对吴阿淼摆手,“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赵洞庭冰冷的眼神又刺过他们两,然后对吴阿淼道:“你好好到房间你去躺着,天花又不是必死。你还欠着我的大餐,可不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说着,又问茶博士,“这附近可有人家养牛?” 茶博士见着几人都是剑客,不想惹却又不敢不惹,答道:“有,有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赵洞庭道:“带我去。” 现代社会天花早已被彻底消灭,但他记得自己在网上看过,牛痘可以预防天花。吴阿淼这时才是刚刚发病,说不定还有得救。天花会不会致死,还是和人体的免疫力有关的,有不少人患天花后仍然活着。 茶博士瞧瞧乐无偿背后的剑,不情不愿地起身。 其后,赵洞庭、乐无偿两人在茶博士的带领下,到城内各处去敲门。 君天放、韵锦两人留在客栈内看着掌柜的,防止他将吴阿淼给扔出去。 只是赵洞庭去找牛做什么,他们却也不知道。 巴县空荡荡的街上,茶博士整张脸都是垮着。他们刚刚敲过几家门,里头的人却是连门都不开。 天花横行,人人自危。 好不容易有人开门,去看过里面的牛,赵洞庭却又只是摇头叹息。 这让得茶博士好生恼火,若他会武,定然要将这脾性古怪的家伙大卸八块才好。 幸得这年头养牛的人多,茶博士又对这片熟悉。瞧过十余家门后,赵洞庭终于找到自己想要的牛。 此时,他们站在牛棚前,里面有两头牛。其中有头牛的乳房部位已经发生溃烂。 赵洞庭露出喜色,道:“就是这头牛了。主人家,我将这头牛买下来可好?” 这户主人稍作思量,开出个稍高于市价的价钱。 赵洞庭什么也不说,给过钱,让茶博士牵着牛走人。 到外头,茶博士实在忍不住,问道:“客官,你要这牛做什么?” 赵洞庭道:“治天花。” 茶博士和乐无偿都是惊讶,“牛能治天花?” 赵洞庭却也不多说,回到客栈,用剑在牛乳房溃烂的地方刮下来些许溃脓,往楼上跑去。 吴阿淼躺在床上,满脸忧郁,嘴里还在嘀咕,“看来我这辈子是做不成第一剑客了。” 看到赵洞庭又开门进来,他惊讶道:“小哥儿你怎的又来了?快些出去,天花这玩意儿可染人呢!” 赵洞庭不说话,提着剑走到他面前。 吴阿淼大惊失色,“小哥儿你不会是现在就要杀我?” “滚犊子。” 赵洞庭没好气道:“老子这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来给你治病。” 说着他拽住吴阿淼的手,然后在他胳膊上划了一剑。 吴阿淼微微痛呼。 赵洞庭又将剑上的溃脓抹到他的伤口上。 吴阿淼耸耸鼻子,“什么玩意?这么臭。” 赵洞庭道:“你先别管,这几天你的天花症状应该会急剧加重。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即可。” 说着,他便又转身往屋外走去,到门口,忽又回头,叹息道:“若没治好,你也别怪我。” 他确定牛痘可以预防天花,却也不知道,牛痘能不能治好已经染上天花的吴阿淼。 到得楼下,茶博士和掌柜的悄然离赵洞庭远些。他刚刚明显去楼上接触过那个染上天花的人了,他们也怕被传染上。 赵洞庭也不理睬,又在牛身上刮下些溃脓,割破自己手臂,抹在上头。 君天放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预防天花。” 赵洞庭道:“你们也都过来。” 他说得轻松,可是连君天放都有些不敢相信,“这样能预防天花?” 赵洞庭重重点头:“嗯。” 君天放、乐无偿和韵锦这才走到牛旁边,赵洞庭一一划破他们的胳膊,抹上脓浆。 再问茶博士和掌柜的要不是试试,两人死命摇头。赵洞庭便也不强求。 过两天,赵洞庭、君天放、乐无偿、韵锦四人都出现有些不舒服的症状。而患上天花的吴阿淼更是如赵洞庭所预想的,全身长满脓包,病情已是重得连床都爬不起来。 掌柜的和茶博士不赶赶走几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上楼去。 赵洞庭知晓君天放他们也害怕天花,每顿都是自己亲自上楼给吴阿淼送饭。 吴阿淼嘴上没说什么,心里自是对赵洞庭感激得不行。 在他看来,自己是条贱民,可赵洞庭这公子哥,却甘愿为他犯险。而且,说到底两人并未认识多久。 这年代患上天花,莫说寻常朋友,便是亲人也未必会悉心照料,多数是关起来让其自生自灭。 <script>app2(); 213.世外蜀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过两天,赵洞庭、君天放四人不舒服的症状全然消去。 茶博士、掌柜的见到赵洞庭天天和吴阿淼接触,却并未感染天花,也开始有些啧啧称奇。 吴阿淼的天花症状重到极限后,也是以极快的速度好转。 他又恢复活力,赵洞庭看着也稍稍松口气。 过几日,当吴阿淼脸上没有留下任何痘痘,活蹦乱跳的下楼时,掌柜的和茶博士懵了。 君天放、乐无偿、韵锦也是满脸不可思议。 谁也没有想到,吴阿淼的天花竟然真的能够完全治愈。 “这……这……” 茶博士张着嘴,好半天没能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赵洞庭知道这会对众人造成多大的惊讶,心情也是不错,道:“牛还在这,你要预防,可以趁早。” 有他和君天放等人做例子,茶博士哪里还会迟疑,当即就跑到厨房里抄出把刀,向着养在门外马厩里的那头牛跑去。 掌柜的回过神来,也连忙跟上。 吴阿淼感激地看着赵洞庭,然后摸摸自己的脸,“真可怕,未来的天下第一剑客差点就英年早逝了。” 赵洞庭没好气地踹他,“你还得瑟,说不定你染上天花就是因为太得瑟。” 吴阿淼又是嘿嘿地笑。 其后,赵洞庭也没有急着带君天放他们离开巴县。既然遇到天花这种事,他不想不管。 等到掌柜的和从茶博士都出现不适症状,然后又很快好转后,这日的巴县敲锣打鼓。茶博士和掌柜的两人走遍大街小巷,向街坊们传扬已经找到预防天花的办法。 有人不信,有人将信将疑,但最终还是有不少人聚集到客栈里。 掌柜的将各家各户患有牛痘的牛都找来,费尽唇舌,说服众街坊邻居接种牛痘。 其后十余天,这些接种牛痘的人里面有人和天花患者接触,但并未感染天花。牛痘溃脓可预防天花的事在巴县渐渐传开。 只可惜巴县已是处于没有官府管制的状态,要不然,消息应该还会要传得更快。 有些刚刚感染天花的患者,也被牛痘治好。 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接种牛痘。 有人听闻是赵洞庭发明的预防天花的办法,到客栈门前叩谢。 而在这种时候,赵洞庭悄然带着君天放四人离开了巴县。 现在夔州路境内有许多地方都流行天花,他不想引起元军的注意。要是因为发明预防天花的办法而被元军请到重庆府去,那可就真是送羊入虎口。 至于这种方法能不能很快传到别的县城去,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乐无偿说,赵洞庭这已是积下天大的功德。 赵洞庭只是笑笑,没往心里去。他只求问心无愧,至于功德不功德,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不懂,也没打算懂。 这日夜里,五人就在离重庆府外不过数里的山上过夜。 赵洞庭、君天放两人远眺着重庆府内的灯火。有片地方灯火通明,显然是元军的军营。 赵洞庭喃喃道:“好山好水的好地方,可惜落入了元军之手,生灵涂炭。” 这方天地,要毁去,容易。要让它焕发生机,却是要难许多。 君天放在旁边没有说话。 后头不远,是吴阿淼如惊雷般的鼾声。 赵洞庭几人终究没敢入元军重兵驻扎的重庆府,在翌日绕过重庆府,继续往西,深入蜀中。 成都府路和潼川府路是真正的蜀中之地,群山萦绕,剑客迭出,充满神秘气息。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因为这个年代交通不便,长久以来,蜀中都是朝廷掌控极为薄弱的地方。 按理说,元军现在还未禁军成都府路、潼川府路,但是自赵洞庭执政以来,两路却从来没有任何奏章传到大宋朝廷。驻扎在这两地的厢军就好似是凭空消失似的,甚至连旁侧的夔州路都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缘由。 重庆府就在潼川府路旁侧,可张珏执掌重庆府多年,也没有和潼川府、成都府两路的官员取得任何联系。和元军作战时,更不见两路有派兵马来援,只是偶尔有小股元军军队绕过夔州路前往潼川府,会传出来元军被覆灭的消息。 张珏自是派遣探目前去刺探过,得到的结果,是潼川府、成都府两路仍在官府治下。 也就是说,两路的官府并未瘫痪。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好似独立出宋朝廷去了。 大概是有人想自立为王。 这是赵洞庭心中的猜想,也正是因为这个,才想过来蜀中看看。 如果真如张珏所说,那蜀中之地或许会是天下局势的变数。毕竟,这两路虽然地盘不大,但以往西拒吐蕃,南防大理,可谓拥有精兵无数。蜀中白马军,以往在整个大宋都是极为出名的。 只可惜这匹白马,却未必是南宋的白马。 赵洞庭广发勤王令,潼川府、成都府两路都不见一兵一卒赶往平南,心中对这两地已是不抱有期望。 入蜀中后,是和夔州截然不同的景象。 群山环绕的蜀中可谓是这乱世中的世外桃源,田野荥沃,百姓多悠然自得,仿佛丝毫不受外面战乱影响。山野间,常常能听到有农夫隔山传唱山歌,山径小道上,在外地并不是特别多见的剑客在这里也是多如牛马。 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剑客的吴阿淼心情激动,觉得来对了地方。 赵洞庭也是喃喃感慨,“不愧是出剑仙的蜀中。” 五人四马走在盘山小道上,虽都带着剑,却并不能引起谁的注意。 赵洞庭甚至看到有农夫持着木剑在家门前练剑,且剑术已是颇有韵味。 君天放就是从这里出去的,此时再回蜀中,却是突然变得更为沉寂。 如此在蜀中之地翻身越岭又是二十余天,五人穿过潼川府境内,终到成都府路成都府。 南宋的县分等级,府也是如此。 府、州是同级,由上而下依次是京府、次府、辅州、雄州、望州、紧州、上州、中州、下州。成都府作为次府,有着远超雷州的繁华。便是现在的雷州,也远远无法和成都府相提并论,不论是人口、兵力,还是城池地域,都是相去甚远。 旁侧潼川府路的主府潼川府也只是紧州,较之成都府还要差上不少。 这里可谓是蜀中之地最为繁盛之地,也是整个蜀中的中心。 藏剑阁,就在成都府北面外数十里处,雄踞于剑门之上。 这也让得成都府成为天下剑客朝圣之地。 往南,则是上州嘉定府,也就是颖儿现在呆的地方。 赵洞庭和吴阿淼说过他要前往嘉定府,这里,大概是两人的分别之地。 傍晚时分,夕阳挂在矮山头,五人牵马入城。 城门两侧守卫显得有些懒洋洋,也不盘问。 如赵洞庭他们这种牵马入城的剑客、游侠儿还有不少,显得极为热闹。 若在雷州,大概这个时候街上已是人流稀少,可赵洞庭等人入城,却是见得街上行人摩肩擦踵。 吴阿淼和韵锦都像是好奇宝宝,东张西望。 乐无偿年轻时来过蜀中,此时不禁感慨,“重庆府较之三十年前又繁盛了无数啊……” 君天放道:“是灯会要到了。” 成都灯会,本是于元宵时放花灯的习俗,后逐渐发展成为为期近月的盛大节日。 便是赵洞庭自后世而来,也听说过成都灯会。后世时,每到等会期间,便会有我要是许多民间曲艺、杂技、杂耍表演者汇聚街头、公园,还有有各种地方风味小吃、铸糖人的担子、卖风车的草把子等等,热闹非凡,据说每届灯会游客都在百万人次以上。 这个年代虽然没有多少游客,但却也有无数蜀中人汇聚成都。 正如诗人陆游在《丁酉上元》诗中所述,“突兀球场锦绣峰,游人仕女拥千重。鼓吹连天沸午门,灯山万炬动黄昏。” 看着城内已经挂起的不少彩灯,这时候,君天放的神色显得更为复杂。 他从未说及过他的过去,但赵洞庭等人谁都看得出来,他心中怕是也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 剑仙出自蜀中,却又离开蜀中,这其中不可能没有缘由。 背井离乡,往往只有两种原因,要么是迫于生计,要么,是物是人非,不愿再睹物思人。 <script>app2(); 214.白首相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几人好不容易在城内找到有院落的客栈,花大价钱住下。 来往多是剑客游侠,在客栈中吃饭时往往各桌食客都随身携带着武器,更让赵洞庭感受到江湖意境。 蜀中,无数江湖人飞蛾扑火的真正江湖。 其后两日,赵洞庭带着吴阿淼吃遍成都府内各大街小巷美食,但离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 吴阿淼不爱山水,不爱美人,对花灯节更没有什么兴趣,心中只有剑。 而赵洞庭,并不急着前往剑门。他还想留在成都府,看看蜀中到底是怎样的蜀中。 第三日的清晨,吴阿淼跟赵洞庭辞行,说他打算前往剑门藏剑阁。 赵洞庭没有拦他,只是将自己早已书写好的乾坤一气功递给吴阿淼。 在这个世上,他真正的朋友很少。不明白他真正身份的蹩脚游侠吴阿淼算其中一个。 吴阿淼并不是什么也不懂,看到上面的配图也能知道是内功心法,刚张嘴,赵洞庭却是说:“别急着谢我,这门内功,算是本公子对你的恩情,以后有机会,你得还我。” 吴阿淼本来其实是打算推辞不受的,听到这话,将纸收到怀里,笑眯眯道:“等我成为真正的剑客,还你两条命。天下人的命,我自己的命,谁的命都可以。” 说完,他便转身往屋外走去。 “喂!” 赵洞庭喊住他,“未来的天下第一剑客,要不要本公子再送你把剑?” 吴阿淼回头咧咧嘴,拍拍自己背后的剑,“不用,这柄剑,才是属于我的剑。” 然后头也不回,离去。 男人间的离别,本来就没有太多的感伤和说不完的缠绵话。 赵洞庭嘴里喃喃,“只有剑柄,没有剑身的剑,一旦出鞘,会是怎样的光景?” 吴阿淼不让他看他的剑,但赵洞庭不是那么老实的人,曾趁着吴阿淼下河捕鱼的时候偷偷看过。 那柄本就平平无奇的剑,剑柄之下,空空如也。 吴阿淼走了,灯会却到了。 这也意味着,年关将近。 成都府内更是热闹起来,到处挂着花灯。花灯从城内蔓延到城外的桂湖畔。 无数的百姓、游侠、膏粱子弟、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蜂拥出城,往桂湖畔而去。 城内亦是人山人海,花灯琳琅满目。 成都成为真正的天府之国,彩色的朦胧灯光将整个成都府都笼罩在内,如同霞光中的城市。 赵洞庭和君天放、乐无偿、韵锦也在人潮中时隐时现。 韵锦带着面纱,如她这样的,人群中还有不少。这个年代,常年呆在闺中的女子出门,多是这样的装扮。 但她窈窕的身段,还是引得不少行人侧目。 赵洞庭穿着锦衣,腰挂玉坠,翩翩如贵公子。 到桂湖,湖畔已是挂着无数花灯,如同群星,将整个桂湖畔都照亮。 湖中亦是花灯闪烁,无数花船流淌。 无数人在湖畔漫步于花灯下,文人吟诗作对,坐案浅酌,较猜灯谜。女子们拈花轻嗅,人花两生香。 这场景,比之雷州的花魁大会却是还要热闹许多。 赵洞庭看着这般热闹的场景,好似突然明白自己该要追求什么样的生活。 若是能携子之手,漫步于花灯下。似乎,剑道不再重要,连这天下,也不重要。 但此刻,他身不由己。 韵锦难得的露出开朗的一面,手里拿着精致美妙的画糖,看那些杂艺人玩杂耍,偶尔猜中灯谜,从小贩的手中得到小奖品,都会让她开心不已。 乐无偿也饶有兴致,只有君天放,神色越来越是复杂,眼眸中含着深深的忧伤,还有思念。 直至夜深,桂湖畔的行人才渐渐稀疏。 赵洞庭、韵锦也已玩得尽兴,四人这才准备回去城内。 可就在往回走的时候,乐无偿却突然驻足。 在他们前面数米处,花灯树下,有席绿色身影俏然而立。嫩绿色的长裙曳地,青丝垂在腰际。 光看背影,便知道这是个妙龄女子。 她驻足在花灯下,抬首看着花灯上的诗谜,好似在认真的寻找答案。 赵洞庭走出几步,发现乐无偿怔怔站在原地,回头问道:“前辈,怎么了?” “兰儿……” 乐无偿状若未闻,嘴唇微微发颤,身形忽地向前掠去。 “啊!” 他突然出现在那绿裙女子面前,让得那绿裙女子惊叫。 她带着嫩绿色的面纱,这刻,漂亮的双眸中弥漫惊讶和些许害怕。 乐无偿又是怔住,双眼直直盯着眼前的女子,好半晌,才道:“抱歉,打扰了。” 他带着失落回身,往城内走去。 绿裙女子看着乐无偿有些是失魂落魄的身影,满脸不解。 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双眼。这眼神中,好似充斥着无尽的背上和思念。 他是在思念谁?那人和我长得很像么? 赵洞庭带着君天放、韵锦连忙跑上去,也瞥了眼清丽出众的绿裙女子,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他又追上乐无偿,问道:“前辈,您认识这个女子?” 乐无偿摇摇头,叹息道:“她的背影,和我和兰儿初遇时真是像极了……” 赵洞庭沉默下去。 他也知道乐无偿和他妻子香雪兰的遭遇,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劝。 情这个字最是缠人,乐无偿十多年都无法忘怀,又岂是他劝几句就能够彻底释怀的? 情到深处最相思,世间难聚是阴阳。 君天放深深叹息。 这夜回到城内客栈,韵景院中弹唱,君天放魔怔剑舞,乐无偿狂饮泪流。 赵洞庭作为看客、听客、陪客,对饮间也得以知道君天放的故事。他年幼习剑,并非出自名门,到处拜访名师追求剑道。成亲后,生有一女,但美满的家庭仍是没有挡住他追寻剑道的步伐。 蜀中人,谁无剑仙梦? 直到那夜忽然归家,看着满目狼藉,妻女家小全部都躺在血泊中,爱妻衣衫不整,君天放才恍然梦醒。 他提剑上府衙,一夜斩杀府尹满门三百人。 从此江湖少了个热衷剑道的年轻俊彦,多了个神色冷漠,拒人千里,亦正亦邪的青衣剑仙。 乐无偿追忆爱妻,君天放思念妻女,韵景回首儿时圆满,都是江湖中的伤心人。 赵洞庭看着他们,突然觉得自己挺幸运,起码,自己还有机会去百草谷将乐婵接回来,还有机会和她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夜,院中琴声时促时缓,歌声悲恸。 剑影满寒院,酒香溢满楼。 乐无偿三人喝得酩酊大醉,赵洞庭醒着,却也是似醒非醒。 再强的剑客,心中也装不下太多的哀愁。 这夜,青衣剑仙君天放和断山指乐无偿再也不是绝世剑客,而仅仅是两个已经有些岁数的孤默老人。 院外,晨一刀背刀而立,倚在大柱旁,魁梧的身形却让得更像是承担着万钧重量的彩色大柱在倚靠着他,他嘴里嘀咕,眼中带着失望,“青衣剑仙,这辈子无望极境。” 他眼中的战意尽去,没有抬脚入院,看了眼酩酊大醉的君天放,直接离开。 这就是江湖人。 年轻时不断追寻那至高极境,如晨一刀。然后在追寻的途中不知不觉老去,傲骨虽存,但锐意大减,如君天放和乐无偿。 无数的江湖人,就是在追逐的途中如彗星横空出世,然后,却又悄然沉寂。 正是如那句,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 年青的觉得年老的没锐气,年老的,何尝又不觉得年青的不知愁滋味? 这一夜,乐无偿一夜白了头。 翌日赵洞庭最先醒来,在狼藉的院子中看到乐无偿那头扎眼的白发,怔怔出神。 原来,这世上真有能让人白首的相思。 <script>app2(); 215.蜀道剑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离着年关还有半个月。 赵洞庭四人走遍成都府,发现城内果然是守军足备,官吏满员,不再多呆,往北面剑门而去。 他们还要在年关之前赶往嘉定府。说不得这个年关便要在嘉定府度过。 不过再赶往嘉定府之前,剑道圣地藏剑阁却是无论如何也得去瞧瞧。 从利州东路绵延到成都府外,杳杳近千里的剑门蜀道,自三国时期就闻名天下,承载着无数的古老故事。 剑门虽常被江湖人认为是成都府之地,但实际上,在南宋路制中,属利州东路,只是接壤成都府路。 赵洞庭四人沿着蜀道往北,路上剑客络绎不绝。做为川蜀之地的交通屏障,虽地势高绝,但对于这些剑客们来说却是算不得什么。虽常常有人抛尸荒野外,但仍是止不住他们往剑门朝圣的决心。 仅仅五日,在全速赶路之下,赵洞庭四人到得剑门下。 剑门有大剑山、小剑山、剑门关、七十二峰,又以剑门藏剑阁为首,占据整个剑门最为高绝之地。这样的山中多有剑客潜修习剑,藏剑阁两侧俱是高耸入云不见顶的雪峰,藏剑阁横亘两山中间,好似天门。 在藏剑阁下,赵洞庭仰看千米高处云雾缭绕的亭阁楼宇,心中也不禁是震撼。 藏剑阁的确有着俯瞰天下剑客的气势。 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可藏剑阁中不仅仅有挂誉剑神名号数十年的空荡子,本身的这番气象,也不简单。 来往的剑客到山下,皆是自主下马,牵马上山。 赵洞庭四人也没有特立独行,牵马牵着狭窄的山道往上行去。到狭窄处,马匹只能堪堪行过。 千山万壑,剑山林立,常见仙鹤飞鸟振翅而过。 有功力不俗的剑客背负长剑,身轻如燕,极速掠向藏剑阁。 也有一心求剑道,三拜九叩,沿阶慢慢往上的剑客。 赵洞庭算算时间,以吴阿淼的脚程,这个时候应该还未到藏剑阁下。只可惜,在路上并没有能够遇上。 离着藏剑阁的亭台楼榭还有近千米,前面不再是蜿蜒难行的山道,而是气象巍峨的白玉阶。 传言这白玉阶共有万阶,也有诛心的人刻意说成是九千九百九十九阶,但历代南宋皇帝,谁都聪明的没有选择真正来查这件事。以朝廷之力,要灭藏剑阁不难,可要灭天下剑客的剑心,却是不大可能。 只是个台阶而已,就为这和藏剑阁刀枪相向,显然极为不智。 但赵洞庭,却是一路往上,一路在心中默数着白玉阶的阶数。 这甚至让他没有太多心思去看周遭难得的美景。 到白玉阶的顶端,是方圆怕莫得有数里的白玉广场。广场上匍伏着无数的背剑剑客。 而在广场正中,是一高有百米的巨大青石,青石上刻有两字,“剑道。” 这两个字有痕无锋,一气呵成。 君天放低语道:“皇上可知道这剑道两字空荡子是如何刻上的?” 赵洞庭道:“用剑?” 君天放点点头,“却是用剑,不过,却是离着这青石百米开外刻的。” 赵洞庭怔住。 他很难想象这得是有多深的内力,多强的剑意才能够做到的事。 可再细细看那剑道两字,从其中,却是又琢磨不到其中玄奥的意味。只觉得有一力破百巧的强横肆意。 在白玉广场的尽头,便是藏剑阁的诸多楼阁。 没有道门祖庭中那样的飘渺堂皇,全是白墙黑瓦,倒更像是人间仙境。 整个看下来,也只有最前面的“藏剑阁”能够称得上是气象无量四个字。 藏剑阁高有十八层,传言,剑神空荡子便是常年在藏剑阁顶层闭关。 乐无偿眼神扫过整个藏剑阁,背后长剑忽地微微嗡鸣,复又平静,然后问赵洞庭,“皇上可数清了白玉阶共有多少阶?” 之前登白玉阶的时候,赵洞庭始终没有说话。他却是看出来他在数白玉阶的数量。 赵洞庭点点头,“若是最上面这白玉广场算是一阶,便是一万阶。” 乐无偿若有所思,“难怪江湖中始终为这事存着争议了。” 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模棱两可。 然后,他又问道:“咱们要不要上十八楼见见空荡子?” 藏剑阁十八层,除去最上面那层是空荡子闭关之所外,下面十七层都有藏剑阁的剑奴守关。历年来无数信心勃勃的武夫想要登顶挑战空荡子,夺剑神名头,但大多数都是败在下面的剑奴手上,能登顶者寥寥可数。不过乐无偿此时已臻真武境,又有君天放在侧,对于登顶,自是颇有信心。 赵洞庭抬头看看宝塔似的藏剑阁,突然有种感觉,仿佛那顶端有着洪荒凶兽盘踞似的。 刚刚看还没有,现在看却有了。 这让得他改变主意,道:“算了,还是不要引人注目的好。” 他修剑道,但并不是剑神空荡子的崇拜者,是以不愿意花大力气冒险。 而就在他话音落的瞬间,在藏剑阁顶端,却是忽有两人从中疾射而出,飞跃到藏剑阁最顶端上。 两人在倾斜的屋顶上分立东西两角,对峙而立。 一人穿着灰白麻衣,鹤发披散,一人魁梧如魔,猩红长刀分外显眼。 晨一刀! 赵洞庭惊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晨一刀。 看情形,他显然已经是打败下面十七层的剑奴,成功登顶。 而他对面的那人,身份也呼之欲出。 下面无数剑客注意到这幕,纷纷呼喊起来。只是人多嘴杂,也听不清到底喊的什么。 大概是乞求空荡子收他们为徒。 空荡子衣袂飘飘,手中却是无剑,也不低头来看下面众多朝圣的剑客。 晨一刀缓缓将背后的长刀拔将出来,直指空荡子,“你不用剑?” 空荡子不语。 这自是激怒正是气盛的晨一刀。 双足猛地踏在黑瓦上,瓦屑飞溅,他双手持刀爆射向空荡子,一刀直直劈下。 空荡子却是并不抵挡,身形飘忽,接连避过刀芒。 晨一刀冷着脸,一刀胜似一刀,如同大雨倾盆般不断斩下。 下面朝圣的剑客都已忘记呼喊,全部抬头凝视着。赵洞庭几人也是如此。 君天放突然感慨道:“不愧是刀冢刀奴。” 大概,晨一刀真的要比他强些。 猩红的刀影不断在藏剑阁顶端闪烁着,锋芒几乎将整个藏剑阁顶都笼罩在内。 如此过数十招。 剑神空荡子还是一招未出。 晨一刀忽地收刀,然后大喝:“尽八荒!” 他的气势在这刻攀至绝颠,刀意如匹,赵洞庭站在白玉广场上,都好似赶到心神微微恍惚。 这一刀,莫非能破天? 空荡子终于不再一味的躲避。 他忽地轻飘飘落足在藏剑阁顶的角檐上,灰袍猛地鼓荡起来。 这瞬间,下面白玉广场上的众人骇然发现,自己的剑竟是微微嗡鸣起来,在剑鞘中不住的晃动。 空荡子剑意冲云霄,这刻不再像是垂垂老者,而是一柄锋芒尽露的天剑。 赵洞庭伸手握住自己肩头上的剑柄,嘴里嘀咕,“我滴个乖乖!这还得了?” 他的剑意应心而动,但刚出,却是如遭锤击,让得他面色惨白。 他不动剑意还好,因为,他的剑意根本经不住空荡子剑意的侵袭。 旁边,君天放突然伸手搭住赵洞庭的肩膀。 看他和乐无偿两人,到底不愧是真武境的绝强者,在这样如潮的剑气中,仍是满脸风轻淡然。 “我的剑!” 忽地,有一剑从某个不知名的剑客背上飞射而出,直往藏剑阁顶端射去。 晨一刀长刀堪堪劈到空荡子的近前时,这柄剑,落到空荡子的手里。 他的剑意在这刻更是强盛到绝颠。 几只欲要从藏剑阁顶飞过的仙鹤颤颤往下落去,不住悲鸣。 <script>app2(); 216.入藏剑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荡子一剑斜挑。 这一剑,平平无奇,绝谈不上什么高妙剑招。 但这一剑,让得风云起。 几只跌落的仙鹤在空中炸裂,洁白的羽毛凌乱飘飞。 晨一刀猩红长刀脱手,人也倒飞而出,重重撞在檐角处,再也不见爬起来。 长刀落到地面上,直插入白玉广场数尺深。 一剑,狂刀败北。 赵洞庭彻彻底底被这一剑的威势震住,嘴里喃喃,“这应该有极境实力吧?” 在他看来,空荡子虽然身形单薄,却是如同人间凶兽。 君天放道:“纵是不入极境,怕也堪比极境。” 乐无偿原本兴起的些微战意,在这瞬间尽然泯灭。不用打也知道,他并非是空荡子的对手。 看着白玉广场的剑客们如同见到神祗般跪倒在地叩首,赵洞庭道:“走罢,没有热闹可看了。” 这回他本来只是来看看藏剑阁的气象,现如今看到空荡子出手,已经是意外的收获。 但就这这个时候,立在阁顶的空荡子却是忽地飘身而下,如同大鹏展翅。 他足尖沿着阁墙轻点,很快安然落地,然后向着赵洞庭等人走来。 这自是让得原本欲走的赵洞庭几人又顿住脚。 到近前,空荡子道:“请公子入剑阁。” 这话,他是对这赵洞庭说的。 赵洞庭在他的眼中,只看到深邃,如同年岁无尽久远的古井,怎么看,也看不透。越看,越是觉得深邃。 想走,怕是走不掉了。 刚刚看到空荡子那惊天动地的一剑,赵洞庭很是没把握,不知道君天放和乐无偿两人联手能否打过空荡子。 是以,他点点头,径直向着藏剑阁内走去。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得低头。 君天放、乐无偿对着空荡子点点头,迈步跟上。 空荡子将手中的剑插在地上,走在最后。 到剑阁中,里面很是空荡,除去有个穿着黑袍席地而坐的剑奴外,空空如也。 空荡子对着赵洞庭拱手,“空荡子见过皇上。” 赵洞庭不觉得诧异,只是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朕?” 他可不觉得自己长得太帅就能够让空荡子亲自请进阁,无非,是空荡子认出来自己的身份。 空荡子仙风飘飘,道:“能有青衣剑仙君天放和断山指乐无偿相随,年岁又这般小,除去当今圣上,空荡子想不出来其余何人还能有这等魄力。” 君天放闻言,出声道:“剑神前辈如何识得我和乐兄?” 空荡子露出微微笑意,“空悬着剑神的名头,倒也让得老夫拾得些好处。每年的江湖榜都会有人刻意送到藏剑阁,而这榜中,却是带着诸位的画像。” 赵洞庭微怔。 没想到,百晓生竟然还会给空荡子特殊待遇。要知道,连他这个大宋皇帝可都不曾享受这种待遇。 这让得赵洞庭心中瞬间对百晓生颇有微词起来。 空荡子无视赵洞庭颇为不满的表情,道:“皇上及诸位请到顶阁一叙。” 说起顶阁,赵洞庭倒是突然想起件事来,不禁问道:“晨一刀死了?” 空荡子往大殿内的楼梯走去,道:“不会。” “噢!” 赵洞庭点点头,满脸的光棍模样,跟着空荡子往楼上去。 到六楼以上,大殿内便不仅仅再只有剑奴盘坐,开始有书柜,上面堆满书籍。甚至还有竹卷。 赵洞庭宛若观光的客人般,眼睛东看看,西看看,道:“前辈藏书真是丰富。” 他现在也不怎么害怕了,要是空荡子要杀他,没必要将他请到顶阁上去。 空荡子道:“我藏剑阁中有规矩,凡是前来挑战,失败者必须留下自己的秘籍和剑。数十年来,不知不觉阁中的藏书便有这么多了,只可惜,这些不能赠与皇上。” “哦?” 赵洞庭微微诧异道:“为什么?” 这个问题,君天放却是帮着空荡子答了,“藏剑阁中还有规矩,挑战到几层,便尽可观看几层的秘籍。” 赵洞庭又是吃惊,说出句发自真心的话,“空荡子前辈真是大方。” 空荡子淡然笑道;“如此剑道才能长盛不衰。” 他这话,让得君天放和乐无偿两人都是动容。这个年代,能有空荡子这般觉悟的人实在是罕见。 赵洞庭想起洪无天也曾来藏剑阁挑战过,忽又道:“那洪无天前辈的打狗棒法和降龙掌法这里也有?” 空荡子答道:“在十七层,那已是世间顶尖的武学。可惜,并非剑法。” 说着却是忽地看向君天放,笑道:“剑仙要不要也将归元剑法留在藏剑阁内?” 君天放难得的被吓住,露出惊色,“前辈莫要玩笑,我这般入阁,可不算是挑战吧?” 空荡子哈哈大笑。 赵洞庭看他这副模样,却更是捉摸不透空荡子这个人来。 说他仙风道骨,可他在刚刚一剑败晨一刀时,气势却是那般的狂傲无匹。 可要说他狂傲,他现在看起来却又像是个寻常老人,而且还在不经意间出口玩笑。 看不透,看不透。 越往上,书柜上的秘籍越少。赵洞庭心里想,应该是秘籍的层次越来越高了。 到十七层时,书柜上更是只有寥寥数十本秘籍。不过这个数字,已经是超乎赵洞庭的意料了。 江湖中,能够和降龙掌法、打狗棒法媲美的秘籍怕是总共也不多。 赵洞庭环首扫过整个大殿,出声问道:“前辈,还有剑呢?” 空荡子道:“皇上随老夫上顶楼便知。” 绕着楼梯刚上藏剑阁十八层,赵洞庭便怔在当场。 十八层的大殿自然是面积最小的,可这里,白玉地面上却是密密麻麻插着无数的剑。 赵洞庭数不清这里有多少剑,但这些剑,全部都冒着寒光,看起来品质显然不错。 空荡子回头道:“这里的剑年年换,年年换,生锈的便放到剑山上去,现在已是连剑山山巅都插满了。” 赵洞庭很难想象那种山巅全部插满剑的场景,更难想象,这么多年来到底有多少剑客到藏剑阁挑战。 不过倒也明白空荡子为什么会在下面的楼阁中安排剑奴了。 要是人人都能上来挑战他空荡子,他怕是得累死。 满地的剑中,有一条小径,通往大殿的最中间。那里也仅仅只是摆着个蒲团。 空荡子领着赵洞庭四人走过去,道:“皇上将就。” 赵洞庭很是爽快地直接坐在地上,然后问道:“前辈请朕上来,不会就是看这些剑吧?” 空荡子盘膝坐在蒲团上,笑道:“自然不会,刚刚我和狂刀打斗时,皇上好似有露出剑意?” 赵洞庭忍不住露出惊色,随即点头承认。 到这藏剑阁中来,已是让他惊讶数次了。空荡子能够离着那么远感应到他的剑意,似乎也并不奇怪。 有着剑神这个名头,再离奇的事落在空荡子头上,也不离奇了。 空荡子拂手道:“这里的剑皆是无主之剑,皇上何不释放剑意,挑选一柄?” 赵洞庭不解。 乐无偿在旁边道:“宝剑通灵可识主,皇上不妨释放剑意试试。” 他的话,倒是让得赵洞庭想起那柄充满邪性的鱼肠。 虽然古代的冶炼之法很落后,但在有些事情上,的确用科学不能解释,神乎其神。 想到此处,他不再迟疑,站起身,将自己的剑意释放出来。 释放剑意,无非就是凝神,将眼前的景色想成是自己想要以剑破除的人或事物而已。 有点类似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的境界。 剑意,在大殿内逐渐荡漾开来。 空荡子一语中的,“皇上的剑意中带着生机,当是绝佳。” 乐无偿看向空荡子的眼神中露出深深的佩服之色。 他当初是亲眼看着赵洞庭领悟剑意的,这才能知道赵洞庭的剑意因生机而已。没想到,空荡子竟然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点,便是连君天放也不曾做到。 可赵洞庭剑意过处,却是不见有任何一柄剑发出嗡鸣。 赵洞庭缓缓转身,直到再次面对空荡子,在空荡子的后头远处,才忽有嗡鸣声响。 空荡子露出笑容,伸手虚拂,一柄剑铿锵从白玉地面上蹿起,向着他手中射来。 君天放感慨,“前辈内力怕是已经臻至极境。” <script>app2(); 217.黑剑湛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隔空摄物,这并非是剑意就能做到的,还需要极强的内力做为配合。 赵洞庭收敛剑意,看向空荡子手中的剑。 这是一柄纯黑的剑,却非铁质,连他也认不出来是什么金属所制。 剑柄和剑身一体而成,只是镶嵌着一枚橙黄的猫眼石,中间一道竖眼金黄,好似深邃眼眸。 空荡子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拂过,轻声道:“湛卢,仁道之剑。” 君天放和乐无偿都是处于震惊之中。 湛卢剑,他们自然认得出来。 便是连赵洞庭,对这柄剑的名字亦不陌生。古往今来,不知道流传着多少湛卢的传说。 这柄剑,乃是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位列十大名剑,又是五大盖世名剑之一。在十大名剑中,仅次于传说中的圣道之剑轩辕剑。 赵洞庭原以为这是传说,没曾想,得遇鱼肠之后,如今竟又是见到湛卢。 湛者,纯净,卢者,漆黑。这柄剑,仿佛通体以漆黑宝石锻造而成,泛着幽幽的黑芒,极为内敛。 但这种黑,却并不让人觉得诡异阴森,反而有种温和醇厚之感。从剑上,感受不到丝毫的杀意。 后世再高的冶炼之法,也再炼不出这种夺天地之精粹的剑。 然而,仁道之剑亦是有锋。 空荡子袖袍轻轻在剑锋上拂过,吹毛断发,袖袍跌落。 他这才将剑递给赵洞庭,道:“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 这句话,能囊括湛卢的全部传说。 君天放回过神来,惊喜道:“自北宋岳武穆得湛卢,风波亭遇害之后,湛卢不知所踪,不曾想竟是在前辈藏剑阁中。” 赵洞庭本无佩剑,得到湛卢,可谓得一至宝。 轩辕剑早已不知所踪,如今,湛卢堪称天下第一名剑。在江湖神兵榜上,高居第六。 空荡子却并未放在心上,云淡风轻道:“这却也是一挑战藏剑阁的剑客所留。” 较之慕容川那样将鱼肠看作是镇堡之剑,他的心境显然要超然得多。 赵洞庭接过湛卢,入手有些温热。只是刹那,仿佛便和这柄剑有雨雪交融的感觉。 这真正让他相信宝剑认主的说法。 他盘膝坐到地上,郑重将剑放在膝上,沉默了会,问空荡子道:“前辈为何赠剑于朕?” 蜀中军民对天下大势的不闻不问,让他拿捏不准空荡子的态度。他到底是向宋,还是向元? 如空荡子这样在蜀中有着无两声威的人,他的态度,应该对整个蜀中都有着极大影响。 空荡子轻轻笑道:“老夫一介武夫,能为皇上做的,也就这些了。” 赵洞庭微微沉吟,追问道:“那敢问前辈,这蜀中,究竟是何人的蜀中?” 他不知晓蜀中的内幕,但他不信空荡子作为蜀中剑神,会对蜀中的情况毫不知情。 相较于湛卢,他更希望得知现在蜀中的官军百姓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然而,空荡子却只是道:“谁得天下,蜀中便是谁的。” 赵洞庭闻言沉默不语。 空荡子的意思,蜀中是不打算参与天下之争,只等望风而倒么? 若是元朝胜了,蜀中便是元朝的蜀中。而若是宋朝胜了,蜀中便是宋朝的蜀中? 这样的话题,君天放和乐无偿两人很是明智地选择没有开口。 赵洞庭见空荡子没有再开口的意思,知道已经问不出更深的答案,起身准备告辞。刚起身,忽然想起吴阿淼,不得不又道:“若是来日有一名为吴阿淼的小剑客过来求教,还请前辈代为照拂。” 空荡子闻言却道:“老夫剑走偏锋,不想误人子弟。” 赵洞庭便不再说什么,握着湛卢拱手道:“告辞。” 空荡子轻轻点头,“老夫听闻听雨阁阁主北山秋已到蜀中,圣上小心。” 赵洞庭再度拱手,道:“朕已在真仙岩会过听雨阁的人,多谢前辈相告。” 说完,他便带着乐无偿、君天放、韵锦三人下阁而去。 藏剑阁终究是天下武夫瞩目之地,他多在这里逗留一分,便多一分凶险。 从真仙岩遇到晨一刀和那三个听雨阁黑袍高手之后,赵洞庭就已经意识到行踪败露,这趟蜀中之行不会平淡。 在这蜀中,想要他命的,估计也不仅仅只有区区听雨阁而已。 但赵洞庭并不打算就此离开,从他踏上往蜀中的路开始,就注定他不会轻易退却。 他,毕竟是大宋的皇帝。 若是想退,赵洞庭在真仙岩之战后便会离开,不会再来到这藏剑阁。 如此,入藏剑阁只是短短十余分钟,赵洞庭便又离阁。 他不在剑门继续滞留,走出藏剑阁后,便径直下山而去,对周围剑客们的注目不管不顾。 真仙岩三个黑袍刺客刺杀身死,想必,接下来听雨阁的刺杀将会更加势如雷霆。 小雨漫山道。 赵洞庭几人牵马渐行渐远。 藏剑阁顶,晨一刀苏醒过来,忽地大笑不止,大步下楼,到白玉广场上拔出猩红长刀,扬长而去。 这年头,用刀的瞧不上用剑的,用剑的看不上用刀的。晨一刀却是对那些剑客的怒目视若未见。 不入真武,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小剑山上,无数锈剑渐渐被因小雨而去的薄雾遮掩。 空荡子立在藏剑阁顶阁窗前,看着赵洞庭四人下山,嘴里轻语,“雁雨营张空荡为大宋镇蜀中……” 剑神空荡子,出自南宋宫廷。 下山路,因有小雨更加难行。赵洞庭四人却是顶着雨势下山,再向西行,绕大剑山。 年关将至,如果不出意料,元朝因会选择年关后大举进攻。赵洞庭已是没有太多的时间继续在蜀中逗留,而嘉定府,他势必要去看看。 只是不知,陈文龙出使大理,如今情况怎么样。 大剑山巍峨高耸,山脚下小溪环绕,溪水潺潺而清澈见底。 偶尔可见数尾小鱼从溪水中逡巡而过,只可惜吴阿淼不再。不然说不得又要跳到溪水中去捞鱼。 赵洞庭抬头看山,低头看溪,远方云雾萦绕,这刹那福至心灵。 他拔出背后湛卢,一剑在旁边青石上刺下数字,“大宋赵昰到此听雨。” 这不是历代南宋皇帝最为衷情的瘦金,而是肆意放达到根本看不出来多少字形的狂草。 “好字。” 乐无偿短短的两个字点评,却是差点让得赵洞庭脸红。 用笔写字,他的字倒也勉强能看,可这用剑写,实在是不称心应手。还好写的是狂草,本无章法,要是写的楷书,那他怕是得被天下人笑话他的字。 成都府路绵州彰明县。 彰明县以茶闻名,茶场漫山遍野,放眼望去,起伏之处都是葱郁茶树,如同绿海。 而彰明县,就在这些茶山的环绕之中。 赵洞庭四人离开藏剑阁后,于第三日的上午到彰明。在彰明县稍作歇息,正午刚过便又离开,准备前往嘉定府。 此时,他们正从茶海中驰马而过。 艳阳高照,给这寒冷的天带来几分暖意。 赵洞庭背后的湛卢剑柄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温和幽幽光芒,那颗猫眼石却是愈发刺目。 “两位前辈,你们说北山秋什么时候会来刺杀我?” 赵洞庭的声音在风中飘荡着。这已是路上他不知道第多少次问这句话。 虽然打算维护大宋的威严,做出他丝毫不怕的样子。但赵洞庭心里自然不可能真的不怕。 北山秋是什么人? 他不仅仅是听雨阁阁主,更是江湖高手榜上名列第七的绝世高手。 能以一己之力打造出听雨阁这样的实力,岂是凡俗? 乐无偿道:“皇上,他们已经来了。” 赵洞庭回头看去,有数十骑在后头数百米处,正朝着他们狂奔。剑刃折射着寒芒,分外刺眼。 君天放勒马,定睛看去,却道:“当中有元人,应该不是听雨阁的人马。” <script>app2(); 218.绿林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也勒住马。 后头那么多人,跑也没用,迟早会追上来。再者,他也本来就没打算跑。 君天放和乐无偿两人岂是摆设? 他看过去,发现后头的数十骑中果然有人手持着大弯刀。这基本上是只有蒙古人才擅用的兵刃。 赵洞庭吃惊道:“怎的元贼也来掺和了?” 君天放道:“皇上有所不知,蜀中江湖圣地,元朝在这里豢养高手已经多年了。” 这是无法避免的厮杀。 “乐兄保护皇上。” 君天放说出这话,驰马向前迎去,冲向从后头追赶上来的数十骑高手。 南宋有武鼎堂,元朝亦有绿林殿。 豢养高手,这是哪个朝代的朝廷都会做的事。原来的大宋朝廷也同样有武林机构,名为雁羽营,只是后来大战失利,朝廷软弱至极,步步退让求和,雁羽营也在元朝的威胁下被解散。这已经是数十年前的事了。 当年雁羽营乃是机密,雁羽营中之人除去少数人外无人知晓。现在的江湖,已经罕有人再说及雁羽营。更没谁知道,空荡子便是当年的雁羽营统帅。 数十骑很快逼近。 君天放长剑横扫,茶树摇曳,数米外一骑惨叫落地。 数十骑微惊,却并不勒马,继续朝着君天放杀来。有十余持着大弯刀的勇士更是欲要绕过君天放,直取赵洞庭。 这却是蒙古人擅用的战术。 南宋之战,不论是小战还是大战,元朝似乎常用这样的战术。 当年元朝假道吐蕃灭大理,其实际战略意义其实也是想取大理,然后从西南方向迂回攻宋。 只是,因为蒙哥在钓鱼城外受伤而死,元朝内众皇子争位,这才导致迂回策略被搁置。 蒙哥死后,连远在欧洲的元朝皇室子孙可都赶回来争夺皇位了,元朝版图的扩张都因此而止。 君天放眼瞧着十余骑过去,却也并不阻拦。 臻至真武境的乐无偿,如今可也不是顶尖高手可以衡量的。 刀剑声响。 马匹交错间,只见得君天放剑漫寒光,归元剑法行云流水,几无迹可寻。数个高手跌落马下。 这也是江湖人士多不擅长马战,若是在马下,君天放的实力还要更甚。 他勒转马头,又往回冲杀。兴许是觉得骑马不便,索性双足立于马背上,青衫飘荡。 乐无偿更是干脆下马,到赵洞庭前面数米处。 那十余骑冲过来,他身形忽动,剑意冲霄,接连将两人连人带马斩下。 这阵仗不及真仙岩时那般惊天动地,却是招招见血。 赵洞庭将湛卢剑拔出来,有些蠢蠢欲动。但想想,还是没有冲上去。 他的性命事关整个南宋,实在经不得他任性。想试试闯荡江湖的味道,但也不能轻易和人搏杀。 乐无偿虽在马下,但速度却不在马之下。斩杀两人后,忽然回转,又追上冲向赵洞庭的几人,飞身而起,长剑划过,数颗头颅落地,鲜血溅起。 赵洞庭没有躲得过去,被血溅到脸上,有些温热的感觉。 这却也让得他看起来有些狰狞。 只是短短数息时间,十余骑愣是没有能冲到赵洞庭近前,便被乐无偿悉数斩杀。 这些元朝的杀手算不得弱,但绝对也不强。至多也就小元境的境界,还要在赵洞庭之下。 从雷州到蜀中,赵洞庭在这段时间内也已经将下周天的三十六个窍穴全部修得泛出荧光,小元境已是大成。 君天放还在前头和人厮杀。 其中有身手不俗,应该已经臻至中元境的高手。这在江湖上已经能够算是不俗,但在君天放的手下却是如同草芥,接连被斩落下马。 有人调转马头,驰马奔逃。 他们虽然得知赵洞庭等人的行踪,但显然并不知道赵洞庭身边有两个这样的大高手相随。君天放、乐无偿两人留在赵洞庭身边,本来就是极少人才知道的事。 很快,除去数骑逃走,其余的都被君天放斩杀。 青衣剑仙依旧衣袂飘飘,青衫不沾血。 等他回到赵洞庭身边,赵洞庭道:“这些杀手怎么就这样的实力?” 他本以为会是一场恶战的。 君天放道:“这应该是元朝宫廷豢养在彰明的绿林殿供奉。有这样的实力已经算是不差了。” 赵洞庭点点头,恍然。 也是,如君天放、乐无偿这样的真武境强者,整个江湖才有多少? 若是处处都有,那高手未免也太不值钱了。 只是不知道,这些绿林殿的家伙,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行踪的。按理说,区区的彰明县绿林殿分堂,总共才那么大猫小猫数十只,不应该有遍布蜀中的眼线才是。 这后头,显然还有未知的黑手在推波助澜。 蜀中疑云密布。 其后数天,赵洞庭四人连过六个县城,便接连遭遇六波袭杀。 巴西、神泉、绵竹、什邡、郫县、江源。 北山秋不见踪影,六县袭击赵洞庭的杀手全是元朝绿林殿的供奉。 元朝大军虽然不至蜀中,但显然已经在蜀中各地都建立起绿林营,收纳好手。 这些绿林营供奉虽然实力大多不是特别出众,较之君天放、乐无偿相去甚远,但也的确给赵洞庭造成不小麻烦。 在巴西县时,他们便学乖了,不再如彰明县的供奉那样大举袭杀,而是藏在城门处偷袭。 幸得君天放,乐无偿两人眼疾手快,这才护在赵洞庭安全。 而在神泉时,这些绿林营的供奉更是不择手段,在他们夜宿客栈时以火箭烧客栈。 君天放、乐无偿两人带着赵洞庭、韵锦楼楼上跳下,在混乱中连斩数十人,杀出重围。 到绵竹,有供奉藏身于县城内各客栈假扮茶博士,在赵洞庭等人茶水中放毒。如果不是赵洞庭自李元秀死后已经养成每每用餐前便用银针试毒的习惯,怕是也已中招。 越到后头,那些绿林营的供奉是愈发的手段下作。 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不计手段都要拿下赵洞庭的人头。 不过,赵洞庭他们终究还是闯过来了。 君天放、乐无偿两人斩杀两百余人,连赵洞庭手上,也多了几条人命。 他终究还是被绿林营的供奉接近,然后亲自出手了。 和江湖人交手,这与在乱军之中冲杀又是截然不同的味道,更不同于和武鼎堂的供奉们切磋。 这是并不热血,却杀机弥漫的拼杀。 赵洞庭初步认清楚自己小元境大成的实力到底是个什么斤两。 即便是在绿林营中,这样的境界应该也已经算是不错。 年关夜。 江源南面的新津县。 赵洞庭四人终究还是没能在年关夜之前赶到嘉定府,只能在新津县中度过年关。 但这个年关,过得并不平静。 街上很热闹,到处都还挂着花灯,路上行人纷纷。 赵洞庭四人在县城内找到客栈住下,到夜色渐深时,街上的热闹场景才渐渐消去。 四个人呆在客栈里小酌,算是大年夜的庆祝。 再往南,经彭山、眉山、青神三县,就可以到嘉定府,仅剩数百里,只有数天路程。 只要到嘉定府的天仙楼去看看,赵洞庭就功德圆满,可以离开蜀中。 元军随时都可能发动进攻,这个时候,他难免也有些归心似箭。 夜深时,他仍然倚在窗口,看着窗外漆黑的街道怔怔出神。 该来的人没来,意料之外的元朝绿林营却是沉不住气一波又一波的上来送死。 那些人呢? 北山秋没有出现不说,还有添香阁等势力,难道他们会没有得知自己来到蜀中的消息? 赵洞庭觉得不太可能。他到蜀中,这在各大势力中绝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他想不明白,添香阁等怎么会能忍到现在还不出手。 而就在他发怔的时候,客栈外漆黑街道上,有近百人向着客栈围拢而来。 是的,近百人。 赵洞庭捕捉到些微响动,眼神微冷,嘴里轻声道:“真是不怕死。” 他走回到床边,拿起火枪,再回窗口,往街道上放了一枪。 <script>app2(); 219.高手迭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对面店铺门前的两个灯笼其中右边那边应声而灭。 街上有人低呼。 赵洞庭又开一枪,仅剩的那个灯笼也被灭掉。 原本就极为昏暗的街道登时更暗几分。 君天放、乐无偿、韵锦三人也在赵洞庭这间房里,君天放在这样的情况下持剑从窗口往下跳去。 很快便有惨叫声起。 夜色中,偶尔可见得君天放的身影在大街上掠过,速度极快。 而他的剑光,还要更快。 赵洞庭瞧着,心知这些杀手应该又是绿林营的人。若是听雨阁,整体水平较之这些绿林营供奉要高些。 就在这时,忽听几声箭矢破空声响。 赵洞庭忙蹿到窗口旁墙壁后面。 数支箭矢几乎擦着他的头皮,从窗外射进来,直接射入房间的顶上房梁,发出噔噔的响声。 乐无偿拂手将房间内的油灯灭掉。 紧接着,便有数人从窗外掠进来。 他们的实力显然不仅仅止于小元境,若是小元境,不至于有这般轻功,掠上二楼,只是几息时间。 赵洞庭拔剑便刺向最先那人。 湛卢纯黑的剑身在夜色中恍若无物,以肉眼根本很难辨别。 但是这人却是听声辨位,人还未落地,剑影拂过,将赵洞庭的湛卢挡住。 一道极强的力道顺着湛卢蔓延到赵洞庭手臂上,竟是让得他整个右臂微微发麻。 “高手!” 赵洞庭瞬间意识到自己难以是这人对手,往后滚去。左手持枪,一枪瞄也不瞄,向着窗口发射。 枪膛处有火星闪现。 窗口有一人应声而倒。 但跃进窗口的却是足足有五六人,其余几人都看到火星,向着赵洞庭扑来。 赵洞庭心神有些恍惚,竟是感觉到自己瞬间被剑意覆盖。 这些杀手中有人已领悟剑意。 他只是将刺到近前的一剑拨开,就招架不住,湛卢脱手而出。 幸得这时乐无偿杀到,一剑上提,将数柄刺到赵洞庭面前的剑尽数拨开。 叮叮当当的连响。 赵洞庭背后寒毛直竖,刚刚那些剑,俨然离着他的脑袋只有数寸。 如果不是这些人以为志在必得,没有将内气释放出体外,说不得他这个时候已经归西。 这是绿林营的人? 他仓促再往后退,心头闪过疑惑。 这些人的实力要胜出绿林营的人太多,不太像是绿林营的人。 而让赵洞庭吃惊的,还在后头。 乐无偿和这些人眨眼间交手数招,以他真武境的实力,竟是未能斩杀其中任何一人。 不仅仅如此,他甚至还在且战且退。在他正面一人,剑光如瀑,几乎连影子都瞧不真切。 他大概就是刚刚释放出剑意的那个人,实力竟然较之真武境的乐无偿还要强悍。 旁边几个黑衣人都沦为陪衬。 有剑气偶尔从赵洞庭身侧掠过,直让得他心惊胆颤。 这几人绝不是绿林营的人,他出口惊呼,“北山秋?” 但并没有人回答他。 屋内剑气纵横,桌椅崩裂倾倒。 韵景握着赵洞庭原来的那把剑,站在床边,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 乐无偿满脸凝重,眼中惊讶,艰难抵挡数十招后,终究是招架不住,对着窗外大喊:“君兄!” 他面前的这个人实力就要在他之上,还有四个实力也臻至大元境的高手相助,他实在力有未逮。 内力有大元境境界的高手,实力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较之慕容川之流,相去不远。 也幸的是乐无偿突破真武境,要不然,怕是早已饮恨。 赵洞庭释放剑意,全神贯注防范着剑气,捡以湛卢剑进行抵挡,连开枪的机会都没有。 仅仅是挡住两道剑气,便已是让得他身受重创,嘴角溢血。 真武境强者的剑气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挡得住的? 如果不是乐无偿在前面抵消剑气的绝大部分威力,以这黑袍人的实力,一道剑气,就足以让赵洞庭身死。 真武境强者斩杀小元境的赵洞庭,真是如同踩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窗外街道上惨呼声更急,十余息,君天放的身影忽然出现在窗外,如大雁归巢,飞掠进来。 “废物!” 为首黑袍人低骂,在这瞬间剑势突变,更是如同狂风骤雨般狂烈。 旁边四个黑袍人的攻势也是陡然间变得更为猛烈。 拼命了。 乐无偿浑身粗布衣鼓荡不休,但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被为首黑袍人一剑刺在左肩,闷哼后退数步。 “放肆!” 君天放见状大怒,持剑直刺为首黑袍人。 黑袍人却是掠身到窗檐处,“就凭你,也敢说我放肆!” 从这句话里边,他的身份已是呼之欲出。 除去高手榜排名最前的那几人,谁还敢对君天放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北山秋! 他终究还是来了。 而且挑的时机还这般好,用绿林营的人做了炮灰和投石问路的石头。 乐无偿强行提气,再挡四个大元境的听雨阁杀手。 君天放神色微凛,身影眨眼掠到北山秋近前,和北山秋厮杀起来。 剑光满室。 “操!” 赵洞庭愤愤低骂,这时候没得剑气威胁,将湛卢剑放到旁边,举枪便射。 这可是大杀器。 枪响。 又是一个黑袍人闷哼而退,然后坐倒在地。 另外三个黑袍人大惊,“这是什么?” 他们之前从窗口掠进来时,虽然看着一个同伴被赵洞庭用枪打死,但却也并不知道这是枪,只以为赵洞庭手里是拿的弓弩之类。刚刚赵洞庭开枪的瞬间,这被枪击中的黑袍人有用剑抵挡。 他们都对自己的实力有极强自信,满以为自己的剑能挡住任何弓弩,可怎能想得到赵洞庭的枪威力要比弓弩大无数倍。光是子弹的速度,便远非箭矢的速度可比。 所以,他失手了。 剑光划过,没能挡得住子弹。 莫说是大元境,便是真武境的高手,想要挡住子弹也不容易。 乐无偿压力稍减。 但他到底还是被北山秋重创,剑气入体,实力大减。剩余的三个黑袍人也让得有些左支右绌。 其中一黑袍人得以掠过他,杀向赵洞庭。 “皇上!” 始终都处于极为紧张状态的韵锦在这刻大呼,竟是迸发出极大的勇气,向着赵洞庭跑来。 赵洞庭又是一枪。 可是,有防备的黑袍人却是在他开枪时突然扭转身形,避让开去。 他持剑,两步接近赵洞庭,剑尖直刺而下。 赵洞庭被浓浓的死亡危机笼罩。 而就在这个瞬间,却是有一剑忽从窗外闪烁着些微寒芒,爆射进来。 剑过无声。 连交手中的君天放、北山秋两人都完全没有预料。 杀到赵洞庭近前的黑袍人怔在原地,剑尖离着赵洞庭不过两寸,却再也无法寸进。 一剑破喉。 又一人从窗外掠进来,穿着粗布衣,如同农夫,但身形却是极快。 那剑刚刚穿透到室内墙壁上,他的身形便也已掠到墙边,瞬间将剑拔出来,然后杀向和乐无偿搏杀的两个黑袍人。 人还未至,剑气先到。 一黑袍人胸膛绽出血花,闷哼倒地。 乐无偿脸色惨白,得到喘息机会,虽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仍是抽身而退,到赵洞庭前面。 刚掠进来这人几步便到仅剩的那个黑袍人面前,剑拢寒光,一瞬便是十余剑。 位列大元境的黑袍人竟是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只是挡住数道剑光,便已是身首分离。 一颗头颅翻滚着抛上天,然后尸体才倒。 原本以为大事可成的北山秋大惊失色,掠到窗外,带着无尽愠怒,“是谁?” 他不敢继续留在房间内,因为这人明显也是个真武境高手。 君天放追出窗外,剑光继续笼罩向北山秋。 刚刚连斩两个黑袍人的真武高手立在原地,看向窗外,“破军学宫……泷欲。” <script>app2(); 220.一枪建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破军学宫! 这在江湖上确实是个极为神秘的地方。以往偶尔有破军学宫高手出世,个个都是登峰造极的大高手。 赵洞庭曾从乐无偿的嘴里听说过破军学宫这个和鬼谷学宫齐名的武道学宫,这刻也是惊讶。 绿林营出现了,听雨阁北山秋亲临,如今破军学宫也出现高手。 北山秋势必是站在宋朝对立面的,那么,破军学宫呢? 如今泷欲出手相助,破军学宫应该是帮着自己的吧? 可赵洞庭又隐约觉得事情并不这么简单。若是破军学宫有意帮助宋朝廷,为何不派遣高手前往平南? 他缓缓抬起枪,瞄准北山秋。 不过北山秋已有防备,在和君天放的搏杀中身影腾挪闪动不止。 以赵洞庭现在的枪法,实在是没把握打中他。 而就在这时,泷欲也掠出窗外,向着北山秋攻去。 “没想到破军学宫竟然也做了宋朝廷的走狗。” 北山秋心中不再抱有任何希望,匆匆说完这句话,人已是飘身而退,往街道下落去。 君天放不愿就此放过他,轻功号称无敌的他身形更快,如影随形,掠过北山秋,竟是率先落到街道下面,而后持剑往上直刺。 这一剑极为凌厉,连站在房间内的赵洞庭都能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剑气。 客栈墙面迸裂。 隐约可听得有人心痛的哭嚎,大概是客栈的老板,但缩在客栈里面没敢出来。 客栈里此时虽然住这些人,可谁敢出来看这样的热闹? 要知道,连街道上的绿林营高手可不敢上来掺和真武境高手的对决。 白鹤冲天。 赵洞庭自然认得出来君天放的这招剑势。 归元剑法三十六,一剑强过一剑,白鹤冲天已是第三十二剑,可想而知威力有多么强横。 而且这招,最是适用于以下搏上。 “哼!” 而面对着能开山劈石的一招,北山秋却只是微微冷哼。 他身形在空中扭转,脑袋向下,一剑拨开君天放的剑,在瞬息间落地。剑尖点在地上,微微弯曲,他便借着这些微力道又飘身而起,双脚稳稳落在地上,可谓潇洒至极。 两人在街道上又是拼杀起来,一时间飞沙走石,街道上灰尘弥漫。 剑气纵横下,周边的商铺全部遭了殃。 这还是两人对内气的掌控已达到极高的境界,很少有外泄。若是全力施展一剑劈房子,怕是连商铺都得被他们给劈塌。 泷欲掠到下面也加入战团。 他的剑并不显眼,也无光芒,在这夜色中竟也是瞧不真切。 而看他的剑法,当属于工剑,有板有眼,有迹可循,却是威力极强。 赵洞庭站在窗后,始终端枪瞄着北山秋。 君天放不愿意放北山秋走,他更不愿意。有个江湖榜排名第八的强者始终惦记着自己的性命,这绝对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但北山秋终究是绝世强者,即便是被君天放和泷欲围攻,短时间内也并未露出颓势。 他的实力,较之君天放、泷欲都好似还要强上那么些许。 赵洞庭始终没有等到机会。 时间仿佛在这刻定格,每分每秒都流失得极为缓慢。 街道上灰尘扬得越来越高,剑气纵横间几乎已看不清三人的身影。 绿林营仅剩的数十人围拢上来,却也不敢靠得太近。 乐无偿左肩受创,实力受损,没有再上去掺和。吞服下丹药后在原地盘坐疗伤。 韵锦轻咬着红唇,在旁边担忧看着。 大概过数分钟,北山秋估计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忽地从战团中撤出来,飞身往旁边的商铺屋顶掠去。 虽然君天放的轻功要胜过他,但也没胜多少。身影紧跟着掠出来,终究还是差着北山秋数米。 泷欲更是还要落后两米。 到真武境,身形已是快得让人咋舌。 不过这个时候,赵洞庭的枪响了。 他这把火枪弹夹里能容六发子弹,现在是最后一颗,是以他始终都没有轻易开枪,直等到现在。 他没想着能够一枪干掉北山秋,只求能够微微拖延住他就好。 但事情总是常常出乎意料。 北山秋刚刚和君天放还有泷欲大战,全神贯注,哪里还记得赵洞庭的事? 虽然刚刚赵洞庭显露出武学功底,但也只是区区的小元境而已。这样的境界,自然不被真武境放在眼中。以至于连带着,连他手里的火枪都被北山秋无意识的忽略了。 此时他的脑海中只知道君天放和泷欲对自己有威胁,根本没有想过赵洞庭。 终于寻得空隙甩开君天放、泷欲两人掠上屋顶,正可谓是他心神刚刚放松的时候。 赵洞庭这枪,无形之间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正是夜色深沉的时候,子弹更难防范。 地利,北山秋就在他对面的屋顶上,和活靶子无异。 人和,下面还有君天放和泷欲两人在追,吸引北山秋的全部心神。 于是,赵洞庭这一枪取得了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的效果。 子弹迸射出枪膛,直直向着北山秋而去。虽然子弹速度不及音速,但也是高亚音速级别了。 北山秋听到枪响的瞬间,倒是恍然想起赵洞庭的这件大杀器来。他刚刚落足屋顶,身手再强,却也来不及在这短短的瞬间再往旁边闪去。 所幸他是大高手,对气机有种远超常人的敏锐力。 他回身,撩剑,一气呵成。 叮的声响。 在赵洞庭的瞠目结舌中,这一枪竟是被北山秋用长剑给挡住。 但北山秋心里,却是比赵洞庭还要吃惊无数倍,简直是泛起惊涛骇浪。 他感觉到有股极强的力道顺着剑身蔓延到自己的右臂上,瞬间让得他整个右臂都麻木起来。 这是什么弓弩? 北山秋自然有以剑挡弓弩的实力,甚至能够不费吹飞之力。但子弹的威力,却是要比弓弩不知道大多少倍。 子弹可是高亚音速啊,弓弩射出的箭矢能够有这么快的速度么? 而速度,也决定着动能。 北山秋如果全力施为,或许是可以挡住子弹也说不定。但可惜,他根本没敢想过世界上竟然能有火枪这种东西。 以格挡弓弩的力气挡子弹,他怎么能不吃亏? 右臂酸麻不止,连他体内的内气都稍稍凝滞。这让得他手中的长剑脱手,跌落在地。 而仅仅是这两息不到的时间里,君天放已经是掠上屋顶。 他长剑抖出几朵剑花,向着北山秋胸膛的几处要穴刺去,虚实相交。 北山秋顾不得惊讶,连忙往后退却。 可这个时候,泷欲也已经掠上来,将他的后路挡住。 北山秋再度陷入两个同级别高手的围攻之中。 真武境在江湖中近乎于无敌,但前提,是不面对和自己同等境界的高手。 北山秋这下是真正慌了。 他是剑客,纯正的剑客。再没有剑的情况下,实力自然是消弱不少。 他本来也可以用内气再将屋顶上的剑席卷起来,可君天放、泷欲两人攻势如潮,怎会给他这个机会? 君天放归元剑行云流水,剑光牢牢将北山秋笼罩在内。屋顶瓦屑纷飞,爆射而出。 泷欲出招不如君天放那般快,却往往是能寻出空档,势大力沉。 这让得右臂还在发麻的北山秋很是有些狼狈。 忽地,君天放一剑洞穿他的发髻,让得他些微灰白的头发全然披散下来,如同疯魔。 北山秋大惊。 泷欲很准确地抓住这个机会,一剑刺向北山秋的胸膛。 这一剑看似平淡无奇,除去气劲极强之外似乎再无其他的亮点,但实际上,杀机却是笼罩北山秋全身。即便北山秋挡住这一剑,泷欲也可以有无数种后招衔接而上。 仓促间,北山秋低头躲过君天放的又一剑,左手向着泷欲的剑锋抓去。 他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才能够破解泷欲的攻势,让他无法再衔接出下一剑。 “嗯。” 当剑锋被手掌握住时,北山秋痛哼。 泷欲也是真武境强者,内气雄浑之极,他的剑,哪里是那么轻易便能够被抓住的? 北山秋手掌滴血。 君天放剑势忽变,又是一剑上撩,斩向北山秋握剑的左臂。 北山秋连忙撤手,继续后退。 可就在这时,泷欲右手忽然松开剑柄,继而一掌重重打在剑柄上。 “啊!” 北山秋四根血淋淋的手指头落地。 <script>app2(); 221.北山秋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真武境也是人。 这个年代的武学虽然已是神乎其神,但想要将人变成如绿巨人那般刀枪不入,还是不太可能的。 幸得北山秋的浑身造诣多在剑术上,此时左手被废,倒也不至于折损多少实力。要是能寻得灵丹妙药,他要再重至巅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他显然再没有去找灵丹妙药的机会。 泷欲身随剑动,在长剑斩落北山秋四根手指头的瞬间,又将长剑握住,继续往前刺去。 这一剑,却是有进无退,气势无两。 连旁边君天放如满天星光般肆虐的剑芒都似乎被泷欲的这一剑盖住。 北山秋深邃的瞳孔中都是这一剑剑芒。 而后,他眼中神采忽然顿住。 他挡住了君天放白驹过隙般的十余剑,却终究没能挡住泷欲的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 长剑穿胸而过。 莫说是真武境,便是真有那极境者,被长剑穿胸而过,内气紊乱,也没有多少可能还能够活。 一剑,北山秋陨。 新津县注定要在江湖中蹿起名头,因为江湖榜排名第八的北山秋死在这里。 没多少人知道他听雨阁阁主的身份,但这个江湖榜第八,已经足以让他在江湖上拥有偌大的名头。 赵洞庭在夜色中没能看到泷欲的长剑刺入北山秋的胸膛,但看到北山秋的尸首倒地,然后轰然滚下屋顶。 他重重松口气。 有真武境强者死了。 那些绿林营的高手大惊,不敢再留,纷纷隐去。 君天放收剑,飘然从对面屋顶掠到赵洞庭面前来,道:“皇上无碍吧?” 赵洞庭道:“没事。” 他觉得自己命还是挺硬的,虽然吓得不轻,但总算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北山秋死,以后应该不会再有听雨阁这个麻烦了。 他看向还立在对面屋顶的泷欲,道:“多谢泷欲前辈出手相助。” “皇上亲至蜀中,破军学宫自当护得皇上安危。” 泷欲语气平淡,说完这句,身形忽动,却是在屋顶上几个起落,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了。 走了? 赵洞庭有些发懵。 他感觉自己身为皇帝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救了皇帝,不说进来邀功请赏,总得进来聊几句吧? 赵洞庭觉得自己这个皇帝身份真是太鸡肋了,对这些江湖高手好像根本没有多大的威慑力。 他砸吧砸吧嘴,不满道:“我还要很多事想要问你呢……” 但显然,泷欲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或者说,破军学宫不想和他牵扯过深。 赵洞庭收回目光,看向君天放,道:“君前辈,他这是几个意思?” 君天放也是有些尴尬,道:“可能……可能是他不想和皇上过于亲近吧!” 赵洞庭这个皇帝身份,让得许多人趋之若鹜,但同时,却也让许多人如避瘟神。 他喃喃道:“既然不想和朕过于亲近,又来救朕做什么?” 破军学宫的态度,和空荡子的极为相似,这让得他有些琢磨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法。 难道整个蜀中之地的势力都只想明哲保身么? 不过眼下来看,破军学宫起码不是敌人。 君天放又掠回对面屋顶,将北山秋的剑捡起,又到街道上,然后提起北山秋的尸首再度上楼。 赵洞庭看清楚北山秋的长相,很平凡。只是人虽然死了,但眉宇间却好似还有着很深的戾气。 这让得赵洞庭有些不解。 就算是为钱,也不应该有这么深的戾气吧?难道是因为听雨阁以前折损的那些杀手? 他对北山秋的尸首自然没什么兴趣,看向北山秋的长剑。 这柄剑剑身不如湛卢漆黑纯净,但也是柄黑剑,篆刻着许多奇异纹路,看起来便知道已有许多年头。 在剑柄下,篆刻着两个工整的字,如同甲骨文,却又有些不同,像是春秋时期的文字。 赵洞庭还没博学到无所不知的地步,问道:“君前辈,这是什么剑?” 他看得出来这剑不凡。再者,以北山秋的身份,想必佩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英雄配美人,宝剑配英雄。真武境强者的佩剑能够差到哪里去? 君天放的春雪,位列神兵榜第六十九。再有乐无偿的工布,虽没被列入神兵榜,但也是江湖难得的神兵利器。 而北山秋,排名可还要在君天放之上。 君天放甩手将北山秋的尸首又抛落到大街上,抬抬手中的剑,道:“此剑,名为宵练。” 赵洞庭并没有惊讶,只是大喜,“原来是宵练。” 他上辈子没有听说过宵练,可在江湖神兵榜上却看到过宵练这个名字。排名五十四。 君天放又道:“古传刺杀圣剑有三,上品含光,中品承影,下品宵练。含光白昼无形有影,承影傍晚无形有影,宵练夜色无形有影。只是含光在江湖中已早不见消息,承影……”他微微皱眉,“承影好似就是泷欲手中的那柄剑,这柄宵练,已是杀剑中难寻的神兵了。” 说着,将剑递给赵洞庭。 赵洞庭接过剑,抖出两朵剑花,发现果然看不清楚多少行迹,在夜色中几若无物。 这简直就是古时候的隐形技术啊! 他的湛卢虽然通体纯黑,但在些微灯光下,都会露出行迹。很难想像,宵练怎会有这样的神奇。 大概也是炼制宵练的金属有关吧! 只是不知道,能在白昼中都无形的含光是以怎样的金属炼制而成。 想到这,他不禁是忽地怔住。 吴阿淼的那柄剑…… 赵洞庭当初偷看吴阿淼的剑时,也只是将剑柄拔出来,没看到剑身,便没有再去细看。 莫非…… 他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 难道吴阿淼还真的能傻到背着柄没有剑身的剑装腔作势不成? 他随手将宵练放到旁边,心中却已是想好要将这柄宵练赐给谁。 有湛卢在手,他自然是不再需要宵练这柄剑。而且,宵练这柄剑也未必适合他。 夜色愈发深沉。 赵洞庭、君天放两人盘坐修行。 街道上,有士卒涌上来,将那些绿林营高手的尸首和北山秋的尸首抬走。 赵洞庭、君天放两人也没有去管,君天放只是将室内的几具黑袍人尸体也抬手扔了出去。 到现在,听雨阁阁主北山秋死,下面大元境的高手也被灭掉数个,听雨阁应该是没有再兴风作浪的本钱了。 只是遗憾的事,终究还是没能弄清楚北山秋为何这么执着地要取赵洞庭的性命。 翌日清晨,赵洞庭赔给客栈老板些银两,四人继续往嘉定府而去。 接连四天都在赶路中度过,途径彭山、眉山、青神四县,终于是快到嘉定府。 赵洞庭本来还想去鬼谷学宫瞧瞧,但眼下显然已经再没有那个时间。 这四天里,泷欲不知道有没有跟着,始终没有再露踪迹。 他显然打定主意不想和赵洞庭牵扯过深。 而绿林营的人,也不知为何,没有再上来送死。 下午约莫四点左右,四人到嘉定府。 嘉定府做为中都督府,又是军事重地,气象自是不俗。 且不说别的,光是城墙,便只有成都府能够相比。而且这里还有丰远监,负责督造铁钱。 能够有这样重要的部门,可想而知嘉定府在成都府路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白马七军中的龙游军,便是驻扎在嘉定府。 然而,赵洞庭四人从城门入,却只看到懒散的士卒,和成都府无异,并没有见到想象中军容齐整的白马军。 当年闻名天下的蜀中白马军,好似已尽数在蜀中消失了。 城内行人熙熙攘攘,有的牵着马,有的挑着担,有的行色匆匆,很是热闹,还有着年的味道。 赵洞庭到蜀中这么多天,却不见官府中有任何官僚来见,对这里的军队已是不抱希望,拽住一个行人问清楚天仙楼在何处,然后四人直往天仙楼而去。 天仙楼早早就在朝廷中安插眼下,纵是龙潭虎穴,他却也是要去探一探。 既然天仙楼这么关心南宋朝廷的情况,那便说明,天仙楼绝不仅仅只是青楼这么简单。 <script>app2(); 222.百花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仙楼很出名,以至于几近只要是嘉定府人就都知道天仙楼的所在。 天仙楼很大,大到光是铺面就占据半条街。 赵洞庭到得天仙楼下时,也不禁是为这嘉定府最大的烟花之地而感到惊讶。 天仙楼的招牌横挂在街上,旁边楼宅上绫罗遮窗,分外迤逦。 大门足足有五个铺面那么宽,即便还是白天,往门内走去的客人已是络绎不绝。 外头并没有女子站着,但当龟公将客人领进去后,便立刻会有许多身穿薄纱的美妙女子蜂拥上来。 这是实在……人间天堂? 传说中的英雄冢大概就是这种地方。 如此多的妙龄女子,软香在怀,再坚强的百炼钢也可能被融化成绕指柔。 从排面上来说,天仙楼无疑已经领先这个年代的许多青楼太多。 饶是上辈子见过不少声色犬马场所的赵洞庭,也不得不承认,天仙楼确实……是个很有排场的青楼。 韵锦的俏脸忽地有些晕红起来。 赵洞庭注意到这幕,轻声道:“乐前辈你和韵锦现在这里等着,我和君前辈进去看看。” “好。” 乐无偿点头。 赵洞庭带着君天放径直往天仙楼里走去。 有龟公迎上来,热情洋溢,“两位客官里边请咧!” 只是他眼中难免有些惊讶,毕竟,赵洞庭的年纪实在太小。哪怕是在这个年代,也很少见到像赵洞庭这般年纪便来青楼寻乐子的。但开门即是求财,龟公自然也不会将他拦着。 赵洞庭淡漠点点头,施施然走到天仙楼里面去。 才到门口,便可以闻到里面飘出来的彩香、酒香和脂粉香。 此时楼下大堂里已是坐着不少食客,这些多是来听曲吃饭的,但仍是显得有些空旷。 天仙楼太大了,大得像座府邸。 正门正对的是极大的屏风,得有近百米长,上面画的赫然全是些朦朦胧胧的春宫图。 赵洞庭喃喃感慨,在这个年代能够将青楼做到这份上,天仙楼的主人也算是商业奇才了。 除去以前的宫廷教坊司外,大概民间很难再寻出这样的烟花之地。 屏风的后头透着光亮。 赵洞庭和君天放刚走到里面,便有老鸨带着姑娘们迎上来,扑面而来的是宾至如归的感觉。 这些姑娘们的笑容看起来也好似是发自内心,估摸着连笑容都受过专门的训练。 老鸨年约三十,风韵犹存,颇为丰满。走路时晃晃悠悠的,真让人担心她那花肚兜会兜不住她的本钱。 浓郁适宜,刚好能添几分风情的香水味飘荡到赵洞庭的鼻子里。 这让得赵洞庭凭然对这老鸨生出几分好感。涂香水都这么在乎别人的感受,显然是个讲究人。 “两位……” 老鸨到赵洞庭和君天放面前却是有些愣住,因为这一老一小的组合实在是有些诡异。 愣住足足两秒,笑容才又在她的脸上绽开,“两位客官是大堂用膳、包厢听曲,还是……?” 她最后这个“还是”显然余音缭绕,带着任何哪个男人都懂的意思。 君天放眉头微皱,自是不会说话。 想他堂堂剑仙,要不是陪着赵洞庭,断然不会到这样的烟花之地来。这显然并不符合他的档次。 哪个江湖闻名的绝世强者会到青楼里找乐子? 江湖中竟是仙女、神女、圣女什么的,档次不比青楼女子要高得多? 来青楼的,多是些寻常富贾之家,或是不太上得台面的膏粱子弟。 赵洞庭道:“一个最好的雅间,再要两个最漂亮的姑娘。” 老鸨止不住又愣了。 这一老一小,到底是谁带谁来找乐子呢? 想她在天仙楼也有十余个年头了,还真没有碰见过这样的怪事。 她瞪大眼睛,“一……一个雅间?” 她倒也不是没见过有特殊癖好的客人,毕竟这个年代连娈童都很盛行,但是这个年龄差的…… 赵洞庭道:“有问题?” 老鸨勉强挤出笑脸,“没、没问题,两位贵客楼上请,楼上请。” 长得瘦小如柴的龟公脸色也是古怪,但还是堆满笑容,带着赵洞庭和君天放到楼上天字丁雅间里去。 “两位客官稍带。” 龟公并没有进门,在门口打开门,便就告退。 君天放跟着赵洞庭走到雅间里面,里面以红色为主色调,很是暧昧。 这让得君天放的脸色也是有些古怪起来,“皇上,咱们要最漂亮的姑娘做什么?” 赵洞庭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往天仙楼中的偌大院落看去,“样子总得做足。” 天仙楼是四合院样式,在四栋宅子的中间,院落怕得有数千个平米,里面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无数。可以见到有许多客人正带着自己心仪的姑娘在院落中散步、听曲、喝酒。当然也有上下其手的。 这个年代男女观念很重,但青楼这种地方得排出。相反,这种地方异常的开放。 等不多时,赵洞庭的雅间外便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赵洞庭淡淡道:“进来。” 有两个穿着长裙的女子走进来,飘带及地,恍若仙女。 赵洞庭怔在当场,这两个女子一个纯白长裙,一个纯紫长裙,纯白那个,却是颖儿。 颖儿见到赵洞庭也是怔住,然后眼中便忽地有泪光弥漫。 紫裙女子瓜子脸,桃花眸,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却是还要更甚颖儿几分。 她虽然并未露出笑意,但好似媚骨天生,便是这么悄然站着,也能酥化人的骨头。 赵洞庭为颖儿吃惊,也为这紫裙女子吃惊。在他见到的诸多女人中,唯有张茹能够和她媲美。 对视过后,紫裙女子将门掩上,双手捏兰花指搭在腰间施礼,“玲珑香见过皇上、剑仙前辈。” 她的腰肢也是不盈一握,仿佛刮起微风,便能将她的腰肢给吹折似的。 玲珑香。 赵洞庭听到这个名字,不再惊讶于她的美色。 百花榜第二,能够得评姿色和巫山仙子不相伯仲的美人,当有这样的美艳。 同时他也忽然明白,大概百花榜上的魁首巫山仙子,应该说的就是张茹了。只是大概因为张茹长居闺中不出,是以连百晓生也没能知晓她的名字还有她的家室。或许,是在哪里无意撞见,惊为天人的也说不定。 而对于玲珑香识出自己和君天放的身份,赵洞庭也同样不感到惊讶。 天仙楼若是连这点消息都弄不到,那他们不可能有本事将探目给安插到宫里去。 让他惊讶的,是玲珑香竟然是添香阁的人。而且,她竟然还会带着颖儿来见自己。 看玲珑香年岁和颖儿相仿,兴许还要小些,难道她会是添香阁的幕后主人? 这种可能性自然是不大的。 她带颖儿来又是什么意思?巧合?还是打算开诚布公? 赵洞庭的脑子里瞬间闪过许多个念头,而后才道:“玲珑姑娘不必多礼。” 玲珑香微微露出笑容,更是媚意大增,让得赵洞庭的心里都不禁突了突,“皇上是来接惠妃娘娘回宫?” 赵洞庭淡漠冷笑,“此话何意?” 玲珑香桃花眸中也有着些微笑意,道:“皇上故意放惠妃娘娘出宫,不是想探出我们添香阁么?皇上少年老成,深谋远虑,我们添香阁,知罪了。” 赵洞庭微微怔住。 他来之前,想过添香阁的很多种对策。或许,会鱼死网破,或许,会打死不认? 但他的确没有想过,添香阁会如此的打开天窗说亮话,对安排细作之事毫不抵赖。 回过神来,他脸色微冷,道:“知罪?呵呵,你们是笃定朕没本事治你们的罪吧?蜀中,如今可不是朕的蜀中。” 玲珑香不语,算是默认。 赵洞庭又道:“你们真的舍得放颖儿和她家人离开?” 玲珑香道:“若是皇上能够息怒,惠妃娘娘以后和添香阁再无瓜葛。” 赵洞庭撇撇嘴,“她是你们的细作,你又如何知道朕会愿意带她离开?” 玲珑香笑道:“皇上若是无情之人,留下我们添香阁安排在宫内的细作谁的命都可以顺藤摸瓜摸到我们添香阁来,何必大费周章的等我们的人接走惠妃娘娘呢?玲珑香虽不是聪慧之人,却也看得出来皇上对惠妃娘娘情深意重。” 赵洞庭不置可否。这个年代科技落后,可并不代表聪明人就不多。 真要是玩脑子,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人可以轻松玩死他赵洞庭。 他点点头,不在虚与委蛇,问出自己最想问的话,“你们添香阁为谁探情报?” 玲珑香道:“为蜀中近百万黎民百姓。” 又是为百姓。 藏剑阁、鬼谷学宫、破军学宫帮助他赵洞庭,好像都是这个理由。 赵洞庭心里泛起微微冷意。 蜀中的背后,怕是有张大手。而这张大手,已经掌握蜀中的绝对势力。 <script>app2(); 223.必取蜀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意味深长道:“希望你们真是为这蜀中的百姓才好。” 玲珑香又是施礼,并不答这话,和空荡子、泷欲的态度如出一辙。 赵洞庭很明白,自己想要从她的嘴里问出来主掌蜀中的人到底是谁,怕是不太可能了。 他也没打算再追问,此趟蜀中之行,能够探知蜀中的这些情况,他已经是心满意足。 蜀中有人欲称王,或者,静待天下平静,继续坐镇蜀中。 可让他微微疑惑的是,鬼谷学宫的态度。 秦寒出山相助,难道也是“蜀中王”的授意?还是真的如他所说,谷中有大能看出来赵洞庭有帝运? 蜀中,真的如团迷雾。 赵洞庭此趟蜀中之行,虽然隐约对蜀中有所猜测,但终究还是没法将这团迷雾彻底拨开。 见着玲珑香不再言语,他知晓继续留在天仙楼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说到底,人家压根没有将他的皇帝身份当回事。他要想在这里施为,几乎没有可能。 赵洞庭可不信天仙楼中没有高手。 他看向颖儿,道:“颖儿,随朕回宫?” 颖儿泪如雨下,重重点头。 她被人带回到天仙楼中后,有人问过她为何会离宫,她什么也没说。只想留在这里等待红颜老去,却是怎么也没有想过,赵洞庭竟然会到这里来寻她。 虽然从玲珑香的话里她也明白,赵洞庭是用她做饵,但这仍旧让得她对赵洞庭大为感激。 若是皇上不在意她,完全没有必要亲自来天仙楼接她的。 玲珑香微笑道:“恭喜皇上、惠妃娘娘重聚。” 赵洞庭道:“不用,希望你告诉你背后的人。再安排细作到宫内,朕查一个,杀一个。” 他的杀意在这刻瞬间迸发出来。 玲珑香花容微怔。 大概,她也将赵洞庭当成小孩子看待,从没想过,以赵洞庭的年纪,竟然会有这样的杀气。 赵洞庭不再说完,牵起颖儿的手,带着颖儿往楼下走去。君天放背剑走在旁边。 到天仙楼的门口,已有两个中年一男一女微垂着头在门口等着,看起来和寻常的百姓并没有什么两样。 颖儿小跑过去,脸上还有泪水,“爹、娘,咱们离开这里。” 颖儿的父亲、母亲都是抬起头,眼中有着希翼神色,“咱们可以走了?” 自从在颠沛的路上被添香阁的人带来这里以后,他们便长居蜀中,再也没有能离开过。 颖儿重重点头。 玲珑香跟在赵洞庭的后头,轻声道:“添香阁恭送皇上。” 她说的是添香阁,而不是她自己的名字。显然,这句话是代表着添香阁说的。 赵洞庭没做任何回应,带着颖儿和她父母径直走出大门。 乐无偿和韵锦还在外头等着,见到赵洞庭和颖儿出来,韵锦跑过来,有些惊喜,“颖儿!” 颖儿轻轻点头,“韵锦妹妹。” 在宫中,她们已经是很好的姐妹。可因为添香阁的事,颖儿难免觉得有些愧对她们,尤其是赵洞庭。 不过赵洞庭来到天仙楼接她,已经是让得她甘愿将这条命奉献给赵洞庭都好,是以也将这份愧疚化为感激深深压在心里。她知道,自己作为细作,赵洞庭却还选择带自己回宫,这需要多大的魄力。 大概以往的任何哪位帝王,都绝不会如此做。 帝王身边是容不得任何奸细的。 只是她并不明白赵洞庭的想法。赵洞庭想的是,颖儿都已经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怎还会背叛自己? 如果颖儿真是那种无情无义之人,她完全可以继续在宫中隐藏下去的。谁也不会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一行七人牵马走出天仙楼所在的大街。 赵洞庭回首再看了一眼天仙楼的招牌之后,便不再回头。蜀中这个地方,他迟早要弄明白。 到嘉定府临近城门的街道旁找到一家客栈住下,到房间里,君天放道:“皇上,明日君某送你离开蜀中。” 赵洞庭知道他的意思。大概送他离开蜀中以后,这位剑仙便不会继续跟随在他的身边了。 剑仙是属于江湖的。 而且,他还有自己的事需要去做。 当年君天放的女儿喜欢剑舞,想要做天下剑舞最美的女子,但她还没有来得及成长,便已凋零。 如今君天放将这份对女儿的愧疚,还有未完成的夙愿都转寄在韵锦的身上。 这也是他当初为何那般轻易就肯答应收韵锦为徒的缘由。 剑舞,在深宫中,是练不出夺天地之灵秀的剑舞的。那样的剑舞,没有灵气。 赵洞庭轻轻点头,“好。” 如今乐无偿已真挚真武境,只要回到大军之中,他倒也不是非得君天放守护在身边不可,是以也不强求。 他终究做不来那种以人情挟人的主动。再者,若说人情,也应该是他欠君天放的才是。 这夜,客栈中很是平静。 没有绿林营的人来送死,也没有添香阁、破军学宫或是其余势力的人来见赵洞庭。 翌日清早,赵洞庭又在嘉定府中买下三匹马,而后七人出城而去。 来蜀中,泷欲还未露面时,听雨阁、绿林营的杀手层出不穷。如今,他们从嘉定府往东南方向行,以不同的路线离开蜀中,路途中却是异常的平静,没有任何人来找他们的麻烦。 路上,也没遇到什么有趣的事。 乐无偿曾问赵洞庭,为何不再有绿林营的杀手来行刺了。 赵洞庭说:“泷欲救了我的命。” 是啊,有这点就已经足够了。 空荡子送了他湛卢,泷欲救了他的命,添香阁放了颖儿自由。他们的态度都已经摆出来了,再帮助赵洞庭收拾些路上的宵小,显然就没有必要让赵洞庭知道了。而且泷欲已经说过,在蜀中,他们破军学宫当护赵洞庭的安危。 这是句客气话,也是句威慑。 细思极恐,泷欲这句话未免没有破军学宫在蜀中武力称雄的意思在里面。 如听雨阁、绿林营,大概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只可惜时间紧迫,要不然,赵洞庭势必是要去鬼谷学宫和破军学宫看看的。领略领略这自春秋时代以来,便以文武惊艳世间的两大学宫。 如此,过两个多月。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清明将过,赵洞庭终于接近广西南路地境,离广西南路最西侧的自杞已是不远。 因为行踪已经彻底暴露,他们没有再从夔州路经过,而是走的夔州路和大理的边境线,耽误些许时间。 途径之处都是偏僻的荒野之地,长时间在荒野中风残露宿,也着实让赵洞庭和颖儿等吃了不少苦头。 这年头的荒野可不像后世那么安全,毒虫猛兽多得很。稍有不慎,夜里被大虫叼走都说不定。 不过这终究是省去不少麻烦。 夔州路的元军多驻扎在重庆,鞭长莫及,自是不可能派兵到大理边界来。 而接近自杞以后,就得更加小心了。 自杞是苗族居住地,这个地方民风朴素,而且因为以前的南宋朝廷对这种少数民族居住地多有恩泽,是以心还是向着大宋朝廷的。天猛军都指挥使刘勇便是苗族其中一支的领袖。但是,这个地方的百姓多是以打猎为生。山林间,到处都放着捕猎的匣子,挖了捕猎的陷阱。赵洞庭有两次都差点跌到陷阱里。 终到自杞时,君天放和韵锦在深山中向赵洞庭辞行。 到这里,赵洞庭也算是安全了。 元军大军不可能杀过来,而小股军队,大概也不敢来触苗族的霉头。 赵洞庭没有依依不舍,只是在临分别时,他面朝着蜀中而坐,又让韵锦给他抚了一曲满江红。 琴音瑟瑟,山风呼啸。这夜,赵洞庭纵剑狂舞。 等到君天放和韵锦离开时,在山中一石壁上,留下赵洞庭的一串字。 蜀中若有称王心,朕必取蜀中! 乐无偿看到这句话,眼中闪掠过惊色,“皇上,蜀中有人想要称王?” 赵洞庭微微摇头,道:“有可能如此,但他们现在还不具备称王的条件。如今天下想称王的人多了去了,可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乐无偿不解道:“为何?” “因为他们不姓赵!” 南宋未亡,这个天下,名义上终究是赵家的天下。 这夜,深山中并不平静。 <script>app2(); 224.元朝鹰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万物俱静时,赵洞庭几人都已经倚靠着大树睡着过去。就在这种时刻,却是有三人悄然接近他们。 三个人中间,有个面白无须的老者,有个神情严肃的中年,还有个面色傲然年轻人,也是颇有些奇怪的组合。 三人接近赵洞庭他们数米开外,年轻人蹑手蹑脚,中年人和老者神情淡然,落脚却是无声。 只是,年轻人走在正中间,倒好似是三人中的主心骨。 “嘘!” 年轻人将手竖在嘴前,眼中有着几分得意,然后从衣袖中掏出来一根小竹管,眼中更为得意。 他将竹管放在嘴里,然后便只见得双腮鼓起,竹管中有一道银光在月色中忽然掠过,眨眼即逝。 “操!” 本来在熟睡中的赵洞庭忽地窜起来,满脸惊恐,“什么玩意?” 他双手慌乱地在胸口上猛拍。 刚刚他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上叮了口。 在这种深山里边,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咬一口,这着实是让人惊恐的事。万一是什么毒虫呢? 苗疆蛊虫多是真事,千奇百怪的,刘勇就会养。赵洞庭对那种花花绿绿的小玩意有种发自内心的忌惮。 乐无偿等人被惊醒。 然后,便看到前面的三个人。 乐无偿猛然将剑拔出来,“什么人?” 赵洞庭这时候也终于注意到前面的三人,张开嘴,却是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身子便软倒在地。 真有毒…… 老者声音不阴不阳,腔调很是有些古怪,“断山指乐无偿……大宋小皇帝赵昰。” 这让得乐无偿脸色骤变,看着软倒在地的赵洞庭,连忙挡在最前面,剑意冲霄而起。 老者和中年人将年轻人挡在后头,在剑意侵袭下黑发飘舞,神色却不见什么变化。 都是高手。 乐无偿从老者的声音中琢磨出来些东西,又道:“元朝宫廷之人?” 后头的年轻人开口,却是女声,很是灵动,“这回本宫能将宋皇帝给带回去,皇爷爷肯定高兴。” 本宫! 乐无偿心惊,“你是元朝公主?” 虽然元朝廷的公主皇子不少,但任何哪个公主,都是金枝玉叶。只是不知道这个公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将长剑横在胸前,“想要带走皇上,你们也得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应该是公公的老者阴测测,“乐无偿,真武境可并不代表无敌。” 他露出双手,手指甲竟是极长,前端已是微微勾起,如同鹰爪。 乐无偿脸色凝重,“鹰爪黄粱策?” 元朝宫廷占据北方多年,亦有不少江湖闻名的高手。其中鹰爪功黄粱策黄公公可谓是其中翘楚。 真武境大高手。 再看旁边背负两把大弯刀的中年武士,显然也不是易与的角色。 乐无偿心道不妙。 若是只有黄粱策,他兴许拼死可以挡住。可再加上这个中年刀客,即便是他,也觉得希望不大。 他横剑而立,不敢轻动。 没想到,竟然会有元朝宫廷的大高手追到这里来。而且自始至终都没有被他们发现。 他们等到君天放离开才现身,显然是冲着赵洞庭来的。 乐无偿低头看看赵洞庭,心里只想着尽力而为,剑意越来越盛。 黄粱策纵是想抓走皇上,却也得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从来蜀中的那刻起,他就有心理准备。 黄粱策双手抬起,蠢蠢欲动。中年刀客抽出双刀,护在元朝公主前面。 而这时,颖儿却是突然走上前来。 她手里端着赵洞庭的那把火枪,面色很是凝重,但仍是坚定地走到乐无偿旁边站着。 大战将起,气氛陡然间有些凝重起来。 中年刀客看到颖儿手中的火枪,微微诧异,但也并未放在心上。 这样的年纪,能有多强的实力? 黄粱策自是更不放在心上,身上也有异样的阴沉气息渐渐兴起。作为大高手,他自然也领悟有意境。 一时间,剑拔弩张。 而颖儿的父母,则是蜷缩在树旁,有些簌簌发抖。 他们终究只是寻常人,在乐无偿释放剑意的瞬间就已是胆颤心惊。 中年刀客淡淡道:“公公,动手罢!” “砰!” 然而,他话音刚落,却是忽地有枪响。 在极强的心理压力之下,颖儿已是率先扣动了手中扳机。 这声枪响将黄粱策、中年刀客,还有他们两后头的元朝不知道哪位公主吓了一大跳。 中年刀客捂着手臂,面色极为狰狞,大惊失色,“这!” 他却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枪给打中右臂,麻木过后,瞬间便有极强的疼痛感蔓延开来。 饶是他意志远非常人可比,也仍是有些难以忍受,额头上汗水直冒。 颖儿道:“你们再不离开,休怪我不客气。” 她面色平静,语气冰冷。 颖儿也不是寻常女人,这从当初她在碙州宫内以暗器杀死那几个侍卫亲军时就看得出来。 黄粱策亦是微微心惊,看向颖儿的火枪时眼中闪过浓浓的忌惮。 一枪,竟是让得中年刀客几乎丧失战斗力。这是什么暗器? 他带着公主而来,却也是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公主出事,他便是活擒大宋皇帝回去,也难活命。 眼神不断变幻着,黄粱策思量着双方的力量对比。 看着中年刀客冷汗涔涔的模样,他知晓中年刀客估计已经很难再发挥出多强的实力了。 而他自己,能够在和乐无偿搏杀的时候还躲得过这小姑娘手里的“暗器”吗? 纵是能够躲过,公主又怎么办? 公主虽然也有学过功夫,但那只是玩玩而已,现在连小元境都不曾达到。 他胸膛微微起伏,眼睛眯起,道:“公主,咱们走吧!” 满脸骄横的公主无疑很是不满,虽然缩在最后头,语气却是傲然,“就这么放过他们?” 这位公主,乃是忽必烈最喜欢的孙女。且是皇太子真金的嫡女,封号明珠公主。 这并不是赐封封地后的封号,但是能得明珠两字,已经可以知道忽必烈对明珠公主有多么溺爱。 再者,若是寻常的公主,能随便出宫?能有黄粱这位元朝大鹰爪亲自在旁守护? 黄粱策在元朝宫中可不仅仅是寻常的公公而已,而是常常陪伴在元帝忽必烈身边的人,亲信中的亲信。 俗话说隔代亲,在古代亦是如此。 黄粱策此时心中也是苦逼。若是别的公主,他不轻不重说上两句倒也无伤大雅,可明珠公主,他却真没有这个胆量。他再得忽必烈信任,那也是臣。而明珠公主,可真正是忽必烈的掌上明珠。 他的胸膛又轻轻起伏几下,轻声道:“公主,老奴自有安排。” 乐无偿黑发飘舞,“若是想战,你们尽可以试试。” 中年刀客左手提刀,没有说话。 若是明珠公主真要打,他也只能拼命。 所幸,明珠公主倒也不是蛮横到蛮不讲理的地步。对黄粱策这位阴测测的公公,她还是给几分面子的。 过去好几秒,她终是满脸不爽地点头。 黄粱策和中年刀客同时轻松口气,护着明珠公主缓缓退走。 本来不太对眼的两人,这个时候的选择倒是相同。 他们不敢动,也知道乐无偿定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双方谁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吃下对方。 但防备,还是必须要防备的。万一那小姑娘再放冷枪呢? 黄粱策本来也以为势在必得,自从在重庆府听到宋帝到蜀中后,他们便安排人始终跟着宋帝的行踪,并且亲自跟着正在重庆府游玩的明珠公主赶到自杞这种偏远蛮荒之地来,以为可以拿下宋帝的,那吃再多的苦头都值得。可眼下,颖儿手中的枪却让他忌惮得真正不敢有再动手的心思。 这“暗器”的威力,瞬间伤中年刀客,便是他全力施为,也未必能够做到这点。 夜色中,三人渐渐隐去。 <script>app2(); 225.终回平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夜色重归于平静。 乐无偿重重松口气,看向颖儿,“多亏有你了。” 他初入真武境,没有把握面对黄粱这样成名已久的大高手。如果不是颖儿,局面怕是已经难料。 颖儿却是顾不得说话,连忙蹲在地上看赵洞庭的情况。 乐无偿道:“应该只是迷药,他们不会舍得就这般轻易杀害皇上的。” 颖儿稍稍放心,然后静静等待着赵洞庭苏醒。火枪却始终没有松手。她担心黄粱策会杀个回马枪。 如此直过去个多时辰。 赵洞庭悠悠醒转过来,看看颖儿,再看看乐无偿,“朕怎么了?” 乐无偿手里捏着跟银针,道:“皇上,您中了毒针。” 赵洞庭揉揉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朕怎么好像看到有三个人?是什么人?” 乐无偿声音微沉道:“是元朝宫廷的人,一位公主,还有一个大鹰爪黄粱策,还有一个刀客。他们已经被颖儿用火枪吓走了。” 赵洞庭怔怔好半晌,才“哦”了声。 他大概能够想象到他刚刚昏迷时是个什么局面,元朝高手杀到这里,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那公主,又是什么鬼? 刚刚三个人里面有女人? 赵洞庭暗自庆幸,幸亏他原来在宫中无聊时教过颖儿使用火枪。 无心之为,这回倒是救下自己几人的性命。乐无偿神色这般凝重,那个大鹰爪黄粱策显然不会是什么庸手。 赵洞庭喃喃道:“看来咱们得尽快赶回平南了。” 他只以为元朝的势力已经蔓延到自杞这边来了,这是即将要进攻的信号么? 而此时,远在十余里外的山道上。 黄粱、中年刀客还有明珠公主在月色下缓缓走着。 明珠公主时不时的抬起秀腿踢旁边的草丛,显然还有些生气,道:“公公你还有后续的安排?” “唉……” 大鹰爪叹息,仍是显得阴测测,“那不过是老奴的权宜之计而已,公主,咱们回重庆府吧!眼下大宋皇帝已是被惊,我们再想拿他,不太可能了。” 明珠公主皱眉,“权宜之计?你打不过那个剑客?叫什么断山指的那个?” 黄粱策道:“打得过,不过谁来保护公主您呢?” 明珠公主偏头看向还捂着手臂,脸色苍白却并不吭声的中年刀客,重重冷哼,“废物!” 如果不是他受伤,这回定然能够拿下大宋皇帝。那可是泼天的功劳,便是她这公主也颇为在乎。 中年刀客不着痕迹瞥了眼大鹰爪,没有说话。 刚刚鹰爪公公黄粱策这话,可是有些诛心啊! 明珠公主微微苦着脸,“这回可是错过大好机会了……” 她本来想着能活捉大宋皇帝,还兴致冲冲,接连跋山涉水也不觉得累。可现在,却是觉得小腿骨都疼了。 从小锦衣玉食被捧在手心里的她,何时吃过这种骨头? “该死的大宋皇帝!还有那个婢女。” 想着想着,她却是将怨气全撒在赵洞庭身上。当然,还有拿枪的颖儿。 中年刀客终于忍不住说话,“公主,那女子手中持的是大杀器。若不是她,我们能胜。” 他松开手,露出自己血淋淋的伤口。 女扮男装的明珠公主瞥了眼他手臂上的伤口,柳眉微蹙,露出些微不忍之色,没有再说重话。 她骄横任性,但并不傻。之前那声枪响也将她吓住,她知道怪不得这中年刀客。 甚至,如果不是中年刀客挡在前面,或许被暗器中伤的就是她。 再者,这中年刀客虽然是待罪之身,但无论如何,终究是她的族叔。族内人,还是更值得信任的。 她也知道黄粱策刚刚那句话里的些微心思。她这个族叔,和大鹰爪可并不怎么对付。 不,应该说,大鹰爪在元朝宫廷内本来就是树敌无数。 他是皇帝的鹰爪,手上的性命能少到哪里去? 没几个皇族人是傻子。是以,公主殿下也打算将这中年刀客怎么样。 虽然没能擒住赵洞庭,但她其实也并没有太多惋惜。只是懊恼自己跋山涉水这么多天,白受累了。 大宋现在虽然死灰复燃,渐渐又有兴起之势。但黄爷爷宏图大志,英明神武,灭大宋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宋朝皇帝死不死,并不是多重要。 即便是到现在,元朝中也没多少人认为大宋重新兴起是赵洞庭的功劳。 赵洞庭的年纪为他完美的涂上了一层保护色。元朝君臣,大多只是觉得他身边有能人相助而已。 天色微微亮时,赵洞庭五人便又启程,驰马全速往平南而去。 一路风餐露宿,又是二十余天。 还未到平南,在空气中便仿佛能嗅出些微异常的味道。 这是战争的味道。 百姓们便如同洪水降临之前的蚂蚁似的,对战争总能有种天然的预感。原野之处,偶尔可见成群结队的难民,皆是行色匆匆,和赵洞庭他们迎面向着广南西路的西面赶去。 历朝历代战争,广南西路西侧靠近少数民族聚居地的地方相对无疑要安稳许多。 因为,没多少帝王愿意去招惹少数民族。便是已经得到天下的帝王也是如此。 而眼下,不论是宋朝还是元朝,都并未完全称霸,自然更不会去招惹那些少数民族。 不是惹不起,而是实在没有必要惹。 这个年代,少数民族受到的教育是完全不同的,甚至族群体制也大相径庭。他们族群意识极重,便是攻占他们的土地,他们也不会屈服,多半是成为乱民,不断地兴起反抗,就如同现在的琼州那样。 谁有经历天天去平乱? 索性倒不如放任不管,等到天下彻底归主,再随便赏他们个名头就可以,如同天可汗李世民那样。 少数民族还是很老实的,除非没饭吃,要不然不会造反。 赵洞庭看着这些神色凄凄的难民,心里自然不是滋味。远到异地他乡,他们不可能过得很好。 但他也知道,这是社会发展必经的历程,破而后立,眼下山河破碎,就是破的过程。 他可以选择解散宋朝,让元朝得天下,天地很快便会重归于平静,但他不愿。他不愿看到自己亲近的人受到伤害,同时也很清楚,元朝纵是得天下,若干年后,战乱还是会兴起。这是社会体制的问题。 他不是大圣人,但已经来了南宋,又是皇帝,却也想创造前所未有的盛世,让国家能够如后世那样,长久的稳定下去。这也是为什么他始终坚持以民为本的原因。 百姓稳了,国家便不会乱。 又过数天,刚到平南县外,便可以听到城内军营中震天的呼喊声,是将士们在集训。 城门内已经看不到多少百姓的身影,来来往往都是身穿甲胄的将士。 南宋臣民都知道,这将是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若宋朝胜,元朝在南方地面上将会很难再保持绝对的优势,而宋朝若败,则又得从头再来,甚至连再从头再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在城门口,赵洞庭几人被拦住。大战将至,为防间谍,平南城内已是许出不许进。 可以想象,要是再过段时间,就更是不许进也不许出了,全城彻底戒严。 战争从来都不是玩笑。 赵洞庭让乐无偿拿着自己的令牌上前。 守城的士卒接过刻有虎头,篆字“天下兵马大元帅”的令牌,愣在当场。小卒递给百夫长,百夫长握着令牌又匆匆跑上城头,递给守城的将领。然后千夫长级别的将领看向城下,见到坐在马上的赵洞庭,慌忙跑下城头。 南宋军中的百夫长未必见过赵洞庭,但千夫长还是有不少见过的。 这个千夫长恰恰出自神丐军,自是认识赵洞庭。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到城下,千夫长连忙跪倒在地。双手捧着天下兵马大元帅令牌,满脸恭敬。 众守城士卒也连忙跪倒在地,然后漫延向城头,山呼声不止。 乐无偿轻轻接过令牌,回头看向赵洞庭。 “诸位将士守城辛苦了。” 赵洞庭微微点头,说了一句场面话,驰马入城。 不过这简简单单的话,却是让得守城的士卒都异常激动。 这可是皇上啊,而且是少年英明,有可能让南宋中兴的帝王。 赵洞庭现在在南宋军中的威望,无与伦比。 <script>app2(); 226.再见秦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城内,各处可见巡逻的士卒。街道上也都已建筑好工事,槽、跺、拒马等等,到处皆是。 元军势大,大宋只能据城而守,等待机会。 真要不依仗城池,便是有火器,在城外也只有被元军吃掉的份。 文天祥等人这无疑是在做长久战的准备。 元军在夔州、广南东路各有二十余万兵马,若是同时攻来,后勤压力肯定比宋朝更要大得多。 一路策马直到府衙。 守门的侍卫认识赵洞庭,皆是跪倒在地。 赵洞庭下马步行入府衙,在侍卫的带领下,在侧殿中见到文天祥。 文天祥正看着殿内的沙盘怔怔出神,除他之外,再无其他人。 听得脚步声,他抬头,露出惊喜之色,“皇上您回来了。” 赵洞庭点点头,让侍卫带着颖儿和她父母下去歇息,走到文天祥旁边,“军机令。” 文天祥瞧瞧颖儿的背影,轻轻笑道:“皇上将惠妃娘娘接回来了?” 赵洞庭幽幽道:“颖儿是接回来了,不过蜀中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啊!这事容后朕再和你细说。” 他偏头看向旁边的沙盘。 沙盘上是大半个广南西路的地形,虽然颇为粗糙,但这个年代能制出这样的沙盘已是不易。 此时,沙盘上仅仅只是插着十五根小旗子。皆是红色,正是南宋的十五支以天罡命名的军队。 赵洞庭又道:“军中最近没有出什么乱子吧?张大人、岳将军、张将军和苏将军、东河将军呢?” 他看到沙盘上扎在平南县城位置的旗子还是天魁、天罡、天机、天闲四军,显然宋军的兵力部署并没有变。 文天祥答道:“没有,张大人在查看城防,四位将军正在军中训练士卒。” 赵洞庭稍稍放心,“元军现在如何?” 文天祥道:“据探目回报,元军已齐聚粮草。如无意外,先头部队应该很快就会兵发广西了。” “夔州路和广南东路都是这样?” 文天祥点点头。 赵洞庭若有所思,“先头部队……” 这个年代,可是讲究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啊!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什么机会。 他说道:“军机令觉得元军会从哪里进攻?” 文天祥却是瞧瞧屋外,道:“这个问题,我想还是由另外一个人回答您更好。” “嗯?” 赵洞庭微微诧异,然后心中有种淡淡的预感,“你是说……秦寒?” 文天祥点点头,“皇上真的打算弃他不用?” 赵洞庭道:“君无戏言,朕怎会是开玩笑?” “唉……” 文天祥轻轻叹息着,突然躬身下去,“老臣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他抬眼看着赵洞庭,“陈副国务令已经从云南返回平南了。大理国君并不答应和咱们联手。” 赵洞庭不禁皱眉,“可这和秦寒又有什么关系?” 文天祥道:“秦寒带回来一人,已经前往大理。他保证,可以说服大理国君,愿意用人头担保。” 这让得赵洞庭怔住。 用人头担保么? 秦寒哪里来的底气? 鬼谷学宫…… 他脑海中闪过几个念头,道:“既然如此,那朕便见见他。” 文天祥脸上露出喜色,向着殿外侍卫喊道:“去将秦先生请来。” 赵洞庭还没有答应秦寒再回军中,是以他也没有称秦寒为军师。 等侍卫离开,文天祥又看向赵洞庭,“皇上,此番蜀中之行如何?” “险死还生。” 赵洞庭用这四个字囊括,然后道:“不过,朕到蜀中以后,藏剑阁空荡子赠剑湛卢于朕,破军学宫泷欲救下朕的性命,添香阁坦然承认他们在宫中安插细作之事,并任由朕将颖儿和她的父母带回来。军机令绝对这是为何?” 文天祥深深沉思着,却是想不出来其中究竟,“为何?” 赵洞庭微微叹息道:“蜀中不想和朕交好,却也不想和朕走得太过亲近。” 文天祥忽然色变,“他们莫非真的要置天下大势于不顾?” 他能和元军周旋多年,又是有名的宋末三杰,自然不是没有头脑的人。还早在数年前,南宋小朝廷流离海外,岌岌可危时,蜀中便不见什么动静,那个时候,文天祥就已然是怀疑蜀中人生有异心了。而到去年,蜀中没有任何人前来平南驰援,对勤王令视若不见,这更是让他肯定心中猜想。 如今,赵洞庭的这番话,可谓是将他心中仅存的最后期望都湮灭掉。 这也让得他心中陡然升起怒火。 要说爱国,宋朝中罕有将领能够和文天祥相比。他自然看不得蜀中这样的态度。 赵洞庭眯起眼睛,喃喃道:“是想偏居一隅,还是想待机而进,现在还难说得很啊……” 文天祥更是愤怒,“他们不过是大宋臣子而已,谁给他们的胆子?” 赵洞庭轻笑道:“这大宋,可不是人人都如军机令您这样忠君爱国的。” 文天祥沉默。 过几秒,又忽道:“那秦寒……” 赵洞庭道:“先看看他如何说吧!若是真有什么应敌之策,朕听他的又有何妨?” 他这时却是想起韵锦在平南时和他说的那首苏东坡的诗。 稽首天中天,毫光照大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且不管秦寒到底是何居心,只要他说的有用,先信他的又有什么呢? 眼下,说到底元朝才是南宋的大敌。 再说了,赵洞庭心中何时又真正信任过秦寒? 如果秦寒真有什么别的心思,那也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赵洞庭心里只是死死的记住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有没有秦寒,南宋都会和元朝打仗。而秦寒的计策,说不得可以为宋军赢来大胜。 先赢元朝再说,其他的现在反正也想不清楚,预料不到,何必徒增烦恼? 文天祥也想明白什么,道:“秦寒这人的头脑,还是可用的。” 赵洞庭道:“朕不会再给他指挥权。” 完颜章和女真士卒的事,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仍是感觉心中阵阵悸动。 一整支军队啊,就因为秦寒,连一个活的都没能留下。 而这个时候,秦寒也到了,侍卫带着秦寒到殿外,禀报道:“禀皇上,秦先生到了。” 赵洞庭偏头看向秦寒,两人眼神对视,各是平静。但这平静中,仿佛又蕴含着些什么不可琢磨的意味。 “进来罢!” 赵洞庭见秦寒没有抬步的打算,轻轻说道。 秦寒走进殿内,瞧瞧赵洞庭的服饰,浅浅作揖下去,“秦寒见过皇上。” 他的态度,和泷欲、玲珑香离奇相似。都是带着表面的客套,却并没有真正尊重赵洞庭的意思,甚至连做做样子的心都欠奉。 呵! 赵洞庭心里些微冷笑。 秦寒看样子是没想瞒,而他,自然也看得出来。秦寒是鬼谷学宫的,而鬼谷学宫,十有八九是蜀中的。 不过赵洞庭表面上仍旧只是淡淡之色,“秦先生免礼。” 秦寒便又直起身,双眼直直看着赵洞庭,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赵洞庭道:“朕有个问题想问秦先生,不知道秦先生能不能作答?” 秦寒道:“秦寒奉鬼谷学宫之命而来,为蜀中百姓而来。皇上有帝运,可复天下,百姓太平。” 赵洞庭还未开口,他已然知道赵洞庭想要问什么。而他的这番直白,无疑让得赵洞庭有些猝不及防。 又是为蜀中百姓么? 赵洞庭不知道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从事实上看,蜀中现在的确是乱世中难得的世外桃源。 可是他又觉着,蜀中那么多的精英,那么多的人才,真的会这么老老实实? 英雄,多有建功立业的心。 而大英雄、大枭雄,可常常会有开国辟业的壮志。 他右手无意识地敲敲大腿,掠过这个不可能能从秦寒嘴里得到答案的话题,看向沙盘,直接问道:“好吧,那请问秦先生,对于此时我军和元军的态势,如何看?” 秦寒胸有成竹。 <script>app2(); 227.商议方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低头看着足足有数平米的沙盘,道:“元军如网,我军如鱼。” 赵洞庭有些懵,鼓着两眼睛看秦寒。有时候他挺不喜欢古人这种习惯的,说话故弄玄虚,累不累?就问你累不累? 秦寒却是全无自觉,自顾自又道:“我军主在平南和雷州,按兵不动,就像是鱼。而元军,是网。” 赵洞庭敲敲眉心,“那你觉得他们会先捕哪条鱼?” 秦寒沉稳道:“平南。” “不能吧?” 赵洞庭露出惊讶之色:“元军会先攻平南?” 他指着沙盘上面,“朕在平南、岑溪、阳寿等城都有重兵把守,梧州更有雄军三万。元军会吃力不讨好地来攻平南?光是梧州一城,三万军便可挡元军二十万!除非伯颜绕道而行,可绕道而行,他们的战线将会拉得更长,粮草补给能够跟得上?再者,即便是他们饶过梧州到平南,以广东、夔州两地的数十万元军,想短短时间内吃下朕十五万兵马,也不容易吧?你真觉得元军会挑硬骨头啃?” 赵洞庭心里想着,若是他自己,便绝对不会选择先攻平南。 雷州不过只有柳弘屹区区三万多守军而已,却是宋朝重中之重,直接拿下雷州能省多少事? 雷州若破,平南的军队后勤补给便会断绝。后勤补给断绝,便是散兵游勇,便如当初的阿里海牙那般,溃败只是早晚的事。 更重要的是,雷州这点军马,实在要比平南容易攻破得多。 如果双方的位置对调,赵洞庭想着,自己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雷州。 即便没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到时候宋军在平南的军队也势必驰援,宋军动,机会不就有了么? 战争,总是在变化中出现战机的。把握住这些战机,便极有可能获胜。 这是赵洞庭在兵书上看到的,深以为然。 如秦寒这样能够将整个战局的各种走势几乎完全考虑到的人是鬼才,天下罕见,寻常人,只能尽力掌握占据的每个变化,然后伺机而动,以求抓住胜机。 赵洞庭的这番推理,显然还是有些依据的。 然而,秦寒却是微微摇头,道:“元军必先攻平南。” 他眼中有着灼灼之色,带着强烈且毋庸置疑的自信,“自从皇上收复打败阿里海牙,收复广西南路以来,至今已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皇上认为元军为何要准备这么长的时间?” 赵洞庭道:“自是为一举将我朝击溃。” “嗯。” 秦寒点点头,“元朝求的是稳,所以,他们必定先攻平南。因为只有这样,整个战局才会稳。” 听他这么说,赵洞庭总算是有些反应过来。 对啊,自己是机会主义者,但元朝势大,却并不是机会主义者。他们理应选择最为稳妥的法子。 而以眼下宋元双方的势态,最为稳妥的法子是什么? 赵洞庭稍作沉吟,又看向秦寒,轻声道:“也速儿先攻平南,伯颜趁势取雷州?” 他心里难免有些凝重。 元军的这种进攻方针,他不是没有想过。而是,直到现在都没能想到应对的法子。 倒是如果元军先攻雷州,他倒是已经想好应对的法子了。 秦寒大概也没想到赵洞庭会这么快就明白自己心中的想法,眼神中难得的露出稍微诧异之色,道:“正是。只是也速儿攻平南大概没什么策略可讲,而伯颜取雷州,就有很多种方法了。他可以先佯装绕道攻平南,却假道取雷州,也可以留下兵勇从海路突袭雷州。甚至,还可能有其余元军从海路进军雷州,这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到底,还是现在宋朝相较于元朝实力相差太远。 兵力部署和战略方针上,元朝可以有很多种选择。而宋朝,却只有被动应付的份。 赵洞庭也是觉得脑仁儿有些疼,道:“那咱们该怎么应对?” 旁边文天祥也是眉头紧皱。 其实他现在还并不是特别擅长大规模作战,因为没有经验。以前南宋军队根本没有十多万人让他指挥。 乐无偿抱着双手,倒是老神在在。 他不是将军,也不懂兵法,只是负责保护赵洞庭的安危而已。现在实在轻松得很。 甚至,看着文天祥、赵洞庭两人都是眉头深蹙,乐无偿心里也还有点儿暗爽。 看来,做个武夫也挺好的,起码没那么多事情需要去费脑子。 秦寒听到赵洞庭的话,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沉重,道:“元军势大,皇上要想改变现在的局面,只有三种选择。其一,挥军入蜀中,联合蜀中还有大理共同抗元,徐徐图之。其二,放弃广西,退守雷州,以宋军眼下的兵力,分守两地实在不智,纵是挡住元军也必然伤亡惨重。” 他竖起第三根手指头,“其三,以进为退,先攻伯颜!” 赵洞庭眉头越皱越深,听完秦寒的三种策略都没有舒展开,道:“就不能继续坐镇平南?” 他以为秦寒有办法的,毕竟秦寒号称是鬼谷学宫的鬼才。 鬼才不就是能常人之所不能么? 秦寒摇头,“士不保帅,便是死棋。” 赵洞庭恍然明白他的意思。 眼下,平南五城的十五万兵力是“士”,而雷州的朝廷,是“帅”。士离帅太远,鞭长莫及。 纵然是以秦寒之能,平南的军队被也速儿拖住的话,怕是也不可能再救雷州。 而雷州,挡得住伯颜的进攻么? 赵洞庭对此不报有太大的希望。雷州的兵力终究比伯颜少太多了,就算琼州援兵,也难以抵挡。 他开始细想秦寒的三种策略。 挥军入蜀? 这不可能! 赵洞庭对蜀中不爽,蜀中态度暧昧,真听信秦寒的挥军入蜀,结果会是怎样很难料。 说不准蜀中也是敌人呢? 弃广西守雷州?将这十五万兵马全部带回雷州,集中力量抵挡元军进攻? 赵洞庭觉得这样也不行。 雷州地盘太小,养不活这么多人。再者,好不容易才稍稍打开的局面,怎么能够就这样放弃? 多大的地盘养多少人。 若是宋朝只有三五万军队,死守雷州无妨。可如今雄军二十多万,怎能龟缩在区区雷州一个下州里面? 如此,便只剩下第三种策略了。以进为退,进攻伯颜。 赵洞庭幽幽道:“若是进攻伯颜,能有几分胜算?” 秦寒好似早已经料定赵洞庭会这样选,脱口答道:“三成。” 赵洞庭又是皱眉,“这么低?” 秦寒道:“我们进攻伯颜,能解暂时的窘境。但是大军浩荡,伯颜不可能收不到消息,他必然会在广东拦截我们。而以元军最习惯的打法,夔州也速儿大概会趁势抄我军后路,甚至直取雷州。再有,荆湖南路、江南西路还有福建路的元军守军,还有其余沿海各路的元军,都有可能驰援广东。我说三成,已经是颇为乐观的说法了。” “以宋朝现在的局面,和元朝打仗,根本就不可能有十成的胜算。” 秦寒最后道出这个残酷的事实。但是,他的脸上却并不见任何颓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从容。 就是因为逆境,才能够体现出如他这样的鬼才的本事吧? 如果宋朝是虎,元朝是狼,驱虎吞狼又有什么挑战性?又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呢? 赵洞庭手指无意识扣着沙盘的边沿,道:“此事,容朕再想想吧!” 他终究不愿全部听秦寒的。秦寒想出来三种策略,自己为什么就不能想出来其他的策略呢? 这让得赵洞庭有种被秦寒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眼下元军还未动,即便是今天就进攻,攻到广西或是雷州也还需要时间。赵洞庭觉得自己还有时间思量。 秦寒也不多说,点点头,便径直离开大殿。 文天祥待他走远,道:“皇上,若是弃守平南等城,咱们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不等于白费了?” 这些天,他可是将平南、岑溪、寿阳各城打造得跟铁桶似的。若是弃之不用,大概最心疼的就是他了。 赵洞庭不禁有些想笑,道:“这也未必,军机令也想想,咱们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可选。” 说罢,他便也带着乐无偿离开侧殿,往府衙内他的寝室而去。 这么多天的跋山涉水,多多少少全身会有些不自在。最重要的,是累。 赵洞庭觉得自己先得要好好的休息,然后再考虑如何应对元军的事。慎重地考虑。 到院落里,赵洞庭先是让下人打好水,洗过澡,便真的到房间里面睡觉。 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 赵洞庭的房间里亮着稍微暗淡的油灯,他起床坐到灯下,开始画广南、广西两路的地图。 <script>app2(); 228.据江而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到万不得已,他怎舍得放弃广南西路这块生存之地? 等画好广南西路的大致山川、河流、城池简图。赵洞庭看着图,足足发呆两个一个时辰。 忽地,他眼中放出异样的光芒来,嘴里喃喃道:“宁失半子,不失一子。吃到嘴里的,想要老子全部吐出去,不可能!” 他好似打定什么主意。 翌日清早,赵洞庭修习剑意过后,就将秦寒、文天祥还有张珏都宣到寝宫中来。 秦寒刚到寝宫内,就问道:“皇上已经做决定了么?” “嗯!” 赵洞庭重重点头,“舍弃岑溪、阳寿。据浔江、郁江,隔江而守!” 秦寒懵了,文天祥懵了,张珏也懵了。 他们三个都没有想到赵洞庭竟会有这样的打算。因为,秦寒压根没有给这个选项啊! 皇上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沉默好半晌,秦寒皱着眉头道:“皇上这是打算和元军对峙到底?” 赵洞庭又是点头。 秦寒道:“可元军仅仅是夔州、广东便有将近五十万兵马,而咱们,只有区区十五万兵力而已。” 看在赵洞庭是皇上的面子上,他没有将话说得太直白。 若是说得直白些,便是皇上你是不是傻?十几万人和五十万人对峙,找死么不是? 赵洞庭道:“他们是有五十万兵马不错,可要想吃下我们十五万兵马,那也得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现在广西南路境内各城都极为空虚,无兵无粮,元朝又还未来得及统治刚刚攻下的那些城池,内部不稳。战线拉得如此长,朕不信他们的后勤补给能够坚持多久。” 秦寒闻言,立即道:“可是咱们又能够守住多久呢?” 赵洞庭道:“从琼州再调两万兵马过来。守不住,也得守。” 秦寒道:“与其这样,何不进取广东?” 赵洞庭摇头道:“三成的胜算太低了。若是在广东被拖住,我们就真的没有复国的希望了。” 他不愿意再商量下去,直接下令,“文天祥、张珏听令!” 文天祥、张珏两人连忙拱手。 赵洞庭道:“军机令统帅天勇、天雄、天伤、天英、天威、天满六军,沿江布防镡津、平南、浔州、石门、郁林、宁浦六城!” “臣文天祥领命!” “张大人统帅天玄、天孤、天猛、天贵、天富五军,沿江布防永定、宣化、武黎、太平镇、冻州五城!” “臣张珏领命!” 赵洞庭点点头,又道:“朕亲率天魁、天罡、天机、天闲四军,再有琼州两万兵马,抵御伯颜。” 但他这话,却是让得文天祥和张珏登时就急了。 文天祥道:“皇上,六万军马如何抵挡得住伯颜二十余万大军啊?” 他就差没有立刻下跪请求赵洞庭收回成命了。 赵洞庭却是道:“朕的火器,威力还不错吧?” 文天祥怔住。 因为惯性思维使然,他倒是忘记这茬。对啊,现在仓库内可还囤积着不少皇上研制出来的火器呢! 他想到那些火器的威力,心中登时还真涌现出几分希望来。 赵洞庭看看张珏,又道:“朕让你们统帅十一万兵马占据郁江、浔江地利,火器怕是不能拨给你们太多,你们两可能挡得住也速儿?” 张珏拱手道:“臣在夔州和也速儿交锋无数次,他纵是全部大军来犯,也休想轻易攻破我军防线。” “好!” 赵洞庭道:“既然如此,朕便给每军再支配霹雳炮两百架、神龙铳五百支。” 文天祥砸吧砸吧嘴,“皇上,那掷弹筒?” 霹雳炮、神龙铳到底只是掷弹筒的古代版和火铳的进化版,若论射程、威力,较之掷弹筒还是不如。 他还是有些眼馋掷弹筒的。 自从赵洞庭发明掷弹筒到现在,南宋的热武器科技极速发展,到现在底蕴可是深厚得很。 且不说雷州,现在光是运送到平南各城的地雷、霹雳炮、神龙铳等等就已经是不计其数。霹雳炮每军本来就已经配备两百架,神龙铳更是有足足两千之多。只是,掷弹筒却是始终未分发到各军之中。 文天祥作为军机令,对于宋朝的热武器库存还是有了解的。 据他所知,雷州军工部中囤积的掷弹筒可是已经足足有八百挺之多了。 然而,赵洞庭却是道:“掷弹筒,朕要全部带往梧州沿线!” 文天祥眼睛瞪大,仿佛能够想象到那炮火连天的场景。 八百挺掷弹筒……我滴个乖乖! 他终于明白皇上为什么会有底气仅率区区六万士卒就敢去抵挡伯颜二十余万大军了。 而且,眼下元军就算要攻过来,也还需要时间。等到大战真正开始的时候,掷弹筒肯定还会更多吧? 按着皇上的部署,依着浔江、郁江、广东广西边境而守,从雷州通往各城的后勤补给线定然无忧。到时候,各种火器运送到军中,绝对够元军喝一壶的。 他突然觉得,皇上的这种方阵,貌似比秦寒的三种方阵还要好。 这时再看秦寒,他顿时也不觉得再那么高不可攀了。 秦寒厉害,鬼谷学宫厉害,能研制出皇上研制出来的这些火器么? 殊不知赵洞庭心里也在微微叹息。如果不是火炮研制遇到不可攻克的难关,要是有火炮的话,抵挡元军就更要容易得多了。 秦寒也是想到宋朝的火器,眼神有些莫测。 他始终沉默着,直到这时才又说话,道:“皇上,那元军从海路进攻又怎么办?” 赵洞庭眨眨眼,“你不是用人头担保能够让大理国君派兵驰援?” 秦寒愣住。 这瞬间他心中忽然有种荒诞的感觉,自己当初是不是将话给说得太满了? 他又微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对于赵洞庭,秦寒自然是已经有些了解的。 赵洞庭打定的主意,他再如何劝,也难以改变赵洞庭的决心。因为,他不是文天祥,亦不是张珏。 以秦寒的智谋,如何会不知道赵洞庭并不完全信任自己? 两个人之间,只是没有开诚布公,将最后的那层窗户纸捅破而已。 这天,数十道加急军令从赵洞庭的寝宫中发出去,往各军之中还有雷、琼两州。 文天祥虽然心痛阳寿、岑溪两个城池辛辛苦苦筑造起来的防御工事,但还好,梧州、平南、郁林的工事都还能够利用上,而且,岑溪在赵洞庭的防守圈内,工事也不算是全部白做。 说到底,真正白费功夫的工事,也就只有阳寿而已,因为阳寿还在平南的北面,在赵洞庭的防御圈外。 等到军令全部令驿站快马派出去以后,赵洞庭也带着颖儿还有她父母,以及乐无偿、飞龙军、武鼎堂的诸位供奉离开平南,前往雷州。 战争是很复杂的,前线安排好,他却也还得回去看看后勤如何安排。 若非是他发明链条粮车,粮草的运送更是要放在最前头安排,不可能等到前线安排好再去做决定。 就拿元朝来说,便绝对不具备宋朝这么灵活的粮食运输工具。 光是粮食,就足以让伯颜和也速儿焦头烂额。 武鼎堂众供奉相随,岳玥自然也跟随在赵洞庭回雷州的队伍里。 其实,她本是岳鹏的亲妹妹,又是赵洞庭亲封的武鼎堂暗影殿殿主,也算是心腹,该和赵洞庭亲近才是。奈何,即便这么久没有见过赵洞庭,她心中因为当初赵洞庭挑她衣服的怨念却仍旧保持着,似乎,还有越来越盛的趋势。 于是乎,在行军途中,岳玥愣是骑马在最前面,宁愿面对赵大、赵虎两个丑汉,也离赵洞庭远远的。 赵洞庭坐在车辇里,旁边放着湛卢、宵练两柄剑,心里直犯嘀咕。 在出平南时,他见到岳玥还主动打招呼呢,可这女人,竟是视而不见,没搭理他。 这不是不拿皇帝当干部呢? 这么不听话的女人,咱这宵练,是赐给她,还是不赐给她? 宵练宝剑,赐给谁,谁都会感恩戴德,但赐给岳玥,赵洞庭心里有些没底。 这玩意赐给她,她不会反拿着来刺朕吧? <script>app2(); 229.百姓之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的心里是真有些纠结,因为他能深深感受到岳玥对自己的怨念。 俗话说女人心,海底针。女人怨怒起来是极为可怕的,或许,宵练用去收买其他人心更好? 但宵练乃是刺杀圣剑,无疑更适合岳玥这样的刺客使用。 赵洞庭满脸的纠结,让得旁边颖儿都时不时偏头打量他,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终于,赵洞庭还是打定主意。 岳玥就算是看在岳鹏的份上,不说舍生忘死,也应该会为南宋朝廷出力的吧? 他对着车辇外喊道:“去将暗影殿殿主请来。” “是!” 立刻有拱卫在车辇旁的飞龙军卒领命,驰马向着前面而去。 秦寒瞥瞥赵洞庭旁边的宵练剑,忽然道:“皇上在蜀中杀北山秋,应该会要名震江湖了。” 赵洞庭不以为然,“北山秋非朕所杀,而是死在君前辈和泷欲的手中。” 对于秦寒知道这事,他并不感到奇怪。若是鬼谷学宫连这点消息都探查不到,那也就不是鬼谷学宫了。 秦寒不再说话,也不看兵书,而是低头沉思起来。 过一会儿,岳玥才过来,在车辇外道:“皇上。” 她的声音闷闷的,满是不爽,谁都能听得出来。 乐无偿眼中露出些古怪笑意。 赵洞庭挠挠头,道:“殿主请上车辇吧!” 然而岳玥却道:“皇上有事直接吩咐便可。” 她实在是不愿意再上赵洞庭的车辇,因为……这实在是让她压抑不住心头的羞恼和怨气啊! 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上次在车辇里被你将衣服挑开,啥都看见了,你还让我上你的车辇? 你想干啥? 皇上也得注意分寸吧? 岳玥是在江湖上长大的,而且刺杀过赵洞庭那么多次,可不像颖儿这样恭敬赵洞庭。 赵洞庭哭笑不得,只得抓起宵练,亲自走出车辇,抛给岳玥,“这柄宵练朕赏给你。” 岳玥看着赵洞庭,接过宵练,神色有些复杂,“岳玥有佩剑。” 赵洞庭道:“你是朕武鼎堂中的暗影殿殿主,兵刃总得配得上你的身份,不必多言。” 说完,他就放下车帘,走回床榻上坐着,也不再搭理岳玥。 岳玥虽然漂亮,但作为皇帝,总不能老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来南宋已经几年,赵洞庭潜移默化间,其实也不再似以往那般没有任何架子,越来越像是个皇帝。 如此过二十余天,千余人终到海康。 千多人的阵仗自然是极大的,海康这边早已收到皇上即将回朝的消息。 赵洞庭等人还离着海康尚有数里路,就看到前面密密麻麻的人头,杨淑妃竟是率着陆秀夫等群臣在道路正中迎接赵洞庭。杨淑妃的车辇颇为华丽,无疑是极为醒目。 两侧是甲胄森森的黄龙禁军军卒。 近水楼台先得月,黄龙禁军虽然不在前线,但现在武器、甲胄的配备已然是极为不错。 再往旁边,便是跟着群臣出城相迎的百姓们。 现在雷州的生活越来越好,从其余地方迁徙而来的难民也体会到这里的幸福,对赵洞庭都发自心里感激。 在百姓心中,什么样的皇帝是好皇帝? 会打仗的皇帝便是好皇帝? 勤政务国的皇帝便是好皇帝? 不! 其实皇帝在宫内做什么,在军中做什么,有多努力,他们大多数是不知道的。在百姓们心中,能让他们安居乐业,能让他们衣食无忧的皇帝,便是好皇帝。 这个年代,特别是乱世,什么东西能有口饱饭更为珍贵? 而在雷州的百姓们,无疑是有口饱饭吃的。 朝廷赋税虽然未减多少,但他们的耕地多了。除去纳税的以外,还大有余粮,足够他们生存。 而这些余粮,他们再卖给朝廷,不仅仅能够得到钱财,而且还能受到褒奖。 便是那些从外地迁来雷州的百姓,在官府登记造册以后,也很快分得了土地。是以,迁到雷州的百姓很少再有离开的,此时出城迎接赵洞庭的百姓中,便有不少是从其余各州迁来的。 赵洞庭的车辇还在数百米外,已是有许多百姓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嘹亮。 大概百姓们是迫于威势行礼,还是发自内心行礼,从喊声里就能够听得出来了。 赵洞庭听到这些喊声,心里还是有些得意的。 想想上辈子在电视剧里面看到的,那些昏君到民间,百姓要么就是跪在地上不说话,即便是颇为威势喊声万岁吧,也是有气无力,死气沉沉的,哪有这样的朝气? 他觉得,自己为南宋废寝忘食,弹尽竭虑,还是值得的。 起码有这么一群懂得感恩的人不是么? 百姓从来都不是白眼狼。 车队更近时,山呼声愈发的震耳欲聋了。甚至有百姓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向前涌,差点将维持秩序的黄龙禁军士卒都给挤开。 等赵洞庭车辇到群臣面前,以陆秀夫为首的群臣也是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洞庭走到车辇前,掀开车帘,“诸位爱卿无需多礼。” 有大臣瞥见车辇中的颖儿,都是愣住。 惠妃娘娘? 甚至有人变色。 毕竟当初颖儿离宫的事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即便是这些大臣,也多以为颖儿是真的死了。 闹鬼了? 这时,杨淑妃也从她的车辇中走出来,看着赵洞庭,微笑着。 然后自然也看到赵洞庭车辇内的颖儿,这让得她的神色亦是有些复杂。 颖儿是添香阁的细作,自然是该遭恨的。但是,她却又对赵洞庭主动坦白自己的身份,这让得杨淑妃对颖儿的感情也是有些复杂。她到底是太后,又不是如赵洞庭这样穿越过来的,不可能像赵洞庭这般轻易地将“细作”身份给无视。 皇室,是容不得任何瑕疵的。 颖儿看到杨淑妃,低下头去,几经犹豫,还是走到赵洞庭旁边,对着杨淑妃施礼。 杨淑妃沉默了会,却是放下车帘,只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回宫罢!” 车队只是稍作停留,便又继续往海康县内行去。 众大臣很是自然地跟在赵洞庭的车辇后头。 颖儿跟着赵洞庭又走回到车辇里坐着,过几分钟,眼眶却是红了,泫然欲泣。 赵洞庭知道是怎么回事,轻声道:“待朕回宫,再去劝说太后。” 颖儿知道:“颖儿愧对皇上,愧对太后。” 赵洞庭轻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无需再提。再说了,这件事你也是身不由己不是?” 颖儿眼中浮现浓浓的感激之色,眼泪却终究还是忍不住淌落下来。 她的父母也在车辇内,看着赵洞庭和颖儿,什么也不敢说。 他们已经知道颖儿被纳为惠妃,但要从寻常百姓转变为皇亲国戚,还需要时间。 这就和那些突然暴富的人,只能被称之为爆发富,而不能被称为贵族,是同样的道理。 在无数百姓的呼喊声中,赵洞庭车辇缓缓入城。 城内沿街百姓更多。 整个海康县,因为赵洞庭的归来,而显得热闹喧天。 从城门口直到行宫,万岁声便没有停过。跟随着赵洞庭车辇的飞龙军们都不禁将胸膛抬得高些。 他们出自各军,来历大相径庭,但人人,都很享受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 众多武鼎堂供奉中更是有人神色复杂。 他们其中有些人以前曾为祸乡里,何时被人这么尊重过? 百姓们眼中的认可、佩服之色,让得他们也不禁在想,以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不是真的走错了路? 连岳玥,也同样是如此。 她心里喃喃,“皇上真的如此受百姓爱戴么……” 她却是下意识的在心里没有将赵洞庭称作为“登徒子”。 等车队到行宫前面,沿着宫门浩荡入宫。 赵大、赵虎两人将飞龙军士卒带往军营,乐无偿也离开赵洞庭车辇,带着众武鼎堂供奉往武鼎堂而去。 他作为武鼎堂堂主,刚刚带着武鼎堂数百人回宫,自然也是有不少事情要去安排。 杨淑妃似乎还在生颖儿的气,带着太监、宫女径直往寝宫中去了。 赵洞庭顾不得休息,和众臣前往议政殿。 他本来打算是等议过政事之后再带颖儿去杨淑妃的寝宫中求见,没想,刚下车辇,颖儿却是道:“皇上,颖儿想去太后娘娘的寝宫中请安。” 赵洞庭微微怔住,然后点头,“好,太后其实心肠很软的。说些好话,她会原谅你。” 颖儿轻轻点头,但神情难免有些紧张。 <script>app2(); 230.火器之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带着她的父母离开。 赵洞庭率着秦寒和众臣走向议政殿,在议政殿内依次站定。 陆秀夫、张世杰、向东阳、陈文龙、苏刘义、柳弘屹等主掌军、政各部的大臣尽皆在列。 此时赵洞庭刚刚回来,虽然有不少人疑惑颖儿的事,但也没谁在这种时刻说出来。 本来大臣就应该避讳议论皇上后宫之事,再者,眼下大战将近,在议政殿里说这事,不是找骂么? 待得赵洞庭坐好,陈文龙率先出列,面有愧色,“皇上,臣出使大理,无功而返,请皇上降罪。” 以眼下南宋的局势,的确需要大理出兵援助。他没能说服段智兴,虽然陆秀夫等人没有说他什么,其余的大臣更是不敢说他这位副国务令的不是,但陈文龙心中却是惭愧的。他知道赵洞庭对他此行出使大理抱着多大的希望。 众臣都看着赵洞庭,有和陈文龙亲近的甚至已经打算出列为陈文龙求情。 然而,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赵洞庭竟是笑吟吟的,“无妨,无妨,陈大人此行辛苦了。” 秦寒所说的那位能有说服段智兴之才的人是从平南直接出发的,宫内的这些大臣们压根还不知道这事。 当下,众人只以为赵洞庭是宽宏大量,当下对赵洞庭更是佩服几分。 这样的年纪,能文能武,能征善战,还会治国,还有如此的胸襟。小皇帝实非以往的任何那一代皇帝可比。 “皇上圣明!” 有人带头拍起马屁,圣屁,然后整个大殿内的马屁声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赵洞庭也懒得制止他们,知道这是老毛病,坦然受之。 等到众臣又都安静下来,他才看向主管军科部的尚书许月松,“许大人,近来军科部也研发出新武器?” 许月松此人是从临安跟着朝廷来到雷州的,以前只是兵器坊的主官,官居七品。 如今,赵洞庭史无前例的格外重视武器发展,他也一步登天,成为官居三品的尚书大人。 虽然这个尚书并没有如陈江涵那样大的实权,但怎么说,也是三品官不是? 许月松以前还从没有这般在议政殿被皇上点过名,甚至连见都少见,当下愣是激动得有些簌簌发抖,连面皮子都不断在抖动,连忙出列,跪倒在地道:“回皇上,军科部近来并未研制出新的武器。” 这让得赵洞庭怀疑他的发抖是不是因为害怕。 不过,没有研制出新的武器,倒也没有在赵洞庭的意料之外。他也说不上失望。 热武器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研制出来的,以现在的科技水平,他总不能寄希望许月松能研制出导弹吧? 军科部能够另辟蹊径,研究出霹雳炮和神龙铳,已经让他颇为满意了。 这个年代,在火药上大概很难做出改进,也只有在发射器上稍作改动。 他点点头,又看向军工部的尚书李庆云,“李大人,现在军工部武器库存还有多少?” 李庆云也是从临安跟着过来的,以前更只是许月松的副职。当初兵器坊集研究、制造于一身,现在分立开来,正职许月松成为督造武器研究的军科部尚书,而以前掌管库存的李庆云,则是成为军工部尚书。 军工部,负责制造和囤积武器。 这两个部门虽然管的人不多,但在现在的南宋,地位可谓是无与伦比的重要。 李庆云听到赵洞庭喊他,比之许月松甚至还要激动些,连忙跪倒在地道:“回禀皇上,除去派发往各军中的武器之外,现在军工部留有掷弹筒八百四十挺、霹雳炮四千余架、神龙铳一万二千支。另外还有轰天雷十四万余、掷弹筒炮弹两万余,神龙铳铁弹不计。” “嘶……” 听完李庆云的汇报,连赵洞庭都不禁是倒吸凉气。 他这两年来的确是督促军工部加紧赶制武器,但却没想过,竟然会制造出这么多的武器来。 这已经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喜形于色,却又有些疑惑,“军工部的进度如何能这般快?” 李庆云瞧瞧陆秀夫,道:“国务令大人又为我们军工部招募了千余工匠。” “噢……” 赵洞庭看向陆秀夫,见陆秀夫点头,便也点点头。 陆秀夫虽是文臣,但对于军事动向显然还是有所了解的。他做主为军工部招人,无疑做得极好。 赵洞庭原本还担心军工部武器储备不足,自己向文天祥、张珏承诺的再给他们每军配发两百霹雳炮和五百神龙铳还需要加紧赶制,现在,显然是没有这种担忧了。 文天祥、张珏麾下总共是十一支军马,也就是得再配二千二百架霹雳炮和五千五百支神龙铳。这样算下来,军工部还能剩下约莫两千霹雳炮和六千多支神龙铳。再加上掷弹筒的话,简直可以装配出一支完整的热武器军队啊! 只是,按着他的防御布置,南宋兵力颇为分散,完全将这些热武器配备给一支军队并不现实。 防线太长,元军完全可以从没有配备热武器的军队那里突破。 赵洞庭稍作思量后,大手一挥,道:“再往除去天魁、天罡、天机、天闲四军以外的十一支军队中各配发霹雳炮三百架、神龙铳六百支。军工部继续加紧赶制,其余的朕另有安排。” 李庆云领命。 不过这时,柳弘屹却是有些急了。 他的黄龙禁军镇守雷州,盔甲、兵刃倒是配发不少,可没热武器啊! 他眼巴巴地看向赵洞庭,道:“皇上,那黄龙禁军……” 赵洞庭看柳弘屹脸色,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笑道:“此次我军和元军势必是前所未有的大战,柳将军,后勤补给之事朕便全权交予你了。我军阵线沿着浔江、郁江布开,粮草的运送压力可是不小。” 柳弘屺委屈的像是个小媳妇。 我想打仗啊! 我想上前线打仗啊! 皇上您到底是真没看出来,还是假装不知道啊? 赵洞庭自然是假装不知道。 黄龙禁军军卒多出自雷州,在家中多有牵绊,他心中并不想让他们去上前线。 不过看柳弘屺的脸色,他不得不又道:“再者,元军很有可能从海路突袭雷州,柳将军你所需操心的事比前线更重。这样吧,待得朕将前线各军的火器配发妥当以后,剩余的火器便全部配发给你的黄龙禁军,如何?” 柳弘屹心不甘、情不愿的领命,“是。” 他是热血男儿,这从他当初宁愿反革离君也要帮助大宋朝廷就看得出来。 他自然是满心希望带军上前线和元军厮杀,但可惜,赵洞庭却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其实,他心里隐隐也明白赵洞庭是什么想法。但明白,并不代表就不想上前线去杀敌。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如柳弘屹这样的忠勇的将军,没有几人是愿意做守成之事的。 想想他们黄龙禁军名为禁军,却做的是厢军做的事,柳弘屹心里,实在是委屈得很。 但赵洞庭却也并没有再管他,而是看向陈江涵,道:“陈大人,粮草准备得如何?” 个人的意愿,在整个国家大势面前,太过于微不足道了。 赵洞庭不可能仅仅因为柳弘屹想上前线,就让他真正率着有家小的黄龙禁军上前线杀敌。 杀敌,是要死人的! 陈江涵眨眼间的毛病怕是这辈子也改不掉了,眨巴着眼睛道:“回皇上,已筹……筹备大军共计两月的粮草。” 赵洞庭惊道:“这么少?” 陈江涵满脸苦色,“这已经是从雷州、琼州能够收上来的全部粮草了。” 赵洞庭也知道陈江涵大概已经尽力,能够有这么多粮食,说不准已经是在省吃俭用了。 他沉吟着道:“若是有余钱,不防去越李朝买些?” 越李朝就是现在的越南。 陈江涵道:“皇上,越李朝怕是也没有余粮啊……” 越李朝情况还不如南宋呢,贫苦得很。 赵洞庭挥挥手,只道:“能买多少便买多少吧!” 只可惜现在海运还不发达,若不然,他甚至有从更远的地方购买粮草的想法。 想到这,他忽地看向大殿最末尾的秦寒,笑道:“秦寒,你看看能不能让大理国君再支援我们些粮草?” 秦寒眼角不住抽搐。 他现在后悔死了,早知道,就不该将劝说大理这事给揽在自己身上。 这不是找罪受么? 殊不知,自从赵洞庭知晓蜀中的情况以后,现在满心都是压榨秦寒的意思。 你们不是态度暧昧,神神秘秘么? 朕就先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想法,先从你们身上捞些好处再说。 耨羊毛的本事,赵洞庭上辈子就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script>app2(); 231.太后套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压根没有给秦寒推辞的机会,话刚说完又看向柳弘屹,道:“等过几日粮草、军械全部准备妥当,柳将军便安排人开始往各军驻扎地运送吧,等你运到之时,各军也应该已经安顿下来了。” 说出这句话,他忽然想到什么,稍作沉吟后又道:“另外……朕将亲率大军驻扎于梧州、岑溪、高州,以及岑溪和高州的中间地带,朕要你在朕的防御圈内,建立出完善的后勤补给线,你可能做到?” 柳弘屹意识到自己的责任重大,跪地道:“末将定不辱命!” 赵洞庭点点头,随即对苏刘义说道:“苏大人,拟朕旨意,让天魁驻军梧州、天罡驻军岑溪、天机驻军高州,天闲军在岑溪、高州之间扎营。另外,命令琼州赵与珞率两万琼州军赶往沿海吴川,随时待命!” 他原本是打算弃岑溪不用,沿着广东、广西两地的边境线扎营数千里,但现在却是改变主意。 不争些微之得失。 梧州、岑溪、高州是广东、广西边境处边沿,广西境内的三座城池。驻军在这,能省去不少事。 无非是让元军的大军能够开进到广西境内而已,反正荒野中又无百姓,这又有什么不可为的呢? 天魁、天罡、天机三军镇守城池,再以天闲和两万琼州军做机动部队,这样明显能够占据更多的主动。 而且,这样后勤补给无疑还是能够轻松不少。 柳弘屹所要做的,就是建立从雷州往十四个城池的后勤补给线而已。 只要能挡住元军,不被攻破防御圈,在赵洞庭设想的这个防御圈内,后勤运送压根不用多少军士押送。 现在真正让赵洞庭担心的,还是粮草不足的问题。另外,也担心元军使出什么鬼主意突破防御圈。 他虽然将浔江、郁江以及广东、广西边境些用重兵封锁起来,可是,元军的兵力到底还是远远超过宋军。若是元军大部队突破防线,到防御圈内,那时候战局就很难料了。 殿内众臣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陆秀夫微微苦着脸,“皇上,您又要御驾亲征啊?” 赵洞庭在广西险死还生,可是已经将他们给吓得不轻了。听到赵洞庭又要亲征,众臣心中简直直抽抽。 您倒是在前线玩得挺嗨,可是咱们在后头得多替您担心啊? 现在的南宋实在是离不开赵洞庭。 赵洞庭看着陆秀夫苦巴巴的模样,眨巴眨巴眼睛,“论火器战,咱们朝中有人能够和朕相比么?” 陆秀夫哑口无言,众臣也是全都愣住。 是啊,自从地雷,也就是轰天雷发明出来以后,貌似军中的热武器运用全部都是皇上在亲自布置啊! 没有赵洞庭,其余的将领,能够将这些新鲜玩意儿玩转么? 且不说别的,光只说埋轰天雷,整个大宋军中,便没有谁能够像赵洞庭这样埋得那么鬼神难料。 群臣纠结了。 皇上亲征吧,怕他遭遇不测。 不亲征吧,又担心其余将领不能够将军中的这些大杀器威力全部发挥出来。 这时候,赵洞庭又说话了,“自古以来,哪位开国帝王前期作战不是身先士卒?” 陆秀夫等人更是无话可说。 以现在南宋的局势,和开国根本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放在有些年代,民间义军也比现在的宋朝廷实力要强。 赵洞庭道:“有飞龙士卒和武鼎堂诸供奉守护在朕左右,朕的安危无须担心。” 这句话说出口,他御驾亲征的事,便又这么一锤定音了。 其后,赵洞庭没有在议政殿多呆,让众臣各自回去准备,便离开议政殿,回往寝宫。 到寝宫外头,守在门外的侍卫跪在地上行礼,赵洞庭问道:“惠妃娘娘可已回来?” 侍卫懵了,满脸不解地看着赵洞庭。 惠妃娘娘不是已经暴毙了么?您问的是人还是鬼? 赵洞庭看他们这模样,便知道颖儿肯定还没有回来,便又准备往杨淑妃的寝宫去。 “皇上!” 这个时候,寝宫的院门却是忽然打开,然后有个极为俏丽的身影从里面跑出来。 乐舞。 这丫头已经快十七岁了,正是处于飞速发育的年纪,数月不见,她好似长高了不少。 现在看起来,也不再是以前那还未发育的小姑娘模样。 “皇上!” 见着赵洞庭,乐舞很是开心地蹿到赵洞庭面前。 她拽住赵洞庭的手,然后才想起要施礼,却已是被赵洞庭拉住,“不必多礼。” 乐舞笑得很开心,继而左瞧瞧,右瞧瞧,“我爹呢?” 赵洞庭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你爹去武鼎堂处理事物去了,走,随朕去给太后请安。” 乐舞轻轻拨开赵洞庭的手,嘟起红唇,显得有些不满,嘴里嘀咕道:“竟然不先来看我……” “呃!” 赵洞庭有些讪讪道:“是朕先让你爹去武鼎堂的,估摸着等会就会过来。” 此行从平南又带回来数百位江湖高手,这些人到武鼎堂,自然是要给他们安排住处。 虽然眼下宋元双方都已经是积极备战,但在这个年代,仗不是说打就能打,还需要时间准备。 元军即便现在立刻挥军,想要到广西境内也需要不短时间,而宋军布置铁桶防线,也同样需要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赵洞庭显然不打算再离开海康。 这趟蜀中数月之行,说他不累自然是假的。他也是人,也想要好好休息。 带着乐舞到杨淑妃的寝宫。 沿途侍卫、太监、宫女见到赵洞庭都是恭敬施礼,脸上还带着几分激动。现在赵洞庭是南宋传奇人物。 等得太监禀报,赵洞庭带着乐舞走进杨淑妃的寝宫后,却是愣在当场。 他竟然看到杨淑妃亲昵地拉着颖儿的手在说着什么。 说好的发脾气呢? 眼前的画风,着实让赵洞庭有些凌乱。 他恍然想起句话,女人的心情,便好似那阴晴不定的天气,说变就变? 不过他自然是十分乐意看到这样的场景的,回过神来,施礼道:“孩儿给太后请安。” 乐舞已是笑眯眯跑到杨淑妃旁边,亲昵地喊:“太后娘娘。” 这些天来,赵洞庭不在、颖儿不在、韵锦也不在,杨淑妃却是常常宣乐舞这丫头到宫内说话、陪寝。两人的关系自然是亲密得很。 杨淑妃左手握着颖儿的手,右手握着乐舞的手,满眼笑意,“昰儿快过来坐。” 赵洞庭老老实实到杨淑妃旁侧坐着,忍不住问:“太后,你们这是……” 杨淑妃却道:“惠妃贤良淑德,皇上以后可要好好待她。” “???” 赵洞庭满脑子的问号。 两个女人到底说什么了,怎么短短时间内,杨淑妃竟然就态度大变,帮着颖儿说话了? 乐舞在旁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儿,可爱之极。 赵洞庭道:“太后放心,孩儿自然会好好对待颖儿。” 杨淑妃很是满意地轻轻点头,然后又道:“那如今,你打算怎么安排颖儿?另行册封?” 惠妃娘娘暴毙的时已经尽传于民坊间,如今颖儿回来,若是继续让她为惠妃,又宣布她其实并没有死,无疑显得太过于儿戏。皇室注重脸面,绝不能做出这样的事。 赵洞庭自然也已经想过这个问题。 然而,正要说话,颖儿却已是含羞带切地说道:“颖儿不求册封,只求能够陪伴在皇上身边便好。” 这无疑让得杨淑妃更为满意,脸上笑容更为和蔼几分,拍着颖儿的手道:“怎能委屈了你?” 说完,眼神又是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道:“不如……向众臣宣布,颖儿只是和惠妃长得极为相似,另行册封为其他妃子?” “德妃吧!” 杨淑妃接过话道:“颖儿德行高尚,德妃不错。” 赵洞庭哭笑不得。 他算是回过味来了,感情杨淑妃这压根就不是在和他商量,而是在给他下套而已。 很显然,在他来之前,杨淑妃就已经将这些事情都想好了。 到底是以前主掌大权的女人,虽然年纪不大,但心计却也远远不是寻常女人可比的。 不过赵洞庭心中也并不反对,点头道:“全听太后的便是。” 颖儿在他面前自爆身份,这份感情不会假。赵洞庭不是没有血肉的人,心中自然不可能没有半点感动。 再者,他其实也已经习惯有颖儿在身边的日子。 <script>app2(); 232.光学运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杨淑妃的寝宫内用过晚膳,赵洞庭才带着颖儿和乐舞回自己的寝宫。 颖儿的父母,杨淑妃早已经让太监去给他们安排住处。心中的怨怒消去后,杨淑妃对颖儿的疼爱更甚以往。 路上,赵洞庭忍不住问颖儿,“颖儿,太后娘娘怎的就没生你的气了?” 颖儿红着脸道:“颖儿只是和太后娘娘说及颖儿的身世而已,还有……” 赵洞庭道:“还有什么?” 颖儿娇羞满面如红霞,“颖儿还说……这辈子……都只想陪伴在皇上身边。” 以她的温和性子,能够说出这样露骨的话,已经是鼓足全身的勇气。 最难消受美人恩,赵洞庭心中微微感动,没有说话。但这辈子只要颖儿不负他,他定然也不会负颖儿。 可以说,是颖儿用她自己的行动打动了赵洞庭和杨淑妃。 如果说当时颖儿选择继续将身份隐藏下去的话,或许会和赵洞庭过上比较漫长的平静生活,但是,只要她的身份败露,且不说赵洞庭如何,便是杨淑妃,也决然不会让她继续活下去。 宫内的贵妃娘娘是细作,这还得了? 而颖儿自己主动和赵洞庭坦诚身份,虽然赵洞庭当时恼火,但回过神来,却是极为感动的。 杨淑妃也是这样。 他们知道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甚至,这发生在任何哪代皇帝身边,颖儿都只有身死的下场。以往的皇帝,和赵洞庭的思维是不同的。 皇帝威严,容得不任何亵渎。要不然,也不会有“欺君之罪”这种杀头的大罪。 乐舞在旁边悄然偏头看满脸娇羞的颖儿,眼神有些复杂。 她忽然想起自己那个还从未谋面的未婚夫,渐渐出神。 她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赵洞庭长得玉树临风,且武功不俗,虽是皇上,待她却是极为温和,乐舞的心中怎能没有半点意动? 每个少女的心中都有个英雄梦。 她不禁在想,若是自己的未婚夫突然出现,那自己该怎么办? 离开皇上么? 想着想着,乐舞的脸上也不禁是布满娇羞起来。 夜里,乐舞和颖儿还有张茹都在寝宫中陪着赵洞庭。赵洞庭修习过房中术,又在油灯下写写画画。 军科部的工匠受这个年代的知识禁锢,想要研制出威力极大的武器颇为不易,还得依靠他自己。 宵练给过他灵感。 对光学的应用,在这个年代的军中还并未普及。 赵洞庭在他的纸上画出面盾牌,然后轻轻用毛笔敲着额头,却是在想,如何才能让这些盾牌反光呢? 他以前好似在某部电影里面见过这样的场景。 虽然盾牌反光阴天没有什么用,但若是艳阳天,却绝得能够让元军的骑兵措手不及。 想想小时候用镜子折射太阳光去照别人眼睛时候的场景,那叫个犀利,简直瞬间能将人给闪瞎了。 马军冲锋靠的就是阵势,若是前面的马受惊慌乱,那场景,赵洞庭想想都觉得振奋。 用玻璃? 这个年代的玻璃显然还无法达到反光的效果。因为玻璃反光,其实也是靠的后面那层膜。 用银子? 赵洞庭想想都觉得牙疼。 他可以想象到,要是自己跟陈江涵说,拨些银两出来用在盾牌上,陈江涵怕不是得当场就哭起来? 而且,以现在南宋的财政状况,国库里面怕是也挤不出多少银两。就算有钱,也还得用去买粮食呢! 那只有用铜了。 铜的反光效果虽然肯定不如银子好,但说起来也还算不错。只要太阳足够大,肯定还是能够取到不俗效果的。 赵洞庭打定主意,在纸上盾牌上又画下数个菱形图案,心满意足。 颖儿在旁边瞧着他将毛笔又悬挂在笔架上,问道:“皇上,您这是画盾牌做什么?” 乐舞和张茹也在旁边瞧着。 三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着实让得这屋子里堪称是满园春色。 赵洞庭闻着淡淡的女人香,心旷神怡,笑道:“这是朕用来对付元军骑兵的利器。” 想想,在这些盾牌反面渡上菱形的铜片,等到元军骑兵冲锋的时候,众盾牌兵忽然将盾牌反过去,万千豪光照马阵,那不得是个人仰马翻? 颖儿三女自是不懂,左看右看,仔细打量,也没觉得赵洞庭画的盾牌有什么特别。 赵洞庭也不和她们详细解说,站起身扭了扭腰,道:“好了,你们也都早些回去歇息吧!” 乐舞和张茹都是躬身施礼,盈盈退出赵洞庭的房间去。然而,颖儿却是没动。 她满面通红地看着赵洞庭,道:“颖儿给皇上……暖暖被子吧……” 说出这话,她脸色已是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也不等赵洞庭答话,便慌乱地往床榻旁走去。 赵洞庭傻眼看着颖儿褪得只剩下抹胸钻到被窝里,傻眼了。 现在是五月天,雷州的天气已经颇为炎热,这样的天,暖被窝?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颖儿是什么意思。瞧她都害羞成那样了。 迟来的洞房花烛夜。 眼下两人已经是明媒正娶的夫妻,赵洞庭也没有打算再逃避。 他站在原地愣了一小会,便往床榻走去。 到床边坐下,颖儿又是娇羞地坐起身来,“颖儿替皇上宽衣。” 说着,她缓缓替赵洞庭褪去龙袍。 其实宋朝的龙袍远不如前代,也不如后代那么复杂,上面并没有多少花纹,更没有龙,算得上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清新奇葩。赵洞庭在寝宫中穿的常服,就是简单的绛红色长袍而已。 感受到耳畔颖儿的温热呼吸,他的心跳也是缓缓加快起来。 人都有欲望,是个男人,在这种时刻只怕都忍不住。 而且,颖儿不仅仅长得绝美,还带着天然的体香。 这在人群中是极为罕见的,当初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被选为赵洞庭的暖床丫鬟。 赵洞庭忽然伸手握住颖儿正在替他解亵衣的纤手,直引得颖儿嘤咛出声。 “皇上……” 赵洞庭回头,看着眼眸中荡漾出水波的颖儿,眼神愈发火热。 他伸手缓缓将颖儿搂住。 颖儿伏在赵洞庭怀里,紧张得不行,娇躯微微发抖,“请皇上怜惜颖儿……” 这话,却是宫中负责教她房中事的老宫女告诉她的。 成为贵妃之前,颖儿在那个特殊的部门里曾经受训半个多月。 嗯……其实韵锦、张茹也训练过,因为那个时候杨淑妃还没有决定让赵洞庭纳谁为妃。只有乐舞因为年岁最小,又生性跳脱,才“幸免于难”。 赵洞庭轻轻点头,向着颖儿的额头吻去。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却是忽然响起侍卫的声音,“皇上,军工部遭刺客袭击!” 这话如同一盆凉水,霎时间便将他心中的火焰给全部浇灭。 颖儿也如同受惊的小兔儿,虽然门外侍卫没有进来,但也仍是忙不迭缩到被子里。 赵洞庭脸色冰冷至极,沉默数秒,对颖儿道:“颖儿,你先睡,朕去看看。” 颖儿轻咬着红唇,有些不愿,但还是点头,“皇上小心些。” “嗯!” 赵洞庭点头,往屋外走去。 说实话,便是他自己的寝宫遭刺,也不会让他这么震惊、生气。 军工部是什么地方? 眼下还有无数火器堆积在军工部里,那些刺客闯军工部,目的简直太明显了。 赵洞庭不得不怀疑那些刺客应该对军工部有些了解。他们闯军工部,便是在抓宋朝的七寸。 走到门口,他的内心不禁涌现出浓浓的后怕。 以现在军工部的地雷、炸弹储备,要是被点着,怕是连旁侧的行宫也得被夷为平地吧? <script>app2(); 233.龙柱虎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打开门,赵洞庭看着跪在门外的侍卫,没有先问刺客抓住没有,而是问道:“军工部如何?” 侍卫答道:“那些刺客被暗哨发现,全数伏诛,军工部无恙。” 赵洞庭总算是松口气,让侍卫起来,然后才道:“可知那些刺客来自何处?” 按理说,宋朝廷坐镇雷州已经这么长的时间,又特设社安部,捕快极多,不应该被刺客混进军工部这种要地才是。 侍卫恭敬跟在赵洞庭的身后,答道:“小人不知。” 他只是传信的。 赵洞庭不着痕迹地点头,“去军工部看看。” 到院落外面,守在门口的侍卫给赵洞庭行过礼,也连忙跟在赵洞庭的后边。 这都是龙厢左右卫的士卒。 赵大、赵虎从平南跟到海康,连日奔波,赵洞庭怕他们累着,没有让他们在外面守护。 从行宫的左侧大门直到军工部。 赵洞庭到时,军工部府衙的前坪里已是围绕着不少人。有侍卫,也有大臣。 副军机令苏刘义、兵部尚书孙石川、军工部尚书李庆云、兵部侍郎张希在、社安部尚书高满山等人已经先行赶到。 孙石川原本是从临安跟来的兵部侍郎,而高满山,则是原广南西路提刑官。 见到赵洞庭亲临,众臣准备跪倒,但赵洞庭已是抬手,“免礼。” 他冷着脸走到人群中,看到堆积在地面上的十余具尸体。这些尸体都穿着夜行衣,以黑面巾蒙面。 他们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 赵洞庭看他们身上的伤口,多是血洞,显然是被神龙铳给打死的。 这让他感觉到庆幸。 幸亏他对军工部和军科部始终极为重视,明哨暗哨无数,且士卒全部配置神龙铳,要不然,说不得这些刺客真能够闯到军工部仓库里去。他们能够悄无声息闯进军工部,足已经说明他们的身手了。 赵洞庭看向高满山,道:“可已查明这些刺客的身份?” 高满山有些讪讪,道:“回皇上,微臣也才刚到,已经吩咐下去速速查明了。” 李庆云则道:“皇上,这些刺客直奔我部仓库,怕是宫内之人。” 赵洞庭心中微凛,沉着脸点头,“那就从宫内查起!从军工部最先查起!” 宫外的人,绝对不应该知道军工部的房屋布置,而且能闯到这里。最可能的,是军工部中有内应。 这夜,行宫和军工部内都是鸡飞狗跳。侍卫、捕快神色匆匆,到处查探问询。 不到两个时辰,这些刺客的身份便被查明。 最先被确认身份的是两个军工部中的工匠,然后其余刺客,竟然全部都是武鼎堂中的供奉。 很显然,那两个军工部工匠早已被元朝收买。而这些武鼎堂供奉,就是元朝刻意安插进来破坏军工部的。 元朝中有能人,怕是也猜想到赵洞庭会将武鼎堂的高手们全部都带在身边。 这些人被乐无偿安排在武鼎堂中居住,夜里偷偷从行宫翻越到旁边的军工部,以他们的身手,想要躲过侍卫,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主要的是,武鼎堂地位特殊,宫内本来就没有在武鼎堂周围安排多少游哨。 得知这些刺客的身份后,赵洞庭心里喃喃感慨,还是太过低估对手了。 武鼎堂众供奉投靠时,已经筛选他们数次,经过严格的审查,没想到,还是被这么多人混进来。 或许,现在武鼎堂中还隐藏着不少其余势力的探子吧? 就在军工部前坪里,赵洞庭当即下令,让兵部增调人手看住武鼎堂,对军工、军科两部更要严密守卫。 在他心里,哪怕是行宫,现在也没有军工、军科两部重要。 军工部的热武器被毁,或是军科部的图纸被盗,都是他承担不起的代价,其中尤以前者最甚。 乐无偿也已经赶到军工部,当即冷着脸说回去会再对武鼎堂的供奉进行筛查。 现在武鼎堂足足有八百余人,比飞龙士卒还多,他肩上的胆子无疑也越来越重了。 等赵洞庭再回到寝宫时,已经是深夜了。 但颖儿还并没有睡。 她始终担心着赵洞庭。 见赵洞庭回来,她立刻露出舒心的笑容来,“皇上您回来了?” 赵洞庭走到床榻旁,自己褪去衣服,轻声道:“时间不早,早些睡吧!” 发生这样的事,他也没有那个心思了。而且,着实也是累了。 躺到被子里,他拥着颖儿,很快睡去。 颖儿嘴角渐渐勾起甜蜜笑容,脑袋轻轻缩到赵洞庭怀里,也闭上眼。 翌日,赵洞庭在早朝上宣布册封颖儿为德妃娘娘。也跟众臣说颖儿只是和原来的惠妃长得极为相似。 知情的如陆秀夫等人很是聪明的选择没有开口,也打定主意将这个秘密烂在肚子里。而那些不知情的,虽然心中仍是有些疑惑,但也不打算去追根问底。 世人千千万,出现长得相似的有什么不可能? 皇上说相似,那便是相似呗! 做臣子的要是连装傻充愣的技能都不会,那在朝中很难生存得下去。 便是连柳弘屹这种武夫,以前没上过朝堂的,也知道该怎么做。 早朝散后,众臣各自离开。 陈江涵苦着张脸和柳弘屹赶往粮草库,等着柳弘屹的黄龙禁军前来装运粮草。 军工部尚书李庆云回到军工部,让部内的小吏清点武器装备,也准备随粮草运往各城。 陆秀夫、陈文龙等人亲自主持,让小吏到雷州各处张贴告示,聘请百姓运送粮草。 黄龙禁军只有不到四万人,要全靠他们运粮,雷州就空虚了,必须请百姓相助。 而百姓们的热情出乎他们的意料,看到告示后纷纷到衙门报名,并且有人主动要求不用酬劳。 这自是让得陆秀夫和陈文龙等人大有感慨。 军民同心,便是如此吧? 当然,这些事情都用不着赵洞庭亲自去插手。 他在早朝上宣布颖儿的事情以后,便又回到寝宫院落练剑。 剑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还要去百草谷,对剑道的修行不敢有半点怠慢。 谷主说他要有高手榜的实力才行,而高手榜的门槛,却是大元境。现在赵洞庭无疑还差得远。 他感觉到压力,因为即便以他的天赋,再有李元秀传输的内力辅助,要在剩下的三年半时间里,从小元境突破到大元境去,也是件极为困难的事。 练完基本剑术后,赵洞庭又耍了遍归元剑法,然后盘坐修习内功。 颖儿、乐舞、张茹三女都只是在旁边静静看着。 没几分钟,赵洞庭却又睁开眼,对着门外太监喊道:“去无量观将白玉蟾宣来。” 他现在小元境已成,下周天的三十六颗窍穴全部点亮,也该是时候突破中元境了。 而要破中元境,开启中丹田,需要以内气沟通下丹田和中丹田之间的虎柱,然后才能开启中丹田的窍穴。 中丹田和上丹田之间,则是龙柱。 等到龙虎柱相同,大元境成,再往下沟通天桥、地桥,如此形成完整周天,才是真武。 赵洞庭压根没有过冲虎柱的经验,这种事情,自然是想问问精通周天法的白玉蟾。 再者,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那个小道士,他心里还真有点想。那家伙虽然没吴阿淼那么有趣,但也挺有意思的。 太监刚刚领命,他又道:“等等,让他抓几只竹鼠过来。” 门外的太监满脸懵然。 竹鼠? 但他也不敢多问,见赵洞庭好似没有其余的什么事情要交代,便就离去。 赵洞庭嘿嘿笑两声,又命人将他的烧烤架抬到院子里,猪肉、牛肉、美酒什么的准备了一大堆。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那小道士不会又重新习惯只吃素食的生活了吧? 不行! 朕必须要让他做个有酒肉穿肠过这等高深境界的道士。 无量观内,还在闭关中的白玉蟾,以及掌观真人无妄子,莫名其妙的忽然打了个喷嚏。 <script>app2(); 234.三种法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宣旨的太监到无量观,没有直接去找白玉蟾,毕竟不知道白玉蟾在那个疙瘩角落里,而是找无量观的主持道士。 主持道士不敢怠慢圣旨,又连忙带着宣旨太监一群人去找无妄子。 这可是皇上离开青云峰后首次传旨无量观,可能是降下皇恩,无量观上下丝毫不敢怠慢。 于是,五个德高望重的无量观真人全被惊动,在无妄子居住的静室外眼巴巴等着传旨太监宣读旨意。 太监慢悠悠道:“皇上口谕,宣无量观白玉蟾入宫觐见。” 无妄子师兄弟五个都懵了。 就这? 无量观又是送丹,又是送饭菜的,皇上不应该降下什么恩泽吗? 愣神好半晌,见太监好似没什么再开口的意思,无妄子忍不住道:“公公……完了?” 宣旨太监倒也没过于怠慢他这个无量观掌观真人,笑盈盈道:“皇上还说,让白玉蟾带几只竹鼠去。” 无妄子差点吐血,浑身温和的道家内气都有逆流的迹象。 带几只竹鼠…… 他满心的怨念啊! 感情自己无量观内的灵丹妙药还不如竹鼠是吧? 皇上不降恩泽也就罢了,竟然连别东西都不要,只要自己那徒儿带几只竹鼠去。 这摆明是瞧不上他们无量观的丹药啊! 他不知道的是,赵洞庭还真没将他们的丹药放在心上。毕竟他不需要。 而宣旨太监已是又道:“皇上旨意已经宣读完了,真人快些让白玉蟾去宫内觐见皇上吧!” 说完他也不多呆,带着几个随从扭头便走,回宫复命去了。 无妄子师兄弟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无妄子咬牙道:“去将蟾儿叫来。” 无源子满脸古怪地离开。 不多时,被严令闭关的白玉蟾被无源子带来无妄子的房间。 他在路上已经听无源子说及赵洞庭的旨意,到无妄子面前时虽然是低眉顺眼,但眼中却有着掩饰不住的开心和向往。 虽然他生性平淡,但到底年岁不大,被禁足闭关这么久,也是有些寂寞难耐了。 而且,他也实在很渴望再次品尝竹鼠的美味啊! 见着无妄子冷着脸不说话,小道士试探性地问道:“师父,那……那徒儿去竹林了?” 去竹林做什么? 自然是捉竹鼠。 这是皇上的旨意,师父也不敢不遵吧? 无妄子的胸膛如即将喷发的火山,剧烈起伏几下,舌灿惊雷,吐出一个字,“滚!” 小道士如逢大赦,屁颠屁颠地扭头就走。 无妄子师兄弟看着小道士匆匆跑远的身影,神色一个比一个复杂。 他们感觉,原本那个灵性十足,唇红齿白的超有天赋的掌观接班人好像离他们越来越远了…… 造孽啊…… 好好的灵性小弟子就这般误入歧途。 无妄子愤愤看向无源子,因为当初让白玉蟾去陪赵洞庭修行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如果不是他的馊主意,自己打算用来接掌衣钵的弟子会变成这样? 据说,这日在无量观中辈份高到让人咋舌的无源子真人被揍了个鼻青脸肿,以至于其后数天,原本最喜欢以仙风道骨模样出现在徒子徒孙面前,享受徒子徒孙们喊师伯、师祖的无源子师祖突然在无量观中销声匿迹了。 而小道士白玉蟾离开无妄子房间后,也并未直接去竹林,而是在无量观内偷偷摸摸地晃悠几圈,然后才去竹林。 这天,小道士扛着麻布袋下山,然后以这般奇异的装扮入宫。 无量观内鸡飞狗跳。 养着十来只珍珠鸡当宝贝的无嗔子师祖在这日傍晚发疯似的到处寻找他的珍珠鸡,“我的鸡,我的鸡啊……” 也不知是哪个缺德的人或兽,竟是将他的珍珠鸡直接弄走大半。 而观内负责豢养仙鹤的小道士则是哭喊连天,因为仙鹤又丢了两只。 上回为丢仙鹤的事,他们可没少被师父责罚。 不过奇怪的是,这回观内师祖们却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 无量观内很快又恢复平静。 五个无量观师祖又聚集在无妄子的静室内,人人眼中喷火,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苦笑。 仙鹤丢了,珍珠鸡也丢了,观内除了被皇上蛊惑的掌观真人的关门弟子,谁还有这泼天的胆子? 宫内,在门口等候的侍卫瞧见背着麻布袋的白玉蟾,也是傻眼。感情您进宫来见皇上,还带土特产? 鹅?鸡? 听着麻布袋里面传出来的珍珠鸡和仙鹤叫声,侍卫更懵。 那像老鼠的叫声又是什么玩意儿? 不过白玉蟾是皇上亲宣,他们也没敢让白玉蟾打开麻布袋,就这样满带着疑惑带白玉蟾往赵洞庭寝宫走去。 赵洞庭已经在寝宫等候多时了。 见着白玉蟾,他露出喜色,“捉了多少竹鼠?” 正要行礼的白玉蟾僵住,“皇上您……您不会就是让贫道来送竹鼠的吧?”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 他以为赵洞庭是让他来宫中吃香的喝辣的,以两人在青云峰“大被同眠”的交情,皇上总不会亏待他吧? 可看眼前这情况,皇上该不会让他放下麻布袋就走? 这样回去,他不得被师父还有师叔伯们给揍得开花? 还好,赵洞庭道:“没有,朕宣你来,是想向你请教冲破虎柱之事。” 这总算让小道士松口气。 冲破虎柱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完成的,他完全可以在宫内多呆些时日。到时候再回去,师叔伯们还有师父的怒气也该消了吧? 小道士将麻布袋打开,给赵洞庭看,“贫道捉了些竹鼠,还有两只仙鹤,六只珍珠鸡。” 他笑得有些贼。 在赵洞庭的影响下,他越来越像是个寻常少年,不再如以往那般出尘脱俗。真正回归少年本性。 赵洞庭拍着小道士肩膀,咧嘴笑道:“上道,上道,你越来越上道了,朕心甚慰啊!” 他只让小道士捉几只竹鼠,小道士却已经会举一反三,连带着偷来珍珠鸡和仙鹤,不是上道是什么? 以前在青云峰赵洞庭就听小道士说无嗔子养的珍珠鸡是美味,可怎么怂恿小道士,小道士也不敢去偷,如今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其后,两人压根没有说冲虎柱的事,而是在院子里忙活起来。 不多时,院内飘香四溢,让得院内的太监宫女,还有门外的侍卫暗流口水。 可惜他们不是颖儿、乐舞、张茹,不能享受到皇上亲制的美味。 赵洞庭和白玉蟾吃着香喷喷的不过鸽子大小的珍珠鸡时,这才说起冲虎柱的事。 旁边三女除去大快朵颐的乐舞外,颖儿和张茹并没有吃多少,更多时候都是在帮着烧烤、倒酒。 小道士本不想喝,却没耐得住赵洞庭的劝说。等到品味到美酒和烧烤更配哟的魅力时,更是停不下来,此时已是喝得面红耳赤。 “虎、虎柱,自古以来冲虎柱,有、有上中下三种法、法门。下……下法以丹、丹药辅助,中……中法纯以内气突破,下法以……以意志突破。皇、皇上若选下法,我、我师父那里有丹、丹药,待贫道去为你……取、取来。” 饶是坐在地上,白玉蟾也已是摇摇晃晃,他实在有些不胜酒力。 赵洞庭听他说还要回去为自己偷丹药,不觉好笑,道:“那中法呢?” 小道士道:“以内气冲虎柱,当……以全真金丹虎门经和龙虎玉……丹经中的法门为最,只可惜,可惜……无量观内并、并无这两种法门。”他面上露出些微可惜之色,“无量大洞经虽然……出自虎门经,但、但较之虎门经还是差了不少……” 赵洞庭又道:“那以意志冲虎门呢?” 小道士打着酒嗝,道:“以意志……冲虎柱,便如领悟剑意,需、需得皇上……自己去悟了。” “那以上中下三法冲虎柱有何不同?” 小道士道:“根基不同。” 赵洞庭沉默。 无疑,按小道士的说法,以丹药辅助内气冲虎柱无疑是速成之法,但根基会最为浅薄。然后纯以内气冲虎柱稍好,以意志冲虎柱最好,不过,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冲破虎柱就很难说了。 他在掂量,自己选那种法门最好。 最差的法门肯定不能选。 中层次的……全真教金丹虎门经弄不到,但龙虎山的玉丹经应该还是弄得到吧…… 可是要做,就应该做最好吧? <script>app2(); 235.孔明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不是强迫症患者,也不是事事都要追求完美,但是,他却想尽自己的努力。 既然有用意志破虎柱这种法门,别人可以做到,那他也同样可以做到。 他偏头问旁边醉醺醺的小道士,“意志破虎柱需要多长时间?” 小道士道:“少则一瞬,多则一生。” 赵洞庭微愣,“如何破?” 小道士道:“以意志破虚妄。” 赵洞庭砸吧砸吧嘴,径直起身往屋里走去。 小道士仰卧在地上,拍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看着夜空,嘴里喃喃,“皇上怕不是真能开创万世之基业,且达武道之巅峰?” 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颖儿让太监将小道士扶下去,又让人收拾好狼藉的院子,没有去赵洞庭的房间,而是去和乐舞、张茹同寝。 她知道赵洞庭突然回屋是想做什么,不想去打扰他。 如此过去数天。 小道士赖在宫里没走。 赵洞庭除去每日里清晨起床修行剑意、剑术外,便是将自己关在房间内破虎柱,深居浅出。 此时,在他的下丹田,那如同星云萦绕的三十六颗窍穴上方,有段雾蒙蒙的像是经脉的地方。 这便是虎柱。 破虚妄,大概便是让这雾蒙蒙的地方变得清明。 赵洞庭尝试着用内气去冲虎柱,效果微乎其微,雾蒙蒙的地方不见多少动静,但也看得出来,内气还是有效的。他知道虎柱大概如何破,便不再用内气去试探,而是真如小道士所说,用意志去突破。 意志是说起来容易,却玄之又玄的东西。 用意志如何破? 自然是用意念,用心眼去堪破这段虚妄。 可意念是虚的,雾蒙蒙的东西在体内却是实的。想要用意志突破虎柱,其难度可想而知。 于是,几天下来,赵洞庭都没有取得任何成效。虎柱还是老样子。 这让得他有些嘀咕起来。 这夜,他难得的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对门外太监道:“去将白玉蟾宣来。” 就住在离寝宫不远的小道士很快被带过来。 他瞪眼瞧着赵洞庭,“皇上您不会这么快便破虎柱了吧?” 赵洞庭登时有些不爽,“你说的以意志破虎柱的法门是真的吗?怎么朕几日下来都不见任何成效?” 小道士道:“贫道也是在经书上所见,以往确实曾有人以意志破虎柱。” 赵洞庭没好气,“以往?那现在呢?” 小道士抬眼看天,“现在……大概也有吧!” “滚!” 赵洞庭也赏给小道士这个字,然后直接转身就要回房间。 小道士却没有滚,而是腆着脸道:“皇上,劳逸结合,不如先放松放松?” 他着实爱上赵洞庭烧烤的味道,以至于这几天持着皇宫里的御膳都没觉得有太大的滋味。 大概烤竹鼠是他这辈子最先吃到的美味,是以他念念不忘。 赵洞庭的脚步顿住,然后回头,对着院内的太监喊道:“去将朕的烧烤架拿来。” 他也明白,想要以意志破虎柱看来并不是光靠苦修就能够做到的。这,大概也需要机缘吧? 很快,院内又是飘香四溢。 颖儿、张茹和乐舞在房间内也闻到香味,走出房间来。 不多时,赵洞庭却是在抬头时忽地看到夜空中有数十余盏孔明灯。 他疑惑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会有人放孔明灯?” 在这个年代,除去什么重大节日,寻常是很少有人会放孔明灯的。 颖儿轻声道:“皇上,已是端午了。” 赵洞庭微微愕然,然后点头,“原来已经是端午了……” 他的声音有些唏嘘,只是颖儿和白玉蟾他们都听不明白。不知道赵洞庭会什么会突然感慨。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来到南宋三个多年头了…… 三年多,说长不长,但说短,也绝对不算短。他和这个地方,已经结下深深的牵绊。 看着夜空中缓缓升起的孔明灯,赵洞庭的心绪忽然飘远。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回想上辈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再也不像刚来南宋时那样,常常想起现代社会。 现代社会,已经很少有人会放孔明灯了。这个时间,还才是城市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吧? 颖儿看着赵洞庭怔怔出神许久,轻声问道:“皇上,您在想什么?” 赵洞庭回过神来,道:“没什么。” 不过他的眼神却仍是定格在那些孔明灯上。 乐舞笑嘻嘻,“皇上肯定又是在想我姐姐吧?” 颖儿在旁边听到这话,眼神稍微黯然。 虽然她是在古代教育中长大的,但吃醋这种技能,其实是人与生俱来的本事。 她明白,自己始终无法填补乐婵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乐婵不在,皇上的心便始终缺了一块。 赵洞庭摇头。 这个时候,他还真的没有在想乐婵。只是看着孔明灯,老子里面忽然泛出有灵感。 空军! 虽然现在依仗着火器,南宋军队在地面作战已经有极为强悍的实力,但元军数量庞大,终究还是有不小的压力。 不过要是有空军的话,情况应该就要不同吧? 赵洞庭想到热气球。 孔明灯可不就是热气球的前身么? 他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来,对着院内的太监喊道:“立刻去宣军科部许尚书和军工部李尚书来见朕。” 太监露出些微困惑之色,但还是领命,很快向着院外跑去。 赵洞庭又抬头看着天上的孔明灯,嘿嘿笑起来。 然而,笑几声,他的眉头却又忽地凝住。 热气球这玩意儿科技含量不高啊,要是元军学过去怎么办?会不会惹来麻烦? 颖儿、张茹、小道士、乐舞在旁边看着赵洞庭,都是满脸不解,只以为皇上该不会是抽风了? 其中以颖儿最为担心,她真的担心赵洞庭又变回原来的模样去。 他再变成只会玩乐的小屁孩的话,南宋怎么办?他还会如现在这般对待自己吗? 以前的赵昰,对她只有姐姐般的依恋,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有淡淡的情愫。 不过让她放心的是,赵洞庭很快便恢复过来,笑吟吟道:“来来来,继续吃。” 他管不得那么多了,不管元军会不会将热气球学过去,也得先将眼下的难关度过去再说。若是这场仗打不赢,南宋很难再有翻身的机会,到时候什么都是空谈。 不多时,睡眼迷离的许月松和李庆云被带过来。 这个年代的人都睡得极早,颖儿她们这个时候还没睡,那也都是受的赵洞庭影响。 想想,这个年代太阳落下天就彻底黑了,又没电视,又没手机,不睡觉还能干嘛? 寒窗苦读、凿壁偷光,那都是寒苦学子才做的事。如许月松他们这样的朝中大臣显然没那样的雅兴。 到院子里,两人给赵洞庭行过礼,老老实实站着。 赵洞庭指着天上的孔明灯,道:“两位大人可能造出很大的那种孔明灯?能够承重数百斤的那种。” 许月松和李庆云两人有些发懵。 承重数百斤的孔明灯,这无疑有些超乎他们两个的想象。 孔明灯是用纸糊的,而且那么小,怎么能承重数百斤? 赵洞庭看着他们两的表情,道:“可以用布做灯罩嘛,你们回去试试。” 许月松和李庆云对视一眼,觉得这事兴许还真的可行,惊讶看了一眼赵洞庭,便领命离开。 他们真的不明白,皇上的脑子里面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主意。 冶炼法、轰天雷、掷弹筒,都是他们以前连想都没有敢想过的东西。难道,真是有天神梦中所授? 乐舞在旁边双眼放光地看着孔明灯,满是期盼道:“皇上是想坐孔明灯去玩么?” 赵洞庭道:“玩也可以,不过要真能做出来,先得让元军尝尝滋味再说。” 若是热气球真的造出来,他绝对不会在开战前就让这种大杀器显露出来的。 想想,元军摆开阵势,或者扎好营的时候,上头忽然飞过无数热气球,上面地雷如雨般落下,那场景……简直不敢想。 <script>app2(); 236.准备出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吃喝尽兴,回到房间里,赵洞庭又在油灯下写写画画起来。 他画出热气球的图案,并且着重在下面吊篮的部位加上四个极大的人力风扇。 没办法,热气球是以火加热,加热装置只能控制热气球的高低。而要想用热气球作战的画,总不能让热气球随风飘,到时候,怕是还没到元军的营地就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年代又没有别的动力装置,只能依靠人力。 扇叶虽然会加重吊篮的重量,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仔细算算,安排两个人掌控方向,再安排一个人投弹,应该也差不多吧? 赵洞庭心里琢磨着,估计到时候只能找军中消瘦的那些军卒做空军。如赵大、赵虎那样的大汉肯定是不行的,膀大腰圆的太重了。 翌日,赵洞庭早早亲自将热气球详图送去了军科部。 现在雷、琼两州屁大点地方,他也没有再每天都早朝。没什么重大事情的话,都是由陆秀夫主持。 赵洞庭也想明白了,在很多政务的处理上他远不如陆秀夫,倒不如不去凑那热闹。 用人不疑,对陆秀夫等人,他是极为放心的。 许月松和李庆云看到赵洞庭的热气球详图后,也终于对赵洞庭想要做的热气球有个大致概念。吊篮容易做,发热装置也容易做,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只有球囊。因为球囊必须要有极好的密封性,再者还要轻,在这个年代,很难找到那样的布料。 不过,这自然是许月松和李庆云的事。 赵洞庭将图交给他们,又交代几句后,便就又回宫继续修剑。 民间的民夫已经招齐,海康县内的粮草、军备开始运送往梧州、谭家、平南等十余城池。 柳弘屹的黄龙禁军被调拨万余押送,雷州境内仅剩两万多士卒。 又过数天。 热气球的制造还是没有什么进展,许月松和李庆云仍是没能找到合适的布料。不过这天,琼州安抚使赵与珞终于赶到海康,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在寝宫院中接见他,赵与珞道:“皇上,两万琼州军已前往吴川县!” 吴川县在化州境内,是中级县,离海康县并不是很远。 从琼州沿海路到吴川,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赵洞庭心里明白,自己又是到该离开海康的时候了。 前两天从夔州、广南东路也已经有探报传信回来,元军也终于开拔。 大战,已是迫在眉睫。 等赵与珞离开后,赵洞庭也顾不得等许月松、李庆云两人捣鼓出热气球,于当日下午离开海康。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赶往吴川,而是仅仅带着乐无偿等数人,先是前往金龙庙看为小金、李元秀立的庙。现在这座荒岛上的两座庙已经有不错的香火,都是民间百姓听到小金和李元秀的传说之后,主动前来祭拜。 在金龙庙,赵洞庭呆数十分钟,然后又赶往碙州岛。现在,应该叫翔龙县更为合适。 翔龙县已被正式划归于雷州辖内,且有不少百姓已经搬迁到岛上居住。 赵洞庭数人都是普通装扮,除去乐舞丫头的姿色有几分引人注目外,倒也没有其余特别的地方。 到翔龙县原行宫外的义士祠前,赵洞庭站在碑前怔怔良久。 从那时起,南宋军中便已不知道有多少人洒血沙场了吧? 他们为的是什么? 都是为终有一日赵洞庭能够重登临安城头。 有在碑前打扫的残疾老卒注意到出神的赵洞庭,看着他许久,终于上前,缓缓跪倒在地,“殿前司禁军老卒黄三子叩见皇上。” 这个时候已近黄昏,义士祠前并没有什么人。 如黄三子这样的老卒,都在赵洞庭离开翔龙县时受过他的接见,是以认得出来。 赵洞庭将面前老卒扶起来,道:“在岛上过得可好?” 简简单单的话,却是让得老卒黄三子近乎哽咽,“好,很好……” 皇上没有忘记他们。 赵洞庭又看向烈士碑,道:“等此战事了,若是能胜,离朕带你们前往临安城头的日子便应该不远了。” 虽然说离开翔龙县以后,在广南西路又有不少落得伤残的士卒,但让赵洞庭心中最为牵挂的,还是黄三子这拨人。 他们不仅仅是他们,也还肩负着那些亡魂为完成的夙愿。 黄三子终于忍不住哽咽。 时间仿佛在这刻定格,一皇上,一老卒,还有久经风霜的烈士碑,倍显荒凉。 聚集到烈士碑前的老卒越来越多。 其后,赵洞庭在漫天的火烧云下离开翔龙县,又是数百老卒在渡口目送,久久没有离去。 回到宫中,赵洞庭便宣布翌日启程,前往吴川。 他要现在吴川和赵与珞的两万琼州军汇合,然后赶在元军到达之前,在吴川到高州、高州到岑溪,以及岑溪到梧州的途中布开防线。 从吴川到梧州虽然说起来只有三百多公里路程,但这个年代路途不便,群山环绕间,绕来绕去的,怕是真正的距离得有七八百公里远都不是没有可能。 以这个年代正常的行军速度来看,要行七八百公里的路程,得需要二十多天。 而且这还是马军。 然而琼州军不可能全是马军,再加上步军的话,显然行军速度还得更慢。 再算上要在吴川到梧州的各处要道中安营扎寨的话,更是慢上加慢。 赵洞庭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再耽搁。 夔州路也速儿的大军要赶到广西还需要不短时间,但广东伯颜大军,可离广西并不远。 海康县内剩余的霹雳炮、神龙铳还有弹药等,都已率先让柳弘屹送往高州、岑溪和梧州。 镇守雷州的黄龙禁军终究还是没能捞到剩下的,因为看似火器多,但实际分配下去却也仍觉得不够。 这实在让柳弘屹心中是颇有怨念。 不过赵洞庭允诺他以后军工部制造出来的热武器优先配给他们黄龙禁军,倒也让得他怨气消了。 以霹雳炮的数量来看,天魁、天罡、天机、天闲四军的配置尚且还不如在文天祥和张珏指挥的天猛、天贵等军多。但神龙铳却是天魁、天罡、天机、天闲四军却又是各自增派一千五百支,比其余军队要多近一千支。 轰天雷更多,除去天猛等十一军各配发五千枚外,其余的全部都运送到了梧州、岑溪等城。 这可不是小数目,而是足足的近九万枚地雷。 掷弹筒和炮弹,则是都留在海康县内。这是重宝,赵洞庭不敢随意让飞龙军卒以外的军队使用。 热武器终究还是超越这个年代的科技产物,流传出去的话,会引起什么样的结果,谁都难以预料。 这也是为什么赵洞庭甚至都不给两万琼州军配备热武器的原因。 他们并非禁军,而是厢军。 夜里,赵洞庭刚刚练习过房中术,乐舞和张茹离开,颖儿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脸色微红,看着赵洞庭,道:“明日皇上就要离开?” 赵洞庭听到她这话,再看她的脸色,自然能够明白颖儿的意思。 以颖儿的性子,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极为不易了。 赵洞庭并不打算带她们去吴川,颖儿在这个时候突然明知故问,意思还用说么? 这回赵洞庭离开,她不知道又要多长时间才能再见到赵洞庭呢! 看着颖儿渐渐将脑袋低下去,赵洞庭轻声道:“你今夜就在朕的房间里安寝吧!” 已经正式封颖儿为妃,再让她在乐舞的房间睡下去,显然也不是个事。 颖儿怕打扰他修剑,不过来打扰,但赵洞庭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了。 不管如何,颖儿这辈子都只会是他的女人,不是么? 谁还听说过宫中娘娘改嫁的? 除非是被灭国还差不多。 “嗯……” 颖儿俏脸通红,轻轻的应了声。 <script>app2(); 237.娇羞的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室内的灯火熄了。 似乎连月亮都觉得有些羞涩,悄然从窗棂外飘过去,所在云层中,再也不露踪迹。 房中术似乎真有奇效,赵洞庭虽然年纪不大,但那方面实力却远超他的武功造诣。房间内,那让人不能平静的古怪声音久久不息,直到深夜才突然静止。 颖儿从女孩蜕变成女人,沉沉睡去。 赵洞庭拥着浑身浸满汗水的颖儿,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从今往后,这里真的是他的家了。 只是隔壁房间住的乐舞和张茹,还有不远处房间的宫女太监们却是都没能睡好。 张茹、乐舞两女大眼瞪小眼,都是面红耳赤,久久不能安睡。乐舞已经不知道不满的哼过多少次。 她问张茹,“张茹姐姐,皇上怎么会将颖儿姐姐折磨成这样?那种事情这么痛的么?” 张茹俏脸通红,眨巴眼睛,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乐舞嘟着嘴道:“太后娘娘不是也让你去那地方了么?” 张茹实在羞不可抑,闭上眼睛,假装睡觉。 虽然她被带过去培训过,也对那种事情有个大概了解,但她到底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她又没试过,怎的会知道颖儿为什么会这样? 翌日。 赵洞庭和颖儿都比往常要起得晚了些。 他们两走出房间时,乐舞和张茹已经是在院子里。乐舞在练武,张茹在作画。 颖儿刚看到院子里的太监宫女们,脸色便是有些羞红起来。 她也知道自己昨晚有多么疯狂。可是……实在抑制不住。 她眸光如水,悄然看了眼旁边的赵洞庭,眼中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 赵洞庭脸皮厚,倒像是没事人似的,道:“颖儿,朕先去练剑。” 说着便握着湛卢剑越上屋顶。 乐舞瞧见颖儿,连功都顾不得练,跑到颖儿近前,“咦,颖儿姐姐你好像更漂亮了呢!” 这话直让颖儿羞得差点从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她从女孩变成女人,自然会有不同的风情蔓延出来。这种风情,却是青涩少女时绝对无法具备的。 别说是乐舞,其实连颖儿自己,在早上照镜子时也感受到自己的变化。 这是种气质上的轻妙变化。 自己是真正的女人了呢!是皇上的女人。 乐舞眼中贼兮兮的,见颖儿羞涩,又轻声道:“颖儿姐姐,你昨晚好吵哟!” “你这妮子!” 颖儿再也忍不住,跺跺脚,羞不可抑地又跑回屋子里去了。 以她的性子,哪里能经得住乐舞这样的话? 乐舞这丫头绝对是故意的。 赵洞庭在屋顶上看着乐舞顶着两黑眼圈调侃颖儿,很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 她是因为昨晚上没睡好,所以故意来调侃颖儿吧? 赵洞庭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等以后条件允许了,定然要将寝宫建大些。嗯,要特别大。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这么强悍,简直就是牲口。 张茹没有瞧向这边,但也听到乐舞说的话,俏脸也是悄然有些红了。 她昨晚可也没有睡好,颖儿的声音,她都听在耳朵里呢!想不听都做不到。 赵洞庭在屋顶上见乐舞好似还有追进房去的意思,咳嗽两声,示意乐舞适可而止,才又继续练剑。 乐舞对着房顶上吐吐舌头,便也跑回院中继续练武。 时间缓缓流逝着。 等得赵洞庭从房顶上下来,乐舞不再练功,颖儿也从房间内走出来,都陪在他的身边。 她们都知道赵洞庭要走了,嘴里没说,但都想再多陪着他会。 只有张茹和赵洞庭还算不上是特别亲近,是以眼中虽有意动,但仍是呆在原地作画。 不多时,小道士白玉蟾来向赵洞庭告辞,准备回去无量观。 他本来只是说些场面上的话,直到走到院落门口时,才又回头,“贫道会养些珍珠鸡,等皇上回来。” 赵洞庭咧开嘴点点头,“成,记得养肥些,你无嗔子师叔的那些珍珠鸡太瘦了。” 小道士眼角抽了抽,不再说话,转头离去。 珍珠鸡可是无嗔子师叔的宝贝,咱冒着生命危险偷出来,你还嫌三嫌四的?有你这样的么? 中午,赵洞庭带着颖儿、乐舞还有张茹到杨淑妃的寝宫中用膳,正式向杨淑妃辞行。 杨淑妃是太后,却也是母亲。等到赵洞庭要离开时,抱着赵洞庭,终究还是没忍住落泪。 大概在南宋历代皇帝中,赵洞庭是最为不幸的。因为他这般年纪,就要东征西战。 以往的皇帝,在赵洞庭这样的年纪,谁不是在宫中吃香喝辣? 刚回寝宫,赵大、赵虎和乐无偿便来到寝宫,向赵洞庭禀报飞龙军和武鼎堂已经准备就绪。 就要到赵洞庭决定的要出发的时辰了。 赵洞庭心里微微叹息,经过昨晚的事情以后,其实他也有些舍不得离开这里。 谁愿意离开刚刚成婚的妻子呢? 但是,他不得不离开。 他若不去,大宋纵是有热武器,只怕也没有多少胜利的希望。 乐舞抱着乐无偿痛哭,嘴里却是连连叮嘱让乐无偿照顾好赵洞庭。这无疑让得乐无偿脸色有些古怪。 你这到底是舍不得你爹,还是舍不得皇上呢? 女大不中留? 乐无偿心里边有些不妙预感,该不会自己两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都看上皇上了吧? 他轻轻咳嗽两声,道:“小舞,父亲这回离宫,顺便帮你打听打听玉林的消息。” 玉林,就是乐舞未婚夫的名字了,肖玉林。 然而,乐舞的情绪却是不高,连应答的兴趣都欠奉。 这让得乐无偿心里微突,渐感不妙。 虽然他对赵洞庭极为中意,但若是大小两个女儿都被他收走,却总有种被别人将家里花园都搬空的感觉。 而且,在没有得知肖玉林具体下落的情况下,他是做不出来那种背信弃义的事的。 这个年代,大多数人将婚约看得极重,甚至重于性命。 赵洞庭抱着颖儿,并不知道乐无偿此时心中浮现的复杂心思。 和颖儿说过几句悄悄话,让她照顾好自己和杨淑妃后,他又偏头看向张茹,点点头,然后离开。 乐无偿也松开乐婵,跟着赵洞庭离开院落。 这回,赵洞庭特意叮嘱她们,不让她们再送到城门口去。连群臣,赵洞庭也都已打过招呼。 他并不是特别喜欢这种离别的场面。 每每离城,数百人在城头上挥手以别,那种滋味并不好受,反正没法让人心里高兴。 离开寝宫后,赵洞庭到议政殿,和陆秀夫等众臣辞别,然后带着飞龙军和武鼎堂众供奉走出行宫。 将近两千人的军伍,也算是浩荡了。马队中,还夹杂着数十辆运粮车。 这些运粮车里放的并不是粮食,而是掷弹筒和炮弹。 这是宋朝真正的大杀器。 从海康到吴川,大概四五天。军中将士携带的都是干粮。 赵洞庭坐在车辇里,回首望城头,也不知道,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海康了。 夔州、广南东路两处元军几乎倾巢而出,挥军足足五十万,这场战斗十有八九会耗日长久。 这无疑是将会影响整个南方的一场决战。 若是元军被灭,那元军在南方的兵力便会空虚,到时候,赵洞庭完全有机会挥军北进,势如破竹,拿下临安,真正完成无数人的复国大愿。 而宋军若是被灭…… 那也就是被灭了。 南宋估计也就得彻底玩完了。 赵洞庭恍然发觉,其实从翔龙县直到现在,南宋都依旧没能走出真正的险境。任何哪场战争,都关系着他们的存亡,任何哪场仗,他们都输不起。 或许,只有歼灭也速儿和伯颜,这样的局面才会改变。 他眼神渐渐坚定。 三年多了,南宋,也该摆脱苟延残缺的困境了吧? 阳光照射在飞龙士卒们整齐的枪刃上,闪闪发光,看似明亮,却又有些清冷。 近两千人带着一系黄尘远去,却不知何时能归。 乐舞、颖儿,悄悄在城头上露出脑袋。 <script>app2(); 238.布开防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吴川城外,荒草蔓延。 因为先前张弘范、李恒两人率军攻碙州岛时,就在吴川驻扎过。是以此时的吴川并无驻军。 赵洞庭率军到吴川时,城外是空荡荡的。原本应该颇为繁华的沿海县城,因为战争,而变得荒无人烟。 而整个广南西路境内,除去雷州以及偏西的地区以外,像这样的县城实不在少数。 赵洞庭打算步步为营,从雷州开始发展,因战局未定,是以也还没有派遣官吏到吴川来。 看着吴川城外的荒芜,他恍然有种如末世降临般的感觉。 只不记得,当初元朝覆灭宋朝以后,整个国家还剩下多少人? 好似不过千万吧? 战争是实实在在的绞肉场。 到城内,到处皆是残垣断壁,火烧痕迹。甚至街道上还有散落的尸骨未曾收拾。 赵洞庭走下车辇,闻着空气中飘荡的颓败气息,对赵大道:“命令士卒,将城内尸骨埋葬起来。” 虽然吴川已是空城,但他见不得这样尸骨散乱的场景。 赵大当即带着飞龙军士卒开始收拾街道上的尸骨。 赵与珞的两万琼州军还未赶到,赵洞庭神色复杂的率着武鼎堂供奉直接前往府衙。 他不知道,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让吴川这样的空城重新恢复生机。 南宋想要光复,显然并不仅仅只是击退元军就能够做到。江山,毁起来容易,要繁盛起来,却极难。 元宋双方在南方的这番决战或许不用多长时日,可他要重新将南宋发展起来,需要的时间绝对是以年为单位。 刚到府衙,便有数匹快马赶到。 是黄龙禁军的士卒,为首是个黄龙禁军中的千夫长。 数骑到府衙外,下马和侍卫通报过后,到府衙内求见赵洞庭。 他们是黄龙禁军中押送粮草的士卒。 此时,南宋的禁军十五万军马都已经就位,赵洞庭安排的铁桶防线已经大致完成了。 他自己亲自坐镇的防线,岳鹏所率的天魁军驻扎于梧州,苏泉荡所率天罡军驻扎岑溪,张红伟所率天机军驻扎高州。东河里所率的天闲军则是驻扎于高州和岑溪之间的信宜。 柳弘屹在一个星期之前便已命令运送粮草的部队开拔,自然要行在赵洞庭他们前面。 他们到吴川后,在吴川留下两万多大军月余的粮食,五百士卒看守,已经又往北行。 这是运粮部队的东路军。 东路军只负责梧州、岑溪、信宜、高州、吴川沿线的六万余兵马的粮食。 还有西路军,则是负责文天祥和张珏麾下所率十一万兵马的粮食,以郁林州郁林为中转站,再分十一路运送向浔江、郁江沿线各城。 看守粮草的千夫长见到赵洞庭后,跪倒在地,向赵洞庭禀报粮草情况,交接粮食。 赵洞庭御笔签下交接令,让这些看守粮草的黄龙禁军赶回雷州,然后便在吴川县内等待着赵与珞的到来。 这日的傍晚时分,赵大他们终于将城内的尸骨收拾妥当。 吴川城内虽然仍旧荒败,但看起来总算不再如之前那般惨凄凄像是人间地狱。 有近三十艘海战船在吴川县外渡口靠岸。 战船上旌旗高挂,有宋字军旗,也有琼字军旗。 是赵与珞的琼州军赶到了。 这两万琼州军分别为琼州勇字军和刚字军。在琼州现在的六万守军中,算是精锐,也是赵与珞亲信。 赵洞庭得到消息,亲率百余骑到渡口迎赵与珞大军入城。 虽然这其中有很大的作戏成份,但无疑还是让得赵与珞颇为感动。 他当然知道赵洞庭是做样子,但有心做样子,也是皇恩不是? 他是臣子,赵洞庭是皇上,便是不做出这副看重他的样子,他也无话可说。 在渡口,赵洞庭牵着赵与珞的手入吴川城。 其后两万琼州军浩浩荡荡下船,场景颇为震撼。 到府衙后,赵与珞请示赵洞庭,“皇上,不知我琼州军负责何处防务?” 之前赵洞庭只是命他率两万琼州军赶来吴川,却并未对他下具体的军事命令。 赵洞庭坐在上首,道:“烦请赵大人率两万琼州军驻扎吴川、化州、茂名、信宜四城,互作连横,各城之间二十里设烽火台,时刻提防元军来犯。” 他没有打算将琼州军安排到太深的地方去,因为,他心中始终还是担心元军会从海路进攻。 吴川、化州、茂名、信宜离海岸并不远,让琼州军驻扎在这,若是真有元军袭雷州,到时候要驰援也来得及。 赵与珞闻言却是有些疑虑道:“信宜不是有天闲军驻扎?” 赵洞庭道:“天闲军朕要时刻带在身边。从岑溪到梧州路途极远,要守元军,天闲军不可能长期驻扎信宜。” 赵与珞这才轻轻点头,“臣领命。” 赵洞庭又道:“还有就是,若是战起时,有元军从海路袭击雷州,还得由大人率军驰援。朕军中火器已经尽皆派发于禁军之中,没有火器可以派给大人你,到时候,只能依仗大人智谋了。” 赵与珞道:“当初皇上还没有发明火器时,臣也照样斩元军的头颅。” “好!如此朕便放心了。” 赵洞庭大声说好,有些意气风发之色。 如今南宋最为宝贵的,就是如赵与珞这样的忠臣良将了。 就在这夜,赵与珞派两千勇字军连夜开始在吴川到化州城之间的路上搭建烽火台。 翌日,他留下五千勇字军镇守吴川,便率其余军卒随赵洞庭赶往化州城。 吴川到华州城不过七十余公里的路途,大军在路上不做耽搁,只不过是两天的路程。 化州城是化州主府,又名陵水郡,以前是南宋军事郡,有厢军驻扎。不过如今,自然也再见不到厢军踪影。 自从赵洞庭颁布勤王令后,各路厢军还心向大宋的都已经到平南投奔,几乎没有多少散兵游勇了。 化州同样如同空城。 赵与珞又在化州城内留下些粮草,并命麾下勇字军统帅冉安国率三千勇字军镇守化州。 还在吴川和化州之间搭建烽火台的两千勇字军也同样由冉安国统帅,并且统筹勇字军之军事。 赵洞庭和他没有在化州城多呆,休整过后,便又继续北进,前往茂名。 又有两千刚字军在化州与茂名县之间搭建烽火台。 刚字军统帅黄之杰统五千刚字军守茂名。 这个年代的战争受到粮草影响,注定只能依靠城池。大军奔袭数千里袭击后方,是不太现实的。 赵洞庭要打造铁桶防线,更是只能依仗城池布开防线。 在茂名稍作休整后,赵洞庭和赵与珞便在这里分道扬镳。 赵与珞率仅剩的五千刚字军前往信宜接管天闲军的防务,赵洞庭则是前往高州。 信宜不过是小城,实在没有必要让天闲军驻扎。赵洞庭安排东河里率军到那,也只是让他搭建城防而已。 至此,赵与珞所率的两万琼州军便都被安置下来。 别说是赵洞庭,便是神乎其神的秦寒,在这样的大规模战役中,也不可能运筹帷幄。能做的,只是尽量将防线布置好而已。 入广南西路时,赵洞庭只是率着三万余兵马,横冲直撞,想怎么打便怎么打,现在显然不行了。 他更需要从大局出发。 秦寒始终都陪在他的身边,对他安排琼州军驻扎茂名、信宜等城,便没有提出异议。 一路以来,秦寒都显得很是沉默。 赵洞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不愿意费心思去猜测。他只要秦寒所说的那个纵横家能够说服大理段智兴就好。 若是大理能够出兵援助,这场大仗胜利的几率无疑会要高些。 <script>app2(); 239.敲山震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赵洞庭率着飞龙军和武鼎堂供奉到高州城外时,率军驻扎高州的独眼神箭张红伟已带着麾下偏将在城门口等候。 要说现在南宋将领中最为感激赵洞庭的是岳鹏,那紧随其后的,应该就是张红伟了。 张红伟在军中并不如岳鹏和苏泉荡那般出名,军功也远远没有那么显赫,能成为天机军的都指挥使,都是因为赵洞庭的器重。当初在碙州他以箭矢救下赵洞庭,也只是被封为侍卫亲军龙卫左厢军统帅。 虽然说救圣驾已经是难得的大功,但这样的功劳在军中显然并不足以人尽皆知。 岳鹏闯到现在,杀敌多少?立功多少? 原本张红伟只是岳鹏麾下偏将,连侍卫亲军中的前五把手都算不得,随军打仗,功劳自然要小得多。 但是,赵洞庭建立天罡十五军时,仍是将张红伟提拔为天机军都指挥使。 这点,连文天祥当时都提出过疑虑,认为张红伟无论是资历,还是军功,亦是声望,都不足以为都指挥使。 赵洞庭是这么说的,“张红伟虽军功不足,但他心中的大义,军中罕有人及。” 是的,他看中的不是张红伟的箭术,更遑论军事才能,而是张红伟对大宋的忠心。 赵洞庭至今仍然记得碙州之战时,张红伟在大军之中的表现。他身处雷州军中,只是区区小卒,但却并未随波逐流。可以说,当初雷州军军心涣散,倒戈者众多,其中张红伟有很大的功劳。 是他的大义和举动,感染到其他士卒。 他是有主见的人。 军事才能可以学,但这种忠心和心中对大义的坚守,是难能可贵的,特别是在这个年代。 原南宋将领无数,可当元军犯境时,有多少人望风而降? 在赵洞庭看来,与其启用那些意志不坚定的将领,倒不如将类似于张红伟这样的人培养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新建的十五军都指挥使都非老将的原因,南宋剩余的忠义老将不多了,那些得过且过的,赵洞庭又看不上。 高州城外,见到赵洞庭车辇到,张红伟率着偏将和士卒们跪倒在地叩迎。 赵洞庭走出车辇,让他们起身,眼神扫过眼前的士卒还有高州城头。 在高耸的城墙上,旌旗飘扬,有许多持枪而立的士卒。 这些士卒的精气神大概比不得岳鹏的天魁军,但也已经让得赵洞庭颇为满意。 他们都是昂首挺胸,这足以说明,他们是有战意的。如果张红伟是草包,麾下将士不可能有这样的精神。 将领影响士卒,而要看将领如何,看他麾下的军卒就足以。 若是麾下军卒懒散,那大概军中将领也就那样。 赵洞庭轻轻笑着,道:“天机军不错。” 张红伟微有激动之色,道:“都是皇上所定的军纪严明。” 这句话虽有拍马屁之嫌,但赵洞庭也看得出来,张红伟这句话是由心而发。 当初张红伟升任天机军都指挥使,可以说是空降,只是从侍卫亲军中带走几个亲信而已。麾下天机军更是由原阿里海牙的降卒组成。在短短时间内,降卒能够有这样的神气,不可能和军纪没有关系。 而南宋的军纪,全部都是由赵洞庭定下的。 他定下的军纪仿照现代军队,没有动不动就斩首的条例,但关禁闭什么,也算是恩威并施了。 这些降卒本来就是宋军,先是降元,现在又降宋。本来心有惶惶,甚至还有人趁机为乱,但那些为首者被斩首后,他们便也安分下来。其后再见到自己在军中并未受到什么歧视,没有光做那些脏乱苦的活,而是和其余禁军有相同的待遇,自是更为安分下来。 这年头跟着军队打仗,只是为混口饭吃而已,在宋军中的待遇比在元军还好,为什么不跟着宋军干? 虽然现在宋朝处于绝对的劣势,可这些降卒,当初领教过宋军的厉害,对大宋,也抱有不小希望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眼神带着笑意在张红伟麾下诸位偏将面上扫过,大步入城。 这些偏将也都是降将,其中便有原来阿里海牙麾下的那个万夫长,见赵洞庭眼神,都是若有所思。 皇上这是在鼓励我们?还是在警告我们? 无疑,刚刚赵洞庭微带着笑意的眼神很是有些深邃,让他们琢磨不透其中意味。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赵洞庭是皇上。若是他是寻常人,谁会理他什么眼神? 随着赵洞庭入城的途中,众偏将显得更为恭敬几分。 而其后军容齐整的飞龙军,也让得他们心中微凛。 个个都是墨甲银枪,腰间还垂着匕首和神龙铳,神情傲然,这样的精卒,他们在元军中都没有见过。 可以说,赵洞庭特意打造的这支特种兵,完全超乎这些偏将对军队的认知。 如飞龙军这样的军队,是超出这个时代的产物。 虽然赵洞庭什么也没说,但光是飞龙军,也足以微微震慑这些偏将了。 而其后到高州府衙内,众将坐定,赵洞庭更是当众宣布留下赵虎率领两百飞龙士卒和两百挺掷弹筒协助守城。 这让得张红伟大喜。 他当然知道掷弹筒的威力,有两百挺掷弹筒,便是三五万元军来攻高州,他也不怕。 偏将们也是满脸喜色,但心中到底如何想,就不得而知了。 这日夜里,赵洞庭睡在府衙内,却是给赵大下了道密令。 其后,以十人为组的十支飞龙军小队悄然离开府衙,往高州内军营摸去。 这夜,张红伟麾下的十个千夫长偏将都没能够睡得安稳。 睡得好好的,突然有人悄无声息闯进来,用匕首比着他们的脑袋,他们怎么能够睡得安稳? 而众飞龙军士卒得手以后,便亮出自己的令牌,“皇上让诸位将军小心元军刺客。” 说完这句,也不管这些偏将们什么脸色,施施然离去。 偏将们傻眼了。 皇上这是让我们小心元军刺客呢?还是说您随时能取我们的性命啊? 飞龙军卒的手段,也让得他们深深忌惮起来。 这个年代,可没有哪支军队能够向飞龙军卒这样做出“斩首行动”。 翌日。 赵洞庭宣张红伟和众偏将到府衙正殿饮宴,众偏将的脸色都是怪怪的。 赵洞庭脸上带着笑容,从他们面上扫过,道:“诸位将军安寝之时,可勿要松懈防范啊……” 张红伟摸不着头脑,那些偏将却是脸都红了。 皇上这脸可真是打得啪啪直响啊! 想他们个个都是军中大将,却被飞龙军小队摸到床边上都没有发觉,这脸往哪里搁去? 而赵洞庭,说完这句话,就埋头吃饭,没有再说话。 他能够帮张红伟做的,也就这些了。想必这些降将受到这样的敲打以后,纵是心里真抱着再次降元的心思,也应该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吧? 在碙州岛险些吃下大亏后,赵洞庭对这些降将降卒实在不能放心。 纵是现在招降这些人,都有专门的人进行心理疏导、“政治觉悟”疏导,但人心终究难测啊! 等到众将个怀心思的离开大殿,张红伟实在忍不住,问道:“皇上,您那句话……” 赵洞庭笑吟吟道:“呵呵,朕只是昨夜让飞龙军士卒们去看看诸位将军有没有睡好而已。” 张红伟懵了。 他又不傻,当然能听得出来赵洞庭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让士卒去看将军睡好没有? 他这个主将怎么没有得到消息? 很显然,皇上是让人敲打那些偏将去了啊! 回过神后,张红伟苦着脸道:“皇上,十个偏将中,有两个是末将的亲信……” “呃……” 赵洞庭愣住,“这个,应该无妨吧?” 他刚来高州,其实也就知道张红伟是都指挥使而已,对张红伟下面的偏将所任,却是压根就不清楚。 也不知道,张红伟那两个忠心耿耿的偏将此时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张红伟道:“末将等下去与他们说说便是。” 赵洞庭点点头,其后不多时,便就又带着飞龙军和武鼎堂众供奉离开高州,往信宜而去。 在路上,乐无偿由衷地感慨,“皇上昨夜敲山震虎一招,端是极妙。” 他两眼睛圆鼓鼓地打量着赵洞庭,真不明白,皇上小小年纪,心里怎么就这么多鬼心思。 乐无偿设身处地的想,若是自己,大概也想不出这样敲打偏将们的办法吧? 始终在旁边低头看书的秦寒,这时也抬头看了眼赵洞庭。 <script>app2(); 240.纸上谈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日傍晚,一行人便到信宜。 信宜和茂名都是高州境内的县城,离着主府高州城并不远,只有不到百里路程,呈三角分布。 赵与珞率着五千刚字军已经率先赶到信宜,赵洞庭到时,他和东河里等人都在城外恭迎。 赵洞庭为什么特意将天闲军安置在信宜,做机动之用,自然是有安排的。 军中火器,他也大幅度偏颇于天闲军。 这是因为现在南宋十五军中,严格来说,只有天闲军、天雄军和天勇军是他的嫡系部队。 而天雄军和天勇军前身是文天祥的兴国军,现在仍是由他统帅,赵洞庭也就只有天闲军可用。 天闲军的前身是神丐军,论忠臣度,自然要高出那些降卒不少。在赵洞庭心里,也比其余投诚、勤王的军马要亲近不少。 原本他最重用的是侍卫亲军和殿前司禁卫军,可惜,广西之战,两支军马却是近乎全灭了。 现在的天魁军和天罡军中虽有侍卫亲军和殿前司的老卒,但更多的,是从各军中安排过来的人,有投诚的匪寇,有民间的义军,亦有厢军和降卒。成份太杂,赵洞庭不敢将他们随便带在身边,因为这支机动部队势必要掌控着极多的火器。 到信宜城内,赵洞庭当即命令赵大率两百飞龙士卒携带两百掷弹筒赶往岑溪。 元军现在还在向广西开进,到底作何部署还无从得知,他只能将军队铺开。让诸军能够互相援助。 赵大离开时,他嘱咐赵大,让赵大协助守岑溪和梧州,见机行事。 也就是说,元军若是攻梧州,那他就带两百士卒和掷弹筒去帮助守梧州,元军攻岑溪,那就守岑溪。如果元军并分多路进攻的话,那他就自己看着办。 不过按着赵洞庭的估计,元军应该不会分太多路数进攻的。 他们本来就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分多路进攻攻城,那不是傻么? 要知道,攻城可要比守城难得多,需要起码多投入数倍的军力。 如果元军分多路攻城的话,那便等于是将他们本身的兵力优势给消弭了。 纵然有五十万大军,齐攻有万人驻扎的十多座城池,能攻得下几座? 而赵大离开以后,赵洞庭就带着剩余的飞龙士卒和武鼎堂供奉在信宜安顿了下来。 除去柳弘屹的粮草应该还未运到偏远的武黎、太平镇等城以外,宋朝现在可以说已经是万事俱备了。 夜里,赵洞庭宣来秦寒还有东河里、赵与珞在房间内议事。 屋中桌面上摊开的是广西、广南两地的地图。 不过这个年代的地图自然不会太过详细,只是标明大致山河走向和城池所在而已。 地图上,有宋军驻扎的城池都已经被赵洞庭用圆圈标记。 从图上看,铁桶防线已成。 虎将张珏亲自坐镇宣化,统筹永定、宣化、武黎、太平镇、冻州五城防守事宜。 文天祥坐镇平南,统筹镡津、平南、浔州、石门、郁林、宁浦六城之军事。 赵洞庭自己暂且坐镇信宜,统梧州、岑溪、高州等城军事。 从压力上来说,现在无疑还是赵洞庭这边最大。 他仅仅六万军马,可要面对的,却可能是伯颜的二十多万大军。 赵洞庭用手指点点地图,道:“三位可觉得朕的布置还有什么疏漏?” 东河里道:“皇上布置长达近两千里的防线,以城相连,遥相呼应,臣不觉得有什么疏漏。” 赵与珞才是刚来,看着地图沉思,没有说话。 秦寒沉吟两声,则是道:“若也速儿和伯颜两军汇合,哪座城池能挡其锋芒?皇上此番布置看似没有疏漏,可若是被元军撕开裂口,整个防线,就也就破了。特别是如果元军选择岑溪、浔州、宣化作为突破之地的话,届时城破,我军可是有首尾不能相顾之忧。阵如长蛇,被抓七寸的话,也就灵活不起来了。” 他说的岑溪、浔州、宣化,正是三道防线中的三个居于中间的城池。 东河里听到秦寒这话,脸上的笑容猛然僵住。 赵洞庭听得出来,秦寒还是不赞同他的这种兵力布置。他虽然没反对,但心里恐怕还是固执己见。 赵洞庭自己是下定主意便很难被别人劝动的人,秦寒是鬼才,傲气斐然,自然也同样如此。 谁不觉得自己的法子才是最稳妥的? 赵洞庭眼中微微闪过精芒,道:“以元军现在的军力部署,伯颜不可能假道去宣化,他的粮草不能供应这么远,而且有被我军切断粮草的危险。也速儿倒是可能从夔州前往荆湖北路或是荆湖南路和广西南路接壤的地方,然后和伯颜呼应,他在这两地,元朝对他的粮草供给更为方便。” 秦寒道:“那如果他们不合并一处,而是尽全力各攻宣化、岑溪呢?” 赵洞庭撇撇嘴,“朕在各军之中派发那么多的火器,他们能够轻易攻得下么?” 他此时有着如秦寒那样自信的神采,“只要能够坚守住两三日,朕在其余城池中的援军便可赶到。届时,不过是和元军决死而已。元军兴师动众,不管战局如何发展,我军和他们决死,在所难免。” 秦寒不再说话,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微有诧异。 他大概没有想到,只是短短的两年不到时间未见,赵洞庭就已经能在军事上说得头头是道。 他刚刚故意不将元军粮草的供给问题说出来,就是还抱着想让赵洞庭再改主意的心思,却没曾想,赵洞庭却是能够发现其中的关键,而且还反驳得如此顺速。要知道,即便是老将东河里,也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清楚其中关键。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不是赵洞庭多厉害,而是他这些天来始终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让他带军去打仗,他或许不行,但大局观,他还是有的。 也可以说,赵洞庭有纸上谈兵的能力。 在秦汉沉默的时候,赵洞庭又道:“朕担心的,只是伯颜和也速儿汇聚在我和文军机令防线的交接处,到时候他们数十万大军齐攻梧州、镡津,亦或是岑溪,我军想要驰援,时间上都未必来得及。” 梧州城外虽然山脉横亘,又有大川,但区区梧州,在如今这样的战圈内,却是算不得什么了。 不论是伯颜,还是也速儿,都完全可以绕过梧州。而镡津、岑溪,可没有梧州那样的天险可守。 梧州这个角,是赵洞庭防御圈中最坚固的角,但同时,也可以说是最脆弱的角。 这个点出问题的话,其余城池的援军真的很难救。 秦寒眼中闪过异样光芒,道:“那皇上亲率天闲军,就是为了防范梧州、镡津和岑溪被破吧?” 赵洞庭点点头,长舒口气道:“先看元军到底作何部署,然后我军再酌情调动吧!” 说到底,眼下说什么都只是推测。战争,可不会顺着他们的推测来走。 其后,三人又在房间内商议多时,但便是秦寒,也拿捏不准元军到底会如何进攻。 双方数十万大军开战,这已经不是人力能够完全预料到战况的了,哪怕是鬼才也不行。 当初和阿里海牙作战时,秦寒能够运筹帷幄,那是因为地盘小,且宋军是攻,占据主动,他只要想元军会作何应对就可以。但现在,是元军进攻,宋军防守,元军不出招,他也想不出来元军会怎么打。 这便向是两个下棋,才刚刚开局,对方还未落子,谁能料定对方会先怎么走呢? 时间又过去数天。 逐渐有越来越多的情报送往信宜。 也速儿挥军二十二万,已到夔州境内思州的安夷县,离着荆湖北路不远。 伯颜大军二十万压到肇庆府,和广南西路仅仅隔着德庆府,离宋军防线已不过两百公里。 不过,伯颜却是在肇庆府大军驻扎,不再前进。 赵洞庭意识到,他最不想看到的情况发生了。伯颜,似乎真有等待也速儿汇军的势头。 <script>app2(); 241.梧桐岭之战(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远在宣化的张珏飞鸽传信信宜,请示赵洞庭是否率军往东,收缩防线。 赵洞庭只是让他再等等,明确元军动向再说。 又过六天,伯颜大军从肇庆府压到德庆府主府端溪,这里距离梧州、岑溪都已是不远。 也速儿大军也已到荆湖北路地境,似有直接挥军到广南西路静江府的打算。 静江府依山而立,城墙高耸,着实是个可攻可守的军事重城。 张珏调动冻州、太平寨的天贵、天富两军往宣化聚集,收缩防线,欲往文天祥防线靠拢。 而就在双方紧锣密鼓行军之时,伯颜终是率先向宋军发起攻势。 元将阿剌罕率五万军卒从端溪赶往最接近梧州城的封川府,兵压梧州,距离梧州不到百里。 元将孔元率兵两万,在端溪城外横渡郁水,直奔岑溪。 双方的探目来来往往,在荒野中川流不息,到现在,自然都已是对对方的动静了于指掌。 宋军知道元军的动向,元军亦是知道宋军的防御布置。 说到底,还是得在战场上见真章。 赵洞庭和秦寒等人在信宜研究局势,都很清楚,阿剌罕的五万军卒大概没有胆气进攻梧州,突然进军封川府,只是为牵制梧州府的天魁军而已。天魁军不过万人,岳鹏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驰援岑溪。 而岑溪有天罡军驻扎,这点元军应该知晓。孔元做先锋,大概也只是探宋军虚实而已。 就在得到这个消息的当天,赵洞庭信鸽传令苏泉荡,让他务必击退孔元,打好这第一仗。 双方大摆阵势,这第一仗的胜负,对士气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将近十天过去,孔元两万大军到岑溪县外二十余里处山丘上安营扎寨。但是,却并未向岑溪发起进攻。 也速儿大军接近静江府。 张珏麾下五万大军齐聚,放弃原本驻扎的城池,到宁浦,和天满军汇合。六万大军驻扎宁浦。 赵洞庭夜里和秦寒、东河里、赵与珞继续探讨局势,忽然发觉有些不妙。 阿剌罕五万元军牵制岳鹏,似乎是想给兵发岑溪的孔元制造机会,但是孔元却按兵不动,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在房间里,赵洞庭用手指点着地图上的岑溪,问道:“孔元按兵不动,到底想作何打算?” 因为也速儿这个时候还未到静江,伯颜的每个举动,便都显得有些耐人寻味。 也速儿不到,不正式摆开架势,实在让人无法预料元军到底打算如何突破赵洞庭的防线。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大军接近静江府,便绝不可能再从广南西路的西边迂回进攻了。他的后勤补给线无法延续这么远,而且,他也不可能这样浪费时间来故布疑阵。 秦寒、东河里、赵与珞都是低头看着地图沉思着。 过数分钟,秦寒忽然道:“要是元军先围后攻,我军怕是就麻烦了。” 赵洞庭的眼眸猛然凝缩起来。 秦寒这句话如同针似的直直插在他的心里。 他脑海中极速盘算着双方的兵力配比,是啊,如果孔元并不是欲取岑溪,而是牵制岑溪呢? 只待伯颜将岑溪往南的宋军全部牵制住,也速儿再分兵牵制张珏和文天祥,梧州岂不是危矣? 宋军要守城容易,可要出城突破元军防线,驰援其余城池,可就有些难了。 秦寒这时候看向他,道:“皇上,看样子我们只能将天机、天闲的军马全部调往岑溪了。然后再看元军如何应对,如果他们继续向岑溪城外增兵的话,那肯定就是欲要切断我军七寸,大举进攻梧州!” 不得不说,元军如果真的是打算先牵制其余城池,然后主攻梧州的话,确实正好击中赵洞庭铁桶防线的短板。秦寒的这个提议极为中肯,赶在元军彻底牵制住岑溪以南的各城之前合军岑溪,到时候兴许还能突破元军,赶往梧州。 然而,赵洞庭沉吟过后,却是道:“纵是赶往岑溪,又能如何?” 元军终究是兵力太盛,即便他将全部兵力都调去梧州城,也未必能守得住。 即便守住,又得有多少损失? 那样的损失,是现在的南宋根本难以承受的。 秦寒叹息道:“选择和元军正面开战本来就是个错误。” 他到现在,都还不任何赵洞庭的对战方阵。以眼下局势来看,宋军完全应该避开元军锋芒才是。 赵洞庭摇摇头,“不,朕说过,朕不会再做老鼠皇帝。” “两万元军就想牵制住岑溪,引我军北上么?” 他眼睛微微眯起,沉声道:“让张红伟率军往岑溪。同时,命苏泉荡歼灭孔元的两万元军!” 东河里三人听到这道命令都是懵了。 赵与珞道:“皇上,天罡军不过万人,让他们主动进攻孔元两万元军?” 元军骁勇是众所周知的,除去赵洞庭碙州、广西之战以少胜多外,还几乎没有宋军完成过这样的壮举。 在赵与珞心里,若是有三万宋军,兴许可以歼灭两万元军。但一万宋军,却有送羊入虎口的感觉。 而秦寒则是沉吟着,道:“或许可行。” 他可是见识过赵洞庭的火器。 赵洞庭不再犹豫,看向东河里,道:“东河大人,去传令吧!” “臣领旨。” 东河里拱手,匆匆离开房间。 秦寒道:“皇上这又是打算用广西之战的老法子?” 赵洞庭坐回到椅子上,“元军兵锋太盛,只能慢慢消磨他们的兵力了。真要让他们把架势完全摆开,双方决战的话,你觉得我军能够有多少胜算?” 秦寒道:“接近于没有。” “嗯。” 赵洞庭点点头,“所以咱们不能给他们决战的机会。” 秦寒深深看着赵洞庭,“皇上现在越来越像是个大将之才了。” 赵洞庭不再说话。 他心里很清楚,大将之才他绝对算不上。因为要是让他去排兵布阵,他只能抓瞎,但是这个短板,他却也不愿意告诉秦寒。他现在对秦寒和蜀中都有着极深的防备,若非万不得已,他不想在秦寒面露暴露太多的东西。 将秘密深藏起来的人,往往才能活得更长。势力亦是如此。 …… 从信宜到岑溪,不过百多公里的距离。仅仅是在两个小时后,信鸽便到苏泉荡军中。 负责接收命令的军卒见到信鸽腿上以黄色小布条绑着的信件,不敢怠慢,连忙求见苏泉荡。 以黄色小布条绑的信,那是皇上谕令。 苏泉荡在睡梦中被侍卫叫醒,拿过信后,在油灯下看信。 信只是上小纸条,而上面写的,都是如拾伍、贰陆肆、叁拾柒这样的数字。 苏泉荡将信摊开在桌上,走到床边,从他的床铺底下箱子里拿出本约莫数十页的线装本书籍来。 这本书只是以牛皮作为封面,封面上什么字都没有写。 这自然是出自赵洞庭的手笔。 暗令。 飞龙军中传信便是用的这样的暗令,而现在,已经普及到岳鹏、苏泉荡、文天祥、张珏等数人。 至于其余将领,还没有到让赵洞庭完全信任的地步。是以,赵洞庭也并未给他们派发这本暗令书。 苏泉荡打开书,第一页。 书上面的字很齐整,十行十列,都是单独的汉字。 第十行第五个字,攻。 这个字应对的便是暗令中“拾伍”这个数。 再到第二页,第六行,是个孔字。 …… 这样的暗令,便是被元军截取,也没有泄露军机的危险。 苏泉荡找到一个字,便在纸上写下一个字。不过数分钟,他的纸上便已写下一条完整的命令。 攻孔元,尽力歼灭。 苏泉荡看着这七个字,神色逐渐凝重。 足足看了有数分钟之久,他才忽对房间外的侍卫喊道:“令,让诸位将军到正殿议事。” “得令!” 门外的侍卫不敢怠慢,也不敢多问,脚步声很快远去。 苏泉荡眼神又重新移回到纸上,嘴里喃喃,“全歼孔元两万元军么……” <script>app2(); 242.梧桐岭之战(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概谁都想不到,元军大军压境,最后主动发起进攻的,竟然会是宋军。 苏泉荡穿戴整齐后赶往岑溪府衙正殿中不多时,天罡军中的副都指挥使刘再远、都虞候苗成,还有诸位千夫长正副偏将便也都赶到正殿。率着两百飞龙军卒来岑溪驰援的赵大也同样在列。 刘再远、苗成两人,原本都是厢军中的统帅,四十岁许年纪。在现在的天罡军中,拥有不小威望。 “指挥使。” 众将到正殿中后,给苏泉荡拱手行过礼,都在书案后坐下。 刘再远拱手问道:“不知都指挥使深夜宣我等来有何事吩咐?” 将军们也是人,这个时候他们着实已经睡下了。 苏泉荡眼神在诸位将军面上扫过,向着南方拱手,“皇上有令,命我等出城歼灭孔元。” “出城歼灭孔元?” 众将都是惊讶,登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有些不解起来。 他们这些人里,有些以前是厢军统帅,有些是义军领袖,还有土匪头子。 刘再远疑惑道:“指挥使,我军不过万人,出城攻打孔元,能取胜?” 这也怪不得他没有底气。 他们这些人以前都只能算是散兵游勇,和元军交战时,实在是很少有占到便宜的时候。 民间组织起来的军队,和正规军到底还是有差距的。 虽然他们现在都被武装起来,军中神龙铳足足配备有三千五百支之多,霹雳炮也有四百,可这仍然没法抵消他们心中对元军的忌惮。这就好比是元军面对宋军时有极强的自信似的,都已经养成习惯,短时间内很难改得过来。 原本侍卫亲军和殿前司禁军在接连取得胜利后,倒是不畏惧元军了,可惜,却是连建制都打没了。 苏泉荡淡淡道:“本将和皇上初来广西时,不过三万余军马,却灭掉了阿里海牙二十余万元军。” 众将心里微凛。 他们当然都知道这件事。 大宋在广西大捷的消息早已传遍天下,若非如此,他们也未必会跋山涉水地赶到广西来。 刘再远稍作沉默,拱手道:“愿听指挥使吩咐。” 众将跟着拱手。 虽然心中对元军仍有忌惮,但苏泉荡刚刚这句话,着实提高不少他们的信心。 当初皇上仅率三万多兵卒,和文军机令的两万多兴国军便打败兵多将广的元朝常胜将军阿里海牙,现在他们虽然只有万人,但要打败孔元两万元军,貌似也不是不可能? 他们现在也不是原来的乌合之众,而是真正的大宋禁军了啊! 众将终于是稍稍将自己的身份给摆正了。 苏泉荡见状,点点头,走到正殿中央摆放的沙盘前,“诸位请过来看。” 众将连忙围拢到沙盘旁。 有侍卫在旁边掌灯。 灯光下,沙盘上以泥土将岑溪县周围的地势情况全部呈现出来。 岑溪县外往东二十余里,连绵的数座山峰之中有个矮丘,上面扎着五根黑色小旗,便是孔元驻军所在。 而从岑溪到那矮丘,总共有两条路可走。其中一条是官道,还有一条,是沿着山脉的小道。 苏泉荡手指向那个矮丘,道:“根据斥候已经探得的消息,孔元两万元军在梧桐岭以梅花形驻扎。中军还有东南西北四军大概都是四千兵卒左右,牢牢占据着梧桐岭。他们占据着地利优势,居高临下,以我军兵力,要想强行发起攻击,怕是艰难。诸位将军以为此战,该如何打才能取胜?” 刘再远等人都是沉思。 而后,苗成说道:“分而击之不如以点取胜,我军集中兵力呈尖刀阵直插他们中军,取孔元狗命?” “来得及么?” 刘再远却道:“如果我军攻势受阻,不能势如破竹直插他们中军,只怕反有被他们围歼之凶险。” 苗成道:“皇上派给军中的神龙铳威力那般强大,应该能够大破元军吧?” 只是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太多的底气。 神龙铳是强,但也不是无敌的。元军孤高临下,箭矢的威力同样不可小觑。 这时,赵大突然说话,“不如我率飞龙士卒直接去将他们的大帐轰个稀巴烂得了。” 他带着两百挺掷弹筒,这时候可是意气风发得很。 诸将只当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两百飞龙军去轰元军大帐,便是在场的原本那些做土匪头头的将领,也没这么嚣张啊! 苏泉荡眼中却是微亮。 他低头细细看过梧桐岭周围的地形,道:“本将有法子了,诸将听令!” “在!” 众将拱手。 苏泉荡道:“梧桐岭东、南两面皆有山坡,距离梧桐岭不过数百米远。赵将军遣两支飞龙军,各五十人,携带掷弹筒从小道前往山坡,占据高处,待命炮轰元军东、南两部营地。剩余一百飞龙军随主力出发,从官道进攻元军西面营地!” 赵大咧开大嘴,“得令!” 苏泉荡眼神又扫过众将,“潘将军、许将军、李将军、何将军听令!” “末将在!” “你们四人各领精兵一千以及火铳军五百,潘将军、许将军一路,埋伏于梧桐岭东面西雏山山脚,李将军、何将军一路,埋伏于梧桐岭南面峰后山山脚。待得飞龙军炮轰元军营地,元军冲出营帐到山脚下欲取飞龙军时,你们从中杀出,务必尽歼元军!” “得令!” “王将军、关将军、童将军、霍将军听令!” “末将在!” “你们各率精兵一千,随本指挥使还有刘副都指挥使从官道直冲元军西面营地和中军!” “得令!” 苏泉荡最后才看向都虞候苗成,“都虞候,你和其余两位将军守城。” 苗成点头,对守城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疑惑道:“指挥使,你们四千兵马,能破元军西面大营吗?且我军并没有兵马牵制元军北方营地,届时战起,元军西、北还有中军可是足足有万余兵马,若是大举冲锋下山,你们岂不是凶险?” 其余诸将听到这话,也是颇有疑虑。 苏泉荡兵分三路,虽然有掷弹筒这样的大杀器,但是哪路的兵力都不占上风。 东、南两面都还好,有五百火铳兵,还有五十掷弹筒,再有两千精卒,要打败在营地内的四千元军倒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从西面官道直取元军西大营的四千宋军压力就要大得多了。 纵是将剩下的两千五百火铳兵全部派出去,也未必挡得住元军上万人啊! 要知道,元军西、北两个营地可是正成倚角之势。 苏泉荡却是忽然轻笑起来,道:“都虞候莫要忘记,我军可还有四百架霹雳炮呢!” 苗成愣住。 他突然觉得,好似四千对一万多,也真的有胜利的希望。 一百掷弹筒加上四百霹雳炮,要是齐齐发射,那场面,他简直不敢想。 而苏泉荡又道:“再者,若是东面先有炮响,元军北营中的军卒还能够坐得住么?” 众将不再说话,眼中都是露出希望之色。 “好了。” 苏泉荡双手重重拍在沙盘边沿上,道:“诸位将军这便下去安排吧!率军城外集结,两个时辰后出发!” 众将领命,便都离开府衙。 苏泉荡看着沙盘,又是喃喃自语,“若是能歼灭孔元,皇上该不会怪罪我没有节约炮弹吧?” 说完,他自己却是笑起来。 炮弹,不本就是用来打敌军的么?什么时候打不是打? 岑溪县内各军营很快热闹起来,士卒们在熟睡中听到鼓响,纷纷穿盔带甲跑出营帐。 然后很快便有将领率着士卒到城外集结待命。 还不到两个时辰,岑溪县外已是有火把如漫天星火般,将城外照得透亮。 苏泉荡到城外,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刘再远和赵大两人,率领麾下军卒率先出发。 他们有火铳兵两千五,精卒一千五,还有飞龙军一百。 火把形成长蛇,并没有做任何遮掩,声势浩荡地沿着城外官道直往梧桐岭而去。 有潜伏在岑溪城外的元军斥候见到这幕,慌忙趁夜回去禀报。 而数十分钟后,从城内,却是又有一支宋军出城。 只是这支宋军并没有点火把,在漆黑的夜色中,根本就瞧不见。 他们出城后,便沿小道摸黑向峰后山、西雏山急行军,速度要比苏泉荡他们的军队快上不少。 <script>app2(); 243.梧桐岭之战(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岑溪城外矮丘梧桐岭。 梧桐岭其实算不得是山,只是拱起来的山丘而已,在山丘周围,是十余米的空旷平野。 无疑,梧桐岭是岑溪县附近最好驻军的地方,易守难攻。 只不多时,在梧桐岭中军坐镇的孔元便收到消息。 “宋军竟敢出城?” 他被侍卫叫醒,得知斥候的消息后,登时便惊讶不已。 这自然出乎他的意料。 从兵力上来说,宋军完全没理由主动进攻才是,而且还这般大张旗鼓。在孔元看来,这无疑很不对劲。 “莫非是宋军援军就已赶到岑溪?不可能这般快吧?” 孔元带着疑惑,披上衣服便走出营帐,问外边的斥候道:“宋军有多少兵马?” 刚刚从岑溪县外赶回的斥候答道:“回禀将军,应该不过五千之数。” 孔元不禁微微皱起眉头,“不到五千就敢来犯我军营帐,宋军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他精兵两万驻扎梧桐岭,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宋军像是来送死的。 区区不到五千人,怎么可能攻得下占有地利的元军大营? 莫非是探我军虚实? 孔元向来谨慎,心中闪过数个念头之后,对旁边亲卫道:“令各位将军前来帐中议事!” 很快,便有许多元军将领匆匆赶到孔元的帅帐中来。 孔元坐在上首,直接道:“宋军近五千兵卒出城,沿官道直奔我军大营而来,这件事诸位怎么看?” “宋军来找死么?” 登时有将领轻笑出声来,“区区不足五千兵卒就敢来犯我军大营。” 说罢,这将领便拱手道:“将军,末将请命率军前去阻挡宋军!” 然而,立时又有其余的将领说话,“我军有梧桐岭地势可守,何必费力气去攻宋军?” 他眼神灼灼地看着孔元,道:“将军,不如我军据山而守,等到宋军冲到山上,西、北两营中的大军趁乱迂回到宋军后方,岂不是能将这支不知天高地厚的宋军尽数歼灭?” “本将担心的是这件事并非如此简单啊……” 孔元却是摇头,缓缓道:“若是在座诸位是宋军守将,会以如此微薄的兵力大战旗鼓来犯我军营地么?” 大多数将领都是嗤笑着摇头。 有将领道:“若我是宋军守将,定然死守城内,绝不会主动出城。” 然后立刻有人接口,“莫非宋军还有其余什么谋划?” 可又有将军道:“宋军总共才一万军卒,还能有兵力做其他部署?” “好了。” 孔元摆摆手,“且不管宋军到底是打什么主意吧,时间紧迫,眼下他们应该已经接近梧桐岭了。诸位且先回去整军备战,防范宋军有兵马从其余地方袭营。他们趁夜来袭,官道上的兵马不做任何遮掩,大概是想吸引我军注意力。诸位谨记,不管宋军还有人马从哪个方向袭营,都不可轻易出营追击。咱们只要将他们挡在营外即可,等到他们的部署全部暴露出来,诸位再酌情迂回,力求将宋军全部歼灭。” “是!” 帐内众多元将轰然应诺,然后匆匆离去。 不过他们心里也没有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宋军就算是全部出城,另外的五千兵马偷袭哪个方向的营地,都不可能轻易得手吧? 他们倒也不是不知道宋军中有那种威力莫测的武器,不过…… 孔元仍是坐在帐内,手指瞧瞧扣着自己的额头,“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他实在是拿捏不准那五千宋军大摇大摆出城,到底是想做什么。 因为在他想来,自己的中军和西军就足以挡住这五千宋军,甚至是歼灭了。 若这五千宋军是诱饵,那这诱饵未免也太小了些,可不能将他麾下的两万军卒全部吸引过来。 趁乱直冲中军? 孔元呵呵笑着,眼中掠过自信光芒。 他的中军以八卦阵布下,层层防御,宋军若是敢冲,绝对只有全部被灭的下场。 宋军纵是冲破西面大营,又还能剩下多少人? 总之,孔元觉得,自己依梧桐岭而守,按兵不动,宋军有再多的伎俩,也绝不可能奏效。 他终究还是没有尝过掷弹筒的厉害。要不然,兴许就不会这样认为了。 天色微微亮了。 太阳自大地的尽头,山脉的后面露出头来,撕裂黑暗。 点点澄光开始洒落在大地上。 苏泉荡率着士卒全部将火把熄掉,此时距离梧桐岭已不到五百米远。根本不用望远镜,就能看得清楚梧桐岭上密密麻麻的元军帐篷,还有那被风吹得鼓鼓作响的无数元军旗帜。 元军的大营从梧桐岭的脚下,直接蔓延到山巅。 大营前,是足足五层拒马,中间无疑还隔着壕沟、陷阱等等。 苏泉荡举起枪,命令大军停止前进。 这个年代的弓弩能射两三百米远,元军的弓箭向来强劲,也能射两百米远。他们占着高处,要是再往前,就快进入到元军的攻击范围了。 苏泉荡已经看到山丘上严阵以待的元军,自然不会傻乎乎带着军卒上去送死。 他偏头看了看西面绵延的山脉,独自驱马上前,又进两百余米,道:“元军可有将领敢出来应战!” 山坡上的元军将领们懵了。 你丫大张旗鼓跑到梧桐岭来,还真是来叫阵的? 区区不到五千军卒就敢叫阵我们的大营,你这是脑袋秀逗了? 有脾气火爆的元军将领就要冲下山去给苏泉荡颜色瞧瞧,然而,却是被旁边的将领拽住,“不要出营,以防有诈。” 这将领愤愤道:“他们不过这么点人,能有什么诈?难道便任由这贼将叫阵?” 拽住他的将领知道:“再等等,你可别忘记主将说的话,让我们勿要轻举妄动。” “……” 听到这话,火爆脾气的将领只得又愤愤地将长矛戳在地上。 山下,苏泉荡喊过几声,见始终没有元将下来,心里大概有数,举起右手,往前挥了挥。 后头大军缓缓压上,呼喝有声,步伐齐整,很快便到苏泉荡后头,也离梧桐岭不过三百多米远。 三百多米才多长点的距离? 苏泉荡勒马回军,直到赵大面前,“赵将军,让士卒们将炮架好!” 赵大咧嘴笑着答应,跑到军中,让飞龙军士卒开始架掷弹筒。 这个距离,他们完全可以将炮弹轰到梧桐岭上去。 元军在山坡上看着,却也看不到在宋军盾牌兵遮挡后的掷弹筒。 他们压根弄不明白宋军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可惜的是,他们军中又为携带投石车,只能瞪眼看着。 这个年代,除去投石车外,再没有射程超过三百米的武器。 而这个时候,宋军中,忽地有数道响箭直冲天际。 这些响箭在空中爆开,发出极大的声响,在群山中回荡开来。 西营的元军还没弄明白宋军为什么突然发射响箭,紧接着的瞬间便懵了。 响箭刚刚炸开仅过十余秒,在梧桐岭的南面和东面山坡上,忽有许多黑黝黝的东西向着梧桐岭落来。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声音接连响起。 梧桐岭上登时好似地动山摇。 无数土石被炸开。 硝烟滚荡。 一座座元军营帐被气浪掀翻,或是被炸毁。 在营外严阵以待的元军懵了。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些黑黝黝的东西落到己方的军阵里,然后便有无数袍泽被炸得血肉横飞。 原本整齐的阵势顿时纷乱起来。 这玩意儿这么大的威力,谁还敢站在下面纹丝不动? 孔元在梧桐岭的最上头,看着如雨般落到东南两面大营里的炮弹,也是懵了。 他听那些阿里海牙的败军说过宋军中有威力极大,射程极远的武器,但是,却并没有想过掷弹筒的威力会有这么大,射程会有这么远。 这玩意儿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看着两面大营陷入混乱,他咬牙吼道:“传令,让东、南两面出军!拿下那两座山头!” 他当然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军队挨炸。 看掷弹筒射程,想要往山上跑,显然不可能,那样宋军只会压上来,到时候连他的中军大营只怕都会被炮火覆盖。他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让东、南两营的士卒下山。 通常,打得远的武器就没法打得太近,就像是投石车那样。 <script>app2(); 244.梧桐岭之战(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孔元忧心忡忡。 原本他认定宋军纵是倾巢而出,也没法拿下他的大营。但现在,这个念头开始动摇了。 在团团炮火的覆盖下,只是短短时间内,他麾下将士就已是损失惨重。 看着那些士卒们如无头苍蝇般到处逃窜躲避,孔元心中滴血,也是大恨。 想他以前破宋军如探囊取物,可这两年,在梧州城下被打得大败,如今,在这里竟然又被宋军痛击。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现在不仅仅是他们山坡上的元军懵了,山脚下,苏泉荡所率的军卒也大多数懵了。 在西雏山和峰后山中埋伏的宋军将士也同样如此。 当炮响后,他们便只看到梧桐岭上硝烟滚滚,阵阵巨响,山石崩飞,却弄不明白山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黑不溜秋的小东西怎么就让得梧桐岭地动山摇了? 绝大多数宋军士卒,也从未见识过掷弹筒的厉害。 只有苏泉荡、赵大等人露出笑容来。 他们知道现在梧桐岭上的元军该有多么难受,被炮轰的滋味,嘿嘿,可绝对不好受。 苏泉荡将望远镜放在眼前,看到团团烟雾在梧桐岭的南面坡上腾起,心中对此次大战更是多了几分信心。 然后不多时,他便看到南面的元军向着山下冲去。 终于忍不住要去攻峰后山了么? 旁边的刘再远也同样看到这幕,问道:“指挥权,咱们是否也开始攻击?” 这个时候,飞龙士卒已是将掷弹筒给架好了。 苏泉荡没做犹豫,当即对赵大下令道:“赵将军,下令开炮!” 赵大领命又跑回到飞龙士卒前,高举起手,“准备开炮!” 众多盾牌兵让开,露出后面蹲在地上的飞龙士卒,还有一个个掷弹筒的炮膛。 黝黑的掷弹筒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着幽幽光泽。 “放!” 在赵大的令声下,百枚炮弹轰然出膛,向着山坡上正和苏泉荡大军对峙的元军西营大军中落去。 元军将领抬头傻眼看着黑幽幽的炮弹向着军中落来,大惊失色,想下令,却不知道该如何下令。 跑? 大军阵形已成,旁边都是营帐,往哪里跑去? 而这个时候,在山顶上的孔元才恍然想起西面已经摆开阵势的宋军。 他的脸色立时大变,失去血色,当即喊道:“令西营大军冲击宋!” 但话还没有说完,西面山坡上就已经是炸起无数烟尘了。 灰尘遮挡住孔元的视线,但他仿佛仍能看到自己麾下的士卒被炸成碎块。 元军三面大营被炮火覆盖,满目狼藉。 颗颗炮弹在山坡上炸开,梧桐岭上到处出现深深的坑洞。 元军死伤无数,阵型顿时散乱开来。 而宋军的炮弹,根本就没有停的趋势,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向梧桐岭上倾泻数百颗之多。 这些炮弹虽然够不到在坡上面的元军中军大营,但却是将西、南、东三面大营的下半部分笼罩在内。 数不清的元军白色营帐被轰飞。 火焰燃烧起来。 浓烟滚滚。 元军有没有被炸死的士卒断手断脚,血肉模糊,哀嚎遍野。 而在炮弹落地炸响以后,偶尔还会牵带起轰隆炸响声。 元军中有军卒推着瓷罐。 那些瓷罐被炸弹波及到以后,也是轰然炸响开去。有不少元军被己方的这些瓷罐炸死。 阿里海牙虽死,但他送到大都的那颗地雷,终究还是让元朝将这科技含量并不高的热武器给研究出来了。 只是,元军的土地雷火药配比似乎仍是不太对,威力虽然也不小,但较之宋军的地雷还是有些差距。 孔元咬得牙龈都快要出血,声音里都透着浓浓杀气,“传令,让北营大军绕往宋军背后,西营大军发起冲锋。” 等候在他旁边的传令兵连忙往更高的地方跑去。 然后,便见得站在中军大营最高处的元军令旗兵一边哆嗦,一边挥动起手中令旗。 他怕啊! 他的角度最能清楚看到三面元军被炸成什么鸟样,掷弹筒的威力实在让他心惊胆寒。 他真担心会有炮弹落到自己这里来,然后怕是连灰都剩不下。 在西面山坡上的元军将领早已是被炸得不知所措,如今终于看到令旗动,不敢再做丝毫耽搁,也顾不得去集合那些四散奔逃的士卒了,俱是大喊:“冲!冲!” 被炸得鹌鹑似的元军总算不再恍然无措,跟在军旗的后头往山下冲去。 “霹雳车!” 苏泉荡本来在笑,可注意到山坡上有接连的炸响声,却也笑不出来了。 他知道,元军终究还是掌握了轰天雷的工艺。 看到元军往下俯冲而来,他举起枪大喊。元军有轰天雷,他不敢让元军靠得太近。 后头行女墙上的令旗兵接到命令,挥起手中红色令旗,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四百辆霹雳车立刻被从军中推到前军来。 其实霹雳车就是弩车,不过此时这些弩车的弩箭上,都绑着红色似炮竹的霹雳炮而已。 霹雳炮可以说是弩车和炮弹的结合体。 这些霹雳车到军前,仰角约莫三十度,在将领的指挥下,齐齐向着前面发射而去。 一声声弓弦崩响。 红色的炮弹被点燃以后,随着箭矢落到元军群中,轰然炸开。 又是一声声巨响。 这些红色炮弹的威力较之掷弹筒炮弹的威力自然是相去甚远,但是,和土地雷却也不差多少。 元军西面大军本来就只有四千人,被掷弹筒覆盖了一波,现在又被密密麻麻的四百支霹雳弹射到军中,登时又是减员不少。他们军中携带的土地雷也纷纷被波及炸响开来,这原本被他们当作是秘密武器,准备给宋军迎头痛击的大杀器,结果却是全然轰炸了己方的军卒。 到得他们终于接近宋军时,骇然发现,己方竟然只剩下仅仅上千人。 回头望山坡,上面残尸无数。 那些幸存的将领登时心里就抓毛了,这是继续往上冲?还是后退? 其实已经有元军士卒开始往后面退了。 元军再骁勇,但其中也有怕死的。 实在是宋军火力太猛,刚刚这波霹雳弹就带走上千元军性命,谁不会怕? 而这个时候,在梧桐岭的上头,终于有鼓声响。 中军大营中不少元军冲出营帐,向着下面坡下俯冲而来。 这总算是给西面大军的那些将领些许勇气,斩杀几个后退的士卒以后,举起兵刃大喊:“继续冲杀!” 但是,宋军已是又一波霹雳弹向着他们呼啸而来。 同时,在前排盾牌兵后,也忽然涌上来许多士卒,半蹲在地,以神龙铳对准了这些冲锋的元军。 元军又懵了。 火铳? 他们不知道宋军搞什么鬼。 这个年代不是没有军队带火铳上过战场,但是火铳威力实在不怎么样,连甲胄都打不穿。 有回过神的元军心中隐隐升起不妙的感觉。 在经历刚刚这波连番轰炸后,他们觉得,宋军的火铳只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该死,这些火铳该不会也能发射出爆炸的家伙吧? 甚至有元军士卒在这样的血腥场面中,经不住刺激,直接就疯了。 待得元军离着军阵约莫三百五十米左右,苏泉荡又下令了,“火铳兵,放!” 一声声闷闷的枪响。 冲在最前头的元军骑兵纷纷栽落下马。 经过改进后的神龙铳射程约莫三百七十米,子弹是尖头的,以火药作为发射器,威力远远不是以前的火铳能够相比,打中脑袋几乎必死,打在盔甲上也能穿透,难免重伤。 神龙铳的威力,宋军各军都已经实验过了。 于是,元军西面大军还未冲到宋军面前,就硬生生被打得溃散了。 在经历两百多颗掷弹筒炮弹的轰炸,还有八百多霹雳炮的轰炸,以及他们自己携带的那些土地雷的轰炸下,他们的四千军卒本来就已经所剩不多。如今面对上千的火铳兵,个个心惊胆寒,根本再没有向前冲的勇气。连在军中的将领,亦是拨马又想着山坡上跑去。 而这个时候,元军的中军还在向下俯冲而来。 <script>app2(); 245.梧桐岭之战(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孔元有些后悔了。 他现在很没有底气,不知道自己的中军能否冲破宋军阵形,等到北营的军队绕到宋军后方。 该不会北军还没有绕到宋军后面,自己的中军和西军就被打光了吧? 但是,这个时候北军已经出发下山了,他再想做出调整,已然是来不及了。 他原本以为己方军中也有轰天雷后,应该会让得宋军付出惨重代价。没曾想,宋军如今的武器又已是超过他们大截。 孔元的心里可谓是恨不死了,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帮宋军发明出这些古怪却威力极大的玩意。 他在心里问候了那个发明者的上面十八代女性角色千万遍。 只不知道,赵洞庭要是知道孔元还有不少元军此时在心里这样痛骂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梧桐岭东、南两面。 待得元军俯冲下山后,空中终于是再没有炮弹落下了。 以飞龙士卒们架炮的角度,现在已经打不到在梧桐岭下的元军。 这总算是让得元军东、南两支军队的将领稍稍松口气,可回头往军中看时,却又差点吐血。 本来他们麾下都有四千精卒,可现在看去,估摸着就剩下两千多了。 他们挨轰的时间要比西面大军的长,虽然这两面都只有五十挺掷弹筒,但是,倾泻的炮弹却也都足足有两百多颗啊! 整个梧桐岭东、南两面山坡上都被轰得千疮百孔,他们能剩下这么多军卒,都已经算是不错。 不过,这自然还是让得元军将领们大恨。 还没和宋军正面交锋,就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他们还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于是乎,这些将领也顾不得前面峰后山和西雏山是什么情况了,掩军就直接向着山上冲去。 只是这两座山却都颇为陡峭,又有植被,元军们也只得下马,步行往上面冲。 然而还没往上冲得十余米,忽然就有宋军露头了。 数百支黑幽幽的枪口对准上山的元军,有子弹齐齐发射出来。 同时,还有宋军往下扔瓷罐儿。 元军将领都是大惊,连声音都破音了,“快退!” 现在元军中也有土地雷,他们知道这玩意儿的威力有多么惊人。 但人跑的速度,终究快不过地雷抛掷的速度。更何况,还有许多元军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 这个年代可没有耳塞、对讲机,军中传令,很是不便。 一颗颗树木被炸倒。 元军惨叫迭起,还未冲上去,就留下无数尸首。 两千多人浩浩荡荡的攻势,被宋军的火铳队和土地雷给硬生生止住。 东、南两面都是这样的情况。 这两支军队的将军们可谓是难兄难弟了。 孔元在山头上注意到两山山脚下的动向,面如死灰,但还并没有完全绝望。 他又对旁边的传令兵下令道:“传令,让东、南大军全部向西面宋军掩杀过来!” 他不想再去管宋军在山头上的那些兵马了,估摸着,东、南大军那点人,也攻不上去。 他突然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己方足足两万人,这才刚刚开打,就被宋军给弄得兵力不足的样子呢? 不过算上北军、中军,还有东、南两军剩余的人马,他们还是有一万多人,此战,未必会输。 孔元在赌,赌他能够将宋军的正面主力全部消灭。到时候,这场胜利仍旧属于他们。 然而,等得令旗兵刚刚挥动令旗时,他却听到,在东、南两面山中已是有宋军鼓响,还有漫山遍野的宋军喊杀声。 埋伏在山上的宋军在给攻山的元军迎头痛击以后,立即杀下了山来。 负责东南两路的潘、许、李、何四位天罡军偏将都是冲杀在前面,个个咧着嘴大笑。 他们刚刚看到元军在梧桐岭上被炸成什么鸟样了。 这滋味,爽啊! 以前和元军打仗,什么时候这么痛快过? 还有刚刚苏指挥使调拨的那五百火铳军和轰天雷,威力简直也是强得让人咋舌啊! 元军还没上山就被打懵了,这个时候不下山冲击人心惶惶的元军,更待何时? 他们可都还记得苏泉荡给他们下的命令,是让他们务必全歼元军。 西雏山的潘将军和许将军只是率着两千五百军卒往下冲杀,而峰后山的李、何两位偏将无疑在军事才能上要稍微突出些,李偏将率着麾下一千精卒,还有苏泉荡调拨的五百火铳军往山下冲杀,而何偏将却是始终都埋伏在山脚的右侧,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冲杀出来,截断了元军南营大军的后路。 在枪响和炮响过后,两军很快厮杀起来。 宋军以逸待劳,元军惊慌失措,厮杀局面可想而知。 战争中,人数从来就不是决定胜负的唯一因素。 那些元军将领中倒是有武艺不俗之辈,军中甚至还夹杂着绿林营的供奉,但是往往枪打出头鸟,这些身手不俗的人,很快都死在宋军火铳兵的枪下。乱军之中,便是中元境的高手,也难以躲过冷枪。 孔元看着东、南两面的元军被宋军拖住,身子摇晃,差点跌倒。 这个时候,他的嘴唇都已经白了。 西营大军死伤殆尽,现在,东、南两军怕是也没法活着脱离战场。 他两万大军,等于是已去其三。 而在梧桐岭正对着岑溪县的方向,也就是西面。这个时候元军中军也已经和宋军正面交锋上。 他们较之西营大军也没好到哪里去,才刚刚冲到山脚,就被宋军的霹雳炮迎头痛击。 在三百余米的距离处,虽然宋军的掷弹筒已经无法奏效,但是霹雳炮的威力却也不可小觑。 而且,霹雳炮是弩车,射到元军身上就爆,距离可远可进。 从山脚到宋军前军的这三百多米距离,元军骑兵速度虽快,但也硬生生的承受了三波霹雳炮的轰炸。 三波霹雳炮,四百支弓弩齐放,那就相当是足足一千二百颗土地雷。 元军总共才多少人? 中军四千,再加上那原本已经溃散,又重新随军冲锋的西面溃军,也不过才四千多人而已。 要知道这个年代行军打仗,布阵极为紧密,若是四千人站着不动,一千二百颗土地雷完全可以将他们的军阵夷为平地了。 元军中军中虽多是骑兵,但是经历过三波霹雳炮以后,自然也是损伤惨重。 而且,宋军阵前还有一千火铳兵。 这些火铳兵虽然现在枪法还不怎么样,但乱打,也能打死不少元军了。 于是,等到元军好不容易冲到宋军阵前时,仅仅只余下千人不到。 三百余米的原野中,到处躺着马尸和元军将士的尸首。 苏泉荡高举着的手始终没有落下,直到元军离着不过五十米左右时,才猛地挥下,“盾阵!” 在行兵布阵方面,他显然要比岳鹏更为纯熟得多。 数百宋军盾牌兵持盾上前,挡在火铳兵的前面。 而这个时候,霹雳炮还在不断向着元军骑兵阵中发射而去。 爆炸的威力让得马匹受惊,元军骑兵的冲锋速度根本上不来,杀伤力不知道减弱多少。 到得近前,又被宋军的盾牌兵挡住冲势。好不容易有骁勇士卒冲破盾阵,到得里面,迎面看到的又是宋军黑幽幽的神龙铳枪口。 元军想哭的感觉都有了。 以往打仗,两军厮杀前通常都会有箭阵对射不错,但骁勇的元军骑兵往往能顶住箭阵的威力,很快冲破敌军大军,什么时候像这样狼狈过?还才刚刚冲到敌军阵前,阵形就已经彻底散落,死伤殆尽。 不论是掷弹筒,还是霹雳炮,亦或是火铳,都超出这个年代的军事科技太多太多了。 原本所向披靡的元军骑兵无疑遭遇到铁板。 他们的速度优势,在宋军的绝强火力覆盖之下,根本就发挥不出来。 除非,他们乘坐的是坦克或者战车。 可这个年代,可能有这玩意么? 威震天下的元军铁骑,终究还是遇到了他们的克星。 孔元在山坡上看着自己的军卒如同被风拂过的麦子般一层一层地跌倒,终究支撑不住,软倒在地。 “将军!” 旁边的亲卫连忙上前扶他,却也是被孔元的脸色吓住。 他脸色苍白,双眼中布满血丝,“我军……完了……” <script>app2(); 246.梧桐岭之战(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时此刻,孔元麾下还有仅剩的四千北营大军。 只是显然,他的中军都未能在正面突破宋军军阵,北营大军绕到后面,显然也是难以建功了。 亲卫怔神过后,哽咽着喊道:“将军,咱们撤吧!” 在爆炸声中,他的喊声显得分外悲凉。 他跟在孔元身边多年,很少见到孔元打败仗,更从未见过他败得如此狼狈。 想想以前,将军纵是攻城不利,也往往能从容而退。但好似到广西以后,神仙们便不再眷顾将军了。 梧州城下,十万大军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才攻破一万宋军驻守的梧州,那已是被将军引为奇耻大辱。而眼下,将军竟是被宋军逼到如此的穷途末路。 两万军卒驻守梧桐岭,却是被宋军在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里消灭殆尽。 他虽然始终只是亲卫,但也隐约能够感受到孔元心中此时是个什么感受。 将军百战死,遭此大败,将军怕是无颜回去见伯颜主帅了。 这种大败,会成为将军这辈子的耻辱。 然而,他作为亲卫,还是要劝。这是他作为亲卫的责任,只要离开,兴许还有雪耻的机会。 可惜,孔元只是说道:“如果我在宋军未摆开阵势前,命令士卒冲锋,结果兴许就不是这样了……” 这场仗,他们可以说完全是输在宋军的掷弹筒上。如果不是宋军的那些炮弹下雨似的落到元军阵中,以他们的骑兵之盛,纵是宋军有霹雳炮和火铳,也未必能胜得过元军。 毕竟,近战是骑兵的天下。 亲卫听到孔元这话,眼神登时黯然。 孔将军将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让他瞬间明白,孔元已经没有再回端溪城的打算。 他还想劝,却不知该如何再劝。 将军是好面子的人,若是活着回去,以后便不能再算是常胜将军了。 而孔元已是又道:“你带着众弟兄回去,向元帅禀报宋军火器之胜,让元帅不要给宋军排兵布阵的机会。” 亲卫闻言,猛地跪倒在地,“小人赵四誓死追随将军!” 他跟在孔元身边十多年了,孔元不回去,他回去,也不知道该去哪。 周围亲卫也都是跪倒,个个眼眶泛红,“誓死追随将军!” 军中亲卫,近乎个个都是热血儿郎。 如他们这样的亲卫,大多是无牵无挂之人,这条命,早就决定随时为孔元而赴死了。 孔元脸上微微泛起潮红,有些感动。 这些亲卫懂他,而他,也同样清楚这些亲卫的忠心。 他们都是他带出来的兵。 “好!” 孔元没有再劝这些亲卫,眼中弥漫泪光,脸色却不再颓败。 英雄末路,亦是壮志豪情。 他偏头看向周围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元朝绿林营供奉们,拱手道:“我等决意在这和宋军决死,就劳烦诸位回去禀报元帅了。” “告辞!” 这些供奉没有多说,领头的对孔元拱拱手后,便率着供奉们离去。 绿林营在元朝是单独建制,不归孔元统辖,他们只是来帮忙的而已,自然不会留在这和孔元等死。 很快,这些供奉的身影便消失在梧桐岭上。 孔元眼看着这些供奉走远,心中并无怨言,对亲卫道:“搬鼓来,本将要亲自擂鼓。” 他还有四千北营大军。 鼓声起。 风声瑟。 阵阵鼓声在梧桐岭上响彻起来。 孔元亲自擂鼓,周围仅剩数十亲卫,还有少数传令兵、击鼓兵。 东、南两面山脚下还在厮杀,但已经有元军士卒开始溃逃。 枪响不断,喊杀声不断。 就在这鼓声中,元军的四千北营大军也终于绕到苏泉荡大军后头。 但可惜的是,他们迎头撞上的却是宋军铺天盖地般的炮火攻击。 苏泉荡早就用望远镜发现他们的动向了。 他身处之地离着梧桐岭北面也不过数百米远而已,用望远镜,简直连北面山坡山的老鼠都看得清楚,更何况足足四千元军? 于是,即便是这些元军已经尽量绕远、隐蔽,但还是没能躲过的视线。 喊杀声突然又在梧桐岭下响彻起来。 元军北营大军冲到宋军的后方时,骇然发现,宋军压根没有丝毫的慌乱。 宋军的后军俨然正在严阵以待,好似就在等着他们来似的。 枪响了。 前排的元军骑兵接连惨叫着倒地。 宋军后阵,俨然有足足一千五的火铳兵。 而这也就罢了,在一轮枪响过后,四百霹雳车也被推到军前。 “放!” 在偏将的大喝声中,四百支绑着霹雳炮的弩箭向着元军骑兵大阵呼啸而去。 一团团泥土连带着草屑被炸飞。 元军北军冲阵中人仰马翻,不计其数的士卒、战马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场面无比血腥残酷。 孔元在山坡上看着这幕,持着长剑的右手不禁微微颤抖。 他知道,这场战争他们已经没有丝毫胜利的希望了。 北军四千,根本不可能攻破宋军严阵以待的大阵,完全是在送羊入虎口。 宋军的那些弩车,还有他们的火铳,威力太大太大了。没有上万骑兵,根本没法冲破他们的阵形。 但孔元,却也没有再召回北营大军的打算。 骑兵冲势已成,即便这时退却,也不可能再留下多少人。 他眼神中又露出些悲愤之色,将剑横在颈前,道:“诸位弟兄,本将军先去也。” 有时候,对于常胜将军来说,大败便也意味着死亡。 可以说他们这是爱惜翎羽,也可以说他们是太重面子。但,这却是实情。 不是每个顺风顺水的人都能够经得住波折,孔元一路大败元军,他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大败。 剑过长颈。 这日,元先锋大将军孔元自刎于梧桐岭上。 “将军!” 数十亲卫跪地痛哭。 其后,他们,还有那些留在坡上的传令兵等士卒也无人选择苟活,尽皆追随孔元而去。 战争说不得谁对谁错,都是手上沾血的人,但毋庸置疑,孔元是条汉子,也是个好将军。 他麾下的亲卫,也是汉子。 他们更是真正的军人。 不到两刻钟,元军的北营四千大军也在战场上消弭了,死的死,降的降,逃的逃。 峰后山、西雏山下的厮杀声也已彻底停歇。 两万元军,除去那些绿林营供奉以外,幸存者寥寥。 在梧桐岭山坡,还有周围原野上,到处都是元军横七竖八的尸首。 还有战旗和尸体在燃烧。 苏泉荡带着赵大、刘再远等人踏上梧桐岭,到接近梧桐岭顶端处的山坡上。 这里没有元军的帐篷。 荒草地上,是孔元等近百元军的尸首。个个都是以长剑自刎。 苏泉荡放眼扫过地上的这些尸体,孔元浑身嵌金丝墨甲,带红披风,插翅云盔,一眼便可以辨认出来他的身份。这样的甲胄,只有元军中万夫长以上级别的统帅才有。 苏泉荡沉默,身为将军的他,能够意会到孔元为什么会自刎于此。 刘再远等人亦是沉默。 好半晌,苏泉荡才叹道:“孔元是条汉子,来人,将这些尸首尽皆收拢,妥善葬于梧桐岭上。” 天色已是很明亮了。 梧桐岭各处,都是宋军在收拢元军士卒和宋军士卒的遗体,还有的则是押解着元军降卒。 苏泉荡召来军中工匠,就地取材,在士卒们将孔元和那些亲卫们的尸体藏下后,亲自为孔元立碑。 “元征宋前锋大将孔彦亨之墓。” 彦亨,是孔元的字。 其后,苏泉荡又让飞龙士卒为孔元鸣炮十响,这才将元军尸首和宋军尸首尽皆焚烧,返回岑溪。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梧桐岭之战,无疑是宋军大胜。 经过统计,元军伏首一万六千有余,俘虏一千四,仅剩两千多士卒逃窜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而苏泉荡的天罡军,仅仅只是折损一千五百人不到而已。 凯旋的宋军士卒们满载着战利品回城,多数人都是满脸振奋,喜形于色。 他们以前还是义军、厢军时,可从未取得过这样的大胜。 而掷弹筒、霹雳车、神龙铳的威力,也让他们看到抗元复宋的希望。 元军铁骑,不再无敌。 梧桐岭上,仅余被焚毁的帐篷、战旗,还有无数的坑洞。 夕阳,缓缓落下山头。 梧桐岭重归平静,但夜风中,却好似有无数英魂还在呐喊。 <script>app2(); 247.伯颜之忧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信宜。 赵洞庭已经收到苏泉荡的飞鸽捷报。 秦寒、东河里、赵与珞聚集在赵洞庭的房间内,此时东河里和赵与珞都是喜形于色。 虽说两万元军相对于整个元军大军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这是首战,宋军无疑打出了气势。 元军先锋大将孔元身死,两万先锋军几乎全部覆灭,被重重挫了锐气。 只是赵洞庭在信中看到苏泉荡为孔元立墓碑后,还为他鸣炮十响,还是忍不住笑骂,“这个苏泉荡,也太不节约炮弹了。” 宋朝现在有两万多掷弹筒炮弹是不错,但看起来多,实际上也经不得如此消耗。 苏泉荡此战,就足足用掉了近千发炮弹。而整个派发到天罡军中的炮弹,也不过才两千枚而已。 几人将信件看了又看,东河里道:“苏将军此战大获全胜,伯颜该气得吐血了。” 秦寒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沉吟道:“气定然会气,但若是他挥军直杀岑溪,我们该如何抵挡?” 孔元死了,但伯颜在端溪还足足有军队十三万人。 要是他真气不过,直接大军兵发岑溪,苏泉荡怕是真的抵挡不住。纵是加上张红伟怕也不行。 赵与珞和东河里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弭,又变得严肃起来。 原来伯颜派孔元率两万军卒到岑溪县外,是为牵制苏泉荡,然后等也速儿大军赶到,再对梧州或是其余城市发动攻击。他们大军汇聚的话,完全可以依仗着人数优势迅速攻城拔寨。但眼下,孔元全军覆没,伯颜是会继续派遣士卒过来牵制岑溪,还是大军直接攻取岑溪,就很难说了。 元军势大,这也就让得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主动,有很多选择性。 赵洞庭缓缓道:“不排除这种可能。” 说着,他看向秦寒,道:“若是咱们也赶往岑溪,可能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秦寒微微蹙眉道:“若是天罡、天机、天闲三军驻守岑溪,梧州短时间内无忧,但是,天罡三军却未必可以再活着从岑溪出来。咱们赶过去,有可能是将自己陷入死地。” “也速儿应该还需要些时间赶赴战场吧?”赵洞庭道。 秦寒微微惊讶,“皇上的意思?” 赵洞庭道:“元军兵马众多,我军被动防范,永远没法摆脱被动局面,说到底,哪个城池被围住,都可能是死地。” “皇上……” 东河里迟疑道:“不若咱们据守梧州城,梧州城城墙高耸,高山环绕,比岑溪要容易守得多了。” 赵洞庭微微摇头。 秦寒则道:“兵合梧州看似不错,可元军要是切断我军粮草补给线怎么办?” 东河里愣住。 是啊,赵洞庭不愿舍弃岑溪、高州等城池形成的防御圈,不就是为了后勤补给能够顺畅无阻吗? 若是宋朝全部兵马驻扎梧州,元军纵有四十多万,也肯定难以攻下。但是,元军完全可以切断宋军的全部补给线,让梧州变成孤城,到时候梧州城内宋军也只能等死了。而且,宋朝可还有雷州需要兼顾。 赵洞庭不能在任何哪个城池被套牢。 他深深皱着眉头,道:“且不管伯颜到底会做何打算,我们先赶往岑溪附近吧,岑溪不容有失。” 岑溪没了,宋军补给线会有被切断的危险。而且,赵洞庭也不能看着苏泉荡和张红伟被困死岑溪,宋朝经受不住那样的损失。 秦寒道:“皇上是打算将这东线兵马全部带过去,死守岑溪?还是和伯颜决战?” 若是别人,定然不会出城和伯颜决战。但赵洞庭,秦寒觉得他可能真有这个胆子。 纵观赵洞庭主政以来,有多少事情不是让人出乎意料的? 他敢让苏泉荡带军主攻孔元,未必就没有胆量率军出城主攻伯颜。当然,前提是伯颜会带兵杀往岑溪。 赵与珞闻言,立即道:“那臣这便飞鸽传书,让黄之杰和冉安国率军赶来信宜?” 赵洞庭却是摇头,“不,琼州军按兵不动。朕率天闲军赶往岑溪。” 赵与珞惊讶,“皇上,天闲军、天罡军、天机军加起来才不到三万士卒,如何挡得住伯颜?” 赵洞庭道:“可琼州兵若动,我们东面的防线便彻底的没有了。” 他需要留下琼州军守住东面防线,防止元军绕到后方断补给线,并且还要和雷州互相呼应。 宋朝终究还是兵力不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赵与珞沉默下去。 赵洞庭不再迟疑,看向东河里,道:“东河大人,这边传令下去吧,明日早上大军开拔!” 东河里领命而去。 赵洞庭脸上也是有些无奈,心中轻轻叹息着。这种被元军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秦寒说道:“皇上,若是我们挡不住伯颜,那这场大战,是不是就输了?” 赵洞庭道:“不是还有你么?秦寒,现在可是该你露出本事的时候了。朕不想再疲于奔命。” 秦寒没有说话。 翌日。 赵洞庭率着天闲军和剩余的四百飞龙士卒还有武鼎堂供奉,从信宜出发,赶往岑溪而去。 赵与珞率五千琼州兵仍是驻守信宜。 广南东路,德庆府端溪城。 孔元军中逃离战场的士卒还有那些绿林营供奉终于赶回到端溪。 他们入城后,直奔府衙而去。 得知孔元大军被灭的消息,伯颜无比惊讶,随即气得将手中的茶壶都给重重地摔在地上。 价值可谓极高的,产自建阳水吉窑的原本是宋朝皇室御用的贡品黑釉茶壶,顿时被摔得四分五裂。 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的伯颜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真的没有想到,孔元两万大军,竟然会被区区的天罡军给全军覆没。 他知道孔元的本事,被打得如此大败,只能说明宋军极强。现在的宋军,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宋军了。 又听得那些供奉禀报宋军那威力巨大的掷弹筒还有霹雳车等火器后,伯颜才渐渐沉默。 从供奉们的嘴里,他听出来,孔元会败,完全是因为宋军的火器。 他心里喃喃,“朝中好不容易研制出宋军的轰天雷,现在还是被他们甩开了么?” 元朝对宋军在碙州岛、广南西路发挥出巨大作用的轰天雷已经足够重视,当初阿里海牙让人送轰天雷到大都以后,元朝皇帝忽必烈当即就汇聚朝中能工巧匠进行研究。经过长达数月的时间,才终于研制出威力不错的轰天雷,并且大肆赶制,派发给各军之中,本想出其不意,让宋军也尝尝轰天雷的威力,没想,现在宋军竟然又不用轰天雷,而用上更为厉害的火器了。 听得这些供奉对霹雳车的形容,伯颜倒是大概能想得出来霹雳车是什么东西。 霹雳炮不过是炮仗模样的轰天雷而已,他们也能够造得出来。 可是,宋军的那威力更大的名为掷弹筒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有神龙铳,威力怎会比火铳大上那么多? 元朝想方设法想要渗透到宋朝军工部和军科部里面,盗取宋军火器之秘,可惜都没有能够成功。到现在,哪怕是伯颜这位征宋大元帅,也还没有见过掷弹筒到底是什么样,更遑论知道掷弹筒到底是如何制造的了。 他凝神许久,才喊道:“让诸位将军过来议事。” 门外的侍卫领命,很快跑远。 伯颜挥挥手,让跪在前面的绿林营供奉们下去,坐在椅子上发起了呆。 他突然有种竭尽全力,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宋军火器先进程度的感觉。 霹雳车可以学,可到时候,宋军会不会又弄出什么新式火器来? 伯颜在心里骂娘。 自从宋朝小皇帝主政以后,怎么现在打仗和以前就截然不同了? 面对宋朝的火器,排兵布阵好似都是屁。 <script>app2(); 248.大局所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伯颜虽然还没有亲自和赵洞庭的军队交过手,但是,耳朵却是都听得快起茧子了。 自从张弘范、阿里海牙全部败在宋军火器之下后,现在元朝朝中已是将宋朝的火器当成头等大患。 皇帝忽必烈曾在早朝时亲口说过,“要灭宋军,必须要迎头赶上宋军的火器工艺。” 元朝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开疆扩土,拥有史无前例的浩瀚疆土不是没有理由的。忽必烈他们原本只是草原上的游牧民族,能够所向披靡,就是因为他们好学,舍得学。占据北宋的疆土以后,他们不管是文化、思想还是各方各面,都在博采众长。要不然,也不能很快让得原北宋的汉人很快选择臣服。 历朝历代,少数民资主政后,头等大事便是融入汉文化。因为,汉族的人口基数实在太大了。 想起忽必烈的那句话,伯颜的眼神微微凝起,好似打定什么主意。 不多时,在端溪的元军万夫长以上级别的将领都匆匆赶来了府衙大殿。 他们已经有不少人听说孔元兵败身亡的消息了。 到大殿内,个个将领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原本大大咧咧的,在这个时候也不敢显得太过随意。 伯颜摆摆手,道:“诸位将军请坐吧!” 众将按着资历排位坐下。 “孔元将军的事情想必大家已经收到消息了吧?” 伯颜向来都没有什么废话,直接道:“宋朝天罡军主动攻击梧桐岭,依仗着他们的掷弹筒、霹雳炮还有神龙铳大败孔将军,让我军遭受重大损失。我军的轰天雷连使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宋军隔着许远的距离打得溃不成军,诸位将军对这件事,如何看?” 有将领闻言,道:“主帅,宋军的掷弹筒和霹雳车到底是什么玩意?” 众将都是眼神灼灼看向伯颜。 伯颜道:“掷弹筒本帅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其威力比之轰天雷还要大上数倍,能射足足五百米以上。至于霹雳车,不过是宋军以火药制成威力极大的炮仗,然后绑在弩箭上发射而已,这点,咱们可以学。我朝现在只是研制出轰天雷,虽然可以用投石车抛射轰天雷攻城,但还远远不够。两军冲杀,投石车就不够用了。” “那主帅宣我等过来是?”有将领露出疑惑。 伯颜双手撑在案桌上,道:“让诸位来,是想听听诸位的意思,孔将军大败,我军下一步该如何走?” 立刻有和孔元关系不错的将领道:“主帅,末将请缨灭岑溪,为孔将军报仇。” 还有将领附和着,“主帅,孔将军大败乃是我军之耻,末将也觉得咱们应该立刻发兵岑溪,对宋军还以颜色!” 这些将领都不是蠢人,其中知道孔元兵败的人,其实在路上就已经开始思索着下一步的策略了。 但也有将领持不同的意见,道:“主帅,梧桐岭之失不过是一时之失而已,末将觉得,还是按原来的策略,等到也速儿副帅率军赶到梧州城外,咱们再大举攻下梧州,将宋军的北、东两路人马从中间阻断,徐徐图之为好。” 伯颜没有说话。 殿内的众将就已是你来我往,议论纷纷起来。 不过数分钟,竟是有人已经破口大骂,“他娘的,孔将军死了,你们竟然还要在这里等?” “孔将军已死,岂可因他而匆匆改变方针?” 元朝众将大致分为三波,一波主张立刻攻打岑溪,一波主张按原计划行事,还有一波则是不声不响。 “够了。” 直到众将甚至有大打出手的意思,伯颜的手重重拍在案几上,“肃静!” 众将立刻安静下来。 在军中,这样的情况是极为常见的,毕竟都是刀口舔血的汉子。伯颜也已经习惯了。 他说道:“孔将军之败,是本帅过于小瞧宋军了。咱们现在城内不过十三万兵马,若是宋军再往岑溪县内调动军马,我军未必能够在短时间内拿下岑溪,还是先等也速儿副帅领兵过来汇合罢!” 他摆摆手,“传令,让军中兵器坊研制宋军的霹雳炮!火速赶制!” “主帅!” 有主张立刻攻岑溪为孔元报仇的将领急了,但见到伯颜冰冷的眼神,到嘴的话也只能咽下去。 伯颜做为攻宋的大元帅,在元朝廷都有着极高的威望。在军中更是如此。 其实,他在想起忽必烈那句话后,就没有打算立刻兵发岑溪了。宣这些将领过来,也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那些因为孔元兵败而悲愤的将领,情绪总得有个宣泄的地方。 在大殿内吵几句,将心中的愤怒发泄出去,岂不是很好? 伯颜眼神扫过众将,又道:“诸位都回去吧,未有本帅亲令,谁都不得轻举妄动。” 那些心有不甘的将领见伯颜脸色极为严肃,也只能领命,又各自离去。 如此,过去四天。 赵洞庭率着大军赶到岑溪县外,离着岑溪仅剩不过三十里。 四天里,都没有传来端溪城内元军的任何动静。倒是静江府那边来消息,也速儿大军已到静江府。 赵洞庭没有率军入城,就在岑溪县南面三十里处的黄围荡安营扎寨。 黄围荡以前是个村落,不过现在也早已是人去楼空了。 在大军扎营以后,他立刻又让人飞鸽传信张珏和文天祥,让他们两人时刻注意也速儿动向。如果也速儿大军有和伯颜汇合之意,便带着军队向梧州靠拢,收缩防线。 虽然即便全部大军都汇集,宋军也难以抵挡住元军。但眼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大局所迫。 如果元军汇合,而宋军却仍旧保持着漫长的防线,那只会被元军势如破竹,接连屠灭。 岑溪县城内,张红伟也已率着天机军赶到。 他和苏泉荡飞鸽传信赵洞庭,问赵洞庭是否率军入城。赵洞庭回信说不会,只是让他两安心驻扎岑溪。 这个年代打仗都是守城、攻城,但赵洞庭来自于后代,并不仅仅局限于这个打法。 只要粮草足备,在哪里驻扎不是驻扎? 他率军驻扎在黄围荡,前面有岑溪县抵挡元军,到时候元军来攻,他还可以伺机而动。而要是他率军也驻扎在岑溪县内,那就真的只有等着元军攻城的份了。 苏泉荡之前汇报梧桐岭战果的信里边有提及元军也有轰天雷的时,这样赵洞庭觉得,城池也不在那般牢靠了。 他想过这种情况,因为轰天雷不可能永远瞒得住。 而在双方都拥有火器的情况下,原本看似坚固的城池,就显得有些脆弱了。 这个年代的城墙大多数不过五米宽左右,有些县城的更窄,还是土墙,连投石车都挡不住,怎挡得住炮弹的轰炸? 除非是向梧州城那样极高极宽的城墙还差不多。 可整个天下,又有几座城能有梧州城那样的巍峨气象? 在平野中,只要元军不是太多,赵洞庭反倒觉得更占优势。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赵洞庭率军在黄围荡已是驻扎足足八天之久。 端溪城内的元军始终不见动静。 也速儿大军火速南下,直奔梧州城,这时候离梧州城已经不过两天路程。 张珏、文天祥极速收拢防线,彻底舍弃西面的那些城池,大军全部驻扎于平南、镡津、梧州三城之内。 到这个时候,元军的战略意图差不多已经是很明显了。 他们要拿梧州。 梧州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只要拿下梧州,东面伯颜大军完全可以畅通无阻。 而且,以梧州城的坚固,他们就可以说已是立于不败之地。 到时候,元军驻扎梧州,立足不败,不断发兵出城攻击宋军,宋军又能怎么办? <script>app2(); 249.也速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所以,赵洞庭传令张珏,让他率着麾下五军进驻梧州城。 而文天祥麾下的天勇、天伤、天雄、天英、天威、天满六军,则是分别驻扎于镡津和平南。 这样安排,是因为张珏善守,而文天祥,更擅长于和元军周旋。 在张珏率军进驻梧州城后,岳鹏的天魁军也被调拨出来,赶往岑溪县。 相较起来,整个宋军十五军中,赵洞庭自然还是更为亲近岳鹏、苏泉荡这几个并肩作战过的年轻将领。他自己驻军在岑溪县外,当然是把岳鹏给调拨过来。 于是,也速儿还未赶到梧州城下,宋军的布置又已经是大变。 原本的铁桶防线现在变成以梧州、镡津、岑溪三城形成三角防线,且平南在旁策应的布局。 如果元军要夺梧州,就势必要面对镡津、岑溪两座卫城的骚扰。 当然,他们也可能先夺镡津,亦或是平南,甚至是岑溪,这谁都还说不准。 战争局势本来就是瞬息万变的。 这夜,德庆府端溪城内迎来不速之客。数百骑趁夜入城。 元军总元帅伯颜亲自到府衙门口相迎,因为来者,正是元军征宋副元帅也速儿。 元军征宋,以伯颜为帅,也速儿和阿里海牙为副帅。也速儿在朝廷中威望自然也是不可小觑,连伯颜这位总元帅,也不得不做出些样子。 而且,也速儿还有更重要的一重身份。 她是元宪宗蒙哥的皇后。就是死在重庆府钓鱼台城的那个元朝帝王蒙哥。 也就是说,也速儿是元朝皇帝忽必烈的亲嫂嫂。 其实以她的身份,自然不必亲自率军出征。但是也速儿这女人却是个女中豪杰,跟着伯颜南征,经略襄樊湘,又破夔州,为自己的夫君报仇,可谓是战功卓著。 说她是这个年代最为出名的女豪杰,都毫不为过。 这样身份尊贵的女英雄,伯颜怎么敢怠慢? 在府衙门口,看着身披甲胄,英姿飒爽的也速儿驰马赶到,伯颜甚至率先施礼,“伯颜见过皇后。” 这个时候,也速儿已经是皇嫂,但她的封号还是皇后,这点没有变。 “吁……” 也速儿在伯颜面前勒马,翻身而下,动作很是爽落。 其实这个时候,也速儿也已经是五十岁许年纪了。 她常年跟着大军出征,风餐露宿,脸上更是看不到半点皇后的尊贵。面色黝黑,眉毛浓郁,不怒自威。 不过她长得自然还是极为不错的,哪怕是这个年纪,也仍算得上是风韵犹存,很有英气。 站在伯颜面前,她不苟言笑,道:“这是军中,元帅直呼也速儿性命即可。” 伯颜知晓也速儿性格,倒也不见惊讶,轻笑出声,“来,副元帅里面请。” 也速儿点点头,跟着伯颜往府衙内走去。 她带来的那些亲卫则是没有入府,在外等候。看来,她并没有打算在端溪城多留。 走出数米,伯颜回头,问道:“副元帅,兵马已经扎营?” “嗯!” 也速儿点点头,“已经在梧州城北五十里处扎营。” 她的身材并不高大,相反还颇为玲珑小巧,约莫只有一米六多点。但她的气势,却往往能让人忽略她的身材。 伯颜道:“如今副元帅赶到,我这颗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 也速儿还是满脸严肃的样子,“难道宋军之前让元帅感到担忧么?是因为孔元孔大人兵败之事?” 伯颜摇摇头,“不是。胜败乃兵家常事,让我担心的,是宋军的火器。” 也速儿道:“愿闻其详。” 她从重庆府火速赶来,倒是至今还没有见过宋军的掷弹筒和霹雳车。有些耳闻,但到底耳听为虚。 伯颜道:“到殿内再与副元帅细说吧!” 两人带着些亲卫匆匆走到府衙大殿里,都是雷厉风行的人。 也速儿在左侧的最上首位置坐下,伯颜竟也未去坐主位,而是坐在右首位置上。 虽然也速儿说军中以军中的职位来分尊卑,但是他还是有些顾及啊! 毕竟也速儿是皇嫂,是皇亲,而且,她在朝中掌握的势力其实比伯颜还要大得多。 原本不少蒙哥旧臣都念及着以往的君臣情分,和也速儿极为亲近,这也让得连现在的皇帝忽必烈,都对也速儿极为客气。不论是明面上,而是实际上,他都不能对也速儿不客气。 只要也速儿不犯什么大罪,她在元朝中的地位便可以说是无可取代的。 也速儿见状,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伯颜。 有侍女端上来水果美酒。 伯颜道:“宋军又研制出来霹雳车,还有那掷弹筒,射程极远,比轰天雷还要厉害不少。” 也速儿轻轻点头,“这点我倒是有收到消息。孔元将军的大军,就是被宋军的火器打败的吧?” “是啊……” 伯颜叹息着,“逃回来的士卒禀报,那日宋军的火器覆盖整个梧桐岭,将整个梧桐岭都炸得满目苍痍。” 也速儿不再平静,微微皱眉,“若真是如此,我军要攻梧州,岂不得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伯颜面色凝重,“若是宋军全部聚集梧州,怕是我们全军进攻,都拿它不下。” …… 这话,让得也速儿沉吟起来。 元军现在可比宋军多了二十多万人,但伯颜却这样说,可以想象,他对宋军的火器是有多么忌惮。 足足过去数分钟,也速儿才又道:“那元帅叫我来,应该是已经有对敌之策了吧?” 伯颜眼中微微闪过精芒,“我打算率军佯攻梧州,届时以我军的轰天雷轰炸梧州城墙,城内的宋军也该也会有所忌惮。而平南、镡津、岑溪的宋军,也应该不会坐视不理。” “元帅是想让我阻击那些赶往梧州支援的宋军?”也速儿瞬间借口。 “不。” 伯颜却是摇头,“不是阻击,而是埋伏。若是阻击,以宋军火器之强,您未必能占得便宜。” 他这话说得不怎么好听,但是也速儿并未生气,只是脸色更为凝重起来。 其实来之前,她还并没有太过将宋军的火器想得太厉害。可现在伯颜的态度,就让得她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宋军的火器果然那般强悍么? 她凝神过后,点头道:“好!到时候我率军在梧州城外西面伏击宋军。” 平南、镡津都在梧州城的西面,而也速儿的军队则是在北面。她要埋伏,也的确只能在西面埋伏。 她总不能绕过梧州,去梧州南面伏击岑溪的宋军,这不现实。宋军分分钟就能看穿她的意图。 伯颜略感惊讶,“您没有异议?” 他可是知道,也速儿向来都是极有主意,也极有主见的人。 也速儿道:“元帅更清楚宋军的情况,我听凭元帅调遣就是。” 伯颜闻言,眼中露出敬佩之色,作揖道:“多谢皇后。” 他知道,也速儿愿意这样配合他,完全是出于对他的信任。 虽然明面上也速儿只是副元帅,但她要不听伯颜的,伯颜也半点辙都没有。当初忽必烈任命也速儿为副帅,其实未免就没有牵制伯颜的意思。 古代的这些个皇帝,通常都有疑心病。 忽必烈大肚再能容,其实对下面的大臣们也是有颇多顾忌的。 元朝那么多异族将领,都被他弄得服服帖帖,忽必烈岂会真是表面上那种谁都能信得过的人? 那不过是他作为帝王,故意做出来的表象而已。 也速儿道:“元帅不必如此,我们都是为朝廷分忧而已。” 这也,也速儿并没有在端溪城内呆多长时间,就又带着亲卫们离去。 但伯颜和她会面,短短交谈,也让得这两位元军主帅通上气了。对于元军而言,是至关重要的。 而也速儿,还告诉了伯颜一个大秘密,让他喜不自胜的大秘密。 就在翌日,伯颜挥军十万,赶往封川,欲和封川的那五万元军汇合。 至于他留下的三万大军,很显然,是为阻止岑溪宋军驰援梧州而准备的。 他是打定主意要先啃下梧州这座最难啃,却也是战略意义最为重大的城池。 <script>app2(); 250.时代变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宋军,自然并不知道也速儿和伯颜会面的事。 赵洞庭率军还是驻扎在黄围荡。 伯颜率军离开端溪不久,他便收到消息。当即,他便将秦寒还有东河里叫到了自己的帐篷里。 在大局掌控上,他可以拿些主意。但若说道真正交锋,小区域作战,他自知比秦寒还是要差远了。 秦寒和东河里刚到,赵洞庭就将手中的密信递给秦寒。 “伯颜挥军十万往封川……” 秦寒嘴里轻声念着,然后道:“他留下三万军卒是想阻拦我们?真要取梧州?” 虽然是疑问句,但他脸上并没有多少疑虑之色,几乎已是肯定伯颜的意图了。 他自言自语般念叨完,将密信递给东河里,看向赵洞庭,“皇上,也速儿大军可有动静?” 赵洞庭摇头道:“暂时还没有。” 秦寒又道:“那皇上心中可是已有想法?” “没有。” 赵洞庭撇撇嘴,“没有,叫你来,不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法子么?” 到眼下,双方都已经差不多是摆开阵势,只待明刀明枪了。赵洞庭心里,也的确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元军足足四十万,暂且粮草无忧。想要截断元军粮草,肯定是不可能的。 而除此之外,哪里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得元军瞬间处于劣势? 赵洞庭想过不少现代的作战方法,譬如斩首战术之类。可是,都很难行得通。 元朝的那些将领个个都是处在大军之中,又没有单独驻守在外的,纵然是飞龙士卒或是武鼎堂的高手们能够渗透进去,也很难得手。就算得手,怕是也不可能逃得出来。 除非个个都能有空荡子那样神乎其神的功夫,或许有可能。 但整个江湖才几个空荡子? 一个! 秦寒闻言,将书桌上的地图摊开,沉默起来。 东河里看过迷信,道:“皇上,伯颜留军三万防范我们。也速儿那边,怕是也会遣军牵制军机令?” 赵洞庭点头,“很有这种可能。将我们和军机令的军马牵制住,他们就可以心无旁骛的取梧州了。” 东河里道:“张副军机令不过兵卒五万守梧州怕是困难,我们是否再让军机令派兵入城?” 赵洞庭轻声沉吟着,“再派……又能够派多少呢?” 东河里沉默不语。 是啊,再往梧州城内派那么一两万人,似乎于大局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文天祥总共才不过六万兵马而已,总不能全部派到梧州城里去的。那样元军就完全可以从梧州城的西面长驱直入,将整个梧州城都包围了。 届时梧州城被重重围困,可以说是没有半点活路。 当初南宋襄阳重城那么多雄兵猛将、江湖高手,可抵挡数年,最后还不是被元军给攻下了? 这时,秦寒忽然抬头,“皇上,若是我们先取端溪呢?” 赵洞庭整个人都猛地僵住。 先取端溪…… 秦寒这句话,顿时让他脑子里泛出无限的灵感。 是啊,元军大军驻扎的封川他们不敢打什么主意,可端溪,现在就剩下三万兵马而已。以军中的热武器,未必就攻不下。 虽然说端溪并非是元军的后路,取下来,也不能断元军的后勤补给线。可那里终究有三万元军,宋军先攻的话,伯颜驻扎在封川的十五万大军能够置之不理吗? 到时候,他们还会继续坚持先取梧州? 赵洞庭忽然笑出声来,“釜底抽薪,妙计,妙计。你心中可有良策?” 秦寒却道:“此时军中还有那么多掷弹筒,何须什么良策?” 赵洞庭道:“那军师的意思,是我们全军去攻端溪?” 秦寒又是沉吟,而后道:“怕是只能以小股军队去攻,我军全军出动,伯颜可能会率军折返。” 封川距离端溪很近,不过是两天路程而已。 赵洞庭轻轻点头,“那拿下端溪又如何?” 秦寒道:“敌弱我攻,敌强我退。先拿下端溪,我们可以再看元军动向。” 在此时这种局面下,即便是他,也没法料定元军到时候会作何取舍。 端溪终究无法影响整个大局,伯颜会不会舍弃端溪这座城不要,都很难说。 失去端溪,他们最多是和广南东路无法遥相呼应而已。可现在广南东路境内,还有多少元军? 大多数的元军,都已经被伯颜带来这边了。广东境内的那些城池,有很多都不过区区千余元军驻守而已。 赵洞庭手指重重点在地图上的端溪城位置,“好,那咱们就先取端溪试试。” 如果他们能够拿下端溪,多少能够改变现在被动的局面,稍稍占些主动。 东河里当即拱手,“皇上,老臣请缨!” 他现在快六十岁了,从到广西以后,就是作为预备役,心中可始终憋着股气。 然而,赵洞庭却是摇头,道:“朕亲往。” 东河里急了,“皇上,战场凶险,您……” 赵洞庭道:“小股作战、火器作战,我比你更娴熟。” 他没说什么客气话,因为这是事情。东河里是老将,兵法娴熟不假,可这个年代的兵法终究还是有局限性。 赵洞庭可以想象,要是东河里率兵去攻端溪,无非就是在城外摆开阵势,炮轰端溪,然后强取。 但他自己去,可就不会用那些老法子了。 东河里面露苦涩,“那让老臣同往,总是可以?” 赵洞庭知道东河里求战心切,没有再拒绝,道:“好,东河大人你率三千五百火铳军随朕亲往。” 东河里笑得咧开大嘴,快六十岁的人了,这时候高兴得好似像个小孩。 秦寒道:“皇上是打算带飞龙士卒还有火铳军攻取端溪?” “不。” 赵洞庭道:“还有武鼎堂的供奉们,朕也要带去。” 秦寒道:“如果皇上能以不到五千人取下端溪,元朝势必对火器要更为刮目相看了。” 飞龙士卒和火铳兵这种组合,完全已经可以说是现代化军队。 赵洞庭咧咧嘴,“只可惜现在元军也有轰天雷。只不知道,伯颜有没有留下轰天雷在端溪城内。” 他心里还真有些没底。 以不到五千人攻三万元军驻扎的端溪,本来就是极为困难的事。要是元军还有轰天雷,那就更是难上加难了,他现在希翼的就是元军轰天雷不足,伯颜全部带去封川最好。 就在这夜,赵洞庭带着四百飞龙士卒、武鼎堂,还有三千五百火铳军从黄围荡悄然出发了。 而伯颜那边,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赶到封川府,才在半路上。 赵洞庭率兵专走小路,但全部骑马,军中只是带着干粮,行军速度也是飞快。 原本按大军行进的脚程,从黄围荡赶到端溪,大概需要五天的时间。可赵洞庭,却是硬生生在两天内率军赶到。 伯颜当然已经到封川了。 也速儿大军十五万也开到梧州城北面二十里处。 其余军马却是没有什么消息,也不知是否留守在营寨之内。 文天祥六万大军全部调拨到镡津,蠢蠢欲动,只等赵洞庭的指示。 梧州城内,北、南两面城墙上矗立着无数宋军士卒,个个神情严肃。旗帜插满城头。 投石车等器械也都已经被推上城头。 城外五里方圆,都是雷区。 虽然眼下还看不到元军的踪影,但谁都知道,要不得多长时间,元军就会大举攻城了。 区区二十里的距离,真的是两方斥候放个屁,对面的斥候都能闻到。 梧州城内,到处都是拒马、槽沟。 张珏已是使出浑身解数,连元军破城,该如何和元军巷战的情况都考虑到了。 他也已经知道元军有轰天雷,在那种火器之下,守城要比以往艰难得多。 时代变了。 自从赵洞庭发明轰天雷以后,原本这个年代的战争方式也在潜移默化中跟着改变。 冷兵器作战方式,硬生生因为轰天雷的产生,而变成热、冷武器交合。 <script>app2(); 251.夜袭端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端溪城南,是郁水的西江河段。 西江河宽数百米,中间浪涛汹涌。即便是在最为宽敞的地方,河水也并不平静。 此时,有数十道身影在夜色中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西河。 而西河北岸,则是有着几堆篝火。不用想,这些篝火都是端溪城内的元军斥候。 虽然端溪城看似无恙,宋军没多少可能进攻端溪,但派遣斥候在城外分点驻守,是每个将军占据城池后都必做的事情。如果元军镇守端溪的将军没有这么做,那只能说明他是个太过自大的草包。 显然,现在镇守端溪的元军主将并非草包。 数十人到西河南岸,俯身在地上,缓缓聚拢。 为首之人赫然是武鼎堂暗影殿的殿主岳玥,她手持着宵练,在深沉夜色中根本看不到行迹。 她的身子紧紧贴着西河河畔,前面便是当初孔元渡江时留下的渡桥。 抬眼看着对面零星的篝火,她对身后的数十武鼎堂高手打出几个手势,然后便这般顺着渡桥往对面匆匆而去。 在夜色中,元军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一路以来,他们负责清洗元军斥候,到现在已经斩杀十余个元军斥候了。 而赵洞庭率的大军,此时还在后头,没有太赶靠近西江。 呼啸的夜风中,仍可以听得到西江中震耳欲聋的浪涛声。端溪城上,火把连绵。 但是元军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宋军竟然会敢进攻端溪城,城头上的元军士卒们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在这个年代,没有电灯,更遑论什么报警系统之列,在夜色中,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都毫不为过,城头上自然根本看不到城外情况。 而那些点着篝火的元军斥候,此时还在寒冷的夜风中轻声低骂着,同样不知道危机正在靠近。 斥候绝对是军中最为辛苦的职业,别的士卒在军营中酣睡,而他们,却的在野外吹着冷风。而且,他们在军中也同样没有什么地位,通常是那些不受长官待见的,才会被调拨到斥候营里。 可是,谁又有什么办法呢? 私自离军便是逃兵,是会被军中监察司追杀的,很少有人能够逃得过。 有的元军斥候坐在火堆旁,想着窑子里那些女人丰腴的身子,微微打着盹。 岳玥带着数十武鼎堂高手很快度过渡桥,脚步声几不可闻,只是数分钟,便接近那些元军斥候十余米外。 即便是这么近的距离,元军斥候却也仍是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岳玥驻足,神色冰冷,又打出几个手势,然后才悄然继续向着离她最近的火堆靠拢过去。 而其余数十斥候,则是分为四队,接近另外四个火堆。 他们配合得极为巧妙,在接近到火堆大约七八米处时,都停下来,小心翼翼地猫在地上。 忽的,有利器破空的声音在夜风中轻微的响起来。 火堆旁,有元军斥候中暗器倒在地上。 然后,还不等其余的斥候反应,便是接连不断的破空声响。 元军的斥候不过都是些寻常士卒而已,根本来不及做任何抵抗,就纷纷被暗器射中脑袋,软倒在地。 岳玥以极快的速度蹿上去,坐在火堆旁,佯装成元军斥候。其余武鼎堂供奉有样学样。 整个过程,大概只有数十秒的时间。端溪城头上的元军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岳玥又往周围扫了几眼,轻声对旁边的供奉道:“去禀报皇上,斥候已经清除。” 这供奉得令,猫着腰又往渡桥跑去,离火堆不过数米,夜色中便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只不多时,赵洞庭率着军卒踏上渡桥。 夜风中好似有些肃杀之气了。 篝火还在燃烧,但宋军已在不知不觉中接见端溪城头数百米外。 四百飞龙士卒将掷弹筒架起来,全部架在端溪城的南面城墙外,连绵数百米远。 赵洞庭立在军前,旁边是东河里和秦寒等人。 他抬眼看着端溪城头,等得有士卒上来禀报掷弹筒已经架好,才轻声对旁边的东河里道:“东河大人,开始攻城吧!” 说完,他又向着后头走去。 东河里点点头,从腰后掏出一支响箭。 仅仅数秒,响箭便直直地蹿到夜空中,然后瞬间炸开,绽放出极为绚烂的红色焰火。 “敌袭!” 端溪城头上有士卒注意到这幕,登时惊叫出声。 但随即,却是有数百枚炮弹齐齐向着这城墙上落来。这些士卒的喊声瞬息间全部被炮火声覆盖。 轰隆的巨响在夜色中不断的响彻起来。 赵洞庭在众武鼎堂供奉是团团护卫中,看着火光乍现的端溪城头,面无表情。 乐无偿道:“皇上,那老夫便率着供奉们先去其他城头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乐前辈,如果事不可为便不强求。保住性命最为重要。” 乐无偿微不可察地点头,没有答话,对着后头的武鼎堂供奉们招招手,一行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斩首战术。 此时,端溪城南城墙被炮火覆盖,城内元军势必慌乱,这也为斩首战术提供了机会。 这点,赵洞庭在率军赶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 城内有三万元军,纵是炮火轰塌城墙,也难取胜。他不得不用这样的法子,不得不让乐无偿他们去冒险。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他总不能白养着这些武鼎堂供奉。 不过,他让乐无偿带去的,都是武鼎堂中最为顶尖的高手。 岳玥作为暗影殿殿主,刺杀是他们的强项,此时也不呆在火堆旁,同样往端溪城的东面城墙跑去。 端溪城内果真陷入慌乱。 南面城墙被炮火覆盖的瞬间,整个端溪城内都听到巨大的响动了。 军营内登时燃起无数的篝火,许多士卒惊慌从营帐内跑出来。然后,便听得将领们在大声喊叫着。 “宋军袭城!” “宋军袭城!” 训练有素的士卒们便又连忙跑回到营帐内去穿戴甲胄,然后匆匆往营队集合的地方跑去。 端溪城其余三面城墙上的守城士卒都是往南面城墙处张望。 只是,夜色中除去看到有火光乍起外,其余的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东、西两面城墙和南面城墙相连,本有士卒想跑过去支援,但还没等他们跑到,就看到已是有许多南面城墙的士卒惊慌失措地奔逃过来。 炮弹哪里是人能够挡得住的? 乐无偿他们在夜色中跑到东面城墙下,连半点阻碍都没有遇到。 武鼎堂供奉们纷纷将腰间的飞爪解下来,往城头上抛去。 乐无偿和岳玥这样的位列顶尖强者、绝世强者的高手,更是飞爪都不需要,两人踏着城墙直接往上蹿去,如履平地。 只是数息时间,两人便已踏上城头。 杀伐,开始了。 元军士卒呆在城头上的本来就不多,又没有防备,只是霎时,就被乐无偿和岳玥斩杀十余个。 两人的身影在城墙上几乎瞧不清影子,在深沉夜色中不断来回掠动,身边不断有人倒下。 有人惨叫。 有人惊呼。 但这个时候,城内军营中的元军士卒根本还来不及赶过来支援。 等到武鼎堂的供奉们也都攀上城墙时,难免城墙上的元军士卒更是被杀得丢盔弃甲。 武鼎堂的高手们和这些元军士卒厮杀,简直就是虎入羊群。 而南面城墙上,炮火还在接连炸响。 只是短短的十余分钟时间,宋军怕是已经往端溪城南面城头倾泻了足足上千枚炮弹。 这还是赵洞庭让他们省着点用,要不然,这个数量还得更多。 南面城墙被炸出来很多口子。 城门,也是早已经塌了。 但赵洞庭仍是为下令大军入城。 直到东面城墙上有响箭在夜空中突然炸开,他的脸色才忽然放松下来。 东面城墙也已经得手了! “入城!” 赵洞庭举起手,大喝。 传令兵们立时将这道命令层层往下传播开去。 三千五百火铳兵随着赵洞庭往城内驰去,飞龙士卒们收好掷弹筒,也是连忙跟上。 <script>app2(); 252.一网大鱼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东面城墙上,已经再也看不到元军士卒站着的身影。地面上,躺着数百具元军士卒尸首。 这算不得血流成河,但绝对也是颇为惨烈的场面。 幸得这些武鼎堂供奉们都是江湖人士,刀口上舔血的生活过惯了,才能够视若无物。 真要是没见过杀戮的人,看到这样的场景,绝对承受不住。 乐无偿放完响箭后,和岳玥对视,交换过眼神,都点点头,然后各自率着供奉跳下城头,又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城墙出事,城内的元军势必会赶出来抵挡宋军。而他们的任务,就是斩杀那些元军将领。 两人虽然都不过带着近百人而已,但这些人,却个个都有中元境的修为。 这已经是武鼎堂能够拿得出来的最强的力量了。中元境以下的那些供奉,都还拱卫在赵洞庭左右。 而在乐无偿他们消失在夜色中不过数分钟后,赵洞庭便也率着火铳兵到端溪南面城墙外了。 此时此刻,足足数米宽的城墙已经被轰炸的不成模样,到处都是坍塌的墙砖。 有士卒冲上来顺速架好浮桥,赵洞庭他们骑马,毫无阻碍地入城。 刚刚炮火连天,直到这个时候,都,压根就没有元军敢接近这南面城墙。 赵洞庭在数百武鼎堂供奉的护卫下火速入城。 城内亦是黑漆漆的。 刚到城内,他便说道:“命令火铳兵以百人为伍,十支队伍速速拿下西面城墙。其余人马在前方三百米处布开防线,先布百米雷区,等待元军过来。” 从他们攻城到现在,才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赵洞庭心想,这个时候城内的元军还肯定没有集结好。 他们还有时间埋雷。 再者,纵是元军这个时候已经集结。乐无偿和岳玥他们,应该也能大大拖延元军的步伐吧? “是!” 东河里在旁边领命,率着旁边几个偏将匆匆往后头去。 很快,宋军的三千五百火铳兵分为三十五组,各自在将领的带领下,分别往前面,还有西城墙跑去。 直到这个时候,西面城墙的元军士卒才好不容易缓过些神,往城墙下杀来。 不过十余分钟,在端溪城内的巷子中便有枪声响起。 赵洞庭神色清冷,在数百武鼎堂供奉的拱卫下,始终立在城门口处。 枪声、惨叫声、呼喊声在这个夜色中不断的响着,但这端溪城,仍是显得那般的沉寂肃杀。 不知道多少条性命在这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消亡。 乐无偿他们很快已经蹿到城内的深处。 岳玥带着人直接前往兵刃,而乐无偿艺高人胆大,更是带着人直奔府衙。 通常,高级将领都是住在府衙的,因为府衙内环境最好。而且,也是城内最为中心的地方。 他带着人到府衙后,在府衙门外还站着数十个元军士卒。这让得乐无偿暗暗心喜。 这些亲卫还守护在这里,这就说明,元军守城的主将可能还在府衙内。 乐无偿当即驻足,对着后头的武鼎堂供奉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在街道旁隐藏下来。 供奉们立刻各自分散开去。 黑乎乎的街道上,忽然间便看不到他们的踪影了。不过,在街道旁的柱子后、墙角落里,却是露出来不少神龙铳的枪膛。 这些武鼎堂的供奉们,也都已经学会用神龙铳了。 他们虽然各个都身手不俗,但有更为方便的杀人方式,谁还乐意费力气去和别人拼枪干剑? 约莫过去数分钟,从府衙内忽然有数百人往玩跑出来。火把将府衙门口照得通透。 元军的主将果然还没有离开府衙。 这却是有原因的。 城外忽然炮火连天,军营中有士卒赶过来禀报,说还在集结。是以这主将虽然心急如火,但也没有离开府衙。 兵卒还没有聚齐,他赶去城头又有什么用?去送死么? 这位主将,乃是伯颜麾下万夫长,名为奎严。 他在伯颜麾下是属于不太受重用的那种,相当于预备役的统帅,年纪颇大,已经有接近六十岁了。他在元军中的处境大概和东河里差不多的尴尬。 此刻,他被数百亲卫拱卫着走出府衙。那是因为有军营中的将领过来禀报,士卒已经集合完毕。 这个时候,当然该他这个主将出马了。 而除去奎严外,在场还有其余几个元军中的重要将领。其中有数个都是万夫长级别。 他们本来在府衙内吃香喝辣,抱着小妞,这个时候个个的脸上都是义愤填膺。 他娘的,宋军挑什么时候攻城不好? 挑人快活的时候攻城,还这般大的阵仗,这不是坏人兴致么? 乐无偿看到火把光芒下被团团拱卫着的奎严,嘴角露出些微冷笑。 没想到,匆匆赶来府衙,还真遇到这群大鱼。 他突然觉得皇上的斩首计划是这般的绝妙。以前,可还没有哪个将领用过这种方法。 这也算得上是万军之中取敌方大将首级吧? 即便是乐无偿,这时候也忽然觉得有些热血上涌,好似再度回到年轻时代。 虽然奎严等人周围有数百亲兵拱卫,但这反而让他更为兴奋。 他身手超绝,却还没有试过轰天雷的威力呢! 眼睛紧紧盯着府衙门口的那些元军,乐无偿将挂在腰后的轰天雷拿到手上,对着旁边的几个武鼎堂供奉说道:“将轰天雷都拿出来。” 几个武鼎堂供奉都忍不住兴奋得咧开嘴。 而奎严等人,还压根不知道已经有人在夜色中闯到他们的府衙来。 谁会想得到宋军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而且,到现在,奎严其实都还不知道城门已经失守了。 因为压根没有人活着回来禀报。 在他们的惯性思维里,从来不觉得有什么军队能够这么快就破城。 “诸位随本将军剿灭宋军!” 等到战马被牵过来,奎严和十余位将领齐齐翻身上马,嘴里都是呼喊。 他们气啊! 但就在这个时候,却是忽有数个黑不溜起的瓷罐儿在夜空中被抛飞数十米,落到他们群中。 有个瓷罐儿还恰恰打在奎严的脑袋上,和他的头盔碰撞,发出叮的脆响声。 “谁!” 奎严吓得脖子一缩,脸色大怒,往旁边张望。随即,才低头去看刚刚砸到自己头盔的东西。 这个过程大概只有几秒的时间。 然后,看到轰天雷的瞬间,他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了。 他们端溪城内的确没有留下轰天雷,但是,这并不妨碍奎严认识轰天雷这种东西。他到底是元军中的万夫长,也算是伯颜麾下大将,以前见过伯颜示范轰天雷的威力。 “轰天雷!” 奎严的声音顿时在夜色中炸响,带着无尽的恐慌。 然后他连忙拍马就要跑开。 在他旁边,有认出轰天雷的元军将领也是瞬间变得面无血色。 但是,他们显然已经来不及跑了。 轰天雷的引线燃烧尽了。 数颗轰天雷在府衙门外突然炸响,一团火光带着无数的尘屑飞扬上天。 府衙外的石狮子都在这个瞬间便炸碎。 府衙大门上悬挂着的端溪府衙牌匾也被气浪给轰下来,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火把被炸得四散抛飞。 府衙门口惨叫迭起,如同人间地狱。 数百个亲卫和那些将军们本来就站得极为紧密,却是让这些轰天雷的威力得以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杀!” 乐无偿的声音在夜色中炸响,端着神龙铳率先蹿出阴暗地方,往府衙门口冲去。 他还不会瞄准,只是扣下扳机,对着那些还没有倒地的元军开枪。 在他后头,近百个武鼎堂供奉们也端着神龙铳匆匆从黑暗中跑了出来。 枪响不断。 或许,他们的枪法放在现代,真的是烂到让人不忍直视的地步,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们能打中那些元军。因为,那些没被炸死的元军亲卫,这个时候也全都已经被炸懵了,目不能见,耳不能听,和木偶压根没有太大区别。 乐无偿的几颗轰天雷,就这样将端溪城内的元军高级将领炸死大半。 <script>app2(); 253.斩首行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近百武鼎堂侍卫生龙活虎地杀到满目狼藉的府衙门口,将剩余的元军士卒以极快的速度杀尽。 这些元军亲卫脑子被炸得嗡嗡的,晕头转向,根本就没有兴得起半点波浪。 乐无偿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数百具尸体,好不容易,才找到被炸得不成人形的那些元军将领。 不过他自然也认不出来这些元军将领到底是何许人,只是看着他们精致的战甲,止不住的直咧嘴。 旁边的武鼎堂供奉们也是喜形于色,这可是大功。 他们加入武鼎堂也有段时间了,可因为没有战事,始终没有捞到立功的机会,现在大多数都还是最为低级的六品供奉而已。虽然说六品供奉的待遇已经不差,但谁不想成为更高级的供奉啊?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往高处爬,这可以说是人与生俱来的东西。 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的淡泊名利的,而淡泊名利的那些人,也大概不会加入到武鼎堂。 名利动人心,这也是赵洞庭为什么要将武鼎堂的供奉分品级的原因。 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为什么都喜欢往上爬,还不是因为官更大就更有权势,更有面子? 对于人性,赵洞庭绝不敢说看得透彻,但很明显的人性,还是知道的。 有些人,需要用恩情、感情拉拢,而有的人,给予地位、利益更为实在得多。 而武鼎堂的这些寻常供奉们,显然还并不值得他这个堂堂大宋皇帝用感情去拉拢。 乐无偿眼神大致扫过地面上的尸体以后,挥挥手,“杀进府衙!” 众供奉轰然应诺,争先恐后往府衙内跑去。 城内东面军营。 端溪城内的军营并不多,只有两处,在东、北两面。原本分属于城内的戌城部队和民役部队。 顾名思义,戌城部队是守城的,而民役部队,则是帮助百姓抵抗天灾的。在南宋兴盛的时候,各地方军队大概分为这两种,不过是统称为厢军而已。 元军的守城军卒如今便是驻扎在西面军营里。这里以前是戌城部队军营,比民役军营要大得多。 岳玥和乐无偿带着人各自入城后,乐无偿往府衙,而她,则是直奔东面军营。 原本东面军营离东城墙自然要更近些,但岳玥一群人到西面军营的时间,却比乐无偿到府衙的时间要晚。 当然,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们在路上遇到匆匆赶出兵营的元军。 有的军队集合快,有的军队集合慢,元军将领并不傻,自然不会等着全部兵卒齐聚再出营去抗击宋军。 岳玥他们遇到的就是元军集合最快的队伍。 原本岳玥正带着人往东面军营赶去,在路上,忽然就听得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响。 地面都好似在震动。 岳玥怎么说以前也是江湖第一杀手,当即就命令身后的供奉们到旁边躲起来。 这自然容易。 街道两旁,任何哪个店铺都是他们的藏身之处。 虽然此时还有不少百姓居住在端溪城内,但都躲在房间里,听得外面撞门的声音,也不敢出来看。 岳玥就这样带着近百人到街道两旁的店铺楼上躲了起来。 不到两分钟,便看到街上出现许多火把。 果真是有元军骑兵往这里赶来了。 这是支元军千人队,且是骑兵。个个都是座下高头大马,浑身盔甲,绝对算得上是军营齐整。 岳玥虽然现在是暗影殿殿主,但也不禁在内心里感慨,元军以前所向披靡果真不是没有原因的。 光以士卒的精气神来说,怕是现在的宋军,也较这些元军精锐骑兵还要稍差些。 他们比较是常胜之师,哪怕广西遭遇大败、梧桐岭又遇大败,也没能重挫这些元军的锐气。而要知道的是,留守在端溪城内的,显然还不可能是元军最为精锐的士卒。 岳玥悄然将腰后的轰天雷拿到手上,并冲着周围的暗影殿供奉们使了个眼神。 供奉们立刻会意,都将轰天雷给从腰后拿了出来。 这是赵洞庭特意配给他们的,不多,每人两颗。但这已经让见识过轰天雷威力的供奉们极是开心了。 有这玩意,捞军功简直就是捞鱼般简单。 他们也不用在刀口上去拼命了。 “放!” 当元军骑兵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岳玥他们藏身的这处客栈时,岳玥突然大喊。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或许是因为做刺客的时间太长,已成习惯。好似声音里总是带着淡淡的杀气。 话音刚刚落下,她率先将手中的轰天雷往街道下扔去。 元军中有人听到她的喊声,惊讶抬头。然后,就看到数十颗黑不溜秋的玩意向着自己这群人落来。 有人以为是暗器,慌忙用手中的马刀去挡。 瞬间,轰天雷就炸开了。 近百颗轰天雷接连爆炸开来,让得整个街道都好似在摇晃。连刚刚扔雷下去的暗影殿供奉们都被这爆炸声弄得懵了,然后连忙捂住耳朵,就地蹲着,担忧自己会站不稳摔下去。 元军骑兵原本齐整的阵形在刹那间就纷乱起来。 整个千人队伍损失足足有数百之众,受伤者更是不计其数。 他们的遭遇也没比府衙门口的奎严等人要好多少。 驰马在最前头的这只骑军千夫长运气较好,因马速快,倒是跑出了轰天雷爆炸的范围。 但是,还在他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客栈上头那如同魔音的清冷女声却是又响起来了。 “杀!” 爆炸声停止了,街道上尘土喧嚣,岳玥没有再往下扔轰天雷,率先向着街道上跳去。 旁边的暗影殿供奉们久经训练,现在也是训练有素,都很是从容的跟着她跃下客栈窗台。 岳玥背上挂着神龙铳,手里持着宵练剑,直奔那还处于发傻状态的元军千夫长。 地面上已是坑坑洼洼,到处躺着元军残尸、伤卒,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啊!” 等她到近前,那元军千夫长才总算是回过神来,双眼霎时就通红如血。 这些骑兵,可都是他的部下。他从没想过,只是短短的数十秒,他的部下便会遭受到如此惨重的打击。 以前,纵是前方有宋军万人,他也敢带着部下往上冲。他自信没有哪支军队可以轻易的打败他们,但现在,他的这种自信无疑是瞬间崩塌了。 赵洞庭发明的火器,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这些元军将领的心弦。 一枪,元军千夫长手中长枪直直戳向岳玥的胸口。 他是员猛将,在端溪城内留守的三万元军中,他的骑兵是最为精锐的。而他自己,也是千夫长中最具威名的。 俗话说什么样的将军带什么样的兵,他麾下军卒能以最快速度聚集、出营,他自然并非是草包。 但可惜,他遇到的是岳玥。 岳玥虽然不入江湖高手榜,但她却是实打实的上元境高手。 她的武功,较之岳鹏都还要强上不少。在现在的南宋朝廷中,仅次于入真武境的乐无偿之下。 这份天赋,甚至连赵洞庭曾经都无比惊讶。 江湖中,能够在岳玥这个年纪就臻入上元境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她看着元军千夫长的长枪向着自己戳来,躲也不躲,只是右手忽地往上提去。 元军千夫长心中微愣,在他看来,岳玥这无疑是在找死。 他看不到岳玥手中的宵练。 然后,当他的长枪就要戳到岳玥胸口上时,他才傻眼。因为在这个瞬间,他的长枪断了。 长枪的枪头被齐刷刷的斩断,露出极为平整的切口。枪头掉落在地上,发出叮铛脆响。 宵练剑排行江湖神兵榜第五十四,岂是凡品? 再有岳玥大元境的内功,以剑破枪,实是在情理之中。 而这元军千夫长,不过是中元境而已。 在短暂的愣神后,他连忙就要收枪抵挡岳玥,但可惜的是,晚了。 岳玥的身形太快了。 依稀的火光中,只见她的身形以极快的速度从这元军千夫长的战马旁掠过。 而后,一截断尸摔落下马。 元军千夫长被生生切成了两截。 <script>app2(); 254.灯下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宵练这样的上古神剑,乃是陨铁所铸,说是削铁如泥丝毫不为过。 而那些暗影殿的供奉们也已经杀入到慌乱不堪的元军骑兵群众,不断收割着元军骑兵的性命。 他们个个都是中元境的强者,对付这些寻常士卒自是再为容易不过。 这就是特种战术。 久经筹备,如今赵洞庭的武鼎堂终于初步露出峥嵘。可以想象,此战过后,不论宋军是否拿下端溪,武鼎堂都将震惊于世。 岳玥斩杀千夫长以后,便不再动手,只是在旁观望。 不多时,元军骑兵便被斩杀殆尽。有少数人想要趁乱逃回军营里去,却是全被暗影殿供奉们挡住。 这种情况,即便岳玥没有下命令,也谁都明白,不能让元军这支队伍有任何活口回去。 他们是来执行斩首行动的,要是被军营内的元军得知消息,那还怎么斩首? 于是,这支元军骑兵连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 街道上真是血流成河,人尸、马尸杂乱横陈,其中有不少更是被炸得七零八落。说是地狱,甚至都不能形容这样的场景。 这些暗影殿供奉们停下手,见到这样的惨状,即便是见惯杀戮的他们,都有人不禁皱起眉头。 然后,才向着岳玥靠拢,眼神中暗含敬佩。 刚刚岳玥斩杀千夫长的一幕,他们中间有不少人看到。那样的身手和剑术,他们自认为相去甚远。 原本有人因为岳玥是女人而暗含着些微小瞧的心思,在那刻,都不禁悄然敛去。 有人问道:“殿主,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岳玥扫扫周围,道:“继续在这里等候。” 有人惊讶,“不换个地方躲藏么?” 岳玥清冷道:“不必,这里留下这么多元军尸首,再赶来的元军绝不会认为我们还躲在这里。” 她率先又向着旁边的客栈里走去,“若是元军来者众多,你们先撤,由我去击杀元军主将。若是元军又是千人队伍,便将他们尽皆留下来。” 她好似压根没有受到地面惨状的任何影响,语气中仍是杀气森然。 众暗影殿供奉神色微凛,跟着岳玥往客栈里走去。 不过也有色胆包天的,悄悄对旁边的人打着眼色。那眼神中,竟是男人全可意会的神色。 岳玥不仅仅功夫极高,又长得极为漂亮,身材修长,而且还是冷冷的冰山似的,哪个男人不想征服她? 这些供奉虽然不敢在明面上对她不禁,但在暗地里“异想天开”,还是敢的。 他们中间有很多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连采花贼都有。 “哼!” 但这时,走在前面的岳玥却是好像后头长有眼睛似的,忽地回头,轻轻冷哼了声。 这让得那些原本在盯着她娇俏背影猛瞧的供奉们连忙收敛眼神,一个个做出老实如鹌鹑的模样。 女人嘛,对某些方面的感知力总是高出天际。 等到他们又躲到客栈里不多时,又有元军队伍从军营里面往这边疾驰而来。 客栈都在微微震动。 岳玥神色微凛,轻声道:“若是元军不多,还是用老方法。” 有供奉咧咧嘴,嘀咕:“这不得将整条街都炸没了。” 岳玥冰冷的眼神向他扫去,立刻让得他住了嘴。他们都是狠人,可也害怕更狠的岳玥。 约莫只有几分钟的时间,果真有队元军杀到。 在街道上浩浩荡荡,竟是看不到尽头。 这绝对不止千人。 岳玥竖起手,始终没有说话。 元军在这狼藉的街道上驻足,看到七零八落的士卒尸体,都是变色。 最前面的将领神色极是难看,但是的确如岳玥所想,他们真的没有觉得还会有宋军留在这里。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等到元军的士卒纷纷都停下来,岳玥等人悄悄往下看去。只见得整条街道都站满了元军的士卒,前头是骑兵,后面好像还有不少步卒。看样子,怕是有足足数千人之多。 众暗影殿供奉都向着岳玥看去,等待她下命令。 他们虽然都还有轰天雷在手,但近百颗轰天雷显然不足以灭掉这么多的元军。 而且,即便是以他们的臂力,也没法将轰天雷给扔到街道那头去。这条街道可长着呢! 岳玥两条秀眉微微皱着,显然心中也在思量是否向这股元军发起攻击。 数千人的元军队伍,绝对是颇具震撼力的。 她的手始终没有放下。 客栈内的暗影殿供奉们都是满脸凝重。 时间缓缓过去数分钟。 这只元军队伍显然并不打算继续在这里耽搁时间了,为首的将领挥挥手,道:“前进!” 岳玥知道,该是拿定主意的时候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她还记得赵洞庭交代她的斩首计划。 “动手!” 就在前面的元军将领才骑马走出数米的时候,岳玥终于是猛地喊出声来。 她点燃手中的轰天雷,率先向着街道下面扔去,而且是直直冲着那个元军将领扔的。 而她的喊声,也引起下面街道上不少元军的注意,纷纷抬头往客栈上看来。 又是近百颗黑不溜秋的轰天雷从客栈上头扔往街道各处。 “撤!” 岳玥没有半点迟疑,在爆炸声还没有响起的时刻,就已是起身,离开这个阳台,往客栈里面跑去。 她心里很清楚,他们现在已经暴露位置了。这些轰天雷不可能将这些元军士卒全部炸死,若是继续留在这里,他们很有可能会被困死在这个客栈之内。 虽然说她麾下都是中元境的强者,但即便如此,就能挡得住元军的箭阵么? 要是真有元军上千人对着客栈内齐齐放箭,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就肯定能够存活下去。 众供奉自然也不敢多留,连忙跟着岳玥往里面走,然后下楼而去。 爆炸声响了,极为细密,中间还夹杂着元军的惨叫声和马嘶声。 本来就已经是千疮百孔的街道,再度被炮火覆盖。 那个元军为首的将领也算是倒霉得厉害,岳玥那颗轰天雷扔得极准,竟是刚好扔在他的马下面。 这将领本来也有中元境的身手,而且颇善战场厮杀。但可惜,还没来得及动,就被轰天雷给直接炸成了碎肉。 这种热武器,根本就不是人力可以匹敌的。莫说中元境,便是真武境也不可能挡得住轰天雷。 这只数千人的元军里有几个将领,都被暗影殿的供奉们特殊关照,个个身边都是轰天雷接连炸响。 尘土扬起。 许多的火把被炸得到处飞去,幸好的是,被爆炸的气浪给拂灭了。 要不然,这整条街怕是都得被火焰焚烧起来。 后头远处的元军士卒都是大惊。 战马也都被惊到,拔腿狂奔,任由马上的骑士如何用力地拽动缰绳都止不住。 岳玥率着暗影殿供奉们跑到客栈楼下,然后直接从后院往外跑去。 客栈里居住的人自然不可能睡得着,见到他们,又都连忙缩头回去。 而外头的元军,这个时候自然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包围客栈。甚至脑子里根本还没有想起这茬。 岳玥带着人跑到客栈外,接连翻过几个墙头,又是大街。只是这条街道上却是黑乎乎的。 她顿住脚,道:“都跟着我,去元军大营。” 后头的供奉们懵了,“殿主,轰天雷都已经用完了,还去元军大营?” 岳玥冷声道:“你们身上的神龙铳还有兵器难道就不能杀人?” 供奉们无话可说。 也是啊,要是皇上没有给他们轰天雷,他们还不是得照样杀人么? 仅仅是这两波,就已经让得他们心里对轰天雷产生依赖性了。 岳玥不再多言,吹燃火折子,借着火折子暗淡的火光,往前面走去。 <script>app2(); 255.岳玥癖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元军驻扎端溪的时候,就已经有宋朝探目将端溪的地理图全部传回信宜。 这个年代讲究对称美,城内道路常常是横平竖直,军营很容易找,顺着西主街往西就是。 而岳玥他们,此时就在西主街旁侧的街道上。 很快,他们消失在夜色里。 客栈前头,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元军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前方骑兵将领几乎死绝,后头的步卒将领脸色无比难看地跑到前面,在满地横陈的尸首中找到自己那几个不成人形的袍泽,痛骂之余,连忙让士卒包围搜索客栈。 但很显然,这并不会有任何的收获。 这步卒千夫长只得收拢士卒,又率军往军营里回去。 他只是个千夫长而已,遇到这样的情况,是继续去城门抵挡宋军,还是怎么办,他不敢妄自拿主意。 夜色越来越深沉,不过这时月亮倒是忽然从乌云后冒出来,洒下些微月华。 岳玥他们在夜色中行进,隔着街道都能听到元军那阵阵的脚步声还有呼喊声。 她仔细的听过两分钟后,便带着暗影殿的供奉们又往街道旁的商铺里蹿去。 这是间衣料铺。 岳玥手里的火折子依稀照亮店铺内那些琳琅满目的织锦、绫罗等等。 宋朝的除去武力羸弱以外,在其余方面的水平都是相当高的。这些布匹上绣着花纹,绝对称得上漂亮两个字。 暗影殿内其余人都是大老粗,对这些自不在乎。可走在最前面的岳玥,却是忽然停下脚步来。 她用火折子向着身旁摆放在长桌上的布匹看去。 后头的大老粗还没领会过来,见岳玥突然不再往前走,问道:“殿主,怎么了?” 此时近百个人挤在这店铺里,自然不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等等。” 岳玥只是吐出两个字。 若是有人在她的眼前,定会发现,此时她的眼神不再冰冷,反而有着极为热烈的神色。 这就好似是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伸手缓缓抚摸着身前那匹以紫色为底,绣着墨色成簇丁香花的布,满脸的爱不释手之色。 此时此刻,便如同有两团火焰在她的眼睛里燃烧。 购物狂! 若是赵洞庭在这里,看到岳玥此时的眼神,脑子里定然会联想到这个名词。 足足过去数分钟之久,后头的暗影殿供奉们都懵了,满脸古怪,岳玥才总算是将手收回来。 随即她做出让人大为吃惊的举动。 “帮我拿着!” 她竟是将这匹布整个拿起来,递给旁边的供奉。然后,又从钱袋中掏出银两,放在桌上。 这锭银子,怕是足足有十多两。 双手捧着布料的供奉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纳闷道:“殿主,您这是做什么?” 岳玥没好气道:“接下来的行动你不用参加了,现在就帮我把这匹布给送回城门口去。” “啊?” 供奉满脸苦色。 他还想着捞军功呢! 岳玥却已是又道:“这是命令。” 这供奉没得办法,只得捧着布匹又往店铺外走去。其余在旁边的供奉暗笑。 岳玥放眼扫过殿内其余的布匹,好似还有些不舍,轻轻叹息了声,但终究没有再耽搁,往店铺那头的小门走去。 推开门,里面是个院落。 “啊!” 有个披着衣裳的消瘦中年男人正端着油灯要走出来,迎面和岳玥他们撞上,吓得跌倒在地。 岳玥轻飘飘看了眼,理也未理,到院墙处,直接翻了过去。 直到众供奉们全部都翻过墙去,中年男人仍是坐在地上看着。他刚刚可是被吓坏了。 岳玥他们又接连翻过几座民宅、院子,再度临近那条刚刚被轰炸的街道,也就是西大营外的主街。 不过这个时候这条街道上已经没有元军的踪影了,元军剩余的那些士卒刚刚往军营退去。 有供奉问道:“殿主,咱们不会还继续埋伏在这吧?” 一次,是灯下黑。两次,可就有些傻了。 元军又不是傻的,还能在同样的地方栽两次么? 这些供奉们还真担心岳玥的胆子会大道如此地步。 “不。” 让他们暗自松口气的是,岳玥很爽快地给予他们肯定的答复。 只是谁也没想到,刚刚说出这个不字,岳玥却又是紧接着道:“这里已经不适合埋伏了,咱们直接去元军军营的外面。” 供奉们登时懵了。 有人沉吟问道:“殿主,如此怕是不妥吧?” 岳玥道:“只要干掉元军主将,咱们就撤,没有什么不妥的。你们若是不敢去,留在这等我便是。” 说完她退回到这间店铺的院落里,继续往西翻墙而去。 供奉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终还是选择跟上岳玥。 岳玥是他们的主官,没理由将主官留在这。若是就这样回去,他们说不得还得受到乐无偿责罚。 而更重要的是,他们丢不起这个人啊! 岳玥还只是个大姑娘而已,尚且有这种胆色,他们这些大男人怎么好意思退却? 于是,近百个夜行人又接连从墙头上翻了过去。 有狗叫声忽然响起,但又嘎然而止。 这夜,端溪城内数十户人家养的看门狗受到池鱼之灾。 城内西军营外,许多元军士卒将军营团团拱卫住。沿着军营的栅栏,是成排的高脚火盆,这将军营外数米范围都照得透亮。而且,军营外上百米都是空旷地带,没有任何民宅。 岳玥带着供奉们翻到街道最尽头的店铺后院里。 他们脚步极轻,几乎没有任何的声响。 岳玥摆摆手,示意众人在这里等候,自己往店铺前面跑去。 这个年代因为宵禁,常常有人家里夜不闭户,最多是养条狗。这家主人,却是到现在都还没有丝毫发觉。鼾声,从他的房间里面传出来。 岳玥跑到店铺前门,稍稍将窗户打开条缝,看向元军军营。 这让得她微微皱起眉头来。 无疑,军营外那么长的空旷地带,杜绝了用神龙铳的可能。以他们的枪法,这么远不可能打得准。 而神龙铳声音极响,要是一枪打空,那几乎就没有什么机会了。 她又细细找寻几遍,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好藏身的地方,只得又回到后头院子里。 “殿主,怎么样?”有供奉问道。 岳玥以极小的幅度摇头,“我们无法再往军营靠近了,只能在这等着他们过来。” “可我们已经没有轰天雷了,他们离得太近的话,我们还如何脱身?” 刺杀,并不是送死。 这些供奉也没谁想把命送在这里。 他们中间有很多人入武鼎堂都只是为荣华富贵而已,要是连命都没了,还有个屁的荣华富贵? 岳玥没有再说话。即便是以她的刺杀经验,此时也觉得有些棘手。 时间缓缓流逝。 过去十多分钟,有在店铺前面观察军营情况的供奉跑回来,“殿主,元军已经在军营门外集结了。” 岳玥心中微凛,在军营外集结,那只能说明,军营内的元军都已经准备妥当,誓要赶往城门抵挡宋军了。 眼下端溪城内的元军士卒可还有不少,两万五总是有的。 连她,也不禁在想,是否仍旧将斩首计划施行下去。 虽然城头上元军被炸死不少,刚刚在街道上有被炸死上千人,但说到底,还是没有伤及元军根骨。 他们不到百人,若是等到元军赶过来的时候开枪,纵是杀死那些元军将领,也有极大的可能性被追上。只要被大军包围,他们便很难得有活路了。 岳玥自己或许可以仗着轻功逃走,但供奉中那些轻功较差的呢? 而且,谁也不知道元军大营中是否还留着绿林营的高手。 “谁!” 就在这时,院墙外却是忽然翻进来十余人。 岳玥眼神冷冰冰地扫过去。 <script>app2(); 256.炮阵迎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双脚刚刚在院落里立住脚的那些人也是懵了,没料到这院子里面有人。 而后,有个声音响起,“可是离歌?” 是乐无偿的声音。 岳玥听着熟悉,走上前去,离着乐无偿只有那么数米,才看清楚他的容貌,“堂主您怎么来了?” 乐无偿是长辈,她对乐无偿还是比较尊敬的,反正比对赵洞庭的时候还要尊敬不少。 乐无偿道:“我们已经解决掉府衙的元军将领,你这边如何?” 暗影殿的供奉们看到是乐无偿率人赶到,还接连有人翻进院子,都是暗暗高兴起来。 岳玥道:“元军已经在军营外聚集了,应该就会出发。我们很难下手。” 乐无偿闻言诧异道:“你们的轰天雷呢?” 他刚刚尝到轰天雷的甜头,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兴奋。 岳玥难得的有些讪讪,“用完了。” 想想她都觉得有些羞赧。 乐无偿并非是专业刺客,都在府衙完成斩首任务了。可她这边,却是没取得太大的效果。 之前被炸死的那些元军将领,不用想都知道,最多只是元军千夫长级别的统帅。 而她,可是冲着斩杀元军万夫长来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岳玥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在赵洞庭面前表现自己,让他看看自己的厉害。 可能,还是因为挑衣服的事情耿耿于怀? 乐无偿很快便明白是怎么回事,问道:“你们在路上遭遇元军了?” 岳玥点点头,“嗯,不过其中可能没有元军主将。” “呵!” 乐无偿闻言不禁笑出声来,道:“你猜猜我们在府衙外杀了多少元军大将?” 哪怕是如他这样沉稳的性子,此时都忍不住有些想要卖弄卖弄。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和岳玥之间也比较熟悉了。 岳玥道:“多少?” 乐无偿撒开手,五根手指头晃了晃。 “五个?” “嗯!” 岳玥瞪起眼睛,旁边的暗影殿供奉们都是倒吸凉气。乐无偿手下那些,则都是露出得瑟。 万夫长级别的将领,在军中自然已经算是极为高级的将领了。这样的战果,当然惊人。 哪样的将领才能算是万夫长级别? 通常,以万人为伍的军队中,只有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才是万夫长级别。都虞候都有可能不是。 万夫长,都是挂着四品武将衔的大武官了。 就拿现在的南宋禁军来说,十五个军,除去文天祥、张珏等挂着军机令衔的,真正的万夫长只有不到四十人。 乐无偿一锅端掉五个元军万夫长级别将领,现在端溪城内的元军万夫长可能仅仅只剩余那么一两个了。 这怎么能不让人吃惊? 岳玥都是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道:“那咱们这就撤回去?” 斩首计划能够得到这样的成效,无疑已经算是极为成功了。 然而,乐无偿却是笑道:“别着急,我们的轰天雷还有许多都没有用呢!” 岳玥露出喜色来,“前辈请随我来。” 说着匆匆往店铺前面走去。 她带着乐无偿到那窗户近前,指向外面,“等元军过来,我们将轰天雷全部扔出去,然后再趁乱逃走,如何?” 乐无偿笑吟吟道:“正有此意。” 两人打定主意,眼中都是闪过精芒。 岳玥对旁边供奉说道:“去将他们都喊过来。” 不多时,将近两百供奉,便在这间店铺的楼上、楼下站开了。 乐无偿麾下的人站在前头靠窗处,暗影殿的供奉则是站在后头,眼中隐约带着艳羡。 他们刚刚实在还没能过瘾。可惜,每个人都只带着两颗轰天雷,现在也只有眼巴巴看着别人的份了。 仅仅过数分钟,元军的大部队终于开动。从军营外向着大街上缓缓行进而来。 只不过这回,却是步卒在前,骑兵在后。 看样子元军中的将领也是心痛了,不想再折损战马。毕竟这个年代的军队中,战马比人要金贵。 而且,军队行进到街道中时,前头的弓箭兵还不断地往两旁店铺内射箭。 这点,连乐无偿他们都不防。 饶是众供奉们都功夫不俗,却也有人中箭,发出闷哼声。 乐无偿暗骂,喊道:“撤!” 岳玥不忘补上一句,“将轰天雷全部扔下去。” 她也的确没有想到元军竟然会用坚壁清野这样的法子。所过之处皆用箭射,这是秦军才喜欢用的方式。 秦始皇那个时候,弓箭兵出奇的厉害,箭阵所到一处,一声“风”,便能人让得无数敌军闻风丧胆。 供奉们边挥刃抵挡箭矢,边将轰天雷点燃,往下面扔去。 而后,众人不再迟疑,也顾不得轰天雷会将这些元军炸成什么样,在楼上的便匆匆下楼。楼下的,则是往后院里跑去。 这间铺子的主人终究还是被这近在咫尺的爆炸声给炸醒了,从屋内蹿出来,满脸惊慌。 然后,见到穿着夜行衣的供奉们,又连忙缩头跑回到卧室里去。 店铺怎么着也没有性命重要。 岳玥他们就这般又是不断地翻过院墙,到街上,然后直奔南城门而去。 街道外。 元军弓箭兵被炸死大片。 但说起来,这些轰天雷却并没有取得太大的效果。炸死的元军,怕也就仅仅数百人而已。 元军学精了,前头的士卒并不密集。 后头,有穿着万夫长甲胄的元军将领骑在马上,见到这幕,脸色阴沉得厉害。 他突然发觉自己的安排也有不妥之处。 让弓箭兵先行,的确是将这些刺客给逼出来了。但是,他们没法去追,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刺客的身影很快在窗户里消失不见。 骑兵都被步军挡在后面呢,而且,前面尘土飞扬,谁敢轻易的冲进去? 等足足过去数分钟,这条街道上才总算是稍微平静下来。 元军现在的主将顾不得收拾街道上的那些尸体,只是让人匆匆将伤兵抬回军营去,然后便率着大军继续往城南门而去。 到现在,去府衙内喝酒的将领们都还没有赶回来,这让得他心中有种微微不妙的感觉。 奎严将军可能已经不在了吧? 他不得不挑起大任。 南城门。 赵洞庭早就听得城内的炮响声,但是,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在前头数百米,有飞龙士卒在埋雷。 而在后头,则是足足四百挺掷弹筒分成十排摆开,形成炮阵。 赵洞庭知道此时城内还有不少元军士卒,但是,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攻取端溪城。 有这么多的轰天雷、掷弹筒,他此行还全部带的是火铳兵,纵是元军人多势众又如何? 他有自信,元军要想冲到城门口来,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时间继续流逝着。 约莫过去将近二十分钟的时间,乐无偿、岳玥他们率先赶回。 他们知道赵洞庭的策略,没有走正大街,而是从旁边的小街道迂回过来的。 赵洞庭见到乐无偿、岳玥两人向着自己走来,问道:“如何?” 东河里的眼睛也是立刻看向两人,眼中带着希翼。 如果皇上的斩首战术真的能够成功的话,那这场仗,他们胜利的希望将会更大。 乐无偿点点头,“在府衙炸死五个元军万夫长,现在元军应该几近于群龙无首了。” “好!” 赵洞庭露出些激动之色,“那现在元军可是已经往这边赶来了?” 乐无偿又是点头,“应该快要到了。” 赵洞庭便对旁边东河里吩咐道:“东河大人,让前面埋雷的士卒都退回来吧!” 这种时候,再多埋几颗雷,也没有特别大的意义。 东河里领命,让人吹响号角。 很快,前面的街道上便露出不少人影,然后向着城门这里跑来。 赵洞庭让飞龙士卒们又回到炮阵,便不再说话,双眼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前面。 他也想看看,在两军对垒之时,自己的炮阵、火铳兵究竟能够发挥出多大的威力。 仅仅数分钟后,地面便开始微微震动起来。 东河里凛然道:“皇上,元军杀到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 <script>app2(); 257.两军对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着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元军大军终于出现在眼前。他们的火把便好似黑夜中的火龙,绵延极远。 在逼走岳玥他们以后,元军的主将又改变行军方式,现在是骑兵、步卒并排行进。 骑兵最强的是冲锋,如果走在步卒的后头,那就等于是废了。 在离着城门还有数百米处,见到宋军严阵以待,也是火把绵延,这主将忽地举起手,喝令军队停止前进。 他是有经验的将军,此时看到宋军不过区区数千,却敢摆出阵势在这里等着他们来,心中隐约有些不妙感觉。看着街道两旁静悄悄的景象,他总感觉有种危机潜伏在前头。 任何哪个合格的将军,都不会无视自己的这种危机预感。 等得大军全部停止下来,这将领对旁边的两个将领道:“乌鲁将军、齐将军、潘将军、许将军,你们四人率左、右两军改道,从旁边迂回过去,和我们夹击宋军。” “得令!” 旁边有四个千夫长拱手,对着后头的士卒吆喝,便各自带着数千军卒离去。 而前军、中军,后军,仍是在这万夫长的统帅下,立在原地,和赵洞庭他们对峙着。 赵洞庭看到元军的火把移动,正要开口,旁边秦寒已是道:“皇上,他们准备合围我们了。” 乐无偿接口,“皇上,我率人去挡下他们!” 这让得赵洞庭微微惊讶,因为,乐无偿还从来没有主动请命过。 而乐无偿又接着道:“不过,您还要再发些轰天雷给我们才好。” 赵洞庭顿时心中了然,嘴角不禁扯出弧度,显然,乐无偿是尝到轰天雷的甜头了。 这年头,若论杀人,还有什么比火器更为容易? “好!” 赵洞庭道:“前辈,我将武鼎堂供奉全部派给你,再给你们每人匀两颗轰天雷,可够?” 乐无偿没做任何的犹豫,直接道:“多谢皇上。” 武鼎堂现在有近千人,每个人两颗轰天雷,那就是将近两千颗,还能挡元军不住? 只是,刚要转身离开,乐无偿却又忽地想起什么,道:“皇上,那您身边谁人守护?” 赵洞庭眼睛瞥向旁边的岳玥,道:“离歌殿主带着暗影殿高手守护在朕旁边便是。” 岳玥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其实,她对赵洞庭的恨意早已经消散了,现在,只是还拉不下那个脸而已。 赵洞庭心里也清楚,但并没有打算给岳玥道歉。 凭什么呀? 赵洞庭想着,你暗杀老子几次,老子作为皇帝,没和你较劲已经算是很宽宏大量了,还让老子道歉? 他必须保持他在群臣们面前的威严,绝不愿意开这个先河。 乐无偿见状,也没说什么,直接带着武鼎堂数百供奉离开。岳玥的暗影殿,总共也才百多号人而已。 东河里跟上去,让自己麾下的火铳军将轰天雷交给武鼎堂的供奉们。 两军士卒,则是这样对峙着。 火把的光芒照亮着幽冷的铠甲,在两军中间的街道上,好似有无数的杀气在剧烈碰撞着。 很快,乐无偿将武鼎堂供奉分为两波,分别往左右两条街道上跑去。 只是他们没有带火把,也不知道元军有没有发现他们这数百人的离开。 空气显得越来越凝重。 如此,又过去十余分钟。 元军中突然有号角声响,那主将举枪大喝道:“前进!” 在他右侧的弓箭手阵步步向着宋军逼近,并且不断向两旁的店铺内攒射着箭矢。 只是,箭矢破窗,却听不到里面有任何的惨叫声。 元军主将在后头看着,心中微微疑惑,难道自己刚刚的感觉是假的?是因为心里害怕了? 很显然,宋军并没有在两旁的街道上安排伏兵。 他开始思量着是否要率军发起冲锋了。 两军对垒,骑兵以速度取胜。这个距离,要想将骑兵的威力最大限度发挥出来,他势必要直接冲锋才行。 他知道宋军中肯定还有轰天雷、神龙铳,那种火器,只能以极快的速度才能破除。 只要和宋军贴近,他们的火器便也就形同虚设了。 “轰隆!” 而就在他思量的时候,前头,忽然有火光乍现,极大的炸响声忽然响起来。 这差点吓得这个元军主将摔下马去。 又有埋伏? 他现在已经收到消息,府衙外,奎严将军他们全部都被炸死了。再加上军营外街头上的惨状,实在是让他对宋军的轰天雷极是忌惮起来。 只要这玩意儿响,就表示着他麾下又有士卒被炸死。 这他娘的不是响,而是阎王爷的催命书啊! 但可惜的是,伯颜元帅将军中的轰天雷都带去封川了。要不然,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这主将眼角微微抽搐着,好不容易才收敛心神,定睛又看向前面。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有人从街道两旁的窗户处扔轰天雷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随即他才恍然想起,这是宋军的埋雷术。 当初张弘范、李恒两位元帅兵败碙州之后,这轰天雷和埋雷术在元朝廷、军队中都引起极大的轰动。只是后来随着时间流逝,才渐渐不再是热门话题。 这个将领也没有将这事记在心里,直到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来。 他抬起手,准备让前面的弓箭手撤退。但是,话到嘴边却又止住。 他不知道如何破处宋军的埋雷术,除去以士卒的性命去趟雷,还能怎么办? 这个时候去抓城内的百姓来做炮灰么? 可是左右两军都已经迂回过去了,他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于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将撤退这两个字喊出口,反而是大喝,“继续前进!” 为将者,很多时候都必须做出取舍。他决定牺牲这支弓箭手队伍。 原本前面的弓箭手已是逡巡不前了,听到后头这样的喊声,千夫长推百夫长,百夫长推什长,什长推伍长。然后,就有数十个倒霉蛋士卒颤颤巍巍地往前面走去。 走不到两米,又是雷响。 只是,他们走得极为分散,这接连炸响的几颗雷,都没能取得什么效果。 元军主将眼中露出些微振奋之色。 他好似看到破除埋雷术的极好方法,要是将这法子献给元帅,说不定还能受到褒奖。 当然,那也是此战以后的事。 赵洞庭则是微有诧异。 他没有想到元军竟然会让弓箭手先行,然后想出这样趟雷阵的法子。 这无疑超过他的预料,也会让得他的雷阵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他本以为会有元军骑兵直接向着城门口冲杀过来的,现在看来,让岳玥他们带着轰天雷到城内实行斩首行动,其中有着破绽。岳玥的那两波轰天雷,让得这些元军学乖了。 赵洞庭嘴角微微泛起苦笑,心里也真有点打鼓起来。 没有雷阵抵挡元军骑兵的冲势,掷弹筒和火铳兵,真能挡得住这么多元军的冲锋么? 可他没有法子,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元军弓箭手走得越来越近。 直到那些弓箭手离他们的军阵不到四百米,赵洞庭才下令道:“前排第一队!开枪!” 他们总共布下八百米雷阵,被元军破除四百多米,竟然仅仅只是炸死百来个元军而已。这让他极不开心。 枪响。 在宋军最前面那排单膝跪倒的火铳兵中,有一队人齐齐扣下神龙铳扳机。 立刻有不少元军弓箭手应声而倒。 这让得他们慌了,连忙向着后头跑去。 谁能想到宋军真有威力这么大,而且射程这么远的火铳? 神龙铳较之火铳的威力实在要大太多,远远超过这些元军的想象。 元军中最强的强弩也就能射两百多米而已,弓箭更是只有数十米,较之宋军的这玩意儿实在差太远了。 后头,元军主将听到枪响,看到前面的弓箭手仓惶而退,刚刚稍微振奋的脸色不禁又垮下来。 宋军还有神龙铳,这前面的轰天雷阵,该如何过? <script>app2(); 258.炮火战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元军主将自然想要想出个万全之策,将损失减到最小。 但可惜,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就在这个时候,离着南城门不远的街道上忽有枪声响起。是在西侧,有迂回过去的元军已经和宋军开始交战。 元军主将立刻意识到他派遣出去的军队已经发起冲锋。 他没有任何时间再迟疑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西侧那支元军能否突破宋军防线,直冲宋军军阵,但他再迟疑一下去,便可能贻误战机。 数千士卒,他们冲过宋军防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吧? 他心里如此想着。 宋军虽然火器极盛,但他们到底兵力太弱。 “轰隆隆!” 但当他脑子里刚刚泛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却听到城门西侧街上又忽地有连绵炮响。 这让他心里咯噔,突然觉得,心中底气不再如刚刚那么充足。 只是,他自然还是不可能放弃。 不管宋军阻力如何,此时迂回夹击的局面已成,他便是硬着头皮,也必须要宋军正面发起冲锋了。不然,两侧迂回包抄的军队就等于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他们才是冲破宋军军阵的主力。 当下,这元军主将不再迟疑,对右边某骑兵将领说道:“派遣百人队发起冲锋。” 这骑兵将领瞬间便明白他的意图。 骑兵百人队,无疑还是去趟雷的。他下马向后走去,眼帘微垂,想着该派哪个百夫长去。 这是个有去无回的任务,他自然不会愿意派麾下亲近的百夫长去。 到后头数十米,他走到一百夫长面前,道:“你率军向宋军发起冲锋,立刻。” 这个百夫长,是他麾下百夫长中和他颇为合不来的一个将领。 百夫长也不是傻子,听到这个命令,瞪眼就要反驳。 但是,这千夫长却是又道:“这是将军的命令!” 百夫长张开嘴,没能说出话来。 他眼中有着愤慨,而更多的,则是无奈。 身在军中,他没得选择。哪怕是必死的任务,也只有唯命是从。 他不去,便是违抗军令,下场同样是死。 眼神隐晦地盯了眼这个千夫长,他对着后头士卒挥挥手,“随我冲锋。” 后头的元军骑兵们就更无奈了。 他们驱马亦步亦趋地往前走去。 到军前,元军主将声音淡漠道:“冲锋吧,你们的家人,本将军会好好抚恤。” 他已经将话挑明了。 这就是让你们去送死的任务。 百夫长什么也没说,轻轻点头,猛地挥枪拍在马屁股上,喊道:“杀!” 这声喊,却是充斥着怨念。 怪只怪,他并非是这个千夫长派系的人。原来能够护住他的那个将领,已经被轰天雷给炸得尸骨无存了。 近百元军骑兵向前直冲而去。 宋军军阵中,赵洞庭看到这幕,心里不禁感慨,能在军中为将的果然没有傻子。 元军以骑兵小队趟雷阵,这无疑还是会将雷阵的威力大大削弱。 马速本来就快,在不是大军出击的情况下,地雷能够造成的杀伤力有限。 他也知道,只待这群骑兵覆没,元军大军就应该会发起冲锋了。 而在这时,在城门东侧,也同样有轰天雷的炸响声全过来。 两侧都已经开始和元军交锋了。 合围战术。 赵洞庭和旁边的秦寒对视过眼神,随即喊道:“飞龙军、火铳兵,准备迎战!” 宋军士卒们全部严阵以待。 元军浩浩荡荡占满街道,火把绵延不见其尾,这本来就是足够让人凝重的场面。 谁都能看得出来元军的兵力远远比己方要多。 虽然他们还有退路,可以从南城门撤退,且外头都有战马。但皇上在这里,真的会退? 元军的骑兵百人队只是短短的数十秒时间便穿过最前面的数百米,且速度越来越快。 有雷响了。 但赵洞庭始终没有下令火铳兵开枪。 这支百人队果然取得意料之外的成效,硬生生又淌过将近三百米的雷阵,离着宋军军阵只剩下约莫不到六百米。 而且,即便是到这里,他们也还没有全军覆没。受惊的战马速度快得让人咋舌,继续冲向宋军。 元军主将这时候脸上终于是稍微露出些得逞之色来。 他也没有料到,原来以小股骑兵对付宋军的雷阵会取得这样好的效果。 “杀!” 猛地,他举起手,将长枪向着前面挥去。 旁边的号角兵连忙吹响号角。 呜呜的苍凉号角声在主街上回荡起来。 在这元军主将左右两侧的元军骑兵、步卒们大声嘶吼着,冲向宋军军阵而去。 有人以为,两军交战前的呐喊是为震慑对方,其实不是。这呐喊,是为给自己提胆气,因为冲上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要决战了。 赵洞庭眼神凝重起来,双眼紧紧盯着前面冲来的元军,估算他们大概的距离。 地雷还在炸响。 前面的骑兵百人队已经死伤殆尽,不过就这短短的数十秒,后头的元军骑兵已是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六百米。 五百米。 雷阵就要过了。 赵洞庭终于猛地大喊:“开炮!” 宋军中立刻也有号角声响起。他们轻装攻城,并未携带沉重的牛皮鼓过来。 击鼓传令,那通常只是两军摆开阵势对垒的情况下才会用。宋军偷袭攻城,显然不算是打阵势战。 声声炮响。 一颗颗炮弹从掷弹筒的炮膛口破膛而出,倾泻向冲锋的元军骑兵。 再也听不到喊杀声了,炮弹爆炸的声音将街道上的所有声音全部覆盖。 四百挺掷弹筒排列成十排,一排一排地开炮。 整个街道都被炮火覆盖。 元军冲在前面的骑兵死伤无数,但是,终究还是有人冲过炮弹的覆盖范围。 赵洞庭举起手,道:“火铳兵准备!” 他不能让这些元军骑兵冲到阵前来,因为要是两军交锋,他们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骑兵的冲势。 庆幸的是,元军骑兵的冲势因为这覆盖住整条街的炮弹而受阻。冲出来的,只是少许人。 等他们离着宋军军阵约莫三百米时,赵洞庭又是大喊:“打!” 前排的火铳兵立刻开火。 三千五百火铳兵分为七个方阵,赵洞庭尽量将火铳兵排开。已是站满这整个城门处。 每排约莫近百人,也是交错向着元军骑兵开枪。 到此时,战斗无疑是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了。 元军以性命冲击宋军军阵,而宋军,则是以炮弹、神龙铳阻挡元军的冲势。 熟胜熟负,就看元军能否依仗着人数优势破开宋军的火铳兵阵。 炮弹爆炸声不断地响彻着。 原来越多的元军从石屑纷飞的炮火覆盖处冲将过来,冲杀向宋军军阵。 还没正式开打的时候,谁心里都害怕,但真上得战场死啊啥起来,许多人已是连害怕都忘记了。 时间缓缓流逝。 城门东西两侧还不断有轰天雷的爆炸声在响。 显然,这两侧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够分出胜负来。 岳玥悄然挡到赵洞庭的前面。 赵洞庭注意到这幕,嘴角微微扯出笑容。虽然岳玥总是看他不顺眼,但说到底,还是照顾他的。 炮火覆盖处的后头,那名元军中仅剩的万夫长并未随军冲锋。 他看到前面烟尘喧天,街道在炮火的轰炸下被炸得凌乱不堪,眉头紧紧蹙着,脸色很是难看。 他知道,纵是能够冲破宋军的军阵,这场仗,他们也势必会伤亡惨重。 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宋军的火器,让得他以往所学的那些兵法、阵法都完全没有施展开的余地。 你纵是摆出再为奥妙的阵法又如何? 宋军压根没有进展厮杀的打算,什么阵法都不可能挡得住炮弹的轰炸。 他只希翼着,前头冲锋的士卒能够快些破开宋军的军阵就好。 然而,他渐渐失望了。 <script>app2(); 259.再行斩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足足过去数分钟,对面的炮弹依然还在不断向着街道上倾泻着。 这元军主将已是不知道己方损失多少士卒了,他的心头都已经有些麻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率领的这些士卒是否能够正面冲破宋军大阵。 两头迂回的人马呢? 他心中难免焦急。 因为这个时候,竟然还未有士卒从城门的东西两侧街道冲杀出来。 宋军的火把依然那么齐整,显然,并未受到任何的冲击。 宋军是怎么挡住他们的? 这元军主将心里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宋军总共才不到五千人,城门口处应该足足有数千之多,他们哪里来的兵力阻挡两侧的军马。 要知道,他两侧迂回的兵马可各自都有数千之多。纵是宋军有轰天雷,也不应该能如此将他们牢牢阻挡住吧? 他却是不知道,乐无偿率去的,都是武鼎堂的高手。 这些身怀绝技的江湖人岂是寻常士卒能够相比的? 他们埋伏在街道左右,不断用轰天雷、神龙铳阻击元军。而元军的箭,根本很难对他们造成威胁。 这年代,稍微有些功夫底子的人,躲避箭矢已经不是什么难事。 就拿现在的赵洞庭来说,如果看到对面有人向他射箭,他绝对能躲得过去。 箭矢的速度,哪里能够和子弹的速度相比? 渐渐的,这元军主将恍然发觉,自己后头的士卒越来越少了。 不断的有人冲锋上去,尸体将整个街道都填满,但宋军的火把却依旧那么整齐。 难道要败? 他心里首次冒出这样不详的念头。 他之前没觉得自己会败的,特别是在以极小代价淌过宋军雷阵后,他更是觉得宋军没有本钱挡住他们。 毕竟,宋军总共也才那么点人马而已。 这又不是守城战,宋军区区数千人,未必能挡得住自己两万多军卒? 只是眼前的情况,让得他不得不想到这个可能性。 宋军的炮弹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以现在的局面,他又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撤军? 如果现在兵锋最盛、最为集中的时候都不能冲垮宋军军阵,撤军以后,还能挡得住宋军么? 这个元军主将也是有本事的人,他知道,这种时刻,只能搏命。他们没有退路,宋军,同样没有退路。 深深沉默后,他突然出声:“继续进攻,不要怯战!” 霎时,元军中号角声更为昂扬起来。 而赵洞庭,这个时候却是在心疼他的炮弹。 虽然说眼下南宋有两万多枚掷弹筒炮弹,但无疑,也经不得这样的挥霍。 元军在梧州城外还有数十万士卒呢! 在这个时候,秦寒突然开口,“皇上,元军中还有主将指挥大局。干掉他,才是胜局已定。” 他没有看到那个元军主将,但是从号角声中就听得出来。 而且,如果元军中没有主将,元军岂会行进间有如此章法? 元军军纪颇为特殊,有专门针对将领阵亡的法子。主将阵亡,副将为帅,副将阵亡,偏将为帅。 赵洞庭他们的斩首战术虽然取得极大成效,但到底还是不能让端溪城内的元军士卒沦为散沙。 因为,那些百夫长都认千夫长,而千夫长,又认这个仅存的万夫长的指挥。 或许,只有将这个万夫长给干掉,元军才会彻底慌乱。 他们千夫长还有不少,到时候没人统筹指挥,只能是各自为阵,不会对宋军再有这般大的威胁。 岳玥冷冷接口,“我去!” 赵洞庭沉吟道:“那元军主将应该处在层层防范之中,你有把握?” 岳玥没有说话。 赵洞庭又道:“若是没有活着回来的把握便不要去,岳将军就你这一个妹妹,朕不想看到他伤心。” 岳玥听到这话,回头瞧了眼赵洞庭,眼神有些复杂。 她自然听得出来,赵洞庭这句话不是做样子。 但她仍是没有说话,只是径直向着军前走去。然后,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作为江湖第一杀手,她有她的自信。 以前她敢到府衙口袭杀身为宋帝的赵洞庭,此时岂会惧怕这样的场面? 作为刺客,可不仅仅只是会潜伏到别人房间里面杀人就行。以前,岳玥也没少做过潜伏到防范森严的府衙、山寨内杀人的事,而且次次都全身而退了。 她悄然翻到主街旁的店铺内,然后向着元军后头的大军行进而去。 穿着夜行衣的她,在夜色的遮掩下,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主街上元军还在冲锋,宋军摆着阵势迎敌,谁还会分兵去查看旁边的店铺民宅? 以宋军薄弱的兵力,也不可能做出这样分散兵力的举动。 岳玥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穿越上千米距离,然后得到离元军大阵很近的地方。 她听得出来,号角声就是在自己旁边不远处。 于是她就在这个院落里顿住脚,然后往前面的店铺里走去。 这恰恰又是间布匹铺,而且还有成品的衣裳。这让得她眼睛登时放出光芒来。 不过她总算还是知道轻重,微微举起火折子,眼神依依不舍扫过近前的衣裳,往楼上走去。 此时她痛苦的表情,便好像是看到地上有钱,却因为时间紧迫而来不及捡似的。 到楼上,她没有再推开窗户。而是用手指轻轻在纸窗上戳出个洞来,脑袋凑过去,往下看去。 果然,下头正是有成排的元军号角兵。 她的眼神在军中搜寻着。 只是十余秒,便看到那个骑在马上的元军万夫长主将。 在火把的光芒下,他的红披风还有那身华丽精致的甲胄无疑很是扎眼。 这元军主将,大概离着岳玥此时的距离还有两百米远左右。 这样的距离若是用弓箭或是箭弩射,精通箭术的岳玥有更高的把握。但是,元军主将头上还带着缨盔,以箭矢的威力,未必就能够破穿他的铠甲,不,不是未必,简直就是很难破开。 盔甲是以钢铁制的,虽然不厚,但对同样以钢铁铸造的箭头有着极强的抵御力。 岳玥随身带着小巧的神臂弩,但是,她犹豫过后,还是决定用神龙铳。 她眼睛直勾勾盯着那元军主将,用手指将窗户上的洞口戳得更大。 然后,她双手端着神龙铳,闭起左眼,瞄向那个元军主将。 这开枪的手艺,她还是跟飞龙军卒学的。 飞龙军被赵洞庭当作特种兵训练,现在军中已是有些神枪手。 这些高手本来就个个都目力极好,可以算是有极强的神枪手天赋。 只是这么远的距离,岳玥到底还是没有太大把握。 是以,她迟迟没有开枪。 而那个元军万夫长,压根没有想过会有危机降临。 他周边围绕着那么多士卒呢,人数最能壮胆,谁会举得自己处在团团拱卫中还会遇袭? 他眼睛仍是直直看着前方。 到现在,宋军好似还没有任何的慌乱。东西两侧的军卒也没有冲杀过来,这让得他心头愈发觉得不妙。 如此,过去约莫两分钟的时间。 忽地,有轻微的枪声响起。只是,在炮弹爆炸声中,这声枪响根本就没有传开。 元军主将突然栽倒下马。 岳玥并没有撤退,只是将神龙铳收回来,继续看着下面。 那主将旁边的亲卫懵了,连忙都翻身下马去扶那主将。然后,惊慌失措。 在这主将的头盔上,赫然有个破洞,此时,从这破洞里已是汩汩淌出鲜血。 很显然,脑袋中枪,这主将不可能还活着。 就这样,元军仅剩的万夫长都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旁边的亲卫还没能想起来他是被宋军的神龙铳射杀。 确定主将已经死亡后,他们偏头看向周围,忽地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下军中只剩下十来个千夫长了,谁来领头?谁来指挥? 岳玥看到这里,才转身向着楼下走去。 而前头冲锋的元军并不知道主将出事,还在继续顶着炮火和枪弹向前猛冲。 在元、宋两军之间的街道上,已经不知道躺着多少元军的尸首。这些尸首层层叠叠,让人心头发麻。 <script>app2(); 260.战局已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莫说是炮弹,光是地上的这些尸体就已经能够稍稍延缓元军骑兵的冲势了。 步卒更不用说,以他们的速度,完全就是在炮弹下沦为炮灰。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都愣是没有元军骑兵能够冲到宋军前面五十米,连战马都没有。 宋军的神龙铳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赵洞庭心里渐渐有了底气。 这个年代打仗都喜欢蜂拥而上,这点真是喜人。让得他的掷弹筒威力简直发挥到极限。 若是近代,打仗时兵卒多是分散进军,掷弹筒就绝对取不到这样的成效。 又过数分钟,岳玥赶了回来。 她走回到赵洞庭前面,直接道:“元军主将已经伏首。” 赵洞庭喜形于色,举起手道:“大军缓缓向前压进,降者不杀!” 他不再满足于被动防守,元军连主将都没了,还怕个屁? 虽然他并不打算真正将兵卒全部压到前面去,但做做样子,总是应该的。 宋军突然转守为攻,这绝对能让得那些注意到这幕的元军心里打鼓。 这是气势问题。 而在古代的战争中,气势无疑是有很大影响的。有很多战例,人数多的那方反而被吓破胆,然后大败亏输,如草木皆兵、八面埋伏等等。战国年代,秦将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那四十万赵军除去断粮以外,还不是因为吓破胆才没有反抗? 宋军的号角声突然变了音调,命令不断的往下层层传达开去。 很快,前头的火铳兵开始缓缓往前压境。 而且全部士卒嘴里都在大喊:“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还在炮火中往前冲的元军有些懵了。 眼下明明还不到彻底分出胜负的时候,宋军怎么就突然开始往前压了? 他们虽然没有冲破宋军军阵,但此时起码还有数千人。这个人数,未必就不能大破宋军。 当然,寻常的元军士卒对己方的人数自然没底。 只是短短时间,冲锋的元军便有些踌躇起来。因为他们发现,后头竟然没有什么响动。 甚至,连号角声好似都停了。 怎么回事? 主将为何没有下令进攻了? 其实,这个时候后头的元军千夫长们还是决定谁做指挥。甚至有人已经在提议是否撤军。 宋军的火力太猛,这将他们吓住。 而东西两侧的包抄部队这个时候都还没能冲出来,他们也不报什么希望了。 而在战争中,这种心怯的情绪是最容易感染的。这就好似一群人去公园闯鬼洞,本来谁都能强撑着,装作不怕的样子,那倒还好。可要是有人突然被吓得大声喊叫,那肯定会让得其他人也都些微害怕起来。 此时元军仅剩的千夫长们便是这种情况。 好死不如赖活着,没谁希望把命送在这里。那些将军们的教训未必还不够深刻? 不是我军无能,而是这股宋军实在太难缠了。仗才开打,己方统帅就全部死绝了,这仗还怎么打? 谁愿意再率着部下上去冲锋啊? 谁都不愿意! 可这些元军千夫长们,却又是谁也指挥不动谁。 那好吧,你不愿意冲,我不愿意冲,那便索性投降吧! 看到前头冲锋的士卒渐渐有人往回折返,赞成投降的元军将领也越来越多。 在这个年代,投降虽然是丑事,但其实极为常见。 忽地,有个千夫长猛地将兵刃掷在地上,对着后头自己的士卒喊道:“放下兵刃!” 然后其余的千夫长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的,便都有样学样了。 主街上的战斗就这样逐渐宣告结束。 元军渐渐不再有人冲锋,冲在前面的也都被宋军的神龙铳给干掉了。 心疼炮弹的赵洞庭见到这样的情况,连忙让东河里去命令后头的飞龙士卒停止开炮。 只是,他并未让火铳兵放松警惕。 他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的,害怕元军是故意示弱。虽然这种可能性极低,但不得不防。 直到街道上的烟尘散去,他看到火把下那些元军都已经抛下武器,这才真正的松口气。 端溪城,算是拿下来了。 宋军将士们见状,都是欢呼鼓舞起来。 胜了! 以不到五千人攻城,他们胜了。而且,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东河里命令后头的飞龙士卒停止开炮后,又匆匆跑到前面来,满脸喜色。到军前,对一将领挥挥手道:“收缴他们的兵刃。” 立时有数百火铳兵往前走去。 其余火铳兵则仍是用神龙铳对着那些垂头丧气的元军。 城门口东西两侧,这里的战斗还未结束。 乐无偿他们不过数百人,哪怕有轰天雷,想要灭掉数千元军自然也是不大容易。这个时候,他们手中的轰天雷几乎都已经用完了,在用神龙铳和元军对射。 街道上,到处都是元军尸体。 猛地再也听不到主街处的炮响,然后又传来宋军的呼喊声。乐无偿他们和那些元军都是怔住。 到底是谁赢了? 直到有如潮汐般传过来的“大宋万岁、皇帝万岁”的呼喊声,乐无偿他们才大喜过望,重重松口气。 要是再打下去,他们怕是挡不住这些元军了,绝对会有人能够冲击到军阵去。 幸得,这个时候主街上胜负已分了。 乐无偿大声喊道:“元军已败,降者不杀!” 众供奉们连忙跟着呼喊,这样的声音,很快响彻在东西两侧街道上。 有元军将领还不敢相信己方的大军竟然会被数千宋军杀溃,连忙遣士卒去主街查看。 但他们的攻势无疑还是在霎时间低迷不少。 然后过去不到仅仅十分钟,这些士卒便回来了。在东西两侧街道上的元军将领得知主力真正已经投降的事。 这让他们也再看不到希望。 主力都投降了,还打个屁? 他们虽然有数千人之多,但眼下已经死伤过半,等得宋军过来驰援,他们还有活路? 这些宋军只是数百人就挡住他们这么久,他们很难想要,若是宋军大军杀来,那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 只是稍作犹豫,这些元军将领便也扔下武器,喝令自己麾下的士卒投降。 或许有人心存大义,想要玉石俱焚,但那终究只是极少数,无法影响大局。任由他们忽然呼喊,都没有多少人搭理他们。 乐无偿和武鼎堂供奉们从各处蹿出来,以神龙铳对着这些元军降卒,谁也没有说话。 不过,他们的脸上自然满满都是兴奋、自豪之色。 便是他们这些曾经的江湖中人,也为这样的大胜而感到骄傲。 以不到五千人攻下三万元军驻扎的城池,这在以前,绝对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皇上研制的火器,真是太厉害了。 主街,宋军紧锣密鼓地收缴着元军的兵刃,然后将那些将领都汇聚起来,集中看守。 只要他们看住了,便不担心元军能在翻起什么风浪来。 赵洞庭看到大局已定,面露微笑,对旁边东河里道:“东河大人,派遣两支人马去看看两边街道的情况。” 这个时候再也听不到枪声和爆炸声,他觉得,两侧的战事应该也已经是结束了。 这自是让得他的心情更是大好。 只可惜,眼下没有谁能够分享他的喜悦。他纵是想吹吹牛逼,也不知道跟谁吹才好。 跟岳玥得瑟? 怕是只会得到她的白眼,或者是沉默。 秦寒? 秦寒压根就不是个能开玩笑的人,肯定也是连个表情都欠奉。 赵洞庭心里头憋得慌啊,被这股强烈的得瑟和欣喜憋住。旁边的士卒们早就互相吹开了,说自己刚刚射杀多少多少人,可他这个皇帝,却只能勉励装着严肃的模样。 他左右观望,只想找个能和自己分享喜悦的人。 但可惜,并没有。 不过他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因为他看到有个暗影殿供奉手上竟然捧着匹布。 这匹布长有一米多,捧着布匹的供奉在人群中无疑颇为扎眼。 赵洞庭奇怪道:“那位供奉,你捧着布做什么?” 供奉张张嘴,“回皇上,这……” 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要是说这是殿主吩咐的,以后会不会被殿主穿小鞋? 岳玥清冷的声音响起来,“这是我的,之前进城刺杀时在店铺里买的。” 赵洞庭更为惊讶,“你买这布做什么?” 他们是来打仗的,又不是来逛街的。 岳玥却并没有露出丝毫不好意思的模样,道:“做衣裳。” 赵洞庭愣住。 这个回答,还真是……直接得让无言以对啊! 女人的心思都是这般奇怪的么? <script>app2(); 261.伯颜决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不多时,城门东西两侧的元军降将率先被武鼎堂的供奉们押解过来。 乐无偿走在最前头,脸上微微有着喜色。 两侧元军的降将共有千夫长六名,百夫长六十七人。 这个年代的军队还不像现代社会这样,百人队中仅有百夫长,不会再往下细分。东西两侧元军原本接近万人,有百名百夫长,不过其余的都已经在乱军之中丧命了。 这些降将被押解过来以后,也被集中到主街道上的那些降将一起,都跪在赵洞庭的面前,被团团围着。 这场仗打到现在,元军损失已是不小,万夫长级别将领全部阵亡。千夫长,也只剩下稍微超过半数。 赵洞庭看着眼前这些穿着甲胄的将领们,直接道:“先将他们带到府衙去关押起来。” 然后偏头看向东河里,“东河大人,传信黄围荡的士卒,让他们带粮草全部赶来端溪。” 东河里直接点头,“遵旨。” 他们早就已经划算好,若是拿下端溪,便先驻扎在这端溪城内,等待伯颜的反应。 而这些元军将领被数百士卒和武鼎堂高手押走以后,其余的元军俘虏也不再让赵洞庭担心。如今的士卒还不像后世的那般有主见,在没有将领的情况下,不可能有胆色再行反抗。 其实,便是不押解这些百夫长也没什么大碍,这只是赵洞庭为稳妥考虑而已。 很快,元军的俘虏们也被从东西两侧街道上成排押解过来。 粗略估算,元军应该还剩余一万五千人左右。也就是说,城内的元军已经折损近半。 赵洞庭让东河里率两千军卒押解这些元军俘虏赶往西面军营,而自己,则是带着乐无偿、岳玥等人前往府衙。 飞龙士卒和剩下的天闲军军卒们被安排苦差事,打扫战场。 不过赵洞庭说了,打扫战场所得的银钱全部归他们所有,这让得这些士卒们愿意受累。 虽然,他们觉得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必要。 在以前,大仗过后,有很多将领是不会打扫战场的,更收集尸体。任由那些尸体腐烂,或被野兽吞食。 只是赵洞庭不敢这么做。 在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上,因为战火,百姓已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人口凋零。他不想再因为尸体腐烂而引发什么瘟疫,那更会让得这片土地烟火寥寥。战争不会让人死绝,但瘟疫,却有这种可能。 到府衙外,门口还是那满目的苍痍。 乐无偿他们的轰天雷将府衙门口的青石街道炸得稀巴烂,而奎严那些将领的尸首,还零散躺在地上。 随着赵洞庭到府衙的武鼎堂供奉们忙下马去收拾尸体。 赵洞庭看到那群元军万夫长将领的尸体,心里也不禁是猛跳两下。 这样的场面可不常见,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乐无偿他们的斩首战术竟然会施行得这么顺利。 看来,现代战术在这个年代还是极为新奇的,元军将领根本没有防备。 到天亮。 端溪城内的百姓们这才敢在窗户处稍稍露出头来,往外张望。 主街上尸体都已经被集中运到城外去,存活的战马,还有兵刃甲胄等等也都已经被运到军营中去。 不过,街道上带着黑色痕迹的坑洞还是能够表明昨夜的战况有多么激烈。 有些疲惫不堪的宋军士卒现在就躺在街上睡着大觉。 伯颜率军早已经赶到封川,这个时候端溪不可能会遇到什么袭击。 百姓们看过许久,有眼尖的人见到城头上已是插着宋军旗帜,迟疑过后终于走出家门。 广南东路沦陷的时间并不长,他们还没有被元朝廷同化,心还是向着宋朝的。个个认为自己是大宋子民。 见到街上的宋军并没有对他们露出任何异样,走出家门的人也越来越多。 当然,整个端溪城内也都没有多少百姓了。 在岳玥拿走布匹的那家店铺里,老板娘发现自家的柜台上竟然少了匹布,然后看到上头的银两,有些发懵。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家里昨夜被人闯进来过,因为炮火声响起时,她和丈夫都缩在卧室里簌簌发抖。 赵洞庭呆在府衙内,练剑、看书,始终没有离开府衙。 岳玥出府溜达,见到外头有店铺已经开门,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在广西的时候,除去雷州等极少数地方外,想要找个能有人烟的城池都是不容易的事。 傍晚。 封川城内。 伯颜还没有率军对梧州发起进攻,这个时候终于从一个逃出端溪的将领嘴里得知端溪失陷的消息。 这让得他大惊失色。 府衙正殿里,他端坐在主位上,眼睛猛地瞪起来,看着前面跪着的将领,“端溪城内三万大军驻扎,为何会失守?奎严呢?” 这千夫长将领嗫嗫嚅嚅道:“宋军趁夜炮轰城门,然后不久,奎严将军他们就全部在府衙门口遇刺了,被宋军的轰天雷给炸死在府衙外。末将随着张将军到城门抵挡宋军,士卒们却是在宋军的炮火下伤亡惨重,然后,张将军也在军中被宋军以神龙铳暗杀。末将……末将知道大势已去,这才率军从西城门匆匆出城,连夜赶来封川给您报信。” “全部被宋军轰天雷炸死了?” 伯颜不禁微微沉吟起来,“你是说,宋军大军才刚刚破城,就已经让人突袭府衙?” 千夫长点点头,“宋军有刺客守在府衙外和西军营外大街上,似乎是有意针对我们军中的将领。” 伯颜嘴里喃喃:“针对我军将领……” 过好半晌,他才沉着脸感慨道:“宋军中有能人啊,这样的战术,以前真是闻所未闻。” 千夫长将领犹豫着道:“末将觉得,这都是宋军火器太盛了。若不然,他们绝对无法建功。” “嗯!” 伯颜点点头,“你起来吧!此战非你等之过。” “谢元帅。” 这将领见没有被降罪,心里头猛松口气,露出笑容来。他还真担心伯颜将他当成逃兵处置。 而这个时候,伯颜却又忽地问道:“为何没有其余人马随你出城而来?” 千夫长迟疑道:“当时张将军遇刺,军中大乱。宋军趁势上压,末将的军卒是因为列在最后头,才找到机会出城。” 他这当然是假话。 当那个元军仅存的万夫长被岳玥刺杀后,其余千夫长还在商量怎么办,是这个千夫长自己率军出城。 他其实是因为怕了。 或者说,他是那些千夫长中最会审时度势的。见到军中无主,他就知道败局已定。 不过,这种实情显然不能够对伯颜坦白。要不然,非得被定个临阵脱逃的罪不可。 这千夫长此时心里想着,反正伯颜元帅也不知道实情,又没有其余将领逃出来,怎么说,还不是任由自己? 果真,伯颜并没有怀疑,只是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你先下去歇息吧!” 这千夫长连忙拱手告退。 伯颜沉着脸,在大殿内沉思良久。 他在想,端溪失守,他到底去救还是不去救。可以想象得到,此时端溪城内定然还有不少降卒。 这些降卒说到底都是他麾下的兵马。 可是,要是挥兵再去取端溪的话,进攻梧州的计划势必就会被搁置下来。 此时他和也速儿的大军都围绕着梧州,三十多万军卒,光是每日的粮饷便是个极大消耗。来来回回取端溪,最起码也得耽误几天,就为那些降卒,有必要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伯颜知道自己此战的最大薄弱处在哪里,那就是后勤粮草难以坚持太久。 元朝廷坐镇北方,他们孤军深入到这南方来,朝廷根本没有给予很大的支持。 他军中的粮草,都是他从广南东路各地搜刮来的,要是用完,可就没有了。 到时候大军深处南方,没有朝廷粮草供给,久拿不下梧州的话,当如何是好? 过去许久,伯颜的眼神才又重新凝聚起来。 他心中终究还是拿定主意。 取梧州! <script>app2(); 262.元军攻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为将者,知取舍是最基本的素质。 如伯颜这样的主帅,自然更只会是将胜利摆在第一位。 他没有招募众将商议这事,选择沉默以对。想来,他麾下的将领也会很快意会到他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如此,过两天。 原本在黄苇荡驻扎的剩余六千多天闲军带着粮草、器械全部赶到端溪。 赵洞庭自然还留在端溪城内。 但是从封川那边传来消息,元军始终没有什么动静。很显然,伯颜并没有夺回端溪的打算。 这让得赵洞庭稍微觉得可惜。 夜取端溪,还是没能暂解梧州之围。 他看得出来伯颜决心之大。 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赵洞庭便立刻将秦寒宣来,说道:“封川城内元军没有动静,伯颜看样子是打算至城内这些降卒于不顾了,说不得就会在这几日攻梧州,你觉得该如何才好?” 秦寒沉吟着道:“只能静待其变,若是梧州吃紧,咱们再想办法驰援梧州。” 赵洞庭微微皱眉,“大理那边还没有传回来消息么?” 南宋的兵力太少,如果大理不出兵相助,纵是有火器,这场战役怕也是胜负难料。 赵洞庭心里没有底气。 秦寒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赵洞庭幽幽道:“时间可以已经足足过去三个月了。” 他是四月初从蜀中回到平南,那个时候,秦寒所说的那位纵横之才就已经前往大理,而现在,已经是七月初。 秦寒闻言,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化,只道:“大理路途遥远,需要时日。” 他仍是显得胸有成竹。 赵洞庭心里却是不禁嘀咕,不知道秦寒是否打着什么鬼主意。 他是鬼谷学宫之人,应该是代表着蜀中那股神秘势力。他们到底是否真心助宋,现在还很难说。 赵洞庭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心道:“看样子不能对大理抱有太大希望。” 可是,张珏在梧州城能够挡得住也速儿和伯颜的合攻么? 梧州虽险,可元军毕竟有足足近四十万人啊! 若是元军大军攻城,阵仗必然不是当初孔元攻梧州时可比的,数十万人攻城,五万人很难守得住。 但是,他眼下也并没有什么良策。 正如秦寒所说,他们现在只能够静观其变,等待战局变化。 天闲军驻扎端溪,起码行动是自由的。若去梧州城侧,那可就等于是框进战争牢笼了。 而就在这日的傍晚,又从封川传来消息,元军伯颜终是向着梧州进军了。 赵洞庭的心情瞬间凝重起来。 大理可能是靠不住了,现在,就看梧州城能够挡住元军多长时间。若是能够在元军粮绝之前始终坚守住梧州城,那这场战役便是胜利的。只是,这种可能性现在看来并不高而已。 他仍是留在端溪城内,静静等着梧州那边传来战报。 翌日黎明时分。 梧州城外忽然接连响起轰天雷的炸响声。 元军接近梧州城了,已经到得雷阵。 这声声的炸响,表明着元军离梧州城越来越近。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以什么法子趟的雷阵。 只约莫过去十余分钟,元军大军便已压到梧州城外。 放眼望去,城外尽是元军士卒。旌旗飘扬,漫山遍野,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 张珏立在梧州城头上,用望远镜看着元军大阵。 在那如同黑云的元军阵营里,他可以看到伯颜的也速儿的中军所在。 伯颜大军在梧州城们东侧,全军出动,大军十五万。也速儿则在北城墙外,兵力和伯颜相仿。 作为老将,张珏从军阵的数量上能够大致估算得出来元军有多少人。 也速儿还有兵马呢? 他也得到情报,他的老对手也速儿从夔州挥军二十余万赶来梧州,可现在,也速儿还有数万士卒呢? 作为南宋最为善守的将军,虽元军大军压城,但他有自信能够挡住元军些许时日。只是,也速儿的那并不见踪影的数万士卒却让得他心中有种淡淡的不详感觉。 战争就是这样,对不在掌握内的东西,总是让人心生忐忑。 那些军卒是躲在他处想要阻击平南和镡津的军队么? 张珏心里这样想着。 这是最大的可能。 随即,他偏头往旁边看去。 在梧州城墙上,已是架满投石车和弩车,还有掷弹筒。 不过这些投石车较之原来的投石车要小得多,只有一米多高。这是专门用来投放轰天雷的投石车。 有轰天雷以后,自然没有谁会傻乎乎再用那些石头来守城。 而炮弹,则是大多被放在城墙下面。城头上只有少数。 这是张珏特意而为。 他也知道元军中有轰天雷,是以不敢将全部炮弹都放在城墙上。 要是被元军的轰天雷引爆可怎么办? 梧州城上的宋军没有被元军杀死,反而被己方的轰天雷给炸死。 那可就真成为笑话了。 看着在投石车、掷弹筒旁站着的脸色凝重的士卒们,张珏心里想,“我的任务,守住梧州城就足以吧!” 他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想也速儿那些不见的士卒到底驻扎在哪里。 文丞相,应该有办法应对那些士卒吧? 他又重新看向城外。 双方士卒,宋军在城头上,元军在城下,仅仅离着千米距离,对峙着。 好似有股极为凝重的战意在空气中缓缓滚荡着。 数十万大军的气势,真的是极为摄人的。 张珏好似又回到元军挥军攻重庆府的那个时候。 重庆府,他没能够守得住。如今,他绝不容许自己在梧州又被元军破城。 时间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流逝着。 元军军阵没有动静。 他们好似在刻意威压宋军,想要等到宋军心生怯意的时候再行攻城。 张珏对此很了解,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如此直过去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元军中,才突然有鼓响。 “准备!” 张珏连忙大喊。 宋军中号角昂扬。 他连忙又举起望远镜往东、北两侧的元军中军大阵中看去。 果然,在也速儿和伯颜的中军大阵中,擂鼓军都在用力地敲打着战鼓。 咚咚咚的响声,在整个梧州城外回响着。 他们真的是同时攻城,这显然是有一鼓作气拿下梧州的打算。 张珏面色凝重,对旁边的令旗兵吩咐道:“下令飞龙军,待元军接近城墙五百米时,再以掷弹筒迎敌!” 传令兵接令,连忙向着不远处的赵大、赵虎跑去。 他们率着的飞龙军这时候也都早已进入到梧州城内。 赵大、赵虎两人很快呼喝起来。 元军攻城的阵仗太过吓人了,这让每个人心里都有股极为凝重的感觉。 元军现在也学乖了,军中已经再也见不到攻城车的影子。 有轰天雷这种火器以后,攻城车这种器械很快就被淘汰出军伍。 甚至,元军原本最为倚重的回回炮也不见踪影了。 他们也全部将投石车换成了小的投石车,很显然,这种投石车也是专门为抛掷轰天雷而准备的。 双方都打算倚重火器。 元军步卒踏地的轰隆声整齐有序地响着。上百个军阵同时蔓延向梧州城墙。 这就是足足上十万人。 约莫离着梧州城头还有八百米左右距离,只听得他们中军的鼓点突然密集起来,极为急促。 元军步卒紧跟着突然喊杀起来,向着梧州城头突然发起冲锋。 近了。 更近了。 待得元军冲锋到城外五百米左右,赵大和赵虎两人脸色通红,同时大喊:“放!” 梧州城东、北城墙上,各两百掷弹筒,开始向城外宣泄火力。 炸弹很快在元军阵中炸开。 无数的元军步卒瞬间被炸得血肉横飞。 但是,即便是以炮弹的威力造成的损失,对于这么多元军来说也几可以忽略不计。 <script>app2(); 263.广西之战(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近十万的大军,哪怕每颗炮弹都炸死数十人,又能炸死多少人? 而且每颗炮弹也不可能炸死这么多人。 因为元军步卒攻城时,军阵不再如布阵时那般紧密。这也可能是元军将领刻意为之。 吃过几次炸弹的亏,他们怎么可能还不学乖? 张珏的脸色更为凝重。 元军以这种方法应对炮弹,让他感觉到更为吃力。 很显然,掷弹筒并没有达到他预想中的那种效果。 等元军顶着炮弹冲到城下三百多米处,城头上又是许多宋军将领同时大喊:“放!” 近千台投石车向着城外宣泄轰天雷。 颗颗黑不溜秋的轰天雷便好似是巨大的冰雹似的,但落到元军阵中,却往往能引起巨大的响动。 尘土喧嚣。 颗颗轰天雷在元军大军中清理出一片又一片的空地。 城头上,炮弹和轰天雷都像是不要钱似的向着元军阵中落去。 而这个时候,元军也开始向城头投射轰天雷。 他们的炮兵就在城外三百余米远处驻足。 只是,他们的炮弹却是只有极少数倾泻到城头上。 梧州城的城墙实在是太高了。 宋军中也开始出现伤亡。落到城头上的那些炮弹轰然炸开,将躲避不及的士卒炸得血肉模糊。 张珏没有再下命令,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城下。 这个时候,也不用他在下命令了。 等得有元军冲出炮火覆盖的范围,城头弩基上,也有弩箭向外激射而去。 宋军火力全开。 只不多时,元军的损失便已是极为惨重了。 虽然说每颗炮弹都不可能炸死太多的元军,但这么多炮弹倾泻下去,杀伤的元军也极为可观了。 张珏面上没有表情。 他心里有底,知道要挡住这十万元军并不困难。甚至,可以将这些元军挡在城外。 元军冲过炮阵以后,不可能还有太多的兵力用来攻抢城头。 只是,他们的轰天雷也对城墙造成颇大威胁。 张珏终于再度下令,喊道:“命令投雷车对准他们的投雷车。” 又有传令兵很快跑开去。 宋军很快转变策略。 有将领命令麾下的士卒,“对准他们的投炮车!” 宋军士卒们调整着投雷车的角度。 只是数分钟时间,便有数百颗轰天雷向着元军中的那些投石车抛掷过去。 虽然投雷车的精准度不行,但是,在这么多轰天雷的覆盖下,还是精准打掉不少元军的投雷车。 这让得元军攻城的那些将领大骂。 因为投雷车就是他们的火力掩护,现在投雷车被针对。他们的情况只怕也会很快更为不妙。 自从有轰天雷这种玩意儿以后,攻城比以往要惨烈得多了。 但是,中军战鼓还在响彻。他们却也不可能率军退却,只能硬着头皮往上冲。 这么长的时间,都愣是没有人能接近到城头下面。这在以前,绝对是不可思议的。 伯颜和也速儿各自在中军中,站在山坡上,看到这种情况,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想过宋军的火力会很强,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强。 上十万人,过去十多分钟,竟然都没有人能够冲到城头下面。他们还没有打过这样的仗。 光靠着这十万人,显然没法对梧州城造成什么威胁了。 又过数分钟,伯颜率先下令,“左翼攻城!” 中军中战鼓声不断,行女车上的令旗兵挥舞手中令旗。还有传令兵立刻驰马往大军阵的左翼跑去。 那里同样有着五万士卒。 伯颜大军分为左右中三军,右翼最先冲锋,现在左翼再出击,他便只剩下中军五万人了。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才刚刚攻城,自己竟然就要出动左翼军马。 但是,眼下右翼已经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他绝不愿意就此放弃这波攻势。是以,只能继续往上压。 而当他的左翼五万人马向着前面缓缓而去的时候,他中军的鼓声也突然有些变化。 也速儿在北城门外捕捉到伯颜军中鼓声的变化。 她和伯颜相交多年,曾协同作战过多次,彼此间有着极好的默契。 听到鼓声的变化,她便知道伯颜应该是又派军卒往上压了。 当下她毫不犹豫地便下令道:“命令左翼出击!” 她的排兵布阵和伯颜几近无二。 张珏在城头上看着东、北两面城外的元军都又有大军开进,知道重头戏到了。炮火,只怕很难抵挡得住这些人。 二十万人可是漫山遍野,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够抵挡得住的? 而此时,在镡津往梧州、平南往镡津的路上,文天祥的六万军卒也都各自在赶路。 镡津的三支兵马赶往梧州驰援,而平南的三支兵马则是赶到平南防守,并且有随时准备驰援梧州的意图。 在元军出发往梧州的时候,这些军马就已经各自出城了。 宋军的将领们无时无刻都不在注意着元军的动向,若是可以,他们其实早早便会到梧州城内去协防。 可惜,他们分身乏术。 他们不可能在元军未攻城前就全部赶到梧州去防守,因为那样梧州极可能会变成孤城。 元军完全可以迂回到广南西路境内,切断宋军的粮草补给线。到时候,哪怕不攻梧州,宋军也是必败。 很少有哪支断粮的部队能够打胜仗。 当初,重庆府不就是因为断粮多日才被元军攻破的么? 饿着肚子的士兵,不起哗变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压根不可能还有多高的士气。 而士气低,也就很难打胜仗了。 文天祥在率军前进的途中,时刻提防着也速儿麾下那并不见踪影和消息的七万余士卒。 他也知道也速儿还有军卒躲在暗处,更是明白,这些军卒十有八九是为抵挡他们而刻意安排的。 但是,直到他此刻接近梧州,竟然都还未见到那支大军出现。 他已经能够听到梧州城外的炮响声了。 难道那支军马是准备攻平南? 这个时候,天勇、天英、天满军应该也已经到平南城内了。难道元军那支军马是打算攻取平南? 他想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起来。 平南城能不能够守得住? 若是平南失陷,那梧州城可同样是会沦为孤城。 只是,三万大军应该能够抵挡得住七万元军吧? 他只能寄希望于刘子俊、江修、卢煜三人能够挡住元军。他已到梧州城下,总不可能在折返。 而且,梧州城要是没有驰援,能够守得住么? 宋军到底还是兵力不足,怎样安排,都显得胜算不高。 如此又过两刻钟左右,文天祥已是率着天伤军、天勇军、天威军到梧州城下。 而在梧州城的北面,也速儿很快从斥候嘴里得知这个消息。 按理说,她应该面色凝重才是。可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她的嘴角却是露出笑容来,“天威军……文天祥,你带着天威军入梧州可真是败笔啊,你大概不知道,这会葬送你们整个大宋吧……” 有将领请示她是否去阻击文天祥。 也速儿笑着摇头,“不用,他们入城,比在城外的作用更大。” 请战的将领不解,但也没再多问。 梧州城西面的宋军士卒见到文天祥援军赶到,都是面露喜色,连忙将城门打开来。 文天祥率着大军浩荡入城。 而这个时候,东、北两面城墙的战斗还在愈演愈烈。 元军二十万攻城,有很多人已经冲过炮火,到得梧州城下。 若是以前,纵是他们冲到梧州城下,要想攻上城头也极为不易,更遑论破开整个梧州城。但是现在不同了,元军中也有轰天雷,他们随时都有可能用轰天雷在城头下破开大洞。 到时候,梧州就会出现缺口了。 <script>app2(); 264.天威杨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宋军弓箭手不断放城下放箭,还有士卒则是往城下泼火油。在元军汇聚的地方,更是直接扔轰天雷下去轰炸。 一颗颗轰天雷接连在城头下炸响,带着无数元军性命的同时,也在城墙上炸出不少洞口。 饶是砌筑城墙的青石极为坚固,却也挡不住轰天雷的轰炸。 当然,梧州城城墙宽达十余米,纵然是轰天雷,想要轰开城墙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事。 当初秦寒将整个东城门给封起来,现在张珏又用青石封死了北城门。两头元军想要破城都不是容易的事,除非,他们选择从南、西两侧攻城。 但南面必须要绕过梧州城,西侧城门也需要迂回过去,而且可能受到腹背夹击,元军显然不会这么做。 张珏站在城头上,不断喝令士卒往下攻击。 不多时,文天祥率着军卒已到城墙下头。他匆匆跑上城去。 找到张珏,张珏喜道:“军机令!” 他本来还有些担心守不住梧州城,如今文天祥率元军赶到,无疑给他打了剂强心针。 “张大人。” 文天祥看向城头下,道:“现在战局如何?” 张珏道:“元军来势汹汹,不过想要攻破梧州绝不是容易的是。皇上发明的轰天雷、掷弹筒都威力奇大无比,元军现在虽然攻到城下,已经是伤亡惨重了。我本来还担心麾下五万士卒挡不住元军太长的时间,现在您率军赶到,想来元军心里也要掂量几分。” 他脸上露出笑容来。 文天祥轻笑着点点头,“如此便好,梧州城不容有失,张大人您吩咐我带来的士卒协助守城吧!” “这怎么行?” 张珏连道:“您是军机令,竟然您已经赶到,这梧州军马应该全权交给您指挥才是。” “守城的本事,我可是远远不如您这位虎将啊!” 文天祥笑吟吟道:“咱们都是皇上重臣,眼下便不必客气了。” 张珏打量着文天祥的眼神,发现他这话并非是客套,当下也不再歉然,点点头,“既如此,那便多谢军机令了。眼下东、北两面城墙还并无破防之危,军机令不妨显然士卒们歇息,等到城墙上的军卒疲惫之事,再行替防,如何?” 文天祥点点头,“士卒们连夜赶路着实累了,那我这便下去让他们休息调整。” 和张珏客套两句后,文天祥便又率着亲卫匆匆走下城墙。 到城下,便让杜浒、戚天狼、杨帆三人下令士卒就地休整。 士卒们很快就在城下找地方各自休息起来,有的直接躺在地上,在炮火声中呼呼大睡。 寸步不停地从镡津赶到梧州,不仅仅马累,士卒们也同样很累。而人在很累的情况下,再大的声音也都能睡得着。 戚天狼身形魁梧,武力不俗,倒是仍旧精神好得很。 他的皮肤极为黝黑,站着的时候,便好似是座黑塔似的。 看着士卒们纷纷躺下,或是靠墙坐着休息,戚天狼突然感慨:“真想出城和元军厮杀啊!” 旁边他的副将和都虞候对视眼神,都是满脸哭笑不得。 戚天狼是苗族人,从钦州而来。而他的副将,也就是天伤军的副都指挥使,则是赵洞庭从殿前司抽调过去的原殿前司的主管副公事苗右里。 苗右里本是殿前司中万夫长将领,只是有将无兵,自从苏刘义升任副军机令以后,苏泉荡成为主管殿前司公事,赵洞庭本有意将在殿前司颇为威望的苗右里提拔为副公事,但还在考察阶段,就在平南颁发勤王令,各军来投,然后撤销了殿前司和侍卫亲军。 赵洞庭索性就将苗右里改任为天伤军副都指挥使。 以他的资历,这个职位当然不高。但是,这也是赵洞庭对他的考验。 现在南宋军中,像苗右里这样的人还有几个,都在各军中担任副都指挥使。 他们只要表现得好,以后高升显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而现在的天伤军都虞候,则是由原来的兵部侍郎何方松担任。 他其实也是到天伤军中来历练的。 兵部侍郎本是半文半武的官职,何方松在兵部就职多年,却是最为适宜担任都虞候这样的职位。 都虞候本就相当于政委,主要掌管军中后勤、士卒思想,以及监督正副都指挥使。不求武力,但没有点文化还真不行。 戚天狼是个纯粹的武人,性格急躁刚烈。赵洞庭派遣何方松做都虞候,自然也是有考究的。 他和苗右里两人同朝为官多年,关系不错,若是戚天狼犯浑,他们两人合力肯定能够拦得住。 现在,戚天狼这句话里显然就有着犯浑的意思。 若是别的主将,苗右里和何方松可能不会管。但戚天狼,说不定他真能做出率军出城的事情来。 戚天狼没读过书,在苗族拥有“狼王”的称号,那是他率领部族硬生生拼杀出来的。没有别的,就是勇猛。 何方松不能放松,道:“戚将军,元军势大,咱们可万万不能出城。” 苗右里也在旁边故意道:“何虞侯多虑了,戚将军岂是那么没有大局观的人?” 戚天狼闻言,默默翻个白眼。 他虽然性格暴躁,但却又不傻。何方松和苗右里两个,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他能看不出来? 不过,这也还是将他心中原本的点点冲动给消去了。 他现在不再是苗族头领,而是宋军中的大将。行事作为,都必须为整个大宋考虑。 其实,他说要出城,也只是觉得呆在城内这样挡着宋军比较无趣,发句牢骚而已。在他看来,这样双方对射、对轰,真的没有刺刀见红来得爽快,来得刺激。 而在天伤军远处些的街道上,是天威军休息的地方。 天威军是由义军队伍组成,都指挥使杨帆,暂时属于文天祥统管。杨帆在十五军都指挥使中,年纪仅仅只是比子承父职的卢煜稍大。到现在,也才是二十三岁的年纪而已。 这个年纪就能在诸多义军队伍中享有赫赫威名,可以想得到,他是个极有本事的人。 当初文天祥给赵洞庭推荐十五军主将时,对杨帆的推荐是这样的,“文武双全,性格沉稳。” 仅仅两个词语,就已经能够说明杨帆的确有大将之才。 这个士卒,众士卒大多已经休息,但杨帆未睡。 他眼神瞟过就在旁侧闭目休息的军中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眼神中若有所思。 以他的年纪,能够作为宋军主将,已然是了不得的成就,但是,杨帆从小志比天高,他想要的,却不仅仅如此。 他在故乡拉起义军,不求成皇,但也想成为像文天祥那样统筹全国兵马的元帅。 可是,在宋军中,资历、辈份,比他高的人都实在是太多太多。 他只能老老实实跟着文天祥,捞不到多少泼天的军功,这让他感觉自己受到掣肘,满腹的才学都没有发挥的地方。若是照这样下去,他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成为宋朝的军机令。 此时,他脑海中不禁又想起那夜他麾下的某个千夫长跟他说的那些话。 那个千夫长也是义军,不过,他在前往平南以前,就被也速儿给收买了。 那个千夫长跟他说,若是他愿意配合元军消灭宋朝,也速儿可向忽必烈保举他成为广南西路或是广南东路的安抚使,也就是一路长官。而且若是有泼天军功的话,甚至可以请求忽必烈破格提拔他为大安抚使。 寻常的安抚使,只是从四品以上。而大安抚使,可就是从二品以上了。 若是能在元朝中成为这样的封疆大吏,杨帆可以想象到自己日后的日子该如何惬意。 以他的年纪,等过些年,就算成为元朝丞相,也并非是不可能的是吧? 不管怎么说,也总好过要跟着宋朝抵挡元军,随时都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 是以,杨帆动心了。而且,是特别的动心那种。 以此时梧州的战况,他若是能助元军破城,这可不就是泼天的军功? <script>app2(); 265.各有谋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威军的组成都是义军,其中有很多将领都是取名逐利之辈。这点杨帆很是了解,他也已经暗中和不少人通过气。眼下,让他稍稍担心的只有赵洞庭空降到天威军中的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两人。 这两个家伙都是宋朝旧臣,能够跟着大宋从临安赶到碙州,忠心自然无需怀疑。 杨帆知道,自己密谋叛敌,这两人肯定会成为自己的阻碍。 天威军副都指挥使邓字甲、都虞候李鹤都是中年人。两人最大的共同处,就是性格沉稳细致。 他们在赵洞庭空降到各军的那些将领中,可以说是最为低调,却也最为谨慎的两个。 邓字甲乃是太湖人,在宋朝官拜宣威将军,乃是侍卫亲军中万夫长,自原侍卫马军副公事陆川遥在碙州阵亡以后,便被提拔为侍卫马军副公事,顶替陆川遥职位。如果不是岳鹏横空出世,侍卫亲军被赵洞庭当作是精锐发展,没有再大肆扩张兵力,甚至他还有希望顶替在梧州阵亡的侍卫亲军副公事蒋存忠的职缺。 侍卫马军只是属于侍卫亲军麾下,能够成为侍卫亲军副公事的话,自然已是宋朝军中大将。 而李鹤,也同样是兵部侍郎,算得上是前程远大。 赵洞庭特意差遣性格谨慎的他们两个到天威军中任职,且职位还在杨帆之下,除去可以想要锻炼他们两人外,也未必没有让他们盯紧天威军的意思。天威军全部是由义军组成,鱼龙混杂,赵洞庭还是担心其军中会发生不测的。 杨帆盯着两人的眼睛逐渐微微眯起来,稍显稚嫩的脸庞上,却是突然闪过杀意。 他能够在无数江湖豪杰中脱颖而出,成为义军领袖,自然也是杀伐果断之辈。 而邓字甲和李鹤两人却还是休憩之中,根本就不知道忽如其来的危机。 在两人苏醒以后,和杨帆的交谈中,也没有发觉任何不对。 邓字甲和李鹤两人也知道赵洞庭派他们到天威军的意图,是以和杨帆之间的关系并非特别亲近。 太过亲近的话,有些事情就不好掣肘杨帆了。 而在梧州城外,元军还在不断攻城。到现在,城外各处都已是尸体横陈。 这样的场景,在现代社会是绝对见不到的。 有文天祥率军赶到,张珏眼中的忧色退去不少,下令指挥时更为从容起来。 元军军阵一波一波轮番向城墙发起进攻,不断引爆轰天雷,但也一波一波被宋军打退。 梧州城下城墙虽然已被炸出很深的洞口,但想要完全炸出豁口来,无疑还需要时间。 不知不觉间,已是接近正午。 元军攻城这么长的时间,纵是战鼓不断,士卒们也都已经露出疲态。 城北侧也速儿中军中率先响起鸣金声。 北面的元军如潮水般匆匆退去,徒留下无数的尸首。 伯颜眼中满是不甘,因为战局没有如他所希望的那样,势如破竹地攻下梧州城。听到也速儿军中鸣金声响,他微微凝眉,“怎么的就鸣金收兵了?” 他已经付出太大的代价,实在不愿意就这样放弃攻城。 但是,也速儿还没有和他商量,就已经鸣金退兵,他也是无奈得很。 没有城北侧的也速儿大军同时向城墙施压,光靠他麾下的部族,显然无法拿下梧州城。 眼中微微闪过懊恼之色,伯颜沉声道:“鸣金。” 传令兵连忙向旁边跑开去。 很快,伯颜军中也是鸣金声响。 城东侧的元军不再攻城,也是如潮水般向后退去。宋军趁势又杀死不少后退的元军。 伯颜怒气冲冲,看着前头士卒退却,忽然拍马,喝道:“随本帅前往也速儿副帅军中!” 数百亲卫轰然领命,跟着他拍马出中军,往梧州城北而去。 张珏恰恰在城头上捕捉到这幕,但是,却也无可奈何。 梧州城外元军无数,莫说伯颜身边还有数百亲卫拱卫,就算是单人匹马,也不可能让人出城干掉他。 他心中叹息,若是君天放在此,说不得有敢单人出城斩杀伯颜的胆气和本事。 然后,张珏下令道:“士卒就地休整,让火头军将粮食送到城头来。” 旁边有传令兵立刻持着令旗而去。 伯颜到梧州城北侧。 在也速儿大军阵外,有也速儿麾下的士卒想要拦住他,却是被怒气冲冲的伯颜用马鞭挥退,“给本帅滚开!” 他后头的亲卫们则是大喊:“伯颜元帅到,速速让开!” 也速儿麾下士卒瞧清楚他们的旗帜,还有伯颜的甲胄,连忙让出条路来。 他们长驱直入到也速儿的中军阵中。 而这个时候,也速儿的军中已是飘着饭香。 见到伯颜怒气冲冲而来,深知他性格的也速儿已是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在她下令鸣金的那刻,她就已经想到伯颜会来。 待得伯颜在她庞大的车辇前驻马,也速儿笑道:“元帅休怒,请进辇来。” 伯颜微微愣住,随即脸上的怒容真是消去。 也速儿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这个相交多年的女将军。 也速儿这话,无疑说明她心中是有想法的。 伯颜翻身下马,让亲卫在原地等候,大步走到也速儿的车辇里去。 也速儿让伯颜坐下,又让旁边的侍女给伯颜泡茶,而后道:“元帅是想来问我为何鸣金吧?” 伯颜点点头,没有说话。 也速儿露出笑容,双眼皮下的眸子显得很是清亮,和她的年纪颇为不符。 她道:“要从城外破城,远远不如从城内破城容易。” 伯颜惊道:“宋军已有援军到得梧州城内?杨帆也在其中?” 他在城门东侧攻城,而文天祥率军是从南门入的,是以,伯颜起先并不知道文天祥率大军赶到的事。 这刻,他看到也速儿胸有成竹,再有这话,才突然想到也速儿之前给他说的那个大秘密。 杨帆,是枚在宋军中能够影响胜负的暗子。 也速儿轻轻点头,“元帅果然才思敏捷。” 的确,伯颜在这瞬息时间内就想通个中环节,自然是不简单的。 但伯颜脸上并没有露出得意之色,只是问道:“您觉得杨帆此人真的能够成事?” 也速儿道:“杨帆年纪虽小,但他能够在被我朝贡献的宋朝失地上发展出数千人的起义队伍,可见其才能并不简单。如今宋朝极为倚重这些赶来勤王的军队,杨帆作为天威军的都指挥使,在其手下又多是取名逐利之辈,想来就算不能够直接让梧州城失守,也能让宋军中出现大的问题。到时候,我们两人也就有机可乘。” 伯颜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浮在茶水面上的茶叶,又道:“可他真是真心实意投诚我军么?” 他也知道杨帆已经和也速儿暗通书信的事,但是他性子素来谨慎,也担心这其中有诈。 也速儿道:“杨帆少年得志,志向远大。我觉得他已经上钩了。” 伯颜不敢轻信杨帆,但还是相信也速儿的判断的,点点头,“那若真大败宋军,您真打算向皇上推荐他做这广西南路的安抚使?” “这又不是什么好差事。” 也速儿轻笑道:“宋朝廷在这里颇得民心,纵是我军将宋军全军覆灭,待大战过后,想必几年时间内民间都还会不断有乱民造反。杨帆对付那些难民就足以焦头烂额了,若是他不老实,咱们找个由头再让皇上治他的罪便是。若他老实,以他的才能,朝廷得此贤才,也是好事。” 伯颜喝了口茶,终于露出笑容来,“副帅真是深谋远虑啊……” 这个世上能让他伯颜真心佩服的人不多,女人更少,但也速儿绝对算是其中一个。 其后,两人又在车辇内交谈了阵,伯颜这才离开。 来时他怒气冲冲,可离开时,他脸上却是有止不住的喜色。 旁边亲卫看着,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script>app2(); 266.飞鸽传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整个下午,元军都没有再行攻城,就在城外扎营休整。 夜里,梧州城内天威军驻地内有只信鸽在夜色中忽然蹿起,也夜空中迅速远去。 深深的夜,谁也没能瞧见这只信鸽。便是瞧见,怕是也不会当回事。 这个年代信鸽是极为常见的东西,不仅仅是在军中,连民间也常常用信鸽通信。信鸽有着极好的方向感,能够通过感受磁力和维度辨别方向,往往能在千里之外都准确无误地飞回到它的巢穴中。 这只飞起的信鸽,是也速儿大军还驻扎在梧州北面的贺州临贺府时,让人秘密送到天威军中的。那个时候她还没有和杨帆通上话,这些信鸽都是被那个最先被她买通的千夫长豢养着。这千夫长姓元,名为元屋企。 元屋企也是义军,原本是在荆湖北路举起大旗。至于他是如何被也速儿收买的,无从得知。 而在他说服杨帆以后,这些信鸽也全被他转交给杨帆,交由天威军中的信鸽房豢养。天威军内的将领多数是杨帆的人,这些信鸽和那些用来与南宋各城通信的信鸽养在一起,根本就没人知道。 杨帆给也速儿回信,便是用的这些信鸽。 而也速儿,除去偶尔让人传话以外,并没有用过信鸽送信。 信鸽到底还是不如手机方便。 它能辨别方向,但是只能飞回自己的老巢。也就是说,要想从甲地往乙地送信,那只信鸽就必须得是从甲地带出去的。天威军跟着文天祥东奔西走,也速儿显然不可能弄得到每个城池的信鸽,在每个城池都建立和杨帆的联络点。所以,让人送信反而更为便捷得多。 杨帆送信的这只信鸽,也只会飞回去临贺府。而临贺府,和梧州城之间显然还有些距离。 这夜,信鸽很快飞到临贺府内的某处民宅中。而后,民宅中便有匹快马速速出城而去。 这民宅,自然是元军留在临贺府内的联络点。 若是有人进去,定然可以发现,这宅子内豢养着极多的信鸽。 快马出城以后,直接向南,奔往梧州。 官道上,马蹄声匆匆。即便是这夜色,也挡不住马上骑士的急切。 此回从天威军中送来的信内容他没敢看,但想必和梧州城有关,势必要快些禀报也速儿元帅。 如此过二十里,有歇马亭,他才停下来稍作歇息。 接连过两个歇马亭,便有驿站。 马上骑士在驿站驻足,而后再有马匹匆匆出驿站时,已是不同的马和骑士。 古代军情急报,日行八百,夜行六百,便是在这些歇马亭、驿站的支持下跑出来的。要是单人匹马,根本不可能能够夜行六百。且不说马上的骑士能不能够经受得住那种颠簸,反正马匹是招架不住的。 日出日落,又到夜色沉沉之时。 终于有快马到得元军也速儿大军近前。 而这段时间内,元军虽然有攻城,但都只是稍作试探。 这让得张珏有些不解。 难道元军是打算徐徐图之? 可眼下这种战局,他们应该比宋军更为紧迫才是,岂会拖延? 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和文天祥商议这事。但是,两人都没能想清楚其中由头。 没有谁会轻易去怀疑自己军中有人叛变的,特别是这些赶来勤王的兵。他们既然赶来勤王,那立场就应该是坚定的。 城外,快马到也速儿军营外,被士卒拦住。 他满脸尘土的翻身下马,风尘仆仆,“有军情急报,速速带我去见元帅。” 他已经是路上换过的第十三波骑士了。 守营门的士卒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他骑马往中军大阵中驰去。 既是急报的军情,那自然有特殊对待。 只不多时,他们便到得也速儿营帐的外头。 这个时候也速儿已经安寝,但帐外足足有数百士卒拱卫。 连这些守营门的士卒都被拦住。 也速儿亲卫将领沉声问道:“匆匆赶来何事?” 送信的骑士匆匆下马,跑到近前,递过去信件,“有临贺府急报,请将军代为通传元帅。” 亲卫统领接过用小竹管裹住的信,也不敢怠慢,连忙回头往营帐跑去。跪在营外,“元帅,有临贺府急件送到。” 营帐内熟睡的也速儿被他的喊声惊醒,却是忽地坐起,然后揉揉眼珠,对床榻旁伺候的侍女道:“速速将信件拿进来。” 侍女连忙往外头跑去。 也速儿披着大氅走下床,到桌旁坐着。 侍女将信拿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到桌上。 也速儿抽出那小竹管中的信,先是看看上头印泥,没有被拆开过的痕迹,然后才打开信件看起来。 “见信以后,夜里攻城。我会在梧州城内制造慌乱。” 落款:山河风景元无异。 这是也速儿和杨帆通信的暗号。 而这句诗,则是取自于金陵驿。恰恰,这首诗是文天祥创作的。 这也可以说是居心叵测了。 若是有人拦截到这封信件,怕是也会怀疑到文天祥头上吧? 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 文天祥自己怕是也想不到,自己做的诗,竟然会被敌军用来当作通信的暗号。 也速儿看到落款以后,心知这定然是杨帆的亲笔书信无疑,稍显疲惫的脸上露出些微激动之色来。 她和伯颜这两天来都只是做做样子攻城,就是在等这刻。等杨帆给她明确的答复。 夜里攻城…… 也速儿嘴角勾勒出笑意。虽然她在军中被晒得黝黑,但五官极为明朗,到这个年纪,还是仍有姿色。 曾经身为蒙哥皇后的她,贵气和威压浑然而成,让得她有种极为特殊的气质。 再躺回到床上,也速儿的脑袋里都还在泛着这封短信上的内容,竟是有些激动得睡不着觉。 还没等到天色全亮,她就起床,然后带着亲卫往梧州城东侧的伯颜大军军营驰去。 伯颜见到她以后,当即就兴奋问道:“梧州城内传来消息了?” 他无疑也在等着这刻。也知道,若非是这件大事,也速儿绝不会轻易离营。 果然,也速儿点点头,走向伯颜大帐内,经过伯颜时,将信件递给伯颜。 伯颜接过信,边走边看,没几步,便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在帐内坐定,他笑问道:“副帅打算何日攻城?” 也速儿道:“元帅以为呢?” 然后两人都是露出笑容来,几乎同时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伯颜手掌重重拍在书案上,“好,那咱们便今日夜里亥时,大军攻城。” “好。” 也速儿点头。 他们两都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亥时攻城,若是杨帆配合得好,说不定到明日早晨便就可以拿下梧州。 商议过此事后,身穿甲胄显得威风凛凛的也速儿便又匆匆离开伯颜大营,回到自己的营内。 白日里,元军照常造饭,并没有露出丝毫异样。 但到天色刚黑,大营内的士卒们便都被将领聚集起来。而后成群结队往营外而去。 又要攻城了。 有心思聪敏些的元军士卒发现不太对劲,看出这回主帅是要动真格的。 这两天,哪次攻城出动过这么多的兵马? 这回,军营内可就仅仅留下数千守军而已。 梧州城头的瞭望塔上,端着望远镜始终盯着元军大营的哨兵很快发现元军动静。当即,突兀的号角声响。 城内的士卒大多已经歇息,听到高昂的号角声,都是惊得立刻蹿起身来。 令行禁止,在赵洞庭主政以后,对军中的军纪可以说是无比看重。连后来的那些军马都不敢怠慢。 文天祥、张珏两人的营帐紧紧挨着,号角声刚响不过数十秒,两人便都是匆匆从营帐内跑了出来。 他们两人的身上都穿着甲胄,极为齐整。显然,他们连在睡觉时都没有解下甲胄。 夜不解胄,足足可见两人对待这场战事有多么的慎重。 <script>app2(); 267.大戏上演(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人跑出营帐,见到对方,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些微凝重之色。 元军既然选择在夜里攻城,那显然就不再是闹着玩了。 张珏跑到文天祥面前,说道:“元军这两日佯攻,该不会就是为消耗我军精力?” 文天祥点点头道:“有这种可能,看样子今夜势必风雨飘摇啊!” 张珏手握在腰间长剑上,“那我便先赶去城头了。” “嗯。” 文天祥道:“小心。” 他将梧州军事交给张珏保管,是以其后很少上过城头。多数时候都是在城内管理些后勤之事。 文天祥不想给张珏造成压力。 因为他才是正军机令,他要是上去城头,张珏指挥时难免会有些不自在。 看着张珏带着亲卫匆匆驰马跑开去,文天祥也很快离开军营。 守城可不仅仅是士卒站在城头上就可以,后方的预备队、器械、炮弹供应等,其实都是很繁琐的事情。 光是往各军运送炮弹、箭矢的士卒便都不在少数。 很快,梧州城内紧锣密鼓,热闹纷纷起来。 杨帆更是睡都没睡,当听到号角声后,他当即下令亲卫让他去请来天威军中的某些将领。 这些将领,都是他已经通过气的。 他暗投也速儿以后,自然也不会傻乎乎到遇到谁都去说这个事,而是细心观察这些将领许久。这些被他拉拢的将领,以前多少有些黑历史,不说全是趋名逐利之辈,但也绝对说不上对南宋忠心耿耿。 而那些真正为南宋效力的义军将领,当然是被他排除这个小圈子外。 只不多时,便有十余个将领到杨帆的营帐内齐聚。 这便是他们的投元小团队。 天威军总共万余人,除去杨帆、邓字甲、李鹤三个万夫长级别将领以外,下面还有二十余个千夫长。此时杨帆的房间中,可以说是已经占去半数。 这些将领到得杨帆的房间以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杨帆道:“等下你们听令行事。诸位,能否得到荣华富贵,可就看今夜了。” 众将有人激动,有人平和。但估摸着,那平和也是装出来的,只不过是城府更深而已。 他们既然选择投元,怎么可能对功名利禄、荣华富贵丝毫不放在心上? 他们不就是因为这些才甘愿跟着杨帆冒险么? 杨帆担心邓字甲和李鹤会发觉不对,匆匆说完这句,便道:“言尽于此,诸位回去整军吧!” 众将便又离开。 而他们刚走,邓字甲和李鹤果然联袂到杨帆的房间里来。 他们刚刚有看到那些将领离开的背影,但是,谁也没有直接问这事。 邓字甲瞧瞧李鹤,李鹤对杨帆道:“指挥使,为何还留在房中?咱们不去集结将士么?” 杨帆笑吟吟道:“刚刚本将已经将诸位将军宣来,让他们去集合将士了。城头虽然号角声响,但元军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杀到城下来,两位将军也勿要着急。城内可不仅仅只有我们天威军而已,而且张副军机令会不会让我们天威军上城头去守城,现在还说不定呢!” 他这话里,好似还能听出来几分怨气似的。 这两天,张珏还真没有调动天威、天伤和天勇三军。可能是因为他们直属于文天祥的麾下。 不管是哪个将领,无疑都更喜欢操控自己的军队。 不得不说,杨帆很会演戏。他这句话,或多或少故意露出他想要去城头和元军作战的心思。 即便是邓字甲和李鹤这两个在宋朝廷中深造多年,能够算得上是火眼金睛、管中窥豹的中年人,都丝毫没有怀疑杨帆这话的真假。而且,杨帆此时这颇有怨气的模样,还让得他们两个有些开心。 杨帆这是想要上城头和元军作战吧? 既然如此,他对朝廷的忠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作为主将的杨帆心向着朝廷,那整个天威军都大概不会起什么乱子。 李鹤道:“不管张副军机令是否让我们守城,我们都应该时刻做好准备才是。” “嗯!” 杨帆闻言重重点头,咧嘴笑道:“李将军此言甚是,走,咱们立刻去校场等待军士集结。” 说着,他便起身率先往屋外走去,浑身甲胄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邓字甲和李鹤两人跟在后头,李鹤还轻声感慨,“杨将军当真是少年英杰。” 邓字甲颇有认同的点头。 只不知道,要是杨帆听到这话,会不会大笑出声来。 有时候,演戏这种东西还真是和天赋有关。杨帆演得太像,竟是连邓字甲和李鹤这两人都能够骗过去。 若是赵洞庭亲眼所见,怕是也不得不说声佩服佩服。 这个年代,没有演员。但有许多人在生活的磨砺下,演技真的能算是炉火纯青。 特别是在朝中,谁都擅长演戏,连文天祥都是。要不然,也不会有一如侯门深似海这种说法了。 朝廷是这世上最浑浊的一滩水。 哪怕现在赵洞庭主政,众臣同心,但中间有些小伎俩、小阴谋什么的,那也绝对是在所难免的事。 在天威军集结的时候,戚天狼的天伤军和杜浒的天勇军也同样在集结。 他们都是驻扎在梧州城内的西面军营里。梧州城乃是军事重城,城内有东南西北四个军营,比端溪要多。 杨帆和邓字甲、李鹤到校场以后,士卒们还在集结当中。 火把的光芒几乎将这整个校场都照得通透。 只不多时,三军的将士便都已经集结。但没有动,都是在原地等着指挥使的命令。 而杨帆、杜浒他们,则是等着上头下命令。 命令总是这样层层下传的。 而在城内东、南两侧军营里,士卒还没有集结,张珏的命令就已经到了,让他们速速赶往城头防守。 张珏的五支军队,天孤、天玄始终都是负责南城墙,天贵、天猛守北城墙,最后的天富军则是作为预备役,随时待命。不过直到现在,元军都还没能逼迫得张珏动用这支预备役而已。 哪怕是刚刚开战的那天,张珏也始终没有让天富军上城头守城。 没有谁会刚刚开打就把全部的底牌都弄出来。 很快,天孤、天玄、天贵、天猛四支军队分别浩荡往城北、东两面城头而去。 天富军留在营内待命。 梧州城墙下不远处,堆砌着许许多多的轰天雷还要炮弹。这几乎已经是梧州城内的全部炮弹,就放在城下不远处,是因为可以及时的送到城头上。而且,梧州城城墙极高,倒也不用担心元军的炮弹能够落下来,将这些轰天雷给全部炸毁。 在元军没有破城的情况下,这些轰天雷还是很安全的。 张珏到城头以后,站在城墙东北角上。看到两面城墙都有士卒赶来,立刻命令他们布开防线。 堆堆箭矢、炮弹被搬运到城头上来。 在不打仗的时候,宋军对这些东西的管制还是很紧的。哪怕赵洞庭没有主政以前,也是这样。 时间约莫过去两刻钟,夜色彻底笼罩大地,连丝余晖都没有。 这夜又没有月亮,让得这整个天地都显得黑沉沉的,只有城头和元军大军中的火把在摇曳。 亥时到。 宋军早已是严阵以待,而元军阵中,也终于是传来鼓响。 城外传来马蹄声还有步卒那整齐的步伐声。军中对步伐都有极有讲究的,每步跨多少,间隔多少时间,在军营内这是必须操练的项目。因为这个年代,在没有火器之前,排兵布阵可谓相当的重要。 而士卒们若是连步伐都是乱七八糟,那也就别说什么阵法了。 伯颜和也速儿麾下的军队是杂牌军么? 显然不是。 听着这好似响在心头的脚步声,张珏猛然拔出长剑,大喝道:“大宋将士,准备迎敌!” “杀!” “杀!” “杀!” 城头上的宋军们都是放声大喊起来。 还未开打,两军的气势便已是在空中互相碰撞,尤为激烈。 <script>app2(); 268.大戏上演(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军每个小军阵中都有高达数米的行女车,车上有元军哨兵举着火把招摇。 全军由鼓、号、鸣金声指挥,而这些小军阵,则是通过这些火把下达命令。元军中显然也有能人,竟是在火把上洒上了磷,这让得有些火把燃烧起来的是绿色火焰。再和寻常火把配合,便相当于有两面旗帜。 此时,元军哨兵们都是将黄色火把指向前头,士卒们看到火把,便跟着行女车缓缓前行。 只不多时,元军接近梧州城下数百米,便又是炮火连天的场面。 这个年代打仗,其实是并没有太多花样的。除去计谋不谈,攻城基本上都是强攻,要么就是围困。 张珏在城头上的东北夹角处全权指挥。 文天祥在城下,命令士卒们不断往城头上运送弹药、箭矢等等。 如此倒也颇为井然有序。 但是,这也的元军却好似打定主意要拿下梧州,竟是鼓声连连,不断派遣军阵攻城。 梧州城再厚的城墙,也是被越炸越薄。 而且最为让人忧心的是,当元军在城下炸出足够大的洞口以后,有元军便躲在里头,不断用轰天雷轰炸城墙。而城头上的宋军,却是根本够不着这些躲在城墙缺口里的元军,连看都看不到。 如此下去,元军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只不多时,伯颜好似是得知这个消息。元军中军大阵中竟是突然鼓声停了。 前头的士卒还在向着城下冲锋,但是后头的士卒却是停止下来。 显然,伯颜得知城头已经炸出缺口,也不打算再让士卒徒增伤亡。只待城下完全炸出缺口,他到时候再命令士卒发起冲锋也并不迟。 紧接着,梧州北侧也速儿军中也同样是鼓声停止下来。 城头上的宋军豁然压力大减。 只是张珏的脸色却是阴沉如水。 梧州城墙太高了,他明明知道听到下头还在爆炸,却也不能放士卒下去阻拦那些元军。 看样子梧州城下被炸开缺口已经是无法避免的事。 张珏沉吟数分钟后,对着旁边的传令兵道:“传令,让天威、天伤、天勇三军赶来城下。天伤守东门,天勇守北门,天威军随时待命!” “得令!” 传令兵看得出来张珏脸色凝重,连忙向着城下跑去。 城内西侧军营。 很快有传令兵赶到,戚天狼、杨帆、杜浒三人接到军令以后,立刻带军离开校场而去。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收到命令的那刻,杨帆嘴角的那抹笑容,并非是激动的笑容,而是略微阴险。 呆在校场内待命,他自然没有什么机会。可现在,张珏命他到城内随时待命,那他的机会,可就来了。 相较于天伤军和天勇军,杨帆的天威军只是待命,是以行军速度要稍微慢些,并不显得那么急躁。行进间,他偶尔回头和后面的某些将领们对视,眼神中都有着不言而喻的神色。 过约莫两刻钟的时间,戚天狼率军率先到东城墙下。 他的士卒沿线排开,盾牌兵在前,弓箭手在其后。火铳兵和骑兵在左右两侧。 而这时,城外的爆炸声已是越来越近了。 梧州城宽达近十米的城墙怕是都再撑不住多久,被封住的城门又有再被炸开的迹象。 自从轰天雷出世以后,连猛火油柜那种守城器械都被淘汰了。因为那玩意儿也肯定挡不住轰天雷。 只待城破,两军在城下势必又会是炮火连天的局面。 又不多时,杜浒也已率着天勇军赶到北城门下。麾下士卒的排兵布阵和天伤军大同小异。 杨帆率军停在梧州城内的正中大街上,双眼中渐渐浮现喜色。 他也得知元军在不断用轰天雷炸成的消息。 只待天伤军和天勇军也和元军交锋起来,届时,五洲城内便再没有军队能够阻挡他。 他静静地等待着。每声炮响,都让得他的心头更为紧张、激动数分。 他此时已经相当于是走火入魔,满心想的都是该如何在这场战役中捞到泼天的军功。 时间缓缓流逝。 城外远处的元军始终没有再行攻城。 直到,突然有呼喊声在城下响起,“城破了!城破了!” 是元军士卒的呼喊声。 紧接着战斗便又突然激烈起来。 城东、北两面缺口处,天伤军和天勇军立刻和破城的元军交战起来。 炮声、神龙铳的声音如雨声般密集。 那少数刚刚破城的元军士卒还没有来得及退走,便在欣喜中被宋军的轰天雷炸得粉身碎骨。 他们率先破城,乃是大功,然而,却没有人有幸能够享受到这份军功。 但城外,还是有接近城墙的士卒不断往缺口内涌来。 元军的呼喊声越来越大。 张珏脸色更为阴沉几分,又下令道:“命令天威军随时做好支援准备。” 城墙已破,元军必然会发起最为猛烈的攻击。 果不其然,他发出这道命令还不过十余分钟,伯颜和也速儿的中军处便相继鼓声突响起来。 这鼓声颇为急促,都好似带着几分激动。 城外远处的元军中火把招摇,数不清的军阵向着梧州城下齐齐压来。 到宋军炮火覆盖的范围以后,他们才猛然发起冲锋。 整个大地都好似摇晃起来。 元军的呐喊声似乎要将这浓浓夜色都给冲破。 天伤军和天勇军死死挡在城下。 而城头上的士卒们,则是不断往城下倾泻着火力。这自然让得元军损失惨重,但这夜,元军已是不计代价。 天伤军和天勇军的上万也很快大起来。 元军如蜂群般汹涌入城,便是有轰天雷和神龙铳也不能完全抵挡住。 两军近战,元军的轰天雷同样而已让天伤、天勇两军颇为受创。 戚天狼几次忍不住想要冲上去,都被旁边的苗右里给死死拽住。 两军交战的中间流弹横蹿,戚天狼若是冲上去,武功再是高强怕也没有活路。 苗右里嘴里不断地冲他喊道:“守城为重!守城为重!” 戚天狼这暴躁的性子,着实让他颇为觉得头痛。 而城内,杨帆接到张珏命令以后,便立刻明白,元军应该是破城了。 他看向后头,和那些投靠他的将领对视过眼神后,右手悄然按在剑柄上。 那些将领立刻会意,也都偏头看向旁边并非他们这个圈子的将领而去。 “众弟兄!” 杨帆忽地拔出长剑来,高喊:“随本将冲……杀!” 话音突变间,他手中长剑竟是向着就在他旁侧的李鹤砍去。 李鹤原本只是兵部侍郎,并不会武艺。再加上没有丝毫防备,瞪大眼睛,却是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 幸得这时,旁边的副都指挥使邓字甲反应极快,抬手便将李鹤推下马去。 这让得李鹤堪堪避过杨帆的长剑。 杨帆眼睛立刻凝起来。 邓字甲则是暴怒大喝:“杨帆你要造反?” 杨帆直接挥剑向他刺去,嘴里喊道:“拿下城内各处炮弹囤积点!” 那些投靠他的将领们听得这声大喊,各自也都是大喝,率着军卒分别往城东、北两面驰去。 杨帆率着亲卫将邓字甲以及他的那些亲卫围在中间,大肆砍杀起来。 原本阵营整齐的天威军瞬间大乱。 杨帆有心算无心,让得邓字甲和李鹤两人猝不及防。 他们在这支完全由义军组成的兵马中还并没有拉起自己的山头,此刻,只有被动防守的份。 而那些心向着大宋的义军将领们,此时也是出于讶然之中,没有能立刻回过神来。 士卒们便更不用说了,多数都是傻眼看着突然哗变的那些士卒。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自相残杀起来了呢? 直到过去数分钟,才有将领回过味来,大喊道:“杨帆已经造反,随本将斩杀此贼!” 但是,这也只是让得天威军更为混乱起来。 杨帆在天威军中太过根深蒂固,即便这些心向大宋的义军领袖回过神来,也是已经有些晚了。 邓字甲和李鹤两个身处包围之中,纵是邓字甲会武艺,也没能抵挡住多久,两人很快被擒。 杨帆理也不理那些向自己冲杀过来的义军领袖,让士卒将邓字甲、李鹤两人押着,直接率人往城东门赶去。 他打定主意要捞泼天军功。是以,想要助元军彻底破城。 <script>app2(); 269.大戏上演(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他想来,虽然他眼下麾下士卒只有千余人,但从后攻击天伤军,必然会让得天伤军大乱。 届时,在正面冲击天伤军阵营的元军就能冲破天伤军大阵。梧州城东,便会彻底失守。 然后,等得城外大军汹涌入城,城头上的宋军不也只有束手被擒的份么? 而他让那些将领去破除宋军在城内的炮弹囤积点,更是用心险恶。 宋军守城本来就是倚重炮弹,如果囤积点被毁,便等于是毁去根基。 邓字甲、李鹤两人被押着,对杨帆破口大骂。 杨帆只是置之不理,后来有些烦了,便命令士卒将两人打昏了过去。 在他还未到城东门处时,梧州城内,便接连有两处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火光冲天。 连站在城头上的张珏都好似感觉地面在微微摇晃,他回头看到火光,大惊失色,“城内发生了何事?” 他心中升起极为不妙的感觉,因为那火光蹿起的地方好像是城内的某处炮弹囤积点。 是城北门那边。 难道是有士卒不慎,将整个炮弹囤积点都给引炸了? 他旁边有士卒立刻向着城下跑去。 城内文天祥也看到那蹿起的火光,同样大惊。然后也是连忙差遣士卒速速去查看。 这个时候,距离天威军哗变还不过才过去约莫一刻钟的时间。 杨帆麾下的那些将领显然早已经将城内各处的炮弹囤积点都给摸清楚了。 只不过数分钟,城内又接连有两处炸响起来,火光似乎要将夜空都染红。 城内出问题了! 张珏立刻意识到不妙。 他知道哪些地方有炮弹囤积点,而刚刚这些爆炸的地方,赫然都是炮弹囤积点。 有人在刻意针对他们的炮弹囤积点。 这些地点,都离着东门、北门极近。 而这个时候,原本跑开的亲卫也终于匆匆赶回来,满脸惊色,“副帅,杨帆率部分天威军哗变了!” 张珏身躯不自禁的摇晃两下,感觉力气被不断从体内抽去,“城内的爆炸,是他们所为?” 士卒点点头。 他刚刚在城下收到不少消息,也看到不少,“那些叛军都已经向着北门、东门杀去。” 张珏右手撑在城墙上,脸上已经是看不到丝毫的血色。 杨帆让人破掉炮弹囤积点,无疑是将他的七寸给彻底捏住了。 没有炮弹作为支撑,梧州城墙又已被破,他还拿什么来抵挡数十万之巨的元军? 仅仅依靠城内的八万士卒么? 张珏咬咬牙,知道没有迟疑的时间,下令道:“让天富军速速剿杀哗变军卒!” 亲卫道:“金指挥使已经率着军卒赶往各处去救援了。” 张珏微微闭上眼睛。 金灏原本率着天富军帮助运送炮弹、箭矢,这个时候匆匆之间,能够挡得住杨帆那些人么? 他是百战老将,想象得到若是杨帆他们冲到城下,腹背受敌的天伤、天勇两军会变得有多么被动。 可此时还能怎么办呢? 难道从城头上抽调军马进城对付杨帆? 城外还有无数元军汹涌入城,如果城上抽调人马,那只会让得元军入城的速度变得更快。 其实,眼下宋军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弃城离去。因为,他们已经没有守住梧州的本钱。 在炮弹囤积点被炸的那刻起,宋军就没有和元军对抗的资本了。 张珏并非想不到这些,实在是他不愿意弃城。 他说过,重庆府失守,他绝不会再容许梧州城失守。 如果失守,那只能是他自己已经死了的情况下。 城内距离东门两里处,杨帆率着千余人又和率先赶往这里的两支千人队伍汇合,汇集成三千人的大军。 这让得他们的声势更为浩大起来。 两个刚刚毁掉炮弹囤积点的天威军偏将都是喜形于色。 杨帆嘴上褒扬几句,说会给他们记下功劳,到时在也速儿元帅面前为他们请功。然后便带着这三千人继续直奔东城门,想要直插天伤军的后阵。 但就在这时,在他们的后头却是突然有如骤雨般的马蹄声响。 天富军的统帅金灏终于是率着士卒赶到,“叛军休走!” 杨帆立马,看向后头,脸上颇有些恼怒之色。 他没有料到天富军竟然这么快就能够反应过来,这无疑有些打乱他的计划。 天富军赶到,自然会牵制住他的人马,他要想直冲天伤军的后阵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 不过他紧接着便发现,这支天富军的士卒并不多。大概也就两千人左右,从火把数量上大概看得出来。 这又让他看到希望。 所谓富贵险中求,沉默数十秒后,杨帆毅然对旁边两位将领道:“你们在这里挡住这支宋军,本将军率人亲自去冲击天伤军的后阵。” 两个将领心知此时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也不多言,当即率着士卒调头向后面的天富军冲去。 从他们哗变的那刻起,就注定要跟着杨帆在这条叛变之路上走到黑。 杨帆看着他们两调头,眼中露出微微阴沉之色,带着自己的兵马继续往城东门而去。 很快,就在这里,天富军和这两支天威叛军厮杀起来。 双方人数相差仿佛。 金灏麾下虽有过万士卒,但这个时候分散在城东、北两侧,还有的更是没有聚拢。 他此时率领的这两千士卒也是他匆匆召集而来。 但即便人数不占优势,他赶上来以后,却并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就大喊着向天威叛军冲杀过来。 说起来,金灏和杨帆是有些相似的。 他年不过二十五,只比杨帆稍大,也是宋军统帅中出名的英杰。而且,他也同样是出自义军。 不过和杨帆不同的是,杨帆出身于贫苦人家,而金灏家中却世代有人在宋朝中为将,虽然没有出名大将,但个个都是身先士卒的猛将。宋元之战中,他家中长辈随军赶往临安和元军作战,几近死绝,说是满门忠烈都不为过。 其后金家家道中落,金灏年纪轻轻在外流离,好不容易才闯出如今的名堂。 但他对大宋没有恨,他心中秉持的,是家中长辈的忠义。 文天祥在给赵洞庭的推荐信中是这样写的,“熟读兵法,忠肝义胆,可委重任。” 可以想象,如金灏这样嫉恶如仇的人,看到天威军叛变,会有多么的恼怒。 此时,他挥舞着大刀,冲杀在最前面,赫然是满面怒容。 战马所过之处,天威军哗变的士卒接连被他斩于马下。 他嘴里不断地发出呼喝声,“杀!杀!” 周围天富军士卒都是他的旧部,受他影响,也是个个生龙活虎。 他们冲进天威军中,瞧向那些天威军士卒的眼神,便好似是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似的。 两军这才刚刚交锋,厮杀就直接进入极为惨烈的局面。 金灏率着数百士卒本想组成尖刀,直接插进天威军军阵中,甚至有插穿天威军军阵的迹象。 他此时的气势,和岳鹏有些相似。 但可惜的是,他们终究还是被挡住。 就在他们冲散天威军后阵的时候,前面那两个天威军的叛将率人杀回来,堪堪稳住了局面。 两军混乱厮杀起来。 喊杀声、痛叫声、金铁相交声、枪声,不绝于耳。 而杨帆,已是率着他麾下的千余人不见踪影。 他已经到梧州城东门了,眼前数百米,就是天伤军的后军。 不过这个时候,戚天狼早已得知到消息,已是亲自赶到后军压阵。前头抵挡元军的士卒,交给苗右里和何方松在指挥。 远远见到杨帆,戚天狼裂开大嘴,“无耻小贼杨帆,速速过来受死!” 无疑,他也很瞧不起杨帆这样的人。 <script>app2(); 270.大戏上演(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可恶!” 杨帆好似被戳中痛处。 虽然他真正叛变,但也绝不愿意被人骂成是无耻小贼。 三国时,吕布先投丁原,然后杀丁原投董卓,并且认董卓为义父。再然后,他又被王允以貂蝉为计,斩杀董卓,改投王允门下,自然是小人。可是,他在虎牢关前被张飞骂成是“三姓家奴”,还不是大怒? 贼不喜欢被人说成是贼,奸夫不喜欢被人说成是奸夫,就是这么个道理。 杨帆本是性子阴沉,城府极深的人,却愣是被戚天狼这句话给引爆了。 他大吼着,挥枪就向着戚天狼冲杀而去。 且不管他性格如何,他本事还是有的。能够作为义军领袖的人,很少不是武艺超群之辈。 义军不像是朝廷正规军马,必须得用实力才能够服众,才能够脱颖而出。 “来得好!” 戚天狼朗声大笑着,挥起手中的三角叉亦是向前冲去。 嗯,他的武器,就是三角叉。看起来,好像和寻常人人家用来叉甲鱼的那种三角叉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以纯钢铁打造而已。 两军兵对兵,将对将的厮杀起来。 火铳兵是宋军重中之重,统帅火铳兵的个个将领都是赵洞庭空降,杨帆没能够策反天威军中的火铳兵将领。而戚天狼天伤军的火铳兵此时则都是在前头抵挡元军,是以两军中都没有神龙铳,只是以手中兵刃进行砍杀。 杨帆和戚天狼两人眼中都是冒火,冲到对方近前,瞬间就交起手来。 戚天狼三角叉带着破空声直刺向杨帆的胸口。 杨帆双手握住长枪,横架在胸前。却是没料戚天狼天生神力,被叉上的力道戳得微微往后仰去。 这让他微微心惊。 但他的反应也是极快,刚刚后仰,便将长枪抡起来,枪杆重重的处在地上。 戚天狼三角叉被带得改变角度,当机立断撤手收叉,然后又是一叉向前刺来。 而杨帆在这瞬间时间内又已经直起身子,长枪向着三角叉迎去。 戚天狼的武力无疑是要高过杨帆的,但也有限。两人的厮杀看样子并不会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除非发生意外。 城头东北夹角处。 此时张珏还立在这里,眉头紧皱着,思量对策。 元军此时还没能够完全突破到城内来,被天伤军和天勇军挡住,这让得他心里怀有侥幸。 如果能够打退元军这波攻势,他便有精力剿灭城内的天威叛军。然后,将城内的炮弹都聚拢起来,说不得还能挡住元军些时日。 梧州城他大概还是守不住,但若是拖延些时日,说不定能出现转机。 要知道,除去此时驻扎平南的天满、天英、天雄军以外,宋朝可还有赵洞庭亲率的四万士卒。 岳鹏、苏泉荡等人驻扎在梧州南面的岑溪,还是有可能率兵赶过来驰援的。 但就在他心头侥幸越来越盛的时候,文天祥已经匆匆赶来。 他神色万分焦急,刚到张珏面前便说道:“天威军哗变,城内炮弹囤积点已被炸毁过半,梧州危矣!” 张珏有些愤慨又无力地点点头,“此事我已知晓。” 文天祥道:“那你打算如何应对?” 张珏深深看着文天祥,“若是能够挡住元军这波攻势,我们兴许还能撑到岳将军他们赶到。他们还有充足的弹药,可守住这梧州城……而若是挡不住元军这波攻势,便请军机令您携带士卒离开梧州吧!” “我率军离开梧州?” 文天祥疑惑道:“那你呢?” 张珏道:“我为你们断后。” 文天祥闻言急道:“这万万不可!如今城内大乱,军心动摇,梧州城不能再做死守,要不然士卒们很难再退出城去。我不答应你继续率军死守梧州,你立刻下令,让士卒们弃守梧州!速速从城西门出,赶往平南再做后议!” 这个时候,他自然也顾不得当初说过让张珏统筹指挥全局的话了。 张珏善守,以城池为重。而他文天祥善游,在他看来,保留兵力更要重要得多。 只要军队还在,士卒们还在,那大宋就还有希望。 然而,张珏却只是轻声道:“张某发过誓,和这梧州共存亡。” 文天祥有些发怒,道:“本帅不管你发过什么,此刻,都应该以大局为重。” 张珏拱手,“既是如此,请军机令立刻带弟兄们离城。我率天伤、天勇两军为你们争取时间。” 现在天伤、天勇两军已经和元军纠缠起来,纵是想撤,怕也撤不出去了。 张珏显然是打算壮士扼腕。只不过,他将自己也留在梧州而已。 “不!” 文天祥摇头,“我已让天富军士卒收拢城内囤积点所剩炮弹赶往城西门。你让全军都撤下来,我们从西门出城,元军追击时,我会让人炸塌城门,到时候他们想要追上我们也是不易。” “这……” 张珏倒是没有想到文天祥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微微怔住。 文天祥也顾不得再和他商议,当即对张珏旁边的传令兵道:“速速传令诸军统帅,让他们撤往城西门,无论如何都不可恋战!” 现在虎符都在张珏手里,纵是文天祥想要下令,也得经他的手。 传令兵看向张珏,见他没有动静,这才跑开。 文天祥稍稍松口气,又对张珏道:“张大人,咱们走罢!没了梧州,咱们还有希望,但若是士卒们全部葬送在这里,我们大宋可就真的没有多少希望了。” 此时元军还未完全破城,他们还有撤离的机会。 “唉……” 张珏突然叹息,“没想到,重庆府因为叛将而失守,如今,在梧州,竟然又是如此。” 重庆府失守,主要是因为断粮。但真正被破城,还是因为断粮后有将士哗变。 他转头看向火把连天的城外,道:“军机令您走吧,张某……无颜再见皇上。” 文天祥沉着脸道:“此战非你之过,何须自责?皇上英明神武,绝不会怪罪于你。” “可我怪我自己。” 张珏虎目有些泛红起来,“梧州失守,我大宋朝……危矣啊……” 他限于深深的自责中难以自拔,绝对自己愧对赵洞庭的信任。 文天祥打量张珏几眼,嗤笑起来,“没想到原来虎将张珏竟然是这样的懦夫,连失败都承受不起。你以为死在这梧州城,我们大宋就不会危险么?现在正是朝廷危亡之际,你却是要以死亡逃避,看来文某以前真是高看你了,皇上也高看你了。” 他拱起手,“告辞!” 说着文天祥便扭头向城头下走去。 张珏眼中微微泛出波澜,但随即,却又是沉寂下去。 文天祥走出几步,始终没听得后头的张珏再出声,又顿住脚,看向张珏。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番话能够惊醒张珏,但此时看到张珏眼神便知道,自己这番话,等于是白说了。 现在的张珏简直是魔怔了。 文天祥自己也是大将,能够领会到张珏此时的心灰意冷。 他刚刚这番话也不过是刻意这般说的,他怎么可能真的瞧不起张珏?更怎么可能置张珏于不顾? 张珏敢留在这梧州城抵挡数十万元军,为他们断后,怎会是懦夫? 他咬咬牙,又走回到张珏面前,在张珏疑惑之际,一掌斩在了张珏的脖颈后。 张珏瞪起眼睛,身子却是摇晃两下,晕厥过去。 文天祥是诗人,是文臣,但他也有武功。只是这点,并不是特别多人知道而已。 真要没有半点武功,他这么多年带着士卒东奔西走,身子骨不可能经受得住,早就垮了。 <script>app2(); 271.大戏上演(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旁边张珏的亲卫大惊,喝道:“军机令!” 虽然文天祥是军机令,但他们是张珏亲卫,此时文天祥突然出手打晕张珏,他们自然还是愤怒的。 如果是军中其余任何人打晕张珏,说不定这些亲卫已经出手。当然,赵洞庭除外。 文天祥冷声道:“事情紧急,要想你们张珏大人活着,就立刻带他随本帅赶往城西门。” 说罢,他匆匆走下城头而去。 这个时候,显然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能够再耽搁了。若是元军大举入城,到时候他们即便能够撤出城去,也会被元军牵制住尾巴,损失惨重。 亲卫们神色微凛,当即抬着张珏跑下城头而去。 城外元军还在汹涌入城。 城内,传令兵驰马往各处而去,不多时,各军统帅便都接到撤出城去的消息。 东城门下,传令兵没能找到还在和天威军厮杀的戚天狼,便找到副都指挥使苗右里,传达文天祥军令。 苗右里听到命令后,却是迟疑起来。 他以前就是殿前司万夫长,自然对战局有着相当的把控力。城内出事以后,他就已经意识到梧州城很难守住。可如今,他便是想撤,却也不得不考虑城外元军的状况。若是他们立刻撤走,元军大举入城,或许到时候连城头上的各支宋军都很难撤退。 沉吟过后,他对传令兵说道:“回禀军机令,等城头上弟兄撤退以后,我们天伤军再撤!” 传令兵点头又匆匆而去。 苗右里手举长剑大喊:“兄弟们,将元军杀出去!” 城头上。 赵大、赵虎两人接到命令,都是破口大骂,将杨帆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但是,他们两人却也不敢迟疑。赵洞庭说过,掷弹筒是军中最重要的装备,无论如何不能留给元军。 当下,赵大下令道:“将炮弹立马都给老子打光了,然后收拾东西撤退。” 飞龙士卒们轰然应诺,炮弹不要钱似的向着城外宣泄而去。 运送的城头上的炸弹每批都不多,打完城头上的炮弹,赵大赵虎便吆喝起来,让飞龙士卒们将掷弹筒都收到箱子里,背在背上,率先往城下而去。 没有他们的火力倾泻,城外头瞬间安静下去不少。 其后,在城头上的天孤、天玄两军士卒也紧跟着撤下城头。 葛立春、葛修鸿兄弟两个神色也都是极不好看。到城下,看着赵大、赵虎两人带着飞龙士卒骑马很快消失在夜色里,葛立春向着还在阻挡元军的天伤军看去。而后,又看到在里头和天威叛军厮杀的戚天狼那支人马。 他微微皱眉,然后咬牙道:“众弟兄,随本将斩杀叛军!” 其实他完全可以像赵大、赵虎他们那样直接撤走,但是,他不愿意将天伤军留在这里。 戚天狼为人直爽仗义,这些时日来,和他们兄弟两个已是极好的朋友。 而在城门的另一侧,葛修鸿竟然也是同样的选择,下令士卒助戚天狼斩杀天威叛军。 反正他们是要撤往西门去的,从大街上撤走,顺道解决天威叛军,也没什么吧? 虽然有可能被这支叛军拖延住时间,但他们也同样有可能将天伤军从困境中拽出来。 “杀!” “杀!” 天孤、天玄两军中的骑兵都是翻身上马,然后和其余士卒们喊杀着都是向着主街上冲去。两支人马便好似汇聚的洪流般,以极快的速度涌入到大街上。 “哈哈!” 戚天狼还在和杨帆搏杀,两人都已经是额头上冒汗,微微喘着粗气了。 杨帆善于游斗,虽然始终处于下风,但戚天狼想要斩杀他也着实不是容易的事。 此时听得两边都有喊杀声起,戚天狼不禁是哈哈大笑起来,有鼓起力气,攻势更猛几分,“无耻小贼,你今日在劫难逃!” 杨帆的脸色则是猛地难看起来。 他满以为宋军会慌乱,但并没有想到,宋军会如此果断的选择撤退。 梧州城乃是重中之重,撤离梧州,宋军会彻底沦落到被动局面。 谁也没料到,文天祥竟然会有这样的魄力。 天孤、天玄两军突然杀到,无疑让得杨帆的天威军这支军马有被覆灭的危险。 他们的形式瞬间就岌岌可危起来。 杨帆挥枪挡住戚天狼几招,不敢恋战,拨马便往后跑,“撤!快撤!” 他到底不是寻常人,知道宋军撤退时间紧迫,他若是逃走,宋军不会冒着被元军撵上的危机去追击他。 “哪里走!” 戚天狼大喝,拍马往杨帆追去,三角叉刺向杨帆的后背。 杨帆让得梧州城陷入如此险境,戚天狼对他已是恨极了,岂会如此轻易地放他离去? 但是,杨帆只是挥枪将他的三角叉拨开,打定主意不再和他交手。 乱军之中,杨帆的战马将自己麾下的士卒都撞开,以极快的速度往城内跑去。 戚天狼却做不到不顾及自己的士卒,战马速度难免受到影响。只不多时,竟愣是被杨帆给跑远了。 这让得他大怒,叫骂不停。 天孤、天玄两军掩杀过来,加入战斗,将天威叛军如割麦子般的成片杀死。 大街上人头涌动。 葛修鸿到戚天狼旁边,匆匆问道:“戚将军,杨帆那叛贼呢?” 戚天狼愤愤道:“让那小杂种跑了!” 葛修鸿微觉可惜,不过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去追杨帆的时候,又道:“那咱们也快些撤退吧!” 杨帆麾下本来不过千余人,在天孤、天玄两军的合击下,只是短短几分钟时间,便已如风中飘萍,几乎看不到几个人了。 戚天狼咬咬牙,看向城门处。 那里,苗右里和何方松还在抵挡城外涌进来的元军。 他甩着手里的三角叉,毅然拍马往城头而去,“你们先撤,老子断后!” “戚将军!” 葛修鸿连忙喊他。但是,戚天狼只是佯装没有听到,很快就消失在乱军之中了。 “唉!” 葛修鸿重重地叹口气,没有办法,高喝道:“速速解决战斗,撤往西城门!” 他知道,戚天狼去断后,有很大的可能便再也不能活着出城了。 天威叛军的士卒四散逃离。 葛修鸿、葛立春两人也不追赶,待得周围再也看不到天威叛军以后,带着人匆匆赶往西城门。 然后,两人又不可避免地遇上还在和两支天威军千人队伍厮杀的金灏。 他们就在东城门两里左右的地方。 金灏已经斩杀杨帆麾下那两位偏将中的其中一个,但是,要想彻底分出胜负来无疑还早得很。 战况正是最为混乱的时候。 葛修鸿、葛立春两人没有迟疑,当即率着大军就冲向天威叛军。 这直让得那些天威叛军如同丧家之犬,才刚刚接触上,便有人开始四散逃去。 连那个仅存的偏将嘴里也在大喊,“撤!快撤!” 然后他自己拍马就想要脱离战圈。 可是金灏眼疾手快,在他分神的瞬间,战马上前,大刀高举起来。 手起刀落下,这个天威军偏将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头颅就已经和身体分了家。 葛修鸿带着亲卫驰马到金灏旁边,“金将军,军机令有令,速速赶往西城门。” 眼下城内,金灏的天富军是最为分散的。他还真不知道金灏有没有收到这个军令。 毕竟乱军之中,传令兵想要传达命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而实际上,金灏的确并没有接到命令。那些给他传令的传令兵压根没有找到他的人。 听到葛修鸿的话,金灏愣住。 而后他道:“葛将军你们先撤,我还得去收拢士卒。” 他麾下的那些士卒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他不可能将他们撇在城内。 说完这话,金灏也顾不得眼前少许还在抵抗的天威叛军,高喝道:“天富军众弟兄,随本将军走!” 他带着人马撤出战圈,向着城内更深处跑去。 这个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人马到底散落在何处。 <script>app2(); 272.大戏上演(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葛修鸿、葛立春兄弟也很快带着兵马从大街上匆匆而过,往西门而去。 他们虽然始终都在城头上抵挡元军,但因为梧州城墙高耸,是以他们麾下士卒的伤亡并不大。 梧州城东面,除去天伤军外,城头上已是空空如也。 而在梧州城的北面,情况也和这边相差仿佛。 除去杜浒所率的天勇军在城下死死挡住入城的元军以外,天贵军燕明领和天猛军刘勇都已率着士卒下城头,同样往城西门赶去。在路上,他们遇到和天威叛军的天富军人马,也同样会冲上去援助。 天威军叛军数千人,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在城内各处被围剿,死伤殆尽。 但杨帆躲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 那些没有叛变的天威军将领所率麾下也全部都被围住,不过他们知道此时解释也解释不清楚,那些将领便索性干干脆脆地让士卒放下武器投降。 邓字甲和李鹤两人被擒,此时实在是没有人能够为他们证明。 城内有些地方,更是天威军和天威军在厮杀,乱得不可开交,压根分不清楚天威军中哪些是杨帆的同党,哪些不是了。 燕明领、刘勇、葛修鸿、葛立春他们没有办法,只能将那些抵挡的军卒全部斩杀。投降的,全部缴械,押解着往城西门而去。 城内的混乱,倒是很快被平定下来。 金灏派遣出十余支人马,让他们前往城内各处召集天富军士卒到梧州城中央大街聚集。 而这个时候,城外元军已是发动最为猛烈的进攻,连伯颜和也速儿的中军都出动,向梧州城疾速而来。 他们在梧州城头炮响声停顿的那刻就意识到,宋军准备放弃梧州城了。 他们当然乐意在这样的情况下追击宋军。 这是给予宋军重创的好机会。 然而,有天伤和天勇军死死挡在城门口,元军士卒始终没能够破城。 在东北两面缺口处,尸体皆已是堆积成山。 如此过去数十分钟,文天祥、刘勇、葛修鸿等人相继到得城西门下。只是,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谁也没能想到,梧州这座重城,竟然会被元军以这样的方法攻破。 也速儿暗中策反杨帆,的确算是捏中了宋军短处。 张珏已经苏醒过来,还想前往城门处抵挡元军,却是被文天祥喝令亲卫将他牢牢的捆住。 文天祥清点各军都指挥使,只有杜浒、戚天狼,还有金灏没有赶到。 他问道:“金灏指挥使何在?” 葛修鸿答道:“回禀元帅,金将军应该还在城内收拢他的士卒。” 文天祥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对旁边传令兵道:“立刻去让天勇军和天伤军撤下来。” “得令!” 传令兵持着令旗骑马而去。 只是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天勇军和天伤军还能不能撤下来了。 文天祥只能尽最大的努力。 传令兵刚刚离开,他匆匆又道:“葛立春、葛修鸿两位都指挥使,你们立刻让士卒就地布开防线,接应天富、天勇、天伤三军。燕明领、刘勇两位都指挥使即刻率领将士出城,押运粮草、军械率先赶往平南!” “是!” 燕明领、刘勇两人领命,当即下去施行去了。 他们接收葛立春、葛修鸿军中携带的降卒,带着粮草、军械匆匆出城。 张珏被捆着,大喊:“放开我!放开我!” 这刻,他的虎目都有泪水淌出来。 文天祥看向他,轻轻叹息,对张珏亲卫道:“带着张副帅出城!” 张珏的亲卫们领命,张珏放肆挣扎,“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在这里和元军决死!” 他的亲卫们都是面露不忍之色,但也都明白,要是自己等人不将张珏带出去,张副帅肯定得死在这里。 亲卫统领低声道:“元帅,得罪了。某先带您出城,事后您要杀要剐,都随您的便。” 说罢他挥挥手,让亲卫们压着张珏往城外而去。 葛修鸿、葛立春两兄弟已是让士卒们在城门口布开防线。掷炮兵、火铳兵在前,严阵以待。 将近两万士卒,将整个梧州城西门围得水泄不通。 城东北两侧,炮声、枪声还在不断的响。 又过十余分钟,金灏终于是率着他麾下的天富军士卒们赶到。 文天祥稍微露出喜色来,匆匆走上去,道:“金灏指挥使速速带领士卒出城!” 金灏看到周围已经摆开阵势的天孤、天玄两军,说道:“军机令您打算亲自断后?” 文天祥道:“本帅自有办法挡住元军。天贵、天猛两军已经携带粮草出城而去,金指挥使,你出城以后,速速护卫两军赶往平南。不管梧州城内情形如何,都不得折返。” 金灏迟疑。 文天祥看他脸色,又道:“这是军令!若是你敢违抗,定斩不饶!” 金灏皱着眉道:“军机令,要不让末将在这里断后?” 文天祥却只是摇头,“你快些出城。” 金灏没得办法,见文天祥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只得率着士卒驰马往城外而去。 天孤、天玄两军连忙让出道路来。 到此时,城内宋军仅仅只剩下天伤、天勇两军。 正是因为他们的顽强抵抗,才让得元军没能大举入城,将全部的宋军拖住。 东、北两面城墙缺口处,战斗已经是惨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当元军不举攻城以后,天伤、天勇的压力便是陡增起来。虽然他们牢牢挡在缺口处,但要面对的却是数十万元军。 轰天雷用完了。 神龙铳的子弹也打光了。 其余军马皆已出城,粮草军械也都已经被带出城去,已经没有人在为他们运输丹药。 但杜浒和戚天狼两人心里也都很清楚,他们要做的其实只是拖延时间。要想撤出城去,可谓艰难。 在连神龙铳的子弹都打光以后,戚天狼高举起他的三角叉,率先向着城墙缺口冲去。 他已然没有想着再撤出城去了。 城北门的杜浒无疑要冷静些,他没有冲击,而是让士卒组成防御阵型,死死抵挡元军。 所幸城门被炸出的缺口也不是特别的大,元军不可能全部涌进来。天伤、天勇两军虽然伤亡逐渐惨重,但倒也暂且没有被完全围住的凶险。 文天祥等人在城西门焦急等待。 传令兵在街道上纵马狂奔。 元军两个军阵中都是战鼓连连,响彻整个梧州。 双方都在争分夺秒。 然而,从城西门到城东、北两门终究还是有着不断距离。传令兵未到,戚天狼已是率军和元军混战起来。 他们在成堆的尸体上来回砍杀着,双方都不断有将士殒命。 杜浒的天勇军也是岌岌可危,随时有被冲破阵形的危险。 又过十余分钟,传令兵终于是赶到,嘴里大喊:“元帅有令,速速撤军!元帅有令,速速撤军!” 杜浒在军中听到这喊声越来越近,心中打松,知道其余兵马已经出城,嘴角露出笑容来。 随即他喝道:“众将士,随本将军后撤!” 天勇军中鸣金声响。 行女车被推着以极快的速度往后退去。 士卒们连忙跟着后撤。 但元军压上来,也是让得他们损失更为惨重起来。 杜浒坐在马上,没有后撤,直等得元军就要压到近前,他才拍马往后而去。 可就是这时,却是有道冷箭突然破空而来,直直穿透他的后心。 元军中也有专门争对将领的高手。 “啊!” 杜浒惨哼,登时摔下马去。 旁边的亲卫连忙下马,将他扶到马上,然后匆匆退去。 天勇军的阵形很快有些紊乱起来。 他们向着城西门拔足狂奔,可后头元军,始终紧追不舍。在后头的天勇军士卒们不断被箭射倒。 足足万人的军队,到此时此刻,俨然只剩下不到半数人。 而城东门,还要更为惨烈。 <script>app2(); 273.大戏上演(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有传令兵到城东门时,戚天狼已经率着士卒和元军彻底的厮杀起来。 双方旗帜、火把混乱交织。 而若是在高处看,定然能看得出来。其实天伤军已经隐隐被元军团团围着,形势紧迫。除去将旗周围还聚集着不少士卒,其余散乱的队伍接连被元军剿杀。 戚天狼虽然骁勇,率着士卒左右冲杀,但仍是难免他麾下的士卒越来越少。 元军的包围圈逐渐缩拢。 从城西门赶来的传令兵见到这样的情形,也不敢轻易地冲上去。 他们背后插着数支令箭,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传令兵。若是冲进去,根本跑不到戚天狼的身边。 他们只得在原地立马,大声喊道:“元帅有令,速速撤军!” 十余人同时喊叫,声音也是颇大。不过,这却也让得元军注意到他们,立刻有元军士卒冲杀上来。 而城外,还不断有元军汹涌入城。 所幸,包围圈中,有天伤军将领听到喊声,在乱军中寻找将旗所在。然后立刻向着将旗跑去。 不管戚天狼冲杀到哪里,将旗总是跟着他这个都指挥使的。 十余传令兵抽出兵刃和元军厮杀起来,嘴里还在不断地呼喊着文天祥的命令。 但他们的声音,终究是愈来愈小。 冲上来的元军士卒足足有数十人之多,他们被骑兵团团围住,根本不能坚持得住。 但是,他们是文天祥带出来的兵。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都硬是没有人选择撤退。 直到临死,他们都还在传达文天祥的军令。 或许,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只是不起眼的人物。但他们的精神,却是让得连那些元军都颇为动容。 文天祥这些年来能够在元军的围剿中坚持那么久,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麾下上到将领,下到士卒,多是悍不畏死的人。 抗元复宋的壮志,将他们牢牢的团结在一起。 过数分钟,终于有人蹿到戚天狼旁边,喊道:“将军,元帅有令,即刻撤军。” 戚天狼这时已经杀红眼睛,浑身是血,连握三角叉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天伤军士卒们多是他的族人,可到现在,已经折损不知道多少。 戚天狼又是将军,又是族中首领,此时他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 听到这话,他竟是喊道:“老子不撤!杀啊!为弟兄们报仇!” 他挥叉将近前的元军骑兵刺下马去。 苗右里和何方松两人此时也在将旗下不远。 他们听到戚天狼这话,都是愕然。然后苗右里立刻拍马向着戚天狼而去。 在乱军之中驰到戚天狼旁侧,他喊道:“戚将军,大军定然已经出城,我们何必在此枉送将士性命?” 戚天狼却是佯装没有听到。 这让得苗右里有些微怒,道:“将士们还有家人,还有妻小,你怎可意气用事?” 他也知道,戚天狼是因为麾下将士损失太过惨重,所以才不想撤出战斗。 可现在,若是再不突围,那他们便真的没有半点突围的希望了。 传令兵们的喊声已经听不到了,难道让那些人白死么? 戚天狼正是怒气冲天的时候,听到苗右里这话,只如同有泼冷水,将他被怒火点燃的脑袋瞬间浇熄。 而苗右里已是又道:“退出城去,咱们还有机会为弟兄们报仇雪恨!” 戚天狼终于是被说动,手中三角叉飞速挥舞,斩下旁边几个元军士卒,高喝道:“随本将军冲出去!” 其实他也看出来自己这些人已经被包围住了,只是之前压根没有撤走,是以也没有搭理。 喊完这话,他拍马调头,向着城内杀去。 旁边举着大纛的魁梧将领连忙紧跟着他。能举大纛,这将领的武力值自然也不低。 自古以来,在各军中持着大纛的,那都是军中猛将。或许没有军事才能,但武艺绝对毋庸置疑。 苗右里见到戚天狼终于听进自己的劝说,悄然松口气,连忙跟着喊道:“突围!突围!” 汇聚在天伤军军旗周围的士卒们连忙都跟着大纛往后冲杀过去。 只是,这过程中难免有许多人被元军斩杀在地。 两军混战,根本不可能全部的人都能够撤走。 戚天狼身先士卒,很快又冲到最前头,勇猛无比,将元军包围圈撕开裂口。 他们始终都挡在这城墙缺口处,进城的元军并不是特别的,是以眼下包围圈还是比较薄弱的。 但即便如此,只不多是,戚天狼身上也添了几道伤口。 他浑身都是血迹,恍然如血人一样。 在他后背上,更是插着两支明晃晃的箭矢。即便是以戚天狼之魁梧,眼下面色也是有些发白了。 人力终有穷尽时,他很想将面前的元军全部斩杀,但身体内涌现出的力量却是越来越小。 所幸,在众多士卒的奋勇下,他们还是彻底将元军包围圈撕开裂口,突围而去。 元军中有将领注意到这幕,都是大喊:“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立时便有元军骑兵向着戚天狼他们追去,而后头,包围圈又在逐渐缩拢。 戚天狼已经尽力,但跟着他冲出包围圈的怕仅仅只有千余人。 他率军和元军正面冲杀,损失本来就比杜浒那边要大得多。此时,包围圈中其实也只剩下千数不到的天伤军士卒了。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跟着戚天狼冲出去,包围圈便再度被元军合拢。他们被拦在里面。 这种情况下,他们想要再冲出去俨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戚天狼回头,看到乱军中还有己方的旗帜在火光中飘摇,当即就想率着士卒再杀回去。 苗右里看到他又忽然勒住马,心里一突,当即明白戚天狼是什么打算。 他连忙大吼道:“众士卒,快快随本将赶往西门和元帅汇合。” 他真是害怕戚天狼再做什么浑事。 从情感上来说,他们此时当然应该杀回去。但战争,本来就是残酷的。 苗右里心里很清楚,这种情况下杀回去,不仅仅没法挽救那些没能突出包围圈的士卒,只会将他们仅剩的这支人马也献进去。到时候,天伤军会死绝。 电视里面所演的那些,将军们绝不抛下麾下任何哪个士卒,多数都是假的。 能在军中为将者,多数都是大局观极为出众之辈,岂会因小失大? 真正的将领,都有壮士断腕的勇气。 从这点上来说,赵洞庭绝不能算是合格的将领。戚天狼也不是。 不过苗右里的这声大吼声,总算是浇灭戚天狼心中的想法。 他自然也明白,以现在的兵力,不可能再将那些弟兄救出来了。他刚刚想要回马冲杀,全是因为冲动。 “啊……” 他募的仰头长啸了声,满脸悲愤,愤愤拍马继续向前而去。 他回头,会将这些仅剩的士卒们陷入死地。而不回头,却只能让得他自己陷于深深的自责中。 之前,张珏何尝又不是这样? 为将者,常常要在情感和理智中做出抉择。哪怕官职再高的大将,亦是如此。 千余天伤军士卒紧紧跟着大纛,往城西门奔逃。 后头,元军骑兵紧追不舍。 天伤军士卒跟着大纛的人越来越少。 有人大吼着,不再奔逃,往回冲杀,“大宋万岁!” 一幕幕热血上演。 只是,在大军中,这些热血场面,却显得是那般的渺小。 战争年代,总是能涌现出无数的英雄豪杰,但那终究只是极少数。更多的人,都是染血沙场。 只有功成名就的,才名流史册,被后人知道。 太多太多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成名就战死,纵是死得再为壮烈,也不为人所知。 元军大军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从东、北两面城墙缺口处纷拥入城。 梧州城,彻底失守。 <script>app2(); 274.大戏落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西门。 天勇军所剩士卒率先赶到,后头跟着不计其数的元军。 文天祥看到天勇军到,面上露出些微激动之色,道:“挡住那些元军!” 其实不用他下令,天孤、天玄两军已是在葛修鸿、葛立春的命令下向元军的那些士卒开枪。 天勇军的几个将领带着士卒匆匆跑到城头下。 追击的元军被天孤、天玄两军的火铳兵极强的火力挡住,没敢再大肆追击。 文天祥没有看到杜浒,脸色忽地变得惨白,“杜指挥使呢?” 杜浒是他的同乡,发小。两人这么多年以来并肩作战,早已是情同手足。 文天祥命途多舛,亲人几近死绝,邹洬也在平南之战中战死。现在,他只剩下杜浒和刘子俊这两个极好的兄弟了。 天勇军副都指挥使名为吴成再答道:“指挥使被暗箭所伤,在后头。” 杜浒这个时候被步卒用担架抬着在后头,不过人已经晕厥过去。 文天祥眉头猛地凝起,身子摇晃两下,差点坐倒在地。 如刘子俊、杜浒这样的兄弟,在他心中,甚至不比自己的亲子文起地位要低。 他好不容易才承受住这波打击,对吴成再道:“你率军出城吧!” 吴成再领命,挥挥手,率着天勇军士卒在天孤、天玄两军让开的道路中,往城外而去。 他原本就是文天祥手下的偏将,对文天祥的命令自然是言听计从。 天勇军、天雄军和其余军马不同,就是由文天祥的兴国军改编而成。文天祥麾下将领的忠心和才干自然无需置疑,赵洞庭也没有从朝廷中空降将领到两军中。两军的副都指挥使、都虞候,都是从兴国军中选拔的偏将。 原本南宋的老卒,严格上来说,除去赵与珞和柳弘屹麾下的人,就剩下这两支了。 哪怕是岳鹏的天魁军和苏泉荡的天罡军,成份都没有这么纯粹。多数是后头赶来勤王的士卒组成。 在天勇军出城的过程里,文天祥看到被抬在担架上的杜浒。 他连喊:“杜浒!杜浒!” 可是晕厥过去的杜浒怎么可能回答他? 这个时候,杜浒脸上已经看不到多少血色了。他背后那支箭虽然已经被斩断箭羽,但箭头还在体内,而且,那箭头很可能已经射中他的心脏。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基本上是生机渺茫了。 文天祥眼眶泛红,喊道:“速速让军医为杜将军医治!” 天勇军士卒连忙抬着杜浒出城。 文天祥的眼神跟着担架往后看去,满是担心。但终究,没有跟着向城外跑去。 他还要留在这里等戚天狼。 枪声连天。 元军追击上来的士卒被凶猛的火力打退,但是,后头却还有源源不断的元军再冲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 文天祥心中的希望越来越小。 天伤军迟迟没有过来,这只能说明,他们撤出来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而就在文天祥心中几乎不再抱着希望的时候,天伤军终于出现在街道上。 天伤军的大纛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后头还有喊杀声。 文天祥大喜。 戚天狼、苗右里等人率着仅仅数百士卒冲到城头下。 两人还没下马,文天祥就已是道:“不必多说,速速出城!” 戚天狼和苗右里两人便率着士卒往城外而去。这个时候,天勇军士卒才刚刚出城。 天孤、天玄两军又以神龙铳和轰天雷将来自于东面的元军追兵给挡住。 元军追得急,而天孤、天玄两军有将近两万人,是以暂且倒也没有被冲破阵势的危险。 城内已经再也没有宋军军马了。 文天祥毅然道:“命令葛修鸿、葛立春两位都指挥使,即刻出城。” 随即他也不再城内呆下去,转头往城外走去。 天伤军也已赶到,现在该是彻底舍弃梧州的时候了。 文天祥的心里也不是滋味,但是他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虽然天伤、天勇两军伤亡惨重,天威军更是半数哗变,但镇守梧州的七万余士卒,说到底还是留下来不少。 如果光以士卒的伤亡数字而论,这场仗,甚至能够说是宋军赢了。 元军顶着炮火攻城,损失的士卒可谓不计其数。 葛修鸿、葛立春两人接到军令以后,喝令士卒往往退往城外。 他们以火铳兵断后,神龙铳的子弹接连将那些压上来的元军射倒,能够算得上是从容不迫。 元军想追,可根本冲不过轰天雷和神龙铳的炮火阻拦,军中将领只能大怒。 宋军果断舍弃梧州城,这同样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阻拦。 当最后一个火铳兵也撤到城外,城内再也看不到人马出城,文天祥果断下令,“炸塌城墙!” 长达近十米的城门甬道内,是上百名死士。 这些死士,都是文天祥的亲卫。 他们听到文天祥的命令以后,回头看向文天祥,同时大喊:“大宋万岁!兴国军万岁!” 虽然兴国军的编制已经被撤掉,但是他们仍是念念不忘这个旗号。 他们是兴国军的兵,是大宋投降以后,仍然在顽强不屈抵抗元军的大义之士。 有人点燃轰天雷的引线。 文天祥微微闭上眼睛,眼中却是有泪水淌出来。 元军追兵压到甬道口,向里面发射乱箭。 上百死士惨叫连连,不断有人中箭,被箭矢射倒在地。 但轰天雷,还是炸响了。 堆积在甬道内的上千颗轰天雷同时炸响,声音震耳欲聋。 城墙崩塌,再也看不到那些死士的身影。 听到爆炸声,文天祥才睁开眼睛,双眼通红,对着甬道鞠躬,而后声音嘶哑的大喝:“撤!” 天伤、天勇、天孤、天玄、天富无军匆匆往西而去,紧追前面天贵军和天猛军的步伐。 文天祥率着亲卫驰马到天勇军中,陪伴在杜浒的身旁。 杜浒躺在粮车上,有军医正在为他疗伤。 算是老天护佑,那枚箭矢并没有能射中他的心脏。 文天祥问军医杜浒的情况怎么样,军医说,箭矢并未射中心脏,杜将军还有可能保下性命。 这总算是让文天祥看到希望。 有人回头,在坍塌的城门口,元军果然被阻住,没有再能追出来。 他们这些人,在夜色中离着梧州城越来越远。 梧州这座重城,至今,已埋下多少尸骨了? 梧州城,女真城。 或许,文天祥他们能够安然撤出城,也是完颜章他们的英魂在护佑吧! 城东、北两侧,这个时候,伯颜和也速儿也都已经随着中军入城。 两人的脸上都是有着喜色。 拿下梧州,便等于在和宋军的这场战役中,他们已经占据绝对的主动。 只是,随后听得斥候来报,士卒们并没有能将宋军拖在城内,宋军大部队已经出城,这又让得两人的脸色都是有些难看起来。 他们当然也知道还是入城的时间晚了。 如果他们能够早些发起冲锋,让全部士卒入城,兴许宋军便不能撤出城去,纵然撤出,也必然伤亡惨重。 如今,仅仅斩杀掉天伤、天勇两军不少人,这无疑难以满足伯颜和也速儿两人的胃口。 也速儿在车辇内听得这传报以后,闭眼沉思了半晌。 然后她对着车辇外道:“让五万蒙古铁骑出城追击宋军,再传令托合尔、思木托,让他们两人率军赶往平南东面,阻击宋军!” “得令!” 车辇外的传令兵立刻领命。 托合尔、思木托,赫然是也速儿并未带来梧州的那支约莫七万人的部队的主将。 他们的确是潜藏在平南附近,原本是打算阻拦平南的宋军支援梧州。现在,他们的任务显然变了。 也速儿不是寻常的女人,而是真正的将军。她想得到,文天祥弃城,势必会赶往平南。 而在城东,伯颜得知宋军出城以后,则是只命令士卒追击,并没有其他举动。 不过,在下完令后,他的眼神,若有所思地又向着梧州城外瞧去。 那里,是端溪城所在的方向。 <script>app2(); 275.心各有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内战事彻底歇了。 那些脱离大部队的宋军散卒或是被杀,或是被擒。 杨帆率着数百人原本仓惶逃到梧州城的南区,现在也被元军擒住。 也速儿和他勾结,可这事,元军中除去伯颜和也速儿以外,几乎没有其他人知道。 邓字甲和李鹤两人被布条塞住嘴,看向杨帆的眼神中几乎能够冒出火来。 都是因为杨帆,梧州城才会失守。 同时他们也暗恨自己,怎么没有发现这个逆贼的叛逆之心。 因为他们官职高,元军俘虏他们以后,倒是没有斩杀他们,而是带着他们赶往梧州城东门。 擒住他们的,是伯颜麾下的将士。 只不多时,这数百人便都被押到伯颜麾下。天威军中还有其余侥幸存活的偏将,也或是被押到伯颜面前,或是被押到也速儿面前。 邓字甲和李鹤两人嘴里的布条刚被扯掉,就对着杨帆破口大骂,“杨帆!你这逆贼!不得好死!” 李鹤的骂声要显得有学问些,“杨帆,我要食汝肉、寝汝皮!” 杨帆对此,只是冷笑。 他任由元军士卒押解着自己,在将领向伯颜做汇报的同时喊道:“可是伯颜元帅?” 伯颜离着他还有上百米距离,听到他喊声,回道:“正是。” 杨帆道:“我乃杨帆!元帅该不会就打算这么绑着我吧?” 伯颜微微怔住。 他当真没有料到被押过来的竟是杨帆。 而那俘虏杨帆的元将,也并还不知道杨帆的身份。 然后,伯颜道:“请杨帆将军上前来。” 正在向他汇报的元将愕然道:“元帅,这杨帆是什么人?” 伯颜轻笑,却是不答。 杨帆的确是助元军攻梧州城,有大功不假,但他伯颜,却并非太看得起杨帆这样的人。 他伯颜是什么人? 他是元朝大将,更是征宋总元帅。他家中从他曾祖父那辈起,就是蒙古大臣,可谓是武将世家。如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是忠心耿耿之辈? 而如他这样忠心的人,对杨帆这种背主求荣的人,无疑会有些鄙视。 只不过,杨帆的确有大功,他自然也不会因为自己不喜欢,就将杨帆怎么样。 如伯颜这样的大将,通常是将自己的情感和事情分得很清楚的。他们几乎不会让情感影响自己的决定。 押着杨帆的两个元军士卒带着杨帆到伯颜面前数米,停下。 伯颜露出笑容来,道:“快快给杨帆将军松绑。” 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实在看不出来有多么真诚。 杨帆不是傻子,感觉得到,但不在乎。他施施然拱手,道:“小子杨帆见过元帅。” 他自称是小子,可谓是将姿态摆得极低了。 伯颜伸手虚扶,道:“杨将军多礼了。早就听闻杨将军少年英才,如今得见,果然如此。” 杨帆笑道:“元帅谬赞了。” 两人的对话间,充斥着浓浓的客套。 伯颜不知道该和杨帆说些什么,而杨帆,似乎也并不想和伯颜多说。 他接头的是也速儿,答应许他官职的也是也速儿,和伯颜,他根本没有过任何交集。 当下,杨帆问道:“敢问元帅,也速儿副元帅何在?” 他当然知道也速儿在北门,不过是故意这样问而已。就是想让伯颜送他去见也速儿。 伯颜也明白,对着旁边元将吩咐道:“蒙托,带杨将军去见也速儿副帅。” 元将蒙托领命,当即向着杨帆走去。 杨帆笑着问道:“元帅,那杨某麾下这些弟兄……” 伯颜摆摆手道:“也都随着将军你去见也速儿副帅吧,你助我军破城有功,副帅定会好好招待于你。” 杨帆心满意足,拱手,“如此,多谢元帅了。” 然后,他和他麾下的数百人,还有邓字甲、李鹤两人便被数百元军簇拥着往梧州城北门而去。 那早就暗通被也速儿收买的天威军千夫长元屋企也在这些人里,被解下捆绑以后,他满脸笑容地跑到杨帆身边,轻声道:“杨将军,此番我们取得如此大功,也速儿副帅定然会重重奖赏于你我。” 杨帆轻笑,没有答话。 伯颜看不起他,而他,看不起这个元屋企。 元屋企本事庸碌,不过是为些许荣华富贵疲于奔命,小人而已,岂能和他杨帆相比? 如杨帆这样志比天高,又少年英才的人,是很难瞧得上其他人的。 纵是原来在宋军之中,也鲜少有人能够入他杨帆的法眼。 和他同为都指挥使的卢煜虽然年岁比他更小,但终究只是蒙祖上余荫,岂能和依靠一己之力打造出近万义军的他相提并论? 以前,有人说卢煜和杨帆是军中将领中最为突出的英杰,这都被杨帆嗤之以鼻。 说起来,在宋朝能够被他放在眼中的,也就皇帝赵洞庭而已。 赵洞庭年纪比他还要小得多,而到宋军以后,杨帆也得知,宋军能够在亡国之际再度焕发出生机,都是因为赵洞庭的功劳。赵洞庭创造火器、分田制、行新政,这各中种种,让得连他这样高傲自负的人都不得不心生佩服。 当然,佩服是回事,愿不愿意继续为赵洞庭卖命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赵洞庭重用他杨帆,他兴许不会投元,但可惜,他看出来,赵洞庭在防备着他。 杨帆想要大展身手的舞台,在宋朝,他无疑短时间内得不到。 不多时,他们便被带到也速儿军中。 也速儿得知杨帆到,亲自走出车辇,道:“哪位是杨将军?” 她脸上洋溢着笑容。而且,这笑容要比伯颜真诚许多。 她和伯颜不同。 她过往的经历让得她并不是特别在乎别人的心性,曾为皇后的她,只在乎这个人能不能为己所用。 杨帆是她拉拢的,这份破梧州的功劳,她当居大半。而杨帆入元军,自然算是她这个派系的人。 她知道杨帆野心勃勃,但这种野心,却更为让得她欣赏杨帆。 男子汉岂能没有野心? 她也速儿自己本来就是个有野心的人。如果没有野心,她不会放弃宫廷中的奢华生活,出来带兵。 真的以为她率军出征,只是为她的丈夫蒙哥报仇? 不可能这么简单。 元朝廷皇室众人众多,派系复杂,她区区女子,率军出征,其实是为自己积蓄力量,同时,也远离大都那个漩涡。她前皇后的身份太过于敏感了,皇室中想要拉拢她的人不少,随时都可能将她牵扯到涉及皇权的那个漩涡里。 而也速儿很明白忽必烈是什么人,他绝不容许朝廷中有人觊觎皇位。 她若是被牵扯进去,极可能很快就会大祸临头。 忽必烈对她客气是不假,但要到杀她的时候,也绝对不会眨下眼皮。忽必烈是真正的铁腕君主。 杨帆上前两步,道:“小子杨帆见过也速儿元帅。” 也速儿笑吟吟地点头,走下车,到杨帆面前,笑道:“杨将军无须多礼,此次我军能够破城,可多亏是你了。” 她甚至亲手拍去杨帆身上的尘土,道:“城内之前的轰隆声,是杨将军所为吧?” 至于旁边的元屋企,她只是轻轻扫过眼神,点点头便算了事。 元屋企地位、才干都有限,自然不会被她太看在眼中。 而元屋企只是谄媚地笑着,也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杨帆心中暗喜也速儿对自己这么客气,答道:“正是,小子将城内几处宋军的炮弹囤积点给炸了。” 他脸上难免有些得瑟。 虽然他城府深,但到底才是这个年纪,不可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 “大功!大功啊!” 也速儿感慨道:“此次破城,杨将军当居首功,本帅等下便书信奏明圣上,为你请功。” 杨帆真正大喜,“多谢元帅!” 也速儿微微笑着,“不必如此,这是你应得的。对了,杨将军接下来作何打算?” 这话,却是有考究杨帆的意思了。 若是杨帆想要独立出去,或者投到伯颜麾下,那她也速儿肯定不会再看重他,以前的承诺只怕也会大打折扣。而若是他投靠自己,也速儿才会重用他。 杨帆虽有大功,但现在显然还没有本钱自立山头。 杨帆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听到也速儿这话,心中微凛。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仅仅凭着这事就在元朝廷大露头角,要往上爬,还得依仗这个也速儿。 当即,他拱拱手道:“小子初来乍到,自然是听任元帅安排。” 也速儿满意地笑了。 <script>app2(); 276.战局剧变(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杨帆这话,无疑让她心中很是受用,也觉得杨帆很是识时务。 若是有的年轻人,捞到这样的泼天军功,很可能会飘飘然,不知天高地厚。杨帆显然很是低调。 这样的年轻人是可造之材。 也速儿对着杨帆点点头,“那你便先跟在本帅的麾下,等消灭宋朝,本帅再带你去大都,可好?” 杨帆只是点头,“愿为元帅效命。” “嗯!” 也速儿笑容更为浓郁几分,“那你以后便为本帅麾下灭宋军统帅,本帅自会为你调拨人马。” “多谢元帅。” 杨帆头低得更低,但眼中,却是有道厉芒闪过。 灭宋军。 也速儿这是让他彻底倒向元军阵营啊,杨帆可以想象,得此军号,他日后定会为宋民万世唾弃。 虽然他并不在乎这些,但对于也速儿的“良苦用心”,无疑还是有些不满。 而也速儿并没有再多说,对旁边亲卫道:“先带杨将军去城内府衙休息吧!” 说着看向杨帆,“本帅随后就到,设宴款待杨将军。” 杨帆再次道过谢,却指着邓字甲和李鹤两人,道:“元帅,这两人是天威军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被我俘虏,交由您发落了。” 邓字甲和李鹤两人本来已经骂累了,这时候又是痛骂起来,“杨帆你这逆贼!不得好死!” 杨帆充耳不闻,跟着也速儿的亲卫离开。 也速儿看向邓字甲和李鹤两人,也不出声。直等到杨帆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两人又停下骂声,也速儿才说道:“原来是邓将军和李将军,真是多多施礼了。” 在宋军中,邓字甲和李鹤已是接近级别最高的将领,也速儿自然也知道他们。 这个年代,兵卒难得,将领亦是难得。元军常有屠城之举,但纳降的将士,也并不少。 也速儿这么客气,自然是有招降两人的意思。 “呸!” 但邓字甲只是愤愤向也速儿吐了口唾沫。 而李鹤,则是喊道:“要杀便杀,何须多言。” 他梗着脖子,风骨铮铮。 也速儿也不恼,以前常常遇到过这样的场面。毕竟这个年代还是有不少人具有民族情怀的,不是谁都会随随便便投降。 她只是挥挥手,“先将两位将军带下去,不得怠慢。” 要劝降,她还有的是时间,并不急于现在。 现在的她,更对宋军遗留下来的神龙铳更感兴趣。此战,宋军伤亡也算惨重,可是留下来不少神龙铳。 只是让也速儿颇为失望的是,在城头上并没能捡到宋军传音中威力最大的掷弹筒。 如果能够得到掷弹筒,再让朝中能工巧匠加以防治,消灭宋朝无疑会更为简单。 夜色很沉了。 梧州城外西边,宋军步卒在前,骑兵火铳兵断后,匆匆赶往平南。 饶是士卒们已经疲惫,但谁也不敢放慢脚步。因为,城内的元军势必会趁胜追击。 元军那么多人,要清理被炸塌的西城门,并不需要很长的时间。 葛修鸿、葛立春、燕明领、刘勇四人率着军中火铳兵万余人,在后头跟着步卒前行。他们之前在五洲城内负责防守城头,元军并没有能攻上来,是以他们的建制将对来说还是保留得较为完整。而前头,损失惨重的天富、天伤和天勇军俨然已经无力再抵挡元军。 到这时,宋军各军中的损失以及初步估算出来。 文天祥和张珏的脸色都颇为难看。 原本梧州城内八支军队,天威军都指挥使杨帆哗变,天威军仅仅只剩下不到三千士卒,此时都还在被当成俘虏押着。天伤军都指挥使戚天狼浑身七处受伤,麾下士卒仅剩数百。天勇军都指挥使杜浒箭创垂死,麾下也只剩下不到四千人。而且,都虞候何洞阿阵亡。 天富军和天威叛军分散厮杀,聚拢出城到现在,也不过剩余七千不到。 此战,宋军三支部队被打残。 虽然元军的伤亡肯定更大,但是,从士卒总量上来说,还是宋军更为伤筋动骨。 稍微庆幸的是,他们总算是从梧州城内安然出来,没有被元军拖住脚步。 在清算出大概伤亡数字以后,文天祥又让飞鸽营信差传信岑溪,禀报赵洞庭。 之前断定梧州城会失守的那时,他以往往岑溪飞鸽传信一封。 梧州失守,乃是大事。这点,越早让皇上知道显然越好。 文天祥和张珏两人虽为正副元帅,但此战,说到底还是赵洞庭在统筹全局。 在元军还没有追上宋军的时候,就有信鸽到岑溪。而后,便立刻有信鸽又从岑溪往端溪而去。 端溪城内天闲军军营内,飞鸽营取下信鸽腿上绑着的信,见到是以三道红绸带捆住,知道这是最为紧急的军情,又连忙报给东河里。东河里匆匆往府衙赶去。 赵洞庭在睡梦中被喊醒过来,“皇上,东河指挥使在外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要呈报。” “快宣!” 赵洞庭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半夜三更突然有紧急军情送到,这让他心中油然生出种不妙的感觉。 刚刚说完,他又道:“将秦寒先生请来。” 门外侍卫脚步声匆匆离去。 只是数十秒,东河里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顾不得施礼,到赵洞庭面前,“皇上,此乃急报。” 他也预感这封信中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赵洞庭接过信,看到信上三道红绸带,心中微沉几分。 他当初下令军中迷信分为黄、红、绿三色,又分三等,红绸带三道,乃是最为紧急的军情。 打开信,信上的那些数字都在他脑海中化为文字。 他已经将暗语书都记在脑子里了。 “天威军杨帆哗变,梧州失守,士卒伤亡颇重,罪臣已率大军出城。” 这便是文天祥这封信的内容。 赵洞庭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如雪。 他才刚刚拿下端溪不久,还想着等梧州那边的动静。却没想,梧州竟然这么快就会失守。 杨帆哗变么? 对于杨帆,他还是有些印象的。那是个自信傲然的年轻将领,他降元,大概是为前程? 赵洞庭有些后悔当初铤而走险,为稳军心,让杨帆此人担任天威军的都指挥使。 但很显然,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 他手指用力地捏着信,有些苍白。 东河里看到赵洞庭这副表情,心中更为不安,忐忑问道:“皇上,梧州城出事了?” 他想不到,除去梧州城出事之外,还有什么事能够让赵洞庭这样惊慌。 他跟在赵洞庭旁边已有许多时日了,从出临安的那刻起就是,还从没有见过赵洞庭露出这副模样。 要变天了? 赵洞庭轻轻闭上眼,叹息道:“梧州城失守了。天威军哗变,军机令已率军弃城。” “这……” 东河里饶是已经有心理准备,此刻也不禁是勃然变色。 梧州失守,岂不是等于宋军组成的三角阵被破裂? 伯颜的大军完全可以直驱而入,侵略广西地境。 东河里背后冒出冷汗,“皇上,那咱们立刻率军赶去驰援?” “来不及了……” 赵洞庭摇头,“梧州城已失,我们赶过去也无济于事。等秦寒过来,再做商议吧!”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也是纷乱得很。梧州失守,的确让他不能够在保持平静,而这,是大忌。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洞庭不敢轻易做任何的决定。上辈子做老板时,他吃过这样的亏。 人在冲动、愤怒、惊慌下做出的决策,往往都是错的。 东河里见状,点头。 很快,秦寒从门外走进来,问道:“皇上,可是梧州出事?” 在路上他问过那去叫他的侍卫,侍卫跟他说,有紧急军情送到。他也想到可能是梧州出事。 赵洞庭点点头,又将梧州的变故说给秦寒听。 连秦寒,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也是大变起来。从未露出过的凝重之色,此时出现在他脸上。 <script>app2(); 277.战局剧变(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梧州城失守,意味着宋军的整个布局全部会被打乱。 平南、岑溪只是小城,拿什么抵挡元军步伐? 他沉吟数十秒,看向赵洞庭,问道:“皇上打算怎么办?” 赵洞庭揉着脑袋道:“不瞒你说,朕此时也没有主意。叫你来,就是想问问你的意思。” 他没打算全听秦寒的,但是秦寒熟读兵书,兵法莫测。说不得他会有什么好主意。 而秦寒听到赵洞庭的话,则又是沉吟起来。 他自顾自摊开放在桌上的广南西路地图,逐个城池逐个城池的细看起来。 虽然地图颇为简略,但看到每个城池的名字,他的脑子里都会冒出来那个城池的模样。在两年半以前,他到遂溪县寻找赵洞庭,为赵洞庭献上如何守住琼州的方阵。而在更前面的数年十年里,他的足迹几乎是踏遍南宋境内的各个城池,说他是个活地图,也不为过。 用兵如神,不是光靠看书就能看出来的。 可是,直到他的眼神扫过地图上的所有城池,都没有找到他中意的地方。 他想要找到足以抵挡住元军的雄城,可是,除去梧州之外,广南西路境内还有几座这样的城池? 大都督府静江府算是雄城,可是,地理位置太过靠北。宋军若是过去,只会沦为孤军,而且后勤补给根本没法保障。 难道,再转去重庆府不成? 那雷州又怎么办? 饶是以秦寒的本事,在短短时间内,竟是也想不出来应对之策。 赵洞庭没有出声打扰他的沉思,缓缓从床上走下来,也到桌旁看着地图。 他也在想,该如何重新布置兵力。 梧州剧变,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相处应对办法。要不然,元军定然会势如破竹。 寄希望于大理军? 呵! 大理本来就态度暧昧,始终没有出兵迹象。如今梧州失守,始终只求守城的段兴智怕是更会如惊弓之鸟,不敢和宋朝再有半点瓜葛吧? 如此,足足过去数十分钟之久。房间内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油灯静静的燃烧着。 突然,秦寒道:“皇上,广西已再无天然屏障。我们不能再正面抵挡元军了。” 赵洞庭微愣,“你的意思……” 秦寒又道:“此时整不如零,我觉得,让大军全部分散开来更好。元军想要剿灭我们,也会疲于奔命,就如当初的雷州军对付海盗那样。我们只有拖延时间,才可能再重整起足够和元军势均力敌的兵力。而且,大理也还是有可能派兵援助的。” 赵洞庭摇头冷笑,“段兴智胆子小,大理军不用想了。此役我们只能靠自己。” 但说到这,他倒是突然想起什么,意味深长地问秦寒道:“你觉得,蜀中有没有可能前来相帮?” 秦寒眼神微微变幻,“怕是不能。当初朝廷濒临危亡之际,蜀中都作壁上观,此时应该也不会出兵相助。” 他的话听起来并不是特别肯定,但语气,却是十分的肯定。 赵洞庭心中兴起些许冷意,道:“那若是由你亲自去劝呢?” 秦寒却知道:“如果秦某能够劝得动,就不会孤身赶来军中帮助皇上了。” 赵洞庭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到底还是拿捏不准秦寒和蜀中的势力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主要是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蜀中幕后的主使者是谁。 蜀中那片地方,太过神秘了。 故意轻轻叹息几句,赵洞庭道:“那就化整为零吧!” 秦寒的这种方阵,倒是让得他想起近代战争中的游击战。化整为零,星星之火。 当初他将散落在大宋各处的星星之火整合起来,没想到,短短时间,竟然又要将这些军队分散。 世事难料,便是如此。 不过,纵然这些兵力全部分散开来,也只是在广西境内而已,较之当初,力量还是要集中不少的。 他又沉吟数分钟,又对秦寒说道:“那让文天祥、张珏麾下兵马,以千人为伍,在浔州、容州、郁林州、贵州四州境内分散开来,互相倚望。元军势大则走,元军势微则合而为之,如何?文军机令最是擅长这样的游击打法,应该能让元军颇为头痛的。” 秦寒轻轻点头,“如此甚好。” 然后又有些疑惑道:“那在岑溪的天魁、天罡、天机三军,该如何?” “粮草补给线。” 赵洞庭凝重道:“天魁、天机、天罡三军务必要保障我军的粮草补给线。广西境内的城池有许多空城,文军机令和张副军机令他们化整为零,和元军游击,没有粮草补给,也撑不住多久。” “皇上。” 东河里在旁边忍不住开口,“光凭天魁、天罡、天机三军,能够保障粮草补给线?” 赵洞庭道:“那不是还有赵与珞的两万琼州军嘛,让他也率军先赶往容州容县吧!此时伯颜大军全在梧州,元军在广南境内应该是没有兵力再抽调兵力去攻打雷州了。” “那我们呢?” 秦寒又问。 赵洞庭道:“元军得梧州,这端溪城,我们怕是呆不得了。你有什么好想法?” 秦寒道:“赶往高州,方能万全。” 高州在容州南面,按照他们刚刚的想法,赵洞庭和天闲军撤往高州的话,应该能够脱出战圈之外。 而若是容州出现什么状况,到时候也能赶得及增援。 赵洞庭此时也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当机立断,点点头道:“那便这么办吧!” 说着,他在书桌上摊开笔墨,亲自书写起来。 总共三封信,一封是要送往岑溪的,一封是要送往平南的,还有一封,自是要送往信宜的。 “等等!” 等赵洞庭刚写好信,正要让门外的侍卫进来拿,秦寒却是猛地又喊住他。 赵洞庭疑惑看向他去。 秦寒道:“皇上,我们刚刚还有疏漏。您可曾记得,也速儿在梧州旁侧,可还有数万军卒啊!” 赵洞庭刚刚的确忘记这茬,听到这话,脸色又是微变。 那数万人,也速儿原本肯定是准备用去对付平南宋军的。可现在,就很难说了。 他道:“你是说也速儿可能会让那数万军卒阻拦文军机令出城的士卒?” 秦寒深深道:“不是可能,而是肯定。也速儿此人我略有耳闻,她虽是女辈,却极有将才,行事果断。梧州城败,平南城已经不再那么重要,平南城内的大军她也无需再阻拦。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定然会下来那数万士卒阻拦军机令的兵马,到时候和从梧州城内追出的元军前后夹击,军机令必定大败。” 赵洞庭眉头紧皱,“那让岳鹏、苏泉荡他们先率军去相助军机令。” 如果文天祥、张珏那数万军马出事,那他们的布局,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当下,他又走回到书桌旁,摊开要送往岑溪的信,在上面又加上了些内容。 信上全是数字,而意思则是,先往北助文天祥、张珏摆脱元军,而后沿容州和滕州边境布开防线,务必防范元军断我军粮道。 赵洞庭眼神扫过信件,确定无误,这才又叫进来外边士卒,道:“这三道命令皆以最高紧急军情令发出去。”在捆绑信件的红绸带上,他分别写上了岑溪、平南、信宜三个地名。 侍卫恭谨接过信件,往外而去。 赵洞庭回头看向秦寒和东河里,道:“明日早晨,咱们也大军开拔,赶往高州。” 他是真的没有勇气继续在端溪城内呆下去,因为,伯颜也是极有可能不顾文天祥他们,而转头回来攻取端溪的。赵洞庭不知道,自己在端溪城内的消息,元军是否已经知晓。如果知晓,伯颜怕是十有八九会率大军赶来,而且如果来了,定然会想办法让端溪城内的他们无处可逃。 以伯颜的兵力,要对付不到万人的天闲军,实在有许多种办法。 <script>app2(); 278.战局剧变(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夜,梧州城外,元军追出城去的军队没能追上文天祥和张珏所率的宋军。 翌日,赵洞庭率着天闲军出端溪城,往南赶往高州。 端溪城内仅剩的百姓也都被他带走。 雷州现今的繁华早已经传到这边来,有赵洞庭亲口保证让他们安然到达雷州,这些百姓当然不会再迟疑。军中,更是有士卒担着那些行动不便的老人、病人等等,这引得数千的端溪百姓都对赵洞庭颇为感激。 以往,可没有皇上这么做过。 虽然赵洞庭现在并未完成复国大任,但他亲民的举动,无疑让得这些百姓们很有新鲜感。 皇上好似不再那么遥不可及了。 以前,皇上这两字在百姓们心里便好似神仙那般高不可攀,可现在,他们真切感觉到皇上就在他们身边。 看着军中赵洞庭的车辇,甚至有百姓眼中淌出泪来。 朝廷终于管他们的死活了。 而这日傍晚时分,在梧州城往镡津县的半路上,郁江水畔。宋军终究还是被后头元军骑兵追赶上来。 宋军大部队中多数是步卒,而且还携带着军械粮草,想要跑过威名赫赫的元军铁骑,显然不是容易的事。 后头马蹄声阵阵,呼喊声沸天。元军铁骑旗帜飘扬,如同黑云般以极快的速度压上来。 粗略看过去,怕是得有足足数万,可谓漫山遍野。 葛立春、葛修鸿、刘勇、燕明领四个都指挥使坐镇后军骑兵,看到这幕,也不禁是脸色沉重。 他们四军的骑兵士卒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人不到而已。面对如此阵势的元军,显然胜算渺茫。 前头的文军机令和张副军机令怕是很难知道元军铁骑已经追赶过来,他们明白,此时只能由他们随机应变。 可变,又如何变? 眼下是死局,他们负责断后,只有死死挡住元军这条路可走。 短短时间,元军铁骑就距离他们已经不过千米。 元军显然没有要停下来和他们对阵的意思,战马没有丝毫要减速的迹象。 在宋军后军的南侧,刘勇和燕明领两人率先高举起手中兵刃,大喊:“弟兄们,杀啊!” 他们义无反顾率着麾下骑兵义无反顾向着元军冲杀过去。 他们两都是义军出身,不过曾有过累累战绩,消灭过不少元军。勇气和忠心,自然都是有的。 葛修鸿、葛立春兄弟俩要沉着些,本来还在想办法,见天猛军和天贵军已经往上冲,也没有办法,只得往上迎去。 大地震动。 两股军队蔓延数里,如同两道洪流般对撞而去。 葛修鸿他们军中各自有两千火铳骑兵,在离着元军铁骑还有数百米处便纷纷开枪。 元军前排的骑兵顿时有无数中枪摔落下马。 但这,并没能阻挡住元军铁骑的冲势。 元军铁骑能够名扬天下,远征欧洲,兵锋所向披靡不是没有道理的。他们的骑兵真的很厉害。 以前的攻城战,他们的骑兵之盛不能够体现出来。可眼下是苍苍原野,却是让他们有极好发挥的余地。 在遭乱的枪响声中,两军骑兵很快冲杀到一起,混乱不堪。 前头数里,宋军匆匆赶路,疲惫不堪的步卒都能听到后头的枪响声和爆炸声。 元军追上来了。 很快有人向文天祥和张珏去禀报,而后,在后头又有斥候兵匆匆赶来。 文天祥和张珏两人得知元军追兵赶到,都是脸色极为凝重。 他们都知道元军铁骑的厉害,而且,伯颜和也速儿麾下,追出城的铁骑绝对不在少数。 昨夜他们赶路时,有让后头的骑兵在路上埋下雷阵。但没想,元军还是这么快追上来。 如果不是士卒众多,他们能够这么快就淌过雷阵么? 两人对视眼神,都知道,后头的宋军骑兵危矣。 但是,眼下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文天祥从决定撤出梧州的那刻起,就已经预料到,他们出城后可能会遇到这样的险境。 数万士卒不可能全部安然撤回到镡津去,因为元军绝对不好对付。 甚至,能否将这些步卒带回镡津,文天祥心里都没有底。 要知道,也速儿可还有数万大军没有露面。 两人沉默数分钟,张珏问道:“军机令,真的就任由后面的骑兵士卒们这般牺牲么?” 他以前只是守夔州,很少做过这样壮士断腕的事。 文天祥眼中露出不忍之色,几番犹豫,但最终,还是点头。 其实,在让葛立春他们断后的那瞬间起,他就已经有牺牲他们保全大部队的想法。这谁都很清楚。 葛立春、葛修鸿、燕明领他们也都很清楚,但当时,并没有谁露出半点不满。 因为,眼下宋军只有他们才能完成断后的任务了。 难道,让被重创的天伤、天勇和天富军去断后不成? 文天祥以前,在大宋境内各地和元军周旋,常常被撵着尾巴跑,这样的事情,做过不少。 这并非是他心狠,而是形势所迫。有时候,作为主帅,根本没得选择。 尽可能的保留兵力才是最重要的。起码文天祥是这样认为。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毅然要撤出梧州。 他其实心里也很痛苦,也很自责,但是,不能对谁说,只能自己忍受着。 文天祥至今其实还不过是四十五岁的年纪,可谓是正当壮年,可是,他看起来却如同有五六十岁那般沧桑。这就是因为他心头承受的东西太多了,说是心力交瘁并不为过。 他用力搓着自己的额头,咬牙道:“传令下去,让士卒们加快脚步!” 他不知道葛修鸿等人能不能够将元军全部挡住,如果有元军铁骑从两侧冲过来,他们将会很麻烦。 很快,这道命令被传下去,宋军大军行进的速度又快几分。 后头,葛修鸿、燕明领等人率骑兵和元军铁骑浴血厮杀。 元军果真有从两侧绕过去,追击宋军步卒的意图。但是,燕明领等人将士卒布置得极宽,将整条大道都牢牢挡住,将他们这种想法扼杀。 葛修鸿他们也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无疑同样想得到元军可能会有什么策略。 只是,他们将士卒布得太宽,无疑也有极大的弱点。 总共不到两万骑兵,拉的战线越宽,防线就越薄弱。他们人数不及元军,这样会更为危险。 如果不是要护住前面的步卒,他们应该团团聚集,组成尖刀阵形和元军厮杀才是最正确的战法。 说到底,此时都还是因为没得选择。 甚至,葛修鸿他们已经没有想着再活着回去。他们只想着,能够尽力拖延住元军就好。 有种极为苍凉的气氛,早就在他们的军中蔓延开来了。 断后的兵马,很少有好下场的,自古以来,多是如此。 战况极为的惨烈。 在这片被累日烘烤的炙热草地上,双方都不断有士卒被斩下马去,躺在杂草间再也没有动弹。地面上升腾起来的层层热浪,好似让得他们的面容变得有些模糊。 他们每个人的壮烈都能被称为史诗,可在这里,却显得稀疏平常。 他们都是无名的英雄。 这些战场厮杀的士卒,不论是宋军,还是元军,其实都是可敬的。 他们多数都是在为民族而战。虽然,他们中间可能有很多人都是麻木的,只是随波逐流,但他们抛洒的热血,无疑值得让人崇敬。 葛修鸿、个刘春、燕明领、刘勇等宋军大将冲在最前头,短短时间,就已经是浑身浴血。 如此壮大的战局,哪怕武艺再高,也只会渺小如蚂蚁。 大概过去十余分钟,天猛军阵中,大纛旗倒。 刘勇旁侧,那扛着大纛的猛将被数支冷箭齐齐射中胸口,嘴角溢血,摔下马去。 他本是中元境的高手,可扛着大纛的他,根本无暇抵挡住数十支射向他的冷箭。 而在大纛旗倒的瞬间,后头立刻有天猛军士卒下马捡起大纛,然后又紧跟着刘勇的步伐。 只不过又过数十秒,这扛起大纛的士卒,再度被冷箭射倒。 一个接一个的士卒冲上来,将大纛捡起。 刘勇浑身浴血,颤抖不停,通红着双眼,厮杀间根本没有章法,完全麻木了。 大纛,是军队的象征。军中不到绝境,大纛不倒。 <script>app2(); 279.战局剧变(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双方的铁骑已经完全交织起来,有许多人互相冲入对方的阵营里去。 燕明领、葛修鸿、葛立春三人旁边也是拱卫着无数士卒,接连将近前的元军铁骑砍倒在地。 相较来说,元军的折损无疑还是要大得多。 宋军后头的骑兵不断用神龙铳将混乱交战中的元军铁骑射倒在地。 只是,这场遭遇战,宋军想要胜利,仍旧是希望渺茫。 以两万士卒对五万元军,这本来就处于极大的劣势。而且,乱军之中,他们根本看不到元军主将所在。 元军的主将定然在军阵的最后头统筹指挥。 刘勇率军组成尖刀阵想要冲破元军大阵,可岂是那么的容易? 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让得他将自己陷入险境。 尖刀阵讲究的是破敌到底,可现在,他却被无数的元军给挡住,进退两难。 大纛不知道已经易手多少次,拱卫在他旁边的士卒也越来越少。 刘勇自己已经意识到不妙,但环首看去,自己这些人原来已经是陷入到元军重重的包围之中。 难道要死在这里么? 他心中不禁兴起这样的想法。 而远处,燕明领、葛修鸿、葛立春等人都还并不知道刘勇的险境。便是知道,怕也鞭长莫及。 他们也都只是堪堪能稳住麾下兵马的局势而已。 天猛军的副都指挥使吴大牛在后头指挥天猛军剩余士卒,此时心焦如焚,几次组织人手想要冲进去元军的包围圈中营救刘勇,可都被打退。 元军后头有人统筹全局,这让得他们很是被动。 吴大牛只是莽汉出身,虽然武力超群,但并不懂兵法,心乱如麻。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刘勇的情况无疑只会越来越危险。 枪响声不断地响彻在这片原野里。 夕阳渐渐向着山头落去。 地面上腾腾的热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去不少。 黄昏的晚霞将半边天都映得通红,真正是残阳如血。 而就在这如血的残阳下,远处山头,突然绕出来一支钢铁洪流。 这支钢铁洪流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晦暗,但却是来势汹汹,旗帜飘扬,马蹄滚滚。 待得近些,便可以看清楚他们的旗帜。 是宋军! 军前有天魁、天罡、天闲三军大纛高举。 在岑溪的岳鹏、苏泉荡和张红伟终于率军赶过来了。 他们在岑溪收到赵洞庭的命令后,苏泉荡大概估算过文天祥他们的速度,然后便率军连夜往这边赶来。前头有斥候探路十余里,果然,就在这附近看到正在和元军厮杀的宋军军马。 他们当下更是连连挥鞭,带着麾下骑兵士卒往这里赶来。 岳鹏墨甲银枪,冲在最前头。 苏泉荡坐镇中军,军中突然响起几声嘹亮的号角声,然后三支军马便都转向,向着元军后阵杀去。 他最为熟知兵法,岳鹏和张红伟两人都是推举让他作为此次驰援的总统帅。 刚刚的号角声,却也是军中的号令。旗令、号令,在骑兵大军冲锋时,旗令显然并不那么好用,在这种情况下,军中通常都会用号令,以不同的号角声来传达不同的军令。 号响三声,两场一短,那就是冲敌军后路。 元军铁骑后阵。 此时此刻,前面的士卒在浴血厮杀,但这后阵山坡上,却还拱卫着上前的骑兵。 有令旗兵、擂鼓兵还有号角兵都在这山坡上。 数个元军将领大马金刀的坐着,各自脸上都洋溢着些许微笑。 他们对麾下的铁骑是极有自信的。 虽然现在宋军拥有强力的火器,已经远远不像之前那般好对付,但两军骑兵交锋,他们认为他们大元铁骑仍旧能够所向披靡。而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也的确是如此。 厮杀到现在,宋军已经逐渐露出疲软之态了。 直到有斥候匆匆前来禀报,在南面方向有支宋军骑兵向他们杀来,他们脸上的笑容才猛地敛去。 坐在最中间,如同被众星拱月的元将喝问道:“有多少人马?” 斥候答道:“应该不到两万。” “这么多人!” 这元将露出惊色,“定然是宋军驻扎在岑溪的人马。传令,让忽托雷率军挡住他们!” “是!” 旁边立刻有传令兵持着令旗匆匆往厮杀的军阵后方而去。 然后很快,在前方正在向宋军逼上去的元军大军中便有上万士卒突然转向,杀向南面。 山坡上,有元将问刚刚发号施令的元将道:“乌蒙将军,忽托雷能挡得住他们?” 乌蒙生得极为粗狂,满脸胡须,虎虎道:“我朝铁骑所向无敌,忽托雷骁勇善战,要挡住这些宋军有何难?只待得我们将前面这支宋军骑兵围而歼之,哼,这支赶来送死的宋军也别想跑。” 旁边有元将轻笑。 刚刚说话的将领道:“那末将便在此先恭贺乌蒙将军了,立此大功,皇上必定会重重褒奖于您。” 乌蒙笑得有些得瑟。 他是也速儿麾下的头号副将,最以骁勇著称。以前,也速儿还常常念叨他不读兵书,永远都只能做个莽夫,但这回立下大功回去,也速儿副帅总不会再如此说了吧? 不读书又如何? 在乌蒙看来,两军交战,讲究的就是横冲直闯。狭路相逢勇者胜。 还别说,这种看似没有章法,不要命的打法,却是暗合兵法真谛,还真让他立下不少战功。 若不然,他也不能成为也速儿麾下名头最响的副将。 听着旁边的恭维声,无疑让得乌蒙很是受用。像他这样的英雄,在蒙古族中是很受崇敬的。 很快,苏泉荡他们便已驰到战圈外数百米处。 虽然他们并未直接冲击元军大阵,却仍是让得宋军的骑兵们大为振奋。 有人看到苏泉荡他们军中的旗帜,喜不自胜地大喊:“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这样的呼喊声很快在宋军中蔓延开来。 原本逐渐被压制下去,战圈越缩越小的宋军骑兵如同打了剂强心针,在这刻士气猛地又高涨起来。 密集的枪声中,不断有元军骑兵落下马去。 草地上,已经躺着不知道多少具尸体,总之到处都是,凌乱不堪。 苏泉荡、岳鹏、张红伟三人率着士卒从战圈难免迂回,绕向元军的后阵。不过这个时候,那个叫忽托雷的元将也已率着铁骑脱出战圈,前来阻挡他们了。 两军中都是不断响彻着拍马声,岳鹏驰马在大纛旁侧,举枪高喊:“杀啊!” 他清秀的面容此刻显得有些狰狞,双眼圆瞪。 他往往都是冲在最前面的,逢战必是如此,这时也同样是这样。 苏泉荡和张红伟率领的也是骑兵,但却愣是被他的骑兵给抛下数百米去。 岳鹏眼睛直勾勾盯着元军中的那面大纛,就向着那里杀去。 枪响声更为密集起来。 还未交锋,元军中便已是有不计其数的士卒中枪摔落在地,然后被乱马踏过。 只是短短的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岳鹏便已率先和元军交锋起来。 两军的骑兵对撞,都是人仰马翻。 场面太混乱了。 岳鹏手持银枪舞如龙,不断将近前的元军士卒刺下马去。而后,很快到得那元军大纛前。 而元将忽托雷也是猛将。岳鹏冲着他来的,他何尝也不是在找岳鹏? 两面大纛近在咫尺。 岳鹏和忽托雷的眼神在乱军中对视,然后两人眼中便都再没有其余人了,大声喊杀着冲向对方而去。 旁边的士卒根本挡不住他们两,都被斩杀下马。 岳鹏旁边跟着不少军中的精锐亲卫,本有神龙铳,但他嘴里却是大喊:“不要射杀这个元将,本将军要亲自斩他!” <script>app2(); 280.战局剧变(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他的声音在乱战之中无疑传不出去多远。 忽托雷旁边的士卒仍旧是被神龙铳接连射倒在地。岳鹏前头的亲卫也同样有人被元军冷箭射倒。 两个将领,就在这样的枪林弹雨中冲向对方。 有人说,在战场上,越是怕死的人越容易死。而不怕死的人,连子弹都会躲着他。 这或许是有些道理的。 直到岳鹏和忽托雷两人冲到近前,手中兵刃交织起来,都愣是没有子弹、箭矢射中他们两个。 “小子大言不惭,受死!” 忽托雷之前可是听到岳鹏喊出的那句话了,这让他极为不爽,此时冷喝。 他使的是一柄重大数十斤的斧钺,虎虎生风,抡起来切向岳鹏的腰间。 岳鹏那句话落在他耳朵里,就好似是他不可能打得过岳鹏似的。 他是什么人? 他怎么说也是也速儿麾下武力值仅次于乌蒙的大将。而且年纪长于岳鹏,岂会觉得自己不如岳鹏? 盛怒之下,忽托雷只想将这宋军骁将干脆利落地斩成两段。 岳鹏双手持枪,架住忽托雷的斧钺。 银枪剧烈震颤。 忽托雷的确骁勇。如果岳鹏的枪杆是以木头打造,怕是瞬间就会被这斧钺给破开。 碰撞的瞬间,岳鹏胯下的战马很有灵性地向旁边横跨两步,为他卸去不少力道。 “喝!” 岳鹏咬牙,脸色涨得通红,猛地使力将忽托雷的斧钺拨退,枪出如蛇,直取忽托雷的心口。 但忽托雷的反应也是极快,极长极重的斧钺在他手里使出来,就好似是转圆珠笔那般容易。只见得斧钺突然在他手中划过,而后最前头的斧刃就挡在他的心口处,将岳鹏的银枪枪尖挡住。 岳鹏撤枪,再取忽托雷的头颅。 短短的数十秒时间,两人竟然就已经交锋十余招。 这绝不是花把势,而是招招势大力沉。 两人的脸上都是青筋暴露出来,俨然已是将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到双手上。 而这个时候,后头的苏泉荡和张红伟也领兵冲到前头,和元军铁骑厮杀起来。 苏泉荡手中长枪较之岳鹏的枪法要更为花哨些,对付寻常士卒也是轻而易举。 张红伟倒是没有冲在最前面,而是隐匿在军中,不断地射出冷箭。 相较于神龙铳,他更为信任自己的箭术。 只是数箭,便有两个元军将领死在他的箭下,都是面门中箭。 军中的枪响声密集如雨。 忽托雷所率的士卒不过万余,较之岳鹏他们还要少数千人。这种情况下,神龙铳的威力便体现出来了。 大概是因为前头宋军的神龙铳并没有发挥出让乌蒙惊心的威力,是以,乌蒙对神龙铳也是有所小瞧。若非如此,他绝不会仅仅只让忽托雷率着万余士卒前来抵挡岳鹏他们。 双方这才刚刚交锋,元军的损伤便已是远远大于宋军。 元军的甲胄根本就挡不住尖头的神龙铳子弹。 而他们的箭矢,又很难破开宋军的甲胄。 天魁、天罡、天闲三军向来都是赵洞庭嫡系,说是武装到牙齿都不为过,前头的重骑兵们不仅仅个个都是穿着以新式冶炼法锻造出来的钢铁甲胄,连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类似于击剑的那种防护面罩。个个都像是带着龟壳似的,让得元军中的弓箭手很是痛苦不堪。 宋军在火器、钢铁工艺上的领先优势,在这刻完全体现出来。 元军铁骑终究是遇到命中的克星。 虽然他们战马产自于草原的较之南宋战马要优良不少,但双方已经冲锋到一起,战马的脚力便也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忽托雷和岳鹏交手之间,打着打着便感觉到不对了。 他发现,以往常常能直接冲破敌军阵势的麾下铁骑,这回竟是被死死挡住,而且有被压制的势头。 这是怎么回事? 忽托雷满脸见鬼的表情。 直到看到有箭矢射在那些宋军的盔甲上,却是根本穿透不进去,跌落到地上,他才恍然。 他们的箭矢威力和神龙铳相较起来实在是相去甚远。 眼下的情形,便好似两个壮汉在打架。其中一人赤手空拳,另一人却不仅仅手里拿着匕首,还他娘的全身穿着防护服,赤手空拳的怎么可能打得过? 饶是忽托雷对自己麾下将士的骁勇极为自信,此刻也不禁是心里有些发毛。 他觉得自己未必能挡得住这支宋军的钢铁洪流。 谁他娘的打造出来这样的军队的? 忽托雷心中大骂,虽然仍旧不断在和岳鹏交手,但心中俨然已经生出些退意。 只是,这退意只是稍纵即逝而已。 他不可能退。 双方士卒已经交织起来,若是他下令撤退,他的这支人马怕是很快会被宋军给湮没。 他只能寄希望于在山坡上纵观全局的乌蒙将军。 而山坡上,乌蒙也的确注意到这边动向。 当忽托雷和岳鹏他们的军队冲撞起来的那刻起,他就在密切关注着两军的情形。毕竟他刚刚可是夸下海口,忽托雷定然能够挡住这支宋军,他也不想自己立刻被打脸。 但现在,他的脸色终究还是止不住的逐渐阴沉下来。 在厮杀的乱军中,士卒们很难知道大局如何。但他在这山坡上,却是有着最为直观的感受。 两军这才交锋不过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忽托雷铁骑就已经折损无数,前排铁骑几乎死伤殆尽了。 宋军不断地在往前压,熟占优势,熟占劣势,可不是一目了然? 乌蒙旁边原本也是信心满满的元军其余将领们,此刻也是不说话了,拍乌蒙马屁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他们此刻也是愕然。 所向披靡的元军铁骑,何时遭遇到这样的情况? 刚刚交锋就被宋军给压制? 莫非这支宋军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见着乌蒙始终不说话,有将领说道:“乌蒙将军,宋军这支人马太多,忽托雷将军很是吃亏,咱们还是再派兵过去驰援吧!” 他说的是宋军人马太多,并没有说宋军很厉害,这中间显然是有些技巧的。 乌蒙正等着这个台阶下呢。 听到这话,他投给这说话将领一个隐晦的赞许眼神,当即下令,“传令,让王勃将军过去帮助忽托雷将军!” 王勃,是汉人,不过是生在北宋,长在北宋。也就是说,他其实是在元朝廷的统治下长大的。 如王勃这样的人,在元朝中还有很多。北宋在他们出生以前就已经沦落,他们将自己当成元朝人,而并非是宋朝人。 很快,在元军后阵中又有支万余人的骑兵向着南侧绕去。 这也让得元军的阵线顿时薄弱不少。 抽出两万士卒前去抵挡岳鹏他们,在正面厮杀的元军骑兵,也不过仅仅剩下三万不到。 虽然从兵力上来说,他们还是占着优势。但眼下,也绝对不是再如之前那样胜券在握了。 宋军的神龙铳威力还是很强的。 战事,显得有些胶着起来。 正面厮杀的元军铁骑和葛修鸿他们麾下宋军想要分出胜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事。这场仗的胜负子,说不得还是在岳鹏、苏泉荡、张红伟他们身上。 若是他们能够冲破忽托雷和王勃的铁骑,绕到元军后阵,那这场仗,宋军将会有很大胜算。 苏泉荡还是很有头脑的,他知道,到宋军的后头去压阵,或是在旁侧冲击元军大阵,都远远不如绕到元军后面那样有效。 为什么自古以来,打仗都喜欢前后夹击? 就是因为,前后夹击能够让得敌军很快慌乱起来。前有狼,后有虎,到时候元军必定会溃败。 不过,他们能否冲破忽托雷和王勃的阻拦,这还是个未知数。 王勃率军赶到,让得元军士卒的人数已经超过岳鹏他们数千人。 虽然数千人说起来并不多,但要知道,岳鹏他们所率总共也才一万五千左右。数千人,已经能够极大的影响到胜负了。 <script>app2(); 281.夕阳血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黄尘滚滚如龙。 夕阳余晖下,有支万人骑兵排成长蛇,沿着郁江河畔小道往东而去。 而在数里外的官道上,更是烟尘漫天。怕是有足足三万余铁骑也同样是朝着东方疾驰。 此时,这两支军马都离着文天祥所率的步卒已是不远。 这两支军马,万人那支,是从岑溪县城内南门出发。乃是文天祥留下驻扎在岑溪的军马,此时由都指挥使中最为年轻的卢煜率领。 而三万多人那支,自然是也速儿安排潜伏在岑溪县外的托合尔、思木托的骑兵。 思木托率领着这支骑兵,他虽然蒙古人,但却并不粗犷。相反,身材还比较干瘦。 在岑溪内的刘子俊他们接到文天祥的传信以后,便立刻决定冒险让骑兵出城接应文天祥。 然后,托合尔和思木托得知宋军出城的消息,便也紧跟着往梧州赶去。 他们出发的时候,其实还并没有收到也速儿的军令。军中为将者,往往要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此时,思木托很清楚卢煜率领的骑兵就在河畔小道上疾行,但是,他却并没有要率军去挡住他们的意思。 在他想来,只要遇到梧州城出来的宋军溃卒,以他兵锋之盛,直冲宋军阵营,再有从梧州城内追出来的袍泽遥相呼应,要破宋军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区区万余宋军骑兵,又算得什么? 此时,在这梧州和镡津县的中间已经汇聚双方十余万兵马,万余士卒,着实不太显眼。 思木托根本不惧卢煜这支宋军骑兵和梧州溃军汇合,到时候,一起剿灭便是了。 于是,他只是拍马不断呼喝着麾下铁骑们加快速度行进。 元军战马优良,脚力不是宋朝战马可比,也的确让得他们领先于卢煜那支骑兵。 夕阳近半落下那无尽的远处山头。 岑溪、梧州之间的官道上,还在厮杀的双方骑兵都并不知道从岑溪已经有骑兵匆匆往这里赶来。 王勃率着万余铁骑也加入到抵挡岳鹏他们的行列以后,让得战场情况更是纷乱起来。 正面厮杀的宋军得以喘息,压力忽然减去不少。 葛修鸿、葛立春、燕明领三人不断聚拢着周围士卒,有和元军铁骑分庭抗礼之势。 虽然元军在正面的还有两万多人,但兵刃、甲胄都不如宋军。战局逐渐被扳平。 而南侧,岳鹏他们刚刚取得的优势却也无奈被逐渐扳平。 王勃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让得他们的压力陡增起来。 岳鹏如尖刀,率着士卒死死地抵挡在最前方,还在和忽托雷厮杀。 两人至此已经是战过足足十余分钟,气力都已经是有些不济,出手不再如之间那般爽落。 岳鹏久战不下忽托雷,心中也是感慨,元军中猛将还是不少的。 忽地,他拽住缰绳,勒马往后跑去。 “贼将休走!” 忽托雷大喝,拍马便追。 他还只以为是己方援军赶到,让得这宋军小将胆怯。 然而,就在他高举起斧钺,追上岳鹏,正要重重往下斩去的时候,自岳鹏腋下,却是忽有一枪,如同灵蛇出洞般向着他的胸口取来。 回马枪! 这招枪法,在很多枪谱上都有,并不精妙,但往往,杀伤力巨大。 精通枪术的疆场武将,多数都会这招。 而岳鹏,无疑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几已经将这招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他浑身的力道全部都汇聚在左手上,这一枪,几乎连影子都瞧不真切。 忽托雷也是久经战阵的元军大将,虽然在追,心中其实还是带着防备的。但是,他眼睁睁看着这枪向自己刺来,连忙将斧钺往下压去,想要挡住这枪,速度还是慢了些许。 岳鹏这枪实在是太快了。 哧。 好似有轻微的响声。 银枪赶在斧钺落下的前头,直接洞穿了忽托雷的甲胄,自他的胸痛横贯而过。 忽托雷大叫。 “喝!” 岳鹏也是高喝出声,太阳穴高高鼓起,竟是用力将忽托雷整个人都从马上挑了起来。 忽托雷身形魁梧,怕是得足足有两百多斤,可以想象,岳鹏的力气有多大。 银枪将忽托雷戳在空中,高高举起。 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忽托雷就已经丧命。 “元将已经授首!” 岳鹏大喝,声音滚滚如雷,然后抡起长枪,将忽托雷的尸体甩出去数米远,又砸倒两个元军铁骑。 在周围,元军的骑兵纷纷色变。 “将军!” 那持着大纛的猛将面露惊色,已经是接连痛呼几声。 他没有料到,素来勇猛的忽托雷将军竟然会被这个宋军小将斩杀。 然后,他连忙将大纛抛给旁边的亲卫,提着大刀便向岳鹏冲杀过来。 他虽然并非是统军将领,只是挂着军衔,但能扛大纛,显然武力值也并不低。 岳鹏来者不拒,正是气势最盛的时候,又拨回马,喝道:“贼将,速速过来爷爷面前受死!” 但是,他心里还是有几分觉得可惜的。 双方骑兵混战,这个时候,即便是斩杀掉元军主将,也并没有太大的效果。 大纛还在,混乱之中,又有几个元军知道主将已死? 骑兵的冲杀,和步卒排兵布阵互相对抗,又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或许只有大纛旗彻底倒下,元军才会逐渐混乱。 岳鹏拍马迎向那原本扛旗的元军猛将,心里正自想着,这时,嗖的有一道冷箭从他耳畔射过。 这支箭,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过去的。那尖锐的空气,刺得他半边脸都立刻寒毛直竖起来。 他后知后觉地偏头,而这箭,已经是从他旁边射出去许远。 而后,前面数米处,忽托雷军中大纛竟然应声而倒。 这箭,竟是直直命中不过手臂粗细的旗杆。 那原本扛旗的元将听到惊呼声,回头去看,差点魂飞魄散。 作为扛旗的人,他最是知道大纛的作用。骑兵冲杀时,大纛可以说比主将还要更为重要得多。 当下,他连岳鹏都顾不得,连忙便又勒马,往后头跑去。 岳鹏吃惊之中,也并未去追。回头看去,赫然看到张红伟正对他露出笑脸。 岳鹏有些发懵。 张红伟怎的到他这里来了? 作为军中都指挥使,难道他不用指挥自己的士卒么? 只是眼下显然也无暇去问,他对着张红伟点点头,便又继续向着前面冲杀而去。 在他旁边,亲卫们大声呼喊着,气势如虹。 先斩元将,现在又射倒元军大纛,这让得他们的士气在瞬间攀登至最顶点。 岳鹏率着这些亲卫便如同尖刀般,直直扎入到元军忽托雷亲卫军中。 那扛旗的猛将刚刚翻身下马,还没有来得及将大纛捡起来,就被岳鹏一枪从后头洞穿而过。 然后,只是在刹那间,岳鹏便有拔出枪,一枪将地上的大纛旗挑到了枪尖上。 他挑着大纛旗继续向着元军铁骑中间冲杀,嘴里不断呼喝:“元将已经授首,尔等还不速速投降!” 这时,他连杀人都顾不得了。 而在他这道小洪流所过之处,元军的确慌乱起来,很快被杀得人仰马翻。 连大纛旗都被敌将挑着,主将怎么可能有幸存之理? 当然,这于整个战局而言,仍是算不得什么。 整体来说,双方还是处于胶着的状态。 岳鹏他们想要冲破这足足两万元军,绕到正面元军的后面去,殊为不易。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 刺鼻的血腥味在整个战场上蔓延开来。 双方都已是折损无数士卒。 这样的战争,于双方而言都是极为惨烈的。但是,任何哪方,都不可能撤出战斗去。 没法撤。 这或许,会是赵洞庭执政以来,和元军发生的最为惨烈的一场战斗。 而这场战争,无疑出乎任何人的意料。怕是谁也没有想到,战局竟然会走到现今这种地步。 <script>app2(); 282.官道交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禀副元帅,前方十五里约有三万元军铁骑正速速向我军赶来。” 官道上,文天祥、张珏率着步卒仍在连夜向着岑溪急行军。可这时,前头却是忽有斥候来报。 张珏坐镇在队伍的最前头,精神仍是有些靡靡,听到斥候禀报,止不住地咬牙切齿。 他就知道也速儿那娘们不好对付。 虽然杨帆为何叛变,现在他还不知道内情,但他却猜想十有八九是也速儿所为。 伯颜更擅长以阳谋作战,而也速儿,却是极为擅长这样的阴谋。 张珏双眼扫过周围,便拍马匆匆往军队的最后头赶去。 文天祥在最后面断后。 到文天祥近前,张珏道:“前面有三万元军铁骑前来堵截。我军是否到旁边山谷中躲避?” 在朦胧的夜色中,他刚刚看到官道北侧有山谷。那里两座山相连,狭隘的谷口可以很好的阻挡骑兵。 只是,张珏说出这话时也有迟疑。因为,他们若是撤到山谷去,前面的元军极可能略过他们,然后直冲向后头还在厮杀的骑兵部队。届时,葛立春、葛修鸿、燕明领、刘勇他们势必危险。 文天祥稍作沉吟,果然说道:“不行。我们必须挡住这支元军。” 张珏也有这样的想法,便点点头。 文天祥喝道:“传令,三军组成圆阵,将粮草辎重、伤卒护在中间,阻挡元军铁骑!” “列圆阵!” “列圆阵!” 声声呼喊很快便在这支由各部队步卒临时组成的大部队中蔓延开来。 各军统帅层层下达指挥,全军汇聚到中间,开始形成圆阵。 天威军三千士卒还没能洗清嫌疑,被包围在最中间看守,还有不少伤卒。不到四千的天勇军在旁看守。 其余,同天赋、天贵、天孤、天玄、天猛各军的步卒都环绕在旁边。 葛修鸿、葛立春他们各自抽调出五千骑兵出去,现在,这支步卒也不过仅仅剩下两万多人。 而组成圆阵的,更是只有两万人不到。 这让得圆阵看起来并非是非常的庞大,可以说,想要挡住元军三万铁骑希望渺茫。 文天祥、张珏都是面色沉重,但眼下,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们也都已经知道岳鹏他们从岑溪率军赶来,正在后头和元军追兵厮杀。如果这个时候他们避过元军铁骑的锋芒,那等于将岳鹏他们也全部送入死地。 这样的代价,大宋承受不起。 虽然组成圆阵抵挡元军骑兵,可能到最后的结果会是步卒和骑兵全部被元军覆灭。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宋军兵力远远弱于元军,这便注定他们会要处处掣肘。 文天祥现在只是浓浓期待着,后头的岳鹏、苏泉荡他们能够帮助葛修鸿等人灭掉那支元军铁骑才好。 如此,他们还有希望。 “禀元帅、副元帅,在前方十里郁江岸旁,有天英、天满万余骑兵正向我们赶来。” 而就在步卒们正在紧锣密鼓的布阵之时,又有斥候匆匆赶到军中来报。 文天祥听到禀报,稍稍露出喜色来。 虽然即便卢煜率领万余骑兵赶到,他们看似仍不占上风,但说起来,也并非就是必败之势。 只要他们步卒能够挡住这波元军铁骑的冲势,那胜负,还很难说。 他也没有让斥候去传令卢煜,只是继续喝道:“速速布阵!速速布阵!” 如此过十余分钟,宋军的圆阵总算初步成形。 在圆阵的最外头,是盾牌兵。 盾牌兵后,是长枪兵在盾牌缝隙中穿插,将长枪撑在地上,枪尖露在盾牌外头。 在后头,才是或持刀、或持枪的寻常步卒。 已经没有多少骑兵和火铳兵了,都在后头阻挡那些元军追兵。 赵大、赵虎两人领着飞龙士卒在圆阵中间空地上,四百支掷弹筒又已经架起来,旁边堆满炮弹。 还不到两分钟,便隐隐可听到马蹄声。 紧随其后,大地都好似微微震动起来。 虽然在夜色中并看不到元军铁骑,但谁都知道,元军铁骑已经离得极近。宋军中上到统帅,下到士卒,几乎全部是面色凝重。 在空旷地带和骑兵作战,这本来就是极为吃亏的事。 铁骑冲锋时的气势,往往能让人心生胆怯。 到了! 又不过短短两分钟时间,元军铁骑的火把便已是分外清楚起来。 “御!” 宋军中有许多将领大喊。 士卒们都是大喝,双手死死握住盾牌、长枪,脸色绷得极紧。 看到黑夜中连绵的火把,很显然,元军这支铁骑人数极多。 随着元军离得越来越近,地面的颤抖愈发剧烈,有些士卒的双手上已经细汗密布。 但元军在千米外,却又突然分流。有许多人突然勒马,在原地驻足。 宋军士卒们不解,但文天祥和张珏却是很清楚。这些勒马的元军,是为抵挡天英、天满那支骑兵的。 元军和天英、天满援军同时从岑溪赶过来,不可能不清楚对方的动向。 元将不可能是傻子,没理由给天英、天满援军冲他们后阵的机会。 而元将思木托,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他驰马在骑兵大阵的最前头,看到前方宋军中间火把环绕,瞬间看出来宋军摆的是圆阵。 当下他下达两道命令。 其一,分出左翼一万人马,抵挡从郁江河畔往这赶来的宋军骑兵。 其二,中、右两军从官道直接冲击宋军大阵。 以点破面。 或许他并不知道这个词汇,但是,作为老将,他却是知道该如何才能最快的破掉圆阵。 圆阵就好像是鸡蛋,若是用手掌去握,很难将鸡蛋给握碎,但若是用手指用力去戳,却能立刻将鸡蛋戳破。 “一到十组,预备!” 宋军圆阵中,赵大、赵虎兄弟两同时大喊。 这兄弟俩都龙精虎猛得很,即便是连夜奔波,在他们脸上,却也看不到多少疲惫之色。 飞龙军四百士卒被他们分成四排,分四十组。无疑是打算轮番发炮。 思木托领着骑兵更近了。 以骑兵冲锋的速度,数百米的距离可以说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 “放!” 赵大、赵虎两人眼睛盯着元军中的火把,大概估算出距离,猛然下令。 接连炮响。 夜色中,元军铁骑大阵中忽然炸开无数火光。 不过,元军骑兵并没有讲究什么阵型。饶是被炸得人仰马翻,其余人仍旧是在向前冲锋。 “十一到二十组,放!” “二十一到三十组,放!” 赵大、赵虎接连下令。飞龙军士卒和旁边负责填弹的寻常士卒忙得不可开交。 数百枚炮弹只是在数十秒的时间内便接连倾泻到元军骑兵大阵中。 这样的威力无疑是有些可观的。 元军冲锋的约莫两万铁骑终究还是变得遭乱起来。有的战马受惊,往旁边跑去,然后互相践踏。 思木托大概没有料到宋军溃军出城竟然还带着这么多的掷弹筒,霎时间有些被打懵了。 转头看到后面纷乱的士卒,这直让他怒不可遏。 炮弹简直就是骑兵的克星。 “杀!” 但他还是继续率着铁骑往前冲锋着。 他知道,自己只要冲到宋军的大阵中去,那宋军的这些炮弹便不可能再建功。 眼下,宋军的炮弹便只能轰到他们大军的中段了。前头的铁骑安然无恙。 十余秒,元军铁骑便和宋军的圆阵接触起来。 宋军圆阵外围的盾牌兵们将身子躲在盾牌下面,数个人同时顶着一块盾牌。 然而,即便是如此,却仍是被元军铁骑给瞬间冲破。 前赴后继的元军铁骑冲势实在是太强了,有士卒被连带着盾牌都被撞出数米远去。 杆杆长枪戳在元军的战马上,才刚厮杀,场面便是有些惨烈起来。 思木托看到希望。 铁骑刚刚接触,便直接冲破宋军的盾牌兵防御,这无疑是很好的兆头。以这种趋势来看,他们完全有可能长驱直入,插穿宋军的圆阵,到时候,没有战马的宋军便只有被屠戮的份。 但是,就在这时,却是忽有密集的炸响声起。 <script>app2(); 283.明珠驾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宋军圆阵中,有不少士卒将手中的轰天雷远远抛掷了出去。 而且,在圆阵最里层,还有霹雳车不断齐齐发射,将霹雳炮射入到元军铁骑中去。 虽然在梧州城内时弹药囤积点被杨帆炸毁近半,但文天祥他们将城头的神龙铳、掷弹筒、霹雳车等火器,还有城内剩余的炮弹全部都带出来了。此时,他们军中的火器储备仍是不小。 火铳兵在后头和元军追兵厮杀,而他们这支步卒中,可还有许多轰天雷和足足三千多的霹雳车。 文天祥将火力优先布置在圆阵的西面,上千枚霹雳炮和不计其数的轰天雷同时落到元军骑兵大阵中,威力可想而知。 思木托率着骑兵才刚刚冲破大阵的最外围,阵外的铁骑就被炸得七零八落。 文天祥在阵中看着团团火光乍起,难得的咬牙切齿爆粗口,“他娘的,老子不过了,家底全不要了。” 他知道,若是被元军冲乱大阵,不仅仅他们活不了,这些火器也只能沦为元军的战利品,但是,还是止不住的心疼。 这些东西,可都是朝廷的宝贝啊! 思木托则是被炸得彻底懵了。 他才刚刚率领着铁骑冲到宋军圆阵内,后头的铁骑竟然后继无力,这岂不是让他陷入险境? 注意到后头大乱的他登时心生怯意,就想要折返出圆阵去,重新组织铁骑再发起冲锋。 虽然外头现在炸响连连,但他也只能冒险。 可让他没有料到的是,他才刚刚拨马,在两侧却是忽地有两声大喝声起,“贼将哪里走!” 思木托会随机应变,宋军同样也会。 这从左右杀来的两名将领,赫然是天富军都指挥使金灏,和天伤军都指挥使戚天狼。 他们本来就在军中注意着元军主将动向,此时看到思木托想撤,自然是连忙冲杀出来。 戚天狼原本古铜色的脸色此时有些微微发白,他浑身七处伤痕,却仍是带伤上阵。 梧州城战,他的损失是最大的,仅仅只剩下数百人撤出城来,这让他心中有股极致的悲恸。而这悲恸,已让他将个人生死远远置之度外。 他只想为弟兄们报仇,将眼前的元军铁骑全部斩于马下。 思木托左右张望,见到火光中两杆大纛向着自己冲杀而来,自是大惊。 他虽然武艺也是极为不错,但这种时刻,却也不敢托大,连连就要往外冲去。 只是,他虽然想往外冲,可是外头的元军铁骑还在往里面涌,将他牢牢堵在了里面。 戚天狼和金灏两人越来越近。 思木托大喊:“让开!让开!” 幸得他麾下铁骑都可以称作是令行禁止的精锐,听到大纛下他的喊声,连忙往两侧让开去。 思木托这才得以冲出圆阵。 戚天狼和金灏两人欺到近前,见到思木托竟是冲出圆阵去,都是大怒,手中兵刃连连向旁边元军砍去。 元军刚刚冲破圆阵的铁骑纷纷往外撤离,让得宋军的圆阵又得以齐整起来。 阵内,炮弹还在不断往外抛掷着。 元军前阵、后阵都不断有士卒和战马被炸得血肉模糊。 思木托看着火光中纷乱的战旗,满心惊慌。他没想到,宋军竟然如此的骁勇善战。 他随着也速儿到这广南西路境内以后,还没有和宋军厮杀过,对宋军的印象还保留在夔州路的时候。 那时候,夔州路宋军并没有火器,岂能和现在的宋军相比? 他心有惶惶的发现,自己这三万铁骑,或许未必能够灭掉这支宋军。 按理说,骑兵冲锋受挫,应该当机立断,立刻撤走,再行冲锋才是。但是,思木托没有下达这样的命令。 他也在等。 等前头的骑兵厮杀分出胜负。 他也从斥候的嘴里得知前面有他们数万铁骑正在和宋军骑兵厮杀。 数万铁骑,覆灭宋军溃军,应该是绰绰有余吧? 于是,冲出阵外以后,思木托只是下令铁骑继续向宋军圆阵发起冲击。 他不以身犯险,死几个士卒,还是没有任何心理压力的。 哪场战争不死人? 后头。 卢煜在这个时候也率着宋军骑兵赶到。 他们从郁江旁侧小路绕到官道上,然后不可避免的和思木托留在道上的那万余元军铁骑正面碰撞上。 两军主将谁也没有多说,都是嘶喊着向对方杀去。 眼下这种状况,多说显然无益。 特别是卢煜,尤为焦急。 宋军不仅仅要胜,而且要以最快的时间取胜。要不然,这支部队仍是难以存活下去。 梧州城内可还有着二十多万元军,谁知道这个时候,官道上还有没有元军正向这边赶来? 元军中骑兵占据的比例极大,若是也速儿和伯颜愿意,再抽出十万铁骑出来都不费吹飞之力。 两支铁骑的火把便如同两条火龙般,很快纠缠起来。 在这空旷的官道上,宋元双方的战争彻底陷入胶着状态。胜负,谁也摸不准。 梧州城内。 此时应该才是接近戌时的时刻。 在这夜色中,有三骑卷起尘土,火速驰到梧州城外。然后,被守城的元军士卒拦住。 他们是从北面而来。 北门处,元军守城的百夫长喝问道:“来者何人?” “哎哟!” 话才刚出口,三个骑士中为首那人却是忽地一马鞭抽在他的脸上,“放肆,还不速速给本宫让来。” 竟是清亮动听的女声。 百夫长捂着脸,正要发怒,听到“本宫”两字却是微微怔住。 若是颖儿、乐无偿他们在这,定然能够认得出来,这赫然正是元朝皇室中大名鼎鼎的明珠公主。 在她旁边,大鹰爪黄粱策轻飘飘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扔向挨鞭的百夫长。 即便是这简单的动作,也好似含着浓浓的阴测测之气。 百夫长不敢怠慢,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双手慌忙接过令牌,然后跪倒在地,“叩见明珠公主!” 这令牌,自然是皇室中人才独有的。六凤呈祥,这是公主及极少数受宠的郡主才能够拥有的令牌。 元朝皇室庞大,有公主、郡主封号的不再少数,但能拥有六凤呈祥令牌的,为数不多。 而这令牌反面,这是刻着龙飞凤舞的明珠两字。 连这个百夫长,都听闻过明珠公主的名号。刚刚挨鞭子而腾起的怒火,也在看到这两字的瞬息间消散。 明珠公主是何许人? 听闻,在大都的不少朝廷顶尖膏粱子弟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他区区个百夫长,能算什么? 这位女大魔王,据说可是让得无数公卿大臣都无比头痛。打不得,骂不得,家中小辈挨她收拾,还得眼巴巴登门去道歉。而且,还未必能让这位明珠公主接见。 想起那些传闻,这百夫长渐渐有些冷汗涔涔。 自己刚刚的喝声是不是太大了? 公主殿下不会仅仅因为这就杀自己吧? 马蹄滴答滴答,让他庆幸的是,明珠公主没有再理他,只是从他旁边缓缓入城。 可这时,却是有道刀光在他眼前乍现。 这直差点将这百夫长吓尿。 不过,刀光只是挑起他手中的令牌,然后,便不再有动静了。 自始至终,他都没敢抬头。 明珠公主、大鹰爪黄粱策,还有刚刚以刀挑起令牌接在手中的中年双刀客在许多守城士卒的敬畏眼神中,施施然入城。 只不多时,他们便到得府衙外。 这个时候,也速儿和伯颜自然都已经汇聚到府衙中了。 府衙大殿内正在设宴,宴请军中的主要将领,杨帆也在其中。而且,竟是距离也速儿坐得不远。 可以看出来,他在梧州城中的所作所为,还是让得也速儿对他颇为看重的。 正是觥筹交错的热闹时分,门外忽有侍卫来报:“禀元帅、副元帅,明珠公主驾到!” 话音才刚落下,就听到明珠公主颇为动听的声音,“奶奶!” 然后她如同翩翩蝴蝶般跑进殿来。 此时,她的脸上可是再看不到多少蛮横,只有可爱。 也速儿愕然。 伯颜和殿中少许将领则是面露苦笑。 他们,可都和这位明珠公主打过交道。 可爱? 别逗了! 简直是可怕! <script>app2(); 284.最惨之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明珠的驾到,瞬间就让得大殿内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有些诡异起来。 许多元将心里直嘀咕,这位祖宗奶奶怎么来了? 回过神来以后,立刻便有许多站起声来,纷纷给明珠公主行礼,“末将等见过公主殿下。” 明珠公主却是并未搭理他们,直接跑到大殿最上首右侧坐着的也速儿旁边,缠住也速儿的手臂,“奶奶,图兰朵可想你了。” 图兰朵,正是明珠公主的名字。 她的亲奶奶,也就是忽必烈的皇后弘吉剌察必和也速儿是极好的姐妹。弘吉剌察必极为宠溺明珠公主,是以连带着,也速儿在大都时也常常和明珠见面。明珠虽然顽劣,但无疑很讨这些长辈们喜欢,也速儿也是讲她当成亲孙女看待的。 此时,也速儿笑眯眯看着缠住自己的明珠,问道:“丫头,你怎么来了?” 明珠公主嘟着嘴道:“大都无聊死了,明珠才不想回大都去呢!” 伯颜在旁边忍不住开句玩笑,“公主殿下您不回去,大都不少小辈可就无聊得紧咯!” 说完,自己便是哈哈大笑起来。 以他的身份,和明珠开这种玩笑自然是无伤大雅的。 “伯颜爷爷!” 明珠娇嗔,翻起俏丽的白眼,然后将也速儿缠得更紧,“奶奶你这回可不许再赶明珠走了。” 在夔州路时,元军重庆府大捷,也速儿便让她回大都。调皮的明珠公主不愿回去,才四处溜达,然后带着黄粱策和双刀客跑到自杞去堵赵洞庭。 也速儿见明珠撒娇,也是无奈,只得伸手点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真是胆大包天。” 她却是知道,明珠到夔州找她时,就是从皇宫内偷溜出来的。 不过,她虽然打算暗信传报忽必烈,倒也没有真要赶明珠回去大都的意思。 眼下宋军如同丧家之犬,被追出梧州,元军大占优势,想来消灭宋军只是时间问题。明珠留在梧州城内,也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时候,黄粱策和中年双刀客也从殿外走进来。 两人恭敬给也速儿和伯颜躬身行礼,“见过伯颜元帅、也速儿副帅。” 伯颜和也速儿都是将眼神看向他们,眼神中并无意外。显然,他们都知道他们两人跟着明珠的事。 对于中年双刀客,他们只是轻轻点头,伯颜让人赐座。而对于黄粱策,两人无疑就要客气得多。 也速儿倒是没有过多表露在脸上,而伯颜竟是站起身,笑吟吟道:“黄公公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由此可想而知黄粱策在元朝廷中有多么高的地位。 他说起来不过是内侍府的太监头头而已,充其量不过是正四品,却能让得伯颜这样客套。 皇上近臣,官卑,但地位,可不低。 也速儿因是皇亲,才不好和黄粱策显得太过熟络。但从两人眼神对视间,也可看出来两人早已熟识。 大殿内,便又添了三张书案。 黄粱策紧坐在伯颜下首,双刀客排在居中位置。而明珠,位置只是比也速儿稍次。 杨帆看着容颜绝美,年岁也相去不多的明珠公主,眼中有着些微异色划过。 连他,也听说过明珠公主图兰朵的大名,只是未曾得见而已。 大殿内很快又热闹起来。 明珠公主素来爱疯,是以殿内众将倒也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显得拘束。 只是黄粱策不苟言笑,阴沉着脸,让得他周围那小片区域总是显得有些压抑而已。 到宴席散去时,也速儿偏头看向伯颜,道:“城外战事应该也快歇了吧!” 从乌蒙大军中,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有斥候送来情报。 伯颜露出些微笑容,道:“若是能灭文天祥、张珏,您当居首功。” 也速儿只道:“都是为朝廷分忧,功不功的,不重要。” 伯颜尚且还需要军功来使自己更为彪炳,但她也速儿,却是并不需要。相反,她还不想自己太过军功彪炳。 大都内那位的心思深沉莫测,她若是军功太盛,未必是好事。 伯颜笑笑,想清楚其中关键,不再说话。对也速儿拱拱手,便走出殿去。 也速儿随即也带着明珠公主、黄粱策和双刀客离开。 明珠公主的到来,于整个宋元战事来说,无疑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但她这只小蝴蝶,会掀起如何的风浪,怕是谁也猜不到。 夜色已是极沉。 繁星漫天。 官道上的战事已是彻底歇了。 数个时辰过去,已经让得这空旷的官道及周围的原野变得沉寂下来。 无数的尸首、兵刃、战旗零落满地,马蹄印纷乱不堪。 浓浓的血腥味仿佛能够直冲天际。 山坡上,乌蒙已经不见踪影。 在宋元双方骑兵交战的地方,已经见不到有人还骑在马上。夜色中,只有数百火把还在燃烧。 有数千士卒立在散落站在,正望着这满目惨烈的景象怔怔出神。 七杆大纛旗在风中飘扬,痕迹斑驳,显得分外苍凉。 自始至终,双方都没有选择退却。直到其中一方彻底败亡。 这是场没有俘虏的厮杀。 最终的结果,是宋军惨胜。 此时,岳鹏站在草地上,浑身扔在微微颤栗着。银枪的枪头,已是有着无数的豁口。 而在他的近前,满地尸首中,其中有具,便是也速儿麾下副将乌蒙。 岳鹏的大腿还在汩汩留下鲜血,有军医在给他包扎。 张红伟立在旁边,看着额头有支箭羽的乌蒙,叹息道:“这个元将是个汉子。” 岳鹏眉头微蹙着,点点头,“若非有你这支箭,我会被他斩于马下。” 乌蒙很猛,毋庸置疑。 原本,当忽托雷被岳鹏斩杀以后,岳鹏带着军卒往元军骑兵中各处冲杀。 两军厮杀许久,最终,宋军占着神龙铳和轰天雷的优势,硬是将忽托雷所率的铁骑还有赶来支援的王勃铁骑又重新压制住。 在山坡上的乌蒙从正面的大军中已是抽不出人手,只得亲率着数千在山坡上的士卒拍马驰援。 这让得厮杀更为惨烈。 宋元两军铁骑互相冲杀,来来回回,各是损伤无数。 草地上的铁骑越来越少,倒落下去的旗帜和火把却是越来越多。 足足将近三个时辰的厮杀,让得双方的将士都已经是彻底的杀红眼睛。想撤,也撤不出去了。 宋军天猛军都指挥使刘勇最先战死沙场,其后,连副都指挥使吴大牛也英勇捐躯。 两人都是硬生生在冲杀中流尽鲜血而死的,身上钢铁甲胄都被斩得稀巴烂,伤痕无数。 其后,元将王勃死在苏泉荡的枪下。双方统帅级别的将领都是伤亡惨重。 天孤军都指挥使葛立春率军和元军酣战足足两个多时辰,也中元军冷箭,阵亡。 到最后,双方的将士都所剩不多,都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战术,只是来回的冲杀不断。 乌蒙所率铁骑仅仅只剩下数百人,却还在继续向着宋军发起冲锋。 然后,他和岳鹏遭遇,交手时,被张红伟的冷箭射中额头阵亡。 仅剩的数百铁骑很快也被宋军骑兵斩杀。 到这时,苏泉荡、张红伟、苏泉荡所率一万五千精锐,仅仅只余下不到两千人。 他们真是占着神龙铳和轰天雷的优势,要不然,只会被元军铁骑给覆灭。 官道正中。 也是尸体累累。 率军断后的都指挥使,只剩下葛修鸿一人。 天贵军都指挥使燕明领坚持到最后,在终于看到元军覆灭的那个瞬间,却是忽地吐血,力竭而亡。 直到死的那刻,他都还杵着长枪,兀自立着。 如果不是有亲卫到他近前去喊他,根本还不知道他已经身陨。 <script>app2(); 285.最终战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在燕明领、葛立春、刘勇之下,宋军中的千夫长级别将领同样是伤亡惨重。 葛修鸿跪在葛立春尸体旁,嚎啕痛哭,几度晕厥。 官道上也仅仅只剩下千余宋军,俱是悲恸。 这样的场景太惨了。 官道和草地上,足足躺着数万具尸首。这些人中,有他们的亲人、兄弟。 他们中间不知道多少人,是抱着轰天雷冲到元军中间,将轰天雷引爆的。 以三万五对五万,是一个个士卒用自己的生命搏出来的。 幸存的人,都已经到崩溃的边缘。 有人跪倒在地痛哭,有人哽咽,有人站着,怔怔出神。也有的人,微微闭上眼睛,便再也没能醒来。 原本还有许多伤卒在痛哼,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可这个时候,连这些痛哼声也渐渐在夜风中消弭。 宋军中仅剩的军医根本忙不过来,有些士卒因为伤势过重来不及医救,就那么活生生的痛死过去。 元军自然更惨,上至主将乌蒙,下至寻常士卒,除去逃兵,鲜少有人幸存。 他们几乎死绝了,只剩下伤卒,但按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这些伤卒也只有苦苦煎熬着,感受生命从自己的体内逐渐流逝。 官道前头。 宋军的圆阵早已经七零八落,再也看不到圆阵的丝毫行迹。 他们的情况要比骑兵稍好。 思木托所率的骑兵被他们的炮火轰炸,自始至终都是处于被压制的状态。哪怕到最后,思木托战死之前的那刻,也没能率领他麾下的士卒彻底冲破宋军的圆阵。 两万余宋军,此时还剩下约莫一万五千左右。 战到最酣的时候,连中间被看押的天威军士卒都赤手空拳的冲上去了。 思木托所率两万元军,仅仅只有少数在败局已定时仓皇而逃。 主将思木托最终也没有死在金灏和戚天狼的手中,而是被乱卒以神龙铳射杀。 戚天狼浑身又添数道伤痕,在战事初歇时摔落下马。军医给他医治,才刚刚卸掉他的甲胄,就发现他浑身的衣袍都已经被鲜血浸染得通红。周围仅存的天伤军士卒们嚎啕落泪,仰头痛哭。 有人跪在地上请求军医定然要将戚将军救好,但是,军医颤抖着双手刚刚帮戚天狼包扎好这边的伤口,那边却是又有鲜血将布带浸透。 文天祥和张珏两人赶到戚天狼身边时,戚天狼已经是在弥留之际了。 这个武力值甚至还要超过岳鹏的猛将,在长达两天两夜的不眠不休,接连酣战后,也到了极限。 临死前,他看着文天祥,发白的嘴唇竟仍是扯出笑容来,道:“军机令,岳将军说要和我较武……看来……只能……只能等下辈子了。” 说完这句,他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儿郎们,我来寻你们了。” 然后笑声突然中止,气绝而亡。 文天祥流着泪将戚天狼的眼睛缓缓抚闭,久久不语。 宋军梧州之战,天威、天伤、天勇、天富、天贵、天孤、天玄、天猛八支军队加入战斗,天威军都指挥使杨帆叛变。天伤军都指挥使戚天狼、天贵军都指挥使燕明领、天猛军都指挥使刘勇、天孤军都指挥使葛立春阵亡。还有天勇军都指挥使杜浒重伤垂死,八军都指挥使,竟然就剩下金灏和葛修鸿两人无恙。 其下,副都指挥使、都虞候,还有各军千夫长,同样也是损失惨重。 八军建制基本上全部被打残。 宋军十五万军马,至此竟然已是折损近半。 大概谁也没有料到,这场战争会惨烈到如此的地步。文天祥他们没有料到,死去的乌蒙和思木托,也同样没有预料到。 宋军没有退路,而元军,以为能胜,到想撤时,已不能撤。 这各中种种,便让得这场厮杀以这样惨烈的局面结束。 再前头些,卢煜率着士卒和思木托麾下那万余铁骑厮杀,也是伤亡惨重。 此刻,他率出城的万余骑兵,仅仅只剩下不到四千人。 而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骑兵厮杀时,神龙铳的效果显然并不如守城时的那般好。 卢煜浑身浴血,在将最后那个元军铁骑斩杀落马后,什么也没有说,直接翻身下马,沉沉睡去。 有军医上来想要给他医治,卸掉他的盔甲,在这个途中,他竟然都没有苏醒。 这直将军医吓得不行,若非他还要脉搏,都以为他是力竭而亡了。 在战场厮杀中,这是极为常见的事情。说是力竭而亡,其实是因为劳累过度而猝死。 幸而,卢煜虽然浑身染血,但他身上却是没有伤痕。 他只是太劳累了。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士卒倒在地上酣睡。 这个时候,谁也再顾不得后头是否还要梧州元军正在向这边追赶。 他们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意再继续奔逃。 反正这里有太多太多兄弟的英魂,就算死在这,也不会寂寞吧? 真有士卒,就是这样沉沉睡去以后,再也没能苏醒过来。 这就是战争,古代的战争。 而赵洞庭,还在从端溪赶往高州的途中扎营休息,并不知道这边的惨况。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的繁星又逐渐的稀疏起来。 梧州城内再没有铁骑出城。 这个年代快马传信还是需要时间的,虽然从乌蒙军中每个半个时辰便有斥候传报回来,但在伯颜和也速儿散去宴席的时候,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还只是“我军已经快要追上宋军”。 哪怕是到现在接近黎明时分,回来的斥候也只是说我军已经和宋军交锋,占着上风。 两军厮杀的结果,伯颜和也速儿两人显然还无从知晓。 既然占着上风,又怎会继续派兵出城追赶? 等追到那,战事说不定已经完了。 正是因为这个年代传信的不便,让得伯颜和也速儿彻底错过剿灭文天祥、张珏麾下宋军的机会。 但这夜,伯颜和也速儿都没有睡好,这自然是难免的。 他们在从斥候嘴里得知双方已经交锋后,都是匆匆起床,然后跑到了正殿里。 两人也没有宣其余大将,便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苦苦等待着。 虽然他们两都觉得己方定然能大胜,但紧张还是必然。 如此,约莫到得正午时分,又有斥候匆匆赶到殿外。 看着这斥候满脸血污和灰尘,伯颜和也速儿两人都是蹭的起身,心头泛起极为不详的感觉。 伯颜急急喝问道:“战况如何?” 斥候剧烈喘息着,哽咽道:“我、我军,全军覆没了。” 也速儿瞬间满脸惨白,若不是扶着旁边的座椅,便要跌倒在地。 她简直不敢置信。 麾下最为骁勇的乌蒙率领五万铁骑前去追赶,竟然全军覆没了? 伯颜也是脸色猛变,“我军数万大军夹击宋军,怎么会全军覆没?” 他的拳头握得紧紧的。 斥候道:“宋军从岑溪和镡津都有援军赶到,皆是带着神龙铳和轰天雷,我军……我军……” 他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也速儿好不容易才稍微缓过气来,道:“乌蒙呢?乌蒙呢?” 斥候答道:“乌蒙将军也已力战而死。” 他是在厮杀到最末尾的时候,才匆匆离军,连夜赶回来梧州的。连他的战马,在他到得梧州城的那刻,都突然失足猝死。 也速儿双眼中逐渐泛出极为冷厉之色,沉声道:“你且细细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已经快要压抑不住心头的愤怒。 如果不是她城府极深,这个时刻,怕是已经拔剑将周围的东西尽皆斩碎。 她让乌蒙率五万精锐追击,又让思木托、托合尔在前头夹击,想过宋军或许会有军卒逃离,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麾下的精锐竟然会全军覆没。 这在她想来,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本来抱着极大希望,可此时,却接到这样的噩耗,无疑让她难以承受。 <script>app2(); 286.壮士可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斥候深呼吸几口气,带着哭腔缓缓将整个厮杀的过程讲述给伯颜和也速儿听。 他是斥候,当时并没有加入到厮杀中,而是游走在战场各处观察情形。 岳鹏他们率着大军赶到,如何覆灭乌蒙大军,后面思木托和卢煜又是如何赶到,如何厮杀,可以说这个斥候都是看在眼里的。他是眼睁睁看着己方的铁骑如何由占着优势,但最终却败在宋军的神龙铳和轰天雷之下的。 乌蒙、思木托、王勃、忽托雷等元将绝不能说不骁勇,他们率着铁骑和宋军厮杀,自始自终都没有撤军,这足以说明他们都是铁血的将军。尤其是乌蒙,他在麾下仅剩数百士卒的时候,仍旧义无反顾的向岳鹏、苏泉荡等人数千大军发起冲锋,其胆气和气节可想而知。 但是,战争就是战争,不是有胆气和气节就能取胜的。 他可以说是虽败犹荣,但终究,还是败了。 斥候说着说着,忍不住哭起来。 也速儿重重瘫坐在椅子上,伯颜面色灰白,良久无语。 谁也没有责怪这个斥候大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眼睁睁看着数万同寝共食的袍泽阵亡,很少有人能够承受得住的。 败了…… 死了…… 败了…… 也速儿的脑海中,这几个字不断地再萦绕着,折磨着她。 她万分后悔,自己为何不多派些士卒前去追击宋军,但此时,已然是后悔莫及。 而伯颜,也是暗自懊恼自己为何不也发兵出去追击宋军。 即便眼下阵亡的都是也速儿麾下将士,但他的心里也同样不好受。他也是元朝重臣,且是军中主帅,理应和也速儿荣辱与共。这样的大败,足以让得他们的梧州之胜暗淡无光。 乌蒙五万、思木托三万,这可是足足八万铁骑啊,就这么没了。 纵然他们兵多将广,又能经受得住几次这样的损失? 他和也速儿总共挥军四十二万攻宋,在梧桐岭,孔元和两万元军率先阵亡,紧随其后,端溪城内三万元军也是被赵洞庭的天闲军给撤掉端掉,伯颜麾下仅余十五万军马。这几日攻城,他和也速儿麾下又都是约莫付出两万士卒的性命,再加上现在这八万士卒的折损,到眼下,他们也只剩下大约二十五万人了。 这在他们到广南西路来以前,简直是没有想过的。 宋军不过十五万,他们怎会料到,战争这才过去这么短短的时间,己方竟然就会有如此折损。 除去托合尔还率着四万士卒在镡津县外,梧州城内,仅仅只剩余元军二十多万人。 虽然宋军亦是损失惨重,但相较于他们来说,显然还是要轻微得多。 这让得也速儿和伯颜两人心中再也感受不到半点夺下梧州的欣喜。 昨夜的庆功宴,现在回想起来,总感觉充斥着浓浓的讽刺。 过去数分钟,也速儿手掌重重拍在书案上,对殿外吼道:“击鼓聚兵,本帅要亲自率军出城!” “副帅!” 伯颜在旁边连忙喊住,道:“此时不宜冲动啊!” 也速儿的眼眶有些红了,几乎是尖叫:“若是不灭宋军,本帅如何和麾下八万亡魂交代?” 伯颜重重道:“宋军,我们必灭。但是,您现在率军出城,还能赶得上宋军吗?” 也速儿怔住。 她何尝又想不到这点? 只是,她此时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心中的悲愤。 伯颜连忙又道:“此刻我们麾下将士皆已疲惫,理应休整。宋军同样伤亡惨重,我们不宜在这种时刻自乱阵脚,等得大军休整过后,我们再行进军,大破宋军为将士报仇,也是不晚啊!” 也速儿微微闭上眼睛,“那我让托合尔率着士卒前去阻挡文天祥,这总可以?” 伯颜叹息,“端溪城内还有许多宋军驻扎,您觉得,托合尔能够完成任务吗?” 也速儿不语。 连乌蒙率着五万大军前去追击都全军覆没了,托合尔和他麾下那些军马,能够消灭宋军么? 连她自己心里,都没有半点底气。 宋军已经不再像是以前那么多对付了。 伯颜拦到也速儿前面,道:“副帅,还是让托合尔率军赶来梧州吧!此战,需得从长计议。” 他的心里同样没有太多的底气了。 虽然兵力仍旧占着极大优势,但稍有不慎,他总觉得有可能被宋军翻盘。 也速儿重重将佩剑掷到地上,满脸懊恼。 她真不明白,这场仗怎么就会打成这个样子。 乌蒙和思木托的大败,可以说是将她心中的筹划完全给打乱了。 官道上。 有许多飞鸟在天空中盘旋着,准备随时落下来啃食地上密集的尸首。 这里仍旧被悲恸的气氛覆盖着。 宋军幸存的将士们已经苏醒过来,但看着满地的尸首,却是有种茫然无措的感觉。 他们同样损失惨重。 梧州城内八万人,岳鹏、苏泉荡、张红伟、卢煜所率元军两万多,总共足足十万多人,眼下,竟然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躺着的人,比站着的人多太多了…… 文天祥、张珏彻夜未眠,两人都是通红着双眼。 此时,岳鹏、苏泉荡、张红伟、卢煜、金灏、葛修鸿这几个仅剩的都指挥使都坐在他两的旁边。 其余将领则是在各自指挥刚刚苏醒过来不久的士卒们清理地上的尸首。 这是赵洞庭曾经亲口下达的命令,只要还有余力,就必须要在战后清理战场。 什么叫还有余力? 在军中,大概只要还有军卒幸存着,就还算作有余力吧! 当然,即便没有赵洞庭的命令,文天祥、岳鹏他们怕也同样会这么做。 没有理由让阵亡的将士们在死后还这般抛尸荒野,任由鸟兽啃食。哪怕是那些元军,也同样是值得尊敬的。 他们并非是大恶不赦之徒,而是浴血沙场的好汉。 这是场无关正义与否的战争,有关的,只是立场,还有民族。 双方都是为着自己的国家在作战。 乌蒙他们的悍不畏死,同样能让得岳鹏他们生出敬意。 如果不是双方立场不同,或许,以他们的性格,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都说不定。 忽地,文天祥轻声道:“将元军将领的尸首都集中起来,在这里为他们立碑吧!” “嗯!” 岳鹏沉沉点头,起身向着那些收拾尸体的士卒走去。 张珏道:“那……戚将军他们的遗体……” 文天祥道:“焚化成灰,带回镡津。”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是凝重。 梧州城失守,在这里又损失惨重。这场战役,宋军其实同样不能说是胜,哪怕是惨胜,应该都不能算。 仅凭着宋朝现在剩余的军马,他们仍旧是处于极大的劣势。 张珏沉吟着,又道:“赶往镡津以后,咱们又当如何?” 他知道文天祥最是擅长率军和元军周旋,是以此时也完全以文天祥为主。 文天祥放眼看向天空,叹息着,“先到端溪再说吧,皇上应该已经得知梧州失守,或许已经有迷信传到端溪。” 张珏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满地的尸首让得这里无比的压抑,好似连说话,都怕惊扰到周围萦绕着的英魂。 士卒们也都是沉默着,埋头清理着地上的尸首。 神龙铳、霹雳车等也都被他们重新收集起来,这些,是宋朝抵抗元军的根本,不容有失。 那些阵亡将士们身上的甲胄,也都被剥下来。 虽然心有不忍,但这却是不得不为的事。宋朝现在国力赢弱,境内资源有限,根本没有太多的本钱可以挥霍。 沉沉的悲恸气息,在风中经久不散。 <script>app2(); 287.改变方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傍晚时分,两团篝火在红烧云印衬下熊熊燃起。 浓烟滚滚,宣告着这场野外遭遇战的彻底结束。 十多万具尸首被燃烧成灰烬,被风吹散。 岳鹏、苏泉荡、张红伟率着仅剩的不到两千士卒,还有赵大、赵虎的四百飞龙军驱赶着无数战马赶往岑溪。梧州城已破,赵大、赵虎两人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他们的任务,始终都只是协助守梧州城。 文天祥、张珏两人则是带着金灏、葛修鸿、苗右里等人率着剩余的士卒继续连夜前往镡津。 而直到这个时候,正率军从端溪赶往宜州的赵洞庭,还并未得知此战的消息。 他军中押着粮草军械,还有一万五千元军降卒和数千百姓,行军缓慢,到宜州怕是还需要近十天的时间。 如此,到翌日的深夜时分,文天祥和张珏两人率残军终于赶到镡津。 镡津县宋军在野外的斥候早早发现,禀报天雄军都指挥使刘子俊和天满军都指挥使江修两人。两人便连带着麾下将领到城门口等候。 当看到文天祥等人率着士卒疲惫万分地在火把下向着城门缓缓行来之时,两人的眼中都是神色复杂。 他们也已经得知文天祥他们在途中和元军血战的结果了,而且,已经派快马前去禀报赵洞庭。 八万雄军守梧州,如今竟然只剩下这么些人回来镡津,这对任何人都是种震撼。 等文天祥他们更近些,刘子俊和江修两人连带着人迎上去,“天祥哥,你没事吧?” 刘子俊也是文天祥的同乡发小,只比文天祥稍小。他跟着文天祥多年,当得知元军追上出梧州城的文天祥他们以后,他最担心的就是文天祥的安危。 文天祥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他率军连夜赶来镡津,不眠不休,眼下也已经是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刘子俊瞧瞧他周围,没见到杜浒的身影,不禁又问:“杜浒呢?” 文天祥指指后头,道:“他受了箭伤,在后面。” 说着他便率先往城内走去。 这个时候,他实在顾不得和刘子俊继续多说什么。他需要休息,将士们更需要休息。 刘子俊闻言匆匆往军伍后头跑去,当看到面色苍白,虚弱万分的杜浒时,自是又止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在跟着文天祥和元军作战的途中,家小多数遇害,如今,就仅仅剩下这些许个兄弟了。 大军跟着文天祥入城。 才到城内,就有士卒瘫倒在城内,酣睡起来。 刘子俊、江修两人连忙让麾下士卒接手粮草军械和伤卒。 早有军中的火头军备好粮食,纷纷端送到城门口来。 入城的士卒们这两日都只是啃食干粮,突然吃到这热乎乎的饭菜,有人止不住又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活着回来,更多的弟兄,都永远的留在了那野外啊…… 文天祥、张珏、葛修鸿等人驱马到府衙内,却是只能强打起精神。他们还不能睡,因为,还要商量接下来怎么抵抗元军。 镡津县只是小城,很难抵挡元军的进攻,不是长久之地。 而刘子俊、江修两人匆匆安排好入城的士卒后,也连忙赶来府衙大殿内。 刚到大殿,刘子俊便对文天祥道:“军机令,皇上昨夜有密信送到。” 文天祥正在和张珏他们细细商谈,听到这话,精神顿凛,道:“快些拿来给我看。” 刘子俊从衣袖中掏出密信递给文天祥。 文天祥看过信,沉吟良久,“化整为零,避实击虚……” 随即他将信递向张珏去。 张珏看过,道:“军机令,这是你的长项。接下来,大军就由你全权指挥吧!” 原本他有着天玄、天孤、天猛、天富、天贵五军的指挥权,如今,却是打算全部交给文天祥。 文天祥没有谦让,轻轻点头。 眼下,天玄、天孤、天猛、天富、天贵五军其实也都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马了。 文天祥掌灯看着大殿内的沙盘,道:“那接下来咱们商议商议该如何布置兵马吧……” 众人便又细细商议起来。 过去数天。 岳鹏、苏泉荡、张红伟等人率军早已经赶回到岑溪。然后也按着赵洞庭的密信紧锣密制布置开来。 梧州城内,元将托合尔也率着他麾下的四万士卒入城。 赵洞庭还在赶往宜州的路上,正在行进时,斥候却是来报,自后方有数百士卒正匆匆向着他们赶来。 赵洞庭得知这事以后,先是惊讶,随即意识到这应该是己方的军队。 元军刚刚经历梧州大战,没理由能够有兵卒这么快就追上他们才是。于是,他命令军队停下来等待。 这数百士卒,自然是赵大和赵虎两人率的四百飞龙军。 他们个个都背负着木匣,里头是掷弹筒,随着岳鹏等人赶到岑溪以后,稍作休息,便又匆匆来追赵洞庭的部队。 当黄尘到近前,他们被天闲军士卒拦住。 而后,赵大、赵虎两人在天闲军士卒的带领下匆匆跑向赵洞庭的车辇。只是,他们旁边还有个斥候。 这斥候却是从镡津县出发的,他刚刚赶到岑溪,正巧遇上岳鹏他们率军回城,然后便跟着赵大、赵虎他们来追赵洞庭的大部队。 “皇上!” 赵洞庭在车辇内听到赵大那粗嗓门,连忙走出车辇。 看着两人满面尘土,他也顾不得嘘寒问暖,只连道:“军机令等人可以到得镡津?” 赵大、赵虎和那斥候都是跪倒在车辇前,赵大道:“军机令率着军卒应该已到镡津,只是……” 说着,他偏头看向旁边的斥候。 斥候连忙从怀中掏出信件来,双手捧上,“皇上,这是刘子俊将军给您的军情急报。” 赵洞庭看赵大、赵虎两人脸色,心中已是有些微微不妙的感觉。 车辇内,秦寒此时也是竖起了耳朵。 他在得知文天祥率军出梧州城后,就意料到他们要赶往镡津的路途绝不会太过顺利。 现在,应该是有结果了吧? 赵洞庭打开信,却是脸色变得煞白。 他知道元军迟早会追上文天祥他们,是以连让岳鹏他们赶去支援,但没想,损失竟会如此巨大。 虽然信件中的伤亡数字都只是估计,但是,这个年代斥候的眼力极准,这估算,怕也距离实际数目差不到哪里去。 文天祥、张珏麾下的八支军队,竟然只剩下不足两万人? 天魁军、天罡军、天机军,还有从镡津县出城支援的骑兵,同样也是损失惨重。 宋军的骑兵建制几乎在这一仗中给打没了。 这直差点让赵洞庭晕厥过去。 “你们起来吧!” 他让赵大、赵虎和那斥候起身,然后匆匆往车辇内走去。 到车辇内,便将信件递给秦寒,道:“看样子我们不能再去宜州了!” 秦寒没有说话,只是看信,眉头也是逐渐皱起来。 然后,他说道:“皇上,不去宜州,难道你打算将天闲军也带过去和元军周旋?” 赵洞庭道:“文军机令和张副军机令麾下损失惨重,我们不能再前往宜州作壁上观。以他们现在的人马,纵是游击,也未必能和元军相持很久。朕有意将琼州军和天闲军全部都带过去,你觉得如何?” 秦寒闻言,幽幽道:“若是如此,我军战败的话,大宋可就真的再没有兴盛的机会了。” 按着赵洞庭所说,如果将天闲军和琼州军都带到前线去,南宋,就真的只剩下琼州数万军卒,还有柳弘屹的三万余雷州军。琼州军对付乱民尚且不暇,光以柳弘屹的三万雷州军,要对付元朝,无疑生机渺茫。 而赵洞庭何尝又不知道这点? 他微微沉默后,说道:“只要朕未死,大宋,就不算亡!” <script>app2(); 288.皇上一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秦寒不语。 就这般,赵洞庭率着天闲军不再赶往宜州,突然折返,往岑溪而去。 他们现在离岑溪并不是很远,到岑溪约莫只有两日路程而已。 只是,军中的降卒还有那些百姓却让得赵洞庭颇为有些头疼。他将端溪城内的百姓们带出城,就是想让他们远离战争,不想让他们遭受池鱼之灾,带他们去前线,显然不妥。 还有这些元军降卒,若是带到前线去,只怕也是个定时炸弹。 但是,他现在却又分不出兵力去护送这些端溪百姓和元军降卒前往雷州。 在车辇内,赵洞庭和秦寒说及自己心里的顾虑。 他现在,除去秦寒之外,也不知道该和谁商量这种事。论谋略,连东河里那样的老将都远不如秦寒。 是以,明明知道秦寒助宋可能还有其他企图,但赵洞庭却也不得不倚重于他。 或许两人心里都很清楚,不过是在互相利用而已。 赵洞庭利用的是秦寒的头脑,而秦寒想利用赵洞庭什么,暂时还无从得知。 听完赵洞庭的顾虑,秦寒道:“皇上既然已经决定让琼州军也赶往岑溪汇合,何不待他们赶到之后,再让他们带着这些百姓和降卒赶往雷州?” 说到这,他的语气突然有些阴森森起来,“若是嫌麻烦,也可以将他们全部……” 他话没有说完,但杀气已是彰显。 赵洞庭脸色猛地变得难看,张嘴就要呵斥,但想想,还是没有。 他突然觉得,和秦寒这样的人置气,实在是用不着。反正他也不是自己的人。 若是秦寒说得对,便信他的就是。而这些混帐话,不如当作没有听到。 他伸手缓缓抚摸着湛卢剑的剑鞘,道:“朕不知道你为何总是怂恿朕干这些有违天道的事,但朕虽不信天道,却也绝不会将屠刀对准自己的百姓。不过你前面那个法子倒是不错,等赵与珞率着琼州军赶往岑溪以后,朕再让他派兵带着百姓们和降卒前往雷州。” 琼州军在南宋不算是主力,军中没有火器,即便派遣出去护送百姓、降卒,倒也无伤大雅。 秦寒挑挑眉头,不再说话。 赵洞庭却是忽地将湛卢剑拔出来,对准秦寒,又道:“秦寒,若是朕以后和你彻底反目,你觉得,朕应该如何对你?” 秦寒很明智地仍是选择闭口不言。 有些话说出口,那就真的没有翰旋的余地了。 秦寒的态度始终暧昧,可自始自终没有彻底表明自己的立场。 赵洞庭自己轻轻笑着,“若是真有那天,朕会为梧州城内那些被你毒杀的百姓报仇。” 说罢,他才猛地将湛卢剑插回剑鞘。 湛卢无光,其气幽幽。 又过两日,赵洞庭率军赶到岑溪城外。 从回去的斥候嘴里得知赵洞庭决定赶往岑溪的文天祥、张珏等人这时都已经从镡津赶到岑溪,在岑溪县城门口等待着赵洞庭。 原本分散的宋军十五军各军将领,在这个时候再度聚集。只是,其中已经少了太多人的面孔。 赵洞庭的军队才刚刚在官道的拐弯处露出行迹,文天祥等人就已是跪倒在地。 他们的手中,各自捧着瓷罐。瓷罐里头,是葛立春、戚天狼、刘勇、燕明领等宋军大将的骨灰。 天闲军大军在城外缓缓停止,军卒分道两旁,赵洞庭的车辇被推出来。 他还没有露面,文天祥和张珏两人同时喊道:“皇上,臣有罪,请皇上降罪!” 赵洞庭带着乐无偿和秦寒两人走下车辇,眼神在众将脸上扫过,却是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他们近前,右手抚过那些贴着姓名的瓷罐,沉声叹道:“朕有幸,能和诸位将军共同抗敌。但朕又不幸,不能和诸位将军共登临安城头。勤王,勤王,朕让你们前来勤王,却让你们洒血于此,是朕的罪过。” 说罢,他竟然是噗通跪倒在地。 在来岑溪的路上,他听赵大、赵虎两人说起过当时的情况。这一跪,发自本心,并非作戏。 戚天狼七处负伤,却仍旧身先士卒,血尽而亡。 刘勇率军冲阵,直到最后,都没有半点退却。 难道,这样的人,不值得他跪? 这样的人,值得天下任何人跪! “皇上!” 文天祥、刘子俊都是大惊,面有不忍。皇上乃是天子,他们没有想到,赵洞庭竟是会在这里下跪。 而在周围,无数士卒也是动容。连秦寒,都是神色颇为复杂。 渐渐,有人跟着跪倒。 好半晌,赵洞庭才起身,也将文天祥、张珏两人扶起来,“此战,非你们之过。杨帆叛变,是朕不察。” 当然,要真论及责任,杨帆是文天祥麾下的将领,文天祥显然也有责任。但是,赵洞庭却不愿意怪他。 事情已经发生,这个时候再责怪文天祥,已是于事无补。 而且,以文天祥为南宋的呕心沥血,他又怎的舍得责怪文天祥? 这却是让得文天祥和张珏两人都差点哽咽。 赵洞庭眼睛又扫过众人,回头道:“赵大、赵虎,将诸位将军的骨灰请到朕的车辇上去。” 然后,他才大步往城内而去。 文天祥等人随后跟上。 到府衙正殿内,赵洞庭得知此役折损的具体数字。 岳鹏、苏泉荡、张红伟所率的天魁、天罡、天机三军中,马军几乎全灭,都只留下五千多军卒。 天威军被押解的士卒三千,官道之战时折损过半,此时仅剩一千四百人。 天勇、天贵、天孤、天玄、天猛五军,都只剩下两千人左右。 连折损最少的天富军,也仅仅只剩余三千人。 而伤亡最为惨重的天伤军,将领更是死绝,只留下百余士卒。 从最上面的都指挥使戚天狼开始往下,整个天伤军,现在最高级别的统帅,竟然只是个什长。 而什长,能算是统帅么? 原本镇守镡津的天满、天雄、天英三军中,只有天雄军建制完整,天满、天英马军都是折损三千左右。 至此,南宋十五支军马,仅剩不足六万五千人。 而在梧州城内,却还有元军足足二十五万。 这是多大的差距? 大殿内,当文天祥向赵洞庭汇报战损以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且不说琼州军并非主力,就算是给他们配足火器,又如何? 以将近九万的折损,而且依仗梧州,却仅仅只换取元军十七万的损失。这场仗,无疑达不到赵洞庭他们的预期。 南宋的危机不仅仅没有解除,还可以说是更为岌岌可危了。 在良久的沉默后,是苏泉荡率先开口,“皇上,要不要让柳将军也率雷州军赶来支援?” 现在宋军兵力已是远远不如从前,柳弘屹运送粮草的任务也不再那么沉重,应该能够抽得出人手来。 赵洞庭摇头,只道:“雷州不容有失。” 说着,他忽然又道:“对了,现在各军神龙铳、霹雳炮、轰天雷还剩多少?” 文天祥答道:“回皇上,除去在梧州城被杨帆那贼子炸掉不少轰天雷以外,此时镡津县城内我军还有神龙铳近两万支,霹雳车三千余架。只是,轰天雷已经所剩无几了。” 因为赵洞庭曾经特别交代过,是以,文天祥他们打扫战场时都将神龙铳和霹雳车妥善收集了起来。 “噢……” 赵洞庭轻轻点头,“既然如此,还还是按照原计划,依村落为据点,全军分散,和元军周旋吧!” 得知还剩下这么多神龙铳和霹雳车,倒是让他心情稍微好些。 至于轰天雷,他并不是特别心痛。 原本朝廷中有轰天雷十四万颗,他派发各军中并不多,多数都由天闲军携带着。如今都还有九万多颗。 有足够的神龙铳、轰天雷,和元军打游击,应该也能够让元军大感头痛吧? 他不禁想到自己上辈子看过的那些抗日剧。 地雷战、游击战。现在,他还有实施这些战术的本钱。 这天,在大殿内,文天祥等主将呆到天色近黑时才离去。脸色,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重。 赵洞庭跟他们讲述的地雷战、地道战、游击战,好似让他们看到和以往截然不同的作战方法。 这里开枪,那里放炮,元军还能摸得着他们的行迹? 原本以为相差巨大的兵力,会让得他们再无胜算,但现在看来,也未必会输。 神龙铳、霹雳车等火器得到较为良好的保存,让得他们又看到希望。 <script>app2(); 289.新式装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回到镡津以后,文天祥等人便立刻开始安排起来。 全军撤出镡津,以千人为伍,分散到滕州下面各地,化整为零。 军中分为都指挥部、仍是以文天祥、张珏两人为正副帅,其下各军又分为集团军部,仍以各军都指挥使为主官。在岑溪,赵洞庭没有亲自再提拔军中都指挥使,但也已经着令文天祥和张珏,让他们在各军中提举英才补充阵亡将领的职位。 在个集团军部下面,又分为师部。 师部,便已经是具体到各支千军人马了。 师部由集团军部统筹指挥,而集团军部,又由都指挥部指挥。如此,大宋军制已经几近于现代化。 而在岑溪,赵洞庭亲率天魁、天罡、天机、天闲四军以及飞龙军,武鼎堂为主力部队。 相较来说,这四支军队建制还算健全,更重要的是,军中将领都是赵洞庭亲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得心应手。 这支主力,可以算是中央军,也定然是对付元军的主要力量。 时间很快过去半月有余。 梧州城内的元军还在休整,并未有什么动静。 宋军布局已经彻底完善,各集团军、师部中间的驿站也都已经搭建起来。 文天祥、张珏的都指挥部驻扎于滕州、容州两州之间的边境处,统筹游击部队全局。 而这个时候,赵与珞也终于率着他琼州军下面的勇字军和刚字军赶到岑溪。 和他同时到的,还有柳弘屹的运粮部队。 不过,这都不是让赵洞庭最为欣喜的,最为让他欣喜的事,随运粮部队而来的那几个军工部工匠。 他们终于是将热气球给制造出来了,而且带来几个样品。 赵洞庭在府衙接见这几个军工部工匠,看到他们制造出来的热气球和自己所画的图册基本无差,已是惊喜。然后到外头再亲眼看到那几个军工部工匠为他表演用热气球升天、转换方向,更是让他惊喜万分。 对热气球,他早已经是期待万分。 等到几个工匠从空中落下来,他连连问道:“现在军工部内已经造成多少热气球?” 然而,为首的工匠却是很有几分不好意思,答道:“回禀皇上,现在……现在还只造出这一个。” 赵洞庭愕然,不禁皱眉,“怎会如此?” 工匠有些苦涩道:“这热气球对布匹的要求极高,这些天军科部的人好不容易才研究出这布匹来,可这布匹从纺丝纺纱,再到织布、浸油,想要制成成品,已经需要数个织艺精良的姑娘忙活十余天了。而且浸油时稍有不慎,这布就会透气,朝中大人已经让雷州境内各染坊加紧赶制了,可是,还是进度缓慢。” “这……” 赵洞庭刚刚的兴奋劲如同被淋了头凉水,瞬间熄灭不少。 他本来还想着,若是能够有上万个热气球,到时候数万士卒同时飞到梧州上空去,定然能将整个梧州城内都炸成平地。但现在看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以宋朝现在的国力,根本不可能制出太多这样的热气球,而且还需要漫长的时间。 他皱皱眉,道:“那你们带着朕的口谕回去,让李庆云尚书抛下手中其余的活,加紧赶制这热气球。” 工匠们惊讶,低声道:“皇上,那神龙铳和霹雳车……” 赵洞庭摆摆手,“朕现在不缺神龙铳和霹雳车,缺的就是这个热气球。” 工匠们便不再多言,连忙领命。 皇上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不敢去多想。反正皇上下的令,只要执行便是了。 待工匠们离开以后,赵洞庭便宣来赵大、赵虎。 赵大、赵虎带着疑惑过来,问赵洞庭道:“皇上,有何事?” 他们作为飞龙军的正副统帅以后,却是也忙碌得很,白天里总是要训练飞龙士卒。 较之寻常的士卒,被当成特种兵对待的飞龙士卒的训练任务无疑要大得多。 赵洞庭指着广场上的热气球,道:“朕让你们两个试试朕新发明的热气球。” 赵大、赵虎两人眼睛顿时发亮,像是好奇宝宝似的连忙向那热气球跑去。 有轰天雷、掷弹筒、神龙铳等在前,现在他们听到赵洞庭有新发明,就不禁是心花怒放。 皇上的发明哪件不是大杀器? 可是,跑到热气球旁,两人左看右看,却是傻眼了。 赵大眨巴着眼睛问道:“皇上,这玩意儿怎么杀敌?” 乐无偿在赵洞庭旁边忍不住笑。 他刚刚看到热气球的时候,也有赵大这样的疑惑。直到看到工匠们用热气球飞天,他才恍然意识到这热气球的作用。 想到这,他又不禁偏头看向旁边的赵洞庭。 他实在很难想象,皇上这脑子到底是咋长的,同样是人,咋个差距就这么大捏? 他自己不是巧匠,但是,这千百年来,也没听说哪位大工匠制造出过这种能飞天的玩意儿啊! 这可是真正的飞天,而不像是江湖高手那样,以高超的轻功短暂的腾跃于高处。 赵洞庭笑着走到赵大面前,跨到热气球的吊篮里,道:“你们两先进来。” 赵大、赵虎两人连忙也跟着跨进去,然后左摸摸,又摸摸起来。 赵洞庭拍开两人的手,“别乱碰。” 然后便细细给两人讲解如何操作这热气球。 等听完,兄弟俩眼中都是放出精光来,赵大直咋呼,“这玩意儿还真能飞天?皇上,咱们快试试,快试试。” 他们两跟着赵洞庭已有许长的时日,现在没有外人,自然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拘谨。 赵洞庭笑吟吟点头,“好,赵大,你点火。赵虎你和朕共同操作这热气球。” 兄弟俩都是迫不及待,赵大闻言就要将火给点上。 乐无偿在旁边看着,连连喊道:“皇上,您要亲试?” 虽然他刚刚亲眼看着工匠们表演过,但此时还是有些担心,怕会出什么意外。 要是在高空中热气球突然出现问题,摔落下来,那身手再高的人,也得摔成肉泥吧? 赵洞庭知道乐无偿是担心自己,说道:“前辈无需担心,朕就在低空处试试。” 几米高低的话,以赵洞庭现在的身手,还是摔不死的。 “皇上可切莫要飞得太高啊!” 乐无偿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了句。 现在,赵洞庭在他眼中不仅仅是皇上,还是他的乘龙快婿。他家大闺女的心上人。 于公于私,乐无偿都绝不愿意看到赵洞庭发生半点意外。 赵洞庭和赵虎两人举起热气球的帆布。 赵大点上了火。 随着火焰的渐渐升腾,热气球的帆布也是渐渐鼓胀起来。 然后,就在乐无偿以及周围少许士卒的亲眼目睹中,热气球再次升天。 那些士卒们只如看到神迹,惊叹不已。 赵洞庭可谓创造了这个年代的飞天史。 赵大、赵虎两人兴奋得不行,不断咧着嘴哈哈大笑。 赵洞庭看着脚下离地面越来越远,心中也是忽然有些感慨。 这就是古代,这就是江山。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体内气机忽然涌动起来。在这刻,他真切感知到虎柱所在。 内视之间,那里好似仍旧是雾蒙蒙的。 赵洞庭只想要戳破这层雾气,便好似乘着这热气球直冲云霄那般。 热气球越升越高。 赵大、赵虎两人兴奋得忘乎所以,以至于连脚下乐无偿的呼喊声都无视了。 渐渐的,热气球怕是离地已经有上百米。 从这样的高度再望脚下,下面的事物都已经变得有些朦胧起来。 但赵洞庭,还未睁开眼睛。 赵大、赵虎两人兴奋劲过去,脸色却是有些发白了。 他们只感觉双脚下好像不着力似的。 可是,想落下去,他们却又不知道如何操作这热气球才好。赵洞庭刚刚没给他们讲。 再看赵洞庭,他们才发现,皇上竟然在这种时刻好似进入了某种玄奥的境界。 这可如何是好? 赵大、赵虎兄弟俩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害怕之色。 他们两赫然有轻微的恐高症。 <script>app2(); 290.半破虎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虎哆哆嗦嗦问道:“哥、哥,怎么办啊?” 赵大也是六神无主,缩在吊篮里不敢再往外看,苦着脸道:“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都是眼巴巴又向着赵洞庭看去。 但赵洞庭却仍旧只是微闭着双眼,神色淡漠,好似已经魂飞天外。 随着热气球越升越高,空气逐渐有些清冷下来。赵大、赵虎两人缩在吊篮里,面色更是苍白几分,浑身颤抖得更为厉害。 过好阵子,赵虎道:“哥,要不……咱将这火给熄掉?” 在他想来,热气球这玩意儿是因为这火才升起来的,熄掉火,也应该落下去吧? 赵大实在是怕得厉害,只想落地,点头道:“好,好。” 说着就要将火给熄掉。 这两个莽汉,却是未曾想过,这火熄掉,热气球还靠什么支撑。 赵洞庭实在没辙,只得睁开眼睛,连喊道:“不想死就别乱动!” 他满眼惋惜。 刚刚好不容易进入到那玄妙的境界,却因为这两个莽汉,不得不强行从那种境界中脱离出来。 他可知道,这两莽汉绝对干得出来熄掉火焰的事。 在内视冲虎柱的状态下,他的感官并未关闭,反而更为清晰。刚刚赵虎他们的对话,全部落在他的耳朵里。 此时,赵洞庭那雾蒙蒙的虎柱,赫然才冲破堪堪一半。 这只让他恨不得将这两个莽汉踹下去才好。 赵大看着赵洞庭满脸悲愤之色,却是不解,道:“皇上,那,那该怎么办啊?” 赵洞庭没好气道:“将火焰关小些,热气球自然就会慢慢落下去!” 说完他又闭上眼睛,但可惜的是,无论如何努力,却再也没法进入到那种玄妙境界。 以意志破虎柱,真的需要机缘。 他原本可以趁着这回顿悟冲破虎柱的,现在,只能落得个不上不下。 他又睁开眼睛。 这个时候,赵大已经迫不及待地将火焰给熄小些了。 热气球缓缓往地面上落去。 赵洞庭伸头看向下面,边摇动风扇,边没好气道:“朕怎么就带你们两个莽货飞上来了呢!” 赵虎满脸委屈,小媳妇似的,“皇上,这、这么高,真的好吓人啊……” 赵洞庭瞪眼道:“朕刚刚进入顿悟之境,本可以冲破虎柱,就因为你们两个莽货,才耽误了,知道不?” 说完,他又连忙偏头。 即便是到现在,他看到赵大、赵虎两张丑脸,都仍是觉得浑身不得劲。 在百草谷的那次,赵大给他擦拭身子,实在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去回想的惊悚经历。 赵大、赵虎两人眉眼低垂,讪讪的,没敢再说话。 但两人心里却在嘀咕,咱兄弟两也不想这样不是?谁知道这玩意儿能飞这么高啊? 热气球刚刚落地,身形魁梧的兄弟两个就趴在吊篮边缘呕吐起来。 或许,这应该叫做是晕球? 赵洞庭捂着自己的额头,走出吊篮,还在惋惜,“可惜了,可惜了。” 他是真的心痛。错过这次机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冲破虎柱。 而现在,距离他在百草谷和谷主定下五年期限,已经接近过去两年时间了。 两年时间还没能从下元境突破到中元境,他很担心,自己能不能在剩下的时间内突破到上元境去。要知道,从中元境突破到上元境,肯定要比从下元境突破到中元境困难得多。 整个江湖,上元境才多少人? 乐无偿走上来,竟是满脸幽怨,“皇上,咱说好的就飞几米呢?” 赵洞庭挠挠头,“这个……前辈,刚刚朕顿悟了。” 乐无偿愣住,“顿悟?” 赵洞庭很是惋惜地点头,“本来可以就此冲破虎柱的,没曾想被这两个莽货给打断了。” 乐无偿的眉头登时皱起来,冲着还在呕吐的赵大、赵虎两兄弟道:“赵大、赵虎,这是怎么回事?” 两兄弟吐得稀里哗啦,好不容易缓过劲,满脸委屈地走出吊篮,跟乐无偿说其中缘由。 乐无偿听完也是无语。 谁能想到这两个魁梧大汉竟是会有恐高的毛病啊? 赵洞庭不愿意再看到他们两,气呼呼地回去寝宫。乐无偿恶狠狠盯了两兄弟一眼,也连忙跟上。 到寝宫里,赵洞庭坐在床榻上,见乐无偿进来,问道:“前辈,您说朕什么时候才能突破上元境?” 乐无偿只道:“皇上,这……突破上元境实在不可强求。” 破上元,不是有天赋就足够的,还需要机缘。特别是像赵洞庭这样选择以毅力破龙虎,更需要机缘。 随后,两人都是沉默。 赵洞庭心中惋惜,却也无奈。赵大、赵虎在战场上往往舍命保护他,他又怎舍得为这事责罚两人? 九嶷山百草谷。 有个穿着绿裙,极为秀美的女子此时正坐在洞口,看着橙黄的夕阳怔怔出神。 两年时间过去,乐婵的身材更为傲然几分,脸蛋也更为漂亮了几分。 在百草谷中不食人间烟火气,让她更为显得飘飘出尘。这种出尘带着淡淡的冷意,和张茹那般空谷幽兰似的出尘又有不同,只是同样绝美。 她素手拖着双腮,时而蹙眉,时而微笑。 也不知道,皇上和父亲还有妹妹现在如何了。 现在的乐婵,有些后悔当初自己毅然选择成为百草谷圣女。她没有想到皇上对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情深意重,在她得知皇上为她和谷主定下五年之约的那天,她躲在房间里哭泣了许久。 从碙州刺杀皇上的那时候起,好似就是她始终在亏欠着皇上。 皇上当初兵发秀林堡,自己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和他生气,实在是不应该。 她多么想下山去找皇上啊,但是,已经许下的承诺,她却也不愿悔改。 乐婵本来就是个极重承诺的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数个清丽的白衣蒙面身影往山洞缓缓行来。 乐婵见到,匆匆迎上去,“诸位师姐,你们回来了?” 这些清丽身影,自然都是百草谷的女弟子们。她们偶然还是要下山去采买些东西的。 见到乐婵,她们都是恭敬行礼,“圣女。” 乐婵回过礼,然后便走到队伍的最后头,搀住年龄最小的那位小姑娘。 这小姑娘是这两年才被带回到百草谷来的,是百草谷弟子,同时也是乐婵的婢女,名为小舞。 乐婵掺着小舞刻意走在最后头,等到师姐们都走到洞内去,才轻声问道:“可打听到消息了?” 小舞长得颇为可爱,笑起来时露出两小虎牙,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年岁约莫才十三四。 她的声音还有些稚嫩,俏生生道:“打听到了,不过,镇上的人说梧州城已经被元贼攻破了。” “啊?” 乐婵惶然色变,“梧州城被元贼攻破了?这消息是真是假?” 小舞道:“我问过几个人,都是这么说的。” 乐婵连连又道:“那皇上他们怎么样?” 小舞答道:“没有听到皇上的消息。” 赵洞庭乃是大宋皇帝,他的消息,自然不会轻易地传到这广南西路的边境处来。 乐婵坐到地上,“梧州城被攻破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也早就打听到元军大举进攻梧州城的事,觉得赵洞庭他们肯定会去梧州城防守。 梧州城破,皇上他们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沉默半晌后,乐婵道:“小舞,明日陪我去九瀑峰采药。” “啊?” 小舞苦着脸,“圣女姐姐,咱们前几天不是才刚刚去采过药么?” 她实在不愿意再去拿九瀑峰。因为,九瀑峰地形险峻,实在是难爬得很。 乐婵微微嗔道:“你个小妮子,怎的这么懒?” 小舞嘟着嘴,细声细语道:“姐姐你说去,那就去咯!” 不过她脸上仍是满脸心不甘,情不愿之色。 乐婵摸摸她的脑袋,看向远方夕阳,没有再说话。 皇上为自己这么努力,甚至不顾九五之尊好言相求谷主,自己难道就在这里等着他来么? 父亲说过,若是两人相恋,就应该互相为对方而付出,不是么? <script>app2(); 291.乐婵下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 天才是微微亮,百草谷口,乐婵就带着小舞,背着草篓离开了山洞。 到现在,谷主和长老们对她也不再看得那么紧了。 两人沿着山路往下,走出许远。乐婵忽然顿住脚。 小舞丫头在后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撞到乐婵身上,惊呼,然后道:“圣女姐姐,你怎么不走了?” 乐婵带着些渴求之色看着小舞,道:“小舞,你能不能帮姐姐个忙?” 小舞道:“圣女姐姐你说,只要小舞能够做到的,肯定帮你做。” 说着,还拍拍自己并未发育的胸口,满脸的意气风发。 乐婵忍不住轻笑,道:“你在这里等到傍晚,再回到山上去好不好?” 小舞有些发懵,“等到傍晚回山上去?姐姐你呢?” 乐婵道:“姐姐要下山去,以后再回来。” 小舞小脑袋总算是回过味来,惊讶道:“姐姐你不会是要去找皇上吧?谷主说过,你不能离开这里的。” “小妮子……” 乐婵揉揉小舞的脑袋,露出微笑,“等你长大些,就明白了。” 有些事,比承诺更为重要。 说完这句,乐婵又道:“你回去以后跟谷主说,只要乐婵未死,就还会再回到百草谷中来。” 小舞满脸纠结,不知道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的好。 乐婵故意嘟着嘴道:“小妮子,难道你不愿意帮姐姐的忙吗?要是乐舞丫头,肯定愿意帮我。” 乐舞是小舞,这个丫头,也是小舞。 小舞以前常常问乐婵,乐舞小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并且难免拿自己和乐舞比较。此时听到乐婵这话,便好似瞬间受了激将法似的,道:“那好吧,不过姐姐你可要早些回来。” 乐婵笑着又揉揉她的脑袋,从衣袖里拿出封信,“这信你交给谷主,她看过应该不会责罚你。” “好吧!” 小舞接过信,显得有些楚楚可怜。 乐婵轻轻叹息两声,又蹲下身替她整整裙摆,然后起身,向着山下走去。 小舞丫头看着乐婵渐行渐远,脸上有些不解,“难道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她刚刚明明看到圣女姐姐满脸幸福和期待的模样,真不明白,谷主为何要禁止谷内的弟子恋爱。 晨曦越来越亮了。 山上的小舞已经再也看不到乐婵身影,便蹲在原地,怔怔出神。 她的小脑袋,显然还想不明白情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力量。 难道就像是自己被带来百草谷时,舍不得城里那些同样和自己一般可怜的兄弟姐妹们一样么? 等到将近黄昏时,她才折返往山上而去。 到山洞里才不多时,谷主就匆匆到乐婵房间里找到小舞,气势汹汹,“小舞,圣女呢?” 小舞低着脑袋,将乐婵交给她的信递给谷主,“圣女姐姐下山去了。” “你!” 谷主气得伸出手,作势就要打小舞。 小舞连忙缩到桌子后头,可怜道:“圣女姐姐说您看过她的信,就不会责罚小舞。” 谷主闻言微愣,却也只得气冲冲放下手,然后打开乐婵的信看起来。 她此时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 广南西路那边的事她也有耳闻,乐婵此时离开百草谷,她自然知道是为什么。 看着手中的信,她浑身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但看到最后,她浑身的颤抖却是忽然又停止下来,双目有些泛红,“这个傻丫头啊……” 她跌坐在椅子上,微微闭上了眼睛。 小舞看着谷主泫然欲泣,有些不解,怯生生问道:“谷主,您怎么了?” 谷主摆摆手,没有说话。 她想到自己当年的遭遇,睁开眼睛,神色很是复杂。 当年,她何尝又不是像乐婵这样?可结果呢? 百草谷内严禁弟子恋爱,可却屡禁不止。不知有多少弟子明知故犯,但最终,有谁得到好结果? 在谷主的眼中,男人都是不靠谱的,都是喜新厌旧的。而女人,却往往都是傻的。 乐婵的娘亲算是得到幸福,至死不悔,但最终,还是命丧河山九鬼之手? 而她自己,却是连那份幸福都不曾得到。 谷主心里喃喃,“丫头,希望你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 她看过乐婵的信,也突然有些彷佛,不知道自己当初立下的谷规到底是对,还是错。 乐婵说,为爱死得轰轰烈烈,也好过在这谷中倍受煎熬。爱情,是逃不过的。 谷主这些年不苟言笑,待人冷淡,何尝不是因为心中时刻在受着煎熬? 如果自己当时能够像乐婵这般勇敢,或许结果,就不会是那样吧? 她怔怔许久,捏着乐婵的信,有些落寞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小舞丫头在原地满脸不解。 时间很快又过去将近十天。 在梧州城内的元军终于有所动静。 也速儿率着麾下十二万军卒出城,浩浩荡荡赶往镡津。似乎有据镡津而剿灭宋军的想法。 这个时候,镡津已经是空城。也速儿大军自然是毫无阻碍的入城。 而就在她赶到镡津的当夜,镡津县内便有万余元军出城,向着镡津南面而去。 在镡津的南面,散落着不少村镇。文天祥和张珏麾下的宋军就驻扎在这些村镇里。 也速儿刚到镡津便下令军卒出城,无疑也是想打宋军个措手不及。 沉沉夜色中,元军铁骑火把如长龙,绵延驰向镡津辖内的素娥镇。但是,在这里,他们却是扑了个空。 原本在素娥镇驻扎的宋军以天富军都指挥使金灏为首,在斥候探知情报以后,已经离着素娥镇有二十余里远。他麾下只有千余军卒,自然是紧紧依照着赵洞庭的游击战术行事。 元军铁骑到镇内,发现镇子里空空如也,率军主将自然是大怒。 然后,他便差快马回报也速儿,请也速儿再做定夺。 镡津县内,也速儿在府衙内得知斥候传报,也不禁是露出怒容来,“宋军怎的如此狡猾!” 明珠公主此时在她旁边,见她嗔怒,眨巴着眼睛问道:“奶奶,那宋朝小皇帝真的很难对付?” 也速儿揉揉她的脑袋,叹息道:“奶奶还没有和宋朝小皇帝正式交锋过,但想来他不简单。自从他执掌宋朝政务以后,宋军确实比以前要难对付得多了。呵,这些年来,奶奶行军打仗,可还从未像在广西这样,吃过这么大的亏。还听说宋军中的火器都是那小皇帝发明的,你说他难不难对付?就算你两位皇爷爷,在他这个年纪,怕是也没有这样的本事啊……” 此时,也速儿的脸上竟是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怅然之色。 明珠公主嘟嘟嘴,心里却是嘀咕:“这么厉害的么?可那天,也没觉得他有多么厉害啊!” 在自杞的那天夜里,她可是差点就将这宋朝小皇帝给活擒了。 想到这,她不禁又是有些气鼓鼓,都是那个该死的持着神龙铳的婢女。 她却是将颖儿给恨上了。 如果那天不是颖儿持着那看似有些不同的神龙铳,光凭乐无偿,显然挡不住黄粱策和双刀客两人。 也速儿甚至明珠的秉性,见她出神,不禁有些担忧道:“小丫头你该不会又有什么坏主意吧?” “哪有!” 明珠公主嗔道:“明珠很乖的好不好?” 但她心里到底是如何想的,却是谁也不知道。反正那夜没能成功活擒赵洞庭,始终让这位娇生惯养的元朝公主耿耿于怀着。 也速儿倒也没有觉得明珠公主会那么没有分寸,笑吟吟地点头,“好,好。” 有明珠这个开心果在,倒也让得她的心情不再是那么烦乱。 她稍微沉吟,对跪在面前的斥候道:“就让常革率军暂且镇守素娥镇吧!” “得令!” 斥候领命而去。 也速儿眼睛微微眯起,“想要以此拖延时间么,看你们能够躲到哪里去。” <script>app2(); 292.局势突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有快马从镡津出城,直奔梧州城而去。 就在当日下午,伯颜麾下大将蒙托领军七万出梧州城,往岑溪而去。 梧州城内仅余六万元军,伯颜亲自镇守。 宋军有游击战术,元军无疑也有相应策略。也速儿到镡津匆匆探得宋军虚实,伯颜便挥军攻取赵洞庭亲自坐镇的岑溪,很明显是打算双管齐下。 而这个时候,岑溪县城内仅有宋军不到三万人。 赵与珞率军到岑溪以后,已经又护送百姓和降卒赶往雷州。 短时间内,他们显然无法再返回岑溪。 岑溪县衙内,赵洞庭得知梧州元军动向以后,召集众将,此时大殿内的气氛俨然有些沉重。 但是,让气氛沉重的却并非是蒙托率领的那七万大军。而是从雷州飞鸽传过来的消息。 宋朝的间谍这个时候已经初步铺开,总管军情处的老太监吴连英收到从临安传回来的情报,然后火速传给赵洞庭。 张弘范、李恒两人再度被忽必烈任命为正副帅,自临安率军卒十五万,从海路欲取雷州。 赵洞庭不知道张弘范和李恒两人是如何说服忽必烈的,但十五万大军从临安进攻雷州,这总是让得南宋局势雪上加霜。 而这两个情报同时传到他这,更是让得他如同火烧屁股般着急。 光是应对伯颜和也速儿,就足已经焦头烂额了。此时南宋哪里还有兵力去对付张弘范和李恒? 他匆匆将众将宣来,也是心中实在没有主意。是撤是打,都需要尽快做出定夺。 张弘范和李恒这个时候挥军攻打雷州,无疑时机拿捏得极准。因为正是宋军刚刚铺开局面的当口。 好半晌,大殿内才有人说话。 东河里拱手道:“皇上,不如咱们撤军据守雷州吧?” 但赵洞庭还没有说话,岳鹏就已经说到:“雷州并无天险可依,怕是抵挡不住元军这么多人马。张弘范、李恒两人挥军十五万已经足够对雷州造成威胁,若是我军撤回雷州,伯颜和也速儿再率军追击,我军怕是有覆灭之忧。” “可是……” 东河里道:“继续在这里和元军纠缠,雷州如何抵挡张弘范、李恒两人?” 殿内复又沉默。 突然,秦寒出声,“若是能在张弘范、李恒两人赶到雷州前结束这里的战局,那我们还有胜算。” 众将微微怔住,然后又是面泛苦涩。 在张弘范、李恒两人到雷州以前结束战局,这谈何容易? 沿海路从临安到雷州,可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赵洞庭倒是微微沉吟起来,看向秦寒,“秦先生此话怎讲?” 秦寒施施然道:“张弘范和李恒两人在碙州被皇上大败,心中定然对皇上有所忌惮。若是我们能在此取得大胜,以他们两人素来沉稳之秉性,很有可能不会再敢进取雷州。而且,届时大都应该也是风起云涌,元军在这里接连遭遇打败,损兵折将,素来号称逢战必胜的元皇帝也必然会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到时候,他有没有胆气再孤注一掷,让张弘范、李恒两人进取雷州,也很难说。” 元朝虽然号称精兵数百万,但那都是吹牛逼的。 这个年代,能有数十万精卒已经颇为不易了。元朝精兵数百万,中间有绝大部分都是杂牌军。 也速儿、伯颜两人挥师进攻南宋,可以说已经调拨元军小半精卒。 若是再加上张弘范、李恒这十五万,整个元朝,估计也就剩下精兵数十万。 忽必烈未必肯再冒险,承受这样的折损。毕竟,元朝内部也并非多么安稳。 赵洞庭听到秦寒这番话,可谓颇有茅塞顿开之感。 是啊,元朝的兵力不断在损耗,忽必烈为灭南宋,又舍得下多大的血本呢? 要知道,经过兄弟夺位那场闹剧以后,元朝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恢复元气。 当下,赵洞庭不再迟疑,猛地拍案道:“好,那咱们就在这里和伯颜、也速儿较个高低。” 堂下众将却是有些迟疑。 东河里道:“皇上,若是如此,我军没能在短时间内打败伯颜、也速儿的话,那我朝局势……” 他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但意思已经表露出来。 要是宋军不能在张弘范、李恒赶到雷州以前打败伯颜和也速儿,大宋,几乎也就是完了。 没了雷州作为后方,赵洞庭他们这些军马都将成为飘萍野草,在人口凋敝的广南西路,根本没有再和元军扳手腕的根基。便是粮草问题,便足以让他们崩溃。 而赵洞庭又何尝不知道这点? 他缓缓说道:“退守雷州乃是必死之局,我们还能够怎么办?” 他脸上亦是有些无奈。 纵然他带着现代知识在南宋重生,却也感觉到人力有穷尽之时。 他来的时候,南宋和元朝的差距实在是太大太大了。能够到现在这种局面,他已经是用尽浑身解数。 换着是别人,哪怕是秦寒,也绝对没有力挽南宋于狂澜的本事。 可以说,南宋能够在短短不到四年的时间里连败元军,让元军受到数十万折损,大部分都是赵洞庭发明的火器的功劳。可是,现在他也只能制造出这些火器来。 飞机?导弹? 且不说他上辈子只是个寻常人而已,就是军科学家,以这个年代的科技背景,也造不出来吧? 堂下,岳鹏猛地站起身道:“战就战,末将赞同皇上的想法,愿为先锋,直取镡津。” “瞎闹!” 赵洞庭闻言哭笑不得,“朕何时让你取镡津了?那不是去送死么?” 他指着大殿内的沙盘,道:“现在我军在滕州的军卒,除去我们这些人在岑溪以外,其余军卒已经彻底散开。要灭元军,朕觉得还是应该分散元军兵力,然后再集中力量逐个的围歼他们。如此,我军才有胜算。” 他想着,当初抗日的时候,不就是这么打的么? 而在之前给文天祥、张珏确定大的方针时,他也是这么说的。只是当时没有这么急迫而已。 苏泉荡闻弦音而知雅意,接口道:“皇上的意思,是咱们先取素娥镇?” 他们现在自然也已经收到金灏军中的信报,得知元军赶往素娥镇的事。 赵洞庭轻轻点头,“嗯,朕想先给他们来个十团大战。让他们看看我军游击战术的威力!” 说着,他伸手拨起沙盘上环绕在镡津县周围的十余根红色小旗子,然后都插到镡津县上,又道:“趁着元军还未有其他动作之前,先以雷霆之势灭掉这股占据素娥镇的元军!” 众将脸色都是微凛,虽然眼中露出惊喜。 如果真如赵洞庭所说这般十余个师部同时进取素娥镇,以他们军中的火器,要灭元军,可谓探囊取物。 然后,岳鹏道:“皇上,那直向我们岑溪而来的那股元军怎么办?” “退。” 秦寒率先答道:“示敌以弱,才能有雷霆进取之机。” 赵洞庭便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他率军撤离岑溪,应该能让得元军稍微麻痹吧? 如果元军以为他们不敢直撄其锋,到时候,偷偷取素娥镇无疑要更为简单些。 就这般,应对突然变化的局势的方针,便在这岑溪府衙大殿内正式敲定下来。 在众将还未离开之前,赵洞庭就亲自写好迷信,让快马传达在滕州、容州边境驻扎的文天祥。 虽然赵洞庭自己就在滕州,但除去天魁、天罡、天机、天闲四军以外,其余军队还是归文天祥直辖的。 赵洞庭不想越级下达命令,因为那样可能会有损文天祥的威信。 战争的气息,在经过短暂的停歇之后,又再度在这广南西路境内悄然蔓延开来。 <script>app2(); 293.火速夺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仅是在这日夜里,赵洞庭驻扎岑溪的两万多士卒便离开岑溪,往西而去。 没有城池作为依托,他们各军之间再要通信,只能依靠快马。 赵洞庭要再想从雷州那边得到消息,也不再那么容易。 大军开到野外,便真的只能算是见机行事了。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 仅过两日,蒙托率领七万大军便到得岑溪。 不过他也已经得知宋军已经离去的消息,仅仅在岑溪稍作休整,留下两万军卒镇守,便又率先往西而去。 他的任务,就是撵住赵洞庭的这不到三万宋军,让他们无暇他顾。 是以,虽然没有在岑溪遭遇宋军,他的心里倒也没有多么愤怒。 而这日今晚时分,素娥镇突起战火。 文天祥、张珏麾下军马分成数十个师部,每支不过千人,这无疑对元军的斥候探报造成极大压力。原本环绕在镡津周围的十余个师部趁夜行军,专挑小路,突袭素娥镇,这无疑让得元军猝不及防。 赵洞庭之所以想到游击战术,就是看中现在这个年代的通讯不发达。 当炮火声突然在素娥镇外响起时,这无疑印证他选择游击战术是正确的。 元军还并不熟悉地雷战术,在素娥镇内外并未布置雷区,宋军足足十三个师团悄然接近素娥镇以后,金灏所率的集团军部率先进攻素娥镇城门,投雷车向着素娥镇内抛射轰天雷。 他率军离开素娥镇以后,得到斥候传令,便又赶回来这素娥镇。 素娥镇只是土城,城墙就和围墙似的,木制的城门没经住两炮,便轰然坍塌下来。 城内的元军还在慌乱之中,就看到城外各处都忽有宋军冒出来,向着这素娥镇同时发起进攻。 还没有接近城墙,便都是用轰天雷攻城。 虽然宋军人数并不多,但忽地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也让得城内元军有被十面埋伏的感觉。 元军主将常革乃是也速儿麾下万夫长,出生于北宋境内,汉族人。 他跟着也速儿已经有些年头,是个老将。宋军攻城的时候,他正在城头上巡视城防,结果倒好,仗才刚刚开打,他这个主将就倒霉催的刚好有颗轰天雷落在他的旁侧,登时将他给炸了个血肉模糊。连带着,还被炸死他旁边两个千夫长偏将。 而宋军一番炮火过后,才正式发起攻城。 金灏率着麾下千人率先冲击素娥镇的城门口,军中个个都骑着战马,手端着神龙铳,尚且还离着城门有数百米远,就对着城墙上露出头的元军士卒展开了齐射。 素娥镇不大,城墙也不宽,元军仅仅只有三四千人驻守城墙。 虽然说眼下宋军军卒的枪法只能说是不堪入目,但乱枪之下,也让得元军瞬间是损失惨重。 金灏率着军卒直冲到城门内,打得元军始终没敢冒头。 他意气风发,感觉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爽的仗。 在官道上时,宋元双方上十万军卒厮杀,神龙铳还没显得有这么厉害。此时,却可以说是锋芒毕露。 这等于是用近现代的军卒去打古代兵卒,怎可能不占上风? 在枪炮声中,宋军从各处残破的城墙缺口处入城。 城内元军慌乱不已,主将又已阵亡,根本没能组织起像样的抵抗。 入城的各支宋军从城墙边沿同时向着城内中心攻去,只让得城内元军晕头转向。 虽然元军也有弓箭,但弓箭和神龙铳比起来无疑还是要差得远。 如此只是短短的不到两个时辰,素娥镇这场战争便彻底的熄了。以宋军大获全胜结尾。 驻守素娥镇的万余元军士卒其实折损只有不到四千,其余的都在宋军的强大火力之下选择投降。 他们兵力分散,被宋军打得不敢冒头,又迟迟等不来援军,不投降,实在再没有其他的选择。 在这些宋军中,以金灏和晋升为天伤军都指挥使的苗右里官衔最高。 素娥镇内再无元军抵抗以后,两人聚首。各自军中都带着不少降卒,却是为这犯了难。 元军降卒还有足足六千多人,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带在军中又耗粮草,无疑是个累赘。 看着各军的统帅都眼巴巴望着自己两人,金灏悄默声道:“苗将军,您觉得这些降卒如何处置才好?” 他自己是不愿意带着这些降卒行军的。 苗右里就坐在素娥镇府衙外的阶梯上,也是苦恼,只道:“皇上说降卒不能杀……” 金灏没有说话,只是仍旧看着苗右里,等待他的下文。 虽然以前他的军衔要比苗右里高,但是现在两人同级了。而且,谁都知道苗右里是宋朝老将,这样头疼的事情,金灏自然愿意甩给苗右里。他的年纪比之苗右里要小得多,偷奸耍滑也没什么吧? 苗右里忿忿瞪了眼金灏,哭笑不得,“要不先分散带回各自驻地,传信让军机令定夺?” 金灏咧嘴道:“降卒可是足足有六千之数,岂不是每军都得携带五百士卒回去?您粮草撑得住么?” 苗右里有些没好气,“那要不你将他们给全部杀了。” “嘿嘿!” 金灏缩缩脖子,“我可不敢。要是让皇上知道,皇上还不得取我的脑袋啊?” 于是到最后,金灏、苗右里等十余支军队离开素娥镇时,还是各自带着数百元军降卒。 而这个时候,才是深夜。 他们攻取素娥镇,可谓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带走数千降卒。 素娥镇离着镡津县城仅仅二十里地,在镡津的也速儿自然早就得到消息,可是,等她命令士卒集结,挥军援助素娥镇的时候,援军还没有赶到素娥镇,镇内的宋军就早已经又不知道去向了。 援军的斥候得到消息以后,回报军中将领,将领们只得又带着士卒回返镡津县城。 也速儿得知宋军攻素娥镇以后忧心忡忡,始终没有睡下。 屋外,忽有将领禀道:“元帅,宋军已经离开素娥镇,我军……无功而返。” 这直接气得也速儿将她手中那颗素来心爱的硕大夜明珠给重重砸在地上,“可恶!可恶!” 宋军撤离岑溪,的确让她以为宋军没有胆气再和他们正面交锋。她实在没有想到,宋军竟然会有胆量进取素娥镇,而更让她愤怒的是,那么多宋军突围素娥镇,她这个军中主帅,竟然是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她猛地从床榻旁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就劈头盖脸骂道:“你们军中的斥候都是吃干饭的吗?” 门外才刚刚从素娥镇赶回来的将领低埋着脑袋,不敢答话。 但他心里却也是觉得委屈。 虽然他军中的斥候没能探得什么情报,但此时镡津县城内十余万军卒,斥候也不仅仅只有他军中才有啊! “都是废物!废物!” 也速儿无疑已经气得冒了烟,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嘴里连连不断骂着,胸膛剧烈起伏。 跪在地上的将领背后已是冒出些冷汗,始终没敢出声。 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要是解释,盛怒之下的元帅可能会斩掉自己都说不定。 直过去好阵子,大骂一通的也速儿才总算是稍稍平缓下怒气,声音冷冷道:“去召集众将速速到大殿内议事,一炷香的时间内若是谁没有赶到,军法处置!” “砰!” 说完,她便又回房间,重重关上了房门。 门外将领一溜烟儿地向院子外头跑去。 床上,明珠公主有些睡眼惺忪地撑着身子看向也速儿,“奶奶,发生什么事了?让您如此愤怒。” 她还从没见过也速儿这般大失仪态过,哪怕是官道上那场战役折损数万人马,也速儿也并没有这么生气。 此时也速儿那扭曲的面孔,甚至让她都感觉有些害怕。 也速儿看着明珠公主,怒气倒是稍缓,强笑道:“军中之事,你个小丫头打听什么。” 明珠公主嘟嘟嘴,“奶奶,人家可不小了。” 也速儿却是向着她胸前看去,意味深长道:“嗯,是不小了。可以让你皇爷爷给你寻个夫家了。” “皇奶奶!” 也速儿娇嗔,满面羞红。心,却是有些噗通噗通地乱跳起来。 <script>app2(); 294.饯行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谁家少女不怀春? 明珠公主图兰朵虽然在中都出名的刁蛮任性,但也曾想过自己日后的夫君是什么模样。 只可惜的是,她的婚姻注定不能由自己做主。身在皇室,衣食无忧,却也同样有诸多掣肘。 她好不容易抑住羞意,小脑袋从被窝里露出来,“皇奶奶,您说皇爷爷会给明珠许配什么婚事?” “小丫头还真想嫁人了呀!” 也速儿眼中露出揶揄之色,“你生得这么貌美,你皇爷爷定然会为你找个青年俊彦的。” …… 当侍卫到各军中去通知统帅的时候,灭宋军的主帅杨帆正在地牢里。 也速儿的确没有失信,重用于他。他原本麾下士卒仅剩不过数百,如今,也速儿却从其他军中给他调拨足足五千精兵,让他成为麾下有名有实的万夫长统帅。 幽邃的地牢里,隔着潮湿的木栅栏,原天威军的副都指挥使和都虞候邓字甲、李鹤被关押在里面。 这些时日以来,已经是杨帆第十余次到地牢中来劝降他们俩了。 也速儿在这方面的确有着超乎常人的耐性。 而在杨帆的旁边,还有个汉人。这汉人看起来颇为儒雅,有股子书生气。 杨帆苦劝多次都没能奏效,此时脸上有些不耐,看向旁边的汉人去。 这汉人以前是南宋兵部的官员,名为宋碧涛,和李鹤算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只是近十年前的襄阳之战中,他在运粮途中被元军俘虏,然后就成为了元朝的将领。 此行他刚好运粮到镡津县城,被杨帆知道,于是便将他给拉来了。 若是能够劝降邓字甲和李鹤,这无疑也是军功。 宋碧涛看到杨帆隐晦的眼神,对着李鹤笑笑,“李鹤兄,我们两有近十年未见了吧?” 李鹤冷冷开口,“若是你也是来劝说我和邓兄的,可以免开尊口了。” “唉……” 宋碧涛微微叹息着,“没想到我们哥俩再度重逢,竟然是在这样的场面之下。” 他怎么可能真的免开尊口? 眼神复杂地看着李鹤,他又道:“我们原本都为宋臣,为大宋分忧,李鹤兄你的忠义我是很敬佩的。而我宋碧涛以前是什么人,李鹤兄您也应该很清楚。襄阳之战,我在襄阳城内为军卒筹粮足足五年时间,可曾有过半句怨言?可曾对大宋有过半点不忠?” 李鹤微微动容。 宋碧涛以前的确是南宋朝中稍有的爱国将领。 但他仍是没有说话。 宋碧涛接着又道:“可你知道我被俘后,为何降元么?” 他稍作停顿,“我随着吕文焕将军镇守襄阳,每每浴血奋战,可最后得到什么?朝廷重臣终日玩乐,奸臣贾似道诓骗圣上,对襄阳之围不管不顾!你可知道,我在襄阳看到多少将领军卒血战而死?为这样的朝廷,为这样的朝臣,他们难道能算是死得其所么?原本襄阳被俘后,我也是不愿意投降的,愿随着诸位勇将而去,但吕文焕将军跟我说了句话,让我改变主意,你可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李鹤定定看着宋碧涛。 宋碧涛也没真等他回答的意思,接着道:“吕文焕将军说,昏君佞臣误国,导致国土沦丧,民不聊生。我等虽为大宋官员,但心系的更应该是百姓,而非对皇室的愚忠。元朝虽然大举攻破宋土,但现在的中都如何?难道较之临安要差?原大宋在元朝境内的百姓们,可有倍受欺凌?别说没有,纵是有,我们身为汉臣,也更应该为我民族谋安生。在民族面前,区区愚忠,能算得什么?” 这番话,他说得慷慨激昂,甚至眼眶泛红。 可以看出来,宋碧涛这番话是发自真心。 说到末尾处,他甚至有要垂泪的迹象,“大宋灭亡几成定局,邓将军、李鹤兄你们二人,难道就不愿意匡扶圣上,解救这刚刚遭遇战火屠戮的百姓们么?” 说着,他深深作揖下去,“在下恳求两位将军,为天下百姓再做思量。” 杨帆眼神平静,但也作揖下去。 牢房里,李鹤和邓字甲两人对视,的确动容。 宋碧涛说的没有错,以前的南宋朝廷,的确让人失望。 但是,那是以前。 李鹤开口,说道:“宋兄,李某敬你是个汉子。以前听说你降元,李某心中便不再认你这个朋友,但现在,李某觉得自己错了。若是李某也在襄阳城那样的情况下被俘,说不得也会另投明主,然而你可知道,现在的大宋,非以前的大宋。现在的宋君,非以前的宋君。现在的宋臣,也非以前的宋臣。” 他从草席上站起身来,走到宋碧涛近前,“现在的皇上少年英明,文韬武略皆是非凡。现在的宋臣忠君爱国,齐心抗元。现在的大宋国土,雷州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你说,李某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降元,如何对得起皇上,如何对得起百姓?” 他深深看着宋碧涛,叹道:“若是宋兄仍将我当成兄弟,便让李某死得体面些,可好?” 邓字甲在后头也是忽然开口,“还有邓某。”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脸上都是视死如归之色。 能够从临安跟到碙州,始终对大宋朝廷不离不弃,已经足以说明他两人的心迹。 宋碧涛张开嘴,还想再劝,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化为叹息。 他也听闻过现在宋朝的情况,知道现在的小皇帝非以前的皇帝可比。 若他此时还是宋臣,怕是也不会降元。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回不去了。 偏头看向杨帆,宋碧涛说道:“杨将军,可否让军卒备些酒菜,宋某给邓将军、李鹤兄送行。” 杨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宋碧涛道:“宋某和李鹤兄多年好友,怎忍心看着他继续身陷囹圄?” 杨帆看出来李鹤、邓字甲两人都很难被劝降了,心中其实已经不再抱有什么希望,但还是说道:“此事你难道不打算先行禀报也速儿元帅?若是元帅怪罪下来,你我谁来承担?” 他和宋碧涛又有不同。 宋碧涛降元,是形势所迫,而他降元,却是为一己之私。 在这里,宋碧涛、邓字甲、李鹤三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看不起杨帆。 宋碧涛眼眸深处划过几抹轻蔑之色,沉声道:“若是元帅责怪下来,自然由宋某一人承担。” “好!” 杨帆点头,向牢房外面走去。 刚刚转身,他的嘴角已是露出些许笑容。 也速儿这些天常常让他劝降邓字甲、李鹤两人,他也是有些烦了。如今,宋碧涛要给两人送行,他可谓是乐见其成。虽然军功没有了,但起码也不用在为这事殚精竭虑不是? 不多时,便有士卒端着酒菜到这间牢房里来。 而杨帆在外面接到侍卫通报,没有再回来,匆匆赶往府衙大殿去了。 宋碧涛让士卒打开牢门,亲自端着酒菜到里面,坐在地上,“来,邓兄、李兄,咱们再痛饮一番!” 端放韭菜的盘子上,有一坛酒,还有一小壶酒。 那铜质的小酒壶里,放的是什么酒,自然可想而知。 邓字甲、李鹤两人坐下,待得宋碧涛倒好酒,两人端起杯道:“多谢宋兄了。” 宋碧涛感慨,“世事弄人啊,虽没能和两位兄长共事到最后,但能给两位兄长送信,亦是我宋某的荣幸。” 三人唠叨着些以前同在南宋朝中的事,时而发笑,时而痛骂,很快都已是带着醉意。 不知不觉,菜没了,酒,也空了。 整坛酒都落到三人的肚子里。 宋碧涛醉眼朦胧,端起最后那杯酒,“来,这杯酒,宋某替两位兄长践行。” 李鹤拿起那小壶酒,给自己和邓字甲斟上,也是举杯:“愿来生,再无战事。愿来生,再得遇明君。愿来生,能再和两位同朝为臣。” 说完,他仰脖子,将杯中的酒全部喝下了肚。 “邓某与李兄黄泉相随!” 邓字甲也是猛地将杯子里的酒全部喝干净。 “哈哈……哈哈……” 宋碧涛状若癫狂,醉态酣畅,泪流满脸,摇摇晃晃走出牢房。 以酒践行,从此,阴阳两隔。 <script>app2(); 295.杨帆献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府衙大殿内。 也速儿高坐正中,下面是军中数十万夫长级别将领,杨帆也位列其中。 他们此时自然正在讨论宋军火速攻取素娥镇的事。殿内的众将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他们大军压到镡津,本以为能让宋军望风而逃,但现在,等于是被宋军给狠狠打了一巴掌。 也速儿的怒,并非全然是因为那万余将士的折损,真正让她怒的,是她觉得自己被宋军玩弄于股掌了。 她刚刚已经给殿内众将说过素娥镇的情况,这时眼神扫过众将,道:“诸位可有应敌良策啊?” 有将领道:“元军,宋军避强击弱,我军若是大部出城,他们定然无计可施。” “蠢材。” 仍有怒气的也速儿却是毫不客气地骂,“宋军分散在整个滕州境内,我军大部队出城,他们四处游历,我军岂不得疲于奔命?到时候,军粮补给,由你来供应?” 这直吓得这将领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他知道现在军中粮草已是趋近于紧张状态,若是让他去筹粮,还不得等于是让他去送死? 军粮筹不到,可是要军法处置的。 这时,杨帆突然开口,“元帅,末将倒是有个想法。” 也速儿看向他,道:“杨将军但说无妨。” 杨帆这才说道:“宋军虽然分散,但也只是限于滕州境内。滕州不过寸许之地,咱们何不和伯颜元帅对整个滕州都实行包围,然后再慢慢收拢战圈?届时,这滕州境内的宋军能逃到哪里去?” 也速儿眼中发亮。 其余众将回过味来,也是略带诧异的看向杨帆。 杨帆到也速儿麾下以后,颇为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众将也没有太将他当回事。但眼下,杨帆这个主意很是让他们惊讶。 围拢整个镡津,然后对宋军步步紧逼,宋军岂不是如同瓮中之鳖? 以现在也速儿和伯颜的兵力加起来,却是能够做到这点。 到时候宋军就算是突围,也定然是损失惨重。 稍作沉吟后,也速儿笑吟吟道:“这的确是个良策。” 杨帆眼中露出喜色来,当即拱手道:“末将愿意率军出城剿灭宋军,为素娥镇之袍泽报仇雪恨!” 他这番话,可谓是说得慷慨激昂。但是,却让得殿内众将中有人隐隐对他露出不满之色来。 首先,杨帆刚刚投元,就这般急切的想要灭宋,已是让得殿内不少性格直爽的将领瞧他不起。 其次,杨帆不懂规矩,刚刚来就要抢占这样出战立功的好机会。这让得那些还想往上爬的元将也是不满。 哪个投元的宋将不是先缩着脑袋做人? 而杨帆,对这些眼神只是视若未见。 以他的心性,又岂会在乎这些? 只要立得足够的功勋,攀居高位,这些将领都将不被他放在眼里。 不得不说,杨帆是个真正的实干家。 也速儿眼神划过些微异样之色,却是并没有立刻答应杨帆,而是道:“还有哪位将军愿意出战?” 殿内众将纷纷开口。 “元帅,末将愿往!” “元帅,末将愿率军出城灭宋!” 杨帆不着痕迹低下头去,眼睛微微眯起。在也速儿开口的那个瞬间,他就知道,这个军功不可能全部落到自己头上。 看来也速儿嘴上虽然说得漂亮,但显然还不想他立刻坐大。 果然,当众将安静下来,也速儿便看向托合尔,道:“托合尔,你的好友思木托将军在梧州城外饮恨,本帅知你报仇心切,此次,便由你为主将,率领城内十万军马,负责围剿宋军。” 说着她又看向杨帆,“杨将军,你便为副将,辅佐托合尔将军。” 杨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得强露出笑容来,“是。” 也速儿点点头,“其余诸位将军定要好好配合托合尔和杨帆两位将军,此战,务必取胜。” 殿内众将都是齐声答应,“是!” 也速儿已经做出决定,他们再想争取正副主将的职位,也是没有机会了。 只是过后,托合尔道:“元帅,末将率军十万,那您如何?” 也速儿揉揉脑袋道:“本帅有些乏了,甩本部亲卫前往梧州城休息休息。” 她这话不是假话,而是这些天来和宋军交战始终没能占得便宜,的确已经让她焦头烂额。 就这样,在翌日,也速儿率领麾下万余亲卫,赶赴梧州。 同时,还有托合尔率领五万元军相随。看起来像是要护送也速儿,实际上,却是已经在布置包围圈。 他们在沿途各处村镇都暗中留下兵卒,防线将整个镡津往梧州的官道都连接起来。 杨帆率军五万,继续坐镇镡津县城。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也已率着麾下军马赶到滕州、容州边境处的绣江镇。 绣江镇旁有大河流淌而过,是块颇为肥沃,山清水秀之地。文天祥的都指挥部便是驻扎在这里。 赵洞庭率着大军自江中的铁索桥渡河,文天祥亲自在河对岸相迎。 刚刚会面,文天祥就笑道:“皇上,金将军、苗将军传来捷报,我军已经拿去素娥镇的元军,俘虏元军足足六千有余。” 赵洞庭面露微笑,“这的确是个捷报。朕估计,也速儿那老婆娘应该会气得不轻。” 文天祥忍不住笑,又道:“只是,金将军、苗将军在信中询问,咱们该如何处置那些俘虏才好?” 他收到捷报以后,也在为这事头疼。因为宋军眼下军力分散,实在没有哪里能容得下这么多元军。 “军机令,咱们边走边说。你该不会让朕就在这里和你商榷吧?” 赵洞庭轻笑着,拉起文天祥走进自己的车辇。 文天祥颇有些不好意思,“是臣急切了,请皇上恕罪。” 赵洞庭耸耸肩,颇觉无语。他本来就只是随便开开玩笑,没料到文天祥竟然这么郑重其事。 两人到车辇内坐下,大军复又前行。 赵洞庭道:“现在金将军和苗将军是如何安置那些俘虏的?” 文天祥答道:“攻取素娥镇的师部共计十三,各师部都带了数百俘虏回去。” “如此终归是个隐患。” 赵洞庭沉吟着,忽道:“咦,朕听闻绣江镇南面大江中有个岛屿,是也不是?” 文天祥抬眼看赵洞庭,“皇上的意思是?” 赵洞庭道:“江中孤岛,正是囚人的好地方。让诸位将军将军中俘虏都送到这绣江镇来,咱们在岛上建些房子,姑且先关押那些俘虏吧!” “可若是咱们大军迁移又该如何是好?”文天祥又道。 赵洞庭也是头疼,“到时候再说吧!” 秦寒在旁边出声,“皇上已经数次吃过降卒的亏,为何还不肯杀这些俘虏?” 赵洞庭没有搭理他的话茬。 他有他心中的坚守。 从现代社会穿越到南宋,他的心态其实和这个年代的人是不同的。 在赵洞庭的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民族之分。在他看来,汉人、女真人、蒙古人,那都是炎黄子孙。 秦寒眼中闪过思量之色,又低头看兵书,不再说话。 回到城内,文天祥便差快马去通报苗右里和金灏,让他们将俘虏送来绣江镇。 而在斥候还没有回来之前,从苗右里的军中却是有斥候率先赶到。 这斥候带来消息,元军数万大军出城,前往梧州。 这个消息,让得赵洞庭、文天祥、秦寒等人又是琢磨起来。 元军不可能无缘无故大举前往梧州,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企图。 但是,三人细细商量到深夜,却也没能想明白也速儿此举到底是怀着什么心思。 赵洞庭只能传令金灏,让他继续盯着元军动向。 时间就这般又过去数日。 有宋军数个师部押着降卒前往绣江镇,而这个时候,在梧州城内竟然也有数万元军出城,往岑溪而去。 而原本从岑溪向西追击赵洞庭的那支由蒙托率领的军马,也在绣江镇东侧数十里驻扎下来。 元军的包围圈,在宋军并未察觉的情况下逐渐成形。 这个年代,军情探报还是太过落后了。 短短的数天,整个滕州,便只有从镡津往浔州边境的道路上还没有元军扎营立寨。 而这,自然是杨帆的任务。 <script>app2(); 296.百姓君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战争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当赵洞庭还在绣江镇防范着东面虎视眈眈的蒙托大军时,镡津城内终于也是有元军出城,往西而去。 而恰恰,宋碧涛是他这支出城军队的先锋大将。 先锋大将素来都是个极为危险的军职,因为作为先锋,最可能面对敌军的迎头痛击。 当日,宋碧涛擅自给邓字甲、李鹤两人“送行”,其后到也速儿面前请罪,这的确让得对邓字甲、李鹤两人还抱有希望的也速儿勃然盛怒。原本她是打算杖责宋碧涛,但这个时候,杨帆突然出声为宋碧涛求情,让他为自己麾下先锋大将,将宋碧涛给保下来,免受了杖责之苦。 宋碧涛被剥夺军粮官之职,调拨到杨帆麾下。 但杨帆此举,显然绝非好心。 那日在牢里,从宋碧涛和李鹤两人对话中,他已经看清楚宋碧涛是何种性格的人。这样的人,虽然曾经同为宋将,但杨帆很清楚,宋碧涛以后绝对不会和他对路。自己主动投元,显然会被宋碧涛这样的人鄙夷,甚至心存记恨。 说到底,李鹤、邓字甲两人都是因他而死。 既然是潜在的威胁,何不早日除之? 杨帆这样的人,为搏前程,可以说是任何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他让宋碧涛为先锋大将率先出城,赶往绣江镇侧,以求和蒙托对宋军形成夹击之势。可是,却只派给宋碧涛仅仅两千军卒,这不是让宋碧涛去送死,又是做什么? 他也不担心宋碧涛会投宋,毕竟,宋碧涛已经在元朝这么多年。要投宋,他也不会等到现在。 而且,宋碧涛这样的人心中是很有坚守的。这点,杨帆看得很清楚。 只可惜的是,宋碧涛却未深思到杨帆的歹毒用心。 他到现在都还颇为诧异杨帆那日竟会在也速儿元帅面前保下他,甚至,这让得他对杨帆的鄙夷稍微缓和下来。 他率着两千元军出城,真的老老实实赶往绣江镇而去。 杨帆紧随其后命八万大军出城,沿着郁江安营扎寨,并且向绣江镇合围。 如此,又过两天。 各师部都已经将降卒送到绣江镇,押到那江中孤岛上去,而后又各自折返。 宋元双方之间并没有什么战事,元军只是不断行军。而宋军,也没有逮到好的机会。 这日夜里,赵洞庭正在房间里修习房中术,文天祥从外进来。 刚进屋,文天祥便道:“皇上,元军又有动静。杨帆那贼子麾下的先锋大将宋碧涛率军两千已在滕、浔、容三州交汇处驻扎,距离我军已经短短不过半日路程。且镡津县内数万元军也已往西赶到浔州边境处,有往南向宋碧涛靠拢的迹象。” 赵洞庭的头和脚分别搁在两把椅子上,中间悬空,正在练腰腹之力,听到文天祥这话,匆匆站起身走到房间内的沙盘旁,又插下几根小旗子到沙盘上。脸色微变,偏头看文天祥,“梧州城内的元军呢?” 文天祥道:“梧州城内元军大部赶到岑溪,现在也在向绣江镇移动。” 他也看着沙盘,道:“皇上,元军难道是想先攻取我们?” 赵洞庭又默默插下几根小旗子到沙盘上,脸色却是变得极为难看。 在他插下这些小旗子后,从沙盘上,已然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元军已对滕州形成合围之势。 此刻的恍然大悟,让得赵洞庭背后冷汗涔涔直冒。 坚壁清野! 这可不就是坚壁清野么? 他没有想到,元军中竟然会有人能够想出这种对付游击战术的法子来。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元军包围整个滕州,只要步步围拢,在滕州境内的宋军根本就无处可逃。 虽然绣江镇处在滕州边缘,眼下还有时间撤军出去,可是,赵洞庭又如何撤军? 他若是撤掉,那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元军步步将南宋的军队剿灭了。 他终究还是发现得太晚了。 赵洞庭在这时意识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全然落入被动。 他不敢再有半点迟疑,匆匆对文天祥说道:“军机令,赶快传令各军,让他们速速向绣江镇聚集。” 文天祥这个时候也是看出来些不对,惊呼道:“元军是想合围我军?” 当下他也不敢怠慢,连忙向外跑去。 赵洞庭看着沙盘,脸色极为沉重。元军合围之势已成,他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叫各军汇聚,是否还来得及。 而仅仅就在翌日,战争便再度打响了。 在绣江镇南面的蒙托趁夜行军,于黎明时分,从绣江镇的难免对绣江镇发起进攻。 天色才刚蒙蒙亮,绣江镇南面矮墙上,号角声突然响彻起来。 城内军营中,宋军将士们匆匆各自从营帐内翻起来,穿戴甲胄往外跑去。 赵洞庭在房间内也是猛地翻身而起,跑向府衙正殿。 他才刚到,文天祥便也赶来了,“皇上,蒙托率军五万,从南面进攻我绣江镇。” 五万? 赵洞庭脸色又是微变,“看来元军在东面已经彻底形成合围之势了。” 蒙托大费周章地舍近求远,从南面进攻绣江镇,无疑是想将赵洞庭他们也逼到包围圈内。 赵洞庭这时已是无比肯定元军的意图,沉声道:“军机令,让军卒们务必守住这绣江镇。在各集团军部和师团部未赶到绣江镇以前,绣江镇不容有失。不然,我大宋此役大势已去。” 文天祥领命,却并未走,又道:“皇上,那江中孤岛上的那些降卒?” 赵洞庭道:“管不得了。若是元军愿意分兵去孤岛,那便由他们去罢!” 文天祥便不再多说,又往外跑去。 赵洞庭手指叩击着桌子,怔怔出神。 此时绣江镇内有他两万多军卒,元军虽有五万,但他倒也不觉得元军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夺下绣江镇。他现在担忧的,是那些集团军部和师团部,能够在什么时候赶来绣江镇。而且,他们在路途中能够顺利吗? 等不多时,他还没离开大殿,又有士卒前来禀报,跪在殿外,“皇上,西面也有两千元军前来夺城。” 赵洞庭回过神来,摆摆手,道:“朕知晓了。” 说罢,他走出殿外,对守护在殿门口的乐无偿道:“前辈,随朕去迎战元军。” 文天祥率着城内大部分军卒都已经到南面抵挡蒙托,这时候分兵去西面,显然不利。 “是。” 乐无偿没有多说,立刻带着赵洞庭前往武鼎堂供奉们在镇子里驻扎的地方。 过十余分钟,赵洞庭率着近千武鼎堂供奉们手持神龙铳,腰系轰天雷,赶往绣江镇西面。 这个时候,绣江镇南面早已经是炮响连天了。 飞龙军卒齐聚,总共八百掷弹筒,军中还有无数轰天雷,这无疑够蒙托那些元卒喝一壶的。 连元军的鼓响声,都在这炮火声中变得几不可闻起来。 赵洞庭率着武鼎堂供奉们到西面城墙时,宋碧涛刚好率着两千士卒赶到城下。 相较于南面的声势浩荡,这边的阵势无疑要小得多。 绣江镇土墙仅仅不过一米多高,赵洞庭站着,脑袋还能露在土墙上头。 武鼎堂供奉们双手撑在土墙上,杆杆神龙铳的枪膛伸在土墙外头。 赵洞庭看着城外元军,放声喊道:“来将何许人也?” 宋碧涛驰马立在军前,看着土墙上严阵以待的颗颗脑袋,喝道:“元将宋碧涛。” 其实赵洞庭知道是他,这些天已经收到探目情报。这个时候只不过是故意发问而已。 见宋碧涛答话,他眼中露出些许希望,道:“宋碧涛,你本是宋将,为何降元,还率军来攻朕?” 军前宋碧涛惊讶万分。 他自然没有想到,此时和自己对话的,竟然会是宋朝的小皇帝。 这么多年来,他对南宋,其实还是怀着情感的。若不然,他也不会恨以前的宋帝那样的不作为。 他降元,可以说是为百姓,也可以说,是因为对以前的腐朽宋廷彻底失望。 如今,大宋在赵洞庭的治理下又有兴盛之像,这无疑让得他的心头也是有些复杂起来。 特别是李鹤在牢狱中的那些话,至今都还好似在他耳边回响,让他夜不能寐。 宋朝腐朽,他降元情有可原。可现在宋朝充满活力,他却还在为元朝征战。 这样做应该么? 连宋碧涛自己,都觉得不该。 可是,他已经身为元将多年,而且,这些年来,在元朝廷中,他也并未受到什么委屈。甚至,元帝忽必烈宏图大志,英明神武,还让他看到泱泱帝国的兴盛之景。若是灭宋,天下大同,他觉得天下能够在忽必烈的治理下再复欣欣向荣之景。 为整个天下,他觉得自己应该助元灭宋。而因心中忠义,他又觉得自己不该攻宋。 曾经在襄阳城的艰难选择,如今再度摆在宋碧涛的眼前。 这让得他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旁边副将轻轻哼出声,宋碧涛才微微闭眼,大声喊道:“罪臣宋碧涛,为天下兴盛而来。” 短短的这句话,却好似用尽他浑身的力气。 他的眼神,在这刻也坚定下来。 不得不说,杨帆真是看人极准。宋碧涛最终,还是站在了宋朝的对立面。 赵洞庭在土墙内听他自称罪臣,又说为天下兴盛而来,眼中露出些微复杂之色。 他想到在碙州的时候,乐婵和乐舞两女刺杀自己,也说是为天下百姓。 现在宋碧涛这句话,和当时何其相似? 他偏头看向旁边乐无偿,道:“前辈,等下若是开战,这个元将不可杀。” “好。” 乐无偿点头。 赵洞庭又看向外头,“若是如此,那便战吧!” <script>app2(); 297.岳玥受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宋碧涛神色微凛,不顾旁边副将难看的脸色,向着赵洞庭拱手作揖。 这一揖,揖去他心中和宋朝廷的所有瓜葛。 然后,他豁然举起手中红缨枪,喝道:“众将士,随本将军冲杀!” 双腿猛夹马腹,宋碧涛的战马率先向着绣江镇土墙冲来。 土墙中间,那残破的城门楼子看似根本经不住任何的冲击。 这种小镇,实在是太过残破了。 但是,当武鼎堂的供奉们开枪时,元军赫然发现,要破这区区的绣江镇,都是那般为难。 “不要伤那元军主将。” 乐无偿高声呼喊,拱卫在赵洞庭的身旁。岳玥也在,此时赫然穿着那件紫衣,神色清冷。 以前她常常穿着黑衣,从未见过她穿这样丝质的紫衣,竟是漂亮非凡,看起来很有几分惊艳,便像是那紫罗兰般,魅惑中带着冷艳,冷艳中又带着惊艳。 连赵洞庭,都忍不住多瞧她几眼。 只是,这眼神被岳玥瞥见,自然没能换到什么好脸色。 冲向绣江镇镇门的元军尚且还离着镇门有数百米远,就已是接连不断有人中枪,摔下马去。 现在武鼎堂中已是有不少高手将枪法练得极为不错。 区区两千元军,而且并非全部是骑兵,想要冲破武鼎堂的防守,显然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宋碧涛驰马在最前,嘴里不断呼啸,但周围却是不断有士卒摔下马去。 许多子弹从他旁侧急窜而过,都刻意躲着他。 宋碧涛意识到是这些宋军故意不想伤他,心中不禁又是有些复杂。 这是皇上的意思么? 在密集如雨的枪声中,他麾下的两千军卒还未冲到绣江镇大门前,就已经是折损惨重。 而这个时候,在土墙内的武鼎堂不少供奉们已经又是拿出轰天雷,准备抛掷出来。 宋碧涛心里很清楚,要以自己这两千人马,攻下绣江镇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杨帆让他为先锋大将,或许并不是安的什么好心。 两千军卒攻绣江镇,面对火力如此强大的宋军,简直是个笑话。 就在离绣江镇北面不远处,杨帆还有大军驻扎,他为何不让那些军卒也前来进攻绣江镇? 他分明是想借刀杀人。 想清楚这点,宋碧涛心中顿时对杨帆也是暗恨起来。 说是佯攻,可宋军火器射程这么远,如何佯攻? 宋碧涛自然不愿死在这里。 看着周遭士卒们已是心生怯意,他猛然喊道:“撤退!撤退!” 兵败而回,很可能会被杨帆借机发难。但是,总好过将这两千军卒全部葬送在这里。 在他旁边,那副将率先拨马。 他早就怕了。 那些土墙内的宋军一打一个准,真让他担心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神龙铳给放倒。 元军士卒们也是如潮水般向后退去。 这是场毫无悬念的战斗。 乐无偿见元军退却,问赵洞庭道:“皇上,要不要生擒那元军主将?” 从赵洞庭让他下令不要伤到宋碧涛的那时候起,他就知道赵洞庭应该是对这元军主将起爱才之心了。 这年头,能为百姓而战的将军,都是好将军。宋碧涛的胸怀,无疑要超过极大多数人。 赵洞庭有些意动,道:“会不会太过危险?” 然而话音才刚刚落下,旁边岳玥就已经是窜身而出,往镇外追去。 一席紫衣如烟。 刚出镇门不远,岳玥便翻身跃上一匹战马,向着宋碧涛追去。 赵洞庭愣住。乐无偿也是哭笑不得。 他们可真没想到岳玥竟然如此积极,而且如此果断。 元军溃卒在奔逃间向着岳玥放箭,却都被她用宵练拨开。 以岳玥剑法之快,手腕翻飞间,几乎瞧不清剑的痕迹。 而这时,在不远处的颇为隐秘的地方,有人眼中放出亮晶晶的光芒。 明珠公主图兰朵。 大鹰爪黄粱策和双刀客仍是忠心守护在她旁边。至于她怎么会离开也速儿大军,到这绣江镇来,向来鬼灵精怪的明珠公主自然有她的办法。 她眼睛灼灼盯着出镇的离歌,道:“公公,去将这女子拿下。” 她刚刚可是亲眼看着赵洞庭和宋碧涛对话的,而且看到离歌始终都站在赵洞庭身旁。 这个漂亮的女人,应该是宋帝颇为亲近的人吧? 就算不是亲近的人,能和乐无偿并肩而立,想来也是宋朝重要人物。 上回在自杞很可惜没能擒住赵洞庭,这可始终让从没吃过亏的明珠公主耿耿于怀。 她很想快些找回点场子。 黄粱策面色不见悲喜,只道:“公主,宋军人多。老奴要是冲出去,可就暴露我们藏身之地了。” 明珠公主很是不以为然,“暴露又怎样?难道他们还能追得上本宫的汗血宝马?” 她眸子微微瞥向黄粱策,带着轻蔑,“公公该不会没有把握擒住这女子吧?” 黄粱策在元朝中的确颇有名号,但在受宠的明珠公主眼中,他无疑仍旧是个奴才。 宦官,没有被外放的宦官,那就是皇室的奴隶。 黄粱策仍旧很是淡然,“公主放心,老奴定然拿下这女子,为公主解气。” 以他的城府,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明珠公主跑到这,是想对宋帝还以颜色? 他走到后头些,翻身上马,驰马从山坡后冲将出来。 而乱军之中,赵洞庭他们的视线被元军溃卒所挡,并未能瞧见黄粱策这骑快马。 黄粱策从侧面冲入到宋碧涛的乱军之中,忽地跃起,双足接连踩在马背上,或是溃卒的肩头,身形飘忽,以极快的速度掠向岳玥。 岳玥双眼始终盯着宋碧涛,直到黄粱策到近前十余米,才发现这位高手。 她俏脸上不禁是露出惊色来。 黄粱策衣袂飘飞,身形极快,光是从这点,就已经能够看出来他内功不凡。 而岳玥,还不过是最为寻常的上元境。 她瞬间意识到自己可能并非是黄粱策的对手,拨开射到近前的箭矢,就勒马想要往后退却。 然而,黄粱策衣袂翻飞间,荡开许多箭矢,只是在短短几个瞬间便已掠到她近前来。 岳玥这时候才刚刚拨马调头,感受到后头极为雄浑的气劲,咬牙回身抽剑刺去。 叮的声响。 黄粱策面无表情,竟是以手掌握住岳玥的宵练剑剑尖。 大鹰爪的鹰爪功之精神,可见一般。他这双手,已是练得如同钢铁。 “不好!是黄粱策!” 乐无偿他们这时终于注意到黄粱策,乐无偿惊呼,连忙向着镇外掠去。 赵洞庭那日虽然中毒针晕厥过去,但事后也听乐无偿说起黄粱策的威名。此时听乐无偿说这阴测测却功力极高的老头就是黄粱策,他心中亦是大惊,见乐无偿掠出,连忙喊道:“快去相助岳殿主!” 他真担心岳玥出什么事。 立刻有数十武鼎堂中元境高手从土墙内跃身而出。 而岳玥,还在和黄粱策交手。她虽是上元境高手,却较之黄粱策这样的老牌高手还有差距,短短时间内已是左右难支。 赵洞庭凝着眉头,却是忽地想到什么。 他不再看那些溃散的元军士卒,而是向着周围的土坡看去。 黄粱策之前并未在军中,这点他可以肯定。也就是说,黄粱策是潜藏在山坡后冲出来的。 他在此,那那个以毒针暗算自己的明珠公主呢? 想到此处,赵洞庭连忙又道:“去搜查周围土坡,遇到任何人都务必生擒下来!” “是!” 又有许多武鼎堂高手往外掠去。 赵洞庭眼神落到岳玥和黄粱策身上。 乐无偿和那些武鼎堂供奉们还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他们。 但就在这时,却只见得黄粱策突然双手猛拍向岳玥的胸口。 岳玥以宵练剑横道,竟仍是被拍得倒飞出马背去。尚且在空中,就已是有一股殷红的鲜血喷出口来。 “岳殿主!” 乐无偿大喊,掠身接住岳玥。低头看去,岳玥已经昏迷。 他抬头,看向黄粱策,“堂堂大鹰爪,竟然以如此歹毒的手法对付个小姑娘,当真恬不知耻。” 黄粱策充耳不闻,只当没有听到,转身便又向后头掠去。 明珠公主的命令,是拿下岳玥。活擒,和取她的性命,都能算拿下不是? <script>app2(); 298.情人相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无偿眼睛圆瞪,怒不可遏,想要去追,但怀抱着岳玥,却也是无可奈何。 后头出镇的武鼎堂高手们此时距离他还有数十米距离。 岳玥伤势不明,他也不敢随便将她放在地上。 宋碧涛在前头时不时地回头看,瞥到刚刚这幕,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他在元朝中只算是中层将领,而且以前是押粮官,是以在镡津时他并未见过这位大鹰爪,也并不认识。 是以,见黄粱策在后头重创岳玥,又拔足狂奔,他也并没有回来支援的打算。 很快,他率着元军溃卒跑出数百米去。 而黄粱策也很快上马,回到山坡后,然后在武鼎堂供奉们未赶到之前,三骑带着黄尘迅速远去。 众武鼎堂供奉们无功而返。 乐无偿抱着岳玥回到镇子里,脸色沉重,“皇上,岳殿主需要尽快医治。” 他刚刚给岳玥服用过无量观进献给赵洞庭的丹药,但丹药虽然神奇,却也并不能救下她的性命。 黄粱策内力雄浑,刚刚这两掌,已是让得岳玥胸前经脉近断,内力乱涌。 赵洞庭面色阴沉如水,“快些宣军医到府衙等候。” 有武鼎堂供奉匆匆跑向府衙去。 赵洞庭和乐无偿等剩余的人也连忙带着岳玥跑向府衙。 因为他们带着重伤的岳玥,跑得比较慢,到府衙内时,军医已经在殿内等候。 绣江镇南侧炮声还在响。 赵洞庭忧心忡忡,岳玥现在这般模样,等岳鹏回来,他真不知道该如何向岳鹏交代。 乐无偿将岳玥小心翼翼放在殿内地上,几个军医连忙凑上来给岳玥查看情况。 赵洞庭在旁边始终绷着脸。 心跳,仿佛随着那镇外连绵的炮声在急剧跳动。 时间缓缓流逝。 殿内极为安静,众多暗影殿供奉都围绕在旁边。这些时日来,岳玥的本事也已经让他们极为敬重。 然而,几个军医看过后,却都是微微摇头。 有人跪倒在地,“皇上,我等无能为力,请皇上赐罪。” 赵洞庭看着人事不醒的岳玥,“没得救?” 这军医道:“岳殿主经脉被重创,内气入体。以我等之医术,救不了。” “那就是还有可能救了?” 赵洞庭看到些许希望,“岳殿主还能撑几日?” 在这刻,他想到百草谷。 军医道:“大概……大概撑不过五日。” 五天! 赵洞庭微微闭上眼睛,睁开眼时,说道:“前辈,看来只能麻烦您去趟百草谷了。” 乐无偿愣住,“皇上,从这里,五日间如何赶到百草谷?” 赵洞庭道:“快马自是不行。不过前辈你忘记朕寝宫中的热气球了吗?” 以热气球的速度,只要顺风,无疑会比马要更快。赵洞庭不知道天气将会如何,但此时,也只能试试。 当即,他从暗影殿供奉中挑选出三个身材较为消瘦的高手,而后就要他们随乐无偿前往百草谷。 热气球从赵洞庭的寝宫中被拿出来,在大殿前,球囊缓缓鼓胀起来。 赵洞庭看着已经坐到吊篮内的乐无偿,道:“前辈,定要让谷主将岳玥治好。不然,朕无颜面对岳将军。” 乐无偿只是点头。 而就在这时,却是有士卒匆匆来报,“皇上,在北门外有自称乐婵的女子想要求见皇上。” “谁?” 赵洞庭怔住。 士卒道:“她说她名为乐婵。若是皇上听到,定然会见她。” 赵洞庭满脸惊喜,对着乐无偿道:“哈哈,前辈,看来你们或许不用赶去百草谷了。” “婵儿来了?” 乐无偿也是惊喜。 而赵洞庭说完这句话,已经是拔腿向着府衙外赶去。 他没想到,乐婵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将近两年时间没有见到乐婵,若说他心中不想,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即便是在现如今的局势下日日为战事操心,赵洞庭也仍是时不时地想起乐婵。 这是他的初恋,也是他在这个年代最为牵挂的女子。 他和乐婵之间,始终都是他在主动。如今乐婵忽然下山,这无疑让他感觉到欣喜万分。 乐无偿见赵洞庭拔腿跑开,嘴角露出笑容来。 能够被皇上喜欢,或许是婵儿的幸运。 一路跑到绣江镇北门,还隔着数百米远,赵洞庭拐过街角,就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俏丽身影。 乐婵的身姿更为动人了。 这忽然让得赵洞庭心头砰砰直跳。 乐婵蒙着面,站在镇门口,见到狂奔而来的赵洞庭,轻轻摘下面纱,嘴角露出极为动人的微笑。 眼神交触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赵洞庭跑到镇门口,旁边的士卒尽皆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赵洞庭眼中却并没有他们,只是定定看着乐婵,嘴角带着笑容,“来了?” “嗯。” 乐婵轻轻点头,含羞带怯。 没有见到赵洞庭时,她心中只有急切,如今终于见到赵洞庭,又不禁觉得有些羞赧。 这种相遇,自她离开百草谷这个把月以来,已是无数次的期盼过了。 没有人知道,当她打听到皇上在绣江镇,安然无恙的时候,她心中是怎样的惊喜。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的思念,已经让得赵洞庭的身影深深植入她的心头。 最为难解是相思。 赵洞庭看着乐婵脸蛋渐渐泛红,心跳得更快,竟是挠挠头,“随朕入城?” 乐婵又是轻轻点头。 赵洞庭并肩和乐婵走着,几经犹豫,终是鼓起勇气,突然伸手牵住乐婵的手。 乐婵稍作挣扎,没能挣扎开,便也满是娇羞的默许了。 她现在的模样,实在再也看不到半点高冷之色,有的,只是甜蜜。 在百草谷时,思念是折磨人的。如今,相逢,却是让人如沐春风。 赵洞庭心中窃喜,牵着乐婵走出数十米远,闻着她的发香,道:“谷主允许你下山了?” 乐婵低声道:“是我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那……” 赵洞庭有些感动,将乐婵的手握得更紧,“那你还打算回去么?” 他的步伐,时快时慢。 他想这样牵着乐婵的手永远走下去,但是,却又不住地想起岳玥的伤势。乐婵,说不定能救她。 乐婵咬着唇道:“婵儿答应谷主留在谷内做圣女,见过父亲,便要回去。” 赵洞庭微微怔住,“你是下山来找你父亲?” 乐婵轻轻摇头,没有答话。 作为女子,心中的那些话,以她的面皮,又如何说得出口?那岂不会是羞死人去? 爱情真能让人痴傻。 向来都思维敏捷的赵洞庭,这时竟是未发觉乐婵心意,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如果乐婵是为乐无偿而来,这无疑让他有些失望。 不过,他还是没有松开乐婵的手。 绣江镇不大,两人并未匆匆赶路,不多时,还是到府衙大殿前的青石广场上。 乐婵见着广场上许多人,都看向她和赵洞庭,羞不可抑地就要抽回手去。但是,却被赵洞庭握得极紧。 赵洞庭就这样牵着她的手走到乐无偿面前。 乐婵的俏脸上已是红润如霞,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乐无偿,轻声喊道:“父亲。” 乐无偿满脸堆笑,只是连连说好。 赵洞庭看向吊篮里的岳玥,道:“乐婵,你看看能否帮岳玥姑娘医治?” 乐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岳玥,眼中些微复杂,“这位姑娘是?” 这个年代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但看到赵洞庭此时稍有急切的模样,再有岳玥俏丽的面容,乐婵心里头还是难免泛出些古怪的滋味来。这种滋味,她想抛出心头去,却始终在心头萦绕不去。 赵洞庭道:“是岳鹏将军的亲妹妹。” 乐无偿则在旁边说:“婵儿,这位岳姑娘,是父亲武鼎堂内暗影殿的殿主。” 乐婵瞧瞧赵洞庭,又瞧瞧岳玥,轻轻点头,向着岳玥走去。 她风尘仆仆而来,其实已经很是乏了。但这个时候,她只是选择将这些话埋在心头。 <script>app2(); 299.长相厮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看得出来赵洞庭和乐无偿都颇为在乎岳玥,相较这个,自己的些许疲惫又算得什么? 乐婵走到岳玥旁边,搭起岳玥的手腕,为她把脉。 旁边的人都是紧张兮兮地看着。 过少许时候,乐婵道:“她体内有股极为雄浑霸道的内气再乱窜,我要先已针灸之法为她将这股内气引导出体外,才能为她疗伤。要不然,这股内气不断破坏她的生体机能,便再也很难救了。” 在百草谷数年,她的医学造诣显然已经非同小可。 赵洞庭闻言露出惊喜之色,道:“那快些安排房间,让乐婵给岳殿主医治。” 乐婵听得他称呼岳玥为岳殿主,嘴角忽地扯出笑容来。 她刚刚心头的些许闷闷,因为赵洞庭这个称呼,而全然消弭于无形。 既然只是称作岳殿主,那皇上和她之间应该没什么吧? 乐婵其实知道皇上这辈子不可能只会拥有她,但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高兴。 很快,有人抬着岳玥送到房间里,让乐婵医治。 赵洞庭他们则是在外头等着。 针灸的时间很长,直到阵外的枪炮声忽然断绝,屋内都仍是不见什么动静。 不多时,文天祥、张珏和岳鹏、苏泉荡等人赶过来。 他们个个面上带着些许喜色,显然是已经将元军打退。 还未到赵洞庭近前,岳鹏就兴高采烈出声喊道:“皇上,元军已经被我们打退了。我军大胜。” 他喜滋滋的,因为刚刚发现用神龙铳和掷弹筒、轰天雷对付元军是那般的爽。 赵洞庭看着岳鹏高兴的模样,挠挠头,迎上前去,“岳鹏,岳玥她……受伤了。” 岳鹏脸上的喜色顿时僵住,眉头顿时就皱起来,“岳玥她怎么了?” 现在他只剩下岳玥这个亲人了,而且两人多年不曾相逢。岳玥流离江湖,岳鹏心中对她是怀着很大愧疚的。 他哪怕宁愿自己受伤,也绝不愿意岳玥受伤。 赵洞庭见他这样,不禁暗自庆幸乐婵赶到。若非如此,岳玥生死难料,岳鹏更不知会急成什么样? 他叹息着将发生在绣江镇西门外的事情告诉岳鹏,然后连忙又说:“乐婵恰好从百草谷赶过来了,她现在的医术尽得百草谷真传,定然能够治好岳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这件事,是朕对不住你。” 岳鹏没有说话。只是跑到屋外,眼巴巴看着里面,望眼欲穿。 刚刚得胜的高兴氛围,在这个时候也沉寂下去。 广西之战,南宋已经折损不少大将。但这种事情,没有谁能习惯成自然,谁都不愿看到岳玥出事。 房间内,乐婵正在给岳玥扎针。 床上,些许雪白是那般动人。 而乐婵自己的太阳穴处,竟然也是插着两根纤细的银针。 这两针插在穴道上,能够让她短时间内不再感到疲倦。 从百草谷赶往绣江镇的这些天,她去过梧州,去过镡津,是好不容易才打听到赵洞庭大军驻扎在绣江镇的。再尾随在宋碧涛大军的后头到这绣江镇来,她其实没有怎么休息。得见赵洞庭,她的心神松懈下来,在刚刚进屋的那刻就已经打盹了。 这样刺激潜能的针法自然对人体有害,但为赵洞庭,她只能这么做。 看着岳玥背上的银针微微震颤起来,乐婵的眼中露出些微笑意。 这是岳玥体内那股暴动的内气被排出体外的表现。 她伸手轻轻拔掉自己太阳穴处的两根银针,就这么倚在床头,很快睡了过去。 时间过去正午时分。 绣江镇南面忽然又有号角声响。 元军再度向绣江镇袭来。 文天祥他们都已经离开,只要岳鹏、赵洞庭、乐无偿等少许人这个时候还等在屋外。 听得号角声响,岳鹏猛地对着跪下,道:“岳鹏请求乐婵姑娘,将我妹妹医治好。” 说罢,他便起身,匆匆向着外头跑去。 赵洞庭张张嘴,想喊,却最终还是没喊。岳鹏是大将,元军攻城,他必然要过去指挥战局。 这让得他心中更是觉得愧疚。同时,对那黄粱策还有明珠公主也是暗恨起来。 他们已经两次惹到他身上了。 而屋内,熟睡过去的乐婵并没有被岳鹏的喊声惊醒。 她实在是太疲惫了。 就这般,时间悄然流逝着。阵外枪炮声不断,竟是很快到日头将要落山的时候。 元军整个下午都在攻城,赫然有必破绣江镇的决心。 文天祥、岳鹏、张珏他们也始终不见回来。 只是军中也同样没有斥候来传信,这让赵洞庭稍稍放心。城外防守应该并未遇到什么险境。 岳玥幽幽醒转过来,睁开眼,先是有些茫然,随即向旁边看去,便看到趴在床沿边上正在酣睡的乐婵。 她并未见过乐婵,无疑有些疑惑,轻声喊道:“姑娘,姑娘。” 乐婵在她连喊几声之后才醒来,见岳玥已经睁开眼睛,有些欣喜,“岳殿主你醒了。” 岳玥听她称呼自己为“岳殿主”,微微怔住,不禁问道:“姑娘你是?” 乐婵道:“我是百草谷圣女乐婵。你受伤时我刚好赶到这里,便在此为你医治。” 说着,她看向岳玥背上的银针。 这个时候,银针已经不再颤动。 乐婵又道:“岳殿主你先别动,待我先将银针取下来。” “多谢了。” 岳玥轻轻点头。这个年代针灸是很常见的医疗手段。乐婵用银针给她疗伤,她也并不感到意外。 说起来,她倒是更为惊讶乐婵的医术。 虽然之前在昏迷中,但她仍旧能够感觉到自己胸前的刺痛感。现在,那种刺痛感已经没了。 看乐婵和她年岁只是相仿,甚至还要小些,能有这样的医术,显然非凡。 待将岳玥背上的银针尽数取下,乐婵又用被子替她盖好,然后道:“岳殿主,这针灸之术还只是排解你体内那股乱窜的内气。你的伤势还需要用药物治疗,这半个月,你都只能呆在房间里调理了。” “半个月?” 岳玥两道秀眉紧紧蹙到一起。 她可是知道现在赵洞庭正在命令各师部赶来绣江镇。他们还能在这里呆半个月么? 不过她不知道乐婵身份,这些话,便也没对乐婵说。 乐婵走向屋外。 赵洞庭听得木门的吱呀声,眼神微凝,“乐婵,怎么样了?” 乐婵脸上还是有些疲惫之色,道:“内气已经排解出体外了,不过要痊愈,怕是还得需要数十天的时间。这半个月,岳殿主都是尽量不要下床走动的好。” 赵洞庭听到这话,也是皱眉。 然后他总算是注意到乐婵脸上的疲惫,有些歉疚道:“辛苦你了,从百草谷来这里,吃了不少苦吧?” 乐婵只是微微摇头。 赵洞庭忽地又惊喜起来,“岳玥伤势还没好,这样你是不是就可以留在这里了?” 乐婵愣住,瞧向乐无偿,娇羞万分。 乐无偿只是当作没有看见。 赵洞庭傻笑,等过半晌,才响起吩咐士卒快些去准备饭菜。 三人本来打算去大殿内用宴,但乐无偿却是死活不愿。摆明要给自家女儿和赵洞庭独处的机会。 乐婵娇羞,赵洞庭乐得如此。 两人在殿内面对面吃饭,偶尔抬头对视,眼神中都是有着浓浓情意。 他们的爱情或许算不得轰轰烈烈,但是,却在相思间生根发芽,越扎越深。 赵洞庭这两天来因为被元军围困的烦恼,也在乐婵柔和的眼神中,逐渐消去。 饭后,他不由分说牵着乐婵的手走出大殿。乐无偿倚在门外大柱旁。 见到两人又牵着手,他眼神中亦是有些感慨之色。此时乐婵、赵洞庭两人你侬我侬的模样,让他想起自己和妻子初恋时的景象。 赵洞庭脸皮厚,当着乐无偿的面也不愿意松开乐婵的手,道:“前辈,还得麻烦你派些高手出去探查那黄粱策和明珠公主的动向。他们两次欺到朕面前,让得岳玥重伤,这口气,朕忍不下。” 乐无偿领命而去。 赵洞庭带着乐婵爬上大殿屋顶,很是强硬地将乐婵搂在怀里。 两人看着晚霞,这刻,好似连镇外的枪炮声,也不能打断这对重逢恋人的宁静。 赵洞庭的眼神逐渐坚定。 乐婵的到来,无疑又给他的内心注入无穷的力量。 元军,他必败之! 此时不为朝廷,不为黎民,仅为以后能够有机会和怀中的美人如此宁静的长相厮守。 <script>app2(); 300.互相算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直到夕阳彻底落下山头,黄昏悄然覆盖大地,绣江镇南面的枪炮声才再度断绝。 镇内并未出现任何慌乱。 虽然宋军仅仅两万多,镇子外围矮墙也如同虚设,但仗着火器优势,宋军却硬是将元军死死地阻挡在绣江镇外头。 镇外。 元军两度攻城无果,蒙托率着军卒返回军营,怒气冲冲。 伯颜给他下令,让他务必将绣江镇的宋军驱逐出城,赶往滕州深处。但眼下,他发觉自己竟然很难办到。 莫说是六万军卒,便是十万,他也没有底气能够拿下这座区区的绣江镇。 光是这日的战斗,就已经让他麾下折损万余军马。 率着士气低落的元军回营以后,蒙托重重坐在帐内软座上,沉声道:“传信梧州,我军还需得再有援军,才能够拿下这绣江镇。” 有将领迟疑道:“将军,若是再让元帅派遣援军。元帅会不会觉得我等无能?” “无能?” 蒙托怒道:“宋军火器如此之盛,难道你有本事能够攻入城去?” 说话的将领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而这时,帐外却忽有声道:“这么多人攻不下区区小镇,当然是无能。” 明珠公主带着黄粱策和双刀客两人施施然入帐。 蒙托脸上的怒气本以勃然而起,但看清楚是明珠公主后,这怒气便又瞬间消散。 宋碧涛不识明珠公主,但蒙托作为伯颜麾下最受重用的大将,在元朝中也是身居高位的将领。他自是认得明珠公主的,曾在中都得见过明珠公主。而且,明珠公主旁边的大鹰爪黄粱策,他亦是认识。 当下,他连连起身,虽挨骂,却仍是不得不强挤出笑脸道:“末将恭迎公主殿下。” 帐内十余将领也都纷纷起身,“见过公主殿下。” 明珠公主满脸傲然走到蒙托近前,不由分说在蒙托的位置上坐下,道:“本宫本听闻蒙托将军是我朝难得的能征善战之将,但现在看来,却是不过如此啊!盛名之下,出了虚士,难道蒙托将军就不觉得羞愧?” 蒙托被当着众将的面这样挤兑,面色难免有些难看起来。 但是,他并没有和明珠公主叫板的胆量。 当下,他走到明珠公主的正前方,拱手道:“末将惭愧。不知公主殿下是否腹有良策?” 而公主殿下哪能有什么良策? 说到底,明珠也只是个性子颇为顽劣的丫头而已。 她偏头看向旁边站着的双刀客。 双刀客道:“明攻不成,理当暗取。难道将军就没有想过趁夜佯攻城门,派遣高手从其他方向暗进绣江镇,在镇内造成慌乱么?” 这个法子不能算是新奇,但在这个年代却是颇为实用,往往都取到奇效。 蒙托眼中微微划过轻蔑之色。 他何尝又没有想过这个法子? 再度向明珠公主拱手,他说道:“公主殿下或许不知,镇内此时有宋帝武鼎堂近千高手驻守。我军纵是派遣高手入城,怕是也很难在镇内造成太大的慌乱。” “本宫不知晓?” 明珠公主冷笑,“本宫在镇外已经让公公和那些武鼎堂匹夫交过手,且重伤其中一位女子。” “这……” 蒙托惊讶,随即连忙拍马屁道:“公主殿下果然厉害,末将佩服。” 营帐内阿谀之声顿时不绝。 明珠公主果然受用,微微有些得瑟起来。她其实就是个驴脾气,只要顺毛捋,基本上屁事没有。 甚至,她紧接着说道:“本宫暂且将黄公公借给你们,如此,可能让高手破城?” 蒙托没敢轻易答话,而是看向黄粱策而去。 黄粱策眼睛微微眯着,却是并不表态。 蒙托摸不清黄粱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只得硬着头皮道:“以公公之利,若是公公愿意率领高手入城,末将定当全力配合。” 明珠公主一锤定音,“好,那便这么定了。等到夜深,你们各自率军袭城。” 蒙托哭笑不得,但也只得答应。 他看出来明珠公主其实屁事不懂,但是,她是公主,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时候若是再出言劝阻,怕是会惹得这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殿下不开心。 而更重要的是,蒙托自己也觉得,有黄粱策相助,或许真的能够破城。 黄粱策的厉害,他是听闻过的。这位,可是被暗中称为皇帝身边的第一高手。 绣江镇内。 除去府衙外,其余各处都已经在夜色中安静下来。 赵洞庭、文天祥、张珏、苏泉荡等人正在府衙大殿内商议。 元军虽然两度被打退,但显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岳鹏听说岳玥的性命已无大碍,这个时候脸色也是放松下来。 他们个个身不卸甲,还沾着不少血污,但这时,却仍是个个精神抖擞。 打胜仗,总是能让人忘记疲惫。 而正在他们商量如何继续抵挡元军时,乐无偿匆匆从殿外走进来,“皇上,有明珠公主的消息了。” “这么快?” 赵洞庭稍感惊讶,“她在何处?” 乐无偿道:“有出镇的供奉看到他们三骑尾随着蒙托的大军驰入元军大营。” “元军大营……” 赵洞庭微微沉吟起来,这时候,顾不得再讨论如何镇守绣江镇的事。 黄粱策是个大高手,留在元军大营内,终究是个隐患。 赵洞庭无疑很想将这个大高手给除掉。 数十秒后,他道:“今夜前辈您带人暗袭元军营寨,将那明珠公主擒来,如何?” “好。” 乐无偿回答得很干脆。 虽然黄粱策乃是真武境大高手,但他们武鼎堂供奉个个都有神龙铳,这让乐无偿有着极大底气。 此时南宋最高武力都汇聚在这里,暗袭元军军营,他真没觉得有什么压力。 纵是不能活擒明珠公主,但想来全身而退也是能够做到的。毕竟,元军中没有能挡住他们的存在。 那些寻常士卒? 除非他们早有防备,布下埋伏。不然想要留下武鼎堂高手也是千难万难。 接令后,乐无偿便下去安排了。 秦寒突然开口,“其实,皇上暗袭元军军营,已经是防守绣江镇的最佳策略。以攻为守,若是乐堂主能够斩下元将蒙托的人头,或是生擒明珠公主,元军都势必慌乱。秦某听闻,这位明珠公主在元朝中可是极受元帝忽必烈的宠爱。若是生擒她,到时候说不得可以以此来胁迫元军。其余公主,元军可能不顾,但这位明珠公主,他们必定得掂量几分。” 赵洞庭轻轻点头,“不管如何,在诸军未赶来之前,这绣江镇,绝不容有失。” 然后,众人在大殿内又细细商议起来。 此时滕州境内宋元双方布局颇为复杂,想要从其中发现胜机,并不是简单的事。 直到这个时候,各军中都还并未有信件传回来。谁也不知道他们此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 夜色渐渐深了。 赵洞庭和众将在府衙内商议完后,各自散去。 赵洞庭回到自己安寝的房间内,想到乐婵就在旁边的房间里,难免有些心痒痒。但是他知道这个年代的女人都观念极为保守,在没有名分之前,他也不愿意唐突佳人。是以,早早熄灯,强迫自己睡觉。 乐无偿聚集上百武鼎堂中元境高手,在做着最后的准备。 而这时,谁也不知道的是,元军军营内也有数十高手从军营中趁夜摸出来。 这些高手自是以黄粱策为首,其余人都是绿林营供奉,双刀客也在其中。 他们从军营内出来后,沿山路走向绣江镇。 在他们约莫离着绣江镇还有十余里时,乐无偿在绣江镇内也是率着上百高手出发。 两支高手队伍同时摸向对方营地,只是,乐无偿选择的是沿江的路,而黄粱策却是选择的山路。 在深深夜色中,两支对手相隔着十余里,自然都不知晓对方的存在。 而过十余分钟,元军大营内又忽有连绵的火把匆匆出营,驰向绣江镇而去。 明面攻城,暗中行刺。 蒙托真的依着明珠公主的意思行事。 浓浓夜色中,杀机悄然蔓延。 <script>app2(); 301.高手袭营(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河水在朦胧月色泛着微白的光。 河流旁碎石嶙峋的河滩上,白色的是水,黄色的是泥,黑色的是石头。 乐无偿他们上百人在沙滩上以颇快的速度悄然向元军大营接近着。 只是因为相距尚远,元军大军出营时,虽是火把绵延,但他们也并未瞧见。 黄粱策带着数十绿林营高手到离着绣江镇约莫千米的山坡后头停下。匍伏下来,等着大军赶到。 宋军火器强盛,他们没有乐无偿那样的底气,需要以大军先吸引住宋军的注意力。 夜色中,两军斥候来回交错。 在元军离着绣江镇大概还有十里距离时,在绣江镇内的文天祥等人便得到消息,开始在小镇土墙处布置防御。 时间缓缓流逝着。 因为元军大军行军速度要慢些,出发又晚,倒是乐无偿他们先到得元军大营外。 元军军帐都扎在山坡上,四周是空地。他们只得匍伏在地上。 抬眼看,便可以看到元军军营四周高耸的木栅栏上火盆林立。而在火光下,隐约可见元军士卒的身影。 有援军游探驰马掠过,离着乐无偿他们极近。可以听到清晰的马蹄声和呼喝声。 乐无偿向着后头压手,示意众武鼎堂高手不要轻举妄动。 足足上百人,藏在草丛中,悄无声息。 纵是有轰天雷和神龙铳,想要暗袭元军大营显然也是不容易的事。只要稍微打草惊蛇,便会功亏一篑。 这是动辄生死的大事,谁也不敢草率。 短短的数十分钟内,便有数波元军游探驰马从乐无偿他们旁边掠过。 幸得他们藏身的地上并不平坦,乱石嶙峋,是以这些游探始终没有发现他们。 如此约莫到得亥时末,才有快马从木栅栏旁疾驰而过。元军士卒接令换防。 军营内,有元军士卒从里头列队跑出来。而外头这些士卒,则是如逢大赦般三五成群往军营正门走去。 乐无偿看到这幕,不再迟疑,挥挥手,率着众武鼎堂供奉们匍伏行进,暗暗接近元军军营。 “杀!” 在元军换防的士卒刚刚赶到防线时,他低吼,率先向着最近前的元军士卒掠去。 上百黑衣人影忽地从草丛内蹿出来,以极快速度接近那些元军士卒。 元军士卒们在火光中瞧见这些人影,登时大惊,张嘴就要呼喊。 然而,声音还在喉咙里,就已是有许多冷箭疾射而过,将他们纷纷射倒在地。有些箭矢甚至射穿这些元军士卒的脖颈,噔的声响,射入到后头的木栅栏上。 经过赵洞庭改制的小巧神臂弩,威力也是非同小可。 在还未彻底惊动元军以前,乐无偿显然并不会傻到用枪炮将大营内的元军全部惊醒。 只是几瞬的时间,十余个元军士卒倒在箭矢下。 木栅栏上瞭望塔,有元军士卒刚刚要吹响号角,也是被箭矢洞穿头颅,跌落下地。 不过,这还是惊动周围的元军士卒。 整个军营外,到处都是巡守的元军士卒。莫说乐无偿他们暗杀这么多人,便是些许风吹草动,也不可能瞒过这么多元军士卒的感官。 喊声在黑夜中乍响起来,“敌军袭营!敌军袭营!” 乐无偿脸上并不惊色,预料到这点。他匆匆道:“老黄,你率领五十人去东侧百米外以枪炮吸引元军。若是见机不妙,立刻领人撤退。其余人,随本堂主继续潜伏,等待时机。” 老黄,名为黄六甲。年约五旬,是武鼎堂内仅次于乐无偿和岳玥的高手,几近大元境级别。 不过,以老黄这样的年纪,除非有什么机缘,若不然,想要突破大元境怕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听到乐无偿的话,身形嶙峋的老黄当即领命,“不怕死地跟老子来。” 立时有数十武鼎堂跟在他的后头,就在火光边沿处,向着东侧掠去。 “敌军在那!” “敌军在那!” 有元军士卒指着老黄他们的身影高喊,然后便有数队持着长枪的士卒向着老老黄他们追去。 枪声响了。 老黄他们边跑,边向目光所及之处的元军开枪。 乐无偿带人悄然又折回到草丛里,匍伏在地上,眼睛紧紧盯着老黄那些人。 突然乍响的枪声,无疑让得大营内的元军大动。 除去四周各处都有元军向着老黄他们追去以外,大营内营帐中,也是有不少士卒跑出来。 老黄他们没有马匹,很快被元军骑兵接近。炮声,也响了。 团团火光乍起。 “跟我走!” 乐无偿见前头木栅栏周围再无元军,当机立断,向着元军大营内跑去。 武鼎堂供奉们个个平举神臂弩,便好似是端着机枪的特种兵似的。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掠到木栅栏外,个个纵身入营,将不少匆匆跑出营帐的元军士卒射杀,且紧紧跟随着乐无偿的步伐。 乐无偿手中神臂弩不断放出箭矢,神色颇为凝重,直奔元军大营深处。 这个年代的帅营大多都处在大营正中地段,这是常态。虽然他的任务是活擒明珠公主,但想来,以明珠公主身份之尊贵,蒙托也不敢把她安排在离自己帅营太远的地方。说不得,守护明珠公主营帐的士卒要比守护他帅营的士卒还多。 依稀的火光中,匆匆出帐的元军士卒显然抵挡不住乐无偿他们这支高手。 在营内外围的大部分守卫都被老黄他们吸引离去以后,乐无偿他们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冷箭不断从他们手中的神臂弩上发射出去,他们的步伐却是未做丝毫停顿。 以中元境的内力,全力行进起来,几如鬼魅,速度爆发起来时甚至比战马还要快上数分。 营外,炮响声逐渐密集起来,且愈来愈远。 乐无偿带着人贴着帐篷不断行军,有武鼎堂中的老手顺手打翻帐篷旁边的火盆,点燃帐篷,瞬间让得元军大营内更是纷乱噪杂起来。 火光冲破夜空。 而在营内深处,帅帐内得知有敌军袭营的蒙托翻身而起,头句话便是,“保护好公主!” 他脸色难看,有些暗恨。 他没想到宋军竟然也会偷袭他们的营寨。而他军中的高手,已经几乎全部随着黄粱策去行刺宋帝了。 在帅帐内微做沉吟,他穿戴甲胄出帐,率着数百亲卫亲自向明珠公主的营帐走去。 到营帐外,他对着帐篷里喊道:“公主,有敌军袭营。请公主不要出账。” 里面传出来明珠公主极不耐烦的声音,“打扰本宫睡觉,务必将他们全部斩杀了。” 蒙托面无表情,淡漠领命,“是!” 这个时候,他怎么去斩杀那些袭营的敌军? 军中多数将领都已经睡下,士卒也是,短时间内他根本就不可能组织围剿。现在,要对付那些袭营的敌军,只能依靠军中负责巡夜的士卒。 他知道明珠公主这也就是句气话,是以,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刚刚士卒传报,只是数十敌军袭营。他不担心这些宋军能够造成什么大乱子,自己只要能护住公主就好。 数万人的大营,哪里是数十人能够瓦解的? 只不多时,听到遭乱声离着这边越来越近。蒙托脸色逐渐变得凝重,喊道:“戒备!” 他意识到这些宋军都是高手,肯定是宋帝身边武鼎堂的人。要不然,不可能这么快接近帅帐。 对自己麾下的将士,蒙托还是有些信心的。纵然是突然被袭营,如果宋军不是高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突破到这大营深处来。 呼! 又一座帐篷被火点燃,火光突然蹿起。 帐篷内的元军士卒狼狈跑出营帐,有的衣不蔽体。 乐无偿带着数十人从火光后忽地冲将了出来。 “放!” 蒙托冷喝。 顿时,数百支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向着乐无偿那群人疾射而去。 <script>app2(); 302.高手袭营(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这个时候,绣江镇外。 元军大军约莫两万军卒,在月色下也已是从东镇门向着绣江镇发起攻击。 团团火光炸响,枪炮声比之元军军营自是要密集无数倍。 蒙托为给黄粱策他们创造机会,可以说是下血本了。 岳鹏率军在前沿抵挡元军。 岳玥被黄粱策重创,更是让得原本就极具民族感的他更是对元军恨之入骨。 是以,即便经过白日的糜战后他已是颇为疲惫,却仍旧请命出来抵抗这些袭镇的元军。 绣江镇东门沿线战火纷飞。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黄粱策率着数十绿林营高手从镇北门在夜色中接近绣江镇土墙。 他们也是个个带着弓弩。 宋军中的火把并不能照到他们的踪迹,反而将自己的行迹露出来。这是这个年代的无奈。 即便是望远镜,在这样的夜色中也取不到什么作用。 此时,绣江镇北门土墙沿线仅仅只有数百宋军士卒镇守。 忽地,有冷箭破空而过。 站在瞭望塔上的宋军斥候应声而倒,摔落下高高的瞭望塔去。 紧接着,便是数十道冷箭接连而至。 宋军军卒们还没能看到黄粱策他们的身影,就已经遭遇不少折损。 有人立时大喊,“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枪声在这片土墙沿线响彻起来。 数百宋军士卒盲目对着远处的夜色中开枪。 而黄粱策那群人,却是躬身速速接近土墙,然后乍然出现在火光的照耀范围之内。 约莫七八十人,同样是身穿夜行服。 刚刚露出行进,黄粱策的身影便是越众而出,以极快速度向着土墙掠去。 十余米的距离,对他而言只是短短几秒的时间而已。 而他后头的绿林营高手们则是各自散开,同样向着土墙急掠。 只是,在枪响声中,他们仍是有人中枪倒地。 他们的武功参差不齐,有中元境高手,但更多的,却还是下元境。自然不能和乐无偿那支精锐相比较。 以下元境的功夫,通常对付些许箭矢还是可以的,但也只是仅限于此。 神龙铳连大元境高手都未必挡得住,岂是他们能够挡得住的? 宋军的火器始终是元军最大的阻碍。 黄粱策对那些痛呼声充耳不闻,手无寸铁,身形在火光中飞掠而过,几个眨眼间便到土墙外。然后,眨眼便又翻身到土墙里面。 有在旁边的宋军士卒朝他开枪,却是被他矮身避让开去。 大元境高手速度快不过子弹,但是,其反应速度却是元朝寻常士卒。 在宋军士卒开枪的那短短时间里,大元境高手俨然已经能够对子弹的行迹做出预判,然后做出闪避动作。 黄粱策矮身避让过子弹以后,身形急窜,瞬间便到这开枪的宋军士卒近前。 金铁相交声短促而过。 宋军士卒低头。 胸膛处,是五指抓痕,划破他的衣襟,破开了他的胸膛。 以铁木制的神龙枪枪托都被划成两段,从中裂开,枪膛往地面跌落下去。 “哼!” 黄粱策轻轻哼着,单手抓住这已命绝的宋军士卒,挡在自己近前。 嗤嗤的数声响,接连有几颗子弹射在这宋军士卒身上,绽开血花。 黄粱策身形飘忽,以极快速度在土墙内掠动。手中宋军士卒尸体被他当成挡箭牌,所过之处,竟是没有完整的尸首。 他那如同鹰爪的指甲,赫然有将人破开成两半的强横力道。 双刀客紧随其后也杀入到土墙内。 他有样学样,同样是以宋军士卒作为挡箭牌,掠动间刀光闪烁,不断将宋军士卒斩于刀下。 江湖高手终究有着他们常人所不及之处,数十高手同时突袭,的确非数百手持神龙铳的寻常士卒可挡。 只不多时,在这土墙沿线,便已躺着不少宋军士卒的尸首。 黄粱策见到绿林营高手们都已入墙,不再迟疑,率先又向着镇内杀去。 破土墙,他们仅仅只折损约莫三十多人,还不到半数。 他们掠过土墙和镇子内建筑物之间的空旷地带,到得那些屋檐下。沉寂在夜色中,几乎不可见。 而残破的镇子里,宋军并没有人出来阻挡黄粱策这群人。 除去东门作战的士卒还有少许巡夜的士卒以外,多数宋军士卒此时都还在军营内休息。 黄粱策等人在屋檐下稍作汇聚,便就向着镇内最中心的府衙而去。 元军对宋军袭营没有防备,而赵洞庭他们,显然也同样没有想到元军竟然会敢袭营。 整个绣江镇内汇聚着两万多宋军,神龙铳、轰天雷齐备,谁能想到元军竟然会这样大胆? 兵者,诡道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往往能出人意料,就好像灯下黑那样。 有宋军的巡逻队伍在城中撞见黄粱策这拨人,也都还没有来得及开枪,便被他们以弓弩射杀。 然后,黄粱策和这些绿林营的高手们竟是换上这些宋军巡夜士卒的衣服,堂而皇之向着府衙而去。 他们数十骑快马,在行进时,追到数个宋军士卒。 这几个宋军士卒自然未能幸免。 而这,也让得赵洞庭真正陷入到危机之中。 这几个宋军士卒是之前见机不妙,从北门土墙赶往府衙想要去报信的。他们被杀,便没人报信了。 黄粱策这群人所过之处,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活口。而后来换上宋军军服时,更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现在东城门处正在糜战,城内有军卒调动也是正常。谁会去思量那么多? 而且,这区区数十军马,也根本不会太过被人放在心上。 于是,黄粱策他们驱马直到府衙旁侧,竟然都没遭遇到任何阻拦。直到府衙外才被拦住。 府衙毕竟是皇上身处之地,便是寻常士卒,也不能乱闯。 复杂守府门的百夫长挥手将黄粱策等人拦下,喝道:“府衙重地,不得擅闯!速速离去!” 他还以为这数十人小队是迷了路。 直到黄粱策阴测测地抬起头来,看到黄粱策眼神,他心中才忽然意识到不妙,“你们是什么……” 黄粱策从马上蹿下,眨眼掠到这百夫长近前。 他嘴里那个“人”字还未说出口,整颗头颅颓然落地。 黄粱策的鹰爪简直比刀枪还要锋利,大鹰爪之命名不虚传。 周围的宋军士卒见状大惊,连忙开枪。 但同时,黄粱策所率绿林营的那些高手也已经拉开了弓弩。 弓弦声和枪声交错。 黄粱策、双刀客及十余高手掠到府衙正前,大开杀戮。 “敌袭!” “敌袭!” “啊!” 府衙门前的宋军士卒接连折损。 但一声声喊叫声和痛叫声仍是向着周围传荡开去。 府衙内还有不少明哨暗哨,听到叫声,有人立刻向着府衙跑来。还有的人,则是往府衙深处跑去。 黄粱策他们灭掉府衙门口的数十守卫,冲到府衙内,和府衙内往外跑来的人交手。 这些明哨暗哨都是武鼎堂的高手,他们出现,让得黄粱策他们的暗袭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顺利。 特别是那些暗哨,个个都能算是枪法极为不错的好枪手。躲在各暗处角落里,枪响不断,也是让得绿林营高手接连中枪倒地。 黄粱策和双刀客如两把尖刀,各自扛起近前尸首,冲向那些枪响之处。 黄粱策真武境,双刀客大元境。两人的身手,实在要超过其余人太多太多。 厮杀不多短短的两分钟时间,武鼎堂的暗哨亦是折损颇重。 不过,这个时候,赵洞庭也终于得知到消息。 有武鼎堂高手已经跑到他的屋外,禀道:“皇上,有元贼假扮我军,已冲至府衙。” 赵洞庭本来已经睡过去,听到这喊声,蹭的从床上坐起来。 愣过好几秒,他的思维才逐渐清晰,问道:“有多少人?” 屋外高手道:“约莫五十人。” 元朝高手么? 赵洞庭眼睛微微眯起,走到门口打开屋门,道:“务必将他们全部拿下。放响箭,召集众位供奉!” 很快,一道令箭在赵洞庭院落外冲天而起,炸开红色的光芒。 <script>app2(); 303.高手袭营(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看到令箭炸响,稍作沉吟,走到旁侧的屋门外去。 他敲响房门,对里头道:“乐婵,有元军高手来行刺。你好好呆在屋里,别出来。” 但他话音才刚落下,门就已经被打开了。 乐婵秀发披散在肩头,还有着睡眼朦胧,“元军高手行刺?” 赵洞庭却是被她此时的酣然睡态给惊艳到,看着眼前这心中深爱的美人,怔怔出神。 乐婵见赵洞庭傻傻瞧着自己,不禁面色有些羞红起来,轻声喊道:“皇上……” 赵洞庭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嗯。他们已经冲到府衙了。” 乐婵向屋内走去。 再出来时,却是已经换上衣服,手中握着长剑。 她的心思已经不用明说。 赵洞庭心中颇为感动,笑道:“没事,朕还有武鼎堂诸位高手。怎能让你犯险?” 乐婵只道:“为了百姓,乐婵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皇上。” 只是说这话时,她的底气却好似并不是很足。 赵洞庭听了出来,不禁轻笑道:“真的只是为天下百姓,你才愿意保护朕么?” 乐婵的脸色更为羞红起来,没好意思答话。 作为女儿家,她怎么好意思那般直白的袒露自己心迹? 赵洞庭得意地笑笑,无比心满意足,走回到自己房间内,也将湛卢剑拿了出来。 他坐在台阶上,看向院门处拱卫的数十高手,道:“乐婵,其实哪怕朕真和你死在这里,朕这辈子,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乐婵站在赵洞庭旁边,连道:“皇上切莫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您不能死。” 赵洞庭耸耸肩,不置可否。 他当然不能死。 虽然能和乐婵共赴黄泉,他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死在这。 他还没有收复临安,没有带那些老卒再上临安城头。 他还娶了颖儿,也不能留下不管。 再有,他还没有和乐婵享受悠闲恬静的生活。 他握着手中的湛卢剑,感觉体内渐渐涌现力量。谁,都不能阻止他的路。 “杀!” 院门口,武鼎堂高手们突然喊叫起来。 黄粱策、双刀客及那些绿林营高手的确不凡,在这短短时间内,竟是冲破武鼎堂在府衙内的防守。 赵洞庭在府衙内足足布置有百名武鼎堂高手,也就是说,外面的数十人,应该已是死亡殆尽了。 他的脸色也不禁极为凝重起来。 黄粱策他们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赶到他的院子,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而在枪响声中,忽地,有两人从院墙外飞身而入。 正是黄粱策和双刀客。 他们都见过赵洞庭,眼神在院中扫过,瞬间落在赵洞庭的身上。黄粱策脸色更显得阴沉几分。 赵洞庭站起身,端着他那把最为特殊的神龙铳,对准黄粱策,道:“黄公公,久违了。” 黄粱策自然并不会理他,而是向着院门口那些武鼎堂高手杀去。 赵洞庭连开两枪,都没能跟上黄粱策的身形。 以黄粱策和双刀客的身手,只是短短几瞬间,便接连有数个武鼎堂高手猝不及防,折损在他们手下。 武鼎堂高手处于绝对的劣势。 双方近战厮杀,神龙铳的威力显然还不如刀剑。 赵洞庭见自己的枪打不中有防备的黄粱策和双刀客,便开枪射杀那些绿林营高手。 乐婵想要冲上去,被他眼疾手快地拽住,“你若死了,朕或者还有什么意思?” 乐婵便真的老老实实在他旁边站着。 院外,响起呼喊声。 武鼎堂的供奉中终于有人赶到。 黄粱策和双刀客听到这呼喊声,立刻折身,冲向赵洞庭。 赵洞庭却是忽地轻笑出声,大声喊道:“黄公公,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何乐无偿不在这里?” 黄粱策脸色微变。 但是,他却会错意思了。只以为乐无偿此时正在从外头向里面冲来。 “你去斩杀宋帝!” 他匆匆对双刀客说出这句话,再度折身,继续杀向院落门口。 双刀客双刀甩出刀花,掠向赵洞庭。 砰砰两声枪响。 赵洞庭连开两枪,竟然都是被他预机躲避开去。 只是短短几秒时间,他便掠到赵洞庭近前,双刀翻飞斩向赵洞庭。 乐婵出剑。 而在她旁边,赵洞庭却是猛地将她推开,喝道:“乐无偿已是去了元军大营!” 他手执湛卢,一剑直取双刀客正胸。 归元剑法第四招,灵蛇探头。 但双刀客,却是要较之赵洞庭强上太多太多。 他双刀忽变,交叉于胸前,刚刚格挡住湛卢剑,又是一刀上挑,将湛卢剑拨向上头。 赵洞庭只感觉到一股极为强悍的力道从剑身涌到自己身上,虎口发麻,湛卢竟是差点脱手。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和大元境的差距。 然而,眼下院门处武鼎堂高手还没能冲过黄粱策,他只能依靠自己。 体内内气涌动间,赵洞庭倾尽全力,稳住手臂。 而双刀客已经欺到他身前不过半米处,刀芒如粼粼波光般,密集凌乱。 只是,这刀光中显然蕴含着无尽杀机,“死!” 乐婵从惊讶中回过神来,长剑递出,直直刺向那如瀑刀光。 赵洞庭也是猛然将湛卢往前递去。 虽然双刀客极为强悍,但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叮叮的几声连响。 两柄剑被挑到空中。 赵洞庭虎口裂开,发出闷哼声。猛然拽住乐婵的手,向后疾退。 两人两剑,竟是都挡不住双刀客丝毫。 双刀客再度欺身而上,一刀直取赵洞庭胸膛。 乐婵惊呼,在这瞬间竟是往旁边移步,要挡在赵洞庭的面前。 只是,赵洞庭现在也不再是以前那个不会功夫的小皇帝的。他的功力,已是极为接近中元境。 这等功力,比之乐婵还要强上半筹。 他怎会让乐婵替自己挡刀? 哪怕宁愿自己死在双刀客刀下,他也不愿意乐婵死在自己面前。 一种视死如归的气概,这刻真正在赵洞庭的身上显现出来。 他没这般爱上过任何哪个女人,只有乐婵。从见到她的那瞬间起,他就仿佛觉得这是命中注定。 可以说,乐婵是赵洞庭融入到这个年代的最重要的因素。 看着到近前的刀光,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手中神龙铳向上面斜挑而去。 放弃这个词,从来都没有被赵洞庭放在脑海里过。 在这个瞬间,他满脑子都想的是如何挡住双刀客的两把弯刀。 有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仿佛从他的背脊冲天而起。 在赵洞庭的体内,环绕在中丹田周围的那些窍穴忽地震动。有股极为玄奥的气息荡漾开来。 从下丹田往中丹田的虎柱忽然畅通无阻,让他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体内潜能被激发开来,一举得入中元境。 这让得他的内力顿时雄浑数倍之多。 叮的声响。 金属制的神龙铳抛飞,赵洞庭嘴角溢血,后退数步。 双刀客脸色难看,再度欺近。 他压根没想过赵洞庭竟然能够挡住自己这两刀。虽然,他刚刚根本没有用尽全力。 赵洞庭只是个下元境而已,他觉得手到擒来,怎会动用全力? 他自然也想不到,赵洞庭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破。 但有时候,机缘就是这般巧妙。时机也是。 双刀客欺身而上的瞬间,突然听得院门口黄粱策大喊:“走!” 他条件反射般的往后看去,只见得院门口已是躺着许多尸首。他们那帮人,仅仅只剩下黄粱策,这个时候也已经翻上院墙。 武鼎堂的大部队高手到了。 即便有黄粱策这大鹰爪在,也根本抵挡不住。 此时,已是有数十把神龙铳对准着双刀客。 虽然他自忖有赵洞庭在自己前面,这些武鼎堂高手应该不敢随便开枪。但是,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躲得过数十把神龙铳的射击。若是自己再取宋帝,这些武鼎堂高手也定然会开枪。 而赵洞庭,已是趁着他回头的瞬间,又拽着乐婵退后数步,被门槛绊住,两人跌倒在房间里。 双刀客再回头时间到这幕,再也不敢迟疑,身形急掠,到屋檐外,飞身纵上屋顶。 枪响了。 院门口密密麻麻的武鼎堂高手向着他和黄粱策开枪。 <script>app2(); 304.高手袭营(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两人的身影仍是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到底中没中枪,谁也不知道。 赵洞庭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拽着乐婵的手已是布满细汗。 刚刚和双刀客交手,生死关头,他来不及想太多。但这刻,心头却是涌起浓浓的后怕。 幸得自己突破中元境,要不然刚刚怕是死了? 这些江湖高手真的不可小觑。真武境的黄粱策和大元境的双刀客,竟是能将他逼迫到这种境地。 上百武鼎堂高手手持神龙铳都没能挡住他们那波人,这可谓是让人细思极恐的事。 神龙铳虽强,但要对付这些绝世强者,也是力有未逮了。 很快,院门口的武鼎堂供奉们匆匆涌进来,“皇上,您没事吧?” 赵洞庭从地上坐起来,看看旁边的乐婵,摇头道:“朕无碍。” 乐婵回过神来,却是眼神慌乱地扫过赵洞庭全身。直到肯定他没有事,才悄然松口气。 她刚刚真是吓呆了,在赵洞庭拽开她的那个瞬间,她的脑海几乎是空白的。 突然,她张嘴猛地咬在赵洞庭的胳膊上。 “啊!” 这让得赵洞庭痛叫起来。 乐婵却仍是咬了足足数秒才松口,然后满脸羞赧的站起身来。 近前的武鼎堂供奉们都是撇开头去,装作不见。 皇上和乐婵姑娘打情骂俏呢,瞧啥? 赵洞庭揉着胳膊,先是不解,随即回过味来,嘿嘿笑了。 他当然知道乐婵这是在气什么。 伸手很不客气地将乐婵搂到怀里,他对着武鼎堂供奉们道:“朕无事,你们都退开吧!” 他现在赫然有种难以抑制地冲动。 武鼎堂供奉们连忙退出门外去,有机灵的,还帮赵洞庭将房门给带上。 屋内只剩下油灯昏暗的光芒。 气氛突然有些暧昧起来。 虽然刚刚经历生死危机,但赵洞庭神经大条,这时候,已将刚刚的惊险全部抛之脑后。 他的眼中,只剩下乐婵。 感受到怀中乐婵娇羞的挣扎,他凑过头,便向着乐婵吻去。 乐婵紧闭的牙关在赵洞庭的不懈努力下逐渐放弃防守,动听的鼻音在房间内轻响。 直过去好长时间,羞不可抑又喘不过气的乐婵才忽然推开赵洞庭,逃难似的打开门往外跑去。 赵洞庭看着她的背影,砸吧砸吧嘴,笑了。 只是,这笑容有些贱而已。 他和乐婵之间的感情,让他觉得无比的轻松。这是和上辈子那个女人截然不同的感觉。 那个女人,他爱过。但那种爱,并没有这般自由。 赵洞庭在那个女人面前,也始终都是保持着成功男士的风范。从来没有露出过这般轻松的模样。 而乐婵跑回到自己房间里,在油灯下,铜镜前,看着自己娇羞慌乱的眼神,呆了。 不多时,镇外的炮响声停了。 元军缓缓退去。 元军大营。 乐无偿他们刚刚从帐篷后冲出来,便面临着元军的数百支箭矢。 众人连忙挥剑抵挡,但仍是有人中箭倒地。 乐无偿掠到旁侧,解下腰间轰天雷,向着蒙托和那数百士卒群中掷去。 蒙托看到这幕,大惊失色,“快跑!” 他忙不迭向着旁边跑去。 雷炸了。 数个元军士卒惨呼,瞬间被炸得血肉模糊。 还有武鼎堂供奉的轰天雷同样还留着,这时也是躲在人群后,将轰天雷解下,扔向那些元军。 十余颗雷接连炸响。 虽然这个过程里又有武鼎堂高手中箭,但蒙托的数百亲卫却也被轰天雷给炸得阵形大乱。 乐无偿身形极快,率先掠到他们守护的营帐旁,一剑挑开帆布,冲到了里面。 明珠公主可谓心大,外头厮杀声不断,她此时竟然还在铜镜前瞧着自己,面露微笑。 她心里大概在说自己真是天生丽质。 直到乐无偿忽然闯进来,她才大惊,“你是谁?” 乐无偿见过她,哪里会和她多话? 他持剑直直冲向明珠公主。 营帐外有元军士卒闯进来,想要挡他,却是被他一路势如破竹。 剑光翻飞间,只是短短十秒不到,便折损十余人。 直到乐无偿掠到明珠公主近前,有的元军士卒才倒地。个个都是喉咙中剑。 明珠公主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想跑,却也被乐无偿一掌斩在了后脖颈上。 还未倒,又被乐无偿揽到怀里。 这个时候,蒙托终于也是闯到营帐里来。 看到乐无偿已经得手,他的脸色难看无比,冷喝道:“放下公主!” 此时,已经有许多元军在向着这里汇聚。他没觉得乐无偿真会听自己的话,只是想拖延时间。 然而,乐无偿却只是轻笑,掠身到营帐旁,一剑挑开帆布,又往外去了。 “追!” 蒙托连忙拔腿追去。 他也是中元境的高手,步伐倒是不慢。 只可惜,要追上乐无偿显然不可能。 乐无偿掠到营帐外以后,拨开数支射向自己的冷箭,又到前头,喊道:“撤!” 那些还在和元军士卒的武鼎堂高手们立刻抽身而退。 此时,他们数十人也只仅仅剩下十余人了。 乐无偿怀抱着明珠公主,足下轻点,向着元军大营外疾奔。 元军士卒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冷箭不断,都被他以剑挑落开去。 黄粱策在绣江镇没有遇到高手,来去自如,大显神威。乐无偿在这里赫然也是如此。 匆忙跑过来支援的元军士卒并没能挡住乐无偿他们。 乐无偿和仅剩的十余个武鼎堂高手在大营内乱窜,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蒙托跟丢了。 这让得他脸色惨白。 明珠公主出事,他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而这个时候,在元军大营外的枪炮声也早已经停了。 黄六甲和那些追击他们的元军稍作周旋之后,已是带着人匆匆退去。 元军有骑兵追赶,却是反被他们给杀死。他们抢得战马,更是跑得飞快。 仅过十余分钟,乐无偿和仅剩的武鼎堂高手们终于闯出大营。 十余人都是身手极佳之辈,四米余高的木栅栏被他们如履平地。都是脚尖在木栅栏上连踏,然后便轻飘飘地飞了过去。 有追赶上来的元军士卒只能傻眼看着,放箭,却也是被那些高手们给挡住。 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乐无偿他们在夜色中远去。 有士卒跑回去禀报蒙托。 蒙托脸色惨白,跌坐在地。 终究还是没能拦得下来。 他不知道现在绣江镇那边情况怎么样,但可以想象,等黄粱策回来,自己怕是活不过今夜。 他突然希望黄粱策永远回不来才好。 这个念头一生,便好似魔障般在蒙托的心头生根发芽,再也消之不去。 在绝境中,人真的是恶向胆边生。 眼神变幻间,蒙托冷声说道:“宣军中诸位将军到本帅帐内议事!” 有士卒匆匆跑开去。 蒙托回到自己帅帐时,路过明珠公主营帐,看着满地狼藉,更是面沉如水。 走回到自己帅帐内,他大马金刀坐在书案后,给自己斟了杯酒,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不多时,他麾下的元军将领相继到帅帐内来。 他们个个脸色难看,如丧考批。显然,也已经得知明珠公主被掠的事。 等得众将齐聚,蒙托率先向那负责巡夜的将领发难,“图哥将军,公主被擒,你该当何罪?” 那名为图哥的将军面色苍白如雪,猛然跪倒在地,“主将饶命!” 他知道,这件事发生,自己怕是活不了了。 蒙托起身,缓缓走到他近前,抬腿将图哥踹倒在地,“本将饶你,黄公公能饶你?” 说着,他眼神扫过帐内诸将,“还有你们,包括本将,你们觉得谁还能够活命?” 众将都是骇然。 黄粱策的武功、心性,他们可都是略有耳闻。这只皇上身边的苍鹰,可谓毒辣。 但有心思敏捷些的将领,突然回过味来。他们觉得,蒙托主将这话里边,好似是话中有话? <script>app2(); 305.西夏皇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你们说,本将该如何是好?” 而蒙托已是又拔剑指向地上的图哥。他面容愤怒,眼中却好似有着不忍之色。 帅帐内这些将领,都是跟着他多年的将军了。 有人立刻站出身来给图哥求情。 “将军,请饶过图哥将军性命吧!” “请将军开恩!” “请将军开恩!” 蒙托眼神更为不忍。 有将领站起身,深深看蒙托几眼,若有所思,道:“主将,末将倒是有个主意,兴许能保我们周全。” “说!” 蒙托冷冷看向他。 但他心里此时赫然有些开心,终于有个明白人站出来了。 这将领道:“若是等黄公公回来,上报朝廷,我们怕是都难辞其咎,不如……” 他伸手在自己脖子面前划过,声音微冷,“公主和黄公公执意闯宋营,不测身亡……” 帐内不少将领都露出凛然之色。 蒙托则是佯装大怒,“你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这将领却道:“难道主将让诸位兄弟都因此而死么?皇上远在中都,对此事不可能全然知晓。再者,本就是公主执意让黄公公率高手偷袭宋营,才让得我军营中无高手守护,使得宋军得手。末将知道主将忠义,如果主将不忍,末将请命,诛杀黄粱策!” 说着他跪倒在地,“请主将给众兄弟活命的机会!” 其余将领这时候也琢磨出味道来。 蒙托主将要是真想杀图哥,何必这么多废话?他本来就是在演戏吧? 当下,帐内的将领纷纷跪倒在地,“请求主将给众兄弟活命的机会!” 连躺在地上的图哥也爬起来跪倒,道:“末将愿将功折罪,率军诛杀黄粱策!” “你们!” 蒙托浑身微颤,指着这些将领,“你们这是要将本将陷于不忠之地啊……” 但是,他的手却是忽然将剑给重新收回到剑鞘里。 有将领眼中划过笑意。 蒙托主将怕是宣他们来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不过,是想让他们来开这口而已。 本以为必死的图哥更是惊喜,连连起身,“末将这就去营外等黄粱策。” 蒙托仿似漫不经心,“公主帐外那些宋军神龙铳还未收拾,你收拾了再去。” “谢将军!” 图哥拱手,有些激动。 他也不是傻的,当然明白蒙托话里的意思。蒙托这是让他拿神龙铳去对付黄粱策。 说完,他匆匆出账。 蒙托好像演上瘾了,深深叹息,“诸位也都散去吧!此时,除我等众人,不可让其余人知晓。” “是!” 众将领命,眼中杀机森然。 紧随其后,元军大营内有上千士卒因为防守大营不力,被军法处置。 上千颗人头落地,其中,光是蒙托亲卫就有两百多人。 这些亲卫都可以说已经跟着蒙托许久,但被斩时,蒙托连帅帐都不曾走出。 他或许心有不忍,但是,从他决定要保命的那刻起,就可以说已经舍弃这些亲卫的性命了。 他们的命,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 蒙托要活,就势必要联合麾下众将,对军中进行清洗。同时,必杀黄粱策,还有其余所有知情的人。 想要瞒天过海,是要付出代价的。蒙托心里很清楚,自己的亲卫中,未必就没有皇上耳目。 而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皇上知道实情。 直到有士卒进帐禀报,说保护公主不力的军卒都已尽皆斩首。蒙托才站起身。 他斟杯酒,倒在地上,良久不语。 元军大营外,图哥率领数百亲信,或是手持弓弩,或是手持神龙铳,分别埋伏在大营的西、南两门,等待着黄粱策那帮人的归来。 …… 月光洒落在大地上,折射昏暗的光。 官道旁原野中,荒草能及到人的膝盖处。有两道身形正向着元军大营疾奔。 他们身形飞快,显然轻功不俗。 黄粱策在前,双刀客在后。偷袭绣江镇的那帮人,仅仅剩下他们两个活着出来。 双刀客右手捂住左臂,仍是有鲜血从手指缝中流淌出来。 在赵洞庭的院落中,他逃窜时,还是被武鼎堂高手的神龙铳给打中了左臂。 时间悄然流逝。 过去约莫数十分钟,两人终是离着元军大营不远,已可以看到元军大营外那盆盆篝火。 黄粱策终于放缓身形,等着后头双刀客上来,杀意凛然,“你为何不杀宋帝?” 双刀客神色淡漠,“不是不杀,而是没能杀,他突然突破中元境,这出乎我的意料。公公若想杀我,出手便是,何须找这样的理由?等回营,公公只需跟公主说,在下不幸阵亡于宋军枪下就是。” 黄粱策眼神阴冷,“你当真以为老夫不敢杀你?” 双刀客没有说话。 黄粱策又道:“若非你妹妹深受皇上宠幸,你们这些人,本该世世代代为奴。” 双刀客,李望元。 李这个姓,在六十余年前,还是有些特殊的。因为西夏的皇室就是姓李。 直到宝义二年,西夏投降蒙古,皇室崩散。这个姓才不在当时的年代再具有特殊意义。 李望元是夏末帝李睍的亲孙子,血统纯正的西夏皇族。只可惜,他出生的时候,西夏已经彻底灭亡,原本的都城中兴府也沦为元朝宁夏路。 宁夏,宁夏。元朝灭夏以后的君主对投降的西夏自然仍是有防范之心。 李望元和其妹妹是纯正皇族血统,也是最大的隐忧。于是两人刚刚出生,便被送到元朝中都为质。 说是人质,其实在中都也就是个奴隶。 幸得李望元的妹妹李绣淑容颜绝美,被忽必烈看中,封为淑妃。他们兄妹俩的日子才稍微好过。 李望元因其不俗武艺,成为明珠公主亲卫。 其实这个时候李望元根本已经没有复国之心了,但是,他的身世在元朝内仍是满遭诟病。 黄粱策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李绣淑被封淑妃,他们兄妹真的只有世代为奴的命运。 此时,听得黄粱策再度说出这样的话,李望元眼神也是豁然冰冷下来。 他不再想着复国,却也不代表他就不计较自己的身世。每每被人说及这些,都如同在他心上扎刀。 他右手放下去,突然紧握刀柄。 黄粱策见状,只是冷笑。 李望元凝视着黄粱策,过去十余秒,终究又将手松开。 他自知不是黄粱策对手,而且,他绝不愿死在这里。在中都,他还要妹妹需要照顾。 黄粱策道:“怎的不拔刀?” 李望元没有说话。 黄粱策眼中露出鄙夷,轻笑,“若是你敢在皇上面前做出这样的动作,必死。说你世世代代为奴还是抬举你,你不会以为,你还真是什么西夏皇族?记住了,你只是元朝的奴而已。作为奴,就要知道做奴的本份。” 他也没打算要动手杀李望元,刚刚,也只是故意吓唬李望元而已。 黄粱策心里很清楚,皇上不希望看到李望元死。因为,他活着,会让那些西夏旧臣始终老实。 不以为然地轻笑两声,大鹰爪扭头,继续向着元军大营走去。 李望元在后面微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跟着。 但他到底是真正被黄粱策的话震慑到,还是心中有其他想法,谁也无从得知。 不多时,元军大营西营门已是近在两人眼前。 图哥带着三百士卒,有的藏在营门外草丛里,而有的,则是堂而皇之的装作在镇守营门。 元军大营内早已看不到慌乱的迹象,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黄粱策和李望元两人离着营门越来越近。 镇守营门的士卒都看向他们。 这时,黄粱策的鼻子却是微微动了动。 高手总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他察觉到有些不对,那些士卒的眼中好似带着杀机。 空气中,依稀还有着血腥味和烧糊的臭味。 营中出了事? 黄粱策顿住脚,在这刹那,他忽然响起在绣江镇里时,宋帝说的那句话。 “乐无偿已是去了元军大营!” 既然乐无偿来,营中为何会这般的平静? 要论头脑,黄粱策能够深得忽必烈信任,显然也是极不简单的角色。 他不觉得宋帝会在那样的情况下欺骗自己。 当下,他轻声对着后头李望元说道:“营内有变,走。” 说罢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动手!” 图哥见到黄粱策转身,面色陡变,出声大喊。 <script>app2(); 306.营外之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草丛内霎时探出不少头来。 元军士卒纷纷向着黄粱策和李望元两人扣动弓弩或是神龙铳。 守在营门处的元军士卒也是同样如此。 “好胆!” 黄粱策身形陡然拔升而起。双手不断晃动,连影子都瞧不真切。 等好不容易他双手速度缓慢下来,图哥和那些亲信骇然发现,他手中竟是已握满箭矢,空手接箭,这等本事已经能出乎大部分人想象。 而以这些元军的枪法,神龙铳也自是没能打中黄粱策。 他尚还在空中,双手又是忽的撒开。数十支箭矢被他当做暗器发放出去,带着极为强横的气劲,速度快得让人咋舌。 有躲在草丛里的元军应声而倒。 那些箭矢深深插入到他们的头颅里去。 下面,李望元双足踏着荒草疾掠,那些脆弱的荒草竟然只是微微弯折。这一手,可谓和踏浪而行已是不相上下。 他回身间,刀光如瀑,将射到近前的箭矢尽数拨落在地。 两人来得慢,去得却是极快。 真武境、上元境本事可见一斑。 而这,无疑让得图哥极为焦急。他可以想象,若是黄粱策离开,自己这帮人会是怎样的下场。兴许根本不需要禀报皇上,光是以黄粱策自己在朝中的力量,就能够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从放箭的那刻起,他们已是生死之仇了。 “放箭!放箭!” 图哥知道不是黄粱策死,就是他亡,连连大喊。 黄粱策飘落在荒草尖上,借力再度拔升。双手翻飞间又接数箭,眼神赫然阴冷看向图哥。 这让得图哥心里猛地打了个突突。 虽然有刀在手,但他仍是觉得自己好似挡不住黄粱策的这些箭。心中怯意已起,在黄粱策还没有甩箭之时,他就连忙向着旁边避让开去,躲在营门大柱后头。 但只见得箭矢破空而过,数个站在营门口的士卒中箭气绝。 噔。 一支箭射进大柱。 图哥脸上稍许惊慌之色彻底凝固。 一箭破大柱,洞穿了他的脑袋。 真武境摘花飞叶皆可杀人,黄粱策以箭矢为暗器,威力可以说较之弓弩都还要强上数分。 图哥以弓弩手为主力对付他,倒好似更是给他发威的机会。 双刀客李望元不再踏草而行,落在地上,脚尖撮起些许碎石。右手单刀横拍。 十余颗碎石头发出叮叮响声,破空而过。 半个身子还躲在草丛里的数个元军士卒还来不及躲避,就被碎石头激射在脸上。 这些碎石头此时赫然带着极大气劲,瞬间就射入到他们的脑袋里去。 将近三百士卒围攻区区两个人,竟是被杀得屁滚尿流,根本奈何不得黄粱策和李望元半点。能够让他们稍有忌惮的,可以说仅仅只有那数十神龙铳而已。 可以这些元军的枪法,自是根本打不动掠动中的黄粱策和李望元两人。 图哥身死,更是让得他们心中骇然。 有人惊呼,“将军死了。” 就是在这样的惊慌呼喊声中,黄粱策和李望元一个在草上,一个在地上,很快远去,消失在夜色里。 对付这些寻常士卒,真武境和大元境真的能有七进七出的能耐。 剩余的元军士卒已经被吓破胆,也不敢去追。 元军帅帐。 蒙托和众将又已经汇聚在帐内。 很快,有士卒前来禀报,“报,黄粱策、李望元二人逃离,图哥将军中箭阵亡!” 帐内各元将都是大惊失色,蒙托脸色微白。 黄粱策、李望元两个终究还是跑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其实他有想过图哥和数百士卒是否能够留下黄粱策和李望元,但是,他却也没有办法。若是安排太多的人埋伏,那样显然很容易被黄粱策瞧出端倪。 他没有想到的是,区区数百人,竟然仍是被黄粱策察觉出不对。 有心算无心,若是黄粱策心无防备,数百人或许真的能射杀他。但他有防备,全身而退也就是必然了。 蒙托的脸色凝重无比,看向帐内的将领,沉声道:“公主因暗杀宋帝而死,公公黄粱策保护公主不力,下落不明。这点,诸位心中都很清楚吧?” 帐内诸将连连点头。 蒙托的意思他们很明白,黄粱策离开,这事定然会传开去。他们要想活命,只能打死不认。 有将领道:“主将,咱们是否要先行禀报元帅?” 蒙托沉吟道:“你的意思……” 这将领道:“若是到时黄粱策禀报皇上,我们也可以说是黄粱策保护公主不力,意欲推脱责任,陷害于我等。只要我们众口一词,届时,皇上怕也查不清其中真假吧?” “你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蒙托轻轻点头,在其余将领凝重的神色中,又道:“只是你怎知道宋军那边不会传出消息?” 这将领轻笑,“只要我们将黄粱策行刺宋帝的事情传扬出去,宋帝,应该更乐意看到黄粱策被治罪吧?” 蒙托看向其余将领,“诸位觉得如何?” 众将中立刻有人答道:“末将觉得章将军此计可行。” 然后出声附和的人越来越多。 蒙托低沉道:“那以后,咱们可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诸位将军,不会有别的心思吧?” 众将连忙拱手,“末将等定与主将共同进退!同心同德!” “好!” 蒙托手掌重重拍在书案上,“那本将这就书信送呈伯颜元帅!” 其后,元军大营内又有不少士卒被斩,就是跟着图哥去斩杀黄粱策和李望元的那些士卒。 营内知道明珠公主被擒的士卒几近死绝。 野外,黄粱策和李望元两人跑出许远才顿足。黄粱策脸色已是阴沉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他本就面色苍白阴冷,这时看起来,更是如同夜中幽鬼。 李望元持刀立在旁边,没有出声。 黄粱策道:“蒙托要斩杀你我,这件事你如何看?” 李望元冷冷道:“定是公主出了事。” “你倒不算是太笨。” 黄粱策阴沉沉,“乐无偿在营中定然是得手了,蒙托要杀你我,说不得是要来个死无对证,然后将公主之失归罪于你我的身上。可是,就这般回去中都,你觉得皇上会信你我,还是相信蒙托?” 李望元双臂环抱着双刀,“信谁都不重要,你我难辞其咎,蒙托亦是。” 黄粱策桀桀笑着,“老夫跟随皇上多年,大概无碍,至于你么……” 李望元直接打断他的话,“你不必用话激我,想要我如何做,直说。” 黄粱策声音尖细,“公主是死是活现在还犹未可知,若是公主未死,只需将她救出来,你我二人便可免遭罪责。老夫让你去宋营暗查,你可敢去?若是你死了,老夫可以像你保证,在宫内定然多多暗中照拂淑妃,不会让她受到其余妃子迫害,如何?” “你是让我去救公主吧?以公主之身份,宋帝如何会舍得杀她?” 李望元冷笑,“你是真武境,宋军中也有真武境。你不去,你觉得我能够得手?若是我死了,你会不会照拂我妹妹我不清楚,但若是皇上听信了蒙托的话,你只怕会将罪责全部推脱到我的身上吧?你觉得皇上能信?” 黄粱策心事也看穿,也不否认,“就这样回去,你同样得死。而且,老夫现在就可以杀你。” “我去。” 李望元扭头便走,“不过你要记得你的话,不然,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声音消散时,人已走远。 “鬼?” 黄粱策嘴角勾起狞笑,“呵呵……” 然后他也在夜色中渐行渐远。 两人分道扬镳。 <script>app2(); 307.可怜公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绣江镇府衙大殿。 大殿外广场灯火通明,亮着数十盆篝火。而大殿内,却是伸手不见五指。 娇俏如洋娃娃似的明珠公主被结结实实捆在大柱上。 赵洞庭、乐无偿、黄六甲等人站在殿外广场上。 这时候乐无偿已经回来约莫半刻钟的时间,而黄六甲率着人回来得更早。 在广场上,赵洞庭和乐无偿他们说及黄粱策率人行刺,差点得手的事。这让得乐无偿也是阵阵后怕。 庆幸的是,皇上和乐婵都没有事。 正说着,却是听得殿内忽然传来尖叫声,“来人!快来人!你们这是把本宫关在哪里?” 明珠公主醒了。 她刚刚醒来,睁眼瞧不见任何东西,害怕得直哆嗦,奋力挣扎,甚至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瞎了。 这直差点让她流泪。 而就在她的泪珠蓄满眼眶,就要落下的时候,殿门终于被打开了。 赵洞庭率先走进来,有士卒连忙跑到殿内点燃油灯。 明珠公主看到殿外的灯火,眼泪总算是没掉下来。她还没瞎。 刚刚以为自己瞎了的时候,她简直就是万念俱灰。她最怕的就是黑了。 在中都寝宫时,她每晚睡觉,琉璃盏都是要燃烧到天亮的,而且多达数十盏,必须照亮整个寝宫的每个角落。 见到赵洞庭,她登时咬牙切齿。 “放开本宫!放开本宫!” “你们竟敢如此对待本宫,本宫定然叫皇爷爷将你等碎尸万段!” “快些放开本宫!” 赵洞庭却只是笑吟吟,“朕欢迎明珠公主来此做客。” 黄六甲等人都是轻笑。 为擒住这个明珠公主,可是让他们折损不少高手。看她被捆得结结实实,秀发凌乱,他们心中俨然有种畅快的复仇感。 明珠公主只是重复那句话,“快些放开本宫!” 赵洞庭任由她大喊大叫,却是面带微笑,施施然到正殿正中的椅子上坐着。 黄六甲等人饶有趣味地盯着公主殿下打量,那眼神,活脱脱像是在看猴子。 如此过去数分钟,尊贵的公主殿下有些喊累了,忿忿盯着赵洞庭,这才住嘴。 她也算是看出来,赵洞庭压根就不会因为她的喊叫而放开她。 “喊累了?” 赵洞庭仍是带着微笑,缓缓起身:“要是没觉得累,你还可以继续喊。朕有的是时间。” 明珠公主只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几块肉来,凶狠狠道:“你想怎么样?” 赵洞庭道:“没看出来你小小年纪,心肠倒是歹毒,胆色也不小。可惜,你让黄粱策来行刺朕,朕也派人去活擒你。黄粱策那老太监失手了,而你,却是被活擒过来了。” 他吃着湛卢剑走到明珠公主近前,“在自杞,你差点杀了朕,今日黄粱策又重伤了朕武鼎堂的殿主。你说,朕该怎么折磨你才好?” 乐无偿他们装作充耳不闻。 谁都看得出来,皇上完全就是在戏耍这位尊贵的元朝公主。要杀她,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不过,这种场面,真是让他们觉得暗爽。 岳玥的重伤,已是让得这些武鼎堂供奉们都对这明珠公主颇为不忿了。 “浑蛋!” “你无耻!” “你大胆!” “你罪无可恕!” 明珠公主咬牙切齿,只是她在宫廷内受到的高贵教育,却是让得她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呵!” 赵洞庭轻笑着,“朕无耻?朕无耻,也总没有三番五次地让人去刺杀你吧?公主殿下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明珠公主气得好半晌没能说出话。 还并未完全发育起来的胸脯剧烈起伏着,过阵子,她才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赵洞庭眨巴着眼睛,“朕刚刚不是说了么?要折磨你,嗯……折磨到你断气为止。” 明珠公主看着赵洞庭贱兮兮的模样,有些傻眼。 她真没料到宋朝小皇帝竟会是这样的无赖。这哪里有皇上的样子? 和她那位不怒自威的皇爷爷比起来,赵洞庭真是相去甚远。 想到此处,她忽地对赵洞庭有些鄙夷起来。无耻小人而已,上不得台面,怎会是她皇爷爷对手? 明珠公主神色又复高傲,“你敢杀本宫,皇爷爷定会派铁骑将你大宋踏得山河破碎,伏尸万里!” 赵洞庭毫不动容,“杀不杀你,你那个野心磅礴的皇爷爷,也都不会放过朕。” 他持着湛卢在明珠公主脸前寸许来回比划着,“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了啊……”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地明珠公主终是露出些害怕之色,“你、你别乱来。” 她真担心赵洞庭会将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给毁掉。 赵洞庭果真不乱来,只道:“你觉得,在你皇爷爷心中,是你重要,还是他的宏图大业更为重要?” 明珠公主道:“当然是本宫重要。只要你放掉本宫,本宫可以让皇爷爷送你十座城池!” 她说得斩钉截铁,看起来,心中也的确是这么想的。 “原来只是个刁蛮的小丫头。” 赵洞庭心中却是微微讶然。从明珠公主这话中完全可以听出来,她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而已。 稍有城府的人,只怕都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元朝皇室众多,忽必烈再如何宠爱这明珠公主,怕也有限吧? 这刻,赵洞庭心中的杀机也是敛去了。 杀个毫无心机的小女孩,他显然觉得并没有什么意思。 不过,心中对于明珠公主的怨怒,却又让得他不愿就这么放过这位公主。 砸吧砸吧嘴,赵洞庭道:“朕可不信你皇爷爷会有这么大方,也不信你回去以后真会让你爷爷送城池给朕。朕觉得,还是把你留在这里的好。再没用,用你祭旗,也能让我大宋将士士气大涨,大破你们那所谓的元军铁骑,是也不是?” 明珠公主气得脸色发白,“你!你大胆!” 只是她的神情还是出卖了她心头的害怕,连声音都已是有些哽咽。 想她金枝玉叶,何曾遭遇过这样的场面? 她可没察觉赵洞庭是在戏弄她,只真以为赵洞庭要杀她祭旗。 想她还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她实在是不愿被当着大军的面被斩杀祭旗啊! 赵洞庭见她泫然欲泣,心中有些暗爽,收起剑,又道:“嘿嘿,别怕别怕,朕刚刚只是吓唬你的。朕怎会真的杀你呢,啧啧,要是两军开战,朕将你押在军前,你说你们的军队会不会敢向你放箭?” “你、你无耻!” 明珠公主连银牙都快点咬碎了。 赵洞庭踱步,“来来回回就这句话,你不口渴?” 他走到书案旁,斟杯酒,又回到明珠公主面前,“想不想喝?” 明珠公主自是恨恨偏过小脑袋去。 赵洞庭果断将酒全部倒入自己的嘴里。 或许是因为酒意,让他又想起岳玥遭的罪,神色终于些微冰冷下来,道:“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呆着吧!” 哪怕是为平抚岳鹏心中的怒气,他也势必要让这明珠公主吃些苦头。 虽然杀不得,但让她吃些苦头,总是可以的。 赵洞庭向着殿外走去,只留下句话,“前辈,让武鼎堂百名高手守护这大殿,任何人前来营救她,当场斩杀!任何人不得给她松绑、进食,朕遭的罪过、岳殿主遭的罪过,朕都要在她的身上讨回来。” “是!” 乐无偿点点头,和黄六甲等人也跟着赵洞庭往殿外走去。 有士卒熄掉殿内的油灯。 “吱呀……” 殿门被缓缓关上,殿内又渐渐黑暗下来。 “你、你大胆!” 明珠公主又是大声喊叫。 但自然没人理她。 听着赵洞庭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大殿内伸手不见五指,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终究是哭了。 “你们回来!你们回来啊!” “快来人啊!” 她实在是太怕黑了。 但是,殿外并没有任何动静。 只不多时,便有许多武鼎堂高手赶到,布置在各明处暗处。 明珠公主的喊叫声也变为哽咽,“你们快回来啊,求求你们……本宫怕……呜呜……” 殿外,有供奉听着她的哽咽声,不禁莞尔。 看着这位公主殿下遭罪,他们心里是真爽。 而赵洞庭回到房间以后,也同样是觉得神清气爽,心中怨怒消减许多。 明珠公主这也娇蛮刁横的丫头,就应该多治治。 <script>app2(); 308.皇族交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绣江镇东门外,宋军士卒们还在打扫战场。 这时,却是有人缓缓而至。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出现在宋军火把的照耀之下。 立时有宋军察觉,喝问道:“来者何人?” 李望元双刀插在腰间,“大元明珠公主亲卫李望元,求见大宋皇帝。” 周围的宋军们微微凛然。 明珠公主亲卫? 他们虽然并不知道明珠公主被擒的事,甚至不知道明珠公主是谁。但听是公主亲卫,也没敢不当回事。 谁知道这家伙求见皇上是为什么事呢? 这种事情,这些士卒们显然也不敢自己拿主意。 当下,有士卒向着统领跑去。统领走过来,见到李望元,道:“你在这等着,我安排人去禀报皇上。” 李望元点点头,席地而坐。 有士卒向着绣江镇内跑去。 这个时候赵洞庭才刚刚睡下不久,正做着梦,又被外面的禀报声惊醒。 “皇上,镇外有人自称明珠公主亲卫求见。” 赵洞庭接连被打扰睡觉,本是有些恼怒。等脑子稍微清醒,又是有些疑惑。 他想过黄粱策或是双刀客可能会得知明珠被擒的消息后再度折返绣江镇来营救明珠,但没曾想过,他们竟然会光明正大地在镇外求见。 “去将他带到大殿广场。” 赵洞庭对着外头吩咐,稍微沉吟,又道:“将乐堂主也请过去。” 黄粱策或是双刀客都是武功绝强之辈,赵洞庭还真不敢随随便便应对他们。 侍卫领命而去。 赵洞庭穿上衣服出门,带着数十供奉前往府衙广场。 他到时,乐无偿已经赶到。 赵洞庭走到乐无偿身边,道:“前辈,明珠公主亲卫求见,你说是抱的什么心思?” 乐无偿道:“怕是想要用什么条件来交换她回去吧?” “条件?” 赵洞庭沉吟着,“他们能够给出什么条件?” 这件事情,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中都。而赵洞庭并不认为,蒙托有什么本事能够开出条件。 说到底蒙托只是伯颜麾下将领而已,难道他还敢擅自定什么主张不成? 很快,李望元也被带到。 赵洞庭见只有他,稍有惊讶,然后道:“呵呵,没想到我们这么快有见面了。” 此时,李望元的胳膊处已经彻底被鲜血染红。 但他当真是条铁骨铮铮的汉子,饶是脸色微白,却也连眉头都没有皱起。 盯着赵洞庭几眼,他忽然拱手,道:“李望元见过大宋皇帝。” 赵洞庭不想和他虚与委蛇,直接道:“你来是想赎你们公主回去?说说你的价格吧!” 他真不觉得李望元再次赶来,还会有其他的什么缘由。 “不。” 然而,李望元却是摇头,道:“李某是以西夏皇族后裔的身份来见你。” 西夏皇族? 赵洞庭忍不住露出惊讶之色,“你是西夏皇族?” 他知道西夏已经亡国数十年,倒没想过,双刀客竟然是这样的身份。 李望元神色不卑不亢,“我乃西夏末帝李睍之亲孙。” 这让得赵洞庭心中更为惊讶起来。 沉吟数秒,他才道:“你来不为赎救明珠公主,那是为何?” 李望元却是向着周围的供奉、士卒们看去。 赵洞庭道:“但说无妨。” 他可没想过要给李望元和自己独处的机会,谁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接连被刺,早已让得赵洞庭谨慎起来。 李望元只得说道:“我想和皇上做比交易。元朝势大,皇上大军现在尽在元军包围之内,这点想必皇上心中清楚。李某愿意劝说我西夏旧臣,反出大元,帮助皇上,在最短的时间内解皇上之围。” 赵洞庭闻言却并未动容,只是轻笑,“说说你的条件。” 李望元道:“我只求皇上能够以明珠公主为质,与元朝兑换一人。” “谁?” “淑妃李绣淑。” “她也是你们西夏皇族?” “她是我的亲妹妹。” 赵洞庭轻轻点头,“没想到你还有妹妹在元朝中为妃,这个交易倒是可以。只是,朕怎么知道你能不能够劝动你们西夏的那些旧臣?你们西夏都亡国六十年了吧,原来的大臣怕是已经死绝了,纵是他们有后代仍在宁夏路掌握权势,可元朝兵锋强盛,他们还会愿意为你犯险么?” 李望元道:“虽然我在中都为质,但我皇族自然有人暗中和那些旧臣之后还有联系。” “行。” 赵洞庭道:“这笔生意朕和你做了。不过……朕需要的不仅仅是你们来解围,你们也未必赶得及,朕需要的是你们助大宋将伯颜、也速儿彻底打回去,什么时候大败元军,朕便什么时候用明珠公主去换回你妹妹,如何?” “好。” 李望元言简意赅地答应,又是拱手,然后往府衙外走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府衙门口,乐无偿轻声道:“皇上,这人的话能信吗?” 赵洞庭幽幽道:“能不能信都不重要,反正明珠公主还在我们的手上。该怎么利用,还是怎么利用。” 他现在也不再是以前那个刚来大宋的赵洞庭了,有些事,赵洞庭不介意用不光彩的手段。 要想抗元复宋,有些东西,总是要舍去的。他还不至于迂腐到任何阴险手段都不用的地步。 他看向府衙外,想想,这个时候,去梧州送信的信差,应该已经跑出许远了吧? 这夜之后的时间,他总算是得以睡个清净觉。 而在野外,滕州各地,正有数十股宋军向着绣江镇汇聚而来。 滕州就这么大的地方,斥候快马驰骋起来,送信通报根本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赵洞庭这边的命令传达到各集团军部,而各集团军再传令各师部。数波斥候,总有能安然赶到的。 只是,元军也有不少军队在连夜赶路。他们的包围圈缩拢,显然是想彻底隔绝那些宋军前往绣江镇的道路。特别是在绣江镇的北方,元军的军力大部分向这里汇聚,仅仅留下蒙托牵制绣江镇宋军。 哦,还有被杨帆算计的宋碧涛。 宋碧涛被打退回营以后,杨帆并没有下达任何的命令让他移动。 他等于是安插在绣江镇侧的死棋,留着碍眼。要是宋军出兵剿灭,显然更合杨帆心意。 但杨帆大概也想不到,赵洞庭压根没有要杀宋碧涛的意思。 宋碧涛那句为天下兴盛而来,可谓触动赵洞庭的内心。 能有胸怀为整个天下着想的人,心肠通常都不会差到哪里去。这样的人,赵洞庭不愿杀。 翌日。 赵洞庭大清早起床,练过剑意和剑术,用过早膳,便已约莫是八点左右。 乐婵在他的院子里,穿着绿色宫裙,面带微笑,始终傻傻瞧着赵洞庭。那眼中甜蜜,自是不用多说。 她还要回到百草谷去,是以,她愈发觉得和赵洞庭相处的时光格外珍贵。 各师团部还没有任何斥候赶到。 赵洞庭收剑以后,笑着对乐婵道:“乐婵,要不要随朕去见见元朝大名鼎鼎的那位明珠公主?” 乐婵微笑着点头。 见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能陪在赵洞庭身边就好。 都说女人能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但女人真心爱上男人时,何尝又不是冰山也能化为白雪? 此时乐婵的脸上,可真是再也看不到半点高冷之色,完全是个幸福甜蜜小女人模样。 乐无偿在旁边见到自家大女儿这副模样,也不知想到什么,面色颇有无奈的摇头。 大概他心里在说,自己这女儿怕是没救了? 十余人簇拥着赵洞庭和乐婵往府衙大殿而去。 打开殿门,丝丝光亮便从他们的后头照射到大殿离去,投下他们的影子。 仍是被捆在柱子上的明珠公主惊醒,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你这个浑蛋!竟然将本宫关在这里一夜。” 乐婵见到娇滴滴的明珠公主被五花大绑捆在柱子上,些微愕然。 赵洞庭则是贱兮兮道:“精神还挺好嘛,不愧是吃山珍海味长大的公主。嗯,还能再饿上几天。” 这句话让得明珠公主的叫喊声戛然而止。 饿还是不饿,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是朕害怕赵洞庭再饿她几天。 想她从来都还没有受过挨饿的滋味,这种腹中空空的痛楚,真是比杀她还要让她难受。 <script>app2(); 309.攻麒麟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婵看着泫然欲泣的明珠公主,心有不忍,悄然扯了扯赵洞庭的衣袖。 她本不该是这么心软的人,但是因为家中有乐舞那个丫头。是以,她对这些小丫头总是格外关爱些。 赵洞庭却只是轻轻拍乐婵的手背,然后又对明珠公主道:“朕已经差人送信往梧州,让伯颜和也速儿大军放开封锁,给朕大军让道。要不然,朕就取你的命。你说,他们会如何选?” 明珠公主眼神中稍露担忧之色,不再像之前那般笃定。 一整夜过去,都没有任何人来救她,这让她觉得,自己或许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重要。 在皇爷爷和帝国那些将领的眼中,她真的有军国大事重要么? 赵洞庭又道:“什么时候朕大军汇聚,朕便什么时候给你吃饭。希望你能够熬得住吧!” 说罢,他便牵着乐婵的手往外走去。 大殿的门又被缓缓关上。 只是这回,明珠公主没有再大喊大叫,她的神色显然有些晦暗。 乐婵随着赵洞庭到外头,刚走不远,就问道:“皇上,您真的要杀她?” 赵洞庭看她不忍之色,轻笑道:“没有,朕就是吓唬吓唬她而已。朕哪能是那么冷血的人?” 明珠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终究不是大恶之徒。如果非迫不得已,赵洞庭当然不会杀她。 他在心中还是坚守着自己的底线的。 乐婵稍微松口气,露出微笑。她真担心,皇上会变成那种冷血的人。 时间到正午时分。 赵洞庭带着文天祥、张珏、乐婵、乐无偿等人在府衙大殿设宴,犒赏军中诸将。 明珠公主还是被捆在大柱子上,已经饿得是前胸贴后背。 赵洞庭特意选择大殿设宴,无疑也是抱着整蛊她的心思。明珠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是让赵洞庭颇为怨怒的。 虽然宴席上的酒菜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也做得颇为精致,色香俱全。 明珠公主不断咽着口水,神色萎靡,眼中却是有些熊熊火焰,只恨不得生撕赵洞庭几块肉下来才好。 她真没想过,宋朝小皇帝竟然是这样的无奈。 看他吃饭故意砸吧嘴,毫不顾形象,分明就是在故意气她。 想她以前吃着山珍海味都觉得没什么味道,此时,闻着这寻常的饭菜,却都仿佛是那么的香气扑鼻。 而就在宴席进行的时候,殿外忽有士卒前来禀报,“报,元军出营向麒麟岛而去。” 麒麟岛,就是那座关押元军俘虏的孤岛。因为岛屿上有座山像卧倒的麒麟,因此得名。 殿内原本热闹的氛围,因为这个士卒的禀报而突然安静下来。 赵洞庭问道:“出营元军有多少人马?” 明珠公主眼中露出浓浓失望、伤心之色。元军出营向麒麟岛去,竟然不是来救她。 士卒答道:“约莫万人,军中携带竹筏,应该是要营救麒麟岛上的俘虏。” 赵洞庭轻轻放下碗筷,眼神向着下面秦寒看去,“秦先生以为我军该如何应对?” 他原本打算对麒麟岛置之不理,但眼下元军只取麒麟岛,不攻绣江镇。他却是有兵力可以调拨出去。 秦寒眉眼低垂,“元军攻岛,不过是围魏救赵之举。他们真正的目的应该还是这绣江镇。” 赵洞庭轻笑,“那你的意思,是对这支元军不管不顾了?” “不。” 秦寒摇头,“皇上可调派两百飞龙士卒过去,趁元军竹筏渡江时以掷弹筒轰击,元军必然伤亡惨重。” 赵洞庭道:“那元军若是意在诱取我军出城呢?” 秦寒道:“两百飞龙士卒骑快马,进退飞快,是不会被元军围剿的。” 殿内众将闻言,都不禁是轻轻点头。 事发仓促,秦寒的脑筋能够转得这般快,的确不是他们能够相比的。 赵大站起身,声音如雷,“皇上,末将愿率领两百飞龙士卒前去抵挡元军。” 赵洞庭笑着摆摆手,“先吃饭,先吃饭。等元军快到江边,你再去亦是不迟。” 说这话时,眼神却是似笑非笑地向着明珠公主看去。 明珠公主此时俨然已是有些神色呆滞。 赵洞庭对她的“折磨”,还有此时赵洞庭自信的模样,都让她觉得,自己想要被救出去,是不太可能的事。 这大宋皇帝太狡猾了。 她为那近万的元军士卒担忧。 同时,更为担忧自己。 等到宴席散去,赵大率两百飞龙士卒赶往麒麟岛。 他们到时,元军万余士卒已经在修将对阵铺开阵势,无数竹筏被放到水中,正有元军划船向麒麟岛而去。 而麒麟岛上,此时仅仅有两千宋军看守那数千元军俘虏。 他们在岛上,看着元军大举攻岛,显然有些慌乱。 赵大刚到江边便是哈哈大笑,“弟兄们,将掷弹筒都给老子架起来。让他们尝尝炮轰的滋味。” 飞龙士卒们也是个个面带兴奋,连忙下马,打开木匣,将掷弹筒给拿了出来。 元军竹筏渡江,在江中可不是活靶子? 元将将领莫非是傻子不成? 就在他们架掷弹筒之时,江对岸,也是有号角声响。然后约莫两千元军快马向着江这边驰来。 战马马蹄踩在木桥上,直让得木桥噔噔作响。 赵大只是看着,并未说话。 等元军铁骑前部冲过木桥中间,他才喝道:“放炮,轰塌木桥!” 虽然他紧紧率着两百飞龙士卒,但是隔着江,还真没将那万余元军放在眼里。 轰塌木桥,他们还能用什么来对付自己? 弓弩? 他们此时离着江岸还有距离,恰恰是站在元军弓弩射程范围之外。 赵大跟着赵洞庭以后,常常行军打仗,现在也不再是那个不懂任何兵法的乡下汉子了。 炮声轰隆响起。 数十颗炮弹同时落在木桥周围。 团团水花在江面上轰然炸起,江面泛起惊涛骇浪。 有炮弹准准落到木桥上,登时将木桥轰得坍塌起来。有元军连人带马掉到水里。 后面的元军受阻,在短短时间内便纷乱不堪起来。 有人惶恐。 赵大又是哈哈大笑,见木桥坍塌,便又看向江面上的那些竹筏,喊道:“轰那些竹筏。” 连天炮声中,江面上很快有不少元军竹筏被炮弹炸翻。无数士卒跌落到水里,被波涛湮没。 江对岸,元军领军的主将脸色难看之极。 蒙托命他攻岛,的确是有让他吸引宋军出城的意思。但他没想到,宋军竟然就出来这么点人。 而人少也就罢了,他们却是个个都带着掷弹筒,这仗还怎么打? 他率着军卒站在江岸边,隔江眼巴巴看着赵大那区区两百人,却是鞭长莫及。 木桥上的元军铁骑好不容易稳下阵脚,却也只得往后退却。 有偏将问这将领道:“将军,咱们是否撤军?” 这将领回头,遥遥看向元军大营方向,沉声道:“命两支千人卒分别赶向其余木桥,冲杀江对岸的宋军。” 偏将微愣,但也只得点头。 他并不觉得他们能够渡过江去。这两百宋军全部带着掷弹筒,那座木桥不能炸断? 他却不知,蒙托对这位将军下达的命令是,“不计代价,也要拖延到大军攻城。” 此时,绣江镇外十里,数万元军浩浩荡荡向着绣江镇行军。 蒙托亲自驰马在军前,旁边是数位军中万夫长。 有人神色复杂,几经犹豫,终是忍不住问蒙托,“将军,咱们真要让士卒去白白送死么?” 谁心中都知晓,以他们的兵力,想要攻破绣江镇,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蒙托脸色阴沉,道:“明珠公主在擒,若是咱们不动,皇上会如何想?” 他现在只想将明珠被擒的责任彻底撇开,做样子给忽必烈看,为此,甚至已经是走火入魔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在他心中,再多的士卒,也不如他的这条命重要。 <script>app2(); 310.公主一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快到申时,元军大军到绣江镇东门外。 而绣江镇内土墙处,自是已经有些无数宋军士卒严阵以待。掷弹筒、霹雳车等都已被架好。 元军士卒们现在看到这些东西赫然就有些打哆嗦。 在军前的蒙托却是神情冰冷,直接挥手喝道:“击鼓进军!” 阵中鼓响。 元军涌动,除去数千中军以外,竟是全部向着绣江镇汹涌而去。 前头盾牌兵微微弓着身子,仅仅露出脑袋。全军喊杀声震天。 可他们面对的,却是宋军无情的炮火。 张珏亲自站在土墙后,放声大喝:“放!” 足足六百挺掷弹筒在赵虎的指挥下,同时向着元军倾泻炮弹。 赵洞庭和秦寒等人此时站在离镇门不远处的房屋顶上,赵洞庭道:“元军这样能攻下绣江镇?” 他看元军大举进攻,压根没有任何策略,心中觉得疑惑。 秦寒摇头道:“不能。” 赵洞庭又道:“那他们这是为什么?蒙托莫非是脑子秀逗了不成?” 秦寒微微诧异,并不明白秀逗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深究,答道:“明珠公主被擒,蒙托必须率军攻城,要不然,不管是伯颜还是元朝皇帝忽必烈,都不会让他有好下场。” 赵洞庭幽幽道:“那他们就是来送死的?” 秦寒道:“可以这么说。” 赵洞庭不禁笑出声来,“呵呵,那朕就没有必要和他们客气了。” 说着,他看向后头侍候着的传令兵,道:“传令下去,让张副军机令不要节约炮弹,能够留下多少元军,就给朕留下多少元军!” 打仗打到这个地步,让他诧异,同时也让他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当初让乐无偿去擒明珠公主,他只是因为岳玥被重伤,心中愤怒而已。却并未想过,区区明珠,竟是会让得战局出现这样的变化,蒙托竟然主动率着军卒过来送死。而且,还有那个李望元,竟然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暗中要和他联合。 赵洞庭初次觉得,战争,兴许真的不光光是军事力量上的较劲。 他忽然有些期待,不知道,明珠公主被擒,还会引发什么样的变动。 炮火声中,无数元军士卒血肉横飞。 绣江镇前再度沦为人间地狱。 原本镇外被焚化的尸首灰烬还未全部被风吹去,又添无数新尸。 元军中军前,蒙托眼睁睁看着前头士卒损失惨重,脸上未有任何动容。 到他这种境地,下定主意以后,便不会再有任何的彷徨。 他心中很清楚,只有足够的折损,才能磨灭伯颜、忽必烈对他的愤怒。 鼓响不断,炮声不绝。 此时此刻,性命显得是那般的微不足道。 元军接连被打退数波攻势,折损无数人马,却仍旧一波又一波地发起进攻。 他们真的好似有不破绣江,便绝不回军的决心。 麒麟岛旁江边。 元军士卒同样是折损无数,已是不知有多少元军尸首被江水冲刷下去。 江面上竹筏被炸散,竹杆凌乱。 还有以牛皮制成的类似于救生衣的浑脱,也在江中被炸毁无数。 两支元军铁骑赶往南北两面木桥,想要抢渡,却是被赵大各安排数十飞龙士卒抢得先机。 两支铁骑都还没能冲过木桥,就被飞龙士卒以掷弹筒炸塌木桥,只得撤退。 至此,元军损失怕是已有两千之数,而赵大麾下飞龙军卒,却是毫无折损。 谁都觉得窝囊。 而在这个时候,终于是有传令兵赶到。 传令兵驰马到将领近前,翻身跪倒在地,“将军,主将大军已到绣江镇,命你撤退。” 说完,他拿出蒙托令牌,双手呈了上去。 那将领并未接过令牌,只是轻轻扫过,便道:“本将军已知晓,你回去禀报主将吧!” 说着,他当即喝道:“鸣金退兵!” 他早就想撤了,从军以来,他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元军中鸣金声响。 还在江中被炸得晕头转向的士卒们亦是如逢大赦,连忙死命地划着竹筏往江岸退去。 赵大见状,让士卒停止炮击,又是哈哈大笑,“龟孙子们,以你们也想侵犯我们大宋疆土,早些回家喝奶去吧!” 飞龙军卒们闻言轰笑。 隔着数百米,赵大的声音依稀传到对面江岸。直将那些元军将领和士卒气得脸色铁青。 麒麟岛上,汇聚在岛岸边的宋军士卒们大声欢呼。 不多时,元军匆匆退去。而赵大,也率着两百飞龙士卒意气风发地往绣江镇赶回。 直到他从南门回到绣江镇里,北门的战斗还在持续。 炮响声传遍整个绣江镇,连绵不绝。赵大便又率着士卒赶往北门。 原本就具备六百挺掷弹筒的宋军再添两百掷弹筒,杀伤力更是高出天际,直炸得那些元军人心惶惶。 如此,直到傍晚时分,元军才终于撤去。 绣江镇外满目苍痍,地上尽是被炮弹炸出的孔洞还有元军的尸首。 蒙托可谓心狠,此役,他麾下将士怕是折损有将近两万。再加上军营中被斩那些,更是两万有余。 绣江镇内宋军欢天喜地,连赵洞庭等人,也不禁觉得莞尔,更觉明珠公主是个福星。 而被绑在大殿内神色萎靡的明珠公主听得炮响声断绝,不多时又见得赵洞庭他们满脸堆笑的进殿,更是心如死灰。她只是叹息元军未能破城,自己没被搭救,却不知晓,因为她被擒,元军士卒白白折损多少人。 或许即便是知道,明珠公主也不会在乎。她生在皇室,于她而言,区区士卒并不重要。 赵洞庭在府衙内又开宴席,再次“折磨”明珠公主。 不过这回,明珠公主没能再撑下去。 等到宴席散去,殿内仅剩数人,她终究忍不住对赵洞庭道:“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本宫?” 此时,她的小脸蛋已然很是苍白,花容失色,嘴唇也因为口渴而干裂开来。 “放?” 赵洞庭走到她近前,却是道:“朕好似说过,在大军赶到之前,朕不会放你。” “呜呜……” 明珠公主大哭,“你不放本宫,也该让本宫吃饭吧……” 这个小丫头到底还是崩溃了。 她没吃过苦头,能够挨到现在已经可以说是极为不易。到此时,她终于是彻底放下心中高傲。 乐婵又扯了扯赵洞庭的衣袖。 赵洞庭道:“让朕给你饭吃,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可怜兮兮的明珠公主眼中露出浓浓希翼之色。 赵洞庭沉声道:“岳殿主差点因你而死,朕,让你给她跪下请罪!” “你!” 明珠公主大怒,“本宫乃是公主,怎可向贱民下跪?” “贱民么?” 赵洞庭冷笑道:“你若不是生在皇室,不也是个贱民?在你家先祖未发迹前,不也是贱民?” 他向着殿外走去,“既然你不愿意跪,那你便在这里继续挨饿吧!放心,朕不会让你死。” “啊……” 明珠公主拼命挣扎,但没两下,疲乏的身子就已经没了力气。 挣扎完,她好似认命了,哭着道:“本宫答应你!本宫答应你还不行吗?” 她实在不愿意再受这样的折磨。 赵洞庭回头,轻飘飘瞥她,对乐无偿道:“前辈,给她松绑,带她去见岳殿主。” 其后,堂堂的明珠公主便像是鹌鹑似的,被乐无偿提在手中,往岳玥此时养伤的房子而去。 这个时候,岳玥重伤未愈,自然仍是不能下床。 赵洞庭让乐婵先进去,然后才带着乐无偿和明珠公主两人走到里面。 到床榻前,他沉声道:“跪吧!” 明珠公主再度淌下屈辱的泪水。或许,在绣江镇的这段遭遇,将成为她永生难忘的痛苦回忆。 但她,终究还是跪了。 这位公主跪在岳玥面前,泣不成声。 赵洞庭却仍没有放过她,冷声道:“道歉。” 明珠公主抬头,银牙已是将下唇都咬破。 赵洞庭道:“你下个跪都这么为难,你可知道,她,差点就死在黄粱策手下?” 岳玥看向赵洞庭,神色复杂。 她从乐婵嘴里听闻明珠公主被擒的事,但却没想,赵洞庭会让明珠公主来给她下跪道歉。 “对……” “对不起……” 明珠公主说完这短短的三个字,全身都好似没了力道,瘫软在地。 <script>app2(); 311.高傲使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这刻,赵洞庭心中对明珠公主的怨怒终于消去不少。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让明珠公主来下跪? 或许仅仅是因为心中不忿? 因为看不惯这个年代的阶级差距? 官僚、百姓、贱民的划分,可谓是始终梗在赵洞庭心头的刺。 他想要的盛世,不是这样。 眼下看着明珠公主忽然服软,他的目的达到,心中却是有些怅然若失。 明珠虽跪,但他要改变这整个世界,却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他摆摆手,对乐无偿道:“前辈,带她下去吃饭吧!” 明珠公主哭哭啼啼地被带走。 乐婵发现赵洞庭脸色并不畅快,叹息道:“皇上,您这又是何苦呢?” 岳玥睁着眼睛,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也在等着赵洞庭的答案。 赵洞庭叹息道:“朕也不知道,就是不喜欢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 乐婵微微蹙眉道:“她是公主,难道如此不是应该的么?” 赵洞庭道:“朕,要让这天下众生平等。” 虽然他很清楚,众生不可能平等,但是,也绝不愿意看到地位划分如此的残酷。 或许这样,他来南宋,才不算是枉费这段陆离岁月。 若是有的人穿越而来,大概会大权尽握,奴隶天下。但他赵洞庭,却绝不是那样的人。 明珠公主终于吃到了饭菜,却是丧失了自己作为公主的尊严。 同时,也见识到了这个世间的残酷。 翌日下午,梧州城外,有快马赶到。 数骑到梧州城下,向着城头上高喝:“大宋使差奉皇命前来,速开城门。” 他们的语气可谓是极为高傲了,简直是居高临下,连“求见”两个字都没有说。 城头上的元军将领登时有些不忿起来,没好气道:“老老实实在城头下给老子等着。” 说罢冲着旁边的士卒挥挥手,“去府衙禀报元帅,说宋朝有使差求见。他娘的。” 虽然不忿,但他倒也没想将这几个使差怎么样。首先这个年头通常是不会为难使差的,另外,即便要杀,也轮不到他。 当然,碙州岛赵洞庭斩杀范文虎时不算。赵洞庭本就不在乎这个年代约定俗成的规矩。 而这个时候,伯颜和也速儿已经知道明珠公主被擒的事。蒙托用信鸽传报,自然要快过马匹许多。 府衙内,伯颜和也速儿两人相对坐着,正为这事在忧心忡忡,听得士卒通报,已失去些许方寸的也速儿匆匆说道:“快些将他们带进来。” 士卒便又匆匆跑开去。 伯颜叹息道:“副帅,若是宋朝以公主威胁我等退军,我等如何?” 这件事想要传到中都,再等忽必烈拿主意,显然需要时间。 而且,伯颜的直觉也告诉他,明珠公主被宋军擒住的事情或许并非那么简单。蒙托的信中只说明珠公主率黄粱策、李望元还是数十绿林营供奉刺杀大宋皇帝,黄粱策、李望元两人撇下公主逃离绣江镇,导致公主被擒。可以黄粱策和李望元两人的身份,会撇下明珠公主于不顾么? 蒙托心机深沉,但他伯颜却也并非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在他想来,便是被宋军围困,黄粱策和李望元两人也该死战到底。因为,他们即便逃出来,也活不成。 这只能说明,蒙托的禀报并非全部属实。 但蒙托是他爱将,收到信件以后,他只是将信件原封不动地传到中都去。 他不会为蒙托开解什么,将自己牵扯到这件事里,同时,也不愿枉自去下什么定论。 皇上英明神武,自会有他的决断。 在这件事情上,伯颜很是谨慎的选择了明哲保身,将自己全部摘了出去。 而这件事,他是和也速儿商量过的。也速儿,也同意她的做法。 明珠公主倍受宠爱,即便是以他们两人身份,被牵扯进去,下场也是难料。朝中太过复杂,派系无数,说不得他们的政敌会以此为借口趁势在朝中攻击他两,到时候,他们说不得会极为被动。 也速儿听得伯颜的话,叹息道:“先稳住宋军,等皇上旨意下来再说罢!” 她无疑更要比伯颜烦恼几分,因为,她心头还是真正喜爱明珠公主那个丫头的。 这份感情做不得假,只能说还未浓郁到足以让也速儿甘愿牵扯到这件事中的地步而已。 伯颜闻言,轻轻点头。 不多时,南宋的数个使差便被侍卫带到府衙大殿前。 使差们自然不会下跪,只是对着伯颜和也速儿微微拱手,“见过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 伯颜心情极为不好,直言道:“你们的皇帝想要如何,直说吧!” 使差们也不计较,为首之人微笑道:“圣上的意思,是让两位元帅撤军,给我军让开道路,让我军大军安然抵达绣江镇。如此,他便保证贵朝明珠公主能够再安然无恙地见到两位元帅。” “哼!” 也速儿忍不住重重冷哼。 伯颜则道:“这件事,你觉得本帅能够擅拿主意?” “那是您的事。” 使差却道:“圣上有言,两位元帅尽管慢慢考虑。不过,他不敢保证到时候回来的明珠公主是否还会完整。为让两位元帅确信明珠公主就在我们军中,我们会让士卒送来公主身上的某些小部件,让两位元帅解解相思之苦。” 小部件? 伯颜微愣。 也速儿勃然大怒,“你们放肆!” 使差的话全部是按着赵洞庭的口述说的,伯颜一时间没听明白小部件是什么,也速儿却是听明白了。 这直让得她心头暴怒,恨不得将这数个使差全部碎尸万段才好。 但是,她不敢。 明珠公主还在宋军手中,这足够让她和伯颜两个投鼠忌器。 是以,最终她也只是拍案大喝而已。 使差没被吓到,并不动容,施施然又道:“吾皇的旨意已经带到,两位元帅便不用多做挽留了。对了,五日后我朝还会有使差前来相见两位元帅,且会携带礼物,两位元帅慢慢考虑吧!” 说着,这使差便带着其余数人往殿外走去。 现在南宋占据的主动,他们的脸上也尽是高傲之态。这,却是赵洞庭特别授意的。 只是这主意,是秦寒定的而已。若论兵法阴谋,赵洞庭无疑还是不如秦寒。 看着使差们逐渐走远,伯颜脸色阴沉如水,也速儿差点将银牙咬碎。 以前,只有他们元朝的使差才敢这么对待宋朝的君臣,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好半晌,也速儿才道:“元帅,皇上那边三日内可能有旨意传达下来?” 她没料到,宋帝竟然会用这样的办法来破他们的缓兵之计。 伯颜苦闷地挠挠脑袋,道:“我这就再传信中都,求皇上速做决断。” “嗯。” 也速儿点点头,“我和你联名上奏。不过,这件事你觉得到底是蒙托之罪,还是黄粱策之罪?” 伯颜从袖中掏出一封信,轻轻揉捏着,“蒙托做得太过了,这件事,怕是和他脱不得干系。” 这封信,是昨日夜里蒙托又新传过来的信。 心中所述,是他率军强攻绣江镇,营救明珠公主,损兵折将未果。 也速儿道:“那你还要保他?” “保?” 伯颜微微摇头,“本帅本就不知情,眼下都只是臆测,不敢擅自定论,何来保字之说?” 也速儿眼中划过光芒,不再说话。 其实她也看出来这事和蒙托定然有关系,要不然蒙托不会这么迫切地进攻绣江镇。 有些事,做得太过急迫,反而适得其反了。 蒙托虽有心机,但太过低估她和伯颜的头脑。 只是,伯颜和她关系不错,此时出征在外,理应相互扶持。蒙托既是伯颜爱将,她也不愿看到蒙托出事。 至于那黄粱策和李望元,李望元不过是个无关轻重的人,而黄粱策是皇上身边的狗。 他们两死便死了,也速儿并不在乎。 这日,梧州城内又有信鸽向北飞去。 <script>app2(); 312.神武厚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滕州境内,有郁江横贯,又延伸蒙江、容江、皇华江三条支流。 其中容江经过绣江镇的那段,又被单独命名为绣江。 而因容江、皇华江在郁江的分流处正好汇聚,是以,在两江源头处有个几近于三角洲的地带。 这里土地肥沃,可以说是滕州境内最为盛名的盛产之地。只是,如今已经看不到多少人烟而已。 而此时,迷蒙夜色中,在这块肥沃的土地上,俨然扎着无数的泛白帐篷,还有许许多多的篝火在燃烧着。 这些篝火,和天上的星辰相印成辉。 许多旗帜迎风飘扬,在篝火火光中时隐时现。军旗上,镶嵌着各种动物祥瑞。 南宋除去绣江镇天魁、天罡、天机、天闲四军,此时尽皆汇聚于此。共分为十一个集团军部,其下再有二十七个师团部,皆是千人左右。 这些军队原本驻扎在郁江南面各村镇,在得到赵洞庭传令以后,匆匆汇聚到这里来。 只是,紧赶慢赶汇聚到这里,终究还是晚了。 赵洞庭发现元军意图的时候,元军已经大概对滕州形成合围之势。相较宋军,元军更占主动。 在容江、皇华江对岸,以及宋军军营南面十余里处,赫然也是有着无数篝火,帐篷林立。 元军在广南西路的军队,除去镇守梧州的数万人以及绣江镇旁侧的蒙托大军,还有宋碧涛麾下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两千士卒,也都尽皆汇聚于此。呈三角形,彻底对宋军形成合围之势。 赵洞庭本意让这些宋军撤退绣江镇,但也被南面十余里处的元军大军截断退路。 原本,元军尽可以大举进攻。十余万大军三面夹击之下,纵是宋军火器强盛,想要突围,也势必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明珠公主突然被擒,这无疑让得元军不敢再轻举妄动。伯颜主帅和也速儿副帅同时下令,谁敢妄动,便军法处置。 这虽然让得诸多元军将领极为不解,但也无可奈何。 而要说最为生气的,大概是杨帆无疑。 他献上围攻策略,且暂时掌管也速儿麾下大军,本以为这回可以大灭宋军,夺得头功,以后平步青云不再话下。伯颜和也速儿不得妄动的命令,无疑将他的如意算盘打乱。 迟则生变,这个时候不攻宋军,更待何时? 但他才刚刚到也速儿麾下不久,纵然有把握让宋军损失惨重,却也不敢违抗军令。 再者,纵是他想动,他麾下也速儿的那些将领也未必肯听他的话,更遑论伯颜麾下那些将领。 这让得杨帆这两日的心情极是烦闷,心中已不知暗骂过多少次伯颜、也速儿优柔寡断,不成大器。 他并不知道明珠公主被擒的事。 而在三角洲地带的苗右里、金灏、刘子俊、江修等人,原本汇聚到三角洲以后是准备大举冲击南面元军大营,突围而出的。他们也觉得迟则生变,时间越晚,元军的包围圈会更是凝实。可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却也是收到从绣江镇送来的军令,让他们不得轻易突围。 这封军令由赵洞庭亲手所写,信中,并未隐瞒明珠公主被擒的事。 金灏、苗右里他们登时知晓皇上肯定是打算用明珠公主做筹码,便真没有再强行突围的打算。 他们也知道,强行突围虽然能够冲出去,但势必会折损惨重。而现在的南宋,根本经不得那样的损失。 说起来,现在宋元双方的战局走向,全部都在忽必烈一念之间。 他若舍弃明珠公主,那双方定然会立刻开战。而他若是选择救明珠公主,那宋军则可以大摇大摆回到绣江镇,然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三角洲处的宋、元将领在等。梧州的伯颜、也速儿在等,绣江镇的赵洞庭等人,也在等。 于是,宋元双方便是以这样颇为诡异的状态对峙着。 双方的肃杀之气仿佛都可以冲到对方军营里,但是,始终没有哪方率先攻击,连试探性的小战都没有。 元朝大都。 大都是个龙盘虎踞之地,有无数的风水师都认为大都是兴龙之地。是以,这个城市也被历代帝皇所青睐。 从最初的春秋时期,燕国国都便立于此,名为蓟。 其后到辽代,又为陪都,名为燕京。 再到金,又更名为中都。直到现在,都仍有不少人这般称呼这座城池。 蒙古灭金以后,占据中都为都城,更名大都。大都这座城,便仍是天下气象最为巍峨之地。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大都不算是雄伟豪崛,但因为有帝王的存在,便是当之无愧的全天下最受瞩目之地。 哪怕是临安,也不能和大都相提并论。 有人说,雄踞北方的大都便像是魁梧的大汉,而风景秀丽的临安,更像是个娇俏的小娘子。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南宋始终会被元朝欺压的原因。 甚至有诛心者说,南方烟雨蒙蒙之地,养不出什么铁骨铮铮的男人。 这无疑是在讽刺软弱的南宋当朝者。但以一方山水养一方人这话来说,似乎还真有点这个道理。 绵延的金顶在阳光中折射着金灿灿的光芒,彰显无上皇威。 此时,威震天下的大元皇帝忽必烈便坐在大明殿内。 他年近七旬,但看起来仍是壮硕,面相约莫六十岁左右,面色黝黑,极具威严。 殿内元朝各文臣武勋分数排坐着,这时却是颤颤兢兢,谁也也不敢开口。因为,戎马半生、所向无敌的皇帝陛下正处在暴怒之中。 有人看着忽必烈双手死死抓着龙椅,仍在微微发抖,心中都是大感惊讶。 他们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过皇上这般生气过了。据大都以后,皇上修身养性,不再像以前在蒙古时那样喝最烈的酒,睡最灵性跳脱的娘们,说最脏的脏话,渐渐的喜怒不形于色,再未露出过这般模样。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惹得皇上如此生气。 莫非…… 是伯颜、也速儿征南宋败了? 有伯颜、也速儿的政敌已在心中打着腹稿,只待忽必烈揭开谜底,便打算上言参他们两。 然而,忽必烈在长达数分钟的暴怒之后,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忽然起身,往殿外走去。 众臣满脸不解,在太监喊出退朝两字以后,连忙躬身,“恭送皇上。” 等忽必烈走出大殿,便也各自离开大明殿。只是离去时,难免三五成群,成派系互相探讨这事。 忽必烈的这番暴怒,实在是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而作为臣子,若是摸不清皇上的心思,那也就是危险的开始。 伴君如伴虎。 少不得,有位极人臣的大臣旁敲侧击地向伺候忽必烈的大太监打探消息。 但老太监,却只是闭口不言。让诸位大臣稍安勿躁,然后便也匆匆向着大明殿后头跑去。 作为皇上旁边的亲信大太监,他知道什么事能说,且什么时候才能说。明珠公主的事,现在显然不能走漏消息,因为他知道无论皇上作何决定,都会为皇上惹来不少流言蜚语。 救明珠公主,会被人诟病不以国家大事为重。而不救明珠公主,又会被人说薄情寡义。 虽然皇室本就没有太多亲情可言,可那终究只是私底下不是?明面上谁敢不做出其乐融融的模样? 到后头皇上批阅奏章的大殿内,老太监老老实实垂手立在忽必烈旁边,也是不敢多言。 但忽必烈却好似很是纠结,出声问道:“明珠的事,你觉得朕该如何?” 老太监实在不愿掺和到这事里,但又知道忽必烈性格,不得不说。 在心中做好措辞,他小心翼翼道:“皇上英明神武,厚德载物,老奴不敢多言。” “朕明白你的意思了。” 忽必烈闻言,却是轻轻叹息,“可明珠那丫头,着实是让朕心中疼爱啊……” 老太监英明神武在前、厚德载物在后,忽必烈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那就是先神武,再厚德,也就是说,让忽必烈以军事为重。 <script>app2(); 313.元帝之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大概是符合忽必烈心意的。 以他的作风,显然也不会将明珠公主临驾于整个国家军事之上。 忽必烈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是和他的兄弟们厮杀过后,以血淋淋的骨头铺就出来的。 这样的人,就算心中再疼爱明珠,会为明珠而放弃覆灭南宋的大好机会么? 老太监心中悄然松口气,庆幸自己刚刚这句话没有惹怒皇上。 他老老实实立在旁边,又不再出声。 而忽必烈叹息完,则道:“传朕旨意,让伯颜、也速儿速速剿灭宋军。” “是。” 老太监躬身出去。 只不多时,在这座巍峨森严,却仿似没有多少人烟气的皇宫之中,有信鸽冲天而起。 忽必烈做出他的抉择。 仅仅到翌日近夜时分,这信鸽便到梧州。 伯颜和也速儿看到信中内容,互相对视,眼神中都并无多少讶异。他们知道忽必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只是忽必烈的信中对明珠公主被擒的事绝口不提,这让他们意识到这件事情远远还没有过去。纵是他们消灭宋军,等到回朝,皇上定然还会追究这件事情。不过,蒙托暂时总算是无恙的吧! 两人只是稍做商量,便传令快马出城,让包围宋军的将领对宋军展开攻势。 而在绣江镇,赵洞庭自然也不会真的傻傻等着元朝打定主意。再者,他对忽必烈的抉择也是有些预料的,毕竟他旁边还有秦寒、文天祥、张珏这些人。赵洞庭不懂忽必烈,但他们,对忽必烈却是有些认知的。 明面上以明珠公主要挟元军,其实,赵洞庭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 他压根就没想过忽必烈会为明珠公主而放弃这个剿灭宋军的大好机会。 这几日里,绣江镇内厉兵秣马,已是在做着支援的准备。 而且,赵与珞率着两万琼州军也终于赶到绣江镇,还有柳弘屹抽调出来的万余雷州军。 南宋对雷州彻底不管不顾,打算将筹码全部压在这滕州之战上。 滕州败,南宋亡。滕州胜,南宋可有兴盛之机。 两日后,容江、皇华江发源三角地带战火突起,元军十余万人向着宋军军营同时发起进攻。 而与此同时,就驻军在绣江镇旁侧的蒙托也再度率军进攻绣江镇。 他明明知道绣江镇此时驻扎着足足五万多宋军,比他此时的兵力还要多,却仍是“义无反顾”。 绣江镇内,赵洞庭在蒙托大军出发不久之后便得到消息。 他将秦寒、文天祥等人召集到府衙大殿内,道:“蒙托往这绣江镇来了。” 文天祥等人自然也都已经知道这事,文天祥道:“皇上,那咱们是否现在挥兵去驰援苗将军等人?” 岳鹏脸上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赵洞庭道:“城内士卒可已做好准备?” 张珏道:“回皇上,全部已经安排妥当。此次蒙托攻城,定让他有来无回。” 赵洞庭闻言又偏头看向秦寒,“蒙托攻城,杨帆等敌将那边,现在也应该有所举动了吧?” 秦寒沉吟道:“若我是伯颜、也速儿,定然会同时发动进攻。蒙托攻城,只为拖延我们而来。” 赵洞庭轻轻点头,“好。那岳将军、苏将军,你们二人这便率领飞天军前去驰援苗将军等人,务必让他们突出重围。” “是!” 岳鹏和苏泉荡两人大声领命,神色都是有些兴奋。 飞天军,这是赵洞庭最近才组织起来的军队。军中的士卒或许并不骁勇,但却绝对堪称是支骑兵。 此时距离研究热气球出来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柳弘屹率军赶来绣江镇时,赫然带来了两百有余的热气球。这自然将成为南宋的大杀器。 赵洞庭再看向文天祥、张珏两人,“军机令、副军机令,你们两人主持绣江镇战事,不要吝啬炮火,务必让蒙托付出惨重代价。我朝能否收复广西、广东,甚至全国之境,在此一战。” “是!” 文天祥、张珏两人满脸严肃。 很快,众将便各自匆匆离开府衙而去。 府衙内,两百余热气球载着近千身形瘦弱的飞天军士卒飘然上天,向着北方飞去。 热气球在空中变得越来越小。 而赵洞庭离开大殿以后,却是去了关押明珠公主的房间。 这几天的时间里,明珠公主老老实实,倒好似是变了个人。 到屋外,赵洞庭对着里面说到:“蒙托又来进攻绣江镇了,你皇爷爷,似乎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在乎你。” 屋内并没有传出来明珠公主的声音。 但若是走进屋去,便会发现,原本高傲的明珠公主此时正坐在铜镜前,默默垂着泪。 呆在绣江镇的这几天,可谓将她原本心中的人生观彻底颠覆了。 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是。 仅过个把时辰,蒙托大军便开到绣江镇外东面。炮火声轰隆炸响,一经响起,便是连绵不绝。 因为忽必烈的决定,这片土地再度陷入到战火之中,无数将士浴血厮杀。 蒙托只是佯攻,攻势并不猛烈,但镇内宋军却是不断地向元军阵中以最大限度倾泻着火力。 这让得战争才刚刚开始,蒙托麾下大军便是折损惨重。 因为明珠的事,蒙托已经折损不少士卒,如今,自然是有些心疼得厉害。 于是乎,攻城的元军越来越少。 这正中宋军下怀,发起攻击的元军,几乎很少还有能再活着退去的。 宋朝大部分军火都汇聚在这绣江镇内,此时火力全开,威力可谓是相当的惊人。 才到正午时分,蒙托四万大军竟是折损万余。 这让得他心中大惊,因为,付出这般的折损,他们竟然仍是连绣江镇土墙都没有摸到。 他开始有些担心自己仅剩的三万人是否能够自保,若是宋军冲出城来,那该如何是好? 他本以为宋军大部队定然会想方设法出城去救三角洲的宋军,现在这种情况,无疑极为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他接到的军令是牵制住绣江镇的宋军,此时,让他如何退军? 他不敢再让士卒发起进攻,鸣金收兵,在绣江镇旁观望。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是有斥候来报,说东南方向正有数千人在接近他们。 这让得蒙托瞬间大惊失色,匆匆道:“宋军何时有数千人出城去了?” 他不觉得宋军在滕州哪里还遗留有兵力,只以为是绣江镇内的宋军偷偷出城。 斥候却道:“回将军,不是宋军,而是数千衣衫褴褛之人,好似是难民。” “难民?” 蒙托微微沉吟着,“绝不会是难民,好端端的,难民岂会跑来这边送死?” 再者,广西之战已是旷日持久,难民早就跑光了,怎么可能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难民? 想及此处,蒙托连道:“再探。务必弄清楚这数千人到底是何底细。” “是!” 斥候便又匆匆而去。 此时,就在离着绣江镇不过二十里之远处,那数千“难民”赫然还在向绣江镇匆匆行来。 这些人的确个个衣衫褴褛,但却个个都是青壮,并无多少老弱妇孺。 走在最前头的老人脚下虎虎生风,手执青翠玉棒,鹤发童颜,精神焕发。 若是赵洞庭在这里,定然认得出来,这位赫然是和他久未蒙面的乞丐皇帝洪无天洪帮主。 洪无天此时率着丐帮中人赶来滕州显然是出人意料的,便是连赵洞庭,也未曾得到丝毫消息。 在洪无天旁侧,还有个年轻人。 这年轻人长得颇为俊美,有股子书生奶油味。虽衣着褴褛,却仍是难掩其脸上英气。 洪无天边走边道:“玉林,咱们去打元军后阵,皇上真会让人出镇相帮?” “老帮主您就放心吧!” 俊俏青年道:“绣江镇内此时有我朝数万军马呢,比元军还多。有我们攻后阵,怎么可能不出镇支援?文军机令和张副军机令都是身经百战的名将,这样的战机,他们绝对不会错过的。” “呵呵。” 洪无天轻轻笑着,“现在你是帮主,你拿主意。” 若是细看,还是不难发现,他的眼中已是有着丝丝的垂暮之气。 <script>app2(); 314.俊美肖玉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晨一刀败洪无天,荣登江湖高手榜第五。 这件事,不可能对洪无天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想这位乞丐皇帝从壮年时起便在江湖中名声鹊起,而后在短短时间内便成为江湖高手榜上有数的高手,更是登剑阁,被剑神空荡子评为有望登极境。他这辈子逍遥自在,却是性子刚烈,除去败于剑神空荡子外,何尝真正败在谁手上过? 当他败于晨一刀之手的事传开后,有多少江湖人不禁感慨英雄迟暮? 高手榜前十者,已是有许多人都老了。 宋元相争,皇朝更迭。江湖,何尝又不是再更迭? 这正是个风起云涌的年代,注定会有许多高手出现,无数新人换旧人。 而刚刚,洪无天称旁边俊俏青年为新帮主,俨然也已经可以说明,他心中再无以往的锐气。 或许直到推举出丐帮新帮主的那刻起,他才真正是个自由自在,静待垂暮的老人。 两人边走边说,率着数千帮众往绣江镇疾行。言语间,多数时候竟然都是年轻人在说,而洪无天在听。 而在他们离着绣江镇仅剩十余里的时候,在绣江镇内的赵洞庭等人也同样从斥候嘴里得到消息。 赵洞庭的讶异并不下于蒙托,因为,他也压根想不到这数千人到底是什么人。 他只知道,难免大概是不可能的。 元军援军? 若是元军援军,完全没必要故意伪装成难民啊!而且,数千人能抵什么用? 除非是数千人都是绿林营高手还差不多。 但是,元朝绿林营总共才多少人?怕最多也就两千之数吧? 这个关口,赵洞庭根本没有往丐帮上面去想。丐帮弟子组成神丐军以后,他没想着丐帮还能再给他太大的帮助,毕竟丐帮弟子再多,也只是个江湖帮派而已,而且极为散乱,不成组织。 于是,他也只是让斥候再探。 而元军斥候连探数波,都还是为能弄清楚洪无天这帮人的底细。 眼瞧着这数千人离绣江镇越来越近,蒙托也顾不得再去追根究底,便下令两千铁骑前去阻拦。 在他想来,这数千人不过是乌合之众,不管他们是什么企图,有两千精锐,必然都能够阻挡住他们。 但让蒙托远远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两千铁骑终于赶到那数千丐帮帮主面前,还没有来得及张嘴让他们离开,洪无天和那俊俏青年就已是率着丐帮帮众徒步向这些元军铁骑发起了冲击。 寻常的丐帮帮众大概只有呐喊助威的份,但丐帮中的那些高手们,却是让得这些元军铁骑刚照面就吃了大亏。洪无天身先士卒,大步龙蛇,奔起来时将地面都踩得开裂,冲到那些元军铁骑近前,竟然只是一招,就将那军中将领给打翻落马。 丐帮足足百余高手冲到元军铁骑近前,各展绝技。只是瞬间,就将这两千人有些打懵了。 这时候,他们大概离着绣江镇仅仅只有两里地左右的距离。 厮杀才刚刚开始不久,蒙托和赵洞庭等人就都得知这个消息。 文天祥顾不得再留在前沿指挥,将全部指挥权交给张珏,匆匆往府衙大殿跑去。 赵洞庭和秦寒此时都在大殿里。 赵洞庭正轻轻敲着书案,问秦寒道:“秦先生,你觉得这数千人到底是什么人?” 秦寒也是不知,只道:“不管是什么人,但此时,他们是在帮助我们。” “难道是难民们以为我军危急,自举过来帮忙?” 赵洞庭微皱这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他只从斥候嘴里得知那数千人已经和元军厮杀,却并不知道那数千人中有着许多高手。若是斥候的禀报再详细些,说不得他能够猜出来是丐帮的人。 两人正议论着,文天祥赶到了。 赵洞庭知道他是为什么事而来,率先道:“军机令可知道那数千人是什么人?” “老臣不知。” 文天祥却是摇头,道:“臣过来是想请示皇上,是否趁此机会率军出城痛击元军。” 赵洞庭轻轻沉吟着,偏头看向旁边秦寒:“你觉得呢?” 他并非是让秦寒拿什么主意,只是想听听他的看法。这就是赵洞庭现在对秦寒的态度。 有这么个活泛的脑袋,不用白不用。 这便好似领导和下级,下级出谋划策,但最终用不用你的办法,还得是领导说了算。 秦寒自己也是心知肚明,索性从不隐瞒自己看法,直白道:“眼下倒的确是个机会,不过不必现在就率军出城。等得那数千不知来历的人和元军彻底厮杀起来再去亦是不迟,到时候元军想撤也撤不掉。” 他的意思很清楚,那就是先让他们打着,坐山观虎斗。 秦寒向来都是实际主义者。他现在想让宋军胜,是以,压根不在乎那数千人会有多少伤亡。 可就在这个时候,府衙外却是有士卒匆匆跑过来,禀道:“皇上,府外有人自称丐帮帮主求见!” “丐帮帮主?” 赵洞庭微愣,随即面露喜色,连连道:“快些将洪前辈请进来。” 士卒微怔,不知道皇上为何称那年轻人为前辈,但也没有多问,便又连忙往外跑去。 赵洞庭仍是喜不自胜,看向文天祥,“军机令,这就率军出城,和丐帮义士共同剿灭元军。” “是。” 文天祥也是欣喜,脚步轻快往外跑去。 他也知道洪无天这人,对洪无天让丐帮子弟从军那事更是赞不绝口。 很快,那俊美青年就被士卒领到大殿外。 士卒道:“皇上,丐帮帮主带到。” 俊美青年跪倒在地,叩首道:“草民肖玉林,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行起礼来有板有眼,身上丝毫看不到洪无天那样的草莽之气。 “你……” 赵洞庭见不是洪无天,微愣,问道:“洪无天老前辈呢?” 肖玉林道:“老帮主他老人家正在率领大家和元军厮杀。” 他们两个都并没有注意到,此时就站在旁侧的乐无偿眼睛已是瞪得大大的。 在赵洞庭又要开口的时候,乐无偿突然出声道:“玉林……你父亲可是肖金刀?” 跪在地上的肖玉林抬头,满脸愕然,狐疑看着乐无偿,“前辈您怎知道我爹名讳?” 赵洞庭和秦寒也是疑惑向着乐无偿看去。 乐无偿有些激动,道:“孩子,我是你无偿伯伯啊!你父亲……他现在可好?” “您、您是无偿伯伯?” 肖玉林亦是满脸惊讶。对于自己父亲的这位至交好友,他可谓是耳熟能详。 两家还有指腹为婚这门事呢! 自家父亲在临死之前还说让自己去找无偿伯伯,肖玉林此时见到乐无偿,怎能不惊讶? 只是两家相交的时候,他年岁还小,乐无偿江湖人士,又没常常去肖家走动,是以他刚刚才没认出乐无偿来。 眼睛瞧瞧赵洞庭,肖玉林道:“父亲在逃难时,身患恶疾,已经去世了。” “唉……” 乐无偿闻言深深叹息,原本的惊喜之色顿时化为悲伤。 有多少手足兄弟,因为战争而失散,从此阴阳两隔? 他没想到,自己在和肖金刀分别以后,竟然再也无缘得见。起码,心中始终还是抱着希望的。 赵洞庭得知肖玉林身份,回过神来后,便上前亲自将肖玉林扶起身来。 这个时候,他还是颇为开心的。 肖玉林嘛,他从乐舞那小丫头嘴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乐舞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看着肖玉林俊美的模样,赵洞庭心里还在暗笑,乐舞那小妮子运气倒是不错,不是个满脸麻子的丑汉。 肖玉林是乐舞未婚夫,而赵洞庭又对乐婵情根深种,对这妹夫,怎会不以礼相待? 再者,不管是看在乐无偿面上,还是洪无天面上。对这肖玉林,他都应该客客气气。 而肖玉林见皇上亲自来扶起自己,心中自然就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他只满心以为,莫非无偿伯伯现在在南宋是什么大官? 这让得他的心思不由自主的有些活泛开来。 他肖家虽是武林世家,但他父亲,可是将他当成将军培养的。他肖玉林这辈子最大的志向,也是成为沙场上所向披靡的名将,要不然,也不会拾掇老帮主洪无天率人赶到这滕州来帮助宋军。 <script>app2(); 315.广西决战(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稍微沉吟后,肖玉林道:“皇上,草民斗胆请求皇上派兵出城驰援我丐帮弟子。” 虽然和乐无偿刚刚重逢,他知道乐无偿肯定还有许多话要问他,但眼下显然并非是叙旧的时候。 肖玉林虽然也很想见见自己那位未婚妻,可还知道轻重。在皇上面前,他觉得此时不宜过多提及家室。 赵洞庭却是笑吟吟道:“在听到你在府衙外求见时,朕就已经让军机令派兵出城去接应你们丐帮的义士了。丐帮竭尽全力帮助朕抗元,朕怎会让你们陷于险境?呵呵,你长途跋涉想必也是累了,便让乐前辈先带你下去休息如何?你们翁婿重逢,想来也有许多事情要说。” 肖玉林听他称乐无偿为前辈,稍有诧异。看样子,乐无偿在宋朝的地位有些特殊。 他向着赵洞庭拱手,道:“皇上,草民不放心丐帮弟子们,还是先回去和众弟子汇合吧!” 说着又向乐无偿深深作揖,“伯伯稍待,待玉林率丐帮弟子入城,再回来和伯伯叙旧。” 乐无偿轻轻点头笑着,“我和你父亲为你和舞儿定下婚约,以后,你可不要再叫我伯伯了。” 肖玉林长得俊美,且颇为沉稳,温文尔雅,又是丐帮帮主。这无疑让乐无偿对他颇为满意。 再者,他是极重信诺的,便是肖玉林是个草包,怕也不会违背当初的婚约。此时见肖玉林这样出众,自然开心。 肖玉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道:“玉林见过泰山大人。” 乐无偿、赵洞庭都是笑。 乐无偿很是亲近地拽住肖玉林的手,“走,老夫陪你去会会元军。” 说着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自是点头,两人这便离去。 没过多长时间,宋军发动反攻,足足有将近四万士卒出城。除去千余去往丐帮、元军铁骑交战之处以外,其余士卒都是向着绣江镇北门外的元军士卒而去。 蒙托当然早就看出来苗头,甚至有麾下偏将已经请示过他是否要撤退。但是,他不敢撤。 他很明白撤退可能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且不说宋军可能尾大不掉,纵是宋军不追,却赶往北面去接应那些被围的宋军,又该如何是好? 伯颜给他下的是死命令,让他务必牵制过绣江镇内宋军,蒙托不敢有半点怠慢。绣江镇这里汇聚着太多宋军,足以影响整个战局,若是出事,纵是伯颜再如何器重他,怕是也饶不过他。 是以,蒙托只是让麾下排兵布阵,准备和宋军厮杀。 他想着,以他现在麾下的这些人,总还是能和宋军纠缠许久的。 很快,双方士卒便展开厮杀起来。两方军阵都是人头涌动,颇有章法。 但宋军占着火器之盛,还是让得元军叫苦不迭。那种隔着数百米就能轰炸的玩意,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元朝没能研究出来对付掷弹筒的东西,这就注定他们在战场上只能吃亏。 而且,宋军的霹雳车、轰天雷、神龙铳,任何哪样都不可小觑。 当然了,蒙托的估算也是没错,宋军出城,想要彻底覆灭他们,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做到的事。 而在绣江镇这边厮杀声、枪炮声震天的时候,宋朝的飞天军们也终于是顺风赶到三角洲去。 热气球的速度是很快的,特别是在顺风的情况下,不是战马能够相提并论。 岳鹏、苏泉荡两人意气风发看着脚下那连绵的山脉,心中都是有所感慨。 皇上真是天纵奇才,竟然连这样的东西都能够研制出来。他们真想不明白,皇上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两心中的兴奋。 想想等下就可以用轰天雷炮轰下面的元军,而下面的元军只能跳脚,他们就止不住地觉得舒爽。 约莫过数分钟,正在用望远镜往下看的岳鹏眼神微凝,忽然喊道:“下降!” 他看到下头官道上有不少元军,层层叠叠,怕是得有数千人,已在官道上布开数道防线。 这个年头交通不便,包围战术很好施展。只需要扼守官道和小道就差不多了,因为宋军总不可能翻越高耸入云的山峰突围而去。 苏泉荡看着岳鹏所率那数百人往下落去,也摆摆手,示意士卒们往下降落。 离地面越近,那些元军士卒在他们眼中便愈发的清晰起来。 约莫离着地面六百米左右高度,岳鹏向着苏泉荡挥手。旁边有令旗兵将红色旗帜挥舞起来。 苏泉荡会意,却是对旁边令旗兵道:“示意岳将军,不要管这些元军,继续前行。” 令旗兵从肩膀后头拔出一根以蓝色为底色的旗帜,打出几个旗鱼。 岳鹏见到,嘴里嘀咕,“先放上两炮也没有什么关系嘛!” 但他到底还是又让士卒操控热气球往北而去,没有管下头的元军士卒。 他心里很清楚,若论沙场搏命厮杀,苏泉荡不如他。但要说纵观全局,他就较之苏泉荡要相去甚远了。 现在南宋军中,除去仅有的几个老将,很少有人能及得上苏泉荡。他是谋略型的将领。 两百余热气球继续往北而去。 下头的元军有人抬头时无意中看到这幕,懵了,随即大喊大叫,“你们看,你们看,天上那是什么?” 他的叫喊声让得许多士卒都抬头往天上看去,然后被刺目的阳光扎得眼睛生疼,又连忙低头。 但在这短短几个瞬间,他们已是都看到天上的热气球。 这些元军士卒们都露出疑惑之色来,有人很没底气地道:“难道是孔明灯?” 有人嗤笑,“哪有这么大的孔明灯?” 他们在下头,却是并未看到藏身在吊篮里的宋军飞天军卒们。 有士卒去禀报军中的将领,将领抬头看着热气球飘远,却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种东西,显然太过超乎这个年代的人的想象,就像是掷弹筒那样。 再往北十余里,场面便很是震撼起来。 怕是得有足足十余万士卒在原野上厮杀不休,双方军阵都是马蹄滚滚如雷,无数军卒来回穿梭。 在最中心处,是宋军并不规整的圆形防御大阵。三万余人紧紧围绕着,抵挡元军如潮攻势。 而元军,却是不断再向宋军大阵发起攻击。而且,在容江、皇华江对岸还有无数人头正向着战场涌动。 宋军大阵中,苗右里、金灏等将领都是面色凝重。 他们在元军刚有动向的时候就意识到元军要发起攻击,但是,他们却没法将元军挡在江岸对面。 光是南面压上来的元军就已经让得他们必须分出大部分兵力去抵挡,而他们军中又没有掷弹筒,光凭霹雳车和神龙铳想要抵挡近十万元军渡江,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以,他们索性选择在原地组成防御阵型,只求能够抵挡住足够的时间。 这当然不合情理,按理说,他们应该是要匆匆冲破南面元军阻碍,突围才是。 而他们之所以选择在原地防御,这自然是因为收到赵洞庭的密信。 赵洞庭在热气球到达绣江镇以后,就已经想好如何解救苗右里他们突围的法子了。 有热气球这样近乎作弊器的存在,再强行突围显然没有必要。 他给苗右里等人的命令就是,若元军进攻,便原地结阵抵挡,等待援军赶到以后,再伺机突围。 强行突围势必会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而那种代价,赵洞庭承受不起。 金灏等人率着骑兵士卒不断绕着圆形防御大阵驰骋,将欺到阵前的元军不断杀退。 但后头,却是有更多的元军如潮水般涌上来。纵是神龙铳、霹雳车、轰天雷,也不能全然阻挡住这些元军的攻势。 这几乎是宋元双方决战,虽然场面并非是特别庞大,但双方士卒都很清楚,胜负子就在这里。 <script>app2(); 316.广西决战(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军将领也个个都意识到这是捞军功的好机会,是以格外卖力。 伯颜和也速儿麾下的将领,也都有较劲之势,想要率先冲破宋军大阵,夺得头功。 虽然这两位正副元帅在此时是互相援助的状态,但麾下将领还是想较个高下的。再者,等到灭宋,两位元帅能否保持现在这种状态还很难说,而他们在灭宋战役中所建的功劳,也会影响他们在朝廷中的地位。 也速儿或许不在乎她的地位,甚至想要韬光养晦,但他麾下的将领却未必会这么想。 不管是哪个朝代,群臣分派系都是必然的。皇帝也乐得见到这样的局面,因为,帝皇之术本就是平衡之术。也速儿可以说是身不由己,她的地位已经可以说是到达她能够承受的极端,但是,附庸在她下面的将领想要高升,却还得推着她往上爬。 至于会不会因为威望太高而引起忽必烈的猜忌,以这些将领的眼界,自然还想不到这点。 而元军争先恐后的卖命,自然让得宋军压力大增。 苗右里、金灏、刘子俊等人已是绕着防御大阵驰骋数个来回,几乎个个浴血。 然而,元军却仍是争先恐后,攻势却不见半点缓解。 宋军区区三万余士卒,纵有火器,在元军将近十五万大军重重冲击下,也是如同风中飘萍般,随时有覆灭危机。 “那是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人注意到天上成群飞来的热气球。 元军、宋军阵中都有不少人抬头,露出疑惑之色。 只是寻常士卒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稍微诧异之后,便又重新投入到厮杀中去。 而刘子俊等人见到,则是满脸的喜不自胜。他们这些都指挥使,却是知道这些热气球是皇上的新式武器。 当下,个个心中都不禁是底气十足起来。 虽然热气球并不多,但赵洞庭研制出来的新式武器,从来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他们对赵洞庭已经有种盲目的崇拜。热气球到,便觉得此战已是势在必得。 哪怕,元军数量要远远超过他们。 岳鹏、苏泉荡两人在天上,见到下面漫山遍野的元军,脸色却并不是很好看。 两百多热气球,携带的轰天雷亦是有限。他们有些担心这些轰天雷能否助下面的宋军袍泽打开退路。 当然,现在并不是犹豫的时候。 稍作沉吟以后,苏泉荡命令令旗兵道:“知会岳将军,助我军打开往南道路!” 令旗兵领命,立刻挥动红色令旗,又打出几个旗语。 岳鹏瞧见,对着后头大声喊道:“兄弟们,让这帮元贼尝尝轰天雷的厉害。” 他旁边令旗兵对着后头猛地将红色令旗挥动了几下。 后头热气球上的飞天军士卒们瞧见令旗,便开始从吊篮内拿起轰天雷往下抛去。 数百米的高空,轰天雷如同下雨般落到位于宋军南面的元军大阵中。 这将宋军退路彻底阻断的元军大阵大概有四万多人,都是伯颜麾下将士。 当初伯颜、也速儿布置防御圈时,杨帆率军五万镇守滕州西线,托合尔率军五万镇守北线,而伯颜麾下则是有十万军卒分为两部,蒙托领军五万先取岑溪,而后追击到绣江镇,其余五万从梧州出发,向着西边缓缓包围,最终将宋军围在这容江、皇华江三角洲处。他们也在宋军南撤的道路上汇聚。 眼下,除去梧州城内还有四万元军以外,伯颜、也速儿麾下可以说几近全部投入到了战斗中。 颗颗轰天雷落地以后,在元军大阵中炸响。 这登时让得元军大阵中出现些许慌乱。因为这些士卒处在军中,压根没料到会天降横祸。 有的士卒还在和旁边的袍泽交谈,就忽然有轰天雷砸到脑袋上,然后连带着将周围不少士卒都炸得血肉模糊。 无数的元军将士抬头,再看那些热气球,眼中终于是露出极为惊讶之色来。 他们自是没料到,这竟然会是宋军的元军。 宋军到底是怎么发明出这玩意来的? 有的将领看着自己麾下士卒被炸得四散奔逃,阵形大乱,急得直跳脚,却是无可奈何。 这还没有轮到他们向宋军大阵发起攻击呢,阵形就乱了,接下来可还怎么打? 这个年代打仗,阵形若乱,是极为致命的。 可以说,两万阵形齐整的军卒要打败五万散乱士卒,都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将领们只得连连怒吼,想要稳住麾下士卒。但生死关头,谁还会顾得上听将领的号令? 越来越多的元军士卒抱头鼠窜,看着轰天雷往自己脑袋上落下来,便忙不迭地跑开。 步卒还好,马军更是纷乱不堪。 有受惊的战马根本不受控制,在大阵中乱冲乱撞,弄得原本齐整的大阵瞬间人仰马翻。 只不过短短的数分钟时间,岳鹏、苏泉荡在空中便已经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元军大阵呈现纷乱迹象了。 前头的元军还在奋勇厮杀,后头却是阵脚已乱。 而这个时候,苗右里、金灏等人自然也都意料到战机的出现,十余个都指挥使匆匆向着圆形防御阵中间汇聚碰头。 即便是沉稳的苗右里,此时也是满脸喜色,“皇上援军已乱元军阵脚,我们是否现在就突围?” 天满军的都指挥使江修兴致冲冲接话道:“我觉得此时不应迟疑,应立刻突围才是。我愿率军为先锋。” 苗右里点点头,“那本将率麾下军马为诸位断后。” 刘子俊却道:“苗将军,还是让我来断后吧!” “这……” 苗右里有些迟疑。 断后显然并不是个好差事,从当初的梧州之战就看得出来。天伤、天勇、天富、天贵四军断后,哪支不是折损惨重? 刘子俊抢着要断后,可谓是将自己陷入险地。 其余将领都没有主动要求这个,只有他如此,足以说明他对大宋是何等的忠心。 见苗右里迟疑,刘子俊又道:“我天雄军建制完整,理应由我军断后。” 是的,现在南宋十五军中,真的只有刘子俊的天勇军还保持着完整的万人建制。 苗右里见刘子俊这样说,终是点头,“那好罢,若是此战成功突围,我等当为柳将军请功。” 其余江修、卢煜、葛修鸿等人都是对刘子俊投去佩服的眼神。 断后,需要勇气。 现在南宋局势岌岌可危,是以,不论是朝中文臣,还是军中武将,都是颇为同心同德的。 众人又匆匆商议数句,便又各自离去。 轰天雷还在炸响,只不多是,宋军的圆阵缓缓出现变化。 天满军都指挥使江修和天英军都指挥使卢煜各自率领约莫七千人,组成头阵,率先向元军发起反攻。 圆阵变尖头阵,如同尖刀,突然插到元军前头正在冲锋的士卒里去。 这让得元军很是有些猝不及防。 而在江岸边,杨帆和托合尔分别立在容江和皇华江侧的制高点上。 他们作为正副主将,并未亲自率军冲杀,而是在后头指挥全局。 见到宋军变阵,杨帆的反应竟是比托合尔还要快几分,当即就意识到宋军的打算。 他脸色微沉,对着旁边传令兵喝道:“击鼓,全军进军!” 包围战术是他呈上去的,他最不愿意看到宋军突围。因为那样,他的滔天军功就没了。 在他周围,阵阵鼓声率先响起。 紧随其后,远处皇华江侧托合尔中军阵中亦是鼓响。 他也不是傻的,看出来宋军想要突围。全军压上去,无疑是想彻底黏住宋军,让宋军撤不出去。 这个年头极重军功,能够做到军中统帅级别的将领,都不可能是傻子。 <script>app2(); 317.广西决战(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中,岳鹏、苏泉荡两人可以说是对现在双方形势看得最为清楚的两人。 宋军变阵、两侧元军的进击都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他们两人眼中。 看着下头元军士卒已经颇为慌乱,苏泉荡又道:“示意岳将军,阻挡元军东北侧的士卒。” 说着他挥挥手又道:“我等赶往西北侧去。” 他的热气球率先飞向杨帆麾下五万军卒上空而去。 令旗兵挥动令旗,岳鹏也很快率着军卒飞往托合尔麾下那些元军。 宋军三万余人变成锥形阵,南面的元军不过四万余人,大概阻挡他们不住。现在最大的麻烦便是杨帆和托合尔麾下那合计十万人马,若是他们尾大不掉,宋军便会难以突围而出。 “妈的!” 杨帆看着天上有热气球向着自己这边飞来,忍不住低骂。 他真不明白,宋军怎么老是能够研究出来这些新鲜玩意。掷弹筒已经是让得元军束手无策,眼下,这种能在空中飞的硕大孔明灯,元军中显然也没有应对的策略。弩车根本就没有射到那么高的高处。 他现在只寄希望这些飞在天上的宋军不能打乱他士卒的阵脚。 很快,岳鹏、苏泉荡两人就分别率着飞天军到托合尔、杨帆大军上头。 这个时候,元军还在向宋军发起冲击。 刘子俊断后,火铳兵在前,不断射击元军,且时不时抛出轰天雷,但还是很快被元军欺近。 漫山遍野中,相较于元军近十万士卒的冲击,刘子俊万余士卒真的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苏泉荡在空中毫不迟疑,当即下令道:“将轰天雷扔下去。” 上百个热气球上,飞天军士卒们不断拿起吊篮中的轰天雷向着下面扔去。 而这种消耗,也让得吊篮中的轰天雷不断减少着。 热气球承重能力有限,承载数个士卒以后,也就能承载数十颗轰天雷。这已经是最大限度。 随着颗颗轰天雷炸开,无数元军士卒被炸得血肉模糊,但相较于整个元军数量来说,只能说微乎其微。 苏泉荡脸色凝重,期待着元军阵中出现慌乱。 战场南面,江修、卢煜两人驰马在最前,枪头饮血。已是冲到元军阵中数十米。 后头无数宋军跟着蜂拥而上。 这让得原本还在冲锋中的元军很是措手不及,阵形霎时被冲乱。甚至有被宋军直突后军的迹象。 但元军中主将却也不是易与之辈,在这种情况下,他竟是仍是对宋军不管不顾,只是竭力稳住后头刚刚被飞天军轰天雷炸得阵脚大乱的士卒。他心中很是清楚,前军万余人要挡住宋军几乎不可能,能否将宋军彻底覆灭在这里,还是要靠他后头的这数万士卒。 至于更后头那扼守在官道上的数千元军,说白了原本只是防范宋军有小股部队突围的而已。 “杀!杀呀!” 江修、卢煜两人不断大吼。 此时,时间便是生命。越早突围,折损的士卒便会越少。 两人可谓是施展出浑身解数,然而,个人能力在这般阵仗的厮杀中实在是太过渺小。 在两人周围,不断有宋军士卒摔落下马。 宋、元两方军卒交错纷呈,乱战不休。 战局到这种时刻可以说已经是彻底乱了,双方的士卒都不断再向前突进着。 鼓声连绵不绝,震彻荒野。 过十余分钟,苏泉荡和岳鹏所率飞天军热气球上,轰天雷几乎已是悉数抛掷下去。 而下面的元军也终于已是露出混乱迹象。 轰天雷杀伤力太大,对马阵更是独具杀伤力。数千颗轰天雷落下来,总算缓解元军追击步伐。 而死伤在轰天雷之下的元军,怕是也足足有两万多之巨。 刘子俊率天雄军在后头且战且退。 杨帆、托合尔两人都是大怒,命令士卒不断击鼓,但此时,已经做不到令行禁止。 杨帆的脸色格外难看,几乎铁青,他真担心继续这样下去,宋军真的会突围而去。 而就在这时,他却忽然看到,空中的那些热气球竟是向着南方折返而去。 这又让得他登时露出惊喜之色来。 看来天上的宋军已是没有轰天雷了。 他嘴角露出狞笑来,“这回看你们往哪里跑!” 他仿佛看到自己美好的未来,位极人臣在向着他招手。覆灭南宋,他当仁不让的当居首功。 “让将士们奋勇厮杀,斩敌千夫长将领者,赏金十两!” 惊喜过后,杨帆对着旁边传令兵喊道。 很快,便有数十骑向着元军的后军中冲去,嘴里大声呼喊着,“斩敌千夫长者,赏金十两!” 这或多或少能够振奋元军士气,让后头被轰天雷炸得晕头转向的元军又逐渐安定下来。 刘子俊压力登时陡增,麾下士卒接连折损。 但他面上,竟是并未露出多少焦虑之色。而是向着后头南方的某处山峰上瞧去。 在那座垂直高度约莫百米的并不算高的山峰上,忽有数支令箭冲天而起,在空中微微绽开红色光芒。 刘子俊的嘴角露出些许笑容来。 岳鹏和苏泉荡两人率着飞天军士卒全力往那边飞去。 宋军中有秦寒、文天祥、张珏等能人,还有赵洞庭这个心思缜密的皇上,自然不会想不到光靠万余颗轰天雷对元军造成太大的折损。苗右里等人已是早早接令,暗中让人在这座山峰中囤积了不少轰天雷。 赵洞庭要的根本就不仅仅是大军突围,而是想让元军付出极大折损。 突围,并不能让这场战争的胜利天平彻底偏向宋朝。 他没有时间再等,若是在张弘范、李恒两人之前到雷州以前不能击溃伯颜、也速儿,大宋危矣。 而杨帆和托合尔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厮杀的大军中,压根没有注意到远处那山峰上的动静。 直到看到那些热气球都在那座山头上落下,两人才意识到不对。 当即,两人又都是从中军中抽调出不少人手来,向着那座山峰疾驰而去。 但显然是为时晚矣。 仅仅过数分钟,那些热气球在山头上又是缓缓升起。 岳鹏、苏泉荡两人喜滋滋,热气球吊篮中已是又堆满轰天雷。 苏泉荡对着岳鹏喊道:“岳将军,这回咱俩先将元军中军炸它个天翻地覆。” 岳鹏咧开嘴大笑,“好!” 两百余热气球再度分为两部,分别向着杨帆和托合尔中军飞去。 等杨帆和托合尔两人察觉,自是脸色大变。 虽然此时两人周围都有数千士卒拱卫,但是,再多的士卒,能挡得住天上掉下的轰天雷么? 这便如同再多的人,也挡不住天上的雨一样。 看着那些热气球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自己的头顶上飞来,杨帆顾不得再继续指挥大军,匆匆道:“随本将冲杀。” 他率先驰马而出,率着数千人向着前头后军冲去。 山坡上,很快只留下数百擂鼓军。 托合尔那边亦是有所动静,不过他率着士卒并未冲向战场,而是绕向战场周围。 他纯粹只为躲避宋军的轰天雷。 岳鹏在天上用望远镜瞧着托合尔军中大纛,嘴角的笑容几乎就没有停止过。 在他看来,元军的大纛简直就像是顶大帽子,让得托合尔根本无处盾形。 他指挥着飞天军卒始终跟着托合尔的大军。 战马的速度赶不上热气球速度,终究,还是有轰天雷向着托合尔那数千人阵中落去。 虽然在高空中轰天雷的命中率并不高,但数千人围聚起来可谓目标庞大,是以,还是有不少轰天雷准确地落到托合尔的中军里。 雷炸开时,掀起漫天尘土。 一团团烟尘,很快几乎将整个托合尔中军都覆盖住。 有人从轰天雷轰炸的范围冲驰马跑出来,浑身狼狈不堪。 托合尔此时气得面红耳赤,却也只能驱马狂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轰天雷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这种时刻,纵是他有着中元境的实力,和寻常士卒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script>app2(); 318.广西决战(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在杨帆那头,也同样是被苏泉荡撵得抱头鼠窜。 杨帆在宋军中做过都指挥使,较之托合尔更为清楚轰天雷的威力。是以,他比托合尔其实要更为害怕。 他甚至舍弃士卒,独自跑开。 滔天军功就在眼前,杨帆绝对舍不得就这样死在这里。 但是有时候,人力真的有穷尽时。 当轰天雷就在杨帆身边炸开时,他恍然发觉,原来功名利禄真的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看着那片片碎瓷片向着自己激射而来,在这刻,他的心中大概是有些后悔的。 如果他不反出宋朝,战死沙场以后还能千古留名,可现在,能剩下什么? 他恍然发觉,自己赫然就是个笑话。 为私欲费尽心思的他,何尝想过自己竟然会在万军之中,死在宋军的轰天雷之下? 难道这是报应? 从不信命的杨帆,脑海中突然泛出这个念头。而后,这个念头便永远凝聚在他脑海中,随他逝去。 元军灭宋军统帅杨帆,死于轰天雷下。 他死的那刻,没有任何抵抗,眼睁睁看着碎瓷片刺穿自己喉咙,然后摔落下马去。 野心勃勃的他,大概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就这般死去。 大纛还在,主将已亡。 无数英雄豪杰死在群雄逐鹿的过程中,杨帆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从他率军投入宋朝的那刻起,可谓声名鹊起,但在短短时间内,却又如彗星般逝去。 谁也无法抵抗命运。 他的死,甚至没能让战场兴起半点波澜。只有注意到他被炸死的元军士卒慌乱起来。 而在空中的苏泉荡压根没有看到杨帆被炸死,还在命令士卒不断地追着大纛轰炸。 等得杨帆的中军被炸得溃不成军,四散逃去,他才折返,又往山坡而去。 那里数百元军擂鼓军还在擂鼓。 看到宋军热气球到,刚刚见识到轰天雷威力的他们有许多人登时往山坡下四散跑去。 当轰天雷在这个山坡上炸开时,元军的鼓响声戛然而止。 宋军的飞天军卒立下奇功。 两百余热气球于整个战局而言看起来微不足道,但此时,却发挥出让人难以想象的作用。 那头,岳鹏没能炸死托合尔,却也是将元军大纛炸得支离破碎,连带那个持大纛的猛将都被炸得血肉模糊。然后,他也率着飞天军往托合尔指挥处所在的山坡飞去。 很快,鼓声在这片空旷的原野上彻底停了。 元军两个指挥所都被这支宋军空军奇兵给端掉。 胜利的天枰在忽然间倾向于宋军,出乎所有元军将领意料。 托合尔险死还生,面如土色。 没有大纛,没有军鼓,他根本无法再指挥士卒。眼下,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而那两支杀向山峰的元军,此时还没能冲到山峰下头。 不多时,在前头和宋军厮杀的元军士卒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鼓声不仅仅也号令,也能振奋军心。可此时,鼓声已经很久没有响了。 主将是什么意思? 不仅仅士卒心神恍惚,连那些军中将领也同样如此。 原本鼓声那样激荡,此时突然遏止,再不响起。这让得他们意料到中军指挥大帐已经出事了。 有不少元军将领都抬头往天上的热气球看去。 这样的东西,谁能挡得住? 有的元军将领继续率着士卒浴血厮杀,但有的将领心生怯意,悄然率军向后退去。 元军彻底纷乱起来。 刘子俊率军还在顽强抵抗元军的冲击,突然间感到元军冲势好似不再那般猛烈,心生狂喜。 元军的鼓声停止已然能够说明问题。 他现在更是对赵洞庭佩服得五体投地。 没想到,皇上信中所说的千余奇兵竟然真的能够起到这般决定性的作用。 而空中的苏泉荡和岳鹏见到元军彻底慌乱,又各是都向着南面阻挡宋军退路的元军飞去。 这支元军的主将并未特别设立指挥所,但是带着望远镜的苏泉荡和岳鹏两人要在大军之中找到大纛所在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大纛本来就极其显眼,他们从空中俯瞰,更如同万花之中寻找那点绿。 两人跟着元军大纛不断进行着轰炸。 热气球不如飞机飞得那般高,也不如飞机速度那般快,但命中率,却是要高些。 元军大纛在密集的爆炸声中,终究是被炸毁。 苏泉荡、岳鹏两人不断命令士卒向下倾泻轰天雷,很快,数千颗轰天雷全部落地。 这直让得元军哭爹喊娘。 宋军如入无人之境,大军掠过之处,将阵脚已乱的元军杀得人仰马翻。 岳鹏、苏泉荡两人在轰天雷全部抛下去以后,又率着飞天军卒飞往那处囤积轰天雷的山头。 只是这时,冲到山脚下的数千元军也已下马,向着山头上跑去。 岳鹏和苏泉荡两人自是注意到这幕。 两人在山头上让士卒们将轰天雷搬到吊篮里,不过短短数分钟时间,便又向着上空飞去。 山头上的轰天雷被搬个精光,仅剩的数百士卒匆匆从南面下山。 等得数千元军终于爬到山顶,却是扑了个空。 岳鹏用望远镜看到这幕,哈哈大笑。 然而两人再度飞到南面元军的后头,往下倾泻着轰天雷。 总共足足两万多颗轰天雷,这对元军造成的折损可想而知。 只不多时,南面的元军便也彻底慌乱起来。 江修、卢煜两人率先冲破元军防线,率着士卒绝尘而去。 后头宋军大军如潮水般涌上。 飞天军两百余热气球在空中如同指明灯,带着他们不断向南而去。 元军懵了。 南面的元军被打懵了,而北面的元军,则是被吓懵了。 看着宋军渐行渐远,他们竟是连追与不追都打不定主意。因为中军已经再也没有传来命令。 托合尔还活着,不断让传令兵去下令追击。但是,依靠传令兵在乱军之中又能知会多少将领? 而那些将领,在纷乱的情况下,又还能调动多少士卒呢? 这个年代打仗本是环环相扣,宋军飞天军炸掉两个元军指挥使,可以说是将他们的七寸都给掐断了。 见到眼前都是己方的士卒人头涌动,托合尔重重将头盔摔到了地上去。 他知道,到这刻,他们的围剿之战已是彻底的败了。不仅败了,而且败得极惨。 十五万大军围剿区区三万多宋军,不仅仅被他们冲破包围,还折损无数,这不是大败是什么? 宋军的伤亡较之他们简直要少上太多。 更为气人的是,他们甚至连宋军断后的那支军马都没能够留住。 宋军天上落下的轰天雷当时彻底将他们和宋军隔开,让得他们想追都不敢追。 这个时候,天上不再落轰天雷了。可还想追,却已经没法指挥动士卒了。 托合尔不知道,等此次战果传到梧州,伯颜主帅和也速儿副帅会是何种心情。 数十万大军进军广西,落得这样的局面,再想剿灭宋军,怕已经是不可能了吧? 托合尔的心中,不知不觉间对宋军的新式武器已是产生强烈的忌惮。 他甚至觉得,或许此次整个征宋之战,都会以失败而告终。 这让得向来勇猛的他,都恍然有种心如死灰的感觉。 就这般,原野上剩下的近十万元军眼睁睁、傻愣愣地看着宋军远去。 到十余里外,那处被山脉扼住的要道。元军看到热气球又飞回来,不禁愣住。 而后,再得到斥候传报,前头有数万宋军士卒袭来。这让得这数千元军的主将有些懵了。 数万宋军?这怎么可能? 宋军不是总共才数万人么? 难道那包围宋军的十多万大军不仅仅被这些宋军突围,还没能给他们造成多少折损? 在这个年代的将领们看来,这显然是几近于天荒夜谭的事。 不论怎么想,数万宋军似乎都没有安然无恙冲出十余万元军包围圈的可能。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当接连数波斥候前来禀报宋军越来越近的时候,这元军主将犯起难来。 他不过数千人,挡还是不挡? 挡肯定是挡不住的,最多拖延宋军步伐。可后头的元军会冲杀上来么? 他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script>app2(); 319.广西决战(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在绣江镇北面,此时蒙托也同样犯难。 宋军绣江镇内此时囤积着足足五万多人,再加上丐帮数千子弟,便是足足的六万之数。这是他麾下的两倍之数,眼下已经不是拖延不拖延宋军的问题,而是能否在宋军面前自保的问题。 看着宋军大举出城,他知道,眼下已经到该下决断的时候。若是等到两军彻底交战起来,到时候就真是想撤都撤不掉,只有被宋军步步蚕食的份。以宋军的火器之盛,便是有两倍于宋军的兵力,蒙托心中也没底能够吃下宋军,更何况现在情况恰恰截然相反,是宋军两倍兵力于他们。 “蒙将军!” 在蒙托还在犹豫的时候,他旁边有副将已是按捺不住,“是战是撤,咱们该下定论了。” “唉……” 蒙托轻轻叹息着,“你们是什么主意?” 这副将没有任何犹豫,显然心中已是打定主意,道:“宋军势大,我军现在要想继续拖住他们,很可能被他们全军覆没在这里。不是事不愿为,而是事不可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末将觉得咱们应该还是立刻撤退为好,到时就算伯颜主帅责怪我等不力,我等还是有理由可说,我们真正是没法应对这么多的宋军。” 他稍作沉吟,“而若是军卒死光了,那我们,可就真的没有任何话语权了。” 蒙托长呼出口气,“你说得有理,传令,全军撤退吧!” 他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他担心的并非仅仅是绣江镇之战失利,伯颜是否会怪罪于他。 伯颜了解他,而他,同样了解伯颜。 伯颜向来心思细腻如发,蒙托心中很清楚,纵使自己在信中将全部罪责都推到黄粱策身上去,但伯颜却未必就会相信他的话。以伯颜的城府,肯定能在其中发觉出什么端倪。治不治罪于他,其实只是看伯颜个人的意向而已。 眼下他屯兵绣江镇侧,手握大军,对伯颜还有用。可此行撤退以后呢? 谁知道伯颜会不会继续愿意为他担着明珠公主的事? 而且,黄粱策和李望元未死,这始终是个隐患。 虽然伯颜向来看重他,但官场上,谁没有做过弃卒保车的事? 这个让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小江湖其实是没什么情义可讲的,说到底,还得看你有没有利用价值。 蒙托心中隐约有些感觉,若是黄粱策回到大都,将明珠公主的事捅到皇上那里去,只要皇上下令严查,那伯颜肯定不会再保着自己,最多也就是做观望之态。他不可能会为自己而搅和到这件事情里面的,毕竟,明珠公主是皇上最为宠爱的公主。 为元朝大业,忽必烈可以牺牲明珠。可他心里难道就不会有气么? 等到战事休止,怕就是皇帝陛下出气的时候了。到时候和明珠这事有关联的,谁都很难明哲保身。 所以,之前蒙托很是进退两难。 他想让伯颜看到他在军中的作用,出力保他,但又害怕自己的这些军卒全部折损在这里。 不过当副将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时候,他心中却是忽然如同有光亮射进来,茅塞顿开。 元军大阵中有鸣金声响。 蒙托远远看着汹涌出城而来的宋军,心中叹息,“希望不要走到那步吧……” 他拨马,随着撤退的士卒匆匆往东而去。 至于那正在和丐帮子弟厮杀的两千元军铁骑,似乎被人遗忘,从蒙托往下,元军中个个随着军卒撤退的将领谁都没有去提。 那两千人已是不可能撤回来了。 宋军中,文天祥亲自率着大军出城,见到元军还未开战就忽有鸣金声响,匆匆退去,着实有些惊讶。 他知道蒙托率军来攻绣江镇纯粹就是想拖住驻军于绣江镇的他们,但这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蒙托觉得拖延的时间已经足够? 文天祥没觉得蒙托会是害怕士卒全部被灭掉而撤军,因为纵然宋军势大,想要尽吞三万余元军也需要时间。再者,蒙托肯定清楚这场战役的重要性,可以说是元军攻宋的总决战,若有需要,他哪怕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对不敢擅自撤掉才是。 于是,文天祥心中更为倾向于前面那个猜测。 这让得他心里头突然打起鼓来。 莫非元军在江侧还有什么安排,有底气在短短时间内就吃下那数十个师团部? 直到这个时候,从三角洲那里都还没有任何消息传递到这绣江镇来。 想到此处,文天祥满脸凝重,顾不得再追击蒙托,对旁边张红伟道:“张将军,你领军前去帮助丐帮子弟。其余将士,随本帅回城!” 张红伟领命,挥手带着麾下士卒离开大部队而去。 柳弘屹在文天祥右侧,惊讶道:“元帅,咱们难道不继续追击元军么?” 虽然元军兵强马壮,但现在去追,很可能还是能让元军有极大折损的。柳弘屹许长时间没有上战场厮杀,此时难免有些激动,不愿意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文天祥却是并未多说,只是轻轻点头,“回城!” 他的帅旗向城内跑去,宋军刚刚出城的大军自然也是跟着缓缓而动。 柳弘屹心中觉得很是可惜,但也只能轻叹作罢。 他只是将领,没法改变文天祥的主意。而且,可能文天祥作为元帅,眼光比他看得更远也说不定。 大军回到绣江镇内以后,文天祥便驰马直奔府衙而去。 赵洞庭此时又已回到府衙,乐婵和秦寒站在他旁边,见到文天祥匆匆进殿,赵洞庭微微诧异道:“军机令怎的就回来了?该不会这么快就将蒙托给打败了吧?” 这当然就是个笑话。赵洞庭不是沙场白丁,知道要灭元军,不可能这么快。 文天祥的脸色并没有因为赵洞庭的笑话而有丝毫放松,沉声道:“皇上,蒙托大军见我军出城便匆匆退去,连那些正在和丐帮义士们交战的士卒都不管不顾。臣觉得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端倪,他是不是已经达成他的目的?” 赵洞庭神色亦是微凛。 文天祥没有把话说透,但是他还是听出来他的意思。 蒙托是牵制他们而来,若说达到目的,那只可能是三角洲那边战局已分胜负。 可是,就算分出胜负,蒙托也没有理由这么快得到消息才是。 这下连赵洞庭也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道:“军机令的意思是元军在那边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手段?” 文天祥点点头,“这正是臣担心的。皇上,咱们要不要现在就率军出城前去支援?” “不。” 赵洞庭沉吟足足数分钟之久,最终摇头,“若是那边失利,我们现在赶去支援也是无用。那里可有着十余万元军啊,若是战事已休,我们这些人跑过去等于是送羊入虎口,若是到时候蒙托再折返回来,我军可也陷入包围之中了。咦……你说蒙托撤军,是不是就是故意想引诱我军出城前去援助?” 文天祥露出意外之色,“或许真有这种可能。” 他刚刚的确没有想到这点。 这时候秦寒出声道:“皇上,不管蒙托是何意图,咱们现在紧守绣江镇便是。若是那边真出现什么状况,想来岳鹏、苏泉荡两位将军也会很快赶回来报信。即便蒙托是想要保全力量,让他跑了也无妨,他不过仅仅剩下三万左右士卒,对整个战局已经产生不得很大的影响。” 赵洞庭轻轻点头,“嗯。就这么办吧!” 文天祥拱拱手,便又离开大殿而去。 秦寒问赵洞庭,“只是皇上,若是那边我军真的被全军覆没,那该如何是好?” 赵洞庭道:“说实话,朕没想过。若真是如此,那我朝就真是大势已去了,到时候说不得只能全军赶往蜀中,连雷州这根基之地都得抛弃。呵,秦寒,你说朕要是率军赶到蜀中,蜀中的那些人会怎么办?” 秦寒又是选择闭口不言,当作没有听到赵洞庭的话,但他眼中闪烁的光芒,却足以表明他在想着这事。 <script>app2(); 320.广西决战(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绣江镇外,丐帮中弟子和元军两千铁骑的厮杀很快结束。 丐帮中众高手如龙似虎,更有洪无天这位真武境大高手在,本就让得元军铁骑难以招架。而在张红伟率他麾下五千余天闲军赶到以后,加入战团,更是让得元军铁骑丢盔弃甲。 到最后,两千元军铁骑怕是仅仅只剩下百余人逃离,不知去向。 张红伟率军拱卫着丐帮众衣衫褴褛的弟子回到绣江镇。 赵洞庭已经收到斥候传报,不想怠慢洪无天,带着数百亲卫还有肖玉林等人亲自到绣江镇南面相迎。 看到洪无天走在最前,大步而来,赵洞庭朗声笑道:“洪前辈,想煞朕也。” 说话间,快步向着前头迎去。 饶是以洪无天心性,此时心中也颇有受宠若惊之感。 南宋今时不同往日,赵洞庭英明神武名声在外,也不再是当初那个根基未稳的小皇帝。 可现在,他竟然还是对洪无天如此客气,甚至可以说是恭敬。要是洪无天不感动,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他是皇帝,但只是乞丐皇帝。若是光以实力而论,他现在远远没法和赵洞庭相提并论。 若是赵洞庭心性凉薄,便是不理他,他又能够如何? 神色微动间,洪无天竟是向着地上跪去,“草民洪无天见过皇上……” 只是还没有跪下,就被眼疾手快的赵洞庭给扶住,轻笑道:“前辈,您这不是折煞朕么?” 赵洞庭心里是始终感激着洪无天恩情的。 当初在雷州时,洪无天雪中送炭,让万余丐帮子弟入伍。这个恩情,赵洞庭不敢忘。 洪无天顺势而起,果真不再跪,脸上露出笑容来,轻声道:“皇上如此,草民便放心了。” 赵洞庭微愣,然后低声笑道:“前辈您可真是鬼主意多,这又是在试探朕呗?” 洪无天朗笑两声,不做否认。 他本来就是极为洒脱的性子,心中如何想,便如何做。而做了,也断然不会矢口否认。 有整整三年时间没有见过赵洞庭,却不断听闻宋军得胜的消息,其实洪无天的心里始终都在担忧少年皇上是否会因此而骄傲自满,眼高于顶。但现在看来,显然没有。 若是皇上心性大变,绝不会还对他如此客气。洪无天可还记得自己当初面对赵洞庭时有多么傲慢。 他觉得自己当初让丐帮子弟从军,果真没有所托非人。 而这时,赵洞庭已是拉住他的手,道:“走,前辈随朕前往府衙,好好叙叙旧。” 他面上看着极为开心,但眼神中却是有些担忧。 到现在,赵洞庭的眼力较之那些老狐狸也绝不差。虽然洪无天依旧爽朗洒脱,但是他却仍是发现洪无天锐气不如从前,眼中甚至有着微微垂暮之气。这让赵洞庭想到,是否是因为败于晨一刀的原因。 只是,有些话在这个场合说并不方便。 众人很快又回到府衙。 文天祥他们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忙,张红伟帮着安排丐帮子弟。到府衙大殿的,仅仅只有赵洞庭、秦寒、乐婵、乐无偿、洪无天、肖玉林几人。 刚到大殿内,赵洞庭坐下,眼神便向着秦寒扫去。 秦寒很是知趣,当即道:“秦某先行告退。” 说着便离开大殿而去。 直到此时,他的眼神中都还有着若有所思之色。看来,赵洞庭之前的话已经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赵洞庭笑眯眯看向洪无天,“前辈这两年可都还好?” 洪无天笑道:“呵呵,老夫自由自在,无牵无挂,自然过得好。” “那是。” 赵洞庭道:“前辈将丐帮帮主之位都传给玉林了,现在可真的是无牵无挂了。” 说着,他半开玩笑半认真道:“前辈不是打算就开始颐养天年吧?” 洪无天却道:“不瞒皇上,老夫的确有次打算。草草算来,老夫作为丐帮帮主也是有数十年的时间了,这些年闯南走北,也是有些乏了,该到放下担子的时候了。玉林很不错,丐帮交在他手中,老夫很放心。” 赵洞庭轻轻点头,心里却在叹息。看来洪无天到底还是在败给晨一刀那事上受到刺激了。 想想也是,他高居江湖高手榜数十年,从未有过败绩,临到老了,被人打败。有几人能够完全看得开? 便是如洪无天这般生性洒脱的人,也总是对声名有些牵挂的。 他沉吟过后,说道:“既然如此,前辈以后便留在朕身边,和乐前辈也能做个伴,如何?” “这……” 洪无天面露些微难色,稍做沉吟,道:“这事还是容老夫想想吧,皇上见谅。” 他本来是打算以后游山玩水,颐养天年,但赵洞庭再三相邀,他也不好断然拒绝。那样太搏赵洞庭面子。 而这时候,肖玉林突然出声。 他笑道:“师父,您就答应皇上吧,您还真打算孤身一人到处游历啊?做弟子的也不放心不是?” 洪无天微微诧异,看向肖玉林,等待他的下文。 肖玉林猛然跪倒在地,对赵洞庭道:“皇上,草民请求率丐帮众弟子入伍从军,抗元扶宋。” 这下连赵洞庭也是愣住,看向洪无天而去。然后,看到洪无天脸上也满是惊讶。 看来,洪无天并不知道肖玉林有这个想法。肖玉林也从未和洪无天商量过。 这让得赵洞庭心里登时有些计较起来。 肖玉林这是为什么? 他自作主张,总有些在利用洪无天的意思。这不是赵洞庭敏感,而是以他地位,总得多留几个心眼。 如今的大宋不同往日,赵洞庭总不能因为肖玉林和乐无偿的关系,就草草让他加入军中。 杨帆的教训还不够? 公是公,私是私。这点赵洞庭分得很清楚。 洪无天见赵洞庭看向自己,对肖玉林道:“玉林,你何时有的这个决定?为何不见你和我说起?” 他这辈子无儿无女,最后收下肖玉林这个徒弟,可以说是将肖玉林当成徒弟看待的同时也当成儿子看待。肖玉林此时的举动,无疑让得他心中也是有些疙瘩。 肖玉林只道:“师父,咱们在四处汇聚丐帮子弟,不就是想为朝廷效力么?” 他深深叩首在地,“弟子此时擅作主张,还请师父见谅。弟子……实在不忍继续带着丐帮弟子们再过那流离颠簸的生活。” 他这番话发自肺腑。 见他如此,洪无天和赵洞庭心中的疙瘩也顿时散去。 洪无天上前将肖玉林扶起来,道:“你有这种心,为师便彻底放心了。” 说着,他回头看向赵洞庭道:“皇上,以后咱们丐帮的弟子们可就归你管饭了。” 赵洞庭哈哈大笑,“什么时候全天下的丐帮子弟都由朕管饭,那朕这个皇帝也就合格了。” 洪无天等人都是微怔,随即意会到赵洞庭话中深意,都是露出笑容来。 是啊,要是这全天下都没有乞丐了,可不就是真正的国泰明安么? 将身子以最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赵洞庭道:“既然玉林有这份心,那朕便再立天捷军,你为天捷军都指挥使。只是,你麾下暂时便只有你丐帮众弟子,朕可是没有兵马能调拨给你。” 肖玉林又跪倒在地,“末将叩谢皇上。” 赵洞庭上前将他扶起来,道:“大宋正处危难之际,是朕应该感谢你们这些义士才是。” 就这样,宋军十五军变为十六军,再添数千生力军。 赵洞庭又看向洪无天,道:“前辈,现在丐帮众义士都留在朕身边,您不会还要离开吧?” 洪无天笑道:“只要皇上管酒管菜,老乞丐有得吃,肯定不会走。” 殿内众人都是大笑起来。 <script>app2(); 321.广西决战(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从容江、皇华江往绣江镇途中那处必经的山谷。 统帅数千元军的主将见到热气球从头顶堂而皇之地飞过去,最终还是下令,“列阵!迎敌!” 他不知道三角洲那里到底发生什么状况,导致宋军竟然大部队突围,但他还是不敢轻易放他们过去。因为若是因此而导致宋军彻底突围,那个责任他担待不起。 数千元军士卒汇聚于谷口处,列成方阵,个个神色凝重,看着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宋军。 两军相距着还有数百米,就能够感觉到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宋军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这无疑对元军造成极大威慑,有许多元军士卒手中已是浸满汗水。特别是列在最前排的元军盾牌兵,即便是那及到胸口高的盾牌,也不能抵消他们心中的惧意。 只是作为军卒,显然只有听令行事的份。 这个年头军规极严,军中有许多督军行着监管职责,谁敢擅自离阵,立刻便会被斩杀。 是以,通常不到败局已定,无人指挥的境地,军中还是很少有逃兵出现的。 卢煜、江修两人还是冲在宋军最前头。 见得前面有元军列阵以待,两人各是高喝道:“众将士,随本将冲杀!” 好不容易冲破元军包围圈,眼下个个宋军都是心潮澎湃。 只要冲开这个谷口,他们便彻底突破元军包围圈了。这个时候,谁不想快些出去? 毕竟谁也不知道,后头的元军是否会很快稳定下来,然后再行追击。 在离着元军大阵仅仅四百米左右,宋军中便是有连绵枪响。 许多骑兵手持着神龙铳,光靠双腿之力驾驭战马,对着元军大阵放枪。 元军中登时有士卒惨叫倒地。 那只是以铁皮包裹的木制盾牌根本就挡不住神龙铳的子弹。 元朝不论是火器还是冶炼技术现在都差宋朝太多,他们的钢铁太过厚重,根本不可能用纯钢铁锻造的盾牌,因为没有士卒能够拿得起。 元军盾牌兵在神龙铳的射击下形同虚设。 如此,宋军很快掩杀到元军阵前约莫百米处。 元军主将早已经是红了眼睛。 他们还没有摸着宋军的衣服呢,竟然就损失惨重,前百士卒近乎死绝。而且,伤亡还在不断增加。 更可气的是,他们竟然没有法子来扭转这种局势。 这数千负责守谷口的元军本就只是为防范小股宋军突围的,军中连弩车、强弩都没有,只配备千余弓箭手。弓箭射程不过百米,宋军却是隔着数百米外就开枪,他们能够有什么办法? 眼瞧着宋军越来越近,元军主将红着眼睛举起手,正要喊士卒们迎敌。 可就在这事,宋军最前头的两杆大纛竟然是停了。 他们就停在元军大阵前面百米处。 卢煜、江修两人立在军前,呼喝将士驻马,“就地列阵!枪击元军!” 他们两也看出来这数千元军中没有远程武器。 有神龙铳在手,这样的优势岂能不用? 这种打法有些接近于无赖了,但不得不说是最为合适的打法。能让得宋军损失减到最小。 看着大纛停止,后头涌上来的宋军骑兵们便连忙纷纷勒住战马。然后,各自向着元军大阵开枪。 “草他奶奶的!” 元军主将出离愤怒,再度面临难以抉择的困境。 他总不能傻乎乎让士卒仍旧在原地列阵给宋军屠杀。可眼下,该向前冲好呢?还是撤退好呢? 宋军前头多是马军,他们要撤,往两旁的山上撤,宋军或许未必或追击。 他匆匆跑到山坡上,看向远处。可蔓延无尽的,都是宋军旗帜。 他并没有能见到他们元军的追兵。 难道那十余万将士都被覆灭了? 脑海中突然泛出来的念头让他大惊失色,同时心中的胆气也消散了。 他知道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但宋军后头不见追兵,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那十余万大军肯定出问题了。 看着前排士卒仍旧不断倒在宋军枪口下,他不敢再迟疑,高喝道:“撤退!” 就这样,鸣金声响起后,数千元军纷纷往左侧的山上跑去。 卢煜、江修两人在军前俱是意气风发地大笑,率军往山谷内而去。 后头,是不计其数的宋军士卒。 他们不担心山谷上头有埋伏,因为,刚刚岳鹏和苏泉荡已经从上头飞过去了。 若是有埋伏,他们两个会不预警么? 数万宋军并无多少辎重,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向山谷中。然后穿过山谷,往绣江镇而去。 而这个时候,三角洲处,托合尔还在收拢士卒。 他满心的愤怒,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才好。 而得知杨帆被炸死的消息,又让他心生侥幸。他刚刚能在轰天雷下活命,可真算是上天庇佑。 等好不容易他再将军队收拢,往南去追宋军,哪里还能见到宋军的影子? 伯颜麾下在这支军队中的主将名为王雷,也是伯颜大将。 他和托合尔都立在军前,冲到谷口,见已经没有宋军的影子,都是满脸凝重地看向对方。 王雷是智将,汉人,长得比较寻常,属于那种扔在人堆里绝不扎眼的人。 托合尔和他自然是认识的,沉重问道:“王将军,宋军突围而出,杨将军阵亡,眼下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耗时大半个月布置起来的包围圈,眼瞧着到收割的时刻,煮熟的鸭子飞了,他知道这后果有多么严重。 哪怕他托合尔和王雷分别是也速儿、伯颜麾下较为看重的将领,这场战争的失利说起来也不能算他们两无能,但这个责任总得是有人担的。他们不担,难道让也速儿和伯颜担? 哪怕只是为镇军心,伯颜和也速儿怕也会治罪于他们两个。 王雷脸色亦是不好看,托合尔想的,正是此时他所想的。 沉吟足足数分钟,他才说道:“宋军突围定然往绣江镇而去,那里尚有蒙托将军率领数万军卒在侧。咱们不若率军赶往绣江镇,同蒙托将军合力围攻绣江镇,兴许能够再操胜券,托合尔将军觉得如何?” “嗯。” 托合尔点点头道:“素问王将军乃是伯颜元帅智囊,托合尔唯命是从。” 王雷眼睛微眯,也懒得再说,率先驰马往谷中而去。 他哪里能不知道托合尔那点小心思? 唯命是从? 呵呵。 托合尔也是主将,为何要听从他的命令? 要是绣江镇再度失利,主意是他王雷出的,到时候是不是主要责任都要由他来承担? 不过王雷心中也已想好,若是到时候失利,该如何向伯颜解释。是以,他现在也懒得和托合尔多说什么。 躲到山上去的那数千元军见到己方大军赶到,连连下山。 主将驰马到王雷近前,跪下请罪道:“将军,末将抵挡宋军不利,请将军责罚!” 王雷驻马,道:“宋军势大,怪不得你。速速整合兵马,随本将前往绣江镇吧!” 说罢他又立即驰马往前面而去。 现在,他连和这个将领较劲的心情都没有。 这将领稍微松口气,连忙呼喝着麾下将士跟上。 这个时候,王雷和托合尔显然都不知道蒙托已经撤回到他那个距离绣江镇十余里的军营里去了。 到这日的夜里,岳鹏和苏泉荡率着飞天军卒率先赶回到绣江镇。 两百余热气球从空中飞过,放着火光,最终缓缓在府衙广场上落下。 赵洞庭原本正拽着乐婵的手在屋顶上看星星,见到热气球飞过来,便连忙走向府衙广场。 苏泉荡他们落地时,赵洞庭、文天祥等许多将领已是在广场上等着。 见到苏泉荡、岳鹏,众人忙不迭地围拢上去。 赵洞庭看着苏泉荡、岳鹏都是满脸喜色,心中有底,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情况如何?” 苏泉荡、岳鹏两人跪倒在地,“回皇上,苗将军等人已经突围,元军大败!” 在场众人便是个个都露出喜色来。 至此,被元军包围的困境终于是初步解开了。宋军也不再如火烧眉毛般那么危在旦夕。 <script>app2(); 322.广西决战(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好!” 赵洞庭兴奋得重重拍手,拽住苏泉荡和岳鹏两人的手便往府衙大殿里面走,“详细给朕说说,我军是如何大胜的?” 众人都汇聚到大殿内。 苏泉荡笑而不语,岳鹏唾沫横飞,说得绘声绘色。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众将听得是热气球立的功,都向赵洞庭跪倒:“皇上英明神武,实乃我大宋之福!” 这个年代,哪怕是如文天祥这样的人,也有这样喜欢拍皇上马屁的毛病。 毕竟,这是家天下。 赵洞庭没法再改变他们,索性坦然受之。 乐婵俏生生立在他的旁边,满脸笑意,眼中尽是柔和光芒。 谁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赵洞庭年纪虽小,但他的心性作为,往往能让人忽视他的年纪。 直到实在是经不住那些马屁,有些毛骨悚然了,赵洞庭才道:“诸位也勿要高兴得太早,我军将士虽然突围,但元军折损并非很大。他们仍旧有十多万军卒,再有蒙托三万大军,对我军仍旧是有不小的威胁啊!” 众人听他这般说,总算是不再继续拍马屁。 文天祥道:“皇上,那咱们是否即刻准备,只待大军赶到绣江镇,便另寻他处?” 赵洞庭微微摇头,“另寻他处……还能去哪?回雷州么?” 到这个时候,张弘范、李恒两人想必也快要接近雷州了。 众将对这点都是心知肚明,脸上的喜色逐渐消去。 赵洞庭又道:“此事朕之前已经和诸位商议过,要解我大宋之困,唯有将伯颜、也速儿彻底打败。朕也明白军机令的意思,只是眼下周围并无太大的城池,与其撤往其余城池,倒不如据这绣江镇而守。元军虽有十余万大军,但我军拥有强大火器,又有热气球,也并不是毫无胜算。现在,诸位商议商议,该如何安排,才能够让我军将可能会赶来绣江镇的元军打败。” 众人都是向着沙盘上看去。 立在并不显眼的角落里的秦寒突然出声,“元军十余万若是选择追击,想来定是匆忙进军,不会再折返军营中携带粮草,是以要败这十余万元军并不难。我觉得此时粮草足备的蒙托反而更有威胁,先灭他,此战定然可胜。” 众人又都向他看去。 赵洞庭却道:“朕要的不是败他们,而是尽可能地将他们全部消灭于此,这也容易?” 秦寒摇头,“皇上想要立刻锁定胜局,这是不太可能的。我军之兵力,想要吞下全部元军,太难了。” 赵洞庭道:“纵是难也没有办法,雷州危急。我等只能尽快覆灭这些元军,才能有惊退张弘范的可能。” 这话,还是当初秦寒说出来的。 秦寒知道赵洞庭说出这话的意思,点点头,凝眉不再说话。 他知道这是赵洞庭又在要他想主意。对此,他也是颇感古怪,却也无可奈何。 要说赵洞庭全部信任他吧,大方向又不让他掌握。可若说不信任他,却又总是让他出主意。 说到底,还是互相利用。 岳鹏刚刚得胜而回,听秦寒说要先吞下蒙托兵马,心思已是活泛开了。 过数分钟,他说道:“皇上,不如由末将率领麾下士、飞天军,再有赵大、赵虎两位将军率飞龙军前去剿灭蒙托大军?” 苏泉荡笑着接口,“岳将军,飞天军皇上可还没有全部交给你,你不能将我给撇开吧?” 岳鹏嘿嘿笑着。 他刚刚还真有这个心思,想想,要是他再率飞天军得胜,皇上还不得将飞天军交给他么? 之前带着飞天军在天上轰炸元军,可是让他尝到大大的甜头了。 只是没想,这点儿小心思还被苏泉荡给察觉了。 苏泉荡也尝到味道,当然也想抢飞天军的指挥权。 两人的话,让得赵洞庭是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们两都别争,这飞天军啊,你们两个都别想了。朕打算再设天空军,以后飞天军全部纳入天空军中。你们两啊,还是老老实实率领你们的天罡军和天魁军吧!” 文天祥等人都是不禁笑出声来。 岳鹏耷拉着脸,“皇上,那咱们军中就不能配备一个热气球啊?” “得。” 赵洞庭摆摆手,“这事以后再议,先想想如何打败蒙托再说。” 岳鹏道:“我们现在有数万大军,以飞天军为先锋,直接掩杀过去,元军必溃!抢走他们军中粮草,他们难道还敢继续逗留在这绣江镇侧?” 他这话简简单单,但还真让得殿内众人沉吟起来。 面对蒙托三万大军,现在宋军的确占着极大的优势。只是他们之前打仗都是以少胜多,难免思维走进死胡同,刚刚都在想如何才能以最小的损失覆灭蒙托大军,却没想,要打败蒙托,完全没有必要将蒙托的三万士卒全部消灭。只要抢走他们的粮,蒙托不可能继续在这里呆下去。 赵洞庭道:“岳将军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打仗打仗,想再多主意,还是得打。” 岳鹏拱手,“末将请命!” 苏泉荡也拱手,“末将请命!” 他们两个现在俨然是好搭档,但是,还是始终互相较劲。 岳鹏没好气地瞪苏泉荡,苏泉荡也没好气的还以眼神。 文天祥等人看着,都是摇头微笑。 这两个最被皇上看中的年轻将领可谓是对欢喜冤家,也让这军中充满生气。可惜他们两都是男的,如若不然,说不定会是军中佳话。 赵洞庭看着两人,也是无奈,“你们两刚刚回来,难道不累么?” 岳鹏拍着自己的胸脯,“末将铁打的身子,绝不会累。” 他这模样,直引得众人又是发笑。 苏泉荡满脸鄙夷,“粗人。” 岳鹏以前在军中沉默寡言,但说话做事,风格还是受到军中士卒感染。说白了,就是个糙汉。 赵洞庭见状道:“好,岳将军、苏将军听令。” “末将在!” 岳鹏、苏泉荡同时单膝跪倒在地。 赵洞庭又道:“朕命你二人各率麾下士卒和飞天军卒,冲击蒙托大营。务必竭尽全力消灭元军,若是不能将粮草夺回去,便将粮草全部焚毁。总之不能让蒙托三万大军继续留在这绣江镇侧!” “是!”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应答得大声,然后争先恐后往外走去。 这让得文天祥心里有点拿不准了,“皇上,他们两个去,不会出什么乱子吧?” “军机令放心。” 赵洞庭笑道:“他们两个闹归闹,还是有分寸的。行军打仗,岳鹏会听苏泉荡的。” 文天祥露出些微笑容来,不再说话。 这个时候,殿外正传来岳鹏和苏泉荡两人对话的声音。 岳鹏道:“我在上头率领飞天军轰炸,你在下头率领士卒冲击元军。” 苏泉荡:“想都别想,我比你更懂兵法。我在上头率飞天军轰炸,你这个莽夫在下头率士卒冲锋。” “放屁,直冲元军大阵,你的兵法有什么用处?” “但你不是自称骁勇善战嘛,你在下头和士卒冲锋,很有用处啊!” “这活太累,我这回要换个轻松点的。” “物尽其用嘛!” “要不咱俩试试?你打赢我,我就在下头。” “打就打!” 苏泉荡本来对曾经败于岳鹏之手就耿耿于怀,哪里受得这样的刺激? 当下,两人竟然就在殿外交起手来了,甲胄当当作响。 殿内众人懵了。 赵洞庭看着外头两人打得挺起劲,没好气道:“别管他们两,我们继续商议如何对付可能追着我军赶来绣江镇的元军。” 但议论时,众人还是不自觉地时时往外头瞧去。 以前苏泉荡、岳鹏两人闹归闹,可还真没见他们两个交过手,也不知道谁能胜。 虽然进攻蒙托迫在眉睫,但也没谁觉得会差这几分钟的时间。 而就在这个时候,肖玉林突然出声道:“皇上,要不由末将率军去攻蒙托吧?” 他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 原本没好意思张嘴,但现在岳鹏、苏泉荡两人在争谁率飞天军,他自是觉得机会来了。 <script>app2(); 323.广西决战(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等人都是觉得诧异。 丐帮初到,还未发放军械,肖玉林的意思显然并非是率领丐帮弟子去,而是想要统帅天魁军和天罡军。这种临阵改变主将的事,自赵洞庭创立南宋十五军以来,还从未有过先例。 而且,肖玉林此时的身份还是有些特殊的,毕竟只是刚刚投奔宋军。 赵洞庭有些犯难。 若是不答应肖玉林,无疑会打击他的积极性。而现在就交付万余军马给他,赵洞庭又并非那么信任他。 这连带着让赵洞庭对肖玉林也是有些不满起来。 作为臣子,让皇帝犯难,那就是不合格的臣子。 所幸南宋众将中不乏心明眼亮之辈,见赵洞庭皱眉沉吟,文天祥道:“皇上,能否打退蒙托直关我大宋存亡之局,臣请命亲自率军前去。” 赵洞庭当机立断地点头,“好,那便由军机令你为主将,肖将军为副将,率领天魁、天罡两军前去。” 他心里不禁感慨有文天祥这样的臣子就是好。 此时,若是别的宋军都指挥使请求出战,赵洞庭都不好答应,毕竟肖玉林是新任的天捷军都指挥使,和其余都指挥使官阶相同,若是别的都指挥使请战,他该让肖玉林为主将好呢?还是为副将好呢? 为主将,他不放心。为副将,又担心肖玉林会多想。 而文天祥自然不同,他是军机令,大宋军事最高长官。他请战,为主将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还有,文天祥在军中具备极高威望,他为主将,也不担心天魁军、天罡军会出什么乱子。 赵洞庭说这话时,眼睛盯着肖玉林的神色。见他并未有什么异样,心中稍稍放心。 看来他真的只是单纯想要请军出战,并没有其他心思。 文天祥大步走出殿外,对着还在交手的岳鹏、苏泉荡两人喝道:“两位将军罢手吧,你们两人既然都想统帅飞天军,那便都去。现在将天魁军、天罡军的虎符交给本帅,由本帅亲自率领军卒进攻蒙托。” 岳鹏、苏泉荡两人同时撤步退开,看向文天祥,“交出虎符?” 两人脸色都是有些变了,还以为文天祥和皇上因为他们两人的打闹而生气,要剥夺他们两的军权。 登时两人心里都有些抓毛起来,跪倒在地,“末将愿率领军卒前去,请军机令收回成命。” 文天祥心思何等的玲珑,立时知道两人心中是什么想法,脸色不再绷着,道:“你们两放心,不是要收回你们的军权。只是皇上命本帅和肖将军暂且率领天罡军和天魁军而已,也好让肖将军熟悉战事。好了,现在将虎符拿给我,然后下去准备吧!蒙托有三万大军,不可大意。” 两人这才放心,交虎符掏出来交给文天祥,屁颠屁颠跑开去。 文天祥拿着虎符,带着肖玉林也是匆匆离开。 等不多时,热气球再度缓缓升空时,绣江镇北门也有万余军卒向着蒙托军营浩荡而去。 赵洞庭在殿外看着热气球升空,突然对旁边柳弘屹道:“柳将军,率军随朕出城。” 柳弘屹微微不解,“皇上,咱们去哪?” 赵洞庭轻笑道:“在咱们的西边,还有两千元军不是么?” 这几天以来,宋碧涛虽然没有任何动静,但赵洞庭却并未忘记他的存在。 柳弘屹登时露出兴奋之色来,“末将这就去召集将士。” 他的雷州军火器配置也已是不错,可到这里来以后,还没有上战场厮杀过呢! 约莫过去两刻钟,赵洞庭带着乐无偿、洪无天,还有柳弘屹的雷州军,出绣江镇往南而去。 梧州。 几乎和岳鹏、苏泉荡率领飞天军从三角洲飞回到绣江镇的同时,也有信鸽到达城内元军军营内。 信报营收到信鸽传信以后,立刻有军卒呈报伯颜和也速儿。 两人看过信,都是脸色凝重无比,然后匆匆到府衙正殿会面。 信件是从三角洲传过来的。 宋军突围,杨帆战死,末将托合尔、王雷率军往北追击宋军,直取绣江镇。 光是前面四个字,就足以让伯颜和也速儿两人脸色大变了。 忽必烈舍弃明珠公主,就是为取得此战的胜利。可谁想,在重重包围之下,宋军竟然突围了? 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伯颜和也速儿都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这样的失利,即便是以他们的身份,也承担不起罪责。 两人在府衙刚刚碰面,也速儿就道:“元帅,你觉得托合尔、王雷能否拿下绣江镇?” 伯颜重重坐在椅子上,没有直接回答也速儿的话,而是意味深长道:“副帅,咱们该想想退路了。” 这话,让得也速儿的脸色再白几分,“你觉得托合尔、王雷没有任何胜算?” “呵……” 伯颜苦笑道:“宋军实力强盛,副帅想想,自从我们二人挥军到这广南西路以来,以足足三倍于宋军的军力,可何时占得什么便宜?打到现在,我军损兵折将,兵员只余半数。托合尔、王雷两人虽然一勇一谋,可他们才多少人?怎可能拿得下兵力接近十万的宋军?” 也速儿道:“那蒙托那边……” 伯颜重重叹息,“蒙托亦是损失惨重,到这关头,怕是已经无心再和宋军对战了……” 也速儿闻言亦是瘫坐在椅子上,“看来此役我军已是必败了……” 伯颜道:“虽然并非必败,但我们也必须该想想退路了。大败而回,朝中那些人会放过我们?” 也速儿眼神猛然凝住,“你的意思?” 这个时候,两人都没想着传令让托合尔、王雷还有蒙托撤军。因为他们都率军在野外,可以飞鸽传书回梧州,但梧州要传令给他们,却是只能依靠快马。眼下来看,显然已是来不及了。 伯颜深深看着也速儿,却道:“我没有什么打算,只是想和你商量商量对策。” “你并非是没有什么打算。” 也速儿叹息道:“只是你心中的打算不敢说而已吧?到这刻了,我们两人之间还有什么好互相隐瞒的呢?若是败军回大都,朝中那些人不会放过我两,纵是皇上念着我两以往军功,怕也会剥夺我们的军权,让我们在朝中安然养老。可是墙倒众人推啊,我们两若是被剥夺军权,朝中会兴起怎样的动荡?到时候,我们真的能够安心养老么?以你我现在之地位,若是失势,只怕会有无数人因此而人头落地啊……” 也速儿这番话,可以说是发自肺腑了。 伯颜见她将话说开,微微沉吟,“那若是兵败,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处之?” 也速儿道:“联合南宋各地降将,驻守城池,和宋军继续周旋。” 伯颜皱眉,“可皇上能给我们这个机会?败军之时,只怕皇上会立刻下诏召我两回大都的。”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也速儿语气幽幽,“只有握着重兵在外,朝中那些人才拿我们没有办法。等到皇上再派援军赶来,朝中除去你我,能用之人可不就剩下他们了?到时候我二人若是随他们败宋军,皇上念着你我军功,我两倒也不至于全然失势。” “那要是援军再败于宋军之手……” “再败于宋军,也就不光是你我之责任。他们也是难辞其咎,到时还有颜面弹劾你我?” 伯颜轻轻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也速儿看着伯颜,“只希望你能和我同心就好。” 伯颜道:“副帅多虑了。我伯颜的为人,难道你还不清楚么?” 也速儿点点头,身子缩回到椅子上,不再说话。 两人都没有离开大殿的意思,没等到战争的结果,两人实在是连别的半点心思都没有。 <script>app2(); 324.广西决战(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月明星稀。 泛着微微亮光的黄土官道上,有万余士卒向西疾行。 赵洞庭驰马在前,贪婪呼吸着夜风。这个年代的空气中,丝毫没有后世的工业气息,清新怡人。 只待在元军赶来之前将蒙托打退,此役便是胜局已定吧? 赵洞庭知晓配备火器的宋军现在有多么强大,纵是元军可能有十余万军卒追击到绣江,他也并不担心。 此役胜了,南宋就真正有立足之地,不用再蜷缩在那区区的雷州了。 穿越到这个年代接近四年时间,他弹尽竭虑,如今终于是看到江南宋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希望。 这种成就感让得他心潮澎湃,但是不足为外人道。 大军到宋碧涛军营外。元军还正在集结,没有离开营地。 赵洞庭突然率军来攻,这无疑出乎宋碧涛的意料。毕竟前几天,赵洞庭都没有分兵来打他。 此时正是双方决战的时候,谁又能想这个时候赵洞庭会分兵来打他呢? 宋碧涛料不到赵洞庭会这个时候出兵,等到斥候传报宋军来袭,想撤,已然是来不及了。 他此时的心情无疑是极为复杂的。 双方决战,杨帆竟然都没有调拨他离开的意思。这已摆明是想将他牢牢钉在这个死地。 可是,他宋碧涛又能够怎么样呢? 私自率军回去,这也只会给杨帆以口实。他出行前立下军令状,回去,只有被斩头的份。 看着宋军缓缓行来,宋碧涛立在军前,心里喃喃:“没想到这辈子竟是被小人所害,也罢……男儿马革裹尸还,我这辈子,问心无愧。” 他的脸色逐渐沉稳下来。 但是他旁边的元将、军卒们却是个个惶恐。 在月色下,宋军军伍看不到尽头。这怎么可能是他们区区不到两千人可以抵挡得住的? 可撤,也撤不掉。 副先锋大将邓叶舟看向宋碧涛,道:“宋将军,宋军势大,若不如咱们……” “你是说投降么?” 宋碧涛偏头看向邓叶舟,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可我两都是叛将,你觉得皇上能够接纳我们么?” 邓叶舟以前同样是宋将,也是个倒霉蛋。不知道怎么惹到杨帆,也被杨帆派到这里来。 听到宋碧涛的话,他的眼神顿时晦暗起来。 是啊,他们已经是降元将领,宋朝新帝还会愿意接纳他们么? 宋碧涛忽然又喃喃叹气,“元军无能啊……” 他虽然没有接到任何军令,始终呆在军营中没有出去,但对于眼下的局势却还是有些了解。有斥候探到绣江镇的情况,知道蒙托攻绣江镇而后败退的事。 眼下宋军忽然来攻,这已经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若非宋军脱困,绣江镇内不可能会派遣这么多军卒前来进攻他们。 宋元之战看来远远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这是宋碧涛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他看过太多的城池破败,看过太多的百姓惨遭屠戮,心中只想战事快些休止。这种心态让得他上回攻绣江镇时,明明知道眼前就是宋朝新君,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发起冲击。宋朝灭了,天下就能安定了,百姓们也不用再流离失所了。 可谁能想到,宋军在占据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还能绝地还生呢? 归根结底论起来,倒是明珠公主为宋军创造了机会。 她被擒后,元军不敢轻举妄动的那几天,柳弘屹、赵与珞两人得以率军赶到绣江镇,才让宋军得以险死还生。如果不是她被擒住,元军当即就向宋军发起进攻,没有热气球的帮助,宋军那数十个师部很难有幸存之理。 到得离元军军阵数百米处,赵洞庭勒马。 后头士卒缓缓停住。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双方都只能看到对方火把,连旗帜都看不清楚。 赵洞庭运转内气,大声喊道:“宋将军出来一叙!” 喊罢,他对着旁边乐无偿和洪无天两人点点头,率先驰马向前而去。 乐无偿、洪无天两人紧紧跟着,后头十余士卒持着火把跟上。柳弘屹率大军立在原地。 宋碧涛听到赵洞庭的喊声,微微怔住。 他听得出来赵洞庭的声音,没想到宋帝竟然会亲至,而且没有立刻发起冲击。 旁边邓叶舟则是猛地露出喜色来,低声道:“宋将军,看来皇上并非是想覆灭你我于此。” 宋碧涛却道:“可我并不想再投宋。邓将军,你说,这战事何时才能休止啊?” 邓叶舟有些愕然,而后道:“活着,兴许可以看到战事休止的那天,但死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宋将军你为天下苍生而战,这点让在下很是佩服。可是你可曾想过,宋元之战,并非会因你我投向何方而有什么改变,我们两人,又能有多少力量呢?若是皇上真是有意招降于你,你起码能够保下我们麾下这将近两千的士卒性命,不是么?” 宋碧涛动容。 虽然邓叶舟这番话说得极为直白,但却是说到他的心坎里,对他造成极大震动。 是啊,他虽有解救苍生之心,可有那种能耐么? 若是死战,这两千士卒不知道得死去多少。他没法救天下苍生,可现在投降,还能让这两千士卒活命。 宋碧涛不再说话,缓缓驱马向前而去。没有让随从跟随,驱马在月色下独行。 很快,他和赵洞庭会面,相距不过区区数米。 赵洞庭眼中有着笑意,道:“宋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宋碧涛道:“敢问皇上,被围的数万军卒是否已经脱困?” 赵洞庭微愣,道:“已经脱困,此役,朕有九分把握能胜。” 宋碧涛叹息无语。 他心中是真的希望元军能胜,好让天下太平。这,无疑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 但他这副模样落在赵洞庭眼中,却让得赵洞庭对他更是佩服起来。 这个年代或是为宋,或是为元,或是为功名利禄,有多少将军真正是为百姓而战的? 宋碧涛当然不算是什么名将,但是他的这种胸怀,便是死忠于大宋的文天祥,也不能比。 赵洞庭嘴角都勾出笑容来,又道:“此役元军大败,我朝可尽得广西于手,再兵发广东、夔州、湖南、湖北都是必然之事。不知宋将军是否愿意回归大宋,继续为我大宋戌疆卫土,保我宋朝百姓之安宁?” 宋碧涛缓缓下马,“降将宋碧涛叩见皇上。” 他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 其实在邓叶舟对他说出那番话后,他就已经决定投降了。而现在赵洞庭对他这般客气,更是让他心中感动。 以他的地位,赵洞庭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对他这般以礼相待。 跪倒在地上的时候,宋碧涛心中止不住地叹息,“大宋为何早没有出现这样的皇帝?” 他想着,若是赵洞庭再早生个十余年,大宋便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 赵洞庭翻身下马,将宋碧涛扶起,道:“宋将军始终在为黎民而战,怎能以降将自称?” 宋碧涛低垂下头,“罪将有愧。” 赵洞庭拍着他的肩膀,“朕不是说客气话,宋将军真不必自责。朕已经听闻你和吕文焕将军镇守襄阳城之事,你们都是忠心耿耿的将领。若是朕是你,在襄阳城破的情况下,也会选择投降元军,那种局势下,实在没有必要再让生灵涂炭。” 他此时的模样,很是有些老气横秋。因为他的面相还是太过稚嫩。 但宋碧涛听到这话,却是双目泛红起来,差点落泪。 他没有想到赵洞庭竟然会如此理解他,不仅不计较他当初降元的事,甚至还认可他和吕文焕将军当时的做法。此时,宋碧涛心中油然升起得遇明主的感觉,竟是再度跪倒在地,声音已是有些哽咽,“罪将此生愿为皇上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朕可不希望你为朕而死。” 赵洞庭轻声笑着,“宋将军,去让你麾下士卒放下武器吧!朕带你们,回归大宋。” 宋碧涛终是泣不成声。 <script>app2(); 325.广西决战(十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仅过数十分钟,宋碧涛、邓叶舟麾下士卒收拾好帐篷、行礼等等,便跟着赵洞庭大军回往绣江。 而这个时候,岳鹏、苏泉荡所率的飞天军自是已经到得蒙托军营上空。 元军中有守夜的士卒看到天空上飘荡而来的热气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连忙禀报将领,但是,将领也同样不知道这些热气球是什么东西。 等到再叫醒蒙托,向蒙托禀报的时候。天上的热气球已是抛落轰天雷下来。 元军绝大多数军卒就这样在睡梦中被炸得血肉模糊。 等得其余士卒在睡梦中被惊醒,匆忙中跑出营帐,却也还是免不得被轰天雷轰炸的悲惨结局。 蒙托仅仅穿着亵衣,跑出帅帐,看看上头的热气球,再看看下面不断炸起的火光,懵了。 他根本没有料到宋军竟然会这么快就来进攻他。 可以想象,宋军后头应该还有大军在赶来的途中。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探报还没有回来,宋军竟然就已经到得他们的上空了。 蒙托没有见识过热气球,自然没法想象热气球的速度。 在空中走直线,比在路上迂回当然要快得多。 他眼下很是有些束手无策。 宋军那么高,他能用什么对付呢? 渐渐的,蒙托脸色有些苍白起来,做着剧烈挣扎。 有将领跑到他旁边,问他如何是好,他都没有说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快马直冲过来。 马上骑士是个斥候,背后插着令旗,匆匆翻身下马,道:“主将,宋军已于未时突破重围!” 蒙托身子微微摇晃,旁边将领也是冷汗如雨。 宋军竟然突围了? 蒙托知道现在宋军中有多少兵力,宋军突围汇聚的话,以现在元军兵力,还能打得过他们吗? 他不禁又是想到明珠公主的事。 若是此役失败,只怕连伯颜、也速儿都自身难保,还能保得下他? 纵是蒙托在元朝中算是大将,但他很清楚,明珠之失,再加上大战之败,他很难有好的结果。 如果黄粱策死了,他兴许还能在忽必烈面前抵赖。可眼下,实在是疑虑重重。 他猛然叹息,道:“让将士们聚集,等待宋军赶到,便投降吧!” 旁边的将领惊呼,“主将,你的意思是咱们降宋?” 蒙托沉声道:“此役已经很难取胜,元帅和副帅只怕都难辞其咎,我们回去,还能有活路?” 这将领便不说话了。 他们虽然是在元朝疆土内长大的,但到底是汉人。在这个民族分化严重的年代,对元朝的忠诚度可谓有限。 蒙托低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 旁边刚刚跑过来的将领们便又匆匆跑开去。 蒙托抬头又看向空中的热气球,“宋朝皇帝,你真是让人出乎意料啊……” 然后他神色匆匆走回到营帐里,写了封信,将自己养在帅帐内的鸽子从鸟笼里抓住来,绑上信,放飞了出去。 他和伯颜攻宋已经有很长的时间,家属都在广州。既然已经决定降宋,他自然要让家人早早离开那里。 虽然他们能否活着离开广州是个很大的问题,但现在,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蒙托是家中的顶梁柱,他明白,要是自己战死。广西又逢大败,自己的家人以后会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很难说。 元军散乱的士卒缓缓汇聚起来,向着军营外而去。 空中,苏泉荡和岳鹏两人却是瞧不见下头军营情况,只能看到依稀火光,却也没有继续往下面扔雷。 这却是因为他们还需要留着轰天雷等大军赶到之时,再助大军击溃元军。 刚刚这波雷雨,可以说只是给元军来点下马威而已。 两人在空中,都是满脸的得瑟。 很快,元军的斥候赶到,到军前禀报蒙托,“将军,宋军万余人向我军营而来。” 蒙托只是摆摆手,“嗯,本将知道了。” 虽然宋军只有万余人,但他心里已经再也没有别的想法。 脑袋上还有宋军呢,他们盘旋在山空始终不走,要说没雷了,谁信? 蒙托知道,就算自己能够击溃宋军,这个军营怕是也保不住了。没得粮草,自己能去哪? 他现在就是想占山为王,都没有那个本钱。 广西境内压根没有百姓再能让他掠夺了。 就这样,约莫又过去半个时辰的样子,前头山坳拐角处终于出现火光。 宋军大部队来了。 蒙托按兵不动。 文天祥看着元军营前火把林立,进军到元军两里远处,驻军不再前行。 岳鹏、苏泉荡两人率着飞天军又飞到元军上空。 蒙托看向旁边副将,道:“你上前去,向宋军乞降!” 这副将也知道木已成舟,心中微微叹息,驱马向前疾驰而去。 文天祥正准备着要发令箭让岳鹏、苏泉荡两人抛雷的,见得前面有快骑持着火把赶来,不知道元军打什么主意,便始终没有下这个命令。 蒙托的副将驰马到文天祥面前数十米处就高喊,“我军请降!我军请降!” 这让得文天祥都很是诧异起来。 他的确没有想过蒙托竟然会降,毕竟蒙托以前可不是宋将。他和宋朝交战已久了。 文天祥心中甚至怀疑这是不是蒙托的假降计策。 但蒙托到底还有三万多人,要是能够纳降,于宋朝也有很大裨益。是以,他还是等着这副将赶上前来。 到数米处,副将驻马,然后翻身下马单膝跪倒道:“这是我军降书!请贵军主将接纳!” 文天祥轻轻点头,旁边便有亲卫上前,将降书从蒙托副将手中拿了过来,呈给文天祥。 文天祥借着火把的光芒大概扫过信上内容,眉头微皱。 这封降书很是正统,并没有什么特殊,不能消去他心中对蒙托的疑虑。 稍微沉吟后,他说道:“若是蒙托将军真心请降,便请蒙托将军收缴贵军兵刃,然后亲自过来,如何?” 这副将也是明白人,知道文天祥是担心他们乞降,道:“我这就去回禀主将。” 说罢他又上马,往回驰去。 肖玉林在文天祥旁边看着这元军副将消失在夜色中,沉凝道:“军机令,您打算接纳这股元军?” 文天祥道:“能够兵不血刃的纳降他们,为何不可呢?” 肖玉林道:“就怕元军这么多,到绣江镇以后会生变故啊……” 他无疑不愿意接纳蒙托这股元军。 文天祥道:“这点无妨,若他们真心乞降,先将他们送去麒麟岛便是。” 麒麟岛孤立在江中,桥梁又已被毁,把蒙托麾下士卒放到那里去,文天祥想不出他们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肖玉林有些急了,“元军屠戮我朝百姓,血海深仇,势不两立,怎可就此招降他们?” 文天祥偏头看向肖玉林,眼神有些深邃,“肖将军,若在军中为将,就要以国家大局为重。” 他说这话时,声音有些沉。 肖玉林微愣,不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以他现在的地位,还没法影响文天祥决定。 只是,他心中无疑还是有些不甘。 想他肖家当初是武林世家,在当地声名显赫,可就是因为元军,才导致家破人亡。 他自作主张投入宋军,甘为宋军将领,心中怎会没有为报家仇的心思? 文天祥这话,落在他的耳中,已是有些警告之意了。 夜风中,军旗哗哗作响。 蒙托副将跑回到军前,对蒙托道:“主将,宋军主将让我等收缴兵刃,然后由您亲自押送过去。” “嗯。” 蒙托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你传令诸位将军,让他们都将兵刃收缴上来吧!” 他已经想到宋军主将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他投降。 这副将点点头,驰马又向旁边跑去。 很快,元军军阵中想起密密麻麻的叮叮当当声音,这是士卒们扔掉手中兵刃的响动。 他们只是寻常士卒,显然并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script>app2(); 326.广西决战(十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蒙托待将士们扔下兵刃以后,让人将兵刃都拿到军前约莫百米处堆积起来。 琳琅满目的兵刃在军阵前足足堆砌成数座小山。 整个缴械过程,元军中的将领都是相当配合,没有半点乱子。 蒙托已经和他们通过气,在决定杀害黄粱策的那刻起,他们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看着士卒们垂头丧气的模样,蒙托忍不住心中又轻轻叹息,愤愤拍马,往宋军军阵驰去。 后头有将士和亲卫连忙跟上。 到宋军军前,蒙托看着文天祥,神色有些复杂,“文军机令,咱们又见面了。” 文天祥轻笑道:“是啊,又见面了。” 他们以前厮杀过,且常常是文天祥被撵得四处逃窜。大概两人都没有想过,短短数年时间,如今两人竟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文天祥颇觉解气,而蒙托心中无疑是极为复杂的。 元军从占据着绝对优势,到现在他为求生不得不投降宋军,这种变换,让得他有些措手不及。 文天祥见蒙托不再说话,又道:“蒙将军稍带,我已经让人回去禀报圣上,相信不用多长时间圣上就会派遣军卒过来收纳你的军队。” 蒙托只是轻轻点头。 然后两人便就这般静静坐在马上,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肖玉林带着士卒到元军阵前去收缴元军兵刃。 岳鹏、苏泉荡两人在天上,见着下面始终没有动静,按捺不住,往下落来。 在宋军军情十余米处,热气球安然落地。 岳鹏、苏泉荡两人瞧见穿着花纹繁复的甲胄的蒙托,疑惑道:“军机令,这是……” 文天祥道:“蒙将军弃暗投明,已经决定率领麾下军卒投降于我军了。” 但他却并没有说让岳鹏两人命飞天军落地的话,显然,他还是有些防备着蒙托。 岳鹏、苏泉荡微微愕然,随即两人对视,眼神中都有意犹未尽之色。 他们刚刚都还没有过瘾呢,谁知道蒙托竟然会选择投降啊!要知道,蒙托可是伯颜麾下大将。 蒙托投降,这等于可以说是伯颜断去臂膀。 只是木已成舟,两人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这个时候硬要去开打,那不是傻么? 赵洞庭有过严令,对待元军,能降则降,优待俘虏。 肖玉林率两千士卒好不容易将兵刃全部搬回到宋军阵前,文天祥对蒙托道:“蒙将军,为节约时间,你看是不是让你麾下士卒将军帐给撤了?” 在这个战乱不休的年代,什么资源都是珍贵的,包括搭砌帐篷的帆布都是。 “好。” 蒙托偏头看向旁边副将,副将会意,又往军中驰去。 很快,原本纹丝不动的元军士卒跑回到军营里去,忙碌起来。 如此过去个把时候,宋军军阵后头不远处终于又出现绵延的火把。 赵与珞亲率琼州军赶到。 他满脸振奋,驰马在军前可谓意气风发。蒙托突然选择投降,这于宋军而言无疑是极为振奋人心的事。 让将士们在原地等待,赵与珞仅率着数个亲卫驰马到文天祥旁边。 看到前面的蒙托,他轻笑道:“莫非这位就是蒙托蒙将军?” 蒙托点头拱手道:“正是蒙某,不知道这位将军是?” 他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若是以前,他大概不会将宋军中除去文天祥、张珏以外的人放在眼中。 文天祥道:“这位是我们大宋琼州知州赵与珞赵大人。” 蒙托恍然,“原来是赵大人,蒙某久仰了。” 他的确听说过赵与珞的名字,但要是久仰,那定然是屁话。 赵与珞拱手,“蒙将军客气了,赵某在军中,亦是久仰蒙将军大名啊!” 他当然听得出来蒙托只是客气话,但这仍是让得他心中暗爽。 又过阵子,蒙托的副将回来,禀报军备粮草等都已收拾妥当。 蒙托看向文天祥,眼中再无锐气,道:“请文军机令接收吧!” 到这个时候,他可以说是已经完全投降宋军,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文天祥看向赵与珞,道:“赵将军,本帅已经差人在麒麟岛清理出空地来,便有劳宋将军将蒙将军麾下士卒都带去麒麟岛,帮助他们搭建营帐。待得本帅带蒙将军见过皇上,再商议如何安置蒙将军军马。” 说着他又对蒙托道:“蒙将军,请!” 对赵与珞,文天祥还是比较客气的。因为赵与珞挂的是琼州知州之职,并非是军方的人。 自赵洞庭设立军机处、国务处、监察处以来,宋朝军政分化的趋势已经很是明显。 “走!” 蒙托对着身侧的将领们挥挥手,跟在文天祥等人的后头,数百骑往绣江镇而去。 赵与珞和肖玉林率着军卒上前去收拢蒙托麾下的军卒。 至此,蒙托彻底投向宋朝。 绣江镇府衙内。 赵洞庭带着宋碧涛、邓叶舟等人赶回来以后,将他们麾下的将士安排到军营里,此时正和宋碧涛、邓叶舟在大殿内座谈。秦寒、乐无偿、洪无天等人也在。 对邓叶舟,赵洞庭并不了解,但对宋碧涛,他着实是打心眼里欣赏。 在大致问过宋碧涛在元朝中的经历以后,赵洞庭道:“朕听闻以前宋将军是我朝京西南路随州知州,且兼崇信军节度使?” 宋碧涛拱手道:“承吕将军器重,末将确实兼有崇信军节度使之职。” 他嘴里的吕将军,自然是当时的京西南路安抚使吕文焕。 而他只说承吕文焕器重,却丝毫不提朝廷,足以可见,他对宋朝以前的皇帝还是心有怨念。 赵洞庭只有这副身体里留着宋朝皇室的血,是以丝毫不计较,闻言微笑道:“那宋将军定然是个能文能武的大才了。我大宋朝中现在极缺能人,不知宋将军是有意继续留在军中率军打仗,还是出任州府长官,造福一方百姓?” 宋碧涛露出愕然之色。 赵洞庭恍然失笑,“朕却是忘记跟你说了,咱们大宋现在军政分制,各州府、郡县行政长官都已不能在军中兼职。只待大战休止,朕便会大幅调整朝中群臣任命。这时候问你,也是想听听你的意思,若你愿留在军中,朕也可以给你安排个都虞候之职。” “谢皇上隆恩!” 宋碧涛猛然跪倒在地,“眼下我大宋百姓流离失所,微臣愿往地方为官。” “如此也好。” 赵洞庭轻轻点头,“此时朝中的确更缺地方大员。如此,朕便封你为化州知州,如何?” 化州紧邻雷州,就在雷州北面。 赵洞庭到雷州以后,忙于军事,整个广南西路除去雷州之外都是处于无治状态。现在,和伯颜、也速儿的征伐眼看着要结束,他胜券在握,对张弘范、李恒退军也有几分把握,已然是打算在整个广南西路布局。 军事再为强盛,也不可能将整个国家撑起来。国家要兴盛,必须要有足够的地盘和百姓。 宋碧涛叩头在地,“微臣遵旨。” 赵洞庭挥手让他起来,又看向邓叶舟,“邓将军,你呢?” 邓叶舟以前也在京西南路任职,不过地位不如宋碧涛,只是武胜军中的观察使,正五品的武官。 他的选择并没有出乎赵洞庭的意料,跪倒在地道:“末将愿继续在军中为将。” “嗯。” 赵洞庭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先率领麾下士卒留在军中,待战事结束,朕再行给你赐封。” 邓叶舟显然享受不到宋碧涛的待遇。 不过他对自己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声望不如宋碧涛,当即叩道:“谢皇上隆恩。” 这两人算是安置下来。 等不多时,文天祥也带着蒙托等将赶到绣江镇,然后直奔府衙。 到这刻,蒙托的心里头又是有些忐忑起来。 他以前见过许多降元的宋将,大多都难以再受到重用,很多都只是做个副职,或者干脆被召到大都去养老。他此时还正值壮年,自然不愿意被宋帝安排个闲职养老。官场就像是个大漩涡,凡是进去的人,很少有不愿意往上爬的。哪怕是降将,蒙托心中也自然希望能够继续得以重用。 这个年代投降并非是太丑的事,他心中对此也并没有什么羞耻,只是觉得愧对伯颜而已。 <script>app2(); 327.广西决战(十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文天祥带着蒙托等人到府衙正殿时,赵洞庭还在和宋碧涛、邓叶舟说话。 蒙托等人跪倒在殿外,“降将蒙托等叩见皇上。” 宋碧涛、邓叶舟两人大为吃惊。 之前军卒禀报这个消息的时候,赵洞庭有回避他们两,是以他们直到此时都还不知道蒙托投降的事。 他们在元军中为将,当然知道蒙托大名。此时,便由不得他们不惊讶。 赵洞庭站起身,走到殿外将蒙托扶起身,道:“蒙将军不必拘礼。” 蒙托顺势而起,心中只是感慨宋朝这位小皇帝果真不同凡响。他以前见过伯颜收纳降将,也绝对没有如赵洞庭这般礼贤下士,而且面上丝毫看不出来虚假的成份。 宋碧涛、邓叶舟两人是也速儿麾下,是以倒也没有起身行礼。只是两人都很有眼力劲的请辞。 赵洞庭也没留他们两,待他们离开以后,让文天祥、蒙托等人都到大殿内坐下。 蒙托没有开口说话,他麾下那些将领自然也是老老实实坐着。 有侍女奉茶进来。 赵洞庭眼光深邃地看着蒙托,道:“不知蒙将军可否为朕解惑?” 蒙托微怔,而后道:“皇上请说。” 赵洞庭没有绕弯子的打算,直接道:“据朕所知,蒙将军麾下应该还有三万余军卒吧?以如此之实力,为何会突然选择投诚于我朝呢?莫非是收到了我军已经突围的消息?” 蒙托苦笑,“皇上擒得明珠公主,我又屡战屡败,这样的责任,我怎么担待得起。” 他见赵洞庭问得直接,便也没有说那些假话套话,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当然,这也是因为蒙托对赵洞庭极为忌惮,看不透他,怕说假话会触怒于这位城府极深的小皇帝。 赵洞庭露出些微恍然之色,“原来如此,看来,朕倒是小瞧那明珠公主的地位了。” 蒙托没有接这个话茬。 赵洞庭呵呵笑两声,又道:“那蒙将军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蒙托眼中闪过惊色,“难道皇上不愿收留我等?” 赵洞庭这句话可算是将他给吓住了。 他率军降宋,要是赵洞庭不接纳他,却收编他的士卒,他还能去哪里? 元朝在各地都有监察机构、绿林营等,他藏到哪里不是个死? 元朝为保颜面,绝对不会让他活着的。 连带着蒙托麾下那些将领也是个个色变。 赵洞庭打个哈哈道:“若是蒙将军愿意为我大宋效力,朕当然是极为乐意的。朕这不是问你们是何打算嘛,强扭的瓜不甜,若是诸位不愿为朕效力,朕当然也不好强求。” 蒙托离开书案,跪倒在地上,“降将蒙托愿为皇上效力。” 他不知道赵洞庭的话是真是假,但可以肯定,离开宋朝,他没好果子吃。 “愿为皇上效力。” 他麾下那些将领也都知道没有退路,只能紧紧依靠宋朝这棵大树保命,也连忙走上前跪倒。 赵洞庭盯着他们数秒,道:“诸位将军请起吧,既如此,那诸位便先在朕军中住下,等得朕将袭往绣江而来的元军尽皆打退,再给诸位将军在军中安排职位。” 对待蒙托等人,他没有再向对待宋碧涛那样,给他们选择的余地。 宋碧涛毕竟曾是宋将,且一心为民。而蒙托他们,可就很难说了。 这个时候,任是哪个皇帝,怕也不会立刻给他们安排职位。安排低了,他们心生不满,安排高了,又得担心他们会生乱子,毕竟他们投降的可足足有三万多士卒,要是哗变起来,也是个麻烦。 蒙托等人虽然稍有失望,但也不敢强求,只得领命。 其后,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古怪,不多时,赵洞庭便已乏了为由,让众人都散去。 这夜回到寝宫,他坐在油灯下出神许久。 只待打败元军,可以预见整个广南西路都会重新回到宋朝手中。而整个广南西路二十多个州府,现在除去偏西的少数州府还有官府治理以外,其余州府都是处于无治状态。安排哪些人到这些州府中去任长官,都需要赵洞庭这个皇帝亲自思量。 做皇帝,不是个轻松的活。 而且,以前那些对宋朝大局采取旁观态度的州府长官,也势必要换掉。 囊外必先安内,赵洞庭有意将整个广南西路都巩固起来。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有精力收复周边的路。 等到将近黎明时分,绣江镇北面,终于有士卒匆匆赶到。 苗右里、卢煜、金灏等人率着大军连夜赶到绣江镇,因为斥候探报后头有元军大部追赶,是以他们整夜都没敢休息,饶是士卒疲乏不堪,仍是坚持行军。到这时,士卒们已是个个神色萎靡。 打仗是极为累人的,厮杀过后连夜赶路,让得这些寻常士卒们更是很难招架得住。 刚刚绕过山脉,便可以看到前头有数个宋军军阵。 张珏率领着天威、天勇、天富、天孤等军已是在这里严阵以待。 整个绣江,除去昨夜征伐蒙托的天魁、天罡、琼州军还在休息以外,其余军队尽皆已在这里摆开阵势。 瞧得前头大军中宋军旗帜林立,张珏面上隐隐露出兴奋之色。 苗右里、金灏等人更是兴奋不已,士卒们体内又是涌现出力气,加快速度向前跑去。 两军会面,张珏朗声笑道:“苗将军、金将军,你们总算是赶回来了。” 苗右里心有余悸,“是啊,副军机令。这回我们可是险死还生,如果不是皇上援军赶到,我们怕是回不来了。” “哈哈!” 张珏大笑,意气风发道:“你们且先回镇内去休息,我替你们挡住元军。” 苗右里等人也不客套,拱拱手,便带着士卒从军阵中间的空余处浩荡而过。 张红伟此时立在张珏旁边,轻声道:“副军机令,元军势大,咱们是否要让镇内军马也赶过来?” 张珏摇头道:“暂且不必,再让他们休息休息。我们军中火器如此之多,还有飞天军相助,元军虽多,但也休想冲破我军大阵。” 张红伟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众人都是遥遥看着前头,等待元军出现。 如此过去数十分钟,有斥候从前头赶回来禀报,“副帅,元军距离我军已不过二十里。” 张珏轻轻点头,“好,再探。” 一波接一波的斥候回来,他都是始终重复这句话。 天色已是大亮,且有些炎热,列好阵势的士卒们席地而坐,互相打趣。 等到又过将近两个时辰,太阳已升到头顶,元军才终于出现。 他们大军十余万,浩浩荡荡,行军速度自然要较之金灏、苗右里他们要慢些。 两军遥遥相望,可以发现,元军虽然密密麻麻,但士气却是低落。 他们本在三角洲被飞天军炸得灰头土脸,然后又连夜赶路,没吃没喝,自是疲惫。 托合尔、王雷两人脸色都不好看,但是,却也没有办法。他们追得匆忙,根本没有携带任何粮草。 喝令众将列阵以后,两人在军前碰头。 托合尔道:“王将军,是否真要进攻?” 看着宋军严阵以待,军前掷弹筒、霹雳车整齐排列,他心中实在没有什么底气。 王雷道:“我已让斥候赶往蒙托将军军营而去,是攻是退,咱们等斥候回来再说吧!” 他们此时,尚且还离着宋军军阵有约莫两里。 在王雷、托合尔等待消息的时候,两军便就这么对峙着。 张珏看着元军列开阵势,却没有什么动静,不禁心中有些疑虑起来。 他特意没让琼州军、天罡军等赶来,就是怕军卒太多,吓得元军不敢进攻。没想到,元军竟然仍旧迟疑。 突然,他想到什么。 蒙托! 眼前的元军定然是在等待蒙托。 而蒙托已降,若是他们得到消息,还敢进攻么? <script>app2(); 328.广西决战(十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珏意识到,要等待元军入瓮,怕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即,他对着旁边张红伟吩咐道:“张将军,立刻差人回城禀报皇上和军机令,让飞天军还有天罡、天魁两军速速出营,前来进攻元军。让飞天军随时准备抄元军后路。” 说完高喝,“众将士,准备进攻!” 他刚刚已经耽误不少时间,此时不敢再迟疑下去。因为元军若撤,到时候再追,也斩杀不了多少元军了。 宋军没有变阵,在众将回归到阵前以后,便缓缓向着元军开荡过去。 托尔河、王雷两人还在等着斥候赶回来,此时见宋军突然进军,眼神对视间,都有忧色。 他们倒不是担心这些宋军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吃下他们,而是担心会被黏住。到时候只怕又是大战。 现在绣江镇内可是有不少宋军。 没有蒙托合力进攻的话,他们别说是拿下宋军,便是自保都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托合尔神色凝重道:“王将军,咱们是撤还是?” 他已经心生怯意。 王雷道:“先让五万士卒挡下这些宋军,等到斥候回来以后再做决断。” 这场战役,元军败得实在是惨。他真不甘心就这般回去。 托合尔迟疑道:“若是蒙将军……” 他现在还并不知道蒙托已降,只是担心蒙托没有胆色配合他们进攻。 王雷道:“不会的,蒙将军乃是元帅爱将。我们已经率军来到这里,他不可能袖手旁观。” “好。” 托合尔咬着牙道:“既然王将军如此说,那本将就亲率五万大军前去抵挡宋军!” 说罢,他嘴里连喊出四个大将的名字,再挥旗率着本部将士,向着前头冲杀而去。 托合尔领着剩余的数万大军立在原地。 赵大、赵虎在离着元军还有约莫八百米时便让飞龙军士卒驻马,开始架掷弹筒。 宋军步卒仍旧向前发起冲锋,骑兵在左右两侧,却是有迂回进攻的打算。 张珏所率,不过琼州军、雷州军、天闲军三万多士卒,但前头霹雳车,却是足足有千辆之多。 两军尚且还距离着四百米左右时,宋军步卒推着的霹雳车震响想起。 生生刚劲的弦响。 不计其数的弩箭捆绑着红色的霹雳炮向着元军大阵中射去。 这些弩箭射到元军阵中,将元军士卒洞穿,然后轰然炸开,还能波及到旁边的士卒。 托合尔眼睛发赤,不断大吼:“冲!冲!” 他知道,要想接近拥有霹雳车的宋军,这是必然的损失。 根根箭矢从他旁侧掠过,让得他也是胆颤心惊。 两头宋军骑兵冲将上来,率先和元军两翼展开了厮杀。 托合尔率军以极快的速度冲向宋军中军大阵。 而这个时候,却是又有炮声响起。 飞龙军士卒架好掷弹筒,无数的炮弹接连向着元军大阵中倾泻而下。 更多的元军士卒遭到折损。 但两军到底相距太近,宋军又是主攻,托合尔率着军卒终究还是在很短时间内冲到宋军近前。 张珏在元军离着大阵还有两百米左右的时候,已是挥手让霹雳车兵退后。再挥手,宋军的步卒们也是举着兵刃大声喊杀着向前冲去。 霎时,只有炮弹的声音还在震响。 王雷在后头看着托合尔大军损失惨重,面色焦虑,心中如同在打鼓。 空气中很快有血腥味弥漫起来。 仅过十余分钟,绣江镇内便有热气球缓缓升空而起。 天罡、天魁两军匆匆出营,也是绣江镇北面而来。 托合尔率着士卒终于和宋军近战厮杀,倒也不在下风,甚至还稍稍占着优势。 宋军虽有掷弹筒,但是托合尔军卒要稍微多些。而且,掷弹筒这个时候也没法再轰炸到多少元军。 托合尔知道宋军掷弹筒的厉害,已是让全军压上,和宋军的军阵彻底交缠起来。 但张珏在军中厮杀着,面色却是平静如水。 他此时拥有着无比的自信,只待镇内大军杀到,定能覆灭这股元军。 至于后头还在立足观望的那数万元军,纵是他们撤退,让他们跑掉又如何? 而且,看现在这样子,这些元军也未必会来得及撤。 很快,两百余热气球接近战场。 王雷注意到这幕,神色更是难看。 宋军的这种大杀器到,托合尔只怕会瞬间被打落下风。他更担心的是,这种大杀器是冲着他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托合尔已经和宋军近战厮杀,他总不能撤退。 看着热气球越来越近,王雷顾不得等斥候回来了。 他决定赌上这一把。 眼下宋军出镇的还并不多,他们完全可以占据上风。只要到时候蒙托赶来,他们未必没有胜算。 “全军将士听令!” 王雷募的将手中长枪举起,高喝道:“虽本将冲杀!” “杀!” 元军士卒们大吼。 各将领快马驰回到军前,跟随这王雷本部亦是向着前头杀去。 赵大、赵虎听到这震天的喊杀声,用望远镜瞧了瞧,赵大咧嘴笑,“他娘的,终于又有用武之地了。” 说着他偏头看向旁边的飞龙军士卒们,道:“弟兄们,都给老子瞄准了,炸死这些狗娘养的!” 密密麻麻、漫山遍野的元军冲向战场。 然后,在离着战场还有数百米的时候,被无数的炮弹覆盖。 但是,仍旧是有不少的元军士卒从漫天的硝烟中冲杀出来。 张珏在军中大喊着,“将士们,挡住他们!只待元军赶到,我军定可大获全胜!” 这大概是真正的广西决战。 只要托合尔、王雷被打败,那在梧州的伯颜、也速儿数万大军,肯定也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元军大军中,有左右两翼向着整个战场包围而去。 王雷没办法对付热气球,但作为大将,却也知道如何才能尽量减少己方的损失。 宋军火器强盛是不假,然而只要和他们近战厮杀,那他们的火器就会受到极大的掣肘。 天上,率着飞天军的岳鹏果然骂娘,“他奶奶的,这些元军越来越狡猾了。” 在他心里,他当然最希望元军保持森严军阵,然后在地上等着他轰炸。 现在,元军从两侧包抄,兵力分散,阵形散乱。他想要用轰天雷炸乱元军阵形显然已经是不可能了。 元军分为数十个军阵,根本已经乱得不能再乱。 只是,这数十个军阵却又各自有将领指挥。形乱而神不乱,这无疑对飞天军、飞龙军都造成颇大阻碍。 岳鹏虽然长得清秀,却也是个浑人,用望远镜瞧瞧下头,骂咧两句,喊道:“管他娘的,看到元军的大纛就给老子扔雷下去。他们散开,老子们也散开。你们都有望远镜,跟着元军大纛炸就是了,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将领经得住我们轰炸。” 后头飞天军的士卒们逐个将他的命令传开,都是哄然大笑。 然后,本来排布得颇为紧密的热气球便真正各自散开了去。 赵大、赵虎坐拥八百掷弹筒,再经过头一轮的轰炸后,也是感觉英雄无用武之地。 这两个浑人亦是胆大,见到元军各自为阵,索性喊道:“留下两百人看着掷弹筒,其余的人,跟老子冲杀!” 两个丑汉喊完,就率着向着战场中杀去。 飞龙军士卒们连忙上马,紧追两人的步伐。 颗颗轰天雷从高空坠落到地面。 两军血刃厮杀,很快便都是杀出了火气。刺刀见红,双方各是不断有士卒折损。 元军虽然人多,但宋军却是士气极盛,仅仅三万多人,再加上空中的飞天军,竟硬是和元军杀了个难解难分。 元军的将领们倒了霉,特别是那些持大纛的猛将。他们扛着大纛,就像是头顶上带着绿油油的帽子。 飞天军的轰天雷不断落在他们旁侧,直让得他们痛骂不已。但终究,还是有人被炸死。 这个年代,大纛是军卒所向。主将自然都得跟在大纛旁边,但谁能想到,赵洞庭能发明热气球这玩意呢? 这种跨时代的东西,实在是占据了太大优势。 <script>app2(); 329.广西决战(十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元军有将领被轰天雷炸得体无完肤以后,战场更是混乱起来。 没有大纛引领、将领统筹的元军士卒如无头的苍蝇,再无章法,只是蒙头和宋军厮杀。 雷州军虽然士卒不过万余,再加上天闲、天机两军,总共也不过两万多人,但紧密拍成阵势,且军中都有为数不少的神龙铳和轰天雷配置,元军合而为之,兵力分散,是以短时间内倒也无虞。 柳弘屹终于上得战场,极是亢奋,率着亲卫不断在军阵外围游荡,缓解军阵压力。 厮杀这才刚刚没有开始多久,他浑身就已是浴血,看起来如同魔神。 赵洞庭封他为雷州军统帅,又让安太医治好他不育之症,这让得他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 天闲军都指挥使东河里、天机军都指挥使张红伟两人则是呆在阵中统筹大军,不断抵挡元军攻势。 时间逐渐流逝。 宋军军阵难免还是处于渐渐被吞噬的局面。 元军彻底完成合围,仗着人数优势,以数倍的兵力同时进攻。这样的劣势的确不是光靠火器能够弥补。 柳弘屹率军在阵外饶过几圈,招架不住,还是回到大阵中。 看起来,宋军无疑有些危急。 但是,从个个将领的脸上,却并看不到丝毫焦虑之色。 倒是王雷、托合尔两人心中没底,因为,他们仍旧不知道蒙托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就在这时,又有无数宋军从绣江镇内杀将出来。 赵与珞的两万琼州军、岳鹏的天魁军、苏泉荡的天罡军,足足三万余人,在接到军令以后奔赴到战场上。 这无疑是支极为强劲的生力军,刚刚到战场外围,便径直向着阵内杀去。 元军各自为政,根本招架不住,原本好好的包围圈很快被撕开豁口出来。 赵与珞、苏泉荡率军杀到里头,和张珏等人汇合。 枪响声便如同下冰雹似的,密集响彻不断。宋军的军阵很快壮大许多。 从天上看,便可以看到。现在元军的包围圈已经颇为稀薄了。 王雷、托合尔也注意到宋军有援军杀到,但是,只能瞪眼瞧着,毫无办法。 双方凌乱厮杀,这个时候,哪怕行女车上的令旗兵将手挥断,军卒们也收不到他们的信号。 厮杀的场面极为惨烈,好似再度回到梧州城外官道上的那场战斗。 宋军也遭遇许长时间未曾有过的折损。 绣江镇。 苗右里、金灏等人刚刚率军到镇内,就遇到苏泉荡、赵与珞率军出镇。 数十将领让士卒们就在街道上停止下来,然后驰马向着府衙而去。 赵洞庭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再上战场厮杀的新鲜劲了,他们到府衙时,他正和乐婵在院子里享受两人午餐。 苗右里等人跟着侍卫跑到地面,尽皆跪倒在地,“末将等叩见皇上。” 这数十人,除去苗右里等都指挥使以外,其余便是各师团部的主将。 赵洞庭见到他们,露出笑脸来,“你们回来了?” 然后放下碗筷,亲自上前去将苗右里、金灏等人扶起来,“路上可还顺利?” 他虽然已经得到禀报,知道苗右里他们回来,但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的。不会作秀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苗右里等人喜形于色,颇为激动,道:“顺利,顺利。皇上研制的新武器真是厉害无匹。” 他们说的自然是热气球。 赵洞庭呵呵笑两声,道:“顺利就好,辛苦诸位将军了。军机令已经安排火头军在镇内准备饭菜,诸位将军率士卒们用过饭后,便好好休息,等此行战事结束,朕再设宴犒赏诸位将军。” 他此时,并不知道张珏他们正在和元军苦战。 和元军交战这么久,往往都能够以少胜多,这让得赵洞庭不知不觉间对元军也是有些小瞧起来。 琼州、雷州、天闲、天机等军足足六万人,他以为,这样的兵力完全能够打败元军追兵。 赵洞庭没有想过,王雷和托合尔竟然会将宝全部押在蒙托身上,选择死战。毕竟蒙托已经降了。 苗右里、金灏等人对视几个眼神。 苗右里道:“皇上,我等不累。用过饭后,便立刻率军出城前去剿灭元军!” 赵洞庭摆摆手,轻笑道:“无妨,张副军机令能够拿得下那些元军的。” 虽然苗右里等人杀去,定然能让得元军折损更多,但是,赵洞庭却也不想让士卒们过度劳累。 苗右里却是笑道:“只要能尽灭这些元军,伯颜、也速儿便大势已去,这样的大战,我等怎能不参与?” 数十将领又都跪倒在地,“请求皇上让我等出战。” 现在的南宋,不论是朝堂还是军中,赫然都是众志成城的精神状态。 赵洞庭见状,也不好再拦,只好点头道:“如此,那便随你们吧!” 苗右里等人跃跃欲试,都是笑着起身,然后请辞离去。 赵洞庭又坐回到饭桌旁。 刚刚坐下,乐婵却是轻声开口道:“皇上,岳殿主的伤势已经无碍了,我……” 她面露不忍之色。 在绣江镇和赵洞庭共处的这些天,赵洞庭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她心中很清楚,赵洞庭定然舍不得她离去。但是她心中也有她的顾虑,她已经离开百草谷这么长的时间,若是再不回去,谷主说不得会出谷来寻她,到时候若是找到军中,岂不得和赵洞庭闹僵? 赵洞庭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你这就打算离开?” 乐婵点头道:“若是再不回去,谷主来寻我怎么办?” 赵洞庭想到谷主就有些头疼,虽然心中不舍,但也只得道:“那好罢,等这场战事结束,朕再派人护送你回去百草谷好不好?” 乐婵又是点头。 而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仅仅过半个时辰,绣江镇内,又有三万多大军出城。 苗右里等人麾下的士卒虽然仍旧面色有些疲惫,但刚刚用过饭,比之前的状态已然是要好得多了。 宋元厮杀的战场上。 这个时候战局已经比之前更要混乱得多,双方士卒互相交错,已经看不到多少军阵的雏形。 元军大纛已经看不到多少,各军主将更是被轰天雷炸死许多。 托合尔、王雷两人倒是还活着,可这个时候面色却是无比难看。 按时间来算,这个时候蒙托的先锋军怎么说也应该能赶到战场才是。可是,他们却没看到半点援军影子。 这让得两人心中都不禁在想,难道是蒙托被阻拦住了? 亦或是,蒙托已经将大军带往它处? 两人心中都有退意,可是,又始终舍不得退,万分纠结。 现在他们和宋军杀得难解难分,只要蒙托赶到,便可占据上风,甚至可以打败这些宋军。 这里的宋军已占据宋朝绝大部分兵力,若是能够歼灭他们,那以往元朝的任何失败都可以被洗刷。 两人呆在包围圈的外头,各是有不少军卒拱卫着,时不时地向着东边翘首观望。 而大纛旗,则是被他们安排在离他们数百亩远处,以此规避宋军的飞天军轰炸。 很快,苗右里等人便率军赶赴到战场不远处。 托合尔、王雷两人瞧见这突然杀出来的大军,脸色猛然凝住,然后霎那间变得惨白。 蒙托没来,宋军来了。 那些刚刚跑回城去的宋军竟然又杀出来了。 再加上这三万多宋军,宋军的兵力和他们相比起来也没差多少。 可宋军有那么多火器,他们还能打得过宋军么? 托合尔驰马跑到王雷近前,匆匆道:“王将军,眼下咱们该如何是好?蒙托将军还能不能赶来?” 王雷只想骂人,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 但所幸他涵养不错,也知道托合尔此时以自己为首,只得强压着怒气,道:“再等等吧!” 到这个时候,他们两率领过来的十多万元军怕是已经折损有两三万了,这让他更是舍不得撤军。 心中对于胜利的强烈渴望,就好似罂粟花,让得王雷已经渐渐失去客观判断力。 <script>app2(); 330.尘埃落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再等?若是蒙将军不来,这样下去,我们可就没有撤退的机会了。”托合尔面色极是凝重。 其实,他们现在就已经没有多少撤退的可能了。命令很难传达下去,若是撤退,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人。 王雷幽幽道:“就这般撤退?你甘心么?死伤如此之多士卒,两位元帅会如何想?” 托合尔深深看着王雷,“看来王将军已是决定将身家性命都押上了。” 说罢,他也不再多言,又驰马跑回到军中去。 苗右里等人率着军卒冲杀过来,却并未像赵与珞、苏泉荡那样撕开包围圈,而是向着两侧绕去。 士卒们不断向着包围圈外的元军士卒开枪,子弹横飞,箭矢漫天,场面惨烈无比。 至此,宋朝算是将全部兵力都压上来了。 足足二十多万人的大战,短时间内显然也分不出胜负来。 就在这样震天的厮杀声中,时间缓缓流逝,日头渐渐向着西边偏去。 王雷、托合尔两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中对蒙托率军来援的希望越来越小。 但整个战场上几乎已经看到元军的大纛,他们想要撤退,也撤不了了。 到得傍晚时分,忽然下起磅礴大雨。 雨水很快在泥泞不堪的地上汇聚成小水流,混合着血水,血腥味刺鼻,发出让人作呕的味道。 双方士卒都是折损无数,放眼望去,到处的尸首横陈,战旗凌乱。 赵洞庭在绣江镇内得知双方苦战,再也坐不住,这个时候也是已经跑到远处的山头上,用望远镜观望着整个战场。 原野中人头涌动,已是分不清哪些是宋军,哪些是元军。 鼓声始终没有停歇过。 岳鹏率着飞天军已经飞回绣江镇填补了数次轰天雷。 现在,谁也看不出来到底是宋军会胜,还是元军会胜。或许只有到尘埃落定那刻才会知道。 夜幕悄然降临了。 战场上乍现的火光中,还是可以看到双方士卒在浴血厮杀。 岳鹏带着飞天军回去了绣江镇。 赵洞庭带着乐无偿、洪无天等人坐在山头上,却是始终没有离去。 这时候赵洞庭的心也已经提起来,不看到结果,他的心便始终没法落下去。 他也没有想到,这场战事竟会惨烈到如此地步。元军十多万追兵竟然会在这里选择死战。 就这般,喊声杀竟是持续到黎民时分。 当黎明前最为深沉的黑暗过去,曙光照亮这片大地。眼前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在整个原野上,经过彻夜的糜战,现在站着的人,竟是比躺着的人要少得多。 士卒们零零散散站着,再也不复当初摩肩擦踵的局面。 厮杀声悄然歇止。 站着的士卒们都是茫然向着周围观望着,寻找己方的袍泽。 然后,厮杀声又忽地乍起。 有士卒看到自己旁侧就站着敌军,又是扑杀过去。 元军再无大纛,而宋军中,却是仍有数杆大纛湿漉漉的缠在旗杆上。 这足以说明宋军大占着上风。 赵洞庭在山头上忽地站起身来,用望远镜观望数分钟,发出朗声大笑。 他在这远处看,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却是发现,宋军士卒剩下的远远比元军要多得多。 胜局已定了。 这回,厮杀声没有再持续多长的时间。 元军群龙无首,连王雷、托合尔都已经不见身影。那些散落的士卒很快被宋军斩杀。 宋军中还保持着阵形的几个军团在整个战场上冲杀着,所过之处,几乎再也看不大元军身影。 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有连绵的大喊声响起。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战争局势陡然明朗起来,原野中,已是看不到多少元军。 地面上的水洼中聚集着血水,让得整个原野都仿佛变成血海。 阳光刺破乌云,天际突然浮现彩虹。 赵洞庭看着战事休止,终于彻底放下心去,带着乐无偿、洪无天等人回往绣江镇。 至此,元朝在广西再无和宋朝拼杀之力。不,应该说整个南宋旧地,元军的控制力都微弱下来。 伯颜、也速儿齐聚麾下大军于此,在广南东路、荆湖南路等地,多只剩下少许士卒守城,要么就是原来的南宋降将驻扎。真正属于元朝的军队几乎所剩无几,他们要想在南宋旧地再组织起进攻宋军的军队,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 原野上,有人仰头大笑,有人嚎啕痛哭。更多的人,茫然无措。 寻常士卒们只知道冲杀,他们却是连这场胜利意味着什么,都不知道。 张珏看着元军仅剩的那些零散士卒们逐个放弃抵抗,放眼远望,神色也是复杂。 他知道这场胜利对大宋意味着什么,但宋军的折损,让他心中也不是滋味。 十万大军和元军在这里展开决战,虽然一役尽灭元军于此,但活着的,还有多少呢? 在昨夜夜幕降临以后,宋军也是几近处于没有统筹的情况,损失同样惨重。 他命令士卒吹响号角,开始聚集军卒。 很快,原野上各处宋军都向着张珏的中军汇聚而来。 有些师团部仅仅剩下百余人,士卒们聚集以后,发现许多原本的面孔再也瞧不见,面色戚戚。 能够在这样的大战中活下来,他们是幸运的。但必须要面对亲朋好友的阵亡,他们又是不幸的。 直过去数十分钟,宋军才又分成军阵各自列开。 元军降卒都被各军士卒当成俘虏、战利品,押在自己的军中。 一杆杆宋军大旗再度直立起来。 整个原野都沉浸在苍凉的氛围中。 张珏回头看过个个军阵,心中微叹,对旁边传令兵下令道:“让各军主将清点士卒,前来禀报。” 十余传令兵持着令旗很快往大阵中跑去。 如此,又是数十分钟过去。 相继有师团部驰马到张珏的近前。 他们汇报的阵亡数字,却是让人触目惊心。 南宋大军十万,竟是折损足足半数有余。这场仗,是和元朝开战以来,南宋损失最为惨重的一场。 各军将领亦是阵亡不少。 原殿前司主管副公事,现天闲军的都指挥使,南宋朝中资历极深的老将东河里阵亡。 天立军都指挥使葛修鸿亦是阵亡,在他弟弟葛立春阵亡才两个月的时候,也是为大宋捐躯。 荆湖北路都统帅卢英之子,天英军都指挥使卢煜,这个大宋十五军中最为年轻的统帅,还未来得及大放光芒,也在这场惊天动地的大战中不知何时消亡。 浪花淘尽英雄,广西之战,已是让得葛修鸿他们这些赶来勤王的厢军、义军将领阵亡绝大多数,仅仅剩下天满军都指挥使和天富军都指挥使金灏两人。 另外,雷州军统帅柳弘屹重伤。整个右臂,被大刀齐刷刷的砍落了去。 各师团部主将千夫长更是折损不少。 这场仗打得太硬了,太惨烈了。南宋虽胜,但也只能算是惨胜。 托合尔和王雷两人选择死战,这出乎赵洞庭他们的意料,也让他们没有充分的准备。 张珏在各军都汇报战损以后,过数十分钟,带着大军缓缓回往绣江镇。 这个时候,自然再也顾不得处理地上那些尸首和军械。 赵洞庭回到镇内以后并没有睡,始终在府衙大殿内等着。 而还没有等到张珏率军回返绣江,他倒是先等来了从雷州赶来的传信快马。 这拨快马数个骑士,由侍卫领着到府衙大殿见赵洞庭。 他们带来了雷州的密信。 赵洞庭看过信以后,脸色有些惊讶,同时,也有些玩味。 这封信是由副军机令亲自书写,信上竟是说,大理出兵五万,已到达广南西路境内横山寨。 <script>app2(); 331.一国若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横山寨位于广南西路的最西边,到大理军事重城善阐府和到雷州的距离差不多。 也就是说,这个时候大理军队应该才从大理出兵不过个把月的时间。 而个把月以前,广西的战局是怎样的? 赵洞庭记得,那时候他们才刚刚布开士卒,各军确立游击方阵。 如果不出意料,大理国君段智兴应该是在得知宋军官道大胜后才决定出兵的。这样来看,他应该是的确打算帮助宋军。 但是,现在宋军已经在广西奠定胜局,局势微妙,他会不会改变主意呢? 赵洞庭作为皇上,不得不思量这点。 眼下,宋军重军屯于绣江镇,雷州空虚,且张弘范、李恒已是离着不远,段智兴会不会改变主意? 无疑,这些大理军能够相助宋朝挡住张弘范、李恒。但是,他们却也可能相助张弘范、李恒灭宋。 以宋朝现在的兵力,刚刚经历糜战,纵是有火器,想要挡住元朝、大理联军,也几近是不可能的事。 “他娘的。” 赵洞庭嘴里轻轻呢喃着,“段智兴要是知道这场大战,该不会趁火打劫吧?” “你先下去休息吧!” 他挥退眼前跪倒的传信兵,立刻对着殿外喊道:“去宣秦先生来见。” 让人去联合大理,是秦寒出的主意。此时,赵洞庭自然也想听听他的见解。 不多时,秦寒就赶到大殿中来,对着赵洞庭拱手,“皇上。” 赵洞庭直接将手中的信递给他,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秦寒看过信,却道:“皇上,大理出兵援助,这不正是你希望的事么?” “呵。” 赵洞庭轻笑着,“若是这广西还是局势未定的情况下,朕当然希望他们能够出兵援助。但是现在伯颜、也速儿只剩梧州还有数万大军,后继无力,朕还要他们来做什么?” 秦寒道:“可雷州那边……” 赵洞庭道:“朕宁愿率军赶回雷州,也不愿意他们到雷州去。你想过没有,若是他们趁火打劫?” 秦寒沉吟起来,许久才道:“那皇上的意思,是让他们回去?那段智兴会不会觉得咱们在戏弄他?” “戏弄?” 赵洞庭的脸色冰冷几分,“他自己拿不定主意,迟迟不出兵,怎能说朕是戏弄于他?” 秦寒点点头,“那皇上宣我来,是让我前往大理军中,去让他们撤军?” 赵洞庭道:“人是你们鬼谷学宫的纵横家请来的,如今要送,当然也得由你们去送。若是朕派朝中大臣前去,只怕会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我军在这里大胜不假,但兵力也远远不及从前,只要段智兴不是个傻子,怕是都会升起趁火打劫的心思。到时候他不论是占据雷州,还是和张弘范、李恒合力来攻打朕,大宋都有覆灭之险。” 秦寒沉吟着点头。 大概谁也想不到战争竟然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 如果大理早些出兵来援,或许广西之战早已结束,张弘范、李恒两人也不会率兵进犯雷州。 再说,若是张弘范、李恒两人不率兵进犯雷州的话,赵洞庭也不会这般急切地和伯颜、也速儿展开决战。 各种预料之外的因素,硬是让这支大理元军变得极其重要起来。 他们虽然只有五万军卒,但倒向哪边,就可以让得哪边稳操胜券。 赵洞庭却是信不过段智兴的,与其冒险,倒还不如让他们回去。 好不容易才将伯颜、也速儿打败,他可不想阴沟里翻船。 就在这日,十余个武鼎堂高手以黄六甲为首,护送着秦寒往邕州而去。 邕州处于横山寨和雷州的中间,算大理军行进速度,他们应该能够在那里遇到大理军。 不多时,张珏率着将领们也赶到府衙大殿。 他们个个浑身浴血,甚至有的脸上的血污已经结成了疙瘩。 赵洞庭制止他们行礼,头句话便是问道:“我军伤亡如何?” 张珏面色有些惭愧,“回禀皇上,我军……我军阵亡将近……五万。” 赵洞庭沉默。 以接近十万兵力对付元军约莫十二万左右兵马,竟然有这么大的折损,这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心里,他原本预估折损大概应该只会在三四万左右。 没料到元军竟然会死战,这终究是让得他们有些仓促,准备不充分。 而且,下雨以后热气球没法再作战,飞天军回返绣江。这也给予了元军喘息的机会。 到夜里时,雨夜中也不能视,无疑也让得神龙铳军卒能够发挥的作用大打折扣。 掷弹筒和霹雳车又没能派上多少用场。 种种因素加起来,竟是让得宋军的折损要超出预估这么多。 这让赵洞庭痛心的同时,更觉得必须让那些大理军队回去。他们若是趁机和张弘范、李恒联合,莫说只有神龙铳、掷弹筒,便是有迫击炮,怕是南宋也会彻底失势。 沉默过后,赵洞庭又问道:“我军将领们如何?” 张珏道:“东河里都指挥使、葛修鸿都指挥使、卢煜都指挥使阵亡了。” 赵洞庭抬手拧住自己的鼻梁,微微闭上了眼,“嗯……你们先下去吧……” 他心有戚戚。 若是可以,他希望他军中没有任何人折损。如今听到这样的结果,他心头实在不是滋味。 有股气重重的压在他的心口,让得他的呼吸都不顺畅。 待张珏他们退下以后,赵洞庭让洪无天、乐无偿他们也离开大殿,自己关上大殿的门,在幽黑的大殿中独自沉默。 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那要成一国呢? 见证太多人的死亡,其实赵洞庭的心中比任何人都更有压力。 为了心中的理想之国,他不断努力着。而将士们的死亡,他都压在自己的心头。 赵洞庭曾经许多次在睡梦中惊醒,在梦里,是那些阵亡的将士们浑身是血的盯着他。 他们都没有说话,但那种审视的眼神却让得赵洞庭惶惶不安。 他们好似在质问他,为什么死的是他们? 又好似在质问,赵洞庭的理想之国为何还没有降临。 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眼神却都如同一辙的冷淡、愤怒、幽怨。 数十万幽魂,不是谁都能够承担得起的。 赵洞庭只能不断强大着自己的内心,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承受到什么时候。 “吱呀……” 突然,大殿门被推开条缝隙,有个清丽的身影娉婷走了进来。 是乐婵。 她看到缩在大殿角落里,将头埋在双膝中的赵洞庭。咬住了嘴唇,差点流泪。 她并不知道赵洞庭这是怎么了,但只是看着这副模样的赵洞庭,就知道赵洞庭心头肯定积压着许多东西。 是怎样的压力,才能够让得年少英明的皇上如此? 她瞬间只觉得心如刀绞。 “皇上。” 匆匆跑到赵洞庭面前,乐婵抛弃心中的羞涩,抱住了赵洞庭。 她还从来没有这样过。 这刻,赵洞庭哽咽了。乐婵的怀抱,让他感觉到温暖,心头的情绪再也崩不住。 乐婵听到哽咽,感觉到赵洞庭的颤抖,只是将赵洞庭抱得更紧。 她只是个寻常女子,不知道该如何劝慰赵洞庭,只有用自己的怀抱来温暖他。 良久。 赵洞庭的颤抖逐渐微弱。 乐婵低下头,借着大殿门外透进来的依稀亮光,看到赵洞庭的脸,才发现他竟然已是沉沉睡去。 她咬着唇,轻轻拨弄着赵洞庭的头发,“如果你不是皇上,我不是圣女,那该多好……” 她有些羡慕妹妹乐舞。 肖玉林赶到绣江,只要再去雷州,妹妹和肖玉林应该会很快喜结连理吧? 乐婵也多么希望自己和赵洞庭的感情没有这么多坎坷。 睡梦中的赵洞庭仍旧拧着双眉,这让得她一颗芳心便好似被手掌握住,始终紧紧揪着。 <script>app2(); 332.情人离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有种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情怀在乐婵心中润润而生,让得她秋水眸子更为柔和数分,几乎能漾出水来。 斜跪在地上的修长双腿渐渐有些麻木,抱着赵洞庭的双手亦是,胸前被赵洞庭的脑袋倚着,更是有些古怪的滋味传遍全身,酥酥麻麻,让得乐婵心如鹿撞,面如火烧,却是动也不敢动。 幸得赵洞庭没有睡多长时间,醒来以后,连忙离开乐婵的怀抱,“朕……” 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虽然他心里头觉得这无伤大雅,但这个年代男女之防甚重,乐婵怎么撇得开脸? 没名没分的两人以这样暧昧的姿势抱着,这要是在民间,那就是逾越。要是放在有的村落,被抓着去浸猪笼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乐婵看着依稀亮光中赵洞庭那发亮的双眸,更是羞上心头,低下头去,双手不知所措捏着衣角。 之前抱住赵洞庭的勇气已经悄然从少女心头散去,此时只剩下浓浓羞涩。 清冷的她,露出这副模样,让得赵洞庭心生激荡。 他猛地将乐婵抱住,轻轻道:“婵儿,不要再回百草谷去了,好不好?朕娶你为后。” 这刻,什么狗屁恩情、信诺,都被赵洞庭抛之脑后。 在这个世上,能有所得,但也必然有所失。赵洞庭心里,将乐婵看得比信用最为重要。 虽然百草谷救下他的命,且又和谷主定下约定,但他即便不遵守信诺,对百草谷又有什么害处呢? 男欢女爱本是人伦,赵洞庭本来就对百草谷定下的那破规矩嗤之以鼻,只是之前始终碍着颜面而已。 乐婵脸上露出动容、挣扎之色,但最终,却还是道:“可这样谷主就该伤心了。” 赵洞庭抱着她不松手,“可那个规矩,却让更多心有所属的百草谷弟子伤心,不是吗?” 乐婵只道:“皇上,乐婵还想再等等。谷主她……对我其实极好。” 赵洞庭怔住,他能不在乎谷主的感受,却不能不在乎乐婵的想法。 两人在幽黑的大殿内相拥良久。 翌日,休整过后的宋军士卒们开始打扫战场。 无数的尸体对扒下甲胄以后堆积起来,成数十堆尸山,用火油点燃以后,浓浓的黑烟弥漫半边天际。 宋军士卒们来来回回,粮车不断将军械、兵刃运回到绣江镇内。 张珏带着张红伟、苗右里等人更是跑到三角洲,去收拾元军在容江、皇华江畔遗留下来的帐篷和军粮等等。 元军军营内只剩下少许士卒守卫,自然是没能兴起半点抵抗。 乐婵终究是打算出发回去百草谷。 赵洞庭将她送到绣江镇北门外,仍是依依不舍。乐无偿、岳玥等人也是跟着。 岳玥伤势已经快要痊愈,这些天,承着乐婵的救命之恩,和乐婵很快熟络,已经算是不错的朋友。 乐婵从赵洞庭手中接过缰绳,轻声道:“皇上,你回去吧,我……我在百草谷等你。” 她满面娇羞。 赵洞庭点点头,看向旁边乐无偿,“前辈……朕在雷州等你。” 他本来想说让乐无偿千万要照顾好乐婵,但没能说出口。乐无偿是乐婵的爹,这话还用他说? 乐无偿也牵着马,对着赵洞庭、洪无天等人拱拱手,“诸位,再会。” 说着他看向乐婵,牵马往前而去。 乐婵深深看赵洞庭几眼,终究回头,跟着乐无偿离去。可走不过数步,又忍不住回头来看。 赵洞庭更是始终都凝望着她。 情到浓处,总会让人依依不舍。 可到底,乐无偿和乐婵还是走得越来越远了。 直到两人上马,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赵洞庭才悄然叹息,也带着洪无天等人回去。 有乐无偿护送着乐婵回去,他自是放心的。只是不知道此次离别,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乐婵。 大概,再度相见,便是他赵洞庭去闯谷主那所谓的天仙阵之时吧? 冲破虎柱以后,他成功贯通中丹田,晋升到中元境。 只是,他才刚刚突破中元境不过十天时间,连一颗窍穴都没有点亮,想要尽通中丹田一百零八穴,冲龙庭,望上元,还不知道要多长的时间。 梧州。 伯颜、也速儿两人坐在大殿内,皆是面色苍白如雪。 两人收到从军中放回来的信鸽,已经得知托合尔和杨帆、王雷已是全军覆没。 信中还说,两军血战时,始终没有见到蒙托将军兵马。这更是让得两人心中忐忑。 如果蒙托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的话,他不可能在大战时不率军前去驰援。 伯颜、也速儿虽然不愿意相信,但也知道,蒙托大概是出事了。只是他们两没敢想蒙托会是已经率领全部军卒降宋了。 沉默良久,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也速儿挥挥手将殿内的将领们挥退下去,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主帅,我们败了。” 败了。 这两个字说出口,更好似将她全身的精气神都掏空。 她素来是个要强的女人,要强了大半辈子,可眼下,却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已经是回天乏力。 数十万大军攻宋,竟然被宋军打到现在这种局面,她心中很是恍惚。 “是啊……败了……” 伯颜深深叹着气,面色亦是灰白。 在这刻,两人的脸上都见不到多少上位者的威严,有的只是颓败。 也速儿道:“没想到宋朝小皇帝竟然会有这样的能耐,我们两个老家伙纵横沙场十余载,竟是被他打得大败亏输,连在宋朝的根基都打没了。呵,这下大都肯定是回不去了。” 伯颜点点头,“是啊,我们两个真的只能率军驻扎在这大宋之地,沦为孤军了。” 他们两之前就已经商量过这事,回去大都,肯定没有好下场。 两人又是沉默。 过许久,也速儿才又出声道:“你对张弘范、李恒两人领军攻宋如何看?张弘范曾是你旧部吧?” 伯颜微做沉吟,“怕是难以取胜。张弘范原本率我麾下十余万将士攻碙州,在碙州被宋军打得大败,现在宋军火器更胜以往,而我朝的火器却还未在军中普及开来。他们两虽然挥军十五万,但只要等到宋帝率军赶回雷州,定然能将他们挡在海上。” “那要是我们率军前去攻宋呢?”也速儿稍稍将身子往前探了些。 伯颜惊讶道:“你是说咱们率领梧州这些军卒?” 也速儿嗤笑着,“不然还能如何?以咱们现在的兵力,那些宋朝降将,还能听咱们的使唤吗?他们能不在背后捅刀子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此时,在南宋各地,还有不少之前降元的宋军驻扎。 这些军队虽然各支兵马都不多,且是厢军,但加起来数字也是可观,是不可忽视的战斗力。 可惜的是,人心是会随着时局而变化的。 以前伯颜、也速儿坐拥大军数十万,那些个南宋降将们老老实实的,连赵洞庭的勤王令都不理会,但现在呢?谁能说得准他们心中如何想? 大概,只要心中还念及着宋朝的,怕都会有再重返大宋的心思。 伯颜想了想,道:“本帅倒是有个主意。” 他眼中划过些许阴冷之色,“咱们传令各城守将,让他们派遣兵马前来梧州汇聚。届时总会有些不敢再投宋的将领前来,而那些已经心生反意的宋将多半会选择置之不理。我们可以齐聚在宋朝境内的全部兵力,又可以弄清楚哪些人已经心生反意,到时候也不至于太被动。是去雷州攻宋,还是退守,都可以再做定论。” 也速儿眼睛微微发亮,“这倒是个好法子。” 然后两人便让士卒送上来纸墨,便在大殿内忙碌开来。 一封封密信上被盖上两人的印章,而后送往南宋各地而去。 两人说到底,还是没有死心。 <script>app2(); 333.天下局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去数天,梧州不再见有什么动静。 赵洞庭在绣江镇收到信报,只说伯颜、也速儿两人仍是率军驻扎在梧州城内。 张弘范、李恒两人离着雷州已经是越来越近了,他不敢耽搁,率着大军离开绣江,赶赴雷州。 此时,南宋原本的十五军大概仅仅只剩下不到三万,琼州、雷州两军亦是折损过半,不过因为有肖玉林四千多丐帮子弟加入,又有麒麟岛三万五千余元军降卒随着大军前行,足足八万余军马,是以倒也显得很是浩浩荡荡。 只是谁心里都很清楚,现在的大宋军马,真的只是外强中干。 原本的十五军建制基本上被打残,损失最小的天闲军都只剩下五千左右兵力。 其余各军零零散散的千余两千人,能够形成的战斗力自然是有限得很。 但是没有办法,雷州告急,赵洞庭他们根本就没有休整的时间。 大军在往雷州前进的同时,都不忘在途中给元军降卒上洗脑课,劝服他们投诚。 经过初步洗脑以后的元军降卒被匆匆填补到各军之中。 如此又过数天。 天气总算是微微转寒了,广西之地不再那般酷热难挡。 赵洞庭率着大军还在往雷州前进,离雷州只剩下大概五日的路程。 夜里,大军就在野外驻扎下来。无数的篝火亮起,柴禾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音经久不息。 赵洞庭正在帐篷内打坐练功,帐外却是忽地传进来喊声,“皇上,黄六甲供奉回来了。” 赵洞庭微愣,睁开眼道:“快些带他来见。” 他觉察到有些不对。 黄六甲是同着秦寒去的,为什么门外供奉却只禀报黄六甲回来了? 秦寒呢? 很快,黄六甲就被带进来。 赵洞庭瞧见他的模样,面色陡变,“黄供奉你这是怎么了?” 黄六甲虽然老迈,但到底是接近上元境的高手,以前总是精神奕奕的模样。可现在,却是无比萎靡。 他的衣衫上还能看到不少凝固的血迹。 他连站着的力气都已没有,被供奉搀扶着,轻声道:“皇上,出事了。我们护送秦寒那厮到得邕州赶上刚刚离开邕州的大理军,也不知道他和大理军中的主帅说了什么。我和几个弟兄本在帐外等候消息,那些大理军竟然是突然将我们重重包围起来,要斩杀我等。”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很显然,他是好不容易才杀出来的。 至于其余几位供奉,怕是已经折损在大理军中。 赵洞庭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他之前让秦寒去劝大理军退军,实在是记昏招。 他只想着劝说大理出兵的是鬼谷学宫的人,让秦寒去,自然更为容易让得大理退兵,但却是忽略了秦寒的立场本来就很莫测。他虽然始终在大宋军中出谋划策,但谁知道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应该是蜀中势力的人,蜀中,会愿意看到南宋灭亡么? 想到这点,赵洞庭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于元朝、大理、蜀中而言,现在都绝对是个覆灭大宋的大好机会。 而眼下局势,对蜀中而言又如何呢? 元朝伯颜、也速儿大势已去,若是宋朝再被大理覆灭…… “他们想要攻雷州!” 赵洞庭蹭的从床榻上站起来,脸色愤怒无比。 元军被打残了,宋军若是再被覆灭,于蜀中而言,可不就是个发展的良机? 只待宋朝覆灭,他们完全可以挥兵出蜀,到时候只要再打败元军残卒,南宋旧地可不就是尽入蜀中之手? 再往后想,元朝短时间内怕是没有精力再发兵南下。蜀中得到机会,未必不能和元朝分庭抗礼。 赵洞庭不相信这么多年都始终选择蛰伏的蜀中势力,会没有出人意料的本钱。 他娘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终于知道秦寒为何要助他抗元,而蜀中又始终态度暧昧了。 他们根本就是在将大宋当作枪使,而现在宋元两败俱伤的情况,就正是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情况。 “黄供奉你先下去养伤吧。” 沉默了会,赵洞庭让黄六甲等人下去,然后对帐外喊道:“去将文军机令、张副军机令请来。” 秦寒突然露出他的獠牙,趁着这样的机会联合大理,更是让赵洞庭觉得迫在眉睫。 海上有张弘范、李恒十五万大军,内地有五万大理军,还有很可能会趁势而出的蜀中军队,眼下,南宋好似是个死局,除非他彻底舍弃内地的根基,又逃到海上或者是琼州去。 可好不容易才打回来这么多地盘,赵洞庭又如何舍得? 很快,文天祥、张珏两人的声音就在营帐外响起,“皇上。” 赵洞庭道:“两位军机令速速进来。” 文天祥、张珏两人走到殿内,见赵洞庭脸色无比难看,都是惊讶,“皇上,发生了何事?” 赵洞庭冷笑道:“黄供奉刚刚回来了,他们到达大理军营以后,大理军卒向他们发起了袭击。” “什么?” 文天祥、张珏两人也是色变,不禁惊呼。 以他们的脑袋,自然能想得到意味着什么。 张珏道:“那秦寒和大理军联合了?” 赵洞庭沉声道:“不是他和大理军联合,只怕……是蜀中的势力和大理联合啊……” 张珏、文天祥的脸色更为难看几分。 在宋元决战以前,原本整个天下是元朝为大,其余势力相较于元朝都十分弱小。可现在,元朝在南宋旧敌的势力被赵洞庭打残,若是大理和蜀中联合,那他们的力量就不可忽视了。 文天祥道:“皇上,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赵洞庭只道:“朕绝不愿意让蜀中这样的势力好过。” 他的语气中有着森然的杀机。 蜀中的手段太过卑劣了,这让得他有种难以遏制的愤怒。感觉自己就是被人从头彻尾的耍了一遍。 文天祥沉吟道:“那皇上的意思,咱们挥军攻大理?可雷州那边……” 赵洞庭道:“朕的意思,是想让张副军机令你和柳弘屹将军先率领飞天军和飞龙军、雷州军快马赶回雷州,以防张弘范、李恒。朕和军机令率领着其余士卒其后赶往雷州,挡下大理军卒。” 张珏有些担忧,“皇上,没有飞龙军和飞天军,和大理交战是不是会有些困难?” 文天祥则是在旁边道:“还有梧州的元军,说不定也会有所动静啊!” 赵洞庭道:“只要到得雷州旁侧,到时候若是朕难以拿下大理军,张副军机令你也可以让飞天军前往驰援不是?” 张珏恍然,这才点点头。 至于梧州的伯颜和也速儿,此时却是谁都顾不得那么多。 翌日天色才微微亮,张珏就率着赵大、赵虎两人,还有千余士卒快马匆匆往雷州而去。 其后不多是,赵洞庭、文天祥也率领着大军继续往雷州开进。 而同时,大理军也在继续向着雷州进军。 仅仅就在这日下午,雷州传来信报,张弘范、李恒两人率军已经到得吴川。 这更是让得赵洞庭忧心忡忡。 张弘范、李恒两人从海上进军,吴川赶到雷州只需短短两日而已。可他们要到雷州,还需数日时间。 这刻,赵洞庭心中甚至有放弃雷州,让大理军和元军狗咬狗的打算。 只是雷州他苦心经营良久,这时候才初现繁华,他实在是舍不得。 他只能寄希望于张珏能够率着飞天军、飞龙军尽早赶回雷州,抵挡住元军些许时日。 他必须得先腾出手来剿灭大理军才行。 大军行进的速度悄然加快了几分。 <script>app2(); 334.雷州战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行军途中,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雷州果真先起战火。 张弘范、李恒两人在海上,仓促行军,始终在赶路,对内地的情况可能并不是特别了解。 他们或许知道伯颜、也速儿兵败的事,但却未必知道大理已经出兵,而且已经接近雷州。 是以两人率军匆匆赶到雷州近海以后,数百艘大船横亘海上,只是稍作休整,就对雷州发起了进攻。 海康县西面不过十余里处,雷州湾。元军海战船在海上看不到尽头。 放眼望去,海上尽是元军旗帜。 沙滩上,雷州军仅剩的两万多士卒沿着海岸线而立。军旗飘扬,霹雳车、掷弹筒也是已经备好。 张珏和赵大、赵虎两人还有柳弘屹连夜行军,终于在张弘范、李恒两人到达雷州以前率军回到海康县。 柳弘屹身受重创,此时已经被安排回家中休养。雷州军,尽归张珏统辖。 海康、遂溪两县,街头上无比热闹。 社安部的捕快们到处张贴告示,招募民兵。仅仅依仗不到三万士卒想要当下张弘范、李恒,显然不太可能。 国务令陆秀夫和副军机令苏刘义两人全权督办招募民兵事宜。 海康、遂溪两县衙门忙得不可开交。 训练民兵们已经是来不及,但总得给他们发放军服、兵刃。再者,将他们登记造册也是个琐碎事。 以往宋朝征兵只是由民众们自愿,他们愿意从军便从军,家中仅剩独子的甚至还不让他们入伍。但现在,各衙门的捕快、小吏却是挨家挨户的去敲门,让他们家中的青壮加入民兵队伍,共同抗元。 幸得这两年多来南宋朝廷极得民心,是以响应朝廷号召的民众不在少数。 两县招募民兵的军营处,人声鼎沸。各个前来入伍的青壮都是面带愤慨之色。 他们在雷州好不容易过上安定的生活,此时元军又来进犯,这无疑让他们将元军恨到骨子里。 在这国家兴亡之际,还是有不少青壮带着满腔热血的。 海上,炮响声终究是响彻起来。 沿岸,飞龙军八百挺掷弹筒,再有军工部最近几个月制造出来的两百余挺掷弹筒,共计千余,沿线排开在沙滩上,后头跪着士卒,齐齐向着元军海战船开炮。 炮响声接连不断。 这的确对元军船阵造成迎头痛击。 但是,掷弹筒的攻击距离亦是有限。暂且也仅仅只能攻击到元军前阵的前部。 而且,海战船巨大无比,往往想要轰沉一艘船,都需要十余发炮弹才能做到。 元军大船上抛下小船,无数跳到海里头的士卒爬上小船,向着海岸行进。 船阵的最后头,鼓声响彻不歇。 张弘范、李恒两人本在碙州遭遇大败,这回自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来的。要是再败,他们两也没有颜面再回大都去见元帝忽必烈了。而将领们的心态往往能够影响到士卒们,是以,这回元军的士卒们也是异常凶猛。 他们顶着被炮弹炸起的巨浪,呼喝有声,不断接近海岸。 后头元军海战船亦是顶着炮弹,船帆全部扬起,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海岸前行。 再等近些,岸上宋军的霹雳车也是发射起来。 霹雳炮的威力虽然远远不及掷弹筒炮弹,但有几枚的话,炸沉元军小船还是不在话下的。 不计其数的元军士卒在纷飞的木屑中,被炸得跌落到水里去。有的很快冒出头来,还有的,则永远沉默。 如此仅仅过去数分钟的时间,元军海战船有的竟是已经靠岸。 宋军的箭矢对海战船造成的破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有元军士卒站在船头,盾牌兵的后头对着宋军士卒放箭。 箭羽纷飞。 石头、炮弹在空中来来往往。 只是短短的时间里,场面便已是极为惨烈起来。 赵洞庭原本以为大败伯颜和也速儿以后,张弘范、李恒两人会知难而退。但是,他在滕州耽误的时间还是太久了,等到大败元军的时候,张弘范、李恒两人离着雷州已是不远。且不说从滕州传信回到大都需要时间,就算忽必烈收到滕州大败的消息,想要传令张弘范两人退兵显然也已经是来不及。 而且事实上,忽必烈在收到滕州战报以后,压根就没有让张弘范退兵的打算。 他戎马半身,兵锋无匹,自然有他的骄傲。 元军铁骑何时遭遇过这般大的失败? 皇帝也是人,忽必烈虽然英明,但在收到战报的那刻也是出离了愤怒。 当日,他收到战报以后,当着众臣的面将密信撕得粉碎,嘴里直咬牙,“不灭宋朝,朕必不罢休!” 本来还有朝臣得知伯颜、也速儿兵败,想要劝说忽必烈撤军的,见他这样,也都不敢开口了。 于是,元朝大都根本就没有让张弘范、李恒两人撤军的命令传达出来。 也就是说,张弘范、李恒在雷州要么胜、要么败,要不然,撤军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岸后头数里,忽有两百余热气球升空而起。 见到前线吃紧,张珏终于用上这个秘密武器。 虽然轰天雷的威力不如炮弹,但在天上往下投,对海战船的威胁无疑更大。 两百余热气球很快飞到海上,向着下头的元军海战船抛掷轰天雷。 接连的爆炸声中,只是短短时间,元军海战船便有数艘被炸得四分五裂,往下沉去。 战斗,就这样持续了足足有将近大半个时辰之久。 元军海战船折损怕是足足有百余艘之多,小船更是不计其数。 有少许士卒跑到海岸上,却也没成气候,很快被宋军斩杀在地。 只是,宋军因为元军的箭矢、投石车,也是有些损失。甚至连霹雳车都被毁去不少。 元军的海战船太多了,投石车的射程只是稍次于掷弹筒,比之霹雳车的射程还要远上不少,这自然对霹雳车造成不小的威胁。更重要的是,元军中也有霹雳炮,虽然数量不多,但威力较之石头却是要大得多了。 张珏兵力不足,只能死守。出现折损也是必然。 但说到底,元军的这波攻势还是被宋军打退。 张弘范、李恒两人不断收到前面战船沉没的消息,也是心疼得厉害。 当元军中军鸣金声传荡开来的时候,元军海战船转变风帆,向着后头徐徐退去。 海面上漂浮着不少碎木块,还有尸体。 有些还在水面上挣扎的元军也很快被宋军用箭矢射中,鲜血很快在海水中蓬发起来。 还在岸上的元军更惨,不过区区数百人,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宋军的箭阵覆盖,个个射成了刺猬。 张珏看着元军撤退,顾不得多想,立刻就让士卒们清扫战场。 而仅仅是到下午,元军海战船竟是又开到了海岸沿线。 张弘范、李恒两人显然也在争风夺秒,想要趁着赵洞庭赶回来以前,攻下雷州。 不过这波攻势,他们仍旧是被张珏打退。 宋军占据着海岸便利,又有诸多火器,元军虽有十五万,但要强攻下海岸,却也为难。 这整整一日,炮响声几乎就没怎么停过。 而这个时候,宋朝国力孱弱的缺点终究是体现出来了。 掷弹筒的炮弹快用光了。 在广西和伯颜、也速儿打仗时,炮弹就已经消耗不少。现在南宋的炮弹根本就经不住这般消耗。 张珏只得让飞龙军士卒们节约炮弹,但这,也让得宋军的折损要将上午时更大些。 而到夜里,有更让他焦虑的信报传送到他的大帐中。 有元军趁夜从雷州北面二十余里处的海湾中登陆,正向着雷州行军。 虽然斥候还说副军机令苏刘义已经率领民兵前去阻挡,但这还是让得张珏有些左右为难。 他总共才不到三万军卒,根本不可能守得住整个雷州海岸线。 可是,苏刘义仅仅率着民兵,能够挡得住那些登陆的元军吗? 张珏左右为难。 分兵去救,怕元军会趁机再度攻袭海岸。不去救,又担心苏刘义抵挡不住,雷州有失。 元军十五万,哪怕是分兵数股,也能对宋军造成极大的威胁。 到最后,张珏也只能调派飞天军前往。 <script>app2(); 335.雷州战火(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海康县东侧十余里,海岸。 张珏率着数千士卒匆匆赶到这里,然后便在沙滩上布开了数里防线。 然后仅过数十分钟,苏刘义也率着海康县内将近两万雷州军赶到。 自从得知张弘范、李恒两人率军沿海路要攻雷州以后,他已是将不再有运粮任务的雷州军全部汇集到海康县,遂溪、徐闻两县都各只剩下千余守备军。这些守备军,大概相当于后世的驻扎于地方的武警部队,虽然统归雷州军统辖,但又在雷州军中独立出去。 沙滩上一副如火如荼的场景。 苏刘义除去率来军卒以外,还带来不少霹雳车。 此时,宋朝的最强火力可以说是尽聚于此。 八百挺掷弹筒,两千余霹雳车沿着沙滩沿线排开。而后头,还有飞天军随时待命。 约莫到已时,海面上突然出现元军战船。 他们忽然就从海平线上露出来,浩浩荡荡,竟是足足有数百艘之多,可谓铺天盖地。 放眼望去,元军海战船在海上根本看不到尽头。 张珏和苏刘义两人同时高喊:“备战!” 然后宋军中呼和声便不断的响起来。 箭搭上了铉,霹雳车也被推到了前头。盾牌兵更是蜂拥而上,扎在了最前面。 元军船阵中鼓声不急不缓的响着,海战船就依着鼓声的节奏,乘着潮汐向着海岸靠近。 无疑,张弘范、李恒两人这些天来始终在海上赶路,对内地的情况并不是特别了解。 他们或许知道伯颜、也速儿兵败的事,但却未必知道大理已经出兵,而且已经接近雷州。 要不然两人不会率军匆匆赶到雷州近海以后,数百艘大船横亘海上,只是稍作休整,就迫不及待地向着海康县而来。 元军海战船阵的最后头。 鼓声就是从这里传荡开去的,但是,在各海战船中却是找不到元军帅船所在。 因为,没有任何哪艘船上悬挂着帅旗,连鼓声,也听不出具体是从哪些船上传出来的。 此时,张弘范、李恒两人就坐在其中的某艘海战船里。 船外旌旗飘扬,士卒林立,而船舱内的两人,则是面对面坐着,正在交谈。 两人的表情都并不凝重,看样子,已经渐渐忘却当初碙州之败的惨痛。 张弘范道:“滕州之败,已经快有半个月的光景了吧?” “是啊……” 李恒喃喃叹道:“没想到伯颜元帅和也速儿副帅竟会败得这么惨,若论兵法计谋,我们朝中可再无几人能够和他们相提并论了。想我们跟着伯颜元帅征宋,以往哪次不是兵锋所向,敌军望风而逃?可没曾想,继我们兄弟二人被宋军大败以后,两位元帅竟然也会惨败于宋军之手。弘范兄,老弟想问你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回咱们兄弟俩率军十五万前来攻打雷州,你真觉得能够攻得下吗?” “真想听实话?” 张弘范些微苦笑。 李恒失笑,“看兄长你的表情,听不听实话已经不重要了。看来兄长也如我这样,心中没有底气啊!” 张弘范却是摇头,“拿下海康,我心中还是有底气的。只是,面对宋朝小皇帝,我没有底气。” 李恒不语。 是啊,连伯颜、也速儿数十万大军都被打败,虽然宋朝也同样损兵折将,但他们就能挡得住么? 李恒眼神微凛,语气冰冷几分,“那咱们拿下海康以后,是否……” 张弘范幽幽接口道:“活捉宋朝皇亲贵胄,屠城立威!” 说罢,他站起身,往船舱外走去。 站在海战船的顶层楼阁上,他远眺着海岸。此时已经可以看到海岸上沿线排开的宋兵。 李恒跟着走出船舱,轻声道:“这个时候宋帝应该也快赶回来雷州了吧?” 张弘范道:“应该还要数天的时间。” 李恒道:“那咱们必须在这短短数天之内拿下海康才行了。” 张弘范点点头,对着旁边士卒低喝:“擂鼓,船阵排开,炮轰海岸!” 风和日丽中,元军鼓声突然激荡,数百艘海战船缓缓向着两侧蔓延开去。 船头处投石车被推到最前,士卒们将轰天雷放到巢中,蓄势待发。 风帆鼓荡,数百艘战船很快排成两排,向着海岸继续疾驰而去。 李恒、张弘范两人所在的海战船位于最后排,两人倚在栏杆处,凝神远眺海岸,怔怔出神。 他们没敢大张旗鼓的显示出帅船所在,也是怕宋军针对他们使用什么计策。 关于广西决战,他们也收到不少风声。宋军的斩首战术着实已经让得无数元朝将领心生胆怯。 而出乎两人意料的是,当船阵离开海岸还有数百米时,前头竟然是突然炸起无数水浪。 掷弹筒! 只有掷弹筒才有这么远的射程。 哪怕是投石车,也不可能有这么远的射程。 元军新发明的专门用来投掷轰天雷的投石车,也不过能将轰天雷投掷出去五百米左右而已。 而掷弹筒的射程,却可以达到六百米以上。 张弘范、李恒两人同时色变,看向对方。 李恒因为肥胖而被挤成细缝的双眼中划过精芒,“莫非是宋帝已经率军回了海康?” 赵洞庭在广西用掷弹筒屡屡重创元军,他可不觉得短短时间内,宋朝又能制造出这么多掷弹筒。 而实际情况是,赵洞庭为防止火器过于泛滥,军工部这些时日以来,根本没有再制造掷弹筒。 张弘范浓密的双眉紧紧凝起,“不应该,宋帝就算全速行军,也不该这么快就赶回海康才是。” 李恒道:“那就应该是他们的飞龙军率先赶回来了。” 张弘范忽地轻咦了声,“贤弟,你说要是咱们得到这些掷弹筒,会如何?” 李恒会意,“那可不等于是折去了宋军的左膀右臂?” 两人都不是寻常之辈,短短几句交谈,就已经弄清楚宋军的大概底细。 鼓声未停,数百艘海战船顶着炮火继续向海岸前进。 海战船巨大无比,让得掷弹筒的威力也不再那般明显。往往,要十余颗炮弹才能轰沉一艘海战船。 这虽然仍是对元军战船造成迎头痛击,但说到底,元军战船折损的并不多。 而张弘范、李恒两人这回可谓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来的,更是没将这点折损放在心上。 碙州大败,他们好不容易才争取到再度率军出征的机会,这回必须雪耻。 要是再败,他们两也没有颜面再回大都去见元帝忽必烈了。 而将领们的心态往往能够影响到士卒们,是以,这回元军的士卒们也是异常凶猛。 在连绵的爆炸声中,有海战船被炸烂以后,元军士卒们跳到水中,竟仍是向着岸边游去。 还有的海战船上则是放下来不少小船,士卒们攀附到小船上,齐齐划桨,亦是顶着炮弹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海岸前行。 如此仅仅过去不到数分钟,元军的海战船距离海岸已不到五百米距离。 咚咚的声音接连在元军海战船上响起。 一颗颗轰天雷被投炮车投掷出去,飞上高空,落向海岸。 而同时,海岸上宋军的投炮车亦是向着元军海战船抛射轰天雷。 随着元朝研制出来轰天雷以后,他们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能傻乎乎地挨炸了。 海面上、沙滩上,都是不断响起爆炸声,海浪喧天,沙尘四溅。 张珏、苏刘义等人将领的嘴里只是不断呼喝,“放!放!放!” 等元军有小船接近海岸不过两三百米时,宋军中的霹雳车也是震响起来。 根根粗如婴儿手臂的弩箭被发射出去,带着破空声,直到海面。 有的弩箭射空了,但更多的弩箭,却是正正射在那些小船上,然后轰然炸开。 船上的元军士卒发出惨叫声,跌落到水里。有的很快冒出头来,还有的,则是永远沉没了下去。 霹雳炮威力不及轰天雷,但对小船能够造成的破损还是颇为可观的。 元军的损失逐渐增多,短短时间,海战船就已经被炸沉足足数十艘之多。 但是,张弘范、李恒两人却只是凝望,并没有半点要鸣金的打算。 <script>app2(); 336.雷州战火(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这样,战火终究还是再度蔓延到雷州。 这无疑和当初赵洞庭、秦寒的设想有极大偏差。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秦寒的设想。 他原本对赵洞庭说,只要能够大败伯颜和也速儿,元朝定然惊惧,张弘范、李恒两人势必会退军。 可现在,伯颜、也速儿败了,张弘范、李恒两人却仍是向海康发起了进攻。 这或许可以说是因为赵洞庭在绣江镇耽误的时间太长,打败伯颜、也速儿的时间太晚,以至于等到战败的消息传回到大都之时,张弘范、李恒两人已经率军接近雷州,忽必烈纵然是真想让他们撤军,使差也来不及在两人赶到雷州以前将圣旨传达到两人手上。 但实际情况却是,忽必烈在收到广西大败的消息以后,压根就没有让张弘范、李恒撤军的意思。 当日,忽必烈收到战报以后,当着众臣的面将战报撕得粉碎,只道:“朕必灭宋朝!” 他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没有这般暴怒过了,直让得下面群臣静若寒蝉。 想他忽必烈戎马半生,兵锋披靡,什么时候他的军队遭遇过这样的惨败? 伯颜、也速儿的本事他是知晓的,也很明白,元军会败,非是我军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 忽必烈本来就性格刚毅,被这样生生地打脸,再有明珠被擒的旧怨,他岂会罢休? 如果不是国内现在实在兵力空虚,他说不得还要再派大军前往雷州灭宋。 只是现在论起这事来,也说不准到底是当初秦寒错估忽必烈性格,而导致做出错误判断,还是他根本就是刻意误导赵洞庭,诱使赵洞庭和元军决战,以至双方两败俱伤,为他蜀中征战天下创造机会。 蜀中的獠牙已经初步露出来了,这个时候再去思量秦寒的心思,也并没有太多意义。 不管怎么说,现在宋元双方都是吃了大亏,蜀中的确渔翁得利了。当然,大理也是。 而至于他们真的能否捞到好处,这还得看雷州最后的胜利属于谁家。 广南西路廉州境内石康县,这里距离雷州只剩下数日距离。而此时,大理军已然到石康西边数十里外。 五万大军旌旗飞扬,绵延长达数里。骑兵在前,步卒在后,最后是押送粮草的民兵。 军卒约莫五万之数,而押送粮草的民兵,怕是比军卒的数量还要多。 士卒们或是甲胄,或是布甲,但全部都是棕黑色,连圆盾都是。 而在这支大军的正中间,有驾颇为奢华的圆顶车辇正随着大军缓缓前行,顶檐铃铛叮叮当当作响。 车辇旁,有许多士卒持着大旗,旗帜上或者镶着“理”字,或是镶着“姜”字。 大理八府、四郡、四镇、三十七部,各有军队。 这支大理军大多出自善阐府,军中主帅名为姜夔,是大理军善阐军之统帅,同时也是善阐府总管。 虽然此次挥军西进还有其余诸部将士同往,但主要是以善阐军为主,大军也是由他姜夔统辖。 说起这姜夔,身份并不简单。在大理未亡国以前,他的妹妹乃是当时大理孝义皇帝段祥兴的皇后,也就是说,他是正儿八经的段祥兴的大舅哥,大理皇室外戚中顶尖儿尊贵的人。 而到段兴智即位以后,他更是成为响当当的国舅爷,在大理可谓是位高权重。 后来虽然国舅爷没当几年,大理就降了元,亡了国,但元朝对大理并未管辖太多,严格说起来大理还是处于自治状态,是以,姜夔在大理的权势并未有任何消减,仅仅只是没得国舅爷这个称号而已。在大理,仍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甚至,被降为大理大总管的段兴智,较之以往还更为倚重这位舅舅。 毕竟大理皇室成员不多,而段兴智的下头并无子嗣,有个弟弟段实,却是貌合神离,对大总管之位虎视眈眈。 此时,国舅爷姜夔就坐在这军中的车辇内,微微闭着眼睛,旁边有数位妙龄侍女伺候着,很是惬意。 大概只要看到姜夔这个人,很多人脑子里就会泛出养尊处优这个词来。 他的身材之肥胖,怕是不在李恒之下。白白胖胖,肥得流油。 哪怕此时率军出征,他也是锦衣玉食,浑身上下嵌满珠宝,十足的暴发户模样。 车辇并不算小,但因为他太过肥胖,以至于旁边的秦寒只能稍稍缩在角落里。 而除去秦寒以外,车辇中还有个人不容忽视。或者说,她本身,就是极为亮眼的存在。 艳丽惊天下的百花榜小花魁,玲珑香。 她那曼妙的身段,完美无瑕的面容,以及那浑若天成的媚意,让得姜夔眼中时不时地划过垂涎光芒。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诱人了,哪怕是不张嘴,那鲜艳欲滴的红唇也让人止不住有一亲芳泽的想法。 只是姜夔好似也颇有些忌惮她的身份,打量时,只敢用隐晦的目光,不敢直视。 玲珑香这个女人,哪怕是他,也不敢染指。因为,连大理大总管段兴智,也对这个女人言听计从。 要是以往,国舅爷遇到这种国色天香的女子,哪里能不饿虎扑食般扑上去? 姜夔虽然并不知道玲珑香的具体身份,只知道她是从蜀中而来。但她能够让段兴智言听计从,这足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他还不至于被美色冲昏头脑到没有半点分寸的地步。 车内起初是安静的。 其后,姜夔似是觉得有些无聊,拍了拍圆滚滚的肚皮,忽然瞥向秦寒,开口道:“素闻秦先生乃是鬼谷学宫之中不世出的兵家天才,果真不假。竟然能助宋朝打败伯颜、也速儿,为我们大理寻得如此良机,让我能有如此机会将滔天的情面送给元皇帝,秦先生当居首功。此战若成,我当在大总管面前为秦先生请功。” 言语中,他却似乎并未太将秦寒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秦寒只不过是觉得宋朝复国无望,才来投奔的大理而已。 秦寒也看出来他漫不经心,对此只是轻笑,“姜大人或许误会大总管的意思了。” “哦?” 姜夔惊讶道;“先生此言何意?” 秦寒道:“大总管应该只是让姜大人取雷州,而并未说让姜大人将雷州献于元朝吧?” 姜夔面色微怔,因为,秦寒说得的确不错。 而秦寒又道:“姜大人或许并不知道秦某的身份,但不知,姜大人可还记得少主?” “少主!” 姜夔更是惊讶,甚至低呼出声来,但很快压制下去,眼神变得有些阴冷,“我不知秦先生说的是什么。” 秦寒看向玲珑香。 玲珑香鲜艳的红唇微微张开,声音很是动听,“姜大人,我和秦先生,都是少主的好友。” 说着,她突然从袖袍中掏出个印章来。霎那间露出的些许白腻,动人心神。 但姜夔的眼神却全部被她手中的那枚印章摄住。 “玉玺!” 他以和他身躯极为不符的速度撑起身子来,“你们真是少主的人?” 别人或许并不知道这个大理皇室的大秘密,但是他作为段兴智的舅舅,却是听得自己的妹妹谈及过。 段兴智明面上并无子嗣,但实际上却是有个儿子。只是刚刚出生时,就不知道被送去哪里,连他这个国舅爷都没有见过。 他恍惚有些明白,为何段兴智会对玲珑香言听计从了。 玲珑香将大理玉玺收到袖袍中,轻声道:“我和秦先生,始终都是在为少主做事。” 姜夔对此,怔住数秒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那敢问,大总管和少主让我出征,究竟何意?” 玲珑香慵懒的靠在软榻上,媚态横生,缓缓吐出六个字来,“灭宋、退元、复国。” 此时的她,竟是显得有几分清冷之色。 姜夔的眼睛不着痕迹从她的胸口扫过,却是连忙低下头去,“臣领命。” <script>app2(); 337.雷州战火(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然大理玉玺在大理亡国以后再没有出现过,可大理老臣都心知肚明,见到玉玺代表着什么。 见玉玺便如同皇上亲临。 原来皇上早已经将玉玺交给了少主。 姜夔心中此时又升起浓浓惊讶。 再看秦寒,他也不敢再有半点轻视之心。秦寒这样的大才为少主做事,自然极为被少主看重。 姜夔这个时候才恍然想起,好似自从秦寒到来以后,玲珑香都对他极为客气。而他自己,之前却是忽略这点。 要秦寒真只是个扶宋无望而投大理的鬼才,能让段兴智都言听计从的玲珑香会对他这般客气么? 沉吟半晌,姜夔才又道:“敢问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少主的意思?” 他已经不再称段兴智为大总管,而是皇上。因为刚刚玲珑香说得很直白,段兴智已有复国之心。 秦寒道:“姜大人怕是不知道,皇上已经将兵权全部交予少主了。虎符尽在少主之手。” 姜夔又是露出惊色来,因为这件事,的确连他也不知道。 他拱拱手,道:“之前姜某失言,秦先生勿要见怪。” 现在哪里还需得他去段兴智面前为秦寒美言啊? 他连少主的面都没见过,可秦寒已经为少主办事这么长的时间,以后怕是秦寒为他美言才是。 皇室中可没有多少亲情可讲,姜夔不觉得自己是段兴智的舅舅,少主就会对他如何亲近。 而且,少主在神不知鬼不觉中竟然布开这么大的局,显然并非是个寻常角色。 见秦寒轻轻点头,他又道:“那少主现在何方?” 秦寒却是只道:“姜大人失言了。” 姜夔心中苦笑。 也是,段兴智在儿子刚刚出生以后就将其送走,显然是为保护。如今,怎会让他知道少主所在? 说到底,他虽是国舅,但也只是臣子。皇室中的秘辛,不该他知道的,便不会让他知道。 而这时,秦寒又是开口,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少主曾多次和秦某说过,这些年来姜大人日子过得舒坦,心中复国的想法也渐渐消磨了,如今看来果真不错,姜大人竟是有取雷州而献元朝的想法。” 姜夔面色微变,“这……还请秦先生在少主面前多多美言。” 他没想到,秦寒竟会用这个来敲打他。同时也不禁暗骂自己蠢,没事找什么话茬子? 段兴智根本没露出半点要复国的心思,对元朝毕恭毕敬,他怎么想得到他竟然始终有着复国的心思? 秦寒对此只是摆摆手,又道:“姜大人不必担心,少主既然和秦某说这些,自然就不会怪罪于你。只是,少主宏图大志,意在复国,以后姜大人和元朝那些个公卿大臣的密切往来还是要注意些的好。等到大理正式复国,和他们来往得太密切,可能会为姜大人引火烧身啊。” 姜夔肥嘟嘟的脸上淌下来些许汗水。 他的确是打算傍着元朝那棵大树,以保持自己的大理的地位。这些事,怕是连段兴智都不知道,但没想,那不知深藏在何处的少主竟是对此清清楚楚。他心中不得不惊惧,对于那从未谋面的少主,也是深深忌惮起来。 显然,少主并不如现在的段兴智那般好糊弄。其志向,也远非段兴智可比。 抬手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姜夔道:“请秦先生转告少主,老臣愿为大理赴汤蹈火。” “如此便好。” 秦寒道:“少主让秦某为大宋出谋划策,原本是打算逐步扶持宋朝,好让宋元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伺机复国,一举歼灭宋元两朝,摘取胜利果实,但宋朝能够大败伯颜、也速儿大军,这出乎我们的意料。” 他换了个颇为舒适的坐姿,“不过这也为我们带来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灭宋,再打退宋朝旧敌的元军,我们便可以占据宋朝之地,和元朝分庭抗礼。少主说了,行军打仗之事,还得多多倚仗如姜大人这样手握重兵的皇亲国戚。只希望姜大人能够和他同心同德就好。” 姜夔咽了口口水,不得不又重复道:“老臣愿为少主效死。” 秦寒点点头,“那此役,便希望姜大人能够尽力而为了。” 姜夔很是识趣,笑道:“秦先生乃是兵家鬼才,有秦先生在,哪里还用得着我来伤筋动脑。” 秦寒又捧起他的兵书,不再说话。 车辇仍旧随着大军缓缓向着雷州而去。 等不多时,姜夔却是忍不住又开口,“秦先生,我们纵是借此良机灭宋,可如何打退张弘范、李恒的那十五万元军?还有梧州的那数万元军又该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灭宋不难,要退元军,占据宋朝旧敌,怕是不易吧?” 秦寒只道:“这些姜大人无需多想,少主自然有他的安排。” 说着,他似是自言自语,“现在的宋朝,比之元朝要更为棘手啊……” 显然即便是他,也极是忌惮宋朝的火器。 赵洞庭在广西大败伯颜、也速儿,他始终都在旁观,对宋朝实力的认知,可谓超过大理任何人。 可这话落到姜夔耳中,却是不敢苟同,“宋军将寡兵少,怎会比元朝更为棘手?” 秦寒道:“宋朝要是好对付,伯颜、也速儿怎会败?” 他神色淡漠地看着姜夔,“姜大人不会觉得自己比伯颜、也速儿还要厉害吧?” 姜夔虽然自视甚高,却也愣是没好意思接这话茬。 他不过是大理的臣子而已,怎能和伯颜、也速儿两个名动天下的名将相比较? 秦寒眼中微微划过异样光芒,又沉默下去。 在他心里,却是的确觉得宋朝要比之元朝更难对付。这点,并非虚言。 而这,也是他为何突然改变主意,要在此时先灭大宋的原因。如果不是因为宋朝火器让他感受到莫大威胁,他完全可以让大理军前往雷州相助宋军,打退张弘范、李恒,甚至帮助宋朝收复失地。 到时候,宋朝得到发展机会,时局又会按着他和少主所设想的发展。 宋元征战,大理坐收渔利。 在秦寒的心中,宋朝就好似是他们豢养的猛兽。 只是此时这只猛兽太过凶猛,他们担心这样下去,这野兽以后会没法控制,发生噬主的事。 是以,他宁愿将宋朝扼杀在摇篮里,也不愿再让宋朝这只猛兽继续壮大,去和元朝那只猛兽搏斗。 之前秦寒见到宋朝火器之盛,就要这样的想法,而在滕州占据已定之后,他更是笃定了这种想法。 趁着宋朝还未兴起,将其扼杀于摇篮之中,而后图谋南宋旧地,再和元朝分庭抗礼。 虽然这样会让得他们的势力以后直面元朝,但是,总比让火器强大无匹的宋朝兴盛起来要好得多。 其后,车辇内保持了许久的沉默。 秦寒低头看兵书,玲珑香闭目眼神,姜夔若有所思。 画面再回到雷州。 海岸的战斗还在持续。 宋元双方以掷弹筒、投炮车对轰,各有折损。但总的来说,无疑还是元军的折损要大得多。 海面上到处都漂浮着残碎的木块,还有尸首。 有元军士卒冒着炮火成功登陆,却也紧接着被宋军的箭矢给射成了刺猬。 海战船不能靠岸,他们便始终别想拿下沙滩。 而宋军的掷弹筒又往往针对他们前头的那些海战船,使得元军的海战船始终没能成功靠岸。 但战斗持续到现在,元军海战船离着沙滩也不过那么区区两百米左右的距离了。 霹雳炮和箭矢对海战船的作用都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岸上的宋军也是感受到压力。 张珏终是动用底牌,在沙滩后头,两百余热气球升空而起,向着海面而去。 因苏泉荡和岳鹏都还没有回来,现在飞天军的统帅也是换了人。 中年将军任伟。 赵洞庭观察他到现在,如今终于是舍得对他委以重任。 <script>app2(); 338.雷州战火(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回他跟着张珏率先回海康,赵洞庭指名道姓让他统帅飞天军,虽不敢说就肯定有让他日后统管飞天军的想法,但无论如何,一军都指挥使的位置怕是跑不了的。 广西之战,宋军折损的将领太多了。如任伟这样被赵洞庭看中的将领,不可能不受到提拔。 而任伟也的确有些本事。 他在广西屡屡听到将士们说飞天军是如何如何在天上直接轰炸敌军统帅的,这回亲自领着飞天军到海上以后,也是直飞元军船阵后头。想要来个直捣黄龙。 两百余热气球很快飞到元军船阵后方。 这种新奇玩意儿让得下头不少元军士卒抬头观望,颇为惊奇。 古代人看到热气球,大概和现代人看到飞碟差不多。 然而,飞在空中的任伟同样也是露出惊色来。因为,他用望远镜往下观望,竟是没能瞧见元军的帅船。 元军海战船上虽然旌旗林立,但却根本没有大纛,全部都是黑色更像是用于装饰的旗帜。 而鼓声虽然仍旧在响彻,却也同样听不出来到底是哪些船上传出来的。 “他奶奶的。” 任伟虽然儒雅,但出身丐帮,难免有些江湖习气,忍不住吐了口唾沫暗骂。 他的确没有料到张弘范和李恒会这样隐藏自己。显然,他们应该也是知道飞天军在广西的作为了。 搓了搓手,任伟没好气道:“喝令全军,管他娘的,对着元军船阵后头的海战船轰炸就是了。” 既然找不到帅船所在,他也懒得管那么多,直接开地图炮就是。 元军战船也不过数百艘,帅船总不能跑到最前头去,他就不信炸不出来。 “得令!” 旁边传令兵将红色令旗挥舞起来。 很快,颗颗轰天雷从高中中往下落去。 声声炸响。 有的轰天雷落到水里,炸起大浪,还有的落到船上,炸得碎木横飞。 不少站在船板上的元军士卒惨叫着被炸到水中去,很快被浪头吞没,海水瞬间被鲜血染红。 张弘范、李恒两人的帅船没有挨炸,却也被外头的动静惊动。 两人打开船舱窗户往外看,见到轰天雷哗啦啦落下,脸色都是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那炸起的滔天巨浪着实让人惊惧。 过十余秒,李恒声音沉重道:“弘范兄,宋军飞天军这是瞧准我们了。如此下去,怕不是办法啊……” 张弘范的眉头也是紧紧皱着,叹息道:“早知如此,就该伪造帅船,索性让他们如愿了。” 但两人心中都很清楚,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 李恒又道:“海岸久攻不下,我军折损已是颇大,是否先行退兵,再做商议?” 攻坚战很少有能一蹴而就的,通常都是试探,这种法子不行,便用其他的法子。两人之前的确有一鼓作气拿下海康县的打算,但现在看来,这显然并非是种良策。以现在的战况,他们纵是能够拿下海滩,也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折损。 “嗯。” 张弘范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说。 李恒走到船舱门口,对着门外的士卒传达命令。 很快,元军各船中有尖锐的鸣金声响。 元军海战船前阵的将领们呼喝有声,士卒们纷纷转变战船风帆,战船向着后头徐徐退去。 而更前头的元军士卒,则是被舍无情的舍弃。 海面上漂浮着不少碎木块,还有尸体。 有些还在水面上挣扎的元军也很快被宋军用箭矢射中,鲜血很快在海水中蓬发起来。 还在岸上的元军更惨,不过区区数百人,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宋军的箭阵覆盖,个个射成了刺猬。 他们身先士卒,好不容易顶着炮火冲到岸上,大概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下场。 而战争,就是如此残酷。 张珏看着元军撤退,精神振奋,立时放声大喊:“炮击元军战船后阵!” 他不介意趁着这个机会再给元军来此隆重的炮击。 但是,赵大很快跑过来,挠着头道:“军机令,军中已经没有多少炮弹了。” 原本南宋就只有两万多掷弹筒炮弹,广西之战消耗不少,如今,的确已经是接近空乏。 宋朝国力孱弱的缺点,在这个时候终究是体现出来。 若是元朝,以他们兵器作坊的数量,便绝不会出现这样炮弹短缺的情况。 “唉!” 张珏重重叹气,却也是无可奈何。 两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元军战船离去。 如果能够有足够的掷弹筒,趁着元军海战船后撤,再炸成他们十数艘船是不在话下的。 元军海战船退去的速度极快,这个时候,投炮车已是够不着了。 任伟在空中率着飞天军倒是不断追击着元军,但轰天雷对海战船的破坏力有限。 等到他们追出去许远,热气球上的轰天雷都扔光了,也不过炸沉元军二十余艘海战船而已。 从数百米的高空中往下扔雷,精准度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但任伟对此已经满意,等轰天雷用光后,露出笑容来,带着士卒们往沙滩上飞回去。 下头,张弘范、李恒两人坐在船舱窗口旁,抬头看着热气球飞走,脸色赫然还有着心有余悸之色。 他们这艘船运气好,没有被轰天雷炸到,但总是难免有几颗雷落在他们的旁边。 张弘范道:“贤弟,宋军的飞天军果真不好对付啊!飞在天上,我们够都够不着。” “是啊……” 李恒胖乎乎的脸上好似深有感触,“不过宋朝的这些新鲜玩意,哪样又好对付呢?” 他搓着手指头,微微闭上了眼睛。 张弘范瞧他表情,惊喜道:“贤弟心中莫非是有什么主意?” 他熟知李恒习惯,以往李恒有什么点子的时候,便常常这这副表情。 李恒睁开眼,道:“兵法不出奇正,用正不成,则用奇。弘范兄,以我们现在的兵力要取海康虽然可以做到,但必定损兵折将,到时候赵昰率兵回返,我们未必阻挡得住。依我看,咱们要取海康,还需得用计……” 张弘范摆手直接打断他的话,笑道:“贤弟直接说你的主意便是。” 李恒也是笑笑,“宋军士卒充其量不过数万,而我兄弟二人却有雄兵十余万,可兵分两路,兄长你率领战船从海上继续进攻沙滩,而我,则率军从遂溪港偷渡到雷州内海,步卒上岸,偷袭海康。届时宋军定然首尾不能相顾,便是他们察觉我们的意图,怕也无能为力,最多也只能撤回海康驻守而已。而我军已经登陆,到时候用投炮车不断炮轰海康城墙,海康县还守得住么?” 张弘范眼神微亮,但随即又是沉吟起来,“愚兄就是担心赵昰已率着军卒赶回海康啊。” 李恒道:“纵是宋帝已经率军赶回海康,我军兵分两路进攻,他也不可能继续将大军藏在海康县内不是?到时候若是宋军真的有大军出城,我们先行撤退,再做商议便是。” 张弘范又想了想,终是点头,“好,那便依着贤弟的法子办。” 他现在心中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其后,两人沉默下去。 元军海战船以极快的速度向东北方向而去,最终都停在雷州西侧的东海岛上。 诸多元军抬着军用物资下船,在岛上开始安营扎寨。 并未过多长时间,岛上隐约飘荡起饭香。 幸得这个时候东海岛的百姓都已经迁徙到雷州境内,要不然,怕也得受这些元军滋扰。 而在海康县东面沙滩上,张珏率着士卒们匆匆打扫战场以后,也赶回了营中休整。 双方都可谓紧锣密鼓,争取足够的休息时间。因为谁都明白,战争不会就这般结束。 <script>app2(); 339.雷州战火(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漫天红霞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印入眼帘。 然后,时间便很快到得夜里。 红霞隐去,夜幕降临。海上的风也逐渐剧烈起来。 海涛拍着礁石,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夜里的海,更为深邃,让人忍不住心生怯意。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弘范率着两百余艘海战船趁夜色前往海康县海岸。 其后不过数十分钟,李恒也率着将近两百艘战船,共计约五万士卒,前往雷州内海而去。 雷州海岸后头数里,宋军军营中寂静无声,只有火盆在摇曳着。 赵洞庭执政以后,大多数时间都在带军打仗,对军队自是极为看重。现在宋军军容,已远非以往可比。 个个守卫挺胸抬头的站着,能做到目不斜视。 约过两个时辰,有数匹快马匆匆驰到营前,还未下马便喝道:“有紧急军情呈报!” 话音落,数匹快马才到近前,马上骑士利落地翻身下马。 守卫营门的士卒连忙带着几人往军营内跑去。 张珏在睡梦中被叫醒过来。 士卒跪在外头禀道:“军机令,元军海战船两百余艘,距离沙滩不过十余里。” 张珏的声音从营帐内传出来,有些凝重,“击鼓聚兵,准备迎战!” 宋军军营内很快有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来,个个帐篷内接连跑出来不少士卒,然后聚成小队,往军营外跑去。 大概仅仅只是二十分钟的时间,宋军将近三万人便全部在军营外集结。 张珏没有做任何的战前动员,只是带着大军直接赶赴沙滩,布开防线。 霹雳车、投炮车、掷弹筒等火器很快又在沙滩沿线排列开来。 但是,飞龙军中的炮弹已然所剩不多,仅仅只剩下百余箱了,堆在军阵后头丛林里,有些孤零零的。 而就在宋军刚刚布开防线以后,张弘范所率元军便也赶到近海,距离沙滩不过千米。 张珏的手微微举起,准备随时命令士卒们放炮。但是这时,元军的海战船却又突然全部停止下来。 船上的元军士卒们将钢铁打造的锚全部都抛到了海水中去。风帆,也被放了下去。 元军两百余艘海战船静静地横亘在海面上。 滚滚海浪拍打在船边上,哗哗作响,但庞然的海战船只是纹丝不动。 张珏立在沙滩青石上,裤腿很是被海水溅湿。看着元军海战船围而不攻,面色很快变得凝重起来。 赵大、赵虎兄弟两个站在他的旁边,看着海面,赵大不禁嘀咕道:“元军这是做什么?” 以他们两的脑子,自然还是想不到张弘范的用以。 “牵制。” 张珏声音沉重道:“元军来而不攻,定然意在牵制我军。他们定然有士卒在其余地方上岸。” 到他这个层次,很少有什么计谋还能再瞒过他的眼睛了。更何况,张弘范、李恒也不是秦寒那样的鬼才。 赵大咋呼道:“军机令,既然如此,那咱们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张珏道:“咱们现在连他们想要在哪登陆都不知道,能够如何?难道就这般回守海康?” 他舍不得这个沙滩,因为这里的确是阻击元军海战船的好地方。 赵大嘀咕,“难道就让他们在别的地方登岸?” 张珏沉吟十余秒,沉声道:“赵虎将军,派遣你麾下好手速速沿着海岸去探情况!” “是!” 赵虎拱手离开。 作为弟弟,他的话并没有赵虎那么多,显得要沉静许多。 当然,脑子还是差不多。 反正这两个丑汉,总是常常能做出让赵洞庭哭笑不得的举动。 飞天军中有数个士卒很快骑马离去。而海面上仍是静谧,两军就这般对峙着。 元军隔着近千米距离,夜色沉沉,自然也是看不到宋军中的情况。 然而,其后还没等赵虎麾下的那些士卒回来,海康县中却是有斥候先行赶到。 这斥候被军中士卒领着跑到张珏面前,单膝跪下,禀道:“副军机令,有数万元军趁夜从海康北面二十余里处登岸,正向着海康行军。苏副军机令已经率领民兵前去阻拦,他让我给您带话,若是他没能阻挡住元军,请您退守海康,务必要在皇上赶回来以前坚守住海康县城。” 张珏听到这士卒的禀报,眉头猛然皱起,“苏副军机令率着民兵就去阻拦元军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他脸色赫然有些焦急。 虽然这些天来朝廷不断在招募民兵,但到现在,海康县内民兵也不过数千。这怎么可能挡得住数万元军?苏刘义这不是去送死么? 但张珏的这个问题,斥候显然没法回答他,只是沉默。 张珏几度咬牙,最后对赵大说道:“赵将军,你率飞龙军前去相助苏副军机令,绝不能让他出现任何意外。” 苏刘义位极人臣,作为副军机令,绝对是不容有失的。他若死了,对宋朝军卒的士气也将有莫大打击。 而现在元军海战船就横亘在海面上虎视眈眈,张珏却也是没有办法分出太多兵马前去。 而且,他也不过三万不到的士卒,纵然是分,又能分出多少呢? 他只能派遣最为精锐的飞龙军过去,对挡住元军不抱太大希望,只求苏刘义不要死在战场上便好。 赵大闻言,迟疑道:“副军机令,那这边……” 张珏叹道:“炮弹所剩无几,用或不用,都没有太大差别了……” 百余箱炮弹,总共不过区区千余枚,双方这样的阵仗对峙,能起到的作用的确有限。 赵大听到这话,拱拱手:“那末将留两百飞龙军在这里开炮,只率领其余士卒前去。” “好。” 张珏忍不住又嘱咐道:“千万不能让苏副军机令出现什么意外。” 赵大点点头,回身向着飞龙军中跑去。 他虽然憨厚,但并不是傻。知道张珏派他前去,是因为只有他们飞龙军才可能护住苏刘义。 飞龙军可不仅仅只会用掷弹筒而已,他们更是赵洞庭精心打造的综合素质远超寻常士卒的特种部队。 他们平时操练的科目是赵洞庭照着后世特种兵训练科目搬过来的,其中自然有营救科目。 只不多时,赵大、赵虎便率着近六百飞龙军悄然离去。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海上的元军也开始向沙滩发起了试探性的进攻。 元军海战船上放下许许多多的小船,士卒们乘坐在小船上,顶着浪涛,悄然划向沙滩。 漆黑的夜色中,宋军亦是看不到海面上的情况。只隐隐绰绰看到元军海战船未动,还以为他们未曾进攻。 直到元军小船出现在火把的光芒下,隐约可见,才有宋军士卒突然惊呼起来,“元贼来了!” 这样的惊呼声越来越密集。 张珏站在礁石上听到这些士卒呼喊,不等军卒来报,猛然喝道:“霹雳车,放!” 根根弩箭向着海面上激射而去。 爆炸声在海面上响起来。 夜色中,谧静的大海不知道吞噬多少元军的性命。 而在元军船阵的后方,张弘范坐在船舱里,听到这些爆炸声,却是露出了笑容。 他压根就没想着这些先遣军能够攻下沙滩,他要的,只是确定宋军还留在这里就好。 他们真正的杀招,在于李恒那边。 只要李恒成功逼近海康县,那这支宋军定然首尾不能相顾,到时候,他们将占尽主动。 张弘范心中俨然有些兴奋,觉得自己报仇雪恨的时候就要到了。甚至,他心里已然在想着,等拿下海康县以后,该如何折辱宋朝中的那些皇亲贵族才好。碙州之败,让他对宋朝已是恨之入骨了。 <script>app2(); 340.惊鸟退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海康县北七八里。 官道上火把林立,两千余宋军刚硬的面孔在火把的光芒中若隐若现。但若是细看,定会发现,其中有很多人汗如雨下,极是紧张。 两侧树林里,悄然不见动静。 大宋的堂堂副军机令,扶国老臣苏刘义坐在马上,浑身墨甲,手持大刀,立于军前。脸色虽是严肃,却也显得从容不迫。 旁边持大纛的猛汉是跟随苏刘义多年的亲信,此时握着大纛的双手却已是布满细密汗水,轻声问道:“大人,我们仅靠这些民兵,能挡得住元军?” 苏刘义只道:“挡不住,也得挡。” 他回头向后面看去。 在大军的最后头,隐隐可见车辇,竟是九龙攀附,乃是龙辇。 苏刘义作为老将,也是这个年代的名将,自是没有想过真要正面去抵挡元军。 因为光靠这不过区区数千刚刚招募的民兵,正面和元军厮杀拼命,想要得胜,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过不多时,前面便传来马蹄阵阵,还有噪杂的呵斥战马的声音。紧接着,前头官道上便可见连绵的火把,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火把上的火焰被风吹得齐刷刷倒向元军所来的方向。 元军到了。 宋军中议论纷纷,稍露慌乱。甚至有年约不过十六七的男孩哭泣起来。 他们还未到及冠之年,之前凭着胸中热血已然加入民兵队伍,此时面临厮杀,才感觉到害怕。 苏刘义心中轻轻叹息,同时也是有些愧疚自责。 这个年纪的男孩本应该留在家中才是,可大宋百姓凋敝,真的已经再也聚集不到多少壮年了。 仅仅依靠着雷州弹丸之地,可元军战斗这么长的时间,宋朝早已是不堪负重。 原本若不是暗中从越南高价买来不少粮草,赵洞庭他们在广西就早已经断粮了。 “镇定。” 苏刘义听着军中哭泣声有传荡开去的趋势,终是轻喝,“男儿马革裹尸还,岂能哭哭啼啼?” 军中的哭声真要小些。 那些年龄大的民兵安慰着那些小的,“放心,老子们会保护好你们这些娃儿的。” 元军越来越近了。 苏刘义忽然偏头,对着旁边亲卫道:“入林,待元军向我军发起冲击时惊鸟。” 他猜测元军应该并不知道他们的虚实,但此时心中仍是忐忑,忍不住又回首望了那龙辇一眼。 他旁边亲卫率着近千人往两旁树林中去。 这些士卒都是宫廷内龙厢左右卫,此时已经全部调拨出来了。海康县内,几近处于没有防御力量的状态。 而那头,李恒率着士卒们离着宋军越近,心中也是有些嘀咕起来。 前头宋军竟然是不动如山,甚至连防御阵型都没有摆开,这让得他心中有些没底。 他率着大军,直到宋军前面数百米才停下来。 但宋军,却仍不见任何动静。 李恒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宋军,心里头不禁想,“莫非宋帝已经带着军队回来了?” 如果不是这样,他实在想不到宋军怎会有这样的底气。 但他又担心是宋军使诈。 他已经率军来到这里,自然不可能就这般回去。 而在他沉默的时候,对面的苏刘义忽地高喊起来,“元将何在,速速出来受死。” “虚张声势?” 李恒的眼中却是忽地放出亮光来,嘴角勾勒出些许阴冷笑容。 他觉得宋军主将演戏未免演得也太假了些。 看道路上的宋军不过数千人,竟然还敢主动宣战,不是虚张声势又是什么? 他推翻刚刚心中的想法,看来,宋帝还并未率军赶回海康。 当下,李恒举起他肥嘟嘟的手,喝道:“前军冲杀!” 别看他胖,手中持着柄大板斧却是显得威风凛凛。 元军阵中鼓响,传令兵嘶喊着向前军铁骑跑去。 “杀!” 冲天的喊杀声突然在元军阵中响彻起来,两万余元军铁骑滚滚如龙,杀向宋军军阵。 地面些微震荡起来。 苏刘义勒绳回马,声嘶力竭地喊:“撤!” 话音刚落,便拍马向着后头跑去。 宋军的这些民兵本来就已经是胆怯得不行,见到主将喊撤,哪里还会有人呆在原地? 只有到真正面临战场厮杀的时候,才会发觉,原来满腔的热血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旺盛。 元军铁骑的气势,已是冲破宋军民兵的胆气。 他们没上战场厮杀过,便好似当初刚刚来到南宋的赵洞庭,根本没法适应这种局面。 正在冲锋的元军有些懵了。 怎么回事? 怎么这就撤了? 李恒看着宋军火把纷乱地向后涌去,也是感到意外。 但紧接着,他却是听到两旁山林中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好似有不少鸟儿扑翅飞起。 林子中有伏兵! 他的心中登时泛起这个念头来。 同时,他也自以为明白宋军为什么刚刚还临危不惧,现在却又仓促后退了。 诱敌之计? 想着碙州时的大败,李恒的心中难免生出些怯意,猛然喊道:“鸣金!速速鸣金!” 他想着碙州之败,败得稀里糊涂,真是担心这又是宋帝的什么鬼主意。 若是宋军在森林中真有埋伏,他的前军和中军、后军被切断,岂不是危险乎? 他旁边副将虽然不懂李恒为什么突然要鸣金收兵,但见他神色慌张,却也不敢多问,只连忙跟着喊道:“鸣金!鸣金!” 元军中的鼓响突然断绝,又变成鸣金的声音。 而此时元军军纪严明的长处也体现出来了,前头正在追击宋军的铁骑听到鸣金声,毫不迟疑,立刻回返。 李恒坐在马上,纹丝不动,只是紧紧盯着宋军那些火把。 他虽然怀疑宋军有伏兵,但也并不肯定,自然不会就这么轻易地真正退兵。 而这时,宋军中,正在纵马狂奔的苏刘义又是突然勒转马头,高喊道:“回马冲杀!” 他旁边的老卒们都是跟着他大喊。 那些民兵们本来极为惊惧,可这时回头,看到元军竟然在往后撤,胆气再生,懵懵懂懂地也是转身,跟着人群向着元军跑去。 打仗很多时候打的本来就是风向和气势。 元军攻时,他们惊惧。可现在元军突然撤退了,宋军的气势自然而然也就会涨起来。 这便好似人和老虎搏斗,老虎扑杀过来时,自然害怕。但老虎夹着尾巴呜咽逃跑呢?还会让人害怕么? 两侧树林里,鸟类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还有些许小动物慌不择路地从中跑出来。 有只野兔恰恰从李恒的面前跑过去,很快又消失在草丛里。 这,却是让得李恒心中再无战意。 宋军竟然突然往回冲杀,更让他笃定树林子的确有埋伏。 如若不然,宋军区区数千人,何以敢冲击他数万人的军阵? 他只想着,肯定是自己刚刚让前军撤退,宋军觉得包围无望,是以才这般焦急地想要和他展开厮杀。 这刻,李恒心中真是有些怕了。 他越是害怕失败,顾虑的也就越多。而想的越多,难免越想越乱。 看着宋军的火把接近,他竟是勒转马头,喝道:“撤军!撤军!” 命令传开以后,元军后军变为前军,又向着海岸折返而去。 这刻,苏刘义看着元军火把向后蔓延而去,终是忍不住轻笑起来。 他故意虚张声势,几度诱导李恒,没想到李恒竟然真的中计了,这自是让得他心中极为庆幸。 “杀!杀!” 他大喊着,但却并没有用死力去夹马腹,坐下战马奔跑的速度也始终没提起来。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率军和元军展开厮杀,那样就露馅了。此时,他只是故意做出追不上元军的样子而已。 而他“锲而不舍”的追击,更是让得李恒惶恐,丝毫不敢驻足,率着元军越跑越远。 其实,要是没有碙州之败,他大概也不至于这般轻易中计,风声鹤唳。可惜的是,碙州之败,已经让得赵洞庭在他心中留下“诡计多端”的印象了。他甘愿舍弃这次进攻,也实在不愿冒被宋军覆灭的风险。 夜色中,宋军数千民兵,竟是追出元军数万人马许远。 最后,直到道路拐弯处,再见不到元军火把,苏刘义才猛地停下马来。 后头的民兵们自然也连忙跟着止步。 苏刘义满脸止不住的笑意,道:“众儿郎,咱们就在这等着!” 他还是担心李恒不会就这么死心,真正退去。 <script>app2(); 341.李恒之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李恒率着大军跑过拐角后近千米,见得后头宋军没有追上来,果真勒马。 他城府向来极深,心思可谓深不可测,虽是率军撤退,但仍然时刻在试探宋军的虚实。 勒住马后,他立刻偏头对旁边副将说道:“你率数骑去看看宋军是否已经撤退!” 如果宋军在这个时候撤退,那便足以说明他们刚刚都不过是在虚张声势,起码李恒心中是这样想。 兵法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往往要通过不断的试探、观察,才能真正得知敌军虚实。两军交战,往往是要经过无数次的试探之后,才会真正展开对决,要么撤军,要么厮杀。 “得令。” 副将对着后头亲卫招招手,带着十余骑匆匆向后驰去。 等他们又跑到拐角处,向后头张望,却是看到宋军火把林立,就在拐角处数百米岿然不动。 这让他稍微惊惧,不敢多留,匆匆干过之后便又勒转马头往大军前头跑去。 到李恒旁边,李恒问道:“宋军可是已经撤退?” 这副将答道:“没有,他们停在了弯道后头约莫五百米处。” 李恒皱着眉头沉吟起来。 他在想,宋军不追,却又不退,到底是什么想法? 苏刘义的种种举动,着实让得他都有些拿捏不准其底细。 他有些觉得苏刘义是在虚张声势,但又觉得,苏刘义是在故意诱导他发起进攻。 其实,只要弄清楚赵洞庭有没有率军返回海康,便可全然弄清楚苏刘义是虚是实,但可惜的是,现在最让李恒头疼的就是这个。他们没有眼线潜入内地,对内地的情况不清不楚。虽然从时间上来估算,赵洞庭大概还没有回来,可是,飞天军和飞龙军的出现,又让得他觉得赵洞庭可能已经全速进军赶回来了。 最终,李恒沉默许久,还是挥手道:“走!” 元军大军继续前行,向着海岸而去。对赵洞庭的忌惮,让得他不敢再冒险。 这也可以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不知道赵洞庭要是知道李恒这么怕他,心里会不会得瑟。 时间缓缓流逝着。 等到赵大、赵虎率着飞龙军找到苏刘义的时候,李恒率领元军已经在海岸开始登船。 赵大、赵虎两人没瞧见元军踪影,见到宋军阵势森然,不禁问道:“苏副军机令,元贼呢?” 苏刘义轻笑道:“应该已经退走了。” 他没敢派遣斥候前去刺探,怕被李恒察觉出不对劲,是以现在也不敢断定李恒有没有率军完全离开。 但这么长的时间,元军都没有折返回来,应该已经是打定主意撤军了。 赵大愣愣的,“元军撤走了?他们不是有数万大军吗?怎么就这么撤了?” 苏刘义道:“他们可能是以为皇上已经回来了吧!” 说着,他又向着后头龙辇看去。对于自己这回的计策,他还是颇为得意的。 只是他怕是不知道,李恒根本没看到龙辇,之所以退军,全都是被树林中的惊鸟给吓的。 赵大、赵虎两人自然想不通其中关节,挠挠头,满脸不解,但也没有再多问。 两人率着飞龙军就带着苏刘义旁边,也这般老老实实杵着。 等得时间又过去个多时辰,苏刘义回头看看后头昏昏欲睡的民兵们,终是喝道:“回城!” 数千士卒很快向着海康县内而去。 两旁树林中也各是跑出来数百士卒,然后跟在了大军后头。 李恒这时率着大军已然到了海上。只是,他的眉头还在皱着,他总觉得,事情并非是这么简单。 但很显然,现在已是深夜,士卒疲乏,他也不可能再率军又赶回海岸去了。 士卒们都是人,作为将领,他也不得不考虑士卒们的心情。要是太过苛刻,军中是可能兴起哗变的。 到夜色极深时,李恒率着军卒赶回到东海岛上。 有留守岛上的将领已在渡口迎候。 李恒下船后,直接问道:“张将军可已回来?” 将领大道:“禀将军,张将军率军还未回返。” 他稍稍抬起头,疑惑问道:“将军您怎么这么快就率军回来了?” 他看后头下船的士卒个个都是盔甲齐整,完全没有打过仗的样子,心中自然充满疑虑。 李恒道:“宋军在我军必经之路故布疑阵,本将怀疑宋帝已经回返,是以率军赶回了。” “宋帝这么快就回来了?” 这留守海岛的将领惊呼,心中觉得有些不可能,但看李恒难看的脸色,没敢多说。 迟疑数秒,他才又道:“那……将军,咱们是不是要差人去让张将军率军回来?” “嗯。” 李恒只是点点头,然后便大步往军营内走去。 且不管宋军到底是虚是实,此次无功而返,他的心情总之不是太好。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琢磨,便越觉得宋军好像是在故意虚张声势。 这导致李恒在回到营帐以后,怎么样都没法入睡。 只是当局者迷,无论他如何想,却始终想不到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如此,时间再过两个时辰,张弘范率着大军得到消息以后也是赶回来东海岛。 他显然已经从那守将嘴里听说李恒退兵的事,走到李恒营帐内,见李恒没睡,直接问道:“贤弟怎的这就退兵了?” 李恒自然不可能向对那守将那样用寥寥几句话回复张弘范,便将当时的经历细细地说道出来。 “唉!” 张弘范听完,重重拍着自己大腿,“贤弟怕是中了宋军诡计啊!” 李恒皱眉道:“兄长此言何解?” 张弘范不无懊恼道:“贤弟且想想,纵观宋帝掌军以来,我朝军队和宋军大战小战无数次,宋军何时用过这般虚虚实实的伎俩?纵是用计,也不过是择我军将领斩之而已。若是宋帝真的率军已经回返,以宋朝之火器,完全可以正面将你击退,何须故布疑阵?你自己且都说过,兵法不出奇正,用正不成才会用奇。怎的现在自己却没能想明白呢?” 李恒怔住。 他终于明白自己遗漏的是什么了。 是啊,若是宋帝回返,完全可以正面将他挡住,何须大费周章的使用计策呢? 以宋朝的火力,哪怕是正面厮杀,也能让他折损无数吧? 李恒肥嘟嘟的脸些微抽搐起来,随即愈来愈剧烈,咬牙低吼:“气煞我也!” 张弘范对此则只是又深深叹息。 李恒虽然只是副将,但两人交情笃厚,李恒在朝中的影响力也并不小,他也不好如何责怪于他。 十余秒后,李恒眼睛有些发赤,道:“兄长放心,待士卒们稍作休整,我明天凌晨便率军,拿下那海康县城!以血此奇耻大辱。” 想他也是元朝中颇有名气的智将,何时被人这么耍过啊? 张弘范瞧瞧他,道:“如此也好。宋帝想必总不可能在今夜就赶回海康。” 说罢,两人便没有再多说,张弘范离开营帐,回了自己的帅帐去。 李恒弄清楚自己遗漏哪里,心中疑虑尽去,虽然恼怒,但这下倒是睡得着了,很快沉沉睡去。 海康县城。 张珏在张弘范退兵以后,率着数百亲卫匆匆赶回了海康,和苏刘义碰面。 当他听及苏刘义用惊鸟计、龙辇计将李恒惊退以后,自然对苏刘义是好生赞扬。 但其后,两人却是也都沉吟起来。 可以想象,等到李恒反应过来,海康县势必会要面临他的大举进攻。这样的计策,不可能瞒住李恒那样的人太长时间。而根据从赵洞庭大军中斥候带来海康的消息,赵洞庭此时离着海康还有大概四天的路程。 海康县兵力空虚,想要挡住元军四天,无疑是极为困难的事。 <script>app2(); 342.柳府火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恒中计以后,满心愤怒之下再犯海康,也定然会是雷霆之势。 两人沉吟良久,苏刘义叹道:“张大人,怕是咱们只能驻城而守,在城池外围布开雷阵,抵挡元军了。” 张珏道:“可元军足足十余万军马,又有投炮车,用雷阵,怕是也挡不住他们啊!” 现在宋元双方都有火器,以往的很多守城方法都已经不再适用。哪怕是最为擅长守城的张珏,此时也是有些头疼。 轰天雷的威力较之石头大多了,海康县城墙又不坚固,想要挡住投炮车,基本上不可能。 以前,有护城河抵挡敌军,城内士卒完全可以在城头上顶着投石车,对城下敌军造成极大折损。可现在,元军根本不需要攻到城前,只需要在数百米开完用投石车先将城墙炸塌就行。只要他们舍得炮弹,那宋军就根本没法再利用城墙的优势。城墙上纵然安排再多守军,也只有挨炸的份。 赵洞庭以前炮轰镡津时,让守城的元军吃尽苦头,被炸得七荤八素。此时这样的困境,却落到张珏他们头上。 火器的出现,让得这个世界原有的战争方式逐步发生了变化。 以前能够让守城士卒占尽优势的城墙,如今不是特别高耸坚固的,已然沦为鸡肋,形同虚设。 苏刘义也知道张珏说的是事实,道:“那这海康县,咱们可如何守得住?若不然,先让太后娘娘和诸位大臣先行离开海康?” 到这时候,让百姓撤离显然已经来不及。而苏刘义作为老臣,思维陈旧,估计也没太将百姓放在心中。 在这个年代,有很多公卿大臣都有苏刘义这种毛病。毕竟,赵洞庭虽然不断拔高百姓地位,但他执政的时间还是太短,没法将大臣们的思维彻底改变过来。 在如苏刘义这样的许多宋臣心中,还是以贵族阶层为首的。 张珏听到这话微愣,道:“只撤公卿大臣,不撤百姓,到时候皇上知道,会不会责怪我等?” 他却是知道赵洞庭对百姓有多么在乎。 苏刘义叹息道:“纵是皇上责怪也没有办法,若是海康县破,太后娘娘他们岂不是……我朝皇室已经再也经受不得这样的风波了。” 张珏沉默下来。 苏刘义说得的确不错,到现在,宋朝皇室已然凋敝,若是太后娘娘和广王赵昺再出事…… 到时候,宋朝皇室就真的只剩下赵洞庭了。 皇室亡,则国亡。要是赵洞庭再出什么意外,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在他们心中,不像是宋碧涛那样为百姓而战,而是为皇室而战,为赵氏而战。 苏刘义见张珏沉默,匆匆起身,“我这就进宫去求见太后娘娘。” 张珏没有拦他。 哪怕被皇上责怪,也总比太后娘娘、广王出事要好。 而且,若是海康城破,他还能否活着等到皇上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张珏双手抚着额头,坐在椅子上轻轻叹息,随即深深沉思起来。 苏刘义离开房间以后,让下人牵来马匹,在夜色中快马向着就在不远处的海康行宫驰去。 他和张珏两人都没有要弃守海康县的意思,但是,对守住海康,的确没有多少信心。 而就在十余分钟后,这海康行宫的前大街上,静谧突然被打破,空前热闹起来。 沉沉的夜色突然被火光撕破,在离着海康行宫数百米处,有府邸中大火冲天。 “失火了!” “失火了!” 声声叫喊在大街上响彻起来,许多侍女家丁从个个府邸中跑出来,向着那失火的府邸跑去。 在这前大街上,住着的都是现在南宋的公卿大臣,个个位高权重,任何哪个府中失火,自然都是大事。 在沉思中的张珏被吵闹声惊到,走出门去,问门外侍候着的家丁道:“哪位大人府邸失火?” 这家丁虽然始终守在门口,但对这前大街可谓是门儿清,瞧瞧那火光冲天的地方,答道:“回大人,好像是柳将军的府邸。” 柳将军?柳弘屹? 张珏微惊,随即连道:“速速召集下人,前去柳将军家中救火。” 这家丁连忙跑开去。 虽然这是苏刘义的府邸,张珏不是他们的老爷,但是张珏贵为副军机令,他当然也不敢怠慢。 张珏也不等这些家丁,重重跺脚,便往府外跑去。 这边还没想到对付元军的法子,柳弘屹那头府邸竟然失火,这让得他有些心烦意乱。 而柳弘屹受伤未愈,他也担心柳弘屹会出什么意外。 同朝为臣,且曾并肩作战过,他敬佩柳弘屹的骁勇,自然不愿柳弘屹出什么事。 而这时,柳府内。 柳弘屹灰头土脸,正朝着自家那心爱的小儿子破口大骂。 可他那儿子才丁点大,哪里晓得什么? 柳弘屹骂得大声,他儿子却是哈哈直笑,满脸童稚。 何慧香在旁边焦急瞧着,实在看不下去,道:“老爷,别骂虎儿了,他懂得什么?还是先救火吧!” 柳弘屹气冲冲指着自己火光冲天的卧房,“救火?夫人,这火还救得下来么?” 他实在是心痛得厉害。 这府邸是皇上赐给他的,可看这火势,怕是等到扑灭,他这座大宅子也得化为灰烬了。 本来失去右臂,柳弘屹心情就极为沉重,如今刚回家,还没过上安生日子,就发生这样的事,更是将他心中的怒火全部挑拨起来,以至于差点动手打以往自己连骂都舍不得骂的儿子。哪怕是何慧香此时相劝,也没能得到他什么好脸色。 何慧香知道自家夫君心中痛楚,捂着嘴,默默垂泪。 周围,许多侍女、家丁来回奔跑,用水盆、木桶等灭火,甚至有的人将夜壶都提溜了出来。 府外,也陆续不绝有各府家丁提着盛水的器具过来帮忙灭火。 而在诸位大臣中,张珏是最先赶到的。 他跑到柳府以后,径直跑到大火蹿起的地方,见得柳弘屹虽然灰头土脸,但并没有受伤,心中稍松。 匆匆走到柳弘屹面前,张珏道:“柳将军,府中无人出事吧?” 柳弘屹见是他,不敢怠慢,强压着火气,躬身道:“末将拜见副……” 张珏拖住他的手,“这个时候,就不用讲究这些俗礼了。” 何慧香在旁边双手搭腰行礼,“妾身见过大人。” 她却是并不认识张珏。 张珏点点头,“嫂夫人好。” 随即又看向柳弘屹。 柳弘屹道:“有劳副军机令挂心了,起火的是末将卧房,府中并无下人受伤。” “没有下人受伤就好。” 张珏道:“柳将军也无需太过焦虑,到时候让工匠再重建府邸就是了。” “唉……” 柳弘屹闻言却是重重叹息。 他是有苦难言。 他在军中的俸禄现在虽然不低,但要修这样的大宅,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问皇上要?他哪里张得开这嘴? 现在国库空虚,这是朝中任何哪个臣子都心知肚明的事。 再看到自家儿子还蹲在地上玩弄花草,他不禁又是火起,“老子今天非得揍得你屁股开花不可。” 他向着自家儿子跑去。 可不到两岁的柳虎却还笑嘻嘻对着他张开稚嫩的双手,“父亲抱抱!父亲抱抱!” 这让得柳弘屹再大的火气也都熄了火,顿在原地,只能愤愤跺脚。 何慧香在旁边看着,又哭又笑。 张珏见状,惊讶道:“嫂夫人,莫非这大火是因为您麟儿所起?” 何慧香欠身苦笑道:“确是虎儿夜里吵闹,失手打翻了油灯,点燃了被褥,这才导致火气。” 张珏闻言,再看向那冲天的火光,沉默起来。 过足足十余秒,他竟是忽地拍手道:“好火!好火啊!” 旁边何慧香和柳弘屹两人脸色都变了,满脸的古怪,只以为张珏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哪里有见人家家中起火,还大喊好火的? 这不是幸灾乐祸么? <script>app2(); 343.火攻之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饶是张珏位极人臣,地位比之柳弘屹要高不少,柳弘屹也是有些忍不住了。 他看着满脸兴高采烈的张珏,沉声问道:“张副军机令这是何意?莫非来我府中,是来折辱于我的?” “抱歉,抱歉。” 张珏回过神来,连忙拱手,“柳将军勿怒,是张某失态了。” 但他脸上的喜色却是压抑不住,“我说好火,非是说这火。而是听闻嫂夫人说令子失手打翻油灯导致火气,突然想到对抗元贼的办法而已。” 柳弘屹愣住,眨巴着眼睛。 张珏道:“我军实可以用火计对付元军,如此,海康无虞。” 说着他拱起手,又道:“柳将军,张某便先失陪了。” 然后便匆匆往柳府外跑去。 正巧这时候希逸、穆康巽、张世杰等人联袂而来,见到张珏,本欲打招呼,张珏却是从他们旁边直直跑了过去,好似连他们都没有看到。他行色匆匆的模样,让得张世杰等人有些愣住。 其后,走到柳弘屹面前,互相见过礼,张世杰道:“柳将军,张副军机令怎的如此行色匆匆?” 柳弘屹挠着头道:“副军机令说他突然想到了抵挡元军的法子。” 到现在,他也没能琢磨出来张珏到底是想到了怎样的法子。 火攻? 海康县四周空旷平坦,数百米内连树林都没有,怎么用火攻? 而且广西这边的山中树木大多稀疏,柳弘屹在这里为将多年,很少有听闻有人在广西用火计的。 张世杰他们听到柳弘屹这话,点点头,心中的稍许不快便也散去了。 这些天他们也在为元军来犯的事焦头烂额,如今张珏想到主意,惊喜之下,顾不得和他们见礼,这也没什么。要是他们忽然想到什么对付元军的好主意,兴许比之张珏还会要更为急迫。 在各府家丁的帮助下,柳府的大火渐渐被扑灭。 赶来观望的各南宋大臣们也相继离去。 而这个时候,张珏已是到了海康行宫内。 他听得苏刘义正在太后寝宫内面见太后,便忙让着太监也带他前去。 才刚见到杨淑妃,杨淑妃就道:“莫非张大人也是来劝本宫了离开海康的?” 这两年多重新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杨淑妃的气色很是不错。看起来,倒如那二八少女。 只是,她此时脸上有着些嗔怒。估摸着是苏刘义说的某些话触怒了她。 坐在地上的苏刘义偏头,对着张珏打了几个颜色。 而张珏还未开口,杨淑妃已是又道:“本宫是绝不会离开海康的,皇儿曾言,他再也不会做那四处奔逃的老鼠皇帝,本宫身为太后,当为万民表率,怎可再做那疲于奔命的老鼠太后?” 苏刘义面有苦色。 他进宫见到杨淑妃以后,苦口婆心劝说杨淑妃离开海康,可没少受杨淑妃的脸色。 杨淑妃性子向来刚烈,决定的事,根本就不是他能够劝得动的。要不然,以前听政时也不能摄住群臣。 张珏微愣以后,笑着摆摆手,道:“臣来求见,并非是要劝说太后娘娘离开海康,而是想到对付元军的法子,这才匆匆赶来想要和苏大人商议,另外,也请求太后传旨国务令等,让他们暂且配合臣行事。” “哦?” 杨淑妃微微惊讶,“张大人想到了对付元贼之法?” 苏刘义更是蹭的站起身来,“张大人心中想到了何种妙计?” 他满脸惊喜,因为他知道以张珏为人,若没有把握,定然不会信口开河。 “火攻!” 张珏道:“我军有飞天军之利,若是在空中向元军投以猛火油,再以炮轰,苏大人觉得元军会如何?” 苏刘义怔住数秒,缓缓道:“火海焚军,尸横遍野。” 张珏有些期盼地点点头,“只是不知,现在海康县内可还有猛火油?” 这个年代的猛火油,其实就是天然石油。在五代时起,猛火油就被运用于军中,以前宋朝的猛火油柜便是以猛火油为燃料,有水浇而愈盛的特点。只是猛火油终究产量不多,张珏以前在重庆府时倒是常用,却也不知道这海康有没有猛火油储备,毕竟,猛火油柜在轰天雷面世以后,已经被宋军淘汰了。 “有,有的。” 苏刘义喜形于色道:“军库中却还有不少猛火油,和猛火油柜都被囤积起来,始终未曾动用。” “怕还是不够。” 张珏却是跪倒在杨淑妃面前,道:“请太后传令国务令等,让他们在今夜收集民间一切能焚烧之油。” 猛火油作为军用物资,在民间是禁用的,但民间油灯用的植物油、动物油脂等,都是不错的燃油。 张珏以前守重庆府,猛火油不够时,也是征用过民间的油料。 杨淑妃俏脸上也是泛出喜色来。 她虽然对战争并不是特别了解,但看张珏、苏刘义两人脸色,就知道张珏这个法子定然不错。 她笑着道:“张大人多虑了,本宫现在已经不问政事,你自行去找陆大人便是。你想出如此绝妙的法子,海康县可保,陆大人必会全力助你,这点你尽可放心。” 苏刘义也在旁边点头。 张珏没怎么和陆秀夫打过交道,他却是和陆秀夫在雷州分管军政有两年多了,对陆秀夫,他很了解。 现在的南宋朝廷上下同心,以陆秀夫为人,绝不会在这种时候拿捏什么。 张珏见状,便也放心心去,拱手道:“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苏刘义也跟着拱手。 然后,两人联袂快步往行宫外而去。 在路上,苏刘义还忍不住夸张珏,“张大人此法当真妙计,只要重挫元军,海康可保矣。” 张珏笑道:“苏大人谬赞了,若不是柳将军家中那麒麟子,怕是我也想不到这个主意。” “哦?” 苏刘义边快步走着,边问道:“这又是何故?” 他刚刚呆在深宫中,倒是没听到外头柳府起火的响动。 张珏这时候已经不复之前的沉重,便笑着将柳府的事告诉了苏刘义。 苏刘义听完,沉默数秒,不禁感慨,“这是上苍在指引我等,天佑我朝啊……” 张珏笑笑,不置可否。 他也觉得这事真是运气。要不是柳府起火,他怕是绝对想不出这个法子来。 不多时,两人驰马到陆秀夫府外,叫下人将刚刚睡下的陆秀夫又叫醒了起来。 要是他人,陆府的下人大概不会搭理,毕竟宰相门前三品官,而陆秀夫身为国务令,在宋朝中地位是等同于宰相的。但张珏、苏刘义两人都是副军机令,苏刘义在雷州更是行着军机令之职,这些下人自然也是不敢怠慢。 在陆秀夫书房中见到陆秀夫,两人很快将火计的事说给了陆秀夫听。 陆秀夫听罢,也是连连拍手,“妙计,妙计也……” 然后这夜,整个海康县都没怎么安静。 国务令下辖各衙门的官吏都在睡梦中被喊醒过来,离开家门,挨家挨户地敲门,征用油料。 军营军库中的猛火油也全部都被推到空地上。 等到天色渐亮时分,军营中各种燃油已是溢满数百个大缸。 柳府。 空气中还弥漫着焦味。 柳弘屹的卧室和旁边相连的数个宅子都被烧得面目全非,焦黑一片。 而此时,柳弘屹却是笑吟吟的,正看着自家儿子在空地上玩耍。何慧香在旁陪着,面露微笑。 忽地,柳弘屹偏头,道:“夫人,你可为咱家生了个宝贝。咱家虎儿,那以后铁定是员福将。” 海康就这么点大,军中将领更是不多,消息传得快,这个时候,他和何慧香自然也已经听闻张珏因为他儿子而想到用猛火油抵挡元军的办法了。对此,柳弘屹实在是高兴得厉害,也全然不在乎自家被烧毁的那几间房屋了。 昨晚听到张珏的办法时,他还猛抱起儿子亲了几口呢! 何慧香瞧着自家夫君腆着脸笑吟吟的模样,俏丽翻了个白眼,“你呀,就是属狗脸的。” 柳弘屹只是嘿嘿笑,然后向着柳虎跑去,“来,咱家的小将军,让父亲来抱抱!” <script>app2(); 344.大火烧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雷州外海。 海面上还弥漫着薄雾,晨曦光芒在大海尽头的小半个天空映得黄橙橙,太阳稍稍露出半个头来。 元军数百艘海战船兵分两路,破浪而来,侵袭海康县城。 浪涛轻拍着船沿,发出唰唰的声音。 海战船上,元军兵甲林立,旌旗飘扬。 张弘范率船仍旧逼近海康县西侧海岸,距离海岸数百米后,斥候用小船上岸,发现岸上宋军已是空空如也。 而李恒率军则仍是在雷州内海海湾中登陆,亦如昨晚,大军登岸,直袭海康县城。 城外,再也看不到宋军大军踪影。只有数十骑斥候在各处快马奔驰。 双方斥候你来我往,互相不断探报。 其后,张弘范、李恒两人率军长驱直入,直达海康县外。 元军除去两万余镇守东海岛以外,还有十万士卒尽皆汇聚于海康县。 李恒、张弘范率军到海康县又是汇合,大军屯于海康县西门,大有黑云压城之势。 海康县城头上,宋军旗帜高扬,投炮车鳞次栉比,但却并没有士卒摩肩擦踵的场景。 张弘范、李恒两人立马在大军军前,远眺海康县城。虽然还未进攻,但大军已是气势磅礴。 宋军弃守海岸,这完全让两人笃定赵洞庭并未率军赶回海康,对海康县,自然势在必得。 纵然宋军有掷弹筒、热气球,但他们此时也有无数投炮车,便是两人都不觉得,宋军还有本钱能够拦住他们十万大军。 只不多时,元军中便有鼓声响起。 “攻城!” “攻城!” 声声大吼在元军军阵中爆发出来。 元军士卒们踏步向着海康县西门而行,嘴里呼喝有声,颇为齐整。 张弘范盯着城头,嘴角勾勒冷笑,“本将倒要看看,宋军如何拦下本将这十万大军!” 李恒在旁边亦是冷笑,但其眼神,却是较之张弘范还要阴冷几分。 昨夜被苏刘义那般戏耍,着实已经让他心中怒意冲破天际。 整齐的步伐发出咚咚的声音,还有元军刀盾兵要刀不断敲击着盾牌,发出震响,更是让得元军气势磅礴几分。 到距离城墙约莫七百米处时,元军中军阵中鼓声突然急促起来。 有将领高喊:“冲锋!” 前头盾兵大声嘶吼着,突然加速,向着城墙冲去。 在他们后头,是无数推着投炮车的元军,层层叠叠,投炮车不计其数。 “放!” 城头上,赵大、赵虎两人率着飞龙军守在城门正上头,见着元军发起冲击,两人怒目圆瞪,嘴里同时大喝起来。 轰轰轰的声音接连响起。 八百掷弹筒同时向元军大阵中倾泻火力。 这登时让得元军前边的士卒受到强烈冲击,血肉横飞,尘土弥天。 但是,仍旧是有不少元军从那漫天的烟尘中冲杀出来,继续冲向城门。 后头推着投炮车的元军得以赶上前头盾兵,在战场上蜿蜒行进,躲避炮火,距离城门仅剩五百余米。 城门上又是炮响。 数百颗炮弹从高空中激射而过,落到元军阵中,让得元军密密麻麻的攻城大军变得稀疏几分。 元军还未接近城墙,被掷弹筒炸死的士卒怕是就已经有数千之多。 然而,中军大阵中,鼓声却依然激荡。 张弘范、李恒两人誓要拿下海康,显然并没有将这点折损放在心上。认准赵洞庭没有赶回海康以后,他们无需再做试探,此时已是发动总攻,莫说数千,怕是折损数万,他们也未必会撤军回去。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城头的掷弹筒又突然哑火。 海康县城内的炮弹已是悉数用光了。 赵大、赵虎两人愤愤跺脚,嘴里对着元军怒骂不停,却也只能无奈率着飞龙军跑向城下。 没有掷弹筒的阻拦,元军攻势更是浩浩荡荡,大有将海康城墙直接湮没之势。 只是在这短短的数十秒时间内,就已经有士卒接近海康县城墙三百余米处。 城墙上头有宋军投炮车终于向元军阵中投射轰天雷,但却是稀稀拉拉,于元军攻势基本无碍。 他们好似是在刻意让元军接近城墙。 张弘范、李恒两人自然发觉不对劲,李恒道:“宋军主将这又是弄什么把戏?莫非又想虚张声势?” 按理说,现在宋军既然驻守海康,那应该是尽全力倾泻火力抵挡他们才是。为何有力不发? 张弘范稍作沉吟,道:“怕是又想做出引诱我军近城之像,无需理会。” 李恒点了点头。 而在两人对话间,元军的投炮车大军也终是接近到约莫离城墙四百米处。 率领投炮车的将领们纷纷勒马,喝令士卒止步,就地向着城墙发起了炮轰。 投石车的射程本有五百米左右,但那是平射。此时攻城,距离自然要近些,不然轰天雷根本投不到城头上去。 近千枚轰天雷几乎同时被投到空中,虽然远远算不上铺天盖地,但也极为惊人了。 而后,这些轰天雷或是在城头,或是在城墙上轰然炸开。 城墙在这刻好似都摇晃起来,碎石纷飞。充满岁月斑驳痕迹的城墙出现无数豁口。 炮火在城头和元军阵中炸起。 两军对射间,好似连那些正在攻城的元军步卒都被遗忘。 无数元军就在这炮火纷飞的大地上从烟尘中冲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城墙下护城河外。 有士卒噗通跳到水中,搭建浮桥。 而城墙上的宋军好似被元军的投石车压得喘不过气,只有零星射向城下的弩箭和箭矢。 这点阻碍,对密密麻麻的元军造成的折损自然可以忽略不计。 连元军士卒们都好似看到破城的希望,呐喊声更是高昂,后头士卒不断接近城下。 李恒见宋军投石车“懒懒洋洋”,不禁迟疑道:“兄长,宋军该不会已经打算撤离海康吧?” 在他看来,宋军根本就只是象征性的在做着抵挡。 如果这不是虚张声势,那便只可能是宋军的大军已然准备从其他城门离开海康了。 张弘范此时也是有些拿捏不准,偏头对旁边将领说道:“探!” 很快,便有数十骑离开元军中军大阵,向着海康县的其余三个城门绕去。 炮火声中,越来越多的元军接近城墙。 在城头上放眼望去,城下数百米的范围内,元军便如同那蚂蚁般,密密麻麻。 而浮桥,也快被搭建好了。有元军士卒已是率先跑上浮桥,欲要抢先拿下城门。 这赫然是支精锐的破城小队,速度极快,个个都揣着轰天雷。 张珏、文天祥两人站在城墙角落,用望远镜不断观望着战场局势。 见得元军浮桥已快搭好,张珏放下望远镜,道:“军机令,是时候了。” 文天祥点点头,向着旁边斥候着的传令兵喝道;“传令,放火油。” 传令兵将这命令又传达给行女车上的令旗兵,令旗兵展开双臂,将令旗挥舞起来。 紧接着便有声声大喊在城墙上响起,“放火油!放火油!” 城墙上那些不曾动用的投炮车这个时候终于是开始动用起来,只是,放的不是轰天雷,而是用瓷罐密封好的火油。 还有士卒扛着木桶,将各种燃油往下倾倒下去。 城内,热气球也是冉冉升空而起。 城下无数元军被淋得狗血淋头。 张弘范、李恒看到城墙上发射的瓷罐突然密集起来,自然意外。 难道宋军并不打算撤退? 其后看到这些瓷罐竟然并未炸响,就更为疑惑了。 李恒道:“宋军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张弘范只是轻轻摇头,“愚兄也琢磨不到,先静观其变吧!” 他们现在大军已到城下,大占优势,他自然不会因为这点意料之外的情况就鸣金收兵。 很快,热气球飞到高空,亦是往下不断倾倒着火油。 有淋到火油的元军士卒被炸起的火焰波及,登时大火烧身,成了火人,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当这样的士卒越来越多,张弘范、李恒终是恍然发觉宋军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火攻! 以他们现在大军的密集程度,宋军用火攻,他们的大军只怕会被火海覆盖。 <script>app2(); 345.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弘范、李恒两人对视,都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之色。 眼下广西天气仍是炎热,雷州之地又素来干燥,火势可谓是极为容易漫延开来。这还只是短短时间过去,官道两旁的荒草就已然初步呈现大火燎原之势,被大火引燃的士卒发出的惨叫声让人心中发怵。 李恒道:“主将,鸣金吧!” 张弘范却仍是有些迟疑。 大军十万攻城,难道又这般无功而返? 李恒焦急又道:“弘范兄,再不鸣金就来不及了!” 作为副主将,他不仅仅有兵权,也有监督张弘范之责。而通常作为副将的人,较之主将性格总是要稍微冷静些。是以,李恒心里虽然也是大恨,但很明白,此时撤军才是明智之举。 张弘范咬咬牙,终是开口,“鸣金!” 他也明白,现在纵然是坚持下去,大军怕也无法冲破大火攻下城池。 元军中军中突兀的鸣金声响。 城墙下,有宋军士卒往下不断抛掷火把,在这短短时间内,城下已然是被火海覆盖,中间还时不时响起爆炸声,让得密集的元军折损无比惨重。 连护城河上,都被大火漫延。 那些漂浮在河面上的燃油燃烧时,发出诡异的蓝光。 那支欲要破城的元军轰天雷精锐小队终究还是没能跑过浮桥,浮桥就已被大火漫延。 元军无数士卒葬身火海,攻城受挫,听到鸣金声,将领们大为恼怒,大声呵斥,率军往后退去。 有些被火上身的士卒状若疯魔,惨叫间不断挣扎着,然后将旁边的士卒也引燃。 有许多士卒身上都被淋到火油,刚沾上火,火焰便在他们身上蹭的升腾起来,瞬间将他们包裹在内。 场面无比凄惨。 若说死,被烧死大概是最为痛苦的。在死亡前,往往还要受到无尽的折磨。 那种被火焰逐渐侵蚀身体,将寸寸皮肤、血肉烧焦的滋味,只有那些正被大火覆盖的士卒才能感受得到。旁人,怕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那种痛楚。 在死前,这些被火烧身是士卒往往还会挣扎数分钟之久。 这让得越来越多的元军士卒被火焰引燃。 有的人看到浑身火焰包裹的袍泽向着自己慌不择路跌跌撞撞而来,不惜抽刀将其斩杀在地。 但这,却仍然并不能阻止火势的蔓延。 官道两侧草地上,大火更是将泛起滚滚浓烟,将无数元军士卒覆盖在火海之中。 这里才是真正的屠宰场,遍地火焰,被火油淋到的元军根本无耻可逃。 火焰是无情的,元军折损的速度,比之两军正面厮杀还要快得多。 而城头上的宋军,以及天上的飞天军,还在不断向着下面抛射、倾倒着火油。 这更是让得火势不断壮大。 惨叫声在这片天地响彻起来,撕心裂肺,让人心中抽搐。 元军的投炮车被抛下无数,在火海中,亦被逐渐焚为灰烬。 张弘范、李恒两人之前未察觉宋军意图,此时下令鸣金收兵,无疑还是有些晚了。 冲出火海的元军士卒个个灰头土脸。原本近十万大军攻城,而跑出来的,怕是只有六万左右。 最让两人痛恨的就是飞天军了,因为即便他们撤军,飞天军竟然还在空中紧追不舍。 火油和火把被倾注而下,将许多好不容易跑出火海的元军士卒又点燃起来。 “撤!” 张弘范脸色已是气得青紫,勒马回头。 宋军用出这样的火计,使得胜负突然之间逆转,的确让他猝不及防,有种突然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 元军中军随着张弘范、李恒率先撤去。 其后,刚刚从城头上跑回来的士卒好似屁股后面有狗在追要屁股似的,只恨爹娘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地狂奔。 虽然他们已经跑出宋军投炮车的覆盖范围,但是,天上的飞天军却仍如附骨之疽般,紧缠不舍。 城下,还有许多被火势挡住的元军在惨叫不迭。城头,却是传出宋军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凭借着官道两侧的草原,宋军此次火计,可谓大获全胜。 若非这仗阵势远不如三国时赤壁之战,怕是也能在史书上留下光辉璀璨的一页。 张珏、苏刘义两人松了口气。 元军大败,短时间内海康应该是无虞了。起码,今天元军不可能再重组攻势。 等不多时,任伟率领着飞天军折返,落到城中空地上。热气球上携带的火油已是空空如也。 海康县西侧,烟雾弥天。 火焰还未熄灭,但其中,已经看不到还有元军士卒在挣扎。 能跑的,都跑了。没跑到的,全部被火焰吞噬。 空气中飘荡着令人作呕的烧糊味。 此役,元军大概折损四万有余。而城头宋军,大致也付出两千余人的代价。 这些士卒,绝大多数是被元军投石车抛出的轰天雷炸死的。 有士卒已经开始打扫战场。而苏刘义、张珏两人则是回往行宫,向杨淑妃等人汇报战果。 李恒、张弘范两人率军回到海岸,登船离去。 回到东海岛,清点士卒,竟然只剩下六万不到,这让得两人几欲吐血。 海康县城中总共才多少宋军? 他们此役打到现在,还没能给宋军造成多少折损呢,自己竟然就先损失这么多兵马。若是以前,攻城付出极大代价是必然的,他们倒也可以接受,可现在他们也有轰天雷,本以为拿下海康势在必得,却接连被宋军用计所破,这实在是让两人恼怒、憋屈。 两人赫然有种智商被人碾压的感觉。 元军士气,也因为这场仗,而几乎跌落谷底。 但再如何生气,战争却还得继续。到得下午,张弘范、李恒两人率军撤掉军阵,大船前往海康县西侧海岸而去。 宋军撤守海康,他们虽然刚刚遭遇大败,但还是必须步步逼近。 到最后,两人在距离海康紧紧不过数里开外扎营。 海康行宫朝堂仍是凝重。 元军此次攻城虽被挫败,但他们驻军于城外数里,显然是没有要偃旗息鼓的意思。 谁都能想得到,在皇上率军赶回海康以前,元军还会发起进攻。 海康之危,并不是一场火计就可以彻底解除。 大殿内,南宋诸位重臣悉数站在两侧。代替赵洞庭执掌军政两事的苏刘义、陆秀夫两人分力龙辇左右。 自赵洞庭掌政以后,杨淑妃倒是真的再也不过问任何军政事务,安安心心地做她的太后娘娘。 经过片刻的议论之后,陆秀夫轻声咳嗽,示意众人安静下来,而后问道:“诸位,元军虽受挫败,却在城外数里扎营,仍有进犯我朝海康之意。对此,诸位心中可有良策?” 殿内多数人都是看向苏刘义、张珏而去。 虽然这是朝会,但说到底,出主意、拿主意的肯定还是苏刘义、张珏两人。 宋朝中有许多文臣也会大兵打仗,甚至连太监都会,然而,越俎代庖是会犯忌讳的。 张珏沉吟数秒后开口,“城外荒草已尽皆焚成灰烬,火计怕是无法再建功了。要挡元军,我军已无地利可依,怕是……只有死战。” 他的声音无疑很是沉重。 柳府失火,让他灵感乍现,想到火计。可现在,却好似真的再没有什么退敌良策。 没有荒草地,纵是再用火油,也没法形成燎原大火。显然没法对元军造成太大折损。 这时,赵大却是开口,“副军机令,要不末将率军前去砍了那张弘范和李恒的脑袋?” 他们的飞龙军有暗杀这个训练科目。虽武力定然不及武鼎堂,但要说暗杀技巧,那也不差多少。 “不妥。” 张珏思量过后,摇头,“元军中亦有绿林营高手,你们前去,怕是难以建功。” 赵大嚷嚷道:“那就让飞天军去炸他娘的!” 他这本是句气话,话音刚落,却是让得众臣都沉吟起来。 是啊,元军已经将军营搬到城外数里,不再继续呆在海上,用热气球去空袭,完全是可行的。 虽然这未必能够炸死张弘范、李恒两人,但多多少少总能对元军造成些折损不是? 张珏忽地笑出声来,“赵将军此计甚妙。” 赵大懵懵懂懂,“什么计?” 他刚刚自己说出口的话其实压根没放在心上,这才过十多秒,就已然忘了。 众臣失笑。 张珏哭笑不得地微微摇头,不理赵大,看向任伟,道:“任将军,今夜你率军空袭元军大营!” “末将领命!” 任伟拱手领命。 其后不多时,众臣便陆续退去。 张珏刚刚离开大殿,却是被苏刘义追上来,“张大人,元军已经知晓我军有飞天军,会不会有所诡计?” 张珏只叹道:“元军应该没有对付飞天军的法子吧……” 其实,他心中也是没有什么好的主意了。让飞天军袭扰,总比大军留在城内死守要好。 <script>app2(); 346.众志成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飞天军去轰炸元军大营,多多少少还有将张弘范、李恒两人炸死的希望。 只要他们两人阵亡,就算元军中再有将领主持大局,指挥起军队来也定然不会如两人那般称心应手。 然而,这夜,在飞天军还没有离开海康县城之前,海康县西门却是先有号角声响。 元军率先攻城了。 张珏、苏刘义等人匆匆从床上爬起,还未赶到城门,就已是听到城门处突然震响。 好似有火光在城门处突然炸起。 沉沉夜色突然被打破。 海康县西城门在巨大的爆炸声中轰然坍塌,数十黑衣人在余波过后,如鬼魅般入城。 城内宋军守卒连忙对着这些人放枪,但在夜色中,却是很难瞄准这些身形飘忽的高手。 张弘范、李恒两人大军攻城接连受挫,如今,终于也不再执意依仗兵力,而是使用巧计。 这数十黑衣人,显然是元朝绿林营中的高手。 虽然其中最强者也不过中元境,但要淌过宽不过十米的护城河,显然也是轻而易举。 而夜色,又给他们提供极好的防护。直到他们到得城下时,城头上的宋军才意外惊觉,但已然晚了。 数十颗轰天雷在城门处突然炸响,根本没有人能够阻拦得住。 城头上虽有数千宋军守夜,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城门坍塌,城墙动荡。 守城将领匆匆率军赶往城下抵挡,但这数十人却并不缠斗,越过军卒,向着城内四处蹿去。 寻常士卒根本留不住他们,枪响过后,也不过仅仅留下他们十余人而已。 火计大捷以后,宋军终究还是有些疏于防守了。 张珏、苏刘义显然也没有想到,元军刚逢大败,竟然会这么快又再举袭城。而且,在兵力占尽优势的情况下,还使用这样的“旁门左道”。 有时候,要说城门易破,数十万大军未必都拿得下,可若说城门难破,此时却又轻而易举地被攻破。 战争,更多讲究的是时机,是出其不意。 飞天军出城的时间太晚,到底还是让元军占据了先机。 任伟率着飞天军在城内大街上本来已经打算前往元营,听到炸响,不得不暂缓,连忙跑向城门而去。 海康县内军营中亦是大乱,许多士卒被爆炸声惊醒,纷纷跑出宿舍。 各种各样的喊叫声在军营内响起来。 守城的将领连忙让士卒们去追击那些黑衣人。 但很快,却是有许多火光在海康县内蹿起开来。 那些黑衣人竟是跑到四处放火烧房。 这将整个海康县的静谧都打破,许多躲在屋内的百姓惶然跑到大街上,看着火光,六神无主。 有很多人到底是怕死的,见得火光在四处腾起,当即就收拾细软,带着家人想要出城而去。 他们并不知道城外的情况,只以为海康县城已破了。而实际上,元军除去这数十高手,再无人入城。 任伟迎面撞上不少神色惶恐,欲要出城的百姓,大声叫喊着让他们回去,但是却并没有人理会他。 当死亡临近的时候,人性往往会显得异常苍白。 跑到西城门。 宋军许多士卒正站在城门内,牢牢把守着城门。 任伟跑到那守城将领面前,问道:“俞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姓俞的将军苦涩答道:“元军有高手以轰天雷破城,末将没、没有防备,被他们跑到城内去了。” 任伟回头看城内那蹿起的火光,沉声道:“速速将城门堆积起来!防备元军后续大举攻城!” 他自然不觉得元军仅仅只会让这数十高手破城,而没有后手。想必,后头元军大军很快便会兵临城下。 不然,这数十高手破城还有什么意义? 仅仅烧毁些房屋? 这于整个战争而言,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事。 姓俞的将领领命,连忙呼喝士卒们到各处搬来石块、沙袋,封住被炸塌的城门。 很快,张珏、苏刘义两人率着些许亲卫亦是赶到。 任伟迎上去,问道:“两位副军机令,末将是否还要率军攻袭元营?” 他心中甚至在想,这个时候说不定元军已经出营了。 张珏匆匆问过城门的情况,脸色难看,道:“任将军,你还是速速率军前去!若元军军营已空,便率飞天军空袭元军军伍,争取拖延他们前来攻城的步伐!” 他和任伟想的又是不同。 现在城内已经逐渐慌乱起来,他需要时间来布局。要不然,海康县就真的守不住了。 而如果能够在元军赶到以前,将士卒们全部安排妥当的话,兴许还有机会能够挡住元军。 任伟点点头,便又匆匆往城内驰马而去。 大概只是十余分钟,海康县城内便有热气球升天而起,在夜空中闪烁火光,颇为耀眼。 城内,连捕快都被惊动,许多士卒、捕快穿梭在大街上,寻找那些黑衣人的踪影。 其中免不得要发生厮杀搏斗,但即便宋军有枪,却也并没有讨得什么好处。 这些绿林营的高手最起码也是下元境,已经能算是江湖中登堂入室的高手。以他们的速度,再不断掠动的情况下,想要用神龙铳打中他们实在殊为不易。而且,神龙铳换弹麻烦,这也是弊端。 于是,城内的大火竟然有不断蔓延之势。 嚎哭声、喊叫声在城内四处蹿起。 到处都有百姓在灭火,或是出城,海康县西城区乱成了一锅粥。 张珏自顾不暇,安排赶来城门的军卒不妨,却也根本无暇去帮助那些百姓灭火。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城内国子监,却是有数千书生端着木盆,由王文富带着,从国子监中跑了出来。 王文富跑在最前头,嘴里还在大喊:“众学子,国难当头,我等该当如何?” 后头有许多学子大声答道:“舍身取义!” 他们多数都还很年轻,是国子监这两年在雷州新招收的学子。也可以说,是宋朝的预备官员。 他们或许因为寒窗苦读而疏于锻炼,手无缚鸡之力,但此时却是个个义愤填膺,脸上充斥视死如归之色。 这些读书人到底和寻常百姓还是有些不同的。虽然未必敢真正和元军厮杀,但总不至于惶惶出城。 呐喊声在街道上穿过。 这多少将许多城内百姓的血性激发出来。 他们想到这些年来宋朝廷在雷州的作为,想到他们在雷州这几年过的日子是多么安稳。 “他娘的,老子不跑了!” 有正向着城外跑去的百姓好似突然顿悟般,又带着家小折身往家里跑去。 还有弄不清情况,却是血性勃发的百姓更是操着锄头、菜刀冲出来,“跟元贼拼了!” 有时候,人性的力量真的难以估量。 这就如两军厮杀,若是众志成城,或许战至最后一人,也仍会死战不退。而若是军心涣散,大概有人选择逃跑以后,便很快会兵败如山倒。 国子监千余学子的力量是微弱的,但他们此时的豪情是无比壮阔的,感染无数军民。 他们的嘶吼声,好似将一个个原本茫然的百姓都唤醒了。 越来越多的人不再出城,重新跑回到家里,然后端着水盆便跑到失火的地方去帮忙救火。 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元朝绿林营的高手登时有些无所遁形起来。 他们往往跑到哪里,被人瞧见,便立刻会被人蜂拥而上。 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虽然有不少百姓死在他们手下,但这些高手中,也愣是有人被百姓们活活打死。 城内原本蔓延开去的大火,有逐渐被控制住的趋势。 <script>app2(); 347.熊熊火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大火,焚烧着海康县城内的民宅,但好似,也将百姓们心中的血性点燃起来。 百姓们心中因为平淡生活而逐渐被淡忘的,对元贼的怨怒,再度涌上他们的心头。 虽然仍旧有人惶惶出城而去,但那,只是极少数。 越来越多的百姓持着菜刀、锄头、扁担等跑上街头,甚至有许多人涌到了城门口去。 张珏见到这幕,热泪盈眶。 他好似再度回到重庆府被围的那段时间,在那里,百姓们同样是如此,众志成城地顽强抵抗元军。 苏刘义也是怔住。 他恍惚间明白皇上为何对百姓那般看重了。 原来,这就是百姓的力量。 或许很多贵族也有这样的血性,但相对于广大百姓们来说,贵族们的力量此刻无疑显得很是微弱。 若是天下百姓尽皆如此,何愁国不能复? 张珏让苏刘义布置军卒,跑到百姓们前面,苦口婆心劝着他们回去。 打仗,是军人的事。在海康县未全破之前,他绝不愿看到这些百姓死在元军屠刀之下。 此时他心中只想着,纵是身死,也要守住这海康县城。 城外,夜空中。 任伟率着飞天军这时已经接近元军军营上空。 而此时,在他们下头,官道上,却是可以看到元军火把绵延,正有大军向着海康县而去。 元军不出意料的还有后手。 任伟不知道张弘范、李恒两人有没有离开军营,迟疑过后,还是决定先牵制住这些元军再说。 他不清楚现在县城内已是什么局面,苏刘义、张珏两位副军机令有没有将情况稳定下来。若是城内还如他出城时那样纷乱,那这数万元军,极可能对海康县造成灭顶之灾。 这样的情况,显然还是为张珏、苏刘义争取时间更为重要。 就这样,在无数元军士卒的提心吊胆中,任伟率着飞天军还是飞到了他们的头上。 颗颗轰天雷往下落去。 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轰天雷显然更为难以防备。谁也看不到轰天雷到底要落在哪里。 官道上炸起许多火光。 元军原本绵延的火把登时显得有些慌乱起来。 而张弘范、李恒两人,现在俨然就在这大军前头。两人俱是身披甲胄,满脸肃然。 只是,李恒那肥胖的身躯罩着甲胄,怎么看都有几分喜感。 他座下战马哼哧哼哧喘着粗气,也算是倒了血霉了。 见到宋军飞天军往他们军伍中扔雷,两人都是面色难看,却也只得大喊:“继续进军!继续进军!” 两人竭力想要压制住军中的慌乱。 传令兵还有将领们将他们的命令声声传达下去。 这的确让军心稍稳,扛过最初的慌乱。但是,元军士卒却仍旧免不得被轰天雷轰炸的份。 热气球在这个年代可以算是BUG了。 若是宋朝能有数万热气球,莫说打败元朝,收复国土,怕是统治全世界都不在话下。 只可惜,以这个年代的工艺,制热气球的速度实在太慢。这让得飞天军在短时间内无法成大气候。 只不多时,官道上已是倒下不少元军尸首。 飞天军所携带的数千颗轰天雷在短短的时间内全部抛到下面,场面可谓震撼。 当任伟率着飞天军折返海康时,张弘范、李恒两人军中折损的将士怕是已经有两万之多。 但两人还是率军军队继续往海康而去。 因为即便是大军损失惨重,他们相较于城内宋军兵力,仍是占据着极大优势。 只要能破海康县城,那这些阵亡的将士,就可以说是死得其所。而他们,对忽必烈也能有个交代。 如此仅仅过去十余分钟时间,元军铁骑便已杀到海康县城外。步卒距离海康县城也不过仅仅剩下数里。 任伟回到海康县城还没有来得及再率着飞天军上天,城外元军就已是向海康县城发起冲击。 两万余铁骑如潮水般,很快杀到城墙外。 而城头上宋军的防守,还并未完全铺展开来。火力没能全部倾泻下去。 投炮车对冲锋速度极快的元军铁骑打击亦是有限。 有宋军士卒往城下不断倾倒火油,再度让得城下火光四起。 但相较于元军的攻势,这些火,显然并不能全然将元军挡住。 有军卒士卒跳到漂浮着不少尸体的护城河内,将浮桥搭建起来。 咚咚咚的声响,元军铁骑前赴后继冲上吊桥,接近还未全部封上的城门。 元军军中火箭冲天而起,射向城头上的宋军而去。 有些火箭将城墙上的轰天雷引爆,让得城头上亦是偶尔有震天的爆炸声响。 三万雷州军打到现在,也只剩下将近两万了。元军的投炮车,之前在海岸也给宋军造成不少折损。 而城门内侧驻守的宋军就有足足五千,城头上不过一万五,自然有些空虚。 如果不是有数千民兵相助,宋军的形式怕是还要更为危急。 张珏这时候已经跑上城头,喝令士卒们往下倾倒火油、轰天雷、放箭。 只是,他们却也看不清楚城墙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火光并未能将整个城下都照得通透,有的元军浮桥被炸碎,但有的,却是成功搭在了护城河上。 涌到城门口处的元军越来越多。 厮杀,就这般持续了有十多分钟之久。 任伟率着飞天军早已又离开海康县城,往城外而去。 但是这回,他们却是无功而返。 张弘范、李恒两人学乖了,大军行进时,竟然是命令士卒将火把给悉数熄灭了。 借着依稀月色,他们仍然能够行军。但是,在高空的飞天军却是没法再捕捉到他们所在。 任伟回返海康县以后,就在城外上空对着元军先锋铁骑倾泻轰天雷。但紧随其后,元军步卒亦是赶到。 数万人同时攻城,在赵洞庭执政以后,远远算不得是空前的大战,但场面之庞大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真正数万人聚集起来,说是人山人海并不为过。 连绵不绝的炮响声中,终究还是又有越来越多的元军冲到城内。 城门早被炸塌,这已经是元军向城内发起的第五波攻势了。 海康县城,面临前所未有的压力。 苏刘义在城下亲自率着大军以神龙铳、轰天雷阻挡元军,但元军轰天雷却也让他们损伤惨重。 新型的投炮车很是小巧,就和以前的刀车似的。之前火计时元军虽然被烧毁不少投炮车,但显然军中还有储备。 这让得神龙铳不能够再做到无往不利。 当元军步卒也涌到城门甬道内时,更是让得苏刘义所率的数千宋军压力空前。 但是,苏刘义帅旗始终没有退却。 在他数千军卒的后头,是无数翘首观望的百姓。 他们有很多人并没有因为张珏的劝说而离开,都是血性之辈。饶是双手冒汗,却也不曾离去。 城内的大火已然熄了。 王文富带着千余国子监学子也跑到城门不远处。 而在他们的后头,还跟着更多的百姓。 海康县内的宋朝百姓们,在这夜彻底的燃烧起来。 城门处厮杀空前惨烈,尸体堆满城门内的甬道。元军始终没能彻底攻破甬道,这里沦为他们的绞肉场。 王文富站在众国子监学子们的前头,不断为他们鼓舞打气。 书生有时候真是执拗得厉害。 而其后,他在这里,也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赶过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与海康县共存亡的浩荡之气已经在整个海康县内蔓延开来。 许多身居高位的宋朝文臣们也率着家丁赶来城门。 穆康巽、希逸、文起、陈江涵、高满山、孙石川等大大小小的官员,俱是神色激荡。 连断臂的柳弘屹也带着家丁赶到。 甚至,还有女眷跟随出来。 一股熊熊火焰,在南宋臣民们的心中剧烈燃烧着。 这股火焰,似乎可以焚灭天地。 <script>app2(); 348.海康血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轰天雷不断在人群中炸开,往往能带走数人性命。 元军士卒冲到甬道内,前排士卒还来不及冲过尸堆,就被神龙铳射倒在地。哪怕是盾牌,也挡不住神龙铳的子弹。 这让得尸体越堆越高。 而元军士卒仍是前仆后继。 特别是元军骑兵,因为冲速极快,虽然始终未能冲到宋军大阵中,但其气势,也对宋军造成不小压力。稍有不慎,大阵便有被元军冲到近前的危险。 神龙铳乃是远程武器,若被元军铁骑冲到近前,优势将会大为削弱。 双方每时每秒都有士卒在阵亡。 血腥味、烧焦味,甚至还要屎尿的味道,在空气中混杂弥漫。 足足过去十多分钟的时间,元军才得以有人冲到宋军军阵面前。 虽然只有寥寥数起,但这终究是将宋军的防线给冲散了些。让得前排有些宋军稍微慌乱起来。 那些元军战马都带着极强冲势,往往能撞倒数人,才停下步伐。而马上的骑士,刚刚冲到阵内就被乱枪射死。 但这时,从甬道外,却又有数十黑衣人身形飘忽地闪掠进来。 他们跟随在元军士卒后头,借着元军士卒做盾牌欺近宋军大阵。而后,便忽地从后蹿出来,向着两旁掠去。 又是绿林营的高手! 宋军中有士卒忙举着神龙铳对这些绿林营高手开枪,但是,依稀火光中,子弹亦是很难射中他们。 甬道内的海康县主街宽不过十余米,并排而立的宋军神龙铳手不过数十人。 这些高手,吸引去前排大部分火力。 甬道外还在不断涌入的元军得以趁机逼近宋军军阵。 苏刘义大声叫喊:“扔雷!扔雷!” 城门两侧的宋军连忙拉开轰天雷引线,向着元军抛去。 数十颗轰天雷同时在城门口炸响,烟尘瞬间将火光都盖住。冲出甬道的元军被炸得血肉横飞。 而那些绿林营高手,也是有人死在神龙铳之下。 但他们终究还是发挥出极大用处,有人带着轰天雷,在轰天雷炸响以后,宋军军阵稍微骚乱起来。 有更多元军借着这个机会冲过甬道,冲进宋军军阵,大肆砍杀起来。 宋军前面数排军卒彻底混乱起来。 渐渐的,这种混乱更是有不可阻挡之势。任由苏刘义如何叫喊,都无法再组成紧密阵列。 城门口遭遇前所未有的危机。 数千守卫城门的宋军折损愈来愈多,且慌乱也蔓延到军阵后头。 有元军绿林营高手和士卒杀到军阵中心,那些高手对宋军造成极大威胁。 城外涌进来的元军不计其数,渐渐有和宋军分庭抗礼之势。 宋军在经过数十分钟糜战之后,终究还是没能再向之前那样将元军给打退出去。 元军用血肉硬生生冲破前往城内的道路。 可以想象,若是让他们彻底冲开这支宋军,那海康县将会失守,城内,将会生灵涂炭。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王文富率先举起他手中镶着珠宝的宝剑,喝道:“杀呀!” 他向着前头正在混乱厮杀的两军冲去。 他的吼声,将原本看到两军惨烈厮杀而又心生怯意的百姓们的血性再度点燃。 “杀呀!” “驱逐元贼!” “和他们拼了!” 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大吼,在宋军军阵后头响起。 不计其数的国子监学子、百姓、家丁仆从、贵族豪绅们,向着前头扑杀过去。 他们涌入到宋军军阵中,和那些元军士卒厮杀起来。 城头上,张珏看着这幕,怔怔出神。 他本已打算再分兵数千下城头帮助苏刘义的,但现在看来,已然没有那种必要。 从军阵后头扑杀上去的百姓们或许并非武艺高强之辈,但他们的气势,已经瞬间将破城的元军压倒。 还在和宋军厮杀的许多元军瞬间被人潮湮没。 厮杀在瞬间之间就悄然发生了变化。 大概谁也想不到,在这数千人加入战斗以后,宋军竟是很快就将元军压制下去。 或许,是百姓们的豪情也感染到他们。 此刻,他们不仅仅是在为军中那微薄的粮饷而战,为国家而战,也为此时和他们并肩作战的百姓而战。 他们也多数都是百姓出身,这刻,他们好似看到自己的亲人就持刀立在自己的旁边,相助自己浴血奋战。 宋军士卒们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昂起来。这士气,好似能将夜色都冲破。 只是短短十数分钟的时间,冲进城来的元军竟是硬生生再被逼退出去。 城门甬道后半段再度回到宋军之手。 如果不是苏刘义和众将大声喊着不要追出城去,甚至气势无两的军民们都要追着元军冲到城外去了。 城内,那些绿林营的高手再也见不到身影,大概都已经死在乱刀之下。 这样惨烈混乱的厮杀,莫说下元境、中元境,便是上元境,也极可能死得不明不白。 而只是稍过片刻时间,城外又再度有元军冲杀进来。 甬道内再次陷入厮杀之中。 这里注定是双方僵持不下,也势必折损惨重之地。甬道于整个城池而言都有着重要意义,仅次于城门。 这便相当于国家的军事要地。 如此,到夜色极深时,城池内外已经不知道倒下多少元军尸首。 城头上张珏所率宋军仗着居高临下优势,折损倒是不大,但城门内的宋朝军民却是死伤无数。 元军到底是占着人数优势。 将近亥时,张珏看着城下岌岌可危,不得已弃守城头,率着士卒下城,和元军糜战。 这又将元军死死挡在城门甬道将近两个时辰。 元军折损怕是已经有半数之多,城内宋军亦是折损怕莫万余。 甬道内尸体层层叠叠的堆积着,已是有半人之高。而外头,还有无数元军踏着这些尸首冲进城来。 张弘范、李恒两人在城外,脸色极是难看。 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将,他们大致能推断得出己方有多少损失。 大致算起来,他们十五万大军攻海康,如今,怕是仅仅只剩下三万左右。 数次对宋军的试探都让他们损失惨重,特别是宋军的飞天军,加起来更是让得他们损失兵卒数万之多。 李恒看着城门口的方向,喃喃道:“兄长,纵是我们拿下海康,怕也没办法能守得住了。” 张弘范语气森然,“屠城之后可断宋朝根基,就是我们麾下军卒尽皆死绝,此战亦可以算是胜了。” 到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然有些麻木了,不再计较将士们的折损。 他满心想着的,都是要攻破海康,而后屠城。 而能否拿下海康,在今夜,无疑会见分晓。 以他们此时兵力,若是再被打退出城,那将再也没有破城的机会。 让张弘范庆幸的是,其后数十分钟,他们冲进城去的士卒都没有再退出来。越来越多的士卒涌入到城内。 宋军弃守城头,让得他们可以长驱直入到城内。 城外仅剩下张弘范、李恒两人数千亲卫后,两人也终是带着军马入城。 宋军兵员不多,没能将元军再打退出城,此役,应当可以说是元军胜券在握了。 张弘范两人心中对此也是笃定,纵马入城时,虽然看到己方士卒尸首遍地,难免有些痛心疾首,但看上去,还是有那么几分意气风发的。 海康只是县城不假,但在宋朝中的重要程度,便好比都城。 能够拿下海康,损失十余万军卒算得什么? 城内,宋朝军民无数次和元军你来我往地争夺甬道之后,终究人数不足,这个时候已经逐渐退守街道。 海康县主街直通行宫,此时,双方士卒就在主街中间厮杀着。 宋军逐渐向行宫退守,而元军,则是趁势不断向前逼近。 只是两侧街道民房中不断有百姓冲杀出来,这让得元军攻势也是受挫,可谓举步维艰。 张珏、苏刘义、赵大、赵虎等人个个浑身浴血,或是穿梭在军中,或是在军前和元军大肆厮杀。 海康能否守住,真的就看今夜了。 <script>app2(); 349.柳暗花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在张弘范、李恒两人率着数千士卒到得城内主街以后,原本宋元僵持的局面便再度被打破。 饶是宋朝军民们众志成城,但寻常百姓意志再为高昂,也绝不会是武林高手的对手。元军人数占着颇大优势,且在激烈漫长的厮杀中,也人人都已经杀红眼睛,在生力军到达以后,士气又忽地拔高,终究还是再度迫得宋朝军民连连往后退去。 宋朝中的军卒、大臣、百姓,在乱军之中的折损已经不可估计。 这番再度被迫打退以后,想要重整旗鼓,已经十分艰难。 厮杀的地点逐渐偏移到行宫前大街上。 这是海康县最后的防线。 若是这里再被攻破,那海康县行宫无疑也将失守。宋朝根基也将会尽毁。 苏刘义、张珏等人无疑很清楚这点,率军死战,再也不肯退却半步。 “老子和你们拼了!” 有宋军士卒大喊,拉开轰天雷引线,向着元军士卒多的地方冲去。然后,和数个元军同时被烟尘吞没。 战况无比惨烈。 元军后头,张弘范、李恒两人对视,张弘范道:“海康县已经可谓近在我军之手了。” 他终于重重的松了口气。 以现在双方兵力对比,拿下海康行宫,只是迟早的事。 而就在这时,从行宫大门内,却是有许多人冲杀出来。看他们穿着,竟是太监,还有宫女。 “杀呀!” 一声清亮的娇喝声响起。 一个极为靓丽的身影跑在最前头,手持长剑率先跑出宫门。 竟是乐舞。 这丫头此时脸上,赫然好似还有些兴奋之色。她本来就是闲不住的性子。 以往跟着姐姐乐婵行侠仗义,虽然没怎么见过这样惨烈厮杀的场面,但杀人,她还是能做到不眨眼睛的。 而紧随她后头跑出来的那美女更是让人吃惊。 已经被册封为德妃的颖儿。 颖儿左手持刀,刚刚冲出宫门,掠到军中,右手中便是有数道银光破空而过。 有几个元军和一个貌似千夫长的将领应声而倒。 飞镖绝技。 看来,这些年来颖儿并未将她那手飞镖手法给遗忘。 此刻的她满脸清冷,好似再度回到在碙州时,以飞镖射杀那几个欲要杀害赵洞庭的侍卫的场景。 有宋朝臣子瞧见颖儿,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想要让颖儿退回宫中去,但这时,在宫门口又有人被数十太监、侍卫众星拱月般地走出来,让得他们的脚步顿住。 “太后娘娘!” 有人热泪盈眶,有人嚎啕大哭。 杨淑妃的出现,让得他们心中振奋,却也让得不少人满心惭愧。 有人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太后娘娘,臣等无能啊!” 杨淑妃对此充耳不闻,只是娇喝:“和这些元贼拼了!” 以前,她随着小朝廷不断流离奔波,而在赵洞庭执政以后,却是接连打败元军,这将杨淑妃也感染到。赵洞庭誓死不再做老鼠皇帝的浩荡之气影响的不仅仅只有军中,还有百姓,还有臣子,也包括这位大宋的太后娘娘。 她不再愿意过那样狼狈逃窜的生活,同时,也不愿给自己的儿子丢脸。 先帝被掳,杨仪洞也在雷州无量山下被秀林堡刺客所杀,这位命途多舛的女子,其实对死亡已经没有多少畏惧。此时,杨淑妃满脸的视死如归之色,她只想着,自己是为太后,也要做这万民表率。 即便是在密集如雨的枪响和炮响声中,她清亮的音色仍是极为清晰地传荡开去。 她旁边的太监、侍卫们拿着各式武器,向前冲杀而去。 虽然这些太监们的吼声很是尖锐,不阴不阳,但他们的脸上,却满是浩然正气。 这刻,他们的身体是残缺的,但他们可谓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当然,整个海康县内各处也有人四散奔逃,行宫内也有,这是无法避免的。 就这般,宋朝军民们死死挡在行宫前大街上,再度将元军的步伐挡住。 厮杀,仍旧持续。 天际悄然间露出了鱼肚白。 行宫前大街上已躺下不计其数的尸首,说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亦不为过。 宋朝军民们仅仅团聚在行宫大门前数十米的空地上,其余地方,尽皆已经失守。 双方人马这个时候都已然忘记疲惫了。 攻杀、抵挡,都好似只是在麻木地进行着。而这,也可以说是种本能。 从客观上看,元军覆灭这些宋朝臣民军卒,攻破行宫,似乎只是早晚的事。 而就在这个时候,城门口有近千快马入城。 这近千人来势极快,如同黄龙般卷进城内。枪响过处,零零散散的元军士卒被射倒在地。 近千人全部骑乘快马,手持神龙铳,腰悬轰天雷,以极快速度接近行宫而去。 枪响声离着行宫越来越近。 张弘范、李恒两人士卒尽皆压到行宫前大街上,后面零星士卒根本抵挡不住这些如龙似虎的骑士。 他们虽无战旗,但其精锐程度,绝非寻常军伍可比。哪怕是极为精锐的飞龙军,也颇有不如。 是赵洞庭的武鼎堂。 看他们个个背后还背负着各式武器,在整个宋朝,只有武鼎堂才是这样,才有这样的战力。 他们虽非正规军,但若论枪法、实力,绝对在宋军中一枝独秀。 很快,这些武鼎堂高手们便杀到行宫前,元军后头。 张弘范、李恒两人远远瞧见,脸色骇然大变。 “速速拦下他们!” 张弘范忙命令身旁亲卫前去抵挡。 但他亲卫虽然精锐,却又哪里会是持着神龙铳的武鼎堂高手的对手? “杀!” 伤势尽复的岳玥娇喝,驰马在最前头,枪响声落,立刻有元军栽落马去。 哪怕是在这样的厮杀中,看她驰马的模样,仍是充斥美感。 那如冰山般冷艳的面容,还有那呼之欲出的饱满,都可谓是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 她越来越“成熟”了。 好似以往因女扮男装而被她刻意遮掩住的绝美容颜,在这段时间里完全的绽放出来。 密集如雨的枪响。 张弘范亲卫接连栽倒落马。 然后,两军正面冲撞而过。刀光剑影眩目迷离,交错过后,张弘范数百亲卫死伤殆尽。 而武鼎堂供奉,竟是几乎无损。 若论武功,他们个个都是下元境之上。这在军中,已经可以和很多千夫长相提并论。 张弘范大惊失色,连忙拍马向着大街右边驰去。 因为,岳玥等人刚刚冲破他的亲卫阻拦,就已经是向着他直直冲来了。 李恒见机倒是挺快,也连忙跟着张弘范拍马。然而,他肥胖的身躯,却是让得他的战马没有张弘范战马那么灵敏。 再堪堪要跑过街口的时候,他只觉得背后突然传来剧痛。 其实,李恒也有下元境的实力。但这,显然不足以让他抵挡住神龙铳的子弹。 面色猛然凝住,李恒知晓已经难以幸免,对着张弘范大吼道:“兄长,撤军!” 然后他的背后接连绽开数朵血花。 李恒栽落到马下,溅起团团灰尘。 至此,元军副主将身死。 原本伯颜为主帅,阿里海牙、也速儿两人为副帅,兵分三路攻南宋,李恒、张弘范兵败碙州回福建,为阿里海牙保存下些许兵力。但现在,阿里海牙那支,终究还是几近全灭了。 上到元帅阿里海牙,下到各军主将,仅仅只剩张弘范。 张弘范回头,亲眼看到李恒落马,眼睛瞬间通红起来。他和李恒是搭档,亦是好友。 本以为这回可以大破海康,一雪前耻,没曾想,就在胜利在望的时候,宋军竟又有人杀来。 他们接连中计,到底还是耽搁了太长时间,让得宋帝援军赶到了城内。 是玉石俱焚?还是撤军? 这刹那,张弘范心中剧烈挣扎着。 他知晓,即便撤军离去,他大军怕也所剩无几。 可留在这里继续拼杀,还能有机会拿下海康么? 刚刚武鼎堂众高手展现出来的实力,让他心中实在再也看不到半点胜利的希望。 <script>app2(); 350.兵败山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好死不如赖活着,他已经尽力。忽然觉得,连伯颜、也速儿都败了,自己纵然再败,也未必会死吧? 这种侥幸很快将张弘范的心理防线冲破,再也没有半点玉石俱焚的欲望。 “撤!” 他声嘶力竭地高喊着,率着仅剩的数十亲卫继续向着大街右侧驰去。 有元军士卒见得帅旗远去,立即吹响了号角。 这号角声,将个个元军从麻木的厮杀中惊醒过来。通红的眼睛都向着号角声响起的方向看去。 而后,便看到帅旗飘扬远去的场景。 军随旗走,其实有很多士卒还弄不清楚主将是想撤军,还是从侧面再行迂回,但都向着帅旗追去。 岳玥率着武鼎堂众供奉冲杀到人群中,手起刀落,只是霎时间便将无数元军斩杀在地。 局面突然逆转。 刚刚还占据上风的元军士卒们见到岳玥这群人的气势,赫然有大势已去的惊惧感。当下,跑得更快。 兵败如山倒。 元军士卒虽然还剩万余,但此时已然没了战意,纷纷向着帅旗追去。 岳玥看着元军远去,并未追击,只是仍在砍杀还没来得及退走的元军。 原本厮杀正酣的战斗逐渐偃旗息鼓。 海康行宫前尘埃落定。 张弘范率着万余大军离去,其余元军元将尽皆折损于行宫之前。 枪声熄了。 炮声停了。 倒下的人有的不再动弹,还有的,挣扎逐渐变得微弱。 而站着的,几乎个个浑身浴血。 贵为太后的杨淑妃,脸上都沾着血迹。这刻,显得有些面目狰狞,怔怔出着神,望着满目疮痍。 尸首几乎遍布整个行宫前大街,元军的,宋军的,百姓的,太监的,大臣的,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但此刻,却都静悄悄躺在地上,再也没有声息。这样的场面,可谓无比惨烈。 没有人哭,没有人笑。经过整夜的酣战,似乎神经都已为之麻木。 这场厮杀,从城门外杀到行宫,场面始终都不怎么浩荡。有亲眼看到亲人、好友阵亡的,泪水早已流干。 元军撤了,宋朝亦是遭受重创。 雷州的根基还在,但宋朝原本凋敝的大臣,变得更为凋敝了。 岳玥率着些武鼎堂供奉直直走到杨淑妃面前,“微臣来迟,请太后娘娘降罪。” 她作为武鼎堂暗影殿殿主,自然也算是大宋朝臣。 杨淑妃仍旧出神,没有答话。 面色有些苍白的颖儿扶着杨淑妃,轻声道:“岳殿主请起吧!” 这场厮杀,怕是也有数十人死在她手里。她内力并不高深,此时已然有些不济。 乐舞丫头满脸红润,道:“岳玥姐姐,皇上回来了?” 她眼中有些期待。 不知为何,当她带着太监宫女们冲出行宫时,脑子里竟然全部都想的是此生还能不能见到赵洞庭。 岳玥答道:“皇上还未赶回,在得知海康危及以后,命我等先行赶来驰援。” 信,是苏刘义和张珏让人送的。 在火计退元军以后,他们已经没有多少办法能再挡住元军。只有给赵洞庭送信。 庆幸的是,武鼎堂众供奉赶回来的及时,将他们从生死边缘拉了回来。 “噢。” 乐舞轻轻点头,微微嘟起了嘴。 要是皇上也回来了,她定然要在皇上面前说说她昨夜是何等的厉害。 看着赵洞庭武功不断拔高,这个小妮子心中可也压着股不舒服的拗气。 “岳殿主请起吧……” 杨淑妃终于回过了神,却也只是叹息着让岳玥起来,然后便转身往行宫内走去。 行宫内倒仍是净土,没有尸首,没有血迹。可是,为守护这方净土,大宋却不知阵亡了多少军民。 仅存的大宋军民们目送杨淑妃入宫。 有许多太监、宫女也连忙跟着往宫内跑去。 张珏匆匆跑到岳玥面前,道:“岳殿主,你率领众供奉赶回来,那皇上那边……” 虽然刚刚打退元军,但他脸上赫然有些焦虑。因为他很清楚,还有五万大理军对着雷州虎视眈眈。 而皇上原本的意思是要率军去挡住那些大理军,这个时候,两军可能已经相距不远了吧? 岳玥等武鼎堂供奉全部赶回来海康驰援,皇上那边岂不得少去不少战力? 对于大理军,张珏不是特别了解。但对于秦寒那人,他却是发自内心的忌惮。 那个鬼才,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头脑。而大理军,更未必就是草包。 岳玥站起身拱手道;“张副军机令,我等稍作休整以后,便会重新赶回大军中去。” 她转头看看周围,“不知任伟将军何在?” 不远处街口角落有个满脸血污的汉子跑过来,“任某在此。” 任伟因是飞天军,只着布甲,这个时候浑身都已是沾满血迹,连头发都被鲜血凝结,如同血人。 昨夜在元宋两军近军厮杀以后,热气球已再无大用,他率着飞天军落下城,亦是加入了战斗。 整夜的糜战,让得他也是极为劳累,元军刚撤,他就蹲在墙角落了。要不是岳玥刚刚喊他,怕是他已经睡过去。 有很多老将老卒都已经练出这样的胆色,莫说白天,就是晚上,在尸堆中也能够安然睡觉。 岳玥看着任伟,拱手道:“任将军,过后还得麻烦你用热气球送我等回皇上的身边去。” 任伟点点头,没有多说。 张珏在旁边道:“那你们快些下去休息吧,皇上那边不容有失。” 任伟、岳玥向着围绕在旁边的众臣打过招呼,便各自率着军卒和供奉离去。 飞天军连夜酣战,武鼎堂供奉连夜赶路,纵是铁打的身子,这个时候也迫切需要休息。 等他们离开,张珏看着满地尸首,问陆秀夫道:“国务令,是否命令士卒将这些阵亡的将士、百姓们登记在册,然后发放抚恤金?” 陆秀夫年岁已老迈,昨夜倒是没有参战,这个时候浑身还是颇为清整。 他叹息着,道:“他们都是为大宋浴血,自当该发以抚恤金。” 财务部尚书在旁边差点将眼睫毛都眨掉了。 他的双手还在微微颤抖着。 以前的他连鸡都没有杀过,但昨夜里,却是跟在士卒后头抽冷子砍死了两个元军士卒。这让得他的心情到现在都还没有平复,颤抖根本止都止不住。 见得陆秀夫应承下来,他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究是轻声道:“国务令,库中已无多少银两了。” 南宋本来国力已经极为孱弱,能支撑征战到现在,陈江涵早已是将能想的法子都想了。 光是粮草,就已经是让得国库空空如也。之前他还在愁如何发放军饷供奉呢,现在倒好,军饷供奉还没着落,陆秀夫又应承下抚恤金。这位铁公鸡性子的财务部尚书,有些担心自己以后还能不能穿得上亵裤。 陆秀夫却道:“纵是变卖我等全部家产,也务必要将抚恤金发放下去。” 陈江涵张张嘴,却也不知该再说什么好,轻轻叹息,点了点头。 看着这满地的尸首,他也明白,自己唯有尽力。 以前他还为成为财务部尚书而沾沾自喜,现在,却是满心苦涩。这可真是个苦差事。 张珏见到陈江涵也应承下来,便向着周围将士喝道:“众将士先行休息,过后再打扫战场,将阵亡军民登记在册,不得遗漏。” 宋朝仅剩的将士们各是答应,然后有很多就在尸堆中躺下,睡去。 接连的酣战,早已是让他们的体力接近到达极限了。 海康县外。 张弘范率着剩余的士卒已然从东门出城,军伍狼狈不堪。要是宋军追击,怕更得是丢盔弃甲。 到城外后,张弘范看着后头士卒,只差没有一口血从胸膛中逆窜而出。 这场仗,他自然又是惨败了。 就剩这万余士卒,想要拿下海康,已经再无希望。 他率着士卒赶回到军营,连帐篷都顾不得,收拾好粮草就继续前往海岸而去。 虽是疲惫,但现在他们是在逃命,显然顾不得休息。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率军跑到海岸时,见到的情形却是他们的数百艘海战船被各种或大或小的船只给包围了。 正有不少手持兵刃的人从那些船上跑下来。 而海岸上,也已密密麻麻站着数千人。 在那数千人之前,有个高挑身影,让得刚刚率军跑出树林的张弘范脸色大变。 许夫人! <script>app2(); 351.巾帼许夫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弘范贵为元朝大将,其地位在元朝中可以说是处于第二梯队最顶尖的。 这辈子,能入他法眼的女人不多,而能让他打心底里佩服的,更是更是稀世罕见。 攻宋总副帅也速儿自然算是其一,而这位许夫人,也算是一个。 自从碙州败北以后,张弘范回到福建,再掌大军十五万,没少和许夫人较量。 而他能认出来许夫人,也是因为两人曾在阵前相遇过,那次,张弘范差点阵亡,要不是亲卫拼命相救,他怕是根本活不到现在。许夫人的厉害,已经深刻于他的心中。 许夫人,福建路义军中最为出名的领袖。 福建路作为沿海富足之地,原本便是南宋重地,宋投降以后,元军虽然大军占据福建,且福建路降元,但在这片土地上,百姓起义就没有停止过。许夫人是最初起义的那批人,也是那批人中如今算是硕果仅存的存在。 在元朝小朝廷还在近海省份挣扎,没有逃窜到大海上时,她就已经率着畲民义气。 畲民是游耕民族,刀耕火种,吃苦耐劳,极为坚韧,让得元军始终没能将他们覆灭,视为心中大恨。 而许夫人还不仅仅只是畲民领袖,自举起抗元大旗以后,在福建有不少其余义军领袖也多受过她的帮助,在福建义军中,她可谓是真正的领袖人物。即便是原本在福建极为出名的义军领袖黄华,当初起义时也是多受她帮助。 甚至,当初张世杰率军在福建和元军作战时,也是因为有许夫人帮忙,才能够苦苦坚持。 只是后来黄华兵败,最终降元。张世杰和小朝廷,也终究被逼到了海外。 而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许夫人仍是福建风生水起,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的不简单。 有人说,许夫人是福建泉州、漳州两地的女王。而实际上,元军也的确始终没能攻下这两地。 张弘范在福建时数次率军配合当地降元军队攻过漳州,都是无功而返。 如今,在他几近穷途末路的时候,再遇到这位让他束手无策的女英雄,怎能不惊?怎能不惧? 他可不会异想天开到觉得许夫人是来帮他的。除非他失心疯,或者许夫人失心疯还差不多。 见到拄着蛇杖立于畲民前面的许夫人,张弘范的瞳孔在瞬间凝缩起来,毫无战意,当即勒马又往树林里退去,且喝道:“回去!” 他知道这些畲民厮杀起来有多么的不要命。 他们现在不过万余士卒,且士气低落,等畲民全部下船,他不觉得自己有任何胜利希望。 船已被占,眼下,他唯有率军从陆上小返回广南东路,再以期回到福建。 但是,张弘范看到许夫人,许夫人同样也是在倏然回头间瞧见这群刚刚从树林里跑出来的元军。 她先是微愣,随即大声喝道:“元贼在此,众儿郎随我厮杀!” 这让得张弘范更是惊惧。 许夫人果真是冲着他而来的。 而在话音落的瞬间,许夫人的身影已是在沙滩上极掠而过。 她身先士卒,在众畲民还未反应过来之前,竟是不惧元军阵仗,一人独自杀往元军。 这刻,她的气势让人胆寒。 在她掠过之处,黄沙霎时席卷如金龙腾空。 阵阵无形无色却又真真实实存在,带着极凌厉压迫感的气场向着张弘范那群人压去。 树林边缘树叶刷刷作响,齐齐向着东面倒去。 意境! 这绝对是意境。 而且,这定然是非寻常高手能够发出来的意境。 看许夫人面容应该是四十余岁左右,稍有点黝黑,但却更显得活泼灵动,有着山水女子的灵气。 她的真实年纪显然不止如此,但岁月,却好似并未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被她气势威慑到的元军皆是大惊。 这种气场,这种实力,怕是不在大元境之下。 区区数百米的距离,许夫人只是在几瞬间便掠到。蛇杖飞舞如蛇,飞沙走石间,只听得元军不断惨叫。 张弘范拍马不断往树林中跑去,“撤!快撤!” 而这时候,那些畲民们也终于反应过来。有高手也向着元军冲杀过来,其后,是密集的畲民战士。 漫天黄沙中,许夫人身影极快掠到树林里。而外头那数十元军,皆已落马。 许夫人到林中后,见得元军仓惶退却,蛇杖猛然击打在旁边青石上。 轰隆声响。 如同卧牛的巨大青石竟是瞬间崩碎开来。 无数碎石带着破空声向着前面疾飞而去,有元军士卒发出惨哼,后背被碎石击穿。 哪怕是甲胄,竟是也没能挡住这些带着强横力道的碎石。 这怕莫不是大元境能够拥有的实力。 张弘范回头间,见到十余士卒被碎石击穿胸膛落马,更是惊惶。双腿猛夹马腹,在树林中狂奔。 他才是中元境的实力,哪里会是许夫人的对手? 在福建时的那场遭遇,早就让他认清楚自己和许夫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了。 他在许夫人手下,连一招都未必能撑得过。 元军持大纛的猛将亦是跟着张弘范狂奔。 元军后面士卒见到许夫人这般厉害,更是哭爹喊娘,只恨不得爹娘多给自己生两条腿。 若是大军摆开阵势迎战许夫人,他们自然不至于这般害怕。但现在,大军散乱,却根本没法挡住许夫人。 箭矢? 别逗了,寻常士卒射出的箭矢根本没法射到许夫人面前。连她周围的气场都没法穿透。 轰天雷倒是能对许夫人造成威胁,但是,轰天雷却也同样无法穿破她的气场。 有元军士卒惊惶间扔出轰天雷来,都还在离着许夫人数米开外便落到地上。爆炸虽让得无数碎石往四面激射而去,但许夫人蛇杖飞舞间,却是尽将这些碎石挡住。 她的身形之快,已然能让人眼中出现残影。所过之处,元军士卒尽皆倒飞倒地。 而她的眼睛,则是始终盯着张弘范。 这个时候,树林外头那些畲民中的高手也冲杀进来。 像这种义军,排兵布阵厮杀自然难以是元军对手,但他们军中高手却是要比元军中多少不少。 因为,元朝大多数高手都已被汇聚到绿林营中去。 而张弘范这样级别的将领,总不可能配备在江湖上如同凤毛麟角的大元境高手。 得是伯颜、也速儿那种元帅,身旁才可能有这种高手守护。 再加上张弘范军中绿林营高手在海康县城折损殆尽,此时,就更是没有高手能够挡下许夫人了。 那些畲民高手杀进来以后,也如同是虎入羊群,登时在元军群中肆虐开来。 江湖高手的威力,在这样的遭遇战中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许夫人如入无人之境,转眼之间怕是棒杀元军士卒有上百之多,身影极快接近张弘范。 有的元军士卒受她意境影响,肝胆俱碎,呆立当场,动也不敢动。 张弘范时不时回头,见得许夫人已掠到自己后头十余米,连忙大喊:“挡住她!挡住她!” 他周围亲卫都是死士,勇气毋庸置疑,登时都勒马调头,向着许夫人杀去。 连那持大纛的猛将,亦是举着大纛回头。 树叶飘飞。 许夫人身旁飞沙走石,接近这些亲卫时,只见得她的身影极快在马群中掠过。 只是短短几瞬,她竟是穿越马群。 在她后头,张弘范那些亲卫尽是抛飞数米开外。而那持大纛的猛将,已是吐血撞在树上,萎靡下去。 即便是他,也不是许夫人一招之敌。 蛇杖,在张弘范眼中愈来愈大。 “我投降!” 张弘范只觉得胸膛被重重的石头压住,手握着长剑,却没胆气拔出来,瞪着眼睛大喊。 在死亡关头,他已经不再想着还能侥幸回到福建去了。 许夫人的蛇杖在他面前堪堪停住,然后霍然砸下。 马嘶声。 张弘范座下战马脑袋迸裂,当即倒地。张弘范也滚落到地上。 <script>app2(); 352.畲民入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许夫人蛇杖抵在张弘范脑袋前面,面露些微笑意,“张将军,老身和你又见面了。” 张弘范苦笑。 这个时候,树林外,畲民的战士们也终于是大举杀进树林中来。 有的元军士卒落荒而逃,还有的,跪在地上乞降。也有在抵抗的,接连死在畲民高手们手下。 张弘范见着己方士卒完全是在被屠杀,满脸颓败之色,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投降吧!” 然后他瘫倒在地,仿佛这刻,身上的力气全部都被用尽了。 他这回是彻彻底底地败了。 许夫人的突然到来,无意间抄断他的后路,让得他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如果不降,只有死。 元军中还在厮杀的士卒听到张弘范这用尽全身力气喊出的话,愣住,回头。 大纛倒了。 主将被擒了。 失败来得是如此之快,如此让人猝不及防。 万余大军大多已经跑远,周围除去尸首和伤卒,仅仅只剩下他们这千余人了。 畲民们亦是住了手,但是却步伐不停,很快将他们团团包围起来。 有士卒扔下手中武器,颓然坐倒在地。而后,便是叮叮当当的武器落地的声响。 这场厮杀,来得突然,结束得亦是突然。 有很多人还处于懵逼的状态中。 许夫人蛇杖点在张弘范胸膛几处,道:“张将军,请起吧!” 张弘范捂着胸口站起身,苦涩万分。刚刚被许夫人点几下,他体内的内气已是全然被封住了。 许夫人果真强悍如斯。 畲民们欢呼起来。 许夫人立在张弘范身旁,娇喝道:“众儿郎,收拾战场,前往海康!” 而后,她坐在张弘范那已然落气的战马腹部,问道:“张将军兵攻海康失败了?” 张弘范面色更是苦涩,“大败,就剩这些士卒了。” 他已经降了,也没有什么再隐瞒的想法,也不觉得丢脸了。 都到现在这种境地了,脸面无疑显得有些可笑。 倒是许夫人颇为诧异,“你不是大军十五万?怎的没能攻下海康,反而遭遇大败?” 张弘范只道:“说来话长啊……” 许夫人似是喃喃自语,“早知如此,老身便不必这么匆匆赶来海康了。” 张弘范闻言更是苦涩。 许夫人这不是变相在说他无能么,可是,眼下他还能说什么呢? 沉默数秒,张弘范才叹息道:“敢问许夫人,是如何摆脱黄总管大军,赶来这雷州的?” 他说的黄总管,就是曾经的义军领袖黄华。黄华兵败以后降元,成了元朝建宁路的管军总管。 而元朝建宁路,就是宋朝的福建路,只是命名不同而已。 许夫人闻言轻笑,“黄华虽然抗元意志并不坚定,但他到底还是心向着大宋的。” 张弘范大惊失色,“黄华又反了?” 许夫人道:“你现在不也降了宋么?” 张弘范再度苦笑,沉默。 许夫人又笑道:“阿里海牙、伯颜、也速儿接连兵败广西,你们元朝在宋朝旧敌已是大势已去了。” 张弘范怔怔出神。 是啊,真的大势已去了。 他率军十五万来雷州打算釜底抽薪,可却大败。似乎,现在元朝真的无力再阻挡宋朝兴起。 虽然在北方元军还有无数大军雄踞,但朝中并不如表面上这般安稳,皇上还抽得出兵力还灭宋么? 再者,纵是再派大军前来,就真的能灭宋? 张弘范喃喃道:“宋朝新帝真是天纵之才,这场仗,我们大元败得不冤。” 许夫人意味深长,“还是我们大元么?” 张弘范自知失言,低头苦笑。不管宋帝远不远接纳他,他都已不能再算是元朝将军了。 接连两败,折损无数士卒,且此行赶来雷州之前已经立下军令状,现在,忽必烈都不可能再接纳他。 过不多时,畲民们便已将战场打扫干净。 树林中,只余下元军士卒被扒去甲胄的尸体。 海上船上的畲民们也都早已下船,足足数万人,服饰各异,在许夫人带领下,往海康县而去。 他们到海康时,天色早已大亮。 城头宋军看到又有大军杀到,各色旗帜招展,连忙吹响号角。 突兀嘹亮的号角声再度在海康县内响彻起来。 城内宋军这时候多数还在休息,被号角声惊醒,坐起身来,茫然四顾。 难道又有元军杀来了?哪来的元军? 然后有将领呵斥着士卒们列队,连忙往西侧城门跑来。 苏刘义、张珏等人在行宫大门口统计阵亡士卒,亦是听到号角声,皆是变色。 张珏道:“又是谁来攻取海康?” 话音还没落下,他已是翻身上马,跑向西城门。 苏刘义等人连忙跟上。 战争总有许多出人意料的地方,他也不敢断定,就不会有元军再从海上杀过来。 而许夫人带着数万人,则是在海康县外数百米处驻足。 她只是步行,并未骑马。但她的气场,却让得她成为万人中的焦点。 到她这种级别的强者,除非是故意收敛气场,要不然总会格外夺目。这和面相没有任何关系。 城头守城的宋军将领命令士卒匆匆关闭城门,向着城下喝问道:“来者何人?” 许夫人声音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城门楼上,“畲民义军前来求见皇上。” 城门楼上宋军将领闻言大喜。 他自然看得出来,许夫人这数万人都并非是元军士卒。因为,他们打的不是元军旗号,服饰也未统一。 正规军不可能这样。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诈。 他当然不会这般轻易就让许夫人入城,只是又喝道:“本将这就前去禀报,稍待!” 然后他便对着旁边士卒说道:“速速去行宫将苏副军机令和张副军机令请来。” 城门内外烈日炎炎,但场面却是突然安静下来。 而在这传话的士卒还未赶到行宫以前,在大街上,就遇到匆匆跑来的张珏和苏刘义。 他或许不认识张珏和苏刘义的面相,但却总能认识他们的甲胄。 当即,他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道:“禀两位副军机令,城外有数万自称义军的大军赶到!” 张珏和苏刘义对视,都是意外。 自从赵洞庭发布勤王令以后,诸多义军来投。没来勤王的,他们已经不报有什么希望了。 难道……是因为皇上广西大捷,所以又有义军望风来投? 不过不管这些义军如何,这终究是好事。 两人对着士卒点点头,继续向着西城门驰马而去。 到得城门下,众人下马跑上城头,看向城外。 张珏还在发愣,苏刘义和张世杰已是喜形于色,大声喊道:“原来是许夫人赶到!速开城门!” 当初大宋兵马小朝廷是由他们两人率领,张世杰更是主将,在福建时,和许夫人会面过数次。 守城宋将见监察令和副军机令同时开口,自是不敢怠慢,连忙喝令城下士卒打开城门。 吱呀声中,西城门缓缓被打开。 许夫人持着蛇杖走向城门。 刚到城门甬道外,张世杰和苏刘义等人已是匆匆迎上来。面对许夫人,他们未摆出半点官架子。 甚至还隔着十余米,张世杰、苏刘义两人就加快步伐,拱手道:“许夫人,久违了。” 许夫人亦是拱拱手,“老身见过两位将军。” 然后她对着后头挥挥手,有畲民高手将张弘范带上来。 许夫人道:“老身在沙滩刚好撞到张将军,张将军已降,现在交予两位将军发落。” 苏刘义连忙挥手让后头士卒上前接过张弘范。 走到近前,张世杰才又对许夫人道:“夫人怎的突然来了海康?” 许夫人笑道:“老身在泉州听闻张将军挥军十五万南下,知晓他意在雷州,担心朝廷有失,便匆匆赶来了。只是黄将军大军兵压漳、泉两州,终究还是费了些周章。所幸两位将军将张将军大败,要不然,老身可就百死莫赎了。” “夫人切莫如此说。” 张世杰连道:“夫人能率军前来,我等已是感激不尽。” 随即,他和苏刘义等人连忙将许夫人往城内迎去。 <script>app2(); 353.超大喜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珏不认识许夫人,只是走在旁边,没有说话。 后头畲民大军跟着众人浩荡入城。 到城内以后,许夫人见到处残垣断壁,尸首横陈,轻声叹息,让旁边畲民领袖率人帮忙打扫战场。 张世杰拱手谢过,道:“夫人真是大义,让我等敬佩万分。” 自从他成为监察令以后,其实拍马屁的毛病没改。只是,能让他拍马屁的人寥寥无几了而已。 饶是许夫人,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般实诚地夸赞,也是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可是知道,现在张世杰已经贵为宋朝监察令,位极人臣,地位比之以前还要高不少了。 而张世杰,浑然没觉得自己在拍马屁。 这已经被他养成习惯了,每每夸人,都会要夸大数分。 许夫人率军来雷州,让人帮忙打扫战场,是义举不错。但说能让他们这些群臣敬佩万分,无疑还是不够。 然而,旁边苏刘义等臣却是不遗余力地附和着张世杰。 他们多数都有这样的毛病。 在这个年代,不会拍马屁的朝臣,往往很少能爬到高位的。因为,这是家天下。 众人行走途中,交谈得很是热络。 张世杰等人打算直接带许夫人去见杨淑妃。 直到行宫门口,张世杰才问道:“夫人,为何之前皇上广发勤王令,你没有前来?” 他在此时问出这个问题,实有想要提醒许夫人的意思。因为,他觉得等许夫人见到杨淑妃,杨淑妃也可能会问这个问题。之前来勤王,是雪中送炭,现在赶来,可就只能算是锦上添花了。 谁知道杨淑妃心中会不会有些疙瘩? 而张世杰又明白,许夫人其人实有傲气。要是杨淑妃对她很是不客气,她说不得会率军离去。 宋朝虽然接连大败元军,但国力并未发展强盛,可未必能摄得住许夫人这样的义军领袖。 到时候她只是离去还好,若是大怒之下,突然兴兵在海康县城内作乱呢? 说到底,张世杰和许夫人还只是见过数面,对她,还没有全然信任。 许夫人轻轻笑着,告罪道:“监察令见谅,届时元军在福建拥有重兵,和黄将军联手逼压我泉、漳两州,老身实在是分身乏术啊!若是率军前来,我们在福建的畲民怕是就要受到元军屠戮了。” “原来如此。” 张世杰轻轻点头,然后又是疑惑,“那现在……” 许夫人道:“黄华将军已经决定再度举起义军旗帜了。” 她虽拄着蛇杖,但并没有半点老态,看起来,还能说是徐娘半老。 张世杰、苏刘义等人闻言大喜,“黄将军要再举抗元?” 许夫人点点头,叹息道:“其实黄将军当初降元,也是迫不得已啊……” 张世杰只是拍着手激动道:“如此,福建路可再归大宋矣!” 他虽然远在雷州,但现在宋朝间谍机构以及初步铺开,对福建的情况,他们也是有所了解的。 原本福建路除去张弘范的兵马以外,元朝便只有宋朝降军可以利用。黄华官拜管军总管,实力在那些降军之中最为拔尖。现在张弘范兵马死的死,逃的逃,已是全部溃散,黄华再举抗元,谁还能够阻止福建路重回宋朝怀抱? 这于宋朝而言,绝对是有重大意义的。 福建沦陷以后,经过这数年的休养生息,其根基,绝对非雷州可比。 届时,宋朝只要再将已无多少元军驻守的广南东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江南西路拿下,休养生息,整个大宋失土,将近半再重归于宋朝之手。且可以依福建、江南西路、荆湖南、湖北路布开防线,阻挡元军再度南下。 大宋重新复兴,便可初露雏形。 张世杰心中想着,要是皇上回来得知这个消息,定然会龙颜大悦。 然后他看向许夫人的眼中,也放出晶晶亮光来。 海康士卒刚经糜战,疲乏不堪,没法再出城去接应皇上,可许夫人率领的这些畲民呢? 看他们的精气神,应该是仍有余力的。 当下,张世杰的脚步再快几分,“夫人,咱们速速去面见太后吧!” 他只想着快点让许夫人见过杨淑妃,然后便请求许夫人率军去接应赵洞庭。 许夫人闻言却是微微惊讶道:“面见太后?监察令,皇上呢?” 张世杰借着她这话头,故作叹息答道:“皇上还在率军赶回海康的途中,应该还要段时间才能回来。不瞒夫人,其实除去张弘范所率十五万元军兵犯雷州外,大理亦是出兵五万,正在向着我们雷州行来。他们,可能会对皇上不利。” “这……” 许夫人更惊,“那老身这就率领儿郎们去接应皇上?” 张世杰面色有些感动,道:“畲民儿郎们刚到海康,还是先让他们休息休息吧!夫人你也先去见过太后,既然已来海康,总要见见太后的。自从泉州离别后,太后对你,可是始终记挂在心上。” 许夫人闻言轻轻点头,“老身多谢太后娘娘记挂了。” 两人边说边走,和众臣很快赶到行宫大殿门外。 杨淑妃已经先行收到侍卫禀报,从寝宫中出来,在大殿内等着。颖儿、乐舞等女还陪伴在她旁边。 许夫人跟着张世杰等人进殿,见到杨淑妃坐在龙椅旁,跪倒在地,“老身叩见太后。” 杨淑妃俏脸上有着笑容,“夫人快快请起。泉州一别,本宫已和夫人有数年未见了吧?” 许夫人起身笑道:“见到太后凤体安康,老身便放心了。” 她的身份实力摆在这里,不失礼节,但也不卑不亢。两人间的对话,显得很是轻松。 杨淑妃让太监给许夫人赐座,又道:“夫人大义凛然,率军赶来海康援助,本宫代替皇上多谢了。” 许夫人只道不敢。 其后,杨淑妃果然问起她之前为何没有率兵赶来勤王。 许夫人用答复张世杰的话回答杨淑妃。这让得杨淑妃心中的疙瘩尽去。 她虽然不再过问政事,但贵为太后,对各地的情况自然还是有些了解。许夫人没来,真是情有可原。 当下,她脸上的笑容不禁更为浓郁几分。 寒暄好阵子之后,杨淑妃才又将话题回到正题上,道:“夫人率领数万军卒前来,还有无数畲民百姓遗留福建,是否打算再度回去福建?” 许夫人瞧瞧张世杰,答道:“老身原本是打算解海康之险后便回福建的,但入宫时听监察令大人说皇上还未赶回海康,有大理军五万意图不轨。老身在此请求太后娘娘让老身率儿郎们前去接应皇上。” 她这话,说得可谓漂亮,话语中以宋朝臣民自居,给足了杨淑妃面子。 她当然根本没必要过问杨淑妃,因为杨淑妃管不着她。 而且,杨淑妃想来也绝不会反对她。 果然,杨淑妃闻言,脸色更喜几分,只道:“若是我大宋臣民人人都如夫人这样,那我大宋复兴便指日可待了。如此便有劳夫人了,待皇上回来,本宫定然让皇上重重封赏于夫人,以向天下百姓彰示夫人之大义。” 她这话,说得发自肺腑。 的确,像许夫人这样,能够在大宋为难之时,还兴兵抗元,助她赵家的,都可以说是她赵家的大恩人。 只是顾及皇家颜面,不能轻易承受别人的恩情,所以才说成是大义。说许夫人她们是为民而战。 其实说到底,如许夫人、张世杰他们,未必都是为百姓,而是因为这个年代的教育背景,忠君忠国,这才誓死匡扶赵家天下。 等到下午,海康县内,近三百热气球冉冉升空,载着武鼎堂众供奉向着海康北面而去。 而地上,许夫人、苏刘义同行,率着数万畲民,亦是出了城去。 只待大败大理军,赵洞庭回朝,那硝烟,便可以真正散尽了。 短时间内,大宋、元朝,怕是都无精力再兴起战事。 <script>app2(); 354.只爱十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荆湖南路、广南西路交界处往北,九嶷山上。 烈日只是稍许偏西,正放着炽热的光芒,但这里,总算比雷州还是要凉爽些许。 两个身影正在乱石、杂草中穿行,向着山顶而去。乐无偿、乐婵父女两并肩而行。 眼瞧着百草谷口已经在目,隐约可以看到那被绿藤遮掩的洞口。 乐婵抬手抹去额头香汗,对乐无偿问道:“父亲,您觉得皇上真能在接下来的三年之内达到上元境吗?” 乐无偿知晓女儿心中担心,轻声笑道:“以皇上现在的实力,要在三年之内达到上元境自是极为为难,但据皇上跟为父所说,他所修之法和龙虎山天师掌教张天洞所修之法乃是同源,却张天师邀他去龙虎山相见,想必到时皇上必然可得张天师相助,要破上元境,不可能也便成为可能了。” 乐婵惊讶,“世间传言张天师不是已经羽化?连江湖高手榜上都已消去他的名号。” 乐无偿道:“呵呵,那只是掩人耳目之计而已。想必,张天师也是迫于元朝之威,不便明目张胆帮助皇上而已。” 乐婵微微愣住,随即惊喜,“如此便好。” 乐无偿瞧瞧自家闺女,道:“现在你满颗心都寄于皇上身上,纵是皇上到时候闯天仙阵失败,你怕也会想方设法和他下山吧?即便你不这么做,皇上也肯定会用尽办法将你接下山去的,以皇上对你的喜爱,怕是到时候大军围困百草谷都在所不惜。” 乐婵绝美容颜上登时露出极为娇羞之色来,没好意思再答话。 乐无偿这话还真是说到她心坎上。 是的,纵是皇上到时候闯天仙阵失败,自己也会想办法和他下山去吧? 赵洞庭为乐婵做出的努力,已让她心中极为感动,不愿再单方面让赵洞庭付出。 为和皇上长相厮守,自己到时候怕是只得对不住谷主了。 两人边说边走,离着百草谷愈近。 到谷口,乐婵伸手拨开绿藤,率先走到里面。而后,山洞两侧暗道中便涌出来十余穿着白裙的弟子。 这些持剑的娇俏女弟子见到乐婵都是微愣,随即惊喜,“圣女您回来了?” 乐婵虽然清冷,但并不傲然,贵为圣女,和这些百草谷女弟子们却以姐妹相称,关系极为不错。 她们都呆在这深山之上,倍感寂寞,很少有人再乐意勾心斗角。 乐婵嘴角勾勒出些许笑容,盈盈施礼道:“姐姐们好。” 为首的绿裙女弟子连忙让旁边女弟子去禀报谷主和长老们,然后走到乐婵身旁,拉起乐婵的手,道:“圣女您回来便好,您可不知道这些天谷主还有我们有多担心你。” 乐婵稍稍动容,眼中露出些许愧色。 她歉然道:“乐婵让姐姐们担心了。” 这时候乐无偿也从外面走进来。 这让得这些百草谷女弟子们微惊,连忙又抬起剑,然后瞧清是乐无偿,才又将剑给放下去。 乐无偿数次来百草谷,不是生面孔。她们平常又见不到其他人,自然还记得乐无偿。 有女弟子向着乐无偿轻声喊道:“叔叔好。” 她们其实是群很单纯的女孩子。 乐无偿笑着对众弟子点点头,而后道:“婵儿,那为父便先行回去了。” 他不想见到谷主,免得尴尬。另外,也想早些回去赵洞庭的身边。也不知道,现在皇上怎么样。 那五万突然要往雷州的大理军,就像是大石头似的,也压在他的心间。 乐婵微愣,眼中露出不舍之色,旋即点了点头,“父亲路上小心些。” 虽然乐无偿没有说,但乐婵心中很是清楚,乐无偿不愿和谷主相见。 她母亲的事,便是横在乐无偿和谷主之间的刺。 乐无偿点点头,很是干脆地转身,向着洞外而去。 乐婵见着他的身影转眼又消失在洞口,心中悄然叹息。可惜她不能永远陪在父亲身边。 不过,现在父亲已经痊愈,妹妹也还安好,如此便已是极为幸运的不是? 在这战乱的年代,又有多少家庭还能像她们家这样安稳。虽不相聚,却各自安好。 很快,谷主和百草谷几位长老匆匆走出来。 她们的脸上,明显可以看到关怀之色,但走到乐婵近前时,谷主却是重重地哼了声,“哼!” 乐婵低眉顺眼跪到地上,轻声道:“洛神请谷主责罚。” 谷主只声色冷冽道:“既然你已背信弃义离谷,如今还回来做什么?” 但她眼中,其实却并未有多少怒色,反而有些惋惜。 难道,皇上没有强留她在身边么? 谷主对赵洞庭有些许失望。 在她看来,若是赵洞庭不顾信义,将乐婵留在身边,那便足以说明,他是极爱乐婵的吧? 殊不知,爱到深处,便是体谅。赵洞庭不在乎被谷主暗恨,想强留乐婵在身边,却不得不在乎乐婵的感受。 如果乐婵愿意,他怎会再让她回谷? 乐婵答道:“洛神已经见过皇上,见他无恙,自该再回谷内。” 谷主冷哼道:“难道皇上就舍得你回来?” 乐婵颇为惊讶地抬头,绝对今日的谷主似乎有些不对劲。 谷主怎会问出这话? 她分明听出来,谷主好像还希望皇上将她强留在身边似的。 愣神过后,她说道:“皇上留过洛神,只是洛神擅自离谷已是触犯谷规,何敢再长留在皇上身边?” 谷主轻轻点头,有些出神。 而后,她对着旁边的百草谷弟子挥挥手道:“你们先行退下吧!” 说着看向乐婵,“洛神你随我来。” 说罢便径直又向着山洞深处走去。 众百草谷女弟子们退下,几位长老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若有所思,也各自回去。 谷主带着乐婵,却是去了乐婵的房间。 侍女小舞正在房间内给乐婵细细打扫着卫生。乐婵离开这些天,她始终仔仔细细做着这些琐碎的事。 没有圣女姐姐陪伴在身边,似乎只有做事的时候,时间才能过得快些。 听到门响,小舞豁然回头。见到谷主,稍有惶恐,再见到后头跟进来的乐婵,便立时露出惊喜之色来。 小丫头顾不得谷主在这里,惊喜之下跑到乐婵面前,抓住乐婵的手,“圣女姐姐你回来了。” 乐婵摸摸小舞的脑袋,轻柔笑着,没有说话。 谷主自顾自走到座位上去坐着,然后从衣袖中掏出封信来,却是乐婵当日所留的那封信。 她将信打开,又看向乐婵,“洛神,你可知罪?” 乐婵又跪倒在地上,道:“洛神知罪,任凭谷主责罚。” 谷主却并未说任何要责罚她的话,只道:“难道你就不怕皇上会负你,让你对他的爱如同飞蛾扑火?寻常男子尚且很难做到至死不渝,皇上贵为天子,日后注定嫔妃无数,傻丫头,你觉得皇上真的能数十年如一日的这般爱你么?” 乐婵闻言,沉默了许久。 到最后,她低声喃喃道:“纵是皇上只爱乐婵十年,这辈子,乐婵也是幸福的。” “唉……” 谷主深深叹息,“你这傻丫头,真不知皇上是给你喂了什么毒。” 她伸手将乐婵从地上拉起来,道:“当他负你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滋味,又岂是你现在能想象的?” 乐婵和小舞都是怔住,怔怔看着谷主。 听谷主这话,她分明是受过这样的情商。 谷主见她们两眼神,自知失言,连忙又将脸色凝住。但随即,却又是重重叹息。 心头的痛积压数十年,从未与任何人述说,如今听到乐婵这番话,她却有种抑制不住地想要倾吐的冲动。 这本绝不应该是以冷面示人的她应该做出来的举动,但这回,谷主却是露出她柔软的一面。 有些意兴阑珊地挥挥手,谷主对小舞说道:“丫头你先出去。” 然后拉着乐婵坐到她旁边,“洛神……你可想听听本谷主当年的遭遇?” <script>app2(); 355.谷主故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说罢,没等乐婵回答,她已是自顾自般地说起来。 “在我当年还是谷内弟子之时,谷中其实还未彻底严禁谷内弟子和谷外男子相恋,只要能闯过天仙阵者,便可带着谷中心仪之人离谷。那时候,百草谷还在潼川府的某处山中,那里风景秀丽,良药无数,远非这九嶷山可比……” 谷主说着,眼神渐渐出神,思绪飘远。 “我有次随着谷主下山采买,被城镇中的繁华迷了眼,这里瞧瞧,那里看看,跟着街上耍龙的杂艺人渐渐走远,竟是和谷主还有师姐妹们走散了。等到耍龙的杂艺人散去时,我才发现谷主和师姐妹们已经不见了,这让得从未和世人打过交道的我大为惶惶。而在这个时候,却又有当地的十余个地痞围上来……” 谷主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些许笑容。 “那时候我才十几岁许年纪,内功修为连下元境都达不到。见得那些地痞言行轻佻,已是慌乱不已了,哪里还会记得自己学的那些本事?只差点,我就被他们给强行掳走了。在那个时候,突然有位白袍将军驰马赶过,见到那些地痞拉扯着我,只是重重呵斥,便让得那些地痞作鸟兽散。那一瞬间,他的身影,便好似重重地刻在了我的心头。” “他带我找到了谷主和师姐妹们,但连名字都没有留下。” “自那以后,我再随谷主下山,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多在山下逗留,寻找他的身影。” “然后呢?” 乐婵眼中有些神往之色,忍不住开口。 谷主并未察觉自己脸上笑容已是更浓,甚至有几分少女娇羞,接着道:“在两年之后,我真的见到了他。只是他已经不记得我了,好似也升官了,带着数十骑从街上驰过。当时我见他眼神只是轻飘飘自我身上掠过,好生失望,鬼使神差的,竟是跑到他的马前。这让得魁梧的他惊了马,差点摔落下去,好生狼狈。只是,他却是并未责备于我,而是问我,是否有什么冤情要说。他是武将,又不是衙门文臣,其实哪里管得着我有没有什么冤情?” “我跟他说当年救我的事,他才总算是想起我来。” 说着说着,谷主脸上已是愈发显得娇羞。但她自己却沉浸在回忆中,浑然没有发觉。 乐婵见着她这模样,怔怔出神。 “我还将我每隔两月下山的日子告诉他,只差没有跟他说,让他在城内等着我。自那次再回到山上以后,他的身影在我心中出现的次数远远比以前更多,白天想的是他,夜里想的是他。我多么希望他能够在我下次下山的时候,在城内等着我呀……” “两个月终于过去,我再次跟着谷主下山。隔着城门许远,竟然真的见到他白袍立马在甬道外,那一刻,我便好似着了魔,差点没忍住跑去他面前。幸得心中还保留着些许清明,知道谷中规矩,才强忍着没有跑到他面前去。等我们离城门近些时,他也瞧见了我,他的眼神中,好似充满柔情。那刻我的心剧烈颤动着,我知道,他是记得我的,不仅仅记得我,应该对我也有几分情谊。” “我担心他跑到我面前来,让谷主不高兴,和他眼神接触以后又连忙低下头去。他真的好生机灵,竟是真的没有上前来,甚至没有再多瞧我。我又有些失落,直到后来我又故意和谷主走散,他忽然间出现在我面前,一种极为惊喜的感觉便蔓延上我的心头。” 谷主脸上露出极是娇羞之色来,“那刻,他下马将我抱住,好生霸道,但我,却连半点挣扎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白袍玉面的他,是那般的英俊倜傥。我好想下山,和他厮守终生。” 说到这里,谷主忽然沉默。脸上的温馨、羞涩,也渐渐淡去,化为冷意。 乐婵回过神,见到谷主突然变了脸色,心中微提,张张嘴,却是没敢问出什么话来。 直过去足足数分钟,谷主才又继续说道:“后来,我便向你这般擅自下了山,找到他,和他厮守。可是,你知道结果是什么吗?” 乐婵抬起头,“他抛弃了您?” 谷主脸色已是极为冷厉,声音中带着浓浓杀气,“我将我的秘密全部告诉了他,且为他生育了一个女儿,只求他能够上山破天仙阵,将我明媒正娶地娶下山。可他,在我们女儿才不过数个月大时,悄然带着女儿离开了我们的家,只给我留下封信,让我回谷。” 谷主魔怔般厉笑着,“我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给了他,他竟然不声不响地离开,让我回谷?你说这可笑不可笑?你说这可笑不可笑?我自认没有哪里有半点对不住他,他离开我,大概只是厌倦了我而已。我不知道他以后看着女儿,是否还会想起我,是否还会回心转意,再回来找我。但我绝不会给他机会,洛神,你可知道我在苦等他数月,不见他回来之后,做了什么?” 乐婵心中突然有些惊惧,“您做了什么?” 谷主声音中满是冷厉,“我到城内青楼中寻了个和我身材相仿的女子,为她赎了身,却将她杀了。然后将她易容成我的模样,让她躺在了我的床上,然后这才回到谷中。若是他真的再回来,我要让他再也见不到我,要让他这辈子都活在自责之中,让他这辈子都没法忘却我。” 乐婵的眼神猛然凝缩起来,又惊又怕。 她没想到,当初谷主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当时的她,对那个白袍男人爱得该有多深?恨得该有多深? “回到谷后,谷主罚我闭关五年。我潜心修行,出关以后,不论是功力、药理造诣,都远远超过其余师姐妹,甚至可以和当初的长老们媲美。其后,我便成了谷主,并且将百草谷迁到这草木凋敝的九嶷山来,还定下谷中弟子不得和外界男子相恋的规矩。我不愿再呆在那草木华盛的地方,因为,人生根本没有那般精彩。” 说完这番话,谷主的双手已是紧紧握住。直过去许久,她才逐渐恢复平静。 她的眼神重新回到乐婵身上,定定看着乐婵,“洛神,若是日后皇上逐你出宫,你该如何?” 乐婵张张嘴,却是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以前没有想过这事。 正是热恋中的两人,谁又会愿意去想自己日后是否会被对方抛弃呢? 而现在,谷主的故事却让得她不自禁地联想到这些。 若是皇上以后厌倦自己了,驱逐自己出了宫,自己该怎么办呢? 恨他么? 乐婵现在还没法想象,自己以后会不会舍得恨皇上。 但是,若被驱逐出宫,自己总不会再乞求皇上留下自己才是。 沉默好半晌,乐婵才道:“洛神应该会回到谷中,孤老终生吧……” 谷主轻声叹息道:“即是如此的结果,又何必开始呢?” 乐婵再度愣住。 又过去许久,她才说道:“可洛神觉得皇上不会如此对待洛神。皇上不是那般绝情的人。” 谷主摸着乐婵的脑袋,“当初我何尝不是觉得他也是情深意重之人?可结果呢?洛神,和男子相恋,最终受苦受难的,终究还是我们女人。我不敢断言皇上就是绝情之辈,但作为皇上,他却是不可能将全部的感情都倾注于你身上的,如此,他厌倦你的可能,便太大了。” 房间内渐渐安静下去。 直到又过去十余分钟,乐婵才忽然道:“谷主,洛神能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么?” “张……君玉……” 谷主即便此时说起这个名字,都仍是咬牙切齿。多年过去,心中恨意未曾半点消减,反而更为深沉。 而乐婵听到这名字,却是花容失色。 <script>app2(); 356.大军近海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海康县城北面数十里。 黄尘漫天,数万大军浩浩荡荡向前而行。前头马军惊起这黄尘无数。 赵洞庭亲率大军近十万,如今终于接近海康。 琼州军,天闲、天魁、天罡等十五军,再有丐帮新立天捷军数千人,宋碧涛两千人,已是共计四万五千有余。而除此之外,还有蒙托降卒三万余,托合尔、王雷、杨帆麾下降卒一万六千有余,另外,原来从端溪带往绣江镇的元军降卒五千有余。 大军距离十万之数,仅差数千。 军队蔓延开去,看不到尽头。 前头马军开口,后头步卒随行。宋军和降卒交错,以防降卒哗变。 以这等军力,本完全可以不将那五万大理军放在心上。但可惜,元军降卒此时显然无法堪受大用。 蒙托虽已降宋,但谁又能断定他不会再趁着大理、大宋交锋之际,再行倒戈呢? 若是能助大理军灭宋,那他之前的过错都可以抵消掉。说不得,元朝皇帝忽必烈还得重赏于他。 于是乎,大宋军中,不管是赵洞庭,亦或是文天祥等人,都对这些降卒保持着防备心理。 鬼才秦寒已是极为让人忌惮了,若是蒙托再行倒戈,那他们真的极可能阴沟里翻船。 降卒倒戈的苦头,赵洞庭已是尝过两次了。 大军行进时,降卒们被手持利刃的宋军时刻看守着,不着甲胄,只是分担着押运辎重的任务。 赵洞庭坐在龙辇内,仍是忍不住时不时回头,生怕后边降卒生起哗变。 只是偶尔回头时也会远眺北方,想着,也不知道乐无偿这个时候安然将乐婵送回到百草谷去没有。 蒙托驰马亦步亦趋,跟在龙辇的旁边。 龙辇内,除去赵洞庭外,还有文天祥、洪无天,以及元朝明珠公主图兰朵在。 赵洞庭没打算杀图兰朵,在绣江镇折磨过她以后,对她其实颇为客气,连大军行进中也让她坐在马车内,没让她受那战马颠簸之苦。这图兰朵毕竟还是有大用的,他和李望元之间的约定,完全是建立在这明珠公主身上。要是明珠公主死了,李望元还会不会举兵助宋抗元,会难说得很。 明珠公主逐渐恢复性子,常常会忍不住掀开龙辇窗帘。 只是掀开窗帘后,她却只是对着外头骑马的蒙托怒斥,狗奴才、贱奴才等等。 蒙托降宋,这无疑是让得她这位元朝公主极为生气。 而蒙托,往往对此只能面红耳赤,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终究还是顾着主仆情分的。要不然,怕是能将明珠公主骂个狗血淋头。 要不是她出的什么行刺宋帝的主意,要不是她刺杀不成反被乐无偿擒住,他蒙托何以落到如此境地? 甚至,如果不是因为她被擒而导致元军投鼠忌器,延误战机,现在大宋兴许已经名存实亡了吧? 蒙托心中未免对图兰朵就没有恼怒。只是,顾及年纪,不好和图兰朵计较而已。 赵洞庭在车辇内,听得图兰朵时不时怒斥蒙托,倒是悠然自得。 如果蒙托忍不住反骂这位明珠公主,那他倒真要对蒙托请看几分。 降宋他是迫不得已,可要是他还还嘴骂图兰朵,那就只能说明他心中没有多少忠义了。 忠义,是这个年代的人最可爱的特点,也是最为让赵洞庭在意的东西。如果连忠义之心都没有,那不管蒙托率着多少元军降宋,那赵洞庭都不会将他放在心上。因为没有忠义的人只会是墙头草,很可能做出今天降宋,明天又继续归元的事。 日头渐渐偏西,阳光也不再那般刺目,悄然间泛黄了。 大军每过半个时辰便休息,如今距离海康已是更近。后头步卒终于不再汗流浃背。 凉意似乎渐渐在这片大地上蔓延开来。 大军前头忽有数十骑驰马而回,径直到赵洞庭龙辇旁侧。 为首者乃是岳鹏。 到龙辇旁后,岳鹏对着龙辇内喊道:“皇上,前面数里处有峡谷,咱们是否在此扎营?” 他建议在此扎营自然是有根据的。峡谷之地,往往是最为适合埋伏的地方。 而大理军,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赵洞庭闻言沉吟数秒,拉开窗帘瞧瞧外头天色,道:“可已派斥候去探?” 距离天黑应该还有段时间,他却是不想在峡谷这边扎营。 若是大理军就在这日夜里赶到,然后埋伏于峡谷两侧呢? 届时,纵是他们知道大理军就埋伏在那里,想要剿灭大理军,或者冲过峡谷,都不是容易的事。 岳鹏微愣,随即意会到赵洞庭心思,连忙答道:“末将这就派人去探。” 他勒马,又向军前驰去。 大军仍旧缓缓前行。 很快,数十骑冲出军伍,快马向着前头而去。 过数十分钟,大军离着那峡谷已不过两里路远。远远看去,可以看到两座高山如同门神般分立左右。 数十斥候在这个时候也探路完毕,这个时候再度赶回到军伍中。 岳鹏匆匆问过情况以后,再度驰马到龙辇旁,“皇上,峡谷两侧并无大理军埋伏。” “看样子大理军应该还未赶到,又或许,并非选择埋伏在这里。” 赵洞庭的声音从龙辇中传出来,“传令大军加速前进,在日落前穿过峡谷,再行扎营。” 这事,他已经和文天祥商量过。文天祥亦是觉得早些穿过峡谷为好,免得生出变故。 岳鹏驰马向前,大喝:“皇上有令,大军加速前行!” 黄尘再度扬起,马军率先加快了步伐。 后头步卒小跑起来,龙辇亦是开始摇摇晃晃。 赵洞庭却是满脸享受表情,忽然对图兰朵道:“小丫头,朕放你回大都去如何?” 图兰朵差点张牙舞爪。 除去那几个最为亲近的人,谁敢叫她小丫头啊? 而且赵洞庭自己还这般稚嫩。 但想到赵洞庭在绣江镇将她捆在大柱上,不给她饭吃。她愣是没敢给赵洞庭摆什么脸色看。 那几日的苦头,已经是让以刁蛮任性闻名的明珠公主都对赵洞庭生出浓浓惧意了。 以前谁那么折磨过她啊? 而心头怒意闪过之后,她的眼中便放出亮光来,“你愿意放我回去?” “没啊。” 赵洞庭却是笑道:“我就是问问你而已,可没有说真的要放你回去。” 图兰朵登时如泄了气的脾气,又倚在窗口处,无精打采。 这个可恶的家伙,竟然又戏耍她。 只是,她连瞪赵洞庭的兴趣都已经欠奉了。或者说,不敢再瞪了。 谁知道这家伙又会用怎样的言语刺激她? 这些天来,赵洞庭虽然没再折磨过她,但言语中,却是往往刺激她。早让图兰朵心中麻木了。 她说不过他,骂不过他,只觉得以前自己的蛮横本事都被这宋皇帝给碾压了个体无完肤。 人在屋檐下,有理没理都得低头。如今明珠公主终于尝到这种无奈。 赵洞庭见她这样,却是觉得百无聊奈,“怎的不说话了?说不定朕又会改主意呢?” 行军途中是极为无聊的,而赵洞庭却又并非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是以,只能从图兰朵身上找点乐子。 但可惜,图兰朵似是打定主意不理他,只是掀开窗帘又对蒙托骂了声狗奴才聊以泄愤。 大军缓缓穿过山谷。 视野再度开阔起来。过这两座山,前面是平坦草原。 荒草原中,官道绵延向远方,好似能直接通到那太阳落山的地方。 大军前头马军已经立马,拱卫在周围,准备扎营。 等到赵洞庭的龙辇离着峡谷有数百米远,在军前的岳鹏大声喝道:“大军依河扎营!” 这道命令被层层传达开去。 连日奔波的将士们如逢大赦,分队列向着不远处黄草原中的河流旁走去。 但谁也没有注意到,荒草中藏着数人,看到宋军赶到,很快匍伏向着右侧那山脉阴面而去。 <script>app2(); 357.宋理交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趁着日头还未全然落下,宋军军卒们连忙在河流旁挖起炉灶,架好了铁锅。 这个年代行军打仗多是吃两顿饭,时早时晚,饿的时候只能用干粮,也就是干大麦、黍米等等就着水吃。正式架锅造饭的两顿才是正餐,虽然伙食也并未改善多少,但总算比干粮要稍微好吃些。 赵洞庭很是注重军中伙食,但此时,却亦是无奈。 军中根本见不到绿菜,更遑论肉食。 战火焚烧之下,广西境内已是生灵涂炭。而雷州能够供应军粮都已经是极为不易,又上哪去弄绿菜? 可以说,宋军军中没有出现断粮的情况,已是极为不错。 将士们看起来也并无埋怨之色,造饭时,有的围绕在铁锅旁,有的去河流旁打水,都很积极。 这年头,能够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赵洞庭走下龙辇,看着军中有火头军正在派发粮食,心里微叹。 皇上不容易做,要开国、复国的皇帝更不容易做。想要让军卒们吃上可口饭菜,其实比打胜仗更难。 莫说短短时间内,便是十年八年以后,大宋军中也未必就能携带肉食、绿菜而行。这是国力的限制。 这些天赵洞庭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也是吃的干粮糊糊,知道这玩意儿有多么难吃。 但香还是挺香的。 只不多时,黄草原上便飘荡起浓浓茴香的味道。这或多或少能够勾起人的食欲。 有御前亲卫帮赵洞庭等人端来干粮糊糊,连以往山珍海味都不放在心上的图兰朵都细嚼慢咽吃着。 饿着肚子的时候,才知道食物的珍贵。 赵洞庭无疑很满意图兰朵的表现,道:“小屁孩就应该多吃点,才能长个。” 这让图兰朵暗暗翻了个白眼。就这干粮糊糊,能有多少营养?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河流旁侧山脉阴面,却是忽有万余骑兵突然向着宋军扎营之处冲来。 万马从山脉阴面奔腾而出,气势浩荡。杆杆军旗上绣着“理”字。 “有敌军!有敌军!” 有放哨的骑兵立时惊喝起来。 而后,便有嘹亮的号角声响起。 大理军在这个时候从山脉阴面冲了出来,无疑极为出人意料。 这便是鬼才秦寒的能耐了。 要是寻常将领,定然不会放过峡谷那样好埋伏的地方。而他,却是率军埋伏在山脉阴面。 这不仅仅能避过宋军查探,而且,这个时候,其实是宋军精神最为松懈的时候。 谁会想到大理军会有地利不用呢? 战争,本来就是诡道。 赵洞庭也不禁愣住,端着碗,遥遥看向大理骑兵冲来的方向。 图兰朵脸上绽放笑容。 她对赵洞庭可谓是恨极了,宁愿落在大理军手中,也不愿继续被赵洞庭这样禁锢着。 况且,现在即便是连赵洞庭也不清楚。大理军到底是会独立,还是会选择继续依附元朝。 图兰朵更是压根没有想过大理军会要独立。 大理省不过是他们元朝版图之内的臣土,她满以为,自己被大理军救了,也就等于是自由了。 于是乎,在轻笑过后,她忙不迭钻到了龙辇里面去。 她可不愿意稀里糊涂在外面被士卒斩杀。 “迎敌!” 赵洞庭猛地摔下碗筷,大声叫喊起来。随即跑到龙辇内,将自己的湛卢剑拿了出来。 此役大理军出乎意料,他们毫无准备,极大可能是场苦战。蒙托如果指望不上的话,这场仗怕是胜负难料。 有许多的宋军向着大理骑兵迎去,而更多的,则是处于慌乱无措中。 在这种情况下,人数优势根本体现不出来。而且,那些元军降卒手无兵刃,怕是根本没有和大理军相抗的想法。 甚至,这还只是稍微出现慌乱,就已经有人趁乱脱离军伍,跑开去了。 大宋将士们此时无疑也顾不上这些降卒。 近千宋军骑兵在不过短短数分钟后,便和大理骑兵交锋起来。 岳鹏驰马在前,当先杀入大理军骑兵阵中。银枪如龙舞,瞬间将几个大理骑兵刺倒在地。 他嘴里大声呼喝着,“杀!杀!” 光是气势,已然能让他近前不少大理军胆寒。 仅靠近千人,想要挡住这么多大理骑兵显然不太可能。他想要的,是将这些大理骑兵暂且挡下,为后头的大军争得准备的时间。 文天祥、肖玉林、苗右里在原地呼喝将士,组织防御。 宋军们纷纷将碗筷掷到地上,列开阵来。 赵洞庭看向蒙托,轻声对洪无天道:“前辈,盯住蒙托。要是他有什么异动,立刻格杀。” 他最担心的不是大理军,而是蒙托会带领将士哗变。 虽然他麾下真正大宋将士并不多,但依仗着强盛火器,和大理军厮杀,起码也能是个胜负难料。 洪无天轻轻点了点头。 而这时,有不少大理骑兵已是越过岳鹏那近千骑兵,向着这后头大军中冲杀过来。 欲败其兵,先乱其阵。 大理军显然不会全部骑兵都和岳鹏周旋。大军淌过以后,岳鹏那近千人旁,仅仅也只留下两千左右大理军。 山脉旁,已是可见更多大理军的身影。有骑兵,有步卒,如潮水般杀来。 苏泉荡的天罡军和张红伟的天机军乃是精卒,列阵最快。 数分钟内,数千大理骑兵冲到近前来。两人各是率着军卒迎上去,只是队伍难免稍有些散乱。 骑兵、步卒混杂。 大理军前的统帅轻笑,眼中露出不屑之色。 他可不觉得这些散乱的宋军能够抵挡住自己麾下的骑兵。 瞧瞧他们的军阵,如此散乱,怎能挡得住骑兵的冲击? 但随即,枪响了。 这个统帅懵了。 只是枪响的刹那,他旁边就有数个骑士栽落马去,成了滚地葫芦。 还有战马中枪,前蹄跪倒,更是影响极大。 前头的马倒了,往往会连累后头正在发起冲锋的战马。 而他的骑兵此时,还离着苏泉荡、张红伟的军阵有着数百米。 两人军卒加起来也有五六千人,神龙铳手更是占据绝大多数。这让得这大理军统帅有些怀疑,自己骑兵的冲锋力量是否还能够发挥出来。如果骑兵没了冲势,那较之步卒也就没什么优势了。 主帅和秦先生没跟他说过这些啊! 虽然他也耳闻过宋军中有强盛火器,但全然没想过会这么厉害,而且数量这么多。 看到宋军中接连有枪响声起,周围骑士不断栽下马去,他只能大喝道:“冲杀!冲杀!”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现在又能怎样呢? 而且,就在这个时候,在远处,已是有鼓声响了。 这定然是主帅在命令他继续发起冲锋。 他若是回去,就是违抗军令。 数百米的距离,骑兵在冲锋之下,可谓转瞬即过。 数千战马撞到苏泉荡、张红伟两人阵中,眨眼便将前头士卒冲溃。让得军阵更为混乱起来。 但宋军的神龙铳,亦是让得大理骑兵折损不少。 苏泉荡拍马,正打算迎去这大理军统帅。不远处却已是有冷箭破空而过。 神箭手张红伟。 他的箭可谓例无虚发,准头更甚神龙铳。 幸得这大理军统帅也并非庸手,当即挥刀,将冷箭斩落而下。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紧跟着这支冷箭的箭羽,后头还有支箭。 两支箭几乎连成直线,是箭术中鼎鼎有名的箭发连珠。 他刀式用尽,眸子猛地瞪大,再无余力挡住这支紧随而来的箭支。只能勉力稍微改变大刀轨迹。 刀身轻轻切过箭身。 这稍微改变箭支破空的轨迹,但却未能将这支箭给挡下来。 “唔!” 箭支直接从他的胸膛左边穿透进去,只余下半截箭杆,让他痛哼出声来。 这刻,惊惧不禁浮上这位大理将领的心头。 宋军中竟有如此箭术高手。 他顾不得疼痛,连忙勒马,不敢再向前去。而冲到他前头的骑兵,则是接连被神龙铳打下战马。 场面混乱不堪,双方折损,以极快的速度遽增着。 <script>app2(); 358.大理尖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理骑兵冲势极盛,很快穿到军阵中间。所到之处,宋军持着神龙铳的士卒亦是被撞倒、斩杀不少。 张红伟面上稍稍露出懊恼之色,再欲发箭,却见得那大理军统帅已被士卒挡在后头了。 良机已过,他很难再有机会。 而仅仅在千米远处,大理大军在这刻也是分成数股,或是骑兵,或是步卒,向着大宋军中杀来。 元军降卒中不少人趁着这个机会远远逃离开去。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留在南方的,他们在北方还有家小,还有亲人。纵是希望渺茫,也是踏上回家的路。 宋军士卒们在将领们的呼喝下紧急列队,对这些降卒已是全然不管不顾。 整个战场中,处于茫然无措的人竟是比厮杀的人更多。 赵洞庭已飘身立于龙辇之上,用望远镜看到大理军分成数股向着军中杀来,顿时看出他们的意图。 这数股大理军,都是尖刀。他们的目的,就是想彻底冲乱宋军军阵。 如此,他们才有更大的胜算。 因为这时候宋军已是颇为慌乱了,当他们冲进来时,只会更为慌乱。 若是大军彻底慌乱起来,纵是有再多的火器,又有什么用呢? 看着数股黄尘以极快速度接近大军,赵洞庭凝着眉头喝道:“传令,尽全力挡住大理骑兵。” 步卒冲锋力度远远不如骑兵,并不像骑兵那样具备威胁。而只要军阵不彻底乱掉,宋军还是有很大胜利希望的。 赵洞庭行军打仗至今,已非当日吴下阿蒙。 他的命令,很快有传令兵将其传达下去。 宋军中赵与珞、金灏、江修、苗右里等将率着麾下或多或少步卒,匆匆向着大理军迎去。 赵洞庭持剑立于龙辇之上,远眺鼓响的山腰处,嘴里喃喃,“秦寒,呵,你倒真是没有让我失望。” 龙辇内,图兰朵忽地从里面蹿出来,向着大军外头跑去。 她刚刚始终盯着洪无天,发现洪无天走到蒙托旁边去,看准这个机会,自然想要离开。 她可不想再被赵洞庭当作人质。 但是,她却低估赵洞庭的实力了。 以赵洞庭如今的本事,岂还是当初那个被她一记毒针放倒的角色? 看到图兰朵忽然出辇往外跑去,赵洞庭的嘴角勾起些许冷笑。 明珠公主是他和忽必烈谈判的筹码,亦是他和李望元合作的桥梁,他怎的会放他走? 除非是大军彻底被大理军灭掉,要不然,哪怕只剩他自己,他也是不会放过图兰朵的。 只是瞬间,赵洞庭的身影从龙辇顶上飘忽而下。 他修习君天放的逍遥游,步伐飘忽,身形亦可谓是潇洒之极。 披风摆动间,他的身影便已是接近图兰朵的后背,“你要去哪?” 图兰朵滚落到地上,抄起把雁翎刀来,折身挥刀:“本宫要杀了你这恶人!” 她竟也是练过武的。只是,实力有些上不得台面。 赵洞庭连归元剑法都没使,只是运转内力,轻飘飘挥剑,便将图兰朵的刀格挡开去。 他浑身剑意勃然而发,如同潮汐,更是瞬间让得图兰朵俏脸微白起来。 到现在,赵洞庭的剑意已是愈发精深。 两人面对对,剑意突然迸发出来,内功连下元境都不到的图兰朵如何招架得住? 她只觉得有重锤锤在自己的胸口,瞬间连呼吸都是有些不畅起来。 等到再欲挥刀时,赵洞庭那纯黑的湛卢剑,剑尖已是停在她的喉咙前。如蛇信,随时都能喷吐。 大名鼎鼎的明珠公主愣住了。 她怔怔看着赵洞庭。 以往她在大都时,打遍大小膏粱子弟,让她自以为极强。可现在,赵洞庭却让她认清楚现实。 赵洞庭年岁相较于她甚至还要小些,怎会这般强? 明珠公主心中生出强烈的挫败感,也终于隐约察觉,以前大概是那些人忌惮自己公主身份,不敢和自己较真。 原来,她除去公主这个身份外,真的什么都不是。 雁翎刀自她手中轻轻滑落,她的俏脸在这瞬间弥漫上极为复杂之色。 或许这刻,刁蛮任性的明珠公主又成长了些。 而成长,往往都是伴随着挫折。 赵洞庭眼神有些冰冷,收剑,道:“回车辇里去。” 语气不容置疑。 公主殿下瞧瞧赵洞庭的脸色,心中发堵,竟是真的乖乖巧巧地走回车辇里去。 这辈子,她怕都没怎么这般乖巧过。 赵洞庭又飘身到龙辇顶上,用望远镜看向四周。 他刚刚拦下图兰朵,总共不过那么两分钟不到的时间,可在这短短时间里,已是又有大军和大理军交锋起来。 双方旗帜纵横交错。 枪响声、炮响声接连不断的响着,黄草原上炸开朵朵烟尘。 五万大理军怕是已经几近倾巢而出,秦寒苦心孤诣让大理军埋伏于此,无疑打算尽毙宋军于一役。 现在看起来,大理军最先冲锋出来的那万余骑兵,倒更像是吸引宋军火力的。 岳鹏、苏泉荡、张红伟三人麾下军卒,无疑是宋军中最为精锐的。秦寒达到了他的目的。 这也让得,其余数股后头冲杀出来的大理军此时占着优势。 宋军仓促迎敌,这无疑是吃了大亏。 赵洞庭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这场仗,总是能胜,怕也会损失惨重。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接近黄昏。他只希望,夜晚快些到来才好。 到了夜里,骑兵的优势便没法再发挥出来了,无法再组成军阵冲击。到时候,宋军要获胜不难。 但是,这段时间却是显得如此漫长,如此难熬。 苗右里、金灏、江修等人率的军队中,有军队在这短短时间内已是被大理骑兵冲溃。 火器的优势被压制到最低。 有大理骑兵更是在冲破宋军军阵以后,直直向着赵洞庭的龙辇处杀来。 宋军帅旗在这。 沿途的宋军散乱,根本很难挡住这些大理骑兵。 但赵洞庭,却并未有任何后撤之意。 帅旗在这里,他还在这里。那军队,就不会彻底的慌乱。 而他若撤,将士气大失。 看着有大理骑兵队伍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只是向着周围亲卫们喝道:“结圆阵!迎敌!” 拱卫在龙辇旁的亲卫们架起盾牌,在龙辇外层层叠叠围绕起来。 蒙托看着立在龙辇上的赵洞庭,眼中露出犹豫之色。 这刻,他的心里真的在挣扎。若要哗变,这无疑是个绝佳的机会。 可是他旁边的洪无天…… 还有,他现在处在大宋军中,却也无力去汇聚那些降卒。 更重要的是,他很担心,即便自己能够组织将士们哗变,这场仗,大理军就能够胜利么? 赵洞庭率宋军连战连胜,且往往能以少胜多,这已是让他对赵洞庭生出极重忌惮。 眼下,宋军军卒较之大理军可并不少多少。 虽然现在看来大理军占着优势,可等宋军稳住阵脚以后呢? 终究,蒙托眼中的意动之色还是又悄然隐匿下去。 家人都已经离开广南东路,往这雷州来了。他没必要在为元朝冒这样的险。 若是能助大宋复国,他亦会是开国大将,到时候,身份地位未必会较之在元朝时要低。 哗啦啦。 不多时,有大理骑兵队伍冒着神龙铳子弹冲到龙辇旁侧来。 战马冲撞到盾牌上,将不少持盾的士卒装得往后跌倒而去,有人直接被乱马踩踏而死。 “来得好!” 赵洞庭大声喝着,身影自龙辇上飘下,竟是亲自持剑向着大理军杀去。 洪无天冷冷盯了眼蒙托,满是警告之意,速度更是极快,转眼便到乱军之中。 他将玉棒交给了肖玉林,此时手中持着长剑,却亦是有无可匹敌之势。 在他掠过之处,大理军卒人仰马翻,惨叫不跌。 尘卷如龙。 在他周围数米范围,都被他的气势,或者说是意境影响到。这个圈子中,他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有战马被他意境惊到,扬脖嘶鸣,有的前蹄高扬,慌乱想外跑去。而有的,更是前蹄突然跪倒在地。 这便是真武境的实力,高手排行榜前十的实力。 <script>app2(); 359.秦寒杀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虽然同样悟有剑意,却颇为不俗,但此时较之如洪无天这等绝世强者之流无疑还有极大差距。 他的身形飘忽于大理骑兵群中,但剑意却还无法影响到周围数米的范围,声势并不浩荡。 只是他斩杀大理军卒的速度也并不慢就是了。 湛卢无光,却在他手中泛起朵朵剑花。而剑花绽开之处,总有大理军卒随之倒地。 中元境已经算是江湖高手了。而赵洞庭所修的逍遥游和归元剑法,更是江湖中顶尖绝学。 到现在,他归元剑法不敢说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但要做到收发随心已是不难。 寻常中元境强者都未必是他对手,更何况是军中? 大理军卒充其量也就练过些把式而已,若是高手,也不会被留在寻常军伍中。 赵洞庭墨甲红披,在大理骑兵群中飞掠而过。那些大理骑兵,压根没有意料到他就是皇帝。 谁会想得到堂堂皇帝竟会冲到乱军中厮杀呢? 此刻,洪无天和赵洞庭便好似两把尖刀,反插到这些大理尖刀之中。 这便好似两把尖刀碰撞,有柄尖刀质地远远不如,自然是只有刀身碎裂的下场。 率先冲过来的数百大理骑兵只是在短短时间内,就被洪无天、赵洞庭还有大宋亲卫们格杀在地。 赵洞庭持剑而立,放声大喝:“啊……” 这刻,他心中有着无尽豪情。 万军丛中过,滴血不沾身。其实,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 相较于勾心斗角,他更中意这样直来直去的厮杀拼斗。 上辈子,他对勾心斗角已然是厌倦了。 远处,大理军鼓仍在响彻。 秦寒、姜夔还有玉玲珑站在山腰处,风拂过,吹起他们的衣袍。 玉玲珑便如山中最为娇艳的花朵,艳丽无双,时刻散发着极为诱人的气息。 秦寒远眺着战场,轻声道:“如此想要溃败宋军,难。” 姜夔得知他身份之后,对他已是无比客气,“那秦先生的意思……” 秦寒道:“让震天军做好准备吧!” 姜夔对着旁边将领轻轻点头。那将领很快向着山下跑去。 震天军。 这才是秦寒真正的杀招。 最先的万余骑兵,以及后头的数股大军,都不过是他为迷惑宋军使出的手段。 他的眼中划过极为深沉之色,“赵昰,当你看到震天军时,会是怎样的惊讶呢?” 做为鬼才,其实在大军还未和宋军厮杀之时,他就已经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种种了。 他心中,在最初就没有想过这数万大理军能够吞下宋军。 宋军岂是那么好对付的? 以他的宋军的了解,心中很是清楚,要败宋军,就必须拥有能让他们彻底慌乱的底牌。 而震天军,就是他的底牌。 只是他有些不解的是,为何直到现在,宋军的飞天军还未出现。 他们去了哪里? 虽然两军现在已是混乱厮杀起来,方圆数里都被波及到,但宋军飞天军不至于连上天的机会都没有才是。 然而战争,又怎么可能真的处处都在意料当中呢? 时间缓缓流逝着。 大理军数波骑兵冲到宋军阻拦,到龙辇周围,却都未能将赵洞庭怎么样。 有许多箭矢射到龙辇上,却是被龙辇四周的防护挡住,没能够射进去。 图兰朵躲在龙辇内,将窗口钢板放下来。那些箭矢射在上头叮叮作响,更是直接跌落到地上去。 听着这叮叮当当如雨的声音,图兰朵百无聊奈拖着香腮,不知不觉,却是有泪水滑落双颊。 此时,这位最受宠的明珠公主殿下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她低声哽咽着,“皇奶奶、母亲……图兰朵好想你们啊……” 她没有提及忽必烈,却是因为赵洞庭的那番话。 元军攻宋,忽必烈已是放弃她这位孙女了。 图兰朵并不傻,相反还很聪明。她分辨得出,赵洞庭说的都是真的。 虽然她知道皇爷爷定然也是无可奈何,需以国家为重,但心里头,难免对忽必烈仍旧有几分埋怨。 这是人之常情。 龙辇外,赵洞庭和洪无天以及那些亲卫还在厮杀。 大理军接连被灭数波骑兵,但后头,却还有不计其数的骑兵越过宋军防线,冲杀而来。 仓促之间,宋军的防线显然有颇多薄弱之处。 其后,宋军各军阵亦是向着龙辇处缓缓退来。这里本来就是战场的中心。 有的将领是注意到龙辇处遇险,想要过来支援。而有的,却是挡不住大理军冲势,被逼无奈。 大理军埋伏在山脉阴面,突然发起冲锋,这到底是让宋军失去先机。 一步失,步步失。 这让得他们短时间内都别想和大理军分庭抗敌,更别说稳住脚步。 而这,无疑正中秦寒下怀。或者说,他刚刚开始就已经打定主意要营造这样的局势。 他不惜大理军折损,只希望能够将宋军团团围拢起来就是了。哪怕包围圈再为薄弱也无所谓。 死去些士卒算什么? 在秦寒这样的兵法大家眼中,士卒,便如草芥。 从这点上来说,赵洞庭始终不是个合格的将军。当然,他现在也在渐渐向着这方面靠拢。 远远见着黄尘滚滚间,宋军各军向着中心靠拢,最前头厮杀的岳鹏亦是率军折返,秦寒眼中再度划过冷芒,“姜大人,让震天军出击吧!” “轰!” 秦寒双手合拢,然后又忽然撒开,做出炸弹爆炸时的样子。 他要让宋军在轰天雷下湮灭成灰。 赵昰应该想不到,大理也已然有热气球和轰天雷吧? 元军都能配出轰天雷,以秦寒之才,天天在宋军中,岂能琢磨不出些蹊跷来? 赵洞庭到底还是太过小看于他了,也小看了大理的那些工匠。 仅仅不过数分钟,在山腰下便有数百热气球升空而起。其数量,竟是较之宋朝热气球还要多上些许。 大理国力并非区区雷州能比。 赵洞庭湛卢剑上已是沾满血液,滴滴滑落剑尖。在乱军群中掠动间,不经意看到天上的热气球。 这让他心中大惊。 这些热气球是从那边山脉处飞过来的,显然并非是他的飞天军。 秦寒。 赵洞庭心中寒气直冒。 他顾不得再厮杀,当即抽身而退,回掠到龙辇上,匆匆扫过四周。 大宋军马正被大理军迫得缓缓靠拢。 这瞬间,他明白秦寒的意图。 这些大理军,不过是迫使宋军聚集的手段。热气球才是秦寒真正的杀招。 好深的算计啊…… 赵洞庭不用想都知道,大理军中定然也有轰天雷,要不然,就是有其他杀伤力巨大的武器。 可是,他现在能怎么办? 命令士卒们再度向外围冲杀么? 现在阵脚都立不稳,想要往外冲杀显然是天荒夜谭。 难道是败局已定了? 赵洞庭突然发现,自己制造出热气球,却并没有制造出相对克制其的武器。 哪怕是掷弹筒,也不可能打到极高的天上去。 而且,现在哪怕是飞龙军,也还在海康。 他挥剑接连拨开射到近前的箭矢,将望远镜插回腰间,又飞身跃下了龙辇。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 这真正是死亡危机了。 若是大理军中真有空投的大杀器,那宋军将会被中心开花。到时候,死伤难以估量。 赵洞庭自是不愿坐以待毙,可这时,脑子里却又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看着热气球离正上空越来越近,他只得跑到帅旗旁侧,对着持大纛的猛将喝道:“命令全军,向东面突围。” 西面是河,他只有如此。而不向海康所在的南面突围,他是担心又中秦寒下怀。 秦寒之谋鬼神莫测,谁知道他还有没有其余的后招? 这倒是赵洞庭太过高看秦寒了,纵是鬼才,他现在也已是底牌尽出。他到底是人,而不是神。 持大纛的将领轰然领命,凝神看向东面草原,拍马驰去,“全军将士,向东突围!” <script>app2(); 360.玉玲珑评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回头看向龙辇。 龙辇前架马的亲卫已然被乱箭射成了刺猬。 他们至死都没离开龙辇,有的甚至现在还躺在马背上。 精选的数匹宝马不安地蹭着马蹄,但训练有度的它们并未慌乱想要往四处跑去。 赵洞庭咬咬牙,湛卢剑再度挥舞起来,身影掠过,接连斩杀数个大理士卒,到龙辇近前,翻身立于马上,“洪前辈!” 人群中纵横的洪无天霍然回头,见到赵洞庭坐在马背上,立刻领会他的意思,抽身而退。 又是黄尘滚滚,洪无天带着黄尘而来。 到龙辇前,他亦是翻身掠到马上,然后和赵洞庭两人同时甩起缰绳,“驾!” 数匹不安的宝马同时放开蹄子飞奔起来,龙辇跟着大纛,向东面而去。 行进中,洪无天右手持剑,左手在后头龙辇壁上拂过。十余支箭转眼到他手中。 然后只见得他低声,十余支箭竟是同时断裂开来。 他左手向前扬去,数十断裂箭矢发出刺耳的破空声,向着周围射去。 霎时间,只听得大理军痛哼声不断响起,有十余人同时落马。 有的步卒,则是被龙辇直接撵过。 在龙辇两侧,车轱辘旁还装着带刺的钢条,更是将许多士卒卷得血肉模糊。 周围宋军将士看到大纛和龙辇,接连向着龙辇跑来。 龙辇和大纛的移动,便好似是石头扔进湖中,掀起涟漪,渐渐蔓延到整个战场。 声声大吼在爆炸声中时隐时现。 “大军向东突围!” “大军向东突围!” 原本各自为阵的宋军俱是向着东面跑去。 然而,却有散落的军伍和士卒被大理军挡住,然后,被湮没在乱军之中。 这是大军厮杀之时突然转移,必然要承受的代价。 而就在宋军集体向着东方突围之时,大理的震天军也终是到得战场上空。 果然是有颗颗轰天雷落下来。 这些轰天雷的威力甚至不比宋朝轰天雷要差不多,较之元朝轰天雷威力还要大些。显然,他们轰天雷中的火药配比已然接近最佳比例。 朵朵烟尘炸起。 宋军向东而去的大军接连有士卒被烟尘吞没。 以往总是宋军让元军尝轰天雷、热气球组合的苦头,但这回,却是风水轮流转,尝到轰天雷苦头。 仅仅是第一波轰天雷落下,宋军军中就不知道有多少将士折损。 而轰天雷仍旧像是下雨般的在往下落着,数百颗数百颗的往下落。 雷声震响于整个战场。 有还未跑开的元军降卒亦是被轰天雷炸死。 大理军没有对仍旧穿着元军军服的他们斩开厮杀,但厮杀之中,被波及总是难免。 赵洞庭看着后头烟尘滚滚,不断有将士被湮没其中,心痛如绞。 对大理、对秦寒的恨意,也在不断的上涨。 若不灭大理,此心难安,此恨难平。 只是这场仗,大理军有热气球,想要取胜,已是即无可能了。他眼下,也只能尽量带着更多的士卒离开。 这是赵洞庭初次尝到战败的滋味,这让他的心中涌现出无尽苦涩味道。 因为他的疏忽,因为他让大军先过峡谷再行扎营,为此军中要折损多少人? 这是他决策上的失误,却是半点怨不得其他人。 大军持续向东。 而空中热气球却如牛皮糖,不断在上空中跟随着,往下抛落轰天雷。 热气球的速度却是比大军跑动的速度要快得多了。 赵洞庭时不时地往后看去,心中越来越凉。也不知道,此役过后还能剩下多少人。 蒙托和那些元军降卒定然会转投大理吧? 那自己近十万大军,还能剩下多少? 只怕此役结束,大宋兵力会比在碙州之时还要少。毕竟,当初全国各地还有厢军义军,可现在呢? 而这时,在远处天空上,又是出现近三百热气球。 大宋热气球终于载着众武鼎堂供奉到了! 赵洞庭在地上倒是没有瞧见这幕,而远在山腰处的秦寒,却是恰恰看到这幕。 近三百热气球,在他心中便好似漂浮过来的乌云。 这让得向来冷静如古井无波的他心中也升起些不安来,只是并未表现在脸上。 大宋飞天军为何在这个时候来了? 他不禁想着,难道是赵昰知道大理亦有热气球,所以一直让飞天军在远处静以待变? 可这,似乎不太可能。赵昰实在没理由会知道大理军阵也有热气球才对,这在大理,都是机密。 他自然并不知道,岳玥率武鼎堂供奉们快马回海康以后,会让任伟用热气球送过来。 或者说,秦寒其实或许也并没有神机妙算到赵洞庭会对他有防备的份上。 张弘范、李恒两人率十五万大军攻海康,任是谁想,都会觉得大宋皇帝会先不顾代价赶往海康吧? 海康是大宋根基这地,这个时候,谁还会顾及区区五万大理军啊? 不得不说,赵洞庭有时候的“意气用事”,也往往能让人捉摸不透。 在碙州夺权时,他就多有这样的举动。 若什么都依着最合情合理的办法来办,那就只有被敌人牵着鼻子走的份了。 空中,任伟等人举着望远镜,以极快速度接近战场。 见到空中近四百热气球后,任伟等人脸上露出极为惊讶之色。 任伟偏头对岳玥道:“岳殿主,这是?” 其实他心中已有定论,这定然是大理军的热气球,只是有些不敢相信而已。毕竟,这东西连宋朝也才刚刚研究出来不久。 岳玥神色清冷,看着震天军不断往下扔雷,地面上宋军向着东面仓惶而逃,沉声道:“任将军,我军情况似是不妙。咱们是否立刻率军去打落那些热气球?” 她并非将领,但此时双方局面,任是谁都看得出来。 宋军正在下头挨炸呢,怎么可能占据上风? 任伟没有答话,在岳玥话音未落之前,就已举起手道:“向前进军!” 旁边持令旗的士卒连忙挥动手中红色令旗。 三百余热气球便向着大理震天军飞去。 山腰上,玉玲珑慵懒地伸了伸玉臂,连声音都充满媚意,“秦寒,事情似乎有些出乎你的意料呢!” “嘿!” 秦寒几不可闻地冷笑,“出乎意料又如何?宋军飞天军热气球不到三百,何以打败我朝震天军?” 大理还未宣布复国,他就已经自称我朝。可想而知,他和他幕后的大理王子是何等的野心勃勃。 玉玲珑向东远眺宋军,嘴角勾勒绝美笑容,“其实宋帝倒是个豪杰,可惜了。” “豪杰?” 秦寒道:“你不过是在嘉定府见过他而已,何以断定他是豪杰?” 玉玲珑道:“眼神,还有胆气。” 秦寒投以疑惑眼神。 玉玲珑道:“他敢为女子只身闯蜀中,这难道不是胆气么?而寻常男子,又怎能有他眼中的自信?” 秦寒不以为然。 他是极为高傲的人,在心中,却是不愿承认赵洞庭很优秀。 但他倒是没好意思拿自己做比,只是道:“纵然他是豪杰,又能和殿下相较么?” 玉玲珑眸子深深瞧了眼秦寒,道:“论纵横睥睨,心中谋划,他自是不如殿下的。可若论胆气,殿下未必也能做出为女子而孤闯蜀中的事来。这话你听了不要不高兴,纵是说给殿下听,殿下也多会嗤之以鼻,说赵昰不过是个莽夫而已。” 秦寒道:“既然如此,那你以后就莫要说这样的话了。殿下,可不喜欢听。” 玉玲珑嘴角笑容更为浓郁几分,不再答话,却是低声呢喃,“可让女子心动的,不就是这样的男人么?虽然还是小男孩呢~” 她的眼神再度望向宋军而去。 <script>app2(); 361.飞天震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宋军仍旧如潮水般在向着东面草原而去。 虽有数股大理军拦路,但显然并无法挡住这么多宋军将士。而对大理军而言更要命的是,空中不再落雷了。 没了轰天雷的轰炸,宋军得以全力向东突进,大军汹涌,给大理军军阵亦是造成极大冲击。 两军碰撞之处,总是人仰马翻的场景。 数万人冲杀碰撞的场面,其浩大,不是轻易能够想象得到的,便如同空中两团巨大乌云在交汇。 大理震天军已看到飞天军热气球朝着己方极速飞来,这让为首将领感觉到威胁,当下不得不暂且放过下头宋军,高声喝道:“准备迎敌!” “是!” 有震天军军卒大声回应,立刻将轰天雷攥到手中,神色稍显紧张。 在这么高的地方,要是两军热气球冲撞起来,跌落下去,不得摔成肉泥? 这些震天军军卒虽多是精卒,但精卒并非死士。他们中间大多人也怕死。 男儿马革裹尸还,但能回去,谁会想永远留在沙场之上呢?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任伟压根没有率领飞天军和他们碰撞的想法。 此行热气球上多是武鼎堂供奉,并未携带多少轰天雷,但是,都带着神龙铳啊! 在空中,轰天雷能扔多远?而神龙铳又能射多远呢? “停!” 任伟早就看清大理热气球上只有轰天雷,当热气球离着震天军热气球还有数百米时,举起右手大喝。 众武鼎堂供奉和少许飞天军卒当即停下手中动作,不再摇动风扇。 岳玥紧跟着喊道:“射击!” 她此时浑身杀气弥漫,摄人心弦,竟好似有意境雏形。 热气球上的武鼎堂供奉们已然准备好了,将枪搭在吊篮横栏上,见得令旗兵又扬起令旗,各是叩响了手中扳机。 枪响阵阵。 隔着数百米,要打中热气球吊篮中的大理军卒并不容易。但是,要打中那帆布却是不难。 震天军热气球帆布上出现洞眼,风激流而过,发出哧哧的声音。 这让得震天军士卒们惊慌失色,却是束手无策。 有运气极好的武鼎堂供奉子弹打在连接帆布、吊篮的绳索上。这让得震天军有热气球顿时瓦解,向着下面落去。吊篮翻转,上边大理军卒直直落向大地,发出惊骇欲死的惨叫声。 也有大理军卒不幸被子弹击中,就倒在吊篮内,鲜血汩汩而出。 这让得震天军那统帅脸色极是难看。 他没有料到大宋的飞天军竟是携带着神龙铳。而这种制作工艺极为精细的改良火器,他们大理并没有。 从制作工艺难度上来说,神龙铳仅次于掷弹筒,还在热气球、轰天雷之上。有些零件,不是大理、元朝此时的冶炼技术可以锻造出来的,连模子,都没法锻造出来。 “撤!” 只不过两分钟,震天军中就有两个热气球栽落下去,统帅忍不住下达撤退命令。 震天军军卒们死命摇动风扇,向着出发时的山脚而去。 任伟嘴角露出冷笑,挥手道:“追!” 有飞天军卒摇动风扇,向着震天军急追。而武鼎堂供奉们,仍旧在向着前头不断开枪射击。 飞天军热气球早已成横线排列开来,便好似空中呈一字型的大雁群。 神龙铳填弹大概需要三秒的时间,算上压镗、瞄准,大概是五到十秒之内,便可以发射出一颗子弹。 众武鼎堂供奉近千人,人人有枪。也就是说,每分钟大概最少也能射击出六千颗子弹。 而震天军热气球不到四百,可想而知,短短时间内,那些帆布上要出现多少弹孔。 武鼎堂供奉们个个都是高手,眼力准,手法稳,枪法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两个热气球阵如同乌云般,紧密相联向着西面山峰而去。 震天军热气球上,嗤嗤的声音愈发密集。有些热气球开始摇摇晃晃。 帆布被神龙铳打出不少弹孔后,有的不堪重负,被极强的气压撕裂开来,再也没法保持平稳。 这自然让得他们飞行的速度也减缓下来。 飞天军卒的热气球迎头赶上,距离震天军愈近,转眼就不到两百米。 这个距离,轰天雷扔不到,神龙铳却可以打得更准。 声声惨叫出现在大理震天军中。 那统帅不断嘶吼着,怒不可遏,但其声音,多数在空中被风吹散。 密集枪响声中,越来越多震天军热气球向着地面坠去。 因没有神龙铳,震天军完全只有被动挨打的份,连丝毫招架之力都没有。 那统帅倒是想靠上去,用轰天雷轰炸飞天军热气球,但他明白宋将不是傻子,难道会傻傻等着他接近么? 现在,他只想着快些落到地面上去就好。在这空中,实在太过危险。 他殊不知,现在地面上,秦寒的脸色比他要更为难看。 震天军竟然会被飞天军迫得惶惶而逃,这自然远远出乎他的意料,和他之前所料想的截然不同。 近四百热气球,明明数量上超过宋军飞天军所拥有的热气球,怎会被打得抱头鼠窜呢? 直到注意到飞天军始终和震天军保持着两百米左右距离,秦寒才倏然明白,宋军中怕是有远程武器。 而弓、弩想要射出这么远的距离,都不太现实,那便只有神龙铳了。 赵昰,难道你真的已知道我军有热气球,是以故意留着飞天军在旁守候吗? 他甚至突然在想,赵洞庭此时率着大军向东,是不是在故意示敌以弱,还有什么其他企图。 飞天军来得太是时候了,且恰恰全部带着神龙铳,这正在逐步摧毁着秦寒的自信。 震天军被打成这样,这场仗大理再要取胜,殊为不易。 他不得不怀疑赵洞庭就是在针对震天军,毕竟飞天军到来的时间,还有武器配置,都太巧合了。 玉玲珑轻轻舒展柳腰,似是有些百无聊赖,红唇轻启道:“是否撤军?” 她竟也是看得出来大理军现在的优势只是暂时的。等到震天军被覆灭,到时候宋军稳住阵脚,胜负难料。 秦寒用有些异样的眼神看向玉玲珑,道:“你该不会是瞧上那个宋朝小皇帝了吧?” 玉玲珑不以为然笑道:“我倒是乐意看着他死,甚至亲手斩杀他都行。如果你能灭掉宋军,且愿意把这个功劳让给我的话。” 秦寒收回眼神,“算了,还是撤军吧!” 他眼眸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若是蒙托等人,这个时候,怕是决然不会选择撤军。 旁边姜夔就很愕然,道:“秦先生,咱们这就撤军?咱们不是还占着些胜面?” 秦寒道:“来日方长,我不喜欢将胜负当成赌博。只有打必胜的仗,我朝才能兴盛。” 姜夔皱皱眉头,“可这样回去,皇上和殿下不会责怪我等?” “不会的。” 秦寒很是自信道:“若是殿下在此,也定然会选择撤军。” 说罢,他径直扭头往山下走去。 玉玲珑又瞧瞧宋军的方向,亦是跟着离开。 身材极为肥胖的姜夔稍作犹豫后,终是下令道:“鸣金收兵。” 山腰上,大理军鸣金声突兀响起。 正在围剿宋军的大理将士听到这鸣金声,都是露出惊色。 怎么现在鸣金了? 但军中军令为上,他们不敢忤逆。当下,有不少将领勒马,呼喝道:“撤军!撤军!” 原本正在追击宋军的大理军很快有无数士卒停下脚步,向着那山脉阴面而去。 赵洞庭等人这个时候也是微愣,而后,抬头看到天上的热气球,俱是若有所思起来。 赵洞庭嘴里喃喃道:“原来胜仗是这么打出来的。秦寒,你可当真是小心得很啊……” 宋军向东突进的步伐亦是慢慢减缓下来。 <script>app2(); 362.灭国易,兴国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豁然勒住缰绳,宝马嘶鸣,抬起前蹄又稳稳落下,安然驻足。 洪无天紧跟着勒马。 龙辇停顿下来。 围绕在龙辇周遭的宋军将士亦是跟着驻足。 大理军既然已经鸣金,自然没有再继续向东突进的必要。 军令不是儿戏,若非万不得已,绝不可能刚刚击鼓,又突然鸣金,然后再度击鼓。 天空上,大理震天军统帅听到军中鸣金声响,更是惶急。但是,他们却始终没法摆脱飞天军的追击。 越来越多的热气球向着地面坠落而去。 这让得这位震天军统帅心痛如绞,他知道这些热气球制造出来有多么的不容易。 过数分钟,他终于是到那山脉旁侧了,当即喊道:“降下去!降下去!” 震天军军卒们连忙关小火焰,往下面落去。 而这,却更给飞天军创造出良好的射击角度。 任伟、岳玥两人率着飞天军到震天军的上空,武鼎堂供奉们都开枪往下射击。 嗤嗤的响声连绵不绝。 震天军热气球上的洞孔越来越密集。 更多的热气球帆布承受不住强烈的气压,碎裂开来,摇摇晃晃或干脆是翻滚着落地。 这才短短的时间内,震天军热气球竟已然坠毁半数有余。 那个统帅的运气也并不怎么好,眼前着离地面不过三百米余,他所乘坐的热气球上头竟然是发出兹啦的声音。 他豁然抬头往上看去,满脸惊恐,再无血色。 他竟是看到了蔚蓝如洗的天空。 帆布从中间彻底裂开了。 随即,他便感觉到自己以极快的速度往下坠落而去。 饶是他武功也算不俗,能有中元境,可这时,却也只能闭着眼睛等死。 当地面上发出震响,尘埃扬起时,宣告着这位统帅的阵亡。初战未捷,就已身死。 直到震天军热气球离着地面约莫两百米不到时,任伟才没有继续率着飞天军往下追去。 这个时候,震天军所剩的热气球怕也仅仅不过百余了。 再往下冒险追击已是没有必要,因为在两百米不到的高度,强弩已然能够射到。 现在热气球上的可都不是寻常之辈,而是大宋最高武力殿堂中的供奉。这些人,都是宝贝。 地面上,有很多大理军已经撤回山侧,正在仰头观望。 任伟看着地面,大概估算出距离地面的高度,喝道:“撤!” 令旗兵闻令扬起手中绿色的旗帜。 飞天军热气球再度拔高,向着宋军上空而去。 地面上,赵洞庭回首看着大理军撤去的方向,嘴角忽然露出笑容。 他偏头对洪无天说道:“前辈,可否去大理阵前为朕递个话?” 洪无天直接问道:“什么话?” 赵洞庭轻笑两声,“告诉秦寒,朕今日留下他的狗命,来日再取!” “驾!” 洪无天飞身而起,踏过马背,跃到一无人的马上,向着大理军而去。 大理军士卒还有没能撤远的,见到洪无天这未着军服的人而来,放箭阻拦。 洪无天放声大笑着,尽显豪迈之气,手中剑舞如瀑,将箭矢尽皆拨离开去。 他直直掠过大理军不少军阵,所过之处,大理军士卒尸体倒成直线。 以他真武境的绝强实力,根本没有任何人能够挡住他,大理军卒在他手下宛如蝼蚁。 他带着黄尘而过,如同席地的黄龙,很快到得那山脉旁侧。 在前方,是连绵无尽的大理军将士和旗帜,而在后头,亦是有着无数大理将士匆匆而来。 洪无天就这般孤傲坐于马上,仿似根本没有将这些人放在心上。 不过他倒也没有再向着前头大理军阵杀去,勒住马,鼓起内劲长啸道:“秦寒小儿,我朝陛下有言,今日且放过你的狗命,来日再取!” 这声音如雷,浩浩荡荡地向着周围传荡而去。 洪无天周围十余米范围内,荒草都因此折腰。 喊罢,他回勒缰绳,又向着大宋军中驰马而去。所过之处,同样没有大理军卒能够阻挡他的步伐。 他这话,秦寒听到了。 在那刹那,饶是以秦寒的城府,也不禁是重重冷哼,面色难看。 赵洞庭实在是太过嚣张,好似要取他秦寒的人头便如探囊取物那般容易似的。 秦寒这般高傲的人,怎能不气? 而他旁侧,玉玲珑绝美的容颜上却是绽放出些许笑容来,眼神有些玩味。 其后,双方将士各自汇聚,似乎都默认就这般休战。 秦寒财大气粗,不计较那些阵亡将士身上的甲胄,还有散落的兵刃等等,率先率着大军离开。 赵洞庭本也欲要急急赶回海康,只是岳玥他们落到地面上来,自然是告诉他海康已脱险的喜讯。 张弘范和近千元军被俘,十五万元军损伤殆尽,仅仅只剩不到万人仓惶逃散。 赵洞庭听到这消息,自是喜不自胜,“好啊!好啊!” 而后他却又忍不住疑惑道:“元军如此势大,张副军机令是如何打败的?” 这下他也不着急再回海康去了。 文天祥等人在旁侧听到这个喜讯,亦是满心欢喜,然后呼喝着士卒们去打扫战场。 而在刚刚赶来的众人当中,无疑是任伟最为清楚当时和元军大战的经过。 他将自张弘范、李恒率军到海康近海以后,两军厮杀的来龙去脉都讲述给赵洞庭听。 赵洞庭听得许夫人率领数万畲民战士到达雷州,更是欢喜,道:“许夫人真乃巾帼也!” 随即,他又是微愣,“许夫人?可是那位高手排行榜第十三的许夫人?” “正是她。” 任伟叹道:“听闻许夫人在海边万余元朝溃军当中,不费吹飞之力就擒下张弘范。其实力,实在让我等难以望其项背啊……” 任伟也是中元境的高手,可他自问,绝做不到在乱军之中轻松擒住张弘范,连斩杀都难以做到。 赵洞庭轻轻点头,“若是许夫人能留在海康,那大宋便可今日无忧。” 刚刚和大理军这场厮杀持续时间并不漫长,他麾下虽然损失万余,另外元军降卒亦是逃散不少,但应该差不多还有六万左右军卒。再加上雷州军,还有许夫人的数万畲民,便又将是十余万战士。 元朝在广西遭遇惨败,元气大伤,能有十余万将士,赵洞庭自问守广西已是无虞。 至于大理、蜀中,他们坐收渔利的企图已经告破,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再兴兵犯广西吧? 赵洞庭意识到,南宋真正发展的机会来了。 他只要在这段空白时间内将国力发展起来,那日后,必将拥有和元、大理、蜀中争锋的底气。 然而,任伟却是说道:“福建之地还有不少畲民,许夫人言及过要率军回去的。” “哦?” 赵洞庭微愣。 任伟又道:“不过她还说,原大元福建管军总管黄华准备率领数十万军民投入我朝。” “福建?” 赵洞庭嘴里呢喃着,随即连忙往龙辇内跑去。 图兰朵正缩在里头,俏脸上泪痕都还未干。 赵洞庭看到这幕,笑道:“吓哭了?” 然后也不等图兰朵答话,便拿起地图往外走去。 广南西路、广南东路,福建。沿海从南往北,是这三路相连。 赵洞庭指着地图上广南东路道:“若是黄华真归于我大宋,那朕先定广西,再取广东,便可将这三路联合起来,到时候占据海线,开拓海运,我朝可兴!” 他看到浓浓希望。 虽然现在南宋还龟缩在雷州弹丸之地,但纵观全国态势来看,已然有能够发展壮大的机会。 只是,赵洞庭心中也很清楚,这还需要不短的时间和水磨功夫。 灭国易,兴国难。 <script>app2(); 363.天真公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蔚蓝的天空转眼被黄昏覆盖。 天色说晚便晚了。 这便是雷州的天气。这里的老天爷似乎比江南烟雨之地的老天爷要爽快得多。 有的士卒打扫战场,有的士卒则是回到原地,在尸堆中造饭。 柴禾的香味渐渐逸散出来,在这荒草原上,仍旧有着依稀的惨叫声。 这个年代的军队中以前并没有心理疏导医生,饶是赵洞庭在宋军中新添有这样的军医,但是至今还并不完善。即便刚刚经历厮杀的都可谓是战场老卒,是跟着赵洞庭从尸堆中杀出来的,仍旧有人见到这满地横陈的尸首,凄惨无比的场面后,当场精神崩溃起来。 有些场面不是见得多就能习惯的。 或许,在上次厮杀中,他们没有亲人、兄弟阵亡,而在这场战斗中,却有。 每个人的神经坚韧度都有其极限。 也因此,这个年代军队中得心理疾病的将士可谓极多。 而他们其中有癫狂的,结果往往……是被军中的监军斩杀。 这是很无奈的现实,因为有很多癫狂的将士,见人就砍。 厮杀已经结束,但消亡,却未因此而终止。 赵洞庭回到龙辇内去,准备看会儿书,这样,就不用去看那满地的尸首。 图兰朵还缩在车里,这回不知道想到什么,似乎是真伤心,之前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这个时候又流淌出来。 其实她大多数时候还是颇为坚强的。 赵洞庭见她俏脸梨花带雨,先是微愣,随即轻笑道:“怎么?大理军没把你救走,让你这般懊恼?” 图兰朵这时自然不会答赵洞庭的话。 她其实是百般愁肠上心头。当然,赵洞庭拦住她,让她没能逃跑,这也是她又气又哀的原因。 诸多不顺在短短时间内纷纷涌上心头上,总之让得图兰朵浑身都不对劲了,不哭不快。 赵洞庭只以为自己说准了,又是轻笑:“呵,你以为你落到大理军手里头就能有什么好结果?” 图兰朵仍旧是不说话。 赵洞庭见她这样,便也懒得再说。刚刚经历厮杀,他也没多少心情来安慰哭脸的小女孩。 图兰朵又不是他什么人,说得不好听点更只是个俘虏而已。赵洞庭对她还没有那般看重,也不会善良到因为图兰朵是女孩就屁颠屁颠安慰她的地步。 龙辇内安静下来,只余下图兰朵轻轻抽泣的声音。 大概过几分钟,她忽然抬头,对正在低头看书的赵洞庭道:“为什么本宫落到大理军手里不会有好结果?” 赵洞庭眼神从书上收回来,道:“你在朕这,朕起码还会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你,而且迟早会把你送回大都去,但你要是被大理军带走,这辈子还能不能活着回大都都很难说咯!反正朕觉得你要是落到他们手里,大概结果会是下嫁给大理哪个皇亲贵公子,然后相夫教子,终生没法再回大都。” 说着,他的眼神有些玩味起来,“若是遇到有什么特殊癖好的男人,你的身份,或许会让他觉得很刺激哦。到时候你可就惨了。” “什么癖好?” 图兰朵没能回过味来,紧接着脸蛋倏地通红,瞪着赵洞庭,“你!” 她没有想到赵洞庭堂堂大宋皇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调侃她。她不是什么事都不懂的小女孩,对于赵洞庭话语中的“深意”,她很快了然。 这年代男女之防在外头甚重,但在家里却不重。特别是有些贵公子,玩得是极为疯狂的,莫说是折磨女人,就是玩弄娈童的也不在少数。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变态得很呐! 图兰朵以前虽然深处宫中,但或多或少也从旁人嘴里听到些过荒唐事。而这虐妻嘛,很是常见,特别常见于金枝下嫁的那些女人身上。 而赵洞庭对于图兰朵的羞涩、愤怒,只是很无辜地摊摊手,“朕说的都是实话,你生气也没用。” “哼!” 明珠公主重重冷哼,“本宫不信大理胆敢违背皇爷爷的旨意。” 赵洞庭轻笑,懒得再说。 之前他还不敢肯定大理是否有反出大元,再行复国的意图,但现在,已然很肯定了。 元朝都没弄出来热气球,大理却弄出来了。他们要不是别有用心,怎么会这般积极的偷学宋朝的科技? 就算是抱着援助元朝灭宋的想法,也该把热气球的制造方法呈给元朝才是吧? 赵洞庭知道,以后这个天下将会比以前更为复杂。大理、蜀中、元朝,还有很可能也能从元朝再度独立出来的西夏。 只是这些话,他自然没有必要跟图兰朵说。 “爱信不信,反正你也逃不出去。” 轻飘飘说出这句话后,赵洞庭的眼睛便又落在书籍上。这让得图兰朵俏生生翻了个白眼。 这人,刚刚还说得底气十足呢,却连个理由都不肯说出来,这算什么? 她却并没有察觉到,在和赵洞庭简单说过这几句话后,她虽然心中对赵洞庭生出不忿,但原来的烦恼和忧伤却是烟消云散了。 当人心情极为低落时,是不可能做出翻白眼这种俏丽的动作来的。 夜色渐深,空气中再度漂浮起茴香的香味。然而,这香味和血腥味纠缠起来,却是让人觉得那般怪异。 这绝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 赵洞庭在龙辇内忍着心里的些许不适,勉强将饭吃完。而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的图兰朵只掀开窗帘就脸色苍白,哪里还吃得下饭? 大军厮杀时和厮杀过后是截然不同的场景。 厮杀时,场面往往混乱不堪,刀光剑影中会让人很难再去注意地面上的那些尸体。可厮杀过后,满地都是躺着尸体,怎会不让人惊悚? 因为人对死亡是天生就有畏惧感的,通常看到尸体都会心悸,更别说看到满地的尸体。 夜风呼啸,好像还夹带这亡魂们的哀怨啼哭。 图兰朵可怜兮兮缩在龙辇的最里头角落里,饶是车辇内有油灯,可油灯昏暗的光亮却驱逐不散她心里对外头的恐惧。 光是想到外面现在黑幽幽的,还有无数尸体没来得及收拾,她就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只是她大概想不到的是,现在在龙辇外头荒野中,并非是她想象的那般静谧和可怕。 地上是横七竖八躺着无数尸体不错,但在这尸堆中,却有着篝火如同星星之火般在燃烧着。守夜的士卒们喝着酒,吹着牛皮,说着青楼里的娘们。 他们用这样的方法驱逐心中的恐惧,同时也给这片荒草原带来点点生气。 翌日天亮。 宋军军卒继续清扫战场,也有人开始收拾帐篷,准备赶回海康。 而在他们还没有列队出发之前,许夫人、苏刘义两人已是率着数万畲民赶到。 旌旗迎风招展,万余畲民骑士骑马在前,后头,是数万服饰各异的畲民。他们的服饰和汉服还是有很大的不同。 许夫人、苏刘义两人坐在马背上,走在军队的最前头,只是让战马自在的走,并没有挥鞭。 这才是正常的行军,大军行进时,马军是不可能甩开后头步卒太远的。更多时候,更是马军、步卒交错列队。 直到见到前头宋军人头攒动的场景,苏刘义才忍不住挥鞭,催马向着前面而去。 看清楚宋军旗帜,他脸上不禁露出些许笑容。 然而,这笑容,却在他离着前方大军所在之处越来越近时而渐渐凝固。 他当然能感觉到不对。 空气中有血腥味! 地面上还有血迹! 到处都有破烂的旗帜、兵器、死去的马匹。而且,还有许多轰天雷炸出来的坑洞。 已经和大理军厮杀过了? 整夜过去,都没能将战场上的硝烟味给驱散。 “皇上!皇上!” 苏刘义几鞭子抽在马屁股上,惶惶奔向前方大军而去。至于他脸上几分真诚,几分做戏,那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这个年代,没有臣子是不会做戏的。 没有士卒敢拦穿着精细甲胄,手持令箭的苏刘义。只不多时,他便到龙辇前。 赵洞庭听到他的喊声,从龙辇中走出来,轻笑道:“苏副军机令来了啊。” 苏刘义竟是老泪纵横,翻身下马跪倒在赵洞庭面前,“皇上,老臣想煞您啊……您没事就好,天佑我朝啊……” 赵洞庭:“……” <script>app2(); 364.许洪之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不多时,许夫人带着数位畲民分支中德高望重的长老也由士卒领着到赵洞庭龙辇前不远。 畲民是少数名族,族人由长老带领。虽服王化,但更多的还是听族中长老的命令。 也就是说,畲民平时还是听朝廷的话的,但前提是族中的长老没有带头作乱。 而以现在畲民在南方的势力,许夫人和这些长老,赵洞庭当然不会怠慢。更何况,许夫人本身也是百晓生排行榜第十三的绝世强者。 见得浑身着麻袍的数位老人向龙辇走来,赵洞庭问苏刘义道:“苏大人,这便是许夫人和诸位畲民长老吧?” 苏刘义点点头,“皇上果然火眼金睛。” “……” 赵洞庭不知道怎么应对苏刘义的马屁,索性佯装没有听到,向着许夫人和那几位畲民长老迎去。 到近前,赵洞庭笑着道:“许夫人、诸位长老,有劳了。朕在此谢过。” 虽然他并没有施礼,但作为皇帝,能够亲自上前迎接,还率先开口打招呼,这已经是难得的殊荣。 试问天下,能有几人值得皇上如此以礼相待的? 连许夫人都面上微露惊讶,另外几位长老更是激动得脸色都红通通起来。 南宋虽然现在偏居广西,但赵洞庭还是正儿八经的皇帝。有这个头衔,他就是这个天下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 皇权至上,这是无数代统治者不停在巩固的思想。所以,哪怕是在这个畲民长老们眼里,赵洞庭的地位也是无比崇高的。 许夫人还在向前走着,几个长老就已是颤颤巍巍跪在地上,“草民叩见……” 赵洞庭直接打断他们的施礼,“诸位长老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许夫人眼神稍微打量赵洞庭几眼,忽然露出笑容来,“老身代表几位长老多谢皇上隆恩了。” 几位长老听到她这话,便没再叩头,真的起身。在他们心中,许夫人的话比赵洞庭的更有份量。 许夫人既然已谢过皇恩,那自然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 而许夫人自己,自是并没有向赵洞庭下跪,只是拱手施礼。 这大概是在赵洞庭来到南宋以前,江湖和庙堂间就已存在的不成文的规矩。真武境强者,已是如武者中之皇了。 看着面前风韵犹存的许夫人,赵洞庭再次郑重道谢,“是朕该多谢夫人驰援海康之举才是。” 许夫人嘴角牵出笑容,道:“这是老身本份。” “可整个天下,能如夫人这般心念社稷的人又有多少呢?” 赵洞庭瞧瞧周围,让士卒拿来蒲团,和许夫人及几位长老就在草原中坐下,还让人去叫文天祥。 这时,洪无天也从龙辇中走出来。大概是刚刚打坐收工。 然而,他才刚钻出来,瞧见赵洞庭,又连忙往龙辇里面钻去,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赵洞庭因为是背对着龙辇坐的,所以倒没有看到洪无天出来。 而和赵洞庭面对面坐着的许夫人却是脸色猛变,身形忽动,如旋风般掠过,“浑蛋!往哪里走!” 她掠过赵洞庭,竟是向着龙辇中直窜而去。 她浑身的气势陡然间高涨起来,让得四周荒草胡乱摇曳着。 赵洞庭回头看去,心中大为不解。 “这是……” 再回头,看几位畲民长老的脸色,却发现他们也是满脸疑惑之色。 许夫人认识洪无天前辈? 看那些荒草如海草般摇曳着,这分明表示出许夫人此刻的心神并不平静。若不然,这些荒草该是齐齐向外倒去才是。 正自浓浓疑惑间,便只看到龙辇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紧接着,洪无天的身影从窗口急窜而出。 龙辇窗口并不大,但对于他这种绝世高手而言自然不算什么。 他身形横贯,如同青龙出海。 只是,其后头还紧跟着许夫人。 蛇杖离着洪无天脚底板不过寸许,许夫人紧跟着掠出龙辇。她脸上满是怒色。 “啊……” 龙辇内这时才传出图兰朵的尖叫声。 赵洞庭见着许夫人好似不是开玩笑,浑身内气鼓荡不止,坐不住了。 他站起身喊道:“夫人,这是为何?” 然后便连向着洪无天和许夫人跑去。 可是,两人在交手中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远方山脚而去。 洪无天虽然手无兵刃,但身形矫健,大步奔腾,好似如那下山的猛虎。 许夫人脚步如飘萍,充满奥妙,如梭地灵蛇,速度亦是丝毫不慢。 赵洞庭刚追出去十来米便住了脚,因为他直到自己不可能追得上,只有在后面吃灰的份。 就这样,许夫人和洪无天带着黄尘越离越远。很快,就消失在山脉后头去了。 茫茫草原上,再也看不到两人踪影。 几个畲民长老也已经站起身来,此时怔怔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 谁都不知道,许夫人和洪无天之间到底有什么往事。 看许夫人模样,两人之间好似有生死大仇似的。但仔细琢磨起来,却又好像有点不对。 如果是生死之仇,许夫人的心绪怎么会如此慌乱? 有长老问赵洞庭道:“皇上,咱们要不要过去瞧瞧?” 赵洞庭微作沉吟,摇头道:“应该没有必要。” 看情形,洪无天和许夫人应该是有意避开他们。这时候追过去,未免显得有些不识趣。 很快,文天祥跑过来。 他刚刚也看到许夫人、洪无天两人打斗离去,疑惑问道:“皇上,许夫人和洪供奉这是……” 原本赵洞庭是要洪无天在武鼎堂担任副殿主的,只是洪无天散漫惯了,不愿管事,只愿做个寻常供奉。 赵洞庭苦笑道:“朕也不知。” 刚刚两人打斗时引起的浩荡气势,可谓是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说完,赵洞庭又走回到蒲团上坐着,道:“诸位还是先坐吧,两位前辈应该有分寸的。” 不管两人之前到底有什么恩怨,但现在都向着大宋朝廷。赵洞庭想,应该绝不至于分出生死。 几位长老跟着坐下,但面上还是担忧。 谁都看得出来洪无天的实力极为高强。再者,他们哪个没有听说过洪无天这个名号啊? 丐帮帮主、江湖高手榜原排行第九,任何哪个名头,都是鼎鼎有名的。 虽然许夫人也是极强,但排名到底不如洪无天。是以他们担心也是理所当然。 在这样的情况下,众人也没有什么交谈的心思,只是静静坐着。 图兰朵受到惊吓,从龙辇内走出来,竟是跑到赵洞庭旁边坐着,让赵洞庭有些意外。 几位长老瞧见国色天香的图兰朵,眼神中都是闪过暧昧之意。 他们只以为图兰朵是赵洞庭的妃子,赵洞庭有所发觉,但也懒得解释。 图兰朵的身份,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他不开口,文天祥就自然更不会越俎代庖地说出图兰朵身份了。 日头渐渐升高。 荒草原上的宋军帐篷等都已经被收拾好,堆在粮车上。 地上的尸体也都已经被堆积起来,堆成两座小山。上面盖着残破不堪的军旗。 “送亡魂!” 赵洞庭带着文天祥和几位长老走到宋军阵亡将士遗体前,端着酒杯,将酒洒在地上。 岳鹏和苏泉荡将火把同时扔到宋、理两座尸山上。 火气。 只是片刻,草原上便是浓烟滚滚。 两道深灰的烟雾如龙,向着天空中扶摇而上。 火,由盛,渐渐转小。 如此直到两座尸山都快要焚烧成灰烬时,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才再度露出身影。 两人从山脉那头过来,速度极快,并没有再交手。 当两人到近前时,赵洞庭等人已再翘首以盼。 赵洞庭看到洪无天浑身赫然有些狼狈,脸色亦是有些讪讪。而许夫人脸上的表情,则是有些奇怪。 得瑟? 娇羞? 反正她此时的表情,便好似得到棒棒糖的小姑娘似的。 <script>app2(); 365.许洪往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让得赵洞庭的脸色都有些古怪起来。 这两位绝世高手,到底是啥关系? 他并不是未经情事的小青涩,如果看不出来两人关系有些诡异,那就白活了。 只是,如果两个人是那种关系,许夫人之前为何勃然大怒,对洪无天出手? 难道洪无天以前甩过许夫人? 赵洞庭心里陡然生出些恶趣味,越想越荒诞,以至于自己嘴角都露出笑容来。 洪无天、许夫人两人几乎同时掠到近前,霍然立足。 原本两人身形快得出现残影,此时却能说收就收。可想而知两人轻功有多高明。 赵洞庭感觉到有风扑在脸上,这才回过神来,笑容随之收敛。 洪无天却还是捕捉到他刚刚笑意,疑惑问道:“皇上为何发笑?” 但他脸上分明有几分心虚。 这让得赵洞庭更为肯定洪无天和许夫人以往定然有不同寻常的关系,连道:“没什么,没什么。” 如果两人愿意说,迟早会说。赵洞庭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去点破两人关系。 看许夫人面容,以前定然也是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以她和洪无天现在的年纪,对待那种事,肯定面皮薄得很。 赵洞庭还是很有眼力劲的,要不然,上辈子也不能白手起家做出那么大的产业。 众人又在草地上坐下。 文天祥和几位长老虽然也都疑惑,但谁也没有开口问询洪无天和许夫人为何打斗。 看许夫人现在坐在洪无天的旁边,嘴角还带着浅笑。活到他们这个岁数的老狐狸,哪能看不出来是怎么回事? 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嘛! 纵是武功再为高强,又有几人能逃过情爱? 等到大军彻底集结,赵洞庭和图兰朵走进龙辇。 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原本是打算在军中骑马,也被赵洞庭给请了上去。 大军缓缓向南而行,去往海康。 龙辇微微摇晃着。 赵洞庭坐在龙榻上,笑看着并不开口的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 此时的许夫人便乖巧得如同刚刚恋爱的小女孩,真看不出来有大高手的样子。 这分明是坠入爱河的表现。 夕阳恋? 赵洞庭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好奇,出声问道:“两位前辈以前认识?” “咳咳!” 洪无天轻声咳嗽两声,脸色更为讪讪。 许夫人俏目斜了眼洪无天,左手悄然捏到了洪无天的胳膊上。 洪无天呲牙咧嘴,却愣是没敢出声。 这个动作,可就亲密得很了。 赵洞庭失笑,道:“恭喜两位前辈了。” 他心里甚至还有几分羡慕。要是等他和乐婵到老时,也能保持这样的恋爱感觉,那就好了。 许夫人和洪无天应该没能长相厮守,但是,他们此时的感情无比是极为甜蜜的。 只是不知,洪无天这位丐帮皇帝,以前到底是如何将许夫人这位巾帼也骗上手的。 见两人不说,赵洞庭便也没有再问。 行军途中,夜色渐渐又降临了。 这日他们还没能赶回到海康,离着海康大概还有数个时辰的距离。 图兰朵、赵洞庭四人就在龙辇内休息。 可等到深夜,赵洞庭被尿意憋醒的时候,却发现洪无天已然不见踪影了。 卧槽! 洪前辈还不会是跑了吧? 他和许夫人之间的感情总显得有几分诡异,以洪无天性格,还真有可能跑路。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赵洞庭连忙向着龙辇外走去,但又怕惊醒许夫人,所以还是得小心翼翼。 到得车辇外,他轻声问龙辇旁的守卫道:“洪供奉呢?” 守卫连忙要跪地行礼,被他挡住,“免礼。” 守卫直起身,指向官道右侧。 赵洞庭顺着守卫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有个小火堆,而火堆旁,有个人影。 呼。 赵洞庭长舒口气,还好,洪前辈没有走。 他快步走过去,见到洪无天正拿着酒葫芦自顾自在饮酒。 以洪无天的功夫,自然能察觉到赵洞庭来了,但他没有回头。 赵洞庭走到洪无天旁边坐下,笑问道:“前辈怎么大半夜的突然独自跑出来喝闷酒了?” 洪无天叹息道:“唉,以后没自由咯!” 赵洞庭哭笑不得,“前辈您这话,朕有点听不懂啊!” 火光中,洪无天的脸色有几分苦涩,回头看向龙辇,“有管家婆啊……” 但赵洞庭分明看出来,他的眸子中其实并无多少抵触,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他笑道:“前辈,您和许夫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啊?” 洪无天感叹道:“少不更事啊,那还不是年轻时候老夫在全国各地游历。有次到这广西和夔州交接的地方,夜里经过一个畲民村落,恰好遇到他们在围绕着篝火跳舞,然后老夫就过去了。皇上你知道的,老夫向来喜欢热闹,更爱美事,他们篝火旁的那些美食实在是让老夫忍不住啊……” “然后呢?” “然后……畲民们都很好客,然后老夫就和他们饮酒、跳舞……” “跳着跳着,您和许夫人就爱上了?” “哪能啊!” 洪无天苦笑道:“老夫当时跳舞的时候,牵着她的手,本来还惊讶畲民女子们怎么风气这般开放呢!突然就感觉到她轻轻勾了我的手掌心几下,老夫只以为这是什么礼节,当然就也轻轻勾她的手掌心几下了……” “走婚!” 赵洞庭朗声笑道:“呵呵,前辈您这是误会了啊!这是畲民们走婚的习俗啊!” “可不是!” 洪无天又往嘴里倒了口酒,“等跳完舞,她就缠着我不放了,还让我去爬她家的绣楼。” 赵洞庭心里微惊,没想到许夫人年轻的时候这么主动,“那您去爬了?” “没有。” 洪无天如同拨浪鼓般摇头,“等老夫弄清楚其中真相以后,跑都跑不及,怎么还会去爬她绣楼?” 赵洞庭闻言目瞪口呆。 洪无天年轻的时间简直就是朵奇葩啊! 看许夫人现在的模样就知道她年轻时肯定极美,可洪无天,竟然选择悄悄离开。 可以想象,自那以后,许夫人怕是要在村子中听到不少风言风语。 难怪,难怪许夫人刚见到洪无天的时候就冲上去和他拼命了。 赵洞庭忍不住笑,“难怪许夫人刚刚见到你就冲上去要和你拼命呢!” “唉……” 洪无天叹道:“老夫也没有想到,自那以后,她竟然没有嫁人,还始终记着老夫。” 赵洞庭沉默。 无疑,许夫人是个敢爱敢恨的奇女子。这么多年不忘洪无天,这不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然后他道:“前辈,其实这样也挺好的不是么。许夫人对您如此情深意重,难道您还要再负她不成?” 洪无天摇头,“当然不会,只是老夫原本想着游山玩水,孤独终老的,现在突然有个人要陪伴在左右,心里还是有些难以适应而已。” 赵洞庭道:“慢慢就会适应的。朕就觉得,两个人过日子,肯定比一个人过日子更舒坦。” 洪无天咕噜咕噜往嘴里灌着酒,突然放声大笑,“哈哈,也好。那老夫索性也轰轰烈烈爱她一回。” 或许,这么多年以来,其实他自己也偶尔会想起那个在畲民村落遇到的女孩吧! 只是洪无天的性子,注定他不会主动去寻找羁绊,是以,他也再没有回到那个村落去过。 但两人是否心中记挂着对方,从刚见面,便认出对方来,便已能说明许多。 要是洪无天心里真没有许夫人影子,数十年过去,还能如此轻易的认出许夫人来? 赵洞庭见洪无天想通,心中也是高兴,从洪无天手中拿过酒葫芦,也是痛饮起来。 他喜欢这种感觉。 龙辇内,熟睡中的许夫人嘴角轻轻勾勒出绝美笑容,如同沉醉爱河的妙龄少女。 <script>app2(); 366.凯旋海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的上午,海康县北门外数里。 又是无数文臣武将,百姓夹道相迎的场面。 百姓们听得皇上凯旋即将回到海康,神色俱是充满喜色。 宋朝已经很有没有这般解过气了。 赵洞庭执政以前,接连被元军打得狼狈鼠窜,而赵洞庭执政以后,广西决战以前也只是始终在元军大军的威逼下艰难挣扎。如果,广西大捷,宋朝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江山恢复近半,已是指日可待。 朝廷有传出来风声,短时间内元朝定然再无力攻宋。百姓们自然高兴。 这意味着,他们终于可以过上安定的生活。 故土难离,有的背井离乡赶来海康的百姓甚至已经在打算着回乡去。 将近中午时分,大军终于遥遥在望。 烈日炎炎下,臣子们、士卒们、百姓们皆是汗流浃背,但都翘首以盼,几乎没有任何人离去。 大军离着他们还有近千米时,百姓们就已是纷纷跪倒在地,山呼:“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在这刻,赵洞庭在宋朝的声望可谓达到顶点。 他是力挽大宋于狂澜的中兴之帝。 岳鹏、苏泉荡、苗右里、文天祥等人驰马在军伍最前头,听得山呼声,都是露出笑容。 士卒们个个昂首挺胸,满是自豪。 龙辇内,连赵洞庭、图兰朵等人亦是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山呼声。 赵洞庭嘴角隐露笑意,而图兰朵,则是眼神复杂地瞧了眼赵洞庭。 她很难想象,以赵洞庭的年纪,在民间竟然就能拥有这等声望。 大军离着人群越近,山呼声越大。 战马迈着悠闲而高傲的步子,载着文天祥等人先行经过人群,其后是旌旗招展的马军士卒。 也有人大喊文丞相、岳将军、苏将军等等。 如岳鹏他们这些跟着赵洞庭南征北战的将领,现在在民间亦是都有着不低声望。 而当赵洞庭的龙辇到时,那铺天盖地的山呼声,更好似是能将车辇都掀翻。 赵洞庭能在这些声音中听出浓浓的感激和期待。 他走出龙辇,站在门帘外,对着官道两旁的百姓和士卒们招手。 这让得人群更是激动,甚至有跪着的人热泪盈眶。 民族情感,这是很难言喻的东西。 汹涌的人群甚至差点将挡在官道两旁的士卒都撞开。 图兰朵掀开龙辇车辇,看着外头,怔怔出神。 她以前曾跟着皇爷爷出过皇宫,但大都百姓,似乎对皇爷爷都未有这般热情。 在赵洞庭这个同龄人面前,她感到浓浓的挫败。以前她自以为了不起,现在才发现,自己不过如此。 而在赵洞庭龙辇后,又是连绵的步卒。而后,才是步卒和元朝降卒交错。 包括蒙托在内,元朝军卒俱是惊讶。 而其中最为惊讶、激动的,莫过于是宋碧涛了。他大概远远没有料到,皇上竟会这般得人心。 他不知道,赵洞庭将雷州打造成世外桃源,这让得雷州百姓们对他、对朝廷有多么感激。 当军队到得陆秀夫等人近前时,文天祥举起手,后头马军缓缓停下来。 马前陆秀夫等人对着文天祥等人拱手,都是面带笑容。 文天祥、岳鹏、苏泉荡等将并未下马,也是拱拱手,而后向着两旁让去。 后头的军卒也紧跟着让开道路。 赵洞庭的龙辇缓缓上前来。 到陆秀夫等人近前时,以了陆秀夫为首的宋朝文武官员皆是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若说以前大宋朝中可能还有老臣对赵洞庭的年纪颇有诟病,毕竟有句话叫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而且赵洞庭的重重举措都颇为大胆,全部都是前朝为尝试过的新政。但现在,众臣都可谓是赵洞庭心服口服。 赵洞庭的成绩摆在这里,在他执政以后,宋朝连战连捷,将气势汹汹的元朝都挫败了。 莫说现在赵洞庭已经十六岁,便是他只有十岁,以他功绩,也没有谁敢不服。 谁扪心自问后,敢说自己掌军的话也能大败元朝? 众臣的头都叩到地上。 此时,大宋的重臣可谓全部聚集于此了,连琼州的赵与珞都在军中。 赵洞庭让众臣平身,继续向着周围百姓招手,军队继续缓缓前行。 如此直到海康县城内,两旁的百姓都仍是不见尽头。 直到行宫前大街上,百姓们还在后头翘首观望。 赵洞庭带众臣入宫,而岳鹏、苏泉荡等人则是带着军卒往军营中而去。 宫内大道两旁,亦是士卒林立,见到赵洞庭和众臣到,接连跪倒。 杨淑妃和颖儿等女在大殿前等候赵洞庭。 见到赵洞庭来,几女都是露出激动之色。如果不是为顾及礼仪,怕是已经跑上前去。 赵洞庭下龙辇快步走到杨淑妃面前,跪倒在地,“母后。” 杨淑妃忙不迭将赵洞庭搀起来,左瞧右瞧,眼眶已是有些泛红。 旁边颖儿更是已经落下泪来。 她和赵洞庭已是真正的夫妻,赵洞庭在外带军征战时,她和寻常百姓女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天天都在期待着自己的丈夫平安归来。 乐舞丫头眼眶也是红了。 赵洞庭对着几女笑笑,然后牵起杨淑妃和颖儿的手,道:“诸位随朕进殿。” 说罢,他率先向着大殿内走去。 众臣鱼贯而入。 其后在大殿内,赵洞庭又问过海康近况,但并未说犒赏众将之事,只是说明日前往翔龙祭奠阵亡将士。 众臣原本欣喜的表情渐渐沉溺下去。 大宋虽赢得喘息的时间,但这,却是用无数将士的性命换回来的。 赵洞庭早让人在大殿龙榻上挂着“国泰民安”的牌匾,但此时看来,这四个字上,好似都沾着无数血液。 这是悲哀,也是无奈。 赵洞庭让士卒将戚天狼、燕明领、刘勇、葛立春、葛修鸿等将的骨灰请进大殿。 有老臣见到这些骨灰盒,眼眶泛红。 他们都是从各地赶来勤王的义军、厢军将领,可到广西以后,却没能再跟着赵洞庭活着回海康。 他们,个个都是忠烈。 赵洞庭走下龙辇,手掌自个个骨灰盒上缓缓拂过。 有大臣泣不成声。 赵洞庭轻声道:“他们都是我大宋忠烈,诸位,应牢记他们的功劳,以他们为榜样。” 他有意在朝中拔高这些阵亡将士的地位,因为,他们的精神,便是现在南宋的魂。 大宋和元、大理的征战迟早还会爆发,赵洞庭必须将戚天狼等人那种敢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精神发扬开去。军中只有永远秉承着这种精神,国家才能永盛不衰。 等到岳鹏、苏泉荡、苗右里等人赶来大殿,见到士卒们捧着的骨灰盒,都是神色复杂。 他们脸上原本欣喜的神情都是很快隐去,心中的骄傲或是自满,也在这刻全然散去。 赵洞庭坐回到龙辇上,只让陆秀夫、张世杰等人准备举荐贤能,然后便让众臣都退去。 事情都得按部就班的办,他刚刚赶回海康,不可能马上就将全部的政事都处理好。派遣官员到各地去任职之前,对这些预备官员的考究是绝不可省的步骤。千里长堤尚且会溃于蚁穴,现在大宋注定将会以极快的速度壮大起来,赵洞庭却也不敢将随便什么人都派去地方为官。 他深知贪官之害。 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说起来,治理国家自然是比打仗更为伤神费脑的事。 在众臣陆续退出大殿时,赵洞庭却又忽地开口,“肖指挥使,你且慢走。” 肖玉林转身,对着赵洞庭施礼,“皇上……” 赵洞庭偏头看向旁边乐舞,轻声道:“乐舞丫头,这是你未婚夫,可还满意?” 乐舞明媚的双眸猛然瞪大,懵了。 <script>app2(); 367.乐舞哭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在海康行宫内,还并未听说肖玉林的事。此时忽然听说,只觉得整颗芳心都乱了。 肖玉林功力不俗,听清楚赵洞庭刚刚的话,眼睛看向乐舞。 只是他的眼神中倒是没有什么波动。 这年代指配为婚实在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肖玉林看乐舞,眼神中也只是带着打量意味而已。 以他的为人和身份,自然不会见到乐舞长得漂亮就欣喜若狂,他显然并没有那么肤浅。 如此,过去几秒。 乐舞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俏目瞧瞧肖玉林,却是向着殿外跑去,裙摆飘扬。 “这丫头。” 赵洞庭轻笑出声,还以为乐舞只是害羞。 他看着肖玉林,道:“肖指挥使,舞儿是个好丫头。等有时日,朕必然要亲自为你二人赐婚。” 肖玉林脸色并无变化,只是跪到地上,叩谢道:“臣多谢皇上。” 赵洞庭将他扶起来,笑道:“好了,这几日肖将军也疲乏了,这便下去休息吧!” 肖玉林告退离去。 刚刚还热闹的大殿瞬间显得空旷起来。 洪无天带着许夫人去了武鼎堂。 赵洞庭也带着图兰朵、杨淑妃、颖儿以及张茹离开,往寝宫而去。 到外头,却并未见到乐舞的身影,赵洞庭轻轻嘀咕,“这丫头,跑到哪里去了……” 走到寝宫院落外头,守门的侍卫连忙跪倒在地,赵洞庭问道:“乐舞可回来了?” 几个侍卫点点头,欲言又止。 赵洞庭察觉到他们脸色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有话便说。” 这些侍卫自大军从碙州到海康以来,就负责守卫赵洞庭寝宫,自然也算是亲信,和赵洞庭之间虽是君臣,但也颇为熟络。侍卫统领轻声道:“乐舞姑娘也不知道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是哭着回来的。” “哭着回来的?” 赵洞庭脸色颇为诧异,然后便向着寝宫院落内走去。 他后头,颖儿和张茹对视,眼神都是有些复杂。她们和乐舞朝夕相处,却是明白乐舞的心思。 本来以为战乱之年,乐舞的未婚夫应该不会再出现在她眼前了,没想到,她的未婚夫不仅仅出现,而且是随着皇上回来,且已被皇上封为指挥使。这注定是个难解的事。 赵洞庭走进寝宫院落后,也终于不用再保持皇上威严,对众太监、侍女点点头,往乐舞卧房而去。 只是,卧室门被锁上了。 他轻扣几下门,道:“丫头,把门打开。” 其实,他心里现在已经也察觉出些苗头了。这让得他不禁微微叹息起来。 卧室中并无动静。 赵洞庭又连喊几声,乐舞却始终没有将门打开。 张茹走上前来,对着赵洞庭做出几个手势。示意赵洞庭先离开,她进去和乐舞说。 赵洞庭挠挠头,只得向着自己的卧房走去。 杨淑妃跟着赵洞庭走向卧房,颖儿却也留在乐舞的卧房门外。 到赵洞庭卧室里,杨淑妃在座位上坐下,轻声问道:“皇儿,那肖指挥使真是乐舞的未婚夫?” 赵洞庭点头道:“是的,他也是丐帮新任帮主,朕在绣江镇时,他和洪无天前辈率着丐帮子弟赶往驰援,对大宋可谓忠心耿耿。同时,他也是个将才,出自名门之后,行军打仗本领颇为不俗。” “这……” 杨淑妃微怔,随即叹息,“你这孩子,这般早早将他身份告诉乐舞,未免也太急躁了些。” 赵洞庭有些讪讪。 他之前并不知道乐舞对自己有好感,在他心中,始终都只是将乐舞当成妹妹看待而已。 杨淑妃俏丽双眸轻瞟了赵洞庭一眼,又道:“你该也看出来乐舞那丫头心系于你了,难道你真的打算给她和肖指挥使赐婚不成?” 赵洞庭苦笑:“母后,他们本已指腹为婚,朕赐不赐婚,并不重要吧?” 杨淑妃闻言,又是叹息,“唉,怎么会是他呢……” 在她心里,自然也不希望乐舞的未婚夫出现。乐舞乖巧,她是有意让赵洞庭纳乐舞为妃的,现在…… 赵洞庭则是心中古怪。 他和乐婵能够算是私定终身了,想想乐舞丫头刚刚的表现,心中就有些不得劲。 从关系上论,乐舞就是他小姨子啊!被自己的小姨子喜欢…… 虽然这在这个年代其实不算什么,但从现代穿越过来的赵洞庭,还是没法那么坦然接受的。 只是,自己竟然还说要给乐舞和肖玉林赐婚,也不知道乐舞丫头知道后,心里会怎么想。 赵洞庭有些后悔自己刚刚的草率了。 等过去十几分钟,颖儿才走来赵洞庭的卧房,盈盈对着赵洞庭施礼,“妾身见过皇上……” 赵洞庭哭笑不得道:“颖儿,这里又没有其他人,便不要讲这些俗礼了。” 他还真有点不习惯自己的女人对自己这般恭敬。 颖儿对着赵洞庭笑笑,走到赵洞庭背后,帮他揉捏着肩膀,仿佛这已经成为某种本能。 赵洞庭享受着颖儿的按摩,问道:“乐舞丫头怎么样了?” 颖儿轻声道:“难道皇上真不知道乐舞妹妹的心意么?” 赵洞庭苦笑,说不出话。 他此时是真正感觉头疼了,原本还想去劝劝乐舞的,现在,都想躲着乐舞了。 杨淑妃和颖儿也没有再出声,显然都知道这事情难办。 且不说赵洞庭对乐舞到底是何种情感,光以他和肖玉林的关系,就不可能纳乐舞为妃。 皇上抢臣子的未婚妻,那将叫个什么事? 乐舞丫头或许真的没有选择。 其后,颖儿巧妙将话题转移,问及赵洞庭这些日子以来在外行军打仗的经历。 如此直到傍晚,杨淑妃在寝宫内用过膳后才离开。乐舞和张茹都未从卧室中出来,连晚饭都没有吃。 夜里,赵洞庭和颖儿躺在床上。 颖儿绝美的容颜上满是娇羞。 自从被赵洞庭正式纳为妃子以后,她这才是第二次和赵洞庭同床呢! 以她的性子,自然是很难主动做出某些事来。 见赵洞庭始终未眠,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事情,她轻声问道:“皇上为何事烦忧?” 赵洞庭偏头,见到颖儿眼中关心之意,心中触动,翻身向着颖儿搂去。 小别胜新婚,这夜自是不用多说的。 翌日,颖儿更为光彩照人,等赵洞庭起床后,带着浅笑亲自给他梳妆打扮。 她以前是赵洞庭侍女,贤惠这两个字似乎已经植入她的根骨。 她从不奢求什么,只是默默地付出着。而也是她这种付出,才最终打动赵洞庭吧! 赵洞庭上辈子经历情商而死,心扉其实是很难被撬开的,但颖儿做到了。 其后,等赵洞庭到大殿时,众臣都已在殿外等候。 赵洞庭连大殿内都没有走进去,直接率着众臣离宫。 大街上又是军旗招展、大军绵延的场面。 各军中皆有士卒代表,接近两万人,在海康东面海滩处登船,往翔龙县而去。 大海茫茫,数十艘海战船乘风破浪。 赵洞庭立于战船甲板上头,目光远眺大海无尽远处,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翔龙县原行宫山头上,数百伤残士卒远远看到大船驶来,匆匆跑向渡口。 有人看到船阵最前头那艘海战船上飘荡的龙旗。 皇上来了! 皇上刚刚凯旋就来了翔龙。 他们虽然呆在岛上,但却知道赵洞庭广西大捷的事。 想来大宋距离收复全部失地也不远了吧? 他们始终都记得皇上对他们的承诺,皇上说过,有朝一日定然会再带他们重登临安城头。 当船阵离着渡口还有数百米时,众伤残士卒俱是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声音竟是有些哽咽。 <script>app2(); 368.送亡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遥遥看着众跪倒在地的老卒。 他知道,这些老卒虽然偏居碙州,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心系着大宋。 待得战船在渡口靠岸,赵洞庭走下搭桥,道:“诸位请起吧,在这里过得可还好?” 简简单单的话,却让得这些老卒中哭声更为大了。 有人将头叩在地上,咚咚作响,再次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仅仅是因为皇上还记挂着他们,这就已是让他们心中感激不尽。 赵洞庭走上前去,亲自将跪在最前面的老卒扶起来,又道:“诸位请起。” 众老卒起身,有人泣不成声,有人眼眶通红。 后头,文天祥、张珏、岳鹏等人陆续下船,手中都捧着骨灰盒。 广西之战,光是各军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都虞候这种万夫长级别将领,就阵亡足足有近二十之多。 除去在镡津牢内饮毒酒自尽的天威军都虞候李鹤以及天威军副都指挥使邓字甲两人外,其余阵亡众将的骨灰皆被带回来海康。 连赵洞庭在内,大宋各文臣武将、士卒,个个肩膀上都系着白色绸带。 众老卒看着这些骨灰盒上写着的名字,个个神色复杂。 皇上每次回来都带着捷报,却同时也会带回来这些骨灰盒。 他们虽然落下残疾,但较之那些阵亡的将士,无疑运气是要好得多了。 等得战船上的士卒们全部下船,列好军阵,赵洞庭拔出腰间湛卢,高高举起,喝道:“众将士,送英烈!” 军中号角声呜呜响起。 赵洞庭走在最前,文天祥等人捧着骨灰盒跟在后头,大军向着岛上山头行宫而去。 军伍上头似乎都飘荡着极为悲痛的气息。 有人忍不住再度哽咽。 那些阵亡的将士中,有他们的兄弟、亲人,也有待他们如同兄弟的长官。 烈士碑仍然矗立在义士祠前头。 义士祠内,隐约可见之前阵亡的陆川遥、杨仪洞、邹洬等大宋将领的雕塑和骨灰盒。 文天祥等人走上前,将骨灰盒摆到烈士碑下。 赵洞庭抬头看着烈士碑,嘴里喃喃念叨:“宋军山,义士祠,亡魂忠勇禀天知。” 有士卒抬上来供桌。 桌上摆放着水果、酒菜、香烛。 赵洞庭亲自点燃香烛,插在香炉内,对着烈士碑作揖。 后头近两万将士跪倒在地。 牛角号的呜呜声远远闯荡开去。 风拂过,山头上的杂草左右摇曳。 赵洞庭斟好酒,将酒洒在供桌前,大声喊道:“宋军山,义士祠,亡魂忠勇禀天知。” 后头众将士、文臣跟着高喊,声音惊天动地,滚滚如雷。 赵洞庭再度拔出湛卢,“朕在此,送诸位英烈登极乐。大宋君民,将永记你等功绩!” “送诸位英烈登极乐!” “送诸位英烈登极乐!” 后头的高喊声如同潮汐般接连响起。 陆秀夫小跑到赵洞庭旁边,递上早已经拟好的圣旨。 这圣旨上,写的是对那些阵亡将领的谥号和追封。 赵洞庭逐个念过。 “天伤军都指挥使戚天狼,追封天狼侯,谥武英。” “天贵军都指挥使燕明领,追封燕击侯,谥武明。” “天猛军都指挥使刘勇,追封勇武侯,谥武勇。” “……” “送戚将军!” “送燕将军!” “送刘将军!” “……” 而赵洞庭每念出个名字,后头军阵中总会响起惊天彻底的高喊声。 赵洞庭对这些阵亡将领的祭奠,让得他们的地位变得无比崇高。他们虽死,但精神却可以影响无数还活着的人。 其后,赵洞庭和文天祥等人亲自将戚天狼等人的骨灰盒摆放到义士祠内。 有工匠已是在义士祠内依着他们的画像为他们塑造雕像。 直到将近正午时分,赵洞庭这才率着众将士下山,准备返回海康。 一众伤残士卒跟在众将后头,直将赵洞庭送到渡口。 赵洞庭在渡口立足,回头对伤残士卒们道:“诸位好好保重,朕还要带你们重登临安城头。” 众伤残士卒又是跪倒在地,“我等在此静候皇上!” 赵洞庭点点头,率先登船。 他没有再将其余的伤残士卒再带到碙州岛来,在他心里,这些在碙州就跟着他的士卒有着不同的地位。 战船再度驶到海上,向着海康而去。 众伤残老卒跪在地上,久久未起,直到海战船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海战船行驶到海中,赵洞庭传令文天祥等人率先带着大军赶回海康,他所在的那艘船,却是往黄龙岛而去。 洪无天、许夫人等人跟着他,守护在他身旁。 畲民们已经准备回去福建了,但许夫人并没有再回去的打算。这回她是打定主意看着洪无天不放了。 再者,福建黄华已经决定反出元朝,她也不用再回福建去主持大局。 而有这么个大高手留在身边,赵洞庭自然是极为乐意的。 如此,大宋朝中已是有三位真武境高手。这让得武鼎堂的实力大为提升。 到黄龙岛上,李元秀的祠庙前。 赵洞庭让洪无天等人在祠庙外等候,自己走进祠庙内去。 祠庙内,有小金的骨骸,还有李元秀的骨灰盒以及工匠为他塑造的金身雕塑。 赵洞庭站在雕塑前,抬头看着那栩栩如生的面孔,“公公,朕又来看你了。” 他这条命,是李元秀用性命换回来的。如果不是李元秀,便不会有现在的赵洞庭,也不会有现在的南宋。 要说在这个年代,赵洞庭心中最为感激的,自然是李元秀无疑。 他是他的恩师,也是他的长辈,亦是他的救命恩人。 虽然李元秀只是太监、是奴才,但赵洞庭从未将他当成奴才看待过。 但雕塑,注定不会和赵洞庭说话。 赵洞庭又看向小金的骨骸,摸摸自己的丹田,过去许久,才走出祠庙而去。 他的丹田内,好像还留着小金的气息呢! 当初要不是小金的内丹,他怕是也死在毒镖之下了,更遑论内气登堂入室。 回到海康行宫。 因为陆秀夫等人还没有将举荐的贤能名单列出来,赵洞庭也没有什么事,便直接回去了寝宫。 然而,才到寝宫院落外头,就见得颖儿、张茹两人已是在门口焦急观望。 见得赵洞庭,两女匆匆忙忙跑了上来。 赵洞庭疑惑道:“发生什么事了?” 张茹做着手势,颖儿则是道:“乐舞妹妹不见了。” 看她模样,好似都要急哭了。 赵洞庭眉头立时皱了起来,“乐舞丫头不见了?她去哪了?守卫没拦着她?” 他匆匆向着门口的侍卫走去,“乐舞姑娘何时离开的?” 众侍卫跪倒在地,统领答道:“皇上恕罪,我等……我等并未看到乐舞姑娘离开啊……” 赵洞庭怔住。 很显然,乐舞是偷偷离开的。以她的功夫和对行宫的熟悉,要想偷偷离开,避开士卒巡逻不是难事。 随即,赵洞庭的眉头猛然凝起来,道:“传令,立刻全城寻找乐舞,张贴她的画像!” 乐无偿是他师傅,乐婵是他心上人,乐舞他也是当成妹妹看待,此时,赵洞庭心里不可谓不急。 以乐舞丫头的性格,要是离开海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把她找回来。虽然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但全国的局势仍是纷乱,谁知道她独自去外头会不会出什么事? 要是她出事,赵洞庭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乐无偿和乐婵。 虽然他知道乐舞这是在躲避婚事,不愿面对婚事,但他,还是不得不将乐舞给找回来。 众侍卫领命,匆匆跑远去。 颖儿走到赵洞庭旁边,很是担心道:“皇上,乐舞妹妹她……” 赵洞庭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朕会将她找回来的。” 但是,直到这日傍晚,乐舞却都没有被带回宫中来。 看情形,她应该已是离开海康了。 <script>app2(); 369.设提刑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看着夕阳渐渐西垂,眼见就要落下西山,只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 这丫头,真是没轻没重。 她只身离宫,甚至离开海康。夜晚在外头可怎么办? 这年代,野外还是有不少凶兽横行的,连城池附近村庄里庄稼被野兽踩踏的事情都层出不穷。 赵洞庭无奈之下,只得宣来黄六甲,让他领数名认识乐舞的武鼎堂供奉快马出城,去寻找乐舞。 这年头通讯不便,要找人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颖儿和张茹为此已经掉过数次眼泪,她们和乐舞朝夕相处,都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 如此过去数天,黄六甲等人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到海康。 赵洞庭又派出十余个武鼎堂供奉出城,再也无能为力。 这日夜里,陆秀夫和张世杰、王文富、向东阳、陈文龙五人联袂进宫,求见赵洞庭。 他们是大宋文官中最为顶级的几人,连夜求见,自是为举荐贤才的事。 赵洞庭本来已经睡下,也不得不起床,然后在院落中接近五人。 “皇上,我等欲要举荐的贤才尽皆已经列在名册上了。” 五人给赵洞庭行礼过后,陆秀夫恭敬递上手上的名册。很厚,怕是足足有数十页。 如今广南西路除去伯颜、也速儿外,再无元军。赵洞庭自是打算将政府机构全部铺开下去。 整个广西,原本的地方官基本上全部都是要调动的,特别是那些在大宋危难之时无动于衷的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让他们在朝中为官。哪怕是那些少数民族,赵洞庭也并没有打算让他们拥有绝对的主权。 他不想有国中之国的出现。 如此,泱泱二十数州,数十县城,不仅仅主官需要调动,其余官员也近乎全部都要重新安排。而安排之前,免不得要考虑各方各面的因素,如他们的关系、背景以及能力等等,任务不可谓不繁重。 虽然县令等多数不过九品芝麻官,但为害起来,也将大大阻碍大宋发展。赵洞庭不得不慎重。 大致将名册看过以后,赵洞庭道:“朕先考究考究数日,再和诸位进行决断。” 陆秀夫等人能力还是很好的,名册上,对各位贤才的或多或少有着介绍和评论。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现国子监中学子。其外,则都是朝中官吏,以民间的贤才最少。 名册上的人,呈现年轻化。 陆秀夫等人听到赵洞庭的话,都是点头。 赵洞庭又道:“如今朝中国务院、军机院雏形已成,监察院却还只有张监察令独木支撑,诸位不如先想想可举荐哪两位大臣入监察院担任副监察令之职,另外,朕有意再设提刑院,和国务、军机、监察三院平级,掌全国刑法断案之职,诸位可有良才推荐?” 陆秀夫几人闻言都是微微露出惊色来。 赵洞庭增设提刑院,这代表着原本只是隶属于地方主官之下的提刑司将会分立出去。 而在朝中,也必然会出现以提刑院为主的派系。国务院、检察院的权责再度被分拨不少。 此后,国务院主管官员,却没法全权主掌官员调动之权责,而监察院监察官员,却也只有举荐、监察只能,并无断案、削官的权责。国务院想要提官,得和监察院沟通,而监察院想要削官,却又得经过提刑院的审断。也就是说,国务院、监察院、提刑院以后将是互相掣肘的局面。 可以预料,以后,大宋朝中除去赵洞庭,将再也不会出现朝纲独断的人。 不论是中央,还是地方。哪怕是主官,也不会再出现大权独握的局面。 这对整个大宋都必将有着极为深远的影响。 陆秀夫、张世杰等人都是沉吟起来。 最后,陆秀夫率先道:“皇上,老臣觉得王大人或许可以担任提刑令之职。” 王文富在大宋原本就鼎鼎有名,若是大宋还是以前的大宋,他为国子监祭酒、教育部尚书倒也无可厚非,可现在,宋朝人才凋敝,以他的声望地位,若要设提刑院,他无疑是最为合适人选之一。 张世杰也跟着点头,“臣也觉得王大人可担此大任。” 张弘范、李恒攻海康时,王文富率领国子监众学子上阵厮杀,这让得他们都心生敬意。 赵洞庭闻言,轻笑着看向没有说话的王文富,道:“王大人以为如何?” 王文富拱手道:“皇上,老臣觉得此举不妥。老臣以前从未在提刑司任过职,对提刑司不慎了解。臣以为,还是从提刑司擢升大臣任提刑令更为合适。” “这倒不是问题。” 赵洞庭摆手道:“我们大宋百废待兴,各部门都是重新组建起来的。提刑院也可以这样嘛!” 他不愿意直接从提刑司提拔大臣任提刑令,却也有其余方面的考虑。 以前提刑司的官员本就是同个派系,他需要新的力量注入进去,打破那潭死水。 不论是皇上,还是身居高位者,都绝不愿意看到下面的人铁板一块。拉帮结派可以,但若是某个部门只有一个派系,那那个派系就将很难监管了。 陆秀夫等人眸光微闪,听出来,赵洞庭已是有意让王文富担任提刑令之职。 他们对此也没有什么反对的想法,木已成舟,他们还能说什么? 难道让赵洞庭不再设立提刑令? 这不是代表着他们有朝纲独断的野心么? 王文富却又道:“可文大人已在朝中担任军机令,老臣和他……” 赵洞庭呵呵笑出声来,“王大人多虑了,朕岂能不相信军机令和你的为人?” 原来王文富是担心他和文天祥风头太盛了。或许,这才是他真正担心的。 文起和王怡源成亲后,他和文天祥已经是亲家,算是一家人。文天祥已是军机令,他再为提刑令的话,那便是大宋的四个最高机构有两个落到他们手中,谁知道这以后会不会引起皇上猜忌? 王文富身居高位,也是明白得很,皇上绝对不乐意看到有任何人和家族掌握太大权势。 即便现在听到赵洞庭这么说,他心中还是担忧。因为,世事难料。 而赵洞庭见他不说话,已是道:“好了,这件事便这么定了,王大人改任提刑令。等朝中各级文臣都做出决断以后,朕再同时进行颁布。至于监察院和提刑院各两位副令的任命,今夜夜色已深,便不再做讨论,诸位大人回去好生思量,有合适人选再告知朕。” “是。” 陆秀夫等人都是拱手,然后告退离去。 赵洞庭坐在院子里,却是出了神。 其实他也知道现在朝中的权利还是太过集中了,但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立国之初,会出现顶尖豪门望族,这是难以避免的过程,也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只得等到国家大势已定之后,不断从民间吸引贤才,或许这种局面才能改变,他嘴里喃喃,“希望你们都能够坚守住本心吧……” 又过数日。 黄六甲等武鼎堂供奉回来,却并未能找到乐舞。 赵洞庭忧心忡忡,却也束手无策。 监察、提刑两员的副令人选,也从陆秀夫等人手中呈到赵洞庭书案上。 陆秀夫、张世杰、陈文龙人对此显然已经经过商议。 监察院副监察令之职,提举了原兵部尚书孙石川,以及原江东提刑、江西招谕使谢枋得。 而提刑院两位副提刑令,则是提举了原提刑司主管御史中丞郝文秀,以及监察御史西知礼。 这四人,都是原本大宋朝中仅次于陆秀夫等人的大臣。 赵洞庭经过深思熟虑后,心中认可陆秀夫等人的举荐。如副监察令、副提刑令这等要职,根本不可能随便从民间选拔贤才担任,只可能从朝中擢升。官道,是忌讳一步登天的,因为能力绝对跟不上。 <script>app2(); 370.可怜道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转眼,又过去半月有余。 乐无偿从百草谷赶回到海康,得知乐舞离宫以后,又匆匆出宫去寻找。 赵洞庭原本打算数日内定下来的官员名单,愣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最终拍板。 他低估其中的工作量了。 自赵洞庭执政以来,涉及官位最广,调动官员最多的一场大调动终于开始了。 上到监察、国务、提刑三个最高衙门,下到各县县令等,此次调动的人数竟是有足足上千人。 整个朝野为之震动。 国子监的学子们多数赴各地任职,这让得国子监登时门庭若市起来。 雷州境内,读书之风再度盛行。白丁们看到出路。 孙石川升任副监察令,兵部尚书之职由原左侍郎张希在接任。而张希在腾出来的左侍郎之职,却并未由兵部中的官员升任,而是空降了在军中为将的柳弘屹担任。这样,雷州军统帅的职位又空缺下来。 不过,赵洞庭却并未当朝宣布雷州军统帅之职由谁接任。 众臣都预料得到,军中怕是也会在短时间内进行大的整改。 就在当日,无数大小官吏数十人为伍,离开海康,往广南西路各地而去。 当然,也有人是带着军卒去的。因为有的地方,想要在那里扎下根基,势必会遭遇到不少阻力。 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 宋碧涛从军中调拨出来,赵洞庭完成对他的许诺,让他担任化州知州。 原雷州知州穆康巽改任郁林州知州,而原海康县丞希逸,再度升迁,成了雷州知州。 他可谓是知州级别当中最为年轻的了。 希家一举成为雷州顶尖豪门。只是,现在希家还人丁稀少而已。 赵与珞年事已高,但琼州仍有乱民为祸,赵洞庭只得让他继续为琼州知州。 在大宋现有的地盘上,赵与珞可以说是唯一一个仍然将军、政握于一手的地方官了。 这场官场的大震动,短时间内显然都会余波滚滚。 随着各地官吏赴任,海康县内百姓也陆续有人开始回往故土而去。 赵洞庭终于得以有喘口气的时间。 各地官员赴任以后,表现怎么样,那是检察院该去注意的事。他这皇帝,自然不会再事事过问。 每个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赵洞庭可不想让自己英年早逝。 颁布各地官员任命书以后,他出乎众人意料的没有再继续对军中进行整改,而是直接去了无量观。 雷州军连个统帅都没有,但赵洞庭却是任之由之。谁也摸不准赵洞庭心中到底是做什么打算。 大宋朝廷各衙门超负荷运转,陆秀夫等人忙得不可开交。赵洞庭躲到无量观偷懒,竟是愣没有谁前往劝谏。 而赵洞庭仅仅带着颖儿、张茹、洪无天等数人,竟是在竹林中住下,有长住之意。 无量观自然收到消息。 当赵洞庭等人还在打扫房屋的时候,小道士白玉蟾就屁颠屁颠来了。 这家伙越长越有灵气了,唇红齿白的,比姑娘还水灵。 赵洞庭在溪流旁静坐,刚见到白玉蟾来,就笑道:“喲,这是哪家俊秀的小姑娘?” 这直让得白玉蟾脸都红了,愤愤不平,差点扭头就走。 有刚见面就这么刺激人的么? 但他到底还是到赵洞庭旁边坐下,“贫道白玉蟾见过皇上。” “啧啧。” 赵洞庭砸吧砸吧着嘴,“玉蟾,你要是离开无量观,朕可以断言你在外面定然大受欢迎。” 白玉蟾不解道:“为何?” 赵洞庭道:“瞧你长得这般水灵,不少公子哥肯定乐意把你掳到府中去做娈童。” 云淡风轻的小道士差点泪崩。 好不容易,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才算是平静下来。 呆在赵洞庭旁边,他简直分分钟有破功的趋势。但这,却是极合赵洞庭的恶趣味。 是以,堂堂的大宋皇帝殿下笑得很是开心,打趣小道士简直比打胜仗还要乐呵。 白玉蟾眼神满是幽怨。 直到得赵洞庭都有些不好意思,收敛笑容,他才又道:“不知皇上来林中所为何事?” 赵洞庭道:“这是你问朕,还是你师傅让你来问朕?” 小道士老老实实地回答,“是师尊让贫道来的。” “哦。” 赵洞庭点点头,“没什么,朕就是出来散散心,躲躲懒,顺便练练功而已。” “那皇上不去观中看看么?”小道士又问。 赵洞庭摇头道:“不去了,你们无量观的气运已经够浓了。” 小道士很识趣的不开口相劝。 显然,皇上并没有让无量观独享雷州香火的打算。再去无量观,就是将雷州其余道观、寺庙赶尽杀绝了。 赵洞庭拍拍小道士肩膀,“去,弄几只珍珠鸡来吃吃。” 小道士又苦了脸,“皇上,那是无嗔子师叔的命根子,他会要了小道的命的,捉竹鼠行不行?” “行。” 赵洞庭点头。 小道士如释重负。 而紧接着,赵洞庭却又道:“今儿个就先吃竹鼠,明天再吃珍珠鸡,后天吃仙鹤。” “贫道去替皇上捉竹鼠了。” 小道士站起身拔足狂奔,假装没有听到赵洞庭的话。 赵洞庭坐在原地哈哈大笑。 这夜,竹林内升起篝火。 赵洞庭、白玉蟾、颖儿、洪无天、许夫人等人围坐在篝火旁。 树枝啪啪作响,烤竹鼠飘香四溢,放着金灿灿的油光。 小道士手忙脚乱,烤完这只烤那只,忙得不可开交。 他定然是回无量观去禀报过的,是以无妄子师兄弟几个都没有赶过来觐见赵洞庭。 他们都是活到心思剔透年纪的人了,知道这个时候不见皇上,比见要更好。 皇上要恩泽他们,那他们可以尽情卖乖。而皇上要是不想再恩泽他们,那他们就还是老老实实的好。 无妄子师兄弟几个心中都很清楚,他们对朝廷的帮助有限,赵洞庭该还的,都已经还了。 现在的无量观,在雷州甚至广南西路境内,已经是香火最为鼎盛的道观。他们还能求什么呢? 烧烤过后,洪无天等人各自回到房中去。 赵洞庭让颖儿先睡,自己却是留在竹林里,和白玉蟾坐着。 皇上和道士都是满嘴的油,皇上看起来不像皇上,道士看起来不像道士。 但这种场面却又显得异常的和谐。 赵洞庭抓住白玉蟾的衣袖,在自己嘴上抹过,“朕现在中元境了,往日修行该如何?” 小道士满是心疼看着自己被涂满油渍的衣袖,嘴角直抽抽。 他虽然没洁癖,但是他懒啊! 衣袖被赵洞庭抹成这样,看来不洗是不行了。 小道士满心怨念,答道:“中丹田一百零八穴,正是最需要积累的时候。金丹之道其实并无多少捷径可走,皇上这种欲求俗称的心态往往会造成欲速而不达。依贫道之见,皇上只有稳打稳扎,逐步点亮颗颗窍穴,如此,根基才可稳固。到最后,也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冲击那无上之境。” 赵洞庭闻言沉默。 其实他倒是想稳打稳扎,可和谷主的约定,让他感到急迫。 稳打稳扎的话,哪怕是有李元秀藏在体内的内气可以利用,短时间内,也休想踏入上元境。 从突破中元境到现在,他才点亮一颗窍穴呢!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他要想到突破龙柱那关,还得需要将近十年时间。而且,这还是以李元秀藏在他体内的内气能支撑到他突破上元境为前提。 小道士好似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皇上突破中元境了?如何突破的?” 他眼中满是惊讶,没有料到,赵洞庭竟然能在数月内就突破虎柱。 难道,皇上是以丹药辅佐突破的? 可即便有丹药辅佐,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突破虎柱吧? 要知道,虎柱可是将不少江湖人整辈子都挡在中元境之下。 <script>app2(); 371.大宋死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自然是以意志突破的。”赵洞庭微有得瑟。 小道士嘴巴张得大大的,十余秒内都愣是没能够合拢。 江湖中能以意志破虎柱的本就是凤毛麟角,而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突破的,更是绝无仅有吧? 白玉蟾他自己就是无量观中天赋最为突出的弟子,但他如今,也才堪堪突破虎柱而已,而且,还是用内气突破的。光是破虎柱,就足足用掉他两年的时间。 赵洞庭见小道士这般吃惊,更为得瑟,“怎么样?朕可是天纵奇才?” 小道士发自肺腑的感慨,“皇上在武道上的天赋,天下仅有。” 要知道,他修的是周天法。以他突破虎柱的速度,已经是江湖中顶尖儿快的了。 几个月时间内以意志破虎柱,哪怕是在小道士想来,也仍是觉得匪夷所思。 但他知道,皇上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他。 皇上用得着吹牛逼么? 素来云淡风轻,出尘脱俗的小道士,此时心中都不禁是油然生出些挫败感。 乾坤一气功难道如此厉害不成? 小道士几经犹豫,终究忍不住对赵洞庭开口,“皇上可否将乾坤一气功传给贫道?” 他对金丹之道、天象都有着远超常人的着迷。 赵洞庭点点头,很干脆地答应,“可以,明日你捉几只珍珠鸡和仙鹤来换。” 小道士又是愣住。 他没有料到赵洞庭会这么干脆的答应。毕竟,乾坤一气功乃是江湖中最为顶尖的内功,其威名还要远远在周天法之上。周天法只是无量观震观的功法,哪里能和被龙虎山天师道奉为震教至宝的乾坤一气功相提并论? 回过神来后,小道士站起身深深作揖,“贫道多谢皇上。” 赵洞庭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叹息道:“佛门太盛,道教也该兴盛了。” 小道士眼神微敛,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他虽然常年呆在山中,但绝对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呆蠢之人。 赵洞庭的意思,他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皇上这是在赤裸裸地暗示他。 若是无妄子等人听到这话,只怕会欣喜若狂,但白玉蟾,却只感觉到肩头上沉甸甸的担子。 皇上将他当成朋友看待,他怎好辜负皇上苦心? 这夜,赵洞庭回房休息以后,小道士还坐在竹林内,看着夜空怔怔出神。 到夜色极深时,他才回去道观。 本来这事应该立刻禀报师尊掌观真人无妄子,但是,小道士并没有。 皇上对他寄予厚望,而他要达成皇上的心愿,就势必要从无量观这个茧中破茧成蝶。 无量观在广南西路香火鼎盛,但对整个天下道教来说,终究还是太过微不足道。这样的根基,要,反倒不如不要。 转眼间,赵洞庭等人便在无量山竹林内呆了半个月有余的时间。 官场震动的余波终于是渐渐小了。 各地被选拔出来的官员多数已经赴任,在当地重建衙门。 有少许地方发生斗争,但都被大宋军队镇压下去。这点小事,也没有惊动赵洞庭。 陆秀夫等人缓过劲来,没休息两天,就忍不住到无量山找赵洞庭了。 皇上总不能常常呆在山中的,毕竟朝中还需要他主持大局。 而和陆秀夫等人同行的,还有文天祥、张珏等军中扛鼎的人。 赵洞庭刚刚见到他们,就道:“官员们都已经到地方赴任了?” 陆秀夫等人应是。 君臣就在竹林内席地而坐。 赵洞庭又道:“有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陆秀夫答道:“在临近大理、越李朝之地,有少许乱民作乱。” “噢。” 赵洞庭点点头,没太放在心上。 既然这事文天祥等人没来禀报他,那就说明事情并不严重。 也是,想想现在大宋兵锋正盛,威名无两。只要那些少数民族有些头脑,都会选择屈服。 而且,有很多地方的地方主官本来就是从他们族中挑选出来的德高望重之人。 赵洞庭虽是汉人,但并没有半点民族歧视。 沉默数秒过后,他又道:“那文军机令和苏副军机令、张副军机令便商量着准备派遣将士前往各州各县组建守备军吧!望州以上州府,守备军军卒建制暂定五千之数,望州以下,暂定三千。至于各县,望县以上,暂定两千,望县以下,暂定一千。” 这个数量,是他深思熟虑过的。 现在大战初歇,各州县有这么多守备军,协助社安部管理当地治安已经足以。毕竟,守备军只有在有乱民作乱、重大天灾,或是有敌军犯境等超常规的情况下才会动用。而且,要是敌军犯境,真正前去抵挡的,也是以禁军作为主力,绝对不会是当地守备军。 说白了,守备军其实就是相当于守备司令部而已。 就这个数量,赵洞庭都已经绝对会对整个大宋的财政造成极大负担了。 他不想弄什么屯兵制,这也就意味着,这些守备军都需要朝廷用粮饷来供养。 兵就是兵,没仗的时候种地,那叫个怎么回事? 在文天祥等人还没有在这重大决策之中回过神来之前,赵洞庭又道:“朕还有意同时施行义务兵制度,就是我大宋境内百姓只要年龄超过十八者,可自愿申请到军中为卒。义务期限为两年,两年期满者可以得到抚恤金,选择回家,亦或是继续留在军中,拿朝廷粮饷,为朝廷效力。若是能积累军功为将,到时候转任地方官也并非不可。这件事,待朕回到宫内以后,会立刻写下详细要领,再和诸位定论。” 文天祥等人好半晌才回过神。 文天祥道:“皇上的意思,招募各地守备军时,咱们就以……义务兵这样的形式招募?” “对。” 赵洞庭点了点头。 陆秀夫有些急了,“皇上,这对财务部的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现在财务部的担子已经极重,可以说被压榨到极限了,连陆秀夫都忍不住有些心疼陈江涵。 自从赵洞庭种种新政施行下去以后,陈江涵忙得连眨眼皮子的时间都没了。 赵洞庭微微沉吟,道:“等各地府衙进入正轨,财务状况应该会有所改观吧!另外,朕最近也在琢磨海运的事,这应该也能缓解财务部的压力。对了,说到这事,朕倒是还有件事情想和诸位大人说说,要想与海外诸国贸易往来,我朝总是要有些拿得出手的东西的,如以前的绸缎、银器、玉器、瓷器等,就是极好的商品。待各地府衙运转起来以后,应将国营作坊和民营作坊同时鼓励起来,给予他们优厚的政策,让他们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发展起来。如此,我大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兴盛。” 陆秀夫面泛苦色,“可是皇上,现在哪怕各地衙门建立起来,可各地方也没多少百姓啊!” 宋元之战,被波及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陆秀夫这话没有丝毫夸大之嫌,有不少地方,甚至如当初梧州那样,已经沦为死城。 没得人,各地府衙拿什么去发展?找谁去搞作坊?找谁去生产? 他这话说出来,连赵洞庭都是有些头痛。 他迫不及待想要将大宋发展起来,但是不得不面对现实。大宋要发展,首先得有足够的人,而要想有足够的人,就必须得经过漫长的时间。 好半晌,赵洞庭才咬牙道:“既然如此,就在搞那些民生凋敝的地方先推行鼓励生育的政策,让百姓们可劲儿的生育,生出来胖娃娃,不管男女,朝廷都给予奖励。” “那钱……” 陆秀夫欲言又止。 事情似乎再度回到原点,又回到财务上面。 这仿佛是个死结。 没人,经济发展不起来。而没钱,又很难把人发展起来。 偏偏很不幸的是,现在大宋这两样都没有。 <script>app2(); 372.经济改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好似回到上辈子刚刚白手起家的时候,那个时候,也同样满目都是阻碍。 他沉默许久。 大事小事、家事国事,赵洞庭相信再难的事也总有解决的办法。 好半晌过去,赵洞庭忽然问道:“现在国内金银铺如何?” 宋朝时,兑换、储存金银的商铺叫金银铺,其中有国有,也有私人所有。 另外,还有专门用于兑换交引的交引铺。交引是商人们缴纳商品以后获得的现金或者是兑换凭证。 只是在大宋朝廷被逼到海外以后,宋国内各地国有金银铺已经名存实亡了。交引铺,自然更是如此。 可以说,现在南宋除去在雷州兴办起来的少许国有产业以外,其余各地,国有产业要么是停摆了,要么,就是被私人占据,有的人趁着战乱,大发战争财。当然,其中大部分肯定还是落入到了元朝荷包里。 大宋之所以财政紧张,便是因为,现在其财政来源只能依靠民间的赋税。 陆秀夫听到赵洞庭的话,叹息道:“百姓流离,现在民间金银铺也已是不多了,而且其中大多数都只是在苦苦支撑着。” “是么?” 赵洞庭惊讶道:“以如今世道,该有无数烂账坏账才是,民间金银铺怎会难以经营?” 在他想来,战争以前,肯定就有不少金银铺携款跑路。而战争时,不少百姓惨遭荼毒,或是流离失所,他们存在金银铺的那些金银也都应该是再也没法拿回去了。难道,金银铺放出去的钱比储存的钱还要多? 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 陆秀夫微愣。 因为,这话他也是从陈江涵那听来的,身为国务令,他不可能事必躬亲。 现在看来,那些金银铺东家们话里有极大水分啊!这让得陆秀夫对那些金银铺东家们心中生出些怨气来。 大宋现在处于这样艰难的局面,他们竟然还敢如此虚报。 虽然有些金银是真的被抢掠过不假,但以他们之能,各家都养有许多江湖护卫,绝不至于家家如此。 陆秀夫稍有些气恼道:“这也只是财务部官吏走访后得来的消息,其中怕是有不少虚言。” 赵洞庭点点头,“既然如此,那索性勒令他们全部关了。不是难以经营么,我们朝廷来代替他们经营。在各县、朕,都设立国有银行,这件事由国务令你和陈尚书亲自督办。国有钱庄统称华夏银行,趁着年关将至,先许诺百姓,给予他们稍高于民间金银铺的利息,让他们家中有余钱的将其存到国有银行里来。至于借贷,利息则稍低于民间金银铺。” 银行,这在这个年代自然又是个新鲜名词。 不过陆秀夫他们都已经习惯赵洞庭层出不穷的新点子,是以,微愣过后,倒也很快接受这个名次。 听起来,银行和金银铺似乎并没有多大区别。 陈文龙出声道:“皇上,这样会不会引起民间金银铺集体反对?” “呵。” 赵洞庭轻笑着,“相对于整个国家利益而言,这区区雷州之地的金银铺算得什么。他们若是反对,便向当初朝中施行分田制时那样,将那挫冥顽不灵的人先抓起来便是。” 他说得云淡风轻。因为赵洞庭心里很清楚,朝廷不可能满足所有人的利益。 眼下,将经济、民生发展起来才是首要任务。莫说是民间金银铺,就是朝廷的利益,赵洞庭也舍得损失。 陈文龙眼神微凝,便不再说话了。 赵洞庭这句话,足以说明他心中对此已是主意已定。 作为臣子,这个时候选择执行就行。 这日,赵洞庭跟着陆秀夫等人离开无量山,又回到海康。 这是做皇帝的无奈,他就是想偷闲,也绝不可能偷闲太长的时间。 而回到海康以后,陆秀夫等人就开始起草关掉民间金银铺,兴办华夏银行的政令。 这两年多以来,因为赵洞庭常常率军出征,原本设立的国有钱庄始终都没有施行下去,民间仍是各家金银铺各自为阵的局面。现在,在赵洞庭的决定下,大宋注定要在金银领域大刀阔斧。 赵洞庭回到自己寝宫里,先是问侍卫乐舞有没有回来。 侍卫们说没有。 他便就回到自己卧房里,在书桌上写写画画起来。 光是兴办国有银行,这或许能为朝廷积累到不少启动资金,但是肯定还是远远不够。 雷州才多大点地方,便是将雷州全部的银钱都汇聚起来,也不可能支撑起整个广南西路的复兴吧? 颖儿站在赵洞庭的后头,轻轻给赵洞庭揉捏着肩膀。只是,她俏脸上却是隐隐有着忧郁之色。 赵洞庭宠幸过她数次了,可是,她的肚子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作为赵洞庭仅有的妃子,现在颖儿可谓是压力山大,因为整个朝廷都在等待着她生下龙子。 难道是自己的身子有问题? 颖儿曾这样想过,可让宫内御医看过以后,御医们却说她的身子绝无问题。 那就是皇上的问题了? 可现在,谁敢跟皇上说这事? 杨淑妃不好意思说,颖儿的性子注定不敢说。而下面那些臣子们,就更不敢说了。 正在颖儿出神的时候,赵洞庭回头问道:“颖儿,你怎么了?” 他感觉到颖儿的素手停了,回头看到颖儿表情,就知道颖儿心中有事。 颖儿轻咬着红唇,几经犹豫,最终却道:“颖儿只是在为乐舞妹妹担心。” 她还是不敢把心里头的话说出来,只想着,再等等,说不定哪天便怀上了。 赵洞庭摇摇头,“唉,这妮子,真是没得轻重,竟然这么长时间还不回来。” 说罢,他便又埋头下去写字。 到傍晚时分,赵洞庭才起身,带着颖儿走出卧室。 他手中的纸张上已是被写满密密麻麻的字。至此,赵洞庭在宋朝的经济改革方针算是定下雏形。 刚到院子里,他便吩咐侍卫去陆秀夫、陈文龙、陈江涵等国务院以及财务部的重臣请来。 虽然现在南宋百废待举,但经济改革亦是不能掉以轻心。要是改得好,南宋很可能会摆脱困境,迎来经济腾飞,而若是改得不好,那就会是雪上加霜,让南宋的经济状况彻底崩盘了。 在等着陆秀夫等人来的时候,赵洞庭还在细细检查自己的这些方针。 纸上有条新令,让他格外慎重。 取消金银交易,发行纸币。 北宋时就有交子,只是后来因为无度发行,导致交子泛滥,不再值钱。 到北宋亡,南宋各代帝王也没能扭转这种局势。只是让得金银又重归经济大舞台,交子逐渐隐去。 再到现在,随着南宋式微,交子更是几乎已经彻底绝迹,根本再也没法用做交易。 而元朝却于二十年前正式发行了“中统交钞”和“中统元宝宝钞”,而且运行良好,这让得元朝的经济状况较之宋朝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赵洞庭在竹林内时,匆匆和陆秀夫等人商议,起初并没有想到纸币,直到回到寝宫中,才突然想到这点。 若是纸币发行得好,这或许将会是在短时间内改变宋朝经济的最好办法。 钱是朝廷发行出去的,发多少,存多少,还不是朝廷说了算? 只要让民间都承认这种纸币,朝廷可不就有钱了? 而有钱,就好办事了。 只过去不到两刻钟时间,陆秀夫、陈江涵等人联袂赶到,在院门处跪倒:“臣等叩见皇上。” 赵洞庭招着手道:“诸位爱卿请起,快些过来。” 陆秀夫等人走到他面前,眼睛都向着石桌上的纸看去。脸色微变。 因为纸上头四个字,便是“发行纸币”。 他们身为重臣,都知道这件事将会对大宋造成何等的影响。 还不等赵洞庭开口,陆秀夫就忍不住问道:“皇上有意再度发行交子?” 赵洞庭让他们坐下,轻声笑道:“朕此举,诸位可有何高见?” <script>app2(); 373.发行纸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饶是在座都是跺跺脚就能让大宋震两震的大臣,却是谁都没敢轻易开口。 众人都是细细看过石桌上的那张纸。 而越看,脸色便是止不住愈发惊讶起来。 他们原以为赵洞庭只是打算重新发行交子,但结果,却并不是。 赵洞庭要新发行的纸币叫做“华夏币”,而且还在纸上写到,以后金、银、铜钱以及交子等任何钱币都将在大宋境内禁止当作金钱流通。华夏银行提供用金银铜换取华夏币,但并不兑换交子。另外,任何大宋境外的纸币,也在大宋境内禁止流通。外商入境,需要在华夏银行换取华夏币,而兑换,则要收取少许手续费。 陆秀夫他们很难想象赵洞庭怎么想出来的这些点子,但可以断定,皇上生财有道。 有钱的最高境界是,我家是开印钱厂的。试想,印钱的能缺钱么? 北宋时,朝廷承认交子作为纸币使用,当时国内有十六位富商得到朝廷认可,有发行交子的权利,后来这十六位富商家族都富可敌国,这在史书上是有详细记载的。哪怕是直到现在,这十六个富商家族虽然远远不及当时那般如日中天,但仍是在各地风生水起,不论是在元朝境内还是在宋朝境内的。这些事,寻常百姓可能并不知晓,但陆秀夫、陈文龙等人都是国之重臣,对此自然知晓。 皇上要在财务部下设立印钱司,显然是并未打算要将印钱的权利分给民间的那些豪门大族。 这样,大宋还能缺钱么? 谁都想得到,只要华夏币能够真正发行出去,短时间内朝廷绝对不会差钱。 惊讶过后,陆秀夫等人脸上浮现浓浓喜色,恭维道:“皇上之才,堪称旷古绝今。” 赵洞庭只是轻声笑笑。 他知道,这都是得益于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要不是带着上辈子的知识,他怕也不可能想得到这些点子。 而后他道:“那诸位爱卿对朕此法并没有异议,是吧?” 陆秀夫等人点点头。 陈江涵更是喜不自胜,问道:“皇上,那咱们首批华夏币打算印制多少?” 他俨然已经很是迫不及待了。无疑,他是最为清楚现在大宋国库是有多么空乏的。 可以说,现在大宋国库光是给臣子、军卒们发放粮饷都已经极为艰难了。 赵洞庭道:“首批华夏币的印制朕觉得先不做定数较为妥当,陈大人你回衙门以后便可着手操办建立印钱司的事宜,朕过两日会着画师将华夏币样版画出来交给你,你亲自督促造版印刷,但务必要做到做工精良,谨防民间仿造。然后等到各地华夏银行建立起来以后,再由各银行向财务部申请拨放华夏币,收拢民间金银铜币。至于剩余的华夏币,可暂且储备于华夏银行总部。等到民间金银铜币被收拢起来,咱们再另行商议,看看发行多少华夏币最为合适。华夏币即为国币,就不能胡乱发行,要不然民间就乱套了。朕不想再发生先朝时交子贬值那样的事。” 陈江涵拱手,“臣领命。” 陆秀夫接口道:“皇上,那您这纸上所写建立建工集团、钢铁集团、陆运集团、海运集团等这些?” 这些,却是赵洞庭写在发行纸币之后的种种方法。 赵洞庭闻言笑道:“经济是由产业撑起来的。这些都是朕打算设立的国有作坊,只是因其架构定然庞大,再称作作坊已经并不合适。等到朝廷拥有钱财以后,朕便要在各地将这些集团建立起来,将国内关系到百姓们吃穿住行等方面的重要产业全部抓在朝廷手中。这些产业,和百姓们都是息息相关的,若是由民间作坊乱来,难免出现乱子,这于国不利,于民,亦是不利。” 其实,赵洞庭的想法,就是将重要资源掌握在朝廷手里。 至于能源,这个年代还并没有运用。 而他这些新兴想法,陆秀夫等人短时间内显然还没法全部领会。 要知道,朝廷以前最多也就将盐等东西抓在手中而已。 直过去好阵子,他们都还凝着眉头。 赵洞庭苦笑,也知道他们短时间内没法意会,索性道:“这些事短时间内倒是不急,先将华夏银行建立起来再说不迟。朕还会将这些东西写得更为详尽,届时再和诸位商讨。诸位大人此时最先要务,便是将华夏银行在各县乃至各镇都建立起来,让百姓们将手中的金银铜币兑换成华夏币。如此,我大宋的发展之路才可以大步向前。” “臣等领命!” 陆秀夫等人都是拱手。 而后陈江涵又问:“皇上,那您的样版什么时候能画出来?” 他实在是急得不行了。 赵洞庭哭笑不得道:“这总需要两天时间的,陈大人也不必如此心急,心急易乱啊……” 陈江涵眼神微凛,“臣谨记皇上教诲。” 虽然赵洞庭年纪小,但他们在赵洞庭面前,这种极为尊敬的态度却是极为自然。 是赵洞庭用本事折服了这些大臣。 在赵洞庭身后,轻轻帮他揉捏着肩膀的颖儿眼中露出异彩。 谁不想自己的夫君是个木秀于林的男子汉呢? 哪怕赵洞庭是皇帝,要是他没有超乎常人的本事,颖儿怕也不会这般倾慕于他。 不多时,陈江涵等臣告退离开。 赵洞庭用过膳,回到卧房内继续写写画画。 其实他心里也挺急,想要快点把南宋发展的方针定下来,因为,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做。 距离和百草谷主的约定已经过去两年多的时间,他也该是时候去龙虎山看看了。 …… 大理境内。 这里地势高峻,在这个季节虽不炎热,但紫外线却是比雷州要恶毒几分的。 数万大军绵延十余里,在蜿蜒山路上前行。远处山顶上,光秃秃不见任何植被。 军中“理”、“姜”字旗迎风招展,呼呼作响,但这群大理军却是气势不高,颇显疲态。 他们自然是从海康北面败北而赶回大理的那支大理军。 现在,他们终于赶到大理境内,在前面不远可见土城,是大理惠么部所在。 其实大理国中央集权程度很低,除去八府、四郡、四镇处于大理总管段智兴的管辖以外,其余三十七部其实说是国中之国都并不为过。他们有自己的军队、地盘、刑律等等,只是明面上附属于大理国。而段智兴能够在某些方面统治他们,更多依靠的也不是国力,而是宗教力量。 要是真惹急了,这些部族跟段智兴翻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以前大理国没少出过乱子,要不然,历代大理国君也不会真甘心屈居一隅,始终不向外扩张疆土。 姜夔的大辇在军中随着军队缓缓而行。 秦寒、玉玲珑两人亦在辇内。 说起来玉玲珑真是天生丽质,饶是以大理这边的气候,她仍是肤白赛雪,美艳不可方物。 这导致姜夔这大胖子总是忍不住暗暗向她投去垂涎的眼神。 国舅老爷这辈子品尝过的女人不少,但玉玲珑这个级别的,连见都没见过。 这样姿色的女人,真有能让国君戏诸侯的本钱。 但姜夔很清楚,玉玲珑不是他能够染指的。 或许,玉玲珑应该是少主内定的未来皇妃吧? 而秦寒,则是始终埋头看着兵书,可见其意志之坚定。他大概是那种天生不看重女色的人。 仅过十余分钟,前头便有快马赶回,到车辇旁,禀道:“主帅,前面数里便到惠么部。” 姜夔肥胖如猪的身躯坐起来,掀开窗帘,淡然问道:“可有将军已先行赶去求见惠么王?” 大理境内王多,三十七部的首领都是王。哪怕大理对元朝俯首称臣以后,他们的称谓也仍未改变。 显然,忽必烈对大理这地方没多大感觉,只是当成鸡肋。 食之费力,弃之,有损大元国威严。 他要的也只是大理称臣而已。 <script>app2(); 374.大理现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车辇外骑士对着姜夔拱手,“回主帅,娄将军已经前去。他让我来请示主帅,大军是否先行休息?” 姜夔活动活动了脸皮,整张胖脸更显滑稽,慢悠悠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让大军休息吧!” 说完,他又把头缩回到车辇里,以极为舒服的姿势躺着。 车辇内他的床,比赵洞庭的龙榻还要大。 骑士驰马赶向军前,“主帅有令,大军停止前行!” 声音传荡开去,大军缓缓停止前进。 这就是大理的现状。 姜夔虽是国舅,又是善阐府总管,但却并不能率着军卒在大理境内横行无忌。 他挥兵出大理时,往往经过哪个部族都需要借道,而现在回去,也同样需要如此。 可以说,如果他敢不打招呼就率兵兵临各部城外,那城里头的士卒极可能会和他们打起来。 大理国内族群众多,虽然信仰相同,但是架不住民风彪悍啊! 三十七部首领中有不少人就和山大王似的,让他们不爽了,别说姜夔,就是段智兴也照样敢打。 姜夔此时虽还剩下接近四万士卒,但真正属于他是善阐军其实只有两万而已。他还真不敢不讲规矩,直接兵临到惠么部主城下边去。 惠么部虽小,但真要打起来,那极可能是全民皆兵的状态。 秦寒终于舍得从兵书上抬起头,突然问道:“姜大人,听说惠么王这些年和元朝联系极为密切?” 姜夔眼中闪过异色,道:“确有此事。” 他有些惊叹于秦寒,更准确的说是大理少主的情报能力了。 惠么王这十多年来的确有想要甩开段智兴,直接和元朝搭上关系的举动,但是这事在大理国内都是秘密,整个朝中能知道这事的人并不多。秦寒以前呆在鬼谷学宫之内,竟然都知道这事,这如何让姜夔不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还是小看少主了。 少主怕不仅仅是得到皇上认可那么简单。他的本事,怕是还要远在皇上之上。 运筹帷幄,决战于千里。 对,这就是个词。 姜夔心中突然对那少主,也就是自己的外甥生出浓浓的忌惮来。 未知的东西,总能让人心生敬畏。大理少主无疑很神秘,却又时不时地显露出他的本事。 不论是秦寒,还是玉玲珑。连他们这样的人都臣服于少主,少主怎可能是简单人? 是以,姜夔连隐瞒的想法都没有。 而秦寒问过这话之后,却又低下头去,又不说话了。 这让得姜夔有种被吊起来的感觉,忍不住轻声问道:“少主对惠么王已心生不满?” 秦寒只轻声道:“囊外必先安内。” 这简简单单的话语中,却是蕴含着极强杀意,让得姜夔都隐隐起了鸡皮疙瘩。 难道少主的布局已经如此庞大? 若非如此,秦寒该没有底气说出这话才是。 姜夔突然想着,自己回到善阐府以后,是不是要立刻进宫见见皇上,表表忠心。 自己这几年,有些事情怕也不会让皇上心中舒坦。那些事,谁知道那神秘的少主知不知道? 炎炎烈日下,时间缓缓过去数十分钟之久。 前头又有数匹快马驰到。 领头的是个穿戴红色披风的将领,到车辇前,禀道:“主帅,惠么王让我军在城外驻扎,并且请主帅前往城内,他已设宴,说要和主帅您叙叙旧,咱们……” 他说这话时,声音都带着疑惑。 惠么王和姜夔虽然同属大理,但其实之前两人并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当初大军出大理时,惠么王也没宴请主帅。这个时候大帅败军而回,他怎么反倒要设宴相请了? 这不合情理啊,难道是庆祝?还是安慰? 去他娘的吧,连这位姓娄的将军都觉得惠么王不安好心。 “哼!” 车辇内,姜夔脸色微变,轻轻哼了声。 娄将军想到的事,他怎么可能想不到? 兵败雷州,这回他的脸算是丢大了。大理总管段智兴的威严也势必受到打击。 他甚至想着,惠么王该不会是按捺不住,想要趁机将他留在城内吧? 作为善阐府总管,姜夔在段智兴的派系里还是具备很高地位的。要做人质,绰绰有余。 这瞬间,姜夔心中油然有种想要绕道赶往善阐的想法。 但他到底还是没有自己拿主意,而是看向秦寒,道:“秦先生以为,咱们该如何?” 秦寒淡然道:“既然惠么王设宴相请,那就去呗!难道姜大人还想要军中吃那些粗粮?” 姜夔也拿不准秦寒是否意识到其中蹊跷,不得不明言道:“我是担心那惠么王心怀不轨,咱们败军而回,没能拿下雷州,帮到元朝的忙。这些本就不老实的家伙,说不准会趁机发难。要是我被扣押在惠么城内,大军可怎么办?” 秦寒抬头,“他可以试试。” 姜夔差点气得吐血,“秦先生的意思是你不随我前往惠么城内?” 感情秦寒这是不拿他的命当命啊! 然而,秦寒却是道:“当然要去的,我也想见见惠么王。” “那……” “姜大人怕莫是忘了震天军了。” 秦寒放下兵书,向着车辇外走去,“走吧,去尝尝惠么部的美食。” 姜夔微怔,然后露出喜色,也是突然变得意气风发起来,跟着走出车辇。 是啊,他军中还有震天军呢! 虽然震天军被大宋飞天军打得抱头鼠窜,但欺负惠么部还是小意思? 到车辇外后,姜夔对着车辇旁的将领道:“等本帅入城以后,传令震天军,让他们飞往惠么城墙上空。” 说完,他便和秦寒、玉玲珑三人三骑,仅带着数十亲卫,往惠么城而去。 热气球在这个年代可谓是无敌王牌,起码在大理是如此。 只不多时,他们便到惠么城外。 惠么城是座土城,依山而建,城墙并不高,看起来较之海康县还要差上不少。 现在大理境内,大多数城池都和惠么城差不多。相较国力,较之元朝远远不如,较之被元朝侵略以前的南宋,亦是相去甚远。 秦寒和玉玲珑两人的马还要在姜夔前头些,率先到得城门口。 城门口有十余人已在等候,皆是穿着军服,但胸口绣的却是“惠么”两字。 城头上的旗帜,亦是如此。若是外人来到,压根看不出这是属于大理国的城池。 秦寒眼神轻轻扫过城头,在城门前驻马,脑袋稍扬,显得有些傲慢。 玉玲珑同样是连眼神都没落在那些城门口的将领、大臣们头上。 但她却是将这些人的目光全部吸引住了。 以她的国色天香,哪里是惠么部内那些皮肤黝黑的女人能够相比的? 哪怕是惠么部内最为出众的女人,怕也和玉玲珑相去甚远。 这些人在惠么部都有些地位,为虎作伥惯了,此时看着玉玲珑,根本毫不掩饰眼中的垂涎之色。 直到姜夔那匹战马气喘吁吁驮着他到城前,这些人才总算是将目光转移到他身上。 为首是个身形精瘦,皮肤黝黑的将领,对着姜夔拱手道:“末将张弛见过姜总管。” 他神色间并无多少恭敬,甚至还带着审视。 他显然并没有见过姜夔,要不是姜夔官袍,他肯定连认都认不出姜夔来。 姜夔淡漠点点头,“惠么王何在?” 张弛黑脸上露出不喜之色,“首领在府邸等候,派末将前来迎接。姜总管,请入城。” 他心里在腹诽,“姜夔果然傲慢,难道还想让惠么王亲自出城迎接不成?” 说完话,他便扭头,径直向着城内走去。嘴角,隐隐勾起冷笑。 张弛是惠么王麾下大将,说是最受倚重的将领都不为过。惠么王有些心思,他是很清楚的。 <script>app2(); 375.嚣张惠么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理在既没有元朝要求,又没有经过元朝允许的情况下冒然出兵雷州,其不臣之心,只要不是太笨的人就能够察觉。若是大理大败宋军,覆灭宋朝那倒还好,因为那样元朝兴许不会和大理计较这事,而且大理也极可能具备复国的能力。 可现在,实际情况却是大理军败了。 也就是说,大理不仅拉到宋朝、元朝仇恨,压根没捞到任何好处。 这样的情况下,大理其后势必会受到元朝和宋朝的双重威压。日子岂能好过? 如惠么王这样的封疆大吏,又怎么可能不生出异心? 他们中间有很多人本来就想靠拢元朝,现在就更是想彻底甩开大理段智兴这个包袱了。 至于宋朝,这个时候实力较之元朝还是相差太远。是以,倒也没有人想过要倒向宋朝。 短时间内的军事胜负并不能说明什么的,这些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们,还是更注重国家实力。 客观而论,宋朝现在的综合实力连大理都不如。只要不傻,没有人会想着倒向他。 姜夔、秦寒、玉玲珑及数十骑亲卫慢悠悠跟着娄将军等人入城。 惠么部守城士卒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为之,在他们穿过甬道时,竟是让他们下马步行。 这让得姜夔登时就变了脸色,欲要喝骂起来。 他这个身材,让他走路,岂不得累死他? 而且他在大理国中地位远胜惠么王,岂有步行去见惠么王的道理? 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发作,就被秦寒用眼神制止住。 姜夔不敢无视秦寒,只得强忍着怒气,下马不行。 前头娄将军等人回头间,好似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只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之意。 这让得姜夔脸上横肉不禁是微微抽搐起来。 在这刻,他心里算是将惠么王给恨上了。 街道两旁都是用土砖堆砌起来的建筑,有很多店铺,人流也还算热闹。 只是可以发现,行走在大街上的人大多衣衫褴褛,很少见到有穿着华丽的富贾。 大理地势太过险峻,丝毫不在蜀中之下,又因地处偏僻,这个年代又交通不便,导致其经济实力在全国各地都算是最差的。而惠么部这种地方常年自闭,就和土著部落似的,自然更差。 不过,这地方却又没有着那些繁华城市中喧哗的浮躁。 姜夔牵着马,走在秦寒旁边,眼睛不时看向街道两旁,眼中隐有不屑。 而他们这群人鲜衣怒马,甲胄鲜亮,也是让得路人频频侧目。 如此,直过去数十分钟才到府衙。其实说是府衙,倒更不如说是惠么王的府邸更为合适。 但惠么王却并未在府衙门口迎候。 这让得姜夔不禁冷哼出声。 前头娄将军回头,笑道:“姜总管请,首领已在正殿等候。” 姜夔呵呵冷笑,“惠么王好大的威风啊,需不需要本总管拜帖求见啊?” 娄将军皮笑肉不笑,“姜总管说笑了。” 说罢径直往府衙内走去。他显然并不在乎姜夔生气。 姜夔眼中闪过极为阴冷气息,往里而去。 而秦寒,却是悄然往后头张望了眼。眼中浮现若有若无的笑意。 街上穿着粗布衣的那些人,真是百姓? 以秦寒眼力,自然能看出来不少异样。若真是百姓,没有那么浓重的气息。 刚刚回头,他赫然看到有不少人正向着城门而去。 是惠么部中的战士吧? 玉玲珑没有回头,却是在秦寒转回头的瞬间轻声问道:“你真打算拿惠么部开刀?” 秦寒道:“大理是殿下的大理,有些人不老实,要吃里扒外,我自当该为殿下分忧。” “呵。” 玉玲珑露出绝美笑意,“他们老不老实,你怕都会这么做吧!” 秦寒稍微低下头,只道:“该是时候恢复国号了。” 两人跟在姜夔后头数米,亦是向着府衙内渐行渐远。 惠么城很穷,但这府衙却是异常奢华。琼楼玉宇,雕龙刻凤,较之海康行宫要更胜数倍不止。 “穷奢极欲。” 秦寒嘴里轻轻冷哼了声,到正殿前,眼睛向着正殿外的某个胖子看去。 这个胖子实在扎人眼球,他身材之肥胖,赫然能够和姜夔相比。 而论穿着,他浑身金玉叮当作响,其暴发户气质更可谓是扑面而来。 这年约五旬的胖子,自是惠么王无疑。 见到姜夔到,他笑呵呵上前两步,道:“姜总管,久违了。” 姜夔轻笑两声,“惠么王客气了。你这般礼遇,姜某可是有些承受不起啊!” 他这自然是反话,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怒气和讽刺。 惠么王却是不以为意,道:“受得起,受得起。姜总管为大理出兵雷州,虽然兵败,但也是辛劳至极,本王自然应当好好对待姜总管。” 他这话,直接让得姜夔脸色都有些青了。 这不是接人伤疤么? 但同时,他心里头也是有些凝重起来。 他虽然和惠么王不过见过数次,但对惠么王还是有些了解的。 惠么部在大理三十七部当中实力偏弱,惠么王虽然跋扈,但绝不至于敢没脑子跋扈到敢随意刺激他姜夔的份上。他其实很谨慎的,在惹不起的人面前,常常都会以礼相待,将态度摆得极低。 以前,惠么王在姜夔面前便老老实实的,甚至还溜须拍马。 而现在,惠么王态度突然这般肆无忌惮。那只说明,他应该有着极强的依仗。 是什么呢? 元朝么? 姜夔眼神有些深邃起来。 “这两位是?” 惠么王的眼神则是落到秦寒和玉玲珑两人身上,看到玉玲珑,眼中爆发极为惊艳的光芒。 想他惠么王妻妾五十六,却何曾品尝过这般妖媚多姿的女子? 是以,问这话时,他的眼睛都是直直盯着玉玲珑,将旁边秦寒给无视了。 姜夔淡淡道:“这两位,都是总管大人倚重的幕僚。” 他语气平淡,竟是为刻意去拔高秦寒和玉玲珑的地位。显然也是有着些小心思。 祸水东引。 “幕僚啊?” 果然,惠么王并没有将秦寒和玉玲珑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只道:“来来来,诸位里边请。” 说话间,却是自然而然贴近玉玲珑,还极为大胆的去嗅玉玲珑身上的香味。 虽然没有真正贴上,但他这副模样可谓是极为猥琐了。 以娄将军为首的惠么部几位将领都露出暧昧且肆无忌惮的笑容。 秦寒面无表情,姜夔眼中闪过阴芒。 而在这个瞬间,玉玲珑的举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即便是连秦寒和姜夔,大概也以为她只会不假辞色,最多稍稍走开些。然而,玉玲珑却是豁然身手,巴掌重重拍在惠么王的脸上,“惠么王好大的胆。” 惠么王懵了,惠么部众将也懵了。 直到过去书名,惠么王的胖脸上出现五个鲜红的手指印,他才勃然大怒,“你这贱货!放肆!” 旁边众将拔出佩剑,当场就要擒住玉玲珑。 玉玲珑翩然而立,如池中粉嫩香莲,“你们要动手,尽管试试。” 秦寒淡然开口,“不知惠么王城内此时汇聚了多少部族的兵马?” 惠么王微愣。 他当然感受得到秦寒和玉玲珑两人有着相当厚的底气。 数秒后,他阴着脸道:“覆灭数万大军足矣。” “你要反?” 姜夔舌灿惊雷,口水四溅。他佯装震惊、大怒的样子。 因为玉玲珑的举动,双方在这瞬间撕去虚伪的面皮,都不打算再虚与委蛇。 惠么王无疑是真有反心的,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傲慢的对待姜夔,且请他入城赴宴。 虽然秦寒、玉玲珑的底气让他惊疑,但他还是道:“本王就是要反,你们在雷州败北,难道还要本王跟着你们倒霉不成?” 现在,惠么部内聚集十余部落兵马,将近八万人,这让他有着极强的自信。 他左想右想,都不觉得姜夔败军有能胜过他们的可能。 惠么王甚至隐约觉得,这两个幕僚,是不是在故意虚张声势? 他脸上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起来,恶狠狠盯着玉玲珑,“本王就喜欢你这样有野性的女人!” 说罢,他还舔了舔舌头。 在那方面,惠么王可是有些特殊癖好。 <script>app2(); 376.秦寒威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姜夔默不作声。 玉玲珑任由娄将军等人用剑指着,看向秦寒。 秦寒慢悠悠道:“秦某有件秘密武器想给惠么王观赏,不知惠么王可有兴趣?” 姜夔在旁边呵呵发出冷笑。 两人联手作戏,让得惠么王的心登时又有些提起来。 他现在的心情便好似当初海康之战的李恒,觉得自己稳操胜券,但又担心对方有出乎意料的底牌。 没有底牌,这姓秦的何以敢有如此底气? 将目光从国色天香的玉玲珑身上收回来,惠么王道:“那本王就瞧瞧,你们有什么秘密武器。” 然而秦寒却道:“那是先饮宴?还是先观赏?” 他这话中有话,显然,要是先观赏,之后他们对待惠么王可能就不是这种态度了。 惠么王闻言微怔,眼中神色数次变化,最后道:“饮宴的事,不急。” 他原本其实还是没打算和姜夔撕破脸皮的,但现在,因为玉玲珑打他耳光,已经是将他彻底惹怒了。 他心里头想着,要是这姓秦的秘密武器不过如此,他定然要让他们好看。 都已经说出要反的话了,难道现在打退堂鼓? 惠么王心里很清楚,要是现在服软,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那些和他合作的诸王,也会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至于假如秦寒真有摄住他的底气,那他到时候再服软也不迟。 他手握重兵,还是有些底气的。以段智兴颇为软弱的性子,绝不至于敢和他彻底刀兵相见。 “请!” 秦寒伸出手,转身向府衙外走去。 娄将军等人收好剑,跟在惠么王后头,亦是走向府外。 玉玲珑摸摸自己雪白的脖颈,嘴里轻声喃喃,“都是些乌合之众呢……” 一行人很快到得府衙外头。然而,或是乘轿、或是骑马,往城门口而去。 当他们到得城门口时,城头上正有无数士卒向着天空上观望者,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秦寒率先勒马,道:“诸位,请随秦某上城头一观。” 然后他翻身下马,沿着甬道旁的阶梯往城墙上而去。 无数汇聚到城门口,穿着各式服饰的军卒都向着他们这一行人看来。 惠么王从轿子中走出来,对娄将军道:“娄将军,让诸部的将军且先勿要轻举妄动。” 姓秦的到城门口了竟然都没有冒险快马出城,这让他意识到秦寒真的有莫大底气。 到底是什么,能让得这姓秦的如此自信? 直到城墙上,额头上已是冒出细密汗水的惠么王才真正愣住。 看着城外天空上漂浮的近两百热气球,他终于是知道姜夔和秦寒的底气在哪了。 这种能漂浮在天上的大杀器,连在惠么部的他都听闻过。宋军用这个,屡次大败元军。 秦寒指向城外,清冷道:“惠么王以为这秘密武器如何?” 惠么王没有说话,脸色难看。在他周围众将,亦是面如土色,或是满面惊讶。 有的人知道热气球,有的人,却还不知道。 姜夔嘿嘿笑着。 秦寒又道:“不知惠么王可听说过宋军的轰天雷?” 惠么王脸色不禁再为难看几分,“你此话何意?” 秦寒淡淡道:“我军也有。” “你以为如此,本王就会害怕?” 惠么王偏头不再看天上的热气球,紧紧盯着秦寒,“宋军火器乃是绝密,本王岂会受你蒙骗?” 秦寒撇撇嘴,“可以试试的。或许再过会儿,你就可以尝到轰天雷的滋味。” 惠么王被将住。 他现在甚至连虚张声势的底气都没有了。 他怕不怕? 他当然怕啊! 说白了,三十七部的军队连大理军都远远不如。如何对付热气球和轰天雷? 用弓箭? 要是热气球那么好对付,元军数十万大军就不会轻易被宋军打败了。 段智兴麾下竟然能研制出来热气球和轰天雷,这的确大大出乎惠么王意料,他之前连半点消息都没有得到。 有这两种大杀器在,莫说他们现在仅仅十余部落联合,就算三十七部全部联合又如何? 三十七部联合起来,兵力也不过和段智兴相仿而已,甚至还要稍差。他们敢生反心,是因为元朝可能对段智兴生怒,让得段智兴墙倒众人推。可现在,就算是众人推,怕也推不倒段智兴。 元朝派兵? 这显然是指望不上的。 现在元军光是面对大宋,就已经焦头烂额了。 惠么王几经犹豫,背后冷汗如雨,“没想到大理竟有如此能人,我们大理可兴矣……” 之前他还说要反段智兴,现在却说我们大理。到他这个地位的人,实在是没有多少脸皮可讲的。 面皮薄的人大多难以身居高位,有几个重臣不是脸皮极厚? 姜夔哈哈大笑,意气风发,“惠么王能有此想法就好。” 他现在可算是全身上下毛孔都透着舒爽劲。 你惠么王不是牛逼么?你现在再给我牛个试试? 如果不是因为秦寒在这里,姜夔怕是得当场就要好生讽刺讽刺惠么王。 他的笑声,让得惠么王脸色难免阴沉。但现在,姜夔显然不在乎。 玉玲珑那一巴掌,惠么王这个亏是吃定了。 秦寒盯着惠么王十余秒,直到惠么王脸色都有些崩不住了,才突然冷笑出声,“大理是可兴,但还得诸部首领鼎力支持才好。热气球和轰天雷的威力惠么王应该是听过,但并未见过,既然今日有这样的机会,那秦某还是觉得让惠么王先看看的好。以后对待宋军,也好有个准备。” 说罢,他看向城下,对城下姜夔亲卫喝道:“传令震天军,在城外扔几颗轰天雷让惠么王看看。” 城下亲卫领命出城。 惠么王脸色难看,没敢让士卒阻拦。 守城的惠么部士卒们眼睁睁看着亲卫们出去。 风拂过城头,吹起秦寒衣角。 他虽白丁,但这刻,浑身气势却要压过姜夔和惠么王这两位大理枭雄。 姜夔看着他,油然有种感觉,这个年轻人,日后怕是将能在大理朝中大显威风。 而玉玲珑…… 姜夔这刻决定对她敬而远之。 胆敢随意掌掴惠么王,这个女人,怕莫是少主的禁脔吧? 大理,应该很快就要变天了…… 过不多时,城外空中的热气球向前飘动而来。 到得城前数十米,忽有数十颗黑黝黝的东西落下。 这些轰天雷并不扎眼,但落到地面时惊起的响动,却让得城头惠么部士卒个个动容。 甚至有人尿了裤子。 生在这个年代的他们,别说是见,怕是连想也没有想过,这个世上竟然威力如此绝大的武器。 惠么王冷汗如雨,讪讪笑着,抬手抹去额头汗水,“姜总管,还有两位大人,请到正殿内饮宴。” “呵。” 姜夔冷笑道:“惠么王不会再让我和秦先生、玲珑姑娘吃你的下马威吧?这道菜,可不合本官口味。” 惠么王连连道:“不敢,不敢。” 何谓枭雄? 枭雄即是审时度势,能屈能伸。 惠么王在全国不算什么,但在这大理,还是算得枭雄的。要不然,也没法成为惠么王。 一行人走下城头,再往府衙而去。 不过这回,坐轿子的是姜夔、秦寒还有玉玲珑,惠么王让出自己的轿子,心甘情愿在旁骑马。 正要走时,秦寒忽然掀开窗帘,道:“惠么王,让城内另外的首领也到正殿赴宴吧!” 惠么王露出惊色,怔住数秒才拱手,“好。” 秦寒在他的眼中,忽然变得极为高深莫测起来。 他怎的知道城内还有其余诸王在此? 惠么王此时才意识到,自己是真正太小瞧这个秦寒了。 难怪,难怪姜夔都隐隐以他为首。 到府衙后,惠么王老老实实将城内的诸王都请来。此时汇聚到惠么城的部族首领竟是有六位之多。 他们显然都知道热气球和轰天雷的事了,刚见面,便对秦寒、玉玲珑还有姜夔极为客气。 整个宴席,都以秦寒为中心。这些手握重兵的首领们,甚至毫不吝啬对他的溢美之词。 至于玉玲珑,她是整个正殿内最为亮眼的存在,但这刻,却再也没有多少人敢偷偷看她。 热气球和轰天雷已然将这些部族首领们给震慑住了。 至此,秦寒算是在大理暂露头角。 <script>app2(); 377.大庾之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江南西路边境,过横亘于边境处的大庾岭,接近大庾城。 这里的气候较之大理、雷州都要清冷许多,到这年关将近时,已是寒气袭人。 远处山头白雪皑皑,天地共色。 地面上还残留着积雪,薄薄的,已接近透明。这让得道路极易打滑。 有十余万大军绵延不见尽头,就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中缓缓前行。 士卒们将帽檐压得极低,用以挡住扑面而来的冷冽寒风。全军将士没有任何人骑马,都是牵马步行,战马马蹄用布裹着,但即便如此,也仍是不断有战马或士卒滑倒。 这样行军显然并不好过。 军中有车辇,车辇外军旗飘扬,数千士卒团团拱卫。 车辇内,伯颜和也速儿两人脸色却是比外边的天气还要更冷几分。 攻宋之战至此地步,他们彻底败了。 元军近百万人,到头来,竟然被苟延残喘的大宋打得如此大败亏输,甚至连副帅阿里海牙都死在乱军之中,军中大将死伤、投降者更是不计其数。这场仗,可谓败得极惨,是能写到史书上的反面战例。 纵观伯颜行军打仗数十年,从未这般窝囊过。 只是以他们现在兵力,想要再扳回胜局已是不可能了。 将近两个月前,绣江镇战役过后,赵洞庭率军回返雷州,伯颜、也速儿则在梧州广招各路人马前往援助,打算趁着张弘范攻雷州的机会趁机联合取雷州,反败为胜,达到灭宋目的。 其后,再得知大理军到雷州,更是让他们觉得这是个反败为胜的千载良机。 可结果,等到数万援军赶到,两人还没有来得及挥兵出梧州,张弘范和大理军兵败的消息就接连传到了梧州城内。 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没了。 这让得伯颜和也速儿大恨,连带着对那些原南宋降军都恨上了。 他们可真是些墙头草! 元军还气盛时,个个溜须拍马,只恨不得把脸都凑到他们俩的屁股腚上。现在他们两战败了,其中大多数人竟是对他们的命令不闻不问。 南宋旧地投降的宋军原有过百万之多,光是广南、荆湖南路等几个离广西不远的地方就有足足数十万,可结果,开投他们的却只有区区数万人。 这点儿兵力,想要取下雷州根本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于是,伯颜和也速儿两人只得弃守梧州,干脆率军赶往江南西路。 他们两很清楚,他们在大宋境内已经是彻底没法掌控局面了,就算驻守梧州,也坚持不住多久。 梧州城城墙虽高,四面虽险,但挡不住宋军的热气球。 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盘,竟然只能这般还回去。这也是两人脸色难看的原因。 而且可以想象,那些南宋降军怕还是会都回到宋朝怀抱去,以后要灭宋只会更为艰难。 他们两这个篓子,可谓是闯大了。 回大都,肯定再也别想出来。 两人早已讨论过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决定率军先驻守江南西路。 江南西路东临福建,南接广南动力,北对荆湖南路,从地理位置上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因为可以预料,用不得多少时日,宋朝廷就会将荆湖南路、广东、广西、福建全部收回囊中,到时候,江南西路会处于三面包围之中。但两人,还是选择这里。 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车辇内,伯颜叹息道:“也速儿副帅,皇上的圣旨怕是也快到了吧?” 也速儿点点头,“未必元帅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看表情,她这位巾帼,此时较之伯颜还要坚定些。 女人狠起来比男人更狠,这话还真是没错。 伯颜喃喃道:“违抗圣旨终究是死罪。” 也速儿道:“可回去大都,能够不死,但会比死还要更为难受。我们两人会彻底失势。” “也罢!” 伯颜又是重重叹息,“那就先守在这江南西路,静观其变。” 他们两其实还可以选择继续北上,撤往江南东路甚至两浙西路、淮南西路,那样大军将会更为安全。因为这两路已经极为接近元朝边境,忽必烈绝对不会坐视他们这十余万大军被灭。但是,要是撤往那里,他们两人就没有理由不接忽必烈的圣旨了。忽必烈为稳朝纲,肯定会将他们两人召回去治罪的。 留在江南西路,他们还能以抵抗宋军为由,将在外不受君命。 到时候,忽必烈再怒,也拿他们两人没有办法。甚至,说不得还得褒扬他们两人为朝廷甘愿置之险地。 杀与不杀他们两人,忽必烈不会在乎。他只需要对朝野有个交代而已。 伯颜、也速儿兵败,但仍然留在江南西路,精神可嘉啊! 而且,到时候再度和宋朝厮杀起来,朝野中也没人能再声讨两人。 甚至,他们可能还能得到覆灭宋军的机会。 宋军十余万能败他们数十万大军,他们十余万大军,为何就不可能东山再起呢? 将近傍晚时,大军终于到达大庾城外。 此时距离元军攻破大庾城已经过去数年时间了,是以大庾城内也算安定。 在元朝治下,原南宋百姓们虽然是四等民,但倒也勉强活得下去。起码没有造反的事情发生。 大庾县城现在的县令还是当初大宋时的那个县令,元军大军到江南西路时,当初的大宋南安军主将率众降元,这大庾县城就在南安军境内,也很果断率着城内守军降元。是以,大庾县城沦陷以后,城内各宋臣官职并没有什么变化。县令还是县令,主簿还是主簿。 虽然元军大败,但这区区大庾县令,还是没有胆气抵抗伯颜、也速儿的。 在城门口,他率着大庾城内数十官员站在官道上,顶着冷风,等候伯颜、也速儿大军赶到。 当大军到近前时,这县令便向着大军躬身拱手,行起了礼。 不是谁都打算反元再度归宋的,起码,南安军的主将李响就没有这种打算。连带着,他治下众臣也没有。 降元后,他们的日子还是像以前那么滋润,干嘛费力气再度投宋啊? 宋朝现在兵锋极盛,但谁说得清楚到底最后是宋赢还是元胜? 等到大战休止,说不定都过去数十年,他们都成为黄土了。 伯颜、也速儿的车辇缓缓到城前,两人掀开车帘走出车辇。 大庾县令跪倒在地,叩首道:“微臣大庾县令刘子琪恭迎两位元帅。” 他后头大庾诸臣跟着跪倒:“微臣等恭迎两位元帅。” 如果说伯颜、也速儿在元朝是大象,那他们这样的级别,只能算是蚂蚁。 两人眼睛轻飘飘扫过诸臣,伯颜道:“都起来吧,城内大军驻扎之地可以准备好?” 刘子琪答道:“回元帅,接到军令以后,我等已清理出民宅,等待大军驻扎。” “嗯。” 伯颜轻轻点头,“这件事你做得不错。” 然后,他便和也速儿向着城内走去。后头亲卫们连忙跟上。 刘子琪和大庾城诸芝麻官恭恭敬敬让到两旁,让开道路让大军入城。 等到伯颜和也速儿走到甬道内,刘子琪才连忙追上去,却是打开两把纸伞,为两人撑伞。 旁边县丞本打算帮着撑伞,却是被刘子琪用眼神给刺了回去。 不识趣。 为两位元帅撑伞的机会岂是你能抢的? 县丞终究只是二把手而已,虽然心中不忿,却也只得老老实实退开。 这就是原来南宋的官。刘子琪和这位县丞算是鲜明代表。 上梁不正下梁歪,陈宜中当宰相的时候,宋朝上下就已极流行这样的溜须拍马。有些官员为争夺溜须拍马的机会,其作为简直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 谁都想在上司面前争个露脸的机会,而伯颜、也速儿两人,更是元朝顶天的大官儿。 刘子琪老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满脸谄媚,像朵雏菊。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也速儿对他的举动,却是嗤之以鼻,走出雨伞覆盖范围去。 也速儿虽是女人,但生自草原,是很有个性的,最瞧不得这些大宋旧官的溜须拍马。 刘子琪面色微愣,后头,县丞眼中却是露出些微幸灾乐祸之色。 勾心斗角可谓无处不在。 后头,十余万大军缓缓入城。而刚入城,就兴起了大乱。 他们跟着伯颜、也速儿吃败仗,心中已是极为憋屈了,有人看到城中有女子,甚至有将军带着士卒就向着那些女子跑去。 城门口顿时慌乱起来。 刘子琪听到后头响动,回头去看,脸色微变,“元帅……” 伯颜回头,却道:“任由他们。” 他根本没有将宋朝的百姓当成人看。而在元朝中,大多数大臣都是他这样的态度。 汉民只是劣等民族而已,在他们眼里,和猪狗无异。 刘子琪轻轻低下头去,却是什么都不敢再说。 跟在他们后面的大庾臣子中,有人眼中闪过极为痛恨之色。不是人人都像刘子琪这般没心没肺。 声声女子尖叫和元军将士的猖狂笑声,让得大庾城在这刻仿佛沦为了人间地狱。 <script>app2(); 378.军中改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年关将近。 雷州境内又是如火如荼的热闹景象。 虽然有些百姓已经回去故土,但还是有些人选择留在雷州,或是打算过年后再离去。 那些离开的人将房产以原本从官府手中买来的价格又重新卖给官府,这为朝廷筹措到些许资金。而这些资金,又很快被投放到整个广南西路境内的各个华夏银行当中。 百姓们缺钱的,只要有东西可以抵押,都可以在华夏银行中进行贷款。 而家中有余钱的,则可以将余钱存到华夏银行内,收取利息。 民间金银铺纷纷关门。 有大吵大闹,不愿关门的,都被官府以强制措施查封。 海康、遂溪、徐闻等县,华夏银行前百姓们排着长龙,往往是从日出到日落,都不见散去。 有华夏银行的小吏敲锣打鼓,巡街过市,号召百姓们到华夏银行存钱,还送小礼物。 送小礼物这个点子自然是赵洞庭想出来的,这样的营销手段,在这个年代果然极为奏效。 仅仅是送些过年的小食品,却是让得华夏银行筹措到不少资金。 大宋还是缺钱,但不至于还像以前那样缺钱缺到连俸禄都发不下去。 就在离着过年还有五天的时候,军中军饷、朝中俸禄、军属抚恤费同时发放了下去。 各地财务部小吏们忙得不可开交,却干得热火朝天。 官道上,运钱的军卒们个个汗流浃背,也都是面带笑脸。 这些俸禄、军饷中,其中就有他们的份。 朝中和军中总算是没起乱子。 而就在军饷发放下去以后,赵洞庭对军中将领的任命夜紧随其后宣布出来。 文天祥仍任军机令,张珏、苏刘义也仍是副军机令。只是各军统帅中出现不少新面孔。 大宋正式设立天捷军和飞天军,肖玉林和任伟分别正式被任命为天捷军都指挥使和飞天军都指挥使。 岳鹏仍任天魁军都指挥使,还有苏泉荡、张红伟、杜浒、江修、金灏、刘子俊这几位在广西之战中生存下来的将领也都仍是官任原职。苗右里正式由天伤军副都指挥使升任都指挥使,何方松夜同时升任为副都指挥使,另外,各军都指挥使多由原副都指挥使或是都虞候升任。 赵洞庭打算让许夫人也担任都指挥使,只是被许夫人婉拒。 现在许夫人算是完全沉浸在和洪无天的夕阳恋之中了。 赵洞庭对此,也只得苦笑接受现实。 而蒙托、张弘范两位原大元将领,也在宋军中担任有职位。 蒙托,天罡军副都指挥使。张弘范,天魁军都虞候。 原元朝降卒经过政治改造以后,都被收编到各军中去。只是除去蒙托、张弘范两人,其余将领再也没有任何人被封以都虞候以上的职位。从这点上来说,赵洞庭还真远远没有忽必烈那么大气。 但是,蒙托、张弘范两人以及他们手下那些将领也什么都不敢说。 留着条命已经算是不错,谁还敢去奢求那么多? 大宋兵力较之大元仍旧弱小,宋帝不给他们在军中担任要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更何况,有些将领担任的还是正职。这已经算是极为不错了。 要知道,同宋碧涛同时投诚的副先锋大将邓叶舟,也只是封为天满军中的千夫长而已。 不,现在应该说是团长。 赵洞庭在擢升将领们的同时,也对军中官职进行了彻底整改。 军中不再以几品官论,而是照搬了现在的军衔制度过去。元帅为最高军衔,其后,将官为上将、中将、少将,校官为大校、上校、中校、少校,尉官为上尉、中尉、少尉。 赵洞庭已然在为将来的军中大整改做着准备。 既然打算实施义务兵制度,那以后,少不得也会要施行士官制。 整个大宋,只有赵洞庭自己兼任天下兵马总元帅,为元帅军衔。 文天祥、张珏、苏刘义三人为大将。 岳鹏、苏泉荡、张红伟等寥寥数人为中将。 其后,各军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多为少将军衔。而都虞候,更是以大校居多。 赵洞庭不想直接将各军将领军衔提升太高,因为那样,他们将会没有什么奔头。做皇帝和做老板其实是差不多的,就是要让下面的人有奔头,有目标。没有了奔头和目标,那他们的心思就往别处去了。 军衔改了,实权没改。是以,军中倒是欣然接受这种改制。 大宋初定短短两月,赵洞庭以雷霆手段,算是初步将朝中、民间和军中都划理清楚。 从此,大宋军政两制的状态更为明显。文臣不为将官,而武将,则绝不插手地方管理。 当然,各地守备军的长官除外。各地守备军长官在地方上,遇到大事还是有投票表决权利的。 这大概算是现代常委会的雏形。 只是,现在广南西路各地的守备军都还没有正式成立几个。 兵员不足,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赵洞庭裁剪雷州军,除去留下海康、徐闻、遂溪三县的守备军以外,将其余雷州军要么卸甲归田,要么分配到其他军中去,都远远没有填补满十七军的空缺。哪里还有人能调拨到各地守备军里面去? 在文天祥等人奉命建立守备军的那刻起,赵洞庭就说了,征兵的事情,只能依靠各位努力。 现在,连负责征兵的兵部都帮不上什么忙。因为,各路衙门都还没有完全运转起来。 百废待举的大宋,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让得连赵洞庭这个皇帝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又是新的一届雷州花魁大会。 赵洞庭没有时间去看。 但听希逸说,这届花魁大会并没有太多出众的女子。 整个天下,能有韵锦那般姿色的女子,到底还是罕见,不是每年都能冒出来。 赵洞庭听到希逸汇报后,也不禁是想起韵锦。也不知道,她跟着君天放,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们还在蜀中么? 吴阿淼那个立志要成为天下最牛逼剑客的家伙呢? 他现在找到良师没有?不会还背着他的那柄“只有剑柄”的剑到处晃悠吧? “呵呵……” 赵洞庭想着想着,不禁是笑出声来。 要是可以,他还真希望那个不着调的吴阿淼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天下最牛逼的剑客呢! 不着调的天下第一,肯定比那个老头子剑神空荡子有趣得多吧? 又过数天,终于迎来大年三十。 这是赵洞庭在南宋将要度过的第四个年关了。 不知不觉中,他穿越来这里已经接近四个年头。 乐无偿和乐舞还没有回来,少了乐舞丫头的寝宫,总觉得缺少那么点生气。 这件事,赵洞庭到现在都还没有好意思告诉肖玉林。 大年三十这日,赵洞庭依着惯例宴请朝中重臣和大将携带家眷到宫内赴宴。 当文武众臣们到得大殿以后,登时让得大殿内热闹纷纷起来。 这较之两年前,场面可是热闹得多了。 大宋在举步维艰中欣欣向荣,从朝中就已经可以看出许多苗头。 朝中两品以上文臣和诸军都虞候以上将领汇聚此处,足足有上百人之多。 另外,洪无天和许夫人也被特邀赴宴。 穿着龙袍的赵洞庭和喜气洋洋浑身红裙的颖儿,还有杨淑妃到时,众人连忙行礼参拜。 赵洞庭笑呵呵让众人免礼,看着人头攒动的大殿内,也是感慨良多。 有许多老面孔永远的逝去了,但有更多的新面孔出现在这里。 众人就坐以后,有宫女排着长队将膳食端进来。 丝竹声响,有舞女翩翩入殿。 为首那舞女蒙着面,身姿窈窕至极,婀娜多姿,仿佛极尽这天地之灵秀。 衣袂飘飘,长袖善舞,君臣同乐,笑声满堂。 君臣共迎大宋新年。 宫外,鞭炮连绵,烟花蹿天,亦是热闹非凡。 <script>app2(); 379.张茹之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此刻还真有些出神。 张茹的美,仿佛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饶是以赵洞庭挑剔的眼光,也在她身上找不到半点瑕疵。 她舞姿时而柔美,时而灵动,便真如那从九天之上飞下来的仙女。 那些伴舞的舞姬们个个都能算是人间少见的美色,但在她旁边,却再也没法吸引任何眼球。 这是种极致的美。 大殿内,不论男女,即便是杨淑妃,都被张茹的舞姿吸引住。 直到舞毕,众人都还处于怔怔出神的状态。 直过去数秒,赵洞庭带头鼓掌,大声叫好,大殿内才又突然热闹起来。 赵洞庭道:“给张茹姑娘赐座。” 他以前没怎么见过张茹起舞,的确不知道,张茹的舞技竟然也是如此出色。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张茹大概是这个时代大家闺秀最为鲜明的代表了。 张珏微微颔首,显然对自己的女儿还是颇为自豪的。 大殿内众人,也都向张珏投去艳羡眼神。能有这样的女儿,的确是上辈子积福。 但倒也没有哪个大臣有意要想和张珏结成姻亲,毕竟张茹现在就住在皇上的寝宫内,谁都会想,张茹日后定会成为皇上的女人。虽然她是哑巴,但那并不减她的天姿国色。 柳弘屹家的小屁孩柳虎屁颠屁颠跑到张茹面前,“姐姐,你好漂亮哦。” 满殿皆笑。 张茹嘴角亦是勾起微笑,这刻,美艳更是不可方物。 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杨淑妃在这时竟是说:“张大人,不如让茹儿入宫为妃,如何?” 她之前就始终抱着这个心思,还和张珏商量过。只是,这事因为诸多因素,始终没个定论。 张珏也曾意动过,但后来,却不知为何又对此不再向往。 杨淑妃选择这个时候开口,可能也是刚刚惊艳于张茹的舞姿,但肯定还抱有其他的心思。现在朝中文武重臣都在这里,想必张珏也不好驳她的颜面。至于赵洞庭,她想必也不会。 满殿的笑声沉静下来,众臣都艳羡向着张珏看去。 他现在已是副军机令,位极人臣,再成皇亲的话,在大宋地位自然还要拔高。 赵洞庭的笑容忽然凝固。 颖儿的微笑在这刻也稍微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没有女人是不会吃醋的,只是这个年代的女人因为旧习,通常都会选择默默承受而已。 张茹轻咬着嘴唇,亦是怔住。 张珏抬头看向杨淑妃,而后又看向赵洞庭,“太后,这……” 他有意推却,但这时,还真不好怎么张开这嘴。 杨淑妃显然是打算将这事定下来,追问道:“难道张大人不愿意么?” 张珏就更不敢张嘴了。 拒绝太后的提亲,这让太后的颜面往哪搁? 他虽位极人臣,但说到底,也只是赵家的家臣而已。 幸得,这时赵洞庭开口,“太后,男欢女爱本是自然之事,太后便不用为朕提亲了。” 杨淑妃却道:“你的婚事,本宫不关心,谁来关心?” 这下连赵洞庭都被堵住了话。 作为皇帝,他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顶撞杨淑妃。 如果连皇上都不孝顺,那天底下的百姓会如何? 张珏道:“太后娘娘,臣对此并无异议。只是茹儿从小失去娘亲,臣……却也不想擅自定夺她的婚事。” 说着他偏头看向张茹,问道:“茹儿,你可愿入宫为妃?” 他不好驳杨淑妃的颜面,但张茹却还是没有问题的。 张茹不是臣,年岁又不大,想来杨淑妃不会和她置气。 张茹俏脸含羞轻瞥向赵洞庭。 杨淑妃倒也不好意思再用话去激张茹。而且,在她看来,张茹应该是会同意的。 她都已经入住寝宫,难道还会没有服侍皇上的心么? 殿外有太监端着笔墨进来。 张茹提笔在纸上写着,字迹娟秀,很快寥寥数字落成。 等她写完,太监拿过纸,看着上面的字,却是没敢当众宣读出来。 杨淑妃登时皱起了眉头,轻喝道:“念。” 太监颤颤兢兢,“民、民女天生残疾,不配为妃,难承天恩。” 殿内许多人都露出惊讶之色来,因为,的确没有想到张茹竟然会拒绝入宫为妃。 给皇上做妃子,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就拿朝中来说,有多少大臣恨不得把自己闺女塞进宫中才好。可奈何,皇上看不上啊! 皇上身边之前汇聚的那几位女子都是国色天香,人间绝丽,谁都知道皇上的眼界高得很。 杨淑妃微微眯起眼睛,有怒容浮现。 赵洞庭适时伸手抓住杨淑妃的手,道:“此事,到此为止。” 说着,他低声对杨淑妃道:“娘亲,算了吧,再说下去,这年可就过得不热闹了。” “哼。” 杨淑妃轻轻哼了声,将手抽了回去,但总算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看她模样,以后对张茹肯定不会再那么亲近了。 有些事情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杨淑妃在这个年代长大,不可能如赵洞庭这般开明。 大殿内气氛赫然有些尴尬。 有人端着酒杯,却愣是不知道该如何将这种气氛化解开来。 张茹贝齿咬着下唇始终没有松开。 十余秒后,她忽地起身,对着杨淑妃和赵洞庭施礼,而后向着殿外跑去。 在她扭头那刻,赫然有泪水滑落。 赵洞庭怕是不知道,自己之前那句无心的话,却是伤了美人心。 他让杨淑妃别为他提亲,这在张茹听来,只以为他是不愿意纳她为妃。 张茹天生哑巴,本就心中自卑,很是柔弱。如此,心中怎能不伤心? 其实,要不是赵洞庭说那话,她大概真是不会拒绝为妃的。 这个年代的女子很少有人学会拒绝。 更何况,张茹对赵洞庭本来就有些好感。 “这……” 张珏看着自家闺女跑出去,只得向杨淑妃和赵洞庭告罪,匆匆向着殿外追去。 大殿内气氛更为尴尬几分。 赵洞庭苦笑,举杯道:“来,诸位共饮吧!” 众臣连忙端起酒杯附和。 坐在赵洞庭旁边的颖儿这时却是轻轻拍了拍赵洞庭的大腿。 女人在某些方面心思总是比男人要细腻得多的,而且,颖儿对张茹本就更为熟悉。 等赵洞庭饮完杯中的酒,颖儿道:“皇上,颖儿也去看看张茹妹妹?” 她倒是隐约猜出来是赵洞庭那句无心的话伤到张茹了。 皇上在感情方面,真的远远不如他在治国、带军上那么成熟。 赵洞庭点点头,“如此也好。” 颖儿向杨淑妃告罪,起身离去。 大殿内众臣神色各异,但都很识趣都掩饰过去,好生君臣融洽的场面。 很快,大殿内又逐渐热闹起来。 颖儿追到殿外,询问过外头的宫女和太监后,最终在寝宫找到张茹。 张珏也在,此时看着自家女儿哭泣,却是束手无策。 他将张茹养大,但有时候,父亲终归没法代替母亲的角色。而且,张珏军务繁忙,也的确很少和张茹谈过心。 他现在压根就不知道张茹为什么哭,只以为她是因为顶撞太后而害怕。 是以,只是在旁边连连叹息着。 颖儿走过去,轻声道:“张大人,让我来和茹儿妹妹说说话,可好?” “德妃娘娘。” 张珏起身躬身行礼,“拜托德妃娘娘了。” 而后又是叹息两声,向着院外走去。 颖儿坐到张茹旁边,看着梨花带雨更显楚楚动人的张茹,轻声道:“茹儿妹妹,你误会皇上了。” 张茹泪眼朦胧,偏头看向颖儿。 颖儿又道:“皇上在殿内说那番话,绝不是嫌弃你。他只是在这些事情上从来不想勉强而已,当初封我为妃时,皇上何尝又不是让太后娘娘不要为他做主婚事呢?若是他不喜欢你,就不会将你留在寝宫之内了。” “唉……” 说到这,颖儿也不禁是微微叹息起来。 <script>app2(); 380.感情契机(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上心中住着乐婵妹妹,对于你、我,他都是喜欢的,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张茹微微动容,提起石桌上的笔,“为何?” 颖儿笑道:“皇上大概是这天地间最为专情的男子吧,如果不是太后娘娘做主,皇上怕是连我都不会娶呢!不过只要等皇上娶了你,你便会知道皇上的好了。皇上的心门始终都扣着把锁,只有乐婵妹妹在里头,你、我要叩开门扉进去,都不容易。但只要进去了,皇上便会全身心的呵护他的心中人。” “颖儿姐姐你肯定已经进去了。” 张茹嘴角忽地浮现些许笑容,好似雪后乍现的暖阳。 颖儿看到这行字,俏脸上不禁露出几分娇羞。 她大概真的算是走进皇上的心门了吧? 想着皇上这些时日来对自己的关怀,颖儿只觉得整颗芳心都甜甜的。 或许她始终没法取代乐婵在赵洞庭心里的位置,但赵洞庭对她的关怀,已经让她心满意足。 这就是颖儿,从不奢求太多的颖儿。而如她这样的人,往往是最轻松的,也是最让人喜欢的。 张茹又在纸上写道:“那妹妹现在应该如何才好?” 颖儿微笑道:“放心,皇上不会怪罪于你的。至于太后娘娘,过段时间,就会忘却此事了,太后娘娘很大度的。” 张茹沉默不语。 颖儿忽然意会到什么,“你这妮子,怕是真有想嫁给皇上的心思吧?” 她凑到张茹耳边,“妹妹且宽心,你都住在皇上寝宫了,侍寝皇上,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她笑得有些俏皮。 张茹俏脸瞬间通红如晚霞,低下头去。她也的确没想过这辈子还会嫁给其他人。 其后,院子里便不断想起颖儿银铃般的低笑声。 张茹不能说话,也只有被她打趣的份了。 逐渐的,她俏脸都埋到了胸口去。 未经人事的她,哪里能承受得住已经尝过云雨之事的颖儿的打趣啊? 大殿内宴席散去。 杨淑妃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赵洞庭有些歉然地带着张珏前往自己寝宫。 这事,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可是,却又没法责怪杨淑妃。 且不说杨淑妃是自己的娘亲,就算不是,她也是为自己着想不是? 他给张珏道歉,可张珏又不敢承受。 到寝宫门口,两人便看到里头正在埋头说话的颖儿和张茹两人。当然,说话的肯定是颖儿。 赵洞庭故意轻轻咳嗽了声。 颖儿和张茹偏头看去,颖儿悄然对着张珏点了点头。 可赵洞庭这家伙实在是没有眼力劲。 他带着张珏走到两女面前,有些歉然地看了眼张茹,随即却道:“张茹姑娘若是不愿继续呆在宫中的话,和张大人前往府邸居住也无妨。太后娘娘那边,由朕去说。” 这直让颖儿暗暗跺脚。 皇上怎么在男女之事上面就这么没有英明劲呢! 张茹俏脸微变。 张珏叹息,“茹儿,你可要与爷爷到府中居住?” 以前他在外行军打仗,只得将张茹托付到宫中。现在战事初歇,短时间内也应该不会再兴起战事,他在前大街也被赐予了府邸,从情理上来说,带张茹回去也是应该。 颖儿顾不得礼仪,忙不迭起身,将赵洞庭拉到旁边,“皇上您这是做什么?” “嗯?” 赵洞庭有些不解。 颖儿轻声道:“难道您还将张茹妹妹的心伤得不够么?” 赵洞庭眼神就更茫然了。 颖儿也是无奈,哭笑不得,道:“您在大殿内说那番话,已是伤了张茹妹妹的心了,现在竟然还问她要不要回去。您也不想想,若是张茹妹妹不愿呆在宫内的话,为何不自己提出来要回张大人府中去居住?” 说着,她忍不住对赵洞庭翻了个白眼,“也就皇上您,舍得将张茹妹妹这样的绝色往外推了。” 她这刹那的风情,让得赵洞庭心中微动。 颖儿温柔贤惠,还真没怎么露出过这般灵动的模样。 这差点只让赵洞庭恨不得立刻就把颖儿给抱到卧房里去。 他是真心对颖儿有感觉了。 而往往有感觉的两个人,一颦一笑,都极能容易牵起对方的心弦。 情到深处,可不就是那啥事么…… 颖儿从赵洞庭眼中似乎也看出来些不对,俏脸红润,微微低下头去。 赵洞庭压下去心中欲望,回头瞧瞧张茹和张珏父女,登时止不住有些犯难起来。 张茹喜欢自己? 赵洞庭之前还真没敢想。 张茹生得太漂亮了,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赵洞庭心里自然而然地将她视为巫山女神那种存在,而这种存在,想必是不会垂青于哪个男子的。 不是人间烟火的女子还会谈恋爱么? 恍惚间,赵洞庭想起前辈子见过的一句话,“你所认为的不可亵渎的女神,说不定都是别人已经玩厌了的存在。” 这话很糙,很现在看来很在理。 是人,就很难逃情这个字。 赵洞庭想通这点,俨然有种走在大街上被钱给砸中脑袋的感觉。 女人会因为优秀的男人喜欢自己而暗暗欢喜,其实男人也是这样。 赵洞庭也同样不能免俗,能被张茹这样的人间绝色喜欢,哪个男人能不自豪啊? 只是,难道让他现在又走回去说让张茹别回去? 这点,赵洞庭显然做不到。 首先他心里还住着乐婵,习惯性地有些排斥自己在喜欢别的女人。 说白了,就是不愿承认自己其实对张茹也有好感。 这在现代,叫做花心。赵洞庭在乡下长大,理智上对这是很排斥的。 而他现在对张茹的好感,显然不足以压制住这种理智。 再者,他也不好意思再说这话。毕竟刚刚才问张茹要不要去张珏府上住呢! 幸得颖儿还在这里。 她瞧得赵洞庭沉默,微笑着又向张茹走去,低声在张茹耳边说道:“妹妹,能否叩开皇上的心扉,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这就是古代女人和现代女人的不同了。 要是现代,有几个会把别的女人往自己丈夫怀里推的? 奇葩还差不多。 张茹轻咬红唇,微低着头,眼神犹豫挣扎。 要是她说留在宫内,可不就等于是说自己喜欢皇上了? 她性子柔弱自卑,这样的话,还真很难说得出口。 颖儿有些急了,又道:“离开皇宫,以后就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难道你还打算嫁给其他的男人么?” 这话便如晴天霹雳,直接劈开了张茹的心。 光是想到嫁给其他的男人,她心里头就有种莫名的排斥。 毕竟谁知道以后会嫁给怎样的男人呢? 人总是更为容易接受熟悉的人和事。 这刻,张茹难得的鼓起勇气,抬头在纸上写道:“茹儿想留在宫中继续陪着颖儿姐姐。” 写完这话,她因为害羞,又低下头去。 张珏看到纸上的字,抚着胡须,呵呵笑了。 他当然还是乐意看到张茹和赵洞庭喜结连理的。毕竟,寻常人他张大人也看不上眼。 皇上英明神武,乃是人中之龙,和他这出落得国色天香的孙女,看起来实在是金童玉女嘛! 以前张珏就同意这事,后来不再热衷,其实还是因为询问过张茹的意思。 而那时张茹对赵洞庭还不了解,对这事,自然有些排斥。 现在,好像什么都好了。 张珏看向赵洞庭,施礼道:“皇上,以后茹儿便拜托您照顾了。” 说完他也不给赵洞庭答话的机会,竟是径直向着院外走去,好像是要把张茹塞这似的。 赵洞庭目瞪口呆走到石桌旁,看到纸上的字,差点抓耳挠腮。 完犊子了。 张茹留在这,以后不铁定得成为妃子? 赵洞庭现在心里激烈的进行着对抗,两个声音不断在响起,接纳、不接纳。 其实,他的犹豫和挣扎,就已经是答案。 如果他对张茹没有好感的话,又岂会挣扎?又岂会在刚刚保持沉默? 只可惜,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赵洞庭要想彻底认清自己的心,怕是还需要过程。 或者说,他要彻底抛开前世带来的思想禁锢,坦然接受自己的花心,还需要些许契机。 而就在这夜,这个契机就到了。 夜色正浓,赵洞庭批完奏章,躺到床上。 “皇上……” 颖儿张开红唇,正要说话,就被赵洞庭的大嘴堵住。 其后的过程,自然不言而喻。 等到云雨初歇,颖儿满面通红地缩在赵洞庭怀里,才找到说话的机会,“皇上,您难道还打算像当初对待我那样对待张茹妹妹么?” <script>app2(); 381.感情契机(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有些不解,低头看向颖儿俏脸,“怎的如此说?” 颖儿微有埋怨道:“皇上心中只惦念着乐婵妹妹,明明有妾身和张茹妹妹的影子,却还要将我和张茹妹妹拒于千里之外呢!您可知当初您拒绝太后要您纳我为妃的提议时,颖儿有多么伤心么?现在,您却又要让张茹妹妹如我那般伤心。您是皇上,后宫佳丽总不能只有我和乐婵妹妹的,既然心中有张茹妹妹,又何苦如此呢?接纳了张茹妹妹,其实您心中也会更轻松,不是么?” 赵洞庭怔住。 自己这到底是在坚持什么? 道德的束缚? 可这个年代,三妻四妾本是正常。自己的坚持,仿佛显得有点儿可笑。 莫说接纳张茹,就是后宫佳丽三千,作为皇帝,在外人看来这也是极为正常的吧?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索性追求自己的本心? 爱谁,便娶谁。 赵洞庭试着正视自己对张茹的感情。 他想象张茹若是嫁给其他人,在这瞬间,心里真有些微抽搐的感觉。 如果不喜欢张茹,是不可能会有这种感觉的。因为只有喜欢,才会在乎。 这刻,赵洞庭眼中的犹豫徘徊之色尽去。 既然都已经穿越到这个年代了,还不顺应本心,给自己凭添那么多烦恼做什么? 颖儿的话,可谓是点醒了赵洞庭。 他将颖儿搂得更紧,轻笑道:“朕知晓了。” 只是接纳归接纳,对张茹的感情,显然还没有深到能水乳交融的那个地步。这事,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这夜再无话。 大年三十,被颖儿寥寥数语解开纠缠许久的心结,显然这个年,对赵洞庭来说殊为不错。 宫外若有若无的烟花爆竹声,让得赵洞庭嘴角渐渐勾起笑容。 这抹笑容,似乎有那么几分放浪不羁的味道。 有那么几分想要起床叫上几人搞个烧烤晚宴的冲动,但这还是被赵洞庭给压制下去。现在他年岁也不算太小,需要以老成持重个的模样震慑众臣,引领朝纲,有些事,就不可能再去做。再者,真想要烧烤,现在宫内也找不到人。 乐婵不在,乐舞不在,连韵锦都不在,总感觉少去几分味道。 新年到了。 年年月月朝朝,赵洞庭还是一如既往早早起床到屋顶修习剑意。这个不能落下,毕竟不进则退。 湛卢墨黑无光,在晨曦照耀下,都没有任何光芒流转,看起来实在朴实无华。但当赵洞庭鼓动剑意时,这柄仁者之间却是乍现它的锋芒,嗡鸣不断,有道道微芒从剑柄向着剑尖潮涌而去。 院内有树,树叶无风而动。 赵洞庭的剑意越来越强了,说不定真的可以做到如空荡子那般以剑意杀敌。 天子一怒,伏尸万里。 他本来就带着做皇上的底气,真到空荡子那境界,怕是会要比空荡子剑意还要更强几分。 颖儿昨夜里被赵洞庭折腾许久,这个时候还没起床。 张茹倒是起来了,刚出门,便不经意地偏头向着屋顶看来。 晨曦下,那吹弹可破的肌肤,仿佛瞬间就能让人觉得自己身在仙境。 只有仙境才有这么出尘的姑娘吧? 赵洞庭恰恰在这时收了剑,感受到下面目光,低头看去,很自然地笑道:“醒了?” 然后便跃身而下,到了张茹面前。 张茹看着赵洞庭脸上的笑容,俏脸有些红润起来,更是娇羞,轻轻点了点头。 脑袋点下去,埋在胸口,却是没好意思再抬头看赵洞庭。 小女儿心态尽显。 以前没对赵洞庭袒露心迹,她尚且好些。经过昨天那事,她在赵洞庭面前,却是时刻心中如小鹿乱撞。 “那什么……” 赵洞庭挠挠头,“朕先练剑,你让他们将早膳送过来吧!” 张茹又是轻轻点头。 青丝垂落,露出晶莹耳朵。这刻,竟是连耳垂都有些红的。 赵洞庭便又走开,不过转身前却是鬼使神差说了句,“你是不是仙女下凡来的?” 张茹微愣,随即满面娇羞地低下头去。 他这是在夸我漂亮吧? 这种语气还真是新颖呢! 抬头又瞧赵洞庭的背影,她嘴角逐渐绽放惊艳至极的微笑。 这微笑,便好似如那千树万树梨花开。 可惜赵洞庭并没有看到,他已经走到院落的小型演武场练起归元剑法。 他虽是穿越过来,但并没有太多过人之处,别说是生来即是绝世高手,还恰恰是个病秧子。能到现在,都是他自己辛辛苦苦锻炼出来的。 这更让赵洞庭知道这身修为的来之不易,是以,在武功之道上从不敢懈怠。 同时,他也喜欢这种拼搏的感觉。 毕竟上辈子他就是依靠着自己拼搏出偌大的公司的。 当功成名就后,那种成就感、自豪感,美妙而不可言喻。远非唾手可得的成功能比。 丹凤朝阳、白猿献果、鹤翔紫盖、天外摘星…… 三十六式归元剑法在赵洞庭手中施展出来,已是颇为圆润自如。虽然不敢说招招精髓都已摸透,但转换招式间的内力运行转变已较为娴熟。 皇天不负有心人。 纵以武功招数而论,现在赵洞庭也绝不在寻常中元境武者之下。 将归元剑法演练过数遍,他收剑于匣,又练起逍遥游。 身影在并不宽敞的演武场内飘忽不定,不敢说玄妙,但总有几分让人琢磨不透的意味。 男人认真起来也是极为具有魅力的。 张茹瞧着赵洞庭刻苦练武的身影,渐渐有些痴了。 等到初阳吐芒,赵洞庭已是汗流浃背。 这时,门外也有太监赶到,尖着嗓子道:“皇上,祭天祈福的时间快要到了。” 这是每年初一,只要皇帝在宫中,就必不可缺的大场合。 当初哪怕是小朝廷流离海外,在海上,也从未忘记祭天祈福,甚至还要更为虔诚。 这年代的人特别相信命运的力量。 赵洞庭点点头,“好,朕知晓了。” 而后等他洗过澡,到卧房里,颖儿也已经起床。 刚见赵洞庭,她便忍不住露出满脸娇羞之色。 昨夜里赵洞庭折腾得实在太厉害了,要不然,她也绝不至于到这个时候才起床。 赵洞庭嘿嘿笑着,抱着婴儿又温存了番,才让她给自己梳妆打扮。 这样的生活,很是惬意。 等他带着颖儿、张茹离开寝宫,已是数十分钟之后的事。 群臣在行宫正殿外白玉广场等候。 这场面,较之大年三十那天的宴席还要大些。因为对官员品阶的要求不再那么高。 还有,无量观、天霞寺等雷州出名的几个道观、寺庙也各派有代表到。 穿着道袍的道士和穿着袈裟的和尚泾渭分明,虽然谁也没瞧谁,但更显得谁也瞧不上谁。 这个年代,佛道之争已经趋向于白热化了。 小道士白玉蟾也在人群里头,瞧着赵洞庭,对赵洞庭咧嘴笑笑,露出满嘴洁白牙齿。 赵洞庭冲他挑挑眉,到人群前站定。 杨淑妃带着赵昺也到了。 赵昺如今也已经出落成俊俏少年,颇有英气。 “见过皇兄……” 百官跪迎,赵昺也跟着要跪下去,被赵洞庭扶住,“不用多礼。” 其后,上百人簇拥着赵洞庭出宫门。 宫门外,已是有上千士卒和武鼎堂供奉们等候。 这让得队伍更是庞大起来。 出前街,街道两旁跪满百姓,又是极为热闹的景象,山呼万岁的声音震耳欲聋。 雷州百姓们对赵洞庭是打心眼里的尊敬。 赵洞庭见状,忽然扭头对旁边颖儿道:“关怀百姓,比祭天祈福要有用得多了。” 颖儿微微诧异,随即报以微笑。 她已经习惯赵洞庭这些惊世骇俗的言语。 皇上本来就不是个普通男子。 人群沿着主街,向海康县外而去。前年赵洞庭亲自主持祭天,是在无量观,去年是杨淑妃主持,就在行宫之中。今年,赵洞庭却是已安排国务院在碙州定军山烈士碑前摆好道场。 祭天,还不如祭亡魂。 说起来,赵洞庭其实始终是个务实主义者。 <script>app2(); 382.在世佛无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风拂过,龙辇帷幔飘扬。 军中军旗呼呼作响,其上金龙栩栩如生,仿佛时刻便要飞天而起。 而到东门,大军却是忽然止步。 岳鹏忽地大喝:“谁人阻拦圣驾!” 城门外甬道口,有位穿着破袈裟的老僧挡在正中,如苦行僧。 灰色的僧袍几乎到处布满补丁,老态龙钟的老僧却是释放着异常祥和的气息。 有种人,即便返璞归真,看起来亦是不凡。 不过,这大概要归功于老僧盘坐下的那只异兽。 足有磨盘大小的老龟。 老龟较之老僧还要更为老态龙钟,眼皮耷拉着,仿佛无限疲惫。 老僧双手合十,张嘴却是舌灿惊雷,声音如雷,“贫僧无得求见圣上。” 军前战马都被这声音惊到,不安地抬起前蹄,嘶鸣着。 军中自然凝聚的杀气竟是仿佛在这老僧身前数丈远处就消于无形。 岳鹏脸色些微凝重。 面对这老僧,他恍然有种面对不可撼动的大山的感觉。不动如山。 “在世佛无得。” 龙辇旁,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同时露出惊色来。 随即,洪无天身形飘忽上前,到大军前头,朗声笑道:“洪无天见过无得在世佛。” 他竟然执的是晚辈礼。 紧接着许夫人同样掠到军前,竟也同样如此。 无得脸上皱纹舒展开来,“原来是丐帮帮主,贫僧有礼了。” 至于许夫人,他倒是不认识,只是微微点头,算是见礼。 岳鹏惊讶问道:“两位前辈认识这位前辈?” 洪无天笑道:“我早年时曾有幸拜会过在世佛。” 道家有天师,佛家有在世佛。可想而知,老僧在佛门的地位有多高。 岳鹏不敢怠慢,拱手道:“在世佛稍带,我这就去禀报圣上。” 而这时候,赵洞庭已经走下龙辇向前走来。 岳鹏才刚下马,他已经到得军前。见到无得,着实惊讶。 光是这扮相,便知道是世外高人了。 赵洞庭见过骑马的,骑牛的,骑驴的,但还从未见过骑龟的。 寻常人能有这样的气场么? 刚刚洪无天的朗声问候他也是听到了,对着无得微微笑道:“原来是在世佛到。” 来南宋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在世佛代表着什么。如无得这样的存在,都是龙虎山赵天师那个层次的。 在世佛在佛门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佛门讲究众生平等,但实际,佛门内部却是等级森严。 当然,纵是在世佛,也不至于能让赵洞庭行礼。 这主要是赵洞庭不信天。 前代有很多皇帝对佛、道视若明灯,将其地位烘托得无比崇高,赵洞庭不会这样做。 他不求天,不求长生。只相信自己想要的,需要自己去争取。 是以,他对无得也只是保持着礼貌而已。 大宋到底还是世俗帝王的天下,不如大理那般,佛门有着能够主宰皇室的地位。 无得双手再度合十,施礼道:“贫僧无得见过圣上。” 赵洞庭道:“刚刚听得在世佛想见朕,不知所谓何事?” 他真谈不上热情。 道门入世,佛门出世。大宋危亡的时候,这个无得怎么没有来? 如龙虎山那边,虽然没能帮上什么忙,但总归许下了个承诺不是? 再者,在赵洞庭看来,佛门终究是从国外流入,而道门才是本土的。 所以赵洞庭心里还是稍微偏向道门的。 无得也不知是否察觉到赵洞庭对自己的态度并非十分热情,座下老龟忽地抬头打了个响鼻。 无得道:“贫僧请求同圣上前往定军山,超度亡魂。” “这……” 这的确是出乎赵洞庭的意料。 他本以为,无得前来是为佛门求气运的。现在在雷州,道门可是彻底将佛门给压住了。 超度亡魂? 这算是卖个乖么? 赵洞庭自也不会拒绝无得的好意,道:“如此,便有劳在世佛了。” 对这种超然世外的宗门,他不会崇拜,但也不会去得罪。 佛门信徒众多,得罪了,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赵洞庭对佛门有好生之德这个观点还是很认同的。教人向善,于民有利。 “多谢圣上。” 无得再揖佛理,“阿弥陀佛。” 说罢,老龟回头,看似蹒跚向着海边而去。但速度,却是不慢。 赵洞庭瞧无得和老龟的背影几眼,也转身往龙辇内去。 大军继续前行,很快出城。 赵洞庭在龙辇内嘀咕,“骑乌龟,嗯,很拉风……” 他掀开窗帘看向车外,问洪无天道:“前辈,这位无得前辈是哪个寺的?” 洪无天答道:“无得在世佛是位行脚僧,终年游历各地,没有挂牌于任何哪座寺院。” “哦?” 赵洞庭又是惊讶。 没有寺庙,却为亡魂超度。这样看来,这位无得在世佛,还真是个悲悯天下的大好人。 然后赵洞庭又问:“他终年游历,就骑着那只老龟?” 洪无天看赵洞庭眼神,知道赵洞庭是好奇,轻笑道:“说起这老龟,却也是有故事的。也是自那时起,无得在世佛才在佛门中声名鹊起,再经历数次论佛机辩后,被佛门众高僧奉为在世佛。” “什么故事?” 赵洞庭更为好奇。 整个世间在世佛才六位,因为老龟,竟然就很快成了在世佛? 洪无天道:“传言这老龟当年乃是洞庭湖中为祸的妖龟,往往择人而噬,尤喜小孩。数十年间,因它而丧生湖中的湖周百姓多达上百人。恰逢其年大水,无得前辈游历至洞庭湖畔,看到妖龟在浑黄湖水中隐露龟背,听得妖龟为祸的他口宣佛号,孤身趟入浑黄水中,任由大水蛮头顶,直至妖龟近前。接连两日浪涛汹涌,其后,大水竟是突然退去。无得前辈出湖,老龟随其后,一人一龟盘坐于湖畔,无得前辈不吃不喝,口诵佛偈六日,超度亡魂,方才离去。此后,老龟便成了他座下神兽。” 赵洞庭听得一愣一愣。 好半晌,才点点头,把脑袋缩回到龙辇内。 要是上辈子,他定然不信这样的故事。这绝对是杜撰的,但这辈子的所见所闻所历,还真让他心里有些犯嘀咕。 若是那些绝世高手,绝食六天还真不是做不到的事。呆在水底两天也不是不可能。 胎息术嘛,这种术,赵洞庭也会。 只是,能在水中和老龟糜战两天,且降服老龟后,大水就退去。这就有点神乎其神了。 虽然那老龟的确神异,但赵洞庭还是不觉得它有兴起大水的能耐。 能人,能人。 在龙辇内,赵洞庭很有感慨的用力点头。 他现在距离无得的境界无疑还有极为遥远的差距。 军前,老龟步步蹒跚,但始终行走在大军前头。 到海边,十余艘战船已并排停在海面上。 赵洞庭下龙辇上船,看向海上,发现老龟已驮着无得向海中远去。 海面并不平静,但老龟始终平稳。 这才是在世高人。 无疑,从扮相上来说,无得还要超过洪无天和许夫人数筹。 赵洞庭想着,大概也就君天放蜻蜓点水于湖面,水不沾布鞋的潇洒才能够和这无得相比。 这刻,他心里还真有点艳羡这位在世佛起来。 他也想要有老龟这样的坐骑,不过,这等异兽,却是注定世间难遇。纵是皇帝,也别想唾手可得。 十余艘战船乘风破浪,向着碙州岛而去。 阳光金灿灿的,散落在前头老僧身上,让得老僧如沐金光。 军中有士卒跪倒在地,面向老僧,嘴里念念有词。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赵洞庭见到自己的亲卫中都有人跪倒,不禁是微微皱起眉头。 <script>app2(); 383.赵昺求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军人就是军人。 民间百姓赵洞庭不想去禁锢他们的信仰,但军中士卒信佛,这于他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 要是士卒都去吃斋念佛了,谁来打仗? 赵洞庭还真感受到点威胁。因为,他恍然发觉,其实他并没有太多凝聚人心的手段。 现在雷州百姓们感激他给予他们安稳的生活,那日后呢? 当平稳的生活已经成为常态呢? 所有的感恩,都往往会在岁月的流逝中缓缓归于平静。 可是能怎么办呢? 赵洞庭站在甲板上,看着无得泛金光的背影怔怔出神。 船队很快便到了碙州岛。 数百伤残老卒没有再在渡口相迎,而是在定军山上严阵以待。 这次祭天祈福,他们作为单独的方阵出席。 赵洞庭带着众臣和士卒们步行上山。 原本埋藏无数尸骨的碙州岛,这时也早已再没有任何的血腥味漂浮了。 杂草将曾经厮杀的痕迹覆盖。 但赵洞庭从山路上走过,脑海中还是不禁浮现当时的种种。 迫杨淑妃让权、提拔岳鹏、乐婵姐妹的行刺、小金的灵性,历历在目。 这里是大宋的中兴地,亦是他的发源之地。也是他新生的地方。 对于碙州岛,赵洞庭心中始终保持着别样的感情。于他而言,这里才是他的故土。 在这里,总有种亲近的感觉。 到烈士碑前,赵洞庭步步登天坛。雷州各道士、僧人,还有无得紧随其后。 老龟果真神异,爬起阶梯来竟然都是如履平地。 道士队伍中,无量观五位真人悉数到齐,仙风道骨,但却总盖不住白玉蟾的灵性。 这小道士在人群中总是那般扎眼,仿佛自带光环。 道、佛分左右盘坐。 无得与世无争般地坐在众僧盘坐之处的最角落里,却仍是仿若中心。 众僧都连连向他投去虔诚目光。 能成在世佛的,已有资历在个寺庙中塑造金身佛像。在佛门弟子心中,那就是佛。 礼炮声响。 有道士送上来冗长的祷文,赵洞庭照本宣科。 鼎声响。 钟声响。 场面恍然间变得颇为浩瀚。 这些声音,冥冥中好似天音。 道士、僧人们都已入定,嘴里念念有词。这些声音好似具备魔力,在人耳畔不断回旋。 而念着祷文的赵洞庭却是忽地眼中发亮,好似醍醐灌顶。 他突然想到该如何凝聚民间和军中的向心力了。 国旗、国歌啊! 大宋军旗繁复,但却并没有正式的国旗。 国歌就更不用说了。 中国最早的国旗,还是在明朝时才出现的。 在朗诵经文声中,赵洞庭处于半出神状态的将祷文念完,向着烈士碑和义士祠跪倒。 他心里已经在琢磨将国旗设计成什么样子了。 天坛下,大宋将士、群臣尽皆跪倒在地,连杨淑妃、颖儿、赵昺都跪倒。 他们对天有着格外的虔诚。 众道士、僧人的念诵经文的声音嘎然而止。只有无得不为所动。 他虽然仍然盘坐在老龟背上,但仿佛灵魂已经飘荡到空中,整个人如磐石般没有丝毫颤动。 低沉的经文自他嘴里念叨出来,有着直润人心的力量。 这是内力高深至极的表现。虽是念经,但已经算得上是种音功了。 九叩首。 当赵洞庭站起身来时,祭天祈福便算是完成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振奋人心的话,径直走下天坛,而后率众臣往山下而去。 定军山上很快空荡起来,仅于数百伤残老卒和无得。 无得始终没有睁眼,似乎真要将滞留在这里的亡魂全部超度了去。 但到底有没有亡魂,谁又能说得明白呢? 赵洞庭也没有去打扰他,请他去宫中做客的意思。 他不懂那些高深莫测的东西,光是想想,也不觉得和无得会有什么共同话题。 他超度他的亡魂,他做他的皇帝,互不干扰,这样就挺好。 再回到海康,已是正午了。 众臣散去,赵洞庭带着杨淑妃、颖儿、张茹、赵昺回到寝宫。 有宫女端着膳食到寝宫内。 赵洞庭匆匆用过膳,就准备回房间去画他的国旗。但这时,赵昺却是突然将他叫住,“皇兄。” 他较之赵洞庭也就小两岁,现在看起来虽然仍旧稚嫩,但倒也能勉强算是个成年人了。 皇室的孩子都早熟,赵昺也这样。表情严肃,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赵洞庭见他郑重其事的模样,微愣,“有事?” 赵昺躬身道:“赵昺请求皇兄赐予封地。” “嗯?” 赵洞庭露出惊色,随即皱眉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看向杨淑妃,发现杨淑妃也是讶然。显然,这事赵昺并没有和杨淑妃提及过。 或许这终究是因为杨淑妃不是赵昺的亲娘吧,赵洞庭心里微微叹息。 对于自己这个弟弟,他岂能没有半点了解? 赵昺平时话不多,行事间有板有眼,很是正经,但心思却是较之同龄人要深沉许多。 赵洞庭不由自主的想,赵昺突然想要封地,是什么想法? 脱离行宫这个大牢笼么?还是脱离自己的羽翼? 他眼睛再度落到赵昺的身上。 赵昺道:“赵昺年岁不小,自觉该是时候出去历练了。” 历练么? 赵洞庭微微沉默。 其实,赵昺纵是不提,他也没打算让自己这弟弟在宫中做个安乐王爷。他出生皇室,那位大宋出力只是早晚的事,只是赵洞庭见他年岁小,暂且还没有让他出去历练的心思而已。现在,赵昺自己提出来,赵洞庭心中免不得有些失望。 这是不安分的表现。 而对于皇上而言,皇室中任何哪位皇亲的不安分,都是种危险信号。 可要是不让赵昺去,兄弟俩之间怕是会生间隙。 赵洞庭不想赵昺对自己心存怨恨。 沉默过后,他点头道:“如此也好,朕本也有打算让你出去历练历练的,毕竟在宫中看再多的书,也不如出去见见世面。你现在自己提出来,足以说明你有为大宋出力的心,朕很高兴。” 他走到赵昺身前,拍着赵昺的肩膀,道:“现在咱们赵家就剩下你我兄弟两个了,你要和朕齐心,大宋才能复兴。” 赵昺躬身,“臣弟多谢皇兄。” 杨淑妃眼眶微红。 赵洞庭点点头,松开按在赵昺肩膀上的手,“你想去哪?” 赵昺道:“臣弟想求皇兄将邕州赐给臣弟做封地。” “邕州?” 赵洞庭皱着眉头,干脆坐回到椅子上,“你怎的会想去邕州?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邕州位于广南西路最西侧,各民族混居,又临近大理、越李朝,离蜀中都不远,其局势可以说是整个广南西路最为复杂的。现在,广南西路各地府衙都已安稳,唯独邕州、自杞、特磨道那边还有乱民为祸,民间的势力和之前官府的势力始终阻碍着大宋朝廷在那里安下府衙。 赵洞庭倒不是舍不得将那地方给赵昺,只是以赵昺年纪,他真担心他能不能管理好那里。 赵昺到底年岁不大,治理地方,又岂会是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赵洞庭这样说,其实已经有劝赵昺改个地方的意思。甚至,要雷州做封地,赵洞庭都会答应。 然而,赵昺却是说道:“臣弟想为皇兄分忧。” 见他这样说,赵洞庭便不好说什么了,偏头看向杨淑妃而去。 杨淑妃张张嘴,却也不知道怎么说。她不是赵昺亲娘,又知道赵昺心里敏感,有些话的确不便出口。 赵洞庭见杨淑妃不开口,又看向满脸诚恳的赵昺,只得道:“既然你坚持,那便好吧!朕明日早朝时向朝臣宣布将邕州连带着自杞、特磨道两地都归于你的封地,由你兼任邕州、自杞、特磨道的知州。不过朕先和你说好,要是你管理不好地方,那朕可会再将你宣回来,到时候,你先给朕在朝中历练几年再说。” 说出这番话时,赵洞庭的语气还是很平和的,很有做兄长的样子。 其实在他心里,也是真正将赵昺当作弟弟看待。在这个年代,他的血缘亲人亦是不多了。 赵昺跪倒在地,“臣弟叩谢皇上。” “起来吧!” 赵洞庭笑笑,向着卧室里走去。但转身后,脸色却是有些凝重起来。 赵昺选择邕州做封地,这让得敏感的他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 <script>app2(); 384.权之妙处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以赵昺的年纪,就算心思再为成熟,也不至于偏偏选这个山高皇帝远的贫瘠之地做封地才是,除非他是真正想要刻苦磨砺自己。 可要磨砺,难道广西就没有其他难以管理、发展的地方了么? 赵洞庭回到卧室内,坐在书桌前,并没有立刻提笔画国旗,而是沉思起来。 邕州…… 赵昺这简直是将自己架在火上烤啊,在那地方,稍有不慎惹怒乱民,死在那里都不奇怪。 赵昺为何要这样做呢? 是因为年少气盛,想要表现自己? 以赵昺年少老成的性子,应该不至于这般幼稚才是。 那是后头有人出谋划策了? 邕州虽险,却也是皇权最为薄弱之地。在那里,赵昺屯兵造反都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赵洞庭脸色渐渐有些沉重起来,“兄弟相残的事……赵昺,你可要好自为之。” 如果赵昺这些年来老实,他生母俞修容又为国而死,赵洞庭绝不愿意放他去那里。 当然,现在已经许下承诺,再说这些也没有意义。 良久,赵洞庭轻轻叹息两声,终于提笔在纸上写画起来。 权利动人心啊! 赵洞庭并没有画国旗,而是在纸上首先画了个大圆,里面写上元字,然后又画个稍小的圆,写上理字,再画更小的,写了宋字。最后想想,又添上西夏、蜀中两个圆,且神情凝重的在大宋的小圆里轻轻分出去一小点,写了个昺字。 这大概是现在天下的局势,有希望争雄且可能具备这种心思的就这几家。 想想,赵洞庭还是又将那个昺字涂去,让大宋这个圆再度变得完整。 他还是希望赵昺不会怀有异心的。 盯着纸张怔神数分钟,赵洞庭点燃油灯,将纸放在油灯上点燃,拿在手里把玩,直到整张纸逐渐化为灰烬,飘落于地面上,“要是真有人从中作祟,那就怪不得我打开杀戒了。” 如果真是有人唆使赵昺这么做,那无论是谁,赵洞庭都绝不会放过。 其后,赵洞庭才又坐回到椅子上,这才开始设计国旗的样子。 既是国旗,就不能大意,总得能让人感觉到旗上图案蕴含的特殊意义。 “士、农、工、商……” 赵洞庭嘴里边念叨着,手边在纸上写写画画。这是他的习惯,边思量边记录,因为他觉得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有些灵感稍纵即逝,其后可能想追回来都做不到。 时间缓缓流逝着。 屋外杨淑妃和颖儿聊了会,便带着赵昺离去。 张茹和颖儿坐在院子里看着荷花池,也没有进屋打扰赵洞庭。其实,这个年代的大家闺秀真的很无聊,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又不能随便出门。而颖儿这样的皇妃更加如此,她连女红都不能做。 皇室的女子,本来就应该养尊处优的。 过十余分钟,赵洞庭终于心满意足地收笔。 他觉得自己设计的国旗也差不多了,设计得太繁复,别人也未必懂。 纸上,是长方形的旗帜。 旗帜左上角位置有条龙盘踞,呃,赵洞庭画工惨不忍睹,姑且先说是条龙吧!而在龙的右侧半圆,有四个小巧图案拱卫着,如众星捧月。 书代表士,麦穗代表农,镰刀代表工,算盘代表商。 这是古代的四民,赵洞庭将四民图案拱卫在金龙旁侧,实有让百姓以朝廷为中心靠拢的寓意想法。 只是,这些图案自他手里画出来,着实有些惨不忍睹而已。 甩了甩纸,赵洞庭站起身走到门口,冲外喊道:“将宫内画师全部宣来。” 顿了顿,又道:“将吴公公也宣来。” 现在军情处在各地铺开,已成为赵洞庭的暗刃,要查事,自然还是让吴连英去查最为容易。 院外有太监领命。 赵洞庭走到梨树下,看着百无聊赖的两女,不禁轻笑:“很无聊?” 其实两女脸上就差写上无聊两个字了。 干坐着,面对面瞧着,不是无聊又是什么? 赵洞庭砸吧砸吧嘴,“要不然朕教你们个小游戏,排解排解时光?” 两女眼中都是冒出光彩来,颖儿道:“皇上,什么小游戏?” 琴棋书画都是修身养性的东西,少些趣味,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研究这些。 赵洞庭让宫女端来围棋,将其摆在书桌上,“朕教你们玩五子棋。” 然后,他便手把手教两女玩起来。 五子棋规则极为简单,但其中又暗含趣味。等到众画师和吴连英到时,颖儿和张茹两女已是玩得不亦乐乎。 赵洞庭让众画师在外等着,带着吴连英到卧房里。 吴连英跪倒在地,声音阴测测的,“老奴叩见皇上。”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脸色平淡,对吴连英远远不像对文天祥、陆秀夫等人那般客气。 御人之道该分为四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诱之以利、挟之以威。如文天祥、陆秀夫这等位极人臣又心怀国家之辈,赵洞庭自然是选择最前者。而再如武鼎堂众供奉那些,则多数是选择诱之以利。吴连英城府太过深沉,性子阴沉,前三者怕是都难奏效,所以赵洞庭对他,始终都是保持着威严,不曾亲近。 要是太亲近,谁知道吴连英这种人会不会居功自傲? 也没让吴连英起来,赵洞庭淡淡道:“去暗中查查最近有没有人和广王来往。” 吴连英也不多说,直接答应,“老奴领旨。” 赵洞庭挥挥手,“去吧,让那些画师们进来。” 吴连英站起身,缓缓退出屋外。很快,十余个画师走进屋来。 这些宫廷画师都是在民间有大名之辈,甚至其中还有流芳百世之人,如郑思肖。 只是这个时候郑思肖还没有改名,是叫做郑之因,也还没有将他的墨兰画作名誉世间而已。 但他的画画功底自然还是没得说的,在宫廷画师中当居魁首。 等他们进屋跪倒,赵洞庭道:“诸位爱卿请起吧!” 众画师起身,眼巴巴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脸皮厚,也没觉得自己不擅长作画有什么丢脸的,直接将自己画的国旗递给郑之因,道:“朕有意在军旗以外设立国旗,国内府衙、银行、学府等地都必须高悬国旗已示民众。只是朕不擅长作画,召你们来,就是将这国旗设计设计,作为我大宋国旗,总不能坠了我大宋的颜面。” 郑之因接过画,打开,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 在这人人用毛笔的年代,怕是连扎着牛角辨的稚童都能比赵洞庭画得好看。 他这表情,却是被赵洞庭捕捉道,可以沉声道:“郑大人可是觉得朕画得不好?” 才刚刚站起身的众画师们听到他语气深沉,又忙不迭跪下去了。 郑之因努力昧着良心说了句,“皇上画作天马行空,颇具新奇,乃是佳作。” “哈哈。” 赵洞庭笑出声来,“行了,朕的功底朕自己知道,逗你们玩的。你们下去吧,两日内各自模仿出数副画作出来,龙、算盘、书、镰刀、麦穗之根本不能改变,到时候朕再从你们的画作中择出最合朕心意的,赐予重赏。你们这便下去吧!” “臣等领命!” 以郑之因为首的众画师躬身退出屋去。 赵洞庭嘴角带着笑,喃喃自语,“权利……真是个好东西啊……” 如果他不是皇帝,大概刚刚郑之因这等爱画之人能骂他个狗血淋头吧? 就那鸡踏雪似的鬼画符,能称是佳作? 瞎子会这么说还差不多。 经历刚刚这小插曲,倒是让得赵洞庭原本些微凝重的心情突然缓解不少。 莫说赵昺到底是怎样想的还犹未可知,就算他是真想拥兵自重,赵洞庭也觉得自己能够接受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利字中,显然也包含着“权”这个字。 <script>app2(); 385.黄华归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赵洞庭又叫人宣来宫廷内的乐师们,让他们着手编曲国歌。 这是提高百姓们爱国之心最为直接的办法。 虽然现在大宋境内连广南西路之地都没有彻底掌握下来,但赵洞庭以后势必是要在全国推行义务教务的。到时候,学生们每日上课前都要在国旗下高唱国歌,等长大,心中或多或少对有爱国之心吧? 过两日。 郑之因带着画师们率先将国旗画作呈到赵洞庭书案上。 赵洞庭细细看过,多是大同小异。不过郑之因的画作却着实符合他的心意。 在算盘、麦穗等外头,郑之因特意画上边框,是那种花边纹的,金色,显得是威严。 这让得整个画作都充斥着高大上的气息。 赵洞庭当即拍板,“就是这副了。” 其后,少不得要赏郑之因些华夏币。 大年刚过,海康县的百姓们已经最先接纳这种新发行的纸币了。 民坊间,用华夏币交易的百姓、商人越来越多。 大年热闹的气氛仍在持续,不见稍减。 又过数日,赵洞庭拍板将国歌也定下,并且着人在各地民坊间传唱。 国歌歌词由他亲自谱写,很是简单,和前世的国歌有些相似。 赵昺出发去了邕州,仅带着数百士卒。 赵洞庭亲自送到城门口,又目送赵昺车辇远去,眼神难免有些凝重。 经过吴连英的查探,竟是都没能查出来赵昺这些时日和谁有过过多的接触。 难道真的只是赵昺初生牛犊不怕虎? 赵昺的离开,并没有在朝中掀起什么波动。 他是亲王,掌权是早晚的事。如今只不过是稍微提前两年而已。 而且,邕州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在众臣看来,赵洞庭也只是想让赵昺下去历练历练。 皇上自己就是在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给弟弟的任务艰巨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是? 出正月十五。 过年的气氛过去,海康县终于渐渐恢复以往的平静。 而在这时,从福建路那边也传来让宋朝君臣极为振奋的消息。 建宁路管军总管黄华终于宣布抗元归宋了。 他建立“头陀军”,军民共计数十万,在建州数县竖起大宋军旗。 虽然福建仍有元将高兴持重兵把守,但起码大宋的星星之火已经开始在那里放出光华。 赵洞庭还记得史书上有写过,黄华建立头陀军以后,在铅山败于元将高兴之手,而后自焚。 这让得他有些担心,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便将许夫人请到了自己的寝宫院子里。 许夫人现在整日都面带微笑,算是完全沉浸在和洪无天的爱恋当中了。 这辈子都没谈过恋爱的两人,如今初尝这般滋味,简直比寻常年轻情侣还要更为腻歪。 哪怕是来见赵洞庭,许夫人也拽着洪无天来了。 在院中,三人分坐在梨树下。 许夫人问道:“不知皇上宣老身何事?” 赵洞庭道:“黄华将军已归宋的事,夫人应该听到消息了吧?” 许夫人脸上并无波动,显然已经知晓,“这件事老身确已得到消息,这是大好事。” 说着她微微沉吟,“皇上莫非是对黄将军不放心?老身直言,黄将军此前虽投元,但老身熟知他的秉性,将大宋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更为重要,当初降元只不过是为保存实力的无奈之举,老身敢以性命担保,黄将军绝对不会负皇上信任。” “不不不,不是这个。” 赵洞庭笑着摆手道:“朕此前也听夫人你提及过黄将军,对他,朕自然是信任的。朕请你来,只是想问问,在福建路的那位元将高兴,本事如何?” 许夫人脸色微微凝重,给出四个字的评价,“能征善战。” “黄将军可能胜?”赵洞庭又问。 许夫人迟疑道:“这点,老身却是不敢断言。” 当下,她的眉头也是深锁起来。 这些天沉浸在爱河里不能自拔,她还真没想过这事。 黄华虽然在福建路再竖宋旗,但终究还只是孤军而已。随时有被覆灭的危险。 福建沿海,距离南宋前都城临安又不远,元朝在那里布置的力量还是相当浑厚的。 头陀军军民虽有数十万,但真正的军卒,怕是连五万都不到。 黄华又是起义军出生,行军打仗多用的是野路子,面对高兴,客观而论的话,怕是真的胜算不大。 如此,刚刚在福建兴起的力量岂不得又被压制下去? 大宋现在力量薄弱,还没来得及稳固广南西路,手要伸到福建去,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做到的事。 沉默过后,许夫人道:“皇上是想让老身率领畲民援助黄将军?” 她作为畲民领袖,能够在元朝打压下生存下来,自然也是心思剔透之辈。 大宋兵力不足,距离福建又路途遥远,怕是不可能派兵去帮助黄华。能依靠的,只有他们畲民。 赵洞庭点头,“朕却有此意。只是打仗势必会有将士折损……” 许夫人道:“为国捐躯,乃是为民本份。老身这就赶往福建,协助黄将军对付高兴。” “不。” 赵洞庭却是又摇头,“朕并非是这个意思。夫人和黄将军都是能人,但各自为政尚且不如齐心协力。” 他脸上露出些许愧疚之色,拱手道:“朕有意让军机令前去统帅头陀军和畲民义士,争取将整个福建路拿下。如此不用两年时间,朕便可以尽复广南东路、福建路等地,还请夫人成全。等到战胜元军,朕立刻调回军机令,头陀军任由黄将军执掌,夫人您仍是畲民领袖,可立下凭证,如何?” 许夫人轻笑,“皇上这是担心老身和黄将军会心生不满么?” 赵洞庭没有答话。 他真有这个意思,担心黄华和许夫人是以为他要夺他们的兵权。 以南宋现在的局面,刚刚才得到喘息机会,若是引起军中势力猜忌,绝不是什么好事。 许夫人又道:“皇上小瞧老身了,老身虽是女流,但岂是那般小肚鸡肠之辈?军机令乃是我朝名将,行军打仗自然远非老身能比,皇上有意派军机令前往统筹大局,老身求之不得。如此,老身可将畲民信物交予军机令,有此信物,便可指挥畲民军民。如此,老身也不需要回去福建了。” 话到末尾,她杏眼轻轻瞥了眼洪无天。 显然,她是舍不得洪无天。 洪无天挠着头傻笑。 赵洞庭深深作揖,“多谢夫人大义。” 说着便向院外喊道:“去请文军机令前来。” 他行事还是不改雷厉风行的本色。可惜,在感情上却是做不到这样。 文天祥曾在江南西路、福建路等地和元军交过手,对那里的情况颇为熟悉,又是军机令,在朝野都有赫赫威名,最可能让畲民们和头陀军信服。大宋诸多将领中,派他前去,可谓是最为合适的。 等门外侍卫领命而去,赵洞庭又道:“朕还有件事想劳烦洪前辈和夫人。” 洪无天眼放精光,“皇上尽管说。” 以他的性子,呆在这行宫才短短时间,就已经淡出鸟来了。 平日里,除去陪着许夫人,就是和向东阳下棋。而且向东阳现在已是副国务令,在这大宋打根基的时候,说是日理万机都不为过,压根没多少时间陪洪无天唠嗑。以洪无天喜动不喜静的性子,如何受得了? 他只想着赵洞庭将他派出宫去就好。 赵洞庭也看出来他眼中急切,笑道:“朕打算过段时日前往江南西路龙虎山,但江南西路现在仍然有元军镇守,处在元朝统治之下。听闻伯颜、也速儿两人更是驻军在那,率大军前去显然不妥当,所以,朕想要两位前辈陪朕前往。” “皇上要微服私访?”洪无天有些惊讶。 赵洞庭道:“也算是吧,朕要去龙虎山见见张天师。” 洪无天不禁奇怪道:“哪位张天师?张天师不是已经羽化?” 张天洞的事,乐无偿知晓,洪无天却是不知晓的。赵洞庭本是有意带着乐无偿前往,但可惜,现在乐无偿和乐舞都还没有音讯。 那妮子,也不知道是跑到哪里去了。 听着洪无天的话,赵洞庭呵呵笑道:“那只是世间传言而已。” 洪无天和许夫人对视,都看出对方眼中疑惑,然后点了点头。 <script>app2(); 386.官船出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过数十分钟,文天祥到了。 赵洞庭跟他说黄华和高兴的事,如文天祥这样满心为宋的忠臣,自然是当即领命。 只是他却也有些疑虑,领命后道:“皇上,臣心中有些担忧。臣前往福建,携头陀军和畲民义士们和高兴作战倒是不难。只是,臣担心江南西路元军会有异动,伯颜、也速儿军卒十余万盘踞江南西路,若是到时候挥兵东进,以头陀军和畲民义士们的装备,怕是难以抵挡。” “嗯……” 赵洞庭微微沉吟着点头,“军机令觉得伯颜、也速儿可能会挥兵东进?” 其实这种可能性他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觉得,这不太可能。 伯颜、也速儿刚逢大败,怕是要面临忽必烈的责难,自顾不暇,还会去福建? 文天祥道:“伯颜、也速儿刚刚被我军大败,按理说应回大都请罪才是,但他们两人却是驻兵江南西路,臣觉得这其中怕是有些缘由。要么就是两人不愿回大都去受责罚,宁愿冒犯忽必烈,也不愿丢掉手中兵权,要么,就是忽必烈默许两人驻军江南西路,挽救岌岌可危的南方局势。而他们军中又有余粮,任是这其中哪种缘由,都可有可能会挥兵进福建的。因为若在福建取胜,不仅仅能挽救元朝之危,再显元军之盛,他们两人也能将功赎罪,不至于受到太重的责罚。” 赵洞庭沉默了。 他没将事情想得这么深,只以为伯颜、也速儿是暂且在江南西路驻军。 作为臣子,他们有胆量违抗忽必烈的命令么? 但现在想来,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广西元军被覆灭数十万之巨,他们两回去,能不能活还说不定。 再者,谁又知道忽必烈是怎么想的呢? 若是真如文天祥想的这样,忽必烈让他们两人稳住南方局势,暂且不追究他们兵败之过呢? 十余万军马并不算太多,但要都汇聚到福建去,联合高兴,对头陀军和畲民都将是灭顶之灾。 沉默过后,赵洞庭些微凝重道:“那朕派遣飞天军和飞龙军随军机令前往福建。” “多谢皇上,臣必不辱命。”文天祥拱手。 他也知道,这是赵洞庭能够尽的最大的帮助了。 其余诸军现在还在休养生息,招募士卒,短时间内显然无法出去征战。就算有兵,也没有粮草。 大宋在打完广西之战以后,已经算是弹尽粮绝了。 飞天军和飞龙军,是大宋最为精锐的两支部队,说是能抵数万大军,都毫不为过。 有这两支军队,文天祥当然还是有些底气。 这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翌日早朝,赵洞庭当着众臣的面宣布封文天祥为征北大元帅,前往福建对付高兴。大宋其余军卒,暂且由副军机令张珏全权掌管。至于苏刘义,他原本是文臣,虽是副军机令,但在大宋军中更多的是和兵部交接,负责招募兵员、军中后勤等事。当然,现在各地守备军的组建也是由他在全权负责。 社稷要稳,守备军是少不得的。有些事,光靠社安部的捕快终究力有不逮。 就在当日,文天祥就持着许夫人的信物,带着任伟和赵大、赵虎从海康沿海,乘海战船往福建泉州去了。 其后月余,雷州各地离开雷州回往故土的百姓越来越多。 战火焚烧过后,广南西路终于再度浮现些许生机。 赵洞庭的条条政策也相继颁布下去,每日里,海康县内到处都张贴着告示。 百姓们回去以后,仍可凭地契从官府手中要回老宅。而那些各城之中空余出来的房屋,则是尽归官府所有,被赵洞庭划到国务院财务部下面的住房管理司统筹管理。百姓们想要迁居到城内的,可以以极低的价格从住房管理司购买,当然,数量有限。 而各城修缮房屋的任务,赵洞庭则是派给了房建局。 这也解决了不少百姓的工作问题。 赵洞庭很明白,光靠种地,国家是没法太兴盛的。他却是有意将士农工商全面发展起来。 或许就现在的局面而言,这显得有些急躁。但只要随着时间流逝,各方各面总会正常运转起来。 如果不趁着现在百废待兴的时候将大概基调定好,等到时候,再想改,就麻烦许多了。 而仅在解决房屋问题之后,赵洞庭又下政令,再度扩建渡口,鼓励海运。 为此,他甚至将世界地图都画了出来,公之于众。 全新的世界观浮现在大宋的百姓们眼中,这在民间兴起轩然大波。 无数人这时才恍然,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对赵洞庭,更是佩服如天人。 天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有许多不甘寂寞的青壮在利益的诱惑下纷纷出海,很快便有船厂在渡口周围各处成立起来。 这又解决不少人的工作问题,还为大宋朝廷增加了税收。 对此,最为高兴的显然是陈江涵无疑了。 赵洞庭的种种新点子,仿佛让他看到金钱滚滚向国库而来的场面。 这些天,各种申请开办香料、布匹、瓷器作坊的文书如同飞雪般递到了财务部。 雷州兴起经商热。 这其中,自然也有赵洞庭的影子。 他有刻意让人在民坊间造势,说出海经商如何如何能够赚钱。 下海浪潮就是这么突然兴起来的。 这让得赵洞庭仿佛看到前世的那个年代。 要想发财,就得下海。 不过,现在还仅仅只是雷州之地而已,这对大宋来说,无疑还是远远不够。 但赵洞庭也明白,其余地方民生都没解决,吃饭都成问题,要想再行其他举措也是为难。 国家的任何发展,都是建立在先吃饱饭上面的。 而现在这个年代的农作物,产量还是太低了。 到二月末。 在诸多民众冒险出海以后,朝廷的官商队也终于是大船下海,准备出航。 赵洞庭为此专门成立了海商司,甚至派遣数十武鼎堂高手随船出海。其任务,自然不仅仅只是赚钱那么简单。赵洞庭给海商司官船下达的命令是开辟往美洲的航线,将美洲的马铃薯、番薯等引进大宋。为此,他还特意画了马铃薯和番薯等作物的图纸。 至于群臣和百姓会如何猜想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他就管不着了。 皇上,天子嘛! 反正现在民间已经有不少人说皇上乃是神龙降世,有许多事情,也就不需要赵洞庭去解释了。 不得不说,这个年代对天的迷信,还真给赵洞庭带来不少便利,不至于束手束脚。 官商船队出海这天,赵洞庭亲自率众臣在海边祈福,已示重视。 锣鼓声中,十余艘大船向着海面遥遥而去。 至此,赵洞庭的大致布局算是铺下。 银行、房建、学府、府衙等,只待时间,必然会在各地正常运转起来。 大宋兵员十余万,且还在不断的增员,广西这个根基之地,算是彻底的掌控住了。 元朝短时间无力再战,而以大理兵力,想要犯宋,怕也为难。 再者,只要段兴智不傻,都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出兵攻宋的。 元朝才是猛虎,这个时候两狼相争,不是给猛虎机会么? 朝廷大概的发展局面已经布下,赵洞庭也打算前往龙虎山而去。 光复大宋不是他最想要的,说实话,他心里最想追求的还是如空荡子那般的武力绝世,行走于江湖。 如果不是穿越到赵昰身上,刚来就是皇帝,兴许他压根都不会管这些征战天下的事。 多累呀! 就在官商船队出海这日,赵洞庭回到宫中,便立刻去了杨淑妃的寝宫。 杨淑妃是他娘亲,要出宫,总还是得和杨淑妃打声招呼的。 <script>app2(); 387.巨骗陈宜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杨淑妃寝宫内,赵洞庭见过礼,便直言道:“娘亲,皇儿想出宫去龙虎山。” 他也就意思意思,压根没想过杨淑妃会拒绝。这几年来,尤其这两年,杨淑妃已经不再怎么管他。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杨淑妃拒绝了。 她不仅拒绝,而且听完赵洞庭的话就竖起了眉毛,“你又要出宫?” 脸上就差写上“本宫极不高兴”五个字。 赵洞庭意外道:“皇儿去龙虎山有些要事。” “不许去。” 杨淑妃的回答很简单,但语气很重,不容置疑。 赵洞庭惊讶得有些愣了,好几秒才道:“娘亲这是何意?” 因为没有外人,是以两人说话之间也颇为直接。 杨淑妃道:“在德妃没有怀上子嗣之前,你哪儿也别想去!” 原来是这事,她这回算是铁着心要把赵洞庭留在宫内,硬是要抱龙孙了。 这让得赵洞庭面色古怪起来,随即苦笑。 上辈子还没有过这样被催生的遭遇呢,这辈子成皇帝了,竟然被逼着结婚生子。 “娘亲,这种事也不是皇儿说能生就能生的啊……” 其实赵洞庭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他和颖儿夜夜笙歌,怎的颖儿就始终没有怀上呢? 练习房中术这么长的时间,在那种事情上,赵洞庭的强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虽然,能否怀孕和这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 杨淑妃顺着赵洞庭的话道:“皇儿,按理说不应该至今都没有怀上才是,要不找太医给你瞧瞧?” 这事,她问过颖儿。而颖儿也说她找太医看过,并无问题。 颖儿没有问题,那就只有是赵洞庭的问题了。 这事始终都萦绕在杨淑妃的心头,惴惴不安。若是皇上不能诞生子嗣,对江山都有极大影响。 只是之前,她也没好意思把这事跟赵洞庭说而已。如今,算是借坡下驴,才将这事说出来。 这样不显得突兀,也不会伤害到赵洞庭。 赵洞庭微愣,瞧瞧杨淑妃,心里却是活泛开了。 他年岁还小,并不急着要孩子。却是想着,要是看出来有病,怕是得留在宫内治病,而若是没病,就得继续跟颖儿在宫内造孩子,更加没法出宫了。 这样还怎么去龙虎山? 想到此处,赵洞庭道:“皇儿先去龙虎山,回来再让太医给皇儿看病。” “不行。” 杨淑妃道:“不让太医给你瞧瞧,为娘放心不下。” 母子俩讨价还价。 赵洞庭很自然走到杨淑妃旁边帮她捏着肩膀,“娘亲,皇儿从龙虎山回来以后,让太医瞧过,肯定给您生个大胖孙儿,怎么样?” 这几年来他也算是摸清楚杨淑妃的性子了,典型的吃软不吃硬,耳朵根子软。 果然,被赵洞庭捏着肩膀,杨淑妃舒服地闭上眼睛,就没再说什么。 赵洞庭治国、带军英明神武,在她面前露出这般亲近模样,还是让杨淑妃心里很受用的。 到底是亲儿子。 特别是赵昺刚刚离开不久,这更让杨淑妃感受到赵洞庭对自己的亲近之态。 她这辈子没什么追求了,想要的,只是皇上能始终和她这么亲近便好。 再睁开眼,她却道:“皇儿,为娘还有件事想和你说。” 显然,赵洞庭要去龙虎山的事她算是默认了。 赵洞庭呵呵笑道道:“娘亲有事尽管吩咐!” 只是这回杨淑妃却不再那么直接,而是问道:“王文富王大人改任了提刑令,现在国子监大祭酒的位置空缺出来有段时日了,皇儿心中可有人选?” 闻言,赵洞庭不禁微愣。 杨淑妃都两三年不管政事了,怎的问起这个? 他说道:“莫非是有哪位大臣和娘亲说了什么,想要任这国子监大祭酒?” 怪不得他这么想,因为杨淑妃不管政事,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问及这个。 国子监大祭酒是宋朝最高学府的校长,虽然实权不高,但名望和地位都很高,这样的位置,还是有很多人乐意花心思的。不过,这种做法赵洞庭并不喜欢。 要有能力,完全可以自荐,何必弄这种剑走偏锋的法子? 他心里已经准备着,无论杨淑妃说是谁,自己都要婉言拒绝。 国子监大祭酒的位置不能给那些心思太重的人,需得像是王文富那样的忠厚爱国之辈才行。 然而,杨淑妃的回答却很是有些出乎赵洞庭的意料。 “陈宜中陈宰相从越李朝回来了。” 杨淑妃道:“陈大人原居宰相,本应官居原职,可皇儿你改了制,宰相之位已撤,国务、提刑、监察等令又都已由陆大人等人担任,这朝中,能够勉强符合陈大人声望、地位的,也就这国子监大祭酒的空缺了。他昨日到宫中来向为娘请安,为娘本还觉得这官职有些委屈了他,他说,年岁已大,在国子监颐养天年也好。为娘觉得可以,你可觉得妥当?” 现在是赵洞庭当政,是以杨淑妃也是用的询问的语气。不过话语间对陈宜中的推崇自不必多说。 “陈宜中?” 赵洞庭嗤笑。 这个人简直就是南宋末年最大的害虫。 阴奉阳违,贪生怕死,他的种种自私害国的行径,说是罄竹难书都不为过。 别说是国子监大祭酒,就是个九品芝麻官,赵洞庭也不愿意安排给陈宜中。他对这人着实印象极坏。 不过这家伙也算本事,刚从越李朝回来,竟然就能让杨淑妃帮他说话,也不知道是跟杨淑妃说了什么。 赵洞庭知道这家伙并不简单,因为史书记载,不论是以前的谢太皇太后,还是现在的杨淑妃心中,都对这家伙极为看重,几近言听计从。甚至在诸多学子心中,陈宜中也是国之大儒,读书人之楷模。 学问、心机,他显然都有。 他有瞒天过海的本事,可惜,赵洞庭是穿越来的。对陈宜中的人品,他门儿清。 史书上对陈宜中的评价全部都是负面的,这还能够有错? 杨淑妃听出来赵洞庭语气中的不屑,疑问道:“皇儿为何发笑?” 赵洞庭道:“娘亲很是推崇这陈宜中?” 杨淑妃道:“陈大人为国效力多年,仅带数十士卒出使越李朝,又曾执掌朝纲多年,确实是我朝难得的大儒和能臣。” “呵呵。” 赵洞庭更是发笑,“皇儿有个疑惑,为何陈宜中回来,不直接见朕,而是先来见娘亲您?” 杨淑妃微愣,随即道:“陈大人到底还是和为娘更为熟悉的。” 赵洞庭摇头,继续揉捏着杨淑妃的肩膀,“皇儿想着怕不是如此,陈大人就是觉得您耳朵根子软,才特意来见您的而已。要是他直接见朕,朕说不得要砍他的脑袋,最轻也要将他驱逐出宫去。” 杨淑妃惊道:“皇儿怎的如此说?” 陈宜中在临安时就如同皇室的哈巴狗,媚上欺下,但却着实将杨淑妃等人骗过了。 要说起来,说陈宜中是南宋最有本事的大骗子都不为过。 赵洞庭道:“原我朝危难之际,陈宜中数次临阵私逃,这样的人,留着作甚?” 杨淑妃却还为陈宜中说话,“皇儿此言偏颇了,陈大人去越李朝,却是去为我朝探路的。” “探路?” 赵洞庭呵呵笑道:“是否偏颇,皇儿让人去越李朝查查便可知晓。” 听他这笃定的语气,杨淑妃心里也不禁有些犯嘀咕。 陈宜中是大儒名臣不假,但真常常办砸差事。这回去越李朝,又没能建功。 杨淑妃想到此处,点点头道:“如此也好。” 如果不是前两天陈宜中腆着老脸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她或许还真不会为他在赵洞庭面前开这口。 陈宜中的事算是这么定下,很快,赵洞庭便离开了杨淑妃的寝宫。 陈宜中肯定在海康县城内,但他自然懒得去见。 刚回寝宫,赵洞庭就叫来吴连英,让人去查探,看看陈宜中到底在越李朝做了些什么。 他这已经是最为谨慎的做法,给足杨淑妃免了。要不然,直接砍了陈宜中都不为过。 而探子离开后,赵洞庭也带着洪无天和许夫人离了宫。 他自然不会为区区陈宜中而继续留在海康等着探子回来,踏上前往龙虎山的路程。 <script>app2(); 388.往龙虎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龙虎山位于江南东路饶州安仁县,从雷州过去,免不得要经过广南东路、江南西路两地。 路途说远,也不是很远,但说近,亦不是很近。 于赵洞庭而言,最大的阻碍还是途中的元军。 元军攻占江南东路近二十年,现在江南西路、江南东路等地仍在元朝的统治之下。 元朝更名江南东路等地为江浙行省,于元朝地名而论,安仁县隶属信州路。 赵洞庭要前往龙虎山,途中必然要经过不少元朝统治的城池。这注定他不能够大张旗鼓。 而为防止有心之人时刻在宫外盯着,赵洞庭和洪无天、许夫人三人更是借着内务府出去采买的车马出宫,而后在闹市中下车,很快隐匿到人群中,向着北城门而去。 沙场上的战争歇止了,但各方势力的斗争却绝不会因此而停止。 可以想象,海康县作为现在行宫所在之处,乃是宋朝政治中心,定然有元、大理等势力的不少探子盘踞。这些探子未必有实力能将赵洞庭怎么样,但若是消息传递出去,这些势力在他前往龙虎山的路上伏击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洪无天、许夫人虽强,也并非天下无敌。 而且,这世上杀人的办法实在是太多。武力高,并不代表就不会阴沟里翻船。 声声吆喝在海康的街道上响着。 有不少百姓挑着担,在大街旁侧贩卖些小事物。 海康初显繁华。 赵洞庭乔装打扮成百姓,和洪无天、许夫人两人就这般穿梭在闹市里。 洪无天、许夫人两人并肩走着,眉目间可见恩爱,看起来,赵洞庭倒像是他们的儿子。 两人武功精深,洪无天在和许夫人结秦晋之好后,也不再像以前那般不修边幅,看起来也就五十来岁的模样。许夫人更是显得年轻,还颇有风韵。说赵洞庭是他们老来得子,想必也没有人会怀疑。 到北城门时,约莫是下午丑时将过。 但即便是这个时候,仍有些百姓正往城外而去。 这些百姓却是牵马,或是牵驴,或是乘着马车,拖家带口,成群结队,正是要回故地的百姓。 人群以那几辆马车为中心,经过盘查后出城,缓缓向北。 在队伍前头和中间,可以见到持着各式武器的护卫。 那些跟随在马车旁侧的百姓们,显然就是冲着这些护卫来的。 广南西路虽然尽入宋朝之手,但短短时间内,匪患还是没能被全部消灭,各地仍旧有劫匪为祸。 没得武艺的百姓想要孤身穿行上千里,又没钱请护卫,便只能跟着这些富贾之家。 赵洞庭、洪无天、许夫人也跟在后头。 偶尔和人群中有的百姓眼神对视,大概都会带着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同是天下流落人,便好似他乡遇故知,还是很有些亲近感的。 有待嫁闺中的姑娘见赵洞庭生得俊俏,又有股气质,偶尔对视,还会害羞地偏过头去。 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脸色古怪,轻笑后,洪无天轻声道:“公子,要是再过些天,你说会不会有人来向我们提亲?” 赵洞庭哭笑不得。 阳光下,人群渐行渐远。 海康县的城门在视野中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而那些马车里的贵人们,通常是不掀开车帘的,显得清高。不过倒也没将百姓们赶走。 至于那些护卫,个个坐在马上,也大多不会和周围百姓说笑。 这无关阶级,说到底还是各自的底气。 有钱的是大爷。 有权的更是大大爷。 人群里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很讨赵洞庭的欢喜。 这小家伙大概五六岁,不怕生,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哥哥姐姐,爷爷奶奶,叔叔伯伯的,嘴很甜。 赵洞庭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些小玩意给他吃,也套出小家伙的名字,李狗蛋。 这个名字,还真是让赵洞庭些微愕然。 再看人群中,有对面色黝黑,很是朴实的农民夫妇对自己带着些微歉然的笑,便明白了。 都是没文化惹的祸。 这年头,没读过书的百姓家庭里面,取这样名字的实在太多了。 这也让赵洞庭觉得义务教务必须尽快提上议程。 从赵洞庭这里得到小吃后,李狗蛋便很快和他亲近了,洞庭哥哥洞庭哥哥的喊得极是顺口。 赵洞庭又与他说些小故事,如此时间倒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到了夜色将临的时刻。 马车队伍中那偌大的马车里响起颇为厚重的声音,“休息。” 前头护卫大喊,“老爷有令,就此休息。” 马车队便就这么停下来。 赵洞庭数了数马车的数量,足有八辆。这显然是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 这大家子,少说也得有数十人吧? 人群也跟着止步,然后就在马车队旁边各自坐下了,从包袱里拿出干粮来吃。 这年头,拖家带口在外奔波,那就得吃苦。 赵洞庭和洪无天、许夫人也在草原中坐下,赵洞庭眼神看向周围,神色有些复杂。 这里就是当日和大理军厮杀的地方。 有的地方还是支离破碎,有着不少被轰天雷炸出的坑,还有黑色的痕迹。 这些百姓还活着,但有许多人为他们而死了。 大概是看出来赵洞庭心情有些沉重,洪无天和许夫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都是见惯生离死别的人了。有些事,劝也没用,得自己经历,渐渐的也就觉得淡了。 “洞庭哥哥!” 李狗蛋屁颠屁颠跑到赵洞庭面前,沾满灰尘的小手递到赵洞庭面前,“父亲让我拿这个给你。” 小手上是个干粮饼。 花猫似的小脸上带着笑,眼睛眯着,“洞庭哥哥你还不吃饭,肯定是忘记带干粮了吧?” 说完这话,还不忘将左手放到嘴前,用力地咬了口干粮。 干粮饼其实很难吃,就是带着点盐味和香味,干巴巴难以下咽,但小狗蛋却吃得津津有味。 赵洞庭回过神来,露出笑脸,摸摸李狗蛋的脑袋,“哥哥有吃的,你自己留着吃。” 说完不忘从兜里又掏出些小吃塞到李狗蛋手中。 李狗蛋的眼中放出了光采。 赵洞庭也是。 他仿佛间更为明白自己带军征伐是为什么了。 这是中最为真实的感触。 李狗蛋乖乖坐在赵洞庭旁边,“洞庭哥哥,你再跟我继续将白雪公主的故事好不好?” “好。” 赵洞庭笑着点头。 洪无天从包袱中拿出干粮递给赵洞庭,赵洞庭接过,边吃边讲。 “白雪公主在森林里遇到了七个小矮人……” 李狗蛋的父母也往这边坐近了些,对着赵洞庭讪讪笑笑,没敢太过接近。 市井小民有市井小民的精明和眼力,他们淳朴,但也看得出来赵洞庭应该并非寻常百姓。 哪有寻常百姓能有这位公子这样的气质的? 漫天的红霞隐去后,夜色便渐渐笼罩下来了。 李狗蛋缠着赵洞庭,讲完这个故事又讲那个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马车旁升起十余堆篝火。 而马车里的人,却始终都没有走下车辇来。 护卫们拱卫在马车旁,清理出数米见方的地方,盘地而坐,不许周围百姓靠近。 周围悄然陷入静谧。 李狗蛋听着听着,就在赵洞庭的旁边睡着了,小小年纪就打着呼。 他父亲亦步亦趋地走过来,将他抱回去,不忘对赵洞庭感激地点头笑笑。 赵洞庭也回以微笑,然后躺下去,双手枕着脑袋,就这样望着星空,陷入沉思。 嘴角那抹微笑,迟迟都没有散去。 这个年代的空气真是清新,若是没有战争,那便是最好不过了。 他并不知道,在离着他们仅仅数里开外,还有两人盘坐在草地上。更准确的说,是两人和一老龟。 龟是老龟,人是在世佛无得,还有一个极为精致娇俏的小姑娘。 无得念诵着佛经,超度草原亡魂。小姑娘百无聊奈地双手托着腮帮子,在旁边打盹。 是乐舞。 <script>app2(); 389.大好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天色放亮时,人群逐渐苏醒。 无得、老龟和乐舞不见了。 赵洞庭、洪无天、许夫人继续藏身在人群中,跟着马车队继续向遂溪前行。 其实这家富人还算不错,起码没有让护卫加快脚程,将这些依附的百姓们甩开。 又到今晚时分,终到遂溪。 人群中有许多人脚底板都磨出了泡,但自始至终都没人骑马或是骑驴。 驼东西的马、驴比脚底板更重要,那是他们全部的家当。 这夜马车队显然是打算在遂溪县中休息了。 马车队往城内,找到客栈。马车里的终于下马,带着护卫们往客栈里而去。 小厮吆喝着,又叫出来数人,慌忙将车马都牵到马厮里去。 还有余钱的家庭也在旁边找客栈住下,而囊中羞涩的,就在外面眼巴巴看着。 赵洞庭的种种政策,还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福泽全部百姓。 有的人原本就是别人家的佃户、下人,整辈子都没有余钱,想要过上好日子,还需要时间。 而这样的人家,还为数不少。 赵洞庭看了看,在客栈外头坐着休息的,怕是不下于十多个家庭。 李狗蛋和他父母也在其中。 从李狗蛋那透着机灵劲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客栈的向往。大概,他长这么大都还没走进去过。 相较于之前从马车内走下来的那些小孩,他的人生可谓艰苦。 而客栈的小厮也颇为势力,安顿好车马回来,竟是在门口吆喝,“走走走,走远些,别挡着生意。” 他们就像是驱赶乞丐那样,很是嫌恶地将李狗蛋那些人往远处驱赶。 而赵洞庭,也在人群里,就在李狗蛋的旁边。 见小厮这样,他先是微愣,随即摇了摇头。 李狗蛋突然伸手抓住赵洞庭的手,“洞庭哥哥,咱们走吧!” 他沾满尘土的脸上竟是没有多少义愤填膺之色。 赵洞庭忽然想,李狗蛋怕是对这样的待遇已经习以为常了吧? 他拍拍李狗蛋的脑袋,轻声道:“咱们不走,咱们今晚上就住这间客栈。”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华夏币来,对小厮道:“今晚这间客栈,我包了。” 小厮看着他手里和银票差不多的华夏币,有些懵了。 一……一百两。 这是赵洞庭发行的华夏币最大面值了。 这种面值的华夏币,在民坊间极少能见到。 赵洞庭发行华夏币,收回金银铜以后,通货膨胀渐渐被解决。铜钱不再那么不值钱,百两面值的华夏币代表百两银子,也就是百贯铜钱,大概换算成现代的钱约合三万块。 一个铜板相当于三毛的样子。 三万块钱,在这个“万元户”都难见的年代,可以想象是什么概念。 怪不得这小厮瞠目结舌。 周围百姓们亦是目瞪口呆看着赵洞庭。 他们手里连以两为单位的华夏币都少见,多是以“文”为单位的小值面钞。 李狗蛋的爹忙不迭将赵洞庭的手摁下去,低声道:“公子,使不得,使不得。” 赵洞庭有些奇怪道:“怎么了?” 李狗蛋的爹满脸谨慎地瞧瞧周围,道:“这可能会公子引来灾难呐……” 赵洞庭失笑,“无妨。” 说着,他对小厮冷声道:“怎的?怕本公子的钱有假不成?” 小厮咽了咽口水,忙不迭跑过来,“公子里面请,公子里面请。” 华夏币才刚刚发行,怎么可能会有假? 他要是这时候还意识不到赵洞庭非同小可,那就白瞎他“小厮”这个职业了。 哪个小厮不是眼力通透? 赵洞庭挥挥手,豪情万丈,“诸位,随我进去,今天的花销都算我的,尽管吃喝。” 但没有人动,众百姓都只是眼巴巴看着他。 赵洞庭有些愣了,“怎么了?” 李狗蛋的爹道:“公子,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我们怎好意思花你的钱?” 他大概说出这些百姓的心声。 他们以往多是最底层,被欺压惯了,也就朴实到根子里。看到这近在眼前的好事,都不敢去占。 赵洞庭愣住数秒,点点头,“那好吧!” 他牵起李狗蛋的手,“狗蛋,愿不愿意跟哥哥进去大吃大喝?” 李狗蛋很是意动,但还是偏头看向自己的爹娘。 他爹娘自是连连推辞。 这让得李狗蛋很失望,就差把失望两个字写在脸上。 赵洞庭无奈,只得松开李狗蛋的手,带着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往客栈里头走去。 但他心里头,是高兴的。 走进客栈时,轻声对洪无天道:“若是天下人人如此,那该多好?” “难。” 洪无天只说了这个字。 赵洞庭耸耸眉毛,“也是。” 人是会变的。 这些人现在淳朴,也是因为胆小。等他们以后有钱了,会变成什么样呢? 走到里头,赵洞庭对小厮道:“安排上方,另外将客栈里好吃的好喝的都给本公子端到外头去,若是谁没有吃饱,本公子便能揍你们,信不信?” 他装得比以往的膏粱子弟更像膏粱子弟。 但小厮却就吃这套,腆着脸连连点头,“公子放心,公子放心,小的保管安排妥当。” 赵洞庭便不再多说,去了楼上。 客栈外头,李狗蛋眼巴巴看着里头,忽然说:“爹、娘,我以后也要做像洞庭哥哥这样的有钱人。” 他爹娘却只是叹息。 大概是被压榨惯了,已是没有出头的心思。 这样的年代,在他们看来,能活着就已经算是不错。 生在寻常百姓家,哪里有出头的机会? 而这时,楼上客栈的窗户打开了,赵洞庭露出脑袋对着下面招手,“狗蛋,上来,哥哥给你讲故事。” 李狗蛋眼巴巴看着自己爹娘。 他爹娘终究舍不得他继续露宿街头,点了点头。 李狗蛋兴高采烈向着客栈里跑去。 他爹对他娘道:“公子真是个大好人……” 这话虽轻,但还是被内力已经算得上很雄厚的赵洞庭听到,微愣,随即笑得更为舒心。 帮人的感觉,很好。这比他在宫中颁布种种政策,感受要更为真切。 将脑袋缩回到房间里,赵洞庭取下自己的令牌递给洪无天,道:“还得劳烦前辈去趟府衙,就说,日后哪家客栈敢再驱赶百姓,立刻查封。” 洪无天点点头,接过令牌走了出去。 李狗蛋很快跑了进来,“洞庭哥哥!” 他嘴里含着赵洞庭,眼睛却是贼溜地在房间内扫视着。有些没见过的东西,想摸摸,看到自己脏不拉机的手,又没敢。 赵洞庭道:“想摸就摸,怕什么?” 李狗蛋就真的摸了,然后嘀咕,“洞庭哥哥家里肯定也有很多这些值钱玩意吧?” 赵洞庭笑道;“这有什么值钱的,不过是些摆设而已。” 李狗蛋咧开嘴,露出两排歪歪扭扭的牙齿,“我以后也要像哥哥这么有钱。” “好。” 赵洞庭点头。 大概谁也想不到,此时这浑身脏兮兮的小孩,日后真能成为大宋惊天动地的人物。 很快,有小厮端着琳琅满目的酒菜进赵洞庭的房间。 李狗蛋眼睛放光。 赵洞庭摸摸他的脑袋,“尽管吃。” 李狗蛋伸出手,但忽然想到什么,可怜兮兮道:“洞庭哥哥,我能不能拿去给我爹娘吃?” 赵洞庭笑道:“放心,你爹娘有吃的,哥哥都安排下去了。” 李狗蛋就跑到窗口去看。 然后看到下面果然有小厮端着酒菜出去,飘香四溢,便对着下面兴高采烈地挥手,“爹!娘!” 黝黑的夫妇两抬头,对着李狗蛋笑笑,却是眼眶都红了。 李狗蛋放下了心,跑回来,坐到桌旁就开始大快朵颐。 洗手? 没那回事。 穷人家的孩子哪会讲究那些? 赵洞庭见他吃得欢,也握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许夫人嘴角勾出笑容,道:“公子真是心善。” 赵洞庭道:“这是我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 许夫人点点头,也不嫌弃那些被李狗蛋扒拉得乱七八糟的精致菜肴,跟着吃起来。 <script>app2(); 390.离开马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才是这夜,洪无天刚回来才不到半个时辰,遂溪县还未彻底黑下去的街道上就突然喧闹起来。 有衙门小吏敲锣打鼓从大街上跑过,“各客栈不得驱赶百姓!有违者立刻查封!” 而后,遂溪县各大小客栈门前都被贴上告示。免不得,那些小吏们也要和客栈掌柜们谈谈心。 赵洞庭将小吏们都正式提升为朝廷官吏以后,虽无品级,但其社会地位也远非以前可比。 到现在,雷州境内的小吏们,有几个不是神采飞扬? 他们虽然仍旧是给官府跑腿的、打杂的,但却真正算是官府的人。 以往见着他们趾高气昂的商人们,哪个如今不得恭恭敬敬的称上声“小官爷”? 赵洞庭对遂溪县令的办事速度颇为诧异,也算满意,便也没再将客栈的事放在心上。 但是,他入住的这间客栈的掌柜却不敢这么想。 自家客栈才刚刚驱赶百姓,这位公子爷突然替百姓出头,现在官府又紧接着发下告示。用脚趾头都大概能想得到,这事和这位瞧不出深浅的公子爷有关系。 以前照样是这样赶的百姓,怎的不见官府发下告示? 这着实让得掌柜的提心吊胆。 于是,在小吏离开以后,他几度鼓起勇气,还是向着赵洞庭的房间走去。 小狗蛋跟着赵洞庭睡,听到敲门声就轱辘跳下了床,“谁?” 然后他挠挠头,回头见到赵洞庭也被惊醒,有些不好意思,“狗蛋以为在野外呢!” 他的机警,让得赵洞庭不禁暗叹。这孩子,肯定是没少在野外睡过。 这年头野外野兽多得很,若是没有这份机警,真是夜里被叼走都不知道。 门外响起掌柜的声音,“老朽求见公子。” 赵洞庭微愣,然后对李狗蛋道:“狗蛋,让他离开,就说我睡了。” 他只是想想,就能明白其中是个什么缘由。古人又不是傻子。 李狗蛋点点头,跑到门口打开房门,见到掌柜的就道:“哥哥睡下了,让你离开。” 掌柜的微怔,真的不敢打扰,对着李狗蛋这小屁孩拱拱手,往下面走去。 其后,他却是让小厮将门外睡在大街上的百姓全都请了进来,安排客房睡下。 赵洞庭不见他,更是让他觉得惴惴不安。 翌日。 赵洞庭下楼以后,百姓们都已经在大堂里等着。只是瞧他的眼神已是与之前截然不同了。 他走到柜台付钱,掌柜的也是打死不敢手,连连推却。大有要是收他的钱,就会大祸临头的意思。 这让得赵洞庭哭笑不得,只得作罢。 刚走出客栈,门外车队已是整齐排列在街道上。 有个穿着丝绸的老爷模样的人拱手而立,“老朽请公子同乘。” 这就是这个车队的富商老爷。 赵洞庭昨夜的作为却是将他都惊动了,对赵洞庭可谓极为客气。 赵洞庭微怔,也不客气,“如此,多谢了。” 只要不暴露身份,被这车队的人误以为只是大家公子,倒也无妨。 “请。” 年约六旬的富商抬手。 有护卫掀开马车门帘,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已是带着深深敬畏。 谁都知道这位公子哥不是普通人,定然是官宦之后。 至于他为何要装扮成寻常百姓混在车队里,谁又会去追究这个呢? 说不定这公子有什么癖好或难言之隐就是。 富商邀请赵洞庭共乘马车,其实也就是想和赵洞庭结个善缘。这是商人的精明。 赵洞庭带着李狗蛋、洪无天还要许夫人走上马车。 马车里还算宽敞,甚至已精心备好水果美酒,显然这富商是下了心思的。 等赵洞庭等人上车以后,他也跟着走上马车,坐在靠门的位置,“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护卫首领在前面呼喝,“出发!” 车队缓缓向着城门而去。 百姓们还是跟在后头,但不再都只是低着脑袋走路,而是交头接耳。 大家都在议论赵洞庭的身份,而和赵洞庭稍微亲近些的狗蛋爹娘,则是沦为众人问询的对象。 但可惜,两人对赵洞庭的来历却也是没有半点知晓。 赵洞庭拱手还礼,道:“姓赵。” “赵!” 富商微惊,“公子爷这个姓可是了不得,了不得。” 赵可不就是国姓么? 赵洞庭轻笑,“没什么了不得,我家中不过有长辈在朝中做个不大不小的官而已。” 富商若有所思地点头。 他自然不会听赵洞庭说是不大不小的官,就真当他家里只有人是不大不小的官。 不大不小的官,能让得遂溪县县令那般着急忙慌地发下告示? 县令怎么说也是从八品的官,能让得他这么屁颠屁颠,家中总得有六品左右的官吧? 六品,那可就是州级的大官了。 这富商虽有些钱,但在他眼中,六品官显然也已是天大的官儿。 当下,他对赵洞庭更是客气起来,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些微讨好之意。 不过让他失望的是,赵洞庭对他兴致不高,很少和他说话。 可能是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等到中途休息的时候,他就离开这辆马车,去了别的马车里。 到中午时分,车队停下歇息。 有人掀开赵洞庭这辆马车的车帘,送进来糕点水国。 赵洞庭本来以为只是个侍女,但看清楚来人穿着后,不禁微愣。 这分明是个小姐。 看她穿着绫罗颇为精致华丽,头上珠钗也泛着宝光。侍女可不能有这样的装扮。 “公子请用。” 小姐长得颇为俏丽,眉眼轻抬,含羞带怯轻轻瞧了眼赵洞庭,又连忙低下头去。 只是瞬间,她的耳朵根子便是有些羞红了。 想必如果不是那富商要求,她断然是做不出这样“出格”的事情来的。 赵洞庭看着小姐红着耳垂将果盘放在案桌上,却没有离去的意思,有些哭笑不得。 闹啥呢? 这么急着就将闺女往外推啊? 他却是不知道,这年头,经商的是多么迫切地想要攀附上当官的。 挠了挠眉心,赵洞庭道:“多谢了。” 然后,便又看向车外。 感情上的是他本来就理不清,哪里还会有心思在外头和这富家小姐交流? 富家小姐抬头,见他看向窗外,眼神中稍微黯淡。 她看赵洞庭气质、容貌,心中却也觉得能嫁给这样的公子是极为不错的。 但她终究还是面皮薄,见赵洞庭不想留她在车辇内,便又揖礼,缓缓退了出去。 洪无天在旁边发笑,“公子可是又伤了位女子的心了。” 话刚说完,却被旁边许夫人掐着了腰间软肉,“你当年何尝又不是如此?” 洪无天疼得呲牙咧嘴。 赵洞庭哭笑不得。 他还真没想到,一时意气之举,竟然还会引来这样的事。 这也让他生出了离开车队的心思。 如今大家都将他当大爷供着,没了以前的那种淡淡的亲近,也没什么意思了。 这日,车队便出了雷州,在近晚时分赶到化州石龙县。 石龙虽然隔着遂溪县不远,但县内的情况却是远远没法和遂溪相比。 赵洞庭行宫坐镇海康,到底还是让雷州享受到最好的福利。旁边化州,就要差上些许了。 化州的县令也才是刚刚到任不长时间,还没能将这么的民生、经济发展起来。 不过街道上虽然人少,倒也颇为干净,两旁开门营业的铺子也接近达到半数。 李狗蛋像个好奇宝宝,时不时掀开车帘,左瞧右瞧。 在客栈前停下来以后,赵洞庭摸摸狗蛋的脑袋,“狗蛋,哥哥要走了。” 李狗蛋怔住,“哥哥你要去哪?” 赵洞庭道:“哥哥还有事情要去做。” 说完便走下了马车。 李狗蛋跟着蹿下马车,眼泪都快要淌下来了,眼巴巴看着赵洞庭。 虽然才刚认识不到三天的时间,但他对赵洞庭已是极为亲近。 赵洞庭又瞧瞧他,本来打算给他些钱,但想想还是作罢。狗蛋的爹娘肯定不会承受。 “去你爹娘那吧!” 对着狗蛋笑笑,赵洞庭道:“努力做个大人物。” 李狗蛋用力地点头,“我会成为洞庭哥哥这样的大人物的。” 洪无天又在旁边轻笑。 赵洞庭亲自去向刚下马车的富商告辞,然后又对着车队后头的狗蛋爹娘挥挥手,便带着洪无天和许夫人往城内深处而去。 车队的人都看着他离开,狗蛋抱着他爹的腿,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怕是再也听不到洞庭哥哥讲的那些精彩故事了。 这刻,他小小的心里,有个愿望生根发芽下来。 洪无天悠哉悠哉跟在赵洞庭后头,“皇上,要是狗蛋这小崽子知道您的身份,怕是得吓死。” 赵洞庭也禁不住乐了。 成为他这样的大人物?那可不是皇上么? <script>app2(); 391.遭遇土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自三年多前慕容川屠了遂溪县,直到现在,遂溪县都还没有恢复元气。 大街上铺地的青石板之间的缝隙中,那黝黑的泥垢看起来仿佛总是透着深红的红色。 是夕阳余晖的照射?还是已经干涸的血水? 赵洞庭弄不清,也没法再去追究。 慕容川已经死了,遂溪被屠的事早已经告了段落,哪怕民间,也少有人再提及。 喜和痛,其实都是短暂的,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去。 幸得这石龙县的青石板上没有那种深沉的颜色,这让得赵洞庭的脚步比在遂溪时要轻快些。 石龙县虽然紧挨的遂溪,但很幸运,从元征宋开始到现在,还没受过战火的波及。 是以,这里街道上的百姓们有着难得的安宁淡然之色。 不过,穷依旧是真的穷。 县外村镇的百姓只能种些田,县城里的最多也就是做些小买卖,能发什么大财? 要不是前两年赵洞庭的分田制实施下来,石龙县每年都还得出现不少饿殍。 这在现代几乎没有,但在这个年代,是极为常见的。饿死,是极为普遍的死法。 赵洞庭步步往城内走去,同时不忘观察城内的情况。 百姓们活得怎么样,看城里的情况就大概可以知晓。 直到大致将主街走了个遍,到府衙门口,赵洞庭才又转身,带着洪无天、许夫人准备找客栈住下。 城内的监察司、提刑司、华夏银行等倒是已经单独挂好牌了。 而其余诸如财务部、计生部、房管部等国务院的部门,则都是挂牌在府衙门口。 这让得现在的宋朝府衙特别的大,怕是较之以前的府衙要扩建了数倍不止。 洪无天见赵洞庭说要找客栈,微愣道:“公子不去见见宋大人?” 宋大人宋碧涛。 宋碧涛现在是化州知州,而石龙正是化州主县。可以料想,宋碧涛肯定就在府衙里。 皇上对宋大人,可是向来多有照拂。 赵洞庭却是摇头,“现在看来他弄得还不错,没必要见,免得他心里还瞎琢磨。” 他又想起在遂溪时那掌柜的,还有马车队的那位富商,有点儿哭笑不得。 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烦恼,那就是随便做点儿什么举动,都可能会让别人寻思半天,心不安稳。 这夜,赵洞庭和洪无天、许夫人随便找客栈住下,没去惊动宋碧涛。 到翌日,等得赵洞庭练过武,三人又在城内买了三匹马,这才往城外而去。 富商老爷的马队刚刚离开不长时间,恰恰还在官道的尽头。 赵洞庭三人便跟在后头。 他有心在前往龙虎山的途中观察各地的民生状况,是以倒也并不算特别着急。 虽然距离和谷主的约定期限仅仅剩下两年多,但也不在乎多耽误这几天的时间。 而马队,并没有发现后头跟着过来的赵洞庭三人。 出化州往茂名,需得三天的时间。正是当初赵洞庭率军往岑溪的路线。 官道上不算是太热闹,但也不算冷清。常有迁徙的百姓和快马而过的游侠。 途中有些村镇,到夜里时,马队便在村落或是镇子里借宿。 赵洞庭三人也是。 如此过去两天,到第三天正午,便距离高州茂名县已不是很远了。 但就在马队在官道旁休息的时候,从旁侧森林里却是突然冲出来足足近百骑。 近百骑后,还有百余徒步的持着兵刃的人。 这些人大声吆喝着,刚从森林中冲出来,便分散想要将整个马队都包围起来。 是土匪。 马队的首领脸色剧变,大声呼喊着,“有土匪!有土匪!” 马队护卫们忙抄起刀,将马车队团团拱卫起来。 但那些百姓们,他们却是顾不得的。兴许,也不是那么愿意去顾。 谁都知道,这些土匪的目标是富商的车队。这些马车中,显然带着不少钱财珠宝。 李狗蛋本来坐在马车里,听得外面惊呼声,掀开车帘去瞧,小脸蛋也是瞬间惊慌起来。 他大声喊着:“爹、娘!” 他看到自己被护卫拱卫起来了,但是他爹娘还在外头。 李狗蛋的爹娘听到他的呼喊,忙向这边跑过来。但是,护卫们却是没有让道的打算。 幸得富商也在马车里,看在赵洞庭的面上,对那些护卫道:“放他们两进来。” 护卫这才让路。 李狗蛋的爹娘得以跑到马车旁边。 李狗蛋当即就要跑下车去。 他爹忙喊:“不要出来,有土匪!” 这老实的庄稼汉子脸上布满害怕之色。他拿过锄头、镰刀,但从未和人搏杀过。 在外头的百姓更是惊惶,连连向着车队靠拢。 而这,更是让得土匪们轻而易举将整个车队都围起来。 他们绕着车队纵马,不断挥舞着手中兵刃,凶神恶煞,肆无忌惮。 护卫们都是脸色凝重。 这么多的土匪,显然不好对付。 幸得这些土匪还算讲究,虽然围着车队,且有不少人手中持着弓箭,但并未将箭矢放出来。 尘土飞扬。 等着这些土匪停下来以后,有个颇为魁梧的持着狼牙棒的面目狰狞大汉鞭马到最前头,喝道:“车队的老爷在哪?还不滚出来见见老子们?” 马车里富商老爷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但只能老老实实、颤颤兢兢地下了车。 他的护卫不过二十来人,想要挡住这么多土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到得土匪头领前面数米,富商老爷拱手道:“还请壮士饶过我等活路。” “好说,好说。” 土匪头领咧开大嘴,露出焦黄的两排牙齿,“老子们只求财,不拿命。” 富商老爷从衣袖中哆哆嗦嗦掏出数张华夏币,“好汉笑纳。” 这些华夏币的面额都不大,但加起来也有足足五十两。这已经不算是比小钱。 然而,土匪头领却只是轻蔑瞟过,“你当老子们是叫花子呢?” 他将狼牙棒顿到地上,“老子们的规矩,是过路留一半!” 富商老爷面色更白。 跟在车队中本就已经极为害怕的百姓们更是变色。 他们本就没多少钱,若是被抢去一半,还能不能活着回去都很难说,很可能饿死在路上。 但是,没有人敢反嘴。因为反嘴便意味着可能死亡。 富商老爷忍着强烈的心痛,差点没犯心脏病,叹息道:“诸位把钱凑凑?” 他也是没得办法。 这里已经出了雷州范围,各府衙才刚刚成立不久,这些土匪为祸,官府暂时也无力剿匪。 作为富商,他的眼界不是寻常百姓们可比的。知道要不交钱,这些土匪真能痛下杀手。 然而这时,马车中却是突然有个稚嫩且愤怒的声音响起,“你们都是大坏蛋!” 全部人都变了色。 土匪头领的脸色猛地阴沉下去,看向声音传出来的马车。 李狗蛋稚气的脑袋露在外头,正无比愤怒的盯着他。 “狗蛋!” 李狗蛋的爹原本黝黑的面容都吓白了,“不要胡说!” 然后他猛地跪倒在地上,对着土匪头领叩头道:“好汉莫怪,好汉莫怪,娃儿不懂事。” 但这,却是让得土匪们气焰更为跋扈。 越是软脚虾,他们就越愿意欺负。 土匪头领微微眯起眼睛,道:“老子改变主意了,你们的钱财,老子要留下来八成。” 这家伙怕莫也是懂得细水长流的道理,到现在竟也没说要将他们杀光。 富商和百姓们更是面无血色。 有人看向李狗蛋,眼中竟是有着愤愤之色。 他们没敢对土匪这样,对李狗蛋却是敢的。或许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 李狗蛋还在喊;“爹!他们本来就是大坏蛋!” 气氛陡然极为凝重起来。 <script>app2(); 392.洞庭之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弟兄们!准备干活!” 土匪手里猛地举起手中狼牙棒,满脸怒容地高喝起来。 他却是故意做出如此暴怒的模样。 而富商和百姓们恰恰就吃这套,富商老爷弓着腰连道:“我们交钱,我们交钱。” 这乱世,说到底还是拳头为大。 说完这话,富商老爷对护卫首领道:“去将珠宝全拿出来,给诸位好汉们过目。” 他的心头在滴血。 可钱没了还能再赚,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交什么钱?” 就在这个时候,自马队后头,突然有冰冷的声音响起。 李狗蛋欢呼起来,“是洞庭哥哥来了。” 唯独他最先认出来赵洞庭的声音。 众百姓、土匪都向着马队后头看去。 而后,便看到有几个土匪落马,鲜血飞溅,惨叫乍起。 赵洞庭并未骑马,身形自土匪群众掠过,到前头。湛卢斜握,有血珠顺着剑刃滑落。 在烈日下,湛卢仍旧深沉无光。 仁剑,亦是杀剑。 以前这些土匪们没得田地,占山为王还算情有可原。可现在广西路都已有府衙正式成立起来,给百姓们分田划地,这些土匪们不愿分散回去,仍旧为祸乡里,这就该杀了。 赵洞庭刚刚见到这些土匪的瞬间,就起了杀机。 而已到中元境的他,杀机起时,便真杀了,没再犹豫。 中元境已是难得的高手。 洪无天、许夫人两人本欲出手,不过被赵洞庭阻拦。他也想锻炼锻炼自己的实战能力。 江湖厮杀和沙场厮杀又是截然不同的状况,也需要用不同的手段。 土匪头领变色,随即大喊:“干掉他!” 不过他自己却是没有冲向赵洞庭。 他虽是头领,但也不过是练些民间把式而已,知道自己和赵洞庭有着无比巨大的差距。 江湖高手岂是那么容易常见的? 没有名师,没有宗门,纯靠个人之力,连下元境都难以达到。 “哼!” 赵洞庭目光森然地看向土匪头领,脚下飘忽,持剑而过。 在众土匪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身影已是出现在土匪头领面前。在土匪头领瞪大的眼睛中,湛卢如雷霆般极速划过马屁前蹄。 马儿嘶鸣,向前跌倒。 赵洞庭手腕翻转,一剑横空。 土匪头领瞪着眼睛的头颅飞上空中,随即跌落在草地上。 百姓中有女眷吓得尖叫,缩到男人的怀里。 一剑,土匪死。 大多数土匪赵洞庭这惊鸿一剑摄住。 他们何尝见过武功如此高强之人? 赵洞庭直起身子,见到有土匪向自己放箭。湛卢在胸前连拨,将这些箭矢尽数拨落开去。 他此时可谓怒到极致了。 他在朝中苦心孤诣为百姓谋福利,可这些家伙,竟然仍旧鱼肉乡里。这种人,该杀。 风沙起。 尘土扬。 战马惊。 赵洞庭的身形在土匪群中来回肆虐着,不管有没有出手的土匪,都被他斩落剑下。 归元剑法在他手中初露锋芒,含怒之下,剑意涌动,偶尔福至心灵时,剑招便如那羚羊挂角。 就在圈外数米,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微笑看着。 以他们的经历见识,自不会将这点血腥放在心上。 洪无天道:“文韬武略,皇上皆堪称人中至极,当真乃是天纵之才。” 许夫人悠悠道:“或许我朝将会出现个能呈文武两字的皇帝。” 这样能齐备文武的谥号,在宋朝自开国之君以来,从未有皇帝能够拥有。 人群不再慌乱,而是愣住了。 此刻,倒是轮到土匪们慌乱起来。 不断有惨叫声起,不断有土匪跌落马去。头颅滚滚而顿。 终究,有土匪被吓破了胆,纵马逃去。 而这时,洪无天的身形也是突然消失在马上。 他的身形较之赵洞庭自然更是快上许多,不可捉摸。 那些跑开的土匪都被他追上,剑过,头落。 有土匪见到跑也跑不得,凶性被激发开来,纷纷持着兵刃冲向赵洞庭。 赵洞庭被人群覆盖。 李狗蛋惊呼:“洞庭哥哥!” 叮叮当当的兵刃相击的声音在飞扬的尘土中不断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声音才突然停下。 赵洞庭周围只剩下战马,马上再无土匪。他所立之处,土匪尸体堆积。 这刻的他,恍若魔神,浑身浴血,怒目圆瞪。 粗布衣再也看不到原来的颜色,浓浓的杀气混淆着赵洞庭的剑意滚滚而出,如同潮涌。 周围突然静悄悄下来。 全部的人都怔怔看着他,只有洪无天、许夫人两人仍保持平淡之色。 虽然赵洞庭救了他们,但此时,他的模样无疑是极为吓人的。没有人敢上前,没有人敢跟他搭话。 所有人都被他摄住。 而赵洞庭也没有动,还没有从疯狂的杀戮中缓过来。 两百余土匪,死在他手下的超过半数。 “洞庭哥哥!” 直到李狗蛋的声音响起,才打破这诡异的沉静。 他小屁孩子,竟是没有被赵洞庭浑身染血的模样吓住,扑到赵洞庭的怀里。 李狗蛋的爹张张嘴,但没有说出话来。 赵洞庭终于是回过神,摸着李狗蛋的脑袋,“狗蛋,你不怕?” “不怕!” 李狗蛋道:“他们都是坏人,我们是好人。好人不应该怕坏人的。” 他这童真的话,让得不少人面露愧色,特别是那些有着武艺的护卫。 他们刚刚竟是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还不如李狗蛋这小孩。 直到这时,人群中才有人向着赵洞庭跪倒,拜谢他的救命之恩。 富商老爷屁颠屁颠跑到赵洞庭面前,后背已是全湿了,“老朽多谢公子搭救。” 刚刚如果不是赵洞庭出手,他们便是能活命,也要丢掉大部分钱财。 赵洞庭对富商老爷并没有对李狗蛋的亲热,只是淡淡点头,“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他瞧瞧周围,又道:“诸位将这些土匪的钱财都搜出来分了吧!” 这些土匪大概是没有去过城内的,但金银肯定有。这些东西,到城内还能换成华夏币。 但没人动。 怕呀! 这满地血淋淋的尸体,谁敢去搜? 还是护卫首领挥挥手,道:“兄弟们,按公子说的做。” 他带着下马,去翻那些土匪的尸体。 其余护卫纷纷跟着下马。 作为护卫,他们见过厮杀,倒还是能够忍受这样的场面。 赵洞庭又看向富商老爷,“这里太糟心了,你们去前头休息吧!” 富商老爷微微犹豫,“公子可否和我们同行?” 他刚刚实在是吓怕了。 赵洞庭沉吟。 他本无意再跟着马队,但是刚刚马队的遭遇,又让他放心不下。特别是李狗蛋,这样懂事乖巧的孩子,实在不该死在土匪手下,他应该有美好的未来。 最后,赵洞庭点头道:“我会跟着你们的。” 这让得李狗蛋欢呼起来,“耶,我又可以听洞庭哥哥讲故事咯!” 原来他最舍不得的是这个,这让得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 富商放了心,又对赵洞庭作揖,然后吆喝着百姓们驱赶着驴马往前头而去。数十米,又停下。 等到护卫们将土匪携带的银两全部搜出来,众人分了。富商老爷又走到赵洞庭面前,“请公子上车。” 赵洞庭摇摇头,“我在后头些跟着你们便是。” 他实在有点承受不住这富商老爷的热情,要是他再冒出个来女儿啥的,怎么办? 富商听得赵洞庭这样说,些微失望,但也不好再说,便又向前走去。 李狗蛋不肯撒开赵洞庭的手,“我要跟着洞庭哥哥。” 赵洞庭对他总是不同些的,摸摸他的脑袋,“好。” 而后,马队继续向着茂名而去。 赵洞庭骑马,半抱着李狗蛋悠哉悠哉跟在后头,给李狗蛋讲着故事。 李狗蛋脸上沾染着他衣袍上的血,但笑容,却是那般纯真。 <script>app2(); 393.要做大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到傍晚时分,茂名城头隐隐在目。 马队中百姓、护卫都露出喜色。有的人更是喜极而泣,因为他们便住在茂名。 大战起时,他们怕被殃及池鱼,匆匆搬到雷州,如今终于得以再回到故土。 到底还是家乡好,哪怕家乡的景色不美,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有人匆匆加快了步伐。 离着茂名越近,哭泣的人越多起来。 终到茂名城下。 抬头便可看到大宋国旗,金龙盘踞,旁边还有四个金圈像是依附,又像是拱卫。 守城的士卒估摸着是因为初来乍到,所以态度很是不错。在盘问检查时,不仅语气客气,脸上还带着笑。这在南宋以往年间大概是瞧不着的。 赵洞庭设军烈家属,又设守备军,军中士卒在将领们带领下常常有助民之举,这让得大宋军民之间出现难得的融洽景象。赵洞庭曾对各军都指挥使们说过,国,立于民,军,生于民。 意思就是国家是因为有百姓才得以存在的,而军队,更是因为百姓们投伍才成立的。众军都指挥使都从这句话里明白他的心意,是以连他们都被百姓颇为客气。连都指挥使都是如此,下面的军卒们岂不效仿? 上梁不正下梁歪。 大宋的上梁在赵洞庭的熏陶下,很正了。下面的下粮,自然也会跟着正。从赵洞庭提拔军中众将开始,其实就已经注定大宋军民之间会出现这样融洽的景象。 如今广西境内,还有几个百姓埋怨朝廷?埋怨军队? 赵洞庭下马后左手牵马,右手牵着李狗蛋缓缓而行,看到守城的士卒甚至主动和经常去城内卖菜的百姓打招呼,眼中也是露出欣慰之色,之前因为土匪而生的怒气也悄然隐去。 洪无天在旁边道:“丘大人真是不错。” 赵洞庭点点头,“他人不错,知道体谅百姓。要不然我……” 他话没说完,因为意识到这会暴露自己身份。还好旁边没有其他人。富商和百姓们都在前头排队进城。 李狗蛋仰起脑袋,“洞庭哥哥,丘大人是谁呀?” 赵洞庭道:“丘大人丘武黎,是这高州的知州。” 李狗蛋眨巴着眼睛,又道:“知州是多大的官?” 赵洞庭很是温和的笑,“六品。” 他对李狗蛋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 许夫人和洪无天对视,眼中都是露出笑意。 在他们看来,这估摸着是皇上也想要个孩子了,但其实不是,赵洞庭极信眼缘,觉得李狗蛋很乖巧,所以才这般另眼相待。 自己生孩子? 他现在还真没这个想法。 李狗蛋双手在胸前画个很大的圆圈,“六品官?有这么大么?” 赵洞庭失笑,“狗蛋你可知道天下最大的官是谁?” “当然是皇上!” 李狗蛋回答得理所当然,斩钉截铁。 赵洞庭又问,“那你比划比划皇上的官该有多大?” 脸上还有血污的小孩涨红了脸,用尽全力在胸前画个最大的圆,随即很是认真地抬头看着赵洞庭道:“有这么大。” 乐无偿和许夫人都是失笑。 看着赵洞庭和李狗蛋玩乐,他们心中总是有着别样的感受。皇上大概是这世上最为特别的皇上。这也让得连他们都琢磨不透赵洞庭的性子。 在朝中时,他威严。 杀土匪时,他狠辣。 而面对李狗蛋时,他却又极为温和。 洪无天最终只能轻声感慨,“皇上真不似这个年纪的人。” 许夫人看着也开始比划的赵洞庭,深以为然地点头,但嘴里却道:“有时候不像,有时候却很像,譬如现在。” “皇上这么大,一品官这么大,二品官这么大……所以六品官嘛,就这么点大了。狗蛋以后好生读书,也能做起码这么大的官儿。” 赵洞庭边说,边给李狗蛋比划着圆圈,说到六品官时,他大概就在胸前划个足球大小的圆,他此时满脸温和的样子,和李狗蛋看起来简直像是兄弟。 李狗蛋满眼向往,“是不是做了大官,就可以消灭那些坏人了?” 赵洞庭又摸摸小狗蛋的脑袋,“当然可以。” 李狗蛋在胸前划过颇大的圆,“那狗蛋以后要做这么大的官。” 赵洞庭轻轻地笑,“好。” 前面的百姓们经过守城士卒的盘查,进了城。 这只是大概的盘查而已,问问你是来自哪个县哪个村,叫什么名。现在各府各县还未彻底安定,做人口普查不太现实,这样的盘查自然也别想发现奸细,更多只是做做样子,也可稍显府衙威严。 赵洞庭牵着李狗蛋过去时,士卒们也只是随便盘问几句。 赵洞庭说他是要回往故乡,士卒们便就放他过去。 到了城内。 城内自是比城外要热闹许多的。 在城门口就可以看到挑着担在贩卖小吃的小贩,糖泥人、油酥饼等等,小贩们吆喝着,这让得马队中和李狗蛋年岁相差仿佛的孩子们都眼中冒出精光,暗暗吞咽口水。 富商老爷家里应该也有孩子,不过从未下过车。 有护卫得到吩咐,走到那些小贩前购买小吃。 赵洞庭对着车队中的百姓们吆喝,“有没有想吃东西的?洞庭哥哥请客。” 其余小孩没怎么和他亲近过,但对他的名字还是知道的。 谁不知道马队中有个大能人叫做洞庭哥哥? 以前总是李狗蛋得到好处,现在他们终于也可以沾点光了。 不过这些小孩都很内向,听到赵洞庭的话虽然意动,但仍是向着自家长辈看去,眼带询问。 众百姓都带着感激之色看向赵洞庭。 这回,他们倒是没有再客气。 赵洞庭杀了土匪,分了钱,他们已经承了赵洞庭的情了。 小孩们蜂拥着跑向小吃摊。 场面顿时更为热闹起来。 赵洞庭从衣袖中掏出钱递给李狗蛋,“狗蛋,去帮他们付账。自己想吃什么,尽管买。” 狗蛋有些害怕,“我……” 他还从来没有买东西自己付过钱。 赵洞庭鄙视道:“就你这点胆色还想做大官呢?” 李狗蛋便挺起了胸膛,“去就去!” 赵洞庭瞧着李狗蛋跑向小吃摊,笑了。 这小子说不定以后真能是个人物。 …… 从茂名往信宜,再出高州,到滕州岑溪。 这中间又是数日的路途,不过路中多村寨,倒也没再露宿野外。路上也没遇到土匪。 如今百姓有了生计,还选择继续留在山上做土匪的人比以前是要少得多了。 马队中跟随的百姓越来越少。 快到岑溪的时候,路过三水村。这里是李狗蛋的老家。 李狗蛋的爹娘在路上停下,等得赵洞庭带着李狗蛋到时,对着赵洞庭躬身道:“赵公子,我们到家了。” 狗蛋他娘鼓着勇气,脸色通红地问:“公子要不要去家中喝杯水?” 他们才刚刚回家,还不知道家里是什么样,也没敢许诺别的招待。 赵洞庭瞧瞧前头,马队中还跟着十余百姓。他们有的家里离这里还颇远。 路上会不会遇到土匪,这还是很难说的事。 他打算送佛送到西,便摇头道:“多谢好意了,我还有事,便不叨扰了。” 说着他将李狗蛋抱下马,笑眯眯道:“狗蛋,再见了。” 李狗蛋又红了眼眶。 然后,他竟然是对他爹娘道:“爹、娘,狗蛋不想回去,狗蛋想去岑溪城里住。” 这让得他爹娘诧异,随即不禁叹息。 狗蛋他娘道:“狗蛋,城里哪是我们能够住得起的?” 虽然现在官府低价出售房屋,但那笔钱,也不是他们能够掏得出来的。 李狗蛋有些执拗道:“可是洞庭哥哥说要在城里才能上学府,现在狗蛋已经到读书的年纪了。” 他现在对赵洞庭可谓言听计从。 但这话,却是让得他的爹娘脸色更是暗淡。 房子都买不起,更别说读书了。这个年代私塾,寻常家庭是很难上得起的。 <script>app2(); 394.马家生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倒是很欣慰。 李狗蛋和他短短相处不到十天,小小年纪就知道要上进,这很难得。 当下,赵洞庭道:“两位,我与狗蛋有缘,不如由我出钱在城内为你们购买房产,然后供狗蛋读书?” 狗蛋爹娘脸上都露出慌色了,连连道:“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我们已经承了公子大恩了。” 这就是淳朴的百姓,便是好处落在头上,也不愿去接。 当然,这样的百姓还是较少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年头,还是有不少百姓为蝇头小利钻营。 赵洞庭对李狗蛋好,未免也没有看中李狗蛋他爹娘淳朴老实的意思。 微作沉吟后,他道:“等狗蛋以后成了大官,你们再将钱还给我嘛!” 李狗蛋爹娘还是犹豫。 赵洞庭拍拍李狗蛋的脑袋,又道:“要是狗蛋真成为大官了,以后就还洞庭哥哥更大的宅子好不好?” “好。” 李狗蛋毫不犹豫地点头,“我肯定给洞庭哥哥买大宅子。” 赵洞庭笑了,“那就这么定了。” 说着又将李狗蛋抱到马上,继续往前面去。 至于李狗蛋的爹娘,他却也没有再询问他们的意思。 他们没啥主见,自己定下主意,估计他们连反对的勇气都不会有。 果然,狗蛋爹娘只是对视几眼,然后便满怀感激地跟在了赵洞庭的后头。 到岑溪。 富商老爷的家也在这,原来是在岑溪做布匹生意的,在城中有十余家店面,颇为有名。 在城门口,富商老爷让车马停下,等着赵洞庭赶上来。 然后,他走到赵洞庭面前作揖道:“多谢公子的照拂了。老朽设宴,公子能否赏面?” “你家也在这?” 赵洞庭微愣。 富商屡次相邀,他却也也不好再拒人千里之外,稍作犹豫后,只得点头。 还得安顿李狗蛋全家,说不得要在这岑溪县内耽搁些时间的。 再者,狗蛋也将要生活在岑溪县内,若是能和这富商交好,以后多少也会有些照应。 赵洞庭总不能为狗蛋去暴露自己的身份,让县令关照他。那样说不定县令会将狗蛋当成祖宗供着,狗蛋日后那还不得成为这岑溪县的膏粱子弟? 他对李狗蛋还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富商见赵洞庭点头,自然很是开心,忙又让护卫们去告诉百姓,他已经到家了。 这也就意味着,那些百姓接下来要依附其它的马队继续向北。不过,他们也已习以为常了。 有人直接准备散去,也有的走到赵洞庭面前跟他道过谢,这才准备离开。 赵洞庭道:“诸位不妨在城内稍作安顿,待我明日出城,再与诸位同行。我还要往苍梧去。” 这些百姓都见识过他的身手,自是满心欢喜。 那日分得那些土匪的钱财,他们收获算是颇丰,倒也在城内客栈住得起。 于是,众百姓又谢过赵洞庭,并说在明日在城门口等他,才各自离去。 马车队继续往城内深处。 赵洞庭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富商的姓,姓马,便叫他马老爷。 马老爷在城内有宅子,而且还是离城中心颇近的地方。众人穿过岑溪街道时,各有感慨。 路过马老爷那些店铺时,连马老爷也不禁感慨,“终于活着回来了。” 赵洞庭牵马而行,他也没好意思回到马车里去。 如此过数十分钟,便到马老爷的宅子。 院墙高耸,门前立着两镇宅石兽,上面牌匾马府两字已经褪色。 这宅子怕是有些年没人居住了,不过也有看宅的老仆,将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 刚敲开门,老仆见到是马老爷回来,登时连眼泪水都出来了,“老爷你们回来了?” 他这辈子都在马府做奴,已是将自己当成了马府的人。 马老爷点点头,道:“快去酒楼请两个大厨回来,我要在家中设宴相请赵公子。” 老仆瞧瞧赵洞庭,微露诧异,随即连忙跑开去。 光看赵洞庭的穿着,还真看不出来他是个公子。不是谁都有金睛火眼的。 马老爷亲自推开门,“公子里面请。” 马府的家眷们也纷纷走下车辇。 有年轻的给赵洞庭见过礼,然后便对马老爷说他们去铺子里面看看。 有的喊爹,有的喊叔叔,显然都是马家家族内的人。 马老爷只是叮嘱他们赶回来吃饭,倒也没拦着他们。他知道这些年轻辈的都想快些将铺子重新开起来。 其后,赵洞庭等人跟着马老爷进了府。 里面同样打扫得颇为干净。 小桥流水,马老爷的宅子还是颇具匠心的。在这城里,显然算得上是豪宅。 李狗蛋双眼滴溜溜地转动,眼中满是惊讶之色。他这辈子,怕是还没见过这么好的房子,连想都没有想过。 马府的女眷们还是不便待客的,各自回到闺房里去。 马老爷总算是歇了再和赵洞庭攀亲的心思。 数人在客厅内饮茶,有丫鬟伺候着。 李狗蛋的爹娘没受过这种待遇,很明显有些坐立不安的模样。 赵洞庭轻轻拨着茶盖,道:“我有意让狗蛋以后在城内居住,还得老夫马老爷多多照拂。” 因马老爷对他很是恭敬,是以这种话,赵洞庭也就直接开口了。 马老爷连连点头,“当然,当然。” 他甚至还很是欣喜。 作为商人,他不担心赵洞庭欠他的人情,就担心赵洞庭没事要麻烦他。 真要是赵洞庭没什么事拜托他帮忙,以后两人可不就没什么交集了? 李狗蛋的爹娘怯怯道:“多谢马老爷了。” 马老爷笑眯眯道:“要是两位不嫌弃,日后到老朽铺子里做工也是可以的。” 他显然很会做人。这自然是在给赵洞庭卖好处。 李狗蛋的爹娘很是意动,满脸感激。住在城内不种田的话,他们还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 马老爷这是给了他们活路。 赵洞庭对马老爷的心思心知肚明,是以也只是笑笑,并不开口说什么。 在马老爷和李狗蛋之间,他无疑还是亲近李狗蛋得多。和马老爷,只能说是利益之交。 眼瞧离着晚饭时间还尚早。 可这个年代又没有什么娱乐项目,是以众人也只能没话找话,说些道听途说的事。 然而过数十分钟,马家的小辈们竟是纷纷跑了回来,脸色焦急、愤怒。 马老爷的大儿子刚到客厅里,顾不得赵洞庭在场,就道:“父亲,出事了。” 马老爷愣道:“出了何事?” 他有些怒,相较于赵洞庭,他家中的这些小辈遇到点事就急成这样,显得要相去甚远。 马大公子匆匆道:“官府竟然将我们的店铺转给别人了,说那不再是我们马家的产业。” 这下却是连马老爷都露出焦急、震惊之色来,“到底怎么回事?” 众小辈七嘴八舌。 赵洞庭在旁听着,眼中也渐渐是怒意浮动。 事情是这样的。 马家有两年多的时间没有回到岑溪,店铺歇业,但房契在手,本应到衙门登记造册以后就可以重新开业,但马家众小辈赶到衙门去以后,衙门里的人竟是说他们的店铺已被官府收回,现在已经转卖他人。 他们拿出房契后,衙门中的人更是说他们伪造房契,大有要将他们入罪的意思。 马家众小辈知道是被人强占了家业,问铺子转手给谁了,官府的人却又不说。 官比商大,马家有小辈吃了点苦头,无可奈何,只得匆匆跑回来告诉马老爷。 到现在,马老爷还有个侄儿被关在那里。 听完这些话,马老爷眼睛都红了,“老朽数十年的基业,他们怎能说抢就抢?” 这老头被激起无尽的愤怒,竟是当场就要跑到府衙去闹事。不过被众小辈拉住。 马大公子道:“父亲,您这样去,还不是得也被关起来?” 马老爷跺着脚,就差嚎啕大哭,“难道就这样算了?我们马家可还怎么活下去?” 说完这话,却是看向赵洞庭去。 这老头心思还是很活泛的。 赵洞庭看到他眼神,知道他是有意请自己相帮。 这也让他有些哭笑不得,真没想到,刚刚才让马老爷照拂李狗蛋全家,现在就得还他这个人情。 不过这种事,便不是落在马老爷头上,他赵洞庭也不会坐视不理。 <script>app2(); 395.直闯府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各衙门才到各地不久,竟然就发生这样强区强占的事,这还了得? 就连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眼中都满是怒意。 岑溪位于滕州,而在这滕州之地,大宋军卒和元军交锋时,折损十余万,可谓处处都有军卒的血。 这里淌着无数宋军将士的血与泪,是他们用血肉打回来的,怎能容这些家伙如此亵渎? 赵洞庭猛地站起身,道:“马老爷稍安,待我去府衙看看。” 马老爷道:“老朽随公子前去。” 他还算是个厚道人,没想全靠着赵洞庭出头,将自己给摘出去。 但赵洞庭却是道:“无妨,马老爷你们就留在家中便是。” 他可不愿让马老爷知道他的身份。 说着他对洪无天和许夫人打个眼色,便往外面走去。 马家小辈们只隐约知道赵洞庭有些身份,现在见他这样,不禁微愣。 直闯府衙? 赵公子的家室怕是还要在他们的想象之上。 李狗蛋跑到赵洞庭面前,“洞庭哥哥,我也跟你去。” 他眼中有些担忧,显然是极为在乎赵洞庭的。 赵洞庭眼中怒意稍散,摸摸李狗蛋的脑袋,“狗蛋你就在马老爷家等着哥哥回来。” 说罢,便在李狗蛋稍微失望的眼神中,带着洪无天和许夫人往外走去。 出了马家宅子,赵洞庭浑身已是杀气汹涌。 大宋这都还未安定,府衙内竟然就有人助纣为虐。这简直出乎赵洞庭的想象。 一路气冲冲到府衙,赵洞庭无视府衙外看守的数个士卒,直接往里走去。 他在朝中有严令,任何府衙都不得将百姓拦在外头。有要刻意营造官亲于民的意思。 但是,还没踏上府衙门口的台阶,就有士卒忽在旁边喝道:“做什么的?” 赵洞庭停下脚步,眼睛微眯,“几位可是这岑溪县本地人?” 士卒们不解,有人道:“这该是你问的?” 个个趾高气昂。 赵洞庭自顾自地点头,“听你们的口音像是岑溪的,在府衙中当差多少时日了?” 但得到的结果,却是众士卒不耐地冲着他挥手,“滚滚滚!” 赵洞庭冷笑。 洪无天身影突然掠到,形如飘絮。只是短短数秒,数个守门的士卒便都躺在了地上。 他们哼哼唧唧,看向洪无天的眼神中露出极为惊惧之色。 腹部剧烈的疼痛,已是让得他们连喊都喊不出来,额头直冒冷汗。 赵洞庭道:“我问你们在府衙中当差多少时日了!” 有个士卒哆哆嗦嗦答道:“有、有七八个年头了。” 赵洞庭眼中闪过厉芒。 原来他们竟是老卒,也就是说,在广西沦陷以前,他们就是府衙内的人。 新到的县令将从海康带来的士卒派去守城门,却让这些老油子在这里守府衙,其心何意? 冷哼两声,赵洞庭向着府衙里走去。 府衙里很冷清,颇有侯门深似海的凝重感。 赵洞庭便又退出来,到府衙门口大鼓旁,拿起鼓槌,将大鼓敲得咚咚作响。 如此,足足敲了数分钟,里面才有人气急败坏跑出来,“谁他妈的击鼓?找死啊?” 赵洞庭道:“我击鼓,有冤情请县太老爷定夺。” 来人也是个小吏,穿着捕快服饰,不耐烦地摆摆手,“老爷没空,滚吧!” 赵洞庭连再说话的心情都没有,迈步向着里头走去。 “你聋了!” 捕快挡到他面前,竟是用手推他,“老子让你滚!” 一窝的老鼠屎! 赵洞庭怒至心头,眼中怒意汹涌,豁然出手。 “啊!” 随着声惨叫,捕快被赵洞庭双掌拍在胸口,向后飞跌而去。 他足足飞跌出数米远,到府衙内,胸膛都已是肉眼可见的塌陷下去,鼻子和嘴巴里汩汩淌着血,眼看就是要不活了,眼睛却还瞪着赵洞庭,满是惊惧,他显然没有意料到赵洞庭竟然会悍然对他下杀手。 门外众守门士卒也是面色惨白。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赵洞庭背负着双手又往府衙内走去。 连穿过几座门楼,两旁房屋外虽挂着各部牌匾,但并看不到人影。 直到最里头,面前的房屋较之前面的要更为华丽,门楼也要高些。显然这里是县太爷办公的地方。 大堂门没有关,还可隐约见得里面悬挂着的“明镜高悬”的牌匾。 “明镜高悬?” 赵洞庭嘴角扯出冷笑,“我这倒是选了个好官。” 大宋最初的这批官员,都是他从陆秀夫等人呈上来的推荐书上面挑选出来的。只是,这岑溪县的县令是谁,他倒是也没有印象了。 终于有捕快从左侧的房间走出来,“做什么的?” 赵洞庭偏头看过去,从他出来的那房间里,隐然有闹哄哄的声音传出来。 好似有人在喊着下注什么的。 赌博? 赵洞庭转身向着捕快走去,“光天化日,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当差,居然在这里聚众赌博?” 捕快乐了,肆无忌惮,“你敢管老子们的事?” 赵洞庭衣服因为赶路已是颇为邋遢,看起来和难民都没有什么区别。自不会被这捕快放在眼中。 “呵呵。” 赵洞庭道:“这世间还没有我不敢管的事。” 说着,他从衣袖中掏出块金灿灿的金牌出来,伸手举在捕快眼前。 捕快盯着金牌,眼睛逐渐瞪得滚圆,浮现浓浓惊恐。 古代金牌分为若干种,最为著名的无疑是免死金牌,其余还有诸如钦差所持的“代朕巡察”,皇室宗亲所持的龙令、凤令等等。这些金牌又分等级,代朕巡察分为三品,而龙凤令则分为九等。而在这些金牌之上,还有代表赵洞庭身份的五爪金龙令。 这种令牌,从不赐人,向来都是由皇帝亲自执掌。 九龙令,也只是刻着九条三爪蛟龙而已。 赵洞庭此时所持的,并非是五爪金龙令,却也是九龙令。 这代表着最为高等的钦差,说是皇上亲临都不为过。这捕快怎能不惊?怎能不怕? 咽了口口水,捕快当即就要跪倒。 不过,他却是被赵洞庭给拦住,道:“带我去见你们老爷!” 哼,他现在还不想打扰那些衙门小吏们的“快活。” “老爷他……” 捕快有些迟疑。 赵洞庭从腰间拔出湛卢,“不带,立斩!” 中年捕快脸上都见不到血色了,连忙向着旁边左侧鹅卵石路走去,“钦差大人请随我来。” 他极尽谄媚之色,怕是知道自己这回讨不到好,还想求条活路。 赵洞庭也不说什么,只是跟着他往里头走去。 过县令正堂,后头是县令的居所。衙门中,只有县令才被赐予宅子在府衙内。 其余,如县里提刑、监察等各部长官,另有衙门,却不是在这里办公。 转过弯,眼前竟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假山绿植,竟是被马老爷的宅子还要显得奢华许多。 赵洞庭不禁又是轻轻冷哼了声。 才到岑溪不过短短两个来月,这个县令竟然就捞到钱将府衙布置成这样,也算他本事。 这里简直就是个豪门大院。 沿着光滑圆润的鹅卵石小路足足走数分钟,才终于到后面的居所。 红墙绿瓦,梨树成群。 才走到房屋前,就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笑声。 “老……” 捕快刚要出声喊,就被赵洞庭捂住嘴,道:“休要出声。” 随即他步步向着房屋走去。 到门口,便看到大堂里正坐着两人。这两人得有五旬左右,可他们腿上,竟然都还坐着千娇百媚,穿着性感暴露的妙龄女子。 捕快跟在赵洞庭旁边,老老实实不敢出声。 赵洞庭见着两个饮酒作乐的老家伙,幽幽道:“两位大人好高的雅兴啊!” 两个老家伙这才发现他,有个皱眉道:“你是何人?怎敢直闯后院?” 另外那个则是瞪着捕快,“你怎的什么人都往后头领?” 捕快满脸苦涩,结结巴巴地张嘴,“老、老爷,这、这位是……钦差大人啊……” <script>app2(); 396.大鱼吃小鱼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钦……钦差?” 两个老头子瞬间变了色。 虽然钦差分品级,但哪怕是最低等的钦差,也绝不是小小县令惹得起的。 三品钦差金牌,便拥有着革职三品以下官员的权利。 这是何等的实权? 赵洞庭又拿出他的令牌。 两个老头子看清楚金牌上的代朕巡察四个字,还有上面的金字,只差点没软倒在地。 当下,两人忙不迭将身上的女子推开,跪倒在地,“下官叩见钦差大人。” 钦差三品,以金为上,银次之,铜最低。 持一品钦差金牌的人,能革职一品以下的官员。对区区县令来说,简直是连想都不敢想的大官。 赵洞庭走到大厅正中主位,大马金刀坐下,也不让两人起来,淡然问道:“你们两人是何官职呀?” 右边蓄着山羊胡的老头道:“下官乃是这岑溪县的监察官何翔寺。” 左侧那老头紧跟着道:“下官岑溪县令莫希同。” “何翔寺、莫希同。” 赵洞庭嘴里念叨这两名字,倒是稍微有些印象起来。 在陆秀夫的推荐书上,这两人都是雷州徐闻县内民间极具名望的老夫子。 赵洞庭真没想到,这样具备声望的两人,到岑溪为官,竟然会是这样的做派。 他没有急着治两人的罪,而是道:“两位都是在徐闻有名的学识渊博之人,读圣贤书,皇上让你们到这岑溪来做父母官,怎的到了岑溪,你二人却放任小吏在外赌博?更是在这饮酒作乐呢?” 说着看向何翔寺,“何大人跑来莫大人府邸,难道监察衙门中就没有差事要办?” 监察本司职监察百官之职能,现在,何翔寺却和莫希同沆瀣一气。这已然让赵洞庭怒到极致。 只是,他姑且将这怒气压抑着而已。 何翔寺、莫希同两人连忙叩首,“钦差饶命,钦差饶命。” 赵洞庭摆摆手,“本钦差虽奉皇命,但并非是来巡察百官,只是从这岑溪路过。你们二人无需如此,本钦差只是好奇而已,并无意治你们的罪。” 何翔寺和莫希同交换眼神,都是侥幸。 他们自然不会怀疑赵洞庭的话,这位钦差要真是来巡察他们的,就他们刚刚饮酒作乐的做派,就能当场斩杀他们。 莫希同道:“下官……下官……” 他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洞庭轻笑道:“但说无妨。” 但其实心中怒意已是攀登到顶点。 莫希同几经犹豫,却道:“钦差大人请稍待。” 然后他起身,向着后堂走去。 再出来时,手中竟是捧着盘银灿灿的银锭,很是谄媚地放到桌上,“还请钦差大人笑纳。” 他听赵洞庭的话,只以为赵洞庭是在问他们要好处。 赵洞庭微愣,随即对着旁边洪无天点点头。洪无天不着痕迹将银两端到手上。 赵洞庭道:“莫大人为官不久,这家底,倒是很殷实嘛!” 莫希同重重松口气,陪笑道:“这已是下官全部的积蓄了。” 赵洞庭当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又看向何翔寺,“何大人,你呢?” 何翔寺连道:“下官等下便差人将银两送来,孝敬钦差大人。” “懂事。” 赵洞庭哈哈笑着点头,看模样,好似真的很开心。 何翔寺便也顺杆往上爬的起了身,而后对两个女子打起了眼色。 两个艳丽的女人本颤颤兢兢,见到他打眼色,犹豫着走到赵洞庭身边。 赵洞庭毫不客气地将两个女人搂到自己怀中,哈哈大笑,“两位大人好艳福啊……” 何翔寺和莫希同讪讪地笑。 他们到这个时候才总算稍稍缓过劲来。 赵洞庭主动问何翔寺要好处,这让他两人只以为赵洞庭也是个“同道中人”。 只是心里还是犯着嘀咕,不知道赵洞庭到底是何身份。 朝中大臣没有这么年轻的,皇上何时任命的这么个年轻的钦差? 莫非是现任雷州知州的希逸希大人? 朝中也只有希逸最为年轻了。 可是,希逸作为知州,怎会被封为钦差,离开雷州办事? 有史以来,可没有哪任皇帝任命州长官为钦差过。 难道是皇上? 莫希同心中突然闪过这个年头,老脸变色。但随即却又想,这应是不可能的事。 皇上在行宫之中,怎会无端端的离宫?而且身边就一男一女两个随从。 而这时,赵洞庭又是张嘴,笑道:“两位大人还未回答本钦差的话呢!” 这将莫希同和何翔寺两人的思绪打断。 莫希同愣道:“什么话?” 赵洞庭道:“本钦差问两位大人为何刚到岑溪,不图造福百姓,怎么倒先享乐起来?又是怎样捞的钱?” 他瞧瞧洪无天手中端着的黄金,“本钦差初得皇上赏识,日后,也想到地方做做官的。” 他这句话碰巧消去了莫希同和何翔寺心中不少的疑虑。 原来是刚得到皇上赏识的钦差,那就是新官了,难道从未听到过朝中有任何风声传出来。 莫希同凑到赵洞庭耳边,“钦差大人真想知道?” 赵洞庭笑得很阴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莫希同深以为然,“钦差大人此话真是精辟、至理。下官二人心中却也是钦差大人这种想法。” 他脸上露出些神秘兮兮的样子,接着道:“钦差大人可曾想过,我等能为官多久?” 赵洞庭这回是真的愣住,“莫大人此言何意?” 莫希同低声道:“我朝虽然刚逢大胜,但在下官看来亦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皇上年轻,怎能斗得过那元朝老辣的忽必烈皇帝?我朝区区十余万军卒,又怎会是元朝百万铁骑的对手?再者,西侧还有大理、南面有越李朝虎视眈眈,我朝能撑得住多少时日?” 他是真相信赵洞庭的话了,连这种大逆不道,却掏心窝子的话都说出来。 赵洞庭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你说得有理,那看样子本钦差也得另谋后路才是。” 做戏做全套,说完这话,他还不忘对着旁边洪无天苦笑,“早知道我就不该接皇上的令,成为这劳什子钦差了,若是被元朝人给记在册上可怎么办?” 莫希同回首对着何翔寺深沉地笑笑,又道:“钦差大人,下官二人这就是在谋后路呢!” 赵洞庭心领神会,笑得很贼,“先趁着做官的时候多捞些钱,以后大宋亡了,咱们也能活得逍遥自在不是?” 莫希同笑眯眯点头,“正是此理。” 赵洞庭脸上笑得很欢乐,但心中,却是笑得很冷。 他真没想过,下面的官员竟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让他们来造福百姓,而他们,却将这当成捞钱的好机会。而且,压根就没想着大宋能复兴过。 见他笑,莫希同和何翔寺两人便跟着笑,连怀中的两个女子也是依着赵洞庭,轻声娇笑。 她们什么都不懂,但只知道客人笑的时候,便陪着笑就是了。 突然间,赵洞庭猛地拍了桌子。 莫希同和何翔寺的笑声嘎然而止,疑惑看着赵洞庭,“钦差大人……” 赵洞庭却又是笑出声来,“本钦差决定了,趁着大宋未亡,先多捞些钱。两位可知道这岑溪县中可还有如咱们这样的同道中人呀?去将县中的官员尽皆叫来,本钦差有话对他们说。” 莫希同不解道:“钦差大人的意思……” 赵洞庭搓了搓手,宛如市井小徒,“告诉他们,想继续当官捞钱的,先让本钦差看看他们的诚意。” 说着,他稍微俯身,道:“皇上可是和本钦差说了,这令牌,职权可是大着咧!” “那是,那是。” 莫希同讪讪地笑,“下官这就去吩咐,这就去吩咐。” 他和何翔寺心里此时不禁嘀咕,“这钦差,年纪不大,倒是比我们还要贪。” 他们是从百姓手里捞食,这钦差倒好,直接从他们手里捞食。 这还是真是应了那句话,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script>app2(); 397.大收好处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门外捕快还没走。本来满心忐忑的他,见得两位大人和钦差大人相谈甚欢,便也放了心,原来想去叫前面同僚们停止赌博的心思也没了。 既然钦差大人连两位大人饮酒作乐都全然不做计较,又收下县太爷的好处,总不能再和他们这些不入品的小吏们计较吧? 别的县城他不知道,反正在这岑溪县,就没几个干实事的。钦差大人哪怕要追究他们,他也不怕,法不责众,钦差总不至于让他们全部都回家里去。他们可是两个月前县太爷到任时刚刚召回来的。 这些个老油条们,在岑溪失守,县衙被攻占的时候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原本想着这辈子怕是再也没法在府衙里过赌钱的快活日子,没想新县太爷到任就发告示将他们全部召回来,却仅仅只旁敲侧击他们,问他们用什么法子捞钱才最快,然后就对他们放任不管了。 钦差大人也是来捞钱的,肯定不会管他们。 这捕快心里是越想越笃定。 正想着,莫希同到了他面前,“你,去将县丞、主簿、县尉大人等都请来,就说钦差大人要和他们认识认识,让他们知趣点,别太小气,惹怒了钦差大人。” 话到末尾,他的声音却是突然变得极低,还有些阴沉,“哪些人该真正知会,哪些人该只通报一声,你应该晓得吧?” 捕快连连点头,“小的晓得,小的晓得!” 然后便向着外头跑去。 他是真明白的意思。 没有至清的水,也没有至浑的水。莫希同虽是岑溪县令,可谓最高长官,但在岑溪也不是个个都上行下效,和县令这样想着法的捞钱。还是有些不愿意同流合污的,只是此时已被县太爷拨去实权,在家中形同软禁起来而已。 县太爷的意思显然是,对这些不听他话的人,就没必要知会他们记得给钦差大人带好处了。 “高明,真是高明。” 捕快边跑,嘴里边喃喃自语。 他好似恍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做不成县太爷了。 没县太爷这么毒啊! 钦差来到,他竟然都不忘借刀杀人,敢借钦差的手对付那些不听话的政敌。这样的手段,捕快觉得自己再有十个脑袋也用不出来。 读书人果然是读书人,满肚子坏水。 他脑海中念头纷杂,离着府衙后院越来越远。 莫希同又走回到赵洞庭面前,呵呵赔笑着。何翔寺则是拱手道:“钦差大人,下官也回衙门去看看。” 赵洞庭点点头,悠然自得,“不要忘记知会提刑司的人。等等,连华夏银行、房管所等各部的正副主官也都叫上吧,以后本钦差还能不能再来岑溪都说不定,机会难得啊!本钦差的意思,何大人你改明白吧?” 何翔寺连连点头,“明白,下官明白。” 他陪着笑脸,倒退走出大堂而去。 只是他心里在嘀咕,“这钦差,竟是比老夫还贪得无厌,连提刑司那么贫困的衙门也不放过。” 的确,提刑司真不富裕,和他们监察司差不多。 而在这岑溪之地,提刑司更是出名的穷,远远不如监察司那么客气。因为,监察司司长不是县令莫希同的朋友。 赵洞庭将两女子推出怀中,施施然在大堂内等候着。 他倒要看看,这些岑溪的大小官员们会舍得出多大的代价拉拢他。他们才到岑溪两月,光以俸禄来算,应该是没几个余钱的,除非拿自己的积蓄,或者中饱私囊。 莫希同在旁陪着笑,也不敢落座,“敢问钦差大人高姓大名?” “赵洞庭。” 赵洞庭答道。 莫希同露出沉思之色,随即道:“下官眼拙,竟未认出来赵钦差,还请钦差大人万万海涵,海涵。” 他话虽客气,但摆明是在探赵洞庭的底。 赵洞庭也不做隐瞒,道:“本钦差本是武鼎堂中供奉,不在朝中为官,莫大人认不出本钦差也是正常。若是莫大人能认出本官来,那才是奇了怪了。” 莫希同讪讪笑笑,眼中却是露出恍然之色。 他现在算是彻底放心了。 原来赵洞庭是武鼎堂供奉,那在朝中没有名气也就正常了,而被皇上封为钦差也不奇怪,因为武鼎堂供奉们都是呆在皇上身边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受到皇上赏识,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当下,莫希同对赵洞庭更为谄媚。 原来是武鼎堂没混过官场的江湖武夫,莫希同觉得赵洞庭应该很好对付,给他点甜头他就能满足了。甚至,他现在心中还有点儿后悔刚刚给赵洞庭的银两给得太多了。 仅仅过去数十分钟,何翔寺便带着监察司几位有品阶的官员赶到。其后,有其余诸部官员也陆续赶到。 这时候赵洞庭怀中已是又搂着美女,而且和莫希同喝了不少酒,又没用内气逼出去,脸色有些泛红。 进门的官员们见到他这样,虽然都是跪在地上叩见钦差大人,但神色各有不同。 而在察言观色上,赵洞庭无疑是有些功底的。瞧这些人神色,心中便有了些许的印象。 哪些人贪,哪些人正,从他们的神色上已经可以露出雏形。 那些看着赵洞庭谄媚的笑的,未必还能有眼含愤愤之色的人那么正直? 赵洞庭喜怒不形于色,淡淡道:“诸位大人请起吧!” 这岑溪县的诸位文武官员们便都站起身来。 这时,包括国务、监察、提刑、军机四部,还有华夏银行等部等官员,应该已是悉数到齐了。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岑溪县,数十个有品级的官员还是有的。 起来之后,场面就有些让人啼笑皆非了。 以何翔寺为首,众官员接连上前,像是拜见干爹似的,排着队上去给赵洞庭送好处。 只不过,有的数额大,有的数额小,有的送的是银两,有的送的是华夏币。 这又让得赵洞庭对这些官员的认知更为清晰起来。 首先送银两的肯定不如送华夏币的。这些家伙,怕送都有如莫希同那样,大宋坚持不住多长时间就会灭亡的想法。 如此,过十余分钟。 要送礼的都已经将准备好的东西呈给赵洞庭了。 洪无天自然不可能拿得下这么多东西,干脆全部摆在桌上,竟是堆成了小山。 银子散发着迷人光泽,这已不知道需要搜刮多少百姓的血汗,才能集起这么多多银两。 有那么小半人被自然而然的被孤立出去,垂手在旁边看着,低头不看赵洞庭。 他们是没送礼的,此时,有人脸上已是不再掩藏愤怒之色。 特别是那岑溪的县丞,也是个老夫子,年岁应和莫希同差不多,此时便好似是吃得下赵洞庭的样子。 而除去这小半人,还有以提刑司、军机司两位主管为首的小搓人,也没有站到莫希同、何翔寺那个圈子里。 这些人倒也不是全部没有送礼,只是送的都不多,只是意思意思。看来,和莫希同、何翔寺并非是同一阵营。 其实,这点从他们互相鄙夷的眼神中就看得出来。 就这么简简单单,岑溪县的几个派系便出现在赵洞庭眼前。 县丞应是极有正气,真正将圣贤书读到了肚子里的人。而提刑司、军机司主管也仍有底线,只是也稍有些圆滑而已。 莫希同、何翔寺这搓人,占据岑溪官员近半,且大多身居府衙要职,可以说已经是彻底腐化了。 他们送礼的手笔都很大。 这让得赵洞庭心中震惊,全然没有想过,只是短短两月时间,这些官员竟然就能腐化成这样。 <script>app2(); 398.杀鸡儆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肯定是莫希同和何翔寺两人带的头。国务府衙和监察府衙几近大半官员已近腐化。 赵洞庭脸色有些难看,看向县丞吴再云那挫人,道:“这些位大人对本钦差就没有点表示?” 他已是在明目张胆的要好处。 有些人埋下头去,默不作声。莫希同阴恻恻地笑。 这些家伙多是他的政敌,不听他的话。此时怕是想送好处,口袋里也没有钱财吧? 那捕快办事还是不错的。 而这时,国字脸的吴再云猛地抬头,道:“奸臣误国!恕老朽不再奉陪!” 说罢,他竟是直接往外头走去。 莫希同大喝:“吴再云,你好生大的胆子!竟敢对钦差大人如此无礼!” 吴再云道:“老夫辞官不做了便是!” 他其实早就想辞官了,只是之前没有这个导火索而已。 答话间,他已是到了屋外。 “大胆!” 赵洞庭拍案而起,满脸怒容,“来人,将这无礼的东西押下去!待本钦差好好教训教训他!” 说罢又指向其余那些没送礼的官员,“还有这些不懂礼节的东西,也都押下去!” 门外有捕快跑过来,不过只有区区两个而已。 但是,包括吴再云在内的这些官员,并未作出抵抗。 上官为大,这个年代,这种思维在他们心中根深蒂固,没谁会想着反抗。 “奸臣误国!奸臣误国啊!” 吴再云如同疯癫,恶狠狠看着赵洞庭,然后跟着捕快离去。 那些没送礼的官员或是低落,或是叹息,也都跟着离开。 莫希同和何翔寺对视,眼中都有得意之色。 赵洞庭佯装没有看到,又对提刑司和军机司主管那挫人道:“你们好生小气,也都滚蛋吧!” 这群人有的暗气,有的叹息,但也都鱼贯而出。 朝廷竟然派下来这样的钦差,这让得他们心中也是好生的失望。 他们才来岑溪不过两月,光拿些俸禄,能有多少银钱孝敬?这不是逼着他们去搜刮民脂民膏吗? 有人心中已是生出辞官的想法。 大堂内,仅仅剩下莫希同和何翔寺这拨人。 他们个个面有喜色。 钦差大人如此大怒,想必吴再云等人等下得吃大苦头。以后,这岑溪将完全是他们的天下,连讨厌的苍蝇都不会再有。 莫希同对着赵洞庭躬身道:“钦差大人,吴再云这些人真是太不懂礼数了。” 他不介意火上浇油,只是也没有说得太过而已。官场上,讲究话不说透。 要是话说得太透彻,赵洞庭岂不能察觉出来他想借刀杀人? 如果不是心中轻视赵洞庭,只当他是个江湖武夫,莫希同甚至连这话都不会说。 “是啊,真的很不懂礼数。” 赵洞庭看着桌上的银两、华夏币,满脸感慨,“可是大宋就需要这样不懂礼数的人啊……” 他的话,让得莫希同和何翔寺等人微怔,随即变了脸色。 何翔寺道:“敢问钦差大人此言何意?” 他们心中已是升起淡淡不妙的感觉。 赵洞庭偏头看向旁边洪无天,淡淡道:“前辈,动手罢!” 剑光乍现。 洪无天拔出剑,身影瞬间蹿了出去。 短短数秒,大堂内惨叫迭起,鲜血飞溅。 距离赵洞庭最近的莫希同和何翔寺两人首当其冲,最先被洪无天斩杀在地。 而其余官员还没能反应过来,就也都死在洪无天的剑下。 他们都是读书人,没有武艺,在真武境大高手面前,真是连蚂蚁都算不上。 原本古色古香的大堂,瞬间被鲜血浸染。 地上残肢横陈。 还站的人,仅剩那两个陪酒的女子。 当然,还有许夫人和洪无天。赵洞庭仍是坐着。 洪无天剑上滴血,但浑身却并没有被鲜血溅到丝毫,收剑,淡然又走回到赵洞庭旁边。 于他而言,杀这点人真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他心中已对这些蛀虫恨到极致。 如果不是他们,丐帮怎会有那么多命途凄惨的兄弟? 洪无天虽生性散漫,但在丐帮中常常听及下面弟兄的遭遇,也是最为嫉恶如仇的。 赵洞庭脸色冰冷,看着散乱的尸体,这才起身。 门外有捕快刚刚听到惨叫声,跑进来,看到这样的惨状,直接就白了脸色,腿都有些发软。 赵洞庭冷声道:“去将吴再云大人等人请来。” 这两捕快还在发懵。 他们才刚刚将吴再云等人关押到旁侧的屋子里,本以为吴再云等人必将失势,没想到,结果竟是这样。 莫大人等到底是何时惹恼了钦差大人? 赵洞庭这时又是重重冷哼,“还不快去!” 两个已经吓破胆的捕快回过神来,连忙又跑开去。 不过两分钟,吴再云等人再度来到这大堂。本来还满腔愤怒,见到这大堂内惨状,也是傻了眼。 随即有人脸色变得苍白,当场就呕吐起来,更有晕血的,直接晕厥过去。 他们多数都是文官,是读书人,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 赵洞庭眼神扫过地面上的尸首,而后看向吴再云等人,沉声道:“这就是贪赃枉法的下场。本钦差代圣上巡查,将莫希同、何翔寺等人当场格杀,以儆效尤。诸位可有异议?” 这时候谁敢说有异议啊? 根本没有人说话。 因为,吴再云等人还没能从这巨大的转折中缓过神来。 刚刚钦差大人还收礼收得笑眯眯呢,还向他们要好处,并要惩处他们,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正气凛然了? 莫非刚刚钦差大人是在演戏,钓莫西同那些人上钩? 到底还是有反应快的,很快回过神来,道:“钦差大人此举乃是为民造福之举,莫西同等人贪赃枉法,鱼肉百姓,实在死不足惜。” 然后便是连绵的附和声。 不管赵洞庭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他杀了莫西同等人,这就是为百姓造福。吴再云等人对他的印象也是大为改观。 等到众人七嘴八舌的声音落下,赵洞庭又接着道:“诸位大人认可就好。吴大人,从即刻起,你便是这岑溪的县令。提刑、军机两丝的官员们本钦差便不做追究了,但以往莫西同、何翔寺两人下头还有不少蛇鼠一窝的东西,你升任县令,应即刻将他们的党羽全部挖掘出来,哪怕是小吏、家眷也不能放过。大宋初兴,决不能容忍这些蛀虫继续发展下去!” 吴再云有些懵,其余众官员也有些懵。 赵洞庭的转折实在太快。刚刚还是个同流合污的样子,短短时间内,却是以如此雷霆手段将岑溪政坛改写。 看着莫希同等人的尸体,吴再云愣过足足好几十秒,才反应过来,道:“微臣领命。” “嗯。” 赵洞庭点点头,“吴大人你是好样的,还有在场诸位都是好样的。本钦差就代圣上将岑溪教给你们,若是你们能治理好岑溪,我必当在圣上面前为诸位请赏。只不过,要是岑溪没有治理好,或者你们也经不住利益的诱惑,沦落为莫希同这种人,那你们,说不得也会步他们的后尘。” 这话,吓得众官变色,“下官等定然不负圣上及钦差大人所托!” 吴再云稍作迟疑,道:“钦差大人,那何翔寺等人的职缺……” 刚刚洪无天这一杀,可是杀灭了近半个岑溪官场。 赵洞庭道:“他们的职缺,吴大人你和诸位大人商议后定夺便是。” 吴再云等人心中微凛,随即领命。看来钦差大人并无意在岑溪呆多长的时间。 而赵洞庭这时又道:“对了,莫希同等人搜刮的民脂民膏,侵占的民间财产,待查清以后,务必重归于民。” 吴再云等人又是领命。 经过刚刚的事,赵洞庭对吴再云等人也颇为信任,见状,便就这般向外走去。 桌上的钱,他自然没拿。而他淡淡然的背影,却是让得吴再云等人久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赵洞庭悍然斩杀莫希同等人,这满堂鲜血的场面,怕是将让他们终生难忘。 赵洞庭为振朝纲,杜绝贪患,这一招杀鸡儆猴,不可谓不狠。 <script>app2(); 399.岑溪动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路回到马家,赵洞庭、洪无天、许夫人都仿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赵洞庭历经厮杀之后,对血腥的场面已然有极强的抵抗力。杀莫希同等人,根本不能让他心中兴起波澜。 这些人,该死。 马家已是将宴席备好,管家亲自在门外等候,见得赵洞庭到,满是热情地将他请进去。 才到门口,马老爷等马家中人匆匆围上来,马老爷满是希冀道:“赵公子,没有什么麻烦吧?” 他话说得客气,但无疑还是更为关心自己马家的产业。 赵洞庭自然也不会为这个不开心,这是人之常情。 他点点头,道:“马老爷也无需太过着急,是你家的产业,谁也夺不走。” 他这话可谓是给马家众人吃下定心丸了,当下连连道谢,忙邀请赵洞庭就坐,且还执意让他坐主首位置。 赵洞庭也不在乎这点小事,便淡然坐下。 席间,觥筹交错。众人以赵洞庭为中心,不断给他敬酒。 赵洞庭也是来者不拒。 有中元境的内气打底子,他还真不担心马家的人能够灌醉他。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马家众人喝得七七八八,赵洞庭几人屁事没有。 这夜,赵洞庭就在马家睡下。 或许吴再云等人知道他的行踪,但并没有谁敢来打扰。府衙的杀戮,已是让得他们对赵洞庭又惊又怕。 可以想象,日后马家不敢说在岑溪能够立刻辉煌腾达,但官面上的人应该无人再敢招惹他们。 这也算是赵洞庭对马家的回报。 翌日早晨,赵洞庭便带着洪无天、许夫人离开马家,往城门而去。 他没有再和狗蛋道别,只是见过马老爷,拜托他帮李狗蛋全家在岑溪安顿下来。钱,也给了马老爷。 就这样,赵洞庭悄然离开岑溪。 他的离开并没有再在岑溪掀起什么波澜,但是,在他离开以后长达数十天的时间里,岑溪都没有平静。 莫希同、何翔寺等人被抄没了家产,连家族中不少人都被治罪,或是受刑,或是入狱。 岑溪各府衙小吏也被整顿,苦头是免不得的,近半人被削去官员身份,遣回家去。 吴再云安排好各府衙官吏的同时,也在县内大肆招募小吏。 以往,小吏是被卑微的,没有人愿意干,现在却是如火如荼,将各府衙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赵洞庭新政实施以后,小吏地位不同以往,俸禄也颇为丰厚。这样的小吏,哪个平头百姓不愿当? 只是,被刷下来的人也多。现在宋朝中选拔官吏,是颇为严谨的。 除去政界动荡,连商界也被这起大波澜波及到。 许多原来和莫希同等人有过密来往,狼狈为奸的家族都受到应有的惩处。 马家的产业回来了,连新任县令吴再云都亲自登门道歉。马家的人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赵洞庭竟是“钦差”。 所幸马老爷还算厚道,将李狗蛋全家都安置得挺好,是以,倒也心中安稳。 马家其余人则是喜不自胜,能和钦差大人攀上些许关系,谁都可以知道他们马家将会因此而大大获利。 虽然别的被夺去家产的家族也有官府的人亲自登门致歉,但谁惊动了县令大人? 唯有他们马家而已。 当然,这都是后话。 话说赵洞庭到城门的时候,众百姓已经再等候,见得他到,都是欣喜,而后众人继续向北,往梧州而去。 这也是时间稍微紧迫,要不然,赵洞庭怕是还得去趟滕州主府谭津。 岑溪县莫希同等人贪赃枉法,极为腐败,滕州知府竟然不知情,或者知情而不办,这件事情,他难辞其咎。 不过这要是继续追查下去,要耽搁的时间也太多了。 治国非一时之功,赵洞庭却是打算等到从龙虎山回来以后,再好好查查这各地官员。 梧州境内仅有主县苍梧,原名苍梧,后来干脆改做梧州。 除此之外,仅有孟县、戎城两镇。本来是县,因规模太小,降格为镇。 从岑溪到梧州,自是有些距离的。因地势问题,途中的村落也并不多。 赵洞庭带着十余百姓,再度过上风餐露宿的生活。 幸得途中众人相处颇为融洽,虽然艰苦,但也逐渐有些说笑。赵洞庭每每和这些百姓们对话,也对民间有更深的了解。 过去数天,直到梧州,都没有再遇到土匪,估摸着,连土匪也看不上他们这帮衣衫褴褛的人。 整个队伍就剩下区区八人,而且是包括赵洞庭、洪无天和许夫人在内。 另外五人是两个小家庭,家就住在这梧州不远处的村落里,打算在城内买些东西便回家去。 从海康结伴的队伍,至此算是彻底分散。 梧州这地方,可谓留着赵洞庭不少回忆。他至今都还记得当初完颜章纵身跃下城头的那一幕。 秦寒的投毒计,让得梧州现在都还远远没有恢复元气。 赵洞庭入城后,街旁商铺仍是大半关门,街上行人也是稀稀拉拉。 不过,这终究也有点儿人气,不像当初时满城尽是尸首那般瘆人。 赵洞庭不顾守城士卒诧异的眼神,找到店铺买了香烛纸钱,在城头祭拜葬身于这梧州的那些亡魂。 他许诺过要给女真族未来的,这个承诺,到现在还未能达成。 女真族人而在北方,而他,连大宋失地都还没有尽皆收复。 在这梧州城,赵洞庭呆了两日。 福建路。 文天祥率着飞天军和飞龙军到此已有十余日的时间。 不过黄华造反颇为突然,是以双方都还在准备。大战并未兴起。 文天祥从福建漳州南岸登陆,然后辗转到了漳州长泰县。在这里用许夫人的信物和畲民众长老取得了联系。 畲民长老们见过他,再见得许夫人信物,便心甘情愿的听文天祥的指挥。 只在长泰稍微耽搁两日,文天祥便率着数万畲民和飞天军、飞龙军继续往北,要赶往泉州德化县。 黄华的势力在建州,也就是建宁府。是福建路最北的地方,而泉州、漳州则地处最南,其余地方,都还在元军统治之下。 文天祥为援助黄华,拿下福建路而来,自然要先和黄华大军汇合。 泉州和建宁府之间,就只隔着个南剑州了。只是,却也毗邻福建路主府福州。 文天祥此时还在赶往德化县的路上,而且距离德化县还有很远的距离,而元军就已是开始调拨起来。 整个福建路可谓是暗流涌动。 不过,真要兵峰相见,怕还得过些时日。 大战不是说打就能打得起来的,筹粮、练兵、布局,这些通通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如此又过去半月有余,赵洞庭三人从梧州往东北方向而行,终于赶到接近江南西路的韶州。 韶州在广南东路境内,只是这个时候伯颜、也速儿已经收缩力量在江南西路,是以,广南东路基本处于无制的状态。 铁着心跟着两人的,已经随着他们到江南西路去。而留下的人,则是各自为政。 谁都看着自己的府衙,有的福泽百姓,和大宋朝廷联系,还有着,则是趁着这个机会横征暴敛。 此时的广南东路颇有诸侯纷争的乱象。 不过,赵洞庭对这档子事全然没有理会。等广西大概定局,他总是要将这广东也彻底拿下的。 在赵洞庭想来,现在让他们搜刮,让他们鱼肉,等到日后朝廷治政广东,他们贪的那些钱还不得被朝廷没收? 文天祥也终于率着大军赶到德化。 整个福建路都好似隐隐飘扬着战火的气息。 有泉州、南剑州和福州、建宁府的百姓已经开始搬迁,很敏锐的打算离开这宋元双方聚兵的地方。 哪怕是百姓们也看得出来,要打起来,战场定然在这四州其中之一的地境内。 <script>app2(); 400.福建局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泉州德化县府衙。 文天祥和数位畲民长老,还有任伟、赵大赵虎兄弟汇聚在大堂内,虽外面夜色已是颇为深沉,但谁都没有离开,仿佛在等待什么人。 过数十分钟,外头忽有飞龙军的士卒跑进来,道:“禀军机令,黄华黄将军到!” “好!” 文天祥立刻站起了身,满脸喜色,“快快相请!” 他还在刚到长泰,和畲民长老们会面以后,就拜托畲民长老们让畲民中的探木和黄华联系,最好能将他请到德化来。福建路不仅仅只是事关畲民们和头陀军的未来,更关系到大宋的局面能否彻底铺开,此役可谓重要。战前和黄华见个面,大概商量商量该怎么打,也顺便认识认识黄华为人,这在文天祥看起来是极为重要的。 现在,黄华终于是到了。 “军机令,末将去请黄将军。” 文天祥是军机令,不便亲自前去相迎,任伟对着文天祥点点头,便跟着士卒匆匆往外走去。 黄华军民数十万,于现在的大宋而言,是不可忽视的大力量。不派任何人去迎接他,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任伟走到府衙大门口,看到有个魁梧的光头男子站在火光下。 虽然他身侧还立有数人,看起来都颇为不凡,应是伸手不俗的练家子,但气场全部被他压制过去。 旁边守卫府衙的乃是飞龙军军卒,大宋军中的绝对精英,但这时亦是沦为配角。 “好不俗的面相。” 任伟心中暗赞了句,拱着手走上前去,笑道:“黄将军,久仰久仰。” 到得黄华面前,他又道:“我乃飞天军都指挥使任伟,军机令得知黄将军到,特让我来相迎。” “有劳了。” 不知为何光了头的黄华拱拱手,虽露出笑,但浑身仍带着股彪悍的气息。 任伟也是这时才看到,他的脑袋右侧还纹着只猛虎。 到底是义军出生,哪怕为将多年,黄华都仍有股凝聚不散的匪气。 “请!” 两人之间并没有多少客套,都是爽快人,快步向着府衙内走去。 黄华后头那数名亲卫行走间虎虎生风,果然不是俗手。 到得府衙大殿。 文天祥已是站在门口,见得黄华和任伟同行,笑道:“黄将军,有劳了。” 黄华道:“军机令路远迢迢来相助于我,该是黄华感激军机令才是。” 这当然是客套话。 黄华反元,文天祥前来支援,都是为了大宋。 说完,两人都是哈哈大笑。黄华带着人走进大殿。 殿内众人也是跟着笑。 待坐定,黄华道:“不知军机令打算如何部署?” 他显然是个极为直接的人。 这却是符合文天祥的心意。谁都愿意跟这样的爽快人打交道,而并非是太多弯弯绕的人。 文天祥身子稍微前倾,道:“本帅已经和畲民诸部长老们取得联系,随时可调动六万畲民战士。不知黄将军手中有多少力量?” 黄华道:“除去各城守城的士卒,约莫能调拨出三万人马。” 文天祥点点头,这和他所了解的差不多。 许夫人在漳、泉两州发展多年,论根基,是要强过黄华的。 而在福州,元朝发展多年,已经将福州打造成铁板,在其余各地也都有力量,聚集十余万兵马怕都不是不可能。 当然,这是正规军和杂牌军全部都算上。若论元朝真正的精锐,怕也就那么三四万左右。 元朝在大宋旧地上的力量,多数已经在广南西路灰飞烟灭了。 从双方力量上来对比,文天祥、黄华和高兴勉强能算是势均力敌。但是,西面却还有伯颜、也速儿随时可能出兵。 文天祥沉吟道:“如此,以我们的实力,和高兴作战倒是能有颇大胜算。只是伯颜和也速儿却是颗未定的棋子,随时都可能挥兵来这福建路。本帅的打算是先以最快速度拿下高兴,争取赶在伯颜、也速儿挥兵到来之前将整个福建路定局。黄将军以为如何?” “这自然是好的。” 黄华微皱着眉头道:“只是高兴其人熟谙兵法,生性狡诈,我们要拿下他,怕是并非那么容易。” 文天祥呵呵笑着,“有任将军在此,要败黄华,本帅却是觉得不难。” 要是没带飞天军和飞龙军来,他还真没得这么大的底气,但带了飞天军和飞龙军就不同了。 尚且连伯颜、也速儿都架不住飞天军、飞龙军的强悍,高兴能挡得住? 高兴在这个年代虽然也是名将,但距离伯颜、也速儿还是有点儿差距的。 黄华自然也听说过飞天军大名,见得文天祥这般信心十足,轻轻点头,“那军机令可已想好具体如何打?” 他就是为这个来的。 打仗不是过家家,想怎么打就怎么打。需得先想好战略部署、方针,才能拥有最大的胜面。 而这个,义军出生的黄华并不擅长。 文天祥显然心中早有主意,当即道:“兵分两路,我取永福,你取古田!再合围候官!” 永福和古田都是福州境内的县城,而候官,更是福州主府。 黄华脸上露出极为惊讶之色,“军机令,咱们不先合兵南剑州?” 在他想来,满以为文天祥和先和他的头陀军达成会师的。毕竟双方力量接近的情况下,散,不如整。 文天祥道:“本帅本也有先攻南剑州的想法,可是,那元将高兴未必就想不到。” 黄华微凛,随即拱手,“末将听凭军机令调遣。” 他心中却也是有些思量的。文天祥刚刚说出这话,他心里就一咯噔。 要是由他统筹全局,他肯定会先会军于南剑州,这样,说不得便是钻进了高兴的套子。 他明白,文天祥在行军打仗上要比自己老辣得多。光是这对人性的分析,就不是他能够相比的。 索性,他还不如直接听派调遣好得多。 反正大宋能胜元军的话,他黄华日后也是文天祥下属,现在听他的调遣又有什么不好的? 赵洞庭在派文天祥来之前还是做了思量的,如果不派正副军机令这等职位的将领来,黄华怕都不会这么心悦诚服。 谁都会有这种心理。 假如赵洞庭只派任伟来,以任伟地位,只和黄华平级,黄华会那么乐意听他的话么? 文天祥听得黄华这话,笑呵呵道:“有黄将军此话,便够了。” 他来之前,也是担心黄华不愿意听从他的命令。毕竟黄华出自义军,性格可能孤傲,不将军衔放在心中也很可能。 现在,这种担忧算是彻底消去了。 紧接着,文天祥率先起身,走到大殿中间的沙盘旁侧。众人也都跟着围拢过来。 文天祥指着沙盘上道:“据探报,现在高兴已聚大军于古田、闽清、永福三县,其中以闽清兵员最多。依本帅看,他定然有防范我们会军于南剑州的意图。而古田、闽清、永福三县从北至南呈连星之势,我们要攻古田、永福,闽清内元军定然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出兵增援,所以,要拿古田、永福,都必须以雷霆之势,先斩高兴的左右臂膀,而后,再两路夹击,向闽清靠拢,不管闽清内元军是往哪个方向增援,亦或是兵分两路增援,都要死战不退,将其逼回到闽清城内,如此,此战才可将高兴彻底歼灭。” 众将看着沙盘,都是沉吟。 其后,黄华道:“军机令,恕我直言。以我头陀军之力量,要取古田,怕是不易。” 他军中没有热气球,又没有轰天雷,更别提掷弹筒了。以不到三万军马,古田只要有数千守军,都能挡得住他。 文天祥笑道:“黄将军不必担心,待你兵发古田时,本帅自会派兵援助。” 黄华轻轻点了点头,看向任伟而去。 飞天军威名赫赫,不论杀伤力和机动性都是极强。虽然文天祥没有明言,但他也猜得出来,文天祥到时应该是派飞天军前往相助。因为,即便是飞龙军,也没有飞天军那么灵活,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毕竟福建各地还是散落着不少元军的。 …… 这夜,文天祥、黄华等人商议到深夜才散去。 黄华带着亲信又连夜赶回南剑州。 而文天祥,也是让畲民长老们连夜差人送信,让各部还未聚拢的畲民战士们前来聚集。 福建路的大战终于要拉开帷幕。 <script>app2(); 401.荒唐婚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了江南西路的地境内,赵洞庭三人较之之前就要小心得多了。 因为江南西路不似广南西路和东路,现在仍旧完全处在元朝的统治之下。这里个个城池都是由元朝的兵卒在镇守,说不得有人见过赵洞庭的画像,若是到时候将他认出来,那难免会有麻烦。虽然说这种可能性极低,但不得不防。 另外,江南西路民生尚算安稳,他们也不好隐藏自己。 这个时候,伯颜、也速儿已经挥军到北面隆兴府,亲自坐镇这江南西路的首府。 隆兴府地理位置较之大庾县城自然是要敏感得多,因为这里距离福建路都已是不远,紧接着南剑州。 这也是赵洞庭等人担忧头陀军的原因。 文天祥赶到福建路,都只能说和元军之间胜负难料。若他不到福建,头陀军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胜算。 或许黄华的选择,唯有带着军民往南,和畲民们汇聚,但能否成功南下,都很难说。 赵洞庭三人越过大庾岭,以他们脚程,只是半日,便到大庾城外。 因大战初歇,在江南西路的元军显然也是知道短时间内宋军绝不会北进,是以大庾城这种小县城的防守并不严密。 城头上仅稀稀拉拉站着数十士卒,城门口,十来个士卒更是连连打着哈欠。 陆续有百姓进城,也无人盘问。 赵洞庭三人大概看过大庾城头,便也跟在百姓后头入城。 他们牵着马,背负着宝剑,看起来和江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些人都是刀口舔血且有本事的人,守城士卒自是更不会上来找他们的麻烦。 到城内,气氛有些诡异。 街道上有些百姓在走,但看上去竟是个个都如行尸走肉那般,显得极为麻木。 而且直到现在,都仍有不少门坊外挂着白布。 城内怎会同时有这么多的丧事? 这情景,让得赵洞庭心中暗恨。 当日伯颜、也速儿挥兵到大庾县城后,放纵士卒烧杀抢掠,他是知道的。只是未曾想竟然有这般严重。 有的房屋被烧毁,到现在都还没用修复。 他很难想象当初是怎样的惨状,那些在军中历经厮杀的元军士卒会怎样放纵自己。 难怪,在这街头上竟然是看不到半个女子的身影。 想来她们也都是被吓坏了吧? 元朝夺下这些南宋旧地后,十余年来,都没有将大宋百姓当成人看。 赵洞庭心里暗道:“再忍忍,朕会很快就将江南西路给夺回来的。” 然而再往前百余米,看到的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虽然仍然偶尔可见白布,但更多的门庭上却是悬挂着红色的绸带或是红灯笼。 这让得赵洞庭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看洪无天和许夫人,发现他们两人也同样是满眼诧异。 大庾城内这到底是怎么了? 未作犹豫,赵洞庭当即向着街旁的某个酒楼走去。 要打听消息,诸如酒楼这种地方是最为合适的,因为这种地方鱼龙混杂,人流来来往往,什么都可能打听得到。 不管你是江湖豪侠,还是平头百姓,到他乡难免要住客栈。是以,往往来自于天南地北的小道消息就会在这样的地方汇聚。 赵洞庭倒是记得吴连英的军情处有在大庾城安排据点,但是,他不便暴露身份,自是不会前去。 这里已是元朝地界,莫说暴露身份,连华夏币都不能用了。 到得酒楼里以后,赵洞庭扫过大堂,此时已是傍晚时分,酒楼里勉强有接近半数客人。 赵洞庭依着窗口坐下。 小厮很快跑上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赵洞庭道:“住店,给我们安排两间上房,另外将你们这里好吃的特色菜都端上来。” 说完,拿出颗碎银放在桌上。 小厮眼睛便放了光,连忙将碎银拿起来,满带着笑脸,“客官稍待。” “且慢。” 赵洞庭见他要走,又喊住他,道:“我观这城内又是挂白又是挂红的,怎的这般奇怪?” 小厮却是嘿嘿笑着不说话。 赵洞庭道:“剩余的银钱都是你的。” 小厮这才开口,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客官不是本地人,有所不知。挂白,那是因为将近三个月前,元朝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率军入了城,在这城内祸害了不少女子和百姓。而挂红,是因为明日又是我们县太爷的大婚之日了。” “大婚之日?” 赵洞庭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又”字,道:“又大婚?那是纳小妾了?” 小厮点着头道:“正是。” 赵洞庭奇怪了,“既然是纳妾,不应该这般浩大的排场吧?灯笼都快挂到城门口了。” 小厮却道:“要是小的有县太爷那样的艳福,也会这般大肆操办。” 他满眼都是艳羡,甚至称得上羡慕嫉妒恨。 这让得赵洞庭更是好奇,“为何?” 小厮声音更低,带着暧昧之意,“县太爷都年近花甲了,娶的却是两个才刚满十八的绝色美娘子,这样的幸事,落到谁头上不会大肆操办?而且这两位绝色美娘子不仅是江湖花魁榜上的美人儿,更是一对儿并蒂莲。我们这位县太爷啊,即将尽享那齐人之福呢!” 连这小厮,竟也知道江湖花魁榜。 赵洞庭倒吸口凉气。 名列花魁榜的美女,还是双胞胎,被年近花甲的老头子给一锅端了? “这对姐妹的家中长辈怎会同意这样的亲事?就因为是县太爷?” “可不是。” 小厮道:“才到刚刚出阁的日子,县太爷就上门去提亲去了呢!” 赵洞庭噢了声,点了点头。 小厮便离开。 而他刚走,旁边桌子有个汉子忽然“嗤”了声,“这小厮什么内情都不懂,竟然也敢在这大肆谈论。” 他显然是有些内功根底的,要不然,哪怕在隔壁桌,也不能听清楚小厮刚刚说的那些话。 赵洞庭微愣,站起身走过去,“兄台,能否指教?” 这大汉看着五大三粗,却也是个极为八卦的人。见赵洞庭过来“求问”,他立刻露出些嘚瑟来。 “要说怕,以前朱家是绝对不怕这县太爷的。朱家家主朱宗耀怎么说也是高手榜上排名靠前的大高手,怎么会怕区区的县太爷?据我听闻,乃是朱宗耀近来修炼出了问题,好似是武功尽废了,县太爷带着数百士卒登门,才逼得他不得不将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嫁给县太爷而已。呵呵,而且我估摸着,县太爷怕也享不到这齐人之福。” 赵洞庭更奇,“此话又是怎讲?” 壮汉道:“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入城当日,县太爷在城门迎接,见得了两位元帅,终于得以在两位权势彪炳的元帅面前露了脸。也速儿元帅是女子,但伯颜元帅却是男儿,这县太爷如此急匆匆地要娶朱家姊妹过门,我看他是抱着将其献给伯颜元帅的心思,那样他飞黄腾达便是指日可待的事了。” “那他何必娶这姐妹过门?直接送给伯颜元帅不就得了?” “此言差矣,他先娶过门,有了夫妻之名,待伯颜元帅将这姊妹花的初夜得去,玩儿腻了,不仍得还给他么?如朱家姊妹那样的绝色,就是捡剩下的,也是件美事。这大庾的县太爷,可是精明着呢!只是可惜那对娇花了。唉,人心不古啊……” 赵洞庭完全是听愣了。 看着壮汉说得信誓旦旦的样子,莫非还真有这样的内情?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大庾的县令也太不是东西了。 但赵洞庭还有其他疑问。 “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广西兵败,怕是自身难保,这县太爷还去投他们的门下做什么?” 这下轮到壮汉吃惊,“想不到小兄弟对这种事情竟然有些见地。” 随即他神秘兮兮凑到赵洞庭耳边,“就算两位元帅日薄西山,在失势之前,将县太爷擢升为这南安军境内的管军总管也是没有问题的。到时候朝廷就算追究,也不会追究到区区的管军总管头上。但用两个非亲非故的女人,换取管军总管的位置,怎么说也是大赚特赚吧?” 赵洞庭沉吟着点了点头,“兄台高见,高见。” 壮汉些微得意地笑。 赵洞庭又回到自己桌子,只是眼神却是有些深邃起来。 高手排行榜第三十二的大高手,朱宗耀! <script>app2(); 402.马到朱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然现在南宋朝中高手已是不少,且有洪无天、许夫人、乐无偿这三位真武境绝世高手,但赵洞庭仍是有些意动。 武鼎堂自这三人以下,其余包括黄六甲在内的人,未免都有些上不得台面,连上元境都不到。 武鼎堂继续中坚力量。 而朱宗耀这样在上元境中排行靠前的高手,自是最好的。可统筹武鼎堂。 这样的高手难遇,赵洞庭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刚刚壮汉说朱宗耀武功全失,但且还不知道真假。再者,纵然真是练功出现问题,也可以医治吧? 若是能治,赵洞庭不介意带着朱宗耀再去百草谷。百草谷的医术,他大有信心。 跑堂的很快端着酒菜上来。 赵洞庭低声道:“两位前辈,吃过饭,咱们去那朱家瞧瞧?” 许夫人轻笑道:“公子这是起了爱才之心?” 赵洞庭点了点头。 于大宋而言,现在各方各面的人才都是珍贵的,也是极为需求的。 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没理由不去探探虚实。 洪无天和许夫人对赵洞庭的决定自然也是没有任何异议。 于是,三人吃过饭后,又跟小厮询问了几句,便离开了客栈。 朱宗耀是高手榜上大高手,朱家在大庾城自然也是豪门大族,连小厮都知道他们家的府邸所在。只是之前那小厮兴许是怕言多有失,就瞒了朱家姐妹的身份没讲。以赵洞庭的身份和心态,当然也不会和这区区小厮计较。 离开客栈以后,他带着洪无天、许夫人两人便直往朱家府邸而去。 朱家府邸不在城内,而在离着大庾城尚有数里的青山镇上。 夜色见黑,但这对赵洞庭三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在微黑的天色下,三人纵马疾驰,只不多时,便到了青山镇。 青山镇依山傍水,背靠着大庾岭支脉,可谓山清水秀。 在这镇内,朱家本就有名,如今更是尽人皆知了。街坊中,谈论的多是朱家姐妹和县太爷的婚事。 赵洞庭才到镇外,看到数人合抱的大树下有些老爷子在下棋、乘凉,慢慢牵马过去,听得他们竟是在谈论朱家姐妹的婚事。 这些个老爷子言语间可不客气,直将那大庾县令刘子琪骂得狗血淋头,那是天地间绝少的奸人。 赵洞庭带着笑,轻声问道:“几位老爷子,请问朱家怎么走?” 老爷子们露出诧异之色来,有位道:“你去朱家做什么?” 赵洞庭道:“我乃是朱家远亲,朱宗耀老爷是我远房舅舅,今年家乡遭了水灾,我特来投奔。” “唉……” 这位老爷子叹息着,“朱家尚且自身难保,你还来投奔?” 赵洞庭作出惊讶之色来,“老爷子这话何故?” 众老爷子们便又七嘴八舌将朱家的事讲给了赵洞庭听。 不过这又是不同的版本。 老爷子们都说是刘子琪垂涎朱家姐妹的姿色容貌,是以故意下毒害的朱宗耀武功全失。 赵洞庭心中微凛,连这个镇子上的人都这么说,看来朱宗耀的身子真是出问题了。 他挺起胸膛,道:“舅舅家遇到这样的事,那我更要前去相助了。” 这番话,他说得那叫个正气凛然。让得这些老爷子们都是练练夸赞他是个好孩子,是个好汉。 幸得赵洞庭脸皮颇厚,这才没有脸红。 其后,从众老爷子嘴里得知朱家府邸所在,赵洞庭便和洪无天、许夫人两人直接进了镇子。 镇门口仅有那么几个士卒守着,懒懒散散,形同虚设。 到得青山镇偏南的地方,前面有大宅,依山而建。这就是朱家的大宅了。 可以想象,朱家以前定然也是这大庾顶天的家族。 只可惜,世事就是这般难料。朱宗耀这顶梁柱倒了,朱家竟是沦落到被小小县令欺辱。 府门前一对儿石狮子威风凛凛,但也撑不起这朱家的气运了。 赵洞庭在府门前立足,门前站着两年轻家丁,赵洞庭道:“敢问朱老爷可在?” 两个年轻家丁看向他,面露疑惑之色,“你是谁?为何要见我家老爷?” 他们的面色甚至隐隐有些不善,大概是因为这些天朱家屡遭不顺导致的。 总是遇到倒霉事,这人的火气也就越来越大,瞧见谁,瞧见什么东西都不顺眼。 赵洞庭道:“我乃是朱老爷远房外甥,今年家中遭了水灾,特来投奔。” 两个家丁对视,“我们家老爷有远方外甥?” “说不准,老爷没提起过。” 只是对了句话,右边那家丁便道:“你稍待,我这就去禀报老爷。” 赵洞庭说是朱宗耀外甥,他们还真不敢随意得罪。不过看他们模样,这朱家家风也应是不错。 要是遇着有的不讲理的家族,想要进门,没点儿好处那是想都别想。 赵洞庭点点头,便在外头等候着。 而话说那家丁跑到府里,到大堂,见得朱老爷还有两位朱家公子都是面色凝重,头皮也有点儿发麻。 老爷和两位公子现在正在气头上,要那年轻人不是老爷外甥,老爷会不会发怒? 不过思量过后,他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了,“老爷。” 朱宗耀枣红色皮肤,浓眉大眼,颇为威武。只是,此时脸上难免带着浓浓的颓废之色。 他显然心中是蕴藏着滔天怒火的,以至于说话都带着火气,“什么事?” 家丁道:“门外有位年轻人自称是您的外甥,说家乡遭了水灾,特意来投靠您。” “外甥?” 朱宗耀浓眉凝起,“我哪里来的外甥,怕莫又是江湖上坑蒙拐骗之人,将他轰走。” 家丁不敢再说,连忙答应,便往外头跑去。 朱宗耀怒气难平,“虎落平阳啊,如今连这些江湖下流也敢来我朱家门前放肆了!” 两位朱家公子面露愧色。 他们不擅武,没能继承朱宗耀的衣钵,为妹妹的事,刚刚兄弟两个可是狠狠被朱宗耀教训了顿。 说他们放着武功不学,去读什么诗书,只知道吟诗作曲,又当不成官儿,有什么屁用? 家丁跑到外头,愤怒对着赵洞庭挥手,“去去去,江湖骗子来消遣我们作甚?” 他们这还真算是客气的。 赵洞庭微愣,随即笑道:“烦请再去通报,就说我有办法相助朱老爷。” 家丁这下是真生气了,“你再要胡搅蛮缠,我能打你信不信?” 赵洞庭哭笑不得。 现在的朱家简直就是个火药桶啊,不过想想,这也是正常。 他对着洪无天点点头道:“前辈,看来只能麻烦你了。” 洪无天会意,嘿嘿笑着,身形忽然拔地而起。 在两个家丁的惊呼声中,他隔着数米就直接跃过了高高的朱家门坊,消失在了里头。 两个家丁愣住好几秒,“你、你们……” 然后有个拿木棒指着赵洞庭,另外那个则是匆匆往府邸内跑去,“有人闯府!有人闯府!” 赵洞庭只是轻笑。 以洪无天的身手,莫说朱宗耀没了功夫,就算有,他也能来去自如。 绝世高手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挡得住的? 朱家府邸内很快响起喧闹声。 但仅仅不到十分钟,这喧闹声便又停了。 朱宗耀带着两位公子匆匆跑到了这府门口来,洪无天优哉游哉跟在后头。 门口家丁还在用木棒指着赵洞庭,被朱宗耀用力拨开,愤愤瞪了眼,随即客客气气对赵洞庭道:“公子请进。” 他刚刚显然是见识过洪无天的身手了。 赵洞庭拱手施礼,“朱老爷。” 然后和许夫人向着里头走去。 家丁见朱宗耀这般客气,忙不迭上来帮着牵马。 <script>app2(); 403.悬梁自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得朱家府邸大堂,朱宗耀亲自请赵洞庭三人坐下。 而后,便向洪无天拱手道:“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洪无天却道:“老朽的名字便不必说了。” 说着指向赵洞庭,“这位是我家公子,姓赵。” 赵洞庭拱拱手,“赵洞庭。” 赵公子…… 朱宗耀眼中闪过些微疑惑之色。 遍数武林豪门大派,好似没有哪家姓赵的,能有以真武境高手做随从的派头。而且是公子的随从。 朱宗耀微微欠身道:“恕我见识浅薄,不知赵公子出自武林哪家?” 他只以为赵洞庭也是武林中人。 赵洞庭这时还不知道朱宗耀的底细,却是不便暴露自己的身份,知道:“我只路经大庾城,听闻朱家遭遇,心中不平,便生意过来看看能否帮助一二。这家中根底,朱老爷子还是勿要询问了。” 朱宗耀神色微凛,随即连道:“失礼,失礼。” 听赵洞庭这话,他还以为赵洞庭是什么江湖中不愿露出头角的隐世大宗门。 在现今的江湖中,这样的宗门是有的。寻常人不知道,但朱宗耀身为大元境高手,却是偶有耳闻。 然后,他叹息道:“多谢公子好意了,只是,我朱家怕是难逃此劫了。” 赵洞庭笑道:“以我家中前辈之能耐,还帮不上你朱家?” 朱宗耀面露苦色,“朱某怎好意思让公子为我朱家得罪大元朝廷。只可惜这身修为已废,要不然,朱某就独自杀去府衙,将刘子琪那个老混蛋大卸八块了。” 现在说到这事,他都仍是不自禁的怒气上涌。 赵洞庭道:“朱老爷子的身子真是出了问题?” “修行不慎啊……” 朱宗耀懊恼叹息着,“导致这身内力乱涌,如今却是调动不得分毫了。” 两位朱家公子也是垂头丧气。 “这是走火入魔啊!”赵洞庭沉吟道。 到现在,他也不是当初那没有任何武学常识的人了。 内气乱涌,这就是走火入魔的症状。说简单点,就是控制不了体内的内气了。 这不可谓不严重,因为时日长久,身体必会被内气反噬,修为再高也没用。修为越高,死得越快。 朱宗耀苦笑。 赵洞庭又道:“我家长长辈乃是真武境强者,有他助你压制内气,你可否能将内气重新梳理?” 走火入魔,是没有丹药可治的。只有更高境界的高手帮助镇压,才是唯一的解决途径。 朱宗耀叹息,“朱某知道这位前辈乃是真武境强者,只是朱某虽不至真武境,但也相去不远了。现在体内内气爆涌,怕是以前辈一人之力,也没法完全将朱某的内气全部镇压下去。” 赵洞庭笑道:“那若是两位真武境,朱前辈觉得如何?” 朱宗耀眸子猛地瞪大,“两位真武境强者?” 他眼中爆闪精光,随即偏头看向默不作声的许夫人,“莫非前辈也是真武境强者?” 许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她是女人,又面相年轻,朱宗耀没觉得她是真武境强者,这也是正常的。 朱宗耀和两位朱家公子都是惊喜。 朱家大公子道:“父亲,这下我们朱家有救了!定要让那刘子琪好看!” 朱宗耀却是沉吟起来。 他不是初入江湖的小白,赵洞庭说是打抱不平才来帮他,这话他却是不会全然相信。 如今乱世,哪有那么多的好事?而且偏偏落到他朱宗耀的头上? 沉吟过后,朱宗耀道:“公子大恩,朱某何以为报?” 赵洞庭也知道朱宗耀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话,只道:“朱前辈是爽快人,赵某却有所求。不过这报不报的,不如先等朱前辈解决了家事,过后我再和朱前辈言及,如何?” “这……” 朱宗耀有些迟疑。 他怕得了赵洞庭的好处以后,赵洞庭狮子大开口。 刘子琪要他两个女儿,谁知道赵洞庭想要什么? 这时,赵洞庭又道:“朱前辈放心,赵某绝不会为难于你。到时答应不答应,全凭朱老爷你的意愿。” 朱宗耀自然动心,“公子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朱宗耀还是不敢全然相信赵洞庭的话,但是,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他却也不愿意错过。 接受这位神秘赵公子的帮助,尚且还可以让自己两个女儿幸免于难。而若是不接受,两位女儿就只能落入魔爪了。 而且,他这身修为尽废不说,怕是再也活不过多长时日。 深深沉思过后,朱宗耀对着洪无天和许夫人拱手道:“有劳两位前辈了。” 他不过四十多岁年级,喊洪无天和许夫人为前辈,倒也是心甘情愿。 洪无天和许夫人轻轻点头,做足了高手架势。 其后,朱宗耀带着两人往后院走去。而赵洞庭,则和两位赵家公子继续坐在大堂内。 两位朱家公子见他身份神秘超然,也没好意思和他搭话,生怕热脸贴上冷屁股。 作为读书人,他们还是很清高的。 赵洞庭自也不会主动开口,便悠哉悠哉地饮茶。反正茶没了,又有婢女再给添上。 如此过去仅仅十来分钟。 正喝着呢,突然就听得府内有人尖叫,而后有老仆匆匆跑来大堂,“两位公子,出事了。两位小姐悬梁了!” 悬梁! 朱家两位公子霎时变了脸色,苍白无比。 两位妹妹悬梁自尽了? 他们自是也没料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选择如此极端的方法来抗拒这门婚事。 “妹妹如何了?” 两位公子连忙起身,向着外边跑去,并匆匆问老仆。 老仆跟在后头跑,“生死不知,生死不知啊!唉,朱家怎会遭逢这样的祸事啊……” 他声音已是带着哽咽。 两位小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 赵洞庭微怔过后,也起身,跟在后头跑了去。 两位朱家小姐悬梁自尽了,这,自己还能招揽到朱宗耀吗? 而且,他也是不忍看到这样的惨事发生的。 跟着两位朱家公子还有老仆跑到后边厢房,这时厢房外院落中已是围着不少人。 两株梅树枝繁叶茂。 “妹妹如何了?妹妹如何了?” 两位朱家公子匆匆挤到了哭哭啼啼的人群中去。 赵洞庭隔着缝隙隐约瞥见,有两个穿着紫裙的身影躺在地上。 看来真是出事了。 还没几秒,就听得两位朱家公子也是嚎啕大哭起来。 场面更是混乱。 特别是朱家的女眷们,哭得真是撕心裂肺,大有要随两位小姐而去的意思。 这个时候,怕只有练武的朱宗耀过来,才能让众人稍微平复,稳下这个局面。 只是,朱宗耀现在肯定已经在梳理内气了,就算是外面打雷,怕是也听不到。 而这种重要的时刻,也肯定有人守候,不会让任何人去打扰他。 赵洞庭拨开人群,走进去道:“诸位,不如让我来看看如何?” 悬梁自尽,只要救下来得及时,未必会死,也有可能只是窒息。 在朱家众人的惊讶中,赵洞庭蹲下身去。 朱家两位小姐的容貌的确让他惊艳,说是倾国倾城,并不为过。 眉如远黛,小嘴樱桃,充斥着文静淡雅之美。这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而且,两人竟是真长得一模一样。 赵洞庭不会探脉,只能俯身到旁边躺着的那位不知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的朱家小姐胸口去听心跳。 幸得这个时候朱家众人还在发愣,是以倒也没人阻止他。 细细听了两秒,听不到那砰砰的声音。 心跳停了。 不过赵洞庭脸色倒是没变。 这在他的意料当中,要是心跳没停,朱家人能这么嚎啕大哭么? 古人医术博大精深,朱家中不至于连会探脉搏的人都没有。 到底是窒息,还是死了? 赵洞庭微微凝眉,还是决定试试。 他左手按住朱家小姐额头,右手抬起朱家小姐的下巴,让她的脑袋扬起和肩膀成几近九十度角。然后,又将朱家小姐的裹胸和外衣松开了些。 这敏感的地方,让得回过神来的朱家众人变了脸色。 有个女人道:“你是谁?你做什么?” 莫说在这个年代,便是在现代,赵洞庭此时的动作显然也太过失礼了。 <script>app2(); 404.人工呼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控制着自己呼吸,无暇说话。 这种情况下,不懂医术的他也只能试试人工呼吸能否奏效。 好在两位朱公子都知道他身份非同小可,朱大公子连道:“娘,这位是父亲贵客。他……应是在救治大妹。” 只是他这话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底气。 脉搏都没了,还能救得活? 虽然万分希望妹妹能够醒来,但是,两位朱公子心中着实不抱有太大希望。而且看赵洞庭年纪,也不像是医术精深的样子。 他们自是不知道,赵洞庭这用的是现代的急救术。 对于窒息症状,急救术是很有效的。现在就看这位朱家大小姐到底是窒息还是死了。 朱宗耀的夫人听得自己大儿子这么说,便也将要呵斥赵洞庭的话又咽了下去。既然是老爷贵客,想必不会乱来。 其余朱家众人就更不会开口了。 而且经过朱家大公子的解说,他们现在看赵洞庭,倒也不觉得他有什么亵渎之意。 “动了,动了。” 忽的有人惊叫起来,满含惊喜。 朱家大小姐那对峰峦稍稍向上拱了些。 但赵洞庭知道这只是朱姐大小姐的气道已经打开,并不能说明其他什么。 他捏住朱家大小姐的鼻子,张开嘴,向着朱家大小组的樱桃小嘴贴去。 在朱家众人的瞠目结舌中,赵洞庭的大嘴就这样将朱家大小姐的小嘴全部裹住。 他眼睛斜瞟着朱家大小姐的胸口。 随着吹气,朱家大小姐的胸膛渐渐拱起。 这让得朱家惊人又是惊呼。 赵洞庭也不理,等朱家大小姐的胸膛明显的拱起来时,他松开嘴,并将捏住的鼻子也松开了。 朱家大小姐的胸膛便又缓缓降低下去。 朱家众人都是瞪眼看着,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因为,朱家大小姐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 “都别出声。” 赵洞庭眉毛皱得更紧,沉声喊了句,然后又吸气,低头向着朱家大小姐嘴唇贴去。 但如此数次,朱家大小姐都不见有任何醒转的迹象。 难道真是死了,救不了了么? “都让开些!” 赵洞庭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让朱家众人退开些,不愿就这样放弃,继续给朱家大小姐做着人工呼吸。 而后,他双手十指交叉,向着朱家大小姐高耸的峰峦压去。 这种逾越的动作,让得朱家众人的眼神都是怪异起来。想喝止,却又不敢。 如此足足过去数分钟的时间。 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句,“大小姐的手指动了。” 赵洞庭豁然抬头,看向朱家大小姐的双手。 果然,她的右手无名指在微微地颤动着。 又有生命体征了么? 赵洞庭喝到:“快些给她探探脉搏!” 然后便又忙不迭地去帮助朱家二小姐进行人工呼吸。 只要还有生还的可能,他不愿放弃。这不仅仅是两条人命,说现实些,若是他能救活两位朱家小姐,那整个朱家都将欠他天大的人情,到时候再让朱宗耀到武鼎堂中任职,想必朱宗耀难以拒绝。 有郎中凑到朱大小姐跟前,帮她探脉。其余朱家众人还记得赵洞庭的话,没敢都凑上来。 朱大小姐手指虽然无意识颤动了几下,但并未苏醒。 赵洞庭却是无暇去顾及那么多的,人工呼吸越早越好,再耽搁下去,朱二小姐幸存的可能性便会更低。 过数十秒,只听得旁边郎中突然惊喜喊道:“大小姐有脉搏了!大小姐有脉搏了!” 朱家众人惊喜,随即又都看向赵洞庭和躺在地上的朱二小姐。 赵洞庭还在给朱二小姐有条不紊地做着人工呼吸,按压胸膛。虽然两位小姐都是绝美,他现在又和两位小姐有肌肤之亲,但是在这种时刻,心里也并没有什么迤逦的想法。 直到,再度俯身下去贴住朱二小姐的樱唇,朱二小姐猛地睁开眼眸,赵洞庭的心才仿佛噗通漏了半拍。 这样秋水般纯净而又带着丝丝柔弱的眸子,他从未见过。 这莫非是个在闺中悲春伤秋的女子? 随即,柔弱的眸子极速浮现震惊之色。 赵洞庭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直起身子,又站起身,对着朱二小姐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她竟然不似大小姐那样慢慢醒转,而是这般毫无征兆的清醒过来。 刚刚这幕,委实有点儿尴尬了。 虽是人工呼吸,但说到底,还是亲了人家的芳泽吧? 在这个年代,别说亲嘴儿,光是拉拉手,那都能扯上私定终身了。 “二小姐也醒了!二小姐也醒了!” 人群中有人惊呼,众人见到朱二小姐睁开眼睛,顿时自是更为惊喜起来。 朱夫人的眼泪再度无声地流淌出来。 朱大小姐长而俏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在这时,也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她们两还算被发现得及时,没有错过急救的时间。 朱夫人跑上前将两个女儿抱住,“傻丫头,你们两个傻丫头,怎么这么傻呀!” 她不断絮叨着,“你们要是就这样去了,可让娘亲还怎么活哟!” 朱家大公子和二公子倒是稍微镇定下来,走到赵洞庭面前,猛然跪倒了下去,“多谢恩公救我两位妹妹!” 说着就要叩头。 不管赵洞庭帮助朱宗耀是否功利,但他救下朱家两位小姐,这是不掺任何水分的恩情。 赵洞庭拦住两位朱家公子,“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这个时候,他心里还真有点儿异样。 两位朱家小姐长得真是国色天香,而他刚刚,可是亲了她们的嘴儿。 这样的艳福,就是铁打的男儿,也不可能没有半点触动。 两位朱家公子起身,站在赵洞庭旁侧,满是惊喜和感激之色。 但是,两位朱家小姐却是哭了。才刚刚醒转,又掉下眼泪。 朱大小姐哭泣道:“娘亲,我和小妹宁愿死,也不愿嫁给那刘子琪。” 她们两个正值青春年华,又是貌美如花,从小没受过什么委屈,能愿意嫁给刘子琪那样的老头才怪。 但朱夫人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朱家有朱家的苦衷,若是不牺牲这两个女儿,那整个朱家都会要遭受灭顶之灾。 甚至在这刻,朱夫人心中油然生出种荒唐的想法,其实两个女儿就这般去了,也总比被那刘子琪凌辱的要好。 而且以他们的眼界,又岂不知道,刘子琪要娶两位小姐到底是想做什么? 嫁过去,两位朱家小姐都只会沦为他向上爬的工具。那是真正的掉入魔窟,再也没法见得天日。 朱夫人还并不知道朱宗耀的事。 这时,朱二公子道:“大妹、小妹,你们不必担心,父亲的武功想必很快就能恢复了。” 朱家众人都是惊讶,全部偏头看向语出惊人的朱二公子。 朱二公子感激看向赵洞庭,又道:“赵公子家中两位功夫极高的长辈已在给父亲梳理内气。” 众人这才恍然,难怪老爷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这一波接着一波的惊喜,没有让他们笑出声来,倒是让不少人哭泣起来。 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真是让人心中激荡。 随即,众人都满怀感激地看向赵洞庭。 他家中长辈救朱宗耀,他又救下两位小姐,于朱家而言,说是天大的恩人都不为过。 赵洞庭被这么多人眼神灼灼地盯着,咳嗽两声,“既然两位小姐已无事,那赵某就先去大堂了。” 说完便走。 他可不希望朱家众人全部给他跪下,但看现在这模样,却有这种苗头。 朱家众人怔怔看着赵洞庭离开。 而后,众女眷忙将两位朱家小姐扶到房内,让郎中给她们做着检查。 而她们只是窒息,现在已经苏醒,身子自是没有什么问题。 两位朱家公子跟着赵洞庭回了大堂,又是连声道谢。 只不多时,朱夫人也带着两位朱家小姐赶到。 看着面容俊朗,器宇不凡的赵洞庭,两位朱家小姐完美无瑕的脸蛋悄然有些红润蔓延开来。 <script>app2(); 405.取我剑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两位朱家小姐同时搭腰对着赵洞庭施礼,都是柔柔弱弱的模样,完全分不出来谁是谁,连音色都仿佛没有任何区别。 赵洞庭心中也不禁暗赞,这样的并蒂莲尤物,的确是天下罕见。便是在上辈子,网络那么发达的社会,各种美女经过化妆、美颜等各种大法频频出现在各大直播平台上,赵洞庭也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双胞胎。 这个年代女子的那种天然美,接近自然的美,的确是后世社会的女人们很难具备的。 这种经验,让得赵洞庭也是瞬间失神,然后才道:“举手之劳而已,两位小姐便不用客气了。” 他并没有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哪怕不是为朱宗耀而来,哪怕这两位朱家小姐长得不是国色天香,遇到这样的事,他也不会袖手旁观。当然,若是两位朱家小姐长得和恐龙似的,那赵洞庭还真有点担心自己下不下得去嘴,这是很无奈的现实。 上天是不公平的,容貌乃是天生,但却人人不同,而容貌出众的,或多或少会有些好处。 朱夫人亲自给赵洞庭倒茶,道:“之前妾身无礼,还请赵洞庭莫要见怪。” 在赵洞庭给朱家大小姐做人工呼吸的时候,她都差点出言相斥了。这件事,她还真怕赵洞庭给记在心上。 年纪轻轻,却能带着家中两位武功极高的长辈出来,这样的人,不是他们朱家能够惹得起的。 还好的是,现在赵洞庭看起来很好说话。 赵洞庭轻轻笑笑,“夫人严重了,之前却是赵某失礼了。” 虽然救下两位朱家小姐是真,但吃了两位朱家小姐的豆腐,这也是事实。 现在再说起这话题,两位朱家小姐绝美的容颜上不禁更是红晕流转,漂亮的眼眸中满满都是羞意。 长这么大,她们何曾被男人这么亲密接触过? 这年头,亲嘴那简直比后世上床还要严重得多。这种事要是传出去,不论事出何因,她们都难免被人非议。 再看赵洞庭谈吐不凡,风度翩翩。两位朱家小姐心中难免生出些异样。 这年头自由恋爱是很难奢望的,若是能嫁给赵洞庭这样的青年俊彦,于她们而言已是最幸运的事。 不过,瞧瞧赵洞庭后,两位小姐又是对视,便都又低下头去。 姐姐看出妹妹心思,妹妹也看出姐姐心思,这让得两女又都是将心中想法悄然隐匿下去。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是她们能做得主的。 等过十余分钟,朱宗耀、洪无天和许夫人终于出现在门外。 朱宗耀神清气爽,走路虎虎生风,显然已经修为尽复。洪无天和许夫人则是略带疲惫。 虽然他两都是真武境高手,但助朱宗耀恢复内气,也需要消耗极大的精力。 到得门外,朱宗耀看向赵洞庭,脚步再快几分,到近前郑重施礼,“朱某多谢公子大恩!” 赵洞庭不再谦让,坦然受了这礼,只是嘴里道:“朱前辈无需再客气了。” 朱宗耀又请洪无天和许夫人落座,然后才看向自己的夫人和两个女儿,“你们怎的来了?” 通常在有客的情况下,除非是很熟的熟客,女眷是要避讳的。 许夫人道:“老爷,赵公子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妾身和青蚨、青瓷也是为感谢赵公子而来。” “嗯?” 朱宗耀有些诧异。 许夫人轻声叹息,道:“这两个傻丫头,为了不嫁那刘子琪那老匹夫,竟是悬梁要寻短见。幸得赵公子相助,才将她们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朱青蚨、朱青瓷轻咬着嘴唇,面有忐忑之色。 朱夫人慈祥,但朱宗耀对儿女可是向来严格得很。 果然,朱宗耀立刻瞪起了眼睛,但随即却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将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他重新看向赵洞庭,道:“没曾想赵公子竟然还是杏林圣手。” 赵洞庭还真有点脸红,摆手道:“并非什么圣手,只是从书中偶尔看过急救之法而已,仓促之间,就给两位小姐试了试。” “急救之法?” 这新鲜的名词却是引得朱宗耀好奇,“敢问赵公子,何谓急救之法?” 赵洞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朱夫人轻轻咳嗽。 两位朱家小姐又羞红着脸低下头去。 两位朱家公子则是左盼右顾,佯装没有听到这话。 这情形,别说朱宗耀,连洪无天和许夫人都有些好奇了。 皇上什么时候又会医术了? 而且,怎的说到这个话题,朱家中人这般古怪? 最后还是朱家大公子走到朱宗耀身旁,耳语了几句,将赵洞庭如何救朱家两位小姐的过程说了出来。 朱宗耀脸色有些古怪了。 他这两位女儿,可都还是未曾出阁的。这要传出去,可是污点。 赵洞庭瞧朱宗耀脸色,连忙转移话题道:“朱前辈接下来有何打算?” 朱宗耀微愣,怒气冲冲道:“朱某打算杀去府衙,将刘子琪那老匹夫了结了!” 以他大元境的修为,的确有这种实力。 而他的这种想法,自是符合赵洞庭心意。朱家在大庾混不下去,才更有可能迁往广西去。 当下,赵洞庭道:“那老匹夫的确该死。只是……朱前辈的家人们怎么办?” 朱宗耀郑重拱手,“朱某已承公子大恩,在此请求公子再助我朱家人离开大庾,待得我斩杀刘子琪那老匹夫以后,安顿好家人,公子要朱某闯刀山、下火海,朱某都绝无二话。” 他也是债多不压身了。 刘子琪终归是大庾城县令,元朝有品有级的官员,不是说杀就能杀的。杀了,总有后患。 元朝为巩固朝廷威严,别说朱宗耀,就算是真武境,怕也会要和他过过招。 而最让朱宗耀放心不下的,无疑是这一家家小。他自己很难有人杀得了,但家中其余人可没有自保之力。 赵洞庭听到朱宗耀的话,心里暗喜,道:“这不是问题。那我们在哪等你?” 有朱宗耀这句话,想必要他去武鼎堂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入武鼎堂难道比上刀山下油锅还为难人? 朱宗耀沉思起来。 他是要去杀刘子琪,但还没有完全想好退路。 赵洞庭见状,道:“元朝境内肯定是不能呆了,我看朱前辈不如往南,去广南西路定居。最好是雷州,听闻那里现在再宋朝治下国泰民安,欣欣向荣,虽路途颇为遥远,却也是个安家的好去处。” “如此也好。” 朱宗耀沉吟后道:“便劳烦公子将我家人送往大庾岭侧望山镇了,待我斩杀刘子琪,会立刻赶来汇合。” 说着,他露出些苦涩,“刘子琪那老匹夫怕是已经让着青山镇的总兵盯着我朱家,光凭我朱家之人,闯不出去。” 他显然很厚道,将此事的难处直接说了出来。 但赵洞庭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笑着点头。 有他,还有洪无天、许夫人这两位真武境,区区青山镇的守军算得什么? 朱宗耀见赵洞庭应下,露出喜色,忙对朱夫人道:“夫人,快去让大家收拾好细软贵重,我先前去府衙斩杀那刘子琪,你们跟着赵洞庭还有两位前辈离开青山镇。” 朱夫人却是有些担忧的,看着朱宗耀,道:“老爷,要不我们直接离开算了?” 看得出来,朱夫人年轻时定然也是极为出众的大美人。哪怕现在,也是风韵犹存。 她不愿让朱宗耀去冒险,毕竟现在已有退路,杀刘子琪,也只是解口气而已。 女人的想法,总是和男人不同的。 朱宗耀皱眉,“那刘子琪如此欺我,我怎么放过他?” 说完意识到自己语气太重了,又柔声道:“夫人放心,就刘子琪那区区府衙,无人拦得住我。” 这是他身为上元境高手的自信。 朱夫人见他主意已定,也只得轻轻叹息着点头,而后对着赵洞庭施礼,带着四个儿女离去。 朱宗耀又对赵洞庭拱手,“公子,朱某家小便拜托您了!” 等赵洞庭点头,他向着大堂外走去,喊到:“取我剑来!” <script>app2(); 406.刘子琪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很快,朱宗耀便离开了家。 以他身手,要躲过镇上那些守军的耳目自是容易。 夜色沉沉。 朱家内却是热火朝天,家中的家眷、下人等都在忙碌地收拾着东西。 有些人是要跟着离开的,还有些人,则是要回自己家去,但不论哪样,都要收拾东西。 朱夫人站在大院里,看着油灯闪烁的家院,轻轻叹息。 朱家在这里有许多个年头了,她从嫁过来起便是住在这里。如今,却是要离开了。 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很得心意的婢女、家丁也要分崩离析。 这就是天降横祸。 朱夫人沉默许久,最后找到老管家,说让他将家中带不走的东西,都送给要回去的下人们。 这些东西,留着也是便宜了他人。 至于这座宅子,想送,却也送不得。等朱宗耀斩杀了刘子琪,谁接受了这座府邸,那就是引火烧身。 如此过去一个多时辰,朱家众人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各种物件儿堆满大车小车,十余辆马车整整齐齐排列在大院子里。 朱夫人和两位朱家公子在各处看过以后,确定没有什么遗漏,便去了大堂。 赵洞庭和洪无天、许夫人还坐在这里喝茶。 许夫人施礼道:“赵公子,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赵洞庭便站起身,“好,咱们这就出府!” 他倒也想看看,这青山镇的守军到底有多少斤两。 大庾城。 朱宗耀从城墙偏僻角落踏步飞蹬上高耸的城墙,如履平地,而后直往府衙而去。 他虽住在青山镇,但也常常来这大庾城,是以对城内颇为熟悉。 夜里,连巡城的士卒都没有。 朱宗耀都没有再隐匿自己的身形,从城墙处直接走到府衙外,都没有被任何人拦住。 便是有巡城的士卒,也未必认得出来他的身份。 不过刘子琪是个怕死的老鬼,要到府衙内杀他,即便是朱宗耀,都别想轻而易举。 才在府衙外就可以看到里头灯火通明,不知道点燃着多少火把,将天空都微微印亮。 这大庾城内的守夜士卒怕是有大半都聚集在刘子琪的这府衙里。 朱宗耀绕着府衙转了两圈,竟是没有找到好潜伏进去的地方。哪里都有火光,而有火光的地方,必有守卫。 他不是担心这些守卫能拦住他,而是若惊动府衙内的人,到时候难免是大开杀戒的结果。 守卫们是无辜的,朱宗耀心存侠义,只想要取刘子琪的命,却并不想将这些守卫也牵扯进来。 绕过几圈后,他索性直接走到府衙正门,对着守卫说道:“我乃朱宗耀,我要见刘大人。” 守卫们微愣,随即露出谄媚笑脸,“朱家主稍待,小的这就进去禀报大人。” 只是他们的笑脸中,颇有些复杂,有的玩味,有的惋惜。 朱宗耀的大名如今是响彻整个大庾城了,大街小姐,小吏百姓,谁都知道朱家的遭遇。 朱宗耀背剑而立,背脊挺得笔直。 只不多时,刘子琪竟是亲自出来相见,“老丈人怎的亲自……” 看来这老家伙已经开始很是嘚瑟了。 朱家两位小姐他没见过,但听说过其艳明,这样的艳福,作为县令,他以前也没有品位过。 至于这身老丈人,却也是带着些调笑的。 只是,话没说完,他注意到朱宗耀背后露出的剑柄,便立刻变了脸色。 这显然来者不善。 刘子琪是真怕极了死的,当下连连向后退去,并喊道:“拦住他!” 看到剑,他便意识到朱宗耀的修为可能已经恢复了。 可是怎么会这样? 朱宗耀走火入魔,他让人查探过,是实情。 这瞬间,刘子琪的脑袋中充满疑虑。他不确定朱宗耀修为是否已经恢复,但怕死的他,当然还是选择先拦住朱宗耀再说。 然而,还是太晚了。 “老匹夫受死!” 在数个守卫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朱宗耀的身影飘然向前而去。 长剑被他拔出鞘,寒光在府衙门牌上的“大庾府衙”四个字上略过,闪现淡淡的金色。 一颗人头冲天而起。 朱宗耀脚步停顿时,右手仍然保持平举,刘子琪的头颅却是已经和身体分离了。 剑再回鞘。 朱宗耀杀气凛然,又掠下台阶,然后飘然远去。 直到这个时候,守卫们才反应过来,“大人!大人!” 整个府衙门口陷入慌乱。 刘子琪无头的尸身轰然倒落在地。 有守卫忙上前看,还有的,则是手忙脚乱向着朱宗耀追去。 但以朱宗耀的脚力,岂是他们能够跟得上的? 他大步行云流水,很快就消失在街道拐角,然后便再也找不着了。 刘子琪太嘚瑟,竟然亲自出来相见朱宗耀,这给朱宗耀创造了太好的刺杀机会。 府衙内还有上百守卫,都沦为了摆设。 青山镇。 赵洞庭带着朱家十余辆马车从朱家大门处,直往府衙而去。 他还有洪无天、许夫人骑马在前,并不慌急。 而不多时,果然有军卒突然从旁边街道冲将出来,将他们的去路拦住。 有些看热闹的百姓这时连忙离开。 军卒大概有两百余人,全是戎装,带着佩刀佩剑。 为首是个约莫三十多岁的汉子,较为精瘦,但脸上看起来倒也显得干练。 他骑马立在军前,横枪在前面,喝道:“县令有令,朱家任何人不得离府,诸位请回吧!” 刘子琪是老狐狸,当然不会给朱家逃离的机会。 但这总兵怕是不知道,现在刘子琪已经是身首异处了。 赵洞庭将手放在剑柄上,道:“朱家和刘子琪的事与你无关,率军让开,饶你不死。” 他不想随便大开杀戒。 没想,这总兵却是喝道:“竖子好大的口气!放箭!” 他也算是杀伐果断的人了,一言不合竟然就让士卒放箭。 他后头那些士卒都已经准备好,听得这话,便都松开弓弦,数十箭矢向着赵洞庭射去。 “哼!” 赵洞庭轻轻冷哼了声,湛卢瞬间出鞘。 见过无影,看起来赵洞庭手中好似空无一物,但是,那些箭矢却都是被他悉数拨落开去。 他双腿用力蹬了下马镫,整个人如雄鹰般掠起,迎着箭矢直冲向那总兵。 这样的身手,让得那总兵愣了。 他不过是个小镇子的总兵而已,何尝见过像赵洞庭这样的中元境高手? 仓促间,他提枪向着赵洞庭的胸膛刺去。 作为总兵,他还是有些本事的。但是,这本事较之赵洞庭还是差之千里。 只见得赵洞庭右臂轻挥,而后,总兵手中长枪便已经不见了枪头。 他愣在原地,不敢再有任何动作,因为紧接下来的瞬间,赵洞庭的剑已是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后头众士卒也是懵了。 这还是人吗? 赵洞庭拨落那么多箭矢,已是如同神迹,现在,竟然又在瞬间制服了他们的总兵大人。 总兵悄然咽了口口水。 赵洞庭道:“让你的人让路,不再纠缠,我可以放你的活路。” 这个时候,任何人都知道该如何选的。县令的命令,可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不知名的总兵尖着嗓子喊道:“让开!都让开!” 这种情况下,心里的任何憋屈、愤怒,都是屁! 众士卒向着两旁让去。 赵洞庭对着后头挥挥手,“你们先行出城!” 许夫人带着朱家的车马经过被让出来的道路,往城外而去。 车轱辘在青石街道上滚动着,发出咚隆咚隆的声音。 洪无天骑马立在原地。 虽然这些青山镇守军很难对赵洞庭造成什么威胁,但他还是担心赵洞庭发生什么意外。 阴沟里翻船,这是每个江湖经验丰富的老手都被防备的事。 时间缓缓流逝着。 总兵被赵洞庭用剑抵着,只感觉喉咙处阵阵发痒,额头上已是浸出了汗水。 <script>app2(); 407.青蚨青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青山镇两百守军分立在街道两旁,佩刀出鞘,箭矢对准赵洞庭,但不敢有任何妄动。 马车队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这街道视线范围内。 总兵咽着口水道:“他们已经远去了,可以放开我了吧?” 这被人用剑指着喉咙,随时都可能身首异处的感觉可不好受。要不是他还见过些市面,怕这时已得尿湿裤裆。 “呵呵。” 赵洞庭轻笑着收回剑。 他不觉得这位总兵还会有敢和他交手的勇气。 而他的推测也是正确的。 这总兵脸色几度变幻,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再和赵洞庭翻脸,挥挥手,喝道:“撤!” 他满肚子火气,却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从哪里来的,他们又往哪里跑去。 赵洞庭坐回到马上,“前辈,走吧!” 洪无天微笑,“公子现在行事真像我们江湖中人。” 赵洞庭哈哈大笑,“快意恩仇,长剑披靡,这本就是我向往的生活。” 两人驰马向着青山镇外跑去。 只不多时,便又追上朱家的马车队。 这个时候其实朱家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想必那总兵也不会再敢追出来,但赵洞庭还是打算将朱家众人送到望山镇。答应别人的事,总要做到。 再者,他也还有些话要和朱宗耀说。 望山镇,赵洞庭不知道在哪,但朱家有下人知道,他们三个便跟在马车队后头,缓缓向着望山镇而行。夜色深沉,让得车队行进极是缓慢。 如此竟过去两个时辰,才到望山镇。 这时已是凌晨时分了。 朱宗耀见着车队到,连忙迎上前来。 至此,他算是彻底放了心。 到赵洞庭近前,他拱手道:“多谢公子助我朱家脱离险境,朱某有什么能帮上公子的,请公子直言吧!” 赵洞庭下马,将朱宗耀扶正身子,问道:“不知朱前辈对宋、元各是如何看待?” 朱宗耀道:“元朝不将我们汉民当成人看,但宋朝却又孱弱。不知公子问这话,是想让朱某如何作答?” 赵洞庭轻笑,“若是让你抗元,你可敢?” “这……” 朱宗耀凝住。 作为江湖中人,其实大多数还是想明哲保身的。或许他们中间有很多人有助宋之心,但终究有太多掣肘。譬如朱宗耀,他就不得不顾自己的家小。他若是去入伍抗元,他们朱家就会被人凌辱。 沉默半晌,朱宗耀道:“公子姓赵,莫不是宋朝皇室中人?公子于我朱家有大恩,若要朱某出力抗元,朱某自当从命。只是,却也得先安顿下家小再说,还请公子见谅。” “无妨,无妨。” 赵洞庭笑道:“朱前辈尽管先带家小赶往雷州,待需要前辈相助的时候,我自会前去找你。” 只要朱宗耀不是对元朝有好感,他就放心了。 朱宗耀点点头,“如此,朱某便在雷州等着公子。” 赵洞庭拱手,“回见!” 夜色已深,他也不愿继续在这里耽误时间。 朱宗耀稍作犹豫,终究还是说道:“公子身份不便言及?” 虽然打算将这条命卖给赵洞庭了,但他对赵洞庭的身份还是很好奇的。 “哈哈。” 赵洞庭朗笑两声,轻声道:“我名赵昰。” 然后,在朱宗耀愕然至极的神色中,他翻身上马,带着许夫人和洪无天驰马离去。 “赵昰……皇上……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朱宗耀神色又是惊讶,又是感慨,好生复杂。他也有耳闻,宋朝新帝文武双全,宏图大略,如今,算是见识到了。 赵洞庭竟然敢到江南西路,且不说他是为何而来,光是这份胆色,就已经让得朱宗耀心生佩服了。 直到赵洞庭三人远去,他才走到马车里,“出发吧,去往雷州。” 朱夫人还有两位朱家小姐和公子都在车里,刚刚也见到赵洞庭离开,但连告辞都来不及。 朱夫人神色复杂道:“赵公子就这般离开了?” 车队缓缓而行。 朱宗耀道:“我朱家已脱险,赵公子应该还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办。夫人,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只是,唉……这种想法还是打消吧!” 夫妻二十年,他怎能不知道自己夫人所想? 别说朱夫人,连他自己也有这种想法。 赵公子青年俊杰,家世不凡,又机缘巧合救下了自己这对国色天香的女儿,且还亲嘴了,若是可以,他真的愿意将两个如花似玉的闺女其中一个嫁给赵洞庭。但是现在,得知赵洞庭的真实身份,却是让得他连高攀的心思都没有了。 朱夫人微怔,“为何?” 朱宗耀自然不会对自己的家人隐瞒,叹息道:“赵公子,是大宋的皇上!” 马车内众人都露出极为惊讶之色,其中尤以朱青蚨、朱青瓷姐妹脸上的惊讶之色最甚。 他……竟然是皇上? 随即,姐妹两脸色也是悄然黯淡了些许。 朱家并非权贵之家,却是不敢有那非分之想的。 朱夫人愣神过后叹息,“唉,这还真是可惜了。” 朱二公子突然开口,“娘亲,这有什么可惜的?您和父亲是有意让妹妹嫁给皇上吧?” 朱青蚨、朱青瓷脸上泛起娇羞,轻嗔:“二哥!” 这年代的女子脸皮薄。 朱夫人道:“皇上乃是天子,这事只能作罢,难道不可惜么?” 朱二公子笑道:“刚刚皇上和父亲言语了几句,应该是有什么事想要让父亲出力,招揽父亲吧?” 他和朱大公子虽然不习武,但脑袋还是很灵光的。 朱宗耀回道:“你说得不错,皇上让我等赶往雷州,说需要为父时,自会去找。” “这不就是了。” 朱二公子笑得更为爽朗,“虽然咱们朱家现在只是白丁,但以父亲的本事,日后若为皇上效力,想来在军中当个将军那是绰绰有余。到时候,以两位妹妹的姿色,怕是不用我们朱家开口,皇上也会下旨召两位妹妹入宫的。” 他显然对朱青蚨、朱青瓷的容貌很有自信。 朱夫人惊道:“你两位妹妹都嫁与皇上?” 朱二公子道:“难道这样不好?母亲该不会是觉得太便宜皇上了吧?” 朱夫人失笑,“你这孩子,说话真是没个分寸。” 但她心中疑虑还真是尽去了。 赵公子既是皇上,将青蚨、青瓷同时嫁给他,也没有委屈两个女儿吧? 只是随即她又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皇上九五之尊,坐拥天下,会不会下旨召两个女儿入宫,还难说得很呢! 她倒是希望,皇上能记得那些“亲吻”才好。 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低埋着脑袋,别说说话,只恨不得找条地缝躲进去才好。 这种话题,未免也太羞人了些。 只是,两女谁也没有出言反驳。 朱宗耀见两女儿这模样,心中已是有数,笑问道:“青蚨、青瓷,若是皇上来日真召你们,你们可愿入宫?” 他们现在说得可谓兴起,只恨不得离开将这事定论下来才好。只可惜,赵洞庭不在这里。 朱青蚨轻咬着唇,“全凭父亲、母亲意思。” 光是这话,女儿心思已是尽显。 车内朱宗耀、朱夫人,还有两位朱家公子都是笑出声来。 …… 而赵洞庭和他们分别以后,则是径直又赶去了大庾城。 大庾城外还是老样子,但守城士卒不再是懒懒散散的模样。看来,刘子琪死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不过那和赵洞庭自然没有“半点关系”。 刘子琪,是朱宗耀杀的。 他们顺利入城。 回到客栈住了一宿,在翌日的清晨,便又离开大庾城,继续向东北方向而去。 <script>app2(); 408.大理盛事(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理都城。 今日对整个大理国都可以说是极为特殊的日子。 整个大理城内张灯结彩,城内百姓发现,竟是接连不断有奢华车马从城外由军队簇拥而入。 莫非这大理的权贵们今日齐聚大理是有什么要事? 有见识广博的人发现,这些军队的旗帜竟是来自于大理三十六部的各部族。 以前大理哪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形? 纵是大理最为团结的时候,也从未有发生着这样三十六部首领同时进都城参见大总管的事。 更别说,除去这三十六部之外,四郡、四镇的大官好似也到了。 整个上午,入城的军队就没有停止过,多则近千人,少则数百,相差不大。 这让得无数百姓汇聚到城门口处观看。 大理都城的热闹,较之海康还要繁盛数倍不止。这种都城底蕴,并非海康那种县城可比。 哪怕海康民生再好,百姓再有钱,也没法出现大理这样的盛景。 大理皇宫坐落在半山腰上,通体由白玉砌成,在阳光下便如同玉城。没有中都皇宫那样的雄伟魁绝,也没有临安皇宫那样的金玉其中,但是,却有别有风味,有股子超然于世外的气息。大概是当初建这皇宫的大理皇帝本就不是什么想征战天下的雄途大略之辈。 众车马军卒到得皇宫宫门后,士卒都被拦在外面。有大理名声显赫的各部首领从车辇内下来,步行入宫。 个个太监领着这些挂着“王爷”名号的首领往里头走去。 皇宫内外个个大理士卒都是讲胸膛挺得极高,精神抖擞。各处的旗帜,也远远要比以前多得多。 大理军队在外并没有什么威名,但此时,还愣是有股子所向披靡的精锐气势。 各部首领在往皇宫深处走的时候,都有意无意地去看这些士卒,神色各异。 他们不是想来大理城,而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才来的。不来,只有死。 秦寒在惠么部让藏在惠么城里的几个部族首领见识了轰天雷和热气球组合的威力,那天几位部族首领就在惠么城里热情洋溢地陪着秦寒、姜夔还有玉玲珑喝了顿酒,对于自立投元的事是再也绝口不提。 元朝鞭长莫及,对大理的影响力是有限的。要真打起来,元朝帮不上他们,这点他们很清楚。 而现在,大理段智兴的军队有碾压各部族的实力。如何选,这些不是傻子的各部首领自然都很明白。 在那件事过去没多长时间,震天军的存在在各部首领中就人尽皆知了。 其后,段智兴的召见令便紧接着入雪花似的飘到了各部族首领的手里。谁都知道,表忠心、站队的时候到了。 皇宫白玉道上,不管这些首领们心中是如何想,脸上,却总是有些颓然、不甘的。 逍遥自在的首领怕是做不成了,见过段智兴,怕是他们就只有俯首称臣的份。 连过十余道拱形的宫门,终于到段智兴平时处理政务的正德殿。 正德殿也是通体大理石,只有高处挂着的牌匾不是白色。 段智兴穿着蛟袍,立在正德殿门口,面含浅笑,却是意气风发。 他旁边,不是大理的文武大臣,而是秦寒和玉玲珑两人。秦寒依旧孤傲,玉玲珑依旧绝美。 各部首领到得近前,看着难得露出这般风发之态的温和“皇帝”段智兴,都是心中感慨。 这丫的运气也忒好了! 段智兴真不是什么能兴国兴邦的人,但是,却有秦寒这样的大才相助,愣是让他拥有了热气球和轰天雷。 众部族首领羡慕嫉妒恨啊,特别是见过轰天雷威力的惠么王等少数几人,胃里都快要反酸水了。 姜夔也在人群中,立在前头。这刻,其意气风发不在段智兴之下。 雷州无功而返,他有过,但慑服各部首领,他是有功的。而这种功劳,足以让他在大理的地位再上台阶。 以他善阐府总管之位,又是大理国舅,再又这样的大功,站在最前头,不是当仁不让的事? 对着段智兴笑笑,姜夔率先跪倒在地,“臣姜夔叩见大总管!” 他喊得特别大声,声音飘荡出去许远。 紧接着,其余三郡、四镇的总管也都跟着跪倒,“臣等叩见大总管!” 他们都是段智兴的嫡系,也是大理的中坚力量。 但其余各部首领却是有些迟疑起来,神色凝重。 姜夔这一跪,可是有些蹊跷啊! 虽然他嘴里喊的是“大总管”,但是,已被降为大总管的段智兴,何以值得他们下跪? 这些首领都是心思剔透之人,顿时明白,段智兴怕是有再复国的心思。 元朝被宋朝挫败,对南方的掌控力极大减弱,这的确是绝佳的机会。 但是,他们若跪,以后可就是彻底踏上段智兴这条船了。若是接下来元朝灭了大宋呢,他们岂不也得遭殃? 有首领站着拱手道:“见过大总管!” 他这已经等于是表态了。 不跪不叩,但拱手行礼,就是说明老子认可你的力量,但是老子不愿意跟着你复辟。 有人带头,便接连有首领有样学样,都是拱手道:“见过大总管!” 而这时,惠么王却是忽的跪倒在地,“臣等叩见大总管!” 当初到惠么王准备对付姜夔大军的几个首领,也都是跪倒。 这让得有些首领神色微变。 他们在秦寒、姜夔手下吃瘪的事,这些首领心里都是清楚的。此时他们俯首称臣,莫非是段智兴还有什么其余力量? 有不少还没行礼的首领又在跪与不跪中迟疑起来。 段智兴竟也不生气,只是笑道:“快快起来,如今我已是大总管,诸位不必向我行此跪礼。” 他的态度,却是让得各部首领更为捉摸不透。 有人顺势拱手行礼,也有的,终究还是当做没听到这句话,跪了下去。 面相儒雅平庸的段智兴也不拦着,仍是笑呵呵,等到众人行完礼,便道:“诸位请入殿吧,我大理数百年来,从未有过诸部首领齐聚的盛况,如今终是实现,这是本总管的荣幸!今日,当与诸位痛饮!” 说完,他却有自顾自地向着正德殿内走去。 秦寒对着惠么王等人稍微扯了扯嘴角,和玉玲珑也转身跟上。 惠么王等人轻声叹息,也不管周围诸部首领稍待异样的眼神,抬步向着阶梯上走去。 秦寒有跟他们说过大理某些秘密,那样的力量,他们无法抗拒。如若不然,他们又岂会新感情与俯首称臣? 各部首领鱼贯入殿,神色各异。 大殿内并不奢华,也不琳琅满目,相反很是简单。除去柱子和少许摆设外,仅仅摆着数十白玉书案。 段智兴已到最上首中间的位置坐下,旁边是秦寒和玉玲珑。 个个书案旁,都有两个貌美的宫女侍候着。 段智兴显得很是好爽,“来,诸位入座!” 说完又拍拍手。 待得众首领坐下,殿外便有十余舞姬摇摆着柳腰翩翩而入。 丝竹声响,长袖飘飞。 姜夔端着酒杯看向段智兴,“大总管今日让得诸部首领齐聚,臣恭喜大总管!” “好!” 段智兴端起酒杯,却不忘眼神扫过众人,道:“来,诸位痛饮。” 酒是美酒,可落到各部首领的嘴里,总好似带着那么些苦意。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他们现在真只有看着段智兴装腔作势的份。 整个酒宴,气氛难免显得有些沉闷,便是那些舞姬绝美的舞姿,也没法让气氛变得热闹。 待得酒宴过去十余分钟,惠么王瞧瞧秦寒,开口了,“不知大总管宣我等来此,有何事商议?” 他这个“宣”字,就让得有首领对他投来不满目光。 宣什么宣,段智兴不过是大总管,有什么资格宣。按理说是请才是。 特别是那些部族实力最靠前的首领们,现在完全将惠么王当成狗腿子看到了,满心不忿和不屑。 但是,谁也没做那出头鸟,出声反驳。 <script>app2(); 409.大理盛事(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哪怕是三十七部合力,也难以是段智兴嫡系军队的对手。这时候谁出声反驳,那是自找灭亡。 段智兴明显就在等人挑起这个话题,听得惠么王的话,便立刻将酒杯放下,轻声笑道:“此回请诸位前来,却有要事商议。不过这事,还是由秦先生来说吧,因为秦先生将会是以后负责这件事的人。” 众人都眼神便都投向秦寒。 虽然他们中间很多人都没有见过秦寒,但显然能够猜得出来,就是段智兴旁边这位神态孤傲的男子。 连姜夔眼中都露出些微好奇之色,因为即便是他,也不知道段智兴和秦寒是打的什么主意。 秦寒抬头,终于从沉思的状态中出来,道:“宋元广西大战,天下局势大变,我们大理已经牵涉其中,不可能再袖手旁观。为保大理无虞,我向大总管提议组建大理禁军,已经征求得大总管的允许。” 他向段智兴拱了拱手,才又接着道:“只是我们大理百姓不多,再强行征兵未免有些穷兵黩武,所以,秦某想让诸部王爷都能从各自的军队中抽调出四成人马成为大理禁军,为我们大理作战,以保我们大理万世昌盛。” 他这话出口,殿内众人勃然色变。 四成……好大的胃口…… 若是真交出四成军卒,那他们以后就真再也别想有点别的念头了。 这些部族首领的军卒都来自各自族群里,若是组建成大理禁军,不仅仅会大大削弱他们的实力,这四成军卒,也将会成为段智兴掣肘他们的筹码。 “不可能!” 有个脾气暴躁,满脸胡须的汉子站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酒劲上头,黝黑的脸上透着红光。 这人乃是大理普摩部的首领,也就是普摩王。而普摩部,在大理三十七部中,算是最以骁勇善战而出名,民风彪悍。 普摩王怒气冲冲,“四成军卒!那以后我等还依靠谁来守卫家园?” “就是!” “这绝无可能!” “我等精心训练的士卒怎能充任大理禁军!” 有人带头,紧跟着便有数个首领重重将酒杯顿在书案上,出言反对,怒容满面。 姓段的这是要杯酒释兵权啊,简直可恶。 而这些个首领,个个都是部族实力强大,在三十七部中名列前茅的。 他们对三十七部的影响极大,于是乎,跟着表态的首领越来越多。除去惠么王和少数几个部族首领没有说话以外,其余的全部都是出言反对。 三十七部还是有些底气的,并不是任由段智兴揉捏的泥人。 这些首领个个身居高位,气势自然不凡。此时全部瞪着秦寒,阵阵气势仿佛要撕破空气。 但秦寒却是不为所动。 他轻轻端起酒杯,幽幽道:“秦某可不是在和诸位商议,而是下达命令。” “好胆!你小子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竟然敢对我们如此说话!” 普摩王怒目圆瞪,已是连段智兴的面子都顾不得。 他们个个都是手握兵权的土霸王,岂能愿意被秦寒这不过名声初显的小子压住? 而段智兴,始终闭口不言,作壁上观。 秦寒抬头看着普摩王,眼神竟是万分凌厉,“我不是什么人,但你不愿,大可走出这大殿试试!” 殿外,有个剑客悄然从旁边走了出来。手持长剑,立于门口,手中剑烦着幽幽光泽。 他的剑意忽然爆涌,竟是将各部首领的气势都压盖过去。 仅凭一人,让得殿内这些各部首领悄然色变。 他们虽然手握重兵,但若论身手,显然并非是这个剑客的对手。 若是赵洞庭在这里,定然认得出来。 破军学宫——泷欲。 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突然之间凝住,各部首领脸色难看,但有人额头上已是悄然冒出汗水。 最终还是普摩王开口,声音极为低沉,“杀了我们,你们不怕这大理乱得天翻地覆?” 他的眼神在秦寒和段智兴之间来回游动。 段智兴还是不开口,只是慢悠悠喝酒,好似这些事都和他无关。 秦寒并不否认,道:“怕,以诸位之兵力,虽然我们有热气球和轰天雷,想要打败诸位族中将士也需要费些手脚,而且大理也会变得千疮百孔,但秦某刚刚却是有件事情忘记告诉诸位王爷了。在你们离开封地赶来皇城之后,秦某差人将诸位小王爷也请来了皇城做客,不知诸位首领是否现在想要见见?” “你!” 普摩王气得眼睛通红,但是,却只吐出这个字。 他没有料到秦寒会这么无耻,而且竟然有这种势力。而这,却恰恰是他的软肋。 普摩王妻妾众多,可膝下就那么一个独子。那是他的命根子。 秦寒又道:“大理可能会乱,但到时候,各部是由谁兴头作乱,就很难说咯!” “呼、呼……” 普摩王恨恨盯着秦寒,嘴里直喘粗气。他真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无耻小贼碎尸万段。 但数秒后,以蛮横暴躁著称的普摩王终究还是重重坐了下去。 他蛮横、暴躁,但不傻。 他儿子被带来皇城,若是他也死在这里,那普摩部,以后和他这脉就真没有什么关系了。 到时候,就算普摩部没有交出丝毫兵权,于他又有什么意义呢? 失去四成士卒,和失去性命,这种选择题,谁都会做。 其余诸部首领亦是脸色变幻。 他们中间有不少人都子嗣众多,可小王爷,却是他们要培养成接班人的最中意的子嗣。 诸部首领的气势瞬间低落下去。 他们怒不可遏,但是,却不得不选择屈服。 姜夔悠悠笑着,忽然举杯,“为我们大理禁军的成立相庆,诸位干杯!” 看着诸部首领都慢慢落座下去,他就知道他们是如何选择了。 秦寒这手釜底抽薪,再度让他见识到秦寒的厉害,同时,也让他再度产生些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 如果不是这样,诸部首领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屈服吧? 秦寒之前并没有说假话,如果诸部真的要反,到时候段智兴能胜,那大理也将会国力大为衰退。 那样的损失,连段智兴都承受不起。因为,外头可还有元朝和宋朝也在虎视整个天下。 惠么王等少数几个部族首领显然早已经屈服,当下跟着端起酒杯,笑道:“同饮!同饮!” 只是他们的笑容中,难免也有几分苦涩。 若非形势所迫,谁不愿继续做那个大权独握的首领? 诸部首领不情不愿,但也都渐渐端起酒杯,连普摩王都是如此。 大理禁军的成立,可以说已成定局了。 秦寒也端起酒杯,却道:“兵贵神速,说不得什么时候宋元便会再起征伐,所以禁军成立之事还请诸位王爷上心,免得诸位小王爷在这皇城呆得无聊。” 说完,他仰脖子将酒喝了个干净。 有人冷哼,但还是将酒给喝了下去。 秦寒话语中的威胁,谁都听得出来。 泷欲又悄然离开大殿正门。 段智兴端着酒杯,笑道:“诸位,都将是我大理功臣。” 一句话,复国之心已是尽显。 其后,这场酒宴气氛难免压抑到极点。 段智兴和秦寒已经达到目的,自是草草将酒宴结束,让各部首领散去了。 各部首领片刻都不愿意在这大理皇城多呆,气冲冲离开皇宫,然后带着卫队就往各自部族赶去。 真他娘的憋屈啊! 想他们都是大理有头有脸的人物,竟然是被秦寒这小子给阴了,而且一口气要吞下四成兵卒。 可不交,又能怎样? 总有人会交的。 秦寒的计策,还瓦解了三十七部的攻守同盟。他们不齐心,根本不可能是段智兴嫡系军队的对手。 皇宫内,段智兴、秦寒、玉玲珑还有姜夔等四郡四镇的总管仍旧坐着。 段智兴道:“以后,这大理勉强算是可以一统了。” 秦寒却道:“大总管,真正要统一大理,这还不够。说不得有些首领会铤而走险,还是要提防得好,另外……” 段智兴缓缓点头,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此番事毕,皇权大概也要正式向宗教权利发起挑战了。 而秦寒仍旧称他为大总管,他也没什么不高兴的。段智兴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 他没有称帝的气运,也没有那魄力,这件事,只有由他那个很少谋面,却天生具备帝王之气的儿子来完成。 让秦寒统帅即将成立的大理禁军,也是他已经在开始交权了。 <script>app2(); 410.大宋暗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半月有余。 江南天气逐渐由寒转热,到每个年头中最为清爽的季节。 赵洞庭和洪无天、许夫人三人终于到得江南东路境内。 这里十余年未曾受到战争波及,渐渐恢复元气,郊外可见有不少才子佳人踏青,也可见到有膏粱子弟鲜衣怒马。 龙虎山就坐落在江南东西两路的边界处,风景秀丽,是以前来游玩的人不在少数。 赵洞庭三人穿着寻常,在人群中也不显得扎眼。 之前没曾想伯颜、也速儿两人会挥军到隆兴府,是以一路行来,倒也没有再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到得龙虎山下,看着那清澈河流,秀丽山峰,赵洞庭心中也不禁感慨,这里真是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蜿蜒的河流从龙虎群山下缓缓淌过,带着清爽之气,总是能让人心旷神怡。 天空蔚蓝,白云朵朵。 这里可谓是难得的人间家境。连带着,那些含羞出来踏青的女子瞧起来也要更为明媚几分。 江南的女子,总是带着些烟雾蒙蒙的柔弱之气。 在龙虎山的石阶上,上山下山的香客络绎不绝。作为天下道教祖庭,不论国势如何,龙虎山的香火都不会断绝。 赵洞庭抬头看了半晌,却并未上山,而是对洪无天和许夫人道:“两位前辈,咱们先去留仙镇。” 留仙镇离着龙虎山不远,只有十余里路途。说是镇子,但其繁华程度不在县城之下。 传言道教祖师张道陵在定下祖庭龙虎山之前,在全国各地寻找有龙脉之地,途径留仙镇,因镇上居民热情挽留,是以在留仙镇内呆了数日,并机缘巧合之下发现龙虎山这隐脉之地,定祖庭龙虎山,待得道教兴起之后,留仙镇因此而得名。 在留仙镇内,家家户户都是供奉的张道陵神像。 赵洞庭三人走马观花般离开龙虎山下,到留仙镇外,就可以看到硕大的张道陵神像。 在神像前,摆满贡品,有不少百姓在跪地祈福。 如这样的地方,可谓水泼不进,哪怕是佛门,也不可能在这里扎下根基。 赵洞庭抬头瞧瞧张道陵那飘然出尘的神像,也是感觉到阵阵祥和。 三人下马,牵着马匹漫步入城。 留仙镇外并无城墙,连土墙都没有。似乎这地方便是那世外桃源,哪怕世间再乱,也不会受到波及。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哪怕当年宋元相争的时候,两个朝廷的大军也都刻意绕过这里,没有来打扰这里的安宁。 这里也没有士卒,没有官府,更像是道教的私地。 镇内的居民看起来也是个个面色温和,除去外来的,很少有凶恶之相。 整个镇子,都漂浮着淡淡而沁人心神的香火气息。 刚入镇子,入眼最多的便是香烛纸钱铺子。 赵洞庭只是随意扫过,带着洪无天、许夫人两个径直往城内深处走去。 约莫行过数理,旁边有个“归元香铺”的店铺将他的眼神凝住。 “是这里了。” 赵洞庭顿住脚,向着归元香铺里走去。 里头有两个年纪颇小的小厮正在摆弄着物事,见得赵洞庭进来,忙问:“客官需要什么?” 看来这个铺子的生意并不是特别好。 赵洞庭眼睛扫过店铺内,出声道:“我需要三尊神像。” 两个小厮眼神悄然凝起,其中面色稍黑的那个答道:“敢问需要请哪三尊?” 赵洞庭道:“一尊忠武、一尊金龙、一尊天下。” “客官请往里间。” 两个小厮对视,刚刚说话的小厮伸手指向店铺更里头,带着赵洞庭三人往里头走去。 刚刚他们的对话,自然是暗语。 赵洞庭着令吴连英在全国各地铺开暗堂,用以情报探取、传递,留仙镇虽只是镇子,但依着龙虎山祖庭,是以这里也专门设有这样的暗堂。而每个暗堂的暗语又都不同,当初光是设计这些接头暗号,就让赵洞庭伤神费脑了好些天。 “掌柜的,有买三尊佛的贵客到。” 走进店铺的里头,是个院落。院子四周则都是房屋,是个并不大的四合院。 院子里,摆放着许多木头雕刻的神像。 小厮刚刚出声,便有个中年人从左侧的房间内走出来,看向赵洞庭三人,眼中隐隐有精芒闪过。 这是个练家子,看他骨节粗大的双手便知道。 “贵客何来?” 中年人走到赵洞庭面前,拱手轻问。 赵洞庭道:“从源处来。” 源处,代表的是皇宫。 中年人露出些许惊讶。他在这里扎根有两年了,偶有情报传进来传出去,但从皇宫,还从未有人来过。 不过既然已经对上暗号,他对赵洞庭的身份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怀疑。 军情处的人都是经过现代训练间谍的方法严格训练过的,说是大宋死忠绝不为过,不太可能会有人暗通元朝。 然后中年人又问:“需要什么?” 赵洞庭道:“最近可有从源处送过来的物件?” “客官稍待!” 中年人轻轻点头,又向着屋里头走去。 等再出来时,他手里已是拿着数封信件和一本书。 “书我不需要。” 赵洞庭接过信,坐到院子中的石桌旁,便就这么看起来。 中年人见他嘴巴不断蠕动,面露诧异之色。 作为这个联络点的负责人,他还是知道些秘密的。大宋往来的各种情报信件都是以暗号替代,就像军中的信件那样,上面全部都是写的数字,哪怕是他,也不明白这些数字代表什么。而赵洞庭,竟然能看得懂这些信,这足以说明赵洞庭最起码也是和他平级,是某个暗堂的堂主。 但堂主会到处跑么? 显然不会。 中年人明白,赵洞庭肯定是军情处内极为重要的人物。 而看过信,赵洞庭的脸色则是稍微显得凝重。 这些信件的暑期有早有晚,并不是同时传过来的。最早的那封信上说的是陈宜中的事,他在越李朝根本就没有打开局面,而是在城池内购买了宅子,过着奢靡的生活,哪怕到现在,那宅子内也还有着不少下人,并未卖出去。 “果真是个巨奸啊……” 赵洞庭心里喃喃。 第二封信,则是说的关于西夏的事。 有西夏密使到海康,说西夏已经做好复国准备,询问赵洞庭是否还依照约定,用明珠公主从元朝手中换来李秀淑。 赵洞庭对此本来是有些不以为然的。广西的战事已经结束了,他现在根本不再需要西夏的帮助。 也就是说,西夏国实际上已经没有和他合作的时机了。 但看过第三、第四封信后,赵洞庭又改变了主意。 第三封信,说的竟是白马军有意出蜀中,取夔州之地。 第四封信,则是说的秦寒留在大理,已成为段智兴倚重的人。 看完这些,赵洞庭自是明白,蜀中、大理,其实都是段智兴的势力。段智兴这手暗度陈仓,的确让他佩服之至。 要知道,大理、蜀中的力量联合起来,那即便是元朝,也不能再视其为无物了。他们已经有争战天下的本钱。 “拿纸笔来。” 沉吟半晌后,赵洞庭出声道。 中年人便又向着房间内走去,将纸墨笔砚拿了出来,摆在桌上。 赵洞庭提笔,接连写下数十个数字。 其意思是,让西夏挡白马,遣使节往中都,广南西路、江南西路交界处,明珠公主换李秀淑。 写完,他将信折起,递给中年人,道:“速将此信传回源处。” 他的气势,让得中年人不敢怠慢,连忙答应,“是。” 说完便向着外头走去。 赵洞庭抬头,透过头顶枝繁叶茂的老樟树看着蔚蓝天空,嘴里喃喃:“还想趁火打劫,哪有这么好的事……” <script>app2(); 411.得遇妙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至于陈宜中,赵洞庭现在还不想理他,打算先让他在海康受会儿冷落在说。 以现在大宋的情况,想必陈宜中那样的国之巨奸不会舍得离去,他肯定还做着“复官”的梦呢! 用他,不用他,赵洞庭其实还在犹豫。 等得中年人又进来以后,赵洞庭让他有什么紧急信件便前往龙虎山,说找赵洞庭,然后便离开归元香铺,往龙虎山而去。 对这留仙镇他并不是很感兴趣,他来这里,本就只是想看看海康那边有没有传来什么情报而已。 白马军出蜀中虽然让他惊讶,但还不足以让他掉头赶回海康。 蜀中白马军总不能倾巢而出的,李望元既然说已经做好复国准备,那应该是掌握西夏大部分力量了,倾西夏全国之力,不说打败白马军,但要挡住白马军侵占夔州路应该是不难。至于最后西夏是否会借机占据夔州路,这点,赵洞庭并不在乎。 西夏底盘小,国力弱,眼下根本还没有涿鹿天下的本钱。 再沿着河流到龙虎山下,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夕阳挂在山尖,黄昏橙黄的云倒映在澄澈的溪水中,水天同色。 来这踏青的人大多都已经回去,路上再也看不到多少人影。 赵洞庭三人牵马上山。 而才上山百余米,刚绕过弯道,却看到前头有十余人下山。 这十余人颇为怪异,不,也能说怪异,只能说极为扎眼。因为,其中竟然只有一个锦衣玉袍的俊俏男子,其余人都是容颜俏丽的女子。她们的姿色虽然肯定不如张茹、乐婵她们那般天姿国色,但却也是极难得见的美人儿,其中最为出众者,能与颖儿平分秋色。 十余个女子如众星捧月般围在俊俏男子周围叽叽喳喳,竟是显得极为和睦亲热。 看得出来,她们每个人的眸子中都有着对这男子的爱慕之色。 娘咧! 赵洞庭心里也不禁惊叹,这家伙简直堪称情圣啊! 这个年代不是没有妻妾成群的人,相反还数不胜数。但是,怕很少有像这个男子这样,能让得这么多女子这么和睦的。 而且,还能让这么多女子都真心实意的爱上他。 这点,便是连赵洞庭也不得不在心里头说声佩服。 而男子也瞧见他们,轻轻点头微笑,倒是显得颇为和善。 赵洞庭也还以笑容,当两人交触而过时,终究是忍不住说了声,“兄台真是尽享齐人之福啊……” 俊俏男子顿住脚,脸上难免有些得意之色,“兄弟过誉。” 赵洞庭微微沉吟,“兄台可否移步?” 在感情上,他始终是有些纠结的。此时见到这个俊俏男子,倒是发自心底的想要请教。 俊俏男子显然是很少说话的那种人,微笑着,对他的老婆们说道:“夫人们先歇息歇息,为夫与这兄弟说上几句。” 然后便跟着赵洞庭向前面走去。 众女子站在原地休息,仍是说得很热闹。 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眼中也是有着惊讶之色。这样的男人,可真是少见。 离得十余米,赵洞庭顿住了脚,俊俏男子道:“兄弟是想向我请教如何得到这么多美人倾慕的?” 赵洞庭摇头,“不是,我只是想请教兄台,你心中真对诸位嫂嫂都有爱意么?” “当然。” 俊俏男子不假思索道:“我的夫人们都是和我长相厮守,耳鬓厮磨之人,我怎能不喜欢她们?” 赵洞庭沉吟,又道:“兄台的心中,能装得下这么多人?” “呵呵。” 俊俏男子轻声笑起来,问道:“兄弟可读过李词人的一剪梅。” 赵洞庭有些疑惑,但还是答道:“自然读过,红藕香残玉簟秋……” “喜欢否?” “李词人李清照大才,如此佳句,自是喜欢。” 俊俏男子又道:“那点绛唇呢?读过否?喜欢否?” 赵洞庭点头。 俊俏男子便又笑起来,“美人如诗词,皆是沁人脾肺。既然能喜欢诸多诗词,又何不能喜欢诸多美人?” 赵洞庭愕然。 这样的说法,他倒是从未听说过。 俊俏男子又道:“我观兄弟也非常人,何以作茧自缚?喜欢便是喜欢,难道因为喜欢一剪梅,就将天下其余佳句都弃若敝履不成?” 赵洞庭彻底愣住。 “现行告辞,我得与夫人们回家去了。” 俊俏男子见他这样,拱拱手,便离去,显得极是洒脱。 这是个妙人。 赵洞庭怔怔出神,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 刚刚俊俏男子这番说法,的确让赵洞庭心中震动,有种突然拨开云雾的感觉。 是啊,喜欢便是喜欢,何须计较那么多? 自己觉得愧对乐婵,可在这个年代背景下长大的乐婵,会计较这些么? “哈哈……” 待得俊俏男人离去,洪无天和许夫人走到赵洞庭近前时,赵洞庭忽的朗声笑起来。 这直将洪无天和许夫人下了跳,对视眼神,都不禁有些微疑惑之色。 皇上这是怎么了? 洪无天走上前,轻声问道:“公子,你没事吧?” 赵洞庭道:“没事,没事。” 说着看向山下,俊俏男子和他那些夫人正向着山下渐行渐远,“是个奇人啊……” 他现在突然有点儿后悔,刚刚没问这男人的名字。想来,若是能和这样的男人成为朋友,那该是相当有趣的事。 不过缘分便是缘分,赵洞庭也不会再追上前去询问。 他收回目光,道:“走吧,上山。” 山道上,他向着身上行去的背影,竟是恍惚间显得比之前要潇洒了几分。 洪无天和许夫人敏锐感觉到这点,更是摸不着头脑。 到得龙虎山山门前时,夕阳已经即将落山了。 红霞滚滚漫天,便如那最美的帷幔。赵洞庭回头瞧着,好似回到和颖儿的新婚之夜。 云霞中,露出颖儿含羞带怯的笑容。 有两个小道士站在山门前,见得赵洞庭等人上来,道:“贵客请回,时辰已晚,龙虎山不待客了。” 这倒是让得赵洞庭微微诧异,然后道:“请问元真子天师可在观中?” 两个小道士见他开口就询问元真子,都有些懵了。 元真子在龙虎山辈分极高,连他们都很少见过,哪里是寻常人说见就能见的。 左侧的小道士道:“天师在观中,不过天师是不见客的,贵客还是请回吧!” 赵洞庭道:“烦请通传,说海康故人来见。若是元真子天师不见,我再离开,如何?” 两个小道士犹豫。 赵洞庭便又道:“若是不传,说不得日后元真子天师会关你们两个的禁闭哟!” 两个纯真的小道士哪里经得住他这“老油条”的吓唬? 当即,右侧那小道士就道:“贵客稍待!” 然后一溜烟儿向着道观里跑去。 但其后,道观内并未出现鸡飞狗跳的场景。 进去通传的小道士又匆匆跑出来,因为跑得急,脸都红了。 再到赵洞庭面前,他咽着口水,喘着粗气,眼中已经满是惊讶之色,“天、天师……请您进去。” 始终守在这门口的小道士闻言便也是露出惊色来。 这个看上去比他们年龄大不了多少的青年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让得天师亲自接见? 要知道,便是这江南东路的参知政事来了,也未必能见得到天师的。 赵洞庭点点头,“请带路。” 三人在小道士的带领下,牵马入观。 观内悠悠,尽是出尘之景,放眼望去,真是如同登临仙境。 即便是赵洞庭,也不得不感慨当初张道陵的眼光,能选到这样的好地方作为祖庭。 而龙虎山传承这么多年,更是让得这道观内有种难以言喻的深沉韵味。 过广场,再过十余殿,才到观内后头谢绝香客进入的地方。 带路的小道士又露出极为惊讶之色来,因为他看到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师竟然亲自在院落门口等候。 而且,竟然还带着笑脸! <script>app2(); 412.入住观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师,贵客已带到。” 小道士小跑到仙风道骨却不修边幅的元真子面前。 元真子轻轻点头,“嗯……你现行下去吧!” 仅仅是这么再简单不过的话,却是让得小道士满脸激动,应答了声,转身往回跑的身影都似乎要轻快几分。 以前他见过天师,却哪里和天师说过话? 就算之前来通传的时候,也不过是让天师院的师兄代为通传而已,他没能见着天师的面。 能见天师,且和天师说上话,在他这个辈分圈子里,绝对是值得吹嘘的。原来天师果真是这般平易近人。 赵洞庭并未摆出皇帝架子,率先对着元真子拱手,“元真子前辈,久违了。” 元真子迎到外头,轻声道:“皇上,贫道可已是等候多时了……” 只是他此刻,脸上笑容竟是隐约带着些复杂。 赵洞庭倒是未发现这点,轻声笑着吐槽道:“朕可不似天师这般自在啊,若是朕无需操劳国事,朕早就来咯!” 元真子嘿嘿笑两声,没接这个话茬。 “许慈见过天师。” “洪无天见过天师。” 许夫人和洪无天两人都向着元真子拱手。 以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元真子算是同辈,倒也无需行大礼。 “原来是丐帮洪帮主和畲民许夫人,老道有礼了。” 元真子还以道礼,但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之色。显然,他虽处在山中,却也知道洪无天和许夫人在宋朝的事。 然后,他便请赵洞庭、洪无天、许夫人往院子里头走去。 到得里头,借着夕阳的依稀余晖可以看清这是个颇为古老的宅院。里头不过茅草屋数间,门前还摆放着水缸,甚至还养着鸡鸭等,有笼子。院子中间是棵极大的银杏树,在这季节,树叶还是碧绿的。 这看起来只像是颇为有意境的民宅。 赵洞庭不禁感慨,“天师真是贴近自然啊……” 元真子道:“道教本就是自然之道。” 赵洞庭点点头,心里却想,说不得是这位元真子天生闲散,不愿管事,才住在这样的院子里吧! 他的性格,和洪无天倒是极为相似,说不得两人能趣味相投。 这时,从右侧第二间茅草屋里走出来位坤道人(女道士),穿着青色道袍,但仍然难掩其玲珑的身材。 见得赵洞庭,风韵犹存的女道士揖礼道:“贫道玉湘子见过皇上。” 她竟然刚见到赵洞庭就认出来身份,这让得赵洞庭不禁是露出些微惊讶之色,然后轻轻点头。 元真子在旁边道:“这位是贫道道侣。” 天师道和全真道不同,全真道需持戒,不能结婚生子,不能吃荤,但天师道是可以的。 要不然,龙虎山天师位如何只传具有张家血脉的张家人? 赵洞庭听得这话,便又拱手,“前辈有礼了。” 这女道士竟是元真子的道侣,那在天师道的辈分显然也是极高的,能够受得起他这声“前辈”。 女道士报以微笑。 玉湘子虽是坤道,但在天师道中,也是小天师之位。 到客房中各自落座。 玉湘子在旁边泡茶,面含浅笑,神态淡然。 赵洞庭估摸着这院子里怕也没自己住的地方,出声问道:“元真子前辈,天洞天师何在?” 元真子道:“师兄也已等候皇上多时了,不过此时却还不便与皇上相见。皇上且先在观内住下吧!” 赵洞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点头。 元真子又道:“师兄吩咐贫道,在和皇上见面之前,还得请皇上先和道观中的道士们修行段时日。。” “这……” 赵洞庭迟疑起来,“朝中事务繁忙,天师此举却是何意?” 元真子道:“人体如缸,内气入水。虽然修行时内气也会潜移默化改善人体体质,但皇上可想过,你才修行不过三个年头,纵然进境极快,也绝对受不住师兄的灌顶。所以,你现在必须先将体质提高到一定的程度,然后,才有可能成功灌顶。” 赵洞庭不再淡然,面色凝重,“好,那朕明日便开始锻体。” 灌顶失败的下场他知道,轻则修为尽废,重则爆体而亡。任何哪种结果,都是他承受不起的。 虽然不愿意在龙虎山耽搁太长时间,但眼下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元真子点头,嘴角扯出些微怪异的笑容,道:“那皇上且先饮茶,等下老道便带让弟子来皇上前往住处。” 玉湘子道:“这茶乃是龙虎山特产,山野之茶,却也不知合不合皇上口味。” 赵洞庭笑道:“前辈怕是有所不知,朕于茶,实在是没有什么研究的。” 而洪无天眼神已是又扫过洪无天和许夫人,道:“至于两位,这些时日便在观内住下,老道会另外给两位安排住处。” 洪无天听出来话外之音,眉头凝起,“难道我们不守护在皇上身旁么?” 元真子云淡风轻道:“虽然世间皆以为我师兄已经驾鹤西去,但我们龙虎山,也不是谁都赶来撒野的,这点,两位尽然可以放心。皇上身份不便外扬,但老道会说皇上是我亲传弟子,纵使有人潜入山中,观内弟子也不会坐视皇上遇险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说这话时,他嘴角的笑容竟是更为诡秘几分了。 这笑容让得赵洞庭隐隐有些发寒,但是,却又想不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 他可以肯定的就是,龙虎山不会对他不利才是。因为龙虎山要这么做,何须等到现在? 在自己和洪无天、许夫人入观时,就完全可以将自己三人围起来。以龙虎山之能,纵然洪无天和许夫人都是真武境高手,怕也很难带着自己逃出去。 稍作沉吟后,赵洞庭道:“那以后在观中,前辈称我为赵洞庭便是。” 元真子轻笑,“皇上,老道以后怕是得叫你声徒儿哟!” 他显得有些得意。 赵洞庭哭笑不得。总感觉,这老道士就是故意在占他的便宜。 这个时候,又忽听得有咕咕的声音。 众人都是诧异,洪无天哈哈笑着拍拍自己肚皮道:“老乞……头子这五脏庙却是造起反来了。” 他们从留仙镇赶来龙虎山,却是连晚饭也未曾吃过。 “是老道怠慢了。” 元真子脸上难得的露出讪讪之色,忙不迭起身向着外面跑去。 很快他的声音便在外头响起,“弄些斋饭来!五人份!” 等他进来后,只不多时,便有中年道士送进来斋饭,有荤有素,且做得颇为精致。 这倒是让得赵洞庭有些惊讶。他本以为,道士们在山上都是过的粗茶淡饭的生活才是。 在他和洪无天、许夫人吃饭时,元真子又出去了趟。 玉湘子话不多,始终只是微笑沉默着。看起来,她比元真子却是要更为像个道士得多。 饭后仅仅十来分钟,又有两个道士走进元真子的院落来。 不过他们的辈分可不低,见得元真子和玉湘子,揖礼喊道:“见过元真子师叔、玉湘子师叔。” 难怪这两个道士看起来年岁都颇大了,原来竟是元真子的徒弟辈。这辈分,在天下道教中都已经算是顶梁柱。 可以说,现在的道教便是由这个辈分的人在真正把持,如张天洞、元真子这类,只是偶尔过问大事而已,很少露面。 元真子给赵洞庭介绍,原来这两个道士竟分别是现在的正一观观主和负责食宿的长老。 赵洞庭给两人见过礼。 元真子对正一观观主道:“青松子,以后我亲传徒儿便先由你教导,着重炼体,和你那些徒儿一起。” 卿松子露出讶异之色,然后点头,心里头却在想,元真子师叔什么时候兴起收徒的想法了? 元真子已是又对那长老道:“青云子,这两位乃是丐帮洪老帮主和其夫人,你去给他们安排上房,在观内住下。” 还别说,元真子虽然穿得邋遢,但在这些后辈弟子面前还真有些威严。 青云子也是揖礼答应。 很快,赵洞庭和洪无天、许夫人便各自被青松子、青云子带走。 <script>app2(); 413.年轻师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知小师弟来自何处?” 在前往青松子所住的那个大院子的途中,青松子看似不经意的探着赵洞庭的底。 青云子带着洪无天、许夫人已是在岔路口和他们分开。 看来,赵洞庭是皇上这事,龙虎山内怕是只有张天洞和元真子等少数人知情,连青松子这样的存在都被瞒着。 赵洞庭自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道:“在下来自雷州。” “雷州……” 青松子微微沉吟,然后脸上色变,“小师弟以后可千万不能暴露自己身份。” 他也不是寻常人,虽然不肯定赵洞庭是皇上,但从能够让洪无天、许夫人亲自护送,就能看出不少端倪。 这位小师弟,绝对是大宋朝廷内至关重要的人物。他说向来闲散的元真子师叔怎么突然收起徒儿来了。 只是,以青松子的智慧,自然也不会将其点破,更不会继续对赵洞庭寻根问底。 有些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道,装傻比装明白要好得多。 青松子只想着,既然师父和师叔都选择瞒着自己,自己又何必非要去弄明白呢? 他是张天洞带大的,对张天洞有如父亲般尊重。 不过,隐约猜出来赵洞庭身份以后,他对这位小师弟自是更为客气了,“小师弟真打算在观内炼体?” 武功分为内外两种,外功远远不及内功强大,但是,龙虎山中还是有不少外功修炼之法,并且观中弟子从未落下过。 赵洞庭点点头,道:“有劳师兄了。” “无妨,无妨。” 青松子笑道:“我看小师弟内功修为已是极高,和我有些徒儿相仿,以后便同着他们炼体就是。”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只是,炼体可要比练气还辛苦得多,小师弟你……” “师兄放心,我能吃苦的。” 赵洞庭有些无语,怎么在这些人眼里,凡是有深厚背景的人就全不能吃苦似的? 殊不知,在朝廷内,有许多大官的后代比寻常百姓后代还要劳累得多。因为他们肩上压着重担,必须承受。 青松子听得这话,便也不再多说。他只要完成元真子的吩咐就是了。 到得由许多二层楼阁围起来的四合院里,赵洞庭就被安排在这里住下。红墙青瓦,几棵菇盖松树,景色倒也颇为怡人。 山上的道士睡得早,青松子便也没带他去见各位“师侄”,待赵洞庭进房间,寒暄几句后,便也离去。 赵洞庭坐在房间内内蒲团上,没有立刻修炼,而是怔怔出神。 来到这龙虎山,他便等于是将全部的大权都放下去了,也不知道陆秀夫、文天祥等人能不能担此大任。 虽然他们都是大宋的名臣,但是,赵洞庭心里头难免还是有些担心的。 他们以前终究是被元朝打得节节败退过。 不过,所谓既来之,则安之。赵洞庭现在也没有办法,沉思过后,索性便也懒得想了。 反正要真出什么事,海康必会有信到,到时候再赶回去雷州也来得及。 他盘溪开始修行。 屋外,隐隐有动物的嘶鸣声,让他有种身处大自然的感觉。这种清净的环境下,修为速度多少要快那么些许。 这夜,赵洞庭成功点亮中丹田处的第十三颗窍穴。 七个月的时间,点亮这么多窍穴,自然已经是很难得了,非妖孽天才不能做到,但是,赵洞庭还是觉得不够。 这种速度,他根本不可能在约定期限内就达到上元境。 因为,中元节不似下元境那般容易,窍穴之多,足足有一百零八颗。而且,越往后突破越难。 “噹……噹……” 当正一观内的钟声随着太阳的出现而响起时,便说明新的一天降临了。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已经起床,正在院内的松树顶上,踩着树枝而立,握着湛卢,修行剑意。 他的剑意越来越强了,鼓动间,松树树枝往往跟着摇曳。 下头,各房间内都有道士走出来,年岁各异。但出门后的头个动作,都是抬头看向赵洞庭,然后面露诧异。 正当有人忍不住要询问的时候,青松子从院门外进来了,朗声道:“这位乃是你们元真子师祖的亲传弟子,名赵洞庭。” 众道士惊讶之色更甚,连忙施礼,“见过小师叔。” 道教对辈分还是很看重的。哪怕这些人里头有不少人比赵洞庭他爹的年级都还要大不少,但这声小师叔喊得极为自然。 赵洞庭收剑,“诸位师侄好。” 看着这些道士毕恭毕敬的样子,虽然不敢肯定他们心里是何想法,但赵洞庭还真有些暗爽。 青松子又道:“以后小师弟便跟着你们共同炼体。” “是。” 众道士齐声答应。 这些道士中有男有女,有数十人,答应后,又都像赵洞庭投去各色目光。有善意的,也有不那么善意的。 赵洞庭都看在眼里,飘然跃下松树。 不过这时还没有到炼体的时候。 众道士梳洗完毕,先要去大殿做过早课,然后吃过早餐,才会去崖边空地上炼体。 炼体,其实就是修习外功,激发人体潜能。 赵洞庭当然不会去掺和那无聊的早课,待众道士走后,便又独自在院子里练习归元剑法。 不多时,院门外悄然有不少小道士偷偷摸摸地过来观看。 或许是李狗蛋的原因,赵洞庭对这些都有灵性的小道士也是喜欢,变魔术似的从衣袖里变出不少糖来抛给他们。 年级最大也不过六七岁的小娃娃道士们自是哄抢。 然后,看向赵洞庭的目光便充满善意了,当然,也有些垂涎。 这小哥哥肯定还有纸糖。在这个年代,这是小孩们最喜欢吃的东西,只是,观内小娃娃道士们平时显然吃不到。 有大胆的小娃娃走到赵洞庭近前些,“大哥哥,你是新来拜师的吗?” 赵洞庭没穿道袍,不怪他们会这样以为。 赵洞庭坐在松树下,轻声笑道:“我已拜师了,师傅是元真子天师。” 这直将这些小娃娃们吓得,有人都要哭了。 机灵的连忙揖礼,道:“见过师祖。” 以他们的辈分,都不知道排到哪去了,比赵洞庭低要不知道多少倍。 赵洞庭摆摆手,“我名叫赵洞庭,你们以后叫我洞庭哥哥就是。叫师祖,倒是将我叫老了。” 但小娃娃道士们却不敢答应下来。 要是叫师祖为洞庭哥哥,师父师兄们知道,怕是屁股蛋儿又得开花吧? 赵洞庭也不强求,又拿出他的杀手锏,“我讲故事给你们听好不好?” 在朝中、军中勾心斗角得多了,他极为喜欢和这些纯真浪漫的孩子相处的感觉。 小娃娃们听得他要讲故事,也登时顾不得他的师祖身份,欢呼雀跃起来。 于是,等得青松子的众徒弟回来以后,就看到十余个小娃娃都围在了赵洞庭的身旁,而且满眼都是崇拜之色。 这让得他们又是若有所思起来。 其中最为年长者走到赵洞庭面前,揖礼道:“小师叔,可以用早膳了。” 小娃娃们瞧见他似乎有点儿害怕,缩缩脖子,喊了声师祖,便一溜烟地跑到院门口,对着院门口那些或大或小的道士们也喊了声师祖,这才跑开了去。 赵洞庭带着微笑看小娃娃们跑远,对着眼前道士道:“有劳了。” 青松子这么多徒弟同时过来请他去用早膳,他当然也不能端着架子。 说罢起身,跟着这年约四十多的道士向院外走去。这道士,显然是青松子的大徒弟。 在院门口又互相见过礼,然后众人赶往食堂。 在路上,青松子的徒弟们少不得也要盘问盘问赵洞庭的底。对此,赵洞庭只说他是雷州人,其余便再也绝口不提。 大多是道士都是选择不再追问,但总有人不爽,轻轻冷哼。 这声哼当然突兀,赵洞庭扭头瞧过去,是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多的年轻道士。 <script>app2(); 414.绝色道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没有说话,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这年轻道士如此年级就能被青松子收为弟子,显然也是天赋超然之辈。只是不知道,较之白玉蟾又如何。 他忽然有点儿后悔,早知道该将白玉蟾带来了。 那个充满灵性的家伙要是在这,有趣不说,说不得还会压过这些龙虎山的道士吧? 别看这些道士慈眉善目的,但赵洞庭心里很清楚,龙虎山的道士,都秉持着祖庭的高傲呢! 到得食堂以后,已经有不少道士坐在里头了。看伙食,倒也不错,有菜有汤。 青松子这些徒弟都辈分颇高,微微扬着头,“享受”着不少道士们喊他们师祖、师伯、师叔。 青松子的大徒弟给众人介绍赵洞庭,道:“洞庭师祖乃是元真子天师亲传弟子,你们快些见礼。” 汇聚着数百道士的食堂内瞬间变得落针可闻。 天师的亲传弟子? 这些道士们看到赵洞庭呆在青松子的弟子们中间,还只以为是掌观师祖新收的弟子呢!没想,这位竟是和掌观师祖同样的辈分。 这可真是辈分高得吓人,却又货真价实的师祖了。 其后,众道士毕恭毕敬的起身,齐齐揖礼道:“见过师祖。” 其中还有奶声奶气的娃娃。 幸得赵洞庭这样的场面见得多,是以淡然,向着众人报以微笑。 而他这副从容的样子,也是让得不少道士若有所思起来。 寻常人,哪怕是师祖,刚进观内,怕也做不到这般从容淡定。这个小师祖,来历怕是不凡。 不过,谁都猜不到大宋皇帝上面去。 其后,青松子的徒弟们便带着赵洞庭到食堂中间坐下。 仍有许多道士不断将目光投向赵洞庭。 赵洞庭对此佯装不见,只是埋头吃饭。他在龙虎山注定不会呆太长的时间,也没打算融入到这些道士的生活中去。 饭后,足足近百道士离开食堂,去往崖边。 这些个道士,都是青松子、青云子那些人的徒弟辈。在这龙虎山,算是中流砥柱。 至于再下面的道士,现在在观内,多就是做些杂事了。 赵洞庭被众人众星拱月般簇拥往崖边,途中自是又有不少人询问他的来历,他都只是回答来自雷州,不作多言。 这让得道士们对他更是好奇起来,连女道士们眼中,都隐隐有着好奇之色。 还别说,这些龙虎山的女道士们多数都长得不错。赵洞庭心里不禁有些恶趣味的想,张天洞他们收纳这些女弟子的时候,怕是就是看着相貌来的,给观内的男道士们寻求福音,作为他们日后的道侣? 他这倒的确是误会张天洞等人了。 龙虎山对求道拜师者,收与不收,向来都只看缘分。这点,较之门规森严的全真教却是要随意得多。 等众人徒步到山巅崖畔,赵洞庭些微愣住。 在那崖边,竟是有个极为清丽的身影正盘坐着,面向崖外,青丝被轻风吹得微微飘拂。 好个绝色的女道士。 杏黄色的道袍难掩其玲珑身段,哪怕青丝只是以杏黄色布条随意扎起,她也仍显得是那般清丽脱俗。 青松子的大徒弟观海子敏锐捕捉到赵洞庭的诧异,轻声说道:“小师叔,这位乃是元袖子师祖的亲传弟子。” 元袖子? 赵洞庭没听说过这人,但以元字开头,摆明是和元真子同辈的道士了。 这看起来怕也就二十岁左右的女道士,竟然和自己同辈? 而在他诧异时,已经有不少道士走上去,揖礼道:“见过青荟子师叔。” 青荟子! 赵洞庭想起这人。 原来是她,那有此绝色也就不奇怪了。 龙虎山青荟子,俗名柳飘絮,这可是江湖花魁榜上排在第六的存在。 赵洞庭到现在还记得花魁榜上对柳飘絮的评价,“绝色道姑,淡雅如仙。” 没想到,自己竟然刚来龙虎山就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美女。 他随着众道士也走到崖边,喊了声,“见过师姐。” 始终没动的柳飘絮怕是也诧异“师姐”这两字,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众人便完全得见她的绝丽容颜。 面无瑕疵,肌肤雪白。双眸清澈如泉水。 好个漂亮道姑。 赵洞庭心里不禁再度感慨。 柳飘絮的美,是种极为自然的美,让人有种离她近,又恍然离她很远的感觉。 这种感觉,和张茹、乐婵、玉玲珑等女又是不同的风味。 张茹美如仙,又如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善良精灵。乐婵美如仙,又如让人望而却步的冰山,玉玲珑美如仙,不对,这个女人不是美如仙,而是个妖精,十足的妖精。赵洞庭心里想。 观海子见柳飘絮些微诧异,上前两步,解释道:“青荟子师叔,这位是元真子天师刚收的嫡传弟子,洞庭师叔。” “洞庭?” 柳飘絮的声音如黄鹂般清脆动听,看向赵洞庭,“师弟是俗家弟子?” 也只有俗家弟子,对道号才可有可无。 赵洞庭点点头,“正是。” 呵! 就算他想拜入龙虎山下,张天洞、元真子敢收么? 柳飘絮不能说是冷淡,但也绝不热情,见他回答,只是轻轻点头,便又回过头去。 这位怕也是难以接近的美女。 赵洞庭瞧瞧她侧脸,便也收回目光,问观海子道:“师侄,炼体如何练法?” 他从刚刚踏入武道的时候起就是跟着乐无偿学剑,剑法已有境界,可炼体,却没怎么练过。 只不知道,房中术算不算是炼体? 观海子微笑道:“炼体之术无非就是增强体魄之术,贫道观师叔修为已臻中元境,以前应该修习过炼体之术吧?” 赵洞庭闻言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自己忙得要死,哪里还有时间修习炼体之术啊? 他贴在观海子耳边,用极轻的声音问道:“房中术算不算?” 观海子这老道士愕然之余,一张老脸都红了。 这师叔也真是太不顾及人的感受了,不知道他醉心于道,到现在还是老处男啊? 他的模样却是满足了赵洞庭的恶趣味,忽的哈哈大笑起来。 别的道士不知所然,都是懵然的状态。 饶是以观海子心境,也不禁在心里腹诽了一番,然后才正色道:“算!” 这个字,他简直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这下轮到赵洞庭惊讶了,房中术还真算啊? 而观海子又接着道:“不过房中术只擅长……呃……师叔还是从最浅薄的炼体之术开始练起吧!修五禽戏如何?” 道教不似佛教,便是炼体,也很少去挑水担、木人巷什么的,更为注重修体的同时养心。 这也是为何世间炼体以佛教为尊的原因。 五禽戏等能强身健体不假,但其效用,更益长生,循序渐进,不如佛门的那些法子效果来得快。 “不妥!” 观海子的话音刚落,后头,却是忽然响起个懒洋洋的声音。 众道士回头,连忙揖礼,“天师。” 是元真子到了。 元真子背负着双手,懒懒散散,走到赵洞庭面前,直言道:“五禽戏不适合你,你且先抱着石墩绕着崖边跑吧,不许动用内气,跑到力竭为止。” 他装作震惊,但眼中的嘚瑟之意还是出卖了他。 将皇帝当做弟子使唤,这种感觉,很爽! “是,师傅。” 赵洞庭微微翻了个白眼,却不得不揖礼答应,然后在旁边捡起个石墩,就开始跑起来。 这个元真子,还真将自己当成便宜师傅了。 赵洞庭嘴上不说,但心里记着。离开的时候要是不从这龙虎山捞点好处,那他还真白瞎叫这句“师傅”了。 龙虎山后山某处草庐内,有个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仙风道骨却正在啃烧鸡啃得满嘴是油的老道士突然打了个喷嚏,抬起衣袖抹去嘴边的油渍,掐算起来。其后却是面露疑惑,喃喃自语,“这是哪个在惦记我们龙虎山呢?” <script>app2(); 415.后山仙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众道士在崖边伴随着清风耍起五禽戏。 他们个个神态淡然,衣袂飘飘,着实有种超然于尘世外的气息。 年轻的洞庭师祖在这里显得有些“卓尔不群”,双手抱着石墩让着崖边奔跑着,又不能动用内气,很快汗如雨下。 不着调的天师元真子也不知道从哪变出个酒葫芦来,很没形象的坐在地上,悠然小酌,很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这让得赵洞庭不知道对他暗暗腹诽过多少次。 众道士平静如水的心态愣是没打破,忍不住时不时地瞥向赵洞庭。 他们有的好奇,有的眼带笑意,但其中也有人眸光复杂。 赵洞庭初来乍到,就成为元真子的亲传弟子,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而求之不得的天大气运。起码在众道士看来是这样。 柳飘絮仍然端坐崖边,始终微闭双目,似已入定,连元真子到来,她也没有偏头。 这是个很有道性的女人。 流水潺潺,鸟鹤呈祥。渐渐的,阳光灿烂了些。 赵洞庭累得和死狗似的,不知道因为疲乏而坐到地上多少次,然后却又被元真子捡起小石头弹在身上,“继续跑。” “靠!” 赵洞庭心里暗骂。 元真子可真没留手,小石头弹在身上火辣辣的疼。但他却又不得不继续跑。 已经说好不暴露皇帝的身份,那他在这,就只有元真子弟子这个身份。起码,在人前是这样。 等到众道士炼体结束后,赵洞庭愣是因为脱力而瘫倒在地上几次。 这让得有的道士眼中笑意更浓,元真子脸上嘚瑟之色也更明显。 而炼体之后,既是修习内功。 众道士面对着山崖对面的青松、瀑布盘膝而坐,各自闭上眼睛,很快入定。 赵洞庭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来,但眼中却是有些玩味之色。他还是察觉到,有些目光并不是很友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大概不是这样。 自己在龙虎山可还没有露出什么峥嵘。 那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了。 以赵洞庭的城府,自然想得到是自己这个天师亲传弟子的身份让人嫉妒了。 道士亲近自然,但并不是圣人,会有嫉妒之心也是正常。 看着近百个老小道士都入定了,赵洞庭看向元真子,“师傅,我也该修行内气了吧?” 今儿个早上他可没来得及修习内气,而内气的修习,也是如逆水行舟的。 然而元真子却道:“不,继续炼体。” “啊?” 赵洞庭又是诧异又是苦恼。 不用内气的情况下,他现在真是到达极限了,浑身都酸痛得厉害。 但声音刚落,就感觉到大腿处又传来剧痛。 “啊!” 他痛呼,只得勉力又爬起来,抱着石墩继续跑。而因为速度太慢,又挨了元真子两颗石头。 “娘希匹,这个仇老子会记着的。” 赵洞庭咬着牙,脚下踉踉跄跄,心里不断腹诽。 他知道元真子是在为自己好,但是这老头也肯定是在故意折磨自己,满足他的恶趣味。 他赵洞庭什么时候是习惯吃亏的人了? 等到众道士结束内气修习的时候,赵洞庭已经彻底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真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坐在最靠崖边位置的柳飘絮率先从入定状态中出来,对着元真子揖礼后,便如静静开放的幽兰般独自离去。 只是在离开前,她的眼神还是从赵洞庭身上看似不经意的扫过。但眼神中,却是有些意味深长之色。 赵洞庭累得和死狗似的,自是没有注意到柳飘絮的眼神。 元真子也晃晃悠悠离开。 观海子等人都起身后,走到赵洞庭旁边。 观海子嘀咕道:“没想到元真子师祖教导弟子竟是这般认真。” 赵洞庭听到他的嘀咕声,哭笑不得。 认真个屁! 元真子纯粹就是看在他的皇帝身份上想玩玩他,就和男人想玩御姐是他娘相同的道理。 其后,赵洞庭是被观海子背回去的。 这位青松子的大徒弟为人实诚厚重,这番举动,自是让得赵洞庭对他好感剧增。 而回到院落时,赵洞庭便也恢复些力气了。 他慢慢移到自己的房间里,忍着酸痛躺到床上,嘴里仍不忘咬牙,“元真子,你给老子记着。” 没几分钟,外头就有人敲门,“师祖,天师让我给您送丹药来。” 丹药? 赵洞庭微愣,元真子良心发现了? “进来吧!” 外头有中年道士拿着瓶丹药进来,看着躺在床上哼哼的赵洞庭,脸色稍有古怪,“师祖,这是我观的复元丹。” “噢!” 赵洞庭现在也接受这些奇怪的丹药了,“这是做什么用的?” 中年道士道:“恢复精力,缓解疲惫之用。天师说,您这些天,都不能动用内气,亦不能修行内气。” 赵洞庭更是愣住,连内气都不能修行么?磨刀不误砍柴工? 不过他知道元真子在这种事上还是很靠谱的,所以也没多少什么,知道:“嗯,麻烦你了,放下吧!” 中年道士放下丹药,再揖礼,便又离去。 赵洞庭忍着痛倒出颗丹药塞到嘴里,有种涩涩的味道在味蕾上绽开。这种复元丹,味道可绝对算不得好,比他上辈子小时候吃的一种零食“济公开胃丹”要难吃得多了。 不过,当这种复元丹的药力渐渐蔓延开来以后,浑身的酸软倒是真正在以很快的速度退去。 稍过数十分钟,赵洞庭便缓过劲来,浑身舒服得多了,甚至颇有些神清气爽之感。 他不禁感慨,“道教丹药的确有出众之处啊,就是不知道和百草谷的医术比起来谁更强点……” “师祖!” 正感叹着,门外突然响起轻轻的呼喊声和敲门声。 赵洞庭嘴角露出微笑,走到门口打开门,“小家伙,你怎么来了?” 对这个年约五六岁,面色颇有些黝黑的小道士他很有印象。因为,这个小道士较之其余小道士要显得胆子大些。 “又想让洞庭哥哥给你们讲故事?咦,怎么就你一人?” 赵洞庭看到只有小道士一个,旁边没有他的其余伙伴,微微诧异。 小道士神秘兮兮,“我没带他们来。师祖,在咱们后山有位仙女,您要不要去看看?” “仙女?” 赵洞庭失笑,“你个小家伙是听故事听入迷了吧,这世上哪来的仙女?” “真有。” 小道士很笃定,“我都看到过很多次了,就和师祖你讲的故事里的仙女是一模一样的。” 说着,他就拉着赵洞庭的手,往外头走去。 这个小道士的确较之其余那些小道士要胆大得多,即便知道赵洞庭是师祖,也没显得多身份。 赵洞庭还真有些奇怪了。 难道龙虎山这地方还真能有什么仙女? 在这种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跟着小道士去了后山。 路上大约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小道士都不断在说他见到的仙女有多么多么漂亮。 赵洞庭奇怪问道:“你没事往后山跑什么?” 小道士道:“因为……因为后山有很多小动物啊……” 赵洞庭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对于小道士的话,他自然也不会怀疑。 不知不觉,面前可见寒潭,离着他们不过十余米远。 小道士忽然拉住赵洞庭的手,“师祖,到了。仙女就是常常出现在这里呢!” 赵洞庭放眼望去,“这里?没瞧见啊!” 小道士也有些纳闷,挠着脑袋道:“可能……可能还要再等会吧!” 他不由分说拉着赵洞庭到石头后面躲着。 只不多时,潭中果然出现仙女。 有个清理绝色的人影突然从深潭中的嶙峋石头后游出来,冒出水面,秀发随着脑袋的扬起而猛然甩到脑后去。 水珠四溅。 但那抹白,却是更为动人。 “操!” 赵洞庭愣在当场。 <script>app2(); 416.完犊子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龙虎山后山,仍是那处草庐。 啃烧鸡的仙风道骨老道士没再啃烧鸡,但嘴里却是提溜着半只……烤乳猪? 而在他的对面,还有个拉提邋遢的老道士做着,单手提乳猪,单手酒葫芦。这老道士正是元真子。 “哥,你真打算将一身修为全部传给赵氏皇帝?” 满嘴流油的元真子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但说话间,仍不忘啃烤乳猪。 仙风道骨老道士的身份呼之欲出,正是江湖传言已经羽化的张天洞。 他这模样,哪里像是要羽化的样子? 哪有要羽化的老头能够啃得下半只烤乳猪的?而且,看他模样,好似还在打元真子手里那半只的主意呢! 听得元真子的话,张天洞道:“我也活不了几年了,没了这身修为,不过早走几年而已,有什么舍不得?” 元真子道:“可……我们龙虎山还没能出现合适的接班人啊……” “你还担心这个?” 张天洞没好气笑道:“要是你早担心这个,我们龙虎山就不是现在这模样了。” 元真子嘴里嘟囔,却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张天洞又道:“只要龙虎山还在,接班人就自然会出现,这点你却是无须担心。我走后,守护好山门就行。” 元真子叹息,“难道就真只有这条路可以选?不能用别的方法交好赵氏皇帝么?” “交好还不够。” 张天洞边啃烤乳猪边道:“我们龙虎山于乱世没有出世济民,已是罪过。要想赵氏皇帝复国后仍然让我们龙虎山香火延续下去,必须对他有恩。当年我游历在外,得遇李元秀,就算到有今日了,这是天命,你也无须太过不舍得我这身修为,还有那区区几年的寿命。” “我……” 元真子松开嘴,皱起眉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狠狠灌了口酒。 他怎么可能舍得? 在这世间,他只剩下张天洞这么个亲哥哥而已。虽然两人加起来都过两百岁了,但生离死别,哪怕是天师也难以淡然面对。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太呛人,元真子眼眶有些红了,“哥哥你怎的确定赵氏皇帝就能得天下?” “呵呵。” 张天洞爽朗笑道:“你怎的到现在还看不透,枯木重春,哪会那么容易再度枯萎?” 元真子将乳猪放到嘴前,听到这话却是怔怔出神,忘记了咬。 枯木逢春…… 张天洞又道:“宋朝纵不能尽得天下,也绝不会在短时间内灭亡,这是天意。” 元真子仍是怔怔出神。 张天洞垂到眼角的白眉微微蹙起,“你今儿个突然来我这,就是为问我这个?” “啊?” 元真子回过神来,有些讪讪,挠着脑袋道:“是,是啊……” 他这模样,却恰似做错事的小孩似的。 “你这个笨蛋!” 张天洞对这亲弟弟的秉性实在太熟悉了,当即唾沫四溅道:“你是不是瞒着老子又做什么了?” 说元真子翘起屁股,他就知道元真子要拉什么屎,这都毫不为过。 这两兄弟现在的模样让是让外人瞧见,怕是得连眼珠子都惊得瞪出来。 这哪像是天师啊? 分明就是两个吵嘴的糟老头子。 元真子缩了缩脖子,“我让小三儿带着皇上来了后山。” “来后山?” 张天洞诧异道:“你让小三儿带皇上到后山做什么?” 说话间还不忘将手上的油渍抹到元真子的道袍上,动作很是熟稔。 元真子也懒得躲,撇撇嘴,道:“元袖子师妹的那个绝色小徒儿喜欢在后山寒潭中……呃……沐浴。” “他奶奶的!” 张天洞突然抱起,操着半只烤乳猪就对着元真子脑袋上砸去,“我打死你这个笨蛋!” 草庐内好不热闹。 惨叫迭起。 到最后,这场绝对能轰动武林的“厮杀”以元真子的失败而宣告结束。他原本邋遢的道袍上已经满是油渍。 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元真子满脸委屈,就快哭出来,“我这不是想让哥哥你再多活几年嘛!” 张天洞怒气难平,胸膛起伏着,面红耳赤道:“你以为皇上是那么没见过美女的人?见到青荟子就会色心大起?而且,就算皇上看上青荟子,你以为青荟子就会跟着他入宫去?青荟子是什么性格你不知道啊?” “滚!” 说着,他忽然就脸色大变,抬腿踹在元真子身上,“快回去看看!青荟子发起火来,和师妹同样恐怖的!” 元真子也是脸色大变,话都顾不得再说,忙不迭往外面跑去。 他本来是想着撮合赵洞庭和柳飘絮,那样龙虎山和宋朝廷就算是“姻亲”,可现在看来,自己想得似乎有点太简单了。 很快,堂堂的道门天师元真子,如一阵风般的向着寒潭蹿去。 寒潭。 赵洞庭看到美人出水的瞬间就认出来是柳飘絮,当即就懵了。 这是仙女没错,但不是天上来的,而是这龙虎山土生土长的仙女啊! 看这女人面相就知道不好惹,赵洞庭顾不得多看,当即就拉着小道士小三儿要离开。 他现在也不是没见识过女人的人,如柳飘絮这样淡然出尘的,可能比玉玲珑那样的还要难惹得多。 “啊!” 但是,就在赵洞庭拽着小三儿要走的时候。小三儿好似被吓到,突然惊叫了声。 赵洞庭心跳猛地就慢了半拍。 “谁!” 寒潭中传来清冷至极的声音,而后,潭中美人如同银鱼般眨眼消失不见,又躲到了石头后面去。 “快跑!” 赵洞庭身上寒气直冒,当即就抱起小三儿,拔腿往前山跑去。 他连逍遥游都使出来了。 仅仅十余秒,穿着杏黄色道袍的绝色女道士从湖中踏波冲出来,手中长剑已是杀气凛然。 小三儿伏在赵洞庭的肩膀上,嘴角露出狡猾的笑容来。 “哎呦!” 但正笑着,却冷不丁被赵洞庭一巴掌拍在屁股上,“你这个小家伙是故意的是不是?” 虽然龙虎山弟子很多,但小道士不至于连这观内最漂亮最年轻的师祖都不认识吧? 还仙女,骗鬼呢! 但小三儿却是不肯承认,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师祖您在说什么?刚刚您实在是吓到小三儿了啊!” 赵洞庭满脸苦笑,却也无奈。 没想到这小三儿竟是来带自己看柳飘絮洗澡。 可能怎么办? 难道还和这小屁孩计较不成? 而且,他现在也压根没有这个心思。后头那浓郁的杀气,让得他心里都发毛了。 完犊子了,这次怕是躲不过了。 赵洞庭感觉得到后头的气机距离自己并不远,也就是说,柳飘絮的轻功怕是不比自己要差。 “淫贼!受死!” 柳飘絮俏脸含煞,漂亮的双眸死死盯着赵洞庭。 小三儿在这种时刻还不忘给柳飘絮做着鬼脸,却被柳飘絮给完全无视了。 在她想来,自然是赵洞庭带小三儿去偷看她洗澡。哪会想到,人小鬼大的小三儿才是始作俑者。 从后山到前山,路途不算近,但在两人速度全开之下,愣是只有几分钟就跑到了。 赵洞庭从正一观后门冲进去,慌不择路,埋头狂奔。 看门的道士才看清他的脸,正要揖礼喊师祖,他就已是如一溜烟儿般的蹿了过去。 “你给我站住!” 看门道士正纳闷,后头柳飘絮就追了上来,头发到现在都还是湿漉漉的,“淫贼!” 红唇中后头喊出来的这两字,让看门的两个道士脸色登时极为古怪起来。 淫贼? 刚入观的年轻师祖这是怎么着青荟子师祖了? 因为青荟子速度太快,他们倒也没瞧见她湿漉漉的头发。 而在青荟子过去后不到数分钟,两个道士正讨论着,突然又有个更快的身影过来,“青荟子可回来了?” 身影在后门停下来,自然是元真子。 他鼻青脸肿,浑身油渍。 两个看门道士愣住。 <script>app2(); 417.小娘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愣什么愣!快些讲噻!” 元真子满脸焦急,很是没好气,直跺脚。 “回、回来了。” 两个道士结结巴巴答道:“好像是追着天师您的亲传弟子呢,一溜烟儿就过去了,得有几分钟了。” “奶奶的!” 元真子不禁爆了句粗口,身影也瞬间如一溜烟儿消失,徒留下两个看门的道士大眼瞪小眼。 这到底是咋了? 而这时,赵洞庭已经被柳飘絮撵到观内深处。 他对正一观环境还不熟悉,在这种情况下,人总会无意识的顺着自己认识的路跑。于是乎,他窜进了他住的院子里。 后头,柳飘絮青丝飞舞,满脸杀气,“淫贼休跑!” 她这一声声尖叫,不知道惊动观内多少道士。 在深山里头是很难有八卦事件看的,这些个常年修道的道士们出于好奇,有不少人便追着也跑过来。 赵洞庭扛着小三儿,速度难免要慢几分,刚到院子里,意识到这是个死胡同,忙不迭将小三儿放到地上,“你自个儿逃命去吧!” 话音未落,就继续向前蹿去。 院门外又传进来柳飘絮的尖叫声。 院子里有些留在这里的道士走出门来,满脸疑惑地向外张望。 赵洞庭蹿到屋前,提起内气就往后头蹿去。 可惜,这个时候柳飘絮已然追进来了。 她算是气急了,眼看着赵洞庭还要跑,直接将自己手中的长剑当做暗器给抛掷了出来。 嗖的破空声响。 正在往上飞的赵洞庭回头,脸色都吓白了,忙不迭地挪开身子,将这带着极强气劲的长剑避让开去。 而这,却也让得他再也无力继续往屋顶飞去,很无奈地往地面上坠去。 刚落地,再要提气往上飞,柳飘絮已是杀到近前来,白嫩的双手直直拍向赵洞庭的后背。 她可没留手,这两掌要是落实,赵洞庭少不得要在床上躺些时日。 “我日啊!” 赵洞庭心里头憋屈急了,连忙回身招架,“误会!误会啊!” 四个手掌碰撞。 气劲四射。 院内松树树叶都随之飘动。 赵洞庭面露愕然之色,竟是踉跄退了数步。 这小娘皮这么强? 柳飘絮还是满脸杀气,“淫贼!” 刚走出门的院子里的道士,还有从外面追进来的道士,这回听得真真切切,脸色更为古怪了。 这位元真子天师的徒弟这是对青荟子师祖做啥了? 有其师必有其徒? 但元真子天师虽然不着调,以前也没做出过这种下作的事情来啊! 他们这些人的眼力自然不是那看门的道士能比,能看清楚柳飘絮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 这还用想? 十有八九是这位小师祖偷看青荟子师祖洗澡了。 该打! 有道士对赵洞庭投来愤愤之色。 观海子也在院子里,眼中虽然也有些微怒意,但更多的,却是焦急。 他看出来柳飘絮这是真怒,含怒之下出手并没有丝毫留情。 而她在武道上的天赋和成就,可是整个观内都出名的。 新来的师祖虽然也是中元境,但绝对不会是青荟子师祖的对手。 想了想,观海子还是打算先让他们两人罢战再说。要是真闹出什么好歹,这事情很难收场。 于是,上元境的观海子当即就要向着赵洞庭和柳飘絮蹿去。 这个时候,赵洞庭已经被柳飘絮逼到角落里了。 柳飘絮怕是已到中元境巅峰,的确比他还要强上数分。 饶是赵洞庭使出剑意,也没能扭转这种局面。因为,柳飘絮赫然也领悟有剑意。 龙虎山代代都有妖孽天才。 观海子刚动,柳飘絮清冷的声音就响起来,“谁都别过来!谁过来我对谁不客气!” 这真将观海子吓住,顿在原地。 他虽是上元境,但辈分却比柳飘絮要低,习惯性地就听从了柳飘絮的命令,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而他都不敢动,其余道士自然就更不敢动了。 兴许得要是青松子在这,才敢拦下正在激斗的赵洞庭和柳飘絮两人。 赵洞庭湛卢剑就插在背后,但是,始终没动。 不管怎么说,看别人洗澡终究是他有错在先,和柳飘絮这样的女流之辈交手,他也不好意思用武器。 噼里啪啦的,两人转眼就交手近百招了。 赵洞庭只有勉强招架的份,而且越来越艰难,纯粹是依仗着逍遥游步法才能坚持下来。 他修习武道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这是难以弥补的短板,浑身功夫都在剑上,对拳脚,实在是不擅长。 再者,内功修为不如柳飘絮,这也是硬伤。 又数十招,赵洞庭被柳飘絮逮着步伐间的空隙,终究是被一掌给拍在了胸口上。 “噗!” 胸口处如遭锤击,赵洞庭登时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他飞出数米远,倒在地上。 “小娘皮!老子发火了啊!老子真不是故意的!” 见着柳飘絮真的在用全力,翻起身来的赵洞庭也是有些火了,打算拔剑。 不就是看个洗澡嘛,而且啥也没看呢,就看到头发了,至于这样嘛! 他满心的愤愤,早知道这样,还他娘的不如先躲着多看几眼,那样起码也不算白挨这掌。 “浑蛋!” 柳飘絮听赵洞庭叫她小娘皮,更是怒不可遏,身形蹿过,再度杀向赵洞庭。 还未接触,两人的剑意就已经是剧烈碰撞起来。 院中松树唰唰作响。 众道士插手也不是,不插手也不是,都在原地迟疑,眼中神色各异。 只是,对于赵洞庭也拥有剑意,他们竟似不如何吃惊。 在龙虎山这样的地方,他们常年修道,贴近自然,要悟剑意,比寻常的江湖人要容易得多。 龙虎山每代都有年纪轻轻就悟出剑意的妖孽天才,甚至连年岁比赵洞庭更小的都不在少数。最具天赋者,数代前的某位天师,更是才在十二岁的年级就悟出剑意,当时整个龙虎山皆惊。而那位天师,最终也成为那个年代江湖高手榜上的魁首。 当然,要是这些道士们知道赵洞庭修习剑术才那么几年的时间,怕就不会这么想了。 “靠!” “淫贼!” “你下杀手啊!” “浑蛋!” “我真发火了啊!” “受死吧!” “铿锵!” 院子里只有赵洞庭的喊声和柳飘絮气急败坏的尖叫声。 眼看着又要不支,赵洞庭终究还是讲湛卢剑给拔出来了。 哪怕他有点儿大男子主义,但这时候,显然也还是自己的小命更为重要。 不用剑,他真是挡不住柳飘絮如潮水般的波波攻势了。 墨黑的湛卢,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墨玉,泛着幽深的光泽。 “哼!” 柳飘絮含怒再接连出手十余招,终究被湛卢所掣肘,绝丽的身形飘然蹿起,向着上头飞去。 她要去取自己射在房梁上的剑。 赵洞庭自然不愿意给她这样的机会,双腿猛地踏在地上,身形蹿起,连忙去挡。 但是晚了。 柳飘絮的轻功功法显然也极为不差,速度竟是比赵洞庭还要快上那么些许。 逍遥游更注重的还是在地面上的速度。 长剑被柳飘絮从房梁上拔将出来。 她双腿蹬在房梁上,瞬息间转变身形,由上往下,直取赵洞庭的胸口。 “叮!” 赵洞庭脸色难看几分,挥剑抵挡。 金铁相击的声音如连绵细雨般响起。 两人从空中斗到地上,然后又从地上斗到空中,身影在整个院子里不断地腾挪着。 赵洞庭始终被压制,只是边打边逃。 观海子等人不敢插手,有人已跑出去通知青松子等人。 院子外头跑过来看热闹的道士越来越多。 而这时,始作俑者小三儿已经悄然不见踪影了。 <script>app2(); 418.剑术之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三十六式归元剑法羚羊挂角,行云流水。 而柳飘絮所修剑法则属绵剑法,连绵不绝,便如那漫天雨丝,虽并非杀机森然,却总能让人疲于应付。 工行绵醉四种剑法,说不得孰强孰弱,还是要看使剑人的本事。 赵洞庭修习剑术满打满算才不过三年出头的时间,习归元剑法更只有两年出头,天赋再高,也自然不能和修习剑术十余年的柳飘絮相比。 于是,哪怕是持着剑,他也没能扭转颓势,只有被压着打的份。 不知何时,突然,赵洞庭的湛卢剑便脱了手。 他脸色大变,看着面前越来越近的剑尖,抽身急退,嘴里大喊:“臭婆娘你真要下杀手啊!” 他是真有些急了。 但这话,却只让得柳飘絮脸色更为难看,杀气更为浓郁几分。 他竟然叫她臭婆娘! 长剑接连挽出数朵剑花,招招不离赵洞庭要害。 赵洞庭额头冷汗直冒,喝道:“你们还不帮忙,难道真打算看着本祖师死?” 这时候众道士也看出事情大条了。 洞庭祖师的剑都已经脱手了,青荟子祖师竟仍是紧追不舍,这是真要下杀手啊! 观海子再也站不住,身形蹿向两人而来。 “住手!” 而这个时候,元真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院门口。 他看到柳飘絮的剑都抵到赵洞庭胸前了,脸色大变,“青荟子你住手!” 邋里邋遢的身影在这刻如同旋风般,速度不知道要比观海子快上多少,几个瞬间便接近到两人面前。 柳飘絮因为元真子的吼声而稍微迟疑,而后,手中长剑便被元真子轻巧给夺了过去。 元真子立在两人正中,袖袍鼓动,将柳飘絮给逼退开去。 赵洞庭得以喘息,呼呼喘着粗气。 柳飘絮脸色难看至极,“师伯,这淫贼他!” 元真子直接打断她的话,“这中间或许有误会也说不定,你怎能如此冲动?” 柳飘絮愤愤跺脚,如果面前的不是元真子,她绝对不会这般善罢甘休。 元真子又道:“你们两人都随我来!” 然后眼神扫过其余道士,“都该干嘛干嘛去,你们是不是闲得厉害?” 他虽然不靠谱,但到底是天师,众道士都缩缩脖子,忙不迭离开。 元真子眼睛又瞧了瞧柳飘絮和赵洞庭,故作生气地甩了甩衣袖,便也向着院外走去。 “哼!” 柳飘絮恨恨看了眼赵洞庭,跟了上去。 “小娘皮!” 赵洞庭也生气啊,心里腹诽了句,捡起湛卢,慢悠悠跟上。 他自然不怕。 别说这中间本来就有误会,就算没有误会,元真子又敢拿他怎样? 在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元真子的院子里,元真子在院子里的小椅子上坐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闹成这样?” 柳飘絮绝美容颜上泛出羞恼,“这淫贼、这淫贼竟然到后山偷看弟子……” 后面的词语她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赵洞庭不爽道:“谁偷看了,要不是小三儿骗我过去,谁稀罕去!我又不知道你在那洗澡!” “你!” 柳飘絮脸色胀得通红。 而赵洞庭已是又道:“再说了,我也什么都没看到。就算看到了,你也没必要下杀手吧?看下能怀孕?” 他这番言论,却是连元真子都听愣了。 这位真是皇上?怎么感觉说出来的话比自己还糙呢? 柳飘絮怒不可遏,“你这淫贼!我要杀了你!” 赵洞庭连忙往后蹿,嘴上却是不饶人,“你以为你有什么好看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的。” 他也着实是生气了,手上占不到便宜,嘴里的便宜却还是要占的。 这只差点没将柳飘絮给气死,可要出手的她,终究还是被元真子给拦住。 “咳咳!” 元真子咳嗽两声,向赵洞庭隐晦投去“乞求”的眼神,然后道:“既然没看到,那这件事,就算了吧……” “师伯!” 柳飘絮浑身直抖,“您怎能这样偏袒您的徒弟?” 这个淫贼偷看她洗澡不说,竟然还说她没胸没屁股,简直太可恶了! 没有女人对自己的容貌、身段是不在乎的,哪怕是淡然如水的柳飘絮也同样如此。 自己的身材哪里不好了? 元真子脸色稍红,道:“我这不是偏袒洞庭,而是……他刚刚不是说了嘛,他什么都没看到。” 柳飘絮道:“您怎能这般轻易就相信他的话?” 她都快要哭了,跺跺脚,“我去找我师父给我主持公道!” 说到底,她其实也还只是个二十岁可能都不到的女孩子。总有自己的脾气,不会说罢休就罢休。 元真子很是苦恼的挠挠头,“等等!” 这事要真是惊动元袖子,那连他也会觉得很头疼。那位师妹,可比她这个徒儿还要难缠得多。 见柳飘絮顿住脚,元真子道:“其实……其实这事本天师也有过错。” “嗯?” 他这话说出口,不止柳飘絮惊讶,连赵洞庭也看向他,眼中有极为危险的光芒掠过。 该不会是元真子这糟老头安排的吧? 元真子有些不自然地抬头看天,道:“是本天师让洞庭去后山给本天师打只野兔来解馋的,只是没想到他会撞见你洗澡。” 说着还不忘对赵洞庭眨眨眼,“徒儿,是不是这样啊?” 赵洞庭翻着白眼,没有答话。 这撒谎也撒得太蹩脚了。 柳飘絮果然不信,愤愤道:“师伯您还在袒护他,我去找我师父去!” 然后,她拿起自己的长剑,就跑到外头去了。 元真子满脸苦涩,“皇上,你刚刚怎的就不配合老道呢?” 赵洞庭很是没好气,“我不配合她都不信,配合,她就能信了?” “这下麻烦了。” 元真子拍着自己的双手,站起身,来回踱步。看得出来,他现在是真有些头疼了。 赵洞庭道:“我是真没看。天师,这事……不会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他眼中满是怀疑之色。 元真子又抬头看天,“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 赵洞庭悠悠道:“小三儿那小屁股才刚认识我,就带我去后山看仙女,有点儿自来熟了吧……” “咳咳。” 元真子咳嗽两声,“这事你该去问小三儿啊!” 他当然打死不肯承认。要是承认,他非得被赵洞庭狠狠收拾不可。 天师怎么了? 天师能大得过皇上么? 赵洞庭在观内,可还有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个真武境的高手帮忙呢!而这事要是传出去,龙虎山谁会帮助他元真子啊? 赵洞庭也拿捏不准这老道士到底和这事有没有关系,暂时却也只得作罢。心里却是打定主意,定然要找小三儿好好问问。 “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时候,玉湘子从房间里走出来。 元真子和赵洞庭都是摇头,“没事,没事。” “偷看”柳飘絮洗澡这事,“师徒两”各有顾及,谁都不愿意声张出去。 但是,这事到底还是声张开来了。 只不多时,元真子院子外头响起娇喝声,“元真子你个死老头给老娘滚出来!” 正和赵洞庭坐在银杏树下的元真子缩了脖子,看向自己道侣,“师妹,你可要帮我拦住元袖子师妹啊!” 玉湘子脸上对师徒两露出狐疑之色,“你们不是说没事么?” 而这个时候,元袖子和柳飘絮已经“杀”进院子里来。两个人都手持着长剑。 元袖子年岁和玉湘子差不多,姿色也相仿,看得出来年轻时都是绝美的道姑。只是,她看起来可要比玉湘子凶多了。 刚到院子里,她就咋呼道:“元真子,你纵容你徒弟偷看我徒儿洗澡是何缘故?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玉湘子登时变了脸色。 <script>app2(); 419.元真子挨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啊!” 然后,在赵洞庭极为诧异的眼神中,她猛地揪住了元真子的耳朵,“这是怎么回事?” 元袖子对玉湘子倒是极为客气,喊了声,“师姐。” 玉湘子没松口元真子的耳朵,只道:“师妹放心,这事我定然让这糟老头给你个交代。” 她们两显然关系不错。 元真子直抽凉气,“松开,松开啊!慢慢听我说行不行?” 玉湘子到底还是顾及赵洞庭和柳飘絮这两个晚辈在场,便松开了手。 元真子搓着自己耳朵,道:“两位师妹,你们跟我进来吧!” 说完垂头丧气往屋里走去。 玉湘子和元袖子对视,都察觉到真有内气,又看了看赵洞庭和柳飘絮,嘱咐两人不得再动手,便跟着往屋子里去。 屋子里的人在说什么,屋外的人听不到。 而屋外的人恨恨对视,各自眼神中都有熊熊火焰,屋内的人自然也看不到。 柳飘絮只恨不得将赵洞庭千刀万剐才好。 至于赵洞庭同样恶狠狠的眼神,大概只是不愿意示弱而已。 银杏树的树叶都因为两人狂涌的气机而摆动。 时间缓缓流逝。 如此过数分钟,元袖子和玉湘子率先从屋内走出来。元袖子瞧了瞧赵洞庭,神色竟是有些复杂。 赵洞庭当即便意识到,肯定是元真子将自己的身份和元袖子说了。当下对元袖子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元袖子也点点头,脸上怒气已全然消散,对柳飘絮道:“徒儿,咱们回去。” 柳飘絮绝美容颜上浮现不解之色,“师傅,咱们这就回去?” “回去!” 元袖子重复道。 柳飘絮都快哭了,“那这淫贼……你们怎么都袒护这淫贼!” 话说完,她是真哭了。 这飘然出尘的道姑通红着双眼,赌气往院外冲去。这刹那,她仿佛觉得长辈们对自己的关爱全部都被赵洞庭抢了。 浓浓的恨意,更是占据这位绝美年轻道姑的心。 元袖子些微愕然,摇头叹息,往院外追去。 玉湘子看着赵洞庭,道:“皇上,青荟子不知道您的身份,还请您勿要怪罪。” “没事,没事。” 赵洞庭摆摆手,却是向着屋里头张望。 元真子从里面走出来,一张老脸上满是委屈,较之之前,伤痕竟是更多了,整张脸像是被炸掉的染坊。 他又挨打了。 赵洞庭走上去,道:“前辈,你不会说这事还和你没关系吧?” 元真子脸色更苦几分,“是老道让小三儿带你去后山的。” 可能是觉得瞒不过,元真子索性破罐子破摔,承认了。 “啊……” 当赵洞庭离开院落的时候,元真子的脸上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真正的被打得连妈妈都不认识。 他当然不是打不过赵洞庭,而是自知理亏,不敢还手。甚至,他心里应该是希望赵洞庭打他的。 因为赵洞庭打他了,才说明赵洞庭心中不计较了。要不然,更麻烦。 元真子心里很清楚,以皇上的心性,肯定能猜想得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两人都没有挑明而已。 幽静的山道上。 赵洞庭嘴角带着几分笑容,嘴里自语,“既然舍不得,又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只是他现在却也不会下山去了,因为张天洞的那身修为,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 这是交易。 走到住的院子外,赵洞庭打算回房间休息,也不再想着去找小三儿的麻烦,以为这场闹剧已经结束。 但是,刚到院子里,里面的场景却是让他愣住。 数十个道士盘膝坐在院子里,见他进来,都倏然睁开眼睛,齐刷刷看向他,好像是在等他回来似的。 饶是赵洞庭见识过许多大世面,但突然见到这么多精光灼灼的眼神,也是有些发愣。 这些徒子徒孙们想做什么? “请师祖离山!” 忽然,在最前的那年轻道士起身,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赵洞庭,说出这句话。 这年轻道士赵洞庭还有印象,是青松子收的小徒弟。 在他起身以后,他后头那数十道士也都跟着起身,“起师祖离山!” 他们竟是个个面有愤慨之色。 赵洞庭微怔。 自己偷看柳飘絮洗澡的事情就已经传扬开来了么? 而是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明白,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赶自己下山而已? 他知道,自己天师弟子这个位置,有很多人在眼红。 不知不觉,赵洞庭嘴角勾勒出些许笑容来,“你们这是要将本祖师赶下山去?” 年轻道士言辞掷地有声,“师祖作出败坏门风的下作之事,难道还有颜面继续留在观内不成?” 赵洞庭摇摇头,只道:“我只问你们,是不是要赶本祖师下山?” 有些道士气势滞住。 但为首年轻道士仍旧挺着胸膛,沉声道:“是!” “小师弟!” 观海子在屋门口喊他,但是,年轻道士不为所动,眼睛只是死死盯着赵洞庭。 而观海子等人大概也瞧不起赵洞庭的所作所为,是以,他们都没有跑上来阻拦。 刚刚入山的赵洞庭在这瞬间被孤立,哪怕是天师弟子的身份,也不能缓解他的这种尴尬境地。 脸色,渐渐的沉下去。 赵洞庭喝道:“你算是什么身份,竟敢让本祖师下山,你可知冒犯祖师在观内应受什么处罚?” 年轻道士轻笑,“祖师你刚上山,不会对观内的规矩比我还要熟悉吧?” 赵洞庭微微愕然,他的确不知道龙虎山上欺师灭祖会有什么处罚。 但是,他自然不会被这些道士给吓住。 他缓缓道:“就凭你们,还没有资格让我下山。你们难道就不好奇,为何我师尊带我离开,我能安然无恙的回来么?” 众挡在赵洞庭面前的道士愣住,连为首的年轻道士都为之愕然。 是啊,为什么元真子天师就这般放这年轻师祖回来了? 青荟子师祖不追究了么? 还是这事还有内情? 赵洞庭舌灿莲花,声音猛地变大,“你们连个中事情都不清楚,竟然就赶逼迫本祖师下山,当真是胆大妄为,都给我让开!” 有道士悄然向着旁边让去。 然而,年轻道士回过神后,却是道:“青荟子师祖唤你为淫贼,你岂没有做伤风败俗之事?” 他仍然挡在赵洞庭面前,寸步不让。 赵洞庭冷笑,“你是嫉妒本祖师被元真子天师看中,收为弟子吧?给我滚开!” 观海子等人再也站不住,连忙走上前来。 观海子拽住年轻道士,“小师弟,莫要再闹了,天师他们自有定夺。” “狐假虎威!” 赵洞庭冷冷吐出四个字,向着自己房间里走去。 年轻道士脸色忽红忽白,看着赵洞庭背影,眼中闪过极怒之色。 他没有料到,这个年轻师祖竟然这么难对付。 小天师元袖子的院落。 柳飘絮跟在元袖子后头回来,脸上还有着泪痕,刚进屋便道:“师傅,为何你们要容忍那个淫贼?” 她上山十余年,刚入山便被元袖子收为徒儿,在龙虎山辈分极高,从未受过这样的欺负。 元袖子坐在蒲团上,心里悄然叹息,嘴里道:“这事有误会,真是师兄让小三儿带着洞庭师侄去后山捉野兔,无意经过寒潭,才撞见你。说起来,却也是怪不得他的。你这丫头,以后还是不要去寒潭的好。” 柳飘絮跺脚,“可是!可是他若是心中无鬼,为何刚刚见到我就仓惶逃跑?” 元袖子微微愣住,“那样的情况下,是个男人可能都会选择逃跑吧!” “我去问小三儿!” 柳飘絮眼眶又有些红了,向着屋外跑去。 稀里糊涂被人瞧光了身子,她心中实在憋屈得厉害。元真子和元袖子息事宁人的态度,又让她更是伤心。 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柳飘絮绝不甘心。 但她自是不知道,在她找到小三儿之前,元真子已经悄悄去找到小三儿了。 龙虎山辈分最高的天师和辈分最低的小道士窃窃私语,最后以天师给小道士数十颗纸糖的代价,达成了某种共识。 柳飘絮找到小三儿后,问小三儿,“小三儿,真是天师让你带……带那登徒子去后山捉野兔?” 小三儿满眼纯真,“是啊,青荟子师祖。” 柳飘絮眼中有些失落,“那你们见到我,为何匆匆就逃?” 小三儿低着头道:“师祖拽着我跑的。” 柳飘絮面色微红,“那你们……有没有偷看?” “没有。” 小三儿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刚刚见到您冒出水面,师祖就拽着我要走。只是我被吓到,发出尖叫声,师祖见您看过来,怕您误会,才连忙背着我跑。” 柳飘絮愣住。 难道真的误会他了? 她不觉得小三儿这样的小娃娃会说谎。 其后,她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自己的院落。 这事就这样罢休,她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还能够怎样呢? 打也打了,现在发觉是误会,她却也不好意思再去找赵洞庭的麻烦。 <script>app2(); 420.观剑子邀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洞庭祖师和青荟子师祖之间的事,表面上就这样平息下去。 洞庭师祖是被小三儿带着去后山捉野兔的“事实”在观内传扬开来,大多数道士自也不会再将赵洞庭当做是淫贼。 只是,赵洞庭难免还是有些被孤立出去。 众道士见到他,都会喊祖师,但却不再有人对他很亲近,连搭话的都没有。 观内那些小娃娃道士们,兴许也是受到长辈们嘱咐,也都不再过来找赵洞庭讲故事。 赵洞庭显得形单影只。 幸得他也不在乎这些,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该修行修行。 这日很快过去。 到翌日,赵洞庭在院内修习过剑意后,自顾自到食堂用过早餐,然后便独自去了崖边。 柳飘絮总是来得很早,赵洞庭到时,她已经在崖畔打坐。 听得脚步声,两人眼神对视,目光都不怎么友善。 “哼!” 柳飘絮冷冷哼了声,偏回头去,继续入定。 赵洞庭也不理她,自顾自抱起石墩,然后又在崖边跑起来。 他自然不会因为昨天的事就可以回避柳飘絮,那样只会显得做贼心虚。昨天那事,根本就不是他的过错。 其后,陆续有道士来到。 见到赵洞庭和柳飘絮相安无事,他们都是微怔,然后看向赵洞庭的眼神又悄然有了些变化。 连青荟子师祖都不追究了,看来真是误会。 很多道士还是心性很淡然的,当下心中对赵洞庭的偏见全然消散,有人甚至心中有愧,给赵洞庭揖礼,“祖师。” 汗流浃背的赵洞庭自也不会和他们计较,点点头,继续跑。 这日,昨天挨了斯顿打,脸上如同开了染坊的元真子天师没好意思出现。 至于为何是四顿,因为在他向道侣玉湘子坦白后,又被玉湘子狠狠收拾了顿。 赵洞庭自制力极强,在练到实在动弹不得之后,才躺在地上,吞服下复元丹,等体力稍微恢复,便又离开。 这人忙碌惯了,也很难适应悠闲的生活。 到房间里洗过澡后,他背负着湛卢剑在龙虎山内转悠起来。只是,没有再去后山,不想再遇到有女道士在水潭里洗澡。 如果再遇到这样的事情,那就真是百口莫辩了。 在前山,他找到处风景秀丽,有瀑布悬下的地方,褪掉外套,走进了瀑布下。 时间紧迫,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体质提升上去。而这,恰恰是他的短板。 内气强,不代表体质就也很强。以前这副躯体实在太过脆弱,到现在,在同级强者中,理应是属于落后的。 垂流直下的瀑布撞击在赵洞庭的背上,很快将他背部的皮肤打得通红。 身前,数米下头是清澈的水潭。潭中,有许多石头,还能看到鱼儿在其中摇曳着尾巴。 赵洞庭咬牙坚持着,看着潭中的鱼儿,思绪渐渐飘远。 他在努力,也不知道,现在吴阿淼那个家伙现在怎么样。 对于这个立志成为天下最强剑客的有趣的家伙,赵洞庭心中始终有着几分牵挂。两人相处时间不长,但友谊是真实的。 还有韵景,也不知道她跟着君天放学剑舞,现在学得怎么样。 她说以后只为李元秀活着,那应该要活出她的精彩才是吧? …… 仅过去十余分钟,忽然有人接近这瀑布。 “祖师。” 冷淡的喊声打断了赵洞庭的出神。 赵洞庭偏头看过去,没有说话。 对于这个青松子最小的徒弟,他并不喜欢。这个家伙嫉妒心太强了,根本没有个道士的样子。 年轻道士却也不以为然,只冷着脸道:“观剑子向您讨教。” 这个“您”字,他咬得很重。 赵洞庭走出瀑布,“理由。” 剑眉笔挺显得很是刚毅的年轻道士道:“我想看看您比我强在哪里。” 赵洞庭轻笑,“这很重要?” 观剑子的直率倒是颇为出乎他的意料,“我曾想拜元真子天师为师,可被元真子天师拒绝了。” 赵洞庭撇撇嘴,“所以你想证明你比我更强?让我师尊知道他错了?可龙虎山收徒,向来不都是讲究缘分的?” 观剑子揖礼,“请您赐教。” 他的执念很强,似乎不和赵洞庭分个高下,便永远没法过去心中这个坎。 赵洞庭却是摇头,“不打。” 观剑子皱眉,“为什么?” 赵洞庭道:“打输了,丢脸的是我。打赢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观剑子嗤笑,“你连这点胆色都没有么?” 他已是连敬语都懒得用了。 赵洞庭摆摆手,“滚蛋吧,别打扰本祖师修行,不然本祖师让你师傅教训你。” “你!” 观剑子登时脸都气红了。 他显然没有料到赵洞庭竟然会这样回答。 赵洞庭却是懒得再理他,又走回到瀑布下。 观剑子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你躲不掉的。” 说完扭头就走。 赵洞庭嘴里轻轻吐出三个字,“有毛病。” 但他也知道,估计自己以后会被这个家伙给缠住。真不明白,明明是道士,怎么争强好胜的心思会这么强。 很快过去数天时间。 观剑子倒是没有做出格的事,只是每天都会向赵洞庭讨教,然后,被赵洞庭用话怼走。 赵洞庭原本细腻的皮肤以极快的速度变得粗糙起来。 这日,龙虎山上却是迎来贵客。 有数百轻骑快速驰到山下,然后步行上山。这支军卒,打的是元朝旗号。 在他们还没有到正一观内时,就有道士跑回观中报信。然后,这消息被层层传报上去,最终惊动元真子。 伯颜和也速儿两位元帅前来龙虎山祈福。 青松子亲自到元真子院外求见,将这件事告诉元真子,直将元真子给吓得不行,“他们两怎的来了?” 伯颜和也速儿的突然来到龙虎山,让他不得不怀疑是否是赵洞庭来到山上的消息走漏了。 想到这里,元真子忙又问:“有多少人?” 青松子从未见过这位懒散天师露出过这般凝重的神色,道:“约莫五百左右士卒,全是轻骑。” “那应该真是是来祈福的,你速速去牌坊相迎。” 元真子悄然松了口气,对青松子吩咐道。伯颜、也速儿到底是元朝位极人臣的大臣,龙虎山不能失了礼节。 “是。” 青松子答应了声,往院外走去。 他前脚刚走,元真子也跟着离开了院子。 他以极快的速度跑到赵洞庭居住的地方,却没找到赵洞庭,又忙去其余地方寻找。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已经在瀑布下炼体。他的这个习惯,除去观剑子外,很少有人知道。 元真子这边漫山遍野地寻找,那头,青松子带着数个同辈师兄弟也很快在龙虎山牌坊处等到了上山的伯颜和也速儿。 两位元帅都是步行上山,看神态,精神倒也还算不错。显然,忽必烈那边应该是默认他们两人呆在江南西路了。 “青松子等恭迎两位元帅驾临龙虎山。” 等得伯颜、也速儿带着人道牌坊前十余米,青松子便带着人往上迎去。 中原不是大理,如道教、佛教,都需得倚仗皇权的鼻息。 看着伯颜、也速儿只是带着数十亲卫上山,青松子等人也悄然松口气。只要不是来找麻烦的便好。 他们虽然并不知道赵洞庭的真实身份,但说实话,也并不想朝廷中人来到山里,特别是伯颜、也速儿这样连招呼都没有打的。 伯颜、也速儿自然也听说过青松子的名字,拱手客气道:“掌观小天师客气了。” 青松子请两人沿着石阶往观内去,不忘询问:“两位元帅怎的突然到访了我们龙虎山?” 伯颜笑道:“大军准备出征,前来祈福。” 这话,让得不少道士都稍微变了脸色。 虽然江南东路处在元朝治下十多年,但他们都是汉人,还是有不少人对元朝颇有不忿的。 此时,伯颜竟说又要出征,他们心里头怎会没有半点波澜? 青松子的笑容也是微微僵住,然后便不再说话,只是向着山上走去。 伯颜眼中掠过深沉笑意,却是又道:“还得有劳诸位道长替我和也速儿副帅开坛祈福呢!” 他显然是故意的。 <script>app2(); 421.杀机凛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龙虎山飘然世外,和元朝廷始终不肯太过亲近。伯颜作为元朝大臣,心里难免有些不爽。 不打招呼就来龙虎山祈福,说白了,未必没有敲打之意。 如今南方局势动荡,宋朝崛起,伯颜也是担心龙虎山倒向宋朝。毕竟,道教在民众中是具备极大影响力的。 青松子眼中闪过些许怒色,却是不知如何接话。 现在江南东路仍处在元朝统治之内,龙虎山明面上自然不能开罪伯颜。可是,他心中又有点不愿。 伯颜轻笑又道:“掌观小天师莫非是不愿为我元朝将士祈福?” 话语虽轻,但听得出来已经隐含着怒意。 青松子心里叹息,道:“不敢。青松子等下便让人去安排。” 伯颜心满意足地点头,“有劳了。” 一行人缓缓上山,不多时,便入正一观。青松子让师弟青云子去安排祈福事宜,自己亲自在客房内陪着伯颜和也速儿。 檀香淼淼,客房内看似祥和,但气氛实际上是有些诡异的。 元真子在观内到处寻找,最终,自是没能找到躲在瀑布炼体的赵洞庭。 他又不想被伯颜、也速儿撞见,便只能回自己院子。 青云子也知道青松子心思,没有去召集诸位师兄弟,而是直接去了观海子等人所住的院子里。 为伯颜、也速儿祈福,青松子想必不愿大张旗鼓,但也不好做得太过,是以让观海子这辈弟子主持祈福是最为合适的。 到得院子里以后,他将观海子叫出来,道:“观海子,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要在观内祈福,你带着师兄弟们到祈天坛布置好法坛,凑齐一百零八人,准备行大周天祈福阵。” “是。” 观海子揖礼答应。 青云子想了想,又道:“没必要真为他们祈福,做做样子就行。” 他这话说得实在很明显,让得观海子脸色都有些古怪起来,“师叔,这……” “反正他们又不懂法事。” 青云子很有些怨气道:“元人在我们汉人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大庾城的事情你没听说?” 观海子本来是有些担心惹怒伯颜和也速儿的,听到这话,哪里还能说什么? 当下,他只得又揖礼道:“弟子明白了。” 当初大庾城的事传到这龙虎山来,可是让得不少人义愤填膺。在龙虎山中,如青云子这般对元朝作为很看不顺眼的道士实在是太多了。 青云子点点头,便就转身离去,嘴里还在嘀咕,“一帮子满手沾血的屠夫,要是帮你们祈福,岂不是助纣为虐?” 观海子听清楚这话,是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青云子师叔,还是一如既往的……直爽啊! 待得观海子离开院子以后,他便站在院子里喊起来,“诸位师弟妹都请出来吧!” 许多房门打开,青松子的大小弟子们从房间里出来。约莫有近二十人在院子里。 观海子跟他们说及祈福的事,安排数人人去布置法坛,然后又让其他人去通知其余师兄弟和其余师叔伯的弟子们。 光是青松子下面的弟子,显然还不足以凑齐一百零八人。 众人答应,各自离开。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也在瀑布那弄得精疲力尽,用复元丹勉强恢复后,回来了。 他并不知道伯颜和也速儿到龙虎山的事,别的道士虽然不再认为他作风有问题,但也很少有人会主动和他说话。 在他后头,还跟着宛如跟屁虫的观剑子。 观剑子是打定主意要和赵洞庭分个高下,不过倒也有些分寸,赵洞庭不答应,他也只是缠着,没敢用强。 站在松树下的观海子瞧见两人进来,对赵洞庭揖礼,然后道:“观剑子师弟,你等下随我们去祈天坛祈福。” “祈福?” 观剑子微微诧异道:“师兄,时下并非什么节日,为谁祈福?” 观海子答道:“元朝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来了,要为即将出征的大军祈福。” 赵洞庭将这句话全部听在耳朵里,脸色微变。 伯颜、也速儿要出征,定然是往福建路无疑。他却不知道,现在文天祥有没有做好准备。 以伯颜、也速儿现在的兵力,虽然较之以往数十万的阵仗要相去甚远,但多少也有十余万人,这股力量,足以对福建的整个局势都造成极大影响。飞天军、飞龙军虽强,但现在元军肯定也已经有防备,要再想如以前那般建功,也是为难。 这刻,赵洞庭心中杀机涌动。 要是将伯颜、也速儿斩杀在这里…… 想到此处,这念头便在他的脑子里疯狂滋长起来,“观海子,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带了多少人马上山?” “观海子不知。” 观海子回答过后,有些疑惑,“师叔为何问起这个?” 赵洞庭却是不答,只道:“速速去弄明白了回来告诉我。” 观海子有些愣,还从未见过这年轻师叔这般使唤人过。 “去啊!” 赵洞庭冲他瞪瞪眼道,情急之中,却是将自己的皇帝本色都露出来了。 年级能做赵洞庭爷爷的观海子愕然之余,只得揖礼,然后向着外头跑去。边跑还边想,洞庭师叔这是怎么了? 这几日来,赵洞庭在观内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此时却对伯颜、也速儿这般伤心,这其中显然有蹊跷。 但以观海子现在的眼界,自然最终也没能想出个结果,更没想过赵洞庭会是皇帝。 到得前殿,他问看守山门的弟子打听过伯颜、也速儿带了多少人马以后,便又匆匆跑回了院子。 赵洞庭还在院子里松树下等着,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恢复冷静,见到观海子景来,只是将眼睛看向他。 观海子跑到近前,道:“师叔,伯颜、也速儿带了约莫五百亲卫。” “五百……” 赵洞庭嘴里轻轻咀嚼着这个词。 五百亲卫,绝不算多,但也不算太少。以洪无天、许夫人两人之力,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其斩杀个干净。 赵洞庭忽然站起身,向着院子外头走去。 这事,还是和洪无天、许夫人商议商议的好。 观剑子看着赵洞庭跑远,很是惊讶,嘴里嘀咕道:“这无赖师叔怎么对伯颜、也速儿这么上心?” 这几天,赵洞庭始终不答应他的邀斗,可是让得他心中怨气颇重。 “乱说什么!” 观海子瞪了眼口无遮拦的师弟,“以后再这般没大没小,我就关你的禁闭。” 观剑子撇撇嘴,但没再还嘴。 这些年来,师傅虽然对他照顾有加,但更贴心的还是这位大师兄。在许多年轻师兄弟的心里,这位大师兄就如同父母那样,是须得打心眼里尊敬、感激的。 “唉,我那两位家中长辈住在哪?” 赵洞庭刚刚跑出院子,却又跑了回来。他突然想起自己压根不知道洪无天和许夫人住在哪。 观海子答道:“师尊将他们安排在清雅院中住下了。” 赵洞庭看向观剑子,“你带我去。” 观剑子瞪眼,但张开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老老实实在前面领路。 不管怎么说,赵洞庭都是他师叔,且是天师亲传弟子,使唤他,他不得不听。 赵洞庭背负着双手,优哉游哉跟在后头。 沿着青石小道行了十来分钟,观剑子立足,道:“这就是清雅院。” 清雅院内,也有偌大的银杏树。 赵洞庭径直走进去,喊道:“洪前辈!许夫人!” 洪无天和许夫人很快从房间里走出来,洪无天讶异道:“公子您怎么来了?” 赵洞庭走到他们面前,轻声道:“伯颜和也速儿到山上来了,仅仅带着五百亲卫。” 霎时间,洪无天和许夫人身上有杀气狂涌而出。 院外,观海子感受到这两股杀气,勃然色变。 <script>app2(); 422.打铁老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终于意识到,赵洞庭的身份仅仅并非是天师亲传弟子那么简单。 寻常人家,怎可能会有这样武功极高的长辈? 洪无天和许夫人虽然只是显露出杀气,但观海子很清楚,这两人要较之自己强上无数倍。 他缓缓向着院内走去。 洪无天回过神来后,收敛杀气,轻声问道:“公子是想出手击杀伯颜和也速儿?” “嗯。” 赵洞庭点点头,却是感觉到观剑子走了进来,豁然回头,“观剑子,你先行回去吧!” 他的身份,决不能暴露出去。因为谁也不能肯定,这龙虎山上是否有元朝的细作。 观剑子深深瞧了瞧洪无天和许夫人,点点头,又往院外走去,渐行渐远。 赵洞庭回过头,对洪无天道:“我的确有此想法,只是……在龙虎山内定然不能动手。两位前辈可有把握?” 洪无天微微沉吟,“只不知道他们两那五百亲卫中有没有高手。” 真武境是强,但也不代表天下无敌。若是五百亲卫中有诸多绿林营高手,以他和许夫人之能,怕也很难得手。 赵洞庭沉吟道:“这个却是不知。” 洪无天微皱起眉头,“那咱们直接动手?” 这时候许夫人说话了,“直接动手不妥,要是打草惊蛇,却没能刺杀成功,那样会为公子惹来麻烦。我们两的身份太过敏感了,只要暴露身手,伯颜和也速儿定然会联想到公子身上,而公子最可能藏身的地方,就只有这龙虎山了。到时候,怕是整个龙虎山都难逃此劫。” “嗯。” 赵洞庭点了点头,“我不想在龙虎山动手,就是怕牵连到他们。” 许夫人道:“公子,看来我们得先找人去试试他们的虚实才行。若是五百亲卫无高手,咱们再行刺杀。” 赵洞庭沉默起来。 许夫人说得没错,洪无天和许夫人身手太出众了,若是动手,轻易会暴露身份,到时候会引火烧身。 眼下麻烦的是,在这龙虎山周围没有他们的人,便是想找人出手试探,也不知道找谁才好。 过数分钟,许夫人道:“公子,咱们终究在龙虎山地盘上,这事……是不是要和元真子商量下?” 赵洞庭轻轻点头,“如此也好。” 说罢,三人便向着元真子所在的院子走去。 才刚走出院门,却又碰到有龙虎山弟子迎面而来,“祖师,天师请您前去。” 却是元真子没找到赵洞庭,又安排弟子来寻他。 赵洞庭心想元真子找自己怕也是和伯颜、也速儿有关,当下点点头,步伐更快几分。 到元真子所在院落,元真子正在银杏树下等着。 见得赵洞庭到,让那弟子离开,而后匆匆道:“皇上,伯颜、也速儿来了观内,你还是先呆在老道这吧!” 赵洞庭轻笑,“前辈是怕伯颜和也速儿认出我来?” 元真子点头。 赵洞庭道:“放心,这点我知道。只是,我也有事想和前辈你商议商议。” 伯颜、也速儿没见过他本人,但是否见过他的画像,这就很难说了。 元真子先是沉吟,然后惊呼出声,“皇上你不会是想对伯颜和也速儿出手吧?” 他却是看着洪无天、许夫人两人也跟了过来,心中陡然生出这种想法。 “没错。” 赵洞庭直言道:“伯颜、也速儿前来祈福,大军即将出征,必然是往福建。杀他们,能暂缓元军的步伐。” “可这……” 元真子满脸苦涩,不知道该怎么讲。 赵洞庭知道他担心什么,轻声笑道:“前辈放心,我们不会在龙虎山境内动手。大庾岭,是个很好埋人的地方。” 龙虎山在江南东路,隆兴府在江南西路。伯颜、也速儿要回去,大庾岭是必经之处。 元真子却还是担忧,道:“皇上恕罪,我们龙虎山,实在不愿掺入这皇权之争。” 他已然表明他的态度。 赵洞庭点点头,“前辈放心,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都绝不会连累龙虎山。” 元真子还是皱着眉头,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他看得出来,赵洞庭这回是势在必行。的确,伯颜、也速儿来龙虎山,这是天赐的良机。 他们两人于整个元朝南征军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杀了他们两个,将对整个南方的局势都有莫大影响。 元真子自问,若是自己是皇帝,也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延缓元军出征福建路的步伐,那样福建路宋军取胜的几率才会更大。 赵洞庭又道:“只是洪前辈和许前辈出手,怕很容易让元军产生怀疑,毕竟两位前辈是我朝中高手,不可能无缘无故来这江南,到时候怕是会联想到我身上。所以,我想问问前辈,这龙虎山周围可有高手能够替我们去探探伯颜、也速儿那五百亲卫的虚实?” 他现在想着,要是朱宗耀还留在大庾城便好了。现在要找上元境、真武境的高手,着实不容易。 龙虎山虽是道教圣地,周遭村镇习武成风,但大元境这样的高手还是难见。 元真子稍作沉吟,“这样的人,在我们龙虎山中却是有一位。只是,老道请不动他。” “前辈你都请不动?” 赵洞庭忍不住惊讶。 元真子怎么说也是龙虎山天师,还有不卖他面子的人? 元真子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丢脸的,神色淡然,“那老家伙是个爱剑成痴的家伙,只是躲在后山锻剑,老道平时去找他喝喝酒倒是可以。可要远离江湖的他再度出手,怕是皇上你去,也未必能请得动他。” “这位前辈什么修为?”赵洞庭却是直接问道。 以他的性格,就是希望再低,也得去试试的。 元真子答道:“最起码接近真武之境。” 赵洞庭不做犹豫,“那劳烦前辈带我前去看看,不管成与不成,总得试试。” 这样好刺杀伯颜和也速儿的机会,他绝不愿意放过。 元真子已经打算帮忙,自然也不会再拖延,回屋内跟玉湘子说了声,便带着赵洞庭三人往后山而去。 龙虎山后山较之前山总是要显得深沉幽暗几分,人迹罕至,看起来还是原始丛林。 不过以赵洞庭四人的身手,当然也不会惧怕野兽什么的。 他们在灌木丛生的山尖快步走着,大概过两刻钟左右,前面可见草庐。 草庐有四五间之多,很是简陋,在中间院子里摆放着许多打铁锻剑的东西,像是个铁匠铺。 有个赤着臂膀,头发已是微白却肌肉遒劲的老头正在打铁,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铁老头。” 元真子冲着打铁的老头喊了声。 老头抬起头,见到是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然后看到赵洞庭三人,才微微露出诧异。 不过他也没打招呼,显得很是冷淡。 元真子对着赵洞庭露出个无奈眼神,带着三人走上前去。 赵洞庭在来的路上已经思量过,这打铁的老头既是隐世之人,那想必告诉他自己的身份也没什么。 于是,他直接拱手道:“大宋赵昰,前来拜会前辈。” “赵昰?” 打铁老头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惊讶道:“你是益王赵昰?” 赵洞庭有点发懵。 元真子在旁边翻着白眼,“现在益王已是当今圣上,而且登基已经足足有六个年头了。” 打铁老头却是没太多表示,只是拱手,“老头子见过皇上。” 他这副态度,让得赵洞庭心里有点儿打鼓。这位看起来,可对宋朝廷没什么好感,只怕出手相助的希望是不大了。 但赵洞庭还是拱手道:“朕前来拜会,却是有事相求于前辈。” 打铁老头回答得很生硬,“老头子已经多年不问世事,皇上还是请回吧!” 赵洞庭愣在原地。 洪无天和许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元真子则是苦笑。 他鼻青脸肿的脸上,眉头、鼻子啥的挤到一块,看起来滑稽极了。 <script>app2(); 423.雁羽旧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谁也没料到打铁老头会将话说得这么死。 赵洞庭眼睛扫过满目琳琅的铁剑,道:“前辈似乎对朕大宋有怨?” “谈不上。” 打铁老头摇头道:“老头子不过是个铁匠而已,怎敢怨恨朝廷。” 但听他的语气,分明是对宋朝廷有些瞧不顺眼。 赵洞庭道:“朕能知道,朝廷有何处亏待了前辈么?” 打铁老头眼中闪过精光,“皇上真想知道?” 赵洞庭点头,“自然。” “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 打铁老头眼神更为冷漠数分,“朝廷懦弱无能,导致百姓涂炭,元朝铁骑横行无忌,这够也不够?” “哈哈!” 赵洞庭仰头大笑起来,双眼猛地凝住,沉声道:“那是以前的宋朝,朕绝不会再让那样的情况发生。” 打铁老头却只是不以为然的笑,将赵洞庭的话当做是年轻人的气盛之话。 他在龙虎山隐居已经十余年了,双耳不闻世事,却是对眼下的宋元情况根本不了解。 元真子在旁边出声,“铁老头,皇上有这个本事。” 他的话,让得打铁老头颇为诧异。 元真子见状便又道:“自从襄阳之战后,我们大宋节节败退,最终朝廷被迫迁移海上,被张弘范、李恒两位元军兵员十余万围于雷州硇洲岛。世人皆以为宋朝必将覆灭,而皇上在这个时候掌握兵权,你可知道皇上做了什么?” 他们龙虎山虽然现在不愿明面上倒向宋朝,但心还是想着大宋的,是以元真子不介意此时帮帮赵洞庭的忙。 打铁老头眼中闪过几许光芒,“如何?” 元真子的话,他还是相信的。也感觉到,这个年轻皇帝或许并非寻常之辈。 元真子道:“皇上仅凭数万溃卒,灭元军十余万于硇洲岛,又镇压雷州知州革离军之叛军,据雷州为根基之地,北上抗元,灭伯颜、也速儿元军数十万,将广西、广东等地元军悉数覆灭,让得元军在大宋旧地实力大损。打铁老头,老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要隐居到我们龙虎山来,但你要是还存着报效大宋的心,错过眼前明主,以后可能就很难有机会了。” 打铁老头沉默,再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已是布满惊讶。 元真子说得很简单,但他却是明白,要做到这些,有多么艰难。 赵洞庭趁热打铁,出声道:“只要福建再捷,朕有信心三年内尽复我大宋失地!” 打铁老头终究是动容了,只是嘴里却道:“那皇上为何来了龙虎山?” 赵洞庭瞧向元真子,元真子道:“皇上在武道亦有极高天赋,前来龙虎山,是我师兄要为皇上传功。” 打铁老头震惊,“天师要为皇上传功?” 他呆在龙虎山后山,常和张天洞喝酒,是以知道张天洞还未羽化的秘密。 元真子点头,脸色还是忍不住露出些许苦涩,“皇上所修功法,和我师兄是相同的。” 听得元真子的话,打铁老头道:“你们龙虎山真打算将宝压在宋朝身上么?” 说这话,他倒也没顾忌赵洞庭在场。 元真子直接答道:“龙虎山虽然飘然世外,但也绝不愿看着元人继续在我们汉民土地上为祸。” 打铁老头沉吟着点点头,看向赵洞庭,终于松口,“皇上要铁某做什么?” 赵洞庭道:“伯颜、也速儿欲要挥兵福建,和福建元军合力灭我大宋在福建的兵马,前来龙虎山祈福。朕想让前辈出手试探他们亲卫虚实,若是亲卫中无太多高手,朕打算让他们两人埋骨大庾岭!” “伯颜、也速儿……” 打铁老头嘴里呢喃,思绪似乎飘远。 而后,他的目光突然落到赵洞庭背负的湛卢剑上,“皇上这剑可是湛卢?” 赵洞庭很是惊讶,随即点头,“正是,前辈眼力真好。” 他的确没想到这老头的眼力竟然这么好,光看剑柄,就认出来湛卢剑。 打铁老头却道:“这无关眼力,而是这湛卢剑,本是铁某佩剑。” 说到这,他稍微顿住,“皇上可是藏剑阁?” 赵洞庭更是惊讶。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空荡子当初说的话,这湛卢剑,是一个前往藏剑阁挑战的剑客所留。没想,就是眼前这个老头。 惊讶过后,他点头道:“确实去过,此剑,乃是空荡子前辈所赠。” 打铁老头难得的笑了,“这就是缘分么,皇上,要铁某出手可以,不过,需得将此湛卢还给铁某。” “好!” 赵洞庭没有任何犹豫,很干脆的将湛卢剑取下来,递给打铁老头。 他虽然和湛卢剑很投缘,也使得很趁手,但相较整个福建路,湛卢剑在他心中的地位就要低得多了。 “皇上。” 洪无天在旁边有些急道:“湛卢乃是至宝,以后想要遇到这样的宝剑可就难了。” 赵洞庭道:“宝剑有缘者得之,如今前辈取回去,只能说朕和此剑无缘,无需可惜。” 打铁老头轻轻笑着,将湛卢剑拔出来,右手持剑,左手缓缓抹过剑身,眼中竟是充满柔和之意,“老伙伴,又见到你了。” 紧接着的瞬间,他的气势竟是陡然攀升起来。 院外,树叶簌簌作响。 剑意! 赵洞庭脸色微白的退后了两步。 洪无天、许夫人脸色微变。 真武之境! 这个打铁的老头已经臻至真武之境,而且还是剑意极为精深的强者。 “哈哈!” 忽的,打铁老头朗笑两声,“伯颜和也速儿在哪?” 赵洞庭好不容易运起内气挡住汹涌剑意,道:“此时应还在观内祈福,朕想等他们到大庾岭时,再让前辈出手。” 打铁老头微怔,便又将湛卢剑收回鞘,“好。” 漫天剑意瞬间消弭于无形。 赵洞庭心中大定,道:“前辈十余年前挑战藏剑阁,想必也是江湖中鼎鼎有名之辈,还未请教前辈大名。” 打铁老头眼神稍显深邃,“皇上可知道雁羽营?” “前辈是雁羽营之人?”赵洞庭惊讶出声。 虽然他登基时,雁羽营就已经分崩离析了,但对这个曾经的大宋最高武力殿堂,赵洞庭还是听陆秀夫等人提及过。 当年的雁羽营汇聚着诸多朝中、江湖高手,只是在襄阳之战后,便突然悄无声息了。 他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雁羽营的人。 打铁老头向着赵洞庭拱手,“雁羽营铁离断见过皇上。” 铁离断,雁羽营乃是当初整个江湖锻剑技艺最为精深的铸剑师。 “前辈有礼了。” 赵洞庭大喜过望。 没想到在这里竟会遇到雁羽营之人,这是股极强的力道。兴许,可以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雁羽营之人。 看着铁离断,赵洞庭目光灼灼,“朕恳求前辈再为大宋效力!” 铁离断看了看手中的湛卢剑,“皇上愿为天下弃剑,铁某又何不能为天下继续效力朝廷?” 他将剑递还给赵洞庭,“只求皇上记得今日的话,三年之内复失地,不再让中原受元朝欺凌。” 赵洞庭点点头,却是不接剑,“此剑原本就是前辈的,朕岂能夺人所爱。” 铁离断摇头,“仁者之剑,只有皇上才可驾驭。” 他看起来不似客套,而是真心实意说出这句话。 赵洞庭见他这样,道了声谢,便将湛卢剑收了回来。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太过客套的人。 将湛卢重新插回背后,赵洞庭又道:“前辈可还知道其余雁羽营前辈所在?朕已设立武鼎堂,收纳江湖高手,若是能重新寻得当年雁羽营的诸位前辈,定能让武鼎堂实力大增,灭元可期。” 铁离断眸子有些复杂起来,“倒是知道一人,但他……只怕不会再为朝廷效力啊!” “谁?” 赵洞庭问道。 “藏剑阁空千古。” 铁离断嘴里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script>app2(); 424.剑名万钧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千古?” 赵洞庭眼中闪过奇异之色,“前辈说的可是现代剑神空荡子前辈?” “大概是吧!” 铁离断道:“以他之能,能当得上剑神这个称号。” 赵洞庭这才知道,原来铁离断竟是不知道空荡子的身份。 这让他疑惑,不禁又出声问道:“前辈当初将湛卢剑留在藏剑阁,不是因挑战空荡子前辈所留么?” “是挑战空千古所留,只是可能他那时候还没被称作剑神吧!” 铁离目光有些深邃,“其实我也不是去挑战他,而是抱着杀他的想法去的。” 然后,他也不等赵洞庭等人发问,便跟赵洞庭等人说及当初那段鲜为人知的密辛。 “当年我们雁羽营奉命协助吕文焕将军守襄阳,困守孤城五年,最终还是失陷。吕文焕将军游离在降与不降之间,我等雁羽营大部分兄弟都力争死战。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作为大哥的空千古竟然伪造皇命,旧地解散雁羽营,让我等各自离去。雁羽营就此分崩离析,再失臂膀的吕文焕将军也下定决心降了元。后来我机缘巧合得知皇上在临安被奸臣贾似道玩弄于鼓掌之中,根本不可能传令襄阳,这才知道是空千古擅自做主,让雁羽营解散。” “贾似道?” 赵洞庭听到贾似道的名字,忍不住开口,“襄阳之战时,贾似道不是曾请兵出征?” 对于贾似道这人,历史上写得并不是特别详细,有些时候他奸佞误国,但偶尔,也会有表露忠心之举。 “哼!” 铁离断闻言重重冷哼,“那个奸人岂会领兵出征,他玩的不过是遮人耳目的把戏而已。自己奏疏请求前往襄阳援助,却暗中让他的那些党羽奏疏皇上,将他留在宫内,说朝廷不可无他。只可惜,皇上竟是对这样的奸人言听计从,终日在朝中享乐,要不然,襄阳也不会孤守数年竟然还等不到一兵一卒的援军!” 他眼中杀机森然。 赵洞庭微愣,这事,他倒是从没有听人说起过。但现在想来,以贾似道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连带着让他心中也是杀气凛然起来。 陈宜中不能留。 因为,陈宜中和贾似道实在太相似了,都是国之大奸。赵洞庭突然没有自信,能够不被陈宜中这样的大奸戏耍。 铁离断又道:“我离开襄阳以后,得知空千古假传圣旨,费尽心力得知他前往蜀中剑门隐居之事,心中气不过他的弃国求生之举,上剑门找到他,想要杀他。可惜,空千古的武功实在是雁羽营中最为顶尖的,说是深不可测都不为过,我不仅没能杀他,反被他擒住,留下了湛卢剑,自那以后,我便也心灰意冷了。” “对了。”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什么,“空千古怎会将湛卢剑赠给皇上您?他不知道您的身份?” “知道啊……” 赵洞庭听完铁离断说的这些往事,心里头也是有些疑惑起来,“或许是空千古他觉得愧对于大宋吧……” 铁离断到此倒是没有反驳,神色有些复杂,“他没杀我,可能也是还念及着当初兄弟之情,可是……” 他深深叹息,满眼痛楚,“可是他伪造皇命,解散雁羽营,这将我们整个雁羽营都陷入了不义之地。” “留得青山在,才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赵洞庭对空荡子的印象还算不错,道:“空荡子前辈求生之举或许也是无奈,就如同吕文焕将军投降元朝那样,有些事,以后总会有个尘埃落定的时候。前辈,空荡子是对是错,还是等时间去评判吧!” “好!” 铁离断点点头,转身回屋。 再出来时,手中持着长剑。长剑极为宽大,散发着厚重气息,上面隐隐有金纹缠绕,大巧不工。 “好剑!” 洪无天瞧着铁离断手中长剑,由衷赞叹。 铁离断伸手抚摸过剑身,轻笑道:“此剑我亲自锻造,取名断心,如今看来,这剑名已是不合适了。” 说着抬头看向赵洞庭,“皇上能否为此剑赐名?” 赵洞庭道:“前辈为大宋再出山,此剑,可名为万钧。前辈忠义,有万钧重。” 许夫人在旁边微笑,“或许不用多长时日,江湖神兵榜上会添上万钧剑的名字。” 不论是她,还是洪无天,亦或是元真子,显然都是极具眼力的人。不敢说是最好的鉴剑师,但剑的好坏大致还是看得出来。 赵洞庭倒是有些疑惑,“前辈先用湛卢,如今用万钧,能顺手?” 铁离断道:“隐世十余年,这剑法,渐渐也就不追求于行迹了。” 赵洞庭若有所思地点头。 最强剑法,应是不分类别的。不论使哪种类型的剑,都能得心应手。铁离断的境界,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意会的。 铁离断将剑负在背后,对着赵洞庭拱手:“皇上,那我便先下山去了。” 赵洞庭看向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两位前辈也下山去吧,未探得虚实,不要轻易出手。” 洪无天和许夫人都是点头。 然后几人便就在这里分开,铁离断、洪无天和许夫人往山下去,赵洞庭则是跟着元真子前往后者的院子。 正一观内祈天坛。 祈天坛通体由大理石砌筑而成,方圆数百平米,四周缠绕悬挂着无数黄色道符,皆是用黄布书写,随风飘舞。 观海子带着一百零七“观”字辈中流砥柱弟子在圆形平台上盘膝而坐,各是闭目入定。 掌观青松子亲立于法坛前,手持桃剑,踩着玄奥步伐,嘴里念念有词。 伯颜、也速儿两人仅率数人,立于坛下。 这数人皆是穿着黑衣,神色冷漠,太阳穴微微鼓起,看起来便知道是武功不俗之辈。 抬头看着在坛上念念有词的诸位道士,也速儿面无表情,伯颜则是嘴角带着轻笑。 他是个很具备侵略性的人,即便现在年纪大了,同样如此。 风拂过,伯颜轻笑道:“也速儿元帅觉得这中土道教如何?” 也速儿眼中泛过些微精芒,道:“道教能在中土屹立这么多年,总是有些本事的。” “较之我们黄教呢?” 伯颜又问。 草原上信佛教,又名黄教,也为喇叭教。 也速儿没有正面回答伯颜的问题,只道:“现代法王法力精深,武功绝世,喇叭教当为我朝国教。” “呵!” 伯颜忽然冷笑,“我得到消息,我两在广西大败,皇上本欲要召回我两,宣了法王进寝宫,才改变主意。” “哦?” 也速儿眼中再度泛过精芒,“说了什么?” 伯颜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也速儿若有所思,“我们这位法王实在是雄心壮志啊……” 伯颜眨巴眨巴眼睛,“不过这位法王到底还是帮了我们,我们前来龙虎山,也算是投桃报李不是?” 也速儿轻轻点了点头,“法王派来的高僧,应该也快到了吧?” 国教只能有一个,若是元朝得天下,最后只可能是喇叭教,而不是这中土的道教和佛教。 她和伯颜现在算是虎落平阳,若能和那位地位超然的法王交好,在朝中也算多个极大的助力。这是好事。 不知何时,法事结束了。 青松子收剑从祈天坛上走下,到伯颜和也速儿面前,“两位元帅,祈福已经结束了。” 伯颜点点头,朗声笑道:“那此次出征,我军定然可大获全胜了。” 青松子没有接话。 祈天坛上的观海子等人心里腹诽,“胜,胜个鬼!” 他们刚刚嘴里念的根本就不是祈福的经文,而是《早晚功课经》。 <script>app2(); 425.河边伏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不多时,赵洞庭和元真子在院内银杏树下饮茶时,有道士来报,伯颜、也速儿已经往山下去了。 两人对视,都是看出对方眼中的些许凝重之色。 赵洞庭是担心错过此次机会,而元真子,自是担心龙虎山被牵扯进去。 道教虽盛,但如今乱世,若是惹怒朝廷,绝没有自保之力。山门是挡不住大军的。 龙虎山下山石阶上,数百亲卫跟在伯颜、也速儿后头,不急不缓下山。 而在林中,却还有个极为清丽的身影跟着他们。她不再穿着杏黄色的道袍,而是穿着民女服饰,却仍显得极美。 如柳飘絮这样的女子,就算是穿着粗布衣,也同样难掩其绝代芳华。 她背着剑,神色清冷,眼中偶有杀机闪过。 等到伯颜、也速儿一群人到山下,骑马离去时,她远远跟在后头,竟是纯以脚力跟着。 黄尘轻轻扬起。 骑士们簇拥着车辇很快离开龙虎山下,沿着塔河往西北方向而行,向着隆兴府方向而去。 塔河两侧,山峰林立。一座座各具气象的大山点缀在大地上,组成极美画面。 塔河就在这万山之间蜿蜒流淌,河水清澈无比。到险处时,河流湍急,河面宽度仅仅不过两米。 在往前,河面过去便是垂流直下。 偶尔可见鱼儿逆流而上,越出水面,想要鲤跃龙门。 军伍中,有黑衣骑士忽然驰马到伯颜车辇旁,对着里面轻声道:“元帅,后头有高手跟着。” 窗帘掀开,伯颜从里面露出头来,神色淡漠,“这样的小事就无需禀报了,直接杀了便是。” “是!” 黑衣骑士是个年约五十的鹰钩鼻老人,极为冷峻,但勒马回身时,嘴角还是勾起狞笑。 大宋旧地仍有不少江湖人士为祸,伯颜、也速儿作为正副元帅,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刺杀,连他们这些做护卫的都已经习以为常。 作为绿林营中高手,他们显然是极具傲气的。后面那女子轻功虽然不错,但却也并未被他们放在眼中。 鹰钩鼻高手到得军伍后头,喊上数个高手,悄然向着旁边林子里隐去。 军伍继续向前行去。 车辇内,伯颜从袖中掏出一支青色短萧,放在嘴前缓缓吹响。 萧声并不清亮,甚至有些绵绵,但其中却是暗藏杀机。 柳飘絮俏脸微红,内力已是运转到极限。虽未出手,但始终都跟在军伍后头不愿离去。 也不知是黄沙蒙了眼睛还是如何,她清澈的眼眸中微现泪光。 而就在她要经过那最为凶险的河段时,从林子里,那鹰钩鼻高手带着五人从其中出来了。 六人都穿着黑色衣服,全是元朝绿林营中的高手。他们能够跟在伯颜和也速儿身边,自然不是凡俗之辈。 柳飘絮看到六人,身形猛地滞住,神色有些难看。 她虽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但此时自然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银牙轻咬,她没有说话,直接将背后长剑拔了出来。 长剑剑身清冽如雪,看得出来是极为不错的剑。 鹰钩鼻却未将其放在心上,轻笑道:“姑娘轻功不错,竟然能跟着我们这么长时间。” 他旁边五个高手中有中年人,惊艳于柳飘絮的容颜,其后眼中露出某种光芒,“李老,这娘们交给我?” 这家伙在入元朝绿林营以前,实乃淮南西路那边臭名昭著的采花贼。柳飘絮这样的绝色,于他而言自然是最完美的猎物。 鹰钩鼻眼睛微微眯起,“这姑娘的内功修为已臻中元境,你确定你能敌得过她?” 有对三角眼的采花贼道:“对付小娘皮,可是晚辈的长项。” 说罢,他欺身向着柳飘絮攻去,手中使的是对判官笔。 柳飘絮俏脸含煞,见长相猥琐的采花贼到,嘴里轻喝,持剑便向采花贼刺去。 两人眨眼睛便交上手。 “好俊的剑法。” 采花贼中年人游走于柳飘絮身侧,嘴里调戏不断,“只不知道床上功夫是否也这般俊呢!” “老子我最喜欢你这样有味道的娘们了!” “好,力道再大些。” 他边说,还边作出各种下流的动作,舔舌头什么的都是最轻的。 柳飘絮气得不行,俏脸渐渐发红。 她在龙虎山上生活多年,何时被人这么调戏过? 极为欠缺江湖经验的她,却并未发觉,自己的心境,因为中年人的调戏而渐渐乱了。 “找死!” 直到她暴怒,正要施展杀招,中年人却趁机突进,判官笔格开她的长剑,直临她的喉咙时,她才恍然大惊。 自己竟是失了分寸。 幸得她还是有底牌保留的,这个刹那,极为冷冽的剑意自柳飘絮身上涌然而出。 中年采花贼微微色变,这瞬间心神被稍稍摄住。 柳飘絮借着这个空档,飘身而退,终于是脱离险境。然后,再鼓内气,长剑剑影瞬间将中年人笼罩在内。 她本身的实力,自是要超过这中年采花贼不少的。这采花贼虽也是中元境,但可能也就和赵洞庭境界相差仿佛。 而柳飘絮,已是中元境后期高手,中丹田一百零八穴已经通了八十三个。 幡然醒悟的她,对中年人那些下流的话语再也充耳不闻,只是鼓足内气猛攻。 这让得中年人很快便左右难支起来。 一寸短一寸险,他现在却是连欺近柳飘絮的机会都没有,始终被柳飘絮的剑影覆盖。 只不过短短数十息时间,中年人手臂便出现剑伤,匆忙捂住伤口,向后退却。 柳飘絮不发一言,向前逼近。 十余米开外,鹰钩鼻嘴角勾起狞笑,“原来这小娘皮来自龙虎山,你们上去相助。” 他已然看出来柳飘絮招式的路数,心中已经是在想着等下定然要将这事禀报伯颜元帅。 龙虎山坤道行刺元帅,龙虎山总得给个交代不是? 他旁边另外四人听得他的话,则是各持着武器,向着正在激斗中的柳飘絮和中年采花贼跑去。 看他们袖袍微荡,竟然都是中元境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在江湖上都已经能算是小有名气之辈了。 柳飘絮脸色微变,但也不知道和伯颜、也速儿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在这样的情况下,竟是仍然不愿离去。 她剑招再快数分,转眼便让得中年采花贼身上再多几道剑伤。 中年采花贼气得不行,嘴里不断叫骂,“小娘皮,等下老子定然要折磨得你求死不得!” 他已经不再抱希望自己能够擒下柳飘絮,柳飘絮年纪轻轻,实力却是让他惊惧。他只持守势,全力招架。 这个时候,另外四个绿林营高手加入战团。 柳飘絮的优势急转直下。 五个中元境高手,便是面对上元境初期高手,也能坚持段时间。面对她这样的中元境后期,已是有着碾压性的优势。 柳飘絮剑法得传元袖子,乃是行剑,但剑招再快,却也难以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势。 只是短短数秒时间,她便再无攻招,且连防守都极为艰难。 中年采花贼得势,狞笑道:“小娘皮,准备好伺候老子们吧!也不枉你这番姿色!” “做梦!” 柳飘絮终于开口,眼中竟是浮现必死之心。 有泪光从她绝美的眼眸深处浮现,“爹、娘,孩儿无能,没能为你们手刃仇敌。” “出手吧,怎么说我们两人也在龙虎山叨扰这么长时间了。” 而此时,在旁侧不远林子里,藏着的两个人出声了。正是洪无天和许夫人。 他们两人和铁离断下山后,就躲在这里。看到鹰钩鼻带人躲到林子里,铁离断已经跟着军伍前去。 以洪无天和许夫人眼力,自然也看得出来柳飘絮是使的龙虎山的武功路数。 出声的是许夫人。 洪无天没有多话,点点头,两人便同时向着林子外冲去。 他们两的速度,自是快得让人咂舌。许夫人冲向柳飘絮,洪无天则是掠向那鹰钩鼻。 鹰钩鼻选择在这里伏击柳飘絮,可以说是柳飘絮命不该绝。 <script>app2(); 426.土鸡瓦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剑意纵横。 许夫人、洪无天两人剑意释放开来,登时便让得周围飞沙走石,如同狂风刮过。 鹰钩鼻感应到气机,偏头看来,神色大变,导致连音调都变了,“真武境强者!” 他虽然才是上元境初期的高手,但眼力劲是有的。不到真武境,很难有这样的威势。 他也算行事果断的人了,见得洪无天冲向自己,当即就向着后头跑去,全然没有再顾那四个同伴的意思。 其余五个绿林营高手此时也是脸色大变。 他们当然看得出来许夫人和洪无天来者不善。要是他们的人,在这样他们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何须出手? 而洪无天对鹰钩鼻不战而逃的行径,只是嗤笑,心里想着,“要是老头子让你跑了,以后也没脸面在江湖上混了。” “喂,要不你别跑了,咱们谈谈?” 洪无天身形继续向着鹰钩鼻飞掠,嘴里喊到,有着玩味之意。 鹰钩鼻哪里敢停下? 他只当是没有听到,双足生风,玩命似的往前跑。 但是,他还是在数秒时间内就被洪无天追上。 洪无天没有用剑,只是掠到鹰钩鼻身前,轻飘飘一掌向着鹰钩鼻胸口拍去。 这掌看似不急不缓,鹰钩鼻却是双眼猛地瞪大,闪过极为惊惧之色。 他首当其冲,能感受得出这掌的威力。 可是,要避已经来不及。而且就是能够避过,他知道这个真武境的老家伙也竟然还会有后招紧随其上。 “啊!” 不得已,他咬着牙,拼尽全身力气,双掌向着前面挡去。 两掌对一掌。 气劲以两人为中心,向着周围蓬散而去。 地面沙石滚滚而出。 两人周围数米范围内,那些又如鸟蛋般大小的碎石全部都被吹到圈外去。 “噗!” 鹰钩鼻面色瞬间变得涨红,一口血从嘴里喷吐出来,向后飞跌而去。 真武境对上元境初期,就是如此的轻而易举。 洪无天面不红,气不喘,浑然和打苍蝇似的,身形再度掠出,在鹰钩鼻还未落地之前,再度欺上。 鹰钩鼻已是受创,五脏动荡不堪,眼看着洪无天接近自己,惊骇欲死。 “前辈饶命!” 他知晓自己没有丝毫的胜算,在这刻,终于选择投降保命。 洪无天在他落地前,轻飘飘像是从水中抄水瓢那般将鹰钩鼻的脖子捏住,“刚刚不是让你不要跑了,现在还想谈?” 鹰钩鼻眼中闪过极为屈辱之色,任由洪无天提小猫崽子似的提着自己,“前辈、前辈饶命。” 洪无天轻笑,“原来绿林营都是这样的货色。” 作为江湖中闻名已久的高手,他对绿林营是瞧不起的,特别是绿林营中的那些汉人。 元朝虽然侵占北宋、南宋地盘已有许多年头,但凡是心存民族大义的江湖人,大多是不会选择投向元朝的。绿林营中的汉人高手,俨然多数是劣迹斑斑之辈。 许夫人那头,较之洪无天要干脆得多。 她蛇杖舞如龙,加入战团后,站在柳飘絮身侧,只听得接连十余声脆响,五个绿林营高手竟是全部跌飞出去。 这是内功修为上的完全碾压。 许夫人蛇杖以金属锻造而成,虽非神兵榜上之物,但也是相去不远了。 她使的杖法则和醉剑法有些相似,看起来并无章法,却是时而飘忽,时而势大力沉,虚实难测。 这些绿林营的区区中元境高手分不清她的虚招实招,以蛮力抵挡她足有数十斤重的蛇杖,怎么不败? 许夫人的功夫可不似她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水灵柔弱。 柳飘絮怔在当场,却是为许夫人的功夫而惊。 她刚刚已经不支,可是知道这些元朝高手并非那么好对付。 许夫人偏头瞧了瞧洪无天那边,见洪无天已经将鹰钩鼻擒住,道:“老头子,快些结果了他们。” 洪无天面泛苦笑,“夫人,今日可是老头子寿辰啊!” 然后又看向被自己捏着的鹰钩鼻,“唉,本来叫住你,是想让你自裁的,没办法,现在夫人发话了,还是得沾血。” “呃……” 正说着呢,鹰钩鼻的表情却是突然凝住。 他的额头出现血洞。 有颗石子卡在他的眉心处,是从后脑射入的,却刚刚好击穿他的头颅,又没有彻底击穿。 如今精妙的力道控制,自是许夫人所为。 她从地上捡起数颗石头,以暗器手法投掷出去,将其余五个绿林营高手也了解,不满道:“你个老头子,真是啰嗦。” 洪无天将鹰钩鼻尸体仍在地上,拍拍手,带着讨好的笑容跑到许夫人面前,“我这不是寿辰之日不想沾血么?” 许夫人瞪眼道:“杀他们是为民除害,沾血又怎的?” “是,是。” 洪无天嘿嘿笑着,连连答应。 他以前让许夫人苦寻数十年,现在却也是到还债的时候了。堂堂丐帮老帮主,彻底沦为妻管严。 柳飘絮终于是回过神来,揖礼道:“柳飘絮谢过两位前辈救命之恩。” 许夫人微笑着点头,看起来对柳飘絮印象极为不错。 洪无天则是直言道:“你这个小丫头真是胆大,竟敢独自来追伯颜、也速儿,你可知道,你的武功路数他们轻易就能瞧得出来,你这样,会为你们龙虎山惹来大祸。” 柳飘絮俏脸色变,随即有些黯然,“晚辈血仇,不得不报。” 许夫人又瞪了眼洪无天,示意他住嘴,道:“柳姑娘,你先行回山去吧!” 柳飘絮却是有些不甘心,看向前方远处。 许夫人知道她心思,道:“伯颜和也速儿,我们自会去杀,如果连我们都杀不掉,你去也是枉费性命。” 说罢,她拽住洪无天的手,便向前面走去。两人年迈,仍是显得甜甜蜜蜜。 柳飘絮看着,怔怔出神。 过数分钟,但许夫人、洪无天离得远了,她眼中又浮现坚定之色,还是向着前头走去。 哪怕不能手刃仇人,她也要看着他们死。 从这塔河最湍急的地方再往西北方向数百米。 伯颜和也速儿的军伍这个时候已经停下了。 铁离断持着门板似的万钧剑在人群之中不断游走,喊杀阵阵,不断有人被他用剑拍飞出去。 这些被拍飞出去的人往往躺到地上,就不能再爬起来。 不过铁离断形势也颇为危急。 他虽是真武境,但也只是真武境初期高手。而伯颜、也速儿的这些亲卫中,却还有数位上元境的高手。 这几位高手,较之鹰钩鼻好似还要强上那么数分。 有其余亲卫对着铁离断不断放箭,这也让得受到颇大掣肘。偶尔逮到机会,却也因为不得不回身拨箭而放弃。 元朝弓箭威力不俗,血肉之躯根本不能硬挡。 数个上元境高手围绕着他,杀气弥漫,乱战间飞沙走石。 伯颜和也速儿同坐在车辇内,透过后窗观看处在包围之中的铁离断,很是惊讶。 伯颜道:“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高手。” 也速儿道:“的确是难得的高手,只是……这人该不会是龙虎山上下来的?” 伯颜摇了摇头,“这个我看不出来,不过等下问问便是。” “那是不舍得杀了?” 也速儿脸上泛出笑容,“这样的高手,的确堪称大用。只希望他真正不是才好,不然怕是不能为我们所用。” 说罢,她对着车辇外头喊道:“能生擒就生擒,莫要伤他性命。” “哈哈!” 厮杀中的铁离断却是听到这话,突然笑出声来,“就凭这些土鸡瓦狗,也想取我铁离断的性命?” 他虽然冲不到伯颜和也速儿的车辇里去,但短时间内,自保还是无虞。 如果不是有数位大元境高手还有数十中元境高手拦着,哪怕伯颜、也速儿再多数倍亲卫,他也能如履平地。 真武境若是连这样的实力都没有,那也没法吸引千千万江湖人夜以继日的苦练,苦苦追寻武道巅峰了。 <script>app2(); 427.塔河截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车辇旁侧,有个穿着灰袍,满头灰白色头发胡乱披散的壮硕老头坐在马上,“两位元帅,可要褚某出手?” 伯颜和也速儿都看向他。 伯颜道:“褚长老见猎心喜了?” 老者双眉极粗,长相粗犷,根根眉毛都往上倒立,显得很是凶恶,“真武境的对手,的确难寻。” 伯颜闻言发笑,“那就有劳褚长老了。” 姓褚的老头拱拱手,轻喝出声,双腿发力,猛然蹬在马鞍上,身形便向着前头暴虐而去。 战马嘶鸣,竟是当场倒地暴毙。 这褚老头的功力可见一斑。 车内,也速儿轻声叹息道:“皇上要是将这些绿林营长老也交由我等指挥,我们何须再到处寻觅高手啊……” “呵呵。” 伯颜闻言轻笑,“整个绿林营才多少长老,皇上能让褚长老和丁长老时刻护着我们,已经算是皇恩浩荡了。” 也速儿却似有些幽怨,“我那位丁长老,可及不得你这位褚长劳。” 她的眼神飘然看向车外,在铁离断战圈外头,还有个身形消瘦,黑发却是亮丽的老头静静坐在马上。 “嘿!” 伯颜道:“丁长老虽是旁门左道出身,但怎么说也是真武境的高手不是。偌大江湖,真武境高手能有多少?” 也速儿摇了摇头,“他修的邪门功夫,每月里光是给他的童女便得要十多个。这都是造孽。” 伯颜便不说话了。 他可知道也速儿是个女权主义者,接这话茬,要是没说得好,说不得得被也速儿劈头盖脸的骂。 两人又是同僚,又能算是朋友,挨了也速儿的骂,他还能怎么样不成? 聪明的男人都知道,女人有很多方面是不容许讲道理的,伯颜显然是个极为聪明的老男人。 姓褚的老头掠到战圈内,便放声大喝起来,“都给本长老让开。” 他声如洪钟,中气十足。 那些围在铁离断身旁进攻的绿林营高手,哪怕是上元境那几个,也都很是听话的抽身而退。 连带着,那些在放箭的士卒都跟着将弓箭放下。 他们不经意间被姓褚的威势所摄。 铁离断神色终于变得有些凝重,将万钧剑重重顿在身前,“终于有真正的高手了。” 姓褚的老头灰发轻轻飘荡,“你这身修为来之不易,何苦来此送死?我给你条活路,投向我朝,我可在皇上面前为你保举个绿林营长老之职,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如何?” 铁离断对此只是轻轻冷哼,“绿林营算个屁!当初不过只是有些蒙古野汉而已!” 车辇内,也速儿有些不满,“这老家伙,还跟我们抢上人了。” 伯颜则是道:“这人好似对绿林营的过往很是了解?” 随即两人眼神都是有些变化,异口同声道:“莫不是雁羽营的人?” 襄阳之战时,他们两个已经是元朝军中地位极高的人了,对雁羽营这个宋朝当时让人闻风丧胆的机构,自是知道。 中原武学博大精深,当初元军攻南宋,绿林营实力的确较之雁羽营相去甚远。元朝军中死在雁羽营刺杀之下的大将不知凡几,哪怕现在再提到这三个字,伯颜也也速儿也仍有些心有余悸。 即便是现在绿林营的实力较之十余年前已经不知道厉害多少倍,但怕是仍旧不及当年的雁羽营。 当年雁羽营高手如云,可是几乎将整个江湖都压得抬不起头。 还好的是雁羽营当年突然变销声匿迹了,要不然,元朝要以火速夺下南宋这么多地方,怕是不会这般容易。 回过神来后,伯颜叹道:“要是此人是雁羽营之人,那我们怕是不用招降了。” “是啊……” 也速儿也是叹道:“当年我们围困襄阳数年,雁羽营中都无人投向。他们,都是大宋的死忠。” 说着,她又看向车外,对着那还坐在马上的消瘦老者喊道:“丁长老,你也出手,给他个干脆吧!” 她几乎已经认定铁离断的来历,心中便也没再招纳铁离断的想法了。 显得异常沉默的消瘦老头身形飘忽下马,持剑掠向铁离断。途中众绿林营高手连连给他让路。 这老头,脸上有着异常的红润。就是红润得太过了,像是打过粉似的。 邪门歪道的功法,总是有些后遗症。 铁离断浓眉微蹙,万钧剑在胸前横扫,气劲冲天,将褚老头微微迫开,打算抽身而退。 丁老头气息如阴蛇,但却极为汇聚。他感应得出来,这家伙也是真武境的高手。 伯颜、也速儿到底是元朝军中扛鼎人物,身旁有两个真武境强者守护,这才是应有的实力。 不过大概也就如此了。 铁离断只为试探而来,如今已探得虚实,自然不愿继续在这里耗下去。 他虽强,但也有自知之明。这姓褚的老头已是略强于他,再加上这个姓丁的,他没有胜算。 “干脆?哈哈!” 这时,旁边林子里忽然响起朗笑声。 洪无天和许夫人联袂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他们到这里有那么两分钟了,看到姓褚的和姓丁的都冒出头来,也估摸着伯颜、也速儿身边已经再没有其余高手。 两个真武初期,再加上四个上元境高手,数十中元境高手,数百士卒。这场刺杀,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许夫人虽然也没臻至真武中期,但很接近了,实力只会在那姓褚的长老之上。 而洪无天乃是江湖高手榜上最为拔尖的高手,更是妥妥的真武境中期高手。 虽然初期、中期看似只有一阶之隔,但实力,却是天差地别。 别说是境界的差距,就算是同等境界,光是几个窍穴的差距,也是难以逾越的差距了。 贯通天地之桥、任督二脉之后,到真武境,其后一百四十四个散穴,想要开启哪个不是举步维艰? 这些散穴散落在人体各处,且不说打通时的凶险,光是要以内力温养,就不知道要比温养那些正穴困难多少倍。 而要到真武境中期,需得打通散穴四十八。这样的强者,在江湖上是真正的凤毛麟角。 看到洪无天和许夫人气势无双的从林子内冲出来,褚长老和丁长老都是色变。 两个真武境高手! 随即,姓褚的长老大喝道:“全部出手!” 他脸色瞬间已是变得极为难看,因为在这个瞬间,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两个真武境高手,再加上铁离断,这样的力量,很可能能吃得下他们。 车辇内,伯颜、也速儿两人亦是色变。 他们不是江湖人,但眼力是不差的。光从洪无天和许夫人气势,还有褚长劳如临大敌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端倪。 如果只是上元境,绝不能让两位长老露出这样惊慌的神色。 “放箭!杀无赦!” 伯颜和也速儿两人同时向着士卒下令。 弓弦声响。 数百支箭同时向着洪无天和许夫人射去。 褚长劳和丁长老两人齐攻铁离断,不再留手,内气催发到极致,浑身衣袍鼓荡不休。 先杀了铁离断,他们便有机会将这两个真武境高手也都迫走。 “哈哈!” 铁离断朗声大笑,万钧剑在他手中如同万物,翻飞不止,将自己防守得极为严密。 他自然之道姓褚的和姓丁的两人的算盘。 可要拿下他铁离断,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几个真武境高手心中没点儿豪气? 箭矢射到洪无天和许夫人近前,受剑意气机所制,已是没了多少力道。 两人轻飘飘将箭矢拨开,许夫人匆匆道:“老头子你去杀其余人,我去助铁离断。” 洪无天苦笑,“我真的不想在今日杀人啊……” 许夫人很是没好气,“打残了,等下我去了结他们。” “嘿嘿!” 洪无天很爽快地笑,“好咧!” 而后两人分开,洪无天杀向车辇,许夫人冲向褚长劳而去。 “挡住他!” 伯颜在车辇内暴喝。 他和也速儿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没有慌乱不已。 四个大元境高手带着数十绿林营高手连忙向着洪无天拦去。 他们也是没办法,知道洪无天很强,但现在,不出手只能坐以待毙。且不说洪无天会不会放过他们,要是伯颜和也速儿任何哪个死了,他们也都没得活。绿林营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假,但他们的命,也不是掌握在他们自己手上了。 <script>app2(); 428.真武之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哈哈,来得好!” 洪无天放声长笑,豁然伸手拔出背后长剑。阳光下,登时剑光如瀑,折射出道道精光。 数十人拦在他近前,竟是没法欺身攻到他面前去,全部被他剑意和剑招所摄。 那些个中元境高手面色稍微潮红,光是抵挡如潮剑意,就已需得运转全身内气。 洪无天处在数十高手包围之中,竟好似如入无人之境。 真武境中期高手,真的太强了。 那边,许夫人迎上姓丁的长老。蛇杖、长剑看不清行迹,只听得密密麻麻的叮叮声响。 许夫人大开大合,招招都似拼命。这让得姓丁的脸色有些难看,“用醉剑的都是疯子,疯子。” 江湖中,最让人觉得难缠的大概就是用醉剑法的高手了,因为他们打起来好似不要命,全然像是醉酒之人似的。 丁长老剑走偏锋,剑招阴狠至极,但遇到许夫人这样的,也是觉得很憋屈。 这就好似毒蛇和猎人,毒蛇虽然厉害,可遇到拿着匕首不断挥舞的不怕死的猎人,怕也得心头发怵。 是以,两人交手,本就实力稍处下风的丁长老完全被压制,攻招少,守招多。 而铁离断和褚长劳,则差不多是势均力敌。真要较真起来,褚长劳还要占点儿上风。 铁离断万钧剑太过沉重庞大,论速度,自是不及使判官笔的褚长劳。 只是,有这大门板护着,褚长劳脸色也是难看。因为他想要攻破铁离断的防御也是极为不易。 纵观全局,这突然冒出来的两个高手都占着上风,等他们解决姓丁的和那些杂鱼,自己不也得死在这? 褚长劳面上虽没有什么变化,但心头难免有几分焦急。 时间悄然流逝。 真武境高手要分出胜负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那些绿林营高手却在洪无天手下损失惨重。 短短数分钟的时间,折损在洪无天手下的中元境高手已有十余人之多,还有个大元境高手受到重创,胸前被划出偌大伤口,鲜血淋漓,虽然以内气强封住豁口,但已然没有再战之力。这让得绿林营一方形势看起来更为不堪。 车辇内,伯颜、也速儿两人面色有些难看。 伯颜道:“这里怎会出现如此多的真武境高手?” 也速儿稍微沉吟,“你觉得,这两人是不是有点像传闻中的丐帮帮主洪无天和畲民许夫人?” 虽然元朝中并无两人画像,但还是探得些两人情报的。对实力、容貌、过往等资料多少有些了解。 而他们作为武鼎堂的最强者,在探得资料后,伯颜和也速儿当然也会过目。 越看,伯颜和也速儿便愈发觉得洪无天、许夫人就是和资料中的描述相似起来。 洪无天洒脱豪放,许夫人徐娘半老。特别是蛇杖,这种很好有人用的武器,更是符合情报中对许夫人的描述。 “咱们先撤吧!” 又细细端量了几眼后,伯颜率先说道。 也速儿没有反对。 “我们先撤!” 伯颜对着车外下令,拱卫在车辇旁的数十最为精锐的亲卫便驰马护着车辇忽然往前跑去。 车轱辘滚滚。 伯颜和也速儿两人在车辇内都是若有所思。 洪无天和许夫人还有铁离断见得车辇离开,都是眼神微凝,但是,一时间却也没法突破绿林营的阻截。 饶是洪无天极为强悍,那数十绿林营高手团团将他围住,还有数百士卒不断向他放箭,也大为拖延他的步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根本追不上车辇。 洪无天心里如此想着,索性不再蛮力突围,又和那些绿林营高手厮杀起来。 先斩掉这些家伙,再去追车辇也不迟。 谁都没有注意到,柳飘絮这个时候也已经从后头追上来,在林子里,见得车辇继续西撤,绝色丽影在林中迅速掠过。 “快点!” 伯颜、也速儿两人在车辇内,还不忘对着外头士卒呼和。 认出洪无天、许夫人两人身份后,这让他们也都感受到浓浓的死亡威胁。 这可是宋帝身旁最为厉害的两人。 很快又是数分钟过去。 这个时候车辇离着厮杀的地方已经颇远了。 伯颜对也速儿道:“也速儿元帅,洪无天、许夫人两人怎会在这里?莫不是宋帝亲至?” “很有这种可能。” 也速儿面色凝重,眼中却是有精芒爆闪。 他们前来龙虎山乃是突然起意,和谁都没有说及过。洪无天、许夫人还有那个持大剑的真武境高手不可能是事先知道他们行踪,特意在此埋伏。只可能,是他们在来的路上或是在龙虎山上被恰好遇到,他们才突然兴起刺杀的念头。 可洪无天、许夫人作为宋帝身边最为强大的两个高手,怎会无缘无故深入敌后,来到这龙虎山? 这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执行极为重要的任务,要么,就是宋帝亲至。 除去宋帝,宋朝内其余任何人,都不可能惊动这两位最强高手护送。 忽然,也速儿又道:“不管是与不是,立刻大军兵围龙虎山。” “这……” 伯颜有些迟疑,“那福建那边?” 也速儿道:“宁杀错,勿放过。若是宋帝在此,能杀他,岂不比福建大捷还要有用得多?” 伯颜轻轻点头,“你说得不错,哪怕就是能杀了洪无天和许夫人,也是大功。” 说着,他对车外喊道:“快马传报金溪、临川两县,让他们率军即刻出城,火速兵围龙虎山!” 金溪、临川两县是离龙虎山最近的抵触江南西路的两个县城。伯颜、也速儿欲要东进福建,在这两个县城内都已经有先头军驻扎。特别是作为抚州主县的临川,兵力聚集有数万之多,留下隆兴府的,只是数万后军而已。 “是!” 车辇外有骑士领命,鞭打战马,当即加速向前驰去。 伯颜和也速儿会如此果断就要兵围龙虎山,这点,怕是连洪无天和许夫人都没有预料得到。 很快,十余骑匆匆跑远,将车队甩在后头。 车年内伯颜和也速儿各是隐隐露出兴奋之色,这是他们翻身的好机会。 而当前面河道宽敞,道路狭隘起来时,柳飘絮终于是从林子里冲了出来。 道路不过比车辇稍宽,柳飘絮忽然从林子里钻出来的身影让得那些亲卫大惊,有人高喝:“保护元帅!” 当即便有十余道箭矢射向飘然落到车辇顶上的柳飘絮。 这些亲卫虽非江湖高手,但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绝不算差。本身实力,下元境总是有的。 柳飘絮剑影在胸前掠动,拨开箭矢,剑身发出嗡嗡嗡的震颤声。 “喝!” 她娇喝出声,将最后那根箭矢拨落开去后,跃然向着车辇下而去。 护在车辇右侧的两个元军士卒挥刀砍向飘身而下的她,却被她剑光先至,率先割断了喉咙,摔落下马去。 战马受惊嘶鸣。 若论战阵,江湖高手自是远远不及军伍。但若论单打独斗,招式精妙的江湖高手自也不是军中焊卒能比。 车辇内伯颜、也速儿大惊,这刻终是有些慌乱,连声喊道:“快!快!” 柳飘絮双眼中满是仇恨之意,杀得两人,玉足踩在战马背后,剑光闪过,数剑便将车辇侧壁砍得稀烂。 剑气将车辇周围的帷幔都刺得千疮百孔,瞬间成了烂布条。 “保护元帅!” “保护元帅!” 后头亲卫惊慌不已,可是道路狭隘,他们却是没法全部冲上来。 有两个骑士纵马到柳飘絮身后,抽刀砍向她的双足。她却是飘然而起,掠到其中一骑士的身后。 剑光划过,又是两颗头颅冲天而起。 柳飘絮双足再度在马背上轻点,追上车辇,向着车辇内蹿去。 车辇内,响起伯颜、也速儿两人惊呼。 两道刀光同时划过,在阳光下,闪过极为清冷的刀芒。 <script>app2(); 429.激斗落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后头,厮杀还在持续。 许夫人、褚长劳,还有铁离断、丁长老仍在激斗。 这个时候厮杀可谓已经进入白热化了,四人全部都是火力全开,剑气之强让人咋舌。 地面上尘土飞扬,如同狂风席卷。游斗间,地面都因为溢散的剑气而出现道道极深的沟壑。 这还是因为激斗中数人都克制着自己能量的溢散,要不然,场面怕是比这还要震撼无数倍。江湖传闻龙虎山张天师剑气可断江,真武境高手若是施展全力,不说摧山开海,但其能造成的破坏力绝对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 当然,打斗的时候没有人会那样做。 帅则帅矣,帅完了立刻就得脱离,只有被人屠戮的份。毕竟哪怕是真武境,内气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不过洪无天这会儿倒是没有再在乎内气的损耗,声势浩大得惊人。 他周围弥漫起的尘土,已经让人看不清其剑意覆盖范围内的情形。只是隐约可见地面上已经躺着不少的尸首。 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不可能真只是将这些绿林营高手重创,等着许夫人来解决。 当灰尘重新归于平静,原地,只剩下洪无天傲然而立。 绿林营四位大元境,数十中元境此时全部躺在地上,无人幸免。他赶在许夫人和铁离断那边分出胜负前,将这些真武境一下的绿林营高手悉数斩杀在地。 姓褚的和姓丁的两位长老见到此种情形,大惊失色。 他们显然没有料到洪无天竟然强悍到如此境地,数十绿林营高手都没能抵挡住他一刻钟的时间。 “走!” 姓丁的开口,声音尖细,显得阴阳怪气。 “哪里走!” 姓褚的还未答话,许夫人已是娇喝。杀气冲天,蛇杖铺天盖地般向着姓丁的碾去。 不动则已,动如惊雷。 她面色忽的极为红润,显然是已调动全身的内气,全力出手,不给丁长老抽身而退的机会。 姓丁的突然被这狂风骤雨般的攻势覆盖,难免有些猝不及防,手忙脚乱。 而那头,铁离断也是施展全力,万钧剑呼啸有声,竟是将实力稍胜于他的褚长老都压制住。 论守,如门板般的万钧剑能不动如泰山。论攻,更是能如同泰山压顶。 虽然因为万钧剑太过庞大,铁离断挥剑时难免露出破绽,但是,持判官笔的褚长老却根本不敢冒险突进。 此时的铁离断便宛如疯子似的,他纵然冲进去重创铁离断,怕也会被万钧剑给劈中。那样的威力,真武境也扛不住。 听得丁长老的喊声,褚长老双眼中闪过极为愤怒的光芒,冷森森盯了眼铁离断,判官笔舞得飞快,在万钧剑上轻点数下,然后借力飞身而退,就要远遁。 他根本就没有相助丁长老的意思。 这让得处在尴尬境地的丁长老神色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可即便是在这种被同伴抛弃的情况下,他竟然仍是竭力应对许夫人攻势,没有弃暗投明的意思。 绿林营的高手,得到荣华富贵的同时,其实也服用了元朝的毒药。那种毒,不定时服用解药,生命便没法延续多久。 “哼!” 铁离断见姓褚的想要逃走,嘴里冷哼,欺身而上。 他自然不愿让这个姓褚的逃离。 这时,洪无天的身影也在原地掠过残影。 剑高举,他很快到姓褚的旁侧数米处,长剑猛然向着褚长劳斩去。 “死!” 铁离断在这刻也是用出杀招,万钧剑横挥于前,身随剑走,带着极大威势向着褚长老后背冲去。 丁长老仓促应付许夫人的同时瞧见这幕,眼中泛过犹豫,终究还是喊道:“小心!” 他不想帮助姓褚的,可是,若是褚长老死在这里,那他也只有紧跟着前往阴曹地府的份。 眼下只剩他们两人,可谓唇亡齿寒。 而其实,就是丁长老不开口,褚长老也感觉到危机的来临。 真武境本就对危机有着极强的感知力,更何况,姓褚的本就用余光瞥到洪无天已经向自己欺来。 两个真武境高手的全力施为,那浩瀚无匹的气势,让得褚长劳面色难看至极。 他灰发飘荡不休,衣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掌起来,然后向着两袖蔓延而去。 “嗖!” 两道轻微的破空声响,褚长老豁然回头,两支判官笔分别向着洪无天和铁离断射去。 这两支判官笔的力道,可就要比箭矢大得多了。 饶是洪无天、铁离断两人都是气势无匹,但这两支判官笔仍是冲破他们的气势,瞬间射入那气机涌荡的“气场”之内。 铁离断面色微变,不得以变招,万钧剑突然拦在身前,挡住激射而来的判官笔。 叮当的声响。 判官笔落到地上,而铁离断却也因此身形微微顿住。 那边,洪无天也不得以挥剑抵挡判官笔,刚刚汇聚的大杀招于无形中消散。 姓褚的嘴角泛起些微冷笑,脚下不停,继续向着远方掠去。 虽然舍下了武器,可只要活着离开这里,他想要弄到什么样的武器弄不到? “唔!” 可就在他全身内气鼓荡,大步奔腾之时,却是突然感觉到腹部微凉,内气如潮水般散去。 “这……” 力道渐渐在身体内流逝。 他停下了步伐。 低头看去,姓褚的面上再无血色。 一截剑尖,从他的腹部刺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地回头,却看到洪无天还站在离他数米远处,只是,手上已没了剑。 洪无天拍拍手,翻着白眼道:“就你会扔?老乞丐我不会扔?老乞丐玩儿投壶的时候,你还在撒尿和泥巴玩呢!” 褚长劳瞪起眼睛,怒不可遏,但生机终究还是在眼中弥散。 他颓然躺到地上,激起些许尘土,再无声息。 真武境,死了,也不过是具尸体而已。 还在和丁长老激斗的许夫人对着洪无天投去个赞赏眼神,洪无天挠着脑袋嘿嘿直笑。 而后,他和铁离断两人都向着丁长老看去。 丁长老脸上也已看不到多少血色,尽是慌急。 他知道自己大概是逃不掉了。 纵然他轻功不错,可再为不错,显然也没法和真武境中期的洪无天相比。 许夫人娇声喝到,“两位,你们前去斩杀伯颜、也速儿,他交给我!” 说话间,她气势竟是更甚两分。 她的实力本就强过姓丁的,有将姓丁的斩杀的底气。 地面上出现道道长达数米,深度怕也能埋到小腿骨的沟壑,眼下已是如蜘蛛网般密集。 丁长老就是在这样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支撑着,身形如游鱼,飘忽不可寻。但是,他始终没能蹿出蛇杖笼罩范围。 这让得他心里是又憋屈又焦虑。 而失了心境,这只会让得他的实力更为不济。 本来他实力就不如许夫人,瞬间更是左右难支起来。 洪无天、铁离断对视,铁离断抽身而退,向着伯颜、也速儿离开的方向掠去。而洪无天,仍是继续欺向丁长老。 到得近前,他手中长剑如影,和许夫人合力攻取丁长老。 丁长老长剑在身前舞如瀑,可谓密不透风。但是,在两人合攻下,却仍是被逼得步步退却。 纵横的剑气让得地面变得满是狼藉。 风沙再起。 有黄尘渐渐将三人笼罩在内。 铁离断很快跑到了离伯颜、也速儿车辇不远的地方,看到车辇就停在河畔狭隘的黄土路上。 原地再也看不到坐于马上的骑士,只余下十余匹马,还有满地尸首。 柳飘絮右手杵着剑,坐在车辇旁,浑身血迹,低垂着头,也不知是活着,还是死了。 <script>app2(); 430.双帅之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姑娘!” 铁离断跑到车辇旁,认出来柳飘絮是之前那个刺杀伯颜和也速儿的人。 只是瞧着柳飘絮现在浑身浴血的模样,他还真有些拿捏不准柳飘絮是死是活。 她身上有数道露出白骨的伤口,这样的伤势,足以对性命造成极大威胁。哪怕是中元境强者也是如此。 还好,这时柳飘絮轻轻抬起了头。 她脸上竟然都满是血液,眼角下有两道泪痕,如同红土地上的两道清流,这让得绝美的她这时看起来很是有些凄艳。 铁离断见她没事,稍微放心,抬手封住柳飘絮几个穴道,便看向车辇内去。 接下来的瞬间,饶是他,也不禁脸色微变。 车辇内,只有两个完全看不出本来模样的血人,身上布满剑伤,有许多地方已露出来森森白骨。 但从那破烂的衣服上还是依稀能看得出来原本的奢华,定然是伯颜和也速儿无疑。 两个不擅无疑的元朝扛鼎大臣,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此劫,死在柳飘絮手下,至死时,手中还握着弯刀,无力垂下。 他们没死在战场上,悄然死在这里,但其势必对整个南方局势都造成偌大影响。 铁离断浓眉微蹙,如果不是他见过许多血腥的场面,这个时候怕是能呕吐出来。 这个场面太过血腥了。 “呜呜……” 而正在他发愣时,柳飘絮突然将脑袋埋在双膝中,哭泣起来。 她好似也才回过神,情绪在这瞬间崩溃了。 铁离断收回目光,微低下头,轻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他之前在林子里只是匆匆瞥过柳飘絮,在龙虎山上也并未见过她。是以,只是知道柳飘絮也是来杀伯颜、也速儿之人,却不知道柳飘絮的具体身份。 柳飘絮却未答话,只是哭泣。 铁离断道:“这样下去,你会死。” 他不是元真子,不会随身携带着丹药。 柳飘絮还是不出声。 “我先带你去龙虎山吧!” 铁离断微微皱眉,弯下腰去,将柳飘絮给抱了起来。 他倒也纯非是善心起,而是柳飘絮斩杀了伯颜、也速儿,总算是帮了他们的忙。这世间的事,无非就是这样一饮一啄。 柳飘絮听得龙虎山三个字,终于哽咽开口,“多谢前辈,弟子乃是元袖子小天师门下弟子。” 她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显然也是已经到达身体极限。如果不是心里头情绪激荡的话,这个时候怕是已经昏死过去。 “你是元袖子弟子?” 铁离断微微诧异,“这倒是缘分。要是不救你,你那师尊怕是会把我的草庐都给掀了。” 说着,他跃身到马上,也不管这满地凌乱的尸首,向着龙虎山方向疾驰而去。 柳飘絮没再答话。 她心情稍微平复,竟已是在不知不觉中晕厥过去。 两旁景色极速从眼角划过。 很快,两人便接近之前厮杀之处。 这里大战也是刚刚落幕。 许夫人的蛇杖刚好从丁长老肚子上穿透而过。 至于那数百亲卫,已经在洪无天的肆虐下,成为满地尸首。 连姓丁的都挡不住洪无天和许夫人,这些亲卫,自然更是只有被屠杀的份。 他们的刀、他们的箭,都根本没法对洪无天、许夫人造成什么威胁。 兵卒不上千,且没有猛将指挥,莫说真武境中期,就是初期高手,他们也难以奈何。 而姓丁的能够坚持住这么长的时间,已经算是不错了。他的实力本就较之许夫人又不小差距。而且,洪无天折身去斩杀那些亲卫时,已经和许夫人联手将他创伤。 姓丁的嘴角汩汩淌出鲜血,在许夫人抽出蛇杖以后,颓然倒地。 铁离断抱着柳飘絮驰马从许夫人和洪无天旁边掠过,匆匆道:“我先带这位姑娘回龙虎山治疗,善后之事便劳烦两位了。” 因为同是大宋中人,所以他话语中也没见外的意思。 “咦,这不是那个小姑娘?” 洪无天和许夫人微微诧异,铁离断快马已是跑了过去。柳飘絮已经昏迷过去,现在的状况接近生死垂危了。 洪无天、许夫人放眼看着快马跑远,收回目光,也不看满地尸首,向着西方掠去。 很快,两人便赶到伯颜、也速儿被刺杀的地方。 车辇已经破烂不堪。 两人跑到车辇处,看到车辇内伯颜、也速儿的惨状,也不禁是微愣。 随即,两人回过神来都是欣喜,许夫人道:“这两个大敌总算是死了。皇上得知这个消息定然高兴。” 洪无天好似深有感触,“如此,说不得不用三年的时间,皇上就可以收复旧山河。” 元朝内,像伯颜、也速儿这样的大将不多。短时间内,南方怕是没人能再扛鼎。 想了想,洪无天道:“夫人,咱们将他们的财物都搜集起来,然后再回去向皇上禀报。” 许夫人很快意会,“你这是要伪装山贼劫掠?没必要吧?哪股山贼会这么不长眼睛?” “不是。” 洪无天笑眯眯道:“不要白不要嘛,他们的金银,又能救济不少穷苦百姓了。” 许夫人微微翻着白眼,但随即便向着车辇内走去,也不在乎血腥,去掏伯颜的钱袋。 她这个白眼,是带着几分欣赏的。洪无天虽然自称老乞丐,但其心胸、仁义,能当仁不让称得上当世大侠。 只不多时,两人便将这里里外外的尸体全部摸索了个遍,然后,又折返到之前厮杀的地方,又大肆搜掠了番,便就回山。 至于那满地的尸首,他们自是不会去管。 伯颜、也速儿都死在这里,想必要不得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来收拾。 …… 铁离断快马带着柳飘絮到龙虎山下。 面前是陡峭石阶,马匹没法再上去。他翻身下马,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将马惊走,背着柳飘絮极速上山。 这个时候,柳飘絮因失血过多,脸上已是看不到多少的血色,连嘴唇都微微发白了。 “什么人!” 到山门前,守门的小道士看到浑身带血的两个人,神色大惊,连忙喝问。 然而话才出口,铁离断已是一溜烟儿的跑了进去。 “喂!喂!” 两个小道士怔神过后,忙不迭在后面拔腿便追。 一路到大殿,背着柳飘絮的铁离断可谓是吸引到不少道士的注意,跟在后头的人越来越多。 不过也幸得这是清静之地,是以倒也没人直接出手。 最后,铁离断在最高最雄伟的三清殿前停下,将柳飘絮轻轻放到地方,对周围道士喝道:“快去请你们观中郎中!” 三清殿里,青松子听到声音,从里面走出来,见到地上的柳飘絮,神色大变,“青荟子师妹!” 然后他连忙蹲下身看柳飘絮的伤势。 山上道士,或多或少都是懂些医术的。 也幸得这日是伯颜、也速儿来山上祈福,封了山,山上没得香客。要不然,这事怕是怎么着也瞒不住。 粗略看过柳飘絮情况后,青松子对旁边道士道:“速速将你们青荟子师祖抬到后院去。” 两个道士忙抬起柳飘絮,就往后面跑。 青松子瞧瞧铁离断,却不认识,问道:“前辈,贫道师妹这是……” 铁离断道:“快些给她疗伤吧,她拼死杀了伯颜、也速儿,以现在伤势,怕是撑不住多长时间了。” “什么?” 青松子脸色大变,额头上瞬间就有冷汗蹭蹭地冒将出来。 青荟子师妹杀了伯颜和也速儿两位元帅? 虽然他也不喜欢元朝人,但是听得这个消息,还是觉得心里震荡不休。 这可是大麻烦! “快去!快去禀报元真子天师!” 惊讶、情急之下,青松子连音调都有些变了。 这事,可能会给整个龙虎山引来杀身之祸。 <script>app2(); 431.龙虎之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周围个个道士都是脸色大变。这刻,没谁能在保持平淡如水的心态。 “龙虎山大祸临头了!” 这个念头在在场道士们的心中乍然浮现,而后极速膨胀,导致惶惶。 众人神色匆匆跑向各处而去,有的是去禀报元真子,有的则是回去禀报自家师尊。 “前辈您……” 青松子本还想再问问铁离断的底,但到底还是担心柳飘絮的伤势,顾不得多问,也匆匆向着后头跑去。 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柳飘絮决不能出事。不仅仅因为这事事关重大,也因为她是元袖子嫡传弟子。 “先救那姑娘,咱们再做细谈。” 铁离断知道青松子的心思,说了句话,便也向山门跑去。 等他到山门处将近半个小时,洪无天和许夫人终于回来,刚见面,许夫人问道:“那姑娘如何了?” 铁离断道:“现在在救治,能否救下来还很难料。” 说着,三人匆匆又往观内走。 洪无天道:“伯颜、也速儿是死在她的手上,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逃走。要是走漏消息的话,这事会很麻烦。” 现在回想起来,刺杀伯颜、也速儿之事还是太过仓促了。 两个真武境,还有那数十绿林营高手耽误他们太长的时间。这其中,谁也说不准有没有出现什么变数。 眼下,只有柳飘絮被救过来,事情或许才能有个大概的论调。 没人逃跑的话,龙虎山兴许能避过此回灾难。但若是有人逃跑,那洪无天、许夫人身份很可能被暴露,龙虎山也会被殃及。 又到三清殿,还有道士留在这里。 铁离断问道:“那姑娘被带往何处救治去了?” 留下的两个小道士见到是他带着柳飘絮回来的,但不知道他的身份,神色犹豫,没有作答。 铁离断只得又道:“我是你们元真子天师好友,你们元真子天师现在何处?” 两个小道士眼中闪过挣扎之色,最后道:“前辈请随我们来。” 然后便连忙带着铁离断三人往后面走去。 不管怎么说,柳飘絮是铁离断就回来的,这大概能说明他是友非敌。 绕过三清殿、祖师殿等数个大殿,很快便到正一观后头香客止步的只接待贵客的雅苑。 此时,元真子已经得到消息,赶到这里。 院子里,某个房间门外,聚集着不少龙虎山地位极高的人物,光是元字辈的祖师便有数位之多。 赵洞庭站在元真子的旁侧,听得外头脚步声响,回头,“你们回来了?” 说着,他向院子角落走去。 洪无天三人走到他面前,洪无天低声道:“公子,伯颜、也速儿已经死了。” 赵洞庭沉吟着点点头,“我已经听说了,只是怎么是青荟子杀的?没出现什么纰漏吧?” 洪无天脸色凝重,“她在我们之前刺杀两人,后来我门被绿林营高手拦住,伯颜率、也速儿带着数十亲卫逃离,被她追上去斩杀。我们并未在场,不知道有没有人离开。我和夫人的身份应该已经暴露,若是有人逃走的话,怕是会惹来大祸。” “公子,早不咱们先行离开龙虎山?” 许夫人声音极低,瞧了眼元真子等那些道士。 赵洞庭摇摇头,“不妥,要是我们先走,会寒了龙虎山的心。再者,若是真惹出后患,也终是因我们而起的。” 许夫人心中微微叹息,其实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答案,但还是继续劝道:“青荟子本是龙虎山之人,她出手刺杀伯颜、也速儿,纵然我们不出手,怕也会让龙虎山遭遇大祸。这事,龙虎山本来就牵扯其中,不能怪到我们头上。” 赵洞庭还是摇头,“先看看青荟子能否醒来再说吧!龙虎山待我不错,此时离开,我心中过意不去。” 说罢,他不再多说,又向着元真子等人走去。 元真子他们刚刚没有跟过来,但其实,都在暗中注意着赵洞庭和洪无天三人私语。 元真子脸色不太好看,也再无以前那种平易近人的感觉,突然有些疏远,问赵洞庭:“你什么时候离开龙虎山?” 赵洞庭轻笑道:“我为何要离开龙虎山?” 元真子些微诧异,“伯颜、也速儿虽然死了,但我龙虎山可能大祸临头,你留在这,很危险。” 赵洞庭故作轻松的眨眼道:“这不是只是可能么?再者说,师傅你都没有,弟子怎能贪生怕死,擅自下山?” 元真子怔神,而后青紫交加还未痊愈的脸上突然露出笑容。 其余道士看着这对奇怪的“师徒”,都是面露不解之色。两人对话的态度,看起来可实在不像是师徒,太随性了。 而后,众人便又都向着前头房间看去,等待着里面的人出来。 元袖子精通医术,亲自在里头为柳飘絮疗伤。 “吱呀……” 过去数十分钟,房门终于被打开。 众人的眼神顿时凝起,有人向着前头挤去。 元袖子带着两个女道士从房间内走出来,手上沾满鲜血,还未来得及擦拭。 元真子道:“师妹,青荟子如何?” 元袖子答道:“青荟子已经醒了,师兄请进来吧!” 只是她的脸色并不好看。 这让得元真子心中原有的侥幸瞬间破灭,连忙往屋里走去,走出两步,却又回头,对赵洞庭道:“你也进来?” 赵洞庭点点头,跟着往屋子里走去。 其余道士听得柳飘絮醒了,稍微放心,但也并未离去。谁都想知道刺杀伯颜、也速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这事已经在观内彻底传开了。 等得元真子和赵洞庭进屋,几位元字辈祖师便围住元袖子,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屋内,柳飘絮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屋顶,脸上仍满是虚弱,没有多少血色。 地上还有不少沾满鲜血的布条。 元真子和赵洞庭走到床边,元真子道:“青荟子,你如何了?” 柳飘絮稍稍偏过头,眼角还有泪痕,“天师赐罪,青荟子为龙虎山惹来大祸了。” 元真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连带着连声音都沉了几分,“有人跑了?” 柳飘絮眼中又浮现泪光,“有十余骑跑了。” 元真子脸上血色尽失,踉跄退了数步,“难道天要亡我龙虎山……” 赵洞庭也是神色大变。 有十余骑逃离,那龙虎山,真的很难有幸免之理了。 怔神数十秒后,他转身,匆匆往屋外走去。 元真子怔在原地,只以为赵洞庭打开离开龙虎山,眼中闪过些许愤怒之色,但却也并未阻拦。 赵洞庭是皇帝,不让自己置身险地也是应该。再者,这事也实在不能全然怪他,柳飘絮也有极大的责任。 可现在事情已经到这地步,柳飘絮重伤垂死,元真子又能待她如何呢? 交出去? 伯颜、也速儿已经死了,交出柳飘絮,元军就会善罢甘休? 而赵洞庭到得外头,却是直接走到洪无天面前,道:“洪前辈,你去趟留仙镇,让其堂口堂主传信南剑州,让文天祥、黄华尽快对元军展开进攻。” 洪无天、许夫人、铁离断都是脸色微变,“有人跑了?” “跑了十余骑。” 赵洞庭实话实说,“信中就说元军意欲兵围龙虎山,朕就在山上。让他们争取取得优势,吸引部分元军军力过去。” 原本刺杀伯颜、也速儿,是想缓解福建压力,没想到,现在却反而得再给文天祥肩上增担子。 许夫人秀美蹙起,轻声道:“公子,现在还来得及吗?如此,会不会让文军机令和黄将军乱了阵脚?” 赵洞庭沉吟,“文军机令他……唉,那就告诉他,不得铤而走险,福建战事为重。” 在赵洞庭心里,整个福建路的战局终究还是比这龙虎山要更为重要。因为福建路上有着上百万心向大宋的百姓。 洪无天点头,向着院子外头跑去。 <script>app2(); 432.性情天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很快,元真子也从房间里走去。 众道士在外头都已经听元袖子说及柳飘絮刺杀伯颜、也速儿的事,谁都脸色都不好看。 元真子刚出门便被围住,“元真子师兄,咱们怎么办?” 整个龙虎山大难临头,纵是这些龙虎山最高辈分的祖师们潜心修行数十年,此时也根本无法保持淡然。 龙虎山是无数代天师打下来的基业,而且,光是观内道士,就有数千人之多。 元真子眼神在院内扫过,看到赵洞庭还在这里,稍微意外,道:“诸位师弟随贫道前往后山吧!” 众元字辈祖师都是点头。 张天洞未羽化之事,在他们这些同辈师兄弟中当然不算是秘密。 这等大事,连元真子也做不得主了。 当下,众人匆匆离开院子,往后山而去,赵洞庭也带着许夫人和铁离断跟在后头。 元真子见状,刻意放慢步伐,等赵洞庭到身旁,轻声道:“皇上下山去罢!” 赵洞庭摇头,“这样的情况下,我怎能置龙虎山于不顾?” 元真子没再隐瞒他的身份。 旁边龙虎山元字辈的祖师们听到两人对话,都是露出震惊之色。而后有人匆匆揖礼,“贫道见过皇上!” 赵洞庭摆摆手,“诸位道长无需多礼,在这龙虎山,将朕当做是元真子天师弟子就行。” 祖师们眼中都是泛过疑惑之色,随即轻轻点头,但肯定不可能真只将赵洞庭当做元真子徒弟对待。 元真子看着赵洞庭,“我龙虎山大难已是难以避免,皇上没必要再留在这里。” 看得出来,虽然这事柳飘絮也有很大责任,但元真子对赵洞庭还是有几分怨气的。毕竟,这将牵连龙虎山数千道士。 赵洞庭感觉到这点,脸色有些歉疚,“若龙虎山真遭遇大难,朕也有责任。若是离去,心中不安。” 说罢,他干脆偏头不再看元真子,不再给元真子说话的机会。 元真子轻轻叹息,不再说话。 众人匆匆到得后山,到张天洞隐居的草庐前。 张天洞似乎对烤鸡情有独钟,正躺在草垛上,优哉游哉翘着二郎腿,满嘴是油。 察觉到有人过来,他忙不迭将烤鸡藏在草垛里,盘坐起来,登时显得仙风道骨,只是嘴角油渍有些突兀。 众人走进草庐用院子,瞧见盘膝抬头看天的张天洞,都是眼角微微抽搐。 元袖子道:“师兄,你嘴角的油渍……” 张天洞很是自然地抬手抹去油渍,有些讪讪,“呃,哈,那……那啥,诸位师弟怎的都过来了?” 然后看到赵洞庭还有他身旁跟着的许夫人、铁离断,认出来他身份,悄然点了点头。 赵洞庭也点头,算是还礼。 元真子走上前,“师兄,大祸将至了。” 张天洞的心性的确不是这些师弟们能比,听得这话,竟仍是淡然,“什么祸?” 赵洞庭这刻心中也不禁是感慨,“不愧是道教最负盛名的天师。” 元真子将柳飘絮、洪无天四人刺杀伯颜、也速儿的事情说了出来。 张天洞眼中终究掠过惊色,而后道:“真跑了十余人?” 元真子点头,“此乃青荟子亲眼所见。” 张天洞轻轻点头,“那诸位师弟有何主意?” 有人上前,揖礼道:“师兄,伯颜、也速儿遇刺,元军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咱们……遣散众弟子回家去罢!” 众人都是意动。 眼下的确只有这样,才能让龙虎山的损失将至最小。龙虎山势必被元军清洗,但根基不至于因此而被断绝。 “遣散?” 张天洞捋着长须,“蒙古人认准是我龙虎山之人动手行刺的了?” 他这话说出口,还真让得包括元真子在内的诸位道士都愣住。 蒙古人能确定这事就和龙虎山有关么? 怕是不能! 毕竟柳飘絮离山去行刺时,穿的并不是道袍。 不过这好似不太重要啊,有人道:“师兄,青荟子习的是我龙虎山剑法,那些蒙古人,怕不是能瞧得出什么端倪来。” 张天洞面带微笑,“我龙虎山剑法广传天下,谁又说只有我龙虎山中弟子才能使山中剑法的?” 众道士不禁又是愣住,总算意会。 师兄这是打算跟蒙古人耍赖啊! 可是…… 元袖子满是担忧道:“师兄,蒙古人虽未必能断定就是我们龙虎山中人所为,但是,他们却也未必会给我们辩驳的机会啊……” “非也,非也。” 张天洞忽的又从草垛里把刚刚藏好的烤鸡拿出来,道:“人要吃鸡,不用管鸡是不是啄了人,都可以直接宰杀了吃便是。但他们元人不是人,我们龙虎山也不是鸡,他们要血洗我们龙虎山,总得有个理由,没得个证据确凿的理由,他们总也得顾忌几分。” 他啃了口烤鸡,又是满嘴油,“让众弟子守口如瓶,不得谈及伯颜、也速儿被刺之事,就说青荟子乃是修行时被山中野兽所伤。以前如何修行,现在也如何修行。遣散弟子不可为,更落了下沉,显得心虚,龙虎山就真的完了。” 众道士再度愣住。 张天洞眨巴眨巴眼睛,“你们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没有事情要忙吗?” 赵洞庭惊为天人,双眼中满是佩服之色。 不愧是天师啊,这心性,这脸皮,简直牛逼到爆了。 不动如山,赖皮到底。这,或许还真能让龙虎山脱离此次危机。 毕竟龙虎山也有数千弟子,而且在整个南宋旧地都有偌大影响力,元军总会有些忌惮,不能说清洗便清洗。 而且,从客观上论,龙虎山也的确没有要刺杀伯颜、也速儿的动机。 很快,众道士都回过味来,脸上露出些许喜色,对着张天洞揖礼,相继离去。 只不多时,刚刚还慌乱的龙虎山上便又恢复平静,诵经的诵经,扫地的扫地,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元真子、赵洞庭、许夫人留在张天洞的草庐内。 张天洞飘身下草垛,正儿八经地给赵洞庭施礼,“贫道元天子见过皇上。” “天使有礼了。” 赵洞庭连忙接住张天洞双手,道:“此事朕也有责任,还请天师见谅。” “皇上严重了。” 张天洞道:“若不是贫道还得顾着这龙虎山数千条性命,这周遭数万山民,早就去将伯颜和也速儿给杀了。” 他这番话,让得赵洞庭心中好感陡增。 这位天师,是个性情中人啊! 他纵不是天师,也势必会是江湖中闻名的侠客。 赵洞庭对着赵洞庭拱手,“天师大义。” 张天洞嘿嘿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皇上体魄锻炼得如何了?” “天师真打算传功于朕?” 赵洞庭嘴角带着些微复杂的笑意,“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经过此事,朕心中于龙虎山有愧,日后若能光复大宋,定不会让龙虎山沉溺下去的。” “哈哈,贫道多谢皇上了。” 张天洞忽然笑出声来,“不过贫道大限将至,这身修为龙虎山中又没人能接得住,与其带到土里,何不借此让皇上和我龙虎山更舔几分因果呢?” 他这话可谓是说得极为直接了,压根没有半点要委婉的意思。我将功力传给你,就是想要你和龙虎山结个善缘。 赵洞庭微愣,然后也不禁是笑出声来,“这份情,看来朕是不承也得承了。” 龙虎山地位最高、修为也最高的天师挤眉弄眼,“皇上您别像受了委屈似的,这还是很有好处的嘛!我们龙虎山虽然没有什么钱,但灵丹妙药、江湖秘术还是不少的,另外,绝色道姑也有不少哟!有了这份香火情,以后皇上说不得还会和我们龙虎山亲上加亲呢!” 他就差点没说赵洞庭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赵洞庭哑然失笑,这位天师,真是最不像天师的天师。 但是,这才应该是真正的天师。 自古装腔作势者,多沽名钓誉之辈。 <script>app2(); 433.元军围山(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张天洞的草庐中,赵洞庭等人并没有停留多久,便就离开。 也速儿、伯颜被刺的事在龙虎山刚刚掀起轩然大波,然后便又以极快的速度悄然沉寂下去。 赵洞庭跟着元真子到山门处,不多时,洪无天也回来了。 他已经将赵洞庭的命令传达下去,留仙镇暗堂已放出信鸽前往海康。 信鸽只能单程送信,终究不便。是以,非是紧急军情,通常都不会用信鸽传信,拿之前海康传往留仙镇的那些信来说,因为并不是特别紧急,所以便都是以快马传信。 海康好似中转中心,赵洞庭的命令,要先以信鸽传到海康,然后才能以信鸽传到福建路去。 不过虽然时间上大概是赶不及的,但赵洞庭也不那么担心了。 张天洞拿定主意以后,龙虎山上下显然打算抵死不会承认他们和伯颜、也速儿的死有关,元军也未必就拿龙虎山有办法。 龙虎山代表的不仅仅只是数千道士而已,还有无数信奉道教的百姓。现在元军在南方形势并不乐观,想必并不愿意看到民间再兴起反元义军。 其后时间过去五天。 赵洞庭仍是每日炼体,日日都要脱力无数次。 观剑子还是如同跟屁虫那样跟在他的后头,这让得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 垂流直下的瀑布中,赵洞庭坚持不住,被冲到水潭里,然后从水潭中冒出头来,浑身湿漉漉爬到岸上,看着抱剑而立的观剑子,“你真想要和我打?” 观剑子道:“你能被天师看中,想必有过人之处。” 赵洞庭摇头笑笑,“现在元军对龙虎山虎视眈眈,随时可能赶到龙虎山下,等过段时间,我满足你的愿望。” “好。” 观剑子得到这个答复,淡漠点头,不再缠着赵洞庭,转身离去。 赵洞庭看着他的背影,露出玩味笑容。 而就在这日的下午,有道士惶惶跑上山,边跑边喊:“元军上山了!元军上山了!” 在伯颜、也速儿遇刺过去两天的时候,从金溪、抚州就已经有消息传过来,元军大军从两个县城中出发了。 这道士的呼喊声,再度让得龙虎山上惶惶起来。 鲜少有人能够在危机面前做到泰然自若。 这五天来,已经有不少道士下去了。龙虎山没有多少戒律,他们有很多人在俗世都有自己的家庭。 对于这些人,元真子、青松子等人并未阻拦,只是持默认态度。 任何哪个地方都有糟粕,哪怕是龙虎山这样的道教圣地,门下弟子也不可能谁都愿意和龙虎山共存亡。哪怕观内并未露出大劫将至的景象,也总有些人会诞生离去的心思。 不过这些人日后再想入龙虎山,怕也难了。 整个龙虎山都被惊动,很快,连赵洞庭都收到消息。 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时,已有许多青松子下面的观字辈弟子匆匆向着外头走去。 众道士如临大敌。 他也跟着观海子等人往外头跑去。 到得前殿前头的广场里,这里已是汇聚着上千的龙虎山弟子,个个穿着青色或是杏黄色道袍,手持长剑。 元真子和观内十余位元字辈祖师亲至,这些人里,最低也是小天师位,都是道门声名显赫的人物。 赵洞庭走到元真子面前,轻声道:“有信心挡得住他们?” 元真子竟是咧嘴笑了,“他们要真打算攻山,行军就不会这样缓慢了。师兄猜得没错,他们不敢直接攻山的。” 对此,元真子显得十分自信。 赵洞庭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这些天来多少有些消息传到龙虎山上来,那些住在各地的香客们便是最好的耳目。 元军虽然声势浩荡,但并没有遣先头军直接兵发龙虎山,而是数万大军齐至山下,这不像是要直接进攻的样子。 不过,最终元军到底会攻还是不会攻,现在显然还没法下定论。 越来越多的道士汇聚在广场上,很快便有数千之众。 他们虽然都是修心养性之人,但此时龙虎山受险,也是个个都面色清冷,隐隐有怒容浮现。 不是人人都知道柳飘絮刺杀伯颜、也速儿的事的,有很多人只是以为是元军来找龙虎山的麻烦。 对那些生性残暴的元人,有很多道士早就看不顺眼了。 接连有道士跑上山,说元军离山门越近。 数万大军蔓延到山脚下,而且从四面八方都有士卒上山而来,呈现合围龙虎山之势。 这到底还是让得不少道士再度露出忧心之色。 这到底是数万元军,而不是数万只蚂蚁。不过要走的都已经走了,这时候留下的,自然也不会再走。 等到有道士前来禀报元军离山门不过数百米时,元真子轻声道:“诸位师弟在此等候,贫道前去迎接元将。” 说罢,他偏偏然向着山门外走去。 这个时候,他的背影再也看不到半点吊儿郎当的气息。 这刻,他恍然真是神仙中人。 赵洞庭看着元真子背影,眼中有着复杂之色浮现。这才是真正的大修士。 元真子或许不如张天洞,但也绝对相去不远。 他们那辈天师府张家,可谓是出现了两个惊才绝艳的弟子。 元袖子、玉湘子等人眼中露出担忧之色,但是,终究还是没有跟上前去,只是放眼看着山门前。 牌坊下。 元真子孤身而立,眼睛看着山下。 很快,就有密密麻麻的元军上山。前头,是数个领兵大将。 才刚刚出现在众人面前,其中有个将领便大声喝道:“众儿郎,备战!” 不计其数的元军士卒如潮水般涌上,将整个正一观前门都围起来。 这幕,让赵洞庭恍惚看到自己当初兵围秀林堡时的场景。只是,那时候是他大军围山,现在,却是被元军围住。 元军的弓箭手们单膝跪在前面,搭箭上弦,高高举起,大有对着观内广场进行抛射之态。 元真子道袍随风而动,脚下不动,揖礼道:“张大人,贫道龙虎山元真子有礼了。” 元军为首将领是个粗犷大汉,满脸络腮胡须,面色黝黑。这人却并非是伯颜、也速儿军中之人,而是江南西路、东路两路的参知政事,名为张夔寺。当然,从行政级别上来说,他仍然是伯颜属下官员,毕竟以前伯颜乃是元朝中书右丞相。 伯颜、也速儿死了,整个南方,张夔寺已经是最为顶级的官员。按元朝律例,在新任元帅未到之前,便是由张夔寺掌兵权。 他本来呆在隆兴府,听得伯颜、也速儿被刺的消息,火速赶往抚州,然后追上已经出发的军队,掌了兵权。 见得元真子孤身立在牌坊下,张夔寺眼中泛过阴狠光芒,道:“元真子,你们龙虎山为何刺杀我朝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 他先声夺人,竟是才刚刚开口,就要将伯颜、也速儿的死怪罪在龙虎山头上。 这显然是有他自己的心思的。 伯颜、也速儿已经死了,是谁杀的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将那个“凶手”揪出来。 对于张夔寺来说,只要揪出凶手,并且让凶手付出代价,为伯颜、也速儿报了仇,那他就挽回了元朝颜面,赚得了功劳。 伯颜、也速儿死之前传令大军兵围龙虎山,这个锅,不让龙虎山背,让谁去背? 是以其实在来的路上,张夔寺就想得很明白,先将罪名安在龙虎山头上,然后再血洗龙虎山。 之前他和元真子还见过面,只是现在,自然不会卖半点情面。 而他的态度,的确让得元真子颇有些惊讶。 而后,元真子道:“张大人,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虽死在龙虎山境内,但大人也不能说两位元帅之死就和我们龙虎山有关吧?” 他显然打算将张天洞的“赖”字诀进行到底。 长相粗犷不似文臣的张夔寺冷笑,“两位元帅出事前,命大军兵围龙虎山,不是你们,还能有谁?” <script>app2(); 434.元军围山(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咄咄逼人。 “你们这些臭道士,不在山上敬你们的神,竟然敢行刺我朝重臣,当真该死!” 他旁边个个元将都是杀气森然。 但是,杀气再为森然,他们却也并没有下令攻击。 他们心里头终究还是有些顾忌的,在没有将这个罪名彻底安在龙虎山头上之前,不敢轻易动手。 要是龙虎山乱,民间再乱,他们也会很麻烦。 元真子轻轻笑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张大人将这样的罪名安在我们这些不问世事的穷苦道士身上,心里可过意得去?” 张夔寺瞪眼,“难道还是两位元帅冤枉你们龙虎山不成?” 元真子道:“可能只是两位元帅觉得行刺之人隐匿在我们龙虎山呢?贫道听闻行刺两位元帅之人乃是三个真武境高手,纵观我们龙虎山,真武境高手也不过只有贫道一人而已,莫非,贫道还会那道尊的一起化三清神术不成?” 他这话,让得张夔寺微微愣住。 龙虎山虽强,但明面上的确只有元真子是真武境。以前还有个张天洞,不过已经“羽化”了。 其实连张夔寺自己心里,都没觉得这事是龙虎山所为。 从伯颜、也速儿那幸存的十余个亲卫描述中,他们这些个元朝重臣都能推断得出来是洪无天和许夫人所为,可是,现在到哪去找洪无天和许夫人去? 没谁觉得洪无天和许夫人还会留在这里。 只是,这事终究是要找个凶手出来的。伯颜、也速儿两人位极人臣,决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刺杀了事。 张夔寺脑子飞速运转,想着如何应答元真子的话。 而元真子已是又道:“当初张大人幼子患疾,是用我龙虎山的灵丹医好的,还是张大人你亲自上山求药。贫道不知道龙虎山哪里得罪张大人,导致张大人对我们龙虎山如此愤恨,竟是要将这等罪名安在我们这些清心寡欲的道士头上。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遇刺身亡,贫道也深感痛惜,可这,难道要让我龙虎山数千弟子来承受这个罪过,落个血流成河的下场么?” 这位不修边幅的天师此时可谓是舌灿莲花,直接将张夔寺等人怼得哑口无言起来。 好半晌,才有个将领喝道:“两位元帅是在你们龙虎山范围内遇刺,你们难辞其咎。” “将军说得不错。” 元真子点点头,“我们龙虎山的确有错,没能护送两位元帅。为此,我们龙虎山愿意随诸位将军共同搜寻凶手。” 张夔寺等人再度被怼住。 元真子这招以退为进,让得他们有些进退两难。 要是应下来,岂不就是这般放过龙虎山了? 他们数万大军兵围龙虎山,真要搜寻凶手,还用得着他们数千道士帮个什么屁忙? 张夔寺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张天师,我听闻当日行刺两位元帅之人中,还有个女的。她虽然实力不济,可使的却是你们龙虎山的剑法,这点,你作何解释?” 元真子不假思索道:“我们龙虎山剑法流传甚广,江湖中无数人修习,难道他们修行,都怪在我们龙虎山头上不成?” 张夔寺凝神盯着元真子,“天师这是不愿承认行刺两位元帅之事是你们所为了?” “本就不是我等所为,何来承认之说。” 元真子拂了拂衣袖,“张大人就不用再用话语来误导贫道了。我们龙虎山在山上清修,从不涉及世俗任何争斗,这些年来始终本本分分,想必张大人心中也应该明白,两位元帅不幸遇刺之事,不可能是我们龙虎山所为。我们既不可能有那样胆大包天的想法,也没有那么强横的实力。” “是么?” 张夔寺冷笑着,但脸色并不好看,“这事,张某定会查个清楚的。” 说着,他挥手道:“大军围住龙虎山,在两位元帅遇刺之事为查清之前,龙虎山连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 “是!” 周遭将士轰然领命。 张夔寺冷哼着甩甩衣袖,转身往山下走去。 他知道,今日怕是讨不到好了。除非自己不顾这整个南方的民声,强行血洗龙虎山。 这刻,他才恍然发觉自己小瞧这些在山上修道的道士了。想要将罪名加在他们身上,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眼下与其继续和元真子斗嘴,倒不如等朝廷那边的指示。这样,他怎么着也不至于被皇上谴责。 很快,张夔寺和数个元将便离开了牌坊。 数千元军士卒将武器重新入鞘,却是笔挺站在原地,真正有不让正一观飞出去苍蝇的意思。 而在整个龙虎山中,更是布着许多到元军防线。 元真子看着张夔寺等人离山,走回到广场,神色莫名,挥手道:“都回去吧!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众元字辈师祖们便让各自座下的弟子都离开。 刚刚元真子和张夔寺的对话,他们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张夔寺既然没有当即进攻,那想必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血洗正一观的。 山上除去食盐外,其余东西都能自给自足,倒也不惧这些元军士卒将整个正一观都围困起来。 元真子带着赵洞庭还有十余个元字辈老道士前往三清殿。 赵洞庭细心发现,元真子的脖颈后头有些汗水,心中不禁暗笑。看来刚刚这位老道士心里也并非表面上那么淡然。 独自对面数千士卒,后头是数千观内弟子,这种心里压力,的确不是寻常人能够承受的。 “师兄,咱们就任由他们这么围山?” 到得三清殿前,看着正眼望着三清神像默默出神的元真子,元袖子忍不住出声问道。 元真子道:“师兄说了,以不变应万变。我们龙虎山立在这,问心无愧,他们要围,便由他们围着便是了。” 问心无愧? 赵洞庭忍不住嘴角直抽搐。 这两位张天师果然不愧是亲兄弟啊,脸皮都是同样的厚。 伯颜、也速儿明明就是死在柳飘絮手下,元真子竟然能说出问心无愧这样的词来。 骗子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那就是将自己都骗过去。 元真子在武道上还未达到极致,但在这点上,怕是已经达到极致了。 众元字辈天师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 但随即有人附和,大声道:“是啊,本就不关我们龙虎山的事,让他们围着便是。” 亏得这人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脸色没红。 …… 张夔寺气冲冲下了山。 大军已在山下扎起营帐,刚回到帐子里,张夔寺就将头盔甩到了地上,“元真子这老道士竟然如此难缠!” 有将领道:“大人,咱们何不直接冲进去杀个痛快就是了?” “理由呢?” 张夔寺有些没好气道:“灭了龙虎山,这整个江南之地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作为文臣,他想事情的角度,和看到的层面和伯颜、也速儿军中这些武将无疑是有些不同的。 这将领闻言,道:“江南之地尽在我朝掌控范围内,这些道士和那些汉族贱民难道还敢兴起什么乱子不成?” 其余几个将领脸上愤愤,看似也都是这个意思。 在他们这些武将心里,力量才是硬道理。 张夔寺叹息,“皇上曾言,武征为下,文合为上。皇上这些年用尽心思融合汉族文化,让两族百姓融合,我们若是贸然攻打龙虎山,整个南方道教都会惶惶不安,甚至民间会再起义军。龙虎山有这样的影响力,到时候皇上怪罪下来,我,还有诸位,谁自问能承受皇上的怒火么?” 听得皇上两字,众将便都不说话了。 忽必烈在元朝军中实在有着至高无上的威望,谁都不敢触他眉头。 张夔寺重重坐到椅子上,道:“诸位还是想想,如何将这行刺元帅的罪名安在龙虎山的头上吧!” “嘶……” 有将领吸了口气,恨恨道:“刺杀伯颜元帅和也速儿元帅的乃是宋朝武鼎堂那两个高手,咱们何不去寻他们?要是他们没有离开呢?” <script>app2(); 435.元军围山(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呵!” 张夔寺轻笑,眼中闪过轻蔑之意,总觉得这些将领有头无脑,“茫茫大山,总是他们没有离开,又如何寻得……” 然而话没说完,他眼中又是掠过精芒,忽的拍桌子道:“此计神妙!” 他神色可谓是激动不已,说着站起身来,“走,咱们再行上山,派兵搜寻龙虎山!” “张大人,您这是……” 他突然露出这副神态,其余将领难免有些不解。 张夔寺笑道:“嘿嘿,我们搜寻龙虎山,能不能抓到刺客,还不是由我等说了算?” 这两声笑,是那般的让人寒彻心骨。 有将领终于意会他的意思,嘴角亦是勾起狞笑,“大人的意思是咱们带两个刺客上去?” “不用!” 张夔寺挥手道:“当日刺杀两位元帅的四个刺客中,有个不过区区中元境的女子,还使的是龙虎山的剑法。咱们真武境的高手找不到,绿林营中中元境的女性高手却还是有的。只要找位高手配合,搜山过后,到留仙、望龙等镇子游街示众,让百姓们知道龙虎山有参与刺杀就行。届时,龙虎山就算在民间再为德高望重,也是有口难辩!” “张大人高见!” “张大人妙计!” 这下,便是连那些没意会张夔寺意思的将领也登时明白他的打算,眼中发亮,少不得要阿谀几句。 只是他们心里,到底有没有在腹诽这些文臣真是心思歹毒,这就无从得知了。 数人这才刚刚进来营帐,便很快又匆匆离开,往山上而去。 等他们再到山上时,正一观内广场上的道士们都已经散去了。元字辈的祖师们倒是还聚集在三清殿,没有离去。 赵洞庭自然也在。 元军终究还是兵围着龙虎山,随时可能改变主意大举攻山,他们这些高手不敢离开。 “天师、天师,不好了,不好了。” 突然,有道士急匆匆跑到三清殿门口来,神色慌急,“元军要进观搜人!” “进观搜人?” 元真子脸色微变,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偏头看向自己的道侣玉湘子,“师妹,将青荟子他们带到密室去。” 说着又瞥了眼赵洞庭,然后便往外头走去。 十余位元字辈的祖师俱是脸色都不太好看,也连忙跟在元真子的后头。 且不说柳飘絮、洪无天等人真在观内,就是这事真和龙虎山没关系,元军进来搜人,也是有损龙虎山颜面的。 想想龙虎山作为道教祖庭多年,在江湖、朝堂中都有着超然地位,何时被人搜山过? 莫说搜山,以前根本连被大军围困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赵洞庭看着元真子等人离开,眼中若有所思。 玉湘子走到他面前,“皇上,请随贫道去密室中暂且避一避吧!” 赵洞庭点点头,跟在玉湘子的后头,微低着脑袋,直觉这事并非是这么简单。 张夔寺要搜山,之前上山的时候就完全可以,何必先上来“打草惊蛇”,然后再行搜山? 他们都下山去了,这时再匆匆上山,显然是突然之间改变的主意。 为什么呢? 然而赵洞庭终究是人不是神,短短时间内,并没能想出张夔寺的意图。 他跟着玉湘子到大殿群后头的院落里,找到柳飘絮,玉湘子将其抱在怀里,而后匆匆往后山而去。 洪无天、许夫人此时都在铁离断的那座院子里住着。 大殿前头,观门。 元真子带着元字辈祖师们到门口时,已经有元军闯进观内,看门的道士不断呼喊,但是根本拦不住。 有道士从各处跑出来,也同样没人擅自出手。真要和元军动起手,那龙虎山极可能就要血流成河。 张夔寺带着数个将军就站在观门里侧。周围,是密密麻麻,穿披甲胄的元军士卒。 浓浓的杀气好似在门口聚集着,让得气氛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门外还不断有持枪的士卒跑进来,而后向着观内各处跑去。 元真子等人面向这些元军士卒而行,各是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见。 到得张夔寺等人近前,元真子道:“张大人这是何意?” 他的脸色不再淡漠,有着隐隐的怒气。 而其余元字辈祖师们更是衣袍微微鼓荡起来,有人瞪眼,满是怒容。 龙虎山还从未遭遇过这样的折辱! 张夔寺只是轻笑,“张某收到情报,当日行刺两位元帅的刺客可能就躲藏在这龙虎山内,所以命令士卒们搜山,天师及诸位道长应该不会阻拦吧?” “哼!” 元真子还未出声,就有元字辈祖师道:“我们龙虎山乃是道门圣地,张大人这莫非是在说我们龙虎山私藏刺客不成?” “不不不。” 张夔寺摇着头,“只是龙虎山茫茫,那些刺客或许藏在山内某处,诸位道长也未必能见到他们行踪不是?” 说着,他还不忘记对着门外挥手,“快点!龙虎山内,一草一木都给本大人细细检查,不得遗漏!” “是!” 甲胄鳞片碰撞,叮叮做响。 众龙虎山元字辈天师面色难看,但是,却也不知道该如何阻拦。 张夔寺打着搜寻刺客的名头,这的确让他们无话可说。要是阻拦,怕不得还要被说成是做贼心虚? 是以,连元真子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只是漠然站到旁边。 张夔寺见状,心中冷笑。 他知道这些老道士都是在等着他查不到人,然后发难。但是他,岂会给他们这种机会? 越来越多的士卒涌到正一观里去。 正一观内的平静又被打破。 玉湘子带着赵洞庭和柳飘絮匆匆到了后山,铁离断的草庐前。 洪无天、许夫人还有铁离断正在院中的铁匠炉旁饮茶,铁离断、洪无天两人对坐,中间摆着棋盘。 棋盘上的局势可谓凄惨,黑子红子竟然都只剩下不过数颗。 赵洞庭嘴角抽搐,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有和洪无天棋力同样差的真武境高手。 玉湘子率先走进去,道:“三位道友,元军搜山了,请随贫道到密室中暂避。” “元军搜山了?” 洪无天露出诧异之色,手却是在棋盘上拂过,将棋子全部收到手里,“快些走,快些走。” 说着就站起身,要往外走。 许夫人翻着白眼,铁离断目瞪口呆。 洪无天本来要输了,这摆明是耍赖。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有这种心思。 或许这就是真武境的底气。 赵洞庭哭笑不得,却是突然想到什么,道:“玉湘子前辈,若是元军搜到此处,如何解释此草庐是何人居住?” 玉湘子微微沉吟,道:“等下贫道请一位师弟过来,说这里是他居所便是。” 在这龙虎山后山,还是有些不愿在观内居住的道士隐居的。 铁离断跑到屋内,稍稍做了些收拾,然后便跑出来,“走罢!” 他手里竟然还抱着棋盘,“洪兄,刚刚落子我可都还记在心里,咱们等下到密室中继续下,嘿嘿。” 洪无天摆手,“先不说这些,先不说这些。” 然后催促着玉湘子,“道长,咱们快些走。要是等下元军搜过来,可就麻烦了。” 说完率先向着院外走去。 铁离断追上去,“洪兄,咱们可是说好赌两坛百年女儿红的,你可不能赖账!” 玉湘子和赵洞庭都是无语。 前面想必都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他们这两个始作俑者倒好似是没事人似的。 在山中疾行,过十余分钟,竟是到了张天洞隐居的草庐。 赵洞庭些微诧异道:“玉湘子前辈,密室莫非就在张天师的居所之内?” 玉湘子答道:“在师兄居所的下面,有暗室。” 说着,一行人匆匆走进张天洞的院子。 只是常常在院子里啃鸡腿的张天洞,这时却是没有瞧见人影。 玉湘子喊了几声,见没人答话,带着赵洞庭几人径直往屋内走去。 <script>app2(); 436.元军搜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得厨房,玉湘子瞧向赵洞庭,“皇……赵公子,能否帮贫道抱着青荟子?” 她本来是打算叫皇上的,顾及柳飘絮在场,连忙改了口。 只是,她“赵公子”这个称呼,仍是让柳飘絮诧异。 赵洞庭是元真子的亲传弟子,而玉湘子是元真子道侣,怎的不叫徒儿,而是叫赵公子? 紧随其后,她还没能想明白这个问题,俏脸便是嗖的羞红起来。 玉湘子让赵洞庭抱她已经是让她意外了,没想到,赵洞庭竟然连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就直接伸手将她抱了过去。 柳飘絮在山中多年,始终清冷,除去之前被铁离断带回龙虎山那次,什么时候被男人这般抱过? 赵洞庭身上的气息让得她心中是又惊又急又气。 但是,她现在却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乖乖任由赵洞庭抱着。 赵洞庭倒是没有多想,对柳飘絮这个“恶婆娘”并不是特别感冒,将其抱在怀里,就好似只是抱着石墩似的。 他眼中并无什么变化,依然清澈。 从娇羞中缓过劲来的柳飘絮瞧见他的眼神,不禁有些诧异。饶是心如止水的她,这刻也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起来。 女人的心思总是这般奇怪的。 玉湘子眼中泛过些许笑意,伸手将面前盛满水的水缸顺时针转了几圈,然后又逆时针转了几圈。 听到地面下传来有咔嚓声响。 地面突然缓缓裂开。 玉湘子双手环抱着水缸,尤若无物,“几位请进去吧!” 说话间,地面上已是露出约莫两米宽的洞口,里面隐隐有着油灯光芒。 铁离断率先跳了下去,洪无天、许夫人紧随其后。 “前辈保重。” 赵洞庭低头往下看了看,隐约能见洞底,不过数米深,便也抱着柳飘絮跳了下去。 玉湘子站在洞口,道:“等元军离开,贫道再来知会几位。” 里面响起赵洞庭的应答声。 玉湘子将水缸放在地上,到墙边拽下一根挂着腊肉的绳子。洞口便又缓缓合上。 然后,她又水缸又移回到原地,便出了屋子去。 这个时候,元军已经搜寻到后山里来了。 玉湘子在前往前山的路上听得响动,想了想,又折返,往铁离断的草庐走去。现在再去叫人来铁离断的草庐已然有些来不及了。 “张天师!” 张天洞厨房下的密室并不大,过数米长的甬道,是间不过十来个平方米的地下室。张天洞竟然在里头。 赵洞庭等人瞧见他,难免有些诧异。 张天洞倒是不诧异,见得赵洞庭几人到,微笑道:“你们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手里竟然还拿着只烤鸡腿。 “天师!” 还在赵洞庭怀中的柳飘絮惊讶不已,“您未羽化?” 作为元袖子的亲传弟子,她以前还是见过张天洞的。 说完这话,她俏脸上露出浓浓愧色,“弟子连累龙虎山了。” 张天洞轻笑着摆摆手,“你连累了龙虎山,但救了我们大宋无数黎民百姓。” 听的这话,柳飘絮眼眶登时泛红起来。她没有想到,张天洞竟然没有丝毫要怪罪她的意思。 赵洞庭呵呵笑着,“天师您怎的在这里?” 张天洞咬着烤鸡,道:“贫道已是羽化之人,要是让那些元军知道,那还了得?” 显然,他已经得知元军搜山的消息。 赵洞庭点点头,正要再说,怀中却是响起柳飘絮含羞带怒的娇嗔声,“你还不放我下来?” 赵洞庭微愣,然后便将柳飘絮放在这地下室的床铺上。 他脸上没有什么变化,张天洞、洪无天几人眼中却是各自泛出笑意。 张天洞自然是不介意和赵洞庭之间再多些“福缘”的,而洪无天三人,也觉得以柳飘絮这般绝色,倒也配得上皇上。 众人各自在屋内随意坐下。 铁离断将棋盘摆好,真记得之前的那些棋子落处,将棋子摆好,道:“洪兄,咱们来继续厮杀。” 洪无天挠了挠耳朵,“老夫好似有些睡意了,要不然睡过后再下?” 说着就躺到地上。 “这可不行,这可不行!” 铁离断不由分说将其拉起来,“我都将你的军了,再下几步,你就没棋了。你再睡也不迟。” “下棋?” 张天洞眼中冒光,“两位也是爱棋之人?” 然后,这位声名显赫的天师也很快加入到他们的对弈中。 赵洞庭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龙虎山天师,世间传说的神仙众人,竟然……也是个臭棋篓子!棋力可能比洪无天都还要差那么些许。 其后,在交谈中,赵洞庭也得知张天洞的草庐下为何会有这个密室。 原来是以前常常有元朝贵胄到山上来祈福,说不得要见见这位传说中功参造化的天师,张天洞不厌其烦,便干脆在下面弄了个密室,以做躲避那些贵胄之用。如今,倒真正是派上大用场了。 这里怎么说也是天师居所,想必那些元军还是不敢大肆搜查的。纵是查,也不可能查出水缸下的密室。 密室内,全无紧张气氛,只有三个臭棋篓子“争吵”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 外头。 元军搜山真能算得上是细致,不说个个角落都不放过,但也能说是地毯式搜索了。 玉湘子刚刚到铁离断的草庐内没几分钟,便有队元军士卒到。 或许是顾及着龙虎山在江湖中、民间的地位,他们倒也没敢胡作非为,将这些后山的草庐弄得天翻地覆。 走进院子里以后,这些元军士卒只是向个个屋里走去。 玉湘子“适时”从屋内走出来,道:“你们做什么?” 元军领头的小队长见到她,眼中露出异色,低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玉湘子是女道士,又躲在这后山中,难免让不知内情的小队长怀疑她是否就在刺杀伯颜、也速儿的凶手。 玉湘子道:“贫道玉湘子,乃是元真子天师道侣。你们何故擅闯贫道居所?” 小队长的眼神微微凝起。 元真子天师的道侣? 这队元军都是江南东路的本地人,自然听说过元真子的大名。 哪怕大军围山,这样的大人物也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当即连忙拱手,道:“鄙人奉令前来搜寻刺杀两位元帅的刺客,叨扰之处,还请道长见谅。” 玉湘子故作不忿之色,“刺客?刺客怎会在贫道的居所之中?” 不过,她倒也没有去阻拦那些士卒到个个房间内查看。 小队长瞧瞧周围,道:“元真子天师还会锻剑?” 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聪明。真若细细思量,铁离断的这个院子里显然还是有不少值得考究的地方。 这个小队长无疑也是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玉湘子眼神微微变幻,道:“他无事时的确喜欢研究锻剑之道,有什么问题吧?” “不敢不敢。” 小队长连道:“天师神仙中人,喜好锻剑自然也没什么。只是,敢问道长平常也在这里居住么?” 院子里挂着衣服,但都是男装,并无女装,而且,并非是道袍。 玉湘子答道:“这只是他锻剑之所,贫道往日也只是过来给他送些斋饭而已。施主该不会怀疑贫道和元真子是行刺两位元帅的凶手吧?” 她脸上已是不再遮掩愤怒之色。大元境的气势若隐若现。 “不敢,不敢。” 小队长心里猛地提起来,在这刹那才恍然醒悟,虽然元真子不在这,但玉湘子也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张夔寺敢和龙虎山叫板,但他只不过是个区区什长而已,可没有这样的底气。 这时候,那些士卒们也接连从屋子里跑出来,都是道:“将军,里面没人。” 什长当然算不得是将军,但在军伍中,寻常士卒往往都会这样称呼上官。 小队长又瞧瞧玉湘子脸色,不敢多留,“叨扰了。” 然后匆匆带着士卒离去。 殊不知,其实这个时候玉湘子背上也已经是有些湿了。 她从小就呆在龙虎山长大,修为虽高,但人生经历总是匮乏许多的,以前还真没有怎么见过这样的阵仗。 如果这小队长继续追根问底下去,连她,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script>app2(); 437.龙虎大劫(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涌入到后山的元军越来越多。 其后,太阳渐渐的落向山头,已是接近黄昏了。 玉湘子在这队元军离开以后,想到什么,跑到张天洞隐居的草庐。 她到时,已经有元军在里头搜查。 他们真的搜查得很细致,连柜子里头都不放过。 玉湘子到以后,立刻露出怒容来,“这里乃是天师居所,天师现虽羽化,但你们岂能如此无礼?” 她这话,还真是将那些元军中的汉人给吓住。 原来这里竟然是天师居所! 他们虽然是元军中人,但也有人是龙虎山信徒,当下不敢再放肆,草草做过样子以后,便就离去。 赵洞庭他们算是避过这次搜查了。 但是,其后不多时,山前却是兴起轩然大波。 队队到观内搜寻的军卒陆续赶回到观门处,都是没有什么发现。可是,从山西侧有对士卒却是押着个女人前来。 这女人胖得和水桶似的,被五花大绑,脸上还长着不少麻子,翻天鼻,可谓丑绝人寰。 数十士卒押着她到张夔寺等人面前,“大人,这女子躲在山中,被我等擒住。” 张夔寺瞧瞧元真子,嘴角露出狞笑,喝道:“大胆贼人!竟敢行刺两位元帅!” 胖如水桶的女人噗通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她这番作态,等于是承认自己就是行刺伯颜和也速儿的人了。 元真子等人讶异过后,脸色微变。 在这刻,他们恍惚发觉张夔寺做的是什么打算。 这个女人不可能是龙虎山的人,更不可能是行刺伯颜、也速儿的人。那只有一种可能,她根本就是张夔寺特意安排的。 这是赤裸裸的栽赃。 而不等元真子等人说话,张夔寺已是又道:“你是龙虎山弟子?” 这胖女人身上赫然穿着坤道们所穿的杏黄色道袍。 “是、是的。” 女人哆哆嗦嗦答道。 若论演技,她和张夔寺放到现代,怕是能拿金鸡奖。 “将她押下去!” 张夔寺双目发赤,恶狠狠看向元真子,“元真子天师,你如何给我解释?” 元真子已然看出来张夔寺手段,饶是以他心性,脸上也不禁是冰冷万分,“张大人,你何以敢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其余元字辈祖师们也是个个脸上愤怒不已。 谁都没有料到,张夔寺竟然会如此下作。 “下作?” 张夔寺有恃无恐地笑着,“张某却是听不懂天师的意思。眼下贼人已经交待,天师应该先给张某解释才是吧?” 元真子语气僵硬,“这女子不是我们龙虎山中人。” 饶是他,这刻也有将张夔寺碎尸万段的冲动。 “可她自己都承认了。” 张夔寺眼睛微微眯起,道:“天师还是先想想如何证明你们龙虎山的清白吧,等张某回去审讯清楚以后,便是大军血洗龙虎山之时!” 说罢,他对着元真子拱拱手,语气冰冷,却是道:“大军继续围住龙虎山,不许任何人离山!” 周围元军将士们轰然应诺。 有这江南东路、西路本土的士卒,脸上还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他们压根没觉得这事会和龙虎山有关系,但现在,竟然是在龙虎山抓到刺客。这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张夔寺敢这般胡作非为,无非也是看着下面的人好糊弄。 他意气风发带着数十将士转身下山。 刚刚搜寻回来的士卒们也都跟着往外头跑去。 正一观外仍是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元军,里头,再度清净下来。 但是,元真子他们个个都是脸色难看。 元袖子轻声问道:“元真子师兄,咱们现在可该怎么办?” 他们个个都知道杀伯颜、也速儿的是柳飘絮,是以,也都知道这胖女人纯粹是张夔寺的阴谋。 “张夔寺这是要趁机灭了我们龙虎山啊……” 元真子闭起眼睛,有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此劫我们龙虎山怕是难以避过了,诸位师弟下去让弟子们做好厮杀准备吧!将观内不擅武道的弟子都集中起来,收拾好细软,我们这些老家伙,纵是拼掉这条命,也不能让我们龙虎山根基就此断绝。贫道这就去后山见师兄。”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有元字辈师祖不甘心,“我们龙虎山清静之地,何以要遭此大劫啊?” 元真子叹息,“生在乱世不由人,这样的世道,哪里来的真正的清静之地……” 说罢,他转身向着观内走去。这位不修边幅的天师,此时背影难免有些萧索。 龙虎山本只想在乱世中求得清净,且不至于在乱世结束后香火断绝,没曾想,终究还是被扯入到这大劫中。 纵观天师道上千年以来,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大劫。 元袖子等人看着元真子背影,都是心中叹息,然后各自散去。 有位祖师叹息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元朝政权,终究不是汉人的政权。 …… 仅仅过十余分钟,元真子就到了张天洞的草庐内。 他精致走到厨房,打卡暗道,跳了下去。 密室里,张天洞正在和洪无天对弈,两人你来我往的悔棋,都没棋力,也没什么棋品。 见得元真子到,赵洞庭问道:“师尊,元军走了?” 紧接着却是发现元真子脸色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此刻,元真子脸上见不到以前那般淡然自若的样子。 元真子走到张天洞面前,道:“师兄,我们龙虎山千年大劫将至了。” 张天洞手里捏着棋子,悬在半空中。 元真子又道:“张夔寺找了个女子,假扮是行刺伯颜、也速儿的刺客,要将这个罪名彻底安在我们龙虎山的头上。” “张夔寺……” 张天洞将棋子落在棋盘上,“以他心性,倒是能作出这样的事情来。是贫道疏忽了。” “我已让诸位师弟们去聚集弟子了。”元真子盘膝坐在地上,又道。 “嗯。” 张天洞点了点头,“弟子在,我们天师道就不会断绝。没了龙虎山,天下处处都能是龙虎山。” 他虽然刚刚色变,但在短短的几秒时间内,神色就再度恢复淡然。 这些,赵洞庭都看在眼里,对张天洞也是发自内心的佩服。这样的心性,不愧是真正的高人。 他想了想,出声道:“天师,让弟子们下山以后,去广南西路吧!朕在,天师道便在。” 这件事终究有他的责任,在自责中,赵洞庭许下这样的承诺。 “你是皇上?” 躺在床上的柳飘絮大惊。 赵洞庭点点头,没有出声。 张天洞忽的露出笑容来,“如此,多谢皇上了。乱世之中,贫道让众弟子呆在山上潜修,现在看来,真是贫道想错了。” “天师无需如此说。” 赵洞庭知道张天洞的意思,道:“以前朝廷孱弱无能,又有几人愿意将命运和朝廷捆绑起来呢?” 他对于道教没有帮助宋朝的事,其实看得颇为淡然。 当初元军势如破竹,宋朝廷无能,如果他是张天洞,也定然不会选择带着诸弟子帮助宋朝抵挡元军铁骑。 张天洞闻言,站起身对着赵洞庭揖礼,“等元军攻山时,请皇上跟着观内弟子离开。” 他显然也有和元真子同样的打算。 龙虎山已经被逼到绝境了,不打,也得打。不论是元真子还是张天洞,都没有想过委曲求全。 当然,伯颜、也速儿被刺死,这样大的事情,龙虎山就是想求全,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办法。 在张天洞想来,或许根本不是张夔寺想要龙虎山亡,而是元朝想让龙虎山亡。 在那遥远的中都,可有位传闻中千年难遇的黄教大能,始终都对中原各教派虎视眈眈。这后头,未免没有他的影子。 <script>app2(); 438.龙虎大劫(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多时,赵洞庭等人离开密室,元真子也回去了前山。 元军要攻山的消息已经漫延开去。 龙虎山上道士多数神色匆匆,如小三儿那样的小道士都被汇聚到三清殿。 有道士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偷偷离观想要下山,最终,却仍是满脸死灰的回来。 整个龙虎山都已经被元军围住了,明少暗哨无数,根本就跑不出去。 一种极为压抑的气氛悄然间便覆盖在这片神仙之地上。 亿万年得天地之灵性的龙虎山,上千年屹立道门巅峰的天师道,距离着大劫越来越近。 不过大多数的道士都还是没有收拾细软,只是将长剑背在后头,大有与元军决死的意思。 修道这人不是不会怒,而是会制怒。而这刻,鲜少有人还会压抑心中的愤怒。 如果他们不是清修之人,说不得早已投入军伍,和那些侵略疆土的元人在沙场上厮杀起来了。 压抑的氛围中,一股为龙虎山、为大宋而决死的浩然之气,如同璀璨的阳光,在浓浓灰雾间茁壮成长,展露它的锋芒。 张夔寺带着人下山,在中途就将胖女人松了绑。 胖女人却是绿林营中的高手,不折不扣的中元境,笑眯眯问:“张大人,我演得可还不错?” 只是她长得实在太丑,便是这笑脸,也能让人吃不下饭。 也不知道,要是国色天香的柳飘絮知道张夔寺竟然找这样的丑女人冒充自己,心里会是个什么感受。 张夔寺偏过头去,语气有些僵硬,“演得不错。” 丑女人娇滴滴,“那大人你答应我的……” 张夔寺道:“放心,等血洗龙虎山,本官定会上书奏明皇上,禀明你的功劳。” 丑女人心满意足。 张夔寺看向旁边某位将领,“元将军,等下你带着何姑娘去留仙等镇游街,张贴告示,龙虎山行刺两位元帅,意图谋反。” “末将领命。” 姓元的将军拱手。 他贼眉鼠眼,却正是那位早就暗通元朝,假意跟着杨帆投向宋朝的元屋企。 杨帆被他和也速儿说动,在梧州和元军里应外合,最终落得个死在乱军之中的下场。也速儿也死了,可这元屋企还好好活着。 他不仅仅没死,在杨帆死后,还成了也速儿麾下的万夫长偏将。 这是个幸运的小人物。 其后一日,龙虎山刺杀伯颜、也速儿的消息便在整个龙虎山周遭村镇传扬开来。 有人信,有人不信,但百姓们信不信,似乎已不再那么重要。 元军都已经押着凶手游街了,要攻打龙虎山算是师出有名,大多的百姓都只是感慨龙虎山要遭大劫了。 也有虔诚的信徒跑到龙虎山下跪下,或是在家中向上苍祈祷,不过,这大概也没有什么用。 日起日落。 又是清晨。 天朗气清,张夔寺从营帐中走出来,扭了扭腰,神清气爽。 透过刚刚掀开的门帘,还隐约能看到营帐内的床榻上有着些许雪白。是个女人。 也或许,有数个女人也说不定。 “这个功劳,本官拿定了!” 张夔寺扭了几下,腰间的酸痛稍微得到缓解,抬头看向秀丽的龙虎山,嘴角浮现出狞笑。 军营蔓延开去,看不到边际,将整个龙虎山下都围得水泄不通。 有炊烟缭绕,整个军营内都隐隐飘着饭香。 不多时,元屋企驰马匆匆赶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张大人,您交代末将办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张夔寺点点头,“这周遭各村各镇都去了?” “去了,去了。” 元屋企翻身下马,“末将还遇到个姿色不错的女子,掳回来给大人做个丫鬟却是不错,大人可要看看?” 张夔寺眼中意动,但抬头又瞧瞧龙虎山,道:“等从山上下来再说吧,元将军真是有心了。” 元屋企拱手,“为大人办差,那是末将的本分。” 张夔寺轻轻笑着,没再说话。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虽然他知道元屋企是个什么性子,但此时心里还是有些受用的。 以前伯颜、也速儿在的时候,军中的将领们有几个真正对他心存恭敬啊? 他愈发希望快些灭掉龙虎山,将这事传报中都。要是龙颜大悦,因这功劳而将这江南的兵马全部交给他指挥,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得军中早饭用过以后,张夔寺便让人敲响了帐前的聚将鼓。 鼓声响彻以后,很快有十余位将军陆续赶到。 张夔寺端坐在营帐内,昨夜在他身下哀婉承转的女人已不见了踪影,“诸位将军可已准备妥当?” 账内诸位同时拱手道:“听候大人调遣!” “好!” 张夔寺脸上止不住露出笑意,“传本官令,即刻进攻正一观!观内道士,鸡犬……不留!” 龙虎山下,号角响彻。 只不多时,元军从四面八方浩荡上山,没有植被的地方,可见元军旗帜迎风飘荡。 队队元军甲胄森严,在阳光下泛着幽光。高举的兵刃上寒芒闪烁。 正一观内。 有道士惶惶跑到前殿,“元军攻山了!元军攻山了!” 此刻,元真子等十余位元字辈祖师都在殿内,听得这喊声,都是嗖的站起身来。 殿前广场上,是数千龙虎山道士,个个背负长剑。 元真子大步走出大殿,放眼望过这数千弟子,道:“众弟子随贫道赶往三清殿,准备突围!” 他带着十余元字辈祖师从侧面往后头三清殿走去,数千龙虎山弟子跟在后头鱼贯而入。 三清殿内,是龙虎山数百个小道士。 他们都还在懵懵懂懂的年级,却也能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都老老实实地坐在殿内念经,没有嬉戏玩闹。 元真子到得殿内,道:“带上这些娃娃!” 外头便有许多道士跑进来,将这些小道士都抱在怀中。 然后,数千人便又浩浩荡荡往后山而去。 元军数万,这不是龙虎山能够挡得住的。哪怕是观内道士个个都修有武学,也同样做不到。 大军厮杀,和江湖厮杀是截然不同的场面。 而在他们离着后山越来越近时,从山下往上面走的元军也离着正一观越来越近。 张夔寺跟在大军之中上山,被酒色掏空身子的他虽然气喘吁吁,但脸上却是愈发止不住的兴奋起来。 他好似看到忽必烈的褒扬正在向他招手。 他不是武将,捞得这样立功的好机会,可谓是不容易。他的脑海中,已是浮现出自己赶到正一观外后,大手一挥,数万将士顷刻间将龙虎山道士灭于飞灰的场景。 近了。 近了。 终于,养尊处优的张大人赶到了正一观前。 看着龙蟠虎绕的牌坊,他的嘴角笑容渐渐扯开,举起手,“众将士……” 可就在他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后头却是有士卒匆匆赶上来,道:“大人,法王弟子罗宗武巴到了。” 张夔寺的手僵在空中,“法王弟子这就到了?” 他也知道朝中那位法王派遣弟子来江南东路的事。 士卒道:“罗宗武巴大法师一人一骑到了山下,让您不要妄动,现在已经在往山上来了。” 张夔寺面色有些难看起来。 他大军都压到正一观外了,这个罗宗武巴竟然让他不要妄动? 可是,他却不敢将手给落下去,继续要大军攻山。 罗宗武巴不仅仅是那位传说中的法王弟子,同时也是朝中极受皇上恩宠的大法师,据说一身佛法修为功参造化。 张夔寺虽然是江南路的参知政事,但在朝廷里,地位根本不及罗宗武巴,更遑论那位法王。 罗宗武巴让他不要妄动,很可能是带着法王的意思来的。得罪法王,他张夔寺吃罪不起。 终究,张夔寺缓缓将手放下,没有再令大军进观。 山间石阶上,一穿着黄教法袍,手持金拨的中年喇叭缓缓上山。他步伐看似缓慢,但速度却是极快。 <script>app2(); 439.黄教和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真子带着众道士跑到后山,在张天洞的草庐前面停下。 整个龙虎山上风声鹤唳。 张天洞、赵洞庭、洪无天等人此时都在草庐内。 元军攻山,传功之事说不得要拖延。龙虎山生死存亡,不能缺少张天洞这个极强的战力。 屋子里,气氛难免显得有些沉重。元军攻山是早已料定的事,可事到临头,任谁想到龙虎山即将血流成河,心里都不是滋味。 元真子让众道士在外等候,和元袖子等元字辈祖师走到草庐房间内。 元真子道:“师兄,咱们现在下山吧?” 元军从四面合围,越早突围越好。 “不。” 张天洞却是摆手道:“元军未动,我们绝不能先动。先动手了,不是错也是错。” “可是……” 人群中元袖子忍不住皱眉道:“师兄,现在元军已经准备攻山了,难道咱们非得要等到他们先动手吗?到时候弟子们……” 张天洞叹息,“公道自在人心,还有天下人在看。我们龙虎山的血不会白流。” 他这是宁愿付出更大的代价,也不愿落人口实,真正背下刺杀伯颜、也速儿的罪名。 赵洞庭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嘴角直抽。 天师不愧是天师,这心性非同小可,竟然真是将自己都骗过去了。 真要论起来,伯颜、也速儿的确是死于柳飘絮之手,龙虎山难辞其咎,但现在听着,倒纯粹是元军栽赃嫁祸似的。 不过,赵洞庭心里没觉得有半点不好,而是觉得暗爽。 龙虎山遭了劫,但天下人都会说元朝无道,届时,整个南方抗元的力量将会更大,呼声将会更高。 这于大宋而言,显然是有利的。 “确实不宜先动,元军先动,是逼龙虎山反。到时候民心是向着龙虎山的。” 赵洞庭出声道。 众元字辈祖师微微恍然。 之前元军围山时,张天洞只是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他们现在才终于明白张天洞的打算。 龙虎山可以输,但必须要站在道德的正立面。因为,这是龙虎山传承千余年来,始终恪守的东西。 只是,这却势必会让龙虎山付出更大的折损。 回过神后,元真子等人心中都不禁叹息,悄然又往屋外走去。 这时,躺在床上重伤未愈的柳飘絮突然开口,“天师,将弟子交出去吧!伯颜、也速儿是弟子杀的,理应由弟子来承担责任。” 这句话,她已经藏在心里许久了。如今元军要攻山,柳飘絮心中对龙虎山充满自责。 “傻丫头。” 元袖子眼眶微红,摇着头道:“将你交出去,那我们龙虎山的血就真的白流了。我们不承认行刺伯颜、也速儿,张夔寺都能找人假扮成你,以此为理应攻山,你要是承认伯颜、也速儿是你杀的,那岂不是更给他们口实?” 她抢在张天洞等人之前说这话,显然是有要护住自己这亲传弟子的意思。 元袖子没有道侣,终生修行,对柳飘絮这个亲传弟子,是当做亲闺女看待的。 本来有些意动的元字辈几个祖师们,听到这话,眼中光芒也隐匿下去。 交出柳飘絮,不仅仅没法让龙虎山免遭劫难,反而会让龙虎山陷入更为难堪的境地。 赵洞庭在旁边却是沉吟起来,“若是将我们全部交出去呢?” 有洪无天、许夫人、铁离断在,再加上柳飘絮,四个刺客都在。元军的确没有理由再血洗龙虎山。 他的话,让得众元字辈天师都是怔住。 张天洞轻笑着摇头,“若是如此,龙虎山岂不得受万事唾骂?” 这时,屋外突然传进来声音,“密宗法王弟子罗宗武巴拜会张天师。” 草庐外。 赫然已经有不少元军压上来,就在数百米开外,大树后、灌木丛后,到处可见箭矢冒出来的寒光。 个个龙虎山弟子铿锵将长剑拔出来,神色愤愤。 山风徐徐而过,却刮不走这里凝聚的杀气。大战,好似随时都要降临。 张夔寺带着几个将军也赶到了草庐前,在离着道士们两百余米处立足。 头戴着鸡冠帽的中年喇嘛就站在张夔寺的旁边,瞧瞧众道士,缓步上前,他刚刚的声音并不大,很沉稳,但却是凝而不散,好似带着魔力,传荡开去。 黄教,属密宗分支。 密宗法王弟子? 屋内元字辈祖师们都是露出些微惊讶之色。 对那随着元朝水涨船高,以至于声名压过密宗正宗的喇嘛教,龙虎山虽处中原,但也有耳闻。 如今在北方,也就是原北宋被金国掠夺的,后又被元朝侵略的那片土地上,喇嘛教独尊无上,已是将各教派都压得抬不起头。 密宗法王的弟子在这个时候赶来,莫不是想趁火打劫,先压下龙虎山这南方道教的扛鼎仙山? 这样想着,众元字辈祖师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 有元字辈天师走到屋外,很快又折身回来,对张天洞道:“师兄,再不突围,我们怕是很难突围得出去了。” 以他们的武道修为,或许能冲得出去,但那些龙虎山弟子们,却势必损失惨重。 元真子抬头看向张天洞。 张天洞道:“师弟,你先出去见见罗宗武巴。龙虎山可以亡,但天师道不能亡。” 他这后半句话,已然表明他的态度。 元真子点点头,带着众元字辈祖师们往屋外走去。 他们的出现,登时让得气氛更为凝重起来。不过站在双方中间空地上的喇嘛罗宗武巴仍是面带着微笑,仿佛并没有感应到周遭杀气。 元真子越众而出,走到罗宗武巴近前,“贫道天师道元真子。” “贫僧见过张天师。” 罗宗武巴持晚辈礼节,揖礼道:“再代法王问候张天师。” 元真子却没得和他虚与委蛇的心情,眼神扫过近前的元军,直接道:“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怕是天师,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脾气。 面色黝黑,看起来便是正统蒙古人的罗宗武巴汉语并不是很纯正,笑容缓缓收敛,“法王听闻龙虎山不仅道法精深,当为中原诸教派中的泰山北斗,于武道亦是有着极深造诣,特遣小僧来向龙虎山诸位道长……讨教。” 他前面的话还算客气,可后面这“讨教”两个字就显得很是无礼了。 这分明是来踢馆的。 有龙虎山道士气不过,出声道:“我们龙虎山岂是你们这样的化外教派可以讨教的?” 罗宗武巴豁然偏头,眼中有两道精芒闪烁而过。 紧接着的瞬间,那刚刚出声的道士竟然是忽的惊呼,而后瞪眼,就软绵绵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无数道士色变,心中惊道:“这化外和尚好高的意境!” 刚刚,罗宗武巴分明就是以意境将这出声的道士给震慑得晕了过去。 龙虎山为道教祖庭,山上道士心气高傲无可厚非,可这刻,众道士再无人敢小觑罗宗武巴这个来自黄教的喇嘛。 看他年岁,不过中年,可修为,已着实能让人心惊了。 此刻,便是连元真子等人,眼中都是闪过异色,然后脸色悄然变得沉重。 元真子缓缓道:“道友好深的意境修为,只不知道,道友想要如何讨教。” 罗宗武巴脸上又浮现高深莫测的笑容,“龙虎山是道,我教是佛,若论法,难免牛马不相及。小僧,便斗胆向龙虎山诸位讨教武道吧!” 他揖佛礼,看似祥和,但话语和眼神却是咄咄逼人。 张夔寺在后头眼中闪过几许不满之色,但是,没敢出声说什么。 如果不是这和尚赶到,说不得他现在已经血洗龙虎山了。 “好!” 元真子点头,“不过,胜了又如何?败了……又如何?” <script>app2(); 440.罗宗武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小僧若是败了,大军即刻下山。” 罗宗武巴缓缓走向元真子,“而小僧若是侥幸胜了,也只需天师答应小僧一个小小条件就好。” “法师!” 张夔寺在后头急了,终究忍不住开口,“龙虎山行刺两位元帅,怎能……”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顿足回头的罗宗武巴用眼神摄住,“张大人,这是小僧师尊的意思,你莫非有异议?” 张夔寺微微愕然,然后老老实实收了声,微低下头,不再和罗宗武巴对视。 朝中那位法王出名的强势,张夔寺觉得,要是自己再说下去,这罗宗武巴哪怕当场斩杀自己,自己也是白死。 纵是十个百个张夔寺,在皇上心中,也没有密宗那位法王重要。 罗宗武巴又回头,继续走向元真子。 元真子道:“什么条件?” 如果龙虎山真有希望能够免遭劫难,他当然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但他心里也明白,罗宗武巴的条件绝不是什么好事。 罗宗武巴道:“只需天师在观内增建释迦牟尼殿于三清殿之上就行。” “什么?” “你这和尚简直放肆!” “痴人说梦!” 元真子还没有说话,周遭众龙虎山弟子们就都已经出离愤怒了。 龙虎山是修什么的? 修道的! 现在这罗宗武巴竟然让他们供奉释迦牟尼,这岂不是摆明的要龙虎山俯首于黄教之下? 这简直就是在侮辱人。 “龙虎山可以亡,但天师道不能亡……” 元真子的脑袋里浮现刚刚张天洞对他说的那句话。若龙虎山将释迦牟尼供在三清之上,那天师道,可就亡了。 但是,罗宗武巴开出的条件却又让他难以拒绝。 只要龙虎山能胜,元军便会下山,龙虎山将化险为夷,无数弟子将幸免于难。 偌大龙虎山,武道精深的弟子辈出,难道还打不过这个罗宗武巴? 虽然罗宗武巴刚刚透出的意境极强,但元真子心中总也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好,贫道便答应你了。” 沉默数秒后,元真子终究做出了抉择。 而他的抉择,无疑是让张夔寺失望的,心中暗恨,轻轻地哼了声。 罗宗武巴将金钵从腰间取下来,笑道:“哪位道长前来赐教?” “贫道来试试。” 青松子出声,当即就要走上前,却是被青云子拽住,“师兄,让贫道先去讨教他的高招。” 罗宗武巴乃是法王弟子,等同于龙虎山内“青字辈”的弟子。和他过招,元真子这些元字辈祖师们自然不好出手。 青云子已是青字辈中顶尖的高手了。 青松子偏头看向元真子,元真子轻轻点了点头。 青云子持剑大步走上前去,站在罗宗武巴身前数米,揖礼道:“龙虎山青云子,请赐教!” “阿弥陀佛。” 罗宗武巴还了一礼,双手各持一扇金钵,“道长请出招吧!” 周围的人都悄然站远了些。 青云子也不客套,轻喝出声,脚踩七星步,向着罗宗武巴冲去。人未至,剑意已是向着罗宗武巴扑面而去。 大元境! 甫一出招,便有极为强悍的气势向四周弥散开来,地面上落叶随风狂卷。 青云子一剑直取罗宗武巴面门。 “哐当!” 罗宗武巴却是动也不动,双脚好似扎根在地上。 直到青云子长剑剑尖眨眼到他近前,他才忽的抬手,两扇金钵重重的撞击在一起。 震耳发聩的金钵声响。 离得上十米远的不少元军士卒和龙虎山道士竟是都摇摇欲坠。 如张夔寺这样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人,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面色苍白。 青云子面色大变,因为,他的长剑被金钵夹住以后,他用尽全力,内气狂涌,都没能扯得出来。 落叶翻飞间,青云子袖袍鼓荡,看似气势惊人,但实际上,却已在交手瞬间就被不动如山的罗宗武巴给压制住。 这个和尚,便是不到真武境,怕也相去不远了。 瞧不出端倪的人倒还没觉得有什么,但如元真子等眼力高深的人,却是面色难看。 草庐内,张天洞、赵洞庭等人透过窗户,也在看交手的两人。 赵洞庭倒是瞧不出什么端倪,只以为青云子和罗宗武巴在角力,张天洞却是轻声感慨,“密宗能人辈出啊……” 洪无天、许夫人、铁离断三人亦是面色有些沉重,洪无天道:“这和尚若是未出全力,应是真武境修为了。” 即便是他,也赶到惊讶。 以罗宗武巴这样的年级,成就真武,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虎父无犬子,中都那位声名显赫的法王,没想到还有这般厉害的徒弟。黄教崛起,看来并非是幸运使然。 “真武?” 赵洞庭听得洪无天的话,满是惊讶,“这和尚到真武境了?那观内能有人打得过他吗?” 这不由得他不在乎。 要是龙虎山供释迦牟尼,那对整个南方的影响可就太大了。 张天洞眼中闪过复杂之色,突然露出微笑,“龙虎山……不会败。” 说着,他突然对着赵洞庭揖礼,“皇上可敢与贫道一起搏一搏?” “天师的意思?” 赵洞庭微愣,紧接着恍然,“现在就传功于我?” “嗯。” 张天洞点了点头,“皇上乃是我师弟弟子,青字辈,得传我的功力以后,能和这罗宗武巴一战。” 赵洞庭微微皱眉,“他有可能是真武境,我能一战?” 在他想来,就是得传张天洞的修为,也不可能长进这么大吧?还能直接从中元境突破到真武境去? 张天洞轻声笑道:“贫道自非妄言,只是不知皇上可敢冒这个险。” 赵洞庭没敢直接答应,“成功的机会有几成?” “三成。” 张天洞竖起三根手指。 赵洞庭真正很是为难了。 三成的几率实在是太低了,他不愿意冒这样的凶险,因为他还得活着。 这时,屋外罗宗武巴和青云子还在交手。 只是龙虎山众道士脸色都不好看。 青云子刚刚竟是长剑被夹住数秒都没能扯出来,最后是罗宗武巴主动松开金钵,他才得以抽身,却是踉跄退了几步。 这踉跄的几步,便是门外汉,也能瞧得出来他不占上风了。 而拔剑以后,青云子虽然身形更为飘忽,青袍不断围绕着罗宗武巴,剑光闪烁,却是始终被金钵挡住。 罗宗武巴面带祥和笑容,脚下始终未曾动弹半分。 一对儿偌大的金钵左支右挡,将青云子种种精妙招式尽皆挡住,竟好似浑不费力。 青云子面色红润,已是将内气催发到了极致。 乱舞的枯黄树叶几乎将两人笼罩在内。 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小僧得罪了。” 酣斗间,罗宗武巴出了声。 紧接着的瞬间,他双脚忽然动了,眨眼到正欲要再发剑招的青云子面前。 双钵向前推去。 “喝!” 青云子长剑亦是递出,一剑恍若能开山劈石。 “当!” 罗宗武巴法袍鼓荡,瞬间变得圆滚滚,如同充了气。 青云子长剑寸寸断裂。 他被双钵拍在胸口,虽然用双手挡住,但仍是吐血抛飞。 “师兄!” “师尊!” 众道士惊声呼喊。 有人忙跑到青云子面前。 青云子拨开他们,面色潮红,强撑着起身,双眼定定看着罗宗武巴,“高僧好深的修为。” 整个法袍鼓荡而起,已然能说明罗宗武巴已臻真武境的事实。 说完这话,青云子有些颓然的往后退去。走出几步,却终究软倒在地上。 旁边的道士忙将他扶在怀中,给他喂了几颗丹药。 罗宗武巴面带微笑,“还有哪位道长上来赐教?” <script>app2(); 441.接受传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众龙虎山道士没人敢再轻易上去。 整个龙虎山,真武境修为者不过区区三、四人。除去“羽化”的张天洞,便只有元真子和那么寥寥两个元字辈祖师。连那么多的元字辈祖师都没能臻到真武境,青字辈的弟子们怎么可能有真武境的强者? 除非是惊才绝艳的绝世天才,才有可能在这样的年级就臻至真武境。 龙虎山青字辈有天才,如青云子、青松子等人都是,但是,还没有天才到这个境地。 罗宗武巴显露的真武境修为,让得青云子等人都是知道,自己想要胜过罗宗武巴,是不可能的事。 大元境、真武境之间有着天壤之别,总是大元境巅峰,也难以是真武境的对手。 元真子等人亦是脸色难看。 但是,龙虎山总不能就这么认输。 青松子看向元真子,道:“天师,弟子上去试试?” 他是龙虎山现在的掌观小天师,同时,也是青字辈中修为最高之人,距离真武境,只有一线之隔。 龙虎山剑法高深,他上去,或许未免就没有胜利的希望。 元真子眼下也已是骑虎难下,看着青松子,只能点头,“小心些。” 如果不是比罗宗武巴辈分要高,他真想自己上去好生教训这个看似谦卑,却实则狂妄的和尚。可龙虎山,丢不起这个人。 若是以大欺小,以后传出去还不得沦为笑话? 纵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草庐内,赵洞庭问张天洞道:“天师,青松子小天师什么修为?” 张天洞道:“距离真武境一线之隔。” 赵洞庭又道:“那有可能能在和这和尚交手的时候突破?” 张天洞微微愣住,然后点头道:“却有这个可能。” 赵洞庭听到这话,便不再说话了,又向着屋外看去。 不到迫不得已,他实在不愿意再冒生命危险。因为,在这个年代,他已然有太多的东西割舍不下。 青松子持剑走到罗宗武巴前头,“贫道青松子,请赐教。” “原来是青松子小天师。” 罗宗武巴仍是面含浅笑,伸手道:“请!” 他倒是听说过青松子的名号,但是,脸色却仍是淡然。这让得元真子等人心里头都有淡淡不妙的感觉。 这个和尚真的太淡定了,好似胜券在握。 难道他就那么有信心能够胜过龙虎山精妙的剑法? 青松子和罗宗武巴交上了手。 霎时间又是落叶纷飞。 罗宗武巴可谓狂妄,即便是对上青松子,竟然仍是先持守态,双足不动。 青松子身形较之青云子还要快上几分,叮叮当当声密集如雨,短短十余秒内身形已然绕着罗宗武巴数圈,但是,长剑竟然始终没能攻破罗宗武巴那对金钵。任由剑光再快,都始终被那对偌大金钵将其挡在罗宗武巴身周将近半米开外。 金钵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金灿灿的光泽。这瞬间,罗宗武巴看起来异常高大、神圣。 青松子所修的龙虎山紫气剑法可谓不凡,乃是龙虎山某代惊才绝艳的天师晨观紫气东来,福至心灵时悟得的剑法,其后又以数十年的时间,耗尽心力将其完善。剑招不仅仅飘忽难测,又气势磅礴,在整个龙虎山剑法中都属顶尖,在江湖中亦是有着赫赫威名。 而对这紫气剑法,青松子已然修行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出招间如羚羊挂角,根本瞧不出多少行迹。 但即便如此,罗宗武巴那对金钵却仿佛能未卜先知似的,总是能将剑招挡住。 屋内,张天洞嘴里轻轻呢喃,“密宗拈花指,果真不凡。” 赵洞庭神色微变。 他虽然对江湖事知之不多,但这密宗拈花指的名头,他还是听过的。 佛宗主要分为四大派别,扎根中原的汉传佛教、藏地、吐蕃的藏传佛教、大理等地的南传佛教,以及发自蒙古的喇嘛教。传言佛宗三十六门绝技,这四大派别各持其中部分绝技,拈花指是其一。 这样的绝技,能和紫气剑法分庭抗礼,并不是什么惊讶的事。让人惊讶的,是罗宗武巴在拈花指上的造诣。 拈花指本是之法,最擅长随机应变,随风而动。可他,能将拈花指用于金钵之上,这等造诣,就非同小可了。 虽然话说天下武技殊途同归,可真正能做到融会贯通的,又能有几人? 赵洞庭心里想着,青松子怕是也胜不了了。 而就在他出神的这时,罗宗武巴嘴角笑容忽然绽开,也终是不再只持守势。 他大概觉得,已经差不多拿捏清楚青松子的分量了。 原本不东如山的罗宗武巴,动则如惊雷。 他双臂翻飞,将一对金钵舞得密不透风,无数落叶随之盘旋,身形随着青松子而动,竟是紧紧黏在青松子身侧。 他的步法,较之青松子也不差。 “佛跳墙。” 张天洞看着声势惊人,龙腾虎跃的罗宗武巴,再度出声。 佛跳墙,亦是佛宗三十六绝技之一。 这罗宗武巴,当真称得上是惊才绝艳。一人修两种佛宗绝技,还都修到如此炉火纯青的地步。 赵洞庭微微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有精芒划过,又瞧了几眼屋外正在酣斗的两人,道:“天师,传功于朕吧……” 青松子已然落了下风,而且,谁都看得出来他是在苦苦支撑。 武技上占不到上风,功力上更是隔着真武、大元这道天堑,他如何能胜? 张天洞看着赵洞庭,“皇上真拿定主意了?” “拿定了。” 赵洞庭点点头道。 他总不能坐视着龙虎山被这密宗和尚打败,然后向密宗俯首。 张天洞点点头,便又看向洪无天等人,“劳请三位为贫道和皇上护法吧!” 洪无天三人没有说话,默然走向了屋门口。 赵洞庭已经下定的主意,他们不会去劝。 张天洞鹤发飘舞,双袖鼓荡,搭在了赵洞庭的背上。 赵洞庭闭上眼睛,霎时便感觉到有股极为精纯、庞大的力道向着自己体内汇聚而来。 中丹田处,原本一颗颗倔强到死,很难解开的窍穴,这一刻仿佛再无屏障,被一颗接着一颗的点亮。 屋外。 青松子在这短短时间内,已是被罗宗武巴逼迫得只能倚仗步法游斗。 紫气剑法虽然气势磅礴,却盖不住罗宗武巴修为强横。 折射的金光的金钵璀璨夺目,青松子根本不敢硬挡,往往只是稍微接触,便触之即退。 元军士卒中,有人发出嘘声。 龙虎山众道士个个神色愤然,将双手紧紧握起。 这种情形,实在让他们觉得太窝囊了。 龙虎山屹立南方道门上千年,何尝被人这么欺负过? 可是,这个和尚是有真本事的,并非胜之不武,这又让得他们无话可说。 一个个原本心比天高的道士们,在这刻,心性悄然沉淀下去。 观剑子怀抱着自己的剑,怔怔出神。 很快,青松子和罗宗武巴又游斗了上百招。 龙虎山道士们的脸色却是更加难看。 谁都能看出来,这个罗宗武巴根本就是在戏耍青松子。他能胜,却不急于胜,这是在折辱整个龙虎山! 作为当事人的青松子更是面色隐隐泛青。 连旁人都能看得出来罗宗武巴是在戏耍他,他自己又怎会察觉不到? 一颗平淡如水的道心,此时都已是勃然大怒。 士可杀,不可辱! 当常年古井无波的心境彻底被打破,那股愤怒的力量直蹿青松子的内心。 “啊!” 他忽的一声暴喝,平地起惊雷。 浑身道袍猛然鼓荡起来,和罗宗武巴那般,便好似是充气的气人。 真武境! 当青松子不再制怒时,脑子里除去求胜之心,再无其余想法。在这种时刻,他也终于是突破了自己的桎梏。 罗宗武巴面色稍变,这刻,他或许有点儿后悔了。 <script>app2(); 442.洞庭出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随即,罗宗武巴的脸上笑容却又淡然起来。 他甚至还在交手中出声道:“恭喜青松子小天师臻入真武境。” 赫然,即便青松子臻入真武境,他仍是觉得自己稳操胜券。 这简直是在打脸了。 “哼!” 青松子冷哼,内气运转到极致,速度再快几分。 两个真武境交手,让得周遭更是风起云涌。 围在周遭的众人被气机摄住,忙不迭又往后头退了些。 元真子、元袖子等人眼中浮现出希望光芒。 青松子虽然才刚刚臻入真武境,但是年岁要较之罗宗武巴大些,多修行武道有些年头,说不得能够取胜。 然而,过不多时,他们的眼神再度被惊讶覆盖,又悄然沉溺下去,脸色难看。 罗宗武巴竟然还在渐渐变强。 刚刚突破真武境的青松子虽然气势惊人,但以元真子等人的眼力,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又渐渐被压制了。 这从两人的神态、出招、步伐上都能看得出来些许端倪。 有位元字辈祖师有些担忧道:“元真子师兄,若是青松子再败,咱们该如何是好?” 青字辈,真的再也找不出比青松子更强的高手。 元真子深沉道:“龙虎山不能败。” 这祖师露出惊色,“师兄您不会是打算亲自出手?” 元真子却是不再说话,只是将目光又看向在缠斗中的罗宗武巴和青松子两人。 其实,连他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青松子若败,龙虎山其实也就败了。纵是他出手打败罗宗武巴,龙虎山也难以挽回颜面。 天师不是神,元真子看着青松子,心中止不住的祈祷,希望青松子能够获胜。 但是,事情却还在向着他们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 青松子出招的次数越来越少。 罗宗武巴认真起来,如怒目金刚,出手间气势惊人。 “唔……” 胜负往往在一瞬间。 终究,这场比斗还是在青松子的闷哼声中宣告了结束。 罗宗武巴两扇金钵忽然离手,旋转着飞向青松子。青松子以长剑挑金钵,却是被罗宗武巴一掌正正拍在了胸口。 他虽然没有跌倒,但也踉跄退了数步,嘴角溢血。 罗宗武巴欺身而上,将两扇金钵抄在手中,淡淡然施礼,“承让了。” 他面上看似客气,但眼中,却是有着不加掩饰的傲然。 众道士都是觉得面上无光,有人悄然低下头去。 青松子面色难看无比,握着长剑的手隐隐露出青筋,向再上前,却是一口逆血涌上喉咙,喷吐出来。 气急攻心了。 比斗点到即止,如果刚刚罗宗武巴用尽全力,他这时候根本不可能再有一战之力。此时再上去,别说不能胜,就是侥幸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青松子回头,看向元真子等人,脸上尽是愧色和自责。 罗宗武巴再揖礼,“还有哪位道长前来赐教?” 元真子抬步,往前走去。 “师兄……” 玉湘子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你不能出手。” 旁边有一位臻入真武境的祖师道:“师兄,让我去吧!” 这种情况下,谁上去谁丢人。赢了,会被说以大欺小,输了,那就更是没脸见人了。 元真子摇头,轻轻拨开玉湘子的手,再度重复道:“龙虎山不能输。” 他眼下已经没得选择。 一步步,元真子缓缓走到了罗宗武巴面前。 罗宗武巴眼中划过笑意,“天师想亲自指点晚辈?” 他自称晚辈,这话却是诛心。就等于明说元真子这是要以大欺小了。 元真子脸上再无闲散之色,只是凝重,“以你真武境修为,我龙虎山青字辈子弟,的确无人是你对手。” 众元字辈祖师皆面露不忍。 元真子出手,以后难免成为整个江湖的笑柄。 “师尊此言差矣!” 这时,草庐内忽有喝声如雷,“弟子还未向这位高僧讨教高招呢!” 赵洞庭从屋内缓缓走了出来。他的面色潮红如血,显得万分狰狞,神色清冷。 众人都偏头向他看来。 元真子眼中爆闪过精芒,随即意识到什么,身形自人群中飘然而过,跑向草庐。 赵洞庭大步走向罗宗武巴。 路上的道士不自觉纷纷给他让路。这刻的赵洞庭,看起来实在让人心惧。 罗宗武巴不再淡然,微微皱眉,“你是何人?” 这个时候的赵洞庭,纵是元军中有人见过他的画像,怕是也认不出来。 赵洞庭道:“元真子天师亲传弟子,请赐教。” 罗宗武巴紧紧盯了赵洞庭几眼,“请赐教。” 他的眼中已是有着凝重之色,因为,自赵洞庭的身上,他竟然是感受到威胁。 真武境的直觉是很敏锐的,这让他意识到,赵洞庭或许较之青松子还要强些。 于是,罗宗武巴在出声后,顾不得再装模作样,持着金钵便主动向着赵洞庭冲去。 赵洞庭手中竟是无剑。 当罗宗武巴携带这莫大威势到他近前时,他只是双手直直向着前面拍去。 这刻,赵洞庭的背后隐约有白烟冒出来。 双手和双钵接触。 铛铛两声震响。 有元军士卒和实力不济的道士这瞬间被震得坐倒在地。 之前已经被震倒,现在被士卒扶着的张夔寺又变得软绵绵,往地面上栽去。 他脸上都看不到血色了。 罗宗武巴神色聚变,竟是踉跄退了两步。而赵洞庭,纹丝不动。 甫一交手,高下立判。 从内功修为上来说,赵洞庭竟是碾压了罗宗武巴。 “喝!” 随即,在众人极为惊讶的神色中,被震退的罗宗武巴发出大喝,勃然大怒起来。 他持着金钵再度欺身而上。 两人很快纠缠起来,身形快到极致,在纷飞的落叶中,几乎连看都看不清楚。 “师弟接剑!” 青松子忽然将手中长剑向着打得惊天动地的两人跑去。 一人影忽然窜出来,将长剑握在手中。 自是赵洞庭无疑。 有剑在手,他剑意如潮,滚滚而出。这刻,气势再度拔高。 罗宗武巴紧随着掠到近前,只见得数道金光翻飞,他竟是再度被赵洞庭逼退开去。 赵洞庭归元剑法收发随心,逍遥游步法施展开来,主动发起攻势。 他对归元剑法、逍遥游的造诣领悟都不如罗宗武巴对拈花指、佛跳墙那般炉火纯青,但是,气势却硬要较之罗宗武巴强上数筹不止。 众龙虎山道士脸上都是隐隐露出激动之色。 赵洞庭这时的气势较之之前青松子和青云子都强上太多,简直将罗宗武巴彻底碾压住了。 虽然胜负还未分,但他们都在赵洞庭身上看到希望。 屋内,元真子跑进了屋。 张天洞盘膝坐在地上,正在看着屋外,虽然嘴角带着笑容,但脸上却满是疲惫。 元真子两道清泪滑落眼眶,“师兄,你……” 张天洞笑道:“你个傻小子,哭什么……” 小时候,他就总是这般叫自己的弟弟。 元真子抬手抹去泪水,却是大骂,“你这个王八蛋!总是不顾及自己!” 张天洞道:“因为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家里有我,就不能让你承受太多。不过以后,张家就靠你了。” 说着,他忽然挠了挠头,“老道士终于可以真正过几天清闲日子了。” “浑蛋!” 元真子只是骂,“你就是个浑蛋!不过比我大几岁而已,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张天洞眨巴眼睛,笑个不停。 洪无天、许夫人还有铁离断都扭过头去,不看这对“为老不尊”的天师兄弟。 屋外,罗宗武巴始终被压制,怒不可遏,一对金钵再度出手。 这是他的杀招。 高速旋转的金钵有莫大的杀伤力。 但是,在两扇金钵接近赵洞庭的瞬间,赵洞庭的身形竟是以奇异的角度从中间穿插而过。 他整个身体几乎贴在地上,速度却仍旧飞快。 逍遥游步法中的蛇游步。 两扇金钵碰撞,发出叮当响声,落向地面。 赵洞庭到罗宗武巴近前,身形飘然而起,左手呈掌,右手手腕翻转,将剑尖向后,剑柄向前,同时抵向罗宗武巴胸口。 罗宗武巴双目圆睁,双手匆忙挡在胸前。 然而,赵洞庭瞬间手势再变,右手沉下数分。 左手,和罗宗武巴手臂接触,发出闷响。无穷气机向着四周弥散,翻飞的落叶砰然向着四周散去。 右手剑柄重重怼在罗宗武巴的下腹肋骨尾端处。 “呜哇……” 罗宗武巴一声怪叫,向后抛飞而去。 一汩血飘洒空中。 <script>app2(); 443.大战起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法师!” 一众元朝武将发出惊呼声。 罗宗武巴重重衰落在地上,激起落叶,面色腥红如血。 赵洞庭连脸上都呼呼冒着热气,持剑而立,淡漠道:“承让了。” 龙虎山众道士都是愣住,然后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原本赵洞庭在龙虎山虽然出名,但众人都没有太将他当回事,现在,他可谓成为整个龙虎山的英雄。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日日炼体的年轻祖师,竟然有着强过罗宗武巴的修为。 不过随即却也有不少人心中泛出疑惑。 看赵洞庭年岁还不到二十,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年纪就达到真武境?就是妖孽中的妖孽,也做不到吧? 再看赵洞庭脸上和背上汩汩而出的热气,有道士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放肆!” 元军几位将军将罗宗武巴掺起来,有人面色大怒,抬手指着赵洞庭,“你竟敢用邪门歪道之法强行提升实力,以此取胜!” 谁都能看得出来赵洞庭现在的情况并不对劲。 但是,作为当事人的罗宗武巴却只是眼睛微微眯着,没有说话。 他的伤势其实应该并不重才是,怕是连肋骨都没有断,可是,整个人的精气神却较之之前都要突然差了好多。 “邪门歪道?” 赵洞庭轻轻笑着,眼睛直勾勾看着罗宗武巴,“和尚,我这算是邪门歪道吗?” 他开口就喊和尚,可谓是很不客气了。 罗宗武巴眼中闪过暴怒之色,此刻再无半点淡然、祥和之态。 赵洞庭又道:“如果我这算是邪门歪道,那不知和尚你用丹药强行提高实力,又算什么?” 满场皆惊。 这时候众人再看罗宗武巴的脸色,才恍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和尚的脸色这般红润,不像是因为受伤的样子。 他真服用丹药了? “好无耻的和尚!” “真是恬不知耻,竟然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我说你这黄教喇嘛怎么会这么强的内气,原来是偷服了丹药!” 众龙虎山道士们顿时叫嚷开了。 青云子和青松子的败北,让得他们满是憋屈,这刻终于是找到发泄的途径。 原来这黄教和尚也不过尔尔,只是服用了丹药而已。 信心再度回归众龙虎山道士身上。 群情激荡。 罗宗武巴脸色难看到极致,但是,却并没有出声反驳。 他的气息还在缓缓衰退,刚刚赵洞庭用剑柄抵住下丹田,使他内气顿挫,丹药的效果完全被压制了下去。 罗宗武巴现在赫然极为心惊。 他不知道赵洞庭是误打误撞,还是暗中有高人在指点。 当然,他本来也无话可说。因为他的确是服用了丹药才能在短时间内拥有真武境修为,他本身,只是上元境而已。 一干元朝将领都是脸色难看,再没脸皮敢说赵洞庭使歪门邪道。 足足过去十多秒钟,罗宗武巴才终于出声,咬牙道:“下山!” 张夔寺登时急了,“法师,咱们这就下山?” 他真是恨死这个臭和尚了,因为这对他而言,就是即将到手的功劳没了。 罗宗武巴不答话,只是轻轻哼了声,往山下走去。 “撤!” 张夔寺终究没胆量忤逆罗宗武巴的意思,只能恨恨地将这个字吼出来。 元军士卒铿锵收起兵刃,跟着往山下而去。 龙虎山众道士更是欢呼不已,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已是隐隐带着尊敬和感激。 如果不是这位小祖师,龙虎山此次危矣。 赵洞庭面带微笑,但心里却是有几分苦涩。 这次传功成功不容易,他可以说是从鬼门关处走回来的。张天洞灌输到他体内的内气几乎让他爆体,这也是他为何从草庐内出来,直到现在都还浑身冒着白气的原因。 刚刚和罗宗武巴大战,倒是让得他将多余的内气宣泄出去不少,命算是保住了,可是,他现在还是承受得极大的痛楚。 这种痛楚,是浑身如撕裂般的痛。 而这,还不是让赵洞庭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他的修为境界也在随着多余内气的流逝而滑落。 张天洞是以秘法将内气强行灌注到他体内的,最后他能承受多少,储存在体内多少,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冒着巨大的生命危险,到现在却只能任由修为滑落,赵洞庭心里怎能不苦涩? 要是能就这样直接突破真武境就好了。 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不过,元军终于是退走了。 等得罗宗武巴等人不见影了,赵洞庭回身,又往草庐内走去。 但这时,张天洞、元真子和洪无天等人却是从草庐内走了出来。 “天师还在!” “天师没有羽化!” 看到张天洞,无数道士惊呼。而后,无数人热泪盈眶,向着地上跪去。 在龙虎山,张天洞有着至高无上的威望。 “大家都起来吧!” 张天洞疲惫的脸上带着笑容,道:“跟随本天师下山去。” 他这句话,让得还处在惊讶中的众人都是愣住。 有元字辈祖师道:“师兄,元军已经退走,我们还下山去做什么?” 张天洞道:“罗宗武巴能用丹药提升修为来我们龙虎山讨教,又何尝不会出尔反尔?” 他却是并不信任罗宗武巴的话。 众元字辈祖师眼中登时划过凝重之色。张天洞的话让他门意识到,龙虎山的危机或许还并未解除。 再往深想,即便元军真正退走,他门就能够继续在龙虎山安然修行下去吗? 这回,龙虎山可是已经将元朝彻底的得罪了。 元真子眼眶还有些红,忽的举起长剑,低喝道:“众弟子,随我等下山!” “尊天师令!” 周围的龙虎山道士们揖礼答应。 他们都早就做好下山的准备,现在却也没有什么好犹豫不决的。 数千人绕过草庐,浩浩荡荡向着下山的路而去。 而这时,罗宗武巴、张夔寺等人离草庐还不过只有那么一里来远。 张夔寺脸色难看,跟在罗宗武巴的后头始终没有说话。 “命令大军,屠灭龙虎山。” 前头,脸色逐渐平复的罗宗武巴突然开了口。声音很是低沉,杀气森森。 “嗯?” 张夔寺有些没缓过神来,紧接着瞪起眼睛,掠过精芒,“法师您说屠灭龙虎山?” 罗宗武巴道:“龙虎山人才济济,既然不愿为我朝所用,留之何用?” 他想起自己来龙虎山之前,法王师尊跟自己说的那些话。 元朝定天下,世间便只能有黄教。龙虎山若供奉释迦牟尼,则留,若不供奉,则灭。 对于自己那位高深莫测的师尊,罗宗武巴向来是言听计从的。 “好,好!” 张夔寺满脸喜色,忙不迭地对身旁众将吩咐道:“诸位将军,立刻率军屠灭龙虎山道士,为两位元帅报仇!” 军令以极快的速度传播开去。 龙虎山中鼓声响。 正在下山路上的元军将士们,又行折返,匆匆向着后山汇聚而来。 听得鼓声,龙虎山的祖师们个个色变,元真子大声喊道:“众弟子小心!” “嗖!” 回应他的,是一声冷箭响。 冷箭力道极大,入木数分,尾簇仍自震颤不休。 有埋伏在山道上还没有来得及退走的元军听得下令进攻的鼓响,登时就下手了。 数百道冷箭从各处呼啸而出,射向密密麻麻站着的众龙虎山道士。 “啊!” 有道士猝不及防,中箭倒地。 更多的道士连忙将长剑拔出剑鞘,挥舞抵挡射到近前的箭矢。 “杀!” 元真子等人双目瞬间红了,这刻,再没有什么天道自然,个个都是杀气直冲云霄。 数十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掠去。 龙虎山,怒了。 天师道,怒了。 <script>app2(); 444.天师之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许夫人护在赵洞庭身侧,连洪无天和铁离断两人也都冲了上去。 数位真武境强者加上数十位上元境高手,能发挥出来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短短时间内,深林中到处响起惨叫声。灌木丛后,鲜血飞溅。 “杀!” “杀呀!” “杀了这些元贼!” 一声声大喝声,自龙虎山道士们的嘴里迸发出来。 无数人持着剑向山下杀去。 小娃娃道士们被大道士们背在背上,哭喊、尖叫。 越往下,元军的士卒越多起来,从各处冒头,还可以看到下面正有无数元军还在向着上面冲杀而来。 整个龙虎山,到处都布满了元军士卒。 无数的冷箭,夺走龙虎山道士的性命。龙虎山神仙地,终究没能避过这场杀劫。 血腥味覆盖了山中的韵韵雾气。 “杀!” 赵洞庭处在人群中,亦是忽的大吼出声,看着接连有道士中箭倒地,只觉得有股气压在胸口,不发不快。 湛卢剑出鞘。 他手持湛卢,身形忽动,向着人群前头跑去。 “公子!” 许夫人惊呼,连忙紧追上去。 赵洞庭掠到人群前,直冲到有冷箭放出的灌木丛后,手起剑落。 他现在修为还未掉落下真武境,只见得身形不断在丛林四处掠过,只是短短时间,便是浑身染血,如同血人。 喊杀声逐渐蔓延。 正如元真子等人所料,龙虎山高手不是元军士卒能够挡得住的。但是,那些寻常道士却是沉沦在这场劫难之下。 无时无刻没有人在殒命。 元军红了眼。 龙虎山道士们更是红了眼。 相对来说,元军的损伤显然要远远高于龙虎山道士。这不仅仅是因为龙虎山道士都修有武学的原因,若是双方摆开阵势对垒,龙虎山道士再为厉害,也难以是元军的对手。而是因为罗宗武巴先令撤退,想麻痹龙虎山众人,然后再突然下令进攻,让得元军没能发挥出阵势的威力。 当然,这其中也有张天洞见机得早的原因。 如果龙虎山道士们在山上再稍作耽搁,元军再成阵势,他们将要遭遇的折损也绝对远远不止如此。 真武境强则强矣,可终究分身乏术。 仅仅过去数分钟时间,便有更多的元军冲到了龙虎山道士们的前面。 他们不似那些埋伏在各处的元军,成群结队。见到龙虎山道士,排排士兵将长枪直指于前,发起了进攻。 原本散乱的冷箭,也变成铺天盖地的箭雨。 杀声震天。 结成阵势的元军,杀气冲天,瞬间将龙虎山数千道士的气势都压盖了过去。 元真子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冲向元军军阵,“上元境以上弟子,随我冲杀!” 个个身影从四处蹿将出来。 元袖子、玉湘子、青云子,还有诸多龙虎山的元字辈祖师、青字辈中流砥柱们,跟在元真子后头向着下面元军大阵杀去。 赵洞庭、许夫人、洪无天、铁离断亦是跟在其中。 龙虎山高手几乎尽出,只余下少部分人护卫着后头背着小娃娃的那些道士。 支支箭矢被这些高手用兵刃挡住。 他们可以说是世上最为尖锐的尖刀都不为过,怕是鲜少有势力能够聚集如此众多的高手。 龙虎山高手尽出,除去刚刚传功赵洞庭,神色萎靡没有出手的张天洞外,还有三人。再加上随时都可能跌下真武境的赵洞庭,还有许夫人、洪无天、铁离断三个,勉强可以算是七个真武境强者。 七个真武境强者如狼似虎,杀到元军大阵中,登时让得元军惨叫不跌。 山道难行,没得战马,军队的实力也是大打折扣。 再有龙虎山数十位上元境的强者,以及不计其数的中、下元境道士,冲击起来,足足数千人的元军军阵都招架不住。 虽然在箭雨下,喋血的龙虎山道士不少,但是,在乱军中被高手斩杀的元军士卒更是数之不尽。 这是一场江湖势力和庙堂势力的厮杀。 侠以武犯禁。 元军士卒品尝到江湖高手的厉害,在这刻,赵洞庭也终于见识到江湖势力的力量。 难怪在这个年代,即便是天下纷争,众多江湖势力都没法让人忽视,他们真的有很强的实力。 元朝对很多势力都采取拉拢,而非打压的政策,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以前,赵洞庭只重视高手,现在,却也逐渐对如龙虎山这样的势力有了不同的看法。 冲到元军大阵中,湛卢剑很快斩下了数十颗头颅。 赵洞庭满脸是血,浑身依旧有着依稀雾气透过衣服升腾出来。 他的修为再逐渐滑落,但杀气却是愈来愈盛。 如潮涌的剑气让得那些元军士卒避之不及,他到哪里,周遭的元军士卒便惶惶向着旁边跑去。不过仍旧躲不过湛卢剑的锋芒。 真武境的速度岂是这些寻常士卒能够相比的? 短短十余分钟时间,龙虎山众道士们在元真子、赵洞庭这群人的带领下,竟是硬生生冲破了元军的阻挡。 山间各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有人在哭,有人在叫。 但杀戮,仍旧没有停止。 从山下涌上来的元军几乎杀之不尽。 而且,在龙虎山的前山以及各处,现在还有不计其数的元军在向着这里合围而来。 数千道士穿着道袍,如同一条青龙,呼啸冲向山下。 张夔寺等人呆在正一观内,不断有士卒前来禀报,然后一道道军令传播下去。 他们都是铁了心,是要将龙虎山的道士全留在这里。 冲向山下的士卒渐渐少了,但是,在山腰处,却是可以看到山下元军军阵已是杀气森然。 龙虎山众人瞧见下头如黑云般的元军军阵,脸色都是不好看。但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退路。 要离开龙虎山,就势必要和这些元军军阵正面对上。因为,他们要去的是福建,元军军阵恰恰挡在了路中间。 官道旁就是塔河,便是想绕,也不可能绕得过去。 纵是龙虎山,能踏水而行的高手又能有多少? 又是十余分钟过去。 山间横陈的尸体越来越多,道士的、元军的,到处都是。 有的鲜血流进了小溪,再随着瀑布冲刷而下,让得原本银白的瀑布都带了腥红的颜色。 千年龙虎一朝毁。 纵是天师道不亡,纵是赵洞庭收复旧山河,这沾满杀孽的龙虎山,怕也再不能算是仙山了。 赵洞庭等人率先冲到了山下。 “杀!” 数十高手仍旧冲在最前头,冒着箭雨,向着元军大阵中杀去。 赵洞庭纯黑的湛卢剑上已是隐隐透着血色。 他跟在众人中间,此时修为已经跌落真武境。正向前蹿,却是忽有一人急掠了上来,“皇上,天师道托付给你了。” 话音还未落,这身影就已是从赵洞庭的身侧蹿了过去。 他的速度竟然较之真武境的元真子等人还要快上许多,眨眼就到了最前头。 “师兄!” “天师!” 一声声惊呼。 那身影到得元军大阵前,忽的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这刻的张天洞,宛若仙人。 他脸上再也见不到丝毫颓靡之色,衣袍鼓荡,杀气凛然。 “哥!” 元真子一声惨呼,两行眼泪滚滚而下。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了。 飞到空中的张天洞手持长剑,居高临下,一剑直直斩向元军大阵。 强悍无匹却又极为玄妙的剑意自他身上散发出来。 离他最近的,元军军阵前头数丈方圆的元军士卒如同中了邪似的,忽然软倒在地。 剑意摄人心。 赵洞庭以前听说过剑神空荡子有这样的能耐,没曾想,如今在张天洞的身上得以亲眼相见。 极境! 赵洞庭抬着头,心中动荡不休。他知道,这刻的张天洞定然到了极境。 <script>app2(); 445.极境六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走!” 在空中的张天洞陡然一声暴喝。 恍似风云起。 官道上黄尘飞舞,河面上浪花涛涛。 龙虎山天师以一人之力压千军,将不计其数的元军的杀气都覆盖下去。 一朴实无华的剑,看似缓慢的向下斩落。 官道上人人心中震颤不休。 这一剑,恍若从天上来。 空中的张天洞此刻就是真正的仙人,压得无数人俯首。 元军军中战马颤颤巍巍,前蹄纷纷跪倒。 一剑摄千军。 齐整的元军军阵中,因这一剑,无数士卒齐刷刷如被收割的麦子般向着地面倒去。 原本密不透风的官道应是被这一剑斩出极大空档。 无数箭矢在这剑意和内气中化为飞灰。 赵洞庭彻底为这个年代的武道所摄。 极境,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此瞬间,他心中喃喃,“此生,我定要攀上武道巅峰!” 或许,此时此刻,在无数人心中都有这样的想法。 然后,众人回过神来,皆是大声喊杀,向着元军阵前冲杀而去。 龙虎山众道士在这刻彻底沸腾。 而空中的张天洞因这一剑,再拔高数分。 他扭转身形,双袍鼓荡,陡然再向前激射数十米。 又是一剑。 同样朴实无华的一剑。 元军军阵不再齐整,无数士卒看到这一剑,仓惶向着后面跑去。 这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挡得住的。 但是,即便回头,仍旧有无数人在张天洞的剑意下被震碎了心脉。 怒到极致,仙人化魔。 赵洞庭等众高手冲在最前,将侥幸未死,还拦在路上的元军斩杀在地。 后头是密密麻麻的龙虎山道士。 场面并不混乱。 张天洞以一人之力,压得元军根本不能抬头。士气在这短短时间内就降至低谷。 莫说是寻常士卒,便是军中的那些将领们,亦是没有抵挡的勇气。 他们充其量不过是中元境的高手,在张天洞极境威慑下,同样选择匆匆逃窜。 第三剑! 第四剑! 第五剑! 官道上原本如同蚂蚁般密集的元军,变成满地的尸首。蔓延不见尽头的元军大阵硬生生被张天洞斩出数百米的空档。 中途,他竟然始终都未落下。 这是真正的陆地仙人。 赵洞庭眼中满是惊色。这世间大概没有仙,关于仙的传说,兴许就是因这些极境高手而起。 他现在丝毫不再怀疑江湖传闻中的张天洞以指断江。 哪怕之前张天洞只是真武境巅峰,也绝对有这样的实力。 “天师道万事永昌!” 到第六剑将要落下时,空中的张天洞忽的一声长啸。 这一剑,让得山河失色。 下面所有人,除去掉头狂奔的元军士卒,个个都被这一剑所摄,不自觉的抬起头,看向张天洞。 这一剑太强了。 剑意几乎笼罩下面所有人。 但是,此刻的龙虎山天师却让人触目惊心。 两行血泪从张天洞的眼中滑落,在脸庞上,让人心中发颤。 紧接着,他的鼻子、耳朵、嘴里都是忽的有鲜血汩现出来。整个人的模样瞬间显得诡异到极致。 时间在这刻恍似停顿了。 仿佛没有人瞧见这剑是怎么落下的。 思维在这刻都变成空白。 当神识再回到脑海,前面数百米,已经看不到站着的人和马。 张天洞这一剑,怕是斩了足足两千多人。 元军大阵彻底溃散。 前头虽还有无数士卒,但这刻都被吓尿了,无人敢再拦在官道上。 哪怕,这刻空中的人和剑都在往下坠落。 张天洞的剑离了手。 他整个人的生机也在斩出这一剑后彻底断绝。 将功力传给赵洞庭,然后以秘法入极境的他,根本就是在透支自己的生命力。 六剑出,生机绝。 这个龙虎山最负盛名的天师,终究为龙虎山献出了自己的全部,毫无保留。 “哥!” 元真子一声惨呼,身影忽然跃起,将张天洞抱在怀里,“哥啊……” “天师!” “师兄!” “师伯!” 无数龙虎山道士在这刻嚎啕大哭,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空中被元真子横抱在怀中的张天洞身上。 但张天洞,却终究没法再作出任何回应了。 他透支自己所有的生命,耗尽寿元,换取了这势必惊绝世间的六剑。 “杀了这些元贼!” “为天师报仇!” 不知道是谁突然高喊。 然后,这喊上便圈圈荡漾开去。 龙虎山众道士疯了。 数千人施展全力,向着前头杀去。竟是撵得前头上万的元军士卒仓促奔逃。 元真子抱着张天洞落了地。 赵洞庭等人匆匆围了上去,元袖子、玉湘子等人个个眼中含泪,愤怒不已。 元真子低头看着七窍流血的张天洞,沉默了十余秒,却道:“哥羽化了,天师道,不能绝。这是他的遗愿。” 元袖子等人眼中划过复杂之色。 “去!” 元真子一个字从牙关中蹦出来,“带着弟子们杀出去!” 说着,他将张天洞的遗体递给旁边的玉湘子,持着剑,率先向前掠去,“众弟子,随我杀出去!” 元袖子等人还在原地怔怔出神。 “诸位,别让天师的血白流。” 赵洞庭满眼敬佩地看着张天洞的遗体,说出这句话,将湛卢剑高高举起,身影也是消失在原地。 张天洞要的不是和这些元军决死,而是要让众龙虎山弟子冲出去。 他们还在,天师道的传承就不会绝。 赵洞庭这刻,恍然想起张天洞给自己传功之前说的一句话,“张天洞没了修为,还是张天洞。龙虎山没了张天洞,还是龙虎山。天师道没了龙虎山,还是天师道。” 也许,在那刻,张天师就已经预知到自己的结局吧?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元军会撤走。 惨叫声再度迭起。 山下之前怕是汇聚着足足两万有余的元军,张天洞六剑斩杀数千,其余的,此刻全在奔命。 整个局面显得异常诡异。 龙虎山不过数千人,竟是撵得将近两万元军头都不敢回,只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元袖子等人听得赵洞庭的话后,身影亦是很快消失在原地。 一众龙虎山高手撵上元军,将一身武道修为施展到极致。 这刻,没有人在吝啬自己体内的内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真武境、上元境的杀伤力亦是让人咋舌。剑意虽未必能震碎那些元军心脉,但也能彻底摄住他们。 一路上,尽是元军尸首。 血液流淌到旁边的塔河里,和清澈的河水泾渭分明,无比刺眼。 赵洞庭归元剑法来来回回不知道施展了多少遍,斩杀的元军士卒亦是数不清有多少。 他的修为滑落到上元境以后,从巅峰跌至中期,又从中期跌落到初期,但他浑然不觉。 直到他体内的内气彻底耗尽,才感觉到有阵阵眩晕的感觉涌上头顶。 这让得他摇晃了两下。 “公子!” 幸得有许夫人在他旁侧,连忙将他扶住。 再抬头看前面,已经只有稀稀拉拉的些许元军。 绝大多数的元军都跑到山里去了。 元真子等人还在前头,身形快得让人咂舌,将那些元军很快悉数斩杀在地。 龙虎山众道士至此得以冲破元军的阻挡,但是,还跟在后头的人却较之之前要少得多了。 太多的人,都在下山的途中死了。 元真子双目赤红,豁然回头,大喝道:“走!” 连绵数百米的道士沿着官道向前头跑去。 山腰处,青石上。 罗宗武巴还有张夔寺等人俯瞰着下头河边官道,脸色各是阴沉如水。 谁都没有想到,大军竟然会被龙虎山的这些道士以这般快的速度冲破。 他们在龙虎山其余各处都还要部署,可在这短短时间内,根本就来不及将那些士卒调派过来。 看着龙虎山众道士跑远,罗宗武巴俨然有些气急败坏了,“都是废物!立刻聚兵,务必将这些道士全部斩杀!” 张夔寺亦是气得浑身直抖,对着旁边士卒喝道:“还不快去传令!” 眼中还留有震撼之色的士卒连连跑开了去。 <script>app2(); 446.民心所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往东。 塔河逐渐变得宽敞起来,周围群山围绕。 两侧,是绿油油的长在水中的芦苇。 这真是片山清水秀的地方,可是,眼下谁也没有心情来欣赏这处的美景。 众道士眼中泪花闪烁,看什么都是迷蒙不清。 “羽化”的张天师没有羽化,可仅仅过去这么短短的时间,他竟然真的羽化了。 龙虎山数十年来的顶梁柱,轰然垮塌了。 元真子虽然也是天师,但要接张天洞的班,显然还有段漫长的路要走。 后头,隐隐可听见呼马声。 元军的追兵过来了。 众道士光靠脚力,显然没法跑得过元军铁骑。 再往前,塔河仍旧不见尽头。 河水涛涛,怎么渡河? 元真子看向赵洞庭,道:“皇上,天师道……教给您了。” 说完,他忽的大喝:“龙虎山上元境以上子弟,随我阻击元军!” 说着又眼神在众道士脸上扫过,“上元境死绝了,中元境抵挡元军。天师道……万事永昌。” “尊天师令!” 龙虎山众人轰然应诺。 “是龙虎山诸位道长吗?” 就在这时,自深深的芦苇荡中却是响起呼喊声。 众人都是偏头向着芦苇荡看去。 密集的芦苇荡被拨开,一艘艘小船出现在众人眼前。船上,都是寻常百姓打扮的船夫。 见得龙虎山众人都穿着道袍,这些船夫们脸上各是露出喜色来。 为首是个年约五旬,虽然精瘦却显得极为精神的船夫,“诸位道长快快上船,我们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元真子等人都是惊讶。 赵洞庭眼神凝重地盯着这些船夫。细细看过几眼,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些人,应该是真正的船夫。 元军士卒多时青壮,而这些船夫中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女人。 这时为首的船夫又道:“听得元贼围了龙虎山,我们知道诸位道长可能会下山,这周围村镇的渔船都在这了。诸位道长快快上船吧!” 旁边的船夫们也都纷纷开口。 有的是让龙虎山道士们上船,有的,是说自己曾经在龙虎山受到的帮助。 人群中,赫然还有人和龙虎山上的道士认识。 他们真是周围村镇的百姓。 元真子神色复杂,对着这些百姓们揖礼道:“贫道元真子多谢诸位了。” 然后回头对着众道士们喊道:“速速上船,先让小娃娃们上去!” 后头元军追兵的响动越来越大,离着这里显然已经越来越近。但龙虎山数千道士,在这刻都并未露出慌乱。 数百艘渔船从芦苇荡中划出来,那些背着娃娃们的道士走到河边,将娃娃们放了上去。 元真子又喊道:“会水的下水,不会水的上船!” 他和元袖子等元字辈祖师,却是根本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 数千道士聚集在河边,有的上船,有的直接往水里面跳去。 一艘艘渔船载着数人,接连往河对面划去。 河面上船和人涌动。 越来越多的人离开。 等到渔船已经不多,元真子对赵洞庭道:“皇上,请上船吧!” 后头元军的响动已经很大,马蹄阵阵,渔船肯定没有时间到河对岸后,再划过来载人。 “我会水。” 赵洞庭听得元真子的话,却是一头跳进了水里,然后往河对岸游去。 坐在船上的道士们连连对百姓们道谢。 这些百姓们则少不得要骂元军几句,听得龙虎山遭劫后,骂得更是凶狠。 在他们心里,龙虎山就是神仙住的地方。可今天,被十恶不赦的元军给破坏了。 很快,岸边就没有多少道士的身影。 会水的都到了河里,不会水的,都到了船上。 艘艘渔船穿进了芦苇荡,然后又从芦苇荡中穿出来,摇摇晃晃向着河对岸而去。 到最后,岸边只剩下元真子等数十人。 他们个个都是浑身沾血,全是龙虎山上最顶尖的高手。 元真子回头看了看龙虎山,道:“我们也走!” 数十人踏水渡河。 这少不得要引起划船的百姓们连连惊叹。 他们心里想着,原来龙虎山上真有神仙呢! 作为寻常百姓,他们以前哪里见过能够踏水渡河的高手? 这样的人,在他们心中就是神仙。 等到众人都快到河对岸,元军铁骑才如同黑云般杀至。 战马停在河岸边,元军铁骑们看着河对岸密密麻麻的船和人,都傻了眼。 他们有马,却不能渡河。 谁能想到会有这么多的百姓来帮助这些龙虎山道士? 纵容他们兵强马壮,此刻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不多时,罗宗武巴、张夔寺和不少元军将领也赶到这里,看着已经有不少人上岸的龙虎山道士,只差没有吐血。 塔河从龙虎山北面的金沙渡分流,蔓延到福建路深处。虽然有的地方能过河,可距离这里还不知道有多远,怎么追? 张夔寺气急败坏,对着河对岸大吼,“你们这些刁民,竟敢助纣为虐!” 可划船的百姓们哪里会有人理他? 一艘艘渔船停靠岸边。 众龙虎山道士们下船上岸,又对着划船的百姓们揖礼道谢,然后便匆匆向着北面而去。 之前率先划船出芦苇荡的老汉愤愤看着河对岸的张夔寺等人,道:“乡亲们,咱们的船,都不要了!看他们怎么过河!” 说着,他在河边抱起一块大石头,直接砸在自己那艘渔船上,将渔船底砸了个通透。 就这般,在张夔寺等人的目瞪口呆中,一艘艘渔船向着河底沉默而去。 一众百姓将船砸沉后,也很快消失在了河岸边。 张夔寺看向罗宗武巴,“法师,这下咱们可如何是好?” 罗宗武巴冷冷盯了他一眼,“贫僧已是误了师尊的大事,这便回去向师尊请罪。” 张夔寺嘴巴张着,久久没有合拢。 罗宗武巴回去请罪? 这纯粹是扯淡! 他回了中都,到时候是非黑白还不是全凭他那张嘴? 有法王站在后头,罗宗武巴能遭遇什么责罚? 张夔寺知道,龙虎山的道士们跑了,这个锅,十有八九得由他背着。 没吃着羊肉,反倒惹得一身骚。 这刻,张夔寺心里头是又憋屈又愤怒,看着罗宗武巴淡然走远的背影,他眼中有着杀意划过。 但是想到之前罗宗武巴在龙虎山上和青松子等人交手的场景,张夔寺终究还是没能兴起让士卒杀他的胆子。 而且,他也明白,纵是他下令,这些将军们也未必肯听他的。 “法师!” 几经挣扎,张夔寺迈开腿向着罗宗武巴追去。 罗宗武巴驻足,等张夔寺跑上前,操着别扭的汉语道:“张大人还有什么事?” 张夔寺低声道:“微臣这就领兵前去追击龙虎山那些道士,还请法师……在朝中为微臣多多美言几句,微臣……日后法师若有交代,微臣定唯法师马首是瞻。” 罗宗武巴轻笑,“张大人这是要向贫僧效忠?可贫僧,并不是朝中大员啊!” 张夔寺嘿嘿赔着笑,“龙虎山道士们跑了,可龙虎山还在。微臣日后再龙虎山上为法师立庙,书法师连败龙虎山青松子、青云子之功德,如何?” 罗宗武巴微微怔神,然后道:“龙虎山内的东西,得留着。为贫僧立庙没有必要,为我们佛宗诸圣立庙吧!” “好。” 张夔寺微微弯下腰。 “放心,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乃是被宋朝洪无天和许夫人斩杀,这事,皇上怪不到你头上。” 罗宗武巴轻飘飘又说一句话,然后便继续向前走去。 张夔寺没再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一颗心终于是落回肚子里。 在朝中为臣,可谓是不容易。 等罗宗武巴走得远了,他再看河对岸,却只依稀能看到龙虎山众人的背影了。 这让得张夔寺又是恨得直咬牙,而后跑回到军中,喝道:“回军!” 有元军将领疑惑,“张大人,咱们这便不追了?” “还追个屁!” 张夔寺心里暗骂,嘴里道:“没得船,怎么追?咱们即刻回城整顿兵马,发兵福建!” 他是个小人,却也是个聪明人,知道龙虎山众道士要去,也是去往福建。因为,南面的江南西路现在还是元朝控制范围。 是以不管是追龙虎山众道士,还是去帮助福建路的高将军,他都只有发兵福建这条路可走。 <script>app2(); 447.剑意突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色黑了。 层峦叠嶂的大山包围之中,草地上有上百堆篝火。 江南东路往东南方向,和福建路隔着横亘于大地上的武夷山脉。 原本龙虎山就处于武夷山脉旁侧不远,龙虎山一众道士们往福建路行,道路逐渐蜿蜒,山峦也逐渐多起来,且愈发陡峭。 江南东路和福建路的交界处,可以说得上是人迹罕至。在这武夷山脉分布的范围内,都没有县城。 不,莫说县城,连村镇都极少。住在山里头的,都是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龙虎山道士们拖家带口,一路行来,没能找到落脚的村镇,只能在野外过宿。这整天都是厮杀、奔命,饶是他们,也是累了。 更何况,龙虎山上这些道士中,还有不少年迈或是幼小的人,甚至还有怀着孕的女人。 再往前走,野兽都是小事,主要是实在没力气了。 数千人围着篝火,低声吟唱,中间隐隐有哭泣声夹杂。 最中间处的那团篝火是最大的,其余的篝火好似众星捧月,围绕在这篝火旁。 干枯的树枝堆积有数米高,熊熊火焰燃烧着,篝火堆上的人影渐渐在火光中化为灰烬。 是张天洞。 元真子、赵洞庭等数十人围绕在篝火旁,元真子等人尽皆跪倒在地,只有赵洞庭、许夫人、洪无天、铁离断四人站着。 张天洞不似以往的那些龙虎山天师们,静静在龙虎山上羽化。他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无疑绽放出了最为耀眼的光辉。 一人斩数千人,耗尽生命力而死。 那六剑,必将被这些龙虎山道士们永生铭记。 赵洞庭觉得自己也不会忘。 看着火光中渐渐化为灰烬的张天洞,他脑海中再度浮现那朴实无华却又惊天动地的六剑。 在那个时刻,张天洞无疑将武学上的造诣提高到了极致。 朴实无华的六剑,同时也是满含玄奥的六剑。 便仅仅只是回想起,赵洞庭也恍然觉得自己于剑道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领悟。 道士们吟诵的追悼经文低沉而绵远,让他渐渐出神。 张天洞好似再度出现在空中,神色淡然,缓缓施展他的六剑。 舍生六剑。 赵洞庭扪心自问,若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况,譬如元军攻到大宋皇宫,自己能如张天师这般舍生忘死吗? 熊熊的火焰好似突然被风吹动,橙黄的焱苗齐齐向着北方倒去。 一股和赵洞庭往前颇有不同的剑意自他体内悄然散发而出。 剑意如潮,仍似永不休止的生机。但这生机中,却仿佛又含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野火烧不尽。 跪在地上闭眼吟唱的元真子等人悄然睁开了眼睛,看向赵洞庭,眼中各是露出惊色。 许夫人、洪无天还有铁离断先是怔住,随即脸上更是惊喜交加。 皇上于剑道又有突破! 铁离断还好,许夫人、洪无天却是听乐无偿说及过赵洞庭在剑意之道上有多高的天赋的,此时满心都是惊叹。 看着赵洞庭体内涌现而出的剑意越来越强,他们甚至都有种想要调动剑意进行抵挡的冲动。 剑意无数种,而赵洞庭的这种,无疑有些奇异。 它忽高忽低,偶然沉沦,又偶然乍起。而乍起时,那种决绝的气息,便好似在人的心头重重敲上了一记。 洪无天心里不禁在想,“皇上此次剑意突破,在剑意之道上,怕是已经能和江湖上成名的高手相提并论了吧?” 十几岁的年级,就有拥有如此强悍的剑意。洪无天想到此处,眼中也不禁是露出浓浓的期待。 赵洞庭于大宋危亡之际,力挽大宋于狂澜,即便最终大宋覆灭,他也定然会是史书上留下璀璨传说的帝王。如今,看起来,他在武道上似乎也可以留下浓浓的一抹色彩。洪无天忽的有些后悔了,要是在海康初见赵洞庭的时候,自己就跟在皇上的身边,说不定如今皇上便是自己的徒儿。 有这样的徒儿,想必哪个师父都会为之自豪。 越来越多的道士睁开眼睛,看向赵洞庭。 观剑子亦在其中,他怔怔看着赵洞庭数秒,忽的伸手抚摸自己身旁的剑,眼中划过极为坚定之色。 不知什么时候,剑意突然散去。 赵洞庭睁开了眼睛,却是有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对着篝火深深作揖。 他刚刚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向着元军攻皇宫,乐婵、颖儿、杨淑妃等人被团团元军围困,自己立在众人面前,周遭再无士卒,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剑。若用剑,必死。那刻,他恍然明白张天洞舍生需要多大的勇气。 众道士又缓缓闭上眼睛,再度吟唱。 夜愈发深了,篝火却还在燃烧。 等得天色大亮时,盆地里仅仅留下上百团灰烬,龙虎山众道士们已经继续向着福建行去。 数千人在重山中穿行,向着福建渐行渐远。有的人已是衣衫褴褛如乞丐。 …… 福建路,南剑州主县剑浦。 黄华大马金刀坐在府衙正殿内,光头油增发亮。下面是头陀军十余将领。 这些将领都是跟着黄华多年的老将,其中还有他的亲弟弟。 黄华手中持着封信,凝着眉头看完,突然抬头,出声道:“众将听令!” 下面众将个个神色肃然。 黄华道:“即刻聚兵,发兵攻古田!” 下面众将都不禁是露出惊色,和元军开战虽然是必然的事情,但这些天双方都还在极力备战。前两天也都没听黄华将军说起要攻古田的事,怎么今儿个说攻就突然要攻了? 打仗可不是闹着玩。 哪怕是到现在,头陀军也不能说是已经完全准备妥当。 有将领道:“将军,这是不是有些仓促了?” 元军有大军驻扎于古田县,可不是说攻就能攻得下的。眼下整个福建局势,单从兵力上论,元军还占着优势。 黄华轻声道:“这是皇上的命令。” 下面诸将更为惊讶。 皇上派了文军机令到福建来以后,军中事物都是由文军机令在和他们商议。皇上可从未下过什么令。 黄华又道:“元军兵围为了龙虎山,皇上急令,让我等速速和元军开战,争取解龙虎山之围。” 众将这才恍然。 有将领道:“将军,那咱们是否只需要佯攻古田即可?现在若和元军决战,怕是没有万全的胜算。” “呵呵。” 黄华忽的笑了,很有匪气的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行军打仗,哪有什么万全不万全的。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老子们先杀到古田去再说,若是元军以为我们是闹着玩的,咱们就真干他娘的。若是元军以为我们是来真的,咱们就做做样子,逗着他们玩。只要消息传到龙虎山那边去,解了龙虎山的围就好。” 说着,他却又是轻轻叹息,“唉,只是信件送到本将这,怕是已经耽误不少时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 “皇上是怎么知道龙虎山被元军围困的事的?”有将领疑惑。 这事,便是他们,之前也从未有所耳闻。 黄华微微怔住,然后道:“本将也不知道。行了,你们都下去速速安排吧,两个时辰之后,大军出发!” “是!” 众将便都站起身来,拱手领命,然后匆匆往府衙外走去。 黄华抹了抹光头,自言自语,“皇上该不会是在龙虎山吧?怎的好端端忽然要救龙虎山那群道士?” 他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当下心里头也是有些焦虑起来。 他没见过赵洞庭,但也是因为听说赵洞庭的战绩,才毅然再度抗元,且投诚于宋朝。要是皇上没了,宋朝怕是危矣。 怔了会,黄华匆匆往殿外走去。 <script>app2(); 448.山中惨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正午时分未过,数万头陀军浩浩荡荡汇聚在剑浦县城东门外。 军中将领、士卒,个个都是光头。没带头盔的,比那些带着头盔的,还要显得油光发亮。 无数百姓到城门处相送,不少人哭哭啼啼。 但大军终究还是出发了。 旌旗飘扬,宋字迎风飘荡。马军、步卒,还要押送军中粮草、器械的勤务兵交差前行。 黄华骑马在最前头,肩上看着狼牙棒,威风凛凛,两道浓眉却是紧紧蹙着。 他心里始终都还在担忧着赵洞庭是否在龙虎山的事。 而在武夷山脉深处,赵洞庭也和龙虎山数千道士们正在翻山越岭,向着福建行来。 数千道士都是背负着长剑,也算是声势浩荡了。 很快又是黄昏降临。 云渐渐变成霞,挂在天边,在夕阳的照射下放着橙黄的颜色。 有彩虹悬挂着极远处的两处山中。 人群中,忽有道士喊道:“看,那里有炊烟!” 许多人都向着这道士手指的方向看去过。 在众人下头看似不远处,山脚下,的确有炊烟袅袅升起。 下面有村落。 有道士很快将这个发现禀报给元真子等人听,众人面上都是隐隐露出兴奋之色。 虽龙虎山道士多数都常年练武,不惧山中的寒气、露水,但是,有在之前下山时受伤的道士却是再也经不得这样的奔波。 在这日白天,已是有两个受伤颇重的道士撒手人寰了。 丹药虽有妙用,但终究是不是万能的。得不到静养,受伤的人根本很难痊愈。 元真子等龙虎山祖师稍稍商议几句,便决定去下头那山谷中的村落借宿。 众人在山上披荆斩棘,向着山下而行。 只是望山跑死马,等到他们到那有炊烟袅袅升起的村落外时,夜色已是近黑了,怕是转眼就要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 村落中的炊烟自然已是看不到了。 整个村落里静悄悄,只隐约有狗吠的声音传出来。向着里头看去,连半点火光都看不到。 赵洞庭、元真子等人在村落立足,互相看去,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练武之人的感知本就极强敏锐,更遑论此时这村庄本就安静得有些诡异。 夜幕降临,这村落再小,也绝不应该没有半点光亮才是吧? 而且,之前在山上往下看,这村落中少说也有数十间屋子,并不能算是很小了。 洪无天道:“诸位且现在村外等等,老夫进去看看。” 说完,他径直往村子里蹿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 赵洞庭鼻子动了动,轻声道:“元真子天师,好似有些血腥味。” 他跟着大军已是经历过许多次杀伐,对血液的味道颇为敏感。 元真子点了点头,“贫道也闻到了。” 众道士都在后头驻足,等着进村的洪无天再出来。 然而,过数分钟后,有道身影忽然到村口,见到众道士,便折转方向,往山上蹿去。 他身形迅捷如野兽,好似就是野人似的。 “休跑!” 紧随其后,洪无天的身影也出现在众人眼前。 元真子、许夫人、铁离断等人神色微凝,当即各是向着那“野人”追去。 野人回头,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整张脸上脏兮兮的,布满狰狞。 然后,他的身影以更快的速度向着深山中蹿去。 赵洞庭本也欲要拔腿去追,可看到野人的脸,却是怔在原地,失声惊叫,“乐前辈!” 刚刚那野人好像是乐无偿。 这由不得赵洞庭不惊。 他虽然现在修为已经连上元境都没保住,跌到中元境后期了,但眼力较之以前也不知道要厉害多少。 他觉得自己不会看错。 这个野人脸上虽然脏兮兮,而且看起来跟野兽无异,但那张脸,分明就是乐无偿。 乐无偿怎会出现在这里? 惊叫过后,赵洞庭连连喊道:“几位前辈,他是乐无偿前辈,休要伤了他。” 拔腿急追,身形快到极致的洪无天等人眼中都是泛过惊色。 他们没有赵洞庭这般熟悉乐无偿,是以刚刚虽然也瞥到野人的脸,但也却并未往乐无偿身上想。直到此时听得赵洞庭喊出这句话,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才恍然发觉,这野人长得真的好像乐无偿。 当下几人更是紧追不舍,跟在乐无偿的后头,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赵洞庭知晓自己追不上,站在原地,两道剑眉紧紧蹙着,心中不断地想,“乐无偿前辈怎会在这?” 而且看起来,乐无偿的情况显然很不对劲。 他外出寻找小舞丫头,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到底遭遇了什么? 以乐无偿的修为,赵洞庭实在想不到有什么事能够将他变成这样。 “进村!” 回过神来以后,赵洞庭往村子里走去。 元袖子等龙虎山祖师都知道他的身份,自然是连忙跟着往村子里走去。 穿过村前的泥土小道,越往里头,血腥味便很是明显了。 赵洞庭点起火把,走在最前头,刚入村不远,就看到有尸体躺在地上,双目圆瞪着,整个胸口血肉模糊。 他的胸膛是被人以巨力硬生生拍下去的,连骨头都冒了出来。 这惨烈的死状,让人触目惊心。 有道士持着火把走到前头,接连发出惊呼声。 在这些房屋群的空地上,竟是躺着足足有数十具尸体,横陈凌乱。 “苗民……” 赵洞庭看着地上的尸首,神色更为不解,嘴里呢喃。 他又走到前面去看,接连看过数具尸体,发现这些死去的人都是苗人,穿着很传统的苗民服饰。 他在广西时,见过这样的苗民。 可这里是福建、江南东路的交界处,大山中怎会有苗民的村落? 看他们死状,都好似是被野兽杀死的似的,个个死状凄惨。 这是乐无偿所为? 赵洞庭心中泛起强烈的不安。 这十有八九是乐无偿所为了,他有这样的实力,而且他的精神状态明显很不对劲。 这些苗民有些人手中还持着武器,可从伤口上看,都是被干脆利落的杀死。个个眼中都还仿佛残留着极为浓烈的惊恐。 一团浓浓的疑云笼罩在赵洞庭的心头。 他向着旁边几乎已经没有多少光亮的深山中看去,只希望洪无天等人能够将乐无偿给擒回来。 或许,如此可以知道乐无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继续往村内深处,到处都躺着苗民尸首,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有道士跑到房屋里查看,然后跑出来,向着元袖子等人禀报,屋里头同样也有尸体。 整个村落,竟然没有留下任何活口,连载襁褓中的婴儿都被杀了。 这太惨烈了。 众道士不知道乐无偿的身份,个个义愤填膺。 赵洞庭坐在空地上,没有去理会那些道士们的议论,怔怔出神。 他自然不可能不担心。 乐无偿不仅仅是他的师父,还是他的恩人,是乐婵、乐舞的父亲。 可是,等过十多分钟过去,洪无天等人从深山中出来,走到村落里,却是并没有能抓住乐无偿。 “跑了。” 几人走到赵洞庭的面前,都是惋惜。 赵洞庭抬起头,道:“几位前辈看清楚那人的脸了吗?” 说话间,他的眼神紧紧盯着洪无天。 洪无天摇头,“他只是跑,并没有再回头。皇上,也许他不是乐贤弟,你别太担心了。” “不。” 赵洞庭道:“我看清了,他应该是乐前辈无疑。” 那个“野人”能够杀害这么多苗民,且在洪无天等人的追击下逃跑,实力不简单。这更让他肯定心中猜测。 洪无天轻轻叹息,不再说话。 他心里又何尝不觉得那是乐无偿? 可乐无偿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杀害这些苗民呢? 洪无天、许夫人心中同样是满满的疑惑。 众道士将苗民们的尸体从屋内抬出来,摆在村落中的大空地上。 老人、小孩、婴儿、妇女,足足三百余具尸体被堆积起来,场面让人触目惊心。 道士中的许多女人带着小孩走远了去。 这样的场景,真的能让人做噩梦。 <script>app2(); 449.福建战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许多道士围绕在尸堆旁,盘膝而坐,念诵龙虎山的经文超度这些亡魂。 有人找来柴禾和灯油,打算将这些尸体焚化。 谁也不忍继续看着这样的惨状。 “等等!” 而就在元真子要点燃柴禾的时候,赵洞庭突然出了声,“先不要焚烧这些尸体。” 元真子露出些不解之色。 赵洞庭看向许夫人,道:“夫人,接下来只能由您带着诸位道长们去福建了。朕……决不能不管乐无偿前辈。” 说着,他眼神又落到洪无天和铁离断身上,“两位前辈,你们留在这里陪着朕。” 他自称为朕,那就不是商量的语气了,而是下命令。 洪无天、许夫人都知道乐无偿在赵洞庭心中的重要性,且和乐无偿关系本就不错,自是连连答应。 铁离断以前是雁羽营旧人,再投大宋,当然也不会拒绝赵洞庭的命令。 赵洞庭又看向元真子,道:“天师,你带着众道长跟着许夫人去福建吧!” 元真子以前到海康见赵洞庭时,乐无偿也在,是以也认识乐无偿,轻声问道:“皇上,要不要老道留在你身边帮忙?” 赵洞庭摇了摇头,“多谢天师好意了,可龙虎山数千道长还需要你。” 他强露出笑容,“天师放心,有洪前辈和铁前辈在,这江湖中却也没几人能够伤得到朕。” 元真子只得点头。 赵洞庭看向尸堆,又道:“这些尸体留着,朕明日在焚烧,说不定能将凶手再引过来。” 这夜,诵经声在这苗民村落中响到深夜。然后,众人就在村落中睡下,多数人都在屋外休息,只有老弱妇孺还有受伤的人被安排到屋内睡觉。 翌日清晨,元真子、许夫人带着众道士早早离去。 元真子终究还是不放心赵洞庭的安危,硬是让龙虎山中一位真武境的祖师留了下来。 这祖师道号元离子,仙风道骨,看起来较之元真子和羽化的张天洞都更像是神仙中人,不过性格也要古板些,话很少。 等得众道士们离开以后,赵洞庭和洪无天、铁离断还有元离子却是都在屋内找到苗民服饰,换到了身上。 这是赵洞庭的意思。 乐无偿总不能是无缘无故跑到这苗民村落里来屠杀这些苗民,而且,这些苗民出现在这里,本就不是正常的事。 赵洞庭心想这其中定然有什么内情,却是打算以身做饵,说不得能够引得乐无偿再度献身。 尸堆被点燃。 浓浓的黑烟在村落空地上升腾而起,到极高处才渐渐飘散。 这就是乱世。 数百条性命在这深山中被屠杀,根本兴不起什么波澜。 赵洞庭四人站在尸堆旁,没有言语,各是怔怔看着飘摇而起的黑烟。 谁都不确定,这样是否能真的将乐无偿再吸引过来,毕竟昨夜的乐无偿看起来和疯子无异。 火势越来越大,黑烟也越来越浓,而后,又因火势的减小而渐渐转淡。 可是直到柴禾和尸体都化为灰烬,火焰熄了,乐无偿都没有再度出现在这村落里。 赵洞庭心中难免失望,又等了数十分钟,对洪无天三人道:“三位前辈,我们去山中找找看吧!” 他心中没有别的想法,只知道自己决不能将乐无偿留在这里。 福建没有自己,但还有文天祥在,未必不能打败元军。而要是将乐无偿留在这里,以后乐无偿会变成什么样,很难预料。 就这样,四人很快往深山里走去。 虽然在这深山中找人肯定如大海捞针,但洪无天、铁离断还有元离子都没有说什么。 时间很快过去三天。 元真子、许夫人带着众龙虎山道士还在跋山涉水。 黄华率大军接近了古田县。 而在这时,在福州境内的大樟溪侧却是率先爆发了战事。 文天祥在收到赵洞庭的密信以后,差人给黄华送信,紧随其后便带着大军出发往福建,打算攻打永福县。 高兴在福建的力量多数汇聚于福州,其中又以永福、古田和闽清囤聚的兵力最多。 文天祥从德化沿着大樟溪要进取永福,此时还没有接近永福,就遭遇到元军的阻击。 大军沿着河畔,正在北上,忽有元军铁骑从不远处的山后冲杀出来。 “备战!备战!” “迎敌!” 一声声喊叫声在畲民战士们军伍中响起。 元军竟然会选出城阻击,这不仅仅只是让畲民战士中的将领们吃惊,连文天祥都极为诧异。 按理说,元军兵力只是稍占优势而已,应该要据城而守才是。 但是不过怎么说,元军都已经冲杀上来了,都只有打,除此别无他法。 赵大、赵虎两兄弟都骑马在文天祥的旁边,见得元军铁骑虽然只有数千之众,却经起黄尘如龙。赵大咧咧嘴,道:“军机令,要不然咱们飞龙军先干他几炮?” 文天祥摇头,“对面是骑兵,不宜用掷弹筒。” 他的出发点自然和赵大、赵虎这对丑汉是不同的。 赵大、赵虎两人只求痛快,而文天祥作为征北总元帅,却是想要整个福建路的胜利。 掷弹筒打骑兵,威力没法全然发挥出来,实在有浪费炮弹之嫌。 赵大、赵虎兄弟两有些失望,但也只得作罢。出发前,赵洞庭就交代过他门兄弟两,务必对文军机令言听计从。 而赵洞庭的话,他们从来是不会违背的。 “杀!” 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起,当元军铁骑仅仅离着大军近千米时,畲民战士们中的骑兵在将领们的带领下冲杀了出去。 上万畲民骑兵自是比那数千元军铁骑声势更为浩荡。 上万人分为三股,一股直直冲向元军军队,还有两股如同两道支流般蔓延向两侧,想要冲击元军的左右两翼。 元军一员猛将驰马在最前头,旁边是持大纛的猛士。 “杀!” 眼瞧着仅仅距离畲民骑兵不过数百米,这猛将却是突然改变方向,不再往前直冲,而是向着西北侧斜斜冲去。 整个元军数千人的骑阵如同黑云般,齐齐跟着他转变方向。 而这些,都落在军前的文天祥等人的眼中。 文天祥看向旁边很有儒将气息的任伟,道:“任将军觉得这股元军意欲何为?” 畲民中很懂兵法的将领不多,赵大、赵虎两人更是不靠谱。往日间,文天祥也就能和任伟商议商议了。 任伟眼睛紧紧盯着那股斜着冲过去,欲要迎上畲民骑兵右翼的元军,嘴里道:“他们怕是没有要真正厮杀的意思。” 文天祥眼中依稀淌过笑意,“为何?” 任伟道:“骑兵正面冲锋,除非直捣黄龙,想要撤退很难。而斜向发起冲锋,却还能借着大军的冲势以最快的速度迂回回去。依末将看,这股元军要么就是想诱导我们追击,要么,就纯粹是为骚扰而来。” 文天祥毫不掩饰自己对任伟的赞赏,笑着点点头,“你说的没有错。我和高兴打过仗,这是他惯用的伎俩。” “嗯?” 任伟偏过头,看向文天祥。 文天祥又道:“高兴最擅长这样不断袭扰的打法,他是想让我们到永福以后,全部成为疲卒啊……” 任伟微微皱眉,“如此,军机令心中应该已经有应对良策吧?” 文天祥点点头,道:“有。不过这就得看任将军你的了。” 任伟诧异。 而这时,前面浩浩荡荡的两股骑兵终是冲杀到了一起。 又是人仰马翻的场面。 数千战马齐头狂奔的冲击力绝对是超乎想象的,被撞倒在地的战马和士卒根本就很难有再爬得起来的机会。 万马奔腾间,整个草地都被踩踏得泥泞不堪。士卒们往往刚刚落下马去,就会被后头的马踩成肉泥,连将领都难以幸免。 莫说寻常人,便是中元境的高手,在这样的大军冲杀间,也随时都有可能殒命。 双方各有战士折损。 但战局,正如任伟和文天祥所料,两军接触后,并没有在原地胶着。 元军那员猛将带着大军才刚刚和畲民战士们接触,便就继续向着西北方向冲去。 畲民骑兵右翼被这紧紧团聚的数千元军铁骑硬生生撕开一道豁口。 元军铁骑绕个大圈,便往回跑。来得快,去得同样很快。 畲民将领们气得不行,看着地上凌乱的尸首,率着骑兵往前追,紧紧咬住元军的尾巴。 而这时,大军军阵中却是忽有鸣金声响。 <script>app2(); 450.元军袭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鸣金声清脆嘹亮,立刻在群中之中传响。 众畲民将领们听得鸣金声,只得率着马军放弃追击,折返而回。元军铁骑头也不回,沿着蜿蜒官道很快远去,只余下黄尘滚滚。 从两军接触到相离,仅仅不过短短十余分钟的时间。大樟溪依然流淌,但是,地面上却已是躺着数百具尸体,还有伤卒。 “军机令,怎的这就下令撤军了?” 回军的畲民将领中有人驰马到文天祥面前,操着闽南话问道。 刚刚他们撵着元军的尾巴,觉得能够吃下这股元军。是以,这将领语气很是有些不快。 文天祥以前在江南西路和福建路领兵抗元过许多年头,倒是勉强听得懂,淡然笑道:“元军只是想来消耗我军气力而已。” 畲民将领也并非是莽夫,听得文天祥这话,再回想刚刚元军的举动,登时恍然。 他挠了挠头,歉然地对着文天祥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向着军队中走去。 这就是畲民将领,都是很豪爽性子的人,心里想什么,嘴里就说什么,知道自己错了,认错也特别爽快。 文天祥当然也不会将刚刚这将领的态度放在心上,只是喝道:“打扫战场,继续前进!” “打扫战场,继续前进!” 旁边便有传令兵持着令旗向着大军的右侧驰马而去。 任伟看着那些离去的元军,继续这之前的话题,问道:“军机令您刚刚说破解元军袭扰之法需要末将出力,末将该如何做?” 文天祥轻笑道:“若任将军你为将,以当前局势,会如何做?” 任伟和他颇有几分相似,都是儒将,却任伟性子沉稳,又正值壮年,文天祥却也有培养他的意思。 现在宋朝中的扛鼎大臣们多数已经年迈,虽然没有谁提及这个问题,但整个朝廷内已经初显青黄不接的情况。 岳鹏勇武,苏泉荡擅谋,但都还年龄太小,经验不足,终究难以担当起统帅全军的重任。他们可以为将,并不能为帅。 天意难测,文天祥也担心自己或许什么时候会遭遇不测,是以在率任伟来福建以后,常常提点任伟,有将他做加班人培养的意思。 任伟微微沉吟,道:“其实要破解元军骑兵骚然之法倒也不难。” 文天祥笑着看他。 任伟道:“皇上发明的反光盾牌现在已经在军中逐渐普及开来,若是动用,定然能让元军骑兵无功而返,根本无法冲到我军近前。” “那若是晚上呢?” “晚上可在营外埋下轰天雷,元军同样无法对我军造成太大困扰。” “不。” 文天祥轻笑着摇摇头,“皇上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行军打仗,说到底不过是以最小的兵力换取敌军最大损失的技巧。任将军你性格沉稳,这是长处,但同时也是缺点。我们动用反光盾牌和轰天雷,不过是提早将我们的底细暴露出来而已,却不能对元军造成太大的折损,此乃下下之策。” 任伟神色微动,“那军机令的意思?” 文天祥道:“元军既然敢来袭扰我们,我们又何尝不能直捣黄龙?” “军机令的意思是让末将率领飞天军奇袭永福?”任伟登时意会。 文天祥点头,“正是如此,你率军袭击永福,永福必然大乱。届时出城袭扰的元军若是受到消息,难免也会慌乱,我再率大军趁势反攻于他们。如此,兴许可以将永福县城拿下。拿下永福,我军在福州有立地之处,到时再取高兴亲自坐镇的闽清,也就容易得多了。” 任伟眼中发亮,拱手道:“末将明白了,多谢军机令教诲。” 文天祥却是摇了摇头,“这不算是我的教诲,若非皇上对我说那番话,怕是我也没有胆气让你去奇袭永福。” “呵呵。” 任伟笑出声来,“皇上真是天纵之资啊,年纪轻轻,却于兵法有这么透彻的见解。” 文天祥抬头看向天空,嘴里喃喃“皇上是我大宋朝的希望,大宋朝危亡之际,再不出现皇上这样的千古帝王,就真的亡了……” …… 不多时,畲民战士们将战场打扫好,尸体焚烧成灰,大军便继续沿着大樟溪往永福而去。 直到傍晚时分,元军都没有再来袭扰。 文天祥率着大军在距离永福县城数十公里外的大樟溪侧狗头山下扎营,营帐依着山脚而立。 淡淡炊烟袅袅升起,军营中很快飘起饭香。 个个士卒排着队领取饭菜。 用过饭后,斥候们便骑着马向军营四周而去。任伟到文天祥帅帐内见过文天祥,然后便也带着飞天军离开大营。 飞天军近两千士卒抬着铺叠整齐的热气球,还有轰天雷、干粮等物,很快行进在狗头山陡峭的山道上。 原本在雷州和大理震天军作战时,飞天军不到三百热气球,等到文天祥率军出发,便已达到四百之数。 随着整个雷州都逐渐被宋朝廷掌控,并且欣欣向荣,军工厂也在各地生根发芽。大宋生产军械的速度不再是以前能比。 当近两千飞天军爬到狗头山顶时,夜色便已是彻底深沉了。 从狗头山上往下看,只能看到军营中随风摇曳的火把。 任伟就带着飞天军士卒们在狗头山顶光秃秃的岩石上躺着。 天上有着依稀的星光。 任伟旁边围绕着几个以前在丐帮时就相熟的朋友,几人回忆起以前在丐帮的日子,都觉得宛若梦幻。 他们饱受战争之苦,以为这辈子都会随着丐帮流离,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为大宋军中鼎鼎有名的飞天军。 到夜深,山下,有斥候驰马匆匆跑回军营。 而后,军营内便有号角声响。 军卒们匆匆从营帐内跑出来,负责守夜的士卒慌忙跑到军营外的拒马后严阵以待。 火把在各处蔓延开来。 元军果然趁着夜色又来袭扰。 只不多时,军营外便听得马蹄如雷。 元军在依稀的月光下驰到军营前,为数却是不多,大概只有上千人。 这上千铁骑在营外见得宋军军营内火把林立,竟是根本不发起冲击,直接在军营外又掉头折返了去。 这直将畲民的将领们给气得不行。 白日里士卒跋山涉水的赶路,晚上还要受到这些元军袭扰,难免有股邪火蹭蹭地从心头直往外冒。 元军刚刚撤走,文天祥的帅帐内便热闹起来。 数个畲民将领齐齐来到他的帅帐里,有人刚进帐,见到文天祥端坐在椅子上,就气冲冲道:“军机令,那些该死的元军竟然又来袭扰了。如此下去,我们军中的兄弟们如何休息?明日还如何赶路?” 若是依着他们的性子,此时怕是已经率着军卒追上去了。只是,在出发之前,各族中的长老却交代他们务必听从文军机令的命令。 “诸位将军稍安勿躁。” 文天祥见这些将领们气冲冲,脸上却是带着笑,“你们以往和元军作战,难道还没有习惯高兴的这种骚扰之法不成?” 将领们微微愕然,随即不满嘀咕,“军机令,您都知道高兴是在骚扰我军,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文天祥道:“那依诸位将军之意,应该如何?” 有将领道:“大可埋伏精兵于营外,要是元军再敢来袭扰,就将他们杀个狗血淋头!” “埋伏多少精兵?”文天祥又问。 这话,却是让得畲民几位将领们都是愣住,哑口无言。 是啊,元军此次袭营不过千余人,但谁知道他们下次袭营会有多少人呢? 埋伏的人少了,根本不可能拦得住兵强马壮的元军,而若是人多了,士卒更是得不到休息,还不如任由元军袭扰。 但是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事。 刚刚说话的将领看着文天祥,道:“难道军机令您就没有办法吗?我们都是粗人,脑子不灵光,都听您的!” 文天祥呵呵笑着,“诸位将军且都先回去休息,待明日,我们再做安排。” 众畲民将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还想再说,但是,文天祥却已是低头去看他的兵书去了。 众人无法,只得退出帅帐去。 这也就是文天祥在民间声望极高,若是换成大宋别的将领,这些畲民将领们此时怕已经是掀桌子了。 渐渐的,军营内又安静下去。 <script>app2(); 451.兵到永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文天祥将兵书合拢,听着外头再无什么动静,也躺在榻上准备休息。 可就在他刚刚进入浅睡状态的时候,帐外却是有亲卫禀道:“军机令,前往剑浦送信的信差求见!” “进来吧!” 文天祥睁开眼,又从床上坐起身来。 他脸上有着几分遮掩不去的倦容。 行军打仗,最累的不是士卒,而是如文天祥这样的统军大将。因为他脑子里时刻都要衡量双方局势,思量对策。 而脑子活动往往比体力活动要更容易让人疲惫。 “军机令!” 帐外,到剑浦给黄华送信的飞龙军士卒走进帐来,跪倒在地。 在油灯昏暗的光芒下,仍是可以看清楚他满脸尘土。 文天祥上前,亲自将这士卒掺起来,道:“信送给黄华将军了?” 士卒点头,而后有些疑惑道:“黄华将军要我问您,皇上是否在龙虎山中。如果皇上在龙虎山的话,最好是派遣高手前去接应皇上。” “为何?” 他这话,让得文天祥登时诧异起来。 士卒道:“黄华将军说雷州距离江南东路太过遥远,假若皇上在龙虎山的话,突破元军的包围或许会往这福建而来。” “的确如此。” 文天祥微微凝眸,道:“皇上的确很有可能来福建,只是,这有什么问题吗?皇上只要到了福建,就在下州邵武军的范围之内,邵武军境内不是都有黄华将军的军队在把守?” 从龙虎山出发,越过武夷山,便到南剑州西侧的邵武军境内。 邵武军以前是宋朝的军事州,布置有重兵,后被元军击溃。现在却是在头陀军的掌控范围内。 士卒等得文天祥说完,道:“黄华将军说武夷山内有不少苗民村落,他们仇视外人,怕是可能对皇上不利。” “苗民?” 这个消息,的确出乎文天祥的意料。 他心里也不禁想,“苗民怎么会出现在武夷山中?” 随即他想到什么,却又笑出声来,“无妨,你下去休息吧!皇上不管来福建,还是回往雷州,都应该不会出事的。” 这飞龙军士卒虽然不解,但以他身份,自然也不会多问,当即行礼,退出了军营外去。 “皇上,您可真是让人担心啊……” 而他刚走,帅帐内的文天祥就苦笑起来,“只是有洪帮主和许夫人在您身侧,应该没有人能够伤害到您吧?”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派高手前去接应赵洞庭? 在收到赵洞庭迷信的那刻起,文天祥就恨不得要发兵龙虎山才好,因为赵洞庭是整个大宋朝廷的灵魂。 只是当时已然来不及了。纵是他文天祥,也是束手无策,鞭长莫及。 而此时再派高手去,且不说大军中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高手,就算有,就能在大山之中找到赵洞庭么? 这个年代通讯不便,要找人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文天祥也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赵洞庭祈祷。 这夜,元军前后袭扰了三次。中间那次更是真的向着宋军大营发起了冲击。 虽然双方都并没有多少折损,但这却是让得没能够得到休息的畲民将士们不厌其烦,个个胸膛内都如同燃烧着火焰。 翌日天色还未亮,有数百团火光在狗山顶冉冉升起。 任伟率着飞天军向着永福县城而去。 其后过去数十分钟,天色渐亮,山下大营内才飘起饭香和柴禾的香味。 文天祥率着大军,直到天色大亮时才浩浩荡荡出发,沿着大樟溪继续向着永福而行。 军中士卒们脸上或多或少有着疲惫之色,直到这时,兀自都还是满脸的不痛快。 连赵大、赵虎两人都不断在文天祥旁边抱怨,直到文天祥吼了他们两句,这两兄弟才老老实实的闭上嘴。 时间快到正午。 幸得这个季节,阳光倒不是怎么的火辣。 大军为求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永福,并未停下造饭,畲民将士们都是以干粮果腹。 永福县城。 永福县初名为永泰县,后来于崇宁元年才更名为永福。而自那以后,宋朝就开始饱受元朝的侵扰。 不过国家虽然沉沦,但永福县内的百姓们还算是过得不错。在县境内有黄洋、保德两座银场,足以让得县城内的百姓们较之大宋境内绝大部分的县城百姓要更为富裕。 即便后来永福县城被元军占据,因为两座银场的原因,城内的百姓也没有受到屠戮。 如今的永福县城依然显得繁华,城墙光鲜平坦,并未遭受过战火的摧残。 只是,近日来,永福县内的汉民们却是有些忧心忡忡。 街头上虽然仍旧热闹愤愤,但好似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不安。即便是那些小贩,也是如此。 听说有宋军来到福建了,又要将福建夺回去。城内的元军守将不允许城内的百姓迁徙出城。 仍然能保持开心快乐的,大概只有那些还扎着小辫子的孩童了。 城头上,并见不到多少士卒把守。旗帜在阳光的照耀下,懒洋洋地垂着。 城门口甬道内却是站着密密麻麻的数百士卒,对进城出城的百姓仔细进行着盘问。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街道上才逐渐不再那般热闹。 出门讨生活的小贩,还有鲜衣怒马穿行于街道上的膏粱子弟们都要回家去吃饭了。 然而在这时,城外天空中,却是出现数百硕大的热气球,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永福县城而来。 “看天上,那是什么?” 城内街道上,有人看到热气球,伸手指过去,脸上布满惊讶。 周围的人听到喊声,都向着天上看去,然后愣在原地。 街道上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这些以前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 “要打仗了!” “快跑啊!” 直到城门口的钟声乍然响起,百姓们才回过神来,惊慌失措,连忙各自向着家中跑去。 恐慌很快在永福县城内蔓延开去。 鸡飞狗跳,城门口有士卒骑着快马自街头横冲直撞而过,匆匆赶往府衙报信。 甬道内的士卒跑出去,见到空中的热气球,又连忙缩回到甬道内。 百姓们或许认不出这是什么,但这些士卒,却是在军中听说过关于这些热气球的传说的。 伯颜、也速儿那般位极人臣的大元帅,听说都被宋军的这种热气球用轰天雷打得溃不成军。这不是人力能挡得住的东西。 参军打仗只为混口饭吃,没多少人想要死在战场之上。 钟声不断,向着城内各处蔓延。 随着飞天军离永福县城上空越近,城内愈发慌乱起来。 报信的士卒沿途撞倒几人,终于赶到城内府衙外。在门口匆匆翻身下马,持着令牌向着府衙内跑去。 府衙大殿,有数位元军将领端坐,却是正在谈笑风生。 其实在这里都能依稀听得到钟声,但是,这几个元将却恍若无事,仍是饮酒,欣赏着舞姬们曼妙的舞姿。 “报!” 从城门处跑来的百夫长冲进殿内,跪倒在地,“城外宋军飞天军到了!” 殿内的丝竹声这才噶然而止。 几个将军都同时将目光看向这百夫长。 他们全都是蒙古人,容貌很有蒙古人的特色。 坐在主位上的将军看起来并不高,但很壮硕,面色蜡黄,还带着两团沱红。 他重重将酒杯顿在书案上,低喝道:“为何停下?” 这人是高兴手下副将,名为立兀合,在这福建的军中有着不小的威名。因是元人,以前将管军总管黄华都不放在眼里。 见他发怒,殿内的乐师们连忙又奏响手中的乐器,舞姬们也噤若寒蝉的继续扭动妖娆的柳腰。 立兀合这才看向报信的百夫长,道:“慌什么,飞天军来了就来了便是,无需理会。” 百夫长有些发懵。 立兀合却已是不耐烦道:“滚下去吧,别打扰本将作乐。” 百夫长只得退下。 立兀合喜怒善变,转眼脸上又浮现笑容,对着殿内其余几名将领道:“城内如此多的百姓,看他们飞天军又能如何!” “哈哈!” 殿内诸将都是大笑起来,端起酒杯,继续饮乐。 <script>app2(); 452.金光大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有将领道:“黄华将军果真是神机妙算啊!” 听得这话,连向来都瞧不起汉人的立兀合都是点头,“黄华将军虽是汉人,但其兵伐谋略,确实非我等能比。” 宋军飞天军的威名早就在元军中传扬开来了,这些元军将领们个个都知道飞天军的厉害。 立兀合原本镇守福州南面的兴化,在文天祥率军接近德化以后,收到黄华调令,让他率士卒前往永福镇守。在信中,黄华就已经言明飞天军的厉害,并告知立兀合,若是宋军犯境,只需将城内百姓全部留在城内便是,只要不是宋军大军兵临城下,通通无需理会。 黄华虽是汉民,但是是在元朝统治下长大。立兀合跟着他多年,自是对他的话言听计从。 眼下,宋军果然以飞天军奇袭永福,更是让他对黄华佩服不已。 扪心自问,立兀合觉得若是自己,绝想不出这样的法子来。 飞天军之强,强于能在空中抛雷。而城内的诸多汉民,完全能够让得飞天军没有用武之地。 接连的赞叹声和笑声,在大殿内响起,和城内的慌乱形成鲜明的对比。 直到舞姬们一舞完毕,立兀合才和这几个将领离开大殿,各自离去。 大宋飞天军大概不会伤害城内的百姓,但向府衙和兵营投掷轰天雷还是很有可能的。 立兀合等人虽不是名将,但能做到万夫长级别,自然也不是没有头脑的人。城内兵营,现在俨然是空空如也。 “白痴!” 那报信的百夫长不知道立兀合等人的盘算,回到城门后,心中却还在骂骂咧咧。 任伟率着飞天军到得永福县城上空。 热气球吊篮内,喷吐的火焰发出呼呼的响声。 任伟手持着望远镜看向下头,眉毛不禁渐渐凝起。 他当然能够察觉到永福县城内的不对劲。 在来往永福的途中,他想过永福县城内元军可能会作出的举动,但也并未想过,元军竟然会对他们的到来无动于衷。 城下用以示警的钟声虽然还在响彻,但城内却根本见不到有元军的军伍穿梭。 城头上本就稀稀拉拉的元军,此时更是向着城头下跑去,然后躲在角落里或是甬道内,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如果不是街道上还能看到有不少百姓在仓促的奔跑,这座城看起来都会像是空城。 在飞天军热气球的吊篮内,堆积着为数不少的轰天雷,但此时,任伟却着实有些为难。 稍作思量后,他已然想清楚元军的打算。这是想用城内建筑物和百姓作为挡箭牌。 “若是将轰天雷全部抛下去,能炸死多少元军?百姓们又会死伤多少?” 任伟望远镜向着下头城内各处看去,心中思量着这个问题。 轰天雷威力虽强,但城内不是野外,有着密密麻麻的建筑,即便以轰天雷威力,所能造成的杀伤力怕也是有限。 直到过去数分钟,任伟才对着吊篮里的士卒们道:“继续前进,去府衙上空看看!” 数百热气球再度在空中飘动起来。 吊篮后的风扇被士卒用力摇动,催动着热气球往城内府衙上空而去。 可到府衙,任伟用望远镜往下看,却仍是只能看到稀稀拉拉的元军守卒。 这让他意识到元军早已经在防备着他的飞天军。 飞天军在广西之战时取得的战功太大了,以至于威名太盛。这样尴尬的境地,任伟以前从没有遭遇过。 “唉!” 重重的叹了口气,任伟道:“撤吧!” 他身旁的传令兵有些发愣,“统帅,咱们这就撤退?” 任伟指向地面,“城内如此多的百姓,元军不知藏在哪里,已是对我们有防备了,留在这里也没用。” 他知晓赵洞庭向来对百姓极为看重,心中根本兴不起半点向下头投雷的想法。 假使不顾百姓伤亡,向着下面投雷,兴许也能炸死不少元军,但其后果,任伟承受不起。赵洞庭必会治罪于他。 在这,任伟自己本身就是汉民,看着无数人因战争而死,也绝不愿意亲手造下那样的杀孽。 “元贼真是越来越狡猾了!” 传令兵愤愤地嘀咕了句,却也只得举起手中令旗,挥动起来。 就如同元军骚扰畲民军队一般,任伟率着飞天军来到这永福上空,短短时间又向着城外飘荡而去。 这时,大樟溪侧,文天祥率着畲民士卒们还在向着永福前进。 大军行进速度远远不如轰天雷,他们要到永福,还得需要一天多的时间。 斥候早已到前头去探路。 …… 到下午三点左右。 前头有数骑快马向着大军匆匆驰来,马上骑士个个贴在马背上,随着战马的奔跑而上下颠簸。 满脸儒雅旗帜的文天祥穿着墨红色的甲胄,骑马走在大军的最前头。后面旌旗招摇,畲民大军蔓延数里,直到尽头弯道。 “报!” 数骑背后插着令旗的斥候驰马到文天祥面前,很是利落的翻身下马,单膝跪倒,“禀军机令,有两千余元军骑兵向着我军接近而来,距离我军已不过五里!” “他娘的,这些直娘贼还没完没了了!” 斥候队长的话音才刚刚落下,文天祥旁侧就有畲民将领操着方言骂咧起来。 紧接着便有将领对文天祥道:“军机令,咱们和这些元贼干上一仗吧!这太他娘的憋屈了!” 赵大、赵虎两兄弟眼中亦是意动,只是之前挨了文天祥的骂,这时候没敢开口。 他们在朝廷中最怕的是赵洞庭,然后便是统帅全国兵马的文天祥了。因为兄弟两都明白,只要文天祥到赵洞庭面前随便说他们两几句,他们两就肯定得挨赵洞庭狠狠收拾。 “辛苦了,你们下去休息吧!” 文天祥让几个斥候推下去,偏头看过义愤填膺的将领们,点头道:“好,既然诸位将军想打,那咱们就打他一场!诸将听令!” “末将在!” 众畲民将领们都是露出激动之色。 文天祥下令道:“大军停止前进,让持着金盾的士卒们到前头准备抵挡元军!赵大、赵虎两位将军率飞龙军于金盾兵后四百米布置好掷弹筒,待元军骑兵到时,听本帅号令!” “得令!” 一干将领都是拱手,兴冲冲骑马离去。 昨夜里被元军骚扰得不厌其烦,他们心中真是早就想和这些元军干上一架了。 众将刚走,文天祥向着永福县城方向远眺,心里却是在想,“这个时候任将军应该已经和元军开战了吧?”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仅仅只是覆灭这区区两千余元军而已。 很快,军伍中有不少持着镶嵌有铜片的士卒成群结队向着前头而去。在大军前数百米扎下阵型。 赵大、赵虎率着飞龙军在盾牌兵后数百米架立掷弹筒。 一箱箱的炮弹被搬运上去。 待他们准备得差不多时,元军便在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从弯道后驰骋而出。 文天祥将望远镜放在眼前,神色也不知不觉便得凝重起来。 大战之前能够谈笑风生,但真到大战起时,鲜少有人还能够淡然自若。军队凝聚的杀气能让人不自觉变得凝重。 大地上,滔滔黄尘被卷起,如同有洪荒巨兽自前方跑来。 元军铁骑中旌旗招展,兵刃在阳光下折射着刺目的光芒。 草原上产的马的确并非是中原的马匹可比,不论是脚力还是爆发力,都要较之中原的马匹胜出不少。 元军以极快的速度距离军阵越来越近。 文天祥的手缓缓举了起来。 “盾!” 到元军铁骑离着前头盾兵约莫连两百米都不到时,他才猛然将手挥了下去。 “盾!” “盾!” “盾!” 旁边高耸的行女车上,令旗兵听到文天祥喝声,挥动手中令旗。后头大军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喊声。 前头盾兵纷纷将手中的盾牌换过了边,有人将盾牌对准太阳,有人将盾牌对准驰骋而来的元军铁骑。 阳光照在盾牌的铜镜上,经过折射,一束束极为刺眼的光芒登时射到了元军铁骑大阵中。 齐整的骑兵大阵在瞬间变得乱纷纷起来。 无数战马被光芒刺到眼睛,受惊之后抬起前蹄嘶鸣起来,紧接着被后头的马匹撞了上来。 一道道金光中,号称无敌的元军铁骑人仰马翻。 <script>app2(); 453.苗民村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武夷山脉内。 山依旧青,水依旧明。 赵洞庭、洪无天、铁离断还有元离子四人持着剑,在山中披荆斩棘,还在寻找乐无偿的踪影。 但要在绵延茂密的山脉中找人,真的不是容易的事。这几天过来,赵洞庭四人都再没有见到乐无偿的踪影。 甚至,赵洞庭心中隐隐在想,乐无偿或许已经离开武夷山脉范围也说不定。但是,他还是不想放弃。 乐无偿现在的状态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这才是下午四点不到,山中的白雾便又渐渐从地面蔓延出来。 四人在群山中穿行。 “那里有个村子!” 走到山间一块突出的大石头上,洪无天指向山下。 众人都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隐约可见得在那山谷间,山坡上有数十座木制的吊脚楼。 “是苗族的村子。” 赵洞庭心中微惊,连道:“走,咱们下去看看!” 这几天里来,他们不仅仅没有找到乐无偿,也再没有在深山中看到苗族村寨,现在终于是又看到了。 赵洞庭心里想着,或许苗族村寨间有联系,这个村寨的人会知道那个村寨为何被灭村的内幕也说不定。 一路在山间披荆斩棘下山。 到得山下时,天色竟然已经是近黑了。 这个年代没有电,这里又处在大山中,天色才是近黑,就显得很是阴沉沉,极是幽深起来。 村外有用削尖的圆木制成的拒马,将整个村口都挡住,只余下不到五米宽的门洞,用以抵挡野兽所用。 在这些拒马上,还捆绑着很多布条,钉刻着许多面目狰狞的人像、野兽,让得整个村子乍然看起来就有些诡异。 不过赵洞庭四人艺高人胆大,自然不会在乎这些。 径直走进村里,不多远,就在蜿蜒的小路上见得村内的人,穿着苗族服饰,真是苗民。 苗民见得赵洞庭四人,嘴里便立刻呜呜哇哇起来。是正宗的苗语,赵洞庭听不懂。 但看着这苗民惊慌失措的模样,估摸着就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紧接着就有其他苗民从周围的房间里蹿出来。 有人手里竟是拿着弓箭,才刚出门,就用弓箭对准了赵洞庭四人,嘴里也是呜呜哇哇地喊着。 赵洞庭站在原地,颇为无奈,露出些许笑容,道:“我们没有恶意。” 但他估摸着这些苗民是听不懂他的话的。 苗民们仍是呜呜哇哇,如临大敌的模样。且有越来越多的人从吊脚楼上跑下来。 看得出来,这些苗民中有不少人习过武艺,身形颇为矫健。 其后,有苗民将手放在嘴里,吹响了口哨,极为尖锐。 短短时间内,竟是有百余个苗民围拢上来,将赵洞庭四人牢牢包围在里面。这些苗民,大多数手中都还持着武器。 赵洞庭四人面面相觑,铁离断准备拔剑,被赵洞庭止住,“前辈不要冲动。”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拔剑,定然会让得这些苗民更为紧张。 赵洞庭倒不是怕这些苗民会伤到自己,而是打起来,这些苗民难免会有伤亡。那样,他就没法再和这些苗民交流了。 将背后的湛卢剑取下来,放在地上,赵洞庭竭力作出人畜无害的样子。 洪无天三人见他放下湛卢,便也都跟着将长剑放在地上。 这总算是让得围着他们的苗民们神情不再那么紧张。 但是,苗民们嘴里呜呜哇哇的,赵洞庭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心里头也是无奈。 时间过去那么两分钟,突然,苗民们让出条路,都站到了小道的边上。 有个极为老迈,脸上布满老人斑的老苗民拄着拐杖,颤颤巍巍从人群后走出来。苗民们看着他,都满是尊敬。 这应该是这苗族村落里的长老,或是说是族老。这个年代,许多少数民族都还是以族老为尊。 赵洞庭对着这族老笑着点点头。 “汉人?” 族老眼神扫过赵洞庭四人,嘴里说出汉语。虽然不纯正,但也勉强听得懂。 “对。” 赵洞庭心里多少有些惊喜,点头道:“您是这个村落的族老?” 老人点了点头,但眼神并不友善,又道:“你们是什么人?” “族老可否借步说话?” 赵洞庭以尽量和善的语气问道。 可结果,老人却是根本不搭理他这话茬。苗民们也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赵洞庭挠挠头,只得道:“我们四人是从龙虎山而来,都是龙虎山上的道士。” 族老微微皱了皱眉,“你们龙虎山的道士,来这里做什么?” 他眼中的戒备之色仍是不减。 赵洞庭答道:“元军兵围了龙虎山,我们准备前往福建,途经这里。” 说到这,他些微停顿,“族老,我们在山中遇到有贵族村落被人屠害,不知您可知晓?” 族老神色大变,脸上霎时布满惊恐,“你、你们是在哪个村落看到的!” 赵洞庭微愣,摇头道:“已经记不得地方了。我们对这里并不熟悉。” 族老却是不再理他,对着旁边的苗民们呜呜哇哇起来,很是激动。 赵洞庭正自不解,在他前面的苗民们眼中却是露出杀意,豁然对着他们四人动起手来。 数道木箭破空而过。 洪无天冷哼,身形瞬间掠到赵洞庭面前,衣袍鼓荡,将这些木箭瞬间拨落开去。 苗民们已然动手,他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 三股极为强悍的剑意在刹那间自洪无天、铁离断、元离子体内勃然而出。 苗民们大惊失色。 有苗民在这三股剑意下软绵绵向着地面上倒去。 三个真武境,自然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铁离断身形忽动,眨眼到族老近前,单手掐住了族老的脖子。 族老虽也有些武艺,但毕竟年迈,根本无力抵挡铁离断。 众苗民惊住。 没人敢在动手,只是对着赵洞庭四人呜呜哇哇乱叫。 赵洞庭神色微冷,问族老道:“我们并无敌意,族老为何突然要族民们对我们动手?” 族老愣了十余秒,才道:“你们……你们竟然有如此高的武艺。” 赵洞庭只道:“你们为何会从广西迁居到这里?又是谁在屠戮你们的村落?” 说话间,他眼神冷冷扫过周遭还持着武器的苗民们。 族老呜啦啦说了几句,让族民们放下武器,而后对赵洞庭道:“这不关你们汉人的事,你们离开吧!” 他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是赵洞庭四人功夫极高,他显然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族老难道真不打算将个中实情告诉我们?” 赵洞庭自是不敢将乐无偿的事情说出来,只是意味深长道:“莫非以我们四人之力,族老不觉得我们能够帮上你们的忙?” 族老色变。 他的眼中在这刻露出精光,“你们真的愿意帮助我们苗民?” 赵洞庭义正言辞,“路见不平,自当拔刀相助。我们虽是龙虎山道士,但也不会对贵族遭遇视而不见。” 这下,族老眼中是真正露出浓浓的喜色来。 虽然刚刚赵洞庭没有出手,但洪无天、铁离断还有元离子的剑意,已是让他知晓这三人都绝非凡响。 有这样的高手相助,说不得真能幸免于难…… 族老眼中光芒越来越亮,又细细看过道士打扮的元离子,道:“老朽多谢四位道长了。” 随即他忙让周围苗民们让开,又道:“四位请随老朽到屋内用茶。” 他显然也是那种“拿起的、放得下”的人。 刚刚让苗民们动手的事,他恍然不记得了似的。 “请。” 赵洞庭自也不会计较,伸伸手,几人向着村子的更上头走去。 刚刚还颇为紧张的氛围登时飘散,赵洞庭和族老有说有笑,只是各自心里想的什么,就很难说了。 <script>app2(); 454.苗族密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得村落最上头的吊脚楼。 这吊脚楼外有祭坛,祭坛上摆着以石头雕刻的神像,披红挂彩。 赵洞庭跟着族老走到这里,沿途所见,以这座吊脚楼最为繁复。想来是族老的居所无疑。 这些少数民族的族老们,在族内都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族老带着赵洞庭等人上楼,有苗族族民想要跟着,却是被他制止,守在了吊脚楼下。 房间里很是简单,木制的桌椅、床铺,不过上头倒是摆着不少瓶瓶罐罐。这让赵洞庭恍若置身于巫师的房间。 待坐下后,族老亲自给赵洞庭四人泡茶,赵洞庭直接道:“族老现在可以告知我等实情了吧?” 族老偏头,“道长真愿意帮助我等苗民?” 赵洞庭知道这族老不会如此轻易相信自己的话,微沉着脸,道:“不瞒族老,其实此行我们龙虎山前往福建的弟子并非仅仅我们四人,而是有数千人之众。我们数日前路过贵族那个村落,刚巧遇到那杀人的凶手从村内跑出来,还伤了我们龙虎山数名弟子。要不然,我们四人也不会留在山内,寻找那凶徒的踪迹。” “你们见着他了?” 族老闻言脸色大变,连手都不禁颤抖起来,水从杯子中摇晃了几滴出来。 赵洞庭轻轻点头,“确实见到了,只是当时夜色已黑,并未能看得清楚。族老,那人到底是什么人?” “请四位道长救救我们苗民啊……” 族老缓缓将茶杯放到桌上,竟是颤颤巍巍突然跪倒在地。声音中好似已经带着些哭腔。 这让得赵洞庭微愣,然后道:“贫道四人必然尽力而为。那凶徒,功夫并不简单。” 说着,他便要起身将族老搀扶起来,但是却被洪无天拽住。 洪无天对着赵洞庭轻轻摇了摇头。 赵洞庭虽然不解,但也没有再去扶起族老,只是道:“族老请起来吧!” “当然不简单。” 族老扶着桌子缓缓站起身,道:“这凶徒,实是我们磨巨苗民们原来的领袖苗王,有着真武境的修为。” “磨巨?” 赵洞庭惊讶不已,“你们是从磨巨而来?自杞境内那个磨巨?” 族老也是惊讶,“道长知道自杞?” “贫道曾经的确去过自杞。” 赵洞庭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收敛心中惊讶,道:“贵族既是磨巨苗民,怎么会千里迢迢来到这武夷山中?” 族老露出苦笑,“不瞒道长,这却都是被我们那苗王逼得如此。” 然后,他将他们这些苗民为何迁居到武夷深山之中的缘由缓缓说了出来。 自杞以前虽处于南宋境内,但境内多是少数民族,自杞、特磨道等地又接壤大理,是以南宋对自杞几乎没有任何统治力。整个自杞境内,都是各少数民族各自为政。苗族、安龙布依族等族共同生活在自杞这片地方,且又分为许多支系。 这样如诸侯遍地的情形,自然不能持续多长的时间,各族间难免常有争端。 这位族老这系名为三水苗,在苗族中都不算大的支系,但恰恰这代苗王却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于武学之道和蛊术上更是有着惊人的天赋。在他成为苗王以后,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收复其余族群,有要统治整个自杞的想法,整个三水苗各村寨都被逼得穷兵黩武,再也没法过往以前相对平静的生活。 而且,因三水苗实力有限,饶是那苗王熊野武功极高,三水苗在和其余诸族的厮杀中亦是损失惨重。 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统治自杞,继续斗下去,只能是自取灭亡而已。 于是,在族人损失越来越多,村落中青壮越来越少后,便有数个族老带着族民们悄然离开自杞,千里迢迢躲到了这武夷山中来。 他们在此已经躲了数年的时间,可没想,现如今熊野还是追了过来。 熊野为人刚愎自用,对这些逃离的三水苗人视若叛徒。到这武夷山中来,显然是打算将他们全部灭掉。 这族老,也是在前两天有别的村落中的幸存者跑到这里来报信,才得知熊野到来的消息。 “熊野……” 赵洞庭听完族老的诉说,怔怔出神。 他不认识什么熊野,也没有听说过,更不明白,乐无偿为什么会被牵扯其中,而且状态那么不对劲。 难道是看错了? 那人是熊野,而不是乐无偿? 这不太可能。 赵洞庭心中升起种种猜测,要么是乐无偿和那熊野有什么关系,要么,就是乐无偿变成这样,根本就是那个熊野所为。 族老说熊野是真武境修为,那并非没有这种可能。毕竟乐无偿也只是初入真武境而已。 杀意,渐渐从赵洞庭的体内浮现出来。 他抬头看着神情逐渐平复,又开始泡茶的族老,问道:“如何才能找到熊野?” 族老摇头,苦笑道:“茫茫大山,要找到他谈何容易。只能等着他来找我们了……” 他深深看着赵洞庭,“如果四位道长没来,我们这些苗民,真的只能在这里等死了。” 苗族擅蛊,但于武学之道远不如中原。苗民中,莫说是真武境,怕是连大元境强者也难以找到。 赵洞庭之前见到的那些苗民中,就没有功夫特别出众的人。 听得族老的话,他道:“族老放心,那熊野伤了我们龙虎山几位弟子。他若赶来,我们四人绝不绕他。” “老朽多谢四位道长了。” 族老露出感动之色,将木制的茶杯放在赵洞庭四人面前。 赵洞庭确实有点口渴,当即就要端起杯子,可是,却又被洪无天拦住。 洪无天又是微微摇头。 “洪……” 赵洞庭正要发问,就听得族老轻声笑起来。 “呵呵。” 族老看着洪无天,道:“这位道长以前应该是到过我们苗族的村寨中吧?” 洪无天点了点头。 族老又道:“道长放心,老朽这茶中无蛊。四位道长为帮助我们而来,老朽怎会在茶中下蛊呢!” 说着,他伸手拿过洪无天面前的杯子,喝掉了杯子里面的水。然后才又换个杯子,给洪无天重新倒了一杯水。 赵洞庭这才恍然,原来洪无天是在担心这族老会在茶里下蛊。 他对苗族蛊术并没有什么了解,现在看着,倒还真是有几分好奇起来。能让洪无天如此防备,苗族蛊术怕是不简单。 乐前辈会不会就是被那熊野用蛊术控制住了? 他心中忽然生出这样的想法,不禁问道:“族老,敢问苗族蛊术中可有能让人疯癫之法?” 族老因他突然问出的这个问题而微微诧异,随即答道:“却是有的,而且有诸多方法。” 说到蛊术,他俨然有些自豪之色。 这让得赵洞庭更为肯定心里的想法。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必须拿下那个熊野才行了。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却是不再说话。 有些事,让别人主动开口显然更好。 族老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桌旁,没两分钟果然开口,“四位道长可能在我们寨中先行住下?” “如此,叨扰了。” 赵洞庭很爽快地答应。 他也知道,要在大山中寻找乐无偿和那熊野不容易,与其到处去寻,远不如留在这苗寨里等着熊野自己找上门来。 而族老见他答应,自是高兴不已,又是连连道谢。 虽然心中诧异四个“道士”中,为何会以赵洞庭这个年纪最轻的为首,但他也很识趣的没有多问。 说到底,他们之间才算是刚刚认识而已。 待得用过茶后,族老又让人送来饭菜,在自己的屋子里招待赵洞庭四人。 他的态度,不可谓不客气,甚至说得上热情洋溢。 就这样,赵洞庭四人在这苗寨中安下脚来。 <script>app2(); 455.无功而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夕阳放着橙黄的光芒,大樟溪上一道道波光粼粼。 河边清风浮动绿草,摇摇曳曳。空气中还弥漫着些位的硝烟味。 有片草地满目狼藉,地面上有不少黑乎乎的大坑。数万畲民战士就在不远处的山脉旁安营扎寨,有炊烟袅袅升起。 还有士卒在河畔不远打扫着战场。 个个畲民战士脸上都带着喜色。 刚刚这仗,可真是打得太快人心。虽然他们中间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军阵中远远看着,但仍觉得解气。 文天祥派发给他们军中的盾牌不过是镶嵌着不少铜镜而已,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没想到竟然对付元军铁骑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直到现在,他们都还记得之前那道道金光找到元军铁骑阵中时,对元军铁骑造成的莫大影响。 齐整的军阵,竟然就因为这些反光盾牌而在短短时间内溃散了。 元军铁骑前赴后继的人仰马翻,整个马阵还没能冲到盾牌阵前,就已是溃不成军。 紧接着,便是连天的炮响。 颗颗炮弹自飞龙军那些看起来并不扎眼的叫什么掷弹筒的小玩意中抛射出去,造成的威力简直惊天动地。 不仅仅元军铁骑被炸得七零八落,连带着,没见识过掷弹筒厉害的畲民战士们也全部被惊住。 他们军中器械以前连元军都远远不如,甚至有很多人连趁手的兵刃都没有,更遑论军服。从未敢想过,世间竟然有威力如此强劲的武器。 这让得众畲民战士们心中原本对宋朝军队的点点轻视都在悄然间消散于无形。 有这样的武器,宋军怎么可能孱弱? 原本有人对许夫人率大家投诚宋朝,心里还是有点想法的。现在,这种想法也是彻底没有了。 搁着以前,要对付两千多元军铁骑,畲民军队怕是得出动四五千的骑兵才能敢说稳胜。而这回,可就是动用了数百骑兵而已。 而且,这数百骑兵还只是上去扫尾的。 就那么两轮炮弹响过以后,被金光照得睁不开眼的元军铁骑压根就没剩下多少人了。 剩下的人哭爹喊娘,连忙勒马掉头,跑得屁滚尿流。 数百畲民骑兵追上去,对付那些已经没有任何勇气的元军铁骑,只是如同砍瓜切菜。到最后,逃走的元军铁骑怕不过仅仅数百。 以前畲民战士们何尝打过如此爽快的仗? 大笑声,时不时在军营内响起。个个畲民战士们说得绘声绘色。 文天祥的帅帐外。 文天祥坐在草垛上,旁边赵大、赵虎还有几个畲民将领们很是没有形象的蹲在地上。 畲民将领们亦是个个脸色激动,说话间,唾沫星子横飞。 文天祥面带着浅笑,却是时不时地向着永福县城方向空中看去。 他在等着任伟率领飞天军回来。 任伟只是奉命前去轰炸永福县城,不可能拿得下永福县,从时间上来算,这个时候也差不多应该回来了。 终于,天空中可以看到数百团火光喷吐。 文天祥登时站起了身,道:“任将军回来了!” 赵大、赵虎还有几个畲民将领们都向着空中看去,神色更是振奋。 飞龙军的厉害,让得畲民将领们觉得飞天军重创永福县城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当下有人耐不住心中激动,匆匆跟文天祥说了声,向着大营外跑去。 地面上,无数士卒对着空中指指点点。 如此,约莫过去十来分钟时间。数百热气球在绵延的军营前头缓缓落下,落在草坪里。 到营门口的畲民将领们匆匆向着前头跑去,还隔着老远就操着别扭的汉语喊道:“任将军,怎么样?” 任伟从吊篮中走出来,却是面露苦笑。 这回怕是要让畲民们失望了。 等得几个畲民将领们跑到前头,他苦笑道:“此次我们飞天军没有建功,诸位将军,容任某先去见军机令,再和诸位细说。” 几个畲民将领都是愣住。 “没有建功?” 有人发出疑惑,然后被旁边的人打了个眼色,便又连忙住嘴。 任伟没去管那些垂头丧气收拾热气球的飞天军士卒们,径直往军营内走去。几个畲民将领微愣,也连忙跟在后头。 很快,便到得文天祥的帅帐前。 文天祥还是坐在草垛上,见得任伟回来,轻笑着问道:“任将军,如何?” 任伟单膝跪倒在地,露出了些愧疚之色,“末将无功而返,请军机令责罚!” 文天祥的眉毛不禁凝起,“无功而返?怎会如此?” 说着脸色大变,“莫非是元军已经研究出对付热气球的武器?” 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以后大宋军队面对元军将会要艰难许多。在这福建路想要取胜也将会更难。 “没有。” 幸得,任伟的回答让得文天祥稍稍松了口气,“元军并没有研制出克制我们的武器,末将和众兄弟们都安然无恙。只是……元军全部躲在城内建筑中,且城内还有无数百姓,末将没敢命令士卒往下抛轰天雷,怕伤到百姓,而且担心难以对元军造成太大伤亡。” 文天祥愣住半晌,最后长叹,“唉……元军此举就是在针对飞天军啊,怪不得你。高兴……是个很有谋略的将领。” 跟上来的畲民将领们脸色都不好看。 赵大、赵虎惊讶得长开大嘴。 任伟抬头看着文天祥,道:“元军此法,末将此前的确没有任何预料。军机令,日后咱们飞天军如何建功?” 文天祥凝着眉毛,“静待时机吧,元军总也不弄永远呆在城内的。待我们大军攻城,就不信他们不上城头。” 他眼下,显然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单靠飞天军想要夺取永福县城,无疑已经不现实了。 不多时,有士卒端过来饭菜。 文天祥几人用过饭后,就在这帅帐外,商量着如何拿下永福县。 直到夜深,才各自散去。 元军吃了反光盾牌和掷弹筒的亏,没有再上来自讨苦吃。 永福县南城门。 两千有余骑兵忽然自夜色中穿出来,接近城门。拍马声和马蹄声阵阵。 到城下,有将领对着城头高喝:“速速打开城门!” 城头上火把下站着的士卒细细往城下盯了几眼,见是己方的军队,忙不迭打开城门。 两千余骑鱼贯而入,直往城内深处。 马蹄踏在城内的青石道上,哒哒作响,不知道惊醒多少百姓。但是,却并没有人敢点燃灯,更别说到窗口观望。 百姓们对这些军队往往都是持着避之不及的态度。 两千余骑直往府衙。 立兀合在睡梦中被叫醒来,满脸不耐。 旁边被子里伸出一截肌肤赛雪的藕臂,瓜子脸的美人偏过头,万分娇媚,娇滴滴道:“将军,这时候还要出去么?” “那些个蠢材,总不能让本将军睡个安稳觉!” 立兀合嘴里骂着,穿上鞋,回头看这汉族的美女,却又是露出笑脸,道:“美人稍待,本将军去去就回。” “嘿嘿!” 他笑着伸手,惹得美人娇呼,“等着本将军好生来伺候你。” 美人俏脸羞红,轻咬着唇,“妾身等着将军回来。” 看似娇羞,却摆明是欲拒还迎,让得立兀合眼中某种光芒爆闪不休,连带着又怒骂了那禀报的士卒几句。 足足腻了好几分钟,他才总算是下定决心,离开了这安乐窝,往府衙正殿而去。 只是立兀合怕是不知道,在他刚刚离开房间后,刚刚还万般取乐于他的娇媚美人,脸色在瞬间低沉了下去,再无娇媚之色。 <script>app2(); 456.大军攻永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立兀合到府衙,见到从城外率军回来的骑兵将领,刚出声就不客气,“回来便回来了,匆匆要见本将军做什么!” 两个骑兵统帅却也是习惯立兀合的暴躁了,其中有个单膝跪倒,禀道:“将军,末将战败了。” 他脸上满是灰尘,尽是疲惫之色。甲胄也已是有些破烂,背后披风更是如同碎布条。 “败了?” 满脸不耐的立兀合微微怔住,随即更是狂怒,“废物!本将只是让你去袭扰那些该死的畲民,你怎会败?” 元军兵强马壮,他对自己的军队还是颇有自信的。根本不觉得畲民的马能够追得上他们,是以此刻也是有些匪夷所思。 将领低下头颅,“那些畲民不知从哪里弄来不少奇怪的盾牌,引阳光刺得末将麾下士卒和马匹都睁不开眼,末将……末将的马阵只是在刹那间就纷乱起来。然后,就被宋军的飞龙军用炮弹轰击了,连撤军的机会都没有。” 立兀合眉毛几乎拧到一块,“损失了多少兵马?” “一千四百有余。” “废物!” 立兀合听到这个数字,一脚将将领踹倒在了地上,“大战未开,你竟然就折损如此多的士卒,要你何用?” 将领囫囵爬起来,但仍是跪着,“将军,末将、末将实在是不防那些畲民竟然有那样的盾阵啊!” 只是见得立兀合神色愈发难看,他便也不敢再多说,老老实实低下头,“请将军责罚!” 旁边将领瞧着,低声道:“将军,畲民有古怪,末将以为此次战败不能全怪张将军,还请将军从轻处置。” 这让得地上跪着的张将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立兀合在原地来回走动,紧皱的眉头始终没有松开,最后不耐地摆摆手,“行了,你们两都下去吧!” 他虽然暴躁,倒也不是全然不讲理的人。 两个将领拱手,都忙不迭地走出殿去。如果不是这事事关重大,他们还真不想来见立兀合。 刚刚那站着的将领,原本也是出城去袭扰宋军的,路上遇到溃败的张将军,听得他的遭遇,这才率军折返。 “能引到阳光的盾牌?” 立兀合一个人在大殿内呆了十来分钟,嘴里念念有词,然后便也回去了卧房。 虽然这个年代,之前从来没有军队使用过反光盾牌。但立兀合不傻,稍作思量,也能大概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反光盾牌只能算是投机取巧,可对马军真的有极大的克制能力。 直到走回到卧房,立兀合都仍是满脸不爽。 “将军回来了?” 到床边,他脱掉鞋子甩开,也不管美人的娇媚,直接将其压在了身下。 古怪的声音很快在房间内响起。 …… 翌日。 永福县城内仍旧平静,小贩们又推着小车、挑着担到街上叫卖。临街的店铺都是在天色微亮时就开门营业。 不管两朝军队打得如何凶,生活总还得继续。 只是周围村镇陆续有稀稀拉拉的元军汇聚到永福县城而来。 府衙的立兀合等元将不断得到消息,宋军离着永福县城越来越近。这些镇子里的元军,都是不敢抵挡,才率军来到县城。 立兀合道道军令传播下去,也开始在整个永福县城部署起来。 他虽然性格暴躁,但元朝素来对军队极为看重。他要是没有将才,也不可能成为高兴手下极受倚重的大将。 近两万元军被分成许多股,在城内各处街道架起拒马,严阵以待。 街上百姓们见到这样情形,不待驱赶,个个避之不及地连连回了家去,躲在家里,再也不敢出来。 黄昏到了。 永福县东城门上的大钟被敲响。 有宋军斥候跑到城下数百米开外查勘敌情,数十骑都是背负着令旗,来也匆匆,却也匆匆。 但这日,宋军却并未向永福县城发起进攻。 夜里,立兀合躺在床上,大汗淋漓,怀中搂着的,还是昨夜那个瓜子脸,嘴角有颗小小美人痣的美人,不着寸缕。 这颗美人痣,更为这美人增添几许魅色。 她修长如青葱的手指轻轻在立兀合胸膛上游动着,声音更是娇媚,红唇轻启,“将军,宋军到城外了?” 立兀合舒服得微微逼着眼睛,“是啊,美人你明日可莫要再去街上了。说不得明日宋军便会攻城。” 美人轻轻娇嗔,“有将军在此,难道宋军还能入城,掳了妾身去不成?” “嘿嘿!” 立兀合却是笑着,“本将军当然不会让他们掳了本将军的小美人去。只是,那些宋军还是会入城的。” “为何?” 美人看似有些不满,“让那些讨厌的家伙进城做什么?将军不在城外就将他们全部杀掉么?妾身还想去城头观望呢!” 立兀合仍是笑,“宋军可没有那么好对付。让他们入城,才能全歼了他们。” 美人玉腿忽然缠向立兀合的腰间,轻咬着唇,“那将军心中肯定是有良策了,妾身先祝将军旗开得胜?” 她缓缓低下了头去。 立兀合哼出了声,“只待高将军元军赶到,本将军且让你瞧瞧本将军的威风,唔……” 然后房间内再无话,只有昨夜的那种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并不多时,便又重归于平静。 又是一夜过去。 翌日天色才刚亮,城头上的钟声就将百姓们从睡梦中惊醒起来。 城内许多元军士卒很快从各处蹿出来,跑到街上。 宋军攻城了。 城外,宋军如两道洪流,自西、南两侧向着永福县城缓缓靠近。 军伍中,宋字军旗迎风飘扬。畲民战士们或是穿着甲胄,或是穿着百姓的服饰,看起来和正规军真是相去甚远。 这些甲胄,甚至有很多就是从元军身上拔下来的。 民间义军要弄到武器和甲胄并不容易,哪怕许夫人在福建发展多年,也没能将所有畲民战士全部武装起来。 军伍中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 但是,即便如此,众畲民战士神态却是个个昂扬,士气逼人。 城头上嘹亮的钟声丝毫没有延缓他们近城的步伐。 直到距离城墙不过数百米,大军才缓缓停下来。 将近五万畲民战士,虽然分为两支在西、南城外,看上去仍是显得漫山遍野。 文天祥骑马立于西侧大军阵前,下令士卒停止前进以后,举起望远镜,看向永福城头。 城门已是紧紧关闭。 城头上,被雾水打湿的旗帜低垂着。沿线看过去,整个城头上的元军守卒竟然都不过百余人而已。 整座永福,这样看起来简直和空城无异。 旁边,赵大问道:“军机令,咱们要不要先轰他几炮?” 文天祥放下望远镜,眼中划过思量之色,轻轻点头,“元军不知如何布置,先将城门轰开看看吧!” 而后他对着旁边传令兵道:“传令南路军赵虎将军,让他以掷弹筒轰开南城门。而后再等待本帅将令。” “是!” 传令兵持着令旗驰马而去。 赵大对着后头指点,“你们两个,把城门给本将军轰了。” 话音落下,后头飞龙军中便有两个士卒应答,翻身下马,背着匣子向着军前跑去。 到距离城墙约莫五百米远,两个士卒才停下来,打开匣子,开始架掷弹筒。有士卒扛了箱炮弹送了上去。 赵大咧嘴笑着,“这些元贼,还以为关上城门就没事了。” 他刚刚点的两个士卒,都是飞龙军中的神炮手。他显然对这两人充满自信。 自从广西之战尝试过用炮弹轰开城门的感觉后,赵大、赵虎两人对此俨然已是极为食髓知味了。 比起大军强攻城门,这简直省事不要太多。 没几分钟,便忽有炮响。 城头上的元军守卒大惊失色,有人慌忙跑下城头去。 尘埃落下。 永福县城的西、南两处,原本紧闭的城门都已坍塌,露出里面光线昏暗的甬道。 文天祥又抬起望远镜。 但甬道里,却是空空如也。 <script>app2(); 457.浓雾杀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武夷山。 晨曦中的深山,还被浓浓的白雾笼罩着。说不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能见度也就仅仅几米。 苗寨如同静静伏在大雾中的巨兽,悄无声息。没能刺破白雾的阳光,显然无法将这个静谧的村落唤醒。 而在这个时候,白雾深处似乎突然涌动起来。依稀有十余个身影向着这个苗寨踉跄奔跑。 到得寨子前面,他们凄厉惶惶的喊声便瞬间将这个寨子惊醒过来。 呜呜啦啦的苗语从这些人的嘴里蹿出来,显得无比急促、惊慌。 他们径直跑带寨子里,噔噔噔跑到山坡最下头那吊脚楼的上头,用力拍打着房门。 有壮汉披着衣服从房间里跑出来,呜哇问几句,而后便也是脸色大变,带着十余人直接向着山坡上头族老的吊脚楼跑来。 喊叫声在整个村子里席卷而过。 浓雾中,越来越多的苗民将房门打开。听得喊话声,又匆匆蹿回到屋子里。 再出来时,他们的手中都已是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尖锐的口哨声很快在村内各处响起。 最先开门的那苗民带着十余人跑到族老的吊脚楼下,急促呼喊着族老。 赵洞庭、洪无天、铁离断、元离子四人就在族老的吊脚楼内居住,挤在两个房间里。从喊声中听出来不对劲,都是赫然翻身起来。 匆匆穿好衣服,跑出门外。族老已是在门口站着,脸色苍白。 下面,十余个汉子都是苗民。有人浑身血淋淋,还有个脸上挂着泪。同样的是,他们的脸上都布满惊恐。 赵洞庭心中猛动,问族老道:“族老,熊野来了?” 族老老迈的身体些微摇晃,声音发颤,“熊野又屠了我们一个村子。” 然后他突然想到什么,又连对下面带路的本寨那苗民汉子喊道:“快些通知族民们将孩童都藏起来,青壮们到村口集合。” 当然,他说的是苗语,赵洞庭听不懂。 听得熊野又屠灭一个苗族村寨,他心里震怒的同时,也是有些激动。 终于又听到这家伙的动静了! 等到下头那个苗民匆匆又跑下去,他对族老说道:“族老,熊野在哪?能否让这些村民们带我们前去?”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十多个浑身狼狈的苗民都是趁着大雾跑出来的。 族老叹息道:“道长,不用去找他了。熊野只怕很快就会杀到我们村寨中来。” 他看着下头的那些别村苗民们,眼中也不知道是什么神色。 同为苗民,他不可能对这些苗民不管不顾。但是,心里怕也有几分恼怒他们将熊野引过来。 十余个人从村寨中逃出来,即便有大雾,熊野怕是也很快就能追上来吧? 紧接着,族老竟是又要给赵洞庭跪下,“求四位道长救救我们苗寨啊……” 赵洞庭及时将他扶住,道:“族老放心,我等既然等在这里,自然不会让熊野肆意妄为。” 说着,他对洪无天三人点点头,便向着吊脚楼下走去。 浓雾中,三人很快消失在吊脚楼下,在声声口哨声中,离着苗寨的大门越来越近。 虽然赵洞庭如今已是跌落到中元境后期的修为,但有三个真武境在这里,他们自然并不惧怕那个熊野。 即便乐无偿真是被那熊野控制,也难以是洪无天、铁离断还有元离子的对手。 族老看着三人消失在浓雾中,神色总算是稍稍安稳下去。等得有苗民跑上来,将这十余个别村的苗民带下去,他也走下吊脚楼,向着寨门口走去。 只是这短短时间内,寨门口处已是汇聚着苗寨中数十青壮,在浓雾中,隐隐绰绰。 所有人都是凝神盯着寨门外的浓雾深处。 熊野这个名字如同大山般压在所有苗民们的心间,仿佛是浓雾中的毒兽,随时都可能从浓雾中扑杀出来似的。 赵洞庭站在苗民们的前面,手持着湛卢剑,神色亦是凝重。 而洪无天、铁离断、元离子三人则是站在更前头,就在门坊下。各自已将长剑拔出鞘,紧紧盯着前头。 虽然他们都是真武境,但熊野亦或是乐无偿都不可小觑。在这样的浓雾下,稍有不防,很有可能会被偷袭。 时间以极慢的速度缓缓流逝。 越来越多的苗民青壮们汇聚到村寨门口。 但是,没有人敢说话,现场安静无比。人人都瞪着眼睛,竖着耳朵,严阵以待。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浓雾总算是在阳光的照射下稍稍变得稀薄起来。 能见度越来越远。 众人能看清楚寨门外十余米远的地方,但是,并没有人影出现。 低沉的讨论声终于在人群中响起。 有人说是不是熊野没有跟着那些族民们追到这里来。 但即便如此,每个人的心口仍是压着大石。 至今已经有四个苗寨被熊野屠灭了,迟早,熊野会找到这里来。以熊野的武力,苗民中没有人能挡得住。 族老知道洪无天三人是真武境,但寻常苗民们不知道。他们,并没有将希望寄托在洪无天三人身上。 如果不是这茫茫大山中连跑都不知道往哪里跑,在族人群中又能壮胆,说不得已经有苗民离开村落去了。 赵洞庭和这些苗民们想的自然不同。 苗民们希望熊野永远不要出现才好,而他看着村外,却是希望那个熊野能够快些出现。 那样,乐无偿为何会变成这样,或许是水落石出。 “来了!” 突然,在寨门下的洪无天深沉出声。 苗民们听不懂,但能从他的语气中察觉出什么来,在瞬时间又重复安静。 有不少人紧紧握着手中的武器,不知不觉间,手掌中已是布满汗水。 赵洞庭紧紧盯着前头,在这刻也是将湛卢剑握得更紧了些。 洪无天三人将长剑横在胸前。 过那么两三秒,真的有人影自浓雾中,视线能触及到的浓雾边缘蹿将出来。 他的身形极快,微微佝偻着,就好似是野兽那般。 刚蹿出浓雾,这人看到寨门口内的苗民们,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真是乐无偿! 赵洞庭此时真正看清乐无偿的脸,心中再无半点侥幸。 随即注意到苗民们已将将箭矢对准乐无偿,他连忙喊道:“勿要伤他,我要生擒他!” 说着回头看向族老。 族老眼中有着浓浓不解,“不是熊野!这人不是熊野!” 赵洞庭知道苗民们听不懂自己的话,道:“族老,这人很强,交给我们,快让村民们退下去!” 族老赫然反应过来,连忙呜呜哇哇对着苗民们大喊。 百余苗民青壮其实这时候心里头已经很害怕了,听得族老喊声,便忙不迭往后退去。 他们当然乐意由这四个极强的外来人对付这个不知来历的“野人”。 而在这短短的数秒时间内,乐无偿停顿两秒,已是冲到寨门前来。 他应该还是保留有本能的,就像是野兽那样,对危机有着天生的感觉。要不然,不会在远处停顿两秒。 他显然是感觉到洪无天三人并不简单了,但最终,他不知为何还是扑了上来。 “铁兄、元离子兄,生擒他!” 洪无天自然也看清楚乐无偿,豁然将手中长剑插在地上,衣袍滚滚,向着乐无偿迎去。 乐无偿手中并无武器,他显然不想伤害到后者。 两人在眨眼睛碰撞起来。 乐无偿如野兽,双手呈爪,出手间毫无章法,但是凶悍异常。 他理智已失,但还知道运转内气,且身体素质没有丝毫的降低。 砰砰砰的连响,洪无天刹那间和他交手十余招之多。乐无偿凭借着狠劲,竟是硬生生挡住不敢施展全力的洪无天。 铁离断、元离子两人亦是将长剑杵在地上,身形瞬间蹿了上去。 三人将乐无偿围在中间,展开大战。 薄雾随着四人的移动而汹涌翻滚。 地面上的落叶因为四人的气劲而翻腾不休。 <script>app2(); 458.擒乐无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凝神看着,生怕打斗中的四人会出现什么意外。 真武境举手投足间不说能开山裂石,但也能算是相去不远了。作为这世间最为顶尖的强者,他们的拳脚杀伤力其实较之兵刃更为强劲。 便是同为真武境,若是硬生生承受住对方拳脚,也决不能安然无恙。 要擒住完全没有理智的乐无偿,无疑较之斩杀他还要困难不少。 如果不是眼下有洪无天、铁离断、元离子三个真武境在侧,赵洞庭甚至根本都不敢有生擒乐无偿的想法。 任谁出事,都不是他想看到的结局。 不知何时,族老突然间走到了赵洞庭的身边,“道长应该是认识这个人吧?” 俗话说人老精,鬼老灵。虽然赵洞庭不断掩饰,但族老显然还是从他的举动间看得出来些许端倪。 如果赵洞庭不是认识这个“野人”,实在没有必要大费周章的留下他的性命。 真为吸引熊野到来? 熊野势必是要屠灭武夷山中的这些苗寨的,何必还要吸引? 赵洞庭眼神盯着打斗中的四人,没有移开,嘴里道:“族老还是发现了,的确,这位前辈的确与我是旧识。” 族老微微色变,随即叹息,“我们的几个苗寨,都是被他屠戮的。” 赵洞庭愣住数秒。 或许,族老早早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吧? 有别的苗寨中人幸存,跑到这里来,作为族老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真正的行凶者是谁? “族老应该看得出来,我这位前辈的状态很不对劲。”赵洞庭终于偏过头,看向族老。 族老点点头,“他的灵魂已经被控制了。” 灵魂被控制? 意思其实就是说现在乐无偿精神失常吧? 赵洞庭心里微动,道:“族老,您觉得这是不是熊野用蛊术所为?” 族老轻轻点头,“他有这样的能耐。” “能解?” 赵洞庭匆匆追问。 族老却是又摇头,“蛊术千千万万种,熊野的蛊术在我们三水苗中无人能及。老朽现在还无法断定他是用的什么蛊控制的你这位前辈的灵魂,若是是老朽熟悉的蛊,要解不难。但是,熊野控制这样的高手,怕是用的并非是寻常的蛊术,那老朽,也就无能为力了。” 赵洞庭听得这话,眉头不禁皱起,没有再说话。 如果这族老都不能帮助乐无偿解蛊,那这整个村寨,怕是都无人能解么? 他其实并不是太在乎熊野的死活,但现在,却不得不真正重视起熊野这个人来。 再度将视线放回到打斗的四人身上。 乐无偿真武初期,没有理智,全凭狠劲,在这短短时间内,已是全然被洪无天三人给压制住。 只是他招招都是搏命,浑然不顾自己的性命,洪无天三人想要拿下他,也不容易。 四人的身形快得几乎看不清。 赵洞庭终究还是担心发生什么意外,喝道:“三位前辈,尽全力先将乐前辈拿下吧!” 在这种时候,他也顾不得伤到乐无偿了。先将乐无偿擒住,比什么都重要。 总不能任由他继续在深山中去屠戮那些苗民们。 此时,赵洞庭心中却是还有别的担忧。 也不知道,若是将乐无偿中的蛊解了,他清醒过来,会不会还记得自己在这山中的所作所为? 乐无偿是江湖豪侠,浑身正气。他要是记得自己在这武夷山中的杀孽,清醒后,该如何面对? “呵!” 洪无天三人听得赵洞庭的话,吐气开声,身形陡然就更快数分。 显然他们刚刚怕伤着乐无偿,也是束手束脚。 眨眼间,乐无偿的形势更为危急起来。但是,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仍是嘶吼拼命,没有想着逃离。 匆匆数十招过。 全凭本能打斗的乐无偿终究没能撑得住洪无天三人的合攻,被铁离断一掌拍在了背上。 即便是真武境初期修为,在这刻,乐无偿也被拍飞出去,如同断线的风筝。 鲜血从他的嘴里喷吐而出。 “擒住他!” 洪无天身形随着乐无偿被拍飞的身影而动,元离子听得喊声,紧随其后。 这是最好的时机! “啊……” 乐无偿刚落地,激起落叶,就发出嘶吼声,整个人有瞬间弹射起来。 他弓着身子,如同困兽。 不过他才刚刚起身,洪无天就也已欺到他的近前。双手如蛇,贴近乐无偿的胸膛,然后向着他的双臂缠去。 乐无偿双臂瞬间被缚住,抬腿便踢。 两人脚法亦是凌厉无比,砰砰声中,在刹那间不知道交锋多少次。 元离子和铁离断在这时候也相继冲到两人身旁。 铁离断绕到乐无偿身手,趁着乐无偿还没有挣开双手,伸手猛然扣住了乐无偿的脖子。以胳膊卡紧了后者的脑袋。 元离子身形飘忽,右手食指和中指并立,并成剑指,嗖嗖在乐无偿全身上下连点了数十下。 点穴法。 武者内气皆以窍穴为居所,在经脉中运行。点穴法可以说是制人的最好方法。 乐无偿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刚刚还剧烈挣扎的他,也在瞬间怔住。 点穴法虽没有传说中那般轻轻点点就能让人永远不能动弹那么神奇,但让人短时间内失去抵抗力还是没有问题的。 赵洞庭心中重重松口气。 乐无偿总算是被擒住了,虽然被铁离断打得受伤,但伤势显然也并不重,不会有性命之忧。 他忙对着族老喊道:“快去拿绳索来!” 族老听得这话,匆匆吩咐旁边苗民们。 有苗民跑到屋子里,很快拿着藤蔓搓成的长绳出来。这绳索是他们用来捆绑吊脚楼的,不可谓不结实。 赵洞庭拿着长绳跑过去,元离子接过长绳,里三层外三层将乐无偿捆成了粽子。 直到这个时候,洪无天和铁离断两人才敢松手。 而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乐无偿又已经恢复行动力。 他内气爆涌,如同癫狂,用力挣扎着。甚至还张开嘴要去咬旁边站着的元离子。 元离子吓了跳,连忙跳开两步。然后瞧瞧赵洞庭,又在乐无偿身上连点了数十下。 他这回用的力道显然要大上不少,道道内气蹿到乐无偿体内,竟是让得乐无偿晕厥了过去。 赵洞庭眉头紧皱着,看看后头的苗民们,道:“先将乐前辈抬进去吧!” 铁离断站在乐无偿后头,单手抓着藤蔓,没有让乐无偿跌倒,这时候却是直接将乐无偿给单手提了起来。 四人走回苗寨。 而这时,苗民们却是神情激愤起来。特别是那十来个从别的村寨侥幸逃离的苗民,此时看向乐无偿的眼神恍若能够噬人。 他们围上来,把把兵刃对准了乐无偿。 赵洞庭见状,脸色不禁难看几分。 他不是圣人。 哪怕乐无偿屠戮了几个村落,他也绝不会让这些苗民们伤害乐无偿。 当下,他眼神冷飕飕扫过这些苗民们,对族老道:“让他们退开,谁敢乱来,休怪我无礼!” 因太在乎乐无偿,他现在的态度很是冷漠。 族老眼神微凝,最终叹息,举起手,对着苗民们呜呜哇哇地说了几句话。 话音落下,有苗民放下手中兵刃,但是,仍有人神情激动,对着族老说着什么。 乐无偿杀的苗民太多,以至于连族老的话,现在也不全然管用。 族老跺跺脚,脸色潮红的又吼了几句什么。 苗民们看向赵洞庭四人的眼神悄然变化,竟是渐渐浮现出敌意。 赵洞庭敏锐的察觉到这点,顿时明白,族老应该是说即便他们出手,也不是自己四人的对手吧?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了。 眼神再度冷冷扫过周遭苗民以后,他径直走向山坡,向着族老的吊脚楼而去。 族老又对苗民们说了几句什么,摇头叹息,迈步跟上。 “我这位前辈的确杀了不少苗民不错,我会解决熊野,让你们安然生活下去,为他赎罪。” 等族老走到赵洞庭旁边,赵洞庭淡漠的说出了这句话。 族老微愣,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个现实的社会,他纵然不愿,也没有办法。 再者,杀了乐无偿又能怎样呢? 死去的族人已经不可能再活过来。 眼下,解决熊野才是他最想要做的事。 <script>app2(); 459.赵大请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浓雾渐渐散去。 山中空气清新,阳光透过树叶,绿意从四面盎然而出。 赵洞庭四人带着乐无偿到了族老的房间里。 族老跟在后面,始终没有再说话。 乐无偿很快醒过来,又是疯癫挣扎。 赵洞庭尝试着跟他沟通,但是,他俨然已经没有半点的理智,对所有人的话都恍若未闻。 此时的乐无偿,已然再也看不到以前淡然从容且带着淡淡悲伤的模样。那满头的白发,脏屑凌乱,落在赵洞庭的眼中,是那般的刺眼。 乐无偿这辈子,是真苦。 族老捣鼓着他的瓶瓶罐罐,用各种方法试探乐无偿体内的蛊。最终,却是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这让得赵洞庭脸色更为难看几分。 …… 永福县城外。 文天祥看着空空如也的甬道,陷入沉吟。 赵大在旁边咋呼,“元贼怎么都不守城的?该不会是弃城了?” “不会。” 任伟摇头,看向文天祥,“军机令,元军这是在防备我们飞天军和飞龙军啊。我们要夺城,怕是只能和他们巷战。” 飞天军和飞龙军的杀伤力都太大,要是向着城内倾注炮火,城内百姓将会被殃及。 文天祥轻轻点了点头,叹息,“可本帅担心的还不是这个。” 任伟、赵虎都是疑惑。 文天祥又道:“我担心的是城内元军会挟持百姓来抵挡我们,另外……闽清那边元军怕是会赶到此处驰援啊……” “那……” 任伟眼神凝起,“我们必然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夺城了?” “嗯。” 文天祥轻轻应了声,“如果不能火速夺城,那我们只能退走,要不然,只怕会将自己陷于险境。” 任伟沉默不语。 元军弃守城门的举动,让得飞天、飞龙两军难以建功,的确让得他们现在的处境变得极为尴尬。 打,怕短时间内不能拿下永福。 不打,这趟又等于是白来了。 虽然本来来攻永福就是为给元军造成压力,让江南的元军无暇再为难龙虎山。但是,不打,如何给元军造成压力? 这时,赵大出声了,“军机令,让我们飞龙军上吧!不用掷弹筒,老子也能干死他们!” 文天祥不禁愣住,“你去上?” 他差点气乐了,“赵将军,虽然你们是皇上亲自训练出来的精锐,可你知道城内现在有多少元军么?” 赵大丝毫不以为然,道:“军机令您也太小瞧我赵大了,我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城内元军不过两万。” “那你还敢说你们去打?” 文天祥差点连唾沫星子都喷出来。 任伟在旁边,饶是此刻心情颇为凝重,也不禁是笑出声来。 赵大道:“两万元贼算什么。军机令您是还没见识过我们飞龙军的厉害。” 他显得很是自信。 这副模样,倒是让得文天祥和任伟都是有些认真起来,不再觉得赵大只是突然间冲动。 他们虽然知道飞龙军厉害,也知道飞龙军在不少战役中表现出彩。但是,飞龙军到底有多强,他们还真拿捏不准。 难道飞龙军真的强到能够以区区不到千人就拿下永福县城? 文天祥脸上神情逐渐变得认真,道:“赵将军,军中无戏言。你当真觉得你能够拿下永福县城?” 赵大拍着胸脯,“拿下县城不敢说,但肯定拿下城内主将的脑袋。要是做不到,军机令您打我的板子便是!” “好!” 文天祥见状,点头道:“那本帅就在城外静候两位赵将军佳音!” 赵大却是嘿嘿笑,“军机令,这可不行。您还是得让兄弟们也进城去,给我们打打掩护啊!” 文天祥不禁失笑,“哈哈,好。赵将军想要我们如何给你们打掩护?” 赵大道:“我和二弟率军攻进城去,只需要其余弟兄佯攻,不让元贼将我们围住就行。” “嗯。” 文天祥点了点头。 紧随其后,他便传来旁边传令兵,让其去将赵虎给叫过来。 只过不多时,赵虎率着近五百飞龙军赶到。 听得文天祥说让他和赵大主攻永福以后,这家伙脸上也是露出激动之色来,没有丝毫的害怕。 这让得任伟不禁连声感叹,“你们两真不愧是真兄弟,这胆儿,都够肥的。” 不过千人就敢主攻近两万元军驻守的永福,而且还要擒敌首,饶是他,都远远没有这样的胆气。现在还有些觉得匪夷所思。 飞天军虽然厉害,但单兵作战能力并不强,甚至因为身形瘦小而偏弱。任伟的确无法想象经过特种兵训练法训练出来的飞龙军有多么强悍。他见过飞龙军训练,但并未见过飞龙军团体作战过。 军鼓震响。 数分钟后,文天祥大手挥下,数个畲民军阵缓缓临近城门。 近千飞龙军士卒们全部将掷弹筒留在了城外,腰间悬着轰天雷和飞爪等物,背上背着神龙铳,大腿上还插着特殊锻造的匕首。 他们看起来已然初步具备现代特种兵的模样,连军服,也是经过赵洞庭亲自设计,让裁缝缝制而成。 不论是布料,还是样式,都和寻常士卒的大相径庭。只是粗看上去,颜色相同,看不出来太大的区别而已。 西、南城门外,出动的畲民军阵大概各有万人左右。 城内的元军的确是打算弃守城墙,见得城外畲民上前,本就不多的守卒,这时候更是跑到城下去,然后很快不见了踪影。 从两处城门入城的畲民战士们没有遇到丝毫抵挡,浩浩荡荡穿过甬道入城。 南城门,赵大、赵虎率着近千飞龙士卒走在大军的最前头。 城门内主街上空空荡荡,看不到人影,但是有层层叠叠的拒马横在路中间。 赵大、赵虎两人眼神扫过主街两旁的那些店铺,挥挥手,作出两个手势,带着飞龙军径直往主街深处走去。 这举动,让得后头的畲民将领都是怔住,喊道:“两位将军,你们就这样攻城?” 谁都能看得出来,主街上不可能真的空荡荡。两旁的民宅、店铺内,不可能没有隐藏元军。 元军弃守城门,岂会连主街都弃守? 主街连通的府衙,若是弃守主街,不是给他们直捣黄龙的机会么? 主街上定然危机四伏。 赵大回头,却是咧嘴笑了,“攻城哪里还有其他的法子?” “砰!” 他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听得砰然一声枪响。 十余米外民宅石头、黑瓦砌筑的围墙上,一声惨呼,一个元军翻滚跌落下来。 他滚落在地上,仰面朝上,额头上赫然有一血淋淋的洞口。 飞龙军中,一年岁怕莫才二十出头的年轻士卒吹了吹神龙铳的枪膛,回头,对着赵大挠着头咧嘴笑,“嘿嘿!” 赵大显得很是有些得意,对着畲民将军眨眨眼睛,然后对这年轻士卒道:“做得不错,等夺下城,老子给你弄猪肉吃!” 听得猪肉两个字,很多飞龙士卒都不禁咽了咽口水。 畲民物资匮乏,军中待遇远远不如宋军,但即便以前在广西打仗时,也鲜少能吃得上猪肉。 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猪肉对于军卒、许多百姓来说,都是奢侈的东西。 赵大嘿嘿笑两声,忽的大吼:“弟兄们,都跟着老子,去把城内元将的脑袋都给砍咯!” 他嬉皮笑脸的神色在这瞬间消散,变为了严肃。 要动真格的了。 赵大、赵虎有时候很二,但他们其实大事不糊涂,很有分寸。要不然,赵洞庭也不会将飞龙军教给他们管。 两人向着街道右侧的民宅围墙靠了过去。 飞龙士卒们没人答话,悄然无声,只是跟在后头。 畲民战士们在后头看着,眼中都是露出惊讶和期待之色。 刚刚那年轻士卒的一枪,着实是将连神龙铳都没用过的畲民战士们给震住了。 在众目睽睽中,飞龙军近千士卒,就这般堂而皇之地贴近了围墙。然后向着城内深处而去。 很快,便有声声枪响。 <script>app2(); 460.攻城步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飞龙军士卒们个个健步如飞,在极快的行进中,枪法却依旧极准。 许多元军士卒果真从街道两旁的建筑中窗口或是屋顶探出头来,但才刚拉开弓箭,还没来得及瞄准,就被众飞龙军士卒们用神龙铳射倒。里面的人便不敢再冒头。 后头,众畲民战士们齐声叫好。飞龙军这可不是用的什么诡计,而是依靠的实打实的实力。 他们个个身形矫健,反应极快,较之寻常士卒都要胜出数筹。 元军在两旁店铺中埋伏士卒,若是畲民士卒们冒然冲上前去,定然会遭遇不少的折损。 而在以往,巷战往往都是这么打的。飞龙军们的战斗方式,让得畲民将领们仿似看到一片新的天地。 原来,仗还可以这么打。 枪声持续响起,近千飞龙军战士们沿着围墙快速行进,只是短短时间,就冲进城内近千米远。 前头是元军布置的拒马。 元军在这刻也是按捺不住,两旁店铺们洞开,有很多人从里头跑出来。 飞龙军士卒短时间内四面皆敌。 但是,飞龙军们却并未慌乱,呈小组互相围绕起来,对着四面冲出来的元军开枪。 “杀!” 畲民将领见到飞龙军的后头也有不少元军跑出来,豁然举起手中长刀,拍马向前而去。 战斗在霎时间变得激烈起来。 元军跑出店铺的士卒纷纷倒在枪下,只是十余秒的时间,有店铺门口就已是躺着数具尸体。 近千特种兵,这绝对是股强悍的力量。特别是在这个并没有注重特种战术的年代。 飞龙军士卒们继续向前行进,将后头的元军全部交给了畲民士卒。 这整个主街上埋伏的元军士卒可谓不少,但是,却硬生生被飞龙军士卒给压得抬不起头。 相较于神龙铳,弓箭瞄准所需要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飞龙军士卒们配合娴熟,更是让得元军根本找不到他们的破绽。 直到又行进数百米远,飞龙军的攻势才收到阻碍。 有许多元军士卒从旁边跑出来,汇聚在拒马后,当飞龙军临近时,齐齐向着飞龙军放箭。 足足数百人的箭阵,飞龙军士卒中终究还是出现伤亡。 枪声突然间变得更为密集起来。 有飞龙军士卒解下腰间的轰天雷,向着前面抛去。 炮声也响了。 轰天雷落在那拒马后的元军群中,登时炸得元军中血肉横飞,无数人惨叫痛嚎。 若论身手,飞龙军无疑不及武鼎堂众供奉,但若论杀伤力,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枪林弹雨。 在飞天军无法建功的情况下,飞龙军在这样的巷战中终于崭露头角。 拒马后的数百元军只不过抵挡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就招架不住,仓惶向着后头退去。 而在飞龙军的后头,畲民士卒们已是和元军厮杀起来。 元军兵员远远不及畲民军,但因为有人躲在店铺上头放冷箭,愣是让得畲民士卒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 万人齐齐攻城,穿行在大街上,对于放箭的士卒来说就是活靶子。 不过,他们到底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在行进的,势如破竹将冲到街上的元军士卒斩杀,紧紧跟在飞龙军的后头。 此时的飞龙军,就是无坚不摧的尖刀。 而这个时候,西城门那边也终于是传来阵阵鼓响。 西城门处的畲民士卒们也开始攻城了。 赵大、赵虎率着飞龙军很快又向前推进了近千米远。 拒马、元军士卒根本拦不住他们。 不过过不多时,飞龙军士卒再度遭遇到阻碍。 这条主街到了尽头,前头是从永福县城中流淌而过的大樟溪支流。有听到枪炮声响的许多元军队伍已经汇聚到河对岸。 而河上搭建的石桥,已经被他们用轰天雷炸塌。 元军掌握轰天雷也有许长的时间了,如今俨然也已经在各军之中普及这样的新式火器。 赵大、赵虎两人脸色变得稍微难看,带着飞龙军士卒们跑到河边数百米处,看向河对岸那密密麻麻的元军,双方隔江而望。 河中并无船只,显然元军早已经是打算利用这条河阻挡住宋军的进攻步伐。 在河流的对面,他们埋伏的兵力显然只是小股。说得直白些,就是些用以拖延宋军攻城进度的炮灰而已。 而此时,这些炮灰们却还在从四处街道中钻出来。有的跑向后头畲民士卒,还有的,则是举着兵刃杀向飞龙军。 福建路的这些士卒们还没有和赵洞庭的宋军打过交道,根本就不知道神龙铳的厉害。 飞龙军们不用赵大、赵虎下令,自主向着这些冒出来的元军开枪射击。 元军士卒们往往还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就被飞龙军士卒们用神龙铳射倒。 只是短短的数分钟时间过去,街道上就不知道躺下多少元军尸首。 这让得河对岸的元军有些发懵,悄然往后退了些。而这些冲上来的元军,也吓得又重新往后退去。 他们兵员不足,根本就没法冲到飞龙军的近前,这让手中多数只是持着长枪的他们怎么打? 而河对岸的元军虽然将用以投掷轰天雷的投炮车推到了军前,但是,飞龙军却是站在了投炮车的射程之外。他们也只能傻眼看着。 赵大、赵虎或许并不聪明,但他们胜在接触新型武器很早。是以,对这种新型战术的了解,远非元军中那些将领可比。 以前大军厮杀,靠的是士气、人数。而现在有投炮车、神龙铳等,控制距离便变得尤为重要了。 福建路的这些元军将领,想要熟悉新型战术,还得需要时间磨砺。 很快,刚刚从各处跑出来的元军又都匆匆退了去。 后头畲民士卒和他们的厮杀愈发激烈起来。 畲民中亦无神龙铳,看起来,他们和元军的厮杀,才更像是这个年代的战斗。 箭矢横飞。 两军步卒在街道上浴血厮杀,后头是双方弓箭手在统帅的命令下齐齐对射。 畲民攻势被极大阻碍。 将领们让骑兵冲击元军,却是在元军的轰天雷下折损惨重。 这让得畲民将领们既是愤怒,又是无奈。到这刻,他们心中总算是意会到许夫人投诚宋朝是多么英明的举动。 义军较之正规军真的相差太多,不论是从训练还是从武器上来说。这也让得,他们的战斗力远远不如正规军。 看着元军不时抛出的轰天雷,畲民将领们不禁在想,若是没有文天祥赶到,他们根本无法在福建抵挡元军多长时间吧? 街道上的战斗呈现白热化。 而此时,还有越来越多的元军向着这里汇聚。 畲民军队被挡住,没法再追上飞龙军。 赵大、赵虎两人击退元军以后,又看向对岸元军,然后对视了眼。 赵虎道:“哥,让弟兄们分小队渡河吧!到府衙集合。” 赵大微微皱眉,“若是这样,弟兄们只怕会折损惨重啊!” 即便是他,也看得出来,现在河对岸内城,肯定到处都有元军士卒埋伏。元军早就打定主意要用这样的方式守城了。 赵虎道:“可皇上说了,咱们的飞龙军本来就是特种兵,应该以小队为主要编制啊……” “这……” 赵大咬了咬牙。 他想起赵洞庭刚刚建立飞龙军时对他们说的话,飞龙军不是寻常军队,战术应以灵活为主。 他们从赵洞庭那里得以知道不少飞龙军的战术,但是说实话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怎么运用过。 赵大不知道手下这些士卒们要是没得自己和赵虎的指挥,时不时还能向以前训练时那样,发挥出极强的战斗力。 但是,飞龙军想要真正蜕变为无坚不摧的特种兵,就势必会要经过这样的转变。 他猛然挥了挥手,喝道:“全员分小队,找地方渡河,攻向府衙!哪支小队先拿下元军主将脑袋,老子重重有赏!” <script>app2(); 461.特种战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飞龙军士卒们悄无声息,只是瞬间分成近百个小队,然后向着河岸两头跑去。 赵大、赵虎亦是亲率着一支小队,分别跑向河流的上、下游两端。 飞龙军中个个士卒都是全副武装,背上背着涉水用的囊袋。只要离开元军弓箭、投炮车射程范围,要渡河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河对岸的连绵上千米的元军全部都傻了眼,特别是那些将领们,目瞪口呆。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飞龙军竟然会在这种时候化整为零。 谁都知道,飞龙军显然是有什么打算。 可是,大军是为抵挡宋军而来。要是因为这区区数千人就改变部署,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后头的畲民大军要是攻过来怎么办? 投炮车颇为沉重,在这种时刻,显然是不能移动的。 最终,有将领只得下令让麾下少许士卒也沿着河岸跑开,去防备飞龙军士卒们渡河。 大部队呆在原地岿然不动。 时间将近过去两刻钟。 后头万余畲民士卒们终于是彻底将外城的元军击溃,得以冲到河岸。 万余畲民士卒在河岸站得密密麻麻,和对岸不过仅仅两三千的元军士卒对视。 元军的投炮车终于得以得到发挥的空间。 在将领们的喝令下,一架架投炮车发出震响。 近百颗轰天雷轰然向着河对岸射去。 有的没能抛过河,落在河中,轰然炸响,激起浪花涛涛。还有的成功抛到畲民群中,登时也是让得畲民损失不小。 城内百姓们躲在家里,无人敢冒头。可是,元军军队中俨然还押解着不少百姓,正在哭泣。 元军为防备飞天军,俨然是用尽了方法。 畲民将领们急得跳脚,但是,看着被炸起朵朵浪潮的河面,却是根本不敢下令士卒渡河。 这个时候让士卒们用竹筏渡河,还不得被元军用投炮车给炸成人肉馄饨? 大军的攻势彻底滞住。 而在西城门那头,畲民们的攻城进度还远远不如南面这边。 文天祥匆匆从海康赶到福建,当时大宋刚刚经历广西大战,物资匮乏,他根本没能够带多少火器过来。 西城门的畲民士卒们没有飞龙军做尖刀,军中只不过被派发有些轰天雷而已,要冲破元军的阻碍,远比这边更难。 他们真的只能牵制元军兵力。 要破城,怕是还得依靠飞龙军。 声声炮响中,畲民们的损失不可谓不大。 他们以往在野外和元军对阵厮杀都难以占到上风,此时攻城战,更是突出他们军中器械的落后。 哪怕有万人,想要冲破元军炮阵,破开两三千元军的阻拦渡河,都绝不是容易的事。 畲民将领们没得办法,只能让士卒们往后退去,退出投炮车的射程范围。 而此时,在永福县城内的河面上,各处,都有飞龙军士卒借机渡河。甚至有的士卒已经成功游到河对岸去。 他们单手扶着囊袋,将轰天雷、神龙铳都放在囊袋上,游动间,还不忘向着河岸上的元军射击。 这让得受命阻挡他们的元军小股军队很是苦恼。 他们不过是手持着弓箭而已,而弓箭,射程和准度都远远没法和神龙铳相比。 飞龙军士卒们游动时更是只露出脑袋,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用弓箭射中他们,谈何容易? 而纵是这些元军士卒们蹲在河岸旁,却还是躲不过飞龙军士卒们精准的枪法。 一方还岸上,一方在水中,结果,却愣是岸上的元军折损远远大于河中的飞龙军士卒。 而且,飞龙军士卒近百个小队,从四处渡河,这实在是让得元军有些应接不暇。 飞龙军士卒们虽然也付出折损,但终究,还是越来越多的人成功渡河。 而上岸后,他们就变得更为不可抵挡了。 枪响、炮响声终究是在内城响起。 赵大、赵虎两人也率着小队成功渡过了河。 赵大率着士卒上岸后,刚跑不远,就看到有匆忙跑过来的元军小股部队,不过数十人。 两军迎面相遇,赵大什么都没说,直接就向着旁边跑去。 跟在他后头的十个飞龙军士卒亦是跑到了掩体后。 十一人对数十人,他们竟是没有撤退的打算。 枪响。 这支元军小股部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不少人中弹倒地。 他们中间也只有十余人带着弓箭,当下搭箭上弦就向着赵大等人进行还击。 但是,他们的箭矢却是都被树木、墙垛等挡住。 飞龙军士卒们时不时的冒头出来,开枪,然后便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他们的打法,和现代的军队已经没有什么两样。而且,即便是放到现代军中,也绝对能算得上是精锐。 他们的身手和体力都极强,欠缺的,只是实战能力,还有武器的威力而已。 神龙铳到底只是经过火铳改进而成,威力,也就和战争年代的步枪相仿,甚至还要稍微欠缺。 不过这也够了。 只是经过短短数分钟的射击以后,元军数十人硬是被放倒大半。剩下的人虽然都躲到掩体后,但此时也是呆不住了。 为首的百夫长大声叫喊着,带着士卒往后退去。 “冲!” 赵大这时候喊出了声,从墙角后跑出来,抬起神龙铳,一枪正正命中了那元军百夫长的后脑勺。 百夫长当即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赵大和十个飞龙军士卒向着内城深处疾行,硬是撵得那仅剩的三十来个元军士卒抱头鼠窜。 而这样的情况,同时在内城很多地方上演着。 飞龙军士卒至今已经过数年的艰苦训练,那些汗水、血水,绝不是白流的。他们发挥出的战斗力,超乎想象。 近百支飞龙军小队,那就是近百支特种兵小队,个个如同杀神,远不是寻常士卒可比。 若是赵洞庭在这里,见到飞龙军士卒们此时的表现,想来也会很是欣慰。 他绞尽脑汁培养出来的特种部队,真的在这个年代放出刺目的光芒。 且不说此次飞龙军能否真的立奇功,助畲民军队拿下永福县城,但就以他们此时的表现来说,日后也定当名扬天下。 元军不到两万,果真在内城各处埋伏,布下防线。可这,也让得他们兵力极为分散。 这更是给飞龙军士卒们发挥的空间。 十人的小队,往往连数十人的元军小队都能冲破。 近百支小队就仿若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从各处向着府衙冲去。 河岸旁,畲民士卒们的步伐被挡住,无法渡河。 西面的畲民这个时候倒是杀到内城了。 永福县城内的这条支流流向从西往东蔓延,河流能挡住南面的畲民,却是挡不住西面的畲民。 厮杀声在城内各处响着。 西面畲民们付出的代价虽然较之元军要大不少,但胜在人多,进攻的步伐始终在前进。 数百热气球出现在河岸上空。 任伟站在吊篮内,用望远镜看着下头元军军阵。见到有不少百姓被押在其中,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浓浓怒色。 他是得知南面畲民受阻以后,匆匆率飞天军过来支援的,但没想,元军竟然会如此无耻。 他们真的是不在乎这些汉民们的死活,为守住永福县城,算得上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大概,元军将领们也已经习惯百姓们造反了。他们根本不在意他们挟持百姓的举动,会激起多大的民怒。 但这,却是让得任伟左右为难。 不灭这支驻守在河岸的元军,畲民大军难以渡河。到时候,飞龙军能否成功攻下府衙都很难说。 而若是向着下头投掷轰天雷,这被押在军中的数百百姓,势必也会被殃及池鱼。 <script>app2(); 462.中心开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任伟再度陷入到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望远镜久久没有放下,心里对元军诸将立兀合算是恨到极点了。 他已经不知道是将立兀合的先辈女性问候了多少遍。 旁边传令兵见数分钟过去了,任伟还没有下令,忍不住轻声发问,“将军,咱们打还是不打?” 任伟缓缓放下望远镜,满脸苦涩,“打?怎么打?下头那么多百姓,难道让他们这些无辜的人也在炮火中丧生么?” 传令兵道:“将军,不过是数百百姓,这……” 任伟叹息,“一个百姓也是百姓。杀一个,和杀百个、千个,并无什么区别。传出去,对皇上的名望有影响。” “可是……” 传令兵道:“若不灭掉下面这些元军,大军如何渡河?” 旁边任伟麾下的某将领也开口,“将军,若是不灭掉他们。畲民们强行渡河,损失,就不仅仅是数百了。” 他只是没有将话彻底挑明,百姓的命,是命。士卒的命,也是命。 任伟揉了揉太阳穴,道:“可战斗是我们士卒的天职。而这些百姓们,是无辜的。” 他遇到和以前赵洞庭同样的难题。 只是赵洞庭那次,百姓们在城头上宁愿赴死,也不愿自己成为宋军的拖累。而现在,永福县城中的百姓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他们在元朝治下生活十多年了,大多人都已经习惯元朝的统治。对宋朝,已然没有太多的向心力了。 若是在宋军治下的地盘,百姓们不会轻易任由这些元军挟持。 任伟麾下将领道:“将军,让我率军上去吧!皇上责怪下来,由末将承担便是。” 他只以为任伟是害怕赵洞庭的责罚。 任伟摇了摇头,“本将不是怕皇上降罪。而是皇上为拉拢民心,付出了太多,我们此举,等于是在拽皇上的后腿。” 说罢,他的眉毛猛然凝起,沉声又道:“继续向前。看看城内情况再说,且先不管这些元军。” 那将领张张嘴,没能说出什么来。 传令兵挥动手中令旗。 飞龙军数百热气球继续向着内城上空飘荡而去。 下头的元军都是抬头看着这些热气球,见得热气球飘过去,总算是重重松口气。 刚刚,那些元军的将领们心中也在担忧飞天军会不会不顾这些百姓的死活。现在看来,他们是赌对了。 有将领嘴角露出轻蔑笑容,“哼,如此优柔寡断,看你们宋军的飞天军还能有什么用!” 城内各处,各元军中,却是大多都有被挟持的百姓。 畲民士卒们显然没有这么多的讲究。 西面的厮杀,渐渐向着内城中心蔓延。两军厮杀中,难免有被挟持的百姓倒在血泊中。 刀剑无眼,箭矢更无眼。 其实,在宋军攻城的那刻起,就已经注定城内的百姓不可能不被殃及到。而宋军,又不可能不攻永福县城。 战争是残酷的。 赵洞庭不愿伤害到任何百姓,但总有百姓会因为战火而死。 他跟诸军统帅也只是说,决不能主动伤害百姓。因为那样,他们将会和元军无异。 忽必烈要统治天下,想要依靠的是绝对的武力。而赵洞庭,却是想要依靠民心。 他始终觉得,得民心者得天下。自古以来,向百姓挥起屠刀的政权,从来都没有持续很长时间的。 近百支飞龙军小队还在向着内城府衙行进。 任伟率着飞天军在空中,速度飞快,很快将整个城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元军凡是上千兵员以上的军阵中,真的都有挟持百姓,或多或少。这让得他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 有时,他心中也泛起将这些百姓同那些元军一起覆灭的念头,但最后,还是被他压了下去。 失民心容易,可要得民心,就难了。 若是将这些百姓也覆盖在炮火下,纵是拿下永福县城。城内的百姓们又能对宋朝有什么好感? 跟在赵洞庭身边已经有数年的时间,他的眼界,也不再仅仅只是局限于这永福县城的得失而已。 最终,任伟咬了咬牙,道:“咱们落下去!” 旁边的将领有些发懵,“将军,咱们落下去?” 任伟道:“咱们飞天军在地上,也应该是焊卒!咱们有这么多的神龙铳和轰天雷,难道在地上就打不过元军不成?” 将领还是有些懵,“任将军,咱们的士卒可没有经过飞龙军那样的训练。” 任伟却是反问,“没练吗?难道士卒们以前训练用的子弹都是白费的?” 担任飞天军中偏将的将军被他说得无言以对。 任伟看向传令兵,道:“下令,让大军跟在我们的后头,他娘的,老子要给他们来次中心开花!” 他的脸色忽然间显得有些狰狞起来,显然也是怒火中烧,憋屈得不行了。 传令兵瞧瞧偏将,还是挥动手中令旗。 数百热气球又往城内深处而去,最后,竟是到了府衙的上空。 任伟这个热气球吊篮上的火焰突然变小,率着向着府衙内落去。其后数百热气球紧紧跟在后头。 城下,不知有多少人正抬头看着这幕,有元军、有飞龙军,也有百姓。 距离府衙不过近千米处,赵大、赵虎两人已经汇聚,身周还汇聚着不少飞龙军小队。 地面上各处躺着不少元军士卒尸体。 此时两人也都是抬头看着天上缓缓落下的热气球。 赵大先是发懵,随即跺了跺脚,竟是道:“任将军不厚道啊!这是来抢我们军功的?” 赵虎挠了挠脑袋,“应该是吧!” “奶奶的!” 赵大看向后头飞龙军士卒们,“兄弟们,咱们都冲到这里来了,能让飞天军那些小瘦子抢咱们的军功吗?” “不能!” 飞龙军士卒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赵大两兄弟的智商影响到了还是怎么的,竟是齐声大喊。 赵大很满意地点点头,“走,跟着老子冲到府衙里去!决不能让他们抢先了!” 说着看向旁边赵虎,“弟,你先在这等着。等着其余弟兄们过来,我先带着人冲进去。” “喂!” 赵虎刚要说话,赵大却已经是端着神龙铳跑出了墙角去。 枪声登时就响了。 府衙门外一元军应声而倒。 赵虎跺了跺脚,“怎么就因为我是弟弟,老欺负我呢……” 说着,他看向旁边跟着他一路杀过来的一小队长,道:“你在这等着其余弟兄们过来!” 然后他竟然也是跑出去了。 数百飞龙军在瞬息间纷纷从街道拐角处冲了出来,再度出现在大街上。 密集如雨的枪声响起。 他们虽然只是持着神龙铳,但是却硬是被他们打出机关枪的气势。 府衙外头得有千余元军士卒镇守,门口、围墙上,到处都是。可愣是被这连番的枪声打得有些发懵。 在有将领大喝以后,士卒们才想起举起手中的弓箭还击。 飞龙军中出现伤亡。 可所有人都悍不畏死,在赵大、赵虎两人的率领下,端着神龙铳,向着府衙发起冲击。 他们竟是连掩体都不找了,生怕落地的飞天军会抢走他们的军功。 也不知道,任伟若是知道自己的举动会让得飞龙军这样,心中会生起什么样的想法。 大概是哭笑不得? 府衙外,枪响过后,炮声也接着响起来,而且颇为密集。 赵大、赵虎数百飞龙军,气势如虹,愣是打得守卫府门的元军不敢冒头。那些趴在围墙上的弓箭手往往刚冒头,脑袋上就会出现血洞。 短短的数分钟过去,任伟率着飞天军距离地面不过数十米。 有元军匆匆从个个建筑中跑出来,向着他们要降落的广场汇聚而来,但出乎意料的是,人数却是不多。 <script>app2(); 463.立兀合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任伟看着下头,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元军怎么才这么点人?” “射击!” 他对着飞天军士卒们大声喊道。 汇聚而来的元军不过区区数百,可却是有人押着百姓,实在是无耻至极。这硬生生让得飞天军没法进行大范围的轰炸。 一杆杆神龙铳往下发射出子弹。 刚刚汇聚过来的元军接连倒在血泊中,又连忙往后退去。 他们中间有人带着轰天雷,但以人力,想要将轰天雷抛到数十米的高空,且准准抛在热气球的吊篮里,显然并不可能。 起码,对于这些寻常士卒来说是不可能的。他们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力道。 虽然有人以弓箭对着热气球进行抛射,但弓箭威力却是不大。而且,弓箭手们往往被飞天军士卒们“特殊关照”。 还未落地,汇聚的数百元军就已是折损近半。剩下的人匆忙跑开了去,不敢再接近。 用弓箭、刀枪对付神龙铳,简直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数百热气球得以相继缓缓落到地面上。 这些热气球便好似是巨大的蘑菇似的,在府衙的整个广场上扎根。还有的热气球甚至是落在屋顶上。 火焰并没有完全熄灭,热气球的球囊还是鼓鼓囊囊,只是没有余力带着吊篮飞起来而已。 飞龙军士卒将近两千之众,有人匆匆跑出吊篮。不过那么数分钟的时间,周遭还未跑远的元军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中。 有被挟持的百姓重归自由,却是不敢逃跑,跪在地上。 飞龙军士卒们此时却也无暇去管他们。 任伟放眼扫过四周,再没见到有元军从周围的建筑中跑出来。这让他心头反倒是泛起些微不安的感觉。 府衙乃是重地,可现在,元军对这里的防守实在太薄弱了。这不正常。 而这个时候,在府衙正门对里头发起冲击的赵大、赵虎也得以冲破元军防线,跑到府衙里面来。 见得广场上的数百朵巨大的热气球蘑菇,他们先是微愣,然后赵大咋咋呼呼道:“老任,你这可不厚道啊!” 他和赵虎跑向任伟,脸上都是带着不满。 任伟正在想事,听到这声咋呼,见到是赵大、赵虎,愣道:“怎么了?” 赵大大咧咧拍着他的肩膀,“咱哥两就要杀到府衙里来了,你带着你的兵从上头落下来,你说你是不是不厚道?” “咦?” 说完这话,这憨货才总算是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元军呢?” 地面上不过区区两百余具尸体,稀稀拉拉,这实在不像是有元军重兵把守的样子。 任伟果真哭笑不得,“你们两还以为我是来抢你们军功的吧?” 赵大、赵虎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 任伟又道:“这府衙里不对劲,我们怕是落入元军的圈套中了。这里是个饵。” “那元军的主将也应该不在府衙里了?”赵大的脸色也是变得有些难看。 直到现在,从府衙里头都还没有元军冲杀出来,太不正常。这几乎可以肯定认任伟的推断是正确的。 而此时,在永福县城内北城区某处颇为豪华的大宅中。 宅外门匾上并非是刻着“某府”字样,而是刻着“绿柳苑”三个字。本是稍有意境的名字,可金光闪闪,看起来又很是俗气。 有数名元军斥候驰马到府外,翻身下马,匆匆向着府内跑去。 元军主将立兀合此时就在这座府邸里。 他原本镇守兴化军境内,搜刮不少民脂民膏。这座永福县城内的宅院,实是他暗中购买下的私宅。 至于作用,自然无非是用以拉拢永福县的元朝官员们,金屋藏娇等,可谓是藏污纳垢之处。 永福县官场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座宅子是立将军的私宅。甚至有人能以被邀请进入到这座宅院中为荣。 立兀合在福建军中,地位仅次于高兴以及之前还未哗变的黄华等数人之下,能被邀请到他这宅子里,就说明在福建官场已是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了。 府邸里头亭台水榭无数,回廊深远,较之府衙都要胜过无数。 一尾尾金色鲤鱼在水池中悠哉悠哉的摇曳着尾巴。 立兀合喜欢这些金灿灿的东西。 有不少清高的官员往往私下里说他俗,但立兀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府内正堂。 立兀合搂着这几夜都陪着他的那极为娇媚的女子,正在饮酒。 其余军中将领都已被派出去,此时倒是没有人陪他在这里寻欢作乐。 美人给立兀合斟酒,嘴对嘴的喂。立兀合上下其手,时不时放声大笑,直惹得美人连连娇呼。 那一声声动人心魄的娇呼声,愣是让得屋外守着的几个年轻士卒都是面红耳赤。 “将军!” 几个斥候跑到堂外跪倒,“大宋飞龙军和飞天军都已杀到府衙内!” “哦?” 立兀合将手从美人的衣袍中收回来,却没有将她放开,道:“飞龙军也来了?” 为首的斥候什长点头,“是。飞龙军从城外直杀到城内,我军未能抵挡。” 立兀合轻轻摇晃着手指的酒杯,“他娘的,这些宋军还真是有些本事。” 不过他随即又笑起来,“不过如此也好,正好一块儿收拾了。哈哈,去,传令放响令箭,让那些宋军都有来无回!” “领命!” 几个斥候答应,便又连忙跑开了去。 “哈哈……” 立兀合笑着,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又伸到美人的衣服里,“灭了大宋的飞天军和飞龙军,这可是大功啊!” 美人似乎有些难以忍耐他的“攻伐”,不安扭动这腰肢,呼吸有些粗重起来,俏脸泛红娇滴滴道:“妾身恭喜将军了。” “嘿嘿!” 立兀合眼中冒出精光,“美人难道打算就言语中恭喜本将军作罢?” 说着,他低头向着自己下面看去。 美人些微不满的瞪了立兀合一眼,却是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将军,外面还有人呢!妾身以后还要不要见人了?” 立兀合完全被这眼神勾起了火焰。 随着美人红唇吻向他的脖颈,他的呼吸也是有些粗重起来,对着外头喝道:“都给老子滚!” 外面守卫的士卒都已经习惯立兀合做这样的事了,并无意外,直接走远了去。 只是,他们心里少不得都要腹诽几句立兀合这个北蛮子艳福真是不浅。 他怀中的美人,虽肯定不到江湖花魁榜那个层次,但也绝对是民间难寻的绝色了。 正堂内响起立兀合舒爽至极的大笑声。 随着美人红唇缓缓下移,他渐渐闭上了眼睛。 这样的艳福,连立兀合自己都觉得很是满意。人生得意须尽欢,大概就是如此。 如果不是这位武将肚子里实在没什么墨水,说不得此刻也要附庸风雅,作出几句诗来。 美人红唇香又香,衣衫半解伺候本将…… 他脑袋里还真冒出几句。不过,即便是以他脸皮之后,也没好意思将这诗也念出来。 而闭着眼睛的立兀合自然看不到,红唇正在他身上移动的美人,眼中渐渐有冰冷至极的光芒浮现。 她抬手取下头发的发簪。 青丝垂落,落在立兀合的脸上。清香,和酥痒的感觉,让得立兀合轻轻哼出了声。 而后,他的哼声却是猛地变得粗重起来。 纤白的手,持着金黄的发簪,倏然间刺进了立兀合的脖子,淌出腥红的血液。 立兀合的眼睛猛地瞪圆,满是不敢置信、害怕、慌乱,还有对生命的渴望。 可是,美人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让他根本喊不出声来。 两条修长圆润的腿牢牢将立兀合的身子卡在了太师椅上,任由立兀合垂死挣扎,却是挣扎不开。 生机以极快的速度从他体内流逝。 他嘴角汩汩流出黑色的血液。 发簪不仅仅刺破他的喉管,上面还淬了毒。 这让得有中元境实力的立兀合都是浑身软绵绵,挣扎间根本没有多大的力道。 渐渐的,他的眼中生机弥散。 刚刚还得意至极的立将军,鼓着双眼,如同一条死鱼般僵硬的坐在太师椅上。 杀人取命,方法太多。从来都不仅仅只能依靠武力。 <script>app2(); 464.飞天做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美人从死去的立兀合身上起来,神色淡然地将衣服整理好。再看立兀合,眼中已是透着浓浓的厌恶之色。 只是同时,还有种隐隐然的快感在里头。这是种报复后的爽快。 她走到门口,将大门关上。 然后,大堂里便传出来那种声音,好似无法抑制。 并没有跑得太远的几个守卫听得这声音,难免面色有些古怪起来。有些事情,真没法习惯。 他们显然不知道的是,现在他们的将军早就下了鬼门关了。大堂里,只有那美人自己在自导自演。 离着绿柳苑近一公里远处。 这里距离着府衙很近。 忽有数响烟花冲天而起。没有焰火,但声音极大。 这尖锐的声音,很快在城内传荡开去,即便是炮声都没能将其覆盖。 “杀!” 震天的喊杀声在府衙外各条大街上忽然炸响。 无数元军从街口、建筑中冲杀出来,各种兵种混杂,向着府衙发起进攻。 府衙外大街上瞬间变得人山人海。 元军大概有五六千之数。 还留在府衙外头的飞龙军士卒们见到此状,神色大变,连忙向着府衙内跑去。 而此时,府衙内广场上,飞天军士卒们已是将热气球都收拢好了。千余人端着神龙铳,面朝府衙大门,严阵以待。 还有的飞天军和数百飞龙军则不知道跑去了何处。 赵虎亦是不见踪影,只留下赵大和任伟还站在府衙广场内,俱是站在军阵侧方。 神龙铳不是弓箭,子弹呈直线向着前面射击。统军的统帅是傻子才会站在前面,因为说不定就会被后头的神龙铳走火打死。 从门外跑进来的飞龙军几个小队跑到赵大、任伟面前,“将军,有数千元军正在向着府衙聚拢而来。” 他们面色慌急。 可是,赵大、任伟两人却是淡然自若。 赵大摆摆手道:“知道了。咱们就地迎敌。” 看他嘚瑟的样子,仿佛早已经知道元军会向这里发起围攻似的。 任伟在旁边不禁翻起了白眼。 赵大、赵虎两个丑汉虽然看出来府衙不对劲,但以他们的脑子,反应显然不会有任伟那么快。 元军会向这里发起进攻,这当然是任伟推断出来的。 他还没落地,见到府衙内冲出来的元军极少,就已经意识到这里只是个诱饵之地了。 让士卒们布开防线防守,也是他下的令。赵大、赵虎两个人,基本上刚刚就是在旁边看着而已。 飞龙军几个小队领命,各自向着广场里面墙垣跑去。 他们作为特种兵,自然不会向飞天军这样,排开阵势旧地阻击元军。 任伟看向赵大,面色稍有担忧,道:“赵大兄弟,你觉得赵虎兄弟他们真能吃下那些元军?那可是有两千多之众啊……” 他嘴里说的,自然是镇守在河案的那两三千元军士卒。 赵大咧开大嘴,“放心,绝对没有问题。老任你就等着看军机令如何褒扬咱们吧!” 任伟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说实话,他是真不明白赵大是哪里来的信心。 虽然刚刚赵大的飞龙军火速攻向府衙时,他在空中都看在眼里。可是,要击溃两千多元军,也绝不是简单的事。 赵虎才带多少人过去? 六百?七百? 以六七百人想要击溃两千多元军,绝对比他们两千多人守住府衙还要困难得多。 苦笑几秒后,任伟道:“赵大兄弟,这回我可是押上整个飞天军和你们在赌。你们可千万别掉以轻心啊!” 以飞天军之能,若是想走,元军显然留不住他们。 立兀合虽然熟谙兵法,但也无法想象得到,飞天军要升空很是容易,根本不需要耗费多长的时间。如果飞天军要走,哪怕他埋伏数万兵马在外头,等冲进来以后,也只有在地面上吃飞天军的屁的份。 至于飞龙军,若是想走,以这府衙的围墙,大概也留他们不住。飞龙军个个士卒都带着飞爪呢! 任伟率军留在这,无疑还是想继续他“中心开花”的战略。 飞天军在府衙内扎根,就能吸引得无数元军。到时候,只待畲民士卒们攻上来,就可以拿下整个永福县城。 只是,要向畲民士卒们攻过来,还有个必要的前提。那就是南面的畲民们能够渡过大河。 西面没有大河阻碍,元军在那里布下的军卒必然较之南面要多许多。单靠西面畲民,想要攻到府衙,殊为不易。 最重要的是,随时可能有元军援军从闽清赶来。他们根本没有太多时间耽搁。 是以,任伟等于是将宝全部压在了飞龙军上。这也是他刚才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原因。 赵虎能破那河岸的两千多元军,永福县城大概可以火速拿下。而若是破不开,那宋军就极可能会陷入困境了。 “安啦,安啦!” 赵大却是不以为然,“老任你就别婆婆妈妈了。要是我弟他没能完成任务,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 任伟又是哭笑不得。 他也不知道赵大是不是根本不懂现在的局势,但和这样的莽汉,说再多好似也并没有什么用。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任伟这样的儒将遇到赵大这样的莽夫,难免也有这种感觉。 而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府衙外的元军也终于是冲进来了。 府衙大门并不宽,也就那么四米不到。黑色底,镶偌大铜珠的大门旁,则是各有约莫三米的木栅栏。 这个年代的县城府衙大多都是这个样子,只是格局大小各有不同而已。 永福县乃是望县,于福建路中,已经是最高等级的县城。更高等级的赤县、畿县、次赤县、次畿县,基本上只有都城临安才有。这府衙,也算是福建路中格局最大的了,能压得过的,仅仅只有各州的主府县衙。 不过,区区十米左右的宽度,对于府外的数千元军来说,显然不够。 有元军士卒推着木槌冲车,涌上来,直接将木栅栏撞得稀烂。 还有许多元军则是爬到墙头上,然后向着下面跳来。 这才刚开始向府衙发起冲击,他们士气可谓高昂。 “开枪!” 任伟猛然凝起眸子大喊。 成排的飞天军士卒扣下手中神龙铳的扳机。 千余人共分为三排,横亘整个府衙广场。前排蹲在地上,第二排搭在前排肩膀上,第三排又搭在第二排的肩膀上。排排枪响。 这让得飞天军士卒们的换弹时间没有空隙,时时刻刻都有子弹向着冲进府衙的元军射去。 一个接一个的元军中弹倒在地上。 惨叫声迭起。 全员配备有神龙铳的飞天军,对元军这些寻常士卒亦是能有碾压之态。 绿柳苑。 那让人心神迷乱的叫声终于是停下来。 大堂里面的美人神色冰冷,冷冷盯了眼死去的立兀合,将其扶了起来。而外头的士卒,也终于是松了口气。 这叫声持续了近十多分钟,实在是让他们心中冲动不已,恨不得立刻跑去城内的窑子好好发泄一通才好。 又过数分钟,美人扶着立兀合走到门口,娇弱的身躯完全承受着立兀合的体重,打开门,“将军醉了,我带他回卧室休息。若是有要紧的事,你们到卧室禀报将军。” “是!” 几个士卒们只是回头看了眼,便又连忙撇开头去。 美人衣衫凌乱,春光隐露。他们虽然心神摇曳,但实在不敢多看。 立将军生性暴躁,若是惹得他不开心了,说不定得挖掉他们的眼珠子。 是以,这些士卒们愣是没有发现立兀合已经死了。他们只是看到立兀合垂着头在美人肩上而已,看起来真是醉了。 美人扶着立兀合往大堂后面走去,立兀合的双腿完全是在地上拖行。 但那些士卒们却是没敢再回头看了。 等到过那么两分钟,他们才敢回头,可美人已经带着立兀合消失了。 几个士卒脸上都是浮现那种怪怪的笑容。 “将军怎么说完事就完事了?” “嘿嘿,说不定将军半途就醉了,还没完事呢!” “那绿柳夫人岂不是得不到满足?” “怎么?你想去满足她?” “我哪有那胆量啊……” “哈哈……要是真能得到绿柳夫人这样的女子,老子少活十年都愿意啊……” 笑声越来越大。 <script>app2(); 465.绿柳夫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府衙枪炮声还在响彻。 元军前赴后继,确实算是精锐。 飞天军严谨的军阵中都出现伤亡,有士卒被箭矢射杀。 被士卒称作绿柳夫人的美人扛着立兀合的尸体回了卧室。这里是私宅,此时又正是宋军攻城的时候,为掩人耳目,是以立兀合根本没在这绿柳苑中安排多少士卒。离开大堂后,绿柳都没在碰上守卫。 回到卧室里,她直接将立兀合的尸体扔到了地上。关好门,自己却是换上了寻常民女的服饰。这衣服,她藏在了柜子的最里面。 只是换衣服时,看着铜镜里那娇好多姿、曼妙绫罗的身材,她的眼中难免也会浮现出些落寞之意。 只是随即,又逐渐变得坚定。 她不叫绿柳。 严格的说,她压根就没有真正的名字。 于她而言,名字只是个代号。 呆在立兀合身边时,她叫绿柳。以后再接别的任务,她也有可能会叫红花。这些,都不过随性而为而已。 她是军情处的人。 大宋的间谍。 这样的人,往往都会遗忘本身的名字。 吴连英虽是老太监,但在这方面无疑既有天赋,将他的城府发挥得淋漓尽致。赵洞庭教他训练间谍的法子,他都很快融汇,并且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训练出除去最初的那批孤儿以外的成年间谍。原本,成年人并不那么好洗脑,但是,吴连英专挑和元朝有深仇大恨的人吸纳,是以,军情处至今都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且在短短几年时间,军情处间谍已在很多地方都铺开规模。不敢说无孔不入,但要是集体发难,却绝对能让元朝大惊。 绿柳穿好衣服后,又瞧了瞧立兀合,解下立兀合的令牌,打开门,向外走去。 从她出门的这刻起,绿柳这个名字将和她再无关系。世界上,也再无绿柳这个人。 她到墙边,翻越过围墙出去,去哪,无人知晓。 从宋军临近永福县城门的那刻起,到现在,约莫过去一个多时辰了。 城内西面的厮杀如火如荼。 南面,双方士卒还在隔着河流对峙。畲民们的确拿河对岸的元军没有任何办法,无法渡河。 眼瞧着距离正午时分越来越近,军中将领难免有些焦急。 士卒也是人,特别是这些寻常士卒,他们不像是飞龙军那样经过特殊的训练。若饿着肚子,士气定然大打折扣。 若是上午拿不下永福县城,等到下午再行进攻,时间上就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了。 从闽清往福建,若是急行军的话,只需要一天的时间就能赶到。 闽清援军若到,那畲民大军,将只有退走的份。 府衙处,飞天军的折损越来越大。 府门往里,围墙周围,到处都躺着元军的尸体。但是,元军怎么说也有数千人,仍旧是前仆后继。 相对于府衙广场这个极小的战场来说,数千人已经是漫山遍野了。 “撤!” 任伟看着接连有飞天军士卒中箭倒地,也是心疼得很,终于下令撤退。 若再等元军冲上来些,到轰天雷可以抛到的范围,那飞天军的折损将会更为严重。 颇为幸运的是,元军中到底轰天雷和投炮车还是不足。大多被调往河岸防守,要不然,纵是有神龙铳,飞天军怕也很难僵持。 弓箭弄不过神龙铳,而神龙铳,又绝对弄不过轰天雷。 飞天军士卒们听得号令,将那些死去的士卒留下的神龙铳捡到手里,背在背上,且战且退。 “杀!” 见到此状,元军自然更是士气如虹。他们大声喊杀着,向前冲锋逼近。 但就在飞天军卒们退到距离府衙第二道门不过数百米时,又忽有无数脑袋从门坊、围墙上冒出来。 一杆杆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冲上来的元军士卒。 连绵枪响。 元军攻势在这道门前再度受阻。 有府衙内的诸多建筑作为依托,光是拿着弓箭和刀枪的元军士卒,在有神龙铳的飞天军和飞龙军面前,只有吃亏的份。 这也是城内元军将领不熟悉新型火器战。 任伟看着元军军中连带着轰天雷的人都没有多少,心里暗想,若是自己是元军将领,以府衙为饵布下埋伏,那绝对会抽调不少投炮车到这里来。 只要投炮车往里面进行无差别攻击,哪怕飞天军、飞龙军在为厉害,还不得只有挨炮的份? 他少不得心中要暗讽立兀合几句。 只是他显然不知道,现在被他暗讽蠢笨的立兀合,已经到地下去见阎王了。 河岸北面。 两千多元军士卒仍在严阵以待。 畲民呆在投炮车的射程之外,他们也就没有再向着河对岸进行炮击。 有风。 风让得河岸中波澜起伏,也让得岸边军阵中的旗帜飘荡不休。 元军军中将领骑马,其余士卒皆是徒步。或是看着河对岸,或是看着后头极远处有枪声不断响起的府衙。 将领们此时甚至是颇为惬意的。 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死守河畔,别的地方杀得再凶,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这样的好差事,可不是人人都能够得到的。守住了永福县城,仍然有他们的军功,而现在看来,他们根本没必要和畲民厮杀。 那些畲民们敢冒着轰天雷冲过来么? 轰天雷可真是个好东西。 “砰!”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元军大军的后头,却是接连有枪声响起。 只是短短数秒钟时间,怕是就有接连数十声枪响。 有正回头看着府衙方向的元军士卒大喊:“宋军来了!” 可是,他们的喊声并未能挽救他们军中将领的性命。 一个个坐在马上的百夫长级别以上将领中弹,栽落下马去。 近百个脑袋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建筑上冒出来。 是大宋的飞龙军。 斩首战术! 特种兵既是作为特种战术所用之兵,斩首战术可以说是他们最基础的战术。这么些年的训练过来,赵虎岂会连斩首战术都没掌握? 他率着飞龙军在到得元军军阵后头不远处后,就已经用望远镜偷偷看过元军军阵的情形了。 那些坐在马上的将领们威风是威风了,但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活靶子。 这样的情况下,连赵虎这样的莽夫都知道用斩首战术。而且,其实他在特种战术上的造诣很不低,甚至在宋朝将领中无人能及。 他和赵大都是很纯粹的人。而这样的人若是一头扎到某件事情里面,都往往能够得到很大的成效。 笨鸟不先飞,但若是日勤不辍,也能很快赶上那些机灵的鸟。因为他们没有机灵鸟脑子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将军!” “将军!” 一声声惊呼,在元军军阵中响起。 这才是枪声刚刚开始响起,元军两千余人的军阵就已经现出慌乱来。 连现代军队遭遇斩首都会慌乱,更何况古代的军队? 没得将领,那就是群龙无首。而古代军队,往往都已习惯听命将领的指挥。 将领死了,军阵的士卒就会变成无头苍蝇。 虽然元军中有军规,大将死了副将掌权,副将死了偏将掌权,可现在,连百夫长都在眨眼时间内死了这么多,谁真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喝令住大军? 有元军士卒向着各建筑顶上冒出投来的飞龙军放箭。 可是,箭矢还没射到他们面前就没了力道,无力地落到地面上去。 赵虎率着数百飞龙军陡然从街道口冲将了出来。 枪声登时变得更为密集。 元军军阵紧凑,让得他们的折损不可谓不大。飞龙军士卒们哪怕是闭着眼睛放枪,也能有所斩获。 “啊……” “啊……” 一声声惨叫在元军军阵后头响起。 元军后排的士卒才刚回过神来,就一个个的死在了神龙铳下。 一股慌乱,霎时间在军阵后头蔓延开来,然后,向着军阵的前头蔓延开去,就像是多骨诺牌效应。 <script>app2(); 466.胜负初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军接近河岸的地方人挤人,只听得到枪响,却是连飞龙军的身影都看不到。 “杀!” 赵虎手中端着神龙铳,竟是率着士卒主动向元军发起冲击。 他本无需如此,完全可以倚仗掩体逐个击毙元军。之所以这么做,也是看到天色不早。 距离正午只剩下个把时辰的时间。 而这场战斗,越早结束越好。只有在闽清元军赶来之前,彻底稳定永福局势,在城内布防,才能真正拿下永福县城。 以后,有永福县城作为据点,要和福州的元军作战将会更为容易。 虽然夺永福县城主要是为吸引元军在江南的军队,但若能够拿下永福,显然更好。这于整个福建战局都有重大意义。 破永福,元军的三城联合防线就等于被破一角。 元军士卒更为慌乱起来。 有悍不畏死的士卒向着飞龙军冲杀,但也有很多士卒,却是在混乱中各自逃离开去。 这个年代的战争,士气真的太重要了。 饶是元军中还有幸存的将领大声呼喊,仍旧无法止住匆匆逃命去的士卒们。 赵虎为争取时间,率军发起冲锋,倒是无意中将飞龙军的士气彻底展现出来。数百人,硬是爆发出碾压两千多人的气势。 再加上他们精准的枪法,灵活的步伐,再有元军将军大多已被“斩首”,战局向着连赵虎都没有想到的方向发展。 他以为自己麾下的弟兄们就算将元军中多数将领点杀,想要击溃这股元军,也需要过程,甚至他已经做好飞龙军会遭遇前所未有的折损的心理准备。 而结果,是在他率着飞龙军冲到距离元军大军约莫两百米处时,元军竟然彻底溃散了。 将领们完全喝不住已经丧失士气的士卒。 越来越多的士卒见着前头的人接连仰天倒下,心中恐惧不已,拔腿逃跑开去。 河对岸的畲民士卒们发出震天的吼声,“杀!杀!杀!” 他们其实也看不到战局到底如何,只是看到元军慌乱不已,就意识到胜机已经来临了。 短短时间内,元军两千多士卒竟是跑得仅剩下数百人。 而且这时,连将领们都呆不住了。大势已去,没有人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吃子弹。 接连的枪响过后,河岸仅仅留下数百具元军将士的尸体还有数十匹战马。其余人,都尽数慌乱逃跑了去。 连那数十架投炮车都无人顾得上,被留在原地。旁边,还摆放着盛放轰天雷的箱子。 赵虎左肩上插着根明晃晃的箭矢,但箭矢即便这么近,也只是勉强射入他的甲胄,并没能射进他的肉里。 自从赵洞庭研究出新的冶炼法以后,宋军之强,已经不仅仅只是强在武器上。还有甲胄,也远非元、大理可比。 现在连飞龙军士卒都已经配备上这种新型钢铁锻造的铠甲,更遑论赵虎这样的将领。 这也是为何飞龙军从城外杀到城内,但折损却很少的原因。 要以箭矢射杀他们,除非是运气好射中脑袋,要不然,以元军箭矢的锋锐程度,实在很难破开他们身上那种墨黑中带着点点腥红的甲胄。 阵亡的飞龙军士卒,其中多数都是死在轰天雷下,被箭矢射杀的,微乎其微。 赵虎跑到河边,看到元军全都跑了,连自己都有些发懵,没反应过来。 他压根没预料到可以这么快,且这么简单的解决战斗。 “哈哈!” 等反应过来后,他双手插着腰,在河畔哈哈大笑起来。 对面畲民士卒们的呼喊声更是惊天动地。 在前头的将领们个个神情激动,猛然挥手,“渡河!” 许多已经等候多时的士卒们忙不迭抬着竹筏就往前头跑去,将竹筏抛到河里。 一艘艘竹筏被抛到河里,士卒们成群结队向着竹筏上跑去。 畲民大军渡河。 有斥候满脸欢喜,驰马向着城外跑去,要给文天祥报信。 大军得以渡河,厮杀将延续到内城。城外大军这个时候也可以杀进来了。 因为,此时元军在外城的士卒可以说已经尽皆俯首。 他们以百姓为人质,使得飞天军没法向下面投掷轰天雷,但显然没有想到,宋军中还有飞龙军这样擅长地面作战的特种部队。 毕竟以前飞龙军在大宋军中的威望,较之在广西之战和大理震天军之战中有极为出彩表现的飞天军还是有些差距。 不是他们不强,而是在强大的火器攻势下,没能找到表现的机会。 这回,文天祥仅率飞天军和飞龙军来到福建,飞天军受到掣肘,飞龙军总算是得到绽放光彩的机会了。 畲民士卒们渡过河后,都是用佩服不已的眼神看着在河边的飞龙军士卒们。 这自是让得飞龙军士卒们很是嘚瑟,都学着赵虎的模样,将胸膛挺得高高的,脑袋也是扬得高高的。 几个认识赵虎的畲民将领走到他旁边,毫不吝啬地说着夸赞的话,让得赵虎的嘴都笑咧到了耳朵根子。 经过好生的吹捧之后,近万人才向着府衙内城深处而去。 主街上又有元军跑出来抵挡,但说到底,元军现在大势已去。 西南两侧外城少说也有四千多人,都已被畲民士卒们杀溃,死的死,逃的逃。再有内城怕也得有两千余人在飞龙军攻向府衙的途中被乱枪射杀。光是这,就已经折损有约莫七千人之多。 而刚刚在河畔,又有两千多军卒溃散。 这些溃散的军卒无疑很难再形成战斗力,元军等于是折损万人。 再除去府衙处此时正在和飞天军糜战的五六千人,以及在城外骚扰时死的人,立兀合两万士卒,还能剩下多少? 整个内城,除去府衙的军卒,充其量也就剩下数千人而已。 而这数千人,还散落在各处。虽然挡住西面畲民进攻的步伐,但也无时无刻不再折损。 整个元军的巷战部署,可以说彻底因为飞龙军的强攻而被打乱了。府衙诱饵的失利,更是让他们陷入深渊。 胜负,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经有了定数。 剩下的元军虽然形成道道防线,但也根本无法抵挡以飞龙军为首的南面畲民大军,只能稍微延缓时间而已。 元军的道道防线,都在飞龙军这把利刃面前变得脆弱不堪。 有各支军中的斥候在这种情况下跑到绿柳苑去报信,特别是刚刚河岸溃败的那支军中,足足有数十斥候和监军向着绿柳苑跑去。 他们跑到绿柳苑中,到正堂,见到那几个守卫。守卫带着他们到立兀合卧室见立兀合。 “将军!” “将军!” 在门外连喊了数声,却是无人应答。 有监军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急,跑到门口推开门。 “将军!” 然后,却是发出惨呼,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后头的人围拢上来,俱是神色大变。 中毒身亡的立兀合此时躺在地上,连脸色都已经变青,显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城内连主持大局的人都没了。 有监军软倒在地,嘴里呢喃,“永福县城……守不住了……” 几个守卫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将军竟然死了,而他们还毫不知情。 然后有监军反应过来,抽出佩刀对着他们大喝,“你们竟然连将军都没能保护好!” 刀光闪现。 几个守卫登时被愤怒的众人斩杀,倒在地上,鲜血汩汩从体内流出来。 有地位不低的监军跑到屋里,环视过后,喝问:“绿柳夫人呢?” 但是怎么可能有人能回答得上他这个问题? 立兀合的死,绿柳的失踪,注定会在元朝军中成为谜团。 <script>app2(); 467.府衙落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府衙。 元军还在前赴后继地向前冲着。 领军的将领们只道宋军落入圈套,个个都还神情激奋,想要将飞天军彻底吃下去。 于他们而言,吃下飞天军,将有利元军于整个福建的局势。这是大功。 而且,以飞天军的威名,若是他们吃下飞天军,以后还不得名扬天下? 但是,他们要想吃下飞天军显然不容易。 飞天军虽然在不断往后退却,可防线却是足足布了数道。道道防线,都让元军付出极大折损。 文天祥带着飞天军和飞龙军从海康出发时,赵洞庭可是可着劲的给他们不少子弹。这让他们根本没有弹药不足的可能。 起码,现在不会有。 元军将领们见到久攻不下,早已派遣斥候前去绿柳苑,请求立兀合再调拨军队到这里来援助。 而这时,斥候终于是赶回来了。 数骑驰马入府衙,然后接连过两道门,见到元军后头的将领。 “将军!” 斥候什长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地上,脸色兀自留着惊慌,“立、立将军他……死了。” “什么?” 这支负责攻府衙的元军的主将眼睛瞪得滚眼,“你说什么?” 斥候什长道:“立兀合将军……死了。” 主将摇晃两下,差点跌落下马去。 这个消息,于他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他总算意识到,或许整个战局并未朝着他所预想的方向再发展。 然后他匆匆问道:“立兀合将军怎会死?” 斥候道:“中毒……” “啊……” 主将咬牙发出压抑的低吼声,“那城内其余军队如何?” 斥候什长微低着头,“河岸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宋军,大军已经溃散了,宋军正从西、南两面往府衙攻来。” 其实他根本没有率着士卒去其他地方探察,看到立兀合死了以后,就直接往府衙报信来了。这消息,是从其余斥候嘴里听说的。 主将脸色变得更为难看,竟是真的跌落下马。 元军军中也不都是像立兀合那样的将领,有很多将领还是忠心耿耿于元朝,想为朝廷建功的。 眼前这个主将便是。 不过,即便他再有心杀敌,现在也显然已经无力回天。 这还没有到正午时分,宋军就已经攻到内城,连立兀合将军都死了。没得主持全局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撑到闽清的援军赶到? “将军!” 斥候什长连忙上前,将这主将扶住。 周围亲卫们也连忙下马。 主将怔怔看着前头还在冲锋的士卒们,失神。 拿下府衙,永福县城也受不住了。而且,以他现在的兵力,怕是根本就拿不下府衙。 飞天军是块肥肉不假,可他没有吃下去的命。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这主将脸色也不见多少血色,喃喃道:“传令,撤军吧!通知其余将军,弃守永福!” 斥候什长微怔,“将军,这……” 主将喝道:“永福县城已经守不住了,难道咱们全部都留在这等死不成?快去!” 他现在心焦如焚。再不撤,等西、南两面的宋军压上来,他们纵是想撤也撤不掉了。 斥候什长只是个区区什长而已,在军中只算是最底层,自然不敢再多说,连连起身,率着人又驰马往府衙外而去。 府衙内响起鸣金声。 前头还在冲击飞天军阵的元军都是愣住,有将领赫然回头看向后面。发现真是后阵中鸣金声响,满脸不解。 但是,军中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看着前头横陈的尸首,再为不甘,也只能愤愤挥手,下令大军往后撤退。 元军士卒们其实这个时候也已经疲了,也胆怯了。听得命令,见得大纛向后,便也如潮水般往后退却。 而在撤退的过程中,他们难免又要付出不小折损。 任伟和赵大两人在军中,都听得鸣金声响,不免诧异。赵大问道:“元军怎么好好的撤了?” 任伟微凝着眉,“莫非是舍不得折损了?” 可这种可能性实在不大。 他们飞天军全部被堵在府衙内,等同于是瓮中之鳖。若自己是元军主将,纵是付出再大折损,也会要将飞天军全部覆灭吧? 飞天军可是整个大宋军中都最负盛名的军队。 他心中不禁又想,“难道是元军再用什么计?” 可往后撤退,是什么计策呢? 看着元军徐徐而退,任伟终究打定主意,喝道:“大军缓缓上前压进!” 这样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他不愿意放过。 大纛摇动。 飞龙军士卒们从各处冒出来,随着空地上的主军向着前头压去。 枪声仍旧密集。 而他们往上压,前头的元军自然是撤退得更快。 数个领兵将领到那主将旁侧,还没来得及问话,那主将就已是匆匆道:“立将军死了,速速随本将撤出城外!” 听得这话,军中诸将都是脸色大变。 各杆旗帜向着府衙外蜂拥而去。 元军五千多人仅仅只剩下不到半数,跟在旗帜后头,争先恐后往府衙外逃跑。落在后头,就只有吃枪子的命。 “冲!杀!” 而任伟看到元军连阵型都彻底乱了,心中再无疑虑。 元军这大概真是在撤退。 难道是赵虎那边已经得手了? 他心中冒出来这个想法后,振奋不已,觉得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飞天军卒们好似打了鸡血,嗷嗷叫唤着向着前头冲去。有人放枪,有人抛雷。 到现在,有半个府衙都被炮火给炸得满目狼藉了。 飞天军士卒虽也有折损,但持着神龙铳的他们较之元军的折损当然要小得多,大概不到五百人的折损而已。 这也是因为飞天军士卒为减轻热气球负重,都是穿的布衣,若是穿的飞龙军那样的甲胄,折损数量绝对还要远远小于这个数字。 在连天的惨叫声中,被甩在后头的那些元军被炸得哭爹喊娘。 成群的士卒没能跑出府衙,倒在冲向府衙外的途中。 而跑在最前头的士卒,俨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们才刚刚蹿出府衙,赵虎率着飞龙军,后头跟着无尽的畲民战士们,已经出现在街道拐角尽头。 他们不是从主街杀过来的,而旁边街道上埋伏的那些元军,显然根本没法阻止他们多长时间。 飞天军的火力还有防御都实在是太强了。 他们在这个年代,是当仁不让的顶级特种兵。别说中原,纵观整个世界,怕也是没有军队能够相比。 “杀!” 见得元军匆匆从府衙中跑出来,赵虎的眼睛登时就亮了,仿若看到猎物,端着神龙铳冲在最前头。 府衙内外,枪声登时变得更为密集起来。 元军陷入前有狼、后有虎的尴尬境地。主将连忙挥马带着人往府衙前街道的左侧跑去。 那是北城门的方向。 他的确是跑了。 在飞天军和畲民战士们冲到府衙前之前,他带着不少士卒已经跑出去许远。 但是,仍有更多的元军士卒被挡在后头。 府衙的门就那么宽,前面的人没能跑开之前,后头的人冲不出来。元军约莫两千人,如同夹心饼干,慌乱不已。 赵虎率着人跑到前面,和无数的畲民将士,在短短时间内将府衙门外彻底控制住。 府衙内枪声还在响,就在大门里头。隐约可见飞天军士卒的身影。 被包围的元军彻底陷入无路可逃的境地。 “追!” 赵虎看向右侧,率着飞龙军向着那些逃窜的元军追去。 畲民战士们举着兵刃,不断砍杀,包围圈越缩越小。 而里头,任伟率着飞天军士卒仍在不断向外推进。 终究,有元军跪倒在地上,将兵刃高高举在了头顶。陷入死地,连将军都跑了,他们没有决死的勇气和想法。 有人跪下后,紧接着便有越来越多的人跪下。 <script>app2(); 468.拿下永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枪声终于是渐渐歇了。 任伟和赵大都是哈哈大笑,让士卒们让开道路,赵大对着跪地的元军吼道:“都到里面给老子排排站好咯!” 他满脸的意气风发。 刚刚那些元军还奋不顾身地往府衙里面推进呢,现在呢,还不是老老实实跪在地上乞饶? 飞天军士卒们还有少许留在这的飞龙军士卒们也是个个放声大笑。 府衙外畲民将士们见得元军通通跪在地上,便也没再斩杀。文天祥来福建以后,已经和畲民诸将说过大宋的军规。 不得伤及无辜百姓,优待俘虏。 他们早晚是要并入到大宋军中的,如今只是差个名分而已,当然不会无视文天祥的话。 元军士卒们抛下武器,个个垂头丧气,走到府衙内广场上,稀稀拉拉地站着。 还能自己走的,仅仅只剩下数百人了。 前头还有人受伤,躺在地上哼哼,但眼下,显然没有人会去顾及他们。 畲民众将带着战士们走到府衙里来,见到任伟和赵大,都是哈哈大笑。嘴里说着些什么。 只是他们汉语不标准,有七嘴八舌,任伟和赵大都愣是没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 有畲民士卒兴冲冲在周围捡着元军的兵刃,拿在手里左右观看,就像是捡到宝似的。 等得畲民将领们心情终于平复,赵大瞧瞧外头,问道:“诸位老哥,我弟呢?” 有畲民将领答道:“赵虎将军去追那些元军去了。” 说着他又竖起大拇指,道:“赵大将军,你们飞龙军真是厉害。打那些元军,就像是村里切猪菜那样简单啊!” “哪里,哪里!” 赵大挠着头,客套着,却还是没有忍住哈哈大笑,“还好,还好啦!” 任伟在旁边不禁又翻起白眼。 紧接着对畲民将领们说道:“诸位将军,你们且看守着这些降卒,任某先去追击元军降卒,失陪了。” 说完便挥挥手,带着飞龙军士卒们往府衙里头跑去。 他们的热气球都藏在府衙里头了。 元军仓促逃离,再也管不着那些百姓们,如今终于到他们飞天军发挥的时候。虽然只剩下残羹剩饭,但也算聊胜于无。 赵大留在原地,和畲民将军们扯着牛皮。 诸畲民将领都有极为佩服,甚至有些尊敬的眼神看他,好生求教的模样,自然让得赵大这莽汉心里无尽舒爽。 其后,畲民留下千余将士看守着这数百元军降卒,其余人,也有将领带着,向外头杀去。 城内大局已定,现在要做的,只是将城内残留的元军全部消灭就好。 而此时,外城。文天祥军中战鼓震响,数万留在城外的畲民们也已是浩浩荡荡入城。 立兀合死后,元军乱成散沙。畲民大军入城,还有不知情的元军跑出来,然而,自是被杀得丢盔弃甲。 外城南面仅剩的少许元军死的死,逃的逃。 万余大军在河岸排队渡河。 西面元军外城的士卒之前也已被畲民士卒杀溃,如今大军入城,有幸存者同样都只有投降的份,几乎很少有人露过大网。 畲民大军长驱直入,开始对内城进行清扫。 内城倒是还有元军在和畲民战士厮杀,但这时也接连得到斥候传报,越来越多的军伍向着北城门退去。 永福县城内大局已定。 数百热气球升到了空中,就像是战斗机似的,在空中进行着侦查。 任伟举着望远镜在眼前,始终看着城下。看到没有携带百姓的元军溃军,往往没有多话,就直接让士卒们扔雷下去。 这更是让得士气尽失的元军溃卒哭爹喊娘。 整个永福县城内,元军士卒杂乱横陈,不知道死去多少。 城北。 赵虎率着飞龙军,仗着体力上的优势,愣是追上从府衙溃败的那支元军队伍。 宋军从西、南两面攻城,这早就有苗头,是以,在城北根本没有多少元军埋伏。跑到城北的溃军并没有得到任何援助。 枪声接连不断的响起。 元军溃军不断有人倒在地上。 终究,有人觉着自己跑不过后头的宋军,跪在地上乞降。 赵虎对其却是不管不顾,只是盯着溃军中最前头的那杆大纛,率着飞龙军士卒们不断向前追击。 “弟兄们,谁给老子射杀那元军将领,老子重重有赏。” 他和赵大不愧是亲兄弟,思维都差不多。两人鼓舞士气的方法,无外乎就是赏。 不过,这样的方法在飞龙军中却是极为奏效。 士卒们喊杀着,好似打了鸡血,跑得更快。 只是,前头的元军将领们和不少亲卫都是骑着马,飞龙军跑得再快,仍是逐渐被他们甩远。 见得飞龙军追到,这些将领们俨然已经不打算顾及后头士卒的死活了。 他们现在的念头,就只有出城!出城!出城! 然而,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活着逃出城去。 飞天军的热气球到了上空。 原来是任伟在空中见到散乱的元军军伍都向着城北汇聚,干脆不再去逐个追击,而是跑到城北,要以逸待劳。 数十颗轰天雷下来。 城下青石街道被炸得面目全非,出现许多冒着黑烟的坑洞。 元军诸将和大纛,在炮火过后,都躺在了地上,面目全非,连战马都没能跑过去。 他们大概是极为不甘的,因为此时,他们距离城门已经不过数百米远。 “操!” 赵虎追上前,见到这样的情形,跺脚,“又被飞天军抢功了!” 而在城内,四处乱窜的元军也难免和畲民军队遇上,最终都被杀得丢盔弃甲。除去跪地投降的,几乎没有幸存者。 如此,到正午时,永福县城的厮杀渐渐落下帷幕。 数万畲民将士从西、南两面入城,赵虎率着飞龙军也从北门折返,打算再杀些元军。但是,直到府衙,他们都没再遇到多少元军。 数万人齐聚府衙外街道,漫山遍野,几乎不见尽头。 元军降卒都被押到府衙内广场上,竟是只余下区区一千五百不到。 整个永福县城两万元军,除去大概千余人运气好,得以从东城门出城外,其余人尽皆俯首。 之前被他们挟持的百姓虽有伤亡,但绝大多数人都活了下来,各自慌乱跑回了家去。 不过,宋军没有对他们挥下屠刀。这些事情,以后自会传扬开去。 文天祥驰马在府衙前,看着浩浩荡荡的畲民将士们,嘴角也不禁露出笑容来。 他的确没有预料到,有飞龙军做尖刀,竟然真的如此迅速地拿下了永福县城。此战,飞龙军当居首功。 到最后,任伟率着飞天军见再没有元军逃到北城门,也来到府衙上空。 至此,永福之战尘埃落定。 文天祥抬头看看天上的飞天军,吩咐几个将领带领士卒打扫战场。而其余将领,则被他安排去四面城墙布下防御。 军中的火头军们则是赶往城内军营,准备生活造饭。 从元军中缴获的投炮车都被随军推往四面城门。 永福的元军败了,但闽清大概真有元军会来,说不定这时距离永福已经不远。 福建的战局,还未落定。 文天祥领军多年,自是有他的过人之处,各支畲民军队,被他指挥得有条不紊。 任伟率着飞天军刚刚落地,也被文天祥安排去北城门。 闽清在永福北面,元军若来,最大可能就是从北门发起进攻。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元军根本不会发起进攻。 永福已失守,他们要夺城,且不说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能不能夺得下,都很难说。 城内两处军营,渐渐飘起饭香。 元军阵亡将士和大宋军阵亡将士的尸首被汇聚到府衙外大街上,很快,两道黑烟滚滚而起。 飞龙军呆在府衙门外,文天祥旁边,这时,脸上的笑容、激动也是渐渐消散。 这场厮杀,飞龙军中也有不少熟面孔再也无法露出他们以往灿烂的笑容了。 <script>app2(); 469.黄华打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福州古田县。 头陀军在县外西面扎营,攻击两万士卒,白色的帐篷在山坡上漫山遍野。 经过数天的跋涉,黄华终于率着头陀军赶到这里。 不断有斥候驰马绕着整个古田县而行。但是,大军却没有要进攻的迹象。 山坡军营内,黄华坐在帅帐内,优哉游哉摸着自己的光头。下面,是头陀军中数位将领。 这都是头陀军中上级别的将领,全部居于万夫长级。 他们毫无例外的都剃着光头,将头盔放在书案上,数颗光头闪闪发光。 接连有斥候进来禀报。 古田县城除去东面临着古田水库的那面城墙以外,其余三面城墙上俱是有元军严阵以待。 城头上旗帜飘扬,且连投炮车都已经被推到前面。个个箭垛上都冒着箭矢的光芒。 有将领问黄华道:“将军,咱们何时进攻古田?” 头陀军匆匆赶到古田城下,兵疲将乏,显然不可能立刻就向着古田发起进攻。 然而,黄华却是笑道:“攻,为何要攻?” 下面诸将俱是露出疑惑之色来,“将军难道打不算拿下古田?如此,我们匆匆赶来古田做什么?” 黄华道:“我们只要牵制住古田的元军就好。真要拿下福建,文军机令和畲民才是主力。” 说到这里,他心里也不禁是悄然叹息,“我们头陀军此行军卒不过两万,要拿下重兵把守的古田实在是太难了。而且,我们还需得随时返回剑浦去。等江南元军赶到福建,我们还有得仗打。” 有将领登时意会黄华的意思,“那咱们就在这等文军机令那边的消息?” 黄华轻轻点了点头。 元军据古田、闽清、永福三县而守,其中古田兵员虽然最少,但也有逾万人,光靠两万头陀军,不可能拿得下。 头陀军虽然之前也是元朝军队,但说到底不是嫡系。军中器械、士卒素质,都没法和高兴麾下那些士卒相比。 譬如说,高兴军中有轰天雷,而头陀军中就没有。 忽必烈善用降将是不假,可他还没有大度到连半点防备心都没有的地步,特别是发生完颜章、蒙托等将相继叛变的事情以后,他对军中非嫡系就更是抱有防备心了。 元朝中,嫡系军队和降卒的区别是很大的。 以两万人攻万人据守的城池本就为难,在军械还远远不如的情况下,就更是不可能。 头陀军中众将其实也都知道要拿下古田不太可能,只是黄华率军来得匆忙,他们才以为黄华要不计代价攻取古田。 现在,听得黄华说不攻,他们心中其实也是悄然松了口气。 头陀军总共约莫四万军卒,实在是经不得多少折腾。 时间到傍晚时分。 永福县北门外有数骑匆匆而来。 看他们背后令箭,显然都是宋军中的斥候。 出示令牌得以入城,数骑便向着府衙而去。而直到这时,永福县城内百姓还没有多少人敢到街上来晃荡。 常年处于平静生活状态的百姓们实在是被上午时的枪炮声给吓怕了。而宋军到底如何,他们现在心里也没个准数。 要是跑出去,被宋军给抓了壮丁怎么办? 以前元军攻来时,据说别的地方可没少发生这样的情况。凡是被抓走的人,很少还有能再活着回到故乡的。 而文天祥,此时无疑也无暇理会城中的百姓。 他坐在府衙内,在等待着闽清元军的前来。他大军从德化出发,至今已有十日,大军浩荡,闽清元军不可能没有得到消息。 而永福作为元军三城防线中的重要一环,高兴绝对不会坐视永福丢掉。是以,闽清有元军赶来的几率是极大的,接近百分之百。 只是因为他之前远在德化,隔着永福,实在不便派遣斥候长途深入去打探,所以现在才没有个确切的消息而已。 “主帅!” 大殿门外,斥候终于赶到,“有元军距离此城已经不过二十里,正在向着我军而来。” 看这些斥候们风尘仆仆,满脸灰尘的模样,显然路上根本没有怎么休息。 来了。 殿内赵大、赵虎还有几位畲民将领都是神色微凛,有人看向文天祥的眼神中隐隐浮现敬佩之色。 高兴是个厉害的元将,畲民将领们中有人吃过他的苦头。但现在看来,文天祥较之高兴似乎还要厉害那么几分。 这倒也不是说这些畲民将领们就想不到闽清会有元军赶来,而是不能像文天祥那样还在来永福的途中就预知这种情况而已。 文天祥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对斥候们道:“你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斥候们拱手,便又退了下去。 赵大眼中有着兴奋之色,笑道:“哈哈,又有元军来送死。” 他和赵虎两个虽然拿下永福后得到文天祥的褒扬,但现在还是觉得有些不过瘾。 特别是赵虎,立兀合不是他们杀的,那攻府衙的主将也不是他们杀的,这实在让他耿耿于怀。 飞龙军作为特种部队,此回攻城,竟是没捞到多少大鱼。就河岸那些个将领里,也没有上的台面的家伙。 这于他们而言,是种遗憾,也觉得脸上有些过不去。 文天祥闻言,却是摇头,“元军未必攻城!” 说着他又看向殿外,喝道:“亲卫进来。” 有两个穿着甲胄、神情严肃的士卒进殿。 文天祥将自己的令牌从腰间解下,抛给他们,道:“传令任将军,让他率领飞天军出城,炮轰元军!” 士卒接过令牌,匆匆领命而去。 赵大和赵虎对视,登时有些急了,赵虎道:“军机令,怎的又是飞天军啊?” 他这副急着表现的样子,让得殿内众将都是笑起来,只有赵大没笑,满脸深以为然的样子。 文天祥忍俊不禁,道:“城内有元军逃出城去,永福已失,难道你觉得那些元军还会继续向永福发起进攻么?” 赵大挠挠头,“就算他们不攻城,也不能只让飞天军出去打他们吧?” 文天祥道:“你也想出去?” 赵大道:“咱们飞龙军可不比飞天军差,他们能去,我们当然也能去。” “飞龙军能飞?追得上他们?” “……” “纵然你们有掷弹筒,元军会在原地傻乎乎由着你们炸么?” “……” 紧接着,赵大便被文天祥接连的两个问题给噎住。 飞龙军是强,但机动性较之飞天军显然还是没得比。元军撤退,他们就是出城去,也难以建功。 文天祥见赵大说不出话来,不禁又笑,而后道:“放心,以后还有得是你们飞龙军立功的机会。” 赵大、赵虎虽然鲁莽,但脾性还是颇和文天祥口味的。是以,对于两人要出城的想法,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军中就是要有这种争先恐后的气势。 连功都不敢争的军队,绝对不是特别精锐的军队。 赵大、赵虎挠挠头,虽有不甘,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几个畲民将领都是笑出声来。 文天祥平常并没有什么架子,这让得这些畲民将领们也是不知不觉间逐渐融入到大宋将领这个身份中。 他们和文天祥、赵大、赵虎、任伟之间,这些天来,已是颇为熟悉,相处得很是融洽。 军中多铁汉,在有着共同的信念下,很容易结成兄弟。以大宋现在的情况,军中最是容易出现这样的将领。 当然,若是大宋得以安定,军中会不会渐渐腐化,也如现在的元军那样,这谁也说不准。 文天祥亲卫持着令牌到城北城头找到任伟,不多时,飞天军数百热气球就在城内冉冉升空而起,向着城外北方而去。 <script>app2(); 470.蛊虫攻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福建只有宋、元双方作战,不管最后鹿死谁手,总不会落到大理或者蜀中手里头去。 是以,文天祥毫不介意趁机消灭元军的有生力量。 赵洞庭曾说过,战术,就是尽量以最少的损失争取敌人付出最大代价的技巧。多杀一个元军,文天祥拿下福建的希望就更大一丝。 任伟无疑也意识到这点,是以,热气球吊篮中尽可能的多带了轰天雷。 在元朝没有研制出针对热气球的器械前,他根本无需担心飞天军袭击地面部队会遭遇什么折损。 随着夜幕逐渐降临,飞天军距离北方元军越来越近。任伟不断用望远镜看着远方。 而元军果然有溃卒和那些前来支援的元军碰上。 领军的元军主将得知永福县城已失的消息,没有犹豫多久,果断带着部队折返。 元将高兴出名的心思缜密,在这将领率军出闽清之前,他就交代,若是永福已失,立刻率军返回闽清。 任伟率领飞天军终于接近这支元军时,西边天空已是布满红霞。 元军大概两万有余,军伍绵延足足数里之远。在群山之中的平原官道上蜿蜒而行。 “他娘的!” 而看过下头的情况后,即便是以任伟的脾气,也不禁是骂出声来。 他没有想到,元军竟然会这般无耻,大军赶来支援永福,军中都不忘携带百姓。 看着军队中那些被押解着前行的,衣衫褴褛的百姓,他只觉得心头有熊熊火焰升腾而起。 元军真的没有将汉民当人,哪怕是到数年前元军几乎夺下整个中原之地,将南宋朝廷赶到海上,都没有改变这种观念。 任伟就是汉民,且曾饱受元军荼毒,心中怎能不怒? 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让士卒往下扔雷,只是重重道:“回城!” 他其实也曾觉得赵洞庭严令不准伤害任何百姓有些小题大做,甚至刚刚心中也兴起将下面那些百姓连通元军全部炸死的想法。但是看到那些百姓们衣衫褴褛,他又止不住的想,若是自己命令士卒往下扔雷,那行径和元军又有什么区别呢? 数百热气球又向着永福县城飘荡而去。 地面上,仰头看天,看到数百热气球向南飘去的元将们,个个嘴角都是露出轻蔑笑容。 任伟撤军的主动,落在他们眼里,无疑是妇人之仁。而且,这些军中的百姓,实际上是有些端倪的。 他们根本不是真正的百姓,而是由士卒装扮而成。 粮草宝贵,高兴却是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在大军之中带上数千累赘。若永福县未失,这些百姓到城下,立刻就会化身为士卒。 夜幕降临了,数百热气球还在向着永福县城飘荡。 而在北面原野上,元军却是有恃无恐地扎下营寨休息。 历史上,高兴曾覆灭头陀军,平复整个福建的乱民,其谋略,的确在将领中算是出类拔萃的。 在这个年代,他有名将之能。要知道,以前连文天祥和他对峙,也没能讨到多少好处。 古田县外头陀军营地中灯火通明,很多士卒已经睡下,但还有不少士卒还是在守着营地,防范城内元军偷袭。 只是,城内元军并没有任何出城的迹象。 他们要的,只是守住古田不失而已。 夜色深了。 武夷山脉深处。 深山中的夜色总是较之外面要降临得更早,这时候的武夷山中已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而三水苗苗寨中,却如同头陀军中营地那样,灯火通明。 乐无偿被擒了,熊野却还没有现身,谁都不敢对这个真武境蛊师掉以轻心。 蛊师们的种种手段诡异莫测,稍有不慎,洪无天等人全部折损在熊野手里都说不定。族老给赵洞庭说了许多蛊师的故事。 他们能杀人于无形。 蛊虫如毒,但比毒还要更为难以捉摸行迹。 窸窸窣窣的声音在丛林中响起,但极微弱,在山中的虫鸣声中,根本听不出任何的动静。 三水苗寨北面山坡地面上,落叶从中,无数细小的虫子如潮水般向着苗寨中涌来,数不清有多少,如同蚁群。 这些虫子大的都不过拇指般大小,小的更是如同指甲盖那般,有蜈蚣,有蛇,还有各种各样的读物。最多的,却是如同七星瓢虫那样的小东西。 这些小东西,才是真正的蛊虫。而蜈蚣、蛇,都只能算是毒虫。 蛊虫需以无根之水,也就是清晨的露水喂养,这也就注定他们不会长得多大。偶尔间,还会有蛊虫放出微微亮光。 成群的蛊虫向着三水苗寨内蔓延,这情形,倒是像极了海岸的螃蟹。 “啊!” 有守夜的苗民看到森林地面上偶尔亮起的如萤火虫般的光芒,当即脸色大变,就要吹响挂在胸前的口哨。 但是,还没等他们将口哨放到嘴里,神情就僵在脸上。 这些发光的蛊虫有蛊惑之效。 蛊虫的神奇,的确让人难以捉摸。 不过这些苗民们到底也是蛊师,很快便回过神来,口哨声在苗寨北面乍响。 这哨声,将沉寂的夜色在瞬息间划破。 许多间房屋内都亮出灯光来。 赵洞庭、洪无天等人都很快从屋中跑出来,然后便看到有很多苗民挑着担子往寨子北面跑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大粪臭味。 赵洞庭偏头问族老,“族老,他们这是做什么?” 这股恶臭,真让他有想捂住鼻子的冲动。 族老也是眉头皱着,并不习惯这种味道,神情紧张,道:“这是用来对付熊野的蛊虫的。” 赵洞庭诧异,“大粪还能对付蛊虫?” 族老瞧了瞧他,道:“蛊虫是纯净之物,最受不得大粪这样的污秽之物。一旦被泼上,再厉害的蛊虫也会死。” 赵洞庭脸色突然变得古怪,但没有再说什么。 他倒是没有想到,大粪竟然对蛊虫还有如此奇效。 而就在这时,自深山中忽然传荡来猖獗笑声,“你们灭我蛊奴,整个寨子,都准备沦为本王蛊虫的血食吧!” 这声音显然是以内功催发而出,极响,且极为凝聚,听着却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无法捕捉到出声人在哪个方位。 熊野果真来了,但不愿意现身。 赵洞庭的眉头不禁皱起。 洪无天、铁离断、元离子虽强,但并不熟悉对付蛊虫的办法。 如果苗民们挡不住熊野的蛊虫,那他们,也将束手无策。偏头看向族老,他问道:“族老,可能引得熊野现身?” 族老却是叹息摇头,“熊野的蛊术无人能及,要逼他现在现身,我们……唉……” 他显然没有自信。 但赵洞庭不谙蛊术,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道:“难道我们只能在这里任由熊野操纵他的蛊虫肆虐?” “不会。” 族老道:“他的蛊术虽强,但想光以蛊虫灭掉我们寨子,也是不可能的。只要我们灭掉他不少蛊虫,他肯定会现身的。” 他眼神定定看着赵洞庭四人,“到时候还得劳烦四位挡住他了。” 洪无天三人将长剑抱在手里,都是淡漠点头。 不为苗民,就单为乐无偿之仇,他们也绝对不会让熊野好过。 苗寨北面,蛊虫越过了木栅栏。 有苗民被蛊虫、毒虫爬到身上,他们身上虽然也有蛊虫飞出来,但很快却被吞噬了个干净。 这些小小的却让人头皮发麻的东西,发挥出让人侧目的威力。 倒在地上的苗民个个死相狰狞,极其恐怖。 蛊虫、毒虫从火焰旁绕过去,如同一股股小小的黑色洪流,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直到有许多的苗民们挑着担冲上来,将大粪泼到那蛊虫、毒虫的群中,才总算是稍缓这些小东西的蔓延速度。 那些发光的蛊虫速度都极快,有的拍着翅膀飞起来,攀附在树上,但仍是有被大粪泼中的。 而被泼中以后,这些看起来极为灵异的蛊虫,果真都是嘶鸣两声,便再也没有动静,光亮也消失了。 <script>app2(); 471.熊野现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倒是那些蜈蚣、蛇之类的毒虫,被大粪泼中,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仍旧成群向着前头爬行。 他们遇人则咬,接连有苗民发出惨呼。这些毒虫,无疑都是在被熊野操控着。 有苗民身上也飞回来发光的蛊虫,和漂浮到各处的蛊虫撕咬起来。但往往,最后都是落得被吞噬的下场。 熊野作为三水苗中百年难遇的天才,在蛊术之道的确有着远超寻常苗民的造诣。 不过所幸苗民众多,有人泼大粪,有人用火把驱赶毒虫,倒也是硬生生将这成群的毒虫、蛊虫给挡住了。 只有少许毒虫向着苗寨内爬行而去。 “桀桀!” 漆黑的深山人忽然响起如夜枭般的阴冷笑声。 有模糊的人影自深山中以极快的速度蹿出来,披着黑色的大氅,在火光中乍现,身形快到让人咂舌。 他手中无剑,黑色指甲发着幽光,好似僵尸。 只是短短几瞬时间,他蹿过出,血液飞溅。数个苗民惨叫倒地,至死,喉咙还在喷薄着血液。 真武境的熊野。 他没有露脸,但整个人如同死神般恐怖。 苗民大多都是习武之人,但是无人能挡。在他鬼魅般的身形下,竟是没有任何哪个苗民能够来得及作出抵挡。 “熊野!” 恐慌瞬间在汇聚到这的上百苗民中蔓延开来。 在死亡危机的笼罩下,苗民们不禁纷纷向着后头退去。 火把终于照亮熊野的身形。 他顿住身形,没有对苗民进行穷追猛打。慢慢偏过头,露出张消瘦的脸。 他面容枯瘦,神情僵硬,如同树皮,看起来比将士还要恐怖几分。 这人看起来就像是个疯子,但这种疯子,往往都在某个领域有着让人望尘莫及的成就。 “桀桀!” 看着以恐惧之色面对他的苗民们,他再度发出夜枭般的尖笑。 无疑,他此刻很是享受这种表情。 而赵洞庭数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赶到这里,越众而出。 他们虽然穿着苗民服饰,但身上的气息到底还是和苗民不同,被熊野认出来。 熊野的眼睛微眯,扫过气势隐然而发的洪无天、铁离断和元离子三人,道:“就是你们拿下了本王的蛊奴。” 他说的蛊奴,显然是指的乐无偿无疑了。 洪无天长剑斜握,剑尖抵在地上,“交出解药,给你留个全尸。” 他少年成名,处在江湖高手榜上多年,怎可能没有傲气? 熊野的狂妄,却也是将他的傲气给激出来了。 熊野将手放到嘴里,吹响几声,满地的毒虫、蛊虫都徐徐而退。 他嘴里却又是发出那难听的笑声,道:“无妨,能有三个真武境再做本王的蛊奴。本王此行不亏。” 这话,让得身为道士的元离子都忍不住冷哼:“大言不惭!” “和他多说作甚!” 铁离断隐居多年,脾气仍旧暴躁,却是不愿多说,直接提着门板似的万钧剑向着熊野杀去。 “小心他的蛊毒!” 苗民们后头,响起族老的惊叫声。 “桀桀!” 然而,熊野在这瞬间却是已经和铁离断交起手来。 铁离断万钧剑虎虎生风,熊野并不直撄其锋,身形飘忽,接连躲避。 洪无天、元离子两人也是提剑上前。 四股真武境气势登时在这里爆发开来,让得地面上的毒虫尸体都不断翻腾,随着枯叶滚到气场外头去。 火光摇曳不休。 一团黑色的粉末,突然自熊野手中扬了出来。 “小心!” 越众到前头的族老再度发出惊呼。 赵洞庭的心也不禁随着他这声喊而猛然提起。 熊野竟然敢以一敌三,而且看他气势,不过是真武境初期,他怎么可能没点杀手锏? 洪无天、元离子、铁离断三人听到呼喊,都是立刻抽身而退。 然而,铁离断万钧剑威势强则强矣,在速度方面,他终究要稍微弱些。 他仅仅稍慢两步,退到黑色粉末笼罩的范围外,但紧接着,却仍是闷哼起来,脸色大变,盘坐到了地上。 看他神情,显然是以内功在压制着什么。 洪无天、元离子两人脸色都是变得难看起来,浑身气场也是催发到极致。 稍有不慎,竟是让这个熊野将铁离断给伤到了。这让他们意识到,熊野并不好对付。 这些蛊师的手段,因为此前几乎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确让他们防不胜防。 洪无天浑身剑意冲霄,向着熊野浩浩荡荡而去。 地面落叶因为三人意境而滚荡不休。 数息时间,没有人再主动出手。 洪无天、元离子两人心有忌惮,而熊野,怕也是如此。 用出蛊毒,却只让得铁离断失去战斗力,这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而再想用这样的方法对付洪无天和元离子,显然就没这么容易了。 他本来想用这种蛊毒同时让洪无天三人都失去战斗力的。 只是族老的提醒,让得他的计划落空了。 更重要的是,熊野心中很清楚,他的蛊毒用不得多长时间就会被铁离断逼出来。 他没有料到这里会有三个真武境。 刚刚仍旧选择动手,其实是抱着侥幸的。而现在,这种侥幸心理正在渐渐消散。 他其实已经在想着要不要逃跑。 他还有更厉害的蛊术,可那些蛊术要施展出来,需要媒介,并不容易。 “啪啪啪啪!” 而就在这时,人群前头忽然响起鼓掌的声音。 是赵洞庭。 他手中持着他那杆特制的神龙铳,对熊野道:“果然不愧是蛊术大家,熊野,你可识得这是什么?” 他听得族老说熊野常年居住在自杞,此时心中却也是抱着某种想法。 熊野瞧瞧之前并未他放在眼里的赵洞庭,道:“何物?” 他的确很少出自杞,这回出自杞,也是直往武夷山而来,自然并未见过现在还只有宋军中才有的神龙铳。 赵洞庭道:“这是世间最厉害的蛊术武器,我敢说,我若用出此蛊,你绝对挡不住,信不信?” 有时候吧,说这些古人很傻吧,他们某些方面又很精明,但若说他们精明,有些方面又很傻。 在某些方面,他们有着远超现代人的坚守。 听得赵洞庭这话,自视蛊术无双的熊野愣是被激到,嘴角勾起轻蔑笑容,“荒谬,这世间哪有人能和本王的蛊术相比!” 赵洞庭上前两步,道:“那你要不要试试?” 熊野稍退,然后又猛地挺起胸膛,“你小子无名之卒,本王何须和你一试!” 他不傻,见得赵洞庭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其实还是有些没底的。 赵洞庭轻笑,“你不敢?” 熊野瞧瞧洪无天和元离子,眼睛再度微微眯起,“若本王破了你这蛊术,又如何?” 赵洞庭道:“放你走。” 熊野心中却是更加没底了,“那若是没破呢?” 赵洞庭嘿嘿的笑,“没能破掉也没关系,我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帮我解了我这位前辈,还有那位被你用蛊术控制的前辈就行。” 洪无天、元离子两人都不再举着剑,洪无天眼眸深处有笑意闪过。 他此时心里十有八九在说熊野是个傻子。 熊野不认识神龙铳,可他,却是知道赵洞庭的这杆神龙铳有多大威力的。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连他都挡不住。 不,应该不能说挡,而是躲避。 神龙铳的威力,实在不是人力轻易能够抵挡的。起码,连真武境中期的洪无天都没有这种底气。 熊野足足犹豫了十来秒,最终还是点头,“好!” 相较于继续和洪无天、元离子交手,他觉得还是挡住赵洞庭“蛊术”更为容易。最主要的,还是好蛊成痴的他,真想见见赵洞庭这所谓的天下最强的蛊术。 他真是个疯子。 而这种疯子,往往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都会舍不得错过。 “砰!” 枪响。 赵洞庭当然不会提醒熊野,在熊野答应的那个瞬间,他就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只是,这枪并未朝着熊野的胸口,而是朝着他的大腿打去。 <script>app2(); 472.枪伤熊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喝!” 熊野估摸是被枪声吓到,瞬间色变,吐气开声,浑身内气被他催发到极致。 这种由内气和意境催发而出的气场,如江水汹涌,登时让得不少苗民向后退去,连位于中元境后期的赵洞庭都不禁色变。 熊野身上蹿出来十余只发着光的蛊虫。 但是,子弹终究还是打在他的腿上,登时有血液飞溅出来。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蛊术,熊野不躲不避,只是以防备蛊术的手段来进行防守,当然会吃亏。 他发出闷哼,气场勃然消散,脸上浮现极为愤怒之色,“你这不是蛊术!” 然后他便转身,大氅飘飞,向着漆黑的森林中蹿去。 赵洞庭仍旧端着神龙铳,嘴角露出笑容,“当然不是蛊术。” 他瞄准着逃窜开去的熊野,没有再开枪。乐无偿的蛊术还没有解,此时他不能取熊野的命。 洪无天、元离子两人提剑追上前去。 熊野大腿被子弹击中,纵是真武境也肯定速度大打折扣,他们当然不会任由他逃走。 赵洞庭想想,也拔腿追去。 苗民们大松口气,惊魂初定,然后有人问族老,刚刚赵洞庭使用的是什么武器。没见过神龙铳的族老只能摇头。 四人在深山中极速蹿开了去。 赵洞庭逍遥游已经有些境界,绝不算慢,但仍旧只有被甩在后头的份。 所幸作为中元境的强者,他的听力亦是远非寻常人可比,听得前头洪无天等蹿过灌木的声音,倒也能勉强寻声追去。 如此过数分钟的时间。 大腿中弹的熊野还是被洪无天和元离子给追上。 洪无天持着长剑,蹿到熊野后头,剑意汹涌凌厉,向着他的大氅中刺去。 “啊!” 熊野没有回头,只是发出怒吼。大氅中有数只发着光的蛊虫蹿将出来。 这些蛊虫速度极快,刚刚出现,就向着洪无天身上射去。 近在咫尺的距离,眨眼间,这几只蛊虫就窜到洪无天的面前。它们身上发出的亮光显得很是诡异,有种摄人心神的力量。 心志不坚者,在这种力量下,很容易出现幻觉。 当然,洪无天作为真武境中期强者,气场全开,这些蛊虫的诡异力量自然全部被隔绝在气场之外。 好似有某种气息碰撞在那汹涌的气场之上,然后在瞬间被搅碎。 但是,洪无天却仍是不得不回剑抵挡。 纵是他,也不敢任由这些蛊虫落在自己的身上。因为,他并不知道这些蛊虫有着多大的威力。 夜色中,看不清他的动作。只是剑风呼啸,几只发着光的蛊虫便都没了声息。周遭重归黑暗。 熊野借着这个空隙得以再度向着前面跑去,暂时脱离了危机。 “哪里走!” 洪无天暴喝,已然有些生气,和后头追上来的元离子再度向着前面追去。 又过数十秒。 熊野突然顿住了脚。 他的右腿也是鲜血淋漓,疼痛难忍,他知道,自己这回怕是难以跑掉了。 或许他的蛊虫还能再给他拖延点时间,但是,这些蛊虫可也是他的宝贝疙瘩,他心里实在是有些舍不得了。 而且,纵是用光蛊虫,他也没多大可能从洪无天和元离子的追击中逃开去。 都是那该死的年轻人。 熊野现在心里可谓是对耍诈伤他的赵洞庭恨到骨子里去了。 洪无天、元离子见得熊野驻足,亦是在他后头两米远处持剑顿脚,只以为熊野是又要使出什么手段来。 精通蛊术的熊野之前瞬息间就让铁离断丧失了战斗力,这让得他们也不得不慎重。 但熊野并没有再使什么招数,缓缓回头,道:“你们想怎么样?” 他也是笃定洪无天和元离子不敢杀他,这才敢停下来。因为之前赵洞庭说过,还需要他帮助那个“蛊奴”解蛊。 漆黑的夜色中,饶是只隔着两米远,洪无天、元离子两人也只能勉强看到熊野那张僵尸脸。 他浑身上下,就这张脸还有点肉色,不是黑乎乎的。 洪无天冷冷开口,“你跑不了的,老老实实给乐兄解除蛊毒,公子或许会饶过你的性命。” “桀桀!” 熊野闻言却是笑起来,“饶本王的性命?本王何须你们饶?你们敢杀本王么?本王若死,天下无人能再解那蛊奴蛊毒,他……是你们的朋友吧?” 他肆无忌惮。 洪无天还真被他这话给怼住,持着剑,不再说话。但心里,已是怒气汹涌。 “本王?” 而过数十秒,速度全开,全力追赶的赵洞庭终于得以追上来,“你不过区区苗族一支的领袖,有何资格称王?” 他刚刚在追赶间,倒是也听到熊野这话了。 熊野脸色变得难看,看着赵洞庭过来,浑身气势甚至又有隐隐而动的趋势。但是,他还是硬生生给压制了下去。 同时面对洪无天和元离子两个真武境,底牌已经用出去后,他心知自己没有多少胜算。 眼神阴冷冷看着夜色中的赵洞庭,熊野道:“本王迟早统御苗族。说罢,你们想待本王如何!” “呵呵。” 赵洞庭笑出声来,“你虽然修为极高,但现在连你本支的苗民们都背叛你了,你难道打算依靠个人之力成就苗族之王么?” 苗族多支系,很少有出现过共主。熊野要成为苗族之王,单凭一己之力肯定是不可能的。 赵洞庭这话,可谓是插到他心窝里了。 而不等熊野发怒,赵洞庭又道:“不如我给你个机会,让你有机会成为真正的苗王,如何?” 他这话,让得熊野不得不重新审视他的身份。他这时才恍然想起,刚刚洪无天称这年轻人为公子,而已全然以他为首的模样。 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不简单。 沉默数秒后,熊野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其实在山中远远看到过龙虎山数千道士,但是他觉得,如果赵洞庭只是道士,不可能有底气说出这种话来。 当然,也可能这个可恶的年轻人又是耍诈也说不定。 但熊野还是动心了。 于他这样有着极强执念的疯子而言,这可以说是最大的缺点。他们最经受不得诱惑,因为可以为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 对别人不择手段,对自己,也同样能不择手段。 为见识最强蛊术,熊野甘愿答应赵洞庭的对赌。而为成为苗王,他同样可以对赵洞庭选择妥协。 赵洞庭知道熊野是动心了,道:“我要说出我的身份,你可别被吓到。” 熊野没有说话,心中却是更为嘀咕起来。 赵洞庭又道:“朕,乃是这大宋的皇帝!” 熊野色变。 他自幼天资出众,野心勃勃,想在蛊术、武道修为上都达成苗民前所未有的成就,这两点,他勉强说可以达到了。是以,他也由此生出想要大统苗族的野心,但是,即便他真正成就苗王,也远远没法和大宋皇帝这个身份相比较。 现在的大宋,可不再是数年前那个还被逼得流离海外的那个濒临灭亡的朝廷了,已然有争霸天下的资格。 沉默过后,熊野一颗心因此而剧烈跳动起来。 若是得到赵洞庭支持,他或许真的可以实现大统苗族的千古伟业,成为苗族历史上最为光辉璀璨的人物之一。 赵洞庭说得没有错,单凭他自己,现在手里头无兵无卒,他穷尽此生,也真的没有大统苗族的可能。 不过,刚刚吃过赵洞庭的亏,熊野自然也不会再那么轻易相信他的话,“本王凭什么相信你?” 这世界,也不是只有皇帝才有可能得到几位真武境强者的效忠而已。有的势力中,同样有数位真武境强者。 龙虎山就有。 赵洞庭从袖子中掏出火折子,吹燃,又掏出自己的五爪金龙令,道:“这金牌,你应该听说过吧?” 洪无天则是在旁边轻蔑冷哼道:“你以不过是瓮中之鳖,皇上还需得骗你?” 他其实瞧不上熊野这样旁门左道的人,但赵洞庭有招揽之心,他也不会说什么。现在的大宋,仍旧需要壮大实力。 <script>app2(); 473.诱之以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熊野彻底动了心。 他虽然没见过五爪金龙令,但这个年代,总不会有人拿这种东西招摇撞骗。 而且,赵洞庭是否真是大宋皇帝,以后总会有见分晓的时候。在这件事情上,赵洞庭的确没有多少说谎的可能。 盯着五爪金龙令看了数秒,熊野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得知赵洞庭身份,他也不好意思再自称本王了。而赵洞庭答应让他以后成为苗王,他也知道肯定有条件。 天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越是成熟的人,就越明白这点。 熊野虽是苗民,但这数十年总不是白活的,不可能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 赵洞庭轻笑,“朕只需你在朕的武鼎堂中担任供奉,待得朕拿下临安,光复大宋,就封你为苗王。” 熊野道:“仅此而已?” 赵洞庭摇了摇头,“你别想的太简单,朕的武鼎堂可不是光拿供奉白吃饭的,随时需得应对天下大高手。你考虑清楚吧!” 熊野仍旧是那张僵尸脸,却不再犹豫,直接道:“我答应你了。” 身为苗族中蛊术、修为都登峰造极的人,他也有着极强傲气。不敢说无视天下人,但也自信天下没有多少人能是自己的对手。 “好。” 赵洞庭重重道:“那你明日在三水苗寨外等着朕。” 说着看向熊野的大腿处,又道:“这伤,你自己能治吧?” 熊野没有说话,浑然没将这当回事。蛊术中也有医术,区区外伤,他当然能治。 赵洞庭撇撇嘴,“记得把子弹取出来,行了,你走吧!朕回苗寨以后,会跟族老说你已经死了。” 熊野却是冷哼,“他们纵是知道我还活着,又能奈我何?” 赵洞庭轻笑着耸耸肩,“可是朕已经答应他们解决你了。呵,要不是朕那位武鼎堂中的前辈还需要你解蛊,朕真想杀了你。” 熊野不再说话,眼神在赵洞庭、洪无天、元离子三人脸上扫过,身形悄然隐匿到黑暗中去。 赵洞庭转身,带着洪无天、元离子两人回往三水苗寨。 到苗寨时,苗民们还在寨北破烂的栅栏处等候着,火把又被重新立起来。铁离断已经不见了踪影。 见得赵洞庭三人到,众苗民们都围上来,族老问道:“道长,可追上了?” 赵洞庭指向洪无天,道:“熊野已经被我这位前辈打下山崖去,应该是没有幸存之理了。” 个个苗民便都露出惊喜之色来,甚至有人喜极而泣。 熊野死了,他们真正的自由了,以后可以过平静的生活。 赵洞庭见状,心里有些微愧疚,他到底还是食言了。但是,这种愧疚很快又消去。 乐无偿的蛊只有熊野能解,他绝不可能杀掉熊野。再者,熊野以后跟着他,总也不会来祸害这些苗民了。 瞧瞧周围,赵洞庭问道:“我那位前辈去哪了?” 族老说铁离断先行回去了屋子里治疗。 然后,在欢呼声中,众苗民将赵洞庭、洪无天、元离子当做是大英雄、大恩人,众星拱月般请进了寨子里去。 直到族老的吊脚楼下,众苗民在族老的劝说下,才逐渐散去。 刚上楼,铁离断从屋子里走出来。 赵洞庭问道:“前辈,你无碍吧?” 铁离断点点头,道:“蛊术的确有些威力,不过蛊毒已经被我用内力逼出去了。” 族老打开屋门,请赵洞庭四人进屋。 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在这刻悄然收敛了起来。 刚进屋,没有让赵洞庭四人落座,他就有些气愤地问道:“道长何必诓骗我们?” 他根本就不信赵洞庭所说的,洪无天将熊野打下山崖的话。 赵洞庭露出微笑,“族老先别生气,且听我慢慢给你说,可好?” 他知道熊野的事瞒不过族老。因为族老很清楚,乐无偿对赵洞庭很重要,而他所中的蛊,只有熊野可解。 赵洞庭兴许会擒住熊野,但绝不会杀他。说什么打下山崖,绝对是假话。 族老轻轻冷哼,没有说话。任谁被骗,心里都不会好受。 赵洞庭接着道:“我们的确没有杀死熊野,我那位前辈还需得让他解蛊才行,我不可能杀他。不过熊野他明日就会跟着我们离开武夷山。到时候,族老你们是继续生活在这大山深处,还是回去自杞,他都不会再找来找你们的麻烦。” 他这番话,可以说是发自肺腑了,没有半点隐瞒。 这倒是让得族老心里舒服些,起码赵洞庭没有再用别的谎言来欺骗他。 然后他不禁也是有些惊讶,“熊野跟着你们离开武夷山?” “嗯。” 赵洞庭点了点头,“他已经归顺于我,日后会跟着我。” “这怎么可能?” 族老苍老的脸上布满不可置信的神色,“熊野那样的人,怎会甘心归顺于你?” 他实在不敢相信赵洞庭这话。在他想来,以熊野的性格,就是赵洞庭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归顺的。 族老自是不知道,赵洞庭并非逼迫,而是利诱。这种办法,对付熊野那样有野心的人,实在是有奇效。 赵洞庭道:“因为……我是大宋皇帝。” “你、你!” 族老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眼眶来,惊色更甚,“你、您是皇上?” 苗族虽然向来自治,但终归还是生活在大宋的疆土之内,听得赵洞庭身份,由不得他不惊讶,语气也转变为敬语。 赵洞庭又点点头,“如假包换。只是之前不便告知族老你实情而已。” 说着他指向洪无天和铁离断,又道:“其实这两位前辈,还有那位中蛊的前辈,都是朕朝中武鼎堂之人。” 族老没有怀疑赵洞庭的话,因为之前其实心中就已经隐隐怀疑赵洞庭的身份。他们中间除去元离子,其余人真不像是道士。 他跪倒在地,叩首道:“草民见过皇上。” 赵洞庭将族老扶起,道:“无需多礼,只要族老不要怪朕没有杀死熊野,替那些被屠的村落报仇就好。朕,实在不能杀他。” 族老轻轻叹息,“逝者已矣,老朽自不敢对皇上有半句怨言,只求皇上日后真不让熊野再找我们麻烦便好。” “好。” 赵洞庭答应下来。 这夜很快过去。 翌日大清早,苗民们便用最高的礼节款待赵洞庭几人。 有苗族美女们用竹筒连接起来,高山流水,给赵洞庭几人饮酒。 族老没有跟苗民们说熊野没死的事,还连连当着众人感激赵洞庭等人的恩情。 作为族老,他知道取舍。 熊野是不是真死了,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重要。他要的,只是寨中苗民们以后能过上安定的生活就好。 直到约莫十点多钟,赵洞庭几人才带着还被捆着的乐无偿,在众苗民的相送下,离开这个苗寨。 族老带着苗民们送出寨数百米远。 熊野没死、赵洞庭是皇帝这两个秘密,他大概会永远埋在心里。 行走在山间,离着苗寨越来越远。只不多时,隔着重重大树,便再也看不到苗寨的影子了。 洪无天问赵洞庭道:“皇上,您以后真打算让熊野做苗王?” 他对此显然有些想法。 赵洞庭却是点头,轻笑道:“苗王,只不过是个爵位而已。让他做苗王,又有什么问题?” 洪无天闻言,不禁笑着摇头,感叹道:“皇上您还真是……” 赵洞庭眨巴眨巴眼睛,“老奸巨猾?” 然后几人都是大笑起来。 洪无天心中本来担心赵洞庭真让熊野那样残忍的人统治苗族,那样对苗族而言是灾难,此时,自是心中疑虑尽去。 没有实权的苗王,可不就是区区个爵位而已么? <script>app2(); 474.无偿蛊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不多时,熊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出现在前头的山路上。 他的腿伤显然还没有,走路一瘸一拐,走到赵洞庭面前,喊了声皇上,便再无话。 作为三水苗族领袖的他,显然短时间内还没法习惯对别人太过尊敬。 赵洞庭心里也没什么不舒服的,道:“熊供奉,你可否现在就给我们武鼎堂中这位前辈解蛊?” 对乐无偿、洪无天、铁离断、元离子,他都称前辈,但熊野这样的人,还配不上这个称呼。 他们两之间,说白了,只是种交易而已。熊野注定没法真正成为赵洞庭亲近的人。 熊野已经决定投了赵洞庭,对供奉这个称呼也没觉得有什么,僵尸脸上不见什么表情,点点头,解下了腰间的竹筒。 有很多苗民都喜欢用这种竹筒盛酒。 他抬手掐住乐无偿的下巴,任由乐无偿挣扎嘶吼,将竹筒中的水倒进了乐无偿的嘴里。 这不是酒,有着种好似酱油的味道,颜色碧绿纯净,倒是颇有看相。 约莫灌进去两百毫升这碧绿色的液体以后,熊野才收手,将竹筒重新挂在腰上。 乐无偿的眼睛渐渐鼓瞪起来,好似有什么在胸口起伏,不过数十秒,猛然弯下腰去。 “唔……” 极为污秽的东西从他嘴里最吐出来,登时让得空气中弥漫起腥臭的味道。这股味道,直欲让人作呕。 里面有着黑色的小东西,竟是一只只蛊虫,而且,还有很多褐色的密密麻麻,长得和蝌蚪卵差不多的虫卵。 连赵洞庭、洪无天几人看着,都不禁将眉头皱起。 很难想象,竟然会有这么多的蛊虫在乐无偿体内滋生。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而这些东西,乐无偿足足呕吐了数分钟之久。 最后,他终于抬起头。原本有着不正常灰暗的脸色,此时变得有些苍白起来。眼中,却是有极为暴怒的光芒浮现。 赵洞庭刚要解下腰间的水壶给乐无偿漱口,乐无偿就大叫着,浑身内气汹涌,气势冲天而起。 他身上捆着的那些藤蔓结成的绳子,在瞬间竟是被他硬生生崩断。 “啊!” 怒目圆瞪,睁开绳子的乐无偿两步蹿上前,双掌直直向着近前的熊野拍去。 地上的落叶随着他的气势纷纷向着前头飘飞去。 但熊野似乎早有预料,单腿使力,飘然间向后退却而去。眼睛,直勾勾盯着赵洞庭。 “前辈且慢!” 赵洞庭不得不出声。 他最担心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乐无偿还记得自己中蛊术的这段时间内的经历,要不然,他不会刚刚清醒就要这般和熊野搏命。 “受死!” 乐无偿却并未将赵洞庭的话听在耳力,仍是追向熊野而去。 他这辈子从未做过什么恶事,在江湖中享有郎朗名声,但这回,在这武夷山中,他却是不知道取下多少人的性命。 脑子里,那些杀人的场景不断闪烁着。 乐无偿清清楚楚的记得疯狂时的自己,是如何将那些苗民们残忍杀害的。连那些襁褓中的婴儿,都被他硬生生的给打死了。 一张张惊恐、绝望、痛恨的脸,让得他心中升起无限的自责和愤怒。恨不得立刻将眼前的熊野撕成碎片才好。 这种情况下,他真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 熊野终究被追上,和乐无偿交起手来。黝黑的指甲在阳光照射下,折射着诡异的光泽。 霎时间内,两人身旁便是飞沙走石,打得砰砰作响。 熊野虽然大腿受伤,但怎么说也是真武境修为,且修行功法颇为诡异,乐无偿短时间要拿下他,也不是容易的事。 赵洞庭偏头向着旁边洪无天看去。 洪无天会意,轻轻叹息了声,蹿上前去加入战团。 他拦到两人中间,真武中期的气势汹涌而出,拦下乐无偿,道:“乐兄,你且休怒。” 可乐无偿已是红了眼睛,拳脚仍是不停。 赵洞庭站在圈外,连三人都拳脚都看不太清楚。只见得落叶、碎石不断随着他们的身形而滚荡着。 那无形的气劲,好似寒风,刮得脸上都有些热辣辣的疼痛。 他没有再出声阻止乐无偿。 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乐无偿需要发泄。 谁遇到这样的事,心中都会有无穷的怒火。 “乐兄,住手!” 直到数分钟过去,洪无天不断劝说,乐无偿才总算是稍稍平缓,住了手。 但他的眼睛却是直勾勾盯着面无表情的熊野,道:“我必取你性命。” 洪无天稍稍松了口气,叹息道:“乐兄,能否移步说几句?” 乐无偿又恨恨盯了熊野几眼,才跟着洪无天往旁边走去。 两人直走出数百米远,到得山边,洪无天才停下脚,叹息道:“乐兄,你不能杀熊野。” 乐无偿神色冰冷,只道:“我必杀他。” 洪无天瞧瞧后头,又道:“但你现在还不能杀他。我们都知道你心中愤怒,若是乞丐我遇到这样的事,也必然是不杀熊野此人决不罢休。其实我们,包括皇上在内,早就有想杀熊野的心思了,他以蛊术控制你,杀害那么多的苗民,我们心中都对他有恨意。可为解你的蛊,皇上只能和这熊野虚与委蛇。皇上已经答应他,只要他在武鼎堂内效力,等到大宋光复以后,便封他做苗族的苗王。” “这!” 乐无偿眉头凝起,“皇上怎能答应熊野这样的事,若是如此,乐某宁愿永远不解这蛊。” 洪无天拍了拍乐无偿肩膀,“你也别急,皇上心中有数的,熊野纵是做了苗王,也不过是个没实权的苗王而已。” 乐无偿眉头仍旧紧皱,“这样的人,纵是只入武鼎堂,我也不愿。” “可难道你要让皇上食言么?” 洪无天刚说出这话,却是想到赵洞庭诓骗苗民的事,差点忍不住露出笑来,连忙又绷住脸,接着道:“虽然这也没什么,但熊野此人怎么说也是个真武境的强者。有他入武鼎堂,武鼎堂实力能强不少。这样的人,能为皇上所用,也算是为他以往的恶性赎罪,你说是也不是?” “可那数百条性命……洪兄,我……我连那些嗷嗷待哺的孩子都杀了呀!这都是因为熊野!” 乐无偿声音低沉,脸上的表情都因此而扭曲起来。每每想到这,他就有种难以抑制的自责和恨意汹涌而出。 “人在做,天在看。” 洪无天指了指天上,“此事都是熊野造的孽,他会遭到报应的。现在杀他,何不让他为社稷立些功劳呢?” 可无偿道:“可他这样的人,只能值得皇上信任?” 洪无天轻笑,“要是他再有恶行,咱们到时候再斩杀他又有何妨呢,如此,皇上也不算食言吧?” 乐无偿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他很想现在就杀掉熊野,但是却也不得不承认洪无天说得有几分道理。 现在杀了熊野,心里定然能爽快几分,可武鼎堂就会少个大高手。与其杀他,还不如利用他为大宋效力。 只要熊野呆在武鼎堂内,要杀他,还有的是机会。 虽然心中难免不甘,但乐无偿睁眼后,到底没有再说要杀熊野的事。 赵洞庭可以为他而选择向熊野这样的人妥协,而他,又何尝不会因为赵洞庭、因为大宋,选择藏下自己的个人恩怨? 只是日后熊野若敢有什么歹意,他乐无偿定然是第一个冲上去斩杀他的便是。 洪无天又拍拍乐无偿的肩膀,道:“这山中的事,非你所愿,别太往心里去了。人生一世,总有些事情控制不了。” 乐无偿摇摇头,没有说话。 他这辈子杀的人不少,但从未杀过无辜之人。这件事,怕是永远都不能被他淡忘。 洪无天搭住乐无偿的辈,两人又向着来的方向走去。 赵洞庭、铁离断、元离子、熊野还在原地。 见得两人回来,熊野站在十米开外,僵尸脸冰冷。赵洞庭匆匆走上前,到乐无偿面前,“前辈……” 乐无偿神色复杂,“皇上,我……拖累你们了。” 如果不是他,赵洞庭不会这个时候还留在武夷山内,更不会主动跟熊野说日后让他成为苗王。 赵洞庭露出笑容来,“前辈何须和我这么见外。” 对乐无偿,他比对洪无天都还要亲近不少。毕竟,他现在还惦记着人家的女儿,眼前这位,以后十有八九是他的岳父。 没有再多说,六人继续向着山外走去,只有熊野落在后头十余米。 不过以他性子,自然也没有要融入赵洞庭他们这个圈子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 六个人,五个真武境高手,这样的阵仗,可谓是吓人了。 <script>app2(); 475.终到邵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日头升到最上空。 福建路邵武军境内,主府邵武县外,邵武溪水潺潺而过。 有附近村落的民女正在溪水旁涮洗着衣服,用木棒敲打着衣服,砰砰作响。 可此时,这响声突然断了。数个原本有说有笑的民女,都偏头向着河流的上游方向看去。 数千道士衣衫褴褛,如同乞丐,正沿着邵武溪岸行来。 邵武军地处福建角落,这样的情况可并不多见。 元真子、许夫人等人带着龙虎山众道士,经过近十天的跋山涉水,终于得以赶到这福建境内。 人群前头,许夫人、元真子并肩而行,许夫人远眺着远处河岸耸立的城池,稍显憔悴的脸上终是露出笑容,“到邵武县了。” 元真子如释重负。 带着龙虎山这么多道士在山中穿行,时刻都要担心食粮的问题,这些担子,大多都压在他这个天师的身上。 以前张天洞还在,他这个做弟弟的可以悠闲自在。现在却是明白,作为天师,肩上有着多大的责任。 如果不是这个年代山中有着不少野兽,说不得在来福建的路上,有些道士已经饿死了。 此时看到遥遥在望的邵武县,他心中真是重重松了口气,脸上,也是有笑容浮现。 后头众道士大概都是这样的表情。 此回武夷山脉之行,是他们以前从未遭遇过的经历。此时看到邵武县城,真的恍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却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当下,众人脚步少不得要再快几分。 从河岸旁匆匆行过,看到正在洗衣服的民女,许夫人问道:“几位姑娘,这里可是邵武县?” 几个民女都是点点头,随即又忙回头,继续敲打着衣服。 这个年代的女人,实在是怕见生人的,哪怕是村子里的姑娘也是这样。更别说此刻有足足数千道士,看起来真是有些吓人。 许夫人道过谢,带着众道士便又继续往邵武县行去。 看着近,但等他们真的从河岸绕到黄土官道,得以到邵武县城北门外,也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城头上高高飘扬着大宋的新国旗,在城头正中,旁侧,才是头陀军的军旗。 许夫人看到那造型“特异”的国旗,脸上再度绽放微笑。 赵洞庭让她带龙虎山道士们来福建,现在她总算是不负重托了。 只是,此时城门甬道外和城头上的头陀军守卒们却是笑不出来。 看来浩浩荡荡数千人的龙虎山道士,他们都有些懵了,随即连忙将长枪指向了外头。有士卒匆匆向着城内跑去。 城头头陀军也是严阵以待,拉开弓箭,对准了下头的龙虎山道士。 有个将领走到城头,向着城下喝问:“尔等何人?” 如果不是龙虎山道士们都是穿着道袍,他们都要以为是元军来攻城了。 许夫人抬头看向城头,道:“我乃是大宋武鼎堂中供奉,这些,都是龙虎山诸位道长!从龙虎山而来,还请让我等入城!” 她抛手将一枚令牌向着城头掷去。 令牌直直射向城头将领。 将领接过令牌,看到上头九条金龙,却是愣神。 这令牌,自是赵洞庭那枚九龙令,代表着最高等级的钦差。可是,这将领却不认识。 头陀军中的士卒大多都是以前跟着黄华起义,后来投降元朝的。他们之前根本没有在宋朝呆过,对宋朝朝中之物并不了解。 将领抓着令牌翻来覆去看几片,道:“这是何物?” 城下的许夫人不禁有些无语,愣了数秒,才道:“此乃我大宋朝九龙令,你莫非不认识?” 将领嘴角抽搐,没有答话。 饶是在这种稍有紧张的气氛下,旁边的士卒们也不禁暗笑起来。他们可是很少见到将军露出这副模样呢! 将领瞪了旁边士卒几眼,又向城下喝道:“你们先在城外等候,本将这就去禀报县丞大人。” 头陀军至今还施行着元朝的制度,城中军政未分,县丞统领全城事宜。 许夫人虽然想现在就进城,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头。 甬道外的头陀军们跑到城内去,却是将城门都关了起来。 许夫人不禁偏头对元真子道:“黄华将军手底下这些士卒真是谨慎。” 元真子轻笑,“我们虽然穿着道袍,可个个都拿着武器,他们不敢放我们入城也是正常。” 许夫人笑笑,便也不再说什么。 如此,过去将近两刻钟的时间,城门才终于又被打开。 城外汇聚的百姓都有十余人了,时不时将目光瞥向这成群遍野的数千道士。 此时的龙虎山道士们,身上可见不到多少神仙之气了。 有个穿着官袍,头戴插着长长双翅官帽的中年官员驰马最先跑出来,脸上带着笑容。后头跟着十余个官员和士卒。 他驰马直到众道士面前,翻身下马,从袖袍中掏出那枚九龙令,恭敬道:“请问哪位是钦差大人?” 作为县丞,他的见识显然并非城头上那个将军可比。 许夫人上前两步,道:“我乃钦差,你是这邵武县的县丞?” 县丞微微弓腰,将令牌递回到许夫人手里,道:“正是微臣。微臣拜见钦差大人。” 许夫人以前作为畲民领袖,浑身气场还是很吓人的。 她轻轻点头,道:“速速让我等入城吧!” 县丞忙对着后头守卒喝道:“快快让开道路,让钦差大人和诸位道长入城!” 守城的将领不知道龙虎山的事,但他作为这邵武县的县丞,却是收到了黄华送来的信。龙虎山之事,他知晓几分。 许夫人率先走向城内。 县丞和几个邵武县城的官员恭恭敬敬跟在旁边。 而当他们听得元真子等人身份以后,态度就更是恭谨起来。 邵武军离着龙虎山不远,这里同样有着不少龙虎山的信徒。每年,都有百姓跋山涉水到龙虎山去上香祈福。 到得城内,许夫人对元真子说道:“天师,让诸位道长带着弟子们到客栈内用饭吧,咱们在这等皇上到来,如何?” 元真子自然没有异议。 在山中的几天时间,谁都没能吃得上口饱饭,就是道士,也受不得这样的苦。 当下,他让青松子、青云子等青字辈道士都带着弟子去找客栈,并且嘱咐他们让大家不要离开邵武县城。 虽然数千人住客栈,必然是笔不小的开销,但这点钱,龙虎山还是掏得起。 等得众道士们成群结队离开,只剩十余位元字辈祖。县丞忙在旁边道:“微臣已在府衙设宴,还请钦差大人和诸位道长移步府衙。” 要他请龙虎山数千道士吃饭,他还真没那个底气。 许夫人等人也没有拒绝,便跟着县城往府衙走去。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福建来,他们少不得还要在城内住些时日,和这县丞多多打交道,总是没有什么坏处的。 这日的邵武县城,因为龙虎山众道士的到来,总是要热闹数分的。特别是城内客栈的老板们,更是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时间就这般又过去两日。 宋军真正把持住永福县,城内渐渐重归平静,百姓们的身影又出现在街头上。 宋军竟是没有打扰他们的生活,城内仿若只是换过人守城而已,这让得百姓们都是惊讶、疑惑。因为以前打仗,可没这么平静过。 街坊中也渐渐传起大宋军不害百姓,以及在广西时的种种传闻。这让得有不少百姓都对宋军的好感陡然增加起来。 而在古田县,在城外威压古田两日有余的头陀军也在清晨时分突然拔了营寨,大军浩浩荡荡退了去。 黄华收到来自文天祥的信,得知永福县城已被攻占,自是也不会在这里多呆。 江南的元军随时可能赶到,文天祥给他的任务,是让他尽力将江南元军歼灭。如此,才能够再抽出手,合力对付高兴。 攻占永福县城时,飞天军履受掣肘,这让文天祥也意识到,要单凭他手中的军队歼灭高兴,并非是容易的事。 整个福建,在永福经历大仗不过两天后,便又这般悄然重归于平静。但暗地里,自是风起云涌。 <script>app2(); 476.邵武汇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洪无天等人在武夷山脉中向着福建疾行,其中最弱的赵洞庭对逍遥游都有不浅造诣,六人自是速度飞快。 数日后,他们经过光泽县,在光泽稍作休整,于次日清晨又买了六匹马后,便在当日下午赶到邵武县城。不过马也是累得口吐白沫了。 这个时候,江南的元军还未能从江南赶到福建之地来。 大军行军本就速度缓慢,再加上他们不可能从武夷山中过,需要绕行,要到福建,怕是还需得数天的时间。 赵洞庭六人在城门口下马,经过头陀军士卒简单的检查后,便向着城内而去。 虽然他们个个都带着武器,但这个年代游侠很多,随时可见。守卫们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而拦下他们。 毕竟,他们就算拿着武器,也只有六个人而已。而且,城内也不是没有武器店。 当然,若是这些守卫们知道赵洞庭六人中有五个真武境强者,大概就不会这么想了。 五个真武境,真有覆灭城池的力量。 到得城内以后,赵洞庭先是带着洪无天等人找到客栈。匆匆赶往邵武县,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用饭,肚子里实在空空。 而现在城内各客栈都住着龙虎山的道士们,他们就在城内主街旁边落足,自然会遇到龙虎山的道士。 刚刚才安排座位坐下不久,楼上有人下来,正是龙虎山的青云子和几个弟子。 见得赵洞庭,青云子立刻瞪起了眼睛来,然后匆匆跑到赵洞庭面前,惊喜道:“师弟,你来了?” 其实他现在已经知道赵洞庭的身份了,但此时大庭广众,也只能称呼赵洞庭为师弟。 赵洞庭点点头,见得青云子等人,也是欣喜,问道:“师兄弟们都平安来到了这邵武县吧?” 青云子应道:“是的,虽然路途艰辛,不过也再没有弟子出现伤亡。连受伤的弟子都到了这邵武县,现在伤势已经稳住了。”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却是不自禁向着熊野看去。他没有见过熊野,而且熊野长相着实有些古怪,看起来就不是什么正派人。 “嗯。” 赵洞庭应了声,总算是放下心。 虽然龙虎山被元军围山以后,折损也颇大,甚至连张天洞都羽化。但现在还能够有这么多弟子到邵武来,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龙虎山的根基未毁。 青云子终究忍不住,瞧着熊野,问赵洞庭道:“师弟,这位前辈是?” 赵洞庭只道:“这位乃是熊野,苗族苗王,现在是武鼎堂中供奉。” 他对熊野也没什么好感,当然介绍时也没有半点客气的意思。于他而言,熊野真的只是个武鼎堂供奉而已。 青云子微愣,便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是只怕再说,武鼎堂内怎会还有熊野这样的人。 赵洞庭也不管这些,道:“诸位元字辈师叔伯现在何处?没在这里么?” 青云子答道:“诸位元字辈师叔伯都在府衙内住着,在等着您到这邵武县来呢!” 说着,他的声音忽然变得轻些,“皇上,咱们接下来去哪?” 来了福建,不再是他们龙虎山的地盘。到这里,只有听任赵洞庭的安排。 赵洞庭微微蹙眉,道:“江南西路的元军怕是也快要赶过来了,不如你们先前往顺昌?” 青云子却是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师弟你不打算前往顺昌么?” 赵洞庭道:“元军来势势必汹汹,我看着邵武城内并没有多少守卒的样子。若是离开,邵武城怕是守不住啊!” 青云子更是诧异,“师弟您打算留在这邵武县城助守卒守城?” 他只差没有说,赵洞庭手下不过区区数人,哪里来的这样的底气。毕竟,真武境也难以和大军抗衡。 赵洞庭微笑,“若不留在这里,邵武城定然守不住。但留在这,却还是有可能拖延元军步伐的!” 这个时候,黄华的大军还未在邵武城布防,这让得赵洞庭不放心离开。邵武乃是福建边塞要城,若是丢了,影响甚大。 不,更为准确的说,应该是邵武和光泽县都不能丢。 元军若是占据这两个城池,那就等于在福建会有两个基地。到时候,福建战事拖得越久,只怕会对宋朝更为不利。 要知道,在福建路北面的两浙东路也有元军据守。他们现在虽然不动,但福建战事若是陷入胶着之态,那就很难说了。 元朝现在是惧怕宋军不错,可要是有取胜的机会,他们怕是不会放过。 青云子听得此话,微微沉吟,道:“师弟这些事,还是去府衙和天师做商议吧!” 他倒是有心留在邵武县帮助赵洞庭,毕竟这是天师道和赵洞庭之间促进情谊的绝佳时机,可让得以后在南宋境内,赵洞庭对龙虎山颇为照拂。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青云子能够拿得主意的。他是掌观小天师不假,可上头,还有那么多元字辈祖师呢! 天师道内也是极重辈分的。 赵洞庭听出来青云子意思,点点头,道:“那我等下就去府衙见天师。” 若是龙虎山愿意留在这里帮忙,他大概不会拒绝。而若是龙虎山要走,他也不会强留。 情分这种东西,是强求不来的。 如此,在这客栈中用过饭后,赵洞庭便又带着洪无天几人直往府衙而去。青云子也跟着。 在府衙外,他们被士卒挡住。青云子道:“劳烦诸位通报,就说我们龙虎山小祖师到了。” 士卒们都知道龙虎山道士住在城内的事,倒也不敢怠慢,客客气气让赵洞庭他们在这稍后,便匆忙往里头跑去。 只不多时,元真子、许夫人,还有这邵武县的县丞等人都跑将出来,神色中隐隐带着激动。 他们这番表现,让得守府衙的士卒们也不禁诧异。心里不住嘀咕,这个龙虎山的小祖师到底是什么人,连龙虎山的天师还有诸多元字辈祖师都亲自出来迎接。如果不是道家没有转世之说,他们甚至都要以为赵洞庭是曾经哪位天师转世了。 县丞倒是还不知道赵洞庭的身份,只是因为许夫人过来,他才过来,见众人客气,他也拱手,“小祖师有礼了。” 赵洞庭轻笑着点头,“这位便是席武亮席大人吧?” “正是。” 席武亮脸上不禁露出些微诧异之色。他可没想到,赵洞庭竟然会知道他的名字。 殊不知,黄华投送后,赵洞庭在宫内对头陀军做过诸多功课。别说他席武亮,就是这邵武县城中更低级的官员,他也知道几个。 众人客套了几句,便向着府衙内走去,然后在府衙大殿落座。 赵洞庭当仁不让坐在主位上,持着钦差令牌的许夫人陪在左首位置。这情形,让得席武亮整个眼神都变了。 他心中俨然已是在估量赵洞庭的身份。 许夫人看向乐无偿,笑道:“乐兄弟没事就好。” 然后又看向僵尸脸的熊野,“这位是?” 乐无偿对着许夫人点点头,却是瞧也不去瞧熊野。这几天来,他和熊野没接触过,很是不对眼。 赵洞庭道:“这位是苗族三水苗的领袖,熊野。现在是我们大宋武鼎堂内供奉。” 他没说乐无偿的事。 这事既然连乐无偿都已经选择暂时不追究,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熊野当初给乐无偿下蛊的手段,可不怎么光彩。 许夫人见赵洞庭对熊野并不是太放在心上的意思,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赵洞庭又询问过元真子几句道士们在城内生活得如何的话,然后便道:“我打算留在邵武城内,以助席大人抵挡江南的元军。不知天师你作何打算?” 以他现在的谋略,不用想都知道,江南元军定然会赶到福建来。因为如果不是伯颜和也速儿被刺,他们现在兴许都已经到这了。战略方针定下,通常是不会做太多改变的。 <script>app2(); 477.元军将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这般开门见山,元真子却是沉吟起来。 青云子想得到的,他也想得到。现在天师道和赵洞庭已经有香火情,可哪个教派又会嫌弃和当权者的香火情更深呢? 而且,若是他们选择离去,不帮助赵洞庭在这里守城,赵洞庭会不会因此心中生出不满? 如果这样,那他们在龙虎山的努力就是白忙活了。张天洞的功也是等于白传了。 说到底,元真子对赵洞庭的性情还并没有了解透彻。要不然,他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担忧。 赵洞庭这人,其实是很好说话的,心胸也绝对算得上宽广。是恩是仇,他分得很清楚,并没有那种认为天下人都理应无偿帮助自己的想法。 沉吟足足数十秒,和个元字辈祖师交换个眼神,元真子道:“那我们也留在这里帮助守护邵武城?” 席武亮坐在下面右边中间的位置,听得这话,脸上止不住的露出喜色。 他这些天也是在担心这江南的元军会攻过来。黄华将军带着大军前往古田,现在莫说他这个邵武军,就是南剑州,也是兵力空虚得很。而如果有龙虎山数千武艺高强的道长相帮,想要守住光泽和邵武,总会容易那么几分。 “不必。” 然而赵洞庭却是摇了摇头,道:“厮杀凶险。师兄弟们才刚刚经历大劫,依我看,不如只留下数位高手吧?” 元真子些微动容,“如此可够?” 他当然也不愿意龙虎山弟子们再遭遇折损。龙虎山之战,龙虎山已是伤了些许元气了。 赵洞庭点头笑道:“够了。咱们又不是要正面抗击元军。” 他心中显然已经有了什么主意。 元真子当即点头,“那便让观内留下半数的上元境高手吧?” 赵洞庭却仍是摇头,“不,只需天师您还有两位真武境天师留在这邵武就好。其余弟子们,让他们前往剑浦吧!” 元真子微微诧异,随即又是点头。 而他们两交谈时的态度,无疑让得席武亮等邵武官员心中满是不解。 赵洞庭虽是龙虎山小天师,可怎么看上去比元真子还有话语权?而且连钦差许夫人都对他颇为恭敬。 持着九龙令的钦差…… 席武亮突然间脸色有些变了,好似想到什么。 不多时后,元真子让青云子和元字辈祖师们下去安排弟子们离开邵武县的事宜。龙虎山,仅于元真子、元离子等数人。 除去元离子外,还有两位真武境的祖师,分别号为元休子和元淳子。 赵洞庭见没有什么事情要再说,便也以长途跋涉有些劳累为由,劳烦席武亮给他和洪无天、乐无偿等人安排卧房。 乐无偿虽然还想要去寻找乐舞,但眼下乐舞已经失踪这么长的时间,他也不急着这短短时日了。 这么多天过来,连朝中多数明线暗线都没有发现乐舞的身影,他这般盲目寻找,显然也是如同大海捞针。 席武亮听得赵洞庭让他安排房间后,站起身来,满脸笑容,竟是要亲自带赵洞庭他们去客房。 赵洞庭也没客套。 众人便这般相继离殿。 元真子他们总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又只留下洪无天、乐无偿、许夫人、铁离断、熊野几人跟在赵洞庭旁边。 “微臣邵武县丞席武亮,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到府衙后面院落中,在前面领路的席武亮突然回头,然后对着赵洞庭跪倒起来。 赵洞庭微愣,心中暗笑倒是小瞧这个席武亮的眼力劲了,也没否认,道:“席大人起来吧,在这城中,不要暴露朕的身份。” 席武亮连连点头,“微臣遵旨。” 见赵洞庭承认自己是宋皇,他脸上难免浮现出激动之色来。 在这邵武军境内,他席武亮算是个人物,虽只挂着邵武县丞之职,可地位较之州府的知州其实也不差不多。毕竟邵武军地盘较之州府并不小,只是因为建制问题,还没能被称之为州而已。可是,这在赵洞庭面前又能算什么? 三品以下,在皇上眼里,那都是芝麻官儿。 席武亮浸淫官场多年,当然还有想向上爬的心思。赵洞庭的到来,让他意识到这是个绝佳机会。 不说献媚,但把皇上伺候好,以后皇上对他这个县丞心里头总会有几分印象吧? 而只要被皇上记在心里,那飞黄腾达还会远么? 黄华投诚宋朝,席武亮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条命以后就绑在宋朝这条船上,再没有回元朝的机会。也绝了那样的心思。 赵洞庭看出来席武亮脸上的激动之色,却也不再说什么。 他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神情了,现在,绝不会再轻易地就提拔某些官员。毕竟现在南宋的官员制度已经趋于完善了。 什么事情,都得按章程来办。他从没想过,要让这个大宋朝成为独属于他赵洞庭的大宋朝。 只可怜席武亮,媚眼抛得再好,怕也只能等于是抛给瞎子看了,除非他真能在赵洞庭面前露出过人的本事。 就这样,赵洞庭数人也在府衙内住下。院外不仅仅有士卒守候,席武亮还派遣了足足数十位貌美侍女到院内伺候众人。 连许夫人之前都没有这样的待遇,这直让赵洞庭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穿越南宋以后直到现在,他也渐渐习惯这种有人伺候的日子了。 时间仅过两日。 从光泽县传来确切情报,江南西路的数万元军距离这邵武军已是不远。大军在野外造饭,离光泽县不过三日行程。 席武亮匆匆到赵洞庭院落中求见,将这个消息告诉赵洞庭。甚至,他都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个消息传报黄华。 赵洞庭得知这个消息以后,看着席武亮,只道:“传信光泽县县丞,让他弃城。在最短的时间内将百姓全部迁移到这邵武县来。” “皇上……” 席武亮有些发懵,“光泽县百姓众多,如此是不是太过劳民伤财了?” 赵洞庭道:“再劳民伤财,也总比他们死在元军的屠刀下要好。而且,有些事情,总要元军据守城池才更好办。” 他这却也是突然之间改变的主意,决定不坚守光泽县。 张夔寺下面那些元军在龙虎山吃了亏,连伯颜、也速儿两个元帅都被杀了,此时想必个个心中愤恨,若是光泽县选择坚守,却是没能守住,谁也不知道元军会不会作出屠城之举。以前元军可没少做这样的事泄愤。 而以光泽守军要想挡住元军,又实在太难了。哪怕是赵洞庭,现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席武亮听得赵洞庭这样说,也不好再劝,只得躬身道:“微臣领命。” 然后便又匆匆向着外头跑去。 要迁徙光泽县内全部百姓,现在每分每秒都突然显得那般弥足珍贵起来。 “等等!” 赵洞庭忽又喊住他,道:“让黄华将军尽快领兵赶来邵武驰援。” 江南西路原来伯颜、也速儿汇聚大军近十万,哪怕只来半数,都绝不是那么容易挡得住的。 光泽、邵武两县才多少头陀军啊? 而且,头陀军的战斗力较之飞天军、飞龙军可是要差得远了。 “微臣遵旨。” 席武亮回头又躬身,然后继续向着院外跑去。 赵洞庭留在院子里,抬头看天,嘴里喃喃道:“黄华你可要早些赶到,我也只能尽力拖延时间了。” 很快,两拨快马从邵武县城而出,分别往北面的光泽县还有东面的剑浦县赶去。 席武亮差遣出这两拨信差后,在府衙内也是忙碌起来。而后不多时,有车辇出府衙而去。 <script>app2(); 478.战前动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车辇上并无帷幔遮挡,光秃秃,看着无比简陋。县丞席武亮以及这邵武县的县主簿、县尉等主官,都站在车辇上。 在他们前头的围栏上,悬挂着将他们下半身都挡住的横幅。这横幅白色底,红色的字,看起来就像是血书似的。 而后头,还跟着数十手中拿着锣鼓的士卒。 横幅上,写的不是其他,而是诸多元军元军的恶性,甚至连江南西路大庾城内的事都被写在上面。 刚出得府衙前面大街,前面的大街上逐渐显现出热闹气氛。拿着锣鼓的士卒们,也是将手中的锣鼓敲响起来。 车辇行进得极慢。 在街上的百姓们见得车辇上穿着官袍的席武亮等人,都是自觉地让到街道两旁去。眼睛,却是不自禁被那横幅吸引住。 有识字的读书人或老书匠给周遭不识字的百姓们说着横幅上的这些字。 席武亮脸上布满愤慨,让车辇停了足足数分钟,然后喝道:“各位同胞们,我们能让元军来破坏我们的邵武县么?” 百姓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跟在车辇后头的士卒就都是高喊起来,“誓与元贼决死!将元军挡在邵武县外!” 紧随其后,人群中也有人高喊起来,“誓与元贼决死。我们汉人,绝不再做蒙古人的奴隶!” 有心人定会发现,其实这些在人群中造势的,都是府衙内的人,有些甚至就是这邵武县城内的捕快、衙役。 但不得不说,席武亮的这般做法,还是将百姓们的热血给调动起来不少。 他们随着黄华反元,经过层层叠叠的疏导,心里本来就对元军极为不忿。霎时间,高喊出声的人越来越多。 哪个年代,民间都不缺少热血之士。 席武亮高举手臂,亦是高喊:“誓与元贼决死!捍卫我大宋疆土!” 等到人群逐渐汹涌澎湃,他才心满意足,让士卒推着车辇继续往前面而去。 喊声逐渐在邵武县城内蔓延开来。 民间中也有聪明人知道这都是席武亮的伎俩,但是,他们的言论,还是盖不过大家的同仇敌忾。毕竟不管怎么说,元朝在统治宋朝土地时,的确对汉民剥削得太过了,而且,横幅上所书的元军种种恶性,也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当心中对元朝的仇恨被勾起来,谁还会在乎这是不是席武亮汇聚民心的伎俩? 元朝攻宋过程中,让得全国人口损失近半。其后又百般轻视汉人,此种背景下,有几个南宋旧地的汉人不将元朝恨到骨子里? 元朝占据福建的时间还并算不上太长,显然还没法完全奴化这些宋民们。 邵武县城内,渐渐兴起种和邵武县共存亡的势头。就在这日,就有百姓自愿到军中,帮忙布置防御。 而在府衙内,赵洞庭在车辇离府后,仅仅过不多时,也得知这个消息。 这着实让他诧异,也难免对席武亮另眼相看几分。 他真的没想到,现在这个年代竟然还有人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这可不就是后世选举拉选票时的场景么。 从青云子等人的诉说中,已然可以知晓,席武亮此举收效不错。得百姓相助的话,坚守邵武县的可能性的确更大几分。 不得不说,席武亮真的有些头脑。 等到席武亮回府以后,赵洞庭就叫人将他叫到了他的院子里来。 席武亮刚出现在院内,赵洞庭就问道:“席大人,车辇、横幅,都是你出的主意?” 他面无表情。 这表情,却是让得席武亮有些忐忑,稍稍犹豫后,道:“微臣擅作主张,还请皇上降罪。” 赵洞庭差点绷不住笑,又道:“你是怎么想出来这样的主意的?” 席武亮道:“微臣是听闻以前吕文焕守襄阳时,也有诸般煽动民心的举动,这才想出这样的法子。”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叹道:“吕文焕的确是员虎将,只可惜,最终还是降元了。” 他心里,对这还是觉得有几分可惜的。若是当时宋朝稍微给力些,援助襄阳,坚守襄阳六年的吕文焕也不至于降元。 他能坚守襄阳六年,如果不是心灰意冷,绝不会升起投元的心思吧? 而席武亮,则很是知趣的没有接这个话茬。 赵洞庭叹息过后,又道:“鼓舞民心可以,但是不能真让百姓们去和元军厮杀。打仗,是军人的事。” 席武亮见赵洞庭神色严肃,连忙躬身,“微臣领旨。待元军赶到,就会让百姓们各自躲到家中去的。” “嗯。” 赵洞庭又点点头,“那你先下去忙吧!” “微臣告退。” 席武亮有些摸不着头脑,悄悄瞥了眼赵洞庭,往院外退去。他实在不明白赵洞庭叫他过来是做什么。 难道就真的只是问这个主意是不是他想出来的? 而皇上表情上又看不出是喜是怒,那到底是不是赞赏自己此举呢? 退出院子的席武亮,突然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圣心难测。同时也恍然发觉,赵洞庭年纪虽小,却已经有明君之相。 这般小小年纪就这样喜怒不形于色,以后的皇上,将会变成什么样呢? 时间又过去两日。 席武亮仍是每日带着县簿、县尉等主官到城内街道上“演说”。 邵武县内热火朝天,城头箭垛上堆满箭矢和弓弩。石头、火油等传统守城工具也都被百姓和士卒们搬上城头。 陆续有光泽县的百姓们从北城门入城,且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进城的人愈发密集起来。 这日整夜,邵武县城的城门就没有关闭过。整个城内,也是灯火通明。 城内客栈再度赚得盆满钵满,甚至有传言,某个客栈的老板因为这些天进账太多,笑得太多,脸都因此抽筋,没法复原了。 这当然是夸大其词,最多也只是神经抽搐,不可能没法复原。 赵洞庭偶尔也会带着洪无天等人到城内转转,在街坊中听得这些传言,也不禁是啼笑皆非。 到得第三日,邵武县城内的客栈便再也住不下客人了,连马圈都有人租下来。 席武亮得到赵洞庭授意,又到街道上演讲,让城内百姓们收纳从光泽县避难而来的百姓们。 他的口才很是不错,神情并茂。在不知道费了多少口水后,城内真有不少百姓开始收纳光泽的百姓在家中居住。 这让得拥挤的邵武县城街道终于是稍稍空荡下来,也自是让得不少光泽县百姓感激。 最后,光泽县的守军们也赶到这邵武县城。 席武亮带着光泽县的县丞等人见过赵洞庭,然后光泽县的士卒们便也很快加入到城防序列中。 战争的气息悄然在整个邵武县上空飘荡起来,城内仍是热火朝天,但众人的脸上,笑容仍是不知不觉的减少起来。 作为百姓,没有谁愿意被战火殃及到。他们想要的从来不多,始终都只是安安稳稳的生活而已。 又到夜里。 夜色逐渐笼罩整个天地。 赵洞庭将元真子、元离子、元淳子、元休子、洪无天、乐无偿、许夫人、铁离断、熊野都叫到了院子里。 看着几人站在自己面前,赵洞庭心中也不禁是生出澎湃之感。 这可是足足九个真武境强者。 整个天下,真武境的强者才多少? 虽然肯定不如江湖高手榜上所列的那么少,但应该最多也不过百来人吧? 赵洞庭的嘴角逐渐露出笑容来,然后道:“几位前辈,可敢去那光泽县城闯上一闯?” 曾经作为雁羽营高手的铁离断最先领会赵洞庭的意思,“皇上是让我们去暗杀元贼的将领们?” 赵洞庭眼中冒出精光,“确是如此。元军想必很快就会占据光泽县,咱们要拖延他们的步伐,就先得让他们乱起来。” 铁离断也是露出笑容,“我愿前往。” 他以前在雁羽营中,没少做这样的事。 洪无天、许夫人还有乐无偿自然也是紧跟着点头。作为真武境强者,闯光泽县,还真没法给他们造成太大心理压力。 就算不能刺杀元军将领,那些元军士卒,总也没有留下他们的能耐不是? 其后,元真子、元离子、元袖子、元淳子也跟着点头。他们留在这邵武县,心中显然已经早就做好决定。 只剩下熊野。 赵洞庭的眼神向着熊野看去。 熊野的脸在油灯光芒下看起来更像是僵尸,真正的面色泛青,声音嘶哑,“只需我一人前往,就能刺杀元军将领。” <script>app2(); 479.赵昺之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几人都是微微怔住,为熊野的狂傲而感到震惊。 虽然熊野也是真武境强者,但纵然如此,想要独往光泽刺杀元军将领也是不容易吧? 伯颜、也速儿被刺杀时,他们两身旁的绿林营高手都已经俯首。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元军中就没有高手了。 张夔寺坐镇江南西路多年,未必他就没有培养自己的羽翼? 而且,寻常士卒若是排开阵势,也足以对真武境强者造成威胁。真武境毕竟不是极境,不能做到真正举世无敌。 赵洞庭沉吟过后,说道:“诸位前辈还是一同前往吧,元军数万之众,闯光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熊野不再说话。 这夜过去。 翌日,洪无天、元真子等九个真武境强者在天色还未亮时就离开邵武县,往光泽县而去。 元军果然占据了光泽县,只是此时的光泽县,几乎已经沦为空城。城内,只剩下因为年迈而实在不愿离开的老人。 洪无天、元真子等人远远看到城头上树立着元军旗帜,便没有入城。 而在永福、闽清两县之间,大战气息也是逐渐凝重起来。双方明探、暗探不断游走于对方城外。 头陀军能否挡住江南西路的元军尤未可知。而在这边的局势明朗之前,文天祥自然想尽早拿下高兴,而高兴,则自然想要守住闽清。只要江南西路元军拿下南剑州,整个福建局势将对元军大为有利。 甚至,这将影响到整个元朝的气势。 这几年来屡屡被宋军打败,连征南的几个元帅都落得染血沙场的下场。现在的元朝,极度需要场胜利来鼓舞军心和民心。 赵洞庭留在邵武县府衙内修行。 从真武境掉落下来以后,他的修为最终稳定在中元境后期实力。此时,中丹田窍穴共贯通九十二颗。 以他的年纪,这要是传出去,绝对能骇人听闻了。 照这样发展下去,不敢说他肯定就能够在和谷主约定的期限内达到上元境实力。但在二十岁以前达到上元境是板上钉钉的。 当初只是故意刁难赵洞庭,想让他知难而退的谷主,大概也远远没有想到赵洞庭在武道上的修为会进境如此之快。 得到李元秀和张天洞的传功,现在的赵洞庭体内等于是有宝藏。修行速度,比起寻常人真是要快得多了。 夜里,在房间中盘膝修行的赵洞庭突然睁开眼睛,精光爆闪,随即嘴角露出笑容来。 内气在体内微微动荡着,充斥着极为强悍的力量,让他觉得有能翻山倒海之能。 中丹田第九十三颗窍穴也开启了。 至此,他距离完全贯通中丹田,只剩下十五颗窍穴。届时,再破龙庭,就能成就上元境强者。 广南西路,邕州。 邕州是广南西路境内最大的州,甚至于整个南宋都是如此。境内多少数民族,各系力量错综复杂,导致州内县城无数。 这些县城大多都是自制,只是明面上臣服于宋朝而已。哪怕是在宋朝兴盛时期,对邕州、自杞、特磨道等地都没有什么统治力。 广王赵昺主动向赵洞庭要求管理邕州之地,未免没有要折服这里的少数民族的意思。 而他也的确做得不错。 若是没有从未来突然穿越而来的赵洞庭,赵昺说不定也会是个好皇帝。在史书上,他最后沦落到被陆秀夫背着跳海的结局,大概也是他那个时候年岁还是太小,心智没能完全成熟的原因。 以他此时小小年纪,比赵洞庭还要小些。可到邕州才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他竟然就真的在横山寨立稳了脚跟。 横山寨是邕州最重要的几个主府之一,以前就有县丞,且同时兼任来安军指挥使,在邕州算是个人物。谁也不知道,年纪轻轻的赵昺是如何折服他,而且让他交出来安军兵权的。以赵昺的皇室身份,县丞会对他客气,但应该不至于会交出兵权才是。 说起来,这邕州之地,有几个官员不是少数民族的领袖?有几个人真正将大宋朝廷当回事看? 此时,年岁才十四的赵昺正舒舒服服的躺在横山寨府衙内他的床榻上。 床上的金色被褥绣着足足九条栩栩如生的蛟龙。这其实是亲王都不能享受的规格,只是现在南宋皇室凋零,杨淑妃因赵昺的生母俞修容早亡,才对赵昺格外照拂,给他这样的特殊规格。赵洞庭执政以后,也觉得平素里沉默的赵昺颇为可怜,未做更改。 这蛟龙,只要再多少那么两只爪子,成为五爪金龙。那可就是真正的皇上了。 卧室外,站着几个持着佩刀、身穿甲胄的守卫。个个都威风凛凛,看起来应该是有些实力。 院落中依稀的灯光下,有个窈窕的身影轻轻推开院门,往里走来。 她刚出现,便将几个侍卫的眼神都吸引住。 这是个极为漂亮的女子,腰肢纤细,蕴含着无尽柔弱。可胸前,却是极为饱满。 她穿着淡紫色的宫裙,玉颈在灯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头上仅仅插着发簪,可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感。 更让人惊奇的是,这美女竟是和颖儿长得极为相似。不说如同胞姐妹,但容颜上行总有那么七八分相似的。 等她到得卧室近前,众侍卫才有些不自然地偏开头去。 美女嘴角勾勒出些微意味莫名的笑容,明媚的大眼睛自这些侍卫脸上扫过,轻轻推开卧室的门。 门内,床上的赵昺偏头看过来,在灯光下看清楚她的脸,眼中立刻露出精光来,很是有些兴奋,“果然很像。” 美女对着赵昺轻轻微笑,关上门,跪在地上给赵昺行礼,“妾身见过广王。” “起来,起来。” 赵昺从床上跑下来,到美女面前,还未完全发育的他,较之这美女还要矮上几分,“你叫什么名字?” 美女轻咬着唇,眼中突然浮现楚楚可怜之色,“殿下连妾身的名字都不记得么?妾身叫颖儿啊!” “嘿嘿!” 赵昺轻笑起来,脸色很是阴冷,和在海康沉默、儒雅的他截然不同,“你是颖儿呀,那你刚刚叫我什么?” 美女轻轻咬唇,稍微沉吟后明白赵昺的意思,“妾身叩见皇上。” 赵昺心满意足地笑,连连道:“好,好。朕的乖乖颖儿,今夜就由你给朕侍寝。” 这个不知真实名字的美女能够有这样的心智,显然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但赵昺,好似并不在乎这些。 或者说,他根本就是知道这个美女的来历。 他将美女从地上拉起来,向着床榻走去。 只不多时,卧室内就响起那种声音,让得外头的侍卫个个神色古怪。 床上落红。 云雨初歇后,脸庞仍旧稚嫩的赵昺搂着“颖儿”,嘴里喃喃:“颖儿,朕终于得到你了。” 美女道:“皇上,这整个天下都会是您的,不是么?” “啪!” 赵昺的手重重落在美女丰韵的臀上,冷声道:“本来就该是朕的。朕也是真龙天子,凭什么什么都是他的?” 美女娇呼,臀上顿时浮现红润。 但她明媚的眼眸中却仍满是魅色,让得赵昺又有些心神晃动起来,嘿嘿笑两声,双手在她身上游走。 此时此刻的赵昺,无疑很是喜怒无常,看起来就像是个变态。 但他这副模样,显然很少有人能够见到。 大概谁也没有想过,平日里沉默寡言、恪守成规、温文尔雅的广王,竟然在暗中会是这样的样子。 他嘴里说的“他”,显然是赵洞庭。 大宋皇室仅余赵洞庭、赵昺两人,赵昺,不想什么都让赵洞庭独享。这个皇位,他也想坐上去试试滋味。 <script>app2(); 480.九大真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只认为自己也是皇室嫡系,有坐上宝座的资格,却并未想过,南宋能够起死回生,都是赵洞庭的功劳。 人性,本来就是自私的。 也不知道,若是此时远在福建的赵洞庭知道赵昺在他卧室里的这种种行迹,心中会是种什么感受。 而更能让赵洞庭吃惊的,大概是摆在赵昺书桌上的许多封信件。这些信件,封封都有关赵洞庭,其中就有他和众道士逃离龙虎山的详细经过。 只可惜,赵洞庭注定不会知道。 他对于赵昺求封邕州有所怀疑,但对于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以他性子,终究不会做太多防备。 从这点上来说,赵洞庭显然仍旧不是个合格的徒弟。不过也大概是因为如此,岳鹏等人才会愿意为他效死。 赵洞庭的身边,也才会在这么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就汇聚如此多的能人异士。 光泽县。 张夔寺率着足足七万元军已经入了城。 郎朗星空下,光泽县的城头上无数火把在夜风中摇曳着。个个元军士卒站在城头,持着长枪,守卫森严。 两个军营、还有府衙内更是灯火通明。 张夔寺生性谨慎,从这几处可见一斑。 洪无天、元真子、乐无偿等人就是在这样的夜色下,悄然接近光泽县的南城门。 他们个个都穿着黑衣,直到城下。城头上的元军都没能够发现。 火把的光芒,并照不到城下。 因铁离断以前就是雁羽营中人,有过行刺的惊艳,是以众人隐隐以他为首。 到城下相对偏僻的角落里,铁离断抬手指指上头,道:“入城后,直接杀向府衙,速战速决。” 元真子等人都是点头。 光泽县守卫森严,要想悄无声息地入府衙,便是真武境,也不可能做到。他们上城头,势必惊动守卒,唯有以强悍实力直接冲向府衙,才有可能在元军大军未反应过来之前将张夔寺等人斩杀。 当下,众人体内都是内气浩荡,就要往城头上蹿去。 可这时,熊野却是轻轻地哼了声,然后,有发着光的蛊虫从他的身上飞出来,飞向城头。 数米高的城墙,对于这些速度极快的蛊虫来说只是一瞬间,但还是有士卒无意中瞥见,奇怪道:“现在就有萤火虫了?” 他指向那十余只飞舞的蛊虫。 旁侧的几个士卒便都向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而后,他们脸上的表情便就此僵住,陷入呆滞。 城下,熊野大氅突然飘飞,如同雄鹰般,向着城头上蹿去。 他双脚在城墙上连点,如履平地。 洪无天等人的身形也紧跟着动起来,九个真武境,个个都如履平地,短短数息时间内便踏上了城墙。然后又很快向着城头下跃去。 而在这城头的偏僻角落里,总共不过数个士卒,到现在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巡逻的守卫也还未巡查到这里。 直到洪无天等人又重新涌入到黑暗中,蛊虫向着熊野追去。这些士卒经过数秒后才恍然回神。 有人挠头,喃喃道:“刚刚怎么了?我怎么好像打起了瞌睡似的?” 其余士卒眼中都是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他们刚刚谁都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脑袋突然停止运转了。 但以他们的眼界和见识,显然没法联想到蛊术上。稍作惊奇后,便不再将这事放在心上。 到得城里的洪无天等人又跃上屋顶,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府衙而去,悄无声息。 这个年代的府衙往往都坐落在城池的最中心,实在是很好找。 熊野的那些蛊虫又飞回到他的衣服里,再也不见。 这让得极速行进中的洪无天等人都不禁将眼睛瞥向他。蛊术,的确有其过人之处。 如果不是熊野的蛊虫,纵然他们个个都是真武境,也别想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入城。毕竟,他们不是专业的杀手。 九个黑影,在这光泽县的民宅上头极速蹿过。 只是,到得府衙前面,接近府衙前大街时,熊野的蛊术也终究是没用了。 府衙的守卫较之城头还要森严许多倍,不仅仅灯火通明,层层守卫更是将府衙的个个角落都包围起来。 只怕单单就这府衙之外,元军就足有上千之多。 而府衙内还有多少元军,这谁也不知道。 九人匍匐在接近前大街的房屋顶上,俱是看向府衙方向。 屋脊最尽头的檐角走兽,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很是有些狰狞。 府衙内,团团火把在里头不断来回走动着。怕是不下数十队之多,这些,显然都是府衙内的巡逻士卒。 而除去他们,可以想象,府衙内定然还有不少明少暗哨。 元真子轻声道:“张夔寺还真是谨慎,大军进入光泽县,竟然还安排这么多守卫守护这个府衙。” 铁离断轻轻笑道:“他就是有再多的守卫又如何,咱们这里,可是汇聚着九位真武境高手。诸位,可敢直接杀进去?” 除去熊野外,其余人都轻轻笑起来。 以他们的本事,谁还能没有这样的胆色? 九股极强的意境,便就这般突然在沉寂的夜色中冲霄而起。 九个真武境携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同时跃下屋顶,向着府衙冲去。他们甚至都没有去寻找元军防守最薄弱的地方,而是直接向府衙大门发起冲击。于他们而言,多几个、少几个元军,又有何妨? 剑光在火把光芒下乍现。 真元境中期的元真子和洪无天两人速度最快,几乎同时冲到府衙大门前。在士卒们脸上才露出惊色时,剑芒已是如同暴雨梨花。 极为强悍的气势让得诸多守卫为之失神,而在他们的剑光下,有几个站在府衙门口正中的士卒便立刻毙了命。 以真武境杀寻常士卒,真如同砍瓜切菜般简单。 许夫人、乐无偿等人紧随其后,瞬息间先后也都杀到府衙门口。 他们没有用轻功从府衙院墙飞进去,而是就这般直直闯向府衙。士卒们在九股极强意境下,风雨飘摇。 周遭火把亦是摇摆不定。 肃杀气息让人心悸。 只是眨眼间,府衙门口就躺下足足数十位士卒之多。 不过这里汇聚的士卒实在是多,有人从意境中得以挣扎出来后,立刻大喊起来,“有刺客!有刺客!” 慌乱的声音在夜色中乍响。 而这时,已经掠到府衙大门口的洪无天已是双手重重向着府衙沉重的大门拍去。 砰的闷响过后,便是轰隆的巨响。 府衙沉重的大门被洪无天双掌拍得向里头坍倒下去。 众士卒都被这恍似非人的巨力惊得大惊失色。如果不是在龙虎山时见到张天洞六剑之威,他们大概不敢相信世上竟然还有这种强者。 在意境的威压,和浓浓的惊惧之中,有些士卒回过神,却愣是不敢冲向洪无天等人。 但熊野并不愿意放过他们。 那些发光的蛊虫又从他的身上飞舞而出,在夜色中急窜。它们过处,总有士卒会捂住自己某个地方,然后向着地面上倒去。 很快,便再无声息。 他们个个死相狰狞,如同遇到最让人恐怖的事,又好似是自缢而亡。 九人如入无人之境,只是短短数十息的时间,就全部冲进了府衙。 在不远处,登时有冷箭射向他们。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夜色中,这些冷箭也俱是被几人用武器挡住。 在龙虎山潜修多年的元淳子、元休子等人,此时脸上也是杀气浮现。不等铁离断发话,各自冲向那些躲在暗处的暗哨。 张天洞在龙虎山下舍生,使出惊艳世间的六剑,才让龙虎山众道士得以逃出生天。这也让得他这些师弟们,对元军充满恨意。 <script>app2(); 481.无所披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杀戮,在府衙内蔓延开来。 九大真武的意境浩浩荡荡,让得府衙广场上的明哨暗哨尽是失色。 虽然以洪无天他们的意境,还很难让这些久经沙场的精锐士卒被惊破肝胆而毙命,但也足以让他们在短时间内失神。 个个冲到意境范围内的士卒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瞪圆着眼睛,不再动弹。 那股股极强的意境混合着杀气,让得他们冷汗直冒,双腿再也迈不动。甚至有浑身乏力,要向地面软倒下去的感觉。 如果不是见过太多厮杀,他们大概是难以承受这样的意境的。 铁离断持着门板似的万钧剑,冲在最前,将元军不断拍飞,嘴里喝道:“不要拖延,继续向里头杀!” 听得他的话,洪无天等人身形再快几分,撇下这里元军不管,继续向着府衙深处杀去。 玉白色的广场上,渐渐有鲜血绽开。 府衙内,钟声突响,然后便连绵不绝。 从各处都有元军巡逻队伍向着这府衙前头汇聚而来,少的十余人,多的近百人。 但是,他们却完全挡不住洪无天等人的步伐。 一个真武境都有极为强悍的力量,更遑论现在有足足九个真武境。纵是正面厮杀,九个真武境也能和数千士卒争锋。 箭矢在夜空中匆匆而过,刺破空气,隐约有尖锐的声音响起。 可这些箭矢,都通通被洪无天他们挡住。 熊野的十多只蛊虫在夜空中极速蹿动,杀人的速度竟是不比熊野本人要慢上几分。 只是很快,九人就到府衙内第四道门。 再往里,便是府衙大殿了。 前头、后头都是元军,可这时,却有很多元军根本不敢往上冲。冲上前的,都可以说是悍不畏死的士卒。 可他们,最终落得的结局显然也只是枉送性命。 身着黑衣的洪无天九人身形飘忽不定,在夜色里根本无法捉摸。他们到处,元军士卒往往是成片成片的倒下,或被拍飞。 到府衙大殿前。 越来越多的元军汇聚此处。 有人拿出了轰天雷。 爆炸声响起后,便几乎没有停过。 然而,这些轰天雷,却也没法对洪无天他们造成威胁。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不是士卒能够捕捉得到的。 从府衙门口到这里,不过经过那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地面上,躺着的元军尸体却已是有数百之多。 铁离断如同战神,气势浩荡,持着万钧剑硬是将府衙大殿前头的数百元军都冲散,然后跃到了府衙大殿的顶上去。 他内外兼修,且外功修的是硬功,力道最是雄浑。在他脚尖踏过之处的墙壁上,砖头碎裂,留下如同蜘蛛网般的裂痕。 洪无天等人紧跟他的步伐,纷纷跃上大殿顶端。 下头,密密麻麻的元军士卒抬头傻眼看着。他们,自然不可能有徒步上府衙顶的实力。 要知道,府衙有足足上十米高,比之城墙都还要高耸不少。 九人在屋顶上,环视下头元军士卒,个个眼中都有睥睨之色。这个身为真武境强者的自信。 不计其数的元军向着府衙顶端放箭,只是这些箭矢,要么射空,要么被格挡开去。 这些常规性武器,根本无法对真武境强者造成威胁。 而为何说真武境强者也敌不过大军呢? 那是因为真武境强者的内气也不是无穷无尽,和大军厮杀,内气耗尽,也只有被乱刀斩杀的下场。 这也是为何武者强悍如此,却始终不能主宰世间的原因。 世间的绝强者到底只是凤毛麟角。 不过,在内气耗尽之前,他们可以说是无敌的。 铁离断九人在屋顶匆匆扫过下头的元军后,身形便又眨眼间在屋顶上消失了。 他们越过府衙屋顶,向着府衙后面而去。 “快、快!” 下面广场上的元军足足过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有将领喊道:“快快到后头去保护诸位大人和将军!” 众士卒手忙脚乱,忙不迭地绕过大殿,往后头跑去。 可等他们跑到府衙后头,经过院墙,看到的却只有地上凌乱的尸首。 洪无天等人厮杀的速度,比他们跑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元军中没有真武境强者出现,根本挡不住他们的步伐。 声声惨叫、惊呼,在这光泽县府衙后头的个个院落中接连响起。 洪无天等人不知道张夔寺住在哪里,只能遇人就杀。 本来女人们还可以避免劫难的,可惜,九人中却是有熊野这个异类。他是不管男女,都毫不留情。 九人所过之处,几乎很少有能幸存之人。 而直到他们扫过几个院落后,府衙内也终于有高手出现,前来阻拦他们。 有十余个人,个个穿着都颇为华丽。刚和洪无天等人撞上,为首持剑的干瘦老头便喝道:“好贼子,竟敢闯府衙!” 他满脸怒容,舌战惊雷,“我乃飞雨剑离松肆,尔等若想活命,速速束手就擒。” 他满脸红潮,显然是喝酒喝得太多了,又没有用内气排解,现在酒气已经上头,想排解也是排解不了。 修士们的内气,可运转不到脑袋上去。 他这话说出口,连他后头那些人中,都有人不禁微微翻起白眼。 飞雨剑…… 虽然他离松肆是强,位列上元境,在江南西路也算是江湖中声名显赫之辈。可他难道感觉不到这九人的意境么? 没醉的那些高手都在洪无天等人的凌厉意境笼罩下感到心惊胆寒,知道洪无天九人都是绝世强者。 这样的意境,比之爱显摆的离松肆老头要强太多太多了。 而洪无天等人,听到离松肆这话,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也不禁是差点笑出声来。 他们个个都有问鼎江湖高手榜前十的实力,现在竟然被这不过区区上元境,还醉醺醺的什么狗屁飞雨剑给唬了! 这简直是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熊野的性子是最听不得这样的话的,当即冷哼出声,长开双臂就向着离松肆扑去。 他的身形极快,如同魅影,眨眼间就到离松肆面前。 离松肆后头高手悄然后退了数分。 他们都是张夔寺这些年来笼络的高手,不过除去离松肆外,实力最强的也只是中原军巅峰而已。感受到熊野九人那股让人心寒的意境,根本就没有再要阻拦他们的胆量。他们多是为荣华富贵,不想再在江湖上过刀口舔血的生活才留在张夔寺身旁的,可没想过真要为张夔寺付出性命。 如果洪无天等人也都只是中元境,他们会拼。可现在,全他娘的是上元境以上的强者,连底都摸不透,还怎么打? 离松肆虽然醉了,但还不到烂醉如泥。见得熊野冲向自己,本能使然,提剑抵挡。 “叮!” 声响。 熊野那有着幽黑光泽的手指瞬息间在离松肆的长剑上连弹了几下。 离松肆的长剑质地也算不错了,可在经过这数点之后,却是当场断为了两截。 “啊!” 这终于让得他的醉意消散几分,意识到熊野是个远在他之上的高手。 他这柄长剑伴随他也经历过许多长厮杀搏斗了,连豁口都未出现过,此时离松肆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就是,“这还是人么?” 真武境强者! 紧随其后,他脑袋里冒出这个词,便匆忙要向后退去。这刻,他只想逃。 别说他,就算再加上他后头那些废柴,也绝不是真武境强者的对手。 可是,他正要飘身而退,却是发现自己的双腿根本不听使唤了。 低头看去,有只手臂杵在他的胸膛前面。手掌,已经不见了。 离松肆眼中泛出骇然至极之色。 熊野的右手手掌,已经整个地插进了他的胸膛里。 “我要死了?” 这是弥留在离松肆脑海中最后的念头。 当熊野抽出血淋漓的手掌时,还未展露自己实力的飞雨剑离松肆,倒在了地上。 以他实力,其实也勉强能入江湖高手榜了,较之当初雷州的慕容川大概也只是弱上半筹而已。若是在清醒的情况下,熊野要杀他,估摸也需要费上十余招乃是数十招的功夫。 可惜,他喝醉了。 <script>app2(); 482.斩张夔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离松肆的死,让得他后头那些江湖高手更是大惊失色,当即,连忙迈开步子就向着后面逃窜而去。 他们不是军人,并没有浴血沙场的觉悟。 洪无天等人也不去追,只是身形不断蹿动,斩杀着周围的士卒。剑气乱窜,所到之处,往往是鲜血飞溅。 虽然围拢到九人附近的元军越来越多,但是,却始终只有少数人敢悍不畏死的向前冲。绝大多数,都在外围逡巡不前。 谁心里都清楚,冲上去只有被杀的份。没有慌忙逃离,已经能够说明这些士卒都是精锐了。 火把的火焰被浑乱的意境冲击得左右不断晃动,甚至有的火焰被硬生生的压灭下去。 洪无天九人身影很快便又在这个院落面前消失,到另一院落里头。 所过之处,院落中人几乎无人幸存。房顶上的黑瓦都因为九人的剑气而飞溅,摔落在地上,裂成碎片。 如此又过两个院落。 杀的人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可却始终不见张夔寺的人影。 元真子、元休子几人是认识张夔寺的,始终不见他,心里也有些犯嘀咕,只不知道这张夔寺躲去了哪里。 待得九人又在院门口汇聚时,元真子忍不住道:“这张夔寺怕是赶在我们前头就跑了,这样下去,怕是寻不到他。” 铁离断将万钧剑重重顿在地上,道:“如此,那我们九人不如分开行动?” 他眼神在其余八人脸上扫过,道:“我等诸位之中,应该只有熊苗王和乐兄没有见过张夔寺,不如就由我带着熊苗王和乐兄一组,天师你们两人为组,咱们速速在这府衙内寻找张夔寺,如何?” 元真子等人自然没有异议。 交谈时,个个神色淡然,浑然没有将那些射到近前的箭矢放在眼里。 无数箭矢射到这院落门口来,密集如雨,却是纷纷化为齑粉。 熊野面无表情,轻轻冷哼,“熊某自己去寻那张夔寺就行。” 说罢,他竟然直接向着外头蹿去,几个起落,便越过众士卒,隐匿于黑暗中,不见了人影。 元真子等人倒也已经习惯熊野的性子,互相对视过后,也不说什么,便两人为组,各自离去。 虽然九人分散以后,杀伤力定然不如之前,但以他们真武境修为,在内气未用尽之前,在这府衙内想必仍然能够来去自如。 张夔寺手下笼络的高手都已经四散逃去,总不可能还隐匿着真武境强者。真武境不出,定然没人拦得下他们。 惨叫声很快在府衙整个偌大的后院响彻起来。 元真子八人各是在人群中寻找张夔寺身影,只见到有将领或是穿着官袍的人时,才会特意冲过去斩杀。 九个真武境出手,自然不单单是为张夔寺而来。他们想要尽可能多的杀掉元军中的将领。 而熊野,则是谁都不放过。带着他的十多只蛊虫,所过之处,死尸遍地。 有的人是被他活生生打死,有的人是被蛊虫毒死,也有的,是吸入熊野抛出的毒粉而死。 若论对付这些寻常士卒,精通蛊术的熊野杀伤力还真比元真子等人强上几分,哪怕是真武中期的元真子和洪无天也不能比。 府衙内钟声还在不断响起。 越来越多的士卒向着府衙汇聚而来。 而元真子等人扫过整个府衙后院以后,都没有看到张夔寺的身影。估摸着张夔寺已经向府衙外跑去,便又重新杀向外头。 在深沉的夜色中,要寻找到张夔寺,着实不太容易。 不过也是张夔寺倒霉,他最终还是没能逃过死劫。 这个生性谨慎的家伙在手下众高手出去阻拦元真子等人以后,就匆匆换上寻常士卒的衣服,领着些士卒往府衙外跑。 可是,在他才刚刚跑到府衙正殿前广场时,后头元真子、洪无天等人也相继又冲杀到前头来。 洪无天、许夫人、铁离断在龙虎山时,都见过跟在罗宗武巴身旁的张夔寺。 再到府衙正殿屋顶,前面广场已是火把林立,不知汇聚着多少元军士卒,将整个广场前面大部分站得密密麻麻。 后头的元军士卒还没能从后院追上来,此时,张夔寺所带的那些匆忙往府衙外跑的士卒无疑有些扎眼。 府衙元军皆是精锐,元真子他们杀到现在,还没有见有人这么匆忙向外逃去的,最多是不敢往前冲而已。 九人都不是简单角色,当即便意识到什么。 铁离断指着张夔寺所在的那支数十人小队,喝道:“那支小队有问题!” 九人便都又向着正殿下面蹿去。 而几乎同时,在广场上的元军弓箭手也对着他们开始了抛射。 夜色中,仿佛无穷无尽的箭矢向着府衙正殿射来。 元真子等人个个身在空中,气势却是让得众元军前头那些士卒都为之胆寒。 铁离断万钧剑挡在面前,最先落地,双足重重顿在地上,万钧剑入地数尺,他的双腿亦是在大理石地面上踩踏出两个坑来。 不计其数的箭矢射在他的万钧剑上,发出叮当脆响,却是连半点印记都不能留下。 元真子、洪无天等持着细长长剑的人,则是将手中兵刃舞得密不透风。剑气纵横,那些箭矢往往都不能近他们的身,就化为齑粉。 许夫人蛇杖也同样不弱半分。 而不用兵刃的熊野则是用大氅挡在面前,不断挥动。 那些射到他近前的箭矢,竟然都是被他用大氅扇得倒卷而回。 有前排的元军士卒中箭倒地,发出惨叫。 九人的能耐,让得广场上无数士卒都露出极为惊骇之色。 九人对数千人,这本来就是让人震颤的场面。 相继落地后,九人视眼前约莫两三千士卒如无物,各是带着雷霆之势冲向张夔寺那支还在向军中跑去的队伍。 张夔寺屁滚尿流,脸色红润,但眼中并无醉意,边跑边喊:“放箭!放箭!” 他只想让士卒们挡住元真子等人步伐。 只要他得以跑到大军当中,到时候就是以元真子等人之能,想要杀他也不那么容易了。 毕竟真武境不是极境,不可能像当初张天洞那样,六剑斩杀数千人。 可是,箭矢自然挡不住元真子他们。 他们手中兵刃几乎看不清行迹,只是不断将箭矢化为齑粉,脚下速度根本不慢丝毫。 熊野的十余只蛊虫最先追上张夔寺那些人,九人紧随其后。 这让得元军的弓箭手瞬间都有些掣肘起来,有人弓箭拉成满月,不知道该射还是不射。 若射,极可能会伤到袍泽。 火光中,长剑不断折射出橙黄色的光芒。这些光芒,亦是如同一团团火焰。 张夔寺身旁的士卒哇哇乱叫着。 他们根本无法抵挡元真子等人半分。 张夔寺神情惊慌至极,脚下踉跄,感觉到后头如芒在背的剑意,竟是跌倒在地上。 不过即便如此,他仍是向着前面爬去。 他匆忙回头间,元真子恰恰看到他的脸,当即脸上杀意更甚起来,“张夔寺,受死!” 整个元朝,元真子最恨的人无疑就是张夔寺了。如果不是张夔寺率军围山,龙虎山不可能遭此大劫,张天洞也不会死。 张天洞是天师,同时也是他的亲哥哥。 道士,也有杀心。 大吼过后,元真子持剑向着张夔寺杀去,途径之处,欲要阻拦他的士卒都被他斩于剑下。 而在死之前,这些士卒甚至连他的剑影都没能看得清楚。 张夔寺在地上慌乱往前爬着,十余秒后,终究还是被元真子给追上。 剑光划过。 张夔寺人头落地,翻滚出去。 无头的残尸颓然倒在地上…… “炸死他们!” 元军中,有将领俨然看到张夔寺已死,怒上心头,出声大喝。 无数箭矢再度抛射向着元真子等人所立之处,同时,还有着许许多多的轰天雷。 <script>app2(); 483.小人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这样的情况下,连元真子都是色变,大吼:“跑!” 哪怕是真武境,也绝对经不住轰天雷的爆炸力。毕竟,他们不是刀枪不入。 在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识过轰天雷的威力。此时,其实不必元真子大喊,众人就都已是各自向着后头跑去。 团团火光在府衙广场上炸开。 火光中,隐约还能看到九人极速蹿动的身形。 轰天雷爆炸的声音震耳欲聋,让得不少元军士卒都有些摇晃起来。 火把上的火焰,受到气浪冲击,更是全部向着府衙外倒去。 无数人都紧紧盯着爆炸的地方,希望元真子等人会被炸死在这里。 但是,他们无疑还是低估真武境的速度了。 火光散去。 原地再也见不到元真子九人的身影。 有士卒举着火把匆匆跑到前头察看,在满地的碎尸中想要寻找元真子等人尸体,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 很快,元军中便有将领的怒吼声响起。 九个人杀到府衙里,在重重守卫下斩杀了张夔寺,还扬长而去,这实在是让人愤怒,又憋屈。 哪怕,这九个人全部都是真武境。 府衙外头,夜色中,九个人在屋顶上不断起起落落,向着南城门极速蹿去。 突然,铁离断发出浪笑声,“真他娘的爽啊!” 大概是他在龙虎山隐居得太久了,而以他的性子,实在不像是那种能甘心于寂寞的人。 这番爽快的厮杀,无疑让他觉得极为痛快。 元真子、元休子等人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斩杀张夔寺,他们龙虎山的仇可谓是报了。 九人在屋顶上起落,很快就再到城头,又斩杀数十士卒后,从容出得城去,然后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城内却还是热闹。 无数元军士卒在街上穿梭而过,仍旧不断有人汇聚向府衙。 如此过去十余分钟,府衙外聚集的元军怕是足足有两万多之巨。 众将领都从军中走出来,到大军前头,看着被炸得坑坑洼洼的广场地面,发呆。 张夔寺的尸体都已经找不到了,连带着头颅,全部都被炸得面目全非,和那些士卒尸体混淆着,再也分不清楚谁是谁。 元真子九人,此次斩杀的元军士卒得有上千,而其中,百夫长以上级别将领怕就有足足上百之多。 元军将领个个脸色难看。 最后,有个穿着甲胄的将军开口道:“诸位将军,咱们接下来作何打算?” 元屋企。 这个小人物再度逃过劫难。 众将领都看向他,好几十秒都没有人说话。 原本率领着他们的伯颜和也速儿都死了,现在连张夔寺都死了,众人心里头难免有些六神无主。 直到沉默过后,才有将领道:“元将军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元屋企虽是小人物,但他早在投送以前就投了也速儿,又助也速儿劝反了杨帆,再加上他善于阿谀奉承,是以,他在元军诸将当中,比之当初被也速儿重用的杨帆其实还要受待见得多。这样的小人物,或许没有太多的本事,但真有他们的过人之处。 元屋企现在已经是万夫长级别偏将,可是脸上却仍是带着谦卑之色,道:“有诸位将军在这,在下岂敢说有什么主意。” 众将都知道他这只是客气,有人道:“元将军,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要是有什么主意,但说无妨。” 虽然这些时日来元屋企总是巴结张夔寺,像条狗似的,但也和他们这些将领们称兄道弟,是以这些元将对他也没有太多轻视。 元将中实在有太多人都被腐化了,和元屋企这样的人,正好臭味相投。 元屋企点点头,道:“在下的确没什么主意,只是,眼下张大人又被刺杀,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怕是难免被朝廷责难。” 众将都是色变。 他们的脑子刚刚倒还没有元屋企转得这么快。 现在想来,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被刺,现在张夔寺又被刺,难道朝廷不会责难他们保护不力? 出师未捷,主帅先死。寻常的士卒定然无事,可他们这些将领们,绝对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元皇忽必烈大度不假,可治军向来也是严厉。这事传到中都去,他们这些人,怕是个个都别想落着好。 有人看着元屋企,道:“那依元将军之见,现在咱们应该如何?” 元屋企声音忽然变低,答道:“我觉得咱们应该不计代价先取邵武。” “这……” 有将领道:“光泽的头陀军都跑到邵武去了,咱们要取邵武,怕是不容易吧?” 元屋企道:“再不容易,总比留在这里好。我们,总不至于被朝廷太过责难……” 众将领听得这话,又是微微色变,若有所思起来。 元屋企的意思很明显,就是用士卒们的命来换取他们以后的荣华富贵。 有关怀士卒,心中还存着正气的将领发出冷哼声,道:“我们倒是可以免受责难,可下面的弟兄们还不得伤亡惨重?” 元屋企却是不说话了。 他真的很机灵,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要是继续说下去,那些心挂士卒的将领定然会对他生出方案。 而且他很清楚,现在不用他开口,也会有人将他的话继续接下去。 果然,才没过几秒,就又有将领开口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难道诸位还没有做好马革裹尸还的准备么?” 这话,让得那些不想让下头士卒们遭受折损的将领们都不禁无言以对。 是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若是张夔寺没死,他们同样还得攻邵武。 众将便又都沉默下去。 如此又过数十秒,有个年纪约莫五旬的将领眼睛扫过其余人,道:“那咱们就取邵武!张大人之事,先秘不发丧,如何?” 众将相继点头,有的没有点头,但也终究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 这事便算是这么定下来了。 元屋企眼中闪过笑意。 而在邵武县,正在酣睡的赵洞庭显然并没有想过事情竟会向着这样的方向发展。 他不是神,只是个穿越过来的人而已。在他想来,只以为斩杀张夔寺后,会拖延元军进攻步伐,从没想过会适得其反。 又是一日。 洪无天九人回到了邵武县,在府衙后院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正在院落中练习归元剑法,听得几人回来,忙让士卒将几人请进来。 洪无天等人刚露面,他就问道:“诸位,如何?” 元真子咧嘴笑道:“张夔寺已经俯首了。” 赵洞庭瞧瞧众人身上,见他们都是安然无恙,心满意足点头。九个真武境强者,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只是稍微可惜的是,这九人中,元真子、元离子、元淳子、元休子四人注定不会永远在他旁边帮他。他们终究是道士。 而龙虎山又不像是全真教,对世俗之争,他们始终都只是保持袖手旁观的态度。 在问过几句元真子等人冲杀府衙的情况后,赵洞庭便也不再多问,只是留下几人在院落中用膳。 张夔寺死了,让他心中也是轻松几分。 其后,席武亮等人得知此事,也是大喜过望。 然而,就在翌日,却是有斥候带回来消息,说元军已经从光泽出发,浩浩荡荡数万,向着邵武县方向而来。 收到消息的席武亮匆匆赶到后院求见赵洞庭,赵洞庭得知这个消息,也是懵了,“元军向这邵武来了?” 席武亮很是肯定地点头,“禀皇上,这是军中斥候刚刚报回来的消息。” 赵洞庭皱起眉头,心里只嘀咕,“难道张夔寺没死?” 随即,他便对席武亮道:“你去将元真子天师等人都请过来。” 席武亮领命而去。 赵洞庭自是还没有想过,元军众将会在元屋企的刻意引导下,选择强攻邵武以求自保。 <script>app2(); 484.白马出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席武亮带着元真子等人赶到,赵洞庭直接问道:“天师,张夔寺确已俯首?” 元真子不解其意,答道:“张夔寺乃是贫道亲手斩杀,应该无误。” 赵洞庭皱着眉头嘀咕,“既然如此,元军为何还会这般匆匆赶来邵武?” 说着,他的眼中忽然放出亮光,“他们是想为张夔寺报仇?” 然后看向席武亮,“席县丞,你速速传令全军,做好守城准备。另外,快马传信黄将军,让他大军速速赶来邵武。” 黄华的头陀军大部都在剑浦,在这邵武,即便此时光泽的头陀军都已经赶到这里,真正士卒也不过六千之数,想要当下数万元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百姓们能够帮助士卒处理后勤事宜、布置防线,但终究不太可能拿着菜刀杀上战场。 真正的厮杀,还得依靠士卒们。 头陀军中没有神龙铳,也没有轰天雷,有的,只不过是猛火油柜、冲车、弓弩等这些常规军械。即便占据着城池,其实也没有多少便利可依。 要知道,元军中可是有投炮车和轰天雷的。这足以让城墙如同无物。 但是,邵武县城却仍旧得守。 再往东南方向,只有顺昌城,可顺昌城距离邵武远远不像光泽距离邵武这般近。邵武若是失守,江南西路元军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在这里扎下根基。到时候,后勤补给源源不断从江南东、西两路运到这福建路来,再想赶走元军,可就难了。 还在广西的宋军众军鞭长莫及,且不说这个时候还在恢复元气,就算杀来这福建路,也需要时间。 再者,就算能够赶来支援,又能够来多少呢? 现在不仅仅只是广西境内还有势力未曾收服,在广南西路的西侧,还有大理虎视眈眈。 光是大理,就已经让得赵洞庭不敢再轻易调动广西的岳鹏、张红伟、苏泉荡等人了。 现在大理的爪牙已经露出来,他们拥有的实力,不管是大宋还是元朝,谁都不敢再做忽视。 甚至,大理现在的力量较之大宋都还要强些。他们经营大理、蜀中多年,绝对还有未曾露出水面的隐藏力量。 张夔寺领命去了。 赵洞庭看着洪无天等人,道:“诸位前辈,想要守住邵武县城,怕是还得依靠诸位的力量了。” 铁离断道:“皇上,咱们再去那元军军中杀他一回?” “不可。” 赵洞庭道:“朕知晓诸位实力高强,可是要杀到元军大军中去,朕仍然担心你们能否安然回来。朕只想,待得元军破城以后,你们能混杂在士卒们之中,出手斩杀元军的那些将领。只要元军将领折损,到时候元军必乱,我们守住邵武县城的机会也能大上几分。” 这个年代的军队太过依仗将领了,斩首战术,这招可谓是屡试不爽的万金油战术。 而元真子这些真武境的绝世强者,无疑就是执行斩首战术的最佳人选。 大军厮杀时,只要避过火器,绝不可能有人能拦得下他们。 元真子等人听得赵洞庭的话,都是点头,洪无天笑着道:“这事,皇上交给我们便是。” 要真说独对数万元军,哪怕是以他们的本事,也还真是力有不逮,但要说在乱军之中斩杀元军将领,这对他们来说,就只是如同探囊取物了。如果真武境修为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只能说这全天下的练武之人全部被猪油蒙了心了。 时间,自不会因为元军的举动而停滞,仍是悄然流逝着。 邵武县城内的紧张氛围越来越浓。 队队头陀军士卒在街上、城头上来回巡守着,哪怕是再不管事的百姓,也都知道马上就要打仗了。 而此时,远在夔州路,也同样是被战火气息弥漫。 当初张珏没能守住重庆府,最终被元军攻破这座坐镇蜀中门户的大城。 元朝开拓大片疆土,却未能享受的大汗蒙哥可就是死在夔州路这片地方的,是以,最终重庆府没能够逃过被屠城的结局。 重庆府百姓上百万,在短短十余日时间内被斩杀殆尽,整个重庆府沦为死城。 如今,过去将近三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恢复些生机。有当初逃出城去的百姓再度回到城内,可蜀中白马军,却又杀过来了。 也速儿当初留下不过区区两千士卒守卫重庆,便匆匆带着大军赶往广南西路和伯颜汇合,至此,再也没能回去过重庆。 坐镇重庆府的夔州路副参知政事公良长不过是从中都千里迢迢赴任夔州的京官儿,治理地方算得上是把好手,可要说到行军打仗,那就能力平平了。 白马军从成都府路到潼川府,半月有余不见动静。然后动若雷霆,于短短两日间便有两万余轻骑火速赶到了重庆府城下。 此时,这两万余轻骑便就军容齐整的蔓延在重庆府西门外。 军中士卒全部披盔戴甲,武器鲜亮,不见任何攻城器械,仅有数百粮车随行,不曾扎营,就跟在大军的后头。 满脸老夫子气息的公良长立在城头,只是不断地拍手,“重庆府完了,重庆府完了啊!” 他于日前让信差出城,前往夔州路其余各城中去求援。可眼下,那些援军显然还赶不到这里来。 而且,就算是赶来,又能有多少人呢? 当初也速儿离开时,差不多将士卒全部都给带走了。留下的士卒不禁数量少,而且多是些老弱病残。 怕是全夔州路的元军全部都汇聚到重庆府来,也未必能挡得住白马军。 可是,以公良长的性子,也不愿弃守重庆府。他刚刚坐镇这里两年多,看着城池在自己的治理下慢慢恢复生机,就算是死,也是要死在这重庆府的城头上的。 白马军士卒个个右臂上系着白色绸布,在城外,大概伫立了两刻钟的时间。 军中不见任何动静,但杀气却是越来越浓,让得重庆府城头上的元军不禁色变。 公良长时不时的远眺,虽然明知援军赶到,也难以坚守重庆府,但此时,却还是希望援军能够尽快地赶过来。 广南西路、东路已经彻底被宋朝占据,荆湖南路、江南西路也是空虚,若是再失去这夔州路,元朝在这南方的根据地就差不多可以说是全没了。届时,想要再重整旗鼓,大军南下,还不知道会是多少年后的事情。 公良长对这点心知肚明,这重庆府,守不住,也得守。 可是,城下白马军中突然起的动静,却让他心中再也没有半点侥幸。 只听得几声鼓响,在白马军中的中阵,竟是有数十热气球慢慢膨胀起来,而后升空而起。 “热气球!” 有立在城墙上的元军将领惊呼。 哪怕是远在夔州路的他们,现在也都已经知道热气球的大名。 众将个个脸色惨白起来。 他们军中也有轰天雷,可是轰天雷,能挡得住白马军的热气球吗? 白马军中竟然也能掌握这样的大杀器,这无疑极为出乎他们的意料。 在军械上,势力最为雄浑的元朝,竟是被大宋和大理给甩开了。 见得热气球腾空后向着城头直接飞来,有将领对公良长道:“公良大人,咱们弃城吧!这重庆府,守不住的!” 他们军中根本就没有对付热气球的武器,在城头上,只有挨炸的份。 公良长喟然长叹,“弃城……弃城之后又能去哪?本官这个年纪,还跟在大军之中惶惶奔逃不成?” 他身子骨不太好,养尊处优这么长时间,都始终不见好转,脸色带着蜡黄。自己的情况自己最知道,他很明白,跟着大军出城,他根本就经受不得那样的颠簸,最大的可能就是病死在军中。 将领们沉默不语。 公良长道:“诸位将军,士卒们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出城去罢……” <script>app2(); 485.曝尸三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众元军将领都是面露不忍之色,“公良大人,您何苦如此执着啊?” 公良长道:“并非执着,而是……重庆遭劫,老朽也再没有去治理其他城池的心思了。” 看着热气球越来越近,他的声音也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诸位将军,我命令你们带领士卒速速离开!” 守,是肯定守不住的。不如留得这些将士的性命。 至于白马军是否会屠城,关于这点,公良长倒是从来没有担心过。 白马出蜀中,熟悉情况的赵洞庭知道这背后还有大理的影子。可如公良长这样的元朝官员,却是不会联想到大理上面。 蜀中是大宋的地盘,在公良长看来。白马军出蜀中,是因为大宋最近重新崛起,所以他们不再选择袖手旁观。 他满以为白马军是受的宋朝之命,而宋军的军队,会屠戮本国境内的百姓么? 显然不会。 将领们重重叹息,见劝不动公良长,终究还是率领着城头士卒们往城下跑去。 呼喊声不断响起,城头上元军争先恐后跑下城头,而后向着重庆府的北面而去。 白马军中的热气球到了城头上空两百余米,没去追那些在城内跑开的元军,顿在空中,有人对着下面大喝:“我们乃是蜀中白马军,城内元贼听着,速速开城投降!不然便让你等和这城墙玉石俱焚!” 这喊声中好似带着点笑意。 显然,喊话的白马军将领也是看到城内元军的动静了。 公良长抬头看着数十热气球,脸上泛出怒气潮红。白马军这人的叫嚣,实在是让他觉得生气。 可是,生气又能怎样呢? 势力不如人,就只有低头的份。 重重地叹息了声,公良长原本就显苍老的脸在这刻好似更为苍老了几分,背影佝偻着向城下走去。 城头,此时除他之外,已经再无元军士卒。诸多令旗迎风飘扬,却是显得那般的萧索。 一应守城器械,也全部被元军抛下在了城头上。 公良长孤身下城。 台阶上,他的每个步伐都显得那般沉重。仿佛抬起腿,需要千万斤的力量。 终到城下甬道里。 公良长双手吃力转动甬道墙壁上挂着偌大的控制吊桥的转盘。 粗手婴儿手臂的长绳簌簌作响。 即便是这样其实并不是太费力气的动作,也是让得体质虚弱的公良长微微咳嗽起来,脸色的红更是显得妖艳。 等到吊桥的绳索终于放到尽头,公良长松开转盘,重重喘息了几口气,才又继续向着城外走去。 两道沉重的木门完全将城门洞口封住,甬道里头只有昏暗的火把光芒。 公良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步步走向城外,从背后看,他的身影,好似是行将就木的老人。 他步步蹒跚到城门后,双手抓住栅住城门的木栅和钢索。连续几次,面色通红,竟是都没能将钢索和木栅拽开。 这让得他又是剧烈咳嗽起来。 如此几次,才总算是将钢索和木栅都给拉开。 公良长身子上前倾,几乎将大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城门上。 “吱呀……” 给人厚重气息的城门终于是缓缓开了。 一抹阳光从城门缝隙中猛地透进来,照在公良长的眼睛里,让他眯起了眼睛。 这是他眼中最后的色彩。 在他还没有来得及闭上眼睛时,有支冷箭,仅仅跟在阳光的后头,射穿了他的头颅。 病怏怏模样的公良长终究没能将城门完全推开,只是推开那么十多公分宽,就仰面往地上倒去。 不过他死得还算安详。 在死的那个瞬间,他估计还正被阳光刺得出神,没意识到死亡会立刻降临,所以脸上并没有什么惊恐之色。 “入城!” 城外军阵前,有白袍白披的白马军将领举起长枪大喝。 众白马轻骑浩浩荡荡涌向城门。 吊桥在战马的踩踏下,嘎吱声不绝。 为首就是刚刚那个出声大喝的白马军将领,无疑是此行白马军征夔州的统帅。他在死去的公良长面前立马。 众士卒便也紧跟着在后头勒马。 军中悄然无声。 这支白马军显然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 统帅低头看着公良长穿着官袍的尸体,战马有些不耐地扭着脑袋。他看向旁边亲卫,道:“将他吊起来,曝尸三日。” “是!” 几个亲卫领命翻身下马,就将公良长的尸体给抬了起来。 统帅再也不多看公良长,带着众轻骑就鱼贯往城内而去。过甬道,到城内大街上,只是空空如也。 现在的重庆本就远远没有恢复元气,整个巨城中都不过数万人。平常时候都是人影稀少,如今打仗,自是更加了。 说句通俗点儿的话,那就是整个大街上连个鬼影都看不着。 不过,两旁民宅内当然还是有许多眼睛在悄然打量着军容齐整的白马军。 白马军统帅似乎有所感应,左右瞧瞧,眼中掠过笑意,突然放声大喝道:“诸位百姓,现在重庆府已经重回我们大宋之手。我们都是大宋军卒,绝不会滥杀无辜,诸位不用害怕,都从屋内出来吧!” 旁边屋子里头当然没有人响应他的话,更不会有人傻乎乎站出来。 百姓们对军人本来就是有这些畏惧的。 好半晌,两旁街道的屋子里都不见有什么动静。 白马军统帅嘴角笑意更浓,只是显得有些诡异,挥挥手,带着士卒径直向着府衙而去。 就在这日,作为夔州副参知政事、重庆府府尹的公良长被挂在城头上曝尸。 白马军入城以后,相继到军营或者府衙中去,的确没有骚扰百姓的举动。 到得夜里,百姓们终于不再是各自躲在屋里,开始有人出来走动。民坊间渐渐讨论起大宋白马军入城的事,有很多人疑惑,不知道为何始终保持独善其身的蜀中会突然发兵抢重庆府。 难道是因为最近宋朝突然又声名鹊起? 可以前元朝才刚刚攻宋,宋朝还未露出败相的时候,也不见蜀中白马军有什么动静啊! 不过这对百姓们来说终究是好事,起码宋朝不会向元朝那么压榨汉民。 于是,对于白马军夺下重庆,民坊间还是喜闻乐见的。 只是,对于公良长被曝尸的事情,难免还是有人颇有微词。认为这种做法实在是太恶毒了。 时间又过两日。 城头上挂着的公良长尸体逐渐干枯,散发出恶臭。 这让得所有人对避之不及,再也没人在这重庆府的西门进出。而入城的白马军,眼下也并没有要离开重庆府的迹象。 福建路。 江南西路的元军终是赶到邵武县外,在县城北面不过数里的官道两侧扎营。 席武亮派遣出去数波斥候,结果回来的不到半数。显然元军也已经在他们的大营附近扎下不少明哨暗哨。 这让得头陀军斥候们根本无法潜入元俊大营附近探查情况。 元军造饭时多少锅,军中总共多少人,这些都只能大概推测,很难得到接近准确的字数。 而这对于守城方来说,绝对是不利的。 攻城的需要知己知彼,守城的更是要如此。因为只有知道攻城方的力量,才可以推断出他们会以怎样的节奏攻城。 六千头陀军士卒,无论怎样安排守城,都显得太过于捉襟见肘。 席武亮等人在征求过赵洞庭同意后,在北城门城头安排四千士卒守卫。其余西、东两城头各千人,南城门干脆全然放弃了防守。 元军从北面来,想来不会大张旗鼓绕到南城门去攻城。而若他们真那么做,那也没有办法。 面对数万元军,北城门四千士卒已经是很少了。 <script>app2(); 486.邵武之战(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夜里,站在邵武北城头上,还能看到元军大营中的亮光。 这亮光连绵数里之地,分为两团,在官道左右,互相呼应。看起来便好像是两只匍匐的蛮荒巨兽。 赵洞庭带着铁离断等人立在城头,席武亮等邵武、光泽的一众文武官员也站在后面。 看着元军大营浩荡的气息,谁都脸色都是凝重的。纵然赵洞庭是穿越而来,此时也是感受到极大的压力。 以六千对数万,在不熟悉对面情况,军械又有所不如的情况下,这本就是场几乎没有胜算的仗。 赵洞庭甚至都没有想过要打赢这场仗,他想的,只是能坚持到黄华到来。 那样,虽然军卒数量仍是处于绝对的下风,但总也不算是完全没有胜算了。 铁离断看到赵洞庭面色凝重,又道:“皇上,要不咱们再去元军大营中闯闯?” 九个真武境闯大营,兴许还是能够对元军造成极大打击的。 但赵洞庭还是摇头,“元军在光泽已经吃了亏,连张夔寺都死了,现在大营内看似平静,但说不定是杀机暗伏,诸位前辈还是不要去冒险了。” 洪无天、乐无偿这些真武境不仅仅是他的宝贝疙瘩,更和他私交甚笃,赵洞庭绝不希望他们出现任何意外。 这夜,赵洞庭等人在城头上直到深夜,这才回到府衙中去。 天色渐渐亮了。 元军迫不及待向邵武进军,才到天色彻底亮时,数万大军就已赶到邵武城北城门下,距离城门仅仅数百米距离。 风刮过,将元军阵中的军旗刮得呼呼作响。 一众元将立马在各军阵的前头,俱是抬头看着邵武县的城头。 而城头上,士卒仅仅只有数百。要么是投炮手,要么就是弓弩手。其余士卒,都已经不见踪影。 颗颗光头在晨曦中冒着些位亮光。 元军将领显然早已经商议好攻取邵武的对策,只不过数分钟后,中军中便有鼓声震响起来。 排在前头的两个军阵约莫万人,齐齐上前,向着邵武城下步步压近。 他们军中没有攻城锤,亦没有投石车。有的,只是较之投石车要小巧许多的投炮车。 投炮车射程和投石车相仿,到得城外约莫五百米远时,这两个军阵便又在将领们的大喝声中纷纷停顿下来。 激昂的杀气在空中浓郁得连风都吹散不开。 邵武城外护城河中极为浑浊的河水流淌而过,但自从轰天雷被赵洞庭发明出来以后,护城河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能够取到极大的作用。 “放!” 城头上,有穿着甲胄的头陀军将领满脸严肃看着元军大阵,发号施令。 鲜红的令旗向前挥动。 一颗颗石头被投石车抛上天空,向着元军阵中落去。 而几乎同时,一颗颗黑黝黝的轰天雷也自元军阵中的投炮车上抛射出来。 战斗便在这样突兀的情况下打响了。 颗颗轰天雷或是在城墙上炸开,或是落在城头上,硝烟阵阵,无数青砖的碎屑纷飞。 这些碎砖块落在城外的护城河中,荡起圈圈浪花。 有头陀军士卒被轰天雷炸得血肉横飞,连投石车都被炸得四分五裂。 不过元军阵中同样也有士卒没能避过从城头抛落下来的石头,顿时被打得血肉模糊。 投炮车较之掷弹筒,射程到底还是要差了许多。 大多数的轰天雷都没能抛到城头上,而头陀军中发出的石头却全部都落在元军的大阵中。 光以双方士卒的折损而论,元军无疑还是有些吃亏的。毕竟,城头上总共也就数百头陀军,实在太过于分散。 轰天雷的威力不能全然发挥出来。 只是,照这样的情况下去,再为坚固的城墙也显然撑不住多长时间。元军若是不计代价,城头迟早被夷为平地。 轰天雷和石头不断在空中交错而过。 整个城头都好似在晃动着。 但是,城头头陀军们在将领们带领下,并没有人往后退。 若以战斗力而论,他们这些出生义军的人未必能和元军士卒相比。但是他们也都是身经百战杀出来的,论狠劲,不差丝毫。 如此,很快过去十余分钟的时间。 城头上已是出现许多缺口,头陀军的投石车也被炸毁二十多架之多。 元军阵中,投炮车亦是有被石头砸中,然后成为碎块的。 这样下去,城门迟早会被攻破。 但是元军将领似乎并不满意以这样的代价和速度攻城,军中鼓声突然激昂起来。 两个最前头军阵的士卒们在将领们举起手中兵刃时,发出震天的喊杀声,齐齐冲向了邵武城下。 “放箭!” “放箭!” 城头头陀军几个将领的眼角都几乎瞪开,放声嘶吼。 一根根箭矢自城头的箭垛内急窜而出。 这些箭矢由强弩发射,都带着极为强劲的力道,射到元军群中,往往能洞穿两个元军。 但是,这点损伤,对于拥军数万的元军来说,真的只是形同于瘙痒痒。 没有哪个将领会在乎这点折损。 元军中的投炮车也趁势向着前头推进,在射程拉近以后,越来越密集的轰天雷得以落到城头上。 数百头陀军士卒们就是在这样炮火横飞的城头上蹿动着。 有人在跑的途中,被轰天雷炸到,惨叫着抛飞,然后再也没能爬起来。 他们,还算是幸运的。 有被炸断双腿或是双手的士卒,血淋淋躺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残肢,脸上布满惊恐。眼泪、血水汩汩而出,叫得惨绝人寰。 这简直比死还要痛苦。 头陀军将领们的眼睛都红了。 而在城头后街道旁的民宅顶上,赵洞庭等人看着城头上的情况,亦是脸色凝重。 赵洞庭没有想到元军竟然会这般迫切地想要拿下邵武县城,竟然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让士卒向城门发起猛攻。 情况比他之前预料的还要严重。 数百头陀军,也不知道能够挡住元军多长时间。而这日,才是刚刚开始。 每分每秒,在这刻都显得是无比的难熬。 以数千人想要挡住元军,坚持到黄华率军赶到,这真是无比艰难的事。 密密麻麻的元军顶着箭雨,很快就冲到了邵武城护城河侧。 浑浊河水流淌而过。 元军中弓箭手向着城头上进行抛射。 城头上不断有惨叫声起,越来越多的头陀军士卒倒在血泊中。 但仍是有人不断端着石头、火油往外扔去。 元军就在下头硬生生地顶着。 冒头的头陀军士卒往往出现在城头边以后,就再也难以退回去。 元军弓弩强劲,实在不是那么轻易就能避得过的。 数百人,渐渐变成两百余人,然后又变成仅剩百余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城头上已经再也听不到将领们的呼喊声。仅有的几个将领,都在炮火和箭矢中死绝了。 城头上躺着的尸体,比站着的人多。 仅剩的头陀军士卒们都红了眼睛,不断嘶吼着,悍不畏死扛着石头抛向城下。 但终究,他们的力量越来越微小。 元军中有会水的士卒直接跳到护城河里,然后向着河对岸游去。 宽不过数米的护城河,只有极少的石头和箭矢落下,这根本就挡不住这些元军。 很快,就有许多元军成功游到对岸,而后登上岸去。 有人跑向城门,而有的人则是将飞爪抛到城头上,抓着绳索向上攀爬。 有了轰天雷,元军也不再像以前那样用云梯、攻城锤这样的传统军械攻城了。 较之攻城锤,轰天雷无疑要轻便得多。 转眼就听见轰隆的炸响声,厮杀才不过两刻钟的时间,邵武县的城门就在硝烟中被炸得坍塌下去。 “砰!” 沉重的城门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script>app2(); 487.邵武之战(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门塌了!” 有城头上的头陀军见到这幕,慌忙回身跑到城头内侧,对着城里头大喊。 城里,明处暗处无数人看向他。而后,眼睁睁看着这个士卒被落在旁边的轰天雷炸得抛飞开去。 此刻,不知道多少人心中杀机涌动。有人大叫着要从藏身的地方冲出去,却是被旁边的同伴给摁住。 有元军用飞爪上了城。 城头上厮杀起。 仅剩的数十个士卒抛下弓弩、石头,持着兵刃冲向那些爬上城头的元军。 在他们奉命守城头的时候,军中将领就已经跟他们说过,守卫城头,几乎没有幸存之理。 他们都抱着死志。 在他们跟着黄华黄将军开始南征北战的那刻起,他们其实心中就隐约预料到会有今日了。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可真正能归来的,又有几人? 之所以将军比士卒幸存得好,那是因为军中将领本就比士卒少得太多太多了。 若是此时城头有上万人,有人投降,兴许这是头陀军们还不会有这般坚毅的死志。但眼下数十人,却是连投降求生的心都没了。 看着一个个袍泽冲上去赴死,每个人都觉得死亡好似不再那般可怕。 有人冲上去死死抱住刚刚在城头冒出头的元军,然后向着城下跳去。空中响起惨叫声。 然后两人都摔落在城下坚硬的地面上,渐渐没了声息。 有正随着大军入城的元军都被砸倒在地。 甬道处,无穷无尽的元军冲进来,而后得以冲到城内。刚入城,便如同蝗虫般成群向着主街里头杀去。 而在城外,元军大军则是发出震天的喊杀声,“杀!杀!杀!” 一个个士卒将兵刃举得极高,然后又重重顿在地上。 鼓声再响。 元军将领们显然是打算一鼓作气夺下邵武,一个个军阵开拨,向着邵武县北门进发。 城头上喊杀声很快歇了。 满城头狼藉万分,尸体、石头、碎木块、兵刃横陈。 镇守城头的五百头陀军士卒全部阵亡,直至最后一人,始终没有人逃下城头去。 或许他们杀死的元军士卒并不是很多,但终究是拖延了元军不短的时间。 在眼下这种情况,每分每秒都流逝得极为缓慢的同时,也显得是那般的弥足珍贵。 每坚持多一分钟,黄华就距离着邵武更近一分。 城内的战火也在突然间爆发开来。 不计其数的头陀军士卒从主街两旁的民宅中冒出头来,以箭矢对着元军射击。 原本在房顶上的赵洞庭等人这时已经不见踪影,不知躲去了哪里。 元军军前驰马的将领威风凛凛,举枪大喝:“杀!城内,鸡犬不留!” 伯颜、也速儿、张夔寺的死,让得这些元军将领心中充满愤怒。而屠城泄愤,于他们而言已是习以为常的事。 纵观宋元之战,凡是元军吃过亏的仗,最终夺城后,有几回没有屠城的? 一根根箭矢从各处射出来,将一个个元军射倒在地。 但元军站满了整个街道,这点折损,在大军之中根本就兴不起任何浪花。 许多元军向着两旁的民宅、店铺里冲去。 可刚打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箭矢,将他们射得往后坐倒,然后仰倒在地上,瞬间没了声息。 头陀军在暗,元军在明,想要将这些民宅、店铺内藏身的头陀军杀掉,显然需要付出代价。 越来越多的元军自甬道鱼贯而入。 他们入城越来越深。 前头将领驰马直直跑向主街尽头,似要往府衙而去。 就在这时,从他左侧的店铺上,却忽有个身影从窗户内破窗而出。 剑在前,人在后。而偌大的剑身,几乎将后面那个人完全挡住。 铁离断。 只有他的万钧剑才这般巨大。 而在距离城门甬道不远处,也同样有人突然从民宅内蹿出来,飘然向屋顶,然后杀向元军中的将领。 元真子、洪无天等人全部都出手了。 连赵洞庭,都在其中。 乐无偿守护在他的旁边,跟着他蹿上屋顶,找到目标后,便向着主街上密密麻麻的元军蹿去。 他们个个足尖在屋檐、院墙上轻点,健步如飞,飘然如仙。 不能让这些元军入城太远,不然,即便是斩杀他们军中的将领,想要将全部元军赶出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多数的元军士卒还在对付从个个暗处射冷箭的头陀军士卒,突然见到这么多高手蹿出来,根本来不及反应。 只是有人失声大喊:“是前几夜的那些人!” 两日前乐无偿等人闯府衙,硬生生在万军中斩杀张夔寺,这足以让得当初在场的元军将士们将他们牢牢记在心里了。 除去那几个人,谁还有这样的身手? 立在马上的元军将领们都是个个色变。 虽然赵洞庭十人相较于街道上密密麻麻的元军,实在算不得什么。可是,他们的杀气、意境,还是让得这些将领胆寒。 那夜的刺杀,真是几乎将他们的胆子都给吓破了。 这几个人,个个都有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的本事。哪怕是实力最低的赵洞庭,意境也不容小觑。 太多的元军士卒在洪无天等人意境的笼罩下失色。 铁离断从屋顶直接蹿到那被他盯上的元军将领上空,万钧剑折射阳光,重重向着下面斩去。 抬头张望的士卒们被他的意境冲击,还保持着发懵的状态。 这元军将领的身手也可以算是不错,是中元境修为。在万钧剑将要落到他头顶时,在死亡危机下,他终于从铁离断的剑意中挣扎出来。眼中慌乱之色和精芒同时闪过,而后忙不迭地双手举起手中长枪,向着铁离断的万钧剑挡去。 他现在根本连躲都躲不开,举枪抵挡可以说是条件反射。 叮的声响。 铁离断简直是将万钧剑当成木棍在耍,不用剑锋,而后以剑身直直拍向下头。 枪尖和万钧剑剑身碰撞,枪杆瞬间弯曲下去,成了半月形。 “咔嚓!” 然后在咔嚓声中,枪杆终究不堪负重,断为两截。 元军将领脸色大变,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亮闪闪的万钧剑离自己越来越近。 战马嘶鸣。 铁离断借力,身形飘然而过,掠过大街,又到对面的铺子房梁上,而后几步蹿上了屋顶。 而这元将,却是连同着他的战马都被拍得跌倒在地。 人和马都是七窍流血,刚落地,便只是微微抽搐,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铁离断到屋顶时,他们更是连机能性的抽搐都没有了。 一个元将授首。 而后头,洪无天、元真子等人自然也是各有斩获。 元将中最强者都不过是中元境,其中有人更是连武功都不会,自然不可能挡得住他们。 赵洞庭运气不错,刚好盯上个不会武的谋略型武将,没有费任何手脚。从那将领面前掠过时,湛卢剑轻飘飘划过了他的喉咙。 十人各自在街道上蹿过。 箭矢横飞,却是没有哪支能射到他们。 等十人都又各自到屋顶上时,入城的元军中,便少了十多个骑马的将领。其中级别最高的位列万夫长,低的,怕也是千夫长级别。 好不容易从意境中勉强恢复神智的元军士卒中,很快有人惊慌起来。不过,也有人红了双眼。 密集的箭矢射向立在屋顶的洪无天、赵洞庭等人。 还有的元军,则是拉开随身带的轰天雷,向着两旁的店铺或是民宅中扔去。 团团火起。 房屋、院墙坍塌。 有藏身在里面的头陀军士卒被活生生炸死。 火光在城内乍现,然后以极快的速度熊熊燃烧起来。 赵洞庭偏头看向城门甬道方向,又有穿着甲胄、带着披风的将领在士卒的拱卫下驰马冲了进来。 城外的元军,显然还并不知道刚刚城内的这次“惊艳”刺杀。 赵洞庭等人的眼中,各是放出亮光来。杀的元将越多,守住邵武县城的可能性就更大。 这个年代,练武之人或许没法左右整个天下局势,但是真武境强者,在军中绝对能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script>app2(); 488.邵武之战(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等人持剑相视而笑。 文人有挥墨扑毫的不羁,武将有挥斥方遒的豪气,而江湖高手,则有着两者都不具备的血性。 过惯刀口舔血的日子,杀到兴起,管他前头万马千军,亦有持剑而往的豪迈之气。 若说元军中这些将领,在军中也都算是响当当的存在。元军虽然号称兵员上百万,可能到万夫长级别的又能有多少? 这些人个个都能算是这个年代的英雄或者枭雄,亦或是奸雄。真正掌握的兵权的,说是跺跺脚就能让某州、某路荡上几荡,并不过分。 可是,战争年代本就是浪花淘尽英雄的年代。 谋士、武勋,各擅各的胜场。而论搏杀,那自当是江湖高手居于当之无愧的魁首。 军中将领,能有大元境境界的都已经是凤毛麟角。常年处理军务,不是天资极为出众者,很难在武道上也有极高建树。 洪无天、元真子两人位列真武境中期,速度最快,脚下在房檐上轻点,整个人便如同大鹏般向着城头飞去。 真武境强者踏波而行,不说能像当初舍生入极境的张天洞那样立足于虚空之中,但依仗着轻身之法,在空中掠过十余丈之远纵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下头元军士卒连连发出惊呼。 这样的高手,在他们眼中同样是神仙中人。以往数十年,或许都从未见过。 而刚入城的几个元将亦是脸色大变,当即勒马,回头喝道:“让开!速速让开!” 他们都很清楚,光凭这些寻常士卒根本挡不住洪无天等人。 可是,甬道外元军还处在破城的兴奋中,喊叫着向里头跑来,摩肩擦踵,谁又能让得开去? 几个将领勒转战马都是不容易,更遑论出城而去。 满头白发的乐无偿,还有手持万钧剑的铁离断等人紧随在洪无天、元真子两人后头,身形亦是在长空中掠过。 等到气力用尽,众人才往下落去,可轻飘飘踩在士卒的头顶或是肩膀上,又在眨眼间蹿起。 下面射出的箭矢却是连他们的身都近不得。 百米距离,对洪无天等人而言只是那么区区三两个起落的事情而已。 下头元军慌乱不知所措。 赵洞庭知道自己轻功跟不上洪无天他们,也就没去凑这热闹。 以他现在的境界,想要在空中直掠数十米,显然还没法做到。需得不断踩踏着士卒借力,才能到得城门口去。 这不是拖累洪无天等人么? 湛卢剑的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幽幽光泽。 赵洞庭挥剑如瀑,将射到身前的箭矢不断格挡开去,吐气开声,“哈哈!入城者死!” 他真有这样的底气。 有洪无天、元真子、许夫人、乐无偿等共九个真武境强者在这,不敢说将入城的元军全部斩杀,但在人群中斩杀那些为显威风而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元将真是如同探囊取物般的容易。哪怕是这些将领身旁持着大纛的猛士也都算是个个身手不俗,可论搏杀,真正的江湖人几个把军中的士卒放在眼中过? 要知道,江湖中的绝世高手可没谁会去投身军伍。 随着赵洞庭的朗笑,洪无天等人也掠到那甬道处了。 九个人在人群中肆虐开来。 有两个元军将领首当其冲,还没有来得及翻身下马,就被乐无偿和洪无天分别刺于马下。 其余的几个倒是得以匆匆下马,往甬道内挤去,同时嘴里不断呼喊:“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士卒们便如潮水般向着洪无天等人蜂拥扑杀而来。 可洪无天等人在人群中来去纵横,却愣是让得这波潮水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杀到他们近前的士卒往往都沾不到他们的衣角,就被能算得上是来去无影的剑光给抹掉了性命。 在意境的笼罩下,能够悍然出手的,都已经是难得的精锐了。 几个将领匆忙向外挤,却是比不过洪无天几人冲杀的速度。 他们如入无人之境。 只是短短数十息的时间,刚刚入城的穿着披风的元将们便个个俯首。 “将军!” “将军!” 一声声惊叫声在城门内甬道处响起。 再为混账的将军也都会有他的死忠,更别说元军将领中也不是个个都是元屋企那样的小人和浑蛋。 士卒们中有不少人受过将军们的恩惠,这时候红了眼睛。 他们有的眼中趟泪,举着兵刃大喊大叫地扑杀向洪无天等人。 可是,他们的结果却和其余士卒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个年代,有太多的人都有拼命的理由,可死去的舍生忘死的人还少么? 引毒自误的李元秀、梧州城头的完颜章,再有龙虎山下的张天洞。以他们之能,最终都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更遑论这些寻常士卒。 在战场上,任何情感都不能保命。能保命的,只有身上的本事。 洪无天等人对于斩杀这些寻常士卒并没有什么兴趣,斩杀数十人后,便又个个纵身而起,很快掠回到屋顶上。 如此来来回回,穿梭于万军之中,九人身上却都不见什么血迹。 街道上的元军还有人在向两旁的店铺发起冲击,但更多的,都抬头看着屋顶,忘记再向城内深处冲去。 有城内的元军跑出去报信,很快,城外便是鸣金声响。 才刚破城,折损的将领就有十余位之多。这让得外头得知消息的元军将领个个惊慌。 这么下去显然不是回事。 将领们不敢入城,光靠寻常士卒,怎么和城内的宋军厮杀? 战争是个技术活,而这个技术活从来都不是光靠人多就肯定能够取胜。 要取胜,还得需要统筹指挥。 从古至今,以少胜多的战例数不胜数。说到底,有几场战役不是因为指挥得当才取胜的? 就拿元朝本身的例子来说,有二十余年前的鄂州之战,伯颜率军二十万,大破贾似道所率宋军六十万,至今还是战争史上鼎鼎有名的教科书级战例。 虽然现在伯颜死了,但他在鄂州之战中显现出来的绝佳军事才能,绝对无人敢诋毁半分。 便是中都的那些个对弈而论天下大局的大拿们,纸上谈兵无人能及,也没谁敢说自己能取得鄂州之战那样的胜利。 至于赵洞庭执政以后的几战连捷,虽然阵仗、成就都极高,但到底还是占着火器之盛。光以指挥而论,较之鄂州之战稍有不如。 元军将领个个都不是傻子,自己不敢入城,谁敢让士卒进去? 别看头陀军只有数千,而他们有兵员数万。可若是如同散沙般攻城,那最终的结果绝对只能是被头陀军逐步蚕食。 那样的结果,没有谁能够承受。 要是数万大军被数千头陀军打败,那他们也不用等忽必烈斩他们的脑袋了,自己抹了脖子算了。 元军浩浩荡荡的出城而去。 而城内火焰,却还是蔓延。 有头陀军士卒从两旁的房屋中跑出来,也没去灭火。只是看着满街的尸首,怔怔出神。 在这北门的百姓,都已经被迁移到内城去了。现在整个邵武内城,人满为患。 到最后那个元军也跑出城去,赵洞庭从屋顶落到大街上。 血腥味扑鼻。 地面上的尸首多数死不瞑目,至死仍等着眼睛。 周围的火焰让得这里的空气变得尤为燥热。 席武亮等人也从旁边的房子里跑出来,在人群中见到赵洞庭的身影,便连忙跑到他的旁边,各自带着喜色,“皇上,元军退了。” “退……不可能就这么退的……” 赵洞庭却是脸色凝重,“城门都已经被他们轻易攻下了,这邵武县,他们是绝对不会放弃的。让将士们抓紧时间休息吧,怕是过不得多长时间,元军就会再度攻城。只是咱们再要刺杀他们军中的将领,就不是这么容易了。” <script>app2(); 489.邵武之战(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席武亮答应了声,却是没走。 他看着赵洞庭,道:“皇上,咱们既有诸位江湖名宿相助,何尝不让他们再去光泽县?” “去光泽?再去光泽做什么?” 赵洞庭却是没能反应过来。数千头陀军镇守邵武县,他心里头压力其实很大,整个脑子全都在想如何守住邵武,有些钻了牛角尖。 席武亮眼中微微发亮,又道:“皇上,元军占据了光泽,现在他们的粮草……” 他故意没有将话说透,给赵洞庭留有余地。 而赵洞庭要是现在还反应不过来,那他也就枉费这些年来始终对兵书日勤不辍了。 他瞳孔猛然凝起,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们去光泽烧元军的粮草?” 席武亮躬身,“皇上圣明。” 这明明是他提出来的主意,可他却浑然将这当成是赵洞庭想出的法子似的。 无疑,席武亮是个很合格的臣子。这样的人,只要有机会,平步青云定然是板上钉钉的事。 只可惜,赵洞庭实在不是个“太正常”的皇帝。席武亮这般隐晦的“溜须拍马”,完全被他忽略过去了。 他只是轻轻点头,道:“此计不错。” 说着他目光看向还在屋顶上耍酷的洪无天等人而去。 席武亮的话,的确让赵洞庭有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本被堵塞的思路突然被冲开,有如泉涌。 谁说打仗就只能守城和攻城的? 城要守,但并非只能死守。 至于烧毁粮草,计是好计,但也并非是上上之策。 赵洞庭对着洪无天等人招招手,九个居高临下、意气风发的绝世高手便各自从屋顶上蹿下来。 一众人走到旁边未起火的店铺里。 赵洞庭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道:“还得劳烦四位前辈再往光泽,不知哪四位前辈愿往?” 他不敢让洪无天等人再全部都到光泽县去,因为没有他们,邵武县城只怕在须臾之间就会彻底失守。 许夫人最先出声,“皇上这是要抄元军的后路,让他们放弃攻取邵武?” 作为畲民领袖,带着众畲民和元军抗争多年,她显然是众真武境强者中最为具备战机敏锐性的。 赵洞庭却是轻轻笑着摇头,“无需断他们后路,只是闯入城内,烧毁他们些许粮草,吓吓他们就好。” “皇上。” 席武亮听得这话,忍不住露出疑惑之色,“为何不直接将他们的粮草烧光?” “烧光他们的粮草,这邵武县城就真正守不住了。”赵洞庭指向外面,“如果光泽粮草全部被焚烧,那这数万元军都将成为没有退路的孤军,而我们邵武城内还有些粮草。现在他们看不上,可要是知道光泽粮草被焚烧干净以后呢?” 席武亮脸色微变。 是啊,他光想着烧掉元军的粮草,却并未想过这会将元军逼入绝路。 知道光泽无粮草的元军,定然会不计代价攻取邵武,然后掠夺城内的粮草,城内百姓都将遭到劫难。 席武亮微微低下头去,道:“皇上圣明。” 许夫人则是眼中冒出亮光来,“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们假装烧粮,却又没能成功的样子?” 赵洞庭点了点头。 许夫人便拱手:“老身愿意前往。” 她出声了,洪无天也很自然而然地站到她的旁边,表了态。 紧跟着铁离断和乐无偿也同时拱手,“我也愿意前往。” 他们四个都真正是大宋的人,较之元真子等人还要刚刚才入武鼎堂的熊野,无疑都要积极些。 赵洞庭也不迟疑,道:“好,那就由四位前辈前往。” 说到这,他稍微顿了顿,“四位前辈闯入光泽城后,烧毁些许粮草就要装作不支的样子撤出城外,切记不可真正将他们的粮草烧光。而若是邵武这边的元军不愿回返光泽的话,到时候,就劳烦四位前辈真正将他们的粮草焚烧个干净吧!不过,四位前辈也没必要冒着生命危险就是,要是事不可为,便立刻回来邵武。” “是!” 许夫人四人都是拱手领命。 赵洞庭又看向元真子、熊野等人,“守卫这邵武城,就还得劳烦五位了。” 元真子他们都是轻笑着点头,连熊野都是微微点了点他的僵尸脑袋。 虽然他们个个都是真武境强者,才各自身份地位不俗,但赵洞庭对他们这般客气,还是让他们颇为受用的。 过不多时,许夫人、洪无天、乐无偿、铁离断四人就驰马,从邵武的西门出,向着光泽县的方向而去。 而仅仅又过数十分钟,城外的元军便也又有了动静,显然众将已经在城外商量出对策。 元军将领现在如何不敢说,但以前多数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作战经验丰富。他们扎堆,当然能够想得出办法来。 要以真武将数万元军挡在邵武县城外,本来就是不可能实现的事。哪怕真武境强者再多几个,也只能拖延元军攻取邵武的时间。 城外元军大概六万,分成数十个军阵,分别向着西、南、东三面城门而去。 一时间,城外灰尘喧天。 赵洞庭站在店铺外头,头上是把很大的木伞,将阳光挡住。 这个年代,许多城池里的店铺都会这样在外面竖起大伞。以往时候,往往会有老年人在伞下对弈。 有士卒匆匆前来禀报,说元军在城外的动静。 赵洞庭等人都是瞬间变色。 听得汇报,他们自是明白元军的打算。他们这是要从四面围攻邵武县。 城内真武境虽多,可要挡住四面而入的元军,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更何况现在许夫人四人还已经离开邵武县了。 席武亮等人都是看向赵洞庭,而赵洞庭,只是紧皱着眉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他,也有些束手无策。 过数分钟,席武亮道:“皇上,趁着现在元军还未合围,您先离开邵武吧!” 他显然是担心赵洞庭会在城内发生什么意外。 且不管他这话是发自内心,而是故意献媚,但听在赵洞庭的耳朵里,总还是让人舒服的。 他抬起手,手指轻轻敲了敲自己的额头,道:“是朕让光泽的百姓们全部汇聚到邵武来的,此时怎能弃他们离去?” 席武亮露出稍微焦急之色,“可是皇上,邵武城怕是……” 赵洞庭竖起手,打断他的话,道:“席大人,立刻安排两百轻骑,随朕出城!” 席武亮好几秒都没反应过来,随即惊喜,“微臣遵旨!” 说完,他连忙向着外头跑去。 他只以为赵洞庭是答应离开邵武县城了。 可是,等到两百轻骑很快在店铺外街道上汇聚,席武亮跑进来时,赵洞庭却又是道:“席大人,待朕冲出城门以后,会尽量将元军吸引开去。你立刻着手安排城内的百姓向着内城汇聚。无论如何,咱们都必须坚守到光泽那边传来消息!” 席武亮有些发懵,惊呼:“皇上,您出城是要吸引元军?这怎么使得?” 赵洞庭道:“有什么使不得的?有诸位前辈护在朕的左右,难道还担心朕会遭遇不测不成?” 说着,他对元真子等人点点头,就向着街道上走去。 上马。 挥手。 “诸位随朕出城!” 元真子、熊野五人,再有两百轻骑,就这般跟在赵洞庭的后头,径直向着东城门而去。 而这个时候,城外的元军还在调动,没能对整个邵武县城形成合围。 约莫过去一刻钟的时间。 邵武县城东门大门缓缓被洞开,吱呀声中,吊桥落下,横亘在护城河上。 赵洞庭的身影出现在大门里,挥鞭拍马,率先出城。 <script>app2(); 490.出城引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咚咚咚的声音嘈杂响起。 两百余快马如同旋风般从吊桥上冲过。 与此同时,城外便忽有响箭冲天而起。 元军自然早就安排有士卒在城门外盯着,此时见得赵洞庭此行两百余轻骑出城,是傻子都想得到,有重要人物出城。 要么,这两百余骑就是出城报信。 可要报信,不会等到现在。所以,还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 上千在城外严阵以待的元军铁骑大喊出声,杀向赵洞庭这支军卒。 元真子等人登时杀意纵横。 “且慢出手!” 赵洞庭出声喊住他们,拍马忽然调转方向,向着城墙北侧而去。 元真子等人立刻都明白赵洞庭的意思,杀意瞬间又收敛起来,紧紧跟在赵洞庭后头。 后面两百头陀军轻骑,战马掠过,尘土飞扬。 他们看起来好似是不敢直撄这上千元军锋芒,而实际上,自然是想要吸引更多的元军。 区区上前元军,相对于整个攻邵武的元军来说,太过微不足道了。 两道黄尘在官道上展开追逐。 官道围绕着邵武城,同时像是蜘蛛网般,向着各处蔓延开去。再远处,则是无穷无尽的大山。 元真子驰马跟在赵洞庭的后头,看着赵洞庭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此又过十余分钟的时间,他们果然在情理之中的和正向着这东城门赶来的元军大军迎面碰上。 之前已经见到令箭的元军大军此刻见到赵洞庭这两百轻骑,还有后头紧追不舍的元军,立刻便有铁骑从军中冲杀出来。 为首的将领们眼中隐隐露出兴奋之色。 在他们想来,这支出城的头陀军简直就是自寻死路,竟然送到他们怀里。 赵洞庭眼睛微微眯起,再度调转方向,沿着右侧某条小路“逃”去。 后头元真子等人和两百轻骑紧紧跟随。 看起来,他们很是慌不择路。 元军大阵前,有个将领笑着看向旁边同僚,“打个赌,这支头陀军什么时候会被我们的铁骑追上?” 同样显然在军中地位不低的同僚轻笑,“最多不过一刻钟。” 这将领却是竖起一根手指头,“我赌十分钟。” 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对赌。 至于赵洞庭等人能在元军的追击下逃走,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从出城门后直到现在,跟在赵洞庭等人后头的元军铁骑都有足足数千之巨了。怎么可能被两百人跑掉? 这南方的马,腿力较之他们元军铁骑可是要差得远了。 虽然元军中也不全是骑乘的蒙古马,但是,那些骑乘着蒙古马的士卒绝对能将赵洞庭等人拦截下来。 仍是两道黄尘。 可此时,前面那道黄尘的声势,较之后头的黄尘无疑就要小得多了。 赵洞庭看似慌不择路,但实际上还在向着城北方向跑去。 后头才仅仅跟着数千元军,这还远远达不到他的预期。 就算不说让全部元军都来追他,这不可能,但也总得让元军主将知道他出城了。 虽然,元军主将定然不知道他的身份。 终于,北城门外浩荡的元军历历在目。那齐整森严的军阵中,无尽的杀气冲霄而起。 赵洞庭等人和后头元军的到来,让得这城北的不少元军士卒都偏过头来。 然后,有士卒匆匆向着在阵中的元屋企等将跑去。 谁都知道,这两百余人定然是从城南门杀过来的。 赵洞庭再勒马,转变方向,沿着城外小道奔逃。 只是,他刻意放缓了速度。 后头的元军这时候已经极为接近了,根根箭矢被马上的骑士射出来。 有落在后头的头陀军应声落马。 赵洞庭听得接连的惨叫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明白,沙场厮杀,伤亡在所难免。 在带着这两百轻骑准备出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有心理准备,这两百轻骑,怕是很难有多少人能够活着再回到城里去。 等过数分钟,他回头,见到后头头陀军轻骑已是越来越少。 两百轻骑,在根根箭矢下,仅仅只剩下半数不到。 有元军已经追上来,不再用箭矢,挥动着手中武器,正在斩杀后头的头陀军。 赵洞庭忽的放声大喝,“皇上,小心!” 这声吼,他用出内气,声音传荡出去极远。 后头追击的元军中将领不少人变了脸色。 皇上? 大宋的皇上在这里? 虽然赵洞庭这声吼用出内气,有故意吸引他们注意力之嫌。可谁真正舍得放过这样的机会。 人都是要侥幸心理的。 要是大宋皇帝真的在这里,将其擒住,那将是何等泼天的功劳。 “留下他们性命,全部生擒!” 有元军将领大喝,生怕不小心将“大宋皇帝”给斩杀了。 相较而言,活着的大宋皇帝显然比死去的大宋皇帝要值钱得多了。要不然,以往朝代也不会有那么多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 有士卒从大军中穿插出来,匆匆向着城北元军大阵疾驰而去。 而此时,元军大阵中,也有士卒跑到元屋企等人的旁边,“将军,城南有百余头陀军跑到这边来了。” “百余头陀军?” 元屋企和他旁边的几个元将都是皱眉,互相对视。 这个时候,百余头陀军出城,显然并不正常。毕竟,连百姓都没有跑出城。 元屋企刚刚在大军阵中,并未瞧见赵洞庭等人,沉吟后问道:“可已有士卒前去拦截?” 前来报信的元军禀道:“回将军,有数千铁骑正在追赶!” 元屋企轻轻点头,挥手道:“既然如此,那便不用管了。” 哪怕这百余头陀军中真有什么头陀军中的重要人物,有数千铁骑追赶,想必他们也跑不到哪里去。 终于,还是有元军铁骑从后头追赶上来,将赵洞庭他们给合围住了。 赵洞庭举起湛卢剑,大喝:“众士卒,保护皇上!” 然后自己却是率先向着拦到前头元军铁骑杀去。 元真子等人是真担心赵洞庭遭遇什么不测,自然是跟在他的旁边。 刹那间,剑意纵横。 拦在前头的少许元军登时人仰马翻,本想要仗着人数优势将赵洞庭等人拦住,却是根本挡不住元真子等人的锋芒。 而之前有将领下令让他们生擒这些头陀军,军中的弓箭手也不敢放箭。 后头的将领见到无所披靡的元真子等人,当即意识到他们就是那些闯光泽的真武境强者,眼中更是爆发出亮光来。 能被几位真武境强者保护,说不得这支军中真有大宋皇帝。 只是赵洞庭那声吼,又将他自己给摘出去了。这让得元军将领们只以为大宋皇帝已经乔装城头陀军,混在其中。 这就让他们更为舍不得杀这些头陀军了。 当下接连有人大喝:“生擒这些士卒!生擒这些士卒!” 至于对元真子等人,他们自然生不起生擒的心思。虽然说此时他们铁骑数千,但未必就能拦得下元真子这几人。 不过无妨,只要生擒住大宋皇帝,就足矣。哪怕元真子等人跑了,他们也不觉得可惜。 越来越多的元军铁骑绕到前头,和元真子等人厮杀起来。 赵洞庭等人彻底被围在圈子里。 有元真子等人在这,不是冲不出去,而是赵洞庭此时根本就没有冲杀出去的打算。 他在等待着城北元军大阵的动静。 看情形,元军还是以北门军队为主力。只要成功将他们吸引过来,那邵武城短时间内就无虞。 黄尘漫天,刀光闪烁。 不断有元军士卒和头陀军栽落马下。 元军士卒栽下去,往往是死的。而头陀军士则都是被踹下去,然后还等不及爬起身,就被蜂拥而上的元军给擒住。 此时在元军将领们眼中,他们个个都可能是大宋皇帝,也就个个都是“宝贝疙瘩”。 赵洞庭浑身染血,短短时间内,就斩杀有足足数十人之多。 他和元真子等人周围,元军铁骑甚至都不敢太过靠近。 而过十余分钟后,元军大阵中终于有了动静。 元屋企等元将得到刚刚这数千铁骑中跑出去的斥候的传报,知晓了大宋皇帝就隐藏在那百余头陀军中。 他们虽然也不敢信,但随着前来报信的人越来越多,且说那几个真武境强者也在,便不得不信了。 <script>app2(); 491.难得机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足足上万元军铁骑出阵,匆匆奔向赵洞庭等人而去。 赵洞庭在人群中起起落落,见得元军中的动静,当即大喝:“突围!” 而此时,他所率的两百轻骑已经所剩无几了。 落下地后,他挥剑斩杀身侧两个元军士卒,纵身夺马,便向着前头杀去。 元真子、元休子等人听得大喝,亦是剑意纵横,内气鼓荡到极致。 周围虽有数千元军合围,但奈何小道狭隘,周边丛林纵马不便。赵洞庭等人前头官道,其实不过区区百人。 百人又何尝能拦得下元真子等人这般的绝世强者? 赵洞庭驰马在前,元真子、元休子,元淳子、元离子、熊野拱卫在后。坐在马上,从前头元军中直冲而过。 六人所到之处,元军士卒尽不能挡。 而后头,跟着的头陀军铁骑仅仅只剩下十余人。 须臾间,不到二十匹快马,便匆匆冲出了元军的包围圈去。 后头的元军将领们只是又气又急,有人大喝:“射他们的马!射他们的马!” 箭矢破空而过。 战马嘶鸣。 后头十余头陀军士卒有人摔落马背。 然而,赵洞庭等人到底还是冲出包围圈,迅速远去了。以他们之能,箭矢却是根本近不得他们的身。 “追!” “杀呀!” 元军中阵阵呼喊,无数铁骑从丛林里蹿出来,汇合小道上的铁骑,再度向赵洞庭等人展开追击。 小道上,铁骑绵延无尽,你追我赶。 赵洞庭等人虽然武艺高绝,可奈何座下战马终是跑不过后头铁骑,逐渐被追上。 过数十分钟,他们离得邵武县城已是极远。杀的元军铁骑也有不少,但后头元军大部终究还是追上来了。 赵洞庭满脸沾血,听得后头呼喝声,再看旁边高山,只得到:“诸位前辈,弃马上山!”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奔跑,战马早已经是喘着粗气,不堪重负了。再跑下去,只有被后头元军大部围上来的份。 赵洞庭现在却是没有再任由其包围的胆量了。 将近两万元军铁骑,这足以对元真子等人都造成极大的威胁。真武境强,但其内气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几人后头,已再没有头陀军轻骑跟随着。全部都在厮杀中被元军士卒给俘虏了去。 匆匆下马后,几人展开身形,以极快的速度上山。 “吁!” “吁!” 一个个元军铁骑也在小道上勒马。 有军中将领赶上来,见得赵洞庭几人身形在山中极速蹿过,挥枪喝道:“追!” 元军士卒俱是下马,向着山上跑去。 这山山势陡峭,又树木茂密,想要骑着战马冲上山,却是有些不可能。 这时候,时间已然是接近正午时分了。 除去赵洞庭引的这近两万元军铁骑以后,其余元军已在邵武县城四周排开阵势,随时准备攻城。 而攻城战,骑兵并非主力。虽被引走两万人,元军仍有足够的力量攻取邵武。 城内席武亮等人在城头上匆匆扫过元军大阵,俱是面色灰白。邵武城,大难临头了。 皇上带着几位天师出城诱敌,城内,再无人能挡元军步伐。他们能做的,貌似只有尽人事,听天命。 至于能否守住邵武,护住内城的百姓,这却是谁也说不准了。 到现在,都还有无数的百姓正在往内城汇聚而去。有人想出城,可外头元军阵势森严,显然是出不去了。 但元军并未攻城。 因为赵洞庭出城的事,元军中诸位上得台面的将领再度在城北门外汇合。 谁都关心能不能够捉住大宋皇帝,相较而言,取邵武城实在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元军大阵中,有士卒撑着大伞,下面,五个元军将领盘膝而坐。 这已经是这支从江南西路赶来的元军中,仅剩的说得上话的将领了。 经过元真子、乐无偿等人在光泽、邵武城内的两度刺杀,元军将领损失可谓惨重。 原本数万大军中,正指挥使、两位副指挥使、万夫长监军,还有万夫长级别副将等等,总共加起来得能有数十人人。虽然他们未必都能够在军中吐口唾沫是颗钉,但也都能算是正儿八经的万夫长级别将领。 可眼下,整个数万大军中,万夫长级别将领就剩下这区区五个。 其余诸如千夫长级别的将领,也是损失惨重。 至于百夫长,这其实已经不怎么能算得上将领了。他们还没资格背披红绸,也入不得元真子等人的法眼,倒是多数幸免于难。 元屋企本不过是区区万夫长副将,可在这五个人里,已经算是最能说得上话的人。 真正掌握着兵权,能带兵冲杀的那些个猛将,几乎已经是被元真子等人给杀绝了。还有两个,却也正在追捕赵洞庭等人。 这样的泼天大功,谁都想抢,当然不会落到元屋企这等其实没太多兵权的将领头上。 五个人在大伞下坐着,元屋企表面凝重,但心里头还是有些嘚瑟的。 等到拿下邵武,大局初定,以军中现在仅剩的区区几个将领,少不得要落些实实在在的兵权到他头上。 而一旦他掌兵,又立下功劳,朝廷还会将他的兵权给收回去么? 到时候,他元屋企也是今非昔比了。 掌握兵权和不掌握兵权的万夫长副将,其实际上可是天差地别的。他也用不着在每个将领面前都卑躬屈膝的装孙子。 轻轻咳嗽了两声,眼神扫过眼前几个同样在军中以前没有实权的将领,元屋企却是并不说话。 但他不说,自然有人开口。 有个面白无须,颇显老态的将领说道:“诸位,咱们接下来如何打算?” 话音尖细,不阴不阳,足以说明这人是个太监。 这老太监以前却是中都皇城内的总管太监,本应该在皇城中养老,可听说好似是得罪了黄粱策,便被从皇城中驱赶出来,到也速儿的军中做了个有名无实的监军。黄粱策的面子没谁敢不卖,是以,这老太监以前在军中也不怎么受待见。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平素里就是捞捞好处,虽然跟着军队,但对军中事物向来是不闻不问。 现在开口,也是这老太监意识到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说不定,他能由此再度回到中都去。 哪怕不能够回皇城,只在中都养老,也总要比跟在这大军之中受苦的好。 这些年捞的好处,虽算不上多,但也足够他这辈子以后的时光不用为钱财而担忧了。 以他在皇城内磨炼出来的城府,此时脸上也不禁是显得有些急促。 元屋企轻笑,抬头看看天色,道:“眼下已近正午,不如让大军稍作休整过后,再行攻城?” 他说这话,自然也是有考量的。 包括老太监在内的四位将领眼中都是划过若有所思之色,然后纷纷点头。 他们都想等那追击大宋皇帝的军卒的消息。 大宋皇帝是块香喷喷的大肥肉,比之邵武县城实在要诱人得多了。 试想,若是那两个前去追捕大宋皇帝的将军被杀了,这泼天功劳,他们可不就有去争的机会了? 如此,再等等又有何妨? 反正这邵武县城又没长腿,总不能跑到哪里去,要拿下,随时都可以拿下。至于城内的数千头陀军,自然根本没被元屋企等人放在眼中。 各怀心思的几个元将只这般简单说过两句,甚至其中有三人都没开口,便又很快离去。 元屋企走到军前,翻身上马,看向后头森严军阵,这小人物,此刻眼中也不禁是露出意气风发之色。 他元屋企的机会,终于来了。 如他这等谋略并不出众,又没有后台的将领,格外明白,在军中要想遇到这样的机会,有多么难得。 <script>app2(); 492.空善和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罗汉山,位于邵武县城东北侧。 这座山在群山围绕的邵武城周围既不是最挺拔,也不是最秀丽。环顾左右,总有山峰更具巍峨气象。 而山中有楠木寺,在邵武佛门中地位也如同罗汉山这般尴尬,始终被同样位于邵武的崇德寺给压着。 而寺内的僧众似乎也并无去和崇德寺争抢香火的意思,只是终日礼佛。是以楠木寺总是显得不温不火。 寻常时候,除去山下村民,这深山老林中也鲜有香客造访。 赵洞庭几人弃马上山,恰恰就登的是这座罗汉山。 深山中大树环绕,遮阴蔽日。纵是在这已是颇为炎热的时节,也较之邵武县城内总要清凉那么几分。 赵洞庭几人上山以后,展开身形,只是向着山上疾行。 倒也不是不能跑,真要撒丫子逃跑的话,后头的元军士卒显然连他们的屁都闻不着,但不能跑。 赵洞庭出城就是为吸引元军,是以时时刻刻都给给这些元军希望,不能一溜烟跑没影。不然这些元军瞧着没有追上他的机会,又跑回去攻邵武县怎么办? 他打算先引着这些元军在山上绕那么两圈,然后再回到邵武县城去。 跑着跑着,等他们跑到接近山顶的地方时,却是依稀瞧见黄色的院墙,还有数座宝塔。 “这里有寺庙?” 赵洞庭奔跑间,向着旁边的元真子嘀咕了句。想想,便又向着别的方向跑去。 他不想让后面的元军打扰佛门清净,伤及无辜。另外,也真担心自己几人跑到寺庙里,然后被元军大军给团团围困。 这寺庙看起来并不大,要是被那密密麻麻的元军给围在里头。以他们的能耐,想要冲杀出去,怕也得费好大的力气。 可就在赵洞庭又跑开数百米后,却是见得有个老迈和尚坐在前头十余米远处,大松树下的青石上。 似乎是感应到他们的到来,和尚睁开了眼,尽是祥和之气,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老僧空善有礼了。” 赵洞庭不禁有些诧异。 见这和尚波澜不惊的模样,倒好似是在等他们到来似的。 赵洞庭回施了一礼,道:“前辈有礼了。” 空善和尚抬手虚指向寺庙,“还请几位施主寺内稍坐。” 赵洞庭自然更惊,出声问道:“前辈识得我等?” 空善和尚看向元真子等人,“诸位龙虎山道长功德加身,老僧怎会不识得?” 赵洞庭也看看元真子等人,见他们的道袍都是很明显的龙虎山天师道样式,心中的惊讶便也去了些。 这空善和尚看起来并不简单,以他的眼力,能够大概才出来元真子等人的身份也不为奇。 当下,赵洞庭道:“不瞒前辈,后头还有元军再追我等,我等就不进寺打扰了。” “阿弥陀佛!” 空善和尚却是再施佛礼,道:“无妨,佛门清静之地,不会让诸位受到打扰的。” 他满脸诚恳看着赵洞庭几人。 观他气象,赵洞庭竟然隐约觉得面前这和尚,较之无得和尚也不差几分,都是那般祥和,却又让人瞧不出深浅。 且不说这空善和尚武功如何,但光看他气相,佛法怕是极为精深的。 而他在这里执着邀请自己等人进寺,显然也不会是突然生意。他在这青石上打坐,说不得还是在等着自己几人。 难道又是个能窥测天机,未卜先知的人? 以前赵洞庭不信这些,可后来见到张天洞后,就信了。 张天洞授法李元秀,且早有箴言,真断定李元秀的结果。那种能力,由不得人不信。 这世上有些人,真是有着让人难以想象的能力。张天洞参天道,功参造化,这和尚,怕莫也是那样的人。 这种人,身上总有种玄之又玄的气息。 赵洞庭稍作犹豫,道:“既然如此,那便叨扰了。” 既来之,则安之。他也想看看这和尚在这里等着,到底是有什么打算。 看这和尚的模样,总不至于故意将他们引到寺内去,让元军将他们擒住才是。要真是这样,那这和尚也太会演戏了。 骗子,应该装不出这般悲悯众生的样子。 不是终日礼佛的人,身上都不会有这种玄之又玄的气息。在场之人,也就元真子的气相隐隐能够和这空善和尚相较。 答应下来后,赵洞庭偏头看向元真子。 但元真子,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显然,他并不识得这个和尚,连空善这个法号都没有听说过。 几人跟在空山和尚的后头,向着寺庙里走去。 而这时,被甩在后头的元军还没能追上来,只是在继续向着山上搜寻。 元休子、元淳子、元离子三位小天师看着空山和尚的背影,眼中都隐隐有着惊讶之色。 虽然他们修道,空善修佛,但互相之间总能有种冥冥中的感应。他们远比赵洞庭更笃定,这空善和尚是个佛法精深的人。 到庙门前,几人抬头,看到“楠木寺”牌匾。 字以铜铸,牌匾应该历经过许多岁月,已经失去许多颜色,正向旁边那显得斑驳的院墙。 这楠木寺真看不出来什么大气象,别说是道教祖庭龙虎山相比,就算是较之海康的无量观,也是相去甚远。 可隐隐间,却好似有种祥和之气在这寺院的空气中飘荡着,带着淡淡的香火气。 守门的是两个还未受戒的光头小沙弥,见得空善和尚到,很是亲热地喊着,“空善祖师。” 空善和尚笑着摸摸他们的脑袋,“等下若有元军到来,莫要拦下他们,让他们进寺搜查。对了,也别说寺内有客到。” 两个还是懵懵懂懂的小沙弥挠挠脑袋,右边那个道:“祖师,不是出家人不打诳语?” 空善和尚道:“你们两不打诳语,我就让你们的师兄打你们。” 两个小沙弥缩缩脑袋,连忙答应:“弟子知晓了。” 其中有个还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赵洞庭瞧着,嘴角露出笑容。看来,这个空善和尚也是个有意思的人。 这些瞧不出深浅的高人,真是没有深浅。有时候让人难以捉摸,有时候,却又觉得他们比寻常人还要更寻常。 此时的空善和尚,分明就是个不讲理,以力服人的老和尚嘛! 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张天洞那样,常常吃烤鸡吃得满嘴是油。如果是那样,赵洞庭觉得自己肯定会大跌眼镜。 几人走进庙门。 庙里头,是和外面差不多的景象,纵是祥和之气弥漫,也难以遮掩寺庙里的破败。 别的不敢说,但这楠木寺,肯定没有多少钱。 瞧瞧地上的青砖,还有不远处的香炉,破的破,败的败,满是斑驳,也都没见到修缮的痕迹。 大概真正的高人就是喜欢过这种生活。 赵洞庭对空善和尚难免多生出几分好奇来。 以空善和尚的面相,若是他想要香火,楠木寺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他也没有出声询问,既然空善和尚叫他进来,那他迟早会知道些楠木寺还有这空善和尚的底的。 不多时,便到大雄宝殿。空善和尚对着殿内诸佛施礼,却是带着赵洞庭几人向着旁边的偏院走去。 路上,遇到的和尚都对空善和尚施礼,满脸尊敬,个个都是称呼祖师。 空善显然在这楠木寺中辈分极高。赵洞庭分明发现,有些施礼的和尚穿着袈裟,等级绝对不低。 空善始终面带微笑,不过却也没有再像之前交代那两个小沙弥那般让众和尚别将赵洞庭他们的行踪说出去。 赵洞庭心中突然升起个想法,莫不是这空善和尚早就知道自己等人要来,已经早早交代了下去? <script>app2(); 493.极境强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跟着空善和尚走进偏院。 这里该是僧人们的住所,院中有三棵银杏,已经有些年头。 银杏树下,是六个大水缸,缸中灌满了水,旁边还整齐垒着十多个木桶。 赵洞庭放眼扫过整个院子,发现除去三棵银杏,实在再没有什么能吸引人眼球的地方。 这还真是佛门清净之地,没有半点热闹气象。 空善和尚忽的回头,对着赵洞庭笑笑,再施礼,“几位施主,请随老僧入内。” 他带着赵洞庭等人走进一间禅房。 禅房里面极为普通,不过一桌、一蒲团、一床、一书柜而已,书柜上,摆满线装本的佛家经书。 空善和尚并未有让赵洞庭等人在这间屋内坐的意思,而是打开禅房里头右侧的一间小门,向着里面走去。 “空善大师。” 元真子轻轻喊了声。 赵洞庭回头看,发现元休子、元淳子、元离子三人脸色都有些不对劲。 这让得他心里有些犯嘀咕,不知道怎么了。 空善和尚却是道:“无妨,诸位请随老僧进来吧!” 说罢,他便钻到小门里,消失在了黑暗中。 赵洞庭没有走进去,轻声问元真子道:“天师,这门中莫非有什么蹊跷?” 元真子神色些微古怪,“这是转生门。” 转生门! 赵洞庭神色也是微变。 他刚刚倒是没有想到这点。 佛家中高僧禅房内有转生门,关于这点,他其实曾在某本书籍上看到过。 这转生门,寻常时候高僧是绝对不会入内的。入内的时候,只有是他们即将圆寂的时候。 难道空善和尚要圆寂了? 可要圆寂,也没有将自己几人请进去的道理。转生门乃是最为纯净之地,可容不得除去坐化高僧外的其余任何人进去。 因为,会带进去浊气。这在佛门说法中,是会影响转生的。 赵洞庭不禁犹豫起来,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进。 而这时,门内响起声音,“诸位,请入内吧!” 这音色显然是空善和尚的,可突然间,却好似变得虚弱、嘶哑了那么几分。 赵洞庭瞧瞧小门内,又再看向元真子。 元真子轻轻点了点头。 不管门内有什么,以他们之能,大概不会遇到什么不测。再者,这空善和尚也不像是要害他们的样子。 点头后,元真子率先走进转生门里去。 赵洞庭等人也跟在后头走进去。 而到里头,几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怔住,哪怕连始终保持着淡然之色的熊野,也是如此。 转生门内空间很小,不过十来个平方。空善和尚坐在房间内唯一的蒲团上,可神态,和之前却是有着极大的不同。 此时的他,虽然仍旧满脸祥和,可还有着无法掩饰的垂暮之气。 他真的是要坐化了,已经到油尽灯枯的时候。 赵洞庭心中惊讶不已,不知道这种状态的空善和尚,刚刚是怎么能出寺院将他们接进来的。 难道是用的什么秘法? 而这时,元真子轻轻揖了道礼,叹道:“空善大师功参造化啊……” 空善连抬起眼皮都似乎有些吃力,嘴角扯起笑容,道:“天师过誉了。” “空善大师、天师,这到底……” 赵洞庭实在忍不住发问。 元真子很是感慨道:“空善大师修为已臻极境,刚刚出寺迎我们进来的,实是空善大师的……魂魄。” “这……” 赵洞庭不敢置信。 难道世间还真有魂魄离体这种事情? 可看空善和尚此时的样子,真的无法和之前那神采奕奕的样子重合起来。现在的他远没有之前那样的精气神。 极境……到底有着怎样的玄奥? 再看元离子等人脸上的神色,显然他们也都像是元真子这样,看了出来。只有熊野,脸上布满和赵洞庭同样的惊讶。 空善和尚轻轻开口,道:“老僧已经无法亲自出迎皇上和诸位道长了,以这等微末之法将诸位请来,还请勿怪。” 微末之法…… 赵洞庭差点翻白眼,魂魄白日显化,看起来和真人似的,还能说话。要这都算是微末之法,那这世间不知道什么才能算是真法了。 元真子感慨,“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大师这样的高人。” 他俨然有些江湖卧虎藏龙,一山还有一山高的感觉。纵是没羽化之前的张天洞,也未能臻入极境。 极境在江湖中是个传说,哪怕连他元真子,以前也从来没有遇到过。 “老僧不过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和尚而已。” 空善和尚却是轻笑,然后抬手指了指房门。 转生门不过半人高的房门无风自动,悄然关上。 赵洞庭直直看着空善和尚,问道:“大师是如何知道我等身份的?” 空善和尚笑而不语。 元真子则好似是想到什么,道:“曾听闻佛门高僧坐化之际能开天眼,观世间诸多事,此事是真?” 空善和尚轻轻点了点头,“老僧确是即将坐化,魂游天外,才得以知道皇上和诸位道长来了罗汉山。” 赵洞庭忍不住接口:“那大师将我们请进来是为了?” 他也难以想象,眼前这个老和尚,竟然会是个极境的高手。而这等人,总不会无缘无故将他们请进转生门里来。 然而,空善和尚却是道:“相逢是缘,既是因。老僧能够坐化前得遇皇上,却是需得和皇上了结这个果。” 赵洞庭愣住,听得有些云山雾绕。 元真子则是露出喜色,在旁边道:“皇上,佛门高僧坐化,是不带走任何因果的。只有如此,转世灵童才能纯净。” 赵洞庭似懂非懂点头。 不过,魂游天外看见他们,这就能算是因了? 他不到元真子、空善和尚这样的境界,对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显然也无法顿悟。 又重新看向空善和尚,赵洞庭道:“大师想要给朕怎样的果?” 空善和尚抬头看着赵洞庭,没有说话。 但这刻,赵洞庭却好似如遭雷击,整个人忽然顿在原地,连神情都凝固住。 元真子等人在旁边,分明能瞧见空善和尚眼中有闪过两道金光。 …… 昏暗的房间。 赵洞庭看着眼前的事物,出神。 洁白的天花板,几盏吸顶灯放着昏暗的光芒。 我回来了? 我不是穿越到了宋朝么? 赵洞庭此时俨然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但他不知道,终究宋朝是梦,还是自己此时处在梦境。 如果说宋朝是梦,那这个梦未免也太真实了些。 可若是此时是梦,这卧室又是这般的真实和熟悉。这是他自己的卧室。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偏头看向旁边。 一盏古典洋式台灯。 台灯下,有个小瓶子,是那般的刺眼。这是安眠药。 赵洞庭清楚记得,自己就是吞服下这整瓶安眠药后,才穿越到宋朝的。 他服下这整瓶安眠药以前,踌躇很久,始终盯着瓶子,是以对这瓶子上的每个字母都很熟悉。 难道自己根本没有服下去?宋朝都是梦? 可眼下,公司肯定是没了。而那对奸夫淫妇,应该还在公司里庆祝吧? 赵洞庭有些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失魂落魄的回来的。 此刻,他眼中闪过强烈的挣扎之色。最终,猛地从床上翻起,向着卧室外走去。 卧室外,房间内的布置还是那般的熟悉,但又好似隔着无数个光年的距离。 当初为这个房子,他不知道付出多少心血。可最终到头,这个房子都没有迎来他真正的女主人。 在房子偌大的客厅内,赵洞庭转悠了几个圈,最终嘴里吐出个字,“操!” 他真不想再回到这。 大宋有着许多让他牵挂的人,而这里没有。 如果宋朝是梦,那他宁愿永远沉浸在梦里。此时,他恍然发觉,自己对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半点留恋。 如果硬要说有,那就只有对那对奸夫淫妇的恨意。 吐出这个“操”字以后,赵洞庭不再看客厅内任何摆设,向着屋外走去。 下楼。 到外头,阳光有些刺眼。 他微微眯起眼睛,然后挥手拦下辆的士,坐上车,“去万达!” 不管宋朝是不是梦,他赵洞庭,都不再是以前的赵洞庭。 现在既然不打算活了,那也不会还任由那对奸夫淫妇继续逍遥快活下去。 经历过宋朝那么多次厮杀,赵洞庭对杀人这种事,已经不再恐惧。 他握紧拳头,虽然感觉不到体内有任何内气涌动,但决心依旧不减。 而此时,在转生门内,元真子等人都只看到赵洞庭的神情在不断变化。 至于嘴里吐出的“操”字,他们自然是不明白其中意思的。 空善和尚眼中带着笑容,仿佛洞穿所有。 <script>app2(); 494.前世因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再度让得赵洞庭陷入沉默。 从他所住的皇龙帝苑直到万达广场前面,他都一言不发。 开车的师傅说了几句这星城天气真热、开的士多么不容易的话,见赵洞庭没有任何反应,觉得自讨没趣,便也再没有开口。 他也不求赵洞庭什么,是以实在没必要用热脸去贴赵洞庭的冷屁股。谁都有尊严。 的士师傅心中少不得要腹诽几句,诸如这个乘客真是傲慢、狗眼看人低之类的话,但也不至于因此小题大做,让赵洞庭下车什么的。 “到了。” 到万达广场下边,师傅嘴里吐出这两个字,尤为生硬。 赵洞庭回过神来,道了声谢,看了看仪表,掏出自己钱包付过钱,便走下车去。 他这声“谢谢”,倒是让得的士师傅有些诧异,心里也舒服不少。可能,刚刚这个乘客心里只是在想其他什么事吧! 赵洞庭走下车,却是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钱包,然后嗤笑。 钱包里还夹着那个女人和自己的合照。只是她灿烂的笑脸,此时看起来好似怎么都透着几分浓浓的阴谋味道。 “居然喜欢你这样的女人,我真是瞎了眼。” 赵洞庭自言自语的嘀咕了句,然后将整个钱包都远远扔了出去。 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都诧异的看向他,但众目睽睽之下,却没有任何人去捡那个钱包。 赵洞庭也不管,径直转身向着大楼里面走去。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楼里。 至于这里面还有着几千块的钱包,会便宜谁,他是丝毫都不在乎。 从电梯间到二十七楼。 这层楼分布着数十家大大小小的公司,都在资本的洪流中奋斗或是艰苦挣扎着。 赵洞庭走到自己的传媒公司外,里面隐隐还传出来训话的声音。 这时候距离他被排除出局还不过才过去几个小时的时间,那对奸夫淫妇应该正忙着收拢军心吧! 毕竟,这公司是自己一手创办起来的,底下的人也都和自己私交不错。 赵洞庭记得自己被赶出公司时,有很多人是打算陪着自己离开的,只不过,丧失理智的自己直接跑了出去,根本没管他们。 他伸手按在旁边刷指纹的门禁上。 两扇玻璃门打开。 大宋数年之行,赵洞庭始终没有将这段仇恨完全忘却,偶尔夜深时都会惊醒。如今,终于再得到重新面对的机会。 他不会再选择孤独的死去。 光线透过窗帘照射进办公区,并不明亮。里面的书桌、电脑、花草,赵洞庭都是那般的熟悉。 这个地方陪他渡过的时间,比他在皇龙帝苑那栋别墅陪他渡过的时间还要长上许多。 进门左拐便是会议室。 此时办公区内没有人,只是有几个书桌空空如也。 赵洞庭嘴角露出些微笑容,终究不是所有人都不在乎自己的。想来自己走后,老张、老邓他们也都辞职了。 这些空书桌,让得他心中也是有些慰藉。 他走到某个书桌前,来开柜门。里面有水杯、打印纸,还有一把水果刀。 会议室内,激昂顿挫的声音还在响着。是那个曾经被自己视为最好的兄弟。 听着这声音不断强调公司将来会有多好的前景,将会给员工们多好的福利,赵洞庭嘴角的丝丝笑容渐渐变得冷冽。 抽出刀,他向着会议室走去。 推开门,里面有足足数十人,看到他,神色各异。 有的惊喜,有的惊讶,有的面带愧疚。 而最为惊讶的,莫过于正在白板面前讲话的那个男人,还有在他旁边坐着的捏手指甲的精致女孩。 他们两看着赵洞庭,眼神都是微微阴沉下去。 而后,男人道:“洞庭,你怎么来了?来收东西?” 他脸上布满虚伪的笑意。 即便到现在,即便已经在暗地里和赵洞庭彻底撕破脸皮,他还想在员工们面前保持他的风度。 不过也正因为是他有这样的城府,公司才会留下这么多不知内情的人吧! 赵洞庭看也不看那精致妩媚却显得有风尘味的女孩,道:“是啊,来收东西。来收你们两的命。” “啊!” 有人惊呼。 再看到赵洞庭手里的水果刀,恐慌的气息便彻底在会议室内蔓延开来。 有人悄然向着强角落移去。 捏手指甲的女孩花容失色,“赵洞庭,你、你疯了?” 那男人倒是还能勉强保持冷静,“洞庭,你不要冲动。杀人,可是要枪毙的。” 但他眼中晃动的波光还是出卖了他心中的畏惧。 “这还用你说?” 赵洞庭神色冷冽,“王光虎,你觉得我是那种怕死的人么?原本这世上最让我牵挂的两个人都背叛了我,我还会想活?” 话音落,他持着水果刀冲向了穿着西装,温文尔雅的,曾经最好的兄弟。 王光虎倒也不简单,惊叫声中,连忙抄起面前的椅子就要挡住赵洞庭。 可是,赵洞庭没有内功,但把式还在。 他抬手将王光虎手中的椅子架住,刀,捅进了王光虎的肚子。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王光虎的脸色瞬间变得涨红。 一刀、两刀、三刀…… 赵洞庭面色狰狞。 声声尖叫在会议室内响起,人群纷乱向着会议室外跑去。那精致妩媚的女孩也跑得毫不犹豫。 赵洞庭缓缓松开椅子。 王光虎软倒在地上。 他眼睛看着赵洞庭,有惊讶,有害怕,有留恋,兴许,也有那么一丝丝悔恨。 赵洞庭猛然抬起腿,踩在他的脸上,脸色狰狞至极,“别这样看着我,时至今日,都是你咎由自取!” 然后,他重重一脚踹在王光虎的脑袋上,便不再理,也向着会议室外跑去。 纷乱的人群在门口拥挤不堪。 心中的惊惧,让得他们都只想跑开。这刻,没有谁还会再顾得上谦让。 作为两任“老板娘”的精致女孩脸上梨花带雨,双手不断撕扯前面的人,却仍是被拦在后头。 赵洞庭快步走上去,抓住她的头发,“喂,别跑了。” “啊……” 女孩回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赵洞庭拽着她走向里头,不管女孩的痛叫声和捶打,走到落地窗前。 “不要!不要!” 看着落地窗外,女孩更是惊慌起来,哭喊不休。 门口,有员工不再往外跑。回头,看着赵洞庭和女孩,但各自仍然惊惧,没有人开口。 赵洞庭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女孩把妆都哭花了,到嘴边只说了句,“你长得真他妈的丑!” 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女孩也是愣了。 她自认为长相绝对是出众的,而且,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她见过太多垂涎的目光,还从来没有听有人说她丑过。 她当然不知道,见过张茹、乐婵、颖儿、韵景,还有明珠公主这么多绝色且纯天然的美女,赵洞庭的眼光已经被养得极刁。在他眼里,就她这种靠化妆粉饰出来的姿色,真是不怎么好看。 在女孩的愣神中,赵洞庭左手抄起了旁边的椅子。 “哐当!” 落地窗碎裂。 风吹进这极高的楼层,些微凉意让得女孩瞬间回神,又发出尖叫,“啊……” 但尖叫声,并没能阻止赵洞庭将她推下去。 自由落体。 女孩离着地面越来越近,尖叫声越来越小。 最终落地,以极为扭曲的姿势躺在地上,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赵洞庭回头,看着门口惊讶、害怕无比的众多熟悉面孔,忽然咧嘴笑了,“哥几个,此生不见了。” 然后,他的身影,也猛然越过了碎裂的落地窗。 身后无数惊呼。 “哈哈!” 在空中的赵洞庭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地面,却是发出了朗笑声。 至此,他再无心结。 周遭景色变幻。 眼前,再出现空善和尚、元真子等几人。 赵洞庭脸上还带着笑容,整个人气息好似比之前要轻松了数分,对着空善和尚施礼,“多谢大师了。” 虽然刚刚发生的事大概是幻境或是梦境,但他的心结解开了,以后整颗心都将归属这个年代,和前世,再无半点因果。 他不再是赵洞庭,而是彻彻底底融入赵昰这个身份。 <script>app2(); 495.直逼上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善和尚轻轻点头。 赵洞庭没有自寻烦恼地去询问刚刚是幻境还是梦境,亦或是真实。于他而言,是否真实,只在本心。 他相信那是真实。 因为这让他整颗心都突然全部轻松起来。 体内内气好似被某种气机引动,在这刻,突然翻腾不休。 曾经将内气阻拦在外的窍穴被势如破竹,一颗接着一颗的敞开门扉,任由内气灌入。 第九十四颗! 第九十五颗! 第九十六颗! …… 赵洞庭体内啪啪作响,在这短短须臾间,窍穴竟是连开十五颗,直将整个中丹田都点亮。 一百零八窍穴如同漫天星光,围绕着他的中丹田,释放着些微光芒。 龙庭隐现,直通上丹田,雾蒙蒙。 “这!” 赵洞庭睁开眼时,惊喜交加,双眼中划过极为凝聚的精光。 他真没有想过,自己的内气竟然会在这时候突然有如此的突飞猛进。 体内原本储存的张天洞灌输的内气,在这短短时间内被消耗近半。 熊野、元休子等人亦是感觉到赵洞庭气势暴涨,在这刻,眼中同样闪过惊讶、疑惑之色。 只有元真子,嘴角微微扯出笑容,仿佛赵洞庭的这种变化已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空善和尚微笑着看赵洞庭,嘴里道:“心念通达,则全身通达。阿弥陀佛,若皇上能保持仁义之心,是天下苍生之幸。” 说完,他缓缓闭上眼睛。 看他枯槁身形,如果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只怕是众人会以为他已经坐化。 “这里乃是祖师居所,你们不能擅闯。” “滚开!臭和尚,再不让开,本将将你们全寺以窝藏敌军之罪论处!” “本寺并不曾来外人。” “滚!” 屋外,响起争论声。然后,有叮叮当当的甲胄鳞片碰撞声响。 转生门内几人都是真武境,哪怕最弱的赵洞庭,此刻也是中元境巅峰,对这动静都能听得真真切切。 当下,几人眼中都是闪过杀意。 而再看空善和尚,却发现他仍然只是双眼微阖,并没有要起身的打算。或者说,已经根本不能起身。 赵洞庭几人都将手放在剑柄上,准备随时出手。 要是元军找到这里面来,他们说不得就要大开杀戒,杀条血路出去。 虽然要从两万余人的包围中杀出去并不容易,势必会要损耗极多内气,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世间本就很难有完全之法。 赵洞庭总不至于为保留内气守卫邵武县城,而在这里束手就擒。 脚步声,离着转生门越来越近。 “哼!” 而转生门外,这时又是响起冷哼。 然后有个应该是元军将领的人道:“咱们走!” 赵洞庭些微意外。 这些元军怎么都不闯进转生门搜查的?难道连他们都知道佛门转生门的事? 脚步声渐渐远去。 几人回头,再要将目光汇聚于空善和尚身上,都是露出惊色来。 元真子轻轻叹息。 蒲团上,已经不见空善和尚的身影。只有颗金色的圆润舍利,上面好似还依稀放着佛光。 极境和尚空善,坐化于此。 道门羽化,佛门轮回。羽化飞升且留肉身,轮回转世,则只剩金丹。 赵洞庭虽然才刚刚和空善和尚认识,但此时心中也是有些悲悯。 武道极境,亦逃不过生死轮回。不过,生命也是因此才显得可贵吧! 他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将空善和尚坐化后形成的舍利捧在手心。一时间,只觉得念头通透,无比的心平气和。 这舍利,无疑也是个宝贝。 遍数古往今来的无数高僧,能留下舍利者,实在不多。每颗舍利,都是佛门至宝。 只怕是连佛门的人都不知道,在这小小的楠木寺内,竟然还隐藏这空善和尚这样的高僧。他的转世,是整个佛门的不幸。 且不说他的佛法绝对不会低,便是单轮他的武功境界,也足以让佛门在这个世道上威望更甚几分。 再往大些说,这也是整个江湖的不幸。 江湖数百年,能出几个极境强者? 若论现在的江湖,就根本没有盖棺定论的真武境强者。往上追述,还得数数百年前的袁天罡。 哪怕是和佛门貌合神离的道教,作为道家祖庭的天师、小天师,此时元真子、元休子等人脸上也并没有庆幸之色,只有惋惜。 赵洞庭倒还不到那样的境界,想不到整个江湖,捧着空善和尚的舍利,只是对武道极境生出无限的向往。 十余分钟过去了。 转生门外有人敲门,“祖师、诸位施主,元军离寺了。” 赵洞庭率先走出转生门。 门外是个穿着袈裟的和尚,年岁同样不小,在楠木寺中显然有些辈分。 “阿弥陀佛。” 看到赵洞庭手中捧着的舍利,和尚双手合十,口诵佛号。但他眼眸深处,还是有着难以掩饰的悲痛。 显然,空善祖师即将坐化的事,在楠木寺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赵洞庭将舍利递给和尚,道:“大师,空善祖师已经坐化了。” 和尚却是将赵洞庭的手推回去,道:“祖师已有法旨,这舍利,赠与皇上。” 赵洞庭微微诧异,随即问道:“那祖师还有没有其他的话?” 他只以为空善和尚也是有让他照拂楠木寺的意思。 可和尚却是摇头,“没了。” 赵洞庭愕然不语。 而旁边,元真子脸上则是生出些复杂之色来。 他好似突然明白为何自己的哥哥始终卡在真武境巅峰而迟迟不能突破极境了。 龙虎山天师代代皆有天姿绝艳之辈,可却鲜少有极境出现。这大概是因为他们心中都太过于牵挂整个龙虎山。 放眼龙虎山,便只有整个龙虎山的胸怀格局。而如空善和尚这般,心怀天下,无疑在心境上要高上不少。 这样的人,哪怕是隐居楠木寺,能入极境,也不奇怪。 元真子等人,此时心中都难免对空善和尚生出几分佩服之意。 赵洞庭双手合十,“如此,多谢大师了。” 他将舍利收到袖袍里。 这舍利,有种特别的气场,能缓和他心中的任何负面情绪。 “施主客气了。” 和尚伸手指向外头,“请。” 赵洞庭等人知道和尚已无意再将他们留在寺内,便点点头,向着外头走去。 或许,这和尚认为空善和尚的坐化和他们有关,心中有些不待见,也是正常的事。 出寺时,在寺中水塘旁路过。 几人又立住脚。 水中有只如同磨盘大的老鳖出水,仰头,嘴巴张张合合,布满皱纹的老眼下竟是有两行泪水滑落。 老鳖通灵忆老僧。 …… 邵武县外。 午时已过,军鼓擂响。 元屋企等人已经命令全军用过干粮,才是便是想拖延,也不能再拖延下去。 因为半天的时间,未必能拿得下整个邵武县城。而要到夜里,则容易出现太多遍数。 那两个前去追捕赵洞庭等人的将军还没有领军回来,自是让得他们心中有些失望。抓到、没抓到,都还没个消息。 邵武城四面,元军军阵齐齐向着城门杀去。 喊杀声响彻整个邵武四周。 而四面城墙上,都不过区区数百头陀军士卒。见得元军攻来,石头、火油、箭矢等等,一股脑向着下面落去。 老尸未寒,又添新尸。 战争就是个绞肉场。 每个城头上不过数百头陀军士卒,这自然抵挡不住元军多长时间。 在城外留下不少尸体后,元军再度破城。四面城门相继告破,元军汹涌而入。 头陀军士卒从街道四处冒出来,不断以箭矢射敌,且战且退。 爆炸声响。 无数的房屋在战火中坍塌。 不知耗费多少心里建起来的邵武县城,以惊人的速度被摧毁着,满目狼藉。 <script>app2(); 496.再回邵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此时,在城外,黄华领着头陀军还在马不停蹄向着邵武县城疾行。 自从率军从古田回到剑浦以后,他接连收到来自邵武、光泽的信件,稍作休整,便直接发兵邵武。 现在,距离他从剑浦出发已经过去近十天的时间。 在军中,黄华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催促士卒们加紧行军。得知赵洞庭就在邵武以后,他更是恨不得立刻就插翅膀飞到邵武去。 途径顺昌县城时,他甚至都没有在顺昌落脚。这也错过和龙虎山诸位道士的相遇。 道道浓烟,在邵武城上空滚滚而起。 数千头陀军寡不敌众,不断向着内城方向收拢防御圈,只能稍微缓阻元军侵入内城的步伐。 可以想象,元军一入内城,将会是生灵涂炭。 因为,此时此刻,在内城街道上,都挤满从光泽还有外城涌入的百姓。 房屋内,根本已经容不下那么多的人。 听得城外的炮响声,无数小孩缩在自己父母的怀中,簌簌发抖。每个人都脸上,都是布满紧张和担忧之色。 赵洞庭等人刚刚从楠木寺中走出来,就看到邵武方向上空的些许烟雾。 “元军已经攻城了。” 赵洞庭脸色凝重,“诸位前辈,咱们这就回到邵武县城去。” 他已经尽力了。 但纵是将两万元军拖住在这里,无疑也不能化解邵武县城的危机。 数人匆匆向着山下而行。 途中,难免遇到正在搜山的元军士卒。 惊叫声、痛叫声,很快在罗汉山上响起来,直直向着山下蔓延。 赵洞庭等人大开杀戒,无人能挡。速度快到让人咋舌。 而元军士卒搜寻过楠木寺,没有找到几人后,大部队这时已经到后山和更高处去搜寻。前山的人,自是挡不住他们。 两万军卒不少,可铺开在整个罗汉山,就不显得那么扎眼了。 直到山中突然有令箭冲上云霄,炸响,在更上头和后山的元军才匆忙向着这前山山腰跑来。 而等他们到山腰时,赵洞庭等人自然已经不见踪影。 元军尸体,直蔓延到山下,横七竖八。 几个人个个浑身染血,杀到山脚,夺了元军几匹马,又往邵武县城狂奔。 后头,不过区区数百看守马匹的元军士卒追赶。 赵洞庭等人也不管不顾,不愿为这区区数百元军士卒而耽搁时间。 他们需要尽快赶回到邵武县城,只有如此,才能让元军将领有所忌惮。那些被杀怕的家伙,才会不敢露头指挥士卒。 而没有指挥的士卒,想要攻破内城,无疑要多费些功夫。 小道上又是黄尘滚滚。 赵洞庭几人衣袂飘飞,个个神色清冷。熊野眼中,更是有着嗜血的光芒。 这家伙天生就是个有野心,也有杀心的家伙。 自从他跟在赵洞庭身边以后,杀的人,比之洪无天、元真子等人都要多得多。 不多时,几人便到邵武城北门外。 而此时,在北门外,还有数千元军正整齐站立着,军阵森严。 军中旌旗飘扬。 赵洞庭等人驰马而来的动静,很快被斥候禀报给正在军中坐镇的元屋企。 元屋企先是惊讶,随即拍着大腿,满脸喜色地站起来,喝道:“全军将士!备战!” 他跑到军前,上马,带着持大纛的猛士匆匆跑向军阵的后头。 众军卒跟着转身。 这时,坐在马上的众百夫长、千夫长便都看到正匆匆驰马而来的赵洞庭几人了。 元屋企喜不自胜,眼睛直勾勾盯着赵洞庭几人,举起手中的长枪,“众将士!生擒这几人!” 他赫然有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 整个出城的头陀军轻骑中,只有赵洞庭几人没有被擒住了。他们拿画像对比过,没有谁是大宋皇帝,也就是说,如果大宋皇帝真的已经出城的话,那定然会在这几人当中。 而看到穿着道袍的元真子几人,元屋企心中更为肯定这种猜测。 除去大宋皇帝,还有谁能让那极为绝世高手如此舍命保护? 至于赵洞庭几人为何会杀个回马枪,被利欲熏心的他,也在心里给了自己合理的解释。 说不定这几人是被大军拦住,不得以才夺路又想杀回到邵武县城中来。 不管怎么说,元屋企都绝不愿意放过这个立下大功的机会。实在没有任由赵洞庭等人从大军中间冲过,杀回邵武的理由。 “操!” 而赵洞庭看到前头忽然向着自己几人冲杀而来的元军,则是心里暗暗骂了声,然后喊道:“诸位前辈,随我杀回城去!” 要以六千头陀军对付数万元军真的太难太难了,更难的是时间紧迫,让得他根本没有多少时间用以操作。 诸如离间计、反间计、乱军心等等谋略,实在都需要长时间的布局才能见到成效。 此时,只能以硬碰硬。 他知道自己只能一鼓作气地从这数千元军中冲杀过去,不然,哪怕是元真子等人在此,也将陷入险境。 后头远处,可还有着上万元军已经追赶上来。 战马疾驰。 短短时间,赵洞庭几人便和元军正面碰撞起来。 元军军中汹涌的战意,和元真子几人的浩荡剑意互相碰撞,卷起无形风暴。 沙石滚滚。 赵洞庭战马和无数元军交错而过,手中湛卢剑不断舞出剑花,看不清行迹。个个元军惨呼,落下马去。 元真子等人自然更是无法抵挡。 在他们近前的元军都被剑意摄住,动作迟缓,如同木偶般,只有被斩杀的份。 熊野没有武器,不知从哪个元军手中夺了把长枪,亦是耍得虎虎生风。 一样通,百样通。 像熊野这种拳脚造诣极高的人,耍武器,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手中还时不时扬出蛊毒。 蛊毒如灰尘,在风中被吹散,周遭元军竟是成片成片的倒地。 元屋企知道元真子几人厉害,此时躲在大军的最后头,没有随着大纛冲杀,见到这幕,也不禁是新生胆寒。 他突然觉得,自己要想吃下去这个馅饼,貌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甚至,随时都可能有被噎死的危险。 不过看到更后头的滚滚黄尘,他又稍稍安下心去。 他告诉自己,就算擒不住这几人,哪怕只是挡住他们,等到后头大军杀到,他们也不可能跑得掉。 真武境又如何? 真武境又没长翅膀。 世间再为厉害的武者,也挡不住人海攻势,只是看人多人少而已。要不然,这世间也就不是皇权当道,而会是武者当道了。 “盾!” “盾!” 元屋企嘴里大喊。 有元军盾牌兵扛着盾牌向前跑去。 他们心里也是憋屈,如果不是将军说要生擒,他们真恨不得用轰天雷炸死这几个武林高手。可是,却又没有办法。 在元军中,不听从军令者,最后的结果往往只有死。 赵洞庭等人此时已经杀入到人群中。 环首扫去,四面各处都是元军,密密麻麻,水泄不通。 哪怕是元真子、元休子几人,此时也是面露狰狞。这是人性深处的狠意,哪怕修道再多年头,也不可能完全磨灭。 赵洞庭浑身湿漉漉,染尽血,几乎能滴出来。 从邵武县城出来以后,他已经忘记自己杀了多少人了,内心也已经麻木。 盾牌兵终究冲了上来,上下叠起,有两米多高。如同围墙般,在赵洞庭几人前面连绵十余米远。 赵洞庭几人却是没有勒转马头,只能直直冲向盾阵。 数匹战马撞在盾牌上,持盾的几个元军惨叫着随着盾牌往后跌倒下去。 赵洞庭湛卢剑不断掠过旁边元军脖颈,猛然从马背上蹿起,飞身向盾阵后头。 元真子等人亦是如此。 几人跃到空中,而后又往下落,踩在元军或是战马上头,继续向着邵武县城门冲杀过去。 元军混乱不堪。 <script>app2(); 497.一人当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在乱军从中,想要不断踩着人的脑袋往前奔跑,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非轻功极强者,不能做到。 而且,元军中还不断有射箭手在向他们放箭。 元真子等人位列真武,能踏水渡江,倒是无碍。而赵洞庭,在往前跑出十余米后,终究还是气提不上来,向着下头落去。 元真子等人都是低声惊呼,连忙跟着落地,又拱卫在赵洞庭身旁。 剑光闪烁,几人身形绕着赵洞庭穿梭不停。只是短短数息,便又是数十个元军授首。 元真子提起赵洞庭肩膀,再度掠到众元军士卒上头。几人先后再向邵武县城急奔。 区区数千元军,要想拦住他们,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元屋企见状,脸色猛便,眼中阴晴不定。 他不是江湖中人,却是并不知道真武境有万军之中来去自如的能耐。 要以寻常杀真武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那真武境不能逃,只能死战。 可赵洞庭几人怎么可能会留在这里死战? “杀!” “杀!” 元屋企嘴里大喝出声。 他算是想明白了,既然留不下活的,那能留下死的也不错。杀宋朝皇帝,也是大功。 元军后头又是鼓响。 鼓响如雷,声声带着无穷杀意。 箭矢在刹那间突然变密集起来。 元真子等人不断挥剑抵挡箭矢,也再难以为继。冲出十余米后,终究还是又都落到地上。 在地上,总不至于成为元军弓箭手的活靶子。 杀戮再起。 不知多少人殒命在他们的剑下。 几人一人当千,都不知道杀了多少元军。 可以想象,此役过后,元真子等人必将名扬天下。 但元军数千,还在前仆后继地向着他们冲杀而来。 连赵洞庭心中都不禁是感慨,元朝能够开拓前所未见的浩瀚疆土不是没有理由的。 光以士卒而论,大理不能和元朝相比,以前的大宋更是远远不能比。 铁血军规下,培养出来的都是令行禁止的精锐士卒。以前,不到绝境,或是将领投降,赵洞庭鲜少有见元军士卒投降、逃跑过。 如今,哪怕是大宋军队已经征伐数年。军中士卒,大概也就元军这个程度。 他被元真子几人拱卫着,仍旧向前冲杀。 乱军从中,他们并未能看到元屋企的身影。 整个元军军阵中,无数人随着赵洞庭几人的动静而动着。他们就好似龙卷风似的,席卷向邵武城门。 元屋企此刻站在行女车上,看到赵洞庭几人所向披靡,又是大喝:“用轰天雷!” 他已然有些气急败坏了。 行女车旁侧,击鼓军见到令旗挥动,又擂鼓。 还在厮杀中的元军低级将领和士卒们有些发懵起来。 他们知道这鼓令的意思。 可是…… 用轰天雷的话,还不得连自己的袍泽都一起炸死? 这几个江湖高手可都在人群之中啊! 不过,待回过神后,还是有士卒、将领开始解下腰间的轰天雷。 这是军令。 赵洞庭在厮杀间,看到有元军士卒解下腰间的轰天雷,脸色顿时就变了,“诸位前辈小心!” 在这种生死危机的笼罩下,他的步伐也快了几分。 元真子几人亦是色变,同样加快步伐,顾不得再多砍杀元军,在人群中极速掠动。 轰天雷这玩意儿的威力实在是太强了,简直就是江湖高手的克星。 颗颗轰天雷炸响。 硝烟荡起。 惨叫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 伴随着纷飞的土屑,一个个被爆炸威力笼罩的元军士卒跌飞出去。 赵洞庭向前又掠出数米,身旁不断有轰天雷炸起。 这让他有种处在空军轰炸范围下的感觉,心里忍不住不停地骂娘。 这也太他娘的刺激了。 元屋企看到军中不断有硝烟腾起,嘴角勾起狞笑。 可随即,他的笑容又猛然凝固在脸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让士卒们使用轰天雷实在是记昏招。 因为,这让得军中的那些士卒都不敢接近赵洞庭几人了。赵洞庭几人从硝烟中冲出来以后,无数元军看到他们竟是避之不及。 谁敢接近啊? 跑上去就是挨炸的份。 他们可没有赵洞庭、元真子他们那样的轻功。 之前只拼刀枪,他们心中有着侥幸,还敢冲上去。可此时,在轰天雷的威力震慑下,实在再没有那种胆量。 明知必死,哪怕是再精锐的士卒,也难以鼓起勇气赴死。 “杀!” “杀啊!” “都他娘的给我冲啊!” 回过神来的元屋企暴跳如雷。 可是,他旁边的令旗手听得他的叫喊,压根就不知道怎么下令。 赵洞庭几人在炮火中疾跑。 团团土屑,在他们的旁侧不远处炸起。但他们,总是能从硝烟中跑出来。 数千元军形成的大阵,终究是被他们穿越过去。 元屋企愣在行女车上,无比懊恼。 无数元军追赶,可纵是骑马,也远远比不上赵洞庭他们的速度。 很快到得城下,赵洞庭几人顺着吊桥便跑了进去。 元屋企愣愣看着几人入城,眼角都差点迸裂,声嘶力竭:“入城!” 下头的士卒们推着行女车,数千元军浩浩荡荡追杀进城。 可等得他们入城,自然已经是看不到赵洞庭等人的影子了。 赵洞庭几人入城以后,却是上了屋顶,然后在屋顶上大步向着内城方向而去。 城内响起的声声炮响声,让得赵洞庭也是心急如焚。 如果内城被攻破,那这邵武城,也就等于失守了。他让众多百姓聚集内城,也将会成为一记昏招。 那么多的百姓,都会沦为元军刀下的鱼肉。 几人在房顶上起起落落。 只不多时,便能远远看到还在向着内城冲杀过去的元军,以及艰难抵挡的头陀军士卒们。 头陀军多数持弓箭,可是,元军中却同样有弓箭手。双方都不断有士卒中箭倒地。 元军遍布在街道上,不知比头陀军要多多少人。 这里已经是内城城门口了。 再往里,内城就将失守。 头陀军们退无可退,只能拱卫在城门外,以血肉之躯抵挡元军的箭矢。 赵洞庭不知道整个邵武县城内还有多少头陀军士卒活着,但在这内城北门,仅仅只剩下数百人还在抵挡。 有的在城头上,有的在城门外。 他们浴血厮杀,个个都红了眼睛,可却仍是挡不住元军的攻势。 这是血与泪的悲歌。 战火下,没有人是幸运的。百姓不幸,将士不幸。 纵观无数年代,哪怕再为腐朽的朝廷,对民间的危害,也绝对没有战火造成的这么严重。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很是惨烈,可终究惨烈不过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的萧索。 一个个头陀军士卒的死,便意味着无数个家庭的破裂。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说的就是这样悲凉的时代。 “杀!” 赵洞庭不愿看到整个天下千村万落生荆杞,猛然暴喝,从屋顶上掠下。剑爆寒光。 他其实可以对整个天下不管不顾,也可以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但是,他做不到。 他身旁的人,如乐婵、杨淑妃,再如文天祥、陆秀夫、张珏等人,哪个不是心怀着大宋天下?哪个不是惦念着黎民百姓? 有太多太多的理由,让赵洞庭不能放下复兴大宋的担子。 一颗原本在现代社会被磨砺得有些冷漠的心,在这个年代,早已再度充满热血。 几人剑意纵横,很快冲杀到了元军大军的后头。 到这里,便也不打算再往前跑了。这里,已经等于是邵武县的最后防线。 只是须臾,赵洞庭连头发都变得湿漉漉起来。上面,全是血液。 元军中几个骑在马上的将领被元真子等人以极快的速度斩了首,但是,却还有将领没有骑马,隐藏在军中不断呼喊。 城门处,一个接着一个的头陀军倒了下去。 元军士卒终究冲到了城门近前。 有人解下轰天雷,对着城门抛了过去。 数千元军拦不下几个真武境,而几个真武境,也同样拦不下这么多的元军。 <script>app2(); 498.万夫莫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着城门处头陀军的仓惶奔跑还有惨叫,几颗轰天雷在城门外轰然炸开。 城门坍塌。 长长的甬道露出来,里面挤满人。无数百姓皆是惊慌骇然,匆匆向着后头跑去。 城门外横尸满地的场景,让得他们心中颤抖不已。 没有见惯这种场面的人,难以承受这种极为惨烈的震撼。 “杀!” 元军中有人大吼,向着城门甬道扑杀过去。 刚刚跑开的头陀军士卒们又重新冲进硝烟中,死死挡在甬道外。 “不要让他们入城!” 赵洞庭眼神猛然凝聚,身形掠动,直直向着城门而去。 看着那些颤颤惊惊的百姓们,他很清楚,元军冲进甬道,这些百姓只有被屠戮的份。 眼泪,并不能阻挡元军。 “杀!” 几人势不可挡,很快从元军阵中冲杀过去,到得城下。 赵洞庭、元真子、元休子、元淳子、元离子还有熊野,总共六人,带着仅于的三百余头陀军死死挡在城门下头,和元军厮杀。 血液不断飞溅而出。 乱箭横飞。 甬道内的百姓匆忙向后挤去,难免有人中乱箭,痛呼倒地,然后被很快抬到后面。 但是,元军始终都不能攻破城门。在不使用轰天雷的情况下,这些寻常士卒根本不能对元真子等人造成任何威胁。 赵洞庭满脸杀意,但心里,却是凝重。 这内城北门已经是如此危急,可以想象,在内城的西、东、南三面,哪怕不是元军主攻的方向,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数千对数万,十倍的兵力差距。护城河、城门又不能抵挡敌军,这本就是场几乎没有胜算的仗。 但是,赵洞庭不能放弃。 哪怕元军最后还是得以攻破内城,他挡得越久,内城死伤的百姓就会越少。只等黄华过来,总能稍解危机。 剑意物寒光。 这一道道剑光,便好似月圆之夜时,古井中荡漾出的那些粼粼波光。 赵洞庭一边斩杀冲上前头的元军,一边喊道:“元休子、元离子、元淳子三位前辈,还劳烦你们前往其余城门抵挡元贼!” 就在他身侧不远的元休子三人听得这声喊,便抽身而退,向着城门楼上蹿去。 他们脚下在直立的城墙上轻点,无比轻盈,只是转眼间便到城头上,而后便又很快消失不见。 赵洞庭想得到,他们也同样想得到,此时其余三面城门处的情况也绝对不容乐观。 至于赵洞庭为何留下元真子这位真武境强者,和熊野这个最擅长乱军厮杀的蛊师在这,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他们从外城北门长驱直入,可以想象,后头定然会有无数元军跟着冲杀过来。 城北门的压力,无疑是最大的。 “杀啊!” 而在元休子三人离开以后,本已稍露胆怯的元军便是群情激荡起来。 他们看到希望。 原本五个真武境在此,他们冲上多少死多少,总是不能攻入内城,但现在,却是有这种可能了。 艺高人胆大,人多,也同样能胆大。 军中隐藏的低阶将领们嘴里不断呼啸,都想让自己的麾下抢得攻下内城这个头功。 然而,冲上前的人,却是成片成片的死去。 赵洞庭、元真子两人长剑横舞,面前尸首在短短时间内就已是层层叠叠。 而熊野那边更狠。 他豢养的十多只蛊虫不断在人群中穿梭着,他自己挥舞长枪的同时更是时不时的放出蛊毒,这让得他那附近更是尸横遍野。 长枪的枪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翼而飞了,但作为真武境强者,哪怕是没有枪头,也没有人能挡住他的锋芒。 棍棒呼啸。 元军冲上前的士卒成片地往后跌飞,在空中就洒血,落地后再无能爬起来的人。 这种单方面的屠杀,场面不如两军混战那般惨烈,但却更让人胆颤心惊。 几个真武境,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哪怕是中元境巅峰的赵洞庭,在这样的大军之中,也是无人能挡的大高手。湛卢剑在他手中,不知道饮过多少人的鲜血。 作为上古十大神剑之一,又是现在江湖神兵榜排名第六的绝世宝剑,湛卢剑的锋芒可想而知。 再在赵洞庭内气的灌输下,哪怕是元军盾牌兵,亦不能挡。 长剑划过,元军往往会随着他们的兵刃同时被湛卢剑划为两段。削铁且如泥,削人自然更是简单得很。 城下甬道中的百姓已经惶惶挤到了城内去。 有数十头陀军从内城挤出来,扛着盾牌挡在甬道正中。 而此时,城外的头陀军士卒们已然损伤殆尽。 元军实在太多了,足足有上万之众。虽然这么多人不是同时冲杀上来,也不是寻常头陀军能够抵挡。 城下,只有赵洞庭、元真子、熊野三人立稳脚跟。 赵洞庭也是幸得剑意精深,能和大元境媲美,要不然,即便是他,也休想在这样的人潮中持剑始终不退。 厮杀声不曾有一刻停歇。 人命在这个时候真的如同草芥。而战火,正在焚烧这长满草芥的平原。 城内无数百姓看着城外浑身是血的赵洞庭三人发呆。 而在倒下足足上千具尸体以后,元军中的低阶将领们也终于是怒了。 此时大将们不在场,他们也顾不得擅作主张,有人大喝道:“用轰天雷炸死他们!” 听得这样的大喝声,冲杀在最前头的元军们匆忙而退。 “贴紧他们!” 赵洞庭低喝,元军退,他便进。 他当然不敢离开这些元军太远,虽然身处在包围中,但这些元军同时也是他的保护伞。 和这些持着刀枪的元军厮杀,于他和元真子、熊野而言,自然比面对轰天雷要安全得多。 可是让赵洞庭和那些后撤元军都意外的是,元军中竟然有人直直将轰天雷抛向了他们。而且,其中抛雷的多数都是低阶将领。 他们已经顾不得这些寻常士卒的死活了。 只要能炸死元真子三人,哪怕同时炸死数百个士卒,又算得了什么? 慈不掌兵。 哪怕让上千士卒和元真子他们同归于尽,这些低阶将领们也是极为愿意的。因为,继续让他们杀戮下去,损失的部下只会越多。 哪怕到现在,莫说元真子、熊野两人,就连境界最低的赵洞庭都不见有内气枯竭的模样。 “上城头!” 赵洞庭看着许多黑黝黝的轰天雷向着自己落来,魂都差点吓飞了,忙不迭的往后蹿去。 元真子、熊野两人反应自是更快,在他出声瞬间,已经后退。 三人眨眼间又到城墙边上,然后踏着城墙嗖嗖嗖的便往城头上去了。 而在他们还没有跃过城门楼上的时候,下面的轰天雷就炸响了。 爆炸声只好似春天的闷雷,连绵不绝。 团团血肉被炸得四散飞去,死的、活的,数不清的人四分五裂。 场面血腥到极致。 城门内有见到这幕的百姓吓得哭出了声。 这个场景,大概会这辈子都在他们脑海中萦绕不去。 连甬道内持着盾牌的头陀军中,都有人弯腰呕吐起来。而他们,已经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老卒了。 元军中的将领们看着赵洞庭三人嗖嗖嗖的上了城门楼子,白炸死自己不少部下,只差没气得抓耳挠心。 这些个狗娘养的江湖高手真是太难对付了。 元真子、熊野,还有赵洞庭,都实在让这些低阶将领们感到无比的棘手。 只是,若是他知道元真子、熊野为达到现在这个境界,付出了多少汗水、努力,兴许就不会再有这样的想法。 数十年的苦工,若是半点用处都没有,那练武何用? 赵洞庭站在城头上,俯瞰城下遍地碎尸,嘴里暴喝:“他娘的,都给老子上来啊!” 杀,都杀出真火来了。 <script>app2(); 499.诛心为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无数元军震惊抬头,怔怔看着赵洞庭。 此时面目狰狞的他,真的恍若魔神。 三人挡万军,这个经历,怕是这辈子也不会在这些元军士卒心中被遗忘。 城门下上千具破碎的尸首,也能让得这些元军士卒不敢再有半点小觑江湖高手。 但厮杀,还是继续延续了下去。 在诸多将领的呼喝声中,又有元军冲向甬道。 赵洞庭三人再度蹿下城头。 只是之前轰天雷没能立功,元军低阶将领们也没谁再打算用轰天雷去炸他们了。 赵洞庭他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眼下,似乎真的只有活生生将他们耗死这一种办法。 城门外,地上的尸首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而元休子、元淳子、元离子三人跑到其余三面城门外后,也俱是已一人之力拦下了数千元军。 他们冲到元军阵中大肆斩杀。 道道剑芒如同白驹过隙,几乎无迹可寻,但总总能伴随着元军的死亡。 日头渐渐向西沉去。 在不知道斩杀了多少人后,赵洞庭的内气终究是枯竭起来。 没有内气的江湖高手便如同寻常人,空有精妙的剑法,却也难以再像之前那样所向披靡。 赵洞庭不愿冒险,在内气将要枯竭之际,飞身跃到了城头上去。然后跑到远处,盘膝打坐起来。 元真子、熊野两人挡在城门外,仍在厮杀。 元军一波接着一波的涌上来,然后一波接连一波的倒在地上。 只不多时,各城门外,元真子、元休子等人,身上都各是能滴得出血来。 即便是真武境强者,在这样的厮杀中,也不能做到血不沾身。 看着他们在元军中不断厮杀着,到后头,甚至连他们的手臂都有些微微颤抖,城内众百姓终是动容。 他们知道,几个绝世强者这般死死拦在外头,都是为保护他们。 不知何时,有人突然喊叫起来,“乡亲们,我们难道就这样在城内让诸位大人保护吗?我们的武艺都是白练的吗?” 这个年代,民间练武的大有人在。 “杀出去!” “咱们去帮大人们的忙!” “和这些元贼拼了!” 无数人动容,无数人纷纷站起身来,发出一声声怒吼。 有人抄着锄头,有人抄着菜刀,跑向甬道外。 然而,城外元休子、元淳子等人都是大喝:“不要出城!” 他们现在还没有到内气枯竭的时候,而且,元军中有轰天雷。这些百姓们冲杀上来,只有送死的份。 而就算元军不用轰天雷,不入元境的人,在乱军厮杀之中也难以自保。 民间多武夫,可能入元境的又能有多少? 百姓们怔住,看着城外染血的人,眼中神情荡漾。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元休子等人名字,但这几人,将永世被他们铭记。 …… 闽清,城外。 荒草蔓延。 数万畲民大军就在荒草丛中官道上蔓延前行,接近闽清。 数日前,文天祥得知江南西路元军兵到邵武军境内,知道福建路战事已经迫在眉睫,于是稍作休整后,便发兵闽清。 他务必要在江南西路元军攻破邵武军和南剑州以前打败高兴大军,如此,福建路大局可定。 虽然闽清县内聚集着无数元军,要攻破实在不易,但战争,有时候总是会受到多方面影响,哪怕明知难为,也必须为知。 宋元之战不曾停歇,争分夺秒,没有人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城头,旌旗飘扬。无数元军已经严阵以待。 投炮车、火油柜等等都已经被推到城垛旁,箭垛内,也是冒着箭矢的寒光。 元军斥候自是早已经探到畲民大军赶来的消息。 元将高兴,亲自立城头。 他颇为高瘦,神情古板,看起来便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眼中,时不时有精芒划过。 他不是那种有背景的人,家中也无长辈在朝中为官,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他自己用军功拼回来的。 以前做小卒时,他身先士卒,奋勇冲杀。后来做将军,他苦读兵书,从大字不识的白丁变成元朝中颇有名气的善战将军。 没有几个人能体会,他爬到现在这个程度有多么不容易。 而高兴自己对此,也是无比的珍惜。 他绝不容许福建之战以失败告终,因为,那不仅仅将会是他人生中的污点,也会让得他在朝中的地位大为降低。 估算时间,畲民大军应该已经接近闽清了。 高兴突然出声,对着周围士卒们说道:“诸位弟兄,你们的家小、亲人,有很多都在城内吧?” 旁边没有士卒答话,只是眼神稍稍变幻。 他们中间有很多都是这福建的本地人,就是在闽清入的军伍。 高兴再度大喊:“告诉本将军,你们会让乱民入城,杀你家小,辱你妻儿吗?” “誓死挡住乱民!” “誓死挡住乱民!” 一波波高喊声,在城头上蔓延开来。 每次逢战,高兴将军都会用话语激励他们。其实士卒们也知道,这不过是将军提高士气之举,但总总忍不住热血沸腾或是义愤填膺。 他们的家小妻儿,真的在城内。不说为国,只是为家,他们也绝不会放畲民入城。 高兴轻轻点头,神色重归严肃。 他和畲民部族其实已经打过许多次仗,但是,从未这般凝重过。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文天祥到了。 他深知,这个老对手有多高的能耐。永福之失,便是个沉重的教训。 论兵法谋略,文天祥不在他高兴之下。而若论爱兵如子,文天祥更是胜过他高兴,以前兴国军之团结,天下闻名。 那样的团结,是文天祥牺牲无数才换来的。他将整颗心都扑在了军中,甚至,连家中亲人都死伤殆尽。 所以,哪怕文天祥只是带着飞天军和飞龙军,高兴亦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如果只是畲民大军赶到,他高兴,怕是都不会亲自赶到城头上来。 黄昏了。 西边的云开始泛红。 而文天祥的大军,也开始在蜿蜒的官道上现出身影,向着闽清县城而来。 高兴大喝:“全军将士!备战!” 他知道文天祥现在定然急切地想要拿下闽清,说不得根本不会扎营,会立刻就开始发起攻击。 无数元军士卒在城头上跑动起来。 而文天祥,也果然率着大军直接赶到城下。 离城近千米处,大军停下。有斥候驰马上前,向着城头大喝:“元将高兴可在?” 高兴眼中闪过厉芒,“要战便战,不必多费口舌!” 他一句话,就将下面斥候的话给堵死了。 但是,斥候还是喊道:“我们大宋皇上有好生之德,不愿生灵涂炭。知晓你高兴将军也是有本事的能将,劝你开城投降,我们大宋皇上必将重用于你。而一旦大军攻城,便将死伤无数,如此罪责,你高兴可愿担之?” “哼!” 高兴冷哼,却是懒得再回话了,“放箭!” 他是元将,岂能降宋? 虽然听闻大宋皇帝年少英武,但高兴,心中从未升起过这样的念头。 嗖嗖声响。 道道冷箭射向城下。 斥候却是有所预感,一溜烟儿地拍马就跑了回去。 到军前。 文天祥坐在马上,不等斥候说话,自顾自道:“高兴是个好将军啊,可惜,不能为我大宋所用。” 旁边任伟道:“军机令,那咱们是否现在攻城?” “嗯。” 文天祥轻轻点头,“任将军你先率飞天军打头阵,顺便观察观察城内的元军布置。” 任伟微愣,“可是……高兴应该不会给我们飞天军机会吧?” 毕竟在永福的时候,元军就已经开始用百姓做人质,掣肘他们飞天军了。 文天祥却是轻笑,“如果他们再以百姓为质,你无需管,勘察过城内布置后便回来便是。” 说着,他看向畲民将领们,“诸位将军,开始扎营造饭吧!” 众畲民将领领命,向着后头跑去。 文天祥抬头看向城头,嘴角缓缓露出笑容,“诛心为上,诛敌为下。” 这话,却是赵洞庭告诉他的。 <script>app2(); 500.高兴破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很快,数百热气球升空而起。 城头高兴若有所思,“又用这招吗?文天祥,你明知这招不会管用,到底抱的是什么心思?” 他向后挥了挥手,“让扮成百姓们的士卒都上来。” 城下,上千“百姓”被押着上城头。 只是,高兴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叹息。没想到,竟然只能以这种法子来掣肘宋军的飞天军。 这种方法,无疑是不仁道的。 可朝中始终没能研究出应对热气球的武器,他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看着冉冉升起到上空的热气球,高兴眼神逐渐又变得坚定。为守住福建,他莫说仁道,连再大的代价都舍得付出。 “狗娘养的。” 而任伟率着飞天军到闽清城头上空,用望远镜往下观望,嘴里不禁低骂。 他有预感高兴还会用这样的办法,现在果然不出所料。 看着下面城头上的元军,任伟知道自己这回又不能仗着热气球的优势了。要厮杀,飞天军士卒们怕是只能在地面上厮杀。 赵洞庭现在在南宋军中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严,他的命令,没有谁敢忤逆。 于是,任伟带着数百颗热气球在空中绕着闽清县城漂浮而过,但始终,没往下面扔一颗轰天雷。 大概瞧清楚元军的防御后,他便又率着飞天军落回到军中而去。 任伟到文天祥面前,面色有些不忿,“军机令,元军果然又以百姓为质,末将无法动手。四面城墙各有约莫五千人驻扎,而在墙角处也各有约两三千人,可以随时援助城门。” 文天祥轻轻点头,瞧瞧后头就地扎起的营帐,然后又看向城头,驱马上前些许,“高兴,你就这么不将百姓们的性命当回事么?” 高兴冷哼,“文天祥,你少逞口舌之利,要攻便攻就是。本将倒要看看你有几分本事。” 文天祥还以颜色,“元朝无道,失势是早晚的事。若非我朝皇上爱民如子,要破你闽清县城,我军不必费吹飞之力。” 说罢,他便就不再多说,勒转马头,回了军中去。 这夜,闽清县外畲民军营中灯火通明。 城内亦是如此。 然而,当为万物俱静时,城外却是突然响起如潮的呼喊声。 “元军无道,以百姓为质!当共诛之!” “元军无道,以百姓为质!当共诛之!” “……” 任伟再领数个热气球,飞上闽清县城上空。以望远镜在上头观察城内情形。 他的眼中,逐渐露出疑惑之色来。 因为,随着城外的声声浪潮,城内竟是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不合常理。 哪怕闽清百姓们这些年来已经习惯元朝的压迫,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应该无动于衷才是。 那些家中父老被押到城头为质的,怎么会没有半点反抗举动? 带着疑惑,任伟飞回到军营中,将这事禀报文天祥。 而在城内,也有将士匆匆跑向府衙,将城外畲民的大喊还有任伟率军巡空的事禀报高兴。 文天祥面露疑惑。 高兴脸色微变。 他当然知道城内的百姓们为何没有半点动静,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抓捕任何百姓。 可是,此时城中已经露出破绽,文天祥会不会察觉出来呢? 两军对战,任何的不确定因素,都可能会成为左右胜负天平的那根稻草。 稍作犹豫后,高兴道:“立刻让士卒在城内制造慌乱!烧毁些许房屋!” 他面前的将领们都不禁是怔住,“将军,如此会不会引起百姓愤恨?” 高兴拧着脸,“不过烧毁些房屋而已,他们能够怎样愤恨?只要能守住闽清县,这点损失不算什么,速速去办就是!” 当下将领们便也不敢再多说,有两个人向着府衙大殿外头跑去。 高兴沉默十余秒,又道:“诸将听令!” “末将在!” “速速做好迎战准备,若见到宋军飞天军升空,立刻从城头撤下,隐藏到民宅中,待宋军入城,给以迎头痛击!” 但他这道命令下来,又是让得诸将些微怔住。 有人道:“将军,您还是担心宋军会破城?” 高兴凝重道:“文天祥此人,远远不是畲民众的将领们那么好对付。不管如何,小心为上吧……” 说着,他又将视线重新放回到了大殿中间的闽清地图上。 高兴心里很清楚,哪怕自己现在让士卒在城内制作混乱,也同样有破绽。以文天祥之能,未必看不出来。 一招失,招招失。 他的确没有想到文天祥会用出这样的攻心计,引城内百姓哗变。 他现在无疑有些左右为难。 若是真押着百姓上城头,城内只怕真的会起哗变。而若是不这样做,被文天祥瞧出破绽,定然会大举攻城。 怎样选择,都有风险。 最后,他高兴还是选择和文天祥硬刚。因为他清楚,失去民心,将会对闽清造成多大的影响。 元朝瞧不起汉人,横征暴敛,本就不受百姓待见。他再激起民愤的话,说不得,闽清县城会不攻自破。 …… 城外军营中,文天祥踱步沉思半晌,眼中则是突然爆发出光芒来,“城头那些,或许不是真正的百姓。” 在他帅帐内的许多将领都露出不解之色来。 文天祥又道:“皇上曾说过,百姓们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元朝若是真的以百姓为质,这般暴行,再有我们在外头煽风点火,城内百姓不该没有半点动静才是。就算有的人屈服于元军的暴行之下,也绝不会人人都选择屈服。城上的百姓……怕莫是元军假扮的。” “军机令!” 任伟最先反应过来,露出狂喜之色,“末将这就带领飞天军前去炸他个痛快!” 文天祥也是兴奋,点头:“好!今夜,务必攻破闽清县!” 可就在这时,帐外却是忽有斥候匆匆跑进营帐,跪地道:“军机令,城中有火光四起!” 众人便都又露出疑惑之色来,看向文天祥。 任伟道:“军机令,莫非是百姓们现在才开始哗变?” 他着实疑惑,因为他之前在闽清上空巡视良久,按理来说,百姓要哗变,应该不至于等到现在才是。 可是,城内为什么又会突然火光四起呢? 文天祥凝起眉头,又是沉思。 他自言自语般道:“若是你们是高兴,此时会如何做呢?” 然后,他的手重重拍在帐内沙盘上,道:“这混乱,兴许是高兴为故意麻痹我等。不必理会,任将军你速速攻城!” “末将领命!” 任伟不做犹豫,当即向帐外走去。 文天祥又看向其余众将,道:“赵大、赵虎听令!” “末将在!” “待得任将军轰炸城头,你们立刻领军炮轰城门!” “末将领命!” “其余诸将!速速集结将士,随时听候本帅调遣!” “得令!” 众将都是拱手,然后各是走出帐去。 文天祥眼神灼灼盯着沙盘,嘴里喃喃,“高兴,希望你还没有摒弃心中的良知。不然,本将这次可就被你给害惨了。” 其实,他心里头也不敢全然确定被押上城头的,到底是士卒还是百姓。 再大的可能性,都只是可能。没有确凿的证据,便任何事情都没法下定论。 文天祥,在赌。 甚至如果不是拿闽清迫在眉睫,兴许能解邵武县之困,如果不是赵洞庭在邵武县,他都绝不会冒这样的险。 随着广西之地民生越来越好,朝廷欣欣向荣。他也愈发赞同赵洞庭以民为本的思想了。 而高兴了解他,他亦了解高兴。 高兴并非是秦寒这种完全视人命如草芥之辈。 所以,他愿意赌这一次。 <script>app2(); 501.三城硝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邵武县内城。 哪怕是夜深了,厮杀还在持续。 元军没能抓到“大宋皇帝”,势要拿下邵武县。军中将士不断向着内城发起猛攻。 换下去一波,又冲上来一波。倒下去一波,又补上来一波。 内城城门口,尸体胡乱堆积着。混乱的人群就踩在尸体上互相砍杀着。 元真子等人再强,内气也有穷尽的时候。而当他们不支时,城内的百姓终究是杀出城来。 他们中间有的练过武,而有的,却是手无缚鸡之力。 在层层叠叠的尸体中,有不少,就是从城内冲出来的百姓。 他们捡起地上元军遗留下的武器,然后砍向元军。 百姓的力量,在这里爆发出来。 赵洞庭也在人群中穿梭。 他内气枯竭时便回到内城去躲避,等恢复内气后又冲杀出来。如此,来来回回已经有三趟。 如果不是湛卢剑质地非常,乃是以陨石锻造,这个时候怕是早已经沦为废铁了。 元休子、元淳子等人手中持的都是宝剑,这个时候,都是已经卷了刃。 这夜似乎极为的漫长。 元军还是无穷无尽。 也不知何时,天边才能出现朝阳。 …… 光泽。 元屋企等人率领六万元军到邵武,光泽城内,仅留下两万不到的元军驻守。 洪无天、许夫人、乐无偿和铁离断驱马从邵武县城离开,于夜幕降临的时候终于赶到光泽。 他们本是打算强攻入城,其后在许夫人的建议下,却是在城外寻找到元军暗哨的踪迹。杀暗哨,换上了暗哨的衣服。 四人骑马到城下,伪装成暗哨,得以入城。 这着实为他们省去不少力气。 到军营后,四人为寻找元军储藏粮草之处,足足耗费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而后,便是火光冲天。 在无数元军巡逻士卒的慌乱惊叫声中,洪无天四人不再伪装,开始在军营内大肆斩杀。 四人从火光蹿起处直直杀到军营外,路上,不计其数的元军士卒尸体横陈。 号角声在军营内响起。 无数元军士卒纷纷从营帐内蹿出来,有的忙着去救活,有的,则是去寻找烧毁粮草的洪无天等人。 整个军营在短短时间内便陷入了慌乱。 粮草向来都是行军打仗的重中之重,且不说那些将领们,就是寻常士卒,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而以这些寻常士卒的本事,要想挡住洪无天四人,自然是不可能的事。 洪无天四人杀出军营后,很快便隐匿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元军队队铁骑冲出军营去,火把在城内各处蹿动,却也没法找到他们。 庆幸的事,军营中的大火很快被扑灭。 留守光泽的元军将领们稍稍放下心去,因为,军营内烧毁的粮草并不算多,大军还不至于有断粮的危险。 只是,想想那冲营的四人的本事,他们又难免有些心惊胆寒。 要是这些人再冲营,他们如何防范? 下次,还能运气这般好的,只是烧毁掉少许粮草么? 于是,经过商议后,这些留守将领在加多巡逻力量的同时,还是差人连夜去将此事禀报前往邵武的元屋企等人。 至于那些个去攻邵武的将军们是抓紧时间拿下邵武,还是派兵回来增援,这就不是他们操心的事了。 留守在这光泽县的,实在都不是什么实权派,也就不敢擅作主张,将这件事给隐瞒下来。 而等信差出城的时候,洪无天四人自然早已经杀出城去。 不过他们却也并没有立刻赶回邵武,而就是在光泽往邵武的官道旁潜伏着。 赵洞庭跟他们说过,若是邵武县的元军没有撤军折返光泽,就将光泽县内的粮草全部烧光。 这是最为不妙的状况,也是破釜沉舟的无奈之举。 到时候,邵武县城怕是不保。只是,元军失了光泽的粮草,也应该难以再在这福建路支持许久才是,除非他们后头很快就有大军将粮草送到。 而若是邵武元军撤回光泽,那他们,也可以回去邵武了。 赵洞庭现在是要拖延时间,争取等到高兴来援。而不是要将元军逼到绝路。 要是在元军撤回光泽的途中就将光泽县内的粮草全部烧光,谁也难以预料以后会发生怎么样的事。 福建路或许会多上几万土匪? 到时候遭罪的还是百姓们。 …… 闽清县。 任伟率领飞天军从军营中飞上天,到城头上空。 但是,在他们绕过整个闽清县的城头以后,却是发现,城头的元军已经不见踪影。 任伟气愤不已,却也无奈,只得率军又回到军营里,将这事禀报文天祥。 而他没有动静,赵大、赵虎不敢开炮,其余的畲民将士们,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动静。 文天祥听得任伟的汇报,神色大喜,拍掌道:“高兴定然是知道我们要攻城了,那些百姓果然是假的。即刻传令赵大、赵虎两位将军,让他们将这南城门轰开,大军……攻杀入城!等等,以高兴之才,此时城内定然是埋伏重重,让将士们务必小心,不得冒进。” “是!” 帐外响起传令兵的回答声。 任伟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文天祥,“军机令,那末将的飞天军,是不是又在城外等着?” 文天祥轻笑,“怎的?让你陪本帅下几盘棋,都不乐意?” 任伟哭笑不得,却也只得老老实实的去拿棋盒,摆棋子。 这样的攻城战,元军干脆弃守城头,真是让得他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 而闽清城内元军为数众多,高兴又不是立兀合那样的草包。要他再来个中心开花,他也没那样的胆量了。 飞天军个个都是他的心头肉,他的宝贝疙瘩。要是在城内遭遇重大折损,他也心疼。 下棋……便下棋吧! 很快,炮响声就在浓浓夜色中突然炸响起来。 几门掷弹筒轰然震响,将一枚枚炮弹射向了闽清县的城门。 城门坍塌。 有畲民士卒冲到城前,扛着登天梯或是木板跳到护城河内,在河面上架起吊桥。 而城内元军,根本没有半点反应,显然已是打定主意弃了城门不要。 只是十余分钟过去,畲民大军便向着城内浩荡而去。 火把的光芒将整个甬道内都照得透亮。 可才刚刚入城,城内,就有支支冷箭向着畲民士卒们射来。 整个甬道都被箭雨覆盖。 饶是畲民将领们已经极为小心,有盾牌兵在前头挡着,后头士卒却还是有不少中箭倒地。 “杀!” 畲民将领们怒吼。 前头盾兵扛着盾牌冲向城内,后头,大军浩浩荡荡。 这一日,福建路内,光泽、邵武、闽清,都不平静。 这,就是战争。 仅仅一日间,就不知道宋元双方有多少将士阵亡。 而这,大概也是宋元双方短时间内的最后一战。 宋军若是拿下福建,想来也不会再有余力去攻更北方的两浙东路、江南东路等地。不过,却也将拥有和元朝分庭抗礼的根基。 夔州路、经湖北路、荆湖南路、江南西路、福建路、广南东路、广南东路,这七路内现在都已经没有多少元军盘踞。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宋朝完全可以将这些路尽皆统治起来。虽然光以版图而论,这七路加起来,也不过原来南宋的半壁江山,比之元朝地盘还是要小得多。但是,耐不住这七路都是肥沃富裕之地。 假以时日,在足够的财力支撑下,南宋要发展起和元军相争的军事力量,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洞庭作为穿越过来的人,虽然不是军事专家,没法制造出威力太惊人的军事武器,但以前作为老板,看新闻、报纸什么的,耳濡目染之下,要抓经济,绝对不是现在这个年代的人能够相比的。 这可是他的强项。 只是不知,当这福建路战火硝烟尘埃落定时,最终胜利会属于谁家。 三城硝烟起,惶惶百姓家。 <script>app2(); 502.黄华近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将明。 邵武县内城外尸体堆积,血流成河。青砖地面尽染红。 元真子、赵洞庭等人和无数百姓前赴后继,死死将元军挡在内城甬道外整夜。 黑色的硝烟弥漫城墙。 血腥味和烧焦味混杂,在城池内外飘荡不休。 元军数万大军轮番上阵,不计代价,不断向着城门甬道发起猛攻。到这时,折损的将士怕是已经两万有余。 而城内冲杀出来的百姓亦是不知道折损多少。 无数人痛哭,捶胸顿足。 但仍是不断有百姓从内城冲出来,和元军厮杀。 甬道口堆积的尸体已有半人高。 哪怕是如元真子、元休子、元淳子、元离子、熊野这样的真武境强者,此时也是已经满脸疲惫之色。 彻夜的厮杀,中途只是恢复过两次内气,一夜未眠,连真武境,也有些遭不住。 而且,他们每次到内城恢复内气的时候,甬道处往往会危急不堪。 这样下去,内城甬道只怕早晚会被攻破。 而元军若冲进内城混杂到百姓中,到时候,再想要挡住他们就难了。内城百姓,将会遭受到灭顶之灾。 个人之力,终究难以左右整个大局。 哪怕是赵洞庭,现在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他已经尽力拖延时间了。 要说疲惫,只是中元境巅峰的他,此时比之元真子几人还要更为疲惫得多,眼中已是泛出许多血丝。 元军后头。 元屋企等将坐在茶铺外,大伞下,也是整夜未眠。 此时此刻,他们大军早已全部汇聚于邵武内城外,但迟迟不能攻破内城,也是让得他们有些心烦意乱。 那几个真武境的家伙,真是让人恨透了。 不过还好的是,看情形,现在内城的抵抗是越来越不支了。再耗费些时间,内城必破。 到时候,不仅仅能拿下邵武,想必大宋皇帝也插翅难逃。是以,对于士卒们的损失,这些将军们倒也不是特别痛心。 莫说仅仅两万余人,只要能拿下大宋皇帝,纵是此行攻城士卒全部死绝,又有何妨?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报!”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是有匹快马匆匆从城外方向驰到元屋企等人面前。 马上斥候翻身下马,跪道:“禀报将军,黄华领两万余头陀军距离邵武二十里,此时先头骑兵已经先行向邵武而来。” 元屋企等人脸上都是变色。 黄华终究还是赶来了。 他们其实都时时刻刻在提防着黄华,尽全力想要快些攻破内城,但没想,还是被黄华赶到了。 当下,几个元将心中对元真子几人恨意更是滔滔。 如果不是这几个真武境拼死拦下大军,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将邵武尽握掌中了。 几人对视。 元屋企道:“几位将军,黄华已到。咱们是先破城,还是分兵前去挡他?” “二十里……” 有个颇为颇为魁梧的元将微微凝眉,“以黄华行军速度,要到邵武还需时间。咱们在这之前,应该能拿下邵武内城吧?” “只待拿下邵武内城,咱们完全可以据内城而守,以黄华区区两万余士卒,想要攻破内城,难如登天。而我们若是能够拿下宋皇的话,更能让他投鼠忌器。”有将领接口。 “两位将军所言甚是。” 元屋企不着痕迹捧了这两个掌握实权的将领一句,道:“只是我们还是得需去拦下黄华先头军才好,免得被他们冲乱大军。” 在座几个将领闻言都是点头。 元屋企起身,道:“诸位将军在这里坐镇,挡住黄华先头军的事,就交给在下吧!” “嗯!” 那颇为魁梧的将军点头,“那元将军你就率领五千骑兵前去拦下他们!不求歼灭,只要不让他们入城就行。” “好。” 元屋企拱手,向着军中走去。但眼中,却是有着莫名意味闪烁。 这个身形魁梧的元将乃是元军中正万夫长,真正统帅万军的将军。现在,张夔寺和诸多大将已死,军中以他为首。 而他元屋企,又何尝不想成为这样的将军? 是以,他刚刚才主动请缨。 这些个家伙,都盯着城内的宋皇,想要争抢拿下宋皇的功劳。却没想,要拿下宋皇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那几个真武境强者只是摆设么? 而且就算拿下宋皇,谁敢保证就能活着得到朝廷的封赏? 其实在那两个掌握实权的将军率着军卒也赶到内城外的时候,元屋企就明白,自己等人想要争抢拿宋皇的功劳已经是不太可能了。 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他们都不是掌握实权的将领,这样的泼天功劳,别说不会落到他们头上,就算落到头上,那也是烫手的山芋。 与其去冒这样的险,还不如去挡下黄华。起码,这样若是给大军争取下攻入内城的时间,到时候宋皇再被擒,也是大功。 而这样的功劳,足以让他成为真正掌握兵权的将领了。 元屋企这样的人或许并没有太大的本事,但他有他的长处,那就是能屈能伸,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很快,元屋企就领着五千元军铁骑,向着城外去了。 而内城四面,个个元将都还在盯着内城。每每想到大宋皇帝可能在里面,他们就止不住的热血沸腾。 利欲熏心,不知不觉间,已是让这些个将领个个都害了红眼病。 …… 闽清县外,大宋军营。 文天祥最后落子,车定任伟九宫,嘴里轻笑:“任将军,你输了。” 任伟摇头苦笑,“军机令,您让我陪您下棋,对末将来说可真是种折磨。” 文天祥棋力极高,他远远不是对手。这整夜,都没有赢过。 “好了,那就不折磨你了。” 文天祥将手中随意把玩的两颗棋子放到棋盘上,脸色重归严肃,“畲民将军们,已经冲杀十余次了吧?” “嗯。” 任伟点头,“已经总共向城门发起十三波攻击,损失士卒共计六千有余。不过军机令,您这般让他们佯攻,到底为何?” 这整夜,文天祥其实都只是让畲民佯攻,从未真正要杀到城内去。而任伟,也将斥候们的禀报全部记在心里。 文天祥站起身,看向外头依稀的亮光,道:“现在该是飞天军和飞龙军出场的时候了。” 任伟惊醒,“您整夜佯攻,就是想让元军疲乏?” 飞龙军和飞天军无疑都是尖刀。现在突然用动用这两支军队,文天祥显然是要动真格了。 但文天祥却是摇头,“不仅仅如此。耽搁这整夜的时间,不仅仅只是让元军疲乏,也是让城内百姓能够有足够的逃离时间。只是……可惜这六千多名畲民士卒了。” 任伟稍微沉默,“可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呢!除非……我们不顾皇上命令,不管百姓。” “看样子,连你也不懂皇上深意啊……” 文天祥目光重新落回到任伟身上。 任伟微微皱眉,“深意?军机令,难道皇上此举还有什么深意?” “当然有。” 文天祥很是肯定地点头,“虽然以前从未有哪代帝君如皇上这般重视过百姓,暂时我也看不透皇上此举到底是有着怎样的心态。但以皇上性格,绝不仅仅只是因为爱民如子而已。拭目以待吧,我有预感,皇上此举,会给我们大宋惊喜。” 任伟若有所思,但到底,还是没能想出其中有什么深意,拱手道:“军机令,那末将先行下去了。” 文天祥点头,不再说话。 其后,当畲民再有军队向闽清县城发起进攻时,飞龙军近千士卒也跟在后头。 枪响、炮响顿时在闽清县甬道内无休无止起来。 <script>app2(); 503.大宋使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飞龙军士卒个个持着神龙铳,带着轰天雷,枪法其准,可谓龙精虎猛,气势汹汹。 他们较之畲民士卒,着实不知道要强悍多少。 元军在城内各处布置有不少弓箭手,大街中还有士卒挡道。可是,那些弓箭手往往才冒头,就被飞龙军士卒射死。 街道上的元军还未冲杀上前,也是成片成片的倒地。 特别是那些站在投炮车旁边的元军,还没有来得及点燃轰天雷投放,就被飞龙军士卒们个个着重照顾。 有的人才刚刚点燃轰天雷,没来得及放到投炮车的巢臼内,就被子弹射穿了脑袋。 轰天雷爆炸开来,将周遭不少元军士卒炸得血肉横飞,连带着投炮车都被炸得四分五裂。 只是短短时间过去,在飞龙军的冲势下,接近甬道防守的元军硬是被打得溃不成军,惶惶向着后头退去。 而这个时候,城外又有数百热气球突然飘进了闽清县城上空。 飞天军也出动了。 数百热气球在空中很快就超过下面的飞龙军和畲民士卒,到了前头去。 颗颗轰天雷落向下头。 火光四起。 炮声阵阵。 在成片的轰炸下,闽清县城接近城门的区域,不知多少房屋被毁于一旦。 而大街上的元军,则是被炸得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至于百姓们,在昨夜畲民攻城时,的确已经大多数都跑到城内的更深处去。是以,街道上并没有多少百姓惶惶跑出来。 不过那些被炸毁的房屋内,也定然有百姓遗留。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战争,不可能不伤及到任何无辜的百姓。而且,真要论起来,这些百姓怕也算不得无辜,毕竟他们实际上是有足够的时间离开的。 须臾间,飞天军摧枯拉朽,连破元军三道防线。 任伟在空中看着下面的元军抱头鼠窜,哈哈大笑,输棋一整夜的郁闷也没了。 而在下头,赵大、赵虎两个却是满脸不爽地看着上头的热气球,嘴里嘀咕:“娘的,又被老任给抢先了。” 然后两人几乎同时愤愤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喊:“弟兄们,冲啊!跑到飞天军的前头去!” “杀啊!” 一个个飞龙军士卒好似打了鸡血,向前狂冲。 府衙。 不苟言笑的高兴坐在主位上,这时候脸上也是有些疲惫,微皱着眉头,让得下面将领们也是个个神情严肃。 他的性格和文天祥不同,注定不会像文天祥那样,能和下面的将领们有说有笑。 殿外,忽有斥候匆匆赶到,跪倒在地,“将军,宋军飞天军和飞龙军同时出动,南城门街连被破三道防线!” 殿内诸位元将都是露出惊容。 但是,高兴却神色未变,只是摆摆手:“无妨,传令下去,让几位将军退守,不必硬撑。” 斥候和传令兵同时领命,又跑了下去。 高兴眼中带着微微笑意,嘴里嘀咕:“文天祥你可真有忍耐力啊,现在才动用飞天军和飞龙军。有意思,有意思,不过百姓们可没有跑出城去,你的飞天军又能冲到哪里呢?呵呵,飞龙军……也不知道你的飞龙军能否冲破我布下的足足十余道防线。不到三日,我古田大军就能赶到,到时候,我看你如何应对。” 他显然知道文天祥为何宁愿佯攻一夜,到现在才真正攻城。 城头,他舍得放弃。这些许城内地盘,他自然也同样舍得放弃。 只要闽清不全部沦陷,这场仗,就不会尘埃落定。 …… 元朝大都。 这座曾经作为北宋都城,后又作为金朝中都,在无数代都被当做都城的偌大城池,有着它无与伦比,俯瞰天下的巍峨气象。 整个天下,城池浩瀚如星,可始终没有任何哪座城,能和这座城拼比底蕴。 它远远算不得秀丽,但总有着让人想要顶礼膜拜的浩瀚威严。 整座大都,便好似盘踞的巨龙。 而金黄的皇宫,则如龙首。 天未亮时,无数跺跺脚就能让天下震动的元朝大臣们便都已在宫门外等候。 等得时辰到,宫中鼎声响。有掌灯的太监领着他们缓缓上殿。 元皇帝忽必烈在不多时候也赶到殿外,由大鹰爪黄粱策领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天下至高权利的宝座。 古往今来,似乎只有真正坐在这座城内,这个皇宫内,这个宝座上的皇帝,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真龙天子。 其余诸多临时当做过都城的城池,都总觉得要少那么几分味道。 譬如南宋都城临安,哪怕坐在龙椅上,怕也不如这张龙椅来得舒坦,就好似有公母之分似的。 众元朝大臣分立左右,自身形魁梧的忽必烈进殿后便拱手,跟着忽必烈的步伐慢慢转动身子,脑袋始终对着他。 到忽必烈坐到那张椅子上,一干重臣便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大鹰爪黄粱策持着拂尘,尖着嗓子喊了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绣江镇之战,明珠公主图兰朵被擒,忽必烈痛失掌上明珠,但黄粱策此时还能站在忽必烈旁边,可见他在忽必烈心中有多大分量。 若是别的人,哪怕同为真武境高手,哪怕将罪责全部推到李望元身上,怕也不可能不受半点罪责。 一众元朝重臣无人应答。 直到过去十余秒,中书省左丞相耶律铸才上前两步,道:“皇上,宋国有使节到,在宫门外求见。” 耶律铸,耶律楚才之子,其父耶律楚才追随成吉思汗多年,是成吉思汗左膀右臂。而他自己也曾虽蒙哥伐宋,在蒙哥死于钓鱼城下后,阿里不哥和忽必烈争夺皇位,他毅然舍弃阿里不哥,追随于忽必烈,可以说,在忽必烈坐上皇位的过程里,他立下了汗马功劳。当得是虎父无犬子。 在朝中,作为中书省左丞相的他,有着哪怕是连伯颜也不能及的地位。 有许多政事上,忽必烈都常常听及耶律铸的建议。 哪怕说耶律铸是元朝第一重臣,兴许都不为过。 大宋使节到大都的事,殿内许多大臣都知晓。但这事,谁都知道只能由掌握中书省的耶律铸上奏,没人不知趣的逾越。 不然,皇上问为何中书省不报,你们这些不坐镇中书省的大臣却知道宋国使节到大都的事,如何作答? 外国使节求见,可都是先经过中书省的。 龙椅上,忽必烈两道浓眉微微蹙起,不怒自威,“宋国使臣,这个时候来求见作甚?” 耶律铸腰弯得更深,“老臣不知。” 忽必烈眼中却是划过洞悉之色,道:“直说无妨。在朕面前,你就不要打马虎眼了。” 可以看得出来,他对耶律铸的态度实在是亲近得很。 耶律铸当然不可能真的不知道,听得忽必烈这话,便道:“是有关明珠公主之事。” “明珠?” 已经稍显老态的忽必烈微微动容,“既然如此,宣他们进来觐见吧!” 黄粱策便捏着嗓子冲殿外喊了声,“宣宋国使臣觐见。” 声音尖细,绕梁不绝。 殿内诸臣神色各异。 他们有很多人都知道大宋使臣到的事,但却未必知道大宋使臣到大都,到底是想为什么。 要以明珠公主要挟皇上不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宋使臣铁定是要失望而归的。 他们个个都清楚得很,皇上绝不是那种会服软的人。要不然,也当不得有人暗地里给他安上的“铁血”两个字。 殿内,悄然无声。 耶律铸也退了下去。 过去十余分钟,便有穿着大宋官袍的一人由太监领着到殿外。 这人抬手拂了拂官袍,抬头挺胸进殿,无视众元朝大臣们,对忽必烈拱手:“大宋使臣……岳玥,见过元国皇上。” 岳玥! <script>app2(); 504.军情急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饶是殿内许多大臣都已经知道宋朝使臣是个女的,但现在,仍是止不住的面色有些古怪。 遍数历朝历代,女人为官的本就极少,而作为使臣出使的,那就更是少见得很了。 这又不是菜市场买菜,难道要女人来逞什么口舌之利么? 而且,岳玥不仅仅这般年轻,还长得这般漂亮,身材这般姣好。 有大臣心中禁不住臆想,该不是宋朝那小皇帝钟情于这个漂亮姑娘,经不住她的劝说,所以派她为使吧? 要真是如此,那宋朝皇帝想来也就不像传说中的那样年少而英明神武了。 当下,还真有几个大臣忍不住心中些微高兴起来。 忽必烈也是露出意外之色,而后道:“小姑娘,宋皇让你来见朕,有什么事啊?该不会是来和亲的吧?” 这话出口,饶是这里是极为严肃的朝堂,众臣也不禁是哄然大笑起来。 他们当然是故意为之,忽必烈也是故意说的这话。为的,自然是给岳玥造成压力。 可是,岳玥却仍是神色清冷,好不动容,道:“还请皇上慎言,岳玥乃是大宋使臣,可不是任由诸位公卿大臣们调笑的青楼女子。” “放肆!” 她这话说出来,殿内不少大臣都“怒”了。 这可不是在说他们平素里与青楼女子寻欢作乐么? 可岳玥,却是连正眼都不带瞧他们的。满朝大臣,仿佛都不能入她的眼。 忽必烈眼神微动,也看出来,岳玥非同寻常。寻常女子,绝对难以在他的威严下这般淡然自若。 这个女子,身上长着刺呢! 当下,忽必烈脸色也重归严肃,道:“好了,说罢,宋皇让你来见朕有何事。若是想要求和,那你便不必提了。” “呵呵。” 岳玥冷笑,“皇上,恕我直言。现在我们大宋可是势如破竹,就算是要求和,也是你们向我们大宋求和才是。” “大胆!” 这下,连忽必烈都怒了,是真怒。 殿内不少大臣脸色都胀得通红,“好个小丫头,真是大言不惭!” “皇上!臣建议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赶出殿去!” “我大元炳锋披靡,你何敢口出如此狂言?” 他们个个怒上心头。而实际上,正是因为这几年所向披靡的元军总是在宋军面前折羽,他们才如此愤怒。 这是被扎心了。 岳玥终于不再无视众元朝大臣,眼神扫过殿内众人,清冷道:“炳锋披靡?近几年,你们元朝可有胜过我们宋军?哪怕一次?” 满朝寂静。 饶是在场许多人都是能舌灿莲花之辈,在铁的事实面前,也是无法辩驳。 “够了!” 忽必烈出声冷哼。 他知道,要是再不出声制止,出笑话的,就是他们了。 宋朝,不再像以前那样是只小绵羊了。这个作为使臣的小姑娘,显然有着远远超过以前宋朝使臣的底气。 想以前,哪个宋朝使臣到大都来不是卑躬屈膝? 形势不同了。 现在的宋国,真的无需向他求和。 忽必烈左手摁在龙椅上,表情平淡,但手上其实连青筋都冒出来了,“既然不是求和,那你是为何而来?” 岳玥眼睛重新落到忽必烈身上,道:“我朝皇上愿以明珠公主为质,换取皇上放淑妃李秀淑离宫。” 殿内再度落针可闻。 谁都没有意料到,岳玥来大都,竟然只是为这事。哪怕是忽必烈,也同样没有想到。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西夏故土突然会哗变,为什么李望元突然敢回到西夏主持大局了。 原来李望元和大宋皇帝之间还有着这种交易。 作为元皇,他之前不知道李望元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胆量,对妹妹无比关怀的他突然敢冒着妹妹身死的危险,暗中联合诸西夏旧臣、豪绅叛变。现在要是还不明白,那他就不是能够开辟前所未见的浩瀚疆土的忽必烈了。 以明珠换李秀淑? 忽必烈心中的确有些意动,但转瞬间,这种想法又被他给压制下去。 他不是舍不得区区淑妃,作为皇上,他忽必烈想要什么样的美女,都可唾手得之。而是他明白,要是淑妃离宫,那以后李望元就真的是天高任鸟飞了。西夏之地,他也将难以再收到怀中。 宋皇这不是要以明珠换淑妃,而是要以明珠换西夏啊! 虽然西夏只是区区数州之地,幅员狭隘,但他忽必烈仍然舍不得放弃。 眼神阴沉不定,过数十秒,忽必烈才道:“明珠身为公主,皇室中人,自当以天下为重。” 他的意思,已经在这句话里表明得很清楚。 众臣都不敢说话。 这个时候,保持沉默显然才是最好的选择。谁都知道,皇上心中此时必然有着滔天的怒火。 毕竟,明珠公主乃是他最疼爱的公主。 岳玥微愣,然后拱手:“那岳玥告退了。” 说罢,她就直接向着殿外走去。只留下殿内大臣们瞠目结舌。 她怎的都不争的? 哪有使节这么干脆的? 宋皇派她千里迢迢的赶来大都,难道其实压根就没有抱太大希望,皇上会放走淑妃? 一众元朝大臣脑子里都是无数念头闪过,而后,看向忽必烈去。 忽必烈两手都摁在龙椅上,胸膛起伏不定,眼神冰冷吓人,盯着岳玥的背影,不再掩饰滔天的杀意。 他俨然觉得,岳玥来到大都,根本就是来羞辱他的! 大宋皇帝难道会不知道他会如何取舍? 不管是哪个皇帝,怕是都不会保公主而弃西夏吧? 这刻,忽必烈心中可以说是彻底放弃明珠公主了。 等得岳玥背影消失不见,他沉声道:“传旨李望元,淑妃以下犯上,秋后……处斩!西夏皇室宗亲,罪同连坐!” 殿内群臣都不说话,只是拱手。 谁都明白,皇上不可能会杀淑妃。传这样的旨,只是敲打李望元而已。 李望元极为在乎李秀淑,这是谁都心知肚明的事。以前他为李秀淑甘愿老老实实在大都为奴为仆,那现在,他会如何选呢? 还有那些西夏皇室们,李望元,会舍得让他们死么? 这于李望元,显然是个极为难以抉择的事。 他要是选择妥协,必定得再度入宫为奴为仆。而若是不妥协,西夏诸皇室因他而死,他拉拢的那些西夏旧臣们,也会寒心。 西夏势力极弱,哪怕同心同德,其实这些元朝大臣们也不是很在乎。而要是有人心生他念,那要再灭西夏,那就更为容易了。 然而,就在诸位大臣都已经西夏必将再度俯首称臣的时候,外面却是有太监匆匆跑来。 “皇上,夔州有军情急报!” “呈上来。” 忽必烈脸色微变。 黄粱策走下台阶,从太监手中接过信件,然后恭敬递给忽必烈。 忽必烈打开信,背后却是有着冷汗突然冒将出来。 “蜀中白马军攻破重庆府,七日连下四城,势不能挡。” 这就是这封军情的全部内容。没有求援,没有请罪,显然,哪怕是调兵援助夔州路,也已经来不及了。 而忽必烈在乎的,不是夔州路被夺,哪怕夔州路全部失去,也不过是一时得失。他在乎的,是蜀中也露出獠牙了。 蜀中终究还是出蜀,且和他们元朝站在对立面了。 整个天下局势,发生了重大转变。 西夏、蜀中、大理,还有崛起的大宋。忽必烈恍然发觉,似乎他们大元已经不能稳操胜券了,这些势力,已然能对他的大元帝国造成极大威胁。 夔州、荆湖北、荆湖南、江南等地,自大江(长江)往南,他大元帝国的军事力量,已经全都没了。 在大江北,西夏也是内患。 而他大元帝国,和宋朝连番糜战,逢战就败,现在国内,已经有不少的反对声了。兵力,似乎也不再那么好抽调出去。 忽必烈,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脸色变幻不定。 殿内,众大臣看着他的脸色,都是心中忐忑。 <script>app2(); 505.元将抉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散朝!” 过半晌,忽必烈沉着脸突然开口,然后便径直向着龙椅下走去。 众臣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心里猜想,怕莫又是前线战事不利。 他们直联想到宋朝,心里感慨,宋军真的不如以前那么好对付了。现在的宋,就好似孤狼。 “耶律铸、桑哥、阿术,随朕到御书房。” 经过耶律铸等人时,忽必烈又开口。 这三人,耶律铸是中书省左丞、阿术是军中大将、桑哥是总制院使,都是元朝中顶天的大官,也可以说是政、军的领袖。 虽然忽必烈的智囊团远远不止他们三个,但他们三个,却是智囊团中最为中心的三人。 以前,忽必烈有什么重大国事,也往往是先和这三人商议,然后,再召集其余大臣,最后拍板。 听得忽必烈的话,众臣心中便明白,皇上定然又是遇到什么难以决策的大事了。当下,各自都思量着回去定要好好查查,看那封军报上到底是何内容。这样,也不至于等到皇上召集他们的时候,他们心中两个主意都没有。 忽必烈带着耶律铸、阿术、桑哥离开。其后,众臣陆续离开大殿。 他们分派系而行,少不得要互相商讨几句。但显然,在没有得知军报内容之前,他们也商量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 邵武县城。 元屋企领着五千铁骑出城。 不远,就和黄华先头军的数千骑兵相遇。两军遥遥相望,而是便各是发出呐喊声,冲杀起来。 邵武县城战局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周旋的余地,只有冲杀。要么元军夺城,要么元军退走。 元屋企只是区区下元境巅峰的修为,此时却也是冲杀在大军的最前头。概因为下元境巅峰修为,在军中已经算是难得的高手。 头陀军不似畲民那般是民族起义,是以,军中高手也远不如畲民中那么多。 两军很快碰撞起来。 前头的马匹、士卒俱是被撞得七零八落。而摔下去的人,往往没有再爬起来的机会。 两部骑兵,便好似两只蛮荒巨兽般,互相撕咬起来。 头陀军战力较之元军终究还是要低上些许,但是,元屋企所率想要覆灭这支头陀军骑兵,也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事。 双方刺刀见红。 鲜血将眼睛染红,让得逐渐放出金光的太阳都带着血色。 而城内,厮杀还在持续。 元军仍是不断向着内城四处城门发起猛攻。 赵洞庭、元真子等人尽皆全力以赴,各是不知道斩杀有多少元军士卒。可城内冲出来的百姓,却鲜有幸存者。 战争,不是凭着满腔热血就能够打得赢的。 时间慢慢流逝着。 过数十分钟。 甬道被元军冲进两次,而后又被元真子等人以强悍武力重新夺回来。 只是,有元军得以向城内抛掷轰天雷,让得城内不少百姓遭难。此时,内城哭喊声更是不绝。 许多家庭因此支离破碎。 内城似乎越来越支持不住了。 在四面城门外,元军将领们俱是露出激动之色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是有信差持着令牌匆匆到内城北城门外,跪倒在还坐在茶铺外大伞下的几个元将面前。 “将军,有高手偷袭光泽军营,营中少量粮草被焚毁。” 几个元将都不约而同的蹭的站起身来,脸上激动瞬间隐去,浮现惊怒交加之色。 难怪宋军中有几个真武境强者始终没有露面,原来是赶到光泽去了。 那魁梧将军喝问道:“可有拿下那几人?” 斥候答道:“回将军,那几人武艺高强,我们……我们没能拿下他们。” 魁梧将军脸色再变,“那就是说他们现在都还可能在光泽县内?” 斥候不再答话。几个将军也都是沉默。 如果那几个高手还在光泽县,那光泽,只怕就不是被焚烧少量粮草那么简单了。 他们能烧一次,难道不能烧第二次么? 军营内的粮草,经得住他们几次焚烧的? 这几个元将都已经亲眼见识过这些真武境强者的本事,心中却是明白,以光泽守军,想要守住粮草怕是为难。 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只派少量援军回去的话,怕是于事无补。而若是派大军返回,又势必拿不下这邵武县了。 要知道,黄华大军现在距离邵武已经只有仅仅十多里了。 魁梧将军眼中浮现浓浓怒色,却也不知道该向谁发泄,看向其余几个将领,道:“诸位,咱们是回光泽,还是继续攻城?” 几个元将刚刚自然都是思量这事,听得这话,有人答道:“我看咱们还是回光泽为好,不然,粮草怕是保不住啊……” 没了粮草,士卒们也就没有打仗的心思了。 如果现在能够确切吃下黄华头陀军还好,可是,他们心中却都没有这样的底气。起码,短时间内做不到。 但也有元将道:“要是退回光泽,此行咱们麾下士卒可不是白白牺牲了?我看不如先拿下邵武再说,邵武内总有粮草储存,说不定可以支撑到运粮官再将粮草运来。” 几个元将都是动容,连魁梧将军都是。 是啊,邵武内城定然也有粮草储存。只要坚持到运粮官再将粮草从江南西路运来,那他们就没有断粮的危险。 魁梧将军无疑是众将中的主心骨,心中打定主意,便又坐下去,沉声道:“那就继续攻城!” 然后看向报信的信差,“你回去让葛将军等人务必护住粮草。大军团团围住,不要给那些江湖武夫可趁之机!” 他其实清楚,纵是如此,也未必能拦得下宋军中那几个高手。但是眼下,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是!” 信差拱手领命,却是换了匹马,然后又往城外而去。 连夜奔波,他的那匹马已经再也无力为济了。 大街鼓声响。 元军攻势更加如排山倒海。 城门口,元真子、赵洞庭、熊野三人的身影都被淹没在元军群中。但依稀,还是能看到他们身影不断在人群中掠动。 剑光过处,无数元军洒血。 城外,元屋企所率铁骑和头陀军先头军很快冲杀了数个来回,双方各有死伤不计。 而黄华率着的大部队,也正在急行军,离着邵武越来越近。 元军斥候一拨接着一拨的赶回到城内禀报他们的动向。 …… 闽清县。 任伟所率飞天军以轰天雷连破元军四道防线后,再往前,便能看到无数百姓往城内深处哭喊奔逃。 街道各处,也都有百姓从家中跑出来。 他们大概没有想到宋军能够这么快就攻入到这里来,所以有很多人遗留在这里。 任伟很是遗憾地叹息了声,却是无法。只得率着飞天军又徐徐向着城外退去。 这么多百姓慌乱奔逃,他已经不能再向下面扔雷。 “哈哈!” 地面上,赵大、赵虎两人却是大笑,“兄弟,咱们立功的时候到了。都他娘的给老子瞄准点打,别伤了百姓。” “是!” 周遭一众飞龙军士卒轰然应诺。 声声枪响。 有混杂在百姓群中的元军士卒中枪倒地。 只是,纷乱的百姓,终究还是让得飞龙军和畲民士卒们的攻城步伐陡然缓慢下来。 而此时,城外的帐篷已经悄然不见踪影。 文天祥集合数万畲民大军,浩浩荡荡入城。任伟率着飞天军到城门口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不少士卒入了城。 任伟便就在城中降落下去,而后跑到文天祥面前,道:“军机令,您怎的就入城了?” 文天祥轻轻笑道:“既然高兴舍得让出这么多地方来,我们不占,岂不是辜负他的美意了?” 说完这话,他的神情才稍整,又道:“大军入城后,以你们飞天军为先锋,以城南为据点,沿各街道攻向城内。” “末将领命。” 任伟脸上露出喜色。 他知道,文天祥这是要动真格的了。数万大军齐齐压上,这绝对够城内元军喝一壶的。 <script>app2(); 506.议和之议(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忽必烈带着耶律铸、阿术、桑哥以及黄粱策到御书房。 他坐上软塌,黄粱策垂手立在近前,耶律铸三人则是各自找位置坐下。眼下已经没有其余人在场,是以他们也比较随便。 不论君臣关系,忽必烈和这三个肱骨大臣私交也是不错,毕竟曾共过患难。 只是,君臣之间很难有纯粹的友谊便是。 有侍女端茶进来。 忽必烈道:“蜀中白马军到了夔州,连战连捷,我军大败亏输,此事,你们如何看待?” “白马军出蜀了?” 耶律铸等人都是露出惊色,“蜀中不是始终只作壁上观的么?” 忽必烈呵呵冷笑,“宋朝重新崛起,想必蜀中幕后那人也是意识到机会,不甘寂寞了。只是最近大理也不老实,朕推测蜀中幕后可能和大理有关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天下大势就真的有些耐人寻味了。大理、蜀中的力量加起来,足以争霸天下。” 阿术却是露出冷笑,拱手:“皇上,我大元铁骑兵锋所向,大理、蜀中岂能挡?” “兵锋所向?” 忽必烈苦笑,眼神变得凝重,“阿术,要是你再有这样的想法,那这天下兵马大元帅,你也就不能胜任了。这世上从来没有所谓的无敌军队,以前宋军脆弱不堪,现在呢?自从他们有了轰天雷、热气球,我军可再胜过?阿术,自信是好事,可自大,就不行了。” 阿术神色微凛,“臣知罪。” 忽必烈摆摆手:“让阿老瓦丁等人速速将宋军的神龙铳、热气球给研制出来,如此,我大元才可继续所向披靡。” “老臣领命。” 阿术稍稍弯下身子。 忽必烈又看向耶律铸和桑哥,“耶律铸、桑哥,你们两心中可已经有主意了?” 耶律铸抬头,“皇上想询问我等的,是和还是战?” “嗯。” 忽必烈轻轻点头。 耶律铸便又接着道:“老臣建议此时应该先和宋国议和。如果真如皇上所料,蜀中、大理是一家,那我们继续和大宋相争,最后怕是只能让大理坐收渔利。老臣听闻,大理现在已经掌握宋国的轰天雷和热气球,在军械上,已经领先于我朝。我们大元军队士卒绝不弱于宋、理,弱就弱在军械上,此时议和,我们可抓紧时间研制出热气球和神龙铳,届时,我朝雄军百万再度南征,宋、理没有了军械优势,必不能挡。” 桑哥却在旁边接口,“可我朝在这暗中蓄力,宋、理不也会发展实力么?” 耶律铸道:“我大元疆土辽阔,他们发展得再快,还能有我们大元积蓄力量之快不成?” 忽必烈暗暗点了点头。 桑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又道:“可要是和宋议和,我朝威严何在?” 耶律铸却是不说话了,而是看向忽必烈。 他和桑哥再争下去并没有什么意义,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完了。眼下,只有等忽必烈的决策。 而阿术,则是没有再开口。耶律铸的话,的确让他动心了。 最近几年元军连战连败,着实是输在军械上,这让他很不服气。而要是有热气球和神龙铳…… 阿术心中对那日的到来已经是极为向往。 忽必烈见耶律铸看向自己,轻轻咳嗽了声,道:“若论国力,哪怕宋、理加起来,也不如我朝,桑哥你的担心却是多余了。只要能够研制出热气球和神龙铳,哪怕给宋、理几年苟延残喘的时间,到时候要覆灭他们,也只是多费些力气而已。而现在若要强行灭宋,我大元将动辄筋骨。北军南伐,还可能给大理国可趁之机,还有那个李望元,也不安分。” 说着,他忽然轻笑,“威严,威严有什么用。只有最后的胜利者,才有威严。” 桑哥顿时躬身,“老臣明白了。” 忽必烈点点头,“那就遣使和宋朝暂且议和吧!” 其实,在收到军报的时候,忽必烈心中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现在听到耶律铸的话,让他更为肯定这种想法而已。 耶律铸的眼神却是没离开忽必烈,又道:“皇上,那议和,如何议?” 打仗不是说打就能打,也不是说议和就能议和的。想要议和,总得有一方愿意吃亏才行。 而元朝得势已久,他们心中自然不想作为吃亏的一方。 可是,现在宋朝在沙场上占据这绝对上风,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吃亏? 如何议和,也是个难题。 忽必烈闻言反问,“你们以为该当如何?” 阿术又是最先开口,“宋朝不过回光返照,国力虚弱至极,我们遣使说要罢战,难道他们还敢不从不成?” 他的性格却是有些冲动暴躁的。这些年来兵锋披靡,也让得他这种性格更为凸显出来。 耶律铸微微皱眉,“阿术元帅此言差矣,宋朝国力虚弱不假,可他们的皇上却是有些能耐的,接连几年大战,他们从区区硇洲岛,到现在打下广西、广东、江南西路等路,兵发福建,都没有露出任何不济之相。如果我朝就这般说要罢战,他们怕是不会答应的。现在的大宋,有着一股气,这股气,将他们的君、民都拧到了一起。再打下去,宋朝可能坚持几年都不成问题。” “哼!” 阿术冷冷哼了声,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他心里也奇怪得很,不明白为什么宋朝从区区硇洲之地,在短短时间内还能越打越强。 以前他们蒙古军也是越打越强,但那是因为有掠夺政策,打到哪,抢到哪。而宋朝,并没有对哪个地方进行掠夺啊! 刚刚说这话,他也是因为心中不忿。 宋朝还撑得住,而他们大元朝,却是有些撑不住了。数十万大军在南方被覆灭,这已经算得上是伤筋动骨。 现在国内军队铺展得极开,西征欧洲,东征高丽、日本等等。想要再抽出很多军队去以人数优势覆灭宋朝,不太可能。 更为主要的是,现在元朝中有不少掌握大军的将领,其实已经不太安分了。 当初忽必烈杀阿里不哥夺权,这可是在朝中始终颇受诟病,也让其余蒙古宗王完全没有了反叛的心理压力。 你忽必烈能够杀兄夺汗位?我们怎的就不能杀你夺皇位呢? 忽必烈倒也看出来阿术是因为不忿,是以,也没有斥责阿术说话不经过大脑。 他说道:“那耶律铸你的意思,就是让我朝稍作退让了?” 耶律铸却是不答话,而是看向桑哥。 三人智囊团,他不想太出风头,以免引起阿术和桑哥两个联手反对自己。所以,想先听听桑哥的意思。 打仗,要联合纵横,其实为官,也同样如此。 桑哥满脸络腮胡须,不像是个文臣,但眼中却是有着极为睿智之色,道:“皇上,臣觉得耶律铸大人所言不错。我们主动要求议和,就不能再端着不肯吃亏的想法了。不过这亏,却也不能吃得太多,让那群宋朝人以为我们就不敢和他们继续打下去了。依老臣看,反正广南西路、广南东路、还有江南西路、荆湖南路等地现在已经不在我朝掌控之下,不如顺势而为,在名义上将这几路归还给他们便是,至多再加个福建路。如此,宋朝应该会见好就收,而我朝,也不至于有太大损失。” “福建路也让给他们?” 忽必烈还没说话,阿术就瞪起眼睛来,“现在高兴还在福建路和宋军糜战,胜负未分,怎能说让就让?” 桑哥幽幽道:“就是趁着胜负未分才好让,要是等到胜负已分,宋军胜了,胃口也就更大了,不啃下我朝两块骨头,是绝不肯议和的。而要是我军胜了,他们那群亡命之徒只怕会大军继续攻进福建,到时候,也议和不成。好处,就都让大理给占了。” 忽必烈眼神微动。 <script>app2(); 507.议和之议(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桑哥的话,显然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不管他在名义上让不让出江南西路等路,这几个地方,实际上都已经跟他元朝没有什么关系了。 虽然说福建现在还在厮杀,可他堂堂忽必烈也不至于那般小家子气,连个福建路都舍不得。 只要将两浙西路、东路,还有江南东路、淮安路等地都牢牢掌控在手里,他大元朝还是这个天下最为雄厚的势力。 而且在他想来,只要研究出热气球和神龙铳,到时候再重新拿下福建等路,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他只是需要时间,让阿老瓦丁等人得以将热气球和神龙铳研究出来就行。 只是,他忽必烈心中却还是有些疑虑,“如此,宋朝会同意议和么?” 他们想得到的,那宋朝自然也想得到。忽必烈扪心自问,要是宋朝这样糊弄自己,不给自己实质上的好处,自己肯定不会答应议和的。 桑哥微微沉吟,“光是如此,宋朝怕是不会肯议和。不过皇上,哪怕宋朝不想议和,百姓们会不想议和么?咱们只要在百姓中造些舆论出来,到时候宋朝皇帝就是不想议和,怕也抵挡不住民意吧?现在的宋朝,可是已经千疮百孔了。” “制造舆论?” 忽必烈皱眉,“咱们只是让出那些已经失守的地盘,都没有实质性的让步和诚意,如何制造舆论?” “老臣恳求皇上!” 桑哥突然跪倒在地,“将明珠公主许给宋皇为后,如此,我朝便有了诚意。” “这!” 忽必烈眉头紧皱,“明珠是朕最心爱之孙女,怎能许给宋皇为后?” 桑哥抬头,“皇上,可若是议和不成,您觉得明珠公主殿下还能够回来大都吗?” 忽必烈沉默。 耶律铸跟着跪倒在地上,“老臣也恳求皇上将明珠公主许给宋皇为后。” 有了和亲之举,大元朝议和的诚意就出来了。到时候,要制造舆论将士轻而易举。 眼下国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在元朝愿意休战的情况下,你宋皇敢不顾及民生,继续坚持要厮杀下去? 阿术见得桑哥和耶律铸两人都跪倒在地上,虽然心里憋屈,但也还是跟着跪了下去。 议和已成定局,他自然不会为明珠公主而再发表什么言论。 实际上,皇室的公主,有很多本就是牺牲的代名词。 御书房内,陡然安静下来。 忽必烈眼中时不时地闪过怒意,整个房间内的气氛都因他的眼神而显得格外凝重。 但最终,忽必烈还是叹息了声,“此事,就这么定下吧!只是委屈明珠了。” 桑哥站起身,道:“皇上,虽然明珠公主殿下嫁入宋朝是委屈了,但贵为皇后,总不会吃苦就是。” 忽必烈又是叹息,点了点头。 耶律铸道:“皇上,那老臣这就遣使前往雷州,和宋皇议和?” 忽必烈摆手,“不必去雷州,传旨蒲寿庚,让他去找文天祥议和便是。等到使臣赶到雷州,说不得福建路的仗都已经打完了。” “老臣领命。” 刚刚站起身的耶律铸拱了拱手。 至于李秀淑的事,他们谁也没有再提。几人显然都没有要放李秀淑出宫的打算。 放走李秀淑,那就几乎等于对整个西夏都失去掣肘了。 不多时,耶律铸、桑哥和阿术便告退,离开御书房而去。 黄粱策还站在忽必烈旁边,却只如同个透明人。 忽必烈轻轻叹息,“明珠,你不要怪皇爷爷。要怪,就怪你生在帝皇家。” 黄粱策猛地跪倒在地,“皇上,老奴没能保护好公主殿下,还请皇上降罪。” 忽必烈意兴阑珊地摆手,“明珠顽劣,朕知道,此事怪不得你。你不必再提了。” 黄粱策挤出两滴老泪,“老奴,叩谢皇上。” 他的额头在地板上叩得咚咚作响。 忽必烈见状,却也没拦着。 一只信鸽,从气象巍峨的皇城中飞上高空,向着福建路而去。 …… 邵武县。 元屋企还在和头陀军先头军厮杀,双方骑兵各以折损上千人,倒在杂乱的黄草地上。 内城西面,终究是最先失守了。 镇守这里整夜的元离子内气不济,跃到城头上恢复内气。冲出城的百姓终究没能依仗着血性就挡住元军,在元离子内气还未恢复的时候,被元军大军冲进了甬道。 整个甬道失守。 而后,厮杀在城内蔓延开来。 喊杀声、痛哭声、炮响声混杂。短短时间内,就是满目疮痍。 邵武内城西面沦为人间地狱。 而过不多时,内城东门也紧接着失守。元休子、元淳子、元离子三人,实在是有些难以为继了。 守城整夜有余,内气耗尽数次不说,主要是精力跟不上了。 真武境也是人,而不是神。 城内拥挤的百姓无处可逃,死在元军屠刀下的不计其数。连带着许多房屋都被炸毁。 赵洞庭还在北门和元军厮杀,听得远处隐隐约约的炮响声突然变得密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 他知道,定然是有城门失守了。 可是现在,他却真正是无能为力。 北门承受着元军最强的攻击,他和元真子、熊野都是分身乏术。能够坚守北门不破,已经是倾尽全力。 幸得这时,黄华大军也终于赶到离邵武县城不远处。邵武县城历历在目。 元屋企在军中见得头陀军大军赶到,旌旗蔓延,顿时变色,连连喊道:“撤退!撤退!” 他不知道现在城里面的袍泽是否已经夺下内城,但是,他绝不可能在这里死撑到底。 他是来捞军功的,不是来送死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黄华两万余头陀军,不是他区区五千铁骑就能够挡得住的。元军铁骑还没能强大到那个地步,更遑论现在已经有不少折损。 军中号角响。 元屋企勒转马头,率先向后退去。旁边持着大纛的猛士紧紧跟着。 元军铁骑们听得号角声,又见大纛动,自然不再恋战,也连连撇下对手,向着邵武城撤退。 骑兵的厮杀很快就落幕。 两军很快分开。 头陀军的骑兵统帅发号施令,让众将士不要追赶入城。 他,还是担心城内会有埋伏的。等到黄华领军上前,再一同入城显然更为稳妥。 元屋企率约莫三千骑兵就这般很快离去,只留下滚滚黄尘。 而黄尘落时,黄华也终于率着大军赶到骑兵后头。 骑兵将领驰马到他面前,禀道:“将军,元军约莫五千铁骑出城阻拦我等,现在已经退守到城内去。” 黄华听得城内隐隐约约的炮响,脸上却是露出喜色,挥手道:“大军!立刻进城!准备厮杀!” 还有炮响,那就说明城内还有人在抵抗元军。 骑兵将领微愣,“将军,那阵亡的将士们?” 黄华道:“先援助城内要紧,暂且先不管了。等驱退元军,再来为弟兄们收拾!” 说罢,他就驰马向着邵武县城门而去。 后头骑兵、步卒连忙跟上。 骑兵将领看看自己那些部下,也驱马回到军中,大喊:“跟随将军入城!准备厮杀!” 头陀军不到三万士卒,浩浩荡荡入城,直接向着内城冲去。 城内。 元屋企自然是当先赶到了内城北门外。 他匆匆翻身下马,见得士卒还在城门口厮杀,脸色大变,“几位将军,还没能破城?” 几个元将都是微愣。 然后那魁梧将领道:“黄华已经杀到了?” “嗯。” 元屋企答道:“他已经杀到城外了,是以我这才匆匆退兵而回。” 魁梧将领微微皱眉。 他已经用尽全力了,没想到,还是让得那几个大宋高手愣是将时间拖延到现在。 虽然士卒禀报内城西、南两面已经城破,可这,还远远不够。 他们要占据整个内城,如此才能以逸待劳地挡下黄华的大军。 当下,这魁梧将领道:“几位将军,你们率领士卒先去拦下黄华。本将在这里坐镇,争取以最快时间拿下城门!” 几个元将都是拱手答应。 元军在北门外的两万余士卒,登时分了大半部分出去,前去抵挡黄华。 <script>app2(); 508.身份暴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黄华大军从东门入,元屋企等元将也带着士卒往东门去。 邵武县战局扩大。 内城东门,元军士卒在破城以后,已经有不计其数的人冲到内城。百姓们有的抵挡,有的慌乱奔逃。 整个东门附近都陷入到混乱中。 守护东门的元淳子在这种时刻恢复内气,再度从城头上飘然而下。剑意纵横,让得无数人变色。 他落到人群中,身形之快,让人难以捕捉。剑光过处,元军不论是寻常士卒还是低阶将领,尽不能挡。 但是,此时内城以后混乱起来。纵然是以元淳子之能,想要再将元军杀出城去已是难如登天。 稍作思量后,元淳子索性向着城门外冲去。 他心里明白,自己在内城斩杀元军的速度,绝没有元军从城外涌入的速度快。与其如此,不如将剩余的元军挡在城外。 内城还有不少百姓在奋起抵抗,自己去将城外元军挡住,说不定百姓们能够将城内的元军悉数诛杀。 他身形在人群中极速掠动,只是很快,便接近城门。 但元淳子并没有直接往甬道内冲去。 内城甬道狭窄,元军又有轰天雷,要是冒然冲进去,他怕也会有性命危险。 真武境强者可是挡不住轰天雷威力的,只能避让。 在内城甬道口,元淳子双腿猛然蹬在地上,在人群中飘身而起,而后便向着城门楼上飞去。然后,越过城头,又猛然落下。 他落在还在汹涌入城的元军群中。 剑光如瀑。 在元军士卒还没能反应过来之际,元淳子的斩杀便开始了。 落地之处,元军士卒尽皆痛呼,向着后面倒去。 然而,在他大显神威时,内城东门处元休子却也内力不济,避入城内,导致东门也失守。 元军在将士们的命令下,一味以轰天雷攻城,连自己士卒的损伤都不计。这根本不是百姓们能够挡得住的。 内城北门有元真子、熊野两人替换,倒是无虞。可这个时候,赵洞庭却是发生意外。 他在人群中冲杀,见到有轰天雷落向自己来,连忙避让,但运气实在不济,轰天雷爆裂后,有碎瓷片刺入他的后背。 这让得赵洞庭登时闷哼出声来。 黝黑的瓷片还有小半截露在他的体外,鲜血汩汩而出。 “皇上!” 元真子见他受创,情急之下,竟是呼喊出“皇上”这两个字。 城内、城外,百姓、元军,皆是大惊。 元真子作为真武境强者,说的话当然不会有假。 原来,这个身手极强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大宋皇帝。 元军群中,许多低阶将领都露出狂喜之色来,纷纷大喊:“活捉大宋皇帝!活捉大宋皇帝!” 无数人涌向赵洞庭而去。 一个个元军都好似红了眼。 赵洞庭被刺入后背的瓷片不小,伤势说重不重,但说轻,也不轻。 他眼睛瞪得滚圆,大喝:“都来啊!” 手中湛卢剑阳光下掠过道道幽深光泽,不断将欺到他近前的元军斩杀在地。 元真子、熊野两人都连忙掠到赵洞庭旁边。 但元军中,却是有人不顾袍泽,向着他们扔雷。 三人只得各自躲避开去。 厮杀不止。 赵洞庭后背鲜血滴滴掉落在地上,脸色逐渐变得有些苍白,终究有些不支起来。 元真子几度掠到他旁边助他,见他剑势越来越慢,低喝道:“皇上,您先进城疗伤!这里交给贫道!” 赵洞庭却是有些犹豫。 他虽然只是中元境巅峰,可在军中,还是能够做到所向披靡的。挡在这城外,多多少少能给元军造成不小压力。 而他若是退到城内去,元真子和熊野的压力定然会更大。光这北门,到现在可都还聚集着近万的元军。 “杀呀!” “大家,和元贼拼了!” “保护皇上!” “各位,皇上都在为我们流血,难道我们还躲在这城内吗?” 这时,在甬道内,却是忽然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赵洞庭、元真子和不少元军士卒都是向着甬道内看去,随即各是露出惊色来。 甬道内,无数百姓汹涌而出,人头涌动,密密麻麻。 之前有百姓出城,往往都只是三五成群,还从未像这刻这样,如此多的人不顾性命的向着城外冲杀出来。 “都退回去!” 赵洞庭回过神来,却是向着甬道内大喊。 元军有轰天雷,这些百姓冲出来和送死无异。 但是,百姓们只是对他的话恍若未闻,呼喊着冲出了甬道。甚至,有的人没有武器可拿,拿着扫帚,就这样冲出来了。 元军果然向着百姓扔雷。 一颗颗黝黑的轰天雷在甬道口炸响,硝烟升腾。 刚刚冲到甬道口的百姓被硝烟覆盖。 有残肢飞出来。 但紧随其后,却还是有不少百姓向着城外冲出来。他们各自在高喊着,只是因为太过嘈杂,而听不太清楚了。 一个个百姓都好似疯了似的,眼中是无尽的愤怒和战意。眼眸深处,还有着浓郁的感动。 他们从未敢想过,皇上竟然会在城外为他们而舍生忘死。 百姓们是最容易感动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甘愿为皇上而赴死,哪怕死,也决不能让皇上出现任何危险。 有的百姓冲到元军士卒面前,被元军士卒枪刃刺到体内,却还在向前冲,然后手中菜刀猛然看到了元军士卒的头上。 有的人更是用牙齿撕咬元军,直让得元军士卒惨叫不跌。 疯了! 疯了! 这下百姓都疯了! 以轰天雷的威力,竟然仍挡不住他们。 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入到城外,其中甚至连女人都有。他们面对着久经训练的元军士卒,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战斗力。 许多元军士卒都死在百姓们的手中。 场面无比惨烈。 赵洞庭厮杀中将这幕看在眼中,神色复杂。 于战事而言,这么多百姓舍生忘死,对他显然有利。但是,看着无数的百姓死在元军手下,他心中又难免有种愧疚感。 如果当初让这些百姓出城的话,他们纵然会流离失所,但大概,也不会因此而送命。 他再也没有退进内城的想法,和环绕到他身周的百姓们猛然扎入到元军群中去。 而在茶铺外,那魁梧将领还在不断高喊:“进攻!进攻!” 他离得远,并没有看到城门口的情况。 而等到有斥候向他禀报,那拦住他们的年轻高手就是宋皇时,这魁梧将领就更是激动起来。 鼓响不断。 城门口的厮杀空前惨烈。 内城东门外数里。 黄华进军到这里时,元屋企也带着万余元军士卒赶到。两军在街道岔口相遇,没有多说,便直接冲杀起来。 黄华想要快些冲到内城去,而元屋企等将,自然是想继续拖延时间。 只是不知,要是他知道现在北门百姓们群情激愤,奋勇守城,导致攻城元军举步维艰,他会不会还有这样的想法。 胜利的天平,实际上已经在向着宋朝倾斜了。 黄华赶到,百姓奋勇,以元军现在所剩的兵力,和军中寥寥无几的大将,再想占据邵武,已经是可能性极小的事。 不过元军分撒在四个城门外,将领们也分散,是以还没察觉到这点而已。 时间缓缓流逝着。 元淳子冲到城外,以一己之力挡住还没入城的东门外元军。 赵洞庭和百姓们在北门接连打退元军攻势数次,地面上已不知躺着多少士卒和百姓尸首。 西、南两门,情况则是要稍差。元休子、元离子两人还未恢复内气,只能任由元军士卒在内城屠杀百姓。 而在两人恢复内气以后,也是不约而同的选择和元淳子相同的做法,一人向着城外杀去。 三个龙虎山道士,俱以一己之力挡千军。 元军入城速度大大减慢,内城屠杀,逐渐被暴起的百姓们压制下去。 百姓们,终究不是任人屠宰的羔羊。当他们心中燃起战意时,也能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script>app2(); 509.战局胶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闽清。 战事同样陷入焦灼。 文天祥以飞龙军、飞天军为尖刀,带着畲民士卒从个个街道向城内发起攻势,遭到城内元军的顽强抵抗。 元军有投炮车,有轰天雷,还有诸多原本的军械。短时间内,就是以飞龙军、飞天军之能,想要彻底占据闽清也是不可能的事。 高兴的确有他的本事,场内元军不知颇有奥妙。当哪里出现不支时,往往从旁边就会很快有援军过来支援。 这让得飞龙军、飞天军和畲民士卒们的进攻进展都很是缓慢。 战争到现在这种时候,无疑已经进入到白热化。不论邵武,还是闽清,都是如此。 宋元双方要在这两座城池内决出胜负来,怕是都还需要漫长的时间。 又是黄昏。 两城内都早已经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闽清最先休了战。 宋军徐徐退却,不再向城内深处继续攻进。只不过,退却也只退稍许,和元军隔街相对。 有士卒给刚刚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们发放白面馒头。 一个个宋军狼吞虎咽。 他们都很清楚,这样的休整时间怕是不会很长。军机令,显然急迫地想要快速夺下闽清县城。 相比较,元军中的伙食就要差上不少了。 他们军中派发的不过是粗粮,还有碗清淡如水的白米粥而已。 这让得看到街对面宋军手中白馒头的他们,都不禁暗暗吞咽着口水,对军中将领,乃至元朝廷都有些腹诽起来。 元朝军队还从来没有过宋军这样的待遇。哪怕是那些精锐嫡系部队,也要稍微差些。 赵洞庭给士卒们的待遇,着实有些“令人发指”了。 就连刚刚投向宋朝并没有多长时间的畲民士卒们,也个个手里都拿的是白面馒头。 宋朝皇帝难道就不心疼这些钱么? 元军士卒们显然并不知道,宋朝现在是整个朝廷都在勒紧裤腰带,从各处省出钱财,应对军中的粮草供应。 赵洞庭曾说过,士卒们为国家、为百姓奋勇厮杀,若是战死,难道咱们还让他们做个饿死鬼不成? 他对贵族可谓苛刻,削夺封号,收回田产。但对百姓,对士卒,却是好得让人心惊。 这大概也是宋军士卒为什么能越打越多的原因。 在宋朝现在所占据的地盘内,赵洞庭已经得到民心了。 闽清,厮杀还在持续。 西、南、东三面内城城门彻底失守,元军早已经攻入到城内。内城百姓死伤无数。 而在北门,赵洞庭已经不见身影。 受伤的他几乎到达极限,终究还是入城去疗伤去了。 元真子、熊野和无数百姓,还在城外和元军厮杀,死死将元军挡在外头。 这让得元朝那魁梧将领暴跳如雷,但是却没有任何办法。能用的办法他都用了,轰天雷都几乎用光了,竟然仍然不能破城。 看着眼前的士卒越来越少,涌出城外的百姓却是不绝,他的心中渐渐升起不妙的感觉。 赵洞庭的身份,和他在城外浴血厮杀的事早已经在内城百姓们蔓延开来。这带起连锁反应,让得城内不知多少百姓热血沸腾。 攻城元军不过仅仅剩下三万左右,而城内百姓有多少? 十多万总是有的。 在大家众志成城的情况下,竟然硬是让得北城元军难以寸进。 只是,百姓们的伤亡也极为惨重。不计其数的家庭,在这样的厮杀中破碎。 但没有谁,对赵洞庭又升起任何恨意。 赵洞庭为他们在城外厮杀、负伤,这足以让所有百姓都对赵洞庭感恩戴德。这样的皇帝,千古罕见。 黄华所率头陀军和元屋企等元将所率的元军厮杀也终于在这黄昏时候宣告结束。 两万余头陀军对战万余元军,元军能够撑到现在,已经足以说明他们的战斗力相当不错了。 但是,最终他们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占据绝对人数优势的头陀军。 连夜糜战过后,他们军中消耗的轰天雷太多,此时后勤俨然已经有些供应不上了。 元屋企等将领带着剩余的元军匆匆向着北门退去。 而黄华则是不管不顾,重新整军后,便继续向着东城门而去。 这个时候,东城门自然已经再也看不到元军。 原本汇聚在城门外的元将已经通通杀入到城内去,正在烧杀抢掠。 黄华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头陀军士卒们进入内城。 “杀!” 看到城内惨状,街道上横陈的尸体,两旁被烧毁的房屋。他的怒意瞬间被点燃,发出怒吼。 众头陀军士卒们亦是同仇敌忾。 黄华领数十万百姓反元,竖起大旗,聚集数万头陀军,而这些城内的百姓,有很多都是军中士卒的亲人。 一个个头陀军士卒双眼通红,仿佛不知疲倦,嗷嗷叫着杀向城内还在肆虐的元军。 愤怒,将他们的潜力全部压榨出来。 这,自是让得城内的元军慌乱不已。元屋企退得急,而黄华来得太快,他们根本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很快,便有许多元军死在头陀军们的刀下。 街道各处出现呼喝声。 元军士卒再也顾不得烧杀抢掠,有的四散奔逃,有的则是和头陀军们厮杀起来。 元屋企等元将带着仅剩的四千左右士卒回到北门外。 见得城门口还在厮杀,他们个个脸色大变。到这种时候,他们自然明白,想要再拿下邵武县城已经是不容易了。 几个真武境强者的绝强武力,完全将他们的攻城计划拖垮。 没想到,现在连黄华都得以入城了,这城北门竟然还未攻破。 真武境强者难道是不知疲倦的么? 元屋企等人当然不知道众百姓因为得知赵洞庭受伤而群情激愤的事。是因为这些百姓,北门才得以坚持到现在的。 真武境强者再强,要想挡住源源不断的数万士卒,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一个个百姓,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牢牢守住了这北城门。 还不等元屋企等将下马,满脸愤怒的魁梧将军已是猛地站起身,“如何了?” 元屋企道:“我们和头陀军互有损伤,头陀军还有万余,我们不能挡,他们应该已经全部入城了。” 魁梧将军脸色大变,颓然坐倒:“看来……这邵武县城,我们是拿不下了。” 虽然头陀军仅仅只剩不到两万,可是,现在头陀军还没到北城门,他们都拿北城门不下,等到头陀军赶到以后会如何? 头陀军军士聚集,怕是有缴清城内的力量。到时候,头陀军占据内城,又有几个真武境强者相助,他们如何破城? 元屋企翻身下马,到魁梧将军面前,“将军,这北门的三个高手这么难对付?” 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上万大军轮番攻城,竟然到现在都不能破。 魁梧将军脸色复杂,又是惋惜,又是痛恨,“要是只有三个高手,我军自然已经破城了。可是这三个人中,那个年轻的高手竟然是大宋皇帝。他受伤后,城内的汉民就像是发了疯一般,完全不要命了,硬是将我军士卒死死挡在了城外。轰天雷又用光了,士卒个个浴血厮杀,都仍是不能破城。” “大宋皇帝是他?” 元屋企等元将都是露出大惊之色。 他们之前当然看到在人群中掠动的赵洞庭了。只是从来没想过,大宋皇帝竟然会是他。 谁会想到大宋皇帝会亲自到城外厮杀呢? 不是每个皇帝都有御驾亲征的勇气,而亲自冲入到大军中厮杀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元皇帝忽必烈以前没做皇帝的时候,倒是常常身先士卒,可做了皇帝后,也就没在领兵厮杀过了。 如大宋皇帝这样,将自己陷入重围,奋勇厮杀的,怕是前所未有。 疯了! 都他娘的疯了! 元屋企等人脑子里都不禁冒出这句话来。 <script>app2(); 510.夫君小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随即摆在他们面前的,无疑又是艰难的抉择。是退,还是继续僵持下去。 若退,内城的袍泽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冲得出来。而要是继续僵持,能拿下邵武内城的可能性又实在太小。 几个元将都是陷入到深深的沉思当中。 最后,元屋企开口,“诸位将军,要不然咱们还是先退回光泽吧!光泽,可还有几个真武境高手……” 他再提起这事,让得几个元将脸色登时变得更为难看起来。 连续的厮杀,倒是让得他们将这件事给抛之脑后了。 是啊,光泽还有几个真武境强者呢!攻城不下,再粮草被烧,他们岂不是没得什么活路了? 魁梧将领脸色忽青忽白,沉声喝道:“鸣金退兵!” 他真是气得快要吐血了。 六万士卒攻邵武,没想到结果竟然会是这样。不仅仅没能夺下邵武城,连老巢粮草都有被人端掉的危险。 鸣金声很快就响起来。 厮杀中的,还有正在向前冲杀的元军听得鸣金声,都很快往后退去。 城门口逐渐变得空荡起来。 元真子、熊野两人直立在众人前面,浑身是血。后头,是许多脸色各异的百姓。 场面惨绝人寰。 不过区区数百平的北城门外,士卒和百姓的尸首有足足数万之巨。这真的是尸体堆着尸体,尸横累累。 有不少百姓还在浑身发颤。只是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太过于激动。 正是这种激动,才让得他们得以有勇气和元军面对面的厮杀。 鸣金声蔓延出去许远,直到内城。 而后,在西、南两面内城城门外,也是鸣金声响。入城的元军有的匆匆出城,而有的,却还在城内烧杀抢掠。 这些士卒看到财物,看到女人,根本就舍不得退走。有的更是早已经将裤子都褪下去了。 这种时候,莫说是鸣金,就算是有将领在他们耳旁呼喊,他们也未必舍得退走。 越来越多的元军退回到城外去。 内城以极快的速度从慌乱中挣扎出来,但却并没有欢呼声响起。而是哭声,逐渐在城内蔓延。 无数百姓抱着自己亲人的尸体,或是看着自己被烧毁的房屋,痛哭不已。 赵洞庭就端坐在城头上,看到了元军退,也看到了百姓哭。此时心中却是泛起浓浓的自责。 此战百姓被殃及池鱼,死伤无数,他有责任。 他并没有想到黄华能这么快赶到,也没有想到,元军竟然会坚持到现在才鸣金。 难道是洪无天四人在光泽并未能烧掉元军的粮草么? 早知道这样,他就不该让洪无天去光泽的。 以他们四人之力,要是坚守在邵武守城,兴许,这内城根本就不会被元军攻破任何哪座城门。 真武境强者,可是个个都有着惊人的杀伤力。 但现在,后悔显然也是没用了。 赵洞庭眼中浮现浓浓的惋惜和自责之色,开始检讨自己。此战,他作出错误决定,归根结底还是不知道黄华的动向。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看来以后,不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必须先要将己方和敌方的情况全部都摸清楚才行。 此刻,赵洞庭心中却是有个想法悄然浮现出来。 过数十分钟。 元军退走了,直接退向城外。 内城还在作乱的元军也逐渐死在头陀军士卒和已经出离愤怒的百姓们手中。 没出城的元军,显然难以再逃出生天。 他们个个沦为过街的老鼠,在哪里冒头,便会有无数的百姓蜂拥上去。 相较于赵洞庭舍生忘死守城门,元军的暴行无疑让百姓们痛恨得厉害,只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夜幕,悄然降临了。 邵武县内城还是有许多地方冒着火光,火光照耀之处,尸体横陈。 战火将邵武县摧残成这样,也不知道要多久,邵武县才能恢复元气。 黄华得以见到赵洞庭,见到赵洞庭伤势并没有大碍,总算是将一颗心落了下去。 他最担心的,就是赵洞庭会发生什么意外。因为现在整个南宋的崛起,都是因为赵洞庭的存在。 要是赵洞庭死了,谁也不知道南宋会变成什么样子。 赵昺应该会成为皇帝。 但谁知道赵昺能不能够也像赵洞庭这样英明神武呢? 赵洞庭的种种利民、利军、利国的神来之笔,已经让朝廷的文臣武勋都将他当做是大宋复兴的唯一希望。 光泽县外。 到夜深,洪无天、乐无偿四人都还没有见到有任何元军军伍向着光泽行来,这让得四人都是有些疑虑。 以路程来算,若是元军打算回守光泽的话,现在先头军怎么着也该到这里了。 元军铁骑可是出名的行军速度极快。 四人趴在草丛里,许夫人道:“夫君、无偿兄弟、离断兄弟,看样子元军是不打算要他们的粮草了?” 他们亲眼看到光泽县内信差出城的,除非是信差途中出现什么问题,要不然,邵武元军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铁离断恨恨哼了声,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将光泽县内的粮草烧个精光,然后速速回邵武去保护皇上。” 提到皇上这两个字,许夫人、洪无天和乐无偿都是神色微凛,接连点头。 在他们想来,元军没有离开邵武,那现在邵武的情况肯定危急得很。 当下,四人便从草丛内钻出来,在夜色中向着光泽县疾疾而去。 四个人影飘忽如鬼魅,俱是快到让人咋舌。 只是刚到光泽县外不远,就可以看到城门处和城头上火把蔓延。火光照耀处,不计其数的元军直立。 许夫人道:“元军这是在防范我们啊!”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们已经打草惊蛇过,要是元军不加强防备,那才有鬼了。 铁离断道:“管他那些,咱们强行冲进城内去便是。” “不妥。” 许夫人连忙拦住他,道:“元军防备森严,即便以我们四人之力,冒然入城,难免凶险。” 洪无天偏头看向她,“夫人你心中莫非已有良策?” 许夫人点头,“夫君你先进城去吸引元军注意力,我和无偿兄弟还有离断兄弟随后入城,找机会焚烧他们的粮草。见到火光起,你过来和我们汇合,然后一同出城。” “嗯?” 洪无天微愣,随即哭笑不得,“夫人你就不担心我遭遇什么不测么?” 许夫人轻轻白了他一眼,哼哼道:“你这样的人,就该吃些苦头。行了,快去吧,你这身真武境中期修为,还能被他们伤着?” 洪无天嘿嘿笑着,持剑猛然向着城门冲了去。 铁离断莫名其妙,乐无偿忍俊不禁。 他知道洪无天和许夫人之间的往事,对于许夫人会说这样的话,丝毫不觉得意外。 哪怕到现在,许夫人心里头也显然还记着洪无天当初抛弃她,让她“守寡”数十年的“仇”呢! 说洪无天该吃些苦头,这可能还真不是假话。 “敌袭!” 只是,当城门口的元军突然惊叫起来时,许夫人的一双眼睛却是猛然凝了过去。 洪无天吃些苦头不要紧,但她自然还是舍不得洪无天出现什么意外。 爱之深,恨之切。她之前那么很洪无天,也是因为爱得深沉。 现在恨已经渐渐消去,她整颗心,都早已经牵挂在洪无天的身上了。嘴里说洪无天该吃些苦头,但洪无天要真遇到什么险境,她绝对是第一个冲上去。 当然,以城门口的士卒,显然没法对真武境中期的洪无天造成什么威胁。 剑光在火把光芒中忽隐忽现。 城头上虽然不断有冷箭射下,但洪无天还是以极快速度将城门口的元军给杀了个精光。 他身形掠到城门前,双掌重重向着城门上拍去。 而上头元军见得下面袍泽眨眼间就被杀得七零八落,却也是往下面扔轰天雷了。 “夫君小心!” 许夫人惊呼,蹿出了草丛去。 乐无偿哭笑不得地摇头,他就知道会这样。 关心则乱啊! 以这些区区轰天雷,其实哪里能奈何洪无天? 果然,在轰天雷还未落地时,洪无天的身形就以极快的速度掠到了旁侧去。 雷炸响,却是将城门给彻底轰开了。 乐无偿冲出草丛,把许夫人又拽回来,“许夫人放心,这点元军,难不住洪兄的。” 许夫人露出些许不好意思之色。 <script>app2(); 511.火光冲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头上纷纷向城下看去。 只是火把的光芒根本照不到城下,他们显然看不到掠到黑暗中去的洪无天。 没有人再往城下扔雷。 洪无天就在硝烟还未尽的时间蹿进城去,身影比鬼魅还要鬼魅。 城门外张贴的通缉告示都因为他所引起的劲风而飘动,但城头上的元将无疑同样看不到这点细节。 惊慌喊叫声陡然在城内响起来。 洪无天化身阎罗,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不断收割性命。 他并未冲到城头上去,径直掠向城内。 城内有巡逻的士卒,见到他从黑暗中蹿出来,根本猝不及防。而在正面交锋的情况下他们尚且都挡不住洪无天,此时就更是不用说了。 不过,城内还是很快有示警的鼎声响起。 个个斥候将洪无天入城的信息向着城内传达开去。 无数火把向着城门处蔓延。 元军真的已经做好准备,哪怕夜色早已降临,将领们也没有让士卒到军营内休息。 洪无天持剑不断厮杀,但冲向他的元军却是越来越多,不断有元军从城内冲出去。向着号角声响起的地方汇聚。 “嘿嘿。” 而等到前面火把已经几乎看不到尽头,将整个街道都照亮,洪无天却是在阵阵硝烟中,向着屋顶上掠去了。 他轻盈如燕,在屋檐上不断掠动。夜色里,那些檐角祥兽却是怎么看都显得有些狰狞。 无数箭矢射向洪无天,但根本连他的衣角都挨不着。 “追啊!” “杀!” 下面元军兴许是人多势众,倒是涨了不少胆色,纷纷大喊,然后在低阶将领们的率领下向着洪无天追去。 洪无天在屋檐上跑,他们就在街道下面追。 箭矢始终笼罩洪无天,从他生出的残影中穿透而过。 城外,许夫人、乐无偿、铁离断都听到城内的鼎声还有号角声。 许夫人最为担心洪无天的安危,道:“是时候了。” 乐无偿、铁离断两人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三人从草丛内钻出来,便向着城门口而去。 此时此刻,洪无天已经吸引极多的元军。 三人从被炸踏的城门处入城。 等到城头上元军士卒在火光中见到他们身影,他们已经掠到城里头去。 “又有高手进城了!” 城头上见得三人身影的元军纷纷大喊。 可是,街道上却是再没有多少元军巡逻队伍了。有的被洪无天杀了个干净,有的则还在追击洪无天。 已经探过军营的许夫人三人轻车熟路向着军营而去。 途中,当然还是难免遇到不少元军巡逻队伍,毕竟元军已经在城内各处都布置有兵力,但他们还是无法阻挡许夫人三人步伐。 真武境强者要想避战,实在是太容易了。 光泽县内,就这般以极快的速度陷入到嘈杂中。 也幸得是城内百姓都已经迁徙到邵武去,要不然,还不知现在光泽县城内会如何。 元军士卒大举抵挡洪无天四人,其中总有些居心叵测的,说不定会借这样的机会祸害百姓。他们没少干过这样的事。 只不多时候,许夫人三人便再度到军营外。 军营外头火把绵延,无数元军士卒严阵以待,后头也有不少元军追击过来。 铁离断嘴角勾起些微笑容,道:“两位,看来又到要拿出真本事的时候了。” 此时汇聚在他们前前后后的元军,怕是有数千之众。这么多人密密麻麻,其实足以对人心中造成震撼了。 许夫人、乐无偿两人都是轻轻点头。 铁离断手持万钧,最先向着军营内杀去。 军营外有栅栏挡道,却是不能抵挡他万钧剑的锋芒。万钧剑挥过,那些能有大腿粗细的栅栏都被摧枯拉朽。 三人不断挥动武器抵挡箭矢,以极快的速度顺着豁口而入。 有元军向着他们抛掷轰天雷,但往往,也挨不着他们的边。真武境强者反应速度实在快得有些惊天地、泣鬼神。 这也就是真武境,若是极境强者,怕是以一己之力覆灭整个光泽县内的元军,也不是不可能。 这些江湖强者实在有着让人触目惊心的杀伤力。而这,大概也是江湖高手为何如此凤毛麟角的原因。 老天爷是不公平的,但也是公平的。 元军群中,将领们不断呼喊:“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可是,在军中没有高手的情况下。这些寻常士卒即便舍生忘死,却也仍然无法挡住许夫人三人。 他们在军中所向披靡,无人能撄锋芒。 元军不断有人洒血。 军中将领都快要气得吐血了。 他们已经尽力在城内布置防线,没想到,还是被这几个真武境高手势如破竹。 他娘的,这些高手真的是太难缠了。 倒不是说打不过,而是他们滑溜得和泥鳅似的,想要揪住他们实在是不容易。 元军士卒虽然众多,但此时,俨然有种大炮打蚊子的感觉。轰天雷能危及许夫人三人,却是根本炸不到他们。 数千元军,火把照亮整个军营,硬是只能看着许夫人他们离堆积粮草的地方越来越近。 有将领脸色惨白,“粮草完了……粮草完了……” 他们心中涌起浓浓的无力感。 而铁离断,却还在厮杀中不断的发出狂笑声。这让得不知道多少元军恨得直咬牙。 这个真武境高手也太他娘的无耻了。 杀就杀呗,你嘚瑟个啥? 火光,终究还是起了。 许夫人三人夺得火把,扔到了粮草堆上。 然后,火光不断蔓延,并且火势越来越大起来。 “粮草……粮草啊……” 元军中有将领哭嚎。特别是那些负责看管粮草的将领,简直如丧考妣。 这些粮草,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这个年代,要收集、运输这些粮草,真不是容易的事情。烧粮这种举动,其恶劣程度真的仅仅只次于祸害百姓。 哪怕是劫掠粮草,也都比烧粮要好得多。 这缺粮的年代,每个人都深知粒粒皆辛苦的真谛。这种心痛的感觉,真是发自内心。 甚至,连许夫人、乐无偿、铁离断都觉得心痛,但是,却并没有任何办法。粮草,无疑没有整个战局重要。 火光,将整个军营都印得更为透亮起来,恍如白昼。 有在粮草堆中偷懒的元军士卒来不及跑出来,被点燃,成为火人,发出惨绝人寰的痛叫。 这种死法是最惨烈的,死前还要经历无尽的痛楚。 远处,还在屋顶上蹿动的洪无天见到这冲天的火光,便立刻调转身形,向着军营急窜。 下头元军如同无头苍蝇,只能在下面胡乱追赶。 许夫人三人烧了粮,便也掠到军营屋顶上,然后在屋顶上不断掠动。 元军有将领不断呼喊士卒灭火,但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开来,这些粮草,显然是救不下了。 约莫过一刻钟的时间,洪无天赶到军营附近,发出长啸。 长啸声如雷,在接连的爆炸声中都连绵不绝。 许夫人脸上露出喜色来,对着乐无偿和铁离断两人喊了声,然后向着洪无天所在的方位极速掠去。 三人如黑夜中的蝙蝠,很快便离开火光笼罩范围,消失在黑暗中。 下头元军,却是忙着救火,混乱不堪,只有极少数人去追他们。 这夜,光泽的火光不知道蔓延多久,将小半个光泽都照亮。 许夫人四人在城内夺得马匹,冲杀出城,直直向着邵武县的方向而去。 而从邵武离开的元军,此时却还在离邵武十余里远处,已经扎营。 夜色越来越沉。 然后,当最深沉的夜色过去,黎明便降临了。 邵武县内火光已经熄灭,无数房屋焚成灰烬。血腥味仍旧飘荡不休。 闽清县的战事也歇了,宋元双方隔街而往,不过,此时又已经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福建路大都督府福州,一只信鸽飘然落入府衙。 <script>app2(); 512.大都圣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府衙内负责豢养信鸽的小吏见得信鸽腿上的信件以金黄色的绸缎系住,脸色微变,连忙抱着信鸽就向府衙后头跑去。 这个时候,中书左丞大人怕是还未起床。 福建中书左丞——蒲寿庚。 蒲寿庚在福建绝对是个大名人。他是阿拉伯人,跟随其父亲迁居泉州,以经营香料为生,其后经营港口,和外商进行贸易,并以此极快发家。有的人为富不仁,他却和他哥哥寿宬平海寇有功,广受百姓爱戴,成为福建路内有名的大善人。 其后,他也因此而被宋朝授与闽广招抚使,兼泉州市舶司提举之职。 有钱,又有权,这让他顺理成章地成为沿海地方势力首领,有一呼百应的影响力。 后来南宋失势,张世杰带着小朝廷沿着海岸线不断难逃,途经泉州。蒲寿庚请小朝廷进泉州避难,不知道什么原因,却是被张世杰拒绝了。 然后,蒲寿庚陡然就和南宋朝廷决裂开来,果断降元,并且助元朝拿下了福建路。 但这,却并没有让他在福建路的声望受到什么影响。甚至民间还有很多人都说是南宋小朝廷不识好人心。 而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大概只有张世杰和蒲寿庚等少数人知道了。 降元后的蒲寿庚因在福建的影响力,先后任元朝昭勇大将军,闽广大都督兵马招讨使,江西行省参知政事,福建行省中书左丞。在福建路声势节节拔高。高兴、黄华都是福建路内将领,但真正的福建军政大权,都还是抓在蒲寿庚的手中。 说他是福建王,虽然有些诛心,但真的并不为过。 福建路内的兵卒不敢说,可百姓们,绝对将蒲寿庚看得比远在天边的元皇帝忽必烈更为重要。 豢养信鸽的小吏很快跑到府衙后头,然后畅通无阻向着蒲寿庚的住所而去。 他亲自豢养和大都通信的信鸽,不同于寻常小吏,总是有些特权的。这个官职虽低,但个个都是备受主官信任之辈。 蒲寿庚果然还没有起床。 小吏到得蒲寿庚所住院落门口,连忙让亲卫进去通报,“大都有圣旨到。” 圣旨,这无疑是个极具分量的词。以往大都鲜有圣旨传到福建,而有圣旨到,必然都是大事。 亲卫头目本来还在谈笑,陡然间脸色严肃起来,连忙向着院子里跑去。 只是他显然也不敢直接冲进蒲寿庚的寝居,就在门外大喊:“大人,有圣旨到。” “嗯,本官知晓了。” 屋内很快响起蒲寿庚些微深沉的声音,却是有些懒洋洋。他随时阿拉伯人,但一口福建话着实是地道得很。 蒲寿庚将丰腴美人的手臂从身上拿开,美人很是温柔地跟着坐起,为他更衣。 出了门,蒲寿庚看着门口的亲卫,道:“将圣旨给我。” 亲卫连忙将圣旨递上。对于蒲寿庚不以为然的态度,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以往大都有圣旨到,大人都是这样的态度。反正大都天高皇帝远,皇上也不可能知道大人是什么态度。 真正的封疆大吏,虽然不会真正不将圣旨当回事,但也鲜少会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接旨,除非是有传旨太监到还差不多。 “嗯?” 蒲寿庚本来还有些睡意朦胧,可是打开信件后,睡意却是在瞬间消散了去。 信上的内容,实在在他心中惊起了滔天波澜。 弃福建等地,和宋朝议和? 皇帝要议和? 广南西路、广东东路他都不在乎,可这福建,是他根基所在。 皇帝能舍弃福建不要,他能舍弃福建不要么? 到时候拖家带口迁往两浙东路,他这个福建中书左丞如何自居? 在两浙东路做个没有实权的官? 他的生意,又该怎么办? 但是,蒲寿庚却又没有抗旨的胆量。元朝要灭宋不容易,可要收拾他,却是容易得很。 再降宋? 蒲寿庚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脸色也随之猛变。 他虽是“福建王”,但其势力不足以争霸天下,只有依附元朝或者宋朝这两种选择。 可降宋,宋朝还会接纳自己么? 蒲寿庚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当初降元虽是一时之气,都其后助元朝取福建,肯定还是将大宋朝廷给得罪得死死的了。 宋朝能接纳自己的希望,可谓微乎其微。 “备马,将府中诸位供奉请来,虽本官前往闽清!” 脸色几度变幻后,蒲寿庚冷冷开口。 面前亲卫有些发愣,“大人,此时闽清不是在打仗么?” “嗯?” 蒲寿庚脸色一冷。 亲卫头领连忙低下头去,有些惶恐,“末将失言。” 然后匆匆向着外头跑去。 不多时,马匹便准备好了。还有数十供奉,出现在蒲寿庚的院落外。 这数十供奉,是蒲寿庚这些年来笼络的高手。其中着实有身手高强之辈,在这福建路江湖上都有极高的地位。 蒲寿庚大步走出院落,翻身上马,“出发。” 一行人中没有士卒,径直离开府衙,沿着闽江,往闽清县城方向而去。 而他们还在路途中的时候,闽清县城内自然又已经开始厮杀了。 短时间内,闽清县城断然不会尘埃落定。 邵武县城外。 许夫人四人在途中就远远看到元军军营,都是惊讶,“元军退了?” 然后便是大喜。 元军显然是没有能够拿下邵武,若是拿下,他们绝对不会出城。 只是不知道皇上有没有事。 当下四人远远避开元军大营,继续往邵武而去。 到得邵武县城北门外,便依稀可以闻到城内飘出来的烧焦味和血腥味。 邵武城饱受摧残,满是炮火痕迹。 城头上不见任何头陀军士卒。 现在,黄华率领的头陀军还在城内打扫战场,并没有抽调人手出来守城。 四人入城。 城内街道上亦是安静如死城,除去街道上凌乱的尸体外,不见任何人烟。 这种死气沉沉的场面,让人心悸。哪怕是见惯杀戮的许夫人四人,脸上都是露出不忍之色。 许夫人喃喃感慨,“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 这大概是所有百姓的心声。 洪无天在旁边接口,“只要拿下福建,离大宋复兴之日就不远了。” 许夫人又道:“那皇上会挥军北伐么?” 洪无天、乐无偿、铁离断三人微微色变,都是沉默。 这个问题,他们显然无法作答。 到内城。 赵洞庭已经到府衙内养伤。 洪无天四人到府衙内见过赵洞庭,得知守城经过,好生感叹,这些掠过不提。 五个真武挡元军数万,这传到哪里,都能是让天下震惊的事。 哪怕洪无天四人,也不禁对元真子等人心生佩服。 这日,邵武县城内忙着打扫战场,而闽清县内,则是厮杀连连。 元屋企等元将率着残军于夜色降临时分赶回到光泽县,得知粮草已被焚毁,捶胸顿足,破口大骂。 他们真是将洪无天这几个真武境给恨到骨子里了。 但是,洪无天几人自然不可能被咒骂而死。 没了粮,元屋企等人真正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地步。短时间内,江南西路显然不会有粮草运送过来。 现在大军回江南西路,在路上怕就得饿死不少,可是,去哪里弄粮呢? 在咒骂过后,十来个元将便在军营内匆匆商议起来。 到深夜。 蒲寿庚带着数十高手也终于赶到闽清县城外。 整日奔波,刚在闽清县城外停下,就有马匹倒在地上,抽搐而死。 他们从福州而来,此时出现在闽清县东门。这里,仍是元军士卒在占据着。 有元军士卒向着城下大喝:“来者何人?” <script>app2(); 513.两军休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蒲寿庚从怀中拿出自己的令牌,道:“本官蒲寿庚,速速打开城门!” 以他在福建的声望,根本就不用报出自己的官职。他的名字,比他的官名还要更为让人熟知。 城头上元军将领定睛一看,却还是瞧不清楚。 火光无法照破这浓浓的黑夜。 可蒲寿庚三个字,让他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向着城下跑去。 城门洞开。 一队元军士卒跟着这将领出城。 在火光光芒下,这将领终于是得以看清楚蒲寿庚的脸,连忙屁颠屁颠跑到蒲寿庚近前,“末将恭迎大人。” 他们跟着高兴从福州而来,以前在福州时显然就曾见过蒲寿庚。 “嗯。” 蒲寿庚从鼻子里面发出来个高傲至极的声音,“高兴将军何在?” 虽然他曾经只是个商人,但做大官做得久了,身上自然而然便会有着极盛的官威。 守城将领也觉得理所当然,连忙道:“高兴将军此时应在府衙内,末将这就带您去。” 要是蒲寿庚对他太和善,太客气,估计他反而会无所适从。 蒲寿庚轻轻点头,又从鼻子里发出声轻轻哼声。 一行人入城。 城门又缓缓被关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而刚入城不远,在城内深处,却是有炮响声突然传出来,然后,便是密集的枪响声。 蒲寿庚微怔,对前头领路的守城将领道:“怎的现在城内还有这么大动静?” 守城将领道:“回大人,是宋军在攻城。他们已经这样攻城许久了。” 蒲寿庚点头,便不再说话。 他和一行高手在众多举着火把的士卒拱卫下,沿东城门径直驰向府衙。 途中,并没有遭遇到文天祥所率的畲民士卒。 现在城内的战事,还局限在南面。这也是文天祥不愿殃及百姓而故意为之。 大军厮杀,哪怕再为注意,也不可能不伤害到百姓。 因宋军从南门进攻,此刻,在这闽清县城内的西、北、东三个城区的百姓,可都还没有向着城内深处逃离。 一路畅通无阻,蒲寿庚很快便到了内城府衙。 哪怕是已到深夜,府衙内还是灯火通明。 宋军时不时的发起进攻,这也让得高兴等元将不敢怠慢,炮火声中,想睡,也睡不着。 守府衙的士卒得知蒲寿庚身份,连忙放他们进府衙。 正殿,高兴等元将此时都大马金刀地坐着。 忽有士卒禀报:“将军,蒲大人到。” 然后蒲寿庚的身影便出现在正殿门口。 高兴等元将都是微愣。 但哪怕是连高兴,也不敢对蒲寿庚有任何怠慢,连忙起身迎上去,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其余一众元将也是跟着起身。 他们在福建虽然掌握着兵权,但蒲寿庚才是真正的福建最高统帅。他们,都只是蒲寿庚的下官。 蒲寿庚对着高兴点点头,道:“高将军辛苦了。” 然后径直走到殿内主位上坐下。 待得高兴等人也都坐好,他才又开口,“皇上传旨于本官,让本官和宋朝文天祥议和。” 一语如惊雷。 高兴等元将脸上布满浓浓惊讶,高兴道:“皇上要和宋军议和?这……大人,本官有信心能够守下闽清县城的。” “唉……” 蒲寿庚轻叹:“能守住又如何?皇上自然有皇上的思量。现在的宋军,的确是兵锋极盛啊……” 高兴脸上露出急切之色,可不知道再如何开口。 他不过是区区福建路的总兵,忽必烈的决定,显然远远轮不到他去左右。 过好半晌,他才道:“那大人打算何时去和文天祥议和?” 蒲寿庚道:“不要让士卒们再做无谓的牺牲了,立刻收兵吧!派使者去宋军中,本官前往宋营去见文天祥。” “大人!” 高兴两道浓眉猛然皱起,“如此是不是太凶险了?” 蒲寿庚却道:“此刻是我们去议和,难道你还奢望文天祥会来府衙见我不成?” 高兴便又闭了嘴。 他此时心中俨然有些颓败的感觉。 能以大军挡住宋军飞龙军、飞天军之盛,他其实是有些自豪的。但原来,不论他作战如何出色,都不能左右国家大势。 皇上突然说要议和,这也就意味着,他之前的种种努力都白费了。士卒们,也白死了。 但他心里,纵然对忽必烈有所怨言,又如何敢说出来? 蒲寿庚说的没错,皇上自然有皇上的考虑。皇上的眼界,不是他能够相比的。 福建路只是天下一隅,而这闽清县,就更只是一隅中的一隅了。 他高兴在乎这闽清的得失,但皇上,未必在乎。 让士卒下去传令,高兴才又问蒲寿庚,“大人,末将能否得知皇上打算如何议和?” 蒲寿庚淡淡开口,“让出广南西路、东路、江南东路等路,还有这福建路于宋朝。我朝士卒,全部退入两浙东路。” “这!” 高兴的眼界再度瞪得滚圆,“皇上连福建路都不要了?” 蒲寿庚却是能猜到忽必烈些许心思的,“现在宋军兵锋披靡,不给他们点甜头,他们怎么会肯议和?” 个个元将脸色复杂,心中的骄傲在这刻忽然崩塌。 他们原本以为元朝占尽大优势,哪怕之前接连被宋军打败,连伯颜、也速儿、阿里海牙三位元帅都身死,也只是当成猫戏耍老鼠时不经意被老鼠咬了两口而已。现在才恍然发觉,原来朝廷已经有如此大的压力了。 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压力太大,后力不济,向来刚硬铁血的忽必烈皇上,怎会主动议和? 而蒲寿庚,却是神色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得到高兴命令的信差很快跑到了前线。 街道上火把如星星点点,厮杀声、枪炮声仍自不绝于耳。 只是战局并不是很大,宋元双方都不过两千余士卒左右。 信差找到军中将领,禀道:“将军,高兴将军传令罢战!且有口信传给宋军!” “罢战?口信?” 正在军卒后头坐镇的元将露出浓浓疑惑之色,“什么口信?” 信差道:“蒲大人已到府衙,要前往宋营会见宋军主将文天祥。” “蒲大人到了?” 将领惊呼,然后忍不住心里嘀咕,“蒲大人要去见文天祥做什么?” 但这个将领不过是区区万夫长偏将,自然不会敢擅自拿什么主意。 惊疑过后,便对左右吩咐道:“鸣金罢战!本将去见宋军!” 然后,他领着一队手持如蛇长旗的士卒向着军前而去。 元军中鸣金声响,还在前头厮杀的士卒徐徐而退。 赵大此时正领着数百飞龙军在前头冲杀,见得元军退,大喜过望,吼道:“元贼小兔崽子们撑不住了,兄弟们,杀啊!” 他还只以为是元军挡不住他们的炮火了。 可随即,那元将却是带着那队手持极长旗帜的士卒到了前头。 赵大顿住了脚。 这旗帜,任是哪个将领都识得。只有大军要罢战时,这样的军旗才会被拿出来。 元军要休战? “暂且鸣金!” 赵大举起手,对着旁边士卒低喝。 宋军中便也有鸣金声响。 还在向着前头冲杀的将士们听得鸣金声,不再追击后退元军,亦如潮水般向后退却。 赵大看着那元将离自己越来越近,放声喊道:“尔等打算投降?” 这差点没将那个元将给气得落下马去。 他娘的,要不是高兴将军下令,谁他娘的愿意鸣金啊? 虽然元军中很多将领都已经腐朽,但骨子里还是有血性在的。糜战两天,根本没有人想过要投降。 恨恨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元将喊道:“传我军主将令,我朝蒲寿庚蒲大人要见你们主帅文天祥。” 赵大却是嘀咕:“蒲寿庚?” 他原本只是广南西路一粗人,知道蒲寿庚才有鬼了。 这莽货也是个人才,嘀咕过后,就喊道:“蒲寿庚?蒲寿庚是谁啊?” <script>app2(); 514.天祥之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将眼睛瞪得滚圆,又怒又无语,“蒲寿庚大人乃是我们福建路的中书左丞。” 赵大却是不变神色,就好像是听到路人甲似的,“他相见我们军机令作甚啊?” 其实这倒也不怪他,他是个粗汉,虽然自己身为飞龙军统帅,但其实对朝中官职等级并不清楚。而对元朝的,就自然更不清楚了。 “好生狂妄的贼子!” 元将忍不住低声怒骂,也是火气上来,“要见便见,不见继续打便是。” 赵大瞪起眼睛,“打就打!看老子不削死你们!” 他端起手中神龙铳就要开枪,旁边飞龙军将士们也都是将神龙铳端起来。 这让得元将变了颜色。 他可是知道神龙铳的威力的。此刻他的士卒都在后头,要是宋军开枪,他瞬间就得被打成筛子。 “你!你们!” 他心里还真生出几分怯意来。 幸得这个时候有畲民将军走上前,忙将赵大拉住,“赵将军,此事可由不得我们做主,还是请示军机令的好。” 赵大的眼睛仍旧瞪着,“你没看到他们多么狂妄么?” 连畲民将领都无语了。 到底是你狂妄还是人家狂妄? 不过他倒也知道赵大的性子,只是好言相劝,“不管如何,还是先禀报军机令再说吧!” 赵大虽然鲁莽,但还算听得进去劝说,稍作沉吟,点头道:“那便好吧!” 他总算将神龙铳给放下来。 这让得站在他对面的元将悄然松了口气。 畲民将领连忙让斥候回去禀报军机令。 宋元双方士卒以极为诡异的气氛,互相对峙着。 信差很快向着城内宋军驻地跑去。 而此时,文天祥在以民宅作为的临时驻地内,自然也没有入睡。而是在正堂内研究着什么。 打仗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信差经过重重守卫过后得以到正堂外,跪倒在地,“禀军机令!元军休战,福建中书左丞蒲寿庚想要和您会面。” “蒲寿庚?” 文天祥抬起头,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曾在福建、江西作战多年,对高兴、蒲寿庚自然都还是有不少了解的。 蒲寿庚这个人以商入朝,掌握着福建军、政、经济命脉,绝不简单。文天祥没见过他,但也是对这个阿拉伯人听闻已久。 只是不知,蒲寿庚相见自己到底是为何? 难道是蒲寿庚想要投宋? 文天祥倒是没有想过是忽必烈要议和,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脸色便变得凝重起来。 如果蒲寿庚愿意降宋,这于大宋而言绝对是个好事。 当即,文天祥问斥候道:“在哪会面?” 斥候道:“蒲寿庚会前往我军大营来见军机令您。” “嗯。” 文天祥轻轻点头,“那便答应他们吧!” “是!” 斥候领命,连忙向着外头跑去。 任伟也在正堂内,见得斥候离开,便问文天祥道:“军机令,蒲寿庚这个时候来见您?意欲何为?” 文天祥轻轻摇头,“我也不知。不过,见见他总是无妨的。” 任伟眼神稍微变得凝重,“那末将这就去召集士卒来!保护军机令您的安危。” 他和赵大、赵虎不同,是为儒将,心思缜密,且对蒲寿庚也有所耳闻,还是担心蒲寿庚会耍什么鬼主意的。 文天祥也没阻止,轻声道:“如此也好。” 自古以来,国与国之间的厮杀,将领被刺的数不胜数。任是哪个将领,都会有所防备。 任伟便走出正堂去。 很快,许多持着神龙铳,带着轰天雷的飞龙军士卒便汇聚到这个民宅内,在四处隐藏下来。正堂周围,更是防范森严。 而那斥候,也很快赶回到军中。 他匆匆跑到赵大等将面前,禀道:“几位将军,军机令答应会见蒲寿庚。” 有畲民将领点点头,“好。” 然后便对着对面元将喊道:“回去告诉你们蒲大人,我们军机令在大营内等他!” “呸!” 赵大呸了声,嘴里嘀咕:“元贼该不会是想投降吧?老子可还没有杀够呢!” 这个莽货,大概没想到他会一语中的。 元将听得喊声,一颗心总算是落到肚子里。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他不再多呆,带着持长蛇旗帜的士卒便往军中跑去。很快,元军群中便也有斥候往府衙而去。 蒲寿庚在府衙内得知禀报以后,当即起身,“本官这就去面见文天祥,在本官未会来前,尔等不得妄动。” 众将都是答应。 高兴则是道:“大人,要不要派些士卒护送您过去?” 蒲寿庚摇头,“不必了,以文天祥之为人,纵是议和不成,也绝不会在军中杀我。” 说着,他走向殿外,还对着在殿外等候的众供奉道:“诸位在这里等着,两位黄老,劳烦随本官去宋营一趟。” 众供奉中有两个年约五六十的老人点头。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却是高的瘦,矮的胖。 这两人,自然都不简单,是蒲寿庚所拉拢的供奉中最强者。在福建路中,可以算得上是名宿。 光以面相而论,怕是鲜有人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人其实是同胞兄弟。 两人从小一同生活、练武,有着超乎寻常的默契。虽然各自不过是大元境修为,但两人合力时,却也能在真武境初期高手手下坚持住不短时间。在福建路,以前两人可谓是罕逢敌手。纵然有修为强过他们的高手,也难是两人合力之敌。 高兴等将跟着走出正殿,高兴仍是有些担心,“蒲大人,您就带两位黄老前往?” “无妨!” 蒲寿庚只是摆手。 而两位神态傲慢的黄老却是因为高兴这话而有些不爽,矮胖子哼道:“莫非高兴将军觉得我们两人不能保护好大人?” 高兴眼中闪过不快之色,但也没再开口。 他知道这两个老家伙在福州吃香喝辣,早已被蒲大人惯纵得极为傲慢了。 他虽是蒲寿庚手下大将,但也懒得和这两个老家伙计较。若是蒲大人出现什么意外,到时候再收拾他们便是。 大元境和真武境差距极大,高兴手握重兵,在心底里,还是不太瞧得起这些江湖武夫的。 蒲寿庚带着高瘦子和矮胖子向着府衙外走去。 到府衙门口,士卒已经备好马匹。三人坐上马匹,在斥候带领下,便直直往前线而去。 枪炮声这个时候自然早已经在城内悄然消弭了。 一行数人到军中后,蒲寿庚不理会军中将领的见礼,径直驰马到两军正中间,顾盼睥睨。 看他气场,就能知道他不是个寻常人。哪怕是赵大,也能看出来这家伙不简单。 不过赵大却是越看蒲寿庚就越觉得不爽,也不管他什么身份,喝道;“你就是蒲寿庚?” 蒲寿庚微愣,然后道:“正是本官。” 态度也是不卑不亢。 虽然他是为议和而来,但他蒲寿庚也有着他蒲寿庚的傲慢和底气。 赵大旁边的畲民将领还是知道蒲寿庚大名的,忙不迭又将赵大拽住,道:“蒲大人请随我等去见军机令吧!” 谁都知道蒲寿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若是他的出现能够给福建战事出现转机,这其实是让诸多畲民将领们都喜闻乐见的事。 打仗,纵是越打越厌倦。若是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当然最好。 蒲寿庚轻轻点头,“好。” 然后便缓缓骑马到了赵大等人面前。 赵大轻轻哼了声。 那刚刚出声的畲民将领呼喊了几个士卒,便带着蒲寿庚往后方驻地而去。 宋元双方士卒还是对视。 如果蒲寿庚和文天祥会面,没能出现什么转机,那这场仗,无疑还得继续打下去。 <script>app2(); 515.双方会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宋军驻地。 畲民将领带着蒲寿庚三人到得民宅外,然后经过重重守卫后得以到得正堂外。 高瘦子还矮胖子两人眼神四顾,发现不少蹊跷,嘴角有些细微冷笑。他们,却也没将寻常士卒放在眼里。 只是不知道,要是他们见识过神龙铳的威力,会不会还对飞龙军士卒保持这样的轻视。 文天祥和任伟呆在正堂内没有走出来。正堂里,也有十余名手持神龙铳的飞龙军笔直站立着。 畲民将领带着蒲寿庚走向里头。 刚进门,蒲寿庚眼神扫过屋内众人,就对文天祥拱手道:“文大人!” 他虽然没见过文天祥,但要认出来文天祥的身份显然并不难。任伟年龄相对较小,而且,也没有文天祥那样的气度。 文天祥看着蒲寿庚,也是拱手:“蒲大人。” 蒲寿庚露出笑容来,“见到文大人,才方之闻名不如见面啊!文大人果真器宇轩昂。” 文天祥自然不会因为这样的马屁而沾沾自喜,淡淡道:“蒲大人客气了。蒲大人,也是器宇不凡啊!” 说这样的“客气话”,对他们这种身居高位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请落座。” 寒暄已毕,文天祥便请蒲寿庚三人坐下。 “请。” 蒲寿庚还以礼节,坐到客座上。高瘦子和矮胖子并不客气,也紧挨着他坐下。 文天祥坐到主位上,直接引入正题,道:“不知道蒲大人此时来见本官,有何要事?” 蒲寿庚却是道:“敢问军机令,张世杰张大人现在你们大宋朝中如何?” 文天祥眉毛微挑,“张世杰大人作为监察令,行监察百官之职,自是我朝中栋梁。” “宋皇仍旧如此宠信于他?” 蒲寿庚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由追问。 张世杰是什么官,他当然知道。他在乎的,是赵洞庭看不看重张世杰。 如果大宋朝廷还像以前那样对张世杰言听计从,简直就好像是张世杰挟天子以令诸侯似的,那无疑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文天祥很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眼中闪过异色,稍作沉吟,答道:“我朝皇上年少英明,办事为公,对谁,都说不得宠信不宠信。” “原来如此。” 蒲寿庚轻轻点头,眼中神色也是莫名。 正堂内悄然安静下来,而除去他们两人,其余人都不过是陪衬,自然不会无故开口。 足足过数十秒,蒲寿庚才又道:“文大人,不知你可愿意休战?” “休战?” 文天祥神色微凛,“蒲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之前已经想到这种可能,此时心中无疑还是有些意动的。只是,这休战,也看要是如何休。 如果让他就此罢战,撤回广西,他显然不会答应。 蒲寿庚瞧着文天祥脸色,向着北方拱手,道:“我朝皇上怜悯百姓,不愿再看到百姓们生灵涂炭,特命我来面见文大人您,希望能达成共识,共镶议和之举。为此,我朝皇上愿意将广南西路、东路、荆湖北路、江南西路、荆湖南路以及夔州路全部归还于你们大宋。另外,为示诚意,我朝皇上还愿意将掌上明珠图兰朵公主许配给你们大宋皇上为后。” “哦?” 文天祥真正惊讶。 他没有想到,元皇帝忽必烈竟然会舍得将这么多路“让”出来。而更意外的,自然是要将明珠公主许配给赵洞庭了。 不过,文天祥当然也不会就这么答应。 谈判、议和,本来就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进的艺术。 稍微沉吟后,见蒲寿庚不再开口,文天祥道:“就是如此?” 蒲寿庚道:“难道文大人觉得这还不够么?” 文天祥轻轻摇头,“蒲大人恕本官直言,现在广南西路等路境内,你们元朝本就已经失势,不管你们让不让,这几路都将重新归于我大宋疆土之内。如果你们仅仅是这点诚意的话,那本官,怕是不能代皇上答应了。” 蒲寿庚神色不变。 他也熟谙谈判之道,心中早就预料到文天祥不会干脆答应。这也是他为何之前没有将福建路出让之事说出来的原因。 而此时,无疑是到该露出真正底牌的时候了。 他意味深长道:“若是再加上这福建路呢?” 饶是以文天祥心性,也不禁是稍稍动容,“你们愿意将福建路让出来?” 这着实让他感觉到些微意外。毕竟,现在福建路战局还并不明朗,孰胜孰负,没有谁敢断言。 元朝让出福建路,等于是主动将蛋糕让一块给了宋朝。 他有过这样的憧憬,只是没想元朝真的会舍得割肉。 旁边,任伟也是惊讶。 “正是。” 蒲寿庚点头,“如此,诚意总够了吧?” 文天祥却并不作答,而是问道:“那除此之外,元皇可还有别的什么话?” 不过这句话,也足以表面他已经动心了。 蒲寿庚摊开手掌,“五年。我朝让出福建路,只希望能让百姓们安生五年就好。” 文天祥轻笑。 要是元皇帝真那么在乎百姓,以前还会纵容军卒烧杀抢掠,甚至屠城? 这显然是屁话。 以文天祥的智商谋略,自然猜想得出来元朝是想借用这五年时间休养生息,拉近和大宋的军械差距。 可是,他还是有些动心。因为,现在的宋朝实际上也已经超负荷运转,需要休养生息了。 再打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以宋朝现在国力,难以再持续支撑这样的大战。 但文天祥还是没有答应,只道:“此事,本官还需得请示皇上才行。” 蒲寿庚微微皱眉,“福建离广南西路路途遥远,请示……是不是耗时太长了?” 他当然想文天祥现在就答应,那样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而且这事传动宋朝朝廷以后,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变故。 宋朝内那么多大臣,要是最后决定不议和呢? 蒲寿庚从来没想过宋朝廷会同心一致,这在朝廷中,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文天祥微笑着摇头,“无妨,我朝皇上,此时就在这福建路内。” “这……” 蒲寿庚自然惊讶。 他还没有收到大宋皇帝出现在邵武县城内的消息。元屋企那帮人,只能用快马和闽清这边联系,消息难免滞后。 文天祥又道:“蒲大人不妨先传令福建路内大军罢战,此事,等我朝皇上过来后再做定夺也不迟。” 这才是他真正的意图。 他也并不知道邵武已经脱险的事,还想着用这种方法来解邵武之围。 蒲寿庚不做犹豫,立刻答应,“好!” 虽然现在福建路内宋元双方胜负还难以料定,但他也明白,等到战事结束,那这议和也就没有意义了。 元军胜了,皇上还会想议和么? 而宋军胜了,又会仅仅只满足于得到个区区福建路么? 福建路之所以能作为他们元朝的“诚意”,就是因为现在胜负未分。 文天祥也点头,“那本官稍后便传信于邵武光泽那边,让我朝将士暂且休战。” 这事,便就这般在两人的交谈中敲定下来。 不多时,蒲寿庚就告辞,带着两个黄老离开驻地,往府衙而去。 任伟和文天祥还在大堂内,任伟问道:“军机令,您赞同此次议和?” 他从文天祥之前的话语中,自然能听出来些许苗头。 文天祥沉吟着点头,“我朝连番大战,也需要休养生息了。再打下去,朝廷怕是也很难撑得住。” 任伟深以为然,却又迟疑,“那您觉得皇上会答应议和么?” 文天祥轻轻摇头,苦笑,“不知道。皇上虽然年少,但他的心思,本官真的有些捉摸不透。” 赵洞庭在许多方面,都太出人意料了。 <script>app2(); 516.寿庚心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府衙。 蒲寿庚刚刚回到正殿,就对高兴吩咐道:“高将军,传令邵武,让我朝士卒暂且休战。” 高兴动容,“蒲大人,议和之事成了?” 蒲寿庚摇头,“成与不成还尚未可知,还得等大宋皇帝的决定。不过我已经和文天祥达成共识,先休战吧!” “好。” 高兴便不再多问,点头答应后,便立刻出去调遣斥候去了。 等他再回来,蒲寿庚却是挥手将正殿内的其余元将都挥退,仅仅将高兴留在正殿内。 以前高兴和黄华是他在军中的左膀右臂,此时黄华已经投宋,他的得力助手便可以说仅仅只剩下高兴了。 两人私交也是不错。 等得众将离开后,蒲寿庚稍微向前探了探身子,问道:“高贤弟,你觉得议和之举如何?” 他称呼的是高贤弟,而不再是高将军。显然,这是当做私人对话。 高兴沉吟许久,才道:“此事于百姓有利,于宋、元两国也应该都有利,但于大人您,怕是不利。” “此时没有外人,高贤弟还称呼我为大人作甚?” 蒲寿庚露出很是亲近的样子,“那你且说说,为何于我不利?” 高兴轻轻笑道:“蒲大哥您自己定然清楚得很,何必非要我说呢!” “是啊……” 蒲寿庚轻轻叹息,“皇上只想着暂且议和,以求休养生息,可却没想过,我蒲寿庚该怎么办,我的根基,可都在这福建。” “大人您!” 高兴好似突然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声音猛地低下去,“您该不会是想要拥兵自立吧?” “你觉得如何?” 蒲寿庚意味深长。 高兴眼中满是凝重,“您真要我说?” “自然。” “以大人您现在的兵力,若是拥兵自立,北有元朝,难有大宋,怕是难以持续啊……” “那若是投宋呢?” “这……” 高兴再度露出惊色,“您若降宋,自然可以继续呆在福建。可是,元皇不会震怒?” 蒲寿庚道:“如果投了宋,那就是站在元朝对立面了。还需管那位震怒不震怒做什么?” 听得这话,高兴自是明白蒲寿庚的心思了。 他又沉默起来。 过去好半晌,才又疑惑道:“降宋倒也是保住根基的良策,只是既然如此,您何必还前往宋军军中议和?直接投宋不就是了?” 他是个有志向的人,但心中也很清楚,自己只有跟着蒲寿庚这条路可走。 他是蒲寿庚手下的将领,蒲寿庚也是他在元朝中的根基。若是蒲寿庚降宋,哪怕他继续为元朝效力,怕也难以得到重用。 甚至,高兴心里头此刻也是赞同蒲寿庚降宋的。起码,蒲寿庚降宋后,不必离开福建,而他高兴,也可以继续在福建做他的总兵。 蒲寿庚轻声叹息,“不议和,我们福建之地,还不得战火连天,千疮百孔?” 高兴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蒲寿庚,不是元朝的蒲寿庚,也不是宋朝的蒲寿庚,而是福建的蒲寿庚。他只是想安安稳稳做他的“福建王”而已。 如果不是根基不够,蒲寿庚绝对会选择拥兵自立。 而宋元议和,对福建来说显然是好事,对蒲寿庚来说,也就自然是好事了。 “那张世杰那边?”高兴又问。 对于以前蒲寿庚和南宋小朝廷的恩怨纠葛,他也是有些了解的。 张世杰在宋朝身居高位,如果宋朝廷仍然对他言听计从,那蒲寿庚降宋,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两人之间的恩怨,可是深得很。 蒲寿庚冷哼,眼中闪过厉芒,“哼,只要宋朝皇帝有些主见,不太偏袒他张世杰,想他也不能拿我怎样。” 高兴凝眸,“那大哥您已经打定主意了?” 蒲寿庚却是道:“还是等先见过大宋皇帝再说吧!” …… 时间悄然流逝。 自闽清元军斥候离城后不久,宋军中也有斥候带着文天祥密信前往邵武而去。 时间转眼便过去将近十余天。 元军斥候仗着马匹之利,率先赶到邵武城外。然后见得城头上竖满宋军旗帜,没敢入城,便又向着光泽而去。 到得光泽,这斥候表明身份后得以入城。入城后,却是大惊失色。 城内满目狼藉,就好似是被土匪进了城一般。 原本数万元军,在城内,竟然只剩下仅仅万余之众。他们怕是将城内能吃的东西都吃了,就差没有啃草皮,杀战马了。 斥候由士卒领着进城,入城越深,神色越惊。 终于到得府衙,见到城内主事的元将以后,忍不住开口便问道:“将军,城内怎是如此情景?我军没能拿下邵武县城么?” 主事的元将很是没好气,“你应该是从闽清而来吧,邵武城拿没拿下,你没有瞧见?” 斥候吃瘪,也是不爽,直接从袖中掏出信件,冷淡淡道:“蒲寿庚蒲大人有信给您。” 虽然他只是区区斥候,但此时怎么说也是送信“钦差”,这元将,态度也太差劲了。 元将接过信,打开看,神色微变,苦涩无比。 还他妈的休个屁战! 现在都被宋军逼得快要走投无路了。 要休战,也得是宋军休战才行。 将信件放回到袖子里,元将道:“你回去禀报蒲大人,休不休战,已经不是我们能够做主的了。” 斥候不解问道;“为何?” 元将道:“我们的粮草都被宋军烧光了,已经断了粮。你觉得我们还有力量去找宋军开战吗?” 斥候愣住,“那城内还有袍泽……” “去建宁府崇安县抢粮去了。” 元将显得更没好气。 斥候登时站不住了,匆匆拱手,“我这就回去禀报蒲大人。” 这个消息实在太他娘的是晴天霹雳了。哪怕他只是个区区斥候,眼界不宽,也能想得到这事非同小可。 拱手之后,他也不等元将说什么,便连忙向着外头跑去了。 很快,几个斥候驰马出城。 崇安县。 此时一片惨烈。 崇安县本是元军地盘,而江南西路到得城外后,竟是如同蝗虫般,直直就杀到了城内去。 刚进城,就开始烧杀抢掠,百姓们呜呼哀哉,苦不堪言。 城内的元军根本就不敢挡。 这群饿疯了的人,摆明的谁挡谁死。连军中将领都去抢吃的了,上去拦他们,不是找死么? 于是,城内元军只是眼睁睁看着江南西路的元军纵兵抢粮。 时间又过两天。 崇安县总算是稍微平静了些,填报肚子的元军们也不再那般凶神恶煞了。 文天祥军中斥候也终于得以赶到邵武县外。 在出示令牌后,他得以入城。 而邵武县城虽然半个月前还饱受摧残,但此刻,比之光泽的情况自然是要好得多。 城内尸首都已经被堆积焚烧,虽然房屋还远远没有修缮起来,但街道上,还是能看到不少百姓了。 这就是生机。 这斥候也是惊讶。 他听说过江南西路元军到邵武的事,本来来之前还担心邵武城已经失了,或者正在大战,没想,仗竟然打完了。 而且,头陀军竟然还占据着邵武城。 他们是怎么挡住那么多元军的? 在士卒带领下,这斥候很快便到了府衙。然后便被带到了黄华面前。 斥候表明身份以后,黄华问道:“军机令差你来有何事?” 斥候却道:“军机令有封信,需要属下亲自递呈给皇上。” 黄华微愣。 听得这话,他当然意识到这事非同小可。 “你跟我来。” 当下他也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带着这斥候往府衙后头走去。 赵洞庭,此时自然还在邵武县内。邵武这边元军不彻底被打溃,他不放心离开。 <script>app2(); 517.龙到闽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时候还是早晨。 赵洞庭正在后院屋顶上头修习剑意,手持湛卢剑,直指于前,剑意如潮涌,浩浩荡荡。 院内大树无风自动。 到这个时候,他的伤自然是已经痊愈了。 洪无天、乐无偿、铁离断等人也都在院内。若是他们的身份传扬出去,怕是能够吓死人。 黄华领着斥候到了,在院外道:“皇上,军机令军中有信差到!” 赵洞庭的剑意猛然收敛,飘然落下院落,道:“进来吧!” 斥候跟着黄华走进院落,瞧见器宇轩昂的赵洞庭,当即跪地,“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赵洞庭也不想着改变这些人的跪礼习惯了,微笑问道:“军机令让你前来,有什么事禀报?” 这却是让得斥候微愣。 他显然没想过皇上竟然这般平易近人。 现在大宋军卒越来越多,有太多士卒都没见过赵洞庭。而在他们的认知里,皇上那都应该是高高在上的。 谁会想到皇上会这般和蔼啊? 好几秒,斥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密信从袖子里掏出来,双手捧上,“这是军机令的密信。” 铁离断从旁边走上前,接过信,没看出有什么蹊跷,才递给赵洞庭。 赵洞庭打开信,嘴角笑意却是愈发蔓延开来,嘴里嘀咕:“忽必烈这是玩什么名堂?” 仗打得好好的,他还真没想到忽必烈竟然忽然要求和,而且,还愿意让出福建之地。 只是,当把信看到末尾,他的脸色不禁是有些古怪起来,“将图兰朵嫁给我为后?什么鬼?想得美?” 他才不愿意娶图兰朵呢! 就算不说他心中早已经将后位属给乐婵,就算没有乐婵,他也绝不愿意娶图兰朵。 图兰朵可是忽必烈的孙女,要是娶了图兰朵,自己还不得比忽必烈低上两个辈分? 这样的事情,赵洞庭可不干。 将信看完后,他便把信撕毁,然后道:“几位前辈,随朕立刻出城,前往闽清。” 旁边的洪无天、元真子等人都是微愣。 乐无偿低声道:“皇上,那邵武这边?” “无妨。” 赵洞庭笑道:“有黄华将军在此,能挡住元军无虞。而且,元军这些时候绝不可能来攻邵武的。” 他真有这样的底气。 首先,元军得为粮草奔忙。其后,文天祥信中也说了,宋元暂且休战。 这总不能是元军伎俩吧? 赵洞庭还是相信文天祥的判断力的。 黄华在旁边忍不住发问,“皇上,军机令密信中说了何事?您怎的匆匆就要离开邵武?” 赵洞庭也没瞒他,笑道:“元皇帝让蒲寿庚前往了军机令大营,说要和我军议和,将福建路让给我朝。现在,双方已经达成共识,暂且休战了。是否议和,还等着朕过去做决定。” “啊?” 黄华愣住,然后忍不住惊喜,“这可是大好事。只是元朝怎么舍得将福建路让出来?” 赵洞庭撇嘴,“估计是想积蓄力量吧!” 他对忽必烈的用意,还是有几分猜测的。 休战五年,哪怕元军中工匠再蠢,也能将热气球给研制出来吧? 只是,热气球就是最厉害的么? 赵洞庭对此,却是根本就不担心。他的脑子里,可不仅仅只有神龙铳、热气球而已。 只是以前,他不愿将这些超现代的武器全部弄出来而已。他想要保持这个年代的“纯粹”。 黄华又道:“那皇上您心中可是已有决策?” 赵洞庭不以为意地摇摇头,“暂且还没有,先等到闽清再说吧!就让出来福建路,哪有这么好的事?” 就在这日上午,赵洞庭带着元真子等人,便离开了邵武,往闽清方向而去。 而与此同时,光泽县内的元军斥候也是赶到闽清了。 他们其实在十余天以前就已经出发了,目的,自然是想要从高兴那里寻求援助。 在府衙,蒲寿庚和高兴见到这几个斥候。然后,便也得知了元军邵武失利,军中粮草被焚的事。 知道这个消息的瞬间,蒲寿庚和高兴都是变了脸色。 其后蒲寿庚忍不住破口大骂,“都是废物,怎的这般无用?” 这个消息,可谓是将他的整颗心都打乱了。 以前宋元双方在福建路可以说是平分秋色,这福建,也就是议和的筹码。可现在,还能算是筹码吗? 闽清这边不占上风,还想等着邵武那边元军的援助。这倒好,这边战事还在胶着,那边就已经被打败了。 整个福建局势,可以说已经向着宋军倾斜。宋军占据着巨大优势。 蒲寿庚心中满是担忧,时局突变,宋朝皇帝,还有文天祥,会再仅仅只是满足于收复福建吗? 便是不议和,他们只怕也很快就能将福建拿下吧! 只是,忽必烈又还会舍得出更大的血本吗? 蒲寿庚突然觉得,这议和,怕是议不成了。这个福建,怕是难逃战火灾难。 脸上,血色渐渐失去,变得苍白。 斥候见他不开口,忐忑开口,“蒲大人、高将军,那粮草……” 蒲寿庚脸上瞬间又泛起潮红,怒吼道:“还粮草个屁!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去!” 哪怕是以他的城府,现在也是忍不住心中怒火了。 斥候自讨了个没趣,不敢多言,连忙告退。 他只是传个信而已,蒲大人不给,他也没办法。现在蒲大人摆明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他可不想再往枪口上撞。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生存的智慧。 高兴、蒲寿庚两人沉默良久。 然后高兴问道:“蒲大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蒲寿庚眉头紧锁,心中也是没得主意,只道:“那群废物坏了大事。此刻只能等先见到宋皇,看他开什么样的条件吧……” …… 时间继续流逝。 福建路内战火熄了,但闽清县内宋元双方士卒仍是处于对峙状态。战争气息始终在上空中凝聚。 过得数天,赵洞庭一行人经过顺昌,到得南剑州主府剑浦。 龙虎山的道士们此时还都逗留在剑浦城内。见得赵洞庭、元真子等人完好无损的赶过来,自是满心欢喜,掠过不提。 柳飘絮重伤也已经痊愈了,得知赵洞庭的身份,又知道是铁离断等人出手救下了她,难得的走到赵洞庭面前,跟赵洞庭几人道谢。 “青荟子谢过皇上,和三位前辈救命之恩。” 这脸皮极薄,却极为俏丽的道姑怕是很少有和人道谢过,哪怕是简简单单两句话,说出口,竟是连脸蛋都红了。 赵洞庭有些忍俊不禁,鬼使神差地说了句,“道个谢,你怎的脸都红成这样了?” 这让得柳飘絮脸蛋更是红润起来,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了。 现在知道了赵洞庭的身份,她可不敢再像以前那么随便。 而旁边元真子等人瞧见这幕,眼神中闪过古怪之色,怕是又有什么心思活泛开了。 其后,元真子、元休子、元淳子、元离子四人便留在了剑浦城内,和众龙虎山道士一起。而赵洞庭、许夫人、熊野、铁离断、乐无偿、洪无天还有几名斥候稍作休息,则是离开剑浦县城,继续往闽清而去。 如此又过五天,他们终于到得闽清县城外,西门。 此时西门还是由元军把守着,文天祥所率的畲民士卒们仅仅占据着南城区之地。 赵洞庭一行人见得城头上都是元军旗帜,当然不会傻乎乎的直接进城,便又绕向南门,从南门进城。 到宋军驻地见得文天祥,又是好生寒暄。 当听闻得邵武之战的经过以后,文天祥、任伟、赵大等人也如龙虎山道士们那般满是惊讶,且后怕无比。 幸得皇上吉人天相,没有出什么事。要是他死在邵武县城,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赵洞庭说得云淡风轻,文天祥却是冷汗涔涔而下,忍不住道:“皇上,您以后可不能再这般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了。您的命,可关系着我们整个大宋朝廷,关系着大宋千千万万的百姓啊!” 他显然也是后怕极了,要不然,绝对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好。” 而对此,赵洞庭满口答应。他知道,文天祥是为自己好。 文天祥也说得没错,自从执掌大宋朝纲以后,自己这条命,便真的不再仅仅只是属于自己了。 只是有时候,人却也是没得选择的。 赵洞庭心想,若是自己当初不在外守城,又没有受伤,身份没有暴露,那邵武城,怕是早已经被元军给占据了吧? 他还清楚记得,当自己的身份暴露以后,城内的百姓是如何的热血沸腾。 百姓们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自己对他们有付出,他们才会有回报。 水能覆舟,亦能载舟,便是如此。 <script>app2(); 518.意境冲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文天祥请示过赵洞庭后,差人前去闽清府衙想报赵洞庭来到的消息。 到黄昏,有火头军在驻地内摆开宴席。 菜品并不是很奢侈,但场面却是热闹。任伟、赵大、赵虎,还有一众畲民将领尽皆在列,足足数十人。 大堂内笑声不断。 赵洞庭带来守住邵武,大破元军的消息,这当然让得众人喜出望外。连带着,好似连酒水都变得更有味道。 有将领道:“元军还想以福建议和,哈哈,现在不用他们让,福建也将被我们收入囊中了!” 赵洞庭对此却是不发表任何言论,只是举杯道:“来,诸位为我大宋浴血厮杀,此杯,朕敬诸位,聊表谢意。” 文天祥、任伟、赵大、赵虎都知道赵洞庭为人,倒是不惊讶。而一众畲民将领们则是受宠若惊。 虽然他们现在都是大宋将领,但以前说到底不过是义军,怕是从未想必,能够受到皇上如此礼遇。 当下,一众畲民将领对许夫人投宋的举动更为佩服起来。 许夫人举起杯,看向赵洞庭,道:“老身代军中诸将谢过皇上了。畲民野性,若是日后军中诸将有不妥之处,还请皇上……” “诶。” 赵洞庭打断许夫人的话,“夫人无需如此说,朕最喜欢的,就是如诸位将军这样的性情中人了。朕的朝廷,要的不是应声虫。” 众人又都是大笑。 而这时,门外有士卒禀报:“报,元朝福建中书左丞蒲寿庚到!” 殿内众将都是看向大堂外,而蒲寿庚的身影也恰是时候的出现在门口,身边仍是只带着高瘦子和矮胖子这两个黄老。 他对着文天祥、任伟等人轻轻点头,而后看向在大殿最上头书案后坐着的赵洞庭,眼神些微复杂。 以前南宋小朝廷流连到泉州时,他见过赵洞庭。只是现在的赵洞庭,气度风范都已经远远不是以前的“赵昰”能比。 蒲寿庚恭恭敬敬地弯腰拱手,“元朝福建中书左丞蒲寿庚,见过大宋皇上。” 赵洞庭面带微笑,对着蒲寿庚点点头,便吩咐道:“来,给蒲大人还有两位……前辈赐座。” “谢皇上。” 蒲寿庚眼中闪过异色,恭敬再施礼。 赵洞庭对他的态度,实在让他心中意外。他本以为,赵洞庭应该会对他极为冷淡,甚至是敌视才对。 而高瘦子和矮胖子只是淡淡点头,看起来有些傲慢。 他们是蒲寿庚供奉,又是江湖高手,和宋朝站在对立面,并未太将赵洞庭放在眼中。 有士卒搬书案和椅子进来。 蒲寿庚三人各自落座。 等得有火头军将酒菜端上来,赵洞庭只是举杯说共饮,绝口不提议和的事。 蒲寿庚几度将眼神看向赵洞庭,见他不开口,知道要想让赵洞庭主动开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议和之事,元朝廷本就是被动的一方,现在是更为被动了。 饮过数杯后,蒲寿庚终究开口,拱手道:“敢问皇上议和之事可已经拿定主意?” 赵洞庭轻轻放下酒杯,笑道:“贵朝皇帝说让出福建路于我大宋,现在,福建路还需要你们让么?” 他刚开口,就已是隐露锋芒。 “这……” 蒲寿庚大概没料到赵洞庭言辞会这般犀利,直指重心,不禁苦笑,“那皇上是不答应议和?还是想让我朝再做退让?” “呵呵。” 赵洞庭仍是笑,“我大宋兵锋所向,若是想要疆土,何须你们相让?” 蒲寿庚苦笑更深,“那皇上您是不答应了?” 文天祥等人都不开口。 “倒也不是回旋余地。” 赵洞庭又开口,“只要贵朝皇帝……” “哼!” 然而,他话还没有说完,殿内却是响起轻轻的冷哼声。 众人都不禁向着声源处看去,然后,许夫人、洪无天等人以及诸位将领们都是面色微沉起来。 发出冷哼的是那个矮胖子。 这两个家伙真是狂妄而不知趣,皇上正在说话,他们竟然敢打断。 赵洞庭也是重重将酒杯顿在地上。 蒲寿庚面色猛变,忙对旁边矮胖子投去禁声的眼神。 但是,矮胖子却是并未察觉,满脸高傲之态,“我们大元朝兵卒百万……” “黄老住嘴!” 蒲寿庚不得不出声打断矮胖子。 矮胖子并不知道他打算投宋的心思,对两朝现在的形势也同样不太了解。再让他说下去,怕是会将宋朝君臣给得罪得死死的。 这老家伙真是不知死活,以为自己有大元境修为就可以无视天下人了。 蒲寿庚心中首次生出想要将高瘦子和矮胖子赶离自己身边的想法,也突然后悔自己带这两个狂傲的家伙来。 然而,纵然他出声,还是晚了。 洪无天、许夫人、乐无偿、铁离断、熊野等人可都不是没有脾气的人。 虽然能够看出来这高瘦子和矮胖子并不简单,但他们个个都是真武境修为,岂会太会将这两人放在眼中? 难道他们还能是极境不成? 五道如潮意境向着高瘦子和矮胖子汹涌而去。 因这意境,殿内书案上的酒杯都是微微摇晃起来,杯中酒水洒出杯檐。 高瘦子和矮胖子面前书案上的酒杯更是砰然炸裂开来,然后,杯中酒水溅到两人脸上。 两人脸色大变,身子向后仰去,若不是反应够快,使出吃奶的力气稳住身形,怕是就要倒在地上了。 真武境强者! 要是此时这两人还看不出来洪无天等人的修为,那他们也算是白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 当下,面色如土的两个人却哪敢还在有半点傲慢? 以极为惊惧的眼神看向洪无天等人,纵是酒水溅到了脸上,却愣是不敢抬手去擦。 他们两人合力都不过勉强能和真武境过招而已,而这里,可是有足足五个货真价实的真武境强者。 要是动手,还不得秒秒钟就秒杀他们兄弟两? 在现实面前,骄傲、狂妄,都总是那么不堪一击。 在旁边,蒲寿庚虽然没有首当其冲,却也是脸色潮红,身子向后仰去,差点一口血逆涌而出。 他不是武夫,根本经受不得这样的冲击。 也幸得是坐在他旁侧任伟突然伸手在他背后撑住了他,要不然,他定然会当场出丑。 宋皇身边竟然有如此多的高手! 这让得蒲寿庚对赵洞庭更是高看数分。 他尤记得,自从雁羽营解散以后,大宋朝中可没有什么高手了。当初到泉州时,就没有能够拿得出手的人。 如今短短数年,宋皇就聚拢了这么多位真武境强者。其手段,其魄力,着实让人心惊。 蒲寿庚以前还觉得宋皇不过是个不谙世事,任性奢靡的小皇帝,现在,对赵洞庭却是不敢再小觑半分。 大堂内悄然沉寂下来。 高瘦子、矮胖子两人微垂着眼帘,不敢再开口,也不敢和洪无天等人对视。 “好了。” 过十余秒,赵洞庭才突然开口,将酒杯重新端起来。 洪无天几人便彻底将意境收敛。 蒲寿庚只觉得胸口被压的巨石突然间被搬了去,长长舒了口气,稳住心神,举杯对赵洞庭道:“皇上恕罪。” 高瘦子和矮胖子对视,想想,也都是端起杯,看向赵洞庭。 他们心里是再也没有半分骄傲了。 江湖中人,不敬官,最佩服的,却还是比他们修为更为高强的人。 当然,这其中也未免没有几分势不如人的无奈。 “嗯。” 赵洞庭间高瘦子和矮胖子已经吃过亏,自也不会再和他们计较,轻轻嗯了声,喝了杯中的酒。 这小小插曲,算是揭过。 但赵洞庭大概也没有想到,他不过是不想和小蚂蚁计较的心思,落在蒲寿庚眼中,却是让得蒲寿庚对他更为高看几分。 大肚能容。 这大宋皇上,和以前那个傲慢的小孩子,真的已经是判若两人了。 看他气度,张世杰在朝中应该也没法左右他了吧? <script>app2(); 519.两个条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种想法冒出来,让得蒲寿庚心中更为坚定投宋之念。当然,前提是宋元能够达成议和。 于是,他更加热切的希望议和能够达成。 将杯中的酒水仰脖子喝了个干干净净,蒲寿庚对赵洞庭道:“敢问皇上,需要我朝皇帝如何?” 赵洞庭又是轻笑,好似刚刚的不愉快全然没有发生过,道:“朕先前已经派使臣前往大都,你们皇帝应该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而除去这个条件以外,你们元朝的明珠公主,朕也不想娶。只要这两点能够达成共识,朕休兵五年,也未尝不可。” 虽然赵洞庭心中也急迫的想要夺回临安旧地,但也明白,现在的大宋朝廷已经不堪重负。 自己也需要时间来发展经济、民生,要不然,就算能够打败元朝,到最后,整个天下也只会是千疮百孔。 更为重要的是,照这么打下去,想要坚持到覆灭元朝,也实在是可能性不大。 士卒在前线打仗,可是需要源源不断的粮草、金钱供应的。 蒲寿庚微愣。 他并不知道赵洞庭派使臣到大都让忽必烈放出李秀淑的事。 而眼下赵洞庭既然没有明说,他自然也不好多问。 沉默过后,蒲寿庚道:“那待我回往福州以后便传信大都,请示皇上,只是……” 他欲言又止。 赵洞庭道:“蒲大人有话直说无妨。” 蒲寿庚点点头,便道:“只是在我朝皇上作出决定以前,不知我们两军是否能够保持休战状态?” 他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福建被战火荼毒。 “当然。” 赵洞庭却是知道蒲寿庚的心思,笑道:“这福建路早晚是我大宋之地,朕也不希望看到百姓们被战争殃及。” 蒲寿庚大喜,“如此,多谢皇上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蒲大人别忘了跟你们皇帝说,这两个条件,朕都不会退让。当然,福建路也必须让给我们。” “我定然记得。” 蒲寿庚点头答应。 其后,大堂内便没有再说议和的事情,只是喝酒。 蒲寿庚是个外人,呆不多时,便很知趣地告辞离去。离开前,高瘦子、矮胖子都仍不禁对洪无天等人投去浓浓忌惮眼神。 而在他们离开以后,大堂内宴席便也没再持续多长时间。 众人酒足饭饱,心满意足,跟赵洞庭告退以后,成群结队,勾肩搭背地离去。 大堂内,仅剩文天祥、任伟、赵大、赵虎还有洪无天等数人。 相较于畲民将领们来说,他们当然更是赵洞庭的亲信。 “皇上,您遣使前往大都了?” 等得畲民将领们离开大堂,文天祥便忍不住问赵洞庭道。 因为这事是当初赵洞庭在龙虎山下留仙镇发的密信,是以,连他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朝中,怕只是仅仅有数人知道。 “嗯。” 赵洞庭当然不会瞒文天祥,道:“朕遣使前往大都,以明珠公主换李秀淑,也就是李望元的妹妹。” 文天祥微怔,“那元皇怎的在议和之事中未说及此事?” 关于赵洞庭和李望元的约定,他倒是知道的。这事,赵洞庭跟他说过。 赵洞庭嘿嘿笑着,“还能为何?自然是舍不得西夏之地呗,李望元极为看重这个妹妹,将李秀淑留在大都,元朝就能始终掣肘李望元,让他不敢太为过分。而要是放了李秀淑,元朝就只怕真对西夏之地没有多少控制之力了。这忽必烈倒也真是个有魄力之人,竟然宁愿舍弃福建,也不愿意放开西夏。只是,他未免也想得太好了些,想不放李秀淑,还想得五年清净,就以这区区福建之地,他也真想得出来。” 赵洞庭不在乎元朝让不让福建,在乎的,是其放不放李秀淑。这才是他的初衷,也是他的目的。 福建地处南宋旧地,和现在的宋朝接壤,要拿,随时可以拿。而西夏,可是地处现在元朝的版图之内。 西夏哗变,那将成为元朝境内一颗毒瘤。其价值之大,怎是区区福建能比? 文天祥轻轻点头,又问:“那皇上觉得此番忽必烈能够答应您的议和条件吗?” “难说。” 赵洞庭只是吐出两个字。 文天祥又道;“那忽必烈若是答应了,皇上您真的和元朝议和?” 赵洞庭点头,“君无戏言,他若答应朕的条件,当然议和。现在咱们的大宋,也需要时间来休养生息了……” 他心中也是悄然叹息。 只可以他穿越到南宋的时间太晚,南宋已是穷途末路。若是时间能够再早些,在元朝刚刚攻宋的时候穿越到这南宋来做皇帝,他赵洞庭有绝对的自信,这个时候已经大统天下了。 那样,也不知道能挽救多少黎民于水火。 任伟、赵大、赵虎等人都在旁边听着。 听得赵洞庭这话,赵大忍不住开口,“皇上,休战五年,那咱们时候能够拿下临安?翔龙县的伤残老卒们……” 赵洞庭在意那些老卒,是以,赵大也始终将那些老卒放在心上。 他们在赵大还未跟着赵洞庭之前就在雷州,也就是翔龙县和元军厮杀,落得伤残,却保住硇洲,这还是让赵大佩服的。 赵洞庭叹息,“急不得,急不得啊!再打下去,我们国内只怕会有百姓要饿死了。打仗,总没得百姓重要。” 文天祥等人便都不再说话。 他们知道,皇上在关于百姓这个问题上,从来都是没有半点退让的。 …… 蒲寿庚回了府衙。 到最后,还是没能舍得将高瘦子和矮胖子驱赶离去。 他可不是赵洞庭,能够招揽到这两个大元境的同胞兄弟,之前可谓是费了不少心思。 于翌日大清早,他便带着一众供奉离开供奉,又往福州赶去。 深夜时分,他赶回到福州,而后不多时,府衙内便有信鸽蹿上天,向着大都方向而去。 时间过去三天。 信鸽落在大都皇宫之内。 随即,有太监将信鸽腿上绑着的密信取下来,当做紧急军情处理,经过层层上报,以极快的速度传到了御书房。 忽必烈正以懒洋洋的姿态躺在御书房内的龙榻上,看似漫不经心的翻看着奏折。旁边有一众太监、宫女伺候着。 黄粱策就立在他的旁边。 门外响起太监的禀报声,“启禀皇上,福州中书左丞蒲寿庚有密信呈上。” 忽必烈眼神微凝,坐起身来。 黄粱策很自然地向着屋外走去,然后再进来时,手里便拿着那封信。 忽必烈接过信,却是没有打开,而是如自言自语般问黄粱策,“黄公公,你觉得宋朝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 黄粱策只道:“老奴不敢妄言。” 忽必烈便也不再说什么,自顾自打开信看起来。 “哼!” 然后没过几秒,他嘴里便发出冷哼声。 再过数秒,更是重重将信拍在书案上,“废物!都是废物!” 御书房内一众太监、宫女都是跪下身去,静若寒蝉,只有黄粱策仍旧站着。 等过数十秒,见忽必烈只是胸膛起伏,不再说话,黄粱策才低声道:“皇上,那宋朝不答应议和?” 忽必烈眼中满满都是怒色,“要换做是朕,朕也不会答应!那群废物,数万人攻邵武,竟然还被宋军给烧了粮,逼到绝路。” 黄粱策也是脸色微变。 他时时跟在忽必烈的身边,又得忽必烈信任,自然对军中之事是了解的。 江南西路元军数万之众,竟是被不过区区数千人的头陀军给打败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还真当得起“废物”这个词。 而忽必烈却又是冷哼,道:“这宋皇也是不知好歹,朕要将最心爱的明珠许给他为后,他竟然推辞不受!还说这个条件,他不会做任何退让。” 此时的忽必烈,无疑是有些再发小孩子脾气。 在他想来,你宋皇不答应便不答应就是,何必弄得这么郑重其事? 难道朕最为心爱的明珠公主就那般不堪,不入你的法眼? <script>app2(); 520.元皇震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话,黄粱策总算是敢接口,“皇上勿怒,想来可能是那大宋小皇帝心中已有所属。以他年纪,会如此举动也并不奇怪。” 忽必烈倒是真正将这话听进耳朵里,稍微沉默后,道:“你说得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小娃儿未免也太狂妄了些。” 黄粱策低声道:“小儿心性,此时宋朝得势,那小皇帝骄傲自满也是应当。而这对我朝,却是好事。” “嗯。” 忽必烈的怒气稍稍消去,“公公说得不错,若是宋朝小皇帝真是这样的性子,那大宋,也只能是昙花一现。” 他对自己、对元朝势力,还是有着极强的自信的。 黄粱策顺势道:“宋国迟早覆灭于我们大元铁骑之下,这事,国师早有预言了。” 忽必烈点点头,“去将耶律铸、桑哥还有阿术宣来吧!” “是。” 黄粱策领命而退。 待他离开,忽必烈喃喃自语,“议和……西夏……” 他显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西夏之地,对于元朝来说的确颇为重要。兵法有云,囊外必先安内,西夏若乱,可是内乱。 若是放李秀淑回去,李望元彻底掀起反旗,他大元朝是不是仍旧得不到清净? 沉思了足足数分钟,忽必烈才又从书案上那厚厚的奏折上拿起一本,看了起来。 做皇帝,是个苦差事。很少有皇帝能够像赵洞庭这样,舍得将大权放下去的。当然,那些昏庸的只顾玩乐的皇帝除外。 忽必烈作为元皇,是此时整个天下最为有权势地位的人。可是,他每日却是大部分时间都得呆在这御书房里。 一本一本又一本。 他不断翻阅着奏折,而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却好似仍不见少似的。 忽必烈的神情也会随着奏折上的内容而变化。 有的奏折,他仅仅批复“已阅”两字。而有的奏折,则是会写上密密麻麻的评复。 字迹,也会因心境的不同而有所差别。有的工整,有的潦草。 那些批复潦草的,大概是奏折上的内容让忽必烈感觉到不开心了。 如此看过数十本。 忽必烈抬起笔,却是没有落笔,而是愤愤将笔猛然向着地上掷了去,“该死!都该死!” 他眼中满是暴怒。 屋内太监、宫女又惶惶跪倒在地上,簌簌发抖。但忽必烈,却是连瞧都没有瞧他们。 他的眼睛,死死地凝在书案上被摊开的那封密信上。 西夏大军经临洮、凤翔两路,到得利州东路,逼近夔州。利州西路大军不见动静,此四州,疑似已和西夏联合。 临洮、凤翔两路原是北宋之地,地域狭小,合起来都还没有福建路大,接壤原西夏国土。 而利州东,西两路,则原属南宋之地,北面接壤临洮、凤翔,南又接潼川、成都府、夔州三路。 这四路,都可以说是军事位置极为敏感的地方。 这也是忽必烈为何突然勃然大怒的原因。 这四路都和西夏联合的话,不仅仅代表着他们元朝的势力再度被削减,更重要的事,西夏就和南宋、蜀中接壤了。 他元朝,在势力削减的情况下,也就再做不到俯视天下。 忽必烈不敢置信,恍然有种做梦的感觉。 原本他们元朝已经快要大统天下,怎么短短数年时间过去,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宋朝重新崛起,收复近半国土,大理、蜀中异军突起,而现在,西夏竟然也突然崛起。 有了凤翔、临洮,利州东路、西路这四路,西夏可也就有争霸天下的实力了。 他们大元,短短数年时间内,在中原的疆土竟然是缩小近半! 这让他以后还如何服众?如何让蒙古诸多宗王安于听命? 忽必烈此刻,只恨不得捏死李望元才好。还有那镇守临洮、凤翔、利州东、西路的那些个官员们。 他们当真是胆大妄为,难道宋国崛起,就以为大元已经到树倒猢狲散的时候了么? “李秀淑决不能放!” 忽必烈心中升起这样的念头,恨恨咬牙。 他坐在龙榻上,也没有心思再去批阅别的奏折。整个心里,都想着这事若是传扬出去,会在朝中引起怎样的波动。 看来,得先敲打敲打那些封疆大吏和宗王们了,要不然,怕是后患无穷。 “皇上,三位大人到了。” 而在他沉思的时候,黄粱策也终于赶回来。 忽必烈深呼吸了两口气,脸色重新变得平静如水,淡淡道:“进来吧!” 耶律铸、阿术、桑哥三人鱼贯而入。 还不等行礼,忽必烈就道:“免礼吧!都坐下。” 三人谢过,老老实实做好。 忽必烈又道:“议和的事,你们应该已经听黄公公说了,此事,你们如何看待?” 耶律铸最先开口,“回皇上,臣以为,淑妃决不能离宫。哪怕是失去了福建,甚至失去了临安,也比失去西夏要好。宋军想要收复临安,还是需要时间的,说不定我们能够在此之前研究出热气球和神龙铳,到时候便能将被宋军蚕食的土地都给收回来。而若是失去西夏,在朝中会引起的反应就太大了,某些居心叵测的人,怕是会纷纷效仿啊!” 桑哥和阿术都不说话,但很显然,也是同意耶律铸的说法。 在来的路上,他们三人就已经做过商议。 “是啊,西夏不能丢。” 忽必烈喃喃感叹着,将书案上的密信合起,扔给耶律铸,“这封密信,你们且看看。” 耶律铸接住信,打开,不过十余秒,也是脸色大变。 好半晌,才有将信递给桑哥。 桑哥看完同样脸色大变。 这让得阿术很是疑惑起来。 见桑哥发呆,他干脆将信直接拿到了自己手里,看完,却也是同样愣住。 三个元朝重臣,俱是瞠目结舌,冷汗涔涔。 原本就觉得李秀淑不能放,现在看完这封信,他们就觉得李秀淑更不能放了。哪怕宋军已经打到临安,也不能放。 说白了,西夏不过是元朝的殖民地而已。 若是连殖民地都反了,那那些手握重兵的宗王们还得了? 他们不反,可以说是没天理了。 临洮……凤翔……利州西路……利州东路…… 耶律铸、阿术还有桑哥,三人脑子里都是这几个词在来回闪烁。 其后阿术率先开口,道:“皇上,臣请兵立刻前往西夏!以最快速度将这些乱臣贼子歼灭。” 叛乱之风,绝对不能纵容。在任何朝代,任何国度,都是如此。 这就好似是抢劫似的,若是不打击,是会起连锁反应的,抢劫的人会越来越多。 忽必烈心中显然也有镇压西夏的想法,问道:“你需要多少兵马?” 阿术很是自信道:“西夏兵马孱弱,臣只需十万兵马便可。” “好!” 忽必烈也是雷厉风行之人,当即点头道:“朕就调拨十万兵马给你!五月以内,务必将西夏叛贼全部歼灭。” “臣领命!” 阿术站起身,躬身施礼,神色很是有些兴奋。 他是个战术行家,也是个战争狂人。这些年呆在大都,实在是将他给憋坏了。 “皇上。” 而这时,桑哥却是忽然抬起了头,眼神灼灼,“臣有异议。” 忽必烈微愣,“有何异议?” 桑哥拱手道;“臣觉得,放淑妃出宫换明珠公主回来,仍旧和宋朝议和,也未尝不可。” 忽必烈眉头紧皱,“此言何意?” 阿术更是唾沫横飞,“桑哥,你这样岂不是助长了西夏气焰?你到底是何心思?” 西夏起兵临夔州,宋朝以明珠换李秀淑,这谁都看得出来,宋朝和西夏肯定是达成什么共识了。 放了李秀淑,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script>app2(); 521.达成议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耶律铸却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等着桑哥下文。 桑哥看着忽必烈,又道:“皇上恕老臣斗胆,西夏李望元及众旧臣僚富绅胆敢兴兵,有作乱之势,事实因为我朝铁骑暂不能挡宋军,被宋军接连大败。朝中那些人蠢蠢欲动,也尽起于此。我朝铁骑纵然覆灭西夏,不灭宋国,也不能止这些人不臣之心。所以臣以为,当下之急,是壮大国力,研制更为厉害的军械,是以,和宋朝议和乃是必然之举。” 忽必烈微做沉默,“可放了李秀淑,西夏大举哗变,朝中那些人望风而变,又该如何?” “臣有良策。” 桑哥道:“宋朝、西夏已然达成共识,看现在形势,应是宋朝帮助李望元换回李秀淑,而西夏则出兵夔州挡住蜀中白马与以回报。我朝若和宋朝议和,虽然失去西夏,但西夏必然和蜀中交战,也能让蜀中和宋朝彻底交恶。等我朝和宋朝休战,宋朝也可能会和蜀中、大理开战,只是不同的是,西夏、宋朝是盟友,而我朝和蜀中、大理,却并无同盟关系。” 忽必烈微微动容,“你的意思,是让朕联合蜀中、大理?” “非也。” 桑哥却是摇头,“纵然联合蜀中、大理,西夏已反,我们也不能阻止朝中那些兴兵作乱的想法。老臣觉得,联合大理、蜀中,倒不如分化宋朝、西夏联盟。咱们尽可答应宋朝的条件,而且不仅仅只将福建让给他们,连带着,将西夏旧地以及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也尽数让给他们。到时候,西夏必然据这些地盘而不肯放弃,宋朝又想夺。就算他们双方不做征战,想必也不可能再保持同盟关系。咱们再煽风点火,蜀中、大理、西夏更是可能乱成一团。如此,咱们虽然丢了西夏之地,但得到了壮大实力的时间,且还可以坐山观虎斗,坐享其成。如此,朝中那些人,还敢作乱么?” 忽必烈、耶律铸、阿术都是眼中发亮,连黄粱策都是如此。 桑哥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将西夏及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这块大蛋糕给让出去,让西夏和宋朝去争抢。 到时候蜀中、西夏、宋朝可能互相征伐,而元朝,却是能得以摘出去。 战争是会消耗国力的,而休养生息却能发展国力。此消彼长之下,等蜀中、西夏、宋朝打完,怕也就无力应对元朝铁骑了。 而哪怕就算蜀中、西夏、宋朝不打,西夏和宋朝联盟也必然分裂。元朝还是不会有什么后患。 桑哥这招以退为进,实为妙计中的妙计。 “好!” 忽必烈做过衡量后,露出喜色,“就按桑哥你说的办,答应宋朝议和条件,且将西夏旧地、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都让给他们!” “皇上圣明!” 桑哥、阿术、耶律铸都是拱手。 阿术虽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相较于自己发兵大理的建议,桑哥这种计策,显然更胜数筹。 忽必烈偏头看向黄粱策,“黄公公,此行,便由你率领十名绿林营大元境高手,带着李秀淑前往福建,换回明珠公主。” “老奴遵旨。” 黄粱策轻轻点头。 其后,忽必烈亲自写下密信。不多时,大都中便再有信鸽飞往福州而去。 时间又过三天。 信鸽落在福州府衙内。 蒲寿庚看到忽必烈密信上的内容,于翌日清晨便带着数名供奉再度前往闽清。这回,倒是没有再带高瘦子和矮胖子。 炙热的阳光,让得地面上热浪腾腾。 赵洞庭在闽清呆得数日,宋军没有再和元军开战,他却和文天祥、任伟等人商量出数种和元军开战的策略。 若是议和不成,这场仗就还得打下去。福建总得尘埃落定。 蒲寿庚于深夜时分赶到闽清县城东门外,进城后,在府衙见到了高兴。 高兴刚见蒲寿庚,打过招呼,头句话就是问道:“蒲大哥,大都那边已经作出决定了?” “嗯。” 蒲寿庚面色有些古怪,“皇上答应了宋皇的两个条件。只是,我却是有些看不懂皇上的意图。” “怎么了?” 高兴疑惑道。 蒲寿庚微皱着眉,“皇上竟然还要将西夏旧地、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都让给宋朝。这是为何?” 眼界决定格局。 蒲寿庚常年呆在福建,眼界便只在福建,对于放眼天下的桑哥、忽必烈等人的意图,自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看出来的。 而且,他怕是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西夏和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境内元军联合的事。 高兴的眼界自然就更浅了。 他眼中露出颇为惊讶之色,然后疑惑,嘴里喃喃:“将西夏旧地以及凤翔等地也都让给宋朝?” 他也实在想不明白,忽必烈这是所图为何。在他看来,忽必烈这完全就是在将天大的好处让给宋朝。 难道,元朝除去明珠公主、战事不利之外,还有什么事情被宋朝掣肘? 随后,高兴也是摇头,“末将也是猜测不出皇上意图。” 蒲寿庚轻轻叹息,抬头看向郎朗夜空,其上繁星密布,“这天下,太乱了……” 这夜,他倒是没有再急着去见赵洞庭。 在府衙内睡下,到翌日清晨,蒲寿庚才带着高兴等将以及诸供奉前往宋军营地,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带着文天祥等人在大堂内接见蒲寿庚一行,各自落座,却是没有主动开口问蒲寿庚情况如何。 谈判、议和这种事情,越是稳坐钓鱼台,便越显得占着上风。 蒲寿庚等数分钟,见文天祥等人只是各自交谈,完全冷落了自己这边人似的,心中苦笑,不得不开口道:“皇上,我朝皇上已经有密信传于我手了。他答应您的条件,愿意以淑妃换明珠公主回去,以求宋元双方五年和睦。朝中会差人带淑妃来到闽清,还请您命人将明珠公主也带来。” 赵洞庭轻轻点头,接口道:“那福建……” 蒲寿庚道:“福建自然也重归你们大宋。” 赵洞庭朗声发笑,“既然如此,那蒲大人你们打算何时将军卒撤离福建呢?” 蒲寿庚却是沉吟起来,然后道:“在此之前,还有件事情需要告知皇上。我们皇上除去福建路以外,还打算将西夏旧地以及凤翔、临洮两路、利州东西两路也都让给你们宋朝。” 他这话说口,满堂皆惊。哪怕是赵洞庭、文天祥,也都是各露出惊色来。 其后赵大哈哈大笑,“你们元皇倒是挺识趣的。” 但屋内自然不会有人接他这个话茬。 赵洞庭眼睛微微眯起,意识到这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忽必烈作为元皇,每个举动,都不可能没有意图。 将西夏之地让出给大宋。 赵大、赵虎等人看不出其中端倪,但赵洞庭岂会也看不出来? 西夏已经可以说是李望元及那些西夏旧臣的地盘,元朝这般“借花献佛”,那他大宋拿还是不拿? 拿,就得和西夏开战。这显然是不可取的,到时候大宋将会是满目皆敌。 而不拿,李望元也会因元朝举动而心中对大宋生出戒备之意。到时候联盟还是得瓦解。 难道和李望元坦白? 可以李望元为人,到这份上,会真正的开诚布公么? 元朝这招,让得赵洞庭几乎没得选择。 难道还说不要西夏等地不成? 那样元朝不放李淑芳,赵洞庭和李望元的约定也同样成了空谈。 “好,既然元皇客气,朕怎能不受?” 经过深思熟虑后,赵洞庭终究点头答应下来。 <script>app2(); 522.寿庚投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哪怕和李望元生出间隙,也总比和蜀中、西夏兵刀相向的要好。只要宋朝不出兵往凤翔等地,李望元总不会主动出兵攻大宋的。 蒲寿庚见赵洞庭答应,面露喜色。 他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议和已成,他的福建可以免遭战火。 赵洞庭又将话题引回原处,“那蒲大人你打算什么时候撤兵?” 蒲寿庚微微拱手,眼中露出异色,陈恳道:“敢问皇上,可还记恨当初蒲某投降元朝之举?” 赵洞庭敏锐的察觉到什么,问道:“蒲大人当初到底为何降元?” 和蒲寿庚初次见面以后,他免不得要调查这人。是以,他现在对于蒲寿庚当初反出大宋的事情也是有些了解的。 蒲寿庚当时应该是没有投元心思的,只是因为和张世杰的私怨,南宋小朝廷不入泉州,才在气愤之下投了元朝。 而现在蒲寿庚摆明有降宋之举,赵洞庭就不得不将这事给问清楚了。 若是牵扯太深,他说不得还真不会接纳蒲寿庚。 蒲寿庚脸上露出苦色,道:“蒲某当时也是一时冲动。不知皇上可还记得,当初您随着张世杰等人,带着军民数十万经过泉州,蒲某前往泉州港口邀请您和臣民们进驻泉州,张世杰怒骂蒲某有不臣之心!蒲某和张世杰,实有私怨,他本是元将张柔军中士卒,因在军中犯法,逃亡宋州。隶籍淮兵,成为小校。蒲某当初也恰随着父亲住在宋州,年少气盛,某次在街头和张世杰起了冲突,便让家中奴仆打了他一顿,断了他两条腿,对此,他始终怀恨于心。若不如此,当初,他应该会让皇上您和臣民们入驻泉州吧!” 他说得很是诚恳,但赵洞庭只是微笑,“张大人之为人,朕是知晓的,断然不会因为些许私怨而牵涉朝中大事。” 张世杰忠肝义胆,赵洞庭对这点是很清楚的。虽然喜好拉帮结派,但也绝不会因私怨而拒绝蒲寿庚的邀请。 蒲寿庚脸色微变,不再说话。 赵洞庭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眼神却是些微冰冷,“蒲大人当初,怕是未免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心思吧?” 蒲寿庚背后冷汗涔涔而下。 他当初,自然是有这样的心思的。而现在,要是赵洞庭再和他追击这个,他怕是逃不过此劫。 看着赵洞庭灼灼的眼神,他心中是又惊又怕。 但蒲寿庚这人也算是有急智。 他突然想到,要是宋皇想再和自己追究这事,还何须问这么多? 这事,宋皇心中显然早已经有定论了。 他这是在给自己坦诚的机会吧? 当下,蒲寿庚猛然跪倒在地上,道:“臣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这句话,让得大堂内许多人再度惊讶起来。 现在,哪怕是连赵大、赵虎这样的糙汉,也自然都知道蒲寿庚打算再投大宋了。 “哼!” 赵洞庭轻轻哼了声,“那你现在,可还敢有不臣之心?” 蒲寿庚知道赵洞庭这是不打算计较那事了,连连道:“罪臣不敢。” 却没想,赵洞庭回步步紧逼,“如此,那朕让你将这福建的兵权都交出来,你可愿意?” 蒲寿庚微愣,心中涌起无限苦涩。 原来都他娘的是坑。宋皇刚刚的这些话,都不过是引自己讲话给说死。 蒲寿庚再度为赵洞庭的城府而感到心惊。 要是他现在说不让兵权,岂不就代表着还有不臣之心? “罪臣愿意。” 蒲寿庚说出这话的时候,直接的满嘴都是苦意。 不过,要是迁往两浙东路,他将根基尽去。如今只是失去兵权,总也要好上那么些。 “好。” 赵洞庭哈哈大笑,“那以前的事,朕就既往不咎了。蒲大人以后就任我们大宋的福建路宣扶使。” 元朝设十个中书行省,长官为中书左丞,福建是其一。而宋朝宣扶使,则只是路级行政长官。 虽然实权没有太多变化,但显然,宣扶使不如中书左丞品阶那么高。 不过蒲寿庚已然料到这点,是以脸色倒也没有什么变化,只叩首道:“蒲寿庚谢过皇上。” 而他旁边,高兴则是有些坐不住了,悄然将眼神瞥向蒲寿庚。 蒲寿庚倒是做了宣扶使,可他怎么办? 他本来是打算继续跟着蒲寿庚的,掌握福建兵马,可现在,蒲寿庚将兵权都交出去了。福建安抚使的位置,还轮得上他么? 高兴觉得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心里着实有些急切。 幸得蒲寿庚看到他的眼色,心中叹息,但念着以往的情分,还是问赵洞庭道:“皇上,那臣手下的将军们……” 赵洞庭也是看到高兴刚刚的眼神,顿时知道高兴心意,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高兴,道:“朕听军机令说高将军兵法娴熟,用兵如神,不知高将军是想坐镇地方,还是想前线杀敌?” 高兴跪倒在地上,沉吟了数秒,脑袋中念头闪烁。 若是坐镇地方,自己怕是只能在福建或是其他地方做个副职,以此终老。而若是上前线杀敌,兴许还有攀升的机会。 高兴此人,不爱财,不爱色,唯独钟爱对权力的追求。 他自然很快做出决定,道:“回皇上,高兴愿上前线杀敌!” 蒲寿庚心中微微叹息。 高兴的这种选择,也就意味着,他以后将和高兴分道扬镳了。先失右臂黄华,现在又失左臂高兴,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不过再想,反正自己已经交出兵权了,失去高兴,貌似也没什么。于是,蒲寿庚的神情又忽然变得轻松起来。 赵洞庭轻轻点头,“那你且先在军机令账下做个参谋将军。” 说着又看向蒲寿庚,“福建安抚使朕日后再做定论,福建兵马且先由军机令亲自统筹。” 蒲寿庚和文天祥都是领命。 高兴听说只是做个参谋将军,也没有丝毫的失落,反而有些开心。 文天祥账下的参谋将军,可是含金量颇大的,毕竟文天祥是宋朝军机令。而且,他捕捉到刚刚赵洞庭还说了个“且”字。 也就是说,他以后还是有机会执掌兵权的。 他求的,不就是这个么? 当下,满堂皆喜。 蒲寿庚再投宋的事情,也就这么有了定论。 不多时候,他便离开宋军驻地,直接往福州而去。只是投宋的事情,这个时候自然还不会宣扬出去。 宋军驻地内,任伟等人也相继离开。 赵洞庭回到自己院落准备继续练习剑术,文天祥却是跟了上来,问道:“皇上,怎的突然设了参谋将军此职?” 以前他帐下可没有这样的官职。说白了,文天祥挂着军机令之职,但做的,也只是寻常指挥使做的事。 “呵呵。” 赵洞庭闻言,轻声发笑,“军机令,现在我们大宋即将有了地盘,士卒也必然将会更多。以后各地都会有地方军,禁卫军也会继续增员,你和张珏张大人难道打算夜夜不寐不成?你不担心自己的身体,朕可是舍不得你们身体出现什么意外。以后,朕要将这全国的兵马都交于你们管理,这军机处,也该是时候加些人了。” 文天祥微怔,然后露出浓浓感激之色,跪倒在地,“臣叩谢皇上!” 赵洞庭将他拉起来,“朕有意在军机处下设立总参谋部、总政务部、总后勤部、总装备部。分别管理全国兵力部署、行军打仗、军士考校、审核,粮草征集、军械研发等事,你觉得如何?” 军机处,就相当于是中央军委。而这四个部,赵洞庭自然也是照着现代全搬。 文天祥微做沉吟,道:“只是朝中此时怕是抽不出这么多的人手来。” 赵洞庭轻笑,“有了地盘,也就有人了。” <script>app2(); 523.一日纸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文天祥点头,“皇上圣明。” “圣明算不上,要是有什么遗漏之处,到时候还得劳军机令你多多费心。” 赵洞庭客气两句,“对了,你现在立刻差人传信回雷州,说元朝已经答应换李秀淑之事,让武鼎堂的人将明珠公主带到这闽清来,再传信李望元,催促李望元快些出兵阻止蜀中白马军继续侵占夔州。蜀中、大理那些阴险之辈,打着为大宋效力的旗帜,壮大自己的实力。现在咱们已经和元朝议和,也该要让他们吃吃苦头才好。老是在旁边捡现成的,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你说是不是?” 文天祥差点忍不住笑,憋着,“皇上所言甚是。” 赵洞庭这番话,还真不像是个皇帝说出来的,太……接地气了。 而赵洞庭却又接着喃喃自语般道:“只是不知道李望元的西夏军能不能挡住那蜀中白马。” 文天祥沉吟,“皇上,臣觉得,挡得住不好,挡不住也不好。最好的,是他们能够杀得难解难分。” “军机令此言……甚毒啊……” 赵洞庭哈哈大笑,“你这是要在李望元和我们分化之前,先削弱他们的实力?” 文天祥也不否认,“军国大事,不毒……不丈夫。” 赵洞庭深以为然地点头,“是啊,大理那帮人就挺毒的,所以捡了这么多便宜。” 说着,他脸上也是露出坏坏之色,“大理有热气球,朕估摸着蜀中肯定也有,而西夏却是连轰天雷都可能不曾具备,要挡下蜀中白马军怕是为难。军机令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将热气球、轰天雷的制造方法告诉李望元?如此,也能让他始终欠着我们一个大情分。” “啊?” 文天祥惊讶,郑重道:“皇上,这乃是我朝军事根基,交给西夏,怕是不妥吧?” 赵洞庭却是摇头,“轰天雷的关键不过在于火药配比,热气球制造也并不繁复,比神龙铳其实还要简单得多。就算不给他们,要不得多长的时间,西夏和元朝也都能将热气球研制出来。光靠这两样东西,咱们不可能领先太久的。” 文天祥脸色凝重,“是啊,到时候我们大宋军卒怕是难再向现在这样以少胜多,所向披靡了。只可惜,我们无力一举将元朝、西夏、大理尽皆覆灭。” 两人都坐在树荫下,却是一个凝重,一个轻松。 赵洞庭满脸轻松笑意,“无妨,等回到雷州,朕再研究些新型武器出来便是。” 文天祥瞠目结舌,眼中发亮,“皇上您又研制出新的武器了?” 赵洞庭难得的装了个逼,“这点小事,不是手到拈来?” 文天祥哭笑不得。 这话,怕也就只有皇上敢说,也只有皇上才有资格说了。 轰天雷、神龙铳、热气球,还要掷弹筒,这么多威力惊人的武器,以前从未有人发明出来过,皇上竟然说手到拈来? 他真想看看皇上这颗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就有这么多奇思妙想呢? 大概是老天真要让大宋重新盛兴,才让皇上得了那什么灵魂分化的病吧? 现在的皇上,真是太厉害了。 …… 时间又过三天。 蜀中白马军已经拿下大半个夔州,而在利州东路,西夏军虎视眈眈,却是并不进军。 蒲寿庚的回信又到了大都。 忽必烈收到信以后,喜形于色,立刻便让黄粱策和十个大元境高手带着李秀淑出了宫,往福建而去。 李秀淑果真长得秀美惊艳,能位列江湖花魁榜。但显然,忽必烈也不会太将她放在心上。 且不说她没有子嗣,就算有,又如何? 如果抛开李望元妹妹这个身份不论,李秀淑不过是个长得漂亮的女子而已。 而这天下,漂亮女子可是多如过江之鲫的。 转眼便快要到七月中旬。 鬼节要到了。 鬼节又名七月半、中元节,这是道教的说法,而佛家,则称作盂兰盆节。 不过不管怎么称呼,这几日,都是民间追思家中先祖,请家中逝去之人回家的节日。 赵洞庭自然还在闽清,不过两日前,元真子等人也带着龙虎山众道士赶到了此处。 这几日,闽清县内以及周围村镇内做贡品、扎纸的手艺人可谓忙得不可开交,俱是收到神秘客户的大订单。 而除此外,那些豢养鸡鸭牛羊猪等的农夫,也是突然有客登门收购。 短短时间,闽清县周围纸钱被扫荡一空。无数牲畜也都被牵到了宋军驻地内。 闽清县内一日间出现纸钱贵的现象,许多百姓想买纸钱香烛祭祖,却是发现很难买得到了。 南城门外也竖起无数祭坛、招魂旗。 赵洞庭要开坛祭军中亡魂。 他对此,似乎显得尤为热衷。但军中士卒,却是无数人心生感激,更坚定为大宋浴血的心思。 那些亡魂中,有太多是他们的亲人,是他们的挚友。 他们为大宋赴死,不能再活过来。但至少,皇上心中还是记得他们的。哪怕,皇上也不可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 终到中元节这日。 赵洞庭身着龙袍,带着文天祥、元真子、洪无天、任伟、赵大等人于黎明时分前往南门。 军中士卒都在南门外汇聚,旌旗蔓延,甲胄森森。 赵洞庭登城楼。 刚到城头,下头畲民将士们便是举起手中兵刃齐声呼喊:“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周围无数闽清百姓观看,直到此时,才知道原来大宋皇帝竟然就在闽清。 而大宋皇帝大举祭奠亡魂的举动,也让得他们各是心中有所触动。 他们中间,也有亲人死在之前的大战中。 “鸣炮!” 赵大站在赵洞庭旁侧不远,猛然举起手臂呼喊。 城下足足六十六门掷弹筒,齐齐震响,一枚枚炮弹飞向空中,然后落在远处的空地上。 这威力,也让得在场不少人都露出瞠目结舌之色来。 高兴手下也有士卒悄悄化成百姓来观看这样的“盛事”,当下少不得冷汗直冒。 幸得宋军之前打仗时没用这玩意,要不然,他们如何能挡得住? 待得炮响过后,赵洞庭才举起手。 下面将士们陡然安静下去。 赵洞庭运转内气大喝:“招亡魂!” 元真子等龙虎山大小天师带着下面一众弟子便开始做起法来。 数千道士各自绕着法坛而动,或是盘坐在地念诵经文。这声势,可谓是浩荡了。 风拂过。 无数道铃响。 好似真有鬼魂在泣诉,在低语。 一头头牲畜被士卒们当做祭品,以血祭亡魂。 然后,这些牲畜便被将士们抬到驻地中去。军中火头军们各是忙得不可开交,满头大汗。 赵洞庭立在城头,静静看着元真子等人做法。 而军中,却是若有若无的显现出某种气势。 这是精神在凝聚。 一道道浓烟冲天而起。 香烛燃烧的香味向着周围蔓延开去。 无数堆纸钱被点燃,随着风,纸钱燃烧的灰烬在地上打着卷。 民间有人说,这些灰烬打着卷,就表明亡魂们正在领走这些纸钱。 这是真是假,难以定论。但按常理论,灰烬不应该会打卷才是。这种事,总是信者有,不信则无的。 有没买到纸钱的百姓索性就借着军中的这些纸钱,就在不远处插上香烛,召起亡魂来。 然后,有人将纸钱拿到城内去,一路走,一路烧。 这是要将亡魂请进家门。 等得法事将要落幕,赵洞庭才又忽然举起手,喝道:“请亡魂!” 任伟、赵大两人向着城头下跑去。 然后,和赵虎还有一众畲民将领们亲自拿着点燃的纸钱,一路烧,一路向着城内军营跑去。 许夫人脸色触动,看向赵洞庭,道:“老身……多谢皇上了。” 闽清之战阵亡的,绝大多数都是畲民士卒。 <script>app2(); 524.信到巴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轻轻叹息,“夫人率着畲民将士们为我们大宋浴血,是朕该谢谢夫人才是。” 说着,赵洞庭对着许夫人躬身拱手。 保雷州、争福建,都的确多亏许夫人和畲民将士们。其中,许夫人更是多次和洪无天等人帮助赵洞庭,这是恩情。 虽然赵洞庭作为皇帝,完全可以将这当成是理所当然。但他没有,许夫人等人的付出,他始终都记在心里。 没有谁天生就该为谁付出。皇帝,亦不能将天下臣民当成刍狗。 这日的闽清,纸钱燃烧而起的浓烟飘荡不休。 赵洞庭等人在法事结束以后,带着元真子等龙虎山道士和众将士回到城内。 南城区宋军驻地内外铺满草席。 没有那么多的桌子,将士们就席地而坐。 军中火头军们手忙脚乱,不断将各种酒菜端到将士们面前。 既是祭奠,也是犒赏。 虽然这种花销会让得大宋朝廷压力更甚,但赵洞庭并不心痛。 将士们浴血厮杀,如今已经和元朝议和,眼瞧着就要解下刀兵,让他们吃点大鱼大肉怎么了? 赵洞庭不仅仅只是要让畲民士卒们吃好的,等回到雷州以后,还要大肆犒赏三军。 钱没了,再赚便是。 只要战争结束,以他的脑袋,完全有办法让得大宋经济以极快的速度发展起来。 这夜,鞭炮声不绝于耳,响到夜深。 这夜,无数将士微醉熏熏,又哭又笑。 夜风刮过,如泣如诉,仿佛是那些阵亡的将士们,在陪着他们哭,陪着他们笑。 当晨曦的光芒照亮大地时,可以看到,南城区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将士。他们昨夜就在地上睡着了。 这其中,甚至还有龙虎山的道士们。 …… 利州东路。 有信鸽在境内巴州落下,落在城内某条偏僻街道的一个铁匠铺里。 巴州位于利州东路南面,和潼川府路、夔州路都已是极为接近。李望元率领着数万西夏士卒到利州东路以后,便驻扎在这。 信鸽,自然是从雷州而来的信鸽。铁匠铺,则是军情处在巴州城内的据点。 赵洞庭于十日前让文天祥传信雷州,带明珠公主图兰朵往闽清,另让陆秀夫等人催促李望元速速发兵阻挡蜀中白马继续侵占夔州。 以信鸽的速度,只是两日,便到雷州。 朝中陆秀夫、张世杰、张珏、陈文龙、向东阳等国务、监察、提刑、军机正副职官员得知宋元议和之事,俱是大喜。然后便连忙让黄六甲等武鼎堂数十高手护送明珠公主出雷州,前往闽清和赵洞庭等人汇合。 于数日后,又信鸽传信巴州,让巴州军情处堂口转交李望元。 为何等过数日才传信巴州,这却是赵洞庭的交代。 议和之事尚且是机密,在图兰朵等人没有出宫以前,他不希望消息走漏出去。 算算时间,推迟几天传信巴州的话,等李望元收到消息,再等消息走漏出去,图兰朵也应该快要到闽清,不至于发生什么意外。 虽然赵洞庭也迫切的希望李望元挡住蜀中白马,但几天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大宋朝中尚且都肯定有大理细作,更遑论西夏? 不过再让蜀中白马继续在夔州肆虐几天而已,总比图兰朵一行被中途截杀的要好。 赵洞庭心里很清楚,大理、蜀中绝不会乐意看到自己和元朝议和,因为他们抱着的始终都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 信鸽落在铁匠铺的围墙上。 有在铺子里打铁的伙计瞧见,脸色微变,便忙不迭地去找掌柜。 而后,铁匠铺便突然关了门。 掌柜的是个五大三粗,看起来比铁匠更像是铁匠的魁梧大汉,古铜色的皮肤,好似充满爆发力。 他匆匆跑到后院,手里捧着些米,冲墙上扑腾着翅膀的信鸽咯咯叫了两声。 信鸽便展翅,然后落到他的手心上。 掌柜的小心翼翼抚摸信鸽的背,轻轻将绑在信鸽腿上的两封信给拆了下来。 其中有封是以三道红绸带绑着的,上面还以泥封封住,印了个密字。 掌柜的微愣。 三道红绸带,这可是最为高级的军情。而密这个字,也就代表,连他也不能看。 然后,他又看向另外一封。 这一封,却是仅仅以一道绿绸带绑住,而且上面印泥上也并无密字。 很显然,这封信是给他的。一道绿绸带,代表着最低级的军情。 掌柜的带着些微疑惑,将信鸽递到伙计手里,便向着自己屋里头跑去,随即从暗格中将那本写满暗号的书给拿了出来。 一一应对之后,他才明白信上的内容。 将密信交于西夏李望元,不得暴露堂口。 看着书案上被自己翻译出来的信件内容,掌柜的陷入了沉思。要传信,又不能暴露堂口,也是件需要费脑袋的事。 其后过约莫数十分钟,铁匠铺再度开了门。伙计带着密信匆匆跑了出去。 这日,却是有群小乞丐忽然跑到西夏军营地外跪倒,乞求见李望元。 “我们要见李元帅!” “我们要见李元帅!” 一个个小乞丐嘴里呼喊着,有的嘴角还残留着白面馒头的碎末。 守营的士卒自然是有些意外,然后不耐烦地驱赶道:“去去去,都去别处玩闹去!元帅岂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 这个时候李望元并未复辟登基,是以军中士卒也没以陛下、皇上这样的称谓来称呼他。 小乞丐们却是不走,仍旧只是大喊。 守营的士卒们更是不耐烦,持着枪道:“再胡搅蛮缠,老子修理你们信不信?” 这到底是将小乞丐们给吓住了。 许多小乞丐忙不迭地向着后头跑去。 而有一个,却是抬手将那封被他攥得皱皱巴巴的密信抛给士卒,吐吐舌头道:“这封密信,是交给你们李元帅的。” 然后,便也一溜烟跑了。 有士卒捡起密信,没当回事,随手就要扔掉。 “慢着!” 这时百夫长却是出了声,道:“将信给我看看。” 他从士卒手里头拿过信,却是有些疑惑,心里思量着,“小乞丐怎会有这样的信?他们哪来的绸带?哪来的印泥?” 这显然不太像是小乞丐们的恶作剧。而且,以小乞丐们的胆色,怕也不至于敢拿大军开刷。 思量过后,这百夫长道:“我去见元帅,你们在这里好生守着。” 他觉得,这事还是要禀报李元帅的好。 说着,百夫长便往军营内走去。 营内帅帐。 李望元穿着光鲜甲胄,头戴缨盔,背负披风,可谓威风凛凛,再也看不到以前那般眉头深锁的木讷模样。 他端坐在帅位之上,而帐内下首,则多是些垂垂老矣的文人,还有的则是些青年。 这些人,都是西夏的旧臣,或是旧臣后代。 他们也是李望元的根基。 李望元、李秀淑等西夏皇室被软禁在大都的这数十年,这些西夏皇室死忠还在不断为西夏复国而奔走。要不是有他们,单以李望元,显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住西夏旧地,且连带着让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的元军都反出元朝。 百夫长走到帅帐门口,跪倒在地,“禀元帅,营外有群小乞丐送来一封信,说是交给您的。” 他双手放在头顶上,手中是那封皱巴巴的密信。 李望元微愣,放眼望过去,淡淡道:“呈上来吧!” 百夫长站起身走进帐,边走还边不忘解释,“末将觉得小乞丐们应该不会有红绸带和印泥,有些蹊跷,所以才拿来给您过目。” 李望元也不多说,只是站起身上前接过信。 打开看后,脸上顿时露出极为欣喜之色。 <script>app2(); 525.夏蜀对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朝答应以舍妹换明珠公主回宫,现已在途中。望你尽快发兵夔州,抵挡蜀中白马军。 署名:赵昰。 李望元最为在乎的就是这个在大都中相依为命的妹妹,如今,终于快要到相见的时候。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信,越看便越是狂喜,喜形于色。 屋内,一众西夏旧臣都露出疑惑之色。 “你叫什么名字?” 等眼神从信上移开时,李望元瞧向送信的百夫长,眼中仍旧满是激动之色。 百夫长好似预知喜事将要临头,也是有喜色从眼中划过,拱手道:“末将卓啰和南军司戌字营百夫长刘刚。” “嗯。” 李望元点点头,挥手道:“此事你有大功,且先下去,本帅稍后必有封赏。” 百夫长满脸喜色,“末将谢主帅。” 然后便笑呵呵向着外头走去。这功劳,简直就是捡来的。而且,主帅竟然还问他名字,这对他这种区区百夫长来说,无疑是种虚荣。 百夫长不过是最为低级的将领而已,有几个能被主帅记得名字? 而李望元则是看向屋内一虽然年迈却眼神极为精深的老头,道:“仲孙大人,等下给这刘刚赏金百两,且酌情提拔。” 年岁怕莫得有八十往上的,复姓仲孙的老头连忙答应,“老臣领命。” 他算是这帮子西夏旧臣里面辈分最高的了。西夏五十多年前就投降元朝,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是西夏朝中颇有分量的大臣。 领命后,他却也忍不住疑惑问李望元,“殿下何事如此惊喜?” 也只有他们这些老臣,才坚持要称李望元为殿下。 屋内众人便都看向李望元,等着他的答复。他们个个,都的确为此好奇。 李望元对这些旧臣无疑很是信任,将手中信递给仲孙启赋,喜道:“我妹妹就快要能回到咱们西夏了。” 然而,屋内众人却是有的喜,有的颇为平淡。 李望元在乎李秀淑,并不代表这些西夏旧臣势力就全都在乎。说到底,李秀淑不过是西夏公主而已。 而公主,哪里会有皇子重要? 这些个西夏旧臣们,会因为对西夏的死忠而效忠李望元,但绝不会效忠李秀淑。 自古以来,女人称帝的,可也就唐朝的武则天而已。 仲孙启赋也并未有多少激动,将信递给其余人,反而微微皱眉,道:“殿下您真的打算和蜀中白马军兵锋相向?” 如果只是到利州东路威慑白马军,他们倒没所谓。可要真打起来,西夏的势力也势必受损,就不得不慎重了。 李望元眼中却是尽纳屋内众人的神色,脸上喜色消弭,沉声道:“难道诸位打算至我妹妹的生死于不顾么?” 这话,可就有些言重了。 这直将屋内的死忠大臣们吓得不轻,连道不敢。 李秀淑到底还是公主。 不怎么在乎和完全不在乎,是两码事。 他们此时若说不在乎李秀淑的身死,可不就等于不在乎西夏皇室么? 只是这些人心中只怕也难免叹息,李望元太过看重这个妹妹,为此宁愿和蜀中开战,实在不是个皇帝应该做出的决定。 皇上,怎能不以大局为重? 但可惜的是,除去他以外,这天下再也没有正宗的西夏皇室嫡系。他们根本没得选择。 说起这点,西夏比宋朝还惨。起码,宋朝除去赵昰外,还有个赵昺。 仲孙启赋稍作沉吟,道:“殿下在乎秀淑公主,实为天下楷模。只是……那大宋真会按照约定将公主送回来么?” 李望元沉吟。 他对赵洞庭实在不是太了解,还真不敢打这样的保票。 但他其后还是说道:“不管如何,先挡下白马军再说。我相信,宋朝皇帝也绝不会想和我们西夏反目成仇。” 虽然他常年呆在大都,但这点儿大局观,还是有的。 仲孙启赋等人都是沉默,这时候,谁都能看得出来李望元决心已定。 而李望元的这个决定,怕是会让得无数西夏将士战死沙场。这,却都是这些老臣们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人马。 李望元没有出过力,或许不太在乎,但他们这些为此付出过诸多心血的人,无疑在乎得紧。 有很多人都向着为首的仲孙启赋看去。 仲孙启赋终究还是开口,“殿下,以我们兵力要挡住白马军怕是不易啊!老臣听闻,白马军可是已掌握宋朝的热气球和轰天雷技术。以我们的军械,到时候将士们怕是会被动得紧。” 李望元眼神扫过众人,“难道在座的将军们胸中兵法都是白读的么?” 仲孙启赋轻轻叹息,再不开口。 李望元为了救回李秀淑,可以说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他明白,此刻他便是再说什么,李望元也不可能会改变主意。 作为死忠,他终究还是顺从了李望元的想法。 而仲孙启赋都不开口了,下面的其余人,自然也不会再开口。 很快,西夏军营内就忙碌起来。诸多粮草被装上车,将士们整军以备,只待往夔州。 时间眨眼便又过去半个月。 李望元率着数万西夏军已经离开巴州,到得夔州境内梁山。再往南,便是已经被白马军攻占的忠州。 而这个时候,在白马军攻势下接连溃败的元军早已经向着京西南路而去。夔州境内,几乎已无元军驻守城池了。 李望元的到来,也让得蜀中白马军不断向着忠州汇聚。看起来,双方怕要在这忠州进行大战。 …… 广南东路潮州沿海——海门寨。 海门寨以前是个渔村,后来因为海战,在村内搭建瞭望塔,开始有士卒镇守,便开始逐渐的发展起来。 到现在,海门寨已经成为潮州颇为著名的港口之地。每日间,来来往往的渔船、商船、客船不绝。 这里距离福建路泉漳州已是不远。 宋军也已经把守这里。 在宋朝接手后,新政很快在广南东路境内实施开来,虽然肯定也有蛀虫,但大体也能算得上是欣欣向荣。 这日,有艘寻常的客船进港。登港后,从船上下来的一名女子却是让得周遭的士卒、百姓们都看傻了眼睛。 他们寻常时候自是很少见到这般绝美的女子的。 大眼玲珑,容颜绝世。看她扎着的辫子,本应是个极为伶俐的丫头才是,却不知为何,柳眉却是微微皱着,暗含神伤和凄楚。 而在她周围,还有数十个背着武器的江湖人拱卫着。 这只让得瞧见的人心里止不住想,“莫非这漂亮姑娘是被挟持了?” 但看着这数十个眼中神光内敛的江湖人,自然没人敢没头没脑的冲上去瞎管闲事。 无疑,这群人就是明珠公主图兰朵和武鼎堂黄六甲一行。 他们从雷州出发,沿海路经二十余天,如今终于是接近福建路了。 海路辛苦,遇到港口,总少不得要停下来稍作休息的。没几个人能经受得住在船上那样没日没夜的颠簸。 而对周遭群众们的眼神,黄六甲等人也已习惯,只是带着图兰朵径直往港口内走去。 图兰朵微垂着眼帘,再无以往活泼、傲慢之色。 这些时日来,她这颗心时刻揪着。哪怕想到就快要回到大都,也丝毫不能让她欣喜。她自是知道了议和之事的,但是还听人说,在议和之前,皇爷爷竟然有让他嫁给大宋皇帝为后的提议。她只觉得凄楚,那般溺爱她的皇爷爷,怎能如此对她? 但这事,总不会空穴来风就是。而且这话,还是宋朝中某位大臣跟她说的。 而更让人可恨的就是,那个宋朝小皇帝竟然还拒绝了! 每每想到这里,凄楚的图兰朵便忍不住恨恨咬牙。 本公主天资绝色,却是哪点配不上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女人的心思,总是这般奇怪。 那个讨厌、痛恨的身影,时不时的在图兰朵脑袋中闪烁着,直让她吃不香,睡不稳。 <script>app2(); 526.两个剑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心中暗暗发誓,等到见到那大宋小皇帝,自己定然要问他,有哪点配不上他! 就算是拒绝,图兰朵觉得,也应该是自己拒绝才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那个家伙。 一行人,在诸多人的惊艳眼神中,离港口越来越远。 不多时便到镇子上。 说是镇子,其实这个年代的镇子也不过是几条街道而已。相较于现代社会的镇子实要相去甚远,甚至连稍微繁华的村子都不如。 地面是泥路,坑坑洼洼。有些地方的坑甚至能有人的小腿那么深。 其实赵洞庭在朝中曾发表过至理名言,要致富,先修路。然而,现在广南东路府衙,现在却是连修路的钱都没有。 偶尔有马车驶过,起起伏伏,还能听得里面贵妇人的娇呼声,“哎哟,慢点慢点,可颠死我了。” “哼!” 听到这话,图兰朵忍不住轻轻冷哼。 她这个堂堂公主殿下尚且还沦落到在这里走路的地步呢,她们坐着马车,还有什么可嫌弃的? 路面上并没有多少时候,图兰朵越走却越是觉得膈脚。 只可惜,对于她的些微小脾气,黄六甲等人只是无动于衷。 到得镇子街道上,一行人找客栈坐下。足足数十人,一下便占满了十来张桌子。 这只让得客栈掌柜的和小厮们都是笑得合不拢嘴,又瞧着黄六甲等人都是江湖人打扮,少不得要更为客气几分。 有胆子小些的食客,则是匆匆扒完饭,离开了这客栈。 有的江湖人凶恶得很,还是让这些百姓畏惧且痛恨的。 小厮也不去管,满脸堆笑地问黄六甲等人,“诸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黄六甲脑袋上已有几缕白发,但气势,却比以往要显得更为精神几分。 经过苦修,他如今也终于是得以突破龙庭,到得上元境了。 看着小厮,他说道:“打尖,有好吃好喝的快些端上来,我们急着赶路。” “好咧!” 小厮吆喝一声,忙向着后厨跑去。 客栈里最喜欢的无疑就是黄六甲这样的人了。 好吃好喝的尽管上,无疑是不差钱的主。而好吃好喝的,也就意味着,利润要比那些寻常菜更大些。 不过这简陋客栈里,好吃好喝的定义,也不过是牛肉丸、贝类,以及镇子里酿的葡萄酒。这都是特色。 黄六甲等人将背后武器解下,放在桌旁,眼神便开始打量客栈内的其余食客。 虽然说他们有足足数十人,但此时肩负着重任,还是小心为上。 原本没打算离开的食客被他们打量得不自在,很快也都离开了客栈去。 客栈内只剩下黄六甲一行,他们的神色这才突然轻松下来。带着图兰朵这个重要人物,实在由不得他们不慎重。 小厮从后厨跑出来,见到其余客人走光了,先是微愣,然后却也不太在乎,只笑道:“诸位客官稍待,酒菜马上就好。” 而就在这时,屋外却是有两个人走进来。 这两人一个中年,一个青年。背后都各是负着剑,中年神色清冷,青年却是带着浓浓的狡黠劲。 两人好似没看到气势不凡的黄六甲等人似的,径直找到个空桌坐下。 青年拍着桌子,笑咧咧道:“跑堂的,快些将你们这的牛肉丸、卤水啥的给弄上来,饿坏小爷了。” 黄六甲等人目光都向着中年和青年剑客看去。 小厮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妙似的,缩缩脑袋,回了句,“好咧,您稍待!” 然后便忙不迭又往后厨跑去。 他忽然觉得,这帮人好似不是啥善茬似的。他们该不会在铺子里打杀起来吧? 这可不得要了他那又是客栈老板,又是远房表舅的亲戚的命? 他可知道自己这远房表舅是何等的铁公鸡,桌子被划道痕迹,可都得心痛数日。 而在柜台后站着的掌柜的,这时候眼神也是有些微微担忧起来。 说实在话,他并不太想做江湖人的生意。只可惜,他注定没那胆量敢将黄六甲等人驱赶出去。 “好漂亮的姑娘。” 青年人颇为好动,见小厮离开,眼睛在客栈内打转。瞧见图兰朵,便立时亮了,还吹了声口哨。 “哼!” 对此,图兰朵自然只是轻轻冷哼,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青年人。 青年人却仍是嬉笑,又道:“以你容貌,倒也能入我那位兄弟法眼了。不如我将你介绍给我那位兄弟?” 黄六甲终于忍不住开口,“年轻人,吃饭就吃饭,你的话未免太多了些。” 青年人瞪眼,“嘴长在我脸上,难道说话还得经过你同意不成?” 他好似根本没将黄六甲等人放在眼中。 这番话语,直让得不少武鼎堂供奉都是瞪起眼睛来。 洪无天等人位居真武,武鼎堂内真正主事的其实是黄六甲。这些供奉们,无疑和他要更为亲近。 有供奉蹭的起身,“小子,你要找麻烦是不是?” 他们这些人都是武鼎堂中精锐,中元境高手。以前在江湖中也是五花八门,可不是个个都是好说话的角色。 青年人却是看向中年人,笑眯眯问道:“师傅,咱们要不要找麻烦?” 中年人面无表情,也不答话。 青年人便当他答应了,脸上满是喜色,直接伸手指向一众供奉,“小爷就找麻烦了,单打独斗,你们谁敢和小爷我过过招?” “别啊,别啊!” 这可是将柜台后的掌柜给吓坏了,脸色都白了,“客官,小店可经不住你们折腾啊!” 青年人却是甩手丢出一枚金元宝去,“打坏了,算小爷的便是。” 金锭子稳稳落在柜台上。 掌柜的眼神完全被黏住,便再也不开口了。 有这大大的金锭子,别说说这破陋客栈了,就是让他卖老婆,他怕也愿意。 而青年人这手对劲道的运用,也是让得武鼎堂众供奉眼神微凝。这一手,看似容易,看实则不简单。 这青年人,怕是在剑术上有些造诣。 黄六甲不愿招惹麻烦,轻轻哼了声,道:“都坐下吧!” 众供奉气呼呼落座。 青年人却还不罢休,“怎的?怕了?” 这将供奉中脾气火爆的人给点燃了,有人再度站起身,道:“你这小兔崽子,真是不知死活。” 说着抄起刀就冲向了青年人。 青年人嘻嘻笑,却不拔剑,迎上前去,只是以掌相对。 看他内气,应该才不过是下元境,但其招数却是精妙。而更让人诧异的是,他竟然拥有剑意。 这是种宁折不弯的剑意,不仅仅极为凌厉,而且极为浩荡。 连黄六甲都为之心惊。 要知道,哪怕是他,到现在也还未悟出剑意来。 这青年人不简单。 而那中年人,就自然更不简单了。 黄六甲脸色猛沉,对着中年人喝道:“还未请教!” 这青年人上来就找麻烦,现在又露出这般实力,他自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 中年人终于开口,声色如冰,仿佛不带任何感情,“不用请教,将图兰朵交给我,放你们活着离去。” 一众供奉色变。 “啊!” 同时,那持刀正在和青年人搏杀的中元境供奉竟也是被青年人一掌给拍飞了出去。 下元对中元,青年人竟然只用十余招就取胜。 黄六甲将剑抓在手中,气势拔升,“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这中年人竟然能说出图兰朵的名字,显然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只是,却也不知这是元朝,还是哪个势力的人。 中年人不再答话,仍旧淡漠坐着。但浩荡无匹的剑意,却是向着黄六甲等人席卷而去。 有供奉坐下座椅忽然碎裂,狼狈坐倒在地上去。 光这剑意,竟然就让他们觉得难以承受。 “准备动手!” 黄六甲低呼,脸色凝重至极。光是这剑意,他就知道,以自己一人之力,怕是并非是这中年人对手。 而就在他出声的瞬间,中年人却是出手了。 他手腕掠过,在桌上筷筒内抽出一根筷子,忽然射向黄六甲而去。 筷子速度极快,竟是发出破空声响。 黄六甲脸色大变,没时间将剑拔出鞘,直接以剑鞘抵挡。 而结果,却是剑鞘在瞬间粉碎。 黄六甲脸上露出些微潮红,脚下微微退却。 真武境! 他心沉如水,知道这回,怕是难以善了了。 青年人笑眯眯,又坐回到桌旁,看向图兰朵,嘴里啧啧两声,“啧啧,真漂亮。我那兄弟肯定中意你。” 若是赵洞庭在这,定然能认出来这青年人,而这中年人,也同样认得。 <script>app2(); 527.断义三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中年人,破军学宫泷欲。 青年人,要做天下第一剑客的吴阿淼。 大概赵洞庭也想不到,这个自己琢磨出剑意却丝毫不懂剑术的家伙,在短短两年过去后,就会于剑道上有如此的造诣。 以下元破中元,非江湖顶尖的武学奇才不能做到。 黄六甲眼中流淌浓浓惊色,沉声对着旁边的几个持剑供奉吩咐,“你们先带她离开。” 而后步步向着泷欲走去。 纵对真武,亦不退。 几个持剑供奉将图兰朵从桌上拽起来,面有惶惶之色,转身往客栈外走去。 有的供奉微微退却,眼神荡漾。但有的供奉,却跟着黄六甲步步走向泷欲和吴阿淼。 武鼎堂让他们重新意识到生命的意义,不是所有人,都会在死亡面前选择退却。 泷欲嘴角微抿,终是拔剑。 身影突然掠到客栈门口,挡住图兰朵和数个持剑供奉,“踏出门者,死。” 吴阿淼惊叫,“师傅,那几个交给徒儿我啊!这些人我可应对不来。” 然后他忙不迭向着客栈门口跑去,假装惊慌的模样,却是谁都看得出来他在故意搞怪。 他背后还是那柄剑,始终没有出过鞘。他似乎也没有让其出鞘的意思。 泷欲脚下不动,眼睛只是盯着穿灰色袍子的黄六甲,“生、死,你们自己选。” 几个持剑供奉带着图兰朵悄然退回到黄六甲身旁。 黄六甲在泷欲气势笼罩下,额头已是微微冒汗,“等下你们找机会带着公主走。” 说完这话,他的气势便是陡然拔升起来。 “杀!” 喝声冲云霄。 剑光乍现。 黄六甲一剑惊鸿。 这一招,大概凝聚着他全部的胆气还有精气神,直取泷欲喉咙。 客栈纸糊的窗户上乍然出现无数破洞。 这都是被剑气所创。 然而,泷欲却只是轻飘飘将剑掠动,就让得这些剑气全然消散。 “唔!” 黄六甲闷哼,捂着手腕,长剑跌落在地。 泷欲位列真武境中期,以他上元境(大元境)初期的修为,和泷欲相比起来,实在相去甚远。 哪怕黄六甲这一招已经穷尽他数十年之所学,甚至尤有突破,但仍不能对泷欲造成丝毫的威胁。 旁边武鼎堂众供奉们正准备动手,却全是被泷欲这轻描淡写的一剑摄住。 一招败黄六甲。这是他们所不能想象的境界。 泷欲淡淡开口,“以上元初期境界,能使出这一剑。你还有潜力可挖掘,此生或许有望真武,莫要自悟。” 他显然不想对黄六甲等人斩尽杀绝,到现在,已是数次劝他们投降。 黄六甲手腕处有血滴滴落到地上,因为疼痛,额头上微冒冷汗,“老夫这条命,生于大宋,归于大宋也是无悔。” 他左手不再捂住右手手腕,蹲下身去,以左手将长剑再度持在手上,指向泷欲。 “黄老!” “黄前辈!” 周遭武鼎堂供奉尽皆动容。 这种时刻,他们难免生出自惭形秽之感。黄六甲舍生忘死,而他们,刚刚却是被泷欲的气势给摄住,不敢出手。 一众供奉都将手中武器对准了泷欲。 “也罢。” 泷欲神色更为冰冷,“既然你们自己寻死,那便怪不得我了。” 双方剑拔弩张。 即便连嘻嘻哈哈的吴阿淼,此时神色也是悄然变得凝重。 “杀!” 黄六甲大喊。 泷欲剑意勃然而发,屋内动荡不休。 “阿弥陀佛!” 而就在这时,客栈门口却是有佛号响起。 一慈眉善目,身形消瘦的老和尚,带着一大眼睛水汪汪,看着便伶俐活泼,容颜不在图兰朵之下的姑娘出现。 只是这姑娘,眉宇间却好似也带着淡淡的忧郁。 黄六甲等人微愣。 泷欲剑意亦是突然消散,回头,神色复杂,“你是来挡我的?” 无得和尚双手合十,微微低头,“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僧无得,还请诸位解下刀兵。” “乐舞姑娘!” 黄六甲露出喜色,看向粉雕玉琢,十四、五岁的乐舞。 他们也都知道乐舞离开雷州,皇上始终在寻找她的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 图兰朵也是露出笑容来,喊道:“乐舞!” 乐舞露出微笑,“图兰朵姐姐。” 图兰朵被软禁在雷州行宫的那些时日,她们两个年岁相差不大的姑娘已经成为很不错的朋友。 泷欲嘴里嘀咕:“又来个漂亮的小姑娘呢,唔……我那兄弟会更喜欢哪个呢?” “无得……无得……” 泷欲嘴里喃喃,突然发笑,“无得有失。龙爪,你既然已经遁入空门,又何苦要出现在这?” 无得和尚脸上古井无波,只是又口诵佛号:“阿弥陀佛。” 泷欲再问:“你确定要拦我?” 无得和尚道:“时间荏苒数十载,你何不放下?” 泷欲眼中闪过恨色,“你无得,我有失。她死在襄阳,死在我的面前,你让我,如何放下?” 无得和尚叹息,“昔人之过,何必加诸今人之身?” 泷欲却是有些不耐烦了似的,“来吧,当年你教我的剑法,我此生,不会再用。” 无得和尚左手牵着乐舞走进客栈,挡在黄六甲等人面前,仍旧看着泷欲,“于私,老僧不该拦你,便让你三招吧!” “好!” 泷欲咬牙,甚至连手都有些发抖,“你以为我不会杀你?此间,谁挡我,我便杀谁!” 剑光过。 黄六甲等人护着图兰朵和乐舞匆匆而退。 无得和尚岿然不动。 衣袂落。 而这袖袍一角,却是从泷欲的袖口落下。 他割破了自己的袖袍,眼睛盯着无得和尚,“这一剑,断你于我授业之恩!” 而后又一剑。 仍是袖袍飘飞,缓缓落地。 “这一剑,断你我同生共死之交。” 泷欲的剑,终于再度指向无得和尚,“你我恩断义绝,这一剑,我会取你的命。” “阿弥陀佛。” 无得和尚却仍然只是口诵佛号。 泷欲剑意积蓄,喷吐不休。 有寒芒在他的承影剑上掠过。 平平无奇的一剑刺出,剑意却是无比磅礴,直取无得和尚头颅。 “师傅!” 乐舞惊呼,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然而,无得和尚却仍然只是不动如山。有种极为玄妙的意境自他体内散发出来。 道道罡气绕着他运转起来。 佛门金钟罩。 泷欲的剑好似受到重重阻力,原本快到看不到影子的剑,突然间缓慢许多。 然而,他终究是真武境中期的绝世强者。 凌厉无匹的剑意在似快似慢的瞬间还是冲破无得和尚的护体罡气,直取无得和尚头颅而去。 无穷的气劲荡漾开来。 周遭饭桌上碗筷摇晃不休,最终破碎。 “唔!” 无得和尚倒地还是闷哼,脸色微微苍白,嘴里叹息,“看来你这些年在破军学宫所学不错。” 他的左臂整个跌落到地上,有血液顺着伤口哗哗而下。 说完这话,无得和尚才封住自己穴道。 泷欲眼中露出不敢置信之色,极为复杂,“你为何不挡?” 无得和尚道:“当初若非我拉你入门,便也不会有今日之事。这条左臂,是老僧欠你的。” 泷欲眼睛有些通红,似怒似痛,“那我刚刚要是取你的命?” 无得和尚道:“那老僧这条命,便是欠你的。” 泷欲袖袍鼓荡不休,嘴里喃喃:“你终究是在拦我!” 然后大吼:“是在拦我!” 他状若疯癫,“但你以为这样,就能抵消我心中的恨吗?连她都死了,这天下,任谁再死,我都舍得!” 承影剑直直抵着无得和尚的胸口,“三剑已过,你不再欠我!动手罢,今日,看你能不能救得下这明珠公主。” “好。” 无得和尚轻轻点头。 剑,又动了。 而无得和尚,也果真动起手来,不再相让。 <script>app2(); 528.泷欲退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并无武器,但周身有金钟罩护身,让得泷欲那漫天剑影都如同陷入泥沼。 泷欲一剑接着一剑。 无得和尚不急不缓,单手呈指,不断将刺入金钟罩内的承影弹开。 黄六甲等人被气劲、意境逼得连连退却,直到客栈角落。而吴阿淼,则更是一溜烟跑到街对面去了。 其实这个时候,黄六甲完全是可以带着图兰朵破窗离开的。只是,他没有这么做。 无得和尚为救他们断臂,他们自然不可能将他留在这里。更遑论,无得和尚和乐舞还有师徒这层关系在。 武鼎堂众供奉们个个持着剑,神色愤慨,大有无得和尚落败就要出手的意思。 这个中年剑客,斩下高僧左臂,竟然还不罢休,当真可恶。 “啊!” 捧着金锭子的客栈老板被四溅的剑气划上了脸,发出惊叫,忙不迭地跑向后厨。 在那通往后院的走廊里,几个脑袋冒出来偷偷打量。都是这客栈的小厮和厨师。 他们眼中满是震惊、向往之色,这辈子,都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高手。 而在楼上,也同样有在店内住店的客人怔怔瞧着。 此时的无得和尚和泷欲,在他们眼中,当真和神仙无异。 破军学宫以武称著,泷欲剑势招招凌厉,如疯如魔,却是醉剑法。 破军学宫镇宫剑术有三,其一星辰,其二破军,其三疯魔。泷欲所修,正是这疯魔剑。 这剑术,和他此时心境却是无比契合的,让得他的实力较之往常说不得还要厉害几分。 而相对于他,无得和尚则似盘坐拈花,劝魔向善的佛陀。 他双足生根似的扎在地上不曾有丝毫动弹,面对泷欲扑面而来的剑招,只是不断以手指将其挡开。 叮叮的响声连绵不断,如同冬季落在屋顶上的冰雹。 泷欲被金钟罩阻碍的剑势,始终不能破开无得和尚的防御。剑招过百,招招都被弹了开去。 “哼!” 泷欲突然撤了手,抽身而退。 他面色有些复杂,“你为何不攻?难道还想让我欠你?” 无得和尚却是摇头,“老僧已放下屠刀,这辈子,不会对人出手。” 他刚刚,的确只守不攻。 但此时站在客栈门口处的他,却好似如同大山那般,浑然有种让人不可撼动的感觉。 泷欲刚刚连出上百剑,心中已然明白自己和无得和尚之间的察觉。 他是不世奇才,数十年入真武中期,较之洪无天那样的老辈强者还更要惊才绝艳。但无得和尚,却也是奇才。 当年无得和尚之能,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泷欲都仍旧感到自愧不如。 他不攻,绝不是不会攻。这不动如山的和尚,真要动起手来,绝对是动若惊雷,非他能挡。 真武巅峰。 泷欲隐隐有种感觉,无得和尚已经臻至这样的境界,甚至较之极境或许都已经不远。 到底是曾经能够和那个人平分秋色的人。 再打下去,也不会有什么什么结果。 泷欲收剑,“我不会让宋元议和。” 说着,径直转身离去。 吴阿淼屁颠屁颠跑到泷欲面前,“师傅,你刚刚的姿势好生潇洒。要是我是女子,定然会为你倾心。” “闭嘴。” 泷欲淡淡吐出两个字。 “噢。” 吴阿淼老老实实点头,但嘴里却还在接着说话,“只是这老和尚也挺强的啊,依我看,他的护体罡气,还得用剑意破除。” “我做不到。” 泷欲神色重归于平静,“或许你这辈子能够做到。” “好。” 吴阿淼喜滋滋,“等我能够以剑意破他罡气的时候,就替师傅你教训他。” 说话间,两人渐行渐远。 客栈内。 无得和尚脸色已是更为苍白,盘坐在地上,开始运功疗伤。 纵是真武巅峰,失去左臂,也是重创。 乐舞眼泪都淌出来,跑到无得和尚身边,满脸紧张看着无得和尚。 黄六甲等人便也围上来。 客栈内无人敢到这大堂中来观望。 如此,过数十分钟,无得和尚才睁眼,看到乐舞手中抓着自己那条断臂,微笑道:“傻徒儿,这断臂还要它做什么?” 乐舞道:“师傅,我带您去百草谷。以百草谷的医术,可能还能为您续上断臂的。” 无得和尚摇头,“这一臂,是为师往日因果。还续上它,岂不是自寻烦恼么?” 乐舞有些焦急,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黄六甲对着无得和尚抱拳,“黄六甲多谢大师相助。” 无得和尚站起身,仍是慈祥微笑,“要谢,便谢我这徒儿罢!如果不是她苦苦哀求,老僧不会出手。” 黄六甲等人便看向乐舞,“多谢乐舞姑娘了。” 乐舞轻轻咬唇,并不说话。 众人又挑没被损坏的桌子坐下。 黄六甲对着从走廊里露出脑袋的小厮喊:“把酒菜端上来。” 泷欲已走,又有无得和尚在这,他们倒也不用急着离去。 沉吟数次后,黄六甲忍不住再开口问无得和尚,“大师,能否告知那人到底是何人?” 他之前只听到无得和尚说破军学宫四个字。而对于之前隐世不出的破军学宫,其实黄六甲这些江湖人士并不深知的。 无得和尚道:“蜀中破军学宫之人。” 他却也并不知道泷欲现在叫什么名字。 黄六甲等人听到蜀中两字,则已是面色微变,心中不禁喃喃,“蜀中之人怎会知道我等护送明珠公主往闽清?” 这哪怕是在宋朝之内,也算得上是机密。除去少数几个大臣,再有他们这些护送之人外,再无外人知道。 难道是朝中有大臣是蜀中细作? 黄六甲变了脸色。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无疑就很是严重了。那几位大臣,可都是在朝中位极人臣之辈。 至于随他而来的这些供奉们,他却是并未怀疑。因为,他们并没有多少将消息送出去的机会。 乐舞在众人沉默之时,主动开口询问黄六甲,“黄前辈,你们这是要带图兰朵去哪里?” 她和无得和尚遇到黄六甲这一行,却也是偶然。 黄六甲等人海船在海上过时,图兰朵等人站在船板上。他们没有瞧见在大海上的老龟,还有盘坐在老龟背上的无得和尚和乐舞两人。而无得和尚和乐舞,却是瞧见了他们。 乐舞疑惑图兰朵和黄六甲等人为何会出现在这潮州境内,便拽着无得和尚悄然跟上了他们。 其后,见得客栈中泷欲和黄六甲等人欲要交手,怕黄六甲等人出现意外,又央求无得和尚出手相助他们。 这才有刚刚的事发生。 是以,乐舞心中,对图兰朵等人为何会出现在这,是并不知情的。 而无得和尚,只是端坐,好似对这些并不在乎。 黄六甲自然不会瞒着备受赵洞庭宠爱的乐舞,低声道:“乐舞姑娘,皇上已经和元朝达成议和。让我等将明珠公主护送往闽清,换回元朝淑妃李秀淑。” “李秀淑?” 乐舞眨眨眼睛,“皇上要换回元朝皇帝的妃子做什么?元朝皇帝的妃子怕是年岁都已不小了吧?” 周遭供奉听得这话,忍俊不禁。 “乐舞!” 图兰朵则是娇嗔了声。 虽然她也怨怒皇爷爷要将她嫁给赵洞庭之举,但乐舞当着她面说她皇爷爷,她心里总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乐舞吐吐舌头,对着图兰朵歉然一笑。 黄六甲声音更低,“我听说换回李秀淑,是要交给西夏。皇上和西夏之间,也有约定。” 在他们离开雷州以前,陆秀夫对他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让图兰朵出现任何意外,少不得要多说出些内情。所以,黄六甲对于这些事也是知道几分。 乐舞轻轻点头,再张嘴,本还想再问什么。但突然,眼神却是一黯,又闭了嘴。 眼中的灵动之色,也悄然隐去了些。 “阿弥陀佛。” 无得和尚似是感应到什么,忽然又宣了声佛号。 <script>app2(); 529.夔州开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客栈内用过饭,一行人变离开镇子,又到这海门寨渡口,再往北行。 图兰朵和乐婵两女同时出现,平分秋色,都是娇俏可爱,再度让得镇子内外掀起些许波动。 只是瞧着黄六甲等人气势汹汹,没有人敢轻动。 到得渡口,就更是引得人群议论纷纷。 无得和尚那只漂浮在水面上的老龟本就被无数人指指点点,瞧着无得和尚和乐舞站到龟背上,人群中更是惊叹连连。 有人说,这老龟怕是都要成精了。 无得和尚和乐婵自不会理会他们这些话,老龟平稳向着海上而去。 夕阳掠在海面上,金光道道。 无得和尚如佛陀。 有佛家信徒跪倒在地叩首。 在寻常百姓们看来,无得和尚骑老龟,这无异于道家神仙骑鹤。这是只有神仙中人才能做到的事。 黄六甲等人带着图兰朵也上船,跟在老龟后头,继续向着福建而去。 他们没有问,无得和尚也没有说。但谁都知道,无得和尚已经出手,自会护送他们直到福建。 而在老龟前头许远,也有船只正在向着福建而去。泷欲、吴阿淼师徒两就在船上。 大海茫茫,不知前路。 盘坐于老龟之上的乐婵些微茫然,而站在船板上的图兰朵,也是怔怔出神。 如此,时间又过十余天。 在福建路仍旧平静的时候,夔州路的战事终究爆发开来。 赵洞庭已和元朝达成议和,对李望元坦露诚意。如今,自然也到李望元该显示他诚意的时候。 驻扎于梁山的足足五万西夏军卒兵发忠州,于日前到忠州城外。在这日凌晨,城外便是号角声响,大军逼近城池。 忠州县城是忠州主府,又名南滨郡。在属于南宋管辖时,就是军事重镇。 忠州县城城墙之高,不是寻常县城能够相比。 而此时,城内也是汇聚着万余白马军。不过,这也仍是能够体现出白马军对西夏军有多么不放在眼中了。 蜀中白马军到夔州的有足足接近三万轻骑,如今却只会汇聚万余挡西夏,不是轻视又是什么? 城头上,手臂上缠着白绸带的白马军士卒脸上甚至都看不到多少凝重之色,仿若胸有成竹。 在夔州连战连胜,赫然已经将他们的士气拔升到最顶点。 五万西夏军在整齐的步伐声中,接近北城门外,阵势森严。 最前头,是足足百余辆偌大的投石车。旁边,是以平板车推着的无数巨石。 他们没得轰天雷,更没有掷弹筒,还是用的这种老式的投石车。 李望元身穿盔甲,手中不再是持双刀,而是长枪。长枪竖着,尖端枪刃在晨曦照射下,闪烁道道寒芒。 在他旁侧,是数位西夏年轻将领。 其后,则是蔓延的军旗。 五万人,可谓是浩浩荡荡。 城头上有穿着银白色甲胄的白马军将领傲然而立,对着城下帅旗下的李望元大喝:“西夏贼子,何敢攻我大宋城池?” 城下李望元微愣,然后不屑地哼了声,喝道:“你们这些蜀中贼子,当真是好不要脸。行着篡国之事,竟然还敢自称大宋之人。” 寻常百姓不懂其中蹊跷,而他李望元作为西夏皇子,自然不可能不懂。 大理、蜀中是一家,现在已是天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 白马军将领却只是嗤笑,“荒谬,我等助国攻退元军,复兴夔州,何以有篡国之说?” 李望元却是懒得和他多说了,“多说无益,乖乖弃城回蜀中,可免刀兵。” “哈哈!” 白马军将领大笑,“就你们西夏这些残兵败卒,何敢大放厥词,让我等弃城?” 他挥手。 城内很快便有热气球缓缓升空起来。 李望元脸色微变,知道想要兵不血刃拿下夔州已是不可能,当下便举起手中长枪,大喝道:“攻城!” 白马军从蜀中而来,蜀中却紧邻夔州。他们要断白马军粮草补给,需得深入夔州,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要夺城,只有硬攻。 绕城而攻,在这个年代是很少见的事,除非是到敌军后方烧杀抢掠还差不多。不然,粮草补给根本就不可能跟得上。 而李望元还和赵洞庭之间有着约定,夔州又是大宋旧地,他自然不敢在夔州路内大肆屠害百姓。 西夏现在是争夺天下的势力中最弱的,相较于赵洞庭的大宋,他们更为需要宋朝这个盟友。要不然,怕是很快就得被元朝覆灭。 轰隆轰隆的连声响起。 城下投炮车的抛射杆一根根高高抬起,将巨石抛落上城头,或是砸在城墙上。 上百架投炮车,也勉强能说得上是山崩地裂了。但这,相较于忠州高耸蔓延的城池,却是算不得什么,只如同巨石撼山岳。 有城头上的白马军被巨石砸到,血肉横飞。但其余白马军,却是并未有丝毫退却。 一颗颗轰天雷从小型投炮车上投射而出,向着下面的西夏军阵落去。 居高临下,这些轰天雷却是比巨石射得更远,有的都落到西夏军阵的中间去了。 火光团团炸开。 无数西夏士卒惨呼。 初次见得轰天雷威力的西夏将士们个个胆寒,露出心惊之色。 当初宋朝以轰天雷大败元朝,以极快速度收复失地。他们本来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现在,却是觉得理所当然了。 轰天雷的威力,较之石头真不知道要大上多少。 只是初轮的炮火交锋,西夏士卒就不知道要比城头上白马军多损失多少。 有立马在李望元身侧的西夏将领匆匆道:“元帅,他们的轰天雷太猛了!咱们是不是暂且退军,从长计议?” 李望元却是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大喝:“攻城!” 令旗摇动。 军鼓不休。 西夏士卒们喊杀着冲向城墙。 城头上白马军炮火仍旧不断宣泄而出。 西夏士卒才到城前六百步,在城头上的箭垛处又是出现无数寒光闪闪的箭头。 “放!” 随着城头将领的大喝,一道道弩箭向着城下的西夏士卒激射而来。 这些弩箭根根势大力沉,往往能一箭射穿两道三个西夏士卒。 前排的西夏士卒在瞬间便是无数人饮恨。 城头白马军将领只是哈哈大笑。 李望元抬眼看城头,面色难看。他并不是太懂军事,可现在,也看得出来要攻破这忠州并不容易。 白马军本就占着城墙之利,如今军械要强上这么多。莫说五万西夏士卒,就是十万,也未必能拿得下这座城。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看着前头不断殒命的士卒,他也想退军。可想到妹妹李秀淑,他又实在不忍下达退军的命令。 妹妹才刚从元朝离开,难道又让她在大宋行宫中继续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么? 蜀中的热气球这时也飘到了西夏军卒的上空。 一枚枚轰天雷落向下头。 才堪堪冒着箭雨冲到护城河边的西夏士卒再度被炸得人仰马翻。 有许多士卒扛着云梯,却还没能将其架在护城河上,就被轰天雷给炸得血肉横飞。 时间很快过去足足数十分钟的时间。 西夏士卒足足五万,浩荡攻城,竟是没有人能冲到城门外,连冲过护城河的人都是极少。 军中被推出来的攻城锤更是被天上的白马军着重对待,接连被炸得粉碎。 “元帅,鸣金吧!我们攻不下的!” “元帅!” “末将恳求元帅退军!” “再打下去,士卒们会死光的呀!” 越来越多的西夏将领按捺不住,跟在李望元的旁边,连连劝退。 攻城可以说才是刚刚开始,但是,白马军却是已经给他们迎头痛击了。 损失士卒怕是足足有数千之众,却连城门都没有摸着,这仗,还怎么打? 连攻城锤都被炸光了,这城门,还怎么破? <script>app2(); 530.西夏求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望元面色难看至极。 看着一个个西夏士卒浴血,他也心痛。这些,都是他复国的根基,复国的希望。 而且,他也明白,眼下破城已经没有太大希望,他再一意孤行下去,这些麾下将领们,怕也会心生不满。 他虽是西夏皇子,但这西夏的势力,却不是他发展起来的。说得不好听些,他这是在用别人的家底,来救他的妹妹。 就算那些西夏旧臣们再如何惦念西夏朝廷,如何尊敬他这个西夏皇子,也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李望元在乎妹妹,也心知肚明,要是这些西夏旧臣们弃自己而去,那他将再也没有和大宋履行约定的本钱。 看着一枚枚轰天雷仍在落下,李望元眼睛通红,终究还是下令,“鸣金!” 鸣金声响。 本就被炸得魂飞魄散的西夏军卒顿时惶惶而退。 西夏安定得太久了,军中士卒没有多少上沙场厮杀过,本就意志不坚定。这样一边倒的战斗,他们根本就打不下去。 城头上,白马军将领见状,笑得更是大声起来。 箭矢、轰天雷不断。 西夏军卒如潮水般退却,在退却途中,却又留下无数的尸体。 当好不容易退出箭矢、炮弹笼罩范围,大军惶惶逃离时,白马军的热气球却还跟在上头痛撵,如同打落水狗似的。 这只让得无数西夏将领痛骂不已。 但骂归骂,却还是得狼狈逃窜。 很快,西夏士卒就逃出了许远去。 白马军在热气球上一路撵,直到将轰天雷全部抛光,才返回忠州县城。 城头下,是不计其数的西夏士卒尸首。 忠州之战,竟然这般戏剧性的落幕。西夏军来得快,跑得更快。 白马军之损几乎忽略不计,而西夏士卒,怕是折损有足足万余。 只一仗,白马军就让西夏伤了筋骨。 李望元带着数万士气跌落到低谷的溃卒直接回了梁山。只在途中,就已经有军中将领颇有微词起来。 若是按着他们的意思,在白马军刚用轰天雷时就撤退,损失本不该有这么大的。 李望元有苦难言。 他却也不知道,白马军的轰天雷和热气球竟然会厉害于斯。 这着实让他有些没了主意。 赵洞庭让他出兵挡白马,但眼下来看,以他西夏军卒,显然不可能挡得住白马军。 刚刚的忠州之战,他的士卒冲上前去,简直就和送死无异。 到得梁山城,心中满是苦闷的李望元直接驰马冲向府衙。他只觉得满心苦闷,无处散发。 也幸得是他在大都时常常受些冷眼冷语,心理承受能力算得极强。若不然,怕是此时已然说不得要控制不住自己,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西夏将领们看着他驰马入城,都是摇头叹息,不语。 其实,现在的西夏根本就没有实力出来征战,只可惜,皇子根本听不进他们的劝说。 照这样下去,他们好不容易拉起的家底,能够经得住几次损耗? 李望元回到府衙,驰马直到正殿前,冷着脸进殿。 仲孙启赋等老臣正在这里等候消息,见得李望元这么快回来,自是难免诧异。 仲孙启赋道:“殿下,怎的这就回来了?” “败了。” 李望元重重坐在主位上,微闭着眼,“白马军的轰天雷、热气球我军不能挡,损失万余。” “啊?” “白马军如此强横?” “损失万余?” 殿内众老臣都是大惊失色,然后便逐个都露出极为痛心之色来。 这可是他们在元朝控制下苟延残喘,好不容易才拉起来的家底子啊! 一万多人,就这么打没了? 西夏旧地西平军司、黑水镇军司、黑山威福军司、白马强镇军司、甘肃军司、翔庆军司、卓啰和南军司,共七军司。这些老臣这些年分别藏在这七军司之地,暗暗发展起来的力量总共都不过十万人。这才刚打,就折损十分之一,怎能不痛? 虽然现在临洮路、凤翔路还有利州东西两路也都已归属他们西夏,但他们西夏的真正力量,却还是只有这十万军卒而已。 不,现在只剩下九万了。 临洮、凤翔、利州东西两路都有元将驻守,他们的心,可并非是死忠于西夏的啊!更多的,是想借此机会自立。 震惊过后,立刻就有老臣对着李望元道:“殿下,咱们不是白马军敌手,还是退军吧!” 到他们这种年纪,很难再有年轻人的锐气了。 李望元捂住自己额头,声音有些嘶哑,“退军……我妹妹该怎么办?” 他抬起头,睁开眼睛,眼睛里面竟是一片通红。 这神情,让得众老臣都不禁微愣。 然后,有老臣道:“可即便再这么打下去,咱们又能如何呢?不说拿下忠州,就是这梁山,怕是也守不住吧?” 许多老臣接连点头。 他们积蓄力量,等了数十年,不在乎继续等下去。现在,西夏真的还不到征伐天下的时刻。 李望元的心,难免也有些动摇。他当然想继续留在这里,但是,眼下,他隐隐感觉这些老臣已经有要冷落他的势头了。 西夏的势力,终究还是握在这些老臣手中的。 他看向仲孙启赋,道:“仲孙大人,你的意思呢?” 仲孙启赋是这些老臣中最德高望重者,他只能寄希望于他。希望他能说句话,让大军继续留在这夔州。 然而,仲孙启赋却是道:“殿下,老臣也觉得,此时咱们应该先退军为妙。” 李望元眼睛更红,“难道秀淑你们就不管了么?我和她在大都被软禁这么多年,你们忍心让她继续在宋朝被软禁?” 众老臣露出愧色,却也只是无奈叹息。 公主重要,还是国家重要。李望元心里没个定论,他们却有。 他们这么多年的努力,不是为救李秀淑,而是要让西夏复国啊! 只是这话,显然是不好对李望元明言的。对西夏皇室的忠诚,让得他们终究还是不愿彻底冷了李望元的心。 仲孙启赋微微沉吟,道:“公主我们当然要赎回来。只是殿下,我们却还需得看清楚眼下的事实,纵是我们军中将士一往无前,也未必能挡得住蜀中白马军。若是军队打没了,咱们……” 他露出苦色,“咱们还拿什么去赎公主回来呢?” “那你们倒是拿个主意出来!” 李望元低吼,已然有些乱了心智。 仲孙启赋眼中泛过光芒,道:“殿下,咱们何不向大宋求援?” “嗯?” 李望元微微动容。 仲孙启赋站起身,眼神扫过众人,又道:“我们虽然和宋朝有过约定,我们帮他们挡住白马军,他们帮我们将公主从元朝赎回来,而我们现在不是不履行约定,而是力有不逮。夔州路本是他们大宋地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给予我们援助,也是无可厚非吧?” “是,是。” “仲孙大人所言甚至。” 一众老臣附和。 李望元沉默,其后也是动容,“那姑且这么试试吧,我这就亲自书信一封,送往宋朝。” 说完,他便吩咐外头的士卒送了笔墨纸砚进来。 这夜,有信鸽从梁山飞起,向着雷州而去。 西夏老臣们暗中发展这么多年,在全国各地都设有暗堂,也不是什么奇事。 而后短短两日,稍作休整的西夏军便又撤离梁山,往利州东路去了。 仅仅忠州一战,就将这些西夏老臣们给打怕了,连继续呆在夔州路都不敢。 信鸽到了雷州。 然后便有西夏之人到张珏府外,求见张珏,将这封信交给了他。 张珏看过信后,将陆秀夫、张世杰、苏刘义等人请到府内,逐个看过信,俱是哈哈大笑起来。 陆秀夫只连连赞叹道:“皇上真是算无遗策啊!” 赵洞庭在传给他们的信中,赫然就已经预料到西夏会向他们求援了。 和张珏同为副军机令的苏刘义也是满脸堆笑,“那咱们这就让人将热气球和轰天雷的制作之法送到西夏去?” “嗯。” 陆秀夫点头,“这个大人情,西夏欠我们大宋,是欠定了。” <script>app2(); 531.在世菩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人与人之间的人情要还,国与国之间的人情,也是同样如此。 而张世杰却在旁边沉吟,“只若是如此,可就有半个天下都有轰天雷和热气球了……” 眼下中原局势,元朝占据半壁江山,大理、西夏、大宋的地盘加起来,也勉强能够和元朝在中原的地盘相比较。 张珏微笑,“以皇上的性子,既然舍得让出去,那肯定是已有思量。说不得,我大宋的军械可能又会迎来次大的改进啊!” 是啊! 陆秀夫、苏刘义几人闻言,都是眼中发亮。 皇上从来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往往都是谋定而后动。既然舍得将热气球制作方法传出去,那十有八九已经有更厉害的武器。 会是什么呢? 几个宋朝顶尖大臣心中,都不禁浮现浓浓期盼。只希望,皇上尽快回到雷州就好。 皇上的奇思妙想,实不是军科部那些能工巧匠能够相比。 就在这夜,有信鸽从雷州行宫起,向着利州东路飞去。 时间很快过去近二十天。 赵洞庭等人还在闽清,等着黄六甲等人带图兰朵过来,也等着元朝的人带着李秀淑到闽清。 乐无偿本要再出去寻找乐舞,被赵洞庭给留下。议和之事于大宋其实十分重要,赵洞庭还是担心这其中会出什么乱子。 只可惜的是,他担心的是元朝那边会耍什么诡计,而没有料到大理、蜀中会参与其中。 毕竟,这事现在还是颇为保密的。按理说,没理由会让蜀中、大理知道才是。 雷州信鸽早已到了利州东路,并由军情处探子将信转交到李望元等人手中。 李望元等人自是大喜,于收到信鸽的当天就传令西夏旧地各军司,让其加紧赶制轰天雷和热气球。 这些年来西夏旧臣们暗中蛰伏,积蓄起来的力量可谓不小。 而宋朝竟然会给他们轰天雷和热气球的制作方法,这自是让他们喜出望外,也看到西夏重新崛起的希望。 想来,只要有这东西,以后他们再和蜀中白马军作战,亦或是对上元朝军队,也不至于落了下风。 特别是,现在可连元朝都还没有研究出热气球来。 一众西夏旧臣们嘴里对大宋朝廷感恩戴德,但心里,有没有说上大宋皇帝真是傻子,这就难说得很了。 凭心而论,要是他们掌握这样的先进军械,就绝不会交到其他势力的手中去。 历朝历代以来,国与国之间的联盟关系,可都是脆弱得很的。西夏现在和大宋是盟友,可以后呢? 国与国之间的联盟,向来都是随着大势而变的。 …… 福建路福州境内。 无得和尚、乐舞一群人到沿海,然后沿着内河而入,直到福州城外。 到这里,黄六甲等人将船寄在码头,入了福州城。 福州作为福建路主州,而福州城,又是福州主府。当初蒲寿庚投元,让得整个福建路都望风而投,免遭战火。如今这么多年过去,福州城自然比以前要更为繁华些。在整个福建,是当仁不让的最为繁华、百姓最多的城市。 其高耸城墙,已然能够显现出其主府气派。 东城门外,进进出出的马车、轿子、百姓络绎不绝。 无得和尚和乐舞两人坐在龟背上,老龟蹒跚而行,这自是吸引无数人的眼球。 便是那些鲜衣怒马的膏粱子弟们,也个个在马上瞪直了眼睛。而看到乐舞和图兰朵绝色以后,就更是冒出绿光来。 哪怕是在福建这样的主府,如乐舞、图兰朵这样的绝色,也实在是不多见。 只是看到黄六甲等人的气势汹汹,还有无得和尚的不动如山之态后,便是这些前呼后拥的膏粱子弟们,也不敢有所妄动了。 要说怕,膏粱子弟们最怕的就是这些江湖人。因为很多江湖人都是刀口舔血的,被他们死了,那是真冤。 直到福州城内,乐舞等人所过之处,形形色色的人都俱是驻足观望。 不过如乐舞和图兰朵,自是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眼神。只在城内客栈匆匆吃过饭,一众人便又离开福州,租快马往闽清而去。 蒲寿庚投宋的事情尚且还是绝密,便是连黄六甲都不知道。是以,他们也不敢在福州城内多呆。 众人只想着,若是明珠公主在城内被认出来身份,那将会有无穷的麻烦。 而在他们离开福州城门口,却有两人,径直向着福州府衙而去。 泷欲和吴阿淼。 夺明珠公主,能阻止宋元议和。取蒲寿庚的性命,兴许也能够阻止,毕竟,蒲寿庚是元朝和宋议和的使臣。 泷欲说过要阻止宋元议和,而他,向来都是言出必践的人。 以他真武境中期,接近后期的修为,也能够完全无视府衙内的元军。 至于吴阿淼,则向来是个不怎么想事的人。大概泷欲指哪,他就会打哪。 在图兰朵等人离福州城越来越远时,危机便也逐渐笼罩福州府衙。 泷欲和吴阿淼背着剑,背后露出剑鞘,很快便到福州府衙外不远,在街道上找了间客栈住了下来。 到深夜。 图兰朵等人终于到闽清城外。 老龟在这里驻足不前。 黄六甲等人跟在后头,见得老龟驻足,黄六甲皱眉问道:“乐舞姑娘,你不和我们入城去见皇上和乐殿主吗?” 乐舞神色有些凄楚,摇头,“我不去了。” 黄六甲急道:“皇上和乐殿主都在满世界的找你,你怎能不去见他们?” “我不想嫁肖玉林。” 乐舞对黄六甲微微低头,“前辈,还劳烦你转告皇上和我父亲,我跟着无得师傅,不会有恙,让他们不必替我担心。” “这……” 黄六甲道:“你还是亲自去见他们吧!如果你不想嫁肖将军,乐殿主也应该不会强行让你嫁他吧?” 乐舞苦笑,“我父亲那人最重誓言了……前辈,告辞了。” 说完,她轻轻拽住无得和尚的僧袍一角,“师傅,咱们走罢!” 无得和尚也是叹息,“乐舞,你真要跟为师过风餐露宿,四海为生的生活,无悔?” 乐舞忽的露出灿烂笑容,“天下多在世佛,却无在世菩萨。弟子也想做那在世菩萨呢!” 无得和尚摇头不语,拍拍老龟的背。老龟通灵,转头向着城外行。 乐舞有佛性,但是,情之一字,哪是那么容易堪破的? 天下修佛者无数,得大彻大悟者,又有几人? 便是已是在世佛的无得和尚,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全然放下。不,是本就还没有全然放下。 “唉……” 而黄六甲看着老龟驮着无得和尚和乐舞离开,也是重重叹息。 乐舞要走,他没有办法。总不能对乐舞用强。 “进城吧!” 看着老龟消失在夜色中,黄六甲沉沉叹息,带着图兰朵和众供奉入城。 他们从东城门入。 这时,东城门还是高兴手下士卒在把守。只是现在和宋军已解刀兵,他们对于城门自然也没有太多防范。 没有经过盘问,黄六甲等人便直接入城。 进城后,便直往南城区。 到宋军驻地外,黄六甲出示自己令牌,“我等奉命从雷州而来,速速带我等去见军机令。” 他手中持的金牌刻有金龙两条,盘绕左右,其中有“三品”两字。 这是代表三品钦差令。 守营的百夫长见得此令,不敢怠慢,连忙接过令牌,道:“诸位稍后,我这就去禀报军机令。” 说罢便匆匆向着驻地内跑去。 这时候,赵洞庭和文天祥等人自然已经睡下。 文天祥在睡梦中被叫醒,走出门,看到百夫长手中金牌,又听说是雷州使者到,便立刻露出喜色来。 图兰朵终于是被带到这里,这意味着,宋元真正议和之期越来越近了。 <script>app2(); 532.两排牙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速速带我去见他们!” 文天祥对着禀报的百夫长道。 百夫长忙在前面领路。 两人在火把林立的泥路上走过,周旁守夜士卒见到文天祥,俱是单膝跪下行礼,“元帅!” 文天祥行色匆匆,只是摆手。 到得驻地门外,便见到在外等候的黄六甲等人。 其余供奉或许不认识文天祥,但黄六甲却是在朝中和他见过的,见到文天祥,立刻拱手道:“黄六甲见过军机令。” 文天祥眼神从他们脸上扫过,最后又落到图兰朵身上,“哈哈,你们可算是来了。这些时日,我和皇上本来还有些担心呢!” 他走到黄六甲面前,将金牌递还给黄六甲。 黄六甲脸色复杂,“此行我们的确发生意外,若不是无得在世佛赶到,我等怕是不能活着来到这闽清县城了。” “嗯?” 正欲要带着众人往驻地里面走的文天祥露出景色,“怎会如此?难道是有江湖中人为难你们?” 他同样也没有联想到蜀中上面去。毕竟这事,实在不应该会传到蜀中取才是。 黄六甲道:“是破军学宫的人。他们刻意为阻挡我等而来,军机令,议和之事,怕是有人将其……” 他没有将话说完,但意思已经坦露得很明显。他怀疑朝中有人将这事泄露出去。 而这,也就意味着朝中有大臣已经倒向了大理、蜀中。 文天祥当然也能想到这点,眉头立刻凝了起来,稍作沉吟,道:“咱们还是先去见过皇上再说吧!” 这等大事,他也不敢轻易断言。毕竟知道此事的那几人,个个在朝中的地位都较之他文天祥也相去不远。 一行人匆匆进了驻地。 而后,赵洞庭在睡梦中也被叫醒。 他走出门,见得黄六甲等人,又看向图兰朵,头句话便是问道:“途中可还安稳?” 黄六甲等人跪倒在地,“叩见皇上!” 图兰朵则是轻轻哼了声,看着赵洞庭满脸不爽。 赵洞庭正要伸手让黄六甲等人起来,图兰朵却是突然扑到他近前,然后张嘴,竟是死死地将赵洞庭的左手手腕给咬住了。 “嘶!” 赵洞庭吃痛,倒吸凉气。想要以内气将图兰朵震开,却又怕伤着她,怒道:“卧槽,你发什么疯?” 只是卧槽这两个字,文天祥等人自然是听不懂的。 图兰朵咬了足足数秒才松口,满是愤怒地盯着赵洞庭,并不说话。 赵洞庭觉得莫名其妙,看自己手腕,竟然都已经流血了。抹掉血,上面便露出两排清晰的牙印。 他当然有些恼,愤愤道:“你做什么?朕有哪里亏待你了?” 虽然以前他整治过图兰朵,但是现在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见她了。就算是女人,也不至于这般记仇吧? 图兰朵脸色更怒,“你这恶贼!我只恨不得咬死你才好!” 后头,文天祥、黄六甲等人都是面色古怪。 “莫名其妙。” 赵洞庭没好气地哼了声,自然也不至于和图兰朵这小姑娘计较,不再理她,看向黄六甲等人,“你们都起来吧!” 然后又看向文天祥,“军机令,安排人将这疯丫头带下去,好生看管。” 文天祥领命。 很快有士卒上来,将图兰朵带走。图兰朵走前,眼神却仍是死死盯着赵洞庭,仿佛要永远都将这“恶徒”记在心里。 她没在谁手里吃过瘪,更没被谁嫌弃过。这两样,却是都让赵洞庭给包圆了,这让锦衣玉食、从未受过委屈的她,怎能不将赵洞庭恨到骨子里? 只可惜的是,赵洞庭压根就没将她充满恨意的眼神放在眼里。 在他眼中,图兰度除去明珠公主身份外,不过是个刁蛮的丫头而已。 待得图兰朵被带走,赵洞庭又问黄六甲等人,“途中没出什么意外吧?” 他看出来黄六甲好似有话要说的样子。 黄六甲道:“回禀皇上,我们在海门寨之时曾被破军学宫的人拦住。他们要劫掠明珠公主离开,是无得在世佛和乐舞姑娘出现,才将我们解救出危难。” “嗯?” 赵洞庭神情猛然凝住,“无得在世佛和乐舞?那他们人呢?” 相较于这个消息,破军学宫的人,倒是暂且被他给排斥出脑海了。 黄六甲叹息,“乐舞姑娘要跟着无得在世佛,没有入城,我等出言相劝,但没能劝得下来。乐舞姑娘说……她不想嫁肖将军,跟着无得在世佛,也让皇上和乐殿主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这个笨丫头。” 赵洞庭苦笑,“不想嫁就不想嫁便是,弄什么离家出走。” 只是以无得和尚和乐舞之能,现在纵是派人去追,他们要躲,也显然无法再找到他们的踪影了。 赵洞庭苦笑过后,才又道:“破军学宫的人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拦你?” 黄六甲道:“他们两人刻意为阻拦我等而至,怕是议和之事已经泄露出去。” 文天祥在旁边插嘴,“皇上,此事需得慎重,不得不查啊……” 赵洞庭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议和之事的消息泄露? 谁会将这件事给传到蜀中去呢? 他知道,这事朝中定然只有陆秀夫、张世杰、苏刘义、张珏等人知道。可是,这些臣子,都是在大宋危难之际都不弃大宋之人,按理说是完全没有理由私通蜀中才是。 难道是元朝的人? 赵洞庭想到这种可能,眼神微凝,“此消息也可能是从元朝泄露,暂且压下,日后再提吧!” 在他想来,若是陆秀夫等人中真有人已倒向蜀中,那他们迟早还会再露出马脚来。 文天祥等人俱是点头。 赵洞庭看着黄六甲,又道:“你刚刚说破军学宫有两人,可识得是哪两人?” “不识。” 黄六甲摇头,回忆道:“只是这两人一中年一青年,中年的修为怕是能有真武中期,而且是无得在世佛旧识。他手中的剑也有些奇特,便是在白日,也看不太清楚行迹。而那青年,则是他的弟子,口花花,背上背着柄剑,始终不曾出鞘,才不到中元境的修为,剑意却也是极强,让人心惊。对了,他看到明珠公主和乐舞姑娘以后,嘴里还总是嘀咕,说他什么兄弟兴许能够看得上。” 赵洞庭微愣,“那中年人是不是神色极冷?且两鬓有些许白发?” 黄六甲说那剑在白日看不清楚行迹,让他意识到可能是承影剑。而承影剑,可是在泷欲的手中。 黄六甲惊讶,“正是!皇上您识得此人?” 赵洞庭轻轻点头,“自是识得,说起来,他还曾救过朕的命。这人,是破军学宫的泷欲。” 说完,他的眉头却又是微皱起来。 口花花,剑不出鞘,剑意却是极强。这怎么有点儿像是那个家伙? 他怎么会成为泷欲的弟子? 赵洞庭仔细回忆吴阿淼的容貌,却没找出其太过特别的地方,只又道:“那年轻人是不是贼眉鼠眼的?” 黄六甲很是肯定地点头,“正是。” 赵洞庭心中喃喃,“怕真是你这个家伙了!你……难道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么?” 只是不知道吴阿淼要是知道赵洞庭用“贼眉鼠眼”这个词形容他,黄六甲还满是肯定,心中会作何感想。 如他那样的性子,想必是绝不会承认自己长得贼眉鼠眼的。 而想到吴阿淼跟着泷欲阻拦黄六甲等人,赵洞庭心里也不是很痛快,微微沉吟后,便道:“你们一路上都辛苦了,且先下去休息吧!” 说完,便转身向着屋子里走去。 吴阿淼虽然和他相处时日很短,但却是是少数被他当成朋友的人,在赵洞庭心里,绝不愿意以后和吴阿淼为敌。 可是…… 破军学宫,却是蜀中的破军学宫。而蜀中,又是大理的蜀中啊…… <script>app2(); 533.蒲寿庚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福州府衙外街道,客栈内。 泷欲从里间走出来,手中持着剑柄,却不见剑身。身上已是换上夜行衣,“你在客栈内等着。” 含光、承影、宵练。 含光白日不见其形,承影黄昏只见其影,宵练夜里只闻其声。此三剑,乃是杀道无上宝剑,又以含光为首,承影次之,宵练最末。 此时,承影在泷欲手中,宵练在岳玥手中,而含光,则姑且是下落不明。 这样的杀剑,持在穿着夜行衣的泷欲手中,真要行起刺杀之时来,可就和鬼魅无异了。 吴阿淼躺在床榻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晃悠着,“师傅你什么时候回来?” “天亮之后。” “那要是没回来呢?” “要是没回来,那你就离开,以后你的路自己走。” 泷欲神色清冷,却是充满自信,“不过这是不可能发生的,福州府衙内绝对无人能挡得住我。” 说罢,他便径直向着门外走去。 门被关上。 吴阿淼看着门口,撇撇嘴,“得,又不带我去。我还是修习剑意吧!” 他懒散的神情突然消散,盘坐起来。 于剑术之道,吴阿淼有着超人的天赋,而于剑意之道,怕更是天下鲜有人及。 要知道,便是连赵洞庭,也是在乐无偿的指导下才得以领悟剑意。而吴阿淼,却是摸石头过河,自己瞎捉摸出来的。 这样的天赋,已经能够和最初创下剑意之道的祖师相媲美了。 泷欲离开房间,下楼。 守夜的小厮问:“客官如此深夜还要去哪?” 泷欲没有答话,径直出门。 小厮嘴里嘀咕两句,也不去追。福州城没有宵禁,他才懒得管这人到底要去哪里,刚刚问及,也不过是打声招呼而已。 福州府衙门口,数支火把放着光芒。光芒中,是十余个守夜的士卒,此时也已经是哈欠连连。 泷欲穿着夜行衣,走在府衙前大街上,绕到府衙后头,身影便飘然进了府衙院落。 后院内悄然无声,只有巡逻的士卒持着火把走过。火把照耀处,大树影影绰绰,如同魔鬼。 泷欲却更是形同鬼魅,在些微的月色中,都很难捕捉到他的身影。 他双足落到院中后,借着极强目力,先是打量院中情形,而后,便又掠到了屋顶上去。 身影在屋顶上飞快起落,以极快速度接近那府衙内最高的建筑而去。 那是正殿。 泷欲不熟悉府衙内情形,更不知道蒲寿庚是住在哪个院落里,显然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在今夜就刺杀掉蒲寿庚。 一路到正殿上头,都没有人发现他的踪影。 只是,正殿正门口却也有两个士卒守候。在两人旁边,灯柱中的油灯微微放着光芒。 泷欲往下面瞧了眼,趴在屋顶上,看似入定,却是悄然的入了睡眠。 胆敢在府衙正殿上头睡觉,大概也只有如他这种真武境,才能有这样的胆色了。 府衙内守夜士卒少说也有数百,而他此时,无疑称得上是如入无人之境。 明月当头,片瓦为床。 这大概就是真正的江湖人。 夜色,越来越沉。 而当最沉的夜色过去,便也意味着黎明的降临。 苍白的月亮悄然隐去。 福州城在死寂过后,重现生机。有贩卖小菜的小贩已经赶夜挑着担,到福州城门口集市叫卖。 一间接着一间的店铺开门营业。 客栈内守夜的小厮见得接班的人出来,如逢大赦,打着哈欠,忙不迭就要回自己的房间,钻到被窝里去。 福州城内飘荡起炊烟和柴火香。 大户人家的下人、侍女们也都起床,各自去伺候各自的主子。 而府衙内的下人,自然也是已经起床,有数个到蒲寿庚门外,轻轻敲响房门,“老爷,该起床了。” “进来吧!” 屋里传出来蒲寿庚有些懒洋洋的声音。 几个侍女便推开门走进去。 等不多时,打扮得极是光鲜的蒲寿庚便腆着大肚子走出了门。 又是一天。 蒲寿庚抬头看着天,神清气爽。 距离议和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到时候,福建,将会是宋朝的福建,但他蒲寿庚,仍会是这福建王。 没有兵权算什么? 挂着福建宣扶使之职,再有无数的产业做支撑,蒲寿庚有信心以后的日子仍旧过得逍遥自在。 掌握着福建的经济命脉,也就掌握着大半个福建。 他伸了个懒腰,又揉了揉腰,向着正殿行去。 最近新纳的那个小妾着实妖媚,哪怕是他,昨夜竟然也忍不住折腾了数次。到现在,很是有些腰酸脚软。 但这样的生活,岂不快哉? 想着昨夜那小妾的娇呼,蒲寿庚嘴角不禁露出些微异样笑容。 他最喜欢这种浅尝人事,却是媚骨天生的小姑娘了。清纯和娇媚融为一体,让他欲罢不能。 “大人早!” “大人早!” 一路行过,路旁士卒都给蒲寿庚躬身行礼。 蒲寿庚也点头微笑。 到得正殿,正殿的门已经打开了。守夜的两个士卒被换下去,换成了两排持着木杖的捕快。 “大人!” 捕快们也都给蒲寿庚见礼。 蒲寿庚微微点头,“可有哪位大人到来?” 捕快们摇头,“没有。” 蒲寿庚道:“那看样子今日应该又没有什么事,本大人便回去了,有什么事,去后院叫本大人。” “是!” 一众捕快们都是点头。 有谄媚些的还说:“大人您回去歇息便是,这里有我们看着呢!保管不误事。” 可就在这时,自正殿屋顶,却是有一道剑光,如惊雷般落下。 泷欲持剑由高而下,轰然刺向蒲寿庚。 剑意汹汹。 他黑衣、黑发,只有两鬓的那几缕斑白,显得是那般的扎眼。 蒲寿庚抬头,却只看到有丝丝剑光离着自己越来越近,而后,眼前便全然黑了去。 头落,滚滚落到台阶下。 一剑,蒲寿庚死。 泷欲承影剑剑尖点在地上,脑袋在下,脚在上。承影剑剑身微微弯曲,又猛然绷直,他借力,飘然又向着正殿屋顶而去。 “大人!” “有刺客!” 捕快们却是这时才稍稍回过神来,眸子瞪得猛大,连连惊呼。 惊慌瞬间蔓延开来。 有人跑向蒲寿庚的无头尸,有人跑到广场向着正殿屋顶眺望。然而,却只能看到泷欲飘然远去的身影。 他双足轻轻点在屋檐上,一步便是数十米,飘飘若仙。轻功造诣已算得上是登峰造极。 这样的轻功,根本不是捕快们能够想象的,便是连去追的心思都没有。 “来人啊!有刺客!” “蒲大人遇刺了!” “快来人!” 声声惊叫起,以很快的速度在府衙内蔓延开来。 然后,原本还较为安静的府衙便突然间慌乱起来。无数人带着不可置信之色,跑向正殿。 后院数十道身影速度极快,听到消息后,施展轻功惶惶向着正殿而行。 这些,却是蒲寿庚招纳的那数十个江湖好手。 高瘦子、矮胖子两人速度自是最快的,到得正殿,推开围在蒲寿庚无头尸周围的人,看到无头尸,脸色微白。 然后,两人大怒,喝问道:“是谁杀了大人?” 有捕快颤颤巍巍道:“是、是个穿黑衣的剑客。” “往哪去了?” “那……那边……” 高瘦子、矮胖子两人便掠向屋顶。 可是此时,他们自然已经再也见不到泷欲的身影。 泷欲已是到府衙外,将夜行衣脱掉扔在地上,露出青袍,在大街上缓缓向着客栈走去。 看他神情,波澜不惊,好似斩掉堂堂福州中书左丞蒲寿庚于他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script>app2(); 534.初说迁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走!” 回到客栈,吴阿淼还躺在床上,四脚朝天。 不过泷欲却也没因这弟子的惫懒模样而生气,吴阿淼于剑道修行是否努力,他全部看在眼里。 看这家伙仰头而倒,横在床上,显然是昨夜盘坐修行直到睡过去为止。 吴阿淼嗖的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师傅事办完了?” 泷欲点头。 吴阿淼便匆匆起床,洗漱完,背着自己和泷欲的包袱,然后跟着泷欲离开客栈。 泷欲去做了什么,做师傅的不说,他这做弟子的却也不问。 他只是想做天下第一剑客,仅此而已。之前帮泷欲出手,也只是报答泷欲的授业之恩。 闽清县城。 赵洞庭这个时候早已起床,在院内屋顶修习剑意。这已成为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剑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江湖中曾有因闲散而导致境界跌落的例子数不胜数,此时虽然距离和谷主的五年之约还有两年的时间,但在这两年内,能否破龙庭,纵是赵洞庭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要做就做得最好,破虎柱,他以意志而破,总不应该在破龙庭的时候,倒用内气、丹药这等下门的法子去破。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皇上。” 而在赵洞庭刚刚修习完剑意不久,在院内练习归元剑法和逍遥步,院内紫薇花飘摇而落时,元真子却是带着元离子、元休子等一众龙虎山大小天师赶到。刚到,便揖礼道:“贫道等打算离开闽清,特来向皇上辞行。” 他们已经在福建呆了很长的时间,现在战事休止,也该是去重开山门的时候了。 赵洞庭身形突然止住,收剑,“诸位天师这就要前往雷州而去么?” 元真子笑道:“皇上身边有洪帮主等高手相助,贫道等人也无需继续留在这里。也该去雷州寻个好地方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却是沉吟起来,“朕心中倒是有个好地方,诸位天师或许可以去那里重立天师道。荆湖南路衡山福建的祝融峰,海拔高俊,气象巍峨,且有云海随之相伴,又相传上古祝融氏居住之地。其处,倒也不会辱没天师道。” “这……” 元真子等人微微动容。 他们这些时日起来,自然已经考虑过南宋境内的名川大山。这衡山祝融峰,他们也觉得是个好去处,但却仍有疑虑。 元真子叹息道:“不瞒皇上,其实贫道等人也想过这祝融峰。只是祝融峰上已有道观,我等前去,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了。” “无妨。” 赵洞庭笑道:“朕会昭告天下,将祝融峰赐予天师道做道庭。至于原本在祝融峰上的道观,天师何尝不将他们也吸纳到观内?这南方道教可是大多以天师道为祖道,若是天师愿意如此,那些个道观想必会是开心还来不及吧?” “谢皇上。” 元真子等人大喜过望,连忙揖礼。 有赵洞庭下旨,那他们也就不至于背负以大欺小的名声。作为祖庭,元真子他们还是极为珍惜翎羽的。 赵洞庭笑着摆摆手,“用不着谢,朕也是有私心的,以后,可少不得要到祝融峰上去叨扰呢!” “嗯?” 元真子露出疑惑之色,然后猛然反应过来,“皇上您这是要迁都荆湖南路?” 如果不是这样,赵洞庭绝不会说出会常常去祝融峰叨扰的话来。 看他神情,刚刚说得可不是客气话。 而行宫在雷州,皇上还能常常跑去祝融峰不成? “算不得迁都。” 赵洞庭摇头轻笑道:“我们大宋的都城,只有临安。朕只是打算将行宫迁过去而已,眼下就要和元朝达成议和,想必数年内和元朝不会再有战事。雷州偏远,不便政务管理,且雷州侧还有大理、越李朝虎视眈眈,迁行宫于荆湖南路,倒能让得朝中众臣安心。” 元真子轻轻点头,“那皇上打算迁都于哪里?” “长沙郡吧!” 赵洞庭不假思索。 他前世就是长沙人,虽然现在他已经将前世之恩怨彻底抛出脑外,但要迁行宫,难免还是会想要选择自己熟悉的地方。 元真子、元休子等人都是露出笑容来。 他们好似看到天师道的希望。 虽然赵洞庭只是打算将行宫迁到长沙,但在这数年之内,祝融峰势必都能因为傍着长沙郡而被天下瞩目吧? 到时候若再有皇上相助,他们在祝融峰重开的道庭说不定能够在短时间内再现祖庭之相。 “皇上!” 而就在他们相谈甚欢时,院外却忽有士卒禀报:“高兴高将军求见。” 话音未落,仍旧穿着元朝甲胄的高兴就已是匆匆走进院子里来,神色慌急、愤怒、痛惜。 赵洞庭等人俱是看向他,察觉不对,赵洞庭道:“高将军,出什么事了?” 高兴眼神从元真子等人脸上扫过,见没有外人,沉声道:“皇上,刚刚福州传信,蒲大人他……遇刺身亡了。” “什么?” 赵洞庭震惊,失声,“是泷欲。” 他想不到此时还会有谁去刺杀蒲寿庚。 元宋议和只差个仪式而已,蒲寿庚投宋的事情知之者又甚少,元朝是绝对没有理由杀掉蒲寿庚的。 而泷欲先是想要劫下图兰朵,阻止宋元议和。那么现在,最可能刺杀蒲寿庚的,也只有他了。 蒲寿庚作为元朝大臣,突然被刺身亡,少不得要为宋元议和之事添些波澜。 他看着高兴,“可知道刺杀蒲大人的是谁?” 高兴情理之中的摇头。 他也只是收到蒲寿庚被刺的传信而已,自然不可能知道泷欲的身份。 赵洞庭皱眉沉思。 他现在最关心其实不是蒲寿庚到底是不是被泷欲刺杀,而是蒲寿庚之死,会引起哪些后果。 蒲寿庚作为地道的福建王,他还活着,举福建投宋是板上钉钉的事。可现在他死了,福建最可能会由谁接管? 而有能力接管福建的那些人,会向宋还是向元? 如果福建被向元的人接管,那即便宋元议和,怕也会带着无数财宝和官吏跑到两浙东路去。这无疑是赵洞庭不愿看到的。 有蒲寿庚投宋在先,他现在只想将整个福建都收入囊中。 豁然,赵洞庭的眼神凝聚起来,盯着高兴,“朕想知道,高兴将军此时是个什么想法。” 以前高兴是蒲寿庚手下总兵,蒲寿庚投宋,他几乎没得选择,但现在,蒲寿庚死了,情况就不同了。 文天祥还没有接管闽清城内的官吏,那些兵权,可以预见的会全部落入到高兴手中。 高兴将会成为福建军中最有兵权的人,他有这样的能力和声望。而这也就意味着,他将有自主选择的本钱。 投不投宋,将会是由他说了算。 高兴猛然跪倒在地,“末将仍愿交出兵权,在军机令账下任参谋将军之职!” 他在收到福州传信以后,显然已经考量过这些事。 可他的想法,却也是和蒲寿庚差不多的。 蒲寿庚是担心离开福建以后,根基不稳,在两浙东路不能再像在福建内这样逍遥自在。而高兴担心的,则是在元朝中,自己很难再有什么发展。 元朝兵多将广,他虽然有些能耐,可现在连后台蒲寿庚都已经死了,没得支撑,他又能爬多高? 甚至,率兵到两浙东路去以后,他手中兵权都可能会很快被两浙东路的中书左丞徐光煜夺掉。 而在大宋,他就不同了。 在这种时刻下,他仍旧选择投宋,这就是大功。有这样的功劳在,想必皇上不会冷落他。 再者,皇上之前已是对他有承诺在先的。 所以,他愿意赌。 “好!” 而赵洞庭,果然露出笑脸来,“高将军大义,朕必不相忘。朕允诺你,两年之内,让你在我朝担任一军统帅之职。” 他一颗心,算是落下了半颗。 高兴还投宋,起码这福建的兵权,是落入大宋囊中了。 “叩谢皇上!” 高兴闻言,也是喜不自胜,连忙叩头。 一军统帅,这职位,可不比福建安抚使要低。 <script>app2(); 535.交流交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又是沉吟起来。 太阳在短短时间内已是变得有些刺目,元真子等人插不上话,便揖礼,离开了院子。 沉吟过后,赵洞庭终是问高兴道:“蒲寿庚已死,这福建路,此时谁最有影响力?” 他刚刚在犹豫,却是犹豫高兴值不值得自己相信,到底是不是真的打算投宋。而最终,他显然还是选择相信高兴是真心投宋。 因为设身处地的想,高兴投宋,真要比前往两浙东路更有发展。 特别是自己刚刚说出这个承诺以后,赵洞庭觉得,就算高兴刚刚不是真心的,现在也应该会变得真心。 他划这个饼,可不就是想留住高兴么? “回皇上。” 单膝跪在地上的高兴抬头,“原本福建是蒲大人一人说了算,现在蒲大人遇刺,于商道,应该仍是蒲家众人为首,牢牢把持各地商会。而在府衙中,应该是中书右丞宦宜春以及福州总管张良东最有可能把持权力。” “宦宜春……张良东……” 赵洞庭眉头微微皱起,“这两人如何?” 高兴站起身,答道:“宦宜春乃是元朝大都下派而来,末将听闻其曾是元皇身边近臣,到这福建,就是想削弱蒲大人在福建的权利,只是因军、政、财务大权始终都被蒲大人攥在手里,所以他始终不能和蒲大人分庭抗礼,身边只是汇聚少数心向元朝,想攀更高直接的福建官吏。而这张良东,原本本是蒲大人好友,以前是蒲大人死忠,只是听闻最近也开始心生异动,和宦宜春来往得颇为密切。” “这你怎知道?” 赵洞庭些微诧异。 高兴苦笑:“这些都是蒲大人跟末将说的,怕是也有敲打末将,想警告末将不要和宦宜春来往的意思。” 赵洞庭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些个在官场上混的人啊,简直个个都是心思多到连头发丝都空了的地步。什么友情、亲情,怕是都不再那么牢靠了。 宦宜春从大都来,显然是向着元朝的,没多少可能投宋。 至于张良东,选择在福建战事之时和宦宜春亲近,显然也是有想撇开蒲寿庚的心思。 这两人,都不可取。议和之后,留在福建的可能性不大。 这也就意味着,福建大权决不能落入到这两日手中。要不然,日后宋朝接管的,很可能会是个空壳。 当然,前提是宋元议和能够顺利达成。 赵洞庭心念电转,又问高兴,“朕听闻蒲大人还有两位公子,这两位公子如何?” 高兴神色微凛,意识到什么。皇上突然问及两位公子,怕是仍有让蒲家人执掌福建的想法。 不过这对他高兴来说却也是好事,起码他和蒲家人之间有份香火情在。而且,福建若是继续由蒲家人掌管,届时议和以后投宋,有蒲家在旁侧支援,他也不用担心军中会起什么乱子。蒲家不倒,这福建军、政,就不会散。 当下,他答道:“蒲大公子蒲立德生性沉稳,颇有韬略,现在已是建宁府知府。而二公子蒲立信则多有灵巧,脑袋敏捷,现在管着蒲家在福州各地的产业。” “噢。” 赵洞庭点点头,“如此,你便率军先返福州,掌控住福州城,然后带蒲立德来见朕。记住,若是宦宜春等人敢不让你入城,你便直接攻进城内去就是,事不宜迟,必须在蒲家树倒猢狲散之前,将福州局势稳住,不要让宦宜春、张良东等人有夺权机会!” “是!” 高兴拱手,匆匆回身,就要往外头走去。 他也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要是蒲家被扳倒,到时候皇上再想扶持蒲立德,怕是也晚了。纵是不晚,也少不得要多费上好多手脚。 “等等!” 而在他还没有走出院落时,赵洞庭又叫住他,若有所思道:“朕派遣两位高手随你同行。” 高兴有些诧异,“皇上,末将数万军卒……” 赵洞庭却是摇头,直接打断他,道:“杀蒲寿庚之人,有万军之中取你首级的能耐。你莫要小觑了江湖人。” 说着他便向院外喊道:“去将洪供奉和熊供奉请来。” 高兴听得是洪无天和熊野,神色也是些微凝重,拱手道:“末将多谢皇上。” 他也看出来,皇上或许知道刺杀蒲寿庚的是谁。而派洪无天和熊野这两位大高手保护自己,也足以说明皇上对那人有多么忌惮了。 又是江湖绝顶高手啊! “皇上。” 洪无天、熊野等人就住在赵洞庭院落旁,很快便走出来。 赵洞庭道:“还得劳烦两位供奉随着高将军大军到福州城去,途中,务必要保护好高将军安全。蒲寿庚,已经遇刺了……” 熊野无动于衷,洪无天露出惊色,“是不是那泷欲动的手?” 他自然也已经知道泷欲阻拦黄六甲等人之事。 赵洞庭轻轻点头,“十有八九。” 洪无天面色便也是有些凝重起来。 泷欲虽然在江湖高手榜上没有排名,但作为破军学宫之人,曾又助君天放斩杀北山秋,想必实力不会差到哪里去。 哪怕是洪无天,也不会不将这样的人放在心上。 江湖绝世高手,除去那仅有的三两个能够位列绝颠,有傲视群雄之态。其余人,谁也没有把握说就能必胜于谁。 而熊野面部没有什么变化,大概也是不知道泷欲深浅。若是知道,绝不至于如此淡定。 他不过是真武境初期,虽精通蛊术,但想来,也不可能是泷欲对手。 很快,洪无天、熊野便和高兴离开了宋军驻地。 其后不多时,闽清城内高兴大军匆匆集结,便离开闽清,往福州而去。 闽清尽入宋军之手。 赵洞庭坐在院子里,手指无意识扣着桌子,“泷欲……吴阿淼,你们两个,还要给朕闹出多大的麻烦?” 殊不知,泷欲、吴阿淼两个,此时却在向着闽清而来的途中。 到得下午,元真子等人便准备带着龙虎山众道士往荆湖南路去。干粮、衣物,俱已经采买足备。 赵洞庭和元真子有师徒之名,和张天洞则能说有师徒之实,又在龙虎山和龙虎山众道士们并肩厮杀,后又得元真子等人相助守邵武,有这么多层关系在,少不得要送数千道士出城。 在南城门口,众人依依惜别。 赵洞庭交亲笔所书交给元真子。 这是他写给荆湖南路宣扶使的信,信中内容,自是让元真子等人在祝融峰重立山头的事,让荆湖南路宣扶使全力配合。 元真子接过信,揖礼道谢,却又是突然道:“皇上,贫道还有个不情之请。” 赵洞庭轻轻笑,“天师有话直说便是。” 元真子道:“贫道听闻雷州无量观于金丹之道有不俗造诣,想让青荟子前往无量观和无量观诸位道友进行交流。皇上总会要回雷州去的,不如让青荟子先留在闽清,日后还请皇上带着她一同往雷州如何?如此,贫道等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危了。” 元真子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是有些贼兮兮的光芒,还有点儿紧张。 赵洞庭不禁愣住,然后神情古怪,凑到元真子耳边,道:“天师您不会还抱着那样的心思吧?” 说着,却还是不禁向着柳飘絮看去。 柳飘絮脸色微红,轻轻撇过头。 元真子干咳两声,老脸也是有些尴尬,“真是交流……交流……” 赵洞庭要是再不明白怎么回事,那就是傻子了。 龙虎山用得着和无量观交流,以前,无量观那样的道观根本就不入龙虎山法眼吧? 此时金丹之道还未兴起,龙虎山用得着派柳飘絮去交流? 元真子等人摆明还是想和他“亲上加亲”。 赵洞庭道:“朕也不知还得在这福建呆多少时日,我看还是天师另遣人护送青荟子道长前往雷州吧!” 他倒也不是瞧不上柳飘絮,看柳飘絮穿着杏黄道袍,身姿玲珑,真是个绝世道姑。只是,赵洞庭在这种事情上,始终坚守着水到渠成四个字。 有缘,自会相合。无缘,便莫强求。 <script>app2(); 536.蒲家之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此也好。” 元真子讪讪地笑。他其实早已预料赵洞庭大概不会答应此事,是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柳飘絮又偏回头,妙目轻轻看向赵洞庭,些微意外、复杂。 天师的意思,她也心知肚明。而对自己的姿色,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想,皇上竟然会拒绝。 这样也好。 她柳飘絮,虽然甘愿为龙虎山而奉献自己。但若能不付出自己终身,显然更好。和赵洞庭接触不多,她自也不至于爱上赵洞庭。 不多时,数千道士便离开闽清而去。 赵洞庭带着许夫人、乐无偿等人回往府衙。 福州府衙。 虽然才过去半天时间,但府衙内外已是尽皆挂白。府衙内后院,有人哭泣,有人凝重,有人惶惶。 蒲家众人,不论是近亲还是远亲,以及还有那些在蒲家为仆为奴的,但凡是在蒲家内把持着些产业,有些话语权的人,这时候大多都已经匆匆赶到这府衙来,或是在赶来的途中。 蒲寿庚死,蒲家的顶梁柱轰然倒塌。 二公子蒲立信独自跪在蒲寿庚灵柩前,双目通红。 风韵犹存的蒲夫人手持念珠,端坐在灵柩旁侧,低头不语。 再旁,蒲寿庚的数个小妾或是嚎啕,或是低泣。只是几分真,几分假,便难说得很了。 这些小妾,实在是成分颇杂。有的是富家小姐,有的,却是蒲寿庚从青楼中赎来的红尘女子。 蒲夫人和蒲寿庚貌合神离许多年,吃斋念佛不管府中事,也由得他在家中胡闹。 但蒲寿庚只有和她诞出的蒲大公子和蒲二公子,和诸位小妾再无生养,这也足以能说明这位蒲夫人的不简单了。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由是可,最毒妇人心。 吃斋信佛的,也未必就心善。 蒲家这样的豪门大院,大概也养不出什么心善的人来。 “嚎什么?” 低着头的二公子忽然低吼了声。 一众小妾便尽皆寒颤,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蒲家家事以大夫人为尊,蒲寿庚在世的时候,就没几个小妾敢对大夫人和两位公子不敬,有不敬的,悄无声息的就在蒲家销声匿迹了,后来也没个水落石出。现在蒲寿庚死了,就更没人敢触大夫人和两位公子的眉头。 蒲立信转过头,看向灵堂中一将军,“何将军,还没有找到刺杀我父亲的凶手吗?” 何将军姓何名立马,却是这福州城的少府,掌福州城内守城军马的人。 这样的人,自是是蒲家亲信。 听得蒲立信的话,何立马拱手,道:“二公子,那凶手武艺高绝,此时怕是……已经出城了。” 蒲立信眼中闪过极为凶戾之色,但是,却并没有对何立马发怒。 何立马不是蒲家那些小妾。 那些小妾离不开蒲家,也没有离开蒲家的胆量。而何立马,却是有离开蒲家这棵大树的可能。 蒲寿庚死了,蒲立信心中很清楚,从商的自己根本威慑不住何立马这样的人。 刚刚何立马态度虽然客气,但言语中并未歉疚、谦卑,怕是心中已经生出些异心了。 再惹怒他,说不得何立马便会立刻和蒲家脱离关系。而现在的蒲家,最需要的就是稳住这些亲近。 只有如此,蒲家才可能继续在福州屹立下去。 树大招风。 以前蒲寿庚在,蒲家独大,无人敢触霉头。现在蒲寿庚死了,想要趁机打击蒲家,让蒲家沉沦的人绝不会少。 “信儿。” 而这时,始终不言不语的蒲夫人也是开了口,“此事等你大哥回来再说罢,你先带着诸位掌柜的下去,让各店铺不要自乱了阵脚。虽然你父亲死了,但我们蒲家,不会倒。” 蒲立信回头,“母亲,信儿想留在这里为父亲守灵。” 蒲夫人手中念珠顿住,“现在孰轻孰重,你都分不清楚了吗?” 蒲立信神色微凝,“孩儿……听从母亲吩咐便是。” 说完,他便起身,向着灵堂外走去。一众福州县城内的掌柜们若有所思地跟上。 夫人竟是将二公子赶出了灵堂,这可也意味着某些苗头。 在夫人心中,蒲家以后,怕是会由大公子掌管吧? 他们不是何立马,管的都是蒲家产业,没想过要离开蒲家,但却也会思量,以后要以谁为主子。 众人都没看到,走在最前头的蒲立信,眼神已是阴沉至极。 想让大哥守灵,想让大哥追查出杀父亲的凶手,顺理成章地执掌蒲家,也不想想,大哥能进得来这福州城嘛! 权力和财富,绝大多数人都喜欢。而两者取其重,蒲立信更爱权。 他虽然掌控着蒲家的很多产业,但明摆着,只要蒲立德当家,他便仍然只会是个“副掌柜”。 要想成为真正掌柜的,只有他执掌蒲家才行。 至于蒲家会不会倒,那却也是得先等到蒲家大权尘埃落定再说。虽是从商,蒲立信却也明白囊外必先安内的道理。 带着一众掌柜的,他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还不等进门,却是回头对众掌柜地说道:“你们都先回去吧,各自看好各自的店铺、作坊便是,娘亲说得没错,蒲家不会倒,你们也不用担心会丢掉饭碗,我父亲虽然被贼人刺杀了,但我们蒲家,也不是那些宵小之辈想能压倒就能压倒的。” “是,二公子。” 一众掌柜的都是行礼,转身离去。却也在想,二公子是不是要放弃夺取蒲家大权了。 如果真是这样,等大公子入城,少不得要和大公子找机会亲近亲近才是。 特别是那些原本和蒲立信很是亲近的掌柜,心中这种想法就愈发浓郁。 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蒲立信回到自己房间后,却立刻就提笔匆匆疾书起来。 而后,便有他这院子里的仆人匆匆离开了他的院落而去。 蒲夫人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帮助家里打理产业的小儿子,竟会对执掌蒲家有着如此强烈的欲望。 数十分钟后。 这仆人悄然进了张良东的府邸。 张良东年约五旬,续着胡须,五官端正,看得出来年轻时候也应是玉树临风的俊俏后生。 “呵呵。” 看过蒲立信的书信,他轻笑,对仆人道:“你回去告诉我那侄子,我都知晓了。” 仆人连忙答应,便退了下去。 张良东将信在手里攥成团,嘴里冷笑,“挡蒲立德于城外,蒲家全力助我执掌福建?呵呵,我的立信侄子,你可真是打的好算盘啊!要我做事,却只给我个空头许诺……没有蒲家的钱,我以后去了两浙东路,却是如何打开局面?” 没了蒲寿庚的蒲家,就是一块香饽饽。 他当做没事发生似的,压根就没有让人吩咐下去,阻止蒲立德入城的意思。 只有蒲立德和蒲立信掐起来,蒲家乱了,打得不可开交,这蒲家的诸多产业,才更好夺。 蒲立信只知道张良东和自己父亲关系极深,但无疑也不会想到,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他在蒲家只是协助管理产业,眼界,有了太多的限制。 整个福州,看似平静,却是暗流涌动。 到蒲家祭奠蒲寿庚的人络绎不绝,宦宜春和张良东两人府外,也是门庭若市。 一众福州大小官吏多是放下手中差事,疲于奔走。刚到蒲家祭奠完,就忙不迭去宦宜春的府邸里。 蒲大人死得太早了些,蒲大公子局限于建宁府,还没有足够的威信和势力执掌整个福建。 不出意外,等朝廷旨意下来,福建当入宦宜春宦大人之手。 这些不知宋元议和之事的福州官吏们,显然也无法想到,他们现在的奔走,全部都会是白费。 宦宜春,不可能会成为执掌福建之人。 议和成了,福建将会是大宋之福建。 议和不成,高兴已经投宋,福建,也仍会是大宋之福建。 <script>app2(); 537.高手争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闽清往邵武官道。 高兴骑马不急不缓行于军前,洪无天、熊野两人各在左右。后面数万马军步卒占据官道,蜿蜒前行。 官道上来往行人无不避让到两旁,便是那些带着兵刃的江湖人,也不敢触大军的眉头。 高兴神色若有所思。皇上让他带蒲立德去面圣,显然是有让蒲立德成为福建新主的打算。 皇上要的是安稳的福建。 而这,却也是他高兴的机会。这件事办得好,皇上少不得还要对他更为高看几分。 是以,高兴心中也是踌躇满志的。 时间接近傍晚,大军距离福州还得有十余个时辰的时间。大军前行不似个人快马,总得要慢上许多。 高兴要想在今日就率领大军赶到福州,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军中副将驱马上前禀报,“高将军,天色今晚,咱们是否现在扎营造饭?” 高兴抬头瞧瞧天色,天际已是有红云显露,怕再得有个数十分钟,夜色就会降临,便点点头,“好,大军找地方扎营。” 数万大军要扎营,绝不是想在哪里扎就能够在哪里扎的。需得有专门的斥候去探寻合适的地方,且不说别的,水源便不能缺。 很快,军中便有数十匹快马呼啸而出,向着官道附近四处跑去。 而就在这时,大军前头却是有两人向着大军徐徐走来。 吴阿淼在前头,泷欲在后。 瞧得大军,一双贼眼四处打量的吴阿淼回头,“师傅,前面有元军呢!咱们是不是避避?” 泷欲定睛看向前头,看到高字旗号,却是淡淡道:“你先行到闽清城内去等为师。” 吴阿淼眨巴眨巴眼睛,“师傅您这是又要出手?要不要我帮忙?” 泷欲说话很直接,“以你现在的实力,还帮不上我的忙。” 说完便径直向着前头走去。 他奉蜀中那位幕后之人的命令前来阻止宋元议和,自然对福建内的情况也是有所了解。蒲寿庚、高兴,都是福建名人。 军中竖着这么多的高字军旗,浩浩荡荡,除去高兴外,不可能会是其他人。 而他已经杀了蒲寿庚,也不在乎再杀个高兴。 没劫下图兰朵,让福建越乱,宋元议和成功的可能性也会越小。 一人一剑,直向数万大军。 吴阿淼撇撇嘴,悄然走向官道旁的草丛中去,渐行渐远。 晚风拂过,带着些微凉意,吹走燥热。葱郁的草折腰,露出许多白色的野花。 泷欲到军前,被大军前头的士卒拦住。 兴许是瞧得泷欲看起来不似寻常人,士卒倒还颇为客气,“大军前行,还请到路旁避让。” 泷欲抬头,双眼凝神看向大军之中的帅旗。 高字帅旗随风而动。 手动。 不见剑芒。 只有剑影在夕阳的照射下,在地面上一闪而逝。 数个拦下泷欲的士卒在霎时间僵住,而后喉咙间鲜血喷涌而出,跌倒在地。 承影、承影。到这傍晚时分,已是难见其形。 “敌袭!” 旁侧有士卒惊叫。见得泷欲一剑杀数人,俱是露出极为惊颤之色。 而在他们惊呼、拔刀时,泷欲身形已是直直向着帅旗掠去。 步如游龙,身若飘絮。在他面前士卒站得密密麻麻,却在他的掠动间好似受到无形气劲牵引,踉跄向着旁边倒去。 一时间,竟然无人能将兵刃刺向泷欲。 他掠过之处,有人双目圆睁,手捂着喉咙,不甘倒地。 如泷欲这样的江湖绝世高手,寻常士卒在他们面前,根本连出招的机会都没有。 “保护将军!” “保护将军!” 有人大喊。许多士卒蜂拥向着帅旗靠拢。 高兴看得前面军阵慌乱,脸上露出惊诧之色,心里只道:“莫不是那个刺杀蒲大人之人?” 他分明看到泷欲只是一人闯阵。 有这样胆色的人,实力绝不会差到哪里去。而前面大军慌乱以极快速度向着他这里蔓延开来,更能说明这点。 只是这十余个呼吸的时间,泷欲就已经距离他不过数十米远。 旁边,洪无天、熊野两人也是眼神凝住。 他们的目力不是高兴等人能比,看泷欲的身形看得更为清晰,也能捕捉到泷欲的剑招。 势如雷霆,繁复如雨,出手间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绝对是个在剑术之道上有着极强造诣的剑客。 而且,泷欲出手间内气并没有太多的溢散,这足以说明,他在内功修为上的造诣同样不低。 洪无天右手握住背后剑柄,对熊野道:“这剑客不简单,兴许还在你我之上。你保护高将军,老乞丐去会会他。” 熊野微不可查地点头。 高手和高手之间总有种冥冥的感应,如同气机,亦如同军阵间的气势交锋。大体境界,总是可以感应得到的。 熊野心知肚明,自己大概不会是泷欲对手。泷欲气场,不似真武境初期之人能够拥有。 “你就是那破军学宫之人?” 洪无天在向着泷欲掠去的途中,以内气催动声线,声如闷雷。 他双足在士卒们肩头踏过,看似摇摇晃晃,但实则步伐间却是隐含玄奥。不仅仅速度奇怪,被他踩踏的士卒也浑然无事。 泷欲定睛看向洪无天,步伐、剑势不停,却是并不答话。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就是破军学宫之人,哪怕极有可能自己的身份已经从无得和尚等人的嘴里暴露出去。 宋元议和,他横中阻拦,暴露身份,很可能会将宋元的仇恨都吸引到蜀中。 眼下,宋朝极可能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但元朝,或许还并不知道。 一剑横扫,泷欲荡开周遭士卒,清理出些许空地,等着洪无天。 洪无天几个瞬间便到近前,两人刹那间交手。 两股剑意自两人体内勃然而出,剧烈碰撞。 周遭士卒先是怔神,待得回过神来,惶惶向着后头退去。 这样的两个绝世高手交手,就是溢散出来的气劲余波,也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战马嘶鸣,旗帜纷乱。 洪无天、泷欲甫交手,便都是露出凝重之色来。 两人都有位列高手榜前十的实力,可以说是针尖对麦芒。谁也没有拿下谁的把握,谁都可能死在对方的剑下。 这样的厮杀,容不得半点小觑和恍惚。 无数剑芒四溅。 洪无天手中剑和泷欲承影不断碰撞,叮叮声如狂风骤雨般密集。 两人身周士卒尽数退出十米开外去,只留下十余具尸首。 天色昏黄。 剑意卷尘沙。 喧嚣的黄尘在极短的时间内将两人覆盖在内,让得周遭士卒近乎分不清楚谁是谁。只能看到两人身影不断在黄尘中掠动着。 偶有剑芒破尘而出,只让得漫天黄尘翻滚不休。 众将士俱是看傻了眼。 这样的强者,以前真是连在梦中都没有见过的。 悄然间,两人的身形越来越看不清。只入两团灰色飓风,在黄尘内争斗不休。 黄昏是最短暂的,最难让人琢磨到痕迹。 红云不见了。 夜色悄然笼罩。 高兴早让士卒从官道两旁绕过,团团将厮杀的两人围在里面。 “这世上高手真多。” 不远处山上,吴阿淼捧着腮,品头论足,摇头晃脑,很是有些感慨。但脸色,却怎么看都不显得正经。 熊野身形忽动,骤然从马背掠出去。 十余只放着些微光芒的蛊虫从他体内飘然而出,忽上忽下,飞向泷欲。行迹比之苍蝇还要难以捉摸。 又是一道意境起。 泷欲敏锐感知到熊野意境,瞥眼,眉头微皱,封魔剑噶然而止,骤然向后退去。 他脚尖在地上轻点,双臂横展,眨眼便掠出离洪无天十余米远处。 洪无天和他实力相差仿佛,现在又有真武境高手出手,便是泷欲,也不得不审时度势。 团团围着的士卒终究没敢上前抵挡,只是持着兵刃,逡巡不前。 洪无天收剑,静静看着泷欲离开。 “让他走?” 熊野掠到他旁边,声音嘶哑问道。 <script>app2(); 538.机关算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洪无天只是喃喃叹息,“以前却是老乞丐小觑天下高手了。” 熊野微愣。 一众人眼睁睁看着泷欲离开,身轻如燕,很快消失在官道之上,隐入到旁边的山林里。 洪无天突然轻哼,捂住胸口,有一丝血迹从嘴角溢出。 熊野道:“你受伤了?” 洪无天摇头不语,回身走向高兴。 其实以他巅峰时期的实力,和泷欲交锋,倒也不至于受到内创。只可惜,他年岁颇大,如今却已是过去巅峰时期,和晨一刀决斗之败,不仅仅让得他此生几乎无望真武境后期,连境界也被稍稍打落,若无机缘,难以再现巅峰实力。 武道之路如过独木桥,从来都不好走。 熊野眼神微凝,也跟着走回军中。 此时,他心中的孤傲怕也是要放下许多。 以前他在苗疆时,所向披靡,论单打独斗,无人是他对手。可到中原,却是接连遇到实力较之他还要强上不少的人。 且不说真武中期的元真子、洪无天,还有现在的泷欲,便是之前的元离子、元休子等人,实力也都不在他之下。 中原高手,实在是浩瀚如繁星。 泷欲隐入到山中以后,似也没为没能刺杀高兴而觉得有多懊恼,神色依旧冷淡,向着闽清方向继续走去。 这些,吴阿淼都看在眼里,忙不迭从青石上蹿下来,也往闽清方向跑去。 其后不多时,高兴大军便在旁边山下扎下了营寨。 炊烟升起。 天色全黑。 拂晓。 高兴大军继续出发,前往福州。 福州城外,十余匹快马匆匆到北城门外,俱是江湖人打扮,有的挎刀,有的负剑,头戴斗笠,遮盖住额头和眼睛。 到城门口,十余人下马,牵马向着城内步行。 士卒并未阻拦。 但就在十余人向着城内去的时候,城门口却是有数个士卒各自向着城内各处跑去。 蒲家大公子回来了。 虽然蒲家大公子可以装扮过,但显然也瞒不过他们这些有心之人的眼界。 宦宜春、张良东等人都很快得到消息。 福州城更是暗流涌动,几人欢喜几人忧。 绝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蒲立德回来,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人都不希望他回来。但是,谁也不会愿意去做那出头鸟。 杀了蒲立德,那将会成为蒲寿庚以前那些死忠的死敌。这样的代价,谁也不愿意付出。 破船还有三斤钉,蒲寿庚虽然死了,但蒲家,也不是说拿捏就能够拿捏的。 而如宦宜春、张良东这样有实力硬刚现在蒲家的人,则更希望蒲家上演夺嫡之争,自然更不会去拦着蒲立德。 于是乎,蒲立德一行十余人安然无恙地到了福州府衙。 在府衙门口,蒲立德掀开自己头上的斗笠,露出正脸,和蒲寿庚长得很是相似,五官轮廓很深。 守门的士卒见到他的正脸,连忙单膝跪倒在地,“见过大公子。” “嗯。” 蒲立德轻轻点头,神情严肃,带着一众随从入府。 而在他走后,士卒们竟是露出轻松之色来,“大公子回来了,看来福州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可想而知,蒲立德在外面,威信却是要比经商的蒲立信大得多的。 “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 很快,府衙内响起下人带着些微惊喜的呼喊声。 府衙后院在须臾间便又是热闹起来,蒲家一众有点地位的管家都向着蒲寿庚灵堂跑去。 蒲夫人离开院子,眼角含笑,“我儿终于回来了。” “哼!” 蒲立信院子,得知消息的蒲立信却是眼中闪过厉色,冷哼,“张良东你还是向着我这位大哥么?” 他很快走出院子,对着一个亲信吩咐了几句,然后也往灵堂而去。 亲信匆匆离开府衙。 等蒲立信到得灵堂,蒲立德已经跪倒在蒲寿庚灵柩前。十余随从矗立在门外,怀中俱是抱着兵刃。 “止步!” 这些随从显然是不认识蒲立信的,待得蒲立信要走进灵堂时,有两人伸手将他拦住。 蒲立信眼角直跳,脸色阴沉至极,“狗奴才,你们知道我是谁么?” “二弟。” 正在灵柩前叩头的蒲立德回头,神色淡漠,“这些都是我请的供奉,不得无礼。” 蒲立信眼角再跳,哼哼两声,拨开供奉的手,走进灵堂。 蒲立德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得他更加坚定心中要夺家主之位的想法。 就为这些狗奴才,蒲立德竟然说他无礼。在他心里,真有将自己当成弟弟吗? “大哥。” 到蒲立德身旁跪下,蒲立信只是不冷不淡打了声招呼。 这个大哥向来城府极深,不苟言笑,蒲立信也从未在他面前露出过不正经模样,开玩笑从来没有过。 “嗯。” 蒲立德又只是轻轻应声,理所当然地吩咐,“家中产业你看好,莫要让人钻了空子。父亲的死,我去查。” 蒲立信微微沉吟,“家中产业我可以看好,只是……父亲身亡,城内怕是有很多人不老实。” “活人,都不老实。” 蒲立德话语中杀气森然。 又对灵柩三叩首,他便不再理会蒲立信,起身走向屋外,对供奉们道:“你们去罢!” 十余个供奉都是拱手行礼,向着院落外走去。看他们步伐,还有高高鼓起的太阳穴,显然都不是俗手。 蒲立德又对在院子里的下人吩咐,“去将父亲的供奉们都请到我的院子里。” 有下人也领命而去。 蒲立德回头,看着蒲立信背影,“二弟,父亲遇害,眼下是我们蒲家的困难时期,你会和我一条心的,对吧?” 蒲立信回头,“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弟弟当然和你同心。” 蒲立德点头,转头离开。 两个各自转回头去的兄弟,眼中俱是有着阴狠光芒闪过。 蒲寿庚能有这样两个儿子,可以说是幸事,但也可以说,是不幸。 而这日,白日的福州县城,竟是出乎意料的沉静。 时间悄然到夜里。 城内宦宜春和张良东两人府邸外,各有数道身影从僻静处跃进府邸里去。 张府。 数个黑衣人刚进府邸,在墙角处落下,自不远处大树上、假山后,就忽然有冷箭破空声响。 周围忽的灯火通明。 几个黑衣人大惊,有人猝不及防,被冷箭射倒。 不到大元境,想要在仓促间挡住射来的冷箭,显然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有埋伏。” 有黑衣人低声冷哼,当即就要向着围墙外跃去。 而面对他们的,却是一阵箭雨。 不仅仅府邸内有暗哨向着他们放箭,在之前空荡无人的围墙外,竟然也有无数箭矢向着刚跃上围墙的黑衣人射去。 “呵呵。” 容貌俊朗的张良东突然从阴暗处走出来,出现在火光下,“想要杀我,这些的伎俩,未免也太稚嫩了些。” 一个个黑衣人惨呼,死在箭雨之下。 两波箭雨过,只有一个黑衣人捂着胸口匆匆而逃。 却殊不知,他刚走,在张家府邸中就有数个高手悄然跟了上去。 宦府。 宦宜春作为元朝任命的福建行省中书右丞,是福建名义上的最高长官,排序犹在蒲寿庚之上。他的府邸,虽不在府衙内,自然也是福州城内最具气派的。 数个黑衣人悄然跃进他的府邸里后,并未引起什么波动。 宦府内虽有士卒守护,但为数不多。 宦宜春这些年在福建过得并不容易,只是个光杆司令。如果不是蒲寿庚死,他的门庭向来都是冷清得很的。 这些个黑衣人竟是对他的府邸地形很是熟悉似的,入府衙以后,从阴暗处直直向着宦宜春的寝室跑去。 这夜,还未来得及在福建真正露出峥嵘的宦宜春遇刺身亡。 而始作俑者的蒲家,却也同样不平静。 <script>app2(); 539.各擅胜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蒲立德见过高瘦子、矮胖子等蒲寿庚以前拉拢的供奉后,没让他们出府,只是在他的院子里保护他的安全。 蒲立信猫在自己的院子里,房间内油灯未熄。 看似平静的府衙,总好似有浓浓阴云笼罩在上空。 十余个黑衣身影在浓浓夜色中悄然跃进府衙,而后向着蒲立德所住的院落摸去。他们对府衙内的地形,竟也是极为熟悉。 只是却不知,这十余个黑衣人,是来自哪家。 府衙内有暗哨在暗中发现这些黑衣人的身影,也出奇的并没有出手阻拦,而是任由这十余个黑衣人径直往府衙深处去。 十余人很快到得蒲立德的院子里。 然而,才刚进院子,院子里内却就有油灯燃烧起来。许多身影,显现在油灯光芒下。 然后,还不待这些惶惶的黑衣人退出去,就有高手从两旁院墙跃下,将院门给关了起来。 一众黑衣人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蒲立德的屋门打开,穿着孝服的蒲立德沉稳走出门口,看着这些黑衣人,“你们,是我二弟派来的吧?” 高瘦子、矮胖子等一众蒲寿庚的供奉从暗处也都走出来,对着一众黑衣人虎视眈眈。 众黑衣人惶惶,不答话。 蒲立德自言自语,“二弟,你还真是让我这个做哥哥的又欣慰,又失望啊……你长大了,心思却对着自家人。” 随后他摆摆手,对高瘦子、矮胖子等人道:“都杀了吧!” 高瘦子、矮胖子带着一众供奉动手。 他们两人有勉强能和真武境过招的实力,对付这些不过中元境、下元境的黑衣人,自是简单得很。 刀光剑影下,数十供奉在须臾间便让得十余个黑衣人几乎都死在乱刀之下。 蒲立德嘴角紧紧抿着,脸色阴晴不定,“二弟,你让哥哥如何待你呢?” 而就在这时,他的脸色却是猛地僵住。 然后,有血从他的嘴里汩出来。 蒲立德怔怔看着前头,眼中尽是不敢置信之色,然后又恍然明悟,颓然仰倒在地上。 只是死前,他的嘴角却是有着古怪至极的微笑。 杀他,是高瘦子出的手。 高瘦子在斩杀最后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夺下那黑衣人的刀,顺势甩出。刀,深深刺进了不通武艺的蒲立德的胸膛。 一众刚刚停手的供奉都是怔在当场。 油灯微微摇晃,院内供奉、士卒的表情在油灯微弱的光芒下,都是显得那般复杂幽深。 高瘦子环视过众人,道:“大公子被张良东派人暗杀,此事,你们可有异议?” 院内无人开口。 这其中或许有忠于蒲立德的人,但是,蒲立德已死,此时高瘦子摆明是要栽赃张良东。谁都知道,开口是寻死。 只是不知道,这黄老为何要出手杀了大公子。他是在为谁办事? “吱呀!” 仅仅过数分钟,院门被推开。 神色匆匆的蒲立信跑进院子里来,直接跑到台阶上蒲立德的尸体旁,哭嚎:“大哥!大哥啊!” 他双眼通红,豁然回头看向围在周围的众人,“是谁杀了我大哥?” 高瘦子拱手开口道:“回二公子,贼人尽皆已经伏诛。就是那些人。” 说着,他指向还躺在地上的那些黑衣人尸体。 周围人,无人敢开口,言明蒲立德是高瘦子所杀。 以高瘦子和矮胖子的功夫,在府衙内也是有着极高的威望。这些供奉谁都知道,纵是联手,他们也不会是高瘦子、矮胖子的对手。 蒲立信咬牙,嘶吼:“查!给本公子查清楚他们是谁的人!此血仇,不共戴天!” 有人领命,但无人走出院落去。 这时,蒲夫人的身影也出现在院门口。脚步蹒跚,忽然间老态尽显。 到蒲立德的尸体前,她神情顿住,念珠摔落在地,红绳断裂,一颗颗佛珠滚落开去。 蒲夫人怔怔看着蒲立德,眼中趟泪,“我的儿……我的儿啊……” 蒲立信跪倒在蒲夫人面前,“娘亲节哀……是孩儿无能,没能保护好大哥。” 蒲夫人稍微失神的眼神看向他,嘴里只是喃喃,“你是好样的,你是好样的啊,胜过你大哥,不输你父亲啊……” 说完,她竟是带着侍女又往院外走去。 她心思洞明,知道是谁下的手。但现在蒲家只剩下蒲立信了,她却也是没得选择。 二儿子杀了大儿子,她又能够怎样呢? 且不说她已经无法掣肘蒲立信,就算是有办法,难道还让蒲家绝后不成? 蒲立信看着蒲夫人被侍女搀扶着离开,又低头看向地上的蒲立德,嘴角勾起些许狞笑。 “大哥,这些供奉们可都是小弟用钱养着的,你怎会相信他们呢?” …… 其后,蒲立信便也很快离开蒲立德院子。 许多府衙士卒、下人离府,在这夜色中,往福州县城内一座座府邸而去。 这些府邸内,住着的却都是这福州内的大小官员。 蒲立德死,蒲家只会落到蒲立信手中。但他的野心,却也不仅仅只是个失势的蒲家而已。 蒲寿庚已死,这样的蒲家,还有什么用? 他要的,是仍然在巅峰的蒲家。所以,他也要争这“福建王”的位置。 而要争,就免不得要联合福州县城内的那些官员们。 张良东府邸。 蒲立德被杀的消息也通过某种途径传到张良东的耳朵里。 张良东坐在家中正堂内,喝着茶,嘴角露出微笑,“宦宜春死了……连蒲立德也死了么?” “蒲立信你还真是有些手段呢,我倒是小觑你了。接下来,你该是打算如何对付我呢?还是以什么方法由商入仕?” 一封封请柬,也很快从张家府邸被送了出去。 这夜,却是苦了这福州的大小官吏们了。两封请帖,让得那些原本打算静观其变的官吏也不得不被迫站队。 有人信蒲家的底蕴更深,前往蒲家。 有人信张良东最后会大权在握,便前往张家府邸。 张家正堂内和府衙蒲立信的院落里,俱是汇聚着不少福州官员。而那掌握着福州守军的何立马,却是在张家正堂内坐着。 本来以他官位,绝不应该会做到张良东左手第一位置才是。但因他手握着兵权,却被如此特殊对待。 这样以接近明刀明抢的争斗,兵权无疑才是最重要的。 蒲立信在院子里,始终没有等到何立马,最终得知何立马去了张家府邸,神色难看至极,差点大发雷霆。 何立马以前怎么说也是蒲寿庚亲信,他的确没有预料到,何立马会去张家府邸。 这让他意识到自己想要掌控福州,还有诸多变数。府衙内,可没有多少亲兵。 蒲立信脸色阴晴不定,看着屋内一众福州官员,忽然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很快,高瘦子和矮胖子两人便离开府衙,往张家府邸而去。 只是蒲立信到底许给他们什么承诺,这就无人得知了。 夜色渐渐深了。 而在张家府邸,张良东和众福州官员稍作商谈以后,却也是带着一众人离开了张家府邸。 何立马手下已有数千守军在张家府邸外汇聚,前排将士个个高头大马。 张良东意气风发,振臂高呼,“诸位将士,本官刚刚得知消息,蒲家中人暗中刺死宦大人。此行,随本官去蒲家讨个说法!” 士卒们岿然不动。 何立马在旁边忽然大喊:“出发!” 士卒们这才轰然应诺。 张良东脸色微微变幻,有些难看,又很快隐去。 何立马却也是心中叹息。 他掌握着福州城内守军,可以说是现在城内最具实力的人,但可惜,他的资历、地位都太浅,无望“福建王”的位置。 数千人往府衙而去,火把林立。 <script>app2(); 540.明争暗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寂静的大街上,高瘦子、矮胖子两人并肩而行。两人脸上都是有些些微喜色。 此次蒲立信许给他们的好处很大,足以他们这辈子都吃喝玩乐不愁。而更为让他们动心的,就是蒲寿庚的那几个小妾。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原本已高瘦子、矮胖子两人在蒲寿庚麾下的地位,府衙内的美貌侍女也是想要谁便能要谁的,那些个侍女中也有姿色不差蒲寿庚小妾多少的存在。但是,高瘦子、矮胖子两人却是都对蒲寿庚那几个各有春色的小妾念念不忘。 那些个外表正经柔弱,却在蒲寿庚面前放荡不堪的骚蹄子。 他们也想尝尝味道。 以前蒲寿庚还活着,他们没得机会,也没有哪个胆量。现在,这样的好事却是送上门来。 怎能不让人神清气爽? 而走着走着,两人却是看到前头的火光。 矮胖子神色微凝,问道:“大哥,是什么人?” 高瘦子翻身上墙,定睛看了几眼,又跳将下来,“是城内守军。” “城内守军?” 矮胖子微微疑惑道:“这是去府衙的路,他们这个时候去府衙干什么?” 高瘦子只道:“估摸不是什么好事。” “那咱们……” 矮胖子欲言又止。 高瘦子桀桀直笑,“先回府衙吧,二公子等会怕是需要我们得很呢!而且,总不能让那些小娘子被这些士卒糟蹋不是?” 矮胖子便也阴恻恻直笑,两人很干脆地就直接调头,又往府衙走去。 他们自然率先赶到府衙内。 蒲立信还在院落里等着两人的消息,那些福州官员们也在,见得两人回来,蒲立信露出喜色,“两位前辈,成了?” 高瘦子摇头,“二公子,我们兄弟两看到有数千守城士卒向着府衙过来了。” “嗯?” 蒲立信的眉头猛然凝起,然后便是忽的蹿起身来。 以他的头脑,自然能够意识到来者不善,且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数千守城士卒往府衙,决不可能是来投诚的,只有可能是来逼宫的。 只是,张良东、何立马会以怎样的理由来收拾自己?收拾蒲家呢? 大堂内一众福州官员惶惶。 他们手下并无兵权,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得知数千守城士卒往府衙来,自然麻爪。 宋元之战,让得元朝对福建的掌控力变得极低。连宦宜春宦大人都被杀了,他们就算死在这里,也只是白死吧? “二公子。” 忽然有官员站起身,满脸焦急对蒲立信拱手道:“下官夫人正在生育,下官想先回到家中去。” 可看他年级,却都分明有五六十岁了。 蒲立信呵呵冷笑,“邱大人可真是好身体啊,这个年纪了,尊夫人竟然还能生育。只是,本公子怎未听闻您夫人有孕?” 姓邱的大人露出些微尴尬之色,“这事……下官并未张扬。” “好。” 蒲立信轻轻点头,“既然如此,那邱大人便先回去吧!” 然后他很是讥讽地扫过堂内其余福州官员,道:“还有哪位大人夫人生育的,也都可以离去。” 堂内有人尴尬,有人些微愤愤。但一时间,竟然是绝大多数都离开大堂而去。 有铁了心站在蒲立信这边的官员忍不住问道:“公子,就这么让他们离去么?” 蒲立信冷笑道:“张良东、何立马都已经带着大军过来了,留着他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有什么用?” 他本来以为张良东汇聚群臣,是想在翌日和他府衙争锋,却没想,张良东竟然会这般心急。要以大军强势压府衙。 看向堂外,蒲立信喝道:“传令,让府衙内士卒迅速布防,不许任何人进府!” 屋外有隐在暗处的人领命。 很快,府衙内就有许多士卒从各处涌出来,然后向着府衙前门而去。 福州城内,看似内战将起。 等不多时,张良东和何立马带着官员和士卒们便到了府衙外。只是此时,府衙大门自然已是紧闭。 张良东偏头看向旁边何立马,“何将军。” 何立马会意,立刻挥手道:“将大门给本将军撞开。” 有数十士卒上前,就要撞开府衙大门。 可就在这时,从两旁院墙上却是出现人头,而后便有数道冷箭射出来。 撞门的士卒们有人中箭倒地。 墙上有人冷喝:“府衙重地,不得擅闯!擅闯者死!” 何立马霎时气得红了眼睛。 他率着数千士卒而来,蒲家人不知道乞降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先射杀他麾下的士卒? “给本将军攻进去!” 愤怒之下,何立马也不等张良东吩咐,举起手臂大喊起来。 无数士卒涌向府衙大门。 两旁院墙上越来越多的人头攒动,对着外头射箭。 何立马麾下也有弓箭手对着府衙里头射箭。 这才刚开始,双方就已经有了伤亡。如果之前只能说是暗夺,那现在,显然是明争了。 权力动人心,不过如此。 何立马麾下到底军卒众多,较之府衙内守军不知道要多多少。不过数分钟,府衙大门便终究还是被他们撞开了去。 许多骑兵汹涌冲向府衙内。 张良东、何立马等人也是随着大军而入。而刚入府衙,却是微微怔在原地。 蒲立信带着些许福州官员,还有数十供奉以及数百府衙守军就站在府衙前广场上,面上竟是带着些许笑容。 不等张良东开口,他就朗声道:“不知张大人和何将军此时来闯府衙,刀兵相见,所为何事?” 张良东冷哼,“蒲立信,都已经到这个时刻了,你还说这些作甚?你竟然敢以下犯上,派人暗杀宦大人,本官和何将军特来捉拿于你!” 然后他眼神看向蒲立信周围的人,“尔等谁敢阻拦,罪同连坐!” “捉拿?” 蒲立信嘴中玩味地咀嚼着这个词,“张大人可有证据?这般往小侄身上泼脏水,也是不好吧?” 张良东道:“人证物证俱备,等审讯你时,你自然知道。” “呵呵。” 蒲立信轻笑,“虽然我并非是朝廷命官,但我父亲却也曾是这福建中书左丞,兄长曾是建宁府知府,张大人就要这般捉拿我,未免也太不将我们蒲家放在眼中了。” 他嘴里说着这话,脚步却是些微向着后头退去。 高瘦子、矮胖子两人稍稍迁移,拦到他的前头。 这让得张良东和何立马两人脸色各是有着些微变化。 两个姓黄的老家伙! 他们对高瘦子、矮胖子的底细还是知道些许的,毕竟以前是蒲寿庚亲信,知道这两个老家伙功夫极强,并不好惹。 但后头的数千士卒还是给了他们足够的底气。 张良东道:“两位供奉莫非要阻拦本官捉拿疑犯?” 高瘦子冷声发笑,“张大人要捉拿我家公子,我兄弟两个自不该拦。不过,还请张大人将证据拿出来才行。” 张良东神色难看。 他来得匆忙,却哪里会去准备什么人证物证。 眼神紧紧盯着高瘦子和矮胖子,还有蒲立信身旁的那些供奉,他衡量着双方的实力。 他手下也笼络有少许江湖好手,但无疑,和蒲寿庚之前笼络的这些供奉没法相比。 但以数千大军,要想斩杀这些江湖人,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吧? 张良东知道高瘦子、矮胖子厉害,但也从没觉得他们能够对付数千大军。这本就是寻常人很难想象的事。 虽然邵武那边数个高手守城,拦下数万大军的事已经传到福建来,但其实大多数人心里还是不信的。 这种事,不亲眼所见,便如同鬼怪传闻那样,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终究,张良东偏头向着何立马看去,“何将军,下令吧!” 何立马举起手,“杀!拿下逆贼蒲立信!” “杀!” 阵阵喊杀声起。 府衙内外无数士卒向前涌去,扑向高瘦子、矮胖子、蒲立信还有一干供奉和府衙守军。 火把飘摇不定。 又是杀戮夜。 <script>app2(); 541.白费功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杀!” 蒲立信神色难看,也是挥手,然后向后退却。 双方的人眨眼间便厮杀起来。 张良东和何立马看着蒲立信一干供奉很快被淹没在人群中,对视,俱是露出得逞笑容来。 虽然这些江湖好手短时间内能够逞威,但在他们看来,绝对挡不住前仆后继的数千手持刀枪的士卒。 不过,两人紧跟着还是向着后头退去。 他们也担心两个姓黄的老家伙会冲过士卒,取他们两人的脑袋。 一声声惨叫,在府衙内的广场上响起来。 青石地板很快被鲜血染红。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这里沉沦。 这是只有在乱世中才会出现的惨状。 若是在国家安定的情况下,谁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争夺权势。 高瘦子、矮胖子两人当真不简单,剑气纵横,在士卒中来回掠动,斩杀无数,无人能挡。 这让得蒲立信嘴角也是勾起些许狞笑。 双方好似都能看到胜利的希望。 而就在双方杀声沸天的时候,在这福州城的西城门,也同样不平静起来。 高兴率着数万大军终于得以赶到福州城外。 军中火把蔓延如长龙,高兴高坐在马上,对着城头上守夜士卒大喊:“本将高兴,速开城门!” 城头上的福州守卒看着下面望不到尽头的火把,难免有些腿发软。 城内的事,他们也是知道些风声的。 高将军怎的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城内守卒已经被何立马抽调数千,此时这西城门,却仅仅又百余士卒看守。 为首的百夫长看着火把下的高兴,咽了口口水,不敢有半点不客气,连道:“高将军稍待,我这就去禀报。” “禀报个屁!” 高兴骂咧道:“本将回城,你还需向谁禀报?” 论军衔,他可不在何立马之下。论兵权,麾下兵马更是比何立马要多得多。 城头百夫长微微哆嗦,“自、自然是向何将军禀报。高将军您数万大军入城……我……我……” 在这个年代,哪怕是袍泽,也没谁会轻易放对方数万人入城。 这百夫长心中明白,要是自己就这样放高兴数万大军入城,到时候在何将军面前怕是讨不得好去。 而高兴却是没了耐心,吼道:“啰嗦个屁!再不开城门,信不信本将直接破城?” 城下,随着高兴话音落下,一众弓箭手齐齐将箭矢对准了城上。 这直差点没将那百夫长和城头守军吓得腿肚子发软。 他们不过百余人,面对数万大军,实在是有种太大的威慑力,让得心中惶惶不已。 百夫长左右衡量,觉得高兴不像是开玩笑的,终究还是打算先开城门要说。 开了城门,最多受何将军责罚。不开城门,可就说不得会立刻死在乱箭之下了。 “我等这就开城门,这就开城门!” 这样想过以后,百夫长连忙对着下面喊道。又看向旁边的士卒,喝道:“还愣着干鸟!还不快去把城门打开,想死啊!” 十余个士卒连忙向着城头下跑去。 城门洞开。 “进城!” 高兴振臂,率着大军匆匆入城。 开门的士卒避让到城门甬道两侧,背贴着墙,差点被大军逼到嵌到墙缝里,却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高兴率军直往府衙。 如此,很快便又过去数十分钟。 大军骑兵战马从地上滚滚而过,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不绝于耳。 才未到府衙外大街上,自然被府衙内的张良东、何立马等人收到了风声。 两人这时候已经退出府衙,在门外被重重士卒保卫着。听到士卒禀报高将军率领数万大军回来,都是露出极为震惊之色。 他们这两天都将精力放在这福州,却是忽略就在闽清,手握重兵的高兴了。 毕竟,只要这福州尘埃落定,到时候高兴也只有认命的份。 何立马瞪着眼睛,“高兴怎的这个时候回来了?” 他心中却是在猜测,“该不是高兴也想……” 只是却又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太大。 高兴和他差不多,虽然手握重兵,但资历,地位,都不足以争夺这福建之主的位置。 张良东神色变幻,突然出声,“走,何将军,这就随我去见高兴。” 他却只以为高兴是听闻蒲寿庚死讯匆匆赶回来。如果如此,那他在高兴没有见到蒲立信之前,大可以拉拢高兴。 这是先机。 只要抢在高兴见到蒲立信之前拉拢他,那这整个福建,必将落入他张良东之手。 张良东想着想着,心里甚至还有些激动起来。 以前他是蒲寿庚在政务上的得力助手,高兴是军事上得力助手,两人关系还算可以。他觉得自己拉拢高兴的机会很大。 当下,他和何立马带着数十个亲卫以及一干福州官吏就向着军阵后头而去。 等他们到军阵后头,高兴也恰恰带着大军出现在前大街上。 见得威风凛凛的高兴,何立马脸色些微难看,张良东却是满脸堆笑,主动拱手道:“高将军!” 高兴也拱手:“张大人。” 大军缓缓止步。 张良东驱马上前数步,故作疑惑:“高将军怎的此时率大军回城了?莫非那闽清宋军已被打败?” “没有。” 高兴摇头,“本将奉蒲大人之命,本已和宋军休战。听闻蒲大人遇刺身亡,便立刻率着大军赶了回来。” 然后他远眺府衙,却也是故意装作疑惑之色,道:“府衙内怎的有喊杀声?” 张良东面露愤怒,“说来也是心寒,蒲大人的二公子蒲立信竟然在蒲大人尸骨未寒之际就要夺权,不仅仅杀了他自己的哥哥蒲立德,还派人将宦大人也给刺杀了。我和何将军不忍坐视这恶徒继续行凶下去,便率大军过来将他缉拿归案。这恶徒,竟然还让他府中的高手抵挡我等!” “蒲立德死了?” 高兴听得张良东的话,心里猛惊,随即便也连脸色都变了,连忙挥手喝道:“大军入府,即刻阻止府内众人厮杀!” 皇上有意要让蒲立德接蒲大人的班,现在蒲立德却是死了,这可如何是好? 高兴心念电转间,却是向着,总不能再让蒲立信也死掉。那样,蒲家就真的没人能够接班了。 而现在的福建,却还需要蒲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来保持安定。 “是!” 旁边有副将领命,立刻就带着士卒往前头而去。 “高将军!高将军!” 张良东却是急了,“且慢且慢,你这是作甚?难道要阻拦我们拿下疑犯不成?” 高兴心急之下,却是懒得理会他了,只道:“速速入府,让府内众人全部放下刀兵,阻拦大军者,格杀勿论!” 张良东急得不行,驱马到高兴近前,“高将军,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因为慌急,他脸上已是不知不觉带着些厉色。 高兴脸色严肃,“一切事宜,等本将先解下这些刀兵再说。诸位都是蒲大人旧属,怎么互相厮杀?” 说罢,他便不再理会张良东,也驱马向着府衙而去。 洪无天、熊野两人跟在旁边。 张良东气急跺脚,“这、这、这……” 高兴的突然出现,还有这般态度,可谓是将他的全盘计划都打乱了。 数万大军,可谓让他们之前的机关算尽都白费了。 高兴有足够掌控福州,压下他和蒲家的实力。 何立马神色还是难看,看着张良东,“张大人,我们……” 他回首看,还真有些担心高兴的大军会对自己的麾下挥动刀兵。 张良东咬牙,“让士卒让路,放他们进府!这高兴,疯了!疯了!” 他可看得出来,刚刚高兴全然不是开玩笑。 这高兴,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难道是回来帮蒲立信的? 张良东一颗心,渐渐有些不安起来。 <script>app2(); 542.高兴控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高兴大军到得府衙外那些守城军士卒的后头。 一众守城军士卒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挡,还是不该挡。按理说是该挡,可现在,他们却没有挥起兵刃的勇气。 没瞧着后头那看不到尽头的火把么? 幸得这时,何立马的喝声响起,“让开!” 一众守城军士卒连忙往两边退让,让出条道去。水泄不通的府衙门口顿时出现宽大十余米的空地。 高兴率着大军径直往府衙内去。 府衙内还在厮杀。 高兴大军冲进府衙以后,便以极快速度包抄正在厮杀的人群。 如此异变,让得厮杀的人群中登时有不少人微微诧异起来。 蒲立信远远瞧见坐在马上,颇为显眼的高兴,止不住地心惊,“高兴怎么回福州了?” “全部住手!” 而这时,高兴已是举起手臂大喝起来。 他也修有内气,这一喝,声音便滚滚荡荡地向着四周传播了开去。 他麾下士卒或以长枪顿地,或抽刀拍刀鞘。登时,铿铿锵锵的声音不绝于耳。 正在厮杀的人群茫然地逐渐休了厮杀,互相后退,泾渭分明地对峙。 守城军士卒和府衙守军损伤不少,地面上大多都是穿着军服的尸体。而那些江湖供奉,倒是还没有太多的伤亡。 高兴看向蒲立信,驱马慢悠悠向着蒲立信而去,并不下马,只是拱手:“二公子。” 蒲立信微微怔住,随即脸上露出和善微笑,“高将军连夜赶回福州,是来祭奠我父亲的么?” 高兴却是在他意料之外地摇头,“也不仅仅是为祭奠蒲大人,本将此行火速赶回福州,本还想带大公子去见一位贵人。不过既然眼下大公子已逝,就劳烦二公子去一趟吧!” “贵人?” 蒲立信有些玩味,“这福建,还有哪位,能让高将军都称上声贵人?” 蒲家以前是福建的天,他不觉得福建还有什么人能在他们蒲家面前自称贵人。 高兴道:“二公子见过以后,兴许就会知道。” 蒲立信笑容悄然敛去,看向周围,“这样的情形下,高将军说让本公子离开,有些不妥吧?” 他终究拿捏不到高兴的意图,但现在离府,很有可能会被张良东和何立马钻了空子。甚至,他还要死在离府的途中。 蒲立信不会将自己的性命安危交与任何人,哪怕曾是蒲寿庚左膀右臂的高兴也不行。 “府衙,本将会帮二公子看住。” 高兴眼神扫过那些被围在中间,没敢越众而出的守城军士卒。神情淡然,并未太将这些放在眼里。 他数万大军,以何立马这区区数千守城军,不可能兴得起什么风浪来。 蒲立信眼睛微眯,“那本公子若是不去呢?” 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轻信高兴。 高兴却道:“公子若不去,那高兴只能无礼了。” “你敢!” 蒲立信故作怒容与悲愤,“我父亲尸骨未寒,你这就不将我蒲家放在眼中了么?” 他看得出来高兴是认真的,声色俱厉,但脚步却是向着后头退去,同时还给高瘦子、矮胖子使了个眼色。 然而,高瘦子、矮胖子两人却是老老实实,根本没有上前的意思。 他们看到就在高兴旁边的洪无天和熊野了。 蒲立信不知道两人的深浅,他们两个却是在赵洞庭这些供奉手下吃过苦头,怎敢造次? 且不说洪无天,光是熊野,就不是他们两能够对付的。 高兴轻笑,“二公子,请吧!” 蒲立信既是诧异地看向高瘦子、矮胖子,因两人的无动于衷而感到诧异,甚至有些万念俱灰。 难道两位黄老是高兴的人? 如果是这样,那他之前的种种努力就真的事白费了。 高兴偏头看向熊野,“熊前辈,还劳烦你带着二公子前往福州。” 熊野显然并不如高兴这么好说话,淡淡点头,驱马上前,提小鸡仔似的将蒲立信提起来,就放到了马背上。 “高兴!” “高兴你大胆!” 任由蒲立信如何呼喊,却是没有人理会他。 在高兴大军的威慑之下,不论是府衙供奉,还是那些福州官吏,此时无人敢造次。 熊野拍马,带着蒲立信出府衙。士卒匆匆让开道路。 高兴看向众福州官吏,“夜深了,诸位大人也回去休息吧!蒲大人虽然遇刺了,但福建不会乱,诸位该如何,还是如何。” 说着又看向蒲家众人还有府衙守军们,“你们也都回去睡觉。” 一众福州官吏拱手,不敢多言,向着府外走去。 他们中间有人本就不想趟这淌浑水,此时巴不得离开。 府衙门外,张良东、何立马两人并未进府,看到熊野驰马攥着蒲立信匆匆离开,俱是露出惊讶之色来。 高兴身旁的人怎么突然将蒲立信给带出来了?要带他去哪? 不过听着蒲立信嘴里的大骂,他们却也觉得,这事于他们而言,无论如何都是好事。 蒲立信只要离开福州,便再也没有掌控福建的可能了吧? 且不说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就算能够活着回来,福建大权怕也已经是有了最终归属。 愣神过后,张良东脸上便是忽的露出喜色来,当即就往府衙内走去。 一众福州官员和张良东交错而过,假装不识。 张良东带着少许人到府衙里,又到高兴近前,脸上带着笑,“高将军怎让人将蒲立信给带走了?是要关押审讯他?” 高兴却是不答,只道:“天色已晚,张大人也让诸位大人回家休息,将士们回营去吧!” 张良东愣住,“高将军你这是?” 高兴道:“高兴无意以武夺权,只是不愿看到福州在发生这样的闹剧。福建以后是谁做主,高兴说了不算……张大人你……再如何争抢,也不会是由你说了算。” 张良东眼睛微眯,掠过阴沉之色。 他没有想到高兴竟然会将这些话拿到明面上来说。 而更让他不舒服的是,高兴的话里,分明有这福建之主轮不到他头上的意思? 凭什么? 随即,张良东脸色微变,忽然意识到什么。 难道高兴后头另有其人? 可福建,除去已死的蒲寿庚之外,还有谁能够压制住手握大军的高兴呢? “呵呵。” 心中闪过许多年头后,张良东的脸上突然挤出干笑来,“高将军所言甚是,那本官,就先回府去了。” 说罢,他便径直转身,带着人离开。 他实在已经有些抑制不住心头的愤怒,再呆下去,会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 转头后的张良东,眼中凶芒爆闪。 但终究,他还是只能带着人离开,并让何立马命令守城军士卒回到军营去。 这是无奈。 因为高兴掌握着大势。 高兴在府衙内看着满地凌乱的尸首,轻轻叹息,对旁边副将下令:“将这里清理干净。” 得知蒲寿庚遇刺的消息后,他知道福州会乱,但却也没有想到福州会这么快就乱起来。饶是他在刚刚得知消息后不久就立刻率领大军赶回福州,还是有这么多人因此而丧命。 然后,他带着洪无天往府衙深处而去。 到蒲寿庚灵堂。 高兴摘去头顶缨盔,跪倒在蒲寿庚的灵柩前,默然不语。 这一跪,是跪以前蒲寿庚对他的照拂。 虽然蒲寿庚此人爱财爱权,但对亲信的人,着实算得上是很是不错。 起身前,高兴嘴里才终于吐出句话,“我已瞧请那杀你的人是什么模样,若有机会,会斩他头颅来祭你,也不枉我们兄弟相称。” 然后,他对着坐在灵堂内木讷不语的蒲夫人轻轻点头,便又离开。 刚立的蒲立德的棺椁,他自是没有去问津。 蒲立德虽是建宁府知府,但还不到能让高兴祭奠他的地步。如果蒲寿庚没死,或许可以。 <script>app2(); 543.见蒲立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的福州,异常平静。 百姓们照常日出而作,鲜少有人知道昨夜福州府衙发生的那些荒唐事。 熊野带着蒲立信到了闽清。 养尊处优惯了的蒲二公子本不停破口大骂,被熊野很不客气地扇了几巴掌以后,便放下心中傲气,变得老老实实。 此时到闽清,这位曾是福建顶级纨绔的公子爷可谓可怜。半边脸高高肿起,满脸黄尘,完全看不出之前的俊俏模样来。 浑身骨头,也被一路颠得七零八落。 到宋军驻地,真武境的熊野还没来得及开口,蒲立信就摔落下马去。 这一路没将他给折磨死,也算他以前的大鱼大肉、山珍海味没有白吃,身体素质还算是勉强过得硬了。 素来无法无天的苗王显然不会在乎这公子爷心里在怎样的破口大骂,又提小鸡仔似的提起蒲立信,直接往驻地里面走去。 驻地里的畲民士卒们都已见过这位就在皇上身边伺候着的超级大高手,只是点头含笑,不敢拦,也不敢跟冷着脸的熊野打招呼。 熊野提着蒲立信直到赵洞庭院落外,这才被拦住。 没有谁能直接闯到赵洞庭的院子里去。 士卒向着院子里禀报:“皇上,熊供奉回来了。” 里面便传来赵洞庭有些慵懒的声音,“进来。” 他坐在院中成群的紫薇树下,自顾自斟茶、饮茶,翘着二郎腿,很是有些优哉游哉。 这样的坐姿,在这个年代自然是罕见的。但于赵洞庭而言,却是异常的舒服。 如果不是现在的身份实在太过吓人,怕惊世骇俗,说不得他嘴里还得叼上棵狗尾巴草才好。 既然要让自己闲下来,享受悠闲时光,那就得做足悠闲的样子,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 熊野带着蒲立信走进院子,将蒲二公子扔在地上,“皇上!” 滚地葫芦般滚倒在地上的蒲立信顾不得痛哼,满是讶然地抬头,怔怔看着赵洞庭。 他终于知道高兴嘴里的贵人是什么人,但没想到,来头会这么大。 “你是蒲大人长子蒲立德?” 赵洞庭手指有节奏的轻轻扣着桌面,神态从容。 只是他扣的节奏,连颇通音律的蒲立信都听不出是什么曲子,就更遑论想来对这些文雅事嗤之以鼻的熊野。 蒲立信还在发愣。 熊野开口说道:“皇上,这是蒲立信。蒲立德已经死了。” 他很少说话,但长着耳朵。之前高兴入城时,张良东说蒲立信杀了蒲立德,那些话他都听在耳朵里。 “蒲立德死了?” 赵洞庭正准备斟茶的手微微僵住,“怎么死的?” 熊野瞧瞧地上这才回过神正爬起身的蒲立信,道:“听说就是他杀的。还有个什么姓宦的官,也是他杀的。” “姓宦的……” 赵洞庭有些惊讶地看向蒲立信,开始审视这个约莫三十多岁的阿拉伯人,“你杀了宦宜春?” 蒲立信摇头,“没有。” 然后恭恭敬敬给赵洞庭行礼,“蒲立信见过大宋皇上。” 赵洞庭摆摆手,也没有让蒲立信坐下的意思,“那宦宜春是谁杀的?” 蒲立信道:“蒲立德。” 蒲立德到底是被他杀的,饶是以他城府,也没好意思再将“我哥”两个字给说出来。 不过他倒也没有说谎。 那些前往宦府和张府的黑衣人,的确是蒲立德的那些供奉。 赵洞庭敏锐捕捉到蒲立信对蒲立德称谓的异常,觉得他们哥俩关系可能不咋好,微微眯眼,意味深长道:“那蒲立德又是谁杀的?” 蒲立信竟然很是坦白,“我杀的。” 赵洞庭放下手中的茶杯,杯中水微微有些荡漾,“你怎的要杀你自己的亲哥哥?” 光是这点,其实就已经让他心中有些杀意了。 蒲立信这种人,连自己的亲哥哥都舍得杀,显然心黑已是到了极点。 蒲立信弹去身上的些许灰尘,道:“我不杀他,以后在蒲家不会好过,就算活着,也只会如同活死人。” 他似乎是豁出去了,大概觉得,便是自己相瞒,也不可能能瞒得住已经得到高兴效忠的大宋皇帝。 而这位皇帝面容竟然如此稚嫩,又有如此气场,也是让得他心中惊讶。 他恍然发觉,自己在赵洞庭面前,不知不觉便将自己当成了奴才。 赵洞庭轻轻点头,微微沉吟起来。 蒲立德死了…… 宦宜春也死了…… 现在福建只有张良东和这个蒲立信两人才有理由执掌大权。一个是顺位升迁,一个是子承父位。 而张良东心里怕是向着元朝的,不可取。 那便只有眼前这个蒲立信了。 虽然不喜欢蒲立信的心狠手辣,但想到此处,赵洞庭心中对他的杀意也是悄然隐去。 他又端起茶壶斟茶,嘴里淡淡道:“你想做蒲家的掌柜,想做福建的掌柜,朕都可以帮你做到。只是朕有个条件,要你带着福州的大小官员效忠于朕,你可愿意?” “这……” 蒲立信先是大喜过望,随即很快却又是沉吟起来。 他的确被赵洞庭这句话说得动了心。 如果赵洞庭真可以让他做福建的掌柜的,他不介意做赵洞庭手下的狗。给皇上做狗,也没有什么丢脸的。 他父亲蒲寿庚以前虽然是“福建王”,但不也不过是元朝忽必烈的狗? 只是放养得很远,没有拴起来,由着他撒欢而已。 然而,惊喜过后,蒲立信却又不禁想,若是自己带福建众臣投效宋朝,元朝会如何? 哪怕是身边有两个黄老保护,自己怕也会被元朝高手暗杀吧? 元朝绝不容许这样的污点继续存在。 所以,他又迟疑。 赵洞庭轻轻偏头,看穿蒲立信心中所想,“你不用担心元朝,朕现在告诉你也无妨,元皇帝已经决定和朕议和,五年之内,宋元不会再起刀兵。哪怕你率领群臣投了我们宋朝,元朝也不会立刻就撕破脸皮,派兵攻福建,大概也不会派人暗杀你,给我们大宋再兴刀兵的解口。” 蒲立信动容,但仍是沉吟。 赵洞庭微微皱眉,“这么优柔寡断,看来朕得换个人选才行。” 这话,却是将蒲立信给吓住。 他知道大宋皇上已经不容许自己在斟酌下去,猛然跪倒在地,“蒲立信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富贵险中求,为做这福建的掌柜的,他连自己哥哥都舍得他。如今,就算是冒些险又如何? 大宋皇帝大概是不会骗自己的。 福建挡不住元朝的千军万马,难道还连元朝的些许个高手也挡不住么? 蒲立信心里想着,纵是挡不住,自己躲总躲得过吧? 在作出决定,跪倒在地上的这个瞬间,他心里着实是有些窃喜的。这或许是种预感。 赵洞庭轻轻点头,看向熊野,“熊供奉先下去休息吧,将铁供奉宣来。” 虽然同样不怎么喜欢熊野这个人,但赵洞庭倒也不好意思再让他将蒲立信带回福州去。真武境,也同样需要休息。 熊野拱手,向着院外走去。 铁离断很快走进来。 赵洞庭道:“铁前辈,劳烦你带蒲二公子去福州。与高将军说,福建,仍然是蒲家的福建,高将军会知道该怎么做。” 铁离断领命,带着面上仍有喜色的蒲立信离开。 院内又只剩赵洞庭和些许士卒。 赵洞庭抬头,看着脑袋上面盈盈蔟蔟的紫薇花,嘴里喃喃:“连自己的哥哥都杀得,这样的人能值得信任么?” 如熊野那样的人,也只能说是心冷。 蒲立信这样的,可就是心黑了。 紫薇花些许花瓣飘落而下。 赵洞庭剑意因杀心而些微荡漾。 <script>app2(); 544.福建落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这时,刚刚离开院落的熊野忽然又折返了过来,在院外求见。 赵洞庭的思绪被打断,偏头望去,“熊供奉还有事?” 熊野就在院外说道:“还有一事忘记告诉皇上了,我们在前往福州途中遇到高手,欲刺杀高将军。其身手不在洪供奉之下。” 赵洞庭微愣,然后点头,“那熊供奉你去叫许供奉、乐殿主,都搬来朕的院落中吧!” 泷欲这么快就到闽清来了么? 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吧? 赵洞庭见识过泷欲的厉害,却也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那样的人,有闯入驻地杀他的能耐。 熊野又离开。 城内客栈,泷欲和吴阿淼都盘坐在地上,却好似根本没有要离开客栈的意思。 又到夜里。 铁离断带着蒲立信骑快马赶到福州。 这一夜一日的颠簸只差点没将蒲家这仅剩的公子爷给折磨死,到福州府衙外时,脸上几乎都已经瞧不到血色了。 途中他硬生生被颠簸得吐了几次,但铁离断,自然也不会管他。 在府衙门口,守门的士卒好不容易才认出来以往纵是光鲜亮丽的蒲立信,放两人入府。 虽然说现在府衙都是高兴的士卒在把守,但说到底,蒲立信是这蒲家的少主。在蒲家没有搬出府衙以前,谁也没权利拦他。 只是,蒲立信这般狼狈,也让得士卒好生吃惊就是了。 到得府里,蒲立信好生哀求铁离断,才终于得到回院落洗澡换衣服的机会。不至于以这般落魄的模样去见高兴。 而高兴,就在他在院落内洗澡的时候,却是赶到了他的院子里来。 铁离断守在院门口,见到高兴,轻轻点头。 高兴笑道:“是铁前辈送蒲立信回来的?” 铁离断又点点头,道:“皇上有话让我传于高将军你,福建,还是蒲家的福建。” 高兴微怔,而后道:“高兴明白了。” 当即,他就对着旁边士卒传令道:“去知会张将军,让他差人将这福州城内上得台面的官吏都请到府衙来,不来的,押着来。” 等到蒲立信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出来,却是已经不见高兴和铁离断的身影。 守在门口的士卒道:“蒲公子,将军让你前去府衙正殿。他在那里等着您。” 蒲立信若有所思,向着府衙正殿走去。 福州城内差点鸡飞狗跳。 一队队士卒走进个个官吏的府邸、家门,或是请,或是押往府衙。 总之士卒出门的时候,那些呆在家里的官吏都没能幸免,连张良东和何立马两人也被迫跟着士卒前往府衙。 高兴数万大军盘踞福州,让得他们根本兴不起和高兴作对的想法。 谁都看得出来,现在福州大权将花落谁家,决定权,在掌握着兵权的高兴手里。 到府衙……是让蒲立信掌权么? 张良东的脸色难看、阴沉至极,随着军卒缓缓前行,却也是无奈得很。 竹篮打水一场空,大概就是说的他。 如今他也终于意会到高兴之前对他说的那句话,这福建将会由谁当家,还轮不到他张良东来决定。 “高兴……高兴……呵呵。” 走着走着,张良东突然低笑,脸上却是再无意气风发之色。 陆陆续续的,福州有点影响力的数十个大小官员都被“请”到了府衙正殿。 他们俱是个个部门的长官,或是守城军中的将领。 蒲立信端坐在正殿主位上,高兴、洪无天、铁离断各坐在左右上首的位置。 官员们走进殿,瞧见这幕,便已是心知肚明。 福建大权之争,怕是要落下帷幕了。最后的胜者,竟然是之前最不抱有希望的蒲立信。 这让得诸位官员都有些恍惚之感。 蒲立信脸色还有些苍白,嘴角的笑容却是洋溢不住。 张良东进殿时,看到蒲立信,脸上血色失去几分,旋即摇头苦笑不跌,自己找位置坐下。 以前他到哪里,都少不得有官员要和他打招呼。可这回,满殿尽坐,却是无人再主动和他见礼。 现在这些人,怕是对自己避之不及吧? 何立马到正殿里时,本是有些怒容,在殿内瞧见座次,也同样是悄然沉寂下去。 他有种浓浓的危机感,蒲立信当权,自己怕是落不得好去? 但此时,又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成王败寇。 高兴的立场,已经让得他和张良东都没有再翻盘的希望。 “诸位大人、将军!” 等人差不多到齐,高兴率先开口,“此行将诸位请来,是本将有事情想要和大家宣布。蒲大人遇刺身亡,蒲大公子也不幸在府衙内遇刺,这是福建的悲哀,但是……府衙不可一日为主,是以,本将军打算拥护蒲立信公子暂且执掌福建大小事务,还请诸位大人能像以前辅佐蒲大人那样,继续辅佐普公子。” 短短几句话,便将他的心思全部说了出来了。 殿内众人并无惊讶,只是觉得果真如此。高兴将军真的是要拥护蒲立信。 有官员惶惶,有的看向张良东,则是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之色。 官场上的恩怨,向来都是错综复杂的。有人投靠张良东,为此感觉到惋惜,但也肯定有很多人,巴不得张良东失势。 张良东感受到众人异样眼神,终究还是有些不甘,道:“高将军,福建中书左右丞之职乃是堂堂三品大元,我等怕是都不能做主,是不是等朝廷下达旨意再说?”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虽然朝廷大概也是会令派大臣下来执掌福建,但在这个过程里,他兴许还有翻盘的希望。 只要掌控住福建实权,到时候,他也能像蒲寿庚那样,虽不是中书右丞,却也能做“福建王”。 “旨意?” 高兴冷笑,“张大人没听本将刚刚说的暂且两字么?而且,诸位大人也不用等了,朝廷不会再下旨意任命福建中书右丞。” 因他这轻飘飘一句话,满殿皆惊。 张良东愕然道:“为何?” 高兴道:“过不得多少时日,你们自然会知道。在这之前,诸位大人收敛心思,多为百姓造福便是了。” 殿内无人再开口。 高兴刚刚这句话,实在已是乱了他们的心神。 朝廷为什么不会再下旨意? 难道…… 难道是高兴已经投宋了? 有人想到这点,满心惶惶不安。 高兴见连张良东都不再开口,轻笑,“既然诸位不说话了,那本将是不是可以当诸位已经没有异议了?” 蒲立信轻轻咳嗽,终于出声,“还希望诸位能够像以前辅佐父亲那样,继续辅佐我。” “我等必为公子马首是瞻。” 本就站在蒲立信那头的官员中,立刻有人站起来施礼。 而心思活络些的,则是说:“我等必为公子和高将军马首是瞻。” 不着痕迹地拍着高兴的马屁。 谁都知道,纵然蒲立信执掌福建,这军权,怕还是会留在高兴的手里。高兴已经成为福建最具权势的人。 之前在府衙,高将军让蒲公子去见某位贵人时的态度,这些官吏们可是看在眼里的。 说不得,连蒲公子都是高将军扶持起来的傀儡也说不定呢! 越来越多的官吏站起身来表态。 最终,连张良东和何立马两人在大势所趋下,也不得不选择暂且屈服。 福州大乱,在短短时间内,终于平静下来。 蒲寿庚的死引起的余波,在高兴大军压城的强硬举措下,被生生镇压下去。 高兴露出笑容,没有再留这些官吏的意思,“既如此,那诸位大人便早些回去歇息吧!” 他把这些官吏都请来,本来就只是想表个态而已。 一众官员便又陆续离开府衙。 <script>app2(); 545.大鹰爪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闽清,某客栈。 泷欲和吴阿淼还是呆在房间里,泷欲低头细细擦拭承影剑剑身。 吴阿淼的剑却是被挂在床上,百无聊奈。 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狗尾巴草,叼在嘴里。看这狗尾巴草已经有些枯黄,可能他已经随身携带有些时日都说不定。 “师傅您今晚不用出去?” 大概是觉得太过无聊,吴阿淼管不住自己的嘴,对泷欲说道。 泷欲连眼皮都没有抬,“不出去。” 吴阿淼故作诧异,搬着凳子坐到泷欲面前,“师傅您的事办完了?那咱们是不是明日就启程回去?” “没有。” 泷欲道:“还不到时机,得等。你要觉得无聊,可以自己到城内去逛,如果你不怕死的话。” 吴阿淼缩缩脖子,“我还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剑客呢,可不能死。” “那就去打坐。” 吴阿淼嘿嘿笑,便跑回到床上,老老实实打坐起来。 泷欲继续擦拭几乎瞧不清剑身的承影剑,嘴里低语,“黄粱策,你什么时候到?” 不知为何,他竟是没有要对赵洞庭出手的意思,而是将主意打到黄粱策的头上。 而他竟然知道元朝派遣的人是黄粱策,这显然就耐人寻味了。 宋军驻地。 赵洞庭盘坐在自己房间内的床榻上,苦笑摇头,“这龙庭,真他娘的不容易破啊……” 自从在空善和尚的转生门内顿悟以后,他修为境界直逼上元,至此已经尝试用意志突破龙庭无数次,但龙庭内的浓雾,却是始终不见丝毫消散之相。这龙庭,果真要比虎柱还要难破得多。 怕是已经失败有数百次了吧? 哪怕是以赵洞庭心性,此时也很是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而这时,在他胸口垂着的空善和尚舍利子却是微微放出光芒来,犹如月华,温和纯净。 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赵洞庭的五脏六腑,然后直向头顶而去。 这清凉之气,让得他心中的烦乱霎时间尽去。 赵洞庭低头看着舍利子,“空善大师,要是你这舍利子能帮我破龙庭该多好啊?” 只是他也明白,世上显然没有这样的好事。 能得李元秀、张天洞传功,修为境界以火箭般的速度直逼上元,他赵洞庭已经是得天独厚了。 张天洞怎么说也是直逼极境的人,只要突破龙庭,到得上元,赵洞庭的修为进境说不得还是要比寻常武夫快上许多。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 如此又过近月。 福州城内和闽清城内都是沉寂得很。 建宁府那边没得蒲立德掌控大局,却是更乱数分。 元屋企等人麾下那些江南西路的元军还没等到江南西路的粮草,索性占据了建宁府不少城池,惹得民怨沸起。 只是他们,自然是不在乎这些的。 清晨,海面上还飘荡着浓浓白雾。涛声淼淼,却是谁也瞧不见海面上是什么情况。 这样的天气,便是最为娴熟的渔夫,大概也不会出海打渔的。因为极可能迷失在茫茫大海之上。 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海面上浓雾中却是有着一艘船向着福州延翔寨缓缓飘来,然后沿着内海往福州而去。 船很普通,看不出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到内海,雾便渐渐稀薄了。 船最终在福州城外的渡口停靠,有十余人陆续走下船来。 才刚刚上工的渡口工人们都看傻了眼。 最近这渡口可着实出现过几个好看的姑娘,至今,那个骑龟的小姑娘,还有那个同样娇俏的姑娘,至今还让他们记忆犹新。 今日,竟然又来了个那样的大美人。 而且,这位丰腴成熟的美人无疑还要更为符合这些工人的审美观。 瞧那挺翘的屁股蛋儿。 这样的女子,才好生养。 只是当看到这女子旁边那十来个气势汹汹的灰袍江湖人时,这些工人们便也不敢再多看了。 这样漂亮的女子,到底都不是寻常家庭的人。 而这一行人,自然是黄粱策和李秀淑一行无疑。 李秀淑年岁应该是三十多岁,但看起来还不到三十,正是将成熟魅力释放得淋漓尽致的时候。 这样年纪的女人,较之含苞待放的那些,总要多几分魅人的风骨。而从宫中出来的李秀淑,就更要显得尤为出众了。 饶是一路海行让得她神态有些萎靡,但也并不减她的姿色。 大鹰爪黄粱策一如既往的阴鸷,刚上岸,便抛出一锭银子给一不远的工人,“将船看好。” 肌肉扎实,穿着麻布衣的工人大概被这天大的馅饼给砸晕了,好半晌才回过神,连道:“一定给贵客看好,看好。” 而黄粱策一行人却已走远。 工人左右瞧瞧,忙不迭将银锭子贴身放好,又给些铜钱给同伴,道:“你看着船,我先回家里去。” 财不露白,这却是典型的小农心理。 同伴憨厚淳朴,得些铜板好处,也是已经心满意足,“好咧,你去吧!不过记得跟嫂嫂说,今晚可要杀鸡招待我。” 汉子头也不回,“放心,酒也给你管够。” 这样一枚银锭子,寻常家庭不知道得要多少年才能积攒下来。 黄粱策带着十个绿林营大元境高手还有李秀淑很快便入了福州城。 到城内,众人都是目不斜视,对旁边百姓的惊艳眼神也不理不睬,直接往府衙。 这样的气派、气场,大街上自然也是无人敢惹。只道这又是哪个武林世家的小姐来到福州了。 才到府衙门口,黄粱策从袖袍里掏出枚令牌,对士卒道:“带咱家去见蒲大人。” 士卒还是高兴手下的士卒。 他们现在还算是元军,没明目张胆地打上大宋旗号,这些寻常士卒,也不知道高兴已经投了宋的事。 瞧见令牌上的金龙,士卒已经是晃了眼,忙不迭地就向府衙内跑去。 蒲立信得到消息,又告知高兴。然后两人便匆匆往府衙门口疾行。 到府衙门口,蒲立信对着站在众人面前的黄粱策躬身行礼,道:“见过上差。” 高兴也拱手,“末将福州总兵见过上差。” 黄粱策没瞧见蒲寿庚,眉头微皱,“蒲寿庚呢?” 以他在大元朝中的地位,自然也无需太将蒲寿庚放在眼里,是以语气也不是特别和善。 蒲立信道:“父亲……父亲他已经遇刺身亡了。” “蒲寿庚遇刺身亡了?” 黄粱策眉头便皱得更紧,“谁刺的?” 蒲立信和高兴都是摇头。 黄粱策轻轻冷哼了声,走进府衙,又道:“那议和的事情,你们可知晓?” 高兴答道:“此事蒲大人生前曾与末将说起,末将已经转告蒲公子。现在福建事物由公子代为掌管,上差有什么吩咐,吩咐末将和公子便是。” 他也期待着宋元议和,是以,对黄粱策一行很是客气。 蒲立信的眸子,却是隐晦瞟向了李秀淑去。 穿着淡紫色衣裙的李秀淑端得势美若天仙,哪怕是见惯美人的蒲二公子,也从未试过这样的绝色。 瓜子脸的李秀淑只是颔首不语。 黄粱策阴恻恻又开口,“现在福建内态势如何?” 高兴拱手,“蒲大人遇刺,末将率着数万大军赶回福州。现在,闽清、邵武等城池仍在宋军之手。” “嗯……” 黄粱策声色中并不见什么波动,“既如此,你即刻点齐大军,随咱家前往闽清。” 高兴诧异,“敢问上差,议和之事,需得大军前往?” 黄粱策却是懒得说话了。 高兴不过福州总兵,自然不被他放在眼里。 高兴眼皮微垂,便也不再说什么,告辞直接向着府衙外走去。 蒲立信带着黄粱策一行到正殿,好吃好喝地招待。 这过程里,黄粱策却也再未问及半句蒲寿庚遇刺的事。大概是因为保不住福建的蒲寿庚,于元朝而言也没什么价值了。 <script>app2(); 546.议和将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于这日正午,高兴便再率着数万大军,随同着黄粱策一行往闽清而去。 而诸如蒲立信、张良东、何立马这些在福州有些地位的人,自然也不能免。 蒲立信作为福建之主,势必是要跟着上差。而张良东、何立马却是被他叫上的。 自己个高兴离开福州,难道给他们留在福州兴风作浪的机会不成? 而洪无天、铁离断两人,却是在得知黄粱策到以后,就悄然匆匆回往了闽清去。 深夜。 荒野中虫鸣不绝。 因刚下过暴雨,空气便分外的清新。天色阴沉,不见星月,偶尔天际还会有电光闪落。 这样的天威,莫说高兴军中那些士卒,便是作为大鹰爪的黄粱策,怕是心中也得生出来些许惶惶之感。 莫说他才是区区真武境,就算是极境,也同样不是神仙不是? 武道极境,都撼不动天威。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撼动天意。 他垂首瞧瞧自己那修长的十指,指甲一如既往的长且尖锐。 只是不知道,这双手还能再侍奉皇上多久,才能再饮多少江湖高手的血。 黄粱策其实是个很纯粹的人,没太多心思。此生,只有两点,为皇上效力,攀武道巅峰。 只是以他现在的年纪,后者怕是不可能得到了。 所以,黄粱策逢战便大多是死战,绝不留守。尽一切可能的寻求顿悟的契机。 至于那些什么大鹰爪凶戾残忍之类的诛心话,他却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 这回带着李秀淑到闽清,会不会遇到高手呢? 蒲寿庚在这个关头死了,可是死得有些蹊跷呢! …… 闽清。 洪无天、铁离断两人快马入城。这个时候,城门内外还并无多少宋军驻守。 应是黄粱策到福州的消息还没能传到这闽清来。 入城以后,两人直往驻地,然后便见到了赵洞庭。 赵洞庭在睡梦中被叫醒,走出屋门,让洪无天、铁离断两人进院,看他们神色匆匆,便大概知道什么事,“元朝使臣到了?” 洪无天和铁离断点头,洪无天道:“高将军说,来者是那个元朝的大鹰爪黄粱策。” 大鹰爪之名,实在可以算得上是天下皆知的。连乐无偿当初都知道,高兴知道,便也不足为奇了。 “是他?” 赵洞庭倒是颇有些奇怪,“这个老太监,当初和图兰朵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竟然还敢来做使臣?” 他脸上露出些许玩味之色,旋即对洪无天和铁离断笑道:“两位前辈先去歇息吧!” 然后又对着屋外守卫道:“去告诉军机令,元朝使臣已到。咱们在闽清,也得做足了样子。” 洪无天、铁离断还有门外士卒都离去。 赵洞庭却没有回屋,而是自顾自走到那十余棵紫薇树中间石桌旁坐下,手指又是轻轻扣着桌面,“黄粱策、泷欲……泷欲你来闽清这么些天了,却始终不对我出手,是怕?还是将主意打在黄粱策的身上?你怕是不知道黄粱策的深浅的……可我也想让黄粱策吃些苦头……” 赵洞庭脸上玩味之色愈发浓郁,“还是要掺和掺和的好。要是黄粱策真被你的承影剑给斩了,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天色又渐渐亮了。 然后到得近午时分,闽清城内便也开始有元军再近闽清的消息传荡开来。 这消息,自是从福州赶来的那些商贩或是江湖人嘴里传出来的。 不知内情的百姓们只以为又要开战,还没过上几天安稳日子呢,少不得要骂咧几句。但骂归骂,却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准备着。 家里的财物、粮食得藏好了。 家庭条件好些的,便惶惶向着城外跑去。大战要起,躲到乡下亲戚家里去,也比留在城里要好。 闽清城内突然间又是热闹朝天的景象。 一队队畲民士卒涌上闽清东城门城头和城门甬道。 城头上宋字大旗飘舞不休。 客栈内,在下头吃饭时得知这个消息的泷欲和吴阿淼回到房间。 泷欲又开始擦拭他的承影剑,“今夜我得出去。要是回不来……” “噢!” 吴阿淼也不等他说完,便直接点头,“我明白了,你小心。” 泷欲主动说出这种话,让他也是意识到泷欲这次要出手对付的怕不是寻常人,也就不想着去掺和。 夜幕降临。 高兴大军离着闽清已是不远。 泷欲瞧了瞧在床上盘坐练功的吴阿淼,却是没走正门,而是打开窗,直接跃了出去。到旁边屋顶,然后飞快消失在夜色里。 这些天有人盯着他,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在大军之前和洪无天交手,他前往闽清的事情会被大宋皇帝知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那个大宋皇帝,有这样的心机和能耐。 只是,要想看住他泷欲,却也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泷欲只想着,那些探子定然追他不上。却没想,街上有探子看到他跃出客栈窗台以后,却是直接往府衙跑去了。 赵洞庭已经搬到府衙。 得知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洪无天等人在院子里饮茶。 哪怕是洪无天、熊野这样的粗人,也都是砸吧砸吧嘴,觉得这茶实在是回味无穷。 其实,茶,只是寻常的茶。能如此回味,大概是因为泡茶的是赵洞庭。 听得禀报,赵洞庭立时便露出笑脸来,对洪无天道:“洪前辈,您还是先别喝茶了。泷欲已经出了城,您也跟着去看看,要是他和黄粱策交上手,您就找时机帮帮他,让黄粱策吃些苦头。不过,也别让黄粱策死了便是,唔,还有黄粱策身边应该会带着个女人,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女人出现什么意外。” 洪无天牛嚼牡丹般将杯子里的茶一口气喝干净,“好。” 赵洞庭却又看向乐无偿,想了想,道:“乐前辈您认识黄粱策,且和他交过手,又见过泷欲,要不要也去看看?” 乐无偿微愣,然后点头:“也好。我不是黄粱策的对手,但有泷欲出手,我在旁边吓唬吓唬他,也是快事。” 说完,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才是真武初期,在真武境中只算是最底层。想想有机会能让黄粱策吃瘪,也是开心得很。 那个阴恻恻的老家伙,之前在自杞时可是嚣张得很呢! 乐无偿很想看看他吃瘪时是什么模样。 放下手中茶杯,洪无天和乐无偿两人回房间拿剑,便向着院落外匆匆而去。而后身影也是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许夫人面色有些许担忧,“皇上,该不会出什么事?那泷欲和黄粱策可都不是寻常高手。” 赵洞庭摇头,“夫人放心。再怎么样,黄粱策和泷欲总不会联起手来对付洪前辈和乐前辈。” 黄粱策绝不敢杀洪无天和乐无偿,正如赵洞庭不敢杀黄粱策。 三人都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要杀了,还议个屁和? 至于泷欲,以他一己之力,赵洞庭也不觉得他有什么能耐对付洪无天和乐无偿。 许夫人还是信得过赵洞庭的,听到这话,便也将一颗心悄然又放下去。 城门,先是一道黑影悄无声息掠过。其后不多时,又有两道身影一掠而过。 城外,高兴大军还在向着闽清行军。 黄粱策和十个绿林营供奉都没骑马,只是将坐在马上花容疲惫的李秀淑护在中间。 高兴在大军的最前头,率着大军不急不缓前行。 火把如长蛇,蜿蜒不见尽头。 一阵阵风,带着凉意,吹得火把摇晃不定,却也吹走士卒门的些许倦意。 一个人影在官道旁的丛林大树上不断掠过,速度极快。到看到大军火把时,便又悄然在树尖上立足。 他只是站在不过手指粗细的枝节上,但这稚嫩枝节,竟是不见得有丝毫摇晃。 这人,自然是泷欲无疑。 <script>app2(); 547.兄弟再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府衙内院落中。 赵洞庭在陪着许夫人等人又喝了会茶,突然起身,笑道:“三位随朕去见个故人?” 泷欲和吴阿淼在城内,他知道。他们在哪间客栈,他也同样知道。只是这些天不想打草惊蛇,便没有去见吴阿淼。 如今泷欲出城去阻黄粱策,却也是见吴阿淼的好机会。起码不知道他身份的吴阿淼不至于会立刻就要在立场上作出抉择。 “遵旨。” 许夫人、铁离断、熊野自然不会拒绝,也没有多问,都起身,跟着赵洞庭往外走去。 赵洞庭嘴角笑意始终不曾弥散。他也想看看,当吴阿淼看时,会是个怎样的表情。 想着想着,他嘱咐跟在旁边的许夫人、铁离断和熊野道:“三位等下莫要暴露了朕的身份。” 到院外,又找人宣来盯梢泷欲和吴阿淼的探子,便出了府衙。 街道清寂。 夜里的风终于带着些许凉意。 赵洞庭四人在探子的带领下很快到得泷欲和吴阿淼居住的客栈。 此时此刻,客栈里楼上只有少数几个房间来亮着灯。 探子在街道跺跺脚,又将手举起,好似是神打似的。整套动作颇为繁复,持续做了十余秒。 然后便有人从阴暗处走出来,很快到赵洞庭几人近前。 赵洞庭抬眼瞧瞧上头房间里的昏暗油灯,轻声笑问道:“那个年轻人还在里头吧?” 刚刚跑过来的几个探子不清楚赵洞庭身份,偏头看向带路的那个。 带路的探子头目低声道:“这是皇上。” 这直将几个探子都吓得不轻,眼睛圆瞪,当即就要跪下行礼。 皇上可不是他们这个层次能够轻易得见的。这个年代,能够见到皇上,着实是种殊荣。 赵洞庭摆摆手,“免礼。” 然后嘘了声。 几个探子会意,有人点头,“那青年还在上头,皇上您……要上去?” 赵洞庭轻轻点头,便向着客栈门口走去。 门只是虚掩着,稍稍一推,便开了。里头伏在桌上睡觉的守夜小厮都没有丝毫察觉。 探子带着赵洞庭四人上楼。 “就是这间。” 到得吴阿淼住的房间外,赵洞庭轻轻推开房门。 入眼是古色古香,还有些陈旧的摆设。只是,里面却是瞧不到吴阿淼的身影。 探子张嘴,“莫不是……” 赵洞庭将手指竖在嘴前,然后低声道:“你先出去。” 探子头目虽然有些不解,但仍是老老实实往外面退去。 赵洞庭自顾自走到桌子旁边坐下,看看油灯,又看看打开的窗户,却是嘴角露出轻笑,忽然出声道:“床底下,蚊子多得很吧?” 灯下黑。 以前这小子在蜀中去农夫家里偷鸡摸狗的时候,可没少用这样的方法躲避扛着锄头追出来的那些农夫们。 吴阿淼便从床底下爬出来,挠头,刚要嘿嘿笑,瞧清楚赵洞庭的脸,神情顿时怔住,“是你!小哥儿!” 他露出满脸惊喜之色,蹿到赵洞庭旁边,抬手就往赵洞庭肩膀上拍去。 赵洞庭侧肩躲避。 吴阿淼微愣,手腕翻转,手如影随形,再度探向赵洞庭肩膀。 这回,赵洞庭却是没再躲避了。 许夫人等人看得出来赵洞庭和吴阿淼是熟识,便也没有出手阻拦。 吴阿淼嘿嘿笑,手又在赵洞庭肩膀上蹭了几蹭,把灰尘全给蹭掉了,然后坐到赵洞庭旁边,又瞧瞧许夫人、铁离断和熊野,哑然道:“小哥儿,你身边这到底是有多少高手?难不成你是哪个武林世家的私生子?” 赵洞庭没好气:“怎的就只能是私生子?难道正儿八经的公子哥,就不能有高手保护了?” “能,能。” 吴阿淼腆着脸点头,献宝似的连忙又道:“兄弟我这些天在福建瞧见过两个长得极俊的姑娘,帮小哥儿你相中了。其中一个跟着一个武功高强的老和尚,一个据我师傅说是什么元朝忽必烈皇帝最喜欢的公主。你要不要去看看?要是看中了,我请我师傅帮忙,将这两个小姑娘都抢来给你做老婆?不得行,差点忘了你身边还有韵景姑娘了,她们两,只能委屈做妾了。” “哈哈!” 赵洞庭哈哈笑,“都给我做妾,那你呢?” 许夫人、铁离断在旁边面色古怪,哪怕连熊野都是。这两人对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正经。 吴阿淼理所当然道:“以咱俩的交情,我能跟你抢?嘿嘿,你要是看不上,我再去抢嘛!” 赵洞庭神色自然而然极为柔和起来。 看来,吴阿淼果真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却也不再说这茬,只道:“下楼让小厮炒几碟牛肉,咱们喝两盅?” 短时间内,泷欲应该是回不来的。 吴阿淼眼中放过亮光,“你请?” 赵洞庭很是鄙夷,“我要是不请,你有钱吗?” 吴阿淼挠挠头,“钱我倒是有,不过都是我师傅的。嘿嘿,所以还是得你请。” 几人走下楼。 赵洞庭将小厮叫醒,给了几颗碎银。本满是不爽的小厮便也欢天喜地去暂代厨师一职。 先将店里的陈酿绿篱笆拿了两坛到桌上,又忙不迭地去厨房里准备牛肉。 许夫人、熊野、铁离断剑赵洞庭和吴阿淼相对而坐,各是走到屋外去站着。 吴阿淼喜滋滋给赵洞庭倒酒,“咱们哥得有将近两年没喝酒了,洞庭小哥儿你今儿个肯定得被我灌醉。” “吹。” 赵洞庭很不客气,“别以为你现在有点修为功底,喝酒就能喝过我。不信打个赌,今晚趴下的还是你。” 吴阿淼故作惊讶,“你都看出来了?” 赵洞庭翻着白眼道:“你都故意跟我显摆了,难道还要我装瞎子不成?” 他直接将酒坛泥封拍开,灌了一口,“看你修为,怕得是接近中元境了。短短两年时间,当真不容易,说不定你这家伙以后真可以弄个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玩玩。只是你去了剑阁,却没有拜空荡子为师傅,反到败了破军学宫的泷欲为师,是怎么回事?” 吴阿淼这回真正惊讶,“你认识我师傅?” 赵洞庭道:“你在江湖上又没有什么名头。要不是跟着你师傅到这里住下,你以为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 吴阿淼便恍然,“原来这样。” 然后又道:“藏剑阁规矩太多了,拜个师和为奴为仆一样,我过不得那样伺候人的生活。我这师傅不管我,说只教我剑术,所以我就跟着他了。” “不管你?” 赵洞庭微微诧异,“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阿淼道:“等我学完他的剑术,他怕是就要将我赶走了。我这师傅神秘得很,不想让我掺和他的事。” 赵洞庭又灌了一口酒,“那你和破军学宫也没什么关系了?” 吴阿淼道:“破军学宫我都没有进去过。我拜的是师傅,又不是入破军学宫。嘿嘿,以后我可还想去破军学宫闯闯呢,听我师父说破军学宫有三大剑术,我怎么着也得去见识见识这三大剑术是不是真的像我师傅说的那样厉害。” 赵洞庭悄然松了一口气。 泷欲大概也是惜才? 不过不管怎么说,泷欲没有将吴阿淼卷进他的那些事,卷进蜀中势力,这点,他得感谢泷欲。 当然,话又得说回来。以吴阿淼这小子的尿性,要是泷欲让他进破军学宫去受约束,他大概会扭头就走。 这家伙只是个喜欢我行我素,想要过那神仙似的天下第一剑客的逍遥生活的闲散家伙而已。 而这时,吴阿淼却是也主动询问了,“洞庭小哥儿,你盯着我师傅的行踪做什么?该不是和我师傅有什么仇怨?” 他脸色难得的凝重。 要真是这样,他大概也不知道如何取舍。 <script>app2(); 548.疯魔鹰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没有。” 赵洞庭瞧瞧吴阿淼脸色,道:“我盯着你师傅,自然是有缘由。但我和你师傅之间,没有仇怨。” 吴阿淼重重松口气,“这就好。” 赵洞庭却又道:“只是我家中和破军学宫关系却不是很好,要是真发生什么事,怕莫是会把你师傅给牵扯进来。到时候……你怎么做?” 吴阿淼端起酒坛,仰脖子猛灌了几口,然后打了个饱嗝,“我不知道。” 他看着赵洞庭,“你们家和破军学宫的事我才懒得去管,不过……要是以后……能不能看在我的份上放过我师傅?我也会跟我师傅说,要是他逮着你,也让他放过你。” “好。” 赵洞庭笑着点头,“这个面子我必须给你这个天下第一剑客啊!不过你就不用跟你师傅说让他放过我了,你师傅还没法拿我怎么样,而且,你要是跟他说了,就不怕他不把剑术再教给你了?” 吴阿淼挠挠头,“也是。你身边这么多长辈,我师傅怕是真拿你没办法。” 他始终都不曾追问赵洞庭的真实身份。 “哈哈!” 赵洞庭哈哈笑,举坛,“来,喝!” 吴阿淼砸吧砸吧嘴,“可惜这里没有鸡,也没有鱼。真怀念洞庭小哥儿你的烧烤手艺。” 这时候,小厮也从后面将一盘酱牛肉端了出来。 酱牛肉的味道只是普通,但兄弟两个却是吃得津津有味。 …… 闽清城外。 泷欲轻飘飘立于树尖上头,隐在黑暗中。 夜风拂过,树动。他的人影也跟着动,好似没有任何重量。影影绰绰,怕谁也看不出来树尖上还立着人。 大军火把蔓延,缓缓从他前头官道上走过。 只是在这样的夜色中,哪怕是以泷欲的目力,也无法看得清军中的黄粱策和李秀淑。 火把光芒下,实在每个人的脸都是朦朦胧胧的。 如此过数分钟,泷欲大概是放弃继续在军中寻找黄粱策和李秀淑的身影。偏头,向着军阵最前头看去。 他虽然没和高兴真正见过,但那帅旗之下,想来定然是元军主将无疑。 袭击这样的主将,黄粱策能不出手? 杀机,便勃然出现了。 泷欲的身影也勃然而动,在夜色中,向着军阵最前头飞掠而去。 军中靠前部分,黄粱策似有意无意地往泷欲蹿动的方向轻轻瞥了眼,眼中露出意动之色。 果真是高手。 泷欲掠到和军阵最前头帅旗平行的位置,身影便陡然从大树上蹿下,然后向着军阵前头急掠。 他双足似不沾地,只是荡起些微灰尘,速度极快。 承影剑俨然已经出鞘,但是,在这样的夜色里,便是连他手中的剑柄也瞧不清楚。前头剑身更是浑若无物。 只是短短数息,泷欲便到官道旁侧不过四五米远处。 直到这个时候,军中才有士卒无意中瞥见这夜色中的魅影,惊呼:“敌袭!” 一众士卒止步,举枪,向着周遭看去。 坐在马上的高兴亦是神色微愣,然后豁然偏头看向泷欲掠来的方向。 看到的,却只是泷欲近在咫尺的身影。 只是刹那,泷欲竟然距离他已经不过那么短短三米左右的距离。 这样的距离,足以让高兴被浓浓的死亡危机笼罩。 但奇怪的,泷欲竟然并未放出剑意。 高兴到底是见过场面的,心惊之下,仓促之间,连忙仰身向着马下滚去。 穿着甲胄的他如同滚地葫芦般滚到地上。 “保护将军!” 旁边持大纛的猛士放声大喊,左手持旗,右手抽刀,豁然砍向已经忽然掠到高兴马上,站着的泷欲的双腿。 泷欲双足却不动,只是手腕翻转。 有叮当声响。 猛士的雁翎刀断裂成两截。 泷欲轻飘飘蹿下马。 高兴才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感觉到脖子一凉。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看不到剑身。 但是,他清楚感应得到有剑贴在他的脖子上,而且是那般的锋利。 于是,高兴不敢再动。 “谁动,谁死。” 泷欲淡然吐出两个字,眼神扫过周围围拢上来的将士。 将士们见他已经将高兴擒在手中,果真不敢动。 又是这个人! 他们见识过他的厉害。 军伍中,黄粱策对着身旁的绿林营高手点点头,然后缓缓上前,到最前头,看着泷欲,“你在等我?” 泷欲看看黄粱策阴鸷的脸,突出的鹰钩鼻,以及那没有胡须的太监样貌,“元朝大鹰爪……黄粱策。” 黄粱策不甘示弱,“承影剑,两鬓斑驳,破军学宫排行第一的……客座供奉泷欲?” 泷欲并不吃惊黄粱策认出自己的身份,“李秀淑在哪?” 黄粱策轻笑,“杀了咱家,你自然知道。” 这位元朝的大鹰爪,此时可谓战意高昂。 说着又撸撸嘴,“你已经见到咱家,就没必要再挟持着高将军,自降身份了吧!” 泷欲竟然真的将高兴推开,紧接着便持剑向着黄粱策刺去。 两缕白发飘扬到脑后。 黑袍亦是鼓荡。 剑意起。 周遭士卒露出惶惶或是怔怔之色,为剑意所摄。 黄粱策抬起双手,成勾。有些许寒芒从那修长的指甲上划过。 他身上同样是有股绵软却又阴历的气息蔓延而出。 疯魔剑泷欲对大鹰爪黄粱策。 两人在刹那间交手。 叮当响声便不绝于耳。 泷欲手中不见剑身,就好似和黄粱策在近身搏杀。 两股意境激烈碰撞。 旁边有士卒被溢散的气机所伤,惨叫倒地。其余人惶惶向着后面退去。 高兴看着交手中的两人,脸色凝重。 他担心黄粱策会出什么事。 如果黄粱策出事,此时大军首尾不能相顾,在这样的夜色中,怕是挡不住泷欲。到时候李秀淑出事,事情就麻烦了。 但他眼下,显然也是束手无策。 以他的功力修为,根本无法插手这样级别的争斗。 两道身影不断交错。 无形气机不断溢散。 其后,约莫过数十招。黄粱策竟是微微退却两步,声音低沉,“果然不愧是破军学宫首席供奉,这手疯魔剑,不简单。” 泷欲再持剑向前攻去,一剑取向黄粱策的头颅,“你不是我的对手,没必要在这里送死。” 两人都是真武境接近后期修为,但是,黄粱策终究还是要较泷欲差些。 他的实力大概是和洪无天相仿。 论武学,中原终究是最为鼎盛的。 “再试试。” 只是,黄粱策并未退却,反而是眼中露出更为昂然的战意。 他需要压榨自己,需要突破。以他现在的年级,再不进境,此生便是真的无望极境。 这于绝大多数练武之人而言,都是残酷的。 两人再度剧烈碰撞。 泷欲如疯似魔,白发飘舞。剑势肆意洒脱。 黄粱策招招凌厉,攻守有度。 虽然他较之泷欲实力要稍微差些,但勉强也能算得上是势均力敌。这样的两人搏杀,显然很难在短时间内就分出胜负来。 “疯!” 泷欲忽的低喝。 眨眼间,剑势竟是再快数分。瞧他模样,双眼通红,好似在这转瞬间进入到某种境界当中。 黄粱策微惊,双手连拆泷欲剑招。其后却是发现,这剑招,竟是越拆越繁复,越拆越快。 周遭士卒只见得两人不断交手,瞧不出深浅。 黄粱策却是知道,自己已经被泷欲彻底给压制住。饶是鹰爪功极为凌厉,他竟然也没有再主攻的空隙。 泷欲招招都好似带着莫大怨怒和悔恨,剑意绵绵,而又杀机森然,让得他只能艰难抵挡。 原来,疯魔剑最厉害的,并不是它的剑招…… <script>app2(); 549.老乞丐搅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内气是力量。 剑招是力量。 意境是力量。 其实,情绪何尝不也是种力量? 只是这种力量,比之意境要更为玄奥难测。 而且,这种力量的威力也更是难测。 譬如怒到极致,兴许一介书生的怒吼,也可以震惊极境高手。但又兴许,只能惊走山中的几只鸟雀。 而泷欲这种悲愤的情绪,在剑招中体现出来,却是能让黄粱策也感到心惊的。 他只觉得泷欲好似招招都在搏命。 这让得大鹰爪一退,再退。 他有过拼死的觉悟,但真正到这个关头,被无形气机所罩,也难免心中生出怯意。 谁还能真正想死? 这怯意,却是让得大鹰爪只能更加疲于招架。 有剑气在他的衣袖上划出许多到细碎的口子,甚至隐见血光。 一退,便是十五步。 周遭士卒连连避让开去。 泷欲剑招一气呵成,卷起罡风无数,将黄粱策的正面尽皆笼罩在内。 忽然间,这漫天罡风噶然而止。 黄粱策正愣,罡风又席卷开来,随着剑招,聚于一束,直直刺向他的胸膛。 生死关头到了。 这才是泷欲的真正实力,被以武问鼎江湖数百载的破军学宫供为首席客座供奉的实力。 显然,他之前不论是和无得和尚交手,还是和洪无天交手,都没有用尽全力。大概,能不能杀高兴,于他而言也实在不重要。 相对宋元议和大势,莫说高兴,其实就是蒲寿庚,又能算得什么? 那都不过是泷欲的障眼法,他真正的目标,始终都只有两人。图兰朵和李秀淑。 杀这两人任何一人,便可以搅乱天下大局。 而现在,泷欲是否已经用尽全力,怕也难说得很。 黄粱策看着这一剑直直向自己递来。 剑未至,胸口已是有些疼痛。纵是护体罡气,也挡不住这样的剑势。 是退? 还是挡? 若退,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大鹰爪浑身汗毛直竖,在刹那间眼神数次变幻。最终,双手舞如影,竟是选择正面硬挡。 罡气在他指尖缠绕不休,接连探在泷欲的剑芒之上。 以这个年纪,若是再选择退却,将如何在武道之路上得以精进? 黄粱策心中,此时已然再顾不得其他。 他冥冥中有种预感,自己似乎能在这样的危机中突破。体内窍穴,都在不断震动。 下元到中元,有虎柱。中元到上元,有龙庭。而上元到真武,则需破银河,也称飞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 破了飞川,下、中、上丹田才可通达,和虎柱龙庭形成完整的循环,达到三花聚顶。 至于真武再往上,便真是举步维艰了。 每个窍穴的点亮,都需要无穷的努力,和莫大的机缘。 黄粱策天赋出众,少年时便堪称妖孽。但即便如此,他在真武境中期,也已经被阻了足足三十年有余。 有多长时间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感觉了? 在皇宫中过着按部就班生活,本就没太在意岁月流逝的他,已然有些忘了。 不到真武后期,这数十年,都是白过。 剑气,在经过如暴雨般的无数次弹击后,几近消散于无形。 最后承影剑剑尖虽然递到黄粱策身前,但终究是被黄粱策用双掌给夹住。 大鹰爪气势陡升,且在以极快的速度继续向上攀升,不断突破巅峰。 “嗯?” 泷欲难得地露出惊色。 黄粱策在这种时候寻求到突破气机,着实让他意外,也让他感觉到很是艳羡。 撤剑。 “魔!” 泷欲嘴里再吐一字。 刚刚清明的眼神在勃然间便又变得更是通红如血起来。 两鬓白发旁,突然再添几缕。 “死!” 他竟是要赶在黄粱策突破到真武后期之前,将黄粱策斩杀掉。 一丝接着一丝的黑发变得苍白。 泷欲满头发狂舞。 剑势在瞬间浩荡到极致。 无形剑气笼罩周围足足十余米,有摧山断海的浩瀚。 剑气笼罩下,周遭没退得太远的士卒一个个七窍流血,竟是被如此活生生的碾压至死。 战马嘶鸣不休。 泷欲一剑由上而下,如水泄银河,磅礴斩向大鹰爪的脑袋。 承影剑无形,但浓聚其上的剑气却好似要露出行迹。 黄粱策头上些微灰白的头发掉落寸缕。 “喝!” 他低喝,双手举上头顶。好似要撕开天幕。 两道气机发生剧烈碰撞。 大鹰爪双腿硬生生陷入坚硬的官道泥土中十余公分。 不过,泷欲这一剑,终究还是被挡住了。 但是泷欲却也随着这一剑飘身而起,掠到黄粱策上头数米,又一剑,递下。 这一剑,似要破地。 黄粱策双腿还嵌在地里,周遭地面竟是发生皲裂,尘土飞扬。 周遭火把在这一瞬间被气机拂灭。 不远处,大树上。 洪无天喃喃感慨,“疯魔剑,不同凡响。鹰爪功,也不俗。但更不俗的,是黄粱策这颗攀登武道的心啊……” 乐无偿眼力自然要低些,道:“我看这大鹰爪似乎是要突破?” 洪无天点点头,“要么死,要么突破。他没死,突破也是理所应当。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在泷欲手中取得这样的机会。” 乐无偿伸手握住剑柄,“咱们要不要出手?” “当然要。” 洪无天笑咧嘴,“老乞丐可不想看到黄粱策突破,这对大宋而言,不是好事。” 说着,他却是将剑递给乐无偿,“你帮我拿着剑。” 乐无偿微愣,“您这是作甚?” 洪无天摊开双手,瞧了瞧,“手有些痒痒了。” 话音落,他的人影便也消失在树上,向着泷欲和黄粱策两人而去。 打狗棒法是丐帮绝学,但洪无天,却还是更为中意降龙十八掌。这粗狂的掌法,显然更为符合他的性子。 黄粱策这样的年纪,还能置身于死地以求突破? 老乞丐虽被江湖后起之秀打败,又算得什么? 这刻的洪无天,受黄粱策影响,虽未霎时间内就重回巅峰,但却是有这种迹象。 泷欲剑招再递到黄粱策的头顶。 黄粱策仍是双手撕天。 只是脚下难免再沉入泥土数寸。 “看你如何突破!” 泷欲还未落地,便又借力再度跃起。又是一剑向下刺去,气势更为磅礴数分。 他此刻的脸色,赫然很是狰狞。 黄粱策却也同样如此。 瓶颈在逐渐皲裂,只要突破到真武后期,泷欲将不再是他对手。 只要再撑住那么数分钟,不,甚至数十秒就可以。 “哈哈!” 可就在这时,洪无天却是掠到了,“打得好生热闹!老乞丐也来凑凑热闹。” 夜色中,掠动的老乞丐忽然一掌,拍向空中正刚刚递出一剑的泷欲和正在抬手抵挡的黄粱策而去。 黄尘卷如龙。 莫大气机将地面上的黄尘悉数卷起,翻滚着,汹涌而出。 龙抬首。 好似真有龙吟在空中响起。 连就在泷欲下头的黄粱策都被这道来势极大的黄龙所摄,双手猛然向上再拍。双腿因此也再入泥数分,没到膝盖。 脸色些微苍白。 泷欲浩荡剑势微微凝滞。 听得洪无天的声音,看到黄龙,脸色更是狰狞数分。 黄粱策临阵突破,竟是让得他没能在宋朝高手赶来之前杀掉他。 他身形在空中翻腾,数剑递出,以无穷剑气绞黄龙。 一团团灰尘勃然消散。 龙吟声似乎也轻了。 泷欲从空中到地上,略退几步。眼中通红血色渐渐隐去,头发也不再继续变得苍白。 有丝丝血迹从他的嘴角流出。 洪无天出手的时机选得太巧了,正是他和黄粱策气机全部汇聚的时候。 这一掌,可谓是打了他和黄粱策一个措手不及。 泷欲冷着脸盯向洪无天,“原来洪帮主也这般不讲规矩,当真是让天下人高看你了。” 然后,他收剑,向着黑暗中掠去。 他显然很清楚,洪无天来了,他将没法再杀掉黄粱策和李秀淑。毕竟洪无天也是真武中期的大高手。 洪无天自顾自地呵呵笑,“老乞丐耍赖,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你!” 黄粱策双眼通红,也是盯向洪无天。脸色由白转青,却是忽的一口血吐出来。 这口血,不是伤的。他没被洪无天那掌首当其冲,所以也没像泷欲那样受到了些许内伤。 这实实在在是给气的。 <script>app2(); 550.城门议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果他和泷欲继续交手,借用泷欲之压力,完全有可能借此突破到真武境后期。 可现在,泷欲受创而退,让得他突破的契机也是随之消逝。虽然实力较之之前已经有不小长进,但无疑已经无法再突破真武后期。 起码短时间内是无法突破的。 出现松动的瓶颈,少不得还要费去大量的水磨工夫才能彻底突破。 而以黄粱策现在的年纪,又还能有多少年的水磨工夫? 所以他怎能不怒? 但洪无天却是嬉皮笑脸,“黄公公,老乞丐助你打退泷欲,你怎的不谢反怒?” “咱家!” 黄粱策唰唰又是两口血吐出来,更是差点没气得心肌梗塞。 他娘的! 洪无天怎会看不出来刚刚恰是他突破的气机? 这老乞丐,竟是做了坏事还要卖乖。 黄粱策当下之恨不得立刻将洪无天撕成两半才好,就如当初随皇帝狩猎时,生生撕裂的那只熊瞎子那样。 可是他却也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要胜洪无天并不容易。刚刚为追求突破契机,实在已经耗去他太多的精力。 更遑论,据他所知,现在闽清城内可还有不少真武境高手。 那个大宋的小皇帝,着实是有能藐视天下年轻人的手腕和魄力。 短短数年时间,他身边汇聚的江湖高手虽然自然比不上朝廷绿林营数十年的积累,但也可以说已经相去不远。而在塔河之畔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遇刺,连带着绿林营姓丁的和姓褚的两个真武境长老也被杀,更是拉近这种差距。 整个绿林营,真武境高手才多少? 高兴手下将士在旁看着,有些手足无措。 他们还不知道议和之事,当然将洪无天当成敌人。可是,以洪无天刚刚这掌之势,又实在让得他们不敢妄动。 这些个江湖高手简直都不似爹养娘生的,倒更似那天上掉下来的神仙。 乐无偿见得泷欲退走,这时候也从树上掠下来,直到洪无天身侧,对着黄粱策拱手:“黄公公,久违了。” 黄粱策眼睛微微眯起,不作回答。 十个绿林营大元境高手带着李秀淑悄然走到他的旁边。 宋朝两个真武境,有搏杀大鹰爪的可能。虽然宋朝并没有太多理由会杀大鹰爪,但同样不得不防。 洪无天和乐无偿见状都是轻笑。 乐无偿又道:“黄公公,皇上说之前你在自杞可是让他受到不少惊吓。洪帮主这一掌过后,皇上和你之间的恩怨算是两清了。” 黄粱策轻轻冷哼,眸子极为阴鸷。 两清? 当初明珠公主虽然用暗器迷晕大宋那小皇帝,但他们最后还是没能将那小皇帝怎样吧? 可现在呢? 洪无天一掌虽然没有创伤他,却是让得他的突破契机没了。这简直比重创黄粱策还要让他感觉更为痛恨。 只是在宫中伺候皇上数十年的大鹰爪老公公自是明白人在屋檐下的道理,是以,他心中再怒,也并不开口,做那无用的口舌之争。 洪无天、乐无偿两人大概也觉得索然无味,见黄粱策不搭茬,便又笑笑,然后拱拱手,向着城门走去。 两人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高兴看着两人离去,虽然有些狼狈,心里却是在暗笑。 皇上这手可谓是玩得妙,竟是让泷欲和黄粱策都同时吃了亏。 其后,大军在稍作整顿,收拾好士卒遗体以后,便又继续前行。 城内客栈,赵洞庭和吴阿淼都是喝得微醺。谁也没有用内气去逼除体内的酒气。 吴阿淼和赵洞庭勾肩搭背,已经有些大舌头,“这辈子,就你将我当成兄弟,不问我的出生。这份情,比他娘的救命之恩还要重。你是不是庶出的,我不知道,但我是庶出的。你、你别急着不信,真要论起排场来,我那些同父异母的所谓兄弟,个个也都不低。只是,我只有给他们牵马的份,还要挨他们的鞭子而已。在悟出剑意以后,我就不敢再继续呆在那个家族里了。出来行走江湖,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因为臭味相投和我拜把子的,哪怕我师傅,收我为徒,也未免没有见我在剑意之道上有些天赋,不想他那身剑术失传的想法。” “去你大爷的。” 赵洞庭笑骂:“你是臭味,老子可是正经公子哥,身上香得很!” “对!去我大爷的!” 吴阿淼哈哈大笑,“去我那个该遭天谴的大爷的!” 只是眼中,却是泛出些许泪光。 这些话,大概他和谁都没有说过。 赵洞庭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别娘们似的。等你成了天下第一剑客,让你那些兄弟都给你牵马喂马就是。” 他瞧瞧外头,“牛肉吃光了,酒也没了。你师傅估摸着也快要回来,我也该走了,咱兄弟俩,天涯再聚。” 吴阿淼喃喃自语,“我才懒得和他们计较。只可怜我那心善的娘,到最后郁郁而终,都没等到我那大爷去看她一眼,还让我不要恨他!狗日的大爷!” 赵洞庭哭笑不得,又拍拍吴阿淼的肩膀,便向着客栈外走去。 走到客栈,嘴里呢喃:“你信你娘的话,不好找他们的麻烦。我这做兄弟的,既然知道了,总不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 他带着许夫人、熊野、铁离断离开,直往城头。 闽清东城头,灯火通明,火把无数。 赵洞庭直上城头。 文天祥、任伟等人都已经在城头上,图兰朵也被带来。看到赵洞庭,眸子中便欲要喷出火来。 只是稍会儿,便有黑影从前头官道上直掠上城墙,然后在众人惊呼声中往城内而去。 是泷欲。 许夫人三人立刻看向赵洞庭,“皇上。” 赵洞庭只是摆摆手,“由他去。” 只是看在吴阿淼的份上,他现在也不想将泷欲怎么样。而且,泷欲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显然也是有所依仗。 其后,洪无天、乐无偿两人也赶回到城头上来。刚掠上墙,洪无天就对赵洞庭笑道:“皇上,办成了。” “哦?” 赵洞庭眼中露出饶有趣味之色。 洪无天便将刚刚插手泷欲、黄粱策搏杀的事缓缓说出来。 文天祥等人听着,都是不禁笑出声来。 这个闷亏,泷欲和黄粱策怕是气得不轻。 夜风拂过。 城头宋朝国旗哗哗作响,迎风飘扬。 等又过数十分钟,官道上,高兴大军的火把便在众人的目视中渐渐到了城下。 高兴驱马上前,对着城头大喝:“元朝使臣内侍大总管黄粱策到。” 赵洞庭偏头看向旁边文天祥。 文天祥传令士卒打开城门。 城门洞开,露出里面黑黝黝的甬道。 莫名的,里面好似有阵阵阴风刮过一般。 黄粱策盯着甬道,抬步,却又轻轻放下去。 虽是议和,可大宋皇帝会不会出尔反尔? 若是入城被大宋那些真武境高手围攻,哪怕黄粱策再为自负,也不觉得自己还能够安然抽身而退。 到时候李秀淑落入宋朝之手,宋朝还会不会议和? 说到底,不管是忽必烈还是黄粱策,对现在大宋的情形都并不是知根知底。 按理说宋朝也应该吃力不住,需要休养生息。但直到现在,宋朝却都没有露出后力不济的表象来。 几经犹豫,黄粱策还是不打算入城,对着城头上道:“咱家奉皇上之命前来议和,议和书已经准备妥帖。还请宋朝皇上放明珠公主出城。” 说完这话,他从袖袍中掏出一金黄圣旨,朗声念起。 圣旨内容,自然不过是奉天承运,元宋两朝为体恤黎民,停止兵戈,元朝归还福建、利州东西两路等地于宋朝云云。 <script>app2(); 551.福建落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至于李秀淑换图兰朵之事,显然并不会堂而皇之地书写在这圣旨之上。 旁边一众绿林营高手露出肃然之色。 待黄粱策念毕,赵洞庭在城头上轻笑开口,“如此,多谢元皇好意了。朕,却之不恭。” 城头上无数畲民士卒突然发出欢呼,“大宋万岁!大宋万岁!” 欢呼声在夜色中轰然响彻。 元朝兵锋极盛,此时却主动求和。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于这些士卒们而言,自然是惊喜。 城下高兴麾下士卒则是惶惶,心神不宁。 朝廷要将福建还给宋朝,那他们,将何去何从? 这些士卒,却是多数都是福建本地人。这里有他们的家,有他们的亲人,他们自是不愿意离开福建的。 一众福建官吏也是各自露出惊色。 朝中和宋朝议和,他们之前,竟是没有收到半点丰盛。 张良东和何立马两人心中苦涩无比,早知道如此,他们还未争福建大权那般煞费苦心作甚? 争个屁啊! 福建都是宋朝的了。 不过随即却也不禁暗暗窃喜,看向蒲立信和高兴的眼神中带着些幸灾乐祸。 高兴和蒲立信得到福建又如何? 还不是同样白费心思? 这却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得不到的,也希望别人同样得不到。 殊不知,此时高兴却是重重落口气,心中充满喜色。 宋元议和已成定局,他在中间还是立了不少功劳的。想来以后,在宋朝纵是没有后台根基,也能有平步青云的机会。 再者说,现在宋朝还是处于百废待兴的时候,朝中急缺贤能。只要有本事,需要后台做什么? 城门甬道,赵大、赵虎两人带着两队飞龙军出城。铁离断、许夫人也在其中,护卫在图兰朵左右。 马蹄铁敲击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黄粱策对着旁边的大元境供奉使个眼神,便有两个供奉带着李秀淑往前走去。 高兴下马,从黄粱策手中接过议和书,亦是走向城门。 双方碰头。 高兴将议和书递给赵大,赵大接过,还不忘对高兴眨巴眨巴眼睛。 许夫人押着图兰朵,走到那两供奉面前,换下了李秀淑。 然后,双方便又回城的回城,退回军伍的退回军伍。 议和并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场面。 城门又被缓缓关闭。 黄粱策抬首看向城头,对着赵洞庭拱拱手,便转身,欲带着大军离去。 宋皇帝显然没有让他们进城驻扎的意思,黄粱策也没有那样的奢望和胆量。 而这时,赵洞庭却是突然出了声,道:“朕听闻黄公公之前突破不成,受了些内创。不知可要在城内歇息几日?” 黄粱策的身影顿住,微微发抖。 随即头也不回,只道:“多谢宋皇好意了。” 他继续往前走,步伐却是怎么看都有些僵硬。 赵洞庭这句伤口上撒盐的话,着实让这在元朝宫中数十年已养成极为阴柔城府的大鹰爪都气得不轻。 怒肯定是怒了,只是这数十年的城府,到底还是让他将这份怒暂且压下去而已。 高兴率着大军随黄粱策渐行渐远。 图兰朵被黄粱策牵着手,嘴里忽然淡淡地问:“用李秀淑换我,真是宋皇帝的意思?皇爷爷本意是让我落根宋朝?” 她语气里听不出愤怒,更没有什么所谓的恨意。 在宫廷中无忧无虑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让得图兰朵怎么着也不至于会恨到自己的爷爷身上去。不如某些皇亲国戚那样生性寡淡。 而没有多少愤怒,也大概意味着这位明珠公主是真正长大了。 黄粱策轻轻叹息,“是。” 想了想,还是又补充道:“皇上贵为天子,却是这天下最不自由的自由人。” “我明白。” 图兰朵不着痕迹挣开黄粱策的手,走进车辇,拉上门帘。 本准备跟着进去的大鹰爪愣在外头,又是叹息。 这声叹息,却是为了皇上。 明珠公主不再自称本宫,想必以后,也不会在皇上面前露出以往活泼可爱的伶俐模样了。 皇上,该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吧? 闽清城内。 泷欲回到客栈,从窗户入。没瞧见吴阿淼,又到楼下,便看到醉倒在桌上,鼾声如雷的徒弟。 他走上前,手掌抵在吴阿淼背上。 吴阿淼很快醒来,醉意全无,“师傅。” 泷欲却并不多问,只是道:“走,离开闽清城。” 吴阿淼微愣,“师傅事情办完了?” 然后注意到泷欲两鬓又添上的些许白发,“师傅使了疯魔?” “没办成。” 泷欲摇头,脸上却也并没有什么懊恼之色。 这大概就是天意。 黄粱策临阵突破,出乎他的意料,也让得他破坏宋元议和的初衷再也没有机会达成。 “噢。” 吴阿淼同样不多问,跑到楼上从床头拿上他那柄从不出鞘的剑,跟着泷欲离开闽清城,往西行。 一路,无人阻拦。 泷欲脸色微微复杂,却也没联想到吴阿淼身上,心里只是喃喃,“莫非是看在蜀中那事的份上……两清了?” 赵洞庭在城头见到李秀淑。初见,也难免为李秀淑的国色而赞叹声好个柔弱的美女。 李秀淑花容仍旧有些苍白,盈盈对赵洞庭施礼,“李秀淑见过大宋皇帝。” 赵洞庭摆手:“淑妃有礼了。” 李秀淑道:“李秀淑只是李秀淑,却哪里再是什么淑妃?” 赵洞庭失笑,“是朕失言了。” 然后又远眺城下远去的兵马,便向城下走去,“秀淑公主舟车劳顿,早些休息吧!等过些时日,你哥哥应会派人来接你。” 李秀淑平静的脸色终于露出些许激动、神往。 这个从小就住在普天下最大最豪华鸟笼里的金丝雀,如今终于是由得以回到故乡的希望。虽然,她对那个故乡实在没有任何印象。 故乡的山,故乡的水,都只曾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中,是那般的模糊。 时间过两日。 闽清城内到处张贴宋元议和的告示。这消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中原各地蔓延开去。 民间被喜色所笼罩,张灯结彩,如同庆年。 元朝的调令到了福建、利州、江南西路等地。城内各处也是贴满告示,只是元军要撤军,显然也还需要时日。 高兴率着数十轻骑再度赶到闽清,在府衙求见赵洞庭。 刚见面,赵洞庭便问道:“黄粱策已经离开福州了?” 高兴禀道:“黄粱策已于今日清晨时分带着明珠公主从海路赶回大都。” 然后又从腰间解下一物,“这是末将虎符,凭此符,可调动福建数万兵马。” 赵洞庭毫不客气地接过,又随手摆在旁边,“蒲立信、张良东、何立马那边有什么动静?” 高兴道:“张良东、何立马两人自知失势,已是准备离开福建。蒲立信倒是老实,末将安排的探子没察觉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看来也是舍不得蒲家在福建的根基。要是离开福建,他们蒲家去别的地方,难免会变成无数人垂涎的肥羊。” 赵洞庭又问:“那福州的其余官吏豪绅呢?” 高兴道:“他们和元朝没什么瓜葛,没有要离开福建的迹象。” “如此便好。” 赵洞庭长长舒了口气,“朕就怕得到个千疮百孔的福建。等回到雷州,朕没有太多心思再放在这里,要是福建无制,最后受苦的还是百姓们。这虎符,朕且先收下,不是信不过你,而是军机令要执掌福建,必然要有大军作为支撑。你初投大宋,虽娴熟兵法,但也不适宜风头太盛。先在军机令帐下历练历练,也免得朝中有些看不过眼,寻找你的麻烦。现在朝中的情况你应该是清楚的,朕手下缺贤能,亦缺大将,以你的本事,只要是忠心为宋,朕不会亏待你。” 高兴郑重其事地拱手,然后跪倒在地:“末将,叩谢皇上!” 他听得出来,赵洞庭这番话是发自肺腑,不是敷衍他的话。 <script>app2(); 552.接掌福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福建大军,至此真正尽入大宋之手。 其后不等高兴离开,赵洞庭就将文天祥给宣来,将虎符递给他,“这是高将军的虎符。” 文天祥接过虎符,不做言语。 赵洞庭又道:“有好些时日在外漂泊了,朕也打算回去雷州。这福建的军政事务,便全权交给军机令你定夺,赵大、赵虎也留在你的身边,只是飞天军朕要带回雷州去。西夏李望元能不能挡住蜀中白马军,朕还是没有底气。等到议和之事彻底传遍天下,到时候朕再和陆大人等人选出个能主政福建的人选,军机令您也就能好好歇息些时日。” 文天祥拱手,“臣不怕累。” 赵洞庭轻笑,“你不怕累,可朕舍不得你的身子累垮了。没得你,朕就得焦头烂额了。” 文天祥身子躬得更低,眼中隐隐露出感动之色。 就在这日,畲民大军离开闽清,往福州而去。 赵洞庭和洪无天、许夫人、李秀淑等人自然也在军中。到福州以后,却未进城,直接从内海渡口登船,准备回往雷州。 内海海面平静,只是偶有海鸥掠过。 在渡口,赵洞庭转身看向乐无偿,道:“乐前辈,你就在福建陪着军机令。另外,朕还有件事得劳烦你去办。” 说着,他附到乐无偿耳侧,低声道:“等福建大局被军机令掌控,您便去蒲家,将那个蒲立信给杀了。” 乐无偿微愣,然后点头说好。 对于赵洞庭要杀蒲立信,他并不疑惑。只是惊讶赵洞庭会这么快就要动手。 蒲立信那样的人,的确死不足惜。而且,大宋朝有不留下他的理由。 那样心狠手辣,连自己亲哥哥都舍得杀的人,怎会真正老老实实地做个富绅? 而且大宋朝既然已经得到福建,也显然不会再让福建出现之前蒲家独大那样的情况。福建,不能再是蒲家的福建。 蒲立信想要继续做他的福建王,哪怕不掌兵权,也无疑是痴人说梦。 赵洞庭点点头,拱手,眼神扫过文天祥等人,“福建,便交与诸位了。” 一众将领俱是拱手:“末将等恭送皇上。” 赵洞庭带着许夫人、洪无天、李秀淑等人登船。 任伟率着飞天军相随,战船十余艘,国旗飘扬,也算是浩浩荡荡。 乐无偿、文天祥等人在渡口直到船队彻底消失在眼中,才折身往福州城门而去。 福州城门这时自然已经是全被高兴的士卒把守。 何立马属下那原本数千守城军只有老老实实呆在军营里的份,被数万大军压着,连个屁都不敢冒。 守城的士卒见得畲民大军到,本是有些惶恐,想将城门关上。但终究,没敢。 朝廷都已经将福建让给宋朝,他们有什么理由阻止宋军进城接管城防? 只是有人连忙跑到城内去禀报。 大军到城门口。 城头上和城门口让到两旁的守军见得高兴高将军驱马在宋军主帅身侧,都是微愣。 大军长驱直入,直到府衙。 收到消息的蒲立信带着一众福州官员正要匆匆出府衙,便迎面和文天祥还有大军撞上。 微愣过后,蒲立信率先施礼道:“蒲立信见过军机令和诸位将军。” 文天祥点点头,“本帅过来接管福州事物,诸位没有什么异议吧?” 一众福州官员面面相觑。 终究还是到这个该做出最后抉择的时候了。 要继续为官,得前往两浙东路。想要留在福州,怕是只有罢官了。 而这时,蒲立信却是忽的跪倒在地,道:“蒲立信愿意效忠大宋!恳请军机令容许蒲家继续留在福州!” 他这当然只是做戏。做给周围的福州官吏们看。 文天祥也心知肚明,不做犹豫,当即点头道:“本帅听闻蒲家在福建造福诸多百姓,蒲公子既有此心,本帅很是欣慰。此番议和,我朝得到福建、江南西路等地,朝中贤能却是不足,正是需要蒲公子这样的后起之秀帮助本帅治理福建才好。” 说着,他眼神扫过蒲立信身后那些官吏们,“诸位中可还有愿意留在福建,为我大宋效力之人?” 坐在马上的高兴这时候也翻身下马,“高兴也愿为大宋效力。” 这可谓是继蒲立信之后的又一记重锤。 刚刚收服服帖福州诸多官吏的蒲立信才投宋,现在连掌握兵权的高将军也投宋。岂不是说,军政大权已经尽落宋朝之手? 一个个福州官吏先是惊讶,随即眼中便都几乎要冒出光来。 文天祥的话里,分明有让他们继续在福建为官的意思。 虽然这势必要离元投宋,但宋元已经议和,五年之内不会再有战事,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损失呢? 泱泱元朝,总不至于因为他们这些小虾米的投宋而特意派遣高手来暗杀他们。 再者,还有蒲立信和高兴已经带头了。 当下,便有人跪倒在地,“我等愿为大宋朝效力。” 审时度势,实是每个官员的基本修养。哪怕这些品级不高的官,也同样深谙此道。 文天祥点头轻笑,看着跪下的人越来越多,“那诸位随我入府,且先跟本帅汇报此事福建的情况。至于诸位官职,待本帅奏明朝廷以后,再做调拨。至于不愿为我大宋效力的大人们,本帅也不与你们为难,你们愿意在城内呆着便呆着,要去两浙东路,本帅也绝不阻拦。” 说罢,他翻身下马,带着高兴等人入府。 一众跪倒在地的福州官吏连忙起身跟上,到最后,彷徨不定后仍旧选择离去的,竟是只有区区数人而已。 他们大概是和元朝那边还有什么牵连的。 文天祥也真没有和这些人过不去,到府衙正殿以后,发现少了数人,连问都没有问。 强扭的瓜不甜,宋朝还不至于硬是缺少这几个官吏。 再者,即便殿内这些人,最后还能真正留下几个在朝中做官,还难说得很呢! 文天祥很是清楚,皇上眼中是揉不得什么沙子的。这些官员中曾经劣迹斑斑的,定然讨不到好。 其后数日。 从江南西路赶来,至今还在建宁府肆虐的元军也收到调令,直接从建宁府赶往江南东路。 还留在江南西路的元军和官吏也或是选择留在故地,或是向北而去。 宋朝有官吏、军卒从广南东路出发,接管江南西路事宜。 福州连有数十拨军卒出城,洋洋洒洒共计数万,到福建境内各州交接城防。 一个个畲民将领被正式封为大宋将领,都是有品有级的正牌将军。 福建官吏虽然并未有什么调动,但军政大权已经可以说是尽皆被文天祥牢牢掌控在手中。 福州官吏建制仍旧完善,说不得比广南东路、荆湖南路等地还要健全数分。 而元朝的调令到福州数日,自然是没等到福建境内有什么动静。连张良东、何立马都只是带着家眷仆从离开福州,并无兵卒相随。 偌大个泱泱福建,竟好似突然和元朝脱离了关系。 大都皇宫。 忽必烈坐在御书房内,正翻看着奏折,突然眼睛瞪起,怒道:“好!好!好得很啊!” 房间内的一众太监婢女却都是能看得出来他的愤怒,又是惶惶跪满地。 福建官吏军卒尽投宋,尽不听调。 这是他现在所看的密信里面的全部内容。 这显然是出乎忽必烈的意料。 按他本意,虽将福建让给宋朝,但福建元军、官吏离开福建以后,宋朝想要让福建重复安稳也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纵是给,也只是给宋朝个千疮百孔的福建而已。 可现在呢,宋朝却是得到的完完整整的福建。 这让得忽必烈如何不怒? 福建路作为元朝数个行省之一,其财力之盛,可是连忽必烈都感到心痛得很。 但眼下,他显然也再没有什么法子。 沉吟足足数分钟之后,忽必烈才又沉声开口,“去将耶律铸和桑哥宣来。” 宋朝割他的肉,他自然也要剜宋朝的骨还以颜色。 <script>app2(); 553.港口繁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气微凉。 福建、江南西路、荆湖北路各地衙门都早已竖起宋朝的国旗。 元朝势力除去那些躲在冰山下的,都撤回到了两浙东路或者是淮南西路、京西南路去。 张珏率着苏泉荡、张红伟等将,终究没等到赵洞庭回到雷州,就带着十万大军赶往荆湖北路南端末梢而去。 那里接壤广南西路和夔州路,却是个能西挡蜀中入荆湖北、西南挡大理入广南西的兵家要地。 这事,是赵洞庭在得知元朝要彻底让出福建路、江南西路、荆湖北路等路以后就定下的。 宋元议和,还会想着法要占宋朝便宜的,也就只有蜀中、大理那些人了。 赵洞庭见惯他们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的把戏,岂会再给他们机会? 如果不是朝中压力实在太大,他甚至恨不得要让张珏率军和西夏军再攻夔州就好。 眼下的朝廷不堪重负,极需要休养生息,却也只能利用西夏军了。 转眼到冬至。 蒲家现任家主蒲立信暴毙家中,被刺客刺杀身亡,到头来都没能查出刺客是谁。 蒲家由此终究难免分崩离析的下场。 蒲夫人虽然颇具城府,但终究是女流,又年岁颇大,不足以让得蒲家下面那些人继续老老实实仰仗蒲家鼻息。 虽然蒲家仍旧有着诺大产业支撑,在福建尚且富可敌国,但在官面上的根基却是以回天乏力的趋势迅速瓦解着。 雷州。 赵洞庭十余艘大船终于在依稀薄雾中接近雷州海港。 有火光在雷州海港那最高最尖的建筑上闪烁,然后通过铜镜和聚焦镜投射出光芒,照到海面上极远处。 看造型,倒是颇似古代西方的建筑。 这瞭望塔,当然是出自赵洞庭的手笔。他极是重视海外贸易,是以港口种种事宜都曾亲自参与谋划。 现在雷州海港,可不再是以往那般要死不活气象,原本的茅草棚都不见了,立起许多楼阁。海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朝廷二月末离开雷州的官船远洋队虽然还未回来,但雷州已经和流求、麻逸、越李朝、占婆国等海航路线并不太远的国度达成贸易往来。每日间雷州都会有无数的商船出海,满载雷州的茶叶、瓷器、布匹、海盐等等,前往流求等地。 这些,都是在海外备受当地人哄抢的东西。尤其精致的瓷器、布匹等等,更是备受那些当地贵族追捧。 而这些东西,换回来的往往是金银玉器等等值钱的东西。 当时在朝廷号召下一头扎入海运的那些商贩们一个个赚得可谓是盆满钵满,让人艳羡不已。 而宋朝廷,也因此而得到不少金银财物。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收入。 朝廷的官船队更是博得海外那些人的信任,隶属朝廷的大宋海航公司生意做得比那个私家船队都大。 然后,宋朝廷又以赚得的这些金银财物去购买越李朝等地的粮食。 说得不好听些,这几乎是空手套白狼的手段。而这主意,怕是谁也不知道,正是出自大宋皇帝赵洞庭的脑袋。 赵洞庭十余艘战船入港,并未在港口掀起什么波澜。 港口上做活的那些苦力们对此已是习以为常,只以为是官船队回来了。 海上有海盗,注重航运的朝廷哪个月没有战船出去剿匪? 要说,还是现在过的日子才真算他娘的真正舒坦日子。 有饭吃,有衣穿。 有时候还能用上那些来自其余国度的东西,甚至还能买到来到异域大屁股会生养又会伺候人的娘们。 家家户户的生活都在以看得到的速度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碰着过节,也能买上几斤猪肉。 这都是朝廷的功劳。 这都是皇上的恩赐。 以前还是革离君革老匹夫掌管雷州的时候,赋税重得吓人,官府又不作为,哪有这样的舒坦日子过? 于是乎,等到赵洞庭十余艘战船进港时,有港口上的人向着战船热情洋溢地挥手,个个脸上都带着真诚的笑容。 赵洞庭背负双手立城头,看着港口上的百姓们个个这样,微愣,有些不解。 他回雷州的消息,按理说没有传扬出去才是。他根本没有派船先行到雷州禀报,这时候应该连陆秀夫等人都没收到消息。 船队在港口停靠。 赵洞庭和许夫人、熊野等人下船。 飞天军士卒们亦是从船上跑下来,纷纷跑到港口地上列队站着。 但还未站稳,却是有穿着富绅模样的人带着不少在港口做活的工人们上来,手里端着茶水,“诸位将军们都累了吧?” 众飞天军士卒都是愣住,看着那些工人们抬着的大水缸,伸手去拿里面瓢不好。不拿,似乎也不妥。 赵洞庭眼中露出惊讶之色,走过去,问道:“诸位这是为何?” 为首富绅看着赵洞庭穿着华丽非凡,只以为也是将军,揖礼笑道:“诸位将军为我们雷州百姓清缴海盗,我们只能献上些许茶水聊表谢意,还请将军下令让士卒们都饮茶吧!” 赵洞庭这才恍然。 岳鹏在雷州清缴海盗的事情,他倒是知道的。 他轻笑道:“诸位大人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清缴海盗的兵马。我们这才刚刚从福建返回来呢!” 一众富绅都露出惊色,有人问道:“敢问将军,听闻元朝向我们乞和,甘愿让出福建等路,是真是假?” 赵洞庭轻轻点头道:“当然是真,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这么快就赶回来。” 富绅们露出笑容,“真正是天佑朝廷啊!” 有人曾经就事福建之人,突然向着海康方向跪倒:“叩谢皇上,叩谢朝廷啊……” 为首富绅则是道:“诸位将军虽不是去缴海盗的,但都是为我们大宋出力。这口茶,当饮。” “哈哈!” 赵洞庭朗笑一声,“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 然后对飞天军们下令道:“稍作休息,莫要辜负了乡亲们的好意。” 他自己却是和这些富绅们攀谈上了,“诸位都是在这港口做贸易的?” 几个富绅都是点头。 要不是做航海生意,他们显然也不会常常呆在这港口。 赵洞庭又问:“现在航海贸易如何?可还好做?” 有富绅喜滋滋地点头,“好做,好做得很咧!那些个外国人,都将我们的瓷器、布匹、香料等等当成最好的上等货。我听说,咱们的东西到了外国,那是只有外国贵族才有资格享用的东西。就说那流求的国主,听说他见到我们大宋的瓷器以后,将他宫殿里以前的那些金银器物全都给扔了,全部换上了我们生产的瓷器。” “还有这事?” 赵洞庭故作惊讶,然后笑道:“那看样子流求国主还很识货嘛!” 一众富绅便都跟着笑。 只是这笑,却也是发自肺腑。 人逢喜事精神爽,蒸蒸日上,也是同样如此。 他们中间有人以前不过在雷州做些小买卖,兢兢业业,但做海运不过数月,就发了家。 这就是踩在浪潮上的好处。 可以预料,以后海航也不会再向现在这样一本万利。但无疑,这些最先扎入海航贸易的人,都会成为第一拨吃蛋糕的人。 在港口,赵洞庭足足呆了两个时辰,和富绅们攀谈许久,然后又带着许夫人等人到处观看。 港口到处都是新建的房屋,虽满头大汗,却是连连主动和赵洞庭等人打招呼的工人。 看到后来,他脸上的笑容便也止不住。 先富带动后富,现在来看,距离第一拨人先富,已经是不远了。 雷州经济的成功,也让他看到大宋欣欣向荣的未来。 <script>app2(); 554.往来偶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将近要到正午。 有雷州守军过来接管战船,任伟率着飞天军已经赶回海康。 赵洞庭带着许夫人、洪无天等人就在港口寻找客栈坐下,准备尝尝港口这里的味道。 来往客栈。 这些客栈多挂着雷州特色的招牌,估计是常做那些外商的生意。 赵洞庭之所以想要试试,也是想看看这些客栈的待客之道如何,若是都是雁过拔毛,面黑心狠的货,那少不得要整顿整顿。 雷州作为赵洞庭欲要打造的海港城市,港口就是门面,他绝不容许港口有任何污点。在很多方面,赵洞庭实在是个完美主义者。 这间来往客栈并不算显眼,在现代社会会显得别具一格的古色古香的装饰,在这个年代也只能算是稀疏寻常。 赵洞庭等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客人,看打扮,都应该是常年在海上的人。说的方言也不是这边颇为晦涩难懂的雷州话。 柜台里站着的老板娘颇有姿色,虽不如李秀淑,但也算得上是难见的美人。再加上巧笑嫣然,胸口饱满,的确颇具魅力。 有不少食客在交谈间,眼神总是时不时地向着老板娘看去。 直到注意到更为出色且更具气质的李秀淑,才露出惊艳模样。特别是食客中有风流倜傥公子哥,更不掩饰眼中跃跃欲试的神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若不求,自有人求。 这年代公子哥对于三妻四妾司空见惯,见到李秀淑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不生出好逑之心才是怪事。 特别是这种异地公子哥,在本土作威作福惯了,到雷州来,难免会有些高人一等的淡漠心态。 这便好似许多中原人看待外地人都是土著。 不过赵洞庭等人都带着兵刃,放到桌旁,倒也让这些公子哥稍有忌惮。没有立刻就露出什么下流的模样来。 赵洞庭眼神扫过屋内众人,又看向老板娘,道:“老板娘,将你这里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老板娘笑容恬静,倒似乎是出自颇有底蕴的家庭,轻轻点头,“好咧,客官请稍等。” 然后便向着内厨走去。 这客栈内应该是并无小厮,只是夫妻作坊。 等不多时,一碟碟小吃便被端上来。 李秀淑常年居于皇宫,大概没怎么受到过如此异样的眼神。美眸中微微露出愠色以后,便只是低头看着桌面。 但这,却更是让得那几个公子哥蠢蠢欲动。 当赵洞庭等人动筷子的时候,终究还是有人端着酒杯走上前来,对赵洞庭等人笑笑,然后便对老板娘喊道:“老板娘,这桌兄弟、前辈们吃的,都算我的。” 他的话音语调颇怪,显然是并不娴熟这边的话。 说着,又看向赵洞庭等人,眼神中有着些微玩味之色,道:“不知能否知道这位姑娘芳名?” 他看到李秀淑是单独坐着,便觉得李秀淑应该是无主的。 问问名字,在这个年代也不算什么。 赵洞庭淡漠开口,“钱就不用这位公子付了,我们不缺钱。这位姑娘嘛,公子也还是不要打主意的好。” 他到底对这种轻浮做派不是很看得顺眼。 公子哥些微怔住,然后微笑,便又退了回去,只是这微笑,和眼神,都已是隐露着不满和不善。 赵洞庭的神态和话语,落在他的眼中,无疑是有些高傲了。 谁还不是公子哥来着? 老板娘接连走到厨房里,扭着柳腰,将一盘盘的菜肴给端上来。 赵洞庭没有历代皇上那样的挑三拣四,每个菜都会尝。味道确实很不错,对得起这样的生意,只是不知道价格怎么样。 等老板娘将第九道菜端上来的时候,那刚刚搭话的公子哥却是突然起身,好似醉意盎然。 他看似不经意撞到老板娘身上,便又连忙退开,连连道歉。 老板娘微有不满,但却也没说什么。 公子哥眼神隐晦看向赵洞庭等人。 “呵。” 苗王熊野突然低笑了声。 赵洞庭亦是眼神玩味。 这外地公子哥的把戏,落在他们这些人眼里,且不说精通蛊术的熊野,就是在其他人面前,也只是班门弄斧。 无非是袖子里放些能让人晕晕乎乎的迷药而已。他动作这般明显,谁不会瞧出来不对劲? “呵呵。” 老板娘刚将这碟红烧鱼放在桌上,赵洞庭就轻笑着端起,看向那公子哥,“这份菜,便送给诸位吃,如何?” 公子哥露出人畜无害轻笑,“兄弟客气了。我们素不相识,小弟我怎敢担待。” 赵洞庭却是直直向着他们那桌走去,“那若是这份菜,本公子非送不可呢?” 这话,可就不那么友善了。 公子哥和他同桌的人脸色顿时都垮下来。旁边几桌则是露出饶有兴致的模样。 看热闹的,总不嫌事大。 公子哥冷着脸道:“你这是在自找麻烦。” 有他旁边的雇从甚至已经是稍稍拔出刀来。 赵洞庭将红烧鱼放到桌上,慢悠悠道:“看来你们这些外来人并不懂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在雷州耍这样的手段,怕是觉得雷州好欺负,大宋好欺负。这碟鱼,你若是吃下去,此事便作罢,你要不吃,便不要怪我真找你的麻烦。” 雷州做海航生意,自当是和气生财,但赵洞庭也绝不愿意看到外来人在雷州作威作福。 是龙,到大宋,也得盘着。 公子哥的雇从铿锵将兵刃给拔将出来,怒目而视。 看气势,竟是个个都不弱。 这公子哥显然来历不小。 赵洞庭不动声色。 后头几道意境却是汹涌而出。 客栈内霎时间动荡不休,数股无形气劲席卷而过。 桌上碗碟摇晃不停,发出叮当声响。 首当其冲的公子哥那桌碗碟更是瞬间碎裂。 “啊!” 老板娘发出低声惊呼。 公子哥及雇从个个变色,为意境所涉。 他们决不能算是庸手,有中元境修为,但相较于洪无天等人无疑还是相去甚远。 这回是遇到铁板了。 公子哥好不容易回神,脸上露出凝重。但是,竟也没有多少害怕之色,显然有着极强底蕴。 赵洞庭冷笑一声,又要开口。 可这时,从内厨却是飞快走出来一个中年男人。 他眼神只是看着老板娘,“素儿,怎么了?” 手里还提着寒光闪闪的菜刀。 直到这话出口,他好似才发现客栈内气氛的不对劲。神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眼神在客栈内众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铁离断脸上,变得极为诧异、震惊。 铁离断剑意勃然消散,震惊起身。 “小林子!” “铁……铁师叔!” 人生相遇,总是这般的不经意。 赵洞庭等人脸上都个是露出意外之色。 几道意境悄然而散。 赵洞庭立在原地,浑然没将公子哥和那些雇从放在眼里,回头看向铁离断。 持着菜刀的老板突然将菜刀扔掉,走到老板娘旁边牵起老板娘的手,又走到铁离断面前,跪倒在地,“师叔!” 一铁骨铮铮汉子,喊出这两字,竟是带着些微哭腔。他妻子也跟着跪下,但眼中难免有微微不解之色。 她没有去刻意追寻过丈夫的过去,只以为丈夫大概是个寻常的人。但现在,显然并不如此。 这几个客人,都绝不是寻常人。 但感到丈夫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那种暖暖的感觉,便又将她心中的些许埋怨淡去。 他不说,定然是有他的理由的。 她如此想。 铁离断伸手扶起林冲和老板娘,“都起来吧!没想到此生还能见到你,看到你如今过着这样的生活,师叔也放心了。” 雇从们知道这些人不是寻常人,带着公子哥准备悄悄离开。公子哥些微不忿,但也没强硬的要留在这里。 他知道眼下讨不到好。 可是,赵洞庭却是突然移步,将他们拦住:“这就想走?先把鱼吃了再说吧!” 这个公子哥在这里明目张胆使那样的龌龊手段,已经让他有了真火。 <script>app2(); 555.朕受之有愧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你真要不依不饶?” 公子哥脸色微微涨红,看着赵洞庭,俊俏的脸蛋上有些狰狞。 赵洞庭冷笑:“我从来不和陌生人开玩笑。” 拔剑。 洪无天、许夫人、熊野便都站到赵洞庭旁侧,将公子哥和那十来个雇从全部挡住。 铁离断并没有上前,将名为林冲的老板还有他妻子拉到旁边桌子坐下,只问:“这些年你过得如何?你师傅他?” 有洪无天、许夫人、熊野在,他不担心这些外地来客能够翻出来什么风浪。 公子哥脸色已是变得极为难看,“你身边高手的确不少,但你……” 他大概是要自报家门,但是,话没说完,却是被悍然出手的赵洞庭一掌拍在胸口,向着后面飞跌而去。 搏杀便在瞬时间开始。 许夫人、洪无天、熊野纷纷出手。 洪无天双掌含带莫大威力,大开大合。许夫人蛇杖如有灵,探头如灵蛇出洞。 熊野大袖翻飞,蛊虫飞将出来,立刻黏上前面那些雇从。 一时间惨叫迭起。 林冲按捺不住,屁股微微抬起,却是被铁离断按住,“你不用管。” 林冲微微愕然,便又坐下。 而只在短短的十余秒内,公子哥的那些雇从便全部被打飞出去。 这让得林冲露出更为愕然之色,被他称作素儿的妻子则是露出些微不忍之色。这是个笑容明媚,心思善良的女人。 个个雇从在地上吐血,面如土灰。 他们已经将洪无天等人想象得足够厉害,但却仍没有想到会这么厉害。 连旁边桌子上的那些人,也是个个都露出极为惊惧之色来。 中原高手原来强悍如斯。 公子哥捂着胸口,对着赵洞庭口沫横飞,“我叔叔定然不会放过你!” 赵洞庭恍若未闻,端起桌上的红烧鱼,缓缓走到公子哥面前,“我说让你吃光这条鱼就作罢,你自己不要这个机会的。” 说罢,他对洪无天打了个眼色。 洪无天顿时意会,走到公子哥面前,几指点在公子哥的胸口。 公子哥神情愣住,只剩下充满慌乱惊怒的眼珠子还能滴溜溜转动,全身都被定住。 赵洞庭一手捏着筷子,一手端着盘子,却是夹住一大块鱼肉,连带着刺,向公子哥的嘴里塞去。 公子哥的眼睛瞪得滚圆。 周围无人敢插手。 他的那些雇从想要插手,却也是有心无力,根本再爬不起来。 吞不下? 赵洞庭用筷子将鱼肉往公子哥喉咙里怼去,也不管鱼刺会不会刺破他的喉咙,直到整条鱼尾巴都进去他的肚子。 林冲忍不住问铁离断:“师叔,这人是谁?行事怎的这般……” 即便是在他看来,赵洞庭这样也是有些折磨人了。 铁离断却只是轻笑,“如果你处在这位的位置,就不会觉得他行事过分了。这些,都是杀鸡儆猴。” 在没有取得赵洞庭的允许下,他并没有自作主张将赵洞庭的身份说出来。因为那太过惊世骇俗。 林冲面露疑惑,看向赵洞庭,若有所思。 那些雇从,一个个都没有逃过。 赵洞庭一个个喂过去,直到盘子里连鱼汤、佐料都不剩下。然后又走到公子哥面前,“你既然喜欢用这种东西,那想必也喜欢它的味道。” 公子哥瞪着眼睛,根本说不出话。 然后不过短短数分钟时间,他和他的十余个雇从便相继晕晕乎乎了过去。 这种药,显然威力并不俗,连中元境的高手都可以迷倒。 赵洞庭没管躺在地上的他们,坐回到桌子上,轻笑道:“咱们继续吃饭。” 说着又看向林冲和他妻子,“两位既是铁前辈故人,不如同座共饮一杯?” 林冲是老板,本想被拒绝,却是被铁离断轻轻拍了拍手背,微愣,便点头答应,“多谢公子了。” 众人都回到桌旁坐下。 李秀淑始终没有出声,也没有离座。此时轻轻瞥赵洞庭一眼,眼神有些惊讶,还有些好奇。 赵洞庭举杯,敬林冲和他妻子。 林冲不敢怠慢,连忙也举杯,“林冲多谢公子。” 老板娘经过最初的羞涩后,也恢复落落大方的性子,声音如珠玉落盘,“素儿多谢公子。” 不论是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赵洞庭身份不简单。要不然不会有这么多高手相随。 赵洞庭仰脖子饮尽酒,突然问道:“林前辈曾也是雁羽营之人?” 林冲露出极为震惊之色。 雁羽营之事,乃是绝密。 然后他看向铁离断,铁离断轻轻点头。 林冲道:“林冲也算是雁羽营之人,曾跟着师傅还有师叔在襄阳并肩作战过。” “失敬。” 赵洞庭又举杯,“这杯,再敬前辈。” 林冲还不知道赵洞庭身份,愈发疑惑。 赵洞庭又道:“那你师傅现在……” 既是雁羽营之人,想必是高手不假。当初就是大宋武学最高殿堂之人,个个武力不俗,现在怎么说也能是真武境的修为。 虽然眼下武鼎堂高手越来越多,但赵洞庭无疑还想拉拢更多的高手。 战事休了,表面会风平浪静,但暗处,未必会这样。 林冲微微黯然,“师傅他老人家已经先去了。” 赵洞庭叹息,也惋惜。 当初雁羽营高手如云,可这么些年过来,谁知道还剩下多少? 绝世高手,当真是不可求,也难遇。 酒,一杯一杯喝尽。 赵洞庭知道当年襄阳之战的惨烈,对林冲这样的人是由心底里生出敬佩。 过不多时,门外再有大波人涌入。 只是这波人,却是官差,还有士卒。他们刚刚涌入到往来客栈里,就将客栈的门口及四周都团团包围住。 还在吃饭的那些外地食客个个愣住。 他们或许敢在民间称王称霸,但真正对上大宋的官差、军卒,还是有些忌惮的。 林冲、素儿夫妻两也是露出讶然之色。 赵洞庭等人则是稳坐钓鱼台。不用看,赵洞庭都知道是哪些人来了。 要是陆秀夫他们等人到现在还收不到他回到雷州的消息,那只能说明他们对雷州的掌控力还差得远。 而紧随其后,陆秀夫、苏刘义等宋朝大臣果真都匆匆走进客栈里来。 他们个个穿着官袍,那红色官袍还有顶戴,让得哪怕是那些外地食客,也都露出极为震惊之色。 这可不是寻常的官,个个都是两品大员以上。 “臣等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秀夫一行十余人,到赵洞庭面前,毫不犹豫跪倒在地。 林冲看向赵洞庭的眸子猛然瞪大。 他已将将赵洞庭的身份想得足够高,却没有想到他竟然会是当朝皇帝。而他的妻子素儿,自是更不必提。 当下,林冲拉着素儿就要跪倒到地上去。 “不用。” 赵洞庭眼疾手快拉住,“你们不用跪。当年参与襄阳之战的人,跪了,朕受之有愧,是朝廷对不住你们。” 这其实并不关他的事。但是,既然他现在是大宋皇帝,那就必然要承受大宋的过往。 大宋于当年襄阳之战的那些的人,都是有愧的。 一句话,简简单单。 林冲却是忽的眼睛通红,几欲落泪。 当年的惨状,让他到现在,都还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那堆积成山的尸首……那熊熊燃烧的军旗…… 他师傅,若不是在襄阳之战时留下隐疾,大概也不会在十余年前就撒手人寰。 要说心中不怨,那自然是假的。 如今等到赵洞庭这句话,他心中的怨气在霎时间消散。只余下浓浓的叹息和感慨。 心情的剧烈波动,让他都险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赵洞庭看向还晕倒在地上的公子哥和那些雇从,“将他们拉出去,全部悬挂于港口两日,不用死,吃些苦头就行。以后敢在雷州,敢在我大宋之地作威作福的人,他们就是榜样。” “是!” 自陆秀夫往下,一众大臣全部应诺,不敢有半句多言。 皇上怒了,谁都能看得出来。 <script>app2(); 556.难得霸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群士卒涌上前,将到最后都没找到机会自报家门的公子爷和他的雇从全部拖曳往外头去,就如同拖曳死鱼那般。 不管这个公子爷有怎样的身份,皇上下令,便是那流求的国主亲至,这些士卒显然也同样不会有任何犹豫。 还在客栈内的外地食客个个都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神色。 他们惊讶赵洞庭的年级,惊讶赵洞庭的身份,更为惊讶赵洞庭刚刚说的这些话。 看来以后他们在雷州居于人上的情况将一去不复返。 当下,这些食客也是极为不知所措起来。大宋皇帝,是他们不敢惹,连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有人心里已经在琢磨着以后再到雷州来,是不是要低调数分才好,免得像刚刚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这样,被大宋人收拾。 而这时候,已经暴露大宋真龙天子身份的赵洞庭自是看都不会再去看他们。 他摆摆手,让陆秀夫等人起身,看着那公子哥和雇从被拖出去,脸色稍紊,道:“这些时日在雷州作威作福的外地商客很多?” 看这公子哥刚刚轻车熟路,怕是已经不是在雷州第一次做这样的事。说不得已经尝过甜头,且没有付出什么代价。 身为朝中百官之首国务令的陆秀夫微微迟疑,躬身作答:“回禀皇上,自从我朝和琉球等地恢复海上贸易,且在贸易条例上给与他们优厚条件后,这些海外商贩在我朝雷州境内确实有诸多作威作福之辈。只是我朝中无特殊对待他们的律法,皇上您又未归,臣等不敢擅作主张,他们又没闹出什么太大的乱子,所以……” “没有闹出太大的乱子?” 赵洞庭轻轻摇头,“真要等到闹出太大的乱子,你到时候才想去收拾,也就只是亡羊补牢了。” 说着他眼神轻轻瞥过那些还坐在客栈里面如坐针毡,不敢说话也不敢离开的外地食客们,又道:“也没必要给他们特定什么律法,既然是到了我们大宋地盘,按照我们大宋的规矩办事也是理所应当,做生意的讲究和气生财不假,但更重要的还是我们大宋的颜面。你们说对不对?” 陆秀夫等人自然是连连点头。 身为律法省提刑令的王文富轻声问道:“皇上的意思……以后咱们大宋律法将这些来自国外的人也囊括在内?” 难得露出皇上霸气的赵洞庭眼睛微微眯起,“只要是在我们大宋国土内,就是如此。这些个外地人在我们大宋境内若是横行无忌惯了,现在不管,以后他们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效仿,再想管,就得耗费更多的力气。我大宋泱泱百姓,可不是生来给这些外地商贩欺负的。他们又要赚钱,又要欺负人,哪有这么好的事?” “皇上圣明!” 一众大臣全部又跪倒在地山呼。 李秀淑微微诧异。 而那些个外地食客则是脸色霎时难看。 以后在雷州的潇洒日子看来是真的很难再出现了。 林冲悄然打量赵洞庭,眼中同样有着讶异之色。大概,这样强势的赵洞庭,让他很难将其和孱弱的宋朝皇室重叠起来。 以前南宋皇帝中又曾出现过几个如此霸道果决的皇帝? 如果有,大宋也不至于最后沦落到流连海外的地步。 赵洞庭又摆摆手,让陆秀夫等人起身,“诸位大人其实没必要赶来这里见朕,这便先回海康去吧!朕等会儿几位前辈自行返回就是。”然后看向李秀淑,“这位是西夏皇室李秀淑公主,你们顺道护送她回宫内去,安排在后宫居住,让内侍府好生伺候着,秀淑公主若有什么要求,都答应便是。” 几乎从未开口说话的李秀淑突然低声说了句,“我说要回西夏,也会答应?” 赵洞庭微怔,“这个除外。” 看来这位居住在世上最豪华鸟笼许多年头的金丝雀心中还是有着莫大怨气。 不过这关他赵洞庭什么事? 他才不会接这茬。 “是。” 陆秀夫等人领命后,便带着李秀淑离开。李秀淑知道自己怕是还逃不开做金丝雀的日子,便也没有半点挣扎。 这么多年的身不由己,让得这个个性本来就不算是特别倔强刚烈的女人早已经学会认命。 她只希望,哥哥能够快些打溃蜀中白马军,来雷州接她就好。 赵洞庭几人留在客栈内。 林冲、素儿夫妻两自是在旁边陪着,林冲跟铁离断说他这些年的大概经历。 当年襄阳之战时,他还只是个年轻人,但习武天赋不错,跟着师傅还有铁离断在雁羽营内,如同雁羽营不解散,可以说将来会是板上钉钉的雁羽营之人。但襄阳之战不知道改变多少人的生活,包括铁离断,包括林冲,也包括他师傅。 铁离断带着怨怒颓然隐世,林冲则跟着师尊跑到最偏远的琼州。 其后并没有什么太过波澜壮阔的事。 师徒两用回本名,就在琼州某村落里隐居。然后,林冲的师傅因隐疾而过早的离开人世。 林冲也没有什么再要出人头地的心思,和同村的妻子在来来往往间自然而然日久生情,结成连理。 日子很平淡,却也温馨。 林冲宠着妻子。 妻子说想出来看看,他便带着妻子来到这雷州港口,用自己的力气建起客栈挣钱。 他跟妻子说,等攒够足够的钱,他就带着妻子漂洋过海,也去海外的国度看看。那应该已经是最远的地方。 赵洞庭本来是有想招揽林冲的心思,听完林冲的叙说,却也断绝这种心思。 林冲武力值绝对不差,但也还不到不可或缺的地步。赵洞庭不想打断他和妻子平静的生活。 一入武鼎堂,便真是生死不由人了。 莫说林冲这样的还不到真武境强者,就是强如洪无天、许夫人等,谁又敢料定此后余生不会遇到凶险? 这天下,终究不仅仅只有个武鼎堂而已。 天下武夫如过江之鲫,一群簇着一群,又如离离野草,一波接着一波。高手再难出,整个诺大江湖也总有数不清的强者。 到现在,除去藏剑阁的那位,天下再无人有虚荣被挂上“最强”两字。 而即便是剑神空荡子,也只是在剑客中称尊。可没谁说,他就肯定是天下武夫中的最强者。 在客栈内坐不多时,赵洞庭便也带着洪无天、许夫人离开,只是让铁离断留下,和林冲叙叙旧。 他并没有说要给林冲金钱,首先没有理由。再者,以林冲这样的武力值,给他钱难免显得唐突,真正有几分折辱他的意思。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林冲要真是想要不计手段弄钱,还需得在这港口开什么客栈? 他怕莫享受的是这种和妻子相伴相依的日子。看他妻子刚刚惊讶模样,显然并不知道他还是个实力极强的剑客。 离开客栈,赵洞庭和洪无天、许夫人、熊野步行去往海康县城,并不着急。 此时距离他当初离开海康前往龙虎山已经过去将近一年时间,他也想看看现在雷州发展得如何。 要致富,先修路。要看百姓生态,看百姓们居住的房屋便是,而要看朝廷发展态势,从道路上也可看出不少端倪。 一路走,一路看。 赵洞庭将沿途所过的形形色色都看在眼里。 朝廷发展得应该是还算不错的。 官道上再无以前的坑坑洼洼,各处都已经用打碎的石头填补起来。隔着官道不远的些许村落,也都白墙黑瓦,不再现以前那种破破烂烂的荒芜景象。 海运繁盛起来以后,想必是离着港口不远的这些百姓也都各自积累了些余钱。 看着这一幕幕,赵洞庭心里稍有慰藉。来大宋这么些年,努力总不算白费。 <script>app2(); 557.国事家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陆秀夫、王文富等重臣带着官吏、军卒先行回到海康,直往行宫,请示过杨淑妃后将李秀淑安排在后宫居住,其后又到前殿,并没有要离开皇宫的意思,显然是打算在这里等着赵洞庭回来。 皇宫里三个女人翘首以盼,杨淑妃、颖儿和张茹。 杨淑妃牵挂儿子,颖儿盼望夫君。而张茹虽没得个什么名分,但和颖儿已是形影不离,自然是跟在颖儿的旁边。眼中有些掩饰不住的期待之色。 三女在正殿内,陆秀夫等人在正殿外。 殿内的人望眼欲穿,殿外的人低声私语。皇上在往来客栈明言要整顿那些海外商贩,这显然不是开玩笑。 原本有些担心影响贸易,始终没下决定对海外这些商贩大刀阔斧的陆秀夫等人也终于吃下颗定心丸。 有些毒瘤,也是该切除了,总不能助其滋长,让其越来越大。 一众大臣低声谈论间,却也少不得要感慨皇上行事已经越来越具备成熟帝王风采。 到了大宋地盘,就得按照大宋的规矩办事! 这等豪情壮阔的语句,大宋已经有多少年未曾这般直起腰板过了? 以前为让周遭国度承认大宋天朝地位,还给那些小国度送钱送粮送布匹送女人。那些小国度得到好处,嘴里倒是常常恭维着天朝宅心仁厚等等。可等到大宋国土被元朝侵占以后,大宋军卒在元军铁骑前节节败退之后呢? 那些小国度可着劲的落井下石,墙倒众人推。 宋朝送出去的那些东西,说到底没能养熟这些白眼儿狼,还被这些白眼狼给咬了。 如今元朝主动议和,朝廷也是该挺起脊梁的时候了。 时间将近到傍晚时分,西边微微露出红霞,赵洞庭一行数人终于也回到雷州行宫。 有太监在正殿外叫唤:“皇上回宫了。” 陆秀夫一众人看向前头,对着赵洞庭又是遥遥施礼。 殿内,一席绿色宫裙身影飞奔而出。其后,紧紧跟着端庄华贵的杨淑妃,还有穿着才人服饰的张茹。 赵洞庭看到绿色宫裙身影,少不得脚下也要加快几分。 到正殿前十余米,颖儿飞扑入怀。还未出声,已是泪流。 赵洞庭拥住怀中柔软温玉,下巴轻轻摩挲日日夜夜牵挂着自己,已是稍显清瘦的美人的发丝,“又让你担忧了。” 洪无天、许夫人和熊野很有眼力劲的向着正殿前的陆秀夫等人走去。 颖儿在怀中微微摇头,“只要你回来,便什么都好。” 赵洞庭轻笑,贴近颖儿耳边,“今夜里,夫君定然好好慰藉慰藉你。” 颖儿俏脸瞬间通红,饶是杨淑妃和张茹还没有走到近前来,她便连从赵洞庭怀中抬起头的勇气都没了。 这冤家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私处时,总能说出这些没脸没皮的话来。 不过一颗芳心却是充满甜蜜,瞒不得人,也瞒不住自己。 待杨淑妃带着张茹到近前,赵洞庭也不松开颖儿,对着杨淑妃点头,“娘亲,孩儿回来了。” 杨淑妃亦是眼眶微红。 赵昺封任邕州,赵洞庭往龙虎山。这些时日来要不是有颖儿、张茹在旁陪着,这位虽然贵为太后却和天下亿万母亲那般时时刻刻惦念着孩儿温饱的女子,怕是已经按捺不住要去龙虎山、福建路寻找赵洞庭去。 “你这狠心的孩子,可不能再随便离宫去了。” 杨淑妃到底心性不是颖儿能比,很快破涕为笑,微微嗔了眼赵洞庭。 赵洞庭苦笑挠头,“孩儿晓得。” 本来他还真有在行宫内呆段时间便又要出宫的想法,但现在看来,怕是只能暂时搁浅。 张茹柔柔施礼,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带着些许微笑和端倪。 皇上这回回来,似乎和之前又有不同。 更像个顶天立地男子汉? 突然冒出来这想法,这名声不显,却被百晓生评为江湖百花榜魁首的绝色佳人俏脸上便忽的露出几朵娇羞来,比天际的红霞更要艳丽。 赵洞庭微微怔神。 一颦一笑千金重,见得佳人不盼仙。 在百花榜上有这样评语,且又被评为人世间数百载难见绝色佳人的巫山仙子。每个神情,都真有摄人心神的魔力。 所幸赵洞庭总算是对美女有些免疫力,很快便挣扎出来,对着张茹也点点头。 颖儿整颗芳心都挂在赵洞庭身上,享受怀抱须臾,却也轻轻松开,有些不舍道:“皇上,陆大人他们从回宫时就在等你,怕是有什么政务要和您商议。您先去议政,颖儿和太后还有张茹妹妹在寝宫等你晚膳可好?” 说罢,也对杨淑妃投去询问眼神。 杨淑妃含笑点头。 赵洞庭却道:“无妨,你们稍待朕片刻,朕和你们一同前往寝宫。” 说着,不由分说一左一右分别拽住杨淑妃和颖儿的手,走向正殿。张茹跟在后头,嘴角浅笑动人,眼神稍有落寞。 到得陆秀夫等人面前,不等重臣再施礼,赵洞庭便拂手笑道:“诸位大人在这里等着朕,莫非还有什么事?” 陆秀夫和苏刘义同时越众而出。 陆秀夫道:“禀皇上,老臣已准备好前往荆湖北路、江南西路任职官员名册,请皇上过目。” 这事,当时远在福建路的赵洞庭无暇细细过问,全权由国务省和监察省定夺而成。 苏刘义则道:“皇上,张珏副军机令已经率领大军十万前往荆湖北路,可挡大理、蜀中之犯,皇上着老臣等商议福建路大军区任职将领,臣亦已准备妥当,请皇上定夺。” 然后,掌管财务部的陈涵以及数部长官也都紧跟着开口,各有事情请赵洞庭定夺。 他这甩手皇帝一下又是将近一年,宋朝百废待兴,虽然将大权下放给这些大臣们,但日积月累,终究还是积累不少民生大事需要由他亲自定夺。 赵洞庭苦笑不跌,“诸位大人为国事呕心沥血,朕不胜欣慰,亦不胜感激。只是朕这才甫回行宫,诸位大人不妨且先让朕陪陪太后还有德妃,这些事情待明日再和诸位细作商议如何?” 说着,他不忘朝陆秀夫等人眨巴眨巴眼睛。 一众跺跺脚就能让大宋震上两震的大臣们都是露出笑容,连连应事。 这些事情,其实倒也不是那般急着就要下定论。只是,等在这里向赵洞庭禀报,却也是他们作为臣子的本分。 听得赵洞庭这么说,当下,众臣便都告退,向着宫外走去。 颖儿轻轻握住赵洞庭的手,些微担忧道:“皇上,还是以国事为重的好。” 赵洞庭年岁不大,作为妻子,她却也是有些担心丈夫得意忘形。 “颖儿放心。” 赵洞庭轻声笑道:“朕都知晓,不会因为朝中稍见好转就疏于政事。这些事,也不急着于今日就要下定论的。国事固然重要,但家事也同样重要,朕总不能因为国事,就冷落了你们。” 颖儿便露出轻柔笑脸来,眼中有着浓浓感动和欣喜。 皇上若是现在这正殿仪事,她心中当然也不会埋怨。只是,却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中生出浓浓的甜蜜之感。 赵洞庭又看向洪无天、许夫人、熊野,“洪前辈、夫人护着朕长途跋涉,也先去武鼎堂歇息吧!只是还得劳烦前辈帮助熊供奉在武鼎堂内安排个住处。” 他离开福建的时候,福州才初稳,是以他将黄六甲等供奉留下,要过些时日才能回到雷州。 洪无天笑着点头,带着许夫人和熊野离开。 赵洞庭带着杨淑妃、颖儿、张茹走向行宫后面寝宫。一众太监、宫女排成长队,在后边随行。 <script>app2(); 558.数十年福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夜,赵洞庭陪着杨淑妃、颖儿还有张茹在寝宫内用膳,如同家宴,再无人作陪。 他难得的享受着这只有家庭才能给与的温馨之感。 等杨淑妃和张茹离开以后,赵洞庭、颖儿两人独处于寝宫卧房之内。 所为久别胜新婚,这夜干柴烈火,被翻红浪,自不必提。 直到将颖儿折腾得沉沉睡去,赵洞庭才算是心满意足,轻轻抚摸着颖儿垂乱青丝半晌,披衣起身,走出寝宫。 他却是将军情处总管吴连英给宣了来。 雷州海港。 瞭望塔上灯光照射到海面不知道多远。 港口上仍是火把通明。 十余个人被吊挂在高高的桅杆上,分外醒目。哪怕到此时,还有不少人在下头指指点点。 数百甲胄森严的士卒佩刀站在桅杆下,旁边竖立告示,让得有和这公子爷认识的海外商贩都是不敢轻动。 只是心里疑惑,不过是在客栈内想要以药迷人,这以往他们并未放在眼中的小事,什么时候被宋朝这般上纲上线了? 难道是有人踩到宋朝底线,让得这只打盹的猛虎苏醒过来了? 光说着公子爷被垂挂示众的事,自然并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这其中表现出来的大宋的态度,却让得任何人都不得不做掂量。 往来客栈内。 大堂内桌上燃着盏油灯。 油灯昏黄光芒下,桌上摆着数个小碟,还有坛酒。 铁离断、林冲两人相对而坐,座谈。 铁离断道:“以后,就真打算和素儿这般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林冲知道铁离断的意思,道:“其实不用师叔您说,林冲也知道现在的皇帝是个难得的贤明君主,也是个极有能力的君主,要不然不能在短短时间内便力挽大宋于狂澜,将元军打得节节败退,民生也是欣欣向荣。这样的皇上,值得林冲忘记襄阳的事,再为朝廷效死。但是师侄答应过素儿,要带她到处去看看这个世间。” 他露出些微苦笑,“师叔,师侄如今也已经四十多岁了。大元境的修为说低不低,但说高,也高不到哪里去。所以……师侄还是想不负了素儿。投效朝廷之事,若是等到带着素儿游历归来以后还有机会,师侄必定主动去寻师叔您。” “如此也好。” 铁离断轻轻点头,“皇上没有出言邀你入武鼎堂,怕也是看出来你无心于此,不想让你为难。” 林冲喃喃感慨,“要是以前的那位,也能有如今这位这么圣明,那该多好?” “是啊!” 铁离断端起酒碗,“只是大宋若非被避入绝境,大概也不会出现现今的皇上。前数十年,是大宋之祸,可我相信,后数十年,会是大宋之福。或许皇上将开辟前所未有之浩瀚疆土,缔造前所未有之繁华盛世。” 林冲端碗将碗中酒洒在地上,“如此,在襄阳之战中死去的那些人,也可在九泉之下安心了。” …… 翌日大清早。 赵洞庭早早起床,在颖儿服侍下穿衣整装。然后又和颖儿温存许久,到院中练剑。 到天色将亮时,便前往行宫正殿而去。 这由府衙直接改造的行宫,以如今大宋的国力国势而言,实在是显得有些寒酸。除去梨花朵朵,没有太多出彩之处。 陆秀夫等人曾数次出言提议赵洞庭修建行宫,但却都被赵洞庭拒绝掉。 他不可能永远在雷州呆下去,在这里兴建行宫,是白白的劳民伤财。他没有以往皇帝那样在全国各地都修建偌大行宫的宏伟打算。 到正殿时,陆秀夫等人已经在等候。 这一顿早朝,便从清晨时间直到正午,然后赵洞庭带着众臣在行宫内用过膳,又回正殿,再议论到天色近黑。 陆秀夫、王文富等人选拔的那些派往各地任职的大小官吏,赵洞庭没去做什么朝令夕改的改动,只是嘱咐张世杰监察部务必要对这些官员的考核做到锱铢必较。腐败这种事往往要从摇篮里就开始扼杀,要等其渐渐滋长,逐渐由上往下或是由下往上层层腐朽,到时候,再想去治理,就真的很难了。 大宋还未彻底收复失地,赵洞庭不想在这种苗头刚见好的时候,就被这种事弄得焦头烂额。 而至于福建官吏任职之事,赵洞庭只是说黄华在福建之战中劳苦功高,这福建安抚使的职位若是不给他,便难免寒了黄华和那些头陀军的心。而那些畲民将领们,扎根于福建,也同样不能冷落他们。其余的,便没有多说。 但心思剔透如苏刘义等人,自然是明白赵洞庭的意思。 头陀军要封,畲民将士们同样也得要封。这中间,少不得有些帝王心思。 这两军终究不是禁军,眼下还好说,但以后谁也说不准。福建接壤元朝,乃是重地,说不得要让这两股势力平分秋色才好。 帝王之道,追根究底其实不就是平衡之道? 下面平衡了,上头才能安宁。 直到得要接近晚膳时间,众臣才从行宫离开,赵洞庭也总算得以清净,长长舒了口气。 做皇帝,真是个苦命差事。若以个人生活品质而言,绝不如史书上那些闲散王爷们那般舒服。 赵洞庭回到寝宫陪着杨淑妃、颖儿、张茹用过膳,还不得消停,稍作休息以后,便带着颖儿、张茹两女到武鼎堂,叫上洪无天、许夫人伉俪两离宫,往行宫外而去。 他就是这样雷厉风行的性子。 海康有夜市。 五人离开行宫以后,穿过行人稀少的街道,到灯火通明的夜市,便突然热闹起来。 有很多来自流求、越李朝等地的稀奇玩意,来路正的,不正的,在这夜市里都有,还以后者居多。 只要有足够的钱财,想要在这里买外国的姑娘或是唇红齿白清秀娈童,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现在已经有雷州贵族豪绅爱上这口,家里若是有几个来自异域的侍女、娈童,这是件颇为体面的事。 当然,赵洞庭等人到这,自不是来买美女,更不是买娈童。 他只是想带着久居行宫中的颖儿和张茹出来逛逛,顺便也为她们挑选几件可心的小玩意儿。从福建回来得急,中间海船就没有靠岸停靠过,也就没给两位美人买任何礼物,这总是件唐突佳人的事。 等两女各自有些收获,赵洞庭又亲自挑选几样别具和宋朝不同风味的饰物,五人这才又离开夜市。 到数十分钟后,夜色颇深,五人在一寻常民宅前驻足。 这样的民宅,门上自然是不会挂上诸如“某府”之类的门匾的。 赵洞庭叩响大门。 门很快被打开,有老仆人露出头来,见到赵洞庭、洪无天、许夫人,眼中便是发亮,露出喜色,“原来是恩人们来了。” 那回朱家劫难,若不是这位公子哥带着几位贵人到,朱家怕是难以有现在的安生日子。 这个民宅,自是朱家在雷州的住所。算算时间,朱宗耀带着朱家老小众人来到这雷州已经有不短的时日。 老仆人连忙将赵洞庭等人往里头请。 刚进院落不到十余米远,便对着里面喊道:“老爷、夫人,恩人来了。” 本已经在夜色中寂静下去的朱家很快亮起许多油灯。 老仆人才刚将赵洞庭五人请到正厅内落座,朱宗耀便带着夫人率先赶到,然后朱家公子和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也相继赶到。 看到赵洞庭,他们眼中俱是露出些微激动之色。 只是见赵洞庭是微服出宫,便没行跪礼。朱家两公子和朱青蚨、朱青瓷姐妹难免有些拘谨。 <script>app2(); 559.再得高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朱宗耀挥手示意侍女下去泡茶。 赵洞庭不等侍女奉茶上来便开门见山,“我想请朱前辈往武鼎堂任安卫殿殿主之职。” 朱宗耀对声名鹊起的武鼎堂自有耳闻,但对安卫殿却从未听闻,“皇上所命,朱宗耀自不敢辞。只是朱某请问皇上,这安卫殿有何职司?朱某久居乡野,却是从未有过在朝中任职的经验。” 赵洞庭轻轻笑道:“武鼎堂本有暗影殿,专司暗杀之事。这安卫殿,却是专司保卫朝中大臣皇亲之职,乃朕初设。朱前辈到安卫殿任殿主,只需培养武鼎堂中颇为正气之人,使得他们于武道更攀高峰,另外安排他们保护朝中、军中诸位肱骨性命安危即可。”说着又微顿,“不过这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安卫殿之人,最起码也得有中元境实力才好,乌合之众,要之无用。” 朱宗耀稍做思量便点头,“朱某定当不负皇上重任。” 他之前离开大庾城时和赵洞庭分别,就有明言,赵洞庭若有所命,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亦绝不推辞。 以朱宗耀的性子,无疑不会做那出尔反尔的事。再说得现实些,他怕也没胆量敢消遣赵洞庭。 这种结果,并没有出乎赵洞庭的意料。 他从衣袖中掏出来之前就准备好的令牌,递给朱宗耀,“那朕就等着朱前辈明日到武鼎堂任职。有这令牌,行宫武鼎堂朱前辈可出进自如。” 朱宗耀慎重接过令牌。 朱夫人、两位朱家公子还有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轻轻松口气。 虽然现在宋元议和消息已经传到雷州,但在大宋西侧却还有大理据说并不老实,夔州路那边也不安宁。他们还真担心皇上会要让他们父亲到夔州路军中去和敌军厮杀。虽然父亲有上元境修为,但在这江湖上,上元境可远远不代表着无敌。 而且,父亲之前还被那连武学都不懂的刘子琪给算计了不是? 只在宫中培养武鼎堂供奉,这是个安稳差事。 洪无天在旁边笑道:“朱殿主以后和老乞丐可就是同僚了。” 朱宗耀亦是笑,“能和前辈共事,乃是朱某荣幸。若是以后朱某有不妥之处,还请前辈点拨。” “别。” 洪无天连连摆手,“老乞丐只不过是个闲散供奉而已,可管不到你的头上去,也不愿意管。” 众人皆笑。 赵洞庭莞尔道:“朱前辈想让洪前辈点拨你,其实也容易,弄些好酒给洪前辈吃便是了。若是洪前辈高兴了,传授些江湖顶尖的武学于武鼎堂的供奉们,那朕也会偷着乐。朕还打算设立武鼎堂中最高的荣誉殿,洪前辈、许夫人还有乐前辈等真武境高手都是要入荣誉殿,作为我们武鼎堂门面的。可光做门面,也不够不是?” 洪无天苦笑,“皇上您这是在压榨老乞丐啊!” 赵洞庭哈哈笑,“前辈,能者多劳,谁让您是我们大宋最为顶尖的高手呢?” 朱夫人和两位朱家公子赔笑。 容颜绝丽的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看着赵洞庭的眼眸中微微荡出异样。 这个皇上,真的有趣。有时候霸气纵横,有时候,却又压根没有半点皇上的架子。 只是再看赵洞庭身旁巧笑嫣然,很是端庄的颖儿,以及光是凭姿色不说家世、不论锦绣就能让得天下女子全部失色的张茹,在江南西路艳压群芳,让万千江南水乡女子尽失色的两姐妹心中也实在难免生出些许挫败之感来。哪怕是万中难寻的并蒂莲,似乎也仍然妥妥被张茹给压下去。 这样的女子,当真只该天上有。生在这人世间,就是让万千女子患红眼病的。 有侍女奉茶上来,又退下去。 赵洞庭端着茶杯看向两位朱家公子,“朕听闻两位两位公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且于治国之道上亦有不俗的造诣,在大庾城乃至整个江南西路士子林中都颇有名声。不知两位公子可愿意入朝为官?” 现在大宋朝中个个部门都还急缺贤才,赵洞庭为此也是殚精竭虑了。光以雷州士子林,还撑不起整个大宋朝廷。 两位朱家公子听得赵洞庭此话,俱是露出惊喜之色。 家中有上元境的父亲,两人却不习武而从文,若不是想如朝为官,还能是想什么? 以前本只想着在江南西路做个什么地方官吏便好,但苦于没得门路,父亲朱宗耀又不屑于做那种送好处买官职的事情,两人便始终都没能得到做官的机会。如今赵洞庭亲自开口,于两人而言,简直是天赐的福缘。 当下,大公子朱河琮和二公子朱海望都是激动跪倒在地,“朱河琮、朱海望叩谢皇上。” 朱宗耀、朱夫人还有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也都是露出舒心笑容来。 两位公子总算不用继续在家中郁郁,满胸才学和报复得不到施展。 赵洞庭摆摆手,示意兄弟两起来,“那等过些时日,朕再差人来宣两位公子进宫。” 他刚回雷州,且有迁宫往长沙的打算。在这段时间里,却不想随便将朱河琮和朱海望兄弟两随便安插到哪里去。他让军情处的打听过,这兄弟两的确是有真才学之辈,曾经做的诗词在江南西路士子林中流传颇广。且自己于朱家有大恩,这两兄弟的忠心想来是不用担心的,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哪怕起先肯定得考究考究这兄弟俩是否真有治国之能,但安排到哪个部门去,还是需得思量思量才好。 在朱家又呆不多时,赵洞庭便带着洪无天、许夫人还有颖儿、张茹离开朱家,回往行宫。 途中,颖儿笑着说:“颖儿恭喜皇上又寻得佳才。” 连洪无天都说:“那朱家主劫后余生,以后怕是有一往冲天的气运。在武道之路上,不会止步于区区大元境。” 赵洞庭却是微微摇头,“其实这事,朕挟恩求报,终究有些不光彩。所幸朱家主是宽厚之人,不计较这些。” 说着看向洪无天、许夫人,“其实朕于两位前辈也是有愧的。以两位前辈之能,完全可以仗剑游江湖,做那人人都艳羡的神仙眷侣,可也都被朕想尽心思的强留在身边。江湖人入庙堂,未必是好事,再高的身手,掺杂进国家争锋、庙堂谋划当中,都再难以做到所向披靡。只是朕接管大宋时,朝中实在无高手,还请两位前辈要谅解朕的私心才好。” 这番话,赵洞庭说得极是陈恳,发自肺腑。 千军万马要杀人,纵是极境,也有力竭时。庙堂杀人更是不需见血,再高的境界,也有被人算死的可能。 庙堂的无形刀,真是比江湖的刀更能杀人。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也不至于从来不是由武夫统御民间。 洪无天和许夫人微微动容。 然后洪无天忽的爽朗大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天要收人,哪会管在哪里?管什么时候?” 许夫人也道:“老身自愿跟在皇上身边,哪怕真有哪天被更强的高手斩了,老身也绝不会埋怨皇上半句的。” 时光流逝,但这两句话,却是在赵洞庭心中萦绕不去。 不是人人都只会想着明哲保身的。 洪无天、许夫人两人若是仗剑江湖,是本分。留在武鼎堂内为大宋披荆斩棘,这是情分。 翌日。 朱宗耀早早到行宫,然后到武鼎堂内。 赵洞庭昨日将一股脑的朝中事全部初步做了定论,这日早朝便早早散了。散朝以后,便直接向着武鼎堂而去。 乱世重武。 国家还未定,如武鼎堂这样的最高武学殿堂,他少不得要多耗费些精力关注几分。 <script>app2(); 560.舞剑舞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黄六甲和他带去福建的那些供奉当然还没有回来。 武鼎堂在行宫内占着十余个院落,显得有些冷清。供奉们这时候要么还在屋内修行,要么则是在武库内钻研秘籍。 随着大宋的声势越来越大,这武库中的秘籍也是与日俱增起来。 大宋境内那些原本趁着天下大乱而作威作福的不安分门派被大宋禁军敲打过后,没逃过被大宋禁军夺去派内由低到高,最粗浅武学到镇派之法的结果。而那些老老实实的门派,哪怕连和皇上颇有渊源的无量宫都或多或少奉上几本武学秘籍聊表心意。 这些秘籍于江湖人而言,就是至宝。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在武道上不是如此。读万本秘籍,绝对比苦练十年还要有用得多。 习武从来都不是闭门造车就能成功的事。能成功的,都是极罕见的天才。而他们,也未必达到自己本能达到的极致。 赵洞庭身侧仅跟着昨夜从港口赶到行宫的铁离断。 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虽然闲来无事,但赵洞庭也不想去打扰他们两人的甜蜜时光。 吴连英还是有些本事的,这行宫大内之中,不太可能混进太强的高手。赵洞庭还不至于怕死到在自己地盘都要让数个真武境强者守护的地步。 有十余侍卫象征性守护在武鼎堂外,见得赵洞庭到,便连忙跪倒在地。 赵洞庭轻轻摆手,径直走进武鼎堂里。 经过平日间武鼎堂众高手们悬挂有大铜钟,用以交流切磋的大演武场和数十凉亭,便到后头的院落。 途中偶尔遇到武鼎堂供奉,见得赵洞庭,这些江湖高手俱是恭谨施礼,再无以往傲慢。 皇上可不仅仅只是在打仗、理政上有以往历代皇上难以望项背的能耐,在武道上的天赋和成就,也能让得这些江湖高手们心悦诚服。仅仅十多岁,就臻至破龙庭的境界,这事情在武鼎堂流传开后,哪个供奉不是自愧不如? 便是殿内的洪无天等真武境江湖成名已久的前辈,在皇上这个年纪时,于武道也绝没有皇上这样的成就。 可以想象,皇上之后不管能不能成就前所未有霸业,但在武夫如过江之鲫的江湖中,绝对能够留下浓浓的一抹色彩。 极境? 就是以前这连想都敢想的境界,武鼎堂供奉们却也觉得皇上真有可能达到。 赵洞庭看到这些供奉行礼,俱是轻笑点头。 武鼎堂齐聚不少门派派来的高手以后,现在已经有数百高手,原来的最初那波他还记得名字。可这些,就真不认识了。 他到这后院来看看,也是想看看这些供奉们平日里过得如何。他们为朝中效力,太过怠慢他们总是不好。 别看这些供奉们平素里似乎过的事养尊处优的生活,但只要有任务,那几乎就都是带着凶险的。 只是让赵洞庭没有想到的是,刚刚走进第一个院子里,就让他看到瞠目结舌的一幕。 已经回到雷州行宫,作为暗影殿殿主,又是武鼎堂当之无愧最娇艳一朵花的岳玥岳殿主竟是在她院落里翩翩起舞。 虽然曾经作为杀手的她大概从来没有学习过什么舞蹈,但有那玲珑身段,却是怎么摇曳,都怎么好看。 红袖轻舞,又娇柔又英气。 哪怕是见识过太多美女的赵洞庭,霎时间也是有些失神。 看到岳玥跳舞,就好似看到冰山道姑柳飘絮笑那般,可真是难得见到的事情。如冰山初融,能让人心生失守。 “啊!” 直到岳玥发现赵洞庭到来,发出低声惊呼,赵洞庭也才回过神。 岳玥俏脸晕红过后立刻恢复以往的清冷之色,却是顾不得和赵洞庭施礼,便连忙向着房间内跑去。 可见她内心里还是慌乱的。 她有个癖好,就是买衣服。回到雷州以后,她买到几件自己钟意的衣裳,翩翩自舞如对镜自怜,哪里想得到赵洞庭会来? 她乃是暗影殿殿主,又浑身带刺,平素里哪怕是那些身怀绝技的武鼎堂供奉们,也没谁敢不敲门就进她的院子的。 赵洞庭哭笑不得。 等岳玥再出门,又已经换上黑色的束身衣。神情清冷走到赵洞庭面前,“岳玥见过皇上。” 眼中还有着些许愠色。 赵洞庭察觉到这点,摸摸鼻子,有些讪讪,“呃……岳殿主穿裙子其实挺好看的。舞也跳得很好。” 岳玥意料之中的没有接茬。 赵洞庭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那什么,劳烦岳殿主去敲响铜钟召集诸位供奉吧!朕有事情要说。” 岳玥却是盯着赵洞庭。 赵洞庭微愣,然后失笑,向着院外走去。 岳玥这才跟着走出院子,还不忘将院门给关上,从赵洞庭身边走过,向着前面广场走去。 铁离断看她走远,轻轻笑道:“这姑娘是个练武,也是个练舞的好苗子。” 赵洞庭道:“当然是好苗子,前辈或许不知,现在岳殿主可已经是上元境的修为了。只是……呵呵,这世间见她舞剑的人或许不在少数,但能见她舞袖的,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出生了。” 铁离断嘿嘿笑,难得跟赵洞庭开句玩笑,“皇上刚刚不就是见过?” 赵洞庭讪讪笑,“这不是偷看的么?也幸得朕是皇上,不然怕是不死也得掉三层皮哦。” 铁离断道:“等皇上修为胜过她,便不会有这样的忧虑了。” 赵洞庭终于察觉到铁离断话外之意,轻轻摇头,不作回答,也没了再去看其他院落的心思,往前面广场走去。 钟声三响。 赵洞庭和铁离断刚到广场不久,武鼎堂内便倏然热闹起来。 个个院落中蹿出许多人影,俱是速度不俗,向着广场飞掠而去。 这场景,便好似江湖浪子竞潮头。 一个个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身影很快出现在广场上,见得穿着龙袍的赵洞庭,先是微怔,然后连忙施礼。 他们服饰五花八门,兵刃也是五花八门,实在是成分颇杂。 实力,也同样是高低参差不齐。 虽然大宋得势以后,那些门派没敢塞进来实力太低的人,最起码也是中元境。但武鼎堂刚刚成立的那段时间,赵洞庭顾不得挑肥拣瘦,也留下来不少下元境的人。虽然下元境在江湖中其实也勉强能上得台面,横行乡里镇上总不至于有什么问题,但是对现在的武鼎堂来说,无疑就显得远远不够了。 可以赵洞庭性格,无疑也做不出那种过河拆桥,赶人走的事情来。 洪无天、许夫人带着朱宗耀最后才到。 诸多武鼎堂供奉看过去,都露出敬佩之色。只有眼神落在朱宗耀身上时,才些微疑惑。 不知道这又是哪里来的大高手。 能够和洪长老还有许夫人同行,且言谈甚欢,气度又不凡,想必武道修为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就是了。 至于铁离断,他们昨夜倒是有人已经见过,只是,同样不知道铁离断深浅而以。 一个个供奉施礼过后,在广场上站好。除去岳玥手下的暗影殿供奉们站得整齐,其余供奉则是三五成群。 他们的有的来自同个门派,而有的则是这么些年过来私交已是不错,各有各的圈子。 这也是个小江湖。 赵洞庭负手站在众供奉前面,道:“朕今日来,有些许事情要向诸位供奉宣布。武鼎堂至今成立已经三年有余,当初成立时,咱们大宋还不过龟缩在这区区雷州之地,供奉也不过数十人。如今,朕粗略数数,却已是有数百高手。朕在此,先行谢过诸位,舍江湖入庙堂,为国效力,诸位都是大义之人。” 一众供奉神色各异。 他们中间有人见过赵洞庭,知道皇上是什么性子。但绝大多数人,都还没有见过赵洞庭。 不过赵洞庭此时对他们这般客气,想来在这些供奉心中留下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起码,皇上应该没有完全将他们当做是棋子不是? <script>app2(); 561.再设三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稍作停顿,将一个个供奉的神情都收在眼里。 这些人中,还是有些神色颇为倨傲的。 毕竟,这么些时间过来,武鼎堂也没有出去执行过几次任务。他们大概以为自己就是来武鼎堂做做样子的? 可以前是大军厮杀,武鼎堂中人很难有出手机会正常。但现在,可就不同了。 宋元议和,赵洞庭可不相信元朝就会老老实实。战事休了,江湖上会不会有风浪起,这是很难说的事情。 然后他才又开口,“朕这三年来大多数时间都在军中和元军厮杀,因多是千军万马正面冲锋,也就没有太多机会让身怀绝技的诸位出手。当初设立供奉共分六品,以功劳擢升,现在最高者也不过乐无偿堂主和岳玥殿主升到三品,其余连四品都寥寥。今日来到武鼎堂,却也是有任务想要分派给诸位。” 一众供奉神情动容,有的暗暗兴奋,有的却是微微皱眉。 皱眉者多数是想来武鼎堂滥竽充数,只捞钱财的,或者是那些奉师门之命前来“镀金”的弟子。 有任务,对他们而言,可未必是什么好事。 但赵洞庭自不会管他们心里如何想。 哪里有光拿钱不出力的好事? 他将朱宗耀拉到身旁,又道:“原本武鼎堂只有暗影殿,朕今日要再设荣耀殿和安卫殿、雷霆殿。荣耀殿为武鼎堂至高殿堂,供奉身份等同于正二品大员,见朕免跪,俸禄待遇如一品供奉,记载史册,千古留名。” 有供奉眼中冒出精光。 “只不过荣耀殿暂且只收纳如洪供奉、许供奉这般的真武境强者。” 赵洞庭看向旁边铁离断、熊野,“还有朕身旁这两位,铁离断铁前辈、熊野熊供奉,也同样是真武境强者,列荣耀殿。” 一众供奉心惊。 没有想到,铁离断和熊野这两人竟然也都是真武境强者。 哪怕是那些师门不俗的江湖门派弟子,亦都是露出凝重之色来。便是他们的宗门中,也未必有真武境强者。 这偌大江湖,在明面上,上元境已经是最顶尖的高手,能够称尊了。 赵洞庭又道:“除这四位之外,还有已经臻至真武境的乐堂主也同样位列荣耀殿。五位前辈,便暂且是我们武鼎堂荣耀殿的全部成员。而诸位中,若是有人能够立得大功,只要修为不在大元境之下,也同样有可以位列荣耀殿。” 说着笑着看向岳玥,“像岳殿主,想来不用多长时日,入荣耀殿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岳玥神色却是依旧清冷。 她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对地位、名声没有什么追求。 但这并不妨碍有许多供奉都极其艳羡地看向她。对于皇上要说的任务,也很是期待起来。 哪怕是那些宗门弟子,也同样心动。 若是能成为荣耀殿供奉,于公,位同正二品,能让宗门都蓬荜生辉。于私,能名垂青史。 人生若能如此,还求什么? 赵洞庭又道:“而除去至高的荣耀殿外,朕再设的安卫殿和雷霆殿就是专门为给各位擢升品阶而设了。安卫殿职司保护朝中、军中大员以及皇亲国戚,兴许要离开行宫,赶往全国各处。雷霆殿,则是处理寻常士卒、衙役不能处理之事,或是执行突发任务。在场诸位,此时都可以自行选择。” 众人沉默。 其后有人开口,“敢问皇上,是不是必选其一?” 赵洞庭轻笑着点头,“当然,朕的武鼎堂可不养闲人。” 他看向那个说话的供奉,看服饰是个宗门弟子,“不过真想入安卫殿也不想入雷霆殿也不是不行,离开武鼎堂便是。诸位中要是有人要离开,朕绝不强留。强扭的瓜不甜,朕也不想强留诸位在这里为朕、为大宋卖命。只是,不卖命,朕当然也不会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还让你们自由出入藏书阁阅那么多的武学秘籍,没这个理,你们说是也不是?” 听得这话,有供奉忍不住笑着点头。 赵洞庭摆摆手,“好了,言尽于此。诸位要去要留,就做决定吧!” 说着握住身旁朱宗耀的手,道:“这位是朱宗耀朱前辈,乃是上元境高手,以后便是咱们武鼎堂安卫殿的殿主。至于雷霆殿殿主,则是你们应该已经很熟悉的黄六甲黄供奉担任。再过数日,黄供奉也应该就回到雷州来了。愿入安卫殿的,站左边,入雷霆殿的,站右边。” 一众供奉窃窃私语,都和交好的同伴商议。 入安卫殿,看起来似乎要更为安稳些。估计不会有太多棘手的事要处理,呆在那些大员皇亲身边,日子也不会太差。 而雷霆殿,则无疑是专门处理棘手事件的,但相对的,获取功劳的机会也要更多些。 最终,这些供奉们的选择并没有出乎赵洞庭的意料。 那些来自于各门派的弟子以及只想安心养老的,多数选择站到左边。而以前在江湖上刀口上舔血的,还想向上爬的,则多数选的雷霆殿。 当然也有选择之前打主意要滥竽充数,没想过要为朝廷卖命的老鼠屎,现在硬着头皮站在中间,选择离开武鼎堂。 等数百供奉都分成三群站好,赵洞庭嘴角勾起轻轻笑容。 然后他冲着中间那数十人摆摆手,“诸位要走,这便去收拾东西吧!好去好留。” 没什么感情波动。 虽然养这些人也花掉不少钱,但他还不至于小家子气到这个地步。 反正,以他们的品阶,藏书阁中那些顶尖的武学秘籍,他们也没看过。 数十人各自向着后头院落走去。 至此,武鼎堂达到去糟粕,存精华。 赵洞庭看着剩下的那些人,“诸位选择留在武鼎堂继续为国效力,朕很欣慰。朕也相信,你们中间有人日后定然能入荣耀殿,成为千古留名的豪侠。不过朕也却有丑话要说在前头,既然留在武鼎堂,那就是朝廷的人,是官身,不再是以前仗剑杀人全凭一时意气的游侠,所以还希望诸位能够洁身自好,不要借着武鼎堂的名头行些宵小之事。朝廷派下来的任务,也希望诸位不要消极怠工,得过且过。你们虽然不是军卒,但武鼎堂也有武鼎堂的规矩,要是诸位中间有人把控不住尺度,那也不要怪朕和诸位殿主不留情面。” “是!” 一众供奉答应,神色稍微凝重。 以前,武鼎堂可还从来没这么正经过。现在看来,皇上显然是打定主意要将武鼎堂化作朝廷的刀。 只是拿朝廷的,吃朝廷的。这又有什么不应该呢? 这日,赵洞庭算是将武鼎堂规模化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仅仅只是当做豢养着一群江湖人的闲散部门而已。 在武鼎堂内,他并没有多呆。 回到寝宫内去后不长时间,就有正式圣旨颁布到武鼎堂内,洪无天、许夫人等人都有正式的册封文书。 而除此外,还有赵洞庭亲自书写的安卫殿供奉训练方法送到朱宗耀的手里。 安卫殿的供奉,说白了就是保镖,就像是现代的中南海保镖。 这样的人,可不是说武力超群就行。做安保,有许多要注意的地方,需要经过特殊的训练。 这边,朱宗耀看到赵洞庭的训练手册以后,如何惊为天人不提。 赵洞庭那边马不停蹄,用过午饭,又带着铁离断往军科部而去。 热气球和轰天雷的制作方法送给西夏以后,便可以说这大半个天下都已经掌握这样的火器。大宋军中虽然还有神龙铳和掷弹筒,但这两者都没法克制热气球。所以,赵洞庭也是急切想要弄出新的能够对付热气球的武器来。 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大宋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军不败,国,就能强。 <script>app2(); 562.新江湖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军科部。 在朝中素来以办事严谨而闻言,兢兢业业数十年的军科部尚书许月松等得赵洞庭快要走到府衙正殿才收到消息,忙不迭跑着出来相迎。看他消瘦如枯竹的身形,还真让人担心他虽是会被风刮倒,就再也没爬起来的可能性。 这老臣跑到赵洞庭面前,还没来得及跪下,就被赵洞庭给拦住了,“许大人免礼吧!” 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许月松这样年级的老臣再下跪。因为,光是这个动作,就硬有些风雨飘摇的感觉。 赵洞庭看着脸上已经有老人斑的许月松,心中也是无奈。 其实按照许月松这个年纪,早该是时候挂个什么殿学士的位置安心养老了。可惜,现在朝中急缺贤能,只得继续压榨他们的残烛年华。也幸得是这些老臣都是甘愿为朝廷呕心沥血的人,要不然,朝中怕是早有微词。 跟着许月松进正殿。 赵洞庭听得许月松的汇报,这近年来,军科部并没有研制出太过先进的武器。这个年代的工匠到底想象力和创造力还是有限的,总不能跳过上千年的时间直接研制出后世的武器。赵洞庭没有惊喜,但也没有什么失望。 起码,军科部又找到改进神龙铳的办法。只要再有些时日,想必又能让得大宋的禁军战力更上一筹。 在正殿只呆过片刻,赵洞庭这位九五之尊便亲自钻进了军科部的作坊里。扎进去,就很长时间都没再出来。 其后长达月余的时间,赵洞庭的大部分时间便都是在军科部作坊里过的,比那些军科部工匠更像是在军科部当差的人。 乐无偿、黄六甲带着数十供奉回到了海康,出乎意料的,竟然将高瘦子、矮胖子这两个伸手不俗的人也带上了。 除此外,还有之前蒲家的十余位身手或高或低的供奉。但总的来说,都不算差。 蒲家终究还是树倒猢狲散了。 乐无偿让蒲立信死得悄无声息以后,蒲家众人已经是离心离德。哪怕蒲夫人再有手段,也没法让蒲家继续保持巅峰。 于豪门贵族而言,没有能接班的后代翘楚,实在是硬伤。就好像是没有太子的朝廷,总让人感觉要少些底气。 赵洞庭现在年纪还极小,这个问题在宋朝中倒还不明显。可在蒲家,蒲夫人已经是那样的年纪,又是女流,就明显得很了。 反正如高瘦子、矮胖子这样的供奉们,是没得什么心思再为蒸蒸日下的蒲家效力的。 那几日里,留在福州观望的江湖高手可谓不少。 后来高瘦子、矮胖子兄弟两主动找到乐无偿,表明想要入武鼎堂的心思,乐无偿索性就将这些人吸纳到武鼎堂了。 作为武鼎堂堂主,他还是很乐意看到这么多高手入武鼎堂的。 虽然,高瘦子、矮胖子这些人的品行实在还不好下定论。但入了武鼎堂,不有的是矫正他们的机会? 而这些高手愿意入武鼎堂,大概也是在蒲家过惯锦衣玉食、众人敬仰的生活,不想再重回到江湖上刀口舔血了。 他们武艺不错,可并不代表就有发财的门路。宋元议和,也让他们意识到江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能肆无忌惮。 朝廷安稳下来,不整顿江湖才是怪事。 且不说以前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就说现在宋朝,当初刚刚拿下雷州,皇上可不就亲率这军伍马踏了秀林堡? 秀林堡在雷州江湖已经是首屈一指,结果呢,还不是被军队给不费力气的给灰飞烟灭了。 副国务令陈文龙离开海康,赶往长沙。 赵洞庭已经将要迁宫长沙的事情说给陆秀夫等人听,陆秀夫等人并无异议。 只待陈文龙在长沙将行宫、府衙事宜安排妥当,这事便是要公布天下的时候。 而这其中,还有件事情需要提下。 赵洞庭说要迁宫以后,曾经在朝中权倾朝野的宰相陈宜中终于得以见到赵洞庭。 自从从越李朝回到雷州以后,他可是被赵洞庭给冷落许久了。 见赵洞庭,是腆着老脸求陆秀夫等人给赵洞庭递的话。而这人也算有本事,因在士林中有着极高声望,愣是让得陆秀夫等人也不好驳他的面子。赵洞庭本不想见,后来想着兴许陈宜中这样人也能起到剑走偏锋的作用,便见了。 在他印象中,陈宜中因是那种尖嘴猴腮的人,毕竟相由心生。但结果,却是出乎他的意料。 陈宜中浑身儒雅气息,看起来真是忠厚老实得不像是那种会说谎,会权术的人。 赵洞庭见到他以后,只浅谈几句,心里都忍不住感慨,“这样的人,还真是老而儗妖了。” 陈宜中不愧是大奸。 但最后,赵洞庭还是没有将陈宜中留在朝廷内。因为他实在没有底气能够把控得住这样的大奸。 陈宜中说想随陈文龙去长沙,为朝廷迁都出力,甚至还随身带着他的行宫构想图。说要将行宫如何如何建造,才能显示皇家威严。 这把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赵洞庭是最不讲究排场、威严的皇上了。 听完陈宜中的话,他只说:“朕巴不得行宫越简单越好,免得劳民伤财。陈先生有心了,朕心领。” 一句陈先生,便如一瓢当头冷水,瞬间便把陈宜中的“满腔热血”都给浇灭了。 他哪里能听不出来赵洞庭的意思? 皇上这分明是没有让他继续入朝为官的想法啊,要不然,也不会称他为先生了。 于是乎,在雷州等了一年有余的陈宜中陈老宰相终究还是满心失望的离开了行宫,然后又离开了海康。 转眼又快要到年关。 神秘秘密的百晓生再度让其排出的江湖榜在各地流传起来。 神兵榜一如既往的沉静,没什么变化。美人榜上却是新添了数人。 美女也如那荒野之草似的,总是会冒新芽,将那些黯然失色的老草给挤出去。 其中有新添的两个人,赵洞庭都很熟识。 乐舞和图兰朵。 乐舞长开了,不再是以前豆蔻年华,如今小荷初露尖尖角,入花魁榜理所当然。以那丫头姿色,以后能超过姐姐都说不定。 而图兰朵,也和乐舞一样。可以预料,等她们年岁再大些,在花魁榜上的排名还得更高些。 还有一个排名上升的美人,赵洞庭也很熟识。 韵锦。 据说是跟着君天放在蜀中游历的韵景在嘉定府被不长眼的世家公子哥调戏,然后一席剑舞,既能杀人,更能艳人。 韵景一举登上花魁榜第九。 百晓生评语,一席剑舞,能让山河失色。 而高手榜的变动,可就大了。 高悬魁首二十余载的剑神空荡子竟然都被挤到了第二去。 第一被虽然失去了龙虎山,却扎根到南岳衡山再度露出仙家气派的天师道老天师张天洞摘去。 百晓生点评,六剑破万军,极境无疑。只可惜,仙人已逝。 这个第一,大概只是为张天洞践行? 赵洞庭看完点评以后,喃喃感慨了一句,“其实,罗汉山还有一位啊……” 罗汉山,楠木寺,那个法号空善,一辈子都声名不显的老和尚。坐化了,也还是没惊动天下。 若是按着杀人能力来排,赵洞庭不知道是张天洞还是空善和尚排前面,但以境界而论,空善和尚定然比张天洞要高。 张天洞是舍弃生命力才入极境,空善和尚,却是实打实的极境修为。说不得,是这天下唯一的一位。 只可惜,现在也已经坐化。 有新人登榜,有旧人出榜。但其实江湖中,还有更多如空善和尚这样的人,去了,都悄无声息。 <script>app2(); 563.流求盟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真子、元离子、元休子、元淳子四个曾不在高手榜上占据一席之地的清修道家高手,以及熊野这个曾经亦是名声不显的苗王,因在邵武县城内城门以一己之力俱是斩杀元军无数,也成功登榜。 元真子高居第八,比之在闽清县城外退泷欲、惊黄粱策重回巅峰的洪无天还要高两个名次。 元离子、元休子、元淳子、熊野四人则在十五到二十之间。 许夫人由十三掉到十七,乐无偿更是掉出前二十。 以前没怎么出过宫的大鹰爪黄粱策也因和泷欲杀得难解难分,使得泷欲用出疯魔,不登榜则矣,一登榜则惊人的排在了第十二位。 除此外,各门各派还有江湖散人也不甘寂寞。连前二十的变动都如此之大,后面的变动更是可想而知。 以前高手榜上只有前十余位是有迹可循的真武境高手,但这回,怕是前三十都是真武境,毋庸置疑了。 江湖飘扬,莫过如此。 雷州也并不平静。 离着年关还有不到十日,本以趋近于平静的雷州港口忽有艘偌大的流求船只到。 这艘流求船只可谓高调,船前船后飘扬旌旗无数,皆是攀龙附凤。却并非官船,有旗帜上绣着武林盟主字样。 还有旗帜,则是绣着“蔡”字。 雷州现在怎么说也是天子脚下,民众们的眼界跟着水涨船高。有还留在港口做活的工人见到船上这样的旗帜,不免嗤笑。 区区弹丸之地大的流求,竟然也有人敢自称武林盟主? 光以地盘而论,流求较之雷州都要小得多,最多能和琼州相比。以往秀林堡的那个心机深沉、吃里扒外老堡主慕容川,不过上元境境界,就几乎能在雷州问鼎江湖魁首,明面上无人是他对手。区区流求,能出什么样的高手? 船只到港口旁靠岸,抛下铁锚。 有数十人陆续下船。 这数十人俱是带着各式武器,但多数是剑。 有工人瞧出来其中几人,“咦,那不是一个多月前被吊在杆上的几人?” “哼!” 他们议论的声音可不小,让得下船人中有位白衣飘飘的公子哥瞬间面红耳赤,露出怒色。 这公子哥自然正是那日在往来客栈给赵洞庭等人下药的那个。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苏醒,就被士卒们拖到港口空地上悬挂起来,中途人事不知。后来苏醒,便已经被挂在柱子上。 好不容易被放下来,便再也没得脸面在港口多呆,灰溜溜回了流求去。 是以,他们虽然看到下面军甲森严,知道是大宋官衙将他们给吊起来的,但并不知,幕后的人会是堂堂的大宋皇帝。 所以这不就打算回来找麻烦? 这口恶气,在流求境内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公子哥实在是咽不下去的。 不敢找大宋官衙的麻烦,找那往来客栈老板的麻烦,顺带着将那漂亮老板娘给掳回去,也算是能出些气不是? 至于大宋新颁布的让外来人员守大宋律法的法规,这些流求人显然并未太过放在眼中。 敢打武林盟主旗帜的人,有这样的底气。大概不觉得大宋朝廷会为区区往来客栈就真跟他们流求闹翻脸。 人群中有年岁约莫四十多岁,穿着青衫,却隐约可见里头金丝保甲的中年人神态倨傲,不怒自威,“在哪?” 白衣公子哥连忙道:“叔叔请跟我来。” 一行人便向着往来客栈而去。 这阵仗,比之雷州以前众家族还未消停时,那些膏粱子弟们鲜衣怒马的阵仗都还要唬人得多。 有工人知道这群人定然都是来找麻烦的,耐不住好奇,跟在后头也往往来客栈走去。 到这年关,航海贸易也冷清下来,以往生意很是不错的往来客栈里头也是清净。 老板娘柳素见得这群不速之客,本是欣喜,随即看情形不对,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出来者不善,对着里头喊:“夫君。” 腰下还裹着白布,似乎正在厨房里收拾的林冲走出来。 看到白衣公子一群人,眉头便是微皱:“你们怎的又来了?” 为首青衫中年轻轻冷笑,“本座流求武林盟主蔡剑九,今日来为本座侄儿讨个公道。” “素儿你先进去。” 林冲双手在腰吓白布上擦拭干净,而后看向蔡剑九,“讨什么公道?” 蔡剑九道:“当日我侄儿在你这店里被人迷晕,又被挂在杆上,颜面尽失。这事,总得有个说法。” 门外突然有人叫嚷,“是官爷们挂上去的,你们怎不敢去找官爷们的麻烦?” 蔡剑九和侄儿白衣公子哥等十余个爪牙都霍然回头看去,眼神如电。 但可惜,外头聚集着数十个在海港做工的工人,他们也瞧不出来,刚刚这话是谁说的。 这话可真是一针见血,将他们欺软怕硬的心态全给揭了出来。 林冲脸上忽的露出些微冷冷笑意来,“敢问蔡……盟主,需要个什么说法?” 这盟主两个字他刻意重咬,显得满是揶揄。 在流求地位超然的蔡剑九登时震怒,微微眯眼道:“若想留个囫囵尸首,你最好自裁。你妻子,本座要带走。” “自裁?” 林冲摊开双手,“没有剑,如何自裁?”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倏然掠将出去,“且先借剑于林某再说!” “好胆!” 蔡剑九瞧得林冲身法,眼中登时爆发出精芒来,当即就拔剑向着直扑而来的林冲刺去。 林冲却如陀螺般,身形突然在原地旋转,避过剑芒。抬手,将那白衣公子哥打得吐血抛飞,剑,却是落到他手中。 林冲掠回,抽出剑,以手指轻弹,“镶嵌这么多宝石,剑质地却稀疏寻常,果真是如同佩剑主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叔叔!” 倒在地上的公子哥胸前血迹刺眼,被气得连眼眶都泛出泪光,“替我报仇啊!” 气势汹汹的蔡剑九却是面色凝重。 他当然能够看出来林冲不是庸手,没有能拿得下林冲的把握。 林冲毫无高手风范,缓缓解开腰间围着的白布,却还是像个厨子。勾勾手,“来吧,让林某领教领教流求盟主高招。” 从当初横掠天下几近无敌的雁羽营中出来的人,哪个肚子里没几分傲气和铮铮傲骨? 林冲压根就没想过要把祸水东引到府衙去。 门外众工人都是露出极为惊讶之色。 他们从未发现,这往来客栈以往和和气气的老板竟然是个身手如此吓人的大高手。这,还真是真人不露相。 蔡剑九手握紧剑柄,又微微松开,然后再握紧,又松口。 他倒也不是纯粹担心自己实力不如林冲,心里想的是,要是自己败在这个雷州无名小卒手中,以后回流求如何见人? 江湖人的脸面,特别是已经有些地位的江湖人,那真是看得比性命还重要。 最终,蔡剑九没出手,只是摆摆手。 一众狗腿子喊杀着冲向林冲。 外面嘘声一片。 林冲剑招不似铁离断那般大开大合,是学的工行绵醉中的绵剑法,如绵绵细雨,润物细无声却有暗藏杀机。 出手的十余个自恃还算不错的中元境狗腿子惨叫连连,只是短短数分钟,便个个捂着手腕而退。 蔡剑九脸色难看,终于身形向前而去。看他握剑、出剑之时已双手持剑,剑法无疑有日本剑客的影子。 他看出来,光凭自己手下这些高手,还没法能够拿林冲怎么样。 林冲是实实在在的上元境,境界和他相同。 在流求,这叫宗师境。已经是数十年难出,一出便几乎能问鼎江湖的大高手。 <script>app2(); 564.冲天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林冲甩手。 镶嵌不少珠宝,却较之宝剑相去甚远的长剑上有几滴血珠便向着蔡剑九激射而去。 同时,林冲气势陡变,有森森剑意从体内蹿出。 这个刹那,他黑发轻舞,忽然间充满高手的潇洒气息。 “剑意!” 蔡剑九惊呼,脸上露出惶惶之色。 这刹那,他真是怕了。 怎么着也没想到,这小小客栈的老板竟然不只是个宗师境高手,而且还是个领悟有剑意的宗师境。 流求境内有这样的人么? 作为流求武林盟主的蔡剑九这刻感觉到自尊支离破碎。 但是,他却也顾不得这么多,当即施展浑身解数。剑尖绽开梅花朵朵,接连刺向那些射向自己的血珠。 一颗颗血珠被剑尖刺破后,碎裂成无数,在空中被剑气化成气雾,消弭不见。 林冲却是紧随其后动了。 血珠才刚刚全部被点破,他的身形便出现在蔡剑九面前。 剑光如瀑,让得客栈外一众人都被闪花了眼。 还没有来得及抬手去抹发酸的眼界,就听得气势不凡的字号流求盟主的人惨叫,捂着手腕爆退。 人群中便发出哈哈的声音,“原来流求盟主就这样的斤两?” 蔡剑九脸色难看至极,通红如血,却不得不屋檐下低头,“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高手,今日,蔡剑九认栽了。” 叮。 林冲随手将手中已经出现许多豁口的剑甩到蔡剑九面前,入地数寸,“若是咱们大宋江湖中也有武林盟主,就你这样的斤两,连给盟主提鞋的资格都不配。以后再到雷州来,就不要打着武林盟主的名号,免得自取其辱。朝廷不会将你放在眼中,那怕我们这些乡野村夫,也同样不会太将你当回事。” 蔡剑九脸色阴沉,没有去拔地上的剑,径直转头,“走。” 一行人灰溜溜离开往来客栈,比那日白衣公子被从柱子上放下来以后仓促离开雷州还要更为显得狼狈。 海船很快又离了港。 流求盟主亲至雷州,算不得雷声大,但雨,可不算小。 往来客栈老板是个绝世强者的消息很快不胫而走,从港口传到周边村落,最后又传到海康,还在扩散。 于是乎哪怕要过年了,往来客栈仍是在突然间热闹起来。 每日里都有无数带着剑的江湖游侠到往来客栈吃饭,一睹往来客栈老板的英姿。 结果,却只看到个笑容淳厚,对妻子宠溺得很的厨子。 有人失望,但也有人,还是不死心的抱着侥幸心理想要拜林冲为师。 最后也自是没什么结果。 林冲的理由是客栈繁忙,没那么多时间教人,怕误人子弟。另外,也不想被人打扰到他和妻子的平静生活。 再后来,有雷州的公子哥使出无赖手段,守在门口,说林冲不收他们,便不离开。然后,被港口军卒给拖走,就再没来过。 往来客栈老板的背景在雷州瞬间变得神秘兮兮起来。 有人叹息,可惜那流求的劳什子盟主没有早些来自取其辱,这往来客栈姓林的老板没有早些得到出手机会。要不然,今年的江湖高手榜上定然会有他的名字。也不至于偌大个雷州出现除去在宫中的那些武鼎堂供奉外,竟然在无人登榜的尴尬境地。 …… 年关前两日。 赵洞庭终于在军科部“成功出关”。 他捧着厚厚一沓设计图从作坊内走出来,脸上止不住的笑容满面。宣来许月松,然后便又将军科部的能工巧匠们也都宣来。 一通讲解,便是近两个时辰过去。 诸多各有绝技的能工巧匠们个个都露出极为向往之色来,连年假都舍不得放,在赵洞庭离开以后便忙碌开来。 冲天炮! 嘿! 皇上将他新发明的这物事连名字都取得这般霸气,想来绝非寻常。 赵洞庭回到行宫。 刚到寝宫,颖儿和张茹便迎上来,颖儿道:“皇上,陆秀夫陆大人和张世杰张大人等大臣有联名奏折呈到。” “噢!” 赵洞庭笑着点点头,顾不得正灰头土脸,对着颖儿的俏脸啵了一口,便走向寝宫内去。 颖儿嘤咛一声,俏脸瞬间通红。旁边张茹眼中微微露出异色。 颖儿亲自去给赵洞庭打水净面。 赵洞庭在寝宫内坐下,打开桌上的奏折。 这封奏折所书不是别的,而是这大宋文官武将的任命提议。由国务令陆秀夫和监察令张世杰还有副军机苏刘义、以及兵部尚书孙石川商议过后定下的初稿。 现在大宋的地盘越来越大,朝廷搬往长沙也成定局。这朝中官员少不得要再做些调动。 以前广南西路就连个转运使都没有,由陆秀夫等人统筹所有事宜。现在显然不能够任由延续下去。 转运使,是一路或者数路协调统御之长官。 赵洞庭由上往下,细细看着奏折上的名表,偶尔微微皱眉,偶尔轻轻点头。 颖儿端着盆走进来,轻轻给赵洞庭擦拭面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于翌日早朝时分,赵洞庭旁边的正六品昭宣使老太监接连宣布官员任命,直喊得口干舌燥。 广西南路转运使童震,字东发。在士林中有着极高威望,被称为于越先生。早年曾任宗正寺簿,在南宋小朝廷被逼迫到海上以后,隐居宝幢山差点饿死,索性有门人赶到,将南宋小朝廷打败张弘范、李恒的事情说与他听,才让得这风骨铮铮的老儒生断了绝食的念头,然后跑到雷州,做了国务令下民政部的左侍郎。 童震虽然思想古板守旧,但治理政务却还是有些手段的。做左侍郎的这两年,未出现过什么纰漏。 这广西南路转运使的职位,他当得。 而广南西路安抚使的职位,没有出乎朝臣意料的被赵洞庭赐予失去一条臂膀、现任兵部左侍郎的柳弘屹。 虽然近年来柳弘屹都没立什么军功,但以前大宋崛起时他功不可没,这是谁都不能抹杀的。任安抚使,理所当然。 即便有大臣感慨皇上对柳弘屹真是恩宠有加,短短两年平步青云,从区区雷州正八品御武校尉升到特宠从三品的安抚使,但也没谁会傻乎乎站出来进谏。 柳弘屹断臂,这职位大概是皇帝赐给他养老的。难道连这都还去斤斤计较不成? 忠厚耿直,没得功劳也有苦劳的郁林州知州穆康巽也被提拔,成为正四品的广南西路监察使。 广南东路转运使马廷鸾、安抚使黄华。 江南西路转运使王应麟…… 一个个封疆大吏最终落定,个个都是在大宋境内有名气也有政绩的官员。 而在分封大臣以后,赵洞庭也在龙椅上正式宣布朝廷打算迁移行宫到长沙的事情。 大臣们并不怎么惊讶,或多或少已经收到风声。 到大年夜。 赵洞庭和众臣饮宴过后,回到寝宫。 这个年夜,过得并不热闹。 乐婵不在,韵景不在,连乐舞那丫头也不知道和无得和尚去了哪里。寝宫中,难免要少许多欢声笑语。 赵昺倒是回到海康,可在赵洞庭面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循规蹈矩,没多少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 等杨淑妃回到寝宫去以后,赵洞庭飞到屋顶上,看着夜空发呆。 国事算是初定了,等到朝廷搬到长沙,不出意料可以开始大刀阔斧地开始发展经济。 可是,家事还是一团乱麻。 颖儿没得子嗣,在朝中颇有微词。杨淑妃又有让张茹入后宫的迹象。 修为突破不到上元境,也没法去百草谷将乐婵给接回来。 乐舞那丫头…… 算了。 就是她回到海康,赵洞庭大概也不会容许自己做那种大小通吃的事情。 <script>app2(); 565.朝廷迁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年后不过数日,倒是有件事情让得赵洞庭的心情又忽的好转起来。 军工部的能工巧匠们加班加点,终于是将他研究出来的冲天炮给锻造出了实物。 军工部尚书许月松喜滋滋跑到寝宫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得知以后,也是十分向往。当即便带着颖儿、铁离断等人出宫,往军工部而去。 而后不多时,一众能工巧匠跟着赵洞庭出海康,到海康县外空地上。 副军机令苏刘义还有军科部尚书李庆云、飞天军都指挥使任伟、天魁军都指挥使岳鹏等人随行。 旌旗飘扬,后头数百天魁军精卒拱卫。 到得离海康县约莫十余里的山坳里,赵洞庭马车缓缓停下。岳鹏举枪,数百天魁军精卒令行静止。 长枪不见丝毫晃动,齐齐斜指向半空,连马蹄落地的时间都相差无几。 天魁军取禁军中精锐,个个算得上是百战老卒。虽然实力较之飞龙军自然要差些,但在这个年代,绝对是极为罕见。 赵洞庭牵着颖儿走下马车,对着颖儿轻言几句,又抬头看看天上太阳,微微刺眼,便向前面走去。 军科部工匠们将一个个细心雕琢出来的部件摆在地上。 他们各有职差,却是谁都不能锻造出完整的冲天炮来,组装自然也做不到。 这也是赵洞庭为防止冲天炮制造方法泄露出去,而不得不为之。 苏刘义等人皆是露出向往期盼之色。 苏刘义笑眯眯跟在赵洞庭的旁边,“皇上,老臣至今都还记得当初试轰天雷的场景,不知道这冲天炮较之轰天雷如何?” 赵洞庭只轻轻摇头,“用处不同,不太好比较。不过纯以威力而论,冲天炮能和神龙炮(掷弹筒)相比较。” 苏刘义脸上的笑容便更是喜滋滋了。 赵洞庭蹲下身去,开始摆弄地上整齐摆放的那些零部件。 围绕在旁侧的人都很识趣离开,退到十米开外。 只不过十余分钟,又一挺掷弹筒便出现在赵洞庭的眼前。 赵洞庭向着后头挥挥手,道:“将炮弹拿上来。” 军科部有小吏连忙抬着一箱炮弹向着前头跑去。 苏刘义、岳鹏等人也忍不住好奇跟上去,看到掷弹筒,微愣。 岳鹏道:“皇上,这不就是神龙炮?” 赵洞庭摇头轻笑,“你不懂,看模样差不多,但里边差别可是大了。” 他当然不会去和岳鹏解释什么撞针法、火药推进装置等等。这些东西,便是讲了,也不可能也谁都听得懂。 赵洞庭心里少不得要感慨几句,“人生啊,真是寂寞如雪。” 他打开箱子,拿出来炮弹。 炮弹的模样,和那掷弹筒的炮弹也同样相差不大。只是尾部有些差别。 赵洞庭又对着后头摆摆手,吩咐任伟道:“任将军,放一个热气球升空。” 任伟连忙点头答应。 有他特意带来的飞天军士将热气球摊开,点燃火焰,热气球缓缓升空。 一众人的眼神便也都跟着热气球越瞧越高。 赵洞庭低头摆弄冲天炮,竖起一根手指左瞄又瞄。然后等到热气球升得极高了,便凑到冲天炮上装置的望远镜下去看。 “任将军,热气球一般最多能升至多少丈?” 任伟答道:“回皇上,热气球大概能升到两百丈左右。再高,就没法把控,也难以命中下头的目标了。” 赵洞庭点点头,“那你平时领军打仗,一般在什么高度?” 任伟不做犹豫答道:“大概一百五十丈不到。” “现在这热气球得升了有多高了?” “大概得有两百多丈了吧!” “噢。” 赵洞庭便不再说话,然后又凑到望远镜下面去。 热气球越升越高。 旁边苏刘义等人都不禁露出焦急之色来,心想着皇上怎的还不开炮。 直到约莫又过去两分钟,赵洞庭才总算在众目殷切之下,将炮弹塞到了冲天炮炮膛里。 颖儿轻笑着捂住耳朵,又对旁边张茹眨眨眼。张茹便也跟着捂上耳朵。 一枚带着火光的炮弹直蹿上天空。 火尾如流星。 然后,便是一声轰隆巨响。 苏刘义等人眼睛懵了,神情懵了,耳朵也懵了。 那已经飞得极高的热气球被炸得四分五裂,成为数十团碎屑火光落向地面。 赵洞庭嘿嘿笑。 等过去数十秒,他才站起身,回头问苏刘义、岳鹏等人,“朕这冲天炮如何?” 苏刘义拱手,“皇上天资聪颖,世间当无人能出您右。便是鬼谷子在世,那也差得远了。” 任伟神色凝重,“热气球以后不无敌了。” 岳鹏:“我滴个乖乖娘亲呢,真是吓死个人了。” 然后忙不迭跪倒在地,“末将恳求皇上将这冲天炮赐予天魁军!” 后头还立在马上的数百天魁军精卒整齐一致翻身下马,跟着跪倒在地。 “你想得美。” 赵洞庭笑骂:“这冲天炮,每支军中最多五十架。多的,一架都别想。” 岳鹏嘿嘿笑,已经心满意足,“末将叩谢皇上。” 赵洞庭拍拍手,意气风发,“朕倒要看看,大理那些龌龊小人以后还如何在咱们大宋境内抢食吃。” 然后便看向许月松和许月松和李庆云两人,“许大人、李大人听令。” 许月松和李庆云拱手,“臣在。” 赵洞庭道:“朕着令你们在两个月内先打造五十架冲天炮,然后送往我张珏副军机令军中。” 许月松和李庆云领命。 苏刘义则是在旁边微微诧异,“皇上,您不是打算于春风时节迁宫?” 赵洞庭轻笑着摇摇头,“迁宫之事,你们可以随着太后娘娘先去。留着岳将军在这雷州,日后与朕同行就行,朕还有些事情要办。” 苏刘义见赵洞庭没有明言,稍有疑惑,但也没再多问。 这日,众人俱是喜气洋洋回到海康。 有了这冲天炮,大宋可与军卒争锋时再立于不败之地。 …… 春分。 雷州港口再现生机。 来来往往的商船破开浓雾,给雷州带来白花花的银两。 可有心人发现,之前来往最为密切的流求,竟是没得多少商船过来。过来的,也都只是没得正式文书的黑船。 大宋前往流求的商船也尽皆被流求士卒挡在海外,不许进港。 这显然并不正常。 海关司司长在得到属下汇报以后,意识到事情严重,便亲自将这事呈报给赵洞庭听。 赵洞庭听过以后,只是轻轻点头,“朕知晓了。” 他并不意外,因为有安插在流求的军情处探目早就源源不断地将流求的情况汇报给他。 这事,都是蔡剑九在流求那边作梗。 赵洞庭听铁离断说起过林冲和那劳什子流求武林盟主蔡剑九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蔡剑九在流求竟然还真有这样的能量。 以武力胁迫流求国军阿星皇下令拒绝和大宋贸易通商,也只有在流求那样的地方,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若是在泱泱中原,哪个武夫敢冒如此之大不韪? 哪个武夫又有这样的实力? 蔡剑九不过区区上元境,竟是统治着整个流求江湖。当真可笑。 这日,陆秀夫、苏刘义、陈文龙等公卿大臣带着李秀淑、颖儿等人离开海康,前往长沙。 一众朝中大小官员,太监侍女相随,浩浩荡荡,多达数千人。 而除此外,还有武鼎堂的供奉们,以及除去岳鹏天魁军之外的留在雷州的另外五支禁军相随。 这,还仅仅只是朝廷的人。 想要跟着朝廷到长沙,以及官吏、士卒们的亲属、家眷们那就更多了。 真要细细去算起来,怕是得有数万人。 还没离开海康的童震、柳弘屹等人跟着赵洞庭,将李秀淑等人送出海康许远。 而其后不过两天,赵洞庭也带着铁离断、熊野、洪无天、许夫人四个武鼎堂荣耀殿绝世大高手离开了海康。 他们从雷州港口登船,却是向着流求而去。 <script>app2(); 566.斗恩升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有人不老实,怎么办? 当然是敲打! 雷州、流求隔着并不近的海域,大军要进攻流求,劳民伤财,能不能胜也还得看天意、看天气。 赵洞庭没有要大张旗鼓的打算。 现在才和元朝议和,西边且有大理虎视眈眈。去取流求,并没有什么好处不说,还坏处一大堆,十足十的赔本买卖。 但也总不能让蔡剑九那样的宵小继续控制着流求。毕竟,雷州航海贸易有四成都出自流求。 没了流求通商,雷州必不能继续保持经济突飞猛进的态势。 于是乎,本就在宫中闲不住,又想寻求契机突破到上元境去的赵洞庭便理所当然的有了流求之行的想法。 一行五人,都是江湖游侠打扮。 船,是租的黑船。就是没有和流求贸易文书,只敢暗中做些偷渡等买卖的船只。 除去数个看起来还算老实的掌舵、升帆的水手,还有六个看起来颇具煞气的江湖汉子。 至于乘客,则只有赵洞庭五人,还有两个小家庭,俱是四口之家,且家中都有姿色算是不错的小娘子。 江湖汉子中领头模样的是个穿灰衣大汉,朴刀不离身,脸上有如武功刀疤,很是狰狞,刚下令开船便愤愤向着海里吐了口唾沫,“他奶奶的,现在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 难怪他有怨气。 流求港口禁言,让得他们这些在灰色行业讨活的人,着实要少去太多太多收入。 这趟,如果不是赵洞庭出手阔绰,他们根本就不会开船往流求。那两个小家庭,出的钱加起来还不够赵洞庭出的零头。 船锚被拽上来,扬帆,划桨,渐渐向海面上去。 赵洞庭出的钱多,是船上当仁不让大金主,是以五人相对的也享受到不同待遇。不仅仅能够在船舱里住下,还能和这船上的打手、水手一同食用从陆地上带来的新鲜蔬菜,这都是上船时就说好的。而那两个小家庭,则只能呆在阴暗货仓里过活,啃干硬的干粮。船上打手只给他们提供些许淡水。 赵洞庭和这两个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出自寻常百姓家的家庭并没有什么交流。 在船上,各自在船舱里和货舱内休息。当货舱的门板被盖上,便是两个天差地别的世界。 赵洞庭自然有能力让这两个小家庭的人都得到在船舱内休息的待遇,但想想,还是没有这么做。 谁知道这两家人是个什么秉性? 若是让他们到船舱内居住,他们却不知足,要求更多呢? 斗米恩,升米仇。 赵洞庭见得太多,也就渐渐没有那种遇到可怜人就要出手帮助的冲劲。 大海茫茫,除去日升日落时能够感觉到时间在流逝,其余时候便好似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 船上打手、水手亦是泾渭分明。水手地位远远不如打手。 两帮人多数时候都是闲着没事,便聚着用骰子赌钱。打手们要赌得大些,能看到些碎银,水手们的赌圈里则只看得到铜钱。 赵洞庭没得什么架子,又舍得输些小钱,便在短短几日内就和打手还有水手都混熟。起码表面上熟。 至于那两个小家庭,则除去每日间出货舱的放风时间,便没得出那阴暗货舱的机会。 两家人中,只有其中一家有个面黄肌瘦的小家伙得到赵洞庭的特殊对待。前两天用饭,赵洞庭都会打开货舱格板,递两碟新鲜蔬菜那个小家伙。后来和船上打手、水手都混熟,做饭的水手倒也不计较做饭时给小家伙也准备点分量。 赵洞庭每日间输给他们的钱,足够让他们卖赵洞庭这个面子。 慢慢的,赵洞庭旁敲侧击,也得知这艘船的底细,还有这艘船背后势力的些许信息。 船是海龙帮的船。 海龙帮近两年崛起于雷州,帮主于全东以前在雷州也算是响当当汉子,有接近上元境修为。 早年时于全东在海康做走镖生意,靠拳头积累不少威名,后来见朝廷鼓励航海贸易,便一头扎进海运中。走黑船的不用交税,利润又大,于全东以此迅速发家,并以以前镖局中的那些镖师为根底成立海龙帮,然后声名鹊起,拉拢不少江湖声名狼藉的游侠或是在民间游手好闲的混混。 现今在雷州做黑船生意的大小帮派数十家,海龙帮算是其中最有实力的一家。 本来树大招风,海龙帮这样的帮派应该会被官府瞄上才是,但于全东在雷州却有侠名,且极会把握尺度。那些声名狼藉的声色犬马之辈被收纳到海龙帮以后,有口饭吃,闲暇时还可以去城中青楼找找乐子排解寂寞,又被于全东压着,是以倒也逐渐趋近于老实起来。 海康府衙见海龙帮没闹出什么乱子,还给府衙省去不少麻烦,便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赵洞庭回到海康以后,雷州知州希逸有将这事禀报赵洞庭,问要不要整治这些江湖帮派。 赵洞庭的答复只有四个字,“堵不如疏。” 这世界有阳面,就必然有阴面。哪怕朝廷再势大,灭掉这波帮派,也定然会有下一波帮派如雨后春笋般冒将出来。 赵洞庭的想法,就是只要他们把握好尺度,不闹出什么大乱子来,便由得他们去聚集那些江湖上声名狼藉的游侠和游手好闲的混混便是。真要闹出什么大乱子,到时候再杀鸡儆猴也不迟。 连秀林堡那样雷州顶尖儿的江湖势力都挡不住朝廷军卒,就这些小鱼小虾聚起来的帮派,能挡得住? 不大不小的船在海面上飘飘摇摇十余天。 这时候新鲜蔬菜自然已经没了,便是船上打手、赵洞庭等人,也只能吃肉干。还好有酒,便也不觉得十分难以下咽。 有种颇为凝重的气息忽然在打手和水手中蔓延开来,并不明显,但细细察觉却还是能够发现端倪。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 前面那些时日,被唤做“老吴头”的刀疤脸很少到船头甲板上观望,这两日却是每个那么数十分钟就会去瞧瞧。 “老吴头,我怎么发现你们这两天好似有些紧张?” 等老吴头持着朴刀从甲板上又走回大船舱,赵洞庭笑着出声询问。 老吴头对着赵洞庭扯出笑脸,却更是显得狰狞几分,“赵公子,这里已经到东沙群岛海域,海盗多得很咧,不警惕些不行。虽然咱们海龙帮的名号在海上还算好使,但最近流求不准商贩和咱们大宋通商,海盗们没得买卖,会不会再卖咱们海龙帮的面子,就不好说了。” 他说出句虽然现实却是发自肺腑的话,“要不是赵公子您出手大方,我们真不会冒着危险来跑这趟差。” “你这个老吴头。” 赵洞庭笑骂:“他娘的得了便宜还卖乖,本公子这些天输给你们的钱都比船费要多得多了。” 老吴头也不和金主生气,嘿嘿笑着搓搓满是老茧的手,“公子客气,公子客气。” 其余打手也跟着笑。 “吴老哥!吴老哥!” 而这时,船舱外甲板上突然响起有水手的惊慌喊声。 老吴头脸色猛变,突然有些涨红,脸上蜈蚣伤疤在这瞬间都好似活过来,连忙向着甲板外跑去。 打手们顾不得继续赌钱,都将身前碎银匆匆收到怀中,也连忙往外蹿。 赵洞庭眉头微皱,和洪无天等人对视后,只是轻轻点头。 有些事情,自然不用嘱咐洪无天他们这些老江湖。他们都晓得,个个走过的桥比赵洞庭走过的路还多。 老吴头很快又跑进船舱里,脸色难看,“赵公子,有海盗向着我们围拢过来了,要不……您到货舱中躲躲?” 赵洞庭疑惑,“他们若要搜船,躲到货舱中有用?” 老吴头有些不好意思,“赵公子您这锦衣玉带的,被海盗瞧见怕是会被当成肥羊。货舱黑暗,他们不会那么细看。” “那好吧!” 赵洞庭微愣,便点点头。 熊野伸手打开通往下层货舱的格板,五人沿着木梯依次向着货舱内爬去。 <script>app2(); 567.东沙海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东沙群岛地处广南东路东面两三百公里处,又恰恰处于流求和雷州航道正中。 以往在雷州海域流窜为祸的海盗自从琼州大败,慕容川死后便分崩离析,其中有部分人流窜到琼州以南的西沙群岛,或是偷溜回陆地隐姓埋名过活,而绝大多数人,则是跑到尚且还可以祸害广南东路的东沙群岛继续做着海盗。 于是乎现在东沙群岛海盗大致可以分为两个泾渭分明的势力,那就是本土海盗和雷州海盗。 本土海盗占据着东沙群岛本岛,也就是那座弯月形的岛屿。而雷州海盗则是占据东面的两座呈现不太规则椭圆形的岛屿。 两帮人互相看不顺眼,但谁也奈何不得谁。本土海盗熟悉地形,雷州却因为没得退路,倒更是难得的团泽抱着胳膊一致对外。 每日间,不说来来往往商船、客船上死的人。就是两帮海盗,怕少也得有那么十多具尸首沉到海岛里喂鱼。 看着赵洞庭五人钻进到货舱以后,老吴头又握着朴刀往甲板上跑去。 有数十艘小船距离他们这艘船越来越近,从雾中瞧不见的地方突然蹿出来,现在距离这艘挂着海龙帮旗帜的船已不到两百米。 个个打手都是面色凝重,水手甚至有人双腿不听使唤地发抖。 “他奶奶的!” 老吴头突然又愤愤吐了口唾沫,“是南环岛的人!弟兄们,把招子都给老子擦亮了,别成了海盗的箭下鬼。” 一个个打手咽下口水。 东沙群岛中,本土海盗占着的海岛名为月牙岛,另两座由雷州海盗占据的则分别为北环岛和南环岛。 常常跑雷州、流求这条航道的老油子个个都知道,其中南环岛的海盗是最不好应付的。胃口最大,手段也最凶残。 这是因为南环岛地盘最小,岛上盘踞的海盗实力也最低。他们在福建海域争不过月牙岛、北环岛的人,便只能死命地宰过路的商船,要说是雁过拔毛,也绝不为过。月牙、北环两岛不成文的规矩是收货物两成的钱,而这南环岛,可是足足要四成之多。 明码标价,海盗船上还会带着一个个眼睛比鉴宝师还读的掌眼。船上货物值多少钱,一瞄就能算出来,避都避不过。 老吴头眼睛很毒,从细微处观察出来是南环岛的船,交代手下弟兄们后,便又连忙向着船舱里跑去。 打开船舱,他抛了件衣服下去,“赵公子,怕还得劳烦你换上我们的衣服。来的是南环岛的人,不好对付。” “好。” 里面传出来赵洞庭有些闷闷的应答声。 老吴头暗松口气,庆幸赵洞庭不是那种不好说话的公子哥,便连忙又跑向外头。 以他眼力,能看得出来赵洞庭五人并不是俗人。虽然瞧不出具体深浅,但也能感觉到自己定然远远不是对手。 要不然,他哪里真会只因为赵洞庭有钱就对赵洞庭这般客气? 有钱没实力,落得船上,也只有被宰割的份。 财帛动人心,到得海上。黑船可未必就只做送人往流求的买卖,说不得会送到阴曹地府去也说不定。 货舱里,乳名“小豆芽”,才四岁不到的小男孩怯生生缩到母亲怀里,“娘亲,是不是海盗来了?” 雷州没有人不知道海盗,在海盗盛行时,这两个字能让孩儿止哭。只需说你再哭,就让海盗把你给捉了去,比现在的父母亲用警察两个字唬人还要有用得多。 货舱内光线昏暗,只有依稀两缕极细阳光照射进来。照过之处,可以看到灰尘弥漫在空中。 有股淡淡的腥臭味始终萦绕不去。 搂着小男孩的娘子并未答话,只是轻轻拍小豆芽的脑袋,有些羞赧地别过头去。 另外还有个小娘子,以及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也是如此。 小姑娘还不忘轻轻哼哼了声,但不明显。 这却是因为赵洞庭直接在船舱里就换起了衣服。在这个年代,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失礼得很。 “抱歉。” 赵洞庭倒是听到小姑娘冷哼,轻笑着道:“外头有海盗,我不便于出去,迫于无奈,还请诸位见谅。” 两个小娘子都不说话。 小姑娘又哼哼出声,“真不知羞。” “桃儿!” 有个坐在她旁边,看不真切面容的汉子开口,“不得对公子无礼。” 被唤做桃儿的姑娘又是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汉子虽是乡野中人,但颇懂客套,对着赵洞庭拱手:“舍妹在家任性惯了,还请公子见谅。” 赵洞庭对这汉子生出几分好感,将老吴头抛下来的粗布衣套在外头,随口问道:“听大哥口音应该是正儿八经的雷州本地人,现在雷州民生应当不错,怎的想着带着全家到流求去?” 他早看出来,这两个家庭都不是租黑船去流求跑生意的。 首先他们连租船的钱都远远不够,更莫说本钱。 其次,做生意实在不应该拖家带口才是。 汉子声音萧索,“要是能够继续留在雷州,谁会想到那流求去做个无根的客乡人?连能不能活都不知道,但留在雷州,生不如死。” “为何?” 赵洞庭好奇问道。 汉子颇为健谈,对赵洞庭也不抱有什么戒备心理。大概就像是那些家徒四壁的人便也不在乎被不被贼惦记那样。 有些事压在心里头总是不吐不快,便一股脑向赵洞庭吐露了个干净。 赵洞庭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两个小家庭竟然还是同村人。住得不远,互相认识,结伴去流求也是刻意而为之。 两家人都姓章。 说话这个汉子是那被唤做桃儿的小姑娘的哥哥,而他们家里另外那位小娘子,则是汉子妻子。还有一年轻人,是汉子弟弟。 家中父母已经逝去,他们便住在一家。 而令一家,则是一位老妇,一对夫妇还有小豆芽。 都是举家逃离雷州,想要到流求去谋个活路。 赵洞庭听完以后,没多大的心思去想这两家人有多么可怜,而是瞬间怒火中烧,胸膛被熊熊怒火占据。 雷州贵族,竟然还有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 事情始末是这样。 这两个家庭原本都是贵族家中佃户,后来朝廷分田,他们也分得原本属于那家贵族的田土。甚至那贵族还虚情假意地借钱借粮给他们,让他们渡过秋收之前的那个关口。却没想,这根本就是个陷阱。 有了田,刚觉得日子会越来越好,才秋收,贵族要债的恶仆就上了门。 原本借的些微银钱,以极为惊人的利滚利方式,硬是滚到让他们哪怕卖光粮食也还不起的地步。 去报官,在府衙门口就有那贵族的人看着。不等走近去,就是一顿棍棒打回家,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整个章家村的人就这样再度沦为贵族的奴隶,也以前没分田时候一样,甚至还要更惨。 熬了两年,债欠得越来越多,一辈子都没还得清的希望。章家村其余家庭算是已经认命,不过是这辈子继续再给那贵族为奴为仆而已,但他们两家却是不得不背井离乡。因为他们家中小娘子都颇有姿色,那贵族已经放出话来要拉这两个丰韵白净的小娘子去抵债。 这要是真被抓去,等从那贵族府中出来,两个娘子可还怎么活? 于是乎两家汉子便就这样结伴,趁着夜色离家,带着全家人到了雷州港口。 也亏得是运气好,遇到赵洞庭。要不然以他们那些碎钱,怕是到头来还是只有灰溜溜回去的份。 货舱里,气温好似陡然低了几分。 赵洞庭没有说话,但杀气,在这一瞬间一闪而过。 这个贵族,他恰恰认识,正是以前那个很能见风使舵的张光耀。原来他在识趣背后,竟然偷偷做着这样的勾当。 <script>app2(); 568.财要露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海面上。 数十艘样式各异的海盗船只将挂着海龙帮旗号的大船团团围起来。 不少海盗手里头拿着弓箭,有的船只上面还安置着小型的投石车。海盗们挥舞着兵刃,嘴里不知道在吆喝着什么。 几个打手站在老吴头后头,有意无意用桅杆挡着自己。 一众水手更是在船舱内不敢冒头。 海龙帮内分工明确,他们只是划拳的。家中有老有小,可不会去做这可能掉脑袋的和海盗对峙的事。 老吴头眼神扫过围在船旁的那些小型海盗船,神色凝重,而后对着最前头船只拱手:“不知哪位是当家的?” 船只上有个极为魁梧的汉子走出来,小船都随着他的脚步摇晃。看模样,更像是外加横练的武夫。 江湖上有不少这样的人。 他们没得精深内功,以外功横练为主,倒也能发挥出相当不俗的战斗力。 魁梧汉子满脸络腮胡须,看着老吴头,神态傲慢,“你们是海龙帮的人?” 老吴头便点头,“正是,在下海龙帮客座长老吴三思,还请当家的行个方便。” 他言语可谓是相当客气。显然海龙帮虽然在海康势力不俗,但到这海上,却也算不得什么。 说罢,老吴头从袖中掏出一个钱袋,向着魁梧汉子抛去。 魁梧汉子接过,在手里掂量掂量,“就这么点?” 老吴头苦笑,“当家的见谅。现在流求港口禁严,我们这船上只是带着几个要偷渡的百姓,实在没得什么利润。等到流求,若是能偷偷采买些东西,到时候再回来,定然再给当家的些过路钱。” “呵!” 魁梧汉子嗤笑,“你将老子当成三岁小孩呢?等你再回来,老子还遇得到你?” 他摆摆手,有许多海盗将桥板搭到商船上,然后蜂拥而上。 海龙帮的面子,这回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老吴头心中暗暗生怒,但也不敢怎么样,只能任由这些海盗进船去搜。 一时间,商船上混乱不堪。 货舱甲板被打开。 光线忽的透进来,赵洞庭等人抬头,微微眯眼。上面的海盗操着流求方言,说的什么,也听不太懂。 两户章家人都缩到一团去,满是惊恐。 好在这些海盗并没有跳到这阴暗潮湿的货舱里来,很快又跑出船舱去。 两户章家人好歹都悄然松口气。 “老大,货舱里真只有十多个人,没得货物。” 十余个海盗重新蹿回到甲板上以后,有人对着那魁梧汉子喊道。 “他娘的!” 魁梧汉子皱眉,满是不爽看向老吴头,“你们海龙帮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不见兔子就撒鹰的买卖了?没收足钱就开船?” 然后又对着还在甲板上的海盗们喊道:“去把那些人都弄出来。” 他却也不是好糊弄的,或者说,实在不愿意就这么离开。 他娘的,数十艘船耗大力气才好不容易逮到艘商船,就捞这么点碎银回去,岂不是赔本的买卖? 都说海盗是无本起利的买卖,但其实不是。人工成本,那也他娘的是成本。 老吴头微微色变。 那两户百姓他不担心,只担心海盗会不会瞧出那赵姓公子的不俗来,到时候…… 但面对这么多海盗,他自然还是没胆量阻止。 这群海盗怕是已经“饿”极了,多说几句,惹得他们不高兴,到时候连船带人全部弄到岛上去,那就真是大麻烦了。 好虎架不住群狼,老吴头虽然也是接近中元境高手。但心知肚明,自己不可能是这么多海盗对手。 海盗们便又跑回到货舱上,对着里头嚷嚷。 小豆芽和名为章小桃的姑娘都被吓得哭出声来,海盗们嚷的什么,猜都猜得到。 两个娇俏小娘子更是色变。 听说海上的海盗没少干过劫掠良家妇女的勾当,这要是被劫走,还不如死在这里。 可是,现在在货舱内,却是连跳船的机会都没得。 “不用怕。” 赵洞庭轻轻摸摸小豆芽的脑袋,“洞庭哥哥会护着你。” 两户章家人都是怔住。 章小桃兴许是惊讶于赵洞庭的热心情,又兴许是惊讶赵洞庭的高傲自大,一时间也忘记哭,樱桃小嘴微微张开,忘记合上。 熊野率先向着货舱外爬去,然后洪无天、赵洞庭等人也陆续爬到船舱里。 两户章家人在最后才爬出来。 海盗们看到赵洞庭几人,没什么兴趣。再看到章小桃和两个章家小娘子,却是眼中陡然冒出精光来。 海上干涩的海风可很难养出这么细皮嫩肉的娘们。 流求禁严港口以后,他们可是有段时间没有见过这么漂亮水灵的娘们。 有海盗心里已经在暗暗盘算,等得老大用过,再老二、老三……自己能排到第几号? 这三个小娘子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 两个章家小娘子被海盗们咄咄逼人的眼神吓得簌簌发抖,依偎在自己丈夫怀里。章小桃也紧紧所在自己弟弟怀中。 但哪怕是三个庄稼汉子,此时脸上也同样是充满担忧和恐惧。 特别是年岁大概才十五六岁的章小桔,也就是章小桃的弟弟,比章小桃还是显得害怕得多。 他沉默寡言,在货舱里从来没有说过话,本就是极为懦弱的性子。 海盗们嘿嘿奸笑,推着一众人往甲板上走。 到甲板,老吴头对赵洞庭投去颇有些歉然的眼神。 这两年来,其实海龙帮做生意还算公道信义。但可惜,此时老吴头只能将自己的良心抛去喂狗。 要是这些海盗瞧出来赵公子不凡,他也只能爱莫能助。 让姓赵的公子出些血,总比自己这帮人全部丧命的要好。 魁梧汉子瞧向赵洞庭几人,眼睛微眯,细细打量。 做海盗,也是个技术活,要不然随时可能被那些过路的商船耍手段骗过去。 以前这些个跑商的将值钱的东西假装成不值钱的,这样的事情发生得还少?人怎么就不能装呢? 魁梧汉子实在有些不信海龙帮会做没有肯定把握赚钱的生意,毕竟这些内地帮派和他们差不多,都是无利不起早。 最终,他的目光落到赵洞庭的双脚上。 赵洞庭虽然已经换上老吴头拿给他的粗布衣,但这双鞋,却是忘记换了。 魁梧汉子嗤笑道:“好一双漂亮的鞋啊,寻常百姓,能他娘穿得起这样的鞋子?” 周遭海盗们的视线便都落到赵洞庭的鞋上。 这是一双青色小头皮鞋,上面还以金丝红线嵌有飞鸟走兽。这样的鞋,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够穿得起的。 许多海盗都狞笑起来,意识到逮到大鱼。 老吴头面色难看,轻轻叹息。 赵洞庭缓步上前,“既然让你瞧出来,那本公子也就明言了,要多少钱,放我们过去。” 魁梧汉子嘴角勾起冷笑,“所有。” 以他的境界,短时间内还瞧不出不显丝毫气势的洪无天等人的不凡,只当是寻常的老仆或是百姓。 至于许夫人,穿着虽然华丽些,但也只想是赵洞庭的家人。 “好。” 赵洞庭伸手入袖,拿出一锭金灿灿金子,蹲身放在船板上,“只要放我们走,这些都是你们的。” 然后,又拿一锭,又拿一锭。 最后,他足足拿出十余个金锭子,还有些银锭,摆在船板上,光泽诱人。 不仅仅是海盗们,连老吴头等海龙帮打手都瞧傻眼。这刻,心里还真忍不住有杀人劫财的想法。 但显然,眼下根本轮不到他们。 “你小子倒是识趣,知道人死卵朝天,留钱也没用的道理。” 魁梧汉子轻轻笑着,挥挥手。在甲板上的海盗便像是饿虎扑食似的,忙向着赵洞庭摆放的那堆金银走去。 有人伸手。 可眨眼,却是一道刀芒掠过。 <script>app2(); 569.又来一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蹲下身的海盗悬挂在腰间的大滚刀在众人眼前一花的过程中,被赵洞庭抢到手里。 海盗刚刚伸出的手便彻底和他分家,前半截手臂颓然落地。 一股鲜血飙溅。 海盗先是怔住,而后捂着断臂,痛嚎不已,在地上打滚。 其余海盗回过神来,自然不会再等魁梧汉子下令,当即就抄着各自武器向着赵洞庭砍去。 “啊……” 直到这个时候,章小桃等女才发出尖叫声来。 小豆芽的娘亲依偎在丈夫怀里,面色苍白,却不忘将小豆芽搂在怀中,蒙住他的双眼。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百姓,实在见不得这样血腥的场面。 赵洞庭以刀为剑,矗立原地不动。 只见得刀芒闪烁。 在甲板上的十余个海盗于短短数十息内,竟是全部都被他给削了半截手臂去,而且都是持兵刃的手。 惨叫连连。 一众海盗全部在甲板上打滚。 老吴头手掌握着朴刀刀柄,但终究还是没有出手。 在赵洞庭出手的瞬间,他就向着船舱内跑去。 章小桃的哥哥和另外那户章家汉子反应倒也不算慢,连忙拽着家人也匆匆跑向船舱。 这些海盗们可是有弓箭的。 但无疑还是晚了。 在他们没来得及跑到船舱的时候,还停靠在商船旁侧的那些海盗船上,就已经有箭矢向着他们疾射而去。 老吴头等打手没管这些,只是拨开射到近前箭矢,继续往船舱里跑。 但两户章家人显然没得以兵刃挡箭矢的本事,只顾奔跑,眼看着箭矢就要射中他们后背。 好在还有洪无天等人在船上。 他们收到赵洞庭之前的吩咐,知道皇上要借此练手,没有帮赵洞庭的打算。但以他们的侠义,自然不会对两户章家人也不理。 洪无天、许夫人两人出手,身影眨眼掠到章家人后头,袖袍卷如云,将箭矢尽数拨落开去。 铁离断、熊野两人仍旧稳稳站在赵洞庭后头。 有箭矢到,只是拨拨手,这些箭矢便都转变了方向。 于是乎足足数十根箭矢,等到赵洞庭将甲板上的海盗全部收拾掉,都没有一根奏效。 有海盗变了脸色。 “高手!” 魁梧汉子亦是两道浓眉突然凝缩起来。 以空手拨开箭矢,这样的高手,简直是他难以想象的。不是上元境强者,怕是做不到。 难怪这个穿着金丝鞋的公子哥有恃无恐,原来身旁还有几位这样的高手。 他意识到踢到铁板了。 “撤!” 当即,魁梧汉子就喊道。 他们数十艘船,但加起来也不过数百号人。此时,他还真没有底气能够拿下船上的这些人。 数十艘小船上的海盗抄起木浆,也不迟疑,当即就向外划去。 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这样的情况。 做海盗有做海盗的准则,要想活着,逃跑是必要的本事。 至于船上那十多个断手的家伙,救下来也只是浪费粮食的残废,谁会愿意去费那功夫? 而且看样子也没多少救得下来的可能。 一根根桥板被撤回去。 赵洞庭收刀,轻笑道:“这就要撤?” 眼神却是看向更远的海面。 在雾气中,有更多的海盗船正向着这里以极快的速度破浪而来。 以他目力,能够勉强看得清这些海盗船的旗号,和魁梧汉子这支,又有不同,显然不是同一伙人。 魁梧汉子自然而然顺着赵洞庭的目光去看,脸色大变,随即惊叫,“是月牙岛的人。” 数十艘小船惊慌失措,连忙又调转方向,要往其余方向而去。 可是,在数十米开外浓雾中,却是四面八方都有海盗船向这里而来。浩浩荡荡,怕得有两百余艘之多。 这些船中,小的不过如小艇,大的,比之赵洞庭乘坐的这艘海龙帮商船还要大上数分。 其中最大的,甚至是艘海战船。 虽然这艘海战船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但这股海盗竟然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到,显然并不寻常。 “老大!咱们被围了!” “老大!” 一个个海盗都变色,从刚刚的恶狼瞬间沦为小绵羊。 魁梧汉子额头微微冒汗,也看到己方已经被围,再顾不得赵洞庭等人,咬咬牙:“杀出去!和这帮月牙岛的杂碎拼了!” 赵洞庭乐见其成,笑眯眯坐在甲板上。旁边被剁去手臂的海盗们还在满地打滚,这愣是让得他的笑容充满高手气息。 老吴头以极为惊讶之色看着赵洞庭,这刻,眼中有悔意闪过。 如果他刚刚悍然出手对付这些海盗,大概能博得这些赵公子的好感? 如此,此趟航海便可高枕无忧。 可现在呢? 这世上却是没得后悔药吃的。 老吴头心中明白,自己刚刚无动于衷的表现怕是得寒了这位赵公子的心。两人之前打的那些交道,算是白费了。 他下令,“都到船舱外去守着,不要让海盗登船。” 这话,落到赵洞庭等人耳朵里,却都只是轻轻地笑。 亡羊补牢,未免太晚。 两百余艘海盗船很快接近过来。 魁梧汉子这帮人的确不愧是做杀人劫财劫财买卖的悍匪,凶悍程度甚至不在大宋禁军之下。隔着有些距离,那些有投石车的船便向着那些驶过来的海盗船抛掷石头过去。 只是太过心急,多数石头都落到海水里。 赵洞庭眼中微微露出诧异之色,“好一帮训练有素的海盗。” 那支海盗竟是对海战颇为娴熟,等离着魁梧汉子那帮人不过四十米左右,才有石头如雨般抛掷过来。 看他们的船只,竟还是以阵型排列开来的。 那艘海战船上,还有人在摇旗。 海盗能够做到这份上,也算是那海盗头头有些本事了。这样的人,肚子里定然有些货。 不出意料,魁梧汉子这方霎时间损失惨重。 数十艘船在一颗颗石头下,瞬间被砸成十余艘之多。 海战船上令旗变。 又是铺天盖地的箭矢从四面八方抛射。 一个个露在外头划桨的海盗中箭,跌落到海里去。 海水中瞬间荡漾出许多血花来。 魁梧汉子拨开到近前的箭矢,脸色愈发难看,连后背都已是湿了。 他们根本没有冲出去的可能。 一艘接着一艘的小船被砸烂,摇摇晃晃。 魁梧汉子坐的最大的这艘船也被石头砸出不少大洞。 饶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这刻也惊惧了。 有人向着海里跳去。 更多的人留在船上,哭爹喊娘,不知所措。 魁梧汉子突然跑到船舱里,然后从里面抄出来一杆白旗,摇晃起来。 本来还有在反抗的海盗,见得他这样,便也没再继续抛掷石头用以还击。 仅剩的二十来艘船在海上再没有什么动静。 不远处,那海战船上令旗再变。 石头、箭矢霎时间也停了。 赵洞庭眼中惊讶之色愈发浓郁,连许夫人都轻轻道:“公子,这帮海盗训练有素啊!” 赵洞庭回头,很是笃定地点头,“比之雷州海军都要更胜几分。” 他并不掩饰眼中的欣赏之色。 两百余艘海盗船渐渐围拢过来。 到最后,形成大概数十米的包围圈,将海龙帮的这艘上船也同样包围在里头。 有人从海战船上走出来。 赵洞庭更是惊讶。 这走出海战船的人竟是穿着甲胄,腰系红绸,头上戴着缨盔,英气逼人。 是个长相极为不俗的女人。 赵洞庭见惯美女,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辈子还没见过这般有英气的女人。如果她不是带着海盗,看起来完全就是为女将军。 红绸女将两道柳眉颇为凌厉,红唇紧紧抿着,没瞧赵洞庭几人,只是看向那举白旗的魁梧汉子。 脸上神情不见什么变化,红唇轻启,声音清脆,“你们南环岛的海盗到这里来抢食,不知死活?” 而魁梧汉子和他手下那帮子海盗,在见到这个红绸女首领的瞬间,脸上便已是没了颜色。 <script>app2(); 570.红娘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月牙双剑红娘子,北岛王刀柳西狂。 在这东沙群岛境内,有肚子里没什么油水的海盗拼出来这么一句小诗,然后便以很快的速度脍炙人口。 月牙岛的红娘子,北环岛的柳西狂。这两人在东沙群岛是无冕之王,红娘子势力最强,柳西狂最是能杀人。 魁梧汉子出自南环岛,且在岛上还不是最强的那股海盗,没理由见到红娘子不生怯。 都是海盗,他还是爷们,但心知肚明较之红娘子要差得远了。 要真论起来,他到红娘子旗下,怕是连个头目都不如。 听着红娘子的话,魁梧汉子愣是没敢顶撞,只道:“是我们不懂规矩,只求红娘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绿水长流?” 姿色、名声同样享誉东沙群岛的红娘子嘴角牵起些微冷笑,“你不会寄希望于我就这么放过你吧?” 她身旁几个汉子都是嗤笑。 这些汉子中有精壮的,还有纸扇轻摇,看起来颇为儒雅的书生。 魁梧汉子咬牙,“我们愿意将全部的银钱都奉上。” 说着看向后头,“这船上有肥羊,随身带着十多锭金子,也都让给红娘子你。” 他倒是能屈能伸。 红娘子却只是道:“我需得你让?” 她的神色陡然清冷下来,“早就看你们这些外来的海盗不顺眼,既然敢过境来捞买卖,就都留下吧!” 她挥挥手,“全部都给带回去!” 言语中,一直都没有多瞧一眼坐在甲板上自顾自将一锭锭金子收到袖子里去的赵洞庭。 海盗们围将上来,用木浆拍击商船。 魁梧汉子那帮人没得胆气抵抗,乖乖划桨。跳到海水中去却被围住的人,也只得再回到船上。 老吴头走出船舱,到赵洞庭面前,“赵公子,您看这……” 赵洞庭轻笑,“你收我那么多钱,难道还要让我出力来对付他们?” 老吴头脸色涨红。 但他怎么也是个老江湖,索性将话点破,“我们刚刚实在是没得丝毫胜算,顾及性命,不敢出手,还请公子见谅。” “你能坦白说出这话来,倒是让我意外,也就不怪你刚刚不出手。” 赵洞庭轻轻地笑,“不过本公子却也想去那月牙岛上瞧瞧,所以,本公子还是不会出手。” 海盗们更加用力的拍击船侧。 老吴头咬咬牙,只得下令:“划船!” 然后却少不得又低三下四对赵洞庭软语相求,“希望公子到岛上以后能够稍稍照拂,此行的银两,我愿意悉数奉还。另外,我还待本帮帮主,欠公子一个人情。” 赵洞庭却是不说话了。 那些银两,他不在乎。而区区海龙帮的人情,他就更不在乎了。 掌控大宋至今五年,天下最美的美人他见过,天下最强的高手他亦见过,双方数十万军卒惨烈厮杀的场面更是亲身经历过数次,他的眼界自然而然的越来越高。说得实在些,莫说是海龙帮帮主,就是眼前的红娘子,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商船被海盗船围着,破开浓雾,向着东面而去。 一阵阵海风过,带着点点腥味。 赵洞庭回了船舱。 章小桃以及两个小娘子看向赵洞庭等人的眼神中有着惊惧。 那懦弱的章小桔还在簌簌发抖。 两个章家汉子倒是能勉强保持镇定,对着赵洞庭跪下,“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老妇人眼角含泪,嘴里念叨:“老天爷,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啊……” 小豆芽忽的从娘亲怀中钻出来,怯生生仰头看着赵洞庭,眼神却是坚定,“洞庭哥哥,你能不能教我耍刀?” 这些天来,因为赵洞庭而沾光吃得不少蔬菜干肉。小豆芽虽没怎么和赵洞庭说过话,但心里是对赵洞庭有些亲近的。 人呐,越大越奸,还属小孩最是淳朴。 赵洞庭对小豆芽很是客气,摸摸小豆芽头发乱糟糟枯黄的脑袋,“教不教你,等回去海康再说。” “噢。” 小豆芽难免失望。 他爹娘也是眼中闪过可惜之色。 但随即又意识到赵洞庭话里的意思,惊喜不已,满是激动。 章小桃的哥哥章成林跪在地上还没起来,抬头,“公子愿意带我们回雷州?” 赵洞庭知道他意思,点点头,“回去雷州,我会为你们讨个公道。” 章成林咚咚叩头,“谢公子大恩!” 小豆芽的爹也不断叩头。 章小桃轻轻拽了拽弟弟的衣袖,犹豫过后,也打算跟着跪下。 赵洞庭伸手拦住,“行了,别跪了。这事,本就和我有些关系,帮你们,却也不全是因为你们。” 两户章家人都诧异,但没好多问。 赵洞庭又摸摸小豆芽的脑袋,将手中的刀递给他,“敢不敢拿?” 小豆芽鼓着腮帮子,将并不轻的大滚刀接在手里。 刚抓住,小脸蛋便是涨红,然后忙不迭用双手抓住。但饶是如此,大滚刀刀尖还是顿在地上,在甲板上捅出个洞。 小豆芽的娘惊呼。 小豆芽脸色更红,“我、我提不动。” 看模样,竟是要哭了。 小孩子也是看重脸面,此时无疑觉得有些丢脸。 赵洞庭只轻声道:“提不动就用力。刀都抓不住,还怎么学刀?” 小豆芽便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面提。 小豆芽的娘有些不忍,想要开口,但被旁边丈夫轻轻拽住,使了个眼色,到嘴边的话便又咽下去。 能和这位神秘赵公子牵扯上关系,且不说小豆芽能不能成功学刀,都是幸事。 这点儿计较,再朴实的百姓心中也有。 赵洞庭看着小豆芽将刀提起来,便不再看,走到船前头,向着那艘海战船远眺。 铁离断走到旁边,轻声道:“公子,没想到是个女娃儿。能有本事驾驭这么多海盗,不简单。” “是不简单。” 赵洞庭道:“进退有度,令行禁止。如果不是军械太差,便是遭遇我们雷州海军,也绝对能占着上风。” 铁离断轻轻地笑,“公子要去那月牙岛,怕莫不是存了惜才的心思?” 赵洞庭点点头,“月牙岛……的确有些用。” …… 在海面上,时间不知不觉便到傍晚。 水雾早已经散去,眼前金黄波光粼粼。赵洞庭回想起小金在海浪中翻腾时的模样,轻轻叹息了声。 有看不到边际的岛屿出现在赵洞庭等人面前,还可以看到不少冒出海面的礁石。 可以想象,这月牙岛周围定然还有不少暗礁。 难怪以前福建的海军迟迟都没能拿东沙群岛的海盗怎么样,数次铩羽。不熟悉这里地形,光是暗礁,就能让船队吃大亏。 一众海盗船改变队列,呈长蛇形排开,蜿蜒靠近海岛。 在来的路上,魁梧汉子那帮人中曾有人跳下海想要逃跑。结果,很是惨烈。 刚跳到海里不多时就被船只追上,木浆一下一下地敲,血一股一股的冒,直到那人沉到海里再没能浮出来。 仅这一个手段,就震慑得那些海盗中再没人敢逃。 小豆芽还在提着刀,小脸蛋通红,汗如雨下。 这整整一日,赵洞庭只是让他做这一个动作,每隔那么数十分钟才会休息下。 小豆芽的爹娘还有奶奶早就不忍,但终究没开口。小豆芽也倔强,始终没有要放弃的打算。 一波波浪拍过。 一行海船九转十八弯,驶过暗礁,最后竟是驶入到一极大的洞穴里。 洞穴大部分在海面下,但海面距离洞顶还是得有数十米高,可谓壮阔,别有洞天。 有海盗就站在洞穴的上头摇旗。 赵洞庭左右张望。 大概经过数十米的阴暗洞穴,眼前便又突然光亮起来。 抬头,上面有偌大洞口。 旁边崖壁上,有蜿蜒的石阶直通这巨大海洞的顶端。有许多海盗站在崖壁上,大声呼喊。 “首领回来了!” “首领回来了!” 一众海盗船停靠到岸边,桥板搭在旁边石头上。红娘子最先下船,沿着石阶向着洞穴顶端走去。 <script>app2(); 571.洞庭出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海盗们的欢呼声愈发正耳发聩,绕着海洞回响不绝。 魁梧汉子那帮人被收缴兵刃,很不客气地被驱赶着往洞顶上去,一个个垂头丧气。 以后这海面上,怕是再难看到他们的旗号。 赵洞庭等人所在的商船旁边也有许多海盗围拢上来,叫嚷不休,“下船!下船!” “行了。” 赵洞庭将小豆芽手中的大滚刀拿过,抛到地上,牵起小豆芽的手往船下走。 小豆芽倒吸冷气,小脸扭曲。 这双手,微微动弹便酸痛得很。 他娘亲便也跟着皱眉。 痛在孩身,也痛在娘心。 但赵洞庭没管这些,只是牵着小豆芽继续往前走。 铁离断、熊野跟在他的后头。 然后是章家众人,章小桔依着章小桃,章小桃拽着章成林的衣摆。 洪无天、许夫人两人跟在他们后头。 老吴头一行人最后,脸色黯然。赵公子几人显然是没打算太顾及他们。 沿着和盘山石阶似的阶梯蜿蜒登到海洞最顶端,便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象。 这里处在海岛的半山腰上,往西看,是茫茫大海,波澜壮阔。而在山腰往下,则是成排的简陋木制房屋。 有许多房子的烟囱上蹿起青烟。 这帮人显然和雷州海盗差不多,有买卖的时候是海盗,没买卖的时候,就是下地耕种的百姓。 只是在月牙岛这种礁石岛上,能种地的地方显然不多。赵洞庭放眼望去,没见着什么农作物,只如星星点点。 难怪他们要做海盗。 在这种地方,不去抢,岂不得活生生饿死? 落足处,是块极为宽敞的平地。礁石黝黑,但上面没什么青苔,显然是常常被人踩踏。 红娘子大马金刀坐到一披着虎皮的大椅子上,威风凛凛,双剑放在椅旁。 跟着上来的海盗怕有足足千余,将赵洞庭一行人还有魁梧汉子这帮人围在圈子里。 光这架势,就已经足够唬人。 红娘子旁边纸扇风度翩翩,但眼神却是时不时地瞄向红娘子,眼中倾慕之意不加掩饰。 这让赵洞庭有些弄不明白,这帮海盗的训练有素,到底是出自红娘子之手还是这个纸扇书生之手。 但兴许是因为秦寒缘故,让得他对这摇纸扇装潇洒的家伙并没有什么好感。 魁梧汉子一帮海盗变得很老实,不等红娘子开口,老老实实将身上携带的银钱都摆放到地上。 有海盗提着木桶过去装钱。 只是这些海盗也实在可怜,身上多数是带着些铜钱,没得什么油水。 老吴头一行人有样学样,掏出来的东西总算是让红娘子这帮海盗微微亮眼。 收的赵洞庭的银钱,还有他们这些天玩骰子赢的赵洞庭的钱,以及打算去流求采买东西的钱,都被老吴头一行人老老实实交了出来。 红娘子嘴角终于荡漾出些微笑容,让得旁边纸扇书生看傻了眼。 这趟总算是有些收获的。 “你们呢?” 最后,红娘子的眼神落到无动于衷的赵洞庭等人身上。 赵洞庭轻声发笑,“没想到海盗都这么小家子气,这点钱,能养活你们村里的人多长时间?” 红娘子柳眉微蹙,还没开口,旁边的海盗就都是骂咧起来。 可惜,赵洞庭听不太懂。 他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金子,金灿灿晃人眼,“这些金银之物,本公子要多少有多少,只不知道首领想不想要?” 红娘子也盯到赵洞庭的鞋子,“你跟着海龙帮的船,是海龙帮的人?” 赵洞庭摇头,“区区海龙帮算得什么。” “口气倒是大。” 红娘子嗤笑,“你落在我手里,莫非还想和我谈什么条件?” 赵洞庭道:“却有此意。以后首领要是愿意受我驱使,你全部人马的粮草用度,便都归本公子出了,如何?” 一众海盗都被惊住。 这他娘哪里来的公子哥,竟然这么大的口气,都他娘的比海风还要大了。 站在红娘子旁边的纸扇书生上前两步,纸扇轻摇,“看来这位公子不是寻常人,未请教?” “不能说。” 赵洞庭摇摇头。 纸扇书生嗤笑,“原来是故弄玄虚。” 赵洞庭摸摸鼻子,却不再看他,眼神又落到红娘子脸上,“不知首领手底下有多少人手?在这月牙岛实力如何?” 红娘子嗤笑,旁边的人也跟着嗤笑,“我们的名号,这整个东沙群岛都知道。” 赵洞庭点头,“那还算不错,到时候也免得本公子花大力气扶持你们。” 红娘子眼中凝重之色一闪而过,但面部表情仍旧平淡,“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会听命于你?” 赵洞庭道:“听我的,你们所有人能衣食无忧。不听我的……你们今日也留不住我。” “好胆!” 红娘子旁边终究有汉子忍不住赵洞庭的口气之大,抄着刀就冲向前,“老子来试试你斤两。” 洪无天等人要踱步上前,被赵洞庭拦住,“我来。” 他难得找到试手机会。 中元境巅峰强者,怎么着也算是江湖上难得的高手,难道还永远躲在洪无天他们的后头不成? 汉子冲得很快,脚下咚咚作响,声势惊人。 赵洞庭逍遥游轻飘飘,潇洒至极,速度却是更要快上许多。 十余米的距离,两人只是数息时间便撞上。 赵洞庭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剑意陡然升腾。 从未见识过剑意的汉子怔住,虽只一恍惚,就感觉到手腕疼痛。回神,刀竟是已被赵洞庭夺到手里。 一刀劈下,气势如虹。 汉子面色陡变,顾不得面子,连连向后滚去,好生狼狈。 赵洞庭一刀接着一刀连环。 刀刃劈砍在黑色礁石上,火光四溅。 红娘子动容,双手握住老虎椅把手。旁边纸扇书生和另外几人都是色变。 然后纸扇书生轻声道:“这人不简单,怕是在中元境中都算高手。你们都上,再打下去,老尤会吃亏。” 几个持着各式兵刃的汉子微微犹豫,但看着好兄弟岌岌可危,还是往前冲去。 “哈哈!” 赵洞庭朗声大笑,“就等着你们!” 在中原,他遇到的都是大高手,出手是找死。现在,总算是遇到能够练手的人。 这些个海盗头目显然都是练家子,真实实力如何眼下还不知道。但正在地上打滚的这个,却是实打实中元境高手。 虽然只是初期,且以外门功夫为主,但海盗中能有这样强者,也难怪这股海盗能够如此强势了。 便是大宋禁军中,中元境高手也不多见啊! 几个人围拢上来,对着赵洞庭好一顿横劈猛砍。 “他奶奶的!” 老尤终于得到喘息机会,从地上爬将起来,黝黑的脸透着红色,跑到旁边从一海盗手中抢过刀,再度抽身而上。 赵洞庭被数人围攻,却是游刃有余,如同闲庭信步。 他心里还是有些失望的。 本以为这几个汉子都会是中元境高手,但原来,只有两个是,而且只是中元境初期。其余的,都是下元境。 高手在民间,可终究,不多啊…… 只不知道流求会是如何。 面对这样层次的人,显然没得什么练手效果。再看老尤冲上来,赵洞庭也没有再继续玩闹下去的心思。 剑意再攀升。 滚滚气息向着几个汉子扑面而去,直让他们色变。 剑法归元。 赵洞庭剑法也陡然变得凌厉,白驹过隙,羚羊挂角。 归元剑能够被评为江湖上最顶尖层次的剑法,能和破军学宫的三大镇宫剑法相提并论,岂是寻常? 论招式,赵洞庭这归元剑法施展出来,便将一众有眼力、没眼力的海盗全部晃花了眼。 红娘子终究还是震惊从虎皮椅上站将起来。 纸扇书生的纸扇忘记摇晃。 一阵刀芒闪烁。 赵洞庭刀做剑使,只数十招,便将数个汉子手中兵刃悉数敲落到地上去。 这,比杀人更需要本事。 <script>app2(); 572.红娘臣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诺大的黑色礁石上,上千海盗围成的水泄不通大圈,一时怔怔,落针可闻。 哪怕是老吴头、魁梧汉子等人,此时再度见到赵洞庭出手,眼中亦是露出极为惊讶之色来。 此前他们将赵洞庭身旁的洪无天、熊野等人实力想象得极高极高,对赵洞庭很是忌惮,但只是出手伤十余个海盗的赵洞庭本身实力其实并未太被他们放在心上。以他们的本事,也都有伤十多个海盗手腕的本事。 再者,以赵洞庭的年级,似乎捅破天,也不可能是太过厉害的高手。 而此时的事实,无疑是让得他们观念发生颠覆。 这位年纪轻轻的赵东子,原来竟是个如此大高手,简直已经打破年级的禁锢。 他刚刚打败的,可都是红娘子手下的顶尖高手。 中元境巅峰?还是上元境? 他还懂意境! 莫说是此时那些捂着手腕的海盗,就是老吴头等人,也觉得自己这辈子前面那些时光全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这刻,老吴头心中真是后悔。早知如此,便是当初魁梧汉子人数再多,他也会毫不犹豫抽刀子冲上去。 想到这,老吴头不禁有些愤愤瞥向那魁梧汉子。 赵洞庭持刀轻笑看向红娘子,眼中神光内敛:“如何?” 数个汉子都不敢再出手,满脸羞臊,从地上捡起武器,恶狠狠看着赵洞庭,眼神能吃人。 但他们心里,其实是服了。 他们都很清楚,自己这帮人不可能是眼前这位世家子模样的人的对手。 “嘿!” 赵洞庭将刀抛还给那个最先出手的汉子,又看向红娘子,“女人果真是比男人要优柔寡断些!” “哼!” 这话让得怔怔出神的红娘子在霎时间回神,柳眉瞬间倒竖起来。 纸扇书生脸色更僵。 周围一众海盗有人惊讶,有人惊恐。 红娘子道:“几位都退回来罢!” 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喜怒。 几个仍旧看着赵洞庭的头目级别汉子眼中奇怪露出些怪诞之色,缓缓向着后头退去。 赵洞庭察觉到些许不对劲,却是摸不着头脑。 “放箭!” 直到红娘子冷声下令。 至善书生带着浅笑,纸扇又轻轻摇晃起来。 上百支冷箭齐齐射向赵洞庭而去。 东沙红娘子,最恨红妆不如男。 也就赵洞庭这个外来人敢胡咧咧,在东沙群岛特别是在月牙岛上讨食吃的,谁不知道在红娘子面前说女子不如男是禁忌? 在众海盗们眼里,这个身手很强的公子哥就是自己寻死。 他纵然很厉害,但还能挡得住上千人不成? 没有谁觉得手中连兵刃都没有的赵洞庭能够挡得住这波箭矢。 唯有魁梧汉子还有老吴头眼中露出些微异色。 别的人没有这样的眼力劲,但他们之前交锋时可已经看出来。赵洞庭身边的那几个老人,比之赵洞庭身形还要飘忽得多。 根根箭矢破空而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赵洞庭没动。 的确,即便以他现在的实力,手中没得武器,想要挡住这样的箭雨也并不容易。以他的护体罡气,还做不到金刚不败。 洪无天几人不出意外地动了。 他们当然不会让赵洞庭在这里遭遇任何危险。 倏然而动,四个身影轻掠。只眨眼间,四人便分别站在了赵洞庭的前后左右四方。 以极快速度破空而过的箭矢好似全部在空气中遇到极大阻力,肉眼可见的变得缓慢起来,如同陷入泥沼。 洪无天、许夫人、熊野、铁离断同样没有携带武器。但以他们境界,已经能够做到金刚不败。 以罡气为罩,可挡天下万物,这,就是金刚不败,和佛门金钟罩、铁布衫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后,陷入泥沼的箭矢便在洪无天四人拂袖中,都寸寸化为齑粉。 这样的手段,让得海盗们都忘记再放箭。 这还是人? 这样怎样的大高手? 齑粉飘扬。 红娘子等人俱是怔住,眼中都是震惊至极之色。 他们在月牙岛周围海域横行有些年头,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出海高手。但是,如这般的高手,却是实实在在没有见过。 江湖高手如云,那是因为连下元境也可以被人称作是高手。而真正的真武境强者,又能有几人? 说是凤毛麟角,真的没有丁点儿过分。人海茫茫间,要得遇真武境强者,也认出来,那种概率,和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区别。 红娘子以前有幸见识过上元境的高手,那还是她跟着父亲去广南东路劫掠的时候。 那次,他们损失惨重,红娘子成为这支海盗的领袖。因为连她的父亲,都被那个上元境高手给斩了。 时至今日,红娘子都对那幕记忆犹新。 她可以强烈对比得出来,哪怕是那日那个上元境高手,也没有眼下这个公子哥旁边这四个高手厉害。 这次,是真栽了。 莫说千余人,就是将她手下的全部人手都聚集起来,连刚刚会跑的小孩儿都喊上,又能如何? 没人敢在不知死活的动手。 赵洞庭五人成为黑色礁石上当之无愧的核心,是众人眼神汇聚之点。 赵洞庭嘴角仍旧带着笑,轻飘飘上前两步,越过洪无天,又看向红娘子,“你现在该可以拿定主意了吧?” 红娘子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当然不会还天真认为赵洞庭是什么海龙帮的少帮主之类。 区区海龙帮,岂能有这样的真龙? 在这个世家子旁的四个高手,任是哪个,都有以一己之力覆灭整个海龙帮,而且不用花费太大的力气。 “你不用管。” 赵洞庭道:“你只说答不答应我的条件就是。等时机到,你自然会知道本公子的身份。” 红娘子咬唇。 在这东沙群岛,让她学会如何心狠手辣,就如同刚刚突然变脸,让部下射杀赵洞庭,也让她学会如何委曲求全。 有时候海盗们把面子看得好像比命重用,但真要让人在面子和命之间选择的话,怕是没有人会选择要面子。 红娘子终究没敢拿自己和部下们的性命开玩笑,缓缓跪倒在地,“红娘子愿意效忠公子。” 她没底气,不知道若是拒绝,会不会引得赵洞庭他们大开杀戒。 几个刚刚吃过苦头的汉子也是心中骇然,手服心服,跟着跪倒在地上。 投降于这样的高手,绝对不是什么丑事。甚至,能够被这样的高手看中,应该是他们这些人的幸事才是。 越来越多的人跪倒在地上。 到这时,红娘子反倒是重重松口气。 原来认输也没什么。 以后粮草食材什么的都有这个神秘公子供应,自己能够轻松不少吧? 但那纸扇书生却是没有跪下。 周围所有红娘子麾下的海盗都跪下,围成圈。唯独,他纸扇虽僵在胸前,却是没有要下跪的迹象。 赵洞庭神色微微诧异。 红娘子回头,对着纸扇书生道:“空竹,你还不给公子行礼?” 被唤做空竹的书生回神,怔怔看着红娘子,忽的轻笑,“红娘,我愿意为你出谋划策,为你卖命,但不是任何人,都能让我卖命。” 他并不掩饰眼中的浓浓情意。 红娘子微微蹙眉,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赵洞庭轻笑,对纸扇书生道:“看来你们这帮海盗训练有素,都是出自你之手了?” 空竹神情倨傲,并不答话。 赵洞庭心里有底,又道:“不为江山为美人。呵呵,其实你完全没必要过于抗拒服从于我,本公子暂且也只是想给你们指条活路而已,不会怎么掺和你们在这里的事,也不会强行命令你们去做什么。你跟着首领,该怎样做,继续怎样做便是。” 空竹动容,“当真?” 赵洞庭道:“你不会以为本公子会留在这样的地方驱使你们?” <script>app2(); 573.西夏之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竹惊喜,虽没有下跪,但终究对着赵洞庭躬身拱手。 “都起来罢!” 赵洞庭摆摆手,“在本公子心里,本以为你们这些刀里来剑里去的人不会喜欢下跪才是。看你们现在也没心思留我们在岛上吃饭,这样吧。”他看向红娘子,“首领你安排几个人架船带我们出岛,我们自行离去就是,便不继续呆在岛上了。” 他又指指老吴头等人,“海龙帮的船、海龙帮的人,我得带走,还有用。” 老吴头重重松口气,赵洞庭总算没有撇下他们不管。 红娘子自然答应,“遵公子令。” 赵洞庭微不可闻地点点头,轻轻嗯了声,“嗯。过些时日,自会有船给你们送钱粮来。” 说罢,便转头,带着洪无天等人又往那海洞走去。老吴头等人自是忙不迭跟上。 魁梧汉子回过头,冲着赵洞庭死命叩头:“我们也愿认公子为主,还请公子收留!” 可惜,赵洞庭连头都没有回,更别说停下脚步。 这样势单力薄的海盗,连被他招揽的资格都不够。 红娘子看着赵洞庭渐渐远走,眼神复杂。终究,还是起身,自己跟在赵洞庭后头跑去。 “唉……” 空竹轻轻叹息,啪的收拢纸扇,跟在后头。几个头目也跟上。 小豆芽又被赵洞庭牵着。 包括章小桃在内的两户章家人看他时眼神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 小豆芽偏过小脑袋,稚嫩道:“洞庭哥哥,你刚刚的样子好吓人啊……” 赵洞庭微愣,“吓人么?不会吧,洞庭哥哥长得这般帅气,怎的会吓人?” 章小桃翻起白眼,章小桔满是艳羡,偷瞥赵洞庭。 洪无天在旁边轻轻发笑,有意无意地说了句,“公子现在气势确实是越来越浓了。” 赵洞庭不再说话,些微出神。 每个人的心态、气质、气势,都会随着地位、经历的变化而变化。现在的自己,已经完全融入皇帝这个身份了吧? 到海洞下头,再回到商船里。 红娘子和空竹等几个头目亲自驾驭小船,为赵洞庭他们的商船开路。 赵洞庭见状,面露微笑。 看样子红娘子现在心里不仅仅只是觉得憋屈,也应该意识到这是她的机会。要不然,她不会亲自出来划船。 商船再度回回到茫茫大海上。 夜色,也在不多时候降临。 老吴头等人都算是这条航线上的老油子,虽然被掳到月牙岛,偏离原来航道,但要回到老航道上,也不过是费些时间而已。 夜里海浪汹涌,船只便也跟着剧烈摇晃不休。 不过所幸船上的人在船上呆这么长的时间,能习惯的以及习惯,习惯不了的,也已经把能呕吐的东西都给吐了个精光。 船舱里,赵洞庭和洪无天几人盘坐练功。 老吴头大概是竭力想要和赵洞庭重归于好,两户章家人便也因此沾光,被安排到另外船舱居住。 小豆芽留在赵洞庭这个船舱里,双手平举着老吴头的朴刀,小脸蛋通红,跟着船只摇摇晃晃。 …… 利州东路境内羊州郡。 李望元自从去年八月被白马军杀得丢盔弃甲,领兵退回到这里,便再也没有出兵动静。 宋元议和,元朝一股脑将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都让给大宋。蜀中白马军因为到底名义上还是大宋军队,是以在实际掌控整个夔州路以后便也老老实实,没敢继续侵占其他州路,背上大宋逆贼的名号。 如今距离开春都过去有十余天时间,李望元救妹心切,终于再度打算兵进夔州。 赵洞庭始终在等西夏出兵,没有让张珏率军入夔州,未免也没有因为缺少个进攻由头的原因。 当然不是实在造不出由头,而是不愿去费那力气。 羊州郡内原节度使府邸。雕栏玉砌,回廊千转。 远处重峦叠嶂,云雾缭绕。 利州东路是个要山有山,要水的好地方。 李望元下头的西夏旧臣,用数十年时间暗暗浸入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的军、政、商三界,本就几乎将这四路掌控在手中。等元朝放弃这四路,还呆在这些地方的元朝官员武将便也失去最后根基,或是出于气愤,或是出于心灰意冷,索性便投了西夏,向李望元俯首称臣。 到头来,西夏倒好似是成为议和之后最大的受益者。 大宋费尽力气不过得到福建、蜀中白马驰掠纵横,也不过得到夔州。西夏打了败仗,却尽得四州。 李望元算是坐实西夏皇子名号,只要他愿意,立刻复辟登基也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这名为“长春府”的原节度使府邸里,李皇子高高坐在殿内,下面,是仲孙启赋等一干西夏有影响力的旧臣。 文官在左,武将在右,站得整整齐齐。这场面,当真复不复辟,也没有什么两样。 李望元眼神扫过下面众人后便开门见山,“今日召集诸位过来,是想和诸位商议再取夔州的事。” 取夔州的事情,李秀淑一日不回西夏,李望元便一日都不敢忘。 堂下众臣谁都早推敲出李望元的心思,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模样。 有一年岁约莫三十出头的年轻将领出列,向着李望元拱手,“皇子,以我军现在实力,要破白马、取夔州,想必没有太大问题。只是某将斗胆请问皇子,如今皇子心中是否还抱着取夔州献大宋,以换回秀淑公主的想法。” 李望元眉头微皱,“当然如此,赫连将军还需得本皇子说几次?” 这些时日来,西夏旧臣们还总是在取夔州换李秀淑的事情上纠缠不休,早就让得他怒火中烧,很是不耐。 在这些家伙眼中,难道身为血统纯正的西夏公主的妹妹,和夔州比起来就如同弃履不成? 李望元看重妹妹,是以也极度反感这些将臣不将李秀淑太放在心上。 今朝,他定然要将出兵夔州的事情给定下来。 然而,这回,反对浪潮却是出乎李望元意料的大。 赫连将军才刚刚收口,便又有文臣出列,道:“臣恳求皇子再做三思!” 然后便是几个文臣跟着出列躬身。 李望元右手重重拍在椅子把守上,“你们这莫非是吃了一次败仗,就被白马军给打得连胆气都没了不成?” 众臣神情却是没有太多变化,显然在进殿之前已经通过气。 李望元到底是坐享其成,这些西夏旧臣也就不似宋朝大臣那样对赵洞庭言听计从,有进谏的底气和实力。 最先出列的那文臣又道:“我等并非是反对皇子攻取夔州,而是……希望皇子在以夔州换回秀淑公主之事上再做三思。” 李望元眉头凝得更紧,“此话何意?你们……是想取了夔州,却不顾秀淑的死活?” 现在挂着西夏甘肃军司总管之职的文臣拱着手,将身子躬得更低些,道:“宋元议和,元朝将凤翔、福建等路都让给宋朝,宋朝成为天下仅次于元朝的势力。臣斗胆请皇子深思,若是我朝取夔州欲换回秀淑公主,宋朝却出尔反尔,让我朝将名义上属于他们的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也都归还于他们,我朝当如何?” 李望元沉默。 甘肃军司总管又道:“就算宋朝不做那出尔反尔的事情,我朝本就疆土狭隘,实力不如宋元两朝,折兵损将地拿下夔州,再送与宋朝,也只是更加壮大宋朝实力。以后要再和宋元、大理争天下……怕是就更胜算渺茫了。臣以为,此时此刻,我朝应该趁着宋朝没有出兵夔州以前,将夔州握在手中,如此,才能让得我朝实力更为壮大,日后征战天下,胜算也能多几分。” 李望元还是那句话,“那秀淑……她怎么办?” <script>app2(); 574.西夏帝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为李秀淑,他可以不要天下。只是这话他不敢明说出来,怕寒掉这些旧臣的心。 如果他们的心寒了,自己救出妹妹的希望就更是渺茫了。 李望元和李秀淑在大都宫中相依为命数十年,这份兄妹感情,远远出乎这些西夏旧臣的想象。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要不然想必也不会总是以天下大势来劝谏重妹妹而不重天下的李望元。 好在这些臣子中,也是有明眼人的。 仲孙启赋缓缓走出了行列。 他年岁最大,见得也最多。此时看着李望元神情,少不得心里要轻轻叹息一声。 话都说到这份上,皇子却还惦念着秀淑公主。这份心思,要是他再瞧不出来,那也算是白活这么多年了。 一手将西夏旧势力从夹缝中拔出来,如同小草般悄无声息逐渐成长的仲孙启赋不至于连这么点眼力劲都没有。 他对着李望元拱手,道:“皇子,公主自然要救,只是老臣以为,却也非用夔州去换不可。” 他这话说出来,不仅仅只有李望元惊讶,连殿内群臣武将都是露出惊色。 他们从未听及仲孙启赋大人说过这话。 殊不知,仲孙启赋也是在他们刚刚进谏时才想出的法子。 在李望元的期待目光中,他缓缓开口又道:“宋朝以秀淑公主胁迫我朝,我朝何不能以宋朝皇室胁迫他们?我西夏皇室凋敝,他们大宋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整个朝中,可也就只有皇帝赵昰和广王赵昺区区两人而已。” 有人眼中放出亮光来。 李望元屁股从椅子上稍稍抬起,“仲孙大人的意思……是挟持赵昺?” 他总算还不至于没有半点政治敏感度。 仲孙启赋轻轻点头,“正是。赵昺分封邕州,我们只需派遣高手将他挟持过来,要换公主回朝,也就容易了。” 李望元凝着眉毛沉默半晌,屁股又落下去,最终点头。 其实以他性子,并不愿意做那出尔反尔的事情。但眼下,他显然并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不愿出尔反尔,下面的这些大臣,逼着他出尔反尔。 有人看向仲孙启赋,“那请问仲孙大人,这夔州,我们是取,还是不取?” 仲孙启赋轻笑着道:“当然取。眼下大宋、蜀中还没下决心撕破脸皮,这样的时机若是错过,岂不是辜负天意?” 堂内众臣众将便也跟着轻笑起来。 天下局势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壮大起来,倒也真能说是老天爷都在帮他们。 李望元将心中仅存的犹豫都摒弃了去,沉声道:“既如此,诸将听令!” “末将在!” 堂内右侧站着都武将都跪倒在地。 李望元道:“本皇子命你们即刻整顿兵马,齐集粮草。于一个月后,出兵夔州!” “末将领命!” 这一日,西夏个个文臣武将都可谓是感觉到神清气爽。 能取夔州,又能救回秀淑公主,总算不要再为这事和皇子抬杠。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回,他们说不得要兼得一回。 “仲孙大人您留下。” 待得众人准备离开府邸的时候,李望元又出声将仲孙启赋给留下。 仲孙启赋面带微笑,眼中有着睿智光芒,等众人离开,笑问李望元,“皇子是要问臣打算派谁去劫持那广王赵昺吧?” 李望元对仲孙启赋当然是相当的客气,不介意自黑吹捧,“仲孙大人不愧是我西夏智囊,这份睿智,本皇子望尘莫及。” 但真要论起来,仲孙启赋似乎也当得起这话。 他轻轻笑道:“皇子可听说过听潮府?” 李望元稍作沉吟,“在大都时倒是有过耳闻,据说是能和元朝暗子楼、蜀中添香阁相提并论的探子势力。” 随即他眼中便忽的冒出精光来,“莫非这听潮府,乃是我西夏所有?” “正是。” 仲孙启赋道:“老臣暗中发展听潮府已有数十年,只是近些时日来皇子为秀淑公主之事烦忧,老臣便没有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说给皇子您听。” 嘴里说是鸡毛蒜皮,但他脸上,自然还是有些自傲的。 李望元也不计较这个,只连又道:“那仲孙大人您是打算让听潮府出手?” 仲孙启赋朗声笑,“宋朝武鼎堂如今声名鹊起,元朝有绿林营,连那蜀中都有破军学宫和其暧昧不清。我们西夏,也该让江湖人瞧瞧我们的实力了。老臣立下听潮府后,在府内还笼络有一批江湖高手,齐聚于一品堂内,虽然说未必能和元朝绿林营相提并论,但要将那赵昺劫过来,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一品堂?” 李望元不由自主轻轻点头,“本皇子倒是在元朝都没有听说过,不知里头有多少高手?” 仲孙启赋拱手:“老臣等下便将名册和令符献上,一品堂,定然不会让皇子您失望便是。” 李望元感慨,“能有仲孙大人,实乃我西夏之福。” 在西夏朝中呆了这么长时间,他自然也学得些君王之道,当下竟也是对着仲孙启赋躬身拱手道:“本皇子愿拜仲孙大人为太子太傅,还请太傅准许。” 他是皇子,但西夏只有他这么一位皇子,也就和太子无异,日后更是板上钉钉的西夏皇帝。 此时拜仲孙启赋为太子太傅,也就等于是许了仲孙启赋太傅之职了。 太傅既是帝师,在朝中可不仅仅只是正一品官员那么简单,较之寻常一品少不得还要更为崇高几分。 饶是仲孙启赋此时已经是西夏最有威望的人,听得李望元这话,也是不禁动容。甚至有老泪横流迹象。 他苦心孤诣为西夏谋划这么多年,图的什么? 原本李望元在帝治之道上,并无王霸,也缺权衡,让他难免失望。现在,心中却总算是生出些希望。 起码皇子还信得过他这种老臣,且不吝啬恩宠。 不懂帝王之道,可以学。如果生性狭隘,那就真的是没什么希望了。 这位西夏隐忍数十年的老臣声音带着些哽咽,“老臣……感激涕零。” 李望元跪倒在地,轰然叩首,“日后,仲孙大人当为望元唯一师傅,亦是西夏唯一帝师。” 仲孙启赋忙将李望元扶起,“老臣定为皇子鞠躬尽瘁。” 一时间,显得师徒情深。 时间又过去将近二十天,已到三月末。 海面上,挂着海龙帮旗号的商船还在向着北方前进。不过此时,终于可以看到郁郁葱葱的流求海岛。 海面上不见多少船只,且都没得旗号,只是寻常打渔的渔船。 商船向着港口驶去。 赵洞庭等人还是盘坐在船舱内,小豆芽还是在旁边平举着朴刀。 自从赵洞庭等人在东沙群岛显露过身手,和老吴头等人便陡然疏远起来。一众打手、水手自也不敢再和赵洞庭太过亲近。 赵洞庭也乐得清闲。 到港口,便可看到港口上旗帜林立。 有诸多海船停靠在港口外,看模样,已经是有颇长时间没有出过还。 有穿着土黄色军服的流求士卒站在港口四处,兵刃在阳光下折射着刺眼的寒芒。 “赵公子,前面便是流求了。” 老吴头的声音从甲板上传进船舱。 赵洞庭睁开眼,走到甲板上看向港口,嘴角轻笑,“流求倒是铁了心要和我们大宋断绝海上贸易。” 然后看向老吴头,“我们的船怕是不能进港?” 老吴头苦笑,“现在有文书的商船都不能进港,我们这样的……” “噢!” 赵洞庭轻轻点头,“那就掉头。” 老吴头诧异,“公子这是?” 赵洞庭道:“你们不能进港,难道本公子踏着这壮阔波澜登上流求岛不成?” <script>app2(); 575.终到流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商船在离着流求港口还有约莫两里处掉头折返。 港口上的流求士卒大概已经瞧见,但显然也并不会追上来。 赵洞庭始终站在船头,等又遇得一艘出海打渔的渔船,便对老吴头道:“将船靠过去。” 老吴头到底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数十年的,身手不算太强,脑袋还算灵活,“公子这是要借船登岛?” 赵洞庭只是轻轻点头。 自从海盗围船那次,老吴头没有出手,他们之间原本的些许缘分算是彻底断掉。 老吴头心中叹息,只觉得如同哑巴吃黄连,但还是道:“那公子打算届时如何离开流求?” 赵洞庭只道:“自有办法。” 老吴头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众水手将船往那艘渔船靠去。 渔船上有两个精瘦黝黑的流求汉子,见得商船靠近,便不再往海里撒网,有些戒备地看向商船。 赵洞庭对着船上汉子道:“能否借两位渔船登岛?” 两个汉子却是露出茫然模样。 他们听不到赵洞庭字正腔圆的汉话。 赵洞庭微微皱眉,偏头看老吴头,“你懂不懂流求话?” “虾米。” 老吴头对着船后头嚷了声。 有一又高又瘦的水手答应了声,很快跑过来。 赵洞庭当然还记得这个手法娴熟,用骰子赢走他不少碎银的水手,道:“虾米你懂流求话?” 外号虾米的年轻人讪笑着答应,“懂的,懂的。” 赵洞庭便道:“你跟他们说,借他们的船登岛。这锭银子,便是他们的。”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来。 虾米看向那两汉子,“显弟,会当歹哩门嘚镩叮岛?” 两个流求汉子见到赵洞庭手中的银锭子,其实已经是眼中发亮。 他们两光是靠打渔为生,维持温饱都已经是勉强,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银灿灿亮眼的银锭子? “冒门特、冒门特。” 当下两个汉子俱是连连点头。 赵洞庭倒是勉强听得懂这句,回头看向船舱,“洪前辈,你们都出来罢!” 然后又对老吴头道:“让虾米跟着本公子上岛,你带着小豆芽他们两家回雷州去,护住他们安全,你可愿意?” 老吴头有种被天下幸福砸中的感觉。 帮赵公子这个忙的话,岂不是又能和赵洞庭攀扯上关系? 他不怕赵洞庭不麻烦他,就怕赵洞庭不麻烦他。 霎时间,老吴头眼神比两个流求汉子还要显得热络几分,“愿意,愿意。公子所托,老吴头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必定完成。” 赵洞庭轻笑,“你可别想得太简单,小豆芽他们两个得罪的是海康的张光耀。想必你也听说过张光耀的名字,要是让他知道你们带着小豆芽他们回海康,可说不得连你们整个海龙帮都要受到牵连。以张光耀财势,要灭掉你们海龙帮都不需要自己动手。” 老吴头讪讪地笑,“那我们在港口等些时日,等公子回来就是。在港口,我们海龙帮还是有些势力的。” 赵洞庭点点头。 待洪无天几人和两户章家人都走出来,他便又道:“两位章家老哥,你们跟着老吴头回去雷州,现在港口住着,等本公子回到雷州,再替你们去那张家讨个公道。” 章成林等人都是感激涕零。 章小桃瞥着赵洞庭,红唇轻咬。 只有小豆芽有些焦急,“洞庭哥哥,那小豆芽练刀的事?” 赵洞庭对小豆芽总是特别宠溺,摸摸小豆芽的脑袋:“不急着这一时,等回到雷州,洞庭哥哥为你找个好师傅。” 这些天来,在乡下练就坚韧性子的小豆芽练刀从不喊苦,倒也让赵洞庭觉得他是个可造之才。 小豆芽却是撇嘴,“小豆芽想和洞庭哥哥学。” 赵洞庭失笑,“现在洞庭哥哥可都还在和别人学呢!你放心,到时候洞庭哥哥给你找的师傅肯定比洞庭哥哥厉害得多,好不好?” 小豆芽不知为何在这事上特别倔强,“小豆芽就只想和洞庭哥哥学。” 小孩子的心事,有时候还真能让人难以揣测。 赵洞庭难得诧异,稍作沉默,“这事,等回到雷州再说吧!” 他倒也不是不愿意教导小豆芽,而是,他实在是没那个时间。要他亲自收小豆芽做徒弟,显然并不现实。 小豆芽还要说话,却是被他父亲给轻轻拽了回去,也就没在说话。 赵洞庭拱拱手,“诸位,雷州再会!” 然后便以颇为潇洒的姿势提着虾米向着那渔船上跳去。 波澜不惊。 渔船连晃都没晃。 两个流求汉子都是露出目瞪口呆之色。 洪无天、许夫人、熊野、铁离断也跟着上船。 众人在这里分别,老吴头不忘多说了句,“赵公子,那我们就在雷州等着您。” 虾米面色复杂。知道跟着赵公子登岛,是个好亲近赵公子的机会,但是,却也怕自己死在流求岛上。 现在流求摆明的对雷州不待见,他们这帮人登岛,未必还能再向以前那般受到当地人热待。 在小豆芽的哭声中,商船向着海面深处渐行渐远。 赵洞庭将银两递给一流求汉子,道:“这就回岛上去吧!” 虾米在旁边连忙用闽南话照搬了句。 两个流求汉子看出来这帮客人不是寻常人,又得到这么大的好处,也不迟疑,当下就收网准备回去。 赵洞庭立在船头,双手负在背后,一幅高深莫测模样。 他倒不担心老吴头敢耍什么滑头,他们现在没有那样的胆量,也没有耍滑头的动机。 只是不知,能不能够在这流求岛上得到突破上元的契机? 流求岛上那所谓的武林盟,又有几分实力? 艳阳高照时,渔船到得港口。 港口上的流求士卒见到赵洞庭他们是做着渔船过来的,倒也没拦着。 流求现在是禁止和宋朝通商不假,但也不至于到连宋朝人都不准登岛的决裂境地。 赵洞庭几人顺着桥板走上港口。 港口上难免显得几分冷清。 流求是海上孤岛,不和大宋通商,也就能和麻逸、日本等区区几个岛国贸易。这阵仗,自是比不得和大宋通商的时候。 赵洞庭偏头问旁边左右张望的虾米,“流求阿猴城你会不会走?” 虾米摇头,“公子,这里地属于盐水城,阿猴城还在北面,小的以前跟船也就在盐水城转过,没去过阿猴城。” 赵洞庭微微皱眉,“那就先去盐水城吧!” 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也是觉得有些烦恼。 好在军情处在流求也安插有暗堂,就在阿猴城。只要到阿猴城找到暗堂,到时候再找那蔡剑九想必不难。 要是光靠他们,哪怕那蔡剑九是劳什子武林盟主,想要找到,怕也不是容易的事。 “咱们可以坐马车去。” 虾米道:“要是光靠脚力走到盐水县城,今日怕是赶不到了。” 赵洞庭很是豪爽的从袖子里又掏出一块银锭子给他,“你安排就是。等流求的事办完,本公子不少你的好处。” “谢过公子,谢过公子。” 虾米本来想装大方不要,但到底还是没能抵住诱惑,满脸堆笑。 他怕是不知道,要是他不要这钱,让赵洞庭欠他个人情,想来那好处,绝不是这区区些银子能够相比的。 赵洞庭作为大宋皇帝,现在眼界高得吓人,岂会白驱使人? 一行人走到港口马驿,虾米操着结结巴巴的闽南话,总算是租了两辆马车,向着盐水县城而去。 赵洞庭沿途不忘观望流求的情况。 偶有村落,但看起来都不富裕。要相较起来,大概只能和宋朝境内自杞那样的偏僻地方相比。 “浪费啊,真是浪费。” 赵洞庭少不得要感慨两句。 以流求的地理位置,要是这年代海上贸易能够发达起来,绝对不会是这种破败情景。 <script>app2(); 576.阿猴暗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从后世穿越而来的赵洞庭心中很是明白,这个海岛有着多么大的发展潜力。 只可惜的是,他现在分不出精力来取流求。 但不管怎么说,此行已经在东沙群岛安插红娘子那枚暗棋,就算不能斩杀那蔡剑九,也能算是收获匪浅。 东沙群岛在海上的重要性,别人不明白,看不穿。他赵洞庭,却是看得穿的。 不知不觉,两辆马车便近了盐水城门。 城墙只是以土砖砌筑,在城门上挂着已经没得光鲜色泽的门匾——盐水。 城头上竖着稀稀拉拉几杆旗子,上头有龙,还有星星,画的是龙游星空的图案。 听说这流求国主阿星皇因为名字里带个星字,便对星星情有独钟,甚至还东施效颦砌什么摘星楼,现在看来怕真有其事。 盐水城的府衙还在玩儿宋朝府衙已经玩腻了抛弃的那套。 两辆马车刚到城门,便被守城的士卒拦住。士卒掀开车帘,看到里面的赵洞庭等人,神色冷淡,说了几句。 虾米轻车熟路,笑眯眯奉上些碎银子。分成两份,有份多,有份少。 领头的士卒脸上总算是出现些笑容,还说了句雷州话,“还是你们这些汉人大方。” 然后便摆摆手,以闽南话喊道:“放他们进去。” 两辆马车先后进城。 城里街道还没铺青砖,只是土路,难免的尘土飞扬。 “呸!” 坐在赵洞庭旁边的虾米轻轻啐了口,“要是不大方些,能放我们进城?” 赵洞庭有些兴致,“这些流求士卒喜欢宰我们宋人?” 虾米面色仍旧有些愤愤,“公子有所不知,他们这些人都把我们宋人当成是肥羊呢!本地方没什么有钱人,见我们宋人出手阔绰,胃口也就越来越大。以前我刚刚到流求跑船那阵,我们宋人进城还有优待,不需缴纳什么入城税。后来渐渐就没得优待了不说,少不得还得给这些士卒点好处,要不然,就是揣着再多的银子,也别想进城去采买东西。” “嘿!” 赵洞庭轻笑,“这倒是有趣,好像是我们求着他们来做生意似的。” 旁边许夫人也笑,“公子,看来我们大宋对流求还是太客气。” 赵洞庭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还真没想过,原来流求对宋人是这样的态度。亏得在雷州,他们还给流求往来的商贩特殊对待呢! 他娘的! 在雷州作威作福不说,在这流求,还得剥削,当真是不知好歹。 到得城内简陋马驿,赵洞庭一行人便下了马车。 赵洞庭让虾米找到客栈,这夜便在盐水城睡下。傍晚时分,总得到盐水城内吃些特色小吃等等,掠过不提。 盐水城,还真不及海康县城五成热闹。 倒是那些城内小乞丐热情洋溢得很,见着他们这种外来人便蜂拥而上,大有不给钱就不让走的架势。 赵洞庭倒不在乎那些散碎铜板,只是流求府衙对宋朝是这般态度,难免让得他心里更为不爽。 当真谁是主,谁是从都拿捏不清楚么? 大宋地大物博,不和流求通商,其实也没得太大影响。而流求不和大宋通商,可就少了个金主。 到得翌日,赵洞庭让虾米找客栈小厮问过去阿猴城的路,便又在马驿租了马车,继续往北行。 如此三日过去,经里港、凤山等城,终到阿猴城外。 好在到这些不在濒临海港的内地城池,城门士卒倒也没被养大胃口,只是收过正常入城税就放行。 赵洞庭心里总算是舒服些。 阿猴城同样不大,更不富裕,真要较起来,怕是连盐水城都还要稍有不如。 如果不是城头上挂着盐水两字,又有守军,赵洞庭还当真会以为这里只是个镇子。 走进城内一阵子,发现整个县城竟然都不过那么两条主街。 府衙外头破破烂烂,较之大宋境内那些高门大瓦的府衙真是相去甚远。 “西来客栈。” 后来,赵洞庭在街上看到有个挂着西来客栈招牌的店,便径直走了进去。 有客西来。 客栈主人也是从西而来。 这个客栈,自是就是军情处安插在流求的暗堂之一。整个流求,也只有区区数个暗堂而已。 赵洞庭走进客栈,里面冷清得很。 在这样的城池里开客栈,而且门外还挂着只住宿不打尖的牌子,怎么看都像是赔本买卖。 不过里头老板娘倒是个姿色极为出众的姑娘,桃花眼,怎么瞧怎么妩媚,有着股如狐狸精般诱人的气息。 这让得赵洞庭都微愣,止不住想,“这样的好苗子,吴连英怎的舍得安排到这里来?” 要不是吴连英是个太监,他怕莫都要以为吴连英有金屋藏娇的打算。当然,这金屋,距离大宋未免也太远了些。 老板娘神情淡漠,但着赵洞庭等人打扮也只是些微诧异,“几位住店?” 赵洞庭道:“我们从西边来的。” 老板娘便不再继续往嘴上涂抹那鲜红的口脂,“往哪里去?” 她这口脂实在是红得有些过分,就像是人血似的。让得妩媚的她看起来浑然有些像是会吃人的白骨精。 赵洞庭走到柜台前,道:“不往哪里去。从西边来办些事,然后就回西边去。” 老板娘便指向楼上,“楼上都是空的,几位随便住便是。” 虾米在旁边听着两人稀里糊涂的对话,完全摸不着头脑。只一个劲的想,这老板娘可真是漂亮。 一行人自顾自上了楼。 很快要到夜里。 老板娘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几位客官,吃饭了。” 饭菜,却是从旁边的客栈里买来的。 赵洞庭几人下楼。 老板娘已经坐在桌旁,红唇依旧鲜红,“可要饮酒?” 洪无天有喝酒的习惯,便点头。 老板娘打开酒柜,里面出乎意料地摆放着许多坛以红封封口的酒,看起来有些年头。 端到桌上刚拍开,就有酒香四溢。 赵洞庭道:“这可是正宗的雷州梨花?在这里要买这种酒,不容易吧?” 老板娘抬手倒酒,露出洁白细腻素腕,“说笑了,我们这些人,哪里有什么容易不容易的。你过得容易?” 她只把赵洞庭当成寻常军情处的同僚,却是根本没想过赵洞庭会是皇上。毕竟赵洞庭连令牌都没有出示。 在军情处,能当着点官儿的,可都有令牌在手。 赵洞庭不再说话。 老板娘似乎极好这口,吃饭细嚼慢咽,喝酒很是大口。腥红的口脂将酒碗边沿染上个诱人红唇印。 虾米呆呆看着,老板娘偶然和他对视,他又害臊低下头去。 他只是个寻常雷州汉子而已,还没讨媳妇。家里有老,也就没去青楼里寻个乐子,至今还是个童子。 如老板娘这般冷艳的尤物,他怕是这辈子都没挨得这么近过。 夜里。 有星星。 客栈楼顶上有些冷风,赵洞庭从房间里出来,顺着楼梯走上屋顶。 老板娘果然在这。 他在房间里都能闻到楼顶上飘溢下去的酒香。 “容易,不容易?” 赵洞庭走到老板娘旁边自顾自坐下,道:“你好似在咱们这衙门里过得不容易?” 老板娘眼神不知道看着哪里,没偏头,腥红口脂在这样的夜色中难免显得有几分渗人,“没什么不容易的。以前容易的事、不容易的事,都得去做,也就说不上什么容易不容易。现在还好,起码能在这里过些安静生活。” 夜风有些凉,她似乎酒意都挡不住凉意,双手便抱住了自己的胸。 赵洞庭轻笑,“咱们这衙门是没得自由,身不由己。你以前,没在这流求当差?以你姿色,上头的人怎舍得让你过来?” 老板娘终于偏头,轻轻瞥了眼赵洞庭,“你要是想套近乎,便免了。我现在只想在这里过些安稳日子,不想和谁做那露水夫妻的事。虽然衙门里都知道我们这样的女人不会太干净,但我还算洁身自好。” 赵洞庭愣住。 美人绿柳。 抬手可杀人,低眉绣红唇。 <script>app2(); 577.星夜交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呵呵。” 愣神过后,赵洞庭轻笑,“你多心了,赵某也不是那般轻浮之辈。只是好奇以你的姿色,在衙门中怎么也该被予以重任才是,不该在这流求坐镇暗堂。” 曾今用过“绿柳”这个名字的老板娘咄咄逼人,“长得美,就该被予以重任?” 赵洞庭眉头微皱,“正如姑娘说的,咱们这种人没什么容易不容易,那相应的也就没什么应该不应该。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咱们从小由朝廷养大,受朝廷训练,难道到现在,姑娘都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命运?” “命运?” 老板娘戚戚一笑,“从最初受训的那时起,就有句话萦绕不去,一日是衙门的人,便到死了,也是衙门的鬼。只是有几人能够做到心如磐石?”她微微露出鄙夷之色,“要是你也被几个让你厌恶至极的男人睡过,且还不得不花尽心思的装模作样,那你也就不会将这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是啊……” 赵洞庭长叹,“我们这衙门的确身不由己,越是漂亮越可怜。可要是,赵某就死在这次执行任务的途中呢?” 他拿过地上酒坛,也不在乎老板娘喝过,仰头喝了一口,又道:“我不知道你心中到底是怎么想,但现在天下局势如此,由不得我们不去心如磐石。那些浴血沙场的将士,他们的命运就要比你我好?他们就有得选择?我看出来你对衙门、对朝廷都有些怨念,但是你再想想,只有我们付出,国家才能强盛,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其实也就怪不得朝廷。上到朝中大臣,下到衙门小吏,哪个说到底不是在为天下付出?只是我们这些……魑魅魍魉没得选择余地,表面又不风光,就难免显得可怜兮兮了。” 老板娘大概从未听及过这样的言论,微微诧异,随即沉默。 “我只是个女人,没你这么豁达。” 然后,她些微自嘲,“要是衙门要你去死,或是给人去做娈童,你也会去?” 赵洞庭嘴角抽抽。 娈童。 这女人真是言行无忌啊! 他摇摇头,“我不单单为衙门做事,更为天下百姓做事。要是必须因天下百姓而死,我想,我会去死。” 老板娘掩嘴轻笑,又喝口酒,“你这样的不去朝中当大官,在咱们这衙门,才当真是浪费了。” “嘿!” 赵洞庭排排膝盖,“人生哪能万事都由得自己,只求个问心无愧便足矣。” “我现在倒是不排斥和你做做露水夫妻了。” 老板娘语出惊人,红唇愈发显得妖艳,然后又有意无意道:“我只是刚刚在福建立过功劳,朝廷和衙门又议了和,没了去处,就求上头把我调到这里来休息休息。本来想着,这辈子也就在这销声匿迹了,听你这番话,倒也真荒唐觉得自己有些自私了。要是没得朝廷,大概我早就饿死街头,如今还能够苦中作乐,都多亏朝廷。以后哪怕真将这条命还给朝廷,也是应该。” “福建立功?” 赵洞庭微微诧异,“你莫非就是那个杀了立兀合的萱雪?” 老板娘登时比他还要惊讶,“你竟然连这都知道。” 说着对赵洞庭拱手,“萱雪见过上差。” 军情处本就是个秘密衙门,衙门内的信息就自然更是秘密。赵洞庭连她真名都知道,显然在军情处地位非同小可。 赵洞庭摆摆手,“当初还真亏你杀掉立兀合,给朝廷减去不少麻烦,也因此多少将士避免战死沙场。我在衙门中的确有些身份,要是你真不想继续再为朝廷办事,我没本事将你从衙门中剥离出去,但是让你永远留在这里过寻常人的生活,想必还是可以做到的。你怎么选?” 说着,他露出些微笑容,“跟我过来的人里边那个年轻人外号叫虾米,是雷州人,不是咱衙门的人,只是个寻常百姓。性格淳朴,没什么坏毛病,会赌两手,但也都是奔着赢钱侍奉家里爹娘去的,当真是个好男人。我看他看你的眼神都要冒出绿光了,心里肯定喜欢你得紧,要不,我再给你们两牵牵线?” “呵呵。” 本名萱雪的妩媚女子轻笑,明艳动人,“要是上差之前和我说这话,我说不准便答应了,兴许连你拉红线要我和那老实巴交男人凑合过的美意都不会拒绝。但现在,我还真有点犹豫。” 赵洞庭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调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萱雪摇摇头,“那还是以后再说吧。” 赵洞庭点点头,看向星空,“人呐,总是不甘寂寞,天生好动。说不得你在这里呆不得多长时间也会觉得无聊,还是觉得以往的生活精彩,要不然那些能够枯坐寺院数十年的和尚也不会个个都能成就高僧了。好了,你既然有自己的选择了,那我也将此行的任务跟你说说。” 萱雪神情严肃起来,“请上差示下。” 赵洞庭还是出示令牌给她看。 令牌乃是铁铸,上面刻有“丹心”两字。算不得精致,丹心两字龙飞凤舞。 萱雪神情顿时更为严肃。 赵洞庭道:“你刚来流求时间还不长,对流求的所谓武林盟可了解?” 萱雪道:“我们在流求的暗堂都有互通往来,武林盟坐镇流求中部的斗北城,在那里有咱们的暗堂驻扎。属下暂时还未和武林盟的人接触过,但他们和武林盟有所往来,专门给武林盟内提供布匹衣裳,想来他们应该对武林盟极为了解。” “斗北城……” 赵洞庭轻声呢喃,“可是那个阿星皇建筑摘星楼的斗北城?” “正是。” 萱雪答道:“摘星楼就在斗北城内。” 这个消息,颇为出乎赵洞庭的意料,“看来这流求国主和武林盟的关系深得很呐!” 说着看向萱雪,“你明日便带我们前去斗北城。” “是!” 萱雪答应。 赵洞庭便就没继续在楼顶上坐着,走下楼下。再坐下去,说不得萱雪真会以为他有什么异样心思。 这夜平静过去,楼顶酒香久未弥散。 翌日大清早,萱雪就带着赵洞庭五人离开阿猴,骑乘快马前往斗北。不会骑马又不通武艺的虾米被留在这看着客栈。 他大概也知道自己只是个累赘,便也只是让赵洞庭他们小心,再没有多说什么。 从阿猴往斗北,需得四日的路程。 前两日,赵洞庭几人都是在县城内投宿,后两夜途中没得县城,就只能在镇子里住下。也好在是萱雪到流求以后曾去过斗北城的暗堂,要不然光凭着赵洞庭几人,怕只有露宿野外的份。这时候的流求,可真远远没有后世人满为患的样子。 终到斗北城。 赵洞庭也得以看到这座在流求享有偌大名声的城池。 北桃源、中斗北、南建功。这三座城,是流求最负盛名的三座城,如流求明珠,当真能算是名副其实。 赵洞庭看到城墙高耸的斗北城,还真有种到得夔州重庆府的感觉。 看来流求还是有些底蕴,只是大概主要精力都用于发展桃源、斗北、建功三城了。 青砖铺到城外数百米。 城头上旗帜林子,一个个鲜衣银甲的士卒笔直站立。 城下,两排士卒也是站得笔直。 这样的大城池到底没那些小家子气,进城时,都没有收所谓的入城税。 入得城内,能让四辆马车并排驰骋的宽敞青砖街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两旁有小贩聚集,吆喝得一声大过一声。 也没得看见外来人便蜂拥而上的小乞丐。 六人牵马在街上走过,萱雪轻声说了句,“听说这斗北城实际是由武林盟在掌控着。” <script>app2(); 578.薛姓总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不免诧异,“流求国主阿星皇就无动于衷?” 萱雪摇摇头,“不清楚。阿星皇和武林盟的关系,我初来乍到,捉摸不透。” 赵洞庭便也不再问什么,只是突然觉得,好像要杀蔡剑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武林盟在流求原来还竟然有这样的底蕴。在大宋,这是绝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哪个宗派胆敢占据城池?还不得立刻就被朝廷铁骑给分分钟踏得烟消云散? 牵马入城大概数十分钟。 萱雪停下脚步,指向旁边一名为富甲布坊的店面,“上差,就是这里了。” 几人便将马拴在店外的柱子上,然后走进布坊去。 里头有掌柜的,是个看起来富态可掬的些微肥胖,笑容热情的中年人。看到萱雪,先是微愣,随即道:“客官又来了?” 萱雪抬手指指上头,“有大生意,掌柜的,咱们里边慢聊?” 掌柜的便以打量眼神看向赵洞庭几人,然后伸手,“好,几位客官里边请。” 直到楼上雅阁。 掌柜的刚进屋关上门就对着赵洞庭几个拱手,“见过上差。” 刚刚萱雪抬手指天那个动作,是暗号,意思是上头有上差到。 “嗯。” 赵洞庭轻轻答应了声,也不客套,摆出上差架势,在楠木椅上坐下,“你就是这个暗堂的堂主?” 掌柜的躬身,“正是。” 赵洞庭又道:“那你可了解这流求的武林盟?他们的实力如何?” 掌柜的道:“武林盟盟主蔡剑九,上元境后期修为,其下还有七大长老,俱是上元境修为,实力不俗,整个流求江湖都已武林盟为尊。这斗北城也是武林中人向往之圣地,城内士卒皆是武林盟中人。除去盟内不计其数的高手,光是士卒,就有足足两万多人,实力辐射周边两个城池。” 赵洞庭微微皱眉,“那这蔡剑九岂不是这里的土霸王了?” “上差所言甚是。” 掌柜的虽然不知道赵洞庭为什么问这些,但老老实实解答,“武林盟在这里独大,连流求国主都管不着。” “那流求国主就没有想过要覆灭这如同眼中钉的武林盟?” 掌柜的微做迟疑,“属下听闻,流求国主和武林盟的关系很深。” “怎么个深法?” “流求国主登基时似乎是受益于武林盟某位绝世高手的鼎力帮助,才得以从几位兄弟中脱引而出,得到本不该属于他的皇位。是以他在登基以后对武林盟也是十分信任,且投桃报李,将这偌大个斗北城都赐予武林盟,而且还常常到这斗北城来。据说……和蔡剑九会面时,流求国主对蔡剑九还颇为客气,没有丝毫拿捏皇帝的架子。” “呵。” 赵洞庭嗤笑,“这还当真是怪事了。任由哪个皇帝再大度,也不至于大度到这份上吧?” 在他想来,就是赐斗北城给武林盟,也绝不该任由武林盟在这里发展壮大才是,“难道那阿星皇就不怕武林盟夺他的皇位?” 只可惜,这个问题,掌柜的却是也答不上来,只是摇头,“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 赵洞庭点点头,又问:“可有法子见到那蔡剑九?” 掌柜的还是摇头,“蔡剑九在斗北山上深居浅出,请上差恕罪,属下却是到现在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还真是个麻烦事。” 赵洞庭捏捏下巴,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也没有见过蔡剑九,哪怕是杀到斗北山上去,怕也未必就能找到蔡剑九,到时候便只是白费力气。 而这时,掌柜的又道:“不过属下和武林盟中负责采买的总管倒是见过,他兴许见过那蔡剑九。只是……要让他带上差去见蔡剑九,或是画出蔡剑九的画像,怕是得费些手脚。” 赵洞庭凝眉。 旁边始终不开口的熊野忽的冷笑,“桀桀,只管将他带来。老夫自有法子让他就范。” 赵洞庭眼中微微发亮,想起熊野蛊术手段,点头,“嗯。你总有法子将那个总管给叫到这里来?” 掌柜的拱手,“属下这就去办。” 然后便退出屋去。 铁离断道:“咱们何不直接杀进去那斗北山?” 这话,让得萱雪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刚刚掌柜的说过武林盟中光是上元境高手便有近十位之多,她没想上差旁的高手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底气。 他们到底是什么实力? 赵洞庭轻笑着摇头,“以几位前辈能耐,要杀进去当然不难。只是我怕那蔡剑九会当缩头乌龟,到时候我们被大军缠住,怕是没得什么时间去寻他,还打草惊蛇,这趟,也就白来了。” 铁离断眉角轻抬,“那蔡剑九莫非能这点儿胆气都没有?” 赵洞庭不以为然道:“要是他胆气很足,就该在雷州吃瘪以后带着高手杀到雷州去了。哪只会在这里耍些小手段?” 铁离断轻轻嗯了一声。 在雅间内,很快便过去约莫半个多时辰。 外头响起敲门的声音。 “进来。” 掌柜的从外边推开门,没走进屋,而是对着旁边一中年点头哈腰,“薛总管请。” 姓薛的总管眼神在赵洞庭几人脸上扫过,神态倨傲,抬脚进屋。 他穿着镶嵌有金丝的红色袍子,看手艺丝线,竟然还是在大宋境内都少有人能穿得起的泉州织锦。 福建的丝织工艺,可是在整个中原都闻名的。价格,也不比名气要低。 赵洞庭眼中闪过异样之色,看来这流求不是没钱,而是贫富差距大得很。 他没有站起身施礼的意思。 长得还算周正,有股子气势的薛总管见状微微冷哼了声,回头看向掌柜,“就是他们想要提供我们武林盟的瓷器?” 掌柜的关好门,点头,“正是。” 薛总管露出眼高于顶之色,居高临下,“我们武林盟的瓷器,可不是谁想提供就能提供的。更遑论你们这些外人。” 赵洞庭轻笑着偏头看旁边熊野。 熊野咧嘴。 有只蛊虫登时从他袍子里飞出来,向着薛总管蹿去。 “嗯?” 薛总管脸色微变,拂手就要挥掉蛊虫。 可他才刚出手,熊野的身影却是突然掠到了他近前。 只是一招。 姓薛的总管脸色涨红,脖子被掐住。眼中露出极为慌张之色,只能眼睁睁看着蛊虫飞到自己嘴里。 熊野松手。 赵洞庭开门见山道:“要活命,带我们去见蔡剑九。” “咳咳!” 薛总管大概从没想过会阴沟里翻船,眼中布满愤怒,先是回头盯了眼掌柜的,却见掌柜的只是低眉顺目。他又回头看向赵洞庭几人,“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斗北城撒野,找死不成?” 话才说完,脸色就变得极为扭曲,捂着肚子躺到地上去,蜷缩如小虾米,冷汗如雨,“你们、你们给我吃的什么?” “一只小虫子而已。” 赵洞庭对这傲慢的家伙没什么好感,偏偏然起身,“一只随时都能让你生不如死的虫子。带我们去见蔡剑九,这虫子便帮你弄出来,不带,就让你这么痛死过去,你可以自己思量。” 赵洞庭并不急,因为在这个薛总管来到这个房间的那刻,就已经注定他要被他们死死给吃住。 撑死最多是中元境的总管,还能在几个真武境强者面前翻出什么波浪不成? 萱雪眼中浮现异样。 薛总管只觉得肚子里愈发绞痛难耐,撑不过数十秒便松了口,“我、我带你们去见、见盟主。快、快让这东西、从我肚子里出去。” 话音刚落,也不见熊野有什么动静,薛总管就如释重负。 肚子里的绞痛忽然间就没了。 他心有余悸看着赵洞庭几人,慢慢站起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赵洞庭轻笑,“看来你还没有为奴为仆的觉悟,连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都不知道。” “啊!” 薛总管又痛叫,冷汗涔涔倒在地上。 说实话,这幕,其实连赵洞庭看着都心里微微发麻。 若论歹毒手段,蛊术还真有其过人之处。 <script>app2(); 579.斗北威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驭人之道,不过利诱、威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虽然这手段歹毒,但赵洞庭没那么多闲工夫在这里浪费时间,这显然也是最为直接、最为妥当的法子。 真要利诱,且不说代价多大,还未必能诱惑得了这锦衣玉袍的堂堂武林盟总管。 晓情动理那样的法子就更要费水磨工夫。 薛总管的傲慢、忠义很快在蛊虫的折磨下烟消云散,“放、放过我。我什么、都听你们的。” 在斗北城内好日子过惯了,从没吃过这样苦头的他,只觉得分分钟都有想死冲动。 赵洞庭对着熊野摆摆手,眼睛盯着薛总管,“我问你,你们武林盟除去蔡剑九和那七大长老,是否还隐藏有别的高手?” 从鬼门关绕回来的薛总管老老实实,这回连站起来都不敢,就跪在地上,“还有两个不怎么露面,只在山上潜修的长老。” 赵洞庭神色冷淡,“实力如何?” “宗师境。” “真只有这些?” “我……小的不敢有任何隐瞒。” 赵洞庭轻笑,“你倒还真是顺风倒得快,难怪能够在总管这个位置上过得滋润有余。不过你可要想清楚,要是有半点隐瞒之处,到时候可不就不是死那么简单。我这位前辈,还有更多的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薛总管将头埋到地上去。看起来,似真的没有隐瞒。 赵洞庭便也不再问这个,而是问道:“那你打算用什么法子带我们去见蔡剑九?” 脸上再也见不到丝毫傲慢的薛总管没敢抬头,稍作思量,道:“再过两日便是我们武林盟收纳新人的时候,届时盟主会亲自主持大典,小的可以将几位引荐给盟主。” 赵洞庭对此并不满意,“就不能带我们私下去见蔡剑九?” 薛总管抬头,露出苦色,“如小的这般总管,在盟内有数十号。小的平时却也见不到盟主的。” “好。” 赵洞庭也不去琢磨他话里真假,“那这两日,我们都跟着你进斗北山,没什么问题吧?” 薛总管眼眸深处掠过些微懊恼,却也只得点头,“小的照办就是。” 赵洞庭点点头,“放心,这事你帮我们办得好,到时候好处兴许会出乎你的意料。本公子不会白白驱使你。” 然后看向萱雪,“你自行回去就是。” 就这样,五人离开富甲布坊,跟着姓薛的总管前往斗北山。 斗北山就在斗北城内,高耸入云,有俯瞰天下之势。距离山脚还有数里,就有比外城墙更为高耸的城墙将半座山都围住。 内城守卫不再是穿着甲胄,而是清一色的白色衣袍。个个持剑,多少有些仙家气派。 大宋境内,哪怕是江湖最为顶尖的宗门,也未必有这样的阵仗。 赵洞庭轻轻笑了句,“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洪无天等人都是轻笑。 薛总管低着头在前面领路,眼中闪过阴毒之色。 到城门口,他从袖中掏出一枚令牌,道:“这几位都是我要引荐给盟主的高手。” 有白衣持剑仙气飘飘的武林盟弟子眼神扫过赵洞庭几人,将令牌还给薛总管,便放了行。 城内空荡,不见什么行人,更没得叫卖的小贩。不过旗帜倒是不少。 赵洞庭两步赶上薛总管,道:“看来你这样的总管在武林盟里还有些地位,如你这样的,真有数十号?” 薛总管讪讪道:“只是比寻常弟子地位要高些而已。” 往城内愈深,到得山脚下,又有岗哨。 不过这回同样是没有阻拦赵洞庭几人,大概是因为武林盟在流求有着足够底气,不怕任何人能在城内兴起什么乱子。 沿着石阶上山,开始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每个弟子都是穿着白衣,只是有的袖子上绣着金边,估摸着是什么小头目。 这真和皇宫都没有什么两样。 薛总管还没得到最山顶上去的地位,等到半山腰往上些,就带着赵洞庭不再继续向上,然后沿着岔路向左。 殿宇如林。 赵洞庭估算不出要在斗北山上砌筑起这些建筑,需要花费多少金银。但大概能比得上整个阿猴城,甚至还要有余。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相较斗北内城的富丽堂皇,威严不俗,和阿猴城等县城的破败,他脑子里不由自主浮现这句诗。 薛总管掌管武林盟采买事宜,绝对不是他自己所言的那么简单。 他有着属于自己的宫殿,手里头还管着那么数十号人。到挂着“内侍府”牌匾的宫殿,便有穿着灰色袍子的杂役向他施礼,神色极是恭敬。 薛总管目不斜视,带着赵洞庭五人进殿。 里头颇为宽敞,有足足十余个院落。 他将赵洞庭五人带到其中一名为春意院的院子里,问道:“几位在这里居住可好?” 赵洞庭没什么意见,只是问:“你们区区武林盟还挂着内侍府的名头,这未必就没有逾越?” 薛总管兴许是和外来人打交道打得多,汉语颇为纯正,“这也是皇权特许。” 赵洞庭便轻笑,“你们国主难道是被猪油蒙了心不成?” 他难免臆测,阿星皇和武林盟的关系或许并非薛总管说的这么简单。 就算武林盟当初助他夺皇位,他也不该连这般特许都赐予武林盟才是。 古往今来,几个皇帝没做过兔死狗烹的事? 就算那阿星皇宅心仁厚,也万万没有理由让武林盟和自己平起平坐。除非他不想要自己的江山。 但估计这薛总管也不知道什么内情,他也懒得再多问。 到得春意院里头,有几个丫头正在打扫,都穿着桃红色纱裙。见得薛总管便揖礼,“见过总管。” 薛总管道:“这几位都是本总管贵客,你们好生伺候着。” “是。” 几个丫头声音都是软软糯糯,就好似年糕似的。 薛总管看向赵洞庭,“那……那小的就先行退下了?” 赵洞庭轻笑,“这两日你就在这里呆着。” 薛总管大概也没抱有什么希望赵洞庭真会放他离去,便不再多说。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试那种万虫噬肠的滋味。 两日时间很快便过去。 薛总管没有说谎,到得第三日的清晨,这斗北山上便有钟声响起,连响了六声。 只是场面和赵洞庭所想还是有些出入。 姓薛的带着他们离开内侍府,往山顶上去。最后在一极大的广场上驻足。 这里尽是汇聚着足足数千号白衣弟子,中间还夹着着不少如薛总管这般穿着大红袍,或是穿着其他颜色服饰的人。 赵洞庭问道:“你们武林盟招收弟子都这么大的阵仗?” 薛总管道:“听说这回是盟主从外头寻了个宗师境的大高手,是以场面要弄得大些,该是要给那高手封个长老之职。” 然后便带着赵洞庭五人往一处站着十来个红袍总管的地方走去。 他在武林盟当然有他的交际圈子。 这些个总管都和薛总管颇熟,见到他后头的赵洞庭几人,微愣,而后有人道:“老薛,你这回竟是请来了这么多高手?” 薛总管笑着回答,“运气,运气。恰在城内撞见几位高手。” 有人便调笑,“怕是不打不相识?该不是争抢娘们吧?” 只是他们说的是闽南话,赵洞庭几人也就没听得怎么明白。 “盟主来了。” 才过去数分钟时间,人群里就响起这样的声音。 一众红袍总管都是向着广场最上头那高台看去。 有九人穿着金袍飞掠而来。 赵洞庭都看傻眼,这阵仗,简直比位列江湖高手榜魁首的空荡子还要大一万倍。 九个金袍人都是背负着剑,台下有弟子将剑抛上去,他们就在剑上掠过。直到高台上正中间。 也亏得他们伸手不俗,那一柄柄剑被他们踩过以后,还落回到那些弟子手里。 数千弟子霎时间跪倒在地,齐声高呼:“恭迎盟主、长老!” “动手。” 赵洞庭冷冷吐出两个字。 <script>app2(); 580.五人挑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堂堂大宋皇子来流求做什么的? 就是来铩铩武林盟威风的! 要杀蔡剑九,不是找不到悄无声息的法子。只是赵洞庭没有那样的打算。 既然来了,就要让流求以后都不敢再蹦跶。 杀区区蔡剑九,可不足以立威。而且杀了,也未必有人知道是谁杀的。 话音落下,五人齐齐掠向高台而去。 赵洞庭朗声大笑,“大宋江湖人,前来讨教蔡盟主高招!” 数千武林盟弟子都是抬头,面露惊讶。 薛总管冷汗如雨。 他只知道赵洞庭身旁那几个老人都不简单,但从未敢想,他们竟然敢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去刺杀盟主。 登时他心如死灰。 他带着赵洞庭五人来这里的,不管这五人最后能不能成功,他都难辞其咎。似乎怎么看,都不会再有活路。 台上九个刚刚落地的人亦是惊讶。 随即位列在最前头的蔡剑九眸子猛然瞪大,怒喝道:“好胆!” 不用他喊,就有弟子向着赵洞庭几人冲去。 从台下到高台区区数百米距离,霎时间水泄不通,白衣成幕。 洪无天率先出手,双掌直直向前拍去。 意境登时冲霄而起。 两道肉眼不可见的气劲向着前方扫荡而去,隐有龙吟。 一众白衣弟子向后飞跌。 光一掌,怕就让足足数十人再没有爬起来的机会。 熊野身上蛊虫尽皆蹿出来,行迹不可捉摸,亦是让得一众武林盟弟子惨叫不跌。 真武境强者面对这些寻常弟子,当真如同砍瓜切菜般简单。 赵洞庭、许夫人、铁离断从旁边弟子手中夺过剑,根本无需出手。有洪无天、熊野两人开路,五人极快接近高台。 这一幕,直将高台上的九个人都看傻了眼。 其中有一金袍人惊呼道:“是大宗师境高手。” 蔡剑九面色阴沉如水。 他不笨,隐约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引得这些大宋高手到这流求来。 这出乎他的意料。 要是早知道这样,他大概不会有封闭港口的胆量。 可眼下,显然已经是骑虎难下。 看着台下数千弟子蜂拥杀向五人,他心中仍旧是寒气直冒。可哪怕这么多人,都不足以给他足够的胆气。 他知道大宗师境界有多么厉害。 太阳刺眼,无数长剑折射寒光,如波光粼粼。 武林盟弟子中也有中元境的存在,穿着绣金丝的袍子。但在洪无天等人面前,却仍旧是挡不住他们的步伐。 洪无天大开大合,气劲横荡,前头弟子往往不能近他的身,就被气劲逼退。 这些武林盟弟子若论实力,较之寻常士卒该要强上不少。但可惜,冲杀起来,却并未军伍那般能震慑人心的威力。 这就是江湖势力和军伍的区别。 真要在战场上较量,只需得铁骑冲杀,想必这些武林盟弟子尽不能挡。 “出手!” 台上,蔡剑九冷喝,自己却是不拔剑,“我去请我父亲!” 然后便头也不回向着后面掠去。 来得潇洒,去得狼狈。 剩余八个金袍人显然都是这武林盟的长老,相互对视,最终还是冲向洪无天几人而去。 现在还只有洪无天露出真武境的实力,熊野都没有怎么出手,只是用蛊虫杀人,他们心中还是抱着侥幸的。 如果这些宋人中只有一个大宗师境高手,以武林盟实力,未必就不能将他们给全部留下来。 那位,现在可正就在斗北山上。 “跑了?” 赵洞庭只是跟在洪无天的后头,看到蔡剑九转身跑了,露出些微诧异之色。 这该是盟主干的事情? 这盟主未免也太没骨气了些。 铁离断从旁边飞掠而出,腾空而起,直往高台,追向蔡剑九。 只是却有两个金袍人在他落地时,欺到近前,将他给拦了下来。 场面在短短时间内变得极为混乱。 洪无天、许夫人、熊野都各自对上金袍人。 大元境终究是江湖难得的高手,便是他们,想要斩杀这些金袍长老,也总不能向灭杀寻常弟子那么简单。 赵洞庭持剑,归元剑法和逍遥游步法同时施展出来,剑芒掠过,带出一汩汩鲜血。 但杀过十来人后,便也觉得无趣。 杀这样的弟子,他根本寻求不到突破的契机。 可是,许夫人等人的厮杀,以他现在的实力,却又插手不上。 好在武林盟中还是有些中元境高手的,越众而过以后,都向着赵洞庭直直杀来。 五人里,无疑只有他看起来要好对付些。 “来得好!” 赵洞庭哈哈大笑,不做半步退让。一剑横扫,斩杀两个白衣弟子,便和两个袖口绣着金丝的家伙交起手来。 洪无天、许夫人四人都是游刃有余,但知道他是在寻求突破契机,也就没有上来帮他的打算。 赵洞庭剑意起。 两个中元境家伙神色微怔。 一人在眨眼间被赵洞庭的剑刺穿胸膛,另一人在这刹那堪堪回神,连忙后退,算是逃过一劫。 赵洞庭欺身而上,又一剑。 以力破巧。 这一剑没得什么花哨,只是纯以内气压敌。 但这样一剑,却也让得那中元境家伙有种没法躲避的感觉。咬牙,终是挥剑硬挡。 “才初期?” 叮当响后,看着眼前这家伙倒退,嘴角溢血。赵洞庭眉头便是微皱起来。 莫说是洪无天等人,便是他,也有些瞧不上眼这些流求的武夫了。 整个武林盟,难道就这样的实力么? 金袍长老中此时已经有人饮恨。 五人可谓杀得数千人都抬不起头。 洪无天实力最强,率先解决掉两个金袍长老,飞身掠起。两手在胸前环抱,一时间,出现奇景。 他下头不计其数的武林盟弟子惊呼,只觉得手中长剑微颤,然后被脱了手,向着上头飞去。 足足上百柄长剑环绕在洪无天身前,随着他的双手而动。 金龙吸水。 赵洞庭倒是知道这招由头,少不得眼中有些艳羡,然后又埋头继续厮杀。 武道步步艰难,再艳羡也没有用,还得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突破。 上百柄长剑忽的分成两列,如同长龙。 空中又有龙吟声响。 两条剑龙绕着洪无天身侧旋转一圈,呼啸而下。 霎时间便是无数武林盟弟子喋血。 仅剩的五个金袍长老都被洪无天这如天人般的一招吓住,心里生怯,连连就要向后掠去。 可才转身,却是又有一人死在许夫人的剑侠。 短短时间,八个长老折损一半。 “谁人敢在武林盟放肆!” 山顶上,忽有一道如雷喊声响彻,在整个广场上缭绕不休。 有两人踏着青葱林海飞掠而下。 一人穿着金袍,正是那武林盟主蔡剑九。还一人在前头,穿着青袍,气势惊人。 “真武境?” 洪无天落下地,看向上头在树尖上飞掠两人,“老乞丐去会会。” 话音落下,整个人便如同猿猴般向着上头极速蹿去。 赵洞庭没工夫去管这些,体内气劲汹涌不休。 杀到他近前来的武林盟弟子越来越多,其中中元境高手也不在少数,他终于感觉到压力。 铁离断、熊野两人追向那四个金袍长老。 许夫人没得对手,索性在赵洞庭身侧游走开来,帮他击杀那些实力不入眼的寻常弟子。 又是两道剑龙起。 洪无天距离掠来的蔡剑九和那青袍老人还有数十米,再度使出金龙吸水,两道剑龙向着上头昂首冲去。 这样的招数对待同级别强者没有太大杀伤力,但砍瓜切菜却是再为合适不过。 “哼!” 青袍老人倒是实力不俗,浑身剑意笼罩,重重冷哼。双足踏上剑龙,持剑直掠向洪无天。 蔡剑九挥剑挡剑龙,剑影如瀑,眨眼便是数十剑,但却仍是被一道剑龙给逼得落下地去。 <script>app2(); 581.寻求绝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叮叮当当的连响。 蔡剑九落地,仍是不断向后退却。身前剑龙数十剑,一剑接一剑气势如虹。 他要破这些剑,并不容易。如果不是根基还算扎实,这个时候怕是不仅仅只是狼狈而已,实打实要出丑。 “哼!” 青袍老人双足掠过剑龙,如同踏水无痕,本欲持剑直杀向在地上的洪无天,却是忽的又冷哼出声。 一剑向下,点向剑龙七寸。 原来是洪无天在他掠过剑龙瞬间,以气劲再引剑龙向着蔡剑九射去。 可以想象,仅仅挡住一条剑龙就力有不逮的蔡剑九不可能再挡得住这条剑龙。只有被数十剑戳成筛子的份。 在流求武林、朝堂都有着极高地位的青袍老人,岂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 虽然他除去这个名正言顺接掌武林盟盟主之位的儿子外,其实还有不下于双手之数的私生子,但说到底,矮子里拔高个,还是这个能够在三十多岁年纪时就得以登入上元境的儿子更要顺眼些。这个儿子若是死了,以后可没人能够继承他在武道的根基。 剑龙寸寸碎裂。 数十柄剑散乱落地。 青袍老者一口气也用尽,不能再保持神仙风度,飘然落地。持剑看着双手空空的洪无天,神色冷峻,隐含暴怒,“大宗师境界高手,在中原如你这般境界高手亦是凤毛麟角。不知道武林盟哪里得罪,让你们如此大张旗鼓,不留情面的踩踏山门!” 赵洞庭厮杀间回头瞥到蔡剑九和青袍老者同时落地,嘿的一笑,挥剑拨开前面两个不入流的武林盟弟子,“真是帅不过三秒,不明白你们盟主费这么大劲耍帅干嘛!” 也亏得是这些流求弟子听不懂他话里意思,要不然只怕得气得吐血。再帅,能他娘有你们五人毅然挑山门帅? 十余个红袍总管在这时齐齐杀向赵洞庭,中、下元境皆有。那薛总管大概是急于在同门面前撇清自己和赵洞庭等人关系,持着剑冲在最前头。 “机会?” 赵洞庭微微皱眉。 总管高手当然不是寻常弟子可比,十余个总管齐齐杀到,还有在弟子中能拔尖或是辈分不低的袖口镶金丝高手也隐藏在人群中杀到。哪怕是赵洞庭,也感受到压力。 “夫人,让我自己来吧!” 赵洞庭头也没回,手中抢夺的弟子的剑已经出现许多豁口,脚下一踩一提,一柄剑被挑起,他握在手里,继续和冲动近前的人搏杀。 许夫人微微犹豫,最后还是退远了些,但也时刻分心注意着赵洞庭。 洪无天在高台上没有急着和青袍老者动手,嘿嘿笑道:“是你们武林盟太不懂事。仅仅因为蔡剑九在雷州欺负人不成,就耍小孩子脾气封闭港口,你当我们大宋无人?” 刚刚好不容易将剑龙打散,气息紊乱的蔡剑九重重喘息,神色微变:“你们是大宋朝廷的人?” 洪无天道:“你还不算太笨。” 青袍老者听到大宋两字时面色便已是陡变,此时豁然回头看向蔡剑九,“孽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何时去的中原?” “父亲,我……” 蔡剑九脸色难看,“那些宋人……” 只是还不等他说完,他爹就已经又回过头去,看着洪无天,“这位兄台,此时山下还有两万守军正攻上山来,再打下去,是两败俱伤。我武林盟损失惨重,你们也不可能抽身而退。不如暂且罢手,咱们谈谈如何?” 看着铁离断、熊野等人还在肆虐,他心中实在是痛。 而更重要的是,他很明白,等到山下守军到,他武林盟高手怕也已经损失殆尽。 四个大宗师境高手,拼死整个武林盟都是有可能的事情。光凭他自己,不说抵挡,能坚持不败都足以自傲。 也亏得这青袍老者真是能忍,若是寻常江湖人,此时定然红眼,没命便没命了,哪还会谈? 但洪无天却是摇头,“此事,老夫拿不得主意。” 然后回头对着赵洞庭喝道:“公子,他们要谈。谈否?” 赵洞庭身上染着不少血,剑意和气机俱是汹涌澎湃,哈哈大笑,“现在谈,未免还为时过早。” 洪无天便又回头,对着青袍老者道:“可惜了,我们公子正杀得兴起。” “狂妄!” 青袍老者在流求从未被这般打过脸,顿时怒不可遏,“你们当真以为就吃定我武林盟?” 随即豁然高喝:“众弟子,杀无赦!” 自己亦是持剑冲向洪无天。 数千弟子,再加两万守军,他不是没有搏的底气。 一道剑气滚滚袭向洪无天。 “来得好!” 洪无天低喝,双掌汇聚无形气劲。以掌破剑气。 青袍老者紧随剑气之后,两人登时近身搏杀起来。高台上气劲雄浑,以大理石堆砌而成的地面都发生皲裂。 蔡剑九神色变幻,悄然掠下高台,隐入到人群中,向着赵洞庭而去。 原来这最不显眼的公子哥才是核心人物。 只可惜流求固步自封,他对大宋情形并不了解。要不然这时,大概也隐约能推测出来赵洞庭的身份。 薛总管越过许多弟子,终于得以冲到赵洞庭面前,神色狰狞,“奸诈小子!受死!” 赵洞庭气息较之以往愈发圆融,剑意和剑气浑然天成,嘴角冷笑,“说给你好处你不要,偏偏要来送死。” 一剑递出。 薛总管挥剑横挡。 赵洞庭剑尖却又是在突然间回掠。 剑柄似在他手掌中撵着,忽的以极快旋转起来。赵洞庭脚下飘忽,如蜻蜓点水,掠到薛总管近前。 一颗大好头颅抛飞而起。 三十六式归元剑——荡乾坤。 赵洞庭手掌再度握住剑柄,又是一剑斜刺,刺向掠到近前的另外一个红袍总管。 这总管面上露出惊色,微微退却。 这人明明不到宗师境,怎的这般强悍? 流求武学本就式微,多数都是从中原偷师而来,也就必然少见天赋极强能拥有越境搏杀的武夫。而赵洞庭,恰恰是这样的人。 吴阿淼能够以剑意做到下元破中元,赵洞庭中元境巅峰,除去剑意之外,且将归元剑、逍遥游这样的江湖顶尖功法修炼到不俗境界,不说能和上元境中期高手相提并论,但要和上元境初期高手过招,自是不难。 恍惚数剑,便又有被他剑意摄住的红袍总管死在他的手中。 他杀得兴起,浑然不顾内气消耗。 台上,洪无天还在和青袍老者搏杀。掌来剑去,竟是杀得难解难分。 这青袍老者,赫然也是真武境中期的实力。虽然较之洪无天还是要差些,但短时间也能保持不败。 洪无天气劲滚荡,身侧时有龙吟。 铁离断和熊野两人和四个金袍长老搏杀,此时已斩杀掉两人。 许夫人对付寻常武林盟弟子自是不在话下,虽分心看着赵洞庭,但手中剑仍是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性命。 蔡剑九悄然接近赵洞庭。 但看到许夫人时不时看向赵洞庭,他的脚步便又顿住,然后悄然向着后头隐去。 再出现在人群中时,便已是换上寻常弟子的白袍。 赵洞庭还在搏杀。 到此时,死在他身周的武林盟弟子已是有足足上百之多。 只是饶是中元境巅峰,此时他的内气也将近枯竭了。 武林中人厮杀时大多主意内气损耗,不会招招竭尽全力。如赵洞庭这般挥霍的,当真罕见。 但他仍旧不遗余力地调动内气,甚至可以说已经是在压榨自己。 “突破!” “突破!” 赵洞庭内心重重呐喊。 <script>app2(); 582.到上元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团火焰,在胸膛中熊熊燃烧着。 身侧武林盟弟子还在蜂拥不断地向前涌来。 “叮!” 随着声响,赵洞庭手中长剑不堪重负,断成两截。 他些微怔神瞬间,便同时有数柄长剑向着他直刺而来。 “公子!” 许夫人失色,剑意登时汹涌而来。 而赵洞庭在这瞬间所幸没有因为长剑断裂而心中生骇,双足顿地,整个人飘身而起,掠高将近两丈。 许夫人轻轻松口气,向着赵洞庭接近。长剑几乎看不清踪影,所过之处,武林盟弟子接连倒地。 鲜血早就将地面染湿了。 一人影突然出现在赵洞庭上头,嘴角有狞笑。 是换上白袍的蔡剑九。 他彻底抛弃作为盟主的脸面不要,在这刹那显露出上元境的实力,速度自是较之赵洞庭还要快上数分。 赵洞庭手中无剑,人在半空,只看着剑芒向着自己直直刺来,眼中终是露出惊骇之色。 他的确没有料到竟然会有上元境高手隐藏在人群中,并且把握住这样绝好的机会袭杀自己。 哪怕是许夫人,也同样没有料到。看着蔡剑九剑光接近赵洞庭,饶是她都有些鞭长莫及,“你敢!” 剑意凝聚,向着蔡剑九重重压去。 然而,剑意也需要时间。而且,许夫人在剑意之道上并非出类拔萃,想要以剑意阻拦蔡剑九攻势,也是为难。 蔡剑九在剑意覆盖下虽然孤舟飘摇,但剑尖,却仍旧以极快速度向着赵洞庭递去。 “喝!” 赵洞庭双眸泛红,双手猛然合起,将剑尖夹住。 剑尖破罡气,让得他胸前衣襟碎裂飘落。 赵洞庭嘴角溢血。 蔡剑九从剑意正挣扎出来,狞笑更甚,“小子,你这是自己寻死!” 长剑带着极大力道,逼着在空中无法借力的赵洞庭向后飞退。 落地。 剑尖终究是穿过赵洞庭双掌阻碍,刺进他的胸膛。 鲜血从赵洞庭的手掌中流出来,染红剑身。 他咬牙,自是死死夹住剑身。然而,剑尖却还在向着他的胸膛内缓缓递进。 刺骨的疼痛让得赵洞庭额头冷汗涔涔。 他双颊露出斧削般的刚硬浮现,牙齿咬得极紧,有血漫出,满嘴腥味。低头,看着剑尖寸寸刺入自己胸膛。 “公子!” 铁离断亦是惊叫,撇开身前金袍长老,俱是向着赵洞庭飞掠过去。 “都住手!” 蔡剑九脸色狰狞大喝,“谁敢过来,我便杀他!” 他其实没想过就要这么斩杀赵洞庭。 他不是蠢人,知道要是斩杀这个地位高深莫测的公子哥,只会引得那四个大宗师境高手不遗余力的报复。眼下,无疑以赵洞庭为人质才是最好的选择,说不得连带着还可以让四个大宗师境高手都束手就擒。 只要他们被擒住,到时候,在这斗北山,还不是他蔡剑九想怎么玩都行? 他持剑右手力道忽的松懈,就向着赵洞庭掠去,想要挟持住赵洞庭。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是看到有双带着极重寒意的眸子忽然抬头看向了他。这人,嘴角还带着冷笑。 “嗯?” 这让得蔡剑九微惊,不敢再松剑,连忙又用力将长剑向着赵洞庭胸膛内递去。 然而,紧接着的瞬间他却是骇然发现,自己在流求能算得上是最顶尖层次的宝剑竟是再刺出不得半分。 怎么可能? 蔡剑九知道赵洞庭现在的情况,区区内气已经枯竭的中元境,哪怕再强,又怎么能抵挡得住他的全力施为? 可眼前事实,却让得蔡剑九不得不相信。 “真是谢谢你了。” 赵洞庭嘴角的冷笑突然绽开,较之之前要足足厚重数倍不止的无形气劲突然在体内爆发开来。 罡气再现。 长剑被他双掌夹着带出体外。 一道鲜血飙射而出。 但赵洞庭脸上笑容却是不减。 终于是到上元境了。 在刚刚看着蔡剑九长剑递进自己胸膛越来越深的那短短几瞬,他的脑子里泛出无数画面。 其中一幕最为清新。 那穿着清新绿裙,如荷花池中一叶鹤立鸡群青莲的乐婵嘴角含笑。 他有千万个不能死在这里的理由。 龙庭雾气刹那间澎湃汹涌,然后轰然消散。赵洞庭体内上丹田七十二窍穴若隐若现。 同时间,储藏在体内还未用尽的被张天洞灌输的内气亦是从百骸中流传而出,瞬间将他枯竭的个个窍穴都填补充盈。 如此发力之下,被惊住的蔡剑九当然措手不及。 刚刚掠到赵洞庭近前的武林盟弟子亦是被这突然间的变化惊住。 赵洞庭却不再攻向蔡剑九,而是向着高台上掠去,朗声大喝:“青袍老头,现在还谈不谈?” 蔡剑九没想过要斩杀他,他也没想过要让整个武林盟都血流成河。 光以四个真武境高手,要做到这点,殊为不易。甚至有可能会在这里出现折损。 眼下,上元境已到,又在这里立了下马威,俨然已经没有继续拼命下去的必要。当然,前提是武林盟的人愿意。 蔡剑九看着赵洞庭掠走,回过神,当即就纵身追赶。 可还没有追上,就看得许夫人、铁离断、熊野三人中竟是有两人向自己掠来,当即色变,毫不犹豫地向后退走。 他刚刚没能挟持住赵洞庭,但无疑还是将这些个宋朝真武境高手也惹恼了。 高台上青袍老者头发披散,颇有些狼狈。 他其实不是流求人,年少时在东沙群岛为海盗,跟着同伙杀到福建,在人群中失散,其后机缘巧合得遇高人。且因天赋异禀而被高人收为徒弟,到上元境时,那始终带着他的高手因和人搏杀而死,他也就回到东沙群岛,杀名响彻整个东沙群岛。后来觉得做海盗无趣,便又前往流求,在山中无老虎的流求江湖中很快闯出赫赫威名,并得以攀升到真武境。 自那时起,他便成为流求江湖当之无愧魁首。其后创下武林盟,在流求声名无两。 在用流求资源硬生生攀登到真武境中期以后,他更是将手伸到流求朝廷内部。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都绝不为过。 只可惜,这也让得他的根基出现漏洞。同时,那高手自身有限,所教的剑法也无法臻至江湖顶尖功法行列。 这样的青袍老者,当然能和洪无天交手,但想要不落败,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自家事自家知道,现在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的境地有多么尴尬。 洪无天降龙十八掌威力齐大,每次施展掌法都能让他觉得危机迫近。再打下去,说不得能撑多少招就会落败。 “住手!” 终究,青袍老者还是强行压下心中震怒,出声大喊。同时向着后头飘退。 不出江湖十余年,性子也跟着越来越沉稳。说得好听些,是越来越会制怒,不好听些,则是越来越惜命了。 他在流求取得如今的地位不容易,吃过多少苦头,自己心里还有杆秤,所以绝不想死在这里。 至于那些死去的武林盟弟子,其实说到底,又能算什么? 只要他还活着,武林盟不会倒,到时候要招收多少弟子都会招收得到。江湖人只会趋之若鹜。 一声喊,以内气催发,顿时席卷整个诺大广场。 密密麻麻的武林盟弟子不知所措。 许夫人、熊野两人本到蔡剑九近前,这时嘴角露出冷笑。许夫人率先掠到,重重一掌,将蔡剑九打得吐血抛飞。 然后,两人俱是掠向高台。 铁离断跟在赵洞庭的身后稳稳落在高台上。 蔡剑九倒在地上,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心有余悸,但怕死少不得还在庆幸,总算没有被一掌打死。 <script>app2(); 583.黄绸血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最后的许夫人和熊野两人也掠到高台上时,下头无数武林盟弟子跟着蜂拥到台下,眼中仍有惊惧,剑不敢回鞘。 赵洞庭从袖子里掏出从龙虎山得的大还丹服下。 大还丹在龙虎山亦有名头,这样可以说是暴殄天物,但赵洞庭得来容易,自然也就不会觉得心疼。 他浅笑看着青袍老者,道:“你是这武林盟的真正盟主?” 被打落牙齿的却只能往肚子里咽的青袍老者饶是制怒已经修到相当境界,此时也是深呼吸数口气后才将眼中杀机给压制下去,道:“老夫蔡吠紊,蔡剑九乃是犬子,还未请教几位。” 他早年混迹于福建等地,一口汉语情理之中的娴熟地道。 “蔡这个姓,不好。” 赵洞庭却是无厘头嘀咕了一句。 这话却是让得蔡吠紊差点再次怒气上涌。 可还没有来得及质问,赵洞庭就已是又道:“我们来自大宋武鼎堂,告诉你儿子,别在当缩头乌龟玩些禁严港口的把戏,要不然下次就不会这么好收场。” 说完,他潇洒利落地转身就要离开。 蔡吠紊凝眉,“你们这就要走?” 赵洞庭回头轻笑,“难道你还想留下我们喝茶不成?本公子倒是不在乎,不过你想清楚,你山下那些士卒能否留得下我们。纵是留得下,这流求江湖,以后还会不会有你们武林盟?甚至,以后,还会不会有流求这个词?” 蔡吠紊怔住。 他当然有拖延时间,想要等到山下大军上山的心思。但赵洞庭这话,却是将他心中侥幸给泼灭。 大宋武鼎堂。 这些年他在流求过着能够相当于太上皇的生活,到底是出生江湖,眼界没那么宽,对此已经心满意足,也就没有去打听过那让他始终保持着忌惮心里的中原的情况。是以,对于武鼎堂的名头,他并没有听说过。 但是,大宋他自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当时还在中原时,元朝铁骑可还没有来得及南下。 区区流求,能挡得住大宋么? 他心知肚明,相较于大宋,哪怕是听闻现在中原纷乱,流求也绝不会是大宋的对手。 终究,蔡吠紊还是道:“几位好走。” 赵洞庭轻笑,“真不留了?” 在流求意气风发无人能及的老者苦笑摇头。 好不容易被人搀扶着走到台下的蔡剑九几乎咬碎牙齿,双目通红。 赵洞庭轻飘飘瞥他一眼,纵身下高台。 五人视数千弟子于无物,直向广场外走去。 一众武林盟弟子让开道路,眼中仍有掩不住的惊惧之色。 到广场尽头,台阶直通山下。 赵洞庭回头,看到后头数千道目光,朗声大笑,抬脚下山。 武林盟由上至下,眼神复杂。 今日这一闯,怕是要在流求江湖引起轩然大波。但那,都不关赵洞庭的事了。 震慑武林盟,且得以突破到上元境,此行他不仅仅只能用功德圆满来形容,而是收获大大出乎意料。 “公子。” 可就在他们下台阶不过数十米,台阶旁树林里却是有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 赵洞庭偏头看去,有个怯生生的侍女从树后露出脑袋。 赵洞庭微微诧异,“你叫我?” 侍女跪倒在地,双手捧着一截黄绸,“请公子救我们国主。” 赵洞庭便是更是惊讶了,“你是说阿星皇?” 侍女点头。 赵洞庭冲着旁边熊野打个眼色,熊野走过去将黄绸拿在手中,又走回来递给赵洞庭。 “我知晓了。” 赵洞庭打开信,只看数秒,“竟是血书,看来你们国主形势还真不好。但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侍女露出慌乱之色,“这个……国主未曾明示。” “必有重谢?” 赵洞庭嘴里轻轻咀嚼这几个字,然后偏头看向洪无天,将信递过去道:“洪前辈,这没拿到好处就干活的事,咱们做还是不做?” 洪无天接过信,看完,却是摇头:“公子拿主意便是,这种事,老夫可拿不得主意。” 赵洞庭眼中微微发亮,“可有把握?” 洪无天轻笑道:“我们四个人同时出手,十分把握。” 赵洞庭拍拍手,“好,那这事咱们就干了!只要做成了事,我不信那个阿星皇还能够赖账。” 侍女露出惊喜之色,泫然欲泣。 赵洞庭率先回头,又重新向着广场上走去。 他边走边说:“这个阿星皇的遭遇简直比我还惨,当初我虽然被元军撵着跑,但总不至于还被朝廷里的人给挟持着以令诸侯。” 洪无天笑道:“皇上就是因为这个才决定帮他?” 赵洞庭道:“雪中送炭的恩情,总希望他能够记得住的。这流求,现在看似飘摇海外,但以后说不得有用。” 言谈间,便再度到得广场上。 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连金袍长老都几近死绝,武林盟的什么招新大典自然是没法再继续下去。 有弟子在广场上收拾尸体,一片沉寂。 再见得赵洞庭几人重新出现在广场上,不少人直接傻掉了眼。 “蔡吠紊!” 赵洞庭运转内气,对着高台上还没有离开,正在和蔡剑九说着什么的青袍老者喊了声。 蔡吠紊露出惊色,看向赵洞庭,朗声道:“几位怎的又回来了?” 赵洞庭和洪无天几人直直走向高台,道:“有个买卖,不知道蔡前辈愿不愿意做。” 蔡吠紊讶异道:“什么买卖?” 赵洞庭到现在的心境,说谎话那自然是面不红、气不喘,边走边道:“咱们大宋武鼎堂素来惜高手,爱高手,本公子看蔡前辈也是真武境高手,不知可愿意到我们大宋武鼎堂中担任个荣耀殿的供奉?荣耀殿待遇按大宋正二品大员论,且我们大宋武鼎堂中的武林秘籍可以悉数参阅。哪怕日后蔡前辈就是想摘抄下来,带回流求,也不是不可以的事。” 他这算歪打正着,一番话还真说道蔡吠紊的心里。 蔡吠紊知道自己短板,在中原时他没能弄到太高深的武功秘籍,到现在都引以为憾。要是有高深秘籍,他的实力还能再度拔高。 到他现在这个地位,也就在武道上还有追求了。 但他当然也不会就这么草草答应,只道:“武林秘籍?那敢问可有刚刚和老夫交手这位兄台的掌法?” 洪无天在旁边发笑,“你若是想学,只要进得武鼎堂,老夫亲自教你都未尝不可。” 蔡吠紊难免动容,“那入武鼎堂要做些什么?” 赵洞庭道:“我们大宋武鼎堂荣耀殿中尽是真武境高手,平时自是没什么事的。真要有事,大概也是像今天这样,出手威慑威慑某些不听话的江湖宗派。当然,真要遇到元朝高手,也难免要出手,不能说完全没有危险,所以,这事还得蔡前辈你自己思量清楚。” 他这话倒是没掺杂什么水分,还是怕蔡吠紊听出什么异样来。毕竟这样人老成精的老家伙,也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赵洞庭只想着近蔡吠紊的身,若是让他察觉到什么不对,到时候难免麻烦。 路途不远,但这区区数百米路,却可以说是步步带着心机和较量。 蔡吠紊沉吟起来。 如果赵洞庭真说进武鼎堂屁事没有,屁危险也没有,他当然不会信,甚至立刻就会察觉到赵洞庭他们意图不轨。但现在赵洞庭光明正大的说进武鼎堂还是有危险的,倒反而让他没有怀疑赵洞庭话里的真假。中原动荡不休,宋朝想要招纳他这种高手去效命,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整个广场都悄然沉寂着。 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赵洞庭带着洪无天四人步步接近高台。 <script>app2(); 584.蔡剑九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蔡剑九捂着胸口站在蔡吠紊的旁边,眼神中掠过极为阴毒之色,低声道:“父亲,咱们在流求逍遥自在,何必去那大宋?” 微皱着眉头的蔡吠紊微不可查地摇头,“你不懂。要是得到中原顶尖武学,为父兴许此生还可以再做突破。” “神境?” 蔡剑九眼中露出极为惊诧之色。 “不。” 蔡吠紊道:“为父此生想要到达神境已经是不可能,但你,或者你的后代,却是有可能的。” 他这话说出来,便是连蔡剑九也是有些动心起来。 流求神境既是中原极境。只是流求大概是从未出过神境,只从中原得知过些许传闻,所以在流求,神境是真正的传说。 而在两父子对话时,赵洞庭带着洪无天四人已经接近到高台下数米处。 周遭武林盟弟子早已为几人武力所摄,不敢有任何妄动。 盟主蔡剑九在他们心中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大高手,可没瞧见,连盟主都被三两下就打得重伤吐血么? 龙吟声起。 不等赵洞庭开口,洪无天率先向高台上发动攻势。双掌直直向着上头拍去,便有两道无形气劲直掠向高台。 周围武林盟弟子心神摇曳。 气劲掠过高台边沿,以大理石砌筑而成的高台都蹦碎开来。碎石四溅。 “嗯?” 台上蔡吠紊、蔡剑九等寥寥数人震惊不已。 蔡吠紊慌忙拔剑,抖出数朵剑花。剑芒萦绕于剑尖上,浑身青袍鼓荡,脸色涨红,抵挡两道龙形气劲,嘴里大喝:“可恶!” 要是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那也算是白活这么些年了。 武林盟仅存两个金袍长老亦是慌忙拔剑,眸光凝聚,抵挡飞溅而来的碎石。 只可怜堂堂盟主蔡剑九。 他本来就被重创,到现在伤势都还未曾压制下去,体内气脉不通,运行受阻。刚拔剑,就被碎石重重击打在胸口上。 饶是他体内还穿着金丝宝甲,却也挡不住这碎石蕴含的强大冲劲,闷哼出声,脚下连退数步,最终倒在地上,才刚刚抹去血迹不久的嘴边又再度汩出鲜血来。 “你们这是要不死不休!” 蔡吠紊脸色更红,连带着眼睛都变得有些血红起来,怒不可遏。 洪无天却是已经掠到台上,衣衫鼓如球,右掌夹带龙吟声,又是一掌向着他直直拍去。 熊野、铁离断两人亦是掠上高台,杀向两个大惊失色的金袍长老。 许夫人站在赵洞庭的旁边,不等周围武林盟弟子回神,身形向左蹿出数步,夺下一柄剑,便也开始虐杀起来。 刚刚平静的广场上再度混乱起来。 许夫人不断游走在赵洞庭身侧,剑意弥漫,愣是让得武林盟无人能接近赵洞庭三米之内。 赵洞庭之前受创未愈,又已突破上元境,嘴角含笑,并未出手。 蔡吠紊浑身上下气机流动,以剑气不断抵挡洪无天掌风。 台上飞沙走石。 本就皲裂的大理石高台更是残破不堪。 两个金袍长老不过才是上元境高手,且还不是上元境巅峰状态。越打越心惊,才不多时,就有人发出痛哼。 是和熊野交手的那个。 他被熊野性命相交的蛊虫给咬在脖子上,伤口上以肉眼可见速度鼓胀起来,随即流出黑血。 熊野不仅双掌阴毒,连黑色大氅上都布满毒灰,又兼有十余只能创伤真武境的蛊虫相助,当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才数秒,这金袍长老脸色便微露出中毒的灰白之色。 熊野双掌上下翻飞,连行迹都难以捕捉得清楚。掌风虽不如洪无天那般声势惊人,却也是劲风凌厉。 团团灰雾爆开。 只可见那金袍长老将剑舞如银瀑,将一团团灰雾给卷散开去。 可撑不过数十秒,剑光便突然凝固了。 熊野不再理会,抽身掠向和铁离断还在搏杀的另外那个金袍长老而去。 铁离断浑身修为大多在剑上,此时手中无剑,实力的确要稍差数筹不止。虽然牢牢压制那金袍长老,但要斩杀,还得费些手脚。 中毒的金袍长老面色彻底灰白,眸光涣散,仰头倒地。 倒在地上的蔡剑九看到这幕,眼神慌张至极,捂着胸口蹿起身子,连忙向着后头跑去。 十余只蛊虫攀附在刚刚殒命的金袍长老身上,从他身上钻出十余个血洞,瞬间消失不见。 它们以无根水为食,却也钟爱纯粹内气。这上元境的金袍长老尸体对于它们而言,无疑是座宝库。 剩余那个金袍长老瞥见蔡剑九逃跑,老盟主蔡吠紊也没有取得半点上风不说,还微微被压制着,心里也是再没有半点胆气。 到他们这个境界,能有几人明知必死还愿继续为武林盟奉献下去? 这身修为可是来之不易的。 当下只见他双袖猛然更是鼓荡数分,脸色通红,竟是爆发出要强过原本数分的气势来。 催发潜力的秘法。 铁离断右手格开剑尖,左掌和这金袍长老相对。稍微心惊。 但即便是用秘法,金袍长老显然也仍旧不是他的对手。左手手臂发出轻微咔嚓声,惨叫向后飞跌十余米。 只是他这样的伤势当然不至于毙命,是刻意借力而退。刚刚落地,双脚踉跄数步,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山上跑去。 才不过数秒,就跑到蔡剑九前头去了。 铁离断微微愣神,而后对刚掠过来的熊野道:“你去追他们,我助洪兄。” 说完,他从地上捡起那死去金袍长老的剑,便也向着蔡吠紊杀去。 有剑在手,铁离断整个人的气势便倏然不同了,双眼中爆发出极为自信之色,精光闪烁。 这就是剑客。 “可恨!” 蔡吠紊再度嘶吼,心中暴怒至极。可是却也明白,以自己之力,不可能挡得住两个真武境高手夹攻。 更遑论,现在台下还有一位真武境强者。另外,这个穿大氅的阴毒家伙斩杀自己儿子和那个长老之后,定然也会杀回来。 到时候四个真武境强者围攻自己,哪怕自己想逃,也未必逃得掉了。 至于那台下的数千弟子,现在,真的靠得住么? 有太多人都被这几个宋人的手段所摄,根本不敢冲上前来。冲到前头的,也根本不是那个老妇人之敌。 可恨啊可恨! 蔡吠紊心中不知道将洪无天几人的祖宗问候了多少遍,却更为疑惑,他们怎的就突然改变主意了? 在这里不计内气的疯狂厮杀,难道他们就有自信能够逃得过山下正往上赶来的两万余士卒的围追堵杀? 不过他眼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不管怎么说,显然都是保命要紧。 他看向赵洞庭,心中生出冲破洪无天、铁离断两人阻碍,去挟持赵洞庭的想法。但瞬息后,还是将这个想法给抛出脑后去。 以他实力,很难做到这点。 而且,赵洞庭旁边可还有个许夫人在保护着。 当下,蔡吠紊剑舞长龙,不计内气的庞然消耗,十余道凌厉剑气从他身前勃然而发。 然后他脚下轻点,向着后头掠去。 “想跑?” 铁离断挥剑抵消剑气,冷哼,和洪无天仓促间对视一眼,拔腿便追。 三人的速度自然不是那蔡剑九和金袍长老能够相比的,掠过高台,飞上林海。一前两后迅速远去。 熊野率先追上伤上加伤的蔡剑九。 “饶……” 蔡剑九感应到后头浓浓杀机和气劲,慌张回头,正要讨饶,嘴里才吐出一个字,就被熊野一掌重重拍在胸口上。 他身上所穿金丝宝甲可谓坚不可摧,寻常宝剑都不能破。但可惜,宝甲却挡不住气劲。 蔡剑九整个胸膛瞬间都塌陷下去。 浓浓鲜血从他嘴里汩将出来。 蔡剑九眼神逐渐涣散。 在流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武林盟盟主至此殒命。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帮侄儿出头不成,耍些脾气封闭港口,竟然会沦落到如此结局。 <script>app2(); 585.高手屠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熊野继续飞掠,追向那还在使出吃奶力气狂奔的金袍长老。 上元境强者要做到踏水而行不难,要做到在林海上头飞掠自然也就更为容易。 金袍长老速度极快,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地面上很难躲过后头真武境高手的追上,便向着上头林海掠去。 熊野紧紧跟在后头,速度当然还要更快数分。 但猫捉老鼠,也怕老鼠太滑头。 金袍长老时上时下,掠上林海,又掠下地面,如此反复,硬是让得熊野始终都没能找到出手击杀他的机会。 最终熊野怕是被惹得有些恼了,轻吹了一声口哨。 十余只颜色鲜艳、斑斑点点,模样如飞蚁般的蛊虫便从那高台上金袍长老尸体内蹿将了出来。 这些蛊虫的速度较之真武境强者都还要快上数分。 这可以说是羽族的天生优势了。 它们身体构造和机能都和人不同,在某些方面纵是天赋异禀。饶是武林高手早已经算是突破人类极限,但也仍然和它们有差距。便如纵是真武境高手,也未必能捉得到蝙蝠。 十余只蛊虫速度快到让人咂舌,看不清行迹,只是数个呼吸间就飞到熊野旁侧,然后便向着那金袍长老追去。 那金袍长老此时刚刚落地,向前掠出十余米,又要再度蹿上树林上头。 可惜,才在半空中就发出惨叫。 十余只蛊虫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就纷纷沾到了他的身上。然后钻进了他的体内去。 他现在大概后悔死自己为保存内气,竟然没有施放护体罡气。 十余只蛊虫入体,便是不想死也难了。 这金袍长老身形在半空中顿住,然后颓然跌落。 熊野看着他跌落后被荡起的树叶,嘴里用苗语也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便又掠上林海,然后向着上头掠去。 此时蔡吠紊已经掠过他,洪无天、铁离断两人也已经追上去。 熊野掠上林海,回头往下张望。许夫人和赵洞庭已经掠上高台,许夫人残影围绕赵洞庭闪烁不断。 台下涌到上头的武林盟弟子纷纷喋血抛飞。 看来,在许夫人内气未尽前,这些绝大多数连中元境都不到的武林盟弟子显然没法拿她和赵洞庭两人怎样。 至于那些连下元境的弟子,自然更不用提。他们在这样的厮杀中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见到此状,熊野便不再犹豫,脚下在树尖上轻点。 树尖微微低头。 他身形极快向着山头掠去。 蔡吠紊不再抱有任何侥幸,最钟意的儿子死了也顾不得,只是拔腿狂掠。 林海因四人气劲而摇荡不休。 很快,四人越过山头,消失在林海上,便都不见踪影了。 “这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赵洞庭看着四人消失,嘴里轻轻感叹,随即却又忽的笑起来。 自己这还真是有些不知足了。 在短短数年内能够到得上元境,大概已经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却还想着现在就突破真武境,岂不是贪心不足? 真武境要真是这么容易突破,那也就不值钱。江湖上真武境高手也不至于凤毛麟角了。 数秒后,他眉头微微凝起,轻声喝道:“夫人,咱们也去山顶。” 然后便向着山上掠去。 在山顶上还有数座宫殿及一座塔,金碧辉煌。 他曾向被自己斩杀的薛姓总管问及过,那几座宫殿,是蔡剑九及几位金袍长老居住之地。在武林盟,属于境地。 而在几座宫殿的更上头,山顶最高处,那座高高耸立的塔型楼宇,就是流求大名鼎鼎的摘星楼了。 当初为建这摘星楼,不知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有人说,到现在,摘星楼下都还掩埋着不少尸骨,都是当初累死的百姓。 君无道,百姓难。君有道,百姓闲。 许夫人听得赵洞庭喝声,几剑刺死几个逼到近前的武林盟白袍弟子,便也飘身而退。很快赶上赵洞庭,提着赵洞庭往上飞掠。 世事无常。 武林盟弟子在流求绝对能算得上是地位尊崇,哪户家里出个武林盟弟子,不鸡犬升天? 又有哪个武林盟弟子下山之后不被当然仙人般对待? 可此时,这些个白衣飘飘如仙的武林盟弟子,说是性命如草芥,也不为过了。 赵洞庭被许夫人提着,速度更快,两人很快便掠到高台上数十秒。飞上林海,踏青波而行。 下头还在往上涌的武林盟弟子看着傻眼。 不到中元境,有几个能够提气上林海的? 即便到中元境,又有几个能做到在林海上踏波而行? 这他娘的真是欺负人。 但还是有人在地面上拔腿向着上面追去。 山上山下,人潮纷纷。 两万余大军也终于接近广场。 到林海尽头,便是宫殿。 这数座宫殿,比之下面的宫殿无疑还要富丽堂皇不少。殿前可见盘龙石柱,足足数十根,整齐排列,极讲究对称。 这完全是将什么皇家规格给碾碎成粉末了。 赵洞庭心里想,“看来那阿星皇还真不是撒谎。” 阿星皇在信中说被蔡吠紊以毒控制,流求实际是武林盟在掌控中。他本来还是有些怀疑的,现在算是疑虑尽去。 没有挟天子以令诸侯,蔡吠紊纵是真武境高手,怕也不会有这样视皇家规格于无物,毫不在意逾越的胆量。 许夫人带着他落地。 赵洞庭道:“咱们直接去摘星楼。” 两人便再度往上蹿,至此已经甩开那些武林盟弟子许远。 至于蔡吠紊、洪无天几人,此时则已经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数分钟后到摘星楼。 摘星楼高达怕是有近百米,说是这个年代建筑工艺的最顶端都不为过。抬首张望,浑然有种人如蚁的渺小感。 楼下,有数十穿着甲胄的近卫持刀而立。 瞧见两人,前头威风凛凛的将军用闽南语喝道:“大胆贼子,竟敢擅闯摘星楼!” 只是他眼中慌乱还是出卖他的心绪。 他显然是知道下头现在已经乱了。 赵洞庭倒是听出来些意思,冷笑,“一帮子食君俸禄却为逆贼卖命的不忠不义之辈,竟也好意思说我们是贼子?” 许夫人不用他说,提剑就向着前头杀去。 金甲漾金光的将军色变,“你们是皇上的人?” 只是赵洞庭和许夫人都显然不会再搭他的话茬。 许夫人眨眼间掠到近前。 将军身侧数十近卫拔刀,齐齐大喝冲杀。 血液飞溅。 这些近卫是蔡吠紊安排盯着阿星皇的,实力算得上是不俗,是武林盟中精锐。但可惜,也鲜有人到中元境的境界。 武林盟弟子数千,说到底,中元境的也就那么些人。毕竟,中元境在江湖上也已经勉强算得上是高手。 许夫人的手段,让得那将军露出惊色、慌色。 刚刚下头大乱,他亲眼瞧见老盟主和三个高手从上头掠过。但没想,下面竟然还会有如此高手杀过来。 大宗师境? 这个将军本也是个武夫,宗师境,也就是上元境高手。但自问,绝不做像许夫人这般抬手间便杀人。 所以,许夫人无疑是大宗师境界不假了。 何时大宗师境这般不值钱了? 皇上又是从哪里寻得的这样的高手相助? 眼神变幻数次后,金甲将军不顾前头拼杀的手下,折身向着摘星楼里跑去。 “嗯?” 赵洞庭见到这幕,心里微动,终究还是出手。 这个将军以为他们是阿星皇的人,此时回头冲向摘星楼里。其目的,可想而知。 赵洞庭持剑,飞身而起,越过和许夫人厮杀的近卫,追向金甲将军。 到现在,武林盟高手已经近乎全灭。人情都已经卖出去了,他可不想阿星皇那个苦主被干掉。 到时候向谁要好处去? <script>app2(); 586.降龙奥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紧紧随着金甲将军后头冲进摘星楼。 摘星楼内更是金碧辉煌。数根需得两人合抱的龙柱将整个殿宇高高撑起。 看得出来,这些柱上金龙都是以真正的黄金雕琢而成。其奢侈程度可以说是罄竹难书。 瓷器、玉器琳琅满目,皆是看上去就知道珍贵异常。 在中原都能算得上是颇为罕见的鎏金银摩羯,在这里竟是被随意摆放在书案上的饰品。 书案上酒器,若非玉质,则是定窑白瓷。这可是宋朝官窑产物,哪怕在宋朝那些达官贵人家中,也是难得珍品。 白瓷若雪,连赵洞庭瞥见,都止不住有些惊讶。 这比他在雷州的行宫要奢华无数倍去了。 殿内有数人。 一穿着绣金色璃龙青色袍子,和赵洞庭年岁相差仿佛的年轻。其余还有两个面白无须的太监,以及两个侍女。 瞧得金甲将军持刀进殿,太监和侍女都是惊叫。 年轻男子露出些微慌色,但很快隐去,竟是暴喝:“你要做甚!” 他大概是从未发过威,这突然发起威来,还真让得位列上元境的金甲将军都微微愣住。 只是金甲将军瞬间又回神,继续前掠,“当然是杀你!” 年轻男子接下来的举动让得赵洞庭都诧异,心里少不得感叹句真是个妙人。他听到金甲将军的话,竟是拔腿就跑,刚刚的威风荡然无存。 两个站在前头的太监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金甲将军用刀将脑袋给削了去。 两个侍女尖叫更是刺耳,慌乱逃窜。 一人慌乱之中踩住自己裙摆,撕拉一声。质地算是极为不错的长裙都被撕裂。 “啊!” 侍女后背露出大片雪白,还有两根红色肚兜细线点缀,楚楚动人,跌倒在地。 金甲将军浑然不顾,脚下虎虎生风,继续追向那年轻男子。 赵洞庭施展逍遥游紧追在后,悄无声息。只是,胸口又隐隐见血液汩出。 年轻男子打定主意要跑,便头也不会,没有半点国主威风。 但终究,还是被金甲将军追上。 金甲将军举刀,重重砍下,却只是用刀背,然并非刀刃。他显然并不想现在就将阿星皇给解决了。 长得颇为俊俏,不再赵洞庭之下的阿星皇似乎有所感应,仓促回头,神色大变。 再有城府,在这样的死劫面前,也再难以保持平静。 “叮!” 一声脆响。 好在这时赵洞庭终于是堪堪追上来,以剑将金甲将军的刀给架住。随即一脚向着金甲将军腰间踹去。 金甲将军面露懊恼之色,果断抽刀,一刀下斩,砍向赵洞庭踹出来的腿。 赵洞庭收腿,刺剑。 两人霎时间就杀得你来我往。 流求空有其名的国主坐倒在地上,呼呼喘息。眼中惊魂未定。 斗北山阴侧。 蔡吠紊终究还是被洪无天、铁离断、熊野三人给追上,被三人以三才阵布局围住。 洪无天不擅轻功,本来三人是难以追得上蔡吠紊的,这倒又是得益于熊野的那十余只蛊虫。 那十余只蛊虫从后头追赶上来以后,虽然无法伤到罡气护体的蔡吠紊,却也如苍蝇般分散他的精力,让得他速度慢下来些许。然后便情理之中的被洪无天追上。 洪无天一掌龙战于野,气劲荡林海。数十米内外青波摇曳,树叶唰唰作响,蔡吠紊不得不抽剑断气海。 熊野和铁离断便也借着这个机会追了上来。 蔡吠紊被围在中间,飘然立在树尖上,脸色却是难看至极,“几位势要杀我?” 他现在根本顾不得什么山门弟子被屠、儿子被杀之仇。自己性命难保,满心想着的都是如何活命。 是不是要杀他,他岂能看不出来? 说话,也只是为拖延时间而已。等下大军上山,说不得还会有再权衡的余地。 可惜,洪无天三人却并不给他机会。 熊野本就性情阴毒,洪无天行走江湖数十载,性格豪爽,但心眼也比头发丝还多。铁离断曾在雁羽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三人中,任是哪个都知道蔡吠紊的心思。 “动手。” 洪无天轻轻说了声,三人便齐齐攻向蔡吠紊而去。 蔡吠紊不出意料地挑中铁离断,想要以他作为突破口突围而出。 这倒也不是说铁离断的实力就比熊野要低,而是他没得那些蛊术手段,看起来总要好对付些。 铁离断看着蔡吠紊冲向自己,知道自个儿被当成软柿子挑了,眼睛瞪大,豁然骂了句,“草你爹的!” 一剑竖斩而下。 这一剑没有剑影绵绵,但极得工剑之精髓。势大力沉,气劲浑厚。 这也就是他手中此时持的只是寻常长剑,若是持的他那柄万钧,说不得声势还要更为惊人数分。 蔡吠紊不得以也只能鼓足内气还击。 同样是一剑。 返璞归真。 到他们这种境界,不是虐杀低境界的人,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花哨可言。说到底,还是底蕴的拼比。 铁离断真武境初期,终究是要差些。 两剑相接,气劲迸射。 周遭绿意盎然的树尖尽是向着周围伏倒开去。 铁离断飘身而退。 但蔡吠紊上前掠去的步伐终究还是被止住。 等他再要上前,右侧却是又有极为雄浑的气劲近身。 是洪无天。 蔡吠紊长剑上挑,挡住气劲。龙吟消散。 但难免显得些微狼狈。 熊野又杀到。 一团灰雾瞬间向着蔡吠紊当头罩下,黑色大氅翻飞,然后自大氅中伸出两手来,重重拍向他的腰间。 蔡吠紊要回剑已是为难,不得不强行提气飘退,躲过这两掌。 看起来,只是数招。但再度落在树尖上时,蔡吠紊胸膛却是剧烈起伏。 三人合攻,让得他的气机难以运转自如,已是有些紊乱起来。 “青龙出海。” 洪无天似是打得兴起,待蔡吠紊才落稳,又是一掌紧随而上。身形始终紧紧贴着蔡吠紊,只差数米。 又是龙吟。 青海尽低头。 这一掌声势之大,虽不如龙战于野,却要胜过之前的金龙吸水许多。而且,气劲之凝聚,要胜过龙战于野许多。 降龙十八掌能够位列江湖顶尖绝学,不是没有理由的。每一掌都有其出彩之处,可谓是奥妙非常。 曾有在江湖中有大名头的高手明言,能炉火纯青降龙十八掌者,和任何人比拼招式都能不败。这话,着实没多少水分。 对敌时,不能是占着上风还是处于下风,亦或是被逼到绝境,降龙十八掌中都有相应的掌法应对。 其中应对绝境那招有力挽狂澜的效果,也是威名最盛一招,是亢龙有悔。只是到现在,洪无天都还没有施展过。 而看起来,根基不稳的真武中期蔡吠紊,似乎也没有那样的福缘享用这招。 一招青龙出海,就让得他不得不提出十二分力气应对。 剑尖和掌劲相对。 蔡吠紊鼓荡的双袍袍袖霎时间碎成粉末。 “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爽快!” 洪无天却又欺近,掌势忽的变得飘忽不定,忽高忽低,忽左忽右。 潜龙在渊。 这一招,是占上风时使的掌法。如同绵剑,难捕其行迹,但最终出招,却往往是一招定乾坤的杀招。 蔡吠紊胸膛剧烈起伏,只得将长剑舞出朵朵剑法,一剑一剑去拆解洪无天的掌法。 熊野那些灰色毒雾,虽没能对他造成什么阻碍,但仍旧萦绕不去。 “死!” 就在洪无天要接近蔡吠紊身前时,熊野和铁离断两人也同时杀到。 他们捕捉到这个机会,悍然出手。 这当然是要至蔡吠紊于死地。 “啊……” 蔡吠紊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忽的怒吼。袍子以极快速度剧烈滚荡起来。 他竟是对洪无天的掌影不管不顾,持剑挽出剑花无数,如漫天暴雨般向着铁离断刺去。 “小心!” 洪无天惊呼。 蔡吠紊这无疑是要拉个垫背的。 <script>app2(); 587.双皇对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以铁离断境界,他自然也意识得到蔡吠紊意图。 只是此时,想要抽身而退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要拼剑招速度,他擅长工剑,显然不如蔡吠紊。当下无奈,只得以力破巧,一剑重重向着蔡吠紊刺出的漫天剑光中斩去。 数声嗤响。 洪无天右掌终究落在蔡吠紊身上。 同时还有熊野两掌。 蔡吠紊鼓荡的青袍尽碎,眼睛几乎鼓出眼眶。在空中顿住,然后颓然向下落去。 树叶簌簌作响。 铁离断体内飙射出数道血液,同样向着下头跌落。 两人几乎同时重重落在地上。 铁离断又是口血吐将出来。 “铁兄!” 洪无天、熊野两人紧跟着落地。洪无天看向铁离断,熊野看向蔡吠紊。 蔡吠紊自是已经没得什么动静。 所幸铁离断虽然遭受重创,但还不至死。嘴角还在汩血,脸上却是苦笑,“他娘的,这回算是亏大了。” 洪无天掠上前,手指在他身上连点,道:“你现在就别说话了。” 熊野走到蔡吠紊尸体旁,难得开口,“这具尸体,我要了。” 其后,洪无天背着铁离断,熊野背着蔡吠紊,便向着摘星楼而去。 此时此刻,摘星楼内的搏杀还未结束。 只是,许夫人也已经斩杀掉楼外那些近卫,冲进了楼阁里。 赵洞庭没有下死力气和金甲将军搏杀,只是游斗。见得许夫人进来,便很爽快的抽身退却。 他有伤在身,不愿意在这里落下暗疾。伤得太重,要是难愈,对日后练武根基都会造成很大影响。 江湖中,有多少天才绝艳之辈,因为年少轻狂落下隐疾而泯然众人? 甚至最后郁郁不得志而死的都绝不在少数。 赵洞庭还想着攀登那武道至高的极境,是以也就理所当然的爱惜自己。 许夫人掠到金甲将军近前,剑光顿时将金甲将军笼罩在内。 赵洞庭走到还坐在地上失神的流求国主旁边,也一屁股坐下,“你说的重谢,是怎么个谢法?” 他和阿星皇可不熟,事情办完,当然要要好处。 阿星皇回神,苦笑,“大宋国君当真还在乎在下区区流求国主允诺的好处不成?” 赵洞庭不免诧异,“你知道我的身份?” 阿星皇道:“我不是蔡吠紊父子那样目中无人的蠢人。这些年虽然被蔡吠紊控制着,但也暗中让不少人关注着中原的消息。我们才禁严港口不久,就有数位大宗师境高手杀上斗北山,除去大宋武鼎堂,不会再是其余人。而你年纪轻轻,却又实力超群,想来大宋除去那位传言中文成武德尽皆不俗的年少成名皇帝,也不会做其他人想了。不,不应该说是传言,而是事实啊。” “你这头脑,真不简单。” 赵洞庭没去看正在搏杀的许夫人和金甲将军,发自内心的赞叹,“可惜了,若不是被蔡吠紊控制住,流求现在应该不是这个样子。” 阿星皇露出笑容,“无妨,也不过是耽搁数年时间而已。” 然后站起身,很是郑重对着赵洞庭施礼:“阿星皇多谢大宋国君搭救之恩了。” “别。” 赵洞庭挥手,“你可别想着就这么一句话把我给打发了,我要的是看得到的好处。” 说完,自己先笑。 阿星皇怔住,大概没想到堂堂大宋国君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然后他便苦笑,“阿星皇定然说到做到。” 说完又坐在地上,两个国君,都是向着还在交手的两人看去,不再说话。 但各自心里在想些什么,这自然是无人得知了。 过数分钟。 金甲将军不出意外地被许夫人斩杀在地。 金甲碎裂,片甲金黄。腥红的血淌出金甲,分外刺眼。 许夫人看向赵洞庭,道:“公子,山下那些人应该就要杀上来了。” 赵洞庭拍拍膝盖,站起身,又看向阿星皇,“你能够解决?” 阿星皇微微抿嘴,“不知道,不过总得试试。要是现在不能解决这些余党,以后想要解决他们就得花费更大手脚。” 赵洞庭点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我现在有些后悔救你了。” 阿星皇的聪敏和果断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不知道,这样的流求国主以后会不会对中原都有什么威胁。 山下才有动静,阿星皇就竟然知道是大宋武鼎堂杀到。而看到他,就推测出他是武林盟主,这份心智,连赵洞庭都佩服。 更可怕的是,他现在怀疑阿星皇配合蔡剑九封闭港口,是不是本就存着有利用他们的心思。 要不然,实际掌控着流求的蔡吠紊没理由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厮杀时还在问他们为什么要登山。 而且,阿星皇年纪还这般小。 “这……” 阿星皇闻言微愣,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然后道:“以我流求国力,宋君多虑了。” 赵洞庭撇撇嘴,“只希望真是多虑才好。我不想救个人,最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嘿!” 阿星皇轻笑了一声,抬步走向阁外。 许夫人饶是心智不凡,此时也是露出些不解之色,“皇上,你们这是……” 赵洞庭道:“这个阿星皇,不简单啊!” 这句话发自肺腑。 如果他不是穿越而来,比阿星皇多活数十年,在阿星皇这个年纪,自问绝不会有阿星皇这样的心智。 感慨后,赵洞庭整整神情,便也跟着向殿外走去。 下头的武林盟弟子还有斗北城守军还没有杀上来,洪无天、熊野倒是先回来了。 “公子。” 两人分别背着铁离断和蔡吠紊,从摘星楼后蹿出来。 赵洞庭看到洪无天背后背着的铁离断,眉头登时皱了起来,“铁前辈受伤了?” 铁离断嘴角微微扯开,“无碍。” 但洪无天才刚将他放下,他却就立刻盘坐起来。说无碍,自是假的。 蔡吠紊临死前的凌厉剑气不仅仅刺破他的肉身,更是有数道剑气入体,到现在都还要他的体内肆虐。这让他时时刻刻都承受着痛苦。 赵洞庭走过去,从袖袍中掏出丹药,“前辈先服下。” 又是大还丹。 据说这样的大还丹,诺大龙虎山一年也就能开鼎五炉,总计不过区区数十颗。 在武林中,这当然算是难得的宝贝,能救命,更能杀人,引得无数江湖人争抢。但赵洞庭,压根没放在眼里。 铁离断眼中却是露出些微感动之色,接过丹药吞服下去,闭目疗伤。 皇上惜不惜宝是回事,舍得将这种宝贝给他服用,却是皇恩。 这个年代的人,特别是如铁离断这般为朝廷卖命之人,往往对皇恩格外敏感。对自己的付出,却是当做理所当然。 武林盟弟子终究是冲到摘星楼外了。 白袍遍地。 洪无天、铁离断、许夫人持剑立在前头,再有地上蔡吠紊的尸体,让得他们不敢妄动。 至此,武林盟的顶尖高手算是彻底死绝。这座金子塔,从最顶端开始坍塌。 阿星皇拂了拂身上绣金璃龙青色黄袍,不怒自威,“都退下。” 只是武林盟弟子当然不会就这么退下。 他们习惯遵从蔡剑九、蔡吠紊的命令,皇命,他们还从未受到过。 “哼!” 阿星皇轻轻冷哼,“蔡吠紊、蔡剑九已死,难道你们要冥顽不灵,做那附骨之蛆不成?本国主的话,都不遵从了?这天下,你们到底是当成谁的天下?” 有武林盟弟子向后退去。 说到底,阿星皇的这身黄袍还是相当唬人的。便如当初赵洞庭在大宋还未崛起时,同样没有多少人敢对他无礼。 皇上是天,已经根植在这个年代许多人的心里。 蔡吠紊、蔡剑九势力再大,穿不上龙袍,便也永远没有那身黄袍加身的浩荡底蕴。 赵洞庭看着阿星皇三言两语吓退不少武林盟弟子,眼中神色更是深沉。 他自己是在危难之际起死回生的,也就明白百足之虫的道理。这阿星皇以后成就,难测…… <script>app2(); 588.配合愉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心里还真冒出些杀机来。 但转瞬,这杀机又隐去。 这世上聪明人无数,总不能因为阿星皇心智超群就要杀他。杀他容易,会引起的后果才是大麻烦。 他们现在已经将武林盟高手屠戮殆尽,要是在这里斩杀阿星皇,那可以预测其后将会是和这些武林盟弟子不死不休。 且不说铁离断现在身受重创,便是没有,四个真武境高手加上赵洞庭,也未必是这些武林盟弟子对手。杀到后头,多半是两败俱伤局面。与其树敌没有丝毫好处,自是远远不如继续将好人做到底,起码先让阿星皇将这个人情欠下来再说。 赵洞庭悄然站到旁边些。 阿星皇似有感应,偏头看向赵洞庭,轻轻点头。然后又看向前头尽披白袍的武林盟弟子,底气更足道:“蔡吠紊、蔡剑九两人以下犯上,牟图篡国,长期以毒药控制本国主,罪无可赦。这几位,都是本国主请来之高手,本就是为斩杀蔡吠紊、蔡剑九而来,尔等助纣为虐,本应连坐,但朕念及你们不晓内情,不知者无罪,也就不和你们计较。从即日起,武林盟正式解散,尔等可有异议?” 一石激起千层浪。 阿星皇这话让得无数武林盟弟子为之变色,议论纷纷。 他们只知晓这些年来武林盟备受国主恩宠至极,从未想过,老盟主蔡吠紊竟是用毒药在控制着国主。更未想过,原来这些个大宗师境强者竟是国主安排过来。 前头有弟子惊疑不定,“国主,两位盟主真以毒药……” “哪会有假?” 阿星皇眼中露出恨恨之色,道:“到现在,本国主身上的毒还未解。” 赵洞庭稍稍向前两部,眼神睥睨众人,“我知道你们这些人中兴许还有人抱着如蔡吠紊、蔡剑九那对逆贼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的心思,但我想你们最好先想清楚。连蔡吠紊、蔡剑九两人都已伏首,就凭你们的实力,能不能够做到这点。山下是有两万守军正在上山不假,但可未必能拦得下我们和国主,到时候国主回都,你们会遭受怎样的后果,应该心知肚明。” 人群中真有人变色。 这些人大多是自认在武林盟内还有些影响力的。 武林盟除去蔡吠紊、蔡剑九以及那九个金袍长老,总不至于就没有其他的实权派人物。真挥手,聚拢数百人兴许不在话下。 但赵洞庭这话,却是让得他们不得不犹豫,渐渐将心中那份如赌徒般的心理给悄然隐去。 的确谁也没底气能够拿得下赵洞庭几人。 阿星皇适时开口,“现在选择臣服于本国主,或是转身下山,之前任何事,本国主可既往不咎。” 一人给棒槌,一人给枣子。 这区区三言两语,还真是将这些失去主心骨本就惶惶不已的武林盟弟子给吓住。 他们中间现今最强者都不过是中元境,面对洪无天这几位大宗师境高手,本来就有着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忌惮。 有人跪倒。 有人想回家乡做个逍遥自在的人,则是扭头下山。 阿星皇当真不拦,嘴角始终带着些微浅笑。 赵洞庭帮他斩杀武林盟全部高手,此时在这又助他威慑这些武林盟弟子,两人当真是配合愉快,天衣无缝。 他也未免没有投桃报李之处,说赵洞庭几人是他请来的高手。这将武林盟弟子中某些人的怨怒,全部嫁接到他自己身上。 留下者、离去者,大概五五开。 等得前面只余下跪倒的弟子,阿星皇眺目看向山下,道:“诸位,随本国主下山!” 这些武林盟弟子不是重头戏,谁都明白。真正要面对的难关,还是正在向着山顶而来的那两万余斗北城守卒。 斗北城是武林盟老巢,守军中将领不出意外会是蔡吠紊极为亲近之人。他们,不会像这些主心骨被杀尽的武林盟弟子这样轻易选择屈服。 此时此刻,任谁掌握着两万多士卒,都难免会有继续挟天子的想法。毕竟阿星皇在斗北城可没有半点势力。 赵洞庭跟在阿星皇的旁边,轻轻笑道:“我们跟着你下山,是不是又算个人情?” 阿星皇轻轻苦笑,“宋君且先帮人帮到底,好处的事咱们稍后再提。若有所求,阿星皇绝不推辞,如何?” 赵洞庭眼皮微抬道:“任何要求?” 阿星皇回答得很是慎重,“流求基业乃是祖传,阿星皇怕是不能向大宋俯首称臣。” 赵洞庭轻笑,“好。” 若是阿星皇敢不做犹豫的就满口答应,他才不会信阿星皇,少不得要立刻擒住阿星皇,然后从斗北山阴侧下山去。到时候天高任鸟飞,这阿星皇宰了也就宰了。而这阿星皇竟是郑重其事的回答不会俯首称臣,倒让得赵洞庭不再去怀疑他话里真假。 阿星皇心智超群,但看起来,还算是个厚道人。 赵洞庭也就乐得帮他在下山应对那两万余守城士卒,让这份恩情如滚雪球般越滚越大。 武林盟白袍弟子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还不到下面广场,下头就有漫山遍野的守城军逼上山来。因山势陡峭,没得战马成群,但光鲜甲胄却是不少。 武林盟以斗北城为根基,雄踞流求中部十余年,豢养出来的这些士卒,说不定比之明面上那些属于国主麾下的士卒还要精锐数分。 阿星皇嘴里轻声骂咧了句,“狗日的蔡吠紊。” 大概是蔡吠紊为豢养这些士卒,壮大斗北城根基,没少肆意挥霍国库里的钱。 赵洞庭倒是突然想起什么,轻声问道:“那摘星楼,是蔡吠紊要建的吧?” 阿星皇嘀咕道:“可不是,那老妖狗,自己想要做那能摘星的人上人,还用我的名头。” 士卒越来越近,两人便顿住脚步。 后头武林盟弟子没敢靠得太近,大概只等大军冲杀,就会作鸟兽散。 阿星皇和赵洞庭三言两语,当然没法让他们立刻就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诚服。 有一穿着金色甲胄的中年将军从人群中走出来,周遭数十穿黑色甲胄的近卫团团拱卫。出来后眼神依次从赵洞庭等人身上扫过,却不说话。 赵洞庭微微皱眉,对这个中年将军天生不喜。 这家伙人到中年,但身上脂粉气已经到接近妖孽的地步。脸上扑粉,双腮泛红,哪怕是此时上山,身旁都还跟着个唇红齿白、极富灵秀的小娈童。 阿星皇轻笑开口,“莫里将军,你这是来护驾?” 姓莫名里的中年将军抬手,却是捏着兰花指,“国主这就不在斗北山多呆了?” 连声音都妖里妖气。 但眼中并不荡漾的眼神,无疑能表明这家伙大概也是个能杀人不眨眼之辈。 阿星皇露出很是贴心附肺的模样,道:“蔡吠紊控制本国主多年,在朝中根深蒂固,如今他授首,本国主担心桃源城那边会生出什么乱子,当然要在消息传过去之前赶回桃源稳住大局。蔡吠紊这些年可在朝中养出不少权势滔天的爪牙。” 说到这他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莫里将军该不会还想留本国主继续在斗北城做客?” 还未年老就成真正妖精的中年将军显然在上山路上就已经得知蔡吠紊、蔡剑九被斩的消息,并不惊讶,也不犹豫,拱手道:“末将不敢。率大军上山本只为护驾,如今国主脱险且斩杀篡国逆贼,末将发自心眼里高兴,愿率大军护送国主回都。” 阿星皇摆摆手,“这就不劳烦莫里将军了,本国主有几位前辈在侧,无人能够拿本国主怎么样。” 说罢,便径直向着军中走去。 赵洞庭、洪无天几人面无表情,跟在后头。 莫里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script>app2(); 589.双皇拜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士卒们没等到将军下令,见得国主到面前,终究是向着两旁让去。 后头武林盟弟子不再跟着,站在原地,看着阿星皇、赵洞庭几人下山。 阿星皇向山下行数十米,到士卒群中,又忽的回头,看向莫里,“莫里将军护驾之心天地可鉴,本国主封你做个异姓王,坐镇这斗北诸城,如何?” 这番话说得实在是无厘头,没有丝毫的预兆。 莫里花容微变,随即眼中淌过些许喜色,单膝跪倒:“末将莫里谢过国主!” 阿星皇轻笑,转头继续下山。 占据台阶的士卒纷纷让向两旁。一行人安然无恙下山,熊野背着蔡吠紊尸首,无人敢拦。 下斗北山,再出内城。 城内都不见有什么动静。 阿星皇对着赵洞庭拱手道:“能否劳烦宋君及几位高手前辈再送阿星皇前往桃源?” “好。” 赵洞庭当即答应,“不过得先去个地方。” 随即他带着阿星皇回到富甲布坊。 掌柜的正在柜台里,见得赵洞庭几人,立刻露出喜色来,“您回来了?” 至于阿星皇,他自然是不认识的。 赵洞庭看向被洪无天搀扶着的铁离断,道:“这布坊不要了,你即刻和这位前辈离开斗北,回去中原。” 说着又对许夫人道:“夫人,铁前辈就托付给你了。” 铁离断伤势不轻,显然不方便再跟着去桃源城,受那车马颠簸的苦头。 许夫人却是有些迟疑,“那您……” 赵洞庭笑道:“有洪前辈和熊前辈在,不妨事。” 流求不是中原,冒不出那么多的大高手来。有两个真武境在侧,他自己亦是上元境,并不担心会遭遇什么危险。 至于胸膛处的剑伤,因为当时蔡剑九的剑未能刺进去很深,他又服下龙虎妙药大还丹,是以倒也没什么大碍。 许夫人闻言,只得点头。 掌柜的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也不敢多言,只是点头,“好,好。” 就这样,赵洞庭没继续在斗北城迟疑,其后便立刻带着阿星皇、洪无天和熊野在城中买了快马,出斗北城往北而去。 紧随其后,富甲布坊掌柜的也是两辆马车出城,却是往南。 富甲布坊,自是说不要便不要了,关门大吉。 那妖里妖气的莫里到底会不会改变主意,还难说得很。早离开斗北城,便能早些脱离危险。 出斗北城以后,阿星皇脸上神色终于是真正轻松几分,驰马在赵洞庭旁侧,有着几分意气风发之色。 风从耳旁刮过,周围景色从眼角流窜而过,如白驹过隙。 赵洞庭轻笑道:“国主这份心智,让人佩服啊!只是我有个疑问,当初封闭港口,国主你到底是被蔡剑九胁迫,还是本就乐得配合他?” 阿星皇哈哈笑道:“是前者,是后者,宋君心中应该已经有定论不是?” 赵洞庭便也笑,“运筹帷幄,运筹帷幄啊……” 他还真是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年纪和自己相仿,心智却能让人感觉到胆寒的阿星皇。 只怕蔡剑九禁严港口,说不得还有这位国主旁敲侧击的怂恿功劳。 至于刚刚下山这段路,阿星皇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他跟那莫里说蔡吠紊死,怕桃源出乱子,乍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仔细去想,却有着警醒莫里之意。桃源城等各地还有蔡吠紊培植的党羽,就算莫里挟持他阿星皇,到时候也未必能够以令诸侯,甚至说不得更要成为众矢之的,引火烧身。因为,莫里并没有蔡吠紊那样的功力和底气,不足以震慑众人。 而后来又说封莫里为异姓王,看似是安抚莫里,向他示好,但实际,却也未必不是暗藏祸心。 等得阿星皇真正掌控桃源等地的军权,这莫里还真能在斗北城做他的异姓王? 再者,封他为异姓王,本来就能算是捧杀了。 这事传到流求朝中去,少不得有人说莫里卖主求荣,更会以为是他和阿星皇联合杀蔡吠紊。到时候蔡吠紊那些旧党会怎么想? 赵洞庭可以想得到,莫里成为异姓王后,过不得什么安生日子不说,少不得要焦头烂额。 他忽的又问阿星皇,“你打算让这莫里再活多久?” 阿星皇想了想,却是摇头:“不知道。如果运气好,他兴许活得时间短点,运气差,则说不定能寿终正寝。” 赵洞庭轻轻点头。 看来现在流求的情况真是差到极致,不,应该说是阿星皇的情况不容乐观。被蔡吠紊控制这么多年,怕是没能在朝中培养出多少自己的势力。以阿星皇的心智,竟然都没底气能够收拾流求这个烂摊子。 想想,赵洞庭又道:“要不要我帮忙?” 阿星皇偏头看向赵洞庭,本要摇头,忽的却又点头,“如此,多谢宋君了。” 赵洞庭轻笑,挑挑眉眼,不再说话。 他这话,自然有再试探阿星皇的意思。如果阿星皇拒绝,就只能说阿星皇对他有着很深戒备,那两人,终不能成为真正盟友。 现在,倒是有这种可能。 到夜色近晚,几人到了一县城,就在县城里找客栈住下。 这年代夜空总是格外明朗。 赵洞庭喜欢看星空,也就逐渐养成喜欢夜里到屋顶赏星的习惯。 一壶美酒,一碟花生米,没有半点皇上的派头,但很惬意。 洪无天坐在旁边,翘着二郎腿,也没有真武境绝世强者派头,吃花生米还不忘将手伸到嘴里,将粘上的盐沫给添干净。 “皇上,您打算出兵帮助流求国主?” 等得酒差不多要喝光了,洪无天才问赵洞庭。有酒喝的时候,他很少说话。 赵洞庭看着星空,道:“现在还早,阿星皇没有暗中培植出势力来以前也不会冒然动手。等他动手的时候,帮不帮他,咱们再看情况而定。” “嘿。” 洪无天轻笑,“皇上您和这流求国主的心脏怕都要比寻常人多生了几个窍。” 赵洞庭轻轻摇头,失笑。 阿星皇大概是真多生了几窍,而自己,则多得益于是穿越而来,要不然早就被人吃得连骨头都剩不下了。 熊野房间。 蔡吠紊的尸首被他放在床上,被剥得精光。熊野眼中放光,不断往蔡吠紊身上涂抹着什么。 很快,十多天过去。 到桃源城下。 桃源城看规格,较之斗北城要稍差些,没有斗北城那样虎踞天下的浩荡气势,相对内敛许多。 但这座城自然还是有些它的底蕴。 流求这海外之国,自从有国度衍生以来,桃源就是国都。城墙斑驳,总要比光鲜亮丽的斗北城多几分韵味。 赵洞庭就在城外勒马,对阿星皇道:“国主,你自行入城。” 阿星皇也勒住马,道:“宋君不在城内歇息几日?” 赵洞庭笑道:“你也是做国主的,难道还不知道这是个苦差事?” 阿星皇便不再说这茬,对着赵洞庭拱手:“此行真是多谢宋君了,阿星皇冒昧禁严港口,诸多失礼,还请宋君见谅。宋君有何吩咐,现在尽管开口,阿星皇定然不做推却。” 他满脸真心实意。 赵洞庭却是摆摆手,说话没有半点客套,“还是等你真正成为国主再说,现在,你可真帮不上我什么忙。” 两人都是大笑。 阿星皇道:“那就此拜别了,宋君珍重。” 赵洞庭也拱手,“珍重!” “驾!” 阿星皇拍马,一骑往桃源城内而去。 赵洞庭看着阿星皇渐行渐远,勒转马头,嘴角露出笑意,“洪前辈、熊前辈,咱们也回去罢!” 三人往南。 流求不管日后怎样的风起云涌,自然再与他们无关。 <script>app2(); 590.打尖儿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阿猴城,西来客栈。 来流求时间不长,却已经在阿猴城内艳明远播的老板娘坐在屋顶上。旁边是酒,酒香四溢。 周围楼顶上少不得要有几个夜里不甘寂寞,偷偷爬上屋顶赏月赏星更赏美人的闲汉,老板娘并不理会。 这些汉子也只敢偷瞧,不敢造次,连吹口哨都不敢。 以前有人触过这娇艳动人老板娘的眉头,本想上去一亲芳泽,结果却是被打得半个月都没能下床。到那时候起,阿猴城里的闲汉就都知道这个老板娘不是寻常人,是朵带刺的娇艳玫瑰,而且这刺还很尖。 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那现在老板娘身旁那个年轻汉子大概已经千疮百孔。 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汉子,貌似还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道怎的就能受到这老板娘青睐,竟然能够在房顶上陪她喝酒。 这是多少阿猴城汉子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事? 亏得这汉子还他娘不知道秀色可餐,双眼始终只是盯着自己那双臭脚,连抬头看旁边美人都不敢。 真想不明白,那双臭脚有什么好看的! 马蹄在夜色中炸响。 突然有三匹快马直直驰骋到西来客栈门前,将一众在房顶偷瞧的野汉的眼神都吸引过去。 为首那偏偏公子可真是俊俏,只看一眼,这些游手好闲的汉子少不得要自惭形秽数分。 而他旁边那看似懒散的老仆,以及还有个看起来阴冷的老头,大概也能显示这个公子哥身手不凡。 难道是哪个城池中的公子哥过来想要强掠老板娘不成? 在那阴冷老头的马上,后头还坐着个脸上蒙着面的家伙。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什么货色。 一众闲汉等着看好戏。 这些时日来,始终没人能够将这朵带刺的玫瑰给拿下。要是今日真的有人做到,未免也不是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可就在这时,在屋顶上饮酒的老板娘却是忽的径直从屋顶上跳了下去。 近十米高度,翩然落地。 “我滴个乖乖!” 一众野汉少不得心里惊呼。 老板娘萱雪对着赵洞庭轻轻点头,脸上绽开让人心神摇曳的微笑,“公子回来了?” 赵洞庭点点头,翻身下马,“这些天没人来找你麻烦吧?” 萱雪道:“我离开斗北城后已经将首尾清扫干净,不会留下什么破绽。” 军情处的女人,没几个是寻常之辈。 赵洞庭露出笑脸来,“可现在不同了,我们到这里。你说不得又会被人给盯上。” 萱雪不以为意,“我开的客栈,来几个客人有什么异常?” 然后她伸出手,道:“几位客官里面请。” 赵洞庭三人往客栈里走去。 熊野马上那个蒙着面的人跟着翻身下马,动作却是显得僵硬。走起路来更是显得死板。 萱雪瞧见,眼中微微露出疑惑之色。 客栈顶上还在坐着的虾米一溜烟向着楼下跑来。 到客栈里,萱雪才将门关上,就跪倒在地,“萱雪叩见皇上。” 赵洞庭坐在桌旁,给自己倒茶,“连你都看出来了?” 萱雪直言不讳道:“朝中数位武鼎堂真武境高手相随,除去皇上,谁还能有这般阵仗。” 说着又看向洪无天和熊野,“萱雪见过两位前辈。” “起来吧!” 赵洞庭道:“看来现在朕的身份已经有不少人都推测出来了。这流求,怕是不能再多呆。你是打算和朕回去,还是继续呆在这里?” 萱雪道:“萱雪想留在流求。” “如此也好。” 赵洞庭轻轻点头,“斗北城的暗堂朕已经撤走,这流求总还要留几个暗堂给朝中传信。只是你也要小心,莫要露出什么破绽,斗北城的事你已经听闻,那就应该知道流求可能在以后数年时间内都不会太平静。流求国主知道你们的存在,兴许不会怎么样,但那斗北城现在主事的叫什么莫里的,就难说了。如果城内有什么异常,你最好立刻想办法脱身,咱们大宋军情处的人,特别是像你这样的精锐,死在流求有些不值当。” 萱雪低头,“萱雪多谢皇上关心。” 赵洞庭摆摆手,“你这个样子,朕还真有些不习惯。” “公子,您回来了?” 虾米跑下了楼,见到赵洞庭,有些喜色,也有些迟疑。 赵洞庭看他脸色就知道他心中在迟疑些什么,笑道:“这些天在客栈里可过得还舒坦?” 做贼心虚的虾米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羞赧之色,被海上毒辣阳光晒得黝黑的脸上愣是透出些许红润来。 赵洞庭失笑,又道:“本公子打算回去雷州了,看你这样,是不打算现在就回去?” 乐不思蜀的虾米犹豫半晌,最终答道:“公子若需要小的领路,小的还是跟着公子回去。” “哈哈!” 赵洞庭拍拍桌子,“算你还有些良心。” 然后看向萱雪,“留个人在这里给你打下手?你开客栈,总不能天天去别的店子吃饭吧?” 萱雪妙目轻飘飘看向虾米,没有说话。 以她的心气和眼界,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看上虾米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大概,心里头其实还是没将虾米当回事。 赵洞庭见状,便从袖口中掏出两锭金子来,抛给虾米,“这两锭金子算是给你的辛苦费,本公子看你现在也不想回去,你就留在这里。想什么时候回去,便什么时候回去便是。” 虾米接过金子,眼神却竟是没被在油灯照耀下金灿灿的金子给黏住,而是偷摸瞧了眼萱雪,然后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他还是有些小精明的,谢过以后,就将金子递向萱雪,“老板娘,能不能劳烦你先帮我保管着?” 萱雪神色清冷,“你的钱,让我保管做什么?” “这可是他以后娶媳妇的钱。” 赵洞庭调笑一句,只差点让得虾米头上都臊得冒烟,嗫嗫嚅嚅,没能再说出话来。 两锭金子,终究只能是带着遗憾塞到自己的腰里。 萱雪又看向那没有任何动静,站得不能说是笔直,而是僵直的不知道年纪的蒙面人,忍不住问赵洞庭:“公子,这位是?” “说出来怕吓到你。” 赵洞庭轻轻笑道:“这家伙,是流求江湖第一人。不过,你现在不必将他再当做人了。” 这蒙面人,自然是蔡吠紊无疑。他的尸首被极擅蛊术也精通炼尸这种旁门左道的熊野炼成了僵尸。 萱雪有些见识,露出极为震惊之色。 倒是虾米,只觉得赵公子言语有些古怪。对哪怕是流求江湖第一人,也没有太大概念,面色仍旧平静。 翌日黑早。 得了两块金锭子的虾米起得老早,大概是觉得就这样得到两锭金子心里有些愧疚,便十二分殷勤,在赵洞庭等人还没起床的时候,就一个人弄出了一桌子好菜。本来还想拆两坛老板娘的酒,但最终没敢。 赵洞庭、洪无天、熊野下楼后,瞧见桌上饭菜,洪无天当即就坐到桌旁,大快朵颐。 虾米忙不迭上去叫萱雪下来吃饭。 萱雪从柜子里拿出两坛酒。 这顿饭虾米显然是用足了心思,色香味俱全。乡下汉子,又没得婆娘,这些年来早已将这门手艺操持精湛。 席间他鼓着勇气问赵洞庭那位蒙面的前辈怎的不下来吃饭。 赵洞庭只是轻笑摇头,“他成了仙,不用吃饭。” 虾米满脸震惊,“这世上还真有神仙?” 后来等到赵洞庭几人酒足饭饱,准备离开客栈时,他看蔡吠紊的神情便充满了膜拜、谦卑。 这直让赵洞庭几人觉得好笑。 马蹄再响。 三骑三人一尸离开阿猴。 萱雪看着三匹快马离去,消失在街道尽头,轻声说了句,“你做菜的手艺跟谁学的?” 虾米挠挠头,“以前在客栈里给厨子当过下手,偷学的。” “以后就不出去吃了,你做。” 眉目含俏的老板娘说出这句话,转身走进客栈。 虾米先是愣住,随即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这日,西来客栈门口多了个跑堂的,不断向着来往行人吆喝,“客官,打尖儿么?” 进客栈的客人们等坐好以后才发现,这客栈里跑堂、迎客、厨师原来都是这黝黑的汉子一人。 老板娘坐在柜台里,低眉绣红唇,美艳不可方物。 他娘的,有这样的婆娘,难怪这汉子这般勤快。要是老子,忙断两条腿,不,三条腿也愿意啊! <script>app2(); 591.又遇海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艘看似并不怎么能经得住狂风大浪的陈旧商船飘飘摇摇出海。 这位于盐水城外数十里的港口在蔡剑九死后理所当然的解除了禁严,毕竟没有谁会和钱过不去。 蔡吠紊、蔡剑九被杀的消息在这些天内已经以狂风卷乌云的速度传遍整个流求,眼下正是流求暗流涌动,各方都积蓄力量准备争夺执掌流求实权的时候。盐水城的城主虽然在流求算不得什么,但要不趁着这个机会捞钱,那也枉费他当初花费不少代价从武林盟里买来这个职位。 当官真是冲着为百姓造福来的? 屁! 上梁不正下梁歪。蔡吠紊、蔡剑九控制流求朝政,终日的中饱私囊,为武林盟谋求福利。下边这些官员,能有几个好鸟? 赵洞庭一行出海极为容易,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虽然中原的商船队还没能得知消息,匆匆跑到这流求来继续做那能赚得盆满钵满的海运买卖。但流求船队,早已经有人向着中原各地,特别是流求而去。明眼人都知道眼下正是海运做好捞钱的时候,等过些时候,越来越多的人涌入这个行业,再想有这么大的利润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现在还赖在家里婆娘丰腴的胸口上,那就是和日进斗金这个词过不去。 赵洞庭只是花费小许代价,就让得商船队中的管事很是愉快地答应带他们前往雷州。 当然,除去正经的船费之外,赵洞庭少不得也要给这管事塞些银子。只是这点儿银子,赵洞庭显然并不放在眼里。 蛇有蛇洞,鼠有鼠道。要想在船上过得舒坦些,这是免不得的。 赵洞庭大概是大宋有史以来对民间这些个“小规矩”最为熟悉的皇帝了。 因语言交流不太方便,是以赵洞庭几人在船上显得有些特立独行。他也乐得于此,闲得无聊,就在船上垂钓。 而大海茫茫,显然是少有收获。 如此过二十余天,商船便接近东沙群岛。船上气氛陡然变得凝重许多,仿佛时时刻刻有乌云压顶。 粗略算来,流求禁严港口已有将近半年光景。那些海盗想必早已经是“饿极了”,前面那些商船也不知道能不能填饱他们的胃口。多出些银子都是小事,最怕的就是那些海盗不顾规矩做些扣船截货还杀人的买卖。 这艘商船的船主虽然有点儿关系,让商船得以跟在大船队中间,但要是特别有底蕴,也不至于仅仅只有这艘破船出海。到时候真要倒霉,怕还得是这些算是寄人篱下的商船背锅。要出钱,大部分得归他们出。 赵洞庭自是无所谓,一如既往的悠闲。 这些天来他已经将伤势养好,修为也巩固在上元境,且借着破境的势头还一举再冲破了两个窍穴。虽然许夫人、铁离断已经先行回去雷州,但有洪无天、熊野在侧,还有那不知道具体实力如何的被熊野炼成僵尸的蔡吠紊,不是海盗能够吞得下的。 船队从东沙群岛月牙岛和南环岛、北环岛中间过。 大概是因为三岛挡住海上飓风的原因,在这里海浪总是要小些。有些年头的商船也就不再摇摆得那么厉害。 船队倒也不是不能绕过东沙群岛,只是海盗实力辐射极广,能绕过庙,却也未必能绕得过和尚。真要在东沙群岛外头被海盗给围住,到时候就不是钱能够解决的问题,少不得要被杀人掠货。以前海运刚刚兴盛起来的时候,有不少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后来个个商号便也学着老实了。 在东沙群岛过,海盗们大多还是将规矩的。杀人截货,只是小概率事件。 当夜,船队就不出意外的被海盗在前头拦住。 在东沙群岛混迹的个支海盗都在海上撒有耳目小船,这支商船队伍显然在刚刚进入东沙群岛范围以后就被盯住,甚至更早。 海盗只有十余艘船,并不大,瞧不出深浅。 但谁都没有敢把这小股海盗当回事。 得知商船过境的海盗绝对不在少数,可为什么这股小海盗能够有胆气在其余海盗赶来之前拦住船队? 这中间要是没得什么没见光的较量,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海盗吃大船队,小海盗吃小船队。这是在东沙群岛约定成俗的不成文规矩,没哪支小股海盗敢犯忌讳。 以前有目中无人的海盗犯过这样忌讳,结局大同小异的都很凄惨,最终连名号都在东沙群岛消失。 船队管事是在流求盐水城有些地位的人,其幕后主子据说是盐水城最顶尖的富商,和盐水城城主都能攀上关系。 这位管事,貌似也是盐水城城主小妾的表弟的同窗的同乡。 这样的人在外人面前还是有股子气度的。 商船队被海盗船拦截下以后,管事的乘坐的最奢华光线的那艘船缓缓驶到船队前头。 管事的穿着很有富商气质,完全不像是个下人,走出船舱,对着横亘在前头的海盗船摇摇施礼,“见过诸位好汉。” 声音在夜色的浪声中飘摇不定。 海盗船上,火把也跟着夜风摇动。火把光芒下,那些狰狞面孔也跟着忽明忽暗。 船队和海盗船相距不过数米。 海盗船却还在向前靠近,最终,咚的撞在管事的所在商船上。 这让得商船摇晃,管事的和船上的人都些微变色。 面前海盗船虽然较之商船实在是要小得多,可这先声夺人的气势,就已经能够让得他们心里头打鼓。 管事的忙不迭向着后头挥手。 海盗船上有五大三粗的几个海盗跳上船头,肌肉随之抖动。手里都提着刀。 这里不是中原,海盗们也觉得刀使得更顺手。用剑的人反倒很少,而且基本上都是高手。 不过这几个家伙虽然使刀,但能够直接跳上船,显然也有些功夫弟子。 管事的后头有人端着个盘子小跑到前头。 “请诸位好汉笑纳。” 管事的接过盘子,恭恭敬敬递给面前让他心里发怵的几个海盗。盘子上银两十来块,都是五两银。 这不算是小数目,较之以往例钱还要多上两筹。 可为首的海盗却只是轻飘飘扫过银子,“就这点?当老子们是叫花子不成?” 管事的满脸堆笑,“不知道当家的现在的规矩?” 为首海盗撒开手指头,“还得要五十两。” 管事的笑不出来了,露出苦色,“当家的,咱们这一趟利润……” 做生意的总是习惯讨价还价。 可让管事的万万没想到的事,以前其实也还能说点道理的海盗这回却是极是蛮横,话还没有说完,就有刀架到他的脖子上,“啰嗦个身!” 管事的咽了口唾沫,双腿直打摆子,差点没将尿给吓出来。当然不会再有讨价还价的勇气。 说到底钱是老爷的,这趟能赚多少,分到他手头上的也不会太多,实在没必要为这个去冒着被斩首的危险。 他忙不迭又对后头喊道:“再去取五十两银来孝敬诸位好汉。” 才刚刚将银子送上来的管账便又往船舱里跑去。 “他娘的。” 为首的海盗似是极不耐烦,“你们这些狗日的早不过晚不过,现在过。弄得老子到手的好事怕莫都要沾不上了。” 管事的满头雾水,却不敢问。 旁边有海盗笑道:“哥哥你别急。老大他们要收拾红娘子那娘们的手下还得要些时间,咱们应该还能赶得上。” 为首海盗重重吐了口唾沫,“赶上了也就剩下残羹剩饭了。都说红娘子那娘们长得漂亮得紧,下边也有不少长得水灵的娘们,这些天老子在岛上可是憋得慌了,要是赶不着个新鲜的,多败兴?” 旁边刚刚说话的海盗舔舔嘴角,又呵呵笑,“弄不到新鲜的,多弄几个,也能尽兴了。” 他们言行无忌,声音又像是长相那般粗狂,即便是在夜风、浪声掩盖下,自然仍旧是传进耳聪目明的赵洞庭几人耳中。 赵洞庭本来蹲在船头上,隔着数十米远看好戏。听得这两海盗对话,两道剑眉便微微皱了起来。 <script>app2(); 592.罪有应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有上回和红娘子打交道的经历,赵洞庭俨然知道红娘子那股海盗并不简单。哪怕是在整个东沙群岛,也应该有不小名气,要不然那个原本气焰嚣张的海盗头子不应该在见到红娘子后就那般噤若寒蝉。 可连红娘子这样的海盗,竟然还是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么? 而且听这两个海盗对话,他们竟似对拿下红娘子那股海盗胸有成竹,已经在想着怎么博得头筹抢个姿色出众的好娘们。 稍作犹豫后,赵洞庭站起了身子。 红娘子那股海盗训练有素,若是被灭了,着实有些可惜。而且他这枚棋子已经落下,若被拔去,再要落棋,难免还要费些周折。 赵洞庭双臂展开,如雄鹰扑兔,身形忽的在船头上高高跃起,向着前头飞去。 船头下沉,上面水手们惊呼摇晃。 随即看到赵洞庭身形飞快在一艘艘船上掠过,便露出瞠目结舌之色来。 谁也没想过,这位在船上并不怎么说话的公子哥竟然拥有如此高绝的身手。 洪无天、熊野两人看着赵洞庭如箭般向前蹿去,也没去追。以赵洞庭现在身手,对付海盗自然不在话下。 前头管事的船上,管账的刚刚将银子送到。海盗接过银子,赵洞庭就到了。 他的到来,让得几个海盗都是怔住。 能够在东沙群岛过得逍遥自在的大多不是傻子,自己没得什么本事,但总也见过几个有本事的。赵洞庭的深浅他们琢磨不出来,但就算是用屁股想也能想到这个踏船而行的公子哥不简单。 几个海盗眼中都是流淌过戒备之色,有人已经悄么将手握在刀柄上。 赵洞庭却恍若没有看到似的,只是问道:“你们是哪个岛的人?” 几个海盗都不说话,为首海盗两道浓眉紧紧凝结。 他只当赵洞庭是随船要前往大宋去的公子哥。 虽然赵洞庭的背景他并不在乎,但就刚刚赵洞庭露出的轻功,却让得他不得不忌惮。 他此行不过带着十余只船前来,总共才不过数十人,能不能打得过这风度翩翩的公子哥,他心里并没有底气。 赵洞庭有样学样地露出不耐烦之色,“要么就说,要么就开打,愣个锤子!” 先前这些海盗的言行无忌,让得他对这些人实在是没什么好感。 大多数海盗其实都是百姓,也没有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凶恶气焰,但这几个家伙无疑是将海盗当成职业的。眼珠子里就有着股草菅人命的光。 当然,也可以说他们是海盗中的精锐。相较于那些闲来时种地,有活干时也大多只是摇旗呐喊的百姓,他们才是真正主力。 赵洞庭这番话,终究还是将这些家伙骨子里的凶气给激发出来。 打人不打脸! 以前只有他们这么呼喝别人的,何时轮到别人这么呼喝他们过? “他奶奶……” 为首海盗唾沫横飞,顾不得许多,提刀就向着赵洞庭的腹部刺去。 这可以看得出来他当真是个手上有过人命的悍匪。 这样提刀直刺,速度远远比举刀势大力沉的劈砍速度要快得多,能最干净利落地解决掉面前对手。 那些呼喊得很大声,将刀高高举起再杀人的,多数是些中看不中用的没什么搏杀经验的三脚猫。 只可惜的是,他这刀干脆利落不假,面对的却是已经上元境修为的赵洞庭。 到这个境界的武夫,感官都已经超乎人类极限,不是普通人可以想象。 只见得赵洞庭右手忽动,掠过残影,为首海盗就感觉到手上空空如也了。 再回头,跟在他旁边的几个伙伴竟是都已经倒在血泊里,动也不动。 饶是这海盗凶悍异常,这下也实打实尿了裤子。 他这辈子,哪里和这样的高手交过手?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报应不爽,以前就许多人跪在面前求饶经历的海盗小头目这回也终于体会到给人跪地求饶的感觉。 那脸上惊恐有几分是装出来的,但也有几分是真。 赵洞庭手里提着刀,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以眼神威慑那些还在船上准备射箭的海盗,沉声道:“你们来自哪里?” 跪在地上的海盗不敢再保持沉默,老老实实答道:“我们、我们是跟着柳老大的。” “柳老大?” 赵洞庭微微皱眉,“没听说过。是何许人?” 船上管事的、管账的,还有一众观望的水手等等全都懵了。 “柳西狂。” 海盗头目缓缓吐出这三个字,眼中却是闪过极为凶戾之色,忽的捡起地上一把刀,扭身向着背被他的赵洞庭刺去。 真正有凶性的人,岂是那么容易就会老老实实服软的? 只是,他这刀注定没法建功。 赵洞庭的耳力比目力更出色,在这海盗刚有动作的时候,就是一刀向后劈下。 一颗头颅落地。 无首尸首颓然栽倒在地。 管事的等人惊呼,面色苍白。 还在船上的那些海盗当即放了箭。 嗖嗖箭响。 可这些剑,也都被赵洞庭悉数拨落开去。 赵洞庭双足在甲板上轻点,如同鲤鱼跃龙门般腾空而起。在空中仍不忘挥刀拨箭矢,然后头下脚上,重重落在最前那艘海盗船上。 轰隆震响。 浑身锦衣鼓荡的赵洞庭便好似块巨石,砸在这海盗船上。 一掌极为势大力沉地拍在了船上。 赵洞庭借力又再度蹿起,直跃两丈余高。而这艘海盗船则是自他落地处霎时间断裂成两截。 不大的海盗船登时剧烈震荡起来,两头皆是翘起,向着海面倾斜。 有海盗惊呼落水。 赵洞庭一招鲜,吃遍天。在海面上起起落落,就这样接连将十余艘海盗船都砸得断裂,仅剩一艘。 漆黑水面上许多海盗扑腾呼救。 即便都是熟谙水性的家伙,在这样的夜色里,举目无岛,也实在没有多少幸存下去的希望。 赵洞庭落到最后一艘船上,始终未再动手杀人,只是冷声道:“都自己滚下去!” 一个个海盗不敢犹豫,噗通跳进海里。 赵洞庭将手中刀抛落海里,对着船队里喊:“洪前辈、熊前辈,咱们去趟月牙岛。” 洪无天、熊野两人便在无数人的瞠目结舌中施展出凌波而度的功夫,自数十米海面上掠过,稳稳落在船上。 熊野轻功显得更要吓人,因为手里还提着永远都不会再有什么气息的蔡吠紊。 赵洞庭眼神扫过海面,还有不少海盗在水里扑腾或是抱着那些断裂的船板,“谁会去月牙岛?” 这可是活命的机会。 立刻便有不少海盗争先恐后的答应。 洪无天抬手朝向海面。 一个海盗随着一股龙形水柱便吸上船,啪嗒落在船上,发出声闷哼,却满脸劫后余生的惊喜。 商船上的人更是傻了眼。 洪无天这手金龙吸水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和神仙中人无异。 有对那些漫天神佛信得极深的甚至是跪倒在地,向着洪无天叩首,“海龙王,是海龙王啊……” 这让得洪无天都有些哭笑不得。 赵洞庭看着脚边海盗,道:“哪个方向?” 海盗总有在夜色里辨别方向的本事,并没有做迟疑,忙不迭爬起身,指了一个方向道:“那边!” 他没觉得自己做狗腿子有什么不好,毕竟这机会还是抢来的。 对于他们而言,骨子难道还有这条小命重要。 洪无天又朝着海面一掌。 原本较为平静的海面霎时间便是波涛汹涌起来,隐约有龙吟,小小海盗船疾射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商船上跪着的人越来越多。 还在水里头折腾的海盗向着船上的人呼喊,让他们放绳下来救人,有的破口大骂,有的软语相求。 各艘在前头的商船上众人都看向管事的。 “罪有应得。” 年岁不小,刚刚受到惊吓现在还有余怒的管事恶狠狠说了句,“这是海龙王在收拾他们,救他们作甚?” 十余艘商船便不理会下面海盗的痛骂、威胁等等,在夜色中继续向着前面而去。 数十海盗在水里看着商船渐行渐远,欲哭无泪。然后不多时,就真正流泪了。 商船上的人将被赵洞庭斩杀的那几个海盗尸首抛进了海里,在这样的大海中,血腥味会引来什么,可想而知。 海面上很长时间的哭爹喊娘,然后,又渐渐趋于平静。 只是,这场猎杀盛宴自然已经没了观众。 <script>app2(); 593.银尸逞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小小海盗船在海面上风驰电掣。 赵洞庭注意到颤颤惊惊除去指引方向外再不敢多嘴半句的幸存海盗草鞋包裹的双脚以及到几近膝盖的小半截都有着灰黄的颜色,和膝盖往上形成算不得鲜明却也颇为扎眼的对比。 这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才会有的特征。 他淡漠开口,问道:“你是种地的?” 跪在地上始终没提起勇气起身的海盗咽着唾沫作答,“是、是的。” 赵洞庭便又道:“好好的地不种,跑来做海盗做什么?” 像农夫更多过于像海盗的汉子答道:“种地收获的粮食都要上交首领,剩下的粮食养不活全家人,只有跟着出来才能分到更多的粮食。” 赵洞庭为之沉默。 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而可恨之人,却也未必没有可怜之处。 如果不是迫于生计,这农夫汉子大概是绝对不会愿意跟着那些真刀真枪的海盗出来做这些劫掠之事的。 但对于那些落水后大概只能死在海上的那些人,他也没有多少愧疚,更谈不上后悔。 虽说他们中间可能有不少人都是迫于生计,但仅仅因为迫于生计,就能把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 那以往因为他们而死的那些过路商贩的冤屈岂不是更加滔天? 可怜值得同情,但绝不是肆意为非作歹的理由。 过十余分钟,朦胧夜色中便可见大浪拍岸的月牙岛。岛上火把蔓延,纷乱嘈杂,显然已经展开厮杀。 本来是有数十分钟海程,在洪无天不计内气消耗的掌风下,才愣是在十余分钟时间内就赶到。 赵洞庭几人的船还未接近月牙岛,就被岛外放哨的小船给发现。 有海盗哇啦哇啦地叫喊着。 前面暗礁嶙峋。 来势极快的小船轰然撞在露出水面的暗礁上,瞬间前头便碎裂开来。 赵洞庭、洪无天、熊野俱是飘身而起,在海面上踏波而行,不管那些放风的海盗叫喊,直往月牙岛上而去。 还在船上的引路海盗一个滚葫芦般落进水里,然后很快冒出头,满是死里逃生的惊喜。 赵洞庭三人很快掠到岛上。 火把从山腰处蔓延到山下,以山腰处最为密集。但这山下,显然也聚集着不少人。 这些人大概就是出来摇旗呐喊,滥竽充数的岛民了。 哪支海盗势力还真有本事去养活数千个人? 真正能够提着刀子和人面对面拼杀,连血溅到脸上都能浑然不顾的,或许终究就那么数百人而已。 赵洞庭看着眼前呐喊不已,上山势头却不紧凑的海盗,忽然想起当初琼州之战的时候。阿里海牙麾下托合提率领元军三万,和慕容川五万海盗联合攻琼州,结果怎么样? 那五万海盗看似来势汹汹,最后真正和琼州军、雷州军拼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估计不到万人。 大多数人在刚刚露出败相的时候就作鸟兽散了。 这些人的手里其实没怎么沾过血。 看着一个个惊讶、茫然的眼神,赵洞庭也没有动手杀人的心思,只是飞速掠向山腰。 这些海盗也果真只是摇旗呐喊的,看着赵洞庭、洪无天、熊野三人火速上山,没敢拦,也没人放箭。 僵尸蔡吠紊也在向着山上急窜,动作仍是僵直,稍落在后头,但速度,也绝不算慢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 真正厮杀的场面并不大,远远不及火把这样漫山遍野。 赵洞庭三人掠到山腰上以后,在被海风吹得黝黑无比的石头上轻轻落足。 放眼看前头,还互相绞杀的海盗其实不过那么两三千人左右。 对于见惯大场面的赵洞庭、洪无天来说,这自然算不得什么。 分不清谁是谁。 饶是以赵洞庭目力,也没能一眼就将红娘子给找出来。倒是看到空竹,正在战圈上头亲自擂鼓。 这鼓声显然也是有些蹊跷的,可以看到有数股海盗都在因他的鼓声而动。 这和大军对阵厮杀都没什么两样。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旧不占上风。来攻岛的海盗人数众多,又个个凶悍异常,这种差距不是阵法轻易能够弥补。 “什么人?” 赵洞庭三人以及一僵尸的出现,自然引起正在后头,还没逮到机会冲杀上去的海盗注意。有不少人立刻恶狠狠看向他们这四个不速之客。 赵洞庭恰在这时从厮杀人群中找到红娘子身影。 这巾帼不让须眉的海盗首领仍是一系红绸于身,手持双剑,身后带着百余人正在冲杀。 双剑耀寒光,在她手中虎虎生风。动作算不得优美,但她有那么好的条子,看起来自然仍是充满美感。 只可惜,她区区下元境修为还不足以做尖刀。带着上百人,看上去举步维艰。 几道冷箭呼啸射向赵洞庭几人。 洪无天在旁边伸手拨过。 然后便是更多的箭矢射过来。 这些正在攻杀的海盗显然没打算让赵洞庭这几个不速之客继续活下去。 虽然他们上山时速度极快,看起来极不简单,但躲在人群里射冷箭,谁不敢? 赵洞庭正欲出手,后头却是有个高大身影突然挡在前头。 是被炼成僵尸的蔡吠紊。 炼尸之道在中原流传已久,但较之蛊术还要更为生僻。赵洞庭不知道熊野用的是怎样的法子,竟然能让得蔡吠紊这具尸身比他活着的时候更要魁梧数分。 这样的人突然站到面前,那就真和门板挡在前面似的。 叮叮当当的连响。 僵尸蔡吠紊穿着的灰色麻布衣上露出许多箭孔,里头是如同生铁般的黝黑颜色。 他脸上不再蒙着面,也是泛着淡淡青色,不见半点表情。 射箭和没射箭的海盗们都懵了。 这家伙还是个人? 怎的连箭矢都射不进去? 海盗中不乏能将一石弓拉开到满月的箭手,甚至还有能拉开两石弓的天生臂力不俗的汉子,但是,竟然都破不开这壮汉身子。 更为吓人的是,有势大力沉的一箭正正射在这并不动弹的魁梧壮汉的脑门上,竟然是淬出了火花子。 我滴个乖乖! 瞧见这幕的海盗都是惊讶不已,心里直冒寒气。 哪怕是这世间有传闻将外功横练到极致的绝世高手,但也没哪本书上正儿八经写过外功横练有这么厉害啊! 显而易见,这魁梧汉子的身子已经是刀砍不进,剑刺不进。 赵洞庭也惊讶,咧嘴笑道:“倒是个好门板。” “桀桀。” 熊野大概觉得赵洞庭的夸耀还是值得高兴的,桀桀一笑。门板似的僵尸蔡吠紊便如同野兽般突然蹿了出去。 从数米高青石上落地,眨眼扑到前面不过十余米远处的海盗群中。 才刚动手,就是极为血腥的一幕。 一猝不及防的海盗被僵尸蔡吠紊欺到近前,一刀剁在蔡吠紊脖子上,火花四溅。 被砍的蔡吠紊毛发无损,挥刀的海盗却是被他抓住双臂,然后一撕。 血洒长空。 海盗整个人被撕裂成为两半。 这样残忍的杀人方式,便是旁边的海盗都是手头上沾过血的人,这刹那也是寒意由下而上,浑身打摆子地不自禁往后退却。 僵尸蔡吠紊没有任何神情,又扑上去。 惨叫连连。 赵洞庭、洪无天、熊野在青石上看着,没着急出手。 赵洞庭问熊野道:“熊供奉,现在的蔡吠紊刀枪不入,不会还有真武境的实力吧?” 如果这这样,那炼尸之法就真的有点儿吓人的。而他,少不得要将熊野更为高看几分。 有这法子,以后再斩杀真武境高手,岂不就意味着大宋将会又多个刀枪不入的真武境? 只可惜,熊野摇头,“和真武境差远了,僵尸没有内气,只有堪比金石的躯体而已。论杀人,远不如真武境。” 赵洞庭难免失望。 而熊野又道:“不过能在上元境保持不败。” 赵洞庭眼中微微发亮,“如何不败?” 熊野道:“纵是上元境巅峰之辈,想要灭杀老夫炼制的银尸,也得费上七八成内气。” 赵洞庭轻轻点头,喃喃道:“若是这样的僵尸多些,以后打仗就能少死不少将士了……” 熊野没有答话。 显然,炼制僵尸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script>app2(); 594.刀王西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自知这样的东西必然是熊野煞费苦心才炼制出来,不可能能群成批的出现,是以也说不上什么失望。 僵尸蔡吠紊还在肆虐。 其动作虽然僵硬,但仍然称得上迅猛,再加上坚逾金铁的体质,便和钢铁猛兽没什么两样。 这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人间大杀器。 饶是赵洞庭现在手上已经收割不计其数的人的性命,也仍是瞧着心里有点儿发毛。 这样的家伙,杀起人的场面血腥无比不说,而且是永远不会知道疲倦的。 短短时间内就有数十海盗毙命,且没人能侥幸留下个囫囵尸首。 常常自吹自擂以人头当坐凳,以人血当酒喝,甚至其中真有人干过这种事的海盗们都不禁是害怕起来。 “妈呀!” 有人带着哭腔喊出声,不敢再当蔡吠紊,抬腿就往后头跑去。 倒也不是个个都怕死,主要是这般死状实在惨不忍睹。这个年代很讲究留个全尸,因为这辈子若是凑不齐尸首,下辈子投胎就不完整,这对许多深信投胎转世的人来说,比死还要更为可怕。 已经变成僵尸的蔡吠紊没有半点声息,只是不知疲倦地杀戮。 此时,这后头动静也终于引起海盗中在前头厮杀的高手的注意。有人大喝,向着下面掠来。 这股海盗有底气进攻红娘子,显然同样不俗,数个高手杀过来,看气势都有中元境左右修为。 有人擅使暗器,隔着老远,就有飞镖掠过人群,直射到熊野身上。 那射出飞镖的高手嘴角露出些许狞笑,可紧接着这些微狞笑就凝固在他的脸上。 即便是以他臂力、手法发出来的飞镖,落在熊野身上,竟然也只是发出脆响,溅出火花。熊野屁事没有,仍旧厮杀。 几个海盗高手都为之震惊。 但互相对视以后,还是继续向着熊野冲杀过来。 再这么任由熊野厮杀下去,这后头可就乱了。到时候前面正在厮杀的主力都难免受到影响。 数人很快掠到熊野旁侧。 周围虽然悍勇,但身手只能算是稀疏寻常的海盗忙不迭地各自撤开了去。 几个强力海盗中最先掠到那人双手劈山,双刀如匹练,眉眼圆瞪,重重劈向蔡吠紊左右肩胛骨。 气劲不俗,气机弥漫。 刀到近前,两股凌厉刀芒便将蔡吠紊麻布衣肩头处搅得稀碎。黝黑如铁铸的肌肉露将出来。 不等刀客撤手,蔡吠紊猛地抬起头。一对腥红如血的眸子不夹杂任何情绪,直让得这出刀的刀客愣住。 而后,不出意外被猛然伸手的蔡吠紊撕裂成两半。 化成僵尸的蔡吠紊光以力量而论,怕是较之生前都还要更强数分不止。被他双手擒住,莫说中元境,怕是上元境也难以死里逃生。 叮叮当当几声连响。 紧跟在后蹿到的几个强力刀客紧跟着出手。 有人砍在蔡吠紊撕人的手臂上,也有人砍在他的头顶,还有人另辟蹊径顾不得阴险砍在他的命根子上。 可不出意外,全部都只是溅出火花,没能够将蔡吠紊怎么样。 这让得这些自命不凡的强力盗匪全部露出匪夷所思之色。 他们这双手挥出的刀能有多大破坏力,再没有人比他们自己更要清楚。从未想过,竟然会没法斩破眼前这人血肉之躯。 中元境修为,刀破两人合抱大树都是不成任何问题的。而血肉之躯,竟然比大树还要更为坚固? 这回无疑是踩到扎手的硬点子了。 有见机快的海盗立刻就抽刀向着后面退去。 还有人不信邪,挥刀如瀑,眨眼间就在蔡吠紊身上连斩数十刀。结果不出意外,全是没能破防。 等到两个不信邪的家伙终于接受这个堪比鬼神现世般让人震惊的事实,准备抽身而退,却是已经没得机会,被蔡吠紊撞飞一人,吐血而死,另一人被擒住双臂,没逃过被生生撕裂的下场。 蔡吠紊沐浴在鲜血下,浑身染血。双眼更是腥红。 光是他这副模样,就足矣让无数胆小之辈肝胆俱碎而死。 赵洞庭、洪无天、熊野仍旧没有出手,只是在青石上看着。偶有不怕死的箭手还向他们放箭,他们也只是伸手拨开,没有冲到人群里去找那些箭手麻烦。这就像是大象不会刻意去找蚂蚁麻烦那样,连赵洞庭对这些喽啰都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趣。 如今到大元境,再以这些家伙练手,没什么益处不说,反而会落得下成。 “谁人敢找我柳西狂的麻烦?” 很快,这支海盗的头目果然被吸引过来。 声音粗狂嘹亮,以内气激发,登时将周围嘈杂的厮杀声都给盖过去。 又有数人从上头正在厮杀的人群中撤身出来,向着山下极速掠动。为首那人身材极是魁梧,速度也要更快几分。 穿着黑色长袍,约莫两米高的汉子肩阔腰圆,奔跑起来虎虎生风,自然带着股子摄人气势。 刚刚这话就是从他的嘴里喊出来的。 月牙双剑红娘子,北岛刀王柳西狂。因东沙群岛内南环岛多是些乌合之众,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强势海盗,整个东沙群岛便被在月牙岛势力最强的红娘子和在北环岛实力稳定的柳西狂平分秋色。 而光以修为而论,柳西狂无疑较之红娘子要强上太多太多。 从他刚刚内气浩荡气机中,可看出来有上元境修为不假。 东沙群岛估摸都仅此一人。 难怪他有胆量带着这么多海盗前来攻掠月牙岛,有上元境修为,在东沙群岛的确可以横着走,是如同霸王项羽般人物。 赵洞庭挥手拨开射到面前箭矢,云淡风轻偏头问旁边熊野,“熊供奉,蔡吠紊对上这柳西狂,如何?” 熊野道:“能保持不败,但也不能胜。” “噢。” 赵洞庭轻轻点头,“那就不继续看戏了,熊供奉,你出手将这个柳西狂拿下。这些人,死在这里,未免有些可惜了。” 熊野眉眼微垂,大氅忽然摊开,向着青石下面掠去。 身形魁梧高达两米的柳西狂掠到蔡吠紊近前,可即便以他这种在南方算得上是巨人的身材,在被炼制成僵尸的蔡吠紊面前也只能勉强持平。甚至因为蔡吠紊浑身黝黑,双眼腥红,光以森严气势而论,柳西狂还要低上些许。 于是气氛忽然间变得有些古怪。 柳西狂大步而来,本以为稳吃这些敢捋虎须的家伙,结果发现自己气势反倒落在下风,有些发愣。 “死!” 但他既是王刀,自然有他的胆色和底气。猛然大喝,手中长达一米半左右的宽刃大刀向着蔡吠紊腰间划去。 “卧槽,屠龙刀。” 赵洞庭面色诧异,些微好笑,嘴里轻轻自语。 柳西狂握的这把刀,和他上辈子玩过的叫传奇的游戏里面的装备屠龙刀还真是像得很。 只是不知道这柄屠龙刀,是不是也能像游戏里面那样有着超乎寻常的威力? 蔡吠紊动作僵硬,果真没能挡住柳西狂的刀。 宽刃大刀重重劈砍在蔡吠紊的腰上。 赵洞庭可以清楚看到刀刃已经嵌进去,但极浅,不过两寸左右。 难怪熊野说僵尸能够保持不败。 柳西狂刚刚俨然已经用出全力,可刀却只劈进去这么深。想要将僵尸拦腰斩断,他的内气怕是根本经不住这般消耗。 “嗯?” 柳西狂自己也是惊讶,原本就如同牛眼般的一双大眼睛瞪得更大。 他发现自己刀没有将这面前古怪家伙劈成两截不说,稍微用力,竟是没能将刀给扯出来。刀好似卡在里面。 “喝!” 他重新运转内气,吐气开声,才总算是将刀给拔出来,又重重砍向蔡吠紊。 刀芒如同冬夜冷冽寒风。 但蔡吠紊却恍若不知嫩暖的人,对此没有半点神色变幻。 他没得什么防守意识,如同野兽,硬顶着刀芒,双手如同兜心顶般向着柳西狂撞去。 <script>app2(); 595.威慑海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娘的。” 柳西狂嘴里愤愤嘀咕了句,显然不愿意和这怪物硬碰硬,飘身而退。 他早年在雷州外海就是个人物,哪怕是当初慕容川联合雷州诸多海盗,也没能够将有他坐镇的这股海盗给吃下去。只是其后雷州守军和岳鹏的天魁军不断在雷州海外剿匪,他才迫不得已带着部下蹿往北环岛。这辈子,柳西狂面对过的拥有奇门异术的人不算少,但像此时蔡吠紊这样身体如金铁的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和这样没有痛感的家伙硬碰硬,无疑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柳西狂飘退数步后,和动作僵硬的蔡吠紊拉开些许距离,知道没得太多时间纠缠,果断使出压箱底的招数。 红娘子麾下那些海盗并不好对付,熟谙战阵之道。他此行虽然联合不少北环岛势力,但若没有他在前头作为尖刀冲杀,不出意外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散兵游勇最后仍是会被红娘子麾下给击败。那样,他就难再有机会将月牙岛纳入怀中。 “死!” 柳西狂暴喝,显然对于自己这记压箱底招数颇有自信。 他早年得遇异人传授,才有如今这身修为。压箱底招数名为残阳照雪,乃是那位异人于近夜时分观雪有感而悟。 这一招,其实更应该说是垂死挣扎的绝招。威力,绝对能够算得上是强大,就如同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无形内气从柳西狂体内汹涌而出,然后汇聚到手中屠龙上,化为刀罡。 这便好似是有无数凌厉罡风围绕在刀上。 被炼成僵尸后头发变成灰白色的蔡吠紊才刚刚近身,就有断发飘落。 不过如他这种僵尸自是没什么危机感的,有进无退。 刀芒直直劈向头顶。 这刀若是砍中,能不能彻底劈开蔡吠紊脑袋,还不能做定论,但想必即便以僵尸之体,也会受到重创。 “放肆!” 而这个时候,熊野却是堪堪赶到。 他脸上带着些微怒容,显然也是颇为自己花费大力气才炼制出来的银尸。从蔡吠紊旁侧蹿过,不去挡刀,而是双掌拍向柳西狂胸膛。 这掌带起的劲风可谓不俗,不说飞沙走石,也让得柳西狂黑袍剧烈鼓荡。 柳西狂霎时便变了脸色。 他自认自己绝对吃不住这掌,当即顾不得斩杀蔡吠紊,仓促收刀,再度飘退。 可熊野身形终究要比他快些,八步赶蟾追将上去,双掌如同附骨之蛆。 柳西狂连忙横刀招架,却是闷哼,被连刀带人拍得向后飞跌而去。 “首领!” 有人惊呼。 无数海盗露出极为骇然之色。 他们都认得出来身形异常高大的柳西狂。以往,柳西狂在他们心中就是所向披靡的无敌强者。 可现在,那如同战神般的汉子,竟然被人一招就给打败了? “住手。” 赵洞庭在青石上运转内气呼喊出声。 柳西狂从地上爬起身,捂着胸口,同样带着骇然之色看向熊野。 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败他,显然是真武境的绝世强者无疑。 他哪怕再狂傲,再自负,在这样有如天堑般的实力差距面前,也没有丝毫侥幸心理。 他终究还只是上元境中期高手,不可能有越境搏杀的实力。 本欲再度追赶上去大开杀戒的熊野听得赵洞庭的喊声,便也驻足。旁边蔡吠紊跟着站住,面无表情。 上头,红娘子、空竹等人亦是在依稀火光中看清楚赵洞庭身形,当即露出喜色。 厮杀得难解难分的两帮海盗因赵洞庭这声吼,渐渐停止厮杀。 赵洞庭飘身下青石,带着洪无天缓缓向山上而行。 旁边海盗再无人敢出手,皆以极为惊惧之色看着两人。 柳西狂鹤立鸡群般站在人群中,神色变幻,没敢开口。有其余海盗首领走到他旁边,同样神色凝重。 虽然能做海盗头头的个个都是心高气傲不愿屈服于人之辈,但柳西狂的实力,显然已经得到诸股海盗的认可。 连他都被打败了,谁还敢再自寻死路地冲上去? 赵洞庭经过熊野旁侧,熊野带着蔡吠紊便也跟在后头。如果不是神色阴冷,看起来真和老仆没什么模样。 这让谁都意识到赵洞庭的身份并不简单。 而且不出意外,跟在他后头那个始终没有出手的老头怕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到柳西狂近前。 赵洞庭轻笑开口:“上元境实力,不错。纵是不做海盗,在中原江湖也能有一席之地。” 柳西狂拿捏不准赵洞庭深浅,终究还是放下傲骨稍稍躬身,“不知公子出自哪个名门大派?” 在中原江湖中,门派万千,但能有真武境强者坐镇的就那么几家。他也不做他想。 只是不知道这位锦衣公子是何等惊人身份,竟然能让得真武境强者时刻跟在身旁保护。 两帮子海盗各自退去,形成对峙。中间数十米空地,尽是横陈尸首。 “北岛刀王柳西狂。” 赵洞庭砸吧砸吧了嘴,却是问道:“南环岛你能不能够拿得下?” 他在来月牙岛的路上,向那被迫跟船指引方向的海盗询问过柳西狂的事。是以,对柳西狂情况也算了解。 北环岛海盗势力数十股,或大或小,柳西狂手下人数不是最多,但个个都是精锐。在北环岛,是当之无愧的王者。 柳西狂不禁微愣,“公子这话何意?” 赵洞庭直言不讳,“这东沙群岛,本公子看上了。要是你有能力拿下南环岛,本公子不介意以后这东沙群岛就让你和红娘子真正掌控。只要你老老实实听本公子的话,到时候自然会有白花花的银子滚滚而来,不至于再像现在这样过苦哈哈的日子。” 柳西狂面色微变,“你是让我臣服于你?” 赵洞庭道:“这随便你,若是你不愿意,本公子让红娘子掌控整个东沙群岛也无妨。只是你别想着仓促出手拿下本公子,本公子虽然境界稍不如你,但也不是你说拿下就能拿下的。而且,本公子身旁除去刚刚出手这位前辈是真武境,另外这位,实力还要更强些,你若敢动,立刻就得毙命,不信……你可以试试的。” 柳西狂眼神摇曳,看向熊野。 然后发现熊野眼中竟是平静如水,没有露出半点不服气之色。 显然,这公子哥刚刚所言非虚。 两个真武境强者…… 柳西狂此时恍然有种在海面上遇到龙的荒唐感觉,这些大高手没事跑到东沙群岛来做什么? 东沙群岛如此贫瘠,这十有八九是出自大宗的公子哥又怎的会看上这样的地方? 但他心里真的再生不出拼死的想法。 两个真武境,不说杀光他们这里所有人,但杀他,绰绰有余。他也不觉得那些海盗在他死后还会前赴后继为他报仇。 稍作犹豫后,柳西狂道:“公子所言当真?” 赵洞庭点头,“自然当真。” 柳西狂也算是条爽快汉子,知道势不可为,索性屈服,拱手道:“柳西狂愿为公子马首是瞻。” 赵洞庭却是摆摆手:“等你拿下整个北环岛和南环岛再说吧,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 然后他继续往山上走去。 柳西狂让开道路。 红娘子、空竹两人已经站到众海盗前头,见得赵洞庭上来,露出喜色。 这回柳西狂联合南环岛诸股海盗里应外合攻岛,如果不是赵洞庭赶到,哪怕他们麾下训练有度,结果怕也堪忧。 几人都给赵洞庭拱手施礼,“公子。” 赵洞庭轻轻点头,眼神盯在红娘子和空竹脸上,“你们两有点儿让我失望。” 光是这简简单单的话,就让得红娘子俏脸微变。她知道,柳西狂攻上岛,足以让她更被赵洞庭轻看几分。 但所幸,赵洞庭既然出手相帮,那显然是没有舍弃她的打算。 红娘子面有愧色道:“公子恕罪,是我们大意了。” <script>app2(); 596.登海龙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我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看到结果。” 赵洞庭越来越像个皇帝,神色淡漠,“本来是想让你们掌控整个东沙群岛,但现在看来你们未必有那样的实力。以后你们就占据着这月牙岛就是,南环岛、北环岛那头如果柳西狂能够达到本公子的要求,以后便由他掌管。” 他看向后头,“柳西狂,你过来。” 在东沙群岛以武力卓绝而桀骜不驯的刀王此时无比老实,乖乖上前。 赵洞庭道:“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分别统治月牙岛和南环岛、北环岛,到时候本公子会再派人过来,你们便会知道本公子的实力,也就知道这是天上掉的馅饼。而在这一个月时间内,你们要达不成本公子的要求,那本公子只能认为你们无能,不介意再选其余人做这三岛之主。你们,可能做到?” 对这些海盗,哪怕红娘子长得极为漂亮,他也没打算用那种怀柔政策。 恶人还需恶人磨。 红娘子能够有实力做到月牙岛最具实力的海盗头目,其心思手段,绝不可能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般简单。 红娘子、柳西狂两人对视,然后都是点头。他们听得出来,眼前这位来头好似极大的公子根本不是以商量语气在和他们说话。 而面对两个真武境强者,他们也没有讨价还价的胆量。 这公子大概是嫌自己统治三岛太费手脚,要不然光有这两个真武境强者,就足以将东沙群岛的海盗全部收拢到麾下。 真武境强者振臂一呼,绝对有这样的影响力。 赵洞庭点点头,看向柳西狂,“那你可以带着人离去了。” 柳西狂不敢多言,当即又走到下头和诸部海盗首领会面,带着所剩麾下匆匆下山而去。 赵洞庭又看向红娘子,“今晚,我们就在这里睡下。” 红娘子俏脸微微露出润红之色。 她只以为赵洞庭这话里意思是让她侍寝陪睡。而她发现,自己对这竟然好似也没多少抵触心理。 虽然她还是处子之身,但若是能攀上这位公子,以后无疑能够水涨船高。 于她而言,这副身子,实在是没那么重要。 旁边空竹脸上露出怒容。 赵洞庭却没再多说,径直向着山上更高处走去。 这夜,赵洞庭和洪无天、熊野被安排在山腰上头寨子里住下。住处当然不奢华,但较之那些简陋房屋无疑也要好上很多。 红娘子和空竹大吵了一架。 最终,红娘子没有赶到赵洞庭的住处,倒是空竹率先赶到。 他被在门口守护的蔡吠紊拦在外头,不敢走近院子,只能对着里头大喊。 赵洞庭走出房间,淡漠道:“你过来做什么?” 空竹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屈辱之色,但还是道:“空竹请公子放过我家首领。” 他心知肚明,要是对赵洞庭破口大骂,自己最后讨不得好不说。自己若死,自己心仪的姑娘还是会被这公子囫囵吃下。 然而,赵洞庭却是露出些微诧异之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空竹也有些愣了,然后些微冷笑道:“公子何必装傻。” 赵洞庭脸色微冷,“莫名其妙。莫以为你有些本事就可对本公子无礼,信不信本公子立刻让你身首异处。” 空竹饱读诗书,但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感应到赵洞庭身上杀气,微微退却。 但他终究不愿意这么离开,梗着脖子说道:“我心仪我家首领,还请公子放过她,不要让她侍寝。” 赵洞庭其实压根没那意思,这时候才恍然有些明白,杀气便尽去,失笑道:“你想多了,本公子不缺女人。” 空竹不觉得赵洞庭这样的人物会至于骗他,当即便露出喜色。 赵洞庭也高看这书生几分,道:“你倒是有些胆色。红娘子没来,你来了,你们两,还算般配。” 空竹满心欢喜离开。 这夜,赵洞庭回到屋子,却是有些失眠了。 若说缺女人吧,他身旁有颖儿、张茹,还钟爱乐婵,和韵景、乐舞之间也有那么点牵扯不清的关系,个个都是绝色,还真不缺。但若说不缺,此时他身旁却没有个女人陪着。 赵洞庭也是人,也有欲望,还真有点欲火焚身的煎熬味道。 翌日,红娘子差手下头目,船十余艘,送赵洞庭三人一尸回雷州。 赵洞庭轻飘飘的来,轻飘飘的走。在他走后,整个东沙群岛却是掀起滔天大浪。 北环岛的柳西狂、月牙岛的红娘子匆匆开始征服之路。 原本上百股海盗实力纠缠不清的东沙群岛逐渐有被两家合并的迹象,每日里不说血流成河,但死的人着实不少。 从小处可见大国。 这区区东沙群岛,何尝又不是个小江湖? 过半月有余。 赵洞庭等人在雷州港口登陆,海盗船回返月牙岛。 刚登港口,赵洞庭就在港口上找到正在忙碌的工人,问清楚海龙帮据点所在,便往海龙帮而去。 海龙帮在雷州港口还是有些名头的,在港口打工的工人基本上无人不晓。 港口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又逐渐露出以往气象。 海龙帮驻地就在港口内。 虽然在整个雷州而言,海龙帮算不得什么,但在这港口,气象却是不俗。在港口拥有数个院落,俱是高墙黑瓦。 门口两个栩栩如生的石狮子,旁边竖着旗帜,上书海龙帮。 赵洞庭几人在门口被看门的帮众拦住,赵洞庭道:“我找老吴头。” 守门几个帮众看到魁梧异常带着斗笠的蔡吠紊,难免心里惊惧,不敢怠慢,当即便进去通传。 老吴头不出意外的没有出海。 自从带着章家人回到港口以后,他跟帮主于全东说起在海上遭遇的事。脑筋向来不错的于全东意识到这是个结识高人的机会,当下便将章家人都藏在驻地内,并让老吴头好生招待着。 等不多时,老吴头就匆匆赶到门口,是小跑着过来的。前头,是个穿着青袍的约莫五十多岁却精神十足的汉子。 “赵公子!” 见得果真是赵洞庭到,老吴头立刻露出喜色来,神色很是谦卑。 这让得还在门口的帮众都疑惑赵洞庭到底是什么身份。 而紧接着,连帮主于全东都对着赵洞庭施礼,“海龙帮于全东见过赵公子,三位前辈。” 这些帮众就更为惊讶疑惑了。 赵洞庭打量于全东两眼,只是轻轻点头,然后看向老吴头,直接问道:“章成林他们呢?” 老吴头往赵洞庭身后瞧两眼,些微疑惑,而后答道:“在里头呢!怕被人瞧见,这些天就没让他们离府。” “嗯。” 赵洞庭轻轻应了声,抬脚走进门槛。 于全东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快之色,只是跟在后头。 他和老吴头是十多年兄弟了,听老吴头说着赵公子不简单,那这赵东子肯定不简单。 若是赵洞庭对他太过客气,少不得他还要掂量掂量。现在,是连半分怀疑都没有。 到院落中大厅坐下。 于全东让帮众去请章家人,自己没敢坐首位,只是坐在客座相陪。 老吴头没瞧得真名为李阿四,但习惯被人叫虾米的水手,忍不住问道:“公子,虾米他没有跟着回来么?” 自从大宋主宰雷州以后,雷州不再是以往那般纷乱局面。上到地位崇高的无量观,下到江湖诸多宗门帮派,每个人都有在社安部下辖社安所登记造册。平白无故消失个人,没得个理由,纵是海龙帮这样的帮派处理起来也要费些手脚。 他实是有些担心虾米已经死在流求。 好在赵洞庭的回答让他放了心,“虾米留在流求,过些时日应该自己会回来。” 看起来和庄稼汉子似的于全东带着笑脸找到说话机会,对着赵洞庭拱手,“此行,多谢赵公子救了我们海龙帮帮众了。” 赵洞庭不以为然摆摆手,没有说话。 如果不是自己在船上,他兴许还真不会救老吴头这帮人。 以前遇到恃强凌弱的事就心中不平,但现在,他却也是越来越看透了。 谁说被欺负的就肯定是好人? 欺负人的就肯定是坏人? 海龙帮这帮人少不得有些下三滥的门道,说到底,是好人么? <script>app2(); 597.马到.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章家人被海龙帮帮众领着来到大厅。看面色,个个红润,显然在这海龙帮内被招待得不错。 见到赵洞庭,便也都露出喜色,对着赵洞庭施礼。哪怕是原本瞧赵洞庭不怎么顺眼的章小桃,也是低眉顺眼喊了声赵公子。 现在知道赵洞庭是贵人,也就觉得赵洞庭那时的倨傲平淡是理所当然的事。 还真奢望每个身世不凡的人都能和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亲和有加? 世上哪有这样的事。 要这是如此,那些豪门贵族,每家的家门都得在分分钟内被踏成齑粉。 赵洞庭没想在海龙帮多呆,也不打算在与海龙帮有太多牵扯,从袖袍里掏出两锭金子放在桌上,“这些就当是他们这些天在帮内的伙食。” 说完就站起身,对章成林道:“走,带本公子去你们家里瞧瞧去。” 于全东何等老辣,眼中微微遗憾,有些不甘开口道:“公子,要不要于某带些人过去壮壮声势?” 赵洞庭不想和他们海龙帮牵扯过深,但他却想攀上赵洞庭这根高枝。 已经离座的赵洞庭本想回绝,但突然间却有改变主意,轻轻点头道:“如此也好。” 张光耀在雷州根深蒂固这么多年,虽然后来雷州贵族都被压制下去,但他在官场上十有八九还有他的关系。要不然,他大概没有这样的底气胡作非为,赵洞庭也想看看,到底后头是什么人在和张光耀沆瀣一气。 他现在,心里头实际上是怒气汹涌的。 大宋从摇摇可坠的境地好不容易打拼到现在局面,前后才不过数年光景,朝廷内新上任官员有人就是冲着敛财去的不说,连旧官员中都又有人蠢蠢欲动,想及深处,总让赵洞庭觉得很是寒心。 这些个害群之马,想要杀尽,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史书上刑法最为残酷的朱元璋时代,贪官也是层出不穷。 赵洞庭没想过宋国上下会出现一派两袖清风的局面,但贪赃枉法这种事让他遇到,也绝不能姑息。 于全东露出喜色,连对老吴头道:“老吴,快去叫上几十号兄弟。咱们给赵东子助威去。” 老吴头连忙往外跑。 于是赵洞庭几人离开海龙帮时,声势便不算小,后头不仅仅数十号海龙帮打手相随,连于全东这个在雷州江湖上有些名头的接近上元境高手也都跟着。 四驾马车,数十匹马,直接去往海康,最后在海康城外章家村停下。 章家村依山傍水,景色怡人。数十座房屋在原野、山林中露出只茅片瓦。 前头是肥沃成片的水田。 这个季节临近秋收,可以看到有些庄稼汉子和女人在田里忙活。 海龙帮这么大阵仗,自是让得不少人从田间直起身子张望。章家村可难得遇到这么大阵仗的大人物到来。 泥土小道难行,马车已是进不去。 赵洞庭等人便在这里下车,章成林等章家人满是恭敬地领着赵洞庭等人往家里去。 有田间正在劳作的汉子左顾右盼,然后匆匆跑上来,也没敢靠得太近,问道:“成林,你怎的还敢回来?” 章成林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庄稼汉子显然和他关系不错,道:“你们两家离村,可是让得张老爷大怒。你们快走,回家里可落不着好。” 章成林看向旁边赵洞庭。 赵洞庭摆摆手道:“无妨,张光耀他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章成林见识过赵洞庭几人身手,也就放心,对着庄稼汉子道:“老王哥,多谢了。不过这回咱不再怕那张老爷了。” 庄稼汉子便瞧向赵洞庭等人,看得后头还有数十海龙帮打手,眼中疑惑,但也不再说什么。只心里道章成林是怎的和这些人扯上的关系,这长得极俊俏的锦衣玉袍的公子哥又是何等人物。 他们难道真的连张老爷都不怕? 显然,在这庄稼汉的心中,有爵位在身的张光耀已经是顶天的人物。 章成林带着赵洞庭一行人回到他家。 另外那户章家人也没离开,跟着章小桃里外忙活,又是烧水,又是泡茶的。 赵洞庭于他们而言是贵人,这些海龙帮的打手,也是惹不起的人物,可不能轻易怠慢。 只是家中简陋,实在没那么多凳子。这让得章成林很是有些讪讪。 好在赵洞庭在,于全东也就没敢拿捏他帮主架子,很是亲和,带着人索性坐在门外边。 有章家村的汉子、娘们、老人、姑娘、小孩没见过这样阵仗,都跑过来看,但不敢太接近。 如此到接近黄昏时候。 赵洞庭、洪无天、熊野只是在屋内大堂里面喝茶,稳坐钓鱼台。于全东等人虽然有些不耐烦,但也没敢表现在脸上。 村外终于又有大批人马赶到。 然后很快,由数十捕快、家丁组成的混杂队伍赶到章成林家门外。 浓眉大眼,满脸富泰,到现在还挂着子爵爵位的张光耀鲜衣怒马,立在人前。直驱马到章家前面土坪里才停下。 旁边还跟着个穿戴绿色官袍,头戴官帽的人,应该是这帮捕快头头。 于全东等人轰然站起身来,但瞧见捕快,便是匪遇官兵,难免气势上有几分不歹。 于全东虽然修为不错,但以现在大宋朝廷的声威,哪个江湖人敢和朝廷官吏对着干? 现在的捕快可不再像以往那样还是想打则打,想骂就骂的下等人。 而且,于全东还认识这个穿绿色官袍的小吏。 按宋朝服制,能穿绿色官袍的,都是九品以上官员。在这区区海康县,自然也算个人物。 这人,恰是海康县东城社安所的都头。 这样的都头大概相当于现在的所长,对于这些帮派而言,自然不能不放在眼中。 港口又恰恰属于东城范围,是以这都头也是认识于全东的,冷笑道:“于全东,你在这里作甚?” 于全东左右衡量。 眼下是乖乖离开,和章家撇清关系,还是继续帮助那来历莫名的赵公子,这显然是个问题。 若是赌得好,他能和赵公子攀上关系。若是赌不好,可就要得罪这都头,以后海龙帮定然会受到官府打压。 而此时,屋内,赵洞庭轻声对着章小桔说道:“章小桔,你去问问那张光耀,来你家做什么。” 章小桔露出怯怯之色,名字娘们,性格也有点娘们。 赵洞庭皱眉道:“怎的?连这都不敢?你还是不是个带把的爷们?” 这糙话让得旁边章小桃和两个章家小娘子都是面色微红。 章成林知道弟弟性子,道:“赵公子,要不我去?” 赵洞庭却也是个执拗性子,道:“本公子就要他去,不然你们家的事,本公子不管了。” 章家人便都看向章小桔,满脸期待。 这年岁不大的章家男儿胸膛剧烈起伏,似是被激出勇气,快步向外走去。 但到门口,见得张光耀等人阵仗,差点又缩回来,好不容易才没有,声音却是低得很,“张、张老爷,你还来我家做什么?” 张光耀嗤笑,“章小桔你这小屁孩还敢出来问本老爷?信不信本老爷把你卖到城里青楼去?” 章小桔腿肚子微微发抖。 张光耀神色猛地冷下来,“滚进去让你姐姐还有你嫂子都给本老爷出来。本老爷看上她们是她们福气,竟然还敢偷偷跑出村去,你们能跑到哪里去?跑得出本老爷的手掌心?” “我!” 章小桔天人交战,脸色涨红,“本来就是我们家的田,你凭什么还依着这个来要挟我们?” “笑话。” 张光耀和他旁边绿袍都头都是笑,“这章家村是老爷我家私田数十年了,你敢说是你们家的田?” 绿袍都头看向于全东,“于帮主,你来留在这,不会是想替章家人出头?” 于全东也是天人交战,最后还是觉得赵公子看起来更有气势,比张光耀更像个大人物些,道:“付都头,于某是个混江湖的,但也知道大宋制度。朝廷分田以后,这章家村的田,便不再是张老爷家里的私田了吧?” 张光耀微微眯眼,“于全东,你也算号人物,我张家的事,你都敢插手?” “呵,张光耀,你告诉我,这章家村的田,是不是你家私田?” 这时,赵洞庭的身影终于是出现在门口。看戏看到现在,是非黑白,他心中显然已经有所定论。 <script>app2(); 598.吓死老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光耀说这章家村是他家私地数十年,那他到底有没有按照朝廷分田制度老实将田土真正分下去,已是不用再做推敲。 相较那些没吃苦头以前叫嚣着宁死不分田、不肯恢复贱民地位的贵族,赵洞庭更为憎恶张光耀这种阳奉阴违。 而对张光耀对三令五申的分田制都不施行的愤怒,又要更甚于他欺压这章家村的百姓。 为富不仁者欺负百姓在这个年代不算是什么新鲜事,屡见不鲜。但敢不拿朝廷制度当回事,只能说明朝廷其实在贵族阶层威严还是不够。这是让赵洞庭怒说中烧的关键。 “当然是……” 张光耀肆无忌惮,认定于全东不敢插手这档子事,也没有把刚走到门口的年轻人放在眼中。 锦衣玉袍没什么了不得,这海康县虽然算不得什么大县,但能穿得上锦衣玉袍的公子哥也算不少。 直到看清楚赵洞庭的脸,他的声音便噶然而止,脸色再霎时间变得灰白。 他作为雷州贵族爵位最为煊赫之人,曾经在赵洞庭施行推恩令时见过赵洞庭。后来雷州众贵族密谋行刺,赵洞庭索性杀个干干净净,他张光耀运气不错,被赵洞庭特意留下这条命背黑锅,才得以继续苟延残喘下去。虽然这几年来背后不断被人戳着脊梁骨,可生活仍旧滋润。 只是这次,张光耀明白,自己是万万没有再能活下去的可能。 在瞧清楚赵洞庭面容的刹那,他心中身为雷州仅剩贵族的骄傲和底气便荡然无存。 肥头大耳、穿着华贵的张光耀突然摔落下马。 这个祖上曾有人在宋朝内位列两品大员的雷州贵族,常年山珍海味,怕是被猪油蒙住心,就这样被活生生吓死。 “老爷!老爷!” 尘土飞扬。旁边张家家丁忙不迭跑到老爷身旁,探过鼻息,发现老爷竟然就这么去了,哭天喊地。 绿色官袍都头脸色难看。 张光耀死在这里,他以后少个金主且不论,这事难免闹大,连他处理起首尾来也会有些麻烦。 作为雷州仅剩的贵族,张光耀的死,可不像是寻常百姓死后那么好收场。 有着络腮胡的都头抬眼看向赵洞庭。 他没见过这位锦衣玉袍的公子。细细思量,仍是没有半点印象。 而自朝廷迁往长沙以后,这城内上得台面的公子哥所剩不多,他都是有印象的。也就是说,这公子哥要么不是海康县人,要么,就不是那种上得台面的公子。这两者,说起来其实也差不多。 强龙不压地头蛇,都头有信心,哪怕这公子哥在徐闻或濉溪两县有些地位,在这雷州首府海康同样得被他压着。 想到这里,都头的眼神便是有些阴冷起来,直接声色俱厉下令道:“将这杀害张老爷的凶徒擒下!” 他知道张光耀的死和这年轻公子其实没什么关系,是暴毙而亡。但是,他却急需抓个人草草顶罪。因为这事要是对簿公堂,有诸多章家村百姓作证,到时候张光耀霸占田产、鱼肉乡里的事情定然暴露,他和张光耀来往密切,到时候也会被牵扯其中,难辞其咎。 朝廷上头对分田制度向来可都是严格把关的,这种事情,他兜不住。 只有先行将这锦衣公子拿下,草草结案,免去对簿公堂的过程,他才可以明哲保身。 至于为何独独选中赵洞庭顶罪,这其中自然也是有些蹊跷。 因为都头拿捏不准赵洞庭的来历深浅。 若是随便找个章家村百姓去顶罪,到时候这公子哥为其出头怎么办? 而拿下这锦衣公子,届时哪怕这公子哥动用关系成功脱罪,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处理好首尾,让得霸占田产的事情不至于闹上公堂。与这相较起来,得罪赵洞庭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 作为东城都头,他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一众捕快拔刀涌上前头。 然而,锦衣公子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想那般束手就擒。 于全东已经开罪这姓付都头,咬咬牙,索性不再左右徘徊,挡在一众捕快前面。 后头跟他有些年头的老兄弟都仅仅跟在帮主旁侧。 这让得绿袍都头怒不可遏,大喝道:“于全东,你竟然胆敢阻止官差办案不成?” 双方对峙。 赵洞庭稍作思量后,对绿袍都头的打算也大概推测出个七八分,心中冷笑。 他也知道于全东不会真敢和这些官差捕快名刀明抢的干仗,但对于于全东此时表现,已经很是满意。 虽然这其中肯定夹杂这极重的功利心,但此时还敢出头,说明于全东这人根子里还是有些血性的。 赵洞庭自然不会再让于全东为难,回头对走到身后的洪无天轻声言语了几句。 洪无天从袖袍中掏出令牌,递给赵洞庭。 这不是龙凤令,铁外镀金,呈剑形,上面写着武鼎两个大字。旁侧是束小字,御赐于某年某月。 赵洞庭握令抬手,对绿袍都头轻声冷笑:“你敢抓我?” 才不过区区九品的都头其实是认不得这武鼎堂荣耀殿圣剑令的,但光是上面御赐两字就已经足够吓人。 原本端坐马上的都头不禁有点心肝儿发颤。 伪造令牌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更遑论伪造御赐令牌。他不觉得这个锦衣公子哥手中持着的会是伪造令牌。 这回已是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踢到铁板上。 一众捕快也是露出极为震惊之色,有人悄然将刀收回鞘中。 带着御赐两字的令牌,已经比他们都头所携带的令牌分量要重得多了。 都头好歹是没从马上摔下来,杀气在这短短数十秒内起起伏伏数次之多。最终,选择拔刀。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和这锦衣公子和解的可能性。 “竟敢伪造朝廷令牌,拿下此僚!” 他知道自己手底下这些捕快已经心生忌惮,是以自己从马上蹿下,挥刀就向着赵洞庭砍去。 这刀,没有任何留手。 都头是铁了心要斩杀赵洞庭,因为只有赵洞庭死,这事他才有足够去转圜的余地。 然而,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自己刀到近前,竟然是锦衣公子两指轻轻拈住。 都头用力拔刀,锦衣公子纹丝不动。刀身没能有半点晃动。 都头额头冷汗如雨。 赵洞庭衣袍鼓荡,猛然发力。朝廷发配的质地已经能算是不俗的钢刀在这刹那发出脆响,断成两截。 噗通。 绿袍都头伴随着这声声响轰然跪倒在地,“下官有眼无珠,冲撞上差,请上差饶命!” 他连恕罪两个字都不敢说,只敢乞求饶命。 “你也真是个能屈能伸的汉子。” 赵洞庭冷笑,语气中尽是嘲讽之意,“拿不下我,就承认我是上差。若是拿得下我,我还不得被你给斩了?” 有在周围本欲挥刀而上的捕快为之傻眼,紧接着尽皆单膝跪倒在地。 还在观望的章家村百姓们以及海龙帮众打手就更是惊讶万分了。 哪怕是于全东,也为赵洞庭武力感到惊讶。两指断制式钢刀,这点,他扪心自问做不到。 赵洞庭将断刀扔到地上,声音冰冷对旁边跪倒在地的捕快道:“拿着此令,去让雷州知州希逸过来见我。” 看到顶尖上司都已经认栽的众捕快不敢怠慢,最前那人连忙接令,越上都头的马,往村外疾驰。 “你们都在这里跪着,谁都不许走。” 赵洞庭指指跪在地上的捕快和那些张家奴仆,然后直接转身又往屋内走去。 他的口气之大,让得都头脸色更白数分。这持着御赐令牌的公子哥竟然直接让知州来见他,那来头得有多么惊人? 章成林等人回过神来后惊喜交加,跟着进屋便跪倒在地,“章成林多谢公子。” 赵洞庭只是摆手,“我说过,这事我也有责任。” 说着看向洪无天,“洪前辈,你且先在这里看着这些人,我先回去。” 他终究还是不想和海龙帮有过深牵扯,而留在这,等希逸赶来以后暴露身份,不赏赐海龙帮又说不过去。 可作为皇上,又怎能赏海龙帮这种做灰色生意的帮派呢? 这种事,只能让希逸出头。 <script>app2(); 599.天各一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章家众人感激目光下,赵洞庭带着熊野、蔡吠紊离开章家。 外头于全东见得他要离开,欲言又止。都头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始终不敢抬头。 周遭章家村百姓皆以极为疑惑、恭敬眼神看着赵洞庭。 到夜色笼罩时,赵洞庭回到行宫外。 希逸带着数命亲卫快马,在捕快引领下火速赶到章家村。 那付都头官职低微,不识得荣耀殿相当于正二品的圣剑令,他作为雷州知州,又是得赵洞庭赏识的近臣,自是识得,也就自然不敢怠慢。 希逸到章成林家门外时,门口围拢的人比赵洞庭在时还要更多。 见得穿着绯色官袍,头戴长翅帽的希逸,哪怕是章家村村民们都立刻停止窃窃私语,露出极为恭敬之色来。 宋朝官员官袍着装都有具体制度,九品以上着绿,六品以上着绯、四品以上着紫、红,是以又有“满朝朱紫贵”的说法。 自从朝廷迁宫长沙以后,希逸就可以说是这雷州境内硕果仅存能着绯色官袍,腰悬银鱼袋的大官儿。 哪怕是雷州监察、提刑,也因为较他要稍次半级,只是从六品,便也没法穿上绯色官袍,更别提御赐的银鱼袋。 好在赵洞庭之前让捕快去叫希逸时说话声音不小,这些本不能确定希逸身份的百姓,也能猜想到是知州大人前来。 当即,周围人尽皆跪倒在地,“见过知州大人。” 跪在地上已经双腿麻木的付都头又是微微发抖。 没想到知州大人竟然真的来了,而且来得还这般快。那锦衣公子到底有何等能吓死人的身份? 洪无天带着于全东等人从屋内走出来。 章成林他们刚刚都听得外头呼喊,也恭恭敬敬跪倒在地,给希逸见礼。 莫说知州,光是海康县县丞老爷,于这些百姓而言就已经是天大的官儿。太多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亲眼得见这样的大官。 希逸见着洪无天,腆起笑脸连忙跑上去,“洪前辈,这些不长眼的家伙招您惹您了?” 然后却是伸着脖子往里头看去。 洪无天对希逸这机灵青年印象还是不错的,轻声道:“那位已经回去。你不用瞧了。” 然后又对章成林道:“章成林,你将你们两家的遭遇说给知州大人听,知州大人会给你们做主。” 就跪在张光耀尸体旁的张家奴仆尽是簌簌发抖。 他们老爷在世时,声望地位都远远不及这位备受皇上恩宠的知州大人,更遑论现在老爷已死。他们知道这回怕是得遭殃了。 章成林给希逸叩头,将张光耀霸占他们田土,且欲要强抢他们两家媳妇的事给原原本本说出来。 希逸听完,脸露怒容,“那张光耀在哪?” 洪无天指着地上张光耀尸体,笑道:“见着公子,他已经给吓死了。” 希逸微愣,然后又看向旁边跪着的付都头,微微皱眉,“你是何处都头?怎会在这?” 因为路上来得及,他也没来得及向那领路捕快问清各中事情。 付都头怯懦不敢言。 洪无天又道:“是来给张光耀撑场子的。至于他后头还有没有人,就得知州大人你去查了。” 希逸又腆着脸到洪无天耳边,“洪前辈,您就提点提点小辈,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洪无天只道:“皇上遇着贪赃枉法的,从未姑息过。” 希逸点点头,“那小子明白了。” 再偏头看向付都头等人时,神色便变得很是冷冽,“脱去他的官服,下狱等候本府亲自审讯。其余捕快,全部革职,此生永不录用。” 几个亲卫走上前,将付都头扯起来,三两下扒去他的官袍。 这可是吃饭的家伙。但是,付都头却不敢有半点反抗。 官大半级都能压死人,更别说,希逸的官要比他高出几个品级去,是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 官袍被剐下去后,付都头霎时间便少去许多精气神。 跪在地上的捕快纷纷求饶,想要保住饭碗,却也并没有得到希逸理会。 希逸只是又看向那些张家奴仆,道:“你们都跟着本府回府衙,本府倒要看看,你们老爷这些年做过多少天怒人怨之事。” 说完回头看洪无天,眨巴眨巴眼睛。 洪无天知晓他意思,对这结果也已经满意,便轻轻点头。 虽然张光耀所作所为让赵洞庭极为生气,但也不至于将这些人全部斩首。 希逸甩甩袖袍,“全部带回府衙。” 数个亲卫佩刀押着数十垂头丧气的捕快以及数十张家奴仆,跟着希逸、洪无天,离开章家,回往海康。 章成林带着章小桃等人又跪倒在地,“叩谢青天大老爷。” 章家村村民全部跪倒。 呼声久久不曾停歇。 于全东带着海龙帮帮主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到村口,洪无天驻足,对旁边希逸道:“这回海龙帮于帮主及众弟兄也出了些力气。” 希逸为官也有几年,稍作揣摩,便很快领会赵洞庭意思,眼神看向于全东,客气道:“此行多亏于帮主了,于帮主先带着众弟兄回去,本官过后自会论功行赏。” 于全东受宠若惊,连忙拱手:“多谢知州大人。” 他倒也不是在乎朝廷的赏赐,能够在知州大人面前露个脸,已经是心满意足。 只是最终也没能得知那位赵公子身份,让他稍觉遗憾。到此他也回过味来,赵公子这是不想和他们海龙帮牵扯下去。 但他又能够怎么办? 只能心里轻叹而已。 有些靠山高枝,不是说攀就能够轻易攀得上的。以前他和府衙打关系,可都吃过不少闭门羹。 两批人在章家村外分成两股,一股向港口,一股向海康,尘土飞扬。 章成林家门外乡邻们仍未离去,希逸走后,气氛便陡然松弛下来,众乡邻七嘴八舌问章成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有人问那位双指断刀的锦衣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 只是章成林显然也答不上来。 他根本就不敢想,这锦衣公子会是当今天子。 雷州行宫。 原本诺大个行宫,因为杨淑妃等人离去,虽然知州希逸也紧随其后搬进来,但无疑仍是显得冷清。 赵洞庭的寝宫无人敢动,回到寝宫,早先赶回到海康的许夫人和铁离断便都从房间里走出来。 此时铁离断伤势也已经养好,赵洞庭见状,也是终于放下心去。 在他还未睡下时,希逸赶回府衙,将付都头等人下狱,没有连夜审讯,就跟着洪无天匆匆赶来见赵洞庭。 刚见到赵洞庭,希逸就跪倒在地,道:“微臣治下不严,请皇上降罪。” 赵洞庭没好气地笑,“你这家伙也给朕来这套,要是因为这点事就降你的罪,你心里还不得说朕寡淡无情?” 希逸听到赵洞庭这话,就知道皇上没有生他气的意思,嘿嘿笑,“微臣哪敢啊!” 赵洞庭走上前,扶起希逸,“你是朕亲自破格提拔入朝为官的,以后这雷州交给你打理,你莫要让人在背后说朕闲话。张光耀欺上瞒下,不可姑息,张家必抄。那些个在背后助纣为虐的大小官员,也个个都不得放过,治官从严,只有如此,以后雷州还不会出现什么纰漏。现在雷州发展得太快,有很多人的心思也就跟着活泛了,你要多上点心。” 希逸不再嬉笑,郑重点头,“微臣领命。” 赵洞庭又拍拍他肩膀,却是忽的又发笑,“朕就要离开雷州,陪朕喝上几杯,没有君臣,如何?” “好。” 希逸点头。 他这顿酒,不为给君王践行,而是给朋友践行。以后天南地北,两人怕是难再碰面。 这夜,大宋最大的官和雷州最大的官盘溪坐在屋顶上,举杯邀明月,对饮成六人。 回想,当初希逸冒死送信,还恍若昨日。 如今柳弘屹去静江府任职,希逸留在雷州,赵洞庭将前往长沙,以后天各一方,此生能否再相见,没有定数。 <script>app2(); 600.城外城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赵洞庭带着洪无天等人悄然离开海康县城。 希逸派人送去赏金十两到海龙帮驻地。 年老成精的于全东忍痛割爱,转手将这些赏金转赠了刚刚从海上回来的两户章家人。 雷州硕果仅存的豪门张家最终还是没能避免被抄家的下场。 在狱中的付都头没能经得住审讯,接连供出海康大小官员足足七人之多。俱是在朝堂上上不得台面,在民间却也算得是大人物的有品有级的官员。 社安部捕快穿梭街头,往各府邸抓人。 海康县官场动荡。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已经出海往硇洲岛。在硇洲岛义士祠、烈士碑前驻足良久,又前往金龙岛。 此行,没有再惊动那些仍旧守护义士祠的数百伤残老卒。 虽然是出于大势所迫,赵洞庭不得不和元朝议和以求五年边疆太平,休养生息,但却仍觉得对这些日日夜夜期待再登临安城头的老卒有愧。他们跟着朝廷飘摇数千里到硇洲岛,晚一日收复临安,便有可能多一人不能落叶归根。 一叠黄纸,两根烛,三根香。 这是赵洞庭带到金龙岛的东西,在金龙庙前静静燃烧。 洪无天等人站在赵洞庭后头数十米远。 赵洞庭站在庙里,看着李元秀金身,喃喃自语。 “公公,师傅,您为救我而死,生前可以说是死在酒上,怕您见着酒想起旧事,我也就没给您带酒了。您说让我不要记恨韵景,呵,我也真够窝囊,到最后还是没能恨上她,也就恨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慕容川。但哪怕是死千百个慕容川,那些许痛快,又怎能抵得上我眼睁睁看您为救我而死的痛?” “如果您没死,大概现在也应该到真武境境界了吧?是我朝最牛逼的公公,说不得能和那个眼高于顶的黄粱策平分秋色,打击他几分跋扈气焰。唉,本来我就来看您得少,以后到长沙,再来看您的机会怕就是更少了。不过师傅您也不能怪我,您当初救我,也是想我光复大宋不是。嘿嘿,我到长沙,可还是在为光复大宋而努力,说到底也是在完成您的遗愿。我不敢输,怕愧对你的期望,也就不敢心有太多旁贷。” “师傅,徒儿辞行。公公,朕辞行。以后您坐镇南海,我收复中原。成了,接您金身入临安,败了,到地府相会,您再削我。嘿,不过以您性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敢以下犯上削我。” 赵洞庭跪倒在地,三叩首,离开金龙庙。不再回头。 庙顶上头气孔透下两道光,落在金身脸上,如有泪流。 赵洞庭带着洪无天几人又回到海康县外,准备沿官道往北去。这条官道,是他以前率大军攻梧州等地的旧道。 岳鹏率领万余天魁军士卒在城门口严阵以待,军甲鲜亮。 而在军前,却是有个俊俏道士面带微笑。 赵洞庭见得这道士,不禁露出些微意外之色,驱马上前,老气横秋:“小道士,你怎的来了?” 在金丹之道造诣愈发深厚,连带着气息也变得更加耐人寻味的白玉蟾向着赵洞庭施礼,“白玉蟾来向皇上借马。” 赵洞庭微愣,“借马?你个小道士借马要去哪里?” 白玉蟾道:“去南岳与天师道诸位天师请教道法。” 赵洞庭嘿嘿笑:“当真?” 他以为白玉蟾是打听到消息来给他送行,倒没想过白玉蟾是要前往南岳。有他相随,此行想必要少些寂寞。 白玉蟾揖道礼道:“当真。” “不借。” 赵洞庭瞧瞧他周围,却是板下脸,“你个小道士不懂规矩,要来借马,连点野味都不带。” 白玉蟾左右张望,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屁颠屁颠往官道旁树林里跑去。 再跑出来时,肩上扛着两个麻袋,到赵洞庭身前,挠挠头,“怕师伯师傅师叔们跟着出来,把这些东西再抢回去,就没敢背着。嘿嘿,皇上,这回我抓着的可不少。” 然后又贼眉鼠眼地张望,“有没得马车?皇上您不会就让我这么背着?” 赵洞庭哈哈笑:“孺子可教。不过马车没有,你就背着骑马吧!” 岳鹏在不远处看着,挥挥手。 有士卒牵马上前。 没骑过马的道士舍不得放下麻袋,飞身上马,却是将马惊到。 性子烈的战马嘶鸣,拔足狂奔。 扛着麻袋的道士惊叫不已。 可他人影在马背上颠来倒去,好似摇摇欲坠,但始终都没能落下来。 赵洞庭大手一挥,“出发!” 万余人浩浩荡荡往长沙。 海康县城头。 在海康县民众们如老神仙般的无量观真人立在城头。 掌观真人无妄子抬手擦了擦眼角,“唉,哪里来的这么大风沙……” 旁边师兄弟几个也不点破。 无嗔子嘴里喃喃念叨:“我的鸡,我的鸡……等你小子回来,看老道不收拾你个败家玩意。” …… 夔州路。 此时距离李望元率西夏军出利州东路已有三个多月。 白马军尽得夔州,不敢再往南行,去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触逆宋朝副军机令张珏虎威。 真要敢这么做,光是天下书生士子百姓的口水,就能水淹蜀中。现在他们可都还打着大宋旗号,敢入荆湖北,就是叛国。 李望元兵至利州东路、夔州路交接处的永睦县城,似是有意要归功于一役,在永睦驻军两月有余,给足蜀中白马调兵遣将的时间。 蜀中白马军也不客气,当即汇聚夔州路数万兵马于离永睦不远的通川。大有覆灭西夏军后还要继续北上的意思。 夔州路百姓不知其内气,军民同仇敌忾,境内驱逐西夏军的呼声高涨。 西夏军第一仗被白马军打得哭爹喊娘,竟然还敢卷土重来,这就是典型的不知好歹。 六月末。 天气已经颇为炎热。 茫茫大地上热浪腾腾,太阳蒸得草木都垂头丧气,恹恹儿无精打采。 西夏军驻扎永睦县城未动,白马军倒是好像抵不住境内百姓呼声,大军荡荡从通川开往永睦。 军卒共计五万余人,都统帅申勇毅亲自领军于阵前,杀气森然。 申勇毅是蜀中老牌名将,还是当初宋元未曾交战时,就以后蜀中军方鼎鼎有名的年轻俊彦。 现在过去这么多年,自是声望越高,问鼎白马军,人也愈发老辣。 虽然蜀中白马数十年未曾真正上个战场,但能够刚出蜀中就破夔州,其后又连破西夏,已然可以表现出申勇毅的不俗之处。 而与此同时,在广南西路西侧的大理也是蠢蠢欲动,有大理禁军逾十万之众,出大理往广南西路进军。 寻常百姓不知内情,但大宋得知消息的官员显然都知道大理打算。 这是要趁着夔州之乱牵制张珏的同时,攻破广南西路。 只是大宋官员们也没太将这当回事。 张珏副军机令十万雄兵震湖北,难道还不能挡住想要趁机偷袭广南西路的区区大理宵小? 哪怕是连张珏本人,也没有什么动静。就好似笃定大理军不会敢破广南西路似的。 于日头垂西时,老而弥坚的申勇毅带着五万余白马军到永睦城外。 白绸遍野,银甲如海。 申勇毅下令士卒就地休息,不扎营,不造反。军中士卒皆以干粮充饥。 李望元带着老臣仲孙启赋以及赫连成等西夏青壮将领登城头,遥望城外白马军。 半晌,偏头低声问仲孙启赋道:“老师,一品堂那边如何?” 仲孙启赋道:“回禀殿下,算时间他们应该已经赶到邕州。” “噢。” 李望元轻轻点了点头,“那此役,我军可以不再藏拙了吧?” 仲孙启赋道:“可以尽灭白马军。” 黑云压城。 城外杀气滔天。 城头杀机森然。 <script>app2(); 601.永睦之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忠州之战,西夏军未破城内片瓦,损失将士足足万余。眼下,又从境内卓啰和南军司调兵遣将,城内守军将近六万。 对于西夏而言,这自然是决不能掉以轻心的大仗。 西夏黑水镇燕、黑山威福、西平、甘肃、白马强镇、卓啰和南六大军司,再加上坐镇中兴府侧的翔庆军。党项、汉族等民族交错混杂,军中、朝堂势力堪称剪不断理还乱,总共军力不到二十万。忠州战,西夏已伤些许筋骨,再败,仲孙启赋等人辛苦积攒数十年的名望、兵力、财力、民心都会受到极大影响。 届时,极力主张夔州的皇子李望元怕莫都会受到境内百姓、豪绅抵触。 刚刚归附的临洮、凤翔、利州东西两路就更要形势难测。原本坐镇几路的元将未必还会甘愿绑在西夏这条船上倾覆。 是以,虽然拥有热气球和轰天雷后对打败白马军有些信心的西夏将臣们,看着轻松,但其实心中也是凝重得很。 胜了,国泰民安。败了,内忧外患。 赫连城等将从李望元身边离开以后,分散向城头各处,鼓舞士气。 到夜里,南城门外便有接近五百放着火光的热气球升天而起。 城头号角声响。 李望元矗立城头不动。 城头上守卒不过数百,瞧着热气球缓缓而来,心中生惧。 忽的,李望元偏头问旁边仲孙启赋,“老师,城外布置得如何了?” 仲孙启赋道:“齐天军已经就位。只待炮响,定能杀白马军个措手不及。” 李望元抬头望天,不再言语。 五百热气球接近城头。 城外白马军大阵前有数百穿着黑袍的人出阵,步伐飞快,腰悬轰天雷,抬着云梯冲向城门。 垂垂老矣的西夏帝师轻轻笑道:“这些白马军取得忠州之胜后,还真是未将我们西夏军卒放在眼中了。” 李望元双手轻轻握住悬在腰间的双刀,低声冷哼:“自然有他们的苦头吃。” 以他眼力,自是看得出来。这数百在夜色中急窜的黑袍人都是白马军中高手。 这是要炸踏城门的尖刀。 若是之前,数百军中高手还真足以。但现在,想要近城门那也是痴心妄想。 旁边有党项族的将领对着李望元拱手,“殿下,是否准备迎敌?” 李望元看向仲孙启赋,老帝师轻捋垂到胸口的灰白胡须,微微点头。 党项族将领便出声大喝:“准备迎敌!” 李望元带着仲孙启赋走下城头,抬头又望向天空,“拓跋森怕是再也下不得城头了?” 仲孙启赋道:“城门必破。拓跋森为国捐躯比活着更有用。” 复姓拓跋,在西夏是顶尖的豪门贵族。堪称除去西夏皇室以外,在西夏最为根深蒂固的古老家族。 拓跋森出身不过拓跋家旁支末节,隶属翔庆军,是千夫长。原本守城未必用他,仲孙启赋却偏偏向李望元推荐用他,显然心中有些计较。 李望元也不多问,点点头,往城内深处走去。 区区拓跋森,死了也不至于让拓跋家心生不满。他李望元自然不会太过在乎。 五百热气球到城头,携带这忠州之胜的跋扈气焰,刚到城头就扔雷。 乱石纷飞。 城头上顿时硝烟弥漫。 硝烟中,数百翔庆军士卒慌乱奔逃。 有人想要下城,却被挡在阶梯下的监军毫不犹豫拔刀斩杀当场。 拓跋森眼中凶芒闪烁,只当这是立功机会。在城头上飞快蹿动,眼睛却是始终盯着城下那数百黑袍人。 他虽然拓跋家族的人,但沦落翔庆军,显然在拓跋家族中并没有什么地位。拓跋家族中那些对西夏有着莫大影响力的人甚至未必都知道有他这个人。他要往上爬,只有依靠自己双手积攒军功。 不是每个豪门望族的世家子都能轻而易举登上别人望尘莫及的高位。 拓跋家族数百年,开枝散叶,族中实力着重倾向那些根正苗红或是有着极高天赋的子弟,哪会轮得上他拓跋森? 当头顶热气球足足轰炸数分钟后,城头上守军伤亡过半。 但轰天雷还在不断落下。 城内有西夏将领率直数支军卒跑向城头,但总计,怕也不过千人。 城外数百黑袍人终于接近城下。 正值壮年的拓跋森双目圆瞪,声嘶力竭:“放箭!” 但城头上却只有零零散散数十支箭矢向着下头射去。 现在士卒们自顾不暇,却是哪里还顾得上放箭? 拓跋森能凭借本事成为千夫长,自然也是有些本事。手中长弓接连拉出两次接近满月弧度,城下两个黑袍人应声而倒。 但更多的黑袍人还是得以冲近护城河,云梯横搭在河上,黑袍人俱是踏梯而行。 光是这份轻功,就足以能说明他们不简单。 拓跋森又射死几人,放眼望城下内城。 原本欲登城头的千余士卒竟是摄于轰天雷威力,又退下去,不敢再强登城头。 拓跋森怒不可遏,但紧接着,却是明白什么。 军中有轰天雷,他知道。可皇子、仲孙老大人让他守城门,却不给他发放轰天雷,这是为何? 他眼中闪过沉思之色,怕是皇子和仲孙老大人压根就没想过要守住城门吧! 请君入瓮? 那他拓跋森岂不是弃子? 这刹那,他心中恍然大悟,自然是有恨的。但随即又想,这却也未必不是个机会。 若是他能活着下城头,此役功劳将是不可小觑。 这样想着,拓跋森揉揉因为连续几次拉弓而微微酸麻的手臂,便不再向城下放箭。只是专心躲避上头落下的轰天雷。 城门破得越快,他就能越早离开这个炸得千疮百孔的城头。 而城下黑袍人也果真没让他失望。 数百人掠过护城河后,顶着零散箭矢冲到城门外。 轰然巨响。 城门不出意外的坍塌下去。 数百黑袍人不做犹豫,并不进城,当即便折身,又向着护城河对岸跑去。 白马军中战鼓如阴雷,霎时间响彻不断。 万余步卒喊杀震天,齐齐攻向城门。 拓跋森当机立断喝道:“弃城头。” 然后自己率先向着城头下蹿去。 头顶夜空五百热气球浩浩荡荡飘向城内。 这个时候,李望元和仲孙启赋等人并未入城太深。就在主街旁侧茶馆外仰望城头。 有斥候前来禀报:“禀皇子,敌军已经破城。大军正向城内攻来。” 李望元点点头,“嗯,让守城将士且战且退。” 斥候便又离去。 仲孙启赋忽的抬起头。 有数人如魅影般从阴暗处走出来。 仲孙启赋道:“通知城外军马准备厮杀,另外,拓跋森不能留。” 没有人应答,只是数个笼罩在黑袍下的人又悄然隐匿到黑暗中去。 白马军破城势如破竹。 万余步卒在护城河上架起无数云梯、浮桥,如履平地,冲进城门。 城内西夏军以箭阵射杀前头数百人,便就被白马军精锐步卒冲杀到近前。战阵混乱,两军厮杀不休。 喊杀连天。 城门口霎时间无数人喋血。 拓跋森带着麾下仅剩的百余人下城头,在不远处观望,并未上前参战。 城外。 申勇毅银甲白袍坐于马上,嘴角带着轻笑,“西夏军还是这么不堪一击。” 又挥手。 军鼓再鸣。 这回便不是仅仅万余人进城了,而是所剩的军卒全部都向着城内涌去。 城内的阵阵炮响,让申勇毅觉得拿下这永睦城已经是轻而易举的事。 西夏军虽然作战算不得孱弱,但是他们拿什么抵挡轰天雷? 光靠那些在轰天雷出世后,在白马军中便渐渐被冷遇的弓箭、弩车、刀车? 在轰天雷面前,这些东西都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script>app2(); 602.永睦之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退!” “退!” 果然,城内只能以刀枪弓箭御敌的西夏军在轰天雷的轰炸下真是脆弱不堪。 十余匹快马在士卒群中快速穿梭,皆是持着令旗的传令兵,嘴里不断呼喊。本就节节败退的西夏军卒更是退如潮涌。 拓跋森见到此状,挥手,“撤!” 他带着仅剩的百余人也隐匿到撤退洪流中去。 可就在这时,却不知道有从哪里射出来的冷箭,直直射进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的拓跋森的心口正中。 拓跋森仰面而倒。 “将军!” 旁边士卒呼喊,可还来不及裹挟他的尸首,就被撤退洪流给冲得不得不往前去。 壮志未酬的拓跋森被乱军踩过之后,尸首难寻。 街道旁客栈窗口有黑衣人悄然缩回到屋子里去。 这一箭,能射穿拓跋森胸前甲胄,无疑势大力沉。这个黑衣人显然也并非庸手。 申勇毅等白马军将领跟着大军涌向城内。 白马军士卒士气高昂。 这年代,不论是元、宋、西夏、大理,军中都是以军功擢升将领。杀两人,能成伍长,杀五人能成什长,再多杀些,更是能成百夫长。 西夏军这么脆弱不堪,如此的军功,上哪里捞去? 莫说捞个百夫长,在战事结束以后,只要手里能提溜着几个血淋淋脑袋,那也是备有面子的事。 能当官的话,那更是能光宗耀祖。 白马军越战越勇,西夏军节节败退。 不多时,战场由城门口推移到城内大街数百米内去。 有黑袍人又悄然出现在仲孙启赋和李望元旁侧,低声道:“府主,拓跋森已死。” 仲孙启赋轻轻嗯了声,抬眼看向城外夜空。 李望元有些不解,看着旁侧无人,已微不可查的声音问道:“老师,拓跋森既然侥幸下城,为何您还要杀他?” 老帝师话语中不见任何波动,“拓跋森不死,何以显得殿下您对拓跋家族格外重视。拓跋家族扎根黑山黑水百余年,根深蒂固,不管他们是否真心实意为殿下您效命,还是迫于殿下掌控西夏大部分旧土而委曲求全,杀拓跋森再予以超乎寻常的追封都是好事。若是前者,能笼络拓跋家族人心,若是后者,以后拓跋家族若反,也会背负不忠不义且不识趣的名头。” 李望元若有所思后感慨,“老师之谋,望元这辈子怕是都望尘莫及了。” 仲孙启赋拱手,“那便请殿下再迎回公主以后专心朝政,这老天爷,也不知道还留给老臣几年时间为殿下效力了。” 这辈子,他都在为西夏殚精竭虑。眼下终于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然而,他也已经垂垂老矣。 李望元叹息,“望元不敢让老师失望。” 仲孙启赋又抬眼望城外,“若是殿下日后能称霸中元,老臣在九泉之下,也就能真正安心了。” 话音刚落,城外郎朗繁星上夜空。如同一颗颗星辰由地起。 西夏倾全国之力在九个多月时间内制造出来的近千热气球升空而起,从永睦北面的左右两侧向着近城白马军飘荡而去。 热气球在空中连成半圆,好似是张网,要驱赶白马军入城。 仲孙启赋对李望元拱手,“殿下,可以让城内守军尽全力抵挡敌军了。” 李望元点点头,对着前头喝道:“传令下去,全军抵挡敌军!” 十余个传令兵领命拍马而去。 城内在各处集聚待命的数十股西夏军很快都收到消息,从各处杀往这北门主街而来。 李望元带着仲孙启赋走上旁边茶馆上头,居高临下看着主街上的厮杀。仲孙启赋道:“此役后,西夏当无人再敢小觑。” 李望元却没有接这个话茬。 相较于此役会造成如何影响,他更在意的,还是邕州那边劫持赵昺能否成功。 虽然仲孙启赋已经明言派遣数个一品堂顶尖高手过去,但邕州却也被宋朝把控数年,赵昺作为宋朝硕果仅存的亲王,身旁不可能没有高手守护。那些个一品堂高手能否得手,只能说是个未知数。 可惜,李望元现在却还需得坐镇军中。要不然,他定然是要跟着前往邕州的。 作为皇子,他并没有太多过人之处。但作为武夫,能在这个年纪就有上元境修为,显然已经算得上天赋超群。 近前热气球联袂近永睦。 还未进城的申勇毅露出极为震惊之色。 当初为从宋朝弄出热气球、轰天雷的制作方法,大理安插在宋朝的数十个暗探露出行迹都未能成事。最后还是经过秦寒及无数能工巧匠钻研足足数月时间才成功将热气球、轰天雷仿造出来。 西夏短短时间内,怎么就突然拥有这么多热气球了? 难道是宋军? 光是想到这,申勇毅心中就已是有些惶惶不安。 单单广西之战,宋军就覆灭号称无敌的元军铁骑数十万。这份战力,足以让得天下任何哪位名将都心中发寒。 白马有七军,麒麟、龙游、虎贲、熊嚎、鹿角、鹰啼、铁马。虎贲军仅次驻扎泸州的麒麟军和坐镇嘉庆的龙游军,而申勇毅正是虎贲军主将。在白马军中,是当之无愧的探花,说是名震蜀中的名将并不为过。但面对宋军,却也不敢有半点轻视。 如果西夏、宋朝联合,那这支宋军,不出意料该是刚刚坐镇荆湖北路不久的大宋副军机令张珏麾下军马。 申勇毅举起手,准备鸣金撤退。 可这时,心中却是又蹿出个想法。 如果是大宋军卒赶到,为何他在夔州没有收到半点消息? 难道大宋军队还能隐匿行迹不成? 近千热气球,那少也得数千士卒才能掌控。宋军怎么可能有能耐让数千人悄然接近这永睦城。 相较于这种可能,申勇毅突然发觉,应该还是西夏研制出热气球的可能性要大些。虽然,这同样让人匪夷所思。 他举起的手,又缓缓落下去。眼神阴沉不定,只是没有再向着城内而去。 他想要看看这些升空的热气球到底能闹出什么阵仗。 西夏能够研制出热气球,却也未必能够研制得出轰天雷吧? 如果没有轰天雷,那热气球也就没有太多作用了。 白马军士卒仍是蜂拥入城。 很快,近千热气球便接近地上还未入城的白马军上空。 颗颗黝黑轰天雷落向地面,轰然炸响。 团团火光爆开。 申勇毅大惊之色,慌忙大喊:“鸣金!撤军!” 这些热气球上竟然有轰天雷,这足以浇灭他心中的任何侥幸。 眼下兵力不如西夏军,热气球也不如他们多,想要夺城,岂不是痴人说梦? 申勇毅可舍不得自己的人马全部都折损在这里。 而且,此行五万白马军可不仅仅只有他的虎贲军,另外还有鹿角军、铁马军各一万五。他作为主帅,要是让这些士卒全部葬送在这里,届时他哪怕活着回去蜀中,也终究难辞其咎。光是鹿角、铁马两军主角,就会毫不犹豫和他拼命。 军中鸣金声响。 数十斥候从申勇毅旁侧不远拍马而出,跑往各军大纛所在之处报信。 一颗颗轰天雷如雨般落下。 原本在忠州炸得西夏军人仰马翻的白马军,这回终究是被报应不爽的也挨了被炸滋味。 而空中近千热气球中又突然分出数百个去,密密麻麻,接近在城内上空的白马军那些热气球。 客栈内,仲孙启赋对李望元道:“殿下,可以让赫连将军出城了。” 李望元只是对着客栈下传达这个命令。 申勇毅下达的撤退命令很快从城外传到城内。 城内的白马军将领们也都看到天上忽然出现的那些热气球,顾不得继续糜战,领军后撤。 战局在短短时间内突然逆转。 刚刚还势如破竹的白马军中不断响起撤退的喊声,匆匆撤往城外,被从各处涌出的西夏军反攻,撵着屁股追杀。 <script>app2(); 603.永睦之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支带着红色火焰的令箭冲向高空。 在空中还在往下扔雷的数百白马军热气球便也随着大军退却,只是不断抛雷阻碍城下西夏军的追击步伐。 五万白马军攻城,至此进城两万有余,想要撤出,显然并非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兵锋相交后的撤退,哪次不需要付出血淋淋代价? 更遑论他们已经深入城内。 仲孙老帝师这招舍数百人让白马军入城的请君入瓮之计,无疑是收效颇丰。 白马军被炸得哭爹喊娘,溃散逃逸无数。 来时军阵森严,退时,如同散沙。 兵败向来如山倒,莫说白马军,就算是此时天下正值锐气最盛的大宋禁军遭遇到这样的情况,怕也同样得麻爪。 士卒也是血肉之躯,除去那些身心麻木的百战老卒,能有多少不怕死的? 白马军惶惶而退,西夏的齐天军就要热气球上可劲儿地抛轰天雷。摆明是要将忠州之战时的屈辱全部给还回去。 数百热气球不多时后和白马军的那五百热气球相距不过数十米。 白马军热气球还在往下头抛雷。 西夏的这些热气球上士卒却是都不再去搬吊篮中的轰天雷,拉弓搭箭。支支火箭在夜空中划过,射向白马军热气球去。 仲孙老帝师当真是算无遗策。 而白马军显然并没有这样的防备,当下便吃了大亏。 有热气球球囊被火箭射中,瞬间燃烧起来,破洞越少越大。热气球很快便摇摇欲坠。 军中将领见得火箭如雨般向着这边落来,无法抵御,再也顾不得去替下头袍泽擦屁股,连忙大喊:“撤!撤!” 火把摇动。 数百白马军热气球俱是向着永睦县城西面而去。 西夏齐天军在后头紧追不舍。 但哪怕是仅剩的数百热气球,也足以让得下头的白马军损失惨重了。 城外自始至终没能入城的大军经得这顿狂轰滥炸,怕是折损已经足足有接近过万。 而城内蜂拥出城,落荒而逃的士卒也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落在后头的就是个死字,没有其他。 更让白马军将领痛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的是,撤退过程里,还时不时有西夏军队从旁侧小街中冲杀出来。 这些家伙下手可是真狠,上来后也不厮杀。就是数百士卒涌到前头,轮番交替,不断往主街上扔雷。 血肉横飞都不足以形容此时的惨状。 白马军中是跟随有高手不假,但却并没有太能拿得出手的高手,此时显然也是没有屁用。 等两万攻入城内的大军出城,屁股都已经像是冒着烟似的。损失将士怕是足足有近半之数。 而城内西夏军却还不知足,痛打落水狗,直直追杀到城外。 密密麻麻的士卒涌出北城门。 “撤!” “撤!” 白马军中将领都只是不断大喊,无人有胆色回头抵挡西夏军。 申勇毅倒是有意让人去断后,可此时,却让谁去断后去? 大军慌乱,各自为政,想要再传令都已经是颇为不容易的事。 而且之前为避嫌,他亲自率领虎贲军坐镇后头,率先入城的是铁马军和鹿角军。难道此时,能奢望那两军的家伙会愿意断后? 他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稳住部下,竭力不让大军太过慌乱。 出了永睦便是荒郊野岭的,大军跑散了,以后再想聚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且他更为担心的是,西夏到时候根本不会给他收拢部族的时间。 然而,就在申勇毅看到大军得以出城,终于轻轻松口气时,在城门左侧官道上,却是有绵延火把扑杀过来。 轻骑如风,火把火焰皆向后倒。 “坏了!” 申勇毅心里一咯噔,沉到谷底。 作为蜀中名将,他自然推测得到这支出城西夏军的用意。 如果让这支西夏轻骑缠住,那他五万白马军,到时候还能有多少活着回去通川。 “杀!” 申勇毅这时再也顾不得保存自己实力,高举手中红缨枪,向着那支火把摇曳的西夏轻骑杀去。 旁边持大纛猛将忠心耿耿护卫在侧。 其后,是数千虎贲军中精锐相随。虽然形势迫人,但这些精锐却也并未打算弃军而去。 数千人人洪流中横渡的巨船,隔断惶惶而退的大军,向西疾驰。 其余零散士卒有人跟着,但也有人,仍是跟着大军匆匆撤退。 “杀!” “杀!” 在西夏军中威望极高的青壮派将领赫连城手头功夫极为不弱,刚冲到白马军前就斩杀两人,嘴里大喝。 西夏数十年没有战事,他如今的地位不是靠打仗争来的,而是依靠着本身兵法与武力,以及背后家族鼎力扶持而来。 上万西夏轻骑如一股浊流,猛然汇入到白马军洪流中。 登时便是纠缠不清的局面。 但大体局面还是浊流破开清流,以极快速度向着白马军中军冲杀过去。 夜空中数百热气球仍呈半圆形,将白马军退路牢牢锁死。冲过雷雨的活,冲不过的,便只有死。 在数百热气球的下方,白马军尸体呈不规则的半圆形排列着。虽不能说是堆积如山,却也是密密麻麻。 这就是条生死线。 过去以后,尸体便猛地零星了。 稍远处,数百齐天军热气球撵着前头的白马军热气球,渐去渐远。 两股洪流不出意外在乱军之中发生剧烈碰撞。 两面大纛不过相隔十余米,交错而过。 赫连城、申勇毅两人之间有没有瞧见对方,在这样的夜色中说不清楚,但大概瞧见,现在也不会去做那将对将的厮杀。 赫连城只想留下更多的白马军。 而申勇毅,则是想尽可能的挡住赫连城轻骑。让他无法截留太多后头还在奔逃的麾下。 马蹄如龙。 赫连城万余轻骑终归还是被申勇毅数千精锐给截住,只有寥寥两千余人冲杀过去。 而这两千余人,显然没法对溃逃的大军造成太大影响。 火把下,赫连城脸色狰狞地回头,轻轻咬牙,“既然你要拦,那我就让你死!” 然后索性带着两千余人绕出弧线,又往回冲杀而去。中途自是撞翻、斩杀不少拦路的倒霉蛋,这个掠过不提。 再杀回到军中,赫连城这正是年轻气盛的西夏大将便直直向着申勇毅大纛杀去。 两股骑兵混乱不休。 追出城的西夏军仍旧撵着白马军屁股追杀,出城渐远。 直到怕莫出城有足足近两里路远,追出城的西夏军卒才又跟着天上齐天军回往永睦。 申勇毅神色难看,因为厮杀,双手已是轻微发抖。 在出城白马军逃得不见踪影以后,他也打算离去。但是,却被赫连城死死咬住。 万余轻骑不断变换阵型,以逸待劳,愣是让得他的数千精锐没能突围而出。 到现在,其实同样没有经历过多少次战场厮杀的申勇毅心中明白,再要突围,可能性较之之前还要更小了。 但是,难道就在这里坐以待毙么? “杀!” 这位刚出蜀中的名将显然不愿如此憋屈赴死。 死在这里,在蜀中好不容易积攒的数十年威名不仅仅没法取得怜悯,只怕更会惹得天下人笑话。 数千精锐仅于两千不到。 万余轻骑,也不过剩余六千左右。 光以战力而论,申勇毅麾下精锐无疑还是胜了。 赫连城率军拦在申勇毅南面,六千余骑呈数十行一字排开。嘴角露出冷笑,“杀!” 周围有率军回到永睦县外的西夏将领想要插手。 可是,才率军接近战场,就有令旗兵将他们拦下,“赫连将军有令,这支白马军,他吃下了。” 领兵上前的西夏将领些微不忿,但是,最终却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勃然大怒。 赫连城的后头,可是坐镇夏州的勃然大物赫连家族。赫连城作为赫连家族嫡系二公子,军中代表,不是谁说惹,就能惹的。 这样的军功,去争了,到后头落到头上的却可能是灾难。 <script>app2(); 604.望元称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道骑兵洪流接连冲锋撕咬。 旁侧驻足观望的西夏士卒愈多,却始终没人敢上去分杯羹。 申勇毅麾下精锐自然骁勇,又见得被大军团团围住,萌发死志,破釜沉舟般更是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 两股洪流不断冲锋厮杀,如此往复。 黄尘喧天,让得火把光芒更是显得昏暗浑浊。 申勇毅身先士卒,手中红缨枪大开大合,乃是转为战阵所创。厮杀时干脆利落,往往出枪必能饮血。 旁侧持大纛猛将亦是不差,手中长枪更为威风。双目圆瞪,始终跟在申勇毅旁侧。 谁说蜀中无勇士? 蜀中有勇士,只是不愿随波逐流。天下姓宋,蜀中便也姓宋,天下姓赵,蜀中便也姓赵。 蜀中有坚志,只愿追随那能让天下太平鼎盛的明主。 然而,到最终到底还是没能出现奇迹。 两千骑变千骑,千骑变五百,五百变百骑。 当两股骑兵足足第九次冲杀过后,申勇毅还活着。旁边,却仅剩持大纛的猛将。 大纛不知已经被谁削去,只剩下半截旗杆。 在这偌大天下中并没有什么名头的猛将却仍旧将其握在手中,平平举着,好似大纛还在头顶飘摇。 申勇毅看向后头,忽的苦笑。 大意失荆州。 此役他怨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出蜀后连战连胜,小觑西夏。 “全军!杀!” 持旗杆的猛将放声大喝,声嘶力竭。 战马不安地刨着前蹄,向前急窜。申勇毅紧跟在猛将旁侧,大喝:“壮志未酬,只愿这天下不归元,亦不归宋!” 持旗猛将到底还是没能陪主将战到最后,神情凝固,忽的摔落下马。 中元境初期修为的他,力竭而死。 申勇毅匹马冲向赫连城所余约莫三千多轻骑。 赫连城因为申勇毅刚刚的大喝有些心神恍惚,然后挥手,数十骑出阵。 战马嘶鸣。 数十人围绕一人不断砍杀。 最后,数十骑卒落地。 浑身染血的申勇毅坐在马上,微微发颤。 作为蜀中老将,他修为亦是不俗,有中元境中期修为,但此时,却也是油尽灯枯。 赫连城拍马缓缓向前,到申勇毅前头数米,“天下,不归宋,不归元。归我大理。” 申勇毅连脑袋都在微颤,却是露出深深鄙夷之色,“李望元不过区区宵小武夫,待仲孙老贼老死,有何力征战天下?” 赫连城出枪。 长枪如银蛇,以刁钻角度刺进申勇毅心口。 他本以为申勇毅还会抬枪抵挡,但是,申勇毅没有。 他大概已经连抬枪的力气都没有,座下战马皮毛被鲜血染红。 抽枪。 蜀中老牌名将申勇毅摔落下马。 赫连城举枪。 后头数千骑兵声浪如潮,“赫连将军无敌!赫连将军无敌!” 而在周围,其余不少西夏将领们的脸色可就有些古怪了。 到底是赫连家族出来的人,这份脸皮和城府,当真不是他们这帮子粗莽武夫能比。 等得申勇毅油尽灯枯才敢上前取命,也好意思让麾下说他无敌? 只是自有不会有人为这等事就去触赫连城的眉头便是了。 只能艳羡这赫连城运气好,后台硬,捞得这样好捞军功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若是落到他们头上,难道哪个还能让申勇毅给跑了不成? 永睦县城内城外厮杀终于落下帷幕。 数万士卒意气风发入城。 李望元和仲孙启赋不知何时已经到得城头。 赫连城等将入城后,便上城头。 李望元道:“诸位将军辛苦,待得拿下夔州,本皇子再论功行赏。” 赫连城提着申勇毅的头颅,正要邀功,仲孙启赋却是忽的跪倒在地,“老臣恳求皇子登基称帝!” 连李望元都露出惊色。 因为这事,仲孙启赋连提都未跟他提起过。 但细细想来,此时正值刚刚打败白马军之际,士气正盛。称帝,却是个好机会。 要不然,以他李望元现在在西夏声望,距离称帝,还有段路要走。 先在军中称帝,带班师回朝,再举大典,也就容易了。 跟着仲孙启赋从中兴府出来的将领们愣神过后,便也紧跟着跪倒:“恳求皇子称帝!” 赫连城等背后还有强大家族作为根基的将领们则是稍作犹豫。 他们虽然跟着李望元出来征伐,但是否推崇李望元称帝,家族中却还未有定论。 仲孙启赋这辈子都在为西夏呕心沥血,愿为西夏赌上所有不足为奇。可他们背后家族,却并没有这样的魄力。 推崇李望元称帝,会成为复国功勋不假。但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以后再要审时度势也就难了,只能绑在西夏这条船上。 城下许多士卒听到城头将领喝声,不出意料的有人带头跪倒,“恳求皇子称帝!” 接下来便是呼声如潮,越来越多的士卒跪倒下去。 望风、造势。矜矜业业数十年的仲孙老帝师无疑是深谙此道。 赫连城等人被推到风浪尖上。 此时不附和,和李望元、仲孙启赋之间无疑会生出间隙。难道此时,还能反出西夏不成? 终究,有大族出来的将领也缓缓跪倒,“恳求皇子称帝。” 赫连城将申勇毅头颅扔到地上,也是跪倒。 呼声如潮。 李望元怔怔出神,在这刻,心中除去妹妹李秀淑外,也终究是感受到皇权之妙。 数万人皆跪,一人独立,谁不会生出欲与天公试比高的豪气? “好!” 李望元重重点头,“既然诸位都有意如此,那……朕便称帝了。日后定举大军,平定中原!” 仲孙启赋仍是带头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这呼声便也如浪潮般一圈一圈传荡开去。 只是在军中呼喊这句话的人,有没有恨死这腹黑的仲孙老贼,那就难说得紧了。 新夏元年、宋景炎八年,六月十六日。西夏李望元称帝,西夏降元五十六年后再度复国。 仲孙启赋成名正言顺帝师,称太傅。 其后仅过两日,西夏军出永睦攻通川。 通川内汇聚的两万不到白马军望风而逃,沿泯江往接近重庆府的培州城而去。 …… 一光头老和尚,一青丝垂落背后的窈窕精致姑娘坐在老龟背上,缓缓而行。最终在永睦城外驻足。 老龟老态龙钟更甚独臂和尚,眼皮时不时的耷拉下去,昏昏欲睡。 “阿弥陀佛。” 老僧看到城外荒野间散落的不少断裂兵刃,以及更多无人收拾的尸首,双手合十。 恶臭扑鼻。 老僧跳下龟背,毫不嫌恶,弯腰抬手收拢尸首。 分外伶俐的姑娘嘴里嘀咕,“这西夏李望元真是比皇上差得远了,连尸体都不会收拾。” 老僧回头,“西夏士卒的尸体可没在这。” 姑娘瞪眼,“皇上连敌军尸首都会收拾的,说这会引发瘟疫。李望元真是屁都不懂。” 然后又兀自摇头,“不说他,不说他。” 老僧微笑摇头,“嘴里不说,心里说。如同嘴上无佛,心中有佛,善哉,妙哉。” 小姑娘也跳下龟背,收拢一具具尸体,“那是,师父,我可是要成为菩萨的人啊!” 老僧不再说话。 夜色中,一老一小忙碌不停,渐渐分开。 伶俐姑娘嘴里嘀咕不停,“不说你,不想你,师父说让我想你时就想想菩萨,可是我做不到啊!我又没见过真的菩萨,菩萨哪里有你在我心中来得这般有血有肉?可是你和姐姐……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呸呸呸,不说你,不说你……” 天色渐亮,城外两堆火起。 老和尚、小姑娘分别坐在火堆旁,念诵佛经,超度亡魂。 <script>app2(); 605.陵水气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烈日炎炎。 广南西路化州陵水郡外。四人四马,如闲庭信步向着陵水郡不急不缓而行。 两个年轻人走在前头,约莫都才十六七岁,俱是穿着手工看上去就极为不俗的锦衣。后头数米跟着个穿着干净但却在抠着鼻孔的老头,还有个虽上岁数,但仍是能看得出年轻时丰韵不俗的老妪。 天魁军万余骑远远落在后头数十里。 小道士白玉蟾没怎么下过山,牵马走在赵洞庭身侧,时不时四处张望。 等遥遥看到陵水郡时,终于忍不住问赵洞庭,“赵哥儿,你为何要先行大军入城?” 他在金丹之道上有着足够惊艳天下的天赋,但若论人心揣测,总是跟着师叔伯们在山上打坐念经的道士无疑还是张白纸。 赵洞庭偏头轻笑,“跟在大军里头入城,我怕看不到这化州的真实情况。” 白玉蟾在这方面好似并没有超人天赋,有些不解,“为何?” 赵洞庭道:“我去你们无量观,你们无量观尚且都会祖师齐迎,摆着不小阵仗。你说这化州官员会如何?” 白玉蟾这才总算明白,点头,“世人都不免随波逐流。” 赵洞庭忍不住笑,“说得你好像不是似的。” “嘿嘿!” 白玉蟾便也跟着笑,“我们道家顺应天道,顺应天子也是应该。” 距离陵水郡越来越近。 宽不过能容两匹马车并行的城门口历历在目,上头是两层高阁楼。两侧城墙绵延不过数百米,便有青山相拱卫。 这年代城池都不大,纵是刚刚建成还不到十年的元大都也不过五十平方公里左右,却已经是足以俯瞰天下的格局。陵水郡虽是化州主府,但其面积怕也撑死不过五六个平方公里。这较之现代县城都要小上数倍。 两排士卒共十人,穿着军队派发的夏季扎腰短装站在城门口。 自小皇帝赵昰执掌朝中军政以后,多行新政。各城各镇不仅仅小吏捕快着装得以统一,连守城士卒都是,不再是往日散乱气象。这些风格和民间服装有些迥异的服装,甚至还在民间带起风气。 再往外头些,是数把纸伞。伞下有小摊,小贩们在旁边竖着牌子,也不吆喝叫卖,多是民间水果、特产。 赵洞庭走过去,少不得要样样都买上些。然后分给白玉蟾、洪无天和许夫人,边吃边走。 行至城门口,士卒瞧过他们,也并不阻拦。 赵洞庭却是忽的将民间小吃“簸箕炊”的油纸扔到地上,就在守城士卒脚下,趾高气昂,满不在乎。 “站住!” 有士卒猛地开口,三不做两步拦在赵洞庭面前,“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赵洞庭轻笑,“你是在和本公子说话?” 挂着伍长衔的士卒只是重复,“我劝你捡起来,否则划款一百文。” 赵洞庭仍是不以为意,“你竟然敢罚本公子的款,你可知道本公子是谁?” 伍长不动声色,“知州大人有令,任何人在城内都不得乱扔垃圾。” “区区知州,也敢管我?” 赵洞庭嗤笑,伸手拨开伍长,“给本公子让开!” 铿锵声响。 数个士卒拔刀。 伍长脸色些微涨红,但终究还是忍下怒气,“还请公子不要让我们难做,再胡搅蛮缠下去,我等只能缉拿公子了。” 赵洞庭意味深长道:“你敢缉拿本公子,不怕死?你以为宋碧涛能护得住你们?” 伍长着实好生犹豫,但还是道:“职责所在,公子要如何,也且先捡起这油纸再说。” 赵洞庭哈哈大笑,脸色突然不再有倨傲之色,乖乖捡起地上纸屑,步行入城。 守城士卒皆是莫名其妙。 宋碧涛曾为南宋粮官,后归元朝,又是做运粮官,没有过治理城池经验。赴任化州以后,曾上书国务省,向陆秀夫等人求教如何发展化州。赵洞庭得知此事后亲自做的批复,以粮为本,以商为先。而要致富,除去先修路外,也得让城池有城池该有气象,百姓安居,才能乐业。而除去这大概批复,又给宋碧涛着重突出两点,治安、城貌。 现在看来,宋碧涛显然履行得还算不错。这些个守城士卒,也终于有作为朝廷武治人员的风骨。 要是落在以前,真是如赵洞庭这样锦衣玉带的公子哥,莫说仅仅乱扔垃圾,就算是强抢民女,又有几人敢管? 入得城池,放眼望去又是不少小摊小贩。只是地上画有横线,小摊都摆在横线之内,就像是城门口两个小集市。 街道两旁店铺,多数挂着“榕树茶”招牌。 榕树茶亦是化州特产,且能保存良久。算是化州为数不多能够打开通商贸易的物产。 哪怕是这烈日炎炎时分,也可以见得有不少商贩、采纳穿梭于这些店铺内外。拉货物的马车也有几辆,正在堆货。 赵洞庭嘴角露出笑容,自此彻底放心。 虽然眼下陵水郡繁华程度还远远不能和海康县相提并论,但在这样的治理下,假以时日,终归会要走上百姓安居乐业的路。 他带着白玉蟾、许夫人、洪无天在主街旁侧找客栈坐下。 客栈里有正在喝茶、吃饭的客人,多数风尘仆仆,显然是从外地赶来的商贩。 等小厮走过来,赵洞庭让他好酒好肉的都端上来,而后问道:“现在生意较之以前可要好做些?” 小厮瞧着赵洞庭富家公子打扮,也不怕他再来这开客栈抢生意,实诚道:“比以前要好做得多了,以往哪里有这么多的外来客官进馆吃饭。”说到这生意变得小些,“咱们家厨子是以前这城里郡将老爷府中大厨,手艺好,咱们掌柜现在天天夜里数钱数得可是合不拢嘴呢!客官您等下尝尝咱这客栈里的美食,定然也觉得这些银钞花得大有所值。” “好。” 赵洞庭笑道:“那就快些端上来尝尝。” 整个下午,便就都在这客栈里边喝茶。只是时不时瞧向外头。 出乎意料的是,直等到日头偏西,街道上竟也不见什么动静。只是从城内城外涌出更多小贩。 饭后出来散步的行人更多,男男女女,还有稚童、老人。有年轻男女牵手而行,旁边人也不觉得古怪。 许夫人轻轻笑道:“公子曾言男女之防过重,推崇民间自由恋爱,看来现在已经效果显著了。” 赵洞庭点点头,“只希望数年之后,大宋境内每个城池都能如此便好。” 这几年,雷州作为他主要发展之地,能有这样的气象,很喜人,但也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而出雷州,显然不会再是这般景象。 宋元五年议和,在军事上宋朝总算可以轻轻喘口气,赵洞庭接下来的主要目标无疑是发展境内民生、经济。 不顾民生,一味追求穷兵黩武,那最终只会是自取灭亡。这在历史上,有太多血淋淋的例子。 又等数十分钟,主街上总算见得动静。 百余甲胄光鲜的轻骑从街道上穿过,行人纷纷让到路旁,驻足观望。 其后又是百余步卒持枪拱卫着十余个穿着绯色、绿色官袍的官吏向城门口走去。 赵洞庭远远瞥见宋碧涛。 道路旁百姓尽是低头垂首。 宋碧涛带着官员士卒走到城门口,望向城外,不再有其余动静。 洪无天道:“这宋碧涛看来是个干实事的官,没有临时抱佛脚的打算。” “要是连他都不能免俗做这些事,那其余官员,我就不敢想象了。” 赵洞庭轻轻笑着,将碎银放到桌上,“走吧,咱们去府衙等他们。” 见微知著,从小处见大方。 赵洞庭此时心情显然极为不错。要是每个大宋官员都能像是宋碧涛这般,那大宋想不兴盛,都难。 待得岳鹏率着天魁军入城以后,宋碧涛才得知皇上已经先行入城,在府衙内设宴接待赵洞庭。 席间,赵洞庭并不吝啬夸赞词语,让得化州能上得台面的那些官吏个个都是面泛红光。 <script>app2(); 606.绝世魔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陵水郡府衙内觥筹交错。 而在同属广南西路的邕州横山寨府衙内又是截然不同景象。 夜色降临时分,横山寨府衙已是悄无声息。在府衙后头依山而建的偌大广王府也同样是悄然在夜色中隐匿下去。 自从朝廷搬迁帮长沙以后,广王赵昰便成为雷州当之无愧最具地位的人物。 按理说,在白日政务处理完毕以后,那些个想要剑走偏锋的官吏应该会想方设法造访广王府才是。但是,广王却有严令,夜里不见任何访客。莫说这区区邕州的官吏,就算是广南西路转运使童震亲至,也同样不见。 作为朝廷唯一亲王,他无疑有这样的底气。 世人只当广王是注重养生,却殊不知,闭门谢客的广王府内深处正在上演荒唐一幕。 金碧辉煌的寝宫内,以几根明显逾越规格的龙柱撑起整个框架。 殿内灯火通明,数十盏琉璃盏烨烨生辉。 随便拿出去件便能抵得上个富豪之家全部家当的珍贵紫檀家具琳琅满目。 而最惹眼的,无疑还是殿内正上方那金灿灿的龙椅。 广王赵昺就坐在这绝对不能让外人瞧见的龙椅上,身穿龙袍,大马金刀。大红绣九条五爪金龙的龙袍内,却是空空如也。 有妙龄如花的女子跪在广王身前,舌灿莲花。 这女子显然正是像极颖儿那人。俏脸泛红霞,轻轻喘息。 赵昺微微闭着眼,也不知是在享受,还是在沉思。 忽的,他坐直身子,用力揪住美人青丝。美人习以为常,微微蹙眉,但并未娇呼,更显得楚楚可怜。 赵昺没来由的心情不爽落,抬腿将美人踹开,恶狠狠道:“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何时才能成真?他怎的就次次都能赢?” 地上有张薄如蝉翼的密信。 密信上只有寥寥十余字,西夏军于永睦大败白马军。 这大概就是广王心中不爽的理由。 “咚咚。” 门外忽有人敲响殿门。朱红漆做备显威严深沉的大门微颤。 赵昺将龙袍裹起,冷冷道:“何事?” 门外也不知是侍卫还是暗卫禀道:“禀报王爷,有数个江湖高手闯入府衙!” 赵昺若有所思,不再瞧地上虽被踹倒却不敢落泪,只是竭力装作更为楚楚可怜的美人一眼,走到门口,“高手?有多高?” 如同影子般穿着黑衣的暗卫道:“两个真武境、四个上元境。” 赵昺露出些微惊色,随即点头,“让暗卫不得出手阻拦,让他们闯进来。” 暗卫领命,消失在夜色里。 赵昺阴冷冷笑,“两个真武境,四个上元境,真是好大的手笔。没想到我也能被你们盯上,声东击西,双管齐下,看来你们西夏也不尽是蠢人。不过单凭这些江湖武夫,就想将我拿下,未免也太小觑我这广王府了吧?” 他看向院内灯盏旁笔挺站立的近卫,从袖袍掏出令牌扔出去,“去将神龙铳队调来,还有诸位供奉,也都请来。” 近卫捡起地上令牌,不敢多问,连忙跑向院外。 赵昺站在门口负手而立,眼中渐渐发亮,嘴里呢喃:“你们西夏既然送来这样大理,我怎么能不受?” 然后他走回到寝宫内,换上九条蛟龙的亲王服。 很快,两百神龙铳手到。散落在院内,却又暗成防御阵型,拱卫中间广王寝宫。 再接着便是十余个江湖人打扮的供奉到。 一穿着灰袍,头发呈现异样暗红色的枯瘦老头走到赵昺面前,拱手:“王爷。” 赵昺轻轻点头,“解老,两个真武境、四个上元境,有这两百神龙铳手帮你,可够?” 被唤做解老的老头神色如常,“王爷是要擒下他们,击杀他们,还是击退他们?” 赵昺轻轻揉捏下巴,“这个倒还真值得思量。” 过数十秒,才打定主意道:“击退他们就行,这样的高手,杀了可是有些可惜了。” 说完又附嘴到真名为解立三,在蜀中江湖有着极大名头的老头耳边,轻轻耳语了几句。 有名头却也只是恶名的老头轻轻点头,“老夫知晓了。” 江湖素来分正邪。正者多是那些各教在深山中潜修,或是行侠仗义之士,而邪者,则显然是能为一言不合就杀人的魔头了。 解立三曾在蜀中有过惊天动地“壮举”。 其一,瞧上一妙龄女弟子,然后杀上其背后在蜀中能算得上是顶尖门派的灵隐宗,一夜屠尽灵隐宗数百号人。上到有接近真武境修为,得登江湖高手榜的宗主,下到宗内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那被他瞧上的女弟子被他抓着当做玩物鼎炉,好像是认了命,殷勤伺候,但最后还是没能得到好下场。在被解立三玩厌倦了以后,一掌杀毙,弃若敝履。 其二,上比灵隐宗更具盛名的野禅寺索取驱散杀气的宝典《楞严经》。野禅寺和尚宅心仁厚,将楞严经宝典借给他,并好言相劝解立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没想解立三听到这话后却是说成个屁佛,然后又在野禅寺内大开杀戒。野禅寺有藏拙多年的真武境扫地僧出手,竟仍是落得血洒当场的结果。 蜀中被诸多佛教寺庙隐隐奉为圣地的野禅寺就此除名,听说夜里都有鬼哭,就此荒芜。 天下佛教再为慈悲,也是将解立三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是,接连有高僧出世灭魔,却都落得被魔所杀的下场。 解立三因此成名,成为江湖榜上排在探花位置的绝世大魔头。仅次老剑神空荡子以及元朝大国师。 这还只是他最富杀名的两件大事,其余小事,更是多不胜数。大魔头威名,当真是用鲜血骨肉堆积起来的不假。 只是后来佛门有在世佛无得横空出世,重创解立三于蜀中荡魔崖。解立三至此销声匿迹。 不知为何,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还成为赵昺手下供奉。 大魔头已经不复青壮时那般杀气森然,但看神情,赫然也是没将那些闯府的江湖高手放在眼中。 江湖真武境高手不多是真,个个都是凤毛麟角,但死在他解立三手下的,光是佛门圣僧,就有不下三个吧? 打杀声愈近。 院外响起府衙内守卒的呼喊声,“保护王爷!保护王爷!” 几道黑色身影飞掠上院墙,衣袍随风而荡。 院内众人正瞧过去,有黑袍人双手连甩,便是数十个暗器飙射而出。有神龙铳手应声而倒。 两个身影飘逸如鬼魅,持剑掠向就在寝宫门口站着的赵昺。 声声枪响。 院墙上所剩四人却也都飞身落到地面上,子弹大多落空。 只有一个倒霉蛋没能躲过去,被神龙铳子弹打在身上,饶是上元境修为也招架不住。惨叫,跌了个狗吃屎。 神龙铳手们抬枪对向正在飞掠向赵昺的两个真武境强者。 可是赵昺这时却是忽的抬起了手,朗声道:“欢迎诸位西夏高手来本王府邸做客。” 有一人清冷回答,“想请广王殿下到西夏做客。” 解立三缓步上前,拔出背后弯弯曲曲如蛇的猩红色长剑。一剑起,腥红长发随着衣袍飘舞。 冲天杀气从这销声匿迹二十余年的老魔头身上滚滚而出。 两个真武境强者在空中神色大变,“血蛇剑!” 老魔头大概如今已经没多少江湖人能够认得出来,但是他这柄剑,想必还是有不少人能够认得出来的。 神兵榜拍名第十四的绝世魔兵血蛇剑。 当然,被称作魔兵,这至宝血蛇剑也显然是受解立三牵连。若是这剑落在正人君子手中,那就是正义之剑不是? 这一剑,气势如虹,却是未劈落到两个真武境高手身上,只是起势。 解立三悄然拦在赵昺身前,道:“要请我们王爷去做客,怎么也得先问过老夫答应不答应才好吧?” <script>app2(); 607.美人如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个真武境飘然落地,敢无视院内两百神龙铳手及那些围绕在赵昺前面的境界各异的供奉,却独独不敢无视单手持剑,腥红长发飘舞的大魔头解立三。 从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人,有几个不知道解立三名头? 当初魔头之名可是压得江湖无数天资卓绝的好手黯淡无光。 而即便是到现今江湖,除去仍旧排在榜首的剑神空荡子以及在北方压得众江湖绝世高手不能抬头的法王,再除去不愿上榜的佛门在世佛无得,谁敢言就定能胜过这不见踪影,却魔名犹在的大魔头? 哪怕是实际名列第四的中原武林圣地紫金山庄的老庄主以及最新蹿起夺得第五的刀冢晨一刀,只怕也未必是这魔头对手。 这由不得两个一品堂真武境高手不好生掂量。 他们两个成名于西夏,这大半辈子也没怎么出过西夏。一个真武中期,一个真武初期,都是西夏江湖成名许久的老牌高手,但当年大魔头横行江湖时,声名可要比他们赫赫得多了。 一山还有一山高。 寻常武夫只认为真武境已是登峰造极,但这些真武境强者却是知道,同为真武境,亦有云泥之别。 然而,若是不将赵昺劫去,此行岂不是白白爬山涉水这两千多公里路? 而且府主那边也不好交代。 在西夏能问鼎的真武中期高手也是使剑,对着解立三轻轻拱手:“斗胆,请赐教。” 他到底是西夏顶尖高手,虽然自问难是解立三对手,但旁边还有个真武境同伴,便也想试试。再不济,总应该能抽身而退。 解立三嘴角勾起些微冷笑,“看来久不行走江湖,老夫的名头已经吓不住人了。” 他持剑,剑尖轻轻点在地上,“来吧!让老夫见识见识你们西夏高手有些什么能耐。” 两个真武境强者不敢有任何托大,一人持剑,一人持刀,齐齐攻向解立三,俱是意境涌动。 院内起风起云涌之势。 被同伴搀扶起身的一品堂上元境高手和三个同伴互成犄角之势,和两百神龙铳手互相防备对峙。 赵昺面前十余个供奉不敢掺和到这样境界的大高手争斗中,俱是拱卫着赵昺往后退去,直到紧挨殿门。 赵昺脸色也是有些苍白,却也是被刚刚解立三汹涌而出的杀气所摄。 一剑如雷霆,刺向解立三胸口。剑尖未至,剑气就已是呼啸。 而旁边刀芒虽然不如剑气这般凝聚势沉,却是更为胖旁,气机将解立三整个笼罩在内。 能到真武境的,自然都不是寻常之辈。 西夏不论是隐姓埋名还是声名赫赫的真武境强者,大概总共也不会超过十人,被听潮府笼络的只会更少。两个真武境,听潮府就算不是高手倾巢而出,怕也是相去不远了。 解立三杀气比意境还要更甚,或者说,他的杀气本就意境和意境融合,更能让人肝胆俱寒。 “不过尔尔。” 嘴里轻轻吐出这四个字后,解立三血蛇剑在身前连刺数剑。 这便好似一条条腥红的灵蛇出洞。 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天崩地裂,狂风大作的景象。 解立三这几剑可以说是平平无奇。 然而,两个真武境高手却俱是神色大变。持刀高手连劈数十刀,抽刀断水,才得以抽身而退。 持剑高手亦是长剑在身前接连划出奥妙弧线,才将这带着极强剑意与杀气的剑招给拆去。 院内有大理石筑造的灯盏化为齑粉。 “嘿!” 解立三轻笑了声,纵身攻向一时还没能适应他如潮剑气,导致气息有些不稳的持刀高手而去。 院内灯火忽的摇曳不定。 持刀高手眼神晃动,暴喝提气,大概是将此生武学造诣于这刻全部倾泻出来。 但即便如此,却仍然有种自己如稚童,在壮汉面前耍大刀的荒唐感觉。 这魔头纵然不是真武巅峰,怕也是真武后期接近巅峰了。这份修为,真比他要高出无法估量的距离。 持剑高手本应在这时去援手同伴,可眼角余光瞟到赵昺身上,却又忽的改变主意。 这老魔头自恃实力,竟然露出这样的破绽来,真是可笑。 他蜻蜓点水般脚尖点在地面上,杀向不过在两丈开外的赵昺。 这点距离,对于真武境高手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人刚动,剑芒就已经是向着赵昺爆涌。 赵昺身前十余供奉俱是用兵刃抵挡这些以内气化成的剑芒。 但以他们的实力,显然在真武境高手面前如同蚂蚁。 这才只是剑芒,就已经是让得他们手忙脚乱。 “唔!” 有剑芒从赵昺手臂旁侧惊鸿而过,划破蟒袍。赵昺捂住手臂闷哼。 十余供奉刹那间有死有伤。 持剑高手露出冷笑之色,身形距离赵昺欲近。只是,剑尖汹涌的内气却是含而不发。 他可不是冲着杀赵昺来的。 只要擒住赵昺,不怕老魔头不投鼠忌器,倒是带着赵昺远去西夏,想必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就在这时,本应该趁势击杀那持刀高手的解立三却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滚!” 魔头一声若惊雷。 腥红蛇剑残影浮现,瞧都瞧不真切。 修为就算不如洪无天,也是同个境界的西夏大高手闷哼,身形再没能向前半步,飘身而退。 胸前有血迹。 大魔头持剑而立,衣袍鼓荡如杀神。 赵昺似是怒不可遏,嘶声叫道:“开枪!” 枪声如雨。 两个真武境高手在他出声瞬间就已经没有再逗留下去打算,身影飞快蹿上院墙,飘然远去。 那四个没怎么捞到出手机会的上元境高手则没这么好的运气。 神龙铳这样的新型兵器,威力不如火枪,但说是江湖武夫克星绝不为过。 那个之前就被打中的高手受伤势牵引,实力所剩不足五成,刚刚掠上院墙就被打中,微僵,然后被打成筛子。 还有个也在飞掠过院墙时后背中枪,运气很不好的伤在要害处,刚过院墙就栽倒在地,被院外上百持刀围绕的士卒一股脑蜂拥上来乱刀砍死。 四人中只有两个得以跟着那两个真武境强者逃窜而去。 赵昺冷着脸摆摆手,喝退众神龙铳手和供奉,向着殿内走去。 有人瞥见宫殿里逾越规格的布置,连忙低头,不敢多看。 解立三跟着进殿,“王爷无碍吧?” 赵昺还是痛的,吸着凉气,“这点苦头,本王还吃得。” 然后却也不忘问解立三,“解老,刚刚这两个家伙实力如何?” 解立三道:“一个真武中期,一个真武初期。修为算是不错,但剑术、刀法不能算是顶尖,也就能算是实力平平了。” 赵昺又道:“那和高手榜上的洪无天、许夫人、乐无偿比起来如何?” “王爷您直说武鼎堂那些家伙就行。” 解立三笑道:“乐无偿不过初入真武,听闻剑意勉强能入眼,但剑术是短板,应该也就能和刚刚这个持刀的老家伙持平。许夫人修为和剑术都要胜些,能胜两筹。洪无天嘛,这个老乞丐还是不能小觑的,虽然败给了什么新刀神晨一刀,但如果境界没有跌落,大概有接近真武后期修为,又有降龙十八掌那等绝学傍身,要败这两人联手,费些手脚应是可以做到。” 赵昺微微抬眼,“那和解老您比?” 大魔头朗声发笑,“他是江湖老前辈了,气血衰弱难免。若是没有突破真武后期,老夫要败他,百招内足以。” “嘿嘿。” 赵昺便忽的高兴起来,“有解老在,要是再有几个真武境强者助本王,岂不是能将那武鼎堂都掀了去?” 说着指向在殿内跪坐在地上的美人,“这女人长得很像我那哥哥宠溺的德妃,解老可还看得上眼?” 解立三瞧过去,“王爷舍得?” 赵昺不以为然道:“只要解老不嫌弃是破鞋就好。” 解立三显然是个中老手,轻笑道:“那些没破瓜的雏儿没意思,老夫没那心思调教。还得多谢王爷了。” “那您玩着。” 赵昺点点头,“别玩死了就行,这样神似并蒂莲的美人,不好找呀!” 说完便向殿外走去,还不忘帮解立三关上殿门。 屋内大魔头老而弥坚,脱去衣袍。 没法子抵挡,只能认命的苦命美人轻微发抖,却更是激起大魔头兴致。 赵昺轻笑两声,头也不回走出院子。 宫殿内美人哀啼时,有飞鸽传信长沙。西夏高手闯广王府,广王殿下遭受重创。 <script>app2(); 608.到静江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出化州以后,继续向北,到容州境内,始终行在天魁军前大概数个时辰脚程。 不出意外,距离发展中心雷州越远,民生便逐渐凋敝起来。光是依靠雷州航海贸易,显然没法让得整个广南西路都在短短时间内富裕起来。 不过在大宋朝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的勉力支撑下,官道倒是不再像以前那般坑坑洼洼,已经进行填补。 赵洞庭一路走一路瞧,将沿途所过城池的民生状况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虽然陆秀夫、陈江涵等人都是能臣,但大的方向显然还得由赵洞庭这个未来穿越者进行把控。 分田、修路、以特产带动贸易,这是赵洞庭定下的大概基调。 如今雷州、化州、高州、南恩州等沿海城池因有海运贸易催动发展,已经走到最后阶段,接下来应该要走的路就是兴修水利、广办学府、医署,再就是着力推行兵役制度。而如容州等内陆城池,则还只刚刚踏上或者走完修路阶段,眼下国库空虚,中央无力对地方再进行补助,想要推动贸易,少不得还要费些水磨工夫。 赵洞庭心中其实对此早有预测,是以没有什么惊喜,但也谈不上失望。 分田后百姓们能够有口饭吃,不至于在满街衣不蔽体,饿殍遍野,就已经是让人庆幸的事情。 吃饱、穿暖。这两个看似轻飘飘的词汇,在战火蔓延过后短短两年时间内就得以实现,真是天公作美。也就是赵洞庭执政后这几年来都风调雨顺,没有出现大旱或是洪涝,要不然即便是分田,百姓们也未必就有口饱饭吃。 眼下接近处暑节气,赵洞庭沿途看到原野稻田中稻穗饱满,青黄交接,好似看到大好未来。 等秋收过去,朝廷征收粮食,能暂解燃眉之急。或许,说不得今年未必还需要再去国外进口粮食。 只是到容州境内陆川县城后,赵洞庭的好心情便噶然而止。 容州这些年很庆幸没有被战火波及,百姓还算安生。赵洞庭先行大军入城以后,却是撞见城内主官到城门口摆出浩荡阵势迎接,军甲鲜亮,旌旗飘扬。有捕快、小吏清扫街道,还有官府特意安排的百姓穿着绫罗绸缎游走大街之上,分外光鲜。 到底不是人人都如宋碧涛那样脚踏实地,媚上之风,总有些官员深谙其道。 赵洞庭对此都只是冷冷看在眼里,等得岳鹏率大军入城后,到府衙,不出意外将陆川县丞当场革去顶戴。 然后再往北到北流,也是这样场景。 两个县丞苦心孤诣营造出歌舞升平的盛事景象,最终却都落得被当场革职的下场。 其实,这对于这两县主官而言,是有些冤枉的。 毕竟实际上他们还算将城池打理得不错,并没有出现满城乞丐,衣衫褴褛的场景,而且媚上之风也着实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又不能说全然冤枉。 弄虚作假的浮夸之风要被点燃,那将会很吓人。他们既然撞在这枪口上,赵洞庭当然免不得要杀鸡儆猴。 真要不处置,以后个个官员都变成只是谄媚迎上,谎报政绩的人,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这样,时间很快过去二十天。 很快就要到处暑,距离立秋已经过去将近半月,但天气仍是炎热。 岳鹏万余天魁军正常行军速度约莫每日三、四十公里。虽然道路曲折绵延,但如今终于也是赶到广南西路主府静江府外。 中途被赵洞庭革去官职的县丞多达五人之多。 到得静江府境内,官道自然要较之前平坦宽敞些,毕竟静江府怎么说也是广南西路主府。 主府总有主府气象。 这座又名始安郡的大都督府,城池方圆得有将近二十平方公里,城内百姓也较之陵水郡要多得多,得有十多万。 至此,赵洞庭巡查广南西路之行算是到最后一站。大体上,对于广南西路发展态势还是满意。 抛去民生不说,起码治安有明显改善。 以前盗匪横行,城内城外常常都可以见到有游侠刀兵相向,分高下分生死,现在要少见得多了。 对于董震、柳弘屹、穆康巽等广南西路各部主官,赵洞庭都打过数年交道,有深刻了解,便也没有再做先行潜入城内查探民生的事,随着大军入城。柳弘屹等人早就得知消息,并没有摆开太大阵势,除去城内六品以上官员迎驾以外,只有数百士卒相随。倒是城外跪着的百姓不少。 岳鹏大军刚到,跪满官道两旁的百姓便山呼万岁。 赵洞庭这些年来实施新政,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百姓们是记在心里的。 大军缓缓停下。 赵洞庭走下车辇,带着洪无天等人步行到柳弘屹等人近前。然后在百姓们目送中缓缓入城。 城内同样跪倒不少百姓,山呼声如潮。 这刹那,赵洞庭的心中满足、感动,无以言表。 当初刚到南宋,只为给自己谋求后路,其后接连遇到乐婵、文天祥等人,却让得他的心境渐渐改变。 大丈夫行走于世,岂能真只独善其身? 这也是赵洞庭为何宁愿不去逍遥快活,却要打算将大宋打造成辉煌盛世的理由。 兴许是这刹那福至心灵,赵洞庭体内内气鼓荡不休。再继上元境连破两窍穴后,又破开第三个窍穴。 这种速度,堪称是骇人听闻。 跟着柳弘屹等人入府衙,众臣参拜。 赵洞庭没对广南西路政事指手划脚,只是勉力众臣继续努力。五年时间,让百姓安居乐业是根本,发展军队挡大理都是其次。 其后众臣离去,只余柳弘屹。 他从袖袍中掏出两封信来,递给赵洞庭,“皇上,这是军情处军情急报。” 赵洞庭看到密信上分别系着三根和两根红绸带,微微蹙眉。 这可都是最紧急的军情,但是眼下已经议和,国内还能有什么如此紧急的军情? 打开第一封,他脸上露出些微喜色。 西夏军于永睦大败白马军,杀白马军两万余,俘虏三千。 这当然是个好消息。 有西夏军将白马军驱逐出夔州路,只待放回李秀淑,大宋就可以将夔州路尽纳囊中。 但打开第二封信,赵洞庭脸上笑容便猛然凝固起来,有阵阵怒气上涌。 旁侧岳鹏、柳弘屹瞧得他这副模样,都不禁惊讶,只是也没多问。这是忌讳。 赵洞庭微微闭眼,内气汹涌,两封密信便在手中化为碎末。 他冷笑,“好个李望元啊,朕倒是小瞧他,也可以说重看他了。本以为是个有情有义汉子,不曾想还是没能挡住利益诱惑。” 岳鹏、柳弘屹眼中浮现疑惑之色。 赵洞庭也没瞒这两个亲信大将的想法,神色重新变得淡漠,“西夏有高手入邕州广王府,想要劫持广王。” “奸诈宵小!” 柳弘屹很快回过味来,不禁出声低骂了句。 岳鹏则是道:“皇上,那西夏怕是想劫持广王,换回李秀淑去?” 赵洞庭道:“也只有这种可能了。广王远在邕州,总不至于好端端去得罪西夏。” 岳鹏又道:“那广王无碍?” 赵洞庭挠挠眉心,“信中说受到重创,希望没事才好。” 但他心里自然是有些疑惑的。 武鼎堂安卫殿成立时间还不长,尚且还在训练当中,没有安排到朝中个个大员身边去。赵昺身边理应没有多少高手才是,只不知是如何挡住西夏高手的。他微微沉默后,对柳弘屹道:“军情处只来这两封密信?” 柳弘屹点头。 赵洞庭更是沉思。 这封信太过简单,都没有写出几个高手闯广王府,是何修为,中间又是何过程。 不是他多疑,而是这本就有些不符合军情处的规矩。他曾说过,凡遇到大事,军情处务必做到吹毛求疵,不得遗漏。 <script>app2(); 609.相思相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眼下吴连英还在长沙,显然没法深究此事。 赵洞庭将这份疑虑暗暗压在心头,又对柳弘屹道:“现在广南西路各城守军如何?” 柳弘屹躬身答道:“回皇上,现在各下县、中下县已招募齐兵员五百、中县七百、上县、望县千人。郡城除去始安郡内守卒两千以外,其余郡城也皆已补满一千五百人建制。”说到这,却也免不得微微露出苦色,“只是皇上,现在财务部空虚,军中俸禄、银饷还未能拨下,您看……” “别找朕。” 赵洞庭忍不住笑骂,“朕又生不出钱来。虽然现在朝中有制钱司,但可劲儿地造,银钞也就不值钱了。眼下秋收将近,待朕回朝,准许你先行将军中所需款项先行扣下就是。” 柳弘屹已是心满意足,堆出笑脸,“臣叩谢皇上。” “别急。” 赵洞庭却是摆摆手,“朕给你开这个后门,却也还有事交代你办。” 柳弘屹些微动容,“皇上打算让臣率军前往自杞、横山寨等地协助广王殿下阻挡大理兵马?” 大理十万精卒欲要攻广西,这在大宋境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但赵洞庭摇头,“不是,守卒是守卒,朕既有禁军,行军打仗的事便皆由禁军去做。张珏副军机令十万雄兵震荆湖北,要挡住大理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家伙不难。朕要交代你办的事情是等秋收过后,率军前往东沙群岛,给他们送钱送粮送兵刃送甲胄,且留在那,帮他们搭建集市。务必以最快速度将东沙群岛打造成我朝和流求、麻逸等国的贸易中转站。” “啊?” 柳弘屹登时苦了脸,“皇上,现在臣都还在为这些东西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多的去送给那些海盗?” 说着突然醒悟到什么,转变口气,“皇上您怎的突然要帮助那些海盗了?” 赵洞庭轻轻笑道:“没有多的,就暂且先从军中扣下。朕已经在那里埋下桩子,北环岛海盗首领柳西狂和月牙岛海盗首领红娘子都已经效忠于朕,这个甜头,必须得先让他们给吃了。你也别小家子气,等得东沙群岛成为贸易中转站,要日进斗金不难。到时候国库稍微富余,朕先行给你广南西路的守军士卒补充好甲胄、兵刃等,如何?” 柳弘屹怕是等的就是赵洞庭这句话,喜滋滋点头,“好。” 赵洞庭这才知道柳弘屹是在挖坑等着自己跳,忍不住没好气,“连你都学得这么滑头了。” 他年岁较之柳弘屹要小上太多,此时老气横秋,但即便是连柳弘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皇上天资过人,年少老成,他们这些大臣都早已习惯。 又是一日。 赵洞庭没在静江府多呆,交代送出城的董震等人全力配合柳弘屹以后,又交给柳弘屹两封密信,然后便继续向北。 出静江府后,也就到荆湖南路范围了。 赵洞庭心潮澎湃。 有个心中始终惦念着他的人还在那姑婆山等着他。 但他还是强行忍住要去百草谷的冲动。 眼下距离和谷主五年之约将近过去四年光景,他成功攀升到上元境境界,但和当初的乐无偿相较起来还有差距。 那时候的乐无偿,可已经是上元境后期境界。 谷主说要破剑阵,首先得有乐无偿那般实力。赵洞庭现在心里头有些拿不准,也就不敢轻易去尝试。 再者,现在大宋境内除去广南西路发展尚且可以说是喜人,其余荆湖南路、江南西路、荆湖北路都还是百废待举。 他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回那最最心爱的人。 待他接她时,要让四海升平。 待他接她时,要让她成为当之无愧国之主母。 待他接她时,要让她看到这世间繁华,而不是满目疮痍。 出广南西路以后,到荆湖南路全州灌阳县,是夜赵洞庭坐在屋顶向南望,怔怔出神良久。 姑婆山,有着绿裙的妙龄女子坐在洞口,仰望夜空。身旁是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托着双腮,不知相思愁滋味,偏头问旁边绿裙仙子,“圣女姐姐,你又在想皇上?” 绿裙仙子俏脸微红,刹那间落下凡尘,却并不掩饰,轻轻道:“是啊。前两天去山下采买时,听说皇上已经和元朝议和,现在他应该要轻松些,不再像以前那般累吧!也终于不用再率着大军御驾亲征了。” 小女孩眼神艳羡,“姐姐你真幸福。” 乐婵摸摸小舞的脑袋:“怎的突然这么说?” 小舞道:“小舞也想心中有牵挂的人呢,可是小舞的爹娘都已经过世了,都不知道想谁去。” 小女孩泫然欲泣。 乐婵将小舞搂到怀里,“傻丫头,咱们百草谷的师姐师叔伯们不都是你的亲人?” 小舞紧紧搂住乐婵腰肢,“小舞还是觉得和圣女姐姐最亲近。” 说着抬起头,眼巴巴又问:“圣女姐姐,要是以后你嫁给皇上了,小舞怎么办?” 眼中还带着泪光。 乐婵刮刮小舞琼鼻,“傻丫头,到时候姐姐向谷主求情,让我将你带去皇宫就是。” 小舞先是惊喜,随即却又眼神些微暗淡,“可我以前听人说,皇宫规矩很多,日子会很寡淡的。” 乐婵又抬头看向夜空,“有他在的地方,纵是枯井,也不寡淡。呵呵,丫头,姐姐不是和你说过姐姐还有个妹妹么,她活泼伶俐,肯定会和你成为好姐妹的。到了皇宫,她怕也会常常想方设法带你出去玩儿,你就不会寂寞了。” “嗯……” 小舞在乐婵怀中轻轻点头。 星光灿烂。 绿裙仙子仰望星空,面泛微笑。 怀中女孩愁思来得快去得也快,呼吸逐渐平缓,渐渐睡去。 绿裙仙子微笑渐渐绽开,如同白雪初融,自言自语地说:“一千三百六十个日夜了,我等着你来接我。” …… 万余天魁军径直往长沙。 荆湖南路境内说不得还有匪患,但显然无人敢来触犯万余禁军虎须。 莫说上不得台面的匪患,就算是那真武巅峰高手,亦或是极境,又有谁能胜过万余禁军? 且不说这万余禁军中有神龙铳、轰天雷等新式武器,纵是没有,也不是江湖武夫能够抵挡。 张天洞龙虎山下六剑斩杀元军铁骑数千,不出意外已经是武夫极致。 又是月余,赵洞庭终到长沙。 万余大军近长沙城。 南城门外旌旗绵延,当朝太后、德妃、国务令陆秀夫等朝中最顶尖贵胄尽在城门口相迎,已经等候足足半个多时辰。 大军刚到城下,城门口众人便是尽皆跪倒在地。只余两人站着。 雍容华贵的太后和德妃俱是翘首以盼,眼中隐有泪花。 虽然和赵洞庭才刚刚分别不到半年,但本就聚少离多,这种思念、牵挂,真是在心中千千结。 “停!” 军前银甲银枪的威武将领举枪低喝,大军令行禁止,齐齐止步。 天魁军精锐程度,从这便可见一斑。 龙撵车帘被拉开,赵洞庭走下车辇,走到军前,对着杨淑妃躬身施礼,“母后。” 杨淑妃轻咬着唇,好不容易忍住即将溢出眼眶的泪花,轻轻嗯了声。 旁边德妃却是泪如雨下,顾不得有太多人看着,如如燕归巢般再度扑到赵洞庭怀里。 赵洞庭紧紧搂住扑到怀中日渐显得华贵的女子,轻声呢喃了句,“怎的好像是瘦了?” 颖儿媚眼微抬,轻轻嗔道:“还不是因为你。” 看来女子心中也着实是有些怨念了。 哪有皇帝像赵洞庭这般常年不在宫中,让妃子独守空房的? 赵洞庭有些愧疚,叹道:“这里回来,朕就不再常出去了。陪着你,可好?” 颖儿眼眶更红。 <script>app2(); 610.上错了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上终于是回到行宫了。 这便等于是大宋刹那间有了主心骨,气象初成。 长沙百姓刚刚脱离元朝掌控牢笼,虽然还未切身体会到宋朝廷带来的好处,但皇上行宫迁至,这对长沙而言总是好事。 以前的大宋军队孱弱,经济尚且还算繁华。后来被元军打得节节败退,百姓们流离失所,也就逐渐对宋朝廷失望。 眼下宋朝廷再度卷土重来,在元朝统治下备受剥削的百姓们不如雷州百姓那般对赵洞庭感恩戴德,但也对赵洞庭带着莫大期盼。这怎么说也是汉人朝廷,而不是那些北蛮子的朝廷。 赵洞庭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带着陆秀夫等人步行入城,走向由府衙改建的临时行宫。 中途不忘和路旁跪倒的百姓连连挥手。 这简单举动,却也让得无数百姓心中生出这位小皇帝定然是个好皇帝的想法,也更觉得宋朝廷亲近。 要知道以前城池还在元朝统治下时,城中那些元朝官吏,有品的、没品的都很少用正眼瞧人,哪能像皇上这样? 到底是咱汉人的皇上! 山呼声不知不觉便要大些。 赵洞庭边走边问,“向大人,这荆湖南路境内分田制施行得如何了?” 当初分田制度具体举措都是由向东阳提议出来,是以这事赵洞庭也是始终交给他在全权操办。 整个朝廷大小事务,最让赵洞庭上心的也就是这个了。 分田下去,百姓才有口饱饭吃。百姓有口饱饭吃,就可以说是为社稷安定打下根基了。 短短数年过去却是显得苍老不少的向东阳轻声答道:“回皇上,分田制度已经在荆湖南路施行下去了。” 这反倒是让得赵洞庭有些诧异,“没遇到什么阻力?” 向东阳笑道:“荆湖南路被元军占据十多年,原来咱们朝廷内的贵族走的走,降元的降元。现在咱们行宫刚刚迁徙至此,他们只想着迎合朝廷乞求恢复过往爵位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去阻碍朝廷分田?” 赵洞庭轻轻点头,“那你们给他们恢复爵位了?” “没有。” 向东阳道:“皇上您未回朝,这样的事情,臣等不敢擅自定夺。” “嗯……” 赵洞庭沉吟了声,“这事确实该好生思量思量。” 其实在他心里,是不愿意再让国内出现什么贵族的。可以有豪门大阀,这在所难免,但世袭罔替的贵族却没继续存在必要。 岳鹏率着天魁军前往城内军营。 赵洞庭一行人终到行宫。 由府衙改建的行宫其实未做太大改变,只是以前黑瓦如今全部换上了金色琉璃瓦。这也是为皇家威严而不得不为之。 光是这,就已经让得本就将裤腰带勒得极紧的陈江涵很是肉疼。 这几年过来,大宋朝廷发展不可谓不快,但这些老臣们,苍老的速度也很快。 日日夜夜殚精竭虑,这对每个人都是种透支。 赵洞庭记得以前陆秀夫、向东阳等人都还是满头青丝,但现在,却是两鬓斑白了。特别是年岁最大的向东阳,已经垂垂老矣。 他看在眼里,有想法让向东阳这样的老臣退下去养老。但是,向东阳会答应? 又找谁接班? 被元朝征伐的这些年,大宋境内百业殆废,没能出现什么能扛鼎的年轻能臣,青黄不接的缺点日渐彰显。 回到行宫以后,赵洞庭又询问过陆秀夫、张世杰等人现在朝中情况,便让他们下去歇息。 只是回朝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他实在舍不得这些老臣再为这点事而操劳。 看着向东阳等人步履蹒跚,赵洞庭站在宫门口怔怔出神。 军中尚且还有岳鹏、苏泉荡等这些青壮接班,可朝中,能接班的人就只能说屈指可数了。 最受赵洞庭青睐的应属希逸无疑,可现在为雷州知州的希逸要想磨砺到能够接班向东阳等人的地步,还需要时间。 颖儿轻轻握住赵洞庭的手,轻声问道:“皇上在想什么?” 赵洞庭喃喃叹道:“陆大人、向大人他们,都老了啊……” 满朝尽斑白,这不是个百废待兴的朝廷应该出现的情况。这个朝廷,他要想方设法地往里面注入生机才行。 这日,赵洞庭没再处理什么政务,就在寝宫陪着杨淑妃、颖儿说些闲话。 中间少不得要说此行去流求的遭遇。 赵洞庭只捡好的说,收服柳西狂、红娘子,压得整个武林盟不敢抬头,且救下流求国主阿星皇等等。 但两女都不是寻常女子,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 眼神难免都有些幽怨。 只是也知道赵洞庭怕她们担心,便也没多说什么。 杨淑妃拿出娘亲架势,严令赵洞庭不许再偷出宫去。赵洞庭唯唯诺诺答应。 到夜里,杨淑妃很是善解人意的早早回宫,将空间留给颖儿和赵洞庭这对又是小别重逢的夫妻。 赵洞庭搂着颖儿坐在床榻上,说实话,现在连他自己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这年代又没得什么避孕措施,哪怕是有,他也没想过要用,颖儿这肚子怎的就不见隆起来呢? 他找安太医看过,他的身子没有什么问题,颖儿也没有。这不合常理。 难道是天意? 搂着搂着,又是数月不知肉味的赵洞庭难免有些不老实起来,双手悄然在颖儿柔美身躯上开始游走。 颖儿咬唇轻哼,俏脸绯红,“皇上您先去洗澡……” 赵洞庭这才想起自己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得很,讪讪笑,忙不迭往寝宫外走去,还不忘回头对颖儿道:“乖乖等着朕。” 颖儿轻轻应答了声,恬静柔弱。 这份柔弱,那在广王府中和她形似八分的美人学不来。东施效颦,卖力去学,也只能作出楚楚可怜的姿态。 这大概是因为那美人心中没有真心爱着的人。 赵洞庭在寝宫内任由侍女伺候着洗了个极为爽利的澡。 本来以他定力,任由这些宫女搓搓揉揉也已经习惯了。但这里又是数个月没和颖儿同床,定力难免被抛到九霄云外去。 刚洗完,他便就匆匆跑回了寝室。 灯熄了。 赵洞庭打开门进去黑乎乎,嬉笑道:“都是老夫老妻,怎的还害上羞了?” 床上女子没有应答。 赵洞庭摸黑过去。 美人轻轻发颤。 赵洞庭难免有些奇怪,但也只当是颖儿独守空房半年,有些紧张。嘿嘿笑了声,一溜烟爬到床上去。 深吻。 不见光,但情浓。 美人颤颤巍巍替赵洞庭褪下衣服。 眼下光景不再需要言语。 无声胜有声。 再浓的情话,也抵不住抵死缠绵来得情真意切。 可真当赵洞庭提前上马时,却是感受到本不该有的阻碍,瞬间怔了神。 他当下就要爬溜起床去点燃灯盏。 可美人似有感应,忽的抬手将他的背搂住,指甲些微刺疼赵洞庭的背。 她显然更疼。 赵洞庭瞬间对这床上女子的身份心知肚明。 唉…… 他心中轻轻叹息了声,又低下头去,动作变得轻柔许多。 美人娇吟。 对张茹,赵洞庭要说心里没有半点喜欢,那自是骗鬼都骗不过去的话。 张茹美若天仙,位列百花榜魁首,莫说男子倾心,就是女子见着,怕也倾心的不少。 赵洞庭根子里是个俗人,怎可能见着这样能让百花失色的绝美女子而不动心? 情由心起,但也由貌起。真是初瞧就看不上眼的人,哪怕朝夕相处,就能生出情愫来? 那是屁话! 情情爱爱的事,说得不好听些,那也得先是王八对绿豆对上眼了,才会有后续的发展。 赵洞庭已经骑虎难下,索性,也就懒得下了。 他忽然想起在初登龙虎山时遇到的那个百花环绕的倜傥公子。 美人如诗词,当真是一语中的。 既然有沁入心脾的感觉,又何须因为心中有点绛唇,就对其余诗词全部弃若敝履? 经历太多事,赵洞庭也是渐渐想得开了。 <script>app2(); 611.论广王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赵洞庭传旨宗正寺,正式拟张茹入后宫。 因张茹貌若天仙,如深谷幽兰,宗正寺奏请封张茹为静妃,赵洞庭应允。又让钦天鉴择选良辰吉日,既正式册封张茹如贵妃。 杨淑妃得知这个消息后,自是喜不自胜。满朝大员虽感惊讶,但也无不为之欣喜。 皇上有德妃后,始终没有子嗣,如今又纳静妃,说不准可以诞下子嗣。到时候朝廷便是真正稳了。 有八百里加急送往荆湖北路靖州,向副军机令张珏传达这个消息。 从此以后,张珏不出意外可以贵上加贵。到时候贵为国丈,在朝中、国戚中都可以说是最为顶尖的人物。 赵洞庭本人对此倒是显得云淡风轻,只是在早朝散过以后就去寝宫中陪着颖儿、张茹两女。 颖儿笑容灿烂,张茹面色绯红。 不用想都能知道,昨夜里定然是颖儿出的鬼主意,但当然,肯定也是张茹自己心中愿意的。 赵洞庭走到颖儿身侧,附耳轻声道:“你个妮子,看为夫今儿个晚上如何收拾你。” 颖儿娇媚翻个白眼,道:“皇上您还是收拾张茹妹妹吧,臣妾这几日……” 赵洞庭至此总算明白为何昨夜颖儿突然让张茹代替她,登时有些哭笑不得。 在寝宫内陪着颖儿、张茹两女说过些话,颖儿拉着张茹到寝室内去说私密话去。赵洞庭便将大太监吴连英给宣了过来。 吴连英为军情处处长,其职司已经和寻常太监不同,官阶不高,只是如同入内内侍省使,是从五品的官,但实权显然大得吓人。 当浑身透着些许阴冷气息的吴连英到赵洞庭寝宫院内以后,当即跪倒在地,“老奴叩见皇上。” “嗯。” 赵洞庭神色颇为淡漠,“你可知道朕宣你来所为何事?” 吴连英轻轻抬头,“皇上是为从邕州传来的密信之事吧?” 赵洞庭点头,“你作何解释?” 吴连英并不惊慌,显然心中早有对策,从袖袍中掏出封信,呈给赵洞庭,道:“邕州之事有些耐人寻味,老奴怕消息走漏,自作主张没有将详细情报递呈皇上,还请皇上责罚。” 赵洞庭接过信,当然不会就这么责罚吴连英,只是打开信件看起来。然后刹那,眼中就露出惊色。 这封密信不同于那封广王府传递的密信,上面对西夏高手劫持广王之事的经过有详细描述。无疑是吴连英安插在广王府的探目传递而来。 “两个真武境高手,四个上元境高手。” 赵洞庭微微蹙着眉头,“广王竟然在府内豢养着解立三这样的绝世大魔头?” 他没见过解立三,但对这个魔头名声并不陌生。销声匿迹这么多年的家伙,仍能排在高手榜探花位置,可见其实力有多深厚。 赵洞庭明白,吴连英刚刚说这事颇有蹊跷,大概说的就是解立三为赵昺效命的事。 赵昺招揽解立三这样的大魔头并没有什么不妥,不妥的是,招揽这样的大魔头后,他并未向朝廷传递半分消息。 这其中释放的些许气息,不免有些耐人寻味。 赵洞庭始终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不是太过亲近,心里也难免有些打鼓,沉声问吴连英道:“此事你怎么看?” 他没有再说吴连英扣下情报不传之事,显然已经是不打算再做追究。解立三的事,的确不宜外传。 吴连英又低下头,声音尖细绵软,“老奴不敢妄言。” 赵洞庭轻声哼道:“朕让你说,你便直说就是。” 吴连英便不再作状推诿,说道:“老奴觉得广王殿下招揽解立三不报,兴许是怕引起皇上您不高兴。毕竟解立三虽实力卓绝,但也是恶名昭彰,是江湖无数武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人,特别是佛门,更是将其视为大患。若是传出去我朝招揽他,于朝廷名声会有不利影响。” 赵洞庭揉揉眉心,“你的意思就是说广王怕给朕招来非议了?” 吴连英只是轻轻垂首。 赵洞庭摆摆手,“你下去罢!接下来给怎么做,你应该心中有数。广王是朕弟弟,也是朝中仅有的亲王,朕不希望他再遭遇这样的凶险,另外,朕也绝不希望看到和广王兄弟相残。你明白?” “老奴知晓。” 吴连英应答了声,站起身,躬着腰徐徐退出院去。直到院外,才直起身子,走向军情处。 赵洞庭坐在院子里需得数人合抱的老樟树下,喃喃自语,“请封邕州,招揽魔头……” 他的脸色并不是太好看。 但终究心里还是没有定论。 赵昺这两次举动虽然都有些耐人寻味,但细究起来又是合情合理。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赵洞庭无疑琢磨不透。 发呆半晌,赵洞庭又传令院内侍候着的太监,道:“去武鼎堂,将朱殿主和他家两位公子起来。” 有小太监细声细语答应,领命而去。 大概过数十分钟,小太监便带着朱宗耀和朱河琮、朱海望两人到了院子。 三人都是跪倒在地。 赵洞庭让三人起来,看到朱家两位公子哥眼中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期待之色,不禁心里微笑。 不想做官的人,那就注定不会是个有作为的官。他中意朱家两位公子的这股冲劲以及对入朝为官的执拗。 这两人虽然没有在朝中做过官,但饱读诗书,加以培养,以后说不定能够成为朝中中梁抵柱。 以往历代皇帝虽然都竭力避免让某个家族或者是某个派系坐大,独受荣宠,但赵洞庭显然并不在乎这些。 只要是有本事的,管他是哪个家族中的人,就是家族内个个都是朝中大员又如何? 他想要的是现在暮气沉沉的大宋朝廷快些出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盛况。 待得三人起身,赵洞庭轻轻笑道:“朱河琮、朱海望,朕先让你们两人在入内内侍省做个小黄门,在御书房给朕磨墨,你们两人可愿意?” 小黄门其实是太监差事,但也是最能亲近皇上的人,说是皇上近臣,毫不为过。 而以前宋朝内也不是没有人以完整之身入入内内侍省,所以赵洞庭的这般做法也不算是开创前科。 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个听得赵洞庭这话,先是微愣,随即便又都露出惊喜之色,又跪倒在地,“谢皇上。” 虽然小黄门只是没品没级的官,但能够侍奉皇上左右,过些年头,担任实职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个职差,可以说是备受朝中不少官员后代以及士林无数读书人所憧憬艳羡。 要知道,宰相门前可都是三品官呀! 倒是作为父亲的朱宗耀有些心里没底,“皇上,我家这两个小子不懂规矩,成小黄门在御书房为您磨墨是不是……” 赵洞庭只是摆手,“磨墨要什么规矩?” 他直言道:“朕知晓两位公子都是饱读诗书,在士林中有声名的才子。让两位公子入入内内侍省,有考究两位,也有想要提点两位的意思。以后若能堪大用,朕不吝啬派两位公子去朝中实权部门任职,只是两位公子若只是会读书,那就乖乖在御书房内为朕磨墨得了。所以朱殿主你也无需担心,两位公子做得好,做得不好,朕都只是考量,不会由此心生不满。” 他这些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可以说是发自肺腑。 朱宗耀意外皇上竟会这么推心置腹,当下有些感动,拱手道:“朱宗耀多谢皇上。” 然后也不忘对两位儿子说道:“皇上给你们机会,你们可莫要让皇上失望。” 朱河琮、朱海望已是被这天大荣宠惊得脑袋都有些麻木,只是连连点头。 就这样,两位朱家公子成为御书房小黄门。无品无阶,但可以预料会在朝中炙手可热。 <script>app2(); 612.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耳边风、耳边风,能伺候在皇上身边的人,就算是个乞丐,也会被人尊重。更遑论,还是在御书房这样的重地伺候。 只是两位朱家公子能否经得住赵洞庭考验,抵得住朝中诱惑,这显然还是没法作出定论的事。 赵洞庭用任伟时,有过长时间考验,对两位朱家公子,显然也有此打算。 待得两位朱家公子心情稍稍平复,他才又出声,对朱宗耀说道:“朱殿主,朕也有件事情需得劳烦你去办。” 朱宗耀对赵洞庭已然是感恩戴德再加感恩戴德,恭敬拱手道:“还请皇上吩咐。”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赵洞庭轻轻笑道:“朕此行去流求时发现个练武的不错苗子,是海康县外章家村人,年龄才不过五岁。朕考究过他,这小家伙有恒心有耐力,也吃得苦,朕便答应他替他找个好师傅。不知道朱殿主你可有闲暇能教导教导此子?” 朱宗耀并未犹豫,只是道:“皇上看中的苗子,朱宗耀自然愿意教导。只是皇上为何不让荣耀殿诸位前辈亲自收徒?” 赵洞庭摇摇头,“起点太高未必是好事,朕的意思,是让你先带着他和安卫殿内诸位供奉一同锻炼锻炼再说。” 朱宗耀便点头,“那朱某这便差人去将他接过来?” 赵洞庭微微沉吟,“派个人过去,先观察观察他也不急。朕离开海康时曾和他说过,让他在家中也不要忘记锻炼臂力,若是他真按朕的话在做,便将他接来海康,他父母家人都接过来也可以,不枉朕和他之间缘分。而若是他没有将朕的话记在心里,那便只能说他和朕之间有缘无分,便让他在民间过些安生日子吧!” “好。” 朱宗耀答应。 其后,朱宗耀父子三人同行离开寝宫大院。 朱宗耀回去武鼎堂,朱河琮、朱海望回去朱家,准备入朝做小黄门。 时间很快过去数日。 西夏军长驱直入,直到重庆府这座饱受战火摧残的青山之城。 白马军五万人在永睦折损过半,还有数千士卒离散,最终讨回通川的仅剩不到两万人,自是不敢再做任何抵挡。 一路撤退下来,刚刚纳入囊中的夔州路便算是被西夏军掌控大局。重庆府如今算是白马军最后落脚点,在这里不做抵挡,仍旧撤退的话,便只有撤回蜀中。到时候,夔州路将不会再和他们有任何关系。 夔州路涪州境内涪陵城。 西夏新帝李望元带着五万余西夏军卒朱军于此,遥望重庆府。 此时正值傍晚时分,李望元和仲孙启赋等老臣、赫连城等年轻将领汇聚在他的帅帐之内,个个神情都不好看。 一品堂六个高手出西夏,如今回来,却只回来四人。 这都不打紧,重要的是他们竟然没能够将大宋广王赵昺给带回来。这无疑让得西夏处于极为被动地位。 李望元大马金刀坐在书案后,看着前头面带愧色的四个一品堂高手,脸色阴沉,“为何失败?” 真武境中期强者乃是西夏成名许久的武林宗师东古,听得李望元的话,拱手答道:“回皇上,是我等无能。广王府内有江湖高手榜排名第三的大魔头解立三坐镇,我等……不是他的对手。” “解立三?” 李望元惊得差点站起身来,好在回到西夏以后竭力保持老成持重,才没能让屁股离开椅子。 他自己本就是上元境高手,以前在元大都时复国无望,只是专心习武,免不得对江湖高手消息有些涉猎。 解立三的名字高居在江湖高手榜之上,他显然想要不知道都难。 这个仅次于元国师和剑神空荡子的家伙,当之无愧是魔道大宗师。 李望元不可能不惊讶,因为这样的魔道大宗师,实在是没有为那区区广王效命的理由。 难道是赵昺对他有什么恩惠? 知道解立三在,李望元便也明白,此行劫掠赵昺失败,实在是怪不得古东几人。 越是境界高的人,就越能想象那些高居江湖榜前十的家伙有多么恐怖。 李望元好不容易才算按捺下心中惊讶,偏头问仲孙启赋道:“老师,咱们接下来给如何是好?” 他心中的确已经没得什么主意。 原本打算劫持赵昺换回妹妹,如今劫持失败,可以想象,宋朝廷无疑已经得知消息。 西夏、大宋本应该顺势而成的联盟,怕是不可能了。 老态龙钟的仲孙启赋也是眉头轻皱,先是告罪:“老臣听潮府内探子在广南西路被宋朝军情处连根拔起,没能探清广王府虚实,导致此行古供奉几人失败,是老臣掉以轻心的罪过,请皇上降罪。” 紧接着又道:“如今已是打草惊蛇,大宋皇帝想必已经知晓我们心思,再虚与委蛇下去已是没有必要。老臣以为,当下咱们只能继续兵发重庆府,将整个夔州路先行拿下,然后再想别的法子从宋朝手中迎回秀淑公主殿下。” 李望元皱眉,“宋朝要的是夔州路,不拿夔州换,他们怎会肯放回秀淑?” 仲孙启赋当即出列跪倒在地,“老臣恳求皇上以国事为重!这夔州是将士们用血肉换回来的,决不能拱手送与宋朝!” 李望元声音低沉:“可秀淑是朕的亲妹妹!” 殿内群臣武将尽皆跪倒在地,“恳求皇上以国事为重!” 于他们而言,李秀淑显然并没有夔州路重要。 李望元眼神变幻不定,喃喃开口:“朕如果连亲人都不能顾及周全,日后还如何作为万民表率?” 这个话题,其实在西夏朝廷内已经是老生常谈。 以往,仲孙启赋等老臣听得李望元这么说,只会好言劝导,或是索性将其揭过去。但这回,仲孙启赋举动却是异常刚烈坚决。 他猛地站起身,“若是皇上不答应,那老臣便撞死于这帅帐之内!” 说罢,他竟是真的向着旁边书案尖角上撞去。 好在后头有老臣反应不算慢,连忙将他衣襟后摆拽住,“仲孙大人!” 连这老臣都被仲孙启赋带了个趔趄,可见,仲孙启赋并不是玩笑。 帐内群臣眼巴巴看向李望元,“皇上!” 李望元看着仲孙启赋,眼中并无怒意,只是深深叹息:“你们……朕……唉,此事便这样吧!” 群臣暗松口气,仲孙启赋眼眸深处淌过些许笑意。 这整个西夏,他无疑是最为了解李望元的人了。 李望元似乎意兴阑珊,摆摆手,“你们都下去罢,让朕静静。” 众文臣武将依次出列。 仲孙启赋深深看了眼李望元,最后才走出帐。 帐外有其余老臣在等着他,都是这些年以他为首的为西夏殚精竭虑的忠实老臣。 一行人离开帅帐越行越远,有人叹息道:“仲孙大人此次何苦如此冲动,您刚为帝师,就这般忤逆逼迫皇上,皇上怕是会对您心生不满啊……” 仲孙启赋却只是轻笑,摇头不语。 或许,在短时间内李望元真会对他有所不满。但只要稍过些时候,他相信皇上只会更加信任倚重于他。 皇上心中是否一如既往坚决的要以夔州路换回李秀淑公主,别人看不出来,难道他还看不出来? 以皇上性子,若是真如以往那般坚决,那他仲孙启赋就算真正撞死,也没有什么用。 再者,皇上若要换,也不至于等到现在夔州路战局接近分明的关头还不派遣使臣前往大宋了。 皇上心里,其实是有想法舍弃秀淑公主的。 或许在皇上登基的那刻起,皇上的想法,就已然和以前不同了。 他仲孙启赋,刚刚也不过是刻意为之,给皇上一个台阶下而已。这舍弃公主的罪过,由他仲孙启赋来背就是。 <script>app2(); 613.鬼谷夜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夜色渐渐降临。 军营内亦是不再有将士操练如火如荼的景象,逐渐趋于平静。 皇上有令,整军待发,于两日后出发攻重庆府。 蜀中某处。 山野之间,毗邻大海。夜里依稀能听到哗哗朗声。 在山中隐约可见数十茅庐,看起来和寻常村落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是仔细看去,便会察觉这些房屋错落有致。 鲜少有世人知道,这里便是当年号称天下英才尽出鬼谷的鬼谷学宫所在。 从春秋年代延续到今,这座只在乱世之时才会偶尔露出峥嵘的深沉学府,比任何哪个王朝都要持续得长久。 区区村落内,不知培养出多少能翻云覆雨,让得天下大势风起云涌的英才。 大多数房屋内都已是漆黑,只有少数亮着昏暗油灯光芒。 在暗暗呈八卦形布置的村落内,有靠近中间阴阳图位置的草庐内,纸糊的窗口依稀可见三个人影。 其中一人是号称百年难遇的兵家奇才秦寒,还有一窈窕身影,则是被评为能和百花榜魁首张茹平分秋色的玉玲珑。 两人都是站着,垂手而立,显得颇为恭敬。 坐着那人是个青年,看起来二十多许岁,玉树临风,仪表堂堂。 若是江湖上再评出什么帅哥榜之类,这公子不出意外可以登榜,而且必然是极为靠前的位置。 他双腿盘坐,身前书案上有檀香盒。盒内袅袅升出青烟。 这檀香和玉玲珑身上香味相融,能让人意醉神迷。 公子借着油灯挑灯夜读,秦寒和玉玲珑两个竟是不敢率先开口。 直等这公子将这整本书都看完,放在桌上,才看向秦寒、玉玲珑两人,淡淡开口道:“禁军之事,你们两办得不错。” 秦寒和玉玲珑都是躬身,秦寒道:“都是主上您运筹帷幄,秦寒不敢居功。” 他在这公子哥面前,比在赵洞庭面前真是要谦卑得多了,脸上再也看不到鬼谷学宫百年兵家奇才的傲慢。 可想而知,这公子哥有多么不凡。 越是有本事的人,就越是难以被收服。他能让得秦寒这么服帖谦卑,显然有比秦寒更高的本事。 捶了捶应该是有些发酸的腿,俊朗公子哥便也不再提这茬,只是又道:“西夏一品堂派出高手前往邕州广王府劫持赵昺,被大魔头解立三出手挡下,这事,你怎么看?” 秦寒稍作沉吟,道:“这于我们而言是好事。西夏、宋朝联盟难以再成,我们让夔州、取夔州,都有好处。取了夔州,我们实力将会更为壮大,让出夔州,也可以再从中作梗,让西夏、宋朝开战,到时候我们又有坐享其成的机会。” 公子哥微微抬眼,“那依你的意思,是将夔州让给西夏了?” 秦寒点头,“正是。” 公子哥又看向玉玲珑,眼神并无晃动,“小玉,这事你又如何看?” 玉玲珑只是拱手,“玉玲珑不擅兵家之事,不敢妄言。” “嗯。” 公子哥显然也没真打算让她拿什么主意,轻轻点头,“女孩子家家,不掺和这些事情也好。” 然后他站起身,在屋内踱步,道:“让出夔州能让宋朝、西夏边境接壤不假,但宋元之争时,我们已经做过太多想要渔翁得利的举动,那宋朝皇帝不是无能之辈,想必不会再给我们机会……现在天下大势逐渐明朗,以后少不得是要真刀真枪地比拼兵力,在战场上见分晓,再用鹬蚌相争的法子也就有些不妥了。” 他直接否定了秦寒的想法,“眼下宋元两朝都想积蓄实力,西夏欲夺夔州也是如此。我们也不应该落后,将夔州拿在手中,以后征伐天下也将有更大底气。”他眼睛直直看着秦寒,似乎有些惋惜,“你是兵家奇才,但眼界还是太浅。运筹帷幄只能保持在狭隘的范围内,看不到整个天下,这点,要改。” 秦寒躬身,“秦寒谨记主上教诲。” 公子哥便将眼神从他脸上移开,又道:“仲孙启赋能够在元朝把控下暗中发展出如此实力,且能暗中收服临洮、凤翔、利州东西两路的元朝大员,是个不简单的角色。西夏虽弱,但也不能将他们完全无视。此回仲孙启赋派遣高手去广王府劫掠赵昺,有些操之过急,却也是我们的机会。反正西夏、宋朝已经必然要生出间隙,咱们真正拿下夔州路也无妨。只要这回将西夏打痛了,夔州可保数年安稳,我们就有壮大实力的机会。” 玉玲珑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主上,可若是我们拿下夔州,那宋朝……” 公子哥轻笑,“现在白马军名义上可还是宋朝军队,那宋朝天子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攻夔州的。这是内战,会让得民心慌乱。再者,宋朝眼下也到油尽灯枯境地,想来也是休养生息都来不及。张珏十万大军镇湖北,吓是吓人,但大宋朝廷内未必还有财力能支撑他进取夔州。” 他又坐回到床榻上,“既然现在我们十万禁军已经在离大理的路上,也就不能白费这般周章,总要得些好处才行。” 说着看向秦寒,“十万禁军牵制张珏不难,你可有法子能够吞下那西夏的五万多兵马?” 油灯摇曳,在他脸上恍惚。他虽是问秦寒,但自己却是显得胸有成竹。 秦寒微微皱眉,“要不秦寒这就赶往重庆府去?” “怎的?” 公子哥轻轻笑道:“做不到千里之外的运筹帷幄?” 秦寒这样的高傲之辈竟然都是点头,“秦寒没有绝对把握。” 公子哥看向窗外夜色,“天时、地利、人和。这是打仗最为关键的三点,说不得孰高孰低,但要胜得干脆,天时和地利较之人和就更要显得重要些。重庆府外有两条大河流淌而过,这就是地利。有这地利,要吞下西夏五万兵卒也就不难。” 秦寒神色微动,“主上是要以水淹西夏军卒?只是……城内百姓怎么办?” 重庆府可不是梧州。 秦寒在梧州毒杀梧州全部百姓,那黑锅,都是由大宋朝廷背着。 而在重庆府若是水淹重庆,到时候百姓们的怨气可就都是撒在白马军的头上。 公子哥却是轻笑,“这不是还有天时嘛!我已经请学宫中最擅长观天相的尺学监算过,半旬之内,重庆府会有暴雨倾盆。到时候,河岸决堤,你说能怪得谁去?” 秦寒垂首不语。 玉玲珑听得这话,也紧跟着低头。一双妙目中却是闪过犹豫挣扎之色。 虽然久经战火的重庆府现在城内百姓不多,不多区区两万多人。但这,可毕竟是两万多条活生生的性命。 她没学过什么兵法,很难做到像公子哥和秦寒这样,言语间定论两万多人生死而面不改色。 不。 不仅仅是两万多人。 还有那五万西夏军,而且,重庆府内总也得留下些白马军作为诱饵吧? 但是,玉玲珑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主上信任她和秦寒两人不假,但要说会为她只言片语而改变主意,那就是她玉玲珑太过高看自己了。 主上是天生的帝王之才。可帝王,也就意味着无情啊! 这刹那,玉玲珑心中倒是突然泛出那个同样是帝王,比主上还要年轻的身影。 他也是帝王,怎的就敢为那区区颖儿冒着生命危险长途跋涉到蜀中呢? 玉玲珑不觉得赵洞庭以后征伐天下会是这公子哥对手,哪怕他之前带领的大军屡次挫败元军,也同样这样以为。 但扪心自问心中更为佩服谁,那年轻身影却是挥之不去。 <script>app2(); 614.老卒行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很快便过去两日,西夏军从涪陵出发,大军五万余,向着重庆府进犯。 重庆府内白马军仅剩不到两万,只是陆续有疲惫不堪的遗失士卒走回城池归队。以鹿角军副将史正浩和铁马军副将万缚心为主。 这两人虽然都并非主将,但在蜀中也是实权派人物。蜀中除去各路节度使以及诸位主将,当轮到他们这些副将最为位高权重。 依着史正浩和万缚心本意,不到两万白马军想要抵挡兵锋正盛的西夏军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再者军中热气球也在当日永睦之战时被西夏的齐天军损毁许多,这就更让得此战没有希望。可是,就在两人打算率军撤离重庆府时,潼川府路节度使却是传来命令,让两人无论如何也要将西夏军挡在重庆府。 这让得史正浩和万缚心都是疑惑,随即以为节度使是打算再从潼川府路抽调援军过来。 两人虽然仍旧心里打鼓,但上命难违,只得继续布置防御,打算成为两颗钉子扎在重庆府里。 而这边的剑拔弩张气象,无疑影响不到尚在近两千里外的长沙城。有张珏副军机令十万雄兵镇荆湖北路南部末梢,长沙安若泰山。 刚刚施行分田制度不到半年的长沙城内分外祥和。 赵洞庭在宫内接连处理数日琐事,又构思如何发展这些内陆城池的经济,难免有些头昏脑胀,于接近傍晚时分带着颖儿和张茹,由洪无天、许夫人两个真武境大高手在旁护卫,微服出宫。 行宫前大街都是这大宋高官贵胄府邸,很是宁静。过前大街,便要显得热闹许多。 时至今日,距离元军侵占长沙已经过去足足二十多年时间。后来赵洞庭并未兵至长沙,只是在广南西路就大败阿里海牙、伯颜、也速儿三位元军元帅大军。元朝不堪压力,被迫议和,让得荆湖南路、荆湖北路等地,也就让得长沙得以免遭战火。 二十余年过来,往昔的战火已经沦为深沉的痕迹。 城墙上仍是布满斑驳,但偌大个长沙城内在经过这么多年平静后还是聚拢不少百姓,足有上十万人。 赵洞庭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百姓,虽然多数都是衣衫褴褛,但对发展起长沙等地经济还是充满更大自信。 只要有人口,想要发展经济就不是什么难事。 颖儿、张茹两女俱是天姿国色,自然吸引到不少人的观望。但瞧着她们两人俱是穿着华丽,身旁又有赵洞庭这位翩翩公子,也就不敢多瞧。有百姓依稀觉得赵洞庭有些似前几日入城的皇上,但也只是心里嘀咕,不敢确定。 皇上怎的会突然出宫? 在这个年代,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洞庭几人边走边看,心情无疑不错。遇到有些手艺很是精致的手工品,赵洞庭买下来送给颖儿和张茹,总能让两女俏脸微红。 礼物不重,重在情意。这些并不贵重的小手艺品,比皇上坐朝堂赏赐的那些珠宝绫罗要更来得情真意切。 洪无天有样学样,也给许夫人买些小东西,让得许夫人脸上亦是露出如二八少女般的娇羞。 只是路过城中最为中心的主街时,就在府衙外不远,赵洞庭却是不自禁驻足。 有数十衣衫褴褛的汉子站在街道旁,前面摆放着几个瓷碗。数十人中,不乏有身体残缺的残疾人在。 有人在前头刷枪。 枪法远远算不得高明,但很娴熟。杀气凛然。 这是军队中的枪法。 而引得赵洞庭驻足的,却是在他们旁边竖着的牌子。长沙守军老卒,走投无路,望乡邻帮助。 有路过百姓或多或少往瓷碗中扔下些铜钱。 走投无路这四个字,可真是瞬间扎到赵洞庭的心了。 颖儿和张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弭。 赵洞庭迈步走过去,并未往瓷碗中扔下银两,而是出声问道:“诸位都是以前镇守长沙的老卒?” 数十人中无疑有领头的人,悄然打量过赵洞庭及几人穿着,点头道:“正是。” 他对着赵洞庭施礼,“在下曾是长沙守军游哨营百夫长,给公子见礼了。” 游哨营。 赵洞庭看着这汉子右手臂空空如也的袖袍,再看他神情,不觉得这汉子是在说什么假话。 从尸堆中爬出来的人总会有种寻常人不具备的气质,寻常人或许难以看出来,但赵洞庭跟随大军征伐数年,总是有其独到感应。 只是这些老长沙守卒怎的会在这里乞讨? 赵洞庭心中还是有些疑惑的,微微沉吟,道:“朝廷已经分田,怎的诸位还在这里乞讨?” 领头汉子露出些微苦笑,“不瞒公子,我们这些人里倒也不是个个都没有饭吃。长沙失陷二十余年,我们离开军伍后凭着力气倒也可保温饱。只是……还有些如我这般当初和元军厮杀时落下残疾的弟兄,就很难有口饱饭吃了。现在朝廷虽然分下来田土,可我们,想要耕田都做不到。分了田,实在也没有什么用处啊……” 他又对着赵洞庭施礼,“我们也是出于无奈,总得让那些身体残疾,孤苦无依的弟兄有口饭吃才好,这才出来乞讨。以前元军把守城池,我们都不敢说自己是长沙老卒,怕招来祸端,如今才敢坦露身份。若是公子身上带着余钱,在下恳求公子能够施舍一二。” 领头汉子言辞恳切。 旁边张茹最是心善,瞧瞧拽了拽赵洞庭的衣袖。 赵洞庭却是轻笑,意味深长道:“诸位这是想做样子给府衙看吧?” 领头汉子神色瞬间有些僵硬,但转瞬即逝,只道:“在下听不懂公子的意思。” 赵洞庭也不再深究,笑笑,便继续往前头走去。 领头汉子深深看着赵洞庭背影,眼神恍惚。 颖儿、张茹跟在赵洞庭旁侧,俱是有些疑惑,颖儿问道:“夫君,你为何说他们是做样子给府衙看?” 赵洞庭叹息道:“更准确的说,应该是想要做样子给我看才是。如果不出意料,这些老卒应该是在我进宫以后才出来行乞的。他们中间虽然多人残疾,但也不至于食不果腹,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二十多年都能坚持过来,早就成为路上饿殍。朝廷分田,确实是未曾考虑过他们这些老卒的实际情况。” 他露出些微笑容,“人人都向往更好的生活,他们出来想要用这种法子引起朝廷关注,想要得多更为切身的利益,也是情有可原。” 他心中的确谈不上失望。 这些士卒若是艰苦度日,不为朝廷增添负担,是情分,是大义。但这样出来引起朝廷注意,却也是本分。 连百姓都能得到切身利益,他们这些曾经为国家洒热血人,又有什么理由被忽视? 赵洞庭轻轻挠着脑门,再无心去看路旁那些小摊小贩。 刚回到寝宫,他就让人去宣陆秀夫、向东阳等主管国务省的几个大臣入宫。 可是,太监没能将向东阳带来。 有噩耗。 副国务令向东阳久劳成疾,猝死于国务省府衙内。死前,仍在批阅文书。 赵洞庭在得知这个消息瞬间,惊得站起身,脸上浮现痛惜之色。 他知道这几年来向东阳主管国务省绝不轻松,百废待兴也就意味着杂事繁多。但没曾想过,向东阳竟会因此而死。 虽然向东阳年岁已经七十有余,但若不是这般操劳,应该还能再活些年头,寿终正寝。 赵洞庭当即赶往国务省府衙。 在路上,愧疚之余,也自然更是觉得培养青壮官吏接班已是迫在眉睫。 试想,向东阳猝死任上,陆秀夫他们的身体状况又能好到哪里去? 赵洞庭习惯放权,此时对这些老臣可谓是充满愧疚。 <script>app2(); 615.两项新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带着洪无天等人出宫到国务省府衙,陆秀夫等人都在,且陆续还有官员再往国务省府衙行来。 向东阳为官以后行事低调,从不参与拉帮结派,只做实事,这也让得他在朝廷官员中大受敬重。 赵洞庭进府衙以后,直让太监带往向东阳办差的衙门。 这个时候,向东阳的遗体自是还未运走。 到门口时,可以看到外头已经站着不少官员,俱是穿着紫、红色官袍。说是满堂朱紫贵,真的半点不假。 “都免礼!” 见得赵洞庭到,这些官员们便都要跪到地上行礼。赵洞庭只是摆摆手,匆匆往大堂内走去。 向东阳遗体就摆在大堂中间。 旁边,只有陆秀夫、苏刘义、王文富等正一品、从一品的肱骨大臣。 赵洞庭走到近前,制止陆秀夫等人行礼,看着现在仍伏在案桌上的向东阳,摇头叹息不语。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除去愧疚还是愧疚。 如果能够早些重视朝中官员青黄不接的问题,不让向东阳等人这般终日操劳,便不会发生此刻的惨剧。 洪无天走到向东阳近前,看着向东阳那灰白两鬓,双眼微红。 他和向东阳是相交数十年的好友,此时若说心痛,应该是以他最为心痛无疑。 忽的回首看向赵洞庭,洪无天道:“皇上,老乞丐现在真是有些后悔当初劝东阳兄入宫为官了。” 他心中无疑有些怨念。 赵洞庭眼神愧疚,“是朕的过错。” 他跪倒在地,对着向东阳叩首。 起身后,对陆秀夫等人道:“向大人没有亲眷,一应后事由朝廷妥善办理,以皇亲之礼下葬。追封太师,谥号文忠。” 陆秀夫等人皆是躬身领命。 赵洞庭上前背起向东阳遗体,很瘦,骨骼膈人,怕莫只有九十多斤重,“送向大人遗体回府,朕当为向大人守灵三日。” 一众大宋官员跟着赵洞庭离开国务省府衙。 到向东阳府邸。 府邸不大,里头下人也只有寥寥数个。一个管事兼厨房的老仆,两个打杂小厮,还有两个从宫中差遣出来的婢女。 这简直很难想象会是当朝从一品大员的府邸。 赵洞庭背着向东阳遗体到正堂,放在椅上。随即有朝廷小吏匆匆忙忙进来,布置灵堂。 向东阳遗体入棺椁。 赵洞庭跪在棺椁前,不再言语。 朝廷大员逐个上前跪拜祭奠。 这整夜,赵洞庭就是跪在棺椁前。杨淑妃和颖儿、张茹等人赶到时,让赵洞庭保重龙体。 赵洞庭只是轻声道:“向大人劳累猝死,是朕的过失。朕应该替他守灵堂。” 才在翌日,衡山天师道天师元真子奉召带着数位小天师火速赶到长沙。 赵洞庭执孝子礼,披白。 到傍晚时,陆秀夫等人处理完衙门事宜以后赶到向东阳府邸,也打算陪着赵洞庭守夜,被赵洞庭拒绝。 他说:“朕已经失去向大人,不想再失去你们。” 陆秀夫等人只是叹息不语。 向东阳猝死任上之时逐渐在民间传开,无数百姓自发赶到向府外,跪倒在地叩首。 分田制度出于向大人之手,说向大人是他们天大的恩人,这都毫不为过。 到向东阳灵柩出府安葬时,长沙城内万人空巷。只有主街,数万百姓蜂拥如潮,为向东阳送行。 天师道元真子等人走在送葬队伍最前头,嘴里念念有词。赵洞庭执灵位,以向东阳子嗣身份跟在队伍中前行。 朝廷上至杨淑妃、陆秀夫、张世杰,下到三品官员,基本悉数到齐,俱是跟在送葬队伍内。 得知消息后主动请命朝廷为向大人送葬的佛、道人事就更是多不胜数。 岳鹏率天魁军披白拱卫。 整个送葬队伍,不算夹岸相送的百姓,也已逾万人。 大宋史官在史书上记载浓厚一页,大宋景炎八年八月二十一日,太师、副国务令向东阳猝死于任,藏于岳麓山。 陵墓规格,以皇上亲王之规格待之。 待得赵洞庭等人下岳麓山以后,无数百姓自发赶往岳麓山太师墓祭拜,香火逾月未熄。 而赵洞庭下山以后,当即便带着陆秀夫、王文富、张世杰等肱骨去了行宫大殿。 向东阳葬礼这三日,他痛定思痛,终究还是打定主意要将这事跟陆秀夫他们明言。 让太监给众人上座后,赵洞庭便说道:“今日,朕有两件事想要知会几位大人。” 陆秀夫等人都是神色微凛。 皇上既然说是知会,那显然这其中已经没有什么探讨余地。 几人都是抬头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道:“向大人猝死于任上,这是大宋的损失,也是朕的损失。朕痛定思痛,决意再施新政。以后朝中取消朝会,诸位大人不必再每日早晨上殿。若有事宜,诸位可在各自府衙内召集众臣举行会议便是,需得朕出面的大事,可直接进宫见朕。另外,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年岁超过六十岁者必须退离主官位置,不得再终日操劳国事。过六十五岁,便不得再朝中任职,可挂学士之职安心在家养老。五品以上官员则再低五岁,过六十岁者离官卸任,朝廷每月都发以抚恤。” 他这番话说出来,让得陆秀夫等人登时都是露出极为惊讶之色。 以前朝中官吏确实也是有“退休”这个说法,但却没有具体的年龄规定。 陆秀夫沉吟过后,拱手道:“皇上,若是如此,现在朝中岂不是就得有许多官员必须卸任?” 赵洞庭点点头,“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先将这新政颁布下去,再给到达年限的官员两年时间,让他们着重培养下头有潜力的官员,届时朝廷酌情提升。现在国子监也已初成气候,朕看科举制度也可以再度施行了,仍分文武科举,但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考四书五经、诗文、武艺之类。” 他这几天心中都在想着这事,说出来也就不用再加思索,“文举;主考修身、治国,武举;主考修身、治军。科举之前,可公布朝中空缺官职,让举生们自行选择衙门,如监察、提刑等省,就还得考监察、提刑等方面知识,再如水利、农业等,则还得考这方面专业知识。你们以为如何?” 说着又看向接王文富班的国子监大祭酒,道:“以后国内各最高学府,分别开设这些科目,注重培养各方面人才。” 陆秀夫等人都是怔住。 赵洞庭此时说的这些,这真是他们以前连想都没有想过的。 以前科举,可不就是考谁更熟记圣人教诲?谁更能作出景绣文章? 只是现在想来,如果真依皇上的意思办,似乎这样提拔起来的官员,办事能力真的会要高上许多。 跟着赵洞庭这些年,他们的思维也逐渐跟着潜移默化开放起来,不再那般拘泥于古法。 王文富有多年任职国子监的经历,对这项新政益处最是能够心领神会,率先拱手道:“皇上圣明。” 这事,便就这么被定下来。 陆秀夫等人竟然没谁提出异议,这倒反让得赵洞庭有些惊讶了。他本来还准备费些口水说服他们的。 仅仅就在翌日早朝,赵洞庭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了退休、文武科举这两项事宜。 满殿皆惊。 特别是如陈江涵这般已经到退休年纪的官员,就更是心潮起伏了。 这可是和他们切身有关的事。 但到底还是没有谁提出异议。毕竟这事皇上是一刀切,而不是针对哪个个人而言。 他们都是朝中任职多年的官员,也是明白,皇上突然颁布这样的退休制度,定然是和向大人猝死有关系。 皇上这是怕他们中间再出现有如向大人那样的情况。 有到得退休年纪的官员心里不禁很快开始掂量着,衙门下头有谁能够接自己的班。 赵洞庭想要任能才治国,但也并不代表,个个官员都是这种想法。 这其中的牵扯,说是千丝万缕都并不为过。 官场上人走茶凉,谁还不想培养个亲近的后生,能够让得家族继续鼎盛? <script>app2(); 616.重庆之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日散朝以后,众文武官员回到各自衙门,少不得要找些下头官员秘密谈话。 也有官员开始竭力想要将族中子弟塞到就在荆湖南路境内的岳麓书院和石鼓书院内去。 甚至有人知道自己怕是能量不够,将族中子弟塞到民间颇有声望的那些个私立学院中去。 宋朝学府分为官立、半官立、私立,其中当然以如岳麓书院这样的官立学院最受朝廷青睐,但其余半官立、私立学院,同样也有举荐贤能的资格。 当然,现在皇上既然重开科举,且言明以后不再接受任何举荐,都以科举成绩定论,这所谓的举荐资格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 但是不出意外那些私立学院以后也会效仿岳麓书院开设个个专业课堂,能让子弟进去学习,总比在家看书要好得多吧? 其实较之退休制度,科举新制更是让得这些朝中官员嗅到诸多信号。 以后再想要家中出大官以后便福泽绵延,数代都有子弟依靠连襟关系在朝中为官,已然是不可能了。 皇上以科举选人才,以后天下不论是贵胄子弟还是寒门学子,在科举这杆独木桥上,都得依靠本事杀出条血路去。 这些个官员们,也就只能争取让自己家族内的子弟先赢在起跑线上了。 就在这日,长沙城内的几座学府门槛都将近被踏烂了。 个个学府的院长满脑门都是汗。 以前可罕见有这么多朝廷大员登临造访,这一个个的,都是比他们位高权重得许多的人物。 长沙城内掀起读书热。 然后,这股热潮便又很快伴随着圣旨传到大宋境内各地。天下万千寒门学子都看到入朝为官希望。 牵一发而动全身,少不得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各地连灯油买卖都要火爆许多。 而在这日夜里,赵洞庭又将陆秀夫、张世杰两人宣到御书房内。 宣陆秀夫,是为那些长沙老卒之事。 当年宋朝在元军铁骑下虽然连连溃败,但各地也是浮现过不少如襄阳那般死战的城池。可以想象,在现今大宋境内各地无疑还有许多如之前乞讨老卒那样的老卒在艰难生存的,或许有人生活得很不错,但那绝对只是极少数。 他们没做过赵洞庭的兵,但为大宋朝廷,可以说是为赵氏皇族洒过血。赵洞庭没理由亏待他们。 只是要每月给这些老卒发放抚恤金,以朝廷现在财政状况,又无疑拿不出这笔钱来。 赵洞庭和陆秀夫商议许久,最终又有新政出条。国内百姓所分田土不得私自买卖,但可以自行承包、租赁。 这样,总不至于让那些没能力耕田的老卒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而宣张世杰所说之事则要深沉许多了。 朝廷推行退休制和科举选拔官员制,来得雷厉风行,不可能不造成许多暗流涌动。 赵洞庭心里清楚得很,虽然朝中设有监察省、律法省,下层官员又多是从民间挑选贤能担任,但朝中肯定还有许多贪赃枉法之辈没有被挖掘出来。他们当官就是冲着捞私利来的,现在得知要退休,少不得会要中饱私囊,甚至想方设法敢在科举重开以前将家中子弟塞到各衙门去。 这不得不防。 治贪就如同碗里打苍蝇,要打碗里苍蝇的同时,更需得避免更多的苍蝇钻到碗里来。 这夜,赵洞庭对张世杰说:“在科举重开以前,需得提起百分心思,盯住下面的人。凡是有贪赃枉法、以另类方式将人塞到朝中任职的官吏,务必严惩不贷。这诺大天下,少几个官员,不至于大乱,但是让得太多无能之辈到朝中为官,便是后患无穷了。” 张世杰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自是不敢有半点怠慢。 就在翌日,监察省便有数十股巡视组暗中涌向大宋境内各地。 过数日。 赵洞庭又在宫中召集国务省各部主官议事。 这回议的,自然是如何发展国内经济。 重农、重商。 农已经分田,而商,赵洞庭则是让各部门以国企为主,先发展国企,然后再以国企带动民间企业。 只有企业兴起,国家才能够真正富饶。 各部门如火如荼。 …… 重庆府外。 西夏新帝李望元带着五万余大军兵临城下。 重庆府城墙高达十余米,依山而立,如同屏障,将整个重庆府都拱卫在内。 这里可以说是从夔州入潼川府的要道。 若是寻常商贩队伍,或许还能从别的小道迂回过去。但大军,却是绝对绕不过这个被历代兵家评为兵家要地的山城。 因为要绕过去,所要花费的精力真的实在太大太大了。 李望元立于军前龙撵上,穿着龙袍,腰间不再配双刀,威风凛凛。 微风吹得龙袍下摆微微摇晃。 老帝师仲孙启赋也有特殊优待,坐在龙撵旁侧的车辇上。 整个西夏老臣中,唯有他得以随架亲征,也唯有他能够享受这般殊荣。 他对李望元的预料果真是没错。自从当日他要撞死在帅帐以后,李望元的确有疏远他两日不假,但仅过两日,便是恩宠更甚。 李望元如西夏众臣所期盼那般,越来越像个帝皇。 看着眼前城墙高耸的重庆府,他双眼微眯,道:“当初蒙古大汗蒙哥死于钓鱼台,朕今日,便要破这让蒙古大汗都饮恨的城池。” 有轰天雷和热气球以后,他的野心和自信同时滋长。 西夏气象真的不同往日。 李望元挥挥手,后头便有近前齐天军卒出列。到阵前,铺开热气球。 无数多如蘑菇般的热气球很快向着天空冉冉升起。 西夏剩余五万军卒蓄势待发。 前头是攻城破阵所用的前锋军,个个都是腰悬轰天雷。而且精神饱满,看起来就是军中好手。 李望元身侧数十一品堂高手环绕,论架势,比之当初赵洞庭御驾亲征不知道要威严多少。 重庆府城墙上也随之升起数百热气球。 吃一堑,长一智。 这回白马军中那些掌控热气球的士卒显然是学乖了,都是携带着弓箭,甚至还在吊篮上安有小型弓弩。 道道火箭在空中穿梭而过,你来我往。 仅过不多时,便有热气球向下坠落,就好似流星坠地一般。 城外五万西夏士卒俱只是抬头观望。 只待消灭这些白马军的热气球,齐天军在天空上往城头同时抛雷,便可以拿下重庆城墙。 热气球在这个年代真是利器。 而事情的发展也没有出乎这些西夏武将、士卒们的预料。 白马军不过仅剩两百有余的热气球,面对齐天军近千热气球,升空作战真是和送死无异。 大概只过去半个时辰左右,陨落过半的白马军热气球更是被齐天军围困起来。 接下来灭杀困兽,自然是要简单得多了。 齐天军热气球得以飞到重庆府城头上空,然后便是轰天雷如雨,落向城头。 城头霎时间浓烟滚滚,碎石飞溅。 一杆杆白马军旗帜在硝烟中被炸得四分五裂。 当日西夏军在忠州遭遇的耻辱,如今终于算是彻彻底底得以以牙还牙的还到白马军头上。 李望元再挥手。 有在高高行女车上的令旗兵挥动手中旗帜。 军鼓阵响。 前锋军约莫五千人,分成五个小阵。齐齐向着重庆府城门压去。 旌旗飘扬,军中杀气森人。 到城外不过五百米,前锋军又止步。 然后有以千员士卒组成的军阵忽然间向着城门口跑去,喊杀声震天。 到得护城河侧,一架架云梯被轰隆搭在护城河上。 城头白马军士卒本就不多,又没敢带轰天雷上城头,此时只能以弓弩、箭矢对敌。 而轰隆炸响声中,还能有精力抵挡敌军的怕是仅仅只有百余人。这点儿箭矢,无疑对下头西夏大军造不成什么阻碍。 只是很快,西夏士卒就得以掠过护城河,扑向城门。 大军前头,李望元和仲孙启赋等人嘴角都是露出些微笑意。 <script>app2(); 617.重庆之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宋朝将轰天雷和热气球制造方法送给他们,可谓是帮他们大忙了。 如果不是这两件利器,西夏军根本不可能如此挫败白马军。 但要说此时这些西夏贵胄们对大宋有什么感激心思,那只怕是屁话。他们说不得心里还在骂大宋皇帝真是个傻缺。 国与国之间的事,哪里有什么人情可言? 他们也只以为宋帝送他们这两种利器的制造方法,也是包藏祸心,想让他们和白马军杀个难舍难分。最后大宋坐享其成。 再不济,大宋皇帝也是想他们拿下夔州,然后以区区秀淑公主轻松换之。 可大宋那小皇帝怕是想不到,皇上会在短短时间内改变,不再将秀淑公主看得比整个国家更为重要吧? 仲孙启赋偏头看向李望元,轻声说道:“皇上,此举拿下重庆府,整个夔州便都是我们西夏的了。光以国境而论,我们可以远超大理,和宋朝相提并论。” 即便是以他的城府,此时也是忍不住的心声激荡。 在这个年代,国土范围,就是国力象征。 如元朝,能够俯瞰天下,那就是因为他有远超宋朝、西夏、大理的国土。 有土地,就有百姓。有百姓,也就意味着能上战场杀敌的士卒可以源源不断。 拿下夔州,将能再让西夏增添雄军数万。 李望元轻轻点头,“仲孙大人居功至伟。对了,那拓跋森之事如何了?” 仲孙启赋道:“拓跋森为国捐躯,皇上的抚诏书已经送往拓跋家去,应该再有些时日便能到黑山威福军司了。” 他胸有成竹。 如拓跋家这样的望族,不在乎金银,更在乎的是荣宠。 他杀拓跋森,且大张旗鼓特意宣扬拓跋森为国血战捐躯,就是想要创造给拓跋家族提升荣宠的借口。 这份荣宠,拓跋家族没得选择,只能承受。 这是招明棋,也是招能逼迫拓跋家族只有紧紧依靠皇室的妙棋。 李望元又是轻轻点头,“朕让拓跋雄入朝为官,老师你觉得他是否会答应?” 仲孙启赋轻轻地笑,“当朝太尉之职,已是荣宠极致。要是拓跋雄敢不受,他拓跋家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那拓跋雄会接受咯?” “拓跋雄开拓不足,但守城有余,这点脑子应该是有的。他没有胆气让整个拓跋家处于皇朝的对立面。” 李望元轻轻叹息,“待何日能够将境内几个望族全部收服,朕便可以真正放心了。” 仲孙启赋轻捋长须,“此战得胜,皇上便等着那些家主们向朝廷示好便是。” 轰隆。 在两人交谈的短短时间内,重庆府的巍峨城门轰然坍塌。 这座可以说是十分不幸的大城,在短短数十年时间内,不知道饱经多少战火。 城下尸骨若是对垒起来,说不定已经能和城墙齐高。 李望元再挥手,又有两万大军浩浩荡荡涌向城池。 尘土飞扬。 黄尘滚滚而上,让得天空都模糊不清。 就在城墙外数百米的剩余四千先锋军爆发出震天喊声,亦是同时涌向城内。 本就斑驳不堪的重庆府城墙连连番轰炸下,更是破烂不堪。 城头上再也见不到多少白马军士卒来回奔走。 可是,等破城的先锋军刚刚冲进城门甬道,就遭遇到出乎意料的抵抗。 他们本以为接连避战而逃的白马军就算守重庆府,在明知势不可为的情况下也不会死守。然而城内,却恰恰是摆开的死守架势。 冲在最前头的西夏先锋军还未跑出甬道,城内就是万箭齐发之景。 箭矢如雨,轰然疾射到甬道内。 弓弩铉声响彻不停。 甬道尽头,系白绸的白马军士卒密密麻麻躺在地上,双腿拉弓,在将领喝声下齐齐抛射。 后头则是长弓手。 有箭矢上带着仿制宋朝霹雳炮的小雷,射到甬道内以后炸开,发出轰隆震响。 响声在甬道里来回回响,直让得里头的西夏军卒头晕目眩。 士卒如稻草般排排跌倒。 可后头还是不断有人在涌进来。 甬道内成为屠宰场。 好在空中的齐天军有热气球缓缓落下,看到甬道外情形以后,便是往白马军阵内齐齐抛雷。 白马弓弩军阵很快溃散。 西夏军付出将近两千折损,得以入城。 只是到城内,却又是遭遇白马军的顽强抵抗。 白马军在城内布置严密,愣是将西夏士气正盛的军卒都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场酣战,足足持续数个时辰。 李望元率着大军进入重庆府,战事稍歇。西夏军竟然只占领下区区两条街道。 白马军士卒出乎意料的顽强,在空中齐天军难以建功的情况下,愣是让得西夏军卒付出极大代价。 这两条街道,真正是用血肉铺就出来的。 大街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接下来的数日,重庆府内的战事便没怎么停歇过。双方在没有大张旗鼓厮杀的情况下,小股军卒互相试探也是不断。 李望元等人知道白马军是要誓死守住重庆府,虽感恼怒,但也没有办法。只有不计代价都要先拿下重庆再说。 都已经打到这里,总不能因为损失太大就退出去。 不占据兵家要地重庆府,西夏便没法在夔州高枕无忧。蜀中军卒随时都可能从这里源源不断进攻夔州。 双方你来往我。 西夏军或许刚刚付出颇重代价拿下某条街道,然后不多时,便又会被白马军给反扑回去。 但总体大势来说,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西夏军无疑还是在逐步向着城内深入。 白马军方面,史正浩和万缚心两人都是心焦如焚。数日间十余道求援信送往蜀中,却都只是如同石沉大海。 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各自麾下越来越多的将士赴死。 但最可怜的,无疑还是重庆府内百姓。 他们或是被战火殃及,或是被白马军强征为卒,临时充数。整个重庆府不过两万余百姓,短短几日,就死亡数千,更是凋敝。 转眼到寒露。 天降大雨。 这阵大雨来得凶猛异常,从深夜时起便打得屋顶哗哗作响,然后到翌日黄昏时都没有断绝迹象。 城内山中都有山水蔓延而出。 只是这大雨,总算也是清洗去城内许多的血腥味。 西夏、白马军双方士卒也因此而得以短暂休战。 至此时,重庆府外城已经尽皆被西夏军攻陷。白马军仅剩万余,死死守在内城。 而在城外,却是有数百黑衣斗笠人冒着倾盆大雨向着涪江、岷江交汇处疾行。 到得河畔,看着河中汹涌翻滚的浑浊河水。数百人中有十余人分散开来,跑往河堤各处,观望、尝土。 这十余人无疑都是会寻龙望穴的摸金校尉。 他们可以说是个朝军卒中最为神秘的人。 但在这个笃信气运的年代,他们显然又是不可或缺。 只是很快,十余人便都寻到最容易炸开的地方,又匆匆汇聚。 黑衣人中有头领下令,数百黑衣人便各自分散。 轰隆声响。 一颗颗轰天雷炸开。 本就算不得牢固的河堤在短短时间内被炸开十余个诺大豁口。 大水从豁口出汹涌而出,连带着旁边堤岸都被冲垮。 原本就即将漫到河堤平面的大水遇到这样的豁口,是何等的情景,可想而知。 饶是数百黑衣人都是身手不凡之辈,在炸开豁口的瞬间就匆匆跑远,却仍是有人被大水冲走,很快沉溺在昏黄河水中不见。 河水以极快速度蔓延向下面原野、稻田而去。 放眼望去尽是浑浊。 原本的青葱不断被洪水无情吞噬着。 一众没有被洪水冲走的黑衣人跑到不远处山顶,有人遥遥看向重庆府方向。 <script>app2(); 618.迎娶张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水滔滔向重庆,所过之处一片汪洋。 规格只是能和现代县城城区相比的重庆府虽然城墙高耸,但看起来,怕也无法抵御这倾泻而出的大水。 当洪水接近重庆府时,好似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有西夏军卒出城游哨看到洪水侵袭过来,瞬间惶惶,连忙拍马跑向城内。 “洪水来了!” “洪水来了!” 重庆府内尽皆惶惶。 有人登上城头,看到那带着崩天裂地阵势的浑浊河水,面无血色。 随即有人连忙拖家带口往重庆府旁侧高山上跑去。 李望元、仲孙启赋等人收到消息后,亦是匆匆登上城头。然后,俱是在瞬间脸色苍白。 来不及了。 莫说是大军开拨,就算是那些现在正在往城外跑的百姓,怕是也根本避不过这以极快速度蔓延过来的洪水。 仲孙启赋摇摇欲坠,嘴里喃喃,“难道这是天意……这是天意……” 随即一口逆血涌上胸腔,脸色病态潮红,晕厥过去。 “太师!” “太师!” 李望元等人又连抬着仲孙启赋下城头。 西夏军卒惶惶。 而在内城,白马军也大概是如此景象。洪水面前,任谁都会生出无力感觉。 洪水离着重庆府越近,如万马奔腾。 整个重庆府被一片绝望气息笼罩。 而远在近两千里外的长沙城,却又是不同景象。 向东阳向副国务令猝死之事如今不再是民坊间谈论热点,家家户户,千家万巷都在说皇上纳妃。 皇上于十余日前就已经向张府纳彩,后又正式册封传闻中就是巫山仙子的张副军机令孙女张茹为静妃。如果不是因为向副国务令猝死,大概婚事还不会拖延到现在。 如今,终是到皇上正式迎娶静妃入宫的日子。 这自然于整个长沙都是大事。 副军机令张珏带着千余精卒从荆湖北路出发,于前日赶回到长沙城内。 那时整个长沙城内就已经披红挂彩,都是分得田土的百姓自愿为之。自是冲去不少向副国务令去世的悲伤气氛。 才大清早,长沙城内便是鞭炮响彻不停。 无数在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以及将军穿着盛装,鱼贯而入行宫大内。 皇上亲自带着陆秀夫等人到副军机令府,甲胄数百,尽戴红披。 这阵势算不得浩荡,但街道两侧却是无数百姓热闹沸天。 有数不清的稚童跟着迎亲队伍奔跑,嘴里念唱着吟游诗人编唱出来的脍炙人口歌谣。 皇上可真是平易近人得很。 迎亲队伍所过之处,有军卒不断向后头稚童们抛掷喜糖。 这在以往历朝历代都是绝没有发生过的事。 都说皇上特立独行,不拘泥古法。以前百姓们尚且还不敢信,却是却是深信不疑。 以往皇上在他们心中是那么高高在上,如同天人。现在,恍惚间觉得皇上好似其实就在他们生活里,分外亲近。 迎亲队伍到张府,张副军机令已经在府门迎候。 除他之外,便只有数个穿着很是喜庆的张府家丁。 张府也是如同向府那般,低调得很。如今可以说已经成为朝廷最受恩宠的家族,却还是没有那些豪门贵族的森严气象。 这也让得不少想要高攀的官员心中遗憾。 除去张副军机令外,张家只有静妃。他们想和张家攀上姻亲,都是无计可施。 皇上穿着大红袍子,面容俊朗,面带喜色,当真是玉树临风,翩翩少年郎。 少不得有富家小姐混杂在人群中,瞧见赵洞庭,便露出些许羞涩和憧憬来。要是能有幸如张副军机令孙女这般被皇上迎娶入宫,那大概是人生中最为幸福的事。 赵洞庭在府前下马,恭恭敬敬对着张珏拱手,“国丈大人。” 旁边陆秀夫等人连连恭喜张珏。 张珏喜笑颜开,比赵洞庭更显得激动,也给赵洞庭见礼,然后便连带着几人往府邸内走去。 不多时,有出宫媒婆用红绸牵着带龙凤珠翠冠、穿红色大袖衣,红箩长裙,外罩霞披的张茹从后院缓缓而行到正堂。 据说这日张副军机令将红绸交到皇上手里时,老泪纵横。 皇上带着静妃上花轿。 高头大马俱是披彩,又向皇宫行去。 风偶尔吹起车帘,又吹起车内静妃红盖头些许。静妃面若桃花,只是些许侧面,足以惊艳世人。 而在皇上入宫时,长沙城东门,又有十余仙女入城。 十余个仙女俱是穿着绿、白色长裙,为首几人虽然年岁要大上许多,但也算得上是风韵犹存。 在这些仙女中,尤其以那位穿着绿裙的仙女最是迷人。恬静如莲。 纵是偌大个长沙城,也有许多年未见过这般出彩女子了。 路旁百姓俱是微怔,看着仙女们直直走向行宫。 这群人,自是百草谷的人无疑。谷主亲自领队,数个长老俱在。 是皇上亲传旨意,请她们入宫参加婚礼。 这份荣宠,饶是谷主也不敢怠慢。 穿绿裙的乐婵面带微笑,步步似生莲。 旁边有伶俐丫头牵着她的手,似乎有些紧张,是小舞。 谷主忽的回头,对乐婵说道:“洛神,皇上日后怕是后宫嫔妃无数,你心中真的好受?” 她只以为乐婵是强颜欢笑。 当初有钦差送圣旨到百草谷时,她心里头也少不得腹诽了几句皇上真是不知趣。明知乐婵爱他,还让她们来参与婚礼。 乐婵却仍是微笑,“只要皇上心中有我,这些便不打紧的。再者静妃国色天香,除去皇上,还有几个男子能配得上她?” 谷主哭笑不得,“你这丫头,真是中了情毒。” 乐婵脸上笑意却是更浓。 当她们入宫时,皇宫内已经摆开宴席。 阵势不大,能被宴请的都是朝中三品以上官员。这在以往,是从未出现过的寒酸场面。 莫说皇上是纳贵妃,就是纳昭仪,场面也绝对要比这隆重得多。 皇上牵着张茹正在大殿内举行大典。 乐无偿在宫门口亲自等候,见得乐婵等人,连忙带着百草谷一行入行宫。 牵住女儿的手时,稍作犹豫,还是解释了句,“皇上本询问过为父请你过来是否妥当,为父说有些不妥,但皇上说,他实在是想你得紧。为父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乐婵知道乐无偿为什么要说这话,轻轻笑道:“女儿不曾有要埋怨皇上的心思。” 乐无偿只是点头,“皇上现在已经有上元境修为,过些时候,应该就会去百草谷迎你入宫了。” 乐婵惊住,随即俏脸通红,既是娇羞,也是激动,“皇上已经到上元境了?” 旁边,哪怕是谷主等人也是惊讶不已,俱是看向乐无偿。 乐无偿笑道:“皇上练功日勤不辍,吃过不少苦头,到这境界,也是理所应当。” 乐婵轻咬唇,眸光荡漾。 谷主几人久久失神。 特别是谷主,她当初定下五年之约,本是想让赵洞庭知难而退。大概从未想过,赵洞庭修为竟然真能突飞猛进。 缓缓走到大殿。 大殿内除去洪无天、岳鹏等特召赴宴的十余人外,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只有区区寥寥数十人。 但百草谷众人倒是都有位置。 瞧得乐无偿带着乐婵等人进殿,坐在上首位置的杨淑妃立刻笑意更浓起来,对着乐婵轻轻点头。 她答应过赵洞庭以后让乐婵进宫为皇上,如果不出意外,乐婵以后无疑将会是要接她班的后宫主宰,也会是她最为名正言顺的儿媳。事情已经无法更改,她看乐婵自然也要更为喜爱得多。 乐婵些微紧张,对着杨淑妃施礼。 坐在下头的颖儿对着乐婵瞧瞧眨了眨美眸,笑意盎然。 然而,谷主却是愣在当场,眼神死死盯住了坐在杨淑妃旁侧的张珏。 张珏,字君玉。 <script>app2(); 619.谷主之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正是笑容满面的张珏看到谷主,笑容也是僵硬在脸上,然后在众人惊讶眼神中砰然起身。 他直接跑到谷主面前,脸上兀自满是不可思议之色,浑身发颤,“香……香儿……” 覃香。 百花谷花名豆蔻。 谷主双目流下清泪。 而忽然间,却是忽的衣袍、秀发俱是飘舞起来,双掌重重拍向张珏。 殿内众人谁都没能来得及出手阻拦。 张珏吐血抛飞,砸到书案上,将书案砸塌。胸前血迹狼藉。 满殿皆惊。 并未被红盖头遮住全部视线的张茹扯开红盖头,连忙跑去扶住张珏,淌出眼泪。随即满是愤怒看向谷主。 “师傅!” 乐婵最先回过神来,连忙挡在谷主前头。 她早前听谷主说起自己遭遇时,就想到可能谷主嘴里所说的负心汉就是字君玉的张副军机令。只是没想,竟然真的如此。 只可惜,她得知皇上请她进宫后,满心都是即将见到情郎的欣喜,并未记起这事。 现在乐婵心里无疑是充满后悔。 赵洞庭也回过神,连忙也拦到谷主面前,问道:“谷主,你这是作甚?” 他神色些微冰冷,如果不是百草谷曾救他性命,谷主又是乐婵师傅,他现在想必已经勃然大怒。 不管怎么说,张珏都是朝廷重臣,而且,还是张茹的爷爷。 谷主却只是恨恨看向张珏。 在这瞬间,她青丝凌乱,甚至好像都有要走火入魔的迹象。 不过她总算没有再要动手。 赵洞庭脸色难看地对着殿外轻喝,“去将太医宣来!” “我去给张副军机令看看。” 乐婵却是拽了拽赵洞庭的手,然后跑向张珏。 可这时,谷主却又开口,“若你敢救他,便再也不要认我这个师傅!” 乐婵愣在当场,左右为难。 这时候,当然谁都早已看得出来谷主和张珏之间是认识的。 赵洞庭对着殿外侍卫挥挥手,眼神盯着谷主,道:“不知谷主和张副军机令之间有什么过节,竟然要在朕大婚之日出手伤人!” 谷主却好似已经出离愤怒,“伤人,我没杀他!都已经是看在皇上您的面子上!” 她泪水不断留下,双手指甲掐入肉中,浑身因为滔天恨意而轻轻发颤。 而她的话,无疑让得满殿文武都有些不爽。看向谷主的眼神中泛出些微不善之意。 当着这么多朝廷重臣的面竟然说要打杀堂堂当朝副军机令,从一品的大员,她这是将朝廷置于何地? 这些文武大臣们,可不像赵洞庭那般好说话。在他们心中,朝廷无疑是不容侵犯的。 连洪无天、铁离断、许夫人几人都悄然走到赵洞庭旁侧,大有只要赵洞庭开口,便会动手的意思。 只是赵洞庭显然不会开这口,他微微皱眉,“谷主,今日是朕大婚之日。你这般,让朕如何处之?” 说着回头看向嘴角还在溢血的张珏而去。 这一掌,谷主真是没留什么情面。张珏不过区区中元境修为,显然已经受到不轻创伤。 谷主对着赵洞庭拱手,生硬道:“草民告退!” 然后便真不犹豫拔腿向外走去,走出两步回头看乐婵,“洛神,你走不走?” 乐婵满是为难地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然后又看向张珏。 洪无天几人上前挡在殿门口,拦下百草谷一行。 虽然皇上没说话,但他们显然并不愿意让重伤张珏的谷主就这么离开。 这让得谷主更是有出离愤怒的迹象。 她浑身衣袍仍旧鼓荡,又有要出手的意思。莫说她不知道洪无天几人深浅,便是知道,以此时情绪,怕也仍会选择动手。 她应该没有多少理智了。 “不……不要。” 好在这时张珏总算是缓过口气,虽面色苍白,但总算能够说出话来。 他看向谷主的眼神中满是歉疚,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躺在地上看着谷主,“香儿,你……你能不能听我解释?” 然后又对洪无天几人道:“洪前辈,这位……是张某的妻子。” 又偏头看向张茹,“茹儿,这是你奶奶,亲奶奶。” 张茹怔在当场。 满殿的人都露出更为惊讶的神色来。 谁都没有想过,这个出手伤人的蛮横老女人,竟然会是张副军机令的妻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无天几人当然也不可能再对谷主出手,微微蹙眉,让开路去。 谷主本怒不可遏,可在听到张珏对张茹说的话后,也是不禁些微动容。 她期期艾艾看向张茹,眼中只有溺爱与亲近,再无刚刚怒色与恨意,失神道:“她……她是蝶儿的女儿?” 张珏轻轻点了点头。 说及她和张珏的女儿蝶儿,谷主总算稍微恢复理智。 只是眼神再移到张珏脸上时,仍是瞬间变得冰冷,“蝶儿在哪?” 她身旁四个百花谷长老都是露出愕然之色。 便是她们,也是至今才知晓谷主竟然和当年那位情郎生育有儿女。 张珏面色更是愧疚,满是黯然,“蝶儿在生下茹儿时难产,此后身子便一直不好,已经去世了。” “啊……” 谷主抱头尖叫,青丝再度狂舞。 张茹泪流满面,跪倒在地上,看着谷主。 她也是此时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奶奶在世。 张珏又道:“香儿,是我对不知你,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无不在自责。你要杀我,我不怪你。” 谷主又哭又笑,“你以为你这般说,我就会饶过你的命?” 张珏闭眼,“我知道你这数十年来定然无时无刻不再恨着我,绝没有要惜命的想法。” 谷主抬起手掌,真有要上前去将张珏毙于掌下的迹象。 这让得洪无天几人都是暗暗防备。 但幸好,她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她双眼通红,只道:“若不是看在茹儿的面上,我纵是死,也要取你的命。” 泪水仍旧在流淌。 她只和蝶儿相处数月,张珏带着蝶儿离开时,蝶儿尚且还在襁褓之中。她想过以后终生再不相见,但没想,会是天人永隔。 乐婵带着期求看向谷主,“师傅,张副军机令当年应该有难言之隐的,您何不……听他解释解释?” 谷主厉笑,“解释,他有什么资格解释?” 但赵洞庭却在旁边看出来,谷主应该是有些意动的。只是她此时或许是心神失守,又有些下不来台面。 他轻轻咳嗽两声,道:“谷主、张副军机令,今日是朕和茹儿大婚之日,不如先等大典完毕以后再说,如何?” 说罢,他对着谷主深深躬身,“赵昰请老岳母夫人上座。” 在殿内伺候着的小太监很是醒目,连忙又搬上来座椅,到张珏座位旁边。 谷主总算没有拒绝。 她不再看张珏,冷冷走到堂上坐着。 杨淑妃面色些微尴尬,只是对着谷主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安太医奉召匆匆入殿,连忙给张珏察看伤势。看过以后,对着赵洞庭道:“皇上,副军机令大人伤势不轻。” 赵洞庭心情无疑有些复杂,道:“那就快些给张大人医治。” 有太监跑到张珏旁边,忙要掺起张珏去疗伤。 张珏却是摆手,道:“皇上,老臣还撑得住。等您和茹儿大典过后再说罢!” 他让小太监扶着他到座椅上坐着。 旁边谷主轻轻冷哼,但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 蝶儿死了,但她还有个孙女在。她忌恨张珏,但却将对女儿的愧疚全部转移到了孙女的身上。 她再恨张珏,也不会牵连到张茹身上。对张茹,只有无尽歉疚。 张茹默默流泪。 赵洞庭有些担忧地看着张珏,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乐婵忽的走到张珏面前,从袖中掏出瓶丹药,倒出一颗,“张大人先服用这颗疗伤丹吧。” 张珏看向谷主。 谷主没有说话。 他眼中露出些微喜色,接过丹药吞下。到底还是没能忍住,露出些微笑容,“皇上,大典继续吧?” <script>app2(); 620.往事成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轻轻点头,看向司礼太监。 司礼太监连忙扯开尖锐嗓子喊起来,“大典继续。” 拜天地。 拜高堂。 夫妻对拜。 赵洞庭以迎娶皇后之礼对待颖儿,如今自然又是这般对待张茹。这些步骤,便都是少不得的。 拜高堂时,坐在上首位置的张珏和谷主都是流泪。 新娘子红盖头内也是滴落泪水。 这场婚礼遭遇到这出变故,大概以后会在大宋史册上留下浓厚一抹色彩。 直到繁冗的礼节过程结束,谷主都没有再看张珏哪怕半眼。 有宫女端着酒水佳肴进殿。 这个过程,赵洞庭便没有再参与。 他看向杨淑妃,道:“母后,便劳请您主持饮宴了。” 杨淑妃知道他定然是担忧着张珏和谷主的事,轻轻点头。 赵洞庭握着张茹的手,“谷主、张大人随朕去寝宫?” 只是离开时,乐婵自然也是跟着。 谷主心里头大概也真如赵洞庭所料那般,其实是希望张珏能够给个解释的。没有说什么,但还是跟着离殿。 到寝宫的路上,几人都没有言语。 直到在寝宫内院子里坐下,赵洞庭看着谷主冰冷的脸色,才对张珏说道:“张大人您不是说要给谷主解释?” 张珏眼神悄然看向谷主,竟是紧张得很。 这种仿若看到心仪女神的模样,愣是让得赵洞庭都忍不住有些想笑。 谷主如今既然坐在这里,他便知晓,如果张珏真有缘由,大概和谷主能够解开误会。因为谷主如果真是恨不得张珏死,那便绝不会坐在这里。 谷主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那样的女人。 乐婵看着张珏期期艾艾不开口,轻声道:“皇上,要不咱们到那边去坐坐?” “好。” 赵洞庭带着忍俊不禁的笑意点头,很不客气地分别抓住张茹和乐婵的手,起身走向寝室内。 这让得两女面色都是有些羞红。 张茹有些不放心,回头瞧几眼,见自己爷爷已经在开口说着什么,才总算是跟着赵洞庭走到寝室里去。 在寝室内坐下,乐婵叹道:“没想到张大人竟然真的是师尊的夫君。” 赵洞庭难得八卦,“乐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乐婵知道这事迟早会水落石出,自然不会瞒着,对赵洞庭和张茹两人娓娓道来。 这边不提。 院子里,张珏和谷主两人对坐着。 “香儿……” “你再敢这么叫我,我便杀你。” “我……我知道你这些年来定然都在恨我当时抛下你离去,我……这是我欠你的。但当年我确有无奈,你可还记得我离家那日,是因为蝶儿高烧,你半夜跑到城中去买药材。其实在你离开以后,就有人闯到家里,不是我要走,而是我护不住蝶儿,不得不跟着他们走。” “哼,你以为你这般说,我便会相信你?” “那些人是元朝笼络的江湖高手。当时元朝还未立,蒙古亲王窝阔台攻潼川受阻,数年未能破潼川,便命江湖高手偷偷入城暗杀我军将领。虽然当年我还只是军中千夫长,却也成为他们目标。数个中元境高手围攻于我,抢走尚还在襁褓中的蝶儿,我不得不选择屈服。那是心里甚至想着,哪怕是转投蒙古,给蒙古人做爪牙、做狗,也不能让蝶儿发生什么意外。” “那信又是怎么回事?” 谷主终究还是有些动容,冰冷眼神中泛起些微涟漪。 张珏苦笑,“信,那是我听到屋外响动,意识到不妙匆匆给你留的。要不然,又怎会只有让你回谷那寥寥几个字?” 谷主缓缓偏回头看着张珏,“那你将信放到枕头下,也是因为这个?” “嗯。” 张珏叹息着点点头道:“我是怕他们发现了。只可惜,还是让你恨了我这么多年。” 他继续说道:“我和蝶儿被那些江湖高手从潼川掳到重庆,本应该是从此以后便成为蒙古将领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在即将入城时遇到正在游历蜀中,磨炼见到的君天放君兄弟。他是个有正气的江湖人,见到我衣衫褴褛被那些蒙古爪牙欺辱,出手救下了我和蝶儿。然后,他还护着我和蝶儿回到潼川。可是……等我到家,却只看到……” 说到这里,张珏的情绪也是有些激动起来,双眼泛红,“从那以后,我便恨死了蒙古!我告诉自己,此生不灭蒙古为你报仇,我张珏便枉为男儿。我将蝶儿托付给君兄照料,回到大军之中和蒙古铁骑血战,终于杀退窝阔台大军!我在军中也逐渐掌握更多兵权,到宝佑六年,蒙古大汗蒙哥再度亲率大军攻重庆府,我便主动请命前往重庆协助当时的重庆府节度使抵挡蒙古兵。历经无数次血战,终于是让蒙哥饮恨于钓鱼城下。” 谷主眼眶再度微微泛红。 张珏陷入到回忆,又忆起女儿,嘴角不自觉露出些微笑容,“从那时起,我便定居在了重庆府。蝶儿也长大了,和我聚少离多,但很亲近。这丫头或许是因为没有娘亲在身边的缘故,很是孤僻,很少和外人说话。我看着她已经亭亭玉立,长得和你同样漂亮,只差点急白了头。刚结束大仗就忙着给蝶儿安排婚事,但她通通都拒绝了。也是后来君兄和我说起,我才知道,蝶儿是在和他游历的途中,对一书生产生了好感。” 他嘴角微笑越来越浓,“我忙差人找到那书生,才知道那书生家里贫苦,说是家徒四壁都为不过。但我不在乎,只要蝶儿喜欢,我张家也不必再去高攀门楣,便让那书生入赘了咱们张家。就这样,蝶儿和黄绸成了亲。两人真的恩恩爱爱,看着蝶儿脸上笑容日渐增多,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每每想起你,才会觉得无限愧悔。我不愿相信你真的死了,拜托很多人去打听过你,但是,没有任何消息。我再不信,也只能接受现实。” 张珏嘴角笑容又渐渐变得苦涩起来,“蝶儿是个薄命的孩子,大概是因为我这辈子杀戮太多,牵连到她身上。和黄绸育下茹儿以后,身体骨日渐消瘦。我遍请名医都束手无策。没几年,蝶儿便撒手去了,黄绸那孩子也是个苦情种子,在蝶儿去世以后,竟是抛下茹儿,投了河。那时候,我真的是想死的。没了你,又没了蝶儿,我真的了无生趣。但是我不敢死,我怕我死了,还懵懵懂懂的茹儿没人照顾。蝶儿生她时难产,导致她生下来便不能说话,我怕我走了,她就没亲近的人了。” 说到这,张珏突然掩面。 堂堂汉子,大宋权威彪炳的副军机令大人,就这般伏在桌案上痛哭起来,泣不成声。 谷主也跟着流泪,“我……我真是错怪你了?” 张珏带着哭腔开口,“不。这数十年来,我都没能找到你,怪我,是应该的。我只恨自己,当初不能保护好这个家。” 谷主犹豫许久,本打算将手放到张珏头上,最终却还是落在肩上,“是我错怪你了。真是我错怪你了。” 她声音也很是哽咽,“我没想过,这些年你竟然承受着这么多。我……我应该下山找你的。我、我怎么能够用那样的方法去瞒你,让你以为我死了呢!我不该,我不该用这样的方法,想让你对我愧疚数十年啊……” 她的泪水打湿了衣襟,“只是……只是苦了咱们的蝶儿啊……” 其后,两人都是泣不成声。 寝室里。 乐婵也将谷主和张珏的故事说完了。 三人都是看向屋外。 看着哭泣的谷主和张珏两人,神色动容,没有出去打扰。 <script>app2(); 621.尽释前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去许久,张珏才又抬起头,看着还在流泪的谷主,道:“香儿,是我对不住你。” 谷主只是摇头,又哭又笑。 听完张珏的这些话,她对张珏自是再无半点恨意。相反,心中还生出许多自责。 这数十年来,她都只以为是张珏辜负自己。现在才明白,原来张珏承受的痛,远远不比她的恨来得要轻。 妻子惨死,女儿早亡。她很难想象,张珏这些年是怎样带着张茹走过来的。 他如今能够成为大宋的副军机令,那得立下多少军功?得杀多少元军? 他大概将自己的恨全部倾泻到那些元军身上了吧? 谷主脑子里依稀浮现张珏在战场上浴血杀敌的场景。 那一刀刀劈杀,那一声声怒吼,都是带着无穷的愤怒和恨意吧? 可自己,在谷内,却还记恨了他数十年。 她恍惚间想起什么,手忙脚乱,“我替你疗伤,我这就替你疗伤。” 在谷中清冷数十年,从来都是以冷面示人的谷主,大概在数十年前回谷以后,就再未露出过这般惊慌的样子。 张珏笑了。 屋内三人,也都笑了。 随即乐婵眼神却是有些黯淡下去,“皇上,我们……” 赵洞庭奇怪道:“怎么了?” 乐婵声音也是有些哽咽,“我父亲和我娘,还有张大人和师尊,他们都明明深爱着对方,却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磨难。我们以后……” 张茹也是看向赵洞庭。 自古情字最是动人,却也最是折磨人。 赵洞庭紧紧握住两女的手,“朕是九五之尊,绝不会让你们两个离开朕的身边。” 他难得的在这方面意气风发,将两女同时揽在怀中。 屋外,谷主起身给张珏疗伤,却也同样被张珏搂在怀里。 秋意萧瑟,情义却是动人。 又过去许久,谷主羞红着脸从张珏怀中挣扎出来,见院内宫女太监都瞧着,轻啐了几口,却还是忙不迭给张珏疗伤。 等她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给张珏又是运功、又是服用丹药的疗伤完,赵洞庭才牵着张茹和乐婵两人走出寝室。 他笑眯眯走到张珏和谷主近前,看着满脸红润的谷主,笑道:“谷主,这下您不会再阻碍我和乐婵成亲了吧?” 谷主却是根本不搭理他,而是走到张茹面前,将张茹搂在怀里,“孩子,真是苦了你了。” 在张茹脸上,她依稀还能看到自己年轻时模样。大概,蝶儿年轻时也是长得这般国色天香的吧? 张茹咬着唇,差点又落下泪。 赵洞庭摸摸鼻子,自讨了个没趣,好生尴尬。腰间软肉也不出意外被面皮极薄的乐婵给捏住了。 再回到前宫大殿,宴席还未散去。 众臣其实都已经饮宴完毕,却还在这等着,无疑是在等赵洞庭几人出现。 五人出现在大殿门口,众人瞧剑赵洞庭拽着乐婵和张茹的手,张副军机令也拽着谷主的手,笑容便都是有些玩味起来。 谷主再不复之前的河东狮吼模样,都不敢抬头看众人。 虽然她的年岁已然很是不小了,但常年居住在谷内,就如苦等洪无天数十年的许夫人那般,在这方面,仍是面皮薄得很。 张珏虽然伤势未愈,但已经好太多,满面春风,“诸位,这是张某夫人。” 他今日虽然挨了一掌,但心中着实痛快万分。孙女出嫁,又和分离数十年的妻子尽释前嫌,人生能有几回这样的双喜临门? “恭喜恭喜!” 殿内满是恭贺声。 岳鹏跟着张珏打过不少仗,也算是张珏手下亲信大将,笑眯眯,“副军机令,您和夫人久别重逢,末将也想讨杯喜酒喝。” 张珏瞪眼,“乱说什么,老夫都什么年纪……” 可话为说完,赵洞庭就打断了他,“朕看如此甚好。” 满殿皆笑。 陆秀夫等人和张珏关系也都很是不错,地位又差不多,便不免也打趣张珏。 张珏苦笑不跌,众情难却,只得答应。 这更是只让得谷主差点将头都给埋到胸口去,实在是羞涩得不行。 洪无天遭殃,呲牙咧嘴,被许夫人捏住了腰间软肉,“你就不打算给我也补个婚礼么?” 洪无天连连告饶,“补、补!夫人,改日老乞丐就迎娶你过门。” 满殿更是大笑连连。 陆秀夫捋着胡须,对旁边张世杰等人道:“看来咱们接下来几日都有酒宴可吃了?” 连张世杰都难得的开玩笑,“如此甚好。只是苦了我那些珍藏多年的书画啊……” …… 一场酒宴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左右才散去。 君臣尽尽兴。 张茹算是正式成为宫中贵妃,杨淑妃见赵洞庭和乐婵之间也是卿卿我我,少不得要拽着他们还有几个亲家去后宫说些家常话。 皇室其实也是寻常家庭。 只是乐无偿有些尴尬。 他和张珏之间向来以兄弟相称,可又娶了谷主的弟子,女儿也成为了谷主弟子。 如今知道张珏和谷主竟然是夫妻,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谷主才好。 又到寝宫坐下,赵洞庭忍不住又问谷主,“谷主,朕是不是可以向百草谷下聘了?” 他实在是迫不及待想要迎娶乐婵进宫。 如今他娶了张茹,该叫谷主奶奶,算是亲戚。谷主怎的也没理由该反对才是吧? 然而,谷主却是摇头,“还是等皇上您破了天仙阵再说罢!” 赵洞庭满脸苦涩。 瞧瞧乐婵,又瞧瞧张茹,心里止不住的想,谷主该不是担心乐婵会抢去自己对张茹的恩宠? 忙不迭又表态,“谷主您放心啊,朕娶了乐婵入宫,也绝不会亏待茹儿的。” 两女都是娇羞,低垂着头不说话。颖儿在旁边偷偷的笑,乐不可支。 杨淑妃自是帮着自家儿子的,道:“夫人,昰儿的品行你还是能够放得心的。既然静妃是你孙女,婵儿又是你徒儿,依本宫看,择日让婵儿入宫为后,实在是件美事。” 谷主却仍是摇头,“太后,皇上可是九五之尊,君无戏言,怎的能轻易反悔?” 乐婵轻轻拽了拽赵洞庭衣袖,“皇上,您就不要为难师尊了。” 赵洞庭苦笑不跌,却也只得叹息,“好吧,那谷主您就等着朕去破那天仙阵吧!” 杨淑妃本有些不快,但见赵洞庭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这才刚刚让静妃入宫,她总不可能和静妃的奶奶闹个不愉快。曾是贵妃,后又是太后的人,不可能这点事都想不明白。 其后在屋内,众人便只是说些家常话。 乐婵到底还未入宫,最后跟着乐无偿离开。赵洞庭望穿秋水,无可奈何。 张珏带着谷主前脚刚走,朝廷诰命文书就尽皆这送到了张府。 张珏是当朝从一品武将大员,谷主自然也是从一品诰命夫人。 张府门庭在宋朝堪称尊贵至极。 百草谷的几个长老还有弟子们也都跟着谷主到张府,只有小舞丫头跟着乐婵。 谷主在谷中数十年严令谷中弟子不得和谷外男子生出情愫,到张府以后,看着长老还有弟子们,又是羞涩又是难堪。 可如今再让她离开张珏,她显然是做不到的。 当初恨得有多深,如今便可以说歉疚有多深。这余生,她都只想陪伴在张珏身边。 沉默许久以后,她从袖中掏出谷主令,递给一个长老,道:“以后,我便不再是百草谷的谷主了。” “师姐。” 长老却是没接过令牌,而是轻轻笑道:“您又何苦继续拘泥于谷规,依师妹看,如今那条谷规,也该是到废去的时候了。” 谷主些微动容,看向其余三位长老。 她们,也都是面带微笑。 百草谷禁止男女恋爱,本就是条极绝情又极极端的规矩,显然并没有继续存在必要。 <script>app2(); 622.佛升极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秋收已过,各地粮储盆满钵满,遍地金黄。 虽然各地收缴的税收因为各行各业都才刚刚发展起来而不富足,但柳弘屹有赵洞庭亲自传旨到静江府,还是得以从广南西路转运使董震手中弄到军饷。 董震少不得要骂咧几句,说给过军饷以后,府衙各部门又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柳弘屹却是喜滋滋,带着粮食、军械,亲自赶往高州,然后从高州渡口出海,往东沙群岛。 重庆府。 大水终究还是蔓延到城外。 看着这来势汹汹的洪水,城内一片惶惶。 这便如同世界末日那般恐怖。 西夏军卒在将领们带领下,知道要出城登山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只能向着内城匆匆而去。 而内城白马军,也顾不得内城,从重庆府西门出城,惶惶而去。 洪水比之西夏军还要恐怖得多了。 李望元、仲孙启赋等人得以登上热气球,飞上高空。但看着那滔滔洪水,脸上俱是绝望之色。 洪水过境以后,五万多精卒,也不知道还能够留下多少。 他们的所有盘算,都被这场洪水灾难给打乱了。 失去这五万余精卒,西夏根本再无余力镇守夔州。光是国内的动乱,怕就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 仲孙启赋年迈体弱,晕过去,醒过来,又晕过去,如此反复数次,只差点没被折腾死。 “那是什么!” 忽的,在热气球上有人惊呼。手指向那滔滔洪水中去。 有一如磨盘老龟,驮着一老一小两人在洪水中缓缓而行。 这刹那光景,真是如同天人降世。 李望元定睛瞧过去后,露出惊色,“是在世佛无得大师。” 这老龟,可以说是无得和尚身份的显明体现。 赫连城也听说过在世佛的名号,在旁边疑惑道:“无得大师这时赶来重庆做什么?” 饶是他,语气中也是带着些谦卑恭敬。 这世间,如佛、道、儒几家的大能,都几乎已经不再带着明确的国家标志,走到哪个国家,都会受人敬重。 李望元感慨道:“应该是为救人而来吧!” 没有谁心中不震撼。 冒着洪水近城,普渡众生,这需要莫大勇气。 无得和尚能被世人尊为在世佛,这大慈大悲心肠,当真是没有半点虚伪。 在热气球上的人都不免扪心自问,若是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大概是避之不及,只会想着顾全自己性命的。 而接下来让人更是瞠目结舌的是,那老龟竟是在城门口前停下。 磨盘大的龟背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无得在世佛和他身后女子都是双手合十,满脸祥和。 老龟缓缓转身,面对后头汹涌而来的浩荡河水。 有人惊呼:“大师这是要只身挡洪流?”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纵是在世佛修为绝对不低,可也没理由能够挡得住如此滔滔洪水吧? 但看无得在世佛的举动,无疑是打算如此。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老龟、老和尚还有小姑娘的身上。 水面,老龟起起伏伏,但极是平稳。 无得和尚忽然回头,轻声对乐舞道:“徒儿,怕不怕?” 乐舞嘻嘻笑,“有师傅您在前头,妙法不怕。” “好。” 无得和尚道:“那便诵经吧!” 两人又都闭眼,无视汹涌而来的洪水,开始念诵经文。 声音不大,根本不能传出去多远。但哪怕那些在热气球上的人,也好似感受到某种力量,或者说是气氛。 老龟昂头,好似在发出低吼。 水面以它为中心圈圈荡漾开去。 这大概真是上古异兽。 如果赵洞庭能够瞧见这幕,或许也不会仍是不信那传闻中所说的在世佛无得收服能兴风作浪的老龟。 老龟兴许真有这样能耐。 带着摧毁城池的汹涌气势而来的洪水好似受到什么阻力,在老龟前头数米处忽然停下。 有堵无形的墙,将滔滔洪水拦在外头。 除去地面缓缓流淌而过的河水,在无得和尚身前,足足有数百米宽度都被气墙挡住。 这当真是神仙手段。 有热气球上的西夏齐天军士卒不自禁缓缓跪倒。 洪水越漫越高,但老龟、在世佛,还有小姑娘都是纹丝不动。 谁也不知道那无形的气墙能够坚持多长时间,但每个人都心中都浮现出希望。 滔滔洪水沿着气墙往南流淌。 只要挡住洪水最为泛滥的这个关口,重庆府便可以幸免于难。 然而,仅仅只是过去那么不到两分钟。在众人心中希望越来越浓烈时,气墙却好似出现崩溃。 有洪水如瀑布,从空中挤破气墙,哗哗而下。 在世佛和小姑娘都被淋个通透。 “大师!” “在世佛!” 有人惊呼。 谁都看得出来,在世佛已经力有不逮。 这样下去,即便是以在世佛那惊似天人的手段,怕也会被淹没在洪流之中。 天威难挡。 这洪水实在不像是人力可挡。 哗哗哗。 气墙出现裂缝后,便如同被冲碎的镜面,再也没法支撑。很快支离破碎起来。 老龟、在世佛、小姑娘都被洪水吞没。 有人流泪。 洪水轰隆袭向城墙。 这集聚着庞然力量的洪峰,阵阵拍击城墙,然后不出意外将饱经风霜的重庆府城墙冲出豁口。 城墙节节坍塌下去。 洪水更是肆无忌惮,涌向城内。 房屋倒塌。 瞬间满目狼藉。 在热气球上的众人仍旧紧紧盯着水面,期待老龟驮着在世佛和小姑娘破水而出。 但是,直过去数分钟,都不见得水下有任何动静。 城内,东南一角已经在这短短时间内成为汪洋。 “唉……” 悠悠醒转不久的仲孙启赋喃喃叹息。 在这样的洪水面前,连在世佛都尚且不能自渡,如何普度众生? 众人脸上再度浮现绝望之色,李望元下令,热气球向北面大山而去。 在这样的大雨下,热气球根本支撑不住多长时间。虽然帆布以油脂涂抹,但热气球仍是在风雨中飘摇。 至于下头的士卒、百姓,等洪峰过境后,大概会折损无数吧? 重庆府更是会被毁于一旦。 而就在这时,城外滔滔过境的洪水中却是忽然掀起滔天浪花。 又有一堵无形气墙升起来。 洪水再度被阻住。 在世佛! 后头的洪水被阻止,前头的洪水蔓延而过。但其威力,显然并不足以侵袭到内城去。 水淌过以后,老龟、老和尚和小姑娘再度露出身影来。 在世佛和小姑娘仍旧盘坐在老龟背上。 两人双手合十,还在诵经。 洪水很快蔓延过数米,如同洪荒巨兽,无时无刻不准备再将在世佛和小姑娘吞入它的血盆大口。 有金身佛陀忽然出现在空中。 就是在世佛。 这金身佛陀是在世佛模样,大概有数丈高,模模糊糊,浑身笼罩祥瑞金光。 所有人全部都被这异象惊住。 李望元喃喃失声,“极境……这是极境……” 在世佛无得挡洪峰,破入极境。 这大概是百年来江湖中唯一可以确凿肯定破入极境的大能。 纵是那剑神空荡子,也没有谁敢笃定他就已经破入到了极境。 不管是习武的还是不习武的,这刻,都对这武道至高境界向往无比。到这境界,真的可以说是在世神仙了。 洪峰大概延续十余分钟的时间。 无形气墙不再有丝毫破碎迹象。金身佛头稳稳盘坐于空中,绽放金芒。 晚霞艳如火。 随着洪水向南流淌,越来越多的人跪倒下去。 信佛的、不信佛的,这刻都被老龟背上的老和尚折服。不是真佛陀,怎么演化如此神迹? 洪水,慢慢的降低了。 到最后,只不过遮盖住老龟的四足。 空中金身佛陀缓缓消散。 <script>app2(); 623.改变主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下去!” 李望元迫不及待地催促把控热气球的士卒。 但是,老龟却是驮着无得和乐舞,沿着洪流向南而去。 龟背起伏,很快距离重庆府越行越远。 只有句话飘荡到空中,“城内百姓,便拜托西夏帝君了。” 声音如同佛音梵唱,并不嘹亮,但直直响在众人心头。 李望元愣住,些微失神。 随即,他有些意兴阑珊地摆摆手,“去城内落下吧!” 他本来自然是打算要去追无得和尚的,但此刻明白,自己是异想天开了。 如在世佛无得这般佛门圣僧,不太可能会为哪个国家效力。毕竟,并不是每个佛门高僧都如同元朝国师那般,追求佛门气运。 更何况,在世佛无得还是个游僧。这便更无这种可能。 在世佛避而不见,已经是种无言的拒绝。 老龟悄然不见踪影。 李望元率着近前热气球落到接近内城处。 至此,西夏军如愿以偿,不仅仅渡过大劫,更是不再费吹飞之力的拿下整个重庆府。 出城的白马军大势已去,已然根本没有想过再要回头,直接往潼川府去。 到深夜时,大雨才停。 重庆府内积水数寸,看起来很是狼藉。但这点水,自然还不至于让城内发生什么灾难。 百姓们奔跑在及过小腿骨的水里,死里逃生后心有余悸,出城的出城,回家的回家。 谁也不知道重庆府会不会继续北战火蔓延,能够离开的,没谁想继续留在这。 李望元见到惊魂未定的西夏士卒们后,竟是让他们去帮助城内百姓修缮房屋。这让得无数人感到惊讶。 只是赫连城等人在见识过无得以身当洪峰后,也是心生感慨,并没有人出言反对。 谁都是爹生娘养的。 这夔州虽然现在还不能说是西夏国土,但这里的百姓,也同样都是百姓。 重庆府内很快展开灾后重建。 这倒是让得城内百姓吃惊之余,对西夏军卒这股“侵略者”的印象改观不少。毕竟,连本应帮助他们的白马军已经见不着影了。 差距,就是这般对比出来的。 到深夜时,李望元带着西夏文臣武将终于得以进入重庆府府衙。 仲孙启赋从洪水涌到的惊骇中挣扎出去,如今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脸上皆有喜色。 原本这场洪水于他们而言是灭顶之灾,可在世佛无得的出现,却是让得这场洪水成为他们的福音。 如果光是以军卒冲杀,想要拿下整座重庆府,他们势必还要花费不少代价。 有武将脸上止不住的笑容,“皇上,这夔州以后就是咱们西夏的夔州了。” 这些武将们带着士卒在战场上厮杀,也就更为真切感受到夔州来之不易,少不得要更为欣喜些。 然后,李望元却是微微皱眉,轻声说道:“诸位,朕还是打算将夔州路让给宋朝,换回秀淑。” 这话众人皆惊,脸上笑容逐渐凝固。 赫连城急切道:“皇上,这是为何?我们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拿下夔州,为何还要拱手让于宋朝?” “拿是拿下了,守得住么?” 李望元些微苦笑,道:“朕这些时日来对国内情况也已经很是了解,眼下中原四国,我们西夏的实力是最弱的,根基是最浅的。占着夔州,蜀中甚至大宋都有可能再缓过气后就发兵进攻,届时不管我们守不守得住夔州,夔州百姓都必然会流离失所。在世佛无得一己之力挡洪峰,只为重庆军民,朕又怎能为心中那称霸天下的私欲而让得夔州百姓遭难?” 他摆摆手,“朕想要天下,但想要的是百姓安居的天下。现在国内尚且都还有不少百姓食不果腹,咱们,便先让国内百姓能够吃上口饱饭,再想着争霸天下吧!百姓们吃不饱,纵是得到天下,也不能长久。” 他显然是在见到无得挡洪峰后,想明白了什么。 仲孙启赋等人听到李望元这番话,有不少人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赫连城脸色涨红,“皇上,咱们就算要让国泰民安,也不必将拿到手的城池给拱手让出去吧?” 李望元只道:“夔州很可能将会成为我朝发展之地,但也可能成为我朝无数将士折戟沉沙之地。赫连将军,你有把握在东有大宋、西有蜀中的情况下守住这个夔州吗?若是你有这样把握,朕便将这夔州交给你,如何?” 赫连城说不出话来。 他在军中是青壮派领袖人物不假,但是,却也却不敢说有把握能够守住整个夔州。 之前满朝上下都想占据夔州,实是忠州之败憋着口恶气,不吐不快。其次,也是抱着侥幸能够守住夔州。 西夏常年处在元朝掌控夹缝中生存,实在是太迫切想要得到更多土地。人人都极享受这种成就感。 而李望元此时的话,便如同当头棒喝了。 许多人渐渐清醒过来。 有多强的实力就操多大的盘,现在的西夏,怕是真的不足以有余力守住夔州。可以说,成功占据夔州的希望不超过三成。 以前谁都可以忽视这个问题,现在李望元不再用李秀淑说事,直接提起,让得谁都没法再装傻下去。 李望元又道:“等咱们在国内兵强马壮了,再拿夔州,征战天下,才是最适宜的时机。现在宋元议和,无疑都是抱着这样的心思,或许宋朝不会穷兵黩武攻夔州。可光是大理,就足以消耗我们极多精力了。” 他眼神扫过众人,“依朕看,将这烫手之地让给宋朝,才是我朝最正确的选择。同时,也能换回秀淑公主,了朕心愿。” 的确,以西夏现在实力,要发展夔州,很难。甚至,想要守住夔州都势必还要付出极大代价,而且还未必守得住。 国家发展,不仅仅是打下多少土地那么简单。 元朝数十年之力都没能让得大宋旧土百姓归心,西夏要让整个夔州真正属于西夏,要多长的时间? 仲孙启赋轻轻叹息,“皇上,是老臣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眼神扫过众人,“我们西夏刚刚复国,根基不稳,的确应该先守成,再图进取啊……” 毫不夸张的说,仲孙启赋的话在西夏其实比之李望元的还要更为有用。他这么说,当即就有人跟着点头。 占据夔州,是机遇。但这机遇,却也带着凶险,很可能成为泥沼之地,将西夏彻彻底底给拖死。 李望元心中微喜,“那咱们就派使者往大宋?” 他之前说的那番话,说是为国,但其实上更多的还是为了妹妹李秀淑。 看到无得和尚舍生忘死抵洪水的那个瞬间,李望元的心路历程其实很是复杂,可以说是波涛起伏。 无得在世佛为重庆府内毫不相识的百姓都可以不计较自己性命,而自己,竟是要为所谓霸主而放弃自己妹妹么? 在永睦称帝时,李望元感受到皇权的美妙。但在这刻,他却又恍然发现皇权就是那么回事。固然美妙,但若没有人分享,怕也了无生趣。 虽然西夏众臣中还是有人不愿放弃夔州,但大部分人,都是轻轻点头。 他们可以不在乎李秀淑能不能回来,但却不能不在乎这夔州之地西夏是否守得住。 在经过李望元的这番话后,很少有人继续沉浸在帝国梦中,逐渐又恢复冷静。 守每寸土,都会让西夏士卒付出折损。 就在这夜,重庆府便有信鸽往北飞。不出意外,这信鸽会先往利州东路,然后再往荆湖南路去。 虽然这样南辕北辙,但以信鸽速度,无疑还是会要比快马传信快得多。 <script>app2(); 624.终须离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过去数日。 长沙。 皇上迎娶静妃的热浪也逐渐过去。 世间事总是如此,说时过境迁并不假。再为轰动的事也终究有冷却的时候,不可能永远保持热度。 张珏打算回去湖北末梢。 大理十万禁军逐渐接近广南西路,是真要进攻还是装腔作势,没谁能够拿捏得准,但显然这决不能搞掉以轻心。 张珏作为镇守江湖北路末梢主将,离开军中近月已经是极限。 谷主当然是选择跟着张珏离开,短短数日,数十年后再度重逢的两人已经是如胶似漆,比当初洪无天和许夫人还要过分。 这两对夕阳恋的老人,在前两日举办婚礼之时,不知道羡煞长沙城内多少人。 百草谷长老和弟子们自是不可能跟着谷主前往湖北末梢,在张府门口准备和谷主告别。 谷主终究还是把谷主令交给了其中一个长老。她说,她这大半辈子都为百草谷而活,以后余生,便只为张珏还有张茹而活。 长老们看出来谷主是已经打定主意,终究还是有一位长老接下了令牌。 众人就这般在张府门口分别,并没有太多的难舍难分,只是互相道珍重。 张珏和谷主带着数百亲卫出城赶往湖北末梢。 百草谷四位长老带着弟子们却是前往行宫。 谷主有过特别交代,虽然她卸任谷主,但是乐婵还是务必带回到百草谷去。她怎么说也还是百草谷的弟子。 长老们虽然有些不解,但也习惯性不去质疑谷主的决定。 到皇宫外,让侍卫禀报过后,百草谷一行入皇宫。直往武鼎堂。 这几天乐婵就跟着乐无偿住在皇宫内武鼎堂驻地,赵洞庭死皮赖脸,天天往这凑,甚至连新婚贵妃张茹都被稍微冷落。 不过还好谁都知道乐婵不会在宫中呆太长时间,是以张茹和颖儿便也没有吃醋,还刻意不黏在赵洞庭身边,为他和乐婵创作独处机会。 等百草谷众人到得武鼎堂时,赵洞庭果真也在这里。 长老和弟子们连忙给赵洞庭施礼。 赵洞庭知道她们的来意,轻轻叹息,看向乐婵。 乐婵轻咬红唇,微微低下头去。 她也舍不得离开赵洞庭,但是,却也不愿意违拗谷主的意思。 谷主于她和赵洞庭都有大恩,再者赵洞庭也确实是已经和谷主之间立下约定,此时若是因为张珏和谷主尽释前嫌就不再履行那个约定,的确有些不妥当。除非是在谷主同意的情况下。 接了谷主令的茴香长老对着赵洞庭道:“皇上,我等来接圣女回谷。” 赵洞庭有些不甘心,道:“要不诸位从百草谷搬到长沙城来居住如何?” 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百草谷弟子们都能看出来赵洞庭心思,俱是莞尔微笑。一时间莺莺燕燕,好生动人。 为首茴香长老,不,应该是说茴香谷主亦是妙目流转,“皇上,老身其实是愿意的。可是,老谷主她已经在您之前吩咐我等不得将百草谷搬到长沙城了。除非您能够破去谷主天仙阵,若是那样,百草谷以后入驻皇宫太医院也不是不可。” 赵洞庭先是惊讶,随即惊喜,“当真?” 茴香谷主道:“自然当真。” “好。” 赵洞庭心里喜滋滋。 百草谷或许武力并不出众,但若说疗伤之道,却当之无愧是江湖中最为顶尖的门派。 若是百草谷并入太医院,那大宋太医院无疑将能再上数个台阶。 只是赵洞庭心里也是有些犯嘀咕,不知道谷主为什么非要让他先破天仙阵才行。 天仙阵到底有什么奥妙? 他到底还是没能留住乐婵。 两人在武鼎堂就真是依依惜别,连旁边的乐无偿都被冷待。让得他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是感慨女大不中留。 瞧两人搂搂抱抱,依依不舍的样子,有将自己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直过去数分钟,赵洞庭紧紧抱着乐婵的手仍旧没有松开的迹象。 茴香谷主等人只是微笑,倒也没有出言说什么。 只是乐无偿这做父亲的实在看不下去,轻轻咳嗽了声。 乐婵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从赵洞庭怀中蹿出去,瞧向乐无偿,满脸通红如晚霞,美艳不可方物。 乐无偿抬眼看看天,“时间不早,你们还要赶回百草谷,这便动身吧!” 赵洞庭不着痕迹瞥了眼乐无偿,这未来岳父可真是没有眼力劲啊!就这么看不得自己女儿被人占便宜么? 看着乐婵轻轻点头,就要走到茴香谷主身边去,他“恶向胆边生”,跑到乐婵面前,又忽的搂住了乐婵。 还不待怀中美人挣扎,他的嘴就紧紧贴在了乐婵的唇上。 一声嘤咛。 “哇!” 百草谷从未体味过恋爱滋味的弟子们都是露出满脸惊色,捂嘴发出惊呼,瞪着美眸。眸子里,尽是艳羡。 如今谷中禁忌已经不在,她们心中又何尝不向往这样让人心驰神往的爱情? 连茴香谷主和三位长老都微微动容。 乐无偿眼睛都瞪圆了。 在这个年代,当着女方父亲的面强吻女方,真是足以惊天地的大事了。 若是常人,乐无偿估计得立马就冲上去把这男的给四分五裂,打成麻瓜了。只可惜,赵洞庭是皇上,他只能忍着。 这让乐无偿真是忍得好生难受。 时间好似在这刻凝滞。 深吻的两人微微闭目,好似再也感受不到外界的任何动静。 但终究,还是要分别。 当睁开眼时,赵洞庭眼中尽是不舍。乐婵眼中有泪。 距离五年之约还有一年时间,大概,在这一年时间内,两人很难再相见。说起来不长,但每个日夜,都相恋相痴的人来说都是折磨。 赵洞庭轻声道:“等着朕到百草谷去破了那天仙阵,以后,便时时刻刻都让你陪在朕的身边。” 乐婵看着年岁比自己还要小那么几岁的赵洞庭说出这话,并不突兀,只是流着泪用力点头。 百草谷众人离宫回谷。 赵洞庭送到城门外十余里。 …… 从长沙往湖北末梢的路上。 两骑在最前头,后头是数百亲卫拱卫。甲胄鲜亮,马匹步伐整齐,光看上去就知道是百战之师。 寻常军卒,绝不会有这样的军容。 前头两人自是张珏和谷主无疑。 张珏偏头问谷主,“香儿,你为何不成全了皇上和乐婵,让他们这便开始厮守?” 谷主微瞟旁边心爱的人,“你还好意思做这大宋的副军机令,难道连这点事你都想不明白么?” 张珏哭笑不得,挠挠头,“这个……你就跟我说道说道呗!” “皇上年龄几何?” “十七。” “皇上文成如何?” “不说出口成章,但能够在区区数年时间内将大宋发展成如此盛况,自是前无古人之明君。” “那武德呢?” “未满二十就成为上元境高手,当然也足以俯瞰整个江湖。” 两人一问一答。 张珏露出恍然之色,忽的明白什么。 谷主道:“木秀于林未必是好事,这个道理我都明白,你们这些人竟然不明白。皇上若是娶了婵儿,大概便没什么追求了,到时候你还敢保证他会像现在这般英明么?他若是沉溺于温柔乡中,你们当如何?这大宋又如何?” 张珏轻轻点头,然后笑道:“香儿,看来由你来做这个副军机令更为合适。” 谷主也是露出笑容,对着张珏些微翻了个白眼,“我这数十年来打理百草谷,可不见得就要比你治军容易许多哦!” 张珏连连附和,“那是,那是。” 后头亲卫看着两人打情骂俏,佯装抬头望天,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也都没听到。 好在也是他们这些人马术娴熟,要不然,估摸着现在已经是人仰马翻。 <script>app2(); 625.西夏使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鬼谷学宫。 仍是那接近中间阴阳图的草庐内。 也仍是那极为俊朗的公子哥,还有秦寒,只是玉玲珑不在。 “呵!” 公子哥手中捏着封信,递给秦寒,“你看看这封信,无得和尚突破极境,以一己之力挡住洪水。铁马、鹿角两军出城,夔州路尽入西夏军之手。” 秦寒接过信,光是听到俊朗青年的话就已经微微色变。 而看过信后,饶是以他心智,脸色也是有些凝重,“主上,那咱们此次损兵折将,岂不是什么好处都没捞到?” 在夔州路,白马军的损失当然不小了。且不说别的,光是虎贲军申勇毅阵亡,就是不可小觑的大事。 但公子哥却只是不以为然摆摆手,“些许折损算不得什么。申勇毅根深蒂固,但兵法稀疏,有勇无谋,他死了反而是好事,不用再占着茅坑不拉屎。我也好安排府中熟谙兵法的人过去执掌剩余的虎贲军。” 秦寒微愣后点头,“那夔州……咱们怎么办?” 公子哥轻轻抬眼,“依你看,该怎么办?” 秦寒的眉头便微皱起来,若有所思道:“主上,依秦寒看,西夏虽然得到夔州,但在数月之内应是无法把控整个夔州,在各城都安排守卒。利州东西两路还有临洮、凤翔的那几个家伙未必会肯将麾下力量分散到夔州去,李望元、仲孙启赋等人也未必真就那般信得过他们。若咱们要取夔州,还有机会发兵。而若是咱们不取夔州,西夏有派遣高手到邕州找赵昺的麻烦,此举想必惹怒那大宋皇帝,虽然眼下大宋国库空虚,但此时刚刚收缴上粮食,说不得会发兵夔州。若是如此,对我们也有好处。等他们杀得难解难分时,咱们可以让蜀中白马以援助禁军的理由光明正大拿下夔州。” “呵呵。” 公子哥又是轻笑,“看来你这些时日倒是真有将我的话听在耳中,反思过自己。于国家大势,你如今能有如此的见解,也不算辱没府中学监们说你是兵家百年难遇奇才的美誉。只是你尚且还要切记,任何推断,都不能以自己凭空臆想而做定夺。这世间万事变化莫测,远远不是人力就能够拿捏准确的,就像是此次无得和尚挡洪水这般。连我,都远远没有预料到。” 他从桌上又拿起张信,递给秦寒,“你再看看这封信。” 秦寒接过信,看过以后,露出惊色,“李望元竟然又改变主意,要将夔州让给宋朝!” 公子哥道:“这封信来路很可靠,不会有假。如果你真的坐等西夏宋朝开战,那就真是坐视夔州尽入宋朝之手了。” 秦寒眉头皱得更紧,“主上,那咱们这就聚兵进攻重庆?” 公子哥心中显然已经有对策,道:“潼川府的虎贲、鹿角、白马三军损伤惨重,再要从成都府路调兵已经有些来不及了,等大军赶到,宋朝大概已经从西夏手中接掌夔州。咱们届时再攻,少不得被宋朝大肆渲染,会背上叛国之贼的名头。失了民心,蜀中难免生变。你如此做,传令给成都、潼川两路的震天军,让他们去攻重庆,不管如何,先拿下重庆再说。同时,让万余鹿角军准备随时入城即可。蜀中白马不宜和宋朝开战,他们宋朝,也不好对白马军下手。谁先动手,谁就会失去蜀中民心。” 秦寒有些疑虑,“可主上,若是如此,咱们在蜀中的力量岂不是就都暴露了?” 公子哥拿起桌上的书,不是兵书,而是棋谱,反问道:“暴露了又如何?” 秦寒稍作思量,躬身拱手,“秦寒这就下去安排。” 他匆匆走出屋子。 公子哥手中捧着书,看向窗外,“赵昰……你十万大军防备大理禁军,又从哪里分出兵力拿夔州呢?长沙么?呵呵。” …… 信鸽到了长沙。 有驻扎在长沙城内的西夏使臣很快从官邸出发,前往皇宫求见赵洞庭。 其后,被太监带往武鼎堂,见到赵洞庭。 向东阳去世后,赵洞庭让原来农业部尚书辛景福接任了向东阳副国务令之职,仍旧负责全国农业之事。他自己还是习惯性地做甩手掌柜,没有事必躬亲,除去每日批阅奏折以外,就是到武鼎堂内练武、看秘籍。 万丈高楼平地起,武道亦是如此。 赵洞庭虽学有逍遥游、归元剑法,但他心知肚明,自己在武道上的根基并不深厚。内力修为尚可,剑术造诣却并不突出。 在修为上,可以滴水石穿。而在剑术上,却得耗费大工夫从头巩固,如此,以后才能真正掌握归元剑法,甚至青出于蓝。 而最高的剑术,更应该是没有剑术,万法烂于心。 光学归元剑法,可不能成为剑道宗师。 “皇上,西夏使臣求见。” 赵洞庭在武鼎堂藏书阁里看书的时候,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 赵洞庭微愣,带着些许疑惑走出武鼎堂,打开门,微微眯眼,然后看向西夏使臣,态度清冷道:“你来见朕做什么?” 西夏使臣是个年约五十左右男子,很是儒雅,浑身都散发着书生气。 这人名为仲孙古格。 仲孙家族本就是西夏望族之一,更有仲孙启赋这位帝师扛鼎,在西夏当之无愧是最具声望、势力的望族。 仲孙古格虽是驻足长沙的西夏使臣,但在仲孙家自然只是个旁系。毕竟,在这个年代这并算不得什么实权职位。 见着赵洞庭这种态度,仲孙古格难免苦笑,然后施礼道:“仲孙古格见过大宋皇上。” 赵洞庭负手而立,瞧也不再瞧他。 西夏出尔反尔,不顾李秀淑,又不顾大宋送热气球、轰天雷制造方法的恩情,这实在让得他对那些西夏大臣们没什么好感。 如果说现在的蜀中、大理像是伪君子,那西夏,无疑就是真小人了。 赵洞庭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是李望元,那就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国与国之间打交道就不需要讲信用了么? 李望元那些人还是眼界太浅,反正,经历过这回事以后。他赵洞庭大概不会再对西夏有什么好脸色。 原本真有打算和西夏联手灭大理或是元朝,现在,也再没有这种想法。 仲孙古格瞧瞧赵洞庭,又道:“仲孙古格奉我皇之命前来,询问大宋皇上您何时派兵接掌夔州。” “嗯?” 赵洞庭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接掌夔州?” 仲孙古格拱手道:“我朝大军已经拿下重庆府,愿意履行当初约定,以夔州路换回我朝秀淑公主。” 赵洞庭乐了,“你们都派遣高手去劫持朕的弟弟了,怎的这时候又改变主意了?” 仲孙古格难免有些尴尬,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这个……仲孙古格不是很清楚。” “是怕朕和蜀中白马军都会进军夔州,到时守不住夔州?” 赵洞庭些微揶揄道:“还是你们皇上李望元突然又良心发现,打算做个谦谦君子了?” 而这样的话,仲孙古格自然是不敢接口的。人在屋檐下,也不敢表现出什么不满。 赵洞庭摆摆手,“朕不管你们西夏现在是打的什么主意,抱的什么心思,但你们派遣高手要劫持广王,这让朕很难再相信你们西夏。如今要再以夔州路换回你们秀淑公主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先问过你们皇上准备用什么来偿还朕送给你们轰天雷和热气球制作方法的恩情再说。不怕告诉你,朕虽然想拿夔州,也不急在此时。” 赵洞庭眼神倏然变得很是冰冷,“朕连元朝数十万大军都能破,等过些时日,要拿下夔州,你们西夏军必不能挡,信不信?” <script>app2(); 626.再设禁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种极强自信从赵洞庭身上散发出来。 这大概就是所谓王者霸气。 仲孙古格首当其冲,不禁是微微怔住。 赵洞庭这话可以说是极为狂傲,但是,他却并不觉得其中有什么水分。 大宋军队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尚且被这位小皇帝力挽狂澜,以势如破竹之态拿下广西南路等地,让得泱泱元朝都不得不选择主动议和。虽然现在大宋国力是空虚不假,但假日时日,真要破西夏军如夔州并不是什么难事。 主动权似乎全部都被这位大宋小皇帝掌握在手里。 年逾五十的仲孙古格心里苦笑不跌。 他没怎么和赵洞庭打过交道,至此才算是切身体会,这位声名卓著的大宋小皇帝真的是极为难缠。 而在他还在筹措词汇的时候,赵洞庭已经是又开口了,“行了,你下去吧!将朕的话原原本本传给你们西夏皇帝就好,他什么时候拿出足够的诚意,朕便什么时候再派人去接管夔州。噢,对了,朕不介意再善意的提醒你们,蜀中白马军绝不仅仅是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要想朕接管夔州,最好抓紧时间。不然,十有八九在朕接管夔州以前,你们西夏军已经又被白马军给赶回利州东路去。” 说完这话,他便直接又向着藏书阁里面走去。 仲孙古格看着赵洞庭背影,愣住半晌,才缓缓出宫。神色,显然是并不好看。 他回到官邸以后,老老实实将赵洞庭的话以信鸽传往利州东路。 只是西夏军刚到重庆府,自然没有信鸽送到利州东路。利州东路只能以日行八百里的急报传信重庆府。 这中间是两日时间。 李望元、仲孙启赋等人在重庆府内收到快马急报后,看到信上内容,心中无疑是苦涩万分。 原本派遣高手劫持赵昺可谓是计妙招,但失败后,现在看来就是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原来大宋皇帝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好说话,他们的举动,无疑已经惹怒这位当前中原境内最为炙手可热的年轻帝王。 李望元满脸苦笑,对仲孙启赋道:“老师,咱们这可该给宋朝送些什么好?” 他这话已然表明,他不会再改变主意,宁愿出点血。 仲孙启赋也是苦笑,道:“皇上,这大宋皇帝言明要好处。那便不出金银、粮食、战马、布匹等这些东西了。以现在宋朝兵器之盛,我们要是给他们送军械做以补偿,他们肯定是看不上的。” 李望元道:“那就都送点?” 殿内西夏众臣都觉得有些憋屈,但此时,显然也是无话可说。 从长沙传过来的信中有写大宋皇帝并不着急拿下夔州,这让得他们落入被动。就好似原本香饽饽的蛋糕,忽然间被人嫌弃了。 现在不再是宋朝求着他们以夔州换取李秀淑,而是他们想要将夔州这个烫手山芋塞到宋朝手里去。 仲孙启赋轻轻捋着胡须,道:“皇上,我朝本就粮产不高,这些年来虽然我等有所囤积,但若送于宋朝,以后若是应对战事怕就难免捉襟见肘了。依老臣看,还是送金银、战马为好,宋朝虽然得到金银,但短时间内也难以解除国库空虚之难,而战马,我朝又不缺。如此,我们不至于伤筋动骨,他们宋朝明面上得到好处,也没法很快就提升国力。” “嗯。” 李望元缓缓点头,“老师所言甚是,那就依老师说的办。至于所送金银、战马数目,也由老师你定夺便是。” 李望元这个人并没有太多的长处,但胜在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对这些国事并不擅长,所以舍得倚重仲孙启赋等人。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西夏众旧臣才始终依旧扶持李望元。 若是李望元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皇室子孙就了不得,消磨掉这些西夏旧臣耐心。说不得他还反倒真会落得个大权旁落。 “是。” 仲孙启赋拱手领了命,当即就带着众臣离去,细作商议。 给少了,宋朝皇帝未必满意,给多了,又怕把宋朝胃口养大了,自己也心疼。所以,这中间还有很多的尺度要拿捏。 说得直白些,其实这和买东西讲价还价差不多。 卖家有卖家底线,买家有买家底线。最后胜负,就看谁能拿捏准对方的底线了。 长沙城内。 赵洞庭再政界施行数项新政以后,朝廷新纳上来的粮草没能填补国库,尚且还在各地就被各地守军、禁军分了去。有到长沙的,也还没能到粮库里,就被赵洞庭下令发给天魁军等五支军中了。长沙粮库依旧空荡荡。 这直让得管粮管国库的财务部尚书陈江涵好生心痛,这些天眼睛都眨得少了些。 但有了粮草支撑,原本勒紧裤腰带,随时都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守军、禁军总算也是军心稳固下来。 大家参军除去报国以外,可就是为能吃口饱饭了。 赵洞庭接连数道圣旨石破天惊般传到了福建、广南东路。着令福建安抚使黄华从麾下头陀军中抽调三万人加入大宋禁军,分别为天暗军、天佑军、天空军,又让全部军民迁徙到广南东路的畲民中,现在为广南东路安抚使的原畲民主将、许夫人手下极为倚重的石开济从畲民将士中也同样抽调三万人补入禁军,分别为天速军、天异军、天杀军。 这大概是头陀军和畲民军队中能够接近极限抽调出来的人马,除去这些人,便几乎只剩下各城守军了。 而这六万禁军,赵洞庭不出意外的让黄华和石开济将其统归给军机令文天祥统辖。 好在头陀军和畲民如今都是死心塌地附宋,是以黄华和石开济两人倒也没有什么不满心思。 当然,这其中主要怕也有赵洞庭之前封他们两人分别做福建安抚使和广南东路安抚使的原因。 这在大宋朝廷内绝对已经算是封疆大吏。 头陀军和畲民又有繁衍生息之地。 皇上这份信任,不是仅仅抽调数万军卒补充禁军就能够抵消的。 而赵洞庭还有圣旨,则是着令飞天军和飞龙军赶回长沙。 宋元议和,这两支大宋特种部队留在福建显然已经并没有什么必要。 信鸽又到了长沙。 仲孙古格再度入宫,仍是在武鼎堂藏书阁外得到的赵洞庭接见。 刚会面,他就从袖袍中掏出密信,递给赵洞庭,道:“大宋皇上,这是我朝皇上给您的信。” 赵洞庭拆开信,嘴里念叨:“白银十万两,战马五千匹。” 就这么寥寥来十个字。 但这些字眼落在仲孙古格的耳朵里,可就让他浮现出满脸心痛之色了。 白银十万两,这可绝对不算是个小数目了。 但他却还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赵洞庭的脸色,就怕这位大宋皇帝还不肯答应。 而让他又是愤怒又是无奈的是,这位大宋皇帝竟然真没露出来满意之色,而是轻轻蹙起了眉头。 赵洞庭看着仲孙古格,好似寡淡无味,道:“你们西夏这未免也太小气了,就这么点银子,咱们大宋还真不缺。看来朕不明码标价,你们也很难给出让朕满意的价码。如此,你回信告诉你们皇上,让他将这些银两、战马再往上翻个番,朕就答应派兵接掌夔州,且将你们李秀淑公主安然无恙地送回到你们西夏皇帝的面前去,如何?” 仲孙古格饶是浑身儒雅气,此时也都有些发抖了。 好在他还是有涵养的,沉默了好几十秒,道:“皇上,再往上翻番,是不是……咱们西夏也并不富裕,这怕是拿不出来啊……” 赵洞庭却只道:“拿不拿得出来,你仲孙古格说了做不得数。你只将朕的话传回去就是。” 仲孙古格满脸憋屈。 原本以为这驻大宋使臣是个好差事,现在却总感觉这实在是个苦差事。低头下气不说,还得被这大宋皇帝给瞧不起。 他作为使臣,在西夏朝中也是正儿八经的从三品。在这大宋皇帝嘴里说出来,却只是个九品芝麻官似的。 <script>app2(); 627.大理犯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他也明白,自己的确没有和大宋皇帝讨价还价的本钱。 于是最终,仲孙古格只得苦笑着拱手,离去。 赵洞庭手里拿着信,沉默了半晌,嘴角渐渐露出笑容,也是回身走进了藏书阁。 他其实并不知道现在西夏国内经济状况如何,但可想而知,西夏总不可能刚刚开始就会露出底线就是。 如果翻倍以后都还不到西夏底线,那他赵洞庭也认了。 白银二十万两,这对大宋来说是天降甘露。有了这笔钱,便可以加快他发展国内经济的步伐。 而只要经济发展起来,到时候国力自然上涨。国力上涨,再要收复临安也就不再会是什么难事。 时间又过去两日。 李望元、仲孙启赋那边会不会答应且先不说。 文天祥在福建建宁府见过黄华,又收到石开济愿意抽调三万士卒入禁军的飞鸽传信后,当即让福建路安抚副使,原黄华手下干将,同时也是黄华亲弟弟的黄福率领三万头陀军赶往江南西路隆兴府。同时,也让石开济令人率领三万畲民战士赶往建宁府。 宋元议和不假,但元朝在江南东路、两浙东、西两路都还布置有重兵,这显然不得不防。 大国之事尔虞我诈,若是光因为一纸议和书就对元朝不再做任何军事防备,那只会是自取灭亡。 而飞天军和飞龙军,显然在三万畲民战士赶到建宁府以前,是不会离开建宁府的。 …… 荆湖北路末梢。 张珏带着谷主于两日前赶回到靖州城内。 大理十万禁军兵出大理最东面和自杞接壤的石城郡。 广王赵昺从邕州、自杞、特磨道等各地驻军中只能抽调出不到两万军卒,亲赴自杞严阵以待。传信张珏,请求援助。 饶是如此,邕州、自杞、特磨道境内也已经是兵力极为空虚。 赵洞庭有严令,各城守卒建制都有规格,不得逾越。哪怕赵昺是广王,在他的封地内也同样不能有逾越之处。 这却是赵洞庭从国力方面出发而不得不下的死命令。 因为要在像是以往那样,如革离君区区雷州就拥有数万军队,那将会是民不聊生。 以现在大宋国力,根本不足以养活那么对的军队。要想让百姓吃饱,就只能严格控制各城守军数量。 张珏收到飞鸽传信以后,又传信给长沙,随即便率着十万禁军离开靖州,往西南方向,赶往罗殿。 大军浩浩荡荡,只是两日,就到罗殿、自杞接壤处。 而大理十万禁军,也在此时到得罗殿、自杞、石城郡的交汇点。 赵昺不到两万尚且算不得精锐的守城士卒,无疑是被忽略的对象。大理、宋朝双方各十万禁军相距不过数十里,遥遥相望。 夜里,张珏坐在帅帐内。身前书案上是自杞、罗殿还有石城郡这方圆百余里的地图。 大军刚到罗殿,沙盘还没有能做出来。 随着他到罗殿的苏泉荡等将坐在下面,脸上没什么紧张的,倒还好似有些激动。 这些个家伙都是跟着赵洞庭打过连番胜仗下来的,这段光景以来怕是闲得太久,显然已经有些蠢蠢欲动。 只有不能打仗的军队才怕打仗,能征善战的,则往往都极为享受那种纵横驰骋的过程。 “报!” 帐外有士卒跑到帐内,单膝跪到张珏面前,“主帅,有飞鸽传信到!” 张珏起身拿过信,刚看了眼便又合上,嘴角露出笑容。 下面苏泉荡、张红伟等人都盯着张珏,此时见他露出笑脸,苏泉荡忍不住问道:“主帅,是皇上传来的密信。” “嗯。” 张珏点了点头,又大马金刀坐回到椅子上,“皇上只说了三个字,打、痛打!” “哈哈!” 苏泉荡等人都是大笑,苏泉荡道:“这些大理军队只喜欢做些偷鸡摸狗勾当,这回将他们打痛,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犯境。” 那回秦寒率军趁着雷州空虚时进攻雷州,可是让得苏泉荡他们这些大宋都指挥使到现在心里头都还憋着股气。 张珏也是轻轻点头,而后道:“诸将听令!” “末将在!” 苏泉荡等人都是站起身来。 张珏道:“各军严阵以待,日夜不得有丝毫懈怠,只要大理军中有任何军卒敢越过边界,便立刻格杀!” “末将领命!” 苏泉荡等人都是拱手。 他们离开帅帐时,个个脸上都仍是带着激动之色。 当夜,从大军营中出发而去的游哨便足足多了数十拨。在罗殿、石城郡交界处来回巡逻,大有连只苍蝇都不让飞过去的劲头。 张珏坐在帅帐里,旁侧两盏油灯,始终盯着书案上的地图写写画画。 他率大军刚刚来到罗殿,才扎下营。而如果大理十万禁军真要越过边界,那他显然不能够再如此布置。 大军厮杀,可不是场场都是正面厮杀。要取胜、轻松取胜,落军便如落子,是有很多讲究的。 双方主力正面冲杀,那往往是无可奈何的境地,或者是战争到最后关头才会如此。 谷主悄悄入了帐,走到张珏身后,轻轻给他揉捏肩膀。 过许久,张珏才忽然伸手握住谷主的手,道:“夜深了,你先去休息吧!” “你还不休息么?” 谷主轻声道:“现在都快两更天了,你瞧瞧你,两鬓都长出这么多白头发了,还以为自己年轻,要这样折腾自己?” 张珏又拍拍谷主的手,叹道:“不能睡啊……现在我们大宋初定,大理军就过来犯边。这场仗若是打起来,咱们不能输,输了,那将会对咱们大宋国威造成极大影响。以后大理军说不得就会时不时的来边疆骚扰了,皇上说得很对,咱们不仅仅要打,而且打起来就要痛打,要让得大理老老实实,不敢再轻举妄动。如此,咱们才能有十分精力和元朝博弈。” 谷主轻笑,“你跟我说这些,我又不懂。只是咱们都老了,我还想你能多陪着我过些日子。” 张珏有些感动的回头,“放心罢,皇上新实施了退休制度。我也到退休年龄了,等过两年军中能有人接我的职位,我们就回到长沙去,我天天陪着你,咱们也可以常常去宫中看看茹儿。只是皇上于我有大恩,现在我既然还是副军机令,就不能让皇上失望,这广南西路和荆湖北路,我得给皇上守好了。这大概,也是我从军生涯的最后一段路了。” 谷主双手又给张珏轻轻揉捏着肩膀,“好,好,都听你的便是。” 她脸上再也看不到以前的冰冷和些许戾气,此时只有柔情。 话说相由心生,现在的谷主看起来,无疑能够让人觉得容易亲近得多。 莽莽深山之中。 大宋十支禁军中共计游哨百股,俱是十人为伍,有队伍在深山之中穿梭,也有队伍悄然隐匿。 罗殿、自杞、石城郡交汇处大山绵延,不是平川,双方互相打探也就不再那么简单。 而除去这百股游哨以外,深山中还有另外十余股游哨。这自然是大理军内游哨,他们只是蜿蜒向着宋军大营方向前行。 莽莽深山中可以说是杀机暗伏。 最终,双方游哨自是无法避免地发生遭遇。 还未正式碰面,就是有冷箭划破夜色。 嗖的响声在寂静深山中突兀响起。 有闷哼声。 夜色中,有火折子星星点点光芒摇曳,随着中箭士卒的倒地而落在地上。 随即所有的火折子便都熄灭了。 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 游哨都能算是军中精锐,未必都是武夫,但也绝对是军中老卒。 两股游哨俱是在夜色中分散开来,向着对方迂回过去。 大战有大战的门道,这种小股遭遇战,也同样有很深门道。 <script>app2(); 628.游哨之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刘十五原是侍卫亲军中马军士卒,赵昰、赵昺离开临安时,跟着数十万军民几经折转,最终到硇洲。 后侍卫亲军分别并入天魁军和天罡军中,刘十五跟着并入苏泉荡麾下。 他在现在的大宋禁军之中,自然是毋庸置疑的老卒。 在硇洲、雷州之战,他都没能在大军之中捞到人头。其后,赵洞庭整军攻广南西路,刘十五看着营内不少新兵蛋子都因斩杀元军而得以成功成为伍长、什长甚至是百夫长,或许是被激发出血性,在梧州城下血战时骁勇异常,竟是在大军之中捞得五颗元军人头。自此,得以成为天罡军中游哨什长。 游哨中都是精锐,这什长,也勉强可以和寻常步卒中的百夫长相提并论了。 虽然游哨也意味着较之寻常步卒要更容易折戟沙场,但家中已无亲故,又被激发血性的刘十五已经不再在乎这些东西。 以前有比他更老的老卒说,阎王爷是长眼的,在战场上越怕死的人越容易死。刘十五本不信,如今发现,的确是这么回事。 他甚至想着,等什么时候捞足军功成为百夫长,还可以娶个大屁股娘们。到时候,老刘家又能开枝散叶。 “疾!” 十人分为三队,相互之间间距大概五米左右。在听着脚步声愈发真切时,刘十五低喝。 他亲自带着两人,当下步伐要更快上两分。 双方游哨在夜色中碰撞,直到互相间距不过两三米开外,总算能够看到对方身影。 “刃!” 刘十五再低喝。 他和他旁边亮个游哨士卒俱是忽的跳将起身来,圆刀向着前面黑影重重劈去。 以势压人。 游哨在大规模作战时想要捞军功并不容易,只有此时才是机会。 不过这些大理军中胆敢长驱直入的游哨显然也是精锐。 刘十五三人跃起劈刀时,大理游哨有两个黑影向着后面懒驴打滚躲避开去。还有一人,则是用刀架住了刘十五的刀。 “好个魁梧汉子!” 刘十五终于得以看清眼前此人,眼中不禁有些惊讶。 横刀架住他刀的家伙是个五大三粗汉子,较之他的身材要大上两个型号。 铿锵声响。 弯刀刀刃顺着眼前这大理游哨的短刃刃身划过。 “收!” 刘十五再低喝,毫不犹豫,转身而退。 刘十五没上过什么私塾,这套下达命令的方法却是他自己从大军传令方法中依葫芦画瓢学的。如今在天罡军游哨中颇为普及。 在他们旁侧不远的另外两个小队,也同样有人发出这样的低喝声,或是刃,或是游。 刃,是血斗。 游,是围杀。 而刘十五所说的收,却并不是撤退。 他们三个人抽身而退不过三米多,就忽的再同时转身,手中弯刀向着前头直直劈去。 那身材魁梧的大理游哨自然是追击了上来。 三刀同时落下。只是在夜色中,并无什么光芒。 魁梧游哨眼睛瞬间瞪得滚眼,嘶声大喝,后撤已经是来不及,猛地将短刃由下往上提去。 他练过些把式,有股子力气,自然不甘心就这么赴死。 又是金铁相交的声响。 两柄弯刀被这魁梧游哨用短刃架住。 他果真是力道极强,同时架住两柄双刀,单手竟是纹丝不动。 但是,他却是没能挡住能算得上是老油条的刘十五。 刘十五在弯刀要被架住的瞬间忽然改变了招数,矮身下去,接连数刀如电光火石,扎进魁梧游哨的肚子里。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啊……” 魁梧游哨又是怒,又是痛,又是恨。 他大概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活下去,已经阴沟里翻船,想要拼死刘十五,不管两柄弯刀,短刃猛然刺向刘十五的背。 但刘十五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在短刃刺到他前,就地向着后头滚了去。 两柄弯刀同时重重砍在魁梧游哨的肩膀上。 这种蒙古式弯刀最是能劈能砍。 两柄不说削铁如泥,但绝对势大力沉的刀同时落在肩膀上,能造成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魁梧游哨嘶声痛吼,两臂处血如泉涌。 短刃随着他的断臂落到地上去。 饶是他牛高马大,在接连受创以后也显然不可能再存活下去。痛叫声噶然而止,整个人也跟着扑倒在地。 而直到这个时候,和他因是队员,却不及他这样艺高人胆大的两个游哨才扑杀上来。 见得魁梧游哨重重扑倒在地,两人都是色变,不做迟疑,向着旁侧的小队跑去。 不会分析实力对比的游哨都不是好游哨。 常常有游哨在军中颇为自豪地对其余兵种的士卒说,咱们做游哨的可不像你们那有,跟着大家伙举着刀枪傻傻往前冲杀就行。 二对四无疑是没什么胜算的。 但这些大理游哨除去魁梧汉子外还剩九人,面对刘十五十个游哨,就不能说没有胜算了。 刘十五懒驴打滚起来后,拔腿便追。 他旁侧两个兄弟也连紧紧跟着。 这让得那两个大理游哨跑得更是飞快。 场面登时更为纷乱起来。 夜色中瞧不见刀影,但杀机,无疑始终笼罩着这小小范围。 这厮杀,足足持续有十余分钟之久。 而在这茫茫大山内,还有数处,也正在发生这样的遭遇战。 刘十五从地上爬起来,嘴里骂骂咧咧,愤愤吐了口唾沫,“他奶奶的,小牛犊子你丫的刀法能不能准备,老子差点被削了脑袋!” 小牛犊子年岁不大,但并不稚嫩,满脸络腮胡。听到刘十五的话,嘿嘿挠挠脑袋,“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刘十五走过去就是一巴掌扇在小牛犊子脑门上,“还下次,老子有几条命能让你霍霍?” 小牛犊子仍是嘿嘿笑着,然后对着周围喊道:“小五子、卖糕的……” 有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火折子重新被吹亮。 但是,十个人不可能再重聚。 大理游哨共十人,被杀六人,逃走四人。大宋游哨,也只剩下六人。 数分钟后,刘十五几个人没能等到有兄弟再从黑暗中靠近过来,轻轻摇头叹息。 称不上太多伤感,因为做游哨的都是朝不保夕。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再心软的人,经历得多了,也会心如磐石。 刘十五道:“把卖糕的他们的腰牌都取下来,那些大理贼的头颅也都切下来,准备回去吧!按老规矩,如果是卖糕的他们弄的人头,咱们轮流分军功。这回,应该是到小牛犊子你了吧?” 小牛犊子点点头,然后几人持着火折子往地上那些尸首摸索而去。 没谁说要帮那些阵亡的弟兄做些什么什么事。 刘十五这个小队有个规矩,再有新入进队时,他总是会不厌其烦的说。 在队伍里,不问弟兄出身、不问弟兄家事、不问弟兄姓名。 要不然,也不至于整个队伍都是这般稀奇古怪的绰号。 至于理由,刘十五是说,都他娘在军中当兵,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死了。谁有闲工夫替别人照顾家人去? 所以,刘十五的这支游哨小队便像是一根根浮萍结起来的。 大家在队伍里是兄弟,死了,那也就是缘分尽了。 小牛犊子等人也习以为常。 至今,队伍中来来去去换的人一茬又一茬。莫说本就不知道的真名,便是连绰号,也有些都已经记不清了。 六颗血淋淋的人头。 刘十五杀两人,得两颗。 另外还有三个弟兄运气好,下的致命一刀,也得了一颗。小牛犊子得了死去的卖糕的军功,也得一颗。 将这些人头别在腰间,刘十五几人拿着兵刃,回往军营。 而在这莽莽大山内,还有些队伍也正像他们这样。只是,有的归宋,有的归理。 不过大宋游哨队伍近百,最终当然还是大理游哨吃了大亏。 整个入山的十余支游哨队伍损失殆尽。 深山到足足两个时辰后才重归寂静。 <script>app2(); 629.将军近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珏在帅帐内还未睡下。 游哨们全部回返以后,军功经过层层上报,最终传到他的帅帐里。 张珏看着那些花名册,轻轻揉了揉脑袋。 大理游哨被杀八十七人,大宋游哨折损五十九人。 以百支游哨对付十余支游哨,这显然不能算是辉煌战果。这让得张珏意识到大理军并非是传闻中的那样孱弱。 他又盯着地图看了半晌,这才吹熄帐内灯火,就伏在书案上睡了过去。 如此过去数日,大理军驻军在罗殿边境外,始终没有要大举进犯的意思。只是不断以小股游哨袭扰打探。 张珏便也只是以游哨不断针尖对麦芒。 同时他传信给广王赵昺,让赵昺带着守军回邕州去。若是攻理,军卒自然多多益善。但此时只是守疆,不到两万守军便不是那么重要了。 赵昺也没坚持,在收到信后,当即就整顿大军回往邕州。 这日,张珏的花名册上出现刘十五这个名字。 刘十五终究还是没能熬到百夫长位置。 他在放哨途中遭遇到身手极不错的大理游哨中精锐中的精锐,才刚刚凑齐十人之数不久的游哨小队没有任何人生还。 刘十五死了,才刚刚积攒够成为伍长军功的小牛犊子也死了。无一例外,头颅全都被割了去。 至死,他们都不知道弟兄们的名字。 没人活着回来上报,只是整队无人归队,就以阵亡论。游哨都是老卒,也没谁会觉得他们会临阵脱逃。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 大理使臣仲孙古格三进宫。 赵洞庭的话传到重庆府后,李望元的回信又再度从利州东路中转,来到长沙。 仲孙古格仍是在武鼎堂藏书阁外见到的赵洞庭,最近大宋各部门都上轨道,他在藏书阁呆的时间愈发长起来。 刚见面,仲孙古格就拱手说道:“大宋皇上,我朝皇上已经答应您的要求。” 赵洞庭些微后悔,估摸着自己开出的价码还是太低。但本着见好就收的心态,也不至于做那出尔反尔的事。 他点点头,道:“好,那朕这就安排人去接手夔州。” “多谢大宋皇上。” 仲孙古格拱手,心里憋屈。本来以为是大宋求西夏的事,现在倒好,反轮到他说谢了。 赵洞庭却又说了句,“这回你们西夏皇上不会再出尔反尔吧?” 仲孙古格苦笑:“皇上放心,我朝皇上会将金银马匹运到重庆府。只要您的大军到得重庆府,就可以见到这些金银马匹。” 赵洞庭又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摆摆手,便往御书房方向走去。 仲孙古格被太监领着出宫。 赵洞庭到御书房以后,让朱河琮兄弟两宣岳鹏、苗右里、杜浒、刘子俊、肖玉林进宫。 五人分别是天魁军、天伤军、田勇军、天雄军、天捷军都指挥使。除去广西之战濒临结束时才率着丐帮弟子投军伍的肖玉林意外,岳鹏、苗右里是从硇洲之前就跟在大宋军中的人。而杜浒和刘子俊两人更是跟随在文天祥旁边和元军已经作战多年。 经历过广西那连番大战以后,说他们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绝不过分。 当初大宋禁军十五支,如今都指挥使还活着的,也就剩下仅仅八人,刚过半数。 接到传召的岳鹏五人相继离开军营,赶往皇宫。 在宫外,岳鹏和苗右里不期而遇。 苗右里穿着常服,岳鹏却是穿着甲胄。 这让得苗右里有些惊讶,“岳将军,皇上召见,你穿甲胄做什么?” 岳鹏嘿嘿笑道:“苗将军,皇上召见我等,肯定是要出征,不出意料应该是进军夔州那边。咱这穿披带甲的,也好让皇上知道咱已经做好准备不是。” “你这家伙。” 苗右里指着岳鹏,有些哭笑不得,“真是越来越滑头了。” 岳鹏尚且才刚刚被赵洞庭看中时,他就是殿前司的万夫长,论资历辈分要比岳鹏高不少,再者和岳鹏私交亦是不错。所以也没有太多讲究。 岳鹏只是嘿嘿笑,“苗将军,等下若是真是要出征,您可别和我抢这个机会啊!咱凯旋归来以后送您两坛好酒,咋样?” 苗右里甩甩袍袖,“你这家伙,这才开始,就给老子下眼药。” 两人并肩往皇宫里面走去。 苗右里大概是真没想过要和岳鹏争,嘴里道:“你放心,老夫就是想争,也争不过你们这些小年轻了。老夫就快要到退休年纪,还真没想过这几年还要出征,只要能在卸任之前为皇上培养几个能接班天伤军的人就好。” 各军都指挥使都是从二品的武将。按新政,于六十岁就要退居二线,六十五岁时要完全退休。 而如今,苗右里已经是五十七岁的年级。满打满算,能够再任天伤军都指挥使的光景也不过三年。 岳鹏看出来苗右里虽然说得爽快,但眼神还是有些黯淡,也不再笑,只道:“苗将军您这可才是正值壮年,我看您还是完全能够率军厮杀的。也只有您这样久经战阵的将军,才能让得那些敌军望风而逃啊!” “尽拍马屁。” 苗右里没好气道:“老子自己的情况老子自己清楚得很。这些年受过不少暗伤,在这季节,最是痛楚难忍了。” 说着他弯下腰捶了捶自己的膝盖。 这老寒腿,是当年右膝被人用刀砍中落下的病根。 但他直起身后,望着皇宫大殿,还是道:“不过皇上若让老夫出征,老夫定当仍是身先士卒。” 将军逐渐老朽,步伐,依然坚定。 岳鹏看着苗右里的背影,怔怔出神。 他还年轻,但是,从苗右里的背影中,他似乎看到以后的自己。 不过,那也是数十年后的事了。 岳鹏的嘴角露出些许笑容,脚步快了几分,向着苗右里追去。 等五人都到御书房,就在皇宫内办公的副军机令苏刘义和兵部尚书张希在已经先行赶到。 赵洞庭正在和两人说着什么。 “你们来啦?” 五人在外齐聚以后才求见,赵洞庭见到他们便露出笑脸,然后道:“赐座。” 侍候在御书房却炙手可热的朱河琮和朱海望连忙搬来椅子。 岳鹏几人给苏刘义和张希在见过礼,在椅子上坐下。 赵洞庭直接道:“西夏已经答应朕的条件,朕打算派人接管夔州。只是最近大理禁军在罗殿边境不断袭扰,朕怀疑是他们刻意想要拖住能最先赶到重庆府的张副军机令。如果是这样,那蜀中白马军应该正在紧锣密鼓打算在我们接管夔州以前攻取重庆府,这件事,你们商议商议。” 岳鹏几人互相对望。 除去西夏答应赵洞庭的条件这件事意外,大理禁军袭扰边疆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作为都指挥使,虽在皇城,但显然也思量过这些事。 岳鹏道:“皇上,大理、蜀中沆瀣一气,白马军若敢取重庆府,咱们何不将他们打出去便是?” 赵洞庭失笑,“你啊,勇武过人,现在谋略也算尚可,但考虑问题还是不够全面。大理是敌国,攻打我朝边疆,我朝完全可以将他们打出去无妨。但你想过没有,蜀中白马现在名义上可仍是咱们大宋军队,他们拿重庆府,是驱逐西夏敌军,而我们要是在他们拿下重庆府以后发起攻势,那就是攻打本国袍泽。朕是天子,打他,可以给他们安排个密谋造反的名头,但这中间就需要耗费太多的精力、人力、物力了,而且还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事。光是造势,就需要很长的时间。” 岳鹏皱眉,“可咱们这还在长沙,要往重庆府,怎么也不能比那些就在潼川府的白马军要快吧?” 赵洞庭微微眯眼,道:“所以朕才宣你们到这里来商议。要少费周章的得到夔州,咱们,就势必要赶在白马军前头。” <script>app2(); 630.轻骑出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岳鹏沉默下去。 众人都是微微皱起眉头。 即便是现在就立刻整军前往重庆府,也没多少可能能在白马军赶到重庆府之前抵达重庆府。 随后,苗右里微皱着眉头开口,“皇上,西夏军队应该还是能抵挡白马军些许时日吧?” 赵洞庭轻轻摇头,“朕算不准,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那秦寒你们可还记得,他就是蜀中之人。朕前些时日收到密信,重庆府外大河决堤,洪水差点淹没整个重庆府,这件事情朕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耳闻。如果不是无得在世佛带着乐舞再重庆府外升入极境挡住洪水,莫说西夏那五万余军卒,就是十万,怕是也都在重庆府死伤殆尽了。这背后,有没有秦寒等人的筹划,朕不能确定,但若真是人为,则极可能是秦寒的谋略。若有他在,李望元那五万余西夏士卒,怕是挡不住白马军的。” 对于秦寒,赵洞庭心中始终都有着深深戒备和忌惮。 这个被誉为鬼谷学宫百年难遇兵家奇才的家伙,谋略超凡,心性又极狠,是个很扎手的点子。 赵洞庭扪心自问,要不是自己掌握着未来科技,大幅度提升大宋军械。到现在,整个大宋怕是已经被秦寒不知不觉地给消耗在和元朝的征战之中了。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赵洞庭做不到心如磐石,也就明白,若是在兵力对等的情况下,自己绝不会是秦寒敌手。 岳鹏等人眉头皱得更深。 他们都和秦寒打过交道,自然不可能将那样惊才绝艳的家伙给忘却。 广西之战时,秦寒以梧州为死地,化死为生,尽吞阿里海牙。那份计谋,谁都自愧不如。 女真降将完颜章麾下士卒死伤殆尽,无奈跃下城头。那幕,就更让得他们对运筹帷幄这其中所有的秦寒忌惮万分。 过半晌,肖玉林道:“皇上,那咱们以轻骑火速赶往重庆府,先敢在白马军前头接管重庆?” 赵洞庭还未开口,苗右里就说道:“可若是这样,白马军攻重庆府又怎么办?单是轻骑,如何能挡得住白马军?” “所以这就得赌了。” 赵洞庭缓缓接口,“朕也是肖将军这个意思。先以轻骑拿下重庆府,咱们不好对白马军开战,白马军想必也不敢轻易对我们大宋开战,因为那样他们就将沦为叛国之军。只是……朕也不敢定论白马军就不敢这么做,秦寒不可小觑,说不得会找合适的由头,朕现在还想不到,所以,若是轻骑前往重庆府,中间凶险怕是免不得的,说不得所有人都不能再活着回来……” 苏刘义点点头,“其实在你们来之前,我和张尚书已经和皇上商议此事。若要得夔州,除此之外,大概别无他法。” 岳鹏等人这时自然明白了赵洞庭的意思。 如果他们有合适的方法当然更好,但显然,他们并没有能够拿出什么主意来。 几人都是些微沉默。 毕竟这可不是去打仗那么简单,如果白马军真敢兵锋相向,那么在重庆府将会是有死无生,连援军都不可能等得到。 最终,岳鹏最先拱手,道:“皇上,岳鹏愿率轻骑赶往重庆府。” 肖玉林紧跟着开口,“皇上,肖玉林也愿往。” 杜浒、刘子俊两人也不甘落后,只有苗右里,没有说话。不是怕,而是他明白,现在培养人接班才是重中之重。 将强,则军强。将弱,则军弱。能培养出几个接班人,比之捞到军功更为重要。 赵洞庭看着几人,眼中有欣慰,道:“你们可要想清楚,若是你们没敢在白马军之前接管重庆府,倒还好,但要是先行接管了重庆府,白马军攻城,你们根本等不到援军,纵是弃城,怕也很难再活着回来。” 他没想过要派遣多少武鼎堂荣耀殿的真武境高手相随。因为在大战之中,真武境强者也很难建功。 蜀中白马军不是元军,有轰天雷还有热气球。居高临下,真武境高手同样无计可施。 岳鹏道:“皇上,末将等既为将军,自然已经做好马革裹尸的准备!” 他是赵洞庭提拔上来的,从区区士卒到官居从二品的天魁军都指挥使,愿为赵洞庭效死,这番话,发自肺腑。 “好!” 赵洞庭道:“既然你们都愿前往重庆府,那便抽签定夺吧!” 他不想冷落了谁。 让朱河琮奉上笔墨,赵洞庭写了一个字,然后搓了四个纸团,“你们自己选吧!” 岳鹏、肖玉林、杜浒、刘子俊各自上前拿过了纸团。 可能是岳鹏穿着甲胄而来,气运加身,最终拿到了那个写着“往”字的纸团。 他裂开嘴,笑道:“皇上,末将何时出发?” 赵洞庭看着这位心腹爱将,道:“你这便准备出发吧!天魁军中轻骑你尽数带往重庆府,朕再着荣耀殿熊供奉带银尸,以及暗影殿岳殿主等五十武鼎堂高手随你同往。” 然后又看向肖玉林、杜浒和刘子俊,又道:“肖将军、杜将军、刘将军,你们带着麾下士卒和天魁军中步卒,也同时出发前往重庆府,若是岳将军拿下重庆,你们便驻军于重庆。而若是重庆府被白马军攻破……你们就尽可能占据最多的城池。事若可为,便灭白马,事不可为,就撤回荆湖北路。” 杜浒微皱起眉头,“皇上,我等都前往夔州,那这长沙……” 赵洞庭笑着摆摆手,“有文军机令在福建坐镇,这长沙无虞。再者,朕也不相信现在元朝还有胆色敢犯咱们大宋边疆。” 杜浒便不再说什么。 五人退出御书房去。 张希在看向赵洞庭,“皇上,那臣这就下去准备各路参军的义务兵前往夔州守城的事宜。”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如此也好,免得到时候拿下夔州后夔州大乱无军镇压。不过,在重庆未定之前,就不要派新兵去了。” “是。” 张希在拱手领命。 随即,他和苏刘义也离开御书房。 岳鹏执着虎符到武鼎堂,叫上熊野还有岳玥,以及五十个武鼎堂中、下元境好手,赶往军营。 就在这日,天魁军两千轻骑出长沙,火速奔往夔州重庆府。 然后,肖玉林、杜浒、刘子俊分别率着天捷军、天勇军、天雄军也往夔州方向浩荡而去。 如此阵仗,自是让得长沙城内民坊间又是传言四起。 谁都在想,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有人哀叹,好不容易将元朝打得老实了,却还有西夏、大理作祟。却殊不知,真正要拿夔州的,实是那名义上属于大宋,暗地里却和大理有着万千勾连的蜀中白马军。 赵洞庭真老老实实呆在皇宫内,没有要御驾亲征打算。 但是,这些时日过去,竟是连静妃的肚子都没有任何动静。 这让得杨淑妃是好生忧愁。 她让安太医给赵洞庭细细检查身体,可最后,得出的结论却仍是皇上龙体并无任何异样。 又过十余日。 大理十万禁军仍是盘踞在罗殿边疆外,时不时以小股队伍进行骚扰。 这让得张珏有些不厌其烦,但也无可奈何。 大理军不退,他便也不能率军撤退。因为谁也不知道,在他撤退后,大理军会不会趁势真的发起进攻。 岳鹏率着两千轻骑还在披星戴月的赶路,军中不带粮草,俱是以干粮充饥。只是逢城稍作驻足,补充干粮后便又紧接着出发。 从广南西路邕州忽有喜报传到长沙。 广王赵昺宫内有女怀孕,广王请求将其纳为侧妃。 这日,得知消息的杨淑妃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若是以往大宋,区区亲王有妃怀孕算不得什么。但此时大宋只有赵昺这一根独苗亲王,他若诞生下世子,那这事可就有些微妙了。特别是在皇帝赵洞庭久久没能诞下子嗣的情况下。 <script>app2(); 631.重庆再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率着太监、宫女到武鼎堂藏书阁找到赵洞庭。 到时,赵洞庭正和入内内侍府总管大太监站在藏书阁外头。 杨淑妃直接走到赵洞庭面前,问道:“昰儿,昺儿请求纳妃的事情你可已经知晓?” 因后宫事物暂且都是由杨淑妃做主,所以她倒也不知道赵洞庭有没有先她得知这个消息。 赵洞庭轻轻笑道:“娘亲,乾公公刚和朕说过这事。” 杨淑妃有些诧异,“那你怎的还这般……” 只不过是顾及入内内侍府总管大太监乾公公在场,话便没有说完。 而乾公公能够在宫中爬到如今这个地位,自是心眼通透之辈。瞧杨淑妃欲言又止,便悄然走开些去。 赵洞庭奇怪道:“娘亲,昺弟上书要册封侧妃怎么了?”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杨淑妃微微皱起柳眉道:“昺儿现在怀有子嗣,若是女娃还好,若是男孩,可会对你的地位都造成影响。你这几年和德妃之间都没能够生育有子嗣,朝中大臣们都心向着你,便什么都不说,但你能保证他们日后仍会如此?” 无疑,在赵昰和赵昺之间,杨淑妃自然更是亲近关切自己亲生的孩子。这是人之常情。 赵洞庭只是轻笑,“娘亲,大宋是在朕的手中光复起来的。朕不相信,就因为朕没有子嗣,那些大臣就会倾向昺弟,密谋篡逆,如果真有大臣如此想,那这样的大臣不要也罢。而且,纵是真有人有这样心思,昺弟也未必会答应。” 杨淑妃意味深长,“可本宫听说这些时日以来广王的行为有些耐人寻味?” 赵洞庭微微心惊,没想到连杨淑妃竟然都收到些许风声。 赵昺在邕州并无什么逾越之处,但是,太显得神秘,仿佛隔离朝廷之外。这本身,就是种让人不安定的因子。 但其后赵洞庭只是笑,“娘亲不要听信那些居心叵测的风言风语,不论是本朝还是外朝,想见到朕和昺弟不和的人太多太多。若是朕和昺弟之间闹出不愉,只是亲者痛,仇者快。” 杨淑妃微做沉默,“那广王上书纳妃之事……” 赵洞庭还是笑,“昺弟如今也到婚配年纪,他既然要纳妃,咱们当然是得支持他的。依朕看,除去允许昺弟纳妃以外,咱们也不能太小气,金银珠宝总要赏赐些给他的。另外既然那女子已经怀上子嗣,赐个封号也好。” “唉……” 杨淑妃轻轻叹息。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但赵洞庭既然已经如此说,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这事,便算是这么定下。 就在这日,朝中宗正寺便开始着手拟准许广王纳妃、封广王侧妃封号的事宜。 …… 岳鹏率领轻骑还在向着重庆府进军。 重庆府再燃战火。 凌晨时分,天色刚开。从重庆府西门外上空中有密密麻麻的热气球向着重庆府飞来。 那一团团蹿起的火光,如同漫天火烧云。 重庆府城墙上警钟乍响。 城头上西夏军士卒连忙下城,拍马向着城内而去。 李望元带着赫连城等将军疾疾从府衙驰马到城头,中途齐天军将领折道赶往军营去。 登上城头后,看着从蜀中而来的那些热气球距离重庆府城头越来越近,李望元跺脚:“还是耽误时间了。” 这些时日和赵洞庭三番两次传信,定下补偿条件。到底还是给了蜀中机会。 李望元倒是知道宋朝已有军队赶往夔州,但是,现在他们到了哪里,他却是不知道的。 这年代通川信报到底还是不方便。 “皇上,咱们怎么办?是弃城还是……”赫连城在旁边问道。 李望元并不犹豫,道:“当然是挡住这些蜀中军卒。若弃城,咱们拿什么给宋朝?已经运到城内的金银又怎么办?” 但他心里无疑还是最为在乎能不能换回李秀淑的,只是这事,他不愿意再老生常谈。 赫连城遥望空中密密麻麻的热气球,“可是蜀中热气球这么多,咱们要想挡住,只怕是殊为不易。” “不管怎么样,也得拖延到我们将重庆府移交到宋朝手里,到时,便不关我们的事了。”李望元只道。 城内很快有近千热气球冉冉升起。 自从蜀中和西夏都有热气球后,他们见识到这种利器的威力,都竭尽全力发展空军。如今,热气球数量甚至较之飞天军还要多。 近千齐天军热气球到西门上空,望向城下。 城头上有红色令旗挥动。 近千热气球便向着城外而去。在空中变幻队形。 随着对热气球的运用越来越熟稔,显然无论是蜀中还是西夏,都已琢磨出不少用热气球作战的门道。 地面上军队厮杀有阵法可言,且威力颇大。空中的厮杀,也同样如此。 近前齐天军热气球在空中缓缓团聚成圆形。 圆阵,最擅防守。 蜀中热气球明显要多上许多,西夏齐天军将领以圆阵进行防守无疑是相当明智举动。 而那些蜀中热气球到近前,军前同样是有令旗兵挥动手中令旗。 怕莫得有两千之数的热气球在短短时间内变化成锥形阵,以锥为尖,两翼援助,想直接将西夏军的圆阵戳破。 城头上,李望元等人俱是紧张凝望。 在没有任何哪方势力研制出克制热气球的军械之前,热气球纵横无敌,让得战争少去许多变数,也变得有些枯燥无味。 只要在有足够轰天雷的情况下,热气球能获胜者,便基本上能笃定当场战役的胜局。 这由不得李望元等人不紧张。 蜀中热气球数量远胜于齐天军,若是齐天军败,重庆府城墙势必遭受到轰天雷的轰炸。虽然蜀中并无地下军队,仅凭热气球不可能拿得下重庆府,但要是守城士卒被打残,届时蜀中地下军队到,他们该用什么抵挡? 两个浩浩荡荡的阵势,一个锥阵、一个圆阵,在数分钟后便相距不过数十米。 双方火箭抛射。 点点星火之光在空中划过。 才只开始,便有热气球中箭,很快向着下头摇摇欲坠。 吊篮内的士卒俱是满脸灰白之色。 从数百米的高空中落下去,这年代没有降落伞,根本没有任何的活路。即便是真武境强者,也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在热气球上的士卒,不出事则以,出事,既必死。 那掉落的热气球上,那一声声的呼叫中不仅仅只是充斥胆怯,还充斥着强烈绝望。 但战争,自是不会因为些许的热气球坠落而就结束。 有热气球坠落到地面上以后,因强大的冲击力,引得吊篮内轰天雷发生爆炸。 这更是让得那些原本就被摔得不成人形的士卒被炸得血肉模糊。 双方热气球阵中,将领所在的热气球都不敢冲到前头去。 将军未必怕死,但还要指挥全军,便不能轻死。 蜀中热气球接连射落十余个西夏热气球,将圆阵撕开些许豁口。 但从圆阵内围随即又有热气球补上。 矛与盾的交锋。 这种战况最是容易胶着。 李望元等人在城头上,虽然坐拥数万大军,却也只能束手无策。 一个个热气球着火坠地。 一团团火光在地面上炸起。 这让得城外荒野中出现无数带着硝烟痕迹的坑洞。 时光逐渐流逝。 李望元等人始终舍不得下城头,每看到有齐天军热气球往下坠落,便是心痛滴血。 以这个年代的织布工艺,制造出每个热气球都殊为不易。要不然,西夏也不至于到现在才不过近千个热气球。 但是,随着战况逐渐胶着,圆阵终究还是濒临破碎。 蜀中热气球在戳进去圆阵极深后,阵型再变。锥形阵慢慢演变成雁行阵。 雁行阵最是擅长包抄合围。 <script>app2(); 632.轰炸战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中齐天军的主将是否意识到情况不妙有未可知,但在下头的李望元却是瞧得真真切切。 李望元满脸心痛如绞之色。 再这样持续下去,若是让得蜀中热气球形成合围之势,他西夏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齐天军怕是会在此战中损失殆尽。 这无疑是他不能够接受的结果。 “传令!” 李望元沉声下达命令,“让齐天军后撤!城中士卒全部隐匿到建筑中去。” 赫连城顿时意会李望元意思,连忙往城下跑去,去往军中传达命令。 李望元这无疑是打算任由蜀中热气球轰炸重庆府。反正现在还不见蜀中地面军队,光以热气球,总拿不下整个重庆府的。 城头上令旗再度摇动。 齐天军热气球中有视力极强的士卒始终注意着下头动向,见到令旗摇动便喊道:“皇上有令,撤退!” 他旁侧有鸣金兵鸣金。 齐天军主将听得鸣金声,不敢犹豫,当即下令撤退。 令旗摇动间,数百齐天军热气球徐徐而退。 他们见机得早,这个时候,蜀中热气球无疑还未能形成合围之势。 最终,齐天军在留下近百热气球后,得以摆脱蜀中热气球,退往城内。再往北行,最终向着深山里落去。 深山树木茂密,视线极受阻碍。蜀中热气球虽然跟得紧,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齐天军落在深山空地上,然后迅速隐匿到了山林里。 无疑,西夏本就已经划算有退路。 蜀中热气球上有将领微微冷哼,然后传令,大军便又向着重庆府折返。 如同暴雨般的轰天雷向着重庆府内落去。 城内很快蹿起火光。 无数房屋被炸踏,有人直接被炸死,有人被掩埋在房屋内,还有的人浑身冒火从房屋中跑出来,好生可怜。 他们的痛喊声是那般的凄楚。 重庆府在极短的时间内满目疮痍。 战争时,最可怜的还是百姓。 这日,不知道多少人死得不明不白,不知道多少人落得无家可归。 而隐匿在城内各处的西夏军无疑也是损失惨重。 李望元等人甚至不敢回到府衙去,到某处府邸,然后躲在了府邸的酒窖里。 这倒是让得他们忽然想到应对热气球轰炸的办法。 李望元道:“以后若是再遇到这样情况,咱们必先在城内挖掘地道,用以避雷。” 这显然就是现代的防空洞。 看来危险促进人类进化,这点并不假。 时间直到正午时分,蜀中的热气球才算是撤去。 他们来的时候显得要慢些,去的时候则是轻飘飘。无疑,吊篮中所携带的轰天雷已经全部抛到了重庆府内。 等得许久不见爆炸声,城内百姓、士卒们才敢从房屋、地窖内钻出来。而后,见得外头景象,俱是愣在当场。 便是只以每个热气球上带着十颗轰天雷算,蜀中近两千热气球也在城中抛下了足足接近两万颗轰天雷。 整个重庆府才多大? 不过区区十余里方圆的城池,遭受到两万颗轰天雷的轰炸,其被创的程度可想而知。 重庆府东、南、北城区尚且还算好,而被蜀中热气球着重对待的西城区,已然是房屋坍塌近半了。 到处都还冒着火光。 有人躺在地上,浑身都还在被火焰燃烧着。 有隐隐的焦臭味。 哭声连天。 西城区所剩百姓本应该只不过那么两千左右,而在这场轰炸下,怕是又死伤有数百之数。 李望元和赫连城等人从地窖中走出来,到府邸外,也很快看到街道上惨状。 李望元沉声吩咐道:“救助城内受伤的百姓,其余便不用管了。” 他不可能再让士卒帮助城内百姓修缮砌筑房屋,因为,现在他自己就已经是焦头烂额。 西夏齐天军挡不住蜀中的热气球,这让得他们落入十足的被动。 谁又知道蜀中热气球不会再卷土重来呢? 当离开西城区回到府衙以后,李望元又下令,让众士卒在城内挖掘地道,用以防范蜀中热气球的轰炸。 而事情,也的确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就在当夜,深沉夜空中又有密密麻麻入萤火虫的火光出现在重庆府外头高空。 看来经过这些时日,李望元已经能让人刮目相看,不能再算是兵家白痴。 西城门城头已经被炸得几乎破烂不堪,但是仍有警钟声响。 夜色沉寂的城内,无数黑影蹿动。 但很快,这些黑影便又消失在黑暗中。要么是躲避到房屋内,要么则是躲避到更为稳妥的地方。 轰天雷威力还是有限,总不能炸到地下深处的那些地窖里去。 城内见不得多少人影。 而天空中那些密密麻麻的热气球到重庆府上空以后,并没有在西城区进行轰炸,而是转到城内中央。 府衙最先被夷为平地。 这夜,轰天雷的炸响声在重庆府内持续许久,直让得那些躲在各处的军民个个都无心睡眠。 到深夜,爆炸声才算歇止。 有人走上街道,看到城内又是火光冲天之像。 这座历经无数年代风霜的兵家重城几近于毁于一旦。 无数城内百姓痛哭流涕。 这诺大个重庆府,毁起来这般容易,可要重建,得花费多少心血? 家中有人死于轰炸的,痛惜家人之离世。而运气稍好,家中无人丧命的,却也痛惜家底被毁。 难免,有人顺藤摸瓜的,甚至记恨到发明这劳什子热气球的赵洞庭身上。却殊不知,就算没有轰天雷,接连经历过数场战役,数十年都未能平静的重庆府,下场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大军的烧杀抢掠,能比轰天雷的伤害力就来得要低? 此后接连数日,蜀中不断以轰天雷对重庆府进行轰炸。投放的轰天雷不计其数。 城内西夏军被炸得根本不敢露面,但饶是如此,士卒损失也是颇为惊人。 而没有挖掘地道的百姓便更是不用说了。 重庆府内残垣断壁,尸横遍野。 在罗殿、石城郡交界处。 大理十万禁军主力始终没有越过雷池,只是不断以小股不对进行骚扰,迫使张珏无法转战夔州。 张珏知晓国内现在粮食、物资紧张,也没有率大军越过罗殿。现在,还不是和大理大肆开战的时候。 如此,宋、蜀边界,宋、理边界都远远算不得平静。 倒是在荆湖北路、福建路以北,宋元边境难得的和和气气。双方不仅仅没有再做交锋的举动,甚至还开始了贸易往来。 黄华三万头陀军更名为天暗军、天佑军、天空军后前往江南西路隆兴府驻扎,然后天佑军又往隆兴府西面建昌城,天空军往东面抚州城,形成连星之势,几乎将整个江南西路北面和元朝交界边界都封死。 石开济三万畲民士卒也成功到得建宁府。然后在文天祥的指挥下,天异军往建宁府西的邵武县,天杀军往东靠海的长溪县。 至此,宋元虽然议和,但宋朝在和元朝接壤边界处的防线算是初步定下雏形。 赵大、赵虎还有任伟也终于得以率着军队离开建宁,前往长沙。 文天祥亦是跟在军中,前往长沙复命。 到这日,蜀中热气球再度出现在已是残破不堪的重庆府外。 这不知道让得多少城内百姓对白马军是捶胸顿足大骂。 但显然,无论是率领这些热气球的将领,还是幕后秦寒以及那位公子哥,都不会在乎这重庆府内不过区区万数百姓的呼声。 不,根本就是连性命都不会顾的。 舆论、民心固然可怕,可是,死人却绝对是不会开口的。 城头上有哨兵看到城外空中热气球如云,地面上远处也有黄尘直冲云霄,惶惶往城内某处府邸而去。 <script>app2(); 633.白马攻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望元等人就藏身在这处府邸里。 明明有数万大军作为后盾,还是御驾亲征,落到如此境地,李望元也算是可悲了。 而得知蜀中地面军队也赶到以后,这自然更是雪上加霜。 李望元等人脸色俱是变化,先是愤怒,而后又变得无奈。 蜀中是仗势欺人不假,可打仗,哪有不仗势欺人的? 之前西夏军中热气球较之蜀中虎贲、鹿角、铁马军要多的时候,可不就仗着热气球打得那三支白马军落花流水? 如今蜀中聚集更多热气球,以牙还牙,李望元等人也是无话可说,只觉得憋屈。 这他娘还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仲孙启赋这些时日来变得苍老不少,更是虚弱,轻声咳嗽着道:“皇上,不如咱们弃守重庆府吧?” 李望元皱眉,“可若如此,咱们在这夔州的心血岂不是全然白费了?” 仲孙启赋道:“纵然没了重庆府,但我们起码也打下来夔州其他地方。再给宋朝些好处,他们兴许仍会乐意接管夔州的。再者,此战也并非是我等不愿守城,而实在是力有不逮。老臣近来研究那大宋皇上所做所行之事,中肯的说,颇为仁义。说不定他能体会到我们西夏无奈之处,届时,放回秀淑公主也不是不可能。” 李望元还是迟疑,“可是我们之前已经将赵昰给得罪了。” 他叹息道:“赵昰那人我比你们更熟悉,当初还跟着元朝明珠公主时曾去找过他的麻烦。而最后,我们都在他手里栽了跟头。这赵昰,对待他自己的人仁义,但是对待外人,怕就不那么好说话了。若是他非要我们拿下整个夔州,到时候,我们又得倾尽兵力攻打重庆,势必损伤更大。要不然,就只有弃夔州,就更是赔金赔银又赔马,还半点好处捞不着了。” 其实,现在西夏弃守重庆府无疑是最能保存兵力的办法。但是,不仅仅是李望元,怕是其余不少西夏将臣也都舍不得。 这便好似是赌徒心理,已经压上重注进去,却弃牌,怎可能不心痛?怎可能会甘心? 见仲孙启赋等人没有说话,李望元又道:“朕倒是觉得,继续坚守重庆府,等待大宋军队前来要更好。按时间算,大宋军队应该距离这重庆府也不是很远了。到时候他们赶到,我们双方合力,应该能守住重庆。而纵是守不住,咱们也可以将重庆府甩给大宋军队,撤军离去。” 仲孙启赋忽的露出笑容来,大有欣慰之色,“皇上圣明。” 这些个西夏重臣们,近来谁都能发现,李望元考虑事情已经越来越周全。这无疑是西夏社稷之福。 以往仲孙启赋每每总是想方设法让李望元听从自己的主意,但现在,却是心甘情愿放弃心中想法,听从李望元的号令。 傀儡皇帝是不可能成长太快的。 这位对西夏皇室忠心耿耿的老臣,显然更为乐意见到李望元越来越有自己主张,而不对他言听计从。 “诸将听令。” 李望元下达命令,“你们各率麾下士卒在城内抵挡蜀中攻城军卒,不得大张旗鼓厮杀,给蜀中那些热气球上的士卒机会。咱们不图守住整个重庆府,只要拖延时间,等到大宋军队赶到这重庆府以后再做定夺。” “是!” 众将领命。 飞天军主将微微疑惑,“皇上,那末将……” 李望元叹道:“曲将军你便带着齐天军将士们先待命罢!” 他实在再舍不得让齐天军上空中去送死了,这点儿家底,他西夏弄起来可不容易。 赫连城等人离开府邸而去。 城内街道明面上不见多少军伍,但暗处,怕莫是暗流涌动。 蜀中热气球和地面军队几乎同时到得重庆府西城墙外。 破烂不堪的城墙上已然没有西夏士卒镇守,蜀中白马军自是轻而易举入城,气势如虹。 到得城内,空中热气球先行在空中投放轰天雷进行轰炸,为地面军队开道。 这迫得赫连城等人根本不敢露头,有的只能继续躲着,还有的,则是向着城内深处退去。 城内西夏军军队分散,如今,显然再也做不到统筹指挥,只能说是各自为政。 好在当空中热气球袭掠过去以后,隐藏在暗处的西夏军总算得到冒头机会。 有将领率着麾下士卒从城内各处冲杀出来,极快接近蜀中白马军行伍,然后展开厮杀。 虽然乱入散沙的西夏军卒自然不是阵型浩荡的白马军敌手,但无疑还是将白马军掠城的速度阻碍不少。 空中名为蜀中,实为大理震天军的热气球军队并未折返,只是继续向城内轰炸开道。 热气球最大的弱点就是当双方近战厮杀时,便很难再建功。 轰天雷爆炸起来可不会管士卒是哪方的人,被触及者非死即伤。 白马军军阵中间,有车辇。 车辇上有人,青衫如玉,神色清冷,正是秦寒。 拿下重庆府于蜀中而言有极大的战略意义,他这位鬼谷学宫百年难遇兵家奇才也是亲自出征。 有斥候匆匆跑到车辇前跪倒,“主帅,从城内各处有西夏军冲杀出来,阻碍大军前行。” 秦寒微不可查地点点头,“传令下去,大肆斩杀便是。将他们打痛了,他们也就不敢冒头了。” “是!” 斥候便又离去,还带着几个传令兵相随。 秦寒轻轻搓揉着大拇指,嘴里低声自语,“分散兵力阻碍我军攻城,李望元你是在等大宋的军队么?” 他还是如同往常那般胸有成竹。 虽然他此行所带地面部队其实不过是潼川府内三万余士卒,数量该比不过城内的西夏军卒,但是对拿下重庆府有极大把握。 因为西夏军各自为政,能够形成的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 试想,五万人对五万人的冲杀,势必得要许久才能分出胜负。可若是其中一方只是五千人、五千人轮番上阵呢? 大概就逃不过被逐个吞噬的下场。 此时,从城内各处涌现出来的西夏军就在经历这样的吞噬。 他们为防范天上热气球,根本就不能齐聚太多士卒。 军心,白马军要胜上数筹。 轰炸声始终不绝。 接连有战报传递到李望元、仲孙启赋等人藏身府邸。 白马军势如破竹,西夏军节节败退。冲出藏身处的小股军队接连被屠。 这让得李望元等人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时间到傍晚时分。 西夏军损伤士卒或许还并未伤筋动骨,但是,诺大个重庆府竟然已是被白马军夺取近半。 白马军中显然携带有极多的轰天雷,天上热气球的轰炸几乎就未停止过。 轰天雷这种东西造价很低,造起来也实在太容易了。 有西夏将领劝说李望元退出重庆府去。 只是这建议最终被众人否决。 现在双方已经在糜战,西夏军若是出城,能逃得过城内士卒还要天上热气球的撵杀? 且撤退势必军心大跌,这才是更重要的。军心涣散的军队,纵是人数再多,大概也逃不过分崩离析下场。 李望元等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传令让将领们率领士卒阻挡白马军。 他们现在是骑虎难下。 大概,西夏军竟然能以如此的速度攻城略地,也超乎他们想象。 连仲孙启赋都感慨,“蜀中军中定然有极佳将才。” 若是寻常将领,纵是西夏军各自为政,也大概不可能在这么短短半日的时间内就攻占半个重庆府的。 而就在重庆府内战火连天时,城东门外,总算是有尘土飘扬。 岳鹏率着两千轻骑火速行军,如今终于是赶到重庆府。 到城外不远,听得城内爆炸声响,岳鹏挥手止军,稍作犹豫,便沉下脸又挥手,道:“进城!” 只要蜀中白马军还未攻占重庆府,那这重庆府,就是大宋的重庆府!而不是那挂羊头卖狗肉的蜀中的重庆府。 <script>app2(); 634.岳鹏进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千天魁军轻骑就这般入城。 城东区满目残败,空空如也。 岳鹏率军直往城内。 城内厮杀还在持续,但从各处涌现出来的西夏军卒如同秦寒预料的那般越来越少。 这是军心涣散,士气降低的必然结果。 不出意料,白马军在驰骋过城内主街以后,应该就会集中兵力消灭分散在各处的西夏军卒,以多击少,将西夏军赶出城外。 西夏军卒虽多,但极可能支撑不住多少时间。 天魁军轻骑从主街上驰骋而过。 很快,李望元和秦寒都收到斥候禀报。得知大宋禁军到来的消息。 李望元大喜过望,本欲要离开府邸,但又想到天空上的蜀中热气球,改变主意,派遣军中某将领为使者,去迎接岳鹏。 而秦寒在得到情报后,脸色微沉,吩咐鹿角军副将史正浩:“史将军,你速速率领五千骑兵赶往城东主街,挡住大宋禁军。记住,不要先对他们动手,尽力拖延时间就行。” 史正浩领命,当即驰马离开,到军阵中召集军士往城东。 秦寒又吩咐鹿角军主将吴思马,“吴将军,你领三千士卒换上西夏军卒军服,随时待命。” 吴思马也领命退下。 秦寒喃喃自语,“两千轻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到达重庆府,出其不意的确不错。只可惜,你们还是来得太迟了。” 他眼中尽是冷意。 时间仅过不到二十分钟。 奉李望元命迎接岳鹏的西夏军中将军带着数骑先行赶到天魁军前头。 “吁!” 岳鹏勒马。 后头天魁军轻骑整齐驻足,勒马、收枪。 光是这阵仗,就让得这西夏将领眼中露出极为震惊之色。 他也是军中大将,不说戎马半身,但起码也是在军营中呆过许多年的。可如天魁军这般令行禁止的精锐,他还从未见过。 这让他对大宋禁军不禁更为高看数分,突然觉得,或许宋军中没有轰天雷、热气球、神龙铳那些新式武器,也仍旧能够打败元军。 能做到勒马如此整齐的军队,战斗力是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将领在岳鹏近前拱手,喝道:“奉我皇之命,前来接迎大宋接管重庆府的军队。” 岳鹏也拱拱手:“本将天魁军都指挥使岳鹏,奉我皇之命前来接管重庆府,还请带路。” “原来是岳将军。” 西夏将领露出些微客套的笑脸,率着几个轻骑勒转马头,“请随本将来吧!” 对于岳鹏的名头,他显然是听说过的。天魁军乃是大宋禁军中精锐,岳鹏的大名,也随着宋屡次败元而名扬天下。 如果真要说现在整个天下最为出名,最具风头的年轻将领是哪些人,大概不会出于岳鹏、苏泉荡、张红伟之列。 “走。” 岳鹏挥手,率着两千轻骑跟在后头。前头西夏将领马速渐快,他们也跟着提速,队形不见丝毫紊乱。 距离李望元藏身府邸处越来越近。 城内爆炸声仍然未绝。 但在他们还未赶到李望元等人藏身府邸时,前头终究还是出现了大军挡道。 史正浩率领五千白马骑兵横亘于主街上,将整个数米宽的主街都牢牢封死。白马军骑兵个个手臂上系白绸。 才刚碰面,周遭的气氛就显得很是诡异起来。 岳鹏眉宇间露出些许煞气,银枪向前直指,“本将天魁军都指挥使岳鹏,尔等速速让道!” 史正浩却是露出笑脸来,拱手道:“原来是鼎鼎有名的岳都指挥使,久违了,久违了。” 但他后头五千骑兵可没有丝毫的让路迹象。 岳鹏神色清冷,只是又道:“让开!” 史正浩怎么说也是鹿角军的副将,见到岳鹏这般态度,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发怒。嘴角笑容渐渐收敛,平淡道:“岳都指挥使,我军现在正在城内和西夏军厮杀,虽然你我同属大宋军队,但并未有过合作,本将看岳将军还是不要继续深入的好,免得进城以后被误伤,那就有些难办了。” 西夏将领脸色难看,带着几个轻骑在双发军阵正中间,颇有点手足无措。 “备战!” 岳鹏听得史正浩的话,却只是忽的将银枪高举起来。 唰! 极为整齐的声音。 两千天魁军轻骑个个将手中长枪直指于前,摆出要冲锋的架势。 史正浩脸色难看,喝道:“岳将军你难道要和我们白马军冲杀不成?” 他不觉得自己五千骑兵会不是岳鹏两千轻骑的对手,只是,他无疑不愿和天魁军展开厮杀。 作为鹿角军中副将,史正浩对于蜀中和大宋之前的关系是心知肚明的。和天魁军厮杀,说不得要被宋朝安上叛乱罪名。 这个罪名,哪怕是他,也担待不起,将会影响整个蜀中和大宋的微妙局势。 他诧异岳鹏竟会如此果决要就冲杀,但也怀疑,岳鹏这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天魁军难道就敢轻易对白马军动手?不怕失去蜀中民心? 岳鹏脸上满是坚决,“本将奉皇命前来接管重庆府,谁敢挡道,便以叛国罪论处!” 他座下战马似是感受到他的杀气,前蹄开始不安刨地。 史正浩不遗余力地继续拖延时间,“岳将军,咱们白马军也是大宋军队,难道就不能等我们拿下重庆府再说?” 这话,当然不可能瞒得过岳鹏,只是说给下头士卒们听的。 但是,天魁军轻骑们脸色也不见什么变化。 天魁军,以帅令为主。 岳鹏冷哼,“是不是大宋军队,你心知肚明!本将再给你五秒时间,不让道,便将你弊于枪下!” 他旁侧熊野嘴角勾起狞笑。 再后头些,岳玥等武鼎堂高手也是蠢蠢欲动。 “五!” “四!” “三!” …… 史正浩听得岳鹏竟然真的在倒数,脸色难看至极。他无疑感受到自己完完全全被岳鹏给轻视了。 他娘的,区区两千轻骑,他哪里来的自信就能够冲开五千骑兵防线? 史正浩心中犹豫,可是,犹豫的时间未免也太紧迫了。 “一!” 当岳鹏数到最后一秒时,他终究是抬起了手臂。然后对着旁边将领吩咐道:“让路,缓缓退到街道两旁。” 说完这话,再看向岳鹏时,眼色已经是极为不善。 白马军骑兵在将领们指挥下缓缓让向主街两旁。 只是五千骑兵齐聚在主街上,慢悠悠的退开,需要的时间显然并不少。 岳鹏看着白马军骑兵如此,却也无可奈何。 史正浩其实想的并没有错,岳鹏也并不敢真正轻易就对白马军发起冲杀。 且不说别的,光是和白马军彻底撕破脸皮,他这两千轻骑,大概也只有被覆灭在重庆府内的份。 两千轻骑随着白马军的避让,缓缓从街道上行过。 西夏将领跟在岳鹏旁侧,神色诡异。 蜀中和大宋的情况,无疑让他感觉到有些耐人寻味。 等足足过去十多分钟,岳鹏两千天魁轻骑才总算是从史正浩五千骑兵中穿过去。 五千骑兵再度汇聚,史正浩看着天魁轻骑背影,眼睛微微眯起,“若非秦帅不许,老子非得灭掉你们不可!” 他心中显然是极为生气的,因为他刚刚在气势上竟然全部被岳鹏给压过去了。 岳鹏率领轻骑继续往城内深处行去。 西夏将领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心中疑惑,岳鹏打算怎么用这两千轻骑来接管重庆府。 区区两千人,难道还挡得住他们西夏连五万多士卒都挡不住白马军不成? 而就在他们距离李望元藏身府邸还有约莫半里地时,前头街道上,又再度出现了军阵。 岳鹏眉头微微蹙起,抬头瞧瞧天上密密麻麻的热气球,又偏头看向旁边西夏将领,“这是你们的军卒?” <script>app2(); 635.乱军厮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西夏将领也是微微皱眉。 按理说,现在天上蜀中热气球还在肆虐,皇上没理由汇聚三千精卒如此堂而皇之的摆在藏身府邸之外才是。 这不是主动暴露自己藏身所在么? 他盯着军前主将瞧了几眼,轻声道:“这阵前主将好似不是我们西夏将领。” 岳鹏眼神变幻,低喝:“备战!” 而在他出声的瞬间,前头那军阵前的吴思马野兽举枪喝道:“杀!” 三千装扮城西夏士卒的白马军向着天魁军发起冲杀。 杀气腾腾。 马蹄滚滚。 长街约莫六米,共有十骑并行。白马军中前头数十排军阵率先如排山倒海般冲向天魁军。 “冲!” 岳鹏银枪指向前头,掠出军阵。 后头天魁军轻骑亦是紧紧跟上。 厮杀起。 双手骑兵在主街上发生剧烈碰撞,眨眼间就是人仰马翻。 战马嘶鸣。 在如此强力的碰撞间,无数战马都被撞断脖子,摔倒在地。而马上士卒,无疑就更是死伤惨重了。 吴思马眼中露出惊色。 因为他发现这才刚刚发起冲杀,他麾下士卒竟然就露出不支迹象。 天魁军的冲杀远远超乎他想象的强力。 再挥手。 又是千余骑兵往上涌去。 主街上混乱不堪。 岳玥等武鼎堂高手虽然都混杂在天魁军中,但根本冲不到前头去,并无用武之地。 熊野真武境强者,倒是不惧这般阵仗的骑兵冲杀,飞身而起,从天魁军士卒上头掠过,最终落在冲杀的白马军近前。 僵尸蔡吠紊就要显得更加蛮横得多。 他是直直从人群中撞到前头去的。 当他冲过天魁军轻骑,到得阵前时,恰恰迎上白马军第二波冲出阵的骑兵。 有白马军士卒借着马力,长枪重重戳在他的身上。但结果,竟然只是溅出些许火花。 这让得那士卒脸色都变了,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这还是人? 刚刚可不仅仅是他的长枪没能戳死蔡吠紊那么简单,更惊人的是,连他战马的冲势都硬生生被蔡吠紊给挡住了。 这家伙简直是个又刀枪不入,又力大无穷的怪物。 相比起来,连那从军阵上头掠过的真武境熊野都没有这么扎眼。 而就在这士卒还在惊讶的时候,蔡吠紊抬起了头。 那双腥红如血的眼睛好似能直透人的心灵。 而那额头上的青色,更是能让得人肝胆俱寒。 “啊!” 刚刚出枪的白马军士卒发出惊呼。 蔡吠紊掠到他的近前,马下。 一拳。 拳风发出爆音。 并未罩着钢甲的轻骑战马被这一拳打在脑袋上,鲜血迸射。整个马头都在这瞬间被打碎。 马匹向前栽倒。 马上士卒条件反射要用长枪戳在地上。 可他还没有来得及落地,蔡吠紊的身形又扎眼出现在他脸前。脸和脸相距不过仅仅十多公分。 士卒满脸骇然。 他感觉到浓浓死气从眼前这怪物身上蔓延出来。 这双腥红的眼睛里,浑若死水,没有任何感情波动。而后,他还没来得及惊叫,整颗头颅便也被打碎了。 蔡吠紊掠向他处。 熊野在人群中起起落落,意境冲霄,劲风无匹。 他双手没有武器,但光靠那些指甲,就已经有开山裂石的威力。 接连有白马军骑兵死在他的手下。 岳鹏长枪舞如银蛇。 岳家枪最是适宜战场厮杀,岳鹏如今内气也不算低,在这样乱军之中,他斩杀白马军的速度并不比熊野要慢上多少。 在军前坐镇,还未冲杀的年约四十多岁的吴思马见到此状,脸色稍显得凝重。 秦寒没有料想岳鹏会带如此高手前来,他也同样没有想到。 “去传报秦帅,大宋禁军中有江湖高手。” 吴思马对着旁边亲卫吩咐,然后再挥手,又命数百轻骑向前冲杀而去。 现在他已经顾不得什么阵型、节奏,想做的,只是将天魁军挡在这里,尽可能多的斩杀天魁军士卒。 他眼力不错,看得出来熊野并不简单。有这样的大高手在,他的三千骑兵很难覆灭天魁军。 真武境强者内气雄浑如海,除非,他此时能有五千精卒还差不多。如此,或许可以耗尽熊野内气。 至于依靠士卒冲锋去打断真武境强者运气,那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真武境强者个个都是武道巅峰强者,个个运气都有自己法门。要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打破,也就枉费数十年修行了。 主街上很快横尸不少。 但总体论,自然是白马军损伤远远超过天魁军。 天魁军配合之法颇为奥妙,不是白马军轻骑能够相比。 转眼过去约莫两刻钟的时间。 秦寒率领的白马军主力还在向着城内深处驰骋。 主街上厮杀仍然在持续。 吴思马三千轻骑全部都压了上去,连他自己,都在乱军之中冲杀。 中元境的战将,在战场能够造成的杀伤力绝对是相当可观的。不是江湖高手能比。 岳鹏在乱军之中捕捉到吴思马的身影,想要冲杀过去,但前头被太多人拦住,拥挤之中,根本就冲不过去。 再要找熊野,却是也找不到熊野身影。 数千人的厮杀蔓延街道近千米之地,想要找个人,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而在天魁军中,却是有个靓丽身影正在不断向着吴思马接近而去。 自然是岳玥。 她没有骑马,依仗步法在人群中穿梭。剑芒如秋水,不断收割白马军士卒性命。 曾经的江湖第一杀手早已经习惯在军中取上将首级,还在开战时起,岳玥俨然就已经盯上吴思马。 这样的事情,于她而言实在是轻车熟路。 在乱军之中她看似是风雨飘摇,但实则有惊无险。最后结果总是冲杀到她近前的白马军士卒被她斩于剑下。 上元境修为想要在乱军之中保命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还在厮杀的吴思马,并未注意到有人在厮杀间不断向自己靠近过来。 太乱了。 没有谁能够注意到战场上的每个风吹草动,那样分神的,大概也活不过多长时间。 再者,人群纷纷,一时间得有多少天魁军士卒或是武鼎堂高手再向着吴思马方向冲杀? 即便是鹿角军主将,他无疑也分辨不出来哪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 又过十余分钟。 便突然有数十黑衣人影骑着战马也到这条主街上。 这数十人刚驰马到战场外,只是稍微放眼扫过近前战场,便俱是下马,向着乱军之中掠去。 看身形步伐,竟是个个都非凡手,就没有低于下元境的。 蜀中高手。 数十人刚刚掠到厮杀的人群中,就显现出让人咋舌的杀伤力。 不断有天魁军士卒死在他们的手下。 天魁军擅长配合不假,可遇到这样的江湖高手,单打独斗,无疑不是对手。 只是数十人的强力,在整个战场上仍然并不怎么显眼。 厮杀仍旧持续。 岳玥越来越接近吴思马。 到得离吴思马不过十余米,她挥剑斩杀旁侧两个战马上的白马军士卒,手伸入袖袍,然后向着吴思马甩去。 有星星光芒在空中掠过。 是飞镖。 而且,同时发出的飞镖有数枚之多。 这些飞镖速度极快,带着破空之声激射向吴思马的脑袋。准头自是不用多说。 吴思马这时正在偏头斩杀旁侧的天魁军士卒,并未注意到这点。 飞镖瞬息到他近前。 可惜,吴思马旁侧持大纛的猛将时刻注意着周围动向。 他右手持旗,左手持槊,很少出手,只是保护着吴思马的安危。 他敏锐捕捉到激射而来的飞镖。 这是持大纛猛将最擅长的事,因为他们在阵中常做的事情就是为主帅抵挡冷箭。 大纛扬起。 猛将挥动大纛,用力猛卷。内气涌动,大纛将吴思马的半个侧身都挡在里头。 飞镖射在大纛上,没有什么声响。 等大纛再度竖起,岳玥绝美的眼眸中泛出冷意。 但她还在向着吴思马接近。 她怕是早就有预料,光靠这数枚飞镖,并不能取敌军主将性命。 <script>app2(); 636.岳玥出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吴思马应该是听到持大纛猛将的提醒,也在这时豁然转过了头。 两道冰冷、愤怒的眼神落在岳玥身上。 然后,浮现些许惊讶之色。 他怕是也没有预料到敢在乱军之中来取自己性命的竟然是个身材火爆,长相也极美的女人。 随即,吴思马眼中露出浓浓的异样光芒来。 作为鹿角军主将,在蜀中可以说是位极人臣,到他这年纪,除非是以后官居闲位,便不用再想着高升。 而金银,蜀中太平多年,家中本就有极深根底的吴思马早就已经捞足。 可以说他的人生已经没有太多追求,趁着现在身体还行,也就想着多祸祸几个如花闺女了。 吴思马长得本就算是俊朗,在家中已有大小妻妾十八房,个个都能算是如花似玉。可如今他瞧见俏目含煞的岳玥,却忽然觉得家中那些原本能引以为傲的妻妾,全都变成了庸脂俗粉。 这个刹那,他毫无意外地动心了。 吴思马已经有些年头没有这么动心过,没有再浮现过这种欲望冲击脑海的美妙感受。 “生擒此女!” 在短暂惊艳过后,吴思马便挥手,喝令身旁亲卫。 几个自恃身手不俗的亲卫拍马冲向岳玥。 岳玥在从袖中掏出数枚飞镖,激射而出。当即便有亲卫中镖落马。 但他们到底是精锐,有人避过飞镖,也有人挡住。 数匹马带着极强冲势直取岳玥。 只有两个天魁军轻骑还在岳玥前面,却也被几个白马军骑兵挡住。数匹马从空隙处掠过后,两颗头颅抛空而起。 岳玥俏脸更是冰冷。 这些天魁军是她哥哥岳鹏的兵,也就是她的兵。 剑舞寒光。 岳玥的剑法远远算不得美,莫说和剑舞相比,便是较之江湖上寻常女式剑法也要相差许多。 但是,这并不美的剑术杀伤力却非同小可。 刺杀之剑,较之寻常剑法更要注重“快”、“准”、“狠”无数分。 吴思马几个亲卫驰马才到岳玥近前,本欲要以长枪架住岳玥脑袋,岳玥的身形已是突然向着前头掠去。 她的身形忽然拔地而起,剑芒掠过后,便是两个亲卫栽落马下。 岳玥脚踩马背,不顾其余几个亲卫,飞掠向吴思马。 吴思马此时当然看出来岳玥不凡,眼中露出惊色,啧啧感叹:“好个扎手的娘们!” 有亲卫不用他吩咐,就又向着岳玥杀来。 吴思马身侧亲卫足足近百,除去抵挡天魁军冲到面前的些许士卒以外,实在还有太多人能够滕得出手来。 而不出意外,吴思马这位鹿角军主将身旁应该还有高手守护。 岳玥接近吴思马近前五米。 几匹马直掠到前头,只是血肉之身的她自然没有以蛮力抵挡。飘然掠到旁侧避过,又迂回继续接近吴思马。 战马显然没法这么灵动。 吴思马见得岳玥以这样的方法避过自己亲卫,也不担忧,嘴角带着些许轻笑。 这个娇俏冰冷的小娘子,他是要定了。 他很憧憬和她在床上翻云覆雨时将会是什么光景。 身旁有神色淡然的中年持剑武夫开口,“吴将军,要不要我出手?” 这人是吴思马家中笼络的高手,即便是在因为有剑神空荡子坐镇而高手辈出的蜀中,也算是个有名人物。实打实的上元境修为。 吴思马轻轻点头,“莫要伤了这小娘子。” 他也不在乎坦露自己对岳玥的这份色心,反正这在家族中,甚至在鹿角军中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从大家族出来的将门子弟,有三妻四妾是正常,见猎心喜更是正常。 他吴思马以前在街头上见到美女,找到家中去强行提亲的事都做过。在敌军中擒个女人暖床,又算得什么? 中年持剑高手下马,走到吴思马身前一米处,冷冷等着岳玥掠来。 两人相距不到三米,眼神好似在空气中碰撞。 中年持剑高手有十足自信。 虽然这小娘们不简单,但年纪摆在这里。他臻入上元境已有数年,且根基扎实,以前又常在江湖上厮杀,不信拿不住这女子。 江湖高手都总是会习惯性以为,年纪轻轻就境界极高的人,手上功夫都往往不能和境界相匹配。 拔苗助长嘛! 这能造就出什么真正高手? 蔡吠紊在军中斩杀极多白马军士卒后,终被黑衣高手围住。 足足十余个黑衣高手,持着各式武器,围绕在他的身边不断掠动。境界高者接近上元,境界低者也是下元境。 且看这些高手出招并无太多花哨,往往都能刺到蔡吠紊身上要害处,显然也并非什么花架子。 蜀中在宋元之战时休养生息数十年,能积攒出来的底蕴,着实可怕。 饶是蔡吠紊被熊野锻造成银尸以后刀枪不入,也是不能冲破这些高手阻碍。虽不至于被斩杀,但也难以再建功。 化作僵尸的他,杀伤力较之以前实在要差得太多了。 除非,是传说中的金尸还差不多。 苗疆养尸之法源于湘西苗寨,自古就有传闻,炼制僵尸分为金银铜铁四阶。 中元境尸体能炼成铁尸,寻常刀枪很难直接破身。 上元境尸体能炼成铜尸,能在中元境高手面前保持不败。 而银尸,则需要真武境高手尸体才能炼制,能在上元境高手面前保持不败。遇得弱些的上元境,甚至能将其活活撕裂。 只是金尸,就需要传说中极境高手尸体才能炼制了。 哪怕是横练功法再强者,不到境界,也同样不能炼制。兴许,炼尸之法,和其尸体内内气雄浑程度有关。 金尸,能战真武。 光是这点,就足以说明其强悍程度。甚至,据说最顶级的金尸,便是在极境面前,也能力战。 只是这样的金尸,真的就是在传闻中都极罕见了。 蔡吠紊左冲右突,极为凶猛。但是,每每还是被黑衣高手合力挡住。 熊野那边,也是遇到对手。 有同列真武境的黑衣高手将他挡住,两人在乱军之中打得难解难分。身旁士卒倒是遭殃不少。 蜀中这回对重庆府显然是势在必得,从秦寒带这么多高手前来已经可见端倪。 真武境强者可不常见。纵是那公子哥在蜀中经营多年,麾下真武境高手也绝对不多。 少去这两个大战力,饶是岳鹏骁勇,天魁军能征善战,也陷入困境。 双方厮杀可以说是僵持不下。 也幸得是赵洞庭让数十武鼎堂高手跟在岳鹏身边,此时挡住那些黑衣人,要不然,这时候怕是连岳鹏都已经遭遇不测。 岳玥到得那中年持剑高手近前。 叮叮当当的数十声连响。 剑光看都看不清。 岳玥飘退两步。 “不过尔尔。” 中年持剑高手冷笑,逼退岳玥,更是让他信心斐然。 这小女子果然不过如此。 他刚刚已经试探出岳玥底细,岳玥虽然剑快,但章法颇乱。这显然是没得什么搏杀经验的小娘子。 但他若是知晓岳玥就是当年名扬暗杀界的离歌,怕莫就不会如此想了。 说到搏杀经验,莫说是他,就算是江湖中许多上元境甚至真武境高手,也未必有岳玥那么多。 死在她手下的人都有多少了? 岳玥仍然俏脸冰冷,又伸手入袖袍。一物从她手中甩出,再度向着吴思马激射而去。 “雕虫小技!” 中年持剑高手心中冷笑,双脚顿地蹿起。一剑准准挑落空中物事。 然后,他懵了。 左手连忙遮挡住自己双眼。 岳玥扔出的不是暗器,亦不是什么有杀伤力的东西,竟然是一包生石灰。 这简直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在挑破囊袋的瞬间,就有生石灰落到他的眼睛里,辣得他眼睛剧痛。瞬间就眼泪哗哗地往下淌。 只是中年持剑高手也算不俗,知道自己目不能视,还不忘施展剑招,长剑在身旁不断挥动。 他只想着岳玥定然会趁势向他发起猛攻。 心里,不知道已经骂了岳玥多少遍。 岳玥也果真冲到了石灰洒落的范围里,眼睛闭着。但身形却准准掠过中间持剑高手,向着吴思马杀去。 吴思马正在挥手扇去飘落到面前的石灰粉,看到岳玥掠来,眼中终究是露出惊骇之色,“护我!” <script>app2(); 637.斩吴思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可旁边刚刚还在看戏的亲卫,却是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没谁想过岳玥竟然会以这种方法冲过中年持剑高手的阻挡。 堂堂上元境高手用这样下作伎俩,也的确有些跌份。但兴许是岳玥长得太靓,竟然是并没有人露出鄙夷之色来。 落在男人手上,这是下作。落在丑女头上,这是恶毒。可岳玥这样的大美人使用这种小伎俩,却只让人觉得调皮、可爱。 上天本来就是这么不公平的。 然而再过半瞬,便再也没人觉得岳玥可爱,浑身直冒凉意。 岳玥欺到吴思马马下。 吴思马持枪怒喝,长枪贯如龙,直刺岳玥胸口。 这时候,性命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自然再也顾不得怜香惜玉。美人死了,可以再寻。自己死了,就真的是万事皆空了。 岳玥竟是不避不让,长剑上挑,浮现残影。 枪断。 宵练削铁如泥。 穿着黑衣的岳玥从吴思马马旁掠过。 吴思马表情凝滞。 而后,整个身体分为两截。上半身栽落下马去。 战马受惊向前狂奔,吴思马双腿卡在马镫上,鲜血淋淋的下半身就这般让人惊悚的挂在马上。 那中年持剑高手也是倒霉,双眼剧痛之中,感受到有劲风扑到。只以为是岳玥,连忙挥剑抵挡,却没想到是马。 堂堂中元境高手被战马撞飞出去,跌落在人群里。 他并无大碍,持剑横扫,却是斩断数个白马军骑兵的马腿。 吴思马亲卫回过神来,俱是脸色惨白。 主将被杀,他们这些亲卫若是不能斩杀行刺主将之人,纵是得胜而归,也只有被凌迟的下场。 这条军令,不仅仅只是蜀中才有。大理、西夏、元朝、宋朝,都是如此。因若不如此,亲卫们也不会豁出去命去保护主将。 还骑马拱卫在旁边的上百亲卫都齐齐看向岳玥,眼中爆发出骇人光芒。 然而,等得有人驱马上前和岳玥厮杀时,岳玥却已经是速度极快的一剑挑落地上吴思马残尸的头颅。 一脚勾起,头颅飞起,被她稳稳提在手中。 岳玥再度掠向战场中央。 “杀了她!” “杀了她!” “她击杀了吴将军!” 后头,上百亲卫驰马狂追,撞得人仰马翻都毫不顾及,嘴里大喊。 这让得许多正在厮杀的白马军士卒都注意到岳玥。 只是,光以他们之力想要拦住岳玥自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岳玥纵身上马,长剑不断挥动,迫开到近前的兵刃,边在人群中往天魁军后阵疾驰,边寻找岳鹏身影。 后头白马军骑兵被天魁军轻骑所挡,难以发起冲锋,只能看着骑术极佳的岳玥越跑越远。 许多人心如死灰。 而那些还在厮杀的黑衣人,却是压根都没有注意到这边。 没谁想过,蔡吠紊和熊野都被挡住以后,大宋军中竟然还有人能在乱军之中取吴思马的首级。 这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谁都知道,吴思马身旁定然有高手相互。 那上元境持剑中年高手总算是在流淌出无数眼泪以后,眼睛稍稍能看清眼前事物。 只是刚睁眼,他就有些傻眼。 因为他发现在自己周围的竟然不是大宋军卒,而是手臂上系着白绸的白马军,且都以长枪对准着他,满是防备。 “你们这是作甚?” 他又揉揉眼睛,看向后头,然后脸色猛变。 吴将军已经不见了。 他恍惚回想起,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吴将军已经被取走首级。 那女刺客得手了? 这刻,饶是这上元境大高手,也是心中惶惶发抖。 吴家在蜀中不俗,有极强根基。没能保护住吴思马的性命,饶是他,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中年高手眼中神色变幻。 再回蜀中,他必死无疑。 看着周围团团围住自己的十余白马骑兵,他沉声道:“吴将军已经被取了首级?” 哪怕是到现在,他心中也还带着些许侥幸。 只是没有人回答他。 他刚刚乱挥乱杀,杀了几个白马军骑兵,让得这些白马军骑兵对他已经是有深深防备。 持剑高手心中再沉数分,随即忽的向着街道旁掠去。 白马军士卒不敢挡。 他掠到街旁,再飞身上屋,然后很快远遁而去。 回蜀中,是死。但以他上元境的修为,若是不回蜀中,吴家大概也不可能天涯海角的追杀他。 熊野还在和那黑袍真武境强者搏杀。 两人俱是真武境初期,意境强烈碰撞,让得周围数米都没人胆敢靠近。地上,只有尸体。 蔡吠紊总算撕裂两个围住他的蜀中高手,但浑身衣袍也已经是乱如碎布,露出里面青色让人心惊的皮肤。 看样子,纵是银尸,他想要冲出这些蜀中高手包围亦不是容易的事情。 战局仍旧处在白热化僵持阶段。 吴思马虽死,但他所率三千骑兵已经全部压上,在和天魁军轻骑厮杀。此时没有主将命令,也并无大碍。 岳玥冲到战场最为纷乱的地方,终于是找到正率着数十轻骑冲杀的岳鹏。 “哥!” 她左手举起吴思马头颅,喊道:“敌军主将已经授首!” 这刻,她沾着血的脸上有笑容绽放。 这是种极为惊艳,却又带着些许诡异的美。 岳鹏听到岳玥的喊声,偏头望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当即便率着亲卫向着岳玥方向冲杀而去,接应岳玥。 同时,他对着左右吩咐道:“聚兵!准备冲杀!” 敌军主将已经授首,自然没必要再如同散沙般和这些白马军骑兵继续厮杀下去。 有号角声响。 岳鹏在途中挑落几个白马军骑兵,到岳玥近前,长枪刺出,准准挑中岳玥手中吴思马头颅发髻。 一颗大好头颅被银枪高高举起。 岳玥和岳鹏兵马而立,嘴角有着轻笑,眼中有着骄傲。 她大概只有在自己这位亲哥哥面前才会露出这副模样来。 “做得不错。” 岳鹏轻轻的四个字,更是让得岳玥绝美俏脸上笑容如花儿般绽放。 有天魁军轻骑听到号角声,匆匆向着大纛旗下汇聚。 白马军中有斥候匆匆驰出战场,向秦寒大军中去报信。主将战死,这对于哪支军队而言都不是小事。 虽然现在军中尚且有数十黑袍高手正在抵挡敌军,但大军若是露出败绩,纵是那真武境绝世高手,怕也难以力挽狂澜。 越来越多的天魁军轻骑汇聚到大纛旗后,短短时间内,就汇聚有数百之众。 只是战场太过混战,两军阵前仍在胶着。要想等到全部大军汇聚,那显然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岳鹏看着前头纷乱战场,举枪大喝:“敌军主将已经授首!诸将士,随本将冲杀!” 白马银枪,刚毅将领立阵前。 岳鹏率先拍马向着前头冲杀过去。 混乱战场中,汇聚着数百人的力量,已经能够算得上是排山倒海。 轻骑呼啸而过之处,白马军骑兵纷纷落马。 秋风卷长街。 岳鹏所率数百轻骑如同割麦子般不断向着街道深处掠去,且汇聚在后头的天魁军轻骑越来越多。 白马军中有将领率军抵挡,但并不能形成太大阵势,都被轻骑踏过。 蜀中正在和武鼎堂供奉们搏杀的黑袍高手们在轻骑掠过之后亦是折损不少。 这便是大军的力量。 最终,直到轻骑席卷到熊野和那蜀中真武强者交手的地方,才算是停下冲锋步伐。 “吁!” 岳鹏勒马,看着前头空荡荡只有两人交手的地方,心中不免惊讶。 看那劲风呼啸,让得街道上灰尘滚滚。连他,也不敢轻易带着轻骑驰骋过去。 真武境的实力较之上元真的是要强上太多,有云泥之别,更遑论那些中元、下元之境。 大军冲杀想要覆灭中元、下元容易,斩杀上元境强者也不是不可能,但要斩杀真武境强者,就不是那般容易了。 起码,这不是数百轻骑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script>app2(); 638.枯槁剑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无疑让得岳鹏有些为难。 他倒不是担心轻骑掠不过去,亦不是担心冲入到两人气场之后,麾下将士会被溢散气劲所伤。他担心的是大军驰骋会影响到正在交手的两人,若是那蜀中真武境高手因此而被熊供奉斩杀,那自然是好事。可若是熊供奉被斩杀呢? 这是谁也说不准的事情。 时间缓缓流逝。 岳玥准备下马出手,却岳鹏轻轻拉住,“你还没法插手真武境高手的争斗。” 岳玥撇撇嘴,有些不满,但老老实实不再下马。 岳鹏缓缓举起银枪,终究还是继续打算率着轻骑驰骋过去。 在熊野和这蜀中真武强者后头还有许多白马军和天魁军骑兵在厮杀,每分每秒时间的耽误,都有天魁军骑兵折戟沙场。 而就在这时,从旁侧屋顶上却是忽然有六人掠到。 六人俱是穿着灰色长袍,手持古朴寻常的长剑,形容枯槁。 岳鹏、岳玥以及周围许多人都震惊。 因为这六人气势如虹,竟是个个都领悟有意境。而且看他们浑身灰色长袍鼓荡,显然都绝非庸手。 六个真武境强者! 这是能惊动天下任何哪个势力的强绝武力。 怎的会有这么多真武境强者突然杀到? 岳鹏心中正泛起浓浓疑惑,六个枯槁剑士已经落地。六影动,六剑同时直取正在和熊野交手的那蜀中真武境强者。 这自是将那真武境强者给吓得不行。 他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即就撇下熊野,飘身而退。 足尖在地上连点,整个人动若脱兔,眨眼便到街边,然后掠上屋顶,纵身而去。 熊野和六个枯槁剑士追上屋顶,放眼望去,那黑袍高手已是掠出去十余米远。 “杀!” 岳鹏举枪,再度向前头发起冲杀。 数百银甲轻骑从主街空地席卷而过。 吴思马授首,白马军无大将再坐镇指挥,各自为战,自是不能挡。 数百轻骑说所向披靡并不为过。 熊野又掠下屋顶,冲向被不少黑袍高手包围的蔡吠紊,舍不得让自己的银尸折损在这里。 六个枯槁剑士长剑顿在屋顶上,神色清冷,并没有再下来帮手的打算。 显然,他们根本瞧不上这些寻常士卒。 本就折损掉不少的三千鹿角骑兵损失愈发惨重。 天魁军得到施展空间,终于展露出大宋最强禁军实力。 大军冲锋势起以后,便是马不停蹄。 这样的骑兵冲杀,长枪比之上弹药颇为麻烦的神龙铳更具威力。 近千米长街,等岳鹏率着轻骑席卷过后,鹿角军骑兵凄凄惨惨戚戚,有人折戟,有人奔逃进旁边巷弄。 士气如虹时,两百尚能破三千,更别说是两千大宋精锐中的精锐。 那些蜀中黑袍高手孤立无援,侥幸存活者亦是不敢逗留,个个施展身手逃离远去。 岳鹏喝令将士不得追击,大喝:“继续进军!” 西夏将领从人群中驰马而出,到岳鹏身旁。再看岳鹏,眼中甚至已经是带着些佩服之色。 无人管地上尸首,散乱大军汇聚,继续跟着大纛向前头行去。 李望元藏身府邸已是近在咫尺。 秦寒仍旧坐镇于大军之中,这时候也已经接近李望元藏身府邸,在西街。 那真武境强者逃回到军中以后,言及忽有六个真武境枯槁剑士出手相助宋军,吴思马授首,鹿角骑兵不能挡。 秦寒神色颇为难看。 在他令下,军中有鲜红旗帜高高扬起。 重庆府上空蜀中热气球突然折返,向大军头上飞来。 秦寒再下令。 鲜红旗帜向着东面连点三下。 空中热气球向东街飞去。 秦寒两片极薄嘴唇紧紧抿起,神色中有着某种坚决。 纵是冒着落下叛国罪名凶险,他无疑也不愿意让岳鹏率军继续冲杀下去。只要将岳鹏天魁军轻骑尽皆覆灭在这重庆府,事后,天魁轻骑到底是被灭于白马军之手还是西夏军之手,都将由他们说了算,并不会给宋朝落下口实。 六个真武境枯槁剑士! 秦寒在稍作沉默以后,忽然回头向着蜀中方向看去,眼神深邃。 六个枯槁剑士,不可能出自武鼎堂总共都只有五个真武境强者的大宋。 天下能拿出这般阵仗的势力,屈指可数。而会出现在这蜀中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东街。 岳鹏在接近李望元藏身府邸后,本打算跟着那西夏将领率军进府邸,先从李望元手中名义上接掌重庆府,但看到天空上热气球向着这边飞来,忽然间又改变主意。 他知道来者不善。 若是被这些热气球给炸死,虽然皇上定然心知肚明是蜀中白马动的手。但明面上,蜀中绝对会将其嫁祸给西夏。 到时候,皇上还得大费周章才能够有理由攻蜀。 更重要的是,现在朝廷无力发起大战。等过些年头,中原数国态势更是难料。 重庆府决不能落入蜀中之手。 “向前冲杀!” 岳鹏忽的举枪,在旁边西夏将领的诧异中,直直掠过李望元藏身府邸,率军向着前头杀去。 两千天魁军轻骑,此时仅仅只剩下千余人。 “岳将军!” 西夏将领高喊,但岳鹏却并未理他。 六个枯槁剑士在屋顶上飞掠,始终和大军保持平行。 热气球到头顶上空。 一颗颗轰天雷不出意外的向着下头抛落下来。 整个数米宽主街都处在炮火轰炸范围内。 顿时间火光四起,土石飞溅。连旁侧房屋都被殃及,被炸得坍塌下去。 岳鹏嘶声大喝,带着千余银甲轻骑就这般顶着炮火向前冲去,“冲!冲!” 饶是天魁军极为精锐,此时,阵型也是变得混乱起来。 轰天雷威力真不是人力可挡。 熊野和许多武鼎堂高手掠向街道两旁,不再愿意跟在军中受这样的炮火轰炸。这等威力,连银尸蔡吠紊都未必挡得住。 “你躲远些!” 岳鹏驰马间偏头对着旁边岳玥大喝。 就有轰天雷在他们旁侧不远炸响。 爆炸声几乎盖住岳鹏的大喊声。 有天魁军轻骑被波及,两骑马失前蹄,滚落在地。 岳玥嘴角抿着,没有答话,也没有要离开意思。 “滚!” 岳鹏眼睛通红。 他作为主将,率军冲杀责无旁贷。但绝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妹妹被炸死在这里。 岳玥还是不走,只是拍马疾驰。 团团火光就在这样在军中炸起,越来越多的天魁轻骑陨落在炮火中。 这般轰炸,饶是熊野还有那六个枯槁剑士亦是束手无策。 在岳鹏大喝时,有颗轰天雷就在他后头不过米余处落下。 “将军!” 持大纛的猛士忽然大喝。 他勒马。 挡在了岳鹏后头。 轰天雷炸开时,岳鹏一骑仍旧向着前头疾驰。 持大纛猛士在硝烟中满脸血污,战马已经倒在血泊中,大纛亦是落在地上,被燃起火焰。 猛士回首看着岳鹏,缓缓栽落。 岳鹏没有回头,但知道那自己从军中提拔的猛士已然没有幸存希望。 两行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满脸灰尘随着泪水下淌。 岳鹏不再大喝,只是冷冷道:“我不想死了以后,没脸下去见爹娘。” 岳玥神情微怔,双腿用力蹬在马镫上,终究是飘身而起,持宵练向着街道旁房屋顶飞去。 岳鹏再举枪,“冲!冲!” 一颗颗轰天雷炸响。 街道满目疮痍。 一千余骑就这样在团团硝烟中疾驰,无时无刻都有人栽倒在血泊中。 秦寒看着天空中热气球到东街上空后停止,如今又缓缓向着西街飘来,神色莫名,挥挥手:“易老,你带着人都上去吧!” 刚刚才回来不长时间的真武境绝世高手犹豫,“秦帅,他们可有足足七个真武境强者。” 秦寒只是道:“不能让那些大宋禁军冲过来,要不然你我都难以在主上面前交代。以你本事,要活,不难吧?” 姓易的高手重重顿了口气,终究是挥手,带着拱卫在秦寒身边的百余黑袍人向前跑去。 <script>app2(); 639.逼退秦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待得天魁轻骑距离蜀中大军不到五百米。 绕过前头茶馆,便可以正式碰面时,岳鹏仍在军前拍马,可后头,天魁军轻骑却已仅仅只剩下三百余人。 大多将士眼睛通红。 但上头,轰天雷却还在落下。 秦寒车辇旁,有将领询问:“秦帅,易老他们既然已经上去,咱们是不是让上头停止抛雷?” 秦寒只是轻声答道:“他们有七个真武境强者,你觉得易老他们能够拦得住?” 将领微怔,不再说话。 他现在才算是明白,原来秦帅根本就没有让易老活着回来的打算。 易老以及那百余江湖高手,都仅仅只是为去阻碍大宋禁军步伐,为天上热气球创造机会的。 饶是军中多狠人,这将领心中也不禁是感慨,“秦帅当真是无情啊……” 姓易的带着百余黑袍高手绕过当初能算是重庆府最根深蒂固亦是最具盛名,连知州大人都常常到楼上雅座饮茶的高达六层的茶馆,便见到正在硝烟炮火中疾行的岳鹏及数百轻骑。 他挥挥手,百余黑袍人虽然犹豫,但还是跟着他向大军杀去。 他们不像是伺候吴思马的那位中年上元高手那么自由,性命,可以说没有全部拿捏在自己手里。 要不然,以他们的头脑,都知道这是个凶险差事,也不会真的全部都跟着姓易的老头冲过来抵挡天魁军。 姓易的老头抬头瞧了瞧天上还在抛雷的密密麻麻热气球,回头瞧了眼东街,眼神冰冷至极。 秦寒的想法,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知道? 只是当初为求富贵荣华以及攀登更高武道境界,他已经上得贼船,如今,却已是没得自由。 连他,也是向着军前冲去。 意境冲霄起。 饶是岳鹏天魁轻骑精锐无比,亦是些微被这滔滔意境所摄。 不断有人在轰炸中被炸得血肉模糊。 岳鹏神色难看,但已然不可能再率军撤退,双腿猛夹马腹,一往无前。 街道两旁房顶上。 岳玥率先向着街道上飘落。 熊野和那些武鼎堂高手尚且还在犹豫,六个枯槁剑士竟是出乎意料的率先蹿下屋顶。 六人持剑掠向冲杀过来的姓易老头还有那些黑袍高手。 岳鹏率领轻骑冲进黑袍人群。 鲜血飞溅。 驰马在最前头的岳鹏首当其冲,才刚刚交汇,就有数个黑袍人同时对他出手。 这些人,都有立足于地,却飞身斩马上骑士的本事。 岳鹏内气修为尚且还不到中元境,饶是岳家枪法极为微妙,最擅长驰骋纵横,却也是在霎时间就陷入极为危险之境。 “哥!” 岳玥惊呼,急掠向岳鹏。 可有颗轰天雷就在这时在她前头不到五米处落下,炸开。 有天魁军轻骑被炸落下马。 饶是以岳玥实力,这刹那也是感觉到有些头晕目眩,步伐微微凝固。 索性有灰袍枯槁剑士速度极快掠到岳鹏近前。 一掌拍向岳鹏马头。 一手持剑横挥于身前。 岳鹏座下宝马竟是硬生生被这一掌给抵住。 灰袍枯槁剑士浑身衣袍鼓荡,脚下纹丝未动。 身前四个黑袍蜀中高手身形僵住,颓然栽倒在地。皆是被一剑毙命。 岳鹏摔落下马,囫囵爬起,又扯住旁边一马缰绳,翻身上马,继续向前急奔。 上头还不断有轰天雷落下,他根本就顾不得和这些黑袍高手厮杀。 岳玥见得哥哥无碍,总算是松口气,双足轻点,翩翩如蝶,亦是向前杀去。 六个枯槁剑士掠进人群,大肆斩杀。 他们剑法都极为精妙,出剑必取人命。那些不到真武境的黑袍高手根本不是他们敌手。 熊野犹豫过后,和武鼎堂那些供奉终究也是鼓起勇气掠下街道。 众黑袍高手陷入险境。 有人被斩杀。 也有人被上头落下的轰天雷给炸死。 在这样密集的轰天雷轰炸下,真的是连真武境强者都只能听天由命。没有谁能保证自己就不会被炸死。 姓易的老头被两个枯槁剑士合攻,左右难支,好难才能不露出败相。 这些枯槁剑士的实力,还要超乎他的意料。 这刻,他心里怕是将秦寒给恨到极点了。 跟在岳鹏后头的天魁军轻骑越来越少。 在这里稍受阻碍后,更多的轻骑被天上落下的轰天雷覆盖在硝烟之中。 在重庆府独树一帜的茶馆终究也没能逃过炮火覆盖。 六层楼,楼顶开始坍塌。 岳鹏率领轻骑绕过茶馆,终于得以见到蜀中大军。眼神和在车辇上的秦寒瞬间对视起来。 秦寒脸色难看。 岳鹏同样脸色难看,眼睛通红。 他率领两千天魁轻骑火速赶来重庆府,如今得以从东城门穿过东街,此时身后,竟然只剩下寥寥数十人。 炮声还在炸响。 岳鹏率着数十人直冲到秦寒大军近前不到五米。 银枪戳着吴思马的头颅,重重顿在地上。 一声大吼惊天地。 “本将天魁军都指挥使岳鹏,天魁军已经接掌重庆府,尔等白马,谁还胆敢造次!” 无数白马军看着这支凋零至仅剩数十人,且个个灰头土脸的大宋禁军,神色动容。 蜀中上得台面的将领个个都知道背后那位主上的存在,也是在为那主上卖命。但是,下面的士卒却鲜少知道。 他们只当自己还是大宋军人。 秦寒性子再为清冷,此时也是暗暗捏紧了自己双手。 他没有想到,岳鹏竟然能够从这样的炮火覆盖中冲到自己的大军前头来。 他不敢下令让士卒向岳鹏发起冲锋。 此时众目睽睽,他若敢下令,那就将坐实蜀中叛乱的罪名。而且,他甚至怀疑下面士卒会不会继续执行他的命令。 士卒可并不是任由摆布的木偶,他们同样有自己的主见。 天上热气球随着岳鹏轻骑飞到这头。 看到下面大军,终于是没有再往下面抛雷。 双方相距这点距离,抛雷下来,无疑会误伤白马袍泽。 因岳鹏一声大喝,白马军一时静悄悄,落针可闻。 岳玥最先从后头茶馆绕过来,跑到岳鹏面前,看向秦寒,清冷眼神仿佛能杀人。 紧接着,又有武鼎堂供奉掠到。 姓易的老头和那些黑袍高手不见踪影。 熊野也很快飞掠过来。 这都是因为一个枯槁剑士的一句话,“你们去助你们将军,这些人,交给我等。” 六个枯槁剑士对阵百余高手。 剑气纵横鲜有人知。 岳鹏见秦寒不说话,又是喝道:“秦寒,你若有种,今日便染指这重庆府!” 秦寒眼睛微眯,仍是不答。 他自然不是怕岳鹏,以他的心高气傲,连岳鹏都未必被他放在眼中。他担心的,是若下令,军心会乱。 数十天魁轻骑,让他觉得比数万西夏士卒还要扎手。 场面无比诡异。 秦寒盯着岳鹏的双眼无比冰冷,但始终,都没能开口。 茶馆前东街,厮杀结束。 六个枯槁剑士仅剩四人,背负两个同伴遗体,掠上茶馆屋顶,没有再见岳鹏,只在屋顶眺望。 灰袍随风摆动。 姓易的老头也死了。 生前是真武,死后,却也只能和其余高手一样,躺在大街之上。 他们未必都是死在厮杀之中,而更可能是死在轰天雷的轰炸之下。那样密集轰炸,能活下来的,都是幸运儿。 因为纵是真武强者,腾挪躲闪,也未必能躲得过那样密集的轰炸。 终于有西夏军队敢再度冒头,出现在大街上。 有人疑惑看向头顶,不知道蜀中的热气球为什么没有再行轰炸。 西街,秦寒手指轻轻扣着座椅扶手。 他抬眼,瞧向茶馆顶上四个枯槁剑士,足足凝视了数十秒之久。最终抬手,嘴里清淡吐出两个字,“撤军!” <script>app2(); 640.交接重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车辇隐到军中,也不管那些折损士卒,率着大军便这般离去。 天上热气球跟着向西而退。 岳鹏立于马上,银甲上面血迹斑驳,发丝散乱。双目凝神看着蜀中退去的兵马,神色清冷。 秦寒现在率军退去是不假,但是他明白,秦寒绝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蜀中明面上或许不敢再大动干戈,暗地里,却难免会有些动作。 他绝不相信自己区区数十人就能让得秦寒真正放弃这诺大的夔州路就是。夔州虽然满目疮痍,但这里地势复杂,拿下此地,加以发展,以后必然将是进可攻中原,退可守天险的屯兵良地。 而这也是皇上为何对利州东西两路、凤翔路、临洮路不闻不问,却要得到这夔州的原因。 看着热气球和大军渐行渐远,岳鹏才勒马回头,轻声道:“走,咱们去见西夏皇帝。” 他带着仅剩的数十轻骑还有武鼎堂高手们又绕过茶馆,走向李望元藏身府邸。 有西夏士卒从街道各处冒出来,看着在天上缓缓离去的蜀中热气球,露出疑惑之色。 他们刚刚大多被炸得不敢冒头,是以并不知道天魁军和蜀中白马军厮杀的事。 李望元也带着仲孙启赋等人出现在府邸外头,看向岳鹏等人过来方向。 熊野身形在军前掠动,先行赶到西街主街上。而后,在李望元等人诧异眼神中,将地上姓易老头的尸首给单手提了起来。 桀桀两声,熊野笑得颇为开心。只是声音却如夜枭,让人心中发寒。 李望元等人怕也是探得过这家伙消息,反正此时看这家伙的脸色都是有些诡异。 又擅蛊术、又擅炼尸的苗王,且果真长得这般寒碜,实在是让人心中生不出半点能亲近的感觉来。 李望元本还想摆出帝王气度,喊声前辈什么的打个招呼,最终愣是没能开口。 直到岳鹏等人都驱马到近前来,岳鹏对着李望元拱拱手,声音沉闷道:“大宋天魁军都指挥使岳鹏,见过西夏皇上。” 他心里其实还真有点瞧不上西夏这些人。 蜀中热气球多,西夏军卒打不过是事实,但若是天魁军,纵是打不过,也绝对不会龟缩在暗处不出来。 这是军心问题。 “岳将军!” 李望元笑容灿烂对着岳鹏拱手。 岳鹏仅率两千轻骑入城,就吓退蜀中大军,解救他们西夏士卒于危难之际。这让得李望元此时觉得岳鹏这张脸实在可爱得紧。 因为岳鹏要是再来晚些,他们西夏士卒损伤定然更为惨重不说,这重庆府都未必还守得住。 这样的话,他们可就麻烦得很了。 岳鹏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赵洞庭亲口所授圣旨,递向李望元,“此乃我们大宋皇上接收夔州路之文书,请过目。” 李望元笑眯眯接过圣旨,打开看。旁边仲孙启赋微微偏头,李望元也没拦他。 看过之后,他还偏头看向仲孙启赋,大有询问仲孙启赋意见的意思。 仲孙启赋轻轻点头。 李望元便收起圣旨,伸手道:“来,岳将军里面请。” 众人向府邸里鱼贯而入。 到府邸内正堂。 李望元坐于主位,岳鹏作为代替赵洞庭的使臣,则是坐在客座上首。 李望元让人奉上笔墨,将圣旨摊开在书案上,对岳鹏说道:“岳将军,那朕就在这上面签字画押了?” 赵洞庭这封圣旨,其实显然就是条约文书。 “有劳。” 岳鹏轻轻点头。 李望元便爽利地在文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且画上了押。 岳鹏收起文书,道:“多谢西夏皇上了。” 西夏众臣武将脸上俱是露出些许笑意。 蜀中的轰炸战术可谓是将他们给吓怕了,更加认同当初李望元说重庆府是烫手香芋的说法。如今,总算是将这个烫手芋头得以甩给宋朝。 李望元轻轻向前探了探身子,道:“朕还有句话,想问问岳将军。” 岳鹏将文书又收到怀中,“皇上请说。” 李望元道:“凤翔、临洮以及利州东西两路原本属于元朝,现在归于我们西夏。可元朝却说将其归还大宋,不知宋君心中是何想法?” 他大概也只是想从岳鹏嘴里探探口风而已。 岳鹏轻笑。 李望元问这样的话,他并不意外。西夏形势不如大宋,有这样的担忧实属正常。 李望元听得岳鹏笑声,心里却是有些忐忑,道:“岳将军为何发笑?” 西夏早已经和元朝交恶,现在和蜀中关系也是同样不好。仅剩宋朝,原本是个潜在盟友,可又因为没能挟持到赵昺,变成昏招,导致这个盟友也是若即若离,随时可能变成敌人。虽然李望元现在又和赵洞庭履行当初约定,但他明白,赵洞庭心中定然还是会有芥蒂。 待得宋、元两朝休养生息结束,说不得元朝会攻夏,大宋到时候也会借着元朝让出利州等路的理由要西夏交出四州。 那样,西夏就必然岌岌可危了。 岳鹏轻轻摇头,“皇上您太过小瞧我朝皇上了。” 李望元微微凝眉,“此话怎讲?” 岳鹏道:“元朝皇帝愿意将利州东西两路、凤翔路、临洮路拱手让于我们宋朝,抱的就是想让我们两朝相斗的心思。在和元朝议和之时,我们皇上就已经看出来元朝的险恶用心。” 李望元脸上露出喜色。 岳鹏又接着道:“皇上你尽管放心,我们皇上并没有让您将这四路让出来的想法。”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李望元连连点头,“大宋皇上当真是洞悉人心啊……” 但岳鹏的脸色却在突然间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道:“只希望皇上您也能对我们大宋坦诚相待就好。” 李望元和西夏众臣的笑脸都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他们当然知道岳鹏时说的广王赵昺的事。 这件事,的确是西夏做得不地道。 李望元稍作犹豫后,倒也爽快,道:“那件事,是朕糊涂了。” 岳鹏便也懒得再说。 反正西夏现在已经赔礼,赵昺又没有什么事,这事便也没有再死磕的必要。 西夏需要大宋作为盟友,大宋也同样不想满天下皆敌。 沉默了些许会儿,李望元又问道:“岳将军,你们大军何时能赶到重庆?” 岳鹏敏锐捕捉到李望元话里的意思,笑问道:“皇上的意思,是打算在我们大军赶到之前,都愿意助我守这重庆府?” 李望元也笑,“这是自然。虽然岳将军你已经到得重庆,但朕又怎能让你仅率这点兵马守重庆府?” 他这自然还是在向大宋示好。 光是那点儿金银马匹,谁都知道不能抹去大宋皇帝心中的芥蒂。 岳鹏也不推辞,拱手道:“如此,便多谢皇上了。” 以他数十人,的确没有守住重庆府的可能。 这夜,重庆府街头灯火不息。 西夏军卒还有天魁军所剩数十轻骑都在街上打扫战场。 李望元有意让西夏军卒帮助天魁军士卒收拾袍泽遗体,却被岳鹏拒绝。 岳鹏只道:“这些弟兄的亡魂,我们要亲自送走。” 数十人在大街上收拾遗体,有人趟泪,连岳鹏也在其中。 天魁军已经许长时间没有遭遇过这么大的损失了。 熊野扛着姓易老头的尸体,带着蔡吠紊早早回了房间。这夜,他自然又是要好生忙碌。 于炼尸高手而言,真武境高手遗体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重庆府外十余里,蜀中白马军扎营而居。 秦寒帅帐内足足汇聚有二十余人。 悄然无声。 如此直到夜色极深,甚至接近黎明时分,秦寒他开口说话。 他神色阴沉,嘴唇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二十余人离开帅帐,到军中领过轰天雷后,然后又离开了军营。 而在他们走后,只不多时,忽然从蜀中方向有数骑疾驰而至。 <script>app2(); 641.破军高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数骑上俱是神色倨傲之辈,到得军营外,不待士卒阻拦,就有人冷喝道:“滚!” 一块令牌激射而出,将一个士卒砸飞出去。 数骑直冲入营。 守营士卒全部都看愣了,随即有人捡起地上令牌,却又是神色大变。 待得几个士卒都看过令牌之后,谁的脸上都不敢再出现怒色。 而那受伤士卒看到令牌,也是变得颤颤惊惊。 谁也没想过去找麻烦。 领头百夫长握着令牌,手也在微微发抖,“你们在这看着,我去将令牌还给诸位大人。” 然后向着军营内跑去。 而此时,那数骑已经是直接冲到秦寒的帅帐外。 秦寒听得马蹄声已经出帐,见得几骑影影绰绰过来,拱手道:“秦寒见过几位前辈。” 他乃是那位公子面前红人,而连他态度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这几骑的身份有多么吓人。 几人驰马到近前,下马,个个干脆利落,下马如落叶无痕。 “来。” 秦寒稍稍直起身子,道:“诸位前辈里面请。” 总共四人,年岁都颇大。看着秦寒,倒也是颇为客气,有人道:“秦帅,久违了啊!” 秦寒边领着人往营帐内走边笑,“几位前辈专心钻研武道,秦某倒是想去拜访,可一来俗事缠身,二来也怕打扰几位前辈清修啊!” 几人走到营帐内,在油灯光芒下终于可以勉强看清脸面。 四个人都约莫超过六十。 一人眉毛极浓,看起来颇为凶恶。 还一人却是几近于没有眉毛,看起来则更是要显得难惹些。 剩余两人光看面相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穿着青袍,属于那种仍在人群中便认不出来的人。 “哈哈!” 眉毛极浓的老头听得秦寒的话,忽的大笑,“你是担心去了咱们那,会被轻舞那丫头持着剑给撵出去吧?” 秦寒脸上竟是露出极为罕见的讪讪之色,请四个老头坐下后,却还是忍不住问:“轻舞在府中可好?” 这个屠梧州满城的冷血之辈,此时眼中赫然有着柔情。 看来纵是连他这种人,也避不过个情字。 粗眉毛老头又笑,“那丫头天资过人,现在剑道已经在府中出类拔萃,谁能惹她?” 秦寒亲自给几人泡茶,露出怀念之色。 那没眉毛的老头说道:“你这小子剑道天赋亦是不俗,不在轻舞那丫头之下。可惜志不在此,要不然说不得也能在剑道上折服这个丫头。我们这些个老家伙,也就不用担心轻舞那丫头以后被别的人给摘取了一颗芳心去了。” 秦寒神色莫名,“待晚辈助得主上得到天下,就进破军学宫,求诸位前辈教导。” “唉。” 没眉毛老头叹息了声,“可这天下能人无数,到天下大统,怕也不会短时间就能够实现的事啊。” 秦寒只是摇头,“秦寒承蒙主上救命、知遇之恩,这却也是无可奈何。” 无情人,其实亦有深情处。 大概,赵洞庭等人谁也想不到,杀伐果断的秦寒竟然还会有这样一面。 四个老头也是颇觉惋惜。 他们都是蜀中破军学宫的人,且在学宫之中地位极高。大概,也只有破军学宫才能拿出这样阵仗了。 到他们这个年纪,浑身修为已然接近极限,除非奇遇,便很难再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可能。这辈子,或许也就想着培养出几个好苗子。秦寒是个好苗子,可当初为那更为惊才绝艳的主上入鬼谷学宫学兵家之法,他们颇觉无可奈何,也只能惋惜。 若是秦寒专研剑道,以他的心智、天赋,真武境不说唾手可得,但只要肯下苦工,这个境界是跑不掉的。 稍酌两杯后,粗眉老头最先放下茶杯,道:“好了,茶也喝完了,咱们几个老头也该出发了。” 秦寒放下杯子,道:“晚辈已经派遣二十余个高手带着轰天雷过去打草惊蛇,就在这等着四位前辈凯旋了。” “你不去?” 粗眉老头笑问道:“以你现在实力,又有咱们四个护着,去瞧瞧也是没有问题的。” 秦寒摇头,“秦某这条命还要留着给主上效命,就不去做那作壁上观的事了。” “你啊!” 粗眉老头摇摇头,却也不再说什么。 守营门的百夫长将令牌递送进营帐,又匆匆退下。从头至尾都没敢抬头。 四个老头走出帅帐,驰马出营。 而在他们刚离营不久,重庆府内就起了动静。 秦寒所派二十余个黑袍高手到得重庆府外。 残破的西城门上数理着数百根火把,从北蔓延到南。但饶是如此,仍是显得稀松。 宽达五公里的西城墙上,绝大多数地方都还是笼罩在黑暗里。 西夏士卒无疑并没有打算将这西城墙严防死守。残破不堪的西城墙也没有什么死守必要。 到得城下不远的二十余骑下马,快速蹿向城墙下。然后,逮到西夏士卒巡逻队伍隐入到黑暗中的机会,向城墙豁口上爬去。 这处豁口,已经被炸得仅仅只剩下三米余高。这样的高度,对于这些修为都不在下元境之下的高手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二十余人轻易入城。 已然没有多少百姓的重庆府,街道上更是寂静黑暗。 偶有巡逻士卒走过。 但以他们,自然也没法发现这些蜀中高手的行踪。 二十余人很快穿过西大街,到得那之前秦寒被逼退的茶馆后头处。 这里,仍是寂静。街上尸首已经收拾完毕,只是仍旧有浓浓的血腥味在空中飘荡着。 府邸门口处倒是有十余个持着火把的士卒守护。可在这样的深沉夜色里,倒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过黑袍人们也不是傻子,躲在府邸墙角处,有人轻声道:“他们这好像是在特意等着我们入套啊……” 谁都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中间连上元境高手都没有,轻入有数万西夏军士卒镇守的重庆府,本就不是件正常的事。 只是,他们已然接得帅令,总不能就这么回去。纵是有人心中生出想要离去的想法,此时也不好开口。 这种情况下,人都是习惯性随大流的。 有个看似是为首之人的黑袍人沉沉道:“纵是圈套,我们也得钻进去。我们人人都携带着五颗轰天雷,即便完不成刺杀任务,见机不妙逃跑总是可以做到的。” 他回头看向后头众人,“诸位,我知道你们中间有人萌生退意。我不拦着,但是,还劝诸位想想自己家人。” 不少黑袍人微微色变。 连易老头那样的人在蜀中都没有自由,就更别说他们这个层次的供奉。 为富贵荣华,总要付出相对应代价。 不过他们中间竟然还是有狠人,兴许是没有家眷,又兴许是不愿顾及家眷死活,对着众人拱拱手后,解下腰间轰天雷,蹿进了黑暗中,就此离去。这样离去的,有四个人。 为首黑袍人果然没拦他们,只是道:“将轰天雷捡起来,咱们进去。” 约莫二十个人接连翻过院墙。 到这原本应该是某富商或官吏的府邸里,有着依稀火光。光芒中,可以看到前院的布局颇为不俗。 寻常殷实人家,不可能拥有这样府邸。 有持着火把的巡逻士卒在庭院正中来回走动。黑袍人落地的地方,却是黑暗僻静。 这只更让他们觉得是危机重重。 为首黑衣人道:“各自小心些,若是情况不妙,立刻扔完轰天雷,咱们就撤。” 就这样离去,他是不敢的,总得做做样子。因为,剩下的这些人里,未免就没有秦帅的人,这样回去,他们全部得死。 约莫二十人隐匿在黑暗中,贴着院墙向府邸深处摸去。 庭院中巡逻士卒没能发现任何风吹草动。 <script>app2(); 642.打草惊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这些黑袍人显然也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府邸的某棵用以装饰、遮阴的大树上,正有双眼睛盯着他们。 若论刺杀,岳玥是他们祖宗,连暗影殿的供奉,也要较之他们强上太多。 行刺本就是人越少,越分散越好。这些黑袍人却齐聚在这里,显然根本就不是什么刺杀能手。 大树上的人影悄然下树,同样隐匿在黑暗中,始终都将这些黑袍人动静看在眼里。 如此直到府邸后院。 只有两个屋子里还亮着灯,其余房间都是黑乎乎的。还有几队巡逻士卒,各是十人,在这里游走放哨。 为首黑袍人停下步伐,轻声道:“两人为组,动手。” 黑袍人都从腰间解下一颗轰天雷,分散各自向着一个个房间跑去,或是跑向别的院落。 而这诺大的庭院中那些巡逻士卒,自是没有被他们放在眼里。他们再不济,对付寻常士卒也是绰绰有余。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是忽有尖锐的口哨声响起。 一黑影出现在院落院墙之上。 紧接着的瞬间,便是不计其数的隐隐绰绰身影出现在院墙、屋顶之上,将这整个院落都可以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了。 没有任何的开场白,这些人影刚刚出现,便是一道道利箭射向那些正在蹿动的黑袍人去。 “啊!” 立刻有黑袍人中箭跌倒。其余众人尽是惶惶。 他们料想到府邸中有诈,却也没想过竟然会是这么大的阵仗。而且他们的举动原来都早已经被人盯上。 “撤!” 为首黑袍人低喝,当即不再向前蹿动,转身就跑。 如今已然明白这是个圈套,那极有可能,他们的目标人物根本就没有呆在这里。 箭矢如雨,在深沉夜色中不断落下。 约莫二十个黑袍人很快折损近半。 但其余人还是得以重新掠上院墙,很快远去。府邸内,也没有人再拦截他们。 院墙、屋顶上,持弓箭的士卒也没有追击。 庭院内徒留近十具黑袍尸体。 从头到尾,这些黑袍人都根本没有找到扔轰天雷的机会。 有西夏将领大步入院,逐个揭过地上尸体的面巾,眉头微皱,“随本将去禀报皇上。” 这些黑袍人的实力低得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难道蜀中就这么点实力? 他却并不知道,刚刚这些黑衣人被射死,还有他此时的举动,全然都落在隐匿在黑暗中的四个老头眼里。 四个老头在黑袍人们还在向着府邸深处摸索的时候就已经赶到,只是,他们始终没有露面。 打草惊蛇。 他们这是要故意将蛇惊出来,然后才好下手。 岳鹏、李望元请君入瓮无疑已经算是高明计策,但此时和秦寒的打草惊蛇比起来,就要差上太多了。 西夏墨甲将领带着十余个亲卫驰马出府邸,到那主街交汇处的茶馆外。 轻叩门。 门些微打开缝隙。 年岁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将领推门走进去,里面,岳鹏、李望元、熊野、赫连城等人赫然都在,还有一众西夏、武鼎堂高手。 李望元瞧得将领,道:“蜀中的人下手了?” 然后稍微瞥了眼岳鹏。 因为这请君入瓮的计策,是岳鹏提出来的。 年轻将领拱手答道:“回皇上,蜀中已有刺客入府。只是……” 李望元微微皱眉,“只是怎么?” 将领接着道:“入府刺客大概二十人,修为都不出众,只是两波箭雨,竟就折损了近半人。其余人,也都跑了。” “坏了!” 李望元尚且还在疑虑,岳鹏就已经惊呼出声。 仲孙启赋满脸无奈地看着年轻将领,轻声叹道:“蜀中真正的高手,怕是已经跟着你们过来了。” “哈哈!” 随着他话音落下,屋外忽有笑声响起,“看来你们还不算笨。” 茶馆的门再度被推开。 屋外,是十余个士卒尸首。 他们根本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喊叫声,就被这四个老头意境所摄,然后瞬间全部死在了剑下。 连那些战马,也是到此时,才忽然拔腿嘶鸣着跑开去。 四个老头劲风鼓荡,走进茶馆。 剑上血液这时才低落到地上。 李望元悄然握住腰间双刀刀柄,神色凝重。 这四个老头个个浑身衣袍滚荡不休,赫然是真武境不假,让他感受到极强压力。 而之前白日大军糜战,士气低落,疲乏不堪,除去埋伏在府邸的士卒以外,其余士卒全部都在军营内安睡。 此时,面对四个真武境强者,没有大军能够援助,他心中真是不安。 纵是熊野,以及那两个前往广西劫持赵昺失败的两个一品堂真武强者,脸色也并不好看。 他们都只是真武初期高手,此时感应,这四个老头的修为怕都不在他们之下。 岳鹏手中握着银枪,亦是看着四个持剑老头,看他们手中的剑,沉声道:“你们是破军学宫的人?” 四柄古剑样式相同,古色古香,连纹饰都相同。除去破军学宫,他不做他想。 而四个老头中,只有那粗眉毛老头轻笑,“银枪银甲,看来你就是那大宋天魁军都指挥使岳鹏了。” 然后才看向穿着金色甲胄的李望元,“你就是西夏皇上了?” 又自言自语,“这回倒是能够省事许多。” 话音刚落,他身形便忽然蹿动起来,直掠向岳鹏,身后出现道道残影。 “狂妄!” 被忽视的熊野低喝,青白色的脸上更显狰狞。 他怎么说也是堂堂苗王,又是真武境强者,这番被忽视,心中实在是怒火汹涌。 僵尸蔡吠紊随他而动。 熊野刻意慢上两分,让蔡吠紊先行试探这粗眉毛老头的深浅。 然而,只是一剑,蔡吠紊竟然就抛飞出去,胸口出现约莫两指宽的伤口,极深,能看到里面黝黑的骨头。 “炼尸法?” 粗眉毛老头衣袍翻飞,剑瀑洒向熊野同时,嘴里稍微嘀咕了句。 而另外三个持剑老头,也和那两个一品堂真武境高手以及数十听潮府供奉对上。 剑气纵横。 四个老头个个不仅剑意不俗,剑术更是让人惊艳。 破军学宫屹立数百年,剑术登峰造极,说是江湖魁首,真不为过。 两个一品堂真武境高手不出意外的落入下风。 他们的剑术跟这几个破军学宫出来的老头相比,真只能算是粗鄙不堪。 而熊野,竟然也同样是落入下风。 才数十招过,就被逼得不得不用毒粉抽冷子阻碍粗眉毛老头,才得以坚持。 岳鹏、李望元等人个个惊讶。 大概直到这时,他们才浑然发觉,原来真武境强者之间也有如此大的差距。 这大概也是江湖人为何追求内气修为的同时,还追求江湖中那些顶尖武学秘籍了。 内气修为,便好似是手里的武器。 如果说真武境是神龙铳,上元境则是剑。 而剑术,则是单纯的搏杀技巧。 剑术精深者是大人,剑术差者是小孩。 试想,持着神龙铳的小孩能够干过持剑的大人,但能干得过同样持神龙铳,却枪法更为精准的大人吗? 相同的内气修为之下,剑术无疑显得极为重要。 四个破军学宫老头内气修为其实亦不到真武中期,可是,眼下看起来,他们却好似比熊野还有那两个一品堂供奉要强上许多。 岳鹏咬咬牙,看着落入下风的熊野,以及那再冲上去,却仍是被一剑斩飞的蔡吠紊,持枪也准备上冲。 他知道自己不会是真武境对手,但是,却不能再袖手旁观。 照这样打下去,熊野未必能够坚持住多久。到时候,他们也只有被这几个破军学宫老头屠戮的份。 而就在他拔腿时,岳玥却已经是带着武鼎堂供奉们冲了上去。 宵练剑在些微昏黄灯光中不现任何行迹。 <script>app2(); 643.茶馆恶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粗眉毛老头见状只是轻笑。 在旁侧正和听潮府众供奉交手的没眉毛老头忽然跃身而起,眨眼间掠到这边,直杀入武鼎堂供奉人群中。 霎时间,就有两个武鼎堂供奉被他弊于剑下。 岳玥冷喝,眼中稍现怒容,顾不得再去相助熊野,宵练剑带着雄浑剑意直取这老头抬剑右手手臂下面露出的破绽。 可老头却只是轻笑,剑花轻点,就将岳玥的宵练剑拨到旁去,“宵练,嘿。” 他剑过无痕,数十武鼎堂高手围着他,靠近者尽是接连被他刺倒在地。 莫说是上元境以下修为,就是上元境,也真和真武境相去甚远。 旁边。 听潮府众供奉倒是腾出手来,终于得以能够帮助两个一品堂的前辈。 这让得两个一品堂真武高手也是形势陡然好转许多。 特别是那真武中期高手,虽然剑术远远及不上这些出自破军学宫的老头,但借着内力修为优势,在没有以一敌二还得照顾旁边同伴的情况下,光凭自己也能和那老头势均力敌。 而那真武初期高手,有听潮府中上元境高手不断在旁游走,又有其余高手抽冷子出招,也将劣势给扳了回来。 场中,只有熊野的形势并不怎么好。 银尸强横不假,但面对真武境高手,就显得十分鸡肋了。 蔡吠紊几次上冲,没有意识的他只会横冲直撞,总是被一剑挥退。这短短时间过去,便已经是伤痕累累。 熊野大概是心疼银尸,忽然吹响口哨,浑身到处露出骨头,却无血液的蔡吠紊僵在原地,好似被施了定身咒,不再有任何动静。 熊野双爪舞得密不透风,和粗眉毛老头的长剑不断碰撞。 剑气,让得茶馆内柱子上、窗户上、桌椅上很快布满剑痕,甚至坍塌。 岳玥等武鼎堂高手的情况还要更为不妙。 这么多人围攻破军学宫真武境界老头,也只是如同群羊围饿虎,看起来,倒更像是送羊入虎口。 忽的,熊野那金尸般嘶哑、冰冷的喝声响起来,“不想死在这里,就都他娘出手!” 他力有不逮。 而现在,地上尸体已经足足有十余具之多。 听潮府高手和武鼎堂供奉虽然人数众多,但怕撑不住多长时间,这样下去,连他最终也只有饮恨于剑下的下场。 熊野无疑不愿意死在这里。他现在还留着,也全是因为眼下还并非死局,或许有盘活的余地。 如果必死,他定然早已抽身而退。 在人群后头,被赫连城等人团团拱卫,双手始终摁着刀柄的李望元几经犹豫,终究大吼出声,“全部出手!” 他拔出双刀,撞开面前的人,亦是向着那被听潮府供奉围攻的老头冲去。 此时若不搏命,他这个皇帝也只有死在这里的份。 赫连城等武将、亲卫也连忙跟在后头。 老头眼角余光瞥到这边,抬脚一扫。一方桌腾空而起,不断旋转着,砸向李望元等人而来。 几个供奉措不及防,被这方桌沾到,竟是吐血抛飞。 李望元双刀豁然向前劈去。 气劲滚滚。 他到底是上元境强者,且武道修为颇为不俗,方桌和双刀重重碰上,方桌顿时崩裂,四分五裂开去。 赫连城忙挥枪挡住砸到近前的碎块,却也是被逼得倒退两步,面色微红。 有两亲卫更是被碎块重重撞在身上,往后飞跌数米。还在空中嘴里就是汩汩淌出血来,落地后,便没了什么动静。 整个茶馆内都是混乱不堪。 而这里的厮杀,只怕是并未影响到整个重庆府的死寂。 李望元继续抽身而上,却是冲到岳玥及那群武鼎堂供奉中间,双刀卷地,直接向着那老头脚下砍去。 赫连城等人实力不济,多只敢在旁游走,抽冷子出手。 岳玥压力顿时消减些许。 她总算得到换气的机会,微退两步,深呼吸两口气。嘴角,竟是有丝丝鲜血溢出。 就刚刚这小会儿,她竭力抵挡那老头数招,已经是被震出内伤。 老头如陀螺般冲天而起。 避过李望元双刀同时,浑身气劲亦是将旁边数十供奉都逼退数步。 再落地,剑光划过,又是两个供奉死在剑下。 甚至,有不少人连他是怎么出剑都没能看得清楚。只觉得稀里糊涂,剑光就到眼前,然后眼前被黑了。 这也就是他们身手还算不错,若是寻常士卒,怕只会是成片成片倒下。 “你们去保护皇上!只留数人助老夫即可!” 那正在和众听潮府供奉协力抵挡一老头的一品堂真武初期高手低喝。 他显然也看出来,即便李望元和岳玥联手,也仍是较之那没眉毛的老头相差甚远。 武鼎堂供奉中,除去岳玥,可再没有其余上元境高手。 一众听潮府供奉听到他的喊声,便又都向着李望元那边掠去,只留下三个上元境供奉仍然留在原地帮助这一品堂真武初期高手。 广西之行,四个上元境高手折损两位。现在李望元军中带的上元境高手,也就仅仅剩下五个了。 两个上元境高手一个持剑,一个持刀,也很快杀到没眉毛老头旁边去,和李望元、岳玥合力,合斗真武初期。 而在他们周围,更是有足足数十武鼎堂供奉、听潮府供奉,以及赫连城等人抽冷子出手帮忙。 形势终于不再显得那么岌岌可危。 然而,四个破军学宫老头却并无任何焦急之色。 短时间内可能没法将这些人全部杀尽,但除去那两个分别和一品堂真武中期、初期高手搏杀的青衣老头没能占得上风外,没眉毛老头和粗眉毛老头都是占着上风的。特别是那粗眉毛老头,他独斗熊野,优势实在是很明显。 金无赤足,人无完人。熊野在搏杀方面终究还是不太出众。 杀真武境界以下,他可以做到所向披靡。可面对真武境,这个短板就显露出来了。 也幸得是他手段多,蛊虫、毒粉等等层出不穷,要不然形势比现在还要恶劣。 越来越多的供奉死在没眉毛老头剑下。 若是有眼力出众的人在这,定然能看得出来,这四个老头都是使的破军学宫镇宫剑术中的破军剑法。 星辰、破军、疯魔。 疯魔如醉,破军铁画银钩,星辰缥缈无影。 这四个老头领悟破军剑法显然都到达极深境界,出剑往往都能见血。虽算不得繁复,却让人难以抵御。 李望元、岳玥、岳鹏等人其实都竭力想往外冲,冲到茶馆外头去,但可惜,竟硬是不能冲破这四个老头。他们的站位很有讲究。四个人,愣是在无形之中将茶馆的门牢牢封死在这。 “他娘的!他娘的!他奶奶的!老子不过了!” 熊野越打越憋屈,越打越怒,双眼渐渐泛红,嘴里嘀咕个没停。 看着不断有供奉死在那没眉毛老头剑下,数十人竟是都难以抵御,他心中渐渐愈发焦急。 现在形势还保持着微妙平缓不假,但只要岳玥他们落败,他们这边便很快会满盘皆输。 十余只发着微弱光芒的蛊虫忽然从熊野的体内涌现出来。 只是,这些蛊虫并未飘向和他交手的粗眉毛老头,而是围绕着熊野脑袋,然后猛地钻了进去。 他的脸上皮肤蠕动不休,很是渗人。 而熊野的气劲也在这刻突然间变得雄浑许多,说不得已经到得真武中期程度都有可能。 他这是在以蛊虫激发自己潜力。 但粗眉毛老头却不急不缓,仍是一剑接着一剑递出,“噬蛊大法,雕虫小技尔,老夫看你能撑多久。” <script>app2(); 644.接连受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整个茶馆内,几乎都再看不到完整的桌椅。 “去你娘的!” 熊野自然是有极高傲气的,听得粗眉毛老头这话,破口大骂。 他是被说到点子上了。 如噬蛊大法这样激发潜力的法门,的确往往不能持续多长时间。 黑色大氅下,熊野双手不断翻飞。 叮叮当当的连响。 两人周围气劲滚滚,意境强烈对冲,许多本就残破的桌椅悄然化为齑粉。 熊野总算扳回劣势,能和粗眉毛老头打得旗鼓相当。 只是,他却也仍是无力去相助岳玥、李望元等人。 他们那里才是真正危急。 莫说激发潜力的法门本就少见,即便是岳玥他们有,以上元境修为激发潜力,也绝对不能抹平和真武境之间的差距。 时间,就这般在打斗中缓缓流逝着。 短短数分钟过去后,数十武鼎堂供奉和听潮府供奉中又已经倒下二十余人。 他们便是只在旁边抽冷子出手,也挡不住没眉毛老头如白驹过隙般的杀人剑招。 而在这种时刻下,形势还在继续恶劣下去。 岳鹏岳家枪并不适宜和高手搏杀,冲得太前。银枪向着没眉毛老头心窝刺去时,反被老头用左手握住。 一道雄浑力道将岳鹏连带着银枪扯了过去。 没眉毛老头嘴角露出些微笑容,持剑右手格开身旁数人,左手松开银枪,气劲萦绕的一掌直拍向岳鹏胸口。 岳鹏可是他们此行目标之一。 刚刚那些供奉始终护着岳鹏和李望元,他倒也不急着得手。这时候岳鹏送上前来,他当然还是乐意收取他的性命。 岳鹏眼睛瞪得滚圆,浑身汗毛根根倒数而起。 死亡的危机是如此的清晰。 他仿佛能看到死亡正在向着自己挥手。 双手松开银枪,也已经再来不及在空中变幻身形躲过这掌。 而他身上所穿银甲虽然乃是军工部特殊锻造,可受这老头一掌,也不出意外还是会当场毙命。 气劲有明劲、暗劲、叠劲等等许多窍门,甲胄能挡刀枪,能挡明劲,但却挡不住暗劲。 这老头堂堂真武境界绝世高手,岂还会给他活路? 妹妹。 皇上。 这个时候,岳鹏心里还萦绕着的只有赵洞庭和岳玥两人。 壮志未酬身先死,他觉得自己有愧于皇上期望。 而就在这时,岳玥的身形却是突然出现在他的前头。 她从地上跃起,竟是以自己的躯体去挡没眉毛老头的左掌。 一双如水双眼看着岳鹏,带着些微笑意。 “不要!” 岳鹏心中大喊,忙要伸手去推开岳玥。 可是,在他还根本来不及做出这个动作之前,没眉毛老头的左掌已经是重重落在岳玥背上。 一口血,登时喷了岳鹏满脸。 岳玥重重撞在岳鹏身上,两人同时抛飞出去十余米远,撞在茶馆墙壁上,才滚落下地。 岳鹏受到这样撞击,亦是一口血喷吐出来。 满脸是血,无比渗人。 “妹妹!” “妹妹啊!” 两行眼泪从他的眼中滚下来,他摇晃着岳玥肩膀,但是,岳玥已经没有动静。 饶是她有上元境罡气护体,受这一掌,同样也只能是生死未卜。 岳鹏眼睛通红,看着没眉毛老头,“此番若我能活,定让你破军学宫鸡犬不留!” 话音落下,又是一口血吐出来。神色霎时僵住,也昏迷过去。 李望元、熊野等人个个脸色难看。 少了岳玥,他们的形势将会更为不堪。 旁侧不远,和那一品堂真武初期高手合力对青袍老头的三个上元境中,也有一高手刚刚分神,被一剑直刺进胸口。 这自是不太可能还要什么活路。 胜机,终究还是不出意料的在向着四个破军学宫老头那方倾斜。 李望元等人虽个个舍生忘死,却也再难以扳回局面。 他双刀气劲滚滚如龙,可谓声势浩荡。可落到没眉毛老头面前,却如同被无形气墙挡住,总是悄然消弭。 没眉毛老头的剑术、修为都太惊人了。 李望元紧咬着牙齿,心里很明白,如果不是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单凭自己,在这老头手下怕是最多只能走过十多招。 破军学宫不出世则以,一出世,真是一鸣惊人。 这种源远流长的宗门,都有着太深底蕴。 又过数分钟。 李望元身旁供奉仅剩二十四人。 武鼎堂、听潮府辛苦招募的供奉,在这点时间内,竟是已然折损过半。 有人心生胆怯,想要拔腿出茶馆,却无人能够成功,都在经过那些老头旁侧时被如同天降的剑芒给取了性命。 这四个老头分明是要将茶馆内的人尽皆覆灭在此。 茶馆内人人自危,饶是没有出手的仲孙启赋,也是如此。 谁都感受到浓烈的死亡危机。 四个老头便好似四座大山,横亘在众人前面,让谁都没有离开茶馆。 但是,看情形却又好似没有将路全都封死。 这让得没有谁被激起必死之心,还心存侥幸,便如同围城必阙。 时间又过数分钟,供奉更是仅剩十余人。 熊野气势也逐渐降低,似乎噬蛊大法时效已经接近极限。 粗眉毛老头剑招却愈发显得圆润。 仲孙启赋喃喃低语,“难道天要灭我西夏皇室?” 他没想过要跑出客栈去,因为他明白,只要自己有所动静,必然立刻会引来那四个老头的雷霆攻势。而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且年岁极大的老人,不可能挡得住。 李望元双刀布满豁口,在地上滚动,又一刀砍向没眉毛老头的双腿。 另两个上元境高手持剑分别取老头眉心、胸口。 旁侧供奉已是怯怯,不敢再轻易上前动手。 没眉毛老头只是轻笑,长剑轻挑,便将身前两柄剑都挑开去。双足同时轻轻点地,飘退两步。 李望元双刀落空。 刚抬起头,神色惊变。 因为没眉毛老头已在这瞬间再度抽身而上,剑尖距离他的面目已经不到半米。 李望元忙抬双刀招架。 叮当响。 架住了! 可是,李望元还来不及惊喜,就感到了胸口剧痛。 没眉毛老头左腿重重踢在了他的胸口上。 李望元吐血抛飞。 刚落地,爬起身,呜呜两声,没有说出话来,就晕厥过去。 “皇上!” 仲孙启赋惊呼,忙跑向李望元。 四个破军学宫老头不动声色,仍旧搏杀。 杀尽茶馆内的人,能少去他们不少麻烦。宋军尽死,西夏群龙无首,白马军在秦寒领导下重得重庆府将是轻而易举。 又有上元境高手折损。 熊野真正到得极限,出现激发潜能以后的后遗症,独木难支。双手再和粗眉毛老头剑尖接触时,微退两步,然后便是一退再退。 他又吹响口哨。 始终在旁边一动不动的蔡吠文身形陡动,掠到粗眉毛老头近前。 粗眉毛老头冷笑,又是轻巧一剑,便将蔡吠文给劈得又抛飞开去。 坚如铁石的银尸身上足足布满十多道伤痕。 不过熊野倒也总算得到短瞬的调息机会。 他深呼吸两口气,总算是将胸口翻腾的内气给稍稍压制下去。 而粗眉毛老头又逼到近前。 熊野连拆数招之后,眼神瞥向茶馆外头。 这刻,他真打算离开这里。 且不说岳鹏现在生死难料,他留在这里没有太多意义。再继续打下去,连他自己也只有死在这里的份。 异姓王。 呵! 虽然赵洞庭许诺他这个,但他也知道,只有活着,才能得到这个封赏。 而另外两个一品堂真武高手,倒是没有这样打算,只是专注搏杀。他们的家人都还在听潮府掌控内,敢走,纵然仲孙启赋等人全死了,等到大军回到西夏,他们的家人也只有死这条路。 <script>app2(); 645.青衣红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门,开了。 无风自开。 熊野微微瞪大眼睛。 那两个一品堂真武强者亦是微微露出惊色。 四个老头并没回头,但也有所感应,神色各自有些变化。 这或许就是强者和强者之间的感应。 一青衣,一红衣出现在茶馆门口。 青衣两鬓白,手持长剑,面冠如玉,虽然有些年岁,但像是越酿越香的老酒。如今看来,怕也仍是最能让得深闺怨妇捧心。 红衣是个女人,高挑婀娜,长裙及地,容颜国色,看起来柔柔弱弱。眼神些微冰冷,但不是那种让人望而却步的冰冷,倒更像是将自己心门锁起来的冰冷。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茶馆。 屋内人很是默契的住了手。 四个老头退到门口旁侧,看向青衣人和红衣人。 熊野等人微微气喘。 他们乐得暂且休战,因为很难再坚持下去。 所有人都看向门口两人。 西夏众人俱是露出疑惑之色,因为没有谁认识这突然出现的两人。 熊野微微皱眉,也是不识。 倒是有武鼎堂供奉露出满脸惊喜之色,出声低呼道:“君前辈!” 青衣者,青衣剑仙君天放。 红衣者,一席红影倾城的韵景。 出声的事武鼎堂老人,在武鼎堂已经呆过几年,当初在雷州行宫时见过他们。 听得这声惊呼,四个破军学宫老头都是眉头微皱,脸色很不好看。 姓君,且着青衣,又有这般气度的,蜀中只有一人。 他们虽然深居破军学宫之中,不大可能见过君天放,但不可能连君天放的名字都没听说过。现在破军学宫可是已经出世了。 一个青衣剑仙,已经能够让茶馆内局势发生微妙变化。 两个真武中期、两个真武初期,还有几个上元境,纵是这四个老头个个自恃剑术无敌,心中也是有些没底。 而且青衣剑修所修的归元剑法,也同样是江湖上最为顶级的剑法。他的剑术修为,绝对要胜过这两一品堂真武供奉,还有那黑色大氅的阴狠老头许多就是。 “青衣剑仙君天放?” 粗眉毛老头声音低沉开口。 君天放淡然点点头,目光扫过屋内,眉头微微皱起。 粗眉毛老头又道:“你来此处,该不是要阻止我等?” 君天放神色没什么变化,只道:“我知道你们是破军学宫中人,刚刚见你们剑招,当属破军学宫中的破军剑法,着实不凡。若是寻常,君某或许还真不愿触你们破军学宫霉头。” 他稍稍停顿,“但今日,这茶馆内,君某要保下几人。” 粗眉毛老头冷笑,“既然知道我们是破军学宫之人,你还敢言及保人?” 他眼中有着厉芒闪过。 君天放这般清傲的态度,让得他也是怒火中烧。 他们在破军学宫之中身份极高,到这宫外,更是受万人尊崇。青衣剑修名声赫赫不假,但也决不能在他们面前摆谱。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破军学宫在江湖中,何曾向谁低过头去? 四个老头无疑都不会卖君天放这个面子。 纵然君天放来,他们也不觉得自己这方就会输。毕竟,黑色大氅的阴冷老头已然接近极限。 君天放眼神从四人脸上划过,右手放到剑后,轻声道:“既如此,那恕君某无礼了。” 长剑豁然出鞘。 一道寒光折射在茶馆横梁上。 君天放身后陡然出现数道残影,他整个人消失在原地,眨眼间掠到没眉毛老头近前。 也不知道他为何选择对没眉毛老头出手,而不是粗眉毛老头。 或许,单纯是因为觉得不对眼? 一剑如惊鸿。 没有太大动静,气劲也并不惊人。 但四个老头却是勃然色变。 内行看门道。 其余人看不出来,可浸淫剑道数十年的他们又怎能感应不到君天放这一剑有多么凌厉? 剑仙,当真不愧剑仙称谓。 四个老头心中都不禁收起几分出宫后小觑天下江湖人的轻视心思。 君天放这剑,纵是放到破军学宫当中,也能惊艳众人。 而当他们的剑和君天放的剑碰撞时,更是脸色再变数分。彻底再没有小觑青衣剑修的心思。 四柄剑形成的阻挡,竟是被君天放这平平无奇一剑荡开。 四个老头都微微后撤。 没眉毛老头闷哼,肩膀上出现血淋淋伤口。 君天放一触及退,飘然若仙。 红衣韵景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茶馆门槛上,竟是很不顾形象坐着。 有带着极深韵味的乐声响起。 红唇沾绿叶。 红衣飘飘,丝竹动人。这悠扬缥缈的乐声,好似能飘向无尽远方。 君天放神色清冷的将长剑归窍,“你们走吧!告诉你们学宫中的首席客坐泷欲,当初他助君某杀北山秋的人情还了。” 四个破军学宫老头脸色青紫,受到莫大侮辱。 他们何尝被人这般轻视过? 但是,他们却明白,君天放有刚刚这一剑实力。他们今日已经不能够取得好去。 粗眉毛老头阴沉沉道:“原来青衣剑修已经突破真武后期,只不知,刚刚这招,是归元剑法中哪一招?” 君天放并无隐瞒之意,淡淡道:“归元。” 归元剑法中最晦涩难懂的一招——归元。 赵洞庭现在也只会其形,而不得其神。 粗眉毛老头道:“归元剑法果真名不虚传,今日这剑,我们破军学宫记下了。日后,定然向剑仙讨教。” 君天放青衣不再鼓荡,“剑仙之名,君某当不得。日后,君某当亲自上破军学宫讨教。” 他这话,让得四个老头都是微愣。 大概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君天放竟然敢放这样豪言。 破军学宫有多少剑道极高深者? 纵是那什么藏剑阁的所谓剑神,怕莫也没胆量说这种话吧? 粗眉毛老头眉宇间浮现深深怒色,“如此,只希望你不要食言才好。” “走。” 他当先向着茶馆外走去。 到他们这样境界,多数已经不是什么拖泥带水之辈。事不可为,便走得干脆。 坐在门槛的红衣绝美女子纹丝不动,只是以绿叶吹着音律。在四个老头走出茶馆的瞬间,些微破音,好似有杀气迸射。 但四个老头自然也不至于对她出手。 纵然有这想法,有君天放在这,他们怕也不敢动手。 茶馆内众人都是重重松口气,充满劫后余生侥幸。 看着地上散落尸首,谁都仍是觉得背后微微发凉。这遭,真是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绕回来。 有人跑向岳鹏、岳玥,有人跑向李望元。 这回听潮府和武鼎堂供奉都是死伤惨重,而最让人担忧的是,他们三个有没有出什么事。 韵景从门槛上起身,和君天放也走向岳鹏还有岳玥。 君天放蹲下身去,搭上岳鹏的手腕,眉头微皱。然后再看岳玥,眉头皱得更深。 有武鼎堂供奉道:“君前辈,岳将军和岳殿主……” 君天放道:“岳将军内腑移位,静养段时间应无大碍。岳殿主……” 武鼎堂供奉们眉头紧皱,“岳殿主她如何?” 君天放道:“若是有妙手神医在此,兴许还能救。不然……大罗神仙转世怕也无力回天。” “这……” 众武鼎堂供奉尽皆怔住。 这岂不是说,岳殿主已经接近弥留之际了么? 而在旁侧不远,仲孙启赋等人也是满脸担忧,李望元的情况,怕也绝不会比岳玥要好,甚至还要差些。 仲孙启赋对着赫连城等人连连喊道:“快!快去让军中御医前来!” 不等赫连城有所动作,一品堂中那位真武中期高手已经是向着外头掠去。 君天放看向仲孙启赋等人,道:“让人救她。不然,君某就取你们性命。” 他愿意出手救下大宋武鼎堂中人,但这些西夏之人的性命,大概就不被这位逍遥江湖的剑仙放在眼中了。 他可不是武鼎堂的供奉。 连仲孙启赋都不禁暗暗吞了口口水,然后只得道:“自然,自然。” 纵是他位极人臣,满腹经纶,在这刻面对着神色清冷的君天放,心里也是有些发怵。 跟这样的武夫打交道,稍不小心,就得身首异处啊! <script>app2(); 646.胆小太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色微亮。 长沙,行宫深处。 大雨。 有太监执着光芒微弱的灯笼从长廊屋檐下走过,低垂着头,脚步匆匆。 他右手掌心中捏着封用小竹管包裹的信,手里有些汗水。 这是行宫内军情处信鸽豢养司的太监。 往日,司里来来回回的信鸽并不少。但这回颇为特殊,竹管上缠着黄色的绸带。 这代表要直达天听,连军情处大太监吴连英都不能过目。 太监才入行宫不过数月,从未见过皇上。这回送信,说不定能够面圣,由不得他不紧张。 都说伴君如伴虎。 有的人以为面圣是个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自己的机会,是殊荣,但这小太监胆子小,也就满心只担忧着自己会不会触怒到皇上。 他还没进宫的时候,总听人说宫里规矩森严。每日里,都有太监、宫女的尸体被拖出宫去。 一路上,见得有侍卫,太监就将上司交给自己的令牌给这些侍卫过目,态度恭恭敬敬。 侍卫们多面无表情,看过令牌后就放行。 如此,约莫十余分钟,年岁不大的太监终于到得赵洞庭的寝宫外头。 早朝制度已废,皇上这个时候约莫还是在寝宫内的。 不等守在寝宫门外的侍卫将他拦住,太监就忙将灯笼吹熄了放在地上,然后掏出令牌,“几位大哥,小的有密信传递皇上。” 殿前司侍卫中有人接过令牌,察看过后,又递还给太监,“信呢?” 太监老老实实摊开右手掌心,露出里面缠着数道小绸带的竹管。 说话的侍卫见到竹管的瞬间微微变色,连道:“你在这里等候,我这就去禀明皇上。” 竹管上除去黄绸带以外,还缠着三根红绸带。这是军情极密,饶是他这殿前司班直指挥使,也不敢轻易接过。 这样的密信,只能由信鸽豢养司太监直接呈给皇上,不是谁都可以过手。 说罢,这也可以说是班头的指挥使便转身往寝宫内跑去。 过大门。 里面绿意盎然,栽种着成片楠竹。长势喜人,现在都快要接近殿宇顶端高度。 穿着龙袍的赵洞庭此时赫然就站在竹林之上,整个人只是将细小竹枝压得微微下垂。 还不等班头发现他,持着湛卢的赵洞庭就已是开口说道:“让他进来罢!” 班头抬头,连忙对着赵洞庭躬身施礼,答了声是,又匆匆走出宫门。 赵洞庭翩然落地。 但他眉头却是微皱。 到现在,他已经点亮上丹田处数颗窍穴,算是稳住上元境境界了。剑意也日益深厚,只是,归元剑法和逍遥游却都遇到瓶颈。 自从来到长沙行宫以后,他常常都在武鼎堂藏书阁内翻阅剑法、步法秘籍,可始终,都不得要领突破。 再往上,便是玄之又玄的境界。但这个门槛,却实在不容易踏过。 小太监弓着身子跑进寝宫大门。 刚见得赵洞庭,便是哆哆嗦嗦跪倒在地上,“奴、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才好似想起什么,连忙将手中竹管举得高高的。 赵洞庭从太监手中捏起竹管,看他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你抖个什么?” 太监怕是真怕死急了,就这样,声音竟是带上些哭腔,“奴、奴才没有。” “朕又不会吃了你。” 赵洞庭失笑,摇摇头,从竹管中抽出信,双指夹着打开,不再说话。 末将已到重庆府。 入府时蜀中白马正和西夏军卒开战,末将率领两千精卒摄五千白马军,又和三千伪装成西夏士卒的白马军卒厮杀,岳殿主斩杀鹿角军主将吴思马。白马军以热气球轰炸我等,末将天魁军死伤殆尽。危难之际,得六位灰袍真武剑士相助,破蜀中高手,终于驰马到白马军前,将秦寒所率数万白马军吓退。 六位灰袍剑士在热气球下折损两人,未和末将接触便直接离开。 末将天魁军仅于四十三人。 此行,不知能否再活着回到长沙,只愿天佑我朝千秋万代,国泰民安。皇上龙体安康,福泽绵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魁军都指挥使岳鹏敬上。 信到这里,便结束了。 赵洞庭两道剑眉微微蹙起。 秦寒亲自率军到重庆府,这让他意识到这回岳鹏想要拿下重庆府绝对要比之前预料的还要艰难。 而天魁军两千轻骑折损殆尽,也同样是出乎他的意料。 赵洞庭没有想过,白马军竟然敢冒着背负叛乱罪名的凶险以轰天雷轰炸天魁军。 是想让天魁军全部死在乱军之中,然后嫁祸给西夏吧? 蜀中那些人最是喜欢做这样的勾当。 赵洞庭将信收起,对太监说道:“你先在这等着。” 然后快步走到寝房里去。 床榻上被褥微微隆起,有青丝露在被褥外头,还有些许如羊脂白玉般的诱人光泽。 是张茹。 她睡眠极浅,似是有所感应,在赵洞庭走到书案旁时,便转过了头来。一双绝美眸子中尚且还有着些许疲惫。 昨夜两人可是折腾到很晚。 但那幸福的滋味,却也是同样在眸光中荡漾着。 赵洞庭轻笑,“吵醒你了?” 张茹微笑着轻轻摇头。 她不是那种有什么野心的女子,也从没想过因为自己漂亮就要轻视这天下万千男子。如今,她很是觉得幸福。 赵洞庭又道:“天色还早,你再接着睡会儿。” 然后便坐在书案前,开始奋笔疾书。 连岳鹏都说此行还能不能够再回长沙,那只能说明情况要比想象中的还要凶险。 赵洞庭琢磨不到秦寒会以什么方法强占重庆,但设身处地的想,如果自己是岳鹏,仅剩数十天魁轻骑还有武鼎堂供奉们,就算城内还有西夏士卒在,面对那么多的白马军卒,只怕也难以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秦寒那样的人为达目的能不折手段,绝非寻常将领那么好对付。 赵洞庭下笔潦草十余字,又停笔。 而后思虑数分钟之久,才又动笔疾书。 如此反复,竟是数次。 最终信纸上字数却也总共不过寥寥数十。他又偏头对着正满含柔情凝望着自己笑笑,然后快步走出寝房。 到外头将信纸折起来直接交给小太监,道:“这封信为最高军情机密,立即传往重庆府。” 太监这时才敢抬头,接过信,“奴才遵命。” 赵洞庭看他脸色都有些发白,微微皱眉道:“你在怕朕?” 太监连忙摇头,“奴、奴才不敢。” “行了,你下去罢!” 赵洞庭自然也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深究,摆摆手,便让太监下去。 太监将信收到袖口里,躬着身子往外退。 赵洞庭眉毛微皱,没来由又说了句,“此信传出去以后,你来宫中向朕汇报。” 太监连连答应,但至于皇上为何还要他来汇报,自是想不到。 只是按理说,这样的事,没必要再回来汇报才是。 太监心中油然生出圣上心思果真难测的想法。 穿着藏青色袍子的太监匆匆回到军情处。 有信鸽从宫内飞起,往重庆府。 赵洞庭又站在寝宫内竹林之上,好似看到信鸽飞到天上,嘴里喃喃自语,“岳鹏,这回,你真得凭运气了……” 按照时间来说,肖玉林等人大军赶到重庆府,还得需要些时间。 重庆府数十天魁轻骑真正是孤立无援。 重庆府内,仍是东西两街交汇处的那座茶馆。 西夏一众文臣武将汇聚在这。 茶馆外大军数千,将整个茶馆都围得水泄不通。 有西夏随军御医正满头大汗地给李望元、岳玥疗伤,扎针的扎针,商量药方的商量药方。 两个人都伤得极重,他们甚至都不敢将两人抬到府邸中去,怕在抬的途中稍有不慎,皇上和那姑娘就有什么不测。 岳鹏伤势不算重,这时倒是已经醒转。看到君天放、韵景两人,先是惊喜,随即却又是眉头紧皱,始终没有再舒展。 <script>app2(); 647.剑仙之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妹妹的伤势已经让他心绪紊乱,失去冷静。 这于大将而言是忌讳,他也心知肚明,此时自己的这种心态很是不好。 但是,他却仍然忍不住总是朝旁边仍旧人事不省的岳玥看去。 有几人真正能够做到心如磐石? 此时此刻,岳鹏只觉得心乱如麻。他知道秦寒定然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但是,却根本静不下心想出什么法子应对。 再看那将李望元当成命根子的仲孙启赋等西夏老臣,怕莫也是如此。 而且,他们现在已经将重庆府转手,未必也太在乎重庆得失。 很显然,西夏君臣都是靠不上了。 如此良久,岳鹏眼神最终落在君天放的身上,轻声问道:“君前辈,您怎会在这?” 君天放坐到岳鹏旁边,道:“我和韵景游历蜀中,前些时日听说无得在世佛在重庆府升极境,以一己之力挡洪水,便带韵景过来瞧瞧。到城中之后,才听得你率军到这重庆府和白马军斩开厮杀,且将其惊退。可惜,我还是来晚了。” “不晚……” 岳鹏带着感激道:“若不是前辈赶到,我们这些人怕是都已经死在这里。” 他眼睛扫过茶馆内还未来得及收拾的尸体,轻轻叹息,又道:“只是可惜这些和我来到重庆的弟兄还有武鼎堂供奉们了。蜀中为得重庆,竟然会这般行事,超乎我的预料,也超乎皇上的预料。” 君天放也是轻轻叹息,“生死有命。” 岳鹏眼睛又聚焦在君天放身上,道:“晚辈有一事想求前辈。” 他们两在雷州时有过接触,算得熟悉。 君天放道:“岳将军直说便是,君某也是大宋人,当义不容辞。” 岳鹏道:“蜀中主帅秦寒智计过人,心狠手辣,此番四个蜀中高手都被前辈您逼退,没能斩杀我和西夏皇帝,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说到这露出些微苦笑,“可是舍妹身负重伤,晚辈现在心绪紊乱,实在想不到秦寒会用什么样的法子再来巧取这重庆府。所以,想请前辈您帮着思量思量。” 君天放何等心智,轻轻笑道:“只有此事?” 岳鹏苦笑更甚,“若是守不住这重庆府,晚辈无颜再回去见皇上,还请前辈将舍妹给带离重庆府。” “好。” 君天放听完,爽快答应。他知道,这才是岳鹏真正想要求他的事情。 或许,对于守住重庆府,此时的岳鹏已经不抱太大希望。 君天放瞧瞧岳鹏脸色,道:“岳将军,其实你也不用如此,眼下重庆府这里就未必已经形成定局。刚刚,君某也大致知道你率军入城后发生的那些事了。那秦寒君某亦是有些了解,但他计谋再高,有君某在此,谅他也不敢再让高手前来行刺就是。巧取不成,便只有豪夺了。” “豪夺?” 岳鹏微微动容,“前辈您的意思是您觉得秦寒可能再率白马军强攻重庆?” 君天放点头,“君某对兵法不甚了解,但对江湖还是有些了解的。破军学宫此番出宫四人,应该已是极致,秦寒身旁应该不至于还会有更多的真武境强者相助。他没法再刺杀岳将军你,想要得到重庆府,除去率军强攻,还能如何?” 岳鹏皱眉深思不语。 如果秦寒要再攻重庆府,纵是仲孙启赋等西夏群臣愿意相助,貌似也没太大可能守得住。 良久,岳鹏总算是好像想到什么,眼中些微发亮,“前辈的意思……” 君天放笑道:“岳将军你率领天魁军入城的事,现在在重庆府内是尽人皆知。而重庆府现在是大宋的重庆府,蜀中百姓们亦是将自己当成是大宋之人。秦寒之前没敢在大军之前杀你,而是率军离去,再选择这样暗杀的手段,显然是顾忌这事会为蜀中军民所知。他当着军卒的面杀你,那就是自乱蜀中的军心、民心。” 岳鹏接口,“那他会找什么样的理由来名正言顺的进攻重庆府?” 君天放眼神悄然向着旁侧不远的西夏众人看去。 他附嘴到岳鹏耳边,低声道:“西夏是敌。而你,现在却和他们走得太近。” 岳鹏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瞪得滚眼,“这……” 到现在,他终于是琢磨出来君天放的意思。虽然君天放并未真正拿出什么主意,但已经将眼下的形势分析得很是清楚。 只是,隐隐推测出君天放的想法以后,岳鹏心中却也没能立刻就打定主意。 这招真的太过凶险。 他眼神时不时地看向那群还在围绕在李望元的西夏文臣武将们,眼眸深处不断发生着变幻。 …… 重庆府东面白马军大营。 帐篷绵延。 营地内青烟袅袅升起。 他们源源不断有物资从潼川府内运送到这,显然并不急于离开这里。 最先那批到重庆府内暗杀李望元和岳鹏,却反遭埋伏死伤惨重后幸存的黑衣供奉们现在已经回到军营,在秦寒帅帐里。 秦寒听他们说完事情经过,神色便无任何变化,只是道:“诸位辛苦,先行下去休息吧!秦某当为诸位请功。” 十来个供奉出乎意料的没有受罚,反而受赏,自是惊喜不已,嘴里少不得要连连对秦寒道谢。 心里怕是也对秦寒感恩戴德。 他们显然难以猜得出来,秦寒派他们前去,根本就是让他们去送死。 而在这些供奉离开后不长时间,四个破军学宫的老头也联袂回到军营内。 这回守营门的士卒学乖了,刚刚见得四人,就连忙施礼避让开去。 四个老头很快出现在秦寒的帅帐里。 秦寒坐在正中书案后头,抬眼扫过四个老头,眼神些微变化,但还是露出笑脸来,“四位前辈回来了?” 粗眉毛老头看似豪放,但实则心细如发,刚刚已是捕捉到秦寒眼神变化,苦笑道:“秦小子,你怕是已经看出来我们此行失败了,又何须这样强颜欢笑?” 秦寒眼神落在没眉毛老头肩膀上的剑伤伤,也不否认,只问道:“是何人搅的局?” 他对那两个青袍老头不算了解,但和粗眉毛老头、没眉毛老头之前都有过接触。如果刺杀成功,他们不会是现在这种表情。 没眉毛老头感受到秦寒目光,轻轻的哼了声,犹自不忿。 他们坐镇破军学宫数十年,看似清修,但实则哪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可四人联手,竟然仍旧被君天放给逼退,他还被君天放用剑所伤,这于他而言,实在是奇耻大辱。 粗眉毛老头淡淡道:“青衣剑修君天放。他当真不俗,已经破入真武后期,是我们四个糟老头小瞧天下人了。” “君天放破入真武后期了?” 秦寒微微惊讶,随即揉了揉眉心,叹道:“这宋朝还真是运气好。主上曾言那大宋皇上能够在危亡之际扭转局面,是有气运加身,晚辈本不敢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现在,才觉得自己是井底之蛙啊。先有无得和尚破极境挡洪水,现在又有破真武后期的青衣剑修挡住四位前辈,不说是气运,那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宋朝的狗屎运才好。” 他摇摇头,“大宋龙庭,普天正属。这些个江湖上的人,对宋朝饶是失望,却还是放不下心中的国之大义,迂腐啊……” “呵。” 粗眉毛老头却是轻笑了声,“虽然君天放逼退我们四人,但到得太晚。那姓岳的宋将已经受伤,那西夏皇帝更应该是重伤垂死,很可能救都救不回来。这回,我们四人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 “李望元受了重伤?” 秦寒眼睛忽的发亮,双手重重拍在书案上,向外喝道:“传令!” <script>app2(); 648.伤势稳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有士卒进帐。 秦寒道:“立刻派人乔装百姓入城,查探西夏皇上是否身亡!” “得令!” 亲卫拱手领命,又大步出帐。 秦寒又看向四个老头,道:“四位前辈辛苦了,也先下去休息吧!” 说着又对帐外喊道:“让军医前来给邓前辈包扎伤口。” 姓邓的没眉毛老头摆摆手,“这点小伤,不必了。” 秦寒也不强求,很爽快直接又道:“算了。” “是。” 帐外只是响起亲卫应答的声音。 四个老头相继走出帅帐。 帐内又只剩下秦寒,他低声自语,“李望元活着……李望元死了……” 作为蜀中军中智囊,也不是说计谋说有就有的。显然,他也需要经过深深的思量。 军营内有佯装成十余百姓的士卒离营,向着重庆府而去。 秦寒又宣一人进账,然后便有一信鸽从军营内飞起,往蜀中深处而去。 重庆府内外烟雨蒙蒙。 群山叠嶂云雾缭绕。青山被笼罩在云雾中,好似那挽面纱的绝美佳丽。 时间逐渐流逝。 有帅令从秦寒帅帐中传出,绵延军营内将士赶往各处校场集结。 李望元不论死没死,要得重庆,似乎都只有再发兵这条路可选。饶是秦寒,也别无他法。 …… 重庆府茶馆内。 岳鹏终于打定主意,看向仲孙启赋,道:“仲孙太师,能否借步?” 仲孙启赋听到他的声音,回头走到岳鹏面前,道:“岳将军有何事?” 岳鹏道:“现在我军已经接管重庆,能否烦请太师率领西夏士卒们出城?” 仲孙启赋露出极为惊讶之色。 岳鹏这句话,以他头脑,一时间也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天魁军仅剩数十轻骑,没有他们西夏相助,根本没有守护重庆府的力量。 沉默足足十余秒,仲孙启赋才道:“岳将军此言当真?” 助大宋守重庆府,是他们西夏为之前刺杀赵昺的事做补偿。现在岳鹏这样说,仲孙启赋还真没有继续留在重庆府内的想法。 他本来就对李望元的这个举动就不是特别赞成,如今,李望元都已经生命垂危,就更是没有这种必要。 不过是所谓仇怨而已。 有几个大国之间能够真正化干戈为玉帛?又有几个大国能够永远保持盟友关系? 说到底,其实都是形势问题。 现在西夏、宋朝需要互相护持,但以后,中原的霸主终究只能有一个。 仲孙启赋乐得保存实力,不再趟这淌浑水。 岳鹏点点头,“当真。” 只是自然也不会和仲孙启赋去解释什么。 李望元受重创,仲孙启赋他们不会再有太多心思协助守城,这点,岳鹏也是推测得到。 “好。” 仲孙启赋果然没有迟疑,当即就答应道:“等皇上伤势稍微稳定下来,我们就撤出重庆府。” 至于岳鹏打算如何守重庆府,他同样也没有问。 眼下,就只等这些随军御医稳定李望元和岳玥伤势了。以他们所受创伤,要治好,短时间内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饶是两人都有上元境修为,这伤,也真是到了性命垂危地步。 而若两人不是上元境修为,这个时候,更是早已经离世。 乔装成百姓的十余个白马军士卒入了重庆府,在城内民坊间佯装无意打探,可惜,没能得到什么消息。 李望元现在尚且还在治疗当中,自然不会有什么风声传露出去。 茶馆外数千西夏士卒,这些白马军探子也不敢接近。 在城内呆过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他们便又分批,再度重新乔装以后,离开了重庆府。 时间很快到得下午。 重庆府也下起绵绵细雨。 但茶馆外,数千西夏士卒都仍旧就这样冒着小雨站着。 茶馆内有喜事。 几个满头大汗的西夏御医总算是松口气,抬手抹去额头汗水。有人走到仲孙启赋面前,道:“太师,皇上和这位岳姑娘的伤势已经初步控制下来,只待好好休息,性命无忧。不过军中药草不足,要让皇上龙体痊愈,怕是得……回宫以后再调养数月才可。” 仲孙启赋等人也总算是重重松口气。 调养数月都是小事,只要李望元这条命能够保住,他们已经喜出望外。 这可是西夏皇室嫡系独苗。 仲孙启赋道:“那我们大军这就折返,皇上可能随军而行?” 御医道:“无碍。” 仲孙启赋点点头,便看向赫连城而去,“赫连将军,你这便齐聚大军,咱们准备离开重庆。” 赫连城拱手领命,然后却是想到什么,道:“太师,那秀淑公主?” 仲孙启赋便看向岳鹏。 岳鹏道:“贵朝秀淑公主已经随我朝大军赶来夔州,诸位尽可放心,日后我朝定然将秀淑公主完好无损的送往凤翔。” 仲孙启赋对着岳鹏拱拱手,“如此,有劳了。” 李望元伤势初稳,他们便真没有再和岳鹏半点客套的意思。当即,就让人抬着李望元,往茶馆外走去。 茶馆内登时空档许多,只留下大宋众人。 岳鹏看着地上的尸首,忽的笑两声,道:“这回,岳某就拿性命来搏一搏。纵是死了,去下面也有颜面见军中诸位弟兄。” 有武鼎堂供奉从城内找来了郎中,这时候在给岳玥熬药。时不时瞧瞧岳鹏,又瞧瞧君天放等人,眼中很是好奇,也有些害怕。 蜀中白马军连番轰炸重庆府,让得还留在城内的百姓都对大宋军队很是惧怕起来。在他们心里,可没分什么天魁、白马,只以为这都是朝廷的大军。对白马军的怨气,少不得也要直接嫁接到宋朝廷身上。 只是这小小郎中,自然还是不敢做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来就是。 若因怨恨,就故作手脚弄死岳玥,再给他十个胆,他也不敢。 茶馆外数千西夏士卒也跟着仲孙启赋等人离开,仅于数十天魁轻骑。 城内传令兵驰马急奔,西夏军卒火速集结。 谁都想得到蜀中军队不会善罢甘休,既然已经打算离城,那当然是越快越好。 君天放和韵景自然还是留在茶馆内守着岳鹏等人。 韵景又掏出她那片翠绿如碧的树叶。 带着韵律的乐声飘摇。 君天放看着她,嘴角有着柔和笑容,出神。 岳鹏等人听着这带着浓浓情绪的曲子,也是同样渐渐出神。 谁也不知道这韵景姑娘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只知道她较之以往要显得清冷了些。同时,也好似有些淡淡的寂寞。 她终究不是君天放那个从小就喜爱剑舞,最终却不幸早夭的女儿。若有可能,她兴许宁愿做只笼中的金丝雀。 有穿着灰色大褂子,腰间还挂着白色围布,浑身油乎乎的屠夫忽然走到茶馆外。 屠夫白白胖胖,很有喜感。 刚到茶馆外不等天魁军轻骑们将他拦住,就对着茶馆里头喊道:“岳鹏将军可在里头?” 岳鹏在里面听到这喊声,但没答话。 有个轻骑跑进茶馆,到他面前禀道:“将军,是个屠夫。” 屠夫? 岳鹏眼神微动,道:“快让他进来。” 这时候城内忽然有屠夫到这里来直呼他的名字,本就不算是太过正常的事情。 寻常百姓不会有这样的胆量。 那十有八九,就是军情处的间谍无疑了。 岳鹏想想,从时间上来算,自己的信应该早已经到得宫内,这个时候,皇上的回信传来重庆府也不是不可能。 轻骑跑到外头,虽然不解,但还是对着屠夫说道:“将军请你进去。” 屠夫眼中并无丝毫惧色,笑眯眯走进茶馆,手里头还提着一包用大粽叶包好的肉。 到得里头,眼睛扫过茶馆内众人,认出来穿着银甲的岳鹏,眼睛更是笑成了缝,“岳将军,这是您要的二斤五花肉。” “放这吧!” 岳鹏更笃定屠夫是军情处的人,道:“有劳了。” 军情处的人最是这般行事诡秘。 <script>app2(); 649.银甲挡城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屠夫将一包肉放到岳鹏面前,笑眯眯在旁边搓着手,却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岳鹏打开包裹,里面还真是团剁成馅的五花肉。 只是在肉里,有根小竹管而已。 岳鹏将竹管从肉里拿出来,扯出其内的信,嘴角竟是逐渐露出些微笑容来。 待得将信收起,他对屠夫道:“好了,多谢。” 屠夫却道:“岳将军您还没给小的银子呢!” 岳鹏微愣,哭笑不得,对着外头道:“将这两斤五花肉的银钱付给他。” 屠夫这才作揖,离开茶馆。 岳鹏看到旁边君天放诧异的神色,低声道:“这些军情处的家伙们怕都是穷疯了,竟然还真管我要银子。” 君天放这才了然。 岳鹏又将手中的信打开,细细地看了遍,嘴角笑意愈浓,对外喊道:“令,即刻告知全城百姓我朝已经和西夏重庆议和之事。另外,蜀中白马军擅作主张轰炸城池,伤及百姓,皇上日后定会对蜀中百姓做以补偿。蜀中白马军可能意欲不轨,以本将之名,请城内百姓于城头,看本将为大宋守城门。” 门外有轻骑答应。 数十轻骑驰马离去。 君天放微微诧异道:“这是皇上来的信。” 岳鹏点点头,将信递到君天放手里,轻笑道:“皇上远在数百里外,却和君前辈您想到一块去了。” 君天放看过信,眼中竟是露出佩服之色来,“皇上之能,君某真是不服不行啊……” 赵洞庭的回信中,主要内容不过数十字,条理分明。 广告全城百姓和西夏议和,得民心,罪推蜀中白马军。 让西夏军卒离开重庆。 带百姓挡城门,拒白马军。 后面的话就相对较为私密,当算是和岳鹏远隔数百里的交谈。 此回重庆之行凶险万分,朕心知肚明,但军中将领,尤以你和朕最是亲近,也最得朕信任。让你往,朕甚担忧,却无可奈何。 若你生,朕封你为镇西大元帅,主掌西部兵马。 若你亡,朕挡追封你为勇武候,让你名垂千史。 岳鹏等得君天放将信递还到自己手里,轻笑,“前辈,和晚辈到城门走一遭?” 君天放轻轻点头,笑道:“自然。” 在数十轻骑驰骋于城内呼喊的时候,岳鹏、君天放仅仅两人离开茶馆,君天放搀着岳鹏,往重庆府西城门而去。 韵景和仅剩的十来个武鼎堂供奉留在茶馆内照看、保护岳玥。 日头渐西沉。 西夏军队已经从北门出城。 重庆府西面,天空上出现密密麻麻火光。 城外马蹄滚滚,溅起无数泥水。 蜀中白马军果真兵临城下。 秦寒从哪些乔装成百姓的探子嘴里得知茶馆外围聚着数千西夏士卒,虽没能知道李望元到底是生是死,但也知道李望元所受的伤定然不会轻到哪里去。要不然,西夏士卒不会这般严阵以待。 皇上重创,西夏军卒势必还要更乱几分。 这时,当时拿重庆府的好机会。 这回要是再拿不下,蜀中也就基本上和重庆府没什么关系了。 大军尚且还在出发之前,他就有斩杀牲畜祭旗。 岳鹏在重庆府让人散播蜀中白马军意欲作乱的消息,而他秦寒,则是当着全军的面言及岳鹏、西夏互相勾结,率军前往重庆实则是助西夏守城,已经叛离大宋。 虽然军中士卒不可能全信,但如此,军中也不会起什么乱子。 至于日后,是非黑白再传出来。重庆府已经在他们掌控之内,他们也有足够的回旋余地。 所谓民声、舆论,还不是掌控在城池当权者的手里? 真正的内幕,其实又有几个百姓能够深究得到? 大军离着重庆府越来越近。 西门城头,仅有两杆旗帜竖立。 一面,是天魁军大纛旗。 一面,是大宋国旗。 有百姓立城头,但是不多,仅仅只有寥寥数百人。那浑身油腻的屠夫也在里头,笑呵呵正和旁边人说着什么。 天上热气球先于地面大军赶到,看到城头上这番情况,没敢随便往下面抛雷。 这和他们想象的有太大出入。 他们大概本以为,西夏军此时应该又在重庆府布置起道道防线才是。 岳鹏持枪立在城门外十余米,浑身银甲仍旧血迹斑斑。 君天放一席青袍立雨中,雨丝不沾身。 过十余分钟,地面好似微微晃动起来。前方旗帜绵延,系白绸的白马军骑兵赶到城门外。 到距离岳鹏不过数十米远处,前头将领举枪,大军这才停下。 密密麻麻不见其尾的军卒,虽没有军鼓响,但杀气已经是直冲云霄。 军前将领看着细雨中的银甲、青衣,都是露出浓浓诧异、不解不色。显然谁也没想到,赶来重庆府,竟是会看到这样场景。 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想做什么? 难道姓岳的以为单凭两人之力就能挡住千军万马? 有马车从大军后头缓缓上前,最终到大军的最前头停下。 秦寒掀开门帘,探出半个身子。 微愣。 然后,才施施然在车外坐着。斜倚在车门框上。 他盯着岳鹏、秦寒两人,若有所思。 而后,和岳鹏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岳鹏喝道:“天魁军已经接管重庆,尔等白马军再敢入城,便是造反!” 秦寒则是喊道:“岳鹏,你胆敢勾连西夏,骗我军出城。今日秦某便取你这逆贼性命!” 两人吼完,都是微怔。 听得两人吼声的百姓、军卒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刚刚两人的话都是用内气喊出来的,声音极大,离得不是太远的人个个都听得真真切切。 可是,这他娘到底谁说的是真?谁他娘谁的是假啊? 重庆府西门内,数十骑漆黑如墨的甲胄出城。 绵绵细雨落在这些骑士头上,在甲胄上缓缓滑落。 他们浑身早已经是湿透了。 出城后数十骑在岳鹏后头齐齐勒马,大声喝道:“重庆府已归天魁军,尔等若敢上前,生死不论!” 区区数十人,面对前头看不到尽头的军马,竟好似浑浑没有惧意。 数十骑中年岁大者约莫四十,小者怕是才二十出头,可个个脸上,都有着视死如归之色。 天魁军的名头,是在一次次硬仗中拼出来的。若论勇,大宋此前十六支禁军中,没有哪支能望天魁军项背。 而岳鹏的威望,则是一次次身先士卒累积起来的。 若是卸掉他的甲胄,可以发现他浑身布满许多伤痕,大的小的,深的浅的,不计其数。 这一道道伤痕,有许多都是为救军中袍泽而留下。 这也是天魁军军卒为何愿意紧随岳鹏后头舍生忘死的原因。 之前城内街战,两千余骑损伤殆尽,可有谁勒马往后逃跑?谁他娘的不是拍马顶着炮弹向前冲? 天魁军中哪个不是响当当、硬邦邦的汉子? 一个人,能影响一整支军队。 岳鹏对后头数十骑出城并无意外,只是嘴角渐渐荡起笑意。 若真要赴黄泉,能与这班兄弟为伴,也不寂寞。黄泉路上,仍旧能谈笑风生。 哪怕是以后,天魁军就算整个打没了,大宋军中,谁人说起天魁军,敢不竖起大拇指? 岳鹏忽的放声大笑起来,“哈哈,秦寒,你这宵小,也就能用这样的阴谋诡计了!” 随即,他猛地扯开身上甲胄,拍着自己的胸膛道:“看老子身上这些伤痕,这都是老子在和元军厮杀中留下的。你作为鬼谷学宫中百年难遇奇才,可能数得清这些疤痕?老子和西夏勾连?老子这条命早就准备好随时为大宋、为皇上捐躯了,你要泼脏水,也好歹给老子找个好点的借口。” 说着,他又从腰间掏出赵洞庭的那封文书,道:“皇上和西夏议和文书在此,你他娘的要敢取重庆,尽管上来便是!” 城头、军中,无数人动容。 <script>app2(); 650.一封密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上的议和文书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特别是城内的百姓们,他们是看着西夏士卒离开重庆府的,更是对此没有什么怀疑。 有人议论纷纷。 但秦寒脸上却是没有露出任何异样。以他心智,自然不会因为岳鹏这话就失去分寸。 他只是冷笑,喝道:“岳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皇上文书。我等在蜀中,怎么从未听及此事?” 岳鹏预料到秦寒不可能会承认文书的真实性,也不意外,甩甩银枪道:“多说无益,岳某懒得再和你做口舌之争!现在西夏军卒已经出城,让重庆于我天魁军。总之,今日重庆府有岳某坐镇,谁想入城,便先踏过本将军尸体再说。皇上日后定会替本将军报仇就是。” 他对此十分笃定,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白马军中有些许骚动。 西夏军竟然已经出城了么?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秦寒也终于是些微皱起眉头。 他同样没有料到西夏士卒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了重庆府。而这点,岳鹏应该不是说谎,因为稍作查探就能够查得出来。 这让他感觉到有些棘手。 西夏军离开重庆,他污蔑岳鹏和西夏军勾结的话,就显得有些站不住脚了。 士卒们也都不是傻子,个个都有自己的主见。怕是谁心中都会想,若是天魁军岳将军真和西夏勾连,西夏军怎会离开重庆? 怎么说也该是和西夏军联合守城才是吧? 再者,岳鹏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疤痕,也足以显示他应该并非是那种会叛离大宋之人。据说,岳将军在军中可是极受重用。 有许多就离着秦寒不远的白马军士卒悄然将目光瞥向了秦寒去。 心中,怕是已经在想岳鹏的话是不是真有其事。 难道秦帅真的有出大宋而自立的想法? 但秦寒到底并非常人。 只是稍作思量,他就阴冷道:“岳鹏,你以为你如此故布疑阵,摆出空城计,本帅就会信你?” 岳鹏将银枪再度重重顿在地上,“要攻便攻,本将今日就算身死,日后是非黑白也定然会天下皆知。” 秦寒因这句话而再度有些迟疑。 现在军中已起疑虑,就算强行取了重庆府,日后宋朝稍作手脚,军中怕是真就会有军心涣散,甚至哗变之险。 蜀中军中绝大多数士卒都还是忠心耿耿向着大宋的。要不然,他和那公子哥也不至于到现在还只敢在幕后操纵,不敢自立门户。 只是,让他就这般放弃重庆府,他又实在不甘。 他已经为拿下重庆府费尽诸多手段了,而且若是就此退军的话,岂不是说他在岳鹏面前败北了? 他秦寒除去那次率领大军攻雷州无功而返外,曾几何时还遭遇过这般挫折? 秦寒眼眸深处,不断有光芒掠动,阴晴不定。 重庆府可是蜀中门户。 最终,他的眼神定格,颇为阴冷,缓缓举起了手。 他还是打算先拿下重庆府再说。 “主帅!” 而就在这时,从白马军后头却是有一骑火速向着秦寒车辇驰来。 马蹄将泥水溅得四起。 马上骑士浑身早已是湿漉漉能滴得出水来。 秦寒举起的手顿在空中,回头望去。 君天放背后长剑些微嗡鸣。 快马在众目睽睽之下跑到秦寒车辇旁侧。 只是穿着布装的骑士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辇前,单膝跪倒在地,“秦帅,这是泸州帅司密信。” 秦寒眼眸微垂,“呈上来。” 骑士便站起身,将信送到秦寒面前。 秦寒伸手接过信,低头拆信。 周遭寂静,没谁看到他此时的脸色是什么样子。 直过去数分钟之久,秦寒才抬起头。脸上,好似有着阵阵寒意在弥漫。 而他的眼神,让得就在他面前的那送信骑士心中不自禁打了个突。 这是何等杀气惊人的眼神? 只可惜那密信他没敢拆开看,也就自然难以明白秦寒为何如此怒气汹涌。 秦寒的眼神掠过他,直直落在岳鹏的身上。而后,又落在重庆府的城头上。 最终,他竟是沉声道:“是本帅误会岳将军了。” 然后站起身回头看向身后漫山遍野的白马士卒,高声大喝:“撤军!” 这声怒吼,怎么听,都含着极为强烈的不甘。 城门前,岳鹏和君天放都是微愣。 他们刚刚分明都看出来秦寒已经打算冒险攻重庆府,此时也是疑惑,不知秦寒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主意,那信中到底写什么什么。 但不管如何,秦寒撤军,这于他们而言绝对是好事。 君天放是真武境后期绝世高手不假,剑术亦是登峰造极,但面对数万白马大军,绝对没有拦得下的可能。 莫说是真武境,就算是极境,死死挡城门,最终也只有力竭而死的下场。 秦寒车辇又隐入到大军之中去。 在场不知道多少人心生疑惑,对那封信中内容充满好奇。 但即便是白马军中那些已经打定主意给秦寒还有那公子哥做牛做马的将领,也没有敢再此刻多问。 白马军后军做前军,缓缓撤退,离开重庆往西行。 岳鹏、君天放仍旧立城门,带着数十骑,静静看着白马军渐行渐远。 到此时,重庆府之争应该算是落下帷幕。 秦寒两进两退,应该不至于再来进取重庆府。 城头屠夫忽的笑了声,道:“岳将军真是我朝悍将啊,嘿嘿,俺这就去宰头猪,孝敬军爷们去。” 说罢,他笑眯眯走下城头。 而在他旁边的百姓,因为他这句话,看向岳鹏和那数十骑的眼神,也悄然有了些变化。 岳鹏这个名字,算是真正扎根在他们的心中了。浑身疤痕,仅带数十骑独对数万大军,这样的壮举,古今罕有。 雨停。 天边火烧云显得格外灿烂,当真如同熊熊燃起的火焰,染红半边天阙。 白马军从青山旁绕过,已经不见踪影,泥泞不堪的官道上徒留无数重重叠叠,混乱不堪的马蹄印记。 岳鹏偏头看向旁边君天放,总算是重重松口气,轻声道:“回城。” 他刚刚若说不紧张,那定然是假的。 有许多人能做到视死如归,可能在死亡面前真正做到心静如水的,那绝对不多。 数十骑掉头,驰进城内。 城头百姓们也逐渐散去。 等得数十骑再回到茶馆外,岳鹏和君天放直接进了茶馆。 岳玥还未醒转。 茶馆内供奉见得岳鹏和君天放回来,有人匆匆问道:“岳将军,如何了?” 岳鹏轻笑道:“白马军已经退去。” 众供奉便也都露出喜色来。 等不多时候,屠夫竟然真一人扛着一头白花花肥猪出现在茶馆外,“岳将军,草民献上肥猪一头,给岳将军犒赏军士。” 守在门外的天魁军轻骑们都有些发懵,随即暗暗吞咽口水。 这些天来火速赶往重庆府,直到现在才稍稍消停,他们可是有些时日没有沾过荤腥了。 茶馆内,岳鹏听得喊声也是微愣,走出茶馆,看到屠夫和猪,也是微愣,然后轻笑道:“多谢了。” 屠夫扛着肥猪走进茶馆。 岳鹏想起之前屠夫要银子的事,轻笑道:“军情处真舍得送这肥猪给我们?” 屠夫笑道:“这猪,是草民养的,和军情处无关。” 岳鹏再度道谢,显得要真诚许多,“多谢了。” 屠夫呵呵笑,不再说什么。 他虽然不算是正规大宋军卒,却也是心向大宋之人。刚刚岳鹏在城门之举,让得他也是心生敬佩。 夜色悄然降临。 重庆府外两支大军缓缓而行。 西夏军往北,白马军往西,各有数万。 一座孤城,横亘于青山叠嶂之中,却仅仅只有数十士卒守城。 <script>app2(); 651.重庆安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白马军中。 有将领驱马行在秦寒车辇旁侧,到这时,终是忍不住轻声对着车辇里问道:“秦帅,怎的突然撤军?” 秦寒和四个破军学宫老头坐在车辇里。 有清冷的声音传出车辇,没有什么波动,“这是主上命令。” 刚刚问话的将领神色微凛,再也不敢多问。 时间过去数日。 肖玉林、刘子俊等人率领大军还未赶到重庆府。 秦寒所率大军之中,铁马、虎贲两军赶往潼川府,秦寒率着鹿角军则是直接退回到了潼川府路节度所在的泸州郡。 这乃是蜀中之地经济、政治中心,较之潼川府、嘉定府都还要繁华几分。 蜀中白马军中最为精锐的麒麟军便是驻扎在这里。 泸州郡内刚下过雨,青山葱翠,偌大城池内外白雾轻扬,显得分外清新,如同人间仙境。 有挑夫挑担入城。 有车马缓缓行于官道之上。 宋元之战数十年,都没有波及到这个地方。让得这里繁华一如往昔。 因盛产蚕桑、麻织,在沿海城池及海外流求等地千金难求的蜀中织锦在这里便显得颇为常见。 路上有寻常公子哥,看神情应该并非是家境十分殷实的那等人家,却也穿着上好蜀锦。 走马观花,玉人相随。 这里的公子哥们,比之广南西路、荆湖南路等地的公子哥实在是要惬意得多。 秦寒率着剩余的鹿角军入城,也并未在泸州郡内外惊起什么波澜。 入城以后,鹿角军中将领带着大军赶赴军营。秦寒则是仅仅带着四个破军学宫老头直接往府衙而去。 除去车夫,再无人相随。 到得府衙外,秦寒出示令牌,带着四个老头刚刚进府,已经有老仆在门内等候着,见到五人,施礼过后便带着五人往里面走去。 到某间雅室内。 檀香飘溢。 那原本在鬼谷学宫的高深莫测公子哥就坐在屋内,玉玲珑也在,却是在旁边站着。 秦寒和四个老头都不敢怠慢。 秦寒跪倒在地,直接道:“主上,秦寒有负主上重托,未得重庆,请主上降罪。” 四个老头也都是带着恭敬之色揖礼,“主上。” 公子哥面上清淡,只是稍稍抬手,“都进来吧!” 五人这才走进房间。 玉玲珑在旁侧不见什么动静,直到公子哥开口说泡茶,她才走到旁边去泡茶。 公子哥让四个破军学宫老头坐下,眼神落在秦寒身上,问道:“你可知此次你错在哪里?” 秦寒又跪倒在地,低声道:“秦寒应在重庆府内刚和岳鹏相遇时,就喝令大军将他和那些天魁军全部斩杀的。” 公子哥轻轻点头,“你知道就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都已经让震天军轰炸他们,却被那岳鹏三言两语喝得心神失守,退军出城,真是愚蠢。与其如此,你还不如直接率军出城的好,总不至于如今这般没吃到羊肉,反倒是沾了满身骚气。” 秦寒低头,“秦寒知罪。” 公子哥又道:“犹豫不决是领军大忌,我还真没想到,连你都会犯这样的错误。你让四位前辈到重庆府内行刺岳鹏、李望元,倒也勉强能算是一记妙招,先让那些供奉们闯虎穴,更是能锦上添花。但是你再失败以后,还率领大军前往重庆,就当真是失去分寸了。你可想过,你若是率军斩杀岳鹏,强行占取重庆府,后果会如何?” 公子哥站起了身,“身为主帅,你满脑子都只是想着如何取胜,却忽视大局,意气用事,这点,让我很是失望。看样子,什么学宫百年难遇兵家奇才,以及之前在宋军中的运筹帷幄,这些虚名已经让得你反受其累了。你要记住,作为主帅,不要太过计较一时胜败,古往今来,多少常胜将军殁于一役?生前盛名一朝毁?” 秦寒头低得更低。 公子哥说得丝毫没错,之前在重庆,他接连受挫,到后来,心中怕是真的已经不是在想着重庆府得失。而是在想,自己若是没得到重庆,以后世人会如何评价他秦寒。他还当得起鬼谷学宫百年难遇兵家奇才的虚名? 这也是他为何当断不断,强攻重庆心有忌惮,要撤军又始终不甘的缘由。 现在回想起来,秦寒才浑然发觉,其实,自己应该在最初退出重庆后,就直接率军回到蜀中的。 再不济,再刺杀失败以后,也不该再率军往重庆。 宋朝大部军马都已经到了夔州,光是得到重庆,却背负叛乱罪名,还不是得不偿失? 公子哥淡淡又道:“这回回到学宫以后,你三年内莫在出宫,好好修生养息吧!” “是。” 秦寒不敢有半句多言,老实答应。 屋内坐着的四个破军学宫老头脸色都不禁有些异样。 主上虽然没处置秦寒,这番话也看似云淡风轻,但实则已经算是不轻责备了。他们还真有点儿担心主上也怪罪他们。 这公子哥得到破军学宫、鬼谷学宫那最是上头两人鼎力协助,说是两宫主人,都已经毫不为过了。 当公子哥眼神落到他们身上的时候,两个青袍老头甚至是有拱手请罪的冲动。 然而,公子哥最只是道:“四位前辈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这个时候,玉玲珑才刚刚泡好茶,端到四人旁侧案几上放着。 四个老头却谁都没有去端茶,当即拱手,就离开了房间。 还喝茶,那就是不知趣了。 主上没发火,那是因为城府极深,心性极稳。他们谁都猜想得到,这时候主上心里头怕是怒火滔天,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数万大军出蜀中攻夔州,几番周折,最终落得个黯然而归,半点好处没捞着的下场,怎么可能不怒? 秦寒跪在地上没敢起来。 “滚。” 公子哥嘴里轻轻淡淡吐出一个字。 “主上息怒。” 秦寒面露愧色,竟是跪着退出房间。 公子哥坐回到床榻上。 榻上有案几,案几上摆着一幅地图。他提笔,在夔州路上画下了重重一笔。 玉玲珑几经犹豫,开口道:“主上,咱们放弃这夔州路了?” 公子哥淡淡道:“宋朝天魁、天捷数军已经赶到夔州,咱们已经错过拿夔州的最佳时机了。原本我还想着能和宋朝各分夔州半壁就好,但现在,再去拿重庆等地,会坐实叛乱的说法。蜀中民心你是了解的,呵呵,都还当自己是大宋之人,咱们虽掌握着军中将领,但到时候下面士卒哗变起来,也是不小麻烦,付出的代价,不是得到重庆府就可以抵消的。” 玉玲珑不再言语。 “不过得不到夔州,倒也没什么。” 公子哥用狼毫轻轻叩着案几,仿若自言自语,“利州西路也是好地方。” …… 又过十余日。 肖玉林、刘子俊等人率着大军终于赶到重庆府。 雄城满目疮痍,已再不复往日魁伟之景。 还未入城,肖玉林等人看到重庆府那残破的城墙,就各已是心生叹息。 进得城内后,再见得城内到处都是被轰炸过的痕迹,城中建筑十损其五,就更是露出惊色了。 饶是他们,也难以想象中这些时日来重庆府到底是经历过怎样的战火。 岳玥已经苏醒,在李望元原来藏身府邸静养。 岳鹏带着数十骑到城门口和肖玉林等人大军相会。 刚刚见面,肖玉林就笑道:“岳将军,你此番一人镇万军,可是名扬天下了。” 岳鹏只是苦笑,“还名扬天下,连命都差点丢在了这里。” 肖玉林、刘子俊等人都是哈哈大笑。 他们在进军途中时,就有天魁军轻骑赶到他们军中报信,岳鹏这样拿下重庆府,实在是让他们也都觉得浑身舒爽痛快。 <script>app2(); 652.兄妹对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数十骑对数万人,两次震退蜀中大军。 光是想想,刘子俊等人就觉得很是热血沸腾。 刘子俊看着年岁和岳鹏相仿的肖玉林眼中有着艳羡之意,不无感慨道:“可惜咱们运气不及岳将军,都没能抽到作为先锋的那支签啊!” “下次再有这样的机会,岳某定然不和几位争抢了。”岳鹏很快接口。 刘子俊、肖玉林等人没有亲身经历这事,不知道其中凶险,但他,现在回想起来都仍是觉得后怕。 特别是想到妹妹替自己挡下没眉毛老头那一掌时的场景,岳鹏更是连心脏都有些抽搐。 他差点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香消玉殒在自己面前了,如果岳玥死了,那他真无颜面下去阴曹地府见已经仙逝的父母。 “哈哈!” 肖玉林等人瞧得岳鹏这模样,不禁又是哈哈大笑。 然后,几人便率着大军继续往城内而去。 大军就在满目狼藉的大街上扎营,没有去占据城内空置的那些民宅。 杜浒、刘子俊、肖玉林等将跟着岳鹏走进府衙,自然还带着随在大军之中而来的李秀淑。 刚到正殿,几人就看到大殿里头堆放整齐的箱子。 刘子俊喜道:“岳将军,这莫非就是西夏此次赔偿我朝的银两?” 岳鹏笑着点点头道:“正是。” 他打开一个箱子,里面登时散出来银光。一锭锭银子,散发着极为诱人的光泽。 这么多银子,饶是以杜浒、刘子俊等人见识,也不禁是在刹那间失神。 倒是李秀淑对此显得极为淡定,眼神始终清冷,只是轻轻扫过这些银两,然后又偏过了头去。 她刚到大宋那会儿,神色是没有现在这么清冷的。 岳鹏瞧瞧李秀淑,道:“秀淑公主,你在大军之中舟车劳顿,且先在重庆府内休憩一日,明日本将再派人送你往西夏,如何?” 却没得到李秀淑的回答。 岳鹏微微愕然,便也不再开口。 众将各自在殿内坐下。 岳鹏才又道:“诸位将军,重庆府被蜀中白马军用轰天雷给炸成这样,民不聊生。岳某已经代皇上许诺城内百姓,定会替他们重建家园,此时虽有银两,但依靠城内百姓怕是难以将重庆府重建起来。这件事,还得需要诸位出力了。” 刘子俊等人都是轻笑,“这是自然。” 正说着,殿外忽有天魁军士卒跑来,对着殿里头拱手道:“将军,有钦差到!” 岳鹏等人都是微愣,对视了一眼,都往殿外走去。 有老太监带着几个黑袍镶银丝的供奉正缓缓走向大殿。 到得殿前,对着岳鹏等人笑着点了点头,“岳将军、肖将军、杜将军、刘将军。” “刘公公。” 岳鹏等人也都很客气,对着老太监拱手。 这老太监在大宋军中自是没什么名头,但在皇宫之内却当是炙手可热之人。乃是入内内侍府数位总管太监之一。 这样的太监品阶不高,但因为伺候在赵洞庭身边,地位却是不低的。 刘公公从袖口中掏出金黄圣旨。 岳鹏及一众将领单膝跪下。 刘公公念道:“圣朝隆报功之典,文从武制,重赏罚分明。天魁军都指挥使岳鹏取重庆有功,舍生忘死,其忠其勇当为三军表率,特封岳鹏为镇西大元帅,暂掌夔州之军事。天捷、天勇、天雄三军暂且辅助岳元帅留守夔州,等候朕之调拨。” “臣谢主隆恩!” “遵旨!” 岳鹏几人都是低下头去,然后岳鹏起身接过圣旨,“有劳刘公公了,请入殿内饮茶。” 肖玉林、刘子俊等人都看着岳鹏,眼中有遮掩不住的艳羡。 镇西大元帅。 虽然皇上没有说要提升岳将军的品阶,但光是这职位,就足以让岳将军坐稳军中青壮将领第一人了。 眼下朝中兵马主要集中于福建、荆湖北路末梢,还有这重庆府。另两路,可都是由文军机令和张副军机令亲自掌管。 岳鹏军衔职位虽不及两位军机令,但这实权,却也是不差多少了。 为将者,谁不想如此? “老奴恭贺岳元帅了。” 面白无须,并不怎么显得老态的刘公公轻笑,却是又从袖口内掏出一封信来,“这里还有皇上一封密信,要交与岳将军。” 他将这封信交给岳鹏,才往殿内走去。 肖玉林等人跟着入殿。 岳鹏在原地打开信,看过,嘴角露出些微笑意。 其后,众人在殿内饮茶喝酒略过不提。 刘公公没在重庆府多留,就带着几个供奉回往长沙交差。 刘子俊等人也是各自回到军中。 岳鹏让人守着大殿,离开府衙,则是往岳玥养伤的那处府邸而去。 现在君天放、韵景等人也都还在那里。 到府邸内,岳鹏直往后院,先是去看望岳玥。 岳玥伤势很重,现在自是仍旧躺在床上。俏脸上满是苍白,这条命虽然算是勉强保住,但没有数个月,怕是难以痊愈。 见得岳鹏进来,从城内请的侍女便退了出去。 岳鹏带着喜色走到旁边,对岳玥说道:“妹妹,皇上封了我做这坐镇夔州的镇西大元帅。” 他大概也只有在自己妹妹面前才会露出这副样子了,在肖玉林等人面前时,都尚且还压抑着心中喜意。 短短数年时间,从区区小卒到镇西大元帅。要说岳鹏心中不狂喜,那自然是假。 岳玥看着自家哥哥这般欣喜如稚童的模样,嘴角也是露出笑容,道:“这是哥哥应得的。” “嘿!” 岳鹏则道:“这是皇上信任我。” 岳玥点点头,“嗯,咱们岳家终于又出元帅了呢!要是爹娘还在,肯定为哥哥感到高兴、骄傲。” “也会为你这妮子骄傲的。” 岳鹏喜滋滋,从袖袍内掏出赵洞庭那封密信,道:“皇上还给了我一封密信,你是武鼎堂之人,不好圣旨封赏。皇上说,你此次跟着我到这重庆府来有大功,斩了吴思马,又……又救了我的性命,破格升你入武鼎堂荣耀殿。嘿嘿,这可是等同从二品的官衔,以后你的官衔可比我还要高呢!” 岳玥轻笑,“岳鹏听令。” 岳鹏微愣,然而正儿八经配合,“末将在。” 岳玥道:“本官命你立刻去给本官打水来,本官要净面。” “末将领命。” 岳鹏屁颠屁颠跑向屋外。 岳玥面含浅笑,微微出神。 很快,岳鹏真端着铜制脸盆进来。拧干毛巾,给岳玥擦拭脸蛋,嘴里道:“妹妹,以后你可再莫要做这样的傻事。要是你发生什么意外,我……我无颜下去见爹娘。” 岳玥轻咬嘴唇,“皇上待你如何?” 岳鹏道:“皇上待我当然好,将我提拔成这镇西大元帅,信任有加。又因我而不计较你之前刺杀他的事,这恩情,有如海深。” 当初赵洞庭因为岳玥的刺杀,可是吃足了苦头。甚至患上那破伤风,差点就那样死了。 这些,岳鹏都深深记在心里,始终不敢忘。 岳玥又道:“那哥哥你自是愿意为皇上豁出这条命去的吧?” 岳鹏和自家妹妹说话,自然也不会去考量什么,直接答道:“这是当然。” 岳玥道:“那我也承着皇上大恩,为皇上、为朝廷而死又怎么了?就算此次领军的不是你,那一掌,我也会上去挡的,所以哥哥你不必觉得有什么亏欠我的地方。” 岳鹏微愣,然后笑道:“你这丫头,用这话在这里等着我是不是?” 岳玥嘟嘴,“本来就是如此嘛!” 她此刻脸上再无清冷之意,看起来,只是个在哥哥面前撒娇的小女孩。 却是绝美。 <script>app2(); 653.船到东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岳鹏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却也只能轻轻刮了刮岳玥的鼻子,轻声道:“咱们两都得活着,都要好好活着。” 他可以豪情万丈,独对千军万马,却唯独拿这个亲妹妹没有任何办法。 岳玥乖乖点了点头。 而这时,岳鹏却好似忽然想到什么,道:“对了,丫头。等这回你伤养好以后,是不是也该寻个婆家了?” 岳玥微愣,苍白的俏脸上泛出些许羞意,“哥哥你就这般急着要将我嫁出去?” 饶是她远非寻常女子可比,可说到这种话题上,自然还是难免羞涩。 岳鹏脸色显得颇为认真,“你都到现在这个年纪,虽然哥哥也舍不得,但再将你留在家中,也终归不太合适了。” 俗话说长兄如父,岳鹏、岳玥兄妹两爹娘都早已逝去,岳鹏会为岳玥婚事操心也实在难免。 要知道,现在岳玥的年岁可是不小。生于宝佑六年的她在这个年代绝对已经是剩女之流。 岳玥瞧出岳鹏认真的神色,也知道哥哥是为自己好,只是低声道:“我觉得就这样挺好,这辈子,我都陪着哥哥你。” “哪能这样?” 岳鹏稍稍瞪起眼睛道:“女孩子家家哪有不出嫁的道理?” 说着却又叹息,“唉,可惜你暗影殿殿主这个身份太过吓人了,要不然以你的姿色,上门提亲的人早该将我们岳家门槛都踏烂了才是。现在突然想来,皇上封你升荣耀殿,也不全是好事,想要帮你寻个夫婿,怕是比以前更难了。” 岳玥的身份、修为,足以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岳玥嘟着嘴道:“哥哥你不也还未娶么,就算我要嫁人,也得等你先成家再说。” 岳鹏微愣,道:“现在夔州路也已初定,短时间内应该再无什么战事。我也的确该成家了。” 岳玥听得他这么说,眼中便露出玩味之色来,“哥哥你已经有瞧中的人了?” 岳鹏摇头,“还没有。提亲的倒是不好,只是以前忙于军中事物,都暂且先被我给婉拒了。” “嘻嘻。” 岳玥嘻嘻一笑,“现在哥哥你成了镇西大元帅,提亲的肯定比以往更多。” 岳鹏伸手摸了摸岳玥的脸颊,“所以你也得快点。妹妹,你倒是说说,你想要寻个怎样的夫家?” 他现在还真有这样的底气。虽然岳玥年岁已然不小,但只要他和妹妹愿意,想来这朝中哪个豪门贵族都会乐意和他们联姻。 岳玥咬了咬嘴唇,羞涩道:“修为不如我的,我瞧不上,他们怕也未必敢娶我。” “哈哈!” 岳鹏失笑,“你这丫头,这世间能寻得出几个和你年岁相仿之人,却能有你这般修为的?” 脸上却满是骄傲之色。 随即又好似想到什么,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道:“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去找君前辈还有些事情要说。” 岳玥轻轻点了点头。 岳鹏端起脸盆走出房间,嘴里嘀咕,“也不知道皇上现在打不打得过妹妹……只是皇上年纪……” 他自言自语,逐渐走远。 房间里,岳玥躺在床上看着帷幔怔怔出神。 哪有女子不怀春,到岳玥这年纪,哪怕她曾是江湖第一杀手,若说没想过出嫁的事,那怕也是不可能的。 岳鹏走到君天放和韵景等人所住的院落。 有席红影正在院内舞剑。 君天放和熊野两人在树荫下石桌旁对坐着,正在饮酒。 他们俩竟然能说上话,这倒是让岳鹏稍微觉得意外。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熊野的来路可不算怎么正经。 在武鼎堂内,熊野也是无形之中被孤立那种。不论是乐无偿、铁离断,还是洪无天、许夫人,其实心中都是有些不屑和他为伍的。 江湖传闻青衣剑仙亦正亦邪,现在看来,还真有这种可能。 扫过两人吼,岳鹏的目光便落在韵景的身上。 红裙善舞,剑漫寒光。这种柔情和英气的融合,实在是充满惊艳世人的美感。 便是岳鹏,也稍微出了神。 只是很快他便又收敛了心神。 以韵景的国色,很少有男人能够不动心。但岳鹏却不敢多想,在他们这些人眼里,韵景和皇上之间是有些纠缠不清的。 岳鹏从怀中掏出赵洞庭那封密信来。 这封信可不就能说明些什么? 攥着信走到君天放和熊野旁边,岳鹏道:“君前辈、熊前辈,喝酒呢?” 韵景缓缓停下了剑舞。 君天放对着岳鹏点了点头,看着熊野,问道:“熊供奉,如何?” 熊野道:“曼妙到极致的杀人术。” “哈哈。” 君天放轻笑两声,颇有自得。显然熊野这个评价颇为符合他的心思。 然后才对岳鹏道:“岳将军怎的来了?” 岳鹏瞧瞧熊野,又瞧瞧君天放,笑着答道:“皇上有密信随着圣旨送到重庆。晚辈过来,一是想请熊前辈亲自送那西夏的李秀淑去利州东路,二是来替皇上传话,不知君前辈和韵景姑娘是否有去长沙的打算。” 君天放摇摇头,“韵景的剑舞还未充满灵性,短时间内,我们不会前去长沙。” 熊野则是生硬道:“什么时候动身?” 岳鹏道:“明日。” 然后正再要和君天放说什么,君天放却是道:“不如君某代替熊供奉送那李秀淑去利州东路吧!” 岳鹏欲言又止,犹豫数秒,“皇上怕是有些想念您和韵景姑娘了。” 君天放轻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还是等过些时日再说吧!现在去长沙,以后君某怕就是很难再出来咯!” 岳鹏知道他意思,心中暗喜,点点头,“好。” 君天放的意思无疑很清楚,他现在还舍不得逍遥江湖的自由。而等什么时候他去了长沙,大概自此以后也就会为大宋效力。 翌日,就在天捷、天勇等军正热火朝天替城内百姓修缮房屋的时候,君天放带着韵景、李秀淑两人离开重庆。 大军赶到,他已经没有继续坐镇重庆的必要。 而有他护送,岳鹏便也没有再派将士相随。 现在夔州路尽属大宋,这途中大概是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的。而要真出现什么意外,如果以青衣剑仙只能都护不住李秀淑,那多派遣数十士卒相随,怕也没有什么用。 …… 东沙群岛海域。 海上白雾淼淼,浪潮如系。有诺大海战船二十余艘,算不得遮天蔽日,但也声势惊人,径直往北环岛而去。 这自是柳弘屹从高州出海的船队。 海战船吃水颇深,因船上承载着不少粮食、军械。 桅杆上各色旗帜飘扬。 而主杆上,则都是清一色的大宋国旗。那鲜红颜色,纵是在茫茫大海中也很是醒目。 到北环岛侧。 北环岛上早已收到信报的海盗已是严阵以待,足足数千人看着气势汹汹破浪而来的海战船,严阵以待。 北环刀王柳西狂顿着长刀,双手摁在刀柄上,衣袂随着海风扬起。 虽然海战船有二十余艘,且又打着宋字军旗,但还不至于让他柳西狂望风而逃。 自从赵洞庭在月牙岛收服柳西狂,至今过去已有将近半年光景。这半年内,原本对海上其余诸股海盗看不上眼的柳西狂已经收服岛上全部的海盗势力,坐稳北岛王的位置。麾下海盗光是精锐就有数千之众,自恃这点儿宋军还吃不下他。 岛外暗礁群内已经布置好诸多暗桩,就在水下。这些宋朝战船若敢攻岛,首先就得吃点暗亏再说。 而这时,二十余艘海战船却是在暗礁群外停靠。 前头海战船上,有艘小船被放下。 数名士卒划船近岛。 有独臂将军立于船头,穿过暗礁群后,小船在离着岛岸十余米的地方停下。 柳弘屹抬头看向岛上众海盗,出声喝道:“柳西狂可在?” 柳西狂微微怔住,然而运转内气喊道:“来将何人?” 一支箭矢射向岛上。 柳弘屹道:“奉我家公子之令,前来和柳刀王接洽。” “噔!” 箭矢准准射入岛上一颗大树上,入木三分,箭羽尚且震颤不停,嗡嗡作响。 <script>app2(); 654.对峙结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种军工制长弓威力,不是民间弓箭可比。 有海盗有意无意将自己手中粗制滥造的弓箭藏到身后去。 “首领,箭上有信。” 也有眼尖的发现箭矢后头绑着封信。 柳西狂瞧过去,又看柳弘屹笑得云淡风轻,微怔,“取来。” 有海盗屁颠屁颠跑去。 “噔!” 用出好大力气,才算是将箭矢拔出树干,又屁颠屁颠跑回到柳西狂旁边。 柳西狂将信取下,扔掉箭矢,低头看信,然后豁然看向在船头立着的柳弘屹,“请安抚使登岛!” 他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惊喜之色。 信,是赵洞庭亲手所书密信。 柳西狂,在月牙岛你已经效忠于朕,朕此番派遣广南西路安抚使柳弘屹柳将军上岛,你应全力配合招安。朕有意将东沙群岛纳入大宋领土,做为流求、圣朝贸易之中枢。柳将军会助你建设南、北两岛,且给你提供粮草、俸禄,日后你便为这两岛特使总管。你麾下海盗,留两千作为守岛士卒,其余全部遣散为民。若不从者,你自行处置。 柳西狂已经将赵洞庭的身份臆测得极高,以为他是某个超级武林世家子弟,却万万没敢想过,赵洞庭竟会是当今皇上。 现在的大宋朝威势已成,可不再像以前那般谁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不理会,已经成为苍天大树。 难怪,难怪他身边会有那么多绝世高手。 柳西狂越想,心里便愈发的欣喜若狂。 他大概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够有受到招安,从海盗变成官员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特使总管到底是几品,但他以后将会是当之无愧的南、北两个环岛之主。 皇上信里的意思很明白,柳安抚使只会助他建设岛屿,而不会夺他的权。 以后有大宋朝廷作为靠山,他柳西狂的日子不会比以前要好过得多? 柳西狂的眼界不是寻常海盗能够相比的。他可以想象得到,以后东沙群岛作为流求、圣朝贸易中枢,将会是如何的财源滚滚。 他再也不用带着弟兄们去四处劫掠,还随时担心官兵会过来围剿。 他也总算明白,为何之前皇上刚刚收服他时,能够那么有底气的说会让他和红娘子的属下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光凭他们,绝对无力将东沙群岛打造成贸易中枢,但宋朝廷,却无疑有这个底蕴和实力。 柳弘屹仅带数名士卒登岛。 大船仍旧停在暗礁群外。 柳西狂客客气气,亲自迎上去,对着柳弘屹拱手,“柳西狂见过柳安抚使。” 柳弘屹轻轻地笑,“本家无需客气。” 他本来当然是对柳西狂这样的海盗看不上眼的,甚至可以说是极为厌恶,说痛恨都不为过,但赵洞庭之前说过的一番话让他改变了这种看法。 赵洞庭说,海盗之所以为盗,不是因为生性就喜欢烧杀抢掠,而是因为没有饱饭吃,所以不得不做这些勾当。收了东沙群岛,让岛上百姓都能有口饱饭吃,以后圣朝近海便可断绝海盗之祸。剿匪,向来都是治标不治本,让天下人人都有饭吃,才是治本。 对这句话,柳弘屹深以为然。 所以,他也就放下了心中对海盗的憎恶。 他也明白,有很多海盗,其实就是岛上的居民。这些人的确如皇上所说,是迫于生计。 后头海盗们都带着疑惑神色看向柳西狂,不知道柳西狂怎会突然和这什么广南西路的安抚使这般热络客套。 柳西狂寒暄两句,则是眼巴巴看向海上那二十余艘大船。 柳弘屹知道他意思,回头笑道:“粮食、金银、布匹和兵刃都在船上。柳刀王可以现在就让弟兄们去将其搬下来。” “弟兄们!” 柳西狂喜形于色,“朝廷给咱们送来了金银粮食,要让咱们过上安生日子。都给老子上船搬东西了!” 海盗们却是更懵。 有海盗头头跑到柳西狂旁边,瞧瞧柳弘屹,问道:“首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他们发懵,作为海盗头头的柳西狂和堂堂大宋广安南西路安抚使相谈甚欢,这本来就是颇为诡异之事。 只是此时倒也没有谁敢对柳弘屹直接恶言相向,虽然这些海盗中有不少弟兄都是死在官兵围剿之下。这是因为,柳弘屹已经在岛上树立起绝对的威信。 自从赵洞庭离开东沙群岛以后,他和红娘子就各自开始了征服之路。 整个东沙群岛境内,不愿归顺两人都海盗势力都已经尝到恶果。 所以,现在这些海盗头头都已经成为柳西狂手下。 “你们可还记得在月牙岛时那位公子?”柳西狂回头,眼睛扫过迷茫众人,问道。 海盗们都点点头。 那回攻月牙岛,他们受柳西狂号召,多数都去了。对于那有数名高手相护的翩翩公子也是至今记忆犹新。 “他是大宋皇上。” 柳西狂向着东北方向拱手。 话语很轻,却让得周围个个海盗都如石破天惊。 有人瞪起眼睛。 有人悄悄吞咽口水。 于这些海盗而言,皇上便是如同苍天般遥不可及的人物。 足足数十秒的沉寂,才有人带着不敢置信表情道:“皇上这是要……招安我等?” 柳西狂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有海盗欣喜若狂,有海盗手足无措。 他们中间有不少人恶贯满盈,便有人忧心忡忡,“首领,那咱们之前做的事……” 柳弘屹笑着代替柳西狂回答了这个问题,“既往不咎。” 这句话让得个个海盗都露出放心之色来,随即心喜。 这大宋安抚使总不至于说假话才是。而且当日赵洞庭降服柳西狂和红娘子,都是他们亲眼所见。 能够成为朝廷官兵吃皇粮,拿银俸,自是没人愿意再做那刀口舔血的活计。 柳西狂挥挥手道:“还愣着作甚,都给老子上船搬东西去。” 然后看向柳弘屹,“安抚使,请。” 两人并肩而行,向着海盗半山腰上的山寨走去。 后头有海盗头头带着属下划小船,吆喝着往海战船而去。 很快,南环岛海岸上便是如火如荼。 …… 夔州路最南部罗殿。 至今,宋、理双发在这里对峙已有一月有余。 自始至终都没发生什么大战,大理十万禁军大部队始终没有踏过边境线。但数十人、上百人的小股厮杀却是从未停止。 这些时日以来,双方折损士卒怕是都有上千人之多。看起来,倒像是两军在刻意锤炼军中游哨。 才是今晚时分,这原始丛林环绕的罗殿境内就已经是显得颇为寂静。 宋军大营已经在罗殿深山内铺开,共有数十营寨。在晚饭后,各营寨中都有游哨出营,往大山中而去。 这甚至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有人将其笑称为饭后猎杀游戏。 但对于真正要参战的游哨而言,却是真正的沙场搏杀。 这些天来,有人斩获不少头颅,得以在军中崭露头角,但也有人折戟沉沙,埋尸于茫茫大山之中。 刘十五和他全军覆没的小队,早已经没有什么人再提及。 数十股游哨从各处钻进茫茫大山。 以往,总是要不得多长时间便能碰上大理游哨,然后展开厮杀。只是这回,游哨们进山极深,却都没能遇到大理游哨。 有游哨队伍回返大营。 还有大胆些的,则是持续往西边而去。 最后,到得原本探得的大理禁军扎营的地方,却是发现,大理大军已经拔营。原地,仅仅留下做饭用的土坑。 土坑不计其数,周遭大片范围的树木都已经被伐倒。 游哨们傻眼,随即有人露出喜色来,大声喊道:“大理退军了!大理退军了!” 持续一个多月的对峙,就这样结束。 <script>app2(); 655.大小魔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游哨们各自返回大营。 副军机令张珏很快得知这个消息,在帅帐内升帐,召集众将。 苏泉荡、张红伟等将尽皆在列。 才刚落坐,张珏就笑着说道:“诸位,大理已经退军,咱们这就准备率军回吧!” 他脸上有着轻松之色。 这回和大理禁军这般收场,对于国内各粮库都无甚积粮的大宋而言是好事。若是真和大理国开战,会拖慢大宋发展速度。 张珏率军来此,虽然将大理禁军坚决挡在国界之外,但其实也从未想过真要和大理禁军大打出手。 苏泉荡、任伟等人也都已经得知消息,俱是点头。 从重庆那边尘埃落定的消息传到这里以后,众人心中就已经推测到大理军应该会在短时间内撤军。 这些时日以来大理禁军都只是不断以小股士卒进行骚扰,不敢大张旗鼓兴兵叫战,谁都看得出来只是在为蜀中白马军周旋。 这事,便是现在想起来,也仍然让人觉得浑身舒爽。 十万大理禁军跋山涉水,数万蜀中白马军糜战不休,最终却落个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真是妙哉! 那些蜀中贼子们就该是这样下场。 就在翌日,宋军在罗殿群山内的营帐便也全部消失了。 整个罗殿再复寂静。 张珏率领大军轻轻松松往荆湖北路末梢靖州跋涉。 而大理禁军退军的消息,也同样很快传到广南西路境内。 坐镇邕州的广王不出意外得知这个消息。 横山寨内,较之长沙行宫都还要繁复浩大几分的广王府内深处。 有瓷器碎裂声喝怒骂声隐约传出。 “废物!都是废物!” “数万大军竟然都拿不下重庆府,还说什么鬼谷学宫百年难遇兵家奇才,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白痴!” “还说什么蜀中、大理能够所向披靡,现在算什么?现在算什么?” “都是废物!都是废物!” 声音仍旧显得有些稚嫩,显然怒骂之人的年岁并不太大。正是广王赵昺。 赵昺穿着龙袍,在他的寝宫大殿内不断砸着东西。 地面上碎瓷片琳琅满目。 看样式,其中不乏景德镇、汝窑、钧窑等出自名品的瓷器。 这类瓷器在民间往往都能炒出高价内,寻常殷实人家都很难拥有。可在这里,却是如同不值钱的破铜烂铁。 赵昺几乎将整个殿内能砸的瓷器都砸光了,“十万大军!怎的不索性攻过来罢了,总也能让得我那兄长不安生!” 在殿内,还有三人。 一人是那长相极似颖儿的美人,还有一人是老魔头解立三。 最后一人儒雅至极,续着小络腮胡,神情淡然,带着微笑,却是曾经的大宋宰相陈宜中。 解立三穿着血红袍子,将美人搂在怀里,丝毫不顾及赵昺和陈宜中在场,上下其手。 美人微微气喘,面色通红,双眸能滴水。 解立三下手时轻时重,美人便时不时轻蹙眉,低呼出声,但却是不敢露出半点不满之色。 以她姿色,本应该是被男人捧在手心中的可人儿。可现在,却是连她自己都已逐渐淡忘是从哪里来,是何身份。 她只知道,自己是广王,不,是皇上赵昺的玩物。而且,是可以玩儿厌了便送给其他人玩弄的玩物。 她无处可逃,便也只能自我催眠式的认命。 陈宜中微微躬着腰,没去瞧解立三那边,而是看着赵昺,轻声道:“皇上慎言。” 这却是让得赵昺更为恼怒,“慎言?有什么慎言的?难道朕在这宫中还担心会传出去什么消息不成?哼!连那吴连英都是朕的人,朕不相信朕那哥哥在长沙能够收到什么关于朕不好的消息。” “在皇上为正式登基之前,总是小心些为好的。” 陈宜中将身子躬得更低,“皇上是真龙天子,取当今仍旧没有诞生下子嗣的天子而称帝是上天注定的事情。其实细想,这蜀中兵马没能拿下夔州,大理军又撤军,于我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 “此话……怎讲?” 赵昺终于不再砸东西,看向陈宜中,眼睛微微眯起,“蜀中可是已经暗中效忠于我,没拿下夔州,怎的就不是坏事?” 陈宜中走到赵昺身侧,声音更低,“皇上觉得蜀中那些人是真正的效忠于您么?” 赵昺微微皱眉,只道:“你继续说下去。” 陈宜中拱手,“依老臣看,蜀中、大理早已经联合,蜀中那些人说效忠于您,实际上不过是蜀中没有人能站起来和赵昰分庭抗礼而已,除去您,不管谁称帝,都将是乱臣贼子,而哪怕是您,也需要机会。这也是为何蜀中那些人向您表示效忠这么长时间,却为何没有真正听从您号令的原因。那些人,只是想要拉拢您,待等到机会,便立您为帝,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已。” 他瞧瞧宫殿外头,“要是他们拿下夔州,以后实力等人更强,皇上您想真正掌控蜀中大权便会更难。而他们现在没能拿下夔州,反而实力受损,以后皇上您真在蜀中得登大宝的话,想要将蜀中大权尽握在手的可能性也会大些。所以,老臣才说这是好事。依老臣看,现在蜀中越是实力受损,才越是对皇上您有益啊……” 赵昺沉默半晌。 “哈哈!” 然后忽的大笑出声,“陈大人果真是我朝栋梁啊,这份心思,实属深远。” “老臣愿为皇上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陈宜中带着谄媚之色跪倒在地上,“只愿皇上能一统千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昺便笑得更是开心来。 那头,解立三则是隐隐露出不屑之色。手上的劲也用得大了些,让得怀中美人痛呼。 他本是江湖魔头,心高气傲,对于陈宜中这等谄媚做派自是心中不喜。 这老家伙奸诈狡猾,还没脸没皮。在外头却还被天下士子们奉做大师,真他娘是老天爷瞎眼了! 陈宜中却是瞧也没瞧解立三,等得赵昺笑完,才又道:“不过皇上,咱们还是得做做样子,书信去责备责备蜀中那些人的。” 赵昺微愣,“这是为何?” 陈宜中轻笑道:“只有如此,蜀中那些人才会觉得咱们没看穿他们把戏,也就会对我们掉以轻心。” “示敌以弱?装白痴?” 赵昺眼中露出玩味之色。 陈宜中却是好似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似的,几乎整个人都趴在地上,“皇上圣明。” 这老家伙以前能够惹得谢太皇太后那般喜欢,大权独掌,还真不是没理由的。就这份谄媚、这份心计,再加上随时想跪便跪,莫说黄金,便是连半个铜钱都不值的膝盖,还真是最讨这个年代当权者的喜欢。 赵昺无疑久很喜欢陈宜中,要不然不会短短时间内,就将他当做亲近大臣。 估摸着,也就赵洞庭这穿越过来的家伙会厌恶这样极尽谄媚之辈了。 “笔墨伺候!” 赵昺对着宫殿外头喊了一声。 很快便有美貌侍女端着纸墨笔砚进殿。 赵昺却是看向陈宜中,“陈大人,你给朕代笔便是。” 然后直接将送笔墨进来的美貌侍女搂在了怀里。 侍女求饶。 赵昺便搂得更紧。 侍女低泣。 他便笑得发狂。 陈宜中嘿嘿笑两声,很是识趣地端着笔墨纸砚走出宫殿。出门那刻,眼眸深处有极为轻视之色流淌而过。 解立三挥挥手,大殿木门无风自动,重重地合在了一起。 大殿内。 一人穿龙袍,一人穿红袍。一人立庙堂,一人震江湖。 一大一小,却都是魔头行径。 赵昺的脸上再也见不到丝毫温文尔雅之色,有的,只是变态般的疯狂。 衣衫碎满地。 侍女哭喊声哀婉不绝。 这日,广王府中最终又扔了一具白花花尸体到后山深处。 <script>app2(); 656.双军到长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个抬尸体的小太监气喘吁吁。 刚将浑身青紫的曼妙尸体扔到坑洞里,看着坑洞内情景,却也不禁是头皮发麻。 对视一眼,各自发现对方眼中惧色,便忙不迭转身,一步快过一步地向着山下跑去。 草草挖出的深坑内,足足有数十具尸骨。 有的已经成为白骨,还有的,却还在腐化当中。那白蛆翻腾的样子,可想而知有多么让人心悸。 广王赵昺看似儒雅,实则残酷异常。不只喜欢折磨美人,还喜欢看人兽斗的把戏。 只是这些事情,府内却是没有谁敢在私下里讨论的。在府里做个哑巴,还能活,要是多嘴多舌,只有被抛尸荒野的下场。 转眼到到十月末。 天气转寒了。 有的地方披白霜,有的地方寒风啸。 柳弘屹率着海战船又到月牙岛,好多粮草、金银都被红娘子麾下海盗搬上海盗。 红娘子得封月牙岛特使总管,整个月牙岛上也是好生欢喜。 张珏率着大军刚刚回到靖州不久,就有信鸽落到靖州府衙内。命天罡军都指挥使苏泉荡、天富军都指挥使金灏、天满军都指挥使江修,以及原任天伤军都虞候,现任天英军都指挥使的何方松;原任天罡军副都指挥使,现任天立军都指挥使的刘再远,总共五人,率军奔赴长沙。 大理撤军,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再犯边疆的理由。赵洞庭无疑想在国内重新布置兵力。 福建建宁府、江南西路隆兴府、夔州路重庆府都尚且有数万大军驻扎,但在荆湖南路北面,也既是荆湖北路江陵府位置却是没有大军镇守。这让得长沙行宫北面都是空门大露,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和元朝再开战,但这终究是隐患。 靖州,有张珏率领五万大军镇守足矣。 长沙城。 任伟和赵大、赵虎两人率领飞天军和飞龙军终于赶回长沙。 这两支大军的到来,让得原本总管只有苗右里天伤军镇守的长沙城总算不再显得那般空虚。 得到分田制、布恩令好处的长沙城百姓已是对大宋朝廷感恩戴德,重新升起希望,在城门外就夹道相迎。 赵大、赵虎和任伟三人坐在马上,满脸带笑,难免很是显得有些意气风发。 他们都是早年就跟着赵洞庭的,如今大宋出现这样的盛况,且越来越强盛,他们都算得上是功不可没。 赵洞庭没有亲自到城门相迎,但副军机令苏刘义和天伤军都指挥使苗右里却是到了。 大军才刚近城门,苏刘义就带着苗右里迎了上去,说道:“恭贺任将军、两位赵将军凯旋啊!” 赵大三人都下马,对着苏刘义施礼,“副军机令。” 然后又看向苗右里,笑着点了点头。 苏刘义轻轻笑道:“不必多礼。皇上已经在宫内听得三位将军凯旋,很是高兴,已经在宫内等候多时了。三位将军让大军入军营,这便随本官去宫中觐见皇上吧!” 赵大三人自是点头,回到军中对军中将领吩咐了几句,便跟着苏刘义、苗右里拍马进城。 数十骑奔赴行宫,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让开道路,却没有谁露出不满之色。 飞天军、飞龙军在福建大战,打得元军落花流水,让得元朝老老实实将荆湖南路等地还给朝廷。这事,早已经在全国范围内广为传颂。赵大、赵虎还有任伟,这都是百姓们心中的英雄人物。 能见得这样的英雄人物,百姓们已是感觉到很荣幸了。 快马到得行宫外头才停下。 五人步行入宫。 苏刘义走在最前头,问道:“三位将军,现在文军机令可还好?” 赵大呵呵笑道:“好得很呢,现在不用再和元军厮杀,没那么多烦心事。军机令的身子较之以往要好了许多。” “这就好。” 苏刘义感慨道:“文军机令是我朝军中栋梁,苏某就担心他太过操劳自己啊!” 文天祥的遭遇,可以说是大宋将领之中最惨的,家人们都在战火中丧生,仅剩次子文起。 他遭受的打击自然也是最重的。以往身子骨就不算太好,由不得人不担心。 任伟听出来苏刘义话里意思,轻轻叹息,“可惜,我们都没能赶回来为向副国务令送行。” 他们在福建,也听说了向东阳猝死之事。那日,文天祥喝得酩酊大醉,说朝中又少了一位肱骨大臣。 任伟、赵大、赵虎就在旁边作陪。 到皇宫大殿。 远远就能看到穿着龙袍的赵洞庭已经在殿外等着。 苏刘义等人的步伐便加快了几分,匆匆到赵洞庭面前。然而刚要跪倒在地,赵洞庭的身影却是飘然向着他们蹿来。 逍遥游极是精妙,晃眼间,赵洞庭背后好似有残影浮现。 赵大、赵虎和任伟都是微愣。 “啊!” 然后就听得两声痛呼。 赵大、赵虎两人都被赵洞庭拍退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把屁股给炸开了花。 任伟也是闷哼着微退了两步。 赵洞庭负手而立,脸上有着浓浓笑意。 赵大、赵虎两人囫囵爬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呲牙咧嘴,“皇上,您这是作甚啊?” 两人嬉皮笑脸。 赵洞庭这一下,让得本来有些时日不见,心中稍觉疏远的三人顿时又觉得和皇上的关系极为亲密起来。 特别是赵大、赵虎这两个以前常常陪在赵洞庭身边的家伙,更是心中生出喜意。 赵洞庭笑着道:“朕就看看你们治军之时有没有忘记武道修行,现在看来,你们三个都有些将武道给荒废了啊!这样可不行,你们以后都是要率着大军南征北战的,就这样的实力,还远远不够。以后当将武道修行重新拿起来,朕不想某日听到你们阵亡的消息。” “是。” 任伟带着感激之色郑重拱手。 赵大、赵虎却仍旧是笑嘻嘻,赵大道:“皇上,这不是咱们落下了,而是您的修为又精进了。” “哦?” 赵洞庭微微抬眼,“有段时间不见,你这家伙竟然还开窍,会拍马屁了。这跟谁学的?” 赵大黑脸有些泛红,挠了挠脑袋,“这都是俺婆娘教俺的。” 这倒是让得赵洞庭微微愕然,“你娶婆娘了?怎么朕未听说这事?” 赵大道:“是文军机令给俺主的婚,皇上您国事繁忙,这点小事就没有敢告诉皇上您。” 赵洞庭眨巴眨巴眼睛,“可带回长沙来了?” “带回来了。” 赵大笑道:“还有俺弟的婆娘,也带回来了。” “好。” 赵洞庭道:“今天晚上你们都带着夫人进宫用膳,朕也瞧瞧,是什么样的女子,能瞧得上你们这两个糙汉。” 他现在都还记得当初赵大给自己擦拭身子时的场景,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娘咧! 这两个粗鲁至极,睡觉打呼的家伙,竟然都还能讨上婆娘了。 赵洞庭心里是真有几分惊讶。 几人进殿。 才刚落座,赵洞庭又问道:“娶的谁家的姑娘?” 赵大嘿嘿笑着,看似有些羞赧答道:“都是黄安抚使家中闺女。俺娶的大姐,俺弟娶的小妹。” 但脸上却实际有着遮掩不住的嘚瑟。 “黄华安抚使总共就两个女儿吧?” 赵洞庭失笑,“就让你们两给这般包圆了?不过也是好事,以黄安抚使之能,总也该震得住你们两个家伙。” 赵大、赵虎忽的嗫嚅起来,却是不说话了。 任伟在旁边笑道:“皇上您有所不知,黄安抚使两位女儿都是修武之人,这两糙汉在家中可没少挨收拾。” 这话说出来,满殿都笑了。 “谁!谁挨收拾了?” “俺会打不过她?” 只有赵大、赵虎两个人面红耳赤。 君臣关系,无形之间在迅速拉近着。仿佛,又回到以前赵大、赵虎送生命垂危的赵洞庭往百草谷的那刻。 那时候赵大、赵虎跪着哭求谷主救人,至今,赵洞庭都不敢忘。 这两糙汉现在愈发的位高权重,也越来越像个将军,但在他眼里,还仍旧是那两个没什么心眼的糙汉。 <script>app2(); 657.出宫祈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殿内寒暄许久,笑声始终不断。 然而赵洞庭才将话题说到正事上,让赵大、赵虎两人率军留在长沙,却是让任伟率军赶往靖州。 宋元议和,和西夏也隐隐结成联盟,和这两国,大概都不会有什么战事。 至于蜀中,在错失得夔州机会以后,没得由头和时机,想必也不会再轻易发起战争。 现在稍微让得赵洞庭有些担心的,还是大理。因为大理国攻宋,根本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他不得不防。 靖州有张珏五万大军镇守不假,但只有任伟的飞天军赶过去,赵洞庭才能够更加放心。毕竟现在热气球已经成为各国利器。 这夜,赵洞庭在宫内宴请赵大、赵虎、任伟、苗右里等数人极其家眷。到场的,都是军中权重。 他得掌大权后,朝中武勋地位渐渐拔高,能和文臣相提并论,已是不争事实。 大宋不再是文人执笔治天下的时代。 任伟的夫人是他沦落丐帮之前就娶了的,两人已经相濡以沫多年。原本出身也是大家闺秀,温婉有礼。 赵大、赵虎兄弟两的婆娘可就真正让赵洞庭有些开眼界了。 到底是黄华家的闺女,就是不同寻常。浑身彪悍气息,想来都是以往跟着头陀军操练出来的。 两女都算不得漂亮,只能算是姿色寻常,但有个特点,那就是屁股蛋特别大,浑然好似脸盆似的。 虽然两女在赵洞庭面前都显得极是温婉,但赵洞庭自然还是看得出来,这两姐妹在家中怕是真能将赵大、赵虎给吃得死死的。 察言观色间,也能看得出来赵大、赵虎兄弟两是真心喜欢这对姐妹。 他对此自是高兴,同时心中也不禁是有些失笑。 这两个家伙以往口口声声总是说娶婆娘就要娶屁股大的,好生养。现在看来,这两莽货显然是如愿以偿了。 这顿酒宴,直到夜色颇深时才散去。 赵洞庭也封了两姐妹为诰命夫人。 以后,黄华、赵大、赵虎成为一家。虽然这诺大家族或许还不能和荣宠至极的张家、陆家、文家等相比,但也勉强能算是相去不远了。 从私心上论,赵洞庭是乐意看到这幕的。 他深信张珏、陆秀夫、文天祥几人不假,但一朝之中,若是只有几个家族最为鼎盛,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不说人心难测,而是他对陆秀夫等人知根知底,但对其后辈们,却并非是特别了解。 又是一日过去。 在雷州的小豆芽还有他父母都被武鼎堂供奉接到了长沙来。 小豆芽完成了赵洞庭的考验。 赵洞庭没在雷州的这段光景,他也在家中日勤不辍的练力气,练持刀。这让得那去接他的武鼎堂供奉都是赞不绝口。 赵洞庭对此心里高兴,也说到做到。在武鼎堂内安排用刀高手做了小豆芽的师傅。 只是没能在武鼎堂内和小豆芽多呆一会儿,赵洞庭就不得不离开了武鼎堂。 至今取张茹也已经有近两个月光景,可张茹肚子却不见什么动静,这实在是让杨淑妃给急得不行。 赵洞庭在武鼎堂得到太监传报,说太后娘娘请他入宫。 然后,赵洞庭刚跟着太监走到杨淑妃所住寝宫,就傻了眼。 颖儿和张茹都已经先行被杨淑妃给叫到这了。 赵洞庭前脚才刚刚踏进宫殿,就听得杨淑妃说道:“昰儿,你这就和本宫去衡山祈福。” 赵洞庭愣愣的,“祈福?祈什么福?” 杨淑妃俏脸上满是不高兴,“祈什么福?当然是让观音娘娘给你赐个子嗣了!” 赵洞庭哭笑不得,“娘亲,就算是去祈福,也不必这么匆忙便要出发吧?” 杨淑妃却是瞪了他一眼,道:“刚刚本宫问过了静妃和德妃,这些时日来你也没少宠幸她们,可静妃和德妃肚子却都不见有任何动静。你让本宫这为娘的心里怎能不及?反正最近你在宫中也无甚大事,这就去祈福有什么不可?” 她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法子,话音还没落下,眼眶就泛红了,好似要落泪。 但怎么看,这眼泪都像是强挤出来的。 颖儿和张茹都是俏脸通红。 被太后娘娘当着皇上的面将这事说出来,以两女面皮,自是娇羞万分。 赵洞庭愣住半晌,看着杨淑妃演戏,满脸苦笑,“去,朕去还不行嘛!” 虽然明明知道杨淑妃是在做样子给他看,但是,赵洞庭最受不得的就是这点,看不得女人抹眼泪。 当然,他自己心里头也其实有点儿犯嘀咕。 正如杨淑妃所说,他这些时日以来不说和颖儿、张茹夜夜笙歌,但真没少折腾。两女至今没有怀孕,这的确不正常。 赵洞庭甚至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体真有什么毛病,只是安太医没能够瞧得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便是不可忽略的大事。 他已经扎根在这个年代,也想要有自己的儿女。而且,大宋总也得后继有人,起码这样能稳住文臣武将们的心。 “好,那这便准备出发吧!” 杨淑妃的眼泪说收就收,脸色微整,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赵洞庭耸耸肩膀,对着颖儿和张茹投去无可奈何眼神,“那娘亲您稍待,朕去武鼎堂请洪供奉他们相随。” 去祈福求子,这事注定不能够公之于众,也就不适宜带大军相随,便只能让洪无天他们陪着。 也不是赵洞庭谨小慎微,而是现在荆湖南路虽属大宋国土,但谁也不能断言城内城外就没有元朝或是蜀中、大理高手潜伏。 赵洞庭现在已经是上元境初期修为,可也明白,江湖中比自己厉害的高手绝对不在少数。自己不能出什么事,更不能让杨淑妃、颖儿、张茹她们出现任何意外。 就在这日,赵洞庭带着杨淑妃、颖儿还有张茹微服出了宫。 习惯于大阵仗的杨淑妃本不满赵洞庭这样安排,可真到得大街上以后,却比颖儿和张茹还更要像个好奇宝宝。 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只不多时,这堂堂当朝太后手中就已是拿着许多街头小吃,笑靥如花。 特别是那长沙闻名的臭豆腐,以前太后娘娘定然是要捂着鼻子连喊快些端走,快些端走的。这时,却是吃得好生痛快。 自然,也就再也不会埋怨赵洞庭没有大张旗鼓出宫了。 她原本就出身豪门,其后入宫为妃,大概是从未有过这般乔装成百姓游历于闹市的经历。 赵洞庭瞧着三女高兴,心里也就高兴。 这些时日以来他总是呆在武鼎堂藏书阁内,虽不能说冷落她们,但也从未带她们出过宫。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自己全心全意钻研武学只为接回乐婵,颖儿和张茹表面上没什么,只是作为女人,心里又怎可能没点醋意? 在四人身后,许夫人、洪无天还有铁离断、乐无偿四个真武境高手贴身相随。 看着杨淑妃左手臭豆腐,右手糖葫芦,个个都是脸上有着意外之色。 在城内逛过许久,八人也没骑马,就在城内驿站内租了两辆马车,往衡山方向而去。 长沙距离衡山不远,也就那么两日距离左右。 一路上,并未发生什么意外。 白日里赶路,晚上,就在城池客栈住宿。也没谁知道,这群人竟然就是当朝皇上、太后还有两位贵妃娘娘。 颖儿、张茹两个也用面纱遮住绝美容颜,虽曼妙身姿仍旧惹得不少视线,但也不至于引起什么轰动。 悄然无息的,就到了衡山脚下。 青山绵延,竹海连天。 衡山可以说是极得荆湖南路之灵秀了。 八人让马车回去,步行上山。 <script>app2(); 658.皇上薨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利州东路巴州清化郡。 历经月余,仲孙启赋、赫连城等人终于带着所剩接近四万大军回到这里。 皇帝李望元仍旧卧床不起。 他伤得实在太重,现在性命已经无忧,但要想下床,还得静养段时间。在重庆府的岳玥也是差不多情况。 看到清化郡城门,仲孙启赋等人甚至有热泪盈眶冲动。 这回能够活着回到巴州,真属不易。当初重庆洪水,靠的是在世佛无得。后来白马军攻城,又是多亏岳鹏两千轻骑。 不然,他们这些人怕是都得死在重庆府内。 到现在,虽李望元重伤,但已经能算是最好情况。 城门口,西夏巴州知州易天华带着众臣亲自相迎。他原本是元朝官吏,只不过利州东路节度使庞红光投诚西夏,他们这些下官便也只能跟着投诚。等得宋元议和,元朝将利州东、西两路让与宋朝,他们就更没有什么回元的心思。 仲孙启赋等人稍微和易天华等人寒暄过后,便率着大军入城。 易天华年约六旬,已是老臣,对待仲孙启赋等人很是恭敬。 西夏军卒在夔州路虽然初逢大败,但其后知耻而后勇,将白马军赶到重庆府,这还是没让易天华这些元朝旧臣失望的。 虽然现在各国中西夏势力最为单薄,但总算不至于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城内街道两旁,尽是驻足观望的百姓。 先属宋,又属元,现在又属西夏。这些百姓们见到龙撵从街头上过,神情却是有些麻木。 数十年也不过三两代人,朝廷反复,连他们自己,都不再确信自己到底是何朝之人。 李望元静悄悄躺在龙撵内,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血色。眼睛已经睁开,却是在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再想着什么。 此番攻夔州之行,他心境、观念所遭受的冲击可谓巨大。 先是为妹妹李秀淑甘愿愧对整个西夏臣民,其后,却又逐渐感受到肩头上使命之重,皇权之妙,便又渐渐倾向于放弃李秀淑。那段时间里,他整个人都沉沦在皇权里,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让西夏发展壮大。重庆大水,他濒临绝望,无得只身挡洪峰,将他们解救于危难之际。 他感激之余,也被无得和尚无私精神而重重感触。 由此,也生出还是想换回李秀淑想法。 如今看来,西夏虽然损兵折将,但他总算也快如愿以偿。且和大宋隐约形成联合之势,也算不虚此行。 只是李望元心中总还是觉得有些空落落。 他不自禁的想着,若是能够救回妹妹的同时且将夔州路握于手中,那会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人心不足蛇吞象。 李望元陷入皇权之中,想要再自拔,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龙撵缓缓穿过街道,最终,跟着易天华等人入府衙。 大军怕是要在城内休憩几日,李望元便也被安排在府衙内后院居住着。 长途跋涉显然不利于他的恢复,而且军中缺药,那些负责给他养伤的御医们还得在城内采买药材。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这夜,清化郡府衙内却是发生让仲孙启赋等人惶惶如终日的变故。 古色古香的房间内,数个楠木灯柱上油灯散发着柔和光芒,将整个屋子都弥漫在内。 有几个妙龄侍女守候在床榻边。 皇帝李望元躺在床上,眼睛微微合着,在休憩。 有御医端着汤药进屋,走到床榻旁,轻声呼喊:“皇上,该用药了。” 李望元睁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御医将汤药递给旁边侍女。 侍女轻柔抬起李望元的脑袋,将其枕在自己圆润大腿上。面色微红,小心翼翼地喂李望元喝药。 药似是很苦,李望元的眉头微微皱起。 不过他在元朝皇宫中长大,不像那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皇族,这点苦头自是吃得。 端药进来的御医也轻轻松口气。 这药,是恢复内伤,化除淤血最好的方子,但很苦,他之前还真有些担心皇上会发怒。 然而,就在李望元将汤药喝干净以后,脸色却是豁然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苍白的脸色陡然间变得殷红如血。 双目瞪得滚圆。 “皇!” 还不等吃惊的御医将皇上两个字完整喊出来,李望元一口血就从嘴里喷涌而出。 仰着面的他,这口血全部都吐在自己的脸上,瞬间无比狰狞、渗人、狼狈。 “啊!” 半抱着他的侍女发出惊呼,玉容失色,连手中的瓷碗都落到地上。 鲜艳的宫裙上被点缀数滴血液,是那般刺眼。 “皇上!皇上!” 御医眼中满是惶恐和不解之色,大喊数声,连忙搭住李望元的手腕给他把脉。 但是,李望元嘴里的血却像是不要钱似的不断往外汩着。 他的眼睛越瞪越大,似乎承受极大痛楚,眼眸都要鼓出眼眶一般,极是吓人。 “朕……朕……” 嘴唇张张合合,却始终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侍女已然吓傻了。 血液很快将她的宫裙下摆全部染透。 旁边几个侍女也是惊慌失措,尖叫不已,有人甚至因此而晕厥过去。 御医的手微微发抖。 此时此刻,莫说把脉,就是让他听脉,怕是都听不真切。 只约莫过去十余秒中时间,李望元的神情就彻底僵化在脸上。 因为疼痛而握得极紧的双手忽然间无力垂下。 脑袋也向着旁边偏去。 屋外,有带刀侍卫闯进屋子。 见到床头斑驳血迹,都是呆愣当场。 “皇上!” 随即有人惊呼。 众侍卫铿锵都将佩刀给拔了出来。 雪白刀芒在折射在屋内房梁上。 但李望元,自然是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反应。 须发皆白的御医满脸灰白之色,无力坐倒在地上。搭在李望元手腕上的手也收了回来。 皇上没有脉搏了。 皇上,薨了。 李望元在军中称帝还不到四个月时间,还来不及回到西夏皇城中兴府正式登基,就这样暴毙在清化郡府衙内。 屋内的人全部都被控制住。 就在旁侧屋子里住着的两个一品堂供奉进来以后,也是呆愣当场。 有侍卫匆匆跑出院落,前去禀报仲孙启赋等人。 只不多时,西夏众随军出征的文臣武将尽皆赶到屋内。 当他们看到满脸血污,已是没有任何动静的李望元后,神情各有变化。 帝师仲孙启赋好似在这瞬间苍老数岁,老泪纵横,“天要亡我西夏皇族,天要亡我西夏皇族啊……” 他跪倒在地上,不断捶打着自己胸口。 除他之外,还有几个为西夏耗尽心血的老臣也是同样如此。 而赫连城等青壮将领、臣子们,虽然也是满脸痛楚,但看起来,就远远显得没有这般发自肺腑了。 他们还未出生时,西夏就已经亡国。他们是在元朝统治下长大,对西夏皇族,说到底实在远远称不上忠心耿耿。 赫连城抽出腰间佩刀,大步走到那瘫软在龙床边的御医旁。 刀倏然架在御医脖子上,“皇上为何会如此?” 御医打了个激灵,似乎这才回神,“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方子,是微臣和数位同僚都确认过的啊!” 他浑身簌簌发抖不停。 “本将是问你皇上为何会如此!”赫连城大喝。 御医双腿间有带着些微黄色的液体流淌出来,“中毒,是中毒。有人在皇上的汤药中做了手脚,赫连将军,饶命啊!” 赫连城冰冷眼神落在侍女身上。 “哇!” 侍女便也在瞬间被吓哭了,“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奴婢、奴婢只是喂皇上服药……” 屋内侍女们都跪在地上,全部都喊着类似的话。 仲孙启赋等人还是痛哭不止,撕心裂肺。 <script>app2(); 659.公主回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赫连城眼神冰冷扫过众人,深处隐有不屑之色。最终又落回到御医身上,“你将买药、熬药的经过详细说与我听。” 雁翎刀,始终都还是架在御医的脖子上。隐约可以见得丝丝血迹。 御医哽咽着吞吞吐吐说着事情经过。 这时,其余数个御医也被押进屋子里来。 七嘴八舌的,屋内嘈杂得很。好不容易,才算是将事情来龙去脉给说清楚。 药,是让府衙内佣人去城内药铺买的。几个御医亲自熬的。 也就是说,除去这些御医和侍女有在药中动手脚的机会以外。那去采买药材的佣人,甚至那药铺老板都有可能是凶徒。 当然,若论嫌疑最深的,无疑还是这端药进来的御医。 赫连城下令让侍卫带着御医去将采买药材的佣人,以及那药材来源的药铺老板都押来。 眼下仲孙启赋等人心神失守,也就只有由他主掌大局了。 只不多时,就有数百西夏士卒出府衙而去。 易天华得知李望元薨了的消息以后连忙赶到这后院中,还来不及说什么,也在赫连城喝令声中,被士卒给控制住。 皇帝暴毙乃是天大的事,赫连城自是不会放过任何有怀疑的人。 只是他在这其中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就无人得知了。 西夏已经复国,李望元虽死,但总还得再弄出个皇上来。最有可能得到宝座的,怕是不出乎几大家族的人。 哪个家族能够将幕后主使者查出来,日后要夺皇位,总会添些筹码。 等过去十来分钟,仲孙启赋等人才总算是些微平静下来。 仲孙启赋瘫坐在地上,面色戚戚,尽是绝望之色,对赫连城说道:“毒杀皇上之人,务必要查探看出来。” 赫连城拱手道:“末将定当竭尽全力。” 仲孙启赋又是哽咽,“为何上天要如此折磨我们西夏皇室啊……” 李望元死,他已经是觉得整个天都崩塌了。这刻,却是连去抢这调查凶手功劳的想法都没有。 西夏士卒匆匆押着御医和府衙佣人匆匆到城内西街,很快,就将掌柜的全家老小全部押解,带往了府衙。 府衙内是如何的严刑拷打不去说。 想来那幕后之人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悄无声息毒杀李望元,要揪他出来,便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夜色中,有三人入清化郡城。 一青衣,一红衣,还有一穿着鹅黄宫裙女子。 此时距离君天放带着韵景、李秀淑离开重庆府也已经过去十余日的时间。 他们三人三骑赶路,速度自是较之西夏大军要快上不少。如果再快些,兴许在路上就能追上西夏大军。 刚入城,君天放就对李秀淑说道:“你哥哥他们应该也就刚刚赶到这城内不久,我送你去府衙。” 这些天他们全速赶往清化郡,途中,自是能打听到不少大军行进的消息。 李秀淑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如今终于回到西夏故土,她本应该是激动万分才是,却不知为何,她此时显得有些过于平淡。 不过君天放自是不会去计较这些,回过头后,便牵马径直向着城内深处而去。 李望元暴毙的消息被赫连城等人封锁,连在府衙内,都没有传开。 府衙外仍然只有十余士卒守门。 府衙内也没传出什么大动静。 君天放带着两女牵马直接到府衙外,对看门的士卒说道:“西夏大军现在可在城内?” 守门士卒见他青衣飘飘,背负长剑,也不敢将他直接轰走,只是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两女都长得极为好看,想留在这里多看几眼,多饱几分眼神的原因。 且不说得登花魁榜前十的韵景,便是正处成熟季节的李秀淑,也是民坊间难得一见的大美人了。 君天放道:“我乃大宋使臣,送你们西夏公主回国,速去通报。” 十余个士卒都微微瞪大了眼睛。 李秀淑的事,仲孙启赋等人知道,但他们这些寻常士卒却是未必知道。他们也只是知道皇室中还有公主没能回国而已。 看君天放气度并非常人,这些士卒便下意识的信了几分。 十夫长对着旁边士卒说道:“你速速进去禀报知州大人。” 士卒迈开步子往府衙里匆匆跑去。 君天放三人静静站在府衙门口。 而那士卒跑到府衙内后,到易天华所住的院落,这才得知易天华已经赶往皇帝所居院子里。 他便又连忙向着更后头跑去。 只是跑到李望元院落外头,却是被李望元近卫给横枪拦住。 这只是清化郡厢军的士卒不敢招惹这些近卫,不敢硬闯,只讪笑着道:“劳烦几位兄弟替我通报,有自称大宋使臣的人在府外求见,说是将我朝公主殿下送了回来。” 近卫头领也是微愣,然后点点头,向着里头走去。 只是此刻,他却也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 皇上日日夜夜盼望着公主殿下平安回国,他们这些近卫都知晓。只是现在…… 到得院子里以后,禁军头领直接走进屋子。 屋子里跪着不少人。 几个侍女、几个御医,还有几个府衙佣人,那药铺掌柜全家老小,包括易天华在内,都在跪着。 有寒光闪烁的雁翎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赫连城正在厉声喝问着什么。 头领进屋以后,悄然走到仲孙启赋旁边,低声道:“太傅大人,府衙外有自称大宋使臣的人送公主殿下回来。” 眼睛哭得红肿的仲孙启赋微愣,随即心里却是轻叹,“公主殿下回来……又有什么用……” 但他还是跟着这近卫头领往屋外走去。 到他这个年纪,大风大浪见得太多,心性自然也不是寻常人能够相比。过去这数十分钟时间,他已然接受李望元驾崩事实。 眼下,仲孙启赋满脑子都想的是如何才能继续稳住西夏局面。 他是皇派死忠。 李望元死了,但西夏也并非没有流落在外的,八竿子还能和皇室打得上关系的旁枝末节皇族存在。 那些人中若是有可造之人,说不定可以辅助其登上大宝。 亲到府衙门口,老态龙钟的仲孙启赋看着君天放三人,最终眼神定格在李秀淑身上,躬身道:“老臣仲孙启赋拜见公主殿下。” 他没见过李秀淑,但是,却见过李秀淑的画像。 李望元刚刚回到西夏那段时日,有很长时间总是对着李秀淑的画像发呆。 李秀淑雍容华贵,还有着以前作为元朝贵妃时养成的尊贵之气,淡淡开口,“太傅免礼。” 然后瞧瞧仲孙启赋后头,眼神变得更为清冷了些,“我哥哥在哪?” 仲孙启赋欲言又止,看向君天放和韵景。 君天放淡淡道:“公主已经送到,君某就先行离开了。” 然后就这样带着韵景牵马离去。 仲孙启赋轻轻叹息了声,道:“公主殿下请随老臣入府吧!” 李秀淑微微皱眉,心中隐约生出些异样。女人的直觉往往都是很敏锐的。 跟着仲孙启赋走进府衙不过数米,李秀淑就问道:“太傅的眼睛怎么红红的?” “还请公主殿下节哀。” 仲孙启赋低声道:“皇上他……他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薨了。” 李秀淑的脚步僵在原地。 俏丽脸蛋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有泪花在眼中闪烁,但她却绷着,始终没有让这眼泪流淌下来。 双手指甲悄然掐进了肉里。 仲孙启赋没回头,也没再说话,却也是悄然停住了脚步。 过数十秒,李秀淑软糯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好似平静海面下的暗流涌动,“我哥哥他怎么会死?” 身形佝偻的仲孙启赋继续向前缓缓行去,“重庆之战,皇上遭受重创,在府内养伤。有人在药中做了手脚,皇上暴毙。” 李秀淑跟上仲孙启赋步伐,“凶手是谁?” <script>app2(); 660.强势公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还在查。” 仲孙启赋沉声回答,然后又是叹息,“请公主殿下随老臣往后院,给皇上送行罢……” “呵呵。” 李秀淑发出清冷至极笑声,“送行。我真不明白,我哥哥当初为何要回来。你们这些皇族老臣,当真是好样的啊!” 仲孙启赋背更弯,没有答话。 李秀淑也不再说话。 两人到后院寝室。 仲孙启赋领着李秀淑进屋,轻声道:“诸位,公主殿下回来了。” 房间内众人便都看向李秀淑,俱是惊讶。只是这惊讶,自然不是因为李秀淑的容貌。 待得数秒过后,才有人向李秀淑揖礼。 李秀淑平淡挥手道:“都免礼罢!” 而后向着床榻走去。 李望元的遗体已被净面,不再那么血迹斑斑,看起来便好似睡着了过去。 李秀淑坐上床榻,轻轻抚摸着李望元的脸,“谁是凶手?” 赫连城铿锵跪倒在地上,道:“末将还在查问,公主恕罪!” “恕罪?” 李秀淑嘴角勾起冷笑,声音更冷,“我哥哥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你们这些人,都该死。” 屋内众人尽皆色变,有人惶惶,有人愤愤。 只是李秀淑又道:“不过你们都是咱西夏皇族旧臣,这些年来忠心耿耿。杀你们,怕又寒国内众老臣们的赤诚忠心。” 简简单单的话,却是让得屋内众人脸色再度变化。 有人脸上露出愧疚之色,也有的,甚至是露出感激之色来。 原来公主虽然不在国内,却也将他们这些年都努力都记在心里。这无疑是让众心神恍惚的老臣感到欣慰的事。 仲孙启赋眼中微微流淌过异样光芒。 李秀淑终于回头,看向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这些人,都是什么人?” 赫连城便将跪在地上的人的身份都说了出来。 李秀淑淡淡道:“既然查不出来,何不全部杀了便是?” 众人再色变。 这跪着的人里头,可有这化州知州易天华,而且,还有那药铺掌柜的不过数岁的幼儿。 公主殿下要这般说杀便杀了? 饶是他们,都为李秀淑的杀伐果断而感到震惊。 跪在地上的人则是全部都吓傻了,嚎啕大哭,不断叩首乞求饶命。 易天华叫道:“这事和我没有关系,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他有些声色俱厉。 在他心中,他只是节度使庞红光的属官,可还没全然将自己当做是西夏臣僚。在他想来,要杀他,也需是庞红光下令才行。 李秀淑眼神清冷瞥过众人,眉眼轻抬,“怎的?还需要本宫亲自动手不成?” 跪在地上的赫连城忽的站起了身来。 哭喊阵阵。 刀芒闪烁。 只是短短数十秒时间,屋内跪在地上的十余人尽皆倒在了血泊之中。 易天华和那掌柜的幼儿都没能幸免。 李秀淑道:“皇上驾崩之事且先秘不发丧,皇上驾崩了,但西夏,不能乱。” 众文臣武将脸上都露出些微异样之色。 大概谁也没有想过,这位公主殿下竟是如此强势。这才刚刚回国,就真正将自己当成公主殿下。 而仲孙启赋眼中异样光芒却是愈发浓郁,率先躬身道:“老臣领命。” 然后缓缓转头扫视众人,道:“皇上驾崩之事谁也不许说出去,不然,以死罪论处!” 他在西夏这群大臣中还是有着极高威信的,众人俱是点头。 李秀淑又回头抚摸李望元的脸颊。 没有泪水,没有歇斯底里。但这平静,却是让得屋内众人更是心中隐隐发毛。 谁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这位刚回国的公主殿下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赫连城拱手道:“公主殿下……这些人都死了,这事……是否还要查下去?” “查?” 李秀淑没有回头,声音低沉,“你查得出来么?” 赫连城被怼得哑口无言。 李秀淑又道:“如果能拷打得出来,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想要我哥哥命的,不会是你们这些人,便只有元朝、大理、蜀中、宋朝,甚至是国内某些不想安分的人了。等哥哥驾崩的消息传出去,哪家先过来想趁乱占我们西夏的便宜,便最有可能是他们下的手。你们将他们通通杀干净,也就是为我哥哥报仇了。” 屋内皆惊。 公主殿下这份城府韬略,着实让他们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有许多老臣回过味来以后,都是自愧不如。 其后却也忍不住有些感慨,若是皇上能够有公主殿下这份韬略该有多好。若是如此,事情大概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赫连城又重重跪倒在地上,“末将赫连城,定当血刃仇敌,为皇上报仇雪恨。” 李秀淑却只是淡淡道:“先将事情做成了再说吧!” 赫连城又被怼得露出些微尴尬之色。 有近卫将房间内尸首抬出门去。 李秀淑挥挥手,又道:“你们都且先退下去吧,本宫想和哥哥说几句话。” 众文臣武将拱手,陆续向着屋外走去。 而仲孙启赋刚刚挪动步子,却听得李秀淑又开了口,“太傅大人且先留下,本宫也还有几句话想要问你。” 仲孙启赋的步伐便顿住。 其余群臣各自露出些不解之色,但还是向着屋外走去。 屋门被关上。 屋内,仅剩仲孙启赋和李秀淑两人,还有躺在床上,尸体已经冰冷的的李望元。 李秀淑沉默数分钟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李望元的面颊。 仲孙启赋始终微低着脑袋,也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李秀淑率先说话,道:“哥哥能够回国登基,完成复国壮举,本宫听闻都是仲孙太傅大人带领诸位老臣殚精竭虑打下的根基。辛苦仲孙太傅了。” 她煞有其事地起身,对着仲孙启赋盈盈施了一礼。 仲孙启赋身子却弯得更低,“这都是老臣应该做的。只是皇上暴薨,老臣……老臣罪该万死。” 李秀淑轻轻摇头,“我哥哥是个直爽性子,没太多心机城府,不适合当皇帝。这事,怪不得你们,便是他今日没被毒死,这皇位,怕是也难以坐得安稳。” 这话,可谓是石破天惊了。哪怕是以仲孙启赋之城府,也不禁是忍不住抬起了头,讶然看着李秀淑。 看看到的,只是极为平静的脸。 李秀淑又道:“仲孙太傅不必这样看着本宫,本宫,只是将心中的话说出来而已。” 仲孙启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死了也好。” 李秀淑脸上露出复杂笑容,“哥哥和我都是苦命人,不瞒太傅,这些岁月以来,我们在元朝宫中过得真是生不如死。那些白眼、冷言冷语,时时刻刻都能让寄人篱下的我们有如承受万箭穿心之痛。于我而言,于哥哥而言,其实死了,未免不是种解脱。” 她回头看向李望元,“只是现在哥哥死了,我就算再痛,也得活下去。哥哥的仇,总需要报的。” 仲孙启赋跪倒在地上,“老臣万死,也绝不敢让皇上死不瞑目。” 李秀淑掺起仲孙启赋,“瞑目不瞑目的,人已死了,其实不重要。只是咱们这些活着的人,总得记着这个仇,这个恨。” 她双眼直视着仲孙启赋,“而且,既然哥哥已经登基为帝复国,那这西夏,总也不能就这么让其消亡了。” 仲孙启赋敏锐意识到什么,微微低下头,等着李秀淑下文。 他不可能到此时还看不出来李秀淑的些微心思。 这位公主殿下,不是寻常女子。 而李秀淑果然又接着说道:“敢问仲孙太傅,哥哥驾崩,你打算扶持何人再登大宝?” 仲孙启赋沉吟数秒,“老臣心中还未有定论。” 李秀淑淡淡又道:“那是打算扶持皇室血脉之人,还是另做他想?” 仲孙启赋又躬身下去,低声道:“老臣绝不敢有非分之想,西夏皇上,只能是皇室中人!” 他是真正死忠于西夏皇室的老臣。 <script>app2(); 661.折服帝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呵!” 李秀淑清冷发笑,“旧土内咱西夏皇室所剩之人应该不多了吧,而且也不是嫡系皇室血脉。本宫这些年来虽深处元宫之中,却也听闻,这些家伙在旧土内如何对那些元朝臣子阿谀谄媚,比家中养的狗都还要忠厚老实,就怕忽必烈将他们也都掳到宫中去,甚至甘愿改名换姓,让咱们西夏皇族颜面扫地。这些人,仲孙太傅也打算将他们扶持起来?” 仲孙启赋默不作声。 李秀淑坐回到床上,“依本宫想,若是这些人真能堪当大用,入太傅您的法眼,太傅您便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曾露出峥嵘,宁愿费劲心思藏头漏卓,也不宣布复辟了。要是让这些人做皇上,西夏必不能兴盛。等仲孙太傅您寿终正寝,不出意外会沦为那几家大族的傀儡,这西夏,纵是不亡,也不再姓李了。” “可是……” 仲孙启赋叹道:“总得有人登上大宝的,不然,西夏这便会乱了。” 屋内光芒洒在李望元脸上,依旧昏黄。 李秀淑微微眯眼看着仲孙启赋,“太傅大人真要本宫将话挑明么?” 仲孙启赋抬头。 李秀淑眼中再无丝毫柔弱之色,只有高贵、霸气、冰冷,“这西夏,只有本宫称帝,还能够继续绵延下去!” 仲孙启赋并不惊讶。 他刚才当然是在装傻,在之前,李秀淑的许多话里有已经隐隐流露出争权之意。他都听得出来。 而他始终不接盘,也自然是心中有疑虑。 现在,李秀淑将话挑明,他便也不再隐藏心中想法,轻声道:“公主殿下韬光养晦,能远胜过国内那些扶不起的人,也能胜过皇上,但是……您终究是公主,是女儿身。” 李秀淑也没露出惊讶之色,只是冷笑,“是古法重要?还是咱们西夏的千秋社稷更为重要?” “这……” 仲孙启赋微愣,眼中露出犹豫之色。 依古法,公主自然不能称帝。而看现状,西夏境内却又着实没有能够扶持得起来的皇室中人。 这些年来,仲孙启赋渴望李望元能够回国的同时,也没少关注那些人。 李秀淑说得没有半分差错,那些有皇室血脉的家伙都是软弱无能之辈。扶持他们,西夏绝对不能长久。 若是李秀淑是男儿身,这刻,仲孙启赋觉得自己肯定已经毫不犹豫跪在地上效忠了。 李秀淑双眸直勾勾看着仲孙启赋,意味深长又道:“自古女人不能称帝,但仲孙太傅以为,唐朝上承贞观之治,下启开元盛世的武曌如何?” 武曌,既唐朝武媚娘。 仲孙启赋犹豫许久,终是实话实说,“传奇之帝,胜天下男儿无数。” 李秀淑追问:“那仲孙太傅认为我李秀淑又如何?” 仲孙启赋直视李秀淑数秒,答道:“胜国内那些皇室男儿无数。” “如此……” 李秀淑眼中精光爆闪,“仲孙太傅可愿助本宫登基称帝?” 她满脸诚恳,忽的跪倒在地,“本宫不为一己私欲,只为这西夏千千万臣民,为哥哥报仇雪恨,请求中孙太傅给本宫这个机会!若本宫不能带领西夏走向辉煌,镇不住国内群臣,甘愿禅让于仲孙太傅,让您仲孙家,成为这西夏皇族!” 最后这句话,有如当头一棒,却是直直敲在了仲孙启赋的心头上。 他知道李秀淑这只是表决心的话。 他仲孙启赋若是有意称帝,以他在西夏现在的威望,虽然会有些麻烦,但又何尝没有可能? 只是,他心中始终不敢有这种想法而已。 仲孙家承蒙西夏先皇大恩,他仲孙启赋,这辈子,都当为西夏鞠躬尽瘁。 这位李望元帝师,西夏当朝太傅终究还是跪倒在了地上,“老臣愿鼎力相助公主登基大宝。” 李秀淑是女子不假,但这份城府,这份韬略,还有这份真诚,都足以将他打动。 说不定,公主殿下称帝以后,真能像是唐朝武曌那样,让西夏出现盛世。 李秀淑又掺起仲孙启赋,这时候眼中倒是淌出泪水来,“本宫替天下百姓多谢仲孙太傅了。” “老臣不敢。” 仲孙启赋脸上露出些微谦卑之色,“以公主之才能,登基称帝乃是天下之福。只是……国内那些望族……” 他位高权重不假,但西夏,终究还不是他一言堂。 李秀淑神色淡漠,“只要仲孙太傅能说服其余老臣助本宫登基,那些人,不足为患。” 仲孙启赋微微讶异,这刻,更是觉得李秀淑非同寻常。 这样的话,便是连他,也不敢说出来,因为没有十足把握。 沉默数秒,仲孙启赋才道:“那老臣这就回去和同僚们通通气。” “嗯。” 李秀淑轻轻点头,“事不宜迟,本宫希望,能在哥哥驾崩之事传出以前,得到诸位老臣的效忠。” “是……” 仲孙启赋轻轻答应了声,向着屋外退去。 步伐,却是较之之前要轻松几分。 他是真正从李秀淑身上看到希望,哪怕是之前根正苗红的李望元,也从未让他心中生出过这般的希望。 皇上的城府、心计,还有果决,较之公主殿下真是相去甚远了。 屋门又被缓缓关上。 屋内仅剩李秀淑。 她又坐回到床榻上,眼泪水说收便收了,也不再去抚摸李望元面颊,轻声呢喃道:“哥哥,你真的让我好失望……” 她脸上有着痛楚之色,但隐约中,还有种恨意。 当初西夏高手刺赵昺的事情传到赵洞庭耳朵里以后,赵洞庭当即就去见了李秀淑。 刚见面,赵洞庭是这么说的,“你哥哥派人想劫持朕的弟弟,怕是不想再用夔州路将你换回去了。” 那个时候,原本对此抱着极深希望的李秀淑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她问:“失败了?” 赵洞庭道:“当然失败了。不过你哥哥也还算好,起码还想用这样的法子换你回去,没真将你置之不理。” 李秀淑低头不语。 都是换她回去,但用夔州换,和劫持广王赵昺换,中间差别却值得人深思。 原来在哥哥心中,她还不如那区区夔州路。 而既然劫持失败了,哥哥大概也不会再想着换自己回去了吧? 这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那时候的李秀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至亲的、相依为命的哥哥会这样对待自己。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下,她终于明白,万事都得靠自己。 从那以后,李秀淑的脸色便再也没有什么柔弱,只有清冷。纵是有柔弱时刻,也是装的。 …… “失了夔州,还能再得。可没了我,便真是没了我了……” 李秀淑不断喃喃自语着,“那时候我本是想死的,也想让你痛苦痛苦,后悔后悔,但后来想,你既然都舍不得用夔州换我,那我便是真死了,或许也未必能够让你感觉心痛,所以我决定还是要活着。心里想着,要是有机会再回到你身边,先痛打你这西夏新帝一番,再去死也好。” “呵,如今我回来了,比我所想的要早。可你,却死了,也比我所想的要早。” “哥,皇权真的就那么吸引人?天下就真的能让你弃我若敝履?” “只是你后来又怎的改变主意?还是用夔州换我回来呢?良心发现么?” “以前在宫中你照顾着我,这之前的事,妹妹便不和你计较了。你换我回来,我总得也为你做些事。你要这皇权,我便为你登大宝,你要这天下,我便为你得天下。你没完成的心愿,我都得为你完成了。谁害的你,我也必然千倍万倍的偿还回去!” 这夜,帝师仲孙启赋将许多老臣叫到房内,商议到深夜。 而后,一众老臣夜赴李望元寝宫,跪在李秀淑面前,宣誓效忠。 <script>app2(); 662.祈福无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旭日初升。 衡山祝融峰的日出很美。 万丈霞光从云海中逐渐弥散而出,而后,便露出通红的太阳。又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又逐渐便得像是鸡蛋黄。 阳光并不刺目,霞光却是越来越盛。 当不知不觉间太阳整个露出来时,还总能让人觉得意犹未尽。 从未见过这般景象的杨淑妃和颖儿都是有些激动雀跃。 赵洞庭也是有些感慨。 他上辈子到衡山看过日出,只是那时候是人山人海,哪能及得上现在这般清净。 能陪着心爱的、在乎的人,沐浴在这样的晨曦中,大概是人生中最值得庆幸的事。 噼啪的柴火燃烧响声。 众人团坐正中,有团篝火。 已经不能再算是小道士的白玉蟾没有去瞧旭日,而是紧紧盯着自己手中串着的兔子。兔子已经烤得焦黄。 只见他随意挥手,孜然粉什么的便如同蒲公英种子般均匀洒落在烤兔上。 原来最喜欢跟在赵洞庭后头的观剑子到山下游历练剑,元真子等人派了和赵洞庭年龄相差不大,又是同辈的柳飘絮做向导。 她大概是常来这祝融峰,再美的日出,便也没有初看时的惊艳。瞧着烤兔,倒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天师道不忌荤腥,只是她怕也未吃过这样的烤兔。 等得日头升得高些,赵洞庭耸耸鼻子,道:“你这家伙现在烤肉技术倒是越来越好,最近没少祸害山中的小动物吧?” 三个月前白玉蟾随着赵洞庭到长沙,没进城,就直接来了这衡山。 白玉蟾讪讪笑两声,没有答话,算是默认。 赵洞庭又问道:“你来这天师道论金丹之道,如何了?” “还好,还好。” 白玉蟾脸上带着淡淡笑容,显得很是谦卑。 旁边柳飘絮却是忽的开口,“玉蝉师侄的金丹之道很是玄妙,让诸位天师都赞不绝口,说日后可能和天师道媲美。” “师叔过誉了。” 白玉蟾客气了句。 赵洞庭倒是露出惊讶之色来,“这家伙的金丹之道真的这么惊人?” 柳飘絮轻轻点头,“掌教天师说,金丹之道包罗万象,和我们道家思想极是契合。且宇宙茫茫,咱们所居之世界乃只是宇宙中一颗寻常星球,又更是契合佛家一叶一菩提,一花一世界之说,端得是前无古人之奇思妙想。” 白玉蟾充满灵气的脸上忽然露出来些害臊之色,“这,这其实都是皇上教与小道的。” 柳飘絮惊讶看向赵洞庭。 她大概从未敢想过,这样颠覆古人观念的观点竟然是出自皇上之口。 以前,谁都只以为这世界是方的,太阳和月亮也只是悬挂在天上不断交替的两个事物。 这让得柳飘絮心中对赵洞庭的好奇是越来越深起来。 饶是以她的心气,也不禁在赵洞庭面前感觉到挫败。论修为,论才学,在天师道能称冠的她似乎都要较之赵洞庭相去甚远。 赵洞庭却是笑眯眯,手法很是熟练地给众人分肉,“来来来,吃烤兔了。” 众人在祝融峰顶大快朵颐,而后在满目冰凌中下山。 这个时节的祝融峰上,已是挂满白色的冰凌。放眼望去,冰雕雪国,其景之美,不在日出之下。 不过除去不修武道的杨淑妃和张茹需要以大氅防寒之外,对于其余人而言,这点寒冷自是算不得什么。 哪怕是下元境修为的颖儿,也同样能以内气低于这样的寒气。 往山下蜿蜒而行千余米,便到天师道道观。 众人从观后绕到观前进观。 观门旁竖有石碑,上面篆刻有赵洞庭御笔亲提的“道法自然”四字。 这四个字没什么龙腾虎啸的豪气,也没有隐世仙踪的出尘之气,却也足以让天师道真正立足于这衡山群山之内。 天师道,是真正得了道法精髓的。 入观以后,走得流汗,已经将外氅褪去的杨淑妃便带着赵洞庭几人直接往真武天师殿而去。 她可是正儿八经带着要为赵洞庭求子的心思来的。 真武天师殿内阵仗不可谓不大。 不说青松子、青云子等青字辈道士,观内元真子、元袖子、元淳子、元休子等诸位大小天师都是悉数到齐。 赵洞庭几人走进真武天师殿的时候,他们就各已经是坐在蒲团上,身前摆放着法器。殿内正中布置有法坛,这是真要为赵洞庭开坛做法。 赵洞庭其实不太相信这个,但看着杨淑妃虔诚跪倒在真武大帝金身前,也只得老老实实跟着跪下。 张茹、颖儿两女俏脸不免有些羞红,也跟着跪下。 杨淑妃嘴里喃喃念叨。 元真子亲自主持开坛。 众天师、真人各自诵经。 大殿内顿时好不热闹。 怕是足足过去数十分钟的时间,这场祈福法事才算是结束。 杨淑妃问元真子道:“天师,我儿何时能有子嗣?” 元真子有些发懵,沉默好几秒才答道:“太后娘娘,我等已经施法祈天,皇上和两位娘娘洪福齐天,应是很快就能有后的。” 赵洞庭忍不住暗笑。 天师道中有人能掐会算,甚至能预测未来某些事,他都信了,但这求子,他还是不敢相信。 杨淑妃却是对此深信不疑,道:“若是真能有后,本宫定然再亲来观中还愿。” 元真子轻轻揖礼。 自从接替张天洞成为这天师道掌教天师,这老道士总算不复以前邋遢模样,看起来还真是仙风道骨,如同化外之人。 杨淑妃喜笑颜开,带着颖儿、张茹等离开真武天师殿,前往其余殿宇祈拜。 赵洞庭故意落后数步,轻声问元真子道:“天师,真能求子?” 元真子瞧瞧赵洞庭,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赵洞庭嘿嘿笑,“朕就知道你是装模作样的。要说张天洞天师有这能耐,朕还勉强能信,天师你,朕不信。” 元真子很是委屈,“皇上何出此言?” 赵洞庭道:“朕原来还在龙虎山时就听说天师您惫懒得很,纵然真有求子妙法,您怕是也不会使吧?” 元真子老脸止不住有些泛红,“这……皇上,要不还是让贫道和诸位师弟替你瞧瞧?” 赵洞庭这时当然知道元真子刚刚施法只是装模作样,微微蹙眉道:“宫内御医都已经给朕瞧过,说朕的身子并没有任何问题。这事的确有些蹊跷古怪,不过你们给朕瞧瞧也好。朕本来打算去百草谷看看的,但百草谷都是女子,终归有些不便。” 元真子脸上难得露出震正经之色,“皇上放心,咱们观内医法虽不如百草谷,但也应相去不远。” 赵洞庭点点头。 然后快步追上杨淑妃几人,到观内诸个殿宇内都祈拜过以后,便回了客房。 元真子带着元淳子等几个观内精通医理的道士给赵洞庭做检查。 但逐个看过以后,却是个个脸上都露出来百思不得其解之色。 赵洞庭心里微沉,“是不是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 元淳子几人都是点头,元淳子道:“皇上龙体完全无恙,理应没有怀不上子嗣之理。” 赵洞庭的眉头便皱了起来,“可朕和德妃、静妃同床已久,这没能怀上子嗣却又是事实。” 他也是有些担忧自己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只是以现在的医术还没法看得出来。如果真是这样,那未尝不是种遗憾。 作为皇上,子嗣太多,是不安定因素。而没有子嗣,将更会是不安定。 元淳子几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观内用过午饭以后,赵洞庭、杨淑妃几人便打算离开祝融峰。 赵洞庭作为皇上,现在宋朝疆土越来越大,已经不能再像以往那样常常不呆在宫中。 而就在众人刚刚要步行出正一观时,却是有人从山下台阶上刚巧走到观门口。 看到赵洞庭几人,这背负的长刀的人脸上不免也是露出些惊色。 <script>app2(); 663.再见刀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刀腥红。 背刀人身材魁梧,怕是得有两米。穿灰白麻衣,赤足,头发披散,颇为灰白。 若不是这人眼中绽绽放着神光,又背负长刀,行走在世间,怕是会被人认为是疯子都说不定。 天榜第六晨一刀。 不,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高手榜第五。 因为,现在占据魁首的张天洞张天师已经羽化。魁首之名,只是百晓生为纪念他而设。 当然,话也得说回来。等到年关,晨一刀怕是还得屈居第六。因为张天师羽化了,人世间却又有在世佛无得登极境。 他是在那么多西夏士卒众目睽睽中升入极境的,无需有什么战绩,纵是独臂,也会被评为高手榜魁首无疑。 整座江湖,除去他以外,哪里还有人被世人肯定已经入了极境? 便是那老剑神空荡子,也只是疑似极境而已。 “刀冢晨一刀。” 洪无天淡淡开口,神色些微凝重。 他败在晨一刀手上的事情现在是天下皆知,他当初因此而跌落境界,也是好不容易才得以再回巅峰。 此时面对晨一刀,纵是以他心性,也难以保持平静。 晨一刀眼神扫过众人,神色冷淡,但自然带着股桀骜之气,“洪老帮主。” 他应该是认出来赵洞庭身份了的,只是,却并没有要行礼参拜的打算。 赵洞庭看这家伙就知道是心气极高之人,也不计较。同样淡漠,没有要开口意思。 只是许夫人脸色可就不好看了,柳眉微微竖起,道:“你就是晨一刀?” 晨一刀道:“正是。” 许夫人冷声道:“以你这个年纪,竟然好意思挑战我夫君,借着我夫君上位,真是好厚的脸皮啊!” 晨一刀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只道:“武道没有大小。” 洪无天也握住许夫人的手,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洪某技不如人,输得不冤。只是陈刀王这是要来挑战天师?” “正是。” 晨一刀轻轻点头,豁然对着观内大喝:“刀冢晨一刀,前来拜会天师道天师,请赐教。” 赵洞庭很是有些诧异,终是开口,“晨刀王已是高手榜第五,排名远在天师之上,何以还来挑战天师?” 晨一刀眼睛看向赵洞庭,“晨某挑战天下高手只为练刀,不为虚名。” 好个武痴。 饶是赵洞庭,此时心中也不禁是有些佩服。 如晨一刀这般在武道上竭尽全力求进的,他只遇到过观剑子。而观剑子,此时无疑较之晨一刀还差得太远。 观内有数人飘然出殿。 正是元真子、元袖子、元淳子等人。 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毕竟晨一刀这样不下拜帖,直接来山门请战,真是算不得客气。 晨一刀见数人出来,轻声道:“晨某听闻天师道伏魔剑法极是精妙,特来请元真子天师赐教。” 他眼中满是坚定,右手缓缓到肩后握住刀柄。 显然,无论元真子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他都会要出手。 这般狂妄作态,就更是让得元淳子等人脸色难看了。 元真子看着晨一刀逐渐鼓起的衣袍,不免有些犹豫。 他生性惫懒,在武道上的修为较之哥哥张天洞要差上不少,只是和洪无天相仿。而洪无天曾经就败在晨一刀手下,无疑,他也难是晨一刀对手。 不应战,晨一刀怕是不会这般轻易离去。 而应战,又没有胜算。 他现在可不仅仅只再是之前那个邋遢道士,可以不顾俗名。他的背后,还有着整个天师道。 虽然道家向来都不是以武力见长,但他要是败在晨一刀手上,日后事情传遍江湖,天师道也难以再像如今这般超然。 这大概也是历代天师、佛门高僧,都不愿意登高手榜的原因。 “不如洪某再和刀王过上几招?” 而就在元真子犹豫的时候,洪无天突然出了声。 晨一刀微愣,“晨某已经和洪老帮主讨教过,何须再次交手?” 这话可是不客气,大有再不将洪无天放在眼中的意思。 “狂妄!” 许夫人当即就怒了。 如果不是洪无天始终握着她的手,这位脾气绝对算不得温和的畲民领袖怕是已经豁然出手。 元真子只以为洪无天是要为他解围,轻轻叹息道:“多谢洪老帮主了,既然晨刀王挑战的是贫道,那还是由贫道来吧!” 其实,也算不得说是挑战。毕竟,晨一刀说的只是讨教。 但以晨一刀性子,自然不会解释什么。 讨教也好,挑战也好。他要的,只是以天下众多绝世强者来磨砺刀法、刀意而已。 洪无天对着晨一刀笑笑,“洪某此生和人交手无数次,有胜有败。初入江湖前十年,罕有胜绩,其后十年,胜负参半,再十年,便在江湖上难逢敌手,罕有能打得过洪某之人。有许多原本让洪某难望项背之高手也都被洪某迎头赶上,晨刀王难道不肯给洪某这个机会?” “哦?” 晨一刀很是诧异,“莫非洪老帮主修为又有精进?” 当初他打败洪无天后,看洪无天精神状态就知道洪无天境界应该会有所跌落。现在洪无天居然说出这番话,的确出乎他意料。 洪无天轻笑,“试试便知。” 晨一刀铿锵将腥红长刀拔出鞘,浑身有股极为异样的气息散发出来,“如此也好!” 刀冢枯刀意。 这是种仿佛能毁天灭地的,并不能算是暴戾,却有着极重死气的刀意。 而这种刀意,也只有刀冢中修炼枯刀法之人才能够领悟出来。这也是刀冢闻名江湖之根基。 “请!” 洪无天内气汹涌,瞬息间衣袍鼓荡。松开许夫人的手,掠身而出,到得观门外林海之上。 晨一刀双足猛然踏地,整个身影也如同炮弹般弹射出去,霸气至极。 许夫人等人目光都是跟着看过去。 铁离断挡在杨淑妃、颖儿和张茹前头,替他们挡住汹涌澎湃的意境。 只有赵洞庭呆立原地。 在晨一刀枯刀意释放出来的瞬间,他所悟意境竟是陡然间汹涌澎湃,差点溢散出体外。 这让他惊讶至极。 难道意境也有天生死对头这种说法? 赵洞庭的剑意是在极为欢喜,充满希望时顿悟。那时他眼前有苍翠林海,让他仿佛看到无限生机。 于是乎,他的剑意中也是带着浓浓生机。如同被压在石头下的嫩芽,初现时并无锋芒,却能越挫越强。 晨一刀枯刀意出现瞬间,那种极浓烈的枯萎之气,自然而然勾动了赵洞庭剑意。 感受到凝聚无匹的枯刀意始终将自己笼罩在内,赵洞庭在洪无天和晨一刀交手瞬间,悄然盘坐了下去。 这刻,自是没什么人会去管他的。 其余众人眼神全都被交战中的两人所吸引。 晨一刀一刀惊林海。 万木尽低头。 枯刀意在这刹那间再攀巅峰,浑然凝聚,随着刀芒向着洪无天怒斩而去。 晨一刀身随刀动。 到他如今这个境界,万法熟于心,已经不再拘泥于什么精妙刀法。寻常一招,便能有无穷奥妙涵盖在里面。 人和刀恍若合为一体,化作天刀。 赵洞庭以前听说张天洞以指断江,现在虽然没有睁开眼,但也能感受到晨一刀此刀之强绝。 这一刀,怕莫也有断江之能。 他见过太多次洪无天、元真子这样的真武中期高手出招,心中不禁暗做比较。 然而得出来结论,晨一刀怕是真武后期无疑。 这样的高手,已经真正是江湖金字塔最顶尖的那层。而如晨一刀这种出自刀冢之人,就更是货真价实。 刀法、刀意、内气修为,都是登峰造极。 晨一刀较之当初在藏剑阁挑战空荡子时,怕莫是又要强了两分。 赵洞庭心里霎时间还真有点为洪无天担忧。 虽然此战是洪无天主动邀起,但要是再败在晨一刀手中,甚至败得更惨,赵洞庭真不确定洪无天还能否承受得住。 许夫人呼吸陡然凝固,更是紧张至极。 有龙吟。 <script>app2(); 664.破军宫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洪无天双掌虚抬。 脚下古木尽皆摇晃,有无数绿叶从树上飘落,而后却是被某种气机牵引到洪无天前头。 金龙吸水。 洪无天在流求摘星楼时曾以这招双手御剑龙。 无数绿叶在空中翻滚不休。 果真是两条绿龙现。 这龙端得是栩栩如生,伴随龙吟,好似随时都可能摇尾飞上天际。 而后在晨一刀腥红长刀距离洪无天不过十余米时,两条绿龙便都向着腥红长刀席卷而去。 两人都是修的一力破万法的门道。 饶是元真子、元淳子、铁离断等人个个都是真武强者,此时眼中也是露出惊叹之色。 刀冢历代刀奴无不是名震江湖之辈,现在看晨一刀出手,果然是名不虚传。 之前元淳子等人还觉得晨一刀太过狂妄,不将天师道放在眼中,现在,这种不满却是在悄然消散。 晨一刀有这个能耐。 他或许不是真正有意踩低天师道,而只是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而已。 天刀屠龙。 两条翻转不休的绿龙不出意外被晨一刀的刀芒斩破。 晨一刀人随刀走,凌厉至极。 绿龙溃散,向着下头飘落。腥红长刀却仍旧向着洪无天斩去。 洪无天双足不断在林海上轻点,向后飘退。 许夫人脸色焦急,低骂,“这个浑老头!” 她还以为洪无天是已经突破到真武后期,这才有底气要和晨一刀过招。没想,洪无天竟然还是真武中期修为。 且不说金龙吸水如何精妙,光是内气比拼,他就已经落于下风。 降龙十八掌甚是奥妙不假,可刀冢枯刀法难道就会差到哪里去? 她现在简直就觉得洪无天这是在自取其辱,心中已是想着等下该要如何收拾洪无天才好。 而洪无天飘退间,又是一掌拍击出去。 青龙出海。 晨一刀不避不让,再度以天刀撞青龙。 大概在他的刀法中,就没有避让这种说法。哪怕是当初在藏剑阁和空荡子交手,直到落败,他也未曾有过退却。 龙吟骤然响起后,很快便又消弭。 好在洪无天虽然不到真武后期,但也是极为接近真武后期。这一掌,总算是将晨一刀的凌厉刀气给抵消干净。 “好!” 晨一刀大喝,“洪老帮主挫而后勇,当为修武之人楷模。” 他眼神中战意更甚,大概没有想到洪无天竟然真的能够再度回到巅峰。 两人近身搏杀。 下头林海随着两人交手时溢散的气劲而晃荡不休。 龙吟不时响起。 洪无天降龙十八掌烂熟于心,虽修为要较之晨一刀差一个小境界,但也是打得有声有色。 下元、中元、上元各有初、中、后期三小境界。每跨越境界,体内内气总会有潜移默化变化,能较之前境强上不少。 洪无天应该已到真武中期极致,若是能够在此战中突破,也许真能胜过晨一刀也说不定。 而至于各境界巅峰之境,则其实只能算是虚境。只能表明内气修为在该境界趋于无敌。 元真子等人看得渐渐出神。 赵洞庭仍旧盘坐在地上,感受着枯刀意不断袭来,剑意终归是在瞬息间爆发出来。 如同有绿芽在无尽的毒障中忽然从地下露出头来。 然后,这绿芽便在毒障中飘摇不定着。 但是却始终在坚韧不拔的生长。 赵洞庭剑意不断受到淬炼,向着更高境界攀升。 原本到上元境以后,他的内气修为已经渐渐逼平剑意,现在,剑意却又是一去千里。 他在剑意之道上真有妖孽般的天赋,或许,唯有吴阿淼能够相提并论。 而此时,在蜀中藏剑阁,更是有更为惊天动地的大战即将展开。 剑门蜀道,有穿着青袍的老者拾阶而上。 他如同山下很多慕名而来的剑客那样,将长剑背负在背后。看剑鞘,看剑柄,这柄长剑似乎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 老者也不显得如何锋芒毕露,泯泯于众人。 遇到石阶上头有挑夫挑担下山,这老者还会很是客气的避让的石阶旁去。 挑夫冲他善意的笑,他便也还以微笑。 一步步,终到藏剑阁下。 看着广场上无数顶礼膜拜的剑客,老者轻笑,背剑直入剑阁。 第一楼。 有浩瀚无匹剑意突然席卷整个广场。 藏剑阁第一楼的黑袍剑奴,身殒。 剑神空荡子疾射出阁,从十六楼飘身而出,“请破军宫主登顶!” 广场上剑客本来惊讶,见得空荡子出,更是惊讶。再听得破军宫主这个名号,有人就更是惊讶万分了。 破军宫主? 破军学宫虽然始终如同隐世仙踪,很少在江湖中露出行迹。但破军学宫的名头,却还是被不少江湖人记在心里。 破军学宫之中宫主从未在江湖上传出过名号,世人,都只是以“破军”代称。 破军宫主这是来挑战剑神的! 刚刚那剑意…… 有人隐约明白为何剑神前辈会这般直接露面了。 以破军宫主之能,下头那些剑奴无疑不是他的对手。刚刚怕是,那最底楼的剑奴已经被破军宫主给打败了。 倒是没人敢去想破军宫主是不是将剑奴给杀了。 毕竟,这样做可就等于是和剑神结下死仇。 自剑神坐镇藏剑阁数十年来,不是没有绝顶高手打败剑奴,得以和剑神前辈交手过。但有哪个,敢斩杀了剑奴? 青袍老者负剑缓缓从藏剑阁底楼走出,到广场上。 他长剑竟是没有出鞘。 不少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他的身上。 刚刚还有人是和他同时登山上来的,不免后悔,早知道这老头是破军宫主,就应该腆着脸好生和他套套近乎了。 从剑神前辈邀破军宫主登顶,就已然可以说明这宫主的实力有多强了。以前,可从未有人有过这种待遇。 而让人更为惊讶的,还在后头。 立在阁外的空荡子低头和破军宫主对视以后,竟是招手。从阁内有柄古剑飞射而出,落到空荡子手里。 “是惊雷剑!” 有许多人惊呼出声。 惊雷剑可是当初剑神前辈创下藏剑阁时,用以战败天下诸多高手立威的随身兵刃。 虽然这柄剑之前在江湖上并没有太大名头,但在剑神前辈手中露出锋芒以后,就得以高登江湖神兵榜第三位置。 破军宫主莫非真有和老剑神不相伯仲实力? 竟然能让得剑神前辈如此慎重对待。 众人瞩目中,青袍宫主激射而起,只是在阁外三踏足,便得以登到藏剑阁顶端屋檐。 空荡子握着惊雷剑,衣摆随风轻轻摆动,“是老夫让他们去的,宫主又何苦取他的性命。” 破军宫主只道:“令是你下的,但事,是他们做的。” “好。” 空荡子轻轻点头,“来吧,看看你是否有覆灭藏剑阁之能。” 青袍宫主乍然间锋芒不露,和之前泯然众人的模样天差地别,脸上尽是傲气和自负,“极境之下,老夫无敌。” 他背后长剑终于出鞘,猛然弹射向高空。 这一出鞘,便好似是有火山喷发。 青袍宫主身子也猛然拔高,将布满星星点点的古剑剑柄握在手里时,嘴里淡然吐出一个字,“明。” 破军学宫最为高深的镇宫剑法……星辰剑法。 整部剑法只有两招,明、灭。 非将剑招悟到万法于心阶段者,尽不能习。 这一剑璀璨,让广场上所有剑客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无数人自惭形秽,甚至一颗修剑之心都因此而摇摆不定,差点崩溃。 这是怎样的一剑? 没有人觉得自己这辈子能够有希望施展出这样的剑招。 也就,觉得这些年来的苦修,都实在是镜中花,水中月。 一剑直刺空荡子。 没有花哨。 亦如当初空荡子在这里一剑败刀王。 这应该是剑招极致。 <script>app2(); 665.能胜不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看似平平无奇的剑招,实则暗含万千玄妙。恍惚间,好似能勾动天上星辰那般。 只是这诸多奥妙,自是寻常剑客无法看得出端倪来的。 在江湖人眼中,高手极致返璞归真,大道化简,便又是看山还是山的境界,远不如稍低层次高手交手时那般绚烂夺目。实则不是极致高手的招式真的就没有玄妙,而是江湖人眼力有限,无法看穿而已。 破军宫主尚且隔着空荡子还有数丈距离,极为磅礴的剑气和剑意就已经是浑然笼罩到空荡子头上。 他眼中有极强自信。 这剑,要连带着空荡子,将这整座藏剑阁都压塌。 他就是抱着覆灭藏剑阁的想法而来。 藏剑阁镇阁剑奴在重庆府助天魁军拿下重庆府,这无疑已经触动蜀中众人逆鳞。这颗眼中钉,不拔不快。 空荡子持剑而立,衣袂激烈摆动。 他便恍如是站在孤舟之上,而天上正在下着瓢泼大雨,河面也是汹涌激荡。 莫说是上元境高手,便是寻常真武境,怕也得在这样的剑势之下瞬间崩溃,被破掉剑心和胆气。 空荡子却是纹丝不动,只是抬头看向破军宫主。身上,忽有凌厉至极的剑意勃然而出。 这剑意好似能刺破天穹,让得下头无数剑客为之失神。 破军宫主豁然变色。 这刻,他心里头竟是生出极为惊悸之感。这种感觉,让他如芒在背,浑身发毛。 空荡子剑意竟然强悍如斯,远出他的意料。 心里头这种感觉,只能说明空荡子的剑意要比他强悍。在这瞬息间,这冲破了他如同大潮漫江堤的汹涌剑意。 原本胸有成竹的自信,在破军宫主心中悄然隐去。 他本自认为剑意、剑招俱是天下无敌,但现在,却不得不接受空荡子剑意比他更强的事实。 这座江湖,当真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但是,破军学宫的剑势还是向着下头压去,如同泰山压顶。 整座藏剑阁都好似在这浩荡剑势下摇摇欲坠,没动,但在众人心中,却好似随时都会崩塌。 他剑意不如空荡子,但是,不信剑招也会不如空荡子。 星辰明、灭两剑,乃是破军学宫中作为登峰造极的两招剑招。他不信江湖中有任何哪招剑招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因此,他尤有很大胜算。 空荡子剑意不足以撵杀他,但他的剑招,却仍有可能斩杀空荡子。 较之剑意的虚无缥缈,剑招才更是眼见为实的杀招。这也是破军学宫为何始终以剑招为主的原因。 这个江湖中,剑客多分为三类。一类讲究剑意,一类讲究剑招,还一类,讲究神兵利器,追求神兵破万物。 破军学宫的星辰、疯魔、破军三种剑法,都是追寻剑招演化的极致。 说不得孰强孰弱,但江湖上还是大体以讲究剑招为主流。 如空荡子这般不断演化剑意者,终究只是极少数天资惊艳之辈。毕竟,寻常剑客很难领悟到剑意奥妙。 而就在破军宫主剑势再压下两丈,距离空荡子已是极近时,空荡子也终于是出剑了。 如有惊蛰平地起。 无形气劲在空中剧烈碰撞。 藏剑阁金顶琉璃瓦纷飞、碎裂。 只是短短数息时间,整个诺大金顶竟然都被削去。露出里面密密麻麻无数宝剑。 受到两人剑意所影响,这些宝剑亦是微微震颤不停。 “那是破雨!” “那是金龙!” 有眼尖的剑客瞧清那些宝剑上锁篆刻之色,纷纷惊呼出声,眼中尽是贪婪之色。 这些宝剑,随便哪柄扔到江湖上去,都能让江湖兴起血雨腥风。 甚至有人看到名列神兵榜上的绝世神兵。 只是此刻这些神兵却都仿佛被压制住,颤抖不停,没能露出原本应该属于它们的锋芒。 直到……空中激荡的剑气突然烟消云散。 这便恍如阳光突然刺破漫天乌云。 但下面的剑客们仍旧傻眼。 他们还远远没有从刚刚的震撼中挣扎出来。 一剑削金顶。 而老剑神前辈,却仍旧虚立空中。 那让众人惊艳万分的破军宫主亦是如此。 两人各出一剑后,就这样对视着。 没谁看出来两人之中到底是谁占了上风,而谁又吃了亏。 只看到,破军宫主又是一剑抬起,“灭!” 剑气再起。 这剑气,竟是比刚刚还要汹涌浩荡。 原来,灭才是星辰剑法两招中压箱底的那招。 广场上众剑客眼中只剩下剑影,心神都被这一剑招牵引。 众剑客心中都是空荡荡。 没有谁去想这场比斗最终将会是孰胜孰负,亦没有人去想这将会产生如何的后果。 眼中,只有剑。 而后,有人微微阖上双眼。在这刻,竟是有所顿悟。 无数宝剑震颤得更为厉害。 碎瓦纷飞。 坍塌的金顶上如同有狂风刮过。 空荡子虚立空中,仍是被动招架。又是一剑提起。 他没有喊出剑招,但其声势,竟是不在破军宫主这足以惊艳世间的一剑之下。 无数碎瓦在空中化为齑粉。 有宝剑碎裂。 然后,整个天地再度重归于寂静。 完了? 剑客们仍旧失神。 破军眼中却是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还有忌惮。 他万万没有想到,空荡子竟然能够如此淡然地挡住他压箱底的两招剑法。 他还有底牌,能激发潜力的秘法。但是此刻他却不禁在想,纵是自己用出秘法,就能胜过空荡子么? 以空荡子之能,难道就没有修有秘法? 而在他犹豫之时,空荡子已经将剑放下,轻声道:“空荡子欠人人情,不得不让剑奴出阁。还请宫主回去替空荡子解释几句。” 破军宫主微愣,心中却是不禁悄然松口气。 他飘然落于万剑丛中,脸色很是凝重,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空荡子道:“空荡子无意和蜀中为敌。” 他气定神闲。 这让得破军宫主心中更生忌惮,总觉得空荡子应该还有更强底牌没有显露出来。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是说明,自己并非是空荡子对手? 空荡子在有意相让? 想到此处,破军宫主不免对空荡子生出几分好感来。 若是空荡子刚刚胜他,那他将会连带着整个破军学宫都颜面扫地。 而这,也让得事情出现转圜余地。 破军宫主悄然隐去了和空荡子生死相向的心思,微微点头,到:“剑神此言当真?” 空荡子淡然道:“自是当真。” “好!” 破军宫主点头、收剑。不再有丝毫拖泥带水,飘然下藏剑阁,缓缓离去。 一众剑客无人敢拦。 但尾随其后者却是不少,怕是有拜入破军学宫的想法。 刚刚破军宫主两剑,已经让得无数人对学宫心生向往。而且,两人无胜无败,也让有些人以为,破军宫主有和剑神相等实力。 “都离去吧!” 立于金顶之上的空荡子忽然开口,声音传遍整个广场,“从即日起,藏剑阁闭阁,不再见客。”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便飘落到地上,然后走进了藏剑阁中去。 众剑客皆是微微愣住。 藏剑阁闭阁? 难道刚刚是剑神前辈败了? 有很多人都看到空荡子和破军宫主交谈了几句,满心以为,这是空荡子迫于无奈,答应破军宫主的条件。 这让得更多人认为刚刚是声势浩荡的破军宫主占了上风。 霎时间,向着破军宫主追去的人便更多了。 而后,其余人也陆续离去。 空荡子说闭阁,他们不敢继续滞留此地。便是空荡子败了,也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人声鼎沸的藏剑阁忽然沉寂下去。 那些剑客拔腿追着破军宫主,有人修为颇为不俗。但是,却只能距离破军宫主越来越远。 最终,一席青衣终究还是消失在众人眼前。 藏剑阁内。 有剑奴横尸于地,喉咙间有血痕。 空荡子喃喃自语,“死棋……” <script>app2(); 666.破入后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祝融峰林海。 洪无天始终被晨一刀压制,且战且退。 降龙十八掌已是施展出十七掌,却仍旧不能抵挡晨一刀血刀锋芒。 一境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洪无天或许能在晨一刀手中坚持许久不败,却很难有可能胜过晨一刀。 晨一刀似乎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猛地沉声大喝:“尽八荒!” 这是他当初挑战空荡子时所用刀法,大概是他最强一招。 他不愿继续和洪无天这样糜战下去。 无尽刀意席卷。 万木摇曳。 无数绿叶唰唰落下。 “亢龙有悔!” 洪无天脸上满是凝重,不再如以前那般没个正形,亦是使出降龙十八掌中最强一掌。 这一掌,绝地反击,一往无前。 龙吟声响。 仿佛有青龙在林海上头绕过,林海荡漾低头,波涛起伏。 而后,无形龙劲伴随着龙吟向着晨一刀那无匹刀芒迎去。 洪无天须发怒张。 在这刻,气势竟然在再度拔高,达到新的层次。 真武后期! 知耻而后勇。 在重回境界以后,他心境有升华,如今在短短时间内竟然又往上攀登了一个境界。 当初空荡子说他有望极境,现在看来,空荡子不仅仅剑意无双,这眼力,也没有差到哪里去。 到洪无天这个年纪,能够保持战力都已经殊为不易。而如他这般突破,就更是难得,当是凤毛麟角。 这便是天赋。 没有这般天赋者,到这年纪,只能逐渐泯然众人。 青龙怒啸,撞上刀芒。 有苍天大树倒塌下去。 无数气劲迸射。 许夫人、元真子等人微微眯眼。 而盘坐在地上的赵洞庭,剑意却是仍旧坚韧不拔的倔强向外蔓延。在风雨中飘零,始终不曾消散。 他在验证自己剑心。 有此经历,以后除非意境能够出乎晨一刀许多者,大概难以破掉赵洞庭的剑意。 这一颗绿芽,有着天都压不倒的极强生机。 终于,刀芒和青龙都消散于林海之上。 “哈哈!” 晨一刀忽的朗声大笑,“当如洪帮主让我登真武后期,今日一报还一报,当真美事。” 洪无天脸上亦是有着笑容,“再战?” “战!” 晨一刀眼中战意复又昂然。 两人再度绞杀到一起。 刀芒纵横。 龙吟隐隐。 洪无天攀登到真武后期以后,内气无疑真有变化。短短时间,已然能和晨一刀打得平分秋色。 许夫人等人放下心,各自脸上都是露出艳羡之色。 到他们这种境界,想要再往上攀升真的是太不容易了,需要莫大机缘。 洪无天得以登真武后期,但他们,或许这辈子都难以在境界上还有长进。 赵洞庭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借着这个机会继续锤炼剑意。 如此,时间足足过去十余分钟。 晨一刀、洪无天同时大笑罢手。 没有互相恭维,晨一刀道:“晨某今日心满意足,日后有缘,当再向洪老帮主讨教。” 洪无天拱手:“随时恭候。” 晨一刀收刀回鞘,足踏林海,就此离去。 他已经和洪无天大战过,浑身舒爽,自然不会再去要和元真子对阵。 洪无天纵身回到许夫人身旁。 元真子等人连连给他道喜。 “恭喜洪帮主再攀高峰。” 许夫人俏目含喜,微微白了洪无天一眼,“这回总算没有丢脸,便饶过你。” 洪无天嘻嘻笑,“多谢夫人了。” 赵洞庭也在这时睁开眼睛,站起身看向洪无天,面带喜色,眼中却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如果洪无天和晨一刀继续战下去,他的剑意应该还能够再度攀升。 不过这种机会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总不能让晨一刀再回来打过。 众人又跟元真子等人道别,然后向着山下而去。 观内跑出来不少道士,刚刚看过两人大战,这个时候却还是处于失神之中。 又下山数百米。 赵洞庭问洪无天道:“洪前辈怎的不索性打败这晨一刀?江湖也好重新为前辈正名。” 洪无天脸色淡然,笑道:“败不了。” 赵洞庭微微诧异,“前辈现在已登真武后期,以降龙十八掌之妙,若非仍不是晨一刀对手?” 洪无天感慨道:“刀冢枯刀法,不在降龙十八掌之下啊……” 不过旋即又道:“只是晨一刀也难以败我。” “噢。” 赵洞庭轻轻点头,算是明白了。 大概到晨一刀和洪无天这种境界,不是生死相向,便很难分得出胜负来。 他也是心满意足。 洪无天实力再进,这也就意味着武鼎堂的实力更强。 以后,武鼎堂总算有江湖中最为拔尖的高手。 以洪无天现在的境界,在江湖中,应该除去空荡子那种疑似极境的人外,谁也不敢轻言定然能够败他吧? 绝世魔头解立三? 还是现在屈居第五的紫金山庄庄主齐武烈? 他们应该都不能断言就能胜过洪无天。 到这种境界,不出底牌,实力应该是以相差无几了。 解立三和齐武烈两人,在高手榜上,也没有得以被评出“疑似极境”四字。 也就是说,这诺大个天下,能断然胜过洪前辈者,除去确定极境的无得和尚外,大概只有疑似极境的空荡子和那元朝法王了。 这个时候,赵洞庭还并不知道破军宫主闯剑阁,和空荡子不胜不败的事。 赵洞庭是越想越喜,以至于步伐都有些轻飘飘。 震天下,需金戈铁马。 震江湖,却是需要洪无天这样的强者啊! 是夜,赵洞庭一行人到潭州衡山县。 长沙郡属潭州,现在衡山县也算是天子脚下,是望县。 赵洞庭一行人不再打算坐马车回长沙,只准备在衡山县休息一夜,便从水路坐船沿湘水回长沙。 这年头,水路其实比陆路更为快捷方便。 当夜在衡山县内客栈休憩。 衡山县作为望县,自然有其繁盛之处。虽较之长沙郡相去甚远,但较之赵洞庭数年前刚刚踏足的海康并不差。 城内有夜市,就离着赵洞庭等人所住客栈不远。在这清冷寒夜,仍是人声鼎沸。 以前宵禁,是没有这样夜市的。后来是宋朝廷到长沙,才取消宵禁,且鼓励夜市,才让得夜市发展起来。 全国范围内,夜市如同雨后春笋般纷纷兴起。 赵洞庭立窗而望。 看着热闹夜市,嘴角渐渐浮现笑容。 夜市中所卖物品五花八门,丝绸、瓷器、古玩、书籍、大米、茶叶等等,琳琅满目,不计其数。 除去朝廷严禁私售的私盐等物,在这里几乎都可以看得到。 张茹俏生生坐在赵洞庭身旁,却是在油灯下挥墨画着这副画卷。 她虽生不能言,但更具慧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而就在两人俱是凝神望着夜市的时候,夜市中却是忽起骚动。 “咦?” 赵洞庭微微诧异。 夜市中有人大概是和顾客生出矛盾,先是那顾客破口大骂不休。摊贩始终没有说话。 此时,摊贩似是动了真怒。 他没动手,只是在瞬间忽有意境从他体内弥漫而出。 而后又稍瞬即逝。 但赵洞庭如今对意境造诣不浅,仍是真切感受到这摊主刚刚弥漫出来的绝对是意境无疑。 这江湖还真他娘是卧虎藏龙啊! 没想到这夜市中区区摊贩竟然也会是领悟意境之辈。 在摊主面前,那刚刚破口大骂的顾客骂声噶然而止,这刻,如同被人用剑抵在喉咙上。 他刚刚只觉得好似连心跳都慢了半拍似的,再看摊主,便是有些忌惮,惊疑不定。 “滚!” 摊主清清淡淡吐出这个字。 顾客不敢多留,也不敢再多言半句,灰溜溜钻到人群里去。 其余回过神来的人俱是以极为惊疑之色看向这摊主。 他们虽然未必是修武之人,但刚刚,都感受那种极为让人心悸的气息。 赵洞庭见猎心喜,放声低喝:“前辈能否上来一叙?” <script>app2(); 667.摊主无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而,堂堂大宋皇帝这回却是碰了颗软钉子。 就在不远外下头的摊主竟是连头都没有回,压根没有要搭理赵洞庭的意思。 赵洞庭微愣,而后偏头对着张茹说道:“静妃,咱们下去瞧瞧。” 刚出门,就碰到洪无天几人正走到他的门口。 还不等赵洞庭说话,洪无天就笑着说道:“皇上刚刚也感应到那股意境了?” 赵洞庭轻笑着点头,“诸位前辈随朕下去看看?” 众人闲着也是闲着,便都向着客栈下头走去。 出客栈,到夜市。 赵洞庭带着洪无天几人直向着那摊主走去。只有许夫人陪着杨淑妃睡,没有出来。 那摊主没走。 他刚刚也并没有回头看赵洞庭,是以,直到赵洞庭走到他近前,他都没有认出赵洞庭来。 明明是拥有极高意境的大高手,此时脸上却是露出极为和善甚至能够说是讨好的笑容,“几位客官随便看看。” 赵洞庭低头看摊子。 摊子上只是摆着些许古玩珍物,不多,但每件看起来都应是货真价实。 古玩贩子。 赵洞庭这下倒不是再那么诧异为何这摊主这般不凡了。 通常古玩贩子中除去那些做到手买卖的以外,能够弄到这些事物的都不是寻常人。 赵洞庭装模作样看着摊上的物件,有意无意地问摊主,“听前辈口音,不似这衡山县本地人?” 摊主微怔,然后道:“刚刚是你出声相邀?” “正是。” 赵洞庭抬起头,对着摊主拱了拱手。 摊主道:“老头子不过是个做买卖的人,当不得公子看重。” 他这自然已经算是婉拒。 赵洞庭也自然不会就这般放弃,轻轻笑道:“前辈意境惊人,何须如此妄自菲薄?” 摊主喃喃道:“老了,老了……” 他看起来真的已经没有什么锐气。 赵洞庭看向旁边洪无天、铁离断,“武道无境,吾辈修武之人应当追逐,何谈老矣。” 他稍稍向前探去身子,“前辈若是有意出山,要钱要权,本公子都满足前辈,如何?” 摊主微微诧异,“公子是世家之人?” 赵洞庭轻笑,“总在这荆湖南路还是有几分影响力的。” 摊主却是摇头,带着些许歉然道:“多谢公子好意了,只是老朽到现在这个年纪,对这些身外之物,已经没有追求了。” 他态度很是客气,但眼神里分明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远清淡。 赵洞庭利诱不成,又转变策略,“眼下大宋正是光复之际,前辈作为宋民,就没有为国家效力的想法么?” “呵。” 看容貌并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的摊主摇头失笑,“江山代有人才出,又何须我们这些老家伙再出力。再者,老朽这辈子该为朝廷奉献的也已经奉献了。只是当初圣上并不及现任圣上这般英明神武,咱们这代人的努力,算是……呵呵,付诸东流了。那么多的老兄弟命丧沙场,我这老家伙能够苟延残喘下来殊为不易,这辈子,也就只想这样下去。” “哦?” 赵洞庭微愣,“前辈曾是大宋军中之人?” 他当然诧异。 以这摊主刚刚显露的极强意境,当初在军中应该不是无名之辈才是,“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摊主仍是缓缓摇头,“无名之辈,无名之辈。” 赵洞庭还真有些没辙。 这摊主打定主意不再出山,他纵是再有七寸不烂之舌,却也不好强人所难。 他又对着摊主拱拱手,叹息道:“既如此,叨扰前辈了。” 说罢,有些失望的转身准备回去。 可刚转身,却又忽然想起什么,豁然回头道:“若是当今圣上前来想请前辈,不知前辈可否愿意出山?” 摊主不答,只是坐回到小板凳上。 他瞧着摊上的古玩怔怔出神,兴许,是刚刚和赵洞庭的对话,让他想起以前那种种过往。 在军中洒过血、流过泪的人,不管多老,对那段生涯都必然难以忘怀。 “无名之辈……” 铁离断并没有随着赵洞庭转身,而是双眼紧紧盯着摊主,莫名其妙道:“你的银面去哪了?” 摊主怔住,豁然抬头,死死盯着铁离断。 铁离断脸上惊喜,“你真是无名?” 摊主从地摊下头缓缓抽出一张纯银面具,“这世间知我名者不过区区数十人,你是谁?” 铁离断荡起发自内心的笑容,“你这银面,当初让老子打造出来,可是到现在还没给老子钱的。” “铁匠!” 摊主蹭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你是铁匠?” 他并没有认出来铁离断,显然以前也并未见过铁离断。但看神情,两人却又是极为熟识一般。 赵洞庭几人皆是诧异回头。 只见得铁离断走到摊主面前,重重将摊主抱住,用力拍着摊主的背,“你这个家伙怎么在这里?当初襄阳之后,你去了哪?” 他脸色激动,眼中甚至隐约有着泪光。 摊主亦是有些激动,道:“当初襄阳之败,我便就此隐姓埋名,隐居在了这衡山之下。” 两人抱住足足十余秒,才松开。 铁离断满是欢喜道:“咱们随公子到客栈里边喝边谈?” 摊主瞧瞧赵洞庭,一扫手收起摊上麻布,连带着古玩都裹在里面,“也好。” 赵洞庭喜出望外,一行人往客栈走。 到客栈里,赵洞庭让小厮将好吃好喝的尽管端上来,众人坐定。 赵洞庭问道:“两位前辈认识?” 铁离断笑道:“没和这家伙真正碰过面,但是是十余年的兄弟。我们在绿林营共事十余年,这家伙始终神出鬼没,只有营主见过他真正面孔。” 赵洞庭露出些微惊讶,看向摊主,“原来前辈也是绿林营之人。” 摊主轻轻点头,“这位公子是……” 铁离断贴到他耳旁轻声说了句。 摊主便露出惊讶至极之色,当即站起,要给赵洞庭施礼,“无名见……” 赵洞庭连忙拦住,“人多眼杂,前辈无需多礼。” 摊主微愣,这才又坐回到椅子上。再看赵洞庭,脸上便只有惊色,再无之前清冷。 赵洞庭带着疑惑笑问道:“前辈既然在绿林营中和铁前辈共事十余年,怎的两位前辈竟会相见不相识,没有见过。” 摊主道:“草民当初在绿林营是负责江湖消息打探,见不得光。” 他脸上露出些许傲然之色,仿佛这刻锐气再度回到他的身上。 当年绿林营能够压得整个江湖都抬不起头,负责打探消息的他可谓是功不可没。 赵洞庭闻言则是眼中隐隐发亮。 他身旁现在最缺的就是摊主这样的人。 吴连英虽然将军情处管理得极为不错,但这老太监,却始终难以让赵洞庭全信。因为太阴冷,让赵洞庭看不透。 如果能将摊主重新拉回到朝中,且不说让摊主去分军情处的大权,但在武鼎堂内再设打探江湖情报的衙门,却是十分可行。 这念头生出来以后,便在赵洞庭脑海中以极快速度滋长。 他瞧向摊主眼神中几乎冒出绿光,只是强行压下心中冲动。现在才刚刚坐下,这就开口,未免显得有些唐突,操之过急。 赵洞庭站起身,对着摊主施礼,“朕代先皇,向前辈致歉。” 摊主愣住,随即惶惶站起,“这、这……草民不敢。” 赵洞庭苦笑,“有什么不敢的,这一礼,前辈若不受,朕心中不安。当年襄阳之战,众前辈合力挡元贼,为我大宋打下赫赫威名。如果不是先皇昏庸,没有派兵驰援,元贼根本无法侵入我大宋疆土。可惜,朕当年还未出生,没能亲眼相见诸位前辈风采。” 他双眼直视着摊主,道:“朕有心再请前辈入武鼎堂,但绝不敢强求前辈。前辈若不愿意,朕只求前辈在武鼎堂荣耀殿内挂供奉之职,前辈余生,当由朝廷供养。如此,朕良心才能安稳。” 襄阳那几年,绿林营分崩离析,那些江湖高手们,为此付出的实在太多太多。 朝廷,是真正欠他们的。 <script>app2(); 668.又添真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摊主愣住许久。 当初金戈铁马数十年,如他们这般为朝廷招揽之江湖武夫,可谓为朝廷奉献出了所有。 那些年的斗智斗勇,江湖厮杀,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尽,也不是区区年华老去就能忘却。雁羽堂先震江湖,再挡元军,在很长的时间内声名无两,他们这些人不知道为其付出过多少血与泪。 而这所有,都在襄阳战败,雁羽堂解散后烟消云散。 雁羽堂威名一朝毁。 如摊主、铁离断这些人,心中所留,大概只有无限惋惜和无奈,以及对当初朝廷的怨念。 当初铁离断不愿再出世,刚刚摊主又是如此,实在是因为已经心灰意冷。 不过,现在摊主却又微微动心。 这代皇帝的英明神武,连他也是常有耳闻,从海外之地用区区数年时间便光复大半国土,这不是以往任何哪代皇上能够相比。 分田制、布恩令更是开创前所未有,造福百姓。 这样崭新的宋朝廷,绝不再是以往宋朝廷能够相比。 铁离断见摊主没有说话,忽的轻声笑道:“无名,难道你就不想让武鼎堂再现当初雁羽堂之辉煌?” 现在武鼎堂已经在江湖中名声初显。 这句话,让得名字就是无名,往年被江湖人闻风丧胆称为“银面人”的摊主彻底意动。 当年雁羽堂那般辉煌,谁不当雁羽堂就是自己这辈子归宿? 有几人不将雁羽堂当成能荣辱与共的家? 雁羽堂解散,这些雁羽堂高手们当初心有多冷,实是旁人无法揣测和体会。 摊主双眼有些泛红,对着赵洞庭拱手道:“草民,愿再为朝廷效死。” 赵洞庭隔着桌子连忙将无名扶起,没有说话,但脸上是情真意切的感动。 这些武道修为极高的高手,其实说是这个年代最为纯粹的人也说不定。 这夜,铁离断、无名对饮,忆当初雁羽堂往事,赵洞庭等人作陪,俱是喝得微醺。 赵洞庭也是听得津津有味,这才知道,原来当初雁羽堂中竟有那么多值得追忆的往事。 想来,正是这些往事,让铁离断、无名他们难以忘怀。 后来,张茹扶着赵洞庭到房间里睡下。 这夜喝得微醺的赵洞庭和张茹之间会发生什么,自是不用多说。 翌日,众人便启程回长沙。 沿水路比陆陆还快,因为启程极早,在日落之时便到了长沙城内。 赵洞庭又得无名这样的高手,自是神清气爽。 无名虽然当初在雁羽堂中只是负责情报查探、处理,如今却也已经是真武初期修为。 每个真武境,都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大高手。 等赵洞庭带着众人回宫以后,大宋武鼎堂荣耀殿上便再添一人。 赵洞庭打算在武鼎堂中再设情报殿,让无名掌管。无名却是婉拒,“皇上,草民还有许多兄弟尚还活着,有他们,足以。” 赵洞庭便也不再说什么。 无名既然能够说出这话来,那自然是有他的底气。如他这种人,不会无的放矢。 将无名妥善安置在武鼎堂内以后,赵洞庭便去了御书房。 打开门,朱河琮和朱海望两兄弟在里头。书案上,摆着厚厚一摞奏折。两兄弟正在屋内打扫卫生。 瞧见赵洞庭下来,连忙跪下,“微臣叩见皇上。” 赵洞庭笑着摆摆手,示意兄弟两起来,“最近没有什么重要奏折承上吧?” “回皇上。” 朱海望道:“近几日并无特别重要奏折,所有奏折和密信都已经按时间摆放在书案上。”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做的不错。” 将奏折按时间早晚摆放,这点他没交过朱海望、朱河琮两兄弟。他们两能够误导,显然算是不错。 小黄门,其实就和现代的秘书差不多。 而有眼力劲、会找事做的秘书才无疑是好秘书。 朱家两兄弟暗暗心喜。 赵洞庭给他们这个机会,能侍奉天子左右,若说他们两心中没有点忐忑,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赵洞庭虽然只是淡淡夸他们做得不错,但也足以让他们稍稍放心了。 两人连忙去给赵洞庭泡茶。 赵洞庭做到龙榻上,开始批阅书案上摆放的奏章。 其实现在大宋除去夔州路外,其余诸路也并没有什么大事。 寻常事情陆秀夫等人足以拍板,真呈到赵洞庭这来的,不出乎要钱要粮要人。很少有官吏有什么奇思妙想,呈现上来。 赵洞庭刚看过几本,就觉得有些头痛。 国库尚且还紧巴巴的,这下面的人却是张着嘴嗷嗷待哺。这样他好生无奈。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纵是他带着现代许多知识穿越,想要短时间内就将大宋经济状况打开,也无疑是难如登天。 国内鼓励作坊、经商,往北再开和元朝贸易,往东、往南大力支持海外贸易。这些都是生财之道不错,可是,在这初步阶段却也还是要往里头不断砸钱的,现在能够勉强做到收支平衡,已经是赵洞庭绞尽脑汁后的结果。 连看十余本奏折,赵洞庭发现,上面竟然清一色的都是向朝廷要东西。 他加快翻阅奏折的速度,不再提笔批阅。 书案上奏折一本一本低下去。 等奏折看完,露出底下压着的密信。赵洞庭挥挥手道:“朱海望,这些奏折你代朕批复。” 朱海望有些发懵,甚至惶恐,“皇上,这、这如何使得?” 虽然赵洞庭是出名的喜欢做甩手掌柜,但要他批阅奏折,朱海望却是万万不敢。 赵洞庭微微蹙眉道:“没什么使不得的,都统一批复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就是了。” 他知道这些向朝廷开口的官吏都是迫于无奈,但是,却也有些不厌其烦。 朝廷现在是这样的情况,他们应该不是不知道。自己用俸禄养着他们,若不能排解难题,养着做什么? 赵洞庭此举,显然也是有考究这些官吏的意思。 百废待兴年代,需要的事敢闯、敢拼、敢有奇思妙想的官。那些中庸的,显然并不足以开拓进取,打开局面。 朱海望听得赵洞庭这话,才算是稍稍放心。 原来皇上只是让自己在这些奏折上写字,不用拿主意,还好还好。 而在他点头时,赵洞庭又已经是低头打开书案上的密信。 破军宫主闯剑阁,杀一楼剑奴,星辰剑法“明”、“灭”两招斗剑神,剑神挡下。两人私语几句,破军宫主离去,剑神封剑阁。 看完这封信,赵洞庭怔怔出神。 重庆府之战,六个真武期灰袍剑士入城助天魁,他原本怀疑是藏剑阁,但也不敢确定。现在,自然已是确定万分。 而破军学宫的立场,无疑也是已经极为明确。 破军宫主这显然是为蜀中幕后那个势力泄愤而去的。 只是两人为何私语几句后又罢手,赵洞庭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空荡子封阁,是妥协? 既然他妥协,应该早会料到有今日,当初又何必派剑奴去重庆府相助大宋呢? 赵洞庭缓缓摇头,空荡子的立场,他还是看不透。 于大宋,空荡子当初赠湛卢,如今再加上这剑奴出阁,能算是帮过两次忙。但是,他却又始终没有和大宋亲近的意图。 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直等到朱海望将所有奏折都批复完毕,赵洞庭仍旧还在怔怔出神。 这位雁羽堂昔日营主,其心思,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赵洞庭心想,凡是空荡子透出些许信息,自己也是愿意冒险出兵蜀中去将藏剑阁之人全部带回大宋的。但可惜,空荡子没有。 <script>app2(); 669.年关将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转眼便又是年关将近。 赵洞庭即将迎来在大宋的第七个年头。 苏泉荡、金灏、江修、何方松、刘再远五人率大军终于赶到长沙。大军囤于城外,武将联袂进宫面圣。 赵洞庭难得召集众臣到宫中,大摆宴席。 在宴席中,他又当众封苏泉荡暂代大宋禁军镇北大元帅之职。虽未提拔苏泉荡军衔,但可以预料,只要日后苏泉荡能够赚取军功,当板上钉钉般和岳鹏那样成为真正的大元帅。 苏家在军中也正式崛起。 有坐镇中枢的副军机令苏刘义,又有苏泉荡这位军中青壮执牛耳大将。可以预见只要不出意外,苏家起码能再辉煌数十年。 文家、岳家、张家、苏家,成为军中最为根深蒂固的四大家族。 而同时,赵洞庭在全国的兵力部署也是趋于明朗。 文天祥统帅天暗、天佑、天空、天速、天异、天杀六军坐镇隆兴、建宁二府。当为大宋东北军区,东御海岸,北拒元朝。 苏泉荡统帅天富、天满、天立、天英、天罡五军,即日将镇荆湖北路最北端的江陵府。 江陵府再往北既是元朝京西南路、淮南西路两路。而往西北,则是西夏利州东路。 可想而知,赵洞庭仍是将元朝当成真正大地。 毕竟,元朝现在坐拥疆土浩瀚,虽接连败北,但仍旧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重庆府,镇西大元帅岳鹏统筹天魁、天勇、天雄、天捷四军。西拒蜀中。 赵洞庭还派遣天猛军往重庆。 如此,镇西军区同样拥有士卒五万人。 在南端,则是副军机令张珏亲率天机、天闲、天威、天贵、天孤坐镇,再有任伟飞天军到,便是足足近六万人。 在四大军区中,可谓以张珏的镇南军区实力最为雄浑。也可以说明,赵洞庭对大理的防范还要在蜀中之上。 都城长沙,仅有苗右里的天伤军和赵大、赵虎的飞龙军守护。 但赵洞庭却对此没有丝毫担忧。 四大军区已成,不论是元朝、蜀中、大理,甚至是西夏,都休想轻易再犯大宋国土。长沙处于中枢,说高枕无忧并不为过。 在文臣方面,夔州路节度使兼转运使也尘埃落定。 其人选超乎朝中众臣的想象,不是在长沙近臣之中挑选之人,而是琼州空降。原琼州知州兼安抚使赵与珞。 这位皇族远亲先是在雷州、广西等地作战有功,其后又在琼州平定乱民之祸,在赵洞庭授意下将琼州打理得紧紧有条,如今终于得以功成名就。 只是不免有人还是会想,这是不是皇上再有意培养皇族势力。毕竟,现在皇族中人可是凋零得很。 不过赵洞庭已经拿定主意,以他现在在朝中威望,朝中众臣不管抱着什么心思,自是没有人敢提出非议的。 大宋七州,出现七位封疆大吏。 自此,自赵洞庭执掌朝中军政大权,力挽狂澜以后,大宋总算是气象初成。国内各地不再如以往那般纷乱如麻。 西夏中兴府。 中兴府作为原西夏都城,紧邻有翔庆军坐镇的西平府。而仲孙家族,实际上就是翔庆军的主宰者。 当初李望元率军出征,随军军卒便多出自于甘肃、翔庆两军司。 如今,所剩数万大军终于得以回到中兴府。 至于那被斩杀的西夏巴州知州易天华,对外传言只是因为以下犯上之罪而被处斩。 原元朝重臣,现西夏利州东路节度使庞红光对此选择默认,竟是都没有向朝廷上书。大概,区区易天华根本不太受他重视。 这几日,中兴府是无比热闹的。 皇上亲率大军夺夔州,虽然中途遭逢过大败,但最后到底还是胜了,得以从大宋手中换回秀淑公主。这一仗,打出了西夏威风。 皇上重情重义,也让得民间百姓们很是高歌颂德。 新年之日,便是皇上登基之时。 中兴府内百姓们不管心中是否仍旧对西夏皇室心存惦念,但在官府有意无意的督促、暗示下,还是家家披红挂彩。 西夏境内各有莫大势力的家族也早在李望元在军中称帝之后就受到邀请,于情于理都不便怠慢,各家家主纷纷亲至中兴府。 这些个家主们就算未必身挂重职,但盘根错节的家族能够屹立西夏不倒,族内总是有实权之辈的。 不出意外,这诸多实权大臣、将领们也都跟随着家主亲往。 西夏诸多名门望族由此聚向中兴府。 这当然会在中兴府引起骚动。 虽然中兴府内的百姓们未必见过这些个大人物,但听总是听说过的吧? 能够在元朝数十年统治下都屹立不倒的,哪个不是西夏百姓们心中神往万分的大人物? 近年关这些时日,每日里都有游手好闲的人到城门口观看。 然后看到有车辇前来,看到其上族徽,少不得要对着旁人卖弄几句。 “瞧见那文竹图徽没,那可是咱西夏实际掌控黑山威福军司的拓跋家族徽。看这车辇,六马共行,定是拓跋家族亲至了。” “嘿,皇上登基大典。我看以后,咱们西夏是要真正一统了。” “是啊,咱们终于不用被那些元贼欺辱了。娘的,从我出生时起,这西夏就是被元贼管着,真不爽。我爹以前可还是西夏老卒呢!” “瞧瞧瞧,又有车辇到了!” “嘶!” 有人倒吸凉气。 “我滴个乖乖,这可是现在执掌宣化府甘肃军司的赫连家族。赫连家有赫连城将军,威风可还盖过拓跋家。” “黑山拓跋、甘肃赫连,再有之前进城的武家、佘拓等几家,咱们西夏这些年声名赫赫的大家族,怕是都到齐了吧?” “可不是。嘿,这辈子能瞧见这样盛况,老子真是没白来这世上走一遭。” “你们说,这些家族都屁颠屁颠跑来参加皇上登基大典是为何?” “还能为什么?” 有人低声嗤笑道:“以前咱西夏是元朝的西夏,他们这些家族也只能像咱们这样,在元朝统治下苟延残喘。后来是皇上回来,咱们西夏才得以复国,可皇上英明神武,刚回国就带着大军去打夔州了,这些个家族虽然现在实际掌控着各地大权,但明面上还没有来得及受封啊!现在皇上登基,他们赶到,那就是开国功勋。你们说,皇上给他们的封赏能低了去?” “反正是比不过仲孙太傅的。” “那是,仲孙太傅可是咱中兴府这片的顶梁柱。听说,皇上能回来复国,那咱仲孙太傅是居首功的!” 仲孙启赋是中兴府人,这些中兴府的百姓们显然荣辱与共。 西夏各望族,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来到中兴府。 李望元之死,已经封锁消息,便是他们,也没能提前知道。因为,在军中,连赫连城等人都被人暗暗监视了起来。 而当仲孙启赋等人率着翔庆军赶回到中兴府以后,自然更是将中兴府的热闹气氛推到顶点。 复国之帝回来了。 仲孙启赋等人随着龙撵入城时,城内城外,街道两旁跪满百姓。 守城士卒持枪横亘于街旁,竟是都有点挡不住人潮汹涌。 西夏虽然降元数十年,但较之大宋饱经战火的那些城池,终究还是要显得繁盛、热闹多了。 军前,赫连城、齐天军主将曲如剑等人坐在高头大马之上,甲胄鲜亮,威风凛凛。 他们都是此行随皇上御驾亲征的有功之将。 只是,百姓们怕是没有发现,赫连城、曲如剑等人脸上的笑容实在有些牵强。 而在龙撵内,坐着的也并非是他们所想的西夏皇帝李望元。 只有李秀淑。 国色天香捧骨盒。 公主坐龙撵。 <script>app2(); 670.秀淑回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寒风冷冽。 无数百姓目送大军向宫行。 中兴府旧皇宫门前,拓跋雄、赫连栋、武登等西夏望族族长,亲自携带族中实权之辈在宫门外等候。 大军到宫前。 拓跋雄等人便尽皆跪倒在地,“臣等恭迎皇上!” 赫连城等出自望族的将领各自对着家中族长猛打眼色,但可惜,赫连栋等人俱是低着头。这些媚眼,算是抛给虾子看了。 大军止步。 仲孙启赋坐在龙撵旁稍后的车辇上,道:“皇上龙体欠安,诸位请随龙撵入宫了。” 拓跋雄等人这才惊讶抬起头。 皇上龙体欠恙? 随即便看到各自族中精英那不断眨动的眼皮。 可是,谁又能知道他们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呢? 龙撵车帘、门帘自始至终密封着,连这冷冽的寒风,都没能将其吹起哪怕一角。 数百亲卫拱卫龙撵进宫。 仲孙启赋、赫连城等人相随。 各家家主有意相问,却因为落在后头,只能是各自带着疑惑缓缓进宫。 只是有人心里想,皇上龙体欠安,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这又会不会影响登基大典的日期? 而对李望元了解颇深的,则是满心狐疑。皇上据说有上元境实力,以其内气修为,怎会无缘无故有恙? 众人就这般各怀心思入了宫,足足上百人。 这怕是将西夏有足够影响力的人全部汇聚到此了。 到皇宫大殿。 龙撵停下,众人止步。 龙撵门帘终于是被掀开,李秀淑捧着李望元骨灰盒,踏在士卒背上下撵。一步步登玉梯,过龙壁,向大殿行去。 仲孙启赋垂首跟在李秀淑后头。 众人中有人抬头,看到李秀淑手中骨灰盒,神色大变。 以他们的心智城府,这时候当然明白皇上有恙根本就是屁话。皇上已经驾崩了! 当即有人怒视向家中随军出征的那些精英而去。 如果他们早知道皇上已经驾崩,便绝不会轻易踏进这中兴府内。 赫连城看到父亲赫连栋责备目光,微微摇头,露出很是无奈之色。要是有机会,他怎会不将消息给传出去? 可惜,自从皇上驾崩,公主回军以后,他们这些个将领,便都被看得死死的了。 公主城府手段,远出他们意料。 现在,赫连城对自家能够在皇上驾崩以后夺掌西夏大权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微微摇头,就是示意自己父亲不要轻举妄动。 仲孙启赋等在西夏影响力巨大的老臣在军中效忠于公主殿下,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今众多家主入皇宫,高深莫测,手段狠辣的公主殿下怎可能还会让大权旁落? 李秀淑、仲孙启赋两人到得台阶顶端,大殿之前。 豁然回身。 李秀淑声音清冷道:“哥哥受创于乱军之中,遭贼人谋害,不幸驾崩,于大年初一,葬入皇陵!” 一句话,她的身份便是呼之欲出。 拓跋雄等人听得她亲口说出此话,心中就更是再无半点侥幸。 皇上果然是驾崩了。 一时间,众人的心思更是纷乱起来。 之前只以为皇上携大军得胜之势凯旋,他们这些真正的“封疆大吏”们也就没别的心思,只想着前来捞个好的爵位。毕竟李望元是皇室嫡系,血脉纯正的皇子,又得仲孙启赋等人辅助,他们这些人便是有什么歪心思,也做不到。以前能够忍辱负重效忠元朝,现在真正效忠于皇上也没什么不好。 但现在,皇上驾崩。他们的心思可就起来了。 西夏境内,再无能够统摄众人的皇室大才。他们若是扶持某人登大典,岂不是可以真正掌控西夏,做到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些个家主们之前鼎力助仲孙启赋复辟,为的是摆脱元朝掌控,说起来,那个个都是野心勃勃之辈。 在这样的诱惑下,真的没人能在保持平静,个个心潮起伏。 早知道皇上驾崩,怕是谁也不会来这中兴府。 虽不敢自立,也未必能够真正扶持某人坐龙椅,但坐镇自己疆土,只是明面向西夏称臣岂不更好? 有许多人都不禁很是忌惮狐疑地将目光投向了仲孙启赋去。 他们只以为隐瞒皇上驾崩的消息是仲孙启赋手笔。 这老家伙想要称帝? 还是要令扶持傀儡? 在西夏,仲孙启赋威望极重。这么多人中,最有可能掌控新帝,甚至称帝的无疑就是他了。 拓跋雄等人个个脸色难看。 心里想,这回想要轻易离开中兴府怕是难了。 莫不如先和仲孙启赋老贼虚与委蛇,等回去自己地盘再说? 可是,仲孙启赋老贼老谋深算,会这般放自己等人回去么? 而就在众人心思纷乱之时,李秀淑又开口说话了。 “哥哥之仇,不能不报。西夏刚立,不能无主。本宫决定接掌国玺,同样于大年初一登基称帝,誓盛西夏,为哥哥报仇雪恨!” 懵了。 在场绝大多数人都懵了。 跪在地上的那些个家主们个个都是抬头瞠目结舌看向李秀淑。 这肯定不是仲孙启赋手笔。 他们和仲孙启赋都打过数十年交道,对其可谓十分了解。仲孙启赋行事向来谋定而后动,缓缓图之,就如这些年在元朝掌控下暗暗发展势力那般。公主殿下这般直接说出来要称帝的想法,太过突兀,不可能是仲孙启赋的授意。 而且,以仲孙启赋之城府,要扶持傀儡,也绝不会扶持公主殿下这样的女流。 在这刻,所有人都发现。原来这位被他们忽视的公主殿下,也并非是个寻常人物。 看她眼神,可不似是骤然间泛出的这个心思。 家中小辈没能将皇上驾崩的消息传回家中,莫非都是这位公主殿下手臂么? 是了。 公主殿下曾在元朝宫中为妃,有这样的城府手段,貌似也不是不可能。 有人突然想到这点。 台阶之下,无人开口,好长时间都是落针可闻。 “怎么?诸位是有异议不成?” 李秀淑极漂亮的凤眸睥睨过众人,“本宫虽是女流,但乃是仅存皇室嫡系。诸位不说话,难道是想扶持他人称帝?” 本就乱了心绪的众人听到她这话,顿时更是头乱如麻。 饶是这些人都是西夏大能,个个城府极深,但李望元驾崩之事太过突兀,他们实在没得什么心理准备。这刻,也没谁打定主意。 李秀淑是真真切切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 “老臣叩见皇上!” “老臣叩见皇上!” “老臣叩见皇上!” …… 而就在这个时候,由仲孙启赋领头,一个个西夏老臣都面向李秀淑叩首。 这些个老臣中虽然除去仲孙启赋之外再无人是各军司真正主宰者,但他们在各地却都拥有不可小觑的威望和势力。 由他们凝聚起来的以仲孙启赋为中心的复辟势力,已然能有和各家族分庭抗礼的实力。 要不然,也没法在李望元回来以后,说复辟,便复辟了。 拓跋雄、赫连栋等人心绪乱上加乱。 谁也没有能压过这些老臣子的底气。 若是和这些个老家伙闹翻,连他们各自的地盘都不出意外会出现大乱。 只是,要他们就这般认同李秀淑登基,谁心甘?谁情愿? 自古以来,女流登基称帝的,可也就唐朝的武曌而已。 且不说各自私心,就拿这西夏大势来说,拓跋雄等人中,有几人能够相信李秀淑能够真正将西夏带向辉煌? 现在的西夏可还远远不是唐朝时那样的盛世。 这年头,女人的地位终究是远远不如男人的。 最终,还是有人硬着头皮开口,“公主殿下,我朝自开国以来,可并未有过公主称帝的先例……” <script>app2(); 671.定下大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苗家主。” 李秀淑脸上泛起清冷笑容,“据本宫所知,苗家主也并非是苗家长子吧!你们苗家,在你之前可又有过废嫡立庶之先例?” 嫡,就是嫡长子。庶,既是庶子。 这个年代,大到国家,小到寻常殷实家庭,甚至平民百姓家,都讲究个嫡长子继承制。从周朝以来,就是如此。 姓苗家主顿时哑口无言。 他当初能够成为家主,这其中苟且,不能与人言的阴暗手段,可就太多太多了。 以前他还以此感到自豪,现在,却是隐隐然有些如芒在背。 看公主殿下表情,俨然已经对自己生出不满。这刻,他心中实在是有些后悔刚刚冲动,为何不让其他人出头。 不过他也算是有急智,稍愣之后就连说道:“公主殿下所言既是,苗立叩见皇上!” 他对着李秀淑叩头便拜。 没法子,有仲孙启赋等人支持李秀淑,他区区苗家,在其余人都没有表态情况下,实在是不敢得罪李秀淑。 李秀淑轻轻点头,突然间又如沐春风。 这,大概算是将刚刚苗立语出不逊的事情给接过去。 可下面的家主、贵族们心里头就不爽了。 他娘的,姓苗的怎的这般没有骨气? 赫连栋更是轻轻冷哼出声。 苗立和他同出甘肃军司,平时苗家还得仰仗他们赫连家鼻息。可现在,这家伙竟然是直接投向公主殿下。 这让他赫连栋的脸往哪里放? 同时,他心中也明白,自己等人想要阻止公主殿下登基称帝怕是难了。 再来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李望元驾崩,没有互相通过气。此时各执心思,如何能和仲孙启赋等老家伙掰手腕? 而如赫连栋这般想法的人,此时怕是有许多。 果然,在苗立效忠以后,很快又有人对着李秀淑叩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是谁都能有赫连栋、拓跋雄、武登等这些个顶尖望族族长的底气的。 一个接一个人的开口。 赫连栋等人的脸色便一下胜一下的变得难看。 他们望族势力需要联合起来才能够给和仲孙启赋这股老臣势力过过招,可现在,仲孙启赋等人还未出招,他们已是先乱。 便是那些在军中执掌莫大权力的族长们,这刻念头也渐渐不再那般坚定。 谁都能想得到,这时候莫说是出言反对,哪怕是最后表态,怕也得被这位十有八九要称帝的公主殿下给记恨上。 而等她称帝,羽翼渐丰,岂不是逃不过她的收拾? 赫连栋眼神隐晦看向赫连城而去。 赫连城虽是庶出,但在军中已有很大威望,对这个儿子,他看得比那中庸的嫡长子要更重许多。 赫连城轻轻点头。 他在军中已经领教过李秀淑的手段,比谁都更明白,这位公主殿下不好对付。 她纵不是武媚娘,怕也相去不远。 见赫连城点头,赫连栋犹豫挣扎的眼神便在数秒之后沉定下去,叩首道:“赫连栋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开口,便是让得许多人都看向了他。 赫连家掌控着甘肃军司,其底蕴和影响力,可远远不是苗家那样的家族能够相比的。 此时西夏,除去坐镇中兴府的仲孙家族以外,还有哪个家族敢妄言胜过赫连家? 赫连城的表态,意味着望族势力再度失去一臂。 无人再心存侥幸。 说到底,什么古法,什么牝鸡司晨,都他娘的是屁话。 大势所趋之下,谁还真正会去计较是不是个女人登基称帝? 再者李秀淑也说得没有错,虽然她是女流,但现在西夏皇室,除她之外,还有谁是真正嫡系? 紧接着,坐镇白马强镇军司的武家家主武登、坐镇黑山威福军司的拓跋家家主拓跋雄便也都紧跟着表态,对李秀淑俯首称臣。 李秀淑脸上笑容逐渐浓郁。 旁边,仲孙启赋眼中露出惊叹之色。显然,便是连他也不知道李秀淑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定下登基之事。 这位公主殿下,不论手段、计谋,还是胆识,真的要胜过皇上太多啊! 仲孙启赋心中很是有些感慨,为何皇上和公主殿下性格不能对调,若是如此,那西夏就真是盛世可期了。 到最后,黑水镇燕军司、西平军司也都有望族族长开口效忠。 李秀淑登基称帝之事算是就此定下。 不管这些望族族长们回去以后会如何,但她登基称帝,绝对已经没有人能够再阻拦。 至于临洮、凤翔、利州西路、利州东路四地,本就和老臣势力很是亲密,虽然四路节度使此时都还未到,但他们的态度,显然无需多说了。 “众爱卿平身吧!” 李秀淑真正以皇上自处,雍容华贵至极,轻轻抬手,“随朕进殿!” 这刻,她面含浅笑,眼神深邃。 没谁能猜想得到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完以后,她捧着李望元的骨灰盒,率先向着大殿内走去。 仲孙启赋紧随其后。 众名门望族抬头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 于回朝当日就定下登基之事,且和先皇下葬之日同期登基。这位女帝,当真是好大的魄力。 其后,众人鱼贯而入,走进大殿里去。 这过程里,没人交头接耳。因为谁都明白,这个时候说再多,也是没有用了。 而且真正说起来,这些望族之间本就关系错综复杂,理都理不清,虽然各家都有联姻,可谁又能信得过谁去? 李秀淑登大宝。 众人在大殿内各自站定。只是没个确定头衔,是以站得颇为杂乱。 李秀淑始终将李望元骨灰盒捧在手中,开口道:“皇兄复辟,再复祖宗基业,在座诸位,都功不可没。” 众人眼中又起波澜。 公主殿下,不,皇上已经确定登基。这是要开始论功行赏了? 有人意动,有人心思深沉。 西夏自立,现在到该分蛋糕的时候了。可这蛋糕,皇上会怎么分呢? 自己这些人,真就这样效忠女帝? 而其他人,又是什么心思? 李秀淑看向仲孙启赋,轻笑道:“仲孙太傅为我西夏殚精竭虑数十年,居功至伟,当执中书,为中书省宰相。” 饶是以仲孙启赋的城府,都不禁露出些微激动之色,连忙叩首,“老臣仲孙启赋谢陛下隆恩!” 西夏有中书、枢密二省,分执文武权柄。这中书省宰相,是当之无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再兼着有太傅之职,仲孙启赋在朝中地位更是无人能及。 虽然这本也没太出乎他的意料,但真到这刻,激动自然还是难免。 老臣种有人眼中隐隐露出期盼之色。 除中书、还有枢密、三司、御史台、开封府等,都是位高权重之职,皇上会赐封与谁呢? 他们这些人暗中努力数十年,是对西夏皇室忠心耿耿。可这并不代表,他们在权力上就没有追求。 谁不想登峰造极? 李秀淑眼神却又落到拓跋雄身上,道:“拓跋家主于复辟之事亦是功不可没,仲孙太傅曾与朕言,当初若非拓跋家主在黑山威福军司登高一呼,这黑山威福军司便难以脱离元朝掌控,军心所向。朕封你为右相,掌枢密省,如何?” 拓跋雄懵了。 殿下许多人都懵了,露出极为意外之色。 枢密省执武柄,右相之职仅次执掌中书的左相,谁都以为会落在那些老臣头上。可谁想,女帝竟是有意将这职位封给拓跋雄。 拓跋雄于复辟功不可没? 屁话! 如果不是他受仲孙太傅等人蛊惑,又实在被元人欺压得很,会有支持复辟的想法? 他娘的! 有人心中不爽。 这极重的武柄,怎么就会落到拓跋雄头上呢? <script>app2(); 672.女帝手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有极少数人若有所思,甚至隐隐向拓跋雄头去幸灾乐祸的眼神。 他们心思更为剔透,看穿了李秀淑此举的深意。 拓跋雄这刻,怕是左右为难,如坐针毡呢! 右相是位高权重,仅次左相不假。能够名义上执掌全国兵马,也是美事不假。 可成为左相,他拓跋雄还能再回黑山威福军司去么? 殿内有很多人都对拓跋家很是了解。 拓跋雄现在主掌着黑山威福军司,可在他下头,却还没有哪个后辈能够镇得住场子,接他的权柄。 相较于赫连家有赫连城这样的中坚后辈,拓跋家,可是有些青黄不接啊…… 呵。 拓跋雄只要担任这左相之职,留在中兴府,黑山威福军司的军权定然会被皇上安排人给接管过去。 到时候,拓跋雄看似位高权重,但实际上,威福军却得改姓了。 而此时,尖脸消瘦的拓跋雄也的确如这些人所料一般,左右为难。 他整张脸,五官都几乎快要挤到一块去了。 这女帝居心不良啊! 娘的! 现在西夏各军司还是各自为政的局面,自己当这个左相有个屁的实权? 连自己的老地盘怕都得被女帝给剥夺掉,以后在西夏的话语权,定然还不如现在。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拓跋雄心知肚明,要是自己不接受封赐,那就是不识抬举。毕竟,这左相之职实在已经是荣宠至极。 女帝这是要以左相之职换取整个黑山威福军司之地啊…… 拓跋雄抬头看着李秀淑,一时间,心里真的难以取舍。甚至,他都有想回黑山威福军司造反自立的想法。 可是,现在已到皇宫,自己还回得去么? 而自己要是栽在这里,自己那些不争气的儿子们,又能镇得住军司,抵得住女帝的渗透么? 拓跋雄想到此处,心中不禁微微发冷。 知子莫若父。 他那些儿子都是些什么货色,他自己清楚。这也是他心中横亘许久的遗憾。 拓跋家年轻辈,无大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了。 拓跋雄在李秀淑看似殷切的目光下,最终拱手,“臣拓跋雄叩谢皇上隆恩。” 他不期望别的家族会在女帝对他们拓跋家下手时帮助他们,呵,真到那日,别说雪中送炭,不落井下石都已经是极为不错了。 李秀淑笑着轻轻点头。 仲孙启赋眼中露出惊艳之色,这刻,心中辅助李秀淑的信念更是坚定。 李秀淑为询问过他们,就这般轻易将黑山威福军司纳入囊中,这份韬略,连他,都有些自愧弗如。 而其后,不出众人意外,这坐镇中兴府的许多品阶极高的要职,李秀淑竟是过半都封给了雄踞各军司的名门望族。 有太多人都经历如拓跋雄那样的左右为难。 可到最后,都还是老老实实的接受了封赐,还不得不对李秀淑叩首,嘴里感恩戴德。 或许他们家族中是有能够接班的青年精英不假,可这时,有很多人都将家族内出彩的后辈带到这大殿里来了。 女帝连这些后辈都没落下,个个都在实权部门封赐了职位。 这些个城府还没练到家的青年精英们对此欣喜不已,是真正感激李秀淑,摩拳擦掌,只打算在国都内大显身手。 可那些个老谋深算的家主们心中就是破口大骂了。 从此以后,他们家族中的人怕是近半都得迁徙到这中兴府来。 那他们原来根深蒂固的老地盘,还会和他们有半毛钱关系么? 这女帝手段真是太他娘的狠辣了。 可看家中后辈激动模样,却也谁都明白,自己已经无力阻止了。 要是拒绝封赏,且不说会引得女帝忌恨,只怕,连自己家族出彩的后辈,甚至是亲子,都可能和自己生出隔阂来。 赫连家,家主赫连栋得封御史台御史大夫。赫连城也没放过,被封为翊卫司马军都指挥使。 翊卫司和宋朝的侍卫亲军差不多。 这两职位,都可以说是位高权重,有地位,也有实权了。 可赫连栋、赫连城父子眼中,都只有苦笑之意。 再大的官,在中兴府都只能仰仗女帝鼻息。他们以后,别想再过在甘肃军司那样逍遥自在的生活了。 而在坐镇中兴府的各要职都各有所属以后,李秀淑也果然露出来她的真正意图。 她行事风格和仲孙启赋大相径庭,当真是称得上雷厉风行了。 原本心有忐忑,没得到封赐的众西夏老臣终于是等到福音。 他们中间所剩之人不出意外个个都被分往各军司中任封疆大吏,甚至有人被直接派往军中。 此行跟着李望元出征立功,没有什么后台背景的将领,也被安插进去不少。 李秀淑培养自己势力,要将整个西夏都尽皆掌握在手中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到不可能再明显的地步。 但众望族族长此时又能如何? 众人只如哑巴吃黄连般,有苦难言。 说是封赏,但对于他们而言,却实在是处罚啊! 谁都没有再去对别人幸灾乐祸的心思了。 一时间,众人心中大有惺惺相惜,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等到封赐完毕,有成串的太监端着官袍、顶戴上殿。 一个个望族之人苦哈哈从太监手中接过这些物事,还不得不再度向李秀淑叩谢。心里可谓是憋屈至极。 一步失,步步失。 从入了中兴府那刻起,他们便是“败局已定”了。 谁心中都不好过,但到这时,却也没再觉得不服气。李秀淑手段和心计,已经足以让得他们这些老狐狸都心生赞叹。 很难想象,女帝竟会有这样的胆识和手腕。若是寻常女子,便是有仲孙启赋等人相助,也绝不敢这样大刀阔斧。 当然,寻常女流之辈也绝不可能得到仲孙启赋等人效忠。 有些对名利追求不是那般热衷的人,这刻还真有点儿想开了。 既然女帝有这样的手腕,较之之前皇上还要胜过不少。效忠于她,貌似也没什么不好。 不就是女人做皇帝么? 只要自己还身居要职,管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这日,散朝以后,李望元驾崩之事和公主殿下即将登基称帝之事同时传于民间,然后以极快速度向着西夏各地传去。 百姓皆惊,渐起骚乱。 有人暗中煽风点火。 但其后,便有大股士卒穿梭于民坊间。大放厥词者,尽皆被拘。 有人开始为李秀淑造势,虚造各种带有神奇色彩的故事,将李秀淑的地位不断拔高。 骚乱,就这样渐渐平息下去。 百姓们到底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女人做皇帝的,而且太容易受舆论影响。 李秀淑铁血手段镇舆论,又让得众人看到她的不凡之处。 这只怕,会真是个唐朝武曌。 有在殿内得封官职的人带着侥幸想要回去各自族地,说是要处理家事。只可惜,全都被士卒拦住。 仲孙启赋的侄儿仲孙胄庭得封翊卫司大将军,亲自守在城门口,手里捧着圣旨,拦下各望族们以后便打开圣旨,念道:“皇上有令,为免诸位大人舟车劳顿,有何家事要处理,修书即可。我翊卫司禁军替诸位大人送信回去。” 众望族懵了,然后灰溜溜回去各自被赏赐的府邸。 心中仅有的侥幸,在这刻也荡然无存。 女帝真是太狠了。 不准他们出城,这是要断绝他们任何兴风作浪的可能啊! 而仲孙胄庭率人亲自守城门,也足以让得这些人心中忌惮万分,不敢再轻举妄动。 写信让族内人造势施压,让自己等人回去? 这信要是落到女帝眼前或是耳中,谁能落到好? 明眼人都预料得到,各自为政的西夏……怕是要经历大洗牌了。 女帝回宫,一举奠大局啊! <script>app2(); 673.新高手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离着年关仅剩三日。 新的江湖榜出现在长沙皇宫御书房内。 高手榜再度出现变化。 在世佛无得登魁首,破军宫主初登榜便是让天下人震惊的榜眼,原本蝉联江湖魁首十余载的老剑神空荡子竟然只能屈居探花。 原本得评能和老剑神平分秋色的元朝法王落至第四。 绝世魔头解立三居第五。 紫荆山庄庄主齐武烈居第六。 其后,分别是刀冢晨一刀、破军学宫泷欲、洪无天等人。 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年代,江湖高手榜的含金量也是越来越高。 前十者,竟个个都是得到印证的妥妥起码真武境界后期绝世高手。 赵洞庭兴许可以上榜,但因为实在流求破的上元境,中原鲜有人知,于是高手榜上仍是没他的名字。 他自是乐得如此。 作为大宋皇上,他对这些江湖虚名并没有什么追求。 而美人榜和神兵榜,在这届江湖榜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看过新榜以后,只是喃喃自语,“难道空荡子真不是这破军宫主对手?” 从铁离断的嘴里,他得知空荡子便是原雁羽堂堂主,同时也是雁羽堂中最强者,较之原中作为副堂主的无得都还要更为惊才绝艳。现在,无得已经破入极境,难道,空荡子还没有破入极境么? 如果他破入极境,却仍是败在破军宫主手中,那岂不是说那破军宫主也同样是极境高手? 这可并不是个能让人愉快的消息。 不过赵洞庭自然也不会对着来历莫名的江湖榜排名全信。 江湖中卧虎藏龙,不出意外,应该还有许多绝世高手没有登榜。甚至,有能和破军宫主、空荡子实力相近的存在都说不定。 他有些期待银面人无名前辈再度构建起江湖情报网。 只有自己探得的消息,才会是最准确的。 这个情报机构,独立于军情处之外,较之军情处更为精锐、隐秘,赵洞庭将其命名为——“天网”。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个机构的职能,便是监视江湖高手。说起来,和明朝锦衣卫、东厂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单单针对于江湖而已。 见识过太多江湖高手,赵洞庭对这些能以武犯禁的江湖人心中真是存着很深忌惮的。 他要的不仅仅是太平盛世,还要让这个天下人人平等。这,便意味着决不能让人驾临于法律之上,或逍遥于法律之外。 大年三十。 长沙城内鞭炮阵阵。 满城尽覆白雪,雪上又披红绸。这绸,是鞭炮爆炸后留下的红衣。 可真是喜庆。 大雪瑞丰年啊! 中午,赵洞庭依惯例在皇宫内举行百官宴。共计百余人。 这些人,都可以说是大宋栋梁了。 军机令文天祥和副军机令张珏各自从福建、湖北赶回长沙,更是让得这场百官宴显得人声鼎沸。 文武将臣分坐在龙壁玉台阶左右,虽仍显得青黄不接。但起码,武勋不再像以前那般没有地位。 文兴邦,武定国。 时下大宋正处内兴外患之际,文武俱不能缺。这样的景象,却也是极好的。 宴会开始以前,赵洞庭着龙袍立于龙壁之上,犒赏群臣。 其后,有殿前司禁卫执国旗,从广场外迈着正步走入。旁侧乐府小吏奏响国歌。 国旗迎风飘扬,其鲜红色彩在茫茫白雪中是那般醒目耀眼。 文武百官尽皆动容。 这是史无前例的事情。 而大概,前朝也从未出现过文武百官对朝廷有如此向心力的盛况。 家难,磨砺人。国难,磨砺国。 现在的大宋,不可能说没有贪官,但是整体而言,百官对朝廷的忠心,那种冲劲,无疑远胜前朝,能和秦、汉媲美。 有不少老臣落泪。 特别是那些随着小朝廷被泡流连海外的人,他们大概从未想过,大宋竟然能够再现如此盛事。 自然而然,也就愈发觉得这盛事来得不容易。 以皇上天纵之资,尚且经历数年艰苦奋斗,才将大宋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若是换做常人,岂能力挽狂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大宋国旗在广场上缓缓升起之时,有官员发自肺腑跪在地上,向着赵洞庭叩首大喊。 随即,满场皆跪。 赵洞庭其实并不喜欢这些百官动不动就下跪,但这刻,也是心潮澎湃。 治国,现在国内虽然不能说家家户户有余粮满仓,但是,百姓们要吃口饱饭已经不是难事。纵是最近才归入版图的夔州路,短短时间内分田制和布恩令就以推行下去,想必到明年,民生也会大为改观。 安邦,四大军区镇边疆。将勇兵精,不说进取,自保也应是无虞。 大宋真正有力图进取的实力,而不仅仅只能够在被迫自守。 这些,都是赵洞庭付出过无数心血的。 治国安邦看似容易,但实则,中间门门道道,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难以想象。 而在这百官皆跪的时候,杨淑妃的目光,却是悄然向着那无尽北方看去,怔怔出神。 国土收复过半,但大多数皇室之人,却都还被禁锢在那茫茫草原之上。 那里尽是元贼,想来,太皇太后娘娘她们,过得并不怎么舒心吧? 到傍晚。 赵洞庭又在皇宫后院举行家宴。而这家宴,能到场的自然只有皇亲国戚。 杨淑妃、颖儿、张茹、张珏、覃香(谷主)、张珏、颖儿父母,再有乐无偿、回宫过年的广王赵昺等数人。 乐无偿本是不愿意来,想留在武鼎堂和洪无天、黄六甲、铁离断等人共庆年关的,却被赵洞庭给强行拉了来,赵洞庭当着众人的面笑眯眯说:“乐前辈,等再过些时日,朕必去百草谷闯过那天仙阵,将乐婵迎娶进宫。您这可已是朕未来的岳父大人,想跑是跑不得的,这家宴,您必须到场。” 洪无天等人俱是发笑。 乐无偿心中早就认同两人婚事,半推半就,自也是遂了赵洞庭的意。 这家宴,便就没百官宴时那样的隆重和那么多规矩了。 十余人就在赵洞庭的寝宫院子里围桌而坐。 有太监、宫女侍奉左右。 杨淑妃喜欢看戏听曲,赵洞庭也早早安排人在院内搭了台。进攻献艺的,是长沙城内最负盛名的红袖班。 红袖班可不同寻常,在长沙城内演出,场场都是爆满。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红袖班台柱子乃是登花魁榜的美人儿。 红袖姑娘。 据说这红袖姑娘乃是班主带大,要不然,以红袖姑娘天姿国色,怕是早就嫁得那些豪门大院里去,哪还会在这戏班里唱曲? 赵洞庭坐在杨淑妃旁侧,戏班还未登台,他就笑道:“今日无君臣,只有亲人。” 乐无偿等人俱是点头。 但话虽这么说,颖儿的父母,还有赵昺带来的那侧妃无疑仍旧很是拘谨。 特别是颖儿父母,他们原本只是寻常人家,如今成为皇亲,哪怕已经是有些时日,也仍是难以习惯。 以前,哪想过自己能成为皇上的亲戚? 皇上可是顶天的人。 如他们这样的老百姓,大富大贵乍到近前,总是难免有些忐忑。 赵洞庭多次打量赵昺侧妃,温婉有礼,应是出自小富之家,倒也满意。 而看赵昺,依如往前那般恪守礼节,满脸正经。他倒也没能瞧出什么端倪来。 原本还对赵昺私自招揽解立三到府中之事有些不满,可这回,赵昺却是带着解立三来的,且明言愿意让解立三入武鼎堂。 这自是让得赵洞庭心中的些许芥蒂也散去了。 从主观意识上说,赵洞庭并不愿意去怀疑赵昺是否有不臣之心。 他重感情。 这是他的长处,亦是他的短处。 <script>app2(); 674.疑窦消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魔头解立三,赵洞庭自然没有真正将其纳入武鼎堂。只是对赵昺说:“就让他留在你身边,你身旁有着这样的高手保护,朕也放心些。” 当然,这中间主要原因自然还是因为解立三恶名昭彰,纳入到武鼎堂中实在不便。 熊野虽然也是恶人,但他好歹在江湖上没什么名声,进武鼎堂,也不至于对武鼎堂名声有什么影响。 可要是解立三入武鼎堂,只怕以后江湖上就会有传言说武鼎堂是藏污纳垢之地了。 现在的武鼎堂,可不是再是当初那样只计较实力,而不计较品行了。 这是赵洞庭要用以镇江湖的同时,也要将其作为江湖榜样的武力机构。 埙声缥缈,金铁铮铮。 乐声起时,红袖班子里有人从后台登台而上。旗帜招展,有人披甲。 旁边伺候着的大太监李公公轻声对赵洞庭几人说道:“太后、皇上,这是红袖班最新编的天将镇城头。” “哦?” 赵洞庭些微诧异道:“新编的,说的谁的故事?” 李公公却是稍微卖了个关子,“皇上看看便知。” 而后便不再说话。 赵洞庭也不多问,举起酒杯道:“来,咱们共饮。”却也不忘笑着对赵昺侧妃说道:“你有身孕,便以茶代酒吧!” 名为栾诗双的美貌侧妃盈盈而起,对着赵洞庭施礼,“臣妾多谢皇上。” 赵洞庭摆摆手道:“无需如此,说了此宴无君臣。” 栾诗双却是向着赵昺投去询问目光。 这倒是让得赵洞庭些微疑惑。 看她神情,却好似对自己这弟弟颇为惧怕似的。 可以赵昺的品行秉性,怎会让得他同床共枕的女子如此害怕? 经历过前世那样被兄弟、女友背叛的事,赵洞庭心里终究还是有根刺的。此时,对赵昺难免又起几分心思。 人便是这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连赵洞庭也不能例外。 赵昺感受到栾诗双目光,微笑着点头道:“皇兄不拘俗礼,你随意些就好。” 栾诗双轻轻点头,这才坐下。 杨淑妃对知书达理的她显然颇为中意,笑吟吟道:“昺儿,诗双是个好女子,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她。” 赵昺恭敬看向杨淑妃,“孩儿谨记。” 众人举杯。 而台上,戏也已经开始。 这个年代,戏曲才刚刚从民间传入宫廷、豪门。没有太大排面,但胜在真实。 虽然这类艺术形式总是难免夸张,但这些戏班子,也只是纯粹在故事中将其进行升华。 穿着甲胄的“士卒”不过十余人,各自举着旗帜,整齐站在台上。 赵洞庭这时才仔细看,发现这些旗帜上尽是绣着动物,而这些士卒手臂上,也都绑着白绸。 他笑着偏头问刘公公,“公公,这莫非是岳将军重庆城外挡白马?” 刘公公揖礼道:“皇上慧眼独具。现在岳将军可是名扬天下了,他挡白马军之事,现在在民间广为传唱呢!” 赵洞庭轻轻点头,将目光又看向台上。 现在民间尚且不知蜀中白马已经暗中造反,编出这样戏曲,大概是单纯因为佩服岳鹏的胆色吧? 他还是有些自豪的。 当初在那样不成气候的侍卫亲军中挑选出岳鹏这样的人才,说句有王婆卖瓜之嫌的话,自己还真是慧眼独具。 自从在广南西路广招民间义军、厢军以后,军中勇将不少,如在梧州之战阵亡的吴大牛、何洞阿、戚天狼、燕明领、刘勇,以及后来决战阵亡的葛修鸿、葛立春兄弟以及卢煜等人,那个个都是浑身胆色之辈,其中不乏年轻精锐。但是,光以胆气而论,能和逢战必身先士卒的岳鹏相比的,还真不多。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说岳鹏现在是大宋飞将,这或许都不为过。 金铁乐声渐渐激荡。 杨淑妃等人当初未亲临重庆城头,现在,俱是紧紧盯着台上。 台后右侧又出来数人。 有银甲银枪将,有青衣剑仙,还有数名亲卫。 而左侧,也出来一人。 这人羽扇纶巾,但形象却不乐观,脸上还被刻意点缀上两颗大黑痣,显得十分猥琐。 赵洞庭忍不住发笑。 想来秦寒要是看到自己在民间被丑化成这样,以他高傲性子,怕得会被气得吐血吧? 戏曲,再现当初岳鹏挡白马之景。用浮夸手法,更是将岳鹏衬托得如同天人,威势还要远远盖过旁边扮演君天放那人。 “赏!” 赵洞庭看完,待得台上众戏子行礼时,大手一挥。 他是真开心。 虽然红袖班编出这样的戏曲,定然有可以逢迎的因素在里头,但也能说明,此时民心对大宋禁军是崇拜的。 这无疑是好现象。 想来以后,这大宋境内投军入伍者将会源源不绝。不再是以前那种千家万户尽挑灯,只读诗书不练枪的文弱景象。 民间也就要少许多娘娘气。 想想以前豪门大阀中娈童盛行,赵洞庭就觉得作呕。 这曲完毕。 戏子们再登台时,演的又是向东阳的故事。这数年,向东阳着力推行分田、布恩两制,在民间的声望,无人能出其右。 有太多百姓都将他奉做衣食父母。 这曲戏,演的是个贫困小家庭在濒临绝境之时,恰逢向东阳到民间巡检分田制度施行情况,得到向东阳帮助,逐渐走出困境的事情。远不如天将镇城头那场戏来得声势浩荡,但是却如润物细无声,更浸人心脾。 赵洞庭一赏再赏。 这戏完毕,晚宴便也差不多接近尾声。 没什么太多家常话可唠,毕竟是帝王之家,颖儿父母、张珏他们寻常时候也很少能和杨淑妃见面。 但气氛却很是温馨。 这点,从杨淑妃脸上从未消失过的笑容便看得出来。 她是将赵昺真正当做亲生儿子看待的。毕竟俞修容死后,赵昺就是由她带大。 席间,她颇有感慨地说:“要是昺儿你和昰儿能天天陪在为娘身边,为娘便真正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这话,却是让得城府金极深的赵昺都微微色变。 要是他天天都在皇宫之内陪着杨淑妃,那以后哪里还有他出头之日? 他甚至怀疑,这是不是杨淑妃在故意试探自己。 而心中颇有疑虑的赵洞庭,却也是敏锐捕捉到赵昺这刹那间的变色。 解立三之事的芥蒂虽然散去,但他对赵昺,却还是没法完全放心。 这或许是种冥冥中的直觉,也让得赵洞庭心中苦笑。大概只要开始怀疑某个人,便很难再重复之前信任吧? 赵昺这两年,在邕州实在是太过平静了。天衣无缝,以至于让赵洞庭反而觉得有些不对劲。 借着杨淑妃的他,他索性问道:“王弟,你愿不愿意回到宫中来陪着娘亲?” 这当然是试探。 赵昺眼神看向赵洞庭,闪过犹豫之色,而后道:“皇兄恕罪,太后恕罪。臣弟虽然也想在宫中陪着太后,但却也放不下封地中的百姓。”说着看向杨淑妃,“太后若是想要孩儿陪着,不如随孩儿往封地小住些时日?” 杨淑妃瞧瞧栾诗双隆起的肚子,还真有点儿意动。 颖儿、张茹两人的肚子始终不见有什么动静,她却想过过抱孙儿、孙女的瘾。 赵洞庭及时出声,道:“长沙离邕州路途遥远,娘亲还是不要受这样的舟车劳顿之苦了罢!” 他开口,杨淑妃的些许意动自然也是没了。 她更在意赵洞庭的。 赵昺眼眸微垂,不再说话。 “来,来,喝酒。” 赵洞庭又举起杯,道:“以后王弟有时间便带着妻儿常常来宫中陪陪娘亲便是。” “臣弟领命。” 赵昺轻轻点头。 而这时,舞台上,也有翩翩舞娘登台。 <script>app2(); 675.静妃有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红袖添香。 着红衣的绝世舞娘随着一众穿粉裙、白裙的舞娘到台中间。 红袖班能够名誉荆湖南路,这些寻常舞娘的姿色自然也是不俗。但此刻,其艳色,却全部被中年那红衣舞娘盖过。 眉如远黛,小嘴樱桃。 饶是赵洞庭见过太多美人,旁侧张茹更是位于花魁榜榜首的巫山仙子,但这刻也不禁心中暗赞,“好个舞娘!” 这舞娘算是极尽柔弱之美了。 特别是那樱桃小嘴。 赵洞庭还没遇到过有女子嘴唇能够长得如此好看的。 旁边,甚至连乐无偿、张珏等人都有微微失神。 赵昰举着酒杯顿在空中,喃喃感慨道:“不愧是花魁榜第四的红袖仙子啊……” 红袖,花魁榜第四,名艳江南。 众人都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台上绝色在人群中翩翩起舞。那身姿,好似柔弱无骨。 等一舞在不知不觉中结束,朱唇点绛的红袖下台,众人才好似回过神来。 颖儿低声道:“红袖姑娘的舞姿真是绝美啊……” 连杨淑妃都说:“是个国色天香的丽人。” 说罢,却是眼神隐晦向着赵洞庭看去。无疑,她又起了纳妃的心思。 赵洞庭感受到这目光,只是佯装不知。 这天下美女何其多,有颖儿,有张茹,还有乐婵,他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红袖班班主带着一众班众上台行跪礼。 赵洞庭三赏。 红袖在人群之中轻轻抬头,妙目瞟向赵洞庭。 以赵洞庭文成武治之雄姿,这民间,怕是少有女子不对他心生向往。 这也就是他没有大开宫门选秀,要不然,前来参选想要进宫的女子怕是会把皇宫门槛都要踏平。 而这时,赵昺却是突然说道:“皇兄,能不能为臣弟和这红袖赐婚?” 他大概是实在忍不住了,眼眸深处有着深深的垂涎之色。 这人的欲望一旦爆发出来,想收,真是不容易了。 赵洞庭微愣,然后笑道:“赐婚不妥。你要娶这红袖姑娘,自己想法子去,她若同意,朕再为你赐婚。” 赵昰笑着答应,“多谢皇兄。” 满席皆是露出笑脸。 等得红袖班退去不多时,晚宴便也就这般结束。 杨淑妃、张珏、赵昰等人各自回去。 赵洞庭微醺,让张茹和颖儿先回房休息,自己仍是坐在院子里。 明日,就是那李望元下葬、李秀淑登基的日子了。 他还真是惊讶得很,没想到,柔柔弱弱的李秀淑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腕,能够一举降服西夏那么多老狐狸。 从西夏境内来的密信,让他也是清楚知道,李秀淑登基,是真正要权柄在握,而不是被仲孙启赋等人扶持为傀儡。 难道是因为李望元之死而受的刺激? 只是不知,这个命途多舛的女子,最终到底能带领西夏走到何种境地。 这天下,这江湖,真是愈发有趣了。 赵洞庭又自饮自酌几杯,这才回房。房间里,张茹已经睡下床榻上。 看着那被褥拱起的曼妙曲线,饶是和张茹已经同床共枕有些时日,赵洞庭心里还是泛起阵阵冲动。 这可是花魁榜榜首的巫山仙子,说是天下所有男人的至高追求,都绝不为过。 要说赵洞庭心里不嘚瑟,那自然是假的。 他带着笑脸自己褪下衣袍,一溜烟钻到床上。 可这回,以往柔柔弱弱总是顺从的张茹却是满脸娇羞,对着赵洞庭连连摇头。 眸中却似有春意。 赵洞庭有些发懵,疑惑道:“茹儿,怎么了?莫非是乏了?” 他轻轻搂住张茹,不再动手动脚。 张茹俏脸更红,指指自己的肚子,羞答答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微微蹙眉,随即意识到什么,眼睛登时瞪得滚圆,充满狂喜,“你莫非是有喜了?” 然后不等张茹再做表示,他便窜起床,连外袍都顾不得穿,就跑出屋去,对着门外太监吩咐道:“快去宣太医过来!” 眼下,他狂喜之中,却哪里还顾得什么大年三十不三十的。 屋内,张茹极好看的眸子中泛满幸福之色。 她能感受到皇上的惊喜,自己便也开心至极。 自己肚子里,应该是有孩儿了吧? 这孩儿,皇上期待已久,自己期待已久,太后娘娘期待已久,这满朝文武、天下百姓,也同样期待已久了。 赵洞庭又匆匆跑回屋子。 然后,便趴在张茹的肚皮上,“让朕听听。” 张茹哭笑不得,满是娇羞的推开赵洞庭的脑袋。 她这才是例假推迟半个多月而已,就算是真怀有孩儿,现在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吧? 赵洞庭只是傻笑。 其后仅过十余分钟,安太医等数位太医匆匆进院。 到赵洞庭寝房内,刚要施礼,就只见得赵洞庭摆摆手,满脸是笑道:“免礼,快些给静妃娘娘看看。” 安太医等人瞧赵洞庭这神情,对视几眼,便各是心中有数,也放心了。 他们见传信的太监跑得匆忙,刚刚还只以为是哪位娘娘,或者是皇上突发什么疾病呢! 现在看来,这分明是静妃娘娘可能有喜啊! 安太医作为宫中太医执牛耳者,当仁不让率先上去给张茹诊脉。 但他也不敢直接用手去触碰张茹,而是手中拿着红线,让随着进屋的侍女去系到张茹的手腕上。 赵洞庭知道这是因为避讳,不以为然道:“别弄什么绳子了,直接诊脉便是。” 安太医稍有迟疑,“皇上,这于礼不合啊……” 赵洞庭道:“朕允许你这么做,有什么于礼不合的。” 安太医便只能硬着头皮将两根手指搭上张茹的皓腕。 张茹眼中满是紧张,红唇轻咬。 赵洞庭在这刻也仿佛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噗通噗通跳动。 时间过得是那般的缓慢,度日如年。 忽的,安太医满脸是喜的跪倒在地上,对着赵洞庭叩首道:“恭喜皇上,恭喜静妃娘娘!娘娘这是有喜了!” 张茹、赵洞庭俱是喜笑颜开。 随即赵洞庭竟还是不放心,又让两个太医上去给张茹把脉。 直到这两个太医都确诊说张茹是有喜脉,欣喜若狂的赵洞庭才算是真正万分确信。 当下,少不得要给安太医等人重赏。 其后,又连让人去知会杨淑妃、张珏和覃香。 就在这个院内住着的颖儿自是也闻讯穿衣走过来,听得喜讯,也是露出笑容,盈盈施礼,恭喜赵洞庭和张茹。 但其笑容里,难免有几分苦意。 张茹才封为静妃,伺候皇上时间不长,就怀有子嗣,而她…… 这刻,颖儿也是怀疑自己的身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赵洞庭看出来颖儿眼中几分失落,搂住佳人,轻声道:“颖儿放心,你也会很快怀上朕的子嗣的。” 颖儿咬着唇轻轻点头,但心中,仍是担忧。 满屋皆喜,连屋内灯盏、帷幔都好似透着无穷的喜意,但大概唯有她,心中稍有酸楚吧! 安太医等人见状,悄然退了下去。 很快,才刚刚回寝宫不多时的杨淑妃便也赶过来。 她是跑着过来的,后头太监、宫女跟着健步如飞,一个个将小碎步迈得飞快。 才刚进屋,杨淑妃的眼神就落到张茹身上,然后跑到床边,喜道:“静妃你有喜了?” 张茹含羞带怯,轻轻点头。 “好,好……” 杨淑妃嘴里便只念叨着这个字,竟是显得比赵洞庭还要激动。 她这模样,却是让得颖儿心中又要更为苦涩几分。 好在,还有赵洞庭搂着她。 以往面皮极薄的她,这回却满是娇羞开口,轻声道:“皇上以后多陪陪颖儿,好不好?” 赵洞庭自是知道她话里意思,嘿嘿直笑。 这只让得颖儿将脑袋埋到胸口去。 <script>app2(); 676.女帝登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后来张珏、覃香两人赶到宫内,自也是喜不自胜。 且不说别的,光是张茹最先怀有子嗣,他们便也可以放心,以后张茹在宫中绝不至于遭受冷落了。 张茹是他们两的命,他们担心的,不就只有这个么? 杨淑妃一口气从自己寝宫中调了十个心灵手巧的婢女,到这里照顾张茹。大有将张茹当成国宝对待之意。 赵洞庭对此哭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驳杨淑妃的意。 然后,这夜他也没能继续和张茹睡。 杨淑妃瞪着眼睛下死命令,说在静妃顺利诞下皇子以前,赵洞庭不得和张茹同床。 现在军事、政事,是赵洞庭做主。可这家事,却还是她这位太后娘娘说了算数。 不过赵洞庭也乐得如此,这样,也有时间好好陪陪心里酸楚的颖儿。 这夜里,赵洞庭和颖儿在寝宫内几乎没怎么消停。 在前朝,尚且还会有太监在门外喊“皇上注意龙体”之类的话。但以赵洞庭性格,现在自然再没这种规矩。 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屋内那迤逦动人的声音才算是消停下来。 颖儿俏脸通红,香汗淋漓伏在赵洞庭怀里。 赵洞庭带着满足笑容,舒服得连眼睛都微微眯上了。 过半晌,颖儿突然出声道:“皇上,是不是妾身的身子有什么隐疾?” 赵洞庭睁开眼睛,道:“不会的,你别多想。安太医他们不是都已经给你检查过,说你身子骨并无异常么?” 颖儿咬着唇道:“那为何妾身……” 赵洞庭张开嘴,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确实不合情理。 他和颖儿行云雨之事的次数远远要躲过张茹,按理说,绝不至于到现在颖儿还没有怀孕才是。 从颖儿被封德妃起,这都快有三年了吧? 两人都是沉默。 又过半晌,赵洞庭忽的响起什么,促狭道:“颖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环境太压抑了?” 颖儿自是不解,眨巴眼睛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贴在她耳边轻声道:“这回到衡山祈福,朕有在宫外宠幸静妃,咱们要不要也到外面去试试?” 颖儿俏脸通红如霞,却是意动,“皇上想去哪?” 这副欲拒还迎模样,只差点让得赵洞庭又起冲动。 他嘿嘿笑道:“等有时间,朕带你微服出宫。咱们在宫外过夜。” 颖儿微不可查地点头,却愣是没有脸皮应声下来,只能这样默认。 年初一。 这是真正新年到了。 昨夜长沙城内响彻不停的烟花炮竹,还在城内留有不少痕迹。 喜庆正浓。 在街道上,可见有富人布施,有稚童成群结队去挨家挨户地讨糖果吃。 有老人感慨,好些年没有过过这样的热闹年了。 以前很多百姓家里没得田土,连吃饭都成问题,却是哪里还有心思过年啊? 能在死前见到这样的大宋,纵是过两年便老死,也值了。 而在西夏中兴府,却比长沙城还要更为热闹。 只是这热闹中,充斥极为异样的氛围而已。 满城挂满白纸,在皑皑白雪覆盖中,浑然一体。 先皇下葬,女帝登基。 女帝有令,城内不得张灯结彩,必须挂白,哀送先皇。 于是,在大年三十刚过之后,家家户户便忙将红灯笼什么都取了下来,换上了素纸或是白灯笼。 天色初亮,送葬队伍便缓缓出了皇宫。 李望元衣冠冢和骨灰盒都放在棺材内,李秀淑亲自在旁边,披白随行。 其后,是仲孙启赋、拓跋雄、武登等人。 这西夏在中兴府凡是上得台面的文武官员,悉数到齐。 后头是不计其数的太监、宫女,最后,还有数千精卒披白拱卫,绝对是浩浩荡荡了。 出了中兴府,送葬队伍便在满目白雪中前行。 雪花又从天上飘落下来。 这让得气氛陡然间变得沉重许多。 登基之日不披红挂彩,满城挂白,李秀淑这也算是开创前所未有之先例了。 但这,也让得她的登基充满哀痛之意。这便类似破釜沉舟,也是种力量。 女帝是在西夏危亡之时登基的。 她秉承的先皇遗愿。 此举,无疑会让得许多西夏百姓心生感触。 而拓跋雄、赫连栋等人,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惊讶。随在送葬队伍之中,人人脸上都是平淡。 女帝有这样造势的能耐,他们已然不觉得意外。 相较于前些时日在宫中时以铁腕政策将他们这些豪雄、奸雄都强行留在中兴府,这点手段,又算得什么? 送葬队伍过后,皑皑白雪地上,留下的是纷乱脚印,绵延极远。 后头,有无数百姓依着脚印落后数十米远,送先帝。 虽然他们未必都是自愿的,可能是有人在背后鼓动,但这样子,却也是做出来了。 李秀淑给李望元的谥号是“成”,若没有百姓送葬,岂不是打皇上的脸? 成这个字,可谓是集美谥之大成者了。 安民立政曰成;刑民克服曰成;佐相克终曰成;制义克服曰成;礼乐明具曰成;持盈守满曰成;遂物之美曰成;通达强立曰成;经德秉德曰成;民和神福曰成;道兼圣智曰成;夙夜警戒曰成;曲直赴礼曰成;仁化纯被曰成;不忘久要曰成;德备礼乐曰成;德见于行曰成;久道化隆曰成;内德纯备曰成;坤宁化洽曰成。 集所有皇帝谥号,还有几个字能够和“成”媲美? 虽然李望元是西夏复国帝王不假,但能用上“成”这个字,也显然是李秀淑刻意为之。有意为死去的哥哥提高地位。 最终,李望元藏于西夏皇陵。 送葬队伍在距离午时不到一个时辰的时候,才得以回到皇宫。 女帝不到天坛祭天,不到宗祠祭祖。直接率着披白众臣到大殿,就这般举行登基大典。 她孤身立于大殿之前,面对着百官跪首,朱唇轻启,“朕登大典,非受命于天,也非祖宗庇佑。皇兄驾崩,朕登基,是受命于江山社稷,受命于民。朕登基后,当福泽百姓,捍疆卫土,保我西夏万代千秋。在此,朕亲授亢龙锏于仲孙太傅,此锏,下可罚民,上,可鞭君!” 殿外文武百官俱是惊讶抬头,以极其讶然之色看向李秀淑。 谁也没有想到,以她强势至极的性子,竟会仿效唐朝,弄出亢龙锏这样的东西。 这刻,饶是对李秀淑心有不满的拓跋雄等人,心里也是大为悸动。 大概,女帝真不只是为权柄而处心积虑争抢这皇位。她,真是想要为西夏创下千秋万载之基业吧? 仲孙启赋浑身发抖,老泪纵横,“老臣仲孙启赋,接锏!” 李秀淑对他的恩宠和信任,真已经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 这刻,这位老臣大概对李秀淑大概是有了效死之心。这条老命,就算为女帝舍了去,也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女帝步步走下龙壁,竟是跪倒在地,双手持锏,递向仲孙启赋。 仲孙启赋双手颤抖不止,接过亢龙锏,将脑袋完全伏在地上。 一众老臣齐声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如潮喊声,让得天空中飘落的雪花都显得无比纷乱起来。 女帝起身,放眼遥望。 一眼,似看穿这被白雪覆盖的浩瀚江山。 她走回到龙壁之上,大殿之前,双手虚抬,众臣再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西夏旧皇驾崩,先帝登基之事就这样尘埃落定。因李秀淑之手段,在国内,竟是未起什么波澜。 想来,这已是能让得无数自诩好儿郎的男子羞愧难当。 换做旁人,怕是谁也没信心能够就这样定下西夏局面的。 西夏开盛元年。 大宋景炎九年。 西夏女帝于先皇下葬之日登基。 这日,中兴府内白雪未停。 <script>app2(); 677.宋岳元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理、元朝都没有什么表示。 大宋,却有副国务令陈文龙亲自出使西夏,向女帝李秀淑表示祝贺。 他没有携带任何贺礼,只是携带赵洞庭文书。而这,已是让得女帝喜笑颜开,群臣也是惊讶,或是欣喜。 虽然赵洞庭文书中也只是简单表示祝贺李秀淑登基,但这其中的意思却足以耐人寻味。 这可不就是宋帝承认西夏复国? 当初李望元在军中称帝时,可都没有享受到过这种待遇。 而承认西夏复国,也就等于是赵洞庭承认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属于西夏了。 原本对于此事始终耿耿于怀的仲孙启赋等人可谓彻底放心。 他们就担心宋帝会以元朝将这几路让与宋朝的理由,让他们西夏归还这四路。这样,西夏将会是满天下皆敌。 李秀淑和仲孙启赋、拓跋雄等人在宫内隆重款待陈文龙。 当陈文龙离开中兴府时,手中又带着李秀淑的文书。西夏,愿与宋朝结秦晋之好。 这对宋朝而言自然也是个好消息。 宋元议和、宋夏结盟。可想而知,这数年时间里,还会有可能和宋朝开战,阻碍宋朝发展的便只剩下大理。 可大理,会有这个胆量么? 大年初三刚过,赵洞庭携带颖儿出宫。除去武鼎堂几位供奉外,还有许多太监、侍卫相随,可以说是声势浩荡。 他先是到国务令陆秀夫的家里,给陆秀夫拜年。然后,便又前往文天祥、张珏、苏刘义等人家中。 长沙皇宫外,各高官所住府邸,赵洞庭哪家都没有漏掉。 虽然赏赐的东西算不得多,但光是这份心意,就已然让得这些老臣们感激涕零。 以前,哪有皇上给臣子拜年的先例? 莫说亲至,能派个使臣都已经是天大荣宠。 而从众臣家里出来以后,赵洞庭又到军营中亲自慰问天伤军和飞龙军士卒。 这也让得无数老卒双眼通红。 特别是飞龙军中,有很多老卒都是在硇洲岛时就跟着赵洞庭的。他们是整个宋朝发展壮大的亲历者,心中与大宋荣辱与共。 这个年,过得可真是热闹,舒心啊! 出年关,便到各地封疆大吏前往长沙向皇上述职的日子。 张珏、文天祥等人向赵洞庭述职以后,便各自赶回军中。赵昺也回往邕州,不过,是带着红袖姑娘去的。 他还真是有手段,竟然真的折服红袖姑娘芳心。大概,这也和民间传言广王温文尔雅有关系。 整个红袖班都跟着水涨船高,随广王赵昺赶往邕州。 不用想,等他们到邕州以后,最起码也能成为广王府御用戏班。不用再到处唱戏,流离奔波。 广南东路节度兼转运使冯廷鸾、广南西路节度兼转运使董震、江南西路节度兼转运使王应麟,以及各路安抚使黄华、贺东强、柳弘屹等人亲赴长沙。 新赴任的夔州路节度兼转运使赵与珞等臣因为上任不久,免于述职,但作为镇西军区大元帅的岳鹏却是也得赶回长沙述职。 一月末时,这些封疆大吏们相继到长沙。 这自是又让得长沙城内出现盛况,热闹非凡。 这些个封疆大吏们个个都是大宋的顶梁柱,他们来到长沙,总是有百姓会赶往城门观望迎接。 而当岳鹏带着熊野、岳玥等人,以及精卒千余赶到长沙时,长沙城内更是出现万众空巷的盛景。 在民间,岳鹏的声望已然较之文天祥都不遑多让,甚至比之副军机令张珏都还要稍微盛些。 自从重庆城门挡白马万军的事情发生以后,民间实在是充斥着各种他的传说。 短短数年就从区区小卒成为堂堂镇西大元帅,也为他的经历添上几分传奇色彩。 “岳元帅!” “岳元帅!” 当岳鹏银甲银枪白马进城时,两旁百姓的呼声便如同海啸那般壮阔。 这让得岳鹏自己都为之惊讶,他远远没有想到,自己到长沙,竟是会引起如此大的轰动。 这在现在尚且还是人生凋敝的重庆府看不到的盛况。 “哥哥,他们都在叫你呢!” 旁侧,骑着小红马,曲线曼妙,伤势已经痊愈的岳玥俏脸上不再挂满寒色,露出微笑,如冰雪初融。 她为哥哥感到自豪。 虽然她现在论品阶尚且并不比还未正式擢升军衔的岳鹏要低,但荣耀殿只能算是虚职。从成就而言,自然远远没法和岳鹏相提并论。从威望上,就更不用说。 岳鹏脸色有些泛红,显然颇为激动,连连拱手,向着两旁百姓会意。 这更是让得百姓们呼声如潮,连在街旁维持治安的府衙小吏们都受此气氛影响,大声呼喊着岳鹏的名字。 前两日,便是董震、冯廷鸾等人赶到长沙,可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乱世造英雄。 在这样的时局下,显然如岳鹏这样的将军更容易深入人心。 后面千余精卒个个昂首挺胸,好生自豪,好生威风。 当初能够入选天魁军,这是他们到现在都尤以为自豪的事情。这支军队,当得上大宋王牌。 在百姓人群中,也有这些士卒的亲人。双眼死死盯着军伍,在军伍中寻找自家孩儿的身影,当找到时,便是满脸潮红。 “武儿!” “荡儿!” “哥哥!” 而得到自家亲人的回应以后,这些百姓便又会满是骄傲地对着旁侧人说,“这是我儿子!这是我哥哥!” 旁侧人便都露出艳羡之色来,然后好生恭维。少不得要说上几句虎父无犬子,以后必定门庭辉煌之类的话。 无数百姓,就这般簇拥着岳鹏前往皇宫。 后来,在皇宫内听到这事的赵洞庭,都为此感到十分惊讶。 他亲自赶到皇宫门前迎接岳鹏。 这员虎将能够活着回到长沙,实属不易。当初岳鹏在重庆时,赵洞庭可着实为他捏了几把汗。 刚见面,岳鹏和岳玥等人便要跪倒叩首。 赵洞庭笑眯眯,道:“都免礼。” 然后直接上前拉起岳鹏的手,轻声道:“你这家伙总算是活着回来了,朕以为,这回会要失去个兄弟。” 岳鹏双目些微泛红,道:“末将不敢当。” 他在心里,只将赵洞庭当成天大的恩人。虽然私交甚笃,但也不敢说自己就是皇上兄弟。 赵洞庭微微不满道:“你我出生入死这么多次,有什么当不得的?” 随即又是轻笑,“如果不是朕说过以后朝中再无封爵、再无世袭罔替,朕这回,少不得要封你做个异姓王。” 拿下重庆府,让得大宋扼守重庆这通蜀中的要道,其战略意义可谓重大。 这其中,岳鹏功不可没。这,是泼天的功劳。 岳鹏更是动容,然后道:“岳鹏多谢皇上。能为皇上鞍前马后,岳鹏已经是心满意足。” 这番话,不是客套。 平心而论,现在就算是赵洞庭让岳鹏去死,他大概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岳家自岳飞以后,如今再出元帅。在岳鹏心中,这,都是赵洞庭的恩赐。如果不是赵洞庭知遇之恩,他现在或许仍旧只是个小卒,也许会是个小将,但也有可能,已经死在乱军之中。 “好了,咱两就不客套了。” 赵洞庭拉着岳鹏没有前往皇宫大殿,而是直往后宫,“今日,朕和你定然要来个不醉不归。” “岳鹏领命!” 岳鹏重重点头。 寝宫院子里。 太监、宫女们已经摆好宴席。 赵洞庭、岳鹏、岳玥,还有作陪的颖儿各自坐下。除去他们,再无他人。 刚落座,赵洞庭就端起杯,将眼神看向岳玥,道:“岳殿主此次重庆之行也是功不可没,这杯酒,朕为你庆功。” <script>app2(); 678.请求指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岳玥郑重举起杯子,“这都是岳玥应该做的。” 极美的眸子中,神色却是有些复杂。 以她的高傲性子,这辈子,都很少有佩服过什么人。自己的哥哥算是一个,而皇上,也算一个。 甚至,如果排除兄妹关系不说的话,岳玥觉得,自己应该更是佩服皇上的。 文成武德,堪称千古之帝。 心胸之广,更是能纳百川。 到现在,岳玥都尤记得当初自己还是听雨阁头号杀手,化名离歌的时候,那几次刺杀赵洞庭的经历。 失败的几次不说,但那次在乱军之中行刺成功,她却是差点让皇上为此送了命的。 但皇上呢,却因为自己的身世,就将这种杀身之仇都既往不咎。甚至,还招纳自己进武鼎堂,为暗影殿殿主。 后来,当岳鹏说及那次皇上患上破伤风,差点身死的事,连岳玥自己都后怕不已,满是愧疚。 如果是其他皇帝,大概绝不会看在哥哥面上既往不咎,将自己千刀万剐都不足解恨吧? 想到这里,岳玥不禁又想到皇上当初和青衣剑修君前辈擒住自己时,那眼中露出的浓浓恨意。然而,脸色便有些羞红。 那时,皇上可是将她身上不该看的地方也看到了。 岳玥有些出神。 赵洞庭见她神色变幻,莫名其妙。 而岳鹏,却是眼中露出些许笑意。自己这妹妹,心高气傲至极,不假辞色,怕是钟情而不自知。 “妹妹,咱们也敬皇上。” 岳鹏轻轻出声,将岳玥从回忆中拉出来。 岳玥回神,瞧见赵洞庭正盯着自己,俏脸便更是有些羞红起来。 这,让得同桌坐着的颖儿都些微察觉出不对劲来。随即也是露出微笑,轻轻瞥向赵洞庭。 推杯换盏。 几人边饮宴边说话,岳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向赵洞庭述了职。 眼下,重庆府内外已经建立起军营数座。天魁军坐镇重庆府内,天勇、天雄、天捷、天猛四军则各在重庆府东南西北西面搭建卫寨。整座重庆府内外,足足近五万大军镇守,可以说得上是坚不可摧。 而城内被毁建筑,也已经在各军的努力下,全部重新搭建。 有之前迁徙出城的百姓又渐渐回城。 岳鹏说,等到重庆府内再现人声鼎沸时,他再招募新兵,将天魁军编制补满。 再有夔州路内各城守军,他和夔州路安抚使冉安国经过努力以后,如今也已经招募到不少新兵。 想来过得些时日,夔州路内的军事建设便也能追上其余诸路。 赵洞庭听完,只是轻轻点头,道:“天魁军补满建制以后,你还可以在镇西军区内特设飞天军、神龙军,这两个军种,都是我们大宋禁军能驰骋天下的精锐。热气球、掷弹筒、冲天炮等等,朕到时候都会让军工部派发往你的镇西军区之内。而在军区各集团军之中,朕看也可以在轻重骑兵、步卒、弓箭手、刀盾手、神龙铳手等以外,也单独设立飞天团和神龙团。” 岳鹏些微露出疑惑之色,“皇上,各集团军不过万人,也需要设立飞天团和神龙团?” 这个年代打仗,动辄数万人。在他看来,却是没有这种必要。 万人编制,纵是设立飞天团和神龙团,又能形成什么规模? 赵洞庭轻笑,“兵在精而不再多。你可能想象不到神龙铳、轰天雷、热气球、冲天炮等出现以后,会对以后的军事作战有多大的影响。以前,朕动员全国兵力和元军厮杀,是迫不得已,但现在咱们大宋已有根基,以后和元、大理,甚至蜀中等开战,能够主动占据先机。除非是旷世大战,便没必要如以前那般大张旗鼓了。” 岳鹏稍稍沉吟,拱手:“岳鹏领命。”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不再多说。 有些话,现在纵是再为详细的给岳鹏讲解,他也未必听得懂。只等日后开战,他自然便会明白。 动不动则聚兵数万,这是冷兵器时代的打法。 而数年之内,赵洞庭有信心将神龙铳普及到所有军队当中。到时候,便是热武器作战了,岂能还像是现在这样? 不知不觉,便道下午未时。 桌上已经是摆着数个空酒坛,这些酒,多数都进了岳鹏和赵洞庭的肚子。 两人又没有用内气逼出酒气,到这时,便也都有些醉意了。 岳鹏脸色微红,忽然对赵洞庭道:“皇上,您已经有上元境修为,末将斗胆请您指教舍妹。” 赵洞庭脑子也不复之前那般清醒,晕乎乎道:“为何?” 岳鹏道:“舍妹说她想领教领教您的归元剑法和逍遥游。” 岳玥脸色通红,瞪着眼睛,在桌底下猛踩岳鹏的脚。 她哪里有说过这话? 不过,她心里却是着实有几分意动的。 赵洞庭年岁较之她还要更小,也是上元境修为。她也想看看,赵洞庭的实力到底怎么样。 从闯荡江湖至今,年岁相仿的人中,她还从来没有遇到过敌手。 可没想,赵洞庭却是摆摆手,道:“朕不过初入上元境而已,怎么会是岳殿主对手。不用比了,不用比了。” 他原来和武鼎堂供奉们切磋过太多次,但是,并未有什么显著效果。 武道提升,往往都是是顿悟或者是真刀真枪濒临绝境时才能够得到突破。切磋,没有那种压力,实在是难以激发潜力。 赵洞庭几次突破都是绝境之下,或者有感顿悟。自然而然,也就绝对切磋有些白费力气。 然而这时,岳玥却是忽然拱手说道:“岳玥请皇上指教。” 这还真让得赵洞庭有些为难。 他和岳鹏情同兄弟,拒绝岳鹏倒是没什么。而拒绝岳玥,就显得有些不卖面子了。 稍作犹豫后,赵洞庭只能点头,道:“那好吧!” 他站起身,背后阵阵白雾升腾。 这是用内气将体内酒气全部给逼了出来。 赵洞庭原本泛红的脸色也渐渐恢复原色。而后,便向着竹海上头飞去。 没带湛卢,弯腰折下一根竹枝,笑道:“岳殿主,就以竹代剑,如何?” “哼!” 这却是让得岳玥心里微微冷哼,只以为赵洞庭是小瞧了她。 虽然赵洞庭在这般年纪就登上元之境,天资惊人。但她,可不觉得自己就会败给赵洞庭。 岳玥的实力都是在一次次刺杀,一次次生死边缘徘徊实锻炼出来的。她对自己的实力,充满自信。 嘴里说是请赵洞庭指教,其实也只是客气。 飞身上竹海。 岳玥也弯腰折下一根竹枝,对赵洞庭拱手道:“请皇上指教。” 有竹枝在手,她便好似是手持剑,神色在刹那间就恢复以往的清寒冰冷之色。 两人同时抖动手中竹枝。 竹叶飘落。 岳鹏在下面抬头瞧着,醉意盎然,心里嘀咕,“皇上,您可千万要打败我妹妹啊……” 他和岳玥相认以后,岳玥还从未对哪个男子露出过青睐之色,唯独对赵洞庭有些异样而已。这些,岳鹏都看在眼里。 他只希望赵洞庭能打败岳玥,那样,或许就能彻底折服自家妹妹这颗极为高傲的芳心。 而到时候,他岳鹏豁去这张脸皮不要,也得代妹妹请求皇上让她进宫。 这辈子,岳鹏最为在乎的人无疑就是这个仅剩的妹妹了。 只要她成家,他便真的再也心无旁骛了。 只可惜,赵洞庭显然并不知道岳鹏的这些心思。他只以为真是岳玥不服气自己这般年纪就修为和她相仿,要向自己讨教而已。 颖儿在下面有些担忧的呼喊,“皇上、岳殿主,你们可都要小心了,切莫要伤了。” 赵洞庭、岳玥俱是点头。 然后,两人对望,眼神中好似各有火花迸射。 <script>app2(); 679.胜过岳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两人,都是惊才绝艳之人。在这般年纪,有上元境修为,都能俯瞰江湖。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两人心中何尝又没有想试试到底孰强孰弱的想法? 气机无形碰撞着。 岳玥也已经悟得剑意,倏然间,剑意从她体内弥漫而出。 她的剑意可谓是凌厉至极,杀伐之气极盛。 脚下,碧绿竹叶唰唰落下,漫天飞舞。 这刻,岳鹏眼中是又自豪又艳羡。论武道修为,他算是差自己这妹妹太远太远了。 而这时,赵洞庭剑意也从体内弥漫而出。 岳玥、岳鹏同时变色。特别是岳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皇上的剑意竟然恐怖如斯。 虽然剑意无形,但是,她却是能够感受到皇上的那股剑意有多么浑厚。哪怕说是铺天盖地,甚至都不为过。 皇上的剑意并没有太多杀伐之气,甚至还显得极为温和。但是,却极其凝聚,而且生生不息。 如果说,岳玥的剑意就如同初露锋芒的绝世宝剑。那么,赵洞庭的剑意便好似滔滔大江。 他的剑意,以极快速度将岳玥的剑意给压制下去。在短短几瞬时间内,就有将岳玥剑意消弭于天地间的迹象。 这中间差距,真的是有如天差地别。 或许,皇上的剑意已经能够和有些真武境强者相媲美都说不定。 岳玥自傲,本打算等赵洞庭先手。这时,却不得不率先向着赵洞庭攻去。 她不复之前自信。 再等下去,她必然在赵洞庭的剑意下露怯。到时候,这浑身实力便也难以完全施展出来。 她只有趁着自己的剑意尚且还能抵挡赵洞庭剑意的短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实力完全爆发出来,才有可能利落干脆的取胜。 一剑惊鸿。 岳玥剑招,本就是学自听雨阁,主杀伐。 而在入武鼎堂,得到洪无天等人指点后,她更是将这条剑走偏锋的剑道走得更深更远。 手中竹枝以极快速度的震颤着,便如同蜜蜂在扇着翅膀。 岳玥剑招无甚花俏,但将速度演化到极致。 能杀人的剑,便是至强之剑。 她脚尖轻轻点在竹海绿叶之上,身后浮现残影,眨眼间便掠到赵洞庭近前。竹枝,向着赵洞庭的胸口刺去。 她所有的精气神,都仿佛凝聚在这一剑之上。 没有漫天剑影,但力量凝聚到接近极致。 此刻,饶是赵洞庭浑身剑意汹涌,也是感受到极大威胁,如芒在背。 他心中也再不敢对岳玥有丝毫轻视。 剑意终究不能决定胜负。能决定胜负的,只有力量。 论修为,岳玥虽然现在尚且只是上元境中期修为。但论实力,怕是较之当初慕容川都不差多少。 这足以体现她在剑道之上惊才绝艳的天赋。 而赵洞庭的修为,到底还只是上元境初期而已。较之岳玥还有差距。 但他没有退却。 他也想看看自己稳打稳扎的境界,到底能有多强实力。 当初为以毅力破虎柱、破龙庭,可谓是让他吃尽苦头。如果,实力不如白玉蟾那小子所说那般能够胜过寻常突破的剑客,赵洞庭少不得要去找那越来越不像是道士的小道士的麻烦。 他体内如同江河汹涌的内气以极快速度向着右手上竹枝汇聚而去。 龙袍鼓荡,摆动不止。 推窗望月。 如今,赵洞庭施展起归元剑法来,已经不用再下意识。水到渠成,如同条件反射。 推窗望月这招,正是归元剑法中用于抵挡对手凌厉剑招的招式。 赵洞庭抬手上挑,向外抡去。就像是推开窗户那般,手中竹枝向着岳玥刺来的竹枝斜挑而去。 看似简单,但这中间包含的内气运行之道却是繁复,不足为外人道。 两根不过小拇指粗细的竹枝碰撞,俱是微微震颤。 有两人内气灌输,这寻常竹枝也已经能近乎坚似钢铁。 这也是为何江湖高手飞花摘叶都可杀人的缘由。 没甚么声响。 这一招,两人大概是拼了个平分秋色。 而岳玥脸上却是再度露出极为诧异之色。 她没想到皇上竟会强挡自己剑招。更没想到的是,皇上竟然还将她这招给挡住了。 这怎么可能? 自己可是上元境中期修为。 而皇上,只是上元境初期修为而已。 皇上是如何跨越这中间境界鸿沟的? 虽然江湖中的奇才往往都有这样跨越境界的实力,但要知道,她岳玥自己本身也是顶尖奇才啊! 这岂不是说,皇上在剑道上的天赋较之自己还要胜过许多? 岳玥心里头难免生出不服气之感。 自己最为自豪的本事被人碾压,这种感受,绝不好受。 只是她眼下却也来不及去细想。赵洞庭将她剑招拆解以后,已是反守为攻。 他的身影绕着岳玥极速掠动起来,如同鬼魅。 红莲朵朵。 若是有眼力者细细去看,定是可以发现,赵洞庭此时踏出的步伐便好似是在踩踏出一朵朵莲花。 这是逍遥游步法中一种,尤为擅长近身缠斗。 只可惜,此时院子里,哪怕是武力最强的岳鹏,也不过是中元境修为而已。以他眼力,自是瞧不出其中奥妙。 同时,赵洞庭手中竹枝也是瀑洒出漫天绿影。 微尘不惊。 归元剑法中最为繁复的剑招,同时,也是最为让人难以捉摸的剑招。不追求以蛮力求胜,而追求以乱惑敌。 杀机,却是暗藏。 这招和红莲朵朵同时施展出来,面对那些修为远胜赵洞庭之人自是没用,只会如同耍猴。但面对和他境界相差不大的岳玥,却是有莫大的威胁。 岳玥的眼神猛然凝起。 她不敢再有丝毫分神,全神贯注拆解赵洞庭剑招。 竹海唰唰而动。 赵洞庭剑招之中,虚实让人难测。 这让得岳玥打得很是憋屈。 她的剑招追求直来直去,以力破巧。实在不太习惯这样的打法。 过约莫两分钟,她似是难以忍耐,竟是不顾那漫天剑影,使出以命搏命的法子,竹枝透过剑影向着赵洞庭喉咙刺去。 她宁愿冒险,也要再度取得先机。 可这时,她却突然发现,赵洞庭的嘴角露出了些微笑容。 这让得她心里猛惊,意识到不妙。连忙收剑,就要往后头退去。 眨眼间便爆退数米,两人倏然分开。 赵洞庭的剑影忽然弥散,持竹枝的手放下去,轻声道:“岳殿主,你输了。” 岳玥眼神有些恍惚,偏头看向自己左肩。 深紫色的紧身服上,已经被划破一道豁口,露出里面雪白的诱人光泽。 这道口子,是她在刚刚后退时,被赵洞庭的竹枝给划出来的。 这让得岳玥好生升起,连赵洞庭的身份都顾不得,咬牙道:“你使诈!” “妹妹!” 岳鹏在下面低喝。 岳玥却仍是梗着脖子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抛掉手里的竹枝,轻笑道:“你也没说过招的时候不可以笑啊……” 原来,他刚刚笑的时候,其实并非是已经有能稳胜岳玥的后招。那抹笑容,本来就只是他的诱敌之计而已。 如果岳玥不是注意到他的笑容而心生胆怯,或许,这时候胜的就是岳玥,而不是他赵洞庭了。 虽是两败俱伤,但赵洞庭刺的是岳玥肩膀,而岳玥刺的势必是赵洞庭的喉咙,怎能相提并论? 可惜,岳玥中计了。 她哪里能够想得到赵洞庭的笑容会是刻意露出来的呢? 此时此刻,赵洞庭脸上的笑容落在岳玥的眼中,真是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无赖得紧。 但是,她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是啊,谁又说过搏杀的时候不能够笑呢? 如果是真正的搏杀,自己现在已经受到重创,难道还能和对手去争论这个不成? 只是,心里又着实很不服气。 最终,岳玥跺跺脚,愤愤甩掉手中竹枝,向着下面落去。 这也就是她,如果是换成别的女子,怕是都要被赵洞庭这样的无赖套路给气哭了。 <script>app2(); 680.前街偶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站在竹海之上看着岳玥气呼呼飞下去,仍是微笑,道:“岳殿主,虽然朕这种取巧心思只能算是胜之不武。但是,在面对同等实力甚至更要厉害些的对手时,却可能收到奇效。剑意是力量、剑招是力量,但头脑,更是种力量。剑道若非修身养性,本就是杀伐之道,只要能取胜即可,切莫要在自己身上加什么禁锢。要知道,世人看的并非是谁更光明磊落,而是谁是最终的胜者。” 刚刚飘落到地上的岳玥因为这句话而顿住脚步,怔怔出神。 她是刺客出身,对赵洞庭这句话尤为感触颇深。 是啊,自己修的剑道本就是为杀人。还何必追求什么磊落不磊落呢? 自己以前用以杀人的那些伎俩,哪种能够称得上磊落? 这刻,岳玥忽然想起自己在重庆府时用石灰粉害那上元境高手,然后得以斩杀鹿角军主将吴思马的事。 用石灰粉,难道不比皇上刚刚这一笑更上不得台面?更奸诈? 她恍然发觉,自己大概只是不服气输给皇上而已吧! 随即便又有些面色羞红。 自己心中不是始终都期盼有个这样的少年奇才能够胜过自己么? 此时这又是生的什么气? 颖儿跑过来,瞧瞧岳玥左肩被划破的地方,“岳殿主,你没事吧?” 然后向着赵洞庭投去些微责怪目光。 赵洞庭耸耸肩,飘身落地。 岳鹏却是喜滋滋跑上来,道:“哈哈!皇上可真是厉害!” “哼!” 紧接着,得意忘形的他便被岳玥素手捏在腰间软肉上,不住的呲牙咧嘴,倒吸凉气。 颖儿捂嘴轻笑。 赵洞庭也是失笑。 其后,岳鹏和岳玥没有继续在宫中多呆。岳鹏刚回长沙,少不得还要去拜会苏刘义等人。 岳玥则说是要回到武鼎堂去。估摸着,败在赵洞庭手上,让得她对剑道追求比之以前又要更为迫切了几分。 兄妹两离开赵洞庭寝宫,向宫外方向走。 到离着武鼎堂不远,岳玥准备进武鼎堂,却是被岳鹏给叫住,“妹妹。” 岳玥回头。 岳鹏腆着脸,笑眯眯问道:“你觉得,按真正实力而论,你和皇上孰强孰弱?” 再说到这事,岳玥脸色还是有些不好看,道:“我都已经输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岳鹏道:“你便说嘛!哥哥这不是眼力浅,看不出来你和皇上到底谁更强么!” 岳玥稍微沉吟,道:“若以真实实力而论,应该在伯仲之间吧!兴许,皇上还要稍微胜过我些。” 她到现在都仍旧不明白,皇上的内气为何会那般雄浑,是如何填补和她之间的境界差距的。 秘法? 可也没瞧见皇上施展秘法啊! 岳鹏却是嘿嘿笑了,“妹妹,你以前不是总是说只有能在剑道之上胜过你的人……嘿嘿,你觉得皇上如何?” 岳玥哪里可能还不明白岳鹏的意思,如冰山般的精致脸蛋上再度浮现几抹极为俏丽的羞红之色,嗔道:“哥!你再瞎说,看我不打你!” 岳鹏连忙后退两步,却是没舍得走,又道:“皇上也是男子,而且年轻,你真喜欢皇上也没什么奇怪啊!如皇上这般惊艳的男子,若是在江湖之中,倾心于他的仙子必然多了去了。打不过你的你又瞧不上眼,难道还真的永远陪着哥哥不成?” 他脸色突然认真几分,“你就告诉哥哥,你对皇上有没有喜欢。如果有,哥哥这就去给你跟皇上说亲去!” 说着,他还不忘加上句,“以妹妹你这样的倾城之资,皇上说不定也喜欢你呢!到时候,咱们说不得还会出个贵妃。” “你!” 岳玥羞恼跺脚,“这种事情,哪有女孩子家去说的!” 然后,便转身向着武鼎堂内跑去。步伐,却是有些慌乱。 岳鹏先是微愣,然后挠挠头,最后,便又露出极为欢喜之色来。 岳玥这意思,莫不是只要皇上开口,她就会答应? 她这显然是真对皇上有感觉啊! 岳鹏怕是不知道,自从在海康县外被赵洞庭看到不该看的地方以后,岳玥的心里实际上就已经有赵洞庭的影子了。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对赵洞庭咬牙切齿。但是,这样心里反而会时不时的浮现赵洞庭的影子。 女人,不就是这般对某个男人越陷越深的么? 哪怕是如岳玥这样的奇女子,也逃不过情这个字。 只是随即岳鹏又有些苦恼起来,揉捏着自己下巴,眉头微蹙着,“可是怎样才能让皇上主动开口呢?” 他独自向着宫外渐行渐远。 到宫外,带上在宫门口等候的十余亲卫,便又向着苏刘义的苏府而去。 以品阶论,苏刘义当然不如国务令陆秀夫。但是,岳鹏是军中之人,先去拜会苏刘义是理所应当。 皇宫前大街显得有些寂静。 这里住的都是大宋品阶极高的众臣,便注定不会像其余大街上那般车马如龙。 寻常时候,百姓们还是不敢到这前大街来的。 只是路过几个府邸之后,拐角,岳鹏却是看到前头忽然热闹起来。 有许多稚童,还有衣衫褴褛之人汇聚在一座府邸门前。 他们排着队,都在领取什么。领到的人都喜笑颜开。 可以听到有小孩在说谢谢仙女姐姐,也有人再说谢谢小姐。 岳鹏抬首往向那府邸门匾。 陈府。 姓陈,且能住在这前大街上的,只有寥寥几人而已。 门匾下,有几个丫鬟正在给下边排队的人派发白面馒头和糖果。还有位小姐,穿着绿色宫裙,很有股温婉气息。 她脸上带着柔和浅笑,也不计较面前的人邋遢,只是连连再说,“大家都有,大家都有。” 岳鹏看得有些出神。 或许这个女子长得并不是极美,只能算是中上之姿。但此时这副画面,却是让得他心中很有触动。 久经杀伐的他,最能觉得这种善心难能可贵。那在杀伐中渐渐冷却的心,似乎也有松动迹象。 “元帅?” 直到身后亲卫轻声呼喊,岳鹏才算是回过神来。 他轻轻咳嗽两声,道:“你们都先回军中去。” 亲卫有些迟疑,“元帅,这……” 岳鹏道:“这里乃是皇城,你们难道还担心本帅会遇到什么不测不成?” 亲卫们便只能领命,都先行往军营去。 岳鹏瞧着那派发馒头和糖果的女子,挠挠头,找了个角落坐下。 很快,有领到馒头的人经过。 岳鹏出声喊道:“兄台留步!” 手里捧着两馒头的穷困潦倒人微愣,瞧向岳鹏,不敢有丝毫怠慢,“将军是在叫我?” 虽然他认不出来这是岳鹏,但看岳鹏这身戎装,就能够知道岳鹏非是凡俗了。 岳鹏轻轻点头,又道:“这是哪家小姐在派发馒头?” “是陈尚书家的小姐呢!” 汉子脸上露出感动之色,道:“每个月初,陈小姐都会救济咱们这些人,可是咱们长沙城里的活菩萨。” 陈尚书? 那便只有陈江涵了。 岳鹏面色忽然有些尴尬。 以前陈江涵还有意无意跟他提及过要将孙女儿许配给他的事,只是被他给推却了。 然后,岳鹏又问道:“这是陈尚书家哪位小姐?” 汉子对此却是也不太清楚,有些迟疑道:“好似是陈尚书二房那系的。” “叫什么名?” “这个,将军恕罪,小民也不知。” 岳鹏见状,稍有遗憾,只得站起身,“多谢了。” 然后稍作犹豫,向着陈府走去。 妹妹说得不错,自己也是该到婚娶的时候了。到这年纪,还未婚娶,已然是少见。 <script>app2(); 681.岳鹏求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进府,而是在离着陈府尚且有十余米的墙拐角处又站定。静悄悄看着那正在派发馒头和糖果的女子。 她的笑容真是充满亲和力的。 直到过去许久,众人散去,岳鹏都仍旧站在原地。没有露面。 又看到那小姐亲自收拾蒸笼和纸屑,岳鹏的眼神更为柔和。 这年代,女子本多深居闺中。自赵洞庭开放男女之禁以后,情况稍好。但是,大家小姐们要么是仍旧自恃身份深居闺中,要么则是到处晃浪,如陈小姐这般积德行善的绝不多见。 这已经不是单单家教的问题,这份善心,难能可贵。 岳鹏在拐角处又对两个小孩招手,轻声道:“小朋友,过来。” 两个稚童也不怕生,蹦蹦跳跳到岳鹏面前,“将军找我们有事?” 岳鹏又瞧向陈小姐,道:“你们认识那位小姐姐吗?” “当然认识啊!” 两个稚童争先恐后,“这是咱们长沙城内的菩萨姐姐呢!” 岳鹏有些懵,苦笑,“你们可知道她的身份?” 有个稚童道:“是陈尚书家的四小姐。” “叫什么名?” “陈雨舒。” “噢!” 赵洞庭轻轻点头,“多谢你们了。” 然后少不得要从兜里掏出些碎银来,“这些你们拿去买糖吃。” 陈家四小姐…… 以前陈江涵可就是正要将这位四小姐许配给他。现在,岳鹏心里还真有点后悔。如果早知如此,其实和四小姐先接触接触也是极好的。 所幸,现在应该也还为时不晚。 两个小孩刚走,岳鹏便从拐角处走出来,直接走到了陈家府邸门外。 然后对着陈雨舒拱手揖礼道:“岳鹏见过四小姐。” 极为温婉的陈雨舒微怔,然后便是露出诧异之色,也有些羞涩。陈江涵主动说要将她嫁给岳鹏之前,自然也是已经询问过这个女儿的意思。 当初,岳鹏婉拒,可也让得这位女子颇为伤心,甚至还为此偷偷哭了一场。她只以为是岳鹏看不上她,而如今,岳鹏出现在她面前,她又怎能不诧异? 过好几秒,陈雨舒才回神,俏脸羞红道:“岳元帅是来见我父亲的?” 岳鹏微微摇头,“不是。” 然后挠头,很是有些害臊道:“恰巧路过。” 陈雨舒含羞带怯点点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气氛霎时间显得有些尴尬。 旁边丫鬟们以颇为好奇之色看着岳鹏。 岳鹏又挠挠头,道:“不知岳某能否有幸请小姐出去看戏?” 他大概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说出这话,黝黑脸上便愣是透出红色来。在这个年代,这样的邀请可谓是惊世骇俗了。 陈雨舒愣住,倏的俏脸通红。 她显然也是没有料到岳鹏竟会说出这样惊世骇俗的话来。 “是岳某唐突了。” 岳鹏也是反应过来,连忙拱手,“岳某是粗人,还请小姐见谅。” 陈雨舒微垂着头,似是有些慌乱,“这事,雨舒需得先去请示爷爷。岳元帅是否先到府内饮茶?” 她只觉得心脏砰砰跳。 岳鹏约她出去看戏,在这个年代背景下,和表白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不知道岳鹏为何突然之间回心转意,但陈雨舒心中无疑是极为开心的。 整个大宋,现在有几人不仰慕岳元帅的? 可以想象,此行她若是和岳鹏出去看戏,那便等于是将婚事给定下了。 岳鹏喜形于色,连连点头,“好,好。” 然后陈雨舒吩咐旁侧丫鬟收拾,亲自带着岳鹏往里头走去。只是始终低着头,显得羞不可抑。 到得府内,岳鹏的到来立刻引起不小轰动。 陈江涵匆匆赶到会客厅,亲自接待岳鹏。 论在朝中地位,岳鹏现在尤已经在他之上。镇西元帅,这绝对是任何哪个大臣都不敢怠慢的职位。 等见得岳鹏和陈雨舒同时走进会客厅,陈江涵眨巴着眼睛,难免有些诧异。 “岳元帅请坐。” 陈江涵先是起身请岳鹏坐下。 岳鹏拱手,“陈尚书客气了,称呼我岳鹏即可。” 陈江涵不免心里微动。 以岳鹏的地位,却让他直呼其名。他的眼神便不经意又瞧向陈雨舒去,瞧见自己孙女含羞带怯模样,心中更是有数几分。 他眼中露出笑意,道:“岳元帅怎会和雨舒同行?” 岳鹏挠头。在这方面,他无疑还是初哥,饶是陈江涵地位尚不及他,他此时心里也是忐忑的厉害。 毕竟,现在他看上的是陈江涵的孙女。 这和女婿见老岳丈已经没什么区别。 陈雨舒含羞带怯道:“雨舒正在府外派发馒头和糖果,巧遇了岳元帅。” 陈江涵眼睛突然眨得剧烈了些,咧咧嘴,“你又在府外派发粮食。那你这个月的钱……” 陈雨舒道:“雨舒在府中衣食无忧,用不得什么钱的。” 陈江涵苦笑摇头。 他自己是铁公鸡性子,连带着府中很多人都是这样。而这位孙女,着实是个异类。 岳鹏轻轻出声,“雨舒小姐这样的行善之举难能可贵,岳某佩服。” 陈江涵便立刻露出笑脸来,拱手道:“让岳元帅笑话了。” 不过他却也是个老狐狸,明明已经看出来岳鹏意思,却并不主动开口。 他主动找岳鹏要将陈雨舒嫁给他,和岳鹏自主求婚,这中间的微妙关系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岳鹏瞧瞧陈江涵,又瞧瞧陈雨舒。 他明白,这种事情陈雨舒作为女子是不可能主动开口的。 索性,只能硬着头皮对陈江涵说道:“岳某想请雨舒小姐出去看戏,还请陈尚书答应。” 陈江涵眼睛微眯,带着玩味笑意,“只是看戏?” 岳鹏稍作犹豫,似是豁出去了,道:“岳某是个粗人,就直话直说了。岳某喜欢雨舒小姐,还请陈尚书将雨舒小姐嫁给岳某。”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直来直去。在战场上如此,在情场上,也同样如此。 “哈哈!” 陈江涵发笑。 陈雨舒俏脸殷红如血,妙目轻轻瞥着岳鹏,带着些微情意。 这些年待嫁闺中,陈江涵只和她提及过和岳鹏的婚事。她心中便难免留下岳鹏的影子。 而如岳鹏这样的男子,自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几个美人不仰慕英雄的? 陈江涵偏头看向陈雨舒,问道:“雨舒,你怎么看?” 陈雨舒声音低不可闻,轻轻点头,“雨舒全凭爷爷做主。” 这年代,女人说出这种话,便等于已经是同意了。 陈江涵又大笑两声,看向岳鹏:“岳元帅,那咱们今日便定好日子?” 他无疑也极乐意将陈雨舒嫁给岳鹏。以前是求而不得,现在却是天降馅饼,陈江涵心里头实在也是开心得紧。 他们陈家现在只有他在撑着,且年岁已大,几乎在官场上已经走到末路。如果不出意外,现在应该已经是他们陈家最为鼎盛的时候,等他退休,陈家在朝中影响力势必远远不如现在。而要是陈雨舒嫁给岳鹏,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岳鹏可是镇西大元帅,且还前途无量。有他做陈家孙女婿,陈家还需要担心以后会家道衰落么? 实在也怪不得陈江涵这么着急,他实在是怕错过这个机会。 岳鹏脸上露出喜色,道:“不如就这几日?岳某回去便请卿天监福大人帮岳某看个良辰吉日。” “好!” 陈江涵重重点头,“那以后,陈某就真叫你岳鹏了。” 岳鹏笑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陈雨舒羞喜交加。 她大概也没有想过,自己无心之举竟会引得岳鹏的注意以及倾心。 好人有好报,不外如此。 <script>app2(); 682.科举考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在这日,岳鹏带陈雨舒双双出去看了戏。 然后,岳鹏跑到宫中,先是找卿天监福大人看过了良辰吉日。随即,便又去后宫中求见了赵洞庭。 赵洞庭自然得给足岳鹏面子,亲下圣旨,为岳鹏、陈雨舒两人赐婚。且当着岳鹏的面表态,要给岳鹏和陈雨舒做主婚人。 这可谓是荣宠极致了。 岳鹏感激涕零。 大婚之日就定下二月初四。 这日里,整个长沙城内又是热闹非凡。 以往冷冷清清的岳府,在这日门庭若市。 朝中官员,上至陆秀夫、苏刘义等人,下至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只要在长沙城内的,无一例外,全部到场祝贺。 赵洞庭带着颖儿亲自出宫,当真为岳鹏、陈雨舒两人主持婚礼。 长沙城内将此又引为奇谈。 以往,可从未有过哪位皇上对臣子荣宠到这种地步的。赐婚常见,亲自主婚这却是头一例。 连在宫中的太后娘娘都亲自派人出宫,向岳鹏和陈雨舒表达了祝贺。 这日,财务部尚书陈江涵红光满面,喜笑颜开。 和岳鹏结成连理以后,陈家在朝中的地位无疑也要上涨不少。在军政两界都有不俗的影响力。 婚后过几日,各地封疆大吏相继离开长沙。岳鹏也带着陈雨舒回往重庆。 但长沙城内却未因此而沉静。 因为,科举时间到了。 各地已经举行过乡试、府试、院士,各部门都补充不少人才。 而其中在院士中出类拔萃,成为贡士者,此时都相继汇聚到长沙城内,准备参与殿试。 殿试可以说是这个年代含金量最高的考试了。 自从赵洞庭改革学府以后,各地学府专门开设各种专科,水利、农业、路桥等等。这些个汇聚到长沙城内的贡士无疑都是在各行各业一枝独秀的人才。当然,还有武举的人才此时也都汇聚到了长沙城。 可以想象,只要在殿试中能够取得不俗成绩,定然能在现在尚且青黄不接的朝廷中得到重用。 改革后第一次科举,也势必是各地寒门学子出人头地的最佳机会。 纵是那些个没能得到殿试资格,只是通过乡试、府试、院试的人才,也个个都得以成为了朝廷官员不是? 其中最为夺目的是夔州路一学子,在院士中成绩不错,竟是直接成为了一州主管农业的主官。 这品阶绝对不算低了。 对于平民家庭而言,已然是一步登天。 试想,若是能在殿试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其被安排的官职会低到哪里去? 这几日,长沙城内个个客栈都是爆满。各官吏府邸也是门庭若市。 这是旧俗。 要拉拢这些可能登天的寒门学子们,此时无疑是最好的机会。 有官员甚至不惜将家中女眷下嫁给那些寒门学子,为的就是赌这些学子能够在殿试后出人头地。 而寒门学子也自是乐得如此。 能参与殿试者,就算最终被刷下来,想来也会被安排官职。到时候朝中有人,总也能为以后晋升铺路不是? 于是这几日内,长沙城内成婚的人不在少数。寒门配贵族的例子不胜枚举。 还有参与殿试的女子,更是受到长沙城内年轻俊彦们的强力追捧。 这可是未来女官。 皇上执政以后,武勋地位极速拔高。现在看来,女人的地位也能拔高不少。 在宫中的赵洞庭对此心知肚明,但也只是听之任之。 这社会,总少不得人情关系。 不过他也不会管这些贡士们有何关系,有何后台。自己亲自主持殿试,最终都以成绩说话。 只是同时,监察院却有不少暗探游历于长沙城各大街小巷之类。 这是赵洞庭的授意。 虽然乡试、府试、院试之时就已经考较过这些举生人品。但到殿试,他还是不愿漏过这个环节。 任官首重人品。 殿试前两日,终究还是有举生因为行为不当而被取消殿试资格。同时皇上亲自下旨,对此考生永不录用。 这可是将城内汇聚的举生们吓得不轻。 从这里开始便老老实实,也不敢再动那些走门路的小心思。 二月十四,殿试如期而至。 长沙城内已有春意。 来自各地的考生早早便都赶向岳麓书院而去。 科举分文武,武举较之文举要落后两日。 应届考生共五百零九人。 这没有出乎赵洞庭的意料。 虽然各地学府已经不少,但能够出现这么多学识出众,得到殿试资格的举生已经殊为不易。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学子们才是刚刚接触“专业”这种说法。 考试科目共分十八科,试卷皆是不同,各有针对。但还有普及考卷,重在考政治认知,这是每个举生都必考的科目。 清晨时分,赵洞庭带着陆秀夫等人亲至岳麓书院。 岳麓书院内鸟语花香,景色怡人。充满了文雅气息。 有赵洞庭等人到,岳麓书院的院长自是连忙陪在他们身侧。 等到书院内钟声响起,众考生便纷纷汇聚到岳麓书院的广场之内。 男女皆有,只是现在来看,男举生的比例自是远远要多过女举生。毕竟,这年代能识字都女子都不多。 这些有能力来参加殿试的女举生,都不出意外是那些豪门大阀家中的女子。寻常家庭女子,有这方面意愿的,怕都还在家中埋头识字。 赵洞庭带着陆秀夫等人到广场。 满场举生都连忙跪倒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难免激动。 莫说是通过殿试,便是能够见到皇上,在这个年代都已经是不俗的殊荣。就算落第回到地方上去,这也是值得吹嘘的事。 大宋百姓千千万,能够得以见到皇上真容的能有几人? “诸位都平身吧!” 赵洞庭微微拂手,示意众人起来,带着笑道:“此是朕改革科举制度后的第一次科举,能够见到有这么多莘莘学子得到殿试资格,朕很是欣慰。你们都是大宋的栋梁之才,能够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在各专业中崭露头角,殊为不易,这也足以说明你们的努力、毅力以及天赋都是出众。现在的大宋,就是缺少你们这样的人才。” 他这短短几句话,便是让得举生们露出更为激动之色来。 而赵洞庭又接着道:“现在各衙门中都缺少干吏,朕不介意在此许诺你等,只要你们能够在殿试中得到不错的成绩,朕必将你们都派往各自所擅长的岗位上去任职。只是,朕也需得将丑话讲在前头,若是诸位在考试中不自觉,交头接耳,偷瞧别人试卷等等,朕必不轻饶。朕任命官员,首重人品,其次,才注重你们的能力。” “是。” 众考生连忙拱手。 赵洞庭瞧瞧旁边陆秀夫,“国务令可有什么要说的?” 陆秀夫带着笑轻轻摇头。 赵洞庭便挥手道:“如此,诸位都准备进场应试吧!不要紧张,将你们的学识尽最大能力发挥出来即可。” 说罢,在如潮的万岁声中,他又带着陆秀夫等人往书院深处走去。 以他帝皇之资,自然不可能亲自到各考场去巡视。能够坐镇这岳麓书院,都足以表明他对此次殿试的看重。 各举生陆陆续续入考场。 院内钟声又响。 大宋改革后的第一次科举,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开始了。 各考室中都有持着戒尺的老夫子来回巡视穿梭,考室外,更有结队的士卒游走。 这些老夫子,都是来自于长沙城内各学府的德高望重之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必考生们也不敢做什么舞弊的事。 其后接连两日,赵洞庭白天都呆在这岳麓书院里,亲自监考。 兴许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这次殿试,从头到尾竟是真的没有出现舞弊之人。 这让得赵洞庭颇为开心,起码,这些人的品行还算过关。不像后世那样,为通过考试而有人不择手段,穷尽心计。 <script>app2(); 683.新科状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文举结束,各举生自是没有离开长沙城,还得在长沙城内等待放榜。 不过也总有官吏想代替家中后生去拜访陆秀夫等人,想要先行知道此次家中后生的表现如何。 奈何,陆秀夫、王文富等人早有预料,已是早早的闭门谢客。 于是,所有人都只能眼巴巴的等着。 长沙城内表面上风平浪静,但这些举生们的心里,却是波涛起伏,实在是紧张得厉害。 紧接着武举开始。 武举就要容易得多了,只分儒将、猛将两科。 儒将者,主要考排兵布阵、训练军卒、作战技巧运用等等。 而猛将者,则考马术、箭术等等。 赵洞庭本以为考儒将者要远远躲过考猛将的人,但结果,却是发现考猛将的人要更多。 大概是这个年代之前要么习武,要么修文。擅修文者多数已经去考文举,落到这边考儒将的人数便要少得多了。 当然,也有儒、猛同考的考生。这样的考生,还未参考就已经露出峥嵘,想来是文武双全的大才。 副军机令苏刘义亲自主持考试,赵洞庭坐镇。 到猛将考试时,中元境者层出不穷,这着实出乎赵洞庭的意料。 看来,江湖中想要光耀门庭的人也是不少。 不过赵洞庭自是乐得如此,有这些猛人加入,以后大宋禁军的实力无疑能够更强。 哪怕都是使用神龙铳,中元境者眼力、臂力皆是超群,那不是那些寻常士卒能够相比的吧? 赵洞庭心中又兴起在各军区都建立特种部队的想法。 大宋有神龙铳,有冲天炮,火器科技远超元、夏、大理。特种战术,当真是可行性极高。 又两日,武举才算是结束。 接下来,赵洞庭便累得像条狗似的。 御书房内的灯火接连几日都往往是燃烧到夜色极深的时刻。 文举考卷以及武举儒将考卷,都是赵洞庭在亲自批阅。因为他很明白,这个年代,在这些专业上面能够胜过他的人绝对不多。 毕竟此番考试的考题和以前四书五经之内的实在是大相径庭。 而且,如水利、农业、行军等专业方面的考卷,也并未有什么正规答案。 要想从这些举生中挑选出最出色的人才来,赵洞庭不得不亲力亲为。 看他这样夜以继日,连颖儿和张茹都心疼得厉害,只是,接连劝阻,却也都没有什么效果。 赵洞庭只说:“距离我和覃香前辈约定的时日不远了,在这之前,朕必定要让这天下出现盛世之雏形。” 什么是盛世? 国泰民安既是盛世。 百姓富足既是盛世。 朝中人才济济既是盛世。 此番科举,当为大宋以后官场奠定下坚不可摧的根基。 张茹和颖儿两人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颖儿有些幽怨,因为她到现在还没有怀上子嗣。皇上说要带她去宫外那个,也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看着张茹的肚子渐渐隆起,她心里是何等的艳羡啊? 这倒也不是为争宠,她明白,纵是自己不能诞下子嗣,以皇上的性子也不会冷落自己。 只是,谁又不想和自己心爱的男人有个孩子呢? 到二月末,终于放榜。 文武双榜同放。 因为考试科目不同,自是已经取消状元、探花、榜眼之类。 这日,无数学子从长沙城内各处蜂拥而至皇宫。 殿试榜单,就由持红花的官吏张贴在皇宫东门外。旁侧有数十甲胄鲜亮的殿前司禁军把守。 好生热闹。 有人看到自己得以及第,瞬息间便是欣喜若狂,嚎啕大哭者不再少数。 特别是那些寒门学子们,看到光宗耀祖就在眼前,甚至连激动到晕过去的都有。 到如今,寒门学子们终于是看到出路。 而在文榜的最上头,有一学子的名字格外夺目。 除去是农业专业殿试第一之外,还得到皇上亲笔御提的评语,知民三味,见解独到。 这学子算是占尽此次科举的风头了。 名为钟健。 有人窃窃私语,“钟健……可不就是那出自广南东路韶州境内,连盘缠都是乡亲们凑起来的那位举生?” 有人接口,“我倒是也听说过这人名讳,听说在长沙这些时日,他盘缠不够,甚至当街卖字聊以果腹。没曾想,竟是如此大才啊!” “是不简单!寒门学子能够做到如此境地,压过各豪门学子,这在往届科举中,是从未出现过的情况。” 饶是这些能参与殿试的学子都能说是人中龙凤,但此时,却都对这个名为钟健的学子心生佩服。 要知道,此次科举,能够得到皇上御笔亲提的学子,仅他一人而已。 有人左右张望,寻找钟健的身影。 却殊不知,这时候的钟健还在街头卖字。他家中极为贫苦,不卖字,怕是已经饿死在这长沙城内了。 后来,有人终于在街上找到钟健的身影,跑过去便拽住钟健的手道:“钟兄,你怎的还在此卖字呢?” 钟健很有文人风骨,儒雅翩翩道:“不瞒兄台,钟健此时已是空腹至极,不卖字,又能何去?” 赶过来的举生们皆是无语。 然后有人道:“难道你就不急着想知道自己在殿试中的成绩如何?” 钟健心性出乎众人意料的好,轻笑道:“考试已过,能有什么成绩自会知道,又何必急于此一时?” 他拍拍自己的肚子,有些害臊笑道:“对于钟某来说,现在填饱肚皮才是头等大事啊!” 说罢,又埋头抄书去了。 旁边的举生们尽是扶头,有人忍不住道:“你在农业专业名列第一,还得到了皇上的御笔亲提。你要光宗耀祖了!” 虽不是新科状元,但在众举生心里,钟健已经和新科状元没什么区别了。 那让钟健抄书的富商都傻了眼。 他哪里能想得到,自己在街上随便遇到个抄书的,竟然会是此次科举最为出众的举生。 难怪,难怪这么多举生都过来寻找这位钟公子了。 满脸贵气的富商连连对着钟健说道:“钟公子,不必抄了,不必抄了。您还是快些去揭榜吧!” 揭榜,就是从那放榜官吏手中接过应榜的令牌。持此令者,才能够到宫中觐见皇上。 钟健却是摇头,“已经收了老爷您的钱了,这书,钟健自然得抄完。” 然后他竟是雷打不动,不论身旁之人如何劝说,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众举生无奈,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再后来,有长沙城内官吏听得钟健的名头,可谓是后悔不已。 这些时日以来,不少举生都被各府邸招为乘龙快婿,可这钟健实在是太不起眼,竟是被漏过了。 想要再门庭生辉的官员们也顾不得许多,短短时间内,竟是有许多人找到钟健,都表示出想要招他为婿之意。 只可惜,钟健却都是婉言谢绝。其中地位最高者甚至有朝中从二品的大员,但是,也没能达成目的。 钟健只说:“钟健在家中已有糟糠之妻,不敢忘怀。多谢诸位大人了!” 有官吏不死心,甚至说愿意将家中女眷许给他为妾。 然而,钟健却只是摇头,“钟健此生只爱妻子,这心里却是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了。” 这句话说出来,便是让得无数人好奇,都想看看,到底是何等女子,能让得钟健这般钟爱。 直到抄书完毕,钟健到路旁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才边走边吃,向着皇宫东门而去。 现在,还没揭榜的大概也就只剩下他了。 但是那放榜的官吏们却也没敢露出不满之色,此次钟健表现这般突出,不出意外以后在朝中竟会大放异彩。 就在这日,钟健买包子的那铺子便换了招牌,换上了金闪闪的“状元包子”四字。 <script>app2(); 684.知识实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钟健走到皇宫东门,后头跟着不少莘莘学子。 至于那些落第学子,有人已经黯然打算离开长沙。还有的,则在长沙各学府来回奔走,想要进入这些学府,来年再战。 不是所有人都仅仅满足于贡士的,毕竟,进士才是这个年代学子的至高追求。 “学生钟健,见过诸位大人。” 钟健瞧见榜首处自己名字,心里默念了两句赵洞庭御笔亲提的评语。对着放榜的官吏弯腰拱手。 他长得颇为秀气,身形消瘦,穿着打着几许补丁的青色长衫。但是,面色却是不卑不亢。 大概这才算是真正的读书人。 胸有诗书气自华。 放榜官吏听他自称钟健,先是惊讶,随即不敢怠慢,露出笑脸道:“公子客气了,客气了。” 为首官吏从旁边书案上拿起仅剩的钟健的令牌,递向钟健,“钟公子,这是你的令牌。你要切记了,于两日后,也就三月初一巳时之前,持此令到宫中觐见圣上。圣上说了,若有进士过期不至,可是要取消进士身份的。皇上最不喜欢不守时之人。” 钟健接过令牌,彬彬有礼,又拱手揖礼道:“钟健谨记,多谢大人。” “钟公子客气了。” 为首官吏脸上笑容更浓,“公子大才,以后必然得皇上重用。我等,以后少不得还要拜托公子多多关照呢!” 钟健虽有才学,但并不迂腐,道:“自然,自然。” 然后便又向周围学子、围观群众们拱手,转身离去。 紧接着,竟然又是到街上去吆喝抄书去了。 这直让得那些跟着他,还不死心要和他套近乎的人无语。都已经是“新科状元”,却还卖个什么字? 以钟健此时名气,只要张口,愿意给他送钱的人怕是源源不断。万全可以财源滚滚。 不,根本不需他张嘴。 才不多时,就有富商带着金锭前来,想要邀请钟健进府饮宴。 这才是邀请,就奉上这么多金子,可以想象这些富商们对钟健是如何的志在必得。 科举制改制以后的首任“新科状元”,等国务令陆秀夫等人退休以后,说不定可以进入朝廷中枢。这是大宋当下最大的潜力股。 然而,钟健却是接连婉拒。 他显然也知道现在自己的情况。这些个富商、官吏们赶着上来雪中送炭,他要接受,欠下的就是人情。 这样的人情,以后难道不用还的么? 众人见他婉拒,自也不敢用强,当下俱是好生失落。 不敢也有人另辟蹊径,当下让钟健给他们写诗、写字。 这,可是未来大员的墨宝。 当然,这些求字之人的润笔费那无疑也是给得极高的。 对此,钟健倒是没有再坚持拒绝。 短短时间,他身旁竟然就已经是摆着不少的金锭子。 钟健不时看向这些金锭子,细细数着,似乎在划算着什么。 等金锭子有二十一锭,他忽的收起摊子,对着周围众人拱手道:“多谢诸位捧场了,钟健需要回去读书了,再会。” 然后便收起摊子,这般离去,形单影只,显得和那些鲜衣怒马的富家举生们自是大相径庭。 最后,他到城外,在一间年久失修的破庙中住了脚。 科举这些天,他没有银钱住宿客栈,便夜夜都是住在这破庙里头。 众人得知此事,都只是好生感慨,钟公子真是个有风骨的读书人。 到接近傍晚时分,连在深宫之中的赵洞庭都耳闻此事,轻轻发笑,“这钟健倒是个有趣的人。” 亲自前来禀报的监察令张世杰轻声问道:“皇上,那咱们要不要将他接进宫来,或是到老臣府中也可以。现在咱大宋科举刚开,如钟健这样又有学识又有风骨的学子可不多见。” “不妥。” 赵洞庭却是摇头,“对他太过特殊,会引得其余进士们不满。而且,钟健也可能恃宠而骄,到时候,咱大宋的损失可就大了。” “皇上圣明。” 张世杰揖礼,不再多言。 赵洞庭哭笑不得。 这些老臣们,总是动不动就说他圣明。但他哪里能不明白,张世杰刚刚就是刻意为之? 以张世杰的脑袋,未必连这点事都想不到? 但是他也懒得再说张世杰什么了。 这么些年过去,他已经不再奢望去改变这些老臣们在他面前大拍马匹的陋习。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皇上呢! 又过两日,便到众进士进宫面圣的日子。 赵洞庭仍如往常那般在天色未亮时就起床,打坐、练剑、锻炼剑意,等这些弄完,便已经是接近辰时。 张茹和颖儿也在这个时候起床,然后陪着赵洞庭用过早膳。宫女们给赵洞庭装扮过后,赵洞庭便带着众太监往大殿而去。 自从取消早朝制度以后,他这个皇帝比以前也要轻松不少。总不用再像以往那样,才是五更不到就要起床。 等他到大殿,陆秀夫、张世杰、陈江涵等当朝首吏以及各部主官都已经在殿外等候。 至于那些通过殿试的进士们,虽然得进皇宫大门,但此时都还在第二道宫门处等待宣侯。这道门,为正德门。 赵洞庭瞧见陆秀夫等人,露出笑容,呵呵笑道:“诸位大人怎的这么早就都到了?” 众臣无语。 他们明显发现皇上远远算不得勤政,比以往历代皇上都要起得晚得多。不过,有煊赫政绩在那,他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纵是那些御史台的大夫、御史们,也不敢以此去触赵洞庭的眉头。 赵洞庭见众臣面色古怪,又呵呵笑两声,“诸位随朕进殿。” 众人便鱼贯而入,往大殿内走去。 刚到殿内坐定,坐在上首龙椅上的赵洞庭就又问道:“诸位大人怕是心中都已经有青睐的学子了吧?” 众臣听得这话,便都忍不住露出些微笑容来。 这届考生中除去钟健以外,的确还有不少有真才实学的学子。某些专业方面的知识,让他们这些主官眼中都是大放异彩。 陈江涵微微沉吟,然后揖礼道:“皇上,真不给这些进士们直接任以要职?” 这话,是赵洞庭在科举之前就跟他们说过的。 殿试是朝廷选择顶尖人才的途径,但是,绝不能让这些个人才们一步登天。 至于为何,赵洞庭却是没有解释。 此时,陈江涵等人心里显然是有些疑虑。在他们看来,以这些学子们的专业才识,已然呢个个当得起大任。 却殊不知,在赵洞庭眼中,哪怕是最为出彩的钟健,其实也就那个样子。 各学府到底才开设专业不长时间,连老师都尚且是边学边研究边教。这些个进士们,又岂能真正入赵洞庭的法眼? 他们较之后世的大学生要差得远了。 只可惜的是,赵洞庭也是凡人,不可能面面皆通。也就自然不可能给这些学府编撰教科书了。 听得陈江涵的话,他微微点头,道:“再有学识的人,也得经过历练才行。知识和实践,可向来都是两码事啊!” 众臣闻言稍作沉吟,然后便俱是颇为认同地点起了头。 皇上说的还真是在理。 有的人能够将满腔学识应用于实践之中,但有的人,却未必能够做到,只能够纸上谈兵而已。 当下,众人又准备向赵洞庭揖礼。 赵洞庭见状连忙摆手,轻笑道:“不必行礼了。” 说罢偏头看向旁边刘公公,“让通过此次殿试的进士们都进殿吧!” “宣新科进士们觐见。” 刘公公扯着尖锐的喉咙对外头大喊。 然后,这喊声便经过许多太监的嘴,向着正德门传去。 众进士们自然而然以钟健为首,向大殿行来。 共计一百四十七人。 <script>app2(); 685.洞庭封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因这些进士的到来,原本显得空荡荡的大殿顿时拥挤数分。 百余人都在殿内跪倒,对着赵洞庭山呼万岁。 赵洞庭眼神掠过最前头钟健,然后又扫过其余人,抬手道:“都平身吧!” 他并没有再区别对待,格外对钟健显得钟爱、欣赏。 待得众人平身,他挥手。 殿内角落伺候着的小太监连忙跑上前,将两个用红绸盖住的长条形托盘放在赵洞庭的书案上。 赵洞庭同时掀开。 左侧,是成叠的大红色文书。右侧,则是许多金晃晃亮眼的金牌。 众进士见状,都是面露不解之色。 赵洞庭轻轻拍着左侧文书,道:“这是诸位通过殿试的正式文书。” 又拍右侧的金牌,“而这,则是朕赏赐与你们的进士金牌。这金牌上,篆刻着诸位名讳,持此金牌者,纵是不在朝中为官,也可以每月都去户籍所在地的府衙领取银饷。这,都是朝廷无偿供给你们的。当然,朕还是希望诸位都能够为朝廷效力,为拜服谋福利。” 众进士都是意动。 他们前来参加殿试,有几个不是想到朝中为官的? “钟健。” 赵洞庭拿起左侧最上面那封文书,念出钟健的名字,又从右侧拿起金牌,笑道:“上来吧!” 饶是以钟健的沉稳,此时也不禁是有些激动。脸色泛红,快步走到赵洞庭面前不远,跪倒在地,“草民叩谢皇上。” 刘公公从赵洞庭手中接过文书和金牌,走下阶梯递给钟健。 赵洞庭看向陆秀夫,“国务令,农业部打算给钟健的是什么职位?” 陆秀夫轻轻躬身,“回皇上,农业部现有诸多空缺。经我等商议,钟健可赴任邵州农业厅副厅长之职。” 自赵洞庭在雷州实施新政以后,除去各部尚书以外,地方官员的职称大多都已经做过改动,极为接近现代社会的官职排序。 邵州乃是荆湖南路境内望州,又在天子脚下。这种级别的州,和现在的地级市没有什么区别。 而邵州作为望州,经过改制以后,知州已经是正五品的大员。 钟健所任的农业厅副厅长,也就是间于正六品和从六品之中了。而以皇上现在对他的垂青来看,应当能评上个正六品。 古代有九品芝麻官的说法,听起来正六品似乎也并不高。但实际上,正六品官已经绝对不小,能相当于正厅级别。 在平头百姓的眼中,正厅官员能够还不够高高在上么? 只是,有许多学子惊愕之后,却不免露出浓浓失望之色。 他们只以为在通过殿试以后怎么着也会得到六品以上官职,却远远没想,连最受皇上垂青的钟健都只是区区六品。 这岂不是说,他们的任命将会更低? 这样算下来,甚至都不如那些在院试中成为贡士的举生们了。 尤记得那夔州路有一通过院试的贡士,他可也成为了某一州的农业厅正厅长。较之钟健这个副厅,含金量怕是还要高些。 试想,连钟健都只得到这样的官职,他们又将会受到怎样的对待? “你的考卷朕亲自看了,于兴农之道上见解的确不俗,朕决定采用。” 赵洞庭却只是笑眯眯看着钟健,夸奖两句,并没有解释什么。说完这句,只又说了句准备到邵州去任职吧,然后便又翻开了下一本文书。 毛堀,郴州水利厅任职。 董力时,道州永明县财政局副局。 …… 一个个进士都上前接过文书和金牌,然后又回归远处。眼中的浓浓失望却是始终都没有淡去。 他们这些人里,竟没有品阶超过六品以上官员,多是七到八品。更为诧异的是,连个衙门正职都没有,最高也已经是副职。 钟健果然已经是众人中得到最高任命的人。 好不容易通过殿试,竟然就得到这样待遇? 这些进士们嘴里不敢说,但心里怎么可能不觉得委屈。 莫说是各路院试贡士,就是那些府试中的举生,都有品阶比他们高的。而且,有不少人都是居于正值啊! 如此说来,说不定他们不来参加这殿试,最终得到的官职还会更高呢! 有不少进士隐隐然向着钟健看去。 在他们想来,现在心中最觉得不服气的应该是钟健无疑了。 以往“新科状元”,哪会受到如他这般冷落? 而赵洞庭、陆秀夫等人脸上各是笑吟吟,似乎是在等着这些进士们开口。 让进士们失望的是,钟健只是恭恭敬敬站在人群中,并没有要主动开口的意思。 他不言,便让得这些进士们也是有些踌躇起来。 为争官职,可以进言。但是,如此若是惹得皇上不高兴怎么办? 赵洞庭突然出了声,“你们都是国之大才,可得到官职却较之那些贡生、举生都稍有不如,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有进士终究是忍不住,抬头看向赵洞庭,就要开口。 而这个时候,钟健却是抢先出了声,道:“回皇上,我等并无多话可说。钟健叩谢皇恩!” 赵洞庭颇觉有趣,“哦?你不觉得不舒服?为何?” 钟健抬头看着赵洞庭,“皇上真要钟健直言?” “直说无妨。” 赵洞庭爽朗摆手,倒是也想听听这钟健心里头是个什么想法。 钟健跪倒在地,朗声道:“皇上让我等进士尽皆入各衙门做副职,钟健斗胆,皇上这应该是在有意磨砺我等,也是给我等向朝中诸位大人学习的机会。自从皇上推行退休制度以后,朝中已有许多官员接近、达到退休年纪,皇上将我等都安排在荆湖南路任职,应有考究我等之意。若我等能够在各自职位上为朝廷、为社稷作出贡献,钟健斗胆直言,届时,皇上应会许我们以高官厚禄。” 众进士微惊,神色复杂。 他们全都在紧张自己会得到什么官职,却是没有如钟健这般注意,皇上将他们全部都安排在了荆湖南路任职。 眼下皇上行宫就在长沙,这荆湖南路的特殊性,可不是其余诸路能相提并论。 “哈哈!” 赵洞庭忽的笑出声来,“你倒是心思剔透,不俗,不俗啊!” 然后眼神又扫过众进士,道:“钟健说的没有错,朕知道你们是大才,也的确有考较你等之意。朕当初接掌朝政之时,也是历经磨难艰辛才得以将大宋发展到现今这种地步。你们要想通过殿试就成为人中龙凤,在诸路诸府,或许会有个例,朕不在乎将些许小地方交给你们,让你们去大展身手。但是,你们既然通过殿试,那就是咱们大宋现在最顶尖的人才,朕,对你们寄予厚望,让你们居副职,向诸位大人学习,只是不愿意看到你们撞得头破血流。” 他右手手指轻轻扣着案几,“的确如钟健所说,若是你们能够通过朕的考核,在各自职位上大展身手,朕必然乐意让你们身居高位,尽展胸中抱负与才学。但是,你们要是在各自职位上没有为社稷做出什么贡献,那你们就都等着发派到小地方去罢!朝中现在青黄不接不假,但朕需要的,是真正能干事,干实事的官员。” “当然……” 说到这,赵洞庭话音突然又是一转,“要是你们对自己没有自信,也可以在此提出来。朕可以酌情将你们派发往地方任职,想来官位不会比现在要低。” 说完,便又是笑吟吟看着众多进士。 进士们各自沉吟起来。 无疑,现在要主动要求去地方任职,他们得到的官职品阶会更高。但是,皇上的意思也很明显,以后他们要想升入朝廷核心位置也就不容易了。 是求现在就光宗耀祖? 还是求以后能争取到成为封疆大吏的机会呢? 有许多人心中都在暗暗思量。 这届进士的年龄差异很大,最年长者已经四十有多,最年幼者不过十八。他们的想法,自然是有所不同。 <script>app2(); 686.出状元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上,草民想前往地方任职。” “皇上……” 最终,还真有十余人跪倒在地,向赵洞庭要求前往地方任职。而这些人,不出意外都是年岁较大的举生。 他们大概是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没有机会接近中枢了。 或许,能够到地方任职某部主官,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他们不像那些年轻进士,还有大把的岁月可以用去向上攀登。 赵洞庭并未露出异样之色,显然对此已经早有心理准备。 五品以下官员,到五十岁就得退居二线,到五十五更得退休。这些个大龄进士们,还有几年时间可以在副职上打熬? 哪怕是他自己,也的确希望这些大龄进士会提出来前往地方任职。 他们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到地方上任主官,总也应该能比地方上选拔出来的那些人才干出更多事实。 大手一挥之下,赵洞庭看向陆秀夫道:“国务令,那就将这些进士都安排往地方任职。看各地各部门有何空缺,都争取将他们安排到正职上任职。” 他也是没有办法。 现在终究还是人才紧缺,大宋官员编制中却还有不少缺口。给这些进士直接派以正职,也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 不过说完,赵洞庭还是不忘看向那些主动要求前往地方任职的进士,又道:“你等前往地方任职,朕是支持的。不过你等也要记住,朕给你们的可不是铁饭碗,这科举,朕年年都会要举行,届时会有无数的人才在朝中崭露头角。要是你们在地方上没能为民为社稷作出贡献,朕贬你们的官都是轻的,甚至会罢你们的官都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可不要怨朕。” 众进士都是露出凝重之色来,“我等谨记。” “嗯……” 赵洞庭见状,轻轻点头,对陆秀夫等人说道:“那诸位大人便各自将他们带回吧!两个月内,让他们到各自府衙任职。” “是。” 陆秀夫等人领命。 而后,陈江涵等各部长官便各自带着选用的进士退出大殿而去。 大殿内很快接近空空如也。 赵洞庭忽的偏头看向旁边刘公公,问道:“刘公公,你觉得这些进士表现能够如何?” 刘公公稍作沉吟,回道:“皇上,他们都是各地最为拔尖的学子。想来应该是能够做出政绩的。” “未必啊……” 赵洞庭却是摇头,似是自言自语,“朕这科举新政才刚刚实施不久,各学府开设专业虽然齐全,但连夫子们对这些专业知识尚且都还处于摸索阶段,他们这届进士,看似是含金量最高的,但实际上,对各专业知之不深。这点,朕从他们的考卷中就可以看得出来。朕只希望,他们能比之前的官员做得更好就行,这样,也就说明朕的新政还是成功的。” 这日,赵洞庭离开大殿以后,直接前往了御书房,然后在御书房内呆了整日。直到夜深,才回寝宫。 他心知肚明,这样草草填充出来的人才,并不算好。 等到翌日,赵洞庭又召集陆秀夫等大员及各部主官到大殿开小朝会。 朝会中,赵洞庭只说了两件事情。 其一,遍请民间各地擅长水利、农业、路桥等德高望重之士,前来长沙共同探讨专业知识。 其二,国子监往下各地学府分门别类。 从咿呀学语的幼儿园,再到小学、初中、高中以及最高的大学。各学府必须找准各地定位,不得笼统而教之。 当然,这第二件事,赵洞庭并没有让国子监现在就实施下去。 他仿照现在教学制度,要想将各学府都定位,首先总也得弄出各年级的教科书来才行。 而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他的知识虽然领先这个年代的人许多,但这事不是光靠他自己就能够完成的。他也得先需培养出些人才来才行。 这,是最费时间的水磨工夫。 其后,赵洞庭又有密信到各军区内。让各军区着手建立特种部队,且力图将主要编制定在团级,各兵种明确分工,相互配合。 这天下不知道还能够再太平多长时间,他迫切希望在战事再起之前,让各军区禁军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动辄数十万人的大战,太过劳民伤财。同时,死的人也太多了。 民间人生凋敝,实在已经经不得那样的折腾。 转眼间,接近三月末。 广南东路韶州乐昌县境内某村。 村子很穷。 穷到整个村落都几乎看不到黑瓦,寥寥二十来个屋子,都是以茅草盖顶。 虽然乐昌县内有黄坑银场、有太平铅场,但地理环境并不太适合耕种,于是年年收获都是紧缺。 哪怕到皇上实施新政,家家都得以分到田地,也只是勉强能够保持温饱。到矿上做工的人仍旧不在少数。 乐昌县穷。 钟健出生的这个村子更穷。 要不然,也不至于整个村子才有他这么个读书人。而且,上京殿试的盘缠都还得需要全村的人来凑。 这也多亏得是钟健年少时便能过目不忘,展露出过人天赋。村民们觉得他读书应该能读书前程,要不然,整个村子怕是连一个读书人都没有。 好在,钟健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这孩子,到县城里上私塾的时候就总是受到夫子们夸赞,说其天赋超群,头脑聪颖。 后来县城里有学府初办,他也成功进入考入学府,且还因为成绩优异得到免除学费的待遇。可谓是让整个王水村都大大长脸。 那阵子,村里的人到县城里贩卖、采买东西的时候,胸膛都不自禁要抬得高些。 咱们王水村可也是有学府里面的学子。 再到后来,这孩子更是不得了。 乡试第一、府试第一、院试第一。 乖乖个隆冬,这可是将王水村的村民们都惊得不轻。再去县城里,便只恨不得逢人便提钟健的名字才好。 咱们王水村可是要出了不得的人了。 且不说钟健在群英璀璨的殿试中能够再度脱颖而出,但就这广南东路院试第一,以后也了不得吧? 其实,有很多村民连院试是啥都不知道。但只明白,这很牛皮就足矣。 要知道,在钟健中秀才、举人、贡生头名的那几段时间里,可先是惊动了乐昌县令,然后又惊动了韶州知州,到中贡生,更是连广南东路最顶天的节度兼转运使冯廷鸾冯大人都派遣府中官吏亲来道贺了的。 当然,这些现在对于王水村村民们来说,都已经算不得什么。 这日,从节度府内可是又有大官到了王水村。那大官人可是说了,钟健那后生中了进士。 还说,钟健得到皇上御笔亲提,最受青睐。且得封了正六品的官。 进士。 村民们原本不懂,是后来钟健越考越竟然才渐渐懂的。通过殿试的贡生就是进士。 听说进士头三甲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 那才真正是一举成名天下知。 村民们此时此刻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这来自节度府的官吏,有人兴奋不已,却也有人暗暗失落。 年纪已然老迈的村长颤巍巍,又是兴奋又是些微失落,神色复杂,几番欲言又止。 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大人,钟小子,不,钟……钟大人他没中探花?” 状元,他不敢想。但之前对于探花,还是有期望的。 毕竟现在大宋总共才几个路而已,如钟健这样的院试第一能有几人? 官吏笑容柔和,“村长怕是不知,自从咱们皇上实施新政以后,殿试已经取消头三甲了。通过殿试者,不再分列名次。嘿,钟进士这回独独得到皇上御笔亲提,且当朝夸赞,已经是咱们广南东路莫大殊荣了。这,和新科状元都没什么区别呢!” 村长颚下胡须剧烈抖动,“真……真的?” 官吏笑着点头。 “咱们王水村……出……出状元了?” 村长愣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周围的村民们,也俱是愣了。 有几人悄然落下泪来。 而这几人,自然是钟健的家人。 <script>app2(); 687.繁繁人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算算时日,钟进士也该快回来了。诸位都准备迎接吧,节度使有令,因王水村出了钟进士,整个村子免税五年呢!” 官吏又笑着开口,态度很是和蔼可亲,看不到半点装腔作势的官威。 这是实打实的好处。 村民们回过神来,然后都又是艳羡又是感激的看向钟家几人去。 他们能够得到这样待遇,都是因为钟健。 王水村,无疑是淳朴的。 此时这些村民们却是没有想过,钟健能够中秀才、举人、贡生,乃至进士,都是他们齐心协力给供出来的。 要不是有他们,纵是钟健天赋超群,最终想必也只能泯然众人。 人群中,有个面色黝黑的汉子突然跪倒在地,对着村民们叩头,“钟阿大谢谢诸位,谢谢诸位了。” 紧跟着,他旁侧还有个面色同样黝黑,且颇为壮实的中年妇女也跪了下去。 她旁侧还有一男一女,年岁都不大,约莫十多岁模样。大概还不懂进士意味着什么,只是见爹娘跪倒,便也跟着跪倒。 唯有一个十八年华左右的女子,面色微黄,长得也并不怎么好看,轻蹙着眉头,却是在怔怔出神。 她正在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很是粗糙,远没有富家小姐们那样的丰腴洁白,显然是常干粗活。还可以看到,手指上有不少针扎出来的小伤口。 村民们能够给钟健提供盘缠已是极致,而钟健在学府内的生活费用,都是她用这双手织鞋垫织出来的。 钟健的糟糠之妻——余敏。 她是从外村嫁到王水村来的,家里也贫苦。秉持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道理。 钟健读书,家里少个劳动力。她便是又做农活,又做女织,而且还要拉扯两个比她仅仅小上几岁的小叔子和小姑子。 以前,她心里只期盼着钟健高中,出人头地。 后来钟健真的数鸣惊人,秀才变举人,举人变贡生,她难免又有些忐忑和自惭形秽。 她长得不漂亮,这点,她自己心知肚明。 再者说了,就算是长得漂亮的女子,又有几个经得住农活时那毒辣的太阳摧残?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配不上丈夫了。 于是,她只能更加努力的做事,挣钱、伺候双亲、养育小叔子和小姑子。 那时候,钟健高中,但到底还未正式封官。她不去深想,心中也就能渐渐平静下来。 但这刻,余敏心中却是浪涛汹涌,再也无法平静。 夫君是六品官了。 以后钟家将会是顶天的官宦之家。 可瞧瞧自己。 瞧瞧自己这愈发壮实的身材,愈发粗糙的双手。 自己……还配得上夫君么? 夫君成为大官,自己却不识字,又长得这般丑陋,以后岂不是会给夫君丢人现眼? “敏儿。” 余敏正出神,心里七上八下好生纠结时,旁边钟健的母亲轻轻地拉了拉她。 余敏回过神来,连忙也跪在地上,却是泪如雨下。 想到自己要离开夫君身边,她真是心如刀割。 “别,别。” 村长走到钟阿大面前,连忙将他们扶起来,“阿大你们这是做什么,现在钟健可是朝廷命官了,你们怎能向我们下跪?” “是啊!” “我们可受不起!” “以后我们可得叫你钟老爷呢!” 旁边村民们也是七嘴八舌,连忙将钟家众人硬扶了起来。 而那来自节度府的官吏,只是笑吟吟看着这一切。 皇上实施科举新政以后,寒门学子出人头地的例子,已然是不少见,在各地都有。 其后数日。 王水村的村民们除去务农的时候,便都是聚集到村口大树下,翘首以盼。等待着钟健回来。 这可是他们王水村最有出息的人。 以前,王水村没出现过这么有出息的人,以后,兴许也不会再有。 钟健的弟弟、妹妹更是每天天还没亮,就跑到村口去守着。 但是,作为钟健妻子的余敏却是始终都没有去村口翘首以盼。这几日反而颇为反常,很少走出家门。 有和她关系不错的女人去钟家问她怎么了,她也只是摇头,啥也不说。 连钟健的父母亲,都不知道自家这位儿媳妇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后来经过村里老人的点拨,才渐渐明白。 可明白了,又能说什么呢? 这种事情,是没法劝的。 哪怕他们是钟健的父母亲,现在却也不敢断言钟健就会始终和她厮守。 六品官啊! 这在王水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民们心里已经是天大的官儿。 连钟健的父母亲想到六品这两字,都有些心理忐忑,虽是父母,却哪里又还敢去代替钟健许什么诺言? 两人也只能心里叹息。 到三月最后这天。 王水村村口沸腾起来了。 有一队银甲禁军出现,前头还有许多小吏敲锣打鼓。个个都挂着红,好生喜庆。 钟进士回来了! 钟健回来了! 瞧,走在那队银甲禁军前头的,可不就是咱们王水村最有出息的人。 “钟进士回来了!” “钟大人回来咯!” 守候在村口许久的村民们顿时吆喝起来。 有人向着队伍跑去。 “哥哥!哥哥!” 钟健的弟弟妹妹更是撒丫子跑得飞快。 看起来是农民,实际上也是农民的钟阿大眼神无比复杂,定睛瞧瞧自家儿子,却是走向村内。 有村民不解,问道:“阿大你做什么去?你不去迎你家孩儿啊?” 钟阿大顿足,道:“我去家里知会娘子和敏儿。” 然后继续向着村子里走去。 整个王水村外泥土路上,这刻都好似充满欢庆。 钟健的弟弟妹妹穿过那些敲锣打鼓的小吏,跑到钟健面前,“哥哥!” 其余村民们却是在想到钟健现在身份后,突然有些不敢靠近。隔着数米看着,站到路旁,满眼期待之色。 钟健挠了挠弟弟妹妹的脑袋,不由分说拽住了两人的手。 然后看向村民们,些微愣神,看出来村民们此时的拘谨。 “村长!” “李爷爷!” “老刘叔!” “莫大婶子!” …… 他很是熟稔地向着众人打招呼。 “诶!” “诶!” 村民们面红耳赤,好生激动,回答得极大声,好似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瞧见没! 钟健有出息了,但还记得我们,还给咱们打招呼呢! 这刻村民们心中的激动,简直无以言表。 王水村总共不过二十多户人,钟健自是全都认识。边向村内行去,边连连向着周围村民们打着招呼。 村民们都跟在队伍后头,满脸喜色。 他们没想过太多,纵是钟健在他们面前摆官架子,不认他们,他们怕是也会觉得理所当然。 现在,钟健对他们还这般热情,甚至已然能够让他们心中都生出感激之情来。 人性就是这般复杂。 不过他们自然还是不敢上前七嘴八舌和钟健说话的。 钟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低头问弟弟妹妹,“爹娘还有你们嫂嫂呢,怎的不见他们?” 钟健的弟弟瞧瞧村口大树,疑惑道:“刚刚爹爹还在这呢,怎的不见了?” 妹妹接口道:“应该是去家里叫娘亲和嫂嫂去了罢!” 然后她有些担忧的抬头对钟健说道:“哥哥,嫂嫂这几日好似有些不开心呢!”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要细腻些。 钟健闻言便皱起了眉头,“什么事让得你嫂嫂不开心了?” 妹妹却是摇头,“我也不知道。” 村里对此其实已然议论开了,但显然,也不会传到他们这些半大孩子的耳朵里去。他们也不懂。 钟健皱着眉头想了想,似乎是想明白什么,重重叹了句,“这个傻丫头啊……” 眼眶,却是在这刻通红。 以他对自己妻子的了解,自是能够想得到,自家妻子为什么会不开心。 那不是不开心,而是觉得她配不上自己,自己会要舍弃她吧? 钟健的步伐突然加快了许多,匆匆向着家里走去。 <script>app2(); 688.贵不相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昌县县令亲自陪在钟健身旁,见得他脚步突然加快,便也连忙加快步子。 赵洞庭官衔改制以后,各地官员品级皆有少许提升。原乐昌县这样的中县,县令只是从八品的官员,现在也是名列正八品。 但很显然,哪怕是正八品,也没法和即将赴任邵州农业厅副厅长的钟健相比。 虽然,钟健最终也只是被评为从六品,没有得到圣上荣宠。让无数进士都掉下了眼珠子。 正八从六,看似只是一阶半之差,但实际上,却能算得上是天差地别。 钟健的实权、未来潜力,都远非区区乐昌县县令可比。 如果不是钟健此时还未正式赴任,这县令在他面前卑躬屈膝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媚上之风乃是人性,不是赵洞庭想改就能够改得掉的。 到即将进村的渠道处。 钟阿大终是带着妻子匆匆跑了出来,两人脸上自然满满都是激动。 但真见得钟健,两人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钟健对着父母跪倒,“健儿拜见父亲、母亲。” 对双亲,他是有愧的。读书这些年,他没有尽到孝道,反而拖累这个家庭不少。 “快起来,快起来。” 钟阿大连忙上前要扶起自家儿子,却是突然想到什么,将双手使劲在衣袍上擦了擦。 现在儿子是大官儿了,要是自己这双手弄脏他的衣服,怕会丢儿子的脸。 钟健母亲在旁边悄然红了眼眶。 钟健笑着起身,眼神却是向着村内隐隐看去。只是,仍旧并未能瞧见妻子的身影。 他嘴角突然露出几分极是柔和的笑容来,道:“父亲、母亲,咱们回家去罢!” 兴许是心中迫切地想要见到妻子,他竟是都忘记给自家父母介绍这乐昌县的县令了。 不过县令却也没敢露出不满之色,对着钟阿大和他妻子轻轻拱手,道:“鄙人乐昌县令池学林,在此恭喜二老了。” 再后头些的乐昌县官员以及这乐昌县各学府的院长、夫子们自也是连连对钟阿大两人道贺。 钟健高中,这是给整个乐昌县长脸。而且不出意外,以后钟健怕是会成为这乐昌县最有出息和前程的人。 现在和他们家交好,以后钟健惦念家乡,乐昌县还会少了好处去? 钟阿大和妻子见到这么多原本根本就见不着的大人物们在自己两人面前如此谦恭,脸上都不禁是露出些许慌乱紧张之色来。 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阵仗呢! 最后钟阿大黑脸涨红,竟是噗通给众人跪下了,“钟阿大多谢诸位大人,多谢诸位大人了。” 这可是将一众官员们都吓得不轻。 池学林连忙扶起钟阿大,道:“使不得,使不得。钟老爷您这可是折煞我等了。” 边说边打量钟健,生怕钟健会因此而不满。 而钟健并未露出什么不满之色。 这总算让得池学林等人放心。 众人并未因为这小插曲而耽搁,继续匆匆向着钟家行去。 越来越多的王水村村民从家中出来,跟在队伍的后头,热闹哄哄。 终到钟家。 见得钟家简陋房屋,池学林等人眼中都不禁是露出些微吃惊之色,然后便又有些愧疚。 原来钟进士家中真是这般贫苦,怕是在本就极为贫穷的王水村中都算是最为贫穷的。 他们这些县官,都有责任。 钟健只是径直向着屋内走去,“敏儿,敏儿。” 可是,屋内却是没有人回答出声。 钟健走向自己和余敏的卧房。 池学林等人很是知趣的没有再跟着,由钟阿大和妻子两人引进大堂。 只是钟家着实太过简陋,正堂也只堪堪能容纳池学林等几个乐昌县县官以及几个士林德高望重的前辈。 这让得钟阿大夫妻两自是十分不好意思,脸色微红。 好在其余人也不敢计较,就都站在屋外,还是有说有笑。 钟健到得自己卧房里,终于见到自己妻子。 余敏痴痴回头,脸上却是挂满泪痕。 她面前书案上摆着张宣纸,上面有重重墨迹。 钟健走到余敏面前,柔声问道:“我回来了,你怎的还哭了?” 余敏抽噎道:“我……我不会写字。” 钟健笑着从她手里拿过毛笔,道:“你想写什么?” 余敏痴痴看着钟健,眼中尽是羞愧之色,低声道:“如今夫君高中,我……我已是配不上夫君了。” “你、你想写休书?” 钟健勃然大惊,手中毛笔跌落到地上,将余敏脑袋重重搂在怀中,“你这个傻丫头,我们本是夫妻,又有什么配不配得上之说?” “可是……” 余敏道:“以后夫君入朝为官,我不识字……会给夫君丢脸的。” 钟健抚摸着余敏黑发,“要是我高中就遣你回家,那才真正会是贻笑大方。敏儿,我读书这些年,家里都是你在照顾,你放心,这辈子我钟健都必然对你不离不弃。不识字,我可以教你。以后我也要让咱家敏儿像那些大家夫人那般知书达礼,过上让人伺候的日子。你切莫再要说出这样的傻话来了。” 余敏又哭了,喜极而泣,“敏儿不要人伺候,只要能陪在夫君身旁就足以。” 两人重重搂在一起。 其后,钟健带着余敏走出卧房,到众人面前,给众人正式介绍自己这位妻子。 池学林等人自是都给余敏见礼。 余敏羞臊,一一答礼,一双手却是始终都紧紧拽着钟健的衣摆。 钟阿大妻子见儿子、儿媳这般恩爱,一颗心也终于是放下去。 这日,等池学林等人离开以后,钟健带着父母、妻子以及弟弟妹妹在王水村挨家挨户拜访。 钟健拿出自己在长沙城内写字赚的那些金锭,每户人都送了一锭,表达谢意。 这对于贫穷的王水村村民们来说绝对算是巨款。 不过更让他们感到欣慰的自然还是钟健来拜访他们,这让他们觉得,以前寄托在钟健身上的期望并没有被辜负。 钟健没有因为高登而就忘却他们,更谈不上瞧不起他们。 这让得王水村内村民们私下里对钟健更是赞不绝口起来。 而钟健拜访完村民们以后,便又带着父母妻子前去了岳父家中。 余敏的家人都没有赶来钟家,怕莫不是因为没有听到消息,而是也如余敏这般,心中忐忑,觉得家世再也配不上钟家。 在以前,有中举生的人抛妻弃子的例子不在少数。更莫说钟健现在是高中进士。 如果钟健要休妻,他们根本就不敢说什么。不去钟家,是怕去了会自取其辱。 在这种心态下,钟健全家的到访自然是让得他们喜出望外。 而钟健礼节方面面面俱到,刚进门就对余敏父母跪下,这就更是让得他们心中又是惊喜,又是感动了。 这日里,连余敏家所在的村子都因为钟健的到来而轰动。 人人都说,余家也要跟着钟家发达了。 这自然让得余敏的父母亲都是满面红光。 乘龙快婿,这还真是真正的乘龙快婿。他们也为之前不嫌钟家贫苦,将女儿嫁到钟家的决定充满自豪。 短短两日过去。 钟健带着自家还有余家人,足足十余口,准备出发前往邵州赴任。 王水村村民们尽皆送到村口。 钟健当着全村人立下誓言,“钟健日后若能得到皇上看重,定不忘家乡,不忘故土,让诸位乡邻都过上好日子。” 村民们俱是感动。 对此,充满期待。 王水村这地方远远算不得风水宝地,土地贫瘠,要想致富很难。他们也唯有将希望寄托在钟健身上。 <script>app2(); 689.剑仙剑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沙城皇宫内。 赵洞庭生活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除去常常呆在武鼎堂外,现在也时常到各部门去瞧瞧。 特别是军工部和军工部衙门以及下辖的作坊,他去的尤其多。 自他发明马蹄铁后,现在马蹄铁已经在各军中普及,但是想要普及神龙铳等,却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这年代物资匮乏,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改变。 他也终于抽空带颖儿出宫过夜了。 只是现在颖儿是否已经怀有身孕,还没法看出来。 四月初七,节气小满。 长沙境内从越李朝引进的占城盗已经逐渐颗粒饱满起来,只是仍旧青葱,还未到完全成熟的时候。 长沙城外各地稻田之中青葱满目,水稻长势喜人。 不出意外这将会个丰收之年。 大雪瑞丰年啊,年关前后的那几场大雪果然是带来了丰年。 民间对赵洞庭感恩戴德,有人言,能这般风调雨顺,都因为皇上是真龙天子。更有甚至,说天气根本就是皇上在掌控着。 个别地方,赵洞庭简直有被神化的趋势。 而赵洞庭前些时日又颁发的新政,更是让百姓们对今年收成充满期盼。 皇上说了,等秋收过后,会派遣小吏到各家各户称量粮食产量。每个村子里亩产最高的人,可以免税两年。 每个县区亩产最高的人,更会发以奖励,授“农耕能士”的称号。这虽然不是什么爵位,但却可以终生免税,而且还会受邀到节度使府衙和其余各县农耕能士共同探讨农耕经验,这绝对也能算是出人头地了。 而各州的“农耕大能士”奖励自是更为丰厚。 至于全国境内评选出来的“农耕魁首”,更是不得了,可以进京面圣。而且,皇上会亲封其入农业部为官。 这也算是不识字的百姓们的出路。 谁都希望这种幸运能够降临到自己身上。 这些常年在田里耕种的农夫们,不会读书,不会写字,但对于耕种,怕是都各是有各的独到见解。 这种奖励制度,正是出自钟健的考卷。 赵洞庭在皇宫内听得民间百姓们这些日到田中观察、劳作更是勤快,也是开心。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接连有两道喜报传到长沙,前后相距不过数个时辰。 两封喜报都来自雷州,八百里加急。直接呈送到赵洞庭御书房。 小黄门朱海望匆匆跑到武鼎堂藏书阁内,将赵洞庭给请到了御书房里。 赵洞庭坐到龙榻上,拆开第一封密信,脸上便露出惊喜之色,“好,好哇!” 他是真心欢喜。 两年多以前奉他命令出海,从雷州出航的官船队伍如今终于是赶回来了。 密信中写明,他们已经到过皇上嘴里所说的那名为“美洲”之地,且在美洲依着赵洞庭给他们画的图案找到了玉米、甘薯、马铃薯、烟草等作物。而且现在都已经带回雷州。 这意味着什么,整个大宋没人比赵洞庭更清楚。 在这个农耕并不发达的年代,水稻产量终究不高。玉米和甘薯、马铃薯都能充做食粮,其意义便是十分重大了。 这足以让得那些贫瘠地方的百姓都能吃上饱饭。 到时候大宋便真是国泰民安。 赵洞庭没急着拆开第二封信,当即就说道:“拟旨,宣官船队伍进宫见朕。” “是。” 伺候在旁边的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连忙答应。 赵洞庭这才又拆开第二封信。 这封信是柳弘屹亲手所书。 两个多月以前,柳弘屹到长沙述职,就有跟赵洞庭说东沙群岛的建设已经接近完善。如今,终于是大功告成。 东沙县。 这个赵洞庭穿越到南宋以后,建立的首个海上中枢终于可以开始运转。 从表面上看,东沙群岛似乎只是个能为朝廷带来不少财政收入的贸易战而已。而实际上,自然还有着更深层次的意义。 赵洞庭亲自拿起笔墨,在纸上奋笔疾书起来。 着,择吉日为东沙县集市正式挂彩开业。柳安抚使亲自主持,东沙县,为我朝与海外麻逸、流求等国贸易中枢。 然后又让朱河琮将这封圣旨重新抄撰,便让八百里加急传往了雷州去。 南宋经济局面可以说就此逐渐被打开,不仅仅再限制于国内。 蜀中剑门关藏剑阁。 自从空荡子闭阁以后,这里自是要冷清许多。巍峨剑阁,山中蜿蜒石阶上已经看不到有什么身影。 不是没有人再来撞运气,想得到剑阁青睐,但越来越多人吃到闭门羹,无人例外以后,江湖剑客们终究还是放弃。 但这日,却是有两个身影沿着石阶向剑阁缓缓而行。 青衣红衣。 正是君天放和韵景两人。 他们护送李秀淑回到西夏以后,辗转来到这里。 到得剑阁外广场上,可见广场上已经洒满落叶。一派寂寥气象。 风徐徐而过,落叶翻飞。 韵景突然偏头看向君天放,轻声问道:“师傅,您真的要挑战剑神前辈?” 君天放轻声笑道:“这是我辈剑客最高追求了。此生若不挑战老剑神,心中终究是有憾。” 韵景些微担忧,“可弟子听说那些守阁剑奴个个都是真武境高手……” “无妨。” 君天放笑道:“你难道对为师还不放心么?” 他摘下背后长剑,轻声道:“这柄长虹跟着为师已有数十年了,如今,也是该到弃剑的时候。” 韵景疑惑,“师傅您这是觉着自己打不过剑神前辈么?如此为何还硬要打?” 君天放抬头瞧向剑阁顶端,金色琉璃刺眼,“只有舍剑,才能领悟那万物皆是剑的境界。要破极境,执着于剑者不可能做到。这也是江湖中为何始终没有出现过依赖神兵利器者能达到至高境界的原因。景儿,你虽修剑舞,但剑舞亦是剑道。且要记住,剑道如人道,有舍才有得。你天资不俗,若是日后能够以剑舞破真武境,为师此生便是再无憾事了。” 他真是将韵景当成亲女儿看待的。 以前他女儿就曾许下过这样宏愿,要为剑舞正名。剑舞绝不是只供观赏的剑术,如今,他自是希望能在韵景身上实现。 韵景轻轻点头。 青衣剑仙放声高喝:“君天放前来拜会剑神前辈,请前辈开阁!” 藏剑阁顶端却只是传出空荡子波澜不惊的话语,“老朽已经闭阁谢客,剑仙请回吧!” 君天放双眉微凝,“君某真心求教,还请前辈破例。” 然而,阁内却是再无声音传出。 君天放眉毛皱得更紧,又道:“君某这便准备离开潼川府,还请前辈成全。” 阁内,仍是没有声响。 “恕晚辈无礼了!” 君天放似是打定主意今日定要见到空荡子,向着藏剑阁拱手,大步向着藏剑阁走去。这显然是要强行破阁。 “且慢!” 而这个时候,从台阶下却是忽有声音传到。 有两道身影乍然出现在广场之上。 一黄色僧袍老僧,一着白裙妙龄少女。自然正是无得和尚和乐舞丫头。 他们两人不知道为何也突然赶到藏剑阁来。 老龟还在台阶下面缓缓向上攀爬。 韵景回头,瞧见乐舞,先是微惊,随即露出喜色,“小舞妹妹!” “韵景姐姐!” 乐舞也甜甜地喊。 随即眼眶却不自觉有些微发红。 她如今也是有些想念父亲、姐姐还要那个人了,见得韵景,这种想法霎时间便愈发显得深刻。 可是,她却也是拗着气。不相忘,便不愿意回去。 青衣剑仙回头,瞧见无得和尚这位现在仅有的以确定登极境的至高强者,也是愣住,“在世佛?” <script>app2(); 690.一招断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无得揖佛礼,“方才老僧无得唐突了,还请施主见谅。” 君天放还礼,对这位只身挡洪峰的高僧也是满怀敬意,“在世佛怎会到剑阁来?” 无得道:“来见故人。” 说着亦是抬头看向剑阁。 君天放又是微愣。 无得放声高喝,声音却是如古井无波,“故人来见,剑神还不打算开阁门么?” 这剑神两各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是破天荒般带着极重的嘲讽意味。 这让得君天放眼中都不禁是露出嘲讽之色来。 哐。 剑阁第十七层的窗户忽然间洞开。 剑神空荡子身影出现在窗前,道:“请几位入阁!” 君天放携着韵景,无得和尚单臂提住乐舞,俱是向着藏剑阁高处飘身而去。 几人身影很快便出现在窗口,飘逸而入。 阁内空荡荡。 除去空荡子,还有他座下的蒲团,再无他物。 也不知道,空荡子这个名字是不是就是这么取出来的。 空荡子看向君天放,轻轻点头,“剑仙。” 然后再看向无得,却是什么都没有说,神色很是有些复杂。 韵景和乐舞都连忙给空荡子见礼,“晚辈韵景、乐舞见过前辈。” 空荡子露出笑容,对两女颇为和善的点头。 无得坐到空荡子面前约莫两米处,左手滚动佛珠,“让剑奴入重庆,又闭阁,你到底是何意?” 空荡子轻笑,“你都已经遁入空门,又以升入极境,还放不下?” 无得道:“或许圆寂之时才能放下。” 空荡子又道:“咱们以有多长时日未见了?” 两人交谈,倒是没有顾及君天放、乐舞和韵景在场。 无得道:“自襄阳之战后,已经整整十年有余了。” “十年了……” 空荡子衣袍忽的些微鼓荡,复又平静,“襄阳战败过后,我自作主张解散雁羽营。你遁入空门,泷欲等人心怀恨意,或是隐世,或是到元朝等国求财求名,甘做鹰犬。我创下这藏剑阁坐镇蜀中,不再过问国事。如今,铁离断重新为皇上效力,你来此,是想问我到底是何立场吧?” “正是。” 无得和尚眼中难得的露出些许锐色,“当初雁羽营众兄弟,或是隐世,或是为祸江湖,我都可以理解。但如泷欲那般与大宋为敌,我却不能坐视。我们生于大宋,纵是朝廷当初有负我等,我等也不该负如今之圣上。对泷欲,我付出一臂让他甘愿退走,如今我来找你,却也是想问问你,到底意欲何为!” “呵呵。” 空荡子忽然笑出声来,“金刚啊金刚,你都是和尚,是高僧了,这性子,却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啊!” 说着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你认为我意欲何为?” 无得道:“左右逢源,明哲保身?” 空荡子轻笑,“难道我在里心中,是这样的人?” 无得道:“但是你近来所为,只有如此才能解释。” 空荡子微微眯眼,“那我若是说我向蜀,你今日,是不是要杀我?你虽破极境,但已断臂,能定然胜过我么?” 无得幽幽道:“拼死总是可以。我不想老兄弟在最后走错路,如此,还不如到黄泉下去作伴。” “好个老兄弟!” 空荡子哈哈大笑,胡须飘荡,“今日就为这句老兄弟,当痛饮。” 然后他出声高喝,道:“诸位弟兄,都上来喝酒。” 楼下,有近十人飘然上阁。 这些人个个都修为通天,看气息,已是到真武之境。 个个脸上本都古井无波,看到无得和尚以后,却是又各自都露出激动复杂之色来。 有剑奴乍然出声,“副营主!” 雁羽营副营主金刚。当初横练功夫登峰造极,以此登真武,有金刚怒目之威。 雁羽营营主空千古,天资绝世,剑意无双,堪称剑意压千古。 这两人,正分别是现在的无得和尚和空荡子。 而这些藏剑阁剑奴,自然也都是原雁羽营之人。只是雁羽营解散以后,他们没有各自离去,而是跟在了空荡子的身边。 化作剑奴,苦修剑道,至今整整十年有余。 论他们心境,自然个个都已经是到泰山崩于前而不起涟漪之境,但现在看到无得,却仍是难免激动。 曾经并肩作战的日子,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忘怀的。 他们曾多少次生死与共过? 这样的情意,说是盖过亲兄弟都并非不可能。 “擒龙、幻影、魔符……” 无得和尚脸上亦是有些复杂,念出这一个个深藏于心中十余年的名字。 然后倏然又看向空荡子,“若你心向蜀中,便出手罢!我不能让你陷弟兄们于不忠。” 乐舞听得出来无得有拼死之意,心中大急,“师傅!” 无得却只是轻轻摇头。 空荡子嘴角露出笑容来,“兄弟数十年,先喝再谈?” 无得和尚轻轻点头,“好。” 不介意破戒。 到他这种境界,自然不会在拘泥于这些东西。而且,他本来也就不是拘泥于这些俗法的人。 要说起以前的金刚,绝对能让无数人掉下眼珠,远远没法和现在的在世佛无得重合。 当初雁羽营中,杀人最多的,应当就是这位金刚无疑了。 九个剑奴各自座下,从腰间解下酒囊。 空荡子看向君天放,“剑仙助大宋救张珏副军机令,又助大宋守重庆,同饮?” 君天放点头,也坐下。 众人无话,只是各自饮酒。 到壶中酒空,无得和尚道:“酒已空……战否?” 君天放忍不住出声,“两位前辈战前,能否让君某先向剑神讨教。” “也好,也好!” 空荡子笑着点头,身影忽然间消失在原地,飘然到了窗外,“请剑仙出招。” 君天放露出惊色,“前辈不用剑?” 空荡子微笑摇头。 君天放苦笑自语,“就此,君某已是差了前辈数筹了。” 然后却又道:“不过,今日君某还是得请前辈赐教。这也是君某此生唯一夙愿了。” 如他这般的江湖高手,被空荡子力压十余年,有几个不想和空荡子过过招的? 君天放持剑也飘然出阁。 到阁外,两人又飞身下阁。在广场上相视而立。 “请赐教!” 君天放对着空荡子施礼,缓缓将长虹剑拔出了鞘。 这长虹剑,从他成名之时起就是他的佩剑。也是登上神兵榜的神兵利器。 一剑归元。 君天放出手便是最强绝学归元。 这一剑,可谓剑意、内气汇聚都到极致。剑势无匹强横。 广场上霎时间落叶翻滚不休。 无数落叶都随着剑势向着空荡子席卷而去。 剑招才出,地面上就出现无数裂缝。这乃是被溢散的剑气所裂。 无形却极为迫人的剑势以开山裂石之威袭向空荡子。 这剑势,可让瀑布倒卷。 然而,空荡子却只是负手而立,嘴角仍是带着些微笑容。 在他面前忽然有青色大剑出现。 这大剑长达数米,轰然斩下。 气劲剧烈碰撞。 无数落叶化为齑粉。 广场上出现一道极深沟壑,露出大理石下深黄土壤。 风沙落尽。 君天放嘴角有丝丝血迹,面带苦笑,手中长虹断裂成两截,向着空荡子揖礼,“君某多谢前辈赐教。” 剑阁十七层,无得和尚微微色变。 原来,空荡子也已入得极境。 那日和接近极境的破军宫主交手,他显然是藏了拙。 空荡子飘身又上阁,只有话语飘落,“剑仙此生有五成机会臻入极境。” 君天放看着手中断裂的长虹剑,将剑柄扔到地上,露出笑容,也飘身上阁。 他当然明白,空荡子断他长剑,就是在帮他舍剑。 空荡子再到得阁楼里以后,脸上竟是露出微微嘚瑟来,“你纵入极境,可还有信心能够拼死我?” 无得和尚转动佛珠的手微微停顿,竟是露出苦笑之色,“你这家伙,当真是压得天下修士尽皆无光啊……” 在雁羽营时,他是仅次空荡子的绝世高手,始终在追赶。后来遁入空门,悟得放下之道,得以破极境,没想,竟然还是被空荡子甩在后头。 纵是双臂健全时,无得和尚怕也未必是空荡子对手。现在,就更是胜算渺茫了。 <script>app2(); 691.为国为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君天放忽然开口,“若是在世佛要向剑神讨教,君天放虽实力低微,但也愿拼死相助。” 说着,看向空荡子而去,眼神复杂。 他虽然刚刚承着空荡子的情,但他的心却无疑是向着大宋的。若是空荡子真要向蜀,今日少不得要大战。 无得和尚则是看向那些剑奴。 剑奴们看向空荡子。 “不打了,不打了。” 空荡子摆手,却是又重新坐回到蒲团上,“打打杀杀大半生,没个消停,以后,真是该消停消停了。” 无得和尚微微凝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空荡子笑道:“连你这性格暴躁的家伙都尚且只是遁入空门,我又岂会和朝廷作对。雁羽营是在我手里创建起来的,我比您更要珍惜雁羽营的羽翼。雁羽营可以散,但决不背负叛国之名。” 他眼神逐渐深邃,“当初襄阳失陷,我就地解散雁羽营,实是不愿看到弟兄们死在元贼大军之下。当初雁羽营风头无量,若不解散,弟兄们怕是个个都不会顾得上去埋怨朝廷,都会上去和元朝拼死。可那,又有什么意义?以咱们当初之能,纵是斩杀上万甚至数万元军,却也不能救国家于危难。国家要亡,不是我们这些武夫能够阻止的,索性,还不如让弟兄们都能活下去。” 无得和尚开口,“那现在皇上英明神武,你为何不带着弟兄们前去投效,再现雁羽营之威?” 空荡子却是反问:“你又为何不去?” 无得愣住半晌,最终苦笑。 是啊,他们都老了。纵是到了武鼎堂,又还能再为朝廷效力多长时间呢? 江山代有人才出,现在绝大多数的雁羽营弟兄已然凋零了。 空荡子又道:“襄阳之战后,奸臣贾似道仍旧当道,朝廷节节败退。我带着弟兄们游走江湖,的确有隐世之意,可最后却来到这蜀中,创下藏剑阁。你可知为何?” “为何?” “天算子找上了我,说他夜观天象,发现蜀中会要出龙。” “蜀中要出龙?” 无得霎时露出惊色来,“那现在皇上……” 天算子是雁羽营中实力最低微的人,但是,却也是雁羽营中最通卜算之人。其能直追唐朝袁天罡。 空荡子轻轻摇头,“我也不知,天算子当初说宋朝气数已尽,不知为何,现在又出皇上这般真龙。大概是天意难测,连天算子都不能尽皆看透吧!” 无得和尚道:“天算子在哪?” 空荡子叹息,“卜算天下大势,他伤了根基,见我不久之后,便消陨了。” 无得和尚微怔,也是轻声叹息,而后道:“那你仍然留在蜀中,到底是作何打算?” 空荡子道:“原本是想辅佐真龙,再度兴邦。天下掌握在咱们汉人手中,却也总比掌握在元贼手中要好。现在……还真如你所说,我确实是在左右逢源,只是更加倾向于咱们大宋皇帝而已,这才让弟兄们出阁助大宋。不过,我以后却也不会再出手相助宋朝了,也无力再做什么。送剑、助重庆,已经是我能做到极致。再助大宋,蜀中那些人怕是倾尽全力也会将我藏剑阁摧毁。” “你怕死?” 无得和尚问道。 空荡子摇头,“不怕。只是没有看到天下最终归属,就这般死去,心有不甘啊……” 无得和尚声音低沉,“你想看到双龙相争?” 然后眼中便是露出冷意来,“若是蜀中的潜龙胜算更大,你岂不是要相助蜀中?” 空荡子竟是点头,然后却要摇头,喃喃道:“当初咱们雁羽营众兄弟立誓,这辈子当为天下剗恶锄奸……难道自襄阳之战后到现在你都还没有看透?若是咱们死忠于大宋,那雁羽营,便只是大宋的爪牙。那些年,咱们都错了呀,说是为国锄奸,可国家奸臣当道,我们所做之事,反倒是助纣为虐了。” 说到这,他忽然站起身来,“我空千古此生修剑,绝不再做朝廷爪牙。呵,元朝兵锋极盛,许我以高官厚禄,我尚且都不会看在眼中,日后又岂会因为蜀中或是大宋谁兵锋更盛而相助于谁?空某余生,只为百姓而战。谁家皇帝更重百姓,空某便帮谁。这身修为,乱军之中取敌将首级总是不在话下的。而金刚你,重庆貌似挡洪峰,难道又不是为那重庆百姓?” 两人相视而笑。 乐舞忽然在旁边出声,“剑神前辈,论对百姓的重视,哪家皇帝还能胜过咱们大宋皇帝?” 虽然不愿去想起赵洞庭,但此时说起,她俏脸上却是有着遮掩不住的自豪之色。 空荡子轻笑,看向小丫头,“可现在蜀中境内也是百姓富足,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无得和尚道:“那你仍是打算坐镇这藏剑阁了?” 空荡子点头,不再多言。 无得和尚起身,“如此,你继续坐镇剑阁,贫僧……继续前往各处普渡众生。” 空荡子又点头,“待天下大定,出现明主,咱们兄弟再痛饮?” 无得和尚喃喃感慨,“都这个年纪了,看能否活到那个时候吧……” 他眼神又在众剑奴脸上扫过,然后带着乐舞飘然出阁而去。脸上,带着浓浓笑意。 空千古…… 还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却又不得不佩服的空千古啊! 君天放也对空荡子施礼,“剑神前辈,晚辈也告辞了。” 空荡子轻轻点头。 君天放便也带着韵景出阁。 无得和尚和乐舞大概是要继续游历各地的,君天放却是带着韵景直接往长沙而去。 如今韵景剑舞已经小成,君天放夙愿已了,也不必继续在江湖上游历。 空荡子站窗前,看着四人渐行渐远,嘴里呢喃:“雁羽营五十六人,我埋下五十六坛酒,不知最后还能和多少兄弟同饮……” …… 君天放两人快步追上盘坐在老龟上缓缓下山的无得和尚和乐舞两人。 君天放和无得轻声交谈。 韵景问乐舞何时回去长沙。 乐舞只笑着说:“等我什么时候成为菩萨了,就什么时候再回去。” 韵景轻轻点头,没有再多问。 直到出剑门蜀道,四人才做分别,各向东西。 君天放带着韵景往东行,沿着官道,不急不缓走着。 到某处树林旁,君天放却是忽的立足,对着旁边林子里道:“诸位既然是在等君某,又何必还不露面?” 有三人从林子内现出身来,身形极快,很快掠到道路中央。 韵景露出极为凝重之色。 虽然来者不过三人,但其中有两人气息却是让她心中发寒。 两个真武境强者,而且气息比剑阁那些剑奴还要更盛。 一人和君天放这般穿着青袍。 破军宫主。 还一人着灰袍。 破军学宫首席客座泷欲。 这两人,当是破军学宫明面上实力最为高强的两人了。 还一人,自是吴阿淼。 吴阿淼瞧见君天放和韵景,露出惊色,“君前辈,韵景姑娘!” 韵景冷哼。 君天放眼神扫过吴阿淼,脸色也是些微难看,“没想到你竟是攀上破军学宫高枝了,哼,当真不错。” 吴阿淼缩缩脖子,随即却是露出嬉笑之色来,“晚辈可不是破军学宫的人。” 然后便走到路旁坐着,叼着棵草,眼珠子却是滴溜溜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话,却又惹得破军宫主不满,重重冷哼。 他听着刺耳啊,总觉得吴阿淼这话好像是看不上破军学宫似的。 泷欲倒是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君天放见过泷欲,却是没见过破军宫主,问道:“这位是?” 破军宫主倒也不显得有多么傲慢,只道:“破军学宫破军,来向剑仙讨个说法。” 君天放轻笑,“君某助岳将军守重庆的说法?” 随即笑声却是越来越大,“君某本就是大宋之人,想助宋便助宋,何须得给你们这些宵小说法?” 他眼中满是不屑之色。 说着又看向泷欲,道:“当初助我斩杀北山秋之情已还,今日,便分生死吧!” 有人自君天放身后官道上远远掠至。 无得。 破军宫主微微色变。 <script>app2(); 692.佛对星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僧袍、独臂,满脸慈悲眼中却又隐隐有金刚怒目之相。除去无得,普天之下再无他人。 破军宫主没见过无得,但不至于连这位高居高手榜夔州的在世佛都认不出来。 泷欲神色复杂。 潮州海门寨他对无得三剑断义,又斩下无得左臂。本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相见,没想,如今竟然又是遇到。 或许这是天意。要让这对原本情同手足,又是师徒的两人分出生死。 泷欲终究还是生出退意,低声道:“无得已破极境,先避锋芒?” 破军宫主却是眼睛微微眯起,道:“来得正好,这两人在重庆府先后阻碍主上大业,今日本宫主尽皆斩之。” 他显然对自己充满自信,“无得交给我。” 泷欲微微皱眉,“他可是极境修为。” 别人或许不了解破军宫主实力,但他还是了解的。现在,破军宫主还未破入极境。 破军宫主却道:“他肢体残缺,根源受损。算不得真正极境。” 泷欲不再言语。 君天放轻笑,“宫主好大的口气。” 韵景在他示意下,悄然走到路旁去。吴阿淼笑眯眯大概是打算过来套近乎,却是被韵景冰冷眼神给刺得只又讪讪坐下。 老僧无得掠到近前。 先瞧泷欲,再瞧破军宫主,而后揖佛礼道:“阿弥陀佛,老僧无得见过破军宫主。” 连泷欲都是稍稍站在破军宫主的后头,破军宫主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寻常人,不会让泷欲甘居其后。 破军宫主双手抱拳算是还礼,脸色却是清冷,道:“在世佛这莫非是要来阻挡我等?” 无得只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等修行殊为不易,何苦生死相见。” “可本宫主今日,还是想见识见识在世佛极境风采。” 破军宫主缓缓拔剑。 “请!” 君天放看向泷欲,伸手指向旁侧树林。倏然飘身而去。 青衣飘飞。 泷欲紧随而上。 两人立于树林之上,相视而立。 泷欲看着君天放手中空空如也,低声道:“你不用剑?” “心中有剑。” 君天放轻笑,挥手,有树枝断折,落到他的手中。 这却是让得泷欲脸色颇为难看,缓缓抽出承影,“这便要打算追寻极境么,剑仙果真心性不俗。” 他可也是真武境后期,和君天放修为是在伯仲之间。君天放此举,于他而言很是傲慢了。 君天放抖手挥落树枝上的树叶,轻声开口:“不敢。” 泷欲出剑,身形眨眼间掠到数米距离,刺向君天放。 君天放手中树枝化为漫天剑影抵挡。 两人意境剧烈冲撞,树叶唰唰作响,难分高下。 而在官道上,无得和破军宫主两人却是在对视。只是,两人气息都在不断向上攀升。 “我滴个乖乖!” 吴阿淼站起身拍拍屁股,很是没形象的向远处跑开去,“这意境,简直比老子放的臭屁威力还要惊人。” 韵景也神色淡然地走开。 以他们两人现在境界,光是处在这样的意境笼罩之下都感觉到颇为胸闷。 破军宫主周身空气中仿佛出现无数星光,那是无数道无形气劲在忽隐忽现。 随着破军宫主长剑越拔越出,这些无形气劲便愈发凌厉起来。 可以想象,若是有人不经意冲入这样的气劲中,怕是瞬间便会被这些气劲绞得血肉模糊。 破军宫主凌厉剑意直冲无得。 无得却只是如同老树,不动声色。任由这意境如大浪拍案般袭向自己,僧袍飘摆,依旧云淡风轻。 这剑意无法影响到他的佛心。 “明!” 破军宫主再度使出他最拿手的绝学。也是破军学宫之中的最强剑招。 对空荡子时,他用的事星辰剑法。如今对坐稳极境的无得和尚,自是不会有想法用寻常剑招去试探无得的实力。 万千如星辰的气劲在瞬间好似璀璨至极,爆发出无穷威力,随着破军宫主手中长剑劈下,轰然涌向无得。 树林之上,君天放、泷欲两人杀得难解难分。 疯魔剑法对归元剑法。 君天放终究还是吃了些武器的亏,但胜在逍遥游精妙至极,不断游走。两人能说是势均力敌。 但也很显然,两人现在都还没有使出真正实力。没有打算就此分出生死。 真正的焦点,还是在破军宫主和无得的身上。 这场战斗的胜负,终究是出于他们两人之间。泷欲、君天放虽隐隐登峰造极,但较之无得和破军宫主,还有差距。 破军宫主应该能算是伪极境,或者说真武巅峰,这样的实力,已然不是真武后期能够相比。 伪极境啊,这可是剑意、剑法和修为都得达到某种层次才行。 且不说泷欲、君天放剑意、剑法是否到得这种境界,光是修为,就已然落后。 剑气临身。 无得和尚又揖佛礼,脚下却是纹丝不动。 有佛像出现在他身前。 这是极境之奥妙,便如同当初楠木寺空善和尚魂魄离体。 万千星辰剑气汹涌撞到佛像身上。 无形气劲如风卷狂沙,让得佛像周围官道上灰尘漫天。瞬间将佛像和无得都笼罩在里面。 连正在交手的泷欲和君天放两人都被这强悍之极的气劲爆发吸引目光,两人俱是眼神微凝。 这是他们向往的境界。 虽然他们现在已是真武后期,在江湖中罕逢敌手,但此生能否有机会登入破军宫主这样的伪极境,都还难说。 至于极境,那更是需要莫大机缘。 尘埃缓缓落下。 官道又复清明。 破军宫主在这段时间内没有趁势而上,只是握剑直立。 他显然很清楚,以无得和尚极境修为,若是自己这最强剑法都不能建功。冲上去,也只是白搭。 无得和尚仍旧立在官道上,佛像笼罩着他,真如大佛降世。 破军宫主脸色细微难看,沉声道:“极境果然不凡。” 他认知到自己和极境之间差距。 自己当初这招让得空荡子都出剑抵挡,没想,无得和尚竟然就是这般轻易挡下。 但他却显然并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本以攀升到极致的气息在瞬息间再度暴增。 破军宫主脸色殷红。 秘法。 无得和尚轻轻出声:“宫主这又是何苦……” 破军宫主缓缓举剑,脸色愈发殷红如血,沉声道:“今日斩佛,让破军之名震江湖。” 之前和空荡子过招时,他使出“灭”这招还显得颇为轻松,但这回,却是截然不同的显得异常吃力。 破军宫主这真正是将压箱底的实力都全部要施展出来。 大概是无得刚刚这手已经将他摄住。 极境果然有极境之能,不是当初和他交手的剑神能够相比。 他只想试试,自己催动秘法,底牌尽出,能否拉平和极境之间的差距。 万千星辰隐灭,尽皆汇聚到破军宫主长剑之上。 这剑,能开山。 “阿弥陀佛!” 无得和尚却仍旧岿然不动,只是宣诵佛号。 这刹那,他和佛像都有菩萨低眉之相。 破军宫主周身无形气劲剧烈席卷,最终,仿佛能让天地变色的一剑袭向无得。 君天放和泷欲两人本就没打算要分出生死,这刻,索性都收手观望起来。 无得、破军宫主谁胜,便是哪方赢了。 而现在,饶是以他们的眼力,也看不出来将会是孰胜孰负。 破军宫主这剑,他们自认挡不住。而无得和尚深如古井无渊,也让得他们自认没法将他佛像金身摧破。 官道皲裂。 坚硬泥土地在破军宫主剑气掠过以后,布满沟壑。 旁侧树林中都是树叶刷刷而落。 而在这刻,无得和尚身周笼罩的佛像突然开目。 一眼之差。 一如菩萨低眉,一如金刚怒目。 <script>app2(); 693.吼破剑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嗡……” 有无形气息荡漾开来,如同石头扔进湖里荡开的圈圈波纹。 随即刹那,天地似要变色。 林中树木尽皆剧烈摇晃。 有狮吼震彻天地。 这吼声自佛像身上发出,刹那间让得林中无数树木断折。 荡漾而出的声波将那仿若含着无穷星辰之力的剑气瞬间摧毁。 官道土地上飞沙走石,被这音波刮去寸深地皮。 “啊……” 吴阿淼和韵景两人虽然走得极远,但这刻却都是露出极为痛楚之色来,连忙捂住自己耳朵,闭目以内力进行抵抗。 连君天放、泷欲两人都是内气鼓荡,将自己笼罩在内。 这佛门狮子吼,让得他们两人都面色微微苍白。 而首当其中的破军宫主承受着何等的威能,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在剑气被摧毁的瞬间,他就心神受到牵引,嘴角溢出血迹。 一吼惊天动地。 而吼声摧毁能开山的剑气以后,仍是余势未消。 破军宫主被硬生生推后十余米,双脚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痕迹,隐有血迹。 被吼声席卷的沙石拍在他的身上,更是让得他青袍霎时间破烂如麻。 头发凌乱的破军宫主再也没有淡然之气。 这刻,他的眼中只有不可置信的惊骇之色。 他原以为,自己施展秘法以后大概能够拉平和无得和尚之间差距。却万万没想,仍旧被这般轻而易举破去剑招。 殷红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他胸襟完全被鲜血打湿。 “佛门狮子吼……” 忽的,破军宫主低声喃喃自语,“好个佛门狮子吼,好个极境……” 然后豁然抬头,眼神极为恶毒地盯向无得,“为何不杀我?” 树林之上,君天放、泷欲两人对视,泷欲眼中露出极为讶然之色。 他这也是初次看到极境威能。 君天放眼中杀意时隐时现,但最终还是隐去,道:“你还不走?” 他在藏剑阁听空荡子说过泷欲原本也是雁羽营之人。空荡子、无得显然都和他有极深旧情,也就不打算再强留下泷欲。 泷欲却是没有出声,眼神深邃而坚定。 “阿弥陀佛。” 官道上,无得宣佛号,道:“老僧已放下屠刀,这辈子不再杀人。” “不再杀人?” 破军宫主满是狼狈,疯狂般大笑,“好个狠辣的和尚,你破我剑心,岂不是比杀我还残忍?” 难怪他眼神中充满恶毒,原来竟是在刚刚已经被无得用狮子吼破去剑心。 破军宫主剑道本就执着以剑破万法,这回被无得和尚这般轻易击败。且不说修为是否会掉落,但以后,怕是再也难望极境。 对于他这样的伪极境而言,这种感受,还真是比死更要难受。除非他能够像洪无天那样破而再立。 但如洪无天那般人,整个江湖又有多少? 绝大多数人都是在挫折中渐渐消沉,能够逆流而上者,只是凤毛麟角。 无得和尚只是再宣佛号,“阿弥陀佛……” 破军宫主眼神愈发狠毒,持剑的手都微微发抖。 但他到底是枭雄,知道此时多说无益,也没瞧泷欲,转身径直离去。 至于君天放,大概是没怎么被他放在眼中的。 他虽然剑心遭挫,但此时实力还在。以君天放之能,还不是他的对手。 破军宫主渐行渐远,身形隐隐佝偻,不再复之前那般挺直。 剑心被破,且不说他是否有破而后立的大恒心、大毅力,但短时间内,怕是难逃境界跌落之果。 泷欲仍旧立在树林之上,看向无得和尚。 无得也偏头过去,开口道:“龙鳞……” 泷欲隐隐皱眉,“我是泷欲。” 无得和尚也不计较,只是接着道:“朝廷当初是有负于你,让你痛失挚爱,但你若再执着仇恨,最终难免自误。” “死又何惧!” 泷欲冷笑,“你不懂这种苦。她死了,这十余年,我时时刻刻生不如死。” “阿弥陀佛……” 无得和尚低头,不再言语。 他知道自己这曾经徒儿的性子,也就心知肚明,再劝下去也是无果。 造化弄人。 泷欲眼神扫过无得和君天放,“你们今日不杀我,我不会承情。日后还是会和宋朝作对。” 无得和尚没有回应。 君天放隐隐皱眉,气机隐动,又有要出手迹象。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出手,只道:“若沙场相见,君某必取你性命。” 泷欲不置可否,收剑踏林海离去。 吴阿淼瞧着自己师傅离开,很是猥琐拍拍屁股,嘿嘿笑两声,跟着跑远。 有隐隐然咕咕两声响。 却是他放了两个屁。 君天放飘然落回到官道上,对无得道:“君某多谢在世佛了。” 无得和尚也揖礼,道:“无得亦多谢剑仙。龙鳞,他终究是我等众人兄弟。” 说罢,转身又向着来时路走去。 官道尽头,伶俐姑娘和老龟若隐若现。 君天放和韵景继续向东行。 原地只留下满地疮痍。 之前君天放和无得轻语,其实就是请无得出手相助。他早知道有人盯着自己。 要不然,无得也不会赶过来。 只是没想到的是,蜀中出手的竟是破军宫主和泷欲两人。 这让得君天放心中也是隐隐有些侥幸。 如果不是无得在此,他定然不会是两人对手。光是破军宫主,就已然有力压他之能。 不过现在来看,破军宫主应该是没有心思再对他出手了。 韵景走在君天放的旁边,轻声问道:“师傅知道这破军宫主和泷欲会来找我们麻烦?” 君天放道:“自我们进蜀地后不久,就已经有人盯着我们了。” 韵景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又问:“剑神前辈说那天算子算出蜀中要出龙,是真是假?” “应当是真。” 君天放答道:“以剑神的身份,不至于用这样的假话来诓骗在世佛。” 韵景眉头皱得更深,“那这真龙,以后会要成为皇上大敌吧?” 随即饶是以她性子也不禁埋怨几句,“剑神前辈明明出自雁羽营,却仍旧坚持在藏剑阁观望,当真是有些无情了。皇上这些年分田改制,听说短短几年时间内就已经让得宋地隐现繁华之相,我不信那蜀中真龙也有这般能耐。” “谁知道呢?” 君天放道:“蜀中真龙还未出,现在就已是有胜过宋帝繁华。真龙若出,或许真会出现盛世也说不定。” 韵景微微惊讶,“师傅您的意思……若您是剑神前辈,也会如剑神这般?” 君天放沉吟半晌,轻轻道:“当初襄阳之战,宋朝廷的确让雁羽堂众人太过伤心了。若是我,大概也真会如剑神这般选择。为君而战,不如为民而战。我们的眼界都不及剑神前辈,胸怀也远远不及啊……不过我和张珏情同手足,却也懒得管这些。天下大势,哪里是咱们这些武夫能够左右的。” 韵景轻叹,“要是剑神前辈愿意相助皇上就好,他可是极境啊……” 君天放轻笑,“不用急,等蜀中真龙现世,剑神自然有他选择。说不得,到时候他会重归大宋。” 说着,放眼扫向远处青山,轻声感慨了句,“这荒芜江山,也的确是该要出现民主了……” 两人沿着官道越走越远。 而在西边,和君天放、韵景背道而驰的无得、乐舞也在交谈。 乐舞问:“师傅没有斩杀那些人?” 她之前也远远看到破军宫主和泷欲、吴阿淼三人离去。 无得和尚道:“都已遁入空门,不再杀人了。” 乐舞微微嘟着嘴道:“杀坏蛋就等于是救好人,也是胜造七级浮屠的。” 无得和尚偏头,摸摸乐舞的脑袋,“那破军宫主和泷欲怎的就是坏人了?” 乐舞张张嘴,没能答上话来,有些委屈。 无得又道:“破军宫主居学宫数十年不出,手中从未沾血,泷欲也从未祸害他人。只是各为其主而已……” 乐舞低头,若有所悟。 好? 坏? 似乎并没有明确界限,都只是以人心来主观评判。 譬如赵洞庭,在百姓心中他是好人,但是,在那些被他斩杀的贵族,还有蒙古人心中,他会是好人么? <script>app2(); 694.欣欣向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好半晌过去,乐舞突然抬头,“师傅,那到底什么是好人?” 无得和尚道:“于小而言,扶危助困、尊老敬老等诸多心善之举都能称作好人。于大而言,匡扶社稷,普渡众生,弘扬浩然正气者,亦是好人。” 乐舞低语,“那皇上是好人咯?” 无得道:“于大宋社稷而言,是。” …… 时间辗转到四月末。 东沙群岛范围内,南环岛、北环岛以及月牙岛都是好生热闹。 鞭炮连天。 无数海盗自此解下刀兵,看着岛内大集市上披红挂彩,挂上红灯笼等物。 这些岛上的大集市都有他们的股份。 “股份”这个词他们听不懂,但是柳安抚使已经说了,以后岛上集市的盈利,他们都会有份。 这就足矣。 而且还有红娘子、柳刀王两位首领当众立誓,他们也不觉得这会诓骗他们的话。 如今,在万众瞩目中,各岛上的大集市终于要集中开业。 柳安抚使和广南西路诸位将军分处于各岛之上主持。 许多沿海之地以及流求、麻逸等国的商人早早赶到,俱是带着大船货物,准备在集市内进行交易。 他们早早就收到海盗们的传信了,不敢不卖这个面子。 而且,集市虽然要收佣金,但并不及海盗门雁过拔毛那般苛刻,且不再用担心有性命之忧,这于他们而言也是天大好事。 相较于海上交易能够得到的利润,上交的这点关税、佣金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于是在隆隆鞭炮声过后,集市正式开业,便就有不少商贩前呼后拥在集市内租赁位置较好的摊位、商铺。 有些是短租,而有些财大气粗的,更是一租就是签订下数年的合约。 集市才刚刚开始,就有日进斗金之势。 无数金银由富商们上交到负责集市运转的官吏手中,然后便又分别向着红娘子、柳西狂手中汇聚而去。 红娘子手下有空竹,柳西狂手下也不缺狗头师爷。这些师爷们或许算不得大才,但算数总是可以的。 等到夜色降临,东沙群岛悄然安静下来之际。红娘子、柳西狂两人所居的新建府衙内俱是传出来激动的笑声。 这才是首日,他们收的租金、关税竟然就抵上小半当初建立集市所用的银钱了。 而柳安抚使和众位将军还表态,这些银钱都归他们所有。整个东沙群岛免税三年。 这可不就是说,这些钱都将落到东沙群岛众人的口袋里。 而以前建造集市的钱,可也是最终被岛上百姓们所得了。 这两项收入,已然能够胜过他们之前冒死劫掠大半年的收获。 红娘子和柳西狂两人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赚钱可以这般容易。心中对于当初臣服赵洞庭之举自然也是侥幸万分。 至此,两人算是对赵洞庭心悦诚服。这东沙群岛,也可以真正说是大宋疆土了。 长沙城。 远航归来的官船队伍终于从雷州到得城外。 大小马车足足十余辆,有数百持枪佩剑的广南西路厢军相护,马车上都堆满货物。 军中、马车上,都打着大宋国旗。 这足以震慑江湖中欲为祸作乱的那些人了。 以大宋朝廷现在威势,实不是他们可以为虎作伥的。 赵洞庭对于官船队伍的归来,展现出超乎众人想象的热情,竟是亲自到城门迎接,显得无比隆重。 朝中国务令陆秀夫以及农业部诸多官吏,都被他叫着随行。 这对于领队也不过是区区六品官吏的官船队伍而言,自是远远超出规格的接待。 队伍才刚刚近城,赵洞庭就已是快步迎上去,看着马车后头那堆积的货物,眼中露出激动之色来。 玉米、土豆、甘薯这些东西,足以能够让大宋提前出现民生富足的盛世。 而只要粮食足够,在这个年代,想要发展其余方面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粮食是这个年代的根。 官船领队吴三海是雷州人,原本面色就不白净,出海两年多,如今更是晒得焦黑。 海上之行,也让得这位四十出头的雷州原水师将军显得颇有些憔悴。 但他此时脸上却是布满激动,见着穿龙袍的赵洞庭快步向自己行来,叩倒在地,“微臣吴三海叩见皇上!” 现在整个大宋,大概是他最觉得赵洞庭是个神人了。 皇上从来都没有去过那什么美洲,却知道美洲有玉米、马铃薯、甘薯这些东西,不是神人又是什么? 官船中的大小官吏、水手、船员、士卒等尽皆跪倒在地。 从雷州护送队伍过来的厢军亦是如此。 “都请起吧!” 赵洞庭脸上有着浓郁笑容,“诸位为我大宋远航美洲,历经艰辛,都辛苦了。” 眼神却是除去吴三海等人以外,也扫过了那数百雷州厢军。 这些厢军都是各地招募的义务兵。 他们没经过沙场厮杀,但现在看起来军容倒是也颇为不错。虽没杀气,但眼中有坚定之色,这让得赵洞庭颇为满意。 打仗是禁军的事,他不求这些厢军能够个个都成为杀气森然的精卒,只求他们都能心怀大宋,心性坚定就足以。 吴三海等人起身。 吴三海指向后头马车,道:“皇上,这便是从美洲弄回来的马铃薯、玉米、烟叶、甘薯等物。” 赵洞庭轻轻点头,倒也没急着去看,大手一挥,道:“走,随朕进攻。诸位于国有大功,朕要重重赏赐你们。” 官船队伍中一众人都是露出隐隐激动之色来。 两年多的海上之行,可不就是等的这刻? 陆秀夫等人却是眼中露出好奇之色。 他们可没听说过马铃薯、玉米这些东西。当初皇上派遣官船出海,他们也只知道是去往某个神秘地方,并不知道这官船携带着什么任务。 陆秀夫走在赵洞庭身后旁侧,低声问道:“皇上,这马铃薯到底是何物?” 赵洞庭笑吟吟道:“是能让我大宋人人皆有饭吃的宝物!” 陆秀夫自然更是不解。 在许多百姓的夹道观望中,赵洞庭上得龙撵,然后就这般带着官船队伍往皇宫之中行去。 十余辆马车徐徐进宫。 宫内大殿已是摆好宴席案几。 整个官船队伍足足五百余人,从大殿内蔓延到殿外广场上,尽皆有座。 吴三海等船队官吏中虽然最高也不过六品,但都得以在殿内坐下。这只让得他们是好生激动。 赵洞庭端坐在龙椅上。 有太监脚步用托盘托着甘薯、马铃薯、玉米等物匆匆进殿。 陆秀夫以及农业部诸多官吏的眼神便都被黏住。 赵洞庭笑着走下去,从托盘中拿起甘薯,眼神扫过诸臣,道:“诸位试试?” 然后又指指托盘内的马铃薯,对太监道:“让御膳房将此物剥皮,煮熟收水,和紫苏共炒,再端上来。对了,发芽的不能用,且先都留着,不可浪费了。” 太监领命。 陆秀夫等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皇上,这东西能吃?” 赵洞庭轻笑着道:“自是能吃的。” 其后,他让太监将甘薯皮削掉,每个人都分了一个。 自己也尝了一个。 这日里,大殿内自是笑语不断。 陆秀夫等臣子吃过马铃薯和甘薯以后,有人甚至激动到眼泪盈眶。 皇上可是说了,这马铃薯、甘薯不仅仅产量极高,而且极为容易种植。 这于大宋简直是天大的福音啊! 这又如何让得这些之前跟着小朝廷东奔西走,饱尝过饿肚子之苦的群臣们不激动? 而吴三海等人也是激动。 因为赵洞庭当场将吴三海擢升为了正三品官,一众船队之人也俱是各有封赏。 其后赵洞庭还当众说了,等各地农耕能士选拔出来以后,便将他们尽皆宣进宫中,将马铃薯、甘薯等物种植方法推广出去。 大宋在赵洞庭的统治之下,真是眼看着一步步在欣欣向荣。 <script>app2(); 695.剑仙回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宫深处有明镜湖。湖面碧波如洗,清澈非凡。 当今圣上除去修文习武以外,无太多爱好,只曾言喜好钓鱼。于是当初负责改建新行宫的官吏们便极是用心的在这皇宫之内挖出这并算不得大,但却是独具匠心的内湖。 湖底有泉眼三十七口。 而在旁侧群山之中,更是挖掘出足足六十二个泉眼。泉眼之外以铜铸龙头嵌之。 这恰恰凑齐了那九九归一之数。 山泉清冽,虽是到这接近炎热之际,明镜湖侧仍是要较之别处清凉几许。 湖内,除去有锦鲤无数,更有专门为迎合皇上钓鱼的爱好而投放的许多草、鲤、青、鲫等荆湖南路境内常见的鱼种。 好在加上这些以后,整个建筑明镜湖的花销也并不是特别多。 于是皇上到得长沙以后,不仅仅没追究这事,还口头夸赞了两句。 这自是让得那些建造行宫的官吏们很是自豪。 在官场上,揣摩圣意,拿捏尺度,是数十年都学不尽的学问。 此时,大宋皇上赵洞庭就颇为悠然自得地坐在明镜湖畔,手持着鱼竿,正在垂钓。 座下绣墩精致,旁侧还有案几,还有个竹篓。案几上摆放着几种糕点、水果。 静妃张茹和德妃颖儿都笑语嫣然陪在旁边。 而入内内侍府的大太监刘公公等一众太监宫女则是要站得远些,在离着赵洞庭三人还有数十米远处侍候着。 自从那些奉命进京的各地德高望重的学识渊博之人进京以后,赵洞庭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出来放松过了。 在这个普遍读四书五经、圣人经传的年代,要编撰新的教科书真是件劳心费力的事情。 赵洞庭设下小学语文、数学、书法、体育、自然、思想品德共六门课程,那些个来自于各地的有学之士也就能在语文、书法、思想品德三门课程上出谋划策,至于数学、自然,便是他们,也实在没多少认知。 甚至赵洞庭说这地球是圆的时,好多说好听些是风骨铮铮,说不好听些便是执拗倔强的老读书人还面红耳赤地和他争论。 光是给这些老读书人们灌输新的知识,就已经让赵洞庭头痛万分了。 这不,刚刚和那些个执拗的家伙好不容易扯清楚世界有几大洲,赵洞庭实在忍不住,只能出来钓鱼放松心情。 特意将人家请到皇宫里来,总不能因为生气就将他们赶回去,或是抽几顿。 不过张茹和颖儿倒是开心。 这些时日皇上难得有这般陪伴他们两人的日子。 张茹时不时瞧瞧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脸上满是母性光辉,不再复以前那般如深谷幽兰,却仍旧美艳至极。 “咬钩了。” 颖儿忽的轻呼。 赵洞庭甩腕提杆。 芦苇制的浮漂霎时间被拽到水里去。 “嘿!” 赵洞庭感受中鱼竿上传来的力量,轻笑,是尾分量不轻的鱼。 不过如大拇指粗细的竹竿瞬间被拉得弯曲下去。 但这种竹竿韧性却是极好,饶是如此,也没有断裂迹象。 “上来!” 赵洞庭轻声吐气,双袖衣袍微微鼓荡。内气自体内弥漫而出。 一尾有须、红尾的肥硕鲤鱼破水而出,直接被他这般强横地拽出水面,向着岸上抛落而来。 赵洞庭右手持杆,左手卷袖。 有气劲涌动。 肥硕鲤鱼被他以微妙手法卷入手中。 赵洞庭取下钩子,却又是将鲤鱼给扔到了湖里去。 逃得虎口的鲤鱼一溜烟游到极深处去,清澈的水面之下,再也见不得踪影。 而这时,有小太监从回廊外匆匆跑到刘公公身旁,耳语几句。 穿着深紫色袍子的刘公公迈着小碎步走到赵洞庭旁侧不过两米远,“皇上,剑仙和韵景姑娘回来了。” “哦?” 赵洞庭微愣,随即露出喜色,“好,立刻将剑仙和韵景姑娘请来。” 君天放在重庆一剑破四个破军学宫真武境,这可是让得赵洞庭很是神往。 他如今回来,想必不会再出宫去。武鼎堂荣耀殿不出意外又要增添真武后期大高手,赵洞庭当然高兴。 刘公公退下。 “呃。” 赵洞庭看着手中鱼竿,些微苦笑,“早知道刚刚这条鱼便不扔了。” 然后又上好食,将鱼饵给抛到了水里去。 颖儿在旁边道:“皇上,剑仙回来,您身边又要多一位大高手了。” “是啊。” 赵洞庭笑着点头。 颖儿眼中却是露出些玩味之色来,揶揄道:“那韵景妹妹,您打算怎么安排呢?” 赵洞庭愣住,好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 君天放自然是要安排到武鼎堂去的,可韵景,他心中的确没个主意。 自从李元秀的事情发生以后,赵洞庭心中对韵景始终有根刺。如果不是后来君天放收她为徒,他大概不会放她出宫,会真将她关在深宫之中数十年。可如今,显然不再适宜那么做。 颖儿又道:“要不皇上将韵景妹妹也纳为妃子?” 赵洞庭轻轻叹息摇头,没有说话。 韵景已经不适宜再在宫中做只金丝雀了。 等不多时,君天放和韵景两人跟着刘公公到得明镜湖。 赵洞庭旁侧竹篓里又多了两尾约莫两斤重的大头鱼。 “草民见过皇上。” “民女叩见皇上。” 两人给赵洞庭行礼。 赵洞庭放下鱼竿,走到君天放面前,“君前辈不必多礼。” 且不说君天放之前救回张珏之功,光是此次助岳鹏守重庆,就已经是泼天大功。赵洞庭当然不会在他面前拿捏皇帝架子。 让太监搬来绣墩赐座,赵洞庭问道:“君前辈此行回来长沙,便不会再离开了吧?” 君天放轻笑着点头,“君某此生心愿尽了,以后愿为皇上鞍前马后。” 赵洞庭打趣,“朕可舍不得让您这样的大高手鞍前马后。” 然后脸色稍微变得正经,道:“眼下张珏副军机令坐镇荆湖北路末梢,不如君前辈亲自去保护副军机令?” “如此甚好。” 君天放轻轻拱手,脸色也是露出些微喜色来。 他和张珏数十年兄弟,能够陪在张珏身边,当然要比留在这深宫大内之中更要有趣。 说罢,稍作思量,君天放又道:“皇上可知道那破军学宫的宫主?” 颖儿则是将韵景给拉过去,也在说这些悄悄话。 赵洞庭微怔点头道:“有所耳闻,听说他和老剑神实力相当,在藏剑阁有惊天动地大战。” “此人是伪极境无疑。” 君天放眼神些微凝重,“不过皇上更要注意的应该是那空荡子。” 然后,他便将此行在藏剑阁的遭遇全然说给了赵洞庭听。 “空荡子已是极境?” 赵洞庭露出极为惊讶之色,随即叹息,“可惜当初朝廷有负雁羽营太深,要不然,这样的高手也不至于流连蜀中了。” 一个极境,还有数个真武境。这是能让哪个势力都极为眼红的存在。 武鼎堂现在虽有洪无天、君天放这样的真武后期绝世高手,但说起来,较之蜀中破军学宫还是有差距,较之江湖势力不显山不露水的元朝就怕是要更加差得多。甚至,连那势力最为弱小的西夏,在顶尖高手层面上也未必会要比武鼎堂差。 而试想如果空荡子能够带着剑奴效忠大宋,那便不出意外能让大宋的顶尖高手能够立刻超越元、理等国。 可惜了。 可惜了。 赵洞庭忍不住连连叹息了几句。 至于那已经被无得破掉剑心的破军宫主,倒是没有再太被他放在心里。 破军学宫、鬼谷学宫都已经对那蜀中主上效死,根本没有再争取的可能。 <script>app2(); 696.暗查广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湖中浮漂突然有了动静。 芦苇杆猛地沉到了水下面去。 纤细竹竿被拉扯到水中,以颇快速度射向湖面。 这引起张茹惊呼。 赵洞庭偏头瞧过去,飘身而起,落入湖面。 龙袍鼓荡,踏水而行,溅起水花朵朵。赵洞庭的速度竟是比那激射的鱼竿还要快上几分。 追上鱼竿,他轻喝提气,双足在水面轻点,竟是向上跃起。而后向下扎去。 一手抄起鱼竿,一掌拍于水面。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君天放眼中都是露出惊色来,“上元境……” 显然连他也没有预料到,赵洞庭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已经攀登到这样的境界。 赵洞庭借着单掌拍击水面的力道再度跃起,双足复又落到水面上,踏水回到回廊之内。 这一连串动作施展开来,可谓是极具观赏性了。说是如同仙人降世也并非不可。 咬钩的鱼还未脱钩,连带着被赵洞庭甩上回廊。 好条大青尾,怕是得有十余斤重。 赵洞庭只是鞋脚被打湿。 君天放站起身,感叹道:“皇上真是天纵之资啊……” 同时也很欣慰。 虽然赵洞庭是皇上,未必能将他传授的归元剑法和逍遥游发扬光大,但是以赵洞庭之天赋进境,这两项顶尖功法总算后继有人。 赵洞庭客气了句,“让前辈笑话了。朕对逍遥游、归元剑法都还要不少疑惑之处,还得请前辈指点才好。” 君天放自是点头,然后眼神却是悄然瞟向正在和颖儿交谈的韵景去。 赵洞庭会意,轻轻咳嗽了声,问道:“韵景姑娘,你可愿随君前辈前往靖州?” 韵景回过头,却是低眉沉默了好些时间。 她显然是并不愿意去靖州的。 君天放却不生气,只是露出些微笑容。 他和韵景在外流浪数年,对于这视作女儿的徒儿的心思,他又怎么可能不了解? 颖儿悄悄拉了拉韵景的裙摆。 韵景终于出声,道:“皇上,韵景想留在皇上身边为皇上侍剑,请皇上恩准。” 说罢便缓缓跪了下去。 赵洞庭微微愕然。 侍剑女官么? 他倒是没有想过韵景竟会有这个想法。 “请皇上成全了她吧!” 君天放也突然在旁边开口。 赵洞庭想到以前韵景说余生只为李元秀而活,又瞧瞧韵景脸上的坚毅之色,最终点了点头,“好吧!” 就这样,韵景留在赵洞庭身边,做了侍剑女官。 其后赵洞庭带两人到寝宫内用膳,又到武鼎堂带着君天放和洪无天等人相聚。 韵景手捧湛卢剑,始终跟在赵洞庭的后头。 往后半月有余。 赵洞庭除去在御书房和那些读书人编撰教科书以外,便大多数时间都是扎在武鼎堂内。 有君天放指点,他在归元剑法、逍遥游上所遇到不能融会贯通之处都得以突破。剑法、步法俱是有所精进。 赵洞庭在武道之路上越攀越高。 而后,君天放离开长沙,前往荆湖北路靖州而去。 有他守护,想必除去蜀中、元朝等国派遣出伪极境那等层次高手,不然谁也难以奈何张珏。 当然,纵是伪极境乃至极境,想来也没胆色敢到军营中去刺杀张珏。 大宋的神龙铳禁军可不是吃干饭的,这些年来累积的赫赫杀名,已经比元朝之前堪称所向披靡的铁骑还要更甚。 黄梅时节家家雨。 长沙城外水稻长势更是喜人。 在君天放刚刚离开长沙不久,自从年关以后便出宫而去的无名悄然回到了宫中。 他当初在雁羽营时往全国各地撒下耳目无数,如今虽然十余年过去,但大多数都还活着。 有的潦倒,但有的却是已经发家致富。 赵洞庭在御书房接见无名。 无名只说,这些人都仍会为他卖命。而他哪里来的底气,便是赵洞庭也不知道。 赵洞庭也没打算多问,只是说道:“以后就由前辈您负责武鼎堂暗阁,专司江湖消息打探以及……朕的秘密打探任务。” 他最后这几个字说得极为意味深长。 无名脸色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拱手,“臣无名领命。” 赵洞庭不再说话,低头在书案上写下几个字。 行笔如龙蛇。 几个字跃然于纸上。 赵洞庭书法功底在到得南宋数年以后,可谓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如今这手字便是拿到那些民间大书法家们面前,那些书法家们怕也得说上几句颇得狂草之韵味。 而南宋历代皇帝所热衷青睐的瘦金体,却是被赵洞庭弃之不学。 瘦金体有骨有气,但终究是出自那人之手,赵洞庭心里少不得要评点一句只是虚有其表。 他将纸递到无名手中,又低声道:“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无名打开手中宣纸,饶是以他心性,也不禁是露出些微惊色。 纸上只有四个字。 暗查广王。 这便是赵洞庭给暗阁的首个密令。 哪怕是此时伺候在御书房内,可谓是极得赵洞庭信任的朱海望、朱河琮两个小黄门,也没能得以知道这密令内容。 而要是知道,怕是瞬间就得冷汗涔涔。 这件事当真是牵扯太深了。 无名轻轻抬头打量赵洞庭的脸色,但是,却并未看出什么端倪来。 赵洞庭眼中并无什么杀气。 无名只想,大概皇上现在对广王只是有些不放心而已。如果真要捏着广王什么把柄,便不至于这般云淡风轻。 “臣领命。” 他又悄然低下头去,低声领命,催动内气,将手中宣纸化为齑粉。 赵洞庭低声又道:“此事只可暗查,不可走漏半点风声。若有消息,你亲自向朕汇报。” 无名轻轻点头,“臣知晓。” 以他当年在雁羽营任职的经历,自然能够预料得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广王虽然只受封邕州等地,但他终究是这大宋现在唯一的亲王。 若是暗查广王的事情传出去,广王纵是没有异心,怕也会被皇上的疑心给逼得夜不能寐。到时候,或许会将这位广王殿下硬生生给逼反。 说完以后,无名又加上了句,“臣纵死,也绝不敢走路半点风声。” 赵洞庭轻轻点了点头。 心中却是在叹息。 他希望自己是捕风捉影,但是,做了这皇帝以后,却是有太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了。 邕州不大,可是,却临近着大理啊…… 不多时后,无名离开皇宫以后,便又悄然离开了长沙城去。 赵洞庭坐回到龙榻上,很是苦恼揉了揉额头,对朱海望道:“让夫子们都过来吧!” 他光是想想编撰教科书这事就已是觉得头痛。 到现在,还只是编撰完小学三年级的书籍而已。要编撰出高中书籍,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至于那大学的知识,赵洞庭现在是想也不敢想了。 他自己还记得的本就不多,原本还想着依靠这些大宋的读书人,可现在来看,这些读四书五经长大的人显然是靠不住的。 那些高中的知识,就已然是让得他们惊为天人了。 御书房内很快又热闹起来。 赵洞庭看着一众年迈读书人在自己面前争得面红耳赤,唾沫横飞,很快头大如斗。 而在朝中任国务令的陆秀夫却好似颇为享受,在人群中争论得好生欢快。 “不不不,你所算差矣。二次方应该这般算。” “不,你所算才是错误。” 你来我往,争来争去,最终却都是眼巴巴看向赵洞庭,“皇上,这道题到底如何算才是正解?” 赵洞庭带这些大宋最富学识的老人,只如同带群小学生,分分钟都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script>app2(); 697.美人入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深宫之中,明镜湖畔出现两片菜土。 靠北的是玉米,嫩芽新绿。靠南的则是马铃薯,同样已经生出嫩芽。 这些作物可了不得。 平素里都是由静妃、德妃两位娘娘亲自照看,便是皇上,也是时不时地便来观望情况。 赵洞庭当初当着群臣的面说的那句话现在已经传遍整个大宋宫廷。 只要这些得自那什么美洲之地的作物能够在大宋普及开来,以后大宋便会是家家户户都不愁吃穿。 这让得那些没能见到玉米、马铃薯的宫中太监、宫女、侍卫们都已是对这些作物充满憧憬。 而那些得以远远瞥见两片菜土的人就更不用说。 他们更是好奇,这些小嫩苗到底能长出什么样的东西来。 蜀中。 鬼谷学宫。 那容颜俊朗的公子哥仍是坐在茅屋窗户旁侧床榻之上。 只是这回秦寒没有能够在旁边陪着,大概还是面壁思过,埋头苦读。 门外忽然响起轻轻的扣门声。 “进。” 公子哥抬头,眼神从书籍移到门口,淡淡吐出个字。 国色天香的玉玲珑带着阵阵香气进屋。 这是她天生便有的体香。 到得公子哥面前,她从袖袍冲掏出一封信放到书案上,低眉道:“主上,这是传自大宋宫中的密信。” 公子哥脸色不见什么波动,只是轻轻应了声。 玉玲珑悄然退后了几步。 公子哥这才打开信,先是眉头微微凝起,然后便是越皱越深。 直过去许长时间,密信才突然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他转头看向容颜真能和张茹平分秋色的玉玲珑,说道:“让你现在前去邕州,你可愿意?” 玉玲珑只低声答道:“主上有令,玉玲珑不敢不从。” “那便是不愿意了……” 公子哥轻轻叹息,“但是不去也得去啊,这大宋皇帝真是让人不得不高看几分。再任由大宋如此安定下去,短短几年之内,大宋国力莫说和我们相比,便是较之国土泱泱的元朝,怕也会是不遑多让。” 玉玲珑露出些微疑惑之色。 公子哥却没有要解释的打算,只是又道:“你去那广王府,想办法给宋朝皇帝惹些麻烦。” “是。” 玉玲珑轻轻点头。 公子哥挥手,“去罢!” 而在玉玲珑离开他这房间后不多时,他自己也同样离开了房间。 这日,就在玉玲珑离开鬼谷学宫后不长时间。鬼谷学宫中又有两个看似文弱的书生出宫,却是向着元朝而去。 公子哥倚窗台眼神深邃,喃喃自语,“玉米、马铃薯、甘薯……真要大宋人人富足,再以大宋现在兵锋之盛,岂不是元、夏,还有我大理,都得接连被你灭掉?美洲……你大宋天子又是如何知道这样的地方的?” 他才学武略都远胜秦寒,但这刻,想到那封密信,心中却是有着浓浓的不安感觉。 赵洞庭的种种新政、举措,都已然要超乎他的想象。 又过去二十余天。 邕州境内横山寨这日难得热闹。 原本自广王受封到邕州以后,分田制度以及布恩令都同样在邕州施行开来,朝廷的种种举措、新政,广王也都紧随皇上之意在邕州之地推行。邕州之地内的百姓们民生渐渐好转,便也渐渐习惯于在广王的统治之下。 以往还偶尔会有乱民为祸,自从学府、医署等在各地建立起来以后,这种祸乱便也逐渐消弭。 横山寨作为广王府所在之地,更是风平浪静。 而这日的热闹,也不是因为城内起了什么乱子。而是城外有老父携幼女入城。 那幼女可真是长得美如天仙。 才刚刚进城,就让得无数城内汉子都露出色授魂与之态来。 横山寨内倒也不是说没有极为俏丽,得山水之灵秀的姑娘。但是,如这位姑娘这般长得这么好看的却是前所未有。 那似是带着丝丝幽怨的眼神能勾魂夺魄。 那如细柳轻摇的腰肢更是能够让得在床上久疏战阵的,自嘲人到中年不得已的汉子都能够再度焕发出活力来。 于是从老父、幼女进城以后,装作有意无意在后头远远跟着的汉子便是越来越多起来。其中不乏在横山寨有头有脸的公子哥。 虽然大宋自从皇上雷州施行新政以后,各地原本没能勤王的贵族都因为天子之怒而被剥夺爵位。但这些个大家族根深蒂固,盘根错觉,自然仍旧不是寻常百姓家能够相提并论。各地仍是不缺膏粱子弟。 横山寨本就属于偏远之地,民生彪悍,这些膏粱子弟们大多还是以前秉性。 老父幼女并未多瞧这些鲜衣怒马、家财万贯的公子哥们,只是往城内缓缓而行。 不知道多少汉子看着那姑娘摇摆的翘臀而口中生津。 有粗鄙些的江湖汉子道:“要是能让老子尝尝这小娘子的滋味,便是少活十年也值。” 却并有人嘲笑他。 反而有旁侧的公子哥嗤笑道:“莫说十年,纵是今晚让本公子和这姑娘春宵一刻,爽完便也也是值了。” 周围人都是颇为认同的低声发笑。 这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女子,真是值得用命去换的。 只是他们这些人却是也知道,这样的绝色大概不是他们轻易能够染指。 横山寨内有真正顶点的纨绔,到现在还没有收到消息出来。以他们秉性,知道有这样绝色入城,定然不会放过。 若是谁敢抢在他们前头去下手,且不说能不能够摘取这朵娇艳花朵。要真摘取了,怕是连这条命都得丢掉不说,还得连累家族。 这些人虽然个个嘴里都说愿意用命去换,但自然也只是说说。 当膏粱子弟是门技术活,他们自问审时度势要比寻常人厉害得多。 果不其然,才等老父幼女刚刚到茶馆里坐下,便有快马从城内深处匆匆驰骋而来。 “是荣家公子。”有人低呼。 横山寨内姓荣的人家不少,但能够被称作荣家公子的人却仅有这么一位。 这位可是个妙人。 荣家除去他之外还有另外五位公子,或是嫡系,或是庶出。但是这位大公子却是放话了,除去他,谁也不能以公子自称。 那几位和他是兄弟的公子都尚且不敢多说什么,连整个荣家都默认,城内其余荣家中人,怎可能还有人敢自称公子? 而这位公子哥还有个称号,是荣半城。 这足以彰显荣家财力。 整个横山寨,除去飘然不可攀的广王府,能够和荣家家事分庭抗礼的,总共也就不过那么三两家了。 荣家公子长得颇为俊俏,只是脂粉气颇重,眼袋也大,看起来便知道常年沉迷酒色。 街道上过往的百姓们连忙让开道去。 被荣公子的马撞倒尚且是小事,可要惊到荣公子的马,惹得荣公子不开心,那就是家破人亡的大事了。 十余匹快马很快到得茶馆前头。 除去荣家公子腰间佩剑,风度翩翩,其余马上都是十足的恶奴。个个看面相便知道嚣张跋扈。 原本还守在茶馆外的不少家世要较之荣家相差不少的膏粱子弟们悄然往后退了些。 这位果真是来了。 这也就意味着,这位如同羊入虎口,被老父带着进城的绝美小娘子已是没有他们垂涎的份。 “哈哈!” 荣家公子踏着恶奴的背下马,眼神睥睨扫过众人,哈哈大笑,手中马鞭啪地在地上抽过,问道:“小美人在哪?” 有跟在他后头的奴才已是下马,谄笑阿谀,连连道:“公子,就在这茶馆里头。小的刚瞧见,便忙去给您报信了。” 荣家公子拍拍他的脸,“嗯,若是真能入本公子法眼,便重重赏赐于你。” 说罢,便大步往茶馆内走去。 那不知名老人和玉玲珑就坐在茶馆东侧靠窗位置。 荣家公子刚进屋,眼珠子便完全黏在玉玲珑的侧影上,眼神呆滞,只连声道:“好,好!” <script>app2(); 698.膏粱齐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从初看的惊艳中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这位在横山寨乃至整个泱泱邕州都有不小名气的公子哥便快步向着玉玲珑走去。 虽然心中实在抓耳挠心,恨不得立刻将这小娘子带回府中大床上去好生调教调教,但终究还是忍着没有唐突佳人。脚步虚浮的徐大公子竭力作出温文儒雅的模样,揖礼道:“鄙人荣家荣复盛,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只是他大概想不到,他眼中没能遮掩住的垂涎之色,却是让得他此时动作神情显得很是有些沐猴而冠。 在客栈外瞥见的人少不得在心里要暗暗嗤笑腹诽几句。 还芳名。 芳个屁! 他荣复盛出名的色种恶魔,这副模样也就能诓骗诓骗城外甚至州外来的女子。 对玉玲珑还抱着想法,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到荣复盛魔爪中的那些个公子哥们心中只好生乞求,这小娘子要听说过荣复盛恶名,对他敬而远之才好。如此,上头有广王殿下押着,荣复盛不敢太过横行无忌,他们这些人就还有机会。 论家世,他们不如荣复盛,但若论解开娘子心门的本事,这些公子哥们却是个顶个的谁也不服谁。 然而,小娘子的表现却是让得他们心中大为滴血。 “奴家小玉,见过公子。” 能让得山河失色的绝美娘子似是没见过大世面,脸上露出几抹娇羞之色,轻轻答礼。 竟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娘子! 屋外众人只差没有捶胸顿足。 这般没见过世面,没见过人心的小娘子,怕是难以逃过荣复盛魔爪了。 至于她旁侧坐着的那神色古板的老头,自是被众人忽略。只以为这老头大概是几巴掌都打不出个屁来的老实乡下人。 荣复盛顺杆而上的在桌旁坐下,脸上仍是堆满虚伪笑意,“小玉姑娘何处人士?” 玉玲珑长相似妖,演起戏来也是近妖,娇滴滴答道:“夔州路和武州人。” “和武州?” 荣复盛故作诧异道:“那可不是罗殿范围?” 玉玲珑轻咬红唇,微微低下头去,“正是。” 荣复盛忙又问:“那小玉姑娘怎的来这横山寨了?” 玉玲珑道:“我朝张副军机令率军和大理禁军在罗殿打仗,奴家家中受到牵连,不得以才和父亲辗转来了这横山寨。” “你家在横山寨有亲戚?” 荣复盛实在忍不住,面露喜色。 他根本就没有怀疑眼前这娇滴滴小娘子的话,心里只想着,这小娘子不过是来自罗殿,定然难逃自己掌中。 玉玲珑轻轻摇头,“没有。小玉家中并无亲戚。” 荣复盛更是喜形于色,好不容易忍住,故作叹息道:“如此,姑娘若是想在横山寨立足,怕是殊为不易啊……” 玉玲珑轻轻抽泣。 “姑娘怎的哭了?” 荣复盛故作惊慌之态,大概心里也真有些疼惜美人低泣,连道:“荣某能在城中撞见姑娘,也是缘分。姑娘不必着急,咱们荣家在横山寨内也算有些根底,姑娘既来之,则安之。我荣复盛保你和你父亲能在横山寨内安生立足。” 玉玲珑不谙世事的抬起头,眼中有着感激之色,“真的?” 荣复盛胸膛不禁抬高几分,意气风发道:“自是真的。” 玉玲珑却又道:“奴家和公子素不相识,怎好意思麻烦公子。” “不打紧,不打紧。” 荣复盛不出意外完全色授魂与,连连摆手道:“这对本公子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心中只是在惊喜这小娘子上钩真是快,却显然想不到,玉玲珑会是道行比他要高深无数倍的存在。 荣复盛终于舍得从玉玲珑脸上移开眼睛,看向老头,“敢问老丈可是小玉姑娘父亲?” 老头点头,似乎不善交谈。 荣复盛微微皱眉,但不着痕迹又隐去不快之色,显得更是文雅有礼,“老丈以前在和武州是什么营生?” “种地。” 老头不苟言笑,又只是以极简短的两个字回答。 荣复盛看他面色,只当是这老头看出来自己对他家闺女的非分之想,便自然而然对自己心有不满。但他荣大公子也不在乎。 老父幼女到这横山寨内,举目无亲,就算是知道他对闺女有非分之想又如何? 最终迫于生计之下,还不得老老实实的将自家闺女献给自己? 只要将这老父幼女请到荣家去,这事儿,便算是定下了。 荣复盛连又道:“我们荣家在城外尚且有良田数十亩,都是租的城内百姓的。只是苦于少人耕种,若是老丈不嫌弃,便帮着我们荣家种地如何?所得收成,我荣家只要五成即可。” 老头还没有说话,玉玲珑就惊喜抬头,“真的?” 她像是看到溺死之前的稻草。 荣复盛更是觉得手到擒来,笑道:“自是真的。这点事情,我在家中还是做得数的。” 玉玲珑露出感激涕零之色,“小玉多谢公子了。” “小事,小事。” 荣复盛不以为意摆摆手,心中却是激动得很,这便打算顺水推舟请老头子和小娘子去府中去。 他这种色中饕餮猎艳多年,对这种徐徐图之的手段已经是醇熟于心。对那种霸王硬上弓的把戏已经不怎么看得上眼。 在他想来,只要将这老头和小娘子安排到自家里去,那再费些功夫,定然能让这小娘子心甘情愿投入怀抱。 到时候,小娘子尽心尽意服侍,岂不比那霸王硬上弓要来得爽快得多? 可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茶馆外却是又有两人闯进来。 这两人俱是锦衣玉袍,长相且不去说,这扮相,便不再荣复盛之下。 “荣兄。” 左侧稍微高挑些那人笑嘻嘻对着荣复盛打了个招呼。 荣复盛心里咯噔,脸色立刻有些不好看起来。 横山寨到底不是他荣家当大。 这刚刚和他打招呼的乃是丁家大公子。若论家世,丁家不再荣家之下,而这丁家公子在丁家地位,也较之荣复盛在荣家不遑多让。两人都是大公子,而且都是那种能压得家中其余兄弟抬不起头的霸道之人。 丁家大公子丁星辉。 而和丁星辉联袂进来的那稍显圆润的富态胖子就更是要了不得些。 褚庆佳。 这胖子已经不是区区褚家大公子那么简单。 他爹死得早,褚庆佳在这般不过而立之年已经是执掌整个褚家。论地位、论财力,都要胜过还未接班的丁星辉和荣复盛两人。 或许丁星辉和荣复盛两人能够占有优势的,就是他们比之褚庆佳要长得好看些。 荣复盛回头,皮笑肉不笑道:“丁兄和褚兄怎的来了?” 丁星辉很是不见外地直接在荣复盛旁边坐下,眼神也先是扫过玉玲珑,露出惊艳之色,然后拍了拍荣复盛肩膀,“荣兄这般匆匆赶来见小娘子,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有些不厚道了啊!” 一句话,便把荣复盛的司马昭之心给帐然若揭了。 这只然得荣复盛心中好生气愤。 因为这意味着他之前苦心孤诣营造的“大好人”形象要在瞬间崩塌。 看玉玲珑。 果真,这小娘子眼中已是露出些微疑惑之色来。 他连忙补救,道:“丁兄可切莫再要说笑了,本公子也只是恰过此处,撞见姑娘而已。觉得眼善,便过来和姑娘见个礼。” 说着他不忘暗暗点道:“如今小玉姑娘和老丈已经答应前往我荣家,本公子也算是做了件力所能及的好事。” 这话的意思无疑很明显。 这鱼儿已经上本公子的钩,你们若是识趣,就最好不要横加阻拦。 同为横山寨顶尖儿公子哥,他们之间还是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的。要不然为姑娘闹来闹去,各家族面上终究不好看。 只是这回,荣复盛心里却也没底。 这小玉姑娘实在是太漂亮,他不确定丁星辉和褚庆佳还会不会像以前那般遵守先来后到的规矩。 而身形微胖的褚庆佳开口以后,便瞬间断绝了他这种侥幸。 褚庆佳很是霸气侧漏,道:“这姑娘,我要了。” <script>app2(); 699.三家之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荣复盛和丁星辉脸上笑容都在乍然间僵住。 然后荣复盛皮笑肉不笑道:“褚兄这话是何意?” 他已然动了些真火。 姓褚的虽然已经掌管家族,但他荣复盛后头也有泱泱荣家,并不见得就要惧怕这死胖子。 丁星辉低笑不语,乐意坐山观虎斗。 玉玲珑满脸害怕之色,躲到老头怀里。做足没有见过大世面的样子。 看她这副模样,大概谁也难以想象得到,这位姑娘可是曾经和秦寒在万军厮杀之时谈笑风生的猛人。 褚庆佳重复道:“我要这位姑娘跟我回褚府。” 荣复盛本欲发火,但还是怕唐突佳人,便只是冷笑,“褚公子莫非以为这横山寨是你们褚家的横山寨?还敢抢人不成?” 褚庆佳眼中有着满满色授魂与之色,道:“我要抢人,光凭你,还拦不住。” 然后他挥挥手,外头便有十余号人跑了进来。 有恶奴。 但其中,还有看起来颇为不俗之人。 这让得荣复盛和丁星辉两人脸色都是不好看起来。 褚庆佳到底已经执掌褚家,身旁有江湖高手保护。不像他们,在家中还并没有调动这些高手的权利。 但他们也不是吓大的。 荣复盛挥了挥手中马鞭,道:“本公子倒要看看谁敢在本公子面前撒野!” 丁星辉端坐不动。 显然,他这是要打算先和荣复盛挡住褚庆佳再说。 他们两人分别代表丁家和荣家,想必褚庆佳不会真有胆量对他们动手。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对于这些大家族而言,面子比钱重要。褚庆佳要敢收拾他们,三大家族不出意外会要斗得天翻地覆。 只是这回,褚庆佳的举动却是大大出乎他们意料。 他只抬手道:“将丁公子和荣公子请出去!” 一双并不大的眼睛死死盯在玉玲珑的身上,似乎大有愿意为玉玲珑不惜同时得罪丁家、荣家的意思。 有恶奴走上前,道:“两位公子,请吧!” 荣复盛和丁星辉都气得面红耳赤。 他们何尝受过这样折辱? 荣复盛顾不得风度,道:“姓褚的,老子就坐在这,你便让你家这些狗赶老子出去试试!” 褚庆佳却真是又挥手。 有家奴便立时架起荣复盛和丁星辉两人往外走去。 两个被酒色掏空肚子的公子哥自是挣扎不开,只是破口大骂。 门口有他们两人的随从匆匆跑进茶馆里来,瞧见自家公子被辱,当即就要动手。 褚庆佳对旁边几个江湖好手使了使眼色。 茶馆里瞬间便闹开了。 这些江湖好手们虽然未必在江湖上有甚么名头,但对付这些随从自是不在话下。 惨叫连连。 很快丁星辉和荣复盛所带的那些随从就都被放在了地上。 茶馆外汇聚着不少人看热闹。 看到这幕,也不禁是露出浓浓惊色来。 褚家老爷这是玩儿真的啊! 以前他虽然常常有和丁、荣两位公子争抢花魁、美女的举动,但到底只是暗斗,或是拼搏财力。如这般撕破脸皮,还从未有过。 乖乖! 有人交头接耳。 横山寨怕是要热闹起来了。 这事情绝对会闹大。 丁家和荣家绝不会坐视自家大公子这般受辱,只怕会真正要联手给褚家施压。 有人说褚家老爷这回真是太冲动了。 但也有人说,褚家老爷这才是真汉子行径。为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和丁家、荣家交恶又能算得什么。 褚家家大业大,总不至于被丁家、荣家在横山寨除了名去才是。到最后,大概也只不过是付出些金钱、面子代价而已。 可和这样只应天上有的美人比起来,这又算得什么? 丁星辉和荣复盛终究还是被架了出去,大骂不停。 褚庆佳双眼几乎放出绿光,对着老头和玉玲珑拱手道:“还请老丈和姑娘随褚某到褚府做客。” 玉玲珑满脸害怕之色。 老头似是要更为知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轻轻叹息。 就这般,茶馆闹剧在褚庆佳极其蛮横的举动下落幕。 惊艳大半个横山寨的姑娘被褚庆佳带回了褚府去。 不知道多少人心中叹息。 这位姑娘入褚府,那就等于是羊入虎口。这辈子,怕是没法再从褚庆佳的嘴里给逃出来了。 不过这些人自是不会去自己寻死的找褚庆佳麻烦。 美人固然惹人垂涎,但也得有命享受才行。 然而这些人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此时在褚府,却是另外的景象。 褚府深处某雅间内。 古色古香,檀香怡人。 玉玲珑和老头俱是坐在桌旁,而刚刚还威风凛凛的褚庆佳,却是跪在地上。 他额头隐隐有些汗水,显得对玉玲珑和老头都是忌惮至极,道:“属下见过小姐!” “起来吧!” 玉玲珑清清淡淡开口,“这件事情你做得还算不错。” 褚庆佳抬手抹去额头汗水,站起了身。其实并不怎么胖,这起身却是显得颇费了些力气。 玉玲珑如羊脂白玉般的素手轻轻握着白瓷茶杯,红唇轻启,又道:“最近广王府内如何?” 她现在脸上自然是再也没有之前那般不谙世事的柔弱样子。 以这般年纪就能执掌整个作为蜀中谍报机构的添香阁,她的城府、心计、手段,都绝非寻常人可以想象得到。 褚庆佳差点又跪下去,道:“属下无能,在广王府安插的探子……都被拔除了。” “哦?” 玉玲珑些微诧异道:“连一个都没有剩下了么?” 褚庆佳低下头去,额头又见汗水。 玉玲珑却并没有要怪罪他的意思,只是意味深长道:“看来这个陈宜中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到邕州短短时间,就将我添香阁暗探悉数拔去不说,还能让得广王继续安安稳稳地坐着这广王位置,不愧是当初能够执掌大宋权柄的人。只是如此倒也有趣得紧,他陈宜中莫非还以为自己能够左右逢源,真扶持这广王起来不成?” 说罢,眼神却是向着旁侧老头看去。 始终不苟言笑,此时更显冷淡的老头轻轻开口,“若有机会,小姐可以找那陈宜中探探口风。” 玉玲珑轻轻点头,颇为玩味地继续把玩手中茶杯。 褚庆佳什么也都不敢说。 他不过是枚安插在横山寨的棋子而已,这等事情,不是他能够说得上话的。 等不多时,褚府外忽然间热闹纷纷。 有数队甲胄鲜明的城内军卒突然匆匆跑到褚府门外。 街道上无数人侧目。 因为这些甲胄鲜亮的军卒赫然是出自广王府。整个横山寨,也只有广王府亲军才会是这般军容。 城内守城士卒,能够这般整齐着朝中最先进钢铁甲胄的仅仅只是那些百夫长以上将军而已。 然后便有知道茶馆之事的人议论纷纷起来。 莫非是丁家、荣家有人跑去广王府告状了不成? 褚家在横山寨内根深蒂固,除去广王府亲军,寻常守城士卒还真未必能震慑得住着褚庆佳。 这回看起来褚家是要倒霉了。 只是不知道那有倾国倾城姿色的姑娘最终会归属何家。 至于那姑娘能够出横山寨去,却是没有人这般想过的。这姑娘,这辈子怕是都别想离开横山寨了。 褚家门口家丁见得数十广王府亲军到,微怔,有人连忙迎上去,腆着笑脸,“诸位将军怎的到了咱褚府来了?” “让开!” 可他们却是没受到好脸色,为首亲军将他们推开,就带着人直接往褚府里走去。 有人道:“褚庆佳当街强抢民女,我等要带他回广王府听候王爷发落。” 褚家家丁尽皆变色。 有人伸手入袖袍,本想要给些好处,此时却也是僵住。 这已经不是收买这些亲军就能够了解的事。而且若是做得不好,怕反而会让得老爷更加被动。 <script>app2(); 700.一出好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数十亲军到褚府内,长驱直入。 褚庆佳很快被惊动。 这位老爷显然不敢和广王府作对,没有做任何抵抗,当即就带着老夫幼女,跟着这些亲军出了广王府。 这让得那些在褚府外流连的人自是大失所望。 要是事情闹大,褚庆佳为美人顶撞广王府,那才叫真正有趣。 横山寨已经好些年没有出现过这般能让人津津乐道的事了。 没想,这褚庆佳竟是虎头蛇尾。 看起来,他最终怕也难以得到这美人。 这回褚庆佳定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只是有人要想,那小娘子进得广王府以后,还能出来么? 广王府在横山寨百姓们心中可谓是高深莫测的,谁也不知道,那广王到底是个什么样性子的人。 数十亲卫带着褚庆佳、玉玲珑和老头从长街上过,不知道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后来这消息自是传到受辱的丁星辉和荣复盛两人耳朵里。 两人只是冷笑,大感快意。 他们当然没有让人去广王府告状,这,活该是褚庆佳倒霉。 只怕是广王也听闻那小玉姑娘绝色,准备出手了。他们忽然觉得,被褚庆佳逼退实在是件幸事。 广王府何等庞然大物? 他们这些不过能横行横山寨的家族,岂能有和广王府掰手腕的底气和实力? 丁星辉和荣复盛甚至都没有再去大张旗鼓找褚家麻烦的心思,只等着褚庆佳被广王收拾,然后落井下石。 褚庆佳三人被带到广王府内,然后在书房得以见到年纪轻轻的广王赵昺。 赵昺正坐在书案之后,提笔挥毫。 有妙龄女子跃然于纸上。 正是红袖。 红袖跟着广王回到邕州,显然让得这位心思深沉的广王颇为得意。 那位坐皇位的哥哥身旁有众美环绕,这也让得他心中嫉妒。如今,他终于也勉强可以说是相去不远。 红袖虽然不如静妃那般绝美,但必将也是花魁榜上排名极靠前的绝世美人。 “殿下,人已带到!” 亲卫首领打开书房门,在门口立足,向着里头禀报。然后以眼神示意褚庆佳三人进去。 褚庆佳哆哆嗦嗦走进屋子。 玉玲珑所在老头怀里,做足害怕模样。老头这时候也是装出老实巴交,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进来。” 赵昺淡淡开口,刚刚抬头,眼神便立刻落在了玉玲珑的身上。 然后他的眼中立刻露出极为渗人的光芒来。 这样的绝色,除去在宫中的静妃以后,赵昺这辈子都还未曾见过。 赵昺原来听说城内有造成轰动的美人出现,本只是想着能有接近红袖的姿色便可,留在王府内也能解闷。这刻,乍然看到玉玲珑那毫无瑕疵的容颜,脑海中却是立刻连红袖的模样都淡了去。 若是能得到这样的女子,那他以后在这广王府内的生活,真是较之那坐镇长沙的皇帝哥哥都不遑多让了。 他是方方面面都想要和赵洞庭做比较。 再将眼神看向褚庆佳时,便不出意外有些阴冷,道:“褚庆佳,你当街强抢民女,该当何罪!” 褚庆佳立刻吓得跪了下去,道:“褚庆佳不敢,听王爷听庆佳解释!” 赵昺脸上露出玩味之色来,“解释?你要作何解释?” 说话间,眼神却是又落回到玉玲珑和老头的身上。只是他城府虽然颇深,但到底还是深居宫中,眼力不够,自是不能够看出来老头和玉玲珑都不过是在演戏而已。 他们装出的这副害怕模样,莫说赵昺,便是连那老奸巨猾的陈宜中,也未必能够瞧得出端倪。 毕竟,玉玲珑和老头进府实属“迫不得已”,很难从其中寻摸出不对劲之处来。 跪在地上的褚庆佳道:“庆佳也是在府中听闻那荣复盛在城内欲要将小玉姑娘诓骗到荣府去,这才匆匆赶去,并将小玉姑娘请回到小人家中。” 他脸色有讪讪,“小人本来的确是有想要见识小玉姑娘天姿国色的想法,只是在见得小玉姑娘以后,再也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如小玉姑娘这般天仙中人,当只有王爷您才配得上啊……” 话语间,极尽谄媚之色。 褚庆佳到底也不简单,前些年有探子在广王府内,后头又有添香阁作为依靠,对赵昺性子,很是有些了解。 这位广王殿下可绝不像他表面上这般温文尔雅,在王府内的许多行径,足以能让人瞠目结舌。 这是个地地道道披上了伪善、儒雅面皮的疯子。 在府外,广王赵昺礼贤下士,风度翩翩。 在府内,却是十足的暴君模样。刚愎自用,性格暴戾,蹂躏府中奴婢的事情不胜枚举。 原来褚庆佳手下就有探子被这位广王殿下给祸害过。 所以,他索性作出这般谄媚之色来。 而事实也表明,褚庆佳的确是赌对了。 赵昺听得他的话以后,脸色稍紊,道:“你心中真是这般想法?” “庆佳断不敢在殿下面前有半句谎言!” 褚庆佳叩首道:“广王若是不信,可以询问小玉姑娘,小人将她请回褚府以后是否有半点不敬之处。” 两人言谈间,都没有要询问玉玲珑意思的表现。 显然,在赵昺心里,玉玲珑心中是如何想并不重要。进得这广王府,再美的姑娘,也只能任由他施为。 而玉玲珑柔弱模样,也让得赵昺腰间似有团团火起。 他看向玉玲珑,道:“小玉姑娘,褚庆佳所说属实?” 玉玲珑轻轻点头,始终缩在老头怀里,没有答话。 赵昺排排案几,道:“既如此,褚庆佳,那本王便不治你的罪了。” 褚庆佳连忙叩首:“多谢殿下!” 说着便抬起头,讪笑道:“殿下,眼下小玉姑娘已经到王府内,庆佳也算是放心了,这便退下?” 他显然很是“识趣”。 “且慢。” 赵昺却是将他叫住,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容看向玉玲珑,问道:“小玉姑娘可是来横山寨投亲的?” 小玉摇头,“奴家和家父流连至此,家中已无什么亲人了。” “红颜多舛啊……” 赵昺感慨,“若是小玉姑娘生在大富之家,这般天姿国色自是幸事。可眼下,却是引得无数狂蜂浪蝶,实乃不幸啊……” 包藏祸心的赵昺能够说出这种话来,可见他的脸皮之厚实已经颇得皇室真传。 玉玲楼露出害怕模样,只差点双眼垂泪,缓缓跪倒在地,“奴家请殿下相助……” 赵昺眼中终究是忍不住露出些微喜色,然后道:“如此,不如姑娘便先呆在广王府,替本王打扫院落,如何?” 玉玲珑露出感激之色,“奴家多谢殿下。” 老头自是没跪,但也很是配合的露出感激、激动之色来。 赵昺挥挥手,对褚庆佳道:“褚家主你先行退下吧!” “是。” 褚庆佳徐徐退出屋去。 他自是没有看到,在他退出屋子以后,赵昺眼中有着极为深邃的光芒划过。 他还是爱惜自己羽翼的,而这般将玉玲珑留在广王府内,自然得有个名头。 玉玲珑成了广王府侍女,且在赵昺院落伺候。 老头却是被赵昺奉做上宾,请到客房居住。很显然,赵昺并没有打算要让玉玲珑做多久的侍女。 这样的绝色佳人,做个侧妃那是绰绰有余。 他当然不可能怠慢这未来的老丈人。 褚庆佳没能安然无恙地回到褚家,还未来得及离开广王府,就被广王府士卒给拦住。 然后,这位在衡山在也算是有不俗名头的年轻家主很快被揍了个屁股开花。 最后,是被广王府的小吏给抬着送回褚府去的。 广王府内传出风声,褚庆佳当街强抢民女,被广王杖责。 至于那小玉姑娘的消息,却是再没有能传出来半点。 谁都心知肚明,小玉姑娘定然是被留在广王府内了。可是,又有谁胆敢说什么呢? 甚至有人少不得还要艳羡几句,说这小玉姑娘是交上好运了。 以她姿色,日后说不得能够成为广王正妃或是侧妃。到时候,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飞上枝头变凤凰。 <script>app2(); 701.邕州密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沙城正下着淅沥沥的雨,让得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城被笼罩在烟雨之中。 绿柳垂枝,黑瓦白墙,雨中的古城充斥着古色古香却又清新的味道。 有撑着油纸伞的百姓在街头熙熙攘攘。 皇宫内外琉璃金翠,甚是庄严。 好一幅古代雄城画面,较之现代节奏紧张的生活,实在是要显得安逸静谧许多。 虽然,这本就是古代。 皇宫之内,有穿着青袍的太监沿着长廊直往御书房。 长廊屋檐两侧,雨水沿着琉璃瓦缝唰唰而下。 宫内芭蕉、假山、垂柳,都是显得那般清新。躲雨的殿前司禁卫们在长廊或是殿宇下成群而簇,有说有笑。 太监在宫中地位并不高,习惯性佝偻着些身子。但这些禁卫们瞧见他,却是无人敢拦。 这是军情处信鸽豢养司的太监。 自军情处设立以来,暗中负责各地消息打探,埋下暗棋,明面上亦是负责各地军机、政务大事传递。 各地军政长官和朝廷通信,不论是信鸽还是快马,都无法逾越军情处这关。 类似这种信件,哪怕是军情处总管吴连英,也无权过目。 这位执掌军情处的大太监,只有各地暗棋传递往京城的消息才会经过他手。 当然,此时这位太监自不是吴连英。而只是信鸽豢养司寻常的小太监,名为易诗雨。 这是个极偏向女性化的名字。 上回重庆府传密信到长沙,便是这个小太监将信件传递到皇上手中。其后,他也不知道是因何原因受到皇上青睐,得到直面圣上的特许。若光以见皇上次数而论,这个小太监能得见皇上的次数怕是比朝中许多达官贵胄还要多得多。 易诗雨很快走到御书房外,对着门口几名禁卫稍稍躬身,而后向着里头轻声喊道:“皇上……” 开门的是小黄门朱河琮。 易诗雨又对着朱河琮躬身,一如既往的小心翼翼,然后才走到御书房里去。 皇上赵洞庭正端坐在床榻之上,手里捧着本泛黄古籍。 瞧见易诗雨,露出些微笑容,“又有密信到了?” 绝大多数时候,皇上是平易近人,几乎没有任何架子的。 易诗雨叩首在地,老老实实行过礼,才走到赵洞庭面前,从袖袍中抽出密信递上。 赵洞庭打开信看过,神色幽幽,却是忽的转身向着窗外看去。 窗外芭蕉几许,在雨声中被打得哗哗作响。 朱河琮、朱海望、易诗雨见到皇上这副模样,都不敢轻易开口说话。 过好半晌,才听得皇上说,“下去罢!” 易诗雨缓缓退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仍是看着窗外,出神。 密信共有两张纸。 其一,有绝色佳人到横山寨,惹得城内荣、褚、丁三家相争,褚家将佳人请到府内。广王府亲卫前往褚家,将佳人和褚家家主押到王府,褚家家主被定当街强抢民女之罪,遭受杖责。佳人再无音讯。 其二,是张画像。 没有落款。 既是无名。 算算时间,无名到横山寨也已经有些时日了。 这是他首次传回来的密信。 没有什么广王府密谋叛变的消息,但这封密信,却是让得赵洞庭更为觉得耐人寻味。 这年头画师的功底不可小觑,玉玲珑的容貌跃然于纸上。对这位绝色佳人,本就记忆力超群的赵洞庭自是没有忘却。 只是不知,玉玲珑用这般方法潜入广王府到底是意欲何为。 难道她想策反广王? 赵洞庭想不出其余的理由。 现在诸国之间战事初休,不出意外便会做些陈仓暗度的勾当。这是在所难免。 哪怕是他自己,在和元朝签订议和文书以后,军情处派往元朝境内的探子也未曾消停不是? 分化、策反,这些软刀子,威力较之沙场厮杀并不差多少。 以邕州之兵力,若是广王被策反,还没法动摇大宋根基。但是,以广王身份,他若是反了,影响力却是无比巨大。 赵洞庭在刚刚看到信的瞬间,就有想要传信提醒赵昺的想法,但转瞬又将这想法止住。 他不确定广王到底是什么心思,这位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到底是打算和他其利断金,还有有其余想法,现在赵洞庭还没法定论。 而更重要的事情是,现在无名都已经将这消息传回来,军情处那边却是没有任何动静,这不太正常。 玉玲珑进横山寨轰动城池,最终落足广王府。这等事情,军情处的探子没理由丝毫不知。 吴连英。 赵昺。 赵洞庭从窗外收回目光,在案几宣纸上缓缓写下了这两个名字。 其后,他又将这张宣纸放在油灯上烧成了灰烬,“河琮,宣吴连英前来觐见。” 军情处大总管吴连英很快赶到。 这位服侍大宋宫廷数十年的老太监阴沉之气难掩,但在赵洞庭面前却是实打实的老奴模样。 赵洞庭从龙榻上走下,让吴连英起身,问吴连英道:“吴公公,这数日可又有元、理、蜀中的密信呈到?” 吴连英轻轻摇头,“回禀皇上,并无新的消息。” 自赵洞庭到长沙以后,宋朝又颁发实施诸多新政,发展国力。元、理、西夏等自然也都没有闲着。 元朝皇帝忽必烈将大宋视为头等大敌,逐渐开始收缩势力,并且和蒙古四大藩国来往密切。 大理亦是仿效宋朝,推行新政。在国内开垦荒土,摊仃入墓,大力推行农业发展,诸多新政在国内广受好评。 西夏女帝登基以后也同样是以铁腕手段推行诸多新政,多数针对国内大军,算是正式将西夏各军司遥遥掌控于手。 拓跋雄、赫连栋等人再也没能离开中兴府,明面上高居要职,但实际上,却可以说已经沦为人质。 原本就富足的蜀中倒是没有什么动静。 “噢……” 赵洞庭听得吴连英的回答,轻轻地应了声,“那国内以及流求等地,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也没有。” 吴连英低声回答,然后忽的抬起头,问道:“皇上怎的忽然问起这个?” 军情处每日里都会有太监将密信传递到御书房内,按理说皇室没必要询问他这些事才是。吴连英自是赶到有些疑惑。 赵洞庭轻轻摇头,道:“没有。朕只是突然间觉得有些心神不宁,担心是哪里出现了什么状况啊……” 吴连英道:“兴许是皇上近来太过操劳了,近来国泰民安,理应是出不得什么状况的。” “希望如此才好。” 赵洞庭扭了扭脖子。 吴连英很有眼力劲的躬身,“那老奴先行告退了?” 赵洞庭点头,没有再说话。 吴连英退着走出御书房,刚出房间,眼神便陡然变得深邃无比起来。 再离开,脚步较之来的时候便要显得匆匆了几分。 他在宫廷为奴数十年,别的道理或许未必明白,但有点很清楚,皇上的任何哪句话,都不可能是无的放矢。 赵洞庭突然问他国内国外最近有什么动静,这显然是已经对他军情处有些不满,或者说,是不信任。 而等吴连英刚刚离开,赵洞庭后脚便也跟着离开御书房,回了寝宫去。 寝宫太监领命,前往太后宫中请太后到寝宫用膳。 雨未停。 皇宫之内有信鸽冒雨蹿起,向着邕州方向而去。 老太监吴连英坐在军情处衙门里,自饮自酌,最后离座,对着皇宫方向叩首。 杨淑妃到了赵洞庭的寝宫。 刚进宫,头件事便是到房间里去看望怀有身孕的张茹。 张茹肚子较之以前已是愈发显得圆润了。 颖儿和赵洞庭跟在旁侧,颖儿俏脸羞红轻轻拽了拽赵洞庭的衣摆。 赵洞庭会意轻笑,低声在美人耳畔道:“今晚朕再带你出宫。” 美人俏脸更显羞红。 <script>app2(); 702.再听满江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到杨淑妃嘘寒问暖完,赵洞庭才道:“娘亲,朕有几句话想要问您。” 杨淑妃又嘱咐几句静妃千万要注意好养胎,然后跟着赵洞庭走出寝房,“何事?” 屋檐处水落不停。 细雨将整个寝宫院落衬托得如同仙境。 赵洞庭道:“娘亲可对那吴连英吴公公有所了解?” 密集的雨声让得两人交谈的声音若隐若现。 杨淑妃微微诧异,倒也没有多问,眼中露出些回忆之色,道:“吴公公是何时进宫,本宫并不知道。只是本宫进宫时,他就已经是内西头供奉官,那时候本宫倒是见过他几面。” “内西头供奉官?” 赵洞庭凝眉,“负责伺候宫中哪位娘娘?” 杨淑妃又稍微回忆了阵子,不确定道:“时间太长了,本宫也不再记得很清楚。他好像不是专职伺候哪位娘娘,而是负责宫中修容们的衣食吃穿用度。”说到这,她些微有些自得模样,“本宫刚进宫时便是贵妃,所以和他交往不深。” “修容么?” 赵洞庭嘴里轻声呢喃着这三个字,看向屋外雨。 当初赵昺遇刺以及魔头解立三之事的疑惑,再上他的心头。 这该是第二次瞒而不报了吧? 自从赵昺受封邕州等地以后,军情处便少有关于赵昺的消息。现在,赵洞庭心中可谓是疑云重重。 遇刺之事,吴连英尚且还找到个理由。可现在玉玲珑这件事,他又该作何解释? 仿佛独立于大宋之外的横山寨突然引来玉玲珑这个在蜀中地位莫测的神秘女人,这足以让得广王府更显莫测。 如果赵昺真是如他表面上这般老实,便没有理由会让得玉玲珑亲至横山寨才是。 然而,赵洞庭却又担心玉玲珑这个刻意为之。如果自己此时对赵昺采取行动,说不定会真正将赵昺逼反。 赵洞庭伸手,接了几滴屋檐上滴落的雨水。 很凉。 他又瞧了瞧在不远处站着的侍剑女官韵景,突然想起韵景以前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来,嘴里喃喃,“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娘亲进去陪静妃吧!” 赵洞庭忽然露出些微笑容,对着杨淑妃说出这句话,然后向着红衣侍剑女官走去。 女官似乎已经完全沉入自己这个身份,恭恭敬敬但神色清冷地对赵洞庭行礼,“皇上。” 赵洞庭轻轻点头,“可能放下剑,再替朕抚一曲满江红?” 容颜绝美的侍剑女官微愣,然后点点头,走进屋子里去。 她屋子里有琴。 “怒发冲冠凭栏处……” 只是这回,琴音响起时,唱曲的不再是韵景,而是赵洞庭这位皇帝。 他微微闭着眼睛,经历过数次御驾亲征以后,再唱这曲,便有着能让人荡气回肠的气息。 而琴音,也是跌宕起伏间又隐隐带着些许幽怨。 张茹擅琴,但这曲满江红,她却是弹不出韵景的这种感觉。 一曲毕。 赵洞庭身形掠到美人身侧,忽然拔剑,在室内纵剑。 剑芒耀屋梁。 赵洞庭心中自语,“这江山,是无数将士用血肉换回来的。朕不能负,谁也不能负!” 赵昺生母,俞修容。 修容不是名字,而是嫔妃品阶。 如果杨淑妃所记不差,那吴连英曾真做过伺候修容的供奉官,那他瞒而不报,也就算不得没有任何理由了。 好一个老奴护少主啊! “随朕往军情处!” 豁然将湛卢归于剑鞘,赵洞庭走出房门。 数个太监撑伞,跟着赵洞庭、韵景冒雨走向皇宫内军情处衙门。 雨声簌簌,似乎暗带杀意。 直到军情处深处大堂,门口侍奉太监见得赵洞庭到,连忙跪倒在地,“奴婢叩见皇上。” 但屋内却是没有什么动静。 赵洞庭径直推开屋门,里面光线晦暗。大太监吴连英坐在主位之上。 从门口射入的一道光,将他苍白的脸色映衬得更是渗人。 “老奴叩见皇上。” 大太监缓缓离座,跪倒在地。 赵洞庭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你和俞修容和何关系?” 吴连英道:“老奴曾侍奉修容十年。” 赵洞庭冷声发笑,“这便是你将解立三以及玉玲珑之事瞒而不报的原因?” 吴连英叩首在地,“老奴死罪。” 赵洞庭负手而立,看着将脑袋埋在清凉地板上的老奴,心中没有多少波澜,“赵昺豢养解立三这种大魔头,又引得玉玲珑进府。朕问你,他是不是真有反心?” 老太监沉默半晌。 然后,他缓缓说道:“如今盛世太平,广王怎会敢有反意?” 赵洞庭只是冷笑,“那他招募解立三的事情如何解释?玉玲珑进府的事情如何解释?你瞒而不报,又作何解释?” 声音初始如同细雨绵绵,到后头却是猛然炸起,如平地响惊雷。 只是这惊雷,并未让得地上的老太监露出任何惶惶之色。 在宫中数十年,实在已是将他的脾性养得阴柔万分。 吴连英道:“广王为何将解立三招募入府,老奴不知。玉玲珑为何佯装接近广王,老奴同样不知。瞒而不报,只是希望圣上不会对广王起猜疑之心。只是没想……” 他又叩首,“老奴死罪。” 赵洞庭皱眉不语。 他终究是没有赵昺任何想要自立或是谋反的确凿证据。不能就这样轻易治赵昺的罪,要不然,可能正落玉玲珑下怀。 广王作为朝中仅剩亲王,且在朝野之间名声极为不错。要是轻易罢黜,可能引起社会动荡。 现在大宋正是欣欣向荣的时候,赵洞庭不希望这些因素会影响到他大力改革。 虽然和元朝议和五年,但留给大宋积蓄的时间,已然不多了。 沉默过后,赵洞庭转身离开大堂,只有一句话余音缭绕,“从即日起,军情处的事情,你便不用管了。” 这日,军情处大总管吴连英被罢黜。 军情处一封密信飞往雷州。 赵洞庭走后,吴连英关上大堂的门,让得大堂内又重归于黑暗寂静之中。 窗户外透进的些许光芒,让得这老奴更显苍老荒凉,整张面皮如同数十年无人耕种的荒野。 他又自饮自酌。 “宫廷数十年,也就修容您将老奴当成亲人看待。可惜……老奴也只能帮助殿下到此处了……” “何苦……何苦……当归……当归……” 待得一壶酒饮毕,心机深沉如海的老太监离开军情处。此生,再也未踏入过军情处半步。 皇上有旨传邕州,宣广王携带家眷进宫。 …… 横山寨内。 绝色佳人进城引起的风波还未过去。 褚家家主被杖责,其后又被丁、荣两家联手打压的事,更是为这美人更添几许盛名。 何为美人? 能让人赏心悦目的女子,当为美人。 而何为大美人? 如褒姒那般,能让得君王戏诸侯的女子,才当得大美人。 广王府内雕栏玉砌,甚是繁华。 只是这广南西路夏日来得早,知了聒噪,绿树恹恹,便让得广王府不似那般充满生气。 赵昺以往游春狩猎,或是到封地各处视察民情,很是勤快。这些时日,却是很少再出王府。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呆在自己寝宫内。 不过倒也没有唐突佳人,只是远远看着佳人浇花,便也已是种至极的美感。 这样的大美人,当真要慢慢品才会愈发觉得有趣,便像是老茶。 广王侧妃栾诗双没能够母凭子贵,新添的红袖姑娘也被这新进府的姑娘夺去风头,少不得都要稍稍受些冷落。 但好在两人都不是那般争强好胜性子,由得赵昺追求佳人。两人聊以慰藉,倒是成了好闺蜜。 至于那酷似德妃的女子,在王府内,是很少有人能见到她身影的。 <script>app2(); 703.当退则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老而愈发显得儒雅的陈宜中脚步匆匆走过赵昺院落之外。 待要进院,这位曾经在大宋位极人臣的大奸臣却又忽然停下脚步,露出几许挣扎犹豫之色。 他手里攥着来自长沙的密信,已经布满汗水。可想而知,此时这位当初能将皇上、太皇太后都玩弄于掌中的佞臣心中并不平静。 事有可为,也有不可为。 他当然希望能辅佐广王登基,再封侯拜相。可是眼下看来,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过渺茫。 他回想起那夜,那个初进广王府的绝色女子将他拦住,和他轻语的那几句话。 “陈相真以为能辅佐赵昺登上皇位?” “赵昺志大才疏,会是宋帝对手?又会是我朝主上对手?” “陈相若助小女子使广王作乱,待往蜀中,日后主上登基称帝,将以参知政事之职待之。” “小女子蜀中玉玲珑,陈相好自为之。” 说完这几句话,那能魅惑天下的女子便径直转身走了。 而那夜,陈宜中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如果玉玲珑说是许他左右宰相之职,他定然是不会相信的。蜀中能人无数,这官职轮不到他,必然是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但是,这相当于副宰的参知政事之职,却是真正让得他心动。 以蜀中、大理此时实力,只待时机,那位隐藏在暗处的主上登高称王,便可拥有涿鹿天下的浩瀚态势。 他要成为这大理的参知政事,实在是要比辅佐赵昺登基容易得多。 只是广王若反,必然不会是现在宋帝对手,最终怕难逃成为落水狗的结果。可这,又关他陈宜中什么事呢? 如果他真是那般为社稷、为主子着想的人,当初便不会数次脱离小朝廷而去了。 此时这位曾经的宰相大人持信离去,显然是心中已经打定最后主意。 只可惜,在院子里坐看美人的赵昺,却对此还丝毫不知。 他甚至还在悠然自得,只以为自己坐拥美人,已然能够和那坐镇皇宫的皇帝哥哥相比。 他到底还是太年轻,也没受过什么挫折。自认为的城府深受,御下有道,也不过是可怜的自以为是而已。 吴连英交出权柄最后关头的良苦用心,不出意外要付诸东流。 陈宜中走进院子,以挑不出任何瑕疵的谦卑态度施礼,“殿下。” 正瞧美人瞧得眼中发亮的赵昺回头,轻笑:“陈大人怎的来了?” 陈宜中快步走到赵昺面前,摊开手中的信,道:“皇宫之中有密信传到。” 自从他到得这横山寨以后,以七寸之舌很快取得了赵昺的信任和重用。现在封地之内大小事务,都有他居后策划的身影。 赵昺从他手中捏起信,些微皱起了眉头,心里只道:“吴公公怎会突然传信过来?” 陈宜中瞧向玉玲珑。 玉玲珑正巧回首,嘴角勾起些微笑意。意味深长,魅惑天下。 陈宜中低声道:“殿下要小心些了,皇上怕是对您已经起了疑心。” 看过信中内容的赵昺已然是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低声哼道:“这哪里是起什么疑心,分明是已经彻底怀疑我了。” 信中是这样写的,“皇上起疑,殿下珍重,当退则退。” 当退则退! 赵昺不傻,从这四个字里面就已经能够看得出来事情的严重性。 若非是那位哥哥对他彻底起疑,在朝中始终为他撑着伞的吴公公便绝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脸色难看的赵昺微微眯起眼睛,这时候顾不得再去欣赏美人,心中呢喃,“退么?” 然后倏然看向旁边陈宜中去,问道:“陈大人,你认为我们此时该当何为?” 陈宜中低下头,话音平静中却又好似暗涌起伏,“要么自斩羽翼,韬光养晦,要么……” 他没有再往下说。 赵昺轻哼道:“继续说下去,这里又没有外人,无需计较。” 陈宜中抬起头,眼中有着浓浓野心溢散而出,“要么索性彻底反了!” 弯腰浇花的玉玲珑嘴角笑容愈发浓郁。 赵昺眼睛眯起,“反?以区区邕州、自杞之地,不过守军两万,能反?” 他显然也并非是狂妄自大到连自己是何实力都计较不清的人。 陈宜中道:“依靠殿下兵力,想要自立自是不太可能,不过咱们后头不是还有蜀中、大理可以利用?” 赵昺微微动容,随即却又皱眉,“蜀中、大理在重庆、罗殿都无功而返,还会有胆量敢和我那哥哥开战?” 陈宜中道:“罗殿之战,不过是为牵制张珏兵力,当不得真。以大理国力,抵挡张珏应是不在话下的。” 他话语越来越低,“而岳鹏、文天祥、苏泉荡都各自领军坐镇重庆等地,鞭长莫及。只要大理能够出兵挡住张珏,殿下便有机会能够向东征伐,拿下整个广南西路都不无可能。到时候,便真有可能问鼎天下了……而且,咱们也可以真正拥有自己势力,不再需要依仗手握大理、蜀中的那个人。” 赵昺陷入沉默,没有答话。 陈宜中眼中掠过思量之色,又道:“当然,这较为凶险。殿下若求稳,还是韬光养晦,继续安稳做亲王来得稳妥。” 继续安稳做亲王。 这话可谓是包藏着极大祸心了。 陈宜中显然很清楚,赵昺对自己这亲王身份很是耿耿于怀。他自认为自己才应该是真命天子的。 果然,赵昺听得这话,眼中很快便有凶戾光芒浮现,狠声道:“那你这便去联络大理!让他们准备出兵助我!” “是。” 陈宜中躬身领命,却又道:“还有件事老臣想要提醒殿下。” 赵昺心情显然极为不好,有些不耐烦摆手道:“有话直说。” 陈宜中道:“皇上对殿下起疑,怕是这广王府内除去军情处以外还有朝中暗探,殿下……不得不防啊……” 赵昺眼神遂然变得深邃起来,瞥向浇花的玉玲珑,然后又移开,脸色阴冷地点头。 玉玲珑才进府,没理由是她。 始终浇花的玉玲珑嘴角笑容渐渐变得有几分讥诮。 这日夜里,广王宠幸红袖。 以往,赵昺在这位高居花魁榜第四的美人的面前始终都保持着温文尔雅姿态。这回,却是本性毕露。 他到红袖院落中时,刚刚诞生下世子不久的侧妃栾诗双也在房中,正在和红袖说些家常话。 赵昺直接闯到房间里,扯着红袖的头发就将红袖往床上扯去。 红袖痛呼,绝美脸上露出惊愕、痛楚之色。 栾诗双微愣,随即尽是眼中露出极为惊惧之色,簌簌发抖。顾不得帮这闺蜜请饶,悄然向着外头走去。 显然,她早已经见识过赵昺的真面目。 “殿下!” “殿下!” 在赵昺暴戾撕扯红袖裙摆之时,红袖落泪,“请殿下轻些……” “啪!” 赵昺却是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能倾国倾城的脸蛋上顿时出现鲜红的五指痕迹。 红袖嘴唇咬得出血,“妾身哪里做错了?” “贱人!” 赵昺却是又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你这个贱人!竟敢吃里扒外!” 因向往荣华富贵而入府的绝美戏子痛哭不止,“妾身……妾身不懂殿下的话。” “啊!” 随即露出极为痛楚之色。 赵昺呼吸渐渐粗重,“不懂!你刚跟随本王入府,那人就对本王起疑!你还敢跟本王说你不懂!” 红袖想要答话,却是在阵阵鞭笞之下,已经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过去好阵子。 赵昺在重重喘息过后,裹衣走出屋子,“以后你再也不许离开这间屋子半步,要不然,本王将你五马分尸!” 眼泪楚楚,遍体鳞伤的美人无力瘫倒在地上,露出满脸茫然。 还有深深后悔。 她自是不明白儒雅的广王殿下为何会突然变成这样。 但这刻,定然是后悔为攀高枝而跟着广王入府的。 作为戏子十余年,没曾想,最终却是没能看穿广王的面皮。这,当真是种血淋淋的讽刺。 <script>app2(); 704.皇城旨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烈日炎炎,曝晒大宋境内北回归线以南所有区域。 在这样的艳阳下,很少有人愿意出门,于是乎横山寨内比以往总是要显得冷清几分。 沿城流淌而过的右江水也不及以往那般汹涌。 快要到“双抢”的时候,多数稻田已经遍布金黄。双抢不仅仅是上半年收成的最后关头,同时也是播种的时候,现在广南西路境内百姓们最为在乎、计较的自然是从哪里引水,不至于让得稻田内干涸。 在田野中,因为抢水而大打出手的事情算不得罕见。 横山寨外忽有马车进城。 在马车旁侧,有数十银甲侍卫拱卫。足以表明这马车之内并非常人。 果不其然,进城以后,这马车便径直向着广王府而去。 有人看到马车上并不张扬的龙形标志,露出大惊之色,“这、这是皇城来的马车。” 得到传信的赵昺在广王府大殿前迎候,身侧,还有栾诗双以及刚刚出世不长时间的世子殿下。 马车到得赵昺前面数十米处停下。 有老太监掀开车帘,走下马车。正是在入内内侍府有不低地位的刘公公。 这可是皇上近臣。 然而,赵昺并没有显得多客气,站在原地不动,没有要和这位得宠的公公套套近乎的意思。 刘公公捧着圣旨下车,见赵昺这样,脸上便也没太多表情,只是公事公办模样,慢悠悠走到赵昺面前,“广王接旨。” 赵昺跪倒在地上,“赵昺在。” 低头瞬间,眼神中却是有着颇为阴冷的光芒划过。 有吴连英传信提醒在前,他知道,这封圣旨于他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刘公公打开金黄圣旨,用尖锐的嗓音念道:“皇上宣广王携带栾侧妃和世子殿下进宫。” 赵昺抬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圣旨。在这刻,以他暴戾的性子,甚至有要发怒之意。 宣他进宫! 进宫以后还能出得来么? 而就在赵昺迟疑的时候,刘公公又道:“广王殿下,是太后娘娘想您和世子殿下了。您还不接旨?” 赵昺眼帘微垂,却没有伸手,只道:“赵昺身体不适,不便远行,待身子好些再去,还请公公待赵昺向皇上和太后娘娘请罪。” “广王殿下身体不适么……” 刘公公些微沉吟,“若是如此,奴婢自当到皇上面前替王爷解释。只是王爷,这圣旨您还是接着?” 赵昺伸手接过圣旨,眼角剧烈抖动了几下,道:“劳烦刘公公了。” “王爷保重身子。” 刘公公也不多言,说罢这句便就转身又往马车走去,“奴婢这便赶回宫中去复命。” 赵昺在他转头之后,脸色已是些微难看,没有开口挽留。 大概,这是大宋有史以来最受怠慢的传旨钦差。 刘公公坐回到马车里以后,也是些微眯起眼睛,脸色并不好看。冷淡淡吐出两个字,“启程。” 车轮轱辘滚滚而动,向着广王府外而去。 赵昺攥着圣旨,没有理会栾诗双,径直向着大殿内走去。 栾诗双抱着尚且刚刚满月不多时的孩儿形单影只走向王府后院,眼眶微红。 自从进到广王府以后,她见识到赵昺本性,在他的暴戾之下颤颤惊惊,惶惶不可终日。本以为生得子嗣以后可以让赵昺稍微做些改变,可赵昺性情之单薄却是还要远远出乎她的意料。莫说对她,便是对她怀中这亲生子,也并没有显得多么在乎。 难道皇室之人真就这般凉薄不成? 可大家闺秀有大家闺秀的无奈。 栾诗双不敢离府,亦是不敢在赵昺面前露出任何不满之色。 若是惹得赵昺不开心,将要遭殃的不仅仅是她,还会连累她后头整个娘家。到时候,她不仅仅得不到同情,反而会被家里人唾弃。 而赵昺走进大殿以后,则是立刻让侍卫将陈宜中给叫到了大殿之内。 陈宜中小跑着进殿,显得对赵昺之事很是热心,刚进殿便问道:“殿下,皇城那边传来的是何旨意?” 他极为刻意的避免在赵昺面前提及“皇上”两个字。 因为这极可能让得喜怒无常的赵昺暴怒。 府中以前曾有人因为这个而被暴尸荒野,陈宜中虽不担心赵昺会因为这个就责罚于他,但是却也不愿去触赵昺眉头。 “你看看。” 赵昺直接将圣旨扔到陈宜中手里。满脸怒容,在这稍显昏暗的大殿内显得极是狰狞。 陈宜中打开圣旨,扫过上头寥寥十余字,眉头便是微皱起来,“皇上这怕莫是有意在试探您?” 赵昺冷哼道:“我这位哥哥,心思可是深沉得很呢!接他的旨意去长沙,本王怕就是再也别想回到横山寨了。” 陈宜中微微抬头,“那殿下是如何回复钦差的?” 赵昺道:“说我身子不适,暂且推诿了。” 陈宜中点头,“殿下如此缓兵之计堪称绝妙。既可以避免前往长沙,又可以让得那头无法确定您是否……” 他很聪明的没有选择最后两个大不韪的字给说出口。 赵昺却是冷笑,“可本王就是担心本王那哥哥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糊弄住。” “那殿下的意思……” 陈宜中稍微抬起头,“咱们加紧时间布局?” 赵昺踱步沉吟好半晌,“先如此吧,但不能让外界瞧出端倪。咱们现在毕竟还没有和那头厮杀的实力,若是我这位哥哥不急着动手,咱们尚且还可以再隐忍几年时间最好。” 他到底执掌邕州等地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在这地方根基还算不得太深,更是没法影响到邕州以外的地方。 如果不是邕州毗邻越李朝和大理,真要造反起来,便不出意外会是四面皆敌的情形。 “臣领命。” 陈宜中缓缓躬身,将圣旨向着赵昺递还过去。 赵昺接过圣旨,却是将其给直接扔到了地上,然后快步向着殿外走去。 陈宜中回头看他背影,微微摇头,眼中流露出几分讥诮之意。 玉玲珑说他志大才疏,还真是一语中的。 空有要造反的心思,却没有和其匹配的胆气、计谋、心胸,只敢在王府内深处做些假装皇的小把戏,当真不堪造就。 赵昺回到后头寝宫。 寝宫中仍是皇宫大殿布局,金碧辉煌。 他径直坐上龙椅,对着殿外喝道:“让那两个贱人进来。” 两个贱人。 原本只有那酷似颖儿的女子会被赵昺如此称呼。而现在,却又加上了个红袖姑娘。 进入广王府这世间顶尖儿繁华的笼子,却落得遍体鳞伤的金丝雀。 殿外有侍卫领命。 红袖和那酷似颖儿的女子都很快被带到大殿之内。 侍卫不敢多瞧殿内布置,习以为常地关上门又走出去。 坐在龙椅上的赵昺已经自己解下衣袍,神色阴冷至极,“过来服饰朕!” 酷似颖儿的女子眼神麻木,跪倒在地,向着赵昺爬去。 红袖红唇紧咬,有些犹豫。 赵昺冰冷的眼神豁然落到她的身上,“朕的话,你没有听到不成?” 话语中有着浓浓的暴戾之气。 红袖眼眶微红,终究是跪下地去。 大殿内很快响起痛呼声,还有赵昺变态的笑声。 陈宜中还未走出王府正门,就有女子从旁边突然缓缓走出来,将他拦住。 正是玉玲珑。 现在也只有还未落入赵昺魔爪的她在王府内享有最多的自由了。 陈宜中左右瞧瞧,低声道:“阁主。” 玉玲珑脸上带着淡笑,“那传旨太监带来了什么旨意?” 陈宜中道:“宣广王进皇城。” “你怎么看?” “依我看,这是大宋皇上在试探广王。广王已经接口身子有恙推诿,但这点把戏,怕是瞒不过那位圣明皇上。” “呵呵……” 玉玲珑闻言忽的轻笑出声,意味深长,“看样子,好戏快要开场了。” 陈宜中微微眯眼,“阁主真不打算让大理出兵相助?” 玉玲珑却是不再做回答,只是对着陈宜中揖礼,然后向着王府深处走去。 原来是不远处有侍卫走过。 背影婀娜动人至极的玉玲珑嘴角勾起讥诮笑容,自言自语,“此消才能彼长。我们大理若是掺和进来,还要他广王作甚?” <script>app2(); 705.太后垂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暑刚过。 稻田中金灿灿的稻子都已经被收割,无数谷粒被整齐摊放在民间各处空地上。 几乎每个村子都有“晒谷坪”,而每到这个季节,各村晒谷坪上就会晒满谷子。同时也立起来许多用稻草扎的稻草人。 但这还是止不住贪吃的雀儿。 所幸有顽童守株待兔,用绳子牵着簸箕,有雀儿偷吃谷粒时,便拉动绳子,将雀儿罩在里头。 以往,总有大富之家的恶奴在旁边喝骂这些孩童,也驱赶鸟雀。但今年,却是没有。 这大概是大宋有史以来百姓们耕种、收割最为积极的一年。 因为今年收获的谷子都是他们自己的,而不像是以前那样,只是替那些主户家里做活。 田野间,笑声不断。 大宋各地的农业部官员都选择在这个时候到民间观望境内的收获情况,然后也是喜出望外。 到底还是用心才能种出好粮食来,今年收成,除去早就分田的广南西路不论,其余诸路较之往年都要丰硕不少。 想来,只要成功将税赋收缴上去,朝廷粮库今年该可以有余粮堆积。 各地农业部主官将各家各户的最高亩产都登基在册,然后层层上报。传到县里、传到城池,再传到郡城,最后传到皇城。 各县的农耕能士最先被评选出来,被张贴到城门旁侧榜上,获得此殊荣的农夫很快名扬整个县城。 而其后,各州评选出来的农耕大能士就自是更加家喻户晓。 皇上旨意很快下达各州各县,着各地农耕能士、大能士进宫,共议农耕之经验。 这直将那些甚至这辈子连九品芝麻官都没见过的农夫们给惊得夜不能寐。 以前,皇上可是只说全国农耕魁首才有面圣机会。如今不知道怎的又改变主意。 各县都安排精兵,只待播种以后,就要护送这些农耕能士们入皇城。 长沙城内皇宫。 奉旨传旨邕州的刘公公赶回来了。 刚回到皇城,他便匆匆向着御书房而去。 皇上不在御书房内,他又匆匆赶往皇上寝宫后院。 赵洞庭正陪着张茹在院子里散步,颖儿也在旁侧。 又有大喜。 自从张茹怀孕以后,已经过去大半年时间。如今颖儿也终于是怀孕了。 她的月事延期迟迟未到,已让安太医看过,准确无误是喜脉。 赵洞庭这段时间有机会就和颖儿到宫外“偷腥”,这番苦心总算不是白费。 看着两女脸上满足的笑容,赵洞庭心里便也是暖洋洋。只期待着这两个小家伙出世。 是男,是女,都好。 只要他有生育能力,便足以让朝中文武还有杨淑妃放心,是以也不急着非要弄个皇子出来。 只是赵洞庭此时心里也是疑惑,为何在宫中始终不能和颖儿怀有身孕,到宫外,却这般轻易就让她怀上孩子。 难道是宫内有什么问题? 赵洞庭已经让安太医等诸多御医看过,却是没能瞧出什么端倪来。现在,已经派遣使臣去衡山请张天师等人。 “皇上。” 刘公公出现在院落门口,缓缓跪倒。 赵洞庭偏头瞧过去,笑道:“公公免礼。” 然后松开颖儿和张茹的手,走到刘公公面前,又走出院子,轻声问道:“广王如何答复?” 刘公公跟在赵洞庭的后头,亦步亦趋,答道:“广王殿下说他身子有恙,过段时间再来宫中看望皇上和太后娘娘。” 赵洞庭脚步微微顿住,“那他接旨时如何?” 刘公公道:“殿下对老奴颇为冷淡,并不见什么异样,只是托付老臣代为向皇上还有太后娘娘请罪。” “噢……” 赵洞庭闻言轻轻应了声,右手敲了敲额头,“朕知晓了,公公车马奔波,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 刘公公便不再多言,缓缓退了下去。 赵洞庭踱步继续向前行去,最终却是到了杨淑妃的寝宫外头。 自杨仪洞死后,她吃斋礼佛,算得上是深居浅出。站在院外,都好似可以感受到里头清冷。 赵洞庭曾让杨淑妃搬到他寝宫居住,好歹有颖儿、张茹能女陪着,却是被杨淑妃拒绝。 门口有太监守候,见得穿着龙袍的赵洞庭,连忙跪倒行礼。 赵洞庭向着院子里走去。 便有太监提着嗓子喊道:“皇上驾到。” 院子里有太监、侍女跪倒在地,但并不见杨淑妃的身影。 赵洞庭轻车熟路走到杨淑妃礼佛的静室之外,本欲直接推开门走进去,双手却又突然在空中僵住。 他听着里头轻微的诵经声音,轻轻叹息了声,对着里头道:“娘亲,孩儿有话想和您说。” 静室里头诵经声音消散,传出来杨淑妃的声音,“进来罢!” “这事……” 赵洞庭没有推开门,只道:“不宜在佛堂里说。” 很快,静室的门被打开,杨淑妃从里面走出来,眼神里面有些担忧之色,“莫非是什么不详之事?” 赵洞庭搀着杨淑妃的手到院中石桌旁坐下,眼神又扫过院落内的宫女、太监们。 宫女太监便都匆匆退开了下去。 杨淑妃好看的秀美微微蹙了起来,“到底是何事?” 赵洞庭道:“娘亲对昺弟如何看?” 杨淑妃没有怎么思索,答道:“昺儿饱读诗书,谦逊有礼,恪守礼节,是个好孩子。你怎的突然问起这个?” 赵洞庭欲言又止几次,终究开口:“孩儿得到消息,有蜀中重要人物进了广王府。而且,那陈宜中也在广王府内。” 杨淑妃红唇微张,惊讶道:“莫不是他们又想迫害昺儿?” 赵洞庭摇摇头,“并非如此。孩儿创立军情处您是知道的,而在其后,孩儿又创建天网。这个消息,是从天网传递而来。娘亲还记得孩儿询问过您吴连英吴公公之事吧,吴公公作为军情处总管,却是对昺弟颇为包庇啊!以前昺弟招募魔头解立三,以及这件有蜀中重要人物接近昺弟的事,他都没有向孩儿禀报。” 杨淑妃眼神剧烈晃动,俏脸变色。 她不是寻常女人,自然知道这可能意味着什么。 堂堂亲王和朝廷军情处总管互相勾连,这本来就已经是极犯忌讳的事。 但她仍然只是道:“以昺儿性子,应该不会做那等事吧?” 赵洞庭闻言叹息,“孩儿也希望如此。可是这回,孩儿让刘公公传旨邕州,宣广王带家眷来宫中探望您,广王却是以身子有恙而推诿了……” 杨淑妃眼神凝住,沉默许久。 若非是心中有鬼,赵昺绝不应该如此推诿才是。而且,哪怕是说政务繁忙,也绝对比这什么身子骨有恙的理由要有信服力得多。 沉默过后,杨淑妃道:“那皇上你是打算对广王他……” “再试试吧……” 赵洞庭叹道:“孩儿绝不想和广王兄弟相残。但是这天下,孩儿打下来不容易,如今隐现太平盛世之景更不容易,谁,也决不能阻碍社稷的发展。” 杨淑妃闭上眼帘,有两滴清泪流淌,“若是可以,留他的性命。咱们赵家,终究只剩下你和他了。” 说罢,便起身又向着佛堂里走去。 只是背影,却愈发显得孤寂落寞,便如同风中摇曳的白莲。 赵洞庭看着杨淑妃走回到佛堂里,便也起身,向着院外走去。 来见杨淑妃,只是想让杨淑妃有个心理准备而已。但这种伤心,总是无法避免。 赵昺终究是杨淑妃带大的。 虎毒不食子。 整个大宋,最不愿意看到赵昺走错路的,无疑是这位太后娘娘了。 这日,有信鸽带着赵洞庭密信飞往毗邻邕州的宾州主府领方郡。 <script>app2(); 706.寝宫之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两日,杨淑妃呆在佛堂内未出。佛堂内诵经声和敲击木鱼声每每到夜色极深时才会消去。 但这份佛心,这份虔诚,能否让赵昺回头,却显然是个未知数。 天师元真子带着天师道数位大小天师赶到皇城。出乎意外的是,青荟子柳飘絮和出自雷州的白玉蟾也在队伍里。 白玉蟾最没有道士模样,能和以前不修边幅的元真子作为比较。 青色道袍,背后却是背着个大麻布袋。 麻布袋里隐隐还能听到禽类、兽类的叫声。 每每有这些声音传出来时,天师道中大小天师们看向白玉蟾的眼神便隐隐有些不善。 只是客人的白玉蟾却只是连连讪笑,“这是皇上的,这是皇上的。” 和皇上在无量观竹林烧烤论天那段光景的美妙,只有他才体会过,便也只有他和赵洞庭才食髓知味。 这次到宫中,少不得又要和皇上论金丹、论宇宙。若是没有这绝佳野味,岂不是要少些味道? 白玉蟾等得诸位天师颇为无奈将目光收回去后,心里嘿嘿笑着,“这回定然要求皇上将宫中最好的美酒给拿出来。” 已经有宫中禁卫在城门等候,见得元真子等人到,便领着他们直接往皇宫里走去。 有不少沿途百姓看到,但也不觉得惊讶。 天师道搬到衡山,距离皇城不远,且据说和皇上之间牵连颇深。这些道士们进宫自然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现在天师道在大宋境内香火之盛隐然间已经盖过全真道和佛门了。 到得宫内。 赵洞庭在大殿等候,侍剑女官韵景捧剑在侧。 “皇上。” 以元真子为首的众道士揖道礼。 赵洞庭笑眯眯,眼神却是落在白玉蟾背后的麻布袋上,悄然给了个你知我知的眼神。 这幕,却是让得柳飘絮瞧见。 虽然天师道并不忌荤腥,但这位绝美道姑显然仍是对赵洞庭、白玉蟾这般祸害可爱小动物极为不满。 她轻轻哼出声。 可惜,无论是白玉蟾,还是脸皮颇厚的赵洞庭都只是佯装没有听到。 赵洞庭道:“有劳诸位天师了。” 元真子等人只是轻笑,然后便跟着赵洞庭往寝宫里走去。 到得寝宫,元离子亲自勘察地脉,元休子则是查看院内风水摆设。元真子带着其余诸人直接走进寝房。 张茹和颖儿两人俏脸上有些忧心忡忡之色,便仿佛这房间内忽然会蹿出什么凶猛恶兽似的。 白玉蟾将麻布袋放在脚边,坐在院子里,又抬头看天。 过去好长时间。 元离子和元休子在寝宫里里外外看过,却只是摇头。 宫内风水、地脉,小布局都并没有什么异样。而若是要查勘整个皇宫布局,却又耗时太长。 而且,以前皇宫迁徙以前就有高人看过,实在没理由会出现什么问题。 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落在在寝房内细细勘察的元真子等人身上。 最终,元真子微微蹙着眉头从寝房里走出来,对赵洞庭道:“皇上,借步说话?” 赵洞庭跟着元真子走出院子。 元真子顿足,道:“皇上和德妃娘娘之前不能怀有子嗣,并非天命地理,而是人为。” 他这句话说得极为笃定。 赵洞庭微愣,随即眼神中便出现了极重杀气,“怎么说?” 他最恨的便是这种小人伎俩,而且,针对的不仅仅是他,还有颖儿、张茹等人。 元真子道:“贫道刚刚和众位师弟细细验过,皇上寝宫之内燃烧的檀香并非是真正檀香,而是传自于吐蕃之地的……绝嗣香。” “绝嗣香?” 赵洞庭听到这个名字,更是杀机爆涌。 元真子低声又道:“绝嗣香乃是吐蕃密宗修士特产,双修之时燃此香,便不会怀有子嗣,在吐蕃国内很是常见。” 说着又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只是此物在我朝颇受抵制,应该很少有人知道。” 赵洞庭压下心中杀意,轻轻点头,“朕知晓了,有劳天师了。” 自从在宫外相继和张茹、颖儿都成功怀有身孕以后,他便怀疑是宫中有鬼。没曾想,竟然真是如此。 他心中不免阵阵发凉。 绝嗣香尚且只是绝嗣,而若是这年代有什么绝命香,那自己和颖儿、张茹等人岂不是已在不知不觉中死了? 是谁想这般害自己,不想自己诞下龙子? 赵洞庭大步向着院落里走去。 元真子轻声叹息,跟在后头。 这整个大宋,谁最不愿意看到皇上诞下龙子,便是他也想得到。但是有些事情,纵是以他身份,也不便明言。 “将宫内伺候的太监、侍女都带出来!” 刚刚走进院门,赵洞庭便对着守候在寝宫外的禁卫冷喝。 两队殿前司禁卫匆忙跑进院子,拔刀出鞘。 寝宫内负责伺候皇上、娘娘饮食起居的太监、宫女共计三十八人。很快都被带到赵洞庭面前,跪倒在地。 赵洞庭眼神从个个太监宫女脸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专门负责换香的名为珠翠的宫女脸上。 这珠翠因侍奉皇上、贵妃,在宫中地位自不算低。 但赵洞庭却也明白,在檀香内动手脚的应该不是她。她常年呆在寝宫之内,没理由能够知道绝嗣香的存在,且弄到绝嗣香。 赵洞庭微微闭上眼睛,再度将爆涌的杀机压制下去,问道:“珠翠,朕问你,朕寝宫之内的檀香是哪位” 珠翠大概从未见过赵洞庭这般模样,微微发抖,答道:“回、回皇上,是掌设嬷嬷。” 宫中宫女分为六尚,其下又分二十四司。 掌设嬷嬷属尚寝之下的司设衙门,是专门负责分派各宫尚寝之物的老宫女。 而除去掌设之外,在尚寝衙门内还有位置最高的司设嬷嬷。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押司设嬷嬷和掌设嬷嬷前来见朕!” 押这个字,足以表明他心中现在是如何怒火滔天了。 有禁卫领命匆匆跑出寝宫。 整个院子都笼罩在赵洞庭浓浓威严之下,寂静万分,便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深沉天色。 很快,有两个年岁颇大的宫女被禁卫押着过来。 刚到院子里,两个嬷嬷便跪倒在赵洞庭面前,“奴婢叩见皇上。” 赵洞庭看向那自称掌设嬷嬷的宫女,沉声喝问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在朕寝宫檀香之中做手脚!” 掌设嬷嬷脸色瞬间惨白,几秒之后,便软倒在地。 赵洞庭又问道:“这绝嗣香,你又是从何而来?” 他有剑意不自禁弥漫出来。 掌设嬷嬷额头汗如雨下,竟是就这般晕厥过去。 但哪怕是晕厥,她显然没法逃过提刑部下大理寺的严加审讯。 待得赵洞庭将大理寺官员宣来以后,这位畏罪昏厥的掌设嬷嬷便被带了下去。 这日,她在大理寺后吃了怎样的苦头,鲜少有人知道,但却是牵连出来不少人。 宫中负责采买的太监数人,以及长沙城内某香铺老板。最终,矛头更是直指被摘去军情处总管之职的吴连英头上。 赵洞庭得到大理寺汇报以后,脸色彻底冰冷至极。 看来,那封密信最终能引起赵昺什么反应,已经并不重要了。 有禁卫赶往吴连英居所擒拿他面见赵洞庭,但是最终却没能将其活着带到赵洞庭院落里。 这位为大宋宫廷效命数十年的老太监在得知禁卫要押他面见皇上之后,以极为决绝的方式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一头撞死在了屋内方桌角上。 大概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幸免,但是,却仍不愿这般招出赵昺。 而显然,他招不招出赵昺都已经不重要。 盛怒之下的赵洞庭将掌设嬷嬷以及和此事有关的一众人等尽皆斩首,然后又有一封密信出宫,却是往湖北靖州而去。 <script>app2(); 707.又有圣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般杀戮,没能在皇宫内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不过是司设衙门几个嬷嬷,以及宫中几个采办太监而已,实在不怎么上得台面。 将根子挖到吴连英以后,也就到头。 夜里,赵洞庭还是和白玉蟾在寝宫院内搞烧烤。 以他现在心境,不过几个嬷嬷和小太监,自然已是不会在他心中再掀起什么波澜。 金黄兔肉飘香四溢,油渍弥漫。 充满灵性的白玉蟾突然说道:“皇上,小道想要开观传道,您觉得如何?” 赵洞庭微微怔住,然后轻笑道:“你怎的突然有这个想法?” 白玉蟾道:“时下世间修行之法繁复如星,虽有日渐兴盛之相,却是有道已经和金丹之道背离愈远。本应万变不离其宗,现在却有离宗之相。小道钻研金丹之道至今,悟金丹真妙,又兼之学得皇上所教之天文之事,若不传道下去,于心不安。” “噢。” 赵洞庭轻轻点头,“如此也好。金丹到底是根本,可现在有些魔门秘典却是已经完全背离金丹之道,不是什么好事。” 在历史上,白玉蟾就曾创下金丹之道。如今,他终于还是生出来这种想法。 而金丹之道影响深远,赵洞庭自是同意。 只可惜,前辈子到后世之时,真正的金丹之道已然失传。随着火器盛兴,再无什么武林高手现世。 也不知道,这辈子自己改变历史以后,白玉蟾所创金丹南宗能不能够永远延续下去。 白玉蟾忽的笑眯眯,带着谄媚笑容,递了兔腿肉给赵洞庭,“那皇上您是不是给小道安排间道观?” 赵洞庭哭笑不得。 大概后世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大名鼎鼎的白玉蟾原来是这般顺杆往上爬的性子。 不过赵洞庭最喜欢的也是白玉蟾这种稍微没脸没皮的性子,显得真实。 稍作沉吟后,赵洞庭道:“福建闽清是个不错的地方,等有空,朕着人为你找地方立观。只是道观不会太大。” 依着史书记载,白玉蟾最后便是在福建闽清创下的金丹南宗道统,赵洞庭不想去强做改变。 再者,现在荆湖南路境内已有天师道坐镇衡山,也却是不适宜白玉蟾再在这里立教。 白玉蟾已是心满意足,连连道:“小道多谢皇上。” 他自己身无分文,要是靠他,莫说是小道观,怕是就连间茅草屋都难以建得起来。 这夜,两人相谈甚欢,直到深夜时分才各自睡去。 过四日。 横山寨内再度迎来皇上使臣。 不过这回不再是皇城内的公公,而是领方郡郡守,同时也是宾州知州的卜凤茂亲至。 卜凤茂带着五百宾州精卒从领方郡往西,直到横山寨。 沿途各地守官得知他是皇上钦差以后,尽不敢拦。 而他这般阵仗到得横山寨,自是较之当初刘公公入横山寨要引起更大轰动。 大宋初定以后,境内凡是五百以上精卒调动都必须向皇城提前汇报。谁敢擅自带兵越境,那都是逾越的大罪,更不用说在境内两军对峙。有胆敢如此做者,摘去顶上官帽都是小事,说不得要身首异处。 又复热闹的横山寨内,无数百姓看着五百布甲精卒拱卫着马车入城,少不得要议论纷纷。 自从皇上秋风扫落叶般将广南西路、东路、荆湖南路等地尽皆收复以后,国内已是很少能看到有这么多士卒招摇过市了。 军前有穿着银甲的将军忽然立马,然后对着后头马车里道:“大人,已到横山寨了。” 马车里面传出颇为深沉的声音,“去广王府。” 银甲将军便又拍马。 五百精卒径直向横山寨内而行。 到得城门前,银甲将军掏出令牌,对着守城士卒喝道:“宾州知州大人奉圣令,前来传旨广王殿下。” 横山寨内守城士卒中有人跑上前头,不敢怠慢,连忙呼喝众人让开道路去。 只是自然也有人偷偷向着广王府跑去。 等得卜凤茂带着精卒到广王府外,赵昺已是亲到王府门口。 卜凤茂听得外头士卒们喊叩见殿下,拉开车帘下马,亦是对着穿着蟒袍的赵昺躬身施礼,“下官卜凤茂见过广王殿下。” 赵昺脸上瞧不出什么端倪,很是平淡,“卜大人钦差之身,无需向本王行礼。” 然后又问:“皇上要卜大人传达的是什么旨意?” 卜凤茂额头有痣,面如红枣,对着北方遥遥拱手,大声说道:“奉皇上口谕,宣广王殿下入江南西路,任江南西路副节度使。” 赵昺眼睛立时不自禁微微眯了起来。 赵洞庭先是宣他入宫面圣,这回又宣他到江南西路任副节度使,其意思,俨然已经是很明显。 赵昺自是不可能看不出来,赵洞庭就是想将他调离邕州。 毕竟,他赵昺在其余地方可没有任何根基。只要将他调走,他便再也无力影响到大宋任何局势。 而江南西路副节度使,这个职位又要比区区邕州兼自杞等地的知州要大些。他不去,于情于理又不和。 赵洞庭这番特意让卜凤茂率卒到横山寨传旨,可谓是将赵昺逼到不得不立刻做出抉择的地步。 他若不去,赵洞庭便十有八九会瞧出来他有异心。而若是去,他将再无机会自立。 好半晌,赵昺都没有说话。 卜凤茂轻声提醒道:“下官恭喜广王殿下了,广王殿下还不接旨么?” 他并不知道赵昺和赵洞庭之间的那些事情,倒是真心实意的恭喜赵昺。 作为朝中亲王,还能够得任堂堂江南西路的副节度使,且以后不出意外还会高升,这在南宋以往都是颇为罕见的。 广王殿下可谓极受皇上荣宠。 赵昺忽的轻笑出声,道:“臣弟赵昺接旨。” 然后,却是就这般直接往王府内走去。 被晾在外头的卜凤茂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立在原地好生尴尬,眼中渐渐浮现怒容。 他虽然只是宾州知州,但却是奉着皇命而来,受赵昺如此冷淡对待,着实要远远出乎他的预料。 过数分钟,卜凤茂带着五百精卒愤愤离去,从头至尾,连广王府的门槛都没有踏进去过。 才刚刚出横山寨,他就掀开马车窗帘,对着外头喝道:“传信皇城,说广王已经接旨,但并未跪接。” 军中很快有信鸽飞向高空。 而赵昺回到王府深处以后,将自己关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内许久。 大殿内再度响起瓷器被砸碎的声音,久久不息。 其后,陈宜中被叫到大殿之内。 瞧见披头散发,满脸怒容的赵昺,这位纵横官场多年的老奸巨猾人物也不禁是露出惊色来。 赵昺双眼通红地盯着他,道:“赵昰又派人给本王传旨了。本王已经无法再拖延多少时日,大理那边你联系得如何了?” 陈宜中露出为难之色,答道:“大理答应出兵,但是大军集结、筹备粮草,这都需要时间。” “那你是想让本王以这区区邕州守卒去抵挡张珏不成?” 赵昺忽的发狂,“整个封地之内守卒都不过两万有余,听信本王号令,胆敢造反者又能有多少?” 陈宜中道:“老臣这些时日已经和十余位将军商议妥当,只待殿下下令,邕州大半军伍都会揭竿而起。” 赵昺眼睛更红,“大半……大半有个屁用。” 陈宜中低声道:“虽然依靠殿下眼下实力,想要打败张珏自然不易,但是,要坚持到大理援军赶来,却并非不可能之事。” 殿内陷入良久沉默。 最后,赵昺坐回到龙椅上,微眯说道:“再去拉拢那些将军,若是敢不从者,让王府内供奉将其暗杀掉。本王要整个邕州军伍在半个月之内都听从本王号令。” 半个月时间,大概已经是他能够坚持的极限。 他估摸着,自己那位坐镇皇宫的哥哥这点耐心还是有的。毕竟自己已经接旨,只是没有立刻从横山寨出发而已。 <script>app2(); 708.准备出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赵昺大概想不到的是,赵洞庭有密信两日之前就已经传到靖州。 副军机令兼镇南大元帅张珏在接到密信以后,当即就开始了厉兵秣马。 赵洞庭的密信内容如往常那般言简意赅,“广王意欲谋反,大军随时待命,准备出征邕州!” 在得知赵昺竟然用绝嗣香这种恶毒法子使自己没法怀上子嗣以后,赵洞庭心中已然对赵昺这位弟弟不再抱有任何期望。 能对自己哥哥使出这样的手段来,还有什么亲情可言?还有什么人性可言? 如果不是杨淑妃在进入佛堂以前说了那句赵家只剩下他和赵昺了,赵洞庭这时候说不定已经直接让张珏发兵邕州。 之所以没有收回让卜凤茂传旨邕州的命令,说到底,还是看在杨淑妃的面子上。 杨淑妃这辈子吃的苦太多,赵洞庭不想再让她伤心。 如果赵昺接旨老老实实前往江南西路,副节度使的位置当然不可能真许给他,但赵洞庭兴许也真不会杀他,只会软禁。 只可惜的是,赵昺却将赵洞庭这份阴侧之心和良苦之心完全当成了是歹毒用意。 又过一日。 元真子、白玉蟾等人离开皇宫。 有信鸽落在皇宫之内。 吴连英死,军情处群龙无首,各地传来的信件都是直呈赵洞庭。 易诗雨攥着信在御书房见到赵洞庭。 赵洞庭看过这份传自卜凤茂之手的密信以后,看着窗外,良久。 接旨了,但并未跪接。 卜凤茂特意点明“并未跪接”,赵洞庭便想得到这位使臣在广王府定然没有受到热情对待。 而赵昺的心思,也就可想而知。 他对自己这位弟弟还是有不浅了解的。 饱读诗书,也有城府,可以说是王才。但是,赵昺最大的缺点便是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 这种温室里长成的花朵,往往很难做到面面俱到,不可能如那些老狐狸般圆润自如。 若是换着陈宜中,定然会在接旨同时,还会将卜凤茂请到王府之内好生招待。表面功夫,绝对是会做足的。 只有赵昺这般自负的人,才会在这点小事情上面都不愿低头,连虚与委蛇的兴趣都欠奉。 他太过心高气傲了。 易诗雨悄悄退出御书房去,朱海望、朱河琮两兄弟见赵洞庭面色低沉,也不敢轻易开口。 只是他们伺候赵洞庭也有许长时日,见赵洞庭这般神情,便也心中隐隐有些预感,朝中怕是要起什么波澜了。 皇上寻常时候都是很柔和、开朗的,可很少会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又过数日。 不知道潜藏在哪里的无名再度传信到皇宫之内。 陈宜中近来和邕州诸城的守将频繁接触,广王并未露面。 赵洞庭不知道无名是如何探得的这些消息,但对这位前雁羽营负责情报的前辈自是万分信任。 当年雁羽营能压得整个江湖低头,无名自然有无名的能耐。 赵洞庭看过密信以后,当即离开御书房,往武鼎堂而去。守候在御书房外的侍剑女官韵景紧紧跟在他的后头。 只是眼神,却是时不时地落在赵洞庭的背影上。 刚刚赵洞庭走出御书房时脸色极为低沉,这些她都看在眼中。心里不知为何,竟是有些发紧。 一路到武鼎堂。 武鼎堂外士卒对于赵洞庭的到来已经是见怪不怪,不慌不忙跪在地上行礼。 只是以往总是会笑着让他们起身的赵洞庭这次却是没有开口,而是直接向着武鼎堂里面走去。 紧随其后,武鼎堂内有钟声响起。 连响六声。 从武鼎堂各处院子里都有人影极速蹿出,向着演武场汇聚。 只不过短短数分钟的时机,在演武场上便出现有数百号人来。 这人数当然不如以前,这却是因为朱宗耀已经训练出首批安卫殿的供奉,都安排到了大宋各执掌文武大柄的实权官员身旁去。 现在的武鼎堂内只有暗影殿和雷霆殿的人,以及少数正在接受训练的安卫殿预备供奉。 荣耀殿供奉洪无天、许夫人、乐无偿、铁离断、熊野站在最前头,看赵洞庭面色,都是稍有诧异。 熊野身旁除去那被炼制成僵尸的蔡吠紊以后,还多了一个。正是那在重庆之战时被斩杀的蜀中真武期高手。 这又是个刀枪不入,堪比上元的大杀器。 而在他们后头,则是暗影殿殿主岳玥、安卫殿殿主朱宗耀以及雷霆殿殿主黄六甲三人。 再后头,便是武鼎堂内众多供奉。 现在的武鼎堂,足已经称得上高手如云。光以实力而论,可以和江湖上最为顶尖的那些门派相提并论。 赵洞庭眼神扫过众人,道:“洪供奉、熊供奉,以及暗影殿全体供奉,准备随朕出宫。” “是!” 面前百余暗影殿供奉尽皆躬身领命。 虽然赵洞庭并未说要出宫去做什么,但在武鼎堂这么长时间,他们也都已然明白什么叫做服从命令乃是天职。 在某些方面,赵洞庭对武鼎堂的要求,甚至比之对飞龙军的要求还要更甚。 赵洞庭点点头,便就这般摆手,“如此,便都散了吧!半个时辰以后准备出发!” 众供奉便就又都向着各自院落里走去。 洪无天、许夫人几人自是聚到赵洞庭旁侧,洪无天问道:“皇上,咱们这次出宫是……” 赵昺的事情算是绝密,哪怕是洪无天他们,也都对这件事情并不知情。甚至连探出寝宫有异的元真子等人也同样是不清楚。 而赵洞庭此行要将整个暗影殿的供奉都带上,又足以让洪无天他们知道,此次赵洞庭出宫并非是为小事。 赵洞庭说及这件事情,脸色总是不太好看,低声道:“广王意欲谋反,朕要去平乱。” 然后便不欲多说,只道:“洪前辈您和熊供奉都去准备准备吧,等下带着供奉们到大殿等朕便是。” 说罢,便就又带着韵景离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洪无天几人站在原地,却是满脸惊色。 广王意欲谋反,这于他们而言,可谓是足以掀起心中波涛的惊天大事了。 以往,赵昺在朝中、民间的名声可都不差。 赵洞庭离开武鼎堂,便又直接去了杨淑妃的寝宫。 可进到寝宫之后,他并未能见到杨淑妃。 杨淑妃还是将自己关在佛堂里,这让得赵洞庭心中止不住的叹息。 这回,赵昺无疑是又伤到杨淑妃这个苦命女人的心了。 贵为太后,一生之中却是遭遇诸多挫折、心伤,这真是天意造化弄人。 赵洞庭在佛堂外对着里面说道:“娘亲,孩儿准备出发去靖州了。” 里面传出来杨淑妃些微嘶哑的声音,“去罢,保护好自己。大宋皇室,就只有你们两人了。” 她这句话的末尾,无疑还是有着为赵昺求情之意。 赵洞庭轻轻嗯了声,不再多言,又这般离去。 杨淑妃这次没拦他出宫,大概就是想要让他保全赵昺性命的。 以赵洞庭现在在朝中声望,张珏等人尽是死忠,如果他不亲至,大概张珏等人绝对不会给赵昺活命的机会。 然而,赵洞庭虽然答应了杨淑妃,但心里头,却也并没有要放过赵昺的打算。 赵昺接旨以后却不赶往江南西路赴任,这已然让得他对赵昺失望之极。 这弟弟,已经是无可救药了。 再回到寝宫。 赵洞庭跟两位贵妃娘娘“请假”,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才刚刚跟张茹、颖儿说及要前往靖州,两女就俨然已是微微色变。 她们自然是知道赵昺的事的。 颖儿微微蹙着眉头道:“皇上必须亲征不可吗?” 张茹则是轻咬红唇,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大概再有不到两月光景,她这腹中孩儿,便应该会要出世了。 在这种时刻,她无疑是最不希望赵洞庭离开长沙的。 首先是担心赵洞庭会发生什么不测,其次,也不想自己孩儿出世时,没有父亲在旁边陪着。 赵洞庭看着两女,只低声道:“朕的弟弟,要死,也只能死在朕的手中。” <script>app2(); 709.君到靖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句话,他说得杀意毕露。 颖儿、张茹两女痴痴望着赵洞庭,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广王这次,真是让皇上失望得太深了。 相较于造反,广王安排人在皇上寝宫内放置绝嗣香,这才是真正触犯了皇上的逆鳞。 赵洞庭低头,抚摸着张茹的肚子,又道:“放心,在朕的孩儿出世以前,朕必然会赶回来。” 两女只能点头。 以她们两的性子,赵洞庭主意已定,便注定不会再去阻拦赵洞庭。 这个年代,大多数女子都是这样。 赵洞庭在寝宫内又陪伴两女约莫两刻钟时间,终究在两女的不舍眼神中,离开寝宫往大殿而去。 韵景捧剑自然而然跟在后头。 赵洞庭走出院落,回头道:“此行你便不用去了。” 他虽是去御驾亲征,但并没有打算要上战场厮杀。韵景跟着去,不过是白受劳累颠簸。 韵景却道:“皇上在哪,天子之剑便应该在哪。而天子之剑在哪,奴婢便也应该在哪。” 然后是好几秒的沉默。 韵景露出些微黯然的模样,又道:“奴婢能为皇上做的,也只有捧剑了。” 赵洞庭轻声叹息,不再说话,继续向着大殿走去。 他知道,韵景定然是对着当初毒杀刘元秀之事心怀愧疚。 为自己做事,兴许能让得她心里好受些,如此,便也只能由着她了。 只不多时,换上寻常江湖人装扮的赵洞庭便带着百余供奉出了长沙行宫,往荆湖北路靖州而去。 百余人同时离开行宫,这极可能会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但赵洞庭也不在乎这么多。 那些人总不至于还能够将隐藏在众供奉之中的自己给认出来。 时间如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 很快便又过去半月有余。 各地农耕能士、大能士相继进入长沙皇宫。只是自然没能得见赵洞庭,而是只见得陆秀夫等人。 陆秀夫亲自主持和这些农耕能士们的会议,商讨务农经验。 其后,怀有身孕的两位贵妃娘娘亲自现身,和这些农耕能士们讲述种植玉米、甘薯、马铃薯等物的经验。 这些新兴农作物的出现,让得这些农耕能士们自然都是好生惊喜。 赵洞庭到得靖州。 中途没有惊动任何哪个城池的官吏。 除去陆秀夫等少数人以外,整个大宋朝廷诸多官员大概都不知道皇上已经又悄悄出宫。 哪怕是坐镇靖州的张珏,也同样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赵洞庭带着百余人分批进城,暗影殿供奉由岳玥统筹安排。他身边仅带洪无天、熊野还有韵景相随。 当然,熊野身边那两个银尸也得算上。 进城以后,赵洞庭在路旁找到百姓问路以后,便直接往城内大元帅府而去。 张珏贵为副军机令,又是镇南大元帅,在朝中地位不知要胜过靖州知州多少。在这靖州城内,自然是有他的府邸。 也只有大元帅府,才是靖州城内最具威望的府邸。 有张珏在,靖州百姓以及周围诸城的百姓,心中才有定心丸。 府邸门口有十余钢甲士卒守护。 这些钢甲都是新型钢甲,坚韧程度远非以前的铁甲可以比较。且光灿灿,看起来也要显得威武许多。 赵洞庭看到这些守卫们个个站得笔直,嘴角含笑,心里少不得要感叹句,“张珏果然不愧虎将。” 要看将领们能力怎么样,从他们下面的士卒就能够看得出来。 他对着门口守卫道:“劳烦通报张元帅,说百草谷有故人来访。” 守卫们瞧着赵洞庭只是江湖人打扮,却也并不显得傲慢,有人说了句请稍等,然后便向着府邸内走去。 见不见,是元帅的事。而通报,却是他们这些守卫的职责所在。 张珏治军向来严明,要是得知他们知情不报,私自驱赶客人。哪怕他们是府中亲兵,也避免不得遭受责罚。 府邸内,张珏和正和覃香在浇花。 两人尽释前嫌以后,现在可以说是相濡以沫,夫唱妇随,让人艳羡得紧。 亲卫也知道张元帅无事之时最可能的便是和元帅夫人呆在花园内浇花,直接在花园内找到了张珏,禀道:“元帅,府门外有自人称百草谷故人,想要见您。” 张珏微愣。 覃香则是低声道:“百草谷故人?莫非是我那几位师妹来了?” 她脸上有着些许疑惑。 因为这不太可能,百草谷内弟子上百,那四位长老没理由突然来找她才是。 张珏也同样没想到会是赵洞庭,只道:“既然知道百草谷,那想必真是故人。咱们出去见见便知道了。” 然后也不顾士卒在场,当即便牵起覃香的手,往外走去。 他这动作浑然天成,显然已成习惯。 覃香却仍是有些害臊,脸色微红。但到底,也没有挣开张珏的手。 如今能够和张珏这般厮守,虽然以两人年纪已经不太可能再诞下子嗣,但她也已经知足了。 两人随着亲卫走到府邸门口。 刚往外瞧,便瞧见在府门口负手而立,有些悠然的赵洞庭。 这自是让得两人大惊。 覃香立刻就要向赵洞庭行礼。 好在是被张珏在旁边拽住。 “哈哈!” 张珏大笑两声,道:“原来是赵公子来了,快快,里面请。” 他对于官场上之事到底要比覃香敏感得多。皇上只说是百草谷故人来访,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赵洞庭对着张珏拱拱手,提步入府。 洪无天、熊野两人也是对张珏拱手,跟着走进。 几人向着府邸内走去。 只留下守门的守卫们好生惊讶,不知道这赵公子是谁,竟然能当得元帅如此礼遇。 直到得府邸内客房,张珏和覃香两人才给赵洞庭行礼,“叩见皇上。” 只是还没有跪下去,就被赵洞庭给拉住,“两位无需多礼。” 张珏、覃香是张茹爷爷、奶奶,让自己妻子的爷爷、奶奶给自己下跪,饶是赵洞庭来到南宋多年,也仍旧是心头古怪。 张珏倒也知道赵洞庭性子,便也没有再坚持要跪下去,只道:“皇上怎的亲自来了?” 赵洞庭还是那句话,“朕的弟弟,要死,也只能死在朕的手里。” 张珏微微动容,“皇上真要出征邕州?何不……将广王调离邕州,届时便可以兵不血刃……” 赵洞庭摇头,面色冷淡:“朕给过他机会,可他却不愿意离开邕州啊!这些时日以来,陈宜中在邕州和那些邕州守将们来往密切,广王怕是打定主意要拥邕州而自立了。” 张珏眉头皱起,不再多言。 在赵洞庭和赵昺两人之间,他自然是选择拥护赵洞庭的,这根本都不须多加思索。 赵洞庭在客房内椅子上坐下,才又开口:“大军集结如何?” 张珏答道:“石家、零溪、贯保、大由四堡,以及城内大军、飞天军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征。” 现在刚刚是秋收不久,靖州城内粮食富足,不敢说支撑大军长久作战,但要出征,却并非是什么难事。 张珏又是堂堂副军机令,他要用粮,靖州知州根本就不敢多言。 “好。” 赵洞庭听得张珏的话,手指扣了扣椅子扶手,道:“那明日大军便前往罗殿。” 张珏不住疑惑,“皇上,前往罗殿是……” 靖州毗邻广南西路,直接往南,要到邕州更快。前往罗殿,却无疑是绕了远路。 这年代打仗,除非是迂回计策,很少有这种打法。 而攻邕州,似乎并不需要用什么迂回政策。 赵洞庭手指不断轻扣椅子扶手,道:“朕会传令邕州、自杞、特磨道守军到罗殿境内进行军演。” 张珏立刻会意,“皇上这是要削弱广王实力?” 赵洞庭不置可否,只是轻笑,“同时也让大理看看咱们大宋现在的实力。免得他们三天两头的想要跳出来作乱。” 玉玲珑到广王府,说不得有在刻意推波助澜,这让得赵洞庭对大理国也是更为厌恶起来。 <script>app2(); 710.风雨欲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张珏、赵洞庭几人从客房中出来后,便有信鸽从靖州飞起,向广南西路境内主府静江府而去。 这年代通信不便,赵洞庭将军队控制权牢牢握在手中,全国军队都只认和玉玺同等地位的大元帅虎符。 没有他亲自印下大元帅印的调令,便是各路、各州军事主官,能调动的军队也是极其有限。 就以各路安抚使而论,能调动境内半数军马已经是极限。稍有超过便是逾越,会受到提刑部驻军司审查。 这虽然颇为不便,却也是为防止大宋境内军队哗变的无奈之举。只是没想,最终还是没能够阻止赵昺的造反。 才是到这夜傍晚,信鸽便落在静江府内安抚使衙门之中。 为东沙群岛剪裁的柳弘屹这个时候自然已经回来。 士卒将密信传报给他时,他还正在衙门后院内和夫人何慧香以及虎儿在用饭。 虎儿如今已经长成虎头虎脑的稚童,平素里颇为顽皮。 士卒才刚刚禀报说有密信传到,他就装模作样道:“速速呈给本将军来看。” 这让得柳弘屹的筷头立刻落在他的脑门上。 何慧香哭笑不得。 虎儿揉着脑袋龇牙咧嘴。 士卒佯装没有看到。 柳弘屹起身,到士卒面前接过密信,打开,眼中露出极为惊讶之色。 广王欲反,朕命你即刻传令邕州各县守军,到罗殿和张珏副军机令汇合,举行军演。 这当然由不得柳弘屹不惊。 邕州就在广南西路境内,虽是广王赵昺在治理,但赵昺欲要造反这事,却是连他这位广南西路安抚使都没有半点察觉。 这或多或少,也可以说是柳弘屹的失职。 于是他在惊讶过后便是露出些许怒容出来,对着士卒说道:“你且在这等着。” 然后便连饭也顾不得吃,匆匆往书房里跑去。 再出来时,手中拿着数封封好的信件。 他将这些信件都递给士卒,道:“即刻将这些传达下去。” 信件共有五份,在信封上着字,分别是永宁郡、宣化县、武缘县,以及左、右两江道。 邕州境内多少数民族,地域辽阔,形势颇为复杂。除去宋朝认可的宣化、武缘两县以及郡城永宁郡外,左右两江道分别以左江、右江划江而治,在境内,各有许多自称为“州”,实际上不过是少数民族聚居的寨子。 朝廷没那么多精力来治理这些少数民族寨子,又不愿封县,索性才划出左江道和右江道来统筹治理。 不出意外,这两江道之内的守军绝对较之宣化、武缘两县还要多,甚至比之永宁郡内的永宁军数量也要多得多。 大宋境内自从实施新政以后,各路主府守军建制都不过两千。而如永宁郡这样的郡城,更是只有一千五百的建制。 而左右两江道境内的寨子里都有豢养私兵的习俗,便绝不可能只有这点人马。 他们大概也是赵昺敢于造反的依仗。 很快,便有柳弘屹亲兵数十出始安郡,向西南,往邕州方向而去。除去带着五封柳弘屹亲笔书信以外,还带着赵洞庭那封印有大元帅印的信件。没有他这封信,哪怕是以柳弘屹的职位,也无权调动邕州境内全部兵马。 毕竟安抚使本就只有权力调动各县半数军马,而且,邕州是赵昺封地,在这地方,柳弘屹的军令就更不起什么效用了。 等柳弘屹再回到桌旁,何慧香见丈夫神色凝重,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柳弘屹只是轻轻摇头。 他也预测得到广王造反的事会要在朝廷之内掀起多大的波澜,这件事在平定以前,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何慧香见他这般,便也不再多问。 到翌日。 才是天色刚刚微亮之事。 雾很弄,白茫茫的,好似将整个天地都笼罩在内。 这样的早晨便较之寻常的早晨要更显得静谧许多。浓浓的雾总是能让人感觉到神秘,好似里面可能有巨兽突然奔袭而出似的。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镇守靖州的飞天军和天机军已经在城外集结待发。 副军机令张珏腰间悬剑,亲立军前。 而赵洞庭、洪无天等人,只是装扮城亲兵,穿着甲胄,立马在他后头。 知道皇上亲至者,暂时还只有张珏以及天闲军都指挥使张红伟、飞天军都指挥使任伟等寥寥数人。 发兵之名,只是军演。 “出发!” 在张珏拔剑挥手,大吼出声以后,飞天、天闲共计两万大军浩浩荡荡远离靖州,前往罗殿。 蜿蜒如蛇的军阵中间,是足足六百辆赵洞庭发明的新型粮车。 粮车过后,并不湿润的官道上都留下浅浅痕迹。 而与此同时,拱卫靖州的石家、零溪、贯保、大由四堡内,也都有大军向着罗殿而去。军中各有粮车数百。 石家堡的天猛军、零溪堡的天威军、贯保堡的天贵军、大由堡的天孤军,尽皆是接近倾巢而出,堡内仅留数百士卒镇守。 这已是张珏镇南军区的全部军力。 光以禁军数量而论,宋朝无疑要较之拥兵上百万都不止的元朝要差上太多太多。甚至较之大理都要差上几筹。 其后接连十日,赵洞庭都只是跟在军中,化成替张珏守帅帐的亲兵。 柳弘屹的信终于到得邕州境内。 永宁郡内守军以及宣化军于当日就从永宁军出发,向着罗殿而去。 而武缘守军以及左、右两江道却是不见丝毫动静。 在这段时间里,赵昺和陈宜中俨然已经真正接近将整个邕州都尽数控制在手中。 就在张珏领兵到罗殿深山之中,在深山内开始扎营之时,左江道军司节度使更是亲自到了横山寨内。 横山寨就处于左江道境内,很显然,这位左江道军司节度使已经彻彻底底被赵昺收买,或是控制。 才刚到广王府外通报,这位节度使便立刻受到了赵昺的接见。 他匆匆走进王府,在大殿内见到赵昺,跪倒在地以后便道:“殿下,有柳弘屹亲兵至左江道军司传旨。” “传旨?” 赵昺带着些微惊讶问道:“传什么旨?” 他脸色很是有些难看。 赵洞庭略过他,直接让柳弘屹传旨邕州,显然已经是有即将出兵的打算。这是要以武力收回邕州。 名为肖正浩的中年节度使禀道:“传令我左江道军司全部守军前往罗殿,进行军演。” “军演么……” 赵昺微微眯起眼睛,沉吟起来。 然后忽的冷笑两声,道:“我这位哥哥还是喜欢耍这样的把戏啊!现在那传旨的亲兵在哪里?” “已经被末将扣压在军司内,等待殿下发落。”肖正浩答道。 “好!” 赵昺闻言,眼中瞬间露出冷厉光芒来,道:“就斩这些亲兵,为我大军祭旗。” 肖正浩有些迟疑,“殿下,如此岂不是正给皇上发兵邕州的理由?” “呵!” 赵昺冷笑,“现在理由不理由的,哪里还有那么重要。不出意外,他们在赶到你左江道军司以前,已经顺道到邕州、宣化、右江道等军司传过旨了。” “咦。” 说到这,赵昺却又是轻轻咦了声,“还是不杀他们,放他们回去。” 肖正浩疑惑。 赵昺又道:“邕州、宣化内的守军还并未臣服于本王,他们接旨以后,定然会前往罗殿。而在他们赶往罗殿以前,我那位哥哥应该是不会发兵进犯邕州的,这样,本王就还有时间可以收买那些喂不饱的寨主、族长们!若是能得到他们帮助,哼,就算是大理不发兵来援,本王也有底气和这哥哥较较斤两。” 邕州境内那些少数民族本就习惯于自治,赵昺虽到邕州有些年,但显然也没能让得那些少数民族对他心悦诚服。 他现在只想拖延时间,争取得到更多境内势力的效忠。 既然已经决定造反,他显然也不会再计较这些少数民族族长们是如何的狮子大开口了。 <script>app2(); 711.兵发邕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施恩不成,大战降临之际,便只有利诱这条路可以选。 肖正浩微微沉默,然后开口:“那若是邕州等城的守军前往罗殿,咱们也不拦截了?” 赵昺咬了咬牙,“不拦。不过区区最多数千军卒而已,于整个战局算不得什么。” “是!” 肖正浩拱手领命,就这般离去。 赵昺在大殿内沉默半晌,对着殿外喊道:“宣陈宜中陈大人过来。” 有亲卫领命而去。 很快,陈宜中就被带到大殿内。 还未来得及给赵昺行礼,赵昺就已是问道:“现在封地之内军情如何了?” 他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不耐之色。 陈宜中躬身道:“回殿下,现在除去邕州、宣化两军,其余武缘、左右两江道军司都已经表态效忠殿下。” 赵昺闻言,却仍然很是不满,“本王问你的是那些各寨寨主拉拢得如何了。” 陈宜中露出些微难色,“老臣早已派遣使者前去,可是,响应者不多。他们……” “要钱是吧?” 赵昺嗤笑,“这些没见过钱的家伙。既然要钱,那就给他们。” 陈宜中抬头,“殿下的意思是答应他们的条件?可若是如此,咱们邕州境内囤积的金银怕是……” “要是守不住邕州,这些金银也不过落到我那哥哥守中。而若是能够打败他,我们便能立刻迁宫他处,这点金银也算不得什么了。” 陈宜中沉吟数秒,“殿下英明。” 赵昺便有些不耐的摆摆手,“那这便下去操办吧!本王估计,等到邕州境内真有守军到得罗殿,我那位哥哥也就该下令让张珏出兵邕州了。” 陈宜中虽然些微疑惑,但也没有再多问,就这样向着大殿外退去。 虽然不知道邕州境内为何会有守军前往罗殿,但以他此时的人脉,要知道这个,却也不难。 如此,又过十余日。 张珏镇南军区的大军静静呆在罗殿深山之内,除去日常操练以外,并无其他举动。 宣化、邕州守军沿着都泥江往西北方向,终于到得罗殿境内。 有镇南军区的斥候将两军赶到之事传报张珏。 此时赵洞庭就在帅帐之内。 待得斥候刚刚出去,他便是立刻对张珏说道:“即刻发兵,进攻邕州!” 到现在,连路途最为遥远的邕州、宣化守军都已经赶到,左右两江道却是不见有什么动静。显然,那些军司已经全部投了赵昺。 这有些出乎赵洞庭的意料,也让得他对赵昺的杀机更甚。 好在当初也只是让赵昺先试着治理邕州之地,要是给他更多地盘,怕是他掀起的乱子还会远远不止如此。 张珏这些时日以来,也已经和赵洞庭商议过进攻邕州的方略,没有任何迟疑,只对着帐外喊道:“聚将!” 帅营外不远处很快便有隆隆鼓声响起,便如天雷。 然后便有传令兵驰马出中军大营。 只数十分钟,张红伟、任伟等各军都指挥使、副都指挥使以及都虞候、后勤参将,便都赶到了张珏帅帐之内。 张珏接连扔出数道令箭。 六万大军兵分三路。 天机、天闲两军沿自杞,向特磨道进军,以张红伟为主将,务必在半月之内就将自杞、特磨道内反军平覆。 天威、天贵两军带宣化、邕州两城守军沿都泥江,沿途平覆各地叛军,到邕州以后,再向西边横山寨进军。 而天孤军以及飞龙军则作为中军,亦是主力,由张珏亲率,直接从罗殿袭向横山寨。 赵洞庭这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平定赵昺之乱。 因为,宫中还有人在等着他。他答应过张茹,要在张茹生育之前,赶回皇城去陪伴着他。 而且,现在距离和谷主覃香的五年之约也不远了。这件事,赵洞庭亦是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 那个深植在他心中的绝美女子已经在百草谷等他足足五年了,他虽现在还未到上元境中期,但无论如何,也得去闯闯那天仙阵。 很快,罗殿深山内便是热火朝天的景象。 各处绵延的营帐尽皆被拆除,然后大军便兵分三路,分别而去。 邕州、宣化两地守军还没能见到张珏,就被天威军都指挥使苗成带着又往来时的路回去。 这直让得两地领军的守将都是好生疑惑,然后才从苗成嘴里知道,原来皇上是已经要对很不老实的广王出手。 没想到,大宋还未彻底光复,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场藩王之乱实在来得太早,也太过出乎他们的意料。 出罗殿和武州往南,到望谟布依族境内,便是到邕州地境了。 沿着这条线往南到横山寨,其中光是数得上名号的寨子便就有十多个。张珏领军的这条路,也不出意外将会是最难啃的路。 其余自杞、横山寨以及都泥江沿江,相较起来人丁要稀少得多。想来绝对不会有这般大的阻力。 赵洞庭跟在军中,只是日夜和张珏商议军情。 不过数日,大军便到路程州。 这是到横山寨之路,需要经过的首个寨子。其实也可以说是镇子,虽不如县城那般繁华,但也能及半个县城左右。 大军这般忽然间开到城外,自是让得城内百姓惶惶不已。 张珏坐在马上,立于军前,到得城下以后,看着并不高耸的路程州城头,高声喝道:“大宋镇南大元帅张珏借道!” 很快便有穿着甲胄的将领下城,连带着几个少数民族装扮的人走出城门。 有人操着很不流利的汉语,对着张珏躬身,道:“路程州彭海炕见过张大元帅。” 张珏并未下马,道:“你便是此地主官?” 穿金戴银,富态添添的彭海炕答道:“正是。” 张珏便又道:“本帅需要街道路程州,且在城中采买粮食,你速速去操办!” 彭海炕露出极是为难之色,“回禀元帅,路程州本是贫穷之地,粮库之中并无余粮。才采买粮食,元帅怕是要……” “你!” 张珏登时便要瞪起眼睛。 这才是刚刚秋收过后,邕州之地又是盛产粮食的地方。这彭海炕说什么粮库之内并无余粮,在他听来自然是鬼话。 “由他。” 可这时,化作亲兵的赵洞庭却忽然在旁边吐出了两个字。 张珏的怒容便噶然而止,道:“好,那本帅便亲自去向百姓采买!” 待得彭海炕让开,他便率着大军直接往路程州内而去。 这横竖不过数条街的镇子,他也不担心会有什么埋伏。即便彭海炕已反,也不至于会傻到以这区区镇子能够吞下他两万大军。 到得城内,张珏回首瞧了眼城外,恰恰和彭海炕的眼神对视。然后,彭海炕很快便转移了目光开去。 张珏低声对赵洞庭道:“皇上,这彭海炕怕是已经被广王收买了。纵是不反,也绝对不会支持我等。” “我看出来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道:“不过这也并无什么大碍。咱们军中现在并不缺粮,买到多少算多少便是。尽快拿下横山寨才是要事。” 张珏露出些微担忧之色,“可若是等我军长驱直入往横山寨以后,这些人从后头袭击我军……” 赵洞庭轻笑,“朕这两年军械利器都优先提供镇南军区,难道军机令您觉得以区区邕州之内的乱军,就能吃下两万大军?” 张珏微怔,然后不禁是笑出声来,忽然间很是意气风发。 反光盾牌、新式钢甲、刀枪,还有神龙铳、冲天炮等,他军中现在都已经有极高配比。 而且,除此之外,他新建的特种部队中更是拥有掷弹筒这种利器。 这样武装到牙齿的军队,怕是在全国境内也只有他镇南军区才有。想来,还真不是区区邕州就能吃得下的。 他忽然明白为何皇上不去深究彭海炕是否已反,就这般轻易入城了。 除去天孤军外,还有热气球无数的飞天军在此。这种实力,不是依仗阴谋诡计就能够轻易挫败的。 打仗,最终打的还是士气、装备、人数。 <script>app2(); 712.拿下自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日,张珏率军入城以后,果真在路程州内没采买到什么粮食,便很快又离开路程州,继续往横山寨方向而去。 而张红伟和苗成分别率领的左、右两路大军,左军已然进军到自杞,右军沿着都泥江也到得邕州境内。 他们同样还没有遭遇到阻击。 直到又是两日过去,张红伟率领天机、天闲两军到得自杞县外。战争这才算是真正打响。 自杞有守将雄踞城头,不给张红伟大军放行。 张红伟说过几句无果,一箭,正式拉开这场平定广王之战的序幕。 虽然为将数年,但他这身箭术却并未落下,反而是愈发老辣了。 一箭射出,直向城头。 惊得那守将连忙向着旁边让去。 而箭,却是准准射中城头一杆大旗。 大旗旗杆瞬间断裂,跌落城头。 张红伟挥弓大喝:“开炮!” 有数十士卒抬着木箱跑到阵前,一字排开。 光这,就已是让得城头守将再度变色。 这他娘是掷弹筒啊! 自从宋军以掷弹筒接连挫败元军之后,哪怕是在自杞这样的偏远地方,也同样流传着这种神兵利器的传说。 可传言中只说掷弹筒乃是大宋禁军中的禁军,飞龙军特有之物。什么时候这镇南军区也有掷弹筒了? 这守将常年呆在自杞,自是不可能知道,赵洞庭已经传令诸军改制。 莫说是掷弹筒,现在大宋数十支以天罡星命名的禁军之中,那是支支都配备有神龙铳、热气球以及冲天炮的。 而且,各军也都有全幅武装,相较寻常士卒更为精锐许多的特种部队。 “下城头!” “下城头!” 听说过掷弹筒威力的守将面色大变之下,连忙呼喝城头上的将士下城,连这城头都顾不得。 他可是听说,这掷弹筒有开山裂石的威力。 而其后,张红伟天机军中拥有的二十挺掷弹筒也没有让这守将“失望”。 炮响声起。 城头一时间硝烟弥漫,碎石纷飞。 这时才是早晨,炮声,将整个自杞县城从静谧中惊醒过来。 数十声炮响过去后,城头已是连完整的旗帜都很难再看到。 张红伟根本没有动用天闲军的打算,又挥手。 有五十热气球升空,向着自杞县空中飞去。 同时,也有数十穿着轻甲,连脸上都带着面具的士卒腰间悬着轰天雷冲向自杞城门。 这便是天闲军中的特种部队,被在军中有名为“神箭将军”的张红伟命名为利箭。 这支特种部队虽然总共才不过五百人,但论精锐程度,论特种程度,无疑要领先这个年代太多太多。 他们怕是较之飞龙军也不遑多让。 军中甚至连下元境高手都有。 数十人毫无阻碍的跑到城门之外,十余颗轰天雷齐齐抛向了自杞县这北城门。 而后,在城门坍塌的瞬间,又是数十颗雷齐齐向着里头抛去。 在城门内原本打算守株待兔的自杞守军自是被炸得猝不及防,这才刚刚开始,城门甬道内便是碎尸遍地的惨烈景象。 数十利箭军卒没往甬道里冲,扔完雷便很干脆又跑回到军中。 甬道内被炸得晕晕乎乎的自杞守军只能干瞪着傻眼。 赵洞庭本就不欲让火器太过兴盛,改变这个世界的发展节奏。各地除去郡城以外,守军只是配备少量神龙铳,却是哪里有轰天雷这种东西? 打仗是禁军的事。 在赵洞庭的眼中,守军本来就只是各地协助官差摆平官差不能处理之事的军队而已。 “杀!” 张红伟挥弓大喝,大军霎时间如蝗虫般涌向城门甬道。 尚且还离着城门甬道有数百米远,便是有密集如雨的枪声响起。 一杆杆神龙铳在天闲军士卒们的手中冒出些许青烟来。 甬道内密集的自杞守军成排成排地倒地。 他们的布甲没法抵挡神龙铳的威力,而弓箭、强弩,射程却又不如神龙铳这般远。 一时间,甬道内尽是哭爹喊娘的声音。 根本无需将领们呼喊,拥挤在甬道内的自杞守军便都惶惶向着后头退去。 才刚开战,士气便在天闲军强大的装备配置之下被打得几乎彻底消散。 古代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士气了。 虽不知道自杞县内现在到底汇聚有多少守军,但是战争胜负却是可以在此时就下定论。自杞守军必败无疑。 张红伟领着不过区区四千大军还未进城,城内,就已经有轰天雷炸起。 硝烟滚滚。 自杞守将没有元朝军队那般丰富的对抗轰天雷的经验,没有用百姓作为人质不说,且将士卒都布置在大街之上,算是尝到痛彻心扉的恶果了。 看着一颗颗轰天雷从高空落下,这位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守将脸上再无血色。 这些时日,从自杞各地汇聚而来的已经效忠广王的各种军队接近万余人。他本来以为依仗着守城之便,无论如何也能将天机、天闲两军挡在外头。可现在看来,莫说是挡下两军,这自杞县城,他能否坚守半日都难说得很。 喊杀声中,甬道内的守军节节败退。 张红伟天机军中除去利箭军以外,神龙铳枪手也已经达到两千之数。 这两千神龙铳手此时足以堪称是狼虎之师,杀到城内后,以极快速度分散开去,占据城门数十米方圆。 一声声枪响。 一个个自杞守军应声而倒。 接近现代化的军队对付这些不过手持刀枪的守军,真是如同砍瓜切菜般容易。 张红伟没有亲自杀到最前头去,眼神扫过纷乱不堪的自杞守军,在这刻,嘴角露出笑容来。 他现在终于算是明白,为何皇上迁宫长沙,连施新政以后,却并没有要增兵的打算。 以神龙铳、轰天雷之利,大宋禁军虽然不过二十余万,但绝对有争霸天下的实力。 而如元朝那般拥军上百万,每年又要多花费多少金钱去豢养军队?会给国家财政带来多大的压力呢? 皇上果真是说得没错啊! 兵在精,而不在多。 他看得出来,此时自杞县城守军数量要远比他攻城的数千士卒要多。但局势,却好似只有区区数百人在抵挡他似的。 张红伟没有再下达命令,只是静静看着。 这自杞县城,不出意外是要拿下了。 果真,等不多时。自杞县内这些从各地汇聚而来的乱军便出现了士气不足的现象。 这些乱军未必有为赵昺效死的心思,大概不愿死在这自杞县城之内。此时毫无胜算,便有越来越多人惶惶向着城内各处逃去。 大街上守军越来越少。 有不少将领在呼喊,但却是屁用都没有。 面无血色的守将冷汗涔涔,最终令数十江湖好手前去刺杀宋军将领。 但是,这些好手却是连神龙铳手的火力网都没能冲过去。 不到上元,在这样的厮杀中,实在是兴不起什么风浪。 还未到正午时分,自杞县城内的枪声、炮声便在突然间消弭了。 城内守军死的死,逃的逃。 张红伟所率两万大军尽皆入城。 而后,两万大军却是有三千人分成十余股,往自杞境内各镇而去。 皇上说了,要打,就得把胆敢造反的乱军彻底打痛!让得日后大宋谁敢造反,都得先掂量掂量。 杀鸡儆猴,这招赵洞庭已是用得炉火纯青。 张红伟在城内稍作整顿以后,没有多留,只留一两千士卒守城,然后大军便继续向着特磨道而去。 天闲半日夺自杞,算是为这场平定广王之乱的战争打响了一个开头炮。 那十余支散军如何去对付自杞县境内那些附庸赵昺的寨子不提。 又是一日。 张珏所率大军在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的情况下,也到得距离横山寨不过百里的武笼州城外。 “笼……” 赵洞庭抬首看到城头“武笼州”三字,轻笑出声。 若是说区区路程州没有被赵昺收买,他可以信。但要说这接连十余个镇子,都没有被赵昺收买,他却是绝对不信的。 赵昺这完全是在放他大军深入啊! 想要四面楚歌么? <script>app2(); 713.名花有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武笼州再往南,和横山寨之间就只隔着个奉议州,而直到现在,邕州境内守军都不见什么动静,这显然极不正常。 张珏率着大军兵临武笼,武笼州内守将自是已经得到消息。 其实说是守将,于整个大宋而言,也只不过是排不上名号的杂号将军而已。 时下这些散落在大宋境内各处的少数民族,多数都还处于自治阶段,只是表面上属于宋朝。他们不纳税,不奉粮,朝廷也没理由会给他们安排高官厚禄。再者说,以路程、武笼这等小镇格局,撑死也就封个从九品武官,这些民族首领们怕也看不上眼。 两万大军雄踞武笼州北门外。 而在城门口,这武笼州情形和前面那些镇子也都差不多。 镇内少数民族的首领们并未有要螳臂当车,以区区镇内私兵就想抵挡张珏大军的意思。 除去身穿甲胄的将领外,还不出意外有几个穿着算得上的华贵的首领在寨子门口恭候着。 他们看着随着滚滚黄尘而来的大宋禁军,眼中很是有些深沉之色。 金钱能使他们投奔赵昺,但是,却未必能壮他们的胆气。两万禁军,在这些少数民族首领们眼中,绝对算得上事兵甲如云。 入路程州、武笼州这等小镇,他们豢养的族人私兵,最多也就千余之众而已。 张珏才刚率着大军缓缓到得城门口前数十米,就有年岁颇大的首领喊道:“恭迎张元帅入城!” 随即,这喊话的首领便真正躬身下去,显得对张珏是无比尊敬。 张珏战马亦步亦趋进城,他轻声对旁边赵洞庭说道:“皇上,这些家伙们怕是想在咱们到得横山寨以后再群起而攻之。亏得他们还要做出这般热情好客的模样来,也真是为难他们了。” 赵洞庭穿着寻常亲卫甲胄,并不如何显眼。帽檐轻轻压住额头,只是露出下面的眼睛。 此时,这双眸子里有着些许复杂意味。 赵洞庭如同低声呢喃,“以区区沿途十余寨,没有哪座寨子有能抵挡我方大军的雄伟格局。据守横山寨,各方同支援,摆出这般迷魂阵来,应该有赵昺的影子。我这位弟弟其实天资不凡,若是肯用心学,以后当堪大用,便是做皇帝……可惜,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当真是浪费那份好心计了。” 说着,又抬头看向武笼州城头那块牌匾,“区区捕兔用的笼子,却又如何困得住雄狮呢?” 张珏以及旁侧君天放等人都先是沉默,随即笑而不语。 皇上说出这般话来,那想必是已经胜券在握了。 张珏在城门口和几个武笼州的首领颇为冷淡的寒暄几句,便率大军进城。 然后在这武笼州,也是遇到和前面那些州相同的情况。秋收刚过,城内没理由缺粮,但大军就是用钱都买不到粮食。 张珏对赵洞庭说道:“皇上,若是这邕州境内都不卖粮给咱们,那咱们只怕是真会有断粮危险。” 赵洞庭问:“现在粮食还能支持多长时间?” 张珏答道:“从罗殿出发时带两月粮,未曾有过减少发粮,到现在,还剩下一月粮食。” 赵洞庭轻轻点头,“一个月的粮食,足矣。” 这日,大军过武笼州,最后在武笼州和奉议州交界处扎寨。 …… 流求。 阿猴城,西来客栈。 才是从去年八月开始,再到屋顶上偷瞧西来客栈老板娘饮酒的闲散汉子们便都悄然没有踪迹了。 不是死了,而是现在老板娘已经没有再到客栈房顶饮酒的习惯。 这可是让得城内的闲散汉子们好生失望。 阿猴城少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有人暗自猜测,老板娘突然不再到屋顶饮酒,怕是被那在客栈又做迎宾又做厨师的精壮年轻汉子给俘虏了芳心。 要不是如此,那年轻汉子怎的这般勤苦?这般任劳任怨? 老板娘又怎会突然变成良家妇女似的,不再那般抛头露面? 不过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这事,自然也是被阿猴城内百姓们逐渐忘却。 虾米李阿四的手艺很是不错,做出来的菜虽然未必登得上大雅之堂,但光论味道,却不逊色许多样式华丽的宫廷大菜。 自他做厨子以后,又兼之有萱雪的艳名,西来客栈的生意便是蒸蒸日上,一日复一日地愈发火爆。 常常有客人抱怨上菜太慢,要求老板娘再招些小厮。可是,老板娘却迟迟没有这打算。 此时,已经是近夜时分。 西来客栈的客人这时才是刚刚散去。 忙得不可开交的李阿四总算能得以歇口气,可瞧瞧在柜台里低眉绣红唇的萱雪,便又露出笑容来,然后自顾自去扫地。 萱雪忽的从镜子后面露出一双俏丽的丹凤眼来,道:“你就不知道歇歇?” 声音嘶哑却又糯软,充斥着异样的诱惑力。 一个是老实巴交又带着点儿小精明的能干汉子,一个是风情万种,深藏不漏的绝色佳人。这种组合,堪称怪异。 但自从李阿四在西来客栈落足到现在,两人相处却是异样的和谐。 该水到渠成的东西,此时自然已经水到渠成。 两人没有举行婚礼,萱雪也没有说要给李阿四生个孩子。相处之时看起来还是老板娘和小厮,可两人都显得很满足。 李阿四这辈子能娶到这样漂亮的老婆,那是自认祖坟上冒了青烟。 而萱雪能有这样的汉子相陪,也心满意足。她本来就只是想过寻常的生活而已。 李阿四不是那种能陪她喝酒和到酩酊大醉的男人,但却是,能够让她放下手中酒壶的男人。 听到自家娘子的话,李阿四咧嘴笑笑,“没事,我不累。等再赚些钱,咱们在城内买个大宅子,就能将我爹娘都接过来了。到时候他们见到你,肯定得乐出花儿来。” 类似的话,他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 萱雪嘴角轻勾,“行行行,那你便接着做吧!对了,你让我戒酒,可不是为省钱买房吧?” 李阿四挠头,“哪能啊,只是喝酒太多对身子骨不好。呵呵,你要想喝,少喝些便是。” 萱雪只是轻轻摇头,嘴角笑意更浓,“不喝了,再也不喝了。” 李阿四或许不是顶天立地,驰骋万军的大英雄,但是,以他在家里的这份担当,谁又能说他不是个大男子汉? 滴水尚能石穿。 这些时日以来李阿四的勤奋萱雪都看在眼中,不出意外的已经真正对李阿四敞开心扉。 此生能够遇到这般让自己心甘情愿放下酒壶的男人已是庆幸,若再喝酒,对月自怜,岂不是傻? 李阿四呵呵笑着,其实没听明白萱雪话里的深意,但就是觉得开心。 而这个时候,从门外忽有几个客人径直走进客栈里来。 萱雪抬头,没有说话。 客人中走在最前的背刀汉子却是对着扫地的李阿四露出笑脸来,“虾米!扫地呢!” 李阿四回头,露出惊喜之色,“老吴头,您怎的来了?” 然后又和老吴头身后几人连连打着招呼。 这都是他当初跑船时的弟兄,只是自从上回在流求海上分别以后,便再为见过。 老吴头眼神隐晦瞧瞧萱雪,眼中闪过惊艳之色,然后笑眯眯道:“难怪你这家伙不肯回去雷州了。” 李阿四挠头笑笑,“打算再攒些钱买个宅子,就回去接我爹娘过来,也去看看老吴头您和帮主他们的。” “行啊!” 老吴头笑道:“你小子现在可算是有出息了。” 他身后几人中也有人打趣,同时眼中都是不禁露出艳羡之色。 李阿四留在流求,在海龙帮内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们也没曾想,他不仅娶到这么漂亮的婆娘,还攒下了不小的家业。 这是他们这些打手们梦寐以求,却也求之不得的生活。 李阿四这家伙,还真是幸运。 <script>app2(); 714.妇唱夫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阿四忙请老吴头几人坐下,又殷勤地准备倒茶。想想,还是没倒,跑到酒柜里搬酒。 萱雪不再复往日清冷,见得是李阿四旧识,宛如大家闺秀般起身,给众人见了个礼。 这样,她整个面目和玲珑身段便都是露出来,更是让得包括老吴头在内的汉子们都是觉得惊艳。心中也自是好生艳羡李阿四。 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只是老吴头却也没有多瞧,很快又收回目光。 别人不知道萱雪的身份,他却是知道些许。因为,他现在也已经成为军情处的暗探。 其实说是暗探也不尽然,应该是说军情处和流求方面暗探的联络员还差不多。 李阿四坐下陪着老吴头几人喝酒。 萱雪描好红唇,起身,对着李阿四道:“陪几位兄弟喝好,但别喝醉了,早些回房睡觉。” 然后又对老吴头几人施礼,便往楼上走去。 李阿四连连答应,“好咧,好咧。” 等萱雪上楼,汉子们之间的对话便就要露骨得许多了。 有汉子道:“虾米你现在可真是乐不思蜀啊,哈哈,你少喝点,等下回房,还得伺候婆娘呢!” 李阿四脸色微红,没有答话。 两人都正是龙精虎猛的年纪,说实话,他自从和萱雪水到渠成以后,做那事还真有点儿勤快。 而他这副模样,就自是惹得众人大笑。 这顿酒,最终李阿四没醉,老吴头没醉,其余几个汉子却是尽皆酩酊大醉。 看到李阿四现在这样的生活,这些打手们或许是真为他高兴,但要说没有半点眼红,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李阿四将几人安排到楼上客房居住。 到最后,便只剩下老吴头还坐在桌旁。 李阿四搀着兄弟上楼以后再下来,对老吴头道:“老吴头您还不休息么?” 说着便又很自然地去拿起扫把扫地。 屋内油灯稍微昏黄,还飘着酒香。 老吴头看着李阿四半晌,最终轻叹,“虾米,你知不知道弟媳妇她是什么人?” 李阿四回头笑道:“不知道。不过俺也没问过。” 老吴头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你怎的不问?” 李阿四便道:“俺知道俺娘子不是寻常人,问了,怕就不敢呆在她的身边了。” 老吴头愣住半晌,然后失笑,“其实你这家伙才是咱们船队里面最聪明的人啊!” “哈哈!” 他笑两声,“也亏得是你如此,才能够娶她。” 李阿四只是笑笑,在这个问题上并不多说。 老吴头从怀里掏出封信,放在桌上,“这封信,是有人托付我交给你媳妇的。你是跟过我老吴头的兄弟,我将这封信交给你,你去转交你婆娘。看与不看,你自己拿主意。” “好咧!” 李阿四微愣,然后答道。 老吴头站起身,似乎微醉,脚步有些摇晃着上楼而去。 油灯下,方桌上,信封外没有任何落款。 李阿四只瞧两眼,并没有立刻就去拿信,而是继续扫地。 等过许久,将整个大堂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他才放下扫帚,去拿起方桌上的书信。 看了看信封,微做迟疑后,却终究没有大开。关好门,攥着信往楼上走去。 到他和萱雪那间房子里。 萱雪已经睡下,瞧他进来,问道:“没有喝多吧?” 李阿四摇摇头,“没有。” 萱雪便又道:“那便快些去洗澡睡下,瞧你这一整天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消停。” 李阿四关好门,却是走到萱雪面前,“这封信,是有人托付老吴头交给你的。” 说着将手中的信递给萱雪。 萱雪微微变色。 接过信,瞧瞧信封,问李阿四道:“你怎么不看?” 李阿四只道:“这是给你的信。” 萱雪轻咬红唇,“那你就对这信中写的什么,不好奇么?” “好奇。” 李阿四老实巴交承认。 萱雪微笑,就当着李阿四的面打开了信。 李阿四没有偏头去看,准备去洗澡,却被萱雪叫住,“你等会再去。” 李阿四便又住脚。 萱雪从头到尾看完信,绝美眸子中有着不加掩饰的复杂之色,连瞧李阿四几眼,都没能开口。 最后是李阿四忍不住问:“怎么了?” 萱雪道:“要是让你将这客栈卖了,回去雷州,你可愿意?” “这客栈时你的。” 李阿四回口说道,然后又露出些许郝然之色,接着说:“卖不卖都听你的,反正你去哪,我就去哪。” 萱雪低眉,“那若是我去的地方,你不能去呢?” 李阿四沉默许久。 最后坐在床边,道:“那我就在雷州等你。” 萱雪微微瞪眼,“你这家伙,就不知道挽留我几句的么?” 李阿四微怔,然后连道:“那娘子你就不要去了。” 萱雪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然后从大红被褥中伸出素手来,握住李阿四的手,轻声道:“你可知道那位赵公子是谁?” 李阿四摇头。 萱雪道:“他是当家大宋皇上。” 李阿四惊为天人,露出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萱雪又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阿四结结巴巴,“你、你……该不会是大宋公主?” “你。” 萱雪错愕之余,哭笑不得,“也亏你真能想,大宋现在哪有公主。我,其实是大宋军中之人。” 说着,她将手中的信递给李阿四,道:“这封信你看看,以前什么事都是我拿主意,现在这件事,我听你的。” 说罢,仅仅穿着肚兜的她从大红被褥里钻出来,躺在了李阿四的双腿上。 李阿四这些时日以来跟萱雪学了认字,看过信,又是沉默好半晌。 信是赵洞庭亲笔所写。 内容,是询问萱雪是否愿意往皇城接任军情处总管之职。赵洞庭没有逼迫她,只是给她两个选择。 要么接任总管,要么,他便帮她在军情处抹去身份,以后由她做个寻常女子。 赵洞庭也算是兑现他的诺言了。 萱雪看着李阿四沉默,也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看得多了,便也会觉得,这面相老实巴交的汉子,看起来其实还是挺可爱的。 屋内油灯摇曳不定,便如同此时李阿四的心境。 萱雪的身份还好,赵洞庭的身份,却着实让得他这个寻常汉子一时间有些没法消化。 那可是皇上,大宋的皇上! 他光是现在回想起来,都还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当初,皇上竟是和他谈笑风生过,还夸他做的菜好吃。 直过去许久,李阿四才道:“娘子,做这军情处总管,会不会有危险?” 萱雪唇角轻轻勾起,“做总管的只需要在皇城内运筹帷幄,应该是没什么凶险的。” 李阿四似是下定主意,“那娘子便去吧!” 萱雪并没有觉得意外,只道:“可你最喜欢的不就是这种平淡的生活么,以后进皇城,日子和现在可就不同了。” 李阿四低头,道:“要是没有皇上,我遇不着你。这份情,要是我李阿四不还,那就是白眼狼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赵洞庭当初留他在这西来客栈,且给他金子,还有意无意撮合他和萱雪。 虽然这对于赵洞庭来说可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他李阿四来说,却是天大恩情。 没有赵洞庭,便没有现在的幸福到极点的李阿四。 萱雪眼中露出些许异样光芒,道:“你真打定主意了?我若是做总管,可就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了。” 李阿四咬牙道:“打定主意了!以后娘子你在外做官,我就在家中做好饭菜等你。” 萱雪忽的直起身子,却是如玉般的双臂忽然勾起李阿四的脖子,“虽然你主内,但是,还真是个爷们呢!” 红唇向着李阿四吻去。 李阿四反倒显得有些放不开,咽着口水道:“娘、娘子,我……我还没洗澡呢!” “我不嫌弃。” 萱雪眼带笑意,如同最能勾魂夺魄的妖精,“我的爷们,让小女子见识你更爷们的一面可好?” 李阿四再也忍不住,翻身将美人给压了下去。 <script>app2(); 715.恩城将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仅在翌日,西来客栈便以极为便宜的价格卖给了对面客栈的老板。 李阿四、萱雪两人跟着老吴头这行人离开阿猴,往雷州而去。 这会在阿猴城民坊间引起怎样的传闻略过不提。 现在流求国内征伐不断,大概民坊间也不会因为这样的事而议论多长时间。 邕州境内。 天威、天贵两军沿着都泥江而下,并未有进攻横山寨的意思。但大军浩荡,却是将都泥江旁侧不远的恩城州守卒吓得不轻。 这短短数日以后,有左江道各镇乱军数千人汇聚到恩城州内。 与此同时,左江道节度使娄按柄还率领两千士卒亲到城内坐镇。 整个恩城州内叛军攻击八千有余。 这布满少数民族寨子的地方,这股力量,终究还是在赵昺的金银攻势之下被调动了。 整个邕州境内,守军不过两万。其中有半数是赵昺私兵。而这些各寨的私兵,怕是要较之守军还要更多。 零零散散,大大小小数百个镇子、寨子。哪怕是每个寨子都只有数百军卒,加起来数量也可谓惊人了。 当然,赵昺不可能将这些寨子全部调动起来,这些寨子里的士卒也不会倾巢而出。 他到底能汇聚多少兵力,到现在,都仍旧是个未知数。 恩城州内,城墙上布满穿着各式服饰的叛军。 他们只能算是散兵游勇,但兴许是已经得知到自杞失利之事。城头上,竟然是有不少百姓被押在上头。 这无疑会失去民心,但显然,赵昺已经顾不得这么多。 苗成带着天威、天贵两军到得城外,大军绵延,不见其尾。 他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墨甲在阳光下散发着幽深的光泽。抬首看城头,露出冷笑,“又是这样的把戏。” 此时此刻,他对赵昺是打心眼里看不起。 元军用这样的方法,尚且是因为汉人非其族类。而赵昺这么做,则可以说是已经人性消弭了。 天威、天贵两军中同样有神龙铳,有热气球,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显然不适宜再炮轰城头。 在苗成令下,有亲兵驰马近城。 到得离城不过数十米,这亲兵立马大喝:“城上守将何在!” 穿着银甲的左江道节度使娄按柄走到城头,“本将左江道节度使娄按柄。” “使个屁!” 亲兵估计是得到苗成授意,话语很是不客气,“你心无忠义,随广王作乱!也好意思自称左江道节度使?” 娄按柄大概没预料到这亲兵竟然如此大胆,而且用这来说事,霎时间还真有些气得不轻。 他已经兴兵造反,再说自己是左江道节度使,的确有点恬不知耻的嫌疑。 不过他堂堂节度使,自也不会因为这点事就怎么样,只道:“昏君无道,我等拥立广王,乃是上承天命,下顺民心。” “放你娘的大臭屁!” 苗成隔着许远听到这话,都忍不住了,驱马上前道:“皇上执政以后接连收复失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哪里无道?” 说着铿锵将腰间佩刀拔出鞘来,又道:“尔等乱军最好现在弃城投降,本指挥使尚且还可以在皇上面前为你等求情,免你等死罪。如若不然,等本指挥使大军攻城,尔等皆不能幸免!” “杀!” “杀!” “杀!” 后头大军听得苗成的吼声,忽的齐声大吼。 吼声如同潮涌,惊天动地。 惊天杀气席卷黄沙。 黄尘漫天。 这便是大宋的禁军! 这便是大宋驱退元军铁骑,百战不殆的威武之师! 这等军容,这等士气,已然能够让得城头上匆匆汇聚的乱军们些微变色。和大宋禁军相较起来,他们真是乌合之众。 且不说武器、军甲,光是这份如潮士气,他们便要相差禁军太远太远。 娄按柄也是变色。 此时城内虽有守卒八千有余,又用百姓作为人质。但这刻,他却是真没有什么底气能够守得住这恩城州。 可是,他却也明白。他现在已经形同造反,纵是开城门投降,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会不会丢掉性命且都暂且不论,皇上就算再如何大度,他这牢狱之灾也是免不得。 微怔过后,娄按柄黝黑的脸上浮现怒容,更显得凶神恶煞,“要攻城就攻城便是,老子倒要看看,你们有何斤两!” 说罢,他却也没敢让城头士卒朝城下那亲兵放箭。 杀亲兵,怕惹怒苗成。到时候苗成若是不顾百姓,下令炮轰城头,他们根本就挡不住。 而广王赵昺给他娄按柄的命令,只是让他拖延住天威、天贵两军而已。 真正要决出此次胜负的战场,不在这里,而在横山寨。 苗成和亲兵各自驱马回到军中。 大军开始就地扎营。 夜色将临。 城外已是遍布白色营帐。 城头亦是火把通明。 在这个季节,饶是邕州,夜色里也已经带着些许凉意。 夜风刮得城外荒地上的黄草不断摇曳着。 有狼群。 群狼的眼睛在夜色中冒着绿色的渗人光芒。 但纵是狼群,也不敢对灯火通明的大军营地发起冲击。营地内那肃然杀气,让得这些嗅觉敏锐的畜生也都知道害怕。 苗成帐内此时汇聚有数人。 其中有天威、天贵两军中特种部队的将军,还有两位武鼎堂暗影殿供奉。 苗成端坐在主位上,眼神扫过几人,说道:“诸位,恩城州内叛军以百姓为质。皇上和元军征伐数年,从不愿伤及百姓,这些你们应该是知道的。本指挥使大军不宜强攻,要想尽快拿下这恩城州,便只能依仗诸位了。” 几人都是微微动容。 苗成话里的意思已然是很明显,是让他们作为奇兵,趁夜偷袭恩城州。 其实也不能说是偷袭,这种计策,想必那娄按柄也想得到。与其说偷袭,还不如说是小股进攻。 天威军特种部队名为“神雷”,领兵将军乃是原苗成的副将,名为安东南。 安东南或许在整个大宋禁军之中没太大的名头,但在天威军中,却是当仁不让的最强猛将。 他拱手道:“请都指挥使下令,末将这就带人去拿下这恩城州城头。” 天贵军原不是苗成统辖,但在赵洞庭令下,现在指挥权也在他手里。 统帅天贵军特种部队“冰霜”的将军也是拱手,“请都指挥使下令!” 他名为杨康龙。年岁不大,才二十多岁年纪,原本也不是天贵军中的将军。 但是,他在飞龙军中的名头却是不低。以前在飞龙军虽也只是寻常士卒,但其武力,却是较之赵大、赵虎都不遑多让。 更重要的是,杨康龙不仅能武,而且能文。在上次科举之中,乃是通过武举儒将、武将双殿试的绝佳人才。 如果不是风头被得到赵洞庭亲笔题字的钟健给盖过,且武举终究不如文举那般引人注目。他怕莫就是最出风头的人物。 赵大、赵虎为军中出现这样的人才而沾沾自喜,两个粗人少不得要在赵洞庭面前卖弄几句。 而后,赵洞庭下旨,将杨康龙调到天贵军中,任了冰霜特种部队的将军。 当时,这可是让得赵大、赵虎两人后悔不跌。 “好!” 苗成见得两人表态,当即拍板,“那你们二人这便下去准备,丑时准备攻城!” “是!” 杨康龙、安东南领命,退出帐外。 苗成眼神落到两个暗影殿供奉脸上,“恩城州内乱军来自个个寨子,其中怕是不乏江湖好手。冰霜、神雷两军士卒要对付这些江湖好手怕是不易,还请两位带领供奉们在两军登城头以后,也上城去策应。” “都指挥使客气了。” 有个供奉轻笑,“我们殿主曾说过,解决刺头,本就是我们暗影殿该做的事。” 苗成轻轻点头,“如此甚好。” …… 这夜,到狼群都隐去的深夜。城外军营中两股数百人的军队在夜色中离营,向着恩城州摸去。 <script>app2(); 716.玲珑坦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横山寨内广王府。 此时在府内深处,赵昺那明显有太多逾越的金碧辉煌大殿内仍是灯火通明。 这些灯座都以细木为骨,镶有绢纱和玻璃,灯罩上描绘着许多精妙图案。有嫦娥奔月、仙女散花等等。 灯盏内的燃油更是奢侈到极致,是有一两金一两油之称的西域特产燃油。 这种油燃烧起来时有淡淡香味,据说有提神醒脑之效果。 此刻,除去赵昺之外,大殿之内还有陈宜中、解立三以及右江道节度使肖正浩等人。 这可以说是赵昺这个势力之内的几个肱骨人物了。 赵昺穿着蟒袍坐在龙椅之上,神色阴冷。 自从自杞被夺的消息飞鸽传书到他这以后,他的心情便不怎么好。 以现在局势来看,谁都知道张珏是要兵分三路。左右两军各截邕州叛军的后路,而后,再和中军联合插进赵昺腹地横山寨。 而赵昺等人的对策则是先以城池拖延左右两军,集中兵力先覆灭张珏中军。而是,大军携彪炳士气,再破张珏左右两军。 可惜,想法是丰满的,现实却充满骨感。 自杞守军竟然未能抵挡张红伟大军半日,这无疑等于是给赵昺等人的当头棒喝。 莫说士气如虹了,现在他们能够保持那些寨主们不带人离去都已经不错。 而且更重要的是,张红伟破自杞,继续往南向特磨道,就不出意外会阻断赵昺等人往西撤退入大理的这条退路。 这才是真正有致命威胁的。 龙椅上,赵昺紧皱着眉头沉思良久,最后开口问陈宜中道:“陈大人,苗成兵马也已到恩城州。若是恩城州破,那咱们就真的连任何退路都没有了。你觉得此时咱们该如何应对?” 陈宜中轻轻拱手,道:“殿下,虽然此时咱们失利,张珏大军随时可能将我们包抄在内。但是,我们再为不济,也可以退往越李朝。老臣在哪里有些根基,可保殿下无虞。而且在老臣看来,自杞失利甚至恩城失利,都未必是坏事。古有破釜沉舟,咱们被逼到绝境,更能激发士卒们的战意,届时将会是困兽之师,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绝非现在可比。” 赵昺抚头,“本王就是担心在咱们的士气还没跌落到最低谷,形成困兽之师时,这场仗就已经彻底败了。” 说着,忽然将身子坐直了些,双眼紧紧盯向肖正浩,“横山寨之战,只许胜,不许败!务必要打张珏一个落花流水。” 肖正浩点点头,拱手,甲胄铿锵作响,“殿下放心,末将已经做好十足准备!” “嗯……” 赵昺这才轻轻点头,却是又叹息,“若是横山寨都不能胜,那咱们,就真的只能退往越李朝或是大理了。” “不能退。” 而这时,大殿门被忽然推开。有个极为靓丽的身影走进来。 她的绝色,将大殿的琳琅满目都遮盖过去。 自是玉玲珑。 她翩翩走进大殿,边说道:“此役,只能死战,决不能退!” “大!” 赵昺瞧见有人擅自进殿,本已瞪起眼睛欲要发火,直看清是玉玲珑才不禁微怔,“小玉,你来做什么?” 他现在可谓是满腔的柔情都放在玉玲珑身上了,以至于原本很是得宠的红袖都在瞬间失宠。 美女便像是武林高手,遇到实力更强的,任你本身有多厉害,也会黯然失色。 红袖高居花魁榜第四,已经绝对是艳绝天下的美人。但是,和玉玲珑比起来,终归要稍逊那么些许。 而仅仅只是这点差距,却足以让赵昺将玉玲珑捧到空中,将红袖弃若敝履。 玉玲珑神色清冷,不复之前柔弱模样,“广王殿下还是叫我玉玲珑吧!” 后头,她的“父亲”,那位老者跟着进殿,背负长剑。 赵昺眉头微蹙,沉默几秒,“你是添香阁玉玲珑?” 玉玲珑点头,“正是。” 殿内众人都露出惊讶模样,即便是陈宜中,也老奸巨猾的装出这副样子。 赵昺眼中有怒色划过,然后冷笑,“玉阁主要见本王,何须假扮成民间女子。直接来见本王不就是了?” 玉玲珑盈盈躬身,“玉玲珑身份多有不便,还请殿下见谅了。” 赵昺摇头,“本王看你不是不便,而是另有图谋吧!” 他并不傻,很快想清楚个中关键,“我那哥哥急欲对我出手,怕就是因为你佯装进了本王王府。呵呵,玉阁主好深的心思啊!” 然后他眼神便向着解立三瞧去。 解立三会意,血蛇剑出鞘,拦到玉玲珑前面。 玉玲珑却也不怕,仍是望着赵昺,“殿下莫非是想杀我?” 赵昺恶狠狠道:“你害得本王不得不提前造反,本王难道不该杀你?” 玉玲珑道:“若是殿下杀我,那这普天之下,可就真再没有殿下盟友了。” 赵昺站起身冷笑,“盟友!你们那主上何曾有将本王当成过盟友,他,不过是想扶持本王做傀儡,让蜀中得以名正言顺自立吧?” 玉玲珑竟也不否认,轻轻点头道:“殿下所言不差。” 负剑老者满脸冷肃地走到玉玲珑前面,和解立三对峙。 解立三眼中划过不屑之意,有剑意从体内逐渐弥漫而出。衣袂轻摆。 赵昺道:“本王堂堂大宋皇子,怎会做你们傀儡?” 解立三欲要出手。 负剑老者长剑出鞘。 剑如惊鸿,有如阳春白雪般的光芒划过。 好一柄绝世宝剑。 两人气势在瞬间剧烈碰撞。 “解前辈且慢!” 玉玲珑忽然间又出声,然后向着解立三施礼道:“我家主上最是敬重如解前辈这般绝世高手,想请解前辈入蜀中做供奉长老。” 这话,让得赵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玉玲珑这是当着他的面在挖墙角,这对于心高气傲的赵昺来说,显然是种无法忍受的折辱。 但是,他却是硬生生将怒火压下,没有大发雷霆。 相较于濒临绝境的邕州,蜀中无疑是个更好的去处。这刻,他很是有些担心解立三会如何选择。 “呵!” 解立三忽的发笑,“我解立三这辈子不求任何人,向来想助谁助谁,想杀谁便杀谁。蹉跎数十年,挫折无数,更有数次大起大落。佛门那些秃驴追杀我,导致我十多年销声匿迹,隐姓埋名,是广王殿下招我入府,干冒得罪佛门之险将我奉为首席供奉。蜀中虽好,但哪及得广王殿下这份恩情。小丫头,我劝你识趣,就立刻向殿下赔罪,否则休怪解某手中血蛇催花。” “哈哈!” 赵昺闻言大笑,“赵昺多解前辈!” 这刻,他惊诧之余,自是爽快到极点。因为他没有想到,解立三这样的大魔头竟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解前辈这份义气,让人佩服。” 玉玲珑也很是意外,但很快回过神来,仍是淡笑,“江湖人称前辈为魔头,看来是太过偏颇,被佛门之人蒙蔽了。” 说着看向赵昺,“只是殿下真要让解前辈杀小女子?” 赵昺的大笑声噶然而止。 解立三作为江湖最为顶尖的大魔头,大概真有实力能够斩杀眼前这负剑老者和玉玲珑。但是,他赵昺却心有顾虑。 玉玲珑说的没有错。 虽然蜀中那主上是想扶持他做傀儡,但怎么说,蜀中也算是他盟友,是条退路。而杀玉玲珑,这条退路怕也没有了。 邕州若败,天下再大,也几无他赵昺容身之所。 越李朝? 越李朝不过区区弹丸之地,且极为贫苦,他赵昺又怎的甘心屈居于那种地方? 赵昺微微眯起眼睛,最终还是没让解立三动手,只道:“玉阁主说此战必须死战不退,是何意思?” 玉玲珑说出堪称惊天动地的大实话,“我家主上让我入王府,引发大宋皇帝对殿下的猜忌,不过是想消耗大宋国力之举。殿下心中应该很清楚,在这区区邕州之地,您就算再潜伏数十年,也未必能有登基称帝的机会。如此,何不索性遂了我家主上心愿,以邕州之地耗大宋国力,届时殿下随我入蜀中称帝,岂不更好?” <script>app2(); 717.夜袭恩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昺声音冰冷,“虽为九五,却是傀儡,有哪里好?” 玉玲珑走到负剑老者前头,“虽无兵权,却能受到万民朝拜,享尽天下富贵荣华,这还不够?” “不够。” 赵昺意味深长地摇头,“享别人的富贵,终究不安稳。除非……你家主上愿意将你嫁与本王为妃。” 他嘴角勾起些许冷笑,“若能得到玉阁主这般女子,本王纵是做那傀儡皇帝,也是心满意足。” 玉玲珑冷哼,俏脸浮现些许怒容。 纵然她并非寻常女子,受到这样的调戏,心中也显然会生出火气。 但她终究不俗,很快又是轻笑,道:“若是我家主上愿意,玉玲珑自然不会拒绝。” “哈哈,好!” 赵昺大笑,挥手道:“既如此,那玉阁主便去请示你家主上吧!” 玉玲珑深深看了眼赵昺,不再多说,转身出殿。 负剑老者很是忌惮地看了眼解立三,亦是收剑,跟着走将出去。 他不得不忌惮,因为刚刚短暂的意境交锋,已经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是解立三对手。 整个蜀中,除去态度暧昧的空荡子之外,能够和这大魔头相提并论者,大概也只有破军学宫的宫主了。 殿门再度被掩上。 赵昺神色忽的变得阴冷,眼神落在陈宜中头上。 陈宜中心中暗暗叹息,躬身道:“殿下,我们此时已经没有退路了。” 他明白,玉玲珑刚刚言行,已经让赵昺看透他的立场。因为,这些天来他都在不遗余力地鼓动赵昺造反。 赵昺不至于连这中间的些许蹊跷的想不清楚。 “哼!” 果然,赵昺冷哼,“陈大人不愧是八面玲珑啊!好一出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戏。” 陈宜中也索性坦白,“老臣也是迫不得已,邕州并无抗国之力,还请殿下……宽解。” “滚!” 赵昺忽的发狂,脸色潮红,“去舔你的新主子去!” 陈宜中眉头微皱,转身径直出殿。 殿内肖正浩和其余两个邕州将领神色复杂。 赵昺眼神落在他们头上,“你们,要不要也去另投新主?” 解立三的眼神也同时落在他们身上。 肖正浩三人连忙跪倒在地,大声道:“末将不敢!” 赵昺嗤笑着点点头,“敢是不敢,你们说的怕也未必是真心话。不过本王也不在乎,你们当真就以为,本王会去蜀中做傀儡?此战若败,本王没有退路,你们也同样没有。哼,玉玲珑让我们死战,若是不听她的,你们纵是逃到蜀中,也难有什么好下场。而若是听她的,你们手下士卒死个干净,到蜀中也是无兵无权,你们觉得,有无数鬼谷学宫大才的蜀中主上,会重用你们?” 肖正浩三人微微色变。 赵昺又道:“唯有跟着本王打败张珏,你们,才有可能功成名就,继续享受富贵荣华。” 肖正浩最快接口,“末将誓为殿下效死!” 旁侧两个将领也连忙效仿。 赵昺摆手,“希望你们能够说到做到才好,哼,都下去罢!此役,决不能出现半点纰漏。” 转眼间,大殿内便只剩下赵昺和解立三两人。 赵昺脸上怒容消散,却是对着解立三躬身,“赵昺多谢前辈了。” 解立三道:“殿下无须如此,解立三承蒙殿下收留之恩,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大概天下人也都不会想到,大魔头解立三竟然会是如此特立独行的人。 稍微沉默过后,他又问赵昺,“只是殿下,张珏兵精将广,此战怕是难以取胜。殿下真不打算入蜀中?” 紧接着又道:“若是殿下兵败,解某带殿下闯荡江湖,也能畅意潇洒。” “哈哈!” 赵昺发笑,“本王过惯了宫廷生活,怕是吃不得江湖的苦头。” 他又坐回到龙椅上,叹息道:“说不去蜀中,只是为绝肖正浩几人侥幸之心。若是这邕州真的兵败,本王怕也真的只能去蜀中了。不过还好,本王虽难逃成为傀儡之命,但以前辈实力,在蜀中必能也能居于人上。” 解立三微愣,然后轻笑,“其实想想,不用操劳国事,只需享受荣华,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殿下,比那大宋皇帝过得舒坦。” 赵昺闻言却是愣住许久,最后低语,“只是本王……心有不甘啊……” 他其实未必在乎这天下,亦未必在乎名利、地位。真正在乎的,只是哥哥的光芒彻底将自己遮住而已。 是嫉妒,让他彻彻底底陷入魔怔。 现在,赵昺或许有了些许悔意。但显然,已经为时已晚。 这条路,他唯有走到极尽黑处,才能见到些许光明。 …… 恩城州。 冰霜、神雷两军共千人,在极深夜色中分成百股接近火把林立的恩城州城墙。 各军特种部队向来都注重以小队为单位的作战,哪怕是全员行动,也只是小队和小队之间互相配合。 只不多时,这一百支小队就都接近恩城城墙下头。北、西都有。 说是城墙,这区区镇子,其实只是不过三四米高的土墙而已。 这点儿高度,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难以逾越,但对两支特种部队的士卒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穿越障碍,只是他们的寻常训练科目而已。 城墙上,火把的光芒照耀下,还可以看到有密密麻麻的百姓被士卒扣压着。 稍有不同的是,面对大宋禁军营地的北城墙上守卒要显得密集许多。而在西城墙上,则看不到多少士卒身影。 至于恩城州东、南两面,因是陡峭崖壁,所以不算在考虑范围之内。 特种士卒们到得城墙下以后,都是静悄悄匍匐在原地。有眼睛从草丛中露出,盯向光线昏暗的城墙。 有守城士卒来回巡逻。 而且,防守城墙的力量,怕是绝不仅仅只有明面上可以看到的这点。 夜袭战并算不得什么奇袭战术,娄按柄没理由想不到。大宋欲要速战速决,便也就没有太多布置奇妙战术的可能。 但是,在经过短暂的观察以后。一百支特种小队中,还是有小队向着城墙边缘靠去。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特种部队的使命本来就是啃硬骨头。 西、北两面城墙下,先后都有十余支特种小队士卒将飞天爪齐齐向着城头上抛去。 叮叮的连响声,然后城头上的声音便炸开了。 “敌袭!” 有人大喊。 飞天爪勾住土墙发出的声音自然会引起这些守卒的注意。 只是霎时间内,就有许多士卒涌向城墙边沿。 “杀!” “杀!” 在将领们的喝令下,火油、滚石、箭矢,霎时间如雨般从城墙上滚滚而下。 这些乱军来自各寨,怕是连神龙铳是什么都没有见过。打仗的方式显然还古老得很。 城墙内侧下头,有不少穿着各式服装的守卒听得声响,睁开眼,匆匆往上爬。 他们没得睡,时刻得提防着敌人偷袭,只能在这里打盹。本来心有不满,对那娄按柄满是腹诽,没想到,还真有宋军来了。 “都给老子麻溜点!” “弟兄们,把宋军给杀光了!” “让宋军见识见识我们的厉害!” “为了金子!为了娘们!” 有人操着各式方言,嘴里吼叫个没停。说起来,还是最后这句最实在。 赵昺对各地寨主许过愿,杀一个宋军可以换取金子一两。这价钱,可绝对不低了。 一两金子,真能到横山寨内找个漂亮,屁股又肥硕的娘们暖被窝。 这些本就是冲着金银而来的各寨私兵们,一时间还真有些气势如虹的气象。 他们没见识过大宋禁军的厉害,或许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便正是如此。 “打!” 而就在城头上有不少守卒刚刚冒头的时候,城下草丛内也是响起大吼声。 然后,便是无数火舌乍现。 <script>app2(); 718.恩城之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枪声在夜色中忽然炸响。 是还在城下的特种士卒在为爬墙的袍泽提供“火力掩护”。 这个名词,自然也是出自赵洞庭之口。 特种部队训练手册、作战手册,都是由他亲自编撰。 城头上响起接连的惨叫声。 许多靠近城墙边缘的守卒中枪,落下城头。然后被燃烧的火油点燃,不断扑腾,叫声更是惨绝人寰。 而在只有些微光芒的城墙壁垒上,爬墙的特种士卒们双手抓着绳子,双腿正不断蹬在墙壁上,躲避上头滚落下来的火油、滚石,向上爬着。 只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特种士卒也有不少折损。或是被火油淋到,或是被滚石砸中,或是被箭矢射中。 箭矢和滚石还稍好,他们身上的新型钢甲有不俗的防御力,但是火油,却是再先进的钢甲都挡不住。 这可以说是最为残忍的守城工具了。 看到有人惨叫着摔下城头,杨康龙和安东南都是有些咬牙切齿。 这些士卒都是他们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都是他们的心头肉。 但是,这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这些士卒到底还未尝试过真正的特种作战,不论是装备,还是作战能力,都远远没法和现代的特种部队相比。 真正的铁血雄师,只有在战火中,才能够淬炼出来。 当然,较之城头上那些如同乌合之众的守卒,这些特种士卒无疑是要厉害得多。折损数量,也要少得多。 他们毕竟都是赵洞庭用钱砸出来的,装备、补助、生活待遇,都不是寻常禁军可以比较。 喊杀声渐浓。 有守军跳到城下,也有特种士卒爬上城头。 搏杀很快蔓延在西、北两座城墙上。 外罩黑衣的特种士卒虽然人数不多,但武艺精湛,又兼之熟悉配合,手持着神龙铳冲上城头上,愣是没有被赶下城头。 他们算是在城墙上稳稳扎根了。 随即,在安东南等将的喝令下,近千人从将要被火势蔓延到的草丛中钻将出来,冲向城墙。 行军时悄无声息,他们手中的神龙铳却是不断冒出火星来。 这声声枪响、痛叫,让得城头上被扣押的百姓们惊慌失措,哭喊不跌。 他们着实被这样的场面给吓坏了。 但他们大概从未想过,如果不是顾及他们性命,不愿强攻。这个时候,说不定大宋禁军已经早早拿下了这恩城州。 让特种部队强攻城头,实在是苗成不愿看着这些无辜百姓丧生在炮火之下。 接近城墙下,特种士卒们的枪法准头便更准了。密密麻麻的枪响,将城头上靠近边缘的守卒压得惶惶往后退去,不敢再冒头。 越来越多的特种士卒得以爬上城头。 足足近百支小队,在各自队长的带领下,接连在城墙上扎根。远敌用枪打,近敌用刀劈。 只有安东南、杨康龙等极少数人还在城下。 城墙上守卒们傻了眼。 有人大骂不迭,连声惊叫怕莫是遇到鬼了。 因为他们的箭矢竟然不能穿透这些大宋禁军的盔甲,这在以前,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 现在在他们眼中,这些特种士卒们,便就好似是带刺的乌龟似的。不仅仅打它不着,它还时不时就会扎伤你。 这又让得这些守卒们如何不怒?如何不憋屈? 并没有出现僵持的占据,特种士卒们到得城上以后,借着神龙铳的威力,很快便将守卒给压制下去。 双方战斗力的差距,不是那些乌合之众的守卒光靠人数就可以弥补。毕竟,他们在城头上的人数大概也就不过三千左右而已。 这已经是娄按柄能够调动的全部力量。 他总不能将士卒全部派来守夜。那样,仗还没打,他的士卒就得先崩溃。 而就在眼瞧着特种士卒们有将西、北两面城墙拿下的趋势以后,城内也终于有真正的精锐被调派出来。 是军队内豢养的江湖好手。 往常,大军厮杀,这样的江湖好手未必太过显眼。但在面对这样的夜袭战中,他们却通常能够取得极大的效果。 针尖对麦芒。 娄按柄怕是知道城头失利,知道光靠那些乌合之众已经挡不住大宋禁军,这刻已然按捺不住。 江湖好手足足有上百人之多,而这些人,是娄按柄好不容易说服那些寨主们,才得以汇聚起来的。 夜色中,这些江湖好手的步伐都很轻盈,个个都有飞檐走壁的身手。 甚至,其中还有中元境的高手。 这样境界的人,在江湖中都已经有不俗地位了。不说在郡城,但是在寻常县城里,绝对是有头有脸的顶尖人物。 他们中间有人举着火把,只是借着依稀的火光,上百人就分别往西、北两面城墙而去。 神龙铳虽强,特种士卒虽然厉害,但面对他们的阻击,怕也要遭遇不小折损。 江湖好手论小股厮杀,还真不是寻常士卒可以望其项背的。 然而,就在这些好手还距离城墙约莫数十米的时候。夜色中,却是忽然有人从街道拐角出现,向着他们迎来。 双方相距不过十余米。 这点距离,便是不靠目力,光用耳朵,都已经能听得清楚对方的响动。 有人立刻喝问道:“是什么人!” 迎上这些江湖好手的都是些黑衣人,且蒙着面,在深沉夜色中,哪怕目力再好,显然也瞧不出他们模样。 人数仅有十余人的黑衣人没有任何回应。 “呃!” 忽的有人惊呼,然后栽倒在地。 “嗯?” 这让得各寨的江湖好手们都是微微色变,有人惊呼:“小心!” 他们都自认是伸手不俗的高手,可在这群黑衣人面前却有人立刻丢了性命。很显然,这群黑衣人亦是都非常人。 离得近了,似乎已经可以感应到这些黑衣人身上浓浓的肃杀之气。 “是杀手!” 又有人惊呼。 十余米的距离掠过,城内的江湖好手已经有数个栽倒在地上。 “上房!” 有人低喝。 随即立刻有人会意,双腿猛蹬在地上,高高跃起,然后踩踏在旁侧房屋的柱子上,蹭蹭掠向屋顶。 他们这自然是想将眼前这股黑衣人给包围住。 都是刀口舔血的汉子,仅仅因为折损了几个人就害怕撤退,那是不可能的。谁他娘的都丢不起这人。 依稀的火把光芒中,双方最终交汇。厮杀,瞬间蔓延。 这里的场面自是远远不如城墙上那般声势浩荡,但是若论森严杀机,却是不差多少。 有暗器飞来飞去。 这样的夜色里,想要躲过这些暗器,全都得靠耳力。 有实力不济的,往往不能幸免,中招以后,都还不知道是从哪里射来的暗器,就肌肉抽搐,栽倒在地。 死前,不出意外的都很是不甘的吐出两个字,“有毒……” 就像是排练好的似的。 黑衣人出手狠辣果决,才刚刚接触,竟就斩杀城内好手数人之多。 他们的身份,自然正是大宋武鼎堂暗影殿的供奉。 原本他们武艺就颇为不俗,自从受到岳玥这个江湖最顶尖高手训练以后,再论搏杀技巧,更是远非寻常高手可比。 有血洒落长街。 分别往西、北两城头的城内江湖好手都俱是被十多个暗影殿供奉给拦住。 数十身影在长街上游斗。 你来我往,瞧不真切。 其实光论实力,暗影殿的供奉们还要处于下风。他们之中,中元境高手也并不多。 但是,他们却硬生生占着极大上风。城内好手的折损速度要远远快过他们。 这直让得不少好手跳脚骂娘。 这些个狗日的黑衣人也太他娘的恶毒了,比他们这些已经能够算得上不择手段的人还要恶毒。 你说说。 打得好好的,你突然张嘴,从嘴里射出根银针来是什么鬼? 剑上的毒又是什么鬼? 甚至有供奉在自己的衣服上都抹了毒。 这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但杀手,不就应该如此? <script>app2(); 719.恩城之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场武鼎堂暗影殿供奉们守株待兔的厮杀,比之想象的要结束得更快。 暗影殿供奉们实力本就普遍要胜过这些寻常江湖好手,再加之手段层出不穷,最后愣是将这些江湖好手硬生生覆灭。 哪怕这些江湖好手们打算围而歼之,最后也没能取到什么效果。除去逃窜开去的以外,尽皆血洒长街。 谁也不知道这些暗影殿供奉们是如何悄无声息入城的。 而在长街厮杀结束以后,他们便又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去了哪里,同样也没有人知道。 西、北两侧近城门大街上,暗影殿供奉折损不过区区数人。 而在城墙上,厮杀还在延续。 越来越多的冰霜、神雷特种士卒杀上城头。 这当中必然有百姓横遭劫难,但这却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刀剑无眼,在这样的乱战中,实在不是轻易能够控制。 城内有火把蔓延。 原本在军营休息的守卒被匆匆汇聚起来,前往城门。 因为在这短短时间内,两支大宋特种部队竟是让得人数足足是他们两倍的守卒都招架不住。 坐镇府衙的娄按柄没有办法,只能将全部军卒都压上去。他已经对能守住恩撑住不抱有什么期望,只希望尽量拖延时间就好。 有寨主见形势不妙,带着麾下私兵悄然离开恩城州,也并没有人拦着。 大概等到恩城州城墙被破的时候,娄按柄也会离开。没有谁愿意随着这区区小城镇被覆灭。 而在城外,离着北城墙不过区区数百米扎营的宋军营地内,仍是能清晰听得清楚城墙上的枪声。 苗成麾下天贵军足足五千精锐在军营内校场集结待发。 昏黄的火把光芒中,旗帜隐隐绰绰,被风刮得哗哗作响。将士们却是纹丝不动。 接近老年的苗成亲披甲,立于阵前。颚下胡须及到胸口,随风飘摆。 他原来是天罡军都虞候,后又任天贵军都指挥使,是十足的沙场老将。虽不及岳鹏、苏泉荡那般显眼,但作战本领很是扎实。 “出发!” 忽然间,苗成举枪大喝。 拍马出营。 后头五千精卒紧紧相随。 火把蔓延如蛇,以极快速度接近恩城州北墙。 这自是将城头上的守军吓得不轻。 光是这区区数百宋军就已经将他们是打得屁滚尿流,现在还涌上来这么多,他们如何招架得住? 有贪生怕死的再也顾不得去捡人头,忙不迭悄无声息往城墙下溜去。 城头百姓们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期望之色。 城内守卒将他们押在这城头上,虽然没有让他们吃什么苦头,但却也已经是让得他们心中满怀怨恨。 此时此刻,甚至已经有得以挣脱士卒束缚的刚烈百姓加入到对付守卒的行列中去。 大火纷飞。 枪声连绵。 城下的大火似是要将这城外的荒草地都尽皆焚烧成灰烬,火势已是蔓延得极广。 而苗成率领五千大军,就在火焰正中的官道之上冲将出来。 他们到得城下。 轰天雷震响。 城门轰然倒塌。 五千精卒火速进城。 而这个时候,城内那些守卒还并未跑到城门口来。 这却是因为他们在途中遭遇阻拦。 有刺客忽然在城内暗处冒头,用冷箭射杀他们军中的将领。箭术奇准不说,箭头上还淬着毒。 赶往城北的守卒军队中,有不少因为穿得特立独行的寨主中箭身亡。 这自是让得他们麾下私兵大乱。 而这也还是因为他们军中时刻带着百姓,要不然,损失肯定还要更重。暗影殿供奉绝对不会介意用轰天雷招呼他们。 在城西面,大概是娄按柄觉得已经不可能将两个城门都守住,是以倒也没有军卒赶往。 消失在西城区街头的那些个暗影殿供奉不知道跑去哪里,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时间在战火中极速流逝着。 但只不多时,北城墙上战斗便宣告结束。 苗成五千禁军龙精虎猛,且其中大部分都手持着神龙铳。进城以后杀长城头,如摧枯拉朽般很快将城头上守卒覆灭。 百姓们得以脱险,大惊之后,不免痛哭。 苗成亲自在城头上放出冲天令箭。 一记红光直冲天际。 城外军营没再起轰动。 又有数千士卒向着城内极速冲来。 然后战争便不出意外向着城内蔓延开去。 这自然已经是扫尾阶段。 城内守卒已然不能再组织起什么防御。光是冰霜、神雷两军,就将他们的胆都给吓破了。 在府衙内的娄按柄得知城门失守以后,不敢多留,放出信鸽以后,他便带着数十亲兵走出府衙,准备离开恩城州。 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自然没打算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埋骨之地。 然而,他才率着亲军刚刚走出府衙,还未来得及上马。从前面大街围墙上,便忽有十余人从墙后纵身出来。 十余人如夜枭,黑袍滚滚,没有大声喊杀,只是冲向他们,杀气却是极为肃然,能让人浑身发毛。 是原本西城区那些阻拦江湖好手的暗影殿供奉们。 数道冷箭和暗器同时破空而过。 有亲兵应声而倒。 娄按柄大惊失色,忙不迭又让亲兵们簇拥着往府衙内跑去。 他显然并没有想到,大宋禁军中竟会有杀手这么快就混进城池,到得府衙。 殊不知,这些供奉们已经在这里等候他多时了。 暗杀,就讲究出其不意。 屠戮起。 暗影殿供奉们最差也是下元境高手,对付这些寻常亲兵自是绰绰有余。手起刀落,例无虚发。 娄按柄有苦难言。 他不过区区左江道节度使,其统辖地盘虽然能相当于一个小州。但他的级别,却仅仅只能相当于是寻常城池守将而已。 这样的他,身边又能笼络到什么大高手? 赵昺手下倒是笼络有些高手,可赵昺将主要精力都放在横山寨,自然也不会将高手派到他的旁边。 看着亲兵们接连折损,惶惶而逃的娄按柄忽然立住了脚。 他一声长叹,然后忽的狂笑,“赵昺害我啊……” 或许他未必想反,只是人在船上,没得选择。他不上赵昺的船,便连现在都活不到。 话音落下,娄按柄额头中箭倒地,余音噶然而止。 可谓算得上是赵昺军中左臂右膀的左江道节度使就此阵亡。 十余暗影殿供奉面无表情,并未多留,很快又消弭在黑暗中。 这场恩城之战,直延续到天明时分。 城内再也见不到有守卒顽抗。 其后,苗成集结大军打扫战场,记录军功,带着天威军在恩城州内休整。天贵军继续南行,进发更南边的思恩城。 这日未到午时时分,天贵军到思恩成外。思恩城眼见这战事将其。 不过邕州兵卒本就有限,恩城州汇聚八千军卒已是殊为不易。这思恩成内,仅仅只有将近两千士卒而已。 这等阵势,自是远远不及此时邕州境内另一个地方的战事那般引人注目。 张珏、赵洞庭等人终于率着大军赶到横山寨外了。 从笼武出城,经过奉议,然后到得横山寨,不过是短短半日路程。 眼前终于不再是破败景象。 作为邕州右江道主府,又是广王王府所在的横山寨,其气象虽不及重庆府那般宏伟,但也绝非什么区区笼武、奉议等小镇可比。且不过格局,光拿城墙来说,这些镇子不过三米高的城墙。而横山寨城墙,却是高耸达到六米。 这中间差距看似不大,但到得城外,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哪怕是下元境高手,想要轻易攀上六米高的城墙也并非易事。而入三米高城池,却能如履平地。 此时,广王赵昺就站在城门正上头的门楼之下,神色冰冷。 旁侧,是大魔头解立三负剑相护。 <script>app2(); 720.横山寨之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昺神色难看是有原因的。 因为他收到那封从恩城州飞来的密信,此时此刻已经知道,恩城州也已经被宋军拿下。 也就是说,大宋禁军兵分三路,其中有两路势如破竹。他这邕州,已经没有太多守得住的希望。 除非,他能在横山寨这场战役中以雷霆之势将张珏大军全部覆灭。如此,还兴许有可能转败为胜。 不然等到左右两路大局已定,他这横山寨便也会成为死地。 可看着城外旌旗绵延,大宋禁军士气如虹,赵昺心中却又实在没有底气。要在短时间内覆灭这样的精锐,实在太难了。 他之所以还留在这,或许并非是心中还抱着覆灭大宋,抢夺赵洞庭皇位的想法,而是真正听信了玉玲珑的话。 造反不成,去蜀中做个傀儡皇帝,是比去越李朝吃苦更好的选择。 他在这里不遗余力消耗宋朝国力,以后到蜀中,也能更受到那蜀中主上的礼遇。 可以想象,为蜀中做过贡献,和没为蜀中做过贡献,他以后将会享受的待遇显然会是截然不同的。 赵昺心中憋屈,但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大宋禁军,又忽然回首城内,眼睛微微眯起,“就让这邕州,成为我赵昺在蜀中享受荣华的垫脚石吧……” 当然,这其中他也未必没有和赵洞庭赌气的意思。 以前始终被赵洞庭遮盖光芒,他心中嫉妒万分。现在又将要败于宋军之手,他心中就更是不甘、痛恨了。 只是他显然不知道,此时那个在他心中如同无法逾越的大山的大宋皇帝,就在城下大军之中凝望着他。 赵洞庭就在张珏旁边,穿着亲兵银甲,坐在马上。双眼,很是复杂地看着城头赵昺。 他曾极力避免和赵昺出现兄弟相残的局面,但没想,如今终于还是走到这个地步。 张珏也是眺望城头,轻声问赵洞庭道:“皇上,咱们是要不要现在攻城?” “还是按原计划吧!” 赵洞庭微微摇头。 有飞天军在,要破城很容易。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只要出动飞天军,短短数十分钟时间就能够攻破横山寨。 横山寨城墙再高,也挡不住热气球。 只是,此时城头上有很多被押为人质的百姓。赵洞庭自然不愿动用飞天军。 至于城内,想必也是差不多的局面。城内守军要么已经躲起来,要么就是带着百姓为质。 张珏点点头,“那我这便安排将士们就地扎营吧!” “好。” 赵洞庭瞧瞧周围,脸色深沉道:“咱们就在这里扎营,倒要看看,赵昺手下的那些军队有怎样的实力能够吃下我们。” 横山寨北门外是片洼地。这种地形绝对不能算是易守难攻,可赵洞庭,就偏偏要在这里扎根下来。 两万禁军,让他心中有着无穷的底气。 “扎营!” 张珏下令。 军中战鼓擂动。 咚咚,咚咚。鼓声很有节奏。 后头密密麻麻的将士们便很快成群结队分散开去。而后短短时间内,便又白色的帐篷就在这横山寨外被扎了起来。 城头上有不少横山寨守卒都露出些微意外之色。 大宋禁军浩浩荡荡而来,竟然不趁势攻城,而在城外扎营,这是什么打法? 赵昺以及右江道节度使肖正浩脸上也同样有着疑惑之色,赵昺的眉头微微皱起。 在城头看了半晌以后,他偏头问肖正浩道:“肖将军,你觉得宋军这是在麻痹我等,还是另有打算?” 肖正浩沉吟半晌,开口道:“殿下,末将觉得宋军应该是在可以麻痹我等吧!在城外扎营,作出要打持久战的样子,但他们却又可能会向城内发起奇袭。那苗成率军打恩城,不就是这么打下来的么?” 赵昺又是微微眯起眼睛,“可我心中却有点不安的感觉啊……” 肖正浩连忙道:“殿下放心,末将已经在城内做好万全布置。宋军就算有精卒,也休想轻易破城。” 赵昺只能轻叹,“希望如此吧!我就是担心宋军会以什么出其不意的方式破城,到时候,咱们在各地的布置就没有意义了。” 他眺望向远方极尽处,“两天。我们必须坚守横山寨两天时间,如此,此战才有可能胜。” 肖正浩拱手:“殿下放心,末将誓死守护横山寨。” 赵昺脸上露出些微笑意,“现在本王身边也就你了。你放心,此战就算败了,到得蜀中,本王也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肖正浩郑重点头,“多谢殿下。” 城上、城下,以极为诡异的方式对峙着。城上严阵以待,城下却是优哉游哉的在安营扎寨。 时间缓缓流逝。 其后接连两天,横山寨都没有燃起战火。 张红伟的左军率着大军已经赶到特磨道境内,并未遭遇什么抵抗。 苗成右军也已经攻破思恩城,正在继续向着邕州进发。 这两日里,赵洞庭和张珏在营帐内,不断有收到信报。 他们沿途而过,原本未做抵抗的各城守卒,现在赫然都在向着横山寨汇聚。 从整个局面来看,他们两万人已经完全处于邕州乱军的包围之中。 赵昺到底拉拢了多少人,现在还没法得出具体数字,但想来十余城的守卒加起来,再有横山寨内汇聚的诸多乱军,怎么说也得是三万往上的人马了,甚至可能有四万都说不定。 邕州各寨的私兵本不显眼,现在汇聚起来,却绝对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起码在数量上是如此。 但是,赵洞庭和张珏却丝毫没有要趁着乱军赶来之前强攻衡山寨的意思。 不断有信件送到大营之内,两人仍是端坐钓鱼台。 到这日,前来禀报的便是出去游探的斥候了。 斥候跑进张珏帅帐内,对着张珏禀道:“大帅,北面有两千余叛军距离我军大营不过二十里!” 然后,便不断有斥候到他帅帐内禀报,几乎是络绎不绝。 “大帅,北面叛军距离我军大营不过十五里!” “大帅,西面也有叛军赶到,距离我军大营约莫还有十七里!” “大帅,北面三十里外有千余叛军正在向着我军汇聚!” 帅帐内,张珏、君天放、赵洞庭、岳玥、洪无天和熊野等人都在里头。 听着这些斥候的接连传报,哪怕是君天放、岳玥等人,脸上都是露出些微担忧的模样。 这些叛军虽然每股人都人数不多,但加起来,就有些唬人了。 然而,赵洞庭脸上笑容却是越来越浓,且愈发显得淡定。 他只是和洪无天等人下棋、喝酒,根本没有面临大战的那种觉悟。 而随着叛军离着大营越来越近,哪怕是张珏,都有些不淡定了,“皇上,咱们真不用做任何防备么?” “够了。” 赵洞庭轻笑道:“有城外那些壕沟,已经够了。军机令你只需要将将士们的子弹、轰天雷管够就好。” 张珏有些不解,但也只能点头。 他并不知道赵洞庭让士卒在营地外挖的那些壕沟到底有什么蹊跷。 毕竟这个年代,实在很少有用壕沟作战的例子,除非是护城河还差不多。 城内,赵昺现在又已经赶到城头。 不过和两日前不同的是,他现在眼中除去疑惑之外,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淡淡欣喜。 这两日,城外宋军竟是没有任何攻城的举动,让得他的大军形成包围之势。 他当然知道宋军这是刻意为之,但是,却也觉得这是张珏太过自大。 难道张珏觉得两万禁军就肯定能挡住他接近四万的士卒? 赵昺心中是暗暗发狠,想要让张珏为他的自大付出代价。 “飞天军?” 赵昺心里冷笑,“张珏,不要以为你有飞天军,就能够立于不败之地了。” 蜀中和他勾连已经有很长时间,很显然,在这横山寨内,也同样有热气球存在。只是,这事赵昺几乎没跟任何人提起。 <script>app2(); 721.横山寨之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原本在横山寨外深山之中,有支数千人的神秘部队,颇为神秘。民间只是偶然有流传,据说是有樵夫遇见过。 是真是假,百姓们自然没法下定论。 但实际上这支部队却是真正存在的,而且,就是广王赵昺豢养的私兵。 这支部队,才是他真正的嫡系部队。较之左、右两江道,甚至是横山寨内守卒都还要更为受他信任。 而这支部队的待遇、训练程度,也远非寻常士卒可比。 更重要的是,在这支部队内,不仅仅配备有轰天雷,还配备有不少热气球。这些,都是大理供应赵昺的。 这也是他有底气摆出这样请君入瓮之居,想要吞下张珏两万大军的缘由。 若非有这支部队在,想必赵昺是绝不敢让张珏率军直接兵临横山寨之外的。 张珏是虎,他率领的军队也是虎。可不是寻常牢笼就能够关得住的。 到得傍晚时分。 天色虽冷,但是颇为干燥。 天色些微阴沉,天空显得压得极低。 气氛悄然发生着变化,不仅仅是城头,城外大营内也是同样如此。 哪怕是禁军,也没法在大战降临之际仍做到和寻常时那般淡然自若。除非是百战老卒,或许才能有这般淡定。 战马如龙。 红尘滚滚,马蹄阵阵中,有乱军终于接近到大营之外。 但是,他们却也并未发起进攻,也不安营扎寨,就只是在大营之外徘徊。 自然有斥候将这消息禀报坐镇帅帐的张珏。而后,张珏目光看向赵洞庭而去。 赵洞庭只轻笑道:“无妨,就且先让他们的人全部汇聚起来吧!” 张珏便点点头,又让斥候退下了。 现在,军中轰天雷、子弹都已经派发出去。不少士卒也被安排到壕沟中去,没理由要去主动出击。 夜色渐渐降临。 越来越多的乱军汇聚到大营之外,除去高山耸立的东面,西面和北面已经汇聚不知道多少乱军。 而南面,横山寨内守卒虽然此时并未出城,但只要战争打响,城内守军怕是不出意外会杀出城来。 张珏所率两万禁军真的陷入到重重包围之中。 夜色中,不见人影马影,却好似不断在战马的响鼻声随着夜风飘来。 空气中都好似带着股马粪味。 大战的气氛已经很是浓郁了。 双方士卒都已然能够感应到对方的浓浓杀气。要不然,战马也不会这么不安。 城外深山中有狼,可此时,连群狼都不敢接近战场范围。这些畜生先天性就对危险有着极为敏锐的嗅觉。 不断有人影在夜色中影影绰绰。 他们从荒野上过,绕过宋军营地,赶向横山寨城内。 倒是被包围的宋军没有什么动静,大营内显得分为静谧。 如果不是这两天以来有人时时刻刻盯着宋军营地,怕是赵昺等人都会要怀疑宋军是不是已经悄然走了,只是留下空营。 接近九点。 这个时候夜色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有数十人影同时从横山寨内蹿了出去,而后赶到宋军营地西、北两侧的乱军中去。 其后仅过十余分钟,横山寨的城头上忽有红色令箭升空而起。 而后,如烟花般猛然炸开。虽不绚烂,但那股深沉的红色在夜色中却很是夺目。 营地外乱军中喝声连连,同时向着宋军营地发起冲击。 而这种时刻,宋军的营地外围,壕沟内,却是还有歌声在飘荡着。 是大宋的国歌。 音调低沉,却好似有着股无穷的力量。 整个营地内,都在响着这个的声音。 而后,战鼓突响。 就在营外乱军距离大营约莫不过千米时,宋军大营内战鼓齐擂,如同阵阵雷响。 然后,在大营西、北两面有号角声响起。 是冲锋号! 嘹亮悠远的号角声,让得士卒们好像已经提前进入厮杀。 数个士卒扛着牛角,在最后头的鸣号兵脸蛋鼓得通红,似乎为吹响这冲锋号已经用尽全力。 “备战!” 有将领大喝。 其实大营西、北两面的宋军都并不多,只是天孤军士卒,各只有四千人左右。 飞天军在营地内待命。 天孤军的特种部队名为“灭煞”,有千人,此时也同样是在营地待命。只是在靠近横山寨的方向。 他们军中的掷弹筒、冲天炮现在都已经准备妥当,整整齐齐摆放在士卒的旁边。 听得战鼓和号角声响,这些个被挑选出来的精卒,眼中没有害怕之色,反而是隐隐有些期待。 他们被挑选进入到特种部队以后,久经训练,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看到自己的训练成果呢! 至于飞天军,那就更不用多说。 飞天军本来也是特种部队,又杀伤力极强,战功卓著。可以说大宋禁军除去天魁、飞龙军外,就属飞天军最为好战。 而飞天军中名为“大圣”的特种部队,那就等于是特种部队中的特种部队。自然更是不得了。 任伟都还没有下令呢,大圣特种部队的统帅就已经再向他请战了。 然后,挨了任伟顿臭骂,“着什么急,等下有的是你们表现的机会。几万乱军,你们害怕天孤军能全吃下去?” 枪声炸响。 夜色中密密麻麻的乱军持着火把冲到宋军大营以外。 大营栅栏上有着许多火盆,火盆的光芒照耀之处,已经可以隐隐绰绰看到乱军骑兵的身影。 “打!” 还不断有将领在呼喝着。 枪声才刚刚响起,便是密集如雨。 营外,不断有乱军摔落下马去。 但是,他们却仍旧在前赴后继地向着答应冲杀着。这等打仗,不是折损些许人马就能够让人撤退的。 冲在最前面的士卒或许感到害怕,但在冲锋的时候,便是想撤退也做不到。后面的马、人,会推着他们往前冲。 于是也就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神龙铳对阵骑兵。 营地外很快有不少乱军骑兵倒在了血泊之中。 有将领破口大骂。不是因为麾下士卒折损惨重,而是他们根本挨不着宋军的边。 宋军竟然挖地道,都躲在地道里! 有他娘这样打仗的吗? 这他娘不是欺负人嘛! 通通都是打枪的,放箭的不要。 乱军中的弓箭手们根本就射不到躲在壕沟里的天孤军士卒们。 而在壕沟里的天孤军士卒们却是站在壕沟里对着乱军放枪,就像是在打兔子似的,而去还是密密麻麻,随便都能打中的兔子。 赵洞庭这出别出心裁的战壕防御战,算是刚刚开始就将来势汹汹的乱军给弄懵了。 以前的弓箭手,可很少有这种打法。毕竟,在壕沟内并不是很好放箭,而且弓箭手需得形成阵势才有威力,不像是神龙铳这样,根本就无需太多讲究什么阵势,哪怕排布得极乱,也同样是杀伤力巨大。 而天孤军士卒们大概也从未尝试过这样打仗,此时在壕沟之内,可谓是打得极欢。 “我打中了!” “哈哈!我打死三个了!” “弟兄们,打死几个捞几个脑袋!等下可别他娘的浑水摸鱼,抢兄弟们军功啊!” “娘的,这太他娘爽了!这回老子起码都能捞个十夫长。” 这样的声音,在最前排壕沟的士卒们嘴里不断响起来。此起彼伏,个个都是激动得很。 而被安排在后面壕沟的士卒们可就也些急了。 “前面的弟兄们,你们倒是悠着点,给我们留几个啊!” “让我上前边去!” “我的大铳已经饥渴难耐了!前头兄弟谁让给位置给哥哥!” 但这些喊声,却只是引得前头的士卒们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要是那些正在冲锋的乱军们听到这些喊声,心里头将会是何等的卧槽。 好好的冲锋憋屈成这样,这或许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了。 <script>app2(); 722.横山寨之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连张珏,还有从文天祥帐下由参谋将军直接升任天孤军都指挥使的高兴,诸多将军,都各自为这种战况感到惊讶万分。 自从赵洞庭军中施行新政,大理配给神龙铳以后,他们只是在军区内训练士卒,没再带着神龙铳军真正上过战场。实在是没想到,当神龙铳形成规模以后,竟然有如此恐怖的攻击力。 现在这些叛军都还没有杀到战壕近前就已经是人仰马翻,众人都是觉得稳操胜券。 因为,在战壕内,还摆放着不少的轰天雷。而且,现在战壕上头布置的投炮车等火器,都还并未释放火力。 城头上,赵昺、肖正浩等人也在观战。 瞧得城外火星密密麻麻闪耀,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这些神龙铳开枪时溅出来的火星太密集,而且不见丝毫混乱。这足以说明,他们拉拢的那些各寨私兵,还没能冲到宋军营前。 这自然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局面。此战的胜机,可就在这些私兵身上啊! 光靠城内守卒,是不可能覆灭张珏麾下两万禁军的。 瞧见此状,肖正浩忍不住问赵昺道:“殿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让大军出城响应?” 赵昺似是微微有些失神,“战争这才刚刚开始,就要兵力尽出么?” 肖正浩道:“末将担心这些各寨游勇付出太大的代价以后,会领军离去。他们贪得无厌,但更为惜命。” 轰隆隆。 而就在两人交谈之时,城外的火光突然乍现。 有轰天雷爆炸声响。 还隐约夹杂着士卒的惨叫声。 乍现的火光中,好似还可以看到被火焰吞噬的士卒。 城头将领们的脸色更为难看。 连站在赵昺旁侧的解立三都不禁感慨,“没想到宋军的火器威力竟然如此之大。” 哪怕是他,看着那团团炸起的火焰,心中也是有些没底气。或许以他之能,都难以冲破宋军营地。 “再不让城内守军杀出城去,这场仗,你们就已是败了。” 这时候,玉玲珑带着负剑老者从城下走了上来。刚到赵昺身边,便说出这句话。 已经坦白依附蜀中的陈宜中俨然已经舍弃赵昺这个旧主子,此时老老实实跟在玉玲珑的后头。 “殿下。” 他对着赵昺微微拱手施礼。 但赵昺却并未理他。 显然,赵昺此时对陈宜中仍旧是充满怨念。他自己可以反宋,却未必可以接受自己手下的人背叛自己。 他只是看着玉玲珑,微微眯眼,道:“到蜀中以后,你们主上会让本王活多久?” 玉玲珑道:“殿下此言何意?” 赵昺嗤笑,“你们主上必然有称帝之心,等他称帝,你觉得还能让本王活着?” 他这算是开门见山,问得极为直白了。 玉玲珑微怔,然后嘴角露出淡淡笑容,很是美艳,“殿下多虑了。我家主上,没有您想的这般小家子气。” “哦?” 赵昺眼中露出些微意外、玩味之色。 玉玲珑又道:“只要殿下在蜀中不兴起什么乱子,对我家主上造成什么麻烦。我家主上,定然会让殿下荣华永享。” 赵昺闻言只是呵呵两声,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但其后,他还是对旁边肖正浩说道:“肖将军,带领士卒出城吧!本王会派遣精兵援助你等。” 肖正浩神色凝重地拱手,“末将领命。” 然后带着几位将军,还有不少士卒向着城头下匆匆而去。 吱呀声中,横山寨北门缓缓洞开。 有骑兵持火把出城。 赵昺看着骑兵离着宋军大营越来越近,喃喃道:“玉阁主,本王可是不遗余力,压上全部家当了。” 玉玲珑也是看着城外,“殿下如此,我家主上必然会记在心上。” 然后嘴角又是勾勒出绝美笑容,道:“而且若是殿下带兵前往蜀中,我家主上必会对你有所防备不是?” “哈哈!” 赵昺忽的大笑两声,“用这邕州数万军卒性命换你这位绝色佳人,本王,不算太亏。” 他曾说过,若是蜀中那位主上愿意将玉玲珑嫁给他,他就倾尽邕州之力消耗宋军实力。玉玲珑真正传信请示蜀中了。 而就在这日的上午,蜀中那位高深莫测的公子哥也回了信过来。 他答应了。 说出这句话后,赵昺忽又意味深长道:“玉阁主,以后咱们便能算是夫妻了吧?” 玉玲珑眼神中稍稍露出愠色,但到底不同凡响,嘴角微笑没有丝毫凝滞,只柔声道:“等殿下称了帝,玲珑自会遵守诺言为后。” 赵昺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再说话。 肖正浩率着大军冲到宋军营外南面不到五百米处。 有枪声响起。 火星在战壕边缘上不断闪烁着,如同满天繁星。 肖正浩没有冲在最前头,只是嘴里不断呼喊,“杀!杀!” 城头上战鼓如雷,不断响彻。 军营内则是号角声连绵。 大宋军营北面的战争也由此打响。 至此,除去绝壁耸立的东面以外,大宋军营三面受敌。 但是数千军卒却如同最难以攻破的壁垒般,牢牢将乱军还有横山寨内守军都挡在军营外头。 如此硬是过去将近十分钟的时机,炮声才猛然间浓烈起来。 天孤军神龙铳军卒终究数量有限,在数以数万计的乱军冲锋之下,也没法始终将他们挡在战壕百米之外。 帅帐内,赵洞庭微微动容,和张珏忽的对视。 不用赵洞庭开口,张珏已是明白他的意思,下令道:“击鼓!让投炮车投炮!” “是!” 帐外有始终等候着的传令兵跑进帐内,接过令箭,领命又匆匆跑开。 张珏再喊:“传令,让任将军飞天军出动!” 又有传令兵跑进帐来。 “传令,让灭煞、大圣两军分别绕往横山寨西、南两面,截断广王后路!” 对于拿下横山寨,他已经是势在必得。只是,却也难以预料赵昺在失势之后,会往哪个方向逃。 可以肯定的是,以赵昺的性子,应该绝不会在城内坐以待毙就是。 一个个传令兵接过令箭以后匆匆跑远。 很快,有热气球升空而起。 除去飞天军的千余热气球以外,还有天孤军中的百个热气球也同时升空。 这些燃烧着火焰的热气球,便好似冉冉升空的孔明灯。 但地面上,战况却是异常惨烈。 当然,这惨烈仅仅是对于横山寨守卒和那些乱军而言。 布置在战壕上的投炮车,和战壕内的士卒不断往外抛掷轰天雷,不知道让得多少乱军死在炮火之下。 大宋军营西、北、南三面俱是横尸遍野。 甚至,空气中已然弥漫有浓浓的烧焦味道。 而此时,在城头上,赵昺和玉玲珑、陈宜中、负剑老者突然下城而去。 而后在飞天军热气球刚刚分散往军营西、北、南三面援助之时,城内也忽然有千余热气球出现在夜空中。向城外飘来。 穿着蟒袍的赵昺再登城头。 解立三仍旧直立于城头之上,瞧瞧赵昺,眼神复又看向城外。 千余热气球火速接近大宋军营上空。 这些东西,让得地面上没见过这种东西的乱军还有横山寨守军都忍不住抬头观望。 军营帅帐外,有斥候神色颇为焦急的跑进帐,“禀报大帅,城内有千余热气球正向我军上空接近!” 赵洞庭、张珏等人都是露出惊讶之色。 千余热气球,这绝对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然而,他们之前竟然都是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真是没想到,赵昺竟然还有这样的底牌。 张珏看向赵洞庭。 他是虎将,但若论火器之战,他自问远远不如赵洞庭。 赵洞庭微微眯眼,道:“让南面飞天军暂且将他们挡住!军机令,是时候动用冲天炮了!” <script>app2(); 723.赵昺逃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珏却是有些迟疑,“这就暴露冲天炮么?” 赵洞庭道:“无妨,纵然让大理、元朝知道咱们又有新式武器。他们也学不走。这东西,迟早会暴露在他们眼前的。” 张珏闻言便不再迟疑,点头,对着帐外喊道:“传令,放令箭,让南面飞天军将乱军热气球暂且挡住!” 张珏又喊:“传令军中冲天炮营,立刻将冲天炮布置在军营南侧!” 接连有两个传令兵进帐接令,然后跑开。 同样在帐内的岳玥看向赵洞庭,道:“皇上,咱们暗影殿是否现在出营?” 君天放、洪无天等人听到这话,也都看向赵洞庭。 “不急。” 赵洞庭摇头,“解立三不好对付。且先等等,看到底那边会放出令箭吧!” 随即他隐隐露出担忧之色,“朕现在担心的就是赵昺会推测到我们布置,选择从横山寨东面出逃。” 然后猛然道:“军机令,即刻派遣士卒往横山寨东面,若是见到有人出城,便立刻开枪试探。” 说着又看向岳玥,“岳殿主你也派暗影殿中几位供奉前往,只要有疑似绝世高手之人,便立刻放响箭报信!” “是!” 张珏和岳玥同时领命,然后传令下去。 军营南面,有红色响箭忽然冲向高空。 原本见到城内飘出千余热气球而有些不知所措的数百飞天军热气球见得令箭,竟是没有丝毫迟疑,向着千余热气球迎去。 这就是真正的精卒。 而同时,在地面上,也有数百士卒赶往军营南面。而后开始在地面上架起冲天炮。 这个时候,横山寨内守军和那些乱军,都仍然还未能冲过天孤军的第一道战壕。 神龙铳、轰天雷,还有投炮车、掷弹筒,这些火力加起来,真不是他们这些持着刀枪的家伙用人数就能轻易堆过去的。 很快,又有数十神龙铳手和五个暗影殿供奉从大军南面出营,沿着绝壁往荒野之地跑去。 赵洞庭手指轻轻扣着案几,沉思出神。 他自问已经布置完善,却也不免还是担忧,赵昺会用什么意料之外的方法逃出横山寨去。 以赵昺之能,虽然未必能成大宋心腹之患。但若是不能斩他,对于大宋禁军而言,也绝非是光荣的事情。 城头上不再见什么动静。 此时此刻,赵昺是真正底牌尽出了。 他在见识到宋军火力以后,或许已经不再想着能够打败张珏,只是想着如何消耗大宋兵力吧! 眼下他只能等尘埃落定。 空中的战斗也打响了。 不到五百的飞天军热气球对阵横山寨内千余热气球。 从阵仗上来说,飞天军自是处于下风。 而交锋初始,飞天军也的确是落于下风。 有热气球被射破、点燃,如星辰般向着地面坠落。 现在,大宋的热气球已经不比蜀中、大理的热气球要先进多少了。蜀中的热气球也同样布置有强弩等等。 毕竟他们掌握热气球技术也已经有这么长的时机。 但飞天军士卒却是死战不退。 相较于下头那些畏怯不前的乱军,他们无疑才是真正的军人。 赵洞庭这些年在军中始终不断灌输“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思想,显然是成效显著的。 现在大宋禁军们的思想、意志,绝对可以远超元、理等国的那些士卒。 过十余分钟。 这个时候飞天军陨落的热气球已经有足足上百之多。 这对于飞天军来说,也是罕见的折损。 在大营南侧又忽的有令箭升空而起。 是绿色的。 然后便只见得有热气球上火把照耀。 飞天军剩余的数百热气球匆匆向着后面退去,和横山寨的热气球拉开距离。 横山寨内那些热气球自是趁胜追击。 他们都能看得到大宋的热气球还有很多都汇聚在大营西、北两侧,不怕追进大宋营地深处。 反正,热气球是无敌的。这几乎是掌握有热气球技艺的军队都知道的事。 这年代,可没有武器能够将热气球给打下来。 至于另外两面的热气球,他们若是想包围过来。横山寨的热气球军队也还有足够的时间撤退。 他们初上战场,这就将大名鼎鼎的飞天军都压制过,可谓是士气极盛。现在,正是嗷嗷叫的时候。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才刚刚追进大营内数百米。在下头,便忽有密密麻麻的火舌乍现。 看到这幕的士卒们还没意识到是什么状况,就感觉到热气球剧烈摇晃起来。 一颗颗炮弹带着火红色的尾翼冲上高空,然后和横山寨那些热气球碰撞。不出意外都爆发出极大火光。 惨叫迭起。 一个个横山寨热气球被炸毁或是被点燃,如同火球般向下坠落。 才仅仅是第一波,被击毁的热气球怕就有足足上百之多。 这让得那率领热气球军队的将领懵了,士卒们也懵了。 回过神来以后,便是无尽的慌张涌上心头。 刚刚还自恃无敌的热气球,在转眼时间内,竟是沦为活靶子。 热气球速度是快,但终究机动性是短板。在空中,想要避过冲天炮的炮弹简直是难如登天。 “撤!” “撤啊!” 有将领面无血色地大声呼喊。 原本颇为规整的热气球阵在短短时间内变得慌乱起来。 “唉……” 城头上,解立三忽的轻叹。 旁侧赵昺簌簌发抖。 此战,宋军是必胜了。 牢笼计策,不仅仅没有将这头猛虎给困死。反而,被这头猛虎撕开牢笼,将猎户都给咬死了。 大宋禁军用火器活生生打败了两倍于己的乱军。 大宋军营西、北两侧的乱军已经形成不了什么威胁,在被轰天雷、掷弹筒炸得晕头转向之后,见破营已然没有太大希望,有不少人都带着麾下私兵悄然离去。他们是为钱而来的,也就很难会有位赵昺卖命的心。 而军营南侧,肖正浩率领的横山寨守军虽然刚刚借着头上热气球军之势,冲到了天孤军战壕之前。可现在,形势却也不妙。 远战,他们被大宋禁军吃得死死的。近战,竟也同样是被打得丢盔弃甲。 神龙铳这东西,不论近战、远战,都实非刀枪可比。 张珏帅帐。 有斥候跑进帐,面带喜色,“禀报大帅,敌军热气球在我军轰击之下折损惨重!现在正准备退却!” 张珏哈哈笑两声,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低声道:“可以开始反击了。” “吹进攻号!” 张珏满脸红光,意气风发地下令。 军中号角响。 “杀!” 杀声忽然间沸天。 一个个大宋禁军持着枪,带着雷,冲出战壕。 后头的士卒们终于是得到机会,个个都是嗷嗷叫唤,比前头士卒跑得更快。 “兄弟们,军功别都让前头那些家伙给捞了!” “杀啊!杀啊!” 宋军的突然反扑,让得营外乱军吃惊,然后,便是惶惶然如潮水般向着后面退去。 仗打到现在,他们本来就已经没有什么士气了。 大宋禁军的反扑,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 “败了,败了……” 大营南面,听得营内号角声响的肖正浩喃喃感叹,深深望了眼夜色中的山川。勒马,带着数百亲兵折返跑向城内。 城头上,解立三出声:“我们也该走了。” 旁边赵昺竟是在他面前显得畏畏怯怯,连话都不敢多说,只是跟在解立三后头,往城下走去。 然后,在城下,他们和数百亲兵还有数十高手相会,驰马往横山寨西面而去。 西面是往大理的方向。 大宋军营内,赵洞庭带着君天放、洪无天、岳玥、熊野等人出账,遥遥看着横山寨的夜空。 <script>app2(); 724.解立三之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中横山寨千余热气球乱成一锅粥,在冲天炮的轰击之下,不断往地面上坠落。 而同时,飞天军其余两面的热气球在见到大局已定之后,也都已经向着这边汇聚而来。 不出意外,这些横山寨的热气球已是在劫难逃。 南边的守卒在肖正浩带着亲兵离去以后,在天孤军的反扑之下,也是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 横山寨之战,接近尾声。 大宋的火器之盛无疑将会再要名震天下。 横山寨守卒和邕州乱军四万余人,大败亏输,却没能对宋军造成多大的折损。 大宋禁军的战绩肯定是又能载入史册,留下光辉一页的。 已经绕到横山寨西面的灭煞军终究等到出城的赵昺、解立三等人,还有后面尾随出城的肖正浩及数百亲兵。 “打!” 待得飘摇的火把到得前头不过区区两百米远处,灭煞军的统帅才大声下令。 官道两旁林子里都是火星乍现。 一个个匍匐在草堆中的特种士卒扣下了手中神龙铳的扳机。 随着赵昺出城的骑士中有不少人霎时间栽落马下。 但其余人还是在向前疾驰。 城外西面有埋伏,或许出乎他们的意料,但眼下谁都知道,要想活命,只有强闯过去。 横山寨已经不可能再守得住,留在城里只有死。 等他们再近些,两旁草堆中更是有轰天雷被扔出来。 赵昺不过带着数百亲兵,情理之中被炸得人仰马翻。才刚刚遭遇,就损伤殆尽。 要知道,天孤军可是有足足两千士卒布置在这里。这是足以覆灭他们的力量。 “哼!” 解立三冷哼,忽然从马上飘起,跨到赵昺马上,提着赵昺纵身到官道之外。 数十江湖高手也都不敢再强行前冲,纷纷效仿。 但是,荒草弥漫的官道周围,却是各处都有火星乍现,枪声起伏。 饶是这些高手,也抵挡不住神龙铳的威力,有人中弹饮恨。 解立三速度快到让人咂舌,在这夜色中几乎看不清行迹,更别说捕捉他的脚步。带着赵昺强行向西行。 神龙铳虽厉害,但对付他这等高手,却也难以奏效。除非,他选择在这里死战。 有灭煞军士卒在他掠过之时,来不及反应,就被他用血蛇剑斩杀。 有响箭冲天而起。 有将领大喝:“他便是解立三!拦住他!拦住他!” 他们的任务就是挡住出城的赵昺。而解立三,十有八九会护卫在赵昺的身侧。 除非,连他也弃赵昺于不顾。 越来越多的隐藏在荒草从内的灭煞军士卒向着解立三开枪。 可是以他们眼力,在这夜色中,却根本打不中解立三。 解立三速度实在太快了,即便是提着赵昺,也仍旧远远超乎这些特种士卒们的想象。 这也幸得是神龙铳威力巨大,连解立三都不得不忌惮。要不然,在这短短时间内,他怕是已经冲出灭煞军埋伏范围去。 “走!” 宋军营地内。赵洞庭几人都看到横山寨西面那带着尾翼的响箭在空中绽开,不做迟疑,当即向着营外掠去。 他和君天放几人都是不下于上元境的大高手,此时爆发开来,速度较之快马都还要快上不少。 赵昺,必要留下! 他们径直从大营西侧出营,不顾途中逃窜的那些乱军,直接往令箭爆开的地方急掠。 数人在夜色中,身形俱是如同鬼魅般飘忽。 但要到横山寨西侧,显然还是需要点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内,解立三竟是没有带着赵昺冲出灭煞军的埋伏范围去。 他身形不断游离在荒草从中,收割着灭煞军士卒的性命。 这个曾经名震天下,让得佛门都颜面尽失的大魔头,此时真真正正化身为大魔头。 赵昺那数百亲兵死伤殆尽。 数十高手亦是折损不少。 可是,灭煞军士卒们,却是拿这实力高到天际的大魔头没有任何办法。 他完全是有实力冲出重围的,只不知为什么,竟是选择留在这里涉嫌。 夜色里,时不时响起他猖獗的大笑声。 灭煞军的统帅正准备向着枪声最密集的地方合围,可这时,肖正浩却又带着数百亲兵赶到了。 这让得灭煞军统帅不得不改变主意,让士卒射杀肖正浩这数百人。 解立三手里虽然提着人,但谁也不敢确定那就是赵昺。 按理说,如果是赵昺,解立三没有继续在这里逗留才是。 张珏给这位灭煞军统帅的命令,是留下任何想要从西面逃出城去的人。他不可能因为解立三,就放这数百人过去。 枪炮声又变得密集起来。 在这样的响声中,是很难听得清楚什么惨叫的。但灭煞军统帅却也知道,解立三在不断斩杀他麾下的弟兄。 有燃烧的草堆,光芒中,偶尔可见解立三那极快掠过的身影。 在以前极境不出的年代中,伪极境是最强高手。而现在,虽然江湖中有极境高手,但伪极境,也绝对仍是最顶尖的行列。 整个江湖,能有几个这样的绝世强者? 解立三虽然不大可能有能力覆灭两千灭煞军,但短时间内,灭煞军想要干掉他,却也是难如登天的事。 肖正浩的亲兵也被炸得人仰马翻,四窜逃离。 但灭煞军在这里已然布置出铁桶防线,这些亲兵除去向城内跑,几乎没有出路。 肖正浩不断喊叫,也想要强行冲过去。但结果,却是他自己也倒在官道之上。 区区数百人,真不够灭煞军吃的。 他终究还是没能逃出生天,去蜀中享受荣华富贵。此时,连他的主子,都还在这里不是么? 在灭煞军统帅终于下令收缩包围圈的时候,赵洞庭几人也终于赶到这里。 直到这个时候,解立三竟然都还没有走。 他的四周有不少灭煞军士卒,可这个伪极境的大魔头却有着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实力。 他的意境在夜色中便如同亮眼的焰火。 可是,士卒们开枪的速度却是跟不上他移动的速度。 赵洞庭等人刚刚赶到,便都感应到荒野中那股如同炙阳的极雄浑剑意。 这等剑意,虽然未必能够震死灭煞军这些精锐。但要让他们失神,却是轻而易举。 赵洞庭忽的放声大喝:“解立三!” 这吼声以内气催发而出,将枪声都盖住。在荒野中传荡。 赵洞庭身侧的荒草尽皆折腰。 君天放、洪无天还有熊野三人同时都将意境释放了出来。 浓浓夜色里,他们和解立三其实都没法看到对方的身影,但是,却能清晰地感应到对方所在的位置。 “老夫在此!” 解立三可谓是狂妄至极,在这样的重重包围之下,竟然还放声回应赵洞庭。 赵洞庭又喝:“赵昺何在!横山寨已破,赵昺已是穷途末路,你还要冥顽不灵的助他?” “哈哈!” 解立三的声音又在别处响起,显然在说话时还在不断游走,“老夫想助谁便助谁,要你这瓜娃子多言什么!” 他其实应该是听出来赵洞庭声音的,毕竟他跟着赵昺去长沙过年的时候见过赵洞庭,但他还是这般出言不逊。 这让得赵洞庭旁侧的君天放和洪无天都不禁冷哼。 他们虽然都未到伪极境,但联手之下,却未必没有和解立三交手的胆量。 赵洞庭倒是不生气,这种江湖大魔头,大多数都不会将朝廷放在眼里。 他只是微微沉吟,然后又道:“交出赵昺,朕放你离去。” 这声朕,却是让得在场的灭煞军士卒们惊得不轻。 他们可没有想过,皇上竟然会在这里。 “哈哈!” 解立三大笑,“老夫想走就走,何须你放!” 听声音,他竟然是在夜色中向着赵洞庭接近。 君天放的剑忽然间出鞘,他持剑在手,沉声道:“皇上先走,这魔头,不好对付。” “前辈小心!赵昺的命,没有你们的命重要。” 赵洞庭还真是吃惊解立三的胆气,也没有在这里正面硬刚解立三的打算。带着岳玥往后退走。 君天放看向洪无天,“洪兄,今天便和君某会会这大魔头?” “好!” 洪无天点头,饶是他,此时面色有些有些凝重。 <script>app2(); 725.双宗战魔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伪极境虽然实际上还是真武期,但位列真武期巅峰,不是真武后期可比。 而且,这魔头定然不止内力深厚,剑术、剑意,也是登峰造极。 熊野神色更是凝重,感应到解立三极速掠来。饶是他也算是盖世魔头,心中也是有些发怵。 “熊供奉去保护皇上吧!” 君天放这时又开口说道。 出乎意料的是,熊野竟然摇头,道:“我也想见识见识伪极境的手段。” 君天放声音低沉,“伪极境能一剑杀你。” 熊野眼中立刻浮现出怒色来。 但是其后,他却是没再坚持,带着两具银尸往后退去。 他气君天放的话这般不客气,但也想得明白,君天放不是在羞辱他,而是说的实情。 在伪极境面前,他这样的真武初期高手的确不够分量。 而就在熊野刚刚退走之时,解立三也携带着滔天魔焰掠到了君天放和洪无天两人近前。 人还未至时,那强横无匹的剑意就已是扑面而来。 君天放、洪无天两人俱是衣袍剧烈鼓荡。 好在两人意境都极为深厚,两股意境缠绕着冲天而起,这才看看将解立三的滔天剑意给挡住。 周遭草屑纷飞。 无数荒草在这汹涌的意境中被绞得粉碎。 一剑西来。 剑气滚滚如山岳崩塌。 君天放、洪无天两人悄然间对视,但是俱是微不可查地轻轻点头。 君天放一剑竖斩。 仙人指路。 洪无天双掌前拍。 青龙出海。 两人衣袍中此时好似都蕴藏着无穷劲风,鼓荡而出。 两道极为雄浑的内气瞬间潮涌而出,迎上欺到面前的那极强剑意。而后,发生极为剧烈的碰撞。 龙吟隐现。 有漫天剑气在空中被纷纷搅碎。 龙形掌劲亦是很快消弭于无形。 君天放、洪无天两人竟然都是向后飘退了两步。 浑身剑意弥漫的解立三却只是微微驻足,又继续向前掠来,“你们两人还算不错。” 而能得到他这般评价,君天放和洪无天两人却也只是心头复杂。不知道是该怒,还是该自豪。 江湖果真是人外有人。 两人已经是江湖绝顶高手,但扪心自问,较之解立三还有不小差距。 君天放还好,毕竟年岁要较之解立三和洪无天小不少。但洪无天却是真正被解立三力压。 自他成名时起,解立三就始终是压在他上头的绝顶高手。这么多年,以洪无天天赋,都仍然没能将其超越。 同辈之间,能如此力压洪无天的,仅仅数人而已。 所幸洪无天是百折不挠的性子,并不觉得气馁,反而更是激起战意。 他顿足以后,不退反进,双掌再度向前拍去。 有两道龙形掌劲呼啸而出。 龙吟声起。 龙战于野。 青衣剑仙神色凝重,见洪无天欺身而上,自也不会怠慢。连忙也是一剑斩出。 他心知肚明,洪前辈虽然厉害,但要挡住解立三,唯有两人合力才有可能。 灭煞军再无人开枪。 都被这气劲辐射极远的旷世大战所摄。 “好掌法!” 解立三又是大笑。 此时他距离君天放、洪无天两人大概不到十米远,以三人目力,已然能勉强瞧得清楚对方的身影。 解立三血蛇剑也并无什么花哨,只是挥剑。 又有如洪水般滔滔的剑气汹涌而来。 到他们这种境界,不是试探,不是戏弄,便大多都不会用什么花哨招式了。 很显然,当初解立三在广王府对付那两个西夏真武境高手时,只是在如同戏弄小孩般玩耍。 龙吟消散。 洪无天、君天放两人竟是再退数步,甚至差点没法再立足于草尖之上。 周围数百米范围的草地都几乎被整个掀起来。 漫天都是草屑,在剧烈纠缠的意境中飞舞不休。 洪无天、君天放两人再对视,眼神中都是浮现极为凝重之色。 如解立三这样的大魔头,大概真的只有如在世佛和老剑神那样的极境高手才能够力压了。 他们两人虽然都是真武后期绝世高手,但哪怕是联手之下,都是处于下风。 而且,解立三现在显然还未施展出全部实力。这样的大魔头,绝对有他压箱底的大招。 往往这样的大杀招才是分胜负的关键,便譬如破军宫主的明、灭两剑。 但这时解立三又是已经欺身而上,两人便连对话的时机都没有。 转眼相距不过五米。 君天放、洪无天两人已经可以看得清楚被解立三提在手上的赵昺。 现在赵昺已经是被吓得面无人色了。 又是让人心惊胆寒的搏杀。 剑气好似能毁天灭地。 黄草尽折的荒草地上,短短时间内便是出现无数能及到小腿处的沟壑。如同蜘蛛网般蔓延开去。 躲在远处的赵洞庭都是心中微微发凉。 他想着,若是自己对上解立三这样的大魔头,怕是一招都没法走过。 连熊野都是神色复杂。 真武境已是江湖中几乎登顶的境界,但哪怕同为真武,他在解立三面前怕也不过如同蝼蚁。 君天放、洪无天两人和解立三或是近身搏杀,或是拼斗气劲,身形不断游走。 两人头顶都是有着氤氲白雾隐隐升腾。 这是内气催发到极致的表现。 两人除去没有用出最强杀招以外,可谓已经是底牌尽出了。 但是,解立三的笑声却还是时不时在响起。 他真正做到力压君天放、洪无天两人。 整个诺大江湖,能同时力压青衣剑仙还有丐帮老帮主的,也就区区数人而已。 这样下去,君天放和洪无天两人难免落败的下场。 好在,这个时候,终于是有大宋禁军赶到。 官道上马蹄滚滚,火把绵延。以极快速度向着这里接近。 想来,横山寨外那些乱军已是全部溃散。 赵洞庭本来都已经打算冒着暴露自己所在地方的危险出声让君天放、洪无天两人撤下来,见得这幕,堪堪忍住。 看官道上赶来的禁军,怕是有足足数千之众。这么多精锐,纵是解立三也绝对没法力挡。 灭煞军统帅指挥着灭煞军仍是将解立三合围在内。 “哈哈!” 而正和君天放、洪无天两人搏杀的解立三无疑也看到官道上极速赶来的大宋禁军。 他朗笑两声,终究是使出杀招。 单手持剑的他一剑向着君天放、洪无天两人力斩而去。 剑气和剑意霎时间就将两人笼罩在内。 这招剑法不知道是什么名头,但威力自是强绝。 凝聚到极致的剑气在掠过草地之时,就将草地划出深达数尺的沟壑。如同有巨兽从上头撵过。 君天放、洪无天两人只感觉如同站在崩塌的泰山之下。 这时候,两人自然也不会再藏拙。 “归元!” “亢龙有悔!” 两人同时使出最强绝学,力斗大魔头解立三。 君天放使出归元剑法,一剑败四个破军学宫长老,其威力可想而知。 而洪无天的亢龙有悔,亦是降龙十八掌在江湖中最具盛名的一掌。 这一掌,他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在和人对敌时施展过了。 有真真切切的龙吟。 还在空中飘舞的草屑被无形气劲卷起,化为长龙。向着解立三的剑气呼啸而去。 君天放剑气如一柄天剑,极速掠过。亦是在草地上留下极深沟壑。 如同有许多枚轰天雷在三人之间爆开。狂暴到极致的气劲,让得周围感应到的人都不禁微微眯起眼睛。 而后,烟消云散。 洪无天、君天放两人竟是闷哼,同时爆退数米之远,嘴角都有血迹浮现。 解立三仍是大笑不止。 此战过后,大魔头的威名怕是又会再震江湖了。 而后,他便忽然抽身,向着西面极速掠去。 大宋禁军离这已经越来越近。 “开枪!” 感受到解立三剑意的灭煞军统帅暴喝。 <script>app2(); 726.赵昺身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枪声四起。 君天放和洪无天两人此时眼中尚且还遗留着些许惊骇之色,但见得此状,还是向着解立三追去。 解立三可以走,但他手中提着的赵昺,绝不能继续活着。 饶是此时这密集枪声中可谓是杀机四伏,但两人仍旧是直直闯了进去。 两道气劲直逼解立三。 解立三回首,一剑挥出。 纵是他,自然也不敢不将君天放、洪无天万全不放在眼中。 气劲再度发生剧烈碰撞。 解立三身形由此微微顿住。 “送给你们!” 见得君天放、洪无天两人再度联袂而上,忽然间,他竟是将左手上提着的赵昺向着两人甩去。 大概是连他也不敢在重重包围中继续逗留下去。 只等大宋那大部禁军赶到,便是伪极境,也有陨落在这里的危险。 他心知肚明,这些宋军的目标是赵昺。相较于自己的安危,他选择将赵昺舍弃。 君天放、洪无天两人极速掠动的身形陡然止住,洪无天将赵昺接在手里。 再看解立三,他已经趁着这短短几瞬的时间迅速远去。 枪声虽然还在不断响起,但却未能留下这个魔头。 君天放、洪无天两人看着他远去,对视,稍微惋惜,却也没有觉得有多气恼。 以解立三之能,他要走,想要将他强行留在此处,的确极难。 刚刚两人接住赵昺的这短短几瞬时间,已经错过将解立三拖延在此处的机会。 不过能够劫持到赵昺,也不算是没有收获了。 洪无天瞧瞧手里如同小鸡儿般的赵昺,对着君天放点点头,然后两人向着后头掠去。 赵洞庭感应到解立三已经远去,这时也感应到君天放和洪无天两人往后头退来。 他钻出草丛,带着岳玥、熊野等人和君天放、洪无天汇合。 洪无天在年关时见过赵昺,到赵洞庭面前,直接将赵昺甩在地上,“皇上,赵昺在此。” 赵洞庭低头。 旁边有暗影殿供奉吹燃火折子。 依稀光芒,照亮赵昺的脸。 只是他现在脸上俨然已经没有多少生气了。 洪无天道:“他已经被解立三震碎了心脉……活不成了……” 赵洞庭蹲下身,看着这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怔怔出神。 赵昺之乱算是彻底平定,但是,他心里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赵洞庭心中喃喃自语,“如果你能和我兄弟齐心,那该多好。要是你有治国之能,你以为我还多想当这个皇帝不成?” 但被震碎心脉的赵昺,显然不会再有什么动静。 他原本对生充满渴望的眼神,也在迅速的变得无神。 渐渐,死了。 “皇上!” 张珏亲率着数千精卒赶到。 在军营外战局初定以后,他即刻汇聚士卒往这边赶,是担心赵洞庭会发生什么意外。此时,终于放心。 再看地上已经没有声息的赵昺,他眼神也是颇为复杂。 大宋,连最后一个亲王都没了。 这是大宋皇室的悲哀。 赵洞庭缓缓站起身子,道:“回去罢!” 张珏道:“那赵昺……” 赵洞庭道:“找个地方葬了,立无字碑就行。” 他心中虽然惋惜,但对赵昺,仍是有着恨意。能够将他下葬,已经是仁至义尽。 君天放、洪无天、岳玥等人俱是沉默没有出声,跟着赵洞庭缓缓离开,向横山寨内行。 张珏吩咐士卒打扫战场,安葬赵昺,也率领大军回城。 还未到天明时分,横山寨内外已经再也听不到枪声。 城池内外的乱军俱是死的死,降的降了。 自赵洞庭执政以后的首次叛乱,被大宋禁军如此摧枯拉朽般的平定。 这本是应该值得自豪的战事,但是,横山寨内却并没有多少喜庆。 内战本就是悲哀的事。 在这场战事里,死的都是大宋的人,损耗的,都是大宋的国力。 这夜,赵洞庭到横山寨里以后,带着君天放等人进了广王府。 说起来,这还是他初次踏足广王府。 广王府内此时已是人去楼空,府内满目狼藉。 最后,赵洞庭不出意外走到王府深处那个完全仿制皇庭的大殿。 君天放等人看到里头布置,俱是惊讶。 虽然现在里头值钱的东西已经所剩无几,但还是能够想得到,在这大殿还未被破坏时,里面是如何的奢华。 赵洞庭站在龙椅下头,抬头看着龙椅,又是怔怔出神。 这玩意儿,真有那么吸引人? 他自问自己已经得到心爱的人,也衣食无忧。这权力巅峰,于他而言,实在并没有太大吸引力。 这个位置不仅仅只是荣华富贵,还有着比世间任何人都更为沉重的责任啊…… 如果此时大宋国泰民安,没有了内忧外患。他想,自己会宁愿将这至高皇权交与他人。 到接近天明时分,张珏等人赶过来禀报。 除去赵昺、肖正浩等人俯首,陈宜中、玉玲珑,还有栾诗双、红袖等人都不见踪影。 赵洞庭对此没有深究,不出意外,这些人都已经早早离开横山寨。 错,是赵昺的错。他也不打算牵连到栾诗双、红袖等人身上。 至于陈宜中、玉玲珑,若是能抓住,那自是幸事。但没抓住,他也不觉得有多惋惜。 陈宜中老奸巨猾,玉玲珑神秘莫测。这样的人物,本就不是那么容易会被抓住的。 他们,应该是都往西,向着大理境内逃去了吧? 玉玲珑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拾掇得赵昺造反,这点,赵洞庭始终记在心里。 到得天明时分,赵洞庭带着君天放、洪无天以及岳玥等人打算离开横山寨,回往长沙。 张珏、任伟等人已经让士卒们打扫好战场,送到城门口。 此役,大宋中路禁军覆灭横山寨内守卒、乱军共计两万有余。折损士卒,仅仅不到两千。 但横山寨,却在战火中被破坏得满目疮痍。 这满目疮痍不是大宋禁军士卒所为,而是城内那些乱军所致。 具体损失不可估量。 张珏在城门口问赵洞庭,“皇上,真不需要派遣士卒护送您回皇城?” 赵洞庭摇头,“不用。等将整个横山寨内乱军都平定,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军机令您去办。” 张珏微微诧异,“何事?” 赵洞庭道:“玉玲珑、陈宜中等人逃出横山寨,张红伟那边未必能发现他们。赵昺死了,可真正鼓动此事的蜀中、大理那些人却没有半点损失。我大宋泱泱邕州被他们用计弄成现今这样,大宋不能就此甘休。等邕州乱军平定以后,朕要军机令你率军出征大理!他们既然不打过来,咱们就打过去。” 他这话说出口,便是连君天放、洪无天等人都惊讶起来。因为之前赵洞庭从未说过这事。 张珏自然更是震惊,然后道:“皇上,可是以我朝现在的状况……” 赵洞庭道:“朕不要你拿下整个大理,只要你将他们打痛就好。他们的地盘,咱们也不要。” “架!” 说罢,他便拍马,沿着官道向北方而去了。 君天放、洪无天等人对张珏、覃香等人拱手,紧紧跟上。 张珏看着赵洞庭的背影沉默半晌,然后豁然看向任伟、高兴两人,“任将军、高将军听令!” “末将在!” 任伟、高兴两人同时拱手。 张珏道:“本帅着令你们二人即刻整军出征,将此役帮助赵昺的乱军尽皆平定!” “是!” 众人匆匆又向城内而去。 然后紧接着,城内有斥候出城,分别往横山寨东西两面。 这两支斥候都带着张珏的军令。 信中内容,也都是让张红伟、苗成两人迅速平定他们左右两路的乱军。 皇上说的没有错,这件事有大理、蜀中在幕后推波助澜。最后吃亏的,绝不能仅仅只有大宋! <script>app2(); 727.张茹生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流淌。 邕州境内再没有兴起什么大规模的战事。 大宋三路禁军对付分散各寨的乱军,自是轻而易举。 张红伟拿下特磨道后,继续南下,又拿下位于邕州最南边的任峒。 苗成到得邕州,沿左江往西南方向,一路平定各路寨子。打得诸寨都不敢冒头,纷纷臣服。 如今臣服,可就不再像以往那般简单。他们将会要遣散私兵,整个邕州,将会由大宋军队真正接手。 君天放将赵洞庭一行直直送到静江府,这才返程,回往横山寨。 柳弘屹以及节度兼转运使王应麟、监察使穆康巽等人在转运使府衙设下宴席,准备接待赵洞庭。 但赵洞庭只是在城门口稍作逗留,交代王应麟等人处理邕州后续事物以后,便继续北行,连静江府都没有入。 算算时间,已经快要到张茹分娩的时机。他真是时时刻刻都在争分夺秒。 他不想自己的女人在生产时,自己都不能陪伴在身边。 横山寨到长沙城,足足千余里路程。按照这年代正常行程,少不得要将近二十天的时机。 然而,赵洞庭却是日夜兼程,硬生生在第十日就赶到长沙城外。 这是真正的日行百里。 中途光是累死的战马就足足有十余匹之多。 赵洞庭身旁只有洪无天、韵景陪着,熊野、岳玥以及众多暗影殿供奉都被远远甩在后头。 此时此刻,长沙城内皇宫之中,赵洞庭的寝宫内好生热闹。 许多宫女行色匆匆在外头穿梭着。 安太医等太医,还有宫内产婆加起来足足数十人,都在外头待命。已经有产婆进得张茹的房间里去。 杨淑妃此时自是也在这里,脸上满是紧张之色。 张茹怀的这可是大宋首个公主或是皇子。不论是对大宋社稷还是对大宋皇室来说,这都是顶天的大事。 只可惜赵洞庭现在还没有赶回来。 哪怕是杨淑妃,此时心中也不禁是有些埋怨赵洞庭没能兑现自己对张茹的诺言。 这些时日以来,张茹是如何的翘首以盼,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而女人生产有这么多痛苦,她也亲生经历过,对此心知肚明。 颖儿陪在杨淑妃旁边,同样坐立难安,妙目时不时向着院外看去。 她现在无疑很是期待赵洞庭会出现在这里。也可以想得到,在房间里的张茹定然更是期盼。 可是谁都觉得,赵洞庭能够赶回来的希望已经极为渺茫。 十余日前,军中才有信报传到宫中,皇上和张副军机令率领大军才刚刚到横山寨外。 虽然紧接着就有大军得胜,广王身死的捷报传到宫中。但算算时间,皇上怎么也来不及赶回来了吧? 房间内,开始响起张茹的叫声。 这叫声中,含着极大的痛楚。 这甚至让得颖儿俏脸都微微苍白起来,咬着唇瞧瞧自己隆起的肚子,俨然有些害怕。 从昨夜里,张茹就已经开始发作,现在看来,应该已经是要生产了。 杨淑妃再也坐不住,蹭的站起身来,在院内来回踱步。 只不多时,便有宫女端着金盆走出屋来。盆子里,是血水。 杨淑妃连忙走上去,问道:“怎么样了?” 宫女却只是摇头,额头上还有着汗渍。 这些宫女都是未生育过的,显然看不出来张茹现在是否已经快要生产,是否顺利。 光是那手中血淋漓的血水,就足以让得她们心中慌乱了。 “唉!” 杨淑妃苦恼地跺跺脚,却也无可奈何。 不过这种急切,倒也是让她将赵昺身死的心伤暂且望去。 寝宫内看似忙活得不可开交。 城外,赵洞庭、韵景、洪无天三人终于出现在城门口。 而就在驰马到城门口的瞬间,赵洞庭座下战马便马失前蹄,向着地面栽倒而去。 赵洞庭风尘仆仆,满脸倦容,差点跟着滚落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他顾不得表明自己的身份,竟是问城门口守城的士卒道:“静妃娘娘生育没有?” 守城士卒有些发懵。 韵景驰马到旁侧,翻身下马,从袖口中掏出令牌,“皇上亲临,还不速速回答!” 她手中令牌上,五爪金龙闪闪发光。 士卒懵了。 然后连忙跪倒在地上,先是叩首,而后道:“回禀皇上,小人不知!” 城门口的士卒尽皆跪倒。 正在此处进出的百姓、商人们全部都傻了眼,然后惶惶然全部跪倒在地上。 赵洞庭只好似心有感应似的,顾不得其他,拔腿便往城内跑去。 他连逍遥游步伐都施展出来,这种身形,自然又是惊艳无数人。 大概这些百姓们谁也没有想过,皇上的武力修为竟然也是如此惊人。 韵景、洪无天两人连忙跟上。 三人都是舍下战马,在人潮涌动的长沙城内大街上以极快的速度穿梭起来。 赵洞庭眼神中又是焦急,又是期待。 算算预产期,现在张茹都已经过预产期五天了。他不知道张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按理说,如果张茹顺利生产,应该是全城都会知道这个消息才是。 可现在却是这守城士卒都未听闻这等喜讯,那就只能说明,张茹还未顺利生产。 赵洞庭上辈子、这辈子都还没有过孩子,心中要说不担心,不焦急,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此刻,长沙城内满目繁华,都不能再入他的眼。 邕州境内。 张珏麾下左、中、右三路大军皆是分成数十股,已在四日以前就将邕州境内所有参与造反的寨子都平定。 现在,又以分别汇聚到特磨道、横山寨、邕州三城之内。 张红伟果然是没能发现玉玲珑、陈宜中等人身影。 在王应麟令下,邕州旁侧的宜州、宾州、横州、钦州等地都有厢军运送粮食往邕州境内。 同时,张红伟、苗成、张珏等人也各自在邕州境内大肆购买粮食。 大军要趁着大理来不及反应之前攻进大理,讲究的就是个兵贵神速。这点,张珏自是明白得很。 这日,他有信件传往邕州,责令苗成迅速率领大军向西,兵发大理。 同时,也有信件传往横山寨,让张红伟率领大军先行,作为先锋,破开大理边疆。 这是大宋首次向外主动发起的战事。 长沙城。 仅仅在一刻钟过后,赵洞庭就出现在皇宫之外。 满脸尘土的他,硬是让得守皇宫的禁卫都没能够将他认出来。 赵洞庭直接闯了进去。 禁卫们登时举起神龙铳就要射击。 好在洪无天就跟在赵洞庭的后头,出声大喝道:“不要开枪,这是皇上!” 禁卫们有些发懵。 然后想想,刚刚这人模样,好似还真有点像是皇上。 赵洞庭在皇宫内时,时不时会出宫去各府衙视察,他们这些禁卫见他的次数不少,印象也深。 如此,好歹是将神龙铳给放下来。 洪无天也跟着掠进皇宫里去。 等到后头韵景追上来,再度表明赵洞庭的身份,这些禁卫们心中可算是直冒冷汗。 幸得刚刚没有来得及开枪,不然要是打伤了皇上,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至于打死皇上,那种情况,他们更是连想都不敢想。 一路上,洪无天不断大喝。 皇宫内有奉命等候赵洞庭消息的士卒也跟着跑,同时不停大喝。 一时间鸡飞狗跳。 赵洞庭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穿着已经看不到原来颜色的锦袍跑到了寝宫外头。 还在院外,他就听到了张茹那声嘶力竭的痛叫声。 赵洞庭神色顿时变得更为紧张起来。 匆匆跑进院子。 颖儿回头,瞧见他,俏脸顿时绽放出极美笑容,“皇上!” 杨淑妃亦是回头。 赵洞庭直接掠到寝房门口,对着里头喊道:“茹儿,朕回来了!” “啊……” 一声最为高昂的痛叫响起。 “生了,生了!” “哇……” 寝房内大乱。 有接生婆惊喜的叫声。 也有婴儿呱呱坠地的哭声。 <script>app2(); 728.前往百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杨淑妃、颖儿都慌忙走到寝房门前。 赵洞庭在这刻愣住。内心被无尽喜意充斥着。 曾经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面对满朝文臣尽皆跪伏,他的心潮都从未如此汹涌过。 脑袋里只有几个字在来回闪烁着,“我做爸爸了,我有孩子了!我做爸爸了……” 门被打开。 杨淑妃满脸激动问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走出门的接生婆和两个宫女皆是满面红光,连连道:“恭贺太后娘娘、恭贺皇上,是位皇子。” “好,好!赏,重赏!” 杨淑妃霎时间自然更是喜不自胜。 在这个年代,即便赵洞庭极力推行男女平等的观念,但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骨子里的重男轻女思想仍然很重。 这种自古流传下来的观念,实在不是短短时间内就可以改变的。 浑身尘土的赵洞庭回过神来,直接走到屋子里去。 还有不少宫女呆在里头。 张茹的贴身婢女小心翼翼抱着用金色裹布裹着的婴儿。 见得赵洞庭走进来,连忙抱着孩子走到赵洞庭面前,“恭喜皇上,是位皇子呢!” 这贴身婢女眼神中有着难以掩饰的艳羡之色。 这年代,贴身婢女和主子共同侍寝的情况很是常见,宫中以往也不乏有贴身婢女怀上龙胎,母凭子贵,成就妃子的例子。这婢女也不出意外对赵洞庭很是倾心,可惜,赵洞庭却从没有要临幸她的意思。 赵洞庭低头瞧着婢女手中红彤彤的婴儿,神色激动,但却未伸手去抱孩子。 不是不想抱,而是担忧自己力道没个分寸,会弄疼这嫩嫩的小家伙。 然后,他快步走到床榻前。 床榻上张茹面色苍白,连以往红颜欲滴的香唇此时都不见什么血色。身上裹着镶龙嵌凤的被褥。 赵洞庭坐在床榻旁边,伸手将张茹凌乱且汗淋淋的发丝料到耳畔,柔声问道:“茹儿,你怎么样?” 张茹嘴角绽放绝美笑容,轻轻摇头。 赵洞庭能够赶回来,她已经喜出望外。 而赵洞庭刚刚进屋就过来问她怎么样,这样的关怀,更是让她觉得刚刚所承受的痛都是值得的。 赵洞庭又替张茹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水,轻笑:“苦了你了。” 张茹仍是笑着摇头。 贴身婢女柳儿捧着小家伙走到床边,放到她的旁边。 她的笑容顿时更为柔和起来,有着浓浓的母性光辉。这刻,张茹虽然面色苍白,但仍是显得极美。 杨淑妃和颖儿也走进屋子里来。 到床边,杨淑妃的眼神立刻凝固在小家伙身上,笑得合不拢嘴,“本宫的乖孙孙,乖孙孙……” 颖儿则是微笑看着。 直过好阵子,杨淑妃才看向张茹,道:“静妃,辛苦你了。你诞下龙子,对咱们赵家有大功。” 这回张茹浅笑着,点头。 杨淑妃捧起小家伙,对这刚刚才出生且用温水净过体的小家伙爱不释手。 直又过阵子,她才将小家伙放回到张茹身边,对赵洞庭轻轻施了个眼色,往外走去。 赵洞庭对着张茹笑笑,跟着出屋。 “恭贺太后娘娘,恭贺皇上!” 屋外人尽皆跪倒,向两人表达祝贺。 赵洞庭摆摆手,吩咐刘公公赏赐这些在院内伺候着的人,便让他们下去。 杨淑妃带着赵洞庭走到院内树下,轻声问道:“昰儿,你可有打算将大皇子立为储君?” 这年代有立长不立幼的讲究,但同时,也有立东宫皇后娘娘所生子嗣,而不立其余嫔妃所生子嗣的例子。 杨淑妃知道赵洞庭心中始终最深爱的都是那个还在百草谷中的女子,是以才会这么问。 赵洞庭并没有犹豫,轻轻摇头,道:“没有。” “那封什么王?” 杨淑妃对赵洞庭这个答复并不感到意外,紧接着又追问。 赵洞庭不禁失笑,“娘亲,皇子尚且得在百日之时才赐名受封,现在言及这个是不是有些早?” 杨淑妃有些不满道:“这是大皇子,当然得早做准备。” 赵洞庭挠挠头,“孩儿还想和静妃商量商量。” “这事,何须跟静妃商量?”杨淑妃这回倒是意外。 在这年代,虽然张茹是生母,但也完全没资格给诞生的皇子赐名。 赵洞庭道:“毕竟孩子是她生的。娘亲,这事您就让孩儿拿主意吧!” 杨淑妃些微沉默,最终点头,“那好吧!” 自从将权力全部交给赵洞庭以后,赵洞庭将整个朝廷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也已经渐渐习惯什么事都让赵洞庭自己去拿主意。 赵洞庭便又回到张茹的房间里。 这日,他时刻都陪在张茹旁侧,连去洗澡都没顾得上。 杨淑妃代他赏赐“包子”给朝中少许大臣。 “包子”,实际上就是皇上诞下龙子后给大臣们封的红包。有金银、也有犀角、玉器等物。 而能得到这种赏赐,对大臣们来说无疑是种殊荣。 张茹得到的赏赐当然还要更多。 但因为现在边疆战事仍在持续,杨淑妃将这些赏赐的规格把握得很有分寸,没有赏赐太名贵的东西。 到夜里,赵洞庭终于和张茹讨论该给这孩子取什么名字。 赵洞庭终于敢抱起孩子,抱着以后便舍不得松手,抱在怀里不断轻轻摇晃着。 张茹看着这幕,浅笑不止。 赵洞庭问她,孩子该叫什么名字好。 张茹眼帘微垂,笑容更是浓郁。 赵洞庭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她这是让他拿主意。 他说:“要不,就取我的姓,你的名,大名赵如,如何?如意的如,这寓意也不错。” 张茹眼中露出些微思索之色,而后轻轻点头。 赵洞庭又道:“字就叫济民。” 张茹又点头。 赵洞庭低头看怀中粉嘟嘟的孩子。 孩子也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瞧他。这是世间最纯净的东西。 赵洞庭这刹那心灵好似突然受到什么触动。 他又道:“等他百日,便封他做吉王吧!朕希望他这辈子都顺顺利利,万事大吉。” 张茹微怔,然后仍是轻轻点头。 她自然听得出来,赵洞庭并没有要封赵如做太子的意思。 但她,也不奢求这些。 正如赵洞庭所说,只要赵如这辈子能够顺顺利利,便已然足以。 她不是什么有野心的女子,没想过要求赵洞庭立自己的孩子为太子。 蕙质兰心的张茹很明白,有些事情,只要去争了,她和赵洞庭之间的感情便也会出现隔阂。 翌日,赵洞庭率领朝中百官亲临太庙,祷告天地、祖宗、社稷。 大宋迎来第一位皇子。 普天同庆。 长沙城内如同过年般热闹,烟花爆竹声不绝于耳。 而这日,赵洞庭在率领百官回宫以后,却又出宫,带着洪无天、乐无偿、许夫人等人向着南面而去。 和谷主的五年之约就要到了。 除去乐无偿等人之外,还有数百飞龙军士卒相随。 时间很快又过去数日。 九嶷山。 洞口。 有两个女子坐在青石上,皆是长裙遮盖着双腿,仅仅露出两双绣花鞋。 不论是年纪稍大的,还是稍小的那个,都称得上是世间少有的美人。 小舞问道:“圣女姐姐,皇上应该快要到了吧?” 她精致的脸蛋上俨然有些担忧。 因为连她都知道,现在距离皇上和圣女姐姐的约定,只剩下一天的时间。到明日,便是五年之约的最后一天的。 乐婵看着夜空,轻咬着唇,没有说话。 她告诉自己,皇上肯定会来,兴许只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但是,却仍是难免心中有些忐忑。 张茹和颖儿怀孕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难道是因为静妃生育? 那他,还会如期而至么? <script>app2(); 729.闯天仙阵(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小舞瞧见乐婵脸色,小琼鼻登时皱了起来,吐吐舌头,又道:“皇上肯定会来的!”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问了不该问的话。 乐婵突然露出笑容来,用力地点头,“嗯,他肯定会来的。” 大雨刚过的夜晚,凉意浸人。 两人在洞外坐不多时,便感觉到有些冷意。内力修为还上不得台面的小舞悄然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但这却被乐婵发现。 乐婵绝美的脸蛋上浮现出些许溺爱之色,轻声道:“丫头,你先回去睡觉吧。” 小舞却是摇头,“我就在这陪着圣女姐姐。” “你这丫头。” 乐婵似乎拿她没有办法,无奈笑道:“我也进去。” 说完便起身,盈盈向着山洞内走去。 她没觉得今晚上赵洞庭会来,之所以在这里等,只是这数年以来,已经形成习惯。 小舞吐吐舌头,跟着乐婵走进山洞。 直到山洞拐角处,乐婵才又习惯性地回头张望。似乎回到洞里以后,便会和这个世界隔绝,也会将心中期待暂且抛下。 而后,她忽的愣住。 夜空中有火光。 十余团火光在空中呈现心形的模样,正冉冉向着夜空中升起。 在这刻,她正在原地,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圣女姐姐?” 走在旁边的小舞见乐婵忽然怔住,面露疑惑。然后同样回首看去,便也愣在原地,“哇……” 小女孩大概已经觉得这是最拉风的出场方式。 乐婵没有说话,只是又向着山洞外跑去。 十余个热气球就贴着林海,向着这百草谷山洞的方向飞来。 洞口,两个女孩痴痴望着。 热气球上,赵洞庭衣袍鼓荡,忽的放声大喊:“乐婵,朕来了!” 声音在林海之上传荡不休。 谁都可以听得出来,赵洞庭声音中带着浓浓激动。 足足五年的努力,赵洞庭为攀登武道的付出,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的。 旁侧的热气球上,洪无天、乐无偿等人脸上尽皆是露出微笑来。 热气球上的飞龙军用力摇晃风扇,让热气球以更快的速度向着赵洞庭所指的方向飞去。 乐婵忽然间显得有些慌乱,对乐舞道:“丫头,你快些去拿火把出来。” 然后自己却也是向着山洞里跑去。 小舞惊讶道:“圣女姐姐你做什么?” 乐婵稍有羞色,“我这副模样,怎么见皇上?” 其实她这副素容已经是绝美了。 但哪位女子又不想将自己打扮的最美,出现在自己心仪的男人面前呢? 两人向着山洞内奔跑的途中遇到不少听到声响而跑出来的百草谷女弟子,瞧见乐婵,都是露出艳羡之色。 小舞从其中一个弟子手中借过火把,便又向着山洞外跑去。 乐婵也没能够跑回房间里去精心打扮自己。 她被出洞的女弟子们笑着拽住,说她现在这样子就已经足够美了。 最后,连谷内的新任谷主和三位长老都被惊动。 百草谷百余人,尽皆出现在洞口。 乐婵看着热气球距离这里越来越近,又是激动,又是娇羞。 谷主和三位长老嘴角尽是含笑。 而热气球到得山洞外数十米处,却是突然止住。 忽有震响。 数十团焰火齐齐冲向夜空,而后在夜空中绽放出绚烂至极的光彩。 这刻,只如有繁星漫天。 “哇……” 不知多少百草谷女弟子为此而惊叹。 烟火不绝。 乐婵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淌出眼眶。 赵洞庭在绚烂的焰火光芒中飞身出热气球,衣袍鼓荡,掠过夜空,飞向山洞。 以他现在的内力,虽没能力提气纵身数十米。但是,他后头却有洪无天等人相助。 洪无天等人将一柄柄长剑从手中射出。 赵洞庭踏剑而行,如同天人。 最后,他稳稳落在山洞之外,百草谷众人面前。 焰火在这刻忽然熄灭。 赵洞庭的眼神直直落在乐婵的身上,带着柔和笑意,“婵儿,朕来了。” 美人又哭又笑,飞奔入怀。 谷主和三位长老都没有阻拦。 赵洞庭将乐婵露在怀中,用下巴揉动她的发丝。 好半晌,两人都没有说话。 直到热气球都在山洞前落地,赵洞庭才稍稍松开乐婵,对谷主说道:“谷主,朕来挑战天仙阵了。” 谷主轻笑,“皇上这就要闯阵?” 赵洞庭道:“朕等这刻,已经足足等了五年时间了。” 五年时间,他夜以继日的练功,从下元境直逼上元境中期。为的,就是这刻。 为的,就是能名正言顺将乐婵接下山去。 谷主抬手,“皇上,里面请。” 赵洞庭牵着乐婵的手,被众人簇拥着走进山洞。 直到接近山洞的最里头。 前面还有个洞口,上面挂着镶嵌九朵莲花的门帘。 谷主又道:“皇上,天仙阵便在这里面。” 赵洞庭偏头看向乐婵,在美人担忧的眼神中说道:“婵儿,在这里等我。等朕出来,便带你下山。” 圣女轻轻点头。 赵洞庭松开她的手,从韵景手中接过湛卢,掀开门帘,大步往山洞里走去。 乐无偿走上前,站在自家女儿的身侧。 乐婵轻问:“父亲,皇上能够闯过天仙阵么?” 乐无偿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 但眼神里,却是有些担忧。 天仙阵中最难的不是那仙女剑阵,而是仙女剑阵后头…… 当年,他便是在剑阵后头那关出乎意料的遭遇挫败。而且,遭遇挫败以后,他再也无话可说。 只是这些话,却是决不能对乐婵说的。 他只希望,皇上已经做好准备。 谷主等人都是向着洞内看去。 这最里头的山洞,对于她们而言也是极其神秘的。哪怕是历代谷主,也鲜少有人进去过。 赵洞庭在里面到底会遭遇什么,除去乐无偿,再也无人得知。 山洞之内,一片幽暗。 但提剑入洞的赵洞庭,此时看到的景象却又是不同。 在他眼中,山洞中忽然间有着淡粉色的光芒自洞顶浮现。 抬头,有十二位穿着桃红色宫裙的持剑仙女缓缓从上头飘落。 此时景色,当真是如梦如幻。 这些仙女个个都是清冷动人,是人间难见的绝色。 赵洞庭霎时间感觉到有十二股剑意笼罩向自己。 光是这个,就足以说明这天仙剑阵的不俗了。 寻常上元境,哪怕是悟得剑意的。若非剑意精深者,在这些剑意笼罩之下,实力怕就得大打折扣。 赵洞庭不敢怠慢,瞬间催动剑意。 有浩荡剑意自他体内弥漫而出。 这剑意算不得多凌厉,却带着极为厚重之感。只是瞬间,便将十二股剑意牢牢挡在赵洞庭外头。 论剑意,赵洞庭虽然未必是全江湖上元境高手中最强者,但能胜过他者,绝对是凤毛麟角。 哪怕是现在乐无偿等人,论剑意,也未必在他之上。 十二个仙女悄无声息。 剑意受阻,她们的脸色并没有丝毫变化,仍旧清冷如冰山。 但杀机,却是在悄然间蔓延开来。 如同有大雪突然覆盖这个山洞。 阵阵凉意汹涌。 十二天仙似舞,在空中甩动长袖。剑光吞吐,最终落地,齐齐攻向赵洞庭。 赵洞庭锦袍鼓荡到极致,施展出逍遥游,身形霎时间掠动起来。 湛卢在他手中绽放着如同幽光般的清冷光泽。 似有叮叮当当剑响。 赵洞庭没能冲出阵去,被十二天仙笼罩在内。 长袖善舞中,迤逦至极,只是偶尔才能看到赵洞庭掠动的身影。 逍遥游、归元剑法都被他施展到极致。 这刻他除去没有施展杀招之外,已经算得上是火力全开。 乐无偿说过,破天仙阵,不必尽皆打败这些天仙。只要撑住一炷香的时间,便也会自然过关。 赵洞庭怕伤人,便索性采取守势。 <script>app2(); 730.闯天仙阵(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不知道这些“天仙”到底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何她们的容貌竟然会朦朦胧胧,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 但在他想来,这些仙女们十有八九也是百草谷内弟子。若是伤到她们,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打着打着以后,赵洞庭便不禁是心惊起来。 起初他还游刃有余,可其后,竟是越来越感觉到难以为继。 这些仙女们的实力在缓缓提升着。 在满眼的粉红色长袖中,时不时有闪烁着寒光的长剑从里头递出来。一剑接着一剑,如大河滔滔,几无断绝。 这是剑舞阵么? 赵洞庭逐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心中再无旁骛。 归元剑法从他手中施展出来,逐渐也是显得圆润如水。 只是不知何时,洞内竟是漂浮着异香。 赵洞庭将逍遥游中精妙步伐施展到极致,却是仍未能从这十二位天仙的包围中冲出去。 好似漫天都是剑光和长袖。 这当真是美艳到极致的剑阵。 若是心性不坚者,怕是在这样香艳的剑阵中早已失神,然后陷入永久的沉沦。 朦朦胧胧的仙子们,好似每个都是美艳不可方物。甚至如此看着,较之张茹都要不遑多让。 赵洞庭暗自庆幸自己所遇佳人不少,要不然,保不准真不能保持这般的镇定。 时间,在他脑海中渐渐被淡忘。 已不知过去多久。 覃香说此阵坚持一炷香的时机即可,可此时又怎能知道,距离一炷香时间还有多久呢? 赵洞庭闯剑阵,阵势远不如君天放、洪无天和解立三搏杀时那般惊人。但杀机,却是不弱多少。 这些美艳绝伦的仙女们,好似个个都是心如止水的人物。 异香渐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赵洞庭感觉自己的定力竟在逐渐减弱。 一个个红袖善舞的仙女,在他眼中变得是那般的缥缈动人。让他觉得胸中有阵阵火气,有要将这些仙女拉下凡尘的冲动。 若是能得如此佳人,还要这天下作甚?还要乐婵作甚? 有极为动人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深深扎根下去。 这刻,他想要将这些仙女们搂到自己怀中。 一个个仙女舞袖,似乎也不再是在和他搏杀,而是在挑逗他。 仙女们的脸蛋逐渐变得清晰。 当真一个个都有惊艳世间的绝色。 她们那秋水眸子中,好似荡漾着欲拒还迎的色彩。 赵洞庭的剑招不自禁地渐渐便慢。 他双眼亦是渐渐失神。 有红衫飘落。 洞内光线似乎被这红衫遮住,瞬间变得更是粉红。 这是种最为迤逦的色彩。 仙女们没有趁势猛攻赵洞庭,手中长剑不知为何突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而后,十二人忽的飞天而起,在空中轻舞。 赵洞庭持剑抬头观望。这刹那,有身临天庭为玉帝的错觉。 仙女们好似忽然笑了,笑得是那般的明艳动人。刹那间由仙女变成最为蛊惑人心的妖女。 这种高高在上的清冷仙气和欲拒还迎,万分妖艳的妖气重合起来,当真是能让得任何男人都心里头发酥。 又有红裙飘落。 有雪白酮体在片片粉红背后若隐若现。 赵洞庭不出意外悄然咽了口口水。 这样的阵仗,对每个男人而言都是致命的诱惑。 十二仙女只是薄衫遮体,却在若隐若现中显得更要动人万分。尽皆向着赵洞庭浅笑,妖娆肢体扭动着曼妙至极的舞姿。 赵洞庭浑身剑意在这刻似乎有要凝滞的趋势。 他双眼彻底失神。 双手缓缓张开,不再挥剑,似要将这些仙女尽皆搂到怀中。 而在空中飘舞的仙女们似也善解人意,在这刻,都飘身而下,面含浅笑向着赵洞庭飘来。 洞外。 乐婵早已是悄然握住了乐无偿粗糙的手掌。双眼带着浓浓期盼看着洞口。 她多么希望赵洞庭此时就意气风发的走出来,然后对她和谷主说:“朕已经破阵了。” 只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赵洞庭此时在洞内到底在遭遇着什么。 而洪无天、乐无偿、许夫人等人,此时也同样是满脸紧张。 倒是同行而来的飞龙军将士们要显得轻松许多。 他们的贼眼不断在百草谷女弟子们的脸上隐晦游走着。 在来的路上,皇上可是已经跟他们说过,现在百草谷的女弟子不再禁止婚嫁了。 他们寻常在军队中,哪里有机会能够遇到这么多如仙子般的女子?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是这些家伙们心中没有什么想法,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洞外,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兮兮。 时间,悄然流逝。分分秒秒都好似动人心魄。 而在洞内。 有仙女已经落到赵洞庭的旁边,芊芊素手极为轻柔的抚上了赵洞庭的脸颊。 这刻方艳,无法用言语形容。 只是乍然间,赵洞庭胸口忽有柔和的淡金色光芒绽放。 是空善和尚留下的那颗舍利子。 赵洞庭霎时间只觉得有清凉气息从胸口流传至全身百骸。 在这瞬间,他忽然清明过来。 再看眼前这些仙女,只发现,这些仙女们根本就没有面容。 这将他吓得不轻。 拔剑,挥过。 云消雾散。 洞内乍然间重归于黑暗。 赵洞庭呼呼喘着粗气,这刻,仍是心有余悸。 他这时当然是察觉过来,自己刚刚经历的所谓天仙剑阵,其实不过是幻觉而已。 这里定然是有着极强的精神力在流转。 如果不是自己胸前带有空善和尚的舍利子,这刻,自己怕是已经在这幻境中沉沦。 至于后果,他没法想象。兴许是破阵失败,但也兴许,会永远沉沦在其中,直到死去也说不定。 他踏步,走出山洞。 不过两步,就到洞外。 脸上神色很是有些古怪复杂。 这样的天仙阵,的确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论攻杀威力,天仙阵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对男人的杀伤力却可谓是大到惊天动地。 这个不正经的天仙阵,真他娘是男人克星。兴许,纵是太监也没法心无波澜的直接闯过去。 心中幻想出的那些个天仙个个都是美艳到极致的方物,最为符合他心中审美观的绝色佳人。如此,能有几人能够把持? 而且,赵洞庭这时也回过味来,洞内之前那些许异香怕是也有古怪。 自己好似就是在那个时候,意志突然变得有些不坚定的。要不然,也不至于其后那般轻易的就被迷惑。 “皇上。” 乐婵和谷主同时走到赵洞庭面前。 乐婵双眼满怀期待的看着赵洞庭,谷主则是问:“皇上可是闯过去了?” 赵洞庭神色还是古怪,点头道:“闯过去了。” 乐婵喜不自胜。 谷主显然也没有见识过天仙阵,又问道:“天仙阵是怎样的剑阵?” 赵洞庭愣是没好意思开口,只道:“若是谷主有空,还是自己进去试试吧!” 谷主微怔,满是疑惑。 赵洞庭却已经是握住乐婵的手,柔声道:“婵儿,朕带你入宫。” 乐婵满脸幸福之色地点头。 她并不好奇赵洞庭是怎样破的阵,只是在赵洞庭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已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儿。 “皇上请稍待。” 而谷主,在对赵洞庭说出这句话后,竟然真的是向着山洞里走去。 洪无天、许夫人、乐无偿等人回想起赵洞庭刚刚的古怪神色,心中也是疑惑。 乐无偿同样没忍住,问道:“皇上,天仙阵威力如何?” 赵洞庭失笑,意味深长道:“于男人而言,威不可敌。” 他现在都仍旧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怎么也没有想过,天仙阵,竟然是如此的天仙阵。 也恍然明白,为何当初受到情伤的百草谷谷主会创出这样的剑阵,而留下凡有男子破阵,便可以带走心仪女子的祖训了。 能破这样剑阵的男人,怕都是天下最痴情的男儿了。 连他,也不得不自叹,若非有空善和尚的舍利子,怕是根本就闯不过这天仙阵。 破那杀剑阵,容易。难破的,是心中对女色的向往。 色字头上一把刀。 古人诚不我欺。 <script>app2(); 731.碧绿玉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洪无天等人听得赵洞庭这话,却是不禁更为好奇和茫然,俱是又都向着洞口看去。 乐婵笑容满面看着赵洞庭,低声询问:“皇上,里面到底是什么?” 赵洞庭将嘴贴到她的耳边,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说了几句。 乐婵绝美面容便在瞬间羞红如霞。 如果不是现在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她少不得要狠狠踩赵洞庭的脚两下。 这个冤家,说出这些羞人的话。竟然还笑得如此的……卑鄙。 她分明看到赵洞庭眼神中有着深深的玩味笑容。 这就是故意气她呢! 洞内,有些异样的安静。 飞龙军士卒们眼神不断游离在那些百草谷女弟子们身上,但这些个在沙场上生龙活虎的家伙们,此时却没谁敢上去答话。 直过去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 门帘才忽有动静。 赵洞庭轻轻松口气。 他之前在洞内,并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在洞里已经呆过那么长的时机。 谷主从洞内走了出来,神色比之当初赵洞庭出洞时还要古怪。 三位长老和洪无天等人同时围了上去,俱是定睛看着谷主,眼中全是浓浓的好奇意味。 谷主却是看向赵洞庭,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之色,道:“这天仙阵,却是为难皇上了。” 显然,她刚刚破阵时,和赵洞庭有同样的经历。饶是她,也难以想象,赵洞庭是如何破阵而出的。 在洞内异香催惑心智的情况下,那些天仙的诱惑,理应没有男子能够忍耐得住才是。 赵洞庭挠挠头,“朕也是侥幸破阵。” 而后紧接着脸上浮现些许疑虑之色,“谷主,洞内是否有异宝?” 他也是刚刚才忽然想到这种可能。 那些天仙不可能是真的存在,也就是说,刚刚的天仙阵,其实是类似于精神催眠的存在。 说不定,是和空善和尚舍利子差不多的东西。 谷主微微动容,道:“兴许有这种可能。” 她虽然未必见过这等异宝,但无疑也发觉得出来,那些天仙都不过是虚幻。 “可是……” 其后她又面露难色。 只要进洞就会触发阵法,纵是异宝,也未必能够拿得到。 赵洞庭看谷主神色就知道谷主心中是个什么想法,问道:“谷主,我听覃香前辈说过,以前百草谷不在此处。若真是异宝,当初又是如何迁徙到此处的?” 谷主微怔,眼中放出些许光芒,道:“这事当初是由师姐操办的。师姐定然知道。” 赵洞庭轻轻点头,“既然如此,那待得朕回到长沙以后,便飞鸽传信让覃香前辈赶回谷内。” 谷主拱手:“多谢皇上了。” 赵洞庭带笑偏头瞧着乐婵,“婵儿,那咱们这便往长沙去?” 乐婵脸上再也见不到多少清冷之色,在他面前只宛如温婉柔顺的小家碧玉,轻轻点头。 小舞丫头在旁边忙不迭地说:“圣女姐姐!小舞也要去。” 乐婵笑着揉揉她的脑袋,看向谷主。 谷主嘴角逐渐勾起笑容,却是对着赵洞庭施礼道:“皇上,老身愿带百草谷众弟子入宫。请皇上答应。” “真的?” 赵洞庭喜出望外。 谷主笑道:“眼下谷规已废,待传出去,这谷内,怕是要不平静咯!” 以百草谷众女弟子的姿色,哪怕百草谷处在更为难以寻觅的深山老林之中,也定然会有不少江湖人来寻觅仙女踪迹。到时候,百草谷真会要应对不计其数的狂蜂浪蝶。 “好!” 赵洞庭重重点头,“那朕在武鼎堂再设立百草堂,让诸位能够继续专心钻研药理之道。” 乐婵在旁侧也是很开心。 在谷内这几年,她已经和师姐妹们培养出很深的感情来。而对这些不谙世事的师姐妹们来说,皇宫无疑是个最为安全的地方。 赵洞庭在谷主道过谢后,又道:“那今日,咱们且先在谷内住下。明日,咱们一同离府。” 众百草谷女弟子都是露出向往之色。 在这深山老林中呆得太久,对于外面世界的光怪陆离总是有着浓浓的好奇、期待。 飞龙军的士卒们就更是高兴。 他们现在都在长沙城内,若是此行能够和这些仙子们混个脸熟,以后说不定有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 这对于他们这些光棍来说,自然是天大的福音。 乐无偿、洪无天等人也是笑吟吟。 有百草谷加入武鼎堂,武鼎堂的实力无疑又能更上一筹。 谷主却是看向山洞,迟疑道:“皇上,那这山洞……” 原本呆在百草谷内,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准备离谷,却也害怕会有人进来将那可能存在的异宝取走。 赵洞庭低头摸了摸胸口的空善和尚舍利,道:“朕,再进去看看!” 而后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他持着湛卢剑再度往山洞内走去。 有空善和尚的舍利在,赵洞庭不担心这天仙阵法能够再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而当初覃香既然能将天仙阵转移到这里来,那他,也未必就不能找到转移天仙阵的法子。 这样的奇宝,若是留在这里,的确是暴殄天物。 而这回,赵洞庭走进山洞内,却又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遭遇。 洞内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竟是根本就没有天仙出现。 他站在洞内数秒,洞内景色都没有要变化的迹象。 赵洞庭心里只道:“莫非是闯过阵以后,就不会再触发阵法了?” 他转身又走出山洞。 “皇上您就破阵了?” 谷主等人还在原地,瞧得他这么快就出来,自然惊讶。 赵洞庭摇摇头道:“朕没有再触发天仙阵。” 然后在洞内石壁上取下一根火把,对着谷主等人点点头,他又向着山洞里走去。 这个百草谷内最深处的山洞湿淋淋的,石壁上已经遍布青苔。上面还可以看到湿漉漉的痕迹。 这是有山水浸到了这洞里。 赵洞庭手持火把,沿着石壁缓缓向着洞内最里头走去。看得极是仔细,担心会错过什么细节。 石壁上并没有任何异常。没有图画,亦没有什么字迹留下。 直到洞穴最里头。 赵洞庭才终于在石壁上发现些端倪。 有支碧绿色的发簪插在石壁之上,在这洞内经过岁月腐朽,却并未留下什么痕迹,仍旧完好无损。 碧绿发簪虽是古朴,但同时,也显得极是精美。 在发簪端上的坠饰看起来栩栩如生,绝对是出自大家之手。 是朵玉簪花。 赵洞庭伸手拔玉簪。 没用什么力气,玉簪便被他从石壁上拔了出来。 这刹那,他心头忽然间有些异样感觉。 果然,这玉簪并非凡物。 赵洞庭有体验过刚刚这种感觉。这是精神力量,就如同佛门、道门的信仰之力那般。 只是天地间除去鲜少佛、道等宗门的圣物以外,能集聚这般精神力量的宝物,很是罕见。 赵洞庭心里只想,这玉簪当初怕也是大能随身佩戴之物吧? 他忽然有些好奇百草谷的祖师当年到底到达了什么境界。 只怕有可能如空善和尚那般,已经到得极境? 他持着玉簪走出山洞。 谷主等人再瞧他走出来,眼神便都很快汇聚在他手中的玉簪之上。 赵洞庭将碧绿玉簪递到谷主手中,道:“谷主,异宝想必就是这玉簪了。” 谷主接过玉簪,失声道:“这是祖师遗物。老身在祖师画像上曾见过,这是祖师佩戴的发簪。” 然而周围,却是并没有人再答话。 赵洞庭扫眼瞧过众人,赫然发现,现在众人都已经处于失神的状态。 这玉簪蕴含的精神力量真是太过强大了,且带着极强的攻击性。 饶是以洪无天等人的能耐,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竟然也是中了招。 <script>app2(); 732.兵至大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很快,洪无天、许夫人还有乐无偿三人就相继清醒过来。 赵洞庭颇感诧异,“三位前辈这就破阵了?” 洪无天笑道:“此幻阵,一掌可破之。” 再看乐无偿和许夫人,也差不多是同样神色。 显然,这玉簪内的精神力虽然能够让得真武境强者瞬间失神,但是却并没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不过赵洞庭也仍已经觉得这玉簪是天大异宝了,持此簪,可以说是真武境之下无敌。 试想那些接近玉簪的人都会受玉簪影响,被扯入幻阵之内,还不得只能任人宰杀? 赵洞庭不禁看向其余人,满心担忧,“那他们……” 这些百草谷弟子和飞龙军士卒们可没有洪无天他们这样的实力,陷入阵中,只怕会被阵中那些天仙…… 而乐婵…… 赵洞庭瞬间心急如簧。 谷主反应过来也是大急,看着手中玉簪,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到极境,便难以触摸到这种极为奥妙的力量。她虽握着玉簪在手,却不知道该如何才能解除掉天仙阵法。 洪无天几人在旁边也是露出慌急之色,但对此,同样没有什么办法。 他们真武境实力,能破天仙阵。但是,却没法帮助别人破阵。 谷主握着玉簪的手微微发抖,“皇上,要不老身……” 眼下要救众人,除去毁掉玉簪,似乎并没有别的选择。 而这是祖师遗物,却又是如此奇宝,就这般毁去,谷主心中又如何舍得? “慢!” 就在她忍着心痛要折断玉簪时,赵洞庭突然喊叫出声。然后,猛然将玉簪从谷主手中夺了过去。 紧接着,他将空善和尚的舍利从胸前取下,放到了一起。 众人在这瞬间茫然醒转。 有人心有余悸。 很快便是议论纷纷起来。 显然,他们刚刚这瞬间都遭遇到天仙阵法。 如果不是赵洞庭及时用空善和尚的舍利子挡住玉簪的精神力量,再晚些,说不得他们已经有人在阵中被斩杀。 那样,未必会死。但是,却极可能会是沦为植物人的下场。 赵洞庭重重松口气,忙问旁边乐婵,“婵儿,你没事吧?” 乐婵俏脸有些苍白地微微摇头。 刚刚那些天仙还未来得及对她真正施展杀招,她就从幻阵中被扯出来了。但她感受得到,自己并非是那些天仙对手。 而现在的乐婵,已经是中元境的修为。 连她都没法破阵,在场的其余百草谷弟子,还有飞龙军士卒们就更是可想而知。 只要稍晚,待幻阵杀机展开,那将会是尸横遍野的惨状。 哪怕是赵大、赵虎两人,也同样没法幸免。 而乐婵若是死了,那显然是赵洞庭无法承受的痛楚。 他握着玉簪,心中满是后怕,对谷主说道:“谷主,这玉簪便由朕先保存着吧!” 他不敢再将玉簪还到谷主手里去。 乐婵他们刚刚不算是破阵,他不确定要是将玉簪还到谷主手中,是否又会将他们牵扯到幻阵里面去。 谷主也是后怕不已,连连点头,然后疑惑看着赵洞庭手中的舍利,道:“皇上,此物是……” 赵洞庭只道:“这是一位极境高僧留下的舍利。” 现在他已然万分确定,玉簪和舍利子之所有有神奇的功效,那都是其内精神力量所致。 真是很难想象,精神力量竟然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从现代社会穿越过去的赵洞庭,对此显然觉得匪夷所思。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没法不接受。 这就好似是从不信鬼神的人亲眼见到鬼神似的,想不信,都不行。 他开始对那极境充满更深的好奇和憧憬。 其后,谷主让众百草谷弟子们去收拾各自的东西。 赵洞庭看着飞龙军士卒们,没好气道:“怎么这么没有眼力劲?还不快些帮忙收拾谷内需要带走的东西?” 众飞龙士卒们霎时间忙活开了,但神色却是很激动。 在仙子们面前献殷勤的机会,可不是常常都有的。 谷主请赵洞庭几人到洞内大厅坐下。 这里灯火通明。 周围石壁上镶嵌着不少油灯灯盏,里面灯芯放着光芒。 几人盘坐,开始研究玉簪和舍利子。 但显然,即便洪无天等人在此,也没能研究出什么来。 精神力量似乎有极高门槛,不到极境,便难以窥探其中奥妙。 赵洞庭等人用心去感应,也只是感受到其中有极为凝聚的力量。除此,再无异样。 天色渐渐放明。 百草谷众人跟着赵洞庭及飞龙军数百士卒下山。 一行人行李大堆小堆,多数都由飞龙军士卒们扛着。但这些汉子们,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有人终于开始鼓起勇气,和自己看上眼的百草谷女弟子开始套近乎。 他们作为大宋最为精锐的特种士卒,见识算不得浅,起码较之这些不谙世事的百草谷弟子们要胜过许多。 或是说些各地所见所闻,或是说些沙场之上,都能让得这些仙子们露出惊讶之色来。 好生的心满意足。 而谷主及三位长老瞧见此状,脸上笑容反倒是愈发浓郁起来。 这番返回长沙,便不再那么着急了。 百草谷女弟子们经过城池时,总能引起不小轰动。她们却是乐不可支,瞧什么都觉得有趣。 哪怕是那些负责谷内采买的弟子,其实对这外面的世界,也并不如何了解。 赵洞庭见她们开心,便也索性放慢行程。边往长沙行,边沿途视察各城的情况。 只是始终没有坦露自己的身份。 过数天。 赵洞庭等人才到桂阳。 而这个时候,张红伟率着天机、天闲两军俨然已经奔赴到大理境内。 从特磨道直接向西,是大理秀山郡。 而秀山郡北不远,则是由国舅姜夔坐镇的善阐府。 张红伟接近两万大军杀到大理境内,沿途虽未征伐那些并不起眼的村镇。但很显然,这仍是会引得大理国内注意。 大理八府、四郡、四镇、三十七部。以往除去三十七部各自为政,各自势力都不太上得台面意外,八府、四郡和四镇都可以说是大理国内的军事要地。段兴智管不到那些部落,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这八府、四郡、四镇之上。 光是这些城池内的军卒,就可以抵得上三十七部私兵。可想而知,这些城池内汇聚的兵力该是如何之盛。 后来,在秦寒出谋划策之下,各部有半数人马被归入禁军。而这八府、四郡、四镇的军事力量,却并没有得到半点削弱。 不仅仅如此,他们仍是被当成真正的大理禁军看待。 段兴智将大理国内的制造出的热气球、投炮车等新式武器,都优先配备给了这些真正的嫡系部队。 秀山郡内不算守卒,光是禁军,就有足足三万之众,号秀山军。 秀山军兵权由秀山郡总管赵良才掌握。 赵良才不是大理皇室宗亲,却也是大理老臣。在大理还尚未向元朝称臣之时,他就已经是大理国内数得着的封疆大吏。 现在段兴智虽然极力巩固中央政权,但对这些老臣却是颇有优待。赵良才、姜夔等人的实际权力并未受到削弱。 而虚名,就是更甚。 赵良才不仅仅是秀山郡总管,还在大理国内挂着异姓王的封号,为秀山王。 他可以说是大理国内地位仅次于姜夔等极少数人的存在了。 张红伟率着天机、天闲两军奔赴到秀山郡城外时。城上已经是旌旗飘扬,无数士卒矗立。 他来得快,赵良才未必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但却也有足够的时间调兵遣将。 接近两万大军在城外整齐驻足。 天机、天闲两军俱是马军在左,步卒在右。军中同样是旌旗招展,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 大理海拔高,到这季节,便少不得要比广南西路等地寒冷几分。 但两万大军在寒风中,却是纹丝不动。 光这军容,就已经足够让得城头上的大理将军们心中不敢有半点小瞧大宋禁军。 <script>app2(); 733.大才诸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禁军能够打败数十万元军,打得元朝求和,真不是只纯粹依靠火器优势的。 这等禁军,想来纵是没有火气,也能和元朝铁骑杀个难解难分。 赵良才穿着蟒袍,和十余位大理将军立城头。看着城下整齐的黑压压两万军卒,神色愤怒,且又凝重。 大宋禁军忽然兵发秀山郡,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城下大军中,有两位将领驱马到军阵前。 是张红伟以及天闲军的现任都指挥使刘诸温。 刘诸温在大宋军中原本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是在年前,才突然被提拔为天闲军的都指挥使。 这是张珏力荐之后,赵洞庭首肯的。 张珏荐书上只说,刘诸温有大才,于兵家之道有运筹帷幄之能。 说起来,这刘诸温能被张珏相中,还真算得上是缘分。 此前大宋科举未兴,军中、朝中都缺少贤能骨干。张珏的镇西军区之内,也同样是没有多少能够拿得出手的将领。 诸军之中多有空缺,甚至连天闲军都指挥使之职都始终空悬,由张珏亲自掌管,无人能够胜任。 张珏被逼得不行,干脆带着士卒们到野外去操练。分为红蓝双方演习,双方各五百人,让那些觉得自己有领兵才能的人和他或者张红伟、高兴等人对阵。 多数人都是节节溃败,论运筹帷幄,远不及高兴等人。 而却有一士卒,却是接连数次都胜过张红伟等人,甚至最后和张珏对阵,也打出个不分胜负。 这样的人,自然会引得张珏注意。 直到后来将这士卒叫到近前询问才知道,这士卒其实并非是领军之才。他的几套战略,都是城中另有人教的。 而那人,就是靖州城内的教书先生,刘诸温。 士卒之所以能认识刘诸温,还是因为两人是远亲。张珏率领着大军坐镇靖州以后,他常常去刘诸温家中拜会。 后来张珏弄出这套演戏的法子,他也跟刘诸温说了。没想,刘诸温教他几套战术,竟是让他逢战必胜。 而张珏得知城内竟有如此贤才之后,自是亲自前往私塾拜访。几番讨教试探,最终得以发现,刘诸温并非是纸上谈兵之人。 他家中兵书无数,对领军、训兵、行军打仗等,都有极深的见解。 张珏请刘诸温出山。 却没想,刘诸温只说,他不愿做个参谋,更不愿意做个杂牌将军。 张珏这时已经被他折服,也算是下狠心,直接呈书赵洞庭,要提拔这刘诸温为天闲军都指挥使。 赵洞庭对张珏自是信任万分,没有太当回事,也就直接答应。 如此,刘诸温便一举成了天闲军的都指挥使。在镇西军区中,地位仅仅在张珏等数人之下。 他的经历,在军中几乎已经成为传奇了。 而其后,他训练士卒等等,也果真没有让张珏等人失望。只待真正上战场厮杀,立下军功,便不出意外可以坐稳指挥使之职。 之前自杞之战,由张红伟领头。自杞轻易被攻破,刘诸温没有什么过人表现。 而后来的特磨道之战,他便是可谓是崭露头角了。 那一战,特磨道内乱军以挟持百姓的老套法子遏制天机、天闲两军的强大火力。 张红伟本也是打算用特种士卒作为攻城主力,破开特磨道城门。而刘诸温在这种时刻下,却是发表了不同的看法。 其后,特磨道外炮火连天。 天机、天闲两军好似在城外军演。 热气球、掷弹筒、投炮车都被推到军前,也不攻打特磨道城门,就是对着空地乱轰。 只如此,竟是让得特磨道内士卒土崩瓦解。守将老老实实出城投降。 那些炮火的威力,实在是将他们吓坏了。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刘诸温此举,可以说是彻底展现了他在军事上的才能。 士卒出身的张红伟虽然这些年来苦读兵书,也非吴下阿蒙,但不得不甘拜下风。 自那以后,他便将天闲军的指挥权重新交给了刘诸温。 哪怕眼下,他和刘诸温同时出阵。他也没有要说话的打算,而是向着刘诸温看去。 显然,他是打算将主要指挥权交给刘诸温。 刘诸温面貌儒雅,颔下续须,穿着墨色甲胄,带着鲜红色披风。看起来,却仍是像个教书匠。 他没修过武道,见到张红伟眼神,对着城头高喝:“广王殿下何在!” 声音远远算不得浩浩荡荡,但这话,却是让得城头上赵良才等人都懵了。 广王殿下? 什么狗屁广王殿下? 赵良才愣是没能琢磨出来刘诸温的意图,只道:“什么广王殿下!你们大宋王爷,怎会在我们秀山郡?” 刘诸温却道:“我朝得到线报,邕州作乱的广王已经逃到此城。若不交人,休怪我等攻城!” 喊完,便挥手。 有士卒扛着掷弹筒、推着投炮车等上前。 张红伟眼中露出异彩,这刻心中可是大大赞了声好。 赵良才在城头上也是回过味来,忍不住低骂:“草他娘的,好狡猾的宋贼!” 大宋攻大理本是师出无名,但在刘诸温这几句话下,却在霎时间就变得师出有名了。 这未必能乱城内大理军心,但是,却绝对能让得大宋禁军的军心变得更为凝聚。 赵昺在邕州造反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但他已经授首的事情却并未传开。此时大军到得城下,将士们少不得要将这国之大害给擒回去。 师出有名和师出无名,两种情况,看似没有什么大碍。但实际上,士气却是截然不同的。 但赵良才却也知道,自己此时就算再做辩驳,也没什么用了。 大宋的士卒显然会相信刘诸温的话,而不会相信他这个敌军主将的。 他恨恨拍了拍墙垛,骂道:“大宋狗贼,要攻就攻便是。又何必找这些莫须有的由头。” 有三万大军在城内,虽然没有做好万全准备,但他显然还是有着不少底气。 大宋有火器,他们大理也有。 此时此刻,城头上就摆着不少投炮车。论投炮车威力,他们大理的投炮车,未必就在宋军之下。 刘诸温看向张红伟。 张红伟轻轻点头。 然后,大军竟是就此徐徐退去。 城头上赵良才及众将傻傻看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饶是这军中有鬼谷学宫出来的兵家才子,此时,也同样无法推测出刘诸温和张红伟的意图。 莫非他们这是打算打持久战? 可这岂不是自取灭亡? 赵良才在得知大宋禁军向着秀山郡来的时候,就已经传信向姜夔求援。想必,这时候国舅爷的援军都已经在路上了。 宋国区区两万禁军,若是敢在城外多留,等到援军赶到,他们完全可以出城反扑,将大宋禁军尽皆覆灭。 甚至,如果不是拿捏不清宋军斤两。赵良才这个时候就已经率领攻伐宋军了。 三万对两万,本就没必要依仗城墙之利。 他守城,只为万全。 不多时后,城外,忽有炊烟袅袅升起。 在城头上已经可以看到城外宋军有营扎起,此时俨然已经在空地上开始造饭。 赵良才没有下城头,看着这幕,嘴角露出冷笑,“看来这些宋军是打败元军之后狂妄自大了,呵,真是寻死。” 有将领立时道:“总管,要不咱们这就率领大军去攻营?” 赵良才却是摇头,“不可,宋军这也有可能就是诱我们出城,我们不可轻易中计。哼,只要守住这秀山城,等到国舅援军赶到,咱们便是稳操胜券了,不急于这一时。你们且先在这看着,本总管先回府去。” 说罢,他便径直向着城头下走去。 很显然,养尊处优的总管大人,并不愿意长时间呆在这城头上吹冷风。 他或许并未发现,在他以为宋军这是在小瞧他们的同时,他自己心里,也在下意识地将宋军给看轻了。 <script>app2(); 734.攻破秀山(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城外炊烟尽时,大宋禁军又有动静。 两万禁军分成两部分,一部仍是向着秀山郡东门进军,而另一部,则是向着秀山郡南门绕去。 城头上有大理将领见得此状,连忙差人到城内深处去向赵良才禀报。 宋军这显然是想分成两部分攻城,而他们的主要防御力量,却都集中在这东门之上。 虽然宋军总共不过两万,但却也有从南门破城的可能。 而只要城门被破,想要再将宋军驱逐出去,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赵良才匆匆从府邸驰马跑到城墙下头,屁颠屁颠跑上城头。 然后看到城外南面宋军已经距离城下不是很远,慌忙调兵遣将,重新布置城内兵力,让将领率军赶往南城门驰援。 宋军在邕州境内摧枯拉朽,这点赵良才是有耳闻的。是以,他虽然轻视宋军攻城方针,但其实也并不敢怠慢。 有大批秀山军士卒赶向南门。 城门上顿时显得密密麻麻起来,士卒奔走,热火朝天。 张红伟领着天机军到南城门外。 近万士卒呈十个小方阵排开,这些小方阵又互相形成颇具奥妙的阵法。 赵良才在东城门上,无法看到这边的情景。 而在这边督战的将领们则是眉头微皱,因为他们现在有些拿捏不准宋军意图。 宋军十个方阵形成矩形阵,可攻可守。谁也看不出来,他们到底是打算攻城,还是只为分散城内兵力。 可就算分散兵力,难道东城门外那不过近万宋军,就能够破掉东城门不成? 要知道,东城门可是防范最为严密之处。上面光是投炮车就不计其数。 莫非,真正的杀招是在这南城门? 而在城头上秀山郡肃然备战之时,城外忽有鼓声响起。 鼓声浩浩荡荡如雷。 只见得大宋禁军方阵中行女车上有令旗摇动。 张红伟和刘诸温都没有再出军阵,而是隐藏在军中深处布置指挥。 南城门外,有热气球缓缓膨胀起来,就如同蘑菇似的。足足有两百之数。 而东城门外,只见宋军中尘土飞扬,宋军开始变阵。但是,却没有士卒攻向城头。 “果然是想破南城门!” 在南城门督战的秀山军将领露出冷笑之色,随即下令:“传令城内齐天军,即刻升空,迎战宋军!” 有传令兵领命而去。 这将领喃喃低语,“光靠热气球就想破城么?哼,还当现在整个天下都只有你们宋军有热气球不成?” 赵洞庭实施新政,在各个禁军中都设立飞天军、掷弹军等等。大理国内显然也是如此做的。 热气球作为这个年代最为先进的武器,也号称无敌,没理由不给各个军队都配备上。不管多少,总是比没有要好得多。 制空的策略,已经在这个年代军中渐渐普及。 仅仅只过十余分钟。 南城门内外,便俱是有热气球飞上高空。而且从数量上来看,秀山军中的热气球数量较之张红伟麾下的还要多。 大概有五百之数。 这自然是极大的差距。 但军阵深处,张红伟独眼看着这幕,看着秀山军的热气球向着城外飞来,神色却是没有什么变化。 而在东城门外,仍旧是尘土飞扬的场景。 这让得城上赵良才又有些发懵。哪怕是那些鬼谷学宫出来的将领,也不知道这些宋军到底意欲何为。 耍杂技? 麻痹军心? 赵良才向着南面高空看去。 看到己方的热气球浩浩荡荡,阵势远胜那天机军的热气球,虽然心头还是有些疑惑,但嘴角却也不禁是露出些许笑容来。 他真不知道宋军有何本钱能够攻破秀山城。 热气球? 以区区两百热气球,这是绝不可能的。 掷弹筒? 有热气球在,掷弹筒又能逞什么威能? 想到此处,忽的,赵良才却是脸色大变起来。 他能够在大理做到如今这个地位,自然不是常人。于理政,他有着异常丰富的经验。而治军,也同样不俗。 大理安居数十年,他虽然没领军出征过。但看过的兵书却是不计其数。 他在这瞬间忽然想到什么,失声道:“宋军那些热气球是吸引我军出城的!他们是想从东门破城!” 然后惶惶对着旁边传令兵道:“快去让齐天军派遣两百热气球赶往此处来!快去!快去!” 他只差点急得跺脚。 “是!” 传令兵不敢怠慢,连忙领命,匆匆跑下城头。爬上战马,向着南城门而去。 这年代热气球制造殊为不易,整个秀山郡也只有五百热气球。而这个时候,都已经被调遣往南门外了。 看着传令兵疾驰而去,赵良才再看向城外,心里算是稍稍松口气。 但随即却又不禁想,纵是宋军在这东城门破城,他们在南城门的那些士卒又会如何? 难道他们以为两百热气球能够挡得住五百热气球不成? 地面上那些士卒不是都只有挨炸的份? 想到此处,赵良才差点又改变主意。但终究,还是硬生生的忍住。 三百热气球对阵两百,同样能够取胜才是。 南面空中,双方的热气球悄然间相距得极近了。眼瞧着,战火要从高空中开始燃起。 直到这个时候,东门外宋军才终于不再做无用功。 尘土飞扬间,忽然有数十挺掷弹筒被搬上前头。然后在前面摆放开来。 赵良才瞧得此状,神色大变。 他此刻要是还不知道宋军的打算,那也就妄为秀山郡的总管了。 宋军热气球、掷弹筒分为两批,这分明是用热气球引敌。这掷弹筒,才是真正破城的杀气。 他又对着旁边传令兵道:“快快去催促飞天军过来!” 而后自己向着城下跑去。 这场战事,他并没有打算自己亲自在阵前指挥。之前没有这个打算,现在更是不敢。 大宋掷弹筒的威名不在热气球之下。 空中,热气球无敌。掷弹筒,地面上无敌。 眼下他们城内热气球还在南面,这边,却是根本没有能够阻挡掷弹筒的东西。 也就是说,只能任由宋军炮轰城头。而这种情况下,站在城头上,显然是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赵良才显然不会干这样的傻事。 尘埃未落时,大宋禁军数十挺掷弹筒就已经架放妥当。 军鼓忽然急促起来。 “杀!” “杀!” “杀!” 将士大喝。 行女车上,传令兵用力挥动着手中旗帜。 炮声响起。 一枚枚炮弹带着灰沉沉的烟雾射向秀山城城墙。 轰隆! 轰隆! 轰隆! 声声阵响,天摇地晃。 城头上的秀山军将士们以前从未接触过这掷弹筒,此时感受到城墙颤抖,看着无数砖块落地,不自禁有些发懵。 有人暗暗咽下口水。 原本以为轰天雷已经是世间最具威力的火器,现在才赫然发现,原来轰天雷相较这带着尾巴的东西根本不算什么。 有不少士卒自然而然地慌乱起来。 投炮车、箭垛后的那些士卒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哪怕那些将领们,也同样如此。 因为,投炮车和弓弩的射程根本够不着掷弹筒这么远。 有将领向着南城门上空看去。 能对付掷弹筒的,大概只有热气球了。 可当他们看到南面高空上的情况以后,脸色却是反而瞬间惨白起来,冷汗涔涔。 城内,赵良才也在仰头观望南面高空。此时,脸色同样难看无比。 五百热气球碾压宋军两百热气球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相反,此时他们的热气球还在备受蹂躏。 不断有热气球在爆炸后,向着地面上坠落而去。只如同星辰不断在坠落。 地面上,有带着浓浓烟雾的炮弹密密麻麻地蹿上高空。 <script>app2(); 735.攻破秀山(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大宋禁军冲天炮,还只在邕州之战时使用过。而现在,这种东西的存在显然还没能传遍到大理军伍之中。 五百个大理热气球还没能够真正和大宋禁军的热气球正式交锋,就已经是阵型大乱。 在热气球上,看着地面上的军队便如同活靶子。 而对于冲天炮来说,在空中的热气球又何尝不是如此? 天机、天闲两军中掷弹筒、冲天炮各有百挺。此时,全部的冲天炮都赫然汇聚在张红伟的天机军中。 两百冲天炮手,一人负责投弹,一人负责调整角度。 “放!” 只见得调整角度的士卒飞快扭动冲天炮炮膛上的小轮子,瞄准空中热气球后,便大声将这个字喊出口。 旁侧投弹士卒将炮弹放到冲天炮内,连忙避开,塞住耳朵。 热气球机动性是短板,而且球囊颇大,在被这样瞄准以后,显然很难幸免。 五百个热气球,看似多,但实际上,根本不够百挺冲天炮吃的。 大宋禁军的热气球隔岸观火,不进不退,以逸待劳。 大理热气球上士卒却是好生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有想退的,也被后头的同僚挡住了去路。 有热气球互相碰撞起来,而后摇摇晃晃,被冲天炮打中,同时向着地面上落去。 五百热气球根本没法冲到大宋禁军的上空,如同鸡肋,半点效用都没有起到。 城头上有令旗兵已然挥动令旗。 主将脸色忽红忽白,又是怒不可遏,又是胆颤心惊。 看着己方热气球不断向着地面栽落下来,他便清楚,这五百热气球已经是形同虚设了。 而这会引起的后果,将会是无法估量的。 没有热气球,他们便没法再抵挡大宋禁军的热气球破城。 原本他们最强的依仗,没想到在这短短时间内,竟是成为了短板。 此刻这主将只祈祷着,五百热气球还能剩下半数就好。虽不能再出城,却也能勉强牵制宋军的热气球。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骨感的。 城外炮声不断。 冲天炮士卒们争先恐后将炮弹打向高空。 五百热气球以极快的速度损失着。 只是短短时间,便只剩下不到半数。而热气球的机动性,却又让得他们在空中纷乱如麻,连飞回城都难以做到。 城头将领个个脸色难看。 不出意外,这些热气球怕是要所剩无几了。 城东门。 城墙还在不断微微晃动着。 大宋禁军内的炮弹似是不要钱似的,不断倾泻到城墙之上。 有的恰恰落在城头,轰然炸开,然后连带着将附近的轰天雷都引爆,已是让得城头上好生狼藉。 秀山军俨然已经被打蒙了。此刻的他们,便恍若是当是用刀枪面对大宋轰天雷的那些元军。 除了干瞪眼? 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有斥候在城内找到呆立在街道之中的赵良才,满是慌急地禀报:“总管大人,东城门吃紧!” 赵良才没有任何动静。 再吃紧,他此时也没有应对之策。 眼下南面的热气球别说赶来东城门这边驰援,就算是想要保住自身,都已经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了。 呵! 赵良才心中惨淡发笑。 宋军兵分两处,一处针对热气球,一处集中炮火破城。这计可谓歹毒,却又极为实用。 他现在只后悔自己求胜心切,准许五百热气球去南城门覆灭那些大宋的热气球。 若非如此,哪怕仅仅在城内留下数十个热气球,此时东城门也绝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过好半晌,赵良才才对着跪在地上的斥候说道:“传令,打开东南两侧城门。全军将士,杀出城去!” “总管大人……” 斥候诧异地抬头,很是疑惑看着赵良才。 赵良才只是冷哼,“这城已经守不住了。咱们军卒数量多过他们,只有此时杀出城去才有胜算!” 他显然很明白,只要等到城南五百热气球被覆灭。他们在城内有再多的士卒,坚持守城,也只有白白挨炸的份。 让士卒出城作战,和宋军面对面搏杀,这无疑是最为正确的决定。 其后,过不多时。在东南两面城头宋军都还没有得以破城之际,两个城门吱呀声响,忽然洞开。 而这个时候,在空中的五百热气球俨然已经所剩不多了。逃出冲天炮射程范围的,仅仅只有百余,反被大宋禁军的热气球撵着跑,正在狼狈逃窜。 秀山军出城。 马蹄滚滚,带起阵阵黄尘。 在赵良才的令下,城内秀山军怕真正是倾城而出。在东南两侧城门,都有万余人出城。 军卒数量,真要胜过宋军不少。 马军冲在前头,带着彪炳气焰。后头,则是不计其数的步卒。 大理军中显然是有能人的,要不然,居安数十年的大理军卒,怕是难以有这般气势。 只是,他们这气势,却并没有能够让宋军兴起什么骚乱。 城东侧,掷弹筒士卒们还在向着城头开炮。 号角突然昂扬。 十个军阵的士卒呼喝有声,步伐齐整。 黄尘滚滚。 原本呈矩形阵排列的十个军阵在行女车上令旗兵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变阵。 还不等城内马军冲到阵前,原本的矩形阵便已经变成了环形阵。 这环形阵和八卦阵颇为相似,只是八卦阵只有八卦,而这环形阵却是由十个小军阵组成。 掷弹筒被环形阵围在中间。 军阵前排各有士卒直接趴到了地上去。 紧接着的第二排半蹲。 第三排直立。 投炮车则也如掷弹筒那般,被拱卫在环形阵内。只是此时全部对准着城门冲出来的士卒。 各军阵中都有银甲将领,右手高举长枪。临危而不惧。 “杀!” 大阵之内,张红伟身侧有数个武鼎堂安卫殿供奉守护,还有亲兵数百。他左手挥枪,大喊出声。 行女车上令旗兵挥动令旗。 尘烟滚滚。 直面城门的那个军阵中的银甲将领最先挥动手中长枪。 有密集的枪炮声响。 许多轰天雷被投炮车甩到空中,画着弧线,向着那些出城的秀山军军卒落去。 阵中前三排士卒手中的神龙铳都微微震动。 霎时有秀山军马军士卒栽落马下。 场面顿时变得混乱起来。 紧接着,在前三排士卒匍匐压弹的同时,后面两排士卒也是半蹲或直立,扣下了手中扳机。 秀山军马军还来不及分散到环形阵外,怕是就足足折损有数百人之众。 但此刻,显然是没有人会顾及这么多的。 出城的大军顶着枪炮,还是向着环形阵冲杀过来。 有军伍绕向环形阵旁侧,还有的应该是尖刀,想要蛮力破阵,直接对着环形阵发起冲锋。 他们中间有不少人都携带着轰天雷。而且,还隐隐可见其中有江湖高手在掠动。 张红伟在阵中应该是能瞧见这些,但却仍是不动如山。 万人军阵,神龙铳、投炮车的火力不计其数,这样的军阵,可不是区区江湖高手就可以随便冲破的。 除非是真武境强者,或许才有这种可能。 而在南门,情形也大致与这边无二。 刘诸温军中虽然将掷弹筒全部调拨到了张红伟这边,但投炮车、神龙铳同样不少。 这些年军科、军工两部在赵洞庭的力挺之下,以极快的速度壮大着。这些寻常军火,已经可以说是在大宋禁军中得到普及。 刘诸温如儒面书生般,轻摇纸扇。盯着大理军卒的双眼深沉如渊,古井无波。 赵良才不知道什么时候登上了没有被炮火覆盖的南城头,看着天闲军呈环形阵布置。眼睛微眯,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掷弹筒、冲天炮的威力他都已经领教过。这两种大宋独有的火器,都让他心中发寒。 而此时,他麾下的军卒面对的神龙铳,可也同样是大宋独有。 这种又火铳改良过后的火器,不知又会爆发出何等的威力。 <script>app2(); 736.攻破秀山(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情此景,恍然让得赵良才有种英雄老矣的感觉。 他在大理是老臣,也是能臣。但此刻,却是真正觉得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 在他尚且还是英雄情长之时,这个天下,可没有神龙铳、轰天雷、热气球等这些东西。 那时候打仗,真是靠着手里的刀枪,用血肉厮杀出来的。 士卒已经出城,不可能就此鸣金。此战胜负,已经不是他赵良才可以控制。他反倒是突然放松不少。 话说尽人事、听天命。人事,他已经尽了,现在只有听由听命。 看着城外己方士卒不断摔落马下,然后被淹没在尘埃之中,赵良才心中并无太多波动。他只是忽然好奇,大宋皇帝到底是怎样的人。 在他接掌大宋以后,大宋的新型武器便是层出不穷。各种新政,也是开古无之前例。 难道世间还真有这般奇才? 以赵良才的身份,够得着知道在大理幕后还有个惊才绝艳的太子爷。也知道,现在的皇上段兴智的诸多举措,都实际是受那位太子授意,是在位那位神秘莫测的太子殿下奠定征战天下的根基。以前,他认为那位太子殿下是举世无双的存在,文才武略皆能压得满朝文武俯首,但这刻,却是突然有些没底气。只不知道,太子殿下和那大宋少帝,到底谁更厉害。 天下怕是又要重现盛唐之前的乱战纷争了吧? 可他赵良才,却已垂老。 忽然间,赵良才幽幽摇头,轻轻叹息。 而后他看向旁边一耳垂极大的年轻将领,道:“宋将军,不管此战胜败,以后秀山军便尽皆交由你掌管了。” 说罢,他从腰间取下虎符,递到面色诧异的年轻将领手中,就这般向着城下走去。 这刻,锦衣玉食数十载仍显精深抖擞的秀山总管,背影好似有些佝偻了。 年轻将领低头看着手中虎符,神色莫名。 他姓宋,名瑞立。初到秀山军中极为赵良才帐下参将,职位算不得太高,但却是颇受赵良才看重。 因为,他是鬼谷学宫出来的人。 有语云,鬼谷学宫之人,个个都是有兴风作浪之能的大才。 宋瑞立实际上也的确称得上大才。 赵良才刚刚在城头上没能看出来什么端倪,但是,他却是看出来些许。 这南城门出城士卒不过万余。这点力量,要想攻破有强盛火器,且呈环形阵防御的宋军大阵,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传令!” 宋瑞立忽然高居虎符,耳垂微微发红,“本将要即刻汇聚五百死士!愿誓死者,若能生还,封食百户!” 食百户,这绝对算是重赏了。这个年代,一个村子都没有百户人。 而食百户,就等于是将百户人全部赏给他。那百户人所居住之地,将会成为其私地,向其贡献税赋。 “传将军令!” 旁侧传令兵持着令旗跑开,在城头上沿线大喝起来。 财帛动人心啊! 只是短短的十余分钟时间过去,宋瑞立身周便汇聚有足足数百之众,绝对不在五百之下。 宋瑞立看城外。 城外仍是就灰尘弥天,枪炮连响。 大宋禁军的环形阵果真是不见有什么松动迹象,更别说是溃散。 飞天军中本有尖刀,可那些尖刀,却并未能直直插入到大宋禁军的环形阵中去。 那些江湖好手也同样未能建功。 宋瑞立眼神凝重地收回目光,道:“本将要你们带轰天雷去闯阵!破阵立大功者,封食千户!” “是!” 他身侧将士们俱是大喝。 这年头并不缺舍得用性命博取功名利禄的好汉。 宋瑞立挥手。 即刻有士卒抬着盛放轰天雷的箱子过来。而后,将这些轰天雷派发到这些将士的手中。 宋瑞立看着军中职位最高的那个将领,又道:“这些勇士便由你统帅!若你破阵,本将封你做万夫长!” 这原本并不受重用的将领登时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脸上布满喜色。 虽然大理禁军数十万,但是能够成为万夫长,这已经是他之前连奢望都不敢的事。 至于自己能否活着回来,现在显然不在这将领考虑范围之内。 “去吧!” 宋瑞立又挥手。 五百余死士跑下城头。 而后,五百余骑出城。 他们抱着舍命之心,气势还真不是其余那些士卒能够相比。甚至之前那些尖刀队伍,也远远没他们这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双方投炮车的对轰中,这五百余死士直直向着大宋军阵中直面城门的那个军阵冲去。 此时,这个军阵无疑承受着最大的压力。 有投炮车投掷过来的轰天雷在军阵中炸开,往往都能带走数个士卒的性命。 但是,整个军阵大体上却是不见有什么骚动。 大宋禁军总共不过二十多万。在赵洞庭最初实施军改以后,军中容貌便与当初截然不同了。 还在和元朝征伐厮杀时,大宋禁军组成成分驳杂,军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但其后,却是经过了大换血。 赵洞庭有严令,家中独子者不得入伍。这也就是说,这些大宋禁军士卒们家中都有兄弟,他们,是没什么后顾之忧的。 而往往这样的士卒,就要比那些担心家中双亲无人照料的士卒更舍得拼命些。 秀山军的投炮车让得大宋禁军的折损也并不小,但饶是如此,军中却并不见有人逃窜。 刘伯温坐在马上,看到五百出城的死士。 这刻,他眉头微微皱起,却是向着城头看去。而后,对着旁侧传令兵吩咐了几句。 传令兵驰马向着军阵跑去。 阵外,秀山军涌动。 万余人冲阵,这阵势,不可谓不大了。 厮杀声愈发浓烈。 这是血与肉的绞杀。 空中,秀山军所剩的热气球已经被宋军热气球追着飞到极远处去。 城东门,也是喊杀声震天。 只是这里没有将领组织敢死队破阵,应是宋瑞立的军令还没有能够传到这里。 张红伟在阵中显得游刃有余。 掷弹筒已经不再炮轰城门,因为此时已经没有必要。 他看着阵外那些涌动的秀山军士卒,眼神并无什么波动。 光靠这点人马,就想要攻破大阵,他不觉得秀山军有这等本事。 论士卒、论火器,秀山军哪点及得上他的天机军? 破阵如攻城,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现在,已经是城头上响起的第二通鼓了。 张红伟可以预料得到,秀山军的攻势会要逐渐便弱。到时候他们便更无可能破阵。 他只是在等时机,等到秀山军士气由盛转衰时,便是他发起反攻的时候。届时,秀山城唾手可得。 南门。 五百余死士穿过炮火,又越过前头袍泽,终于到得大阵前头。 他们顶着神龙铳的火力向前扑去。 可让得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好不容易冲到阵前,还未来得及扔出轰天雷时。在前面军阵中,竟是有轰天雷率先向着他们落来。 爆炸声连绵。 五百余人的敢死队中,当即便有人被炸得血肉模糊。 剩下的人还在前涌。 城头,宋瑞立眼中闪过厉芒,眼神向着大宋军阵中落去。 大宋禁军竟然能够发现他这支并不显眼的敢死队,这自是让他意识到,这个领军的大宋将领并不简单。 为将者,能够将万人指挥得如臂使指,便能算得上是名将了。这个大宋将领,显然已经达到这种层次。 这出乎他的意料,也让得他心中微沉。 本打算有心算无心,可现在看来,他的敢死队,怕也未必能冲破宋军军阵。 此刻,饶是兵法娴熟的宋瑞立,也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他这般仓促接过指挥权,也是难以回天。 他又挥手,再让传令兵去组织敢死队。 而就在这个时候,东城门那边,已经响起第三通鼓。 宋瑞立心中猛沉,不自禁冒出来两个字,“败了!” 似乎是为印证他的猜想,东城门那头的炮火声忽然间密集起来。 大宋军阵在令旗兵的摇旗指挥下忽然变阵,两侧军阵收缩,由环形变成锥形,陡然间向着城内杀去。 刚刚还在进攻的秀山军将士根本猝不及防,还没有来得及想出应对策略,就被淹没在宋军的反扑当中。 宋军顶着投炮车的炮火杀向城门。 中途枪声不绝于耳。 被冲散的秀山军士卒如同被风刮过的稻子们,成片成片地栽倒在地上去。 地面,早就被染红了。 城头鼓响不绝,却再也不能让军卒形成有效的抵抗。 不到一刻钟时间,大宋禁军破城。 <script>app2(); 737.将遇良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无数大军涌进秀山城。 城头守卒不断往下扔雷,竟不能挡。 天机军士卒进城以后,枪炮声不绝于耳,又和城门甬道内的守卒展开厮杀。 但说是厮杀,以神龙铳对冷兵器,说是蹂躏也并不为过。 神龙铳的威力连甲胄都不能挡,实在不是刀枪可以相提并论。 近万天机军士卒尽皆涌到城外。 两侧方针士卒在令旗指挥下沿线排开,摆出防御阵型。将终于回过神来的秀山军阻挡在阵外。 秀山军冲阵途中,不断被神龙铳射倒在地,自是损伤惨重。 城门甬道内混乱不堪。可以想象,只要天机军将这甬道内外的不过两千左右守卒冲溃,这南城门便将尽入天机军之手。 到时候,攻守双方的角色怕是要对调。 城内甬道附近,有秀山军将领呼喝不断,面色涨红,但是,却仍旧没法阻止士卒的往后溃退。 人肉终究不是铁打的。 一排排的袍泽死在大宋禁军的神龙铳下,没有人能够感觉到不惊惧、不害怕。 城南门。 又有敢死队出城。 但这支敢死队却不出意外仍是被刘诸温发现。 他们歃血奋战,抛舍性命,还是没能得以将天闲军组成的环形阵攻破。 有出现过希望,但是,环形阵十个小方针互相策应。在刘诸温的指挥下,最终还是稳如泰山。 这过程看起来凶险,但其实也是必然。刘诸温领军才能不俗,指挥近万大军都滴水不漏,不可能被宋瑞立钻这样的空子。 城头。 宋瑞立低头看着手中虎符,嘴里不知低语了几句什么。然后忽然跑到旁侧不远,从擂鼓兵手中抢过了鼓槌。 鼓声阵响。 在这激昂的鼓声中,城外秀山军的士气好似稍稍被激发出来。 但终究,还是没能力挽狂澜。 在天闲军密集如雨的枪声下,这些久久破阵不成的秀山军士卒很快还是露出颓势来。 有神龙铳和投炮车的宋军军阵,便像是个刺猬。他们根本咬不下去,才刚刚露出獠牙,就往往会被刺得满嘴是血。 宋瑞立擂鼓同时,不断扭头看向城外战况。 眼瞧着大军再度陷入胶着状态,他猛地将鼓槌扔到地上,下令道:“鸣金!” 再继续打下去,已然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在城外的大军不可能破掉宋军大阵,只是徒增伤亡。 当初赵良才的选择不能说是错,在以往年代,遇到如此战况,大军出城作战绝对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只是如今,却是今时不同往日。 宋军的火器太盛,莫说秀山军只是比他们多数千人,就算是两倍、三倍大军,也未必能攻破他们的环形阵。 鸣金声突响,苍凉低沉。 城头令旗兵将秀字军旗挥舞不休。 城外秀山军大军中有将领回首望城头。 城头主将会鸣金,这并不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在这里率军厮杀,更是清楚此时的战局是如何的尴尬。 再不撤,兴许他们便是想撤都撤不掉了。 当下,这些将领们都不再迟疑。俱是大喝出声,然后带着持旗的猛士调转马头,往城内跑去。 兵马汹涌。 霎时间便是有黑压压成群的人涌向城头。 城外地面上遗留尸体无数。 宋军中冲锋号忽然响起。 刘诸温自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痛打落水狗,号角响时,原本呈环形阵的天机军士卒们汹涌而动。 喊杀声霎时间震天。 炮火齐鸣。 当秀山军进城时,天机军紧随其后杀到城内。 到这刻,便是东、南两侧城门尽破了。 宋瑞立立在城头内侧,看着城下士卒不断从甬道内涌入,忽然下令:“将全部轰天雷都集中到城门上头!” 传令兵持旗跑开,沿着城头沿线大喝。 登时便有许多士卒向着城门上头汇聚而去。 到得足足有数百人时,宋瑞立亦是跑到那里,双眸怒张,指着下面大喝道:“扔!” 一颗颗的轰天雷向着城下落去。 整个城门下头霎时间都被炮火覆盖。 正在汹涌入城的天闲军士卒们有不少人在炮火覆盖下被炸得血肉模糊。 攻城步伐硬生生被止住。 宋瑞立集中火力守城门,的确起到不小功效。 此时,饶是刘诸温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卒们顶着密集的炮火进城。 这样的大仗,不可能没有伤亡。 接下来的厮杀,便真没有他们这些主将什么事了。此战不出意外要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胜,定然会是天闲军胜,但天闲军会为此付出多少折损,谁也没法预料。 刘诸温此时也意识到,城头主军的将领不是庸碌之辈。寻常将领,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集中火力的法子。 他的眼睛,遥遥向着城头上看去。 霎时间,好似和宋瑞立的眼神在隔空对视。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而紧接着,刘诸温的眼神中便流露出淡淡笑意来,嘴角亦是轻轻扯起笑容。手中羽扇,又重新摇了起来。 他忽然间现在很是悠然。 宋瑞立似是有所感应,回首,向着城内上空看去。而后,脸色变得微微苍白。 鬼谷学宫不意味着无敌。 自古以来,鬼谷学宫中出现良才无数。 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商鞅、李斯、吕不韦、白起、李牧、王翦等等等等,个个都是名垂千史的人物。 可哪怕是他们这些人中,也同样有不少人折损沙场或是朝堂。有的是死于同门师兄弟之手,还有的,却是被江湖豪杰打败。 这世间的能人真是太多了。 宋瑞立下令道:“将所有的轰天雷全部扔下去,下城头作战!死,也要将宋贼挡住!” 他不愿服输。 这是他出学宫的首战,虽是临危受命,却也是扬名立万的最佳机会。 只要他能够在此战中力挽狂澜,便立刻能成为名扬天下的人物。 他怎能轻易舍弃这样的机会? 怎能让鬼谷学宫蒙羞? 他还可以坚持,只要等到国舅的善阐府大军赶到,此战,未必没有将大宋两支禁军全部覆灭的机会。 他看着空中,双眼渐渐眯起,而后,在城头轰天雷如雨般落下时,他向着城下而去。 空中,宋军的热气球俨然又已经折返回来。 很显然,秀山军中的热气球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全军覆没的结果。 此时空中,已然再也看不到秀山军热气球的踪影,只有大宋禁军那被染成深红色的热气球还在飘荡。 球囊上印有金龙,栩栩如生,如同在血海中张牙舞爪。 这球囊的颜色和图案,都是赵洞庭设计出来的。 大宋,必将在腥风血雨中重新崛起。 这是他的梦,也是所有大宋臣民的梦。 不复临安誓不休! 这句话,赵洞庭对老卒说过,对大臣说过,亦对全军将士说过。 近两百深红的热气球很快到得城头上空。 而后,便是有轰天雷落向城头和城内。 刚刚还用轰天雷轰炸下头天闲军士卒的守军,在这刻还没能跑到城下去的,大多数都被覆盖在炮火之内。 短短时间内,城头上便几乎再也看不到活人,满目狼藉。 军旗在燃烧。 城下秀山军亦是被炸得哭爹喊娘。 但是,在某处却仍是战鼓响彻不断。 在宋瑞立的命令下,秀山军将领们率着士卒死战不休。 每寸土地都染有鲜血,沾有亡魂。 秀山军毕竟是大理嫡系,虽然没有神龙铳,但轰天雷却是不少,对天闲军亦是造成不少阻碍。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除去当初秦寒率军攻雷州外,这算是大宋和大理的第二次大仗。 不出意外,这又将是尸骨累累。 但总体上无疑还是宋军占据着巨大优势,不论是从形势,还是从折损上来说,都是如此。 <script>app2(); 738.火烧秀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处城头俱是战乱不休。 其后,东侧城门在强大的炮火支援之下,还是先破城头。 天机军将士们攻到城头上时,被炮火轰炸过后的城头上已然见不到多少秀山军士卒。 他们以雷霆之势便将整个东门城头都给夺了下来,中途,未遭遇到半点成规模的抵抗。 越来越多的天机军将士们此时都已经涌入到城内,反而是之前出城的那些秀山军士卒,此时被挡在外头。 城头督战主将没能幸免,被神龙铳打成筛子。 天机军会忽然发起反扑,直接进城,这的确出乎他们的意料。 而天机军后军将他们的士卒尽皆挡在城外,就更要出乎他们的意料。 此时,无论是城头,还是城门甬道,都在宋军的掌控之中。 城内那些守卒不过区区数千人,在折损无数以后,早已是作鸟兽散。 天机军中携带的投炮车、掷弹筒都被搬上城头。 而后,炮火便开始向着城外宣泄。 还有不少士卒向着下面扔掷轰天雷。 张红伟、刘诸温两人是打定主意要在此战中打出大宋声威,显然并没有要节约炮弹的打算。 城门甬道,天机军将士们重重叠叠,组成神龙铳阵,不断对外开枪。 城内、城外,皆是不断有秀山军士卒中弹栽倒。 在这样的厮杀中,栽倒下去,便很难再有爬起来的机会了。 除非是将领受伤,要不然,寻常士卒,根本不会有人管。甚至被袍泽直接拍马踩踏过去的,也有不少。 当然,也有誓死保护士卒的。 这个时候,人性是光辉的。同时,也是淡漠冷血的。 张红伟见得大局已定,传令军中几个团长,让他们率领士卒赶往南城门驰援。 只不过十余分钟,便有数千天机军将士从城内街道直接向着南城区蔓延。 此时天机军占据着城门之势,又将原本靠近城门还没有来得及撤走的秀山军投炮车尽皆俘获。有数千人,守城足矣。 街道上,家家都是关门闭户。 数千天机军将士跑向东城区时,在街道上偶尔遇到零散的秀山军士卒,没有客气,俱是开枪放倒。 不到两刻钟时间,他们接近南城门下。 这个时候,南城门处,秀山军士卒还在和天闲军士卒浴血厮杀。秀山军靠内,天闲军在外。 宋瑞立立在高处督战,原本看着整个战局,心中还抱有希望坚持到姜夔的援军赶到。此时,看到数千天机军,脸上便再无血色。 他不是神。 刚刚南城门之战艰险,他好不容易才将局势稳住在这个情形之下,却是根本无力再去掌控东城门的那些秀山军。 这年代指挥打仗,传令本来就颇为不变。而且他在这边根本看不到东城区战况,也不敢轻易下令。 之前那头炮火声忽然密集起来时,他便知道东城门极为可能已经失守。但是,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天机军会这么快赶过来驰援。 那边可是有足足一万五千士卒啊,难道这么快就被天机军给打得溃败了不成? 宋瑞立并不知道张红伟直接率军冲占了城头,此刻却是颓然闭上了双眸,叹道:“庸将……庸将啊……” 他显然是在责备那东城门处督战的将领们。 在他看来,只要不傻,便完全没理由这么快就被天机军攻占城门才是。 但现在说这些,显然也并没有什么用。 再睁开眼时,宋瑞立的眼神中露出些许挣扎之色,然后便又很快变得坚定。 他大概是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人,见得数千天机军士卒越来越近,竟是仍然不愿下达撤退的命令。 “死战!后军沿街布防,挡住宋贼援军!” 他冷冷对着旁边等候着的传令兵吐出这句话来。 传令兵匆匆下楼。 这场仗,怕是真正要打到有一方彻底不支才会作罢。 而事实上,也的确是如此。 秀山城内炮火声从正午直直延续到近夜时分才堪堪停止。 浓郁的血腥味和硝烟味在空气中飘荡不休。 城内尸横遍地。 赵良才、宋瑞立等人逃出城去,但哪怕是算上随行的亲眷,也不过是区区千余人。 其余秀山军士卒,在城内要么是被歼灭,要么,是跪地乞降。 张红伟等人对这些大理士卒并没有太多客气,缴械以后,押在军中。 其后大军到城内军营造饭,军营内粮草、军械尽被宋军纳入囊中。 有团长带着军卒连闯秀山城内各个府衙,将府衙内财物能搬的搬,不能搬的,也当场砸毁。 最后,秀山城内各处府衙都是大火蔓延。 这让得城内百姓惶惶不安,只以为宋军会要在城内进行烧杀抢掠,甚至屠城。 有人匆匆带着家眷出城。 但结果,这夜在大火熄灭过后,秀山城内却是异常平静。 大宋禁军没有任何扰民举动。 焚毁府衙,是张红伟下的令。皇上说过,大理在广王作乱之事中推波助澜,此行攻理,要让大理付出代价。 但扰民、屠杀百姓,却是赵洞庭严令禁止的。 张红伟也只有如此,发泄心中怒气,扬大宋军威。 大理想要重建秀山郡这些府衙,肯定又要耗费大量的金银财宝。 翌日。 城内两处军营中在清晨时分亦是大火蔓延。 浓浓硝烟,几乎在秀山城内任何哪处都能够看得到。 张红伟、刘诸温两人带着大军就这般出城。 军中粮草、金银财宝、军械无数,还有秀山军降卒七千之众。 虽然此战天机、天闲两军亦是折损士卒有将近四千之众,但将士们脸上大多都仍旧有着激动、昂扬之色。 四千大军破三万人镇守的大城,这当然是大胜。 大军北进,向善阐府行。 就在这日的下午时分,便在官道上和善阐府赶往秀山郡援助的援军相遇。 两军相隔仅仅不过十余里,都收到斥候探报,各自在官道上停止前行。 张红伟、刘诸温两人立马在大军前头。 待得大军驻足以后,张红伟问刘诸温道:“刘军长,咱们是且先避其锋芒,还是……” 刘诸温摇扇轻笑,“张军长可知道白袍神将陈庆之?” 张红伟微愣,然后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南朝白袍陈庆之,七千白袍军以少胜多,纵横千里,连破北魏大军。可谓是军界传说,他自然不会没有听说过。 而现在他们的处境,和当初深入北魏国境的陈庆之是差不多的。 张红伟紧接着又道:“那张某率领天机军去试试他们的斤两?” 刘诸温却是摇头,“野外作战,何须天机全军出动。不如张军长将猛虎军先借我,我去冲阵,如何?” 猛虎军是天机军中的特种部队,军中士卒皆是天机军中选拔出来的精锐,不是寻常士卒可比。 张红伟微微诧异道:“刘军长莫非是要就以猛虎军和神鼎军去破阵?” 刘诸温道:“只要张团长你率军在后掠阵,足矣。” “好!” 张红伟点头,“那此战,张某便看刘团长再创辉煌了!” 用刘诸温的法子,他们以大胜的形势攻破秀山城。如今,张红伟对刘诸温自是更加佩服得紧。 论武力,刘诸温不如他,论箭术更是远差。但若论兵法计谋,他却也是自愧弗如。 当即,张红伟就将猛虎军的统帅,也就是猛虎军团团长给叫来,让他听从刘诸温调度。 刘诸温率领猛虎、神鼎两军,共计不到两千人,领先大军,率先继续向北而去。 张红伟率着大军跟在后头。 十余里路途,对于大军而言,说远不远,说近却也不近。毕竟这个年代,大军行军能够日行百里已经是极限。 但刘诸温率着的猛虎、神鼎两军却是都有快马,马蹄滚滚,向着北面的善阐府援军极速驰去。 <script>app2(); 739.阿四回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雷州港口。 有桅杆上挂着海龙帮旗帜的商船靠岸。 海龙帮在雷州诸多以海运为敛财手段的帮派中算是个奇迹。因为这么多帮派,只有海龙帮得到官府的正式海运文书。 这区区一张纸,就足以完全将海龙帮漂白。虽然仍是被叫做海龙帮,但实际上已经和寻常商会并无两样。 而这,当然是赵洞庭念着当初对付雷州贵族张光耀时,海龙帮立场坚定,没有投向张光耀反对付他。 这足以说明,海龙帮的帮主于全东还是有些良知的。虽是江湖人,但心中有着热血。 老吴头被拉进军情处,给海龙帮海运文书,都是赵洞庭亲自授意。 海运文书,更是雷州知州希逸后来亲自送到于全东的手里。 商船刚刚靠岸,便有许多海龙帮的帮众围拢上来。 帮内商船每次出海,都会带着满船的货物到东沙群岛。然后,在东沙群岛又带回满船的流求等国特产。 这等于是赚两道钱。 这回老吴头的商船延迟这么长时间才回到雷州,说不得是有什么好事。各自暗中猜测的帮众们,便更是觉得干劲十足。 “老吴头!” “吴掌柜的!” 老吴头才刚刚走出商船,就有不少站在渡口上的人向他打招呼。 他的身份随着海龙帮水涨船高,现在在雷州帮会、商会中,都能算是号人物。 老吴头也连连拱手,客气还礼。 然后对着迎到面前的海龙帮帮众们喊道:“兄弟们,快些将东西都搬上岸!” 有人却是注意到跟在他后头的李阿四和萱雪两人,不禁露出惊色,“虾米?” 他们中间有人以前和李阿四共事过许久,这两年只传言李阿四留在流求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回来了。 李阿四稍微黝黑的脸上露出些许激动之色,甚至眼眶微红,喊出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萱雪在旁边瞧着,悄然拉住了他的手。 她知道,他留在阿猴城,舍下家中父母兄弟,都是为她。 这份深情,她嘴上不说,但心里却很是触动。 而这幕,落在海龙帮帮众们的眼中,就让得他们惊讶不已了。 这极为漂亮的姑娘,该不会是虾米的妻子? 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因为不管怎么看,两人都不显得般配。 姑娘如同天仙般绝美,李阿四却是怎么看都像是裤腿裹泥的农民。 但两人有这种亲密举动,不是夫妻,却也不可能。而且还是这姑娘主动拽住的虾米的手。 有帮众咽着口水道:“虾米,这位姑娘,该不会是嫂嫂?” 此刻,连老吴头都被冷落。大家的眼神大多都落在萱雪的脸上。 和李阿四在流求厮守的两年,兴许是受到爱情的滋润,让她的姿色看起来比之以前要更为漂亮。 李阿四脸上不免露出来些许自豪之色,点头道:“对,这是我的妻子。萱雪。” 萱雪轻笑着,盈盈施礼,“萱雪见过诸位兄弟。” 宛若大家闺秀。 这就更是让得帮众们目瞪口呆。心里都只在感叹这虾米家祖坟怕是青烟冒起数十丈了,竟然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甚至有帮众只在暗想流求是不是美女其多,自己要不要也去流求试试运气。却是殊不知道,萱雪并非是流求人。 “夫君,咱们先回家去吧?” 而萱雪施礼过后,贴在李阿四旁边,又对李阿四说出这句话来。 这副亲昵模样,只差点没让得一众认识李阿四的帮众们眼珠子都红了。 李阿四对着弟兄们拱拱手,道:“兄弟们,我先回家去看看。待明日,再到帮中拜会帮主和诸位兄弟,请诸位吃饭。” 在流求开客栈将近两年,他也算是小有身家,且又见识到各种各样的人物,如今言行举止,自然不是以前能够相比。 帮众们木木讷讷,足足过好几秒,才有人点头,讷讷地道:“好……好……” 李阿四、萱雪两人牵着手,走下桥板,就这般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中远去。 直走出许远,都还有人没舍得将眼神收回来。 有人问老吴头道:“老吴头,这……这姑娘真是虾米的老婆?” 老吴头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你们就别想了,虾米是交着大运的人,以后他的成就,不是我等能够相比啊……” 话到末尾,他的心里亦是有些感慨。 只可惜,自己当初带着赵公子出海时遇到海盗,没能够坚持保护赵公子。要不然,自己如今便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对于赵洞庭的身份,老吴头其实隐隐然已经有些猜测。但错过的机会,却是不会再回来。 萱雪看起来和赵公子关系不浅,虾米和她成为夫妻。以后的成就,真不是这些海龙帮帮众们通过努力就可以达到的。 而帮众们听得这话,又是懵了。 心里,或许有些苦涩,有些嫉妒。 这是人之常情。 谁看到以往和自己相差不多的人突然扶摇直上,心里都会生出这样的感觉。 海康县外二十余里处,有个小村。 村里里总共不过十余户人家,隐藏在青山绿水当中,很是不显眼。 这样的小村子,以前是没有什么出落的。村中青壮要么在家中务农,要么,就是被城内那些帮派给雇去做了苦力。 后来朝廷科举,这人丁稀少的村子里也没有人一鸣惊人,连个秀才都没有出现。 村内某处,有片菜园。菜园内,可见有带着草帽的人在忙碌。 菜园下面有条不过米余宽的小水渠,水渠旁,则是通往村内的泥泞小路。 李阿四和萱雪两人牵着手,行囊都背在李阿四的背上,向着村内缓缓走来。越近村,李阿四的脸上便愈发显得紧张起来。 近乡情怯。 甚至,他的手心中都冒着汗。 这年代极是讲究孝道,在流求将近两年,他没能侍奉在双亲面前。这自是让得他心中歉疚。 萱雪感知到李阿四的情绪,偏头,报以微笑。 两人沿着泥泞小路往坡上行。 经过菜园旁侧,李阿四向着菜园内看去,便忽的怔住。 “父亲!” “母亲!” 他忽的松开萱雪的手,向着菜园里跑去。最终,跪倒在一对看不出真实年纪的老夫妻面前。 他们大概也就五十多岁的年级,但看起来,却俨然像是超过了六十。 老夫妻看着李阿四跪倒在面前,都是怔住。 然后,老妇人眼眶倏然红了,有泪淌出眼眶,“我的儿……我的儿啊……” 自李阿四出海未归后,其实老吴头常常会来村中看望他们两老,且会给他们些银钱,说是李阿四给的。 这些银钱,真是李阿四给的。但两老却只误以为是老吴头自掏腰包给他们的补偿。 这样的事情在村中不是没有,有些人家的孩儿死在海外。那些帮派,便偶尔会送些银钱、粮食过来。 老吴头送得很是勤快,且总是说李阿四是留在了流求。 但两老,又怎会不怀疑自家孩儿已经死在海外? 他们家中,除去李阿四,便只剩下个从小就患有疾病,疯疯癫癫的大儿子了。 这两年,如果不是老吴头常常来,且两老心中多少还抱着些期望,怕是早就已经撑不下去。 如今,见得李阿四活着回来,两老怎能不激动? 哪怕是李阿四那老实巴交的父亲,此刻,也是有眼泪流出眼眶。 李阿四的脑袋不断叩在地上,“孩儿不孝,孩儿不孝。” 额头将地面上的泥泞溅起,溅在他的脸上、锦袍上,顿时让得他变成泥人。 接连叩首以后,他抬头,嘴角有笑,眼中却是泪流。 这又哭又笑的样子,只似痴癫。 “快起来,快起来!” 老妇人忙将自己这儿子扶起身来。 老丈也在旁边哽咽着连连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这是祖宗在保佑我老李家啊……” 周围几个同样在菜园里劳作的村民,都看向这边。 萱雪微红着双眼,咬着唇,缓步走进菜园。 <script>app2(); 740.阿四成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的出现,让得李阿四的父母都是微微怔住。 在这样的小村庄里,莫说寻常时候,便是数十年,也是难以见到这般大美人的。 明珠生晕,体态婀娜,较之那以前流传下来的仕女图中的佳丽们还要明艳许多许多。 旁侧不远的村民们也是愣住。 萱雪对着两老盈盈施礼,“萱雪见过……公公……婆婆……” 此刻的她,脸颊绯红,含羞带怯,还有点儿紧张,再也没有以前那种顾影自怜的清冷。 一语惊天人。 她的话,让得李阿四的父母和旁边的村民们更是愣住。 谁也没想过,这个绝美的女子竟会是李阿四的老婆。因为不敢想。 或许从这个村庄出现在这世界的时候起,便没有这般美丽的姑娘嫁进来过。这,比之村里出现富翁、大官,都还要更让人觉得稀奇。 李阿四站起身,挠了挠头,嗫嚅道:“父亲、母亲,这是我的媳妇萱雪。孩儿不孝,在流求两年,都没能带她回来见你们。” 不是不想回来,而是那时萱雪身上还担着责任,不能回。 李阿四的父母总算是回过神,老丈讷讷道:“她……她是你的妻子?” 虽然李阿四是他的孩子,但这,却更让他觉得匪夷所思。因为无论怎么看,自己的孩子都不应该能娶到这样的姑娘。 在这个村子里,能够娶到城里识过字的姑娘,都已经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喜事。 李阿四的母亲有些慌乱,瞧瞧自己的双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便只说出来两个字,“好,好。” 萱雪轻笑,道:“要不……我也帮父亲、母亲的忙吧?” 李阿四也在旁边傻笑,满脸的泥,看起来真的很傻。 “不、不用了。” 李阿四的母亲瞧了瞧旁边菜土,“这样的粗活,我们干就行。” 而后又连道:“走,走,咱们先回家去。” 她好不容易接受萱雪是自家孩子婆娘的事实,大喜不已,很是激动。搓着手,又拽住李阿四的手,便往菜园外走去。 李阿四的父亲也连忙将锄头扛在肩上,在后头跟着。 萱雪对着旁边的村民们笑笑,显得有些腼腆。静静走在李阿四的旁侧。 那些村民们,仍旧呆愣原地,都只在想,李家的阿四这两年在外头到底是有怎样的遭遇? 直到这个时候,才有人回过味来。李阿四身上穿着的锦袍,是他们只看到城里人才穿过的衣裳。 这孩子大概是在外头发达了。 如此,能娶到这样漂亮的婆娘,便也不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李家人渐行渐远,村民们眼中各是流露出艳羡之色。 路上,李阿四的父母没好意思说话,李阿四也没有说话,萱雪自然就更是不会开口。 直到家里大堂中坐下,李阿四母亲忙着去泡茶,气氛都仍旧是显得有些尴尬。 都说丑媳妇见公婆是尴尬的事,但媳妇太漂亮,也同样如此。萱雪的气场,足以让得李阿四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的父母觉得有些拘谨。 李阿四的父亲坐在椅子上,双手无意识地不断搓动着,眼神意动,大概是想问什么,但许久都没能问出口。 李阿四将两个包袱打开,里面是许多金银,还有几件衣裳,以及些许补药。 他将衣裳和补药都放在桌上,“父亲,这……这是萱雪特意买给您和母亲还有大哥的。” 有痴痴傻傻的中年人从里间走出来。 他手指放在嘴里嘬着,但看到李阿四,却是露出极为惊喜之色,跑到李阿四面前将他抱住,大声地喊:“弟弟、弟弟!” 这刻,李阿四这痴痴傻傻的大哥,眼中有泪水流淌出来。 大概李阿四不在家的这两年,他时刻也是牵挂着弟弟的。痴傻,反而更为单纯,更为深情。 “哥!” 李阿四的眼眶也有些微红。 “哥哥!” 萱雪微愣之后,盈盈给李阿四的呆傻哥哥行礼。 这幕,落在李阿四父亲的眼中,让得他原本有些复杂的眼神在这瞬间变得很是亲近起来。 从这刹那起,他应该是打心里认可这个儿媳。不管她是何出身,是何过往,她能够对这呆傻哥哥都如此,便都不重要。 “仙女!仙女!” 李阿四的哥哥偏头瞧见萱雪,兴高采烈,拽着李阿四的手蹦蹦跳跳,“弟弟,有仙女来我们家了诶……” 李阿四从桌上拿起买给哥哥的衣裳,笑道:“哥,这是我的媳妇。诺,这是她给你买的新衣服,你快些回房间去换上。” 呆傻哥哥的眼神便又落到衣服上,更是高兴,随即想想,却是说:“新衣服要过年才能穿的。” 简简单单的话,却是让得李阿四和他父亲的眼眶又同时红润起来。端着茶正走过来的母亲也是如此。 他们李家,以前真不富裕,便是过年,都罕有新衣服可以穿的。 李阿四带着些哽咽道:“没事,哥,咱家有钱了。以后弟弟让你常常都穿新衣服。” 呆傻哥哥歪头想想,这才答应,“好!” 然后便拿着衣服又往房间里走去。 李阿四的母亲端茶给萱雪,而后,屋子里又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李阿四开口,将他这两年往流求、住流求,和萱雪之间的事情说给两老听。 听完,李阿四的父母亲又都是沉默许久。 他们这才知道,萱雪的父亲、母亲都已经不在人世。而这个极漂亮的姑娘,身份也不是那么简单。 她愿意嫁给李阿四,真是自家孩子前辈子积的福气。 呆傻哥哥穿着新衣服从里面走出来,径直走到李阿四面前,问他好不好看。 李阿四给自家哥哥整理着衣服,连连说好看。 他父亲则是看着萱雪,突然说道:“萱雪姑娘,要不……还是让阿四和你办个婚礼吧?你嫁到咱们李家,总不能委屈了你的……” 萱雪俏脸微红,“公公叫我萱雪就好。” 旁侧李阿四的母亲也是轻轻捏了捏丈夫的手。 李阿四和萱雪早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还叫人萱雪姑娘,的确不合适。 “好,好。” 李阿四的父亲满脸堆笑地点头。 萱雪又道:“婚礼的事情,萱雪全凭公公、婆婆的主意。” 眼神却是向着李阿四瞟去。 没有女人不向往这辈子能够有个难望的婚礼。 “阿四。” 李阿四的父亲在对李阿四说话的时候自然就要随意许多,“你怎么想?” “当然要办,当然要办。” 李阿四感受到萱雪的眼神,连连说着,“孩儿明日要去县城宴请帮主和众位弟兄们,便将东西也给采买回来。父亲、母亲你们可以去跟乡亲们说,让他们都来参加我和萱雪的婚礼。” 说着又问萱雪,“萱雪,这不会耽误什么事吧?” 萱雪轻笑摇头。 这日的李家是热闹的。村民都赶来看李阿四娶的漂亮媳妇。 翌日,李阿四带着萱雪到渡口,请海龙帮于全东和有空的弟兄们到海康县内下馆子。同时,也将请柬给发了出去。 而后便是数辆马车拉着大堆货物跟着他们回到李家。 他们两的婚礼在两日后就操办了。 新娘萱雪美艳不可方物。 场面很热闹,连海康县县令都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消息,竟是亲自赶到。显然,他是知道些内幕的。 这自是又让得村民们好生惊讶。 再其后,李阿四、萱雪两人便带着父母和呆傻哥哥赶往长沙。 当然,这都是后话。 他们两的故事或许会在村子里流传许久,但大概,他们这辈子很少有机会再回来这个村庄。 画面重新回到大理。 刘诸温带着两千轻骑特种士卒远远赶在前头,只是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和官道上停滞的姜夔援军遭遇上。 官道上士卒绵延,不见其尾。姜夔此番所派援军,怕是有过万士卒。 但刘诸温率着两千士卒,就这般直直向着善阐军冲去。 善阐军火速驰援,军中显然并未带多少辎重。霎时间内,厮杀就展开起来。 <script>app2(); 741.现代战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两千特种士卒强行冲阵。 尚且还距离着善阐府军有数十米距离时,前头士卒便是齐齐举枪,向着前头的善阐府军开枪射击。 厮杀便是这样展开。 善阐府军显然没能习惯这种打法,在这遭遇初始,前排便有不少士卒中枪栽落马下去。甚至,其中还有穿着甲胄的将领。 不过他们还是拍马,向着大宋特种士卒迎来。 这年头打仗,更为讲究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官道两侧并非草原,而是树林。这就更让得这里具备着狭路相逢的意境。 刘诸温居在军中,旁侧有扛着大纛的猛士。在他令下,猛士猛然摇动手中大纛,左右摇晃。 而后,猛虎军和神鼎军竟是分别向着左右两侧树林里驰去。 此刻,他们和善阐府军相距约莫不过十米。 官道前后,尽皆是尘土飞扬。 看着大宋禁军忽然分开,向着密林内蹿去。这显然让得率军冲杀的将领有些发懵,有种箭刚刚射出去,猎物却已经跑开的感觉。 刚刚看着大宋禁军那般来势汹汹,他们都只以为,大宋禁军会和他们面对面展开厮杀的。并未想过,大宋禁军会开枪就跑。 而猛虎军和神鼎军分别蹿到林子里以后,形势也是不同。 饶是他们都是大宋禁军精锐中的精锐,窜进这样的密林,队形也没法再保持严谨。 不过怎么说大军都还凝聚着,并没有分散。 两杆分别绣着下山猛虎和大鼎的大纛在林子内若隐若现。而后,士卒们纷纷翻身下马。 “杀!” 善阐府军中有大吼声响。 这发号施令的将领显然功力不弱,吼声在官道上回想不绝。 善阐府军士卒们喊杀震天,分别杀向两边密林。 大宋禁军不过区区两千人,竟然还敢两侧迂回,不集中力量直接冲阵。这在兵法上来说,无疑是愚蠢的选择。 纵是在密林中厮杀,两千人又怎可能打得过他们足足万余大军? 而让得善阐府军没有想到的是,猛虎、神鼎两军士卒下马以后,做的头件事情,竟是用力拍打战马的屁股。 战马吃痛嘶鸣,向着林外官道撒蹄子狂奔。 密林都似乎在震荡。 官道上,善阐府军的骑兵这时也已经下马,抽刀,杀向密林。 万余人,足以算得上是浩浩荡荡了。 官道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影。 两支军队都是看似形乱,但神,并不乱。各自都还在将领的指挥只下。 直到猛虎、神鼎两军的战马冲出密林,情况才发生变化。 元朝铁骑以往能够无往不利,依仗的便是快马的冲势。可想而知,马群冲锋起来的威力有多么浩荡。 大宋两支特种部队的战马本就如他们的主人一般,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这时冲出密林,不出意外将善阐府军的阵型撞乱。 虽然这途中未必有多少善阐府军的士卒折损,但是,却给密林中的猛虎、神鼎两军争取到了短暂的机会。 士卒们在将战马驱赶出密林以后,在将领们的号令下,纷纷找到障碍物,开枪射击起来。 这,当然都是刘诸温的授意。 这刻,他坐在密林中的青石上,羽扇轻摇,看似闲散,但这模样落在两军将士眼中,却是显得有些深不可测。 仗,他们还从来没有这样打过。以前拿刀枪的时候都是正面冲杀,后来军中发放神龙铳,他们也没有想过仗还能这样打。 整个大宋,似乎只有皇上才能将火器运用得这般出神入化。 如今,大概又得加上个刘诸温军长。 有冲进密林以及还没有冲进密林的善阐府将士猝不及防,被神龙铳射倒在地。 猛虎、神鼎两军士卒都是以特种兵训练方法训练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开枪专挑着那些善阐府军中的将领打。 是以,善阐府军中的将领硬是折损不少。上到千夫长,下到百夫长,几乎只要是冒出头的将领,便很少有人能够幸免。他们旁侧的袍泽、亲兵便是想护,也护不住。往往将领死了,他们都还不知道子弹是从哪里射击过来的。 刘诸温无疑算是兵家奇才了。 大宋之中,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精通火器之战打法的,除他之外,再无他人。 当然,他肯定也在这其中下了番苦工,也和他以前没有领军作战过有关系。 没领过兵的他,没有形成以往冷兵器作战时的惯性思维,要接受这种火器新型打法,自是更快。 正如赵洞庭所料,在他发明出火器以后,这年代的作战,越来越向着现代战争接近。特别是大宋禁军,除去火器的威力还是有所限制以外,其实和近现代的军队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而这样超时代的近现代军队,和善阐府军这样仍用刀枪的军队厮杀,将会占据何等的优势可想而知。 这便和当初西方殖民者攻打尚且还未开化的美洲土著相差无几。 密林中枪炮声不绝于耳。 猛虎、神鼎两军士卒躲在树后或是石头后,也很快习惯这种打法,个个都是神情昂扬。 这样打仗,和他们在军营中练习打靶时好似并没有太多区别。只是在军营打的是稻草人,在这里,打的是真人而已。 而他们中间多数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卒,又岂会惧怕这样的场面? 在这样战火纷争的年头里,人命,其实是不值钱的。上沙场越多,也就自然而然地会变得淡漠。 打仗本就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善阐府军付出极大代价冲进密林。 好在他们也有轰天雷,才不算是完全被动挨打。也有人向着深处抛雷,予以还击。 至于那些弓箭,在面对猛虎、神鼎两军时却是收效甚微。 大宋禁军特种部队可谓是赵洞庭倾全国之力武装起来的部队,身上甲胄俱是新型钢铁所致。这,不是箭矢轻易能射得进的。 有箭矢偶尔射在躲在障碍物后的特种士卒身上,却只是发出叮当的响声,然后箭矢便向着地面落去。 新型甲胄上,多数只不过留下淡淡的印痕。 想要射破这样的甲胄,不是那种能拉开几石弓的猛人,怕是难以做到。 而等到终于有士卒冲到猛虎、神鼎军的面前,却又发现,这些猛人的手上功夫也要较之他们强过许多。 两军士卒身上皆不过是带着匕首,但个个,都几乎能将匕首玩出花儿来。 更有猛人直顶敌军枪矛,不做闪避。 结果,是枪头被甲胄硬生生挡住,刺不进去。 这点,军科部是做过实验的。要以枪破甲,没有些武功功底的人根本做不到。 大理、元朝等国冶炼出来的铁器,质地较之大宋的新型钢铁实在是要差得太远了。 下元境高手当然有以枪破甲的实力,可善阐府军中,又能有多少下元境高手? 要知道,这样的高手,便是猛虎、灭煞、大圣等大宋特种部队中,也是不多的。连究竟训练的飞龙军中,现在也还不到半数。 赵洞庭的精兵政策之效,在这场算不得浩荡的战事中,可谓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大宋禁军二十余万,或许真有和百万雄军厮杀的实力。 这场厮杀,并没有很快结束。 万余人的善阐府军携带人多势众之盛,虽然在冲杀过程中饱经摧残,但后头到底有大将坐镇,不会那般轻易溃败。 而刘诸温,却始终只是盘膝坐在青石上,好似在钓鱼的姜太公。 胜负,似乎在他心中早就已有定论。 枪炮声自始至终就没有断绝过。 善阐府军士卒的损失,不知道要比猛虎、神鼎两军大多少。 日头向着西边越偏越多。 本就昼夜温差极大的大理,在这种时候,空气中便是弥漫有浸人的寒意来。 这股寒意,并未能浇灭厮杀中的热血。 猛虎、神鼎两军主动进攻,又占尽优势,自是不会撤退。 而善阐府援军,大概是将领们觉得要是被区区两千人打得溃败太过丢脸,军中也始终没有鸣金声响。 直到,张红伟率着后头大军携带寒意和杀气,从官道南侧袭来。 虽然只是约莫两千余骑作为先锋部队,但这两千余骑,却是让得善阐府军的将领们心中泛起浓浓苦意与惧意。 <script>app2(); 742.再获大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进攻号。” 坐在青石上的刘诸温终于首次开口,三个字淡淡的吐出来。 号角声在密林内忽然响彻。 “杀!” “杀……” 一声声吼。 猛虎、神鼎两军士卒不再隐藏,纷纷从掩体后冲杀出来,发起冲锋。 善阐军顿时陷入三面受敌的困境。 军中主将不知道是何许人,见得此状,面色难看,但终究还是下令鸣金。 再打下去,显然也只会是徒增伤亡,甚至全军覆没在此。 他自是不甘的,可不甘,又能怎样? 持有神龙铳的大宋禁军,作战能力要远远超过他的意料。甚至他以前连想也不敢想,这世间竟有如此精锐的部队。 或许,在持冷兵器厮杀的情况下,只有全军皆是下元境以上高手的军队,才能发挥出这样威能吧? 可天下下元境高手又有多少? 甘愿参军的又能有多少? 朝廷忌惮江湖,江湖,何尝又不是始终宁愿游离在朝廷之外。 鸣金声响。 官道上的善阐府军没敢迎上从北面杀来的轻骑队伍,率先如潮水般向着南面撤去。 两侧树林中已经在和猛虎、神鼎两军正面交锋的军卒们亦是纷纷涌出密林,跟在大军后头拔腿狂奔。 士气在鸣金声响的那刻起便散了,这刻,谁都恨不得爹娘给自己多生两条腿才好。 刘诸温从青石上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从官道北面疾驰而来的军卒没有去追击逃窜的善阐府军,在官道上驻足,射杀两旁密林中蹿出来的善阐府军。 能跑的,都跑了。 没能跑掉的,在见得大军很快离去以后,再没有战意,跪在地上乞降。 这场战争,并不算有多大的阵仗。起码和以前赵洞庭御驾亲征打的那些仗比起来,场面便要小上许多。 但战果却算得上是辉煌。 善阐府军逃窜离开的士卒怕是仅仅就剩那么三千左右,跪地乞降的说不定都要更多。 被枪杀的,说不定也许反而是最少的。 待得枪炮声停止以后,刘诸温带着亲卫走出密林,和领军而来的张红伟碰面。 张红伟看着密林中那些跪倒在地上的善阐府军,大笑,“刘军长,您当真是大才,大才啊!” 他也是这时才明白,原来刘诸温当初说的那句只要有他在后头掠阵,此战他便能必胜的深意。 刘诸温怕是根本就没想过两千特种部族在短时间内能够覆灭善阐府军,他想的,只是将其击溃而已。 而张红伟率领的这赶来的两三千骑,恰恰是将善阐府军胆子给吓破的关键因素。 两千士卒杀敌近三千,俘虏将近四千,这样的战果,哪怕是较之历史中威名浩荡的白袍军,也绝对是不遑多让的。 刘诸温只是笑着拱手,“张军长客气了。” 张红伟道:“那咱们且先在这休整休整,然后再继续前往善阐府?” “不。” 刘诸温却是摇头,“张军长,我却是觉得此时咱们前往西边威楚府,奇袭威楚更为妥当。” 张红伟微微皱眉,很是诧异,“可咱们刚刚打败善阐军,何不趁此机会直接破掉善阐府?” 刘诸温道:“据我所闻,姜夔其人和赵良才很是不同。赵良才是段兴智死忠,这些年都忠心耿耿为段兴智守秀山郡,和郡内纳楼、阿棘、七溪等部始终不和。虽然段兴智纳三十七部半数人马进禁军,但这仍未改善赵良才和那些部族族长之间关系,反而更为恶化。所以,我们攻秀山城时,那些部族都没有要帮助赵良才的迹象。而姜夔其人圆滑得很,这两年来和那些部族关系都得到大大改善,我们现在虽然携着大胜之势,但终究是士卒疲乏,要攻下善阐府,并不容易。” 他看向西面,“而攻威楚府又不同,士卒们可以在进军途中得以休整。而且,咱们也有时间真正收复这些降卒。” 张红伟有些犹豫,“可善阐府军会看着我们攻威楚府么?届时我们不是会深陷重围?” “他们不敢的。” 刘诸温摇扇轻笑,“算算时间,张元帅应该也快率着大军赶到大理境内了。姜夔不可能敢在这个时候还分兵援助威楚。” 闻言,张红伟眼中闪过精光。 然后他重重拍手,“好,那咱们就攻威楚府。他娘的,这次定然就将他大理闹个天翻地覆!” 士卒们将一个个善阐军降卒押到官道上。 俘获的兵刃堆积成小山。 其后,后头大军也赶到此处,两部降卒加起来,已然已有超过万人。 这当然会对天机、天闲两军的粮草造成极大负担。 但两军刚刚劫掠过秀山城内的粮仓,军中粮食富足,自也是财大气粗。短时间内,不用担心粮食短缺的问题。 只是稍作休整以后,大军再往北行,然后在官道交叉处折道,往西行。 如此过几日。 张红伟、刘诸温两人所率大军便赶到威楚府境内。 大理地域狭隘,这里已经能够勉强算得上是大理腹地。而且出威楚府往北的话,就将接壤大理国都。 同时,张珏率领着飞天、天孤两军也终于是从横山寨赶到自杞,现在已经出自杞,到得大理石城郡境内。 这和当初张红伟、刘诸温两人入理走的是不同的路线。 石城郡虽然地域不大,但期内有十一个部族,势力可谓是错综复杂了。 张珏的进军意图很是明显,刚出自杞便直往罗雄部。这里,算是前往善阐府的必经之地。 显然,相较于石城郡城,他更为乐意去啃下善阐府那根硬骨头。 大理八府中,到底还是由国舅亲自掌管的善阐府最为繁华,实力也是最为强盛。 若是能将善阐府给啃下来,那不知道会要让大理国君段兴智如何的暴跳如雷。 战火不出意外要越来越向着大理深处蔓延。 宋军这种秋风扫落叶似的战略方针,足以表明他们根本就没有要拿下大理的打算。说直白点,只是过来打打秋风而已。 这,便好似是以往北方游牧民族当遇到天灾时,常常到中原之地劫掠那般。 而在荆湖南路境内,赵洞庭带着百草谷弟子们边走边玩几天后,女弟子们那种新鲜感也渐渐淡去。 其后行军速度便要快上不少,这时候也是赶到长沙城内。 赵洞庭带着数百飞龙军和百余百草谷弟子进城,引得长沙城内如何轰动略过不提。 虽然没有谁知道皇上也在这群人中,但士卒和仙女们的组合,就足以引人注目。 这事定然是要在长沙民坊间流传几天的。 他们最终进入皇宫,就更要为这件事添上几分神秘色彩。 进宫后,赵大、赵虎两人带着飞龙军士卒依依不舍回营。 赵洞庭则是亲自带着百草谷谷主和众弟子们到武鼎堂,又设百草殿,还亲自为她们安排住处。 而后,他才带着乐婵、小舞前往杨淑妃寝宫。当然,作为乐婵父亲的乐无偿也被叫上。 两人相恋多年,等这刻更是等了足足五年。说干柴烈火不太好听,但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还在回长沙的途中,赵洞庭就已经跟乐婵和乐无偿说起他们之间的婚事。 乐婵面皮薄,只说此时还得父亲答应。 而乐无偿现在对赵洞庭几乎是佩服得紧了,自是喜滋滋答应。 论才能、论武功,天下有几个年轻人能够和皇上媲美? 至于地位,就更不用说。整个大宋,都是以赵洞庭为尊。 哪怕是再为挑剔的岳父岳母,怕也难以在这样的乘龙快婿身上挑出什么瑕疵来。 更何况,乐无偿本也不是什么挑剔之人。 他早就认可将女儿嫁给赵洞庭了。 几人到杨淑妃寝宫,杨淑妃一如既往在佛堂内诵经念佛。 这个命途多舛的女人,现在已然成为虔诚的佛徒。 赵洞庭带着乐婵走到门口,对着里面说道:“娘亲,孩儿带着乐婵回来了。” <script>app2(); 743.天网密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门很快被打开,杨淑妃从里面走出来,面上带着浅笑。 对于乐婵,她已是颇为熟悉,也颇为满意。再者,也深知自己孩子深爱着这个女子,多少有点爱屋及乌。 再者,相较于以前的那些皇上,赵洞庭现在的后宫的确颇为空荡。 杨淑妃是很乐意看到乐婵跟着赵洞庭回来的,因为赵洞庭女人越多,她才能够孙儿满堂。虽说对册封这个来自江湖的女子为皇后颇有微词,但这已经早有定论的事,且信佛后的杨淑妃心态愈发平淡,便也早不再将这事给放在心上。 “太后娘娘。” 乐婵俏脸微红,施礼嗫嚅喊了声太后娘娘。 以前她来到宫中,是以百草谷弟子的身份来的。这回却是不同,再面对杨淑妃,心态自然也是有些许变化。 赵洞庭脸上有些许激动,握住乐婵的手,对杨淑妃说:“娘亲,朕打算择吉日尽快迎娶乐婵入宫。” 等这天,他等得太久。越到近前,便愈发显得迫不及待。 杨淑妃轻笑回答,“此事你自己拿主意便好。只要莫委屈了乐婵便是。” 然后看向在后头没有说话的乐无偿,又问:“乐供奉如何看?” 虽然明明知道乐无偿不可能会反对自家孩儿迎娶乐婵进宫为后,但她出去礼貌,这话,却还是得问。 毕竟人家女儿是人家含辛茹苦养大的,而以后在宫中为后,身份特殊,便免不得很难有机会再陪在乐无偿的身边。 乐无偿躬身拱手,只道:“乐无偿多谢太后娘娘了。” 杨淑妃轻轻点头,“那咱们,以后便是亲家了。” 这事,算是这么顺理成章地定下来。 赵洞庭脸上笑意更浓,柔声对乐婵说:“婵儿,那朕等下便召卿天监的官员,让他们替咱们选个最好的良辰吉日。” 乐婵含羞点头。 而这时,从院门外却是忽有太监走进来。刚进院,则跪倒在地,对着赵洞庭叩首:“奴婢叩见皇上、太后娘娘。” 赵洞庭回首,脸上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来人,是信鸽豢养司的易诗雨。 赵洞庭快步走到易诗雨面前,让他起身,问道:“有要紧事?” 其实不问他也知道。 若非是要紧事情,易诗雨不可能找到太后寝宫来。显然是刚刚听到他回宫消息,就找到这里来了。 易诗雨从袖口中掏出封信,低声道:“皇上,这是天网传回来的密信。” 赵洞庭神色微凝,接过信打开。脸色倏然有些变化。 信是无名传回来的,而上面内容,让得赵洞庭都不禁觉得匪夷所思。 广王赵昺未死,带着王妃栾诗双等女眷,已经随玉玲珑等人到得大理。先正往蜀中行。 赵昺……没死么? 赵洞庭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夜里的情景。 赵昺被解立三舍弃,震碎心脉,扔到洪无天的手中。 当时他没来得及深思,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细细回想,却是发现其中有颇大的不对劲。 解立三能够在大军埋伏之中驰骋,要想带着赵昺走,没理由刻意等到他和君天放、洪无天等人再走。 而且,他若是有着舍弃赵昺的心思,又何必大费周章带着赵昺逃出城那么远呢? 栾诗双、红袖等女,又为何没有跟赵昺同时撤出城去? 这些都只能说明,那个被解立三震碎心脉的男子,只怕真不是真正的赵昺。 天下泱泱,出现两个长相极为相似的人,并不奇怪。 赵洞庭想起前世,某位首富火了,民间各种和他长相相似的男子、女子、孩子,便都在网上纷纷被曝出来。 更有甚者,连那动漫中的角色光头强,和他长得极为相似者都不再少数。 赵洞庭眼睛微微眯起,心里喃喃道:“金蝉脱壳,李代桃僵么?” 现在再想起来,他便恍然发觉。解立三当初携带着假赵昺在大军中厮杀,且最终震碎其心脉,怕就是在为真赵昺断后。 不然,赵昺哪怕是逃出邕州,也难以这般轻易的逃到大理地境去。赵洞庭绝对会派遣追兵穷追不舍。 算算时间,现在赵昺定然已经跟着玉玲珑等人到了蜀中吧? “呵呵。” 沉默过后,赵洞庭忽的轻笑起来,“好手段,好手段啊……” 心中却也在疑惑,不知道赵昺跟着玉玲珑去蜀中是要做什么。 他对赵昺是了解的,若非是和蜀中还有什么牵扯,以他性格,怕是宁愿死在邕州,也不会落魄逃亡蜀中。 可他对于蜀中那位主上而言,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呢? “你先下去吧!” 赵洞庭对着易诗雨摆摆手。 易诗雨躬身退出院子。 杨淑妃等人眼神都落在赵洞庭的身上。 等他又走回到乐婵身旁,杨淑妃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谁都能看得出来赵洞庭的脸色有些不对劲。 赵洞庭些微犹豫,本不想说,但转念又想,赵昺未死,在蜀中只怕会再起风浪,到时候这件事情还是会传遍天下。与其到时候说,倒不如现在就告诉杨淑妃,便说道:“孩儿收到确切密信,在邕州死去的是赵昺替身,真正的赵昺,已经逃往蜀中去了。” 杨淑妃闻言身形微颤,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这孩子,还要错到什么时候去……” 说罢,她缓缓又向着佛堂内走去。 她不是寻常女子,也是预想得到,赵昺到蜀中必然有深意。不出意外,怕是还要让天下再起什么波澜。 赵洞庭看着杨淑妃掩上屋门,轻轻叹息,握住乐婵的手,对乐无偿说道:“前辈,咱们先回去罢!” 三人向着院外走去。 刚出院,乐无偿皱眉问道:“皇上,赵昺未死,那咱们……” 赵洞庭摇头道:“他身侧有解立三,现在想必已经逃到蜀中,想杀他,不容易了……” 现在,他也没有什么法子。 纵是倾尽武鼎堂之力进蜀中,也未必找得到赵昺几人。而且,纵是找到,也未必能够在解立三的保护下杀死赵昺。 武鼎堂甚至还有可能被覆灭在蜀中,毕竟,蜀中高手不少。除去个解立三外,还有个同样位列江湖绝颠的破军宫主。 这怎么算,都是不合算的买卖。 又往前走出数步,赵洞庭又开口,似是对乐无偿说,又似是讲给自己听,“任由他去蜀中吧,只要朕将大宋国力发展起来。不管大理、蜀中、元朝如何,朕都不怕。” 送乐无偿回到武鼎堂,赵洞庭带着乐婵回到寝宫。 当然,这并非是乐婵从现在开始就住在寝宫之内,这于理不合。她是要去看看颖儿,还有张茹和她的孩子。 到寝宫内,挺着大肚子的颖儿,和还在房间内坐月子的张茹两女见到乐婵,自然也是好生高兴。 赵洞庭的后宫不像以往那些皇帝那般佳丽成群,但同时,也不是那般明枪暗箭,冰冷无情。这个后宫,是温馨的。 他的女人都和他生活在这个寝宫内,等迎娶乐婵,乐婵定然也是要住到这里面来。 这等于是她们又多个姐妹。 三女,都不是那般喜欢争权夺势的人。 赵洞庭看着三女巧笑嫣然,很是和睦,嘴角,也是重新扯起笑容。 这样的后宫,纵是再给他千百绝色,他也不换。 直到夜色深沉时,乐婵才离开寝宫,前往武鼎堂居住。 赵洞庭想留,但最终还是没留。他想将所有的美好都留在和乐婵的新婚之夜。 大理威楚府。 张红伟、刘诸温两人兵贵神速,在接近威楚府城以后,将士们连夜行军,在这夜色浓郁的时分赶到威楚府外。 城外火把绵延。 城头,亦是灯火通明。 威楚府大概是已经得知善阐府军在官道惨败的事情,没敢出城迎战。 <script>app2(); 744.释放降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为克制大宋禁军的热气球,城头上隐约可以看到有被士卒押着的百姓。 到底是真百姓,还是士卒假扮而成,这无从得知。 但是威楚府总管应该是真被逼得没有法子,才用出这样的方法来。 大宋本没理由会怜惜他们大理的百姓,但在善阐府内,宋军没有骚扰荼毒百姓,这其中释放出来的信号,有让得威楚总管带着侥幸。而且,大宋皇帝看重百姓,这也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不用这样的法子,他们根本没法挡得住宋军的掷弹筒和热气球。因为,宋军中还有着那克制热气球的新型武器。 张红伟、刘诸温两人立在城下,各是举着望远镜看城头。 在依稀火光中,他们也自是隐约看到那些百姓。 张红伟嗤笑道:“这威楚府的总管也真是狗急跳墙了,竟然用他们城内的百姓来做血肉城墙。” 刘诸温轻笑,“可咱们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方法,的确很有效,不是么?” “唉……” 张红伟叹息,“如果皇上不严令不许伤害百姓,或许仅凭我们镇南军区的几支禁军,就足以平定大理了。” “皇上这才是深谋远虑。” 刘诸温眼中却是露出佩服之意,“失民心易,得民心难。若是我等如元军在我们大宋国内那般行径,或许过数十年,都没法真正让得大理境内的百姓们认可朝廷。到最后,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民间义军会层出不穷,就如同我们大宋那些义军那般,不断起兵反抗元朝。而我们不扰民、不害民,却可以大大减少大理百姓们对大宋的恨意。以后再败大理大军,皇上再辅以各种安抚政策,大理便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真正成为我们大宋的国土。大理百姓,也将成为我们大宋百姓。” 张红伟微愣,然后失笑,“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懂得多。” 只是随即又皱起眉头,“但如此,我们怎样才能拿下这威楚府?” 他脸上神色其实并不轻松,相反还很是凝重,“我们到这威楚府,大理国都怕是也收到消息。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再有信心,也不至于会觉得自己和刘诸温不到两万禁军就能够战败威楚府和大理国都的那些大理禁军。 且不说威楚府内禁军就有数万之众,那大理国都之内,禁军更是要超过十万之众的。 刘诸温轻轻摇着扇子,却是回头对着传令兵说道:“去将降卒全部放了。让他们到城内作乱。” 传令兵没有多问,拍马而去。 张红伟脸上露出深深疑惑之色,“刘军长你这是何意?这些降卒岂会真正相助我等?” 他们俘虏秀山郡、善阐府的降卒才不过数日时间,这数日内虽不断派人在游说,但显然也不可能真正让他们臣服。 这毕竟是在大理境内,而不是宋朝国土。而且,现在的大理仍旧底蕴深厚,并未露出丝毫要被灭国的迹象。 任是哪个大理将军,也不可能就这般轻易选择臣服大宋的。 刘诸温却是轻笑,“张军长你觉得这些降卒不可能真正臣服我朝,但城头上那些人,会如此想么?” 张红伟眼神又向着城头落去,久久未语。 刘诸温又道:“这些降卒已经投过降,不可能再那般受到信任的。跟着我军劳累奔波赶来这威楚府,此时我军将他们放走,他们心里怕满是想着进城以后要如何配合威楚府守军挡住我等,以报兵败之仇。而在这样的心态下,若是城头上那些人因不信任他们,而不放他们入城,你觉得他们心中会如何想?” 张红伟微微沉吟,道:“当然是大失所望。甚至,有可能会真正归降于我军都说不定。” 然后却又不禁皱起眉头,“可若是城头上那些人放他们进城呢?” “这便更好。” 刘诸温道:“他们不可能全然相信这些降卒的。过万降卒入城,难免被百般猜忌,到时候再有我等从中作梗,想不乱,都难。” 张红伟又是失神,然后喃喃感慨了句,“幸得刘军长你是咱们大宋的人。” 刘诸温失笑,不置可否。 军中被扣押的上万降卒在这样的夜色中脱离大军,跑向威楚府城门。 他们手中都无兵刃,但甲胄却是并未被扒下。 尚且还离着城门有段距离,军中就有怀有内气的人出声高喊:“我等乃是善阐府、秀山军,速速放我等进城。” 这让得城头本来打算放箭、抛雷的威楚府将士们微微怔住。 有穿着官袍的老人站在城头,眼神微凝。 这老人看起来怕已经有六七十岁年纪,须发微白,但气场很重,不怒自威。 这样的人往往都是身居高位之辈。 而这人,正是威楚府的总管邢元德。 邢元德也是根正苗红的大理老臣,虽然大理是八府四郡,但府的地位还要稍稍高过郡。邢元德在大理朝中的地位,较之赵良才也就还要稍胜几分。朝中能够和他相提并论的,也就姜夔等寥寥数人而已。 他看向城下,有穿着银甲的将领走过来禀道:“总管大人,咱们是否放他们近城?” 邢元德只道:“等他们真正走近些再说。” 等得万余降卒汹涌到城门口,他从旁边亲卫手中拿过火把,向着城下扔去。 火把光芒照耀范围内,个个降卒都是手无兵刃,满脸期待地看着城头。 “革将军!” 邢元德旁侧将领低声惊呼,“总管大人,他们真正是秀山军的将士。这革将军,末将曾见过几面。” 降卒中的那些将领都站在最前头,这将领会看到熟人,并不意外。 而他嘴里的革将军,更是秀山军中万夫长。在大理军中,也算得上是号人物。 降卒身份,毋庸置疑。 但邢元德却是沉默不语。 他的确担忧。 虽然短短时间内,这些降卒不大可能真正降服宋朝,但这种事,谁又说得准? 而且他们若未臣服,宋军又怎会这般轻易放他们进城? 这不是白白让他们威楚府的力量更为壮大? 旁侧将领拱手,请示道:“总管大人,咱们快些将他们放进城来吧!” “若是他们已经臣服宋朝呢?”邢元德声音有些低沉。 身形颇为魁梧的将领皱眉道:“这不大可能吧,宋军不过区区两万。他们难道会这般不知道取舍?” 邢元德又是沉默。 城下有人又是大喝:“为何还不放我等进城?” 降卒中,已是有人微微色变。特别是那些将领们,眼中更是露出复杂之色。 城头上袍泽为何这般犹豫,他们当然知道。这时候,内心的失望和愤怒是那般汹涌,压都压制不住。 他们为国家血战,最终迫不得已才投降。现在尚且还是满怀热血,可到头来,却是被自己的袍泽猜忌。 但这种时候,却又没人去深思刘诸温的深沉用心。 刘诸温让人放他们时,只说让他们去城内作乱,里应外合。此时,这些降将降卒们心中怕都还在嗤笑刘诸温真是天真。 这几日里,那些大宋说客不过是跟他们讲大宋皇帝如何仁义、大宋如何富饶而已,他们又没亲眼见到,怎会真正相信? 再者就是真正相信,他们的家在大理、根在大理,又岂会轻易臣服? 大宋禁军攻占秀山郡后而弃之,谁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是来打秋风的。谁还会愿意跟着大宋禁军回去宋国国土不成。 刚刚这声喝声中,俨然已经带着些许怒气。 邢元德终于松口,对旁侧将领道:“开城门,放他们进城!” 不过却也不忘嘱咐,“待他们进城后,带到军营内严加看管,不允许任何人离开军营半步!” “是!” 将领拱手,然后大喝:“打开城门!” 吱呀声中,威楚府东门渐渐洞开。 夜色中,护城河上吊桥也被放下。有数十轻骑持着火把冲出甬道。 <script>app2(); 745.攻威楚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降卒们汹涌进城。 吊桥桥板被踩踏得咚咚作响。 桥下护城河水微起波澜。 姓革的将军跑在最前头,刚刚跑出甬道,就看到那和他有过数面之缘的威楚府将军立在马上。 他匆匆拱手,道:“吴将军,邢总管何在?” 姓吴的将军高头大马,拱手,却是道:“革兄还是先到军营内休息吧!” 革将军微微皱眉,“我有事向邢总管禀报。” 姓吴将军却是不为所动,只道:“现在敌军压城,革兄有事稍后再报也不迟。” 然后挥手,让士卒让开道路,“请!” 姓革将军眼神微变,这刻,自然是意会到吴将军的意思。眼神中浮现失望,但并未再说话,也不再看吴将军,向城内街道走去。 怕不是吴将军不愿让他见到邢元德,而是邢元德压根不愿意见他。 是怕自己的禀报会影响到他的判断吗? 这刹那,革将军心里怕是少不得要腹诽几句邢元德真是生性多疑。只可惜他这几日观察宋军的良苦用心了。 万余降卒亦步亦趋走向城内军营。 吴将军亲自带队走在街道两侧,看似拱卫,但实际上自然是看管。这点,谁都心知肚明。 城外有热气球升空。 但并未进城。 大宋禁军也是纹丝不动。 只有火把在寒风众飘摇不定。 邢元德站在城头,拢了拢衣摆,露出沉思之色。上了年纪,身子骨便自然而然远不如以前了。 但他较之赵良才显然要负责得多,哪怕是在这样的凄冷寒夜,也没有要下城头的意思。 时间就这般过去十余分钟。 城外热气球又缓缓落地。 有士卒跑到刘诸温和张红伟近前,禀道:“禀两位军长,降卒尽皆被带着往城内深处去了。” 张红伟看向刘诸温。 刘诸温面带淡笑,“看来这威楚府邢元德真是信不过这些降卒。呵呵,带到军营内看守,倒是个稳妥法子。” 城内只有军营才能安置万余降卒,这点,他自然想得到。 张红伟沉吟道:“可如此……那些降卒怕就没法兴起什么乱子了。” 刘诸温道:“不是还有我们么?张军长,咱们这便下令扎营吧?” “扎营?” 张红伟诧异,“你不打算尽快攻城?” 刘诸温指向城头,“城头上那么多百姓,要想硬攻破城,太难了。我舍不得手下的将士们。” 说罢,他对着前来禀报的士卒道:“再升空打探,看那些降卒是被带往哪个军营。” 士卒领命而去。 刘诸温又看向他后头几个穿着黑袍的安卫殿供奉,对其中一人道:“展供奉,还得劳烦你等下带两位供奉进城一趟。” 这展供奉是安卫殿派来保护他的几个供奉中实力最强的人,有中元境修为。 听得刘诸温的话,脸色有着道刀疤的展供奉只是拱手,“好。” 热气球很快又升空。 时间悄然流逝。 城外宋军开始扎营。 而他们不动,城头上的威楚府守军自然也不会率先出城。 秀山军出城遭遇惨败,这已经是个惨痛的例子。 邢元德抬首看着夜空中那孤零零的热气球,然后又瞧瞧后头城内,神色莫名。 他当然知道,这热气球因是在观察那些降卒动向。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这些降卒中真正有人已经投诚宋军? 想想,他对旁侧传令兵道:“传令吴将军,让他交代下去,严加看管降卒。城内,决不能出现任何骚动。” “是!” 传令兵跪地领命,跑下城头,匆匆驰马离去。 如此过约莫两刻钟时间,那连绵的火把忽然停住。 万余降卒到得威楚府内南军营外。 吴将军拱手对革将军道:“革兄,请入营休息吧!本将这就吩咐下去,为诸位准备酒菜。” 革将军却是有些怨念地摆手,“不必了。宋军没让我们饿着肚子。” 然后便径直向着营内走去。 吴将军挑挑眉头,没有再说话。 等得万余士卒都入营,那过来传令的传令兵也跑到这里。匆匆下马到他近前,轻声低语了几句。 吴将军轻轻点头,下令道:“军营内任何降卒不得出营,若有作乱者,格杀勿论!” “是!” 他率领过来的士卒们轰然应诺。 吴将军带着几十亲卫拍马,重新回往城头。 而城外,那热气球又缓缓向着地面上落去。仍是那士卒跑到刘诸温、张红伟两人面前,“禀两位军长,降卒尽入南军营!” “辛苦了。” 刘诸温轻轻点头,然后看向展供奉,“展供奉,劳烦你们入城。待城外有令箭升空,便放火烧南军营。” 展供奉点点头,带着两个供奉离开大军,很快隐匿在黑暗中。 张红伟皱着没有问刘诸温道:“刘军长,城内必然防范森严,展供奉他们三人,能够成功火烧军营吗?” “若是正常情况下,定是不能。” 刘诸温笑道:“但是等会儿便说不定了。” 随即轻叹,“我这也是没有法子,不得不兵行险招。若是能够成功,我们或许能够避免许多将士折戟沙场。” 说完,他抬首看向夜空。 没有星星,只有深沉。 城外空地上帐篷渐渐被扎起来,一杆杆火盆支架被立起。有士卒点燃火盆。 这立刻变让得宋军营地内变得灯火通明起来。 在城头,无疑可以看得清宋军营内情况。 邢元德微微皱眉,心里只道:“宋军这是做什么?” 行军打仗,很讲究隐藏实力。如宋军这般将大营情况全部暴露在敌军眼前的,可谓少见。 难道是宋军不打算攻城?还是疑兵之计? 邢元德心里大概是没个定论的。 但他却认准,不管宋军是何用意,自己只要城头防御不松懈,这威楚府便不出沦陷。 想着想着,他弯腰捶了捶在这寒夜中隐隐作痛的膝盖,“老了……老了……” 但再看向城外军营时,眼中却是有着极为坚定的光芒。 老而弥坚。 他这辈子,除去没能抵挡元军以外,是光辉的。论文成,论武制,都自问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社稷。也就不容许在自己老年时被抹上污点。 赵良才丢了秀山郡,不出意外在朝廷中将要失势。他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城内南军营。 万余士卒们没有被安排到宿舍内居住,就在营内空地三五成群的坐着,好在有篝火,便也不觉得暖。 许多窃窃私语的声音。 姓革的将军和降卒中几个上得台面的将领自然被特殊对待,此时坐在营内某房间内。面前案几上有美食,有美酒。 但他们个个面色却都不是太好看。 邢元德不信任他们,虽然将他们带到这军营里来,但这些许酒菜,却怎么看,都像是施舍似的。 如果邢元德真正信任他们,就该让他们上城头作战才是。 虽然有人乐得如此,但也有真正心向大理的人,此时心中是满怀悲愤的。 在房间内作陪的,不过是威楚府内一千夫长。 他也难办。 革将军等人中大多人都比他职位要高,此时不给他好脸色看,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是酒宴的气氛便显得十分尴尬。 最终,是革将军率先起身,道:“这顿酒便不喝了,本将先去休息。” 他起身,其余将领自然也是跟着起身。 威楚府千夫长张张嘴,苦笑,最终还是没有挽留。 甚至等革将军等人离去以后,他少不得还要低骂几句。不过是败军之将而已,有什么好神气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城外忽有令箭升空。 令箭带着深红色的光焰,升到极高处,轰然炸开。化作漫天星星点点。 城外宋军营地内的篝火忽然间熄灭大半。 城头邢元德悚然动容。 <script>app2(); 746.军营大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依稀火光中可以看到大宋禁军的身影在涌动。 许多士卒匆匆奔出营帐,在营内空地整集。 肃杀之气好似突然在空中飘荡起来。 空中那令箭虽然烟消云散,但邢元德的心却是在这刻高高的提起来。 大宋禁军在营内集结,根本没有必要释放令箭。只是擂鼓即可,这令箭,无疑不是放给大宋禁军看的。 是城内那些降卒! 邢元德脸色阴沉,匆匆对着旁侧传令兵道:“立刻传令军营,让他们对降卒严加看管,不得有半点松懈!” “是!” 传令兵立刻接令。 刚要离开,却又听得邢元德说道:“等等,再加派两千精卒过去!” 两千精兵,对于现在有将近两万士卒镇守的城门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却能最大可能阻止军营内的降卒作乱。 等得传令兵离开,邢元德眼神又看向城外。 火光摇曳不定。 大宋禁军人头攒动,短短时间内,汇聚起来的士卒已经是越来越多。 光是这点,就已经让邢元德自愧弗如。他城内的威楚禁军,虽然也是久经训练,但绝对做不到如宋军这般快速集结。 这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不知道大宋禁军到底是如何训练出来的。 虽然他们大理也安插有奸细在大宋军中,但始终都没能得到大宋禁军完整的训练方法。 两千精卒匆匆赶往城内南军营。 降卒们尚且还在营外或是私语,或是酣睡,便被营外的响动给惊醒。 看到有成群精卒持着火把团团将军营围起来,甚至有人进营,将他们包围在里面,让得他们脸色都是倏然变化。 难道是因为城外刚刚那道令箭? 他们还真怀疑自己这些人会作乱不成? 自然有不少人心中更是觉得失望。 当然,他们也不会因此就真正作乱,只是嗤笑,或者是腹诽、低骂几句而已。 革将军眼睛斜瞟了这些个威楚府士卒几眼,眼中有着淡淡不屑之色。 邢元德的举动,在他看来无疑太过谨小慎微。 而就在这时,城外忽然有大喊声忽然响起。声音齐整,而且其中夹杂有不少用内气发出的声音,沉闷响亮如雷。 “杀!” “杀!” “杀!” 这喊声,让得军营内的威楚府将士都是色变,神情顿时变得更为凝重起来。 看这些降卒的眼神中已是带着深深的戒备之色。 但实际上,城外大宋禁军除去大喊以外,并没有其余什么举动。 他们已经汇军到城外约莫五百米处,此时只要遥望着城头。大吼过后,便是沉寂。 除去军旗在夜风中被吹得呼呼作响的声音之外,大宋禁军之内鸦雀无声。 城内军营中的威楚府士卒要么被城外吼声吸引,要么,则是全神贯注盯着空地上的降卒。这时候,却是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三个裹着黑袍的身影在夜色中悄然接近了他们军营内的粮仓。 这自然是展供奉三人。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到城内来的。 但威楚府除去东门防守严密以外,其余三面城墙的防守都并不是特别严密。以他们实力,要进城并不难。 至于军营内粮仓要地,这里倒是防守严密,灯火通明。只可惜,此时士卒们的心思都没有在粮仓上。 展供奉三个人并没有跑到粮仓近前去,尚且还离着粮仓有数十米,就驻足。在漆黑夜色里潜伏着。 听得城外吼声,三人对视过眼神,才从腰间摘下轰天雷,向着那造型本就格外别致的粮仓扔去。 轰隆的巨响声,让得南军营内不管是威楚府士卒还是降卒,都哑然向着这边看来。 粮仓内火光乍现,有浓烟在火光中冉冉升起。 而后,便是接连的几颗轰天雷都抛到粮仓之内。 这会不会将粮仓点燃,已然并不重要。 士卒们四处观望。 可是在这样的夜色里,想要找出轰天雷是从哪个方向扔过来的,显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展供奉三人抛雷之后,竟是未走,而是在黑暗中忽然大吼。 “兄弟们,杀啊!” 三人同时大吼。这吼声,是吼给谁听的,显而易见。 看守粮仓的士卒顺着声音来源,大约摸到三人藏身之处,匆匆向着那处阴暗地方跑去。 而在远处些,那些看守降卒的威楚府士卒则是神色大变。 有人眼睁睁看着粮仓处有火焰渐渐腾起。 再听得这声吼声,便不出意外要对这些降卒更是戒备。甚至有人铿锵将腰间佩刀都给拔了出来。 而他们这种举动,让得那些降卒们脸色也是更不好看。 有百余人在突然间行动起来。 这些人原本大多形单影只,此时从各处蹿起,然后杀向周围那些看守的士卒。 他们虽然并未携带兵刃,但是实力却是不俗。个个都能算得上是精锐中的精锐,从步伐中就可以看出有武功根底。 虽然这种武功修为未必上得台面,但较之寻常士卒却是又要胜过太多。 这些人在这粮仓刚起大变的瞬间暴起,其余的降卒根本就没能反应过来。 他们冲到那些看守的士卒面前,和那些威楚府士卒厮杀起来。有人空手夺刃,在人群中浴血搏杀。 同时嘴里还在大喝,“兄弟们,邢元德信不过我们!赵良才又已失势,咱们在大理哪还有什么出路?” 这些喊声包藏着祸心,但却实实在在让得有些降卒心中些微动容。 秀山郡破,他们这些人,以后怕还真不知道会何去何从。有军中将领已死的,不出意外也要受到军法处之。 军营内顿时有些混乱起来。 有刚刚暴起的士卒被威楚府士卒群起而杀之。 但也有更多的威楚府士卒被他们斩于手下。 这让得威楚府士卒们自是大怒。 有人对并未作乱的降卒下手。 然后,混乱便就这般逐渐蔓延开去。 百余人的暴起,足已经让得不少心志不坚的人心中微微动摇了。 而威楚府士卒们在看到袍泽倒在血泊中以后,对这些降卒亦是越来越怒,也愈发控制不住自己。 越来越多的手中没有兵刃的降卒被殃及池鱼。 革将军等人倒是明白人,隐约猜测得到这百余士卒应该是宋军安排。但是,此时饶是他们大吼,却也是难以再控制住局面。 粮草处火光越烧越旺,这边的厮杀场面也是愈发混乱起来。 这百余士卒,当然是刘诸温的安排。他们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大宋禁军。 百余人安插在万余降卒当中,本来就不是轻易会被发现的事。毕竟这些降卒也不是互相之间都认识。 有的军队中将领已经阵亡,也根本无从查起。 当然,这百余士卒也算得上是死士了。他们跟着降卒来到这军营以内,很难有机会再活着出去。 这是没法避免的损失。 场面越来越乱,越来越乱。参与到厮杀中的降卒越来越多,和威楚府士卒杀得难解难分。 此时谁他娘的还会管什么袍泽不袍泽,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守卒对他们下手,如今,已经不是他们死,就是守卒亡的局面。 革将军呆愣在人群中,最终,却也只能是深深叹息。 而之前放轰天雷炸粮草的展供奉三人,这时自然又是早已经隐匿到黑暗中去。 以他们的身形,纵是这威楚府军营内有高手,在这样的夜色中也显然难以追寻到他们的踪迹。 区区军营,邢元德总不至于会安排上元境高手来看守就是? 看守降卒的威楚府士卒前面千人,后面又增派两千。但这个时候,便是加上军营内守卒,也没法再镇得住场面。 降卒们手中没有兵刃不假,但却人多势众。有人从地上捡起兵刃,或是从别人手中夺来兵刃,杀伤力便立刻暴涨不少。 <script>app2(); 747.血雨泪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威楚府守卒虽然没有露出颓势,但终究还是越来越没希望再将局面给压制下去。 有斥候在将军令下匆匆驰马向着城门跑去。 军营大乱,此时也只能从城门派援兵过来,才能够将这些降卒给镇压下去了。 而城外刘诸温,无疑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他如此苦心孤诣的算计,最终想要的,也只是分散城头的兵力而已。 城外两百热气球冉冉升空而起。 当斥候到城头向邢元德禀报,邢元德无奈之下,又只得派遣两千士卒前往军营镇压降卒。 城内也有热气球升向高空。 可威楚府的这些热气球却是没有望远镜,城外宋军具体情形他们未必瞧得清楚。城内援军动向,却是尽在城外热气球上士卒的眼中。 等得援军往军营赶去,便又有热气球落地。 有士卒跑到刘诸温、张红伟两人面前,禀道:“禀两位军长,城内又有士卒赶赴南军营。从火把上看,有逾两千之众。” 刘诸温淡淡自语,“如此算来,城头守卒该是调派出去约有五千之众了。” 然后看向张红伟,道:“张军长,咱们准备攻城吧!” 张红伟诧异道:“这便攻城?” 刘诸温道:“五千守卒已经全然能在镇压降卒,我们若不趁此时攻城,等下怕就要错失良机了。” 他显然没寄希望于这些降卒就能够让得整个威楚府内大乱。 降卒虽有万余,但其中会举刀杀向威楚府守卒的未必会有太多。军营之乱,显然难以持久。 他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毕竟邢元德也不是傻子,且威楚府内布置严密。光靠计策想要破城,纵是鬼谷子再临世间,都未必能够做得到。 打仗,总是难以避免要真刀真枪厮杀的。 张红伟听得这话,也不再迟疑,道:“好!此战我全听刘军长你的号令!” 刘诸温羽扇搭在胸前,神色微微变得严肃,“下令,汇聚两军掷弹筒,轰开城门!” 只不多时,城外便是炮声阵响。 城内威楚府热气球忌惮宋军中的冲天炮,不敢出城,再无武器针对掷弹筒,便只能眼睁睁看着城门被轰塌。 甬道内守卒尚且都是折损无数。 到此刻,威楚府之战算是真正被打响。 接下来必然是惨烈的攻城战。 大宋禁军中有步卒出列,顶着盾牌向城下汹涌而去。 而同时间,也有身形格外矫健的特种士卒混在人群中间,向着城头疾跑。 城头上,有将领大喝下令。 沿线排开的投炮车齐齐向着城外投掷轰天雷。 这让得大宋禁军中亦是出现伤亡。 张红伟面露怒容,“真是可恶!要不是城头有那么多百姓,咱们光是用掷弹筒,就能炸平这区区威楚府!” “可是那样,就容易激起威楚府内百姓对我们的敌意啊!到时候更麻烦!” 刘诸温亦是轻轻叹息,却并没有丝毫愤怒,“用百姓做人质,有利有弊,大理最终还是会自食苦果的。” 说着,他遥望向城头,忽的又说了句,“而且押解这么多百姓在城头,他们又要分散多大精力呢?” 大宋禁军步卒们顶着轰天雷冲到护城河外。 一架架浮桥被架到河上。 这些浮桥都由赵洞庭经过改良,采取折叠形势,原本并不显眼。此时被打开架在河上,多多少少又让得城上的人些微惊讶。 士卒们踏着桥板匆匆过河,让得桥板咚咚作响。 城头上不断倾斜轰天雷下来,炸得护城河内河水泛起滔天波澜。 一团团水花被炸起。 但投石车的射程终究是不那么好掌控,这般短的射程,反而是诸多不便。 而城垛上射出的那些箭矢,纵是强弩,对大宋禁军造成的折损也是不大。大宋钢甲超过大理的冶炼技术实在太多太多了。 这种接近近现代的军团对阵古代军团,纵是攻城,也占据着太多装备上的优势。 空中两百热气球向着城内上空飘荡而去。 城内热气球却是逡巡不前,不敢太过靠近城墙。 冲天炮的射程较之掷弹筒还要更甚,有秀山军热气球前车之鉴,这威楚府的热气球实在是投鼠忌器。 而两百热气球到得城头上空以后,却也并未往下扔雷。这看起来,更像是种威慑。 城头上,士卒、百姓无数,相互交错成群。 有士卒来回奔走抵御宋军,却有还有部分士卒不得不继续看守着百姓们,避免心中惧怕的百姓们四散奔逃。 没有他们在这里,城头怕是会立刻就要被宋军的炮火覆盖。 一颗颗黝黑的轰天雷在夜色中划过,而后,在城外爆开。 但大宋禁军却是前赴后继,就是这般顶着炮火,向着城门汹涌而去。 战火纷飞。 这是个苍凉的年代,却也是个能让人热血沸腾的年代。 坍塌的威楚府城门早已经是形同虚设,有大宋禁军冲进甬道,对着里头的守军开枪、扔雷。 而隐藏在他们中间那些身形矫健的特种士卒们,却是向着城头上攀爬而去。 一个个飞天爪被射到城头之上。 大宋禁军没有大规模夺城墙,而是集中兵力,都压在城门之处。 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在陨落。 血与泪在挥洒。 战鼓如雷,声声震耳。 为大理这些百姓,大宋将士们必然要付出更多的折损。但这刻,却没有人痛骂,没有人在质疑。 在这些大宋禁军中,或许有人曾经就有被元军押上城头的经历。他们感同身受,深深明白现在城头上那些百姓是多么无助,多么悲怆。 而城头上百姓中想来也不乏有心思清明之人。 大宋禁军已经展示过掷弹筒的威力,空中热气球也压在城头之上。 他们显然是有实力直接用炮火覆盖城头的。 而他们这么做,却又是为什么? 相较于为不愿殃及池鱼而宁愿付出更多折损的宋军,他们大理的军队,行径便更是显得卑劣起来。 “邢元德,你这恶贼!” “邢元德!你不配为臣!” 有人仰头怒骂。声声怒骂,在夜色中炸响,带着无穷的悲愤。 而这样的骂声,也激醒那些麻木或是愚钝的百姓,愈演愈烈。这,也让得邢元德面色越来越难看。 他知道,纵是此番挡住宋军,此后也要面对百姓们的责难。要收拾这个烂摊子,殊为不易。 威楚府内百姓不过数万,被他押上城头的就有近万之众,总不能将他们全部格杀的。 等到他们回到家中以后,城内又会起怎样的变故? 而他的两万多威楚府军,却不可能永远留在这威楚府镇守。其中有半数士卒,都是从其余城池匆匆调拨过来的。 可是,作为威楚府总管,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向大宋俯首称臣不成? 除去用百姓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还能用什么法子挡住大宋禁军中那些威力惊人的火器。 有特种士卒登上城头。 城头上亦是厮杀起。 城内在乱。 城门在乱。 城头在乱。 局势,渐渐不是将领们可以掌控。 大宋禁军特种士卒个个都是精锐,又全副武装到牙齿,刚上城头,便让得那些威楚府士卒们见识到什么才叫真正的精卒。 这样的军人,本不应该在这个年代就出现的。但因为赵洞庭的到来,却是硬生生让得他们提前面世。 越来越多的大宋禁军顶着炮火冲到城门之内。 护城河上的吊桥被炸碎,又有更多的吊桥搭建在上面。 城头特种士卒们虽然没能将局面打开,始终被压制着,不断有将士阵亡。但他们,却也是得以分散城头无数守卒的注意力。 夜色愈浓。 战火未休。 <script>app2(); 748.拿下威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万大宋禁军攻万余威楚府士卒镇守的城门。 这场大仗,再度打出大宋禁军的赫赫威名。 有神龙铳之利,两万禁军硬生生拿下估计原本要五万士卒才能拿得下的威楚府南城墙。 战火从城门甬道蔓延到城内,然后迅速蔓延向城头。 形势瞬时间便乱了。 威楚府守卒再无精力看管那些百姓,不知道多少百姓在城头、城下仓惶奔走。 但却并没有多少人对大宋禁军出手。 百姓不是愚昧的,而且,这些年来,大理段兴智也始终中庸,未必太得民心。 邢元德将他们押上城头的举动,更是让这些百姓们对他恨到骨子里去。 越来越多的百姓跑下城头。 城墙上,沦为大宋禁军和威楚府守卒厮杀的战场。 这种时刻下,轰天雷、掷弹筒、热气球都俨然已经没有发挥的余地了。因为,两军士卒已经错乱纠缠。 现在比拼的是哪方的士卒更为精锐,更为善战。 而这,无疑是大宋禁军要远远胜过这些大理的士卒。 他们在大宋吃得比大理士卒好,住的比大理士卒好,所有待遇都要比大理士卒好。 跟着两位军长来打大理,有几人不是抱着拼命的想法? 赵洞庭倾全国之力仅仅养着这二十余万禁军,不是没有功效的。 这让得他们的精锐程度绝对要远超元、西夏、蜀中、大理的那些士卒。 而赵洞庭谱国歌、画国旗,天天军营中都会有国歌响起。也将这些士卒们的爱国之心凝成了一股绳。 他们,是大宋的军人! 他们,是大宋的守护神! 军人,便是以命令为天职。 军人,便是要有着远超常人的奉献精神。 赵洞庭往军中灌输的种种思想,早已潜移默化改变着这些禁军们的思想。 他们中间有太多人是在大宋还未光复之际就已参军的,不说个个都愿意为国捐躯,但有这样精神的人,却也绝不在少数。 大宋需要坚强起来。 他们都希望早日能够看到皇上跟他们说的那种人人富足的太平盛世。 这,也必然意味着要有不少人要因此而付出生命。 而这些人,便是他们。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们是大宋的军人。 城头上的战事,比想象中结束的要更快。 当城内南军营的混乱还未平息时,这里的战事就已告休。 威楚府士卒在大宋禁军的扑杀下,人数、装备、士气都处于下风的他们,情理之中的没能够坚持多久。 哪怕是军中将领不断呼喝,却也没有什么用。 有多少人本就对军中有怨的? 因为,那些被押上城头的百姓中,就有他们的亲人啊! 当颓势无法挽回,大宋禁军抢占的城头越来越广之时,便渐渐有威楚府士卒跪倒到地上,乞降。 而在那空中的五百热气球,始终都不敢轻动。 或许,他们也是在观望。 邢元德被数百亲卫拱卫着,满脸茫然。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纵是自己想方设法挡住大宋火器,可结果,自己麾下将士竟仍然是在大宋禁军面前不堪一击。 这些大宋禁军,真正是太可怕了。 他心中甚至生不起怨恨,也生不起多少怒意。 因为,这场仗,他输得不冤。 或许在两万大宋禁军开到城门外的那刻起,他就已是输了。只是能让大宋禁军付出代价多少的问题而已。 这样的两万禁军,莫说他威楚府内三万士卒。便是再给他三万,他也未必能够挡得住。 数百亲卫,被大宋禁军团团包围了起来。 一个个鲜衣亮甲的禁军,一杆杆黝黑发亮的神龙铳,让得这些亲卫根本不敢轻动。 大宋禁军们脸上那种肃然之色,让得他们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深深畏怯。 数个将领被拱卫在亲卫之中,这刻,神色都是复杂。 他们原本大概对自己麾下的士卒都是充满信心的,可现在,那种信心却是早已经被碾碎。 跟大宋禁军相较起来,他们的士卒,真的不算是什么。 纵是大宋禁军没有那威力巨大的神龙铳,亦没有那难以穿透的钢甲。他们麾下士卒,也不会是这些大宋禁军的对手。 这些可怕的对手,一个个都好似是打了鸡血似的。 这简直让得邢元德和这些将领们不明白,为何大宋禁军就有这般的决绝和勇气。 他们刚刚,看到了太多太多的大宋禁军顶着炮火进城,看到太多太多的大宋禁军怒瞪双眸迎向刀枪。 甚至有人在受伤之后,轰然拉开带在身上的轰天雷,和周围他们大理的士卒同归于尽。也有人,抱着对手跳下城去。 大宋那少皇帝究竟有怎样的魔力? 大宋那些将领又有怎样的魔力? 这点,邢元德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大理平静数十年,他们无法想象,当初被元军逼迫到濒临灭绝的大宋军民们,心中到底有着怎样的熊熊火焰。 而在赵洞庭的带领下,退元军,兴民生,这股火焰,便持续在熊熊燃烧着。 张红伟、刘诸温两人由亲卫和安卫殿供奉们拱卫着上城头。而后,待得邢元德和那数百亲卫前面。 他们身上制式不同的甲胄,以及背后鲜红的披风,足以表明他们的身份。 此刻显得老态龙钟的邢元德苦笑几声,推开亲卫走到前头,说了声,“刘将军,张将军。” 刘诸温轻摇羽扇,“邢总管。” 张红伟性子爽直,则只是轻轻瞥过邢元德,没有任何言语。 邢元德看向旁边吴将军,从腰间解下自己令牌,叹息道:“去传令城内将士,让他们放弃抵抗吧!” 吴将军接过令牌,神色不忍。 邢元德又是叹息,摇头道:“我们不是对手。” 吴将军看向张红伟、刘诸温两人,越众而出。 刘诸温挥挥手,大宋禁军给他让出路去。 吴将军下城头,在几个大宋禁军跟随下,在城下街道上战马,向着城内驰去。 邢元德看着刘诸温,道:“敢问刘将军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降卒?” “哼!” 刘诸温还没说话,张红伟就已是嗤笑,“你连百姓都不在乎,莫非还在乎这些士卒们的死活不成?” 邢元德微怔,而后苦笑,“若是挡得住你们的掷弹筒,老夫又岂会如此?” 而他这句发自肺腑的话,仍然只是得到张红伟的冷冷嗤笑。 刘诸温道:“我们大宋禁军不杀俘虏。” “如此……” 邢元德深深躬身,“多谢了……” 而后,豁然拔下腰间佩剑,横向颈间。 “大人!” 旁侧亲卫慌忙将他拦住。 邢元德大喊道:“老夫没守住威楚,有愧朝廷。押百姓上城头,有愧于民。有何颜面苟活?” 这瞬间,他年迈的身体中竟是涌现出极大的力道,奋力推开了旁边的士卒。 剑跌落在地。 邢元德身躯跟着栽倒。 刘诸温轻轻叹息。 “总管大人!” 亲卫中有人大吼,有人痛哭。 邢元德这些年来,总有不少人是真正愿意为他赴死的。 眼瞧着邢元德自裁,有亲卫奋死向着旁侧的大宋禁军扑杀过去。 但是,随着枪声响起,这些人都是无力栽倒在地。 到这刻,威楚府之战便能算是尘埃落定了。 刘诸温对这点小变故自然是不会放在心上,高声下令道:“解降卒刀兵甲胄!洗劫城内军营、府衙、粮库!” 说着又看向张红伟,“张军长,城内其余那些守卒,便交给你了。” 张红伟点头,几声令下,带着士卒下城而去。 一个个降卒的刀枪被大宋禁军拿走,很快在城头上堆积起来。 这么多东西,大宋禁军自是没法带走的。 最终,在刘诸温的命令下,化成数堆火光。 城内军营,纷乱才刚刚结束,降卒果真被镇压。而这时,传令的吴将军却也是赶到了。 在这里的守卒们这才知道,原来城头已经失守。 吴将军手持着邢元德的令牌,这些军中将领没有太过坚持,等大宋禁军赶到以后,便让士卒们扔下了手中的兵刃。 整个威楚府,投降的士卒又要远远多过阵亡的士卒。 实际上,这个年代的战争,往往如此。 <script>app2(); 749.炮轰联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很快,威楚府内便是四处都有火起。这熊熊火焰,几乎将整个威楚府都照亮。 威楚府内各府衙、军营、粮仓等,必然都要在这大火中毁于一旦。 大宋将士在街道上不断奔走,拱卫着军中粮车,不断将城内金银财宝、粮草军械等运送出城。 这都是能带得走的东西,而带不走的,都将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也不知道,大理朝廷要被宋军此举给气成什么样。 然而,宋军却又没有任何人去骚扰百姓。 很快便是到翌日。 尚且才是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分。 威楚府内寒气凛然。 大宋禁军有万人从城内南、北两处军营集结,然后到得城外和其余大军汇聚。就此离开威楚府。 此战,大宋禁军折损三千有余。若是别国军队,自会大肆渲染这般傲人战绩。 但这对大宋禁军来说却算不得什么,并不值得有丝毫骄傲。 因为他们都是配备有神龙铳的士卒,可这战果,城内威楚府守卒阵亡的将士也只是较之他们多上那么千余而已。 张红伟、刘诸温两人都是心痛。 大宋禁军是用真金白银,更投入无数精力才培养出来的。损失这般大,对两人而言真是如同掏心挖肺。 每个大宋禁军投入的钱财,在元朝、大理等国,怕是足以豢养五到十个士卒了。 但此战,到底还是让得城头百姓们幸免于难了。 刘诸温、张红伟两人率着军卒离开威楚府以后,不再深入,而是向着善阐府行。 这时候大理国都的禁军不出意外在向着威楚府行,且必然带着一雪前耻的想法。这时候迎上去,不是明智之举。 毕竟,此番进理,并不是为覆灭大理国而来。 至于威楚府南面的景眬,那里极为偏僻荒芜。整个景眬境内都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城池,如同鸡肋,去打,也实在没有必要。 而与此同时,张珏率着飞天、天孤两万大军也正在向着善阐府进军。 善阐府的情形正如当初刘诸温所说,姜夔其人极为圆滑,和各部族关系不错。在他令下,竟然有部族出兵阻挡张珏。 张珏率着大军才刚进威楚府境内不长时间,就群山之中,就遭遇到罗伽、落蒙、迦宗三部总计两万人马阻难。 两军在群山之中的荒野上隔着十余里范围遥遥相望。 双方斥候交错试探。 这中间无法避免要发生小股的遭遇战。 结果浅而易见。 大宋斥候都是军中老卒,且又都配备有神龙铳、轰天雷,自然不是大理军中那些斥候能够相比。 大理斥候的箭矢准头不及神龙铳,威力更是想去甚远。往往遭遇上,便只有被全军覆没的份。 但即便如此,三部联军也没有撤退的打算。只不知道,姜夔到底是许诺他们什么好处。 就在这日的下午时分,两军终究还是正面遭遇。 飞天军千余热气球横亘于空中,铺天盖地。 光这阵仗,就让得那三部联军有些发懵。 张红伟、刘诸温两军攻打秀山、威楚时,都只有两百热气球。谁能想得到张珏军中竟然会有如此多的热气球。 张珏率着天孤军在地面上还未发起冲锋,任伟便已是率着热气球迎面而上,炮火将三部联军给覆盖在内。 这些部族私兵不受段兴智重视,没有压制都算不错。军中配备自是凄惨。 他们尚且连武器、军服都没能够全部配上,更遑论轰天雷、投炮车等等? 这些部族私兵,较之大理禁军都实在是要相差不少。 所幸他们倒也见识过大理热气球的威力,见得大宋的热气球群飞上来,军中便是有鸣金声响。大军惶惶向着西面退去。 任伟率领飞天军在空中猛追。 颗颗轰天雷被抛下地面。 这场仗的情形,从一开始便是一边倒。 最终三部联军不知折损多少,道路上尽是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声音。向着西面远蹿不见踪影。 而大宋禁军除去用掉不少轰天雷外,士卒一个都未折损。 这些大理部族的私兵受热气球威胁,最终不得不服从段兴智命令,派遣私兵入禁军。没想,现在竟然还是受到热气球苦头。 张珏等人见得三部联军这般狼狈逃窜,皆是哈哈大笑,然后带着大军继续向西,往善阐府行。 这时候已经没有再掩藏实力的必要。 而那三部联军,则是就此退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大概是尝到热气球苦头以后,他们已经没有胆气再到善阐府内去帮助姜夔守城。 这是他们最后的根底,要是连这些私兵都损失殆尽,那以后,大理就真的再无他们生存之地了。 到时候,再多的财富,都只能是为他人做嫁衣。最后,怕还是得落到段兴智手中。 如此时间又过去数日。 有辆古朴寻常的马车驶进长沙城内。 车上有两个老人,三个年轻人。 这行人,自然是萱雪和李阿四全家。 在雷州举行婚礼以后,他们便马不停蹄赶往长沙。如今,终于是到得长沙城内。 进城以后,几人走下马车,付过车钱,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在大街上游走。 来的路上就已经商量过,李阿四说萱雪进宫做官,他就在长沙城内买个小院,开个饭馆补贴家用。 萱雪对此没有反对。 其实她作为军情处总管,俸禄定然已经足够养活李阿四这全家人,且还能过得不错。但她却不是寻常女子,会顾及李阿四的想法。 她本来就稍显强势,要是还不让李阿四自己挣钱,这恐怕是会让得李阿四心中不舒服。 毕竟这个年代,多数还是男人挣钱的。 她也不想自己的男人变成个只会天天在家打扫、做饭的男人。 李阿四未必能够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但要想赚钱养这个家,他肯定还是能够做到的。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在长沙城内寻找多时,竟然都仍未能找到要出售的店铺或者家宅。 他们远在流求,自是不知道现在长沙城内有寸土寸金的迹象。 这里是天子脚下,赵洞庭各种新政在这里都得以最大程度的实施下去。短短时间,民生、经济,已经较之以前不知道要好多少。 只有无数人蜂拥进长沙,而在长沙城内有房宅的人却要出售的,则很是罕见。 “要不,咱们还是先进宫去吧?” 久寻未果之后,萱雪对着李阿四说道。 李阿四满脸无奈之色,只得点头。他之前以为自己有钱就肯定能在长沙安居下来,并未想过,有钱竟然都买不到房子。 而他大概更想不到的是,他这两年积攒的那些金银,怕是未必能够置办得下长沙的房子。 五人进宫。 到得宫门外,自是被殿前司禁军拦在外头。 皇上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皇宫,也不是谁想进便能进的。 如是谁都可以进,那皇宫的门槛早就被踏烂了。 萱雪拿出老吴头交给她的那封信,道:“皇上密旨宣我进宫,还请诸位代为传达。” 她将密信递给守门士卒中的十夫长。 十夫长脸上霎时露出诧异之色。 皇上竟然密旨宣这女子进宫? 看萱雪绝色,他难免有点想歪。可又看到萱雪和李阿四之间的亲密,顿时便更加觉得古怪了。 接过密信以后,他也没敢打开看。只道:“请稍等,我这就进去传报。” 然后亲自向着宫内跑去。 中间过几道宫门,饶是这十夫长,也少不得要受盘问。 直到离着御书房还有两道宫门,他便没法再往深入。手中密信又有人接手,往御书房跑去。 这十夫长只能留在这道宫门等候。 而到御书房外,传信禁军又只得止步,将密信交给御书房外太监。 自大宋越来越壮大以后,这皇宫内规矩,也是越来越森严了。 <script>app2(); 750.萱雪入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太监弓着身子缓缓走进御书房院落。 里面更是明处暗处有着足足数十岗哨,其中不乏武鼎堂内高手。 赵洞庭此时就在御书房内。 自从将乐婵带回宫后,他心无旁骛,也不再如以往那般压榨式的练武,呆在御书房内的时间倒是越来越多。 只是以往御书房内只有朱河琮、朱海望陪他,现在,自然又要加上个乐婵。 有心仪之人作陪,赵洞庭已是感觉到心满意足。 在御书房内外伺候的太监们便能明显感觉得出来,自从乐婵姑娘进宫以后,皇上脸上的笑容较之以往要更是多得多了。 持着信的太监在外敲门。 朱河琮打开门,从里面露出头来,轻声问道:“何事?” 太监双手呈上密信,道:“宫外有女子自称奉皇上密旨,前来进宫面圣。” 朱河琮微怔,接过信,又将门掩上。 屋子里头,赵洞庭在低头批复奏折,乐婵则在旁边素手喂他甜点。你侬我侬,好不亲密。 朱海望躲得远远的,佯装看书,不敢多看。 朱河琮蹑手蹑脚走过去,轻声道:“皇上,宫外有女子自称奉您密旨求见。” 然后将密信轻轻放到赵洞庭身前案几上。 赵洞庭打开信,嘴角露出笑容,道:“总算来了。” 然后抬头看朱河琮,又道:“直接将她请到御书房来。” 随即又想起什么,笑意更浓,“要是她还有同伴,也都请过来。” “是!” 朱河琮又退下,然后走到门口,对门外候着的太监传达了赵洞庭的旨意。 如此,又如当初密信进宫时那样的步骤。最终十夫长匆匆向着宫门跑去,脚步较之进来时要快上几分。 到宫门口,再看还在等候的萱雪几人,他脸上便有着笑容,“诸位,皇上宣你们进御书房觐见。” “有劳了。” 萱雪如江湖人般拱手,道了谢。 十夫长带他们进宫。 李阿四脸上尽是紧张之色,而他的父母,就更不用说。才在宫门,就已是头上冒汗,此时进宫,走在白玉广场上,更是腿肚子都有些发抖。 如他们这种升斗小民,这辈子何曾想过竟然能够进宫? 而且,还能够见到圣上真容? 哪怕是萱雪,饶是早就开始做着心理准备,此时其实也是有些紧张的。 唯一不紧张的,也就只有李阿四那智商只如同数岁稚童的憨傻哥哥了。 他穿着锦袍,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还好。此时左瞧右望,欢呼雀跃,便是谁都能瞧得出来他有些不对劲。 十夫长虽然面有古怪,但自也不敢因此而露出什么轻视之色来。 到距离御书房还有两道宫门,便又换其余禁卫领萱雪几人往御书房。 最终到得御书房外,李阿四和他父母的神情更是紧张到极致了。 看着太监上前去敲门,李阿四的父亲轻轻拽了拽自己儿子的衣摆,道:“要不我和你母亲还有哥哥就在屋外等你们?” 李阿四闻言却是看向萱雪,“要不……我也在外头等着吧?” 他们本就是来陪太子读书的,皇上要见的不是他们。再加上此时心中紧张,赫然觉得还不如在外头等着。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担心憨傻哥哥会冲撞皇上。这样的话,事情就大条了。 “哪有在外头等的道理!” 而这时候,御书房门口却是响起声音。 赵洞庭带着笑出现在门口。 他眼神从萱雪和李阿四的身上扫过,又对着李阿四的父母、哥哥都点点头,最终又落回到李阿四身上,“虾米,好久不见了。” “皇上!” 萱雪当即跪倒在地上。 李阿四有些发懵,没想到恍然竟然主动跟自己打招呼,然后也忙不迭跪倒在地,“草民李阿四叩见皇上!” 砰砰叩着响头。 他的父母也跟着跪倒。 唯有李阿四的憨傻哥哥没有跪下,而是抬手指向赵洞庭。 光是这个动作,就已经让得院内太监和侍卫们脸色豁然大变。 “大胆!” 有侍卫大喝,铿锵拔出刀来。 这吼声,只吓得李阿四的父母浑身都是一个激灵。 赵洞庭也是有些发愣。 直到李阿四的哥哥嘴里忽然吐出来句,“弟弟,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赵洞庭哑然失笑。 这时候才想起,在去流求的途中,李阿四好像曾和他说过,他家里有个痴傻哥哥。无疑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赵洞庭挥手,制止那些欲要冲上来的士卒。 李阿四父母已经是不断叩首,“请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李阿四也是。 赵洞庭轻笑,道:“无需放在心上,你们都起来吧!” 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李阿四的痴傻哥哥,问道:“你为何叫我神仙哥哥啊?” 被这般中年人叫做是哥哥,这还真是他这辈子头次有这样遭遇。 李阿四的哥哥歪着脑袋,大概刚刚也是被吓倒,这时候却是不敢再说出话来。 李阿四抬头瞧瞧赵洞庭,斗胆说道:“皇上,草民哥哥当初见到萱雪时,也是叫神仙姐姐。大概……是觉得皇上长得俊俏。” 然后又猛地低下头去。 虽然早已经知道赵洞庭是皇上,但此时再看到赵洞庭,他心中还是有着深深的震撼。 赵洞庭较之以往看起来要更为不凡了,好似身上笼罩着种极为神秘的气息。看似极和蔼,却又仿佛极远。 他此时有种恍然做梦的感觉,没想到,自己当初竟然和皇上在海上呆过那么长的时间。 “哈哈!” 赵洞庭哑然失笑,摸摸自己的脸,有些自恋道:“真有这么帅?” 还别说,赵昺虽然是个病秧子,但生育皇室,基因不错,长相却是没得说。比前世的赵洞庭要好上几个档次。 而旁边太监、萱雪等人,自然是听不懂赵洞庭这句话的意思的。不过看赵洞庭表情,也完全能够看得出来皇上显然心情不错。 萱雪悄然松口气。 她知道以赵洞庭性格,应该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发火,但心里总是难免有些忐忑的。 毕竟,他们现在面对的是皇上。 赵洞庭很是自恋地又抹了两把脸,才道:“来,都进来。” 然后便转身向着御书房里走去。 李阿四全家都低头跟在后头。 他父母脸上尽是不可置信之色,大概从未敢想过,原来皇上尽是这般和善。 在他们这般百姓们的心中,皇上应该都是高高在上,都不会用正眼看待他们的。而赵洞庭刚刚,完全没有。 那点头致意,倒是让他们有种看到村中后辈的感觉。着实让他们感觉到十分错愕。 而进得御书房后,李阿四的父母又是噗通跪倒在地上。 赵洞庭讶异道:“二老这是作甚?” 他还只以为李阿四的父母是有事情要求自己。谈不上不满,但心中总是有点些微不快。 没曾想,听得他这话,李阿四的父母却是以更为愕然的神色看着他。 赵洞庭不得不又道:“二老又跪着作甚?” 李阿四的母亲已然紧张得说不出话,父亲稍微好点,哆哆嗦嗦道:“草、草民听、听说,见到县老爷都要跪着的……” 后头的话,他没敢说。 赵洞庭已是哈哈大笑起来,“不用跪,不用跪。” 然后对朱河琮挥手道:“河琮,赐座。” 朱河琮连忙搬来座位。 李阿四哥哥傻傻看着乐婵,嘴里又是喊着“神仙姐姐”。这让得乐婵也是忍俊不禁。 待得好不容易都坐下,赵洞庭回到床榻上盘坐,开始说正事,“萱雪,朕和你说的事,你可有把握?” 萱雪想了想,答道:“萱雪没有万分把握,但愿意一试。” “好!” 赵洞庭朗声道:“巾帼不让须眉。朕相信你能打理好的,女人嘛,心总比男人的心更要细些。” 萱雪轻轻点头。 她升任军情处总管的事算是这么定下。 <script>app2(); 751.蜀中嘉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也没有问她打算如何做的意思。 萱雪能不能胜任这个职位,等她真正上任以后,自会见到分晓。 若是她管理不来军情处,赵洞庭也可以再寻找其余人来担任。 之所以最先考虑萱雪,是他觉得这个女子不同寻常。有善心,也有狠心,而且,对大宋也有忠心。 纵是做事能力上些微欠缺些,稍加以历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至少,对赵洞庭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随着大宋越来越壮大,他的眼界也不再是以前可以比较。 或许在许多人眼中,李阿四全家忽然间辉煌腾达,这便是最了得的大事。但于赵洞庭而言,这又算得什么? 就这么说了一句之后,他便没有再说军情处的事。眼神落到李阿四身上,又问道:“虾米,你们来到长沙,打算怎么安排?” 李阿四有些紧张道:“草民打算……在城内置办个带院落的商铺,开家餐馆。” “嗯。” 赵洞庭点头轻笑,“你的厨艺确实不错,开餐馆生意应该会较为火爆。” 但随即想起什么,微微皱眉道:“只是现在在长沙置办商铺怕不容易吧?” 他真正呆在长沙的时间比在海康县还长,这些日子又不是全家宫中呆着,对长沙的情况也是颇为了解。 但这,却是让得萱雪等人颇为惊讶。他们显然想不到,皇上竟然连这都知道。 殊不知,赵洞庭和以往那些“日理万机”的南宋皇上根本不同。 他不早朝,但却常常微服到宫外去视察。说到民情,他绝对比以往那些只在宫中道听途说的皇上要更为了解得多。 李阿四露出些许苦笑,回道:“皇上说得极是。我们在入宫以前在街上看过,很少有店铺转售。” 赵洞庭哈哈笑,“现在的长沙可是抢手得很,有店铺转售,立马就有人接手。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你们碰上的。” 然后手指轻轻扣了扣书案,道:“朕看你厨艺不错,根底很深。要不然就留在宫中,去御膳房学着做个厨子,如何?” 李阿四怔住,随即满脸惊喜之色。 赵洞庭或许只是突然起意,但这对他,对于整个李家来说,都是顶天的大事。 若是能留在宫中做御厨,岂不比在外头开间客栈要好得多? 且不说在御膳房便等于有铁饭碗,等他厨艺大成以后,自己的后代也未必不能接自己的班。 御膳房中厨子,在民间,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大贵人了。 只是,李阿四在就要跪地叩首谢恩时,却又忽然愣住,然后道:“草民多谢皇上,只是……” 他的眼神向着自己的父母还有哥哥看去。 他去御膳房,可以留在宫中,可以和萱雪就在宫中居住。可父母和哥哥,又怎么办? 李阿四将他们带到长沙来,是绝不愿意再让他们和自己分开居住的。父母年迈,哥哥痴傻,他实在放心不下。 而赵洞庭看他眼神,自然也是在瞬间明白他的顾虑。瞬间爽朗轻笑起来。 他愿意让李阿四跟着萱雪过来见他,也是因为看中李阿四这个人,老实、本分、勤快,那点点小精明也能算是优点。 现在又看到他有这般孝心,自是让得赵洞庭心中更为赏识。 留在宫中做御厨,面临这样大好的机会,不是人人都还能顾及家庭忍痛拒绝的。 赵洞庭留李阿四在宫中,本就是想让他和萱雪都能方便些,不至于让萱雪心有牵挂,如今,自然也乐得成人之美。 宫中添几个人而已,这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他笑道:“让二老和你哥哥也留在宫中便是。他们也可以在御膳房打打下手。” 李阿四闻言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草民多谢皇上!” 萱雪也跟着跪倒。 这刻,他们心中自然是满怀感激的。 李阿四父母则是满脸不可置信之色,有种便天大馅饼砸到的感觉。 他们前半辈子都在和土地打交道,显然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能够住到皇宫之内。 至于皇上说的在御膳房打下手,他们也觉得没什么,虽然不知道儿媳妇到底是什么大官,但也不至于丢儿媳妇的脸。 反而,若是赵洞庭什么事都不给他们安排,他们反而会心中不安。 “别跪了,别跪了。” 赵洞庭挥手让几人起身,看向朱海望和朱河琮两兄弟,“河琮、海望,你们带萱总管去军情处。另外,带虾……李阿四和二老还有他哥哥去御膳房。给他们安排好住处,再替阿四寻个好师傅。他的手艺不错,又舍得下苦工,以后会是个好御厨。” 朱河琮、朱海望两人自是领命。 赵洞庭话里的意思他们明白,这是让他们和御膳房打下招呼。 皇上对这几人,还真是特别关照。 不过再联想到萱雪的新身份,便又不觉得有什么。 军情处总管品阶不高,但实权极大。皇上锦上添花,卖萱总管这个人情,不很正常? 谁都不想看到类似吴连英的事情再度发生。 当即,朱河琮、朱海望两人就带着萱雪、李阿四他们离去。 赵洞庭贵为皇上,虽和李阿四曾经呆过段时间,但显然也不会因此而对他格外关照。如此,已经是极致。 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是赵洞庭始终坚守的原则。 有本事的,如岳鹏那般堪称大用的,他可以可劲儿的提拔。 但李阿四到底没有读过书,到御膳房做个厨子,已经是顶天了。 而这整个过程里,乐婵都只是笑眯眯看着。对于政事,她从不过问,也不插手。 等萱雪等人离开,赵洞庭回首握住乐婵的手,笑问道:“这些天都吃宫廷御膳,有没有觉得腻?” 乐婵轻轻摇头。 赵洞庭又道:“要不今天晚膳便让李阿四做些家常小菜,如何?” 乐婵眨巴眨巴眼睛,点头。 在宫中这些天,锦衣玉食的,什么都有人伺候。说起来,她还真有点怀念以前在家里时的味道。 只可惜,以她现在的身份,却不可能再到御膳房内去做菜了。 谁都知道,她将是未来的皇后娘娘。 御书房内又重归平静。 蜀中。 成都府路嘉定府。 雄城亘于群山之间,放眼望去,云雾中尽是青翠。 若论山水,蜀中的确称得上中中天地之灵秀。 嘉定府多出姿色绝佳的女子,这点也可谓是名扬天下。 此刻,夜色朦胧。 嘉定府内仙女湖中漂泊着淡淡白雾。 足以能让人眼花缭乱的花灯在这淡淡白雾中释放着朦胧的光泽。 连湖畔,都是花灯连绵。 又快要到一年一度的花魁大会了。 有些城池对于花魁大会不太热衷,只是走走过场,但这对嘉定府来说却是盛会。较之花灯节,都不差多少。 天下花魁出嘉定,这句话可不说说着完的。 在数年之前,有位花魁,名为玉玲珑的便是惊艳整个嘉定。那般绝色,足以让得任何男人都为之倾心。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这玉玲珑突然间就销声匿迹。 自那以后,哪年的花魁不会,民众们不是期待能够再出现如玉玲珑那般的绝色女子? 只可惜,再也没有出现过能够和她比肩的。 或许冰肌玉骨相缠仿佛,但给人的感觉,总是要差上那么些许。 已经有许多才子、官人在湖畔徘徊,期待能遇上心仪的姑娘。却殊不知,全城人念念不忘的玉玲珑,此时就在湖中某艘船上。 这船并不显眼,四侧挂着的灯笼也没有多少出彩之色。 而里头坐着的人,却足以让得所有人都为之大震。 绝世佳人玉玲珑。 文盖秦寒,武道亦是深不可测,身份更是惊天动地的公子哥。 大宋广王赵昺。 盖世魔头解立三。 光这四人,便个个都是能惊天动地的角色。 且不说,此时舱内,还有那和老剑神交过手且震惊世间的破军宫主。 再有两位灰袍持剑老者,也都是真武境。此时,却并不显得有多么出众了。 <script>app2(); 752.段氏麒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俊俏公子哥和赵昺对坐。赵昺、玉玲珑等人则是坐在旁侧。 而两位灰袍持剑老者,此时虽有座位,却也只能在旁边开个小桌。两人正在对弈。 解立三和破军宫主眼神有过数次相对,俱是神色莫名。 到他们这种境界,大概是谁也不服谁的。解立三也看得出来,破军宫主还未到极境。 只是两人或许后面会讨教讨教,但自然也绝对不是现在。 这里,真正的主角只能是赵昺和俊俏公子两人。 而真正说起来,赵昺的气场也没法和俊俏公子相较。这点,不仅仅其余人能看得出来,便是他自己也能够感受得到。 人在屋檐下,这蜀中,终究是俊俏公子的蜀中。他赵昺纵是真正的大宋皇室,在这里,也只能是个傀儡。 起初,没有人说话。 直到过去好阵子,赵昺意识到俊俏公子并没有端杯的意图,才不得不举起酒杯道:“段少主英姿勃发,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 他当然清楚段麒麟这是在给他下马威。但没办法,他没资本在段麒麟面前继续端着架子。 到蜀中以后,纵是有解立三相互,他的这条命也其实是拿捏在段麒麟手中的。 这刻,赵昺心中或许有些后悔。 若是老老实实在大宋做个安逸王爷,也要比在这蜀中做个傀儡好上太多。 名麒麟,人也如麒麟的段麒麟轻笑端杯,“广王殿下,久仰了。” 两人举杯饮尽。 话题算是就这么拉开。 旁侧解立三、破军宫主还有玉玲珑只是听众,并没有什么动静。 赵昺些微苦笑,道:“赵昺现在哪里还是什么广王,被我那哥哥打得狼狈逃来蜀中,实在是让段少主见笑了。” 段麒麟挑挑眉毛,竟是没有否认,连句客套话都没有。显然,他并不在乎赵昺心中会如何想。 甚至,他这般做就有激怒赵昺的意图都说不定。 傀儡嘛,总得要敲打敲打才会老实。他要是现在还对赵昺如同当初赵昺未入蜀中时那般客气,那他就不是段麒麟了。 能够暗中掌控蜀中大地的人,这点心思,不可能没有。 赵昺见状,心里的确稍有不快,跳过话题,索性直接问道:“段少主打算何时让我登基?” 段麒麟轻笑,“你这般着急么?” 他这话说出来,顿时便变得好像是赵昺在求着他似的。 赵昺也意识到自己操之过急,连忙道:“我自是不着急。只是到这蜀中,不能为段少主做些事,昺心中有愧啊……” “哈哈!” 段麒麟哈哈笑,“广王客气了。在这蜀中吃好住好即可。” 说着有些意味深长,“这登基之事急不得,段某还在等待时机。” “时机?” 赵昺疑惑道:“什么时机?” 段麒麟却是摇头轻笑,只是又举起酒杯,并不再说话。 赵昺瞬间明白他的意思,眼中掠过些许恼怒,而更多的,则是无奈。 他只是傀儡,已然没有话语权,也没有知情权了。 段麒麟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老老实实做个傀儡即可。这蜀中的事情,不需要他过问。 这让得赵昺意识到,自己想要在蜀中打开局面,并不是什么易事。这个段麒麟,当得上深不可测这四个字。 或许,在勉强算得上是同辈的年轻人里,除去自己那位看似亲和的哥哥以外,再无人能够和他相较。 赵昺心中对赵洞庭又阴影,连带着,对着段麒麟也不知不觉有几分忌惮起来。 这顿酒,只是段麒麟为赵昺接风。说过这几句后,便就只是再说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直到最后,要散席之际,赵昺才又道:“段少主,我和玉玲珑姑娘的事?” 他是真正对玉玲珑有想法。毕竟,这样的女人,便是倾尽全天下,也找不着几个。 段麒麟瞧瞧玉玲珑,见玉玲珑脸上没什么表情,笑道:“广王放心,等你登基,玉玲珑自会成为你的皇后。” “如此,多谢了。” 赵昺拱手。 心中,或多或少是有些意外的。 他没想到,段麒麟竟然真正舍得将玉玲珑这般绝色给让出来。在他看来,这样的女子,任是谁都会当成禁脔的。 而这,也让得他对段麒麟更为忌惮。 不重女色,只重权势。在这样的人身边做傀儡,想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实在难如登天。 而玉玲珑则只是微微低头,心里头想的什么,却是谁也不清楚。 花船摇曳着,在微波起伏的仙女湖中缓缓飘荡,靠岸。 上岸以后,段麒麟只是交代玉玲珑照顾好赵昺、解立三两人,然后便带着破军宫主和两个灰袍老者离去。 赵昺看着他的背影走出许远,这才收回目光,忽然道:“我还以为玲珑姑娘和段少主……” 他轻轻叹息,似乎有替玉玲珑惋惜之意。 玉玲珑声音嘶哑却清冷,道:“玲珑只是主上奴婢而已。” 赵昺话里话外的挑拨之意,哪里瞒得住她。 赵昺挑挑眉毛,不再说话。 段麒麟和破军宫主等人走出许远。 破军宫主道:“徒儿,听说宋军又破了威楚府,大理形势堪忧啊……” “师傅现在也关心天下大事了?”段麒麟笑着问道。 破军宫主叹息,“自和空荡子交手以后,为师便算入世。总得对天下之事有些了解的。” “是徒儿牵连师傅了。” 段麒麟忽的顿足,对着破军宫主拱拱手,“若非徒儿,破军学宫完全可以继续超然于世外的。” 破军宫主摆摆手,“说甚么牵连不牵连。不论是我们破军学宫,还是你鬼谷师傅的鬼谷学宫,只要存在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超然于世外的想法。乱世之时,我们两宫都是有弟子出宫,各自选择任何可能称霸的势力,你可知道我们两宫为何不对弟子们的选择强加干涉,由他们想选谁便选谁?甚至他们互相争斗,咱们也不过问?” 段麒麟轻笑,继续抬步往前走,“这便像是捕鱼,个个角落都下网,才能确定最终能捕到鱼。” “是啊。” 破军宫主轻轻点头,“只有如此,最终不管哪个势力最终得到天下,咱们破军学宫和鬼谷学宫才能得以延续下去。” 说着,深深看向段麒麟,“但这是赢,也是输。每逢乱世,纵是鬼谷学宫,在这样的年代也每每是损失贤才弟子无数。最终能功成名就的,永远只是那极少数幸运儿,甚至能背负千古骂名的都已经算是不错,总较之那些连个名字都没能留下的要好。而他们,除了能够勉强让皇室不除掉咱们破军学宫和鬼谷学宫以外,也再无力做什么。破军学宫和鬼谷学宫终究只是为这世间输送佳才的,兔死狗烹,说得不好听些,我们便是那条狗。如此,终有一日,这时间将不会再有破军和鬼谷。” “所以……” 他声音很是凝重道:“这回乱世,我和你鬼谷师傅选择你。因为,你有王才。” 话到这里,他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段麒麟自是闻弦音而知雅意,连忙道:“师傅放心,徒儿若是得到天下,定不忘两位师傅之恩,亦不忘两宫之恩。” 破军宫主难得的露出些许笑意,“我们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两宫真正能名扬天下便足矣。” 两宫相传数百年,在各乱世都从未做过主角。这回,破军宫主和鬼谷宫主显然是有些不甘寂寞了。 而后,破军宫主又将话题引回原处,“大理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段麒麟答道:“宋帝竟然会挥军直接西进,这的确出乎徒儿的意料。徒儿之前也没有做任何准备,但他们长驱直入,想来也只是做做劫掠之事,便无大碍,便由得他们闹去。大理发展数十年,根基不是这般容易就会跨的。他们大宋,现在还耗不起。” “如此……便好……” 破军宫主轻轻点头,不再多说。 对于这种事情,他很少过问。因为论这个,他较之鬼谷宫主无疑要相差甚远。 <script>app2(); 753.大军汇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理善阐府。 张珏亲率两万大军在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三部联军轰炸得溃不成军以后,短短数日,便是兵临善阐府外。 大理上层都已知道宋军中有那克制热气球的新式武器,不出意外没有出城迎敌。 因为肯定打不过。 有热气球,又有冲天炮的宋军可以说已经没有什么破绽了。在野外大战,除非是数倍兵力于宋军,不然根本没胜利的希望。 热气球的威力,他们大理也是清清楚楚。没有什么大军能够经得住热气球的轰炸。 善阐府总管姜夔亲临城头。 城外旌旗飘扬,大军绵延不见尽头。 此时,姜夔脸上神色无疑是极为凝重的。 援军往秀山,遭逢大败。现在张珏大军亲临城头,无损退联军,这种威势,足以让得他心中忐忑。 光凭现在善阐府内的士卒,若是大宋禁军不计代价,他们根本没可能守得住城池。 至于那些部族私兵,姜夔现在已然不抱太大希望。 光是被飞天军轰炸这回,怕是就足以将那些部族首领们的胆子给吓破了。 他虽自问和这些部族首领关系处理得还算不错,但也绝不相信他们会为他姜夔就率着家底过来誓死守护善阐府。 除非,是他能够在此战中得到些许胜面还差不多。而这,光光依靠他的善阐府军,无疑是做不到的。 在深深凝望过城外以后,姜夔回首向着西北方向看去。 那里,是大理国都。 威楚府已失,国都禁军正在向着这善阐府赶来。他只希望,这次国都禁军能够赶得上才好。 若是等到善阐府破,他们才到,那显然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城头上,无数投炮车林立。旁边堆积着整整齐齐的轰天雷、箭矢等等。 城垛上强弩后都有士卒严阵以待。 当然,百姓也少不得。 纵是有威楚府做前车之鉴,姜夔也没有别的法子,面对大宋火器,只能以百姓为质。失民心,总比失城池要好。 只是他做得又要比邢元德要全面些,在押这些百姓上城头以前,多多少少已经做过些思想工作。 但让得姜夔没有想到的是,大宋禁军到得城外以后,却是没有火速攻城。而是在城外开始安营扎寨。 这是真正的安营扎寨,而不是只做做样子。因为营内很快就有炊烟袅袅升起。 大宋禁军竟是不急于攻破善阐府似的。 但这,也没有让得姜夔变得轻松。 他门大理有国都禁军正在赶向善阐府,宋军何其又没有大军正在向着这里赶来? 张珏后头苗成所率的两万大军,还有从威楚府折道的张红伟、刘诸温两军,此时可都正在向着这善阐府赶来。 眼瞧着张珏不着急,姜夔反倒是更为焦虑起来。 因为等到宋军六支禁军汇聚,他甚至都难以想象,即便是有国都禁军赶到,他们就铁定能够胜过宋军? 宋军火器强大至极,可不是光凭人数就可以估量其真正实力的。 可是,姜夔现在却又毫无办法。 宋军不是为夺善阐府而来,而仅仅是为荡平城内府衙、粮仓等等。他若是率军撤退,便等于是将善阐府拱手让给张珏。 且不说这回损失如何多的金钱,光是这面子,大理就不能丢。 再说他姜夔,若是遇到宋军攻城,不战而退。他以后在大理的威望也会大打折扣,甚至没法继续才朝廷立足。 秀山郡的赵良才起码还死战过,有苦情牌可打,他又有什么由头? 于是乎,姜夔只得在善阐府内硬撑着。 如此过去两天。 又有大队军马到得善阐。 是天机军和天闲军。 大理国都禁军还未赶到善阐府,张红伟、刘诸温两人便率着大军先行赶到。 在秀山、威楚府俘虏的那些降卒都被他们扔在威楚,没有再押在军中。 此刻,天机、天闲两军还有一万五千左右。 虽然这已经让两人很是心疼,但从客观层面上来说,两军连破两个郡城,几乎等于打下大理小半疆土,这种战损,自然已经能够算是微乎其微。更何况,此时他们军中还携带着无数的原本属于大理的金银珠宝。 军中士气高昂,还是带着连胜气焰的,可谓彪炳。 他们直接从威楚府进善阐府,从善阐府西城门绕到东城门和张珏大军汇合,善阐府内士卒竟不敢拦。 到军营外,张珏亲自迎出军营。 大宋数万禁军,赫然都没有太将城头守卒放在眼中似的。 张红伟、刘诸温两人下马,单膝跪地,“元帅!” 张珏连忙上前拽起两人,笑道:“两位军长辛苦了。此次大理之战,你们作为先锋,功不可没。” 两人都是有些谦逊地摇头。 张红伟道:“这都是刘军长功劳,我只是在后头替刘军长摇旗呐喊而已。” 到得他这个层面上,已经不必要再想方设法去争军功。因为便是再争,短时间内也没可能晋升到元帅层次。 “张军长客气了。” 刘诸温道:“刘某不敢居功。此番秀山、威楚两城,我们折损将士将近五千,实在算不得功不可没。” 张珏轻轻叹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但为这天下大定,他们死得其所。” 大宋的将士待遇是最好的,但同时,因为要顾及百姓,却也无法避免的要白白多折损许多人。 这点,赵洞庭早就已经在军中说过。 军人,必须要有奉献精神。 张珏伸手指向营内,“走,咱们先进营再说。” 张红伟、刘诸温两人对着军中副将点点头,便跟着张珏向着营内走去。 军中副将们安排士卒安营扎寨。 城外军营以极快的速度壮大起来。白色帐篷很快怕是要出现漫山遍野之势。 两人跟着张珏到帅帐内坐下。 才刚坐定,刘诸温就问道:“元帅,咱们时候攻善阐府?” 张珏轻轻笑道:“什么时候攻善阐府,那得看大理国都内的禁军什么时候赶到。” 这话,让得刘诸温和张红伟两人都是露出惊讶疑惑之色。 高兴和任伟两人嘴角则是露出淡淡笑意。显然,他们都已经知道张珏的打算。 张珏又道:“咱们千里迢迢来到这大理,无数将士折戟,难道真就劫掠些金银珠宝,这就回去?” 刘诸温瞬间意会张珏的意思,震惊道:“元帅是打算将大理国都的禁军覆灭于此?” “哼。” 张珏轻哼道:“姜夔在等他们大理国都的援军,本帅倒要看看。待他们国都禁军赶到,他们是否敢出城迎战。大理这些年来穷兵黩武,招纳将士无数,又不肯安分,和蜀中关系莫逆。他们已然是我们大宋西疆的大患,这回,非得打掉他们几颗牙齿不可。” 刘诸温轻轻点头,“等大理国都禁军赶到,咱们就即刻开战?” “嗯。” 张珏点头,“待得苗成率领大军赶到,我们便有接近六万精卒,这么多兵力,还吃不下他大理国都的禁军?除非他们敢倾巢出动还差不多。” 说着却是又轻笑起来,“便是只有我们这不到四万精卒,本帅也有把握对抗大理十万军卒了。” 他显然对自己麾下的禁军充满自信。 也是,张红伟、刘诸温两万大军尚且都能连破秀山郡、威楚府两城,打得整个大理都毫无办法,对这样的麾下,怎么可能没有自信? “好。” 饶是刘诸温,此时也是有些激动,猛地将扇子放到案桌上,“那咱们就等他们大理号称最精锐的国都禁军赶来。” 这日,军营里根本没有什么紧张的气氛。 而相较于大宋军营,善阐府内气氛倒是要显得紧张许多。 <script>app2(); 754.善阐之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此又是两天时间过去。 大理国都禁军终于也从威楚府折道赶到善阐府。 大军浩浩荡荡,绵延无尽,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但肯定在五万以上。 就按这个人数算,便也是半数国都禁军了。可想而知,段兴智对于此次大宋的劫掠行为有多么愤怒。 据传,宫中这两天因稍有差错便被盛怒之下的他打杀的宫女、太监便有足足六人之多,甚至有位贵妃都由此被打入冷宫。 而段智兴在大理是出名的温和中庸,连他都如此,可想而知他心中已是愤怒到何种地步。 至于这些国都禁军,自然也不出意外是带着报仇雪恨的心思而来。 军中肃杀之气滚滚。 但让得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刚到善阐府,还没进城,却是遇到大宋禁军横亘于官道、原野之上,背对善阐,将他们进城之路牢牢挡住。 这是赤裸裸的宣战。而且,是将自己给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如此举动,落在大理国都禁军们的眼中,自是已经狂妄到极致。 两军对垒尚且不过片刻,军中便都有战鼓擂响。然后两军士卒都是移动起来,开始变阵。 才刚成阵,两军便都是成锥形阵。 这是真正的针尖对麦芒。 显然两军都想直接冲破对方大阵,早点结束这场战事。 空中,有热气球冉冉升空,铺天盖地。 大宋禁军之内热气球多达两千有余,而大理禁军上空却是更多。无疑,这些年来大理不断在卖力生产这种军械。 但大宋飞天军却没有任何露怯迹象。 热气球遍布空中,甚是时刻有直接冲上去的迹象。 不知何时,突然有方军中有“杀”声震响。 大理禁军携带着报仇之势,又人多势众,率先向着大宋禁军军阵发起冲击。 “杀!” 大宋三万余禁军亦是紧接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冲向前去。 这才刚刚开战,两军便都是倾尽底牌。 不管孰胜孰负,这必将是这两年来阵仗最大的一战。也必然在江湖中兴起风雨。 空中热气球亦是向着对方冲去。 从人数上来说,宋军自然是远远处于下风。但是从士气上来说,却是较之大理禁军丝毫不让。 自皇上执政以后,重建禁军,他们到现在都还未逢败绩,是真正的百战之师,不会因为人少就露怯。 这是种极强的自信,也是军心凝聚的表现。 两军前锋很快便冲杀到了一起。 瞬息间人仰马翻。 骑兵的冲击力在这刻体现到极致。或许不如元军,但也绝对不容小觑。 这么多的骑兵齐齐发起冲锋,便是连堡垒,怕是也能直接冲破。 这便是真正考较士卒精锐程度的时候了。 纵是神龙铳,在这种时刻下也没法发挥太大功效。大宋前头禁军根本没用神龙铳,而是个个手持马刀。 这种马刀也是赵洞庭发明,依照后世马刀设计而成。刃窄而薄,且分量轻,但锋利程度却是难以估量。 才刚刚冲杀。 这种马刀的优势,和士卒搏杀技巧上的优势,便在宋军中体现出来。 两军冲锋,原本应该是整个阵线互相交错才是。可现在的局势,却是大宋禁军将大理禁军给压得冲势缓缓止住。 这直让得大理禁军内的那些将领们俱是惊讶不已。 纵是遇到号称天下无敌的元朝铁骑,他们也不至于被如此压制吧? 可此时,却是铁铮铮的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他们不承认。 宋军战马或许仍然没法和元朝草原上精心饲养出来的那些战马相比,但他们的搏杀技巧,却比那些马背上的民族丝毫不差。 至于兵刃,这种新型钢铁锻造的马刀,更不是元朝的弯刀可比。 也幸得是大理禁军此时人多势众,要不然,这场仗怕是在这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就足以看出胜负分属谁家。 地面上的战斗,在短时间内怕是难以结束的。 天空中。 大理怕是得有三千有余的热气球,和飞天军两千余热气球短短时间内相隔不过十余米。 双方热气球内,这时都已经是有火箭射向对方。 一簇簇火焰在空中划过。 而这时,在地面上,却是有颗颗炮弹带着尾翼冲天而起。 张珏镇南军区冲天炮如今足足有五百挺之多,这么多的炮弹同时冲上天空,霎时间内便不知让得多少人诧异。 大理禁军后头,山坡上,有坐镇将领见到这刻,脸色猛沉,心里只冒出两个字来,“坏了!” 他知道大宋禁军中有克制热气球的新式武器,但却并没有想过,竟然有这么多。 他们虽有三千有余的热气球,可在这样密集的炮弹中,又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脸色猛变以后,他即刻下令道:“击鼓!让齐天军和宋贼的飞天军绞杀到一块!” 他绝不容许地面的大宋部队继续再轰炸他的齐天军。 山坡上顿时有战鼓擂响。 但这,却终究还是晚了些。 齐天军听到战鼓,见到山坡上军旗摇动以后,立刻受命,向着飞天军袭杀而去。但在这过程里,却仍是折损不少。 一个个热气球被炸得四分五裂,坠落下高空。 有的热气球还带着火焰,浑然有种灭世的感觉。 而飞天军在这种情况下,并未选择撤退,而只是配合下面部队不断往齐天军中射箭。 这更是让得齐天军热气球折损惨重。 热气球机动性不足,难以说进就进,说退就退。此时近距离交战,飞天军显然也已经没有撤退的余地。 此战,唯有死战。 在开战以前,张珏誓师大会上就曾说过,“此战,我们没有退路。诸军,要么尽皆折戟,要么,尽灭大理国都禁军。” “死战!” “死战!” “死战!” 当时军中,只有这样的声音不断在震响。 空中,有颗颗轰天雷落向地面。 双方后头的军卒这时候都还未能冲到前面和敌军厮杀,摩肩擦踵,每颗轰天雷炸起,都必然有数名士卒阵亡。 整个荒野上,此时赫然都是浓浓的肃杀之气。 血腥味虽还未蔓延,但硝烟味却已是悄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而这时候,姜夔自是站在善阐府西面城头,遥遥望着两军厮杀。 在大宋禁军从东城门往西城门行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大宋禁军这是要去抵挡国都来的援军。 在这段时间里,他满心都在想,自己应不应该率领善阐府内士卒冲出城去,冲杀大宋禁军后阵。 这于大理而言绝对是个大好机会,可能将张珏四万大军尽皆覆灭于此。但是,他又担心这是张珏的圈套。 毕竟张珏不是傻子,没理由主动将自己大军陷入这种腹背受敌的情形下才是。 他殊不知,张珏其实是收到苗成军中斥候传信。现在苗成两万大军距离这威楚府也已是不远。 张珏这是在赌。 赌他麾下三万多士卒未露出颓势之前,苗成可以率着大军赶到。如此,此战可胜,且善阐府唾手可得。 看着那城下极为惨烈的战况,姜夔沉思良久,最终还是沉声开口,道:“集结城内所有大军!出城,绞杀宋军!” 这样的机会他终究还是不愿放过。 不管张珏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都必然要赌上一赌。因为看这局势,己方数万禁军,竟是好似难以是大宋禁军的对手。 这些宋军,真正是太强了,强到了足以能让人胆颤心惊的地步。 姜夔以前见过元军,但哪怕是元军,也绝对没有宋军这般的战斗力。 那个大宋少皇帝真是太过深不可测了,短短时间内,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训练出如此雄军来的。 城内鼓声响彻。 只是很快,善阐府西城门洞开,有骑兵率先出城,径直向着大宋禁军后阵冲去。 <script>app2(); 755.腹背阻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大宋禁军自然是有所防备的。 张珏率领大军绕到西城门阻击大理国都禁军,本就必然是腹背受敌的情形。若是这样他还不防备城内守卒,那也当不得虎将之称。 天机、天闲、天孤、飞天四军。飞天军在上空和大理齐天军血战,强弩发射火箭不断对射。 从邕州赶来善阐府,又休息两日,军卒状态最为良好的天孤军此时则由高兴率领在前冲杀。天机军坐镇中军备战。 而刘诸温所率的天孤军,则是坐镇后阵。哪怕是此时厮杀已起,也并没有要压上去的趋势,显然就是在等着城内守军。 张珏这么安排,当然是有他的用意。 论排兵布阵,便是身经百战的高兴,也及不上刘诸温。由他坐镇后方,无疑最为稳妥。 虽然,此时天孤军士卒仅于八千左右。而且,还有数百热气球士卒已经随着飞天军在空中和齐天军交战。 “拒!” 军阵内,刘诸温高举羽扇,忽的大喝。 旁侧不远行女车上令旗兵便立刻挥动手中大旗。 有鼓声响。 原本呈矩形方阵未动的天闲军瞬间轰然涌动,齐齐转身向后,官道上尘土飞扬。 有士卒将军中粮草、拒马等连忙搬到阵前数十米。甚至有的士卒连粮车都推上去了。 只是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天机军就在阵前布置出简单的障碍防线来。 看起来这障碍防线似乎并不足以抵挡住善阐府内骑兵的冲击,但若是有神龙铳,自然又是不同。 又在刘诸温的令下,天闲军将士们齐齐趴在障碍物后头,严阵以待。 还有的士卒则是站在稍后些,就这般正面面对着以极快速度袭杀过来的善阐府守卒。 这足以见得他们对身上的甲胄是有多么自信。这是根本没将善阐府守卒的那些箭矢给放在眼中。 大理国内,也就轰天雷能够对大宋禁军造成大规模杀伤了。以往的那些常规冷兵器,真只能是望洋兴叹。 霎时间内,整个官道、荒野上便是更为混乱起来。 大理禁军加起来怕得有将近六七万余人,气势浩荡。在宋军军阵的西、东两侧各自冲击,都想冲破大宋军阵。 西面国都禁军虽有五万,甚至超过五万。但却是被天孤军挡住冲势,没能直捣黄龙,此时只能想着两侧迂回。 张红伟的天机军分成两部,化作两翼。将指挥中枢牢牢护在里头。 阵前同样有拒马等等被推到前面。 这一仗,大宋禁军也是底牌尽出,连粮车都顾不得了。 数百挺掷弹筒被排列在指挥中枢之前,炮声就未停过。不断向着西侧那不计其数的大理国都禁军开炮。 掷弹筒射程极远,不出意外,这些炮弹都打到国都禁军的后头。让得后头那些原本以为安全的禁军们赫然有些发懵。 投炮车可没法打这么远。 而就在掷弹筒阵旁侧不远,则是冲天炮阵。 此刻,哪怕是齐天军竭尽全力和飞天军热气球纠缠起来,却也没法避免被冲天炮轰炸的命运。 冲天炮准度本就颇高,上面还带着望远镜,而且两军热气球的颜色又是截然不同。纵是两军纠缠,下面的冲天炮手也能瞄准齐天军的热气球,而不至于误伤到飞天军的热气球。 后阵,枪炮声响。 待得善阐府内骑兵冲到拒马前接近百米处,趴在障碍物上的神龙铳手们便在将领们的命令下齐齐开枪了。 后头,投炮车也同时开火,向着善阐府士卒军阵中倾泻炮弹。 这顿时让得善阐府士卒损伤无数,不知道多少人栽落下马去。也有的更是连人带马直接被炸得血肉模糊。 直接死的还好,那些中枪落马,却是没被打中要害,没有直接毙命的才是真正凄惨。 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直接被后面冲上来的战马给活生生踩死的,等得马群踏过以后,根本连原来的半点样子都再也看不出来。 甚至,或许有骑兵眼睁睁看着前面躺着的士卒就是自己的兄弟、战友,却也只能就这般顺着大流冲杀过去。 这种情况下,根本是没法将战马给停下来的。因为停下来的后果便只有是被后面的袍泽给撞上来,然后自己也落个惨死马蹄之下的结果。 骑兵方阵冲锋起来,从来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这才刚刚开始厮杀,就有人直接红了眼睛。甚至有人崩溃,举刀、举枪直接杀向袍泽的都不在少数。 大理国到底是平和太长时间了,这些士卒们都很少真刀真枪上战场厮杀过。这也就意味着,有很多人的心理根本不足以承受这种惨烈和血腥的场面。特别是那些看到亲友就死在自己面前的,直接崩溃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当然,这也并不就是是百战老卒就没有心理疾病。 在这个年代,心理疾病实在是太正常了。百战老卒们往往手上都沾着不少人命,便很难没有心理疾病。 这种疾病,或许表现为狂躁症,又或许,是某种癖好,五花八门,但差不多,都带着极大的危险。 哪怕是在有心理医生经常进行疏导的大宋禁军中,心理扭曲的老卒亦是不在少数。 光就镇南军区成立以来,还不到一年时间,军中老卒因为心理扭曲而触犯军规被斩首的,便足足有数十人之多。 法不容情。 这些老卒无疑是悲凉的,但是,谁也没有办法。 哪怕是赵洞庭,也不可能顾及到所有人。他总不能单独去给这些老卒去做心理疏导。 且不说他压根不可能忙得过来,纵是忙得过来,要让这些老卒恢复正常,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事,少不得要几年时间。 镇南军区中某营流传着这么个故事。 有个老卒尚且还是赵洞庭在硇洲发家的时候,就是侍卫亲军内的士卒。现在,已经是该营的营长。 士卒们常年呆在军中,偶尔到放假的时候,会去城内发泄发泄压力,这是在所难免。可这位营长,却是从不参与这样的场合,不论手下弟兄们如何邀请,甚至是同级别将领相邀,也从来都是拒绝。 直到有此直管该营的团部团长邀请他,他才将其缘由说出来。 那还是海盗血洗濉溪城的时候,他跟着大军赴援濉溪。见到濉溪城内尸横遍野的惨状。 在那群群尸体中,他看到有民间女子被剥得精光,浑身青紫纵横,死状极为凄惨。 这本应该是让人害怕的事情,但他自那以后,却每每想到这个场面,心中竟是会有种异样的快感。 这种快感,让得他和女人亲热的时候,有种浓烈的想要将其扼杀的冲动。等他自己发觉以后,从此便再也不敢碰女人。 哪怕是勾栏女子,将士们将其杀害,也是要被判处以死刑的。 而至现在,他已经足足数年时间没有碰过女人。但这种不便于人言的心理隐疾,却仍是没有完全康复。 军中,真是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越是老卒,心理有疾病的情况反而愈发普遍。 当然,这些插曲对于整个上万大军而言自然算不得什么。 善阐府大军还是顶着枪炮,齐齐杀向天机军。 只是短短时间,在天机军战壕前面,便已经是横尸无数。 阵阵的炮响,在地面上炸出一个个焦黑的坑洞。 善阐府骑兵人仰马翻。 但仗着人多势众,还是有人得以冲到战壕前面。 只是不等他们动手,便又总是会被后头的神龙铳手精准点杀。 大宋禁军分大军区、集团军、团、营。除去特设特种部队以外,每个营内有都有特别器重的神枪手。 这些个家伙,便个个都是放冷枪的高手。 <script>app2(); 756.苗成赶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神龙铳却终究也有短处。那就是换弹不便,且枪膛容易发热。 善阐府骑兵仗着马速,在付出不容忽视的代价以后,还是得以冲杀到战壕面前。 拒马,没能阻挡马群。 有战马被戳个通透,但其后头的人却是连滚带爬的翻越后来。 大宋军后阵如同前阵那般,开始陷入近战搏杀的场面。 而紧跟在骑兵后头的步卒,也在哗哗向着军阵冲来。战火在这刻燃烧到接近极致。 炮声不曾停歇。 上空轰天雷如雨般落下。两军热气球在对射的同时,都是在不断往下扔雷。 大宋禁军精锐程度远胜大理士卒,但终究是兵少将寡,此战,此时还无法预料出胜负。 但可以预料的是,双方只怕都会损失惨重。 张珏这回真是宁愿自损八百,也要磕掉大理两颗牙齿了。 若是大理禁军全部覆灭于此,那便不仅仅是段麒麟所说那般只是损失些金银。这样的损失,足以让得大理社稷动荡。 大理到底不像元朝那般疆域辽阔,接近十万将士的损伤,对他们而言,绝对是堪称伤筋动骨。 当然,若是张珏全军覆没于此,对大宋而言,也绝对是伤筋动骨。 现在的大宋,是只老虎,但更准确的说却是只饿虎。还远远不是最强盛的时候。 有禁军抽出腰间佩刀,或是拔出旁边插着的长枪,和大理禁军展开厮杀。 场面极度混乱。 但从整体上看,大宋不过三万余禁军,却是硬生生将大理七万余大军挡住。 而且从战损上来说,还带着些许优势。 这绝对是足以震惊天下的事情。 待得大理战事结束以后,不管胜败,以后世间再说起无敌军队,怕也不会再只是说元朝铁骑。而将会是大宋禁军。 较之当初和元朝军队厮杀的时候,如今的大宋禁军,已经不知道又要强出多少。 张珏呆在军阵之中,坐在马上,脸色虽然严肃,但眼中却是有着淡淡的笑容。 显然,他对于此战还是有些不低的信心。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夕阳渐渐西沉。眼瞧着夜幕就要降临。 两军士卒都已经是冲上去,退下来,不知道换上多少波士卒。但厮杀,却还在持续。 天空中的齐天军、飞天军两军这时候也还没有分出胜负来。只是两军都已经不再往下抛雷。 吊篮中携带的轰天雷早就抛光了,而他们,根本没有落地补充轰天雷的时间。 而他们扔下的轰天雷,所造成的,便是地面上一具具焦黑或是血肉模糊的尸体。 两军都早已经杀红眼睛。 到现在,胜利的天枰都还未彻底倾向哪边。大理禁军虽然看起来落于颓势,但都已经杀到这种局面,自然不愿撤退。 他们丢不起这个脸。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却是有噩耗传到。 大腹便便,没敢亲自上阵,仍然坐镇在善阐府内的姜国舅收到斥候传报,大宋又有大军已经接近善阐府。 六千骑兵正在火速赶往善阐府,且距离善阐府的距离已是很近。 这当然是苗成所率的那两万军马。 他们在到得邕州以后,平定周围诸寨,便紧赶慢赶,跟在张珏大军的后头直往这善阐府而来。如今终于是得以赶到。 这自是让得姜夔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他没有预料到大宋禁军竟然能撑到这个时候,而且仍不露败相,甚至占着些许上风。 也没有预料到,苗成的六千先头部队会这么快就奔赴到这善阐府。 而此时他的善阐府内,几乎能够动用的士卒都已经压到前线去了。善阐府形同空城。 他不知道,苗成的这六千先锋部队会先攻善阐府,还是会直接加入到大战厮杀当中。但无论哪样,都是他们要吃大亏。 姜夔眼神再度看向城外战场。 此时早已经是尸横遍野了。 空中血腥味和硝烟味极为浓烈,都已经飘荡到这善阐府的城头而来。 两军都早已算不得齐整。 后头有许多士卒横七竖八躺在尸堆中休息,前头,厮杀还在延续。 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在陨落。 大理禁军虽然牢牢将宋军包围在内,但却始终都没有能彻底冲破宋军防御的迹象。 他心里只想着,若是这个时候撤军,国都赶来的援军岂不是得落入下风? 如此,苗成的六千先头部队直接冲杀进去,和张珏汇合。那情况将更是不可预料。 这可是六千大宋禁军。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姜夔对宋军的战斗力已经有不浅的认知。心中,却是再也不敢不将六千大宋禁军放在心中。 六千大宋禁军啊,其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或许足以和大理两万禁军相比了。 而要是这其中还有大宋禁军中那些特种士卒的话,无疑还要更为吓人。 站在城头,姜夔足足沉思了数分钟之久。 最终,他只说道:“无需理会!” 其实自然不是无需理会,而是他现在根本抽不出军队去抵挡苗成的六千先头部队。 能押上的筹码,他们都已经押上去了。此战,唯有死战到底。 姜夔心中还是隐隐期盼着,这场仗,大理禁军能够依靠人数优势,最终将这些宋军覆灭。 毕竟,人多也就意味着有更多的士卒可以得到休息。在持久战上来说,他们是占据着优势的。 大宋禁军就这么多人,即便再是厉害,也必然有疲乏的时候。 苗成先锋部队即将到来的消息,并未让得正在厮杀的两军出现什么变化。 大宋禁军也的确渐渐露出颓势。 弹药早就用光了,糜战到现在,没怎么能得到休息的士卒们也都露出疲惫之色来。 如果不是心中的信念还在支撑着,或许他们早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保持优势。 军中战鼓不断擂响。 张珏无疑也发现这点,不断以鼓声鼓舞士卒。 可人的体力终究有极限。 悄无声息中,大宋禁军原本的优势有渐渐被扳回的迹象。原本规整的大阵,也在悄然间向着中间靠拢。 如此继续厮杀下去,大宋禁军未必会输。但是,也绝对难以避免和大理禁军两败俱伤的结果。 而就是在夜色降临的时分,苗成的六千先锋部队终于赶到。 他们直接绕过善阐府,向着这战场冲杀而来。 苗成驱马,身先士卒,跑在最前。 其左右,分别是天威神雷军统领安东南以及天贵冰霜军统领杨康龙。 他果然带着两支特种部队赶到。 这两千特种士卒,再加上四千禁军,无疑是支生力军。 原本冲击宋军后阵的善阐府守卒,此刻也终于尝到被人冲击后阵,腹背受敌的滋味。 有将领看到大宋骑兵出现在视野之中,再也顾不得让士卒继续休息,慌忙整军,列阵以待。 姜夔可谓是心狠了,为不乱军心,竟是连苗成大军杀到的消息都未传达到这些在前线厮杀的军队中。 短短时间内,便是数千善阐府守卒齐聚起来。只是,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卒们,脸上都有着弥漫不去的疲惫之色。 他们手中的兵刃本就要比大宋禁军的重许多,挥舞起来便更要费力气得多。这场打仗打到现在,每个人都已经是手臂酸麻。 而他们的神经,在之前厮杀之时,也始终是紧绷的。 这样的疲倦,不是光靠短暂的休息就能够消去的。 数千士卒虽然列成阵势,但怎么看,都不像太有士气的样子。 “杀!” 而天威、天贵两军骑兵却是龙精虎猛,到得近前,苗成举刀大喝。将士们便是哇哇叫着直接冲进了善阐府守卒的方阵里面。 <script>app2(); 757.全线反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甚至连神龙铳都不用,冲进人群中以后,只是挥舞手中马刀左劈右砍。 在这种携带着冲锋之势的情况下,他们马刀对善阐府守卒所造成的杀伤,却是较之神龙铳还要更甚。 神龙铳射人、填弹需要时间,马刀劈砍却是不用多少。 大宋的马刀锋锐程度根本不是这些善阐府守卒的甲胄能够抵挡得住的,更遑论绝大多数守卒都还穿的是布甲。 马刀过后,往往便是被撕拉划拉下长条伤口的下场。 甚至有人整颗头颅都被直接削去,冲天而起。 这种场面,较之大军西面的厮杀还要显得惨烈、残忍许多。而较之神龙铳,自然是要更甚。 神龙铳射杀,最终也只是留下个弹孔而已。哪有这般直接被斩去头颅来得吓人。 城头上,姜夔眼睁睁看着己方数千士卒被摧枯拉朽般冲破阵营。 苗成率领着骑兵直接向前线压去。 只是这短短时间内,就已然让得他两万有余的善阐军露出败相。 正在前头厮杀的将士们,有不少已经慌张起来。 这从军阵的变化中便可以看得出来。 这场仗,大理怕是难以取胜了。 但是,姜夔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将“撤退”两个字说出口。 仗已经打到现在这种情况,若是这时候撤军,善阐府军将要面临的绝对是被宋军痛打落水狗。 到时候,伤亡仍是无法估量,甚至全军覆没都说不定。而大宋禁军,却未必会折损多少。 姜夔这回也算是下狠心了,哪怕是拼得全军覆没,也要在大宋禁军身上咬下块肉来。 或许,如此才可以保留大理那原本就已经残破不堪的颜面吧! 至于那从国都赶来的五万多禁军,他却是管不着了。 若是那军中的主将下令撤退,最终导致兵败如山倒,到时候段兴智追究下来,也不会追究到他姜夔的身上。 他此战压上善阐府全部士卒,不管胜负,都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了。 他的下场,不说去和已经身死的威楚府总管邢元德相比。较之那必然要失势的秀山郡总管赵良才肯定也还要好上不少。 士卒死光了,他还可以再慢慢招纳。只要他不落下罪名,那在这大理,他姜夔便始终能屹立不倒。 这个时候,姜夔更多的,也只能是想到自己的前程了。因为大军胜负,已经不是他能够把控的事情。 喊杀连天。 苗成所率六千骑兵很快便将善阐府数千疲惫士卒组成的防阵冲了个通透。 地面上只留下无数善阐府士卒的尸体,多数都是残缺不全。 六千骑兵杀到善阐府前线士卒的后头。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刘诸温的天闲军中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眼瞧着苗成这六千生力军杀到善阐府守卒后头,士卒们只感觉体内又有新生的力道涌上来。 动作霎时间便又变得干脆许多。 无数人脸上都露出浓浓的激动、欣喜之色。 只要再坚持不长时间,他们就能将这些善阐府守卒全线击溃了。咬牙,也得坚持下去。 而天闲军士卒们这突然之间的爆发,无疑是让得腹背受敌的善阐府守卒更为有苦难言。 他们刚刚也想尽快冲破天闲军的军阵,可谁想,这几千大宋骑兵竟然能够这么快就杀到他们的后头来。 有许多士卒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被马刀给削去了脑袋。 有反应过来的,用长枪戳在那些骑兵的身上。结果,却也只是……没有结果。 枪尖只能在甲胄上留下浅浅的印迹。 然后,不等他们再有所动作,便被骑兵的战马踏过,或是,直接被马刀给收取了性命。 善阐府两万余守卒原本就和不到八千的天闲军苦战不休,且没法占据优势。此时,自是很快就露出来败相。 算是之前厮杀时死伤的,已经刚刚被骑兵冲散的那些士卒。整个两万多善阐府守卒,此时怕也仅仅就剩下不到万人了。 这些士卒不出意外被大宋禁军给反包围在圈内。 天闲军牢牢将他们挡住。 而在外围,苗成率领的六千士卒则是不断向他们发起冲击。 这里真的只剩下收割了。 善阐府守卒败局已定。 中军。 张红伟的天机军在秀山、威楚两城作战时的伤亡要较之天闲军大些,此时仅剩六千余人。 此时此刻,他们的状况无疑是最为不妙的。这里,也是大宋禁军方阵最为薄弱的两处,既是两翼。 也好在是高兴的天孤军死死抵挡在前头,死战不退,将大理国都的大部分禁军都挡住。且中军阵内的投炮车和掷弹筒不断在向前头倾泻着火力,让得大理国都禁军没法抽调出来太多兵力攻击两翼。要不然,天机军怕是早没办法撑到现在。 分成两翼的天机军,此时都已然和张珏坐镇的中军极为接近了。 这是被外围的大理国都禁军给生生逼迫得如此的。 士卒们早已经麻木。 现在脑袋里根本再没有什么胜负,挥刀砍向冲到近前来的敌军已经是条件反射般的动作。 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会阵亡,能多拉几个垫背的,便多拉几个。这辈子,也算来得值。 而这时,他们却也是听到在后头那如潮水般响起的“援军来了”的声音。 然后,便就又听得中军中忽然战鼓擂响。 战鼓好似从来都未响得如此激昂过。 这阵阵的极富节奏感的鼓声,让得不知道多少天机军士卒忽的面色潮红起来。 援军来了! 这就好似给他们打了剂强心针。 而由张元帅坐镇的中军中此时突然如此战鼓震彻,也让得他们意识到此战已经到要分出胜负的时候。 原本被大理国都禁军杀得缓缓向后退却的天机军士卒们此刻有如双脚在地上扎了根,忽然间不再向后退却。 反而,有无数人挥舞着兵刃向着前面扑杀过去。 这让得同样有些麻木的大理国都骑兵也是有些懵了。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步卒向骑兵发起反冲的。 打仗还有这样的打法? 直到接连有士卒被天机军士卒们拽下马去,然后当场斩杀,他们才凛然意识到,这些大宋禁军都他娘是些疯子。 可是,即便是意识到这点。他们想再向前发起冲击,却也是千难万难的事。 因苗成的到来,大宋禁军原本渐渐衰落下去的士气忽然间高涨。 后军占据绝对优势。 这中军,也得以稳住局面。 而高兴所率的前军,这时候自然也是听到中军阵中突然激昂起来的鼓声。 有人回首向着后头看去。 看到尘土漫天。 看到有大宋骑兵在敌军阵中驰骋。 这绝不可能是始终持着守势的刘诸温的天闲军。 他们虽然没能听到“援军来了”的喊声,但这时候激灵的,自然也是意识到有援军赶到了。 渐渐的,有越来越多的“援军来了”的喊声响彻在军中。 天孤军直接从邕州赶到这里,原本弹药充足,此时也已经接近消耗殆尽。 士卒们眼瞧着子弹越来越少,便渐渐舍不得再向之前那样随便放枪。 “他娘的!” 此刻,有老卒忽然将神龙铳扔到地上,大喊:“跟这群狗日的拼了。” 然后拔出旁边长枪,便向着前面扑去。 这样的老卒层出不穷。 他们都是在尸堆中爬出来的,身上最不缺的就是胆气。 节约着子弹打,早已经让他们觉得憋屈了。 看着前面的袍泽们用血肉为他们筑造防线,让得他们能够得以在后头射击。他们也早就受够了。 心中早有熊熊怒火在燃烧,只是因为优势始终不明显,又没有将领下令,他们才强忍着没有冲到前面去。 这刻,却是再也按捺不住。 前军霎时间全线反扑。 <script>app2(); 758.战局反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原本,区区六千人加入这般阵仗的大战,本不足以掀起如此大的波澜。 但苗成率军却是硬生生直接将善阐府守卒直接冲溃,这却是让得原本渐渐被压制的大宋禁军忽然间士气再度爆发。 他们打到现在,实在是因为精神、体力疲乏,另外,带来的弹药也几乎用光了。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长途跋涉到大理善阐府,意在打大理一个措手不及,这必然让得他们没法携带太多军火。 且在善阐府守卒的观望之下,时间又紧迫,没有时间做太多准备。 要不然,大宋禁军虽然人数远远不如大理国都、善阐两地禁军,赢面也可谓是相当的大。 当然,可能还有别的理由也说不定。 大战还未落幕,这各中双方主帅的博弈、心思,谁也没法完全猜透。 只知道,苗成率军赶到以后,张珏便立刻有要结束这场厮杀的意思。这场仗从头至尾,中军战鼓从未想得如此激昂过。 张珏挥枪,亲自下令,“全军死战!务必将大理禁军全部歼灭于此!” 他这道命令,由数十斥候传达下去。行女车上摇旗的士卒没法传达这种命令,只是将战旗挥舞得虎虎生风。 苗成率着六千骑兵在被包围的善阐府守卒军阵中来回冲击两个通透以后,便将善阐府守卒军阵全部打乱。然后,便也不再管这些士气瞬间跌落到谷底、惶惶不已的善阐府守卒,直接率军冲到了中军天机军右翼处。 天机军右翼外,是密密麻麻的大理国都骑兵。他们被突然暴起的天机军突然挡住,无法再像前突进。 苗成的到来,让得他们也在霎时间陷入腹背受敌的情况。 蹩脚的马,便很难再发挥出其机动性了。 被包围的骑兵,反应能力甚至连步卒都不如。 苗成率着大军绕到后头包抄,然后冰霜、神雷两军各自在统领率领下,直接向着国都禁军军阵内插去。 这少不得又是人仰马翻的情况。 而苗成率领着剩余的四千大军在释放两拨冷枪以后,便不再停留,继续向着前军杀去。 那里此时仍是汇聚着最多的大理国都禁军。 张红伟眼睛尖锐无比,看着苗成率领大军向前头冲去,但并未有什么不满,反而是嘴角露出笑容来。 有两千骑兵直接冲进大理国都骑兵的军阵之中,这足以让得他们能够很快将右翼之外的大理骑兵给杀溃。 然后,他再集中兵力对付左翼的大理骑兵,想要将其歼灭便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杀!” 张红伟忽的大喝起来。 他拉弓搭箭。 一箭出。 外围大理国都骑兵中便有一稍稍靠前的将领惨叫摔落下马去。 持旗猛士扛着大纛向着军前冲杀而去。 天机军士卒们顿时更是嗷嗷叫唤起来,将大理骑兵压得往后缓缓退却而去。 或许,他们直到现在才真正爆发出战斗力来。 之前,都不过是在被动防御,用神龙铳消耗大理士卒的数量而已。 而论搏杀,大宋禁军可也不弱于人。 在右翼外游走的大理国都骑兵顿时间也陷入到慌乱不堪的局面。或许较之后头善阐府守卒要稍好些,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原本在汇聚在右翼外的士卒约莫有万人,此时估摸着还剩下半数。可这数千人,却是根本无力抵挡天机军士卒的反扑,以及冰霜、神雷两支特种部队的强力冲杀。 这实在是因为天机军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折损。 之前弹药尚且充足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退却。后来弹药损耗殆尽,虽然缓缓退却,但战损,实际上并不大。 说白了,大军后来被大理骑兵压得缓缓向中间收缩,大多数原因只是士卒们觉得疲惫了而已。 毕竟大宋禁军就算再过精锐,也不可能始终保持巅峰士气。是人,都会累。 而当时坐镇中军的张珏又没有什么表示,没有下令死战,大有默认他们且战且退的意思。退却,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现在忽然间反扑,大宋禁军的战斗力便完全体现出来了。 短短时间内,军阵右翼也可谓是胜券在握。 剩下的,便只需冰霜、神雷两军将大理禁军的阵型冲散。而后,右翼的三千天机军便足矣将他们收割了。 而这个时候,苗成率着四千骑兵已然冲到大军前阵。 这里,天孤军士卒们在老卒们前赴后继的冲杀之下,士气已然是再度高昂到极致。 之前近万天孤军和约莫两万大理禁军对峙数个时辰,光靠火器就不知道耗死多少大理禁军。其后虽然还是被大理禁军压上来,且疲惫之下渐渐失去优势,出现旗鼓相当的局面。但实际上,天孤军的折损其实如天机军那般同样不大。 神龙铳弹药充足的时候,大理国都禁军根本就没能对天孤军军阵造成什么威胁。 而现在,他们也不过是刚刚才扳回局势不久而已。况且还没能力压天孤军,又能对天孤军造成多大折损? 其实大宋禁军内不论是天机、天闲,还是天孤军,都是差不多的。明面上看上去在被大理禁军渐渐扳回局势,但实际上这并非是大理禁军骁勇善战,而是士卒们身心疲乏了。主帅张珏也并没有任何鼓舞士气的举动。 他似乎是根本不在乎将士们士气渐渐低落似的。 苗成才刚刚到得军阵后方冲击善阐府守卒的时候,天孤军就紧接着发起反扑。 现在,他赶到,天孤军已然是占据优势。 原本好不容易压上来的大理禁军显然是从未遇到过这般战斗力强到令人咂舌的军队,此时前头部队被打得如潮水般向后涌去。 整个大军阵已经是稍显混乱了。 这可谓是让得他们憋屈、惊惧不已。 本来以为大宋禁军也就仗着火器才能发挥出极强的战斗力,而付出极大代价之后得以渐渐将天孤军压制下去,更是让他们深深认知到这种可能性很大。大宋禁军没有弹药,战斗力果然不怎么样。 可现在他娘的! 这些家伙难道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刚刚一个个还显得恹恹的,怎么突然间就变得龙精虎猛了? 有机灵些的将领或者士卒在这时候,才忽然意识到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天孤军虽然在日头西沉以后便渐渐有被反压的趋势,但他们的士卒其实根本没有死伤多少。 放眼看去,地面上凌乱横陈的尸首,绝大多数,其实都仍旧是他们大理禁军的士卒。 天孤军进退有度啊…… 有将领带着些许茫然,向着以雷霆之势冲来的苗成大军看去。 在那右侧军阵外头,此刻已然是尘土喧天。军旗摇动间,可以看出来那里的袍泽已然有些慌乱了。 持续厮杀数个时辰,大宋禁军身心疲乏。他们大理禁军虽然人多,休息的时间也更长,但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 再加之他们巅峰状态时都不会是大宋禁军对手,此时如何,就更是可想而知了。 有眼力深些的,已然可以看得出来,此战,大理禁军要败了。 呵呵。 几乎三倍兵力,且是将宋军包围在内。谁曾想过,最后竟然将会是这种局面。 茫然,是因为大多数人都还没能反应过来。 不知道为何明明露出疲乏状态的大宋禁军忽然间又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来。 不知道为何经过数个时辰糜战之后,好不容易看到些许胜机,在这短短片刻之内,便就被宋军打得大败亏输。 而此时,在大宋中军阵中,张珏的嘴角却是有着意味深长的微笑。 <script>app2(); 759.胜局在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虽然看不到现在整个战场的情形,但却能将大宋禁军的情形看个大概。 后头刘诸温的天闲军已经全部压上去,将善阐府守卒驱退数百米远。不出意外,只要耗费些时间,便可以将那些守卒全部歼灭。 逃? 张珏又瞧瞧头顶的热气球,嘴角微笑忽然间带着细微冷意,更未深长莫测。 大宋最先发明热气球,且有皇上亲自撰写的热气球作战方法论述作为纲要。飞天军可不是齐天军能够比拟的。 而且,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下面的冲天炮阵可从来都不是摆设。 现在天空上已经看不到多少齐天军的热气球了,只剩下散兵游勇,也必然坚持不住多久。 他倒要看看,等得齐天军腾出手来,这些大理的禁军往哪里逃。 北面右翼。 张红伟率军天机军士卒和神雷、冰霜两军这时候更是已经那里的数千大理国都骑兵尽数歼灭。现在,正在向南左翼靠拢。 左翼的大理骑兵必然也招架不住。 至于前头,大理国都禁军力量最为集中之处。虽然场面不像这边这么凄惨,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场仗,大宋禁军不仅仅能够获得胜利。他张珏,也将实现他当时的话语。 此战,不仅仅要胜。而且要将大理国都、善阐府禁军尽皆歼灭于此。 时间在杀声沸天中缓缓流逝着。 夜色很快沉了。 官道、荒野上出现许多火光。 火光中仍旧可以看到无数人马在厮杀。 但声势,终究还是越来越小。 城头上已然看到国舅姜夔的身影。他不是酒囊饭袋,自是早就看出来,这场仗,他们大理已是败局已定。 他又不是罪魁祸首,此时当然不会继续留在城内。 留在城内,说不得要被宋军逼死。而出城,前往国都,段兴智却未必会要杀他。 这种事情要是姜夔想不清楚,除非是脑子秀逗还差不多。那他也没法坐到现在这种高位上。 张红伟和杨康龙、安东南两人歼灭右翼大理国都禁军,到得左翼,果然不出意外很快便联合左翼天机军又将大理军打得溃不成军。 现在的大理禁军俨然已经是没有什么士气了。 或许,从人数上来说,他们差不多仍旧能够和宋军持平。可没有士气的军队,便是再多人,也没有太大意义。 就譬如战国时期长平之战时,被秦国白起坑杀的四十万赵军。 足足四十万人啊! 这数量可够庞大? 要他们个个士气昂扬,就算白起再厉害,也没法坑杀他们吧? 可没有士气的四十万赵军,最终却只如同行尸走肉,轻而易举被白起坑杀。 这中间白起定然有用什么蛊惑人心的计策,但计策终究只是辅助。说到底,还是因为赵军士气丧尽的原因。 现在的大理军,或许不如当时的赵军那般心若死灰,但必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军中早就止不住溃败局面了,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士卒远远逃了开去。 剩下的这些,要么是胆子小,要么是随主流。大概只有小部分是心中持着为国效死的心思。 可这小措人,显然无力将整个士气都挽救起来。 宋军后阵最先获得胜利。 天闲军压进数百米后,惶惶不已的善阐府守卒士气彻底溃散。所余不过数千人惶惶向着城内逃窜而去。 火光中人头涌动,再也看不到成规模的军阵。 这时候,整个善阐府守卒已然是大乱了。谁都只想着抱头鼠窜,逃出生天。 天闲军自然更是要轻松不少,在后头追撵,如同痛打落水狗。 善阐府守卒连头都不敢回,谁都是迈着脚丫子奋力往前跑。这种情形下,和活靶子根本没什么两样。 一路到城门。 官道上不知遗留下多少善阐府守卒的尸首。 有人得以跑进城去。 但是,天闲军却也是跟着冲杀了进去。 在这样的大仗中,善阐府没能拿出来真武境以上的强者。以下的那些强者,也没能掀出什么浪花来。 纵是上元境强者,也经不过神龙铳的齐射,还有轰天雷的轰炸。 或许有些这样的强者死在军中,却和寻常士卒没什么两样。死了,便是死了。不会因为他们是上元境,就引起什么轰动。 当然,或许压根没有上元境强者参与进来也说不定。 越是强者越是惜命,姜夔要想请动这样的高手加入这样的大战,未必付得起那个代价。 强者们出手是要出场费的。他姜夔,终究不是大理国君。 原本善阐府守卒两万余倾巢出城,此时跑进城去的大概也就两千多。而他们,也未必就能逃得过天孤军的追杀。 紧随其后,中军这边厮杀也是宣告结束。 左翼的大理国都骑兵不出意料没能挡得住天机军和神雷、冰霜两支特种部队的联合绞杀。 有人惶惶而逃。 有人被湮灭在人群之中。 等得火光中再也见不到多少大理禁军的身影,安东南和杨康龙两人便又率着麾下向着前军冲去。 张红伟没去凑那热闹,只是收拢士卒,绞杀剩余的那些零星国都骑兵。 此役,怕是不会留下俘虏。 因为张珏说过,此役,要尽灭善阐府守卒和大理国都的援军。 这场仗,和当初刘诸温、张红伟两人打秀山、威楚府无疑是有些差别的。 当初打秀山,不杀降卒,是因为攻理之战才刚刚开始。若将降卒悉数斩杀,怕引起大理国内百姓的同仇敌忾。 百姓们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 攻理之战打到现在,宋军没有被人人喊打,必然有着他们没有骚扰、荼毒百姓的缘由在里头。 不能说没有收获。 要是大理百姓全力相助大理士卒,大宋禁军只怕难以取得这样的胜利。 而在威楚,虽然最终同样没杀降卒。但实际上,威楚府守卒根本就没能留下多少人。 连带着,当初从秀山带过去的降卒,也在军营之战中死伤殆尽。 这点,张红伟未必察觉,但刘诸温定然是存着小心思的。 他用计诱使威楚府守卒和那些降卒在军营内厮杀,绝对不仅仅是只想着分散城头的兵力。也有着消耗降卒的心思。 借威楚府守卒的刀杀人。 最终,不仅仅攻下威楚府,还让得那些形同累赘的降卒死伤无数。 两全其美! 至于最后所剩的那点威楚府降卒和侥幸没死的秀山郡、善阐府降卒,杀不杀,便是无伤大雅的事了。 刘诸温、张红伟两人为何不杀? 因为杀了,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益处,就那么点人,不至于让大理心痛。 而留着他们,还能让得大宋禁军不至于在大理留下如元军那般“凶残”的印象。 皇上说让他们不要祸害大理百姓,明面上看似只是秉持“惜民”的观念。但其中,显然是有深意的。 这种深意,寻常士卒们揣测不到,张红伟或许也揣测不到,但聪明如刘诸温又岂会揣测不到? 民,是大理的民。皇上为何要惜? 这无疑是皇上心里头已经将大理百姓当成是大宋的百姓了。 而这意味着什么,还不够明显? 皇上铁定是准备要拿下大理呗! 整个镇南军区倾巢而动,怎么可能只会是光发泄邕州的憋屈? 只是这种事,在赵洞庭没有彻底表露意图之前,却是不便与别人说。 这也是为何之前张红伟和刘诸温讨论“不杀百姓”之事时,张红伟只说不愿引起大理民愤,却没有将话说透的原因。 帝王心术,可以看破,但不能说破。 自古以外,能将帝王心术看破的人并不少,但最终说破的,却鲜少有人能够得到好下场。 张红伟不知内情,只会觉得皇上仁爱。或许也会觉得皇上有些柔弱,但这无伤大雅。 而要是他刘诸温将话说明白了,张红伟只怕就会觉得皇上心机很是可怕了。 那他刘诸温算不算是霍乱军心呢? <script>app2(); 760.天将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这场仗,张珏有意不留俘虏,无疑也是有其深意。 接近年关了,等打穿这善阐府,大宋禁军不会再向西进。这是攻理之战的最后一战。 留下降卒,千里迢迢带回大宋去不现实。将他们留在大理,又等于是放虎归山。 如此,当然不如不留。 这场仗打到现在这么惨烈的程度,能逃的大理军都逃了。剩下想要乞降的不多,杀了,无伤大雅。 民心,是要汇聚起来才有力量的。这点小小瑕疵,不至于影响到整个大理民心。 只要大宋禁军不在善阐府内大开杀戒,便绝不会在大理百姓们心中留下太过残忍的印象。 …… 随着安东南、杨康龙两人率军杀到前阵。 前阵的大理禁军便也很快溃败起来。 这可是两支特种部队,而不是两支寻常禁军。且他们军中还弹药充足。 一颗颗轰天雷炸响的声音,已然足以将军心本就溃散的大理国都禁军吓得溃不成军了。 大宋禁军现在都有人压上来了,显然是那边的袍泽们已经落败,这还打个屁? 此次率领大军赶来的将领自然也知道败局已定,兴许是抱着能多带点人回去就多带点人回去的心思,传令鸣金收兵。 善阐府大败,他当要担负首要责任。回到国都肯定是免不得要受到责难。 但能够作为率半数禁军出国都的将领,他在大理国朝中地位铁定不低。纵是大败,也未必会死。 在这样的情况下,便也很难升起和宋军决死的心思了。 苍凉的号角声忽然在大理禁军中响彻起来。 夜风,也是那般凄凉。 起码对于大理禁军而言是如此。 士卒们更是惶惶向着后边退去,如同汹涌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高兴本就骁勇善战,见得大理禁军撤退,哪里有丝毫犹豫,当即就率着大军向前追杀而去。 途中自是又要留下不少大理禁军的尸体。 这一仗,当真是尸横遍野了。 算起来,大宋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再展开这样的大仗了。 地面都被浸红,说是血流成河,丝毫不过。 只是高兴和苗成等人率着大军追杀出去不远,便就听得后头有鸣金声响。 是张珏下令鸣金收兵。 高兴、苗成等人虽然正是兴起,但还是不得不率着大军返回。 军令如山。 他们个个都是大宋名将,但也没有去违抗军令的胆量。张珏的镇南军区,军纪向来都是出名的严格。 军长之中,也不是没人曾挨过板子。 只是率着麾下回到原地和大军汇合以后,高兴还是有些不甘心问道:“元帅,怎的这就鸣金让我等撤军了?” 他显然很是意犹未尽。 这家伙骁勇得很,现在满脸是血,看起来和魔王没什么两样。 而此时,这边的厮杀已然是彻底尘埃落定。 再也看不到什么大理国都、善阐府的禁军了。除去跑掉的那小措人,再没有几个还站着的。 地面上尽是尸首。 而即便是如此,仍旧有大宋禁军在荒野上走动。不管是死是活,只要是穿着大理军服的,少不得要往其身手补上两刀。 这样当然残忍,但在这个年代却很是常见。因为败军士卒装死,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大理禁军数万人躺在这里,说不定其中装死的都有上千人。而受伤未死的,定然更多。 再补两刀解决他们,对于这些伤卒而言,未免不是种解脱。 就算是大宋禁军之中,也不乏有身受重创,让过来检查漏网之鱼的袍泽杀死自己的。 他们知道自己活不成了。 就算军中有军医,也不可能忙活得过来。而就算忙活得过来,以他们的伤势,也难以救得活。 救活了,也未必能撑着回到大宋去。 如此,倒不如早些死。免得继续承受这种难以忍受的痛楚。 不知道多少人落泪。 求死的士卒在落泪,下手的士卒亦在落泪。 斩杀自己的袍泽、战友,心中背负的压力是难以想象的。或许这辈子都将会有心理阴影,处于深深的自责之中。 大宋以往上过战场的退伍老卒,有几人不曾在睡梦中惊醒? 有几人不在惊醒之后状若癫狂,或是嚎啕大哭? 他们是最值得敬佩的人,同时,也是最可悲的人。 可谁,又能眼睁睁看着袍泽继续承受那种剧痛? 能自杀的,基本上都自己动手了。 剩下的这些请求袍泽帮忙的,都已经虚弱到连自杀都做不到。有的人,甚至连四肢都全没了。 这样的惨状,是足以让人崩溃的。 能说话的还要稍好些,在求袍泽杀他之前,兴许还能安慰袍泽几句,让他不要自责。 真正让人默默垂泪的,是那些已经连说话力气都没有的伤卒。 那眼神里的渴求…… 直透心灵。 能让人不由自主的战栗。 大仗结束了。 但生命,还在继续陨落。 这就是战争的常态,哪怕是百战老卒,也同样难以做到心坚如铁。 此时此刻还能出手干脆的,都能算得上是猛人。 张珏作为镇南军区元帅,大概也是这样猛人吧!他环顾四周,无数痛哼声涌入耳朵,但他脸色并没有太多变化。 “送兄弟升极乐……” “送兄弟升极乐……” 一声声带着苍凉的大吼声在夜风中飘荡着。 张珏眼中眸光波动,但始终不曾露出半点软弱的模样。 慈不领兵。 他不是不心痛,只是将这种伤痛深深的藏在心里。 最终,他的眼神落在军阵后头,善阐府方向,道:“将你们军中轰天雷都集中起来,送到飞天军去。” 空中齐天军和飞天军的厮杀自然在随着地面大局落定以后也结束了。 齐天军热气球大概仅剩两百有余,已经向着西面逃去。 飞天军热气球还剩下半数有余,这时候都已落到军阵后头。 两千多对三千多,战损对比却如此明显。这,当然是因为地面冲天炮阵联合作战的原因。 被冲天炮给轰下来的齐天军热气球,比之被飞天军射下来的还要多得多。 高兴等人立刻明白张珏的意思,当即便下令,让士卒上交没用掉的轰天雷,送去飞天军。 热气球追人的速度,显然要比他们快得多。而且,杀伤力也要大得多。 只不多时,任伟便率着剩下的千余热气球又升上夜空,向西追去。 此刻飞天军将士们铁定也累了,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抱怨。 自从飞天军成立到现在,还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战损。谁他娘心里不憋着股气? 大胜自是大胜!可想到那么多袍泽兄弟死在这里,还是心中气愤啊! 此役,论战损,怕是在空中的飞天军最为惨重了。热气球被打下来,吊篮中的将士,很难再有幸免的可能。 飞天军撵上那些大理逃兵以后如何轰炸略去不提。 约莫过去不到两个时辰,任伟便又率着飞天军回来了。 去的时候是多少热气球,回来的时候仍旧是多少。地面上那些大理逃兵显然没法奈何他们。 任伟脸色并不好看,跑到张珏面前,只是淡淡说道:“元帅,逃兵损伤殆尽,只余下少数人四散逃离了。” “嗯。” 张珏轻轻点头,“让将士们歇息会吧!等到天明过后,咱们就回往大宋。” 善阐府内,有火光冲天。 无疑是天闲军在城内放火烧府衙、粮仓等等。 张珏显然已没有再率大军入城的打算。 善阐府内只剩下百姓和些许散兵游勇,已经没必要再让大军大动干戈。这场仗打到现在,将士们铁定也真正是累了。 这夜,痛哼声,还有那送兄弟升天的吼声,时不时的响起。 天将明。 <script>app2(); 761.战后总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荒芜的草原上,原本横陈遍布的尸体已然被堆积起来。 这年代矿物资源挖掘不易,不论是大理禁军还是大宋禁军,阵亡的,甲胄都被扒了下来,连将领都不例外。 各式甲胄、兵刃、军械等,也被堆积成堆。 战争中很难有特例,哪怕是大宋禁军之中,阵亡的将领遗体也没法运回大宋。 人力有限,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这在大宋禁军之中已是常态。 只有千夫长,也就是大宋正副团级别以上的将领,遗体火化之后,才能得以被骨灰盒裹存。然后蒙上国旗,随军带回大宋。 寻常士卒,只能是就地成堆火化,和大理禁军没什么两样。 带回去的只能是他们身上的铭牌。 若是回宋以后,有家属来认领,那这些铭牌便会交还给他们,立个衣冠冢之类。 若是没有家属认领,那便只能是留在军区仓库之内。或许没太大意义,但起码也能证明军中曾有这个人的存在。 他们是为大宋的未来而献出生命的。 随着天色渐亮,善阐府内火焰渐熄。而这城外荒野上,则是有许多堆火焰熊熊燃起。 不知道多少人默默垂泪,更不知道多少人双眼通红。 有些袍泽和他们相交多年,这回同出大宋,却不能再同时回去。这是种莫大的悲哀。 在军中建立起来的感情是很深厚的,有些人之间感情如同亲兄弟。之前战事未休,顾不上许多,现在,却有人濒临崩溃。 张珏呆在帅帐之内,不断有士卒前来禀报各团折损。 有军中后勤部的人呆在帐内计数。 大理禁军阵亡多少,自是没人去数。不过大概也推算得出来。 国都禁军五万有余,善阐府守卒两万有余。总计大概八万,最后逃生者应该最多不过数千。 这几乎等于是全军覆没。 此次攻理之战,被大宋禁军覆灭的大理禁军总数已然是超过十万许多了。 这自然是辉煌的战果。 兴许再这么打几次,大理便会出现再无兵马可用的情况。但这,却也不太现实。 大宋虽然欣欣向荣,但现在国力终究还是孱弱,不可能再支撑几次这样的大战。毕竟,北面还有个元朝虎视眈眈。 要是能打,赵洞庭也不会仅仅只让张珏他们攻城而不夺地盘了。现在大宋已然没有太多精力再去巩固新的疆土。 大宋还需要继续积蓄力量。 等到各团的伤亡数量都被报上来,有后勤部士卒汇总以后汇报给张珏听。 帐内的张珏、张红伟、苗成等人脸上总算露出来些许笑意。 这场仗的折损要比张红伟等人之前预料的要小。 整个大宋禁军,除去苗成还未赶到这里来的后军,参与此战的士卒总计约莫四万人。而阵亡者,竟然只是堪堪近万。 其中,飞天军折损最为惨重,有将近四千之数。 其余各军的伤亡摊下去,都不算多。甚至可以说出乎意料的少。 苗成率来的两支特种部队和四千禁军扭转整个战局,来势汹汹,大开大合,阵亡将士竟是只有数百人。 连他自己都诧异,此时眨巴着眼睛问后勤部将领道:“是不是统计错误?我军伤亡,真的如此之小?” 后勤部那将领微微笑道:“已经反复算过数次,确是如此无错。” “呵呵。” 张珏忽的笑出声来,道:“其实这种折损并不意外。甚至,还要稍稍超出本帅的预估。” 众人便都带着惊讶之色看向他,连刘诸温都是如此。 张元帅竟是早就预估出来伤亡不会太多了? 他是怎么预估出来的? 当时大宋禁军的确有那么约莫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里,是被大理禁军稍微压制着的。按理说,光那段时间,伤亡就应该不小才是。 “你们啊,都还没有完全意识到皇上研制的这种新型甲胄到底有什么强大。” 张珏微笑着摇摇头,接着道:“此役刚刚开始时,我军龙精虎猛,光用神龙铳和掷弹筒、轰天雷等火器就让得大理禁军付出极大代价。你们也应该都发现了,糜战许久之后,我军稍显疲态,但本帅却并未有任何鼓舞军心的举动。本帅这是有意要让大理禁军看到希望,也好让他们坚持到苗军长率军赶到。我们打得太猛,他们看不到希望,很快撤退,便没法全歼他们了。” 张红伟面带疑惑,“元帅,这点我们现在倒是看出来了。可那段时间里,我们怎的伤亡这般小?” “呵呵。” 张珏又笑,“我大宋禁军久经训练,且老卒居多。进退有度,被压制的时候也并未慌乱,看似被缓缓压制,但实际上战斗力却仍旧保存着。我们弹药不足了,大理何尝不是如此?” 说着,他眼中露出几分嗤笑之色,“就凭他们的刀枪箭矢,能斩杀我们多少将士?” 整个帅帐内的人尽皆愣住。 是啊! 之前虽然弹药用光,大军疲乏,被大理禁军压上前来,但麾下的弟兄们好像真的没乱,始终都是保持着大概阵型的。 大理那些家伙也都没有多少轰天雷了,光凭他们的那些冷兵器,还的确真没法轻易斩杀被新型钢甲包裹的大宋将士们。 现在回头想想,好像在之前双方猛烈对冲的时候,阵亡的将士还要多些。 至于天空中的齐天军。 那些家伙被飞天军挡住,又被冲天炮阵炸得魂不守舍的,好像也没能扔下多少颗雷来。 想着想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咧嘴笑了。 而张珏这时又道:“不过诸位也不要骄傲。此役,我们看似大胜,但实际上却是算不得大胜啊……” 他环顾帐内众人,“皇上施行精兵制度,我们大宋禁军个个都是从各地厢军中经过严格选拔才挑选出来的。每个禁军的吃穿用度花费,都要比厢军多许多,比这些大理禁军也同样要多得多。再算上神龙铳、甲胄、轰天雷、兵刃等,朝廷在每个禁军将士身上的投入,怕是足够能让大理养出五个禁军。此番,我们虽然覆灭大理禁军十余万,但我们的折损也接近两万。这样算起来,我们其实并没有占得太多的便宜。” 帐内众人微微动容。 张珏说的丝毫没错,大宋禁军是厉害不假,但训练出这些士卒所花费的代价,却也远远不是那些大理禁军能比的。 说得直白些,大宋禁军能够有这么强的战斗力,都是用金钱给堆出来的。 每个禁军都是宝贝疙瘩啊! 这么想来,攻理之战将近两万战损,这的确让人心痛得很。 大宋总共才多少禁军? 镇南军区更是只有多少? 如果皇上不实施精兵政策,用训练两万禁军的同等代价,说不定都能训练出来十多万士卒了。 当然,战斗力肯定也不可相提并论。 帐内,刘诸温忽然感慨了句,“皇上真是……深谋远虑啊……” 精兵政策自然是有优势的。 虽然训练二十多万禁军的耗费,足以训练出百多万如同大理禁军这样的士卒,且整个战斗力或许相差不大。但军中少招募八十多万将士,便等于是民间多八十多万的百姓,这对社稷的意义有多大? 现在这个年代人口不多,每多一个士卒,便等于多一个小耗。而多一个百姓,却是等于多一个劳动力。 这年头,劳动力可不就是生产力? 张珏轻轻拍了拍案几,道:“吩咐下去,准备拔营吧!等阵亡的士卒们得以火化,咱们便开拔回朝。” 刘诸温等人纷纷点头,然后向着帐外走去。 脚步,大体上来说还是轻松的。 这是惯性思维。 在这个年代,以不到两万代价,覆灭敌军十余万,且连破三座大城,怎么看都是大胜。 <script>app2(); 762.大军凯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多时候,荒野上的白色营帐便都被拆解,消失不见了。 大宋禁军浩浩荡荡,拱卫着粮车绕过善阐府向东而去。 城头上有些胆大的百姓在观望,或许惊讶,或许好奇,没谁说得准。 他们定然也有些弄不准大宋禁军为何不进城,只是烧掉城内府衙等就匆匆了事。 但不管怎么说,这对于他们而言是大喜事。 国家军队的较量,他们插不上手,也没想法去插手。虽然本国禁军大败让得他们惋惜,但却盖不住没被殃及池鱼的欣喜。 大理国的百姓可没有大宋百姓那样的向心力。 战火纷飞年代,能活着就不错了。大宋禁军没将他们逼到绝路,谁还有心思会去记恨大宋禁军? 除非大宋禁军像元军那般在城内烧杀抢掠还差不多。百姓的忍耐力其实henda,多是被逼到没有退路,才会爆发的。 张珏率着大军还未出善阐府境内,路过落蒙部。 沿途很是风平浪静。 善阐府内那些部落私兵根本不敢上来触大宋禁军的虎威,个个都是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地盘内。 哪怕是大宋禁军就从他们城池旁侧过去,也没见谁敢上去阻拦宋军。 连国都禁军、善阐府禁军那么多将士都被全军覆没了,他们冲上去岂不是寻死? 也许,这些部落首领中,有人甚至生出了想要投靠宋朝的想法都说不定。 这一仗,大宋禁军展现的实力实在是太惊人了。似乎怎么看,大理国都没有能打得过大宋国的可能。 几十万禁军有什么屁用? 能不能打得过张珏的镇南军区似乎都是个问题呢! 只是眼瞧着张珏根本没有要占据大理地盘的意思,这些精明的部落首领们自然也不会这个时候就凑上去说要投靠。 大宋到底才兴起这么短短几年,大概现在是没有精力覆灭大理的。现在投靠,若是不能被宋朝保护,还不得被段兴智给弄死? 真要投靠,等到大宋真正想将大理覆灭的时候再投靠也不迟。 而张珏等人,在路过各部地境时,见他们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自然只是嗤笑。 在落蒙部,大军便和苗成所率的天威、天贵两军中的后军士卒相遇。 他们多是步卒。 此时补充进来,自然让得行军压力减轻不少。 也幸得是这时就和他们汇合,要不然,在大理俘获的金银财宝、兵刃甲胄等等,怕是要被扔掉不少。 粮车根本堆不下啊! 士卒们长途跋涉,扛着也累! 现在,总算是可以减轻些负担了。 而天贵、天威两军中现在才赶来的那些步卒们可就高兴不起来了。 得。 前线大战军功没能捞着不说,现在才刚汇合,就不知道多少东西顿时堆积到他们军中。 咱们千里迢迢入大理,是来抗战利品的? 可又没有办法。 谁让他们不是骑兵,没能和苗军长先行赶到善阐府去呢! 稍微遗憾过后,两军的士卒们渐渐也想开了。 这回虽然没能捞到军功,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而且,在邕州,他们中间还是有不少人立过军功的。 可以想象,此次回到军区以后,肯定有不少人能够得到赏赐或是晋升。 回去的路上,又是跋山涉水。 将士们也渐渐忘却袍泽阵亡的伤痛。 一路上,可以听得大宋国歌时不时在军中响起。 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得意洋洋。 大理禁军的那些甲胄、布甲真是太不经事了,这回有不少士卒都斩敌不少。等待他们的,必将是门庭光耀。 大军凯旋的消息率先传回到大宋皇城长沙。 这让得长沙城内自是喜气洋洋。 镇南军区将大理国打得抬不起头,这可是宋国国力的彰显。 消息才刚刚传回到长沙的时候,尚且只是文武百官大喜。随后,在赵洞庭的授意下,这捷报便以极快的速度在民间也传扬开来。 眼下大宋百姓吃穿用度已经不成问题,他需要继续造势。让百姓们对大宋禁军持有更深的信任。 只有如此,刚刚得以安生的百姓们才会支持朝廷继续征伐,才会对大宋朝廷更有向心力。 要是连战连败,纵是百姓们有饱饭吃,也不会安生的,也不会对大宋朝廷充满信心。 而与长沙相较,大理国都内自是愁云惨淡。 任是谁都没想到,张珏麾下不过四万余人入理,竟然能够将大理打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光是善阐府、秀山郡、威楚府内的禁军加起来,都远远不止四万这个数了。 当败报传回到大理国都的时候,段兴智怒极攻心。 “废物!” “都是废物!” “朕要你们何用?” 大骂几句之后,这位大理国君当众吐血晕厥。满朝文武慌乱,忙不迭将他给抬了下去。 皇上被气成这样,等到缓过劲来,不出意外朝堂怕是要发生大震荡吧? 那些让私兵入禁军的部落首领们会不会给国君施压? 国君会不会因此而迁怒军中众将? 原本就地位不及文臣的大理武勋们,心中无疑是有些惶惶不安的。 而文臣之中,怕也有不少人会趁机打压武勋。 文武之争,在在历朝历代都不是罕见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从来未断绝过的事情。 只是让大理众臣没有想到的是,段兴智这回吐血晕厥以后,便再也没能爬起床。 大宋禁军还未离开大理境内,大理禁军些许败军刚刚回到国都,段兴智就已然是病入膏肓。 他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别提去追究责任了。 不过这反倒是让不少武将心中生出多少希望。 皇上这回怕是难以再有好转,他若驾崩,那此战之败的责任,兴许不会再守追究。 新皇登基肯定是要拉拢群臣、巩固权力的,不至于刚登基就拿武勋开刀吧? 而纵是皇上不驾崩,等他好转也定然要好长时日。而到时候,皇上的气估摸着也消得差不多了。 一时间内,大理朝廷里还真是有人欣喜有人忧。 忧的该是文臣,因为这样难得的打压那些老对手、老莽夫们的天赐良机因为皇上的病重,没了。 喜的则是那些在此役中必须担责的武将们。他们此刻,怕是巴不得段兴智早些死才好。 大理安定太多年了,这些人已经习惯勾心斗角,明哲保身。 谁能期望依靠各种手段晋升上来的武将,还能有那些依靠实打实军功晋升上来的武将那样忠心耿耿? 忠义之心,在大理,并不浓郁。反正较之大宋是要差出十万八千里远去。 如岳鹏、苏泉荡、张红伟这些武将,他们是一路跟着赵洞庭被提拔上来的。若是战败,便绝不会推卸责任,更不会期望着赵洞庭死。 眼瞧着到十二月初。 白雪盖天下。 大理的雪山在视线中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张珏率领着镇南军区各军终于走出大理地境,到得罗殿境内。 他们得胜的消息此时俨然在这偏远之地也已经被广为传播。 过和武州。 张珏领着大军尚且还离着和武州城有数里之远,官道两侧便已经可以看到有百姓夹道相迎。 百姓们手中多数提着篮子,里头有鸡蛋、有肉、有馍馍、有青菜等等。 刚见得禁军时,因禁军肃然,他们便也没敢怎样,只是殷切看着。 和武州知州率着城内官员站在官道正中,满脸堆笑地直直迎了上去。 论官阶,他较之张珏自是相去甚远。但张珏凯旋而回,他们这般热情,他自然也不好显得太过清高。 大军缓缓止步。 张珏率着张红伟、刘诸温等将缓缓走出军阵。 “恭迎元帅凯旋!” 和武州内数十官员连忙对着张珏等人躬身拱手。 大宋朝廷已经不再是以往那种文强武弱的局面,这些文官们,对张珏等人可谓不敢有丝毫怠慢。 张珏脸上挂着淡笑,“诸位客气了。我等将士,为国为民浴血奋战是本分,当不得大家如此相迎。” <script>app2(); 763.段兴智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得,当得。” 和武州知州抬起头,连连道:“元帅此役打出了咱们大宋的威风,当为我大宋楷模。” 说着又暗暗捧了句,“若是下官也是习武之人便好,跟着元帅杀去大理,那才叫个痛快。” 张珏却是轻轻叹息摇头,不再说话。 有些话,说出来没有意义。 国难之秋,他们这些武勋的确劳苦功高,让人艳羡。但这,却是多少将士付出性命才换回来的? 要计较起来,文官虽然这几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但比起武将还是要好得多。 痛快是痛快了。 可谁心里,真正痛快? 和武州知州见张珏不再搭话,暗暗对旁边有位官员使了个眼色。 那官员便对着官道两侧的百姓们大声喊道:“乡亲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快犒劳我们凯旋归来的勇士们吧!” 终于有百姓向着军中走去。 然而,军中士卒们却是没人去接过他们手中的食物,只是站着不动。 有的士卒,看到送食物过来的就是自己的父母,止不住的泪流满面,但却同样没有伸手去接。 军中,有军中的纪律。 这让得那些父母们也是哭了。 若是可以,谁愿意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军中去参军啊? 这年头很多人家里都生养有许多孩子不错,可哪个孩子又不是自己的亲骨肉? 世间最痛,莫过于白发送黑发。 可古来征战,几人能回? 这回能看到孩子凯旋归来,是庆幸。谁说得准,这辈子还能见着几面? 大宋禁军家属都有优待,也有不少家庭因此光宗耀祖。可大多数人,对参军的孩子都是心怀愧疚的。 这优待,这荣耀,都是孩子用命拼回来的啊! 可是谁又能怪皇上? 大宋不争,便只有被元朝或是大理等国覆灭的份。到时候,覆巢之下难有完卵,谁还能过得如现在这般滋润? “都接了吧,莫要辜负乡亲们的好意。” 张珏沉默了会儿,终于轻叹着开口。 军中霎时有士卒和父母抱头痛哭起来。 一个个将士红着眼眶接过乡亲们手中的食物,狼吞虎咽。 但这却不是因为饿了。 这一口口食物,都是乡亲们的牵挂。也有可能,会是送行饭。 一场邕州、大理之战,足以让得将士们都认清楚,大宋,还远远未到安定的时候。 宋元议和,不代表大宋就真正能够安休五年。天下不统,便没有真正的安宁,他们这些禁军,也始终将背负着使命。 …… 大理国都。 有翩翩公子带着一位精神奕奕的老者进城。 段麒麟,还有一位灰袍老者。 这位灰袍老者不是破军宫主,但看气势,却较之破军宫主也好似不差多少。显然,也是破军学宫之中的扛鼎人物。 两人穿过仍旧显得有些愁云惨淡的大街,一路走向皇宫,并无对话。 到皇宫门外,被禁卫拦住。 段麒麟从腰间取下一块方银。 禁卫们神色微变,都跪倒在地,“叩见太子殿下!” 大理国段兴智,就这么根独苗。眼下国君据说是生命垂危,太子殿下果然是赶回来了。 这些禁卫们不认识段麒麟这位神秘兮兮的太子,但却认得出来他手中那块方印。 这是传国玉玺。 早有传闻国君已将玉玺早早交给太子殿下,好似只是代太子掌管这大理国,没想到真正是如此。 这些禁卫们或许对大理朝廷之事知之不深,但此刻,也恍然明白为何皇上垂危这些天,朝廷内竟是没有暗潮涌动了。 那些个有可能登皇位的皇室宗亲们一个个都老实得很,没有丝毫觊觎皇位的意思。怕是……早就知道皇上心意? 他们自然还是相差了。 段兴智垂死,他想立谁登基,其实根本不那么重要。大理那些皇室宗亲不敢觊觎皇位,其实是忌惮段麒麟。 段麒麟虽然常年不在大理,但大理那些高层,有几个不知道这位太子殿下的能量和手段? 当初一力促成大理禁军成立的秦寒,那高深莫测的年轻人,可不就是太子殿下的手下? 而禁军成立之后,军中诸将的任命,国君段兴智都听从秦寒的意思。 呵。 大理的禁军,说是国君的禁军,还不如说是太子殿下的禁军。 皇上早就将国内军权交给太子了,距离登基只是差个名头而已。要是太子愿意,说不得国君早就禅让做太上皇了。 谁他娘敢轻易去觊觎那皇位? 那就是找死。 段麒麟目不斜视,收回玉玺,带着灰袍老者径直进宫。 禁卫统领想想,还是带着人跟在后头。这样也能免得后面有人冲撞了太子殿下。 而且太子登基已成定局,这样好在太子殿下面前露脸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 段麒麟对此,并未有什么表示。 一路到得皇宫深处。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太子殿下回宫,沿途禁卫尽皆跪倒。 最后等段麒麟到段兴智的寝宫时,他回宫的消息自然已是向着宫外传去。 宫外的大理文武大臣们瞬间便不淡定了。 皇位交接的时候终究是要到了,这对他们,不可能没有任何影响。 祥泰殿。 走到段兴智寝宫门口,段麒麟抬头瞧了瞧门匾,嘴里忽的轻叹了句,“终究还是早了些……” 不知他在惋惜什么。 而后,他抬步向着殿内走去。而那灰袍老者,竟是也跟在他的后头。 寝宫里,病入膏肓的段兴智躺在床上,面色惨白。 旁侧有几个头戴金钗宝玉的贵气女人,虽然年纪不小,但都能看得出来年轻时是绝色。 这是段兴智的皇后和几个受宠的贵妃。 再旁边些,便是些侍候的宫女。 听得段麒麟的脚步声,众人都是回头。 几个贵妃面色微变。 皇后则是喜出望外,连连迎上道:“孩儿,你回来了。” 段麒麟却只是轻轻点头,便走到床榻边去,“父皇,孩儿回来了。” 他这辈子呆在大理的时间极少,对段兴智和皇后这亲生父母,到底有多深感情,谁也说不清楚。 几个贵妃悄悄站远了些去。 段兴智体子不行,她们这些人都没能为他生个一儿半女的。没本钱和段麒麟去争,不敢不老实。 床榻上段兴智缓缓睁开眼睛,凝望着段麒麟。 这眼神,是复杂的。 有着期盼,有着痛恨,还有着愧疚。 但段麒麟却是看懂了,摆摆手。 几个贵妃都很识趣地向着屋外走去。 段麒麟这才道:“父皇放心,您的仇,孩儿会报。这天下,孩儿也迟早握在手中。” 段兴智却仍是望着他,嘴巴微微张合,只可惜说不出话。 段麒麟微微凝眉。 他和段兴智对视半晌,然后又回首看向皇后。 最后叹息,“孩儿知道当初父皇送我入蜀是迫不得已,孩儿不怪。” 如果留在大理,他或许不会吃什么苦,会锦衣玉食一生,但是,也绝对不会有现在的本事。 他心中定然曾怨恨过,为何父皇和母后要将他送到蜀中去吃苦。在蜀中,他甚至之前不知道遭受过多少次生死危机。 父皇母后却连个保护他的人都没有派,对他只是不闻不问。 这是对他有着太高的期盼。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段兴智自知资质有限,这是宁愿冒险也要将他给培养出来。这位中庸的大理国君,其实何尝又不是心中有宏图大志之辈? 床上,听得这句话的段兴智微微闭目。 眼角有着两滴泪水缓缓滑落。 终于不用再硬撑着大理这个烂摊子了…… 没有谁明白,文成武治都不出众的他,这些年又要撑住大理,又要谄媚元朝,到底有多么心力交瘁。 好在,终究有个远胜于他的儿子可以接班。 恨么? 段兴智定然是恨大宋的。 但或许,也不是特别恨。 手微微抬起,似乎想再摸摸段麒麟的脸,但最后还是没摸着,又垂落下去。 “皇上!” 皇后娘娘一声痛呼。 大理国君段兴智……驾崩。 <script>app2(); 764.大理易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段麒麟眼眶微红,缓缓跪倒下去,但始终不曾垂泪。 对段兴智,他的感情是颇为复杂的。 明明是亲父,却又因为两人鲜少相处,让得他心中的悲愤始终不曾达到能让他落泪的那个地步。 寝宫之内宫女俱是惶惶跪倒。 仍旧站着的人,仅剩灰袍负剑老者。 他是破军学宫副宫主,剑道修为仅次破军宫主,破军剑法早已修炼到登峰造极地步。武道修为,也达到真武后期层次。 段麒麟虽然武道修为不弱,但年纪摆在这里,江湖中终究还是有不少人能斩他。他由蜀入理,破军学宫没理由不派强者保护。 段麒麟对蜀中、对大理,都太过重要。他身上承继着太多的期望。 如果不是破军宫主还要留在蜀中震慑解立三,兴许会由他亲自护送段麒麟入理都说不定。 大理这些人明面上不敢和段麒麟争夺皇位,但段麒麟要是敢只身入理,十有八九逃不过被人暗杀的结果。 也唯有真武后期这等绝世强者,才能够断绝那些人的心思了。 “准备国葬……” 沉默半晌后,段麒麟忽然开口。然后便起身,向着外头走去。 那几位贵妃都听得屋内哭声,此时颤颤惊惊跪在屋外。 瞧见段麒麟那双镶金丝祥云的青色长筒靴,她们也没敢抬头。 可没想,段麒麟却是清冷开口,“父皇身子虚弱,你们都有过错。便都给父皇殉葬吧!” 几个贵妃俱是在霎时间花容变得惨白。 她们深知自己没有任何觊觎大理权势的根底,也自觉老实得很,却未想过,段麒麟竟然仍旧要杀她们。 难道她们几个弱女子,就那般碍这位素未谋面过的太子殿下的眼么? 但是,此时却无人敢直面质问段麒麟。 这些个贵妃们只是哭哭啼啼,请求段麒麟饶命。要敢质问,便真的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了。 甚至,有贵妃抬头,梨花带雨,朱唇轻咬。 那眼神中的意味,自是无需多加揣测。 这年头,自承父位、弟继兄位,将父亲或是兄长的妃子留在宫中继续为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们这些人虽是伺候段兴智的,但其中有那么两个年岁还不及段麒麟,就这两年才进宫,且是依仗着天姿国色才受到段兴智宠爱,对自己的相貌自是有着绝强自信。若是愿意床榻承欢,说不定太子殿下会继续留着她们。 但可惜的是,段麒麟神色并未有任何意动,反而是眼中流露出更为阴沉的光芒。 他轻轻哼了声,便迈步出门槛,向外走去。 始终默默跟在他后面的灰袍破军副宫主悄无声息拔剑,一剑流光,几位贵妃喉咙出现血丝,神色顿然遏止,然后颓然倒地。 段麒麟没回头,却好似知道后头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对着外头院中跪倒的太监们道:“几位贵妃追随先皇而去,和先皇同葬皇陵。” 然后便径自走到院中树下负手站定,不再说话。 连玉玲珑那般绝色他尚且都可以拱手让给赵昺,这些贵妃又算得什么? 当然,段麒麟杀她们,主要原因自然不是因为他看不上她们。 这些贵妃们或许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又无子嗣,无望皇权。但是,她们后头的那些家族未必会真正老实。 段麒麟这是杀她们以镇她们后头的那些外戚家族。 他这是在宣扬他的底气。 你们若是敢有什么异心,便来试试便是。我段麒麟可以杀你们族中贵妃,同样,也可以将你们整族覆灭。 这日里,大理国都看似是风平浪静,但暗地里怕却是不知如何的云潮涌动。 那些外戚大人物们各自在心中怕是恨不得将段麒麟直接撕碎才好。 但终究,还是没人敢去触段麒麟的眉头。 国都之内、皇宫之内那些禁军可不是摆设。谁敢异动,这些禁军必然立刻就能跑到他们府中去大开杀戒。 段兴智驾崩的消息传扬开去,让得原本就愁云惨淡的大理国都顿时间更是又弥漫上悲戚味道。 段兴智执政这些年,虽没能开疆扩土,但也无大过。国内百姓还是过得颇为安稳的,对他的驾崩,也是真正悲伤。 才等驾崩之事传扬开去不久,其后民坊间就有流言四起。先皇原来有子嗣,现在已从外地赶回,到得宫中,准备登基大宝。 这些流言,自然是段麒麟让人刻意传播出去的。 朝中的人知道他的存在,但民间却未必知道。他只有如此,到时候登基才不会显得突兀。 这大概也是他为何没有立刻就要登基的原因。 如果民间都知道他的存在,他完全可以在段兴智驾崩的那刻就召集众臣,商议登基之事。 也不能说是商议,大概没人敢会有什么异议。这点自信,段麒麟还是有的。 再其后不长时间,段麒麟便真正以大理太子的身份出现在文武百官面前。他亲自操办段兴智的葬礼。 段兴智谥号平宗神圣孝章皇帝。 而在宣读段兴智谥号时,段麒麟也从大内总管公公手中正式接过象征皇权的传国玉玺。 前面广场上,大理满朝文武尽皆跪倒。 军权在握,段麒麟登基大宝已成定局。他们这些人,此刻怕只是想着如何继续维持地位都足以头疼,夺权,是不可能了。 仅过数日。 大理国都境内白雪皑皑,便如同当初西夏李望元出葬那般情景。 段兴智披白,率文武百官送段兴智灵柩入皇陵。殉葬的几个贵妃,无人问津。 她们的死,谁都看得出来段麒麟这是要威慑外戚,此时再去发难,是自取灭亡。 而这个时候,段兴智驾崩的消息自然也已是传到大宋、西夏、元朝等国。 这样的消息根本是瞒不住的,而且,段麒麟也根本没有任何要瞒的打算。 长沙城内。 这时候的长沙还未下雪,但凉意却很是渗人。 南方的冷和北方不同,便如同南方言语的浸润无声,这冷意也是如此。总是能直接浸到骨子里去。 只是赵洞庭的御书房内却是暖意动人。 当初建立行宫之时,虽然经济拮据,但还是在行宫地下铺设有几条地龙。到这寒冷季节,便有无数的木炭堆积到地龙内,虽不能让皇宫处处都如暖春,但御书房、皇上太后寝宫以及那些个重要衙门,都绝对感受不到凉意。 此刻,赵洞庭就盘膝坐在御书房内床榻上。身前书案上,一如既往摆放着一摞摞的奏折、密信。 他虽然大权放给国务省,但这些奏折,还是会送到这里来给他过目。看不看,是他自己的事。 对于这些奏折,赵洞庭有些看了,有些的确没看。但那些密信,却是从未漏过。 整个国家的发展方向他已经大概定下,有陆秀夫等人操心,他无需太过担心。他现在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对抗外敌之上。 如此,这些密信于他而言,就比奏折显得要更为重要些。 又拿起桌上一封密信拆开,赵洞庭才刚刚扫过,神色便是微怔,低声自语,“段兴智死了?” 这话说出口,让得旁边的乐婵也不自禁视线向着他手中密信落去。 段兴智到底是大理国君,他的死,对于这战火纷争的天下而言,都绝不能算是小事。 一国之君,足以影响一个王朝的走向。 “段麒麟……” 紧接着,赵洞庭脸上又是露出意味莫名之色来。 密信上说,大理太子殿下从蜀中入理,接掌传国玉玺,登基已成定局。 段麒麟,赵洞庭没见过,也没听说过。但此刻,无疑也能猜想得到他的身份。 嘴角忽的扯出些许笑意来,赵洞庭又是喃喃自语,“段麒麟……你总算舍得走到明面上来了……” <script>app2(); 765.女帝无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婵对社稷之事并不是过于了解,此时不免疑惑,轻声询问:“皇上,大理何时有个太子殿下了?” 赵洞庭柔声答道:“朕其实也不太清楚,只是听说段兴智的皇后的确曾有过子嗣,自是后来夭折。呵呵,现在看来,段兴智应该是暗渡陈仓,将这孩子送到蜀中去了。如此,蜀中和大理为何形同一家,也就没有疑问了。” 说着又微微皱眉,“只是不知道这个段麒麟到底是靠自己的本事成的蜀中主上,还是他老爹段兴智早就暗中收服蜀中众人,只是让他去那里历练历练的。不过就算是后者,这段麒麟能够镇得住整个蜀中,且让得鬼谷学宫和破军学宫对他鼎力相助,也绝对不可小觑了。” 赵洞庭从未敢小瞧过这个年代的人,但这个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感慨。 段麒麟年岁并不大,在这个年纪就有这样的成就,便是放到现代社会去,也必然是出类拔萃的奇才了。 如果不是自己前辈子也虚活了几十年,赵洞庭觉得,自己可能真不够段麒麟他们玩的。起码从心计、城府上来说是这样。 秦寒也差不多。 想来,鬼谷学宫之中还有不少这样的青年俊彦。 难道这些家伙都是吃人心长大的? 乐婵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若是如此,等段麒麟登基,大理岂不是更不好对付?” 赵洞庭轻轻摇头,笑道:“只要我们大宋禁军能够持续强盛,那他段麒麟再厉害也没用。” 说过这话,他的眼神却是不自禁向着捧着湛卢站在门口的韵景瞧去。 当初这女人的一句话,的确是点醒他,让他至今都尤为受用。 八风吹不动,端坐紫金莲。 管他大理、元朝会不会变得强大,只要大宋继续如此发展下去,赵洞庭便有信心最终得到整个天下。 乐婵双手轻柔攀上赵洞庭的肩膀,替他揉捏着,轻轻叹息了句,“就担心会折损更多的将士啊……” 赵洞庭默然无语。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历代皇朝更迭,哪怕只是局限于皇宫内的争权夺势,有哪次不是尸骨累累? 更何况,这还是整个天下,数个王朝相争。 莫说他赵洞庭穿越过来之前只是个小企业老总而已,就是再厉害的人物,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就得到整个天下吧? “快了……快了……” 赵洞庭心里呢喃着。 只等到大宋国库盈足,足以撑起大军作战,他便可以继续征伐之路。 西夏国都中兴府。 亦是白雪皑皑,连绵千里。 原本的黄土地被覆盖在这白雪之下,倒不再显得那般荒芜。 论环境,西夏较之大理、大宋、元朝都要贫瘠不少。国力,也是最弱。 只是这任女帝却是不凡,登基以后以铁腕手段连施新政,不仅仅以极快速度将国内大权握于手中,还硬生生将西夏的民心都凝聚起来。整个西夏,都好似有着股先皇战死的悲愤。民风较之以前还要更为彪悍许多。 而此刻,女帝李秀淑穿着龙袍,正坐在皇宫大殿之内。 她容颜绝美,再也见不到原本柔弱的模样,此时脸上只有无尽的威严。 这种威严,甚至让得殿内的赫连栋、拓跋雄等人都不敢和她对视。 李秀淑的手中捏着封信,沉默许久,最终看向殿内众臣,淡淡开口,“段兴智死了,他的儿子段麒麟从蜀中赶到大理,应该很快就要登基称帝,对这件事,你们如何看?” 殿内俱是西夏大臣,自然都是心思剔透之辈。 蜀中和大理关系暧昧,这是整个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有人立刻从李秀淑这话里琢磨出些许味道来,道:“皇上,段麒麟从蜀中入大理,他……该不会就是那蜀中的幕后之人?” “这还用说?” 李秀淑眼中闪过些许不满之色。 这个大臣自作聪明,明明是已经可以下定论的事情,还要故意张嘴询问。难道当在场其余人都是傻子不成? 谁会想不到这点。 刚刚开口的大臣喏喏低下头去。 段麒麟要不是蜀中那幕后的主上,大理也没可能和蜀中的关系这么密切了。 而且,当初秦寒在大理为段兴智奠定禁军,这在各国朝廷之间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段麒麟若不是蜀中主上,段兴智会这般信任出自蜀中的秦寒? “唉……” 这时,在西夏朝中地位无与伦比的帝师仲孙启赋轻轻叹息了声,“如此,怕是蜀中、大理要真正合二为一了……” 他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忧色。 原本各国之间,就西夏国力最弱,较之大理都还要弱些。现在若是蜀中、大理合并,那他们便更是被远远甩开了。 虽然之前也都知道蜀中、大理是一家,但百姓们不知道啊!明面上,西夏还是能够勉强和大理相提并论的。 现在可就难了。 只要蜀中被纳入大理国土,那西夏就真的成为四国之中的小绵羊。这会让得国内军心、民心,都为之大动。 龙椅上,李秀淑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 她虽有手腕,但终究是人,而不是神。西夏国土并不辽阔,土壤又贫瘠,她再多新政,也难以短时间追上其余诸国的国力。 可能数十年时间,西夏都没法摆脱‘最弱之国’这个名头。 而西夏,还能撑得住数十年吗? 李秀淑眼神又缓缓扫过众人,再度问道:“朕问你们,对此事是否有何良策!” 殿内大多数人都是低下头去,不敢和李秀淑对视。 他们能有什么法子? 李秀淑心中气愤,却也无奈。段麒麟真要融合蜀中、大理,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去阻拦的。 大殿内一时间陷入深深的沉寂。 最后,是仲孙启赋的侄儿,现任翊卫司大将军的仲孙胄庭开口,“皇上,末将以为,若是段麒麟整合蜀中、大理之力,我朝唯有加深和大宋的合盟,才能……才能继续支撑下去。” 这话,他说得有些犹豫。因为李秀淑向来强势,以她性子,未必甘心和大宋继续结盟。 因为说好听点是结盟,说不好听点,便是西夏依附宋朝。 现在西夏哪里具备和宋朝真正结盟的实力? 但殿内,却是有人抬头,赫然看向李秀淑而去。 仲孙胄庭翊卫司大将军的身份在这殿内众臣中算不得起眼,但他这句话,却未免不是种出路。 势弱便拉强援。以往战乱年代,哪个小国不是这么做的? 尤其在战国时期,这种合纵连横之术更是被那个年代的英才们发挥到淋漓尽致地步。 龙椅上,李秀淑俏脸微微变色,看向仲孙胄庭,许久没有说话。 她当然更想依靠自己的本事让得西夏发展下去,最终报兄仇,得天下。可此时,她却又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众人都知她是手腕刚硬的铁血女帝,却又有谁知,她在多少个夜晚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最后,李秀淑只道:“朕要亲临长沙,和大宋皇帝会晤。” 说着看向仲孙启赋,“老师,您传信仲孙古格,让他先向大宋皇帝提及此事吧!” “是。” 仲孙启赋躬身领命。 殿内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但大多数,都有无奈之色。 他们自然不是个个都心甘情愿臣服李秀淑,但西夏若亡,他们这些人便也个个都别想落个好。 此时,多数人心里都还是在悄然惋惜的。 不是西夏太弱,而是宋朝、大理、元朝都太过强盛了。 大宋兵锋披靡,元朝疆土辽阔、积威尤深,连大理,在融合蜀中以后,都必然将有逐鹿天下的本钱。 而他们西夏,这才刚刚复国,有什么? <script>app2(); 766.四方云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朝中都,既大兴府。 这座雄城坐北朝南,仍旧俯瞰整个江南大地。便如同以往的元军百万铁骑,气焰彪炳。 论底蕴,这个天下,仍然是元朝最强。这个疆土绵延到欧洲去的泱泱帝国,的确不是宋国短时间内就可以追得上的。 虽然原本数十万大军折戟南方,被迫和宋朝议和,但现在,这些事情也渐渐在民间销声匿迹,无人再提及了。 倒是前段时间,四个藩国都有使臣到得中都觐见皇上,还让得元朝境内军心大涨。 以前这些藩国不老实,和皇朝貌合神离,光以皇朝之力,对付宋朝还真有点为难。现在皇上忽然间和四大藩王亲密起来,到时候若是齐心协力,还灭不掉宋、理、西夏那些国家? 到底还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藩王们内乱归内乱,大局观还是有的。对外作战,还是很支持皇上的嘛! 寻常的士卒、百姓,自是没法想象,忽必烈重新拉拢这些藩王,背后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这日里,忽必烈也收到从大理国内传来的密信。段麒麟的事,同样传到他的耳朵里。 只是这位大元皇帝自是不会因为区区段麒麟而就像西夏文武那般心有惶惶,看过密信以后,连召集群臣都没有。 他呆在御书房内,旁侧连个侍候的太监都没有。这时候的忽必烈,脸上没多少威严,看起来更像是个寻常老人。 唔,较为富态的寻常老人。 他抬手,将手中密信放在油灯上点燃,双眼看着信纸缓缓燃烧着。 嘴里低语,“段麒麟,你现在想要和朕合力灭掉宋国,难道就不怕朕紧接着灭掉你的大理?” 从蜀中赶来的使臣,他已经见过了。 段麒麟的提议,也的确让他颇为动心。只是这位大帝,却也想不明白段麒麟哪里来的底气。 纵是大理、蜀中融合,相较于元朝而言显然也仍旧算不得什么。元朝仍旧是这天下最为凶猛的猛虎。 按理说,段麒麟实在没理由和他元朝结盟灭宋才是。 宋灭了,他怎可能不趁势发兵攻理? “皇上。” 这时,门外响起太监尖锐的声音。 忽必烈将手中未烧完的信扔在油灯里,淡淡道:“进。” 大鹰爪黄粱策打开房门,脚步极轻地走了进来,好似一只成精的老猫。 “他们到了?” 还不等他开口,忽必烈就问道。 黄粱策将身子躬得极低,禀道:“是的,宋朝那些皇室,都已经从大翰耳朵带到皇宫之中。” 大翰耳朵,是蒙古高原上的大城。也可以说,是元朝的大后方。 “嗯。” 忽必烈轻轻点头,“那等到大宋那边有所回应以后,便将他们送去大宋境内吧!” 黄粱策低声疑问,“皇上……老奴担心,那大宋少皇帝会不会……” 忽必烈摇头,“他不敢。” 黄粱策便不再多问,就这般退出屋去。 只是才走到门口,又听得忽必烈问他,“图兰朵现在如何?” 黄粱策抬头瞧忽必烈,轻轻叹息,“公主殿下仍是将自己关在宫殿之内,浇花养草,很少出宫。” 忽必烈似是有些苦恼的揉揉额头,“你说朕要是现在将她下嫁给那些藩王子孙,她会不会……” 黄粱策道:“皇上,等过些时日,公主殿下自会想明白,理解您的苦心,又会和您亲近的。老奴以为,没必要将明珠公主殿下嫁去那些藩国受苦,嫁哪位公主过去都差不多。这皇宫之内,真正能和您亲近的,也就只有明珠公主殿下了。” “唉……” 忽必烈轻声叹息,不再言语。 黄粱策走出屋去。 …… 又是两日。 这日的长沙皇宫较之以往要热闹不少。 才是刚刚天亮的时候,西夏驻大宋的使臣仲孙古格就进宫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得到禁卫禀报的时候,还正在寝宫内修习剑意。 他现在剑意已经算得上是深不可测,只是武道修为却仍旧未破入上元境中期。现在,上丹田二十四穴不过开启十八颗。 其实这样的速度已经是骇人听闻了,但赵洞庭对此无疑仍旧不满。 他可是得到过张天洞传功的,这种进度,只能说是稀疏寻常。 “武道果然是逆水行舟啊,这样平淡修行,进展太慢了……” 听到禁卫禀报以后,赵洞庭没什么动静,直到坚持完剑意修行,才从寝宫屋顶飘落下来。 他将湛卢剑递到韵景手中,嘴里轻轻叹息了句。 韵景接剑低头,眼神复杂。 皇上这种武道长进速度惊人还说慢,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评论自己。她现在,可才是中元境初期修为而已。 只是她也没说赵洞庭什么,自从进宫成为侍剑女官以后,她除去在颖儿等女面前,便很少说话。 赵洞庭也不管她,径直向着寝宫院外走去。 仲孙古格在长沙城内呆得好好的,没什么事情可不会见他。他自是要看看,仲孙古格见他到底有什么事。 韵景悄然跟在他的身后。 两人不急不缓,到得大殿的时候,便已经是接近两刻钟过去。 这时候天色已然很是明朗了。 仲孙古格大概在这里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此时见得赵洞庭到,总算是松口气。 他脚都站麻了。 赵洞庭却是笑嘻嘻,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怠慢之处,还隔着数米远就问道:“仲孙大人这么早来见朕,莫非有急事?” 仲孙古格心里早就骂开了,脸上却不得不堆起笑容,道:“仲孙古格来为圣上递话。” “递话?” 赵洞庭脸上露出些许意外之色,“李秀……不,西夏皇上有何话想要你递与朕听?” 仲孙古格拱手答道:“我朝圣上听闻宋皇您登基以后,大宋国内国泰民安,日渐繁荣,想要亲自来长沙,向您请教治国之道。” 这话,让得赵洞庭脸上意外之色更浓。 观摩团么? 他才不信李秀淑是为取经而来的。 这一年来,李秀淑在西夏的所作所为他也都有耳闻,那般要强的女人,怎么可能向他来取经? 堂堂西夏国君,赶来大宋皇城见他,这可以说已经是种示弱的行为了。甚至会被人误解为依附、臣服都说不定。 但这话,要问仲孙古格,仲孙古格显然也答不出来。他呆在长沙,不可能知道李秀淑的意图。 赵洞庭沉吟起来。 若非要事,李秀淑没理由亲自来长沙才是,派遣个大臣足矣。 可又会是什么要事呢? 赵洞庭怕是不知道,不仅仅他想不明白,此时其实就是西夏那些文武百官们,也同样琢磨不清李秀淑到底是何用意。 过好阵子,赵洞庭才又露出笑容来,道:“既然西夏皇上要来,朕自当欢迎。” 不管李秀淑是何想法,这长沙是他的地盘,李秀淑总兴不起什么乱子。他也不信李秀淑有哪个胆量。 要不是宋、夏结盟,现在元朝的铁骑说不定都已经杀到西夏去了呢! 仲孙古格悄然松口气,又是拱手,“如此,仲孙古格多谢宋皇了。我这便回去传信。” 赵洞庭只是点头,不再说话。仲孙古格不过是区区使臣,还不值得他太过客气。 仲孙古格转身离去。 赵洞庭忽然偏头看向韵景,“你觉得李秀淑忽然要来见朕,到底有何用意?” 他还真希望这女子又能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可惜,韵景却只是摇头,“奴婢不知。” 赵洞庭耸耸肩,也谈不上失望,迈步向着御书房走去。 只刚走两步,却又听得韵景轻声说道:“可能整个天下,能入西夏女帝眼的,也只有皇上您了吧……” 赵洞庭顿足,瞠目结舌,脸色古怪。 <script>app2(); 767.元朝使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不多时,到御书房。 赵洞庭推门走进去,刚准备去床榻上坐着翻阅奏折,朱河琮便走上来禀道:“皇上,元朝使臣已到候旨亭。” 候旨亭是长沙城外一处地名,距离长沙城不过数里远。 赵洞庭微怔过后轻轻点头,“那看样子现在应该快到皇宫了。” “真是没得消停啊……” 他轻轻叹息了声,只得又扭头向着外面走去,“宣陆国务令、王提刑令、张监察令等各省正副主官进宫吧!” 元朝派遣使臣来长沙,这消息在元朝使臣还未出发之时就已经传到大宋宫中。 眼下双方议和,元朝既然是派正儿八经的使臣前来,赵洞庭也不好太过怠慢。而且,来的人在元朝朝廷之内地位着实不低。 正使乃是元监察御史、翰林学士王恽。 王恽此人虽然不在忽必烈的智囊团核心之内,但文采斐然,刚到元朝为官既是中书省详订官。其后数年便升任监察御史,并在河南、山东,乃至福建都曾担任过提刑按察副使。赵洞庭夺回福建时,他又已经升迁,回往元朝中都任翰林学士。 在元朝大兴府内,他也算是个人物了。起码这样的身份出使,已经可以体现忽必烈的诚意。 而此行使团中的副使,身份较之王恽却还要吓人许多。 如果不是他的身份不太适合作为正使,此行,正使根本就轮不到王恽的身上。 甚至说得难听些,王恽虽然是个人物,但在这位副使面前,怕真的只有提鞋的资格。 元国师、法王,且兼之被忽必烈称为“上师”的集小乘佛教大成者,元朝最强高手——洛陀。 谁也不知道这老和尚跟着过来凑什么热闹,但他到来,总是能让得大宋朝内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这老和尚虽然在政治、军事上都并没有什么建树,但他在小乘佛教中的地位,却不亚于忽必烈在元朝的地位。 如果说元朝也是如吐蕃那般宗教力量凌驾皇权力量的话,那洛陀就是当之无愧的元朝真正主宰。 当然,这只是假如。 忽必烈雄心壮志,作风强硬。在元朝,宗教力量现在还是依附着皇权力量的。 赵洞庭迈步走出御书房,揉揉脑袋,道:“让武鼎堂荣耀殿诸位供奉也都到大殿候着吧,唔,岳殿主便不用了。” 这时候,他是有些头痛的。为洛陀而头痛。 这位从未谋面过的和尚可是常年高居高手榜前三的人物,实力绝不在真武境巅峰之下。虽然皇宫之内禁卫如云,其中亦是不乏高手,且洛陀也不太可能会在皇宫大内对赵洞庭出手。但是,赵洞庭还是担心啊! 自己和陆秀夫、王文富等人都是大宋顶梁,要是这姓洛的在大殿大开杀戒,大宋岂不得麻烦了? 甚至赵洞庭觉得,就算这元朝法王真在皇宫之内杀得血流成河,到最后,他可能还能安然无恙的离去。 真武境巅峰啊,那几乎是超出世俗的力量。 “是!” 朱河琮、朱海望两人在后头领命。 赵洞庭带着韵景又走向大殿,心中却是在轻叹。 大宋武鼎堂短短数年之内,能够拥有洪无天、许夫人、铁离断这些高手已经是殊为不易,但终究,还是缺乏最顶尖的力量。 整个武鼎堂之内,到底还是没有能够震慑整个江湖的人。洪无天等人强则强矣,却终究不具备不败之资。 甚至,赵洞庭都有些怀疑,要是洛陀真大发凶威,洪无天等人齐聚是否就挡得住他。 可惜。 可惜空荡子态度暧昧,只是坐镇藏剑阁岿然不动。 可惜。 可惜无得在世佛只愿在民间普渡众生,不愿入朝为官。 赵洞庭心里面还真有些怨过宋朝前面那些皇帝,若不是他们伤害空荡子、无得等人,大宋武鼎堂又岂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当然,要是那任君主太过贤明,也就没他赵洞庭现在什么事了。 只能说,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到得大殿以后,赵洞庭传令赵大、赵虎两人,又让他们率领两千飞龙军神龙铳手在殿外候命。 他实在是对那名声彪炳的元朝法王很是忌惮。 如果不是将在镇南军区的君天放请来太过显得胆怯,赵洞庭甚至都早有想将君天放给请到皇宫中来坐镇的打算。 洪无天、君天放两个真武后期,还有一个许夫人真武中期,乐无偿、铁离断、熊野三个真武初期。这算是武鼎堂扛鼎的力量。 他们若是齐聚,就算洛陀真欲不轨,也应该挡得住吧? 赵大、赵虎两人得到传令以后,很快带着两千甲胄鲜亮的飞龙军士卒赶到皇宫大殿之外。 霎时间,大殿前后都被围得水泄不通。明面上或许看不到多少人,但藏在暗处的却是不知道有多少。 这两杀才甚至还调来数挺掷弹筒,就对准着皇宫大殿。 他们现在也隐约知道真武境巅峰有多么厉害。 更何况,洛陀甚至可能是极境高手都说不定。 这样的强者,哪怕是两千最为精锐的神龙铳手都未必能斩杀,他们实在没有掉以轻心的胆子。 洪无天、陆秀夫等人陆续赶到大殿。 陆秀夫等人不通武道,脸上倒是不显得有多凝重。洪无天几人则是神情严肃得很。 赵洞庭轻声道:“诸位前辈只当来作陪便是,元朝法王应该没有这个胆子的,也无需太过担心。” 话是这样说,但他的脸色却也难免有些凝重。 一行人走到大殿中,各自坐定,等待王恽和洛陀的使者团到来。 而与此同时,元朝使者团也终于进得长沙城门。 他们从北城门入。 整个使者团不过寥寥十余人,喇嘛和使者参半。 王恽坐在马车之内。 法王洛陀却是带着亲传弟子罗宗武巴等数个喇嘛走在队伍前面。众喇嘛脸上俱是有着悲天悯人之色。 洛陀穿着袈裟,赤足,走得不急不缓,看起来和寻常老人并无两样。 莫说是杀气,在他脸上,便是连半点戾气都见不着。 单从面相上来说,这位元朝法王还是相当有气度的。当然,若非如此,他们黄教也难以在元朝境内有那么多的信徒。 街旁许多长沙城内百姓熙熙攘攘,看着这群人从大街上过,知道大概是元朝的人,但脸上也并没有什么恨意。 这年头,化外之人是很受人敬重的。 当然,百姓们脸上也并无什么膜拜之色。 大宋境内可不信黄教。 要想百姓们顶礼膜拜,除非是无得在世佛那样的佛门高僧来到还差不多。 就这样,在无数百姓带着疑惑的瞩目中,元朝使者团缓缓往皇宫行。 到宫门外,守门禁卫并不阻拦,只是向里头喊道:“元朝使者团觐见!” 王恽终于走下马车。 他的年级看起来便比洛陀要小得多了,蓄着山羊胡须,约莫五十岁左右。 一行人入宫。 一声声喊向着皇宫深处传去。 最终,这喊上传到皇宫大殿。殿内,赵洞庭等人对视过眼神,并未有什么举动。 宋朝现在正是兵锋披靡的时候,该拿捏的架子自然还是要拿捏的。哪怕是洛陀亲至,赵洞庭也不会亲自相迎。 除非……忽必烈亲至还差不多。 可忽必烈敢来大宋皇宫么?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喊声才落下不久,洛陀、王恽等人身影便出现在大殿之外。从龙壁上缓缓拾阶而上,渐渐露出全身。 王恽穿着使臣官袍,脚步还是稍微落后洛陀数分。 他心中明白,这回主角不是他。说得难听点,他只是过来陪太子读书而已。真正的主角是法王,他也没胆量去争。 <script>app2(); 768.歹毒用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朝使者团觐见!” 随着门外太监的最后一声喊,洛陀等人刚好走到大殿门外。 赵洞庭淡淡开口,“宣。” 一行人进殿。 赵洞庭脸上挂着浅笑,道:“赐座。” 有太监连忙搬过来椅子。 洛陀等人眼神悄然扫过殿内众人,掠过洪无天等人身上时,这位元朝法王眼中闪过些许笑意。 不管怎么说,能够让得大宋皇帝如此慎重对待,这已经是元朝国力的体现,也是他个人武力的体现。 王恽对着赵洞庭躬身拱手,“元朝使臣王恽,见过大宋皇上。” 他脸上自然谈不上有多么恭敬,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洛陀眼神落回到赵洞庭身上,也只是轻揖佛礼。 看起来只是简单的使臣会晤,但实际上,这也可以说是两国国力的较量。 如果元朝实力不如宋朝,亦或是没有洛陀压阵,使者团自然不敢如此傲慢。而赵洞庭,也十有八九会给他们下马威。 王恽原本还觉得此番出使实在无需法王亲自过来,现在,却是隐约明白忽必烈的意思。 皇上虽和宋朝议和,但征战天下之心未止。此行,法王只怕还有着其他任务。 使者团中的使者和其余喇嘛也同样是给赵洞庭行礼,神色各异。唯独罗宗武巴,傻愣在当场。 他当然认出赵洞庭来了。 当日在龙虎山,他就是因为赵洞庭打败,才落得个颜面无存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洞庭竟然会是大宋皇帝。 现在他心中可谓是有着无尽的悔意。 早知如此,当初便是拼尽江南西路的全部兵力,也要将赵洞庭格杀在龙虎山才好。 赵洞庭眼神也在罗宗武巴脸上掠过,却并无什么变化,仍是浅笑,只又道:“诸位坐吧!” 王恽、洛陀等人各自在殿内坐下。 陆秀夫等人全部坐在左侧,他们便坐在右侧。洛陀当仁不让地坐在王恽前面。 大宋众人也自然而然忽略王恽,眼神都是落在洛陀的身上。 谁都明白,元朝使者团中能够做主的,绝对不会是王恽。 赵洞庭心里暗暗感叹了句这元朝法王果真不俗,问道:“不知诸位前来所为何事?” 洛陀无疑是有真本事的,不仅仅是武道,在佛法上亦是如此。非佛法高深者,难以有他这般气度。 听得赵洞庭的问话,洛陀却是轻笑不语。 王恽站起身道:“此番我等奉皇命前来觐见宋皇,是希望宋皇能够将福建路归还我朝。” 殿内陆秀夫、王文富等人皆惊。 洪无天嗤笑。 大宋好不容易拿下的福建,他们说要回去便要回去,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赵洞庭也是意外,轻笑道:“朕没有听错吧?” 王恽只道:“我朝自然也会有相应的回报。” “回报?” 赵洞庭眨巴眨巴了眼睛,道:“什么回报?” 但他心里自然没想过要将福建路还给元朝。 当初为夺下福建路,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啊? 福建路临海,又是产粮重地,他实在想不到元朝可以用什么换回去福建路。 而且,要是将福建路让给元朝,那整个大宋可就真的是三面受敌了。 王恽眼神微微变得深邃,又道:“只要大宋皇上愿意将福建归还我朝,我朝愿意释放贵朝谢太皇太后、全太后以及恭帝回朝。” 他这句话说出口来,殿内陆秀夫、王文富等人俱是大惊。张世杰甚至屁股都稍稍抬离了椅子。 元朝开出的这个条件,无疑让得他们动心了。 当初谢太皇太后、恭帝等被掳去蒙古高原,这对大宋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这些年,他们这些老臣想着光复临安的同时,谁没想过要迎回谢太皇太后以及恭帝等人? 只是近些年来大宋连临安都未光复,虽日益壮大,但终究不如元朝,便才没有人向赵洞庭提及这件事情而已。 大惊过后,陆秀夫、张世杰等人不自禁都向着赵洞庭看去。 这于大宋而言是大事。 若能迎回恭帝,无疑是整个大宋之喜。 可当他们的眼神落在赵洞庭脸上时,却是心里咯噔,忽然又冒出来别的想法。 此时,赵洞庭眼睛微眯,脸色显然并不好看。 靖康之难? 他的确没有想到,忽必烈竟会开出这样的条件要换回福建路。这招,真的是太狠了,简直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若是用福建路换回恭帝赵显,那他不知道又要耗费多少心血才能够将福建路夺回来。 而若是就此拒绝,这朝中众臣会如何看他?这天下百姓会如何看他? 会不会认为他赵洞庭就是想要独揽皇权? 为皇权,连以往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可以不顾,他还何以让得天下人信服于他? 而现在,陆秀夫等人无疑也是想到这点。 若是恭帝回朝,大宋岂不是一朝两帝? 以后大宋谁是皇?谁做主? 对视过眼神后,本意欲劝谏赵洞庭答应此事的几人又悄然坐了下去。 这件事情谁敢轻易表态,那可能会惹来杀身之祸。哪怕是最受重用的陆秀夫,也不敢此时开口。 大宋不是没有血淋淋的例子啊! 靖康年间,宋徽宗、宋钦宗被金人掳走,情况和现在的谢太皇太后以及恭帝赵显简直没有任何区别。 其后康王赵构在应天府即为称皇,建立南宋,岳元帅等人极力抗金,本来打得金人大败亏输,可结果呢? 岳元帅被杀风波亭,至今都还是个疑案。 民间都说罪魁祸首是奸人秦桧,但陆秀夫、王文富等人作为南宋重臣,岂会想不到这其中必然也有高宗赵构的意思? 单凭不掌兵权的秦桧,岂能杀得掉重兵在握的岳元帅! 岳元帅之死,很大可能既是因为他想要迎回二帝!高宗赵构,显然不希望自己的皇位发生任何意外。 现在谁要是开口劝谏皇上用福建路换回恭帝,那结果,说不定会步当初岳元帅的后尘。 陆秀夫、王文富、张世杰等人现在对赵洞庭是极为信服的,也更愿意相信赵洞庭这位中兴之主能够将大宋带往兴盛,是以,不开口才是最明智的选择。皇上虽然仁爱天下,大肚能容,但这,终究是关系皇权的事。 他们再信服赵洞庭,也难以确信赵洞庭是否有迎恭帝回朝的肚量。 毕竟当初是恭帝顺应天命登基,而皇上,只是临危受命而已。严格论起来,恭帝才算是大宋名正言顺的皇帝。 大殿内一时落针可闻。 连洪无天、铁离断这些江湖人都不禁紧皱眉头。 元朝用意,便是连他们都看得出来。 他娘的,放回恭帝本就对大宋有害无益。他们还想以此换回福建路去,真是太恶毒了。 可两国之争,本就你死我活,这点伎俩又算得什么? 法王双手合十,仍是笑而不语。 王恽傲然而立,笑容玩味。 大宋众人,包括赵洞庭此时的神情,都和他们之前料想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可以说,有谢太皇太后、赵显等人在手,便注定他们此行出使可以大占上风。 而大宋皇帝,连想对他们发火都不行。 法王实力登峰造极,可不是摆设。 数分钟时间过去,大殿内都没有人说话。 赵洞庭其实不太在乎赵显等人的死活,毕竟,赵显只是和他同父异母,而且他连赵显的面都没见过,实在谈不上什么感情。 至于谢太皇太后等人,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可是他不想管,大宋境内却有太多人放不下这些皇室。 刚刚陆秀夫等人的举动,赵洞庭都是看在了眼里的。 这些大宋老臣,个个忠心耿耿,但忠的却是整个大宋皇室,而不单单是他赵洞庭。 如果不是自己这几年极有建树,在他们心中树立起极高威望,他们刚刚怕是已经劝谏了吧? 赵洞庭此时心中的确发怒,但这怒气,却又真不知道向谁去发泄才好。 <script>app2(); 769.破口大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难啊两难…… 若换,失福建路,且朝廷之内怕是会出现纷乱。 赵洞庭虽然自恃以自己此时威望,定然可以保住皇位。但赵显若争,这中间,又有多少人得人头落地? 若是连陆秀夫等人中都有人支持赵显重登皇位呢? 难道连他们也悉数杀了不成? 但不换…… 朝中、民间都定然会对自己百般非议。 短时间内,赵洞庭心中真没能想出个两全之策来。 看着王恽那似笑非笑的脸,以及老僧坐定的洛陀,他眼神深处有着丝丝厉芒闪过。 真想直接让赵大、赵虎冲进殿来,将这些元朝使臣悉数格杀才解气。 但这,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且不说能不能杀掉洛陀,纵是杀掉,陆秀夫等人难道心里就不会有疙瘩了? 忽的,赵洞庭却又是眼中发亮。 他忽然在想,忽必烈想要用赵显换回福建路,到底是何用意。 这点其实并不难猜,得福建怕都是次要的,他真正的图谋是想让得大宋内乱,拖延大宋发展的脚步。 大宋在自己的治理之下欣欣向荣,已经让得忽必烈有危机感了。 既然如此,理应是他求着自己将赵显给送回来才是啊? 这刹那,赵洞庭心中忽然清明。 再看王恽之时,脸上便有着些许讥讽之色。他刚刚,还真是差点被王恽和洛陀两人给先声震人了。 自己完全是可以拒绝的啊! 在王恽渐渐错愕的眼神中,赵洞庭道:“贵朝若愿放回我朝谢太皇太后以及恭帝等人,朕自然感激涕零。但是,福建路本就是我宋朝国土,贵朝说甚归还,却是强人所难了。” 王恽到底也是不俗,上前两步,直视赵洞庭,继续喧宾夺主道:“难道宋皇想让我朝就这般放回贵朝皇室不成?” 这就是谈判。 哪方有气势,哪方就有可能获胜。 他却殊不知,赵洞庭前辈子做老板时,和人谈判的次数多了去了。 他还专门研究过谈判技巧,这个年代的这些谈判伎俩,对他而言真是小儿科。 刚刚如果不是因为心中稍微摄于洛陀的武力,赵洞庭压根就不可能被王恽的提议给摄住。 而现在,他哪里还会再被王恽给摄住? 赵洞庭缓缓起身,脸上浮现些许怒容,道:“总之福建路是大宋国土,朕不可能让给元朝,你敢如何?” 陆秀夫等人都看向他,神色复杂。 在他们看来,这自是赵洞庭不愿让恭帝赵显等人回来,却并不知道,赵洞庭这都是装的。 论演戏,赵洞庭现在早就是炉火纯青了。 便是正在和赵洞庭较量的王恽,也只以为赵洞庭是真怒。 这却让得他心中暗笑。 博弈之时,动怒可是大忌。因为怒了就难以保持冷静的心态,更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他飒然拱手,只是轻笑,“王某自然不敢如何。只是没曾想,原来仁爱贤明的大宋皇上,也会置先皇于不顾。” “莫非……” 他有些意味深长道:“宋皇是担心恭帝回来,会抢走您的皇位?” “大胆!” “放肆!” 殿内大宋诸人都是神色大变。 这话挑明了说,可就犯忌讳得很了。 但王恽却是丝毫不惧。 洛陀轻轻哼了声,有雄浑如海的气势从他体内弥漫而出。 这气势并未向着众人压去,而是冲向大殿顶端。有灰尘扑簌而下。 陆秀夫等人不通武艺,脸色微微苍白。 洪无天等人冷哼,神情凝重。 光是这手,就让得他们意识到,这元朝老和尚果真功力不俗。不是极境,也是板上钉钉的真武境巅峰了。 “皇上!” 门外,赵大、赵虎两人跑进来。 两个杀才却是什么都不怕,杀气腾腾,盯向洛陀。 他娘的,敢到皇宫里还撒野,真以为老子们的飞龙军是吃素的? 赵洞庭却只是摆摆手,让两人出去。 赵大、赵虎转身,临走前还不忘又恶狠狠扫过元朝使者团中众人。 当然,以他们两的功利,自是没能被元朝众人放在眼里。 赵洞庭又看向肆无忌惮的王恽,只道:“不管如何,福建路是大宋国土,朕不会让。” 他似是叹息,“让了,朕对不起这天下百姓。” 这话落在王恽耳朵里,自只以为他是故意说给陆秀夫等人听的。 陆秀夫等人在乎赵显,赵洞庭看得出来,他也同样看得出来。 眼神扫过洛陀,见法王没有要开口迹象,王恽只又道:“若如此,倒还有个法子,能让宋皇不至于如此为难。” “什么法子?” 赵洞庭果然追问。 这让得王恽更是心喜,只觉得赵洞庭已经完全在被他牵着鼻子走。 他轻轻拍了拍衣袖,道:“既然宋皇舍不得土地,将贵朝热气球、掷弹筒、冲天炮、冶炼术等工艺传给我朝,这总无碍吧?” 陆秀夫等人微微愕然。 谁都不是傻子,这时候自是察觉出来,这才是王恽的真正意图。 “呵!” 赵洞庭亦是心中冷笑。 原来图的是这个。 也是,区区福建路,哪有掷弹筒、冲天炮、冶炼术等工艺重要? 有这些工艺,以元朝国力,完全可以发展出能够覆灭大宋的接近现代化军队。 而得福建,不能强军,最终怕还是拿不下大宋。 但是,他看起来又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 让福建愧对百姓,让出这些工艺总不会吧? 百姓们可不会关心这些。 连陆秀夫等人都觉得为难得很,个个眉头紧皱。 他们想迎回恭帝,却也都知道,这些工艺是大宋披靡之本。让了,以后想要征战天下就不容易了。 王恽脸上笑容愈发浓郁,自觉胜券在握。 此刻,哪怕是法王洛陀,眼中也是浮现淡淡笑意。 的确,这才是他们此行真正所图。 只是,接下来赵洞庭的举动却是让得他们错愕至极。 只见得赵洞庭豁然起身,忽然间无比强势,指着王恽就道:“好贼子,你真当朕是傻的不成?” 他一掌拍在龙椅上,眼中凶芒闪烁,“恭帝你们要还便还,想要我朝乞求你等,却是痴人说梦!朕的大宋禁军所向披靡,若真惹恼了朕,朕现在便发兵攻你元朝疆土!你杀我大宋一个皇室,朕便屠你元朝皇室满门!” 懵了。 整个大殿内的人全部都懵了。 莫说是王恽、洛陀等人,就是陆秀夫等人,也都全然没预料到赵洞庭会如此强势。 屠元朝皇室满门? 皇上这底气,吓人啊! 但是细细想来,以大宋禁军现在之威,或许还真有这种可能。 虽然现在大宋国力尚且不及元朝,但这样发展下去,想要覆灭元朝,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王恽双眼瞪着赵洞庭说不出话来,“你、你……” 要是在元朝,谁敢说这样的话,定然当场就得被粉身碎骨。可这里是大宋皇宫,他王恽,还真没胆子给骂回去。 他只能看向洛陀。 洛陀脸上也是有着些许怒容,淡漠道:“还请宋皇慎言。” 这话里,未必没有威胁的意思。 他自恃这大殿之内,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哪怕洪无天几人加起来,也未必拦得住他。 “慎言个屁!” 但没想,赵洞庭却是丝毫不顾仪态的破口大骂,“你个老和尚别以为你是真武巅峰就了不起,你要敢有异动,朕现在就让你横尸于此。而且,朕的大军不出两年便向北尽屠你的黄教门徒信不信?” 说着大吼:“赵大、赵虎,给朕滚进来!” “是!” 门外赵大、赵虎两人应声,却是连嘴角都笑咧了。 管他皇上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呢,看着皇上这般指着老和尚的鼻子骂,解气啊!爽啊! 上百甲胄森严的飞龙军在两人率领下冲进大殿,个个手持神龙铳,对准了洛陀、王恽等人。 有的人更是连轰天雷都拿出来了。 洪无天等人亦是铿锵拔出武器。 这刻,洪无天眼中有着些许笑意掠过。 别人或许未必看得出来赵洞庭是在演戏,但他和赵洞庭相处极多,却是看出来了。 皇上这又是要演‘滚刀肉’呢! 这下,便是连始终淡然自若的法王,也是有些懵了。 <script>app2(); 770.凶猛杀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倒也不是被吓的,而是多年没有尝试过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滋味,此刻心头实在是讶异至极。 眼前的赵洞庭哪里像是个皇帝? 简直比土匪头子还要像土匪头子。 “你!” 饶是洛陀钻研佛法数十年,在反应过来以后也不禁是怒不可遏。 他如金刚怒目,双眼猛然瞪开,眸光爆闪。浑身气息也在这刹那汹涌而起,让得屋顶灰尘又是扑簌而下。 好似大殿屋梁都在微微震颤。 殿内王文富、陈文龙等数个各部正副主官脸色不禁更白几分。 他们年岁都已然不小,又未习武,在这样的意境笼罩之下,只感觉如芒在背,浑身冷汗噌噌直冒。 不愧是高手榜前三的猛人啊,只是发怒,竟然就有如此气势。 陆秀夫等人甚至有些不敢想,若是洛陀以这意境压向他们,他们还能否活? “放肆!” 洪无天、乐无偿、熊野、许夫人、铁离断五人身形俱是忽然蹿到赵洞庭近前,将他护在后头。 五道意境汹涌而起,同时向着洛陀碾压过去。 不。 是六道。 赵洞庭体内剑意也被催发出来,如潮水般同样覆盖向洛陀头顶。 他的剑意威压,比之乐无偿、熊野和铁离断丝毫不弱,甚至还要稍强些许。 屋顶房梁嘎吱作响。 使者团中那些不修武学的使者亦是风雨飘摇,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罗宗武巴等人各自运转内气,怒视乐无偿等人,好似随时准备动手。但多多少少,有些色厉内荏。 他们此时可是被数百支神龙铳指着,距离极近,且又是白昼。饶是如罗宗武巴这等上元境高手,也没底气就能完全躲得过去。 只是要他们服软,却又是在丢不起这个人。 法王可是黄教领袖,而且,是代表元朝而来。 若是他们服软,天下人会如何看待他们? 所以即便是心中惊惧,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撑着。 至于率先动手,他们自然没有这个胆子。除非……法王率先动手还差不多。 但是,洛陀却并没有什么动作。 他只是端坐原地,僧袍轻拂,不动手,亦不收回意境。 以一人之意境,硬生生将洪无天、赵洞庭等人的六道意境都浑然挡在身外。 而且可以看得出来,这老和尚根本就没有用出全力。 他这身意境修为,当真算得上是深不可测了。 王恽只觉得头皮都在发炸。 他来之前,压根就没有想过事情竟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 这个大宋少皇帝是在演戏?还是真正在耍泼? 因为赵洞庭年纪尚小,他现在实在是拿捏不准赵洞庭的真实想法。 这样下去,他还真担心双方会真正大开杀戒。 法王有本事在这样的重重包围之中杀掉宋皇么? 可正如宋皇所说,法王若是杀掉宋皇,那宋朝那些武将们还不得疯了,立刻发兵大元? 而若是杀不掉,法王和其高徒兴许能够逃之夭夭。他们这些人,就只有死在这里的份了。 想着想着,王恽只感觉一颗心越来越往下面沉去。 宋皇发怒,动不动就要发兵攻元,这硬是将他们逼得被动不已。 不敢硬怼啊! 因为,现在整个元朝朝廷上下谁都清楚,大军还不具备和宋军正面硬刚的战力。 除非是倾全国之力还差不多。 可这样,国家将面临多大的损失? 他王恽可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甚至皇上极大可能是不愿开战的,到时候为平息宋皇怒火,说不得就会将他王恽给牺牲掉。 想到此处,王恽便再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惨白着脸开口道:“宋皇息怒,宋皇息怒。” 刚刚还肆无忌惮,眼下却不得不向宋皇服软。哪怕他自己心里,也定然是觉得极为憋屈的。 可他也明白,这服软的人只能是自己。法王贵为国师,总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向宋皇道歉。 “哼!” 赵洞庭轻轻哼了声,也见好就收,收回剑意,坐回到龙椅上。 他对洛陀还是有些忌惮的。而且,此时若硬是要和洛陀等人闹下去,只怕也会被人认为他是别有用心。 特别是在殿内的陆秀夫等人,说不定会认为他赵洞庭这是在故意阻碍恭帝回朝。到时候,君臣关系难免生出间隙。 大殿内的紧张气氛随着赵洞庭的落座而忽的烟消云散。 洪无天等人俱是将意境收拢回去,又坐回到椅子上。 陆秀夫、陈文龙等人悄然松口气。 洛陀也是不动声色地收回意境,便对着罗宗武巴等人点点头,让他们各自落座。 唯有赵大、赵虎两个猛汉仍是带着士卒恶狠狠盯着洛陀等人。 只是此时,自是没多少人会去理会他们的。 赵洞庭看向表情极为难看的王恽,心中冷笑,道:“王使臣,你们元朝愿意将我朝恭帝放回朝廷,朕心中感激,但若是想要依仗恭帝等人而要挟于朕,那却是痴心妄想了。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朕不会为任何人而动摇国之根基,哪怕上朕自己,也是如此。” 这话,让得王恽微怔。陆秀夫等人也微微色变。 皇上这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根本就是在拒绝元朝送恭帝回朝? 由不得他们不多想,因为赵洞庭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半点代价都不愿意出。 张世杰是南宋老臣,以前就颇受谢太皇太后重用,此时最先按捺不住,起身拱手道:“皇上……” 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赵洞庭用眼神给硬生生刺了回去。 张世杰等人眼神瞬间倏然变幻起来。 而他们的这些神色变化,却是尽皆被王恽、洛陀等人看在眼中。 王恽本来还想再刺激刺激赵洞庭,但回想刚刚赵洞庭的强势,终究没敢,只是道:“宋皇难道连半点代价都不愿意付出吗?” 赵洞庭冷哼道:“割地是不可能的。军中那些工艺也是不可能的。” 王恽看向洛陀。 洛陀眉眼低垂,不动声色。好似刚刚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过,脸上又是之前那般带着淡淡的悲天悯人。 王恽知道法王这是默许自己继续和宋皇谈判,便又道:“那宋皇的意思,金银之物……” “也得看你想要多少。” 赵洞庭冷冷开口,打断王恽的话。 其实,他连半个子儿都不想给元朝。只是,眼下却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刚刚“怒火攻心”,且王恽实在过分,他大发雷霆情有可原,陆秀夫等人不会想太多。而现在双方又开始心平气和的谈判,如果他再舍不得付出半点代价,那陆秀夫等人必然会认为他是根本不想让恭帝回来。虽然赵洞庭是真不想,但是,这种心思表面上不能表现出来。 王恽怕也根本就没想过大宋会让出福建路或是那些工艺,此时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道:“白银一千万万两。” 谈判就像讲价,之前他说的福建路、冶炼工艺等等,无疑只是标签上的价格。此时说的白银一千万两,才是实价。 但这价格俨然也不低了。 大宋此时正是大力改革的年代,民间繁华,但国库收入其实并不是太多。估计一年也就数百万两而已。 虽然施行纸币制以后,国库中囤积金银甚多,但这才是真正的硬通货。给了,等于挖肉。 赵洞庭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 而下面,张世杰等几人却是动容。 如果能将谢太皇太后、全太后、恭帝迎回朝廷,他们无疑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这些皇亲国戚被扣押在蒙古高原,本就是大宋之耻,也是他们这些忠心之臣心中的一根刺。 赵洞庭将他们的神色都看在眼里,心中悄然叹息了声,道:“五百万两!这是朕的底线。” 如果这件事能够不用顾忌陆秀夫等人,赵洞庭连半毛钱都不愿意出的。 这五百万,便算是安抚朝臣吧! <script>app2(); 771.杀价成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王恽微怔,大概没料想到赵洞庭砍价竟然砍得这么狠。 他看着赵洞庭,道:“宋皇,谢太皇太后、恭帝等人在我朝这些年的吃穿用度,可都花费不少,您……” 赵洞庭面不改色,仍是冷淡,“朕说过,这是朕的底线。你再啰嗦,便一两银子都没有。” 他根本就不担心元朝会不将赵显等人放回来。 这些人,才是元朝的真正杀招。 张世杰忽的轻声叹息,看向赵洞庭的眼神已然有些复杂。 他们还没有将元朝的意图真正看透,只满心以为皇上这是不愿恭帝等人回朝。这刻,内心自然是极其复杂的。 赵洞庭以往的举动都能让得他们心悦诚服,唯独这次,他们心中怕是都颇有微词。 可赵洞庭却是根本不再看他们。 王恽心中亦是叹息。 在赵洞庭大发雷霆,他让赵洞庭息怒的那刻,他就明白,此次谈判他已经落于被动了。 他现在哪里还有底气再跟赵洞庭讨价还价? 要是宋皇再次发火该怎么办? 正如赵洞庭所料,其实忽必烈对于宋朝的“补偿”并不是那般在意。 王恽出使宋朝之前,忽必烈单独召见过他,意思也只是说,若能让宋朝让出福建路或是军中工艺,那当然最好,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只尽力让宋朝出点血就好。这也是王恽为何一开始就很强势的原因,他想将赵洞庭唬住,真正拿到福建路或者是那些军中工艺。 只是当然没想过赵洞庭竟然会佯装大怒,借此发威。 此时再看赵洞庭,王恽心中真是深深怀疑赵洞庭是不是已经看穿他们的意图。 可宋皇才这般年纪,真就有这般深沉的心思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宋皇未免也太可怕了。 王恽稍作犹豫后,终究还是打算就此作罢,但他自然也不会立刻答应。 答应得太干脆,很可能会被这些大宋官员瞧出来不对劲。到时候皇上的真正意图被察觉,虽不至于倒贴钱将赵显还有那什么太皇太后、太后给放回来,但这五百万两银子却也极大可能捞不着了。 于是,王恽再瞧过洛陀后,只道:“宋皇,此事鄙人还需得请示皇上,不若过几天再给皇上您答复,如何?” 洛陀仍是没有开口迹象。 赵洞庭心中冷笑。 他自是明白,王恽作为使臣,且有洛陀在这,这点事情不可能不敢拿主意。他们这只是不好意思立刻答应而已。 这就好比是上门要债的。 刚上门时气势汹汹,开口就让人把钱给全部还了。结果,人家打发你三两块零钱,你就屁颠屁颠跑了,这叫什么事? 赵洞庭也无意真让王恽这使者团下不来台,便点点头,“也好。眼下年关将近,诸位使者就是在这长沙过年,也是无妨的。” 这话当然只是客气话,甚至暗含嘲讽。 没关系,你们可以慢慢考虑,反正朕不着急。 可是,让赵洞庭意外的是,洛陀竟然忽的双手合十,点头道:“如此,贫僧多谢宋皇了。” 然后他便起身,“我等先行告退。” 洛陀率先往殿外走去。 罗宗武巴等黄教弟子自然是连忙跟着。 王恽等人也给赵洞庭等人施过礼,然后也迈步走出大殿。 赵洞庭在原地发懵。 这老和尚是真傻还是假不客气? 反话都听不出来吗? 足足十余秒,赵洞庭才回过神来。 这老和尚该不会真打算在长沙过年吧? 张世杰早已经是按捺不住,此时起身,神色复杂道:“皇上刚刚为何不答应了这王恽的要求。” 他虽是叹息,但作为臣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足以说明他心中对赵洞庭还是有些不满了。 赵洞庭是贤明之君不假,但再贤明,也没法掩饰他不迎回恭帝等人的私心。 正如开创大唐盛世的唐太宗,虽开创前所未有之盛世,可玄武门之变中他杀兄逼父,还不是死后都受人诟病? 张世杰未必是拥护赵显,毕竟他也认可赵洞庭是个圣君。但是此刻,仍是痛心。 他心中喃喃叹息不已,“人无完人啊……” 皇上对百姓好,对士卒好,对群臣好。但面临皇权动荡,终究还是舍弃了亲情。 “呵。” 这时赵洞庭却是轻笑起来,眼神扫过众人,“诸位以为朕是不想让恭帝、太皇太后等人回朝?” 下面没有人说话。 他们的确是这种想法。 赵洞庭接着又道:“朕虽不才,但扪心自问,即便恭帝回朝,在座诸位也不会逼朕退位吧?” 这种事情被他摆到明面上说,登时让得陆秀夫等人尽皆变色。 陆秀夫率先起身跪倒在地,叩首道:“大宋唯有在皇上引领下才能欣欣向荣,老臣誓死追随皇上!” 这话倒也真不是假话。 在赵洞庭身上,他们看到希望。而以前谢太皇太后临朝时,可是被元军打得溃不成军。 王文富、陈文龙等人也紧接着跪倒。 最后,连之前备受谢太皇太后重用的张世杰都跪倒在地上,表明心迹。 “哈哈!” 赵洞庭忽的笑出声来,“既然诸位都愿意追随朕、护卫朕,朕又何尝担心恭帝回朝会夺走朕的帝位?” 他甩手道:“你们都没能看穿元朝的真正心思。莫说给他们五百万两白银,纵是不给,他们也会将恭帝送回来,你们信也不信?” 陆秀夫等人尽皆露出疑惑之色。 王文富道:“皇上此话何意?” 赵洞庭深沉道:“元朝送恭帝回国,本就是想要让我们朝中生乱。因为,我朝的发展速度已经让得忽必烈忌惮了。” 众人眼中都是微微放出亮光来。 是啊! 若元朝真是垂涎福建路和军中工艺,没必要等到现在才说放回恭帝啊。以前可没有半点这个迹象。 张世杰屁股微微抬起,道:“皇上的意思,元朝势必会放恭帝、太皇太后等人回朝了?” 赵洞庭点头,“定然如此。” 张世杰等人眼中俱是露出喜色来。 在他们心中,迎回谢太皇太后、全太后还有赵显,就如同光复临安那般渴望。 随即,张世杰却是连忙表态,“纵是恭帝回朝,老臣也必然支持皇上。” 陆秀夫等人反应过来,也是连忙表忠心。 这时候谁要是不表忠心那就是傻,等着皇上猜忌呢! 恭帝最终能不能回到朝廷都还是个未知数,他们要是这时候不表态,还不得被皇上穿小鞋? 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他们心中是支持赵洞庭的。 “唉……” 赵洞庭轻轻叹息,“刚刚若不是看你们神情急切,其实这五百万两银子,朕都可以不答应那王恽的。五百万啊……” “皇上……” 张世杰等人都是面露愧色。 他们个个都是朝廷老臣,吃过的盐比赵洞庭吃过的米还多。却没想,看待事情还不如赵洞庭这般透彻。 “也罢,也罢。” 赵洞庭却又是叹息,“反正这些金银放在国库之中也只能用于对外通商,暂且放在元朝,也没什么。” 听他意思,好像元朝已经是他囊中之物似的。 这让得张世杰、王文富等人都不禁暗暗有些想笑,却又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话。 短短几年,皇上便将宋朝发展成现在这样,再有数年,灭元朝有什么不可能? 元朝虽然国土浩瀚,且兵强马壮。但之前数十万元军都在中原之地伏首,这也让得张世杰他们这些宋臣不再对元朝如以往那般忌惮。 现今的天下,元军已经不是最强。而是他们的大宋,所向披靡,百战百胜。 <script>app2(); 772.比斗之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此时,正在出宫路上的元朝使者团中也并不平静。 王恽走在洛陀的旁边,低声问道:“国师,您说刚刚宋皇是真正发怒,还是故意发怒?” “自是故意。” 洛陀轻声道:“若是真正发怒,又岂会因为你区区一句息怒而真正平息下去,这宋皇,不可小觑啊!” 其实他心里还有句话,只是并没有说出来。 哪怕是他们元朝皇帝忽必烈在这个年纪,也只是在草原上拉弓射箭,较之赵洞庭真是要差得远了。 王恽微怔,然后叹息,“可惜我们没有足够的底气啊!若是我朝铁骑能够驰骋宋朝,他又有何胆说出那种话来?” 洛陀轻轻瞥他,“若是如此,我二人又何须出使?” 王恽失笑,“法王所言甚是。” 只是这笑容里,难免有些无奈。 宋朝发展真是太过迅速了,连向来铁血的圣上,居然都只能用这种伎俩来削弱宋朝实力。 过数秒,王恽又道:“那咱们这就将宋朝那些皇室给还回来?” 洛陀抬头瞧了瞧天空,“不然还能如何?” 王恽苦笑,“原本想着逼迫宋皇付出大代价,这五百万两……真是心有不甘啊。” 洛陀道:“能有五百万两白银,已经算是意外收获了。如果不是宋朝那些臣子心焦,宋皇怕真是一两银子都不会舍得给。” 王恽无言。虽然不甘心,但不得不承认法王说的是事实啊。 …… 又过两日。 镇南军区捷报正式传到长沙。 此役可谓是打出了大宋的威风,让得大宋境内百姓对军队的信服力更是高涨。 不仅仅小吏的地位提高,现在家里人若是有人在禁军中当差,那也是倍儿有面子的事情。 赵洞庭难得的召集群臣到大殿举行朝会。 在朝会上,他亲自下旨,犒赏镇南军区将士。主帅张珏本以位极人臣,这时更是得封“镇西王”。 这是皇上取消世袭罔替以后,大宋出现的首个异姓王。可谓是让得张府更是门庭高贵。 哪怕是文天祥、陆秀夫等人,现在也只是和张珏堪堪持平而已。 朝中霎时间不知道多少人为之心动。 虽然镇西王爵位并没有任何实权,但是这是光耀门庭的事。 在朝中当官为将,有几人的最终梦想不是封侯立爵? 哪怕是陆秀夫等人,也是有些眼红张珏的。只是这种战火纷争的年代,文官想要封爵,却不如武将那般容易。 出人意料的是,听闻张珏封王。元朝法王洛陀竟是忽然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尚且还在大殿内和群臣议事,门外就有太监匆匆跑进来,道:“皇上,元朝法王求见。” “法王?” 赵洞庭露出意外之色,然后稍稍想了想,道:“宣。” 他只以为洛陀是来说赵显等人回国的事。 难道是因为张珏大胜封王,让得元朝更加感觉到压力了? 洛陀跟着太监缓缓进殿。除他之外,使者团再无人相随。 赵洞庭好似已然忘却两日前的不愉快似的,笑眯眯道:“法王见朕,可是当日之事已有定论了?” 他根本就不担心元朝不放回赵显等人。对他而言,不放反倒省事。 谢太皇太后那些人以前掌握皇权,强势惯了,真回到朝中,赵洞庭不相信他们会老实。真任由自己这个庶出继续坐着皇位。 而到时候,不杀也不是,杀也不是,便是两难。 洛陀对着赵洞庭揖佛礼,不卑不亢答道:“正是,我朝愿意将贵朝皇室放回。” 殿内众臣都是露出喜色。 他们之间虽然绝大多数人没有参与前两天那次会晤,但这两天自然都已经听到消息。 这里有太多的老臣,都曾在谢太皇太后、赵显手下为过官。他们心中是真正期盼谢太皇太后等人回宫的。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谢太皇太后可是皇上的奶奶。 而恭帝,虽是皇上哥哥,却也是全太后所生嫡系。 想到这里,朝臣们中间不少人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也是有些复杂起来。 他们自然愿意支持赵洞庭,但是,若是谢太皇太后和恭帝以先嫡后庶的由头要拿回皇位,那如何是好? 这件事,不仅仅是赵洞庭觉得为难。这些朝臣们,也同样觉得为难。 而这时候,洛陀又开口道:“贫僧听闻贵国武鼎堂内高手辈出,想要讨教讨教,互相印证武学,不知宋皇可否让贫僧如愿?” 赵洞庭和朝臣们都是微愣。 哪怕在座大多都是文官,却也都知道洛陀在江湖高手榜上的名头。 大宋现在哪里有能和他较量的高手? 这是故意打脸来的吧? 赵洞庭神色有些难看,道:“武道在我大宋不过修生养性之术,没有什么好印证的吧!” “阿弥陀佛。” 洛陀却是揖礼,又道:“既只是修生养性之术,相互印证又有何妨?难道皇上是在乎输赢不成?” 赵洞庭心里暗骂自己白痴。 他娘的,刚刚说话没经过脑子,竟是被这老和尚给钻了空子。 他现在,还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拒绝洛陀才好。只是,若是应承下来,武鼎堂又必然落败。 这件事说小说小,说大可大的。特别是在这样的关头,便尤为显得敏感。 大宋出钱赎恭帝等人回朝,比武又败给元朝法师。传出去,会不会让百姓们觉得宋朝不如元朝? 只是若是拒绝,大宋又丢不起这个脸。泱泱大宋,连个敢和元朝法王交手的人都没有,岂不是笑话? 纵是输,也比不敢比要好看。 经过犹豫以后,赵洞庭最终还是说道:“既是如此,那便切磋切磋吧!” 他眼下已然没有退路。 洛陀脸上露出些微笑容,轻轻点头。 其实光是较量武学也没有太大的影响,他说不准只是想出口气而已。毕竟之前没能得到福建路,也没有得到工艺,纵是这位法王心胸再为宽广,心里也是有些憋屈的。 赵洞庭又道:“那法王看什么时候合适?” 洛陀稍作犹豫,道:“眼下年关将近,不如便博个彩头,就定在年关之日,如何?” 赵洞庭暗暗撇嘴。 他娘的,这老和尚竟然还真打算在长沙过年。 他实在不想这老和尚在长沙呆得太久,因为以这老和尚的武力,真是颗定时炸弹。他在长沙,还时刻得找人盯着他。 但也总不能赶人回去,赵洞庭只得点头道:“那好吧,便就年关之日。” “阿弥陀佛!” 洛陀又对赵洞庭施礼,然后便就向着殿外走去。 殿内,众臣脸色都不太好看。武鼎堂内的供奉们,不出意外是打不过这元朝法王的,排名相差太远。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在蜀中剑阁,正有一行人飞速掠下剑阁。 这自是空荡子和剑阁中仅剩的那数位剑奴。 他们速度俱是奇快。 他们出阁以后,便向东行。就在这日傍晚,便到得夔州路的黔州城内。 进城以后,他们又直接往城内一“来福客栈”走去。 而在这客栈外,有老龟。 老龟很有灵性,也很懒,只是趴在原地,却仍旧引得不少百姓观望,啧啧称奇。 客栈内,有老僧和小女孩。 两人吃得很是清淡,只是随便点些素菜,但旁侧并无人露出任何轻视之态。 僧人在这个年头地位是很高的,也就是这些百姓不认识无得和尚,要不然,此时怕得顶礼慕拜。 无得和尚和乐舞丫头也不理其他人,只是自顾自的吃。 空荡子显然是知道两人在里面,带着剑奴径直走进客栈。 无得和尚似有感应,偏头看向门口,瞧见空荡子,脸上露出来些微诧异之色。 <script>app2(); 773.分往东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荡子和几位本是雁羽营旧人的剑奴走到无得和尚那桌坐下。 他们个个负剑,剑奴穿黑袍,气势不俗,让得客栈里的顾客们更是频频侧目,眼神中含着些许忌惮地悄然打量。 而空荡子几人自是不会因此而有什么异样。 “又见面了。” 空荡子对着无得和尚说道。 无得和尚很是没有在世佛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你故意来寻我,有何事?” 空荡子道:“我准备去长沙了。” “噢……” 无得和尚拉长尾音,轻轻点头。 然后,是一小会儿的沉默。 无得和尚又道:“你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打算再观望?” 空荡子撇撇嘴道:“段麒麟去了大理,他应该就是天算子所说的蜀中真龙。呵呵,大理段氏的皇子,本来就是龙,我又被天算子那个混蛋给忽悠了。” “该。” 无得和尚带着笑意重重开口。 到现在,他们两人自然都想得到当初天算子是什么心思。 他是不想当初的空荡子和雁羽营众兄弟继续帮助宋朝,才特意说蜀中出真龙,让空荡子留在蜀中观望。 那时候宋朝岌岌可危,朝廷无能。纵是空荡子等人实力高强,若竭力匡宋,大概也活不到现在。 只是现在再去追究这些显然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天算子都已经死了。而且,他是为弟兄们好。 无得和尚这些天来都在蜀中,对大理战事并不是特别清楚,玩味又道:“那你就确定段麒麟不是真龙?” 说着,些微叹息,“蜀中、大理真正融合……这天下,怕是更不得安宁了。” 空荡子脸上浮现出些许怒意,很快闪过,“大理以百姓挡宋军,段麒麟纵是真龙。又有何德何能让我们众兄弟为他卖命!” 这话,他说得极轻,但话语却是极沉。无疑,大理用百姓挡火器的举动,让他很是生气。 只是不知并未具体操纵大理作战的段麒麟要是知道因此而让得空荡子等人彻底向宋,心中会做何想法,怕是连立刻格杀赵良才等人的心思才有。城没有守住不说,还让得空荡子这种绝世高手彻底倒向宋朝。 无得和尚又是摇头叹息。 只是他叹息的,怕是在战争中陨落的那些生命。 然后他道:“既如此,那我往西,去嘉定府瞧瞧。” 空荡子有些诧异,“你往西去嘉定?不和我们去长沙?” 说着好似突然想到什么,神色便是突然间凝重起来,“破军学宫不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破军宫主亦不是破军学宫最强之人。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无得和尚却是微微摇头,轻笑着道:“再不去,便要来不及了。” 他这句话,让得空荡子勃然变色。旁侧几位剑奴亦是在这刻露出震惊之色,然后浮现悲戚。 “哈哈……” “哈哈哈哈……” 空荡子忽的大笑起来,彷若无人,状若疯癫。 这刹那,有无形的意境自他体内弥漫而出。 整个客栈大堂瞬间动荡不休,房梁微微摇晃,发出咯吱响声。堂内食客们刚刚露出惶惶之色,便是面色惨白。 有人甚至在这刹那几乎晕厥,向着桌下栽倒下去。 “千古!” 无得和尚低呼。 他的呼声,让得空荡子回过神来。 无形却又强悍至极的剑意在这刹那浑然收敛。 空荡子眼中有着极为悲戚之意,连眼眶都已经泛红起来,惨笑不迭,大喊:“小二,上酒!” 大堂内的食客们好不容易回神,这刻却是不敢再多呆,都向着外面跑去。 刚刚空荡子的剑意着实将他们吓坏了,意识瞬间空白,此时简直有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柜台后掌柜的瞧见食客们扔下银钱就走,却也不敢对空荡子露出任何不满之色。现在,他眼中也满是惊惧。 气势如此强悍的绝世高手,以往他莫说见过,便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有小二在稍远处看着,发愣。 空荡子又道:“上酒!” 小二这才回神,悄然咽了口唾沫,跑到酒柜搬了坛酒,连忙往空荡子跑去。 只是若是细心便可以发现,这小二腿肚子都还在发抖。 “少了。” 空荡子直接排开酒坛泥封,对着小二吐着这两个字,便直接仰脖子将酒水往嘴里灌去。 无得和尚轻轻叹息,没有说话。 小二又搬过来许多坛酒。 个个剑奴们亦是眼眶泛红。 从无得和尚的话里,他们已然能听出来许多东西。 一个个将酒坛泥封拍开,仰头便灌。 无人说话,但却有股极为悲戚的气氛在空气中蔓延着。 便是连乐舞,也察觉到什么,这刻以极为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师傅。想开口,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呵呵。” 无得和尚忽的轻笑,挥手,地面上有酒坛被他卷入手中。 他拍开泥封,道:“今日,金刚向诸位兄弟辞行。若有来生,当和诸位再做兄弟。” 这位出雁羽营便入佛门,斋戒十年,礼佛十年的在世佛,这刻破戒,对着小二喊道:“小兄弟,上肉。” 小二有些发懵,但回过神来后,还是忙不迭向着后厨跑去。 乐舞眼中终是垂泪,只觉得有双手紧紧将自己的一颗心揪住。仍旧没有说话,只是也默默端起了一坛酒。 桌上众人似乎都是有意寻醉,谁也不用内气去祛除酒意,只是一坛连着一坛灌下肚子。 胡须湿了。 衣襟湿了。 个个人都很快面露红润。 他们其实都年纪不轻了,但是,这颗心却仍旧是热血沸腾的。 当年的兄弟情,永生难忘。 有人脸上有着水渍,只是再也分不清是酒水还是泪水。 只不多时,在这桌旁侧,空酒坛便有足足百余个。 这让得掌柜的和小二又都懵了。 还没见过这么能喝的。 乐舞俏脸通红,眼神微醺,脑袋搁在桌上看着无得和尚,嘴里喃喃低语,却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几位剑奴和空荡子,还有无得和尚也是接近醉了。 空荡子忽然问无得和尚道:“是因为泷欲断你臂膀?” 这刹那,他虽醉,但眼中却是有着极强的杀意掠过。 无得和尚摇头。 不。 这时候的他不是无得和尚,而是雁羽营副营长金刚。 金刚摇头,说道:“不是。” 空荡子惨笑,“那便是因为重庆城挡洪水了?” 金刚没有否认。 空荡子道:“为挡洪峰,你强入极境……” 说着忽的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揪住金刚的袈裟衣领,“你他娘的是不是修佛修傻了?” 金刚也不挣扎,只道:“纵是不破极境,也没多少年可活了。前大半辈子时时刻刻都向着破入极境,要是不试试这境界的滋味,总是感觉缺点什么。而且……以我不过数年残烛,换重庆城内满城军民,怎么算,都值得。” 空荡子微愣,颓然坐倒,而后喃喃,“如此,你再也不欠世人了。” 金刚呵呵轻笑,并不作答。 十余年前江湖有大魔,喝酒吃肉,滥杀无辜,被佛门视为奇耻大辱。 十余年后有在世佛,强入极境挡洪峰,救重庆府全城百姓。 这一饮一啄,真是将以前欠下的债给还了。 金刚醉眼微醺的看向乐舞,道:“我的徒儿,便交与你照顾了。” “师傅!” 乐舞终于忍不住,醉态朦胧,却是一声痛呼。 原来师傅是强入极境,已经伤到血肉根基,这点,她根本就不知道。 原来师傅当初为救重庆府百姓,竟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金刚伸手,摸了摸乐舞的脑袋,“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哭的。为师是登极乐,这是我辈佛修众生所求啊……” 客栈门外,已不知有多少年岁的老龟忽然落泪。 <script>app2(); 774.又出新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寒风萧萧。 这日,一众人在来福客栈分别。 空荡子等人往东行向长沙,无得和尚独自向西。 出客栈以后,酒意便在他们脸上顿消。 乐舞丫头一步一回首,但再不舍,却也只能看着无得和尚渐行渐远。 他此去嘉定,不论是横扫无敌,还是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大概,难以再活着出来。 伤到根基,他的寿元已然接近极限。 空荡子没有回头。 但眼睛却是始终泛红。 做兄弟的,一辈子。但这一辈子,总会有人先走。 金刚纵是不去嘉定,也难以再活很久。而他要去嘉定,空荡子也清楚他的意图。 自己这些人要往长沙再度投效大宋,金刚这也是在为雁羽营的荣光奉献他最后的力量。 这位在世佛终究还是没能做到四大皆空。雁羽营的兄弟情,让他甘愿再掺和到这世俗纷争之内。 这……空荡子怎能阻止? 又能用什么样的话去阻止? …… 离着年关尚余半月。 继张珏副军机令大理大捷以后,皇宫之中也有喜讯传出。 经过钦天监内诸多官员以及天师道诸位天师仔细推算以后,终于按照赵洞庭、乐婵两人命理,选出近来最适合他们结合的日子。 一月初八。 这日,被钦天监监正说之为最为适宜龙凤呈祥之日。乃是吉中大吉之日。他说的神乎其神,当然,赵洞庭不懂。 但即便不懂,他也有点儿相信这种命理之说。有些东西确实没办法解释,而且,这钦天监监正也的确是有真材实料之人。 区区钦天监衙门不大,但地位却颇为特殊。 赵洞庭都知道,朝中有不少大臣都请钦天监监正算过命理。准与不准,大事短时间内没法得出结论,但许多小事以及过往的事情却是推算得准确无误。 于是,在钦天监呈上日期以后,赵洞庭爽快采纳,并立刻让入内内侍府将这个消息给通传下去。这立刻在皇宫之内兴起不小波动,等传到民间,更是引起轩然大波。 皇上之前只纳了两位贵妃,莫非是皇后之位早就属给这位乐婵姑娘了? 可让人疑惑的是,这乐婵姑娘在朝中又并无什么名头。现今大宋的豪门大阀之中,也好似不曾有姓乐的。 这在以往历朝历代,是罕见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能入皇宫的民女不少,但能为贵妃者,都往往是家世极为显赫的贵家小姐,更莫说是皇后。自南宋有史以来,几乎就没有平民皇后的。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开始打听乐婵。只是可惜,知道乐婵身份的人在朝中也只是小撮,她的家世自不是寻常百姓可以打听得到。而知道乐婵的,怕也不敢相信就是这个乐婵。 百草谷五年多,她几乎是与世隔绝了。 直到距离年关仅剩六日,皇后乐婵的身份才在突然间被昭示于天下。 只是耐人寻味的是,她的身份不是朝廷公之于众,而是在新出的江湖美人榜上被用浓重笔墨点缀出来。 乐婵。 美人榜第七。 洛神仙子。 大宋皇后、百草谷现代圣女、高手榜乐无偿长女。国色天香,婀娜多姿。 于硇洲和大宋皇帝相识,感情深厚,后于百草谷等待宋皇五年。 宋皇为美人持剑闯百谷。 区区江湖榜,竟然能如此清楚赵洞庭和乐婵之间的事情,这绝对让人心惊,也是细思极恐的事情。 虽然大宋朝中知道他们两过往的人不在少数,但他们个个也都在朝中举足轻重。 编撰江湖榜的人,即是那百晓生,又是从哪个人的嘴里得知这些往事的呢? 只是这种事情,现在显然也已经没法去查。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手中捧着这一年的新江湖榜,看到榜上关于乐婵的描述这般详细,悄然皱起了眉头。 “河琮……” 他张张嘴,准备吩咐朱河琮宣萱雪过来。但想想,又作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事情传扬出去也很正常,也未必就需要小题大做。 赵显、谢太皇太后和全太后回宫,大宋可能会迎来多事之秋。这时候让军情处暗查朝中大臣,并不明智。 而且,赵洞庭对那些知道这件事情的人还是很信任的。兴许,只是无意中透漏。 朱河琮见赵洞庭又低下头去,便又收回脚步。 檀香怡人。 室内地下的火龙让得整个御书房温暖如春。 赵洞庭瞧瞧旁边俏脸晕红的乐婵一眼,又继续往下浏览。 张茹仍在榜首,只是除去原本的那句描述以外,也添上了她的身份,大宋静妃,副军机令、镇南军区元帅张珏之孙女。 韵景仍在第九,红袖舞娘,倒是没什么变化。 赵洞庭轻笑抬头,看向韵景,道:“韵景,你这嘉定府一席剑舞,可谓是惊艳世人了。” 捧着湛卢的韵景抬头,“那不是剑舞,是杀人剑。” 赵洞庭微怔,轻轻点头,哦了声,不再说话。 再往下,颖儿登上前二十,排名十九,大宋德妃,小家碧玉,温婉如玉。 图兰朵和乐舞丫头的排名都有提升。 看到乐舞的名字,赵洞庭和乐婵眼神都是有些变化。许长时间不见,还真是有些想念那个丫头了。 至于其他的女人,除去红袖和玉玲珑外,赵洞庭基本上不认识,便没有多做关注。 一目十行,很快看到高手榜。 今年高手榜并无多大变化。 无得仍在榜首,破军宫主榜眼,空荡子探花。这或许是因为这一年实在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江湖对决。 空荡子和无得和尚的较量自然算,但当初只有君天放、韵景等人旁观,消息并未传扬出去,连江湖榜都未曾收纳。再有无得和尚败破军宫主,这事当初倒是被人发现,但无得和尚本就比破军宫主排名更高,自然也不会引起排名变动。最后的邕州之战中,谢立三独斗君天放、洪无天两人,大占上风,也是如此。 而至于神兵榜,高手榜都没变,这就更不会有什么变动。 这一年的江湖榜着实是有些索然无味的,好似整个江湖都忽然平静下来,只是不知,这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总之皇宫是不太平静的。 洛陀没再进宫,但始终是横在众人心中的刺啊!武鼎堂内真没人能干得过这老和尚。 不出意外的话,年关之夜大宋怕是难以避免被踩踩脸了。 以往过年,皇宫之内总会显得热热闹闹。但今年,虽又是瑞雪兆丰年的绝美景色气象,且又有乐婵进宫,气氛却愣是显得有点凝重。 元朝法王挑战武鼎堂的事情,在有心之人的刻意传播之下,莫说宫中,连民间都已经有不少百姓知晓。 武鼎堂内气氛更是凝重。虽说没有赢的希望,但总也希望败得好看些。 同时,嘉定也不平静。 有老龟跟着老僧走过茫茫荒野,到得嘉定府外河畔。 老僧轻笑摆手,“走吧,老兄弟。” 老龟伸长脖子,嘴巴不断张合。但它再通灵性,却也不可能说得出话来。它只是盘亘不走。 无得和尚上前,拍了拍老鬼的头,“去洞庭湖住着,救救溺水人。” 老龟竟是听懂这话,恋恋不舍用大脑袋蹭了蹭无得和尚的裤腿,庞然的身躯缓缓滑入大河。但却又不愿离去,就在水中浮浮沉沉。 “唉……” 无得和尚摇头轻叹,终是扭头,向着城内走去。 近城门,他忽的脱下袈裟。 往来路人和守城士卒看着这袈裟在老和尚手中忽然间化为齑粉,都是露出极为震惊之色。 这刹那的无得,悲天悯人之色敛去,脸色严肃,又缓缓取下脖子上的那串沉香木挂珠,做两圈盘外手上,对着城内大喝:“雁羽堂金刚,前来讨教破军宫主之高招。” 这一声吼,以佛门狮子吼催发,几乎传遍整个嘉定城。 <script>app2(); 775.金刚临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外。 老龟仰头长嘶,终究扎入水中,不见踪影。 它大概不愿看着风烛残年的老兄弟在这里和人厮杀,发挥最后余热。有些事情,亲眼看着,真的还不如不看。 城内,有足足数十道身影掠向东城门。 无得和尚。 不。 金刚双脚顿地,如佛开极乐,在地面上炸开两个深坑,整个身影如出膛炮弹般爆射向城头。而后,在城头稳稳落卒。 礼佛十年,最终,他却还是要以雁羽堂金刚这个身份面向世人……或许是宣告他的离去。 但纵然是离去,这也必然足以惊动整座江湖。 金刚面上并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此刻看起来也没有以往老态龙钟之色,只有威严。 寒风动僧衣。 老僧岿然不动。 因他吼声而被惊动的江湖人越来越多,继那最先反应过来的数十人后,整个嘉定府内兔起鹘落,无数人往东城门掠来。 实力强者飞檐走壁,实力不强者拔腿狂奔。 但在这城门周围,亲眼瞧见金刚跃上城墙的人,却是惶惶散去,不敢离得太近。 哪怕是那些站在城下的守城士卒,此时也是连忙跑开。 这样的高手,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看着地上那两个深深的脚印,他们甚至怀疑这种强者是不是能摧毁城墙。 从嘉定府深处跑出来的数十高手很快赶到城下。 这时候有离得近的人已经赶到,但都不敢太过接近城墙,俱是在下面抬头瞧着如同金刚降世的老僧。 老僧名金刚,金刚降世,金刚怒目。 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来嘉定府的,但或许是听得空荡子的那句话,他才决定前来嘉定。 千古拂袖东流去,金刚向西定蜀中。 他们出自雁羽堂,就这辈子都将自己当成是雁羽堂的人。雁羽堂是他们的根,现在他们看到希望,义无反顾继续为大宋发挥余热。 数十高手落定以后,也俱是抬头看城头。 独臂金刚却是放目远眺,好似浑然没将他们放在眼中。 人群之前,是高居江湖榜前十的破军宫主和解立三两人。两人都是伪极境修为,但此刻看向金刚的眼神中,却是充满忌惮。 哪怕是解立三,原本那彪炳的气势此刻好似也忽然收敛了许多。 极境啊! 金刚乃是此时普天之下唯一得到认证的极境。 高手榜上对他仅仅两个字评价——极境。但这两字,却有着威慑整个江湖的分量。 纵是孤傲如破军宫主,桀骜不驯如解立三,也绝不可能不将金刚放在眼中。 伪极境和极境,看似一字之差,但中间真正差别却是天差地远。 有太多太多的天资绝艳之辈,最终卡在极境门前,蹉跎数十年不得寸入的都比比皆是。 伪极境高手,每年江湖榜上总会有那么几位,虽然凤毛麟角,但是极境,却有可能数十年都不曾在江湖上出现。 只是,金刚都立在城头喊要向破军宫主挑战,却也让得破军宫主没有退路。 他可以避战,毕竟惧战极境也是正常,甚至还可能被江湖人认为是识时务。但是以破军宫主性格,怎会受这种辱? 纵是不打,他也总是要出来露露面,说几句场面话的。 看着金刚立城头岿然不动,青袍破军宫主背负剑缓缓上前两步,眼中精芒暴掠,“在世佛,你这是何意?” 或许在场有些人认不出无得和尚,但他自是认得出来的。除去无得和尚,佛门再无人有这等极境气象。 而听得破军宫主的话,金刚只是说道:“从现在起,金刚不再是无得。而是雁羽堂金刚。” 有舍有得。 他已然舍去佛门在世佛的身份,自然不能再算是无得。 破军宫主脸色更是难看数分,冷哼道:“好个雁羽堂金刚。没想到佛门高僧,原来竟是屠戮江湖的筷子手。” 在场不少人色变。 金刚、无得,这两个身份的对比真的是太明显了。 以前金刚未入雁羽堂之前,金刚这个名号,简直和少林的火头僧没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甚数分。 纵是连解立三,在那个是虽然也已经是江湖鼎鼎有名之辈,但凶威较之金刚,却仍有莫大差距。 谁能想得到,舍身救重庆的在世佛,竟会是原来的金刚呢? 然而,金刚对于破军宫主这句话,并没有任何回应。 他神态已然平静。 自他来嘉定府的那刻起,他俨然就已经做好面对整个江湖的心理准备。 十余年过来,金刚的心境也已到高深莫测的境界了。 再看色厉内荏的破军宫主,他好似突然失去了几分兴致,只道:“若你不敢战,可以叫你破军学宫中更强的高手出来。” 一语惊起三重浪。 一时间周围窃语纷纷,无数人交头接耳。 破军学宫中还有比破军宫主更为厉害的高手? 破军宫主却是神色微变,然后咬牙道:“破军岂会惧战!” 他的个性,注定他不会服软。起码,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服软。 他丢不起这个人,破军学宫也丢不起这个人。 “好!” 旁侧的围观群众中还真有不少人给破军宫主喝彩。 自从他到藏剑阁挑战空荡子,不胜不败以后,破军学宫趁势入世,如今在江湖中的确有不俗地位。 而破军宫主这句话又是双关,既说自己不惧战,也说破军学宫不惧战,还真是不差底气。 金刚面露微笑,“你不怕死?” 但眼中,却是有着厉芒闪烁。 这刻,曾经威震江湖的金刚好似真正的回来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魔头解立三竟也是微微上前,然后道:“金刚,可敢让我和破军宫主同时战你?” 他这话,让得破军宫主都是诧异,向他投去不解之色。 赵昺入蜀乃是无奈,他可是明白得很,赵昺并不甘心就这么屈服于段麒麟之下。也就做做样子,貌合神离。 但现在,解立三竟要和他联手,这可以说是豁出性命在帮他了。 解立三嘴角勾出桀骜笑容,“破军宫主不必多想,解某不过是想试试极境之威而已。” 他眼中真是战意昂扬。 作为绝世魔头,他十余年前始终被金刚压在下头,心里头怕是始终不爽的。 而若是没有迎难而上的胆气,他大概也难以修炼到如今这个境界。 武者不是光靠进修就能够扶摇直上的,这也是为何道门、佛门之中,很少出现绝世高手的原因。 金刚好似稍微来了些兴趣,轻轻点头,“好。” 但眼神,却是又悄然瞟了城内深处一眼。 破军宫主拔剑,解立三抽刀。两人同时轻喝,飘身上城头。 有无形气劲瞬间席卷。 城下围观群众中除去少数境界极高之辈,多数人都是惶惶向着后面退去。越退越远,越退越远。 最终,有人退出数百米开外,才脸色稍稍恢复正常。 金刚、破军宫主、解立三三人的意境,每一股都极为摄人,可谓登峰造极。 解立三和破军宫主分立金刚左右,十米开外。 解立三道:“你不用你的禅杖?” 金刚只是轻轻摇头。 有月牙禅杖,已镇在洞庭湖下十余载。 “灭!” 沉静数秒后,破军宫主出手便是杀招。 解立三和他竟也是同样想法,大吼出声:“八荒!” 和极境交手,试探那是寻死。他们都感受到金刚身上杀意,虽然还是出战,但真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 唯有出手便是杀招,才有可能覆灭极境。 当然,这只是他们认为而已。 无得和尚单手卷佛珠,对解立三那雄浑到极致的刀意和正在凝聚的刀芒根本不管不顾,身形掠动,瞬息向着破军宫主而去。 金刚伏魔。 他的招式并没有任何花哨,只是佛门最浅显的伏魔拳。 <script>app2(); 776.金刚之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在他卷着佛珠的手上,全是气劲凝聚。 这股气劲或许寻常武夫难以感受,但却让得破军宫主瞬间神色大变。 漫天的剑气陡然加速凝聚,在破军宫主的催动下化为剑芒,迎头斩向金刚。 这刹那,破军宫主头顶白雾氤氲,脸色潮红。显然已经将全身修为都催发到极致。 然而,金刚却是恍然无视他的凌厉剑芒,仍是直直向着他掠去。 以拳对剑。 瞬息间,拳头和剑芒对撞。以肉眼看,剑芒自然是要显得声势动人许多。 但围观群众中大多数都是江湖武夫,却还是能察觉到其中的气劲差别。 金刚的拳头上气劲已然凝聚到极致。虽是含而不发,但较之破军宫主那仿佛能开天辟地的剑芒,却更能让人心中生悸。 在万众瞩目之中,绕着佛珠的拳头终于和无形剑芒碰撞。 这刹那,城墙上出现无数剑痕。 这些剑痕划都约莫一指深,宽,亦是一指左右。 破军宫主再度神色大变。 他凝聚的剑芒被披散了。 而这刻,解立三的剑芒却仍旧在孕育。他没有因为破军宫主形势危急而就加速催动剑芒。 他无疑是要将他的剑芒积累到极致。 他要的是打败金刚。至于破军宫主的死活,他显然并不怎么在乎。 只是,破军宫主这刻也顾不得恨他。 金刚拳碎剑芒以后,脚步并未停止,仍是极速掠向他去。 他没有预料到,自己和极境之间差距竟然这般巨大。自己的最强剑招竟然这么轻易就会被摧毁。 眼瞧着金刚就到近前,他的眼中、心中、脑海中,都只剩下金刚的身影。 再催动剑芒显然已经来不及,他只能将内力运转全身,横剑于胸前。 他已然不再期望自己能败金刚,只求自己能够挡住这招就好。 所有的孤傲,所有的自信,都在刚刚破碎的剑芒中烟消云散。再强攻,便不是有胆气,而是有傻气了。 而他的选择,不得不说是明智的。 伪极境和极境,真有莫大差距,甚至说是云泥之别都不为过。 金刚的拳头破除剑芒以后,仍旧有着无坚不摧的威力。 在城下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他的拳头重重砸在破军宫主挡在胸前的宝剑上。 怎样想都绝对不是凡品的宝剑在瞬息间弯曲成极大弧度。 破军宫主闷哼,吐血抛飞十余米,重重跌落。 这此碰撞,城下的人怕是根本就没能看得清楚。在他们眼中,大概只是金刚刚动,然后破军宫主就吐血抛飞了。 这时才有人惊呼。 但更多的人却仍是双目炯炯有神盯着有横扫无敌之态的金刚。 因为这刻,解立三的剑芒已然笼罩到金刚的头顶。 纵是极境,也不可能用脑袋顶住这样浩瀚的剑芒。大家都心都高高悬着,就如同刚刚金刚败破军宫主时那般。 而就在这时,因败破军宫主而来不及回头的金刚,背后忽有怒目金刚出现。 怒目金刚将金刚笼罩在内。 几乎同时,无形剑芒重重斩在怒目金刚之上。 刹那间仿佛风雨飘摇。 城头上碎石纷飞。 溢散的强烈气劲让得城下的围观群众不自禁再往后退却了些。 不知道多少人变色。 扪心自问,他们在这样的余波之中都难以支撑。 恍然间,好似有种武道大门突然在他们面前敞开的错觉。原来,武道极致可以这般强横。 不,解立三尚且都还只是伪极境,还不是真正的武道极致。 金刚才是武道极致。 原本被溢散出去剑芒所造成破坏力吸引的那些眼神再度凝聚到金刚以及他背后浮现的金色怒目金刚身上。 有人缓缓向着地上跪去。 这于他们而言便是神迹,以前根本不敢想象,武道极致竟是可以显露出这般异象。 因为,内气无形,这是江湖中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 那此刻金刚背后的金色怒目金刚相又是什么? 城头飘扬。 走石飞沙。 而怒目金刚在剑芒笼罩下,却是纹丝未动。甚至,连半点波澜都不曾惊起。 解立三脸色潮红,竭力催动剑芒。体内内气不断向着他的血蛇剑内涌去,让得他的剑芒始终不曾彻底消散。 如此,数秒过去。 金刚背后的怒目金刚相竟是如同水中磐石般,别说有消散迹象,便是连动荡都没有。 解立三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看,眼中有着不可置信之色,但是,终究还是支撑不住。 这般全力催动内气施为,除去常人难以参透的极境之外,纵是伪极境,也没法支撑多长时间。 金刚旁侧墙垛坍塌。 有巨大的砖块向着城头上滚滚落去。 解立三的剑芒勃然而散。 金刚回头。 他面带微笑,对着解立三缓缓说道:“不入极境,便永远没法知道极境之威。” 话语虽轻,但这话中的豪迈之气,却是无以复加。甚至这都不能说是豪迈了,而是目中无人。 解立三怎么说也是伪极境,听到金刚这话,脸色登时有些发青。 正要开口回怼,却又见得金刚的身影极快向他掠来。这让得他连忙将话又咽下肚,血蛇剑再度向着身前斩去。 可他的结果,和此时都还没能爬起来的破军宫主并没有什么两样。 金刚铁拳无敌,直接冲破解立三的剑芒后,拳头直接和血蛇剑碰撞,竟是爆发出火星来。 解立三难以抵御他拳头上的巨力,不禁向后退却几步。 而金刚身随拳上。 这刻,他总算是耍了个花哨。 虽是单臂,但拳头却在他身前浮现出十余个残影。 解立三即便反应极快,血蛇剑连连在近前挽出数朵剑花,但最终,仍未挡住金刚的拳头。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金刚的拳头避过血蛇剑的封锁,砸在解立三的胸口上。 解立三胸膛瞬间塌陷下去些许,亦是吐血,向后抛退。同样跌出十余米,重重摔落在地,便不再有什么动静,不知死活。 城头上鸦雀无声。 所有人在这刻都懵了,无穷的震惊涌上心头。 虽然知道金刚已破极境,但却也没敢想过,极境竟然强横到这种地步。 破军宫主和解立三两人怎么说也是伪极境,高手榜上的绝世存在,却连两个回合都没能撑住。 而且,两个人还都被打得吐血不起。 金刚的强横已经超乎他们的想象。显现怒目金刚和连败破军宫主、解立三,真和神仙中人没什么两样。 直到过去足足十余秒,这些围观群众们才回过神来,以极为骇然的神色瞧向金刚。 这时,金刚背上的怒目金刚相才开始淡淡隐去。 他放首望向城内,佛门狮子吼再度施展出来,“再不现身,我便斩你学宫中此代宫主。” 空荡子说破军学宫之中尚还有老宫主存在,他自然相信。 而要斩破军宫主,自然也不是假话。他到嘉定,便没打算再全身而退。 留破军宫主,只是为引那老宫主出现。 若是不能和那破入极境的老宫主交手,此行难免有些可惜。 城下众人听得这话,便都向着城内看去。 而就在他们看向城内的时候,有人冲天而起,而后极速向着这城头掠来。 他的速度如同鬼魅,在屋顶上起起落落。身形飘逸潇洒,速度却是极快,较之之前破军宫主等人还要快上许多。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惊色来。 没想到,城内竟然还有这样的大高手存在。 金刚主动逼他出现,显然,这高手的实力很大可能也已经达到极境。 这个江湖是动荡的,但也是人杰辈出的年代。 此刻,金刚的脸上亦是露出些微凝重之色。 <script>app2(); 777.极境交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每个极境都绝不是寻常的存在。 江湖中很难有极境对极境。他又是独臂,且根基受损,自然如临大敌。 而就在这样万众瞩目的情况下,那人终于到得城头。 他飘身直上城头,飘飘如谪仙。 众人终于得以看清楚他的容貌。 白发、白眉、白须、白袍。背后长剑飘白絮。 刚上城头,他直接无视众人,眼神只是看着金刚,清冷道:“你已断臂,何苦来寻死?” “呵。” 金刚轻笑,“极境之威,你应该了解。断臂不断臂,又有何妨?” 白发老宫主道:“总是要损些气血的。” 然后他缓缓解下背后长剑,竟是将长剑连鞘向着城垛上投去。 碎石崩裂。 长剑直接刺入城垛,如同刺入豆腐般,瞬间直没而入,仅仅只剩下剑柄还留在外头。 剑絮飘摇。 城下人再惊。 白发老宫主又道:“本宫主不愿胜之不武,你既然断臂,本宫主便舍剑。” 他的话语之中,俨然已经显露自己的身份。 破军学宫之中果然遗留有极境的存在。 而他说舍剑,也真算是自信到极致了。也可以说有剑客精神。 剑客舍剑,真和武者断臂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尤有过之。因为剑客有许多修为便在剑上。 数十年剑在身侧,忽然舍剑,实力真会大打折扣。 金刚神色微动,还真没料到老宫主会有此举,缓缓道:“你不后悔?” 白发老宫主道:“极境难遇,胜之不武才会后悔。” “哈哈!” 金刚大笑,“等你能胜,再说这般狂妄之语吧!” 他的身上,怒目金刚相再度缓缓浮现。不过这回不是在背后,而是将他笼罩在内。 白发老宫主轻笑,身外亦有异相浮现。 到极境,便是新的天地。 这是个对于江湖人而言神秘到极致的境界。 而在白发老宫主的身外,浮现的则是着白衣的朦胧身影。这大概便是他自己。 朦胧身影亦持剑。 只是没有实剑在手,威力难免还是要大打折扣。 忽然间,朦胧身影对着金刚抬手,有声音仿若天上来,“请。” 怒目金刚开口,声如洪钟,“请!” 而后,在城下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两个身影便在瞬息间陡然碰撞起来。 金色怒目金刚和白衣朦胧身影笼罩在两人身外,随着两人的动作而不断进行着碰撞。 虽未有光芒四射的异相,但迸发出来的气劲余波以及气势却是让得城下的人再度往后惶惶退去。 一退再退,直到数百米开外。 即便是那些破军学宫中应该已经到得上元境甚至真武境的高手,在这刻也都是站在百米开外。有人脸上冒汗,苦苦支撑。 这是机会。 在这样的气劲和意境笼罩中,他们的境界极可能得到攀升。 而能看到极境高手交锋,这更是难能可贵的机会。 江湖中太多太多的人终其一生都未必能见到极境高手,不,甚至可能连上元境高手都难以见到。 眨眼间,金刚和白发老宫主已经不知道交手过多少招。 他们的动作,哪怕是那些上元境高手,也根本看不清楚,根本捕捉不到痕迹。 破军宫主和解立三两人这时候也总算是缓过劲来,就坐在城垛上,看着交手中的两人,眼中都充满着向往之色。 他们已是伪极境,位列江湖绝颠,但是,极大可能这辈子都没法进入极境。 这个门槛,真的太难太难迈入进去了。 他们眼睛眨也不眨。 看极境高手交手,也可能让他们寻找到突破的契机。 城墙动荡。 金刚和白发老宫主交手的动静,远远不是之前和破军宫主、解立三交手时可以比较。 之前只是城垛上出现剑痕,现在,城墙是在真正的坍塌。 灰尘将两人还有背后异相都笼罩在内,让得两人身影更是模糊起来。 而过去数十秒后,在城头上更是看不到两人身影。 因为,两人硬生生将城墙都打出洞来,此时就在城墙中间交手。 这让得好多人不自禁的踮起脚尖观望。 可哪怕是垫起脚,显然也看不到已经嵌入到城墙中间的两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焦急之色。 这样的机会,错过一分一秒都是损失。可是,又没谁敢有那泼天胆子敢过去观望。 解立三和破军宫主两人眼中亦是露出些微焦虑,不经意对视,然后捂着胸膛起身,向交手中的两人走去。 他们倒是有这样的胆子,毕竟伪极境在余波之中还是能够支撑的。 然而,就在他们两人走近才不到五米时,那大段城墙却是突然坍塌起来。 不,不是坍塌。而是迸射。 约莫有三米长度的城墙,高达数米,在这刻突然直接爆裂开去。 金刚和白发老宫主再度暴露在众人面前,还在交手。 只是灰尘更是喧嚣,便如狂沙迷人眼。 两人到底孰占上风,谁处下风,没有人能看得出来,只有交手中的两人清楚。 金色怒目金刚相和白衣朦胧身影都是不断震颤着,便好似水中的波纹。 金刚到底是匆忙间强入极境,付出的代价难以估量,这刻,是有些被白发老宫主压制的。 怒目金刚虽双目圆瞪,却是守多攻少。 双臂不断挥舞,和白衣朦胧身影的长剑不断碰撞着。每一秒,都不知道碰撞多少次。 如此,又是数分钟过去。 两人立在原地脚步不动,谁都不曾退却半步,正面硬刚搏杀。 连地面,都被他们犁进去不知道多深。 忽的,金刚大喝:“这样未免无趣,便分生死吧!” “好!” 白发老宫主白发飘扬,大声回复。 然后霎时间,两人的气势竟是再度攀升起来。 这让得破军宫主和解立三都是脸色微变。 这样的气势,已经达到他们两人也只能仰望的层次。 原来,金刚和他们搏杀的时候根本未曾动用全力,只是随手而为。 两人心中都是生出深深的无奈。 原本以为伪极境就算不如极境,也不会相差太远太远。现在他们却是感觉,和极境比起来,他们只是萤火之光。 这辈子,可还有机会晋升这样的境界? 怒目金刚和白衣朦胧身影剧烈震荡起来。 城墙再度坍塌。 不远处围观的人个个都张大着嘴,这刻已然是傻了。 很难想象,这居然是武夫可以发挥出来的威力。 但事实,却又这般残忍的摆在他们面前。 有不少人期望在这样的契机下突破,但结果,却是武道之心被破,脸上表情越来越颓然。 有人境界跌落都尚不自知。 不知何时,金刚的嘴角缓缓溢出血液。 但白衣老宫主也并不轻松,神情很是凝重。 只不过数秒,他的嘴角也是溢出鲜血来。 他感觉得到,金刚这是真正要和他分生死。而且,是要拉着他陨落。 金刚招招都在搏命。 这让得他也不敢再有任何藏拙,全力施为。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难免受创。 或许,他现在有点后悔之前要托大抛剑了。但是,这时候总是没有脸面再去拔剑的。 那样的话,以后怕是江湖上人人都会说他的闲话。 当然,也可能他并不后悔。 能到极境者,心境已经不是寻常人可以去揣测。 分生死便分生死吧! 渐渐的,白衣朦胧身影的剑招也是越老越凌厉起来。甚至偶尔有欲要和怒目金刚两败俱伤的举动。 在这样的情况下,两人的伤势都以极快的速度再加剧着。 仅仅只是数分钟,两人的胸前便都被鲜血浸染。 真正的两败俱伤。 “开碑手!” 金刚忽的大喝,吼声响遍嘉定府内外。 真正要分生死了。 白衣老宫主双眉猛然凝聚,万千剑气出现在他身侧,而后,随着他身外朦胧身影的剑,向着怒目金刚刺去。 <script>app2(); 778.搏杀落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一剑如白驹过隙,电光火石,快到极致。 在怒目金刚双掌未拍到白色朦胧身影身上之前,这一剑,便深深刺入到怒目金刚体内。 剑穿透金身。 金刚本体并未受创,但在这刻嘴里却是血如泉涌,仿若不要钱似的向外喷涌。 这是被伤及根源了。 极境的身外显化乃是最强手段,但同时,最强处也是最薄弱之处。 化身破,本体也难再有幸免之理。 可这刻,金刚却是忽的笑了。 他嘴角笑容渐渐扯开,忽的喊道:“此生,不枉此行了。” 白衣老宫主脸色大变,慌忙就要抽剑后退。 他这时自是察觉,金刚刚刚是故意露出破绽。这是宁愿陨落,也要重创于他。 虽然之前金刚也偶有这般举动,但是,还从未向现在这般决绝过。 光是这一剑,金刚便可能生机断绝,没法再活多久了。 他不得不退。 金刚根基受损,他可没有。他还想活,不愿和金刚同时陨落在这里。 之前说分生死,他是自信能够斩金刚。可现在,他知道金刚的开碑手若是落在自己身上,自己也绝不好受,有陨落危险。 只可惜的是,他此刻想抽身,终究还是有些晚了。 在朦胧身影刺入怒目金刚体内的那刻,两者已是相距极近,而金刚的开碑手,也并非是虚招,而是实招。 他的决绝,出乎了白衣老宫主的预料。 他从未想过,金刚竟是不留后手。见到自己那剑,竟然不退。 因为他没想过,金刚本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极境高手,寿元极长,理应惜命才对。 周围围观的人这刻连呼吸都屏住了。 破军宫主和解立三两人眼中都是爆闪过精芒。原来,极境的异相和本体的关联这么大。 紧接着破军宫主脸色便是剧变,张开嘴,“师……” 然而,傅字还没能喊得出来,怒目金刚的双掌就重重拍在了白色朦胧身影的身上。 朦胧身影爆退。 长剑抽离。 怒目金刚亦是随着金刚踉跄而退。 两道身影在瞬间分开,达数丈远。 时间仿佛在这刻凝固。 两人同时顿足,脸色都是变得惨白。鲜血也不断地从嘴里涌出。 金刚受到重创,老宫主也好不到哪里去。刚刚的开碑手,或许会给他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势。 这便是根基之伤,让得他的脸色更是难看无比。 纵是斩杀金刚,付出这般代价,也真的是让他无法接受。 根基受损可不仅仅是实力受损那么简单,连寿元,都会有不小折损。 而就在这个时候,刚刚顿足的金刚,却又忽然向着他冲去。 “尔敢!” 老宫主脸色由白转青,神色恍然大变,竟是不敢挡,匆匆向后退去。 “师傅!” 破军宫主这刻也终于是喊出声来,神情充满紧张。 连他都感觉到危机。 老宫主正被笼罩在强烈的危机之下。 只是,在喊出声以后,他终究不敢在原地呆着,和解立三同时各自向着后面极速掠去。 两人本已重创,这时候忽然提起内气,又是有血汩出嘴来。 而就在两人刚刚后退之时,便有无限金光闪耀起来。 这金光太多耀眼,以至于周围围观的人都不禁纷纷闭上了眼睛。 并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动,只是在众人睁开眼睛以后,却是被眼前景象给惊得无以复加。 城墙坍塌长达十余米。 金刚已然不见踪影,地面上,只余下怒目金刚,金光黯淡。 以怒目金刚为中心的数十米范围内,地面都被犁去数尺深。呈现出来的空洞,便如同许多颗轰天雷炸过以后似的。 白发老宫主倒是还在,可这刻,胸前白衣却是尽被鲜血染红。 笼罩在他身外的白色朦胧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他并未能跑出金刚最后自爆的范围。 不出意外,定是受创更深。 哪怕在城头上的解立三和破军宫主两人,原本离得不算近,刚刚也被波及到。 两人被余波冲得抛飞,落在地面上,没能再爬起来,这回是真正身死不知。 怒目金刚面向东,忽的双手合十。 这刻,怒容不在。本是狰狞的面孔,在众人眼中,却是那般祥和。 而后,金光忽明忽暗,直到彻底消散。 这世间,再无金刚。 金刚、无得,以最为惊艳,也是决绝的方式,向世人宣告了他的离去。 他这辈子,入魔、入佛,为私欲而杀,而大义而杀。大概是圆满的。 从怒目金刚最后的神情中便可以看得出来,他此生再无遗憾。 看着怒目金刚消失,不知有多少人眼眶泛红。 金刚曾屠戮江湖又如何? 他为魔,至多不过斩杀百人,且其中并不乏江湖恶徒。 他为佛,却是不知道救下多少苍生。光是重庆挡洪水,便是无量功德。 这里,有太多太多人对他是心怀感激和崇敬的。哪怕,他最后是以金刚的身份,向世人告别。 世上,少了一位佛。 直到过去足足数十秒时间,才有人向白发老宫主看去。 他站在原地,眼神似茫然,又似飘远,始终没有任何动静。细细看去,好似连胸膛都不曾在起伏。 难道这位破军学宫老宫主也陨落了吗? 他虽然不是在世佛,对这江湖并无功德。但他若也陨落,无疑仍是能在众人心间兴起滔天波澜。 这可是两位极境啊! 纵是江湖百年,又能出现几位极境高手? 如果不是在世佛无得升极境,到这嘉定府引得老宫主现身,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江湖中是没有极境的。 在太多江湖人的心中,极境本就只是个传说。 “老宫主!” 总算有破军学宫的高手回过神来,惊呼出声,连忙向着白发老宫主跑去。 这可是他们破军学宫真正的底蕴。 若是老宫主陨落在这里,那对破军学宫而言,真的是伤及根本的损失。破军学宫不再具备俯瞰江湖的底蕴。 越来越多的破军学宫之人冲向老宫主而去。 个个都速度极快。 可是,在他们还未冲到老宫主面前时,老宫主终究还是向着地面上栽倒而去。 在栽倒前,他对着众人缓缓摇头,脸上神色极为复杂,似有不甘,又似如释重负。 “老宫主!” 最先两人跑到白发老宫主前面,连忙蹲下身去扶起白发老宫主的脑袋。 随即,神色大变。 白发老宫主的眼睛已然闭上了。 他亦陨落。 刚刚他不过是处在弥留之际而已。 先是被金刚开碑手重创,刚刚又被金刚自爆波及,哪怕他是极境,也终究被打得生机断绝。 这世上终究无仙,极境也是人,也有其承受极限。 越来越多的破军学宫之人跑到他近前,脸上表情,浑然都是如同天坍塌了一般。 有人落泪,随即缓缓跪倒。 老宫主本没有必要现世,纵是宫主身死,对破军学宫而言也不是不能承受。 可他的死…… 老宫主现身挡金刚,是为破军学宫的声名吧? 破军传承千年,不可辱。 周围的人都懵了。 没曾想,此战,竟然真的是极境双双陨落。 这是整个江湖的悲哀。 哪怕那些境界跌落之人,此时也是面含悲戚,顾不得自己。 两位极境陨落,江湖中可还有极境? 整个江湖中,和金刚、老破军宫主同辈的高手已然不多了,一个个在陨落。 两个极境的陨落,似乎在宣示一个时代的落幕。 而较他们小一辈者,可有人能接班? 青衣剑仙君天放? 还是晨一刀? 他们虽然俱是极强,但想要到极境,似乎还有着遥远的距离。 随着破军学宫之人的跪倒,越来越多的江湖人跪倒下去。 这一跪,不分在世佛,不分老宫主,仅跪江湖先辈。 <script>app2(); 779.消息传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一日,不知多少信鸽从嘉定府内蹿起,然后向着天南地北各处飞去。 金刚和老破军宫主同归于尽,这必然将是轰动朝野的大事。 长沙城。 小太监易诗雨行色匆匆,躬着身子疾奔向赵洞庭寝宫。 这时候尚且才是翌日天色都还未亮的时候。 在回廊中油灯的晦暗光芒中,隐约可以看到有禁卫在空地上巡逻,天空中有雪花飘落。他们就这般顶着雪花前行。 回廊里的禁卫们都已经认识易诗雨这个熟面孔,见是他,便无人阻拦。 直到到得赵洞庭的寝宫外头,易诗雨才被拦住。由禁卫进去禀报。 至于是什么事情,他们也已经无需再询问易诗雨。这个时候易诗雨匆匆忙忙赶过来,显然是又有什么紧急的密信。 禁卫首领走到赵洞庭的房间门外,对着里面轻声喊:“皇上。” 这段时间赵洞庭也是可怜,虽是皇帝,但后宫中仅仅颖儿、张茹两女。颖儿有孕在身,张茹刚刚生育,他又不愿随便去临幸别的女人,便让他这位大宋皇帝愣是过了段孤枕难眠的生活。 以前尚且不觉得有什么,但自从习惯和颖儿或张茹同睡以后,身边没有个女人,总是有些辗转,难以习惯。 好在宫中有奶娘,前些时日,赵洞庭终于解放,可以和张茹同床。 房间里,没有回应。 禁卫首领又轻轻喊了声,“皇上……” 房间里这才响起赵洞庭有些疲惫的声音,“何事?” 昨夜他和张茹有些疯狂,也幸得是修为精深,且又坚持修习房中术,要不然这时候怕是打雷他都听不到。 反正,此时就在他旁边睡着的张茹还处在深深的睡眠之中,俏颜如水中荷花。 她的美,比以前更为惊人了。 禁卫首领只道:“易公公来了。” 房间内赵洞庭微怔,揉了揉眼睛,轻轻叹息,却不得不起床,披上大氅,打开了房门,“宣。” 禁卫首领点头,跑到外面,很快带着易诗雨进来。 易诗雨先是跪着行礼,然后从袖袍中掏出密信,递给赵洞庭,道:“皇上,这是从嘉定府传来的密信。” 竹管上缠绕着两根红绳。同时,还有根白绳子。 这白绳子,是专门区别天网和军情处的密信。有白绳的,是天网密信。 赵洞庭自然不知道金刚到嘉定府的事,带着些微疑惑从易诗雨手中接过密信。 按理说,这时候嘉定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才是。 拆开信,他脸上神情顿时愣住。 在世佛无得自曝雁羽堂金刚副堂主身份,于嘉定府东门重创解立三和破军宫主,和极境破军老宫主共归于尽。 消散前,金刚怒目异相向东而拜。 密信篇幅不长,并未书写金刚和老破军宫主他们搏杀的经过,但光是最后这句,便足以让得赵洞庭眼神复杂起来。 向东而拜,东,是长沙,是大宋皇城。 原来破军学宫之中竟然还有极境的老宫主存在么? 赵洞庭心中明白,在世佛在嘉定死战,是为大宋清扫障碍。但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他本出世,受亿万人尊崇,实在没有必要再入世。 再者,纵是要为大宋除江湖强敌,也还有很长的时间、很多的机会,没必要这般仓促而决绝。 在这封密信到宫内以前,江湖中可是未传出半点风声。 回过神来以后,赵洞庭微微闭上了双眼,双手合十竖放在额头上,不断摩擦着自己的眉心。 他和金刚并未打过几次照面,但金刚对他的帮助却是不小。 雷州超度亡魂且不说,光是那次在福建挡住泷欲,便是帮了整个大宋朝廷天大的忙。 再有,若不是有他照顾,乐舞那丫头在江湖中闯荡怕也难以如此安宁。 而想到乐舞,赵洞庭的脸色便是微变。 他的双眼猛然睁开,双眉凝起,对易诗雨道:“回信嘉定府,让他们向朕禀报在世佛身旁那位女孩的下落。” 以前有无得护着,赵洞庭并不担心乐舞的安全。但现在,无得和老破军宫主同归于尽,他便不得不担心乐舞的处境。 这丫头,该不会也在嘉定府…… 如果她遭遇到什么不测,赵洞庭很难想象乐婵和乐无偿两人会伤心成什么样。 只要想想乐婵可能伤心欲绝,他便觉得自己心中不断抽搐起来。 易诗雨见赵洞庭神色凝重,连忙领命,又向着寝宫外跑去。 禁卫首领跟着他离开。 赵洞庭披着大氅,仰头看夜空中飘下的雪花,眉头始终不解,陷入沉思。 无得忽然为大宋闯嘉定府,拼死破军老宫主不可能没有缘由。可到底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直过去许长时间,他才攥紧手中的信,走回到屋子里去。 张茹仍是未醒。 赵洞庭将密信放在油灯上点燃,看着信纸在手中逐渐燃烧成灰烬,心中始终有着淡淡的悲哀和深深的担忧在徘徊不去。 再躺回到床上,也没有任何睡意,只是盯着头顶上的帷幔深思。 如此,直到天明。 大理国都中兴府。 段麒麟还未登基,但吃穿用度已经和皇上无异。段兴智入冢以后,他便搬到了段兴智的寝宫中居住。 他的卧室里、床榻上,并无贵妃宫女侍候。 段麒麟就盘坐在床上修行。 若论勤奋,他大概是要胜过赵洞庭的。虽每日修行,但并不耽误早朝,总要比赵洞庭早起不少。 内气在体内运行过完整周天以后,段麒麟才缓缓睁开眼睛。 而这个时候,门外也有宫女恰时走进来。 这位即将登基的太子殿下不同于先皇,时间观念很强。虽然才在宫中时间尚短,但寝宫宫女们也已经摸清楚他的起居作息。 每日卯时刚到,太子殿下便会结束打坐,也就是她们进去侍候太子殿下更衣的时候。 太子殿下着共八足的四爪蟒袍。 段麒麟走下床,站在铜镜面前,任由宫女们替他梳洗、更衣。 数名宫女之中,不乏有悄悄打量他的人。 太子殿下长得可真是俊俏,气质又极好。只可惜,对她们这些宫女好似并不感兴趣。 “殿下。” 正在更衣,门外又忽有禁卫跑来。 段麒麟偏头瞧过去,淡淡问道:“何事?” 禁卫走进屋,手中也握着封密信,单膝跪倒呈给段麒麟,“有来自嘉定府的密信。” 飞鸽传信在这个年代很是普遍。 莫说朝廷,便是民间那些小帮小派,有什么事情用飞鸽传信也很常见。 段麒麟经营蜀中多年,又有鬼谷学宫和破军学宫作为根基,他手下的情报机构,怕是较之大宋还要更强。 而嘉定府是他原本老巢,那里发生的事情,自是瞒不过他的耳目。 段麒麟拆开信。 铜镜中,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铁青,两道剑眉也是骤然紧皱。 这让得旁侧宫女们都霎时间将心都给提了起来。 太子殿下高傲淡然,和她们这些宫女并不亲近,但也从未发过火。她们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此刻的太子殿下,便好似心里头积压着火山似的。 段麒麟胸膛剧烈起伏,重重吐出数口气,才从嘴里吐出句话来,“都下去。” 禁卫和宫女都不敢多呆,连忙向着外头走去。 段麒麟挥手,房门被重重关上,发出砰的响声。 室内光线陡然晦暗起来。 而同时,段麒麟的脸色也是变得无比狰狞。 他双手按在铜镜前案台上,牙齿咬得咯嘣直响,双眼中渐渐充斥血丝。 破军学宫之中有老宫主,所以他几乎从不将江湖人放在眼中,哪怕是那剑神空荡子,也不能让他忌惮。 可现在。 可现在,老宫主竟是被金刚给拼得个命丧黄泉! 这让他如何不恼? 这让他如何不怒? <script>app2(); 780.六指空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无得……金刚……雁羽堂……好,好得很呐!” 这日段麒麟没有去上早朝,让得大理满朝文武在大殿内苦等许长时间,议论纷纷,俱是疑惑。 直到过去许长时间,段麒麟才从房间内走出来。 有信鸽从中兴府飞往荆湖南路常德府。 常德府内有武林圣地,名为紫荆山庄。紫荆山庄向来低调,但因数代皆有绝世强者出现,在江湖中威望几乎无两。 这代紫荆山庄庄主原先便是排名仅次于空荡子、法王、解立三之后的存在。 偌大江湖,也就刀冢、藏剑阁等寥寥数地能和紫荆山庄齐名。 只是不知,段麒麟为何会和这紫荆山庄有关联。他派信紫荆山庄又是有何意图。 又是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信鸽到得常德府,在常德府外洞庭湖畔落下。 洞庭湖畔有泱泱府邸,甚至都已经不能再算作是府邸,而应该称作是宫殿。 这便是紫荆山庄的底蕴。 宫殿龙盘虎踞,在洞庭湖畔树林中占地十余万平方米。亭台楼榭,鳞次栉比。 湖中水雾荡漾,树林中亦是雾气飞旋。 清晨时分的紫荆山庄就处在这样的雾气笼罩之中,显得分外宁静。 信鸽落到某处院落里。 有养鸽人起得极早,正在给满院的信鸽喂食。 带着大理密信的信鸽落在墙头上。 养鸽人咯咯叫两声,信鸽竟好似能听懂似的,又扑腾翅膀飞起,然后落在养鸽人的手中。 养鸽人解下信鸽腿上的竹管,将手中的鸽食向着天空抛去。 满院的信鸽瞬间乱起来,争抢不断,细碎绒毛纷飞。 养鸽人攥着密信走出院子。 看得出来,纵是这养鸽人,武道修为也绝对不差。 他出院落以后,向着紫荆山庄更深处行去。到某处大殿前广场上,可以看到有不少穿着紫袍的人盘坐。 粗略望去,大概有两百余人左右。 这两百余人俱是盘膝而坐,双眼微阖。有人的头顶上有淡淡白雾在涌动。其中怕是不乏高手。 而在两百余人的最前头,则是个并不魁梧的中年汉子。 他脸色颇有些偏紫,也就显得有些不同于寻常人。眉心之上画着竖纹,弯弯扭扭如同闪电,却是紫色。 盘坐中的他袖袍无风自动,显然修为已经不下于上元境。 养鸽人是个老人,但看似在山庄内地位不低,有着灰袍的弟子就站在广场周围,并无人敢拦他。只任由这老人走进广场。 养鸽人直接走到那最前头的中年汉子旁边,轻声开口道:“少庄主,中兴府有密信到。” 额头有紫色闪电纹路的中年汉子倏然睁开双眼。 在这刹那,他的双眼中竟好似有亮光闪过。 他偏头瞧养鸽人,道:“中兴府的密信?” 他有些疑惑。 养鸽人点头道:“我已验过竹管上图案,却是中兴府无疑。” 说着,将手中竹管递向这少庄主。 少庄主神情有些凝重,接过竹管,嘴里喃喃:“他才刚到中兴府,怎会这个时候就有密信送来。莫非是因为破军老宫主之事?” 说着便起身,自顾自攥着竹管走远去,嘴里还在嘀咕,“老破军死了,这对我们紫荆山庄而言,真是亦好亦坏啊……” 从他起身,再到走到离养鸽人数十米远处的途中,他嘴里的话基本上就没有听过。 看起来,这个极具威严的中年少庄主,竟好似是个话痨。 养鸽人也是满脸习以为常的表情。 少庄主从竹管中抽出密信,打开。嘴里仍是嘀咕不停,神情却是逐渐变得耐人寻味。 而后,他脚步匆匆离开,向着紫荆山庄更深处走去。 年关未至,就有消息忽然在中原江湖上广为流传起来,造成极大轰动。 江湖神偷六指儿盗走紫荆山庄至高内功武学宝典——紫气功。紫荆山庄庄主亲自放话,若有人能寻到六指儿并将其擒住,紫荆山庄赏金百两,并将其奉为紫荆山庄供奉,庄主亲自传授紫气功以及破元剑法。 这破元剑法,可是江湖中最为顶尖的剑法,和归元剑法、星辰剑法、疯魔剑法等等并驾齐驱。 一时间江湖上暗潮涌动,风起云涌。 且不说那赏金,只单论能成为紫荆山庄供奉,便是无数江湖人梦寐以求的机遇。 短短时间内,在市井中露面的江湖人便陡然多了许多。 而他们的目标,都是在追寻六指儿的下落。 那些专门做消息贩卖的宵小帮派,倒是赚得个盆满钵满。但流传出的关于六指儿的消息是真是假,却是难以考究。 六指儿不仅仅擅长偷盗,他更为出名的是他的易容术。在江湖中,就属他最是难寻行踪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六指儿没见得踪影,因为争斗而死伤的江湖人倒是层出不穷。 大概消息,都只说六指儿就在荆湖南路境内。 这让得荆湖南路各城直属于社安部的府衙中的捕快们都是忙得不可开交,据说连朝中武鼎堂的供奉都出动了。 有些江湖人实力强悍,真不是捕快们可以对付的。 而若是出动军队,却又极易让得民心慌乱。 宫内,赵洞庭自是知道这事的。 不过他倒没有太往心里去,更没有去深思。 区区江湖动荡,还不至于影响到整个大宋的发展。倒是对那六指儿,他反倒是颇有些好奇。 整个江湖都在寻他,竟是始终没找到他的踪迹。这种人若是能为朝廷效力,说不定能有大用。 长沙城内某茶馆。 有邋邋遢遢的老头坐在窗边。 桌上一壶酒,一碟儿花生米,再无他物。 老头看似优哉游哉,但嘴里却是不停在嘀嘀咕咕着,“他娘的,老子什么时候盗了狗屁紫荆山庄的紫气功了,诬陷!这是诬陷!老子的空空气功难道比他狗屁的紫气功不要更强?老子用得着去盗他的紫气功?他娘的,等这阵风头过去,老子非到紫荆山庄将你娘的紫气功给真正盗出来不可。” 只可惜,此时客栈内除去他外,便只有不通武学的掌柜的和小厮,自是根本听不到他的这些自语。 而掌柜的和小厮又对这常常来茶馆用花生米下酒的老头儿已经颇为熟悉,也不会将他联想到江湖大盗六指儿身上去。 六指儿那种人,怎么说也是江湖前辈,不可能是这般邋邋遢遢的样子吧? 过许长时间,六指儿摇摇晃晃地迈着醉步离开茶馆。 去哪儿,没人知道。 有人给六指儿取名“千面鬼”,或许这家伙会易容成翩翩俏公子,穿着绸缎去城内烟花之地找乐子都说不定。 诺大江湖,寻找六指儿的风气如火如荼。 然后,年关悄然到来。 军情处和天网至今都没有传回来关于乐舞丫头行踪的消息,只是知道她之前没有随同无得在世佛出现在嘉定府。 赵洞庭知她没去,也稍稍放心。以这丫头的机灵劲儿,应该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只希望,她会选择回来长沙就好。 武鼎堂内,洪无天、乐无偿等人同时出关。可脸色,都不显得轻松。 乐无偿、铁离断这样的真武境初期,要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破入伪极境,自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洪无天,也同样没有这种可能。 他年岁大了,气血在走下坡路,能破入真武后期都已经是不易。再想进伪极境,或许这辈子都没有可能。 出关以后,数人在武鼎堂大殿内相聚。 各自对视后,都看出来对方眼中的无奈之色。 洪无天喃喃叹息道:“看来这回真是要在那狗屁法王面前丢丑了。” 乐无偿也是叹息,“可惜我们武鼎堂没有极境那般存在啊……” 洪无天道:“何须极境,哪怕是伪极境,也不惧这劳什子法王啊!出家人,鬼心眼还这么多。” 他显然对于洛陀很是不满,很是不忿。 许夫人、铁离断等人闻言,俱是哭笑不得。 人家法王是元朝法王,同时又是元朝国师。想要在大宋闹出点幺蛾子来,也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script>app2(); 781.宋元论武(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日中午,赵洞庭依例在皇宫内宴请百官。 但这回宴席上的气氛却不如以往热烈。 因为,洛陀也在席中,还有王恽以及罗宗武巴等数名使臣团中具备分量的人物。 看着他们吃吃喝喝,大宋文武百官们俱是如鲠在喉。 武鼎堂和元朝法王论武的事情已经彻底在长沙城内传开了,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虽然哪怕是全天下人都知道武鼎堂败了,其实也对大宋国力不会有太大影响,但丢脸,却是避免不得。 连寻常富贾之家都在乎脸面,大宋朝廷又岂能不在乎。 这怎么想,都是件让人不痛快的事情。 而无得和尚和老破军宫主同归于尽的事,这时候又还没来得及在民间传扬开来。也就,没能将这事的风头盖过去。 皇宫深处。 席间。 大宋文武百官们推杯换盏,就坐在赵洞庭左首下头不远的洛陀等人无人问津。 但他们脸上也不见有什么异样,自饮自酌。 甚至,罗宗武巴等人脸上还带着淡淡笑容。这笑容中,有着自傲。 论心境,他们自是和古井无波的法王洛陀相去甚远。 赵洞庭只是说过几句场面话,之后,便没再怎么开口。看着洛陀等人,他心里也是不爽。 这老和尚怕是在送赵显等人回宋的事情上没捞着甜头,想要用论武来出出气,他也没有办法。 这是个多事之秋。 赵昺逃到蜀中,段麒麟到大理即将登基称帝,李秀淑要来长沙,赵显等人也要回到长沙来,无得和破军老宫主在嘉定府落得个双双陨落,这些都是大事。其后,还有紫荆山庄紫气功被怯等诸多小事,赵洞庭也没精力去拆解这局论武的棋。 而且,也实在想不到什么办法去拆解。实力不如人,打不打,都避免不得要丢脸。 他只求将这件事情控制在不会影响到大宋民心和士气的范围内就好。 比武的地点,也早已定下,就在这举行宴会的地方,也就是皇宫大殿之前。 其实,在哪里都不重要。 在宫内比斗,只是旁观者少些。武鼎堂若败,消息仍然是不可能瞒得住。 赵洞庭也没打算要去瞒。 为这件事去殚精竭虑并没有必要,而且,若是瞒过以后,真相还是大白,那大宋朝廷就真正把脸给丢光了。 整个酒宴,气氛始终不温不火。 到赵洞庭宣布酒宴结束以后,文武百官们各自结伴离去。 赵洞庭也不打算再招待洛陀,径直带着杨淑妃、张茹、颖儿、韵景等人回往寝宫。 只有洪无天几人,眼神在洛陀身上游离片刻之后,才起身离开。 元朝使臣团中人最后才走。 到寝宫里,已经专心礼佛的杨淑妃并没有要过问比武之事的意思。 倒是颖儿有些担忧,在院中落座以后,便微蹙着绣眉问赵洞庭道:“皇上,咱们真就没有办法打败那法王么?” 赵洞庭伸手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轻轻摸了几下,轻声笑道:“无妨,败便败了,你无需为这些事情操心。” 他眼中有些深深期待,“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吃好,睡好,等待咱们的孩子降世就好。” 颖儿俏脸微红,瞥了眼杨淑妃,轻轻点头。 虽然孩子还未生育下来,但她的脸上已经有着母性光辉在闪耀。 而说到孩子身上,正在叫宫女将大皇子赵如抱来的杨淑妃脸上笑意更浓,对颖儿说道:“昰儿说得不错,德妃你便不要再为这些琐碎事情去操心了,这都是男人的事。你呀,就安心养胎,等你生育,本宫就可以左手右手各抱一个咯!” 她显然极为期盼那刻的出现。 颖儿轻柔点头,“颖儿知道了。” 然后,便真不再问这件事情。 她刚刚问,其实也只是看这些时日赵洞庭神色凝重,心中痛惜而已。 她自是不知道,赵洞庭心中沉重,并不单单是为比武这件事情。 渐渐的,夜色降临。 以往赵洞庭到这年关夜,总会将家眷以及孤苦的大臣们叫到寝宫来守岁,这夜,同样如此。 只是戌时将近,他便带着韵景往皇宫大殿而去。 杨淑妃、颖儿、张茹等人则留在寝宫内,和颖儿的父母以及还有十余人共同守岁。 洛陀声名太盛,赵洞庭并不愿太多人去观战。因为,谁也不敢说比斗时就定然不会发生意外。 若是那洛陀忽然大开杀戒呢?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赵洞庭绝不愿意张茹、颖儿等人有丝毫涉险的可能。 大殿外广场上守卫森严。 赵大、赵虎两人都没呆在家里过年,带着足足数千飞龙军,将整个广场围得水泄不通。 广场四周灯盏上,油灯都在放着光芒。 除此之外,还挂着不少灯笼。 这让得整个广场如同白昼。 赵洞庭到时,乐无偿、洪无天等武鼎堂荣耀殿供奉以及洛陀、罗宗武巴等人已经先行赶到。 不过除去他们之外,天师道也有人赶到。 天师元真子亲自带队,整个天师道的天师大半在此。 他们都是赵洞庭邀请过来的,一来是防备洛陀耍凶,而来,是要准备大年初一的祭祀,更重要的还是后者。 “皇上驾到。” 随着太监的呼喊声起,数千飞龙军霎时间悉数跪倒在地。 甲胄碰撞声甚是整齐。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些飞龙军士卒们个个都背负着神龙铳,腰间还鼓鼓囊囊,悬挂着轰天雷。 光是这般阵仗,怕就足以让洛陀等人感到自豪了。 洪无天等人也是跪倒。 整个广场上只有使臣团的数十人站着,王恽等人躬身,洛陀等人揖佛礼,元真子等人则是揖道礼。 赵洞庭也没给洛陀什么好脸色看,都懒得虚与委蛇,冷着张脸直接在大殿门外的椅子上坐下。 然后对着元真子等人点点头,算是示意,便兴致阑珊道:“开始吧!” 洛陀也不生气,脸上始终挂着和煦、慈悲的笑容。 听得赵洞庭开口,他轻轻点头,眼神看向洪无天几人,道:“哪位先来?” 话语虽轻,但着实气人不浅。 他这是根本没将洪无天等人放在眼中啊!言下之意是谁来都没两样,他要挑穿整个武鼎堂荣耀殿。 熊野旁侧带着两具银尸,道:“熊某领教法王高招!” 说着便迈步出众。 两具僵尸行尸走肉跟在他的后头。 谁先上,谁后上,洪无天他们自然已经早早商议过。 论单打独斗,板上钉钉的谁也不会是洛陀的对手。车轮战,兴许还有丝毫可能。 熊野的搏杀能力算不得出众,但有两具银尸为辅,说不定可以消耗洛陀不少内气。他先上,是最好的安排。 “请赐教。” 洛陀对着熊野双手合十,倒是显得谦虚有礼。 如果不说城府,这老和尚,真正是个德道高僧。论卖相,比之无得还要更像在世佛几分。 当然,黄教之人再为厉害,佛法再为精深,也不会被列在世佛之中。因为中原只信本土佛教。 “请赐教!” 熊野在洛陀身前十余米站定,嘶哑着声音开口。 赵洞庭面上不在乎,但这刻,还是定睛看向两人。熊野定然不是洛陀对手,但兴许还是能试得出洛陀的深浅。 飞龙军士卒们则是个个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难以见到这样的高手对决,本来就关心胜负,更重要的是,还得防备洛陀行凶。 皇上在这里,可经不得半点掉以轻心。 这些天来,只要是洛陀面见赵洞庭的场合,他们这些飞龙军士卒们便少不得要到场守护。 <script>app2(); 782.宋元论武(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具银尸不动则以,动如脱兔,随着熊野的话音落下,骤然向洛陀冲去。 它们脸色狰狞,眼神中只有嗜血光芒在闪烁,看不到任何人性色彩。 这种由真武境强者尸体经过秘法炼制而成的银尸,没有痛觉,没有情感,但他们的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强大。能在上元境之中保持不败,这不是自然界诞生的动物能够拥有的实力,哪怕是虎豹,也相差甚远。 听着这两具银尸嘴中不断发出如同野兽般的咆哮,在广场四周守护的飞龙军士卒们都不禁微微变色。 他们没听说过炼尸秘法,只觉得这两个古怪的人真是万分恐怖。 但洛陀却只是嘴角扯起淡淡的笑容。 有极为浑厚的气势,自他体内冲天而起。 他有着伪极境的修为,莫说这两句银尸只是能在上元境中保持不败,尚且没有在上元境中横扫的实力。就算是真正的上元境巅峰,大概也不被他放在眼中。 上元境、伪极境,这两者之间的差别真的太大了。 骆驼的意境是他体内弥漫而出以后,广场上的众人俱是变色。 这股意境磅礴但不凌厉,却是浑厚到极致,将骆驼衬托得如同真正的佛陀降世,让人有一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幸好在场的众人之中,武鼎堂高手们个个实力不差,飞龙军士卒们又个个身经百战,意志都是极强,要不然,怕是真正会有人就这般跪下去。 熊野紧跟在两具银尸后头冲向洛陀。 体内同样有着极为雄浑的意境弥漫出来。 只是,他的意境较之洛陀的意境却又有莫大差距。这恍然让得处在意境笼罩之中的他有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两者之间,就好比是萤火虫和蜡烛相伴。萤火虫的光芒不知道要微弱多少。 好在僵尸没有情感,完全可以免疫意境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并未因此而受到什么影响。 两具银尸眨眼间便冲到洛陀近前。 它们张牙舞爪,如同野兽般向着洛陀的身上就扑来。 熊野紧紧跟在后头,十指如钩,泛着黝黑光泽。同时间,还有足足数十只蛊虫自他的大氅内急窜而出。 刚刚开打就火力全开。 这大概是熊野知道自己挡不住洛陀,只想将自己全身修为都施展出来。哪怕败,也算是败得好看些。 洛陀脚下纹丝不动。 他双手缓缓放下,呈拈花指。这刹那,更是浑身都弥漫着佛性。 拈花指两指相拈处,便如同鹰嘴。只是和中原佛门的拈花指又有些许差别。 洪无天神色凝重,低声喃喃道:“小拈花指。” 而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洛陀出手如电。 他双手在昏暗光芒中浮现出绵长的残影,在两具银尸就要扑到他身上之际,双手如电,分别点在了两具银尸的额头正中处。 在这瞬间,武鼎堂众人都猛然将眼睛瞪了起来。 两具银尸可是坚逾金铁啊,这是他们都知道的事情。可是,在洛陀两指之下,这两具银尸的头颅竟然都是爆炸开来。 如同水银般粘稠的绿色血色飘洒。 即便是银尸,没有头颅也不可能再继续搏杀,猛地栽倒在地。 熊野出现在洛陀面前。 他的眼中闪过浓浓心痛之色。 这两具真武境的尸体他可是来之不易。为将其炼制成银尸,更是耗费极大的心思和为量不少的宝贝。 然后瞬息间,他竟是惶惶向着后面退去,脚尖接连轻轻点地,嘴里喊道:“我认输!” 只是他的那些蛊虫却是来不及再收回去了。 洛陀又挥手,飞到他近前的蛊虫被汹涌的内气席卷。 其实这些蛊虫都对内气有的极强的抵御力,可却也没法承受骆驼这般强横至极的内气,刹那间蛊虫纷纷洇灭。 熊野受到气机牵引,嘴角溢血。 他飘身而退后立在离洛陀十余米开外,盯着洛陀,脸色无比难看。 他都已经认输,洛陀却仍旧灭掉他的蛊虫,这无疑做得有些过分。 只是,他却又不敢对洛陀如何。 在刚刚这交手的刹那,他就已然明白自己和熊野之间有着多大的差距。这种差距,是再多的小手段也无法弥补的。 至于认输,他也是为保命,不觉得有任何愧疚。 他本就不是如洪无天等人那般,效力宋朝是为大义。他只是为封苗疆王而来,可不愿为大宋朝付出性命。 其实这点,赵洞庭、洪无天等人也都是心知肚明。 可看到熊野这般仓促认输,脸色仍旧不禁是有些难看。 他这回可算是将武鼎堂的脸给丢尽了。 洛陀收手,雄浑的意境亦是忽然间消散于无形。 他对着熊野轻轻点头,道:“承认了。” 可嘴角的笑意,此时却怎么看都好似带着几分讥讽。 这让得熊野脸色更是难看,轻轻哼了声,走到人群后头去。 洛陀的眼神也落在武鼎堂众人身上,道:“接下来哪位赐教?” 原本在蒲寿庚手下做供奉,如今也是武鼎堂高层的高瘦子、矮胖子两人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他们两人联手之下能战真武初期,真是看着洛陀的眼神都心中发寒。就他们这层次,上去打,怕是会被洛陀给拍苍蝇般拍死。 乐无偿双眉紧皱,抬步上前,沉声道:“乐某来讨教法王高招。” 武鼎堂众人中,属他和赵洞庭关系最为亲密,是赵洞庭岳父,又是半个师傅。也是他最看不得武鼎堂丢脸。 洛陀自是知道他身份的,有些诧异道:“乐供奉真要出手?拳脚无眼,贫僧……” 乐无偿只道:“乐某乃是武鼎堂之人,自当出手。” 赵洞庭的眉毛也是凝起来。 熊野的死活他还真不是那般在乎,但乐无偿……哪怕是受伤,他也不愿意看到。 他原本就因重创留下旧疾,好不容易才在百草谷治好。若是又受伤,乐婵岂不会又痛心得很? 只是看乐无偿的神情,他又明白,纵是自己劝解,乐前辈怕也不会选择退却。 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作为皇上,也实在不好让乐无偿退下。 让他退下,武鼎堂内其余人会如何想? 乐无偿是他未来岳父不假,可洪无天、许夫人、铁离断等人,哪个不和他亦师亦友? 赵洞庭只能够出声提醒洛陀道:“法王,此次比武,咱们可是说好点到即止的。” 他不奢求乐无偿全身而退,只希望乐无偿能够不被重创就好。有百草谷众长老在,受些许伤,想来并无大碍。 洛陀回首看向赵洞庭,轻轻点头,“宋皇放心,贫僧记得。” 说着便对乐无偿道:“乐供奉,请出手吧!” 乐无偿持剑上前。 春雪耀寒芒。 凌厉的剑意自他体内弥漫而出。 乐无偿双足轻轻踏地,身后浮现残影,掠向洛陀。 他修行剑法,剑意在游走间蓄势。 顶着洛陀的意境冲到洛陀近前,漫天剑影便是向着洛陀瀑洒而去。 他将自己的剑术修为施展到极致了。 剑招如行云流水。 洛陀向后退却,竟是不加还手。只是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笑容。 接连五步。 洛陀才忽的驻足。 他又是伸手如电,一指电光火石般向前戳去。 漫天剑影勃然而散。 乐无偿吐血,踉跄而退。 广场上响起不知多少倒吸凉气的声音。 洪无天声音更沉数分,“一指金刚法。” 这指法和拈花指差不多,都是佛门绝技,却是更为刚猛。 洛陀虽未用武器,但七十二绝技却仿佛能信手拈来。 春雪剑怎么说也是神兵榜上有名的宝剑,可此时,被洛陀手指点到的那里,却是有点弯折起来。 “乐前辈!” 乐无偿强行将上涌的气血压制下去,还要上冲。赵洞庭忽然开口,“认输吧!” 他看得出来,真武境初期的乐无偿,实力实在是比洛陀要差得太多太多了。 再上去,也难以对洛陀造成什么威胁。 <script>app2(); 783.宋元论武(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无偿的脚步,轻轻叹息,对着洛陀拱拱手,没有说话,向着武鼎堂众人中走去。 他自己也是清楚,自己难以对洛陀造成威胁。只是,心底实在不甘啊…… 洪无天等人脸色更是难看数分。 短短时间,武鼎堂竟是接连被败两人。 熊野、乐无偿,这可都是实打实的真武境。在江湖中,已经是顶尖的高手了。 而两人,却是连洛陀的衣袍都没能碰到。 这莫大的实力差距,实在超乎众人的想象太多。 再让铁离断或是许夫人上去,貌似也已经没什么大用。看这情形,他们也难以摸得到洛陀的衣摆。 赵洞庭瞧瞧洪无天,忽的道:“法王果然实力高深,不愧是江湖榜上最为顶尖的高手。此次比试,咱们大宋认输了。” 没有丝毫胜利的希望,脸也被打没了,他不想再让洪无天等人上去涉险。 然而,洛陀却是不愿这般作罢,对着武鼎堂众人道:“不如诸位同时出手如何?” 这可算是赤裸裸的打脸了。 哪怕是高瘦子、矮胖子、岳玥、黄六甲、朱宗耀等人,也不禁是轻轻冷哼出声。 这狗屁法王竟然要挑武鼎堂全部高手! 岳玥性子要强,最先按捺不住,迈步走出人群。 朱宗耀、黄六甲紧随其后。 他们虽然只是上元境,实力较之洛陀要差很远,但却不愿看着武鼎堂这般受辱。 赵洞庭眼睛微微眯起,有着怒色闪过。 而这时,洪无天突然开口,道:“岳殿主、黄殿主、朱殿主你们便别上了,由老夫去领教法王高招吧!” 他自是明白,连乐无偿、熊野都摸不到洛陀衣袍,岳玥他们就算是全部冲上去,也不会有什么用。 许夫人悄然握住洪无天的手,轻声道:“夫君,我和你一起。” 洪无天微怔,然后轻轻点头。 许夫人实力较之熊野、乐无偿还要强些,已经是真武中期。且两人心意相通,有她帮忙,他兴许能够再洛陀手上多撑会。 铁离断也迈步上前,“洪兄,铁某助你。” 洪无天轻轻叹息,又点头。 这回比试,想要胜过洛陀已经是不可能了。三人齐上,只希望不要败得太难看就好。 三人向着洛陀走去。 除去他们,此时长沙城内,便再无其他的武鼎堂真武境高手了。 到得洛陀身前十余米,洪无天拱手道:“请法王赐教。” 洛陀意境仍旧在空中汹涌着,但并未由要先出手的意思,也只是笑道:“请三位赐教。” 洪无天眼神微凝,不再客气,豁然喊道:“动手!” 铁离断持重剑,许夫人持蛇杖,洪无天手中无物,三人同时掠向洛陀。 洪无天实力最强,居在正中,欲要正面和洛陀搏杀。 而许夫人、铁离断两人则是向着洛陀的旁侧绕去。 空中有龙吟响。 青龙出海。 洪无天浑身被意境笼罩着。 他怎么说也是真武境后期强者,虽距离伪极境仍有莫大差距,但也不至于向熊野那般,在洛陀面前只如同萤火之光。 这也减去铁离断和许夫人两人不少压力。 有龙形气劲在空中甩尾,隔着洛陀尚且还有数米时,向着洛陀呼啸而去。 一掌风云起。 广场上的火把、油灯都因此而摇曳。 同时间,在这夜色中,皇宫之外突然有烟火升上天空。 这可是年关夜。 有稚童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玩起鞭炮和烟花。 只是,此时广场中众人却也无心却欣赏这在夜色中绽放出绚烂光芒的焰火。 洪无天一掌出手,人随气走,继续掠向洛陀。 洛陀看着龙形气劲向自己袭来,却只是单掌向前拍去。 佛门开碑手。 这门绝技,在佛门之中并不算是什么绝密。只是能练到高深境界者极少而已。 而无疑,洛陀已然将这门绝学练到极高深境界,造诣不在一指金刚法和拈花指之下。 好似有无形巨掌出现在他身前。 游龙和巨掌碰撞。 有极为强烈的气劲瞬间溢散。 离得近些的火把纷纷向后倾倒,甚至差点就此熄灭。 龙吟声戛然而止。 洪无天不得不再出掌。 双龙戏珠。 这回是两掌同出,空中响起两道龙吟。 这一掌,气势较之青龙出海要更为强盛。但同时,损耗的内气无疑也要更多。 洪无天显然根本不在乎内气的损耗。 铁离断、许夫人两人也终于趁着这个机会掠到洛陀的左右两侧。 蛇杖、万钧剑同时向着洛陀重重劈去。 洛陀看似深陷重围。 但他对空中又浮现的两道龙形气劲却是不管不顾,只又是双手拈花,便将蛇杖和万钧剑尽皆挡住。 有金铁相交的声音响起。 许夫人和铁离断俱是脸色微沉,只感受到有巨力自武器上传来,止不住地向着后头退去。 两股看不见的龙形气劲也在这时和洛陀身前还未消散的掌劲碰撞。 再有气劲强烈辐射。 终有火把因此而彻底熄灭。 掌形气劲总算是消散。 洪无天两掌之威,竟然才堪堪破掉洛陀这一记轻飘飘的开碑手。 洛陀这一掌,虽然较之以开碑手直接重创老破军宫主的金刚仍有莫大差距,但也隐有无敌之威了。 洪无天脸色有些难看,感受得到,洛陀较之解立三怕是还要强些。 但此时,自是不可能就这般抽身而退认输。 他轻哼,龙游虎步,再出掌。 许夫人、铁离断两人稍稍压制住有些躁动起来的内气,也再度同时冲向洛陀。 这个时候,洛陀终于是动了。 他脚尖轻轻点在地上,身形闪动,竟是如同瞬移般鬼魅。 佛门佛跳墙。 几个闪掠,他接近铁离断。 他这摆明是要先将铁离断淘汰出局。 洪无天惊呼,“铁兄小心!” 同时强行催动刚刚弥漫而出的掌劲向着洛陀压去。 铁离断头顶白雾氤氲,脸色潮红,将内气催发到极致,高举万钧剑,重重斩向洛陀。 许夫人也连忙上前相助,蛇杖抵向洛陀后背。 可洛陀在这时候却是身形再度掠动。 只见得他左脚再度轻点,整个人便飘然掠到了铁离断的右侧。 这一避,避过了后头许夫人蛇杖的锋芒。 同时,也避过了铁离断的剑。 铁离断虽然仓促变招,巨剑化劈为扫,但威力终究还是不如之前。 洛陀嘴角笑意更浓,双足又是轻点。 他飘身而起,整个人忽然拔高,竟是稳稳站在了铁离断极快扫过的万钧剑上。 一脚。 正中铁离断的胸口。 握着万钧剑的铁离断吐血,抛飞数米开外。 万钧剑掉落在地上,发出叮当的脆响。 洛陀人尚且还在空中,回首,僧袍袖口飞卷。 洪无天那气势磅礴的龙形气劲竟是被这袖袍直接轻飘飘卷散了开去,看起来,就好似被袖袍吞噬了似的。 洛陀如佛陀降世,带着慈悲笑容落地。 但出手却是凌厉起来。 许夫人跟着他的行迹,蛇杖这时候终于又欺近。 洛陀并不正面硬挡,只是再施展出佛跳墙步法。几个蹿动,便避过了蛇杖,到许夫人近侧。 出掌。 又是开碑手。 许夫人忙以蛇杖横挡在身前,欲要挡住这掌。 可两人实力差距真的太大,当洛陀的手掌落在蛇杖之上后,蛇杖重重砸在了许夫人自己的身上。 紧随铁离断被打退以后,许夫人这个真武境中期强者也步后尘,同样吐血抛飞。 “啊!” 洪无天低吼,已然有些生怒。 许夫人可是他的婆娘。 “龙战于野!” “潜龙在渊!” “金龙吸水!” “亢龙有悔!” 他一掌接着一掌极快拍出,好似不要命了似的。 这样强行催动内气,对他的身体都有损耗。 洛陀仗着步法之妙,轻描淡写打败铁离断、许夫人两人,实在是太过辱人了。 <script>app2(); 784.剑神赶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心中轻轻叹息。 这老和尚,怕是都要接近极境了。 武鼎堂败是败定了,他现在只是在想,洪无天还能够坚持多久。 夜空中,绽放的焰火越来越多,鞭炮声也是越来越密集起来。有人带头以后,越来越多的稚童便开始按捺不住。 长沙城的年关夜突然变得极为热闹。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禁卫匆匆跑到赵洞庭旁侧不远。 入内内侍府总管太监李公公看到,向着禁卫走去。禁卫跟他低语了几句。 李公公带着些许疑惑回到赵洞庭身边,附耳道:“皇上,宫门外有人自称空千古求见。还有位姑娘说她是乐舞姑娘。” 赵洞庭的眼睛猛地瞪大。 空千古和乐舞? 他早知道空千古就是空荡子的本名。君天放和韵景到长沙以后,也没将金刚和空千古见面的事情瞒着他。 这刹那,他想到许多。 空千古和金刚分别为雁羽堂正副堂主,两人的交情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金刚赴嘉定府拼死老破军宫主,这时候空千古带着乐舞来到长沙,这中间已然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金刚去嘉定府前,定然和空千古又碰过面。 乐舞丫头,是他托付空千古照看的吧? 那看样子,空千古也应该知道金刚为何要去嘉定府。 刹那间,赵洞庭的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然后他连连道:“快些将他们请过来。” 以前空千古态度暧昧,但这回,他带着乐舞来长沙。让得赵洞庭心中有种强烈的预感和期盼。 李公公对着那禁卫点头,“速请。” 禁卫忙不迭向着外头跑去。 他们之间的这点短暂交谈,并没能引起广场上众人的注意。 洪无天发怒以后,便漫天都是龙形气劲在汹涌,隐隐的龙吟声不绝于耳。 他的脑袋上亦是有白雾升腾而起,脸色也是通红如血。 这般催动内气,纵是他,怕也难以避免经脉受创的下场。经过此战,不管胜负,少不得要静养段时间了。 “降龙十八掌……” 洛陀双手接连向前拍去,气劲较之洪无天还要更为雄浑许多,抵消龙形气劲,竟然还有余力说话,“果真名不虚传。” 只是这老和尚也不像之前对付乐无偿、熊野那么漫不经心了。 真武后期的洪无天,还是能够逼得他使出些真本事的。 伪极境再强,能轻描淡写败真武中期、初期,却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就将真武后期也给打败。 毕竟,真武后期也已经是这个江湖上绝顶的高手。和伪极境,其实是处在同一境界。 真武巅峰、伪极境,只是说其人有横扫真武境的实力而已,说到底,不破入极境,就还是真武后期境界。 火把飘摇不定。 飞龙军士卒们早已经看傻眼。 许夫人和铁离断两人爬起身以后,神色稍微黯然的回到人群中去。 他们已经落败,再出手只是自取其辱。 龙吟不绝。 短短数分钟内,洪无天竟是将降龙十八掌连使了两遍。 在漫天气劲的笼罩下,纵是洛陀,也硬是没能找到什么破绽。 他大概是不愿意倾尽全力的,便只是被动抵挡。 可洪无天,却终究还是到达极限了。 他的嘴角有鲜血渐渐溢出。 或许他的内气还未消耗殆尽,但他的身体却再难以这般超负荷运转内气所带来的压力。 “亢龙有悔!” 再使出降龙十八掌中最强的这招,他终究还是出现些许凝滞。 而洛陀,很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个机会。 他身形掠动,就趁着洪无天力道青黄不接的这个空隙,掠向洪无天而去。 龙吟声才刚刚响起,便就勃然而散。 洪无天这掌没能完全蓄势,就被欺到近前的洛陀以开碑手强行破解。 两掌相撞。 洪无天踉踉跄跄向后退却十余步,嘴里汩出数口血液。 洛陀僧袍剧烈鼓荡后忽然停摆,立在原地,单手揖礼道:“承认了。” 他竟然仍是云淡风轻。 即便是接连败武鼎堂这么多人,也没有让他显得有多么吃力,更说不上狼狈。 这实在是除去洪无天这个真武境后期强者以外,其余人对他能够造成的威胁真是太小太小了。 在邕州时,洪无天和君天放两个真武境后期联手,尚且都不是解立三对手。而许夫人、熊野、铁离断、乐无偿他们加起来,也不会是君天放的对手,难以对洛陀造成什么威胁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更莫说,洛陀较之解立三还要强上些许。 真武境巅峰只是大致说有在真武境中无敌的实力,可不代表,每个真武境巅峰强者的实力就是相同的。 洪无天双手从胸前缓缓压下去,抑制住还在上涌的逆血,道:“我们武鼎堂败了。” 然后向着人群走去。 这时,他的脸色已然有些惨白。 这倒不是说洛陀刚刚的开碑手将他伤得有多重,而是他自己强行催动内气所致。 这场比试,败得不冤。武鼎堂众人也没谁好意思对洛陀发火。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洛陀是真正手下留情了,虽伤到众人,但从始至终都没有下狠手。 这老和尚做得并不过分。 赵洞庭也没法发火,只是拍掌道:“法王果然厉害,怕是距离极境都不远了。” 洛陀回身,倒是客气,“宋皇过誉了,极境,实不是那般容易突破啊……” 赵洞庭心里骂娘,嘴里呵呵。 他自是巴不得洛陀这辈子都不能突破。 这家伙还没突破,将打败武鼎堂,让得朝廷失了颜面。要是他突破极境,还不得在宫内杀个血流成河? 不过,他却是又忽然想到什么。 如果空千古此行前来,是要再度投效宋朝,便无需再忌讳这个洛陀了吧? 赵洞庭心中甚至在想,要是空千古真是来投效的,要不要让空千古再和洛陀较个高下。 只是极境对付伪极境,是不是有点欺负人? 而且,空千古也必然因此而暴露。 这让得他有些迟疑。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元朝使臣团那群人中,罗宗武巴忽的走了出来,对着赵洞庭揖佛礼,“宋皇。” 赵洞庭瞧过去。 罗宗武巴直视着他的眼睛,“罗宗武巴有个不情之请。” 洛陀仍是微笑。 赵洞庭心中有些预感。 果然,罗宗武巴不等赵洞庭说话,又接着道:“罗宗武巴曾在龙虎山被宋皇您打败,如今想再向宋皇您讨教。” 那时候,他服用丹药强入真武,连败青松子、青云子等龙虎山高手,赵洞庭刚刚接受张天洞传功,却是将他打败。这在其后很长时间里都让他耿耿于怀,现在他却是看得出来,赵洞庭境界还不如他,自然想要找回场子。 而这事,自是也和他师尊洛陀商量过的。 罗宗武巴直言曾被赵洞庭打败过,未免没有让赵洞庭骑虎难下的意思。 谁好意思拒绝败军之将的邀斗? 赵洞庭想到罗宗武巴会这么说,但仍事不禁皱眉。 自己的底细自己最清楚。他才是上元境初期修为,但这罗宗武巴,定然不在上元境巅峰之下,甚至已经破入真武都有可能。 当初在龙虎山,他服用丹药便有真武境实力。丹药可没有那般逆天的功效,总不能将上元境中期的人硬生生提到真武境去的。 “大胆!” 李公公尖着嗓子开口,“皇上乃是万金之躯,岂能和你在这里比武!” 武鼎堂众人也是对罗宗武巴怒目而视,甚至这刹那间隐隐有杀气流露。 这罗宗武巴邀斗皇上,怕不是包藏着祸心? 要是皇上在比斗时被他创伤,甚至斩杀,那还得了? <script>app2(); 785.吊打武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罗宗武巴对此只是淡笑。 他其实也没期望赵洞庭会答应,这么说,可以说只是嘚瑟嘚瑟而已。 骆陀以这般横扫姿态打败武鼎堂众人,他自然不介意让大宋朝廷颜面更为难看。 “好啊!” 可让得所有人都意外的是,赵洞庭只是短暂犹豫,竟就满口答应下来。 “请皇上三思啊!” 旁侧刘公公如丧考妣,脸色些微苍白。 洪无天等人亦是大惊,包括元真子等人都纷纷开口,连忙劝谏。 赵洞庭能在龙虎山败罗宗武巴,那是因为刚刚得受张天师传功,实力突飞猛进。论真正实力,他可不是罗宗武巴对手。 而他们这些人都是真心向着赵洞庭的人,自然不愿意赵洞庭涉险。 相较于些许脸面,实在是赵洞庭的安危更为重要。 赵大、赵虎两个莽汉未必懂,但看洪无天等人都出言劝谏,便也跟着跪倒。 然后广场上的飞龙军士卒们也都唰唰地跟着跪倒下去。 “请皇上三思!” 这样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广场之上,将宫外的鞭炮、烟花声都压制下去。 “无妨!” 赵洞庭却是冷淡着脸挥手,显得有些怒气,“既然法王弟子有意,朕又怎好让他失望。” 然后他直接站起身来,向着龙壁下走去。 一步步走得极沉,只好似真是被罗宗武巴的举动给惹怒似的。 但罗宗武巴、洛陀等人对此自然不会觉得害怕,各是淡笑。宋皇再怒,也管不到他们这些元朝臣子的头上。 赵洞庭下了龙壁。 “注意分寸。” 洛陀轻描淡写地对罗宗武巴吩咐了句,便淡淡然走退开去。 他这句话,大概也只是做样子给在场的宋朝人看的。 罗宗武巴很是尊敬地对着洛陀揖礼,“弟子谨记。” 而后,便向着赵洞庭步步走来。 因是入宫觐见,他们这些元使臣团的人便都没有带兵器。 瞧着赵洞庭手中也是空空如也,罗宗武巴眼神掠过仍在龙壁上头离着的韵景,笑问道:“皇上不用兵刃?” 赵洞庭道:“你在龙虎山就是朕手下败将,朕若要兵刃对你,最后得胜,岂不会被说是胜之不武?” 罗宗武巴呼吸粗重几分。 他还真没想到赵洞庭竟然会好意思拿这事说话。他当初为何才能得胜,难道这大宋皇上自己心里没数? 罗宗武巴现在的确已经是上元境巅峰强者,而赵洞庭不过是真武境初期,他自然觉得赵洞庭这是在可以侮辱他。 只可惜,他却也没胆色对赵洞庭言出不逊。毕竟,这里还是大宋的皇宫。 胸膛剧烈起伏几次后,罗宗武巴眼眸深处有厉芒划过,强忍着怒气揖礼,“既然如此,那便请宋皇出手罢!” 心中却是在想着,纵是不伤这位大宋皇帝,也要好好落落他的脸面才好。 至于败,罗宗武巴是绝对没有想过的。 上元境巅峰不可能败给上元境初期,这是整个江湖都无法逾越的铁律。哪怕是再惊才绝艳的天才,也不能填补这么大的实力差距。 “好。” 赵洞庭也不客气,轻轻点头。 那如潮汐般生生不息,并不凌厉,却又显得异常凝聚的特殊剑意自他体内弥漫而出。 瞬息间,他施展出逍遥游中步法,向着罗宗武巴掠去。 雁南归。 这种步法和佛门佛跳墙有极大差别。 佛跳墙说白了是腾挪技巧,而雁南归,却是追求直线速度。 逍遥游中,若论繁复,以步步生莲为最,而若论直掠速度,无出这雁南归。 罗宗武巴有些发懵。 因为在他看来,赵洞庭这显然是不理智的。 上元境初期对上元境巅峰,难道这宋皇还奢望以蛮力取胜不成?他真当还是在龙虎山的时候呢? 罗宗武巴心中泛起冷笑,见赵洞庭越掠越近,单掌直直向前拍去。 他开碑手的造诣亦是不浅。 广场众人这刹那皆是屏住了呼吸。 倒是洪无天、许夫人以及百草谷众人眼中有着异色划过,这刹那间突然想到什么。 紧接着就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若皇上真是如此做,那不出意外罗宗武巴要吃大亏了。到最后,怕也得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而赵洞庭也没有让他们失望,眼瞧着就要和罗宗武巴的开碑手碰撞,他忽然撤手,从衣领中抽出了什么来。 是那支碧绿玉簪! 罗宗武巴眼睛微凝,还以为赵洞庭是要用玉簪这种小玩意破他的开碑手,当下心中难免几分鄙视。 但却并未撤手。 到他这种境界,哪怕是赵洞庭用玉簪,他也是不怕的。 可紧接着的瞬间,他却是感觉到眼前忽黑,有天旋地转之感。 而后,广场上众人便消失在他的眼前。有十余仙女飘飘临世,出现在他的上空。 罗宗武巴心中大惊,只以为赵洞庭在使什么妖法,当即运转内气大喊:“哚!” 这是要以佛音破妖法。 然而,字才刚刚吐出口,就只觉得自己胸膛剧痛,不禁向后飞跌而去。 仙女们,还在空中飞舞。只是有剑芒忽闪忽显。 罗宗武巴吓得不轻。 而广场上众人,包括洛陀在内,则是目瞪口呆了。 他们离赵洞庭和罗宗武巴两人尚且有些距离,并未被玉簪影响,没有拉扯到幻境之中。刚刚只看到罗宗武巴好似瞬间失神,开碑手被赵洞庭绕过去,然后赵洞庭的手掌就重重的拍在他的胸膛之上。 罗宗武巴是真正向后抛退。 赵洞庭脚下不停,直接追击上去。 罗宗武巴还未落地,他便到罗宗武巴面前。抬腿,高高压下,将还离着地的罗宗武巴给重重踹到了地面上。 饶是罗宗武巴上元境巅峰有内气护体,硬吃赵洞庭这两下,嘴里也是汩出血来。 赵洞庭将玉簪重新放回到怀中。又是接连几脚踩在罗宗武巴的胸膛上。 可以听到胸骨断裂的咔嚓声。 元朝使臣团的人早就懵了。 纵是法王洛陀,此时也是满脸不可置信之色。看着罗宗武巴惨遭蹂躏,愣是没有回过神来。 玉簪被赵洞庭收回到领口里以后,和舍利子碰撞,那幻境自也消散了。 仙女们忽然从罗宗武巴的眼前消失。 赵洞庭出现在他眼中。 同时,还有硕大的拳头。 还不等罗宗武巴有什么反应,赵洞庭的拳头就如雨般密集落在他的头上。 从头到尾,罗宗武巴就是在挨打,都不曾有过还手。 只可怜,洛陀这个时候虽是终于回过神来,脸色难看,却愣是没好意思开口认输。 刚刚赵洞庭用玉簪,他自是看到了,也明白赵洞庭定是耍了什么诡计。但上元境巅峰的弟子对战不过初期的宋皇,他怎好意思开口认输? 罗宗武巴怒吼连连。 他当然更是不甘,更是不忿。 可赵洞庭的拳头就没停过,且势大力沉,只让他头晕目眩,根本连内气就难以汇聚,全身软弱无力。 大概过去数十秒,这位堂堂元朝法王的亲传弟子,终究是没了动静。 他被赵洞庭给硬生生打晕过去了。 原本沾满佛性的脸上,现在便好似开了染坊似的,姹紫嫣红。不出意外,怕是他爹妈在这里,也认不出他这颗肿若猪头的脑袋。 赵洞庭好似解气,轻飘飘起身,看向洛陀,道:“法王,承认了啊!” 洛陀心境再是古井无波,这时候也是有些脸色发青。 他冷冷开口道:“宋皇以这种小伎俩取胜,是否有些胜之不武了?” 有意境在他身周汇聚。 这老和尚好似竟有要发怒的迹象。 武鼎堂众人和飞龙军士卒们这时候回过神来,大概本是准备给赵洞庭喝彩,感受到洛陀的气势鼓动,瞬间如临大敌。 <script>app2(); 786.剑神邀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缓步走向龙壁,只道:“法王难道觉得朕上元境初期,还能以武力打败你的弟子不成?” 洛陀竟是被说得哑口无言。 大概见过厚脸皮的,没见过赵洞庭这么厚脸皮的。 赵洞庭这显然是早就准备好要用小伎俩了。 可细细回想,赵洞庭说得却也没错。 本就相差两个境界,不用伎俩,难道真傻乎乎上去挨打不成? 好几秒过去,洛陀才沉声道:“不过是切磋而已,宋皇何苦如此?” 赵洞庭已经走回到龙椅上坐着,眼睛直视洛陀,“朕鲜少见过高境界武者向低境界武者要求切磋的。” 他这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你们这些人倚强凌弱,本就是来找茬的,就别追究朕耍小伎俩了。真要说开,大家谁脸上都不好看。 洛陀微怔,随即气势又逐渐消弭下去。 他终究不敢在这里大开杀戒。 从元朝出发时起,他就没有抱有过这样的想法。 且不说有这么多武鼎堂、天师道高手,以及飞龙军神龙铳手在,他能不能杀掉赵洞庭都很难说。即便杀掉赵洞庭,他们元朝也没法承担后果。 大宋禁军盛怒之下,势必挥军北上。现在的元朝,可还没有覆灭宋朝禁军的底蕴。 最后难免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得利者,会是西夏,或是大理。 赵洞庭始终在防备着大理,忽必烈,又何尝不是如此? 瞧着洛陀不再说话,赵洞庭便又道:“比试便就此结束吧,法王你带弟子先行下去,朕等会既派御医来为他诊治。” 洛陀摇头,只说道:“多谢宋皇好意,贫僧心领。” 他旁侧有黄教和尚走到罗宗武巴旁侧,将罗宗武巴掺起,回到洛陀旁边。 罗宗武巴满脸怒色和愧色,却是被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走吧!” 洛陀心情显然也不太好,话语清冷,扭头便准备离开。 而这时候,自广场尽头宫门外,却是有十人翩然走了进来。 空千古带着乐舞在前,其后,是藏剑阁所剩的八位剑奴。他们实力有高有低,但最低者,气势都不在罗宗武巴之下。 洛陀似是感应到什么,放眼瞧去,恰恰和空千古的眼神对视,脸色微微变化。 乐无偿等人亦是回头。 瞧见乐舞,乐无偿的脸上便立时露出惊喜之色来,喊道:“二丫头!” 乐舞瞧见乐无偿,轻咬着唇,眼眶泛红,轻轻喊了声,“爹。” 空千古和洛陀对视以后,很快移开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看到洪无天等人俱是有些狼狈,眼中掠过些许寒芒。 他到长沙城以后,自然有听到元朝法王邀斗宋朝高手的事。 看样子,武鼎堂已然败了。 洪无天是认识空千古的,见他到,微怔之后,眼中不禁流露出极为期盼之色。 这位,可曾是称霸高手榜十余载的存在。 当年他洪无天去藏剑阁挑战之时,就隐隐猜到老剑神已经是伪极境。那么现在,剑神又该是何境界? 赵洞庭也看着空千古,但并未说话。 毕竟,他现在还没法确定空千古就是来投宋的。即便是来投宋,他也迟疑暴露空千古的实力是否妥当。 可这时,空千古却是开了口,道:“藏剑阁空荡子,也想向元朝法王讨教。” 洛陀微怔。 旁侧元朝使臣团众人轻轻倒吸凉气。 藏剑阁剑神空荡子。 这个名头可不仅仅只是在江湖上流传,上到个朝朝廷,下到民野,怕鲜少有没听说过他名号的。 哪怕是后来张天洞、金刚等极境横空出世,至霸高手榜,在很多人心里,剑神空荡子也仍旧是武道的标杆。 毕竟,唯有他才耸立高手榜榜首十余年。 而张天洞、金刚,以及明年大概也会登榜的老破军宫主,不过昙花乍现。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这位老剑神的名头,可比排名常年紧随在他之后的法王要大得多。毕竟世人,太多只关注魁首。 洛陀揖佛礼,“原来是剑神,贫僧有礼了。” 但他眼中,却是有着掩饰不去的疑惑。 世人都知剑神长据蜀中剑阁,怎的突然会到这长沙城来,而且还要为大宋朝廷出头。 洛陀一颗心微微下沉。 若是剑神投效宋朝,那对元朝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连武力都没法压过宋朝。 先是军力被压,现在又武力被压,再者大宋发展迅速,以后若是经济再被盖过…… 洛陀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难怪皇上对大宋这般忌惮。 而这时空千古又是开口,“莫非法王不愿和空某过招?” 他带着众人走到武鼎堂众人的后头。 乐舞走到乐无偿面前。 乐无偿将她搂住。 乐舞的泪水终究是低落下来。 跟着金刚离宫这么长的时间,她任性也任性够了,此时师傅陨落嘉定,在父亲面前,她再也没法坚强下去。 洛陀深深看着空千古,终究道:“那便请剑神赐教了。” 他现在的情形和当初被他邀斗的赵洞庭差不多,都有点儿骑虎难下。 若和空千古交手,他没有能胜的把握。 而若是不交手,却又得丢尽脸面。之前轻松打败洪无天等人,最终怕也只是会为空千古锦上添花。 心中还是抱着些许希望的洛陀,自是会选择前者。 他怎么说也是高手榜上常居前三的强者,虽然始终落在空千古后头,但也未必就不是空千古的对手。毕竟两人没交过手。 到这境界,谁会觉得自己弱于人? 除非空千古已到极境还差不多。 不过此时,空千古没有显露气势,自是谁也看不出来他到底已经到得什么境界。 答应下来以后,洛陀便又回身,向着广场正中空地走去。 空千古摘下背后惊雷剑,递给旁边剑奴。对着赵洞庭轻轻点头,亦是走向广场中间。 他如同当初老破军宫主对金刚那般,竟是弃剑不用。 宝相庄严的洛陀微微皱眉,道:“你不用剑?” 空千古道:“你手无兵刃,我若用剑胜你,岂不会又被你说成胜之不武?” 他显然是在讽刺刚刚洛陀说赵洞庭胜之不武的那些话。 以他耳力,之前虽还未到广场,但显然也听到两人之间对话了。 洛陀微笑,“贫僧这身实力都在拳脚之上,本不擅长兵刃,剑神无需弃剑相让。” 这位雄心壮志的黄教领袖无疑也是有着极强自尊的。 他觉得这是空千古对他的轻视。 而他,不需要这种“礼让”。 但却没想,缓缓上前的空千古竟是说道:“和你交手,用不用剑,空某都能胜。” 这话可谓是狂妄至极了。 哪怕是以洛陀心性,也不禁是脸色猛沉。 这空千古未免也太小瞧人了,纵是佛陀,怕也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好!” 洛陀怒目,道:“那今日贫僧倒要看看,剑神到底有何等实力!” 无形意境自他体内席卷而起,直冲云霄。 对付空千古,洛陀显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藏拙。这刹那,他的气势可谓是全部释放出来。 离得他近些的那些火把纷纷向后倾倒,然后熄灭。 有人衣袍都随之摆动。 而洛陀自己的僧袍,更是瞬间鼓舞起来。 论内气、意境,或许洛陀都已经达到真武境的极致了。距离极境,只是差些玄而又玄的领悟。 但是,空千古这样强横的意境中,却是如同磐石般,步步上前,连衣袂都没有任何动静。 他虽然没有释放意境,但空千古的意境却是不能影响到他。 这让得洛陀的眼中露出极为凝重之色来。 他……已经领悟到那个境界了? <script>app2(); 787.碾压法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在洛陀心中凝重之时,空千古身周出现异相。 有青色巨剑忽然在他头顶出现,剑鞘在下,剑尖在上,将他笼罩在内。 “极境!” 有人低呼。 眼中有着极为艳羡、惊诧之色。 洛陀的心沉到谷底。 这刻他甚至不敢再等空千古先手,见得异相,便毫不犹豫地对空千古出招。 涅槃印。 他脸色泛出些许潮红,双手缓缓向前推去。 这招,较之开碑手更为厉害,乃是黄教中镇教绝学。 他施展得如此缓慢,显然是要将这招的威力凝聚到极致。 而空千古见得此状,竟然只是微笑。青色巨剑飞到他的头顶盘旋起来,含而不发。 直到洛陀面前忽的风起云涌。 意境和内气同时向着空千古汹涌而来。 这招之磅礴,难以估量。 洛陀似是大半精力都被这掌抽去,在内气离掌的瞬间,神色霎时有几分萎靡。 这招,怕是有翻江倒海之威。 而这刹那,空千古嘴角笑容也是忽然抿住。而后,头顶青色巨剑呼啸间怒斩而下。 他就是在等着洛陀施展绝招,这是要以力破力。 整个广场上除去宫外的鞭炮、烟火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赵洞庭不自禁从龙椅上坐起。 排在后头的飞龙军士卒们翘首以望。 青色巨剑。 他们可还从没见过竟然有人能够凝聚这般异相呢! 气劲四射。 霎时间,让得广场上无数人不自禁的眯起眼睛。也有的强撑着,不愿错过这刹那精彩,却是止不住的泪水横流。 赵洞庭等人实力不低,可饶是运转内气于双眼之中,也仍旧是觉得眼睛有些酸痛。 青色巨剑斩到那无形的掌劲之中。 除去内气溢散,并无什么声响。 除去广场地面白玉瞬间密密麻麻皲裂以外,也没有其他惊天动地的场面。 只见得青色巨剑眨眼间就斩到洛陀面前,然后忽然顿住。便好似穿透飓风的炮弹。 再之后,青色巨剑顿消。 空千古负手而立。 雷声大,雨点小。 大概谁也没有预料到这场巅峰高手的对决竟会就这般结束。 直到洛陀忽的面如金纸,接连几口血喷吐出来,神色瞬间萎靡下去。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元朝法王竟是已经败了。 怎么败的,鲜少有人看出来端倪。 剑神的青色巨剑可明明没有斩到他的身上。 难道是被气机牵引? 如果仅是因为这样,伪极境的法王就受重创,那简直难以想象,剑神到底有多么强悍。 那巨剑若是斩到这劳什子法王身上,这法王还不得立刻陨落? 有人暗暗咽下唾沫。 剑神前辈打败这元朝法王,可比元朝法王之前打败武鼎堂诸位前辈高手还要轻松得多。 但作为主角的空千古却浑然不觉得有什么。 隐去异相以后,他只是负手而立,淡淡道:“法王,承让了。” 洛陀微微踉跄了两步。 “法王!” “师尊!” 元朝使臣团中的官吏和黄教和尚俱是大急,脸上露出极为惊慌之色来。有人连忙跑向洛陀。 洛陀抬手,将他们止住。 他面色缓缓转向苍白,胸前被鲜血浸染,声音变得有些嘶哑起来,道:“原来剑神已到极境,今日之战,贫僧记住了。” 输人不输阵。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等他以后到极境,还要回来找回场子。 空千古对此却只是淡笑,轻轻点头,“好。若法王破极境,空千古自不介意再和法王较个高下。” 飞龙军士卒们这时反应过来,发出潮水般的喝彩声。 “剑神无敌!” “剑神无敌!” 饶是洪无天、赵大、赵虎等人,也是有些激动。两个莽夫脸色都是通红。 而更多人,则是对空千古投来崇拜之色。纵是上元境巅峰的高瘦子、矮胖子,也是如此。 极境啊! 这就是江湖中的无冕之王。 甚至,极境高手在这些江湖人眼中,比之皇上还要更为值得敬畏。 这就是极境的威望。 “好!” 赵洞庭也是大喊出声,然后用力鼓起掌来。 这刻,他只觉得神清气爽。 空千古打败洛陀,为大宋找回颜面,这让他认识到,空千古十有八九是为投效朝廷而来。 这是惊喜。 至于空千古暴露了极境的实力将会引起什么后果,他现在却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反正这事估计也瞒不住多长时间。再者以大宋现在国力,其实藏不藏着空千古,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元朝使臣团众人听着这如潮的欢呼声,个个脸色难看,如丧考妣。 罗宗武巴被宋皇打败,本就有些丢脸了,但好歹法王横扫无敌。可现在倒好,连法王都被碾压了。 本来是来打宋朝廷的脸,现在,反被打脸,而且是翻来覆去地打,打得啪啪作响。 王恽等人只恨不得将头塞到地缝里去就好。 可显然,这白玉广场上没那么大的地缝。 洛陀神色复杂,勉强保持风范,缓缓向着元朝使臣团众人走去。而后头也不回,直接走向宫门。 元朝使臣团众人也没脸再呆,连忙跟上。 飞龙军士卒中不乏有议论之声,大抵都在说元朝法王原来不过如此之类。 这些话,当然也落到这些元朝使臣团众人耳朵里。这让得他们脸色更是又羞又气,步伐再快数分。 很快,一行人便出了宫门去。 广场上爆发出哈哈大笑的声音。 空千古带着藏剑阁仅剩的八位黑袍剑奴走到龙壁之下。 乐舞从乐无偿的怀中出来,也跟在后头。 “雁羽堂旧人空千古叩见皇上!” “雁羽堂旧人剑十四叩见皇上!” “雁羽堂旧人红鬼叩见皇上!” “民女乐舞叩见皇上……” “……” 一声声雁羽堂旧人,让得武鼎堂众人都是露出讶异之色。 寻常人或许没听说过雁羽堂,但他们这些江湖人,却是至今都还不敢忘雁羽堂当年之威。 这大宋前朝的武学机构,当初可是压得整个江湖无人敢兴风作浪啊! 铁离断早就在浑身簌簌发抖。 自从看着空千古、红鬼这些老兄弟到来以后,他的心情就始终没有平静过。 副堂主金刚陨落嘉定,这让他心伤。堂主和众兄弟赶到,则让他激动,让他振奋。 而现在空千古等人效忠,更是让他振奋激动到极致。 雁羽堂还在! 雁羽堂不仅仅只有他和无名还在继续为大宋效力。 当初的誓言,好似在耳畔回响。 今日入雁羽堂,便终生是雁羽堂之人。我等必匡扶社稷,捍卫皇室,至死不渝。 这刹那,铁离断老泪纵横。 “好,好!” 赵洞庭大笑出声,快步下龙壁,走到空千古面前,扶起空千古,“诸位前辈快快免礼!” 紧接着又道:“诸位重归朝廷,是朕之福,是整个大宋之福!” 空千古欲言又止,“皇上,之前千古滞留蜀中……” “前辈不必多说。” 赵洞庭直接抬手打断他的话,笑道:“前辈之心,朕都理解。朕也认为,这天下,不是朕的天下,而是百姓的天下。” 空千古留在蜀中的缘由,他已经听君天放说及过。 闻言,空千古动容。 赵洞庭又道:“朕以后若是有何愧于百姓之处,还请前辈及时提醒于朕。” 说着又看向洪无天等武鼎堂众人,道:“诸位前辈,都随朕到寝宫,共度这大年夜!哈哈!” 他现在心里无疑是舒爽到极点了。 金刚陨落的悲痛,也在这刻悉数被冲去。 空千古的到来,总算是将武鼎堂缺乏江湖最顶尖高手的短板给补上。 极境强者,还不算最顶尖高手? 这诺大天下,还能有人是空千古的对手么? 而众剑奴后头,乐舞瞧着赵洞庭的眼神始终没有看向自己,则是悄然又咬住了红唇。 她只以为,赵洞庭这是在生她的气。 <script>app2(); 788.不同年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在这时,赵洞庭却是忽然向着她走去。 到她面前,不由分说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要是再敢偷出宫去,朕就将你送去飞龙军营和他们共同训练。” 乐舞吐吐舌头,笑靥如花。 赵洞庭带着一众人前往寝宫。同时,吩咐刘公公去武鼎堂邀请乐婵等人。 因为乐无偿和洛陀比斗是极危险的事,他便没允许乐舞过来观望。而乐舞的到来,对乐婵而言无疑将会是莫大惊喜。 等众人到得寝宫,寝宫院落内很快极为热闹起来。 有太监、宫女匆匆端着酒菜上来。 院内共摆着六张桌子,座无虚席。除去武鼎堂众人以及刚到的空千古等人外,其余人都是大宋孤苦伶仃的那些大臣。 他们为大宋奉献大半辈子,有许多人的家人就是在之前逃亡时死在途中。有很多人,遭遇较之文天祥都还要更惨。 赵洞庭自是不愿让这些为大宋呕心沥血的老人在府邸中孤零零的渡过年关。 他刚到,便举杯和众人同饮。而后便是推杯换盏,欢笑声不绝于耳。 亥时刚到,皇宫内有无数烟火冲天而起。 这让得漆黑如墨的皇宫上头瞬间如同点缀着无数的繁星。不知多少正在巡逻的禁卫驻足观望。 皇宫的年夜,越来越热闹了。 大宋,也越来越繁华了。 乐婵从武鼎堂被请来以后,见到乐舞,先是呵斥了几句,随即姐妹两却是忍不住抱头痛哭。 赵洞庭心中趋近于满足,只可惜的是,吴阿淼和白玉蟾那两个家伙不在这里。 吴阿淼不知道和泷欲躲在哪个疙瘩角落。 白玉蟾已经前往福建闽清,在那里经营他的道观。据说,金丹之道在闽清已经初露苗头。 这两个家伙,他是真正当成兄弟在看待。 酒过三巡。 张茹抚琴,韵景剑舞。 这是韵景首次在众人面前舞剑。 即便是空千古和藏剑阁诸位剑奴,也为她的舞姿所动。 原来剑舞真正有这样的魅力,能将红妆和英气如此融洽的融合起来。 韵景的剑舞极尽柔弱之美,但这柔弱中,又好似带着凌厉杀机。 等到夜色极深时,众人才陆续散去。 赵洞庭问空千古,“前辈既到长沙,以后便不再离开了吧?” 空千古只拱手道:“空千古和诸位兄弟,愿为大宋效力。” 赵洞庭得到这般肯定的答复,不禁哈哈大笑。 空千古和诸位剑奴都入武鼎堂荣耀殿。 他们中间最差的都是上元境巅峰,真武可期,有入荣耀殿的资格。 其后,赵洞庭免不得要问空千古,“空前辈,金刚前辈为何要入嘉定?” 空千古叹息道:“他在重庆强入极境挡洪峰,已经伤到根基,纵是不去嘉定,也没有多少寿元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恍然所悟,“原来如此……” 紧接着他便对旁侧侍候着的李公公道:“拟旨,于岳麓山上建活佛庙。” “奴婢遵旨。” 李公公忙是答应。 他只以为,这活佛庙只是为金刚而立。 空千古、铁离断和原雁羽堂众人都是动容,有些感动道:“我等多谢皇上了。” 乐舞眼眶又红。 赵洞庭微微摇头,“金刚前辈为我朝舍身拼死蜀中绝世高手,朕为他做这点,又算得什么。” 纵是建再多的庙,金刚也无法死而复生了。 …… 元南京路和宋荆湖北路交界处。 这里有大山横亘,没有什么重城。可以说,是个两不管地带。 群山之中,只偶有古色古香的村落。 村落中多是茅草屋,就点缀在群山之中。这种节气,群山银装素裹,尽是冰凌,充斥着冰天雪地的美感。 要从南京路入荆湖北路,只有从群山之中过。途中,不过数个集镇而已。 这些集镇较之山村自是要繁荣些,但也有限。不过楼宇数十座,且其中还很难见到黑瓦白墙的房子,多是木制。 镇内客栈也不过寥寥数个而已。 而此时,穿着灰袍的泷欲和吴阿淼师徒两,便就坐在这大山之中某集镇的某个客栈里。 哪怕是年关夜,小镇也不热闹。 没有鞭炮、没有焰火,只是熄灯的时间要比寻常晚些而已。 隐隐有香味飘逸出来的家庭,都已经算是不错的家庭。 泷欲和吴阿淼两人在这样的镇子里过年,自也冷清。两人面前都不过是碗清水面而已,上面连棵青菜都没有。 这样季节,想吃青菜都是种奢望。 不过吴阿淼却仍旧是吃得津津有味。 这家伙以前连野菜都嚼惯了,大概只要是煮熟的东西,便都会觉得不错。毕竟在他心中,能有牛肉下酒,便已是世间最美的美味。 泷欲却是无心去动筷子。 他面前除去清水面外,还摆着两个杯子。杯子里,都是这里特有的竹筒酒,颜色碧绿如洗。 泷欲盯着酒杯发呆。 吴阿淼时不时抬起头张望,再不靠谱,这时候自也不会去打扰泷欲发呆。 直等到他将碗里的面全部吃完,眼巴巴瞧着泷欲,泷欲才将自己的面推过去,开口道:“吃吧!” 说完眼神便又落回到桌上的两个酒杯上。 他端起杯酒,洒在地上。 然后端起另一杯,仰头一饮而尽。 这让得吴阿淼诧异,都忘记低头去吃面。 泷欲说过,他不沾酒已经有些许年了。 似是感应到吴阿淼的目光,泷欲轻声道:“他是我的师父,是我的兄弟,这辈子都是。海门寨三剑,名为断义,却是让我欠他更多。这个老和尚,前半辈子,都只负天下人,入武鼎堂以后,却是天下人都欠他的。我……欠他最深。” 他说的是谁,吴阿淼自是清楚。 他脸上吊儿郎当的意味悄然收敛许多,低声道:“既然如此,师父为何还为破军学宫卖命?” 破军学宫的人知道泷欲的底细。金刚拼死老宫主,让得他这位学宫首席供奉的处境也是尴尬。 泷欲又给自己倒酒,道:“当年若不是大宋皇室昏庸,对襄阳战事不管不顾,她不会死。这个仇,我必让大宋皇室血尝。” 吴阿淼挑挑眉毛,眼神中有些憧憬。也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够遇到可以让自己这般执着的女人。 然后他便也不再多说。 泷欲为何带他到这里来,泷欲没说,他也不问。 他只是跟着泷欲修行而已,就这么简单。 这家国事、江湖事,现在还不关他吴阿淼的事。 泷欲自饮自酌,过不多时,便又独自上楼。 吴阿淼仍旧坐在下面,将两碗面都吃得精光,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然后他伸手摸了摸后面的剑,低声道:“老兄弟,你到现在还没有出过鞘呢!也不知道首次出鞘,将是为谁。” 而此时,同样是在这座镇子里,只是另外的客栈。 同样有几个灰袍人坐在桌旁自饮自酌。 他们个个都是神色清冷。 不知何时有人开口,“首席供奉此番可会真正为我们破军学宫出手?” 有人点头。 也有人冷哼:“金刚拼死了老宫主,他也是雁羽堂旧人。若我是宫主,定杀他而后快。” 紧接着有人反驳,“可他也是我们破军学宫老人。这些年,首席供奉为我们破军学宫做的事也不少。” 忽然有人声音变得极为凝重,“你们说,若是首席供奉向宋,此番,会不会阻止我等……” 这话说出口,整桌人瞬间安静下来,气氛突显得凝重。 过数秒,才有个看上去最老的剑客开口,“若是他敢阻拦,便将他斩杀于此。” 其余灰袍剑客俱是点头,“谨遵长老之命!” 客栈内杀机森然。 <script>app2(); 789.宁入空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年初一。 整个长沙城自然仍旧处在热闹之中。 纵是白天,鞭炮声和烟火声也几乎没有断绝过。 赵洞庭设立国营企业,带动民间企业发展,虽然时间还不是很长,但也已经让得长沙有首批人先富裕起来。 被白雪覆盖的长沙城内街道上,茫茫的白雪上披上了鲜红的衣裳。这些,都是鞭炮爆炸后留下的红衣。 有许多稚童成群结队在街道上跑过。 天真浪漫的笑声不断。 皇宫内内侍府更是忙得不可开交。 年关未过,皇上和乐婵姑娘的大婚之日却也临近。在这样的季节里,想要采买物资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但乐婵姑娘乃是皇后,她和皇上的婚礼乃是国婚,却也不能降低半点规格。 于是年初的长沙城内,总是可以看到有内侍府的公公们在到处蹿动。 而元朝使臣团,却是在这时静悄悄离开长沙城。离去前,都未进宫向赵洞庭辞行。 赵洞庭很快便得到消息,同样也懒得去理会。 原本空千古未到,他还真对这个元朝法王有些忌惮。但现在,显然不再将洛陀给放在眼中。 年关,诸府衙都已放假,他也不用去御书房,难得享受这悠闲时光。 有张茹、颖儿和韵景在寝宫内陪着,姹紫嫣红,端得是美艳不可方物。 她们都是美人榜上最顶尖的美人儿。 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前者,赵洞庭还不敢说已经做到。但后者,却马上就可以做到了。 只待得迎娶乐婵为后,他便真正可以和自己最心爱的姑娘长相厮守。 乐舞丫头老老实实在武鼎堂内陪着乐无偿和乐婵。 昨夜是年关,乐无偿和乐婵两人没好怎么训斥她,但今日,这玲珑的丫头怕是少不得要挨些责骂。 为避婚而出宫,跟着金刚在外头流浪这么长的时间,这丫头的胆子也真是忒大了。 武鼎堂内某院落。 饶是乐无偿性子温和,这时候也是怒容满面,看着跪在面前的乐舞,道:“你要再敢轻易出宫,为父便打断你的腿。” 这当然只是气话。 但以乐无偿性子,都说出这种话来,自也是气得不轻了。 这让得旁边准备也训斥自家这任性妹妹几句的乐婵,都没好意思再开口训斥。 乐舞微红着眼眶,很是委屈地抬头,“女儿不想嫁那肖玉林!” “你!” 乐无偿更是气得不轻,胸膛剧烈起伏着,“肖侄儿现在乃是天捷军军长,是我们大宋禁军不遑多让的青年将领,以后前途无量。他长得又那般俊俏,不知道多少姑娘想嫁给他都得不到,你连他都不愿嫁,还想嫁怎样的男子?” 他嘴里在呵斥,眼中,却是有些些微异色划过。 知女莫若父,其实乐舞丫头的那点心事,他这做父亲的,又怎么可能真没点察觉? 只是…… 乐舞只是梗着脖子,“反正女儿就是不想嫁他。那些女子要嫁,便让他们去嫁就是了。” 乐无偿更是气得不行,“你这是让父亲失信于人?” 却没想,乐舞竟是道:“女儿以拜无得在世佛为师,遁入空门,以后只想成就菩萨尊位。反正不能嫁人便是了。” 这让得乐无偿登时是脸红脖子粗起来,“你、你竟要入佛门?” 因和洛陀比斗而受创的他重重咳嗽几声,捂着自己的胸口,“你这是要气死为父啊!” 乐婵在旁侧也是眉头紧皱,忍不住出声道:“妹妹,你不要太过任性。” 但嘴里这么说,她却是走到乐舞面前将乐舞给扶了起来。 “姐。” 乐舞红着眼睛委屈道:“可我就是想做菩萨,做普渡众生的菩萨。” 乐婵叹息,“你不懂佛。” “我懂!” 乐舞却道:“师傅说,为佛,既是有割肉喂鹰之悟,甘为天下苍生而奉献自己。有这样的明悟,便是佛。” 乐婵哭笑不得,“纵是为度天下苍生,也未必就要身入佛门吗?” 说着声音变得轻了些,“父亲还等着抱外孙女呢!” 乐无偿适时发出轻轻哼声。 乐舞嘟着嘴不说话。 乐婵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叹息,又问道:“妹妹,你说实话。你入佛门,是要为普渡众生,而是更想逃避和肖玉林的婚事?” “我……” 乐舞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这件事,她自己心中自然是有答案的。 这些时日来,其实金刚从未真正答应过收她为徒。她说要入佛门,要成菩萨,金刚也始终只是淡然笑之。 她心中忘不掉那个人,便难以成佛。正如金刚说自己其实并非佛,因为,他心中永远忘不掉雁羽堂众兄弟。 乐婵一双秋水眸子好似能直透乐舞的心灵,低声道:“其实……你也是爱慕皇上的,对吧?” 乐舞面色瞬间有些惊慌起来,连连道:“没,没有。” 然后又意识到自己太过惊慌,便又偏过头去,不满道:“姐姐你乱说什么,皇上可是你的夫君。” 乐婵却是摇头,对着乐无偿施了个眼色,往房间里面走去。 “你老实在这里跪着。” 乐无偿对乐舞又呵斥了句,跟着乐婵进房。 两人在房间内坐下。 乐无偿轻轻叹息了声。 虽然这年代三妻四妾极是正常,赵洞庭更是九五之尊,后宫再多都不奇怪。只是两姐妹同时喜欢上他,这…… 乐婵脸上挂着笑容,却也是有些勉强,只道:“爹,妹妹跟在皇上身边的日子比我还多,喜欢皇上,这并不奇怪。” “可你!” 乐无偿皱眉低声道:“可你即将要成为皇后。难道还要皇上将她也纳进宫去不成?” 他微微闭上眼睛,又是叹息,“纵是你愿意,可皇上的为人你却是清楚的,他怕是不会让二丫头进宫的。而且……二丫头她和肖侄儿之间有着婚约,要是皇上让她进宫,这让肖将军如何想?纵是肖将军愿意退婚,只怕心中也会对皇上有些想法的。这将是影响大宋禁军的大事。” 君王与臣子争妻,这本来就是个笑话。 乐婵也是皱眉,“可妹妹她……她的性子倔强。若是真让她嫁给肖将军,这丫头真是会要遁入佛门的。” 乐无偿摇头不语。 对于这件事情,他显然并没有什么办法。 这年代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对乐婵、乐舞姐妹两向来溺爱得很。现在,怕是难以让乐舞回心转意了。 屋内悄然沉寂下来。 屋外,乐舞跪在地上,嘴巴高高嘟起,嘴里还在嘀咕,“反正我是不嫁那肖玉林的。” 爱情这种事情,总是难以迁就。若她心中之前没有赵洞庭,她兴许真会从了乐无偿的意思,但现在,却是如同钻了牛角尖。 直过去许长时间,屋内才又有动静。 乐婵对乐无偿说道:“爹,要不您去和肖将军说说,悔了这门婚事?” “这……” 乐无偿显然有些犹豫,“纵是肖将军愿意,难道二丫头以后便不嫁人了?” 乐婵眼帘微垂,道:“我进宫去和皇上说。” 乐无偿摇头,“不可。皇上深爱着你,或许会答应你的请求,但你这样,却要让皇上如何自处?” 皇家,都必须是要珍惜羽翼的。 乐婵却道:“女儿不会让皇上难堪的。” 说着俏脸有些微红,“女儿也舍不得。” 在她心中,妹妹固然重要,但赵洞庭这个深植在她心中的男子,她却也绝不愿意让他难堪。 乐无偿神色微动,“那你打算如何做?” 乐婵微笑,“父亲的意思,只要女儿有办法,便愿意为妹妹和肖将军退婚了?” 乐无偿哭笑不得地摇头,“这丫头宁愿遁入空门都不嫁肖侄儿,难道为父还真看着她遁入空门不成?” 乐婵捂嘴,眼中有些些许笑意,“那女儿这便去见皇上。” 只不多时,乐婵便离开武鼎堂,向着赵洞庭的寝宫而去。 到底打算怎么和赵洞庭说,她没有告诉乐无偿。 <script>app2(); 790.准备迎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婵到赵洞庭寝宫的时候,赵洞庭正在寝宫内布置新房。 他自己亲自在指挥着人布置。 便是当初迎娶颖儿、张茹进宫时,他也没这么上心过。 颖儿、张茹两女在旁看着,眼中也没什么吃味神色。皇上心中最爱的始终是乐婵,这点,她们心中都是知晓。 “皇上。” 门外有禁卫匆匆跑进来禀报:“乐婵姑娘到了。” 皇上要纳乐婵姑娘为后,这是整个皇宫上下都已知道的事。乐婵到来,这些禁卫自是不敢怠慢。 赵洞庭倒是些微吃惊,露出诧异之色,然后连道:“快些请进来。” 两人婚礼仅剩数天,按理说,这个时候乐婵不应该来见他才是。 禁卫领命,连忙又跑出去,很快便带着乐婵走进。 赵洞庭走到乐婵面前,问道:“婵儿,有事?” 乐婵瞧着满院子的人在忙活,欲言又止,“皇上,咱们能不能借步说话?” 赵洞庭便更疑惑,拽着乐婵的手便往院外走去。 直到离着禁卫都有些许距离,他才又问:“你要说什么事?” 乐婵羞红着脸低下头去,声音细若蚊吟,“乐婵想在出嫁之日带着妹妹进宫,让她做陪嫁丫鬟。” 这年代豪门贵族若是有女子被纳入皇宫之中,带陪嫁丫鬟乃是常事。说是陪嫁丫鬟,其实也就是暖床丫头。 以往时候,陪嫁丫鬟被皇上宠幸,然后怀上龙胎也得封贵妃的,并不在少数。 赵洞庭满脸愕然,“这……这怎么行?” 乐婵道:“可是乐舞丫头她不愿嫁给肖将军,为此宁愿遁入空门。皇上,难道你真正不明白乐舞的心么?” 赵洞庭默然。 乐舞对他有意思,他自是感受得到。只是从始至终,他都在逃避而已。 好几秒,他才对乐婵说道:“可你是朕的皇后。” 乐婵轻轻咬着唇,也是沉默,然后道:“可我总不能看着她真正遁入空门的。若是她以陪嫁丫鬟的身份入宫,如此也能避免皇上你和肖将军之间的尴尬。至于皇上你会不会真正和她……咱们可以以后再说,不是么?” 赵洞庭眉头紧皱,还是难以做出抉择。 他倒不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将乐舞也给采摘了,而是,若是乐舞进得后宫,自己若是始终不管她,貌似也不妥。 难道让乐舞如那些老嬷嬷们那般,在皇宫之内孤独终老? 可要是自己将她采摘。想到这里,赵洞庭便觉得有种深深的罪恶感自心头泛起。 他最终还是回绝道:“朕觉得不太妥当。要是乐舞丫头进宫,朕……朕以后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才好。” 乐婵却是盈盈跪倒了下去,“算乐婵求皇上了。乐婵……并不介意和妹妹共同伺候皇上。” 赵洞庭满脸苦色。 …… 时间转眼便到正月初七。 长沙城内新年的热闹氛围才刚刚淡去,皇上大婚的喜庆便又蔓延整个城池。 这是普天同庆的事情。 后宫终要有主。 整个长沙城内都是张灯结彩,百姓们感激赵洞庭对大宋的改变,个个都在自家窗户上贴着大大的喜字窗花。 这些窗花和还没撕扯下去的红色对联相互映衬着,便更是显得要喜庆数分。 到处都是喜庆的大红色。 皇宫内更是到处都挂着红灯笼。 酒宴早就在大殿前广场上摆开。皇上虽然说过不要铺张浪费,但纳后是大事,再如何从简,也绝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更何况还有个太后娘娘呢,太后娘娘可是说了,皇上和皇后的婚事要隆重操办。 这长沙城作为大宋国都,皇城之内上得品阶的官吏总是不少,这些人,可都是要赴宴的。 前两日,皇上便和太后以及诸多大臣已经到太庙祭拜过。纳后,只差行礼。 而在南京路和荆湖北路交界处的大山之中,那些镇子原本就淡薄的过年氛围,这时候已经是全然消去。 有信阳城。 这座城池是大宋和元朝接壤最近的城池,以前设有信阳军。现在,由苏泉荡苏元帅麾下的天立军在驻扎。 天立军军长刘再远虽不是信阳城内安抚使,但却是信阳城内最具实权的人物。 区区信阳军守军,论威势,自是和天立军这等禁军相去甚远。 而这日,刘将军却是身披甲胄,带着众多将官士卒早早就亲自在城头候着,好似在等某个人。 这让得信阳城内不少人都感到奇怪。 整个荆湖北路,除去节度使等人之外,貌似没谁能让得刘将军摆出这般低的姿态。 直到有数百骑在尘土飞扬间匆匆到得信阳城外,那些疑惑的人才总算了然。 原来是在等候镇北军区的代理元帅苏泉荡苏元帅。 苏泉荡穿着银甲,背后系着红色披风,威武不凡。在荆湖北路,他应该是当之无愧的最具备实权的人。 眼下大宋共有七路,军区却只有四个。哪怕是这荆湖北路的节度使大人,地位较之苏元帅也应该是要差些。 至于苏元帅前头挂着的那代理两字,已经被人下意识的抹去。 苏元帅可是大宋禁军中能和岳元帅齐名的年轻将领,只待立些军功,这前面代理二字,铁定得被皇上顺理成章的摘去啊! 正当观望的人群准备迎接苏泉荡入城时,这时,却只见得苏泉荡和刘再远匆匆说了几句,大军竟是就此沿官道远去。 足足千余骑,个个披着银甲,很快就消失在官道尽头。 这让得那些观望的人俱是懵了,疑惑得很。 苏元帅怎的这般来去匆匆? 甚至有人想,莫不是要和元朝发生战事? 可两朝已经签订议和协议,要是打仗,除非是哪方先出尔反尔,不顾协议还差不多。 在信阳这种偏远之地,这些百姓和小吏们自是不知道,恭帝赵显和谢太皇太后等人已经被元朝给送回来了。 两国准备在信阳城往北百里处进行交接。 这里是两国接壤之地,稍微偏向大宋。从国界上说,是属于大宋之地,但实际情况只是两不管。 骑兵队伍中,苏泉荡和刘再远两人俱是神色严肃。 迎回恭帝和谢太皇太后等人,这于整个朝廷而言都是大事,容不得有半点疏漏。 在信阳北百里处,直到这信阳城,刘再远都按照苏泉荡的安排,早就在沿途布置有诸多暗哨。 而与此同时,在那茫茫大山之中,也有千余元军士卒在蜿蜒前行。 他们的军服样式和大宋禁军有很大的区别。 头顶上缨盔多数插有羽毛。不是如同大宋禁军这样的红色,而是黄色。 军伍中,有数十衣衫褴褛的人。其中有青年,有老妪,甚至还有孩童。 他们,自然都是这大宋的皇亲国戚。 当初谢太皇太后向元朝乞降,整个大宋皇室除去赵昺、赵昰两人,几乎被元朝给一网打尽了。 此刻,他们这些人脸上都有着深深的疲态。 纵是到了蒙古高原以后,他们生活算不得好,但也没怎么吃过这种跋山涉水的苦头。 只是看着周遭凶神恶煞的元军士卒们,却是又没敢说什么。 在蒙古高原数年,已经让他们学会了逆来顺受。 在大宋,他们是皇亲国戚,赵显更是皇帝。但在元朝,他们却是连屁都算不上。 虽然个个都被封有爵位,但说白了,就是奴隶。 谢太皇太后老态龙钟,被两个人搀扶些,脚下已经隐隐见得血迹。 可这刻,看到眼前的青山绿水,这位老妪,眼睛里却是充满激动,甚至有要流泪的迹象。 终于…… 终于回来了。 其实她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够再回到大宋,却没想,赵昰那个之前并不被她放在心上的后代,竟是有这般大的能力。 想到此处,她不禁扭头向着后头的赵显看去。 论年纪,赵显其实较之赵洞庭还要小上两岁。他长得颇为英俊,只是脸上却仍旧有着些许稚气。 <script>app2(); 791.谢后之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和赵昺、赵昰,都是宋度宗赵禥的儿子。 而宋度宗赵禥据说先天智商就有缺陷。 这个人原本是荣王赵与芮与其正室李氏的陪嫁侍女黄氏所生,黄氏因担心自己身份低贱,生出来的儿子没有出息,便偷偷服用过堕胎药,只是没有成功。赵禥终究还是出生,但可能是受到药物影响,这让得他到七岁才学会开口说话。 或许,赵禥是真正的受命于天。 不仅仅堕胎药没能阻止他降临这个世间,其后,他还被没有子嗣的宋理宗给收为养子。 虽是智商有缺陷,却仍旧止不住他先建安王,其后永嘉王、忠王,最后更是被立为太子。 没几年,宋理宗驾崩,更是得登大宝,改年咸淳。 大宋有了弱智天子,其后被元朝灭亡,似乎也就是顺理成章的实权。 赵禥极是信任佞臣贾似道,让得山河飘零。襄阳,就是在他手里头失去的。 然后不长时间,他便撒手而去。仅仅留下赵昰、赵显、赵昺三子。 其中赵昰,也就是现在的赵洞庭年纪最长,乃是杨淑妃所生。 赵显更要根正苗红,乃是赵禥的全皇后所生。 赵昺则是俞修容所生,论年纪,最小。论出生,连赵昰都不如。修容,不过是贵妃始终最低级的而已。 本来,当时大宋众臣对立谁为皇位继承人还是有些争论的。其后,是谢太皇太后说按先嫡后庶、先长后幼的宗法制度,又得到贾似道的支持,便让得赵显成为了大宋的皇帝。毕竟,先嫡后庶在前,而先长后幼在后。 赵显虽然年纪较之赵昰要小,但成为皇帝似也说得过去。 他登基后,是由谢太皇太后垂帘听政。 这时,南宋其实已经处于危亡之际。 而在这种情况下,是文天祥为南宋留下两个火种,既是赵昰和赵昺。 他请求谢太皇太后任命赵昰和赵昺分别为吉王、信王,镇守福州、广州。 谢太皇太后答应了,封赵昰为益王,任福州通判。赵昺为广王,任泉州通判。 她之所以答应,可能也是瞧着赵昺和赵昰两人不顺眼而已。特别是赵昰,他还是有着支持他为帝的老臣拥护的。 却没想,赵显登基不到两年,临安就被元军主帅伯颜攻破。谢太皇太后和皇帝赵显、全太后等人都被一股脑掳到了元朝去。 赵昰还是成了皇帝。 然后,便有了流连海外,有了赵洞庭重生硇洲岛,再为这大宋打下浩瀚疆土。 这,便是赵洞庭附身到赵昰身上以前,赵昰所经历过的事情。 这刻,谢太皇太后心中无疑是有些复杂的。 在她想来,赵昰既然能够于垂危之际再度带着大宋走向兴盛,那定然是个极有才能的人。而这样的人,会不记恨她当初立嫡不立长么? 现在已为太后的杨淑妃心中又是如何想? 不仅仅是赵洞庭、陆秀夫等人觉得赵显等人回朝以后会很尴尬,谢太皇太后这些人,心中其实也是这般觉得。 一个国家,总不可能有两个皇帝的。 谢太皇太后深深看着赵显,这位自己最为钟爱的孙儿。 心里,在犹豫着。 她在想,是认命由赵昰继续做皇帝,还是回到朝中以后拉拢旧臣逼赵昰退位,再让自己这位最钟爱的孙儿称帝。 赵显性子软弱,她是知晓的。若他称帝,她仍旧可以垂帘听政。 而赵昰继续为皇,怕就根本轮不到她指手划脚了。 深深瞧了赵显两眼以后,谢太皇太后的眼神又不着痕迹向着旁边扶着自己的全太后看去。 全太后年纪较之杨淑妃还要稍稍小些,也是个美人。只是风餐露宿,此时难免要失去几分颜色。 她,定然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继续做皇帝的。 谢太皇太后收回目光以后,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中似有定论。 真尝试过垂帘听政,大权在握的滋味,便难以忘怀了。 这位在南宋末年大权在握的女人,终究还是决定棋行险招。她觉得,以自己在朝中威望,只要拉拢旧臣,应该还是有很大希望。 且不说其他官员,就说现在大宋分别执掌文武权柄的文天祥、陆秀夫两人,曾经哪个不是对她言听计从? 想到此处,谢太皇太后心中便更觉得多了几分底气。对赶到长沙,也就更有几分浓浓期盼。 众人随着元军军伍,继续在山道上前行着。 谢太皇太后似是多了几分力气,也不再让全太后搀扶,甩开她,走得意气风发。 黄昏至。 他们终于是到得一镇子里。 虽然军中带有干粮,但难得遇到这样的镇子,军伍少不得要在这里过夜。待明日再继续赶往信阳。 元军士卒领头的统领带着众人进镇子以后,登时让得镇子里面鸡飞狗跳。 强抢民女,纵火烧屋,这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 虽然现在两国议和,他们没有屠镇的胆量,但抢几个民女泄泻火,总不至于让两国大动干戈吧? 这将领就是南京路内将领,知道这地方其实还是属于两不管地带。 镇子里,有女人的惨叫声响起来。 元军士卒们就在街道上四仰八叉坐着,啃着干粮,听到这些声音,却只是笑得更为开心。 谢太皇太后等数十大宋皇室中人蜷缩在角落里,也是啃着干粮,不敢说话。 全太后几次看向谢太皇太后,却都是欲言又止。 赵显是她的孩子,她当然想赵显继续做皇帝。只是,这必须要得到太皇太后支持才行,光是她,还没有这样的能量。 谢太皇太后很是精明,似是感应到她目光,轻轻开口道:“放心,显儿才是顺应天命的皇帝。” 全太后听得这话,悄然舒口气,便是真正放心了。嘴角,忍不住勾起些许笑容。 可就在这个时候,自镇子深处,却是有两人缓缓走来。 两人都穿着灰袍,前面那人脸色冰冷,两鬓些许斑驳,稍后那人则是个青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 而两人背后露出的剑柄,足以显露他们剑客的身份。 这让得元军士卒也不禁是有些忌惮起来,许多人都悄然握住了旁边的兵刃,站起了身。 但他们,却好似并未被两个灰袍人放在眼中。 脸色冰冷那人,仍旧脸色冰冷。玩世不恭那人,脸色仍旧挂着让人讨厌的笑容。 直到距离元军士卒不过数米。 就在那元军将领要开口喝止之际,两人才算止步。 前头那人自是泷欲,他眼神看向蜷缩在角落的皇室众人,清冷开口道:“前来迎接恭帝回朝。” 元将皱眉,操着并不流利的汉语,“你是何人?这里可不是说好的交接地点。” 泷欲却只道:“这你休管,只将恭帝交与我便是。” 这自是让得元将大怒。 他接到的命令,可是在信阳城北数十里处的黄峰岭和宋军交接。 这两人只怕是来劫持这些宋朝皇室的。 立时,他便将腰间弯刀给抽了出来,喝道:“弟兄们,杀!” 泷欲背后承影剑豁然出鞘,他冷哼,身后浮现残影,眨眼间便杀到元军群中。 剑过无痕。 并没有想象中大肆搏杀的混乱场面发生。 泷欲的身形动若脱兔,剑芒忽闪忽显,只杀眨眼便掠到元军群中深处,直直掠向谢太皇太后等人。 那元将仍然举着弯刀,嘴巴张合,但是却再也没能说出话来。 他的脖颈上有血痕出现。 刚刚这刹那,他已然被泷欲用承影剑给割破了喉管。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再活下去。 而如他这般的元军士卒,还有十余人。 不成军阵,他们这些寻常将士中,没有谁能挡住泷欲的步伐。 <script>app2(); 792.小镇杀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带着说不清道不明意味的极强意境自泷欲体内弥漫而出。 这便好似是种浓浓的威压。 在他旁侧十余米范围内,元军士卒尽皆露出失神之色。但脸上,却自然而然浮现出惊骇之色。 只有吴阿淼那家伙,虽也处在意境笼罩范围之内,却仍旧是吊儿郎当。 这家伙竟似不受泷欲的意境影响。 他的剑意已经到得何种境界,让人难以估量。 雪屑纷飞。 随着泷欲的移动,街道上覆盖的白雪纷纷扬起,随他而动。肆意磅礴,将他周遭许多元军士卒都笼罩在内。 稍远处的元军士卒尚且还在冲杀,但在他周围,这些元军士卒却是静若木雕。 大宋众皇室早已是吓得面无颜色。 他们蜷缩在角落里,身前虽有元军士卒护卫,却没能让他们感觉到有任何安全感。 众人相互依偎,簌簌发抖。赵显紧紧躲在全太后的旁边,还有襁褓中的孩子在哭泣。 堂堂皇室中人,沦落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可悲可叹了。 但他们再害怕,再狼狈,却也没能让得泷欲的杀气减免半分。 他身若游龙般穿过元军士卒人群,手中承影剑不知斩杀多少人,随着数个元军士卒倒地,他的身影彻底出现在谢太皇太后等人面前。 有皇室中人止不住嘤嘤哭泣。 谢太皇太后到底是执掌过大权的,这时候勉强稳住心神,眼中带着复杂之色,问道:“是赵昰让你来杀我等?” 泷欲却并未答她。 如同透明玻璃,只能见到些许寒芒荡漾的承影剑贴着谢太皇太后的脸庞掠过。 森然的杀气将这位曾经掌握着大宋最高权力的女人吓得差点尖叫。 地面上。 白雪上呈现出承影剑的影子。 剑影在地面上掠过数十功夫距离,便忽然顿住。 有闷哼声。 随即,剑影撤离。 恍若有许多水滴从空中低落,在白雪地上浮现影子不过瞬息,便掉落在地上。 是一滴滴的鲜血。 雪花在蓬松的雪地上很快绽开。 有尸体颓然栽倒。 是赵显。 “走。” 泷欲冰冷的身影紧接着响起,整个人瞬间蹿起,向着旁侧屋顶掠去。 无数元军士卒傻眼。 “啊……” 直到这时,众大宋皇室这才惊醒,惊叫连连,脸色惨白。 皇上…… 皇上竟就这般死了。 全太后面无血色,瘫坐在地。 笑眯眯的吴阿淼也掠上屋顶,然后跟着泷欲的身影迅速远去。 元军有士卒在街道上追击,但不过数十米,便只能认命地停下脚步。他们根本追不上身形飘忽的两人。 纷乱过去。 原地仅留下上百具尸首。 “显儿啊……我的显儿啊……” 过数十秒,全太后忽的嚎啕大哭。 得到谢太皇太后的认可以后,她已经在坐着重登太后宝座的梦,却没想,自己的儿子竟会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 随即她好像想起什么,囫囵爬到谢太皇太后面前,哭道:“太皇太后,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谢太皇太后处于失神之中,没有说话。 做主? 她如何做主? 刚刚泷欲的剑已经将她的胆子都吓破,现在,她只觉得自己满脑子如同浆糊。 能留下这条命,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她不知道,这刺客到底是赵昰所派,还是另有他人。但即便是赵昰,她也不敢如何。 赵显已死,她已经没有再和赵昰争权的本钱。因为,她只是太皇太后,最多也只能垂帘听政。 而赵昰英明神武,会让她垂帘听政么? 元军士卒们终于勉强稳住,但看着栽倒在地上,脖子还在淌血的赵显,却也是束手无策。 而这时,又忽有数个灰袍剑客到。 这数个灰袍剑客来势极快,没有任何多话,刚掠到人群前面,便直接展开了杀戮。 他们个个都实力强横,不在真武境之下。 元军士卒尽不能倒,只是短短时间内便是血流成河。 索性有将领还记得自己等人此行的任务是什么,连忙呼喝士卒,拱卫着失神的大宋皇室众人匆匆逃离。 远处。 泷欲和吴阿淼两人已然掠到镇子外头,见后头没有追兵追击上来,便不再继续飞掠。 吴阿淼有些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追上泷欲,头句话便问道:“师父,你怎的不将他们都杀了?” 泷欲道:“不需我杀,自然会有人动手。” “哦。” 吴阿淼点点头,便也不再追问这事,只是又道:“那咱们接下来去哪?” 泷欲淡淡吐出两个字:“常德。” 这让得吴阿淼不禁有些疑惑,“常德?咱们不回去破军学宫了?” 泷欲道:“当初襄阳之失,全是因为赵禥无能。现在我已斩杀赵显,这仇,也算是报了。我和破军学宫也不会再有干系。” “可他不是还有两个儿……” 吴阿淼嘴里嘟囔,却是忽的想起什么,连忙住嘴,只笑嘻嘻,“呵呵,那咱们就去常德。只是师父,你为何会要去常德?咱们又去常德做什么呢?” 泷欲看向远方,目光深邃,“开个粉馆。” 吴阿淼有些发懵,“师父……您会下米粉嘛……” 泷欲只淡淡道:“你的手艺不是不错吗?” 吴阿淼神色僵硬。 夜色悄然降临。 镇子里安静下来。 在之前众人驻足的镇子街道处,白雪地面尽被鲜血染红。 尸体横陈,到处散落着兵刃。 几个灰袍剑客这时已然不见踪影。 元军上千士卒,有数百个死在这里。躺在皑皑的雪地上,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镇子里的百姓终于敢走出来,看着这幕,个个眼中都是浓浓惊惧。 谢太皇太后不在这。 他们被元军士卒拱卫着,跑出镇去以后,现在已不知道在哪里。 寒风簌簌,但想必,他们此时的心比这寒风还要更冷。 赵显死了。 他们的希望,没了。 终到天亮。 仅剩的零零散散的元军士卒不知道又从群山之中哪里冒出来,出现在荒芜山道上,披荆斩棘,带着谢太皇太后等人继续向信阳城方向行。 赵显的尸体,没人去管。 他们都不敢再回去那个镇子,怕那几个灰袍剑客还在那里徘徊。 大宋前任皇帝怕是最终要落得个被抛尸荒野的下场。那么多死人,镇子里的百姓未必会肯费力气全部将他们埋葬。 全太后已经哭肿了双眼,哭哑了嗓子,这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显得异常沉寂。 谢太皇太后也是始终闭口不言。 而其余皇室中人,连个亲王都没有,自是也不敢开口。这刻,能够活着都已经觉得侥幸。 到得接近正午时,他们终于赶到离信阳城近百里远处的黄毛荡。 黄毛荡是座山,山上遍布及腰高的黄草。 只是这时,整座山也都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 山脚处,可以见得大军林立,旌旗招摇。其后,是连串的密密麻麻脚印。 宋字军旗。 元军士卒在看到这大宋禁军以后,尽皆驻足。 谢太皇太后等人眼中终于爆发出光彩,但随即,又悄然隐去。 赵显的死,让得他们对回到大宋,已经再没有最初的惊喜。 苏泉荡、刘再远两人身披银色甲胄立在军前,威风凛凛,在元军士卒从山后出现的瞬间,眼神便落在他们身上。 不出意外,瞧见那被零零散散元军拱卫的谢太皇太后等人。 苏泉荡并未下马,也并未出声大喊。 大宋尚且是谢太皇太后当权事,他年岁还不大。那时候也远远说不上位高权重,便也不觉得如何黄恩浩荡。 他苏泉荡,是在新皇执政以后才直步青云的。不出声大喊,是因为他实在不知该如何称呼恭帝。 难道又叫恭帝皇上? 那样,在长沙的皇上该会如何想? <script>app2(); 793.乐婵为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此时,在长沙城内,自然是热闹非凡的场面。 这热闹从天色未明时就开始,持续到现在,还没有丝毫要淡去的迹象。 大宋终于出现皇后了。 赵洞庭几乎整夜未眠,天色刚刚亮的时候就带着数百甲胄鲜亮的飞龙军士卒从寝宫赶往武鼎堂。 在武鼎堂内经过诸多礼节以后,终于带着大红花轿往大殿行。 乐婵蒙着大红盖头,坐在轿子里面。前头是数百宫女撒花,还有数个两腮沱红的媒婆在大红花轿旁搔首弄姿,扭动腰肢。 乐舞丫头也跟在旁边,娇俏玲珑。脸上挂着笑容,但细细瞧去,眼神中又好似有几分幽色。 武鼎堂等众人跟在后头,乐无偿春风满脸。听着旁边众人的恭贺,连连拱手还礼。 他这辈子之前也没想过,自己的女儿竟然能够成为皇后。 再看在人群最前头的赵洞庭,眼神便少不得要更为亲切几分。 对这个亦徒亦友,同时又是这大宋皇帝的青年,他心中自是万分满意的。 赵洞庭骑着高头大马,慢悠悠行在最前面,甚是风流倜傥。 终于娶得自己最心爱的姑娘进宫,虽然这只是个仪式而已,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如何都止不住。 连连回头看向大红花轿,每瞧一眼,脸上笑容便又要更为浓郁几分。 围墙之侧,尽是举着旗帜的禁卫。 这些旗帜都充满着喜庆。 赵洞庭所到之处,便有禁卫连忙点燃鞭炮。 鞭炮声不绝于耳。 烟雾中,红色的鞭炮衣洒落在地上。让得这被白雪覆盖的皇宫充满喜庆氛围。 随着太监的一声声喊,不知不觉,便到皇宫大殿前面。 在长沙城内的大宋文武百官这时候自是都已经汇聚到大殿前面,见赵洞庭到,尽皆跪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洞庭下马。 等后头乐婵的大花轿到,他走到大花轿前。 乐舞轻咬着唇,轻轻拉开花轿红色的门帘。里面,乐婵端坐,双手轻轻搭在腰间,红唇微微抿着,体态婀娜。 看得出来,她现在是很有些紧张的。 “婵儿……” 赵洞庭轻轻喊了声。 乐婵从花轿中伸出了手,玉指修长而纤细。 若说容貌、气质,乐婵或许较之张茹稍有不如,但论手,她的手却是赵洞庭所见过女人之中最漂亮的。 赵洞庭伸手将乐婵的手握住,有些冰凉。 虽然以乐婵的修为,已经可以寒暑不侵,但赵洞庭还是很自然地将她的手放到嘴前,呵了呵气,又用双手搓了搓。 “皇上。” 乐婵娇滴滴喊了声,差点忍不住将红盖头掀了起来。 赵洞庭乐呵呵地答应,握着她的手,将她从花轿内扶出来。 “叩见皇后娘娘!” 群臣再喊。 从赵洞庭前往太庙祷告祖宗的那时候起,其实乐婵就已经是这大宋的皇后娘娘。 “朕!” 赵洞庭牵着乐婵,放眼扫过众人,意气风发大喊:“有皇后了!” 这刻,他的心境是圆满的。 体内内气似是受到心境牵引,自然而动。又是一颗窍穴亮起。 这恰恰是上元境初期的最后一颗窍穴。 赵洞庭微怔。 没想过,自己竟是在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的升入上元境中期。 然后,他就这般牵着乐婵的手,向大殿行去。 龙壁之上,杨淑妃、颖儿、张茹几女巧笑嫣然。 大宋皇宫一片喜庆。 烟花漫空。 鞭炮不绝。 宫外鸣炮九十九响,声声震耳,响彻整个长沙城内外。 大宋景炎十年,皇上纳民女乐婵为后。 …… 画面再回到黄毛荡。 元军士卒瞧着天立军军阵严谨,杀气森森,不敢靠近。 以前有民谚云,元军铁骑不过万,过万便无敌。但这句话在大宋以天罡为号的禁军出现以后,已然被打破。 现在天下公认最强的军队乃是战无不胜的大宋禁军。 更何况这些元军不过是南京路守军,还远远比不得元朝真正的精锐。他们会对宋军忌惮,也就理所当然。 用些微紧张的目光看着宋军许久,元军中将领挥挥手,士卒们便让开道路去。 谢太皇太后等数十衣衫褴褛的大宋皇族向着天立军军阵亦步亦趋。 终到阵前。 元军仅剩的百余士卒便立刻折返离去。 在苏泉荡令下,终有大宋禁军冲上去,迎接谢太皇太后等人。 苏泉荡也终于下马,跪倒在地。但始终,没有呼喊。 后头刘再远以及天立军士卒们纷纷跟着下马跪倒。 谢太皇太后看着这支军容齐整的大宋禁军,眼神有些出神。 她曾掌控大权之事,国内根本没有这样精锐的军队。很难想象,短短数年,大宋禁军竟然能够有如此气象。 而苏泉荡,她以前也是见过的。 之前尚且只是个毛头小子,因其叔父苏刘义的关系,才在殿前司担任职司。现在,竟也已经成长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八年了,足足八年了…… 谢太皇太后油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任由军士搀扶着,带着众大宋皇室走到苏泉荡面前。 在面对这以前并未太被她放在眼中的毛头小子,纵是她,也不便显得太过傲慢,牵强扯出些许笑容,道:“苏元帅请起罢!” 这句话里,好似含着太多太多的感慨。 苏泉荡抬头,人群在大宋众皇室中人身上飞快掠去,然后起身。 他脸上带着些许疑惑,问道:“敢问太皇太后,恭帝……何在?” 他没有直接称赵显为皇上,而是称恭帝。这足以表明,若是两皇争位,他大概还是会要站在赵洞庭那边的。 大宋,没有赵洞庭不行。 这点或许文官们的体会不是太深,但他们这些被赵洞庭提拔起来的将军,却是个个都心知肚明。 没有皇上研发的新式武器和甲胄,没有皇上的治军、练兵之法,大宋禁军绝对不会有现在的气象。 叔叔苏刘义会如何想,苏泉荡不知道。但他扪心自问,自己定然会拱卫新帝。 谢太皇太后心中轻轻叹息了声。 她又岂能从苏泉荡的称呼中听不出来些许端倪? 这刹那,她仿佛觉得自己是有些小瞧赵昰,也有些高估以前自己在朝中的威望了。 不过现在再计较这些,显然也已经没有任何必要。 在全太后低声的哭泣声中,她开口道:“恭帝已经于昨日傍晚遇刺身亡了。” 苏泉荡怔神,脸上霎时浮现极为震惊之色。 这震惊之色自是没有半点虚假。 旁侧,刘再远等人亦是如此。 紧随其后,苏泉荡惊声问道:“恭帝怎会遇刺身亡?谁出的手?” 他们的表情,自是都落在谢太皇太后等人的眼中。 谢太皇太后深深瞧着苏泉荡,最终还是摇头,“不知其身份,是一个灰袍剑客。” 苏泉荡紧皱着眉,自也不会因此而联想到泷欲身上。 恭帝竟然死了。 他心中没有来悄然松口气,但又凝重,不知这将会给大宋带来何等的影响。 然后他又问道:“恭帝是在哪遇刺的?” 谢太皇太后指向后头,“从这里往北约莫二十余里的一个小镇上。” “上马!” 苏泉荡挥枪上马,大声下令,然后看向旁边刘再远,“刘军长,你带领五百亲卫护送太皇太后、太后回城!” 再看向后头大军,又是大喝:“留刘军长五百亲卫,其余人跟随本帅!” 说罢,便拍马,向着前面而去。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皇上从长沙传来圣旨,让他迎接谢太皇太后、恭帝等人回朝,他却没想,还没接到恭帝,恭帝就已经遇刺。 这可以避免两皇争位不假,但他苏泉荡,却也是妥妥的失职。 数千骑兵浩浩荡荡远去。 雪地上,留下密集的马蹄印。 谢太皇太后回头,看着大军远去的背影,眼神更是深邃。 <script>app2(); 794.红被醉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后,他们一行人便在刘再远及五百亲卫的护卫下,上得马车,向信阳城方向而去。 马车颠簸。 马车内皇亲国戚们心中麻木。 苏泉荡带着数千骑兵如风卷长龙般,在多不时后便到得那泷欲以及破军学宫数名长老大开杀戒的小镇。 元军士卒的甲胄和兵刃都已经被镇内的百姓们给扒走了,并且有百姓已经在开始将这些尸体抛到荒山野岭中去。 已经等过半日的时间,看来元军也不会再过来给他们这些袍泽收尸了。 而就在这时,苏泉荡带着数千铁骑赶到。 他们直冲冲席卷到镇内街道上,看到前面遍地的尸首和正在忙活的百姓,齐刷刷的都勒住了马。 苏泉荡眼神冰冷。 镇内百姓们忙不迭都扔下手中的尸体,跑到街道旁边去。看着这支如洪流般的铁骑,脸上尽皆露出敬畏之色。 赵洞庭在国内施仁政,善待百姓,但在这种年代下,再好的政策,也难以蔓延到这种偏远之地。 苏泉荡也不理会这些百姓,翻身下马,向着那些尸首走去。 其后有天立军士卒跟着下马,跟随在他后头。 苏泉荡一双靴子很快便被血水浸染,但他好似并无察觉,眼神只是在地上一具具尸体上扫过。 终于,见到躺在角落里的赵显。 赵显是头朝地栽倒的,只是他的服饰还是和元军士卒不同。 苏泉荡瞧见他以后,快步走过去。但看着赵显脑袋下面那滩血液,却也明白,恭帝已经不可能还活着了。 他走到赵显尸身旁侧,掰过赵显的脸。 此时,这位大宋前皇帝的脸上自是已经没有任何的血色,苍白无比。因埋在雪地中时间过程,还隐隐有些发紫,眉毛上结着冰凌。 苏泉荡当然见过他,这刻,心中矛盾得很,也不知道是该悲,还是该喜。 他淡漠开口:“护送恭帝遗体回朝。” 跟在他后头的士卒们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神情变化。 他们都没见过赵显,且大多都是在赵洞庭光复大宋以后才入伍的。对赵显,并没有太多概念。 有个魁梧走上前,将赵显的尸身背在背上。 苏泉荡眼神扫过众镇内百姓,也不说什么,走回到战马旁,翻身上马,“走!” 然后,便就又带着大军离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他们赶上刘再远那帮人时,刘再远等人还未回到信阳城内。 因有数十里远距离,少不得又要在途中小镇过夜。 只是这夜,并没有再发生刺杀事件。 苏泉荡没有去殷勤伺候谢太皇太后等人,谢太皇太后等人也老老实实,竟是没有摆皇亲国戚的谱。 长沙城内依旧热闹。 哪怕是到这夜里,宫中的鞭炮声和烟火也仍旧没有断绝。 虽然现在大宋国库并算不得富裕,但赵洞庭自也不会迂腐到连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成婚都去节省。 再者,太过节省,说不得反而会在民间引起什么舆论。 现在大宋可正是欣欣向荣,迈向盛世的时候。皇上大婚都寒酸,百姓们心中会如何想? 寝宫内,张茹和颖儿两女都已经各自回了房间。 乐婵的新房内,乐婵端坐在床榻上。 乐舞丫头俏生生站在旁边。 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乐婵几次都想要揭开红盖头,却被乐舞止住。她说,这红盖头得由新郎官揭开,若不然不吉利。 赵洞庭在大殿内陪着陆秀夫、苏刘义等文武大臣、武鼎堂众人,以及从靖州赶过来的百草谷老谷主覃香等人喝得有些微醺,终于散了酒席,带着几个太监前往寝宫。 他是真高兴。 经历过上辈子被女人背叛的事,便更加觉得真情难能可贵。 寒风吹过,让得行走在回廊之中的他酒意飒然清醒些许。 赵洞庭偏头看着夜空中绽开的灿烂焰火,嘴角勾勒出些许笑容。笑容很浅,笑意很浓。 原来这个年代的夜,这般美丽。 皇宫大殿内欢笑声、推杯换盏声还隐隐约约再传过来。 “盛世,盛世。若要齐家,且要安国。” 赵洞庭嘴里喃喃几句,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继续向着寝宫走去。 旁侧,刘公公眼中隐约露出笑意。 皇上刚刚说的话,他却是都听清楚了。 大宋能有这样的皇上,是大宋的福气,是黎民的福气。 这个为大宋皇庭操劳数十年,也瞧尽了大宋兴衰起落的老奴,也偏头瞧了瞧夜空。这刻,油然对上苍生出几分感激。 没谁想过,大宋在被元朝逼迫到硇洲那样的荒岛上之后,竟然还能够起死回生的。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能和元朝分庭抗礼的局面。 落在赵洞庭身后数步的老太监心里低语,“恭帝,您回来,还不如回不来啊……” 赵洞庭到寝宫以后,刘公公等人在院外驻足。 赵洞庭径直走到乐婵的房间门口,脚步仍是有些晃悠,脸色通红,推门而入。 床榻上的乐婵似是感应到什么,轻轻发抖。 乐舞双眸看向赵洞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若是此时成为赵洞庭皇后的是其他女子,她定然是艳羡嫉妒的。但此时坐在床上的,却是她的姐姐。 这便注定,有些话她不能说出口。 姐姐让她陪嫁丫鬟进宫,意思,她明白。但是,她却是不太愿意接受。 “皇上。” 对着赵洞庭盈盈施礼以后,乐舞便不打算在房间内多呆,向着门外走去。 赵洞庭看她的眸子亦是有些复杂,但终究没有出声将她叫住。 他现在也有些不清楚,自己心中对乐舞这丫头到底是含着怎样的感情。以前只是当成妹妹看待的,但现在,仍是如此么? 乐舞将门掩上了,花容消失在门后。 赵洞庭心中轻轻叹息,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瞧向乐婵,向着乐婵走去。 到得床榻前,又是轻轻喊了声,“婵儿。” 这声喊,带着深深的爱怜。 乐婵轻轻低下头去。 这日,她也期盼许长时间了。但真到这刻,却也难免很是害羞。 赵洞庭拿起床边上摆着着金称杆。 便是他,此刻也是有些小心肝怦怦乱跳。 浑身内气,也压不住他现在微微发抖的双手。 轻轻挑起红盖头,有绝世容颜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夜的乐婵,真是美艳到了极致。 那艳红如火的唇,清澈如水却又含情脉脉的双眸,以及因为些许紧张而微微蹙起的眉。 赵洞庭不出意外瞧得傻了。 乐婵瞧了眼赵洞庭,见他火辣辣的眼神,忍不住害羞,又低下头去。 赵洞庭总算是回过神,轻声道:“婵儿,以后你便是朕的女人了。” 佳人轻咬唇,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赵洞庭弯腰,向着美人红唇吻去。 有些温热,还有着淡淡的芬芳。 乐婵嘤咛。 这夜其后发生的事情,自是不必多提。 乐婵显然没可能在这夜来例假。如果是这样,卿天监那些算命的估计都得被赵洞庭骂得狗血淋头。 那也太煞风景了。 红被醉人。 整个卧室内都弥漫着浓浓的爱意,和某种异样的味道。 乐婵在这夜,蜕变成了女人。 而乐舞,在离开房间以后,离开寝宫院子,却是径直向着宫外走去。 有禁卫拦住她,她只是说:“皇上让我出宫去做些事。” 禁卫们便不敢拦。 这几日,他们大多都已经见过这位乐舞姑娘,也知道这位乐舞姑娘的身份。这是每个禁卫的本分。 在皇宫当差,若是连朝廷内这些重要人物都认不出来,那下场怕是不会太好。 乐舞出宫。 一串孤单的脚印渐行渐远。 <script>app2(); 795.江湖动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赵洞庭等人自是得知乐舞离宫的消息。但要再派人去寻,已然是为时已晚。 乐无偿哀叹连连,乐婵焦虑,却也没有丝毫办法。 乐舞既然偷偷溜走,那纵是找她回来,她也还是会想办法离去。更何况,要找到这机灵丫头,也实在不是容易的事。 苏泉荡和刘再远带着谢太皇太后等人回到信阳城。 在信阳城内并未多呆,有信鸽飞出城后,苏泉荡便又带着众皇亲国戚赶往鄂州。 不出意外,到鄂州后也不会多呆,因为他还要赶到长沙述职。 这时,在重庆的岳鹏、靖州的张珏,以及坐镇隆兴府的文天祥也都已经启程。 除去他们之外,大宋夔州、荆湖北、荆湖南、江南西、福建、广南东、广南西共七路的节度兼转运使,以及各路安抚使也都相继启程前往长沙。各路主官年初回京述职,这是赵洞庭到得长沙行宫以后定下的规矩。 去年这个时候,长沙城内百姓们总是翘首以盼的。但今年,却是带着些许异样。 江湖上争斗不休,常常有血案发生,这让得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有些不安。 六指儿始终未曾被找出来,这江湖,到似乎要闹个底朝天了。 哪怕是武鼎堂雷霆殿中已经有高手出宫,但是,却也没法止住江湖上的厮杀。 甚至有供奉出宫以后便再无踪迹。 这让得赵洞庭隐隐嗅出不对劲的味道。只是因为时间还不长,又加之毫无踪迹可查,便也没有任何办法。 此时的赵洞庭,正坐在御书房内沉思。旁侧,是刚刚封为皇后的乐婵陪着。 短短数日,雷霆殿供奉竟然折损六人之多。赵洞庭看着手里黄六甲呈上的奏折,眉头渐渐皱起。 窗外亮光透过窗户纸瀑洒进来,隐约还可见得外头并未融化的白雪,更显得明亮数分。 “河琮。” 赵洞庭忽的出了声,“宣雷霆殿黄殿主来见。” “是。” 朱河琮躬身接令,走向屋外。 乐婵在旁边轻声开口,“皇上,你说是不是有人故意针对咱们武鼎堂?” 武鼎堂雷霆殿被派出宫去肃清江湖乱贼的供奉总共不过十余人,竟有六个死得不明不白,这本就不是正常的事。 赵洞庭揉了揉眉心,答道:“朕也是这样的想的。只是,是谁要这么做呢?” 现在大宋江山社稷算得上是稳定,境内各门各派都早就臣服于朝廷,不敢兴风作浪。他想不到是谁这么大胆。 毕竟,暗杀武鼎堂供奉,也就等于是和朝廷为敌。 乐婵稍微想了想,道:“江湖之乱皆因紫荆山庄紫气功失窃而起,会不会……就是紫荆山庄?” 紫荆山庄作为中原最具实力和威望的武林圣地,无疑有斩杀武鼎堂供奉的实力。 “这……” 赵洞庭沉吟,最终却是摇头,“应该不太可能。此行出宫的供奉中便有紫荆山庄的弟子,两个人都死在江湖上,而且,紫荆山庄这些年来也并未有丝毫出格之举。” 说着,忽又叹息,“不过还是查查吧!江湖这么乱下去,各城社安局的压力都太大了。” 乐婵轻轻点头。 朱河琮很快走进屋来。 而后不多时,黄六甲在外头求见。 “进来。” 赵洞庭对着门外喊道。 头发已然有些灰白的黄六甲走进屋来,迎头跪倒,“武鼎堂黄六甲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殿主请起吧!” 赵洞庭轻轻抬手,“因紫荆山庄紫气功被窃而引起的风波现时如何了?” 黄六甲缓缓站起身子,拱手答道:“回皇上,微臣已经派人前去紫荆山庄询问过,现在仍未找到六指儿其人。” 赵洞庭不禁皱眉,“难道就这么让江湖乱下去?” 黄六甲又道:“微臣已经打算加派人手出宫,清缴江湖为乱武夫的同时也寻找六指儿的踪迹。紫荆山庄也已经答应微臣,会派遣弟子出庄寻找六指儿。” 赵洞庭自然还是有些不满。 整个江湖耗时将近半月都没能找到那个传闻精通易容术的六指儿,光凭武鼎堂和紫荆山庄多派些人,就能找到? 他稍作沉吟,又道:“难道紫荆山庄就不能这般息事宁人?” 黄六甲脸上泛出微微苦笑之色,“皇上,紫气功乃是紫荆山庄镇宫心法。他们怕是……” 赵洞庭也是有些无奈,轻轻摇头,“那就这样吧!” 紫荆山庄有十余名弟子在武鼎堂当差,且又是中原江湖之魁首,丢了镇宫心法,他纵是皇上,却也不好让紫荆山庄就此作罢。 不过他紧接着还是道:“武鼎堂数名供奉在宫外遇刺,说不定是有心之人在刻意针对我武鼎堂。此番再派人出宫,便不要让其独行了,且多派些高手。” 黄六甲有些动容,“皇上,那……能不能派遣荣耀殿的前辈们出宫暗查?” 赵洞庭想了想,答道:“此事你去询问诸位前辈的意思吧,他们若是愿意出宫,便出宫去。不愿出宫,也不可强求。” “微臣领命。” 黄六甲脸上止不住露出喜色,告退下去。 对于江湖事,他这个雷霆殿殿主比之赵洞庭要更为清楚许多。 现在许多江湖人为成为紫荆山庄供奉,几乎是疯了。单凭雷霆殿的供奉们,俨然已经镇不住这场江湖风波。 毕竟,雷霆殿最强者也不过是高瘦子和矮胖子两人而已,其余除去他黄六甲,再无上元境者。 而这两个人,却也不是他能够轻易调动的。 现在有赵洞庭的口谕,说不得高瘦子和矮胖子要卖几分面子。而且纵是他们不愿出宫,荣耀殿中也总有高手会愿意出宫。 他们可是比之高瘦子和矮胖子更强的战力。 “唉……” 黄六甲走后,赵洞庭有些疲惫了揉了揉太阳穴,“事情真多。” 年关刚过,是他这做皇上的最繁忙的时候。 各部账务要由他过目,各路的大小事务册子他要重新翻对,各军呈上的报表他也要亲自核对。而且,宫中还有很对琐碎事物。 以前打仗的时候,能做个甩手掌柜。现在各国生息,他反倒是没法再做个甩手掌柜了。 乐婵跪坐在旁边,脸上带着浅浅笑容,秋水双眸中却是掠过些许心痛,双手攀上了赵洞庭的肩膀,轻轻揉捏起来。 这日,武鼎堂内铁离断、高瘦子、矮胖子三位绝顶高手以及数十供奉出宫而去。 江湖不出意外怕是要经历般腥风血雨。 有这几人出宫,再有军情处、天网的探目策应,那些在江湖上趁机为祸的高手,十有八九难逃死劫。 只是铁离断等人怕也是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出宫之际,有许多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然后悄然隐去。 长沙城内某青楼。 酒香四溢。 灯红酒绿,座无虚席。 自从大宋渐渐繁荣以后,这些场所便也死而复生,日渐热闹起来。 在楼下大堂最右边里头的偏僻角落里,有翩翩公子独坐,看起来极是英俊潇洒。锦衣玉带,神容俊朗。 便是连在台上抚琴做舞的青倌人中,也偶有妙目隐隐向他瞧去。 也就这公子哥是坐在最偏僻的角落里,若是坐在人群之中,周遭那些富商、公子,怕是都得被他弄得毫无颜色。 只是在书案下别人瞧不见的角度中,这位公子哥却是很没形象的已经脱掉长靴,在抠着自己的脚丫子。 他脸上的淡笑在别人眼中或许是神采飞扬,但其实,只是他自己觉得抠脚丫十分惬意而已。 自然整个客栈都没有人会想得到,这位偏偏公子哥就是现在整个江湖都在寻找的六指儿。 他独坐、自饮。嘴里低声嘀咕,说的什么,谁也听不清。 <script>app2(); 796.有意立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作为此次江湖风波的关键人物,他明明没有偷盗紫气功,却被紫荆山庄如此栽赃,自是能嗅出来常人嗅不出的味道。 心里,对紫荆山庄怕也是恨得不轻。 做贼的,更为深知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感受。 六指儿虽扪心自问江湖中无人能看穿他的易容伪装,但想想自己被那么多江湖人惦记,心里也总是有点儿不得劲。 便是喝酒,也感觉没有以前那般畅意的味道。 台上那些妙龄的青倌人们,看起来也同样要少几分婀娜滋味。 只不多时,他大概是觉得脚丫子也过瘾了,自己便有些索然无味。扔了些银钞在桌上,便起身离去。 离去时,嘴里都仍在嘀嘀咕咕,“草你大爷的紫荆山庄。害得老子什么心情都没了。” 刚出门,却就撞得有数十江湖打扮的人恰恰从这青楼门前大街走过。 六指儿眼神很是毒辣,自这些人身上扫过以后,眼睛很快落在他们些许鼓囊的腰间。 而后,这家伙脸上竟是立刻出现醉意来。俊俏的脸上带着酒红,踉踉跄跄。 “哎哟。” 待得数十人到近前时,低着头的他好似不经意地撞上某人,发出哎哟声,然后,跌倒在地。 数十人都驻足,看向他。 这数十人,自是铁离断、高瘦子、矮胖子和那数十雷霆殿供奉。 铁离断背负着门板似的万钧剑走在最前头,回首看到只是个醉汉,便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走。” 他清冷开口,继续前行。 数十供奉自也同样不会往心里去,跟着铁离断继续前行。走向城外。 而他们自是不知道,就在他们消失在街道拐角时,六指儿便很是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丝毫醉意都没有。 他将藏在腰后的手拿出来,掌心中有枚铜制令牌。 令牌上,写着雷霆两字。 六指儿嘴角微微勾起,嘴里嘀咕:“武鼎堂雷霆殿?” 然后将令牌翻过。 在背面,有兆丰两字。 这两个字,就是被他盗取令牌的那供奉的字。而这令牌,无疑是武鼎堂内代表身份的令牌。 六指儿瞧向铁离断等人消失的方向,眼中露出些许玩味之色,“死了几个供奉,武鼎堂这也是要动真格的了?” 而后,他竟然又是向着身后青楼里走去。 再出来时,便是个江湖打扮的精干中年汉子。满脸的络腮胡,硬是让得他显得有些蛮横。 怕是谁也没法将这张脸和之前那俊俏公子哥重合起来。 易过容的六指儿没有再在青楼门前多呆,毫不迟疑,快步就向着铁离断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等他好不容易追到城门口,只见得数十骑匆匆出城。 铁离断等人已经在驿站领取快马。 六指儿轻笑,优哉游哉走到门口。不出意外,被守门的士卒拦住。 自从江湖中生出乱子以后,长沙城虽然没有宵禁,但也禁绝闲杂人等夜里出城。 六指儿从他的袖袍中掏出那枚令牌,脸上显得甚是有威严,“本供奉要出城。” 守城士卒微微露出诧异之色,百夫长接过令牌,询问道:“供奉大人怎的独自出城?” 刚刚出去的数十个人都是武鼎堂供奉,他自是有些疑惑。这位供奉怎么没和那些同僚同行。 六指儿连声色都是变了,显得粗狂,和他此时的容貌很是搭配,“本供奉另有职差,这,难道需要向你汇报不成?” 武鼎堂内供奉,纵然不是荣耀殿的,也不是寻常守城士卒可比。 这百夫长听得六指儿这么说,便不敢怠慢,连忙将令牌还给六指儿,道:“属下无礼,请大人见谅。” “嗯。” 六指儿从鼻孔中发出声应答声,翩翩然向着城外走去。 守城士卒们并未将这往心里去。 到得城外火把找不到的漆黑之处,六指儿的身形便陡然快起来。在这夜色里,仍是健步如飞。 如他这般的江湖大盗,自是有着常人没有的本事。虽不敢说视夜如白昼,但也可以说相去不远了。 而他的内气修为、轻功竟然也是极强,始终都追在铁离断等数十骑后头,没有被甩开。 夜色愈发深沉。 数十骑在半个时辰后已离长沙城三十余里。 在这个年代,夜色是真正漆黑的。不像后世的城市,纵是夜里,霓虹灯的光芒也能闪耀半边天空。 官道右侧不远处,隐约可以见得有些许亮光,似就点缀在群山之中。 数十骑在小道上不能再疾驰,纷纷下马,牵马往那亮光中走去。 六指儿跟在后头数百米远处,始终都没有被人发现。 如此,又过数十分钟。数十人便到那有着亮光的村庄前面。 有供奉走到铁离断身旁,低声道:“大人,据军情处的消息,那穆武僚便是躲在这兴庆庄内。” 铁离断轻轻点头,道:“进村以后不要滥杀无辜,只要擒出穆武僚,立刻斩杀便是。” 向他禀报的供奉却是有些迟疑,道:“大人,想要斩杀穆武僚怕不是那么简单。” “为何?” 铁离断有些诧异。旁侧高瘦子、矮胖子也是露出这般神色。 供奉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兴庆庄庄主段九刀也是江湖中人,在数年前就曾斩杀江湖中接近上元境的某位魔头,其后兴庆庄便逐渐在这长沙城内外声名鹊起。其人仗义,这些年来有不少江湖人都投到他的门下。穆武僚既然躲到这村子里,怕是也和这段九刀有些关系,段九刀未必会坐视我等斩杀穆武僚。” “哼!” 铁离断轻轻冷哼,“穆武僚滥杀无辜,要是段九刀敢包庇于他,便也斩了便是。” 作为曾经的雁羽堂中人,他自是有着他的傲气和底气。 以前雁羽堂能够压得整个江湖都不敢抬头,可不仅仅只是因为武力超群,其铁血手腕也是根本。 在铁离断这些雁羽堂老人心中,江湖人只有两种,老实的和不老实的。而那些不老实的,斩杀便是。 侠以武乱禁,也只有强硬的手段,才能让得这些桀骜不驯的武夫变得老实。 旁边供奉听得这话,便不再多言,走到前面带路,向着村内有着亮光的那处走去。 虽然兴庆庄内有不少江湖人,但也只能说是龙蛇混杂。有铁供奉这位真武境带队,他不觉得会出现什么意外。 纵是整个兴庆庄内的人全部加起来,也不会是铁供奉的对手吧? 甚至,这供奉心中都觉得,铁供奉亲自来找这穆武僚实在是有些太过小题大做了。 穆武僚虽然在此次江湖风波中杀了两人,但其实力,也不过是中元境而已。在铁供奉面前,只是小蚂蚁。 却不知,铁离断此举未免没有杀鸡儆猴的意思。 寻找六指儿,寻找紫气功,那和武鼎堂并没有太大的干系。武鼎堂,只是要压得这个江湖重新变得平静而已。 很快,数十人便到得村内那仅有的还亮着灯火的段府门外。 段府大门紧闭。 领路的供奉上前叩响铜环。 足足过去两分钟之久,才有年轻仆人打着哈欠打开门,瞧见数十人牵马,疑惑问道:“你们是何人?” 看他神色,也没有太将铁离断这数十人放在眼里。 段庄主仗义疏财,在江湖上名头不小。以往,可没怎么出现过有人敢到庄子里找麻烦的事。 铁离断冷冷开口,“我等是武鼎堂众人,你家庄主何在,叫他出来见我。” 领路的供奉掏出自己的令牌。 开门的年轻仆人无疑也是知道武鼎堂的,瞧见令牌,神色微凛,也不敢再怠慢,连道:“诸位稍待,我这就去通报庄主。” 然后忙不迭向着府内跑去,也顾不得这时是夜深,段九刀应该已经睡下。 铁离断看着他跑开,又道:“你们速速将整个段府都包围起来,有人出府,即刻擒住。” 说罢,他抬头看向了夜空。 武鼎堂的威名,便从这里开始,在江湖上打响吧! 当初雁羽堂能震慑整个江湖,现在武鼎堂,同样可以做到。 <script>app2(); 797.杀人立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数十供奉很快分散,沿着段府围墙走去。 而这些,自是都落在就跟在不远后头的六指儿眼中。 他眼中露出恍然之色,原来武鼎堂供奉出宫是为这个。只是随即想起近来江湖中有武鼎堂供奉被杀,眼神便又更是深邃起来。 只不多时,之前那进去禀报的年轻仆人带着一中年壮汉走出门来。 中年壮汉应该是已经睡下的,这个时候仅仅是披着大氅。 这样的寒夜,也可以看得出来他修为不错。和旁边穿着大褥子的年轻仆人形成鲜明对比。 “段九刀见过诸位大人。” 刚出府门,这中年壮汉便笑眯眯对着铁离断等人拱手,“敢问诸位大人深夜赶到我兴庆庄有何公干?” 铁离断眼神从段九刀的脑袋扫到脚面,直接问道:“穆武僚何在?” 段九段露出诧异之色,“敢问大人问的是谁?鄙人并未听说过穆武僚这个名号啊!” 他们这些江湖人,实在不像寻常百姓那般对着朝廷有深深敬畏。起码,现在没有。 赵洞庭虽然光复荆湖南路等地,但始终,大宋禁军都不曾在江湖上立威。 “哼!” 铁离断轻轻哼了声,“据我殿线报,贼人穆武僚就藏匿在你兴庆庄中。段庄主,私藏罪犯可是罪同连坐,你可要想清楚了。” 段九段眼眸深处些微变幻。 对武鼎堂打打马虎眼,他有这个胆子。但真要他光明正大和武鼎堂为敌,他自是不得不掂量自己的分量。 只是,最后他还是带着赔笑说道:“大人见谅,鄙人真未听说过这穆武僚名讳。” 铁离断偏头看向旁边某位供奉。 这供奉便从背后背着的竹筒中抽出沓纸来,然后从中抽出一张,甩开,“就是这人,你可曾见过?” 浓眉大眼的段九刀瞧瞧通缉令,摇头,“并未见过。” 铁离断见他这般,脸上露出些微不耐之色,不欲多说,直接挥手,“进府,搜!” “大人!” 段九刀横移两步,拦在门口,“这时候我府中之人尽皆已经安睡,这般搜府,是否有些不妥?” 铁离断眼睛微微眯起,“你不过区区庄主,胆敢阻挡我等公干不成?” 有意境自他体内弥漫而出。 极为凌厉的剑意瞬间将段九刀和他旁侧的年轻仆人都笼罩在内。 段九刀脸色剧变。 年轻仆人经不过这般威压,瘫坐在地。 铁离断身后数名雷霆殿供奉向着府内走去。 段九刀极为惊诧的看着铁离断,自是不敢再拦。 他显然没有想到,此番武鼎堂内竟是派出来这般极强的高手。 这股意境,纵是不到真武境,也绝对是上元境中难遇的高手才能够拥有了。 他段九刀在这人面前,真的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这刻,他心里难免泛起深深的悔意。不自禁回头向着府内看去,眸光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哪里走!” 而就在这时,就在距离着段府正门不过百米远处,忽有惊叫声乍起。 铁离断神色微凛,旁侧高瘦子和矮胖子两人已经是向着声音响处极速掠去。 段九刀脸色微微苍白。 但他好歹也是江湖上有些名头的人物,这刻强行按捺住心中惶恐,笑着对铁离断道:“大人入内喝茶?” 铁离断双眸似乎能看穿他心中在想什么,冷笑,“茶便不喝了,在这里等着便是。” 段九刀眼中露出慌乱,迟疑又道:“我庄内有些瑰宝,大人可帮我过目?” 这是赤裸裸要行贿了。 铁离断又只是冷笑,不为所动。 他居在宫中,吃穿用度都有朝廷供养,又是雁羽堂老人、真武境高手,这点儿诱惑于他而言自是小儿科。 如果他是那般爱财的人,也就不可能在龙虎山隐居度日那么长的时间了。以他修为,到哪里都能够家财万贯。 段九刀拳头稍稍握紧,眼眸深处有极为凶戾的光芒划过。 穆武僚当然就在府内,而他和穆武僚,也是旧识。要不然,穆武僚也不会在杀人以后逃到他这里来。 他得知武鼎堂中有人到以后便安排穆武僚离开段府,却没想,这些武鼎堂中人竟是已经在段府周围埋伏起来。 穆武僚若是被擒,他只会真如铁离断所说这般,罪同连坐。以铁离断的实力,不会用这样的话唬人。 他现在只期望着穆武僚能够逃出生天,这样,他或许也能够幸免于难。 只可惜,让他失望的时,才不到两分钟时间,那边的喊叫声便噶然而止了。 刚刚掠身而去的高瘦子和矮胖子两人身形如鬼魅般,又在夜色中掠了回来。 段九刀瞧见他们手中提着的那个人的瞬间神色大变,毫不犹豫便向着府内跑去。 是穆武僚。 这位和他相较数年的兄弟,他自是认得出来。 只是现在的穆武僚,已经形同死狗了。整个身子被高瘦子提在手里,无力的耷拉着,怕是已经死了。 段九刀没法再抵赖,又不愿意被武鼎堂的人捉去,自然只有逃这条路。 “哼!” 铁离断轻轻冷哼。 他豁然拔出后面的万钧剑,用力地投掷出去。 如门板般巨大的万钧剑从门前那年轻仆人的旁侧擦身而过,只吓得这本就发愣的仆人立时尿了裤子。 有尿液浸湿他的棉裤,然后滴答滴答落到地上。 “啊!” 有惨叫声响。 穿着大氅才刚刚掠到府邸内的段九刀被万钧剑正中后心。 万钧剑穿透他的身子,带着他的尸体尚且还向前射了十余米,剑尖才铿锵刺进青石地板内。 段九刀自是不会再有什么声息。 他整个人几乎被劈成两半,就这么挂在万钧剑上,可谓是极其凄惨了。 铁离断冷着脸下令道:“将府内的人全部叫出来,按社安部通缉令一一搜寻!” 他带着人出宫之后就去了社安部,将社安部觉得棘手的江湖疑犯通缉令全部都要了一份。这就是冲着立威来的。 在他身后的十余名供奉都向着府内跑去。 之前包围段府的供奉有人跑回来,铁离断只道:“你们仍旧包围府邸,不许任何人逃离。” 不远处阴暗处,六指儿悄悄缩了缩脖子,“娘咧,这个武鼎堂的家伙好凶啊……老子喜欢。” 段府很快喧闹起来。 府内不论是门客还是段府之人都被从被窝中给拽了出来,男女老少都被武鼎堂众人押到大门之内的大院里。 有人瞧见段九刀的尸体,自是嚎啕大哭。 也有人选择和武鼎堂供奉们拼命。 铁离断没有再出手。 光是上元境巅峰的高瘦子、矮胖子两人就足以对付这些人。 府内、府外,都在厮杀。 等不多时,喊叫声和兵刃相交的声音才总算是淡去。 段府这样的地方,果真是藏着几个社安部通缉的要犯。这些家伙个个都有过人本领,也可以说是艺高人胆大了,虽不敢明目张胆在长沙城内游荡,但却躲在这离长沙城不过三十余力的兴庆庄内。而社安部官员怕是碍着段九刀的威名,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如今,总算是被铁离断用来开刀了。 通缉犯中,光是中元境高手就有两个,都被当场格杀。 段府内众人抱团而泣,显得甚是无助。 但铁离断并未多管他们,待得查清兴庆庄内再无通缉犯藏身以后,便就在这样夜色中又带着武鼎堂众人匆匆离去。 区区段九刀、穆武僚等人,虽是中元境高手,但在他的心里自是兴不起丝毫波澜。 这样的高手对于社安部而言是大害,于他而言,只是小蚂蚁。 <script>app2(); 798.心烦意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数十人牵马离开兴庆庄,回到官道上,又是纵马疾驰。 六指儿仍旧悄然跟在后头。 这夜,铁离断带着武鼎堂众供奉彻夜未眠,连奔数村镇,斩杀通缉犯十余。 他这怕是要肃清整个潭州江湖。 而区区潭州,自是也难以出现能和他相提并论的高手。 真武境,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 长沙皇宫之内。 军情处太监易诗雨连夜再度匆匆沿着长廊向赵洞庭的寝宫跑来。 路上所过之处的禁卫们已经是见怪不怪,还有不少人主动给这位常常能见得圣颜的太监打招呼,亲热地喊易公公。 只是易诗雨的胆色似乎也没有因为受赵洞庭“青睐”而变得有多大,有人给他打招呼,他便总会带着些许腼腆的点头还礼。 等他到得赵洞庭寝宫外头,正搂着乐婵在熟睡中的赵洞庭自然又是被叫醒。 对此,赵洞庭已然无可奈何的认命了。 披着大氅走出房间以后,他见到在外等候的易诗雨,问道:“哪里又有急报?” 易诗雨回禀道:“信阳。” 然后将手中密信递给赵洞庭。 “信阳?” 赵洞庭脸上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因为想不到信阳会有什么军情急报。 他接过密信,挥挥手让易诗雨退下,便又往房间内走去。 虽是蹑手蹑脚,但兴许是刚刚和易诗雨的谈话,还是让得睡眠极浅的乐婵苏醒过来。 她脸上还遗留着些许红润,单手撑着身子,分外诱人,轻声问道:“皇上,又有急报?” 赵洞庭只点点头,走到书案前坐下。 油灯些微昏黄。 他将密信从竹筒内抽出来,打开,止不住的面色大变。 恭帝于信阳城外百里三觉镇遇刺身亡。 末将已带谢太皇太后、全太后回信阳,即日前往长沙。 苏泉荡遥禀。 “啊!” 赵洞庭甚至因此发出低呼声。 赵显竟会遇刺身亡,这的确出乎他的意料。他根本连想都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乐婵听得这声低呼,忍不住问道:“皇上,发生了何事?” 本来后宫不可干政,但她和赵洞庭感情甚笃,自是没有这些计较。 赵洞庭也不可能瞒她,皱着眉头低语道:“恭帝在信阳城外百里遇刺身亡了……” 这下,乐婵也是惊呼。 恭帝等人回朝的事情,她现在自然也是知道的。 然后她走下床,问道:“怎会如此?” 即便是她,此刻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也是有些异样。 赵洞庭回头瞧她,分明将她眼神内神采看得清楚,心里微动,忽的想到什么,然后止不住苦笑,“你以为是朕动的手?” 乐婵轻咬着唇,没有说话。 赵洞庭喃喃摇头道:“不是朕动的手。虽然恭帝回朝可能会引起朝内生乱,但朕,却也不至于让人去刺杀于他。” 听得这话,乐婵眼中的疑虑便消散了。 她对赵洞庭自是万分相信的。 随即,她也不禁蹙起柳眉,道:“皇上,那你觉得会是谁人动的手?” 赵洞庭叹息摇头,“不知道。元朝既然送恭帝回朝,应没理由害他。而大理那些人,他们应该也都预料得到恭帝、太皇太后等人回朝以后会让得我大宋朝廷人心生乱,按理说,他们也没理由刺杀恭帝才是。” 随即又道:“不过你刚刚的眼神却是点醒了朕,这件事情,也未免没有可能就是他们动的手。” “为何?” 乐婵有些疑惑。 赵洞庭苦笑道:“你想想,连你都在刹那间认为是朕命人动的手,这天下其余人会如何想?” 乐婵脸上神情渐渐僵住,眼神中浮现深深担忧。 赵洞庭又道:“朕这回只怕是跳进黄河都难以洗清了。” 这刹那,他很是有些心烦意乱。 杀害赵显,这对于整个大宋朝廷而言绝对不是小事。只待这个消息传出去,朝中人会如何看待他赵洞庭? 谁都会如乐婵这般相信他吗? 赵洞庭心知陆秀夫等人对赵显还是很在乎的。他们会不会由此做什么过激举动,现在还很难说,但肯定难免和自己生出间隙。 这是他绝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大宋可是因为君臣同心,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展到这般地步的啊! 将信纸放在油灯上点燃,看着信纸缓缓燃烧,放着黄绿交加的火焰,赵洞庭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现在要去追查到底是谁杀的赵显,他人在长沙,很难做到。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才是。 弑弟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即便他是皇帝,也难以承担。 他可不想像李世民那般,创下盛世,却到死都还背负着弑兄杀弟的罪名。 这对整个天下的影响都太大了,甚至可能引起天下动荡都说不定。 但是,短短一夜时间内,赵洞庭显然也想不出什么自证清白的法子来。这件事,几乎是个死结。 谁都没法证明赵显到底是谁杀的,只是大部分人都会认为是他赵洞庭杀的。因为他的动机最大。 赵显死,他的皇位才能够不受任何威胁。 翌日尚且才是大黑早,赵洞庭就吩咐刘公公,去将朝内几位肱骨大臣都宣到了御书房中。 国务省、军机省、律法省、监察省的陆秀夫、王文富、张世杰、苏刘义等正副主官悉数到齐。 他们到时,赵洞庭已经在御书房内,神情疲惫,却也掩不住深深的凝重。 这让得刚刚进屋的陆秀夫等人都不自禁的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们可是很少见得皇上这般愁眉不解的样子,特别是最近皇上迎娶乐婵姑娘以后,更是天天都喜笑颜开。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给赵洞庭行过礼,刚站起来,陆秀夫便忍不住问道:“皇上,发生了何事?” 没有大事,赵洞庭也不会将他们全部都宣到御书房来。在来的路上,他们其实就已经预料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赵洞庭抬头,眼神落在众人身上,只道:“你们可相信朕的为人?” 陆秀夫等人都是露出些微不解之色。 王文富道:“臣等自是相信皇上。只是皇上为何突出此言?” 赵洞庭手指无节奏扣着案桌,到此时都仍是有些心烦意乱,道:“恭帝在回朝途中,被人刺杀了。” “这……” 陆秀夫、陈文龙等人悉数色变。 他们可都是见过赵显的人。 这于他们而言,虽然算不上晴天霹雳,但也无疑是能震得他们魂飞天外的大事。 堂堂宋帝,竟然被人暗杀了。 众人都是呆愣在原地,满脸的惊色。 如此,直过去足足数十秒,他们才总算是好不容易缓过些许劲来。 可即便是连刚刚说信任赵洞庭的王文富,此时看赵洞庭的眼神都有了些微变化。 刺杀赵显这件事情,赵洞庭真正是有最大嫌疑。只要听闻这事,谁都会下意识的最先联想到他身上。 但也没谁敢直接质问赵洞庭。 陆秀夫咽了口唾沫,眼神还是有些呆滞,只问道:“那敢问皇上,太皇太后他们……” 赵洞庭皱着眉道:“他们无碍,贼人只是刺杀了恭帝。” 然后抬手揉捏起了眉心。 陆秀夫等人又是无言。 贼人竟然只刺杀了恭帝,这中间,似乎又有些耐人寻味。 赵洞庭低沉着声音又道:“朕知道你们都会怀疑此事是朕所为,但朕可以对天发誓,此事和朕并无关系。武鼎堂高手这些天来都在宫内,你们也都知晓。” 但这句解释,无疑是苍白的。 他作为大宋皇帝,谁又知道他除去武鼎堂众高手外,江湖中还有没有高手为他卖命呢? 陆秀夫等人都是经历过风浪的人,也不会因为赵洞庭这句话就取消对他的怀疑。 他们现在,心绪都是乱纷纷的。 御书房内又悄然沉寂下来。 <script>app2(); 799.群臣生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苦恼地揉着眉心,过许久,才又道:“朕宣你们来,也并不奢望你们就相信朕的话,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朕现在无法自证清白,但朝廷不能乱。你们心中可有什么良策,将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影响压制在最小?” 陆秀夫等人仍是沉默不言。 等终于开口,陆秀夫却只是拱手道:“皇上,老臣请求先行告退。” 在谢太皇太后当权的时候,他便是朝中肱骨,此刻,赵洞庭的嫌疑最大。他怕也是众人之中对赵洞庭最是怀疑的。 而怀疑,也就相应会生出不满。 这位对大宋皇室忠心耿耿的老臣,这是在用先行告退来宣泄他对赵洞庭的不满。 “好。” 赵洞庭轻轻叹息,也是无可奈何。 陆秀夫深深瞧了赵洞庭两眼,缓缓向着门外走去。 而他的离开,也让得监察令张世杰、副监察令孙石川、副军机令等人纷纷效仿,俱是请求先行告退。 “都走吧!” 赵洞庭有些无力地摆手。 他这些年来为大宋社稷做这么多的事情,但终究,还是没法让得陆秀夫等人对他完全的信任。 皇权。 呵。 这至高无上的权利,难免会让得陆秀夫等人将他往阴暗面想。 张世杰等人俱是离开御书房而去。 但最终,提刑令王文富倒是留了下来。 这让得赵洞庭颇有些诧异,问道:“王大人怎的不走?” 王文富拱手道:“臣相信皇上。” 赵洞庭苦笑,“没有必要的。朕也知道这回朕很难以证明清白。” 王文富道:“臣是真正相信皇上。原本,臣也的确很是怀疑此事是皇上所为,但现在皇上询问我等有何应对良策,这让臣觉得皇上应当真和此事无关。” 他抬头瞧着赵洞庭,“恕臣说句大不敬的话,以皇上您的谋略,要真是您下手,应该早会想好万全之策吧?” 赵洞庭微怔。 然后他若有所思道:“那王大人又怎的知晓朕不是刻意如此呢?” 王文富只答道:“皇上是最怕麻烦的人。” 赵洞庭忍不住露出些微笑容,叹道:“可惜宫中不是人人都能如王大人您这般看得透彻啊……” 王文富轻轻叹息,“这大概是因为……他们不像老臣这般,曾经对大宋朝廷心灰意懒过。” 当初如果不是对谢太皇太后等人彻底失望,他这位国子监祭酒,也不会辞官隐退。 说着,王文富突然又拱手,道:“臣请求前往信阳,调查恭帝遇刺之事!” “好!” 赵洞庭沉吟过后重重点头,“朕派遣洪供奉夫妇随你前往。” “老臣谢过皇上!”王文富叩首。 赵洞庭看向朱海望,道:“海望,你去将洪供奉夫妇宣来。” 朱海望领命离去。 赵洞庭起身将王文富扶起,又凝重道:“王大人,此时宜早不宜迟。恭帝遇刺的消息怕是瞒不住多长时间,朕只能竭力先将朝内稳住。此事,便都拜托你了,这朝中文武,现在怕也只有你才这般信任朕了……” 话到末尾,他仍是忍不住叹息。 为大宋做这么多事情,却还是让得陆秀夫等人怀疑。他心里,又何尝不觉得苦涩? 若不是为这社稷苍生,为那还在硇洲岛殷殷期盼的老卒们,他赵洞庭其实又何尝愿意坐在这皇位上。 带着乐婵、张茹、颖儿他们云游四方,岂不更要潇洒得多? 只不多时,洪无天和许夫人便赶到御书房。 赵洞庭和他们说过几句之后,两人便跟着王文富离开皇宫。而后不多时,就出发往信阳方向去了。 又过数日。 赵显遇刺的消息应该是在信阳那边就被禁口,是以倒也没有在长沙城内流传开来。 但赵洞庭却也明白,只要等到谢太皇太后等人随着苏泉荡回宫,这件事情便不可能再瞒得住。 陆秀夫、张世杰、苏刘义等人这两日都不曾进宫求见赵洞庭,但还在府衙中办差。他们心中到底如何想,赵洞庭也不知道。 兴许他们也在观望,也在等候谢太皇太后等人回宫,还这件事情一个水落石出。 对赵洞庭,他们当然也不是全然不信的。毕竟没有赵洞庭,大宋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这些年来赵洞庭为大宋江山所做的事,他们这些人都看在眼中。 其实就算是赵显回朝,他们也十有八九是继续支持赵洞庭的。只是杀赵显的若真是赵洞庭,还是会让得他们心中不舒服而已。 这年头是很讲究仁义礼智信的,弑弟之举,会为万民所不齿。 武鼎堂肃清通缉犯的事情在江湖上逐渐传开。 长沙城内民坊间,也有许多人在议论这事。 原本显得很是低调的武鼎堂好似突然被搬到台面上。 有不少通缉犯匆匆跑出潭州境内。 因紫荆山庄紫气功被窃而引起的风波,别的地方尚且不说,在这潭州境内反正被压得悄然平静下去。 铁离断连杀数十通缉犯立威,这让得还留在潭州境内的江湖武夫也不敢再肆意为祸。 或许社安部的捕快们在他眼中不算什么,甚至连雷霆殿的寻常供奉也不会让他们怎么忌惮。但铁离断可是堂堂荣耀殿供奉,真武境修为强者,他对于这些江湖人的威慑力,可就大得很了。 而除去武鼎堂有高手出宫这件事以外,同样在民坊间被人津津乐道的,便是西夏女帝到访大宋的事。 这件事情,从两日前起便开始在长沙城内流传起来。 女帝是大张旗鼓来的。 据传,女帝身侧所带禁卫就有足足上千之众。 这支队伍处中兴府,经凤翔路,再到利州东路,从利州东路出西夏国境,到大宋夔州路境内。 一路上,都未曾有半点要隐藏行踪的意思。 而堂堂西夏女帝到大宋境内,大宋各路、各州主官在赵洞庭令下,自也是不敢怠慢。 于是乎,西夏女帝几乎是走到哪都会引起轰动,她的行踪也就自然说不上是什么秘密。 不过也没什么江湖人敢去触女帝的眉头,毕竟谁都想得到,女帝这般大张旗鼓,身侧肯定带有高手。 如今,女帝据传已经到得夔州路的夔州都督府,再有些时间,便能到得长沙。 又是夜里。 长沙城外宁乡县境内关山村。 关山村是三国旧地,据传三国时期,蜀大将关羽曾经在此屯兵。于是让得这并不起眼的村落,也硬是添得几分厚重色彩。 这是历史的沉淀。 铁离断这数日之间连扫潭州境内长沙、善化、浏阳等县,如今带人杀到这关山村外。 有军情处的探宝源源不断的呈报信息,这让得他们这些时日来可谓收获颇丰。原本所带的那厚厚的通缉令,如今所剩不多。 尚且还活着的那些通缉犯要么是已经逃离潭州范围,要么,则是已经被杀。 再肃清这宁乡县内的通缉犯,铁离断等人便应该可以回宫。 细雨蒙蒙。 数十人带着斗笠,快马驰进关山村以后,直奔某处民宅而去。 火把在细雨中飘扬。 马蹄将泥水溅得四起。 肃杀意味很浓。 而在他们就在距离目标民宅还有数十米远时,从那篱笆院墙之内,便忽有身影在夜色中急掠出来。 “哪里走!” 铁离断出声低喝。 在这样的夜色中,他或许也并看不清这数十米外的人影,但光凭耳力,也能察觉到些微风吹草动。 在他旁侧的高瘦子、矮胖子两人猛地飘身而起,双足踏在马背上,向着那人急掠而去。 两人猛然爆发起来,速度竟是比这快马还要快上几分。 这几天时间里,遇到稍微棘手的点子,多数是他们兄弟两出手。 当然,说是棘手,其实也不过是中元境修为的通缉犯而已。整个潭州境内,几乎没有上元境修为通缉犯。 <script>app2(); 800.离断遇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似有刀芒在这雨夜闪烁。 偶听得几声金铁相交的声音。 没有惊起太大的波澜,亦没有想象中浴血搏杀的惨烈场面。 高瘦子、矮胖子两人擒这区区中元境通缉犯只是手到擒来,前后不到两分钟时间,两人便再度折掠回来。 矮胖子手中提着具尸体,满不在乎地将其直接扔在地上。 铁离断旁侧有供奉掏出通缉令,又借着火把光芒瞧瞧地上那尸体的脸,道:“大人,是邢光远无误。” “嗯。” 铁离断轻轻点头,“至此,潭州境内便再没有什么棘手的通缉犯了吧?” 旁侧供奉答道:“是的,现在尚且还隐匿在潭州境内的,都不过是不到中元境的武夫。” “留给社安部的人去办。” 铁离断果断说道。下元境的那些通缉犯,显然没法让他提起兴趣。 而且,斩杀下元境的通缉犯,也没法彰显武鼎堂的威风。 他抬头瞧瞧夜色,“这数日来诸位供奉们也都累了,今日便在这村长借宿,明日咱们再回往皇宫。” “是。” 众供奉都是领命。 虽然以他们的修为,倒也不惧这样寒夜的细雨。只是在这样的雨夜疾驰,显然还是不如在被窝里来得舒服。 众人这便打算分散,去敲开居民们的门借宿。 “谁!”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铁离断却又是忽的低呼。 有人在蒙蒙细雨中向着他们急掠而来。 他可以感应到气机。 随着他话音落下,站在马前的高瘦子、矮胖子两人紧跟着微微变色,高瘦子道:“是高手。” “戒备!” 铁离断再低喝,豁然将背后万钧剑握在手中。身形突然疾射而出,向着夜色中蹿去。 雷霆殿内诸位供奉都是色变。 因为,他们现在也已然感受到有意境威压笼罩在自己等人的身上。 能领悟意境,从某种程度上说已经代表着不凡。没想到,这区区关山村内竟然还有这等高手。 夜色里,金铁相交的声音叮叮当当响起。 又有意境冲天而起。 铁离断已经和那人交手。 然后便听得那人冷喝,“你们竟敢斩杀我弟,今日我便叫你们血债血偿!” 手中握着通缉令的那名供奉惶惶色变。 因铁离断的意境将那人意境挡住,他们此时倒也再没有那种心脏随时要被捏破的感觉。 这供奉匆匆翻阅手中的通缉令,脸上露出些微茫然之色。 通缉令上并没有说那邢光远还有兄弟,而且,还是实力这般强悍的兄弟。 夜色中,叮当声响在各处响起。 神秘人竟是能和铁离断杀得难解难分,两人不断在空旷之处腾挪闪动。 高瘦子和矮胖子兄弟两人对视,同时向着搏杀中的两人冲去。 这来人虽然实力极强,但有铁离断充当主力,他们两人倒也不至于怯战。 杀机起伏。 两道冲天的意境和那不断溢散的气劲,总是能让得人心中不自禁的发怵。 来人是个剑客,手持三尺青锋,速度快到极致。 长剑在他手中被舞得密不透风,甚至将空中的细雨都斩碎,让得他周围如同被雾气弥漫。 铁离断大开大合,万钧剑呼啸有声,气势无量,但看起来,竟似乎是微微处于劣势。 这绝对是让人心惊的事情。 有真武境高手突然出现在潭州境内,而且恰恰是这邢光远的什么兄弟,这怎么想都不太正常。 但现在除去搏杀,也显然是多说无益。 高瘦子和矮胖子两人持剑加入战圈以后,不断在那真武境剑客身侧游走。 可不多时,两人嘴里便是拐角连连。 这真武境剑客剑法极是精湛,竟是有那么数次都差点戳中他们兄弟两,着实将他们给吓得不轻。 不远处,六指儿优哉游哉趴在草丛里。现在整个人已经是邋遢如乞丐。 只看似悠哉,他的脸上却是难得的有着些凝重之色,听着夜色中密集如雨的剑响,心道:“莫非是针对武鼎堂?” 忽然有真武境高手出现在这里,而且这般决绝地对铁离断等人动手,便是连他,也感觉到古怪。 而这件事情,整个江湖中,兴许也就他六指儿看得最透彻了。 之前武鼎堂有供奉出宫被杀。现在武鼎堂有真武境高手出,江湖中也出现真武境高手出来阻拦,难道不是有人刻意为之? 他可不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区区邢光远会有真武境的兄弟。 而且,邢光远若真是这人兄弟,这人刚刚为何不救邢光远? 浓浓夜色中,六指儿的脸色悄然变化着,不复之前吊儿郎当之色,越来越显得凝重。 这似乎是个阴谋。 紫荆山庄栽赃他偷盗紫气功,江湖生乱,武鼎堂供奉遇刺,武鼎堂遣真武高手肃清江湖…… 这一连串的事情,细细想起来,只怕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六指儿眼中神采忽然凝聚,嘴里低呼,“他们该不会是有意在吸引武鼎堂高手出宫?” 而幕后主使是谁,似乎也呼之欲出。 此事皆因紫荆山庄栽赃他六指儿而起。那这件事情,便和紫荆山庄少不得干系。 哪怕是六指儿,在这刹那间也是感觉到心中有些发麻。 如果是武林圣地紫荆山庄欲要对武鼎堂出手,那这怕还只是暴风雨前的和风细雨而已。 若是这位武鼎堂真武境强者被杀,武鼎堂又会派出怎样的高手? 江湖将会生出何等的动荡? “他娘的。” 六指儿咬咬牙,嘴里发出低骂,“你狗日的紫荆山庄好生卑鄙无耻,要暗算武鼎堂,还要把老子拽下水。” 然后便再没什么动静,趴在草丛内静静听着前面的响动。 众供奉座下快马有些不安的刨着地面,火把在飘摇。 前面可以听得嗒嗒嗒的声音,那是铁离断几人的双腿不断重重踩在泥地上。 “啊!” 忽的,只听得声惨叫起。 有股意境忽的再为拔高数分。 众供奉座下快马不安退却,这刹那,众人又有被人捏住心脏的感觉。 铁供奉的意境竟然便压制了。 “撤!” 众人心中才泛出这个想法,就听得铁离断忽然暴喝。 那神秘剑客竟然不仅仅只是真武境初期而已,他极可能是已经破入真武境中期的绝世强者。 刚刚发出惨叫的是矮胖子。 他中了剑。 那长剑在刺入他胸膛的刹那,就将他的胸膛绞得稀烂。 神秘剑客意境拔升的瞬间,便让得铁离断意识到,自己和高瘦子联手也不会再是这家伙对手。 众供奉听得铁离断的暴喝,不敢再做滞留,慌忙勒马转身,往村外跑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又有数人忽的从黑暗中蹿了出来。 这真是个圈套。 是个针对武鼎堂众人的圈套。 这数人虽然并没有真武境的威压,但也实力不低。他们个个速度极快地蹿到武鼎堂供奉群中,立时展开了厮杀。 火把光芒中,刀光剑影在闪烁。 他们这是要不留活口。 草丛内,六指儿稍微往前挪了挪,但眼中终究还是闪过挣扎,又重新沉寂下去。 惨叫迭起。 正在和神秘剑客交手的铁离断听得这些惨叫,脸色再变,对着高瘦子低喝:“走!” 可高瘦子却是置若罔闻。 他已然疯了。 剑不断地向着神秘剑客递去。 他或许算不得什么江湖侠客,但亲眼看着自己的弟弟死在自己面前,仍是出离了愤怒。 数十年。 这是和他数十年形影不离,不知共度过多少患难的同胞弟弟啊! “啊……” 高瘦子嘴里不断地发出低吼。 铁离断万钧剑不断在身前挥舞着,眉头紧皱。面对爆发全部实力的神秘剑客,他现在感觉到十分吃力。 可若是再不走,他们便可能真的所有人都得被覆灭于此。 <script>app2(); 801.雷霆之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走啊!” 铁离断奋力劈剑,再度暴喝。 神秘剑客身形闪烁,避开万钧剑锋芒,嘴角隐露狞笑,长剑带着凌厉锋芒刺向高瘦子。 高瘦子状若癫狂,竟是不闪不避。 “嗤……” 有轻微的响声。 长剑直接穿透了高瘦子的胸膛。 “啊!” 高瘦子痛叫,双眼通红,怒目圆瞪,手中剑斩向神秘剑客的脑袋。 他这是要以命换命。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小觑这神秘剑客了。 以他修为,想要以命换命都是种奢望。 见他长剑斩来,浑身衣袍鼓动,内气汹涌的神秘剑客只是豁然挥手。而这挥手间,便将高瘦子的剑给拂了开去。 同时,神秘剑客抽剑。 高瘦子再闷哼,胸膛有血液喷溅而出。 说起来长,这连串动作,其实只是发生在瞬间。 高瘦子踉跄倒地,至死仍不瞑目。 铁离断连出数招,都被神秘剑客避过或是以长剑挡住。在高瘦子倒地这刹那再也不抱希望,抽身退去。 “走!” 他再度暴喝。 只是,看起来那些武鼎堂供奉们想要脱身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从黑暗中杀出来的几个剑客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只如虎入羊群,不断收割着雷霆殿寻常供奉们的性命。 这些供奉们便是连逃跑,此时也好似是种奢望。 铁离断心中又悲又怒,却也顾不得许多,只能在泥泞地面上极速掠动。 他不是神秘剑客的对手,没法救这些供奉们出困境。可以拼死,却又不能死在这里。 这定然是个阴谋。 忽然有这么多高手杀出来,这自是让得铁离断嗅出来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需要活着,将这件事情禀明皇上。 可是,见他逃窜,那神秘剑客却也是紧随而上。始终如附骨之蛆,不愿就这般放任铁离断离去。 他们已经出手,这势必是要斩尽杀绝。 铁离断轻功本是短板,只不过蹿出十余米,便感觉到如芒在背。 是那神秘剑客追上来了。 他豁然回首,万钧剑横扫而过。 但神秘剑客却是预料到他会如此,在他回首瞬间,身形便陡然拔升,跃到了空中去。 万钧剑扫空。 神秘剑客翩然落地,挡在铁离断的前面。 铁离断又回首,万钧剑借势再扫。 神秘剑客持剑格挡。 叮当声响。 万钧剑被荡开去。 神秘剑客手中长剑嗡嗡震颤不停。 他这柄剑质地显然不凡,和万钧剑多次碰撞,竟是没有要折断的迹象。 要知道,万钧剑可是铁离断精心锻造而成。而铁离断,是以前雁羽堂内最擅长锻造的兵器工匠。 他的锻造技术,在整个大宋都是最为顶尖的。 “啊!” 铁离断低吼,额头青筋隐现。气势汹涌间,双手持剑向前直劈。 神秘剑客微微错开身子避让开去。 这些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铁离断微微迫开神秘剑客,风驰电掣般再往前蹿。 因双脚下的巨大力道,地面上泥泞被溅得四起,出现深深的脚印。 可就在他往前蹿时,神秘剑客又悄无声息出剑了。 长剑带着极为浓烈的杀气。 他的剑招快到让人咋舌。 这定然是个曾苦心锤炼过剑术的剑客。他的剑意或许算不得出类拔萃,但剑术却绝对能让人觉得惊艳。 铁离断心中再惊。 这种剑术,似乎不是野路子高手所有。 但此刻他自也顾不得去深思太多。 急掠间,他只得将万钧剑横移到腰间左侧,将神秘剑客这剑挡住。 又是叮当响。 从长剑剑尖处有巨大力道涌到万钧剑剑身上。 铁离断身形不自禁向着右边踉跄两步。 修为被压制,便免不得要处于劣势。 神秘剑客嘴角狞笑更为深沉几分,脚尖轻轻点地,身轻如燕再掠向铁离断。 眨眼间两人又是交手数招。 铁离断心急如焚,时刻都想着要摆脱这神秘剑客的纠缠,但越是心急,却越是被这神秘剑客纠缠得更紧。 这般下去,他怕是支撑不住多长的时间。 而在前头,雷霆殿供奉们更是死伤惨重。这些供奉最强也不过中元境,根本不是那些上元境剑客的对手。 “唔!” 忽的,铁离断闷哼。 他心神不定,终究是露出破绽。虽未中剑,却也是被神秘剑客一掌正正拍在胸口之上。 有鲜血从嘴里汩出。 铁离断连带着万钧剑被拍得向后抛飞开去。 这让得前面有些瞧见这幕的雷霆殿供奉脸色变得更是苍白无助起来。 竟然连真武境的铁供奉都被打败了,似乎众兄弟真的难有再逃出生天的机会。 是谁! 到底是谁! 有人心中在怒吼。 此时此刻自是谁都已经明白,这是有人刻意针对武鼎堂而设置的圈套。之前出宫被杀的那几位兄弟,只是诱饵。 而他们,也未必就是最后一拨人。 神秘剑客首次出现在火把光芒之中。 他也如同那些剑客那般,脸上带着铜制面具,仅仅露出双眼和嘴唇。 双眼狭长,里面有着寒光在闪烁。 他的身形快速接近尚且还在空中的铁离断,剑尖剑气环绕。这剑,是要冲着斩杀铁离断而去。 而铁离断人在空中,怕是难以抵挡。 有雷霆殿供奉嘶声高喊:“铁大人!” 嗖!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数道银芒在空中掠过,带着破空之声,稍纵即逝。 神秘剑客微微变色,长剑在胸前飞快舞动。 有叮叮当当的响声。 数枚银针落地。 铁离断危机得以稍微缓解,落在地上。 但他受创却是颇重,落地之后虽很快爬起来再度往前掠去,脚步却是有些踉跄。 神秘剑客眼睛微微眯起,看向银针射来的方向,欲要再度纵身去追。 可这时,又是数道银芒在火光中划过。 不远处草丛上,似有个人影。 是六指儿。 “拦住他!” 神秘剑客不得不挥剑挡住这些银针,却也同时出声提醒那些正在虐杀雷霆殿供奉的高手们。 有两人撇开雷霆殿众供奉,杀向铁离断。 “啊……” 铁离断低声嘶吼,和两人近面相交时,万钧剑愤然向着前面怒扫而去。 他终究是真武境,纵是受创,也不是这些上元境剑客轻易拦得住的。 两个剑客眼中露出些微慌乱,不得不抽身退却。 但铁离断嘴里却是又汩出鲜血来。 胸膛中掌处麻痹的感觉已经过去,此时正泛着火辣辣的疼痛。 他两道浓眉深深皱着,勉力再向前冲。 两个上元境剑客自是不会这般作罢,极快对视过眼神,再度欺身而上。 谁也不能走! 而六指儿,却也无力再帮助铁离断对付这些上元境剑客。他银针技巧虽强,能勉力阻碍神秘剑客也已是不易。 “杀!” 雷霆殿供奉中忽有人暴喝,“为铁大人开路!” 有人奋力扑向两个欲要阻拦铁离断的上元境剑客。 他们自知难逃死劫,这竟是要用自己的性命为铁离断搏得一线生机。 只是,这位供奉的血性,也只是让他慷慨赴死。 实力的差距真的是太大了。 乱哄哄的现场,他才刚刚冲到其中一上元境剑客面前,便只见得有剑芒在火光中一闪而过。 这位供奉的嘶吼声噶然而止。 有头颅伴随着一腔热血冲天而起,而后囫囵落地。滚落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至死双目仍旧圆瞪。 那还未消散的眼神中,充满悲愤和不甘。 “啊!” 铁离断看着这位供奉为自己赴死,眼睛更是通红。 然后更是奋力向着村外冲去。 “杀!” “杀!” “杀!” 这时,喊杀声突然间密集、昂扬起来。 剩余的雷霆殿供奉们个个脸上都有着悲愤之色,如同扑火的飞蛾,向着旁边的上元境剑客扑去。 银芒,仍不断在空中掠过。 嗖嗖声不绝于耳。 <script>app2(); 802.逃出生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有小溪自不远处流淌而过。 溪水潺潺。 只是这时,原本清澈的溪水中却也是已经弥漫出血色。 泥泞地面上的血水还在不断向着小溪中汇聚。 众雷霆殿供奉的拼死还是有用的。 他们虽不是这些上元境剑客的对手,但在不计性命的情况下,还是将这些上元境剑客拦住。 这只让得有上元境剑客怒哼连连,却是无可奈何。 斩杀这个,后面总是又有人接着扑上来。 实力最为强横的神秘剑客神色亦是难看,却也不敢再轻易掠动身形。 这些银针防不胜防,他若是掠动起来难免露出空门。而这银针威力,便是他,也未免吃架得住。 铁离断爆发出最后的力气,冲到小溪前,掠过小溪。颓然单膝跪倒在地。 六指儿的身影在黑暗中如鬼魅般飘忽掠向铁离断。而后,掺起铁离断便向着村外跑去。 他的具体实力到底如何,现在尤未可知,但这轻功却着实称得上登峰造极。 江湖大盗、梁上君子。在轻功方面造诣极深,似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神秘剑客气煞了。 将射到近前的银针悉数拨落在地以后,他顾不得丝毫停留,连忙拔腿便向着六指儿追去。 很显然,如果留下活口,极可能将对他和他身后的势力造成威胁。 而作为真武境强者,他的轻功造诣自也是非同小可的。 他速度亦是极快,穿过混乱厮杀的人群,眨眼便掠过小溪,消失在黑暗之中。 雨仍在下。 雷霆殿数十供奉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所剩无几。 只不过短短数分钟时间过去,这小溪旁侧,便再无打斗的声音。只有溪水仍旧潺潺。 雷霆殿供奉悉数阵亡。 有上元境蒙面剑客愤愤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捂着了自己的左臂。 刚刚雷霆殿众供奉拼死,竟是让得他这位上元境剑客也是受了伤。 再瞧向六指儿和神秘剑客消失的方向,他们也没打算去追。 只是稍作检查以后,这几个上元境剑客便也很快消失在黑暗中,不知道向哪里去了。 而那邢光远的尸体,自是没有人去会理会的。 关山村外远处。 神秘剑客皱眉立在空旷地面上,风雨声飘摇,他的脸色很是难看。 因为他跟丢了。 在他面前,莫说再看见六指儿的身影,便是连些微响动都听不着了。 六指儿的轻功造诣竟似较之他都还要稍强些许,这简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可事实,却又这般摆在眼前。 这位真武境的大高手,此时心中怕是充满挫败感觉的。说不定这番回去以后,会在轻功上下苦功夫。 他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扫过四周,在真听不到任何动静以后,便往村内折返而去。 夜色中。 六指儿背着铁离断仍在急奔。 这画面看起来有些古怪。 因为六指儿此时易容过的容貌虽然粗狂,但身形却并不如何高大。他背着身形魁梧的铁离断,便好似是野鸡驮着鸵鸟似的。 而这“野鸡”,竟是仍旧能够健步如飞。 旁侧草丛随着他的掠动唰唰而动,尽皆折倒。有雨水飞溅。 就这般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前面才有村庄出现。 六指儿也是累了,气喘吁吁,冲到这村庄里,跑到一民宅前,敲响了院门。 咚咚咚的声音在雨夜中响起。 “谁啊?” 屋里头过那么数十秒才有声音传出来。 然后便有哒哒哒的声音接近这院门。 门被打开。 有个左手持着火折子,右手撑油纸伞的身影露出来。火折子些微照亮他的面庞,是个年约五十的老农。 看到六指儿背上的铁离断,还有六指儿手中握着的万钧剑,这老农眼中不自禁的露出些微惊慌。 “老乡,能不能容我们两人借宿一宿?”六指儿诚恳对着老农说道。 然后想想,从腰间又拿出那枚武鼎堂令牌,道:“我们是朝廷官差,被贼人暗算了。” 老农伸出火折子,瞧瞧令牌,神色立时便变得有些恭敬和热情来,又看看外头,连道:“快些请进,快些请进。” 六指儿背着铁离断进屋。 而这时候的铁离断,已是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任是谁硬挨真武境中期强者一掌,只怕都不会好受。他的胸膛骨骼应该是已经断裂了。 老农忙不迭将门掩上,跟在后头。 院内,是联排的茅草屋。 老农带着六指儿径直走进中间那正堂,道:“小舍简陋,怕是要怠慢两位官差了。” “不打紧。” 六指儿摇头,将铁离断放在地上,瞧瞧铁离断的神色,脸色有些难看。 解开铁离断胸前衣襟,可以看到他的胸膛已经微微塌陷下去。 老农发出轻微的倒吸凉气的声音,“这位大人……” 他带着询问之色问六指儿,“要不要小的去喊村内的郎中?” 六指儿稍作犹豫,摇头:“多谢老丈,咱们明日就走,便不麻烦了。” 老农有些迟疑,“可这位大人伤势……” “死不了。” 六指儿摇头,只是又道:“能不能麻烦老丈您帮我们弄两身干衣裳来?” 老农连连点头,便向着屋外走去。 六指儿伸手入怀,抽出几根银针插在铁离断的胸膛上,为铁离断运气疗伤。 旁侧茅屋内隐隐响起对话的声音。 而后很快,老农便捧着两身干衣裳进来。只是旁边,还跟着为老妪。 这自然是他妻子。 瞧见身受重创的铁离断,这老妪眼神中隐隐有着担忧之色。 作为平民百姓,他们显然还是有些担心会引火烧身的。 不过不得不说赵洞庭这两年来的新政的确极得民心,虽是担忧,这对夫妇也没有让六指儿他们离开的意思。 若是以往,百姓们可未必就会接纳朝廷官差。 六指儿给铁离断运气半晌,便收了手,给老农道过谢。 老农带着妻子回房。 六指儿给自己和铁离断换过干衣裳,便就在这茅屋内呆了一夜。整夜,六指儿都没合眼,嘴里嘀嘀咕咕个没停。 天色放明。 老农和其妻子,还有儿子、儿媳便都早早起了床。头件事情,便是到这正堂内看六指儿和铁离断。 铁离断受创,还处在半睡半昏迷状态。六指儿靠着桌子打盹,听得响动,便立时睁开了眼睛。 “大人……” 老农一家人对他显然是有些敬畏的。 六指儿瞧瞧铁离断,对老农道:“敢问老丈家中可有车马?” 老农露出些微尴尬之色,“只有一辆拉茅草的板车。” 六指儿又道:“那能不能劳烦老丈送我们二人前往长沙城?” 说着,似是有些犹豫,但还是从兜里掏出了些银钞来,嘴里嘀咕,“这回真是做好事了。” “好,好。” 老农连连点头,却也不伸手去接银钞。 他偏头看向自家儿子,道:“你去将板车牵过来,送两位大人去长沙城。” 他儿子应也是老实人,只是点头,便往屋外走去。 六指儿站起身,将银钞塞到老农手中,对着屋外喊:“还劳烦在板车上多铺些粮草。” 只不多时,便有老马拉着板车,从这民宅内晃晃悠悠走了出去。 六指儿坐在马车边沿,铁离断,被盖在了茅草下。 天高路远。 雨后的空气极是清新。 六指儿的双腿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一下一下晃悠着。 等出了村子,他也不知道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儿,忽的唱起歌来。 “春水院的姑娘俏又俏咯……” “老子的腰包鼓囊囊哟……” “三两黄金抛落地,让得姑娘喊干爷咯……” 前头驾车的青年汉子大概没听得过这样的荤话,想笑,又不敢,脸色憋得有些红。 <script>app2(); 803.兵发紫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傍晚时分。 老马拉着板车终于到得长沙城西门外。 长沙城外护城河绕城而过。 河水浑浊。 有挑着担的百姓正从吊桥上走过。 城墙旁侧,还是贴着不少通缉令。这些面孔,其实有许多都已经被铁离断等人斩杀。 马车车轮压在吊桥上咕咚咕咚作响。 年轻汉子大概是很少来过长沙城的,才到这城门外,便忍不住四处张望。 守城士卒穿着甲胄站在甬道内外。 到得城内,年轻汉子便不再驱马,回头看向六指儿。 六指儿瞧瞧周围,又瞧瞧还在茅草上躺着没缓过劲来的铁离断,道:“还得劳烦小哥儿送我们去皇宫。” 年轻汉子大概是不知道拒绝的那种人,只点头,便又拍马。 老马优哉游哉继续前行。 它自是不懂人的忧愁。 途中经过城内的烟花之地,有身段或是婀娜或是丰腴的女子在楼下搔首弄姿。 六指儿眼中不自禁的放出光芒,眼神极是精准毒辣地从这些女子的胸脯、腰间、腿上扫过。偶尔摇头叹息,偶尔又舔舔嘴唇。 如果不是还带着铁离断,这常常流连烟花之地的江湖大盗怕是少不得又要进去好生享受享受。 年轻汉子却是不敢多瞧,偶尔瞧两眼,便是脸色泛红,好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终于到皇宫门外。 这里自是空荡荡的,百姓们寻常不敢接近。 年轻汉子不敢再向前走。 “多谢小哥了。” 六指儿将铁离断从板车上背下来,对着年轻汉子道过谢,倒是不怕,直接向着门口走去。 在宫门守卫的禁卫们微微皱眉。 待得看清六指儿背上的铁离断时,便又是忽的脸色大变。 铁离断乃是荣耀殿中供奉,官衔相等二品。他们这些禁卫,也都是认得出他来的。 为首统领连忙跑上来,喊了声,“铁供奉。” 铁离断仍旧虚弱得很,却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苍白着脸道:“快些……快些带我去见皇上。” 江湖中有人针对武鼎堂,这是大事。而此行他带数十人离宫,仅仅剩他活着回来,他觉得有必要立刻向赵洞庭禀报。 禁卫见铁离断这般,不敢怠慢,连忙从六指儿背上背过铁离断,往宫内走去。 六指儿挠挠脑袋,转身准备离开。 他虽然救下铁离断,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想和朝廷有太多牵扯。救人,只是因为他是大宋百姓而已。 “恩公。” 这时,铁离断却是回头,“恩公不打算和铁某进去面见皇上么?” 六指儿道:“我不过是江湖闲散而已,就不去面见圣上了吧!” 铁离断眼眸微垂,“恩公身手不凡,又一路跟着我们,难道打算这时候置身事外?” 六指儿微愣,“你知道我跟着你们?” 铁离断嘴角露出些微笑意,“要是被人连着跟了数天都不知道,那铁某这辈子也就算是白活了。” 六指儿似是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膀,“行,那我就跟你进去。” 他迈步走到铁离断身后,跟着禁卫进宫。 在宫内经过数道宫门和重重哨卡之后,便到得赵洞庭的寝宫外。 赵洞庭这时和颖儿等女正在寝宫内用膳。 门外侍卫跑到里头禀报,“皇上,铁供奉回来了,受了重伤。” 赵洞庭夹菜的筷子不禁顿住。 铁离断受伤了? 这当然出乎他的意料。 铁离断可是真武境修为,而最近在宫外为祸的江湖人中,可没有这样的高手。 他放下碗筷跟着侍卫走了出去。 然后,便看到了被禁卫背在背上的铁离断,还有跟在后头的六指儿。 “去宣百草殿殿主过来。” 赵洞庭对着侍卫吩咐,随即匆匆走到铁离断面前,“铁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铁离断拍拍禁卫的肩膀,让他将自己放在地上,就依靠在墙边,道:“皇上,我们遭到埋伏了。铁某无能,带数十人出宫,那数十位兄弟,怕是都……” 赵洞庭皱眉,心中怒火砰然而起,“谁敢对咱们武鼎堂的人出手?” 铁离断摇头,“铁某不知他们的身份,有一个真武境中期高手,还有数位上元境高手。” 说着却是看向六指儿而去,“是这位恩公于危难时救下了铁某的命。恩公……应该知道些内情吧?” 赵洞庭的眼神便在落在六指儿的身上,“这位是?” 六指儿伸手在脸上揉捏了好阵子。 然后,竟是便了副模样。 贼眉鼠眼,看起来很是有些猥琐的面容。 这让得赵洞庭和铁离断以及旁边的侍卫们都是有些傻眼。 六指儿跪倒在地上,对着赵洞庭道:“草民六指儿,叩见皇上。” 赵洞庭惊讶,“你便是那偷了紫气功的六指儿?” “草民没有偷过紫气功,那都是紫荆山庄嫁祸。”六指儿脸上浮现些许怒色。 赵洞庭闻言陡然沉寂下去,眼神中有深邃光芒划过。以他城府,听得六指儿这话,自是也能意识到些许端倪。 紫荆山庄为何刻意嫁祸六指儿,引得江湖动荡? 随即他低沉着声音开口,“那此番针对我武鼎堂众供奉的人,只怕也就是这紫荆山庄之人吧?” 六指儿吸了吸鼻子,“草民不敢断言。不过……大概是紫荆山庄吧!这潭州境内,也没别的地方有这么多高手。”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又瞧了瞧铁离断,然后对着旁侧侍卫吩咐道:“立刻宣赵大、赵虎两位将军前来见朕。” 不管这事到底是不是紫荆山庄所为,紫荆山庄的嫌疑无疑都是最大的。 铁离断重创,数十供奉折损,连高瘦子、矮胖子那样的高手都在宫外饮恨。这个仇,自是不可能不报。 如果这件事情不查出个水落石出,对武鼎堂的声威都将有极大的影响。 数十供奉折损,却没个后文。以后江湖中谁还会忌惮武鼎堂? 而对于六指儿的话,赵洞庭自是也不会去怀疑。因为六指儿救下铁离断,足以能表明他的立场。 只不多时,百草谷谷主茴香就被侍卫带了过来。 赵洞庭就让她在寝宫内为铁离断疗伤。 他自己带着六指儿在院内坐下,赞叹道:“听闻六指儿前辈易容之术天下无双,刚刚真是让朕大开眼界了。” 六指儿却只是笑笑,“皇上过誉了。” 如他这般在江湖上潇洒数十年的高手,心性也是非同寻常,和赵洞庭这皇上面对面说话,也并不显得紧张。 赵洞庭又道:“不知六指儿前辈可愿意留在武鼎堂内当差?” 对于这样有特殊才能的江湖人,他自也是有招揽之心。 只可惜的是,六指儿却是摇头,“草民在江湖中闲散惯了,过不得宫廷内的生活。” 赵洞庭心里有些惋惜,但也不便强求,只能叹息,然后道:“那前辈想要什么赏赐?” 六指儿也不客气,露出很真诚的笑脸来,笑嘻嘻道:“若是皇上真要赏赐草民,赏个千儿八百两黄金便足矣。草民很容易知足的。” 赵洞庭有点儿发懵。 这六指儿不修边幅,开口倒是真不客气。 千儿八百两黄金,这对于他而言,都绝对不是个小数目了。 其后,赵洞庭自是没有真正赏赐给六指儿这么多黄金。只是让刘公公拿给他千两白银银钞,便就作罢。 六指儿也知足,道过谢,就跟着侍卫离开宫去。 赵洞庭看着他离开,心中还是有些惋惜。但却也明白,这般江湖人,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以后这六指儿到底能否为朝廷效命,真的只能看缘分。 再不多时,赵大、赵虎也从宫外赶来。 “叩见皇上!” 两人走进寝宫以后便在赵洞庭面前跪下。 赵洞庭脸色清冷,道:“朕命你们二人率领精兵五千,即刻前往紫荆山庄!庄内任何人不得离开!” 赵大、赵虎两人领命。 而不等他们两人离开,赵洞庭又吩咐旁侧刘公公,“拟旨,让常德守军立刻封禁紫荆山庄!” 紫荆山庄是武林圣地不假,但再是武林圣地,也决不能任由其为虎作伥。 赵洞庭也有怒火。 <script>app2(); 804.暗中筹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夜,长沙皇宫之内有信鸽向着荆湖北路常德府内飞去。 茴香作为前任百草谷长老,现在的百草谷谷主,医术自是不俗。 只约莫半个时辰,铁离断竟然就自行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而且看起来脸色要好了不少。 他刚刚在屋内无疑是听到了赵洞庭发号施令的,刚走到赵洞庭面前便问道:“皇上要兵围紫荆山庄?” 赵洞庭轻轻点头,“嗯。” 铁离断微微皱眉,“可眼下也只是我等臆测,还无法拿出实据证明就是紫荆山庄所为。紫荆山庄……会俯首认罪么?” “自是不会。” 赵洞庭淡淡道:“不过朕此举兵发紫荆山庄,真正的目的,也不是山庄内那些人。” “那皇上是?” 铁离断露出些许疑惑之色。 赵洞庭眼睛微微眯起,“咱们先设想那些对你们出手的人乃是紫荆山庄之内高手,铁前辈你被六指儿救走,若你是那些人,你觉得现在自己会如何应对?” 铁离断不禁沉吟,然后道:“我被救走,他们怕是也担心会暴露身份。现在要么是仓促回往紫荆山庄,要么,则是令寻他处隐蔽作为稳妥。” 赵洞庭点头,“朕急令常德军围困紫荆山庄,就是要断他们回紫荆山庄的念想。假若他们回到紫荆山庄之内,以紫荆山庄之势力,纵是咱们朝廷大军围困,想要进去搜寻到他们也殊为不易。而且以紫荆山庄在江湖上的威望,朝廷大军若是和紫荆山庄开战,也必然在江湖上掀起波澜。而现在,国内实在是不宜再起波澜啊……” 他喃喃叹息着。因为,赵显之死只要传开,也将可能会引起社稷动荡。 如果朝中、江湖都生出乱子,那,将会是很棘手。 紧接着,赵洞庭又说道:“而只要那些人不回到紫荆山庄,以军情处遍布天下的耳目,想要擒住他们,则要容易得多了。” 铁离断闻言却还是有些顾虑,“只纵是擒住他们,他们就会供出紫荆山庄么?” 赵洞庭无奈叹息,“那也只能到时候看了。朕倒是希望他们不是紫荆山庄之人,那样,能免去不少麻烦。” 铁离断也是不禁跟着叹息,“真要是紫荆山庄对咱们武鼎堂出手,那要剿灭紫荆山庄,怕也是场苦战。” 然后又问:“皇上派遣赵大、赵虎两位将军率五千精卒往紫荆山庄,是防范紫荆山庄动乱?” “嗯。” 赵洞庭有些凝重点头,“如果紫荆山庄铤而走险,单凭常德守军,未必镇得住他们。” 且不说紫荆山庄内其余人,光是那高挂江湖高手榜前列的庄主,就是个极为难啃的硬骨头。 铁离断瞧向夜空,忽的没来由感叹,“六指儿是个奇人,可惜了,不愿为朝廷效命。” 赵洞庭只道:“他既然救下前辈你,那就证明心中还是有良知的,以后还有机会。” …… 等得铁离断、茴香离去以后,赵洞庭又将萱雪给宣到了寝宫内来。 萱雪的确算得上是位奇女子。 当初福建之战,文天祥率军攻打永福,任伟率领飞天军直落城中,打算来个中心开花。元将立兀合却是早就做好准备,是化名绿柳的萱雪及时暗杀立兀合,让元军军中无首,才让宋军得以轻易拿下整个永福县。从那件事,就可以看出她不是寻常女子。 而自从接掌军情处以后,她也的确没有让赵洞庭失望。不过短短两个半月时间,她便将军情处打理得紧紧有条。 那么大的摊子,在吴连英死后,军情处几乎崩盘。能这么短时间重新让其运转,这不是谁都可以做得到的。 “萱雪叩见皇上。” 到得寝宫院内以后,见到坐在石桌旁的赵洞庭,萱雪盈盈施礼。 她红唇仍是艳红。只是自从跟着李阿四以后,气质难免有些变化,看起来要柔和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妖艳冰冷。 “起来吧!” 赵洞庭带着微笑抬手,“最近打理军情处可还顺利?” 萱雪答道:“回皇上,都还顺利。其实……也没有太多的事情。” 赵洞庭忍不住笑,“那是因为现在国内国外看起来还算太平,呵呵,你等着看吧,过不多时,便有你忙的。” 萱雪微微动容,“皇上的意思……又要开战?” 赵洞庭摇头,“不是要开战。而是国内可能会生乱。” 说着,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又道:“朕宣你来,便是要跟你说这件事情。” 他身子微微前倾,对着院内的禁卫、太监们挥了挥手。 院内的人都向着外面走去。 这让得萱雪的神情也是有些凝重起来。 皇上竟然连院内的亲卫、太监都赶出去,要说的显然会是极大的秘密。 赵洞庭语出惊人,“恭帝赵显在信阳城外遇刺身亡了。” “啊……” 纵是萱雪,乍听得这件事情,也不禁是倒吸凉气。 赵洞庭又接着道:“恭帝乃是朕的弟弟,这大宋的前任皇帝。他回来大宋,可能会和朕争皇权,谁都会心想朕不愿意他回来,现在他遇刺身亡了,只怕天下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是朕动的手。而朝中还有不少老臣都曾在恭帝手下为官,他们会不会由此而对朕生出不满,或是被推波助澜,就很难说了。” 他端起石桌上的茶杯清浅饮了口,“朕暂时背负这罪名倒是无妨,相信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但朝中决不能因此而生乱,必须杜绝有大理或是元朝的探目借着这个机会祸乱我大宋朝廷。你从现在便要着手准备,让军情处探目们开始注意各地官员们的动向。等到苏泉荡带着谢太皇太后等人回朝,恭帝遇刺的事情朕便再也瞒不住,到时候,连监察省都有可能出问题……” 说到这里,赵洞庭眼中露出些许决绝之色,“朕现在只能依靠你们军情处了,哪怕是免掉些许老臣,也决不能让朝廷生乱。” “萱雪领命。” 萱雪很是郑重地答应。 赵洞庭轻轻点头,“还有件事情。此次铁供奉带武鼎堂数十位供奉出宫肃清江湖贼寇,在宁乡县关山村被高手埋伏了,仅剩下铁供奉被人搭救回来,这件事极可能是紫荆山庄所为。你要安排人紧紧盯住紫荆山庄的任何风吹草动,收集紫荆山庄的情报,另外,要将那些个出手残杀武鼎堂同仁的高手找出来。他们有一个真武境强者及数个上元境强者,现在应该还在潭州境内。” “是。” 萱雪又是点头。 赵洞庭露出些微笑容,“最近肯定是得让你受累了,等此事过去,朕给你放假。你和阿四,也该要个孩子了。” 饶是萱雪,听到这样的话也不见是有些脸红,低声道:“萱雪多谢皇上。” 之后又闲聊几句,萱雪便就离开了赵洞庭寝宫。 赵洞庭独自坐在院内,夜风将院内楠竹刮得唰唰作响。 赵洞庭听着夜风声,嘴里喃喃自语,“江湖乱,朝廷乱……你们,会不会借着这个机会出兵呢?” 赵显的事以及紫荆山庄的事,无疑能让他嗅到风雨欲来的味道。 又过两日。 大理皇城甚是热闹。 太子段麒麟在先皇驾崩以后,代理朝政,为先皇守陵七七四十九日,如今终于顺应天命登基。 这场大理的皇权交接过程中,也并未兴起什么波澜。 段麒麟有传国玉玺在手,兼之在朝中又有老臣拥护,在军中更是拥护者众多,足以让得原本那些觊觎皇位的人淡去心思。 在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中,段麒麟一席黄袍加身。 大宋景炎十年正月十九,大理新皇登基。 <script>app2(); 805.兵到紫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洞庭湖畔。 湖面上烟波淼淼,白雾蒙蒙。 龙盘虎踞,气象万千的紫荆山庄内宫殿连绵,同样被白雾笼罩在内。 这紫荆山庄的规模这,怕是较之赵洞庭在长沙的皇宫都不遑多让了。 只是此时,紫荆山庄原本的平静被白雾中缓缓行来的一队骑兵给打破。 这队骑兵大概千人,青紫色的军旗在蒙蒙白雾中若隐若现。定睛去瞧,旗上绣着“常德”字号。 这自是常德守军。 常德作为荆湖北路仅次于江陵府的节度府,以前便是大宋主要的屯兵之所。后来荆湖北路沦陷,元军也同样在这里设有重兵。再到赵洞庭夺回荆湖北路,实施军改以后,禁军虽然属四大军区统辖,但也在这常德府内设有守备军区。 于是乎常德府内兵力较之寻常郡县便也要多上不少,上万士卒总是有的。 千余骑兵到得紫荆山庄门外以后,齐齐勒马。 后头官道上,还有不见尽头的步卒在向这边前行。 赵洞庭命常德守备军兵围紫荆山庄,数千士卒总是有的。 紫荆山庄自是早早就知道消息,这时候已经有守卫跑到庄内去禀报。 常德守备军士卒们也不管这些,等步卒们也都到紫荆山庄门外以后,在将领们令下,便向着紫荆山庄四周围去。 军中枪矛林立,肃杀意味很是浓郁。 有着银甲的年轻将领立马于军前,手中持长枪,正面对着紫荆山庄大门。 不是别人,正是文天祥的儿子文起。 他在兵部担任侍郎数年,能力可圈可点。赵洞庭将他下放到常德守备军区任军长,怕是有些深意。 如今的兵部尚书张希在恰满六十,又因在梧州城下落下残疾,等到赵洞庭说的两年期过,怕是要退居二线。而他向赵洞庭举荐的可以接任兵部尚书之职的人正是文起。在举荐书上他写到,文起虽年幼,但作风稳重大气,又兼之常有奇思妙法,可当大任。 赵洞庭本就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让文起到常德守备军区,就是让他再做最后的锤炼。 常德守备军区本就是为禁军输送人才的,而募兵、训兵,往禁军中推荐人才,这本就是兵部的职司。 常德守备军军长,可以说是相当于小兵部尚书了。 而现在看这些常德守备军军卒们的军容,文起将他们训练得也应该是相当不错。 这些没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能够有这样的杀气,已经殊为不易。 很快,从紫荆山庄内有数人匆匆行来。走在最前头那人,正是紫荆山庄的中年少庄主。 他形色颇有些慌急,但是真急,还是佯装,就难能可知了。 这少庄主带着几人走到门口,瞧着外头大军森然,眼神很快便落在军前的文起身上。 然后,他带着些微笑容拱手道:“敢问可是文起文将军?” 文起持枪拱手,“正是文某,你是?” 少庄主道:“在下紫荆山庄少庄主齐悦。” “原来是少庄主。” 文起这回却只是淡淡点头,便不再多说。他可是带着大军前来的,自是不会和这齐悦怎么热络。 虽然紫荆山庄乃是武林圣地,但文起却是将相之后,在心里未必会将紫荆山庄看得太高。 很是有些话痨的齐悦眼神又扫过大军,连连拱手,“敢问文将军这是?” 文起对着西面拱手,“奉圣谕,即日起紫荆山庄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这是为何呀?” 齐悦的脸上立刻露出不解和慌急之色来。 文起却只道:“这是为何,难道少庄主自己心里不清楚么?” 齐悦满脸苦涩,“还请文将军明示,这、这……在下真不知紫荆山庄有何逾越之处啊!” “那就抱歉了,本将军也不知道。” 文起轻轻哼了声,“不过齐少庄主也不必心急,文某只是奉命围住紫荆山庄而已。你们在庄内该吃吃,该喝喝,文某不会过问。” 齐悦吃了这颗软钉子,眼眸深处闪过些许异色。 然后他深深叹息,“既如此,那便任由文将军吧!” 说罢,他便也不再继续和文起套近乎,淡淡说了声告辞以后,便向着紫荆山庄内走去。 文起旁侧有将领轻笑道:“军长,这齐少庄主倒是真没什么傲慢之气。” 文起微微眯起眼睛,“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到底是哪种人,谁又说得准呢!但皇上既让我们围住紫荆山庄,那这紫荆山庄多少有些问题,传令下去,军中士卒不得有任何懈怠。在飞龙军赶来以前,紫荆山庄不许任何人进出,纵是鸽子,也要射下来。” “是!” 刚刚说话的将领领命,驰马而去。 因赵洞庭手中并没有真凭实据,于是乎有高手埋伏武鼎堂的事情,便是连文起他们这些常德守备军中的将领也都并不知情。 很快,常德守备军士卒们便开始在紫荆山庄之外扎起了帐篷。 洞庭湖深处,有老龟起起伏伏。 少庄主齐悦回到紫荆山庄内以后,便径直去了庄内后面深处。 那里有意境幽雅的小院。 院内有荷花池。 只是在这季节,池内自也见不到荷花开放,却也有许多尾锦鲤在湖中摇曳着尾巴。 有穿着麻袍的老者端坐在荷花池畔。 他似与这院落融为一体,看起来极是融洽。 “父亲。” 齐悦到得院内以后,神色便显得极是尊敬,竟是给这老者跪下。 老者缓缓睁开眼睛,“何事?” 声音有些嘶哑。 齐悦没有起身,只道:“常德守备军文起率数千士卒将我紫荆山庄团团包围起来了。” “哦?” 老者眼中似有精芒闪过,“为何?” 齐悦道:“他说孩儿心中自是有数。孩儿以为,该不会是祁长老他们……露馅了?” 不出意外就是这紫荆山庄庄主的老者缓缓起身,淡淡道:“祁长老?我们紫荆山庄哪里来的祁长老?” 齐悦纳闷抬头,“父亲,祁长老不是……” 随即看到紫荆山庄庄主的冷厉的神色,忽的意会到什么,连道:“父亲所言甚是,我们紫荆山庄并无什么祁长老。” 庄主起身的地方,青石上有个深深的痕迹。 这怕是他已经在这湖畔坐过许多年了。 听着齐悦的话,他本是皱眉,其后见齐悦反应过来才稍稍舒缓,道:“不管他们是否露馅,咱们,都要抵死不认。” 这儿子还不算是太笨,但事关重大,素来少言寡语的庄主还是多提点了句。 齐悦深深将头低下去,“孩儿知道了。” 其后,见自己父亲并没有再开口的意思,他便就这般缓缓退出了小院去。 紫荆山庄身上的威压很强,纵是他这做儿子的,在其面前也感受到很大压力,似是连气都喘不过来。 而在他走后,名为齐武的紫荆山庄庄主又坐回到了荷花池畔,还是那青石上。 “兵围紫荆山庄……单凭些许蛛丝马迹,难道还敢对我紫荆山庄出手不成?” 轻声喃喃自语完这句话,他便又重新闭上了双眼,继续修行。 荷花池内的锦鲤似的感应到什么杀机似的,忽的乱窜开去。 事情,似乎正在朝着赵洞庭所预料的那个方向发展。 常德府内。 有一家粉馆新开了张。 名字很是标新立异,叫什么小雪粉馆。而之所以标新立异,是因为开粉馆的是两个男人。 按理说,这样的名字,应该是女人才会取的才是。 有一两鬓斑白,但仍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倜傥公子的冷清老人坐在粉馆深处,自饮自酌。 自金刚在嘉定府和老破军宫主拼死以后,泷欲似又有了酒欲。 另外那个说好听些是眼睛灵动,说不好听些便是双眼泛贼光的年轻人则是站在门口吆喝,“吃粉了,客官,要不要吃碗粉?” 他嘴里喊着,眼神却是盯着对面卖葱油饼的小摊。 <script>app2(); 806.女帝驾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卖葱油饼的是位老丈,还有个妙龄女子。 这妙龄女子脸蛋只能说是寻常,但身段却是异常婀娜。特别是那臀部,如水蜜桃般浑圆。 偶尔当她走出葱油饼摊,弯着腰劳作之时,吴阿淼的眼中便会放出精光来。 他曾经问过赵洞庭,“你觉得女人的脸重要,还是身材重要?” 赵洞庭犹豫过许久选了个颇为中庸的答案:“都重要吧!” 这个答案引起了吴阿淼的鄙视。 吴阿淼说:“肤浅,当然是身材重要。熄灯以后,脸形摸不出来,但身材……嘿嘿嘿嘿……” 以这妙龄女子堪称绝美的臀部和腰身,无疑是极对吴阿淼这货的眼球。 若不是泷欲看着,这货怕是早忍不住上去搭讪。 又是一日。 赵大、赵虎率着飞龙军也从长沙经益阳,到得洞庭湖畔紫荆山庄之外。 飞龙军的气势较之常德守备军自是又要胜过许多。 他们到时,那光鲜的甲胄,整齐的军容登时让得常德守备军内瞧见的士卒鸦雀无声。 再看到飞龙军士卒们背上背着的神龙铳,眼中便又放出些许艳羡之色来。 神龙铳这种利器,大宋几乎只有禁军中才有。他们这些守备军寻常训练时偶尔会用,但却也别想拥有。 守备军中将领们个个都将那些神龙铳看得是宝贝疙瘩似的。 文起和赵大、赵虎两人是熟识。见得飞龙军到,便带着几个守备军中将领迎了上去。 “赵大兄、赵虎兄。” 刚碰面,文起便对着赵大、赵虎兄弟两个拱手。 赵大、赵虎也是满脸笑容,连连道:“文起兄弟。” 且不说文起在朝中本就和他们关系极为不错,光是看在文天祥的面上,这两憨货怕也不敢对文起太不客气。 他们两在朝中最怕赵洞庭,其次就是官居军机令的文天祥了。 稍作寒暄以后,赵大、赵虎两人便也吩咐士卒将紫荆山庄给团团围困了起来。 这让得原本的包围圈登时严密了不少。 飞龙军士卒们个个都是大宋的特种兵,各种明少暗哨的布置,直让得守备军中的将领和士卒们都是大开眼界。 有人窃窃私语,以后要好生努力,也争取加入这飞龙军才好。 飞龙军可以说是大宋禁军之中的标榜了,同时也是大宋军中最为出名的能征善战的部队。 而飞龙军这般在紫荆山庄之外安营扎寨,自也是让得紫荆山庄内又不平静起来。 少庄主齐悦再度跑去那山庄最深处的小院里。 庄主齐武一如既往地盘坐在他那荷花池畔。 “父亲。” 齐悦进院以后又跪在地上,这回顾不得等齐武睁开眼睛便道:“有许多飞龙军到了我们紫荆山庄之外,展开合围。” “飞龙军?” 这下,便是连齐武这位深不可测的江湖高手也是悚然动容起来。 飞龙军可是大宋禁军中的禁军,他们出动,和常德守备军出动,可以说有着截然不同的意义。 常德守备军出动,只能算是威慑。飞龙军出动,可能就真正是要开打了。 哪怕是齐武,心中怕莫也是有些发麻。 紫荆山庄再强,也难以是万余大宋士卒的对手。自从大宋研制出火器以后,军队的威力可不是以往能够相比的。 齐武深深皱起了眉头,问道:“他们除去包围我庄以外,可还有什么动静?” “没有。” 齐悦有些纳闷地摇头,“这些飞龙军到庄外布置开包围以后,连叫孩儿出去谈话的迹象都没有。” 齐武沉吟。 过许久才摆手,“那便不管他。只要你咬死咱们紫荆山庄和那件事情没有关系就行。” 齐悦有些迟疑道:“可若是这些士卒强攻我们山庄,如何是好?” “愚蠢!” 齐武冷冷呵斥,“要是他们有真凭实据,早就打进来了,还围着我们作甚?” 齐悦竟是吓得缩起了脖子。 看得出来,齐武这个做父亲的在他心中实在是积威尤深。 而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似乎谁也没法下定论。 齐武背负双手,面向荷花池,池内忽有涟漪荡漾。 齐悦沉吟了会儿,忽的抬头,“父亲,您说常德守备军和飞龙军这般围而不攻,会不会是……” 齐武这时自已是冷静下来,道:“无妨,他们纵是落到朝廷手中,也断不会供出我等。这些年来他们又没有在江湖上抛头露面过,朝廷就算是猜想是我等所为,也绝对拿不出任何证据。” 说着忽的轻哼,“哼,而且再过段时间,这大宋皇帝怕也无心再来顾我紫荆山庄了。” 齐悦疑惑,“为何?” 齐武却只是摆手,“这些你便不用管了,只交代下去庄内弟子们无需慌乱即可。” 齐悦连不满之色都没敢露出来,显得很是有些唯唯诺诺,连连答应着,便起身退出了小院去。 于是,紫荆山庄在大军包围之下,仍旧保持着低调却又超然的姿态。 而庄外大宋军卒们,也只是正常生火造反,除去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山庄以外,再无任何动作。 江湖上倒是流言四起。 但大宋军卒不攻山庄,朝廷又没有给个说法,这些流言自是五花八门,只都没有什么说服力。 时间悄然流逝着。 又过两日。 这日的长沙城又显热闹。 西夏女帝总算是到得长沙城外了。 对此,长沙城内百姓们还是有些期待的。 大宋、西夏交好这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期望皇上见过西夏女帝以后,两国能够结成更深层次的联盟。毕竟现在大宋还有大理、元朝这两个强敌,只要稍微有些大局观的人都明白,大宋也需要西夏这个盟友。 尚且才是上午时分,从宫内就有穿着鲜亮的禁卫结队而出,从皇宫大门直蔓延到皇城北门。 有他们站岗的街道都被肃清,寻常人等不得接近。 每个禁卫缨盔上的那红色羽毛,是那般的光鲜动人。个个禁卫看起来也都是威风凛凛。 百姓们簇拥在禁卫的后头,几近围得水泄不通,都想瞧瞧西夏女帝的真容。 这可是女皇帝,在这个年代是极其罕见的。近年来流传的关于女帝的故事,也让得大宋百姓们都对她颇为好奇。 有人说这位女帝有三头六臂,是以这才能够以女子之身成为西夏帝君。也有人说,这位女帝是靠床帏本事才成功登基。 总之是众说纷纭。 而这些稀奇古怪的说法越多,也就越是让人对她感到好奇。 “来了,来了!” 随着城门处汇聚的百姓忽然嘈杂起来,李秀淑的队伍终于是出现在城门甬道之外。 西夏旗帜迎风飘扬。 前头是数十魁梧士卒,个个都持着旗帜,便好似是唱大戏的似的。 其后绵延的西夏禁卫也是个个精神抖擞,看起来颇为不俗。 这让得有些见地的人都眼中浮现些许惊讶之色。 西夏禁卫竟然能有这般阵仗,看来西夏女帝并不仅仅只在治政方面有手段,这治军也同样不差。 女帝的车辇就在军中。 前后左右拱卫车辇的个个都是魁梧大汉,而且有数个灰袍剑客相随,看起来便是不同凡响。 人声鼎沸。 百姓们个个踮着脚,扬着脖,眼神都落在李秀淑的车辇上。 这车辇和赵洞庭的又是有些不同,大概是因为李秀淑是女人的原因,辇上不仅仅有龙,还雕刻着不少凤凰。 龙凤呈祥。 忽的,车辇的窗帘被打开。 李秀淑面带浅笑,对着被大宋禁卫们拦在后头的百姓们点头示意。 这抹笑容可看不到丝毫冷傲之色,只让人如沐春风。 这让得不少百姓都是懵了。 有人道:“怎么女帝不是三头六臂?” 也不知道,李秀淑要是听到这些议论声,心中会作何感想。 <script>app2(); 807.公布消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朝中,国务令陆秀夫作为代表在城门口亲迎李秀淑。 这自然算是极高规格。 陆秀夫穿着朝服,官帽两侧长翅膀摇摇晃晃。 在他后头,还有数位国务省官员。当然,西夏驻大宋特使仲孙古格也在其中。 见得大宋这些官员,李秀淑的仪仗队缓缓止步,给陆秀夫等人让开道路。 陆秀夫等人直接走到李秀淑车辇前面。 仲孙古格立刻跪倒在地,“臣仲孙古格恭迎圣上。” 陆秀夫则只是拱手,“大宋国务令陆秀夫,欢迎西夏皇帝驾临。” 车辇门帘被从里面拉开。 有两个侍女先是露出脸来,然后李秀淑也露出脸来。 她原本作为元朝贵妃,身上就自然而然带着贵气。如今作为西夏女帝,又有威严加身,便更是显得贵气逼人。 现今神态,自是和当初被作为人质带往长沙的时候截然不同。 高贵、雅致、淡然。这是此时李秀淑脸上可以看得出来的气质。 她脸上含着浅笑,对着陆秀夫轻轻点头,“辛苦国务令了。” 眼神自始自终都没落在仲孙古格身上过。 但仲孙古格却也不敢觉得有半点不妥,只是缓缓站起身来。 陆秀夫瞧着与以前有莫大变化的李秀淑,心中怕莫也是有些感叹的。 过数秒,才道:“我朝皇上已经在大殿设宴,请西夏皇帝入宫赴宴。” 说着又瞧瞧车辇后头那仿佛见不到尽头的西夏士卒,又道:“至于西夏勇士们,我朝也已在军营备好酒宴。” “嗯……” 李秀淑轻轻点头,又拉开车辇右侧窗帘,对着窗外立马的将军道:“连城,你便带着将士们前往军营。朕带诸供奉进宫即可。” “皇上……” 赫连城有些迟疑。 李秀淑微微皱眉,“朕的话,你听不懂么?” 只这刹那,她身上的威严便是尽显。 “末将领命。” 赫连城竟是再也不敢多言,连忙拱手领命。 可想而知,在李秀淑登基后这些时间,已经在他心中留下多深的威严。 李秀淑脸上又挂着浅笑,重新看向陆秀夫,“那这便请国务令带朕入宫吧!” 说着有些喃喃,“朕也有段时间为见过你们大宋皇上了。” 再回到长沙旧地,她心中应该也是有些复杂的。只是,到底是何种感受,旁人却也无法臆测出来。 陆秀夫又拱手,“请!” 他带着众官重新穿过西夏的仪仗队,到前头上马,带着李秀淑的车辇往皇宫缓缓而去。 率着天伤军镇卫皇都的苗右里走向赫连城,“赫将军,请随我前往军营赴宴。” 时下各国除去元朝以外,将领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却也不大。对于赫连城这位虽然年轻,却位高权重的西夏将领,苗右里纵是老将,无疑也是听闻过的。是以,倒也显得颇为客气。 赫连城也不敢怠慢,“多谢将军了。” 上千西夏将士跟着苗右里向军营。 而此时,赵洞庭和张茹、乐婵以及大宋诸多文武百官则正坐在大殿之内。 赵洞庭和乐婵两人窃窃私语。 头戴金钗的乐婵身上也是显出几分贵气。 赵洞庭到现在都还不清楚,李秀淑突然到访大宋到底是为什么。按理说,现在西夏的情况应该还要比大宋稍好,因为元朝和大理都是将大宋当成头号敌人,而西夏国力微弱,这时候是无人问津的。 只不多时,便有太监匆匆跑到宫殿里来,跪倒在地上禀道:“皇上,西夏皇帝进宫了。” 然后再等到李秀淑等人到得离大殿最近的正德门时,便又有太监前来禀报。 赵洞庭带着乐婵、张茹及文武百官离座,到宫殿门口相迎。 其实本没必要如此,但大宋、西夏乃是盟友,所以赵洞庭自然要做得稍微客气些。 等李秀淑走到龙壁之下,眼神自然而言和赵洞庭对视起来。 然后,是李秀淑带着微笑率先开口,“宋帝。” 赵洞庭脸上也带着笑,“女帝。” 真正是物是人非了。 赵洞庭也从未想过,李秀淑回到西夏以后,竟然能够成为西夏女帝,而且让得西夏国力越来越强盛。 “久违了。” 两人又同时说。 赵洞庭忍不住笑,伸手引向大殿里头,“女帝请!” 李秀淑带着几位一品堂供奉,随着陆秀夫等人一起走上龙壁。 此行,除去这数位供奉,还有赫连城带领千余士卒相随以外,她没有带其余任何西夏的文武大臣。为何,暂且还不知晓。 到得殿内,李秀淑的案几就摆在赵洞庭案几的旁侧。 各自坐下,赵洞庭耸了耸鼻子,似乎隐约闻到李秀淑身上那股正是浓淡恰好的花香味。 这女人成为女帝以后的确不同,较之以往更具魅力。难怪在去年的江湖美人榜上,她的排名又有提升。 在李公公尖锐的嗓音中,宴席正式开始。 经过最初的寒暄以后,赵洞庭便自然而然将话题引到正题上,问道:“不知女帝到访大宋所为何事?” 李秀淑却只是浅笑,“宋帝多施新政,成果硕硕,朕是来学习的。还请宋帝教导。” “教导”这两个字,可是很少从皇帝嘴里说出来的。 哪怕是赵洞庭,也是为李秀淑这般折节而些微感觉到惊讶。 他只想着,莫不是西夏的发展遭遇到什么难题了? 但李秀淑这般说,他自也不会拒绝,点头道:“朕定当无所保留。” 赵洞庭也希望西夏变得更强,因为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和大宋互相援助。 至于最后天下到底属于谁家,却也不是现在就能考虑到的事情。 李秀淑举杯,“多谢了。” 其后,整个宴席可以说是宾客尽欢。 席散,赵洞庭打算安排李秀淑到皇家客栈入住。 但李秀淑却说:“朕还有许多事想要请教宋帝,为免麻烦,能不能就在宫中住下?” 赵洞庭也没多想,只是答应。 哪怕是张茹和乐婵两女,也同样没有多想。 虽然韵景曾说现今天下男儿,兴许只有赵洞庭才能入李秀淑的眼。但这话,自也不会真正被赵洞庭放在心上。 李秀淑作为西夏女帝,要是成为他赵洞庭的女人,那算什么? 以后西夏还不得跟着姓赵? 纵是李秀淑愿意,西夏国内那些群臣怕也是会拼命阻止的。 其后,李秀淑就被安排在后宫某殿住下。 赵洞庭嫔妃很少,又都住在他的寝宫里面。皇宫后宫之中,实有太多的宫殿还空缺着。 等李秀淑离开,赵洞庭却并没有回往寝宫,而是到了御书房。 到今日,从各地赶往长沙述职的官员们已经有不少人赶到。 文天祥、张珏、董震、王应麟等等,这些都是大宋肱骨之臣、封疆大吏。 赵洞庭将他们全部都带到了御书房内。 于是原本总是冷清的御书房便是显得颇为热闹起来。 赵洞庭斜卧于龙榻之上,文天祥等人则是各自垂首立着。赵洞庭为何叫他们来,他们心中尚且没数。 赵洞庭眼神自众人面上扫过,开口便惊人,“诸位可已经知道恭帝遇刺之事?” 文天祥等人闻言都是露出极为震惊之色来。 因为这个消息从苏泉荡那里就被封锁,所以哪怕是他们,现在也没有得知任何消息。即便是文天祥,也同样如此。 震惊之后,文天祥便惊呼道:“恭帝遇刺了?” 赵洞庭叹息着点头,“元军护送恭帝、太皇太后等人回朝,在信阳城外百里遇刺。恭帝……遇刺身亡了。” 房间内众臣皆是色变。 恭帝遇刺本就让人惊讶,而遇刺身亡,便更是能让他们感到惊骇了。 紧接着,众人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便不约而同都有些了变化。 <script>app2(); 808.安抚群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他们眼神的这些变化,自是没有出乎赵洞庭的意料。 看着眼前这些人带着怀疑的眼神,他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人心如此,无论是谁,大概都会觉得是他赵洞庭动的手。 他手指轻轻在案桌上叩了叩,道:“这件事并非是朕所为。” 文天祥等人谁也没有答话。 此时对于他们而言,沉默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赵洞庭似乎也没打算等他们开口,又道:“朕已经派王提刑令前往信阳城调查,这件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之日。今日叫你们来,也并没奢望你们就会这般相信朕,只是你们个个都是这大宋的栋梁,朕也担心你们如此看朕啊……” 他眼中有着深深的诚恳之意,“朕只希望你们能够给朕些时间,在王提刑令回来以前,不要因心中不满而做出任何决定。就在两日前,副国务令陈文龙已经向朕提出要告老还乡了,若是你们纷纷效仿,咱们大宋……发展将会停滞啊……” 赵洞庭能够说出这番话来,可以说是真正推心置腹了。 纵观宋朝历代,除去被奸臣贾似道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弱智皇帝赵禥这般低姿态求过贾似道以外,怕是再无皇上这般求过臣子。 赵洞庭其实本也没必要如此。 以他现今在朝中的威信,便是赵显真是他杀的,这个大宋朝廷最终也绝不会因此而崩塌。 他这样,是实在不愿和这些旧臣生出间隙。看着这些旧臣个个请求告老还乡。 他们都是从当初临安跟出来的,这些年为大宋付出的太多。黯然告老,不是他们应该拥有的结局。 而听得这话,文天祥等人无不动容。 他们对赵洞庭还是信服的,虽不至于就此相信赵显真不是赵洞庭所杀。但给王文富时间,却是愿意的。 并且,他们个个都还心怀着大宋苍生。 只要不是对赵洞庭全然失望,纵是赵洞庭不这般说,他们怕也不会效仿陈文龙告老。 陆秀夫就没有。 陈文龙告老,是因为他以前是在和谢太皇太后等人关系亲密。当时地位较之陆秀夫等人还要更高。 他这是在宣泄他的不满。 短暂的沉默过去后,张珏率先跪倒在地,“臣张珏,遵旨。” 他对赵显等人怕本就没什么好感,再者又是张茹的爷爷,现在的皇亲,有这样的举动实属正常。 纵是真正确定赵显乃是赵洞庭所杀,他怕也是仍旧会选择拥护赵洞庭。 而紧跟着,黄华、柳弘屹、贺东强等人也跟着跪倒在地。 柳弘屹蒙受赵洞庭大恩,乃是赵洞庭死忠,黄华、贺东强两人则是义军出身,对赵显的死,也不是那么在意。 最后,赵与珞、董震、王应麟等人也是跪倒。 他们和谢太皇太后等人关系未必很深。 只有文天祥还在出神。 他对大宋忠心耿耿数十年,也就意味着,他对赵显的死要更为在乎些。 大宋是在赵洞庭手中兴起的不错,但若是他杀害赵显。文天祥最后怕也会做出陈文龙那般的选择。 赵洞庭眼神落在文天祥的身上,不禁叹息,“难道军机令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给朕么?” 这些人中,最为让他上心,也最为让他担心的,便是文天祥了。 文天祥身为大宋武将之首,又是掌控福建军区的大帅。他的任何举动,都将会对大宋军队、社稷造成极大的影响。 他在民间的声望,也远远不是董震、黄华等人可以相比。 甚至可以说,如果文天祥告老,不仅仅福建军区可能生乱,便是民间,也会生起谴责赵洞庭的声音。 庆幸的是,文天祥感受到赵洞庭目光以后,缓缓抬起头,终究跪倒:“臣文天祥领旨。” 赵洞庭总算是重重松口气。 只要这些人不乱,那这大宋江山再乱,也不会乱到哪里去。 至于现在还未赶到长沙的岳鹏和苏泉荡两人,他倒是不担心。这两个大宋最为出名的年轻将领,定是一心向着他的。 苏泉荡且不去说,单说岳鹏。以岳鹏对赵洞庭的信服,便是赵洞庭叫他去杀赵显,他怕也绝不会有任何迟疑。 赵洞庭挥手让众人起来。 而后,他的神色又变得有些凝重,“而除去此事外,朕还有件事情想要交代诸位。” 他看向窗外,“潭州江湖近来生乱,极可能和武林圣地紫荆山庄都有极大关系,恭帝又遇刺,朕怀疑是有人在背后谋划,其目的,便是阻碍我大宋社稷的发展,甚至,是想引起我大宋内乱。尔等诸位,尚且都是还信得过朕为人的,但我大宋文武官员数不胜数,等得太皇太后等人回朝,恭帝遇刺之事传开,朕很难预料他们会作出何种选择,到时候,朝廷不出意外也会生出乱子。段麒麟在大理刚刚称帝,赵昰人在蜀中,元朝最近两年似乎也和他们的大本营来往密切,他们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兵发大宋很难说。” 赵洞庭回过头,眼神重新落在众人脸上,“朕,要你们做好大战的准备。” 文天祥等人又是动容。 他们之前,显然并没有想得这么深远。潭州江湖之事他们不甚了解,赵显遇刺,他们也只将重心放在赵洞庭身上,怕也没怎么去联想到大理和元朝身上。此时听得赵洞庭这么说,无疑有种心中一提的感觉。 张珏沉声道:“皇上放心,待臣回到靖州以后,便立刻着手准备。” 文天祥等人也是紧跟着点头。 相较于赵显的事,这可能即将到来的大战无疑更为重要。 赵洞庭却是又说:“切勿大张旗鼓,一切悄悄进行。” 他眼神中有着些许杀意,“若是大理、元朝敢犯我国边境,咱们要做的不仅仅是将他们打退,而是要将他们打痛。” 和元朝议和两年半,现在的大宋虽然尚且还处于飞速发展之际,但积攒的国力,已然能够勉力支撑起大战。 赵洞庭虽原本想求稳,步步为营,但若元朝、大理敢先发动大战,他却也不惧就此开战。 这日在御书房内,赵洞庭和文天祥等人商议良久,文天祥等人才各自离去。 其后不多时,他们就直接各自回往了属地去。 毕竟谁也不知道,现在元朝或是大理是不是已经在做着大战准备。若真正等到大宋生乱时再做准备,那很可能让大宋陷入被动。 傍晚时,赵洞庭再设小宴招待李秀淑。赫连城也被邀请入席。 正吃着喝着,殿外却是有太监禀报:“皇上,萱大人求见。” 这让得赵洞庭连宴席都顾不得,在李秀淑稍微疑惑的眼神中歉然点点头,便立刻走出了大殿去。 萱雪已在殿外等候。 赵洞庭带着她走到离大殿约莫数十米处,问道:“已经知道那些人行踪了?” 萱雪点头,“他们此时正在益阳县境内。”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那看样子他们真正是紫荆山庄的人无疑了。” 益阳就处于常德和长沙的中间,他没理由不去想是不是这些人在准备回往紫荆山庄的途中得知紫荆山庄被围,所以在益阳滞留。 这刻的赵洞庭再不犹豫,对着萱雪道:“你即刻前往武鼎堂传朕口谕,让空供奉率人前去将这些人尽数缉拿。” 萱雪微微动容,“皇上要派遣空供奉去?” 赵洞庭道:“那些人个个实力不俗,也只有空供奉出手,才有十成把握了。” 眼下洪无天和许夫人跟着王文富去了信阳城,整个武鼎堂除去空千古外,还真无人能够笃定是那些刺客的对手。 萱雪听得赵洞庭这样说,便不再多言,匆匆向着武鼎堂而去。 只过不多时,空千古便带着数名原雁羽堂旧人离开了皇宫。几人尽着黑袍,在军情处探子的领路下,驱马直往益阳。 <script>app2(); 809.原始征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又回到大殿之内继续和李秀淑等人饮宴。 只是这夜李秀淑酒性似是很浓,竟是和赵洞庭饮宴到夜色极深,也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纵是这个年代的酒不怎么醉人,喝这么长时间,众人也是带着些醉意了。 李秀淑俏脸红润,双目时不时瞥向赵洞庭,竟好似带着秋波。 只是众人都带着些醉意,便怕是也没谁察觉到这微妙变化。 直等到赵洞庭都快有些要忍不住主动开口散席,李秀淑才总算是偏头说道:“多谢宋帝款待了。大宋的酒,的确不错。” 赵洞庭连连摇头,“这是应该的,应该的。天色已晚,女帝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却没想,李秀淑却是说道:“朕还有些话想要和宋帝说,不知可否……” 说着,眼神落向同在殿内的其他人去。 赫连城以及那些一品堂供奉很是知趣,忙不迭起身拱手告退。 陆秀夫等人则是等待赵洞庭下令。 赵洞庭心中有些疑惑,只以为李秀淑是有什么秘密事情要说,便对陆秀夫等人道:“诸位大人也先行回去歇息吧!” 陆秀夫等人这便告退。 大殿内仅剩赵洞庭、李秀淑,还有侍候在旁侧的李公公。 李公公寻常时基本上是不离赵洞庭身侧的。 而这时,李秀淑带着些许妩媚醉意的眼神却又是向着李公公瞧去。 李公公瞧见,微微躬身,“皇上,老奴到殿外等候?” 赵洞庭微皱眉头,也只是点头。 这下大殿内便只剩下他和李秀淑两人。 李秀淑双眸直勾勾看着赵洞庭,问道:“不知宋帝如何看待天下大势?” 赵洞庭微微想了想,道:“若论疆土之大,国力之盛,仍当以元朝为最。我大宋次之,大理、蜀中再次。而至于若论兵锋,当以我大宋为最。纵是我大宋只有禁军二十余万,元军百万亦可敌。” 他这句话说得没有任何自谦之意,无疑也有要给李秀淑这位盟友信心的用意。 李秀淑微笑点头,却又问:“那我西夏……” 赵洞庭微愣,“女帝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李秀淑道:“自然是真话。” 赵洞庭也不客气,“那便恕朕直言了,现在天下诸国,论国力、论军力,西夏都是最微弱的啊……” “呵呵。” 李秀淑闻言忽的笑出声,“宋帝这番话的确说得……嗯……很实诚。我西夏,的确是最弱的。” 说着眼眸深处好似有亮晶晶的光芒乍现,“那敢问宋帝可有信心最终得到整个天下?” “女帝以为如何?” 赵洞庭却是轻笑反问。 李秀淑绣眉轻皱,“以大宋现在发展之快,再过十年,天下当再无国度能出宋朝之右。而现在……” 赵洞庭接口:“便是现在,朕也有信心能够打败元朝和大理。” 对接近现代化武装的大宋禁军,他充斥着自信。 李秀淑听得这话又是轻笑,却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只是过十余秒,她忽的又道:“若是宋帝打败元朝、大理,敢问会如何对待我西夏?” 赵洞庭答道:“朕现在只想光复大宋旧土。灭元乃是首要。” 李秀淑笑得意味深长,“那宋帝的意思便是,自己也拿不准以后会不会攻我西夏咯?” 她此刻笑容,竟好似显得有几分俏皮。 赵洞庭心里明白,纵是自己说不会,李秀淑也未必会信。而且他也着实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攻夏,毕竟有些事情不是他赵洞庭就可以完全左右。 试想以往历朝,在周遭尽是弱国的情况下,谁不试图做这天下共主? 赵洞庭没想得太深远,但也想过,自己复宋以后,是不是要将疆土也发展到如同后代那般辽阔。 东方巨龙啊! 于是他索性实诚道:“确实如此。” 然后又道:“再说句不好听的话,女帝心中怕也明白,西夏未必就能支撑到这天下形成定局吧?” 李秀淑秀眉微挑,“为何?” 赵洞庭道:“若是我大宋被元或理所灭,西夏势弱,定然会步我大宋后尘。甚至,在我大宋和元、理交战期间,只要他们稍有空闲,就会发兵西夏,到时候西夏能否撑得住都很难说。” 李秀淑轻笑,“那宋帝的意思,是唯有大宋得天下,我西夏才可能支撑更长的时间了?” 赵洞庭耸耸肩,“当然,以女帝之能,若是尽快发展西夏国力,以后得天下的或许是西夏也说不定。这谁说得准呢!” “呵呵。” 李秀淑又笑,似有些醉意,“其实吧,朕对得这天下并无兴趣。朕只是想灭理,为兄长复仇而已。” “哦?” 这下轮到赵洞庭惊讶,“为何?” 李秀淑自顾自又端起酒杯,眼眸微垂,“朕是女流,又无子嗣。打下这天下,又传给谁去?” 赵洞庭愣住。 他倒是还真没有想过这点。 是啊! 李秀淑在元宫并无后代。她貌似打下这天下,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随即他不禁动容,轻笑道:“那不如朕助西夏灭理,然后女帝将西夏拱手相如,如何?” 这话听着似开玩笑,但赵洞庭的神情,却又不似是开玩笑。 “哈哈!” 李秀淑眸波流转,千娇百媚白了赵洞庭一眼,“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赵洞庭摸摸鼻子,讪讪地笑。 就知道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然而这时,李秀淑却是忽的又道:“不过宋帝要得西夏,却也不是不可。朕有另外的法子。” “哦?” 赵洞庭挑眉道:“愿闻其详。” 李秀淑忽的贴近了赵洞庭些,红唇几乎贴上赵洞庭的耳朵,开口间有热气拂过,“宋帝真想听?” 赵洞庭耳朵些微发麻。 在些微醉意之下,他闻着李秀淑身上清香,要说心里没有任何冲动,那自是不可能的。 李秀淑本就长得国色天香,又是西夏女帝,此时穿着龙袍,高贵典雅,贵气万分。怕是天下任何哪个男人都想将她压在下面。 这是最原始的欲望。 心猿意马间,赵洞庭道:“真想。” 李秀淑素手更是直接握住了赵洞庭的手,吐气如兰,“只要宋帝和朕生个孩子,以后朕传位于他,西夏不便是你的?” 赵洞庭心头猛跳。 李秀淑这模样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以她女帝之尊,要不是真有这样的想法,怎可能做出如此轻佻的举动来。 而他不得不承认,他此刻是有些动心的。 且不说在酒意和李秀淑的双重撩拨之下,他现在本就有着最原始的冲动。便是没有,怕也会怦然心动。 首先,这是女帝自行要求的,在这种年代背景之下,他也不至于有什么负罪感。 再者,若是能这样兵不血刃得西夏,可以让大宋不知少折损多少将士。天下也可因此免遭多少涂炭。 而李秀淑的红唇渐渐沾上了赵洞庭的耳垂。 香舌温热。 她的声音仿佛能蛊惑人心,“朕会悄悄将他养大,并告诉他,他是你的孩子。” “那若是个女的呢?” 赵洞庭鬼使神差地问,已经有些把持不住。 李秀淑猛地伏在赵洞庭怀里,“若是女娃,朕便再次来这长沙皇宫……” 女帝到底是女帝。 自从做了女帝以后,李秀淑便再也不是以前的李秀淑了。 说完这话之后,她竟是将赵洞庭给压在了身下。 殿外,李公公将这些都看在眼中。这老奴连忙将殿门关上,然后亲自守护在了外头。 殿内某种声音悄然响起。 赵洞庭沉沦在原始的欲望中,对这位西夏女帝展开了征伐。 女帝到底还是没能够占据主动多久,便只能任由赵洞庭施为。这些年来坚持修习房中术的赵洞庭,战斗力可是非比寻常。 <script>app2(); 810.剑神之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西夏女帝纵然不是雏儿,也是很快沦陷。 这夜,赵洞庭没有到寝宫中安睡。大殿那种异样的声音几乎持续到天明。 最终女帝双腮通红,浑身如烂泥般瘫软在大殿之内。 周遭一片狼藉。 许多案桌上的酒杯都被扫落到了地上。 赵洞庭倒是有些神清气爽,只是看着媚眼如丝的李秀淑,这时候却是有些懵了。 酒意早就散了。 当冲动过去之后,冷静重归于脑海。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李秀淑给逆推了。 只是此时回想,自己纵是再经历这样的事情,怕也是同样的选择。 他终究是人,而不是圣人。 这刻他恍惚突然看开了许多事情,又突然想到了在龙虎山石阶上遇到的那位众美环绕的公子哥。 虽心里对乐婵几女有着些许愧疚,但也谈不上为此而后悔。 这时,李秀淑好似恢复了些力气,又攀到仍旧没穿衣服的赵洞庭腿上,吐气如兰道:“宋帝该不会是后悔了?” 赵洞庭摇头,“没有。” 心里却难免有些苦笑。 女帝嘴角勾起浅浅笑容,“既不后悔,不如咱们继续?” 赵洞庭有些懵。 然后,却又被李秀淑给压在了下头。 也幸得是赵洞庭已经取消早朝制度,要不然便真是要应那句诗了。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又是一番征伐。 赵洞庭身下压着女帝,脑子里的画面,却是自己带着千军万马正在对西夏展开征伐。 又过去许长时间。 “皇上,时辰不早了。” 直到李公公在殿外忍不住瞧向殿门,赵洞庭、李秀淑两人才总算是穿戴齐整,走出大殿。 而到外头的两人却好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同行往后宫走去。 除去李公公之外,再也无人知道两个人这夜到底在大殿内做了什么。 纵是有人会有猜测,但也绝对不敢乱言。 益阳县。 空千古带着数名老兄弟出宫以后,连夜赶到这里。如今出现在益阳县城之内的某家客栈之外。 有小厮忙不迭迎上来,牵过马,“诸位客官里边请呢!” 空千古等人便往客栈内走去,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军情处领路的探目是个年轻人,看起来和市井混混没什么两样,低声道:“几位大人,他们便就在这客栈里。” 空千古轻轻点头,看向旁侧一供奉,道:“红鬼,你去益阳府衙。让县令派士卒将这客栈围住,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红鬼沉默寡言,只是点点头,就往屋外走去。 “小二,来几碗面。” 空千古又对着小厮喊。 客栈内跑堂的小厮忙不迭答应,然后便往后厨跑去。 面很香,上面放着剁辣椒炒肉炒码。 空千古几人无不辣得额头微微冒汗,但却是吃得十分爽快。 辣椒是当初赵洞庭的官船队从美洲引进的,其后在潭州境内开始试种,然后便很快得到普及。 现在,怕是早都流传到广南东路那边去了。 没有吃过辣椒的大宋人原本对这东西是很不习惯的,但自习惯以后,便是无辣不欢。 或许,湖南人根骨里本就有喜欢吃辣的天性。 仅仅过去不到两刻钟时间,客栈外头便忽的热闹起来。 有许多捕快和士卒跑到客栈外,将客栈给团团包围了起来,并且开始清场。 有人在外头大喊。 客栈上头陆续下来不少租客,忙不迭背着包袱走了出去。 客栈掌柜的心痛不已,也连忙跑出屋去。只是很快,又垂头丧气回来。 他显然没能从官差嘴里得知到什么内情。 空千古几人仍旧坐在桌旁,眼神只是落在那些匆匆出客栈的人身上。 不多时,有数个负剑的江湖人从楼上走下来。 空千古眼底掠过精光,待得这数人走到客栈门口,忽的开口:“几位便不要走了吧?” 以他眼力,这些个紫荆山庄高手自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高手和高手之间,总是有着某种感应的。何况空千古还具备已臻至极境的修为。 那姓祁长老怕也是有些感应,听得空千古的话,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偏头,“你们是武鼎堂的人?” 光这一句话,便坦露之前伏击铁离断的人就是他们了。 这兴许是艺高人胆大,也兴许,是自知瞒不过。 空千古缓缓点头,“正是。” 姓祁长老轻笑,“武鼎堂内高手不过数人,你既然来擒我等,那应该是最强的洪无天了?” “不,不是。” 空千古从桌上竹筒内抽出一根筷子,“我不是洪无天。” 姓祁长老皱眉,“那你是谁?” 他有些意动。 原本打算血拼离开益阳,但要眼前人不是洪无天,便说不定他们还有实力反杀这些武鼎堂高手。 他怎么说也是真武境中期,而据他所知,武鼎堂内能力压真武境中期的,也就只有洪无天而已。 “我名空千古,你也可以叫我……空荡子。” 而空千古一句话,却是让得这姓祁长老脸色勃然大变。 空千古他不知道,空荡子他岂能也不知道? 这可是屹立江湖高手榜魁首十余载的超强存在啊! 莫说他只是真武境中期,就算是真武境后期,真武境巅峰,怕都没有信心能够在空千古手下逃得命去。 “跑!” 姓祁长老一声厉叫。 这声喊里,甚至都带着些微颤音。足以可见他对空千古是多么忌惮。 只是……晚了! 自空千古体内,忽有凝聚到极致的剑意冲天而起。 仅仅在这瞬间,客栈屋顶就竟是微微震颤起来。同时间,屋内桌椅也是摇晃。 有的桌上还摆着碗,碗里的汤水都泼洒出来。 姓祁长老一行人中除去他之外,其余人竟是愣在原地。 他们全部被这股强横到极致的剑意给摄住了心神,这刻心脏仿佛被蛇盘绕,随时都会碎裂似的。 “嗖!” 空千古手中的竹筷电光火石般向着姓祁长老射去。 这姓祁的好歹也是真武境中期,连忙横剑抵挡。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手中那柄能够和铁离断的万钧剑交锋都无损的宝剑,和这根寻常无奇的竹筷碰撞之后,竟是断了。 宝剑断了。 剑尖落在地上,发出叮当的脆响声。 竹筷子虽然也爆碎成粉末,可这时,空千古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姓祁长老的眼前。 他须发飞舞。 只一掌出,姓祁长老便吐血抛飞,接连撞翻屋内几张桌子,然后颓然瘫倒在地。 脸色瞬息间苍白如纸,血似不要钱似的从嘴中汩出来。 而空千古身形未停。 只见得原地出现几道他的残影,然后当这些残影消散时,原本站在祁姓长老旁边的几个上元境高手便也都抛飞了出去。 倒下,便再也没能够起来。 自始自终,武鼎堂内另外几位高手都没有出手。 屋外捕快们蜂拥上来,将散落在各处的紫荆山庄高手团团围住,很快捆绑了起来。 姓祁长老躺在地上,看着空千古,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大概从未想过,以自己真武境中期的修为,这江湖中竟然有人能够如此击败自己。 他在空千古手中,连一回合都没有走过,可谓毫无招架之力。 而这还是空千古没有动用大招的情况下。 看空千古云淡风轻的模样,简直就跟踩死几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益阳县的县令亲自赶到了,跟着红鬼走进客栈,瞧瞧被捆绑住的几人,走到空千古面前施礼,“大人。” 哪怕是他都看得出来,空千古这样的身手定然是武鼎堂荣耀殿内的供奉。论品阶,比他区区县令要高得太多了。 “嗯。” 空千古淡淡点头,“还得借你府衙一用。老夫要审讯这些乱贼。” “使得,使得。” 益阳县县令自是忙不迭答应。 空千古刚刚展露的实力,已然能让他惊为天人。这刻,心里怕是对空千古敬畏得很。 <script>app2(); 811.严刑逼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回去!” 于是,在周遭一众百姓们的疑惑观望之中,益阳县县令挥挥手,带着看空千古等人还有捕快、士卒们浩浩荡荡又往府衙。 包括祁姓长老在内的数个紫荆山庄高手个个都被绑得如同粽子般扎实,不喊不闹,倒似认命。 大概空千古刚刚展露的实力已经让得他们心中再也生不起任何侥幸。 那是种强悍到无法匹敌的实力。 到得府衙内,祁长老等人都被押到社安部的审讯室内。 这屋里头湿漉漉、阴森森,到处摆放着能让人胆颤心惊的刑具。 火盆、铁鞋、夹棍等等。上面俱是刷着红漆,此时已经有些褪色,但看起来,却更似干涸后斑驳的血迹。 没有窗户,墙很厚,屋里面只有两盏昏暗油灯,便更让这审讯室如同人间地狱似的。 饶是祁姓长老及另外几人都是江湖顶尖儿高手,看得这些,也不禁是勃然色变。 刚刚被空千古重创,他们此时体内经脉还如同火烧似的火辣辣的疼,根本就没有运转内气抵挡。这些刑具,能要他们的命。 宋朝刑具虽不及明清时期那般花样百出,也没有那么残忍毒辣,但施刑时杀死人,却也不是很罕见的事情。 赵洞庭在朝中实施诸多新政,其实心中也知道这个年代刑具残忍,但是,却并没有要去改变的意思。 以这年代科技,光要依靠智慧破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有时候直接用刑反而能取到极为不错的效果。 祁姓长老众人很快都被绑在椅子上。 有士卒在旁边架火,开始烤洛铁和铁鞋。这种铁质的刑具烤得通红以后,再沾到人身上,瞬间就得皮开肉绽。 县令忙吩咐衙役搬椅子进来给空千古等人坐下。 空千古也不客气,坐下后都没有让县令也坐的意思,只是直接问祁姓长老:“你们是哪家的人?” 他连姓名都懒得问,因为他对此丝毫不感兴趣。 姓祁的长老冷笑回答:“江湖游侠。” “游侠?” 空千古撇撇嘴,“自皇上实施新政以后,江湖游侠尽皆登记在册。这整个荆湖南路,如你们这般修为者可不多啊!” 他身子微微探向前面,“你们……是紫荆山庄的人吧?” 但姓祁长老的眼神并无什么变化,只道:“你要说我们是紫荆山庄的人,那便将我们当成紫荆山庄的人便是。嘿嘿,我等斩杀你们武鼎堂那么多人,你们现在尽可以去将紫荆山庄灭掉啊,以你剑神之能,只身匹马也能覆灭紫荆山庄吧?” 他越是这样说,倒反而越显得和紫荆山庄没有任何关系。显然,这姓祁的长老在铁离断逃离以后,已经做好被捕的准备。 空千古微微眯起眼睛,“你们到底出自哪里?” 姓祁长老冷笑不答。 其余几个上元境高手虽然眼中有些畏惧之色,但也并没有任何开口。 空千古又道:“你们现在还有咬死不说的必要么?难道,你们还期待有人会前来搭救你们?” 几人却仍旧是不开口。 空千古瞧瞧那放在火炉上烤的洛铁和铁鞋,声音也是逐渐变冷,“看来是真要给你们些苦头吃了。” 只是这紫荆山庄的几人却有着超乎寻常人的意志力,饶是如此,都仍旧没有要开口的迹象。 洛铁和铁鞋逐渐变红。 “大人……” 站在空千古后头的益阳县县令轻声开口询问。 空千古摆摆手,“用刑。” 这审讯室内便很快响起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纵是真武境高手,也难以承受这种皮肉被烧灼的痛楚。 祁姓长老最先被用刑。 有士卒扒开他胸口衣襟,持着洛铁直接印在他的胸口上。他胸口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起泡、紧皱。 室内渐渐弥漫起有肉香的味道。 祁姓长老双眼通红,牙齿紧咬,剧烈地挣扎着。只不多时便脱力,满头汗水,不断痉挛着。 这让得其余几个高手眼中畏惧之色更浓。 “你们呢?打不打算招供?” 空千古的眼神又落到他们身上。 还是没有人说话。 空千古回首看向后头的益阳县县令。 年岁并不算老的县令有些气恼地摆摆手,“上铁鞋。” 在祁姓长老面前的士卒立刻将他脚上的布鞋给脱了下去。 然后,一双铁鞋被穿在他的脚上。 惨叫声愈发让人心中发麻。 直直过去十余秒。 祁姓长老这时候怕是宁愿自己是个未修过武的人才好。因为没修过武的人承受力不强,这时候可能已经晕厥过去。 而他,是想晕都晕不了。 直到士卒勇铁钳将他双脚上的铁鞋又取下去,带下大块血肉。 姓祁长老一声到极致的痛呼,这才终于得以解脱般的昏迷过去。 空千古又问另外几人,“你们还不说么?” 而结果,竟是仍旧没有人开口。 县令这下不等空千古再示意,就下令士卒对他们也用刑。 审讯室内惨叫迭起。 可这些人的意志力的确出乎意料,不出意外,他们应该属于紫荆山庄的死士了。 等到所有人都晕厥过去,竟然都仍旧没有人招供。 人人都效仿祁姓长老,只说他们是江湖游侠。 这让得空千古都为之感到惊讶。 县令又让士卒用盐水将这些人都泼醒,然后再用其他刑具。 一轮轮的严刑逼供。 姓祁的长老众人很快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都差不多是奄奄一息了。 空千古眼中有着些许恼怒,也有着些许佩服,最终开口:“带他们回长沙,交给皇上审讯。” 他当然不愿这些人死在这里,若是再这样逼供下去,到最后只能之能死无对证的后果。 县令见得自己的刑具没有得到应有的效果,神色很是有些讪讪。 只不多时,空千古带着红鬼等人以及数十益阳县捕快,用囚车押着姓祁长老几人,往长沙而去。 等他们回到长沙的时候,尚且才是下午时分。 赵洞庭昨夜和李秀淑酣战到天亮,也是疲乏。这个时候并未在御书房,而是在寝宫内睡觉。 这让得颖儿、张茹、乐婵等女面上都是有些古怪,但也不至于因此而生气。 其实谁都能想得到昨夜西夏女帝和皇上留在大殿之内整宿,两人之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只是谁都不会去说而已。 空千古带着众人到得皇宫之中以后,直接带到了武鼎堂,然后差人向赵洞庭禀报。 赵洞庭在睡梦之中被侍卫叫醒,“皇上,空供奉他们已经将乱贼擒回来了,正在武鼎堂内等候。” 赵洞庭睡意全消,当即就穿戴整齐,离开寝宫往武鼎堂而去。 而在他赶往武鼎堂之时,长沙城北门有大军入城。 是苏泉荡的亲军。 军中有许多辆车辇。 只是民众自是不知道这车辇内便是朝廷的谢太皇太后、全太后等人,便也没引起什么轰动。 大军进城以后,直往皇宫。 赵洞庭到得武鼎堂,很快见到空千古和祁姓长老那些人。 就在武鼎堂演武场上,有很多武鼎堂供奉在观望。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得赵洞庭到,众人都是跪倒在地。 赵洞庭挥手让众人起来,走到空千古旁侧,看到祁姓长老等人都是遍体鳞伤的模样,轻声问道:“空前辈,他们可招供了?” 空千古有些复杂地答道:“没有,各种酷刑都用过了,他们只说他们是江湖游侠。” 赵洞庭眼神变得有些深邃,落在祁姓长老等人的身上,缓缓扫过。 着实连他都没有预料到,这些人在经过大刑逼供以后,竟然都仍是守口如瓶。 这似乎让得事情变得有些麻烦起来。 <script>app2(); 812.终于来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国丈,给朕安排一间房间。” 赵洞庭对着旁侧不远的乐无偿道,“朕要亲自审讯他们。” 这武鼎堂的寻常事物,都是由乐无偿在负责。 听得赵洞庭的话,乐无偿点点头,“皇上请随我来。” 然后带着赵洞庭往武鼎堂深处走去。 红鬼等人提着被手铐、铰链锁住的祁姓长老等人跟在后头。 路上,赵洞庭一言不发,只是静静沉思。 既然在益阳通过大刑都没能让得这些人开口,那说明他们已经抱有必死之心。如今即便再用大刑,只怕也没有什么作用。 他不得不想其他的法子。 到得一间房间之内。 赵洞庭径直做到床榻之上。 “哼!” 红鬼等人押着祁姓长老等人走入,轻轻冷哼,抬腿踢在几人的膝后弯处,让得几人都不禁跪倒在地上。 赵洞庭淡漠开口,“没想到几位竟然能够遭得住大刑,也算得上是好汉了。” 对此,祁姓长老等人自然只是冷哼。 赵洞庭忽露出饶有兴致之色,“朕能不能问问诸位,为何要如此针对朕的武鼎堂?朕自问执政以后诸多新政都是造福于民,未曾有过任何昏庸无道之做法,诸位纵然真是江湖游侠好汉,也没理由如此和朝廷作对才是吧?” 祁姓长老等人仍是不开口。 赵洞庭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忽转移话题,“你们可知道当夜救下咱们武鼎堂铁供奉的人是谁?” 听得这话,饶是祁姓长老等人已经做好必死准备,也是有些动容。 当初都是因为那人救下铁离断,他们才落得现今这个局面。俗话说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他们自是好奇当初那人是谁。 赵洞庭很满意他们的表情,轻轻笑道:“是紫荆山庄正在苦苦寻找的江湖大盗六指儿。” 说这话的瞬间,他的眼神却是紧紧盯着祁姓长老几人的神色。 他自后世穿越而来,后世审讯多以攻心为主,还由此诞生测谎仪等仪器。他知道,只要这些人真正和紫荆山庄有关系,那听到这个消息,他们的内心防线便不可能不起任何波动。而眼睛,可是心灵的窗户。 果然,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祁姓长老等人的瞳孔就骤然收缩起来了。 这让得赵洞庭心中再无任何怀疑。 他们绝对是紫荆山庄的人。 “你们果真是紫荆山庄的人。” 赵洞庭冷冷又开口,“你们招不招供都已经不重要了,刚刚你们的眼神就已经出卖你们。” 祁姓长老几人微微色变。 他们的确没有想过,当初救下铁离断那人竟然就会是六指儿。 只是如今,似乎除去仍旧咬死不说以外,他们也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他们谁都心知肚明,他们屠杀那么多武鼎堂的供奉,眼前这位大宋天子不可能还会让他们继续活下去。纵是他们个个都是修为顶尖之辈,也没有任何被招安的可能。因为招安他们,赵洞庭没法向武鼎堂其余弟兄交代。 赵洞庭缓缓起身走到祁姓长老面前,“你们不开口,是怕留下实据,导致紫荆山庄覆灭吧?” 他冷笑着,“但你们以为,朕要覆灭紫荆山庄,还需要什么实据不成?朕要营造怎样的证据造不出来?” 此刻,他脸上有着浓浓的皇者威严。 “六指儿精通易容之术,朕只需叫他易容成你们其中任何一人的样子,带去紫荆山庄对峙即可。不,甚至朕都不需要如此,只随便找个人前去,让他招认自己就是紫荆山庄之人即可。你们觉得,这天下百姓会相信你们紫荆山庄,还是会相信朕?” 祁姓长老等人脸色渐渐有些灰白。 赵洞庭又道:“纵是你们紫荆山庄是武林圣地,在江湖能一呼百应。但有确凿证据,那些江湖侠士们,还会为你们抱不平?” 这几句话,算是彻底击溃了祁姓长老几人的心理防线。 是啊,眼前这人就是到大宋天子。他要覆灭紫荆山庄,其实何须那么多的理由? 等到赵洞庭又坐回到椅子上时,祁姓长老终于开口,“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严刑逼供我等?” 他这样说,便也等于是承认他是紫荆山庄之人了。 空千古几人都是露出些微笑容来。 赵洞庭则道:“朕审讯你们,只不过是不想滥杀无辜而已。实话实说,朕对紫荆山庄其实还是抱有期望的,紫荆山庄作为这中原武林唯一的圣地,朕实在不希望自己亲手将它覆灭。因为灭了紫荆山庄,是整个中原武林的损失。” 说着又露出些许疑惑之色,“朕想问问,朕到长沙以后,从未对紫荆山庄有任何倾轧之举,你们为何要对抗朝廷?” 这句话是大实话。 念着紫荆山庄是中原武林之魁首,赵洞庭的确算是对紫荆山庄有些照拂了。能让其继续延续下去,本就是种仁慈。 以紫荆山庄的势力,等于是潭州旁侧酣睡的猛虎。而潭州,可是皇城所在。 祁姓长老眼中尽是黯然之色,终究不打算再隐瞒下去,道:“我等只是奉庄主之命行事,为何如此,我等几人并不知情。” 可惜,他知道的事情确实不多。 他们这些人都未曾在社安部登记在册,真正是被紫荆山庄当做死士豢养的。 赵洞庭也不觉得有多意外,轻轻点头,只又问:“和紫荆山庄庄主对质,朕给你们个痛快,如何?” 祁姓长老看向旁侧另外几个人。 几个上元境高手眼中都有着些许意动。 祁长老现在已经招供,他们似乎没有再坚持的必要。而那些大刑的痛楚,他们也实在不愿再尝试。 祁姓长老叹息着点头,“好。” 赵洞庭拍拍手起身,向着屋外走去,“让百草殿供奉替他们疗伤,严加看管。” 空千古和乐无偿随他走出屋去。 才走出十余米远,空千古就问道:“皇上,为何不传旨大军直接覆灭了紫荆山庄便是?” 赵洞庭答道:“朕想知道紫荆山庄为何要对抗朝廷。要是仅仅要灭他们,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了。” “这重要吗?” 空千古疑问道。 赵洞庭喃喃道:“应该算是重要吧!如果紫荆山庄情有可原,朕不介意给他们个机会,现在的大宋,危机四伏啊……” 空千古和乐无偿都是皱眉,乐无偿道:“那死去的兄弟们?” 赵洞庭道:“他们这些动过手的人都会死,也算是朕给弟兄们一个交代。那紫荆山庄庄主,朕也不会让他活。” 空千古和乐无偿两人立足原地。 赵洞庭渐行渐远。 走到武鼎堂外,韵景和李公公都在外头等候。 赵洞庭对李公公道:“传旨紫荆山庄庄主,让他即刻进宫见朕,要不然大军便剿灭他紫荆山庄。” 这句话说得杀气凛然。 李公公神情肃然地躬下腰去,“老奴遵旨。” 而后,他独自离去。赵洞庭带着韵景回往寝宫。 只还在路上,却就见得有太监匆匆跑来,“皇上,苏泉荡苏元帅回朝了。已经到得宫门之外求见。” 赵洞庭神情微愣,然后抬头看向了天空。 天很蓝,很高。 “终于来了吗……” 他喃喃自语,随即对着这太监吩咐道:“即刻去请太后、皇后、静妃、德妃前来正德门。” 小太监自然有些不解,但也不敢多问,连忙匆匆跑去。 赵洞庭看向旁侧韵景,“走,随朕去迎接谢太皇太后、全太后等人。” 执掌大宋数年,他本没想过谢太皇太后等人有生之年还能够再回到大宋。却没想,终究还是要人这些人产生交集。 那位曾经大权在握的有血缘关系的亲奶奶,会如何对待自己呢? <script>app2(); 813.热脸冷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带着韵景匆匆赶到宫门之外。 因谢太皇太后等人的行踪需要保密,是以朝廷根本没有大张旗鼓到城外迎候。 赵洞庭和韵景到得皇宫门口时,苏泉荡的千余亲卫就在宫门外大街上齐整排列着。 苏泉荡穿银甲,手持长枪立于军前。 在他后头,是十余架车辇。 见得赵洞庭带着韵景出现,苏泉荡眼中隐隐露出激动之色,连忙下马单膝跪地道:“末将苏泉荡叩见皇上。” 自从成为镇北军区元帅以后,他和赵洞庭相见的机会便也少了。 两人之间既是君臣,又是朋友,自是难免有些激动。 “快些起来。” 赵洞庭脸上也是有着笑容,“又有一年不见,你这家伙倒是愈发的壮实了。” 苏泉荡讪讪笑,“军中吃得好,穿得好,末将都是托皇上的福。” 他身后的车辇门帘都被拉开。 谢太皇太后、全太后以及一众大宋以前的皇亲国戚都是露出脸来。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都只是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的眼神也自他们面上扫过。 然后对着谢太皇太后和全太后依次施礼喊道:“太皇太后……太后……” 虽然他没有继承赵昺的技艺,但要认出来年龄最大,同时也是最具威严气度的谢太皇太后并不难。而能够和谢太皇太后同坐一辆车辇的,想来除去全太后以外也不会有其他人。 “嗯。” 谢太皇太后轻轻浅浅地应了声。 而脸色仍是疲惫的全太后则做不到这么淡定,很是有些怨气道:“显儿已逝,本宫再也算不得太后了。” 她心中无疑是最为记恨赵洞庭的。 赵显的死让她失去许多理智,而这,也自然而然让得她根本无心去考虑是不是会是其他人动的手,只认准赵洞庭是始作俑者。 赵洞庭微怔。没想到全太后刚刚说话就这么含枪带棒。 那话语中的浓浓怨气,想来周围谁都能够感受得到。 听得显儿已逝,周遭镇卫皇宫的禁卫们都是纷纷变色。 赵洞庭有心反驳,但这里显然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微微皱眉,只道:“请太皇太后、太后入宫吧……” 说罢,他便拽住苏泉荡的手向着皇宫里面走去。 他不会做得太客气。 因为现在他才是这大宋的天子。 赵洞庭很明白,自己越是表现得谦卑,全太后这等人就会愈发的得寸进尺。 而他,实际上是不太在乎他们的。 如果不是顾着血缘关系,又要作为臣民表率,他才根本懒得理会谢太皇太后这些人。 之前赵昺在朝中所受的待遇可不怎么好。 而握住苏泉荡的手,也可以视作是种示威。自是赵洞庭刻意为之。 他这是在告诉谢太皇太后等人,现在的大宋是他的大宋。如苏泉荡这些青年将领,都是他的人。 这,也让得谢太皇太后等人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 他们都敏锐感觉得到赵洞庭的用意。 “太皇太后……” 全太后委屈看向谢太皇太后,却在谢太皇太后冰冷的眼神中住了嘴,没能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谢太皇太后走下车辇,冷冷道:“进宫!” 赵显的死以及赵洞庭的态度,让得他们此番回到长沙根本没有之前预想时的那般激动,更谈不上高兴。 每个人都是心思重重。 而赵洞庭拽着苏泉荡,直直走向正德门,也始终没有再回头的意思。 他不想面对全太后那张怨毒的面孔。 到正德门。 杨淑妃、颖儿、张茹、乐婵几女已经穿着正装在等候。 见得赵洞庭拽着苏泉荡先行赶到,俱是微微愣住,然后眼神才看向落在后头的谢太皇太后那一大帮子人。 赵洞庭淡淡对着杨淑妃道:“母后,太皇太后他们回来了。” 然后就走到杨淑妃旁边站着。 苏泉荡跪倒在地,“末将苏泉荡叩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静妃娘娘、德妃娘娘。” 他这声叩,喊得极其大声。 喊完,便抬头看向赵洞庭。赵洞庭冲他眨巴眨巴了眼睛。 苏泉荡这家伙果然是机灵。 无疑,苏泉荡也是心领神会到赵洞庭的意思。这是刻意在做样子给谢太皇太后等人看。 他这等于就是在说,只有眼前的太后娘娘,才是他心中真正认可的太后娘娘。 这让得全太后脸色更是难看起来,忍不住轻哼了声。 其余皇亲国戚则是若有所思。 从信阳城赶往长沙途中的这些天,已经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考虑许多问题。 以前的大宋是谢太皇太后的大宋,但现在看来,大宋早已经变天了。 赵洞庭在朝中的威望,要远远超乎他们的意料。 眼前这个虽然仍旧年轻,却器宇轩昂的年轻皇帝,让得他们始终没法将其和以前那个柔弱的赵昺重合起来。 赵洞庭身上的威严足以表明他已经是个真正的王者。 而这样的王者,还会让太皇太后有机会执政么? 原本对着此事念念不忘,希望仍旧跟在谢太皇太后后头吃香喝辣的皇亲国戚们,其实心中早就没了底。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便也要想想自己以后该如何站队了。 杨淑妃以前在谢太皇太后的统治下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哪怕是到现在,谢太皇太后怕都在她心中余威尚存,于是乎她便显得要比赵洞庭谦卑客气许多,甚至眼眶都有些微红,连忙走上前,给谢太皇太后施礼道:“太皇太后吉祥。” 又对全太后喊了声,“姐姐。” 可得到的,只是全太后的冷哼。 这个女人,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她现在,大概只想宣泄她心中的愤怒。 张茹几女也走上前去施礼。 谢太皇太后后面那些皇亲国戚仍在观望,既没给赵洞庭施礼,现在也没有给杨淑妃施礼的打算。 “都免礼吧!” 谢太皇太后声音仍旧清冷,眼神只是落在杨淑妃的脸上,意味莫名。 气氛忽然间有些尴尬。 旁侧禁卫、太监们都跪倒在地上,静悄悄得落针可闻。 赵洞庭看着杨淑妃她们热脸贴上冷屁股,也是有些来气,道:“请太皇太后进殿饮宴吧!” “不必了。” 谢太皇太后却是摆手道:“本宫乏了,想要回寝宫休息。” 赵洞庭挑挑眉毛,也不多言,只吩咐李公公,“李公公,带太皇太后去寝宫休息。” 然后眼神落在其余皇亲国戚身上,“诸位呢?” 他连这些人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本宫也去休息。” 全太后冷冰冰地开口。 而后头那些皇亲国戚们就是有些迟疑了,互相观望。 最后,也有人说要下去休息,还有的,则是没有说话。 赵洞庭早给他们安排好住所,当下,只是让李公公安排那些要回去休息的人离开。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往大殿去。 杨淑妃无疑也是感觉到些什么,对着谢太皇太后说道:“臣妾去陪陪太皇太后吧!” “不必了。” 可谢太皇太后仍只是这样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这让得杨淑妃心中不禁是叹息,只得道:“那随后臣妾和昰儿前去为太皇太后请安。” 话音刚落,赵洞庭已经是拽住她的手,往大殿走去。 两帮人分道扬镳。 杨淑妃屡屡回头,最终忍不住轻声问赵洞庭,“昰儿何苦对太皇太后她们如此冷淡?” 赵洞庭只是摇头,“母后现在不要多问,以后昰儿自会给母后解释。” 有些话,现在纵是说太多也是徒劳。 谢太皇太后等人回宫以后的态度,让得赵洞庭意识到,这些人心中其实并不安分。 既如此,那便少不得要角力一番。 毕竟这大宋只有一个掌权者。 而势必要角力,又何必假惺惺的太过客气呢? <script>app2(); 814.当庭力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后头,全太后看着有皇亲国戚跟着赵洞庭走向大殿,眼中流露出怨毒之色。 虽然跟着赵洞庭的皇亲国戚只是少数,但这对她而言,无疑仍旧是种深深的刺激。 她的显儿,可是死了啊! 这些人怎的就没有要为她伸张正义的想法呢? 到得大殿中以后,赵洞庭也没有显得多么热情。对待这些在蒙古高原吃尽苦头的皇亲国戚们,也只是客套式的关怀几句。 酒宴的气氛自然也就谈不上多热闹。 但越是如此,反而越是让得这些皇亲国戚们渐渐对他毕恭毕敬起来。 赵洞庭越是显得傲慢就越发让这些人觉得他有底气。而这些人,其实是根本不在乎赵洞庭对他们的态度如何的。 他们只求自己能够站对队伍就好。 总之不管无论如何,这皇位总难以会落到他们这些人头上。 在蒙古高原吃过这些年苦头,他们只求能够继续受朝廷供养,逍遥快活渡过此生便好。 数年的悲惨遭遇,已经能让得许多人的心境产生极大的变化。 等得酒宴结束,赵洞庭让人撤去酒菜,问道:“诸位可还有继续在朝中为官的打算?” 通过这场宴会,他也大概将在场的这些人都认识了。 不过是些外戚或是当初掌权的皇亲而已,论和赵洞庭的血脉关系,都算不得是真正的皇室嫡系。 因为当初弱智天子赵禥都是领养的,和以前的兄弟便算不得嫡亲兄弟。所以这些人里,其实连个亲王都没有。 而听得赵洞庭的话,最后只有两个人表态仍想为朝廷效力。 赵洞庭没有让他们失望,也没有让他们大喜过望。这两人都没能官复原职,虽官衔不低,但实权却是很小。 其余人,则就都只是挂着皇亲国戚头衔。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握有权柄。 这都是他们自己要求的。赵洞庭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这些人也应该不至于有什么怨言。 等得众人告退以后,赵洞庭便跟着杨淑妃、乐婵几女前往后宫。 给谢太皇太后请安是很必要的。 他可以稍微傲慢,但若是连请安都不去,便会在朝中引起流言蜚语。到时候,赵显遇刺的事情只会闹得更大。 不出意外,这个时候赵显遇刺的消息已经传扬开去了。 一路上,杨淑妃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她熟知赵洞庭的性子,也深知谢太皇太后的强势。可以隐约预料得到,两人之间怕是会有争锋。 毕竟现在赵洞庭看起来年岁还颇小,谢太皇太后未必就会心甘做个闲散太皇太后。 当初她自己不也偶然沉迷于权势之间吗? 到祥庆宫。 这座宫殿,是赵洞庭得知谢太皇太后等人即将回朝以后,特意为谢太皇太后的准备的。 表面工作他做得很是周到。 已经有禁卫守在外头。 赵洞庭一行人在宫门驻足,赵洞庭道:“进去跟太皇太后说,朕和太后前来请安。” 禁卫领命,忙不迭向着祥庆宫内跑去。 赵洞庭心里忽有些玩味,也不知道,这谢太皇太后会不会见自己。 不见最好。 若是不见,他便仍旧做他的大宋皇帝。而这谢太皇太后,在这后宫之中弄什么幺蛾子都会在他掌控之内。 只是禁卫很快跑出来,道:“太后娘娘、皇上,太皇太后请你们进去。” 赵洞庭瞧瞧杨淑妃,率先走进祥庆宫。 到宫内正殿,谢太皇太后已经换上正装。 这刻再看她,和之前已经有截然不同的味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着太皇太后服饰的谢太皇太后脸上凭添了几分威严。 到底是曾经掌控大宋两朝的女人。 全太后也已经换上正装,就坐在谢太皇太后的旁侧。 她自是认准谢太皇太后这个大腿了。因为她明白,自己就算再怎么搅和,没有谢太皇太后支持也兴不起什么浪花来。 “太皇太后吉祥。” 赵洞庭、杨淑妃几人都给谢太皇太后施礼。 “坐。” 谢太皇太后只是说出这个字。然后,大殿内便是忽的安静下来。 其余皇亲国戚不能进后宫,都已被安排到宫外府邸。 赵洞庭看着全太后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隐含恶毒,只是心中冷笑,面上不动声色。 这个女人怕是已经被仇恨冲昏头脑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有太监匆匆跑进来禀道:“太皇太后,国务令陆大人和监察令张大人等在外求见。” “宣。” 谢太皇太后这回倒是回答得极为爽快。 这让得赵洞庭微愣,随即轻笑。 这是才刚刚进宫就要给自己示威? 只是他倒也想看看,陆秀夫等人到底会如何选择。 他之前已经跟陆秀夫等人打过招呼,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陆秀夫等人还是选择支持谢太皇太后,那他便少不得要忍痛割爱。 这个大宋,需要的不是愚忠之臣。赵洞庭心中也实在不喜那些总是将祖宗法度挂在嘴边的迂腐之人。 反正赵显已死,这皇位只能是他继续做下去。谢太皇太后哪怕得到陆秀夫等人的支持,也只是兴起的浪花大小问题而已。 赵洞庭从来都不怕,只是不愿意为此去大费周章的争权夺势。因为,那样总之对大宋社稷是不利的。 很快,陆秀夫等人就走进殿来。依次给谢太皇太后、赵洞庭等人行礼。 之前请求告老的陈文龙尽是也到了。 刚行过礼,这位老臣竟就是双目泛红起来。看着谢太皇太后坐在这里,他显得尤为激动。 “赐座。” 谢太皇太后让人给陆秀夫等人赐座。 然后,双眼中竟是忽的流出泪来,“诸位应该都已经知晓恭帝遇刺之事了吧?” 赵洞庭有些懵。 大宋的这些皇亲大臣们都是戏精么? 而谢太皇太后的几滴泪,还真正让得陆秀夫等人微微动容。 赵显终究是以前的大宋皇帝,他的死,这些老臣们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陆秀夫站起身拱手道:“太皇太后节哀……” 谢太皇太后却是看向赵洞庭,道:“昰儿对此事,可有什么要说的?” 她叫的是昰儿,而不是皇上。 赵洞庭抬眼,道:“朕已经派遣提刑令王大人前往信阳调查,过些时日,自会给逝去的恭帝一个交代。” 全太后却似忽的疯了,“显儿就是你派人行刺的,还能调查出什么?” 她满脸悲戚,“王文富是你的人,他调查出来的结果,还不是你想要什么便是什么?” “哼!” 赵洞庭变色,倏然站起身来,“还请全太后慎言。” 他的忽然发怒,让得谢太皇太后都是有些愣了。 赵洞庭双眼直勾勾瞪着全太后,“朕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朕是担心恭帝回来会和朕争抢皇位,所以朕派人将他杀害是吧?哼,大宋当年被逼得在海外流连,几乎走投无路,是朕挽救大宋于崩塌之际。论文才、论武德,恭帝哪点及得上朕?你当真是小瞧了朕。朕,根本就不担心恭帝能够从朕手中再将皇位夺回去。这皇位,也不是朕抢来的,朕对得起祖宗,对得起社稷,对得起百姓!你可以去问问这大宋满朝文武,朕和恭帝,谁才更适合执掌这大宋?” 一番话掷地有声。 殿内众人全部都懵了。 大概谁也没料到,赵洞庭的态度竟会这般强硬。 哪怕是刚刚张牙舞爪,好似要不顾一切的全太后,一时间也只是愣愣看着赵洞庭。 等足足过去十余秒,她才道:“现在显儿已死,你当然可以这么说了。” 杨淑妃轻轻扯了扯赵洞庭的衣摆。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说出句石破天惊的话,“若是恭帝有能,当初,大宋就不会向元朝俯首称臣!” 话音落,满殿再色变。 谢太皇太后脸色瞬间变得青紫交加,差点没气得背过气过。 当初投降,可是她在垂帘听政啊!赵洞庭这话明面是说赵显无能,但实际上,就是在说她谢道清无能。 <script>app2(); 815.社稷为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连陆秀夫等人的脸色都有些复杂。 当初他们这些人也都是朝廷栋梁,虽然朝廷大权被谢道清和当时的宰相贾似道所掌控,但大宋灭亡,他们也有责任。 赵洞庭这句话将他们全部都说进去了。 “你!” 谢道清怒指赵洞庭,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倒是神色显得疯癫的全太后这时眼眸深处闪过厉色,道:“赵昰,你这是在说太皇太后和众臣都无能吗?” 她这是要逼得赵洞庭和谢道清彻底处于对立面,还想将陆秀夫等人也拖下水。很明显,这个女人的疯癫是装的。 她的心思,其实仍旧细腻得很。 而她的话,也的确让得陆秀夫等人眼神再度产生些微变化。 谁也不愿意被其他人称作无能。 “姐姐,昰儿他……” 杨淑妃急欲为赵洞庭解释。 但是,赵洞庭却没有半点退缩,仍是冷冷看着全太后,说道:“奉劝太后不要耍这些小心思,当初陆大人、文大人等人怕是有连连向朝廷进谏吧,是你们,你们先是轻信奸臣贾似道,其后又重用佞臣陈宜中,这才导致我大宋灭亡。你们,不是无能昏庸,又是什么?” 这个“你们”,就真正是将谢道清都给囊括进去了。 谢道清脸颊通红,头上都要快冒出烟来。 而这时赵洞庭又道:“朕知晓你们始终都瞧不起朕,但朕敢放言在此,若仍旧将大宋交于你们管理,大宋仍旧难逃灭亡!” 他拍着自己的胸口,“唯有朕,才能够灭元匡宋!”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斩钉截铁。浓烈的自信彰显无疑。 陆秀夫等人再变色。 虽然赵洞庭的话说得极不好听,但在座的却是谁都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是赵洞庭挽救大宋于狂澜。 也同样是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将大宋发展成能和元朝分庭抗礼的大势力。 扪心自问,换做在场任何人,谁都做不到这样。 起码,他们就没能力研究出军中的那些新式火器来。 杨淑妃原本不断拉扯着赵洞庭的衣摆,此时,却也是悄然的住了手。 她其实又何尝不知道太皇太后和全太后有和自家孩子争权的想法,只是原本念着旧情,便不想赵洞庭彻底和她们闹僵。但现在,却也不得不考虑若是谢道清等人再夺得权力以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且不说她们执掌大权,就算只是掌握小部分权力,也会对赵洞庭造成极大的掣肘吧? 而到时候,这大宋社稷又会重蹈覆辙吗? 每个人心中都有答案。 以当年谢道清等人的表现,若是再掌权,大宋怕真的如赵洞庭所说,仍是难逃灭亡的下场。 陆秀夫等人的眸子变得更是复杂起来。 他们之前,怕是也未想得这么深远。 这大宋,没有赵洞庭是不行的啊…… 而谢道清和全太后也是哑口无言。 再大的愤怒,在事实面前,也显得是那么的苍白。 赵洞庭眼神终于从气得微微发抖的全太后脸上移开,落在旁边谢道清的脸上,语气也变得柔和些许,道:“太皇太后,你们能够回到朝廷,朕很高兴。这些年来,你们为大宋是吃了苦的,以前的事,朕也不想再多说,但朕绝不愿意看着朕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再度被元朝或是大理给灭掉。所以,哪怕您是太皇太后,朕也不会做任何退让。这大宋,是百姓们的大宋。” “所以……” 赵洞庭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极为坚定,“请太皇太后以后便安心住在这祥庆宫中吧!”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垂帘听政的事情你谢道清别想了。 谢道清怔怔看着赵洞庭,神色复杂。 “母后,咱们走。” 赵洞庭眼神自陆秀夫等人脸上扫过,对着杨淑妃等人说了声,便往殿外走去。 乐婵、颖儿、张茹自是连忙跟上。 杨淑妃瞧瞧赵洞庭,又瞧瞧谢道清,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起了身,向外走去。 这自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看着杨淑妃等人消失在眼中,大殿内气氛便变得十分尴尬。 陆秀夫等人瞧着谢道清和全太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全太后最先反应过来,对着谢道清哭嚎道:“太皇太后,咱们和他说的可是显儿遇刺的事,他、他怎敢如此说您?” 赵洞庭的确偷偷转换概念了。 大宋的确是除去他之外再无人适合掌权不假,可这,其实和赵显遇刺的事并没有什么关系。 “闭嘴!” 但谢道清却是冷冷呵斥全太后。 这让得全太后立时愣住,脸上表情全然僵住。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引起谢道清的愤怒。 难道是刚刚自己和赵昰争论时的那点小心思引得太皇太后不满了? 可以她对谢道清的了解,谢道清应是不会为这点事便给她这样的脸色看才是。毕竟以往谢道清对她还是极为亲切的。 而这时,谢道清冷冷又说:“以后恭帝之事,谁也不能再轻易提及。且不说他是否真是昰儿所杀,便算就是,那也不许说!” 陆秀夫等人动容。 全太后大惊失色,“太皇太后……” 谢道清的眼神再度冷冰冰落在她的脸上,“一切,都已大宋江山社稷为上。” 这位算不得太过老迈的太皇太后,似乎是在赵洞庭的一席话后开窍了。 她有权欲不假,但这个垂帘听政两朝的女人,也曾为大宋呕心沥血过。在她心中,还是江山社稷为重。 而赵洞庭所说也的确不错。这大宋,只有在他手中才可能光复。 这刻,怕就算是赵显没死。谢道清也会选择支持赵洞庭继续做这大宋皇帝。 她深深明白,自己是小瞧这个当初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孙儿了。赵洞庭刚刚的据理力争,让她看到了赵洞庭的底气和自信。 谢道清心中有种被折服的感觉。 她心中喃喃,或许,自己真是老了,以后做个悠闲的太皇太后似也不错。 她试想过,如果当初是自己带着小朝廷避往硇洲,那怕是再也无法将大宋发展到现今这个地步。 全太后哑口无言。 她也明白,要是自己再继续说下去,便是连太皇太后,也会对自己生出强烈不满。 只是,难道显儿的死便这么算了么? 全太后眼眸深处再度有着极为阴毒的光芒掠过。 陆秀夫等人听得谢道清的话,尽皆跪倒在地,叩首道:“太皇太后圣明……” 这大概是他们最想看到的结局。 谢道清不争,甚至愿意将赵显之死的事情都就此揭过,这也让得他们能够得以避免左右为难的局面。 是啊。 以江山社稷为重。 连谢道清都不打算再追究赵显遇刺的事,他们这些人,自也不会为此去找赵洞庭的麻烦。 他们还没迂腐到那个地步。 或许曾经这般迂腐过,但这几年跟着赵洞庭,他们的心性也已在潜移默化中发生变化。 而殿内发生的这些事,已经离开祥庆宫的赵洞庭自是不知道的。 或许,他也不是那么在乎。 他已经摊牌了。 如果谢道清等人冥顽不灵,那他便真不会再客气。 …… 传旨的钦差到了紫荆山庄之外。 穿着紫袍的钦差,身后不过十余侍卫相随。 他们的到来自是惊动文起、赵大、赵虎等人。然后一大群人便都簇拥到了紫荆山庄的大门口。 传旨钦差没有下马,对着看门的守卫道:“紫荆山庄庄主齐武烈接旨。” 守卫有些发懵,然后忙不迭向着山庄里面跑去。 他们可不知道齐武烈暗中做的那些勾当,被大军围住本就提心吊胆,这刻得知圣旨到,自是不敢有半点怠慢。 很快,紫荆山庄之内便是热闹起来。 <script>app2(); 816.宣齐武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报信的守卫从庄外跑到庄内,嘴里不断呼喊:“有圣旨到,有圣旨到。” 这不知吸引多少人的注意。 然后,得知消息的齐悦便也是忙不迭向着山庄内深处那幽静的院落跑去。 齐武烈仍是穿着麻袍坐在那荷花池畔的青石上。 他这应是在苦修。 齐悦这回跑到这小院中,连给自己父亲下跪都顾不上,脸上有着浓浓焦虑之色,“父亲,皇宫有圣旨到了。” 朝廷大军围庄,现在堂堂大宋皇上又突然有圣旨到,这由不得他不去多想。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祁长老等人已经被朝廷缉拿。 “慌什么?” 齐武烈缓缓睁开眼睛,并不掩饰眼中那些许的不满之意。 现在齐悦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年级,却还没有臻至真武境,这种天赋,算不得超然。毕竟,他后头有着整个紫荆山庄作为根基。 而齐武烈自己却是在青壮之时就名扬江湖,在武道上更是势如破竹,如今已是伪极境高手。对这儿子,自是有些看不上眼。 只可惜的是,齐悦已经是他几个儿子中武道修为最强的了。其余几个,更是要不堪些。 轻轻呵斥完这句,齐武烈缓缓站起身,自己眼中,却也是有着些微异色划过。 然后他走向院门,道:“遂我去接旨。” 齐悦眼眸微微低垂下去,跟在齐武烈的后头。 他自是惧怕这位威严极重的父亲的,但至于心中恨不恨,则谁也说不准。 “庄主!” “庄主!” 到得外头,见到齐武烈的庄众尽皆跪倒在地,脸上有着无比崇敬之色。 齐武烈其实最近这十余年来很少走出这个院子,但他在紫荆山庄弟子们心中的威严,始终是无人能及。 而对此,他只是淡淡点头。 一路到紫荆山庄门口。 除去齐悦以外,其余想要跟着齐武烈前来接旨的紫荆山庄众人都被齐武烈给阻止了。 父子两就这般出现在门口。 齐武烈器宇不凡,云淡风轻。齐悦始终微低着头,谁也看不到他脸色。 “庄主!” 看门的守卫见得齐武烈到,也是连忙跪下。 文起等人瞧见齐武烈这番气度,脸上都不禁是有些动容。 这紫荆山庄庄主果真不同凡响,光是从面相上,便能看得出来他绝不是个寻常人。 他比空千古、金刚、泷欲等人看起来都更要像个高手得多。 “齐武烈接旨。” 紫袍钦差打开圣旨,对着齐武烈说道。 齐武烈却是并不跪下,只是拱手。 钦差眼中流露不满之色,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圣旨宣读出来,“宣紫荆山庄庄主齐武烈进宫面圣!” 宣读完,便收起圣旨,然后向着齐武烈递去。 齐武烈招手,圣旨便落到他的手中。 光是这手对内气的精妙操纵,便已又让得周围众人都是面露异色。 在场之人除去齐悦之外,两个上元境高手都没有。齐武烈这手,在他们眼中自然是如同神迹。 “齐武烈接旨。” 齐武烈随手将圣旨递给后头的齐悦,脸上始终看不楚喜怒。 “父亲……” 倒是齐悦脸上有些焦急之色,但也只是轻轻喊了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好好看着庄子。” 齐武烈则只是对齐悦淡淡说出这句话,然后便看向紫袍钦差,“走吧!” 然后他的身影便迅速向着人群外掠去,很快,便消失在众人眼中。 这让得文起、赵大等人不禁对视。 齐武烈不愧是自江湖高手榜上顶尖的人物。这般身手,如果硬要冲出山庄去,大军怕是都未必拦得住他。 “走!” 紫袍钦差微愣以后,对着文起等人拱拱手,然后下令,便带着十余侍卫拍马也往长沙方向而去。 十余骑很快驰骋出大军帐篷范围。 齐悦站在门口还没离开,只又深深瞧了众人消失的方向几眼,这才往山庄之内走去。 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皇上为何宣自己父亲入宫,他想不到,但隐约觉得,父亲此去怕是不那么容易回来。 他之前出声,就是想要齐武烈斟酌。可惜,齐武烈并没有听他劝的意思。 对这位威严极重,在山庄内一言九鼎的父亲,齐悦真是又敬又怕的。 他此时心中甚至在想着,若是父亲回不来,其实也不错。没有谁愿意做条任人训斥的狗,哪怕是在自己父亲面前。 可是,若齐武烈回不来,紫荆山庄怕也难逃被剿灭的结局。纵然不是如此,以他齐悦的修为,也压不住山庄内的其余人。 这大概就是齐悦现在神色复杂的原因。 紫荆山庄于他而言就是个困笼,而他,只是这个笼子里的一只小老虎。 他压抑,其实也自闭。要不然,也就不会有话痨的习惯。 而此时正如蜻蜓点水般在草丛上急掠,向着长沙而去的齐武烈神色也是有些复杂的。 他刚刚在众人面前显得那般平静,是因为他是紫荆山庄的庄主,是紫荆山庄最强者。他不能够露出任何慌乱。 但他心里,又怎可能真如表面上这般平静? 赵洞庭为何宣他进宫,他同样琢磨不透。而这种未知的因素,便是他,也会由此而感觉到有些心烦意乱。 他是强,但并不代表他就有实力能够在大宋皇宫之内逞威。伪极境是人,不是神。 如果大宋皇帝真是得到什么确凿证据,那他齐武烈这番进宫,未必还能够再活着出来。 他知道自己勾连大理,犯下的是何等滔天的罪过。 现在,他心里头怕是对行事出了纰漏的祁长老等人恨极了。 可是,他又不能不进宫。 不接旨也是大不敬之罪,光是这点,就足以让得山庄之外那些宋军有理由对山庄展开清缴。 才是刚刚夜色降临,速度极快的齐武烈就到了长沙城外。 而以他伪极境修为,这般长途奔波,似乎也没有给他造成太大负荷,只是脸色微微红润而已。 在城外,他便放慢步伐,只是慢慢往城里走。 进城,到皇宫门口。 看着金碧辉煌的皇宫,这位紫荆山庄庄主眼中几度掠过深沉杀意,但最终,还是敛去。 他还抱着希望。 毕竟赵洞庭只是宣他进宫,而不是直接要缉拿他。这让他想着,或许大宋皇帝只是宣他进宫来探他的口风而已。 “紫荆山庄庄主齐武烈,求见圣上。” 微微的沉默过后,齐武烈对着皇宫门口那些个正在打量他的禁卫们说道。 光这个名,便让得禁卫们微微变色了。 紫荆山庄庄主,这个名头在长沙,便和空荡子的名头在蜀中差不多。 “请稍待!” 禁卫首领对着齐武烈拱拱手,便往皇宫内跑去。 没谁怀疑齐武烈的身份会有假,这种气度,不是寻常人能够装得出来的。 如此只不多时,正在寝宫内用膳的赵洞庭便得到了消息。 对于齐武烈的到来,他并没有什么意外,只是露出些微笑脸,然后看向韵景,“走,随朕去会会这位紫荆山庄庄主。” 饭也没继续吃,赵洞庭就这般带着韵景离开寝宫。 到大殿。 赵洞庭让刘公公去宣空千古,然后才让禁卫去将齐武烈请进来。 他可不傻。 齐武烈是仅次于空千古、洛陀的江湖大高手,以赵洞庭现在的修为,自然不会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见他。 这不是给齐武烈行凶的机会么? 很快,空千古就赶到了大殿,“皇上,齐武烈到了?”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得殿外有太监扯着嗓子喊道:“紫荆山庄庄主齐武烈觐见。” 赵洞庭和空千古、韵景眼神同时看向外头。 朦胧夜色中,穿着麻袍的齐武烈离着大殿尚且还有数百米,不急不缓地向着大殿走来。 <script>app2(); 817.庄主招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前辈坐吧!” 赵洞庭对着空千古说道。 空千古在大殿内坐下。 看他此时模样,几乎和寻常老人都并没有什么区别,怕是谁也不会认出他就是名震天下的剑神。 极境的空千古已然是返璞归真了。 而哪怕是齐武烈,到得大殿内以后,眼神却是也只是淡淡扫过空千古,便落在赵洞庭的脸上。 他没下跪,只是拱手:“齐武烈见过皇上。” 他和空千古显然是没见过面的。这位紫荆山庄庄主,其实这辈子都没进过蜀中。 赵洞庭对他的傲慢也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点头,话语清冷,“齐武烈,你可知罪?” 齐武烈心里微提,表面却是不动声色,只道:“草民不知圣上此言何意。” “呵呵。” 赵洞庭冷厉笑道:“你栽赃六指儿偷窃你紫荆山庄的紫气功,引得我武鼎堂供奉出手,然后后姓祁的那些人埋伏众供奉。现在姓祁的等人都已经被朕擒拿,就在这皇宫之内关押着,难道你还打算继续装傻不成?” 齐武烈却仍只道:“草民不知道皇上在说什么。” “哼!” 赵洞庭便又轻轻冷哼了声,对殿外喊道:“去将武鼎堂内关押的那些乱贼带来。” 说罢冰冷的眼神又重新落在齐武烈身上,“齐庄主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齐武烈眼中有些微慌色划过。 哪怕是他,此刻心中也是没什么底气了。因为看赵洞庭模样,好似真的已经让得祁长老等人招供了似的。 齐武烈不再向之前那般笃定祁长老等人会宁死也不将他招供出来。 但他,还是没有说话。 赵洞庭说得没有错。齐武烈这种人,是不会那么轻易认输的。 他的心性,也让得他不像是寻常人那般会被轻易唬住。 或许不亲眼见到祁长老等人招供,他便仍会装傻。 而赵洞庭对此,自然只是心中冷笑。 从祁长老等人招供的那时候起,他就已经胜券在握。不管齐武烈作出何种选择、举动,都必然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极境的空千古岂是摆设? 只不多时,伤势虽然被包扎好,但仍旧显得满脸狼狈的祁长老等人便被武鼎堂许多供奉押到了这大殿内来。 瞧见齐武烈,他们微微色变。 赵洞庭问道:“齐庄主,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齐武烈负手而立,“齐某不认识他们。” 眼眸深处有着厉色划过。 以他的修为和自傲,自是不会俯首认罪,纵是不能再抵赖,他也会选择拼死杀出宫去。 直到此时,他的眼神才隐约从空千古身上掠过。 赵洞庭这般自信从容的模样,总算是让得他意识到,这个看似平凡的老者,或许并非是那么的平凡。 赵洞庭笑着看向祁长老等人,“呵,你们的庄主可是说不认识你们呢!” 这笑容自然很冷。 祁长老几人都是低着头不说话。 赵洞庭声音忽的变冷,“怎么?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吗?” 有几人簌簌发抖。 他们的心理防线在武鼎堂内就被攻破,此时再想到在益阳县府衙遭受的那些酷刑,便止不住心中有些发麻。 没谁愿意再遭受那样的痛楚。 不等祁长老开口,就有人说道:“是齐庄主指使我等刺杀武鼎堂的供奉。” “放肆!” 齐武烈轻喝,“是谁给你的胆子如此陷害齐某?” 极为雄浑的剑意自他体内汹涌而出。 就在这刹那,他竟是要斩杀刚刚这说话的上元境高手。 “慢!” 赵洞庭只是低声开口。 而这,自然没法阻止齐武烈。 齐武烈速度极快,眨眼便出现在刚刚开口的高手面前。 一掌落下,直拍在这高手的天灵盖上,让得这人立时便毙了命。 空千古准备动手,却是被赵洞庭用眼神拦住。 “呵呵。” 看着气势雄浑至极的齐武烈,赵洞庭又是笑出声来,道:“齐庄主何必如此心急着杀人灭口?” 正欲要对其他人动手的齐武烈猛然僵住,回首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又道:“他们早就招供了,你纵是将他们全部杀光,就能洗清你们紫荆山庄的罪责么?” 齐武烈自是不会开口。 赵洞庭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来,“朕若想灭你紫荆山庄,根本就无需证据。” 他脸上有着毋庸置疑的自信,“朕只是想知道,朕这两年也未曾将你们紫荆山庄如何,你为何要让他们如此做?” 齐武烈沉思良久。 这刻,他也终于算是明白。赵洞庭要灭他紫荆山庄,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这大宋皇帝就足矣。 齐武烈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打算抵死不认的心思是那般的可笑。 他太高看自己的紫荆山庄了。 紫荆山庄在江湖中是圣地,但对于大宋朝廷而言,根本连什么都算不上。 最后,齐武烈说道:“皇上很在乎这个理由?” 赵洞庭道:“冤有头,债有主。朕当然想知道,你紫荆山庄为何作乱。” 齐武烈却是看向空千古,道:“这位是?” 赵洞庭笑而不语。 空千古淡淡开口道:“空荡子。” 听得这个名字,齐武烈脸上便露出些许苦涩来,瞬间显得黯然不少,“难怪皇上会要宣齐某入宫了……” 有空千古在,这皇宫之内更是没他逞凶的余地。 但齐武烈脸色很快又清冷下来,剑意再度拔高,“那请剑神赐教?” 他还是要试试。 如果能够打败空千古,那纵是他身受重伤,也或许还有和赵洞庭继续周旋下去的可能。 “你不是我的对手。” 只是出乎齐武烈意料的是,面对战意昂扬的他,空千古却是连身都没有站起来,只是淡淡说出这话,“纵入极境,也不是。” 齐武烈面色大变。 在空千古的身后,有巨大的青色剑影浮现。 这剑影才刚刚显露,便将齐武烈那在殿内汹涌肆虐的剑意给全然压制了下去。 极境! 齐武烈面如土色,心如死灰。 他再自信,那也只是面对还没破极境的空千古。眼下看到空千古展露出这般异相,显然再无什么信心。 他被阻在极境之外有许多年了。也知道,伪极境和极境之间会有多大的差距。 紫荆山庄作为江湖传承许久的老宗门,其中有古籍描述过极境。 这回,他齐武烈当真是陷入了绝境。 直勾勾看着空千古身后的那柄青色巨剑,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齐庄主这下可以说了吧?” 赵洞庭脸上又挂着淡淡的笑容,说道。 齐武烈终于从巨剑上收回眼神,看向赵洞庭,“说了,能免紫荆山庄血流成河?” 赵洞庭很是玩味地笑,“你先说。若是朕高兴,说不定会给你们一线生机呢?” 齐武烈轻轻叹息,“是破军学宫让我紫荆山庄搅乱江湖,引杀武鼎堂高手,为老宫主报仇。” 赵洞庭眉头不禁皱起,“你们紫荆山庄乃是中原武林圣地,怎的会和破军学宫有关系?还要听从他们的号令?” 齐武烈道:“我紫荆山庄开派祖师乃是破军学宫之人。” 赵洞庭微怔。 他的确没有想到,紫荆山庄和破军学宫之间竟然还有这层关系。 不过也不觉得齐武烈这话会有假。 破军学宫延续这么多年,不知培养出多少高手,其中有人能够创下紫荆山庄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泱泱数百年来,江湖中可是有不少武林圣地曾起起落落过。 只是…… 愣神过后,赵洞庭又问道:“纵然你紫荆山庄出自破军学宫,也不该就因这层关系而让你作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吧?” 齐武烈深深看着赵洞庭,缓缓道:“若得天下,我紫荆山庄为国宗。我齐武烈,为国师。” “哈哈!” 赵洞庭朗声大笑。 <script>app2(); 818.收服紫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自古权势动人心。 赵洞庭笑完,眼神渐渐变冷,“你若以为如此,就能让得大理趁乱而入灭我大宋,未免也太小瞧我大宋了!” 他坐回到龙椅上,有挥斥方遒之色,“我大宋禁军纵横无敌,纵是你们在江湖上搅动再大风云又如何?” 随即语气却又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不过……如你紫荆山庄这般出自破军学宫的,我大宋境内应该还有不少吧?” 齐武烈只点了点头。 而后剑意再度汹涌而起。 该说的,他都说完了。如果赵洞庭还要杀他,哪怕空千古是极境高手,他齐武烈也绝不会束手就擒。 而这时,赵洞庭却是又沉默起来。 直过去许久,他才道:“让你的亲眷都来宫内居住,以后紫荆山庄听朕号令。朕免你紫荆山庄众人不死。” 齐武烈面色忽然顿住,剑意也是如此。 他理所当然的动心了。 以他的修为,纵是拼命,也很难从空千古的手中逃出去。而赵洞庭的话,却无疑不是假话。 因为现在赵洞庭根本就没有骗他的必要。 齐武烈眼神直勾勾看着赵洞庭,道:“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赵洞庭一字一句道:“江湖上谁敢作乱,朕便让你们杀谁。” “我答应了。” 三秒过后,齐武烈汹涌的剑意忽然消散于无形。 他没得选择。 在死亡面前,什么狗屁师承,什么国师之位都是笑话。他又不是破军学宫的弟子。 而斩杀其余作乱的江湖武夫,也显然不会对他心里造成什么负担。 如果他齐武烈是那般有正义感的人,那他就不会听信段麒麟的话,处心积虑对武鼎堂的供奉们下手了。 大殿内原本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他的剑意同时消散。 赵洞庭缓缓又道:“空前辈,你随齐庄主去趟紫荆山庄。让赵大、赵虎将他的家人都带回来,让文起撤军。” “嗯。” 空千古点了点头。 齐武烈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祁长老等人,“那他们……” 他之前顾不得他们的死活,甚至亲手杀死其中一人。但现在赵洞庭已经答应不对紫荆山庄动手,他当然也不希望这些人死。 但赵洞庭却是冷笑,“他们手上已经沾着我们武鼎堂供奉的血,不能活。” 说罢,对着站在祁长老等人后头的那些武鼎堂供奉点了点头。 几道寒光掠过。 几颗人头滚滚落地。 鲜血浸染大殿。 齐武烈深深看了眼赵洞庭,这时候倒是跪了下去,“草民齐武烈告退。” 他这刻,再无之前的傲气了。 因为他知道,赵洞庭杀这些人,未免就没有威慑他的意思。 而他齐武烈,便是被如来佛祖抓在掌心的孙猴子,根本已经再没得任何的选择。 他不能让紫荆山庄灭亡。因为,这是他们齐家十余代心血才打下来的基业。 赵洞庭很满意齐武烈这般识抬举,浑然无视大殿内那些血淋淋死不瞑目的人头,露出些微笑脸,轻轻点头。 见惯太多的杀戮,如今他的神经也已经变得很是大条了。 空千古起身,跟着齐武烈离开大殿。 赵洞庭瞧着他们两人走远,也带着韵景离开大殿,往后宫而去。 有空千古在旁边看着,他不担心齐武烈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是让得赵洞庭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和韵景还没有走到后宫,就忽有太监匆匆跑来,“皇上,西夏女帝邀您去她宫主饮宴。” 赵洞庭微愣。 韵景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其后,赵洞庭摇摇头,道:“朕今日有些疲乏,就不去饮宴了。” 没想到小太监竟是说:“女帝还说……她不能在长沙呆多长时日,请皇上以大局为重。” 赵洞庭差点吐血。 大局为重个屁啊! 她是怕怀不上吧? 不过想到昨夜李秀淑的疯狂,赵洞庭还真不得不承认自己有点儿意动。 李秀淑不是稚嫩的女人了,在床榻之事上,有着和乐婵、张茹等女截然不同的味道。 而且,她穿着龙袍,的确是会让每个男人都觉得刺激。 哪怕是赵洞庭,也有些食髓知味。 他摸摸鼻子,对韵景道:“你先回宫,跟皇后她们说,朕晚些再回去。” 韵景绝美的脸蛋有些羞红,轻轻浅浅说了句,“皇上要保重龙体。” “咳咳。” 赵洞庭干咳两声,好生尴尬。然后,跟着太监往李秀淑暂居的鸳鸾殿而去。 到鸳鸾殿正殿里时,里面只有李秀淑和两个宫女。 见得赵洞庭到,李秀淑挥挥手,两个宫女给赵洞庭行过礼,便向着殿外走去。离开前,还不忘将殿门关上。 李秀淑带着浅笑看着赵洞庭,笑容玩味,“听说谢太皇太后等人回朝了,真是要恭喜皇上了。” 赵洞庭径自做到案桌后,轻笑:“你觉得这值得恭喜?” 李秀淑好似忽的有些落寞,“是值得恭喜的。有亲人,总比没有亲人要好。” 赵洞庭摇头不语。 说是酒宴,却没喝酒。 李秀淑径直起身走到赵洞庭面前,然后便坐在了赵洞庭的腿上,红唇又沾上了赵洞庭的耳垂。 其后的事情自是不必多说。 李秀淑在这个方面,的确要比乐婵等女开放得多。而兴许是在西夏宫中太过寂寞,也让得她更是狂野万分。 两人忽上忽下,都像是在骑着快马驰骋的骑士。 只是到后来,才变成只有赵洞庭骑马。堂堂西夏女帝沦为被骑的对象。 …… “如果你若不是大宋皇帝,朕真想将你纳入朕的后宫。” 云雨过后,李秀淑脸上仍是布满潮红,如烂泥般瘫软在赵洞庭的怀里,嘴里却说着这样的话。 赵洞庭有些贱兮兮地笑,“这个天下,也不是找不到像朕这般厉害的人吧?” 李秀淑眼中流过几丝鄙夷之色,“可他们又不是大宋皇帝,朕看不上眼。” 赵洞庭失笑,“你这话前后矛盾。如果朕不是大宋皇帝,你便看不上朕,而朕是大宋皇帝,又怎可能进你的后宫?” 李秀淑眸光变得有些深邃,“所以此番回国以后,朕只能继续独守空闺了……” 说着,眼神中竟是又流露出那种光芒来,抬首向着赵洞庭吻去。 赵洞庭食言了。 他对韵景说等会儿回宫,而实际上等他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然是深夜了。 这个时候,连空千古和齐武烈都已经赶到紫荆山庄。 到紫荆山庄以后,空千古径直找到文起等人。然后,齐武烈便进了山庄去。 他的家眷这个时候自是都已经睡下,但是,都被他让人叫醒。 齐武烈坐在庄内大殿后不长时间,便陆陆续续有人走进这大殿里面。 到他这年纪,其实家眷已经不多了。 父母已经逝去,他的妻子也于前些年走了。齐武烈醉心于武学,没有纳妾,也没有续弦。 到大殿里的,都是些中年男女。其中有四个是他儿子,还有几个,都是他的儿媳。 至于女儿,齐武烈确实是有两个女儿的。只是这年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事自然不会牵扯到她们身上。 包括额心有电纹的少庄主齐悦在内,到得大殿内的人都是跪倒在齐武烈面前。 齐武烈淡淡开口,道:“你们都去收拾收拾,准备跟着飞龙军前往长沙皇宫居住。” 齐悦等人都有些发懵。 然后,齐悦问道:“父亲,这是为何?” 齐武烈只道:“你们不进宫,那咱们紫荆山庄便得从此烟消云散。” 大殿内一片凝重和不解。 而在紫荆山庄之外,却是有朗笑声肆无忌惮的响着。 发出这笑声的自是赵大、赵虎两个糙汉。 他们听得空千古说齐武烈在皇宫内的遭遇,这刻自然都是觉得万分解气。 紫荆山庄又如何? 武林圣地又如何? 伪极境强者又如何? 在皇上面前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吃瘪么! <script>app2(); 819.政绩考评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色渐明。 寒冬已经过去,天气逐渐不再那么寒冷。 洞庭湖畔葱葱郁郁。 齐悦等人垂头丧气跟着齐武烈走出紫荆山庄。大宋军卒的帐篷消失不见,文起、赵大、赵虎都已经集结军队。 上万士卒齐整站在紫荆山庄之外,这般气象,纵是齐武烈,眼神也是有着些微变化。 这就是军队,实力真不是他们这些武林圣地能够相比。 赵大咧咧嘴,走到见过面的齐悦面前,笑道:“齐少庄主,请吧!” 齐悦瞧向旁侧齐武烈。 齐武烈只是轻轻点头,没有再说话。 他没得选择。若是不让齐悦等人进宫为质,且不说这上万朝廷军卒,光是空千古,就有覆灭他紫荆山庄的实力。 齐悦等人向着军中走去。 赵大、赵虎坐在马上,挥手大喝:“走!” 然后两人驰马到军阵后头,带着五千飞龙军向着长沙方向而去。 空千古悠哉悠哉跟在大军后头。看起来走得不快,但速度却是始终都没落下。 文起对着齐武烈道:“齐庄主,得罪了。” 然后,便也带着他的五千常德守备军士卒离开。 紫荆山庄之外很是便空荡起来。 齐武烈瞧着前面不远处波澜壮阔的洞庭湖,怔怔出神。 就在这日,紫荆山庄放出消息,六指儿被擒,紫气功已经被夺回。想来不用多长时间,江湖就会重归于平静。 等得赵大、赵虎带着齐悦等人回到长沙,赵洞庭也总算是舒了口气。 江湖的动荡总算是被扼杀在摇篮之中了。 他很庆幸六指儿救下铁离断,要不然,要是铁离断身死,自己便可能派遣更多的武鼎堂供奉出宫。这样的话,武鼎堂怕是会折损惨重。紫荆山庄有这样的实力。除非,自己直接派遣空千古出宫。 让乐无偿安排齐悦等人在武鼎堂居住以后,赵洞庭便下旨,宣陆秀夫、陈江涵、苏刘义等国务省、军机省及各部主官进宫。 又快到新的一届科举考试了。这也意味着,赵洞庭对上一届的进士们的考核可以告一段落。 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些人是否有真才实学,是否真的能够适应官场,也可以看得出来许多端倪。 只不多时,陆秀夫等人便出现在大殿之外,向着大殿内鱼贯而入。 原本要告老还乡的陈文龙也在人群之中。 他大概是听到谢道清那番话,便也绝了继续要告老的想法。是啊,什么都应以江山社稷为重。 进殿以后,众臣给赵洞庭施过礼,然后便按着次序站好。 左侧两排,分别以国务令陆秀夫和监察令张世杰为首。其次,是副国务令陈文龙、财务部尚书陈江涵、社安部尚书高满山、副监察令谢枋得、西知礼、孙石川等人。 右侧两排为首者则分别是副军机令苏刘义、副提刑令郝文秀,其次是兵部尚书张希在等人。 四省合治,就这是大宋朝廷的根基。 去年科举共一百四十七人,儒将、猛将以及文举进士都被分别封往四省之内为官。 那些被派往军中的儒将、猛将,赵洞庭已经给与文天祥、张珏等人最大的权利,任由他们提拔取舍。 而留在兵部和监察、律法、国务三省的进士们,赵洞庭少不得要亲自过问。 现在大宋初稳,作为皇上,他的主要任务已经不再是带领军队到前线去打仗,而是如何保持后方安稳。 才待得众人刚刚站好,赵洞庭便看向陆秀夫,问道:“陆大人,去年分往国务省的六十四位进士,表现如何?” 国务省事情最为繁复,官职也最多。去年文举进士其中大多数便都在国务省任职。 如现任邵州农业厅副厅长的钟健、郴州水利厅副厅长的毛崛等人。他们所任职的部门便都属于国务省管辖。 “回皇上。” 听得赵洞庭的话,陆秀夫便立刻走出行列,拱手道:“老臣已让各部主官详细登记诸位进士今年赴任以后的举措、政绩。经过我等商议评定,能评优者有十四人,良者三十二人。另外尚有九人政绩并不突出,并无多少作为。” 说着还从袖袍中掏出奏折来,“这是老臣统计过后的名册,还请皇上过目。” 李公公走下殿,从陆秀夫手中接过名册,递给赵洞庭。 赵洞庭将名册摊在手上,低头看着。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他的确是在细细地看。 这些进士都是他改革教育制度以后选拔出来的人才,以后定然将会是朝中栋梁。这由不得半点疏忽。 而在名册的最上头,出现的就是钟健的名字。 钟健去年在邵州农业厅为官,虽不是主官,但却提出诸多农业政策,大力发展邵州农业,在邵州鼓舞百姓成立诸多合作社,兴种从美洲等地弄回来的那些新型农作物,颇见成效。邵州去年不仅仅只再保持自给自足,尚且还有不少农作物出口卖往周围州、省。甚至最远者已经卖到越李朝去。 他的政绩评定,自然是优。 但赵洞庭脸上并不见得有什么变化。 他只是继续往下看着。 直到十余分钟过去,他才将名册合上,再度抬头看向殿下众臣。 这时候,嘴角也终于是有着些许笑容浮现。 这些经过教育改革,专攻过各专业知识的新型人才们的确表现不错。他们的许多思想,都不是以前那些老臣能够想得到的。 他们的表现,让赵洞庭看到蓬勃的朝气。 只要他们能够如此坚持下去,大宋国力便能继续如此以一日千里的速度继续发展下去。 至于中间那些表现平庸的,赵洞庭也并未因此而觉得有什么不满。 当官不仅仅是有才学就够的,还需要胆识,需要社交才能。能够有大多数人表现良好,赵洞庭便已经觉得满意。 只是还有点事情让他疑惑。 他问陆秀夫道:“优、良、差者共五十五人,那还有九人呢?” 陆秀夫面色有些尴尬,“这九人上任后目无法度,贪赃枉法,已经被监察省……拿下了。” 赵洞庭些微愕然。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点。 然后脸上的笑容便也渐渐散去。 六十四人中有九人因贪赃枉法被缉拿,且说不定其中还有贪赃枉法未被发现的。这个比例,可不算小了。 但又觉得无奈。 有很多人当官本就是冲着捞钱来的。 当时他挫败元军,攻城夺地时,也没少见过那些丧心病狂的贪官。 稍作沉默以后,赵洞庭看向张世杰和郝文秀,道:“贪赃枉法者,从严处置!” 他不希望大宋在还没有完全兴盛的时候就开始从骨子里发烂。那样,大宋日后就算再为强大,也绝对无法持久。 “臣领命!” 张世杰和郝文秀同时拱手。 其后,赵洞庭又看过监察省、律法省以及位置比较特殊的兵部的名册。 自然同样都是有人表现优良,有人表现平庸。 也同样,有以权谋私的人。 官场是个大染缸,总是会有经受不住诱惑的人。赵洞庭给官员的待遇已经是极好,但待遇再好,显然也难以填满这些人的欲望。 赵洞庭也没去深究这些事情。如果每个贪赃枉法的官员都是过问,那他这个皇帝便也不用做其他事情了。 等所有的名册都看过以后,他只是说:“表现优者提任正职,良者官居原位继续观察。差者……罢官吧……” 最后这几个字,却是让得陆秀夫等人微微色变。 陆秀夫连忙道:“皇上,直接罢官会不会……处理得有些过重了?” 毕竟这些进士都是各地经过重重选拔才得以考上进士的才子。 赵洞庭却是摇头,“为官中庸者便等于是吃着国家的粮饷不做事,和士卒终日在大营中睡觉有何区别?朕,不需要这样的官员!” 他知道,这时候就需要壮士断腕的决绝。要是太多优柔寡断,以后再想清理这些人出去,只会越来越难。 如果不是以前那些官员多数都是老臣,又对大宋忠心耿耿,且有许多都已接近退休年龄,赵洞庭甚至都有要将他们也都纳入这般严格考核的行列才好。 <script>app2(); 820.秀淑离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得朝散,陆秀夫等人回去以后便是各自忙碌开了。 那些表现优的进士升任何处做正职,良者平调往何地。这些,虽然不是都需要他们亲自去想,但却最后还需他们拍板。 毕竟,这些进士都是大宋的新型人才,分量和以前那些官员是有些不同的。 陆秀夫他们多数都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级,要开始为大宋新生代布局。而这些进士们,必然是其中主力。 如此过去数日。 一月末了。 岳鹏终于从重庆府赶到长沙。轻装从简,除去带着安卫殿派去保卫他的供奉以外,再没带其他人随行。 这实在是因为夔州路拿下才不长时间,作为镇西元帅的岳鹏事物颇为繁忙。 而这个时候,苏泉荡已经赶回鄂州去。没能等到和这个兄弟见面。 他不得不离开,因为赵洞庭也跟他分析过赵昺遇刺、段麒麟登基等事中间的利害关系。 长沙城内热闹非凡。 岳鹏一行人风尘仆仆到得长沙城外时,眼中露出讶然之色。 因为前方城门口处军甲林立,旌旗绵延。 这是赵洞庭在送李秀淑离开长沙。 算算时间,李秀淑在长沙也已经呆过近十日。作为西夏女帝,她在长沙城内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可以说是极限。 她总不能长期丢下西夏国务,到时候,西夏国内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说不清楚。 赫连城带着亲卫也已经在城门口集结。 赵洞庭和李秀淑两人同坐车辇,到得城门口都没有下车。两人在车辇内密谈。 有些事,在分别时说要更为妥当。 面对这个是西夏女帝,却又和自己发生过那种关系的女人,赵洞庭的心思难免是有些复杂的。 在车辇内,他深深看着又复雍容华贵的李秀淑,开口道:“过不长时间,大宋可能会和元朝、大理再起兵锋,你……到时候能否出兵蜀中,牵制蜀中的兵力?” 李秀淑却是清浅地笑,“听天由命。” “嗯?” 赵洞庭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李秀淑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肚子,“要是我怀上了你的孩子,什么都好说。而若是没有,那便只能说我之前的选择是错误的。” 赵洞庭愕然,“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唔……太过草率了?” 他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才好。 感情李秀淑将赌注都押在能否怀孕之上。听这意思,若是她没能怀孕,西夏以后怕都不会再是大宋的盟友。 李秀淑巧笑嫣然,仿佛初融的冰山,“女人有时候……其实是疯子。” 赵洞庭摸摸鼻子,哭笑不得。 李秀淑平常疯不疯,他不知道,但是做那事的时候,的确挺疯的。只是这话显然不可能在李秀淑面前说出来。 就算李秀淑是西夏女帝,就算她的性子和寻常女人截然不同。这个年代的女人,也难以承受这样的玩笑。 随即,赵洞庭轻轻叹道:“那好吧!便听天由命吧!” 他没法逼迫李秀淑。而以李秀淑的性子,也显然不是那么容易就劝得通的。 “路上小心。” 赵洞庭说完这话,便拉开车帘,向着车下走去。 李秀淑重新变得清冷的声音从车辇内传出来,“出发。” 赫连城挥舞长枪,西夏禁军拱卫着龙飞凤舞的车辇向着长沙城外缓缓行去。 赵洞庭看着大军离开的方向,然后不出意外看到岳鹏等人。露出些微喜色,对着岳鹏招了招手。 岳鹏看着西夏大军离开,牵马走到赵洞庭等人面前,跪倒在地,“岳鹏叩见皇上!” 他身旁安卫殿的供奉也是尽皆跪倒。 赵洞庭笑着上前几步将岳鹏扶起来,道:“你竟然这个时候才来,看来你镇西军区的事务的确很繁忙啊!” 岳鹏有些忧心忡忡道:“近来蜀中似乎有些异动,末将不安排妥当,不敢离开。” “哦?” 赵洞庭微怔,“这就有异动了么?” 岳鹏道:“末将也只是收到些许消息而已,还不敢断言。” “嗯。” 赵洞庭点点头,“军国大事不可有半点疏忽,你能够安排妥当以后再来长沙,做得很好。” 说着又瞧了眼远去的西夏军队,便拽着岳鹏的手往城内走去,“走,随朕入宫。” 跟着赵洞庭出来给李秀淑送行的陆秀夫、张世杰等人都对岳鹏笑着点点头,然后跟在后头。 岳鹏,现在也是大宋军中扛鼎的人物了。论在朝中地位,几乎不差他们多少。 这便是大宋的新生代。 殊不知,在赵洞庭刚刚转身之际,那渐行渐远的西夏军队中,极具富丽堂皇的车辇将帘子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双美眸眺望着长沙城。 然后过数秒,帘子才有重新拉上。 李秀淑穿着龙袍坐在车里,脸上有着些许意味深长的笑容,嘴里喃喃:“真是个有趣的小男人呢……” 但她说的是赵洞庭哪里走去,这便无从得知了。 这个女人以前还为做皇帝时显得清冷内向,而这做了皇帝,便显得很是高深莫测了。 她忽的从旁侧拿起面铜镜,照着自己的脸。 铜镜中的脸依旧绝美,甚至比以前更美,总有几分荡漾的秋水,“路上小心……这算是关心我么?” …… 长沙城内。 赵洞庭没有再坐车辇,就带着岳鹏等人在大街上走着。 旁侧是武鼎堂供奉们团团守护。 街旁,更是有禁卫将道路牢牢封锁。 赵洞庭笑着对岳鹏说道:“听说你的孩子于月前出生了,怎么没有将这个喜讯告诉朕?” 岳鹏有些讪讪,“不过些许小事而已,不敢劳烦皇上。” 赵洞庭摇摇头,“你我是君臣,但也是兄弟。侄儿出生,朕这做叔叔的,怎么能没些表示。朕已经命工匠打造好平安锁,等你回去重庆的时候,给朕的侄儿带回去。这天下,你陪着朕打,朕只希望,咱们的孩子都能够平安无忧的长大。” 岳鹏微微动容,面露感激之色,“岳鹏定竭尽全力,为皇上扫八荒,平六合!” 赵洞庭笑着点点头,“也不要跟朕太疏远了。若是你们都和朕太疏远,朕这皇帝,未免太过寂寞。” 这是实话。 他是君,但也不想下面的人全都只是听他号令,却不敢和他亲近的文官武将。那样的日子,真的挺无聊。 陆秀夫等人已经没法再改变,但岳鹏这些人,是他一路提拔上来的。他们,或许能够不同。 岳鹏轻轻点头。 其后,赵洞庭又问了几句陈雨舒的情况,还有镇西军区的情况,才总算是放过岳鹏。 岳鹏腆着脸走到后头,到在人群中亦步亦趋的陈江涵面前,恭恭敬敬喊了声,“岳丈大人。” 陈江涵本来就时不时抬头瞧着和赵洞庭说话的岳鹏,这时候看到岳鹏走到自己面前来给自己行礼,脸上便几乎放出光来。 有面子啊! 这可是乘龙快婿。 他陈江涵虽然只是财务部尚书,不算是大宋最顶尖的官员。但论女婿,谁家的女婿还能比得上岳鹏? 他笑眯眯,眼睛眨个不停,“好,好!” 这两个好字说得极其大声,好似生怕旁边人听不到似的。 这让得陆秀夫等人都是哭笑不得。 陈江涵这老东西,有事没事就喜欢拿着他女婿说事。只是没法啊,人家女婿确实出彩,还真他娘没法比。 且不说陈家这代年轻辈也有人在朝中任职,但就岳鹏这个女婿,只要不出什么事情,便可以保证陈家数十年不倒了。 文天祥、苏刘义等人年岁都不算小,岳鹏又在军中最为受赵洞庭青睐,以后,军机令的位置怕莫都是他的。 众人听着陈江涵和岳鹏有说有笑,心里免不得又是感叹,又是艳羡。 <script>app2(); 821.恍然大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日,岳鹏跟着赵洞庭到长沙皇宫以后,和赵洞庭密谈许久。 蜀中的异动虽然尚且只是些许风声,但却足以让得赵洞庭变得些微紧张起来。 以蜀中、大理的实力,应该还不足以灭掉大宋。但旁侧,可还有个元朝虎视眈眈。 现在赵显遇刺的事情已经传扬出去,大宋朝内又有再起波澜的迹象。只要蜀中发兵,那便真正是内忧外患了。 他必须要做好足够的准备。 等岳鹏离开皇宫之时,已经是深夜。 他仅仅在陈江涵府邸内渡过一夜,于第二日大清早,便又带着人离开长沙,往重庆而去。 而就在这日,前往信阳城调查赵显遇刺之事的王文富、洪无天等人也终于赶回来。 他们回到长沙以后的头件事情便是到宫中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在御书房接见他们。 见到时,几个人都还是风尘仆仆模样。 赵洞庭看着王文富老迈之色,少不得有些愧疚,道:“辛苦王大人了。” 王文富脸上愧疚之色却是更甚,“皇上,老臣……并未查出刺杀恭帝之人是谁。” “唉……” 赵洞庭不等王文富又开口,便是叹息,“其实朕已经大概知道是谁人动的手了。” 赵显遇刺的事情,他自是问过那些跟着谢道清回朝的皇亲国戚。 两个灰袍人。 一个两鬓斑驳,一个年轻人。 两鬓斑驳之人剑术超神入化,年轻人并未动手。 这样的组合,他自然而然地会联想到泷欲和吴阿淼身上。 只是让他不明白的是,这到底是泷欲自己要这么做,还是受的破军学宫的命令。 如果是泷欲自己,那可以解释为他只是要杀大宋皇室报仇。可如此的话,他没理由留下谢道清等人的性命才是。 那便更可能是后者。 可是又有点想不明白,破军学宫为何要杀赵显? 让赵显回宫,和自己争抢皇位,岂不是对大宋的影响更大? 而留下谢道清等人的性命又是为何? 王文富见赵洞庭陷入沉默,接着道:“老臣和洪供奉、许供奉到得信阳城以后,便立刻和天立军军长刘再远赶往了恭帝遇刺的那个小镇。只可惜,时间太长,镇上已经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老臣也只是得知,行刺的是两个灰袍人,后面还有数个剑客,将那些元军士卒斩杀。” “是了!” 赵洞庭忽的抬头。 数个剑客斩杀那些元军士卒! 这让他认定是破军学宫动的手。 而数个剑客能够斩杀那些元军士卒,却没有斩杀谢道清等人。这显然是刻意为之。 他恍惚间突然明白段麒麟或者破军学宫的意图。 杀赵显,留谢道清等人,是要将谢道清等人彻底逼到自己的对立面去。也更能让得谢道清等人怀疑是自己动的手。 而他们真正的意图,怕莫是…… 赵洞庭这刻才察觉,自己漏算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便是逃到蜀中的赵昺。 蜀中有异动…… 段麒麟已经在大理称帝,便不可能再明面上指挥蜀中白马军。因为那样会让名义上始终还算大宋军队的白马军的伪装被揭露。 以现在大宋的国情,蜀中白马军若投理,光是民间的舆论便会让得段麒麟无比头痛。 而若是由赵昺执掌蜀中,便截然不同了。 他可是大宋亲王。 而且,赵洞庭之前将他逼得逃亡蜀中,现在又有赵显遇刺。这便让得赵昺有足够的理由在蜀中称王。 只需要将行刺赵显的脏水全然泼到赵洞庭身上就行。 甚至,赵昺还可以说当初宋军攻邕州,是赵洞庭故意迫害他。 同时杀害两位兄弟,这更能让人怀疑赵洞庭的秉性。 赵昺在这样的舆论下称王,怕是会得到许多人的拥戴。到时候蜀中,便也能顺理成章的脱离大宋。 准确的说,是赵洞庭执掌的大宋。 恍然大悟的赵洞庭在王文富等人疑惑的眼神中,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事情可能要比想象的还要更为严重。 “皇上……” 王文富轻轻喊了声。 赵洞庭这才回神,却是道:“恭帝遇刺的事情便不要查了。王大人、洪前辈、许前辈,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然后便看向朱河琮,道:“河琮,你即刻去将国务省陆大人、陈大人、陈尚书,以及副军机令苏大人、兵部尚书张大人、社安部尚书高大人、军工部尚书李大人、军科部尚书许大人宣来。” 朱河琮连连答应,向着屋外走去。 王文富看着赵洞庭这样,自是疑惑,“皇上,发生什么大事了?” 赵洞庭凝重道:“大战可能兴起。” 说着似是想到什么,又道:“王大人,你离去以后去和张监察令碰个面。最近朝中可能会起风波,朕已经让军情处暗中查探,若是朝中有人欲要作乱,只要露出苗头,朕着你律法省和监察省可以先斩后奏。此时此刻,朝廷内部绝对不能出现什么乱子。” 王文富动容,不再多问,“老臣领命。” 然后便也立刻和洪无天、许夫人往御书房外走去。 有些事,不需要问赵洞庭。问张世杰等人,也同样可以得到答案。 “海望,拿笔墨和地图来。” 而他们刚刚离开,赵洞庭就让朱海望将笔墨地图拿了过来。 地图,是宋、理、西夏、元朝及周边数国的地图。当然只是份很简略的地图,这年代也没法画出太过详尽的地图。 赵洞庭在地图上写写画画。 他脑海中思绪万千。 若是赵昺称王,再联合岳鹏所说的蜀中有些异动,可以预想,赵昺称王以后极有可能会攻宋。 而赵昺才刚到蜀中,以他的手段,不太可能夺取段麒麟的权利。也就是说,真正要攻宋的人其实是段麒麟。 如此,蜀中若起大军,大理定然也不会观望。大宋西面将会兴起战火。 至于元朝…… 破军学宫应该没理由会那般准确的知道谢道清、赵显等人回宋的路径才是。 可赵显却是十有八九死在泷欲的手里。 这便代表有可能这根本就是段麒麟和忽必烈在联手演戏。而这出戏,就是在为攻宋造势。 如此,元朝也可能撕毁协议攻宋。 大宋便真正是四面皆敌。 纵是四大军区禁军二十余万,赵洞庭也仍然感觉到吃力。如果真如他猜想的这般,四大军区未必能够挡得住元、理联军。 更主要的是,大宋现在的国力根本难以支撑同时和大理、蜀中、元朝开战。 压力太大了。 光是粮草,就难以运送得过来。 而且大宋国境线这般漫长,元、理军队极可能从某处趁虚而入。到时候会更乱。 所以,赵洞庭必须先行将其中一方击溃才行。或者是元,或者是大理,或者是蜀中。 元朝实力最为强大,想要击溃,不是那么容易,那便只能在大理或是蜀中之间选择一个。 那么,先集中精力对付蜀中好,还是先对付大理好呢? 赵洞庭在地图上写写画画良久。 最终,在地图上重重写下了四个字,“抗元灭蜀!” 抗元,是先对元朝采取守势。 灭蜀,自是先灭蜀中。 因为,蜀中的地盘最小。实力,也最微弱。 而且在蜀中的北面,还有西夏随时可以出兵相助。虽然,李秀淑那个不着调的女人竟然说要听天由命。 只要灭蜀,大宋的镇西军区和镇南军区便可以合力抵抗大理。甚至仍旧可以让西夏相助。 到时候,说不定都能够灭掉大理。 而在北方那边,镇北军区和福建军区十余万禁军,要挡住元军,应该是做得到的。 赵洞庭看着纸上的四个字,低声自语,“就这个战略方针了……” 他深深嗅了口空气,似乎,有些硝烟味呢! <script>app2(); 822.风云初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约莫过数十分钟,陆秀夫、陈江涵等人便在御书房外求见。 然后在赵洞庭首肯下,近十人鱼贯而入。 赵洞庭神色些微凝重,只是让得他们各自坐下,然后便问道:“诸位,战争准备做得如何了?” 众人陆续开口。 陈江涵道:“皇上,臣已经命各地府库集备粮草。待过些时日统计出数目,便可以分批运往各大军区和守备军区。” 张希在则道:“臣也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着各城招募守军。现在已经有不少青壮踊跃报名。” 军工部李庆云和军科部尚书许月松则是看向苏刘义。 他们同属国务省和军机省,地位和兵部那样同样有些特殊。但在临战状态下,他们由军机省统筹指挥。 苏刘义道:“皇上,现今各地军工集团所造军械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运送往四大军区。” 社安部尚书高满山最后开口,“臣已经签发政令,让各州县招募捕快,以防城中出现乱子。” 他们的办事效率无疑还是算比较快的。毕竟,现在距离赵洞庭让他们做好备战准备其实也没过去多少天时间。 但赵洞庭听完,却仍旧是皱着眉头。 蜀中已有异动,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稍作沉吟,赵洞庭最先看向苏刘义,道:“苏副军机令,朕着你即刻传令,让各地守军配合,将军械送往四大军区。” 然后又看向许月松和李庆云两人,“许大人、李大人,你二人军工部和军科部继续研制新型军械。特别是军工部,最近务必紧赶进度,你们多造出来一辆投炮车,一颗轰天雷,便可能让得我大宋少损失几个将士。” “臣领命!” 苏刘义、李庆云和许月松同时答应。 赵洞庭又看向陆秀夫、陈江涵等人,“国务省诸位大人,你们最近全力督办粮草筹集之事。朕要求你们务必在两个月之内将粮草运送到各大军区之内。不,边境各城之内都务必要囤积粮草。只要战事开始,咱们便必须保证前线战士能吃饱!穿暖!” “皇上……” 陈江涵面有难色。不过看着赵洞庭的脸色,最终还是点头,“臣定当不辱使命。” 赵洞庭轻轻点头,最后看向社安部尚书高满山,“高大人,你社安部众捕快虽不必参战,但最近市井民野之中极可能会生出大乱,所以你的任务还要更为繁重。朕现在临时给予你要求军情处、各地守军协助的权利,民野中有乱民、叛军出现,朕着你即刻将其擒拿的擒拿,覆灭的覆灭。” 说着又想了想,“朕稍后还会吩咐武鼎堂雷霆殿配合你社安部。有棘手的人,你可以让雷霆殿供奉们出手。” 他这些话,没有让得高满山多高兴,而是神色更为凝重起来。 皇上竟然让雷霆殿、军情处、守军这三大机构都配合他社安部行动,他隐约可以想象,可能出现的乱子会有多大。 但是让各地守军配合,就足以说明,单凭他社安部的捕快根本无力镇压那可能出现的乱子。 或许,这都不能够再称作是乱子,而应该说是动荡了。 高满山忍不住问道:“皇上,您能不能告诉老臣,到底可能会出现怎样的乱子……” 乱民都还好说。 叛军…… 难道皇上觉得会有人敢兴兵造反不成? 以现在大宋盛世,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才对。 赵洞庭双眼微微眯起,道:“恭帝遇刺之事它国可能会大肆渲染,再有我大宋之前濒临灭国,这数年来,他们到底成功在我们大宋境内安插下多少眼线,以前又留下怎样的势力,谁也说不清楚,但只要这些都集中爆发起来,便有可能是能动摇我大宋根基的大事。民间、朝野、军队可能同时生乱,你说,那会是怎样的乱子?” “嘶……” 高满山倒吸凉气,“这……若是大理国或元朝再在这个时候向我大宋发动战争……” 他有些不敢想。 赵洞庭却是摇头,“不是若是。朕敢肯定,只要大宋内乱,元朝、大理都必然会借着这个机会发动战争。因为这个机会本就是他们好不容易才营造出来的,这也是朕为何说你社安部任务繁重的原因。可以预料,若开战,便定然是大战,而若是在前线大战事,咱们后方出现不稳,那将对前线大军都造成极大的影响,甚至,可能让得我大宋国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 这四个字从赵洞庭的嘴里吐出来,让得陆秀夫、高满山等人的神色不禁是再为凝重几分。 内忧外患,大宋朝好似再遭遇到以前的局面。只是不知道这次结果,会是如何。 很快,众臣离去。 大宋朝廷个个部门都紧锣密鼓的超速度运转起来。 时间很快过去一个多月。 春暖花开。 谢道清和全太后等皇亲国戚这段时间老实得很,都只是呆在宫中和各地府邸。为官的为官,清闲的清闲。 只是民间关于赵显之死的议论却是逐渐汹涌起来。 各种说法都有,但其中最为主流的还是赵显乃是当今皇上派人所杀。虽然这些话大家都不敢在明面上说,但暗地里却是议论不停。 这或多或少让得民心有些变化。 赵洞庭以前在百姓们兴中是完美的,治军、理政,他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现在,怕不少人对他颇有微词。 杀害兄弟,这是许多人都不能接受的,哪怕赵洞庭是皇帝。 皇室相争固然残酷,但在这个孔圣人之道盛行的时代,还是绝大多数人都唾弃这种行为。 有股消息如风般忽然涌进大宋国内。 曾经的广王赵昺,在蜀中登基。依仗成都府、潼川府两路自立为帝,国号——新宋。 据传,赵昺在登基之时就放话,赵昰杀害恭帝赵显,诬蔑他赵昺造反,他赵昺有生之年,定要取赵昰头颅以祭先帝,以肃皇室。 紧随其后,蜀中白马军各地纷纷向赵昺表示臣服。同时喊出要破长沙、擒赵昰的口号。 这自是在大宋国内引起更大的浩荡。 民野间日日都是议论的这事。 开始有读书人在民间做反诗,大肆抨击赵洞庭。 而这些“傲骨铮铮”的读书人的言行,自是更容易让人信服。越来越多的百姓被舆论带动。 军情处、社安部也在同时间开始露出獠牙,大肆抓捕造谣之人。 整个大宋风云涌动。 而这时,作为舆论中心的赵洞庭,则是在寝宫之内坐立难安。 当然,他坐立难安不是因为这些舆论,也不是因为大宋的暗流涌动。而是因为颖儿要生了。 自赵如之后,他赵洞庭将要有第二个孩子了。 从昨夜时候起,颖儿开始发作,接生婆和宫女们便到她的房间内去待产,直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出来。 房间里只是不断响起颖儿的痛呼声。 院子里,宫主御医署医术最为精湛的安太医以及百草殿茴香殿主等人都在待命。 杨淑妃、赵洞庭、张茹、乐婵也都在院子里,眼睛紧紧地看着屋内。 连谢道清也在此。 她当初说以社稷为重的言论这时候自然早已经传到赵洞庭的耳朵里,这自是让得两人的关系陡然缓和不少。 而那全太后,则没有在此处。 她已是钻入牛角尖,认定赵显是赵洞庭所杀,怕是很难再从仇恨中自拔出来了。 “啊……” 伴随着一声高昂至极的痛叫,院内的人尽皆屏息。 “呜哇……” 紧接着便有婴儿的哭泣声响。 赵洞庭的第二个孩子呱呱坠地。 赵洞庭、杨淑妃等人脸上都是露出狂喜之色来。 安太医等人立时跪倒在地,“恭贺太皇太后、太后娘娘、皇上!” “赏!” 赵洞庭哈哈大笑着,“都赏!” 然后便快步向着颖儿的房间门口走去。 虽然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但他还是为此感到无比的高兴。这种感觉,只有生为人父的人才能够体会得到。 <script>app2(); 823.又一年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颖儿生的,又是个男孩。 不多时后,赵洞庭手里抱着孩子,不等前往太庙祭告祖宗,就直接道:“德妃所生皇子,朕为其取名为赵安。此时正值我大宋又面临险境之际,朕希望这个孩子,能为我大宋带来太平、安康!” 院内众人再度跪倒。 赵安、赵安,国泰民安。 同是在这日,国务省也终于在皇宫之外张贴此届科举的进士榜单。 科举考试已经于十余日前就结束了。 今年放榜要比去年稍晚几天,这却是因为审核考卷的时间较之去年要长些。 去年的那些进士们虽然没有谁直接飞上枝头变凤凰,但仍旧让寒窗学子们看到希望。这让得今年殿试举生数量较之去年要多得多。 而赵洞庭于月前签署的钟健等人的擢升调令,也让得这届科举同样受人重视。 虽然刚刚考取进士可能难以得封太高的官职,但只要表现良好,他们却能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啊! 要知道,钟健去年尚且还只是邵州农业厅副厅长。而今年,可就直接提拔为邵州农业厅正厅长了。 还有那毛崛等人,也都是提拔为了正官。 别看只是正副一字之差,这中间的差别却是大了去了。 以往的官员想要由副变正,谁不得矜矜业业数年努力。根本就没有谁能够像上届进士们那般擢升得这么快的。 皇上不是舍不得封官,而是要考究,给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封官。 这点,稍微有点眼力劲的人都看得出来。 于是乎,放榜处又是人山人海的壮阔景象。 许多学子,以及学子的家人们都在人群中摩肩擦踵,这让得维护秩序的禁卫们个个都是满头大汗,不得不时不时吆喝几句。 “中了!我中了!” “祖宗保佑啊!” “我家孩子高中了!” “我老李家终于要光宗耀祖了啊!” “我……我落榜了……” 皇榜贴出来的刹那,人群几乎将禁卫们都冲散。无数人的眼界都直勾勾地看向那十余张皇榜。 此次皇榜较之去年有些不同,已经分门别类。如农业部、水利部、建设部、儒将榜、猛将榜等等…… 赵洞庭这是真正要做到人尽其才。 中榜者,总共有二百九十八人,是去年的两倍还多。 只是,再没有赵洞庭的御笔亲提。 各部进士都以名次由高到低排列,为首者自是此次殿试成绩最好的。但终究,还是不如去年钟健那般被万人瞩目。 直到过去许长时间,皇榜前面都还聚集着不少人。 有人实在舍不得离去,看着这些皇榜黯然失神。 还有的进士倒是想走没法走,因为已经有着长沙的官宦富豪,甚至是来自其余地方大家族的人物在和他们交谈。 最为普遍的法子当然还是结亲。 当然,还有诸如拜师等等。 这年头拜师是很慎重的事情,门徒便相当于半个儿子。 出自哪家,师父是谁,这对以后这些进士们在朝中的升迁起落都将会有不小的影响。 至于那些猛将、儒将们,则是还没等到这些大人物或是代表们和他们亲近,便被军机省或并不、军工部、军科部的官员带走了。 现在是特殊时期。而他们的命运,也将和去年的那些进士不同。 特别是猛将,怕是过不得多长时间就要前往军中去任职。 而赵安出生和放榜的事,也终于是短暂将恭帝遇刺之事的风头给压制下去。起码在这长沙城内是如此。 又过两日。 忽有信鸽到长沙皇宫之内。 小太监易诗雨再度匆匆跑向御书房。 赵洞庭在御书房见过易诗雨,看过密信以后神色瞬间凝重,嘴里喃喃,“终究还是要开战么……” 这密信乃是经过潜藏在蜀中的军情处探子传回来的。 上面说,蜀中龙游、虎贲、熊嚎、鹿角、鹰啼、铁马,以及震天军同时从各地离开军营向东行。 人数不详。 蜀中的东边,可不就是夔州路么? 岳鹏镇守的重庆府怕是要首当其冲。 让易诗雨退下去以后,赵洞庭手中拽着密信,当即吩咐朱河琮,“河琮,去宣赵大、赵虎两位将军来!还有苗右里将军!” 朱河琮当即向着御书房外跑去。 只不多时,赵大、赵虎和苗右里就赶到御书房。三人竟然不约而同的都是穿着甲胄。 见得他们这样,赵洞庭脸上不禁露出些微笑容:“看来你们都知道朕宣你们来是做什么了?” 赵大咧咧嘴,道:“皇上,我这些时日早就让弟兄们做好准备了。您就说,让咱们去打哪里。” 苗右里也道:“末将天伤军也已经做好迎战准备。” 赵虎听得这话,在旁边笑眯眯,“苗伯伯,您就别跟我们来抢这次机会了。” 苗右里登时脸红脖子粗,“你这莽货,想要说我老便直说便是。以前怎么不见得你这么客气的叫我苗伯伯?” 赵虎却只是呵呵笑。 他和赵大、苗右里都是军机省镇守长沙的将军,难免要经常亲近,所以说话也颇为随便。 赵大却还嫌将苗右里刺激得不够,在旁边道:“苗伯伯,您不会觉得您的天伤军是俺们飞龙军的对手吧?” 苗右里眼睛都瞪圆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气呼呼道:“你们两个混球!” 天伤军虽是禁军,却还真不是飞龙军这特种部队的对手。 这几年,赵洞庭将最好的军械、最精良的士卒都填补到飞龙军里,光是起点,飞龙军就要比其余军队高得多了。 哪怕是其余禁军中的那些特种部队,若论单兵作战能力,现在怕也没法拉出来和飞龙军士卒过招。 赵洞庭听着只哭笑不得。 这些家伙怕是在长沙闲的时间太长,自己这都还没有说什么,他们倒是先争起来了。 不过也是,算算时间,除去那次张珏征邕州的内战不算的话,大宋已经两年半有余大规模作战过了。 赵大、赵虎这些人都是在雷州时跟着自己杀出来的,怕是早就心痒难耐。 武将不是文臣,没有仗打,他们心中难免觉得空虚。 “都住嘴。” 赵洞庭没好气瞪着赵大、赵虎两人,“你们两个莽货,苗将军怎么说也是你们长辈,再这么言行无忌,就给朕滚出去。” 赵大、赵虎两人明明知道赵洞庭只是半开玩笑,却也不禁是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 苗右里则是有些得意地冲着这哥儿两眨了眨眼睛。 论年纪,论资历,他的确是比赵大、赵虎两人要深得多。甚至在各大禁军之中,也就只有文天祥、张珏等少许人能和他拼资历。南宋还未灭时,他可就已经是殿前司的万夫长了。 赵洞庭眼神落到苗右里身上,又道:“苗将军,朕着你即刻点将整军,两日之内出发前往重庆府。你是朝中老将,朕封你为镇西副帅,大宋国土西面之战,由你和岳元帅统筹。岳鹏年纪尚幼,难免冲动,你要在旁侧好生看着他,若是劝不住他,便传信给朕,让朕定夺。” “末将领命!” 苗右里眼中登时放出光来。 上回去夺重庆府被岳鹏抢先,他没能前往。这回,他总算是不用再呆在长沙城内了。 “皇上,那咱们飞龙军……” 赵大、赵虎两人却是有些急了。 他们是大宋最为精锐的军队,可看这情形,皇上似乎要让他们镇守长沙城啊! 而这时,赵洞庭的眼神便落到他们身上,道:“赵大、赵虎,你们二人率领飞龙军稍等十日,等这潭州的粮草齐聚,你们再运送粮草前往重庆府。到得重庆府以后,便听从岳元帅和苗副帅的指挥。不灭蜀中白马军,不必回来见朕。” <script>app2(); 824.又有噩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运送粮草?” 赵虎瞪大了眼睛,“皇上,你让咱们飞龙军押运粮草?” 他无疑觉得赵洞庭这太过大材小用。 赵大也是满脸心不甘情不愿。 运送粮草那是各地守军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们飞龙军了? 苗右里自是比他们两看得要深远些,微皱眉头,道:“皇上,您这是要让飞龙军伪装前往重庆府?” 赵洞庭瞪了赵大、赵虎兄弟一眼,点头道:“正是,飞龙军名声在外,是我朝最为能征善战的军队。若是大张旗鼓往重庆府,便会让得蜀中白马军格外小心谨慎,到时候想要打败他们也就不再那么容易。而由飞龙军运送粮草过去,一来可以将军中枪械尽皆隐藏起来,其二,也可以混淆视听。朕会抽调潭州守军到飞龙军军营中操练,营造飞龙军镇守长沙的假象。” 大宋在蜀中、大理等都有探目,可以想象,他们在大宋国内也定然有耳目。 赵洞庭不想让得飞龙军这大杀器太早就露出意图。只有如此,才可能打蜀中白马军个出其不意。 赵大、赵虎听得这话,便又是喜滋滋起来。挠挠头,也不觉得自己没想到这点有什么不妥。 他们两个本来就不属于那种运筹帷幄的儒将。 而苗右里眉头却是皱得更深,“皇上,若是天伤、飞龙两军都往重庆,那这长沙……” 长沙乃是皇城,但没了天伤军、飞龙军,便只剩下守军和皇宫禁卫。这由不得他不担心皇城的安危。 赵洞庭轻笑,“苗将军难道还担心蜀中或是大理的军队能够长驱直入,奇袭长沙不成?” “可……” 苗右里迟疑道:“若是他们冲破前线大军,以国内各地守军怕是挡不住他们。到时候皇上……” 赵洞庭摆摆手,“纵是他们得以侵入我大宋疆土,想要打到这长沙来总是要些时间的,朕还有足够时间可以应对。” 苗右里瞧赵洞庭神色便知道他是主意已定,便不再说什么。 想想,那些敌军想要长驱直入到大宋腹地长沙也的确不是容易的事。长沙可不像临安那般,离着国境线不远,且还沿海。 又过两日。 苗右里率着天伤军离开长沙,径直向着重庆府而去。 大军浩浩荡荡。 长沙城外不知道多少百姓挥泪相送。这些人多数是那些禁军士卒们的亲人朋友,而此别,不知道此生还能否再重逢。 军人是种荣耀,但这种荣耀,却是通过付出才能换回来的。 他们在享受这朝廷给与他们的荣耀、地位的同时,也必然要承担着相应的责任。 年近六十的老将军苗右里,出征! 而也是在这日,从宫外又有密信传到皇宫之内。 赵洞庭在御书房看过密信以后,拍案而起,“果然打的是这样的主意!” 大理也有异动。 大理皇城禁军和各府各镇守军兵分三路,向大宋进军。 看来,新皇的登基,已然让得他们忘却上次被镇南军区打得溃不成军的痛苦了。 从眼下情形来看,蜀中和大理都已经是打算倾全国之力而战。 拍案而起后,赵洞庭又缓缓坐下,喃喃自语,“看来元朝也必然不会坐山观虎斗了……” 他没见过段麒麟,但是,却对段麒麟这人的性格已经有些了解。 以前,段麒麟最喜欢做的就是引鹬蚌相争的事。这回,他总不可能让自己做鹬或者蚌。 他敢这么倾尽蜀中、大理兵力攻宋,肯定是已经和元朝达成什么协议。 局势终究还是在按着赵洞庭最坏的打算在走。 蜀、理、元同时攻宋。这种压力,纵是以大宋现在的国力,也难说能不能够挡得住。 可惜,现在还并不知道蜀中、大理具体有多少士卒出征。而元朝会派遣多少兵力,也同样无从得知。 赵洞庭只能寄希望自己苦心打造出来的禁军能够发挥出超乎想象的战斗力。 因为,他们将要面对的,只怕都是数倍于己的兵力。 然而就在不多时后,却还有不利的消息传来。 是从越李朝境内传来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得赵洞庭都差点忍不住暴跳如雷。 区区越李朝,竟然也敢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 密信上说,越李朝君主于升龙府齐集五万大军,已经出府过湳定江,向广南西路方向进军。 五万大军,以越李朝的狭隘国土,这大概是越李朝能够尽全力聚集出来的兵力了。 只不知道段麒麟到底给了越李朝什么许诺,竟然让得那样的小国也敢孤注一掷来参与到和大宋的征战之中。 但赵洞庭却不得不为此而苦恼。 因为越李朝虽只有大军五万,但大宋现在却已经没法再抽调出禁军来。 大理军兵分三路攻宋,这将对大宋西南方向的边境都造成极大威胁。张珏镇南军区的六万大军必然吃紧。 毕竟,这不是大军长驱直入到大理境内去打秋风。张珏要做的,是将大理军挡在国境线之外。 而至于岳鹏的镇西军区,以及岳鹏和文天祥两人的军区,想要援助广南西路就更是鞭长莫及。 而且,他们的军区也根本抽调不出兵力来。 赵洞庭坐在御书房内,看着迷信沉默许久许久。 他不得不承认,段麒麟此次苦心孤诣造出来的势,的确极为惊人。让得大宋举目皆敌。 “宣!” 忽的,赵洞庭出声道:“让武鼎堂荣耀殿众供奉来见朕!” 朱河琮匆忙跑出去。 然后,空千古等人便到了御书房内。 赵洞庭直接开口道:“空前辈、乐前辈,你们二人坐镇长沙,和黄供奉、朱供奉统管安卫殿、雷霆殿事宜,看住紫荆山庄,若是江湖生乱,胁迫他们出力对付那些高手。洪前辈、许前辈、铁前辈、熊供奉、岳殿主,你们明日随朕启程,前往邕州!” 他这话才刚说出来,乐无偿等人便是有些懵了。 乐无偿自是最关系赵洞庭的,问道:“皇上,您前往邕州做什么?莫非又要御驾亲征,去和大理军队厮杀?” 以大宋现在的国力,他不愿再看到赵洞庭御驾亲征。因为已经没有这种必要。 现在纵是没有赵洞庭,各军统帅也已经能够娴熟的运用火器。 “不。” 赵洞庭摇摇头,将密信递给乐无偿,道:“朕要去挡的,是越李朝的五万大军。” 乐无偿看过信,面色微变,“越李朝竟然也掺和进来了。” 空千古等人都向着他手中密信看去。 而后,岳玥道:“皇上,皇城之内已无禁军,难道就咱们这些人前去抵挡越李朝的军队?” 这自是不现实的事情。 她暗影殿的供奉加起来也不过两百余人而已。 而邕州境内有刚刚经历战火不过半年,原守军损失惨重,这时候怕是也抽调不出什么守军来。 赵洞庭却道:“就咱们这些人去,朕广南西路安抚使出兵相助。” 岳玥还是有些迟疑,“可广南西路怕是也抽调不出多少兵力吧?而且……都只是守军……” 守军的作战力是没法和禁军相比的。 赵洞庭眼中有着熊熊火焰,“朕当初在硇洲尚且都能挫败元军,现在有守军,何尝不能再败区区越李朝的军队?” 越李朝国力孱弱,想来军队作战能力也是远远没法和元朝铁骑相比的。 而紧接着,赵洞庭又道:“而且,朕能调动的,也不仅仅只是广南西路守军而已。” 在广南西路南侧,可还有琼州。 现在琼州乱民已经平定,而琼州原本的那些士卒,赵洞庭为防止乱民再作乱,可始终都没有将其遣散。 <script>app2(); 825.一门忠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是,岳玥还是说:“可皇上,纵是如此……岳玥也劝您留在长沙。毕竟这全国大局还得由您统筹。” 只是不知道为何,她说这话时,俏脸却是忽的生出些红晕来。 赵洞庭眉头紧皱。 这点,他何尝又不知道。 现在不仅仅是蜀中、大理、越李朝要攻宋,国内的舆论还在发酵,也可能生乱。他当然不适宜离开长沙。 可他若是不离开长沙,又有谁能去阻挡那五万越李朝的大军? 哪怕是到现在,赵洞庭也觉得,整个大宋境内,只有自己才能够将火器的优势最大可能的发挥出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只是小黄门的朱河琮忽然跪倒在地上,道:“皇上,微臣请求前往广南西路。” 赵洞庭微愣。 紧跟着,朱海望竟也跪倒,“皇上,微臣也请求同去。” 赵洞庭低声呵斥,“这乃是军国大事,你们两人不要意气用事。” 他们两个人,赵洞庭都只是当成文官培养的。也打算过些时间,便将他们下放到地方去为官。 这朱家两兄弟饱读诗书,现在治理政务已经有些本事。但打仗,可和治理政务截然不同。 “皇上!” 朱河琮的声音却是变得更为坚定,“微臣兄弟两在这御书房侍奉皇上已经两年有余,这些时间里,我们兄弟承蒙皇上看重,耳濡目染之下自问对皇上所创的各种兵法已经烂熟于心。且又常常和皇上沙盘演绎,微臣有信心能够击溃越李朝五万大军!” 朱海望脑袋重重叩在地上,“国难当头,我等理应为国抛头颅,洒热血。若不退越李朝军,我和大哥愿任由皇上处置!” 赵洞庭再度怔住。 国难当头…… 是啊,现在是国难当头。 他看着满脸坚定的朱河琮兄弟两,轻轻叹息,“可沙场作战,和沙盘演绎,又有太大不同啊……真正是沙场变化莫测,而且,也是真正会死人的。” 朱河琮道:“可不是还有柳安抚使等人也会前去抵挡越李朝大军么?” 岳玥也忽然跪倒在地上,“请皇上三思!” 乐无偿等人也是跟着跪倒:“请皇上三思!” 现在的大宋,不是以前的大宋了。 以前的大宋濒临灭亡,赵洞庭御驾亲征是没有办法。现在,他们都不愿意再看到赵洞庭去以身犯险。 赵洞庭有些动容,看向朱宗耀去。 他的确被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说动了,也不愿辜负他们兄弟两个的这番热血。 只是,却也不得不顾及朱宗耀的感受。毕竟,朱家可就这两个男儿。 而且,连朱宗耀自己,也是希望两个孩子在朝中为官的。 朱宗耀感受到赵洞庭目光,心中轻轻叹息,却是道:“皇上,臣也请求前往广南西路。” “朱殿主,这……” 赵洞庭震惊。 朱宗耀缓缓摇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朱家若非蒙受皇上大恩,早已经分崩离析。如今国难当头,我朱家不应再留在这长沙城内。臣很自豪,我朱家两个孩儿都是响当当的热血男儿,臣恳求,皇上给他们这次机会!纵是我们父子三人全部染血沙场,臣也不悔。臣只求……皇上能够帮臣照料家中妻女。” 连空千古等人都是动容。 一家父子三人都上战场,这份忠义,足以感染任何人。 特别是,朱海望他们还是主动请缨。 朱宗耀是安卫殿殿主,本应在长沙训练安卫殿供奉。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更是能指日平步青云的小黄门,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前往广南西路去以身犯险的。 他们能够说出这等话来,是何等的忠义,是何等的勇气! “好!” 赵洞庭重重点头,“朕便封朱海望、朱河琮你二人分别是讨逆左右副帅,你二人和朱前辈、岳殿主以及洪前辈、许前辈等人明日便前往邕州。朕会飞鸽传旨柳安抚使,让他率军往邕州和你们汇合。同时,朕还在荣耀殿中再抽调红鬼、剑十四等四位真武境供奉随你们前往邕州。你们务必协助柳安抚使以最快的速度击溃越李朝大军!” “朱海望领命!” “朱河琮领命!” 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脸上都是露出些许激动之色。 谁说书生无热血? 赵洞庭当即就在御书房内写下任命书,并给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发放了令牌,“你们,这便回去和家人辞别吧……” 朱宗耀、朱海望、朱河琮等人离开御书房而去。 但熊野却是没走。 赵洞庭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落到他身上,道:“待大宋再度安定,朕便封你往横山寨任苗王。” 这些年来,熊野也的确为大宋做了不少贡献。赵洞庭虽然仍旧不喜他,但当初的仇恨也淡淡的忘却了。 眼下邕州无主,苗地纷乱。让熊野这位出于苗族的真武境强者往苗疆任苗王,或许不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假若熊野没有治理苗疆的才能,便再派他人往苗疆任职,架空他的权利也不迟。 熊野听得赵洞庭的许诺,些微动容,拱手之后也是离去。 赵洞庭看着空千古、乐无偿、黄六甲等人,轻轻叹息道:“咱们要做的,就是让这大宋境内不再出现任何乱子了。” 大战当头,大宋国内也经不得再起什么乱子。 …… 蜀中嘉定府。 嘉定府内有新建的皇宫。 夜微凉。 大殿外显得颇为冷清,不过数十禁卫站岗。在离着大殿数十米范围内,都看不到人影。 大殿内有光。 此时,新宋皇帝赵昺就穿着龙袍站在大殿之内。不过他却是满脸通红,额头冒汗,正在咬牙切齿。 “贱货!” “竟敢欺骗朕!” 他神色狰狞,嘴里正不断在骂骂咧咧着。 而在他的身下,有美人在痛呼。 是红袖。 红袖穿着极薄的红纱,几若片缕,浑身大多数美好的风光都露在外头。 她满脸痛楚,正在忍受着赵昺的鞭笞。但是,却什么都不敢说。 赵昺的残暴变态,早已经让她畏惧到骨子里。她无力反抗,只能颤颤巍巍的承受。 她怕是新宋皇宫之内最凄惨的女人了。 她没有栾诗双那样的好运。 栾诗双不仅仅给赵昺生了子嗣,而且,现在成了新宋的皇后。赵昺就算再不怜惜她,也不会将她折磨得如红袖这般遍体鳞伤。 而红袖,也自是清楚赵昺此时嘴里在骂的是谁,心中在恨的是谁。 是那个叫玉玲珑的姑娘。 那个神秘莫测,原本应该成为赵昺皇后的姑娘。 在赵昺登基的前夜,那个姑娘竟是偷偷离开了皇宫。放下了她在新宋的地位,放下了她在新宋的富贵荣华。 其实即便她不离开,以她在那个真正的新宋之主心中的地位,赵昺其实也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红袖眼中含泪,浑身麻木,这刻,只满脑子都在想着玉玲珑。 她真的很佩服玉玲珑的勇气。 可惜,她自己却是没有那样的勇气,也没有那样的实力。她逃离不开赵昺的魔爪。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昺忽的抽搐,然后便骂骂咧咧的抽身回到了龙椅上。 红袖瘫软在地。 看着眼前摇曳的灯火,她渐渐出神。 她便似这灯火,被禁锢在这大殿之内。但若是灯火倾倒…… 赵昺坐回到龙椅以后,不再看红袖半眼,仍是满脸狰狞,“待朕灭宋,看你能跑到何处去!朕定然叫你生不如死!” 他是真正想得到玉玲珑的,因为他这个人的欲望极强。不论对权势、金钱、女人,都是如此,已经到病态的地步。 而玉玲珑的悄然离开,无疑让他感觉到自己被玩弄了。这让得赵昺有种深深的屈辱感。 越是自卑,就越是受不得半点屈辱。 <script>app2(); 826.活着回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带着些许疲惫从御书房回到寝宫。 自从朱河琮等人离开御书房以后,他都呆在御书房内没有出来,甚至连晚膳都没有用。 李公公在旁侧已经旁敲侧击过许多次,委婉劝赵洞庭要爱惜龙体。 但赵洞庭并没有将这些话放在心上。 有些东西他必须在朱河琮、朱海望离开长沙之前赶写出来。因为,越南这看似弹丸之地的小国,绝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别人不知道,他这个穿越过来的人可是知道。历史上元朝在覆灭大宋以后,南征越南可是遭遇到失败了的。 大宋守军可见不得就比元朝铁骑要强,所以便也容不得掉以轻心。 “皇上。” 在赵洞庭和李公公等人走到寝宫之外时,忽有个人从昏暗的角落中走出来。 “岳殿主?” 赵洞庭颇有些诧异,“这是在等朕?” 然后脸上便浮现更为诧异之色。 因为她发现以往总是穿着黑色或是紫色紧身服的岳玥,现在竟是穿着红裙。 这让得原本浑身冰冷气息的她忽然间变得妩媚起来,妖娆似火。 赵洞庭有瞬间失神,然后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可能是鲜少看到过岳玥这般穿着,便难免愈发觉得此时的她很是娇艳。便好比那些刚刚进入大学的女学生开始学会打扮。 岳玥瞧了瞧李公公等人,道:“明日便要启程往邕州了,岳玥还想再请皇上赐教。” 她手中持着宝剑宵练。 赵洞庭微微愕然,道:“现在朕可也已经是上元境中期修为,你真的还要和朕讨教?” 他不是瞧不起岳玥,而是他的武道进境速度实在不是寻常人可比。且在初期时他就剩过岳玥,现在岳玥应该更没有胜算才是。 岳玥抿了抿嘴唇,“岳玥这些时日来也有精进。” 赵洞庭便笑了,“那好。那就请岳殿主赐教。” 他从旁边韵景的手中拿过湛卢剑,“就在这?” 岳玥轻轻点头。 “皇上可要小心些。” 李公公连忙在旁侧嘱咐,并不忘稍有不满地瞪了岳玥一眼。 皇上乃是万金之躯,和她交手,岂不是胡闹? 只是岳玥自是不会将他的眼神放在心上。 她持着宵练自顾自向寝宫前面的广场上走去。 赵洞庭握着湛卢剑也跟了上去。 武道说到底是技击之道,需要磨砺。而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和人交手,也想看看,现在自己到底已经拥有何等实力。 自从在这长沙安居下来,并且将乐婵从百草谷带回来以后,其实赵洞庭也有发觉,自己的武道进境速度已经不如从前。不管是在剑术、剑意上都是如此。唯有内气,因为有张天洞传承的内气,所以仍旧保持着飞速进境的趋势。 他有武道梦,当然不愿意如此。但是他作为皇帝,却也有诸多无奈。 现在的他总不能再随便出宫去和人厮杀。而且,想要再找到能压榨自己潜力的对手也已经不是那么容易。 江湖中总共才多少上元境高手? 两人到广场上,缓缓拔剑出鞘时,便各自有剑意从体内弥漫而出。 岳玥剑意一如既往的凌厉,较之以前还要更甚许多。她的剑意,便就是出鞘的利剑,释放着惊人的锋芒。 而赵洞庭的剑意则胜在源远流长,生生不息。不及岳玥的那般凌厉,却更是势大磅礴。 他的剑意,便好似疯狂滋长的草丛,不论遭受怎样的挫折,都能百折不挠。春风吹又生。 而这春风,便是赵洞庭自己。 岳玥的红裙微微摇曳,好似风中摇曳的花儿。 她知道自己的剑意不是赵洞庭的对手,便没有比拼剑意的打算。在短暂的蓄势以后,整个身影便向着赵洞庭掠去。 就是在她宵练剑完全出鞘的那个瞬间。 有剑芒乍现。 这道剑芒只好似天地初明之时的那道曙光。 饶是在这黑夜中,都好似有能刺人眼睛的光芒。让得李公公、韵景等人眼神都是瞬间变化,然后不自禁提起气来。 赵洞庭也惊讶。因为他看出来,岳玥较之以前的确又有精进。 这一剑,再度让他感受到如芒在背的威胁。 只是这回,他并没有再选择上次和岳玥比斗时用的的那招推窗望月。 故技重施有时候能出其不意,但也很有可能被岳玥料中先机。 岳玥上回败,是败在赵洞庭的“诡计”之下。这回谁也说不准这姑娘会不会也抱着什么小心思。 既然比斗,那赵洞庭便不打算留手,要竭尽全力。因为这是对岳玥的尊重。 一剑如惊鸿。 赵洞庭的身影也在湛卢出鞘的瞬间向着岳玥冲去。 同样好似有刺眼的剑芒乍现。 韵景嘴里呢喃:“归元……” 这是归元剑法中的最强剑法,她曾见君天放施展过。 当然,现在赵洞庭施展这招的声势气息较之君天放自是要相去甚远。但是,也可以说已经得到几分精髓了。 有轻微的叮当响声。 赵洞庭和岳玥两人的身影在朦胧夜色中交错而过。 李公公、韵景等人的眼神都紧紧凝固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正面对着他们的岳玥忽的将宵练剑收回剑鞘,神色似是有些复杂,“我又输了……” 她身上并无创伤,但是,在她身后尚且还有缕黑发在缓缓飘落。 “平局。” 赵洞庭回过神,脸上带着笑。肩膀处却是有些血迹。 刚刚两人发生碰撞的瞬间,他斩断岳玥的发丝,而岳玥的剑气也同样刺伤他的肩膀。 这当然是两人都有留手。 要不然,岳玥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而赵洞庭,只怕心脏也会被洞穿。 赵洞庭虽在笑,但眸子里却是有些复杂。 他现在内气较之岳玥不差多少,剑意更是强过岳玥。而论剑招,归元剑法也是江湖中最顶尖的绝学。 若是真正算起来,应该是他输了才是。 果真是有些松懈了。 如此下去,赵洞庭觉得自己根本无望那至高的极境。 “皇上。” 李公公忙跑到赵洞庭面前,看到他肩膀上那丝丝血痕,忙不迭地喊:“快宣御医!快宣御医!” 赵洞庭哭笑不得地摆手,“不过是划破些表皮而已,不必了。” 然后将湛卢剑收回剑鞘,走到岳玥身边,道:“等你从邕州回来,朕再和你打。到时候,朕不会被你所伤。” 岳玥嘴角竟是勾起些微笑容,“那皇上可得好好努力了。岳玥这可是要到战场上去厮杀。” 赵洞庭有些不爽地抽抽鼻子,“要不是你们拦着,朕不也去了?” 说着,将湛卢剑抛给了韵景。 韵景接过剑,忽有些出神。 赵洞庭轻轻地叹息了声,从袖袍中掏出他在御书房内写的密信,递给岳玥,“这封信你明日交给朱海望、朱河琮。朕就不去给你们送行了,只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回来便好。朱家三父子,还有你和你哥哥岳元帅,都在为我大宋奋战。朕,已经欠你们许多了。” 岳玥接过信,轻轻点头。 然后,却也是从腰间摘下两个香囊,递给赵洞庭道:“皇上,若是岳玥回不来,便请您将其中一个香囊交给我哥哥。” 赵洞庭有些疑惑地接过香囊,“那这另外一个了?” 岳玥却是已经转身离开,直到走出十余米远,才有着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那个皇上若是不嫌弃,便留着吧!” 赵洞庭低头看香囊,讪讪地摸摸鼻子,神情些微古怪。 这年头女子赠香囊,意义可不简单。 他倒是真没想过岳玥这个香囊竟是留给自己的。 这个杀手出身的女孩,怕是已经再尽她最大努力的表明自己的心迹了吧…… 赵洞庭将香囊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不弄,如暗香。便好似岳玥的性子。 他低声喃喃自语,“活着回来……” <script>app2(); 827.扩充兵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赵洞庭真的没有出宫去给朱宗耀、岳玥等人送行。 不去送,是怕送走的这些人此去再难回。 不论是洪无天、许夫人,还是朱宗耀、岳玥,乃至朱河琮、朱海望等人,赵洞庭和他们之间都不仅仅只是君臣关系,还是朋友。 这可以说是赵洞庭作为君主最为失败的地方,但同时,也是他人格魅力体现得最为淋漓尽致的地方。 寝宫内热闹哄哄。 大皇子赵如和静妃张茹昨夜陪着皇上睡,醒来时才发现,大皇子竟然又尿床了。 这当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在寝宫内伺候的宫女们还是忙不迭给赵洞庭换过被褥等等。 皇上的确和以往的皇上们不同,以往的皇上们,便没有过和皇子同睡的先例。 长沙城内某个僻静之处,有宅院。宅院外挂着的牌匾是朱府。 此时朱府内有小孩在哭。 朱宗耀、朱河琮、朱海望父子三人都是戎装打扮,各自背着包袱,在院中和家人辞行。 朱河琮、朱海望作为小黄门,虽是小吏,但可以预料得到以后成就不会太低。两人到长沙以后都已娶亲,且都是官家之后。 他们两人的妻子此时便都抱着孩子,看着他们,眼中有着些许泪花。 “老爷……” 朱夫人无疑是最为不舍的,但看着自己的丈夫和两个孩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们朱家的确是承蒙皇上的大恩,现在又是国难当头,她没理由阻止夫君和孩子为国效力。 最后千言万语也都只化为几个字,“你们都要活着回来。” 说完,朱夫人便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朱青蚨和朱青瓷姐妹两扶着朱夫人,眼中也都满是不舍和担忧。 虽然说朱宗耀有上元境修为,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又是作为副帅出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便是绝对安全的。 古来征战几人回,战场变幻莫测,莫说是上元境,便是真武境,甚至是极境,也极可能在战场上陨落。 “夫人放心。” 朱宗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我们定会平安归来。” 眼中却也同样有着不舍之色。 其实他又何尝能保证自己和两个孩子就能够安然回来? 现在,他只觉得眼前的妻子和女儿还有孙子孙女,是那么的看不够。只恨不得将她们永远镌刻在自己眼中才好。 但总有要分别的时候。 稍作沉默以后,朱宗耀道:“咱们走吧!” 然后又捏了捏尚且在襁褓中的孙子和孙女的小脸蛋,便向着院外走去。 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跪在朱夫人面前叩首,而后跟着离开。 “老爷……” 屋内几女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口,哭成一团。 而这样的情形,此时在长沙城内,还有另外几个宅院中也同样在上演着。 有些武鼎堂供奉已经在长沙城安家,但是此时他们却也没得选择。他们享受着供奉待遇,就必然要为朝廷付出。 约莫到得辰时,众人在皇宫外前大街聚集。 岳玥和两百余暗影殿供奉尽着黑袍,另外还有洪无天、铁离断、熊野、许夫人四个荣耀殿老牌供奉以及原雁羽堂旧人红鬼、剑十四、铁虎、孤狼四个真武境强者,都在这里。 这已经可以说是汇聚半数武鼎堂顶尖高手了。 他们个个都带着武器,江湖人打扮。 旁侧有禁卫牵着快马。战马似是也感应到要出征似的,有些不安的打着响鼻。 等朱宗耀、朱河琮、朱海望父子三人到,一行人便没有再做耽搁,纷纷上马,向着长沙城外而去。 也不知道广南西路守军中能够抽调出多少人手来,而他们将要抵挡的却是五万越李朝大军。这无疑是个艰巨的任务。 转眼便又过去数日时间。 民间关于赵显遇刺的事情还在持续发酵。 朝中虽然未起什么乱子,但好似始终被乌云笼罩着。 赵洞庭没有想方设法去化解这些舆论,因为没用,而且他也没这个心思。他要做的,只是让军情处盯紧朝中官吏就好。 只要朝中不生乱,等此战过去,真相总有大白的时候,到时候舆论自会不攻自破。 现在去化解这些舆论,说不定反而会火上浇油,乃至让得朝中群臣都认为此事是他所为。 又是离别。 这日长沙城内又不知道有多少家庭在经历着离别的悲哀。 飞龙军押送粮车数千辆出长沙。 赵大、赵虎两人领头,大军从军营中出来以后便没有任何停歇。街道两旁不知道多少百姓夹道相送。 但赵洞庭仍是没有出来相送。 他不喜欢这样离别的场景。另外,也还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做。 飞龙军离开长沙的时候,赵洞庭正在御书房内提笔疾书。 以前他还未回到长沙时实施军改,大宋境内除去禁军以外,各州下、中下县守军编制不过五百、中县七百,上、紧、望县千人。次畿县和次赤县一千五,畿县和赤县两千。而各州州府则也是一千五,只有各路都督府、节度府才同样有两千编制。 相对于动辄数万乃至上十万的城市来说,这点守军自然不算什么。 只是那时候赵洞庭也是没有办法,因为他给与官吏军卒的待遇极好。以当时大宋国力,根本撑不住培养太多士卒。 等得后来大宋国力日渐增长,他才再度施行军改。 下、中下、下县,守军编制千人。 上、紧、望县一千五百人。 次畿县和次赤县两千人,畿县和赤县三千人。 各郡城同样提升到三千人。 改变最大的是各路节度府,守军编制虽然也仅仅只是提升到三千。但是又特设守备军区,各有万人编制,如文起的常德守备军区。 此次赵洞庭并不打算再提升各县、州的守军编制,毕竟,这个年代人口就这么多。他不希望大宋全民皆兵。 全民皆兵的国度再能征善战,民生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是,他却打算再提升各守备军区的编制。 广南西路静江府、广南东路翔龙府(广州)、夔州路夔州府、福建路福安府(福州)、荆湖北路江陵府、江南西路隆兴府,以及驻军在常德,实际上编制却是属于荆湖南路潭州府的常德守备军区。这总共七府守备军区,他都要将其编制扩张到两万人。 这当然会让得大宋朝廷负担更重,但是却又不得不为。 蜀中、大理、越李朝同时攻宋,就算镇西军区和镇南军区能胜,想必也会有不少折损。而到时,就必须从各守备军区补充。 而且,赵洞庭要做的也不仅仅只是打退蜀中,不,应该说新宋。他不仅仅只是想打退新宋和大理的军队而已。 段麒麟始终对大宋虎视眈眈,连施诡计,这已经让得他的耐心接近于极限。 要拼,便拼就是了。 赵洞庭现在也想明白了。 最多拼过以后大宋国力再倒退个数年甚至十余年,而以他的治国方略,却完全可以在更短的时间内让得大宋重复繁华。 他有这样的底气。 若要比如何发展、兴盛国家,他自问这个年代无人要比他更为精通。毕竟他脑海里有着现代化的知识。 “河琮……” 赵洞庭停笔以后,习惯性喊出朱河琮的名字。 但没人应答。 他抬头,这才想起朱河琮和朱海望已经往邕州去了。轻轻叹息,对旁侧李公公道:“将这封政令签发下去。” 李公公躬身接过圣旨,走出御书房。 赵洞庭挠着自己的脑袋,低声自语,“七大守备军区共补充七万人,也不知道够不够……” 但这,该已经是大宋国力现在能够承受的极限。再扩充兵员,便会对民生都造成不小的影响。 <script>app2(); 828.太平战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过十余天,到三月末。 春风和煦。 在新宋军队和大理军队还没有赶到大宋边疆之时,越李朝这只扮演打秋风角色的五万大军倒是已经到得广南西路境内。 他们果真没有出乎赵洞庭的意料,没有往西北方向进宫特磨道,而是直接向邕州境内进军。 而这个时候,在静江府收到赵洞庭飞鸽传信的柳弘屹率领大军还并未赶到邕州境内。才到宜州。 朱河琮、朱海望等人倒是已经到得邕州城内。 可邕州城,此时却仅仅只有守军两千人。 论大宋国境线,横山寨、邕州乃至特磨道、自杞沿线这和越李朝、大理接壤的几处,无疑是防御最为薄弱的。 皆是因为,这里盘踞着太多的少数民族。而这些民族,始终都没有真正投靠大宋朝廷。 这从上次赵昺造反时,能够拉拢那么多首领就看得出来。 虽然那次张珏兵锋披靡,打得诸多部族都不敢抬头。但在他撤军以后,这些部族仍是我行我素。 他们过惯这种天高皇帝远的日子了,赵洞庭的很多种政策都根本没能在这里得以实施,也就没法取得太多百姓的支持。 现在的邕州境内还可以说是满目疮痍。 大宋新派的邕州知州能够在邕州之乱过去之后仅仅半年有余的时间里让得守军数量达到两千,没有被那些部族首领想方设法的吞并,都已经算是不错。当然,这也是多亏得邕州旁侧的宜州、宾州等州府支援,要不然,以邕州现在的情况,怕是连两千守卒都难以养得活。 这地方穷,和长沙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城内清冷,根本看不到多少百姓。放眼望去,也没有几座能吸引人眼球的宅院。 此时,朱海望、朱河琮等人就都在邕州府衙大堂之内。 邕州知州茅兴言和几位邕州主要官员在旁作陪。虽然朱海望、朱河琮年岁不大,但副帅之位,便让得茅兴言他们不敢怠慢。 询问过邕州现在的情形以后,朱海望等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上回广王赵昺在邕州作乱,真是阻碍邕州的发展了。让得邕州现在都是形同散沙。 整个邕州,这么大的地盘。除去邕州城以及太平寨、永平寨、古万寨以外,竟然都不在大宋朝廷的掌控之内。 也就是说,茅兴言虽是知州,但他治理的地盘,掌握的军队,其实和区区县令都差不多。 总共两千守军,邕州和太平、永平、古万三寨各不过五百。这点兵力,光是应对那些时不时就造反打秋风的部族就很吃紧了。 这让得朱海望等人只能寄希望于柳弘屹能够带足够的兵员前来。这邕州守军,显然是靠不上了。 而就在这时,却是忽的有士卒匆匆忙忙跑到这知州府衙正堂内。 刚跑进大堂,他都顾不得下跪便喊道:“知州大人,祸事了,祸事了。” “嗯?” 茅兴言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喝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他身上还是有些官威的,还有着淡淡杀气。在调到这邕州任知州之前,他就是静江府内的守军副将。 广南西路转运使董震派他这个武将来做邕州知州,未免没有希望他能以强硬手段打压那些部族的心思,便如同琼州那样。 只可惜,茅兴言在这邕州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甚至连烂摊子都还没来得及收拾,现在就又起战事。 跑进堂的士卒重重咽了口唾沫,道:“有飞鸽传报,越李朝五万大军已经距离我太平寨不到五十里了!” 茅兴言脸色大变,“不到五十里了?” 士卒喘着气道:“这……这个时候怕都是已经打起来了。” 这年头通讯不便,大军在行径途中,行踪便不是那么容易捕捉。 就拿这邕州来说,太平寨是和越李朝接壤最近的寨子。但是,寨内守军总不可能放哨到百里开外去。 能够在五十里外设置烽火台都已经是殊为不易,毕竟,出太平寨就是那些部族的地盘。 他们未必会任由大宋士卒在他们的地盘里安扎营盘。 茅兴言脸色一变再变,作为武将的莽气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喝道:“集结兵马!准备随本府出征!” “慢!” 朱海望在旁边及时止住,“邕州城内兵卒不过五百,怕是无济于事。” 茅兴言急道:“可就任由太平寨那五百弟兄被越李朝猴子给杀了?” 他也顾不得朱海望是副帅了。 朱海望眼神扫过茅兴言,有些冰冷,“纵是让你率领五百守卒前去,你就能救得下他们?就能赶得及?” 茅兴言脸色涨红,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是啊,五百守军又能做什么呢? 而且说不定现在太平寨已经被破了。 从太平寨到邕州约莫两百里,算上太平寨往邕州传信的时间。越李朝大军怎么着也已经到太平寨了。 茅兴言沉闷了几秒,又急又气道:“那副帅您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朱海望瞧了瞧朱河琮,道:“大哥,咱们现在率军赶往古万寨,应当还来得及吧?” 朱河琮道:“邕州离古万寨比太平寨离古万寨更近,应当来得及。” 朱海望便又看向茅兴言,“茅知州,董大人既然让你来镇这邕州,军械可给你派发充足?” 茅兴言微微一愣,然后连忙答道:“这邕州乱民众多,我来这以后,董大人和柳将军的确有给我不少军械。轰天雷、神龙铳都有。” 说着忽的露出些讪讪之色,“只是这些时日我连守军都未招满,这些火器现在都还堆放在军火库中。” “嗯!” 朱海望重重点头,“那你即刻召集士卒,将这些火器都拿出来。然后随本帅前往古万寨。” 茅兴言瞧瞧朱海望,有些狐疑,“副帅莫非是打算死守古万寨?” 他知道朱海望的出身,难免对朱海望有些小瞧。 朱海望只是轻轻点头。 茅兴言便不客气了,“副帅怕是想得太简单了。且不说我军能否守住古万寨,若是那越李朝猴子绕过古万寨直奔邕州又如何是好?” 那些部族他尚且可以不太在乎,但这邕州城内的,可都是心向大宋的百姓。 朱海望也瞧出来茅兴言对自己的轻视,却也不怒,只道:“若是古万寨是座空寨子,你觉得他们会绕过去吗?” 说着又道:“不仅仅这邕州城内的五百守卒以及一应火器,另外你立刻飞鸽传令永平寨,让永平寨内守卒带着火器也即刻赶往古万寨和我等汇聚!” 茅兴言却是梗着脖子,“在下想知道副帅到底是何打算。” 朱海望幽幽道:“效仿皇上,摆地雷阵。” 茅兴言微愣,便不再多言,连忙向着外头跑去。轰天雷的威力,他知道。 地雷阵他虽然不是太懂,但却也听说过赵洞庭在硇洲岛时的战绩。 那些越李朝猴子,总不会知晓地雷阵的厉害吧? 朱海望想着赵洞庭让岳玥交给他们兄弟两的那封密信,心中呢喃:“越李朝军卒果真有些本事。” 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就穿过那些部族地盘,直袭太平寨。越李朝的大军无疑极为强硬,有让那些部族不敢抬头的本钱。 邕州城内的军营很快就闹哄哄起来。 而远在两百里外的太平寨,这时候也的确已经是喊杀连天。 越李朝五万大军在寨外绵延不见尽头。 人数只要过万,便真的是人山人海了。 太平寨的木制寨门这个时候已经被越李朝军卒攻破。攻寨士卒,仅仅不过两千人。 但这两千人所发挥出来的战斗力,却是不容小觑。 <script>app2(); 829.太平寨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纵是茅兴言调来邕州以后受到董震和柳弘屹特殊关照,这太平寨内也拥有神龙铳、轰天雷等武器,但寨内的五百守军却仍是抵挡不住这两千越李朝士卒。眼下已经有不少人在近战搏杀,怕是过不多时,五百守军便难逃被越李朝士卒湮灭的下场。 而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论综合战斗力,越李朝大军当然不如元朝铁骑,甚至连大理军队都颇为不如。但论小股作战,他们却是极强。 因为越李朝境内始终并不太平,内外纷争不断,狼烟四起,是以民风极为彪悍。而且,其国内极度崇拜英雄主义,全民皆兵,尚武成风。 可以说,此行出越李朝来攻宋的五万大军,几乎就没有新兵。他们或多或少都是在越李朝境内和国内乱军厮杀过的。 这都是上过战场,在死人堆里磨砺出来的老卒。 面对太平寨守军威力莫测的神龙铳以及更为惊人的轰天雷,这些越李朝老卒竟始终是悍不畏死地在向前冲杀。 不知道多少人倒在冲向太平寨内的道路上。 越李朝贫穷困苦,这些士卒越李朝士卒多数都穿着破破烂烂的军袍。但哪怕至死,眼中都好似仍旧还有着坚定的光芒。 这是种信仰的光辉。 景炎三年,也既是赵洞庭穿越到南宋的哪年,越李朝太上皇陈晃将皇位让给现今的君主陈昑。其后,越李朝境内便各处都有出现陈昑的庙宇,受无数香火供奉。在这些越李朝士卒的心中,陈昑怕是如同神明般的存在。 似乎,为君主效死,是他们无上的光荣。 这种凝聚力,纵是现在的大宋军队,怕也要稍差数筹。 太平寨内,大宋守军们看着这些越李朝士卒们顶着炮火和散乱的血肉冲杀上来,眸光也不禁有些复杂。 英雄惜英雄,他们个个都是在战场上铁骨铮铮的汉子,没有谁不佩服那些悍不畏死的勇士。 当然,没有谁就会因此而手下留情。 镇守太平寨的宋将应振国躲在掩体后,手中端着神龙铳向前射击,嘴里不断在呼喊着:“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谁都知道太平寨不可能再守得住,也知道,越李朝五万大军定然已经截断他们所有退路。此刻,唯有拼死。 哪怕是主将应振国,也从未有过要让部下拱卫他冲出太平寨的意思。 没当过兵的人很难意会到这种精神。 有些东西,值得用生命守护。 一颗颗轰天雷从守军们的手中被投掷出去。 但这些往外抛雷的守军也有不少刚刚露头就被越李朝军中激射而出的箭矢给射中。 应振国时不时地向着四周张望,还凝聚在他身边的弟兄已经越来越少。 前面被越李朝士卒欺近的弟兄们不断被斩杀,越李朝士卒距离他们最后这道防线越来越近。 他原来也是静江府军中将领,还有家眷住在静江府内。但这刻,他仍是没有退却。 终于,越李朝的士卒还是冲到他们近前。 轰天雷,抛光了。 应振国忽的拔出腰间佩刀,重重将神龙铳斩断,大声喝道:“弟兄们,和他们拼了!大宋万岁!” “大宋万岁!” 太平寨守军在这刻同时爆发出大吼声。仅剩的数十人齐齐越出掩体,向着前面的越李朝士卒冲去。 有人在冲锋的途中就被蹿过的流矢给射杀。 主将应振国穿着甲胄,有数支箭矢射在他的身上,只是发出叮当响声,然后坠落在地。 但也有支箭矢射在他的左臂上,瞬间让他也不禁痛得龇牙咧嘴。 “杀啊!” 他还是在大吼,步伐坚定地向着前面冲去。 守军中那两个扛着号角的兄弟用力吹着冲锋号。 号声昂扬。 直到两人都中箭,这苍凉却振奋人心的号角声都好似仍旧不绝,在耳畔回响着。 刀光剑影间,不断有生命在陨落着。 越李朝士卒悍不畏死,大宋守卒也同样如此。直到最后一人倒在血泊之中,都没有人跪伏乞降。 在后头大宋的疆域之内,生活着他们的家人。他们宁死,也不愿让这些越李朝士卒破坏他们的安宁。 这一日,太平寨内五百守军悉数阵亡。 这支编号为邕州守备军太平团的军团名存实亡,军旗在火焰中缓缓燃烧殆尽,但他们,虽败犹荣。 五百守军斩杀越李朝士卒共计一千二百有余。 当然,战争就是战争。他们虽然打出大宋军队的士气,但终究还是没能挡住越李朝大军继续入侵的步伐。 越李军主帅陈国峻仅留两千人守太平寨,兵分两路,沿着左江河岸两侧,同时向着古万寨进军。 途中他们并未去骚然那些部族的村镇,显然,已经是和那些部族达成什么协议。 但留守太平寨内的两千越李朝士卒却并不客气,大军刚刚离开以后,便有数十股轻骑出寨,向着太平寨四周而去。 周遭村寨大火弥天,生灵涂炭。 而在这个时候,朱海望、朱河琮等人也率着邕州五百守卒出城,赶往古万寨。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五万越李朝大军,似乎谁都没有想过要退却。 同时,柳弘屹率着大军火速赶路,也终于是穿着宜州边界,到得邕州境内。当然,距离邕州城还有距离。 翌日刚刚破晓时分,朱海望、朱河琮、茅兴言率领邕州五百守军赶到古万寨,和古万寨内五百守军汇合。 古万寨内守军达到千人。 众人才刚刚到寨内大厅坐下,古万寨守军团长范鹏云就禀道:“禀两位副帅、茅大人,越李朝大军兵分两路沿左江而上,此时距离古万寨已经不过六十里!估计今日傍晚时分便可到得我古万寨前。” “六十里……” 朱海望低声呢喃,然后沉声道:“这越李朝军队行军倒是挺快。不过,他们昨夜里没有行军,总算是给咱们留了些许时间。” 这时候,自然谁都知道太平寨定然已经被攻占了。但是,此刻却也谁都无法去顾及那么多。 说着,朱海望又对范鹏云道:“范团长,你即刻将这古万寨地图拿给本帅!” “末将得令!” 身材并不魁梧,但胡子却很密集的范鹏云连忙向着外头跑去。 很快他便拿着古万寨的地图又跑进来。 朱海望将地图摊在厅内的沙盘上,和朱河琮两人时不时看看地图,又时不时看看沙盘上勾勒出的地形。 以古万寨内此时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挡得住越李朝的大军,所以,在这里死守也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拿笔来!” 过数十分钟,和朱河琮议论结束的朱海望忽然开口。 然后,他便在古万寨地形图上写写画画起来。 “茅大人、范团长,你二人即刻率领士卒,在本帅所画之处埋下雷阵。如何埋、埋何种雷,本帅都已写明,切勿出错。” 写完,朱海望将地图递给茅兴言,嘴里说道。 茅兴言接过地图,低头看两眼,只是眉头微皱。因为这雷阵他不是很看得懂。 他到底只是守军将领,且又没有经历过专业学府的培养,对这些新兴战术实在不是很了解。 但他也只需要办事就行了。 很快他就和范云鹏往外面跑去。 邕州城五百士卒昨夜连夜从邕州赶到这古万寨,个个疲惫不堪,但此刻,却是没有选择。 越李朝五万大军杀到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谁的心里都好似压着块大石头。 只不多时,古万寨寨内寨外便是尘土飞扬的景象。 许多士卒们都挥舞着锄头在埋雷。 而朱海望又接连派遣十余拨斥候出寨,前往打探越李朝大军的动向。 时间,其实仍旧很是紧凑。 <script>app2(); 830.兴道大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朱海望和朱河琮兄弟两很是明白,以邕州兵力不可能将越李朝大军驱逐出去。他们要做的,是拖延时间。 等到柳弘屹率领大军赶到,事情便极可能出现转机。 而且,琼州安抚使的援军这时候也已经在赶往邕州的途中。 时间匆匆流逝着。 不断有斥候跑到这看起来和水浒传中聚义堂差不多样式的大厅内来禀报。 越李朝大军离着这古万寨越来越近。他们看似是要火速夺下邕州。 因为,只要拿下邕州,越李朝军队便能够在这邕州境内彻底立足。再有足够的后勤补给,他们可觊觎更多的大宋土地。 接近正午时分,永平寨守军团长朱茗鍇也率领五百守军带着所有的火器装备赶到这古万寨内。 这朱茗鍇和茅兴言、应振国还有范云鹏有些不同。 他年纪极轻,到现在都还不过二十三岁年纪。并非老卒,而是去年武举时得中儒将的进士。 原本他完全可以到兵部甚至各大军区任职,但他出自邕州,被封往静江府守备军区任职不长,便主动请求调来了这并不太平的邕州。 论资历,他自是远远不如茅兴言等人。但若论对新型战术的了解,他无疑要远胜茅兴言等人。 他到得大厅内以后,单膝跪倒在朱海望等人面前,“末将永平寨守军团长朱茗鍇叩见两位副帅!” “哈哈!” 朱海望对他显得要格外热情些,亲自站起身将朱茗鍇扶起来道:“朱团长你可总算是来了。” 他和朱河琮都是在御书房伺候赵洞庭的小黄门,自是看过去年科举进士的名单。虽没见过这朱茗鍇,但也知道有这么个人。 有些事情,茅兴言他们或许无法办到。但这朱茗鍇受过专业的军事知识培训,却是可以办得到。 在朱茗鍇还觉得诧异的时候,朱海望又道:“本帅知道朱团长你乃是去年进士出身,正有任务等着你去办。” 朱茗鍇拱手道:“请副帅吩咐。” 朱海望便将他拉到沙盘旁,指着沙盘某处,道:“现在越李朝大军兵分两路,沿着左江进犯我军古万寨,现在距离这寨子怕莫只有三十里左右距离。以此时咱们兵力,要击溃他们怕是不易,唯有等到柳安抚使率援军赶到才能和他们正面交锋。本帅打算先在这古万寨埋下雷阵,让这些越李朝猴子见识见识咱们大宋轰天雷的厉害,兴许也能让得他们不敢再这般火速进军。” “副帅明智。” 朱茗鍇不着痕迹的轻轻捧了句。 朱海望只是轻笑,“但埋下雷阵需要时间,现在,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越李朝大军赶来之前将雷阵完成。所以,本帅需要员猛将前去拖延他们进军的步伐,在雷阵完成之前,务必不能让越李朝大军到这古万寨外。” “末将愿意前往!” 朱茗鍇并不犹豫,当即就表态道。 朱海望却又摇头,“你先别急,还不止如此。在雷阵完成以后,本帅还需要这员猛将将他们引入到这古万寨内,如此,雷阵的威力才可能全部发挥出来。” 说着脸色也是变得有些凝重,“这个任务危险极高,很可能全军覆没。本帅,可以让朱团长你自行选择。” 朱茗鍇眉头微皱。 他当然也想得到这个任务很是凶险。 以他的兵力,想要阻碍越李朝大军步伐都不容易的事。更何况,还要将越李朝大军引入到这古万寨内。 引进来不难,难的,是将越李朝大军引进来以后,他们这些人如何脱身。 朱海望既然在这里埋下雷阵,显然是打算弃整个古万寨不要了。 但他很快又是拱手,掷地有声道:“末将乃是大宋军人,纵是为大宋赴死,也是理所应当!请副帅下令吧!” “好!” 朱海望拍着朱茗鍇肩膀道:“那你便将军中轰天雷留下,轻装出寨,前去阻挡越李朝大军!在夜色降临之前,本帅定可以在这古万寨内布置好雷阵。届时你便可以将越李朝大军引入寨内,只是,如何脱身,却要你自己想办法了。” 说着贴近朱茗鍇耳侧,轻声又道:“若是能够脱身,本帅会在北面二十里处等你。” 朱茗鍇惊讶,“副帅不打算率军回守邕州?” “不。” 朱海望摇头叹息道:“纵是我等尽皆赴死,也不能让越李朝大军到邕州啊……” 朱茗鍇听到这话,没有再多说。 朱海望又对他轻语几句,将他留有的生门告诉朱茗鍇,便让这位和他同姓的年轻将军下去了。 朱茗鍇步步走出大厅。 甲胄叮当作响。 他还正值壮年,还有着很长的未来。但是,此行出寨,却是谁也没法断定,他还能否活着回来。 很快,朱茗鍇就率着麾下五百守军俱是骑马,出了古万寨而去。 时间每分每秒都仍在流逝着。 越来越多的轰天雷被埋置在这古万寨内外。 到申时。 越李朝大军距离古万寨不过十五里。 主帅陈国峻率领右路大军甚至距离古万寨还要近些。 这个人,在越李朝内也算是个人物。虽然,他现在还远远没有达到最鼎盛的时候。 如果不是赵洞庭突然穿越到这个年代,改变历史走向。宋被元灭,其后元攻越李朝,便是被这个陈国峻所挫败。 兴道大王陈国峻。 这可是位在败元以后被越李朝境内无数百姓顶礼膜拜的人物,越李朝境内处处都有他的庙宇。 虽然说元军攻越失败和其不适应越李朝环境,军中瘟疫横行有极大关系。但能打退元军,也足以说明这个陈国峻的不简单。 他是在升龙府被元军占据以后,硬生生再将其夺回来的。他在越李朝所做的事情,便和赵洞庭在大宋做的事情差不多。 当然,现在历史走向已经彻底改变。陈国峻大概也难以再现历史上的那般辉煌。 他长得牛高马大,手中持着长槊,在行军之时还不断在催促着士卒们加快步伐。无疑,他很是知道邕州城的战略意义。 而就在这个时候,奉命阻碍越李朝大军步伐的朱茗鍇率军也离着越李朝大军不远,仅仅那么两里路左右。 途中,已经斩杀数拨越李朝的斥候。但可想而知,越李大军定然已经知道他们的动向。 朱茗鍇仍是率着五百守卒沿江而下。 左江左侧的越李朝大军行进速度要慢些,他暂且懒得去顾。当务之急是要拖延这右侧越李大军的步伐。 陈国峻的行军速度超乎他的意料,也同样超乎朱海望等人的意料。这样下去,根本无需要傍晚,这股越李朝大军就会到的古万寨外。而且,这还是按着越李朝大军正常的行军速度。如果陈国峻派遣轻骑火速去夺古万寨,还会要更快许多。 轻骑驰骋在江畔,朱茗鍇的眉头始终紧皱着。 他现在担心的就是越李大军会火速奇袭古万寨。这样的话,古万寨内布置的雷阵将会发挥不出其本应该有的效用。 但如何让陈国峻不生出奇袭夺寨,且阻碍其大军行进速度,无疑是个难题。 朱茗鍇五百守军轻骑出城,除去神龙铳和兵刃以外,每个人身上也就挂着水囊、干粮,和那么区区两颗轰天雷而已。 “止!” 到距离陈国峻大军约莫只有一里多远时,在大山旁侧拐角处,朱茗鍇忽然下令大军止步。 他心中想着,“若是阻碍意图太过明显,会不会反而让得这越李朝猴子的主将意识到什么?” 然后,他忽然抬头向着旁侧的山上看去。 <script>app2(); 831.山道埋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山很陡峭,和广南西路大多数山峰差不多。面对着道路的这面更是光秃秃尽是岩石的绝壁。 “随本将来!” 朱茗鍇盯着山峰看了数秒,勒转马头,忽的又向后跑去。 五百轻骑紧紧跟上。 往后约莫数百米,山上终于可以看得见植被。山势也不像刚刚拐弯处的那般陡峭。 “弃马上山!” 朱茗鍇挥枪喊了声,翻身下马。 旁侧副团长不禁皱眉,“团长,你确定咱们弃马?弃马了,岂不是会被越李朝的猴子们追上?” 朱茗鍇眼神向着北面望去,荒野草原中处处可见连绵或是独立的大山。 他道:“我们在山上没法骑马,越李朝猴子也同样不行。拼比脚力,难道咱们还怕他们不成?” 说罢,便在自己战马的屁股上重重拍了一记。 战马似是会意,沿着官道向北方跑去。 副团长仍是皱着眉头,“可若是没有战马,咱们就不好和这些越李朝猴子周旋了。” 朱茗鍇深深道:“若是被他们追上,便和他们拼死是了……哪怕只有十个兄弟回到古万寨,咱们……也完成了任务。” 然后他便不再多说,便向着山上爬去。 副团长瞧着他,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也翻身下马,将战马拍走,喝道:“全部弟兄,弃马上山!” 永平寨五百守卒就此弃马,纷纷向着山上爬去。 而这个消息,自是很快传到陈国峻的耳朵里。 这位越李朝皇室中人听斥候说及前面的数百宋军忽然间消失不见之后,只是轻笑,向着旁侧绵延的大山看去。 宋军既然跑到这里,便不可能就这般撤军。没道理,所以他猜得到宋军定然是躲起来了。 陈国峻低笑着自语,“想要以区区数百士卒就挡住我两万大军么?” 或许是出于极强的自信,他现在所率的右路军,军卒数量反而不如由他副帅所率的左路军多。 “传令虎字军吴步烈、齐阿农两位将军,让他们率麾下进山扫荡。遇宋军,便即刻覆灭之!”陈国峻对着旁侧传令兵道。 然后,便就挥鞭,继续向着古万寨方向驰骋而去。 区区一里路远的距离,他甚至都能想得到宋军是在哪里登的山。 有两股越李朝军卒离开大军行列。 到得官道旁那山脉拐角处,陈国峻抬头瞧了瞧上头,“止!” 他拉住缰绳,战马嘶鸣止步。 后头大军紧跟着缓缓停止前进。 陈国峻在越李朝境内是能征善战的猛将,也是名将。什么地方最适合埋伏,他自是看得出来。 他眼下,就是停在那最适宜埋伏的地方的前面。 吴步烈、齐阿农两人各自带着千人走到前头,然后驱马到陈国峻面前。 陈国峻用马鞭指着山上,道:“宋军在这里消失,看地形,过这拐角,便是最适宜宋军埋伏之处。他们虽然只有数百人,但宋军中有轰天雷那等异物,咱们不可大意。你二人率军弃马,绕过这拐角,见地上有纷乱马蹄印处不要停留,再往前数百米登山。如果不出本帅所料,那数百宋军此时就在山上看着咱们,你们务必将他们合围歼灭。” “是!” 两个越李军将领连忙拱手领命。然后,便各自带着麾下沿官道继续往前而去。 陈国峻率着大军滞留在原地。眼神看向那山上,嘴角勾起些微冷笑。 他确实是将才。朱茗鍇的动向,并未能逃出他的推测。 而此时此刻,在山上,朱茗鍇率着五百宋军藏在植被中,也的确正在偷偷看着这下面连绵的越李朝大军。 看着越李朝大军忽然止步不前,朱茗鍇的脸色不是太好看,他旁边副将更是有着焦虑之色,“团长,这些越李朝猴子应该是义军发现咱们的意图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们登山以后,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埋下许多轰天雷,的确是有炸绝壁挡越李大军的想法。 可现在越李朝大军止步,这些雷显然不再可能对越李大军造成多少损失。 朱茗鍇眼神落到越李朝大军前面的那两股军队上,看着他们缓缓接近山脚拐角处。 只要引爆轰天雷,这山脚下便立刻会被乱石覆盖。 但若是只炸这两股千人的军队,多少有点觉得可惜。 朱茗鍇双眸紧紧盯着山下的越李军队,并不说话。 副团长在旁侧不禁愈发焦急。 眼瞧着吴步烈、齐阿农两人所率军队的前头都已经有不少人绕过拐角,他忍不住又道:“团长,咱们这便引爆吧!” “等等!” 朱茗鍇道:“再等等!咱们要做的,是拖延他们!” 现在引爆,纵是可以杀死吴步烈、齐阿农军中不少士卒,但却不可能阻拦陈国峻大军多长时间。 而若不引爆,不露出底牌,却能让得陈国峻不敢轻易率领大军上前。 朱茗鍇每分每秒都想争取。他也已经隐约猜测得到,陈国峻应该是料到自己的意图了。 大宋有轰天雷,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而且之前大宋广修道路,到处都用轰天雷开过山,越李朝主帅会听闻过轰天雷威力也绝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此时引爆,反倒不如不爆。 眼瞧着,吴步烈、齐阿农两人率领的士卒都快要全部绕过拐角。 前头军卒已经到得之前朱茗鍇他们登山的地方。 地上有杂乱的马蹄印。 吴步烈、齐阿农两人却都只是佯装不见,继续带领军卒向前行去。 越李朝军队中,陈国峻瞧着己方军队消失在拐角处,嘴里勾笑,“这支大宋军队的将领倒是好耐性,只是,又能如何呢?” 他仅仅派遣两千人前去开路。 宋军纵是有埋伏,想来最多也就不过折损他们数百人吧!而且这还已经是最大预估。 而只等到吴步烈、齐阿农两人率军登山,陈国峻觉得,躲藏在山上的宋军便再无路可退。 “团长!” 山上,瞧着朱茗鍇还不下令。副团长已经是急得不行,再度出声提醒。 再不炸,便是连根毛都炸不着了。 朱茗鍇微微眯起了眼睛,将左侧两条线的雷引爆。 立刻有传令兵跑开。 然后有轰隆巨响。 绝壁上烟尘弥漫如雾。 整个山都好似在微微摇晃。 许多灰褐色的大石头被炸裂,向着下头官道上滚滚落下。 下头的越李军卒大惊失色,霎时间便是呼喊连天,忙不迭向着前面匆匆跑去。 但仍是有人被压在巨石之下,或是被碎石砸中,好生惨烈。 只是,被砸中的人不多而已。 副团长眼睛盯着下头,一拳愤愤的砸在地面上,低喝道:“太迟了!” 他无疑对朱茗鍇很是不满。 如果不是朱茗鍇迟疑不绝,在这两股越李军卒大部过拐角的时候引爆,绝对不可能只杀死这么点人。 就炸死后面这大鸟小鸟三两只,怎么看,都是失策。 不远处,陈国峻看着山上终于落下巨石,嘴角轻笑不减,“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他眼中有着些轻视之色。 朱茗鍇等到这个时候才引爆,错过最佳时机,无疑很是显得优柔寡断。 这是为将者的大忌。 而在山上,朱茗鍇脸上却并没有多少懊恼之色,只道:“本将需要留下十名死士,谁愿意留下?” 在他后头些许立刻有亲卫接口道:“团长,我愿留下!” “团长,我愿留!” 他们不是禁军,没有上过沙场。这时候有很多人都是脸色苍白,但是,这样的声音却是此起彼伏。 在出寨以后,知道要面对五万越李朝大军,有很多人就已经做好战死的准备。 这个年代不缺英杰。 朱茗鍇回头,点了十个人的名字。这十个人,都是他的亲卫,个个都和他熟悉。 然后,他说道:“你们留在此处继续埋伏,等到越李军卒搬开官道石块,再度前进时,引爆剩下的轰天雷。” “其余人,准备随本将撤退!” <script>app2(); 832.主帅惊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数百士卒跟着朱茗鍇当即离开这藏身之地,向着北边跑去。 留在原地的十个亲卫看着他们离开,眼中有着极为坚定之色。留在这里引爆,他们几乎是必死。 但,虽死不惧。 “他们在那!” 山脚下有越李朝士卒呼喊。 在并不茂密的植被间蹿动的大宋士卒自是没法避过他们的眼睛。 “杀!” “杀死他们!” 军中,吴步烈、齐阿农等将向着山上张望,然后便也是立刻呼喊起来。匆匆向着山上跑去。 十个亲卫躲在暗处动也不懂。 “射击!” 朱茗鍇从背后将神龙铳摘下,下令道。 他麾下的士卒们都纷纷取下神龙铳,向着下面往山上窜来的越李朝军卒射击。 有惨叫声在密集的枪声中响起。 而后,有大宋士卒解下轰天雷向着下面抛去。 他们边打边走,跟着朱茗鍇不断向着北面跑去。 而在这样的山林之中,神龙铳和轰天雷自是没能发挥出太大的威力。 山下的越李朝士卒仍旧向着山上蔓延而来。 他们五万大军攻邕州,从没想过会败,此时看到朱茗鍇这支军队,便如同看到羊群的猛虎,个个都想将这支宋军覆灭。 这是军功。 近两千人俱是盯着大宋士卒们,争先恐后向着山上冲锋。 仍在弯道之外的越李朝军中,陈国峻面含冷笑,嗤笑道:“大宋军队不过如此。”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时候大宋军队已经在撤退。如此说来,这场埋伏战无疑是失败的。 若是他,便绝不会等到现在。在己方两千军卒刚刚过弯道的时候就即刻引爆轰天雷,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大宋将领太过有优柔寡断了。” “率领这支军队的将领怕莫是个娘们?” 陈国峻身旁还簇拥着几个越李朝的将领,此时都附和着陈国峻,嘲笑领军的朱茗鍇。 当然,他们也并不知道宋军将领是朱茗鍇。毕竟朱茗鍇刚刚从军不久,还只是个无名小将而已。 听着枪炮声越来越远,陈国峻下令道:“将前面挡道的石头搬开,咱们继续前进。” 吴步烈、齐阿农率领的两千人他并不担心。两千对五百,怎么着也是胜券在握。 很快,越李朝大军中就有士卒向着前头跑去。他们将滚落到官道上的石头悉数搬到了旁边去,清理出道路。 谁也不知道,此刻在山上还隐藏着十个大宋士卒。 这些越李朝将士,包括陈国峻在内,到底对轰天雷不太了解。对雷阵,更是不了解。 他们理所当然的以为宋军引爆轰天雷之后就是底牌尽出了,要不然,宋军不会撤退。 仅仅过十余分钟,道路就被清理出来。越李朝大军在陈国峻的令下继续前行。 大军浩浩荡荡近五万人,真正是看不到其尽头。但飘摇的旗帜中,那帅旗却是颇为显眼。 这年代行军打仗多靠旗语指挥,帅旗是所有旗帜中最高最大的。 看着越李朝大军继续向前行进,躲在山上的十个亲卫并未急着拉动引线。有人用望远镜紧紧盯着帅旗,细声交流。 虽然帅旗所在离着他们尚且还有近千米距离,等帅旗到得这山脚下再引爆极可能让得他们真正陷入万劫不复之地,但若是能够将越李朝主帅掩埋在乱石之下,那将会是顶天的收获。 只是经过短暂的交流,这十个亲卫便统一了看法。宁愿葬身于此,也要将越李猴子的主帅拉下马。 看着越李朝大军越来越近,有些亲卫手中不禁是冒出细密汗水来。 终于,那杆黄色的帅旗到得山脚下了。 持着望远镜的亲卫低声说道:“引爆!” 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 又是山崩地裂的景象。 山脚下越李朝大军中无数战马受惊,有很长一段都在瞬间陷入慌乱之中。 “啊!” “小心!” “保护大帅!” 各种各样的喊声在军中响起。 纵是越李朝的这些军卒多数都悍不畏死,但此刻面临这样如同天怒的场景,却也不禁是惊慌失措。 战马互相冲撞。 许多旗帜在漫天的灰尘中渐渐被掩盖。 山上亲卫们没有丝毫的迟疑,并不多瞧下面的景象,连忙站起身就也向着北方跑去。 这个时候,朱茗鍇所率的军卒和越李将军吴步烈、齐阿农的追兵都已经是跑得极远,只听得到隐约的枪声了。 根本没谁顾得上这山上隐藏的十个亲卫。 那些已经走过弯道的越李朝前军虽然没有被爆炸波及到,此刻也是慌乱,向着后头张望。 直到过去好阵子,才有将领反应过来,连忙令人到山上去搜寻。 但显然已经不可能再找得到朱茗鍇那十个亲卫的身影。 当然,这十个亲卫真正的危险并不是这个。而是他们如何避过吴步烈、齐阿农的追兵,和朱茗鍇汇合。 尘烟终于消散了。 山脚下躺着两百余越李朝将士的尸体。 这点儿折损相对于越李朝大军来说自是不算什么,但是,个个将领却都是脸色难看得很。 刚刚可真是将他们吓坏了。 不知道多少后军、前军中的将领都跑过来,生怕主帅陈国峻发生什么意外。 庆幸的是,陈国峻并未就这样阵亡。 这位越李朝内颇具名气的将领无疑运气还算不错,虽然狼狈的摔下战马,但总算没有被乱石给砸死。 他此刻满脸尘土,却都掩不住他脸上的青色。 他气懵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过,区区数百大宋士卒竟会让得自己这么灰头土脸。甚至,差点就让自己葬送了性命。 他刚刚真正是吓坏了。 如果不是陈国峻武道修为也算不错,且身旁还有高手守护,他怕是根本难以活命。 “山上还有宋军!” 回过神来以后,陈国峻指着山上气急败坏地大喊:“擒住他们,本帅要将他们挫骨扬灰!” 有将领过来搀扶他,都被他直接甩开了去。 陈国峻甚至都已经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这般暴怒过了。 直又过去接近两刻钟的时间,慌乱的越李朝军队才总算重新复于平静。 陈国峻又坐在马上,神色比之前更为难看。 他派上山的人没有找到那些宋军。 他真恨不得杀几个人泄愤才好,却也明白,这无济于事。 强忍着怒气让士卒将前头的乱石再度搬开,这位越李朝主帅大声喝道:“全速进军古万寨!本帅要生吞活剥了他们!” 越李朝大军继续向北行进。 不过这次他学乖了,不再跟在帅旗旁侧前行。 山中远处,仍有枪响。 朱茗鍇带着士卒们并不和后头追击的越李朝军卒近距离交战,只是边打边跑。 他们在山上穿行,很快便穿过这座山。前面是长着荒草的荒野,他们便又在荒野中快速前进,不断向北撤退。 越李将领吴步烈和齐阿农两人都是怒不可遏。 因为他们的弓箭根本射不到这些宋军,而这些宋军的神龙铳却是让得他们麾下不断有将士阵亡。 这是让人极为憋屈的事情。 两人只是不断催促士卒们跑快些,再跑快些。可追击这么长时间,自也发现,他们根本追不上这些宋军。 这些宋军太他娘的能跑了。 他们自是不知道,在大宋国内,哪怕只是守备军,负重越野那也是必训的常备科目。 论悍勇,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守备军或许没法和越李朝士卒相比,但比身体素质,却绝对要胜过许多。 现今这个年代,哪个国家给士卒的待遇能有宋朝的这般好? 哪个国家能像大宋这样将将士们都给养得精壮精壮的? 如果连跑都跑不过这些瘦骨嶙峋的越李朝士卒,那只能说,大宋军中那些被吃掉的鸡鸭鱼肉都白瞎了。 跑着跑着,越李朝士卒掉队的越来越多,实在再喘不过气。躺在地上翻着白眼,任由监军用鞭子抽,都不愿意再爬起来。 而前头,似乎还隐约听得到那些可恶的大宋士卒的笑声。 吴步烈、齐阿农两个人也是面红气喘,满头大汗。眼瞧着前头宋军又蹿到山里去,终究是停下来,不再向前追击。 实在他娘的是跑不动了。 <script>app2(); 833.奇袭后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止!” 朱茗鍇带着士卒们跑到山里,也是满头汗水。这刻,回头瞧见越李朝士卒不再追击,便也让士卒们停了下来。 这些没上过战场的士卒们,此时个个脸上都有着些许兴奋之色。 这种兴奋,是劫后余生的欣喜,也是跑过越李朝士卒的自豪。 原来这些越李朝猴子不过如此。 但朱茗鍇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兴奋之色。 他知道,光靠之前的那次引爆,挡不住越李朝大军多长时间。而接下来,想要再故技重施,怕也不会那么容易。 越李朝主帅绝对会派遣士卒先行探路,扫过周围的荒野、山林。他们这数百人再想伏击,不太现实。 而他,却又必须将越李朝大军拖延下去。 必须等到天黑。 “大家先行休息。” 沉思良久之后,朱茗鍇对着旁侧士卒吩咐道。 数百士卒就在这山林内各自坐着,静悄悄看着那还在荒野上的越李朝士卒们。 过去又过去两刻钟。 荒野中的山林上,有人影在蹿动。 是那十个亲卫。 他们后头还有追兵。 因为并不熟悉这边的地形,他们逃离时根本不敢离开官道太远,便始终都只是在官道旁侧的山上、荒野中跑动着。 可他们显然也并没有预料到,吴步烈、齐阿农两人会在这里放弃追击。也没有料到,朱茗鍇那群人的逃跑路线会和他们差不多。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将才。他们终究只是寻常的士卒而已。 此刻他们几乎陷入绝境。 有人瞧见下头荒野中四仰八叉的那些越李朝士卒们,脸色大变,“有越李朝猴子在下面!” 这真正是前有猛虎,后有恶狼。 十人顾不得多想,不敢下山,只慌忙折转方向,向着大山西面跑去。 或许会迷路,但哪怕迷路,也总要比被越李朝猴子斩杀的好。 十个人很快在山林中消失不见。 又过去好阵子,后头的越李朝追兵追赶上来。勘察出些蛛丝马迹,仍旧向着他们追去。 又是两刻钟过去。 越李朝大军的旗帜也终于出现在官道之上。 他们终于是赶到这里。 陈国峻终究还是没有发现朱茗鍇的意图,虽下令加速进军,但并没有让骑兵部队先行。 还在荒野上休息的吴步烈、齐阿农两人连忙整军,带着士卒往官道上走去。 到官道上,两人见到陈国峻,“主帅,我们追丢了。” 脸色俱是有些讪讪。 “饭桶!” 本就憋着满肚子气的陈国峻大怒,挥起马鞭在吴步烈、齐阿农两人身上各打了两鞭子,“都是饭桶!那么点人,竟然也被你们追丢了。” “那些宋军太能跑了。” 吴步烈、齐阿农两人心里嘟哝,但嘴里自是不敢说什么。 好在陈国峻也没有继续再呵斥他们,只冷冷道:“都滚下去,继续进军吧!” 吴步烈、齐阿农两人慌忙向着军前跑去。 陈国峻沉着脸对着旁侧一将领道:“这些宋军果真难以对付,本帅在国内还从未打过这么窝囊的仗。等拿下古万寨以后,查查此次率军的宋将是何许人也,竟然让得本帅吃这么大的亏,想来,不会是大宋军中的寻常人物。” 他心中已然将朱茗鍇预料得极高。只不知道若是知道朱茗鍇不过是区区永平寨守军将领,会不会大为震惊。 前面山林中。 朱茗鍇端着望远镜看着越李朝大军出现在官道上的那刻就已经下令,“随本将走!” 他也带着人向大山的西边跑去。 这自是想避过越李朝军中那些斥候的查探。 军中虽有将领不解,但这时候也无人再询问朱茗鍇是何想法。于他们而言,之前的埋伏战是胜利的,他们有理由相信朱茗鍇。 很快,有越李朝斥候蹿到这山林里。 而他们,自是没法再追到朱茗鍇等人的行踪。 匆匆查探过以后,便回到军中禀报,说大宋军队疑似已经向着西边跑去。 越李朝大军继续向北行进。 他们只需要确定那数百宋军没有埋伏在旁侧的山林中就好。之前的遭遇,他们不想再次尝试。 只是让他们没有预料到的是,就在他们大军向北前进之时。朱茗鍇带着人又绕了回来。 他们有望远镜,在山中始终都对越李朝大军的动向了如指掌。 这刻,他们匆匆下山,数百人出现在越李朝大军的后头。 还有少量的越李朝士卒没有从这山旁走过去。 “杀!” 忽有喊杀声起。 朱茗鍇带着弟兄们冲向山下,向着这些落在最后面的越李朝士卒发起射击。 这自是打了这些越李朝士卒们个措不及防。因为,这个年代后军往往都是安全的。 谁也没想过,大宋区区几百士卒还会敢绕到后头发起攻击。 再者,这些寻常士卒们怕也不会想那么多。跟在大军中,听从将领的指挥已经形成习惯。 不出意外,越李朝大军最后头这部分很快便慌乱起来。 枪声中,接连有士卒中枪倒地。 那骑着马的将领更是被特殊关照,在喊杀声刚刚响起的那个刹那就被冷枪给放倒。 朱茗鍇是儒将专业得中进士,斩首战术他自是醇熟于心。 “杀!” “杀呀!” 喊杀声不绝于耳。 虽然区区不到五百人,但此刻,朱茗鍇他们却打出如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本是奇袭,再加上又有神龙铳这种利器,他们让得这些越李朝士卒瞬间被打蒙了,如同无头的苍蝇。 而朱茗鍇带着人冲杀下山以后,还在向着北面更多的越李朝军卒袭杀而去。 或许这些守备军士卒的枪法远远不及禁军将士那般精准,但越李朝士卒此刻密密麻麻,便是乱射也射得中。 五百人个个脚步飞快,很快就让得越李朝士卒折损不少。 只是很快,越李朝士卒也反应过来。有轻骑冒着子弹冲向朱茗鍇这群人。 朱茗鍇旁侧的副团长道:“团长,他们冲杀过来了!” 朱茗鍇嘴唇紧抿,匆匆填弹,又放了一枪之后只道:“继续向前冲杀!务必拖延他们的步伐!” 说罢,便继续在荒野中向越李军前面追去。 神龙铳填弹大概需要八秒左右的时间,他们在奔跑间仍旧不断向着越李朝士卒射击着。 冲杀过来的轻骑中不少人摔落下马去。 但终究还是有人得以冲杀过来。 朱茗鍇麾下也终究出现伤亡。 新型甲胄可以抵挡箭矢锋芒,但想要抵挡借着马势的轻骑长枪,却也有些力有不逮。 “杀!” 朱茗鍇红着眼睛再度暴喝。 有士卒拔出腰间佩刀,腾跃而起,将掠到近前的越李朝轻骑士卒给扑到马下去。 然后,便是最为惨烈的近身搏杀。 越来越多的越李朝士卒被惊动,大军前行的步伐缓缓止住。 有斥候匆匆跑到陈国峻旁侧,禀道:“主帅,那数百宋军向我军后部发起攻击!” 陈国峻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他没想到这些宋军尽是如此大胆,这对他而言,简直始终折辱。 “围杀他们!” 陈国峻暴喝道:“给本帅围杀他们!” 他顾不得再率领大军向前行进。现在只想将这支宋军尽皆覆灭,已解心头之恨。 传令兵和斥候都连忙向着后头跑去。 很快,不计其数的越李朝轻骑向着朱茗鍇一群人冲杀而去。 朱茗鍇等人的形势逐渐变得危急。 神龙铳虽利,但他们终将只有五百人。而且始终没有离开荒野,仅仅过十余分钟,便渐渐有被合围的趋势。 副团长满脸慌急,“团长,再不跑便跑不掉了!” 朱茗鍇瞧瞧四周,却只道:“再等等!再等等!” 此刻,他脸上也满是凝重。 他当然也知道形势危急,但是,他却必须要争分夺秒,尽可能将越李朝军队拖延在这里。 <script>app2(); 834.完成任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此,直到越李朝轻骑彻底形成合围,朱茗鍇才率着弟兄们冲杀出去。 他们始终紧紧簇拥着,虽人数不多,但却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战斗力。 在惨烈的突围战之后,他们再度冲到山林里。然后,在山林中急蹿。 荒野中,只留下横陈的尸首。 当然是越李朝士卒居多。 他们被射杀的,被炸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轻骑们追到山脚下,虽然满心不甘,但也只能弃马随着步卒上山。再想追朱茗鍇等人,也是难了。 越李朝大军留在原地打扫战场。 他们或许不在乎那些许甲胄、兵刃,但对宋军的神龙铳、甲胄等却不可能不在乎。 他们越李朝可没多少这些东西。 这或多或少又要耽误他们不少时间。 而追进山的那些士卒,最终也是不出意外的追丢了,同样没能追到朱茗鍇等人。 这只让越李朝军中将士都气得不行。 这些宋贼,简直都他娘是飞毛腿。 陈国峻得知战损以后,脸上就好似抹了锅黑似的,简直黑得不能看。 在越李朝被称为常胜将军的他从来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足足近五万人啊,竟然被这些宋军当成猴子戏耍。 刚刚这场遭遇战,那数百宋军竟然让得他麾下折损千余人。而他们斩杀的宋军,却仅仅只有百余。 这简直就是他领军史上抹不去的污点。 但却又有什么办法? 陈国峻虽然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总不可能让这近五万大军全部到山里去搜寻那些宋军的踪迹。 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 陈国峻不知道在心里多少次这样提醒自己。 他只恨恨地想,等拿下古万寨,查清这领军宋将是何许人,定然要将他挫骨扬灰,以血此耻。 等足足过去数十分钟,越李朝大军才继续向前行军。 算起来,他们被朱茗鍇拖延的时间已经是个极为可观的数字。 但是,朱茗鍇带着人跑到山林深处以后,却仍没有打算直接撤回到古万寨去。 他心里没底。 而且,他还有任务将这些越李朝大军吸引到古万寨去。 朱副帅等人在古万寨内埋下雷阵以后定然会率军离开,如果他们这些人不进去,那古万寨将是空寨。 而面对空荡荡的寨子,越李朝主帅绝不会大举让人进攻,只会被斥候上前查探。到时候,雷阵便难以发挥效用。 他还需要继续惹怒这些越李朝大军。 他需要让这些越李猴子怒不可遏,如此,他们才会失去冷静,在见得自己等人逃回到寨子里以后,立刻挥军攻寨。 其后,在越李朝大军向着古万寨行军的途中,朱茗鍇率着士卒又向他们发起了两次奇袭。 陈国峻虽然气得脑袋发炸,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他们的斥候在这山林荒野之中根本难以探查到朱茗鍇等人的所在,纵是探查到,也往往被朱茗鍇等人射杀。 好不容易有斥候查探到朱茗鍇等人所在,再等他们大部队上山,朱茗鍇等人却也早就跑远了。 再不出动大部人马的情况下,想要在这样的荒野中围杀朱茗鍇等人,实在是难如登天。 时间,硬生生被朱茗鍇拖延到近夜时分。 而这个时候,朱海望等人也在古万寨内布下雷阵,率着军卒离开了古万寨而去。 在古万寨内,他们什么都没有留下。能带走的,都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也都就地焚烧了个干净。 两国之争,没有谁愿意给敌军留下任何物资。 在深山之中,那些追击十个亲卫的越李朝士卒已然早就不知道那十个亲卫此时跑去了哪里。 他们拖延到这个时候,自问也觉得差不多了,便又回到了官道上,追赶前面的大部队。 原本领军的将领还打算受陈国峻的责罚,其后,却是看到官道上有尸首。 一行数百人便又在原地驻足,然后四处查看。 最后看到地上有宋军的尸体。 这位将军也算是个机灵人,竟是命令士卒割下了十余颗头颅。 他这样做,自是想用这十余颗头颅去冒充军功。他知道,他们追击的那股宋军最多也就十多个人而已。 这样的情况,在这个年代并不罕见。甚至,哪怕是在大宋军中,这样的情况也是屡禁不止。 火把渐渐被点亮。 等得夜色些微深沉时,陈国峻率领着越李朝大军终于赶到古万寨外。 他这时候自是还根本没有意料到,朱茗鍇屡次发起奇袭,只是为拖延他们的步伐。 他的确已经被气得有些失去方寸了。 当然,纵然是现在想明白,无疑也是晚了。 他看着前头若隐若现的古万寨,只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即刻就将这寨子血洗才好。 但他还是决定先派遣斥候前去查探。 “主帅!你看!” 可就在这时,在他们大军前头不远处却是忽的出现火光。 火把不过百余,忽然亮起以后,就匆匆向着古万寨跑去。 好似还能听到些许喊声。 “杀!” 陈国峻的眼睛登时鼓了起来。 他知道,这就是那股让他恨之入骨的宋军! 原来他们还没有跑远。 陈国峻此时只觉得这是天意,这些宋军竟然现在还敢跑到古万寨内去,简直就是寻死。 哼! 他的大军,势必要让得这古万寨内鸡犬不留。 军中突兀鼓响。 越李军中的将领们虽然有些惊讶,但听得鼓响如雷,却也只得率领大军向着前头冲杀过去。 至于主帅为何不先让斥候查探,这却也不是他们现在要去考虑的事情。 他们自是不知道,此时古万寨内根本就没有人。 朱茗鍇带着人匆匆跑到寨子里以后,便即刻关上了寨门,却又在寨门后站住脚。 看着前面火把如云,朱茗鍇沉声道:“兄弟们,只等将这些越李猴子攻到寨子里,副帅交给咱们的任务,咱们便算是完成了。但想要逃出去,却得听天由命。你们是我到军中以后,跟着我的首批士卒,五百个兄弟……现在就剩下你们这百余人了,是我朱茗鍇对不住你们。” “团长!” “这是我们自愿的!” “我等誓死追随团长!” 士卒们只是这样说道。 在出发以前,朱茗鍇就已经跟他们说过此行凶险。而他们,也并不责怪朱茗鍇。 参军,是他们自愿的。为大宋捐躯,也同样是他们自愿的。 在他们曾经饿骨嶙峋之时,是大宋的皇帝让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有了口饱饭吃,让他们得以安居乐业。 这样的皇帝,这样的国度,值得他们为此付出性命。 他们宁死捍卫国土的宁静。 朱茗鍇深深吸了口气,又道:“等他们冲到寨门口以后,咱们只稍作抵挡,你们便跟着我跑。这寨子里现在到处都埋着雷,纵然咱们最后都被这些越李猴子追上,也定然让他们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我们,纵死尤荣!” 旁侧无人再说话。 寨前,越李朝的骑兵离着寨子越来越近。 有箭矢呼啸射来。 “射击!” 朱茗鍇大喊。 他们不过百余人,可此刻面对着密密麻麻的越李朝士卒,并无人选择逃跑。 这是血与泪的颂唱。 轰隆。 寨门被越李朝轻骑冲溃。 “走!” 朱茗鍇收起神龙铳,率先向着寨内深处跑去。 后头喊杀声震天。 然后,是接连的轰天雷爆炸声响。 冲进古万寨的越李朝轻骑不知道多少被炸得血肉模糊。 寨外,陈国峻下令,让麾下军队对古万寨展开合围。 他是真正要让这古万寨内鸡犬不留。 越来越多的越李朝士卒冲进到寨子里,然后,在连连炸起的火光中阵亡。 而这个消息,自是很快传到陈国峻的耳朵里,“主帅,宋军在寨内埋下了许多轰天雷,我军伤亡惨重!” 陈国峻只问道:“寨内有多少宋军?” 前来禀报的斥候有些不确定道:“好似就之前那百余宋军。” 陈国峻微微眯起了眼睛。 <script>app2(); 835.寨内周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莫非宋军并没有援军赶来这古万寨? 他不禁联想到之前这股宋军不计代价数次奇袭他的大军。 这股宋军似乎是在孤注一掷。 覆灭前的挣扎?还是疯狂? 此时想来,他忽然觉得朱茗鍇等人之前的攻击到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这也让得他在这刹那不禁生出些佩服之感。 这才是真正的军人。 “但是……还是要结束了。” 陈国峻嘴里低声呢喃着,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道:“鸣金撤军,重整进攻。” 他到底不是寻常将领,并没有被仇恨和恼怒彻底冲昏头脑。 古万寨内到处都有轰天雷,他自是不会再让大军这般遑遑而入。毕竟,这些大军都是他的心血。 鸣金声响。 冲到古万寨内被炸得头昏脑胀的越李朝将领们虽然不甘,但也只得率领士卒往寨外退却。 密密麻麻的越李朝士卒如同蝗虫般沿着布满坑洞的道路潮水般退去。 寨子四周,不计其数的越李朝骑兵将古万寨团团合围起来。 夜色中,到处都是火把绵延。 爆炸声渐渐消弭了。 越李朝将士也不是傻子,没多少人会再去趟那些平整的地方。他们宁愿踏着袍泽的血肉蹿过,因为,这血肉堆积的道路必定是安全的。 “团长,他们退了!” 古万寨大厅外,有宋军士卒看着前面火光退去,连忙对着朱茗鍇说道。 朱茗鍇轻轻叹息,“这个越李朝主将不好对付啊……” 他当然希望越李朝士卒不计代价,最好是全部都红着眼睛涌入到这古万寨内,将寨内埋下的轰天雷全部引爆才好。 但这,显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眼神扫过周围仅剩的百余号弟兄,道:“兄弟们,越李朝猴子已经将寨子合围,咱们怕是跑不出去了。你们有没有胆色就在这古万寨内,跟这些越李朝猴子周旋一番?” “愿听团长号令!” “团长,您只说咱们该怎么办就好!” 将士们纷纷响应。 朱茗鍇道:“这些越李猴子怕是想要将咱们挫骨扬灰,咱们,就做那钓鱼的鱼饵。他们想不趟雷,咱们就引着他们趟雷!” 古万寨内到处都埋有轰天雷,同时,却也留有数个生门,也就是没有埋雷的路线。 朱茗鍇他们可以通过这些路线在古万寨内不断转移地点,而那些越李朝士卒并不知道这些安全路线,则只能被迫趟雷。 朱海望将这个艰巨的任务独独交给朱茗鍇不是没有理由的。邕州将领中,唯有朱茗鍇才熟悉这样的地雷战。 “好!” 看着眼前弟兄们个个脸上都有着拼死之色,朱茗鍇重重点头,“咱们就先守这聚将厅,然后,再遛这群猴子玩!” 说着,他的眼神再度扫过众人,“今生能与诸位成为兄弟,是我朱茗鍇的荣幸。来世,咱们还做兄弟。” 有士卒暗暗落泪。 但没有任何人,说要离开。 只是很快,寨外便又想去擂鼓之声。声音响彻到古万寨内。 越李朝士卒再度向着寨内发起进攻。不过此时,他们和之前那般蜂拥而入截然不同,只有约莫千骑沿着之前的路向着大厅袭来。 这样能够避免他们的士卒付出更大的代价。 “准备!” 朱茗鍇和百余将士都匍匐在大厅之外,用粮袋堆积的掩体后,大声呼喊。 “射击!” 当越李朝轻骑离着他们大约不到百米时,便有枪声响彻起来。 前头火把纷乱。 有越李朝士卒中枪摔落马去。 但这,自是不会阻碍住这些轻骑的冲势。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大厅接近着。而且,军中竟然还掺杂有江湖高手。 他们身形飘忽,虽然只有十余人,但速度较之轻骑竟是还要快些。 朱茗鍇的脸色很是凝重,瞧着这些敌人很快就掠到五十米开外,沉声下令道:“准备轰天雷!” 但他们的轰天雷却是不多了。 百余人中,仅仅只有不到半数人从腰间解下轰天雷。而且,这多数只是他们最后一颗轰天雷。 枪声不断响着。 可在这样的夜色里,纵是神龙铳,想要打中那些驰骋的骑兵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更莫说那些江湖高手。 越李朝轻骑离着大厅前面越来越近。 到二十米左右,朱茗鍇喊道:“扔!” 数十颗轰天雷从将士们手中齐齐向着前头抛去。 火光将前头十余米方圆的区域尽皆掩盖。 那片区域内的越李朝轻骑怕是鲜少有人幸存,许多火把都在火光中炸得支离破碎。 这支越李朝轻骑终于出现慌乱。 后头的轻骑惶惶不敢再向前继续冲击。 刚刚的爆炸实在是太吓人了。 “进攻!” “杀!” 但寨外鼓声还在响,随着将领们的呼喊声,他们很快还是继续向着大厅冲杀而来。 那些个江湖高手已然将兵器都拔将出来。 陈国峻给他们下过死命令,这整个古万寨内鸡犬不留。当然,若是能生擒宋军主将自是更好。 “撤!” 而朱茗鍇看着这些轻骑越来越近,却是带着众弟兄向着旁边跑开去了。 有箭矢射在他们的甲胄上,叮当作响。 也有强弩,却是能射穿他们的钢甲。 着让得朱茗鍇麾下也有士卒阵亡。 只是眼下,却是谁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们这群人,根本没有谁还想着能够活下去。 他们现在还继续奔命的意义,只是为拼死更多的越李猴子。 “杀!杀!” 越李朝轻骑看着朱茗鍇他们匆忙跑开,自是连忙折道去追。 轰隆隆。 却没想,才刚刚偏离道路,脚下面就忽的震动起来。而后,有人在爆炸中被吞噬。 接连的火光乍现。 越李朝轻骑在这连绵的爆炸中瞬间纷乱起来。 而等到他们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的时候,却又发现,那些宋军又已经重新选择好地方,全部躲到掩体后去了。 这也就罢了。 这些宋军不仅仅躲起来,还在好整以暇地对着他们放冷枪。 这直让得这支轻骑的主将差点没气炸了肺。 他不知道到底哪些地方有雷,哪些地方没雷。若是率军沿着宋军刚刚逃跑的地方走,又挨不着宋军,只能被动挨枪。 “杀过去!” 气急败坏之下,这主将挥枪指向朱茗鍇等人,声音中都满含暴躁。 他顾不得许多了。哪怕用士卒的血肉去趟雷,他也要立刻将这些宋军全部斩杀。 一颗一颗埋藏在地面下的轰天雷被引爆。 越李朝这些士卒虽是悍不畏死,但付出的折损也是难以估量。 而等他们好不容易跑到朱茗鍇等人前面数十米,朱茗鍇却又率着人继续跑开了。 这支骑兵的主将懵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区区百余人,竟然会这般难缠。到现在,他麾下士卒都已经阵亡过半了,却仍没摸着这些宋军的边。 这简直是让人无法忍受的事情。 在这样出离愤怒的情况下,他更是顾不得伤亡,举枪大喝:“冲!给我冲!” 话音刚落,他的额头正中便是忽的出现个狰狞的血洞来。 这主将中枪落马。 在这样的夜色中,竟然被流弹打中额头,也活该是他倒霉。 “将军!” “将军死了!” “将军死了!” 而他的阵亡,也让得这些本就心中发寒的越李朝轻骑彻底慌乱起来。 现今这个年代,主将就是军中的魂。 仅剩的数百轻骑不敢再顶着神龙铳硬趟雷阵,向着后头退却而去。 朱茗鍇等人终于得到喘息的机会。 他们此时其实已经濒临绝境了,连随身携带的神龙铳子弹都所剩五朵,但对视后,却都是哈哈大笑。 仅仅五百人出寨,而现在,他们却是已经造成越李朝士卒数千将士阵亡。纵是死了,也值了。 寨外。 陈国峻看着轻骑队撤出来,勃然大怒。得知主将阵亡以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紧接着,又有一队轻骑驰进古万寨内。 <script>app2(); 836.回援袍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从太平寨到这古万寨,他麾下怕是已有将近三千士卒折损在宋军手中。再多的大军,也经不住这般损耗。 不将这百余宋军挫骨扬灰,他难泄心头之恨。 夜色中,距离这古万寨不过区区数里之外。 有千余宋军在官道上驻足。 后头有斥候驰马到朱海望、朱河琮两人面前禀报:“两位副帅,朱团长已经将敌军引进寨子。不过……” 朱河琮凝眉道:“不过如何?” 斥候道:“越李朝军卒已经将古万寨团团围住,朱团长他们怕是很难再……冲杀出来了。” 徐徐的夜风中,好似还有雷声自古万寨那边传来。 朱河琮看向朱海望,道:“哥,难道咱们真的就这么将朱团长他们抛下?” “不!” 朱海望摇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抛下他们。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等着他们了。” 然后便看向古万寨守军团长范云鹏道:“范团长,你即刻率领军中轻骑,前往古万寨助朱团长他们突围。” 那边雷声和枪声似乎并没有断绝的迹象,这也就是说,朱茗鍇他们定然还没有全军覆没。 范云鹏拱手:“末将领命!” 再对着军中士卒们大喝:“轻骑士卒,带足弹药,跟随本将前去助寨内弟兄们突围!” 无数声音轰然应诺。 约莫五百骑从军伍中分离而出,跟着范云鹏向着古万寨方向又折返而去。 朱海望率领的这支人马中,几乎仅仅只留下步卒还在原地。火把的光芒中,几乎再也看不到战马的身影。 许多人回头,凝望着这些杀回去的弟兄们的背影。 朱海望又偏头看向洪无天等人,道:“哪两位供奉愿意前去协助?” “我和夫人去吧!”洪无天开口道。 而就在他话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铁虎和孤狼两人已经驰马向着前头轻骑追去,只有些许笑声响着,“区区越李猴子,还是我们两个前去对付吧!” 他们两人都初入真武境初期不长时间,在这群供奉中,算是实力最为低微的。 当然,再低微,也是真武境。要放到江湖中去,那也是能吓死人的存在。 洪无天微愣,然后对朱海望道:“朱副帅,要不要我们也前去?” 朱海望微微摇头,“诸位前辈暂时便不要全都暴露了吧,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古万寨,不是起点,也不会是终点。他要做的,是在柳弘屹赶到之前,将这五万越李朝大军都挡在邕州城外。 这意味着,之后定然还会有苦战。 洪无天听得朱海望这么说,轻轻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数百人就这般静悄悄地站在官道之上。 他们倒是不担心越李朝会有斥候前来打探,毕竟,现在越李军的精力都集中在古万寨上。 他们必然是要先占据古万寨,才会觊觎邕州。这年头粮道是重中之重,绕城而战,很可能会有断粮之危险。 这种侵略战,往往都会选择稳打稳扎。 古万寨内。 朱茗鍇和仅剩的将士们已经接连转换过近十个地方。 寨内留下的生门几乎没了。 子弹,也几近断绝了。 他们即将退无可退。 而刚刚冲进寨内的这支越李朝轻骑却还剩余数百人。 古万寨到底只有这么大,埋下来的轰天雷接近炸死越李朝两千士卒。这已经是极限。 到最后的生门,朱茗鍇身侧仅于六十四人,连军中那位最为骁勇的副团长都已经身亡。 他是冲出掩体,抱着两个越李军中的江湖高手,踩在雷上,共同赴死的。 在这段时间的糜战中,越李军中出动的高手也是损失殆尽。只不知道,那主帅陈国峻会不会心痛。 朱茗鍇匍匐在掩体后,知道这是最后的生门,忽的朗声大笑,“兄弟们!咱们便在这里共赴黄泉吧!” 有人哭,有人笑。 这些士卒中还有很多都未娶妻,死在这里,人生是遗憾的。但是,纵死不降。 他们都是在军中经过爱国情怀灌输的,觉悟不是寻常百姓可比,更远非这些越李朝军卒可比。 这年头许多军卒参军打仗只为活命,越李朝军卒也是如此。但大宋军人,却并非这样。 他们若是想过安生日子,完全可以不参军。参军,是为守护国土,是为守护国家这个大家庭的安宁。 那血色的旗帜,是他们心中的信仰。 “射击!” 眼瞧着前头的轻骑淌过雷阵,离得又近了,朱茗鍇大声呼喊。 又是枪响。 爆炸中,有越李朝轻骑中枪落马。 但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枪响声终究还是渐渐悉数起来。 雷声也没了。 有人喊道:“团长,我没有子弹了!” “团长,我也没有子弹了!” 而面前的越李朝轻骑却怕还有两三百之数。 寨外,更是有数不清的越李朝军卒。 朱茗鍇闭上眼睛,沉吟两秒,胸膛猛地鼓起,豁然抽出了佩刀:“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他将神龙铳重重掷到了地上。 他也没有子弹了。 其实,儒将出身的朱茗鍇并不通武艺,但这刻,他还是身先士卒越出掩体,向着前面扑杀过去。 虽面对数倍于己方且厮杀骁勇的越李轻骑,但他嘴里的喊声却仍旧是惊天动地,“杀啊!” “杀啊!” 数十士卒仅仅跟着他们的将军跃出掩体。 有这样的国,有这样的将军。死亡,有何惧? 数十人很快和那两三百轻骑厮杀起来。 有人将那些轻骑扑到地上扭打。 还有的,却是还没来得及将敌人扑下马,就被长枪刺穿了头颅。 大宋甲胄虽强,但他们不是重骑兵,并非全副武装。 血液飞溅。 依稀的火把光芒中,每个士卒的阵亡,都是那般的震撼人心,可歌可泣。 这些永平寨的守军们或许并未上过沙场,但他们久经训练,又兼之兵刃锋利,甲胄坚固。愣是没在这些越李轻骑面前露出下风。 寨外陈国峻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并没有再派遣将士进寨。 大概是他也为这些宋军而动容吧! 只可惜,这些都不是他的麾下。 “杀啊!” “杀!” 而就在数分钟后,古万寨北门处忽然响起如潮的喊杀声。 范云鹏带着五百轻骑冲杀过来了。 他们在夜色中急行军,越李朝的斥候根本就来不及打探消息。 到得寨外以后,他们没有做丝毫的迟疑,五百轻骑如同尖刀般直直插入了围在寨外的那越李朝军阵中。 铁虎、孤狼两位真武境高手身先士卒。 铁虎用锤、孤狼用剑,两人都是将武器挥舞得连影子都瞧不清楚。 只是短短瞬间,两人就竟是杀到军阵中间去。沿途过处,那些越李朝士卒尽是死在他们手中。 真武境强者在这样的环境里,当真是如同虎入羊群。 而范云鹏在后头率着五百轻骑,则是仅仅跟着铁虎、孤狼两人的步伐。 边缘的轻骑用力挥动着马刀,斩杀掠过之处的越李军士卒,中间的轻骑则是向外放枪,或是投掷轰天雷。 范云鹏并非是儒将出身,对火器战或许也不是很了解。但这样的冲击阵型,他们在军营中已经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 因为,赵洞庭发往各军之中的训练手册中,就有详细讲述这样的冲击阵型。 效果,自然是显著的。 越李朝围在这北门外的士卒直接被打懵了。 首先是猝不及防,再者,他们也发现他们的弓箭竟是难以穿透这些宋军的甲胄。 他们没法斩杀宋军军阵中间的那些士卒,只能被动挨枪、挨炮。 而在宋军最前头的孤狼、铁虎两人,就更不是这些常规冷兵器可以威胁到的了。 原本严整的越李军军阵,在短短的时间内,竟然被这数百宋军轻骑硬生生地冲出条道路来。 <script>app2(); 837.将军之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寨内,朱茗鍇等人还在和越李朝轻骑浴血厮杀。在他旁侧,已经仅仅只剩下三十余人。 而周围躺着的越李士卒,怕是多达百具。 “团长!” 有人听到寨北门外的喊声,露出狂喜之色,“咱们的援军来了!” 他们此时离着寨北门并不远,大概也就两百余米距离。虽寨门外的情景被房屋挡住,但声音却可以听得真真切切。 朱茗鍇其实也听到了,这时候眼中正掠过思虑之色,忽的开口:“弟兄们,随我杀出寨去!” 他知道,朱海望仅仅千余人,不可能是来和这些越李朝猴子决战的。这定然是为营救他们而来。 数十人不再和越李朝轻骑缠斗,向着北门外冲杀。 只是,在冲杀途中却又免不得要折损些人。光靠双腿,他们跑不过这些骑着战马的轻骑。 等得绕过房屋,终于看到北门时,朱茗鍇身侧已经只仅仅剩下不到二十人。 个个满脸血污。 而在他们的旁侧和后面,还有上百的越李轻骑。 寨门外,孤狼和铁虎两人率先冲杀进来。其后,是势如破竹的大宋轻骑。 刚进寨门,他们两人的眼神便落到匆忙跑到这里的朱茗鍇等人身上。 大宋将士的甲胄在那些穿着破破烂烂的越李朝士卒中间是那般的显眼。 孤狼、铁虎两人眼神和朱茗鍇对视以后,便直接驱马驰向朱茗鍇等人而来。 而那百余越李朝轻骑却是懵了。 看着这般气势汹汹的大宋轻骑,看着那漆黑如墨的甲胄,他们心底不禁升起浓浓寒意。 这是种势,所向披靡之势。便如同那些百战老卒身上浓郁的杀气。 百余骑在这样的情况下自是顾不得再斩杀朱茗鍇等人,连忙勒马,惶惶向着后头跑去。 “上马!” “上马!” 孤狼、铁虎等人冲到朱茗鍇等人近前,连忙呼喊。有士卒将朱茗鍇他们拽到马上去。 然后,这五百轻骑组成的锥形阵便就在这寨门内的空地上绕了个圈,又向着寨外杀去。 他们当然不会冲到寨内深处去。因为冲进去定然就很难再出来了。 他们现在只是打越李军个出其不意,等到越李军反应过来,莫说五百,纵是五千人,也未必能冲杀得出去。 又是密集的枪炮声响。 五百轻骑冲到寨门外以后,周遭火光接连乍现。 好不容易稍微回过些神的越李朝军卒根本没能阻止起有效的抵抗,便又被这五百轻骑冲杀了出去。 他们实在是来不及反应。 而神龙铳和轰天雷之利,也不是他们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 只是短短那么两分钟左右的时间,五百轻骑就冲人群中彻底冲杀出去,在夜色中越行越远了。 有越李朝轻骑纵马去追,追着追着,发现旁侧根本没有多少袍泽,便又连连勒马。 “奶奶的!” “他娘的!” 越李军中的将领们大概这时候才彻底从震惊重回过神来,止不住地破口大骂。 但是,骂又有什么用呢? 看着这支宋军骑兵远去,他们甚至连组织兵力去追的胆量都没有。 刚刚这些宋军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北寨门外,诡异般的沉寂下去。 等过些时候,便见得陈国峻率着些人马气急败坏的驰马而来。 他刚刚到的北门外,见到领军的那些将领们,就喝问道:“宋军呢?宋军呢?” 饶是他心性极好,这时候也是气得发毛了。 将领们嗫嗫嚅嚅道:“杀……杀出去了。” 陈国峻竟是忽的抽刀,当即就斩杀了他近前的一个将领,“这么多人,竟是被宋军救走了人去!本帅要你们这些饭桶何用?” 然后看着这些将领还颤颤惊惊站在原地,他更是怒从心起,“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给本帅去追?” 将领们连忙跑开,聚拢骑兵向着北方追去。 “回来!” 可还没来得及跑远,却又听得陈国峻大喝。 他们带着些许疑惑驰马而回。 陈国峻这人当真不得了,在这短短时间内,脸色竟是又平静许多,他强行压抑着怒气,道:“罢了,别去追了!” 他并不知道此时到底有多少宋军就在这古万寨附近,怕追出去的这些骑兵也只会白白葬送性命。 瞧向火光蔓延的古万寨里,陈国峻低沉着声音道:“先让将士们扎营休息吧!” 这连日的奔波,且接连被那数百宋军奇袭突扰,连他,也是觉得累了。 “领命!” 将领们都看得出来此时陈国峻仍旧有着很大火气,不敢多言,领命之后便又连忙跑开去。 这时候谁都不敢再陈国峻面前多呆,怕落得和他之前斩杀的那个倒霉将领同样的下场。 其后,越李大军有人走进军寨,有人就在寨外扎营。 这年头军寨并不大,区区古万寨自是不可能容得下五万人。 只是,忽然间又有雷响。 是到寨子里的越李军中有倒霉蛋踩到之前没被引爆的轰天雷。 这只让陈国峻差点没气得吐血,牙齿都差点给咬碎了,“饭桶!都是饭桶!” 但嘴里虽这般骂,他心中却是明白。不是他麾下太弱,而是这些宋军太强了。 论身体素质,论战术,论装备,再论勇气,这些宋军都要胜过他的麾下太多。而这,仅仅只是宋军中的守军而已。 他知道宋国中最强的军队乃是宋军,这刻,他忽的有些好奇,宋国的禁军到底会强到什么地步。 难道这世间还真有比这些宋军更强的军队? 大宋皇帝又是如何将他们训练出来的? 同时间,他心里也生起些许后悔之意。或许,当初让皇上答应大理皇帝出兵攻宋,并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原本他以为五万大军拿下没有大宋禁军驻扎的广南西路乃至东路只是轻而易举,现在,却完全没有当初的底气。 光是区区千余守军这让得他折损如此之重,而广南西路和东路之内,还有多少大宋守军? 这样的守军,在大宋好似是每个城池都有吧? 陈国峻带着将领们走到古万寨内的大厅以后,怔怔出神,久久没有言语。 古万寨北面数里之外的官道上。 范鹏飞带着五百轻骑很快就再度和朱海望等人汇合。 瞧着他们到来,朱海望等人脸上俱是露出喜色来,然后连连迎上去,问道:“如何?” 刚问出这话,便看到同样坐在马上的朱茗鍇等人,朱海望欣喜道:“朱团长你们回来便好!” 朱茗鍇翻身下马,单膝跪到在地,“禀副帅,您交代的任务末将已经完成!寨内雷阵,炸死越李朝士卒接近两千之数。” “好!” 朱海望喜出望外道:“等此役结束,本帅必到皇上面前为你请功!” 朱茗鍇瞧瞧后头神色忽然变得有些落寞的弟兄们,只道:“末将不求功,只求……朝廷能够抚恤此役阵亡的兄弟们。” 他的永平寨守卫军团足足五百人,现在就剩下他们这十余人了。 朱海望听得这话,脸上的笑容也不禁隐去,拍着朱茗鍇的肩膀道:“打仗没有不死人的。你放心,朝廷不会忘记对阵亡将士们的抚恤。皇上虽在宫中,但也会瞧见你们在沙场上浴血厮杀。” 这刻,朱茗鍇这个年轻将领竟是忽的哽咽起来,“我……我的弟兄们……几乎死光了……” 在埋伏越李军的时候,他没有哭;在突袭越李军的时候,他没有哭;在冲出掩体欲要拼死的时候,他没有哭。 但现在,他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任务完成了,但是,和他朝夕相处的弟兄们,却几近死绝了。 得以幸存的十余个永平寨守军士卒,这时候也是个个落泪。 <script>app2(); 838.镇守重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朱海望等人看着,只是叹息,并不知道该如何劝慰。 正是他刚刚说的那句话,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只要是在前线厮杀的,谁,都可能就此永远沉眠。 等过好阵子,朱海望、朱河琮两人才率着将士继续向北而去。然后,在距离古万寨约莫十里处停下。 没有扎营,将士们只是在荒野中用过干粮,连篝火都没生,就这样睡下。 几近两日两夜没有休息,每个人都很疲惫。 没有谁打算回邕州去。 朱海望在行军途中对茅兴言他们说过,在柳安抚使没有率军赶到邕州城以前,纵是他们全部葬身城外,也绝不回城。因为,以他们军中的军械,区区千人不可能挡得住越李朝的大军。而越李朝大军若是攻陷邕州,城内百姓必然生灵涂炭。他们需要在野外和越李军周旋,正如之前朱茗鍇率军前去拖延越李军进攻古万寨那般。 邕州城是他们的家,他们不能将这些贼人、这些强盗带到家里去。 夜色深沉。 夔州路重庆府刚是雨后。 岳鹏作为镇西军区元帅,率着天魁军坐镇重庆府内。 军营大殿内灯火通明。 城内岳元帅府却是显得冷清,雨后的芭蕉湿淋淋。 自得知蜀中进犯以后,岳鹏便住在军营中,再没有回过家。哪怕家中有幼子,他也没有回去探望过。 重庆府坐落在潼川府路、夔州路交界处,蜀中白马军攻宋,重庆府首当其冲。这,也是白马军攻宋必然要破的雄关。 这时候岳鹏也已经得到消息,蜀中白马军兵分两路,分攻夔州路境内达州和重庆两城。 达州位于夔州北路北面,夔州府西,又同时接壤新宋潼川府路和西夏利州东路。白马军要攻达州,意图很明显。 只要攻下达州,便能取夔州,等于是打开大宋西面门户。同时,还能震慑在北面的大宋盟友西夏。 而攻重庆府的意图,自然就更是明显了。 重庆府乃是大宋西面最大门户,当初岳鹏要命拼回来的。若白马军攻破这里,便能长驱直入,直往长沙。 不管是重庆府还是达州城,大宋都不能丢。 此时,军营内灯火通明的大殿内,岳鹏坐在主位上。下面,是数个将领。 左首最上位者,乃是天猛军军长郑益杭。 郑益杭在大宋禁军之中或许并没有太大的名头,但他的资历却并不浅。调任天猛军军长以前,不仅仅在殿前司做过将领,还在兵部任过职,最后调任来天猛军中之时,他是天雄军的副军长,刘子俊作为依仗的左膀右臂。 可以说,他在大宋军中任职的经历较之岳鹏等人都要丰富得多。 而在他下面坐着的,则是天猛军中的两位副军长,还有主管军械、粮草等的将领。 右首位置,是天魁军中的诸位将领,还有这重庆府的守军军长等人。 这便是此时重庆府内所有上得台面的将领了。 岳鹏麾下共天勇、天雄、天魁、天猛、天捷五军,除去天魁、天猛两军,其余三军都已经被他调往达州城镇守。 在岳鹏面前的桌案上,摆着张地图。 他已经盯着这地图发呆良久。 而在这些将军们身前的桌案上,也同样有这样的地图。 经过好阵子的沉默之后,岳鹏才忽的抬头,揉了揉脑袋,问道:“诸位将军,现在新宋麒麟、熊嚎、鹿角、鹰啼四军已经兵到昌州。诸位可有对敌良策?” 昌州在潼川府境内,但却已经接壤夔州路,距离重庆府不过两百里距离。 两城之间,仅仅隔着个璧山县。 璧山县不过是下级县,在这样阵仗的大战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殿下众将俱是抬头,将眼神从地图上移到岳鹏的脸上。 根据线报,新宋麒麟、熊嚎、鹿角、鹰啼四军共计十余万人。哪怕是他们,此刻也感觉有很大的压力。 重庆府内,纵是加上那三千守军,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万多士卒而已。 守备军军长姓庞,名文波。他如同朱茗鍇那般,年岁不大,也同样是儒将进士出身。 只是他在去年的儒将殿试之中拔得头筹,直接被派往衡州任守备军军长。今年赵洞庭大封表现出现的进士,他更是以出彩表现,被苏刘义派往这重庆府任守军军长。虽然还是守备军军长,但重庆府的分量自远远不是区区衡州可比。 他脸庞甚至显得有些稚嫩,嘴角好似都还有些绒毛,但眼神却很亮。穿着甲胄,也仍遮不住他身上的儒雅之气。 瞧着没有人开口,庞文波对着岳鹏拱手,说道:“主帅,依末将看。新宋白马势大,咱们应占据重庆而守。” 这是最正常的打法。 因为重庆府龙盘虎踞,是为雄城。光以这座城,便能让大宋如同神兵天降。 但岳鹏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那璧山县该如何是好?” 璧山县尚且还在重庆府西侧,若是他们据守重庆,璧山县势必会被新宋白马军攻破。 庞文波道:“璧山县城墙低矮,又无险地可据。依末将看……唯有弃守璧山县才是此时最正确的选择。” 他也知道璧山县还有百姓,但是,这是打仗。总不能因为璧山县就不顾大局。 岳鹏又揉了揉额头,“可璧山县内还有那么多不愿离开家乡的百姓啊……” 殿下有几个将领都是皱眉。 这些时日来,已经有不少官员到璧山县去做过工作,甚至连这重庆府的知州都去了,但总有些人顽固不愿离开故土。 为这件事,他们着实已经伤神数天。 原本不顾便不顾了,但当今圣上却对百姓无比看重。这也让得他们没法置璧山县那些百姓于不顾。 这时,庞文波沉声又道:“主帅,这天下总有顽固不化之辈!我们替他们着想,他们却未必替整个大宋着想,末将以为,为区区璧山县所留的那些顽民而置全局于不顾实属不智。末将请命,率军前往璧山县,那些顽民既不愿来重庆,末将绑着他们来便是。日后皇上若是责罚,末将愿一力承当。” 岳鹏闻言,眼中忽的放出亮光来。 他倒是没有想过用绑的。 然后深深看了庞文波两眼,道:“皇上若是盛怒,可能会赐死于你?你当真敢冒这凶险?” 庞文波拱手道:“只要能打败新宋之贼,末将这区区性命又算什么!” 他原本是荆湖北路人,深知国土沦陷是何等的悲惨。 岳鹏微微动容,“好,那你明日便率军前往璧山。此役过后,若皇上追究,本帅用性命替你担保。” 他何尝又不知道大局为重。之前,只是心中始终不能下定决心而已。 “谢主帅!” 庞文波重重道。 殿内众将神情忽的轻松不少。 只要能解璧山之难,那他们便可心无旁骛的驻守这重庆府。 岳鹏轻轻点了点头,又道:“那诸位,咱们便商议商议该如何镇守这重庆府吧!” 打仗从来都不是开玩笑,轻敌、掉以轻心,这极可能导致灭亡。 殿内众将听得岳鹏这么问,便瞬间说开了。 璧山县是难题,但镇守重庆府,他们这些将领,各都有各的主意。 而这些将领们怕是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议论如何镇守重庆府的时候,盯着地图的岳鹏其实已经想得更远了。 皇上给他的任务可不仅仅只是将新宋大军挡在国门之外,而是彻底覆灭新宋军队,将新宋潼川府、成都府两路纳入大宋版图之内。 守重庆府,只是短暂之计。等苗右里、赵大、赵虎三位将军率军赶到,便是他要挥兵攻新宋的时刻。 这夜,大殿内的灯火到夜色极深时才熄去。 重庆府也大战在即。 <script>app2(); 839.城外阻击(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在达州城军营内,同样是灯火通明。 新宋龙游、虎贲、铁马三军以及诸多新宋守军已经汇聚于潼川府路渠州城,随时可能沿下浦江而下,对达州虎视眈眈。 此时,大理国会在此役中投入多少兵力尚且尤未可知,但新宋却已经是有倾尽全国之力的架势。 要知道,新宋总共不过潼川府、成都府两路而已。在他们全国境内,兵员总数怕也绝不会超过三十万。 这还是包括各城守军在内。白马军总数,怕是至多不过十五万人。毕竟,之前和西夏、大宋血战,白马军损失并不小。 而在此役中,蜀中可见的已经投入的兵力就已然不下于二十万。 这当然会给岳鹏的镇西军区造成不小压力。虽然,从战斗力上来说,五万禁军丝毫不会弱于二十万白马军。 打仗总有意外的,古往今来,以弱胜强的例子可是不胜枚举。 杜浒、刘子俊、肖玉林等人汇聚在大厅之内,商议应战方针,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毕竟,没谁知道新宋军队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攻打达州城。甚至,会不会打达州城现在都还是个未知数。 只是岳鹏有严令在先,在重庆府未主动出击时,达州三军不得轻举妄动。 一夜过去。 代表着三月的结束。 夔州路重庆府。 天才刚刚蒙蒙亮,便就有禁军出城而去。共计千人,乃是郑益杭天猛军麾下第八团。 团长魏飞英在行军途中还不忘总是提起,“弟兄们,此次出城咱们虽是押解璧山县百姓离开,但切记,不可伤害百姓!” 他们的任务,便是前往璧山县去将县内那些不愿离开的百姓带往重庆城。 团内将士们轰然应诺。 大军全速前进,才到近午时分,便赶到璧山县。 璧山县已经有不少百姓前往重庆府或是其余地方避难,这时候自是显得有些冷清。 低矮的泥土城墙上竖着大宋国旗。 越过城墙,可以看得到璧山县内仍是显得有些荒凉。 夔州路归于大宋的时间并不长,这璧山县有地处极为偏远。赵洞庭虽有诸多新政针对夔州民生,但显然并没有能在这璧山县立竿见影。 魏飞英带着军卒到得城门口以后,亮出令牌便直接率军驰骋而入。 到得城内,就有士卒喊道:“奉知州之命,请诸位百姓前往重庆避免战火,劳烦各位速速准备!” 数百士卒驰马向着城内各处跑去。 魏飞英带着剩余的人在璧山县百姓们的诧异中直接前往府衙。 璧山县境内除去这县城以外,还有十余村落。他并不熟悉,要想去将那些村民们带往重庆,必须让璧山县令派人前往。 得知魏飞英到,璧山县的县令匡旭尧很快就赶到府衙门口相迎。 匡旭尧年约五旬,到这年纪,大概已经没有再晋升的可能性。他这个品阶的官员,年满五十就得退居二线。 这是赵洞庭考虑过这个年代人均寿命以后作出的决定。 “将军!” 在府衙门口,匡旭尧给魏飞英拱手。但是看魏飞英甲胄上佩戴的胸章,就能知道魏飞英是团级将领。 现在大宋军队之中尚且只有军区、集团军、团、营这几个建制,论品阶,魏飞英自是要超过区区下级县县令不少。 “匡县令。” 魏飞英也给匡旭尧回礼,翻身下马很是直接道:“本将天猛军第八团团长魏飞英。此来璧山,是要将百姓们都带往重庆去。” 匡旭尧微微怔住,“敢问魏团长此话是何意?” 魏飞英道:“眼下和新宋军开战已是迫在眉睫,岳元帅打算驻守重庆府,无力派兵援守这璧山县。但不忍县内百姓被新宋士卒屠戮,是以特意派遣本将前来。此番,我军郑军长有严令,纵是押,也要将县内滞留的百姓押到重庆府去。匡县令,这还得劳烦你和城内守军团长配合本将了。” “押?” 匡旭尧脸色微变,“如此,岂不会让得百姓们对朝廷生出不满?” 魏飞英只淡漠道:“不满也总比被新宋军屠戮要好。等得璧山县被新宋军占领以后,他们自是会知道感激朝廷。” 匡旭尧却是沉吟过来。 过数十秒,他忽的叹息,“不瞒魏团长,其实下官在您赶到之前已经尽力劝解百姓们了。可此时还留在城内的百姓却是甘愿和这璧山县共存亡啊,甚至……有人被我等劝得烦了,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下官实在是……” 魏飞英不禁皱眉。 他倒是没有想过璧山县内的百姓竟然会如此顽固。 若是因为强行押解而导致不少百姓身死,这个罪责,他也担待不起。 咬了咬牙,魏飞英道:“既如此,那便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便任由他们留在这璧山县便是。” 他此刻也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他们已经为这璧山县的百姓作出最大的努力,那些不愿离开的人以后死在新宋士卒手中,也怨不得他们。 很快,这璧山县内的守军和小吏们就都被召集,然后匆匆在城内各处蹿动起来。 只是璧山县小,城内原本就不过数千人。这些守军加上小吏,其实也不过只有区区数百人而已。 魏飞英让麾下士卒跟着这些守军和小吏在城内劝解百姓,自己则跟着魏飞英到府衙内坐着。 璧山县内几乎鸡飞狗跳。 …… 广南西路邕州境内荒野。 越李大军在经过整夜的休整以后,此时又已经在行军途中。 陈国峻不再兵分两路,也没有留守卒在古万寨,率着四万多将士直向邕州城。 古万寨离邕州城不过区区数十里,且又被炸得支离破碎,显然并没有必要再浪费兵力驻扎。 朱海望等人则率着守备军向北而退。此时,距离邕州城仅剩约莫二十里。 军中不生火,不造饭,都是以干粮充饥。 此刻,近千人便散落坐在荒野之内。那或黄或绿的荒草,都能及到人的半腰处。 茅兴言、范鹏云、朱茗鍇等人簇拥在朱海望和朱河琮的旁边。 再退,就是邕州城了。 而现在却还并没有得到柳安抚使率军到得邕州城的消息。 是以,他们不能够再继续退却。 但如何阻碍越李朝大军的步伐,却又是个难题。 朱茗鍇提议仍用奇袭骚扰战术,可朱海望等人对此却是有些迟疑。昨日越李朝大军被朱茗鍇袭扰成那样,今日定然会有所防备。 他们这支守备军中已无多少轰天雷,且又仅仅只有半数轻骑。若是被越李朝轻骑围追堵截,怕是会伤亡惨重。 而若是蹿进山林之中,越李朝大军又未必会大张旗鼓地去搜捕他们。 毕竟邕州城不是古万寨。古万寨对于越李朝大军而言只是可有可无,邕州城却是其势在必得。 朱海望等人捧着地图,俱是眉头深锁。 直过去好阵子,朱海望才似打定主意,道:“依本帅看,咱们还是据险地阻击越李朝大军吧!” 茅兴言等人闻言俱是动容。 茅兴言道:“副帅,越李朝可有足足五万大军。咱们据险地而守,是不是就意味着……拼到最后一兵一卒?” 朱海望深沉点头,“唯有如此,才可能最长时间的将这些猴子拖延在邕州城外了。” 茅兴言向着范鹏云、朱茗鍇两人看去。 这是几乎必死的阻击战。 范鹏云只是轻轻点头,朱茗鍇却是看向朱海望,道:“既如此,末将请求两位副帅先行回城。” 他眼神又扫过散落在周围的士卒们,“这阻击越李猴子的任务,交与我们便是。” 朱海望、朱河琮两人是此行讨越的副帅,地位弥足轻重。 <script>app2(); 840.城外阻击(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果他们两人死在这里,将会对整个大宋军队都造成影响。 但朱海望只道:“你们是本帅率领出城的,此刻,本帅怎能独自避回城中?” 朱河琮也道:“出城阻击是我们的决定,据险地而守也是我们的决定。我们理应和你们一同奋战。” 他远眺北方,“既然打算在这里做最后的抵抗,那咱们出城的所有人,都应该留下。” “可你们是征越副帅!” 朱茗鍇露出些许焦急之色,然后竟是喊道:“来人!” 他军中仅剩的十余个士卒都离他不远,听得他的喊声便连忙跑将过来。 朱海望意识到什么,瞪眼道:“朱茗鍇,你想做什么?” 朱茗鍇却是站起身,对着麾下士卒吩咐道:“将两位副帅带回邕州城去!决不能让两位副帅出现任何意外!” 十余个士卒竟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当即就向着朱海望、朱河琮两人走去。 而旁侧,茅兴言、范鹏云、洪无天等人并没有要帮忙的打算,连朱宗耀都只是叹息着坐在原地。 朱海望、朱河琮两人不过是寻常书生,不通武艺,霎时就被十余个士卒给强行拽走。 两人不断挣扎。 朱海望嘴里骂道:“朱茗鍇你们大胆!你们这是以下犯上!” 但却并没有人再去理会他。 朱海望接着喊道:“本帅要军法处置你!要军法处置你!” 朱茗鍇对着朱海望拱手,声音很低,“若是末将还能活着见到副帅,任凭副帅责罚!” 然后便不再看朱海望,对茅兴言道:“大人,去叫几个熟悉地形的弟兄来。咱们准备布防吧!” 茅兴言点点头,站起身向着旁边走去。 朱茗鍇又看向洪无天、朱宗耀等人,“还需劳烦两位前辈去保护两位副帅的周全。” 朱宗耀等人对视。 洪无天开口道:“朱殿主、夫人,你们前去护卫海望和河琮的周全吧!” 朱宗耀却是摇头,“我朱家总得有个人留在这里。” 说着看向铁离断道:“铁兄,还是你去吧!” 铁离断咧嘴笑,“我在雁羽堂和江湖武夫厮杀多年,你问问红鬼、剑十四他们,我何曾退却过?” 红鬼、剑十四几人都是笑。 竟是没谁打算离开。 熊野倒是未必想留在这里,可惜,并没有谁有让他离开的意思。 朱茗鍇有些无可奈何,最后只得对许夫人拱手:“两位副帅的安危便劳烦前辈了。” 他麾下那十余士卒押着朱海望、朱河琮两人往邕州城方向而去。许夫人点点头,瞧瞧洪无天,便跟了过去。 周遭不少士卒看着朱海望、朱河琮两人被押走,但并未有任何的骚动。 哪怕知道朱海望、朱河琮两人是副帅,他们此时无疑也更愿意听从军中将领的号令。 很快,茅兴言便找了几个当地入伍的士卒过来。 这几个士卒都是邕州城境内的人,对这片地形颇为熟悉。 只是询问过后,结果却是让得朱茗鍇等人都不禁很是凝重起来。 从古万寨到邕州城有两条官道,一条沿江,还有一条旱路。这意味着,他们这区区千人,还要兵分两路才行。 因为他们必须断绝越李朝军队任何进攻邕州城的路线。 只不多时,茅兴言和范云鹏两人便各自领军离去,连武鼎堂的两百余供奉们都是分成两批。 茅兴言镇守水路。 范云鹏、朱茗鍇镇守旱路。当然,朱茗鍇现在只是个光头团长。 而此时,越李朝大军离着他们已经不过只有那么数里距离。 又往北匆匆行五里,茅兴言带着数百人率先停下脚步。 左江在山脚下川流不息。 山中有官道蜿蜒。 这里是通往邕州城官道中地形最为险峻的地方。 数百人在山中搬来许多石头,就在官道拐角处开始堆砌掩体,连跟在军中的洪无天、朱宗耀、熊野、铁离断四人都没有闲着。 就更不用说那百余暗影殿的寻常供奉。 “殿主,越李朝军队就要到了!” 在他们的掩体还未完全堆砌完善的时候,就有暗影殿供奉匆匆跑过来向岳玥禀报。 他们在暗影殿久经训练,脚步便像是夜猫般那么悄无声息。 论探查,哪怕是大宋禁军中的那些斥候,无疑也较之暗影殿供奉们要相去甚远。因为,他们个个都是刺客。 岳玥点头,看向茅兴言,“茅大人,他们到了!” 茅兴言有些气恼地在前面掩体上拍了一巴掌,却是没有办法,只得低声喊道:“弟兄们,备战!” 守备军士卒和暗影殿供奉们都不再到处去搬石头,纷纷汇聚到掩体后,藏身起来。 这由石头堆砌的掩体上,只有黑黝黝的枪管露在外头。 只过仅仅数分钟的时间,下面官道上,就有越李朝的军卒出现。 因为官道并不宽,他们只是四人并行,军伍绵延不知道到多远的后面去。 茅兴言的手虚抬着,透过掩体的缝隙紧紧盯着下头越李军士卒,随时准备发号施令。 而在下方数十米的越李朝军卒,并没有将山上那堆砌的石头放在心上。 因为这山中也有很小的村落,有不少在山中种植农作物的农民就是用这样的石头围着自己的菜园。 甚至,越李军中连斥候都没有派到这山中查看。 只是有人沿着官道前去打探。 这大山颇为荒芜,植被很少。没谁会觉得宋军会在这里奇袭,因为在这里奇袭,宋军根本没地方可跑。 “打!” 等越李朝绕过弯道的士卒有约莫百余人,茅兴言猛地将手压下,大声喊道。 这声吼顿时将山中的平静打破。 枪响声起。 藏在掩体后的守备军士卒们纷纷扣动了扳机。 “啊!” “有宋军!” “有埋伏!” 下头的百余越李朝士卒中登时有不少人被子弹打中,或是倒在山道上,或是向着山坡下滚滚而去。 连带着后头的士卒都是有些慌乱起来。 他们的确没有想到宋军竟然会在这里设伏。 宋军到底有多少人? 他们是来送死的吗? 有聪明的越李朝士卒连忙跑到官道旁的山坡下躲着。这样,的确可以有效的避过守备军的射击。 有人匆匆向着后头跑去,边跑边喊:“有宋军!有宋军!” 然后很快,就有许多的越李朝士卒向着山坡上跑去。 他们军中的将领也不是傻的,光是听枪响也能大概猜测到宋军有多少人。当然不会选择这般强行冲过官道去。 在他们想来,消灭这股埋伏的宋军也只会耗费些许时间而已。 枪声连绵不绝。 但向掩体处跑去的越李士卒更是漫山遍野。 岳玥和暗影殿供奉们虽没有神龙铳,却也没有闲着。不断往下面投掷着石头。 他们个个都是不下于下元境的高手,哪怕是石头,在他们手中也能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不少越李朝士卒被神龙铳打中,或是被石头砸中,滚落到山下去。 或许有人直接滚到山下的左江去了也说不定,但水花,在这里自然是看不到的。 清澈的左江今日怕是要被鲜血侵染。 “该死!” 在越李军军伍后头的陈国峻很快得知有宋军埋伏的消息,也不禁低骂。 但其后他很快便沉吟起来。 这邕州境内大概有多少宋军,他还是知道的。宋军不据城而守,反而接连跑到这野外来伏击,让他也是有些疑惑。 据城而守的话,以宋军的作战能力,无疑能够让得他的军队付出更大的伤亡。 只是稍做沉吟,这越李朝主帅便意会到什么。 他沉声下令道:“传令军中骑兵,即刻改道,沿左江进攻邕州城!” 他总算是推测出来,宋军这根本就是在故意拖延他大军行进的步伐。 <script>app2(); 841.城外阻击(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越李军中约莫两万骑兵改道,向着山下而去。陈国峻也跟在军中。 这里,他交给他军中副帅罩子实督战。 罩子实此人在越李朝内也是名将。纵观越李朝历年以来的内战,以他和陈国峻的军功最为卓著。 在得到指挥权以后,罩子实立刻驱马到了军前。距离茅兴言等人所驻掩体都不远。 只几道指令下去,越李朝士卒便不再像之前那般只是如无头苍蝇般进攻。 罩子实很是敏锐的找到山势最为缓和的地带,命重兵沿着这条地带向宋军阵地发起进攻。 这的确给茅兴言他们造成不小压力。 他们终究只有六百余人。而此时投入进攻的越李朝军卒,怕是有数千之众。 终究还是有人杀入到阵地之内。 只是显然让得罩子实没有想到的是,宋军内竟会有如此多的高手。 那些杀到阵地内的越李朝士卒还没有来得及欣喜,就被暗影殿的供奉们砍瓜切菜般的斩杀在地。 以暗影殿供奉身手,对付这些寻常士卒,实在是轻松得很。 原本冲到阵地内的越李朝士卒竟是在短短的时间内被打得纷纷向着山下蹿去。 越李朝数千士卒的攻势好似都由此而被迫凝滞。 得知消息的罩子实惊讶之余,亦是气得不行。 而后,有越李朝江湖高手也加入到了进攻的行列之中。 这终是让得战斗很快陷入到白热化。 越李朝士卒在付出不小的折损以后,越来越多的人杀到守备军的阵地之内。 茅兴言麾下守备军仍旧举着神龙铳进行射击。岳玥、洪无天等人率着暗影殿供奉和杀到阵内的士卒、江湖高手厮杀。 偶有龙吟。 洪无天作为真武后期高手,不出意外的所向披靡。 铁离断、熊野、朱宗耀、岳玥等人也俱是大显身手。 只不多时候,阵地之内就已是尸横累累。 但是仍旧有越来越多的越李朝士卒冲杀到这阵地之内来。 虽然守备军中人人配枪,但他们终究只有五百人,而且现在也已经有折损。面对如潮的越李朝军卒,越来越显得薄弱。 如果不是有洪无天等人在这里,怕是这阵地已然被越李军给拿下。 随着越李朝军中的江湖高手也加入厮杀,连暗影殿供奉中也开始出现伤亡。 他们不配甲胄,有的人甚至是被越李朝士卒给活活堆死的。 下元境毕竟做不到如洪无天等人那般横扫无敌。 只是不知为何,随着时间的流逝,罩子实竟然始终没有派遣军中的绝世高手加入战斗。 或许,他是觉得此役已经胜券在握,没必要出动这些高手。 又或许,是知道洪无天等人厉害,怕这些绝世高手陨落。 毕竟区区越李朝中,可没几个绝世高手。论底蕴,越李朝较之大宋相差得太远了。 杀着杀着,阵地内石缝中都有鲜血流淌出来。 在阵地内的双方士卒都是踩踏在尸体上进行着拼杀。 许多守备军士卒将子弹打光了,便就拔出佩刀,也加入厮杀的行列。 但越李朝的士卒只好似如杀不尽一般。 洪无天等人虽然能守住这阵地,但想要护住守备军士卒们的安危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守备军士卒阵亡的越来越多。 阵地内宋军形势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发显得危急。 不多时,便连茅兴言都负了伤。 洪无天等人瞧着己方的人越来越少,脸色都是显得有些凝重。 他们虽强,但也有极限。再这样厮杀下去,他们也迟早会被越李朝如潮的士卒湮灭。 “我去那越李军中瞧瞧!” 洪无天大开大合,内气呼啸,击毙身前数个越李高手,忽的喊道。 然后便向着山下掠去。 铁离断瞧见,连忙拔腿就追。 谁都想得到越李军中定然还有高手,他也担心洪无天会出现什么意外。 洪无天却好似感应到他追来,头也不回地喝道:“你们不必随我前往!杀这些越李猴子,轻而易举!” 铁离断听到这话,立时便停下了脚步,而后忽的哈哈大笑两声,又持着他的万钧剑在人群中厮杀起来。 他在洪无天的话语中感觉到浓浓的豪迈之气。 很快,洪无天便掠到了官道上。 沿途的越李朝士卒无人能挡住他的脚步。 龙吟声现。 洪无天刚刚落足在官道上,双掌便齐齐向着前面拍去。 两道龙形在内在官道上呼啸而过。 这股内气或许算不得多么雄浑,但波及的范围却是极广。几乎将官道都覆盖在内。 持着刀枪正欲要向他冲杀的越李朝士卒被这股内气掀得往后飞跌而去。 前面的那些人更是直接被震得吐血。 在内气没有耗尽之前,洪无天当真是无敌的。 他刚刚在山坡上并没有看到越李军的帅旗所在,便只是沿着官道向前冲杀。 接连有越李军旗帜折落下去。 只是短短时间,死在他手中的将领怕都是有不少。 得知这种情况的罩子实没有办法,只得让他身侧的江湖高手前去抵挡洪无天。 毕竟士卒的命也是命,现在付出这么大的折损,已经让他很是心疼了。 自他周围,有数十人向着洪无天杀去。 此刻在官道上横扫无敌的洪无天是那般的显眼。 这数十人脚步有快有慢,也有人是直接他在士卒们的头顶上飞掠。显然,这些家伙实力并不低微。 “哈哈!” 洪无天瞧见这幕,却只是长笑两声,“来吧,让老夫看看你们越李的高手有多少斤两!” 光轮武学,连元朝、吐蕃等国都远远没法和中原相比。洪无天可没太把这些越李朝高手放在眼中。 他不退反进,又掌杀不少越李朝士卒以后,便和这数十高手交锋起来。 而这些人中,也的确有高手。 甚至,其中还有个真武境的强者。 这让得洪无天都微微惊讶,但也没太把他们放在心上。 同是真武境,差距也是很大的。 他只是没有多少余力再去袭杀那些越李朝惊慌失措的士卒了而已。 这时候,有很多被洪无天威势摄住的越李朝士卒都已经跑到山坡下头去了。 罩子实瞧着前头人影起起落落,数十高手尽是没能拿下洪无天,气得脸色都有些发青。 他原本以为只出动数千兵力就能够将这股宋军覆灭,而现在,战况显然并没有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擂鼓!” 因洪无天等人武力而觉得心中有些发寒的罩子实忽的喊道:“命令全军发起冲击!” 他顾不得再去计较会有多少将士阵亡了。 不破此地,他们没法到邕州去。而且,纵是这样有序进攻,显然也没法拿下这些大宋高手。 面对这样的高手,唯有用人海战术才行。 军中鼓响。 越李朝大军中瞬间喊杀声震天。 士卒们在这大山之中便如同蚂蚁般,密密麻麻地向着宋军阵地涌去。 真正的白热化。 以双方力量对比来看,纵是宋军中有洪无天等人在,但最后怕也难逃全军覆没的下场。眼下,只看他们能够撑住多久。 当然,越李朝大军纵是能覆灭他们,也势必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真武境在中原都是凤毛麟角,想要他们陨落,不是那般容易的。 此时,在离着左江约莫数里处的东面,范鹏云、朱茗鍇带着数百守备军也到得他们打算埋伏的险地。 只是这旱道并没有如茅兴言他们那样的绝佳险地可守。这里只是个峡谷而已。 朱茗鍇大致看过地形以后,虽不满意,却也没有别的选择。 而后,便和范鹏云率着士卒在峡谷右侧的山坡上隐藏了起来。 他们总共只有六百余人,分到两侧埋伏显然并不是合适的选择。 军中战马都被士卒们放走。 老马识途,被主人赶走以后,向着邕州城跑去。 <script>app2(); 842.夕阳曙光(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在水路旁遭遇伏击的陈国峻这回自是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率着两万余骑兵赶路,在前面足足有百余斥候探路。有人弃马上山,在山中发现朱茗鍇等人藏身所在。 大宋守备军虽然射杀几个斥候,但终究还是暴露了行迹。 两万余大军在峡谷外止步,人山人海。看上去成片成片,黑压压的。 旗帜迎风招展。 大军前面是全身笼罩在甲胄之内的重骑兵,连战马都罩着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备战!” 朱茗鍇和范鹏云两人举着望远镜看着越李朝大军止步,知道大战即将来临,俱是举起神龙铳大喝出声。 守备军士卒们趴在地上严阵以待。 虽然被越李朝大军发现藏身所在不如人意,但他们要做的,本就只是依仗这险地将越李朝大军阻挡在这里。 “神矛军!下马!进攻!” 越李朝军中,陈国峻满脸冷峻,举枪喝令。 “下马!进攻!” 旁侧不远军中有将领看到帅旗舞动,亦是举起兵刃,骑着战马在军前驰骋。 其后,尽是足足有上万骑兵下马,严阵以待。 陈国峻对着旁边几人挥挥手,“诸位供奉,宋军中高手便交给你们对付了。” 旁边数十人驰马向着神矛军中而去。 到军前,他们下马。 “杀!” 随着军中鼓声擂响,喊杀声瞬间沸天。上万人如同掠过麦田的蝗虫般向着峡谷上头杀去。 山坡上碎石滚滚而落。 军中高手形同鬼魅。 “射击!” 范云鹏双目圆瞪,站起身嘶声力竭地举枪大吼。 在阳光的照耀下,他身上银白色的甲胄放着光芒,将他衬托得如同神祗。但背后披风,却是那般的鲜红如血。 “嗖!” 有箭矢破空而过,射在范云鹏的胸膛上。 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箭矢并没有将他穿胸而过。箭头只是卡在他的甲胄之上。 范云鹏脚步没有丝毫的退却,恍若未觉,只是不断大喊:“杀!杀!杀!” 密集的枪声响起。 一颗颗子弹贴着山坡划过。 冲在最前头的越李军士卒起前仆后继地倒在地上,然后向着山下滚落而去。 但这,却并未能阻挡住大军的冲势。 上万人的军阵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被打退的,哪怕,这些越李朝士卒的血肉之躯根本挡不住神龙铳的威力。 而山下,也有枪声响起。 陈国峻虽然没理会那些宋军尸首,但在永平寨和古万寨外却是将宋军的甲胄和神龙铳都收缴了起来。 对于越李朝而言,这些都是难得的宝贝。 而这些神龙铳、甲胄,都被他派发给了军中勇猛的士卒。 神龙铳操作并不难,这些士卒都已经学会如何使用。虽然,准头有些惨不忍睹。 从枪声的密集程度来推算,越李军中的神龙铳数量怕是也有足足两三百。 渐渐偏西的太阳在这刻似乎都染上了血色。 有越李朝士卒冲杀到范鹏云他们的阵地之内。 红鬼、剑十四、孤狼、铁虎和暗影殿的供奉们霎时间向着这些越李朝士卒扑去。 这让得冲进阵地的越李朝士卒便好似被洪流冲过的草地般,成片成片地倒地。 只是很快有军中高手也杀到阵地之内。 他们到底不是寻常士卒能够相比,和暗影殿的供奉们纠缠,竟是勉强在阵地内站稳脚跟。 剑十四等人虽个个都是真武境强者,但此时面对着如潮的敌军,却也是杀不过来。 这边的情形很快便也如同水路那边同样惨烈。 而陈国峻在瞧着麾下将士们冲到峡谷上头以后,竟是挥枪道:“全军!随本帅赶往邕州!今日必将邕州城拿下!” “拿下邕州!” “拿下邕州!” 留在山下的越李朝骑兵举枪大喊。这喊声,如同雨夜阵阵雷响。 “出发!” 陈国峻挥枪直指于前。 旁侧帅旗向前连点数下。 大军继续前进。 咚咚咚的马蹄声整齐响着,声声震颤人心,好似能让得地动山摇。 军前重骑兵举着长长的骑枪,根根锋利,寒芒隐现。 陈国峻显然已经推断出来,邕州城内应该并无多少宋军镇守。 “坏了!” 山上阵地中,朱茗鍇在几个暗影殿供奉的保护下,不断向着山下放枪。同时发现峡谷外的这幕,心跳顿时停了半拍。 此时邕州城内并无守军,山脚下这些越李骑兵必定势如破竹。 但他此时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现在光是抵御越李军对阵地发起的冲击都已经颇为艰难,他们不过区区数百人,不可能冲到山下去阻挡那些越李骑兵。 纵是能够冲下去,步卒也不可能挡得住骑兵的冲锋。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两个身影忽的掠出阵地,向着山脚下极速掠了去。 是红鬼和剑十四两人。 红鬼是因功法诡异,头发、眉毛俱是通红如凝固的血液。穿着红袍的他便如同刚刚从血池中钻出来似的,杀气惊人。 剑十四神色清冷,穿着青袍,倒似大侠。 一邪一正,两人的风格是如此的迥异,但此刻,却都是在哈哈大笑着。 老夫聊发少年狂。 雁羽堂旧人如今都已经不再年轻,但却个个都还着以往的血气和豪放。 两人意境气息冲天,兔起鹘落般只是十余个纵跃便到得下面的峡谷之内。 红鬼朗声长啸,“十四,看看你和我谁杀得多。” 剑十四嘴角扯起些微弧度,“我从来不计数。因为我杀的人,往往数都数不清。” “冲锋!” 在军中的陈国峻听到红鬼的长啸声,只觉得怒从心来。不禁举枪大喝。 纵观他领军以来,曾几何时被人这般轻视过? 在他旁边有士卒吹响号角。 呜呜呜的声音苍凉缭绕。 越李骑兵俱是双腿猛夹马腹,战马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提升起来。 峡谷内灰尘弥天。 地面碎石微微震颤。 两万余骑兵在峡谷内冲锋,真如洪流,好似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但红鬼和剑十四两人却只是持剑,剑尖斜指着地面,岿然不动。 从在峡谷上方埋伏的那刻起,他们便将性命交给了命运。 以他们的修为,要走,越李军拦不住。但邕州城内的数万百姓,却让他们的脚在这里生根。 “杀!” 喊杀声中,两人的身影很快被尘土覆盖。而后,被淹没在骑兵洪流中。 灰尘更是汹涌如龙。 两人的身影在喧嚣的尘土中若隐若现。 时间,逐渐流逝着。 近黄昏。 夕阳散发着橙黄的光芒。 在这峡谷的上头,厮杀还在持续。 但是,阵地内却已经看不到多少守备军的身影。 尸体早已是堆积如山。 孤狼、铁虎等人还在糜战,但此刻,连孤狼、铁虎身上也显得狼狈。血迹斑驳,衣衫褴褛。 暗影殿供奉仅剩二十余人。 而在峡谷内,红鬼和剑十四两人更已是气喘吁吁,红鬼的衣袍上在滴血,剑十四身上有肉眼可见的创伤,皮肉翻滚。 白雾在头顶上升腾。 厮杀到现在,哪怕他们是真武境强者,也已经接近极限。 再杀下去,终究会被这些越李骑兵湮灭。 但两人仍是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水路旁山上。 洪无天终究还是没能斩杀藏在军中的罩子实,这时候又早已经掠回到阵地之内。 因为阵地撑不住了。 守备军和暗影殿供奉俱是损失惨重。 朱宗耀重伤垂死。 铁离断、熊野等人也是接近极限。 如果不是洪无天已是真武境后期修为,有他撑着,这里的人怕是已经全部被覆灭。 阵地内堆积的尸体比掩体还要高,鲜血,将石头浸染得通红。 在夕阳的光芒中,这血色是那般的妖冶。 挥剑的手已经麻木。 心,也麻木。 没有谁知道还能撑多长的时间,但越李军想要过去,唯有踏着他们的尸体才行。 声声嘶吼、痛呼,似是带着强烈的不甘。 这场战役正如想象中的那般惨烈。 “唔……”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前面蜿蜒山道的尽头,有苍凉雄浑的号角声响。 <script>app2(); 843.夕阳曙光(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那山头。 有支浑身着银甲的重骑兵随着号角声在那山道上露出行迹。 此刻,夕阳昏黄的光芒照在他们的甲胄上,却是折射出如同曙光般的色彩。 这支铁甲重骑只好似是从那天界之门穿越而来。 长条形如蛇的旗帜硬着晚风飘摇着。 苍凉的号角声很快变得昂扬。 这是大宋的冲锋号! 重骑兵在号角声中向着这边发起冲锋。 “杀!” 喊声震彻天地。 山道虽然狭隘,但重骑兵却在这官道上显现出滚滚如龙的气势。 仍然留在山道上的越李军士卒懵了。 看着那山道尽头大宋重骑兵好似没有尽头,他们心中不禁发寒。 有将领瞧见,神色大变。 然后越李军中便接连响起这样的呼喊声,“快让开!快让开!” 在这样的山道上,没有人能阻挡重甲铁骑的冲锋。这是支钢铁洪流,且是大宋新型钢铁组成的洪流。 越李军很快慌乱起来。 有的人跑向山上,有的人跑向山下。没有人愿意再留在这山道之上。 但是,打着大宋旗号的重甲铁骑却以更快的速度接近着。 阵地内,有人举着兵刃看向山道,然后热泪盈眶,“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仅剩的人在这刻好似体内又涌现出无穷的力量,继续和越李军士卒、高手厮杀起来。 数十人如同扎根在这阵地内的磐石,任凭风吹雨打,始终没有消亡。 重甲铁骑冲到下面山道。 “杀!” “杀!” 喊杀声不断响着。 在最前头的,是朱海望和独臂的柳弘屹。 有没来得及避开的越李军士卒被这支钢铁洪流吞没。 重甲骑兵沿着官道响着越李军后阵冲击,所过之处,再也看不到还站着的越李军士卒。 不知道多少人响着山脚下左江中滚落而去。 无人能挡他们的锋芒。 直到他们杀到越李军阵尽头,前方再也看不到有越李士卒。这支钢铁洪流才缓缓停下来。 然后有大吼声起,“后阵变前阵!冲锋!” 约莫千余重骑、千余轻骑同时勒转马头,再度在山道上发起冲锋。 虽然,他们眼前已经并无什么越李军士卒。 越李军士卒或是躲在山道下方,或是躲在山道上方,这刻,没人敢跑到山道中间来送死。 “杀下去!” 洪无天和铁离断等人同时暴喝。 铁离断扛起朱宗耀,然后数十人同时掠向山下。 援军已到,他们自无必要继续在这里死战。 越李军中那位真武境强者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刻也欲要杀到山下去,阻挡宋军铁骑冲势。 以他的修为,兴许能够做到这点。 这股铁骑到底不过只有两千余人,若是被挡住,极可能被散落在周围的越李军士卒给湮灭。 毕竟,越李军士卒的数量远远不止这点人。 “老实呆着吧!” 可这时,就在这真武境强者的后头,却是有冷哼声响。 洪无天右掌向着前面拍击而去。 有龙吟声。 亢龙有悔。 之前他无暇来对付这越李朝的真武境强者,但现在,他自是不会再客气。 越李朝真武强者带着微微骇然之色回头,连忙挥出剑气抵挡那无形却又极为震慑人心的掌劲。 结果,吐血抛飞。 他的实力较之洪无天要差得太多了。 再无人能对洪无天他们造成半点阻碍。 只是十余息的时间,数十人便都掠到山道上。 而这时,铁甲洪流也是驰骋到这。 “上马!” “上马!” 这样的声音响起。 洪无天等人俱是伸手不俗,纵跃间掠上马背。 钢铁洪流带着他们很快远去,来也匆匆,却也匆匆。 军中有大笑声起。 越李朝士卒们傻愣在原地。 又被救走了? 他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眼瞧着可以湮灭这些大宋高手,竟然又被救走了? 而现在在马背上逃出生天的数十人中,也有人回头,眼眶通红。 六百多人拼得仅仅剩下他们数十个,这场厮杀,不可以说不惨烈。 守备军士卒几乎全军覆灭,连主将茅兴言都死在那山坡之上。暗影殿供奉,也是折损过半。 武鼎堂自成立以来,从未出现过这般大的折损。 这却是无奈。 越李朝大军突攻大宋,他们步步被动。是杀手,却没有发挥杀手长处的余地。 如果是暗杀,他们哪怕斩杀更多的越李军士卒,也绝不会付出这般大代价。 旱路。 同样有钢铁洪流在夕阳中杀到峡谷。 这支钢铁洪流甚至要较之朱海望、柳弘屹那支更早到得峡谷,和朱茗鍇等人汇合。 军中以朱河琮为首,许夫人护卫在他的旁侧。 官道上,只有剑十四还站在官道上。 不过他不再掠动,双脚好似在地上扎根。任由越李军士卒向他发起冲击,只是挥出剑气抵挡。 红鬼不见踪影。 到处都是越李军士卒的尸体,几乎铺满这条从峡谷中穿过的官道。 山上。 铁虎、孤狼等人还在掠动。 但六百余人现在俨然也已经是所剩无几。 山坡上也到处散落着越李军士卒的尸体。阵地内,尸体更是层层叠叠。 手指般粗细的血液痕迹如蜘蛛网般向着山下蔓延。 但仅剩的百余人还在酣战。 他们好似没有归宿,只有死亡才是尽头。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两千余骑在喊杀声的掩盖中,悄无声息的杀到。 甲胄和兵刃在夕阳下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没有人用神龙铳,钢铁洪流从峡谷弯道处杀出来以后,便直直向着越李军冲击而去。 这让得越李军大为骇然。 虽然同是骑兵,但发起冲锋的骑兵和没发起的骑兵威力自是天差地别。 “援军来了!” “我们的人来了!” 这里的阵地里也响起这样的喊声,声声带着激动,却又隐含苍凉。 他们,做到了! 他们,坚持到大宋的援军赶到了! 有人在尸堆中撑着神龙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嘴角露出笑脸,随即又无力跌倒。 是朱茗鍇。 他胸前有着血淋淋的伤口。 倒在地上以后,他微微偏着头,看着红霞密布的天边,眼神在涣散,嘴角笑容却是愈发浓郁。 铁虎、孤狼等人喊道:“杀到山下去!杀到山下去!” 此时此刻,当然应该和山下的大军汇合。 百余人奋力搏杀,越出阵地,杀向山下。 峡谷中钢铁洪流分为两道,直接插到越李军中,然后形成合围。 这合围圈中,便是以剑十四为中心。 在形成合围以后,两股铁骑又合围一股。向着人群中的剑十四冲去。 剑十四忽的哈哈大笑,挥剑斩杀身侧十余人。 等得铁骑到得近前,他忽的矮身下去,提起一人,跃到离他最近的一匹马上。 这人是红鬼。 红鬼没有死,只是受到重创而已,此时嘴里在吐血,却还在说:“他娘的,这回老子的脸是丢大了!” 剑十四道:“你本来就比老子弱。” 原来,他刚刚在人群中死战不退,宁愿深陷重围,只是为保护脚下的兄弟红鬼。 山上的人冲下了山,在铁虎、孤狼两人的带领下很快杀到洪流旁侧,都被马上骑士扯到了马上去。 枪声隐响。 但这股钢铁洪流同样未作任何的停顿,直直又向着峡谷外驰骋而去。 他们只为救人而来。 现在看来,他们来得有些晚了,但,也不算晚。 总算没有让这些兄弟全部死在这里。 越李军骑兵在后头追击。 但在军中,主帅陈国峻却是没有任何举动。 大宋这支由轻、重骑兵组成的洪流,让他感受到莫大的震撼。 <script>app2(); 844.人心叵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在无尽远处的山巅之时,两股钢铁洪流先后到得邕州城南门,直驰到城内。 此役,邕州守备军几乎悉数阵亡。茅兴言、范鹏云、朱茗鍇等将俱无幸存。 回到城内的人,也几乎是个个带伤。 但是胜利仍旧是属于大宋的。 他们用血肉之躯捍卫了邕州城的安宁,他们的精神可歌可泣。 他们是大宋的荣耀。 两股骑兵进城以后,邕州城们在吱呀声中再度被紧闭。吊桥高高吊起。 越李铁骑追到城外没敢进攻,稍作滞留便又很快消失在朦胧夜色中。 忽有雨。 雨中带着雷霆。 紫蓝色的雷霆从天的最高处闪落而下,若隐若现可见越李铁骑匆匆远去的背影。 但城头士卒却是在这样的春雨中岿然不动。 雨滴落在他们的甲胄上,嘀嗒作响。 柳弘屹、朱海望等人带着洪无天等人近两百人匆匆赶到府衙内。这近两百人,是此行出邕州仅剩的人。 军中军医尽被召集到府衙之内。 柳弘屹看着遍体鳞伤的众人,眼睛通红,“本帅定然让这些侵入我大宋疆土的越李猴子有来无回。” 他,既是本次讨越主帅。 朱海望已经将赵洞庭交给他们的信转交给柳弘屹。 虽然在信中得知越李朝军队并非是想象中的那种弱旅,但柳弘屹此时的脸色仍是异常坚决。 邕州两千守备军的血债,便要用血来偿还。 虽然越李军的折损定然远远大于守备军,但这,显然并不能成为放过这些越李军的理由。 重庆府璧山县。 魏飞英带着麾下准备连夜离城,但此次劝解百姓的效果却不是很好。 有许多百姓宁死都不愿离开璧山县。 魏飞英拿这些顽固的人并没有任何办法,只得放弃,军队带着不过千余百姓。 便是这千余百姓,也绝大多数都是用强硬手段才带过来的。他们总算是没有到宁死不愿离开璧山的程度。 璧山县东城门口。匡旭尧给魏飞英送行,他周围,仅仅只有十余官吏。 魏飞英两道浓眉始终微微蹙着,又问匡旭尧道:“匡大人,你真不带着军卒小吏前往重庆?” 在府衙中他已经和匡旭尧说过上头的意思。璧山县内人尽量全部带回重庆躲避战火。 但匡旭尧拒绝了。 他说他已经这个年纪,不能抛下璧山县的百姓。纵是死,也得死在这璧山县中才算是死得其所。 魏飞英劝解无果,现在,也只是抱着最后的期望。 但匡旭尧还是摇头,“我等就不去了。这璧山县还有这么多百姓,我若是走了,会被他们戳脊梁骨的。” 魏飞英脸上隐露敬佩之色,“那……匡大人保重。” 这是匡旭尧的大义,他不愿强加阻拦。 说罢,他便率着军卒护卫着百姓们出城,在夜色中往重庆府而去。 只是他显然不会想到,在他离城以后,匡旭尧的眼中却是露出来意味莫名的笑意。 这世道,人心叵测。 邕州城外古万寨。 越李军士卒这时候也都已经重新汇聚到古万寨内外。 主帅陈国峻、副帅罩子实等数十将领端坐在破败不堪的古万寨大厅之内。 他们个个脸上都如同乌云笼罩,其中又隐然有火云滚动。这场攻宋之战打成这样,实在是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 最初拿太平寨尚且还算顺利,但其后兵发古万寨、兵发邕州城,他们却是在宋军手中吃足苦头。 攻太平寨,将士折损不过一千二百有余。而在进攻古万寨的途中,他们却是折损将士三千有余。 最为气人是今日下午到傍晚的那场反攻坚战。 现在统计出来的战损数量,只差点没让得陈国峻和罩子实两人吐血三升。 他们两支人马合计竟然折损共计一万五千有余。 这简直是个能吓死人的数目。 而宋军,却仅仅折损不过千余。而且,宋军中的那些高手最后都被救走了。 这于陈国峻等人而言,自是奇耻大辱。 更重要的是,他们并未能拿下邕州城作为立足之处。这是战略上的失败。 原本以为必定所向披靡的攻宋战,现今看来,实在不容乐观。 要知道,攻宋不过数天,他们五万大军折损竟有两万。而战果,却不过是斩杀两千宋军而已。 再这样打下去,五万大军能经得住多长时间的消耗? 他们剩余的三万士卒,又怎样才能拿得下邕州城? 光是之前那救走宋军的数千钢铁洪流,其体现出来的战斗力,就已然不在那些阵亡的大宋守备军之下了。 过许久,大厅内才有人说话。 有位将军硬着头皮问陈国峻道:“主帅,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去拿邕州,谁都没有底气。 陈国峻眯着眼睛没有说话。 显然,现在他心里也没有任何的主意。 宋军的骁勇和战术,几乎将他心中的骄傲和自信完全摧毁。 罩子实偏头看陈国峻,低声道:“主帅,现在以咱们的兵力,再想拿邕州怕是为难。要不然,咱们赶往西面和大理军汇合?” 陈国峻摇头,“我军如此惨败,若是去和那大理军汇合,岂不被他们取笑?” 罩子实皱眉道:“可咱们在这里进不得,退不得。难道就留在这区区古万寨?” 陈国峻又是沉吟,过良久,才道:“要占据宋国疆土,咱们必定要有城池作为根基才行。不管邕州城内有多少宋军,咱们总得试着去打一打。若是不成,咱们再另寻别的出路吧!大理国君只是让我们侵占大宋疆土,并没有说非让我们打下邕州,我们前往他处,他也无话可说。” 罩子实有些迟疑,“真去打邕州?” 陈国峻道:“就试试。不试试,本帅总有些不甘心。” 对罩子实这个地位并不差他多少的副帅,他说话还是颇为客气的。 但再面对众将时,脸色便立刻变得清冷起来,“大军明日清晨准备进攻邕州城!” “我等领命!” 厅内众将俱是拱手领命。 他们也都被打出真火,个个心中都迫切希望能够获得场大胜。再这么下去,军心都会涣散。 甚至,连他们这些将军,都会对此役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一夜过去。 到翌日清晨,这场雨仍未有要停歇的迹象。 但在古万寨内外的越李大军还是离开古万寨,沿着旱道向邕州城进发。 他们走过的路变得泥泞不堪。 原本清澈的左江水也是显得有些浑浊起来。 在离着邕州城约莫十里的某座大山上,忽有狼烟滚滚。 邕州城内宋军自是很快知晓是越李大军前来进犯。 柳弘屹、朱海望等人匆匆赶往城头。 号角声绵延。 不计其数的大宋士卒从军营中跑出来,顶着雨列队赶向邕州南城门。 他们是静江府内守备军区的士卒。 静江府守备军区共万人,此刻都被柳弘屹带到了这里来。 面对这即将到来的大战,这些还未真正到沙场上厮杀过的守备军士卒们也不禁是满脸紧张。 他们虽是久经训练不假,但士卒,只有经过鲜血的洗礼才能蜕变。 一架架投炮车被整齐摆放在城墙上。 箭垛内弓弩寒芒若隐若现。 轰天雷堆砌着,上面盖着帆布。 柳弘屹在城墙上驰马,“将士们,你们都是大宋军人。本帅知道你们未上过战场,但你们要坚信,经过在军营中艰苦训练的你们,不是这些越李朝猴子可比的!你们欠缺的不是战斗力,亦不是勇气,而是狠心。本帅希望你们牢记,对敌人仁慈,便是对你们自己残忍。你不杀他们,便只能死在他们的屠刀之下。将士们,回答我,你们可会对这些侵占我大宋的敌人抱有仁慈之心?你们可愿意看到他们屠戮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家人?” “杀!” “杀!” “杀!” 城墙上只有这样的吼声。 将士们将手中兵刃重重顿在地上,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script>app2(); 845.稍触即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正如柳弘屹所说,他们虽无沙场厮杀的经验,但并不缺乏勇气。因为,他们感激大宋朝廷,对这个朝廷充满向心力。 天色灰蒙蒙的。 乌云笼罩得极低。 在蒙蒙的雨气中,越李大军接近邕州城外。 他们黑色的甲胄和军服好似与这天地融为一起。 城墙上陡然安静下来。 面对着好似无穷无尽的越李军,任是谁,心中都会充满压抑。 雨淅沥沥,流进衣甲内,凉飕飕。 越李军骑兵在前,步卒殿后,缓缓前行。他们的脚步声恰似声声都响在心头。 咚。 咚。 咚。 到得离着城池约莫五百米远,这连绵的大军才忽然停顿下来。 随着军旗的摇动,将士们将兵刃拍打在胸口上。发出哐哐哐的响声。 这是要以势压人。 城头上守备军们将轰天雷放到投炮车上,拉弓上箭,严阵以待。 还有数十挺掷弹筒,齐刷刷地对着城外。 只可惜的是,守备军中虽也设立有飞天军团,但在这样的雨天,热气球却是没法升空。 “准备!听号令!” 有将领在城头上跑动着,嘴里不断呼喊。 “杀!” 过数分钟,城外便忽的有鼓声响起。随即便是震天的喊杀声。 在最前头的两个越李骑兵军阵让开道路去,后头有步卒军团向着城门发起冲击。 军中有人推着高高的塔楼,还有云梯等更是无数。 这些都是最为寻常的攻城器械。 城头宋将们都是将手高高举起,眼神灼灼地盯着这些越李士卒。 等得这些越李士卒刚刚前进数十米,城墙上响起这样的喊声,“放!” 有令旗兵将手中的红色令旗重重挥下。 轰。 轰。 一架架投炮车的杠杆高高扬起,将轰天雷向着城外抛掷而去。 数十挺掷弹筒也同时开炮。这炮弹,较之轰天雷自是要快得多,几乎眨眼间便落到外面的人群里,而后轰然炸开。 越李军士卒中有人被炸得飞起。 紧随其后,投炮车抛掷出的轰天雷也落在或远或近的人群中。 轰隆声不绝于耳。 城外原本平整的土地上瞬间出现不少坑洞。 齐整的越李军军阵变得些微散乱。 在轰天雷的掷弹筒炮弹的威力下,没有人不会生出怯意。 越李军士卒的喊杀声完全被遮盖下去。 他们原本如虹的气势好似在这瞬间就跌落谷底。 后面军阵中的将领们也是懵了。 他们倒是见识过轰天雷的威力,不至于觉得不可战胜。但却没想过,宋军中的掷弹筒威力竟是比轰天雷还要大上数倍。 看着前头的士卒们被炸得形同散沙,这些将领心中都是生出阵阵寒意,比这春雨更为让人觉得冰冷。 而这时,城头上已经有第二波炮弹落下。 进攻城门的步卒军阵又是哭爹喊娘,阵型更是散乱起来。 罩子实看向陈国峻,道:“主帅,下令撤军吧!这邕州城,我们拿不下。” 他的眼神落在城头上。 城头上的宋军密密麻麻。 他们总共就剩这么三万士卒,只怕是拼得精光,也未必能拿下这邕州城。 陈国峻的眼神则是看着城头上的那些投炮车和轰天雷,低声喃喃,“若是我朝也能够有这样的军械那该多好……” 他叹息了声,“下令鸣金吧……” 他只是来试探邕州城深浅的。而现在,虽然才刚刚攻城,但也已经可以看出来城内宋军的些许底蕴。 光是这些投炮车和掷弹筒,就注定这邕州城不是他们越李军可以拿下的。 罩子实点点头,对着旁边的传令兵道:“鸣金撤退!” 他和陈国峻都不打算让这些步卒冲到城门口去。因为拿不下邕州城,再打下去也只是徒增伤亡。 突兀的鸣金声响。 前后,越李军步卒从发起冲击到现在,不过那么短短两三分钟的时间。 人群汹涌退却。 城头上的炮声却还在响。 直到这些越李军步卒又退回到骑兵后头,城头上的宋军将领们才反应过来,让人停止抛雷。 这就完了? 所有人都是有些发懵地看着城外越李军大阵。 这样的攻城,未免也太过虎头蛇尾。 直到过去好阵子,城外越李大军开始徐徐撤退,城头上的守备军们才算是回过神来。 欢呼声响彻城头。 虽然越李大军并没有大肆攻城,但他们退走,对大宋而言就是胜利。 这样的胜利,也能让得这些未上过战场的守备军们感到由衷的开心和激动。 相较起来,柳弘屹、朱海望、朱河琮等人脸上神色无疑就要平淡得多。 朱海望偏头对柳弘屹说道:“越李军这是来试探我方虚实的啊……” 柳弘屹点头,带着轻笑道:“还算他们机灵。只是不知这般试探过以后,他们会不会有知难而退的觉悟。” 说着,他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有些深邃起来,“若是他们想就这般离开大宋,却也是痴人说梦。” 朱河琮跟着点头,“任何敢进犯我们大宋的人,都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朱海望道:“拭目以待吧,要是他们打算就此撤军……” 他对着柳弘屹露出笑脸,“希望柳安抚使能够给我和河琮机会,让我兄弟两人率军出城前去剿灭他们。” 柳弘屹眼中流露些微诧异之色,“两位兄弟莫非真打算就此常居军中?” 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微笑对视,“军中才是热血男儿更应该呆的地方啊……” 显然,相较于在朝廷中为官,这兄弟两更喜欢在军中的生活。 在越李大军离开不久之后,便有暗影殿供奉出城,远远追寻着越李大军的步伐而去。 陈国峻带着大军返回古万寨,当即派遣传令兵前往太平寨。 而后,大军竟然只是稍作休整,就又离开古万寨,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他们要往钦州。 钦州就在邕州旁侧,沿海,且和越李朝有部分接壤。 陈国峻率军要前往钦州,显然是有他的打算。 拿下钦州,他越李朝内的粮草便可以从海、陆两条线路源源不断进行补给,使得他的大军能够在大宋境内站住脚步。 光从战略意义上来说,钦州甚至不差邕州丝毫。 而他们大军的举动,自是没有逃过后面暗影殿供奉的眼睛。 几名供奉在远远瞧见越李大军向着西南方向而去以后,便拍马赶回了邕州城。 汇聚在城内的府衙的柳弘屹等人很快得知这个消息。 但越李军往西南,到底是去哪里,这无疑是个值得考究的问题。 他们往西南,撤回越李的可能性很小,但也有可能是故意掩人耳目,还有可能是企图攻占古万寨西南方向的某个城镇。 在古万寨西南方向,可有足足八个州(镇),还有个永平寨。 越李军在邕州城受挫,或许会抢占那些部族的领土得以发展也说不定。而永平寨,现在也是空的。 柳弘屹看着殿内诸将,问道:“诸位以为,越李军意欲何为?” 众人俱是思虑起来,然后朱河琮说道:“他们既往西南,那应该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寻地扎根,等待国内援军,要么,就是故意误导我军追击。或许会打我军的伏击,也或许,会直接撤回越李朝。” 柳弘屹微微皱眉,“古万寨西南不过数个小镇,哪里能容得下他们这么多人?难道他们还敢把那几个镇子都夺了?” 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现在各部族都没有和越李军交恶,越李军没理由自找麻烦。 商议,持续了很长时间。 最终,柳弘屹等人还是决定不轻易率军出城。只是又派遣数波斥候前去盯着越李军的动向。 邕州城,终是重中之重。 <script>app2(); 846.忽起变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夜,越李军到得忠州。 忠州只是个镇子,因为是部族把控,是以才取“州”这么个号。大概和特别行政区差不多。 越李军到得忠州城外以后,并未和城内的部族军队展开厮杀。城门洞开,城内的部族首领竟是放他们进城。 这和通敌已经并没有什么区别。 在邕州城内得知这个消息的柳弘屹等人自是恼怒不已。 柳弘屹恶狠狠道:“等将这些越李猴子歼灭,定然要拔出邕州境内的那些毒瘤。” 先是助赵昺,现在又助越李军。这些有奶便是娘,如同墙头草般的部族自是已经让得他再也没法忍受。 朱海望、朱河琮等人也是点头,没有任何的异议。 大军仍是没有打算出城。 直到翌日,陈国峻率着大军出忠州,不过半日,便又到得地处忠州更南面的上思州。 上思州内的部族首领同样没有选择和越李军开战,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有收受好处,反正是同样将越李军放进了城去。 然后这整日,越李军都在上思州内休整。 而上思州,距离钦州已不过一日距离。 得到消息的柳弘屹等人这刻当然是得以看出来越李军到底是何图谋。 他们和沿途的部族交好,连原本驻扎在太平寨的两千守军此时也都在向南行。显然,是想拔出南面某个在大宋朝廷把控内的城池。 而这样的城池,仅仅只有钦州,或者说安远郡。因为整个钦州都只有这么个郡城。 刚刚得到斥候传报,朱海望就对柳弘屹道:“越李军怕是想夺钦州。” 而后众人眼神对视,俱是心照不宣。 谁都已认可这种推断。 静江府守备军区军长阙华荣当即拱手道:“主帅,末将请求率军前往安远郡抵挡越李军。” “不用。” 柳弘屹却是摇头,满脸微笑,“安远郡自然会有人对付这些越李猴子。” 他脸上笑容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浓郁起来,“本帅已经收到传信,琼州安抚使冉安国冉大人已经率领两万琼州军到了廉州合浦郡。” 他不做迟疑,“传令!派遣信差往合浦郡,让冉安抚使率军连夜赶往安远郡外,伏击越李军!” 他是抗越主帅,哪怕是冉安国,也同样得听他的号令。 殿内众将都是露出些许激动之色来。 洪无天也在殿内,听得柳弘屹的话,出声道;“柳将军,斥候速度太慢,不如老夫去跑这一趟吧!” 柳弘屹微微迟疑,“这怎好劳烦洪前辈……” 论品阶,位列荣耀殿的洪无天比他这个广南西路安抚使都还要高些。 洪无天朗声笑道:“这有什么劳烦的。老夫本是朝中之人,理应为朝廷效力。” “那……” 柳弘屹也是爽快人,便拱手道:“便有劳前辈了。” 合浦和上思州到安远郡的距离差不多,但从邕州到合浦却是还有些距离。派遣寻常信差去,还真未必能够及时通知冉安国。 毕竟,冉安国不仅仅只要赶到安远郡,还需要在安远郡外设伏。 战机,容不得半点厌恶。 洪无天对着殿内众人点点头,待得柳弘屹写过调令以后,便持着虎符出了府衙,驰马往廉州赶去。 只可惜的是军中并无廉州信鸽,要不然,便根本不会有延误战机的疑虑。 就在这日夜里,洪无天到得廉州。马匹活生生跑死了,他施展轻功到的合浦。 而后,收到调令的冉安国便率着大军连夜赶往安远郡而去。 晨曦依旧安详宁静。 但怕是谁也不会想到,安远郡外已经埋伏着足足两万琼州军。他们分成数个阵地,几乎将安远郡西城门外团团围住。 只要越李军敢过来,便难逃成为瓮中之鳖的下场。 而在邕州城内,在这清晨时分也有骑兵出城。 总共五千轻重骑兵,由军长阙华荣率领,火速赶往安远郡。 柳弘屹无疑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将越李军尽数歼灭。 而此时,在夔州路境内,战火也开始蔓延了。 新宋原本驻扎昌州的麒麟、熊嚎、鹿角、鹰啼四军东进,果真是直到璧山县外。 四军共计十二万余人。 这当然是漫山遍野。 而璧山县令匡旭尧所做的举动却是大出意料。 这个原本在魏飞英面前信誓旦旦说要以性命守护璧山百姓的县令,在新宋军还未到得城外之时,就打开城门了。 然后,他竟是率着璧山县内众官迎出城两里地去,将新宋四军请进城内。 而他的叛变,还只是个开始。 紧随其后,毗邻璧山县不远的江津县城内竟然也是竖起新宋大旗。城头的大宋国旗被斩落。 江津县令举县投向新宋。 重庆府境内仅剩重庆城还在宋军把控之下。 同时间,原本驻扎渠州的新宋龙游、虎贲、铁马三军也东进,到得大宋境内。 他们并没有如杜浒、刘子俊等人所料想那般沿江而下攻达州通川郡,而是直接往东到得梁山城。 梁山、万州、开州等地知州相继投向大宋。 一时间,夔州路境内竟是许多地方都举起反宋旗帜。 谁也不知道,段麒麟或者是他背后的鬼谷宫主等人,这些年来到底在大宋有埋下多少颗棋子。 但他利用赵昺登基,又杀害赵显这招,献赵洞庭于不义,无疑是成果丰硕的。 整个夔州路都好似在刹那间风雨飘摇。 如果不是赵洞庭将大军军权都集中在镇西军区,或许夔州路早已经是混乱不堪。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已经暗中投向新宋。 大宋到底得夔州路时间不长,在这里根基不深。这里又有太多蜀中人作梗,便远远不如荆湖南路等地安定。 只短短时间内,达州、重庆竟好似突然间变成孤城。 而夔州路主府奉节郡,以及旁侧的施州、大宁监虽未发生变故,但也显得岌岌可危。因为,即便是郡城之内也没有多少守军。 奉节守备军区还没有来得及招募兵员,总共只有万人而已。 岳鹏、杜浒以及夔州路节度兼转运使赵与珞接连得知各地叛降的消息以后,俱是震惊不已。 有三只信鸽带着最为紧急的军令几乎同时向着长沙方向飞去。 谁也没想,蜀中在失夔州以后,竟然在夔州路还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这着实让岳鹏等人觉得措手不及。 也让他们意料到此役或许并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取胜。 新宋军不攻重庆、达州两座重城,他们的意图,现在谁也没法推测出来。 只能够预料,大战怕是即将到来。而他们将要面对的,可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新宋军队。 夔州路南末梢。 张珏率领着镇南军区军卒赶到罗殿。 大理兵分三路,一路沿石城郡向北,蹿到实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潼川府境内。 还一路进特磨道,兵发横山寨。怕是有要和越李军合力取广南西路的意图。 最后一路,原本按照张珏推算,本应是进罗殿图谋夔州路。但是实际上,大理军队却并没有进罗殿。 这最后一支军队只是从石城郡东进,到自杞境内。 张珏得到线报以后,只得让刘诸温、张红伟、苗成两人率天闲、天机、天威三军扑向自杞,抵挡到得自杞的大理军卒。 而他自己,则是率领天贵、天孤以及飞天军北上,欲要去阻挡那些进得潼川府境内的大理军。 至于往特磨道的那支大理军,他现在无疑是鞭长莫及了。 镇南军区六万士卒,他也不敢太过分散兵力。 这日里,夔州路境内和广南西路西面可谓是风起云涌。 大理、新宋士卒不攻重城,却在蚕食着大宋的土地。 <script>app2(); 847.钦州大捷(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钦州境内。 空气中尚且还遗留着湿润的气息。 从十万大山中穿过的越李军个个都显得有些湿淋淋,果真是直奔安远郡。 他们在如洪江上架起吊桥,大军有条不紊渡过大江。 江旁侧有如洪寨,寨内原本有两百宋军。这个时候,自都是已经早早撤往安远郡内。 越李大军,不可能是他们两百守军能够抵挡得住的。 这也幸得是冉安国带着军队到安远郡内以后,安远郡郡守有想起这区区的如洪寨。若不然,这寨内两百士卒难逃升天。 大江水滔滔。 陈国峻率着大军渡江以后,竟是毁掉吊桥,然后并不休整,就向着安远郡而去。 他显然是在防范着邕州城内宋军会赶往这钦州支援。 但他也显然想不到,冉安国的两万琼州郡已经在安远郡外等着他。 这两万琼州军乃是赵洞庭直接传令调动,又是沿海路直接奔赴廉州。莫说他们越李军,便是大宋军中,也鲜少有人知道消息。 最起码,连廉州的知州之前都毫不知情。 到得安远郡外,远远眺望着轮廓若隐若现的城池,陈国峻有些接连受挫之后终于看到希望的意气风发。 他立马在山坡上,手臂前指,面含微笑,挥斥方遒,“子实兄,只待拿下这安远郡,咱们便可以在大宋境内彻底立足。国君将会不断给我们输送粮草,届时我们便可北上,长驱直入,甚至直捣黄龙,坐坐那大宋皇帝的龙椅都说不定。” 罩子实轻笑,倒是觉得这不太实际,但也没打击陈国峻的“雅兴”,轻轻点头。 他知道,这两天来陈国峻可是憋屈得很。 “驾!” 陈国峻拍马向前。 他大概知道大宋禁军都在各大军区之内,现在也隐然猜到邕州城内宋军既是静江府守备军区的人。是以只以为这安远郡并无大军。 四大军区便如同大宋国的四大门神,只要不碰上他们或是那些守备军,他的大军足以所向披靡。 安远郡守军最多不过数千而已,岂可能挡住他三万大军锋芒? 后面越李骑兵跟着陈国峻向前驰骋而去。 气势汹涌。 尚且离着安远郡还有数里的距离,军中就已有人隐然露出激动之色来。 主帅说,这座城他们势在必得。因为这座城内根本没有多少宋军驻扎。 现在的他们,无疑需要狠狠的发泄。而城内那些大宋的娘们,将是他们发泄的对象。 现在怕是已经有士卒开始在幻想着破城之后,自己该如何在那些水灵灵的大宋娘们身上发挥自己的勇猛。 “唔……!” 可就在这些越李军卒步伐渐渐加快之时,旁侧不远山中却是忽的有号角声响。 是大宋的冲锋号。 这曾经让得他们为之震撼的号声。 安远郡外数个山坡、山林之上都有烽烟燃起,霎时间浓烟滚滚,升向天空。 越李军中将士都不禁神色大变,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宋军,但光瞧这阵势,宋军却仿佛埋伏着千军万马。 “国峻兄!” 罩子实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宋军有埋伏!” 陈国峻微微眯起眼睛,扫过四周烽火,道:“城内断无多少宋军,这定然是他们的诡计,想让我等风声鹤唳!” 他无疑坚信自己的判断。 区区琼州,根本就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说过这话,陈国峻的眼中又是划过些许冷厉之色,喝道:“这不过是宋军诡计而已!继续禁军安远郡!” 帅旗摇动。 这样的喊声传遍大军。 越李军军心稍微安稳下去。 大军继续向东。 可是,才走不多远。他们却是看到真正有宋军冲杀过来。 虽然这些宋军都不过是步卒,但他们其中却有不少人持着那威力巨大的神龙铳。 十余声炮响,拉开此战序幕。 有士卒在不远处山坡上已然架起了掷弹筒。 这都是赵洞庭以前特意分配给琼州军的,让他们用以对付琼州乱民。虽然为数不多,但这轰隆的炸响,却足以震慑越李军心。 他们之前攻邕州城时,可是见过这家伙的威力。 两万琼州军形成六股洪流,从各处蹿出来。如同大川入海,对越李军发起冲击。 “列阵!” “列阵!” “防御!” 越李军中霎时间响起这样的喊声。 不等得帅旗作出指示,各军将领就连忙率着人马抵挡琼州军。 但他们终究是仓促迎战,面对气势如虹的琼州军,无疑要吃大亏。 虽然琼州军中神龙铳数量极少,军械配备尚且连个守备军区都不如。但是,他们却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老卒。 那些乱民的狡诈、凶悍,可未必在越李军之下。 空中有数十热气热从不远处山中升起,此时距离越李军上空亦是不远。 六股洪流各有军旗指挥,在冲出来以后,很快便冲击到越李军军阵内。 越李军骑兵连冲锋的时间都没有,完全没有发挥出功效。 琼州步卒的冲锋远不如骑兵那般气势浩荡,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却绝对不低。 慌乱的越李军瞬间被撕开六条豁口。 原本漫长的行伍被分割成一段段。 陈国峻和罩子实等人被亲卫簇拥着,此时,瞧着军队瞬间大乱,恍然无措。 陈国峻脸上再也没有意气风发之色,满脸灰白,“这里怎会有这么多的宋军……怎会有这么多的宋军……” 他联想到自己之前说的那番豪言壮语,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 罩子实看他神色,便知道他已经失去冷静,连忙喊道:“主帅!快些鸣金撤退吧!” 陈国峻失神苦笑,“撤……往哪里撤……”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的大军就已经乱了。现在,怕是没有多少人还能顾得上他的帅旗所在。 “唉!” 罩子实愤愤叹息,“再不撤,我等全部都得死在这里。” 说着,他也顾不得再询问陈国峻的意思,大声呼喊道:“众将士听令,保护主帅向西突围!” 他们是从西边来的。只要能够逃到十万大山中去,他们就能够沿着十万大山回到越李朝境内。 现在,罩子实根本不再想着攻宋了。 宋国太他娘的强了,根本不是他们越李军可以攻打的。 到这大宋以后,他简直怀疑自己和陈国峻是不是智商出现了什么问题,竟然处处都被宋军牵着鼻子走。 而现在陈国峻心神失守,自是只能由他来主持大局。副帅的职责,不就是这个么? 若论心性,罩子实较之陈国峻其实还要沉稳些许。 随着他的喊叫声,旁侧持着大纛的猛士当即向着西面冲去。周围的越李军士卒望风而动。 但人数,怕也仅仅不过数千而已。 到处都在厮杀,到处都在乱。能够有这么多士卒还能看着帅旗,已经算是不错。 上空,数十热气球终于到达。 他们压得极低,离地面怕仅仅不过百米。然后分散开去,寻着越李军士卒密集的地方,往下扔轰天雷。 一颗颗轰天雷落到地面上,轰然炸开。 这让得越李军更是慌乱起来。 他们虽有军卒三万,但此时,更多的人都是慌乱失措,只如无头苍蝇般在乱窜。 真正在和琼州军厮杀的人并不多。而这些人,显然挡不住形同洪流的琼州军。 琼州军士卒们在将旗的引领下,如同无坚不摧的利刃,在这片土地上来回冲杀着。 冉安国显然早已经布置好战术,这六股洪流在冲杀间都隐有奥妙,就好似贪吃蛇那般。 越李军中虽有将领意欲阻止起有效的阻击,但他们的举动,却根本瞒不过在天上如同雄鹰般的热气球。 往往有越李军才稍微形成阵型,就会被炸得支离破碎。 三万大军形同虚设。 这场有心算无心的埋伏站,琼州军占尽上风。 <script>app2(); 848.钦州大捷(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夕阳如血。 这场厮杀从下午时分直直持续到黄昏。 枪炮声不曾断绝。 琼州军士卒们穿着亮银色的甲胄,如六条银龙般,始终在战场上来回穿插着。从始至终,都未曾被打散过。 越李军溃不成军。 陈国峻、罩子实两人被数千骑和高手们拱卫着好不容易杀出去,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 越李军中的旗帜越来越少。 随着夕阳的余晖颜色越来越黯淡,这场厮杀终于是接近尾声。 越李军中再无能主持大局的将领。 不知道多少将士四散逃离。 琼州军六股洪流最终合围,将所剩的越李军重重包围在内。 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越李军士卒的尸体。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有士卒呜哇大叫,跪在地上乞降。 他们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连想跑都跑不出去。这刻只求能够苟活下去便好。 但是,冉安国下令,“诛杀全部敌军!” 他没打算留这些降卒的活口。因为这些降卒都是越李人,留在他们,无处安置。 惨叫声迭起。 琼州军士卒进行最后的清场。 一个个越李军士卒被斩下首级,还有躺在地上并未死去的也都被琼州军们给了个痛快。 冉安国没有率军前去追击越李军的逃兵。因为,柳弘屹只是让他在此处伏击。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 野外燃起火把。 琼州军将士们开始打扫战场。 到得夜色颇深时,统计出来的双方折损数具,让得冉安国等宋将都不禁是哈哈大笑出声来。 此役当真是大胜。 越李军被斩杀的士卒有足足两万两千之众。 而琼州军的折损,则只有不到两千。 哪怕是冉安国等人,之前怕也从未想过,这次伏击竟会取得如此大的战果。 大概,这是因为越李军太不适应这种有新型火器的战争。 冉安国让士卒们收集战场上遗留的甲胄、兵刃等等,然后,在野外便燃起数堆巨大的火焰。 两万多具尸体都被集中焚烧。 这是赵洞庭严令过的,只为避免瘟疫。 哪怕是琼州军将士的遗体,也同样都被集中焚烧。军中能带回去的,只有他们的腰牌,仅此而已。 如洪江。 陈国峻、罩子实两人率着仅剩的约莫三千军马再度到得如洪江畔。 他们好不容易从琼州军的伏击圈中杀出来,此时可谓是狼狈万分。大军说是丢盔弃甲都不为过。 陈国峻满脸复杂,在夜色中再看着眼前的如洪江,也不知心中是种什么样的感受。 之前渡江时,他还意气风发让士卒摧毁吊桥,自认为钦州唾手可得。而现在,却是在钦州遭遇这样的大败。 想他五万大军攻宋,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竟就落得个几近全军覆没的下场。 而他所夺下的城池,不过是太平寨和古万寨而已。不,这都不是城池,只是小小军寨。 也就是说,他的五万大军除去拼死些宋军意外,几乎未给大宋造成任何影响。 “架桥,渡河,回国……” 陈国峻只觉得自己脑袋还有些发懵,远远没能从这挫败中走出来,连说话都没有多少兴趣。 罩子实轻轻摇头叹息。 他知道这次挫败对陈国峻的打击定然很大。不止是陈国峻,连他自己,现在心里也是有些发懵的。 从越李朝出来时,他们气势汹汹,向皇上信誓旦旦保证此行定然打出越李威风。可结果,却是这般的凄凉。 他甚至都不知道回去以后该如何面对皇上。 但可以想象的是,他和陈国峻都必然会受到朝中文武的谴责。在朝中地位,定然不复以往。 垂头丧气的越李军士卒们开始搭建浮桥。 有人肚子咕咕叫。 饿了。 他们从伏击圈冲出来时,根本顾不得携带粮草。到现在,粒米未进。 但这时候没人还顾得上去抱怨,他们只希望能快些渡过这如洪江。因为,谁也不知道后面的宋军会不会追击过来。 那些宋军太过恐怖了。 几近一夜过去。 到得天色蒙蒙亮时,这些越李军士卒才总算是再度将浮桥给搭建起来。 谁也顾不上休息,连忙向着如洪江那侧跑去。 马蹄踩踏在浮桥上咚咚作响。 可他们怕是想不到,就在他们夜里打着火把搭建浮桥的时候,已然有宋军的斥候在河对岸游走了。 这当然是来自于邕州城的静江府守备军。 他们由阙华荣率领着,火速前进,虽未能赶得上那场伏击,但也跑到这如洪江畔。 阙华荣得到斥候禀报,说有越李军在河对岸架设浮桥以后,自是不会再率军前进。近五千骑就在不远处隐匿着。 他自是推断得出来,这些越李军定然是被琼州军伏击后逃过来的。若非是逃,越李军没理由突然向西折返。 而在河这边埋伏,显然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因为骑兵要想绕过如洪江,也需要不少时间。架设浮桥的话,那更是不可能。 浮桥没架好,对面的越李军早跑远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越李军士卒渡过如洪江,斥候一拨接着一拨的到阙华荣面前禀报军情。 晨曦柔和。 在得知越李军三千人几乎全部渡过如洪江时,阙华荣不再犹豫,率领五千骑兵向着如洪江畔而去。 他们原本离着如洪江畔就不到两里距离,这点路程,对于骑兵而言自是算不得什么。 尚且还离着如洪江畔有近千米距离,阙华荣就让骑兵们发起了冲击。 轻重骑兵齐头并进。 喊杀声、号角声突然响起。 这直将刚刚度过如洪江的越李军士卒给吓得魂飞天外。 陈国峻、罩子实两人脸上都是露出惊色,然后忙不迭地大喊:“火速前进!火速前进!” 数千人慌不择路地继续向西跑去。 但他们虽然有马,却是个个人疲马乏。速度自是远远没有以逸待劳的守备军骑兵那么快。 五千轻重骑兵从荒野中冲杀出来以后便到河畔,然后沿着河畔冲向越李军残军。 地面都好似在震动。 五千骑兵冲锋气势也绝对能震慑人心。 特别是那两千重骑兵,个个全身亮银色甲胄,连脸上都带着钢制面甲,看起来真如天兵一般。 当然,此时在越李军士卒的眼中,他们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 这样全副武装的重骑兵,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 个个越李军士卒都只如火烧屁股般惶惶。 但他们终究还是被追赶上了。 落在后面的人被骑兵掠过以后,不知道多少人被斩落马下。 有的越李士卒选择脱离大军去逃命。 拱卫在罩子实、陈国峻两人身侧的人越来越少。 甚至连那些江湖高手,也有不少人在这个时刻选择自行去逃命。 他们在之前的伏击战中就有不少折损,如今不愿再为陈国峻、罩子实卖命。因为这场厮杀看起来同样没有胜算。 五千轻重骑兵组成的冲锋,不是随便什么高手都可以抵挡的。纵是中元境高手,也只有被湮没的份。 甚至,连上元境强者在这样的冲锋中也难以自保。 真武境倒是兴许可以挡住骑兵锋芒。但是,他们军中仅有的那位真武境强者之前却是被洪无天给重创了。 本就散落的越李军很快溃不成军。 静江府守备军们却是个个龙精虎猛,嗷嗷叫唤。 他们是没有上过战场,但打这样的顺风战,却是能够将他们的士气拔升至最顶点。 纵是有人因为见血而心中紧张,簌簌发抖,也无伤大雅,没有影响到整个骑阵的冲锋。 他们如同割麦子般,挥舞着马刀、马枪,收割这些越李军士卒的性命。 这场厮杀,结束得很快。 <script>app2(); 849.重新政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阙华荣率领着骑兵直直将越李溃军追到山野边缘才算作罢。 到底有多少越李军士卒逃散开去,这个数目没法统计。但阙华荣率领着士卒们回去以后,打扫战场,却也是止不住地哈哈大笑。 此番厮杀,越李军阵亡两千有余。静江府守备军阵亡五百余。 这五百多阵亡的将士,其中有很多都是被越李军中的那些江湖高手斩杀。 但真正让人惊喜的收获,是越李军中那两个穿金甲的将领。他们都已经阵亡,身上还各自携带着半个虎符。 越李军帅旗,就倒在他们旁侧不远处。 很显然,这就是越李军的正副主帅。 阙华荣的确没有想到,自己在这如江河畔竟会逮到这样的大鱼。这对他而言,自是意外的惊醒。 因为这支越李军完全就是自己撞上来的。 而除去陈国峻和罩子实外,还有不少甲胄花纹繁复的越李将领也永远沉眠在这个地方。 这支溃军可谓含金量极高。 阙华荣原本还未折损五百多将士而恼怒,这刻,却是喜从心来。 他命士卒收起陈国峻等人的虎符、甲胄,将尸体集中起来焚烧以后,便率大军过浮桥前往安远郡。 至此,越李五万攻宋大军算是全军覆没。 这出乎任何人的意料。哪怕是在长沙的赵洞庭,也定然想不到柳弘屹他们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越李军给打败。 其中,朱海望、朱河琮、朱茗鍇等人自是功不可没。 如果不是他们将越李军阻碍在邕州城外,越李军得到邕州,再想打败越李军便绝不会这般容易。 这场胜利,是他们用血与泪拼出来的。 相较而言,冉安国的琼州军虽覆灭近半越李军,但他们的功劳,实是不如朱海望他们那般大的。哪怕是静江府守备军,也不如。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广南西路就会重新归于平静。 大理有支军队进特磨道,张珏鞭长莫及。这支军队,怕是迟早也会要和柳弘屹他们在沙场上试试高低。 长沙。 接连有信鸽落到皇宫之内。 小太监易诗雨几度匆匆跑进御书房。 赵洞庭坐在御书房内,乐婵和刘公公在旁边作陪。军情处总管萱雪也被宣到御书房内。 赵洞庭的神色并不是太好看。 新宋军队进夔州路以后,竟是避过重城,不和他的禁军交锋。这出乎他的意料。 而接连有城池投向新宋,这更是让他心中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他自问对着天下官吏、百姓都极为不错。虽收复夔州路不久,但诸多政策都偏向夔州,没想,这些家伙竟会投新宋。 “萱雪。” 看着书案上的军情急报,赵洞庭凝着双眉抬头问萱雪道:“这么多地方投敌,怎的之前军情处竟未收到半点风声?” 他其实很中意萱雪的工作能力,但这件事,无疑仍是让他感到不满。 他已经数次嘱咐萱雪,务必要注意国内官员动静了。 按理说,这些地方的官员们投新宋绝不是心血来潮。军情处没理由会得不到任何情报才是。 萱雪跪在地上,“微臣失职……愿凭皇上责罚!” 其实她也觉得古怪。 忽然间这么多地方投新宋,但她军情处在夔州路内的间谍却是真正未传回来半点不对劲的消息。 赵洞庭声音微沉,“朕不是要罚你,现在罚你也无用。朕只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萱雪俏脸上露出些许愧色,“微臣已交代夔州路内探子们仔细探报,但是……他们的确未发现有任何异常。” 赵洞庭的眉头瞬间皱得更紧,不再说话。 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么? 尚且才是赵显遇刺、紫荆山庄作乱的时候,他就责令军情处暗查各地官员。那时候,新宋、大理可都还没有攻宋迹象。 如果军情处的探子们真没能查到些许不对劲,那只可能是在那之前段麒麟就已经暗通好这些投新宋的官员。 甚至这些人或许已经在大宋境内潜伏许长时间都说不定。 赵洞庭想到此处,忍不住低声呢喃:“段麒麟,你下的好大的棋啊……” 暗通官吏、怂恿赵昺作乱、扶持赵昺称帝、联元刺杀赵显、命紫金山庄针对武鼎堂,这连串的事情,原来都是在为现在的攻宋做准备。而联合越李,新宋、大理两国倾力出击,这无疑是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杀招。不,还有元朝,元朝这个时候也已经屯大军于淮南西路、江南东路境内,这定然也和段麒麟有些关系。 连赵洞庭,此刻也不禁是心中些微发寒。 大宋的形势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严峻。 且不说岳鹏、张珏、文天祥、苏泉荡、柳弘屹、朱海望等人能否抵挡得住新宋、大理、越李朝、元朝大军的进攻。段麒麟在大宋境内埋下的棋子也未必就只有在夔州路内冒出来的这些,说不定,大宋还会继续生乱。 这种乱,甚至可能会蔓延到大宋腹地之内。 真正到处都是凶险。 只要大宋在某个环节出现问题,便可能从此万劫不复。 段麒麟为下这盘棋,当真是煞费苦心,也处心积虑太长太长时间了。 赵洞庭很庆幸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将军队打造得无比强势,且将军权牢牢握在手中。要不然,这时候大宋怕已是风雨飘摇。 “拟密信!” 沉思良久后,赵洞庭偏头对刘公公说道:“着岳鹏、杜浒等将务必加强防范,不得掉以轻心,先行守住达州、重庆为主要。在弄清楚新宋军意图以前,不得轻易率军出城!” 刘公公连忙提笔写信。 赵洞庭又看向萱雪,“军情处继续盯紧各地官员,不得再出现这种情况!” “是!” 萱雪低头领命。 赵洞庭不再看她,对着屋外喊:“宣监察令前来!” 屋外响起太监的应答声,而后便有脚步声匆匆远去。 萱雪起身告退。 刘公公拟好密信以后,赵洞庭盖上印章,让易诗雨火速分别传往重庆、达州两地。 不多时,张世杰便赶到御书房内,“臣张世杰叩见皇上,皇上万……” “免了。” 还不等他说完,赵洞庭就挥手道:“张大人,即刻传令监察省在各地的官员。重新对各地县令、守将及以上官员进行政审。他们的出身、经历,务必查究清楚。特别是夔州路,朕着你监察省官员暂且掌有调动守军之权,凡是政审有异常者,先行软禁起来!” 张世杰有些懵。 只是政审有些异常就软禁,他不知道以往作风颇为柔和的赵洞庭为什么突然间会这么……刚硬。 赵洞庭看出来他眼中的惊讶和疑惑,便将案桌上的密信递了过去,“你瞧瞧这些密信!” 张世杰接过密信,扫过几眼,惊呼出声,脸色有些微微发白。 夔州路境内竟然有这么多的地方投向新宋,这之前,哪怕是他也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而在这些地方内,可都是有他监察省的官员的。 现在看来,他监察省的那些官员要么是也已投向新宋,要么,便是个人形式不容乐观了。 毕竟,他监察省的官员虽有执法权,但并无兵权在手。 这瞬间,他当然明白为什么赵洞庭会突然给他监察省官员调用守军的权利了。 “臣这就下去传令!” 将密信放回到案桌上以后,额头冒着冷汗的张世杰不敢有半点迟疑,当即就要告退。 “嗯!” 赵洞庭点点头,“朕会传书各路节度使和安抚使,让他们给你们监察省官员调用守军的权利!” 张世杰匆匆退了出去。 赵洞庭又让刘公公拟旨。 这日,不断有密信、圣旨从长沙城离开,向着大宋各地而去。 赵洞庭只希望能够将朝廷内的动乱压制到最小程度。 直等到忙完这些事,他才顾得上去研究新宋军为何不和禁军正面交锋。 是怕么? 还是有其他某种企图? <script>app2(); 850.玩躲猫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最后,赵洞庭心中也没有确切的答案。 毕竟现在夔州路境内的角力才刚刚开始。纵是他,也没法推断幕后的段麒麟到底是何种打法。 能够确定的,唯独只有段麒麟的每种用心,都是要将大宋覆灭。 时间仍旧流逝着。 静江府守备军区军长阙华荣率领大军到安远郡和冉安国的琼州军汇聚以后,稍作休整,便离城前往邕州。 有信鸽从安远郡内飞起,率先到得邕州城内。 冉安国、阙华荣大败越李军,越李军几乎全军覆没。 坐镇在邕州城内的柳弘屹、朱海望等人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自是大为欣喜。 当下几人细做商议以后,便将此捷报传往长沙。捷报中,各将军功都有详细名列。 茅兴言、朱茗鍇、范鹏云等人虽然阵亡,但他们军功昭著。 武鼎堂众供奉浴血奋战,亦是功劳显著。 等冉安国和阙华荣率着大军赶到邕州城时,这信鸽,便落在长沙城皇宫之内了。 这阵子常常坐在御书房内的赵洞庭看到这封密信以后,脸上的凝重之色总算是稍稍清减,露出些许笑容来。 自成皇后以后更显动人的乐婵在旁边瞧着,也替赵洞庭高兴,“皇上,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赵洞庭哈哈笑道:“朱海望、朱河琮、柳弘屹、冉安国他们在钦州境内将越李五万大军悉数歼灭了。哈哈,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竟然就将五万越李军给打没了,这真是出乎朕的意料。纵是朕亲征,怕也难以做得比他们更好。” 他将手中密信递给乐婵,还止不住说:“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个不过是读书人,竟然敢率着大军出城和越李军血战,硬生生将越李军阻碍在邕州城外,撑到柳弘屹率静江府守备军赶到,这份英勇,这份胆气,当为天下人表率啊……那得中进士的朱茗鍇也是人才,计谋、胆量皆是上上之选,只可惜啊……若他还活着,朕都舍得给他做个禁军军长!” 在柳弘屹等人上书的捷报中,军功以朱茗鍇为首。 如果不是他率领五百守军就挡住越李军那么长时间,且将越李军引到古万寨内,让得越李军伤亡惨重。这场战争不会这么快结束。 他的阵亡,是很可惜。 乐婵看过密信以后,脸上也是绽放出笑容,眼眸都好似弯成了月牙儿。 然后道:“朱团长等人捐躯,是挺可惜的……皇上可要重重赏赐他们的家人。” “嗯!” 赵洞庭重重点头道:“这是肯定的。此役有功的将领,朕都要封赏。阵亡将士们的抚恤,朕要给他们加倍!不!加两倍!” 光是看着这份捷报,他好似就能想象到那两千邕州守备军们在沙场上是何等的骁勇决绝。 那些阵亡的守军将士,都应为军中表率。 但是,赵洞庭也并未就此封赏下去。 他亲自执笔回信,只是说诸军军功朕都记在心中,让柳弘屹、朱海望、冉安国等人率军西进,抵挡大理军队。等得广南西路境内重归平静,他再做封赏。 坐镇长沙,指挥全局的他,自是知道大理有支军队已经到得特磨道。 而张珏也在密信中明言,他无力去阻碍这支大理军。 这份差使,只能落到柳弘屹等人的头上。 很快,便又有鸽子飞向高空。 邕州城。 柳弘屹亲自到城门口将阙华荣、冉安国以及他们所率的大军迎到城内。 这日柳弘屹下令犒赏三军。 军营内杀猪宰羊,飘香四溢。 邕州城内百姓得知大捷以后,自发将许多蔬菜水果之类送往军营。 守军将士们在城外浴血厮杀时的场景他们虽然没有亲眼得见,但却也知道,邕州城的安宁,是那些将士们用性命捍卫的。 有些阵亡的守军将士,就是他们的家人。 百姓们由衷的感激。 如果不是这些大宋的军人们挡住敌军,他们都会要遭受越李军的凌辱。 但大宋军人们,并未接受百姓们的这些粮食果蔬。 这是军令。 最后耐不住百姓们的热情,柳弘屹甚至亲自到了军营前。 他说,我们是大宋的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等的职责所在。诸位的好心,本将代表全军将士们心领了。 那些果蔬,他让百姓们或是拿回家,或是去慰藉那些阵亡将士的家属。 这场大胜,是他们要性命拼出来的。此时或许无数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但他们的家人,却是在默默垂泪。 这日里,邕州城内有上百户家庭被百姓挤破门槛。 而在特磨道,大理军还在向东行进。 特磨道主官、守将开城投降。 大理军沿途过处,各部族好似商议过般,都是出奇的沉默。 他们显然不愿意再掺杂到大理和大宋的战争里。或许,上次镇南军区打赵昺,就已然让他们吃足苦头了。 当赵洞庭的回信终于到得邕州城时,大理军已经到得邕州右江道境内。 他们的目标,显然是赵昺曾经广王府所在的横山寨。 柳弘屹收到密信以后,没敢迟疑,当即便和朱海望、朱河琮、冉安国等人率领大军出城,往横山寨方向而去。 邕州城内仅仅留下五百静江府守备军驻扎。 朱宗耀等受伤的人也留在城内修养。 临行前,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去了朱宗耀的房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 赵洞庭密信中并未说大理军有多少人,但以大理国力,其军队显然只会比越李军更强。他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自杞。 刘诸温、张红伟、苗成三人此时也已经率着大军赶到自杞境内。 但是,他们到得自杞以后,却并未遇到大理的军队。 大理军竟是已然绕过自杞县,向着东边而去。 东边既是邕州。 而且在和自杞接壤的极大范围内,都是没有城池的。谁也不知道大理军现在已经到得哪里。 但也推断得出来,大理军继续向东,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向东南方向进攻横山寨或邕州,要么,则是想绕道以图北上。 只是这两种选择,都可能会让得大理军有断粮的危险。 张红伟等人经过商议,没有多做迟疑,便连忙率军直接往宜州赶去。 大理军要北上必然要经过宜州。 相较于大理军攻横山寨,他们无疑更担心大理军会绕道北上。因为大宋境内,各城兵力实在都是颇为空虚的。 而若是大理军真正是攻横山寨,他们到时候再从宜州南下,也还能挡得住大理军继续肆虐。 只是让刘诸温等人有些担心的是,大理军是不是只如同他们当初攻大理那般,和他们玩躲猫猫。 如果是这样,大宋怕得有不少城池将会要惨遭屠戮。 新宋潼川府境内。 张珏率领着大军到得罗氏境内。 但在这里,他同样未能和大理军发生遭遇。 大理军在罗氏境内以极快的速度北上。 他们和新宋军显然是有什么图谋,竟然都是竭力避战,不和大宋禁军交锋。 而这种图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露出端倪。 总之,整个大宋的南面和西面,算是彻底的乱套了。 新宋、大理军队不断玩着躲猫猫的把戏,而各地,却接连不断有开城投降的事情发生。 段麒麟蓄谋已久,这实在不是赵洞庭轻易便可以化解的难题。 而就在这个时候,始终在大宋北面虎视眈眈的元朝也终是露出它狰狞的爪牙。 京西南路、淮南西路以及江南东路各有元军攻向大宋境内。兵员数量不可估量,但数十万总是有的。 忽必烈怕是取得了蒙古高原和四大藩国中的那些宗亲们的帮助。 <script>app2(); 851.近而不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镇北军区和福建军区苏泉荡、文天祥两人自是已经早早做好准备。 整个大宋和元朝接壤的沿线,各重城都被布置有重兵。 江陵府内除去有江陵府守备军外,还有苏泉荡和刘再远率领天罡、天立两军驻守。同时,文起也率常德守备军也即将赶到。 鄂州城内,则是何方松、金灏、姜修三人统帅天英、天富、天满三军驻守。 江南西路隆兴府,有隆兴府守备军区,还有文天祥麾下天暗、天佑、天空三军驻扎。 福建路建宁府,文天祥率天速、天异、天杀三军镇守。 而在离建宁府不远的海岸线处,还有福州,福州城内有福州守备军万余人。 这里可谓是汇聚着大宋半数兵力,若是将各城守军算上,也有超过十五万之众。 可以想象,若是开战,必然将是惊天动地的场面。 仅过两日,原本汇聚在襄阳城内的元军便直扑长林县,这是江陵府北面大宋离元朝最近的城池。 元军若是拿下,必然直扑江陵府。 他们的战略和新宋、大理截然不同。可谓是气势汹汹。 苏泉荡得知元军直扑长林以后,当即便召集众将在军营商议。 若失去长林,元军将在大宋驻足,且会打击到大宋士气。显然,他并不愿意就这般任由元军攻占长林。 就在当日,苏泉荡亲率天罡、天立以及文起的常德守备军离开江陵府,往长林县而去。江陵府内仅仅留下江陵守备军驻守。 大宋禁军从来不怕血战。 他们以少胜多的战例实在数不胜数。 虽从襄阳扑下的元军有十五万之巨,但在苏泉荡眼中,显然并非是不可战胜。 作为军中最为拔尖的青锐派,他的作风远远比苗右里那些老将要大胆、刚硬。 三万大军推着粮草,浩浩荡荡赶到长林。他们到时,元军自是还没有赶到。襄阳到长林的距离要远远超过江陵到长林的距离。 长林县令得知苏泉荡率军赶到,激动不已,连忙率领众官到城门口相迎。 他本要邀请苏泉荡到府衙内饮宴,但苏泉荡道:“此时元军正扑向长林,本帅这种时候,更应该在城头上。” 算是婉拒长林县令的美意。 “苏帅大义。” 长林县令自是不会放过这么好拍马屁的机会,各种恭维话顿时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这简直就是这个年代官员的必备技能。 苏泉荡居于高位,自是已经习惯,只是稍作寒暄,便率着将士上到城头。 投石车、掷弹筒等被搬上城头。 粮草则是被运送到城内军营。 原本显得有些冷清的长林县霎时间热闹纷纷起来。到处都是禁军军卒们在穿梭。 城内不到两千的守军看到禁军这种装备,完全傻了眼。 他们本以为他们的武器、甲胄配比已然算是很不错了,直到现在和禁军比较,他们才油然有种自己是乞丐的感觉。 在他们军中只有将领才有的制式钢甲,禁军中竟是人人都有,而且,这还只是轻骑兵和步卒,禁军中重骑兵的甲胄更是让得守军将领都眼中冒光。 那样的全副武装,在沙场上简直就是人形凶兽。 光是从这整齐的甲胄上,守军们似乎就隐约可以想象到禁军的战斗力。 只不多时,便有许多百姓涌了出来。 他们帮着军卒们搬运箭矢、搭建掩体等等,虽然这其中有长林县令呼吁的因素,但其中更多人是出于自发。 这里不是夔州路,被大宋收复已久。虽是靠近元朝边界,但赵洞庭的诸多新政在这里都收效显著。 是以,这里的百姓们便不似夔州路的百姓们那么盲目。对大宋朝廷,他们有着颇大的向心力。 春雨绵绵。 整座城池渐渐被笼罩在烟雨中。 城头上却是如火如荼的景象。 百姓和士卒来回奔走。 等到各种器械都被搬上城头,外城各处也建好掩体,苏泉荡才让将士们休息。这日,军中伙食异常丰盛。 而在傍晚时分,城内正是飘香四溢,炊烟袅袅的时候,元军也终是赶到城外。 他们的兵卒看上去漫山遍野,压根看不到尽头。那黑压压的大片,和这阴沉的天地相融。 城头上号角声响。 驻守城头的天罡、天立军士卒们都是凝神向着城外看去。 而文起的常德守备军,则在城内,算是作为预备役。 “备战!” “备战!” 城头上响起大宋将领们的喊叫声。 但是,元军在城外却又很快徐徐退去。那漫山遍野的人渐渐消失在城外。 他们在离着长林县约莫两里处扎营。 显然,元军虽来势汹汹,但并没有急功近利的想要迫切拿下长林县。 看这架势,他们怕是要稳打稳扎。毕竟,打仗其实本来就是耗日长久的事情。除非是像越李军那样,只如同强盗般想打打秋风。 忽必烈要的,是整个大宋国。 而此时,在鄂州、隆兴府、建宁府等地,情形也和这长林差不多。 淮南西路的元军直扑到鄂州城外,同样拥兵十余万。 江南东路的元军则是绕过潘阳湖,从余干县直奔隆兴府。 两浙东路的元军也是进军到福建路地境内。 文天祥、金灏等人和苏泉荡的选择相同,俱是率军抵挡,大有不让元朝拿下任何城池的决心。 而这些元军,竟也是全部没有急于发起攻击。 很显然,他们的战略就是稳打稳扎。 以他们的兵力,看似完全可以困死这北疆沿线的十多万宋军。 苏泉荡、文天祥等人各自将这种情形飞鸽传书往长沙城内。 面对着这么多的元军,该如何打,他们当然要询问赵洞庭的意思。毕竟赵洞庭眼下在掌控全局。 现在的大宋家大业大,和以前不同了。打仗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想杀到哪里就杀到哪里。 此时国家腹背受敌,是主动求决战,还是被动防守,稳打稳扎,这都不是苏泉荡和文天祥两人可以拿主意的。 因为他们并不清楚现在国内整个形式如何,他们能做的,只能是根据赵洞庭的战略方针行事。 接连有信鸽落到长沙城内。 长沙皇宫御书房。 “皇上,福建路又有急报!” 小太监易诗雨再度跑了过来。 这时候外面天色已是黑了。 “进。” 赵洞庭的声音从御书房内传出来。 易诗雨对着门口的禁卫点点头,走进屋去。 赵洞庭和乐婵就坐在龙榻上。 易诗雨将快报呈上。 “呵。” 看过信的赵洞庭几声冷笑,“还真是来势汹汹啊……” 他已经接连收到北疆的信,全部都是说元朝大军压境。稍作估算,元军怕是有逾六十万之众。 “近城而不攻城……是想稳打稳扎,还是想动若雷霆?”赵洞庭嘴里呢喃着。然后便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时下大宋三面受敌,新宋、大理之军在夔州、广南西两路行踪诡异,不和我军正面交锋,意图叵测,短时间怕是难以结束战事。若是北面战事也陷僵局,将会对我军粮草补给造成极大负担,是以,朕着尔等速速和元军取得决战。我军虽少,但个个俱是精锐,朕相信你们有这样的实力。” 写完,他将信折好递向易诗雨,“将这封信传往福建路政和县。” 这样的信他已经回了三封,内容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按理来说,元军声势浩大,大宋本应该慢慢周旋才是,但赵洞庭却也担心这正落忽必烈、段麒麟下怀。同时面对新宋、大理、元朝,大宋的确难以支撑长久。 所以,唯有求以速战速决,如此虽然凶险,却也极可能解大宋之威。 易诗雨领命退了出去。 乐婵看着赵洞庭眉头又深锁起来,伸出手轻轻抚过他的眉毛,没说话,只是眼中却有着心痛之色。这些天赵洞庭就没怎么睡过安稳觉,她都看在眼里。 他是她最爱的男人,她岂能不心疼? 赵洞庭握住乐婵的手,偏头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script>app2(); 852.主动求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夜过去。 长林县内雨纷纷。 苏泉荡呆在军营之内,有士卒匆匆跑到殿外,“主帅,皇城有信到。” “呈!” 低头看着什么东西的苏泉荡立刻抬起了头。 而后看过密信以后,他的嘴角勾起些许笑容。 主动求决战,皇上和他的想法竟是不谋而合。这让得他心中再无什么压力。 挥手让士卒退下去以后,他又沉思起来。 如何求决战,这无疑也是个需要深思的问题。毕竟看元军现在的动静,他们并没有要决战的打算。 直过去许长时间,苏泉荡才抬起头,对着外面喊道:“让各军正副军长和特种团团长前来议事!” 他心中显然已经有了什么主意。 等到众将到得他的帅帐以后,苏泉荡人已经是负着手站在沙盘旁侧。 “主帅!” 刘再远、文起等人纷纷拱手。 苏泉荡对他们挥手,让他们都站到沙盘旁,笑道:“皇上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让我等速和元军决战。” 众将中有人微笑,有人惊讶。 他们的主张并不相同。 刘再远便是面有惊讶之色,忍不住道:“主帅,我军不过三万余人马,如何和元军决战?” 苏泉荡呵呵笑道:“当初创立各军区时,皇上可是说过,不求我们以一当百,以一当十总是必要的。元军,有三十余万么?” 刘再远稍稍怔神,然后苦笑,“可这……我军的兵力较之元军,实在还是太少了啊……” 苏泉荡道:“兵在精,而不在多。” 他这话说出口,刘再远便不再说话。旁边原本有意要开口的将领们也都是闭口不言。 他们当然看得出来,苏泉荡这已经是下定决心了。 文起倒也是更为倾向主动求决战的,脸上有着些激动之色,“主帅,您直说咱们该如何打便是!” 苏泉荡微微眯起眼睛道:“佯弃长林。” “佯弃长林?” 众将都是露出疑惑之色来。 苏泉荡却也不解释,只道:“等下便疏散城内百姓出城。由文起军长的守备军护送。” 他看向文起,然后手指点向沙盘上某处,“你护送百姓们出城以后,到得这公鸡岭,便让百姓们自行前往将当阳县或是江陵府。你率领常德守备军的将士们就在这公鸡岭上设伏。” 再看长林守军军长刘同,“刘同将军你率军紧随在文将军之后,护送县令等人。出公鸡领,继续南下往江陵府。” 刘同微愣,“苏元帅,我长林守军不参战么?” 苏泉荡轻轻摇头,“守军装备远不如禁军和守备军,不必徒添伤亡。” 刘同苦笑,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泉荡又已是看向刘再远,“刘军长,你和本帅率军断后。大军跟在长林守军之后徐徐退出长林县。出城以后,便让火炮团和飞天团先行到公鸡岭占据高地埋伏。我们率骑兵、步卒,争取将元军吸引到公鸡岭内。” 刘再远点点头,随即却又皱眉,“主帅,那若是元军不追击我等,而是占据这长林县又该如何是好?” “哼!” 苏泉荡冷笑,“他们若是不中计追击,咱们便炮轰长林。” 他的镇北军区可不是邕州的那些守军,军中轰天雷等火器储备不知道有多少。 话说到这里,众将便都再无疑惑。 很快,众将都匆匆离开帅帐,各自下去准备去了。 长林县令带着城内官吏们在城内来回奔走,劝解百姓迁离长林。 百姓们虽不舍,但大多还是很快开始收拾东西。 鄂州。 何方松、姜修、金灏三人也收到赵洞庭的回信。 只是鄂州本是重城,是元军攻宋必须要夺下的城池,他们显然不可能如苏泉荡那般佯装退军。 苏泉荡炸个小小的长林县不会有太大影响,他们要炸鄂州城,可就代价太大了。要重建鄂州这样的城池,不知要多少心血。 而且退出鄂州以后,他们也将无处可去。 军营内,何方松、姜修、金灏三人相继看过密信以后,便轻声商议起来。 占据重城却要主动去求决战,这真是颇费头脑的事情。 而在隆兴府,情形也和鄂州差不多。他们只能选择别的方法逼迫元军决战。 建宁府,文天祥原本让天速、天杀两军分别驻守松溪、政和两县。他自己则率天异军留守建宁,形成三城拱卫之居。 现在收到赵洞庭的旨意,他的主意竟也是和苏泉荡差不多。让天速、天杀两军佯装撤出松溪、政和两县。他会率军接应。 要吸引元军开战,似乎真的示敌以弱才是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方法。 就在翌日,鄂州、隆兴两城不见动静,松溪、政和、长林三县却都是有百姓由士卒们护卫着出城向南行。 广南西路境内。 柳弘屹、朱海望、冉安国等人率军还未赶到横山寨。 刘诸温等人追着大理军的尾巴跑,却也没能得以和这些大理军开战。看起来,这些大理军完全是不顾后勤补给路线的。 这让得刘诸温等人心中都隐隐有些不妙预感。 粮草断绝乃是行军大忌。 大理军行进速度颇快,军中不可能带有太多粮草。而他们却继续往大宋深处行进,这只能说明,他们在大宋境内埋有棋子。 这棋子,定然也会像夔州路那些叛臣那般选择投向大理。到时候,那些城内粮食都将归大理军所有。 于是,他们只得继续卖力追着越李军的步法。 而在罗氏境内,张珏也如同刘诸温等着这般,只是率军撵着大理军的屁股。 大理军打定主意不和宋军交锋。 谁也不知道,段麒麟到底在大宋国内还埋有多少暗棋。也不知道,赵洞庭重新政审能否奏效。 如果能揪出那些暗棋,扼制国内有人举城投降。大理军必将陷入困境。 夔州路境内。 相继有十余座县城、州府投向新宋以后,这种趋势终于是止住。段麒麟埋下的暗棋大概是全部都冒出头了。 新宋白马军得以在夔州路境内有极为辽阔的生存之地。后勤补给更是不用担心。 光是这些投降城池内的粮草,怕就能够支撑他们作战不短时间。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竟是仍然不进攻重庆、达州。而是将大军分散在各个县城内,且同时向着周围的小县城发起了进攻。 新宋军沿途过处,大宋的县丞、小镇,甚至是村落,都被他们占据。 这自是让得岳鹏、杜浒等人好生头痛。 虽然苗右里、赵大、赵虎这时候也已经赶到重庆府内,但大宋的兵力无疑还是远远不如白马军。 他们要守城容易,出城却必然会有凶险。 无奈之下,岳鹏、杜浒等人只得将这种情形飞鸽传书给赵洞庭。新宋军避重城不战,肆虐各地城镇。 岳鹏说得更为直白,他说他此时无计可施,直接询问赵洞庭是否有什么良策。 赵洞庭在皇宫之内收到岳鹏的信以后,虽是对夔州路的形势有些担心,但却仍忍不住笑。 岳鹏这家伙脸皮还真是厚,怎么说也是镇西主帅了,竟然直言说自己没有办法。 这简直就是耍无赖嘛! 但新宋军在夔州路境内的这些举动,也着实引起赵洞庭的深思。 只占小城,却不占重城,这算是避重就轻? 赵洞庭不得不承认这招的确很高明。 段麒麟怕是算准,大宋兵力不多,大概不会主动出城迎敌。 而新宋军只要能将夔州路境内的县城全部都攻占下来,大宋仅仅留个重庆府还能有什么用? 当初襄阳孤城那般固若金汤,最后可也还是失守了。 最后,赵洞庭给岳鹏、杜浒的回信都只有四个字,“坚壁清野。” 现在新宋、大理的作战方略他大概已经瞧出来,和占野围城差不多。 而他记得,当初某个岛国的坚壁清野战略可是对这种战略有颇强的针对效果。 <script>app2(); 853.横山开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是两日过去。 长林、松溪、政和三县内的百姓在这两日之内陆陆续续撤出县城,现在城内几乎已成空城。 长林县,苏泉荡和刘再远率领天罡、天立两军在城内进行集结,准备彻底弃守长林。 而城外两里的元军驻地内却并没有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在迟疑,还是已经看出来苏泉荡的意图。 倒是在松溪、政和两县之外,元军已经蠢蠢欲动。 他们大概不会任由天速、天杀两军就这般轻易地将百姓们带回到建宁府去。 因为这是个机会。 若是等到天速、天杀军赶回建宁府,他们想要攻陷建宁府便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年月了。 没谁愿意再出现当初襄阳那样的情况。 特别是现在忽必烈也已年迈,这位雄心壮志的元朝帝君其内心深处怕也没有真正打算再和大宋对峙个十多年。 他等不起了。 只是在元军和天速、天杀两军发生交锋之前,广南西路横山寨的战火率先打响了。 大理军率先赶到横山寨以后,便直接占据了横山寨。他们怕是并不知道越李军已经在钦州境内北全军覆没。 甚至,等到得知柳弘屹等人率军已然接近横山寨时,大理军中的将领们是很惊讶的。 他们根本不知道宋国为何会突然有这么多兵马杀到横山寨来。 难道他们打算对那些越李军置之不管吗? 还是那些越李军根本没有去攻占宋国的城池? 至于越李军已经被灭,他们没敢往这方面想。因为,越李军可是足足有五万大军的。 而原先在广南西路,宋军可没多少能够调动的军队。 直到数次肯定柳弘屹率着大军接近横山寨后,这支大理军的主将才下令士卒们布置城防。 这位大理主将名为王子乾,之前名不见经传,甚至在大理国内都没有露过脸。但他刚刚出现,就被段麒麟委以重任,成为三路大军其中一路的主将,这足以说明他并非凡俗。最大的可能,便是如同秦寒那般也是鬼谷学宫中的大才。 若论人才,得到破军、鬼谷两学宫支持的段麒麟,无疑较之赵洞庭更有优势。甚至较之忽必烈都还要胜过些许。 当然,若是等到大宋国内的科举制度彻底完善、兴盛起来,就未必是这样了。 柳弘屹率着静江府守备军和琼州军到得横山寨外时,横山寨城门上大理军已是严阵以待。 许多投石车严密排列着。 城垛上隐隐可见箭矢的寒光。 柳弘屹等人率军在离城约莫千米距离处驻足。 众将都是举起望远镜向着城头观望。 这支大理军是否是精卒,从城头布防上无疑能够看得出些许端倪来。 而在经过观察以后,柳弘屹等人俱是轻轻摇头叹息。 冉安国和柳弘屹对视了一眼,道:“主帅,这支大理军怕是不那么容易对付啊……” 柳弘屹轻轻点头,“是啊,看其城防布置,紧密有序。各个据点都能遥相呼应,几乎没有什么漏洞。这主将,绝非庸才。” 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到底还是缺乏战场经验,并没有看出来多少东西,此时只皱眉,问道:“那咱们如何?” 柳弘屹稍作沉吟,道:“先撤军两里,让将士们扎营休息吧!要拿这横山寨,咱们需细做商议。” 原本他率军匆匆赶来横山寨,是准备直接拿下横山寨的。但现在看出这股大理军并不简单,显然并不再有那样的想法。 莫说琼州军、守备军战斗力本不如禁军,便就是三万禁军在此,也未必拿得下横山寨。即使能够拿下,怕也会损伤惨重。 大宋的士卒个个都是宝贝,柳弘屹显然不会拿士卒的性命开玩笑。 只是片刻,柳弘屹等人便就率着大军缓缓退却。 春风拂过城头。 城上的大理军将领们看着宋军撤走,都只是轻笑。 王子乾穿着墨甲,脸色清冷。此刻,嘴角却也是勾起些许弧度。 宋军攻不攻城,他都不担心。甚至,他更为愿意看到宋军不攻城。 看着宋军越退越远,他忽的对旁边将领说道:“命令斥候出城打探。另外,集结五万大军。” 旁侧将领愣住,“将军您这是要出城?” 王子乾淡笑道:“横山寨周围并无重城,宋军不会离得太远,必在城外扎营。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可是……” 旁侧将领有些迟疑,“宋军的战斗力可不简单。将军,您是不是再斟酌斟酌?” 王子乾脸上露出轻视之色,“未战先怯。难怪你们之前会被宋军打得那么惨。” 这将领脸色胀得通红,却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就是之前在秀山军被刘诸温打败的宋瑞立。 他也是鬼谷学宫的大才,此时,却只能任由王子乾这般折辱。这只因为,他是败军之将。 鬼谷学宫中人个个心高气傲,被学宫以外的人打败,真正是会被看不起的。 微怔过后,宋瑞立带着些怒气走远了去。 有数名高手如同魅影般从城墙上蹿了下去,是大理军中高手。 然后,城内便有大理军开始集结。 这集结悄无声息,但汇聚起来的大理军却是杀气森然。 之前被宋军攻到国内,且打得那么惨。现在的大理军此番攻宋,可都是带着报仇雪恨的想法来的。 等得五万大军集结以后,王子乾亲临军前,大声喊道:“勇士们,覆灭宋军,以雪前耻,就在今日!” “杀!” 才刚有士卒要大声呼喊,却又被他挥手给压了下去,“不要喊,留着你们的勇气和杀气,让宋军在你们面前颤抖!” 城外。 柳弘屹、冉安国等人率着大军到得离横山寨约莫两里多远的某个山坡上,开始扎营。 这山坡有些陡峭,能阻碍骑兵的冲锋,是个扎营的好地方。 但并没有谁想过大理军会真正出城主攻。毕竟他们才刚刚到得横山寨外,大理军若要战,之前就可以出城迎战的。 宋军营地内并无多少紧张的气息。 将士们各自扎营。 白色的帐篷很快在这片诺大的山坡上蔓延开来。 有士卒到周围山林中伐木,然后在军营外搭建栅栏。 军营内外尽是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而他们的举动,全部都落在那几个追寻他们到这里大理高手眼中。 待看过片刻以后,这些高手便都折返回了横山寨去。 当他们见到王子乾,禀报过后,王子乾的嘴角笑容更是冰冷起来。 “出发!” 横山寨东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洞开,王子乾亲率五万大军出城而去。军中以骑兵为主。 而在城内,也有大理的震天军聚集,严阵以待。 才刚出城,五万大军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宋军军营侵袭过去。 不过区区三里多远的距离,这对于骑兵来说自是不算什么。 马蹄声滚滚如龙。 烟尘喧嚣。 直到得他们离着宋军营地不过约莫一里远左右,宋军中才有哨探察觉。 躲藏在山林中的哨探看着这么多的大理骑兵来势汹汹,脸色都吓得有些发白,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信号弹,发射出来。 军营内有宋军看到信号弹在空中炸开,亦是大惊失色。 号角声转眼间在营地内响彻起来。 柳弘屹、朱海望等人本呆在帅帐内,此刻都慌忙跑出了帅帐。 有士卒跑到他们近前禀报:“将军,西侧林中接连有哨探放出信号弹!” “大理军来攻了!” 朱海望失声惊呼。 柳弘屹大喊:“速速集结!速速集结!” 军营内的号角声好似更为急切了几分。 <script>app2(); 854.袭营之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洪无天、许夫人、铁离断、熊野、铁虎、孤狼、剑十四、岳玥等人的身影如同魅影般很快出现在柳弘屹旁侧。 邕州之战,除去朱宗耀和红鬼身负重伤以外,他们这些人的伤势并无什么大碍。 瞧见他们到,柳弘屹的脸色总算是稍稍平静几分。 他看向洪无天,道:“洪供奉,大理军来势汹汹。怕是得依仗你们先行抵挡住他们了。” 洪无天轻轻点头,但脸色却也是有些凝重。 此刻他们并不知道袭来的大理军有多少人马,担心的是大理军中会不会有高手。 偏头看向岳玥,洪无天道:“岳殿主就留在这里保护柳将军吧!” 然后,便带着其余人向着山坡下掠去。 共七位真武境供奉同行。 岳玥张开红唇,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到底只是上元境,要去抵挡大理军,还稍嫌实力不够。 柳弘屹又匆匆对着旁边大喊:“让轻重骑兵速速集结!先行前去阻拦大理军!” “搬出营内粮草、军械,组成掩体!神龙铳手、掷弹筒手、投炮车手各自就位!还有冲天炮手!都快些!都快些!” “各军飞天营热气球装载轰天雷!准备升空!” “军中马夫、火头军,全部都抄刀子,准备迎敌!” 一声声喊夹杂在号角声中响彻着。 整个军营内都是士卒在奔走。 各军、各团、各营都有将领在不断呼喊着。 谁都知道此次大理军出城必定来势汹汹。 柳弘屹眺望山坡下,眼神中仍是布满担忧之色。他现在就担心洪无天等人怕是挡不住多长的时间,甚至很可能根本挡不住。 横山寨内汇聚着十余万的大理军,若是倾巢而出,便是有极境高手在此,也不可能挡得住他们的步伐。 人力终有极限。 只是很快,地面便都好似震动起来。 可以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和战马从官道西侧驰骋而来。 万马奔腾,仿佛有着毁天灭地的威势。 而在山坡下,只有洪无天七人穆然站着。各相隔百米左右。 他们既是江湖高手,同时,也是武鼎堂之人。 这刻,便是被利益驱使的熊野,面对着这气势如虹的大理骑兵,也没有要后退的迹象。 虽千万人,吾往矣。 铁离断、孤狼、剑十四等人缓缓将剑拔出长鞘。 七股惊天的气势瞬间云涌。 这刹那,他们所立足的那片天地仿佛以他们为中心。 “杀!” 洪无天大喝。 七人几乎同时向着如蝗虫群般的大理骑兵掠去。 熊野衣袍内数十只蛊虫飞舞而出,绕着他极快地扇动着薄如蝉翼的翅膀。 洪无天气势最盛,率先冲到人群里面。 他身形不断掠动,在万马缝隙中穿行,双手大开大合。 龙吟声不绝。 在他周围有成片成片的大理骑兵和战马被击毙。 铁离断、许夫人等人也各是大展身手。 他们个个都有过人的绝技,此时虽是面对这无穷无尽的大理骑兵,短时间内却也无性命之虞。 只是,大理军中却有同样有几道意境冲天而起。 他们军中果然有高手同行,而且是真武境强者。是几个灰袍剑客。 大理国有破军学宫支持,高手数量自远远不是区区越李朝可以相提并论。 总共四个灰袍剑客,显露出气势以后,分别掠向许夫人、孤狼、剑十四和熊野四人。 他们也都只是真武境初期强者,不敢去挡洪无天的锋芒。 但是,大理军中军旗摇动,这刻却也有士卒绕开洪无天等人向着山坡上冲去。 王子乾真正的目的显然并不是洪无天等人。他要的,是覆灭柳弘屹、冉安国麾下的这股大军。 在这野外厮杀,并非是攻城战。洪无天等人再强,也不可能将这么多骑兵尽数挡下来。 纵是他们奋力在人群中纵横,也是无能为力。此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许多大理骑兵向着山坡上军营冲去。 五万大理军在军旗指挥下分成十余股,蔓延向山坡。 喊杀声早已是震天。 军营内外的宋军将士们更是急迫。 冉安国率着几个将领匆匆跑到柳弘屹等人旁边。 几个将领同时开口道:“主帅,我等已经集结待命!” 他们都是军中轻重骑兵的将领。 静江府守备军和琼州骑兵共计约莫万人。其中静江府守备军占据半数。 琼州士卒终是从琼州越海而来,海运不便,没能带来多少战马。 柳弘屹看着下头分成十余股要包围整个军营的大理军卒,双眉紧皱,凝重道:“你们,要将这些大理军悉数挡下来。” 他需要时间。 军营内的步卒需要时间。 只有将掩体搭好,神龙铳手们就位,此战才有可能守得住这个军营。 众将同时拱手,道:“我等愿拼死奋战!” “好!” 柳弘屹重重点头,“那诸位,这便率军迎敌!” 众将便又匆匆跑开了去。 很快,军营中集结的万余轻重骑兵也分散开来。同样分成十余股,向着军营周围而去。 王子乾的野心,现在谁都能够看得出来。他的大军分成这么多股合围军营,这是要将山上宋军全部覆灭。 军鼓雷响。 分成十余股的宋军轻重铁骑每股都不到千人,但在鼓响的刹那,却是义无反顾的向着山下冲去。 不论是静江府守备军,还是琼州军,他们都在赵洞庭实施新政以后感受到这个国家的改变,对大宋有着无比的忠诚。 毕竟,广南西路、琼州可以说是赵洞庭的发源之地。 在那海上,硇洲岛和金龙岛现今都是香火鼎盛。 他们由上而下,更是气势如虹。 大理军中,王子乾看着这些俯冲下山的大宋骑兵,眼中也不禁是露出些惊叹之色。 在被大军奇袭的情况下,宋军还能够这么快的做出反应,没有丝毫溃败迹象。纵是他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宋军真的较之他们大理军要强上几筹。 光是这军心,便不是他们大理军可比。 但这,却更是激发他的斗志。 他是鬼谷学宫中的大才,熟谙兵法,胸有韬略。打败宋军这样的精锐军队,才能更让他有成就感。 大理军中号角声也是始终未曾停歇。 终究,数十股钢铁洪流或先或后的发生了碰撞。 霎时间人仰马翻。 大理军几乎全部都是骑兵,人数自要远远超过大宋骑兵,但碰撞以后,情形却很是让人惊讶。 大宋十余股骑兵如同尖刀般,竟是都直接插到了大理骑兵人群中去。 这起码让得那些大理军中的将领们很是惊讶。 山上柳弘屹等人则并未露出什么诧异之色,仿佛这都在他们预料当中。 大宋骑兵是俯冲下山,且马刀、马枪、甲胄,都要比大理军的先进。若是双方人数相等,甚至完全可以直接冲溃大理骑兵。 当然,这年代打仗还是颇为依仗数量。 不到千数的大宋骑兵面对数倍于已的大理骑兵,终是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虽然很多大理骑兵都被他们冲得向后溃散,但仍是有不少大理骑兵冲向军营。 大理骑兵太多了。 “开炮!” 军营内,柳弘屹传令。 有传令兵匆匆跑开。 “开炮!” “开炮!” “轰!” 军营四面炮声很快震响起来。 宋军营地内仅有的三十挺掷弹筒先后发射出了炮弹。 这些炮弹落在山坡上,炸起无数的泥土和草屑。当然,还有许多的大理骑兵。 原本还颇为齐整的大理骑兵冲阵在霎时间内显得有些骚乱起来。 马匹受惊的不在少数。 而在这个时间里,军营内外的步卒们还在匆匆的堆砌掩体。 <script>app2(); 855.袭营之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需要时间。 而神龙铳手若是没有掩体作为掩护,想要挡住骑兵的冲锋却又不那么容易。哪怕这些大理骑兵是从山下冲上来。 成堆的轰天雷也被搬到掩体之后。 “快!” “快!” “快!” 将领们仓促呼喊着。 天空乌云翻滚,似乎又即将下雨。 场面很是混乱。 洪无天、铁离断等人仍在山下和大理军厮杀着。 但还是有越来越多的大理骑兵向着山上冲来。 许夫人、熊野等人和那四个破军学宫高手纠缠,也无力再去对付周围的大理军卒。 山坡上。 十余股大宋铁骑也还在和大理骑兵绞杀。 互相碰撞以后,双方的冲势都是止住。这刻正在糜战。 上面些,密集的大理骑兵顶着掷弹筒的轰炸仍是直直冲向军营,离得近的距离军营已然不过百余米。 军营四面有轰隆轰隆的响声。 那些排布在掩体后的投炮车向着下面抛掷轰天雷。 虽然轰天雷威力不如掷弹筒炮弹,但投炮车的数量却是要多过掷弹筒的。 山坡上到处都是尘土飞溅。 鲜血也同样在飞溅。 大理骑兵不知道多少人折损在这些炮弹之下。 这无疑和当初王子乾预想中的直接冲破宋军军营有颇大的差距。 在军中的他这刻也不禁是眉头微皱起来。 他以前没有和宋军打过仗,虽听说过宋军的火器之盛,但未必会太放在心上。此时才知道,那些人所说不虚。 宋军的火器的确很强。 特别是那掷弹筒,其威力,哪怕是王子乾也为之感到心惊。 他自问,纵是这山坡上被包围的是号称过万则无敌的元军铁骑,这时候也已经被攻破军营了。 这只能说明,宋军的战斗力是要远远胜过元军的。 但他此刻还掌握着大部分胜局,自是不会就这般撤军。 他回头看向西面,嘴角隐隐又勾起笑容。 有数百热气球正向着这里飞来。 大理和大宋不同,他们得到热气球制造方法以后,如获至宝,不断加紧赶制,军中的热气球配比要远远超过宋军。 甚至,哪怕是宋军各禁军,除去飞天军以外,热气球的数量也不及大理军中多。 看着这数百热气球,王子乾的心中再度充斥自信。 虽然听闻宋军中有针对热气球的冲天炮,但他并不觉得冲天炮能够对付这么多的热气球。 而且他也知道,这股宋军并非是宋国中最为精锐的禁军。 这样的军队虽然火器配比已然惊人,但绝不可能如当初攻理的张珏的镇南军区禁军军队那么恐怖。 他随着骑兵部队和大宋骑兵厮杀。 身侧还有高手拱卫。 山坡上军营内,也有约莫两百热气球升空而起。 只是,这两百热气球形成的阵仗,较之西面空中那密密麻麻的数百热气球,却无疑有些差距。 那些热气球,便如同空中飞舞的蒲公英种子。 只出乎王子乾意料的是,宋军军营内升起的这些热气球并未迎向他军中的那些热气球。 两百热气球这刻只是向着山坡下而去,不过数十米,就开始往下面扔雷。 他们在阻击冲向军营的那些骑兵。 王子乾见到这幕,不禁眉头微皱。 然后又很快舒缓,心中轻笑道:“还要做垂死挣扎么?” 他看得到宋军正在营外搭建掩体,但他并不觉得在他的骑兵冲到军营以前,宋军就能够将掩体搭建完成。 而只要宋军的掩体不够严实,他的骑兵便可以长驱直入杀到军营里去。 到时候,纵是宋军有神龙铳那等火器,也难以面对不计其数的骑兵。 本来跑动的步卒就已经不容易被打中了,更何况冲锋状态下的骑兵? “快!” “快!” 柳弘屹驰马绕着军营内侧奔走,嘴里也在大喊。 相较于骑兵,甚至投炮车、掷弹筒、飞天营,神龙铳手才是他守住军营的依仗。 他深深知道神龙铳的威力。 只要有足够的开枪时间,纵是再多的大理骑兵,也休想攻破军营。 时间显得是如此的紧迫。 终是有大理骑兵冲到军营前面。 有来不及跑开的宋军士卒被骑兵从旁侧冲过,而后斩去了头颅。 有枪响。 有轰天雷响。 还有宋军士卒以弓箭阻击大理骑兵。 山坡上下,到处都在厮杀。 军营的情况其实还算不错,只是山坡中间和山坡下的骑兵队伍还有洪无天等人却是陷入苦战。 洪无天等人完全被湮没在人海之中,很难看到他们的身影。 大宋的十余股铁骑也都被重重包围起来。 如果不是甲胄十分先进,且又有热气球在上空掩护,他们现在怕是已经损伤惨重。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而此时雪上加霜的是,大理那数百热气球这时候也接近了军营上空。 他们根本不顾山坡下的厮杀,是直直冲着这军营来的。 看情形,他们似是要将军营整个覆盖在炮火之中。 有大宋热气球不得不向着山上飞来,阻挡这些大理的热气球。 他们都知道军营内的冲天炮数量并不多,光以冲天炮,未必能够挡得住这些大理热气球。 虽敌众我寡,但他们不得不上。 军营西侧。 朱海望穿着甲胄凝望天空,身旁是数十挺冲天炮。 这数十挺冲天炮都是静江府守备军区的,且是得知蜀中、大理进犯以后才发到军中。 琼州军根本没有冲天炮这样的火器。 赵洞庭不想对这个世界造成太大的改变,始终都在克制着火器的普及。 “开炮!” 估算着大理军热气球大概到得射程之内,朱海望重重将手挥了下去。 蹲在冲天炮旁侧的士卒们早已经调整好角度,听得他下令,数十声响齐齐响起。 有些打空了。 但大部分都打中了。 空中有火焰爆开。 大理有约莫三十个热气球吊篮被炸成碎块,木屑、士卒,向着下头摔落。 空留球囊还在空中飘飘荡荡。 大宋的热气球这时候也和他们相距不远。 双方以火箭对射。 都有热气球缓缓坠落。 但大宋的热气球到底太少,面对这么多大理热气球,显得很是势单力薄。 或许,这些飞天营的士卒们根本就没想过还能活着再亲吻这片土地。 他们只是在为冲天炮营争取时间。 数十个热气球此刻显得是那般的苍凉却又决绝。 炮声,不断的响着。 大宋的热气球接二连三地往地面坠落。 但大理的热气球在空中被炸毁的却是更多。 冲天炮本就是针对热气球的。 看到这幕,在军中的王子乾不禁又微微皱起眉头。 现在,他也算是看到冲天炮的威力了。 这让得他在心中不禁再将宋军拔高几个层次。 若是宋军有过百万,便是称霸这整个世界也只是轻而易举吧? 纵是当初横扫六国的大秦,论士卒之精锐,怕也绝对远远不及这些宋军。 王子乾的眼中有着些微异色划过。 如他这样的大才,往往也有着常人不可及的理想。 时间,就这般匆匆流逝着。 越来越多的大理骑兵冲到军营外。 不过宋军也有神龙铳手已经到位,阻击他们。 空中的数百热气球在付出极大的折损以后,大概是尝足冲天炮的苦头。终究是向着周围散开而去。 他们太过低估冲天炮的威力了。 若是再这么下去,便是他们有数百热气球,也只有被炸个精光的下场。 而他们散开以后,冲天炮自也是难以再瞄准他们。 这让得还在山坡中间和大理骑兵血拼的大宋骑兵压力陡增。 他们甲胄虽强,却也挡不住轰天雷的轰炸。 好在,飞天营还在和这些大理热气球周旋。 谁也不知道,这场厮杀什么时候才能够结束。也不知道,胜利会归属于何方。 <script>app2(); 856.袭营之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洪无天等人旁侧仍旧有无穷无尽的大理士卒,只好似杀不尽。 纵是真武境强者,在这样浩荡的战事中,也难免显得有些渺小。 熊野搏杀能力不足,被和他交手的破军学宫灰袍剑客始终压制着,险象环生,这刻终究是生出退意。 他想成为苗疆王,但这并不意味他就愿意为此而拼上性命。 若是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成空了。 他显然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他当初投宋,只为活命,只为能成为苗疆王。 若说觉悟,他较之军中寻常将士都要差得远了。 始终环绕在他旁侧的数十只蛊虫齐齐向着他面前的灰袍剑客飞去,熊野同时撒下毒粉,飘身后撤。 这样的毒粉被周围的大理军卒吸到鼻子里,俱是咳嗽起来。 但对那屏息的灰袍剑客却是并没有什么影响。 灰袍剑客的剑术可谓惊艳。 蛊虫速度快到让人咂舌,且体型极小,但他的剑却是更快。快若雷霆,几乎瞧不清行迹,而且,还很准。 即便是那不过比绿头苍蝇稍大的蛊虫,也被他的剑尖精准刺到。 这些蛊虫虽对剑气有极强的抵御力,但终究是挡不住宝剑的锋利。 接连有十余只被刺死。 剩余的蛊虫倒是得以飞到这灰袍剑客的体外,但却在撕破他的护体罡气之前,也都悉数被他刺落在地。 这份剑术,可谓能让人瞠目结舌。 主修剑术之道的破军学宫剑客果真不可小觑。 而在刺死这些蛊虫以后,这灰袍剑客便就向着熊野追去。 熊野的实力不如他,他自然不愿就这般任由熊野离开。 这个时候,他周围那些吸进毒粉的大理士卒们也不咳嗽了。他们,都死了。 躺在地上的尸首嘴角边还有着隐隐泛着黑色的血液。 熊野在人群中极速掠动,回首看到这灰袍剑客追向自己,眼神中不禁露出些许慌乱。 他的轻功修为亦是不如这灰袍剑客。 刚刚这段时间里,如果不是他使出诸多蛊术伎俩,他怕是早就死在这灰袍剑客手下。 而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底牌了。 “救我!” 眼瞧着灰袍剑客离自己越来越近,熊野眼中慌乱更甚,终是忍不住出声呼救。 这声喊,在人群中传响开去。 他也顾不得丢脸了。 保命比什么都重要。 洪无天、许夫人、剑十四等人俱是听到他这声喊。知道是他,眼睛都向着这边瞧来。 但人群中,却又哪里瞧得到熊野的影子。 许夫人、孤狼和剑十四三人都在和灰袍剑客交手,这刻自是难以抽身。 这些灰袍剑客到底是出自破军学宫这极具底蕴之地,实力在真武境初期中都觉得算是强横存在。 也幸得许夫人接近真武中期,孤狼和剑十四也是出自曾经名震天下的雁羽堂,要不然,他们未必会是这些灰袍剑客对手。 洪无天、铁离断、铁虎、孤狼都向着熊野所在的地方冲去。 但他们面前,却有着密密麻麻的大理骑兵。 这些骑兵虽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却阻碍着他们的脚步。 熊野被追上,不得以只得回身再和灰袍剑客厮杀。只是越慌乱,他便越是显得危急。 等人洪无天等人终于冲到熊野所在之处时,人群中已是看到熊野的身影。 那灰袍剑客感应到四股极强的意境,匆匆远去。 洪无天等人的脸色俱不好看。 熊野应该是死了。 虽然他们也都不喜熊野这个人,但熊野终究是武鼎堂的人。 他折损在这里,是武鼎堂的损失。 毕竟武鼎堂内的真武境高手就那么多,个个都是宝贝疙瘩。 在周围游走过后,仍是没有能找到熊野,洪无天四人也只得又各自散开了去。继续在人群中厮杀。 他们的任务是要缠住山下这些大理军卒。 也不知道,现在军营的情况怎么样。 看着山坡上那密密麻麻的大理骑兵,洪无天等人的心情都是有些凝重。 若是军营被攻破,或许他们可以各自逃走,但大宋军卒却必将会付出极大的折损。甚至可能全军覆没在这里都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在这广南西路,将再无人能够阻挡这支大理军队。 这将过大宋国的整个局势都造成极大影响。 不过他们却是多心了。 现在山坡上虽是大理骑兵密布,但形势也并没有他们所想的这般不堪。 大宋铁骑表现出无与伦比的韧性,这是还在和大理骑兵绞杀。 他们的甲胄上布满划痕,但折损的士卒却并不是很多。其中多数还是被轰天雷炸死的,被斩杀的只在少数。 特别是那些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更几乎是周围那些大理骑兵的噩梦。 有很多的大理骑兵被大宋骑兵给弄得有些心烦意乱,甚至宁愿向着军营冲去。 这些家伙太难啃了。 而在军营内外,在没有热气球压制的情况下,情况又渐渐稳定下来。 冲到军营外的大理骑兵想要冲破宋军以神龙铳、轰天雷、弓箭组成的防线显然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搭建起来的掩体越来越长,越来越高,越来越厚。 而这,也意味这大理骑兵想要冲破军营更是不易。 有好不容易冲到军营内的,也多数来不及开始肆虐,就被岳玥以及暗影殿供奉们斩杀。 大理军中定然还有高手,但那些高手,却也未必肯冒着这样的炮火强行袭营。 他们比寻常将士要惜命得多。 柳弘屹的神色终于不复之前那般凝重。 看着掩体逐渐布置完善,他偏头对着旁侧传令兵道:“传令!鸣金!放信号弹,让飞天营为骑兵们开道!” “是!” 传令兵驰马匆匆跑开去。 柳弘屹旁侧有人掏出信号弹。 空中炸开红色的焰火。 然后,军中便有鸣金声响。 在空中的大宋热气球这刻顾不得和大理军热气球互射,将轰天雷接连往地面上抛去。 他们为被重重包围的大宋铁骑开路。 “撤!” “撤!” 各处大宋骑兵中都有将领大声呼喊。 将旗向着山上冲来。 大宋铁骑们大声喊杀着,欲要冲回军营。此时个个脸色都带着些许激动之色。 他们知道,主帅鸣金定然是掩体已经布置完成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阻击敌人的任务完成了。 山下,原本神色凝重的洪无天等人听到这鸣金声,也是露出惊喜之色。 他们自是没料到原本山上已经稳住局势。 然后,六人开始有意汇聚。 而不知生死的熊野,这时候自是没人能再顾得上他了。 一股股大宋铁骑冲向军营。 在他们后头,是无穷无尽、密密麻麻的大理骑兵。 没有大宋铁骑和武鼎堂高手纠缠的大理骑兵在这刻都是冲向军营。 这大概也意味着,这场战争要接近结束了。 或是军营被破,或是……大理撤军。 天空中终究是有雨丝飘落下来。 王子乾随着军队冲杀上山,这刻,眼中却是有着莫名的意味,好似隐隐有些叹息,又有些激动,还有些意外,很是矛盾。 他已经做出全面的部署,大概没想到宋军在仓促迎敌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够硬生生的撑过来。 他知道,现在想要破宋军军营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他可以想象得到,以宋军之火器,全力防守,将会发挥出何等的威力。 但是,他仍然并没有要率军撤退的意思。显然就此退去,他心有不甘。 “打!” “给我打!”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宋骑兵冲到军营内,在掩体后指挥士卒的将领们俱是大声吼着。 声声响枪,如这密集的雨丝。 在后头的追击的大理骑兵接连有人被射倒坠马,然后被后面的袍泽越马踏过。 洪无天等人汇聚以后,也让得那几个灰袍剑客不敢再造次,纷纷退走。 四对六,而且其中还有洪无天这个明显要高出他们几个层次的大高手在,他们显然没有任何胜算。 相视以后哈哈大笑几声,洪无天几人也是掠向军营。 途中,还有倒霉的大理军卒被他们顺手斩杀。 <script>app2(); 857.打退敌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军营外战事如火如荼。 但此刻,空中的大理军热气球却忌惮军营内的冲天炮,不敢太过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宋的热气球轰炸他们的袍泽。 有热气球本试图绕开西面冲天炮阵地进攻,却没想冲天炮车也装有轮子,移动速度并不慢。 在付出些微惨重的代价以后,大理军热气球终究认命。只敢停留在冲天炮射程以外观望。 不走,是因为担心此役会失败。到时候大军后撤,他们还需要为大军断后。 这是无需王子乾交代的事情。 等得大宋军剩余的骑兵和洪无天等人都冲回到军营以后,柳弘屹脸上露出笑容,大声呼喊:“狠狠给我打!” 他忍不住激动。 因为即便是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在面临奇袭的情况下,将士们竟然还能够这么快就稳住形势。 可以说,将士们在此战中的表现要远远超乎他这位主帅的意料。 他没料到这些没怎么上过战场的守备军士卒们竟然有如此的血性和勇气。 却没曾细想,赵洞庭让他们在军中灌输的爱国思想对这些将士们的影响其实是很大的。 以前的大宋军人没有信仰,但现在,有。而他们的信仰,便是这个大宋朝廷,由赵洞庭执掌的大宋朝廷。 过惯以往那种食不果腹,疲于奔命的生活。现在的朝廷让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都有饭吃,都能安居,他们对大宋朝廷有着浓烈的感恩之情。 而赵洞庭让诸将在军中灌输的爱国思想,更是让得他们这种感恩之情得以升华。 这种升华后的觉悟,可以让他们克服对血液和死亡的畏惧。 大宋军队火力全开。 一枚枚轰天雷向着营外倾泻而出。 枪声密集如雨。 “我打中了!” “我杀了五个了!” 躲在掩体后的神龙铳手和箭手们此刻竟是显得有些轻松。 面前被轰天雷炸得不成阵型、慌乱不堪的大理骑兵简直成为了他们的活靶子。 有将领在喊:“弟兄们,将眼前的敌军当成营内的靶子!打中他们!射杀他们!” 诸如此类的话语,更是让得士卒们心态轻松起来。 而在这种心境下,枪法无疑也能发挥得更好。 军中有神枪手甚至已经射杀数十人。 他们可都是在军营内用子弹喂出来的。有天赋异禀者,其能够造成的杀伤力,真正不是神箭手可以比较。 这就是热武器和冷兵器的差别。 大理军折损不知凡几。 只知道,营外渐渐尸横遍野。而放眼望去,尽是穿着大理军军袍的士卒。 虽然大理军中也有士卒携带轰天雷,但他们此刻,却根本没法将轰天雷给扔到宋军的掩体之后。 因为以他们的臂力,没法将轰天雷扔得比神龙铳的射程而远。而跑到掩体近前,却又避不过被射杀的下场。 匆匆出城,没有随军携带投炮车的大理军,此时根本没法给大宋军造成多大的威胁。 渐渐的,在付出极大的折损以后,大理士卒们有些逡巡不前了。 这种看不到希望的进攻,没有军队能够持续多长时间。 他们未必都怕死,但绝不想这般白白送死。 王子乾自是看出来这点。 瞧向他身旁的破军学宫高手们。 但这些高手都是偏过眼神去,不和他对视。 显然,他们并不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冲击宋军营地。 “撤军!” 王子乾眼中掠过丝丝鄙夷之色,冷冷下令。 如果有高手愿意组成敢死队的话,以他们的身手,兴许还是能够在宋军防线上破开豁口的。可惜,他命令不动这些人。 鬼谷学宫是鬼谷学宫,破军学宫是破军学宫。在大理,相当于是两个截然不同却又地位相等的衙门。 王子乾虽是主将,但也没法强令这些破军学宫高手。 军中鸣金声响。 大理军卒早就期待着听见这种声音,霎时间如潮水般向着山下退去。 这场攻宋营之战持续到现在,他们已经付出很多不必要的伤亡了。 军营内,有将领跑到持着望远镜的柳弘屹旁边,激动道:“主帅,大理军撤了,咱们要不要追击?” 柳弘屹瞧瞧天上大理军的热气球,摇摇头,“将士们都疲乏了,别追了。” 他其实是忌惮这些热气球。 虽然此时杀出营去,定然会让得大理军伤亡惨重。但若是大理军拼死,在有热气球相助的情况下,大宋军怕也会付出不小代价。 柳弘屹舍不得这样去拼死。 因为在他看来,大宋军卒自是比大理军卒要宝贝得多了。 “噢!” 将领有些讪讪,也有些失望,但也不再说什么,又跑开了去。 大理军在空中热气球的掩护下下得山坡,然后便就向着西侧而去。 大宋军营内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 “我们胜了!” “我们又胜了!” 这样的胜利,对于这些守备军和琼州军来说,无疑是很激动人心的。 因为这是他们首次和大理军卒打仗。而且,是在被奇袭的情况下反败为胜。 军中的些许悲哀之气,在这阵阵的欢呼声中被冲得极淡。 直到柳弘屹下令开始打扫战场,为袍泽整理遗体时,军中气氛才稍微显得有些悲凉起来。 有很多曾经熟悉的面孔在这场厮杀中成为永远的过去了。 越来越多的尸体被堆积起来。 大理军卒的尸体被足足堆垒成十余座尸山。 这些军卒中有穿着甲胄的,都被扒掉了甲胄。以这年代的开采技术,金属是稀缺资源。 大宋步卒损失不大。 但骑兵损失却是有些让人心疼。 万余骑兵阻挡三倍有余的敌军,陷入重重包围,损失将近四千之重。 虽然相较于他们抵挡住大理骑兵那么长的时间,这点损失实是正常,但还是让得将领们都觉得心疼。 而损失最重的,是飞天营。 两军飞天营共计两百有余热气球,折损近半。 当然,大理军的热气球被炸毁、射落的更多,甚至已经过半都说不定。但,这还是止不住让人心疼。 熊野的尸体也被找到了。 他喉咙处有剑伤,整个人几乎被踩踏得不成人形。如果不是死的时候面部向下,大概已经不可能还再认得出他来。 这个野心勃勃的苗王终究还是没能撑到他成为整个苗疆之主的那刻。 或许,这就是命数。 也是天意。 洪无天等人将他的尸体焚烧以后,将骨灰收集起来,还是决定带回去长沙。 毕竟熊野虽冷血、阴冷,但他的确为大宋出过不少力。 这可以抵消他以前蛊害乐无偿的罪过。 柳弘屹让将士们将阵亡袍泽的腰牌都收集起来以后,到尸山前给这些阵亡将士送信。 众将、士卒都围在周围,在火焰起时,俱是默默地摘下了头顶缨盔或是毡帽。 万籁俱寂。 只有悲凉的气息在雨雾中萦绕不去。 这些阵亡的将士都是好样的,他们都是大宋的勇士。 而在官道上正在向着横山寨去的大理军队中,悲凉气息自是被山坡这边还要浓郁许多。 有人哭泣。 有人悲愤。 此役他们五万士卒出城,折损近半。其中有很多人自然和这些幸存的士卒有着很亲近的关系。 他们也都是血肉之躯,也都有感情。 这刻,说不得军中已经有人对王子乾等将领颇为不满。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有人在低声咒骂。 但是,作为主将的王子乾脸色却是出奇的淡定。好似,这么大的伤亡他都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似的。 军中低迷至极的士气,他同样也没有放在心上。 当然,他这种表情落在别人的眼里,自是以为他只是在黯然伤神。 山坡熊熊火焰起。 雨雾弥漫中,好似有亡魂在哭泣,萦绕不绝。 <script>app2(); 858.奇袭长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将士们,你们且记住今日!记住这些英勇献身的弟兄们!他们的血债,需要敌军用性命来偿还!” 等得十余堆火焰都逐渐熄灭以后,柳弘屹站在人群中间,大声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杀!” “杀!” “杀!” 周遭的将士们齐声大声。 这喊声,好似能将空中弥漫的雨雾都冲散。 …… 荆湖北路境内,这里亦是春雨绵绵。整天天地都好似笼罩在蒙蒙烟雨之中。 长林县外各处官道上,有拖家带口的百姓在行走,或是向西往当阳县,或是南下往江陵府。 长林守军团长刘同率领不到两千守军护送着长林县官吏们也在南下途中。 而文起所率的常德府守备军却是不见踪迹。 他们都埋伏在公鸡岭上。 公鸡岭海拔数百米,山峦起伏,植被茂密。隐藏上万人自是不再话下。 直到苏泉荡和刘再远率着天罡、天立两军到得公鸡岭下,文起才率着几位将领从山中走出来。 他直接道苏泉荡面前,问道:“苏帅,如何了?” 此时此刻,他们个个身上都沾满着雨水,显得很是湿淋淋的。 苏泉荡连眼睫毛上都有着水滴,但嘴角却是有着笑意,道:“元军看似不打算追击我们,是要占据长林县。” 文起动容,“那咱们这就准备反扑长林县?” “不。” 苏泉荡却是摇头道:“可能咱们此时的动静都还在元军的监视之中。要想反扑长林,咱们还需继续迷惑他们。” 文起眼睛瞧向大军后面,道:“苏帅的意思是咱们继续佯装撤退?” 苏泉荡嘴角含笑点头,“本帅和刘军长先率领天罡、天立两军先行,文军长你让士卒们从山中出来断后。等到得公鸡岭外,我和刘军长再率领特种团、飞天团、掷弹筒营迂回隐匿在这公鸡岭内,文军长你率领天罡、天立军以及守备军中其余将士继续南下,不过行军速度不要太快。每过险要之处,便留下五千士卒埋伏。” 文起惊讶,“苏帅你和刘军长莫非就单单率领特种团、飞天团、掷弹筒这点人前去反扑长林县?这是不是太过凶险?” 苏泉荡道:“我们只是炮轰长林,又不进城内,没什么凶险的。纵是元军追击出来,不是还有你埋伏的将士可以接应么?” 其后他想了想,又道:“若是我军涉险,本帅会放出信号弹,到时候你再让将士们前来接应便是。” 如此才算是万全。 文起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也知道反扑长林太多人本没必要,缓缓点头。 苏泉荡、刘再远率领着天罡军、天立军继续南行。 文起跑回到公鸡岭内。 很快,便有许多常德守备军将士从山林中走出来。 他们跟在天罡、天立两军的后面前进。 而这些,自是真正落在后面的元军斥候的眼中。 只是谁也不曾注意到,苏泉荡和刘再远率着大军走出公鸡岭以后,就悄然带着几支军队又躲进了公鸡岭深山中。 天罡军特种团“利剑”、天立军特种团“破敌”,以及两军中的掷弹筒营、飞天团,共计将近五千人。 其中利剑、破敌分别千人,军中又单独设置有掷弹筒营,各携掷弹筒二十挺。还有飞天营,有热气球二十个。 常规掷弹筒营分别有两百人,各携掷弹筒百挺。 飞天团也分别有千人建制,有热气球两百。 其中当然有很多军械是赵洞庭后来补充的。现在的禁军,火器配比较之以前还要惊人许多。 赵洞庭虽不愿火器泛滥,影响这个世界的发展走向,但自也不会拿士卒的性命去开玩笑。 到得丛林里以后,这数千人便都蛰伏起来。 文起率着两万多将士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继续南行。 元军斥候有人跑回去报信,有人继续跟踪大宋军队。 直到傍晚时分。 雨停了。 天边忽的红云滚滚。 长林县外,元军大军终于是不再迟疑,向着长林县内走去。 军中运送粮草无数。 马匹的后面是有着两个巨大木轮的板车,板车上,是以麻布袋装好的粮食。每个袋子都装得极为饱满。 大军蔓延不见尽头。 而这幕,自然也同样有大宋军中的斥候看到。 这些斥候见得这幕以后,很快便向着公鸡岭跑去。到公鸡岭内找到苏泉荡他们,汇报了元军的动向。 苏泉荡、刘再远等将都是哈哈大笑。 没想到元军竟然会这般急匆匆将粮草都运送到长林县内。看来,元军虽然始终未曾攻城,但他们心里头还是有些迫切希望占据驻点的。 利剑团团长马飛原本是苏泉荡麾下亲卫头领,拥有着过人的身手。后得苏泉荡教导,在行军打仗上便也有不俗造诣。 此刻他笑道:“苏帅,看来您的计策已经成功了。” 苏泉荡微笑道:“还是暂且不要将话说得太满,且将这长林县的元军打哭再说吧!哈哈!” 说着,他自己却是忍不住笑得更为大声。 原本没想到可以就这般驱退这股元军,但现在看来,却有这种可能。 元军将粮食运送到城内,要是这些粮食全部都被炸掉。他们纵是有再多士卒,也只能撤退。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 原本阴沉的天色很快变得漆黑。 但公鸡岭内却并无火光。 苏泉荡等人率着大军藏在山中,有人冻得簌簌发抖,但都强忍着。此役,事关重大。 而在公鸡岭往南的很多山中,也同样是这样的情况。 文起安排埋伏起来的那些士卒,都宁愿强忍着寒冷,也不愿点燃火把取暖。 更远处,文起所率的剩余将士已经扎营。营内倒是到处都染着火把。 可以看到有士卒依稀站在火光之下。 到深夜。 公鸡岭内士卒们仍是个个都瞪着眼睛。 在这样潮湿寒冷的夜晚中不能睡,因为极容易引起感冒。有人昏昏欲睡,也总是会被旁边的弟兄摇醒。 “准备出发!” 苏泉荡觉得时间太不多了,忽的站起身来说道。 他旁侧刘再远、马飛等将俱是起身,脸上有着些微激动之色,各自跑开去。 很快,数千士卒就在这样的夜色中跋山涉水,向着长林县而去。 自始至终,他们都没有出现在官道上。 直到得离长林县约莫不到里余距离,已无山地可走,他们才出现在官道上。 在这样浓浓的夜色中,行进很不容易。有人摔落在悬崖下,但这,却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终于看到长林县城头那些火把,将士们个个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之色。 军中静悄悄的。 驻足以后,苏泉荡对着旁侧诸将下令道:“在前进六百米,让掷弹筒手架炮!等得炮响,飞天团便升空轰炸!到城内轰炸!” 众将将这命令传达下去。 而此刻,城头上的元军根本毫不知情。 军中的掷弹筒手们再度向着城门摸去,直到约莫六百米才停下。然后就在这样浓浓的夜色中架炮。 这是个技术活。 但好在禁军中的掷弹筒手们都对掷弹筒已是极为熟悉,便是摸黑,也能将炮组合起来。 共计二百四十挺掷弹筒,在长林县东城墙外数百米处沿线铺开。 这绝对算是炮阵了。 自从赵洞庭发明掷弹筒这种东西以后,都还没有出现过这么多掷弹筒同时轰炸的情况。 而在苏泉荡等人后面,共计四百四十个热气球以及两千余飞天军卒也是严阵以待。 他们将热气球铺满地,只待炮响,便可以点火升空。 终于,前面有将领跑下来,找到苏泉荡,“苏帅,掷弹筒营已经准备就绪!” 苏泉荡嘴角扯起些微冷笑,下令道:“开炮!” <script>app2(); 859.长林炮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片刻,漆黑如墨的长林县外,炮声忽然炸响。 两百四十挺掷弹筒齐齐开炮。 这场面真是惊天动地。 团团火光在城头乍现。 惨叫声此起彼伏。 整个城头完全被炮火覆盖。 这场佯撤后的奇袭,无疑能成为战例中的经典战术。 城头上的元军直接被炸懵了。 不知道多少原本昏昏欲睡的元军士卒在还没有来得及回神之时就葬身于炮火之下。 城内轰动。 元军统帅此支军队的主将在睡梦中被惊醒,来不及穿上衣服就对着门外喊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如此密集的炮响声?” 门外的守卫自是无法确切的回答他,只道:“主、主帅,好似是从东城门传来的炮响。” 屋内响起窸窣的穿衣服的声音。 东城门号角声起。 军营内不知道多少士卒匆匆从房间内跑出来。 有将领呼喊:“集结!集结!” 而在其余城墙处的元军,虽看到东城墙处火光阵阵,却是不敢接近。 在那样的炮火覆盖下,真是谁去谁死。 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有许多甚至直接射到城内,将城内的房屋都炸得支离破碎。 然后,就在元军这般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城外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火光。 这些火光落在元军们中的眼中,便如同狼群绿色的眼睛那般可怕。 是大宋军中的热气球。 火光中,还可以看到有穿着墨色甲胄的宋军站着,若隐若现。 影影绰绰间,谁也没法判断宋军到底有多少人。 城墙上的元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城内的主帅在匆匆跑出房间以后,驰马直到军营,但是原本在睡梦中的军卒自是没办法这么快集结。 这主帅只能不断催促。 终究晚了。 宋军的热气球很快到得城内上空。 他们的目标很是明确,就是城内有火光的地方。 因为此时长林县内已无百姓,有密集火光处必是元军军营。 密密麻麻的火光出现在城内各军营的上空。 然后,是无数的轰天雷落向地面。 地面上亦是团团火光乍现。 大宋军共四百四十个热气球,就算每个吊篮中只装二十颗轰天雷,这也同样是个能让人瞠目结舌的数量。 而他们既然进城,自然没有还将轰天雷带回去的打算。 还没来得及跑出军营的元将被炸得哭爹喊娘。 无数人惶惶向着军营外跑去,疲于奔命。 任由将领们再怎么呼喊,也是再控制不住局面。 城外,苏泉荡等人瞧见火光到得城内深处,城内传来炮响声,都是露出笑容。 又是几轮掷弹筒炮弹倾泻到城头上。 这几乎将长林县东城头夷为平地。 苏泉荡这才下令,让掷弹筒手们停止射击,收起掷弹筒。 无疑,飞天军才是他的真正杀招。 这掷弹筒营,不过是为麻痹元军,让元军以为他们是要强行破城而已。 在城内上空热气球还在轰炸之时,苏泉荡率着掷弹筒手和特种军卒们率先离开长林,又向公鸡岭去。 只是这回,军中自是点燃了火把,不再像之前那样摸黑。 城内元军自顾不暇,根本没法出城追击。 更要命的是,他们也有许多轰天雷就堆积在军营之内。 当军火库被炸掉的时候,那滔天的火光,只好似要将整个长林县都给吞没。 这夜,元军不知道损失多少人。 军营满目疮痍。 空中的飞天军们在将轰天雷尽数扔到地面上去以后,没有多做迟疑,便就直接飞上城外。 只不多时,他们追上地面上的士卒。 而在这个时候,长林县的上空竟然也是出现不少火光。 这些火光气急败坏向着西面追来。 飞天军卒们自是发现这些后头的火光,都是颇为惊讶。 元朝竟然也有热气球了? 这无疑是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有热气球匆匆向着地面落去,直落到苏泉荡军前。 还没平稳落地,就有士卒从吊篮中跳下,匆匆跑到苏泉荡面前,道:“元帅,后面有元军热气球追击过来!” 苏泉荡只是轻轻点头,“你们拦住他们!且战且退!” 他在官道上自然也是看到后面那些热气球了。 在这样的夜色中,热气球的火光实在是很显眼。 “是!” 士卒又跑回到吊篮里。 苏泉荡大声吩咐道:“全军将士,加速前进!” 他们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公鸡岭去。 而那热气球升空以后,大宋军的热气球便在空中缓缓停顿下来。 等得元军热气球离得近些,便有火箭划破长空。 只出乎意料的是,元军热气球竟是为敢太过接近。见得宋军放箭,只是很快,竟又向着长林县飞了回去。 他们仓促升空的热气球数量根本不及宋军这般多,刚刚被炸得那般凄凉,这刻竟是没有拼命的勇气。 夜空中响起宋军将士们的哈哈大笑声。 然后,他们便又追上了前面地面部队的步伐。 过公鸡岭,再往南行。 路途中,接连有埋伏在沿途的宋军出现,和苏泉荡的大军汇合。 军伍越来越壮大。 这整夜,都在行军之中,未曾休眠。 但军中个个将士都是神色激动。 有人唾沫横飞地说着当时炮轰长林的场景,说给那些没能去亲眼瞧见的将士听。 直让得那些将士们好生羡慕。 只可惜,他们不是特种团的人,也不是掷弹筒营和飞天团的人。 这三个特殊军种中的军卒,可都是他们禁军中的精锐。个个都是禁军中选拔出来的尖子。 而那些守备军区的士卒们就更是对禁军充满艳羡和憧憬了。 守备军士卒虽有预备禁军之称,但预备禁军,和真正的禁军无疑还要很大差别。 以两百余挺掷弹筒齐轰城头,那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场面。 各守备军区中掷弹筒都不过数十挺,每一挺都看得是大宝贝似的,他们这些士卒寻常连摸都摸不着。 在天色明朗之时,苏泉荡等人才终于是赶到文起扎营地点。 大军在这里全部汇聚。 得知苏泉荡等人奇袭成功以后,文起等人自也是非常高兴。立刻变放出飞鸽将这捷报传往长沙。 然后大军只是稍作休整,便喜气洋洋继续向南而去。 此役,宋军虽失长林,但未损一兵一卒便消灭不知道多少元军,且炸掉元军不知道多少军械、粮草,自是大胜。 纵观大宋以往诸多以少胜多的战例,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大胜。 长沙城。 赵洞庭在接近正午时分便收到从横山寨柳弘屹军中传来的捷报。 也不能说是正宗捷报,因为此役虽盛,但柳弘屹还是在心中检讨了自己的失职之处。 他率军扎营,没有对大理军设防,这是不可忽视的疏忽。 如果不是大宋军没有任何防备,以大理军的战斗力,根本没法让他们付出那么多的折损。 但赵洞庭在看过捷报以后,还是大为欣喜。 他手中拿着捷报,哈哈大笑几声,偏头就在旁侧乐婵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直惹得乐婵红了脸。 刘公公在旁侧佯装没有看到,悄然将眼神看向窗外去。 赵洞庭将捷报递给乐婵,道:“此役柳弘屹虽有过失,但也足以说明大理军的战斗力不过如此。” 此时大宋虽形势危急,但柳弘屹这场胜利,让他看到莫大的希望。 静江府守备军和琼州军没有让他失望。 他坚信自己所走的精兵路线是正确的。 然后,赵洞庭便宣来陆秀夫等人,将这份捷报说给了他们听。 这自是让得长沙城内上下皆是大喜。 钦州大捷,现在又是横山寨大挫敌军。形势在朝着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更好的方向发展。 <script>app2(); 860.捷报连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片刻,漆黑如墨的长林县外,炮声忽然炸响。 两百四十挺掷弹筒齐齐开炮。 这场面真是惊天动地。 团团火光在城头乍现。 惨叫声此起彼伏。 整个城头完全被炮火覆盖。 这场佯撤后的奇袭,无疑能成为战例中的经典战术。 城头上的元军直接被炸懵了。 不知道多少原本昏昏欲睡的元军士卒在还没有来得及回神之时就葬身于炮火之下。 城内轰动。 元军统帅此支军队的主将在睡梦中被惊醒,来不及穿上衣服就对着门外喊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如此密集的炮响声?” 门外的守卫自是无法确切的回答他,只道:“主、主帅,好似是从东城门传来的炮响。” 屋内响起窸窣的穿衣服的声音。 东城门号角声起。 军营内不知道多少士卒匆匆从房间内跑出来。 有将领呼喊:“集结!集结!” 而在其余城墙处的元军,虽看到东城墙处火光阵阵,却是不敢接近。 在那样的炮火覆盖下,真是谁去谁死。 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 有许多甚至直接射到城内,将城内的房屋都炸得支离破碎。 然后,就在元军这般惊慌失措的情况下,城外也出现了许许多多的火光。 这些火光落在元军们中的眼中,便如同狼群绿色的眼睛那般可怕。 是大宋军中的热气球。 火光中,还可以看到有穿着墨色甲胄的宋军站着,若隐若现。 影影绰绰间,谁也没法判断宋军到底有多少人。 城墙上的元军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城内的主帅在匆匆跑出房间以后,驰马直到军营,但是原本在睡梦中的军卒自是没办法这么快集结。 这主帅只能不断催促。 终究晚了。 宋军的热气球很快到得城内上空。 他们的目标很是明确,就是城内有火光的地方。 因为此时长林县内已无百姓,有密集火光处必是元军军营。 密密麻麻的火光出现在城内各军营的上空。 然后,是无数的轰天雷落向地面。 地面上亦是团团火光乍现。 大宋军共四百四十个热气球,就算每个吊篮中只装二十颗轰天雷,这也同样是个能让人瞠目结舌的数量。 而他们既然进城,自然没有还将轰天雷带回去的打算。 还没来得及跑出军营的元将被炸得哭爹喊娘。 无数人惶惶向着军营外跑去,疲于奔命。 任由将领们再怎么呼喊,也是再控制不住局面。 城外,苏泉荡等人瞧见火光到得城内深处,城内传来炮响声,都是露出笑容。 又是几轮掷弹筒炮弹倾泻到城头上。 这几乎将长林县东城头夷为平地。 苏泉荡这才下令,让掷弹筒手们停止射击,收起掷弹筒。 无疑,飞天军才是他的真正杀招。 这掷弹筒营,不过是为麻痹元军,让元军以为他们是要强行破城而已。 在城内上空热气球还在轰炸之时,苏泉荡率着掷弹筒手和特种军卒们率先离开长林,又向公鸡岭去。 只是这回,军中自是点燃了火把,不再像之前那样摸黑。 城内元军自顾不暇,根本没法出城追击。 更要命的是,他们也有许多轰天雷就堆积在军营之内。 当军火库被炸掉的时候,那滔天的火光,只好似要将整个长林县都给吞没。 这夜,元军不知道损失多少人。 军营满目疮痍。 空中的飞天军们在将轰天雷尽数扔到地面上去以后,没有多做迟疑,便就直接飞上城外。 只不多时,他们追上地面上的士卒。 而在这个时候,长林县的上空竟然也是出现不少火光。 这些火光气急败坏向着西面追来。 飞天军卒们自是发现这些后头的火光,都是颇为惊讶。 元朝竟然也有热气球了? 这无疑是个极为重要的信息。 有热气球匆匆向着地面落去,直落到苏泉荡军前。 还没平稳落地,就有士卒从吊篮中跳下,匆匆跑到苏泉荡面前,道:“元帅,后面有元军热气球追击过来!” 苏泉荡只是轻轻点头,“你们拦住他们!且战且退!” 他在官道上自然也是看到后面那些热气球了。 在这样的夜色中,热气球的火光实在是很显眼。 “是!” 士卒又跑回到吊篮里。 苏泉荡大声吩咐道:“全军将士,加速前进!” 他们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公鸡岭去。 而那热气球升空以后,大宋军的热气球便在空中缓缓停顿下来。 等得元军热气球离得近些,便有火箭划破长空。 只出乎意料的是,元军热气球竟是为敢太过接近。见得宋军放箭,只是很快,竟又向着长林县飞了回去。 他们仓促升空的热气球数量根本不及宋军这般多,刚刚被炸得那般凄凉,这刻竟是没有拼命的勇气。 夜空中响起宋军将士们的哈哈大笑声。 然后,他们便又追上了前面地面部队的步伐。 过公鸡岭,再往南行。 路途中,接连有埋伏在沿途的宋军出现,和苏泉荡的大军汇合。 军伍越来越壮大。 这整夜,都在行军之中,未曾休眠。 但军中个个将士都是神色激动。 有人唾沫横飞地说着当时炮轰长林的场景,说给那些没能去亲眼瞧见的将士听。 直让得那些将士们好生羡慕。 只可惜,他们不是特种团的人,也不是掷弹筒营和飞天团的人。 这三个特殊军种中的军卒,可都是他们禁军中的精锐。个个都是禁军中选拔出来的尖子。 而那些守备军区的士卒们就更是对禁军充满艳羡和憧憬了。 守备军士卒虽有预备禁军之称,但预备禁军,和真正的禁军无疑还要很大差别。 以两百余挺掷弹筒齐轰城头,那是他们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场面。 各守备军区中掷弹筒都不过数十挺,每一挺都看得是大宝贝似的,他们这些士卒寻常连摸都摸不着。 在天色明朗之时,苏泉荡等人才终于是赶到文起扎营地点。 大军在这里全部汇聚。 得知苏泉荡等人奇袭成功以后,文起等人自也是非常高兴。立刻变放出飞鸽将这捷报传往长沙。 然后大军只是稍作休整,便喜气洋洋继续向南而去。 此役,宋军虽失长林,但未损一兵一卒便消灭不知道多少元军,且炸掉元军不知道多少军械、粮草,自是大胜。 纵观大宋以往诸多以少胜多的战例,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大胜。 长沙城。 赵洞庭在接近正午时分便收到从横山寨柳弘屹军中传来的捷报。 也不能说是正宗捷报,因为此役虽盛,但柳弘屹还是在心中检讨了自己的失职之处。 他率军扎营,没有对大理军设防,这是不可忽视的疏忽。 如果不是大宋军没有任何防备,以大理军的战斗力,根本没法让他们付出那么多的折损。 但赵洞庭在看过捷报以后,还是大为欣喜。 他手中拿着捷报,哈哈大笑几声,偏头就在旁侧乐婵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这直惹得乐婵红了脸。 刘公公在旁侧佯装没有看到,悄然将眼神看向窗外去。 赵洞庭将捷报递给乐婵,道:“此役柳弘屹虽有过失,但也足以说明大理军的战斗力不过如此。” 此时大宋虽形势危急,但柳弘屹这场胜利,让他看到莫大的希望。 静江府守备军和琼州军没有让他失望。 他坚信自己所走的精兵路线是正确的。 然后,赵洞庭便宣来陆秀夫等人,将这份捷报说给了他们听。 这自是让得长沙城内上下皆是大喜。 钦州大捷,现在又是横山寨大挫敌军。形势在朝着比他们预料的还要更好的方向发展。 <script>app2(); 861.又传捷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得夜里。 赵洞庭正在寝宫之内逗弄着他的两个孩子。 大皇子赵如有半岁多了。 二皇子赵安也已经满月。 满月的时候抓阄,这二皇子竟然是抓的柄小木剑。这点,也不知道是随赵洞庭还是随颖儿。 大概是随赵洞庭的。 毕竟颖儿虽然习武,但她着实不是爱动爱闹的性子。 看着两个在床上咿咿呀呀的孩子,赵洞庭此刻眼中充斥着浓浓的父爱和满足之色。 而旁边,乐婵的肚子虽未隆起,但也快了。她怀孕有两个月了。 有这样三位娇艳如花的妻子,还有两个这么虎头虎脑的孩子,赵洞庭没理由不满足。 因为赵如、赵安的存在,专心礼佛的杨淑妃近些时日来他寝宫的次数也是比以往要频繁许多。 些微出乎赵洞庭意料的是,竟然连谢太皇太后也常常来看这两位皇子。 她大概是真没心思再和赵洞庭争什么权利了。 或许,是赵洞庭之前那番话触动了她。 又或许,是她在蒙古高原这些年有些感触,同时也觉得自己老了。 赵显都已经死了,再争,实在没什么必要。 从蒙古高原被放回来的那些皇亲国戚当中,只有全太后和赵洞庭之间还是疏远得很。虽谈不上水火不容,但两人基本不见面。 全太后从不来赵洞庭寝宫,赵洞庭也从不去给她请安,还有点防范着那个似是已经失心疯般的女人。 他不怕全太后对他作什么,就怕全太后会对乐婵、张茹等女,甚至是两个孩子下手。前世看的宫廷剧中,可没少有这样的桥段。 “皇上!” 有殿前司禁卫跑到赵洞庭寝房的门口。 “什么事?” 赵洞庭回头问道。 床上半岁有多的小家伙听到声响,也跟着看向屋外。脸蛋粉嫩嫩,肥嘟嘟。 禁卫禀道:“易公公在外求见。” 赵洞庭不禁有些诧异,莫非又是哪里传来的军报?是夔州路开战,还是福建、荆湖北沿线开战? 他现在将各地官吏生杀大权交给了监察省,将国内事务也都交给国务省打理。除去军务之外,易诗雨应该不会来找他。 只是微愣,赵洞庭便道:“宣他进来!” 然后自己却也是向着屋外走去。 他虽是坐镇长沙,但对于战事自是无比关心的。因为每个细节,都可能会影响大宋的走向。 禁卫跑出院落,易诗雨脚步匆匆地走进来。 到赵洞庭面前,他将手中密信递给赵洞庭,“皇上,有来自镇北军区的密信。” 赵洞庭立刻接过了信。 既然是镇北军区,那肯定是苏泉荡那边和元军开战了。 他知道攻向江陵府的元军有足足十余万,这刻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毕竟苏泉荡麾下就那么多禁卫,镇守江陵府、长林县的更少。 只是打开信看过,赵洞庭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捷报。 这是真正的捷报。 大军炮轰长林县,将城内几个元军聚集点都淹没在炮火之下,而且无损。这真正是天大的捷报。 这捷报,无疑比之柳弘屹在横山寨的捷报还要大快人心得多。 毕竟,柳弘屹在横山寨只是被动迎战。而苏泉荡,可是主动出击。 虽然长林县内定然有不少建筑物被轰天雷炸塌,但百姓们都已经出城,那又算得什么? 便是将整个长林县都夷为平地,赵洞庭怕也不会在乎。 在朗笑过后,他对着易诗雨道:“苏元帅长林大捷,再几乎未损一兵一卒的情况下将城内元军营地夷为平地,歼灭敌军不知凡几。你速速让外面禁卫将这个消息传出宫去,此等大胜,应该广而告之,让全国百姓都知道。” 易诗雨听得这话,也是兴奋,连忙点头往外跑去。 赵洞庭笑眯眯,回味着走回房间。 乐婵几女都听到他刚刚的笑声,不禁问道:“皇上何事如此高兴?” 赵洞庭道:“苏泉荡佯弃长林,将元贼引到了长林县内,然后以热气球轰炸了他们。哈哈!我军几乎未损一兵一卒。” 乐婵几女都是惊喜。 赵洞庭意犹未尽,又道:“此役,定能扬我大宋军威,让我宋军士气如虹,让我百姓万众同心!” 这夜,苏泉荡大捷的消息虽未传遍长沙,但长沙城内的官吏们却是悉数知晓了。 只不知道,这夜有多少人因为欣喜而睡不着觉。 据传,有官邸中某位老爷甚至因为太过欣喜而穿着寝衣在府邸内赤足狂奔,同时哈哈大笑。只让人差点以为他失心疯了。 而这位老爷,正是苏泉荡的叔叔苏刘义。 唯独他欢喜得这般忘乎所以,自是有原因的。 苏泉荡虽是镇北军区元帅,但以前军功到底不是太过夺目,在他看来,苏泉荡能成为镇北军区元帅,是因为皇上手下无人可用。也就是说,苏泉荡这个镇北军区元帅之职其实并不是很稳固,但此刻苏泉荡取得如此大胜,便足矣消除朝内的所有杂音。 他苏家后继有人。 只等得他苏刘义还有文天祥等人退休,苏泉荡甚至说不定就能立刻顶上他副军机令的职缺。 这年头的人都是极为看重门庭的,这让得苏刘义怎能不喜?怎能不欣喜若狂? 而等到翌日,苏元帅大捷的消息传开以后,这股喜悦气氛便在整个长沙城内弥漫开来。而且以极快速度向着周围城池蔓延开去。 眼下大宋正是多事之秋,正需要这样的大胜来安抚人心。 先是柳弘屹安抚使获胜,现在苏元帅又大捷。长沙城内甚至有百姓因为按捺不住欣喜,而在家中放起了烟花。 然后,整个长沙城便如同过年似的,烟花声不绝。焰火在空中稍现既逝,但也是那般醉人。 …… 元朝中都皇宫之内。 身形有些发福的忽必烈坐在他的御书房内,此时满脸怒容,嘴里在吼,“这是打的什么狗屁仗?他吕文焕是头猪吗?” 在他前面,是桑哥等几个肱骨大臣。 只是此刻,自是没谁敢去接忽必烈的话茬。 忽必烈虽然年纪老迈了,但他可仍然是头雄狮。皇上的怒火,哪怕是桑哥这等大臣,也是不等轻易承受的。 直等到忽必烈的胸膛起伏得不再那么剧烈,桑哥才轻声开口问道:“皇上,吕文焕他……败了?” 忽必烈眼中又涌上怒火,气冲冲道:“他率军驻扎在长林县外,宋将苏泉荡才刚弃守长林,他竟然就率军立刻赶到了长林县城内。而那苏泉荡,却是带着军卒炮轰了长林城头,还用热气球将我军的数个军营都给炸了个遍!朕给他的十三万大军,足足损失了有五万四千之巨!伤者不计其数。还有,他军中的粮草、军械等也都是被炸掉过半,你说,他吕文焕是不是头猪?” 桑哥面色微变,没敢接话。 他到底身处局外,不像是忽必烈这般暴怒。其实细细想来,吕文焕也没什么大错。 宋军撤离长林,吕文焕岂有不占长林之理? 占据长林,他们便算是在宋地内有据点了。 吕文焕错只错在有些操之过急了。 稍作沉吟以后,桑哥才道:“皇上息怒。虽我军损失惨重,但……总算是得了长林作为立足之地的。” 忽必烈到底不是凡俗,倒还真是将桑哥这话给听到耳朵里去了。沉默过后,脸上怒容浅淡些许。 有长林,吕文焕的军队在宋帝便不算是野军了。 瞧了瞧智囊桑哥,忽必烈眸光很是深邃道:“那桑哥你的意思,朕是不是要再调些军卒和粮草去给他?” “皇上!” 桑哥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就有大臣拱手,“臣以为,吕文焕大败,不宜再为主帅!他……可是宋人……” <script>app2(); 862.松溪开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御书房内气氛陡然间有些古怪起来。 忽必烈眼中掠过精光,看着这明显是蒙古人的大臣道:“继续说下去。” 这老臣拱拱手,“宋军佯撤,吕文焕仓促进军,臣以为,这可能是吕文焕他……” 后面的话到底太过诛心,是以这个大臣并没有继续说下去。不是怕得罪吕文焕,而是怕被忽必烈不喜。 忽必烈眼睛微微眯起眼睛,然后缓缓摇头,“吕文焕曾跟着伯颜几乎歼灭整个宋国,应无这种可能。” 这老臣却又道:“以前的宋国君昏臣佞,而现在的宋国……其国君可很是英明啊……” 这又是句隐隐诛心的话。这老臣只怕是和吕文焕有什么过节。 但是,他这话说出来后,御书房内众人的眼中却都是划过异色。 吕文焕镇守襄阳六年,对宋国忠心耿耿。当初投元,可全是因为他对宋国朝廷彻底失望了。 哪怕是忽必烈这位大肚能容的君主,此时心里也是有些打鼓。他想要相信吕文焕,但这老臣的话却始终横亘在他的心头。 吕文焕作为一路主帅,如果他真有投宋之心的话,那一路十余万大军可逃不出全军覆没的下场。 只是,临阵换将却又是大忌。 忽必烈无疑还是有些迟疑。 最终他看向他的智囊桑哥,问道:“桑哥,这件事情你有何看法?是否换掉吕文焕?” 桑哥微微躬身道:“臣以为……临阵换将乃是大忌。且吕文焕位我朝立下颇大功劳,若是如此换掉他,只怕会寒了朝中那些降臣的心,到时候影响便大了。皇上不如派遣特使到吕文焕军中行监察之职,不给他调兵遣将之权,但给与他否决权。如此,纵是吕文焕真有异心,也可防他让断送我大元军卒的性命。” 他到底不愧是忽必烈身边智囊,这种反应,不是寻常大臣能及。 旁侧耶律铸等人都是认同点头。 忽必烈也不禁点头,然后便道:“那……耶律铸你便去吕文焕军中吧!” 派寻常大臣去,还真未必压得下吕文焕,毕竟吕文焕在元朝中地位不低。但耶律铸位极人臣,自是可以。 而且,耶律铸也是智谋超群,绝对算得上是最佳人选。 “臣领命。” 耶律铸躬身答应。 就在这日,耶律铸便从元朝中都带着忽必烈的圣旨出发,往吕文焕军中而去。 忽必烈还派遣身边最亲近的高手黄粱策贴身保护他。 …… 福建路建宁府境内。 建宁府北松溪、政和两县,现在县内百姓也已经全部撤出县城。天速、天杀两军为百姓断后。 撤往建宁府的百姓蔓延不见尽头。 而原本驻扎在两县城之外的元军在进驻到松溪、政和两县后,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宋军追击而来。 他们怕是并未多想。 因为城内百姓都已经迁徙出城,这看起来真不是佯撤。 双方都互有斥候打探。 中间斥候小队发生遭遇时展开的厮杀略去不提。 禁军中斥候俱是精锐,弓马娴熟,眼力不俗。自是元军的斥候损失要惨重得多。 松溪县外十余里。 黄昏的夕阳照射在官道旁的小溪上,波光粼粼,如同片片金黄的叶子在随波逐流。 后面追击的元军距离天速军越来越近。 这恍然有种刘皇叔当初长坂坡之战护送百姓撤离的既视感。 当元军距离宋军大概不过五里远时,天速军中主将终是下令道:“全军列阵!抵挡元军!” 文天祥最是擅长游击,但这回,竟是没有让麾下军队和元军展开游击的打算。在官道上列阵,很显然是要硬碰硬。 这下令的军长名为贺成华。他穿着墨甲,头戴缨盔,看起来很是勇武。 若说他的名字,现在大宋境内或许并没有太多人知道。但若是说起他哥,则定然是尽人皆知。 因为他哥哥便是原畲民军队的领袖,也就是现在的广南东路安抚使——贺东强。 当初大宋收复福建,畲民军卒和头陀军中的大多精锐都被收编到文天祥麾下新设立的天暗、天佑、天空、天速、天异、天杀六支禁军当中。而其军中的领袖也同样都跟随着黄华还有许夫人投向了宋朝。 赵洞庭和文天祥对这些将领都很是信任。其中有很多人便就在这福建军区中任职。 想之前贺成华被任命为天速军军长之时,这还在福建当地成为佳话。他和他哥哥都位列重臣,可谓是大大光耀了门庭。 听得他下令以后,天速军将士们便不再往前行进。骑兵、步兵都是缓缓驻足。 贺成华在军中喊道:“将士们,在大宋禁军之中,我们福建军区六支禁军成立最晚。在皇上设立我们天速军以前,我们都只是义军,我知道,军中流传着我军装备、伙食皆不如天罡、天魁等军,连战斗力也不如他们的话,但本将现在可以告诉你们,那都是屁话。皇上一视同仁,大宋各禁军的装备、伙食、饷银等等都是同等的!如果战斗力不如天魁、天罡等军,那是我们训练不够刻苦!现在,你们告诉本将,你们的训练,刻不刻苦?” “刻苦!” “刻苦!” “刻苦!” 军中齐齐响起这样的应答声。 大宋各禁军都是精锐,其中又以天魁、天罡等军风头最盛。后成立的天速、天杀等军名气最浅。但说到底,谁服气谁? “好!” 贺成华点头大声喊道:“那就在此战中,让本将、让这整个天下,瞧瞧咱们天速军的战斗力!” “我们,会比天魁军差吗?” “不会!” “我们,是禁军中最弱的吗?” “不是!” “你们如何证明?” “杀敌!” “杀敌!” “杀敌!” 一声声喊,在军中整齐的响起。 虽只是只言片语,但贺成华却是成功的将天速军将士们的士气都调动起来。 “列阵!” 然后在贺成华的列阵中,天速军将士们便紧锣密鼓的布起阵来。 他们的阵型将整个官道都挡住。 军前是雷阵。 雷阵后便是以石头匆匆堆砌起的掩体。 掩体后是神龙铳手们。 骑兵们都下马作战。 更后头,则是军中的投炮车等火器装备。 掷弹筒营隐藏在官道旁山坡上,百挺掷弹筒整齐排列着,对准官道,组成了炮阵。 整整万人的天速军,仅仅有数百步卒押送粮草先行。 类似这样的阵型,他们在军区内已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 而这些天速军将士们以前都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猛人,自也无需担心他们会向守备军士卒们那样紧张。 过些时候,北面尘土飞扬。 有斥候匆匆驰马而归,到贺成华面前,“军长!元军到了!” 话音刚刚落下,在那官道尽头弯道处,便有元军的骑兵露出身影来。 根据斥候的探报,这股出松溪县追击的元军,大概有三万余人。 这应该占据松溪县元军的半数了。足以可见元军对大宋禁军是如何的重视,甚至是忌惮。 如野外作战,双方排兵布阵冲杀。三倍的兵力能够造成的优势是难以想象的。 但是,即便知道元军军卒众多,天速军中却也没谁露出害怕之色,反而都是隐隐有些激动。 他们现在可不是义军了,而是正经的大宋禁军。 纵观以往大宋禁军的个个战例,有几次不是以少胜多? 那些最先成立的禁军可以做到,他们,也同样可以做到。 这不仅仅只是为天速军扬名,也是为他们畲民争气。同时,也好好打击打击那些原本气焰彪炳的元军的气势。 “备战!” 随着贺成华及军中诸将的吼声响起,躲在掩体后的士卒们个个都将枪上了膛。 咔嚓、咔嚓。 齐刷刷的响声。 而负责引动雷阵的士卒,则是双眼紧紧盯着前面的元军。 前面数十米的距离内,都被他们埋下了轰天雷。虽然因为时间仓促而显得有些粗糙,但这些元军总是要趟过来的。 <script>app2(); 863.铁骑冲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近了。 近了。 伴随这喧嚣的尘土,元军的骑兵距离天速军的军阵愈近。 最终,在离着天速军约莫还有两百余米的地方停下来。 这是个很有讲究的距离。 野外厮杀,军中射程最远的武器不出于弩车。而弩车的有效射程,也就不过是两到三百米而已。 元军将领这怕莫也是惯性思维。殊不知,大宋军中早已经弃弩车这些冷兵器不用。 毕竟弩车虽射程远,但太过笨重,并不适宜灵活作战。比较起来,掷弹筒无疑要比弩车强上百倍。 越来越多的元军士卒出现在官道上。 他们是出城追击,自然也不会携带弩车这种重型冷兵器。 看着天速军军前以石头起来的掩体,在最前方的元将脸色显得有些难看。 虽然宋军这匆促间堆砌起来的掩体看上去并不如何牢固,但或多或少总会影响他麾下铁骑的冲锋。 而他们元军的杀手锏,就是铁骑的冲锋了。 面对宋军,也只有这样的方式才有可能取胜。若是比拼火器,那完全是找虐。 战马不安地刨着前蹄。 两军争锋相对。 过数分钟,贺成华忽的对着元军阵前大声喊道:“喂,你们再不进攻,老子们可就走了。” 天速军中响起哈哈大笑的声音。 元军主将脸色更是难看。 他当然想攻,但每每想到宋军的火器,却又担心啃不下这块硬骨头。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元军铁骑无敌的年代了。 此刻,这位名为都雷的元将甚至有些后悔仅仅只是率着这三万军卒前来追击。只是他们匆匆进城,却又没法调动更多的人。 直到现在,都还要许多士卒在押送粮草、军械等等,未曾驻扎到松溪县内。 眼神和旁侧两位万夫长对视过以后,都雷说道:“两位,咱们是攻还是不攻?” 他虽是临时任命的主将,但旁边这两位万夫长在军中的地位并不在他之下。此刻,都雷怕莫也是有着分担压力的想法。 只要询问过这两个万夫长的意思,到时候即便是和宋军厮杀不利,也不至于只有他都雷需要承担责任。 而这两个万夫长自也不是不通事故,眼中有异色划过,瞬间明白了都雷的意思。 此仗,打得好是军功。打不好,就是罪过。 但还是有个全身银甲的万夫长说道:“我军已经追击到这里,若是就此回去,必受主帅责罚。” 这都还不算什么,他们三万多人出来追击宋军万人,就这样退走,会被整个天下耻笑。 另外那个万夫长则道:“不如咱们先暂且试探试探。” 长得五大三粗的都雷轻轻点了点头。 这试探的事他倒是没有再打算让两个万夫长去顶上,直接下令道:“军中铁骑,准备冲锋!” 元军中的骑兵配比当之无愧是这个年代军队中最高的,军中有半数都是骑兵。赵洞庭哪怕是倾尽全国之力,也只是让得禁军和守备军区中骑兵能够达到这种比例而已。养骑兵,比养步卒更费资源。当然,对大宋来说,更难弄的是战马。 都雷军中约莫五千骑兵缓缓向前推进了十余米。 军中旌旗飘扬。穿着甲胄的将领并不在少数。 “嗯?” 贺成华在阵地之内看着元军只是这区区数千铁骑上前,不禁微微有着惊讶。 他自是看出来元军并不打算直接发动总攻。 他立刻下令道:“命令引雷手和掷弹筒营,不得号令不得动手。” 旁侧传令兵也不管那么多,只是跑下去传令。 贺成华旁边有个穿着墨甲,看上去颇具书生气的将军则道:“老贺你这是打算先示敌以弱?” 从他的语气来看,显然和贺成华关系很是不错。 这人乃是天速军中的都虞候,名为周章强,原本便是畲民义军中的智囊级人物。 自赵洞庭军中改制以后,各禁军设置正副军长、都虞候,正副军长主战事,而都虞候则相当于是政委,管生活、后勤等等。 是以各军之中的都虞候其实都是读书人,因为管理后勤这些事,实在不是那些莽夫们能够做得来的。 听得周章强的话,贺成华只是轻笑道:“要是打得太猛,直接将他们给吓走了怎么办?” 他的目标自然不仅仅只是这区区数千骑兵而已。 文天祥在传令他们弃守松溪、政和的时候可是着重交代过,让他们将元军打痛。只有如此,元军才可能直接发动决战。 周章强在旁边也是露出些微笑意。 贺成华再度喊道:“瞄准!准备射击!” “打!” 前头黄尘滚滚,当元军离得军阵不过数十米时,贺成华才大喊。 密密麻麻的枪声响起。 元军铁骑的前排士卒接连中枪摔落马下。 但后面的大军还是前仆后继地向着宋军阵地冲杀过来。 “拉雷!” 直等得最前面的元军距离军阵不过十米,贺成华才又大喊。 引雷的士卒猛然扯动手中的引线。 轰隆隆的雷响。 尘土蔓延。 前面瞬间变得狼藉万分。 元军怕是足足有上千铁骑被笼罩在这爆炸之中,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而在后面,都雷等人只是冷冷地瞧着这幕。 他们多少知道宋军的深浅,也自然明白,宋军自不可能只会用神龙铳进行防御。 或许连雷阵都已经在他们的预料之内。而这点折损,都雷等人也自然已经是做好心理准备。 “吹号!” 看着前面的尘土、硝烟渐渐遮掩住视线,都雷只是如此下令道。 元军中号响。 原本因为爆炸而显得慌乱的元军铁骑重整旗鼓,再度向前冲击。 “扔雷!” 贺成华又下令道。 但他始终没有让掷弹筒营发炮的打算。 一颗颗轰天雷被宋军们抛掷出去。 元军铁骑折损更是惨重。 但是,元军中却是有人将轰天雷跑到宋军阵地内。 这让得宋军也是有些折损。 官道就这么宽,只能容得下约莫五六匹马并排冲锋。看起来,这场争锋并不会这么快就结束。 都雷等人看到希望。 单凭五千铁骑就已经冲到宋军阵地前面,对宋军大阵造成威胁。他们此行三万余大军,似乎可以完全将这股宋军给吃下来。 虽然,那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可这又算得什么? 都雷心中很清楚,纵是自己为灭这宋国天速军而让得这三万将士阵亡过半,主帅也肯定是褒奖自己,而不会责骂自己。 毕竟元朝有多少士卒,而宋国又只有多少禁军? 双方军队的战斗力差距,元朝的这些将领们也是明白的。 眼瞧着天色近黑,都雷对着旁侧两个万夫长道:“两位将军也准备让骑兵发起冲锋吧!灭掉天速军,主帅必有重赏。” 两个万夫长眼中都是些微放光。 都雷看得出来的,他们当然也看得出来。 枪炮声仍旧不绝。 宋军阵地以前的官道已是被炸得坑坑洼洼,但元军铁骑还在向前蔓延。 有人甚至直接冲击到宋军的阵地之内。 但都雷等人或许并未发现,即便是他们的军卒冲到阵地以内,宋军也没有露出多少慌张。 士卒们仍然只是有条不紊地开着枪,投着雷。 这让得这率先冲锋的元军五千铁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着。 元军又有铁骑冲出军阵。 “杀!” 喊杀的声音不绝。 到得夜幕终于降临之时,天速军阵地之前已经不知道躺着多少人尸和马尸。但后面,铁骑好似仍是无穷无尽。 在这样的官道上,打的就是消耗战。交战面的狭隘,也注定双方士卒的折损都不会太快。 直到……元军最后的铁骑也终于全部都压上前来。 <script>app2(); 864.憋屈撤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此时,天速军中的折损怕是也有不少了。 越来越多的元军涌入到阵地之内,这的确给他们造成不小的麻烦。 甚至阵前掩体已经全部被元军铁骑给冲破。 当然,元军铁骑的折损更是不可估量。为冲击宋军火线,他们付出的代价绝对是让人瞠目结舌的。 元军大阵后面空中终于出现有无数团火光。 那是密密麻麻的热气球群。 粗略数去,怕是足足有数百个之多。 元军中的热气球军队赶到了。 贺成华、周章强等人见到这元军的热气球也是颇为惊讶,“元贼竟然也有热气球了?” 这于大宋而言自然不是个好消息。 随即贺成华便又下令道:“让飞天团和冲天炮营速速做好迎战准备!” “是!” 有传令兵领命跑了下去。 宋军阵地后方,有士卒抬着冲天炮匆匆向前跑来。 原地有热气球很快被铺开,点火,球囊缓缓膨胀起来。 元军阵中,都雷等人也都看到后面己方的热气球部队,在这刻,眼中都有着冷笑闪过。 有这么多热气球到,此回定然能够将这股宋军全部都吃下去。 天速军必将从此消名。 虽然现在他们可以看到宋军阵地后方有热气球膨胀起来,但他们可不觉得宋军的这些热气球还能够及时升空。 元军中号角声更是激昂起来。 这为前头的铁骑们灌输不少士气,让得他们的冲锋更是凶猛。 殊不知,此时贺成华等人嘴角也隐隐有些笑意。 他们不怕元军猛攻,就怕元军舍不得攻。 仗打到现在,他们可还没有动用掷弹筒营这个王牌。现在,终于到该动用的时候。 瞧着前面的元军前仆后继,贺成华终下令道:“让掷弹筒营开炮!” 军中有军旗摇动。 旁侧不远山上,掷弹筒营斥候看到军旗摇动,立刻喊道:“准备炮击!” 忽然间,山坡中许多棵树倒地。 这些树本来就已经被士卒们砍断了。 此刻这些树对推倒以后,那山坡上的百挺黑黝黝的掷弹筒便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一颗颗炮弹出膛。 宋军阵地前方霎时间便被炮火笼罩。 以掷弹筒炮弹的威力,造成的声势比之轰天雷还要震撼许多。 地面上出现更多、更深的坑洞。 坑洞边沿都有黑色的痕迹。 一团团蘑菇云升起。 官道好似在震荡。 元军铁骑直接被炸懵了。 官道本就只有这么宽,在炮火覆盖之下的他们根本无处可逃。 血肉残肢遍地。 场面无比血腥。 后面的元军铁骑傻傻看着前面冲霄而起的蘑菇云,不自禁吞着唾沫,不敢再冲向前。 纵是他们想,他们坐下的战马也没有那个胆量。动物都有避祸的本能。 “这……” 都雷等人皆是失色,面面相觑。 他们这个时候还并不知道长林被袭的事情,也并不知道,宋军中现在竟会有这么多的掷弹筒。 各种军械的数量,在大宋各禁军之中,可是属于军情绝密。 但是,即便眼瞧着前面铁骑冲击受阻,都雷等人也都没有要撤退的打算。 热气球到了。 只要热气球军能够飞到宋军阵地的上空,宋军就算有掷弹筒,也只有被湮灭的下场。 虽然知道宋军中还有冲天炮那种神器,但他们无疑仍旧抱希望热气球军能够依靠数量建功。 冲天炮是克制热气球不假,可热气球要是飞到冲天炮正上空,冲天炮不也只有挨炸的份? 数百热气球很快便到了宋军阵地的前面。 宋军阵地中也果然有炮声响起。 一架架冲天炮将炮弹打上了高空。 光论威力,冲天炮的炮弹不如掷弹筒,但射程却是更远。精准度也是稍有过之。 空中有火焰和烟雾炸开。 随着宋军中冲天炮营的将领下令,元军热气球便如同夜晚的流星雨那般往下坠落着。 这让得这支没尝试过冲天炮威力的元朝热气球军队也是瞬间显得慌乱起来。 那还在热气球上的士卒们看着旁边的热气球直接被炸得四分五裂,只差点连眼珠子都瞪出来。 更为要命的是,原本军中作指挥的那个热气球,也在刚刚被宋军给炸掉了。 那热气球上的将军人都已经不知道摔到那个角落成了肉泥。 没有将领指挥的士卒是茫然的,没有旗帜指挥的热气球也就如同无头的苍蝇。 等得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空中剩下的那么多热气球竟是全部都茫然不知所措。因为,他们不知道此时该退还是该进。 而下面,又是有颗颗黝黑的东西冲上天来。 再度有不少热气球被炸裂,往地面上落去。 这回这些热气球上的士卒们终究是学乖了,不再迟疑,纷纷调转方向又向着后面跑去。 没有将领指挥,他们根本没有再继续前进的勇气。 地面上。 元军中都雷等将领此刻还是傻眼状态。 他们刚刚眼睁睁看着己方的热气球挨了两回炮轰,然后,就这般撤了。 怎么这就撤了呢? 刚刚两次炮轰,他们损失的热气球其实也不过区区百数而已。他们应该有余力直接飞到宋军冲天炮营的上面去才是啊! 都雷心中又急又气。 但是,他却没法指挥上面的那些热气球。因为热气球军有单独编制,并不归他调配。 而前面,一团团蘑菇云还在接连不断的扬起。 已不知道有多少元军铁骑死在这炮轰之下。 前面这条冲向宋军阵地的路,说是他们用血肉堆积起来的都毫不为过。 “撤!” 都雷脸上有着暴怒之色,气急败坏地喊。 虽然他们麾下还有步卒没有冲锋,但眼下显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连骑兵尚且都在这样的炮轰中折损惨重,步卒冲上去只会更惨。怕是他们的人都死光,也未必吞得下这股宋军。 都雷心中对宋军战斗力的估计再上几个台阶,不禁喃喃,“要灭宋军,必须五倍于其兵力……” 元军中鸣金声响。 步卒后军变前军,徐徐又向着松溪县退去。 只是,从前面炮火中撤回来的铁骑却是并没有多少。除去那些还没有冲到炮火覆盖范围内的以外,前面的几乎无人幸免。 这为时并不长的攻坚战,元军铁骑怕是有折损过万。 都雷等人看着后面冲回来的铁骑就这么区区数千人,更是脸色涨红,只差点没开口骂娘。 早知如此,他们打死也不会从松溪县内追击出来。这简直是来自取其辱。 虽然也大致弄清楚宋国禁军的战斗力如何强大,但这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吧? “杀!” 而让得都雷等人更没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刚刚撤退之际,宋军阵地内竟是爆发出如潮的喊杀声。 炮声停了。 却有密密麻麻的宋军铁骑从阵地内杀将出来。 他们手中端着神龙铳,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后面的元军铁骑。 元军战马是较之大宋战马要快,但此刻,他们前面却是被步卒挡住。又不敢轻易绕行过去。 以弓箭抵挡神龙铳,结果可想而知。 元军刚刚在炮火中幸存的铁骑很快有不少人极为憋屈的被神龙铳射落马下。 直到空中的元军热气球终于是有人重整大局,又调头前来,宋军骑兵才算是往回撤到阵地里去。 而在这短短时间内,元军铁骑怕是又阵亡有上千人。 这点数量本不算什么,可是太过气人。 都雷等人个个都是面色铁青,咬牙切齿。 宋军实在太过欺人太甚了! 但是,他们却又没底气再去冲击宋军阵地。只能就这般率军继续灰溜溜赶回松溪。 渐渐的,官道上有火把浮现。 元军离得渐渐远了。 宋军阵地内有阵阵呼喊声响。 各团重新集结列队,将袍泽尸体堆积焚烧以后,也继续往南前行。 他们该做的已经做得差不多了,要是再回攻松溪,那很有可能会玩火自焚。 <script>app2(); 865.温水煮青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得到这般大胜,天速军中自是喜气洋洋。 不出意外,他们天速军的名气将会因为这场仗而打响。他们将为他们自己正名。 他们是真正的大宋禁军! 贺成华、周章强等军中将领也是喜不自胜。对于此战,他们还是颇为自得的,起码指挥和战略上没有任何失误。 但他们怕莫想不到的是,在政和县外的天杀军比他们的表现还要更为出色许多。 天杀军军长陈吊眼,又名陈大举、陈钓眼。蒲寿庚在泉州降元以后,张世杰在闽新南联合汉、畲等族百姓联合讨伐蒲寿庚,陈吊眼便是在那个时候和其父亲陈文桂以及叔父陈贵龙等人起义,支援张世杰对蒲寿庚的讨伐。 只后来张世杰随着小朝廷奔波海外,众义军便分崩离析。 陈吊眼占据漳州,自此成为著名义军领袖,后被元将唆都镇压,潜入畲洞,又和许夫人联合占据漳州高安寨。 再之后,随着赵洞庭的崛起,许夫人的投诚。他便也跟着投向了大宋。 这样的人做个天杀军的军长自是不冤。他天杀军中的士卒根底,就是他以前麾下的义军将士。 较之贺成华,陈吊眼的名字显得要多具几分杀气。同时,他的性格也要阴冷数分。 贺成华是排兵布阵真刀真枪地打杀,而陈吊眼,却是用上了温水煮青蛙的法子。 他让步卒,乃至掷弹筒营、飞天军团、冲天炮营都随着押送粮草的士卒先行了。仅仅剩下约莫五千轻重骑兵断后。 而这家伙最焉儿坏的是,在得知元军出城追赶以后,他还特意让士卒不要走得太快。 大军每过约莫千米就会稍作停歇。 停下来埋雷。 后面的元军可就惨了。 他们追出政和县以后,在傍晚时分好不容易看到天杀军骑兵的背影。连忙加速追赶,结果,被炸得个灰头土脸。 可是眼瞧着天杀军就在前面,就这样撤退却又舍不得。 怎么办? 继续追呗! 可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又看到前面天杀军的背影之时,得,又踩到雷了。 又是阵阵雷响。 相较于他们元军,宋军简直就是将轰天雷这种东西玩得出神入化了。 等硝烟、灰尘散去,前面宋军又不知道跑了多远。 元军再整旗鼓,又继续追。 就这般追追停停,直到得夜里。政和城内也有元军热气球追过来,陈吊眼才不再勾引元军,率着骑兵全速往南而去。 元军追出城的将领们统计战损,懵了。 他们在追击途中每次趟过雷阵都感觉好似没死多少人,但现在统计出来的阵亡数量却是惊人的多。 共计趟过宋军十七个雷阵,折损……八千有余。 这实在不是他们不机灵,而是宋军太过狡猾。 宋军埋的雷阵太他娘的诡异了。 有的一踩就炸。 有的吧,却是前面的人踏过去没事,后面的人踩上去却炸了。 而看着天杀军就在前面,他们却又连排雷都顾不得,只能硬生生地用人命去淌。 懵了。 懵了。 听到战损汇报的元军将领们都懵了。 个个脸上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便是个个都脸色难看到极致,双眼中如同有火焰忽然间熊熊燃烧起来。 有将领甚至怒吼着,持着武器对着前面乱劈乱砍,如同陷入魔怔。 这实在是太过气人了。 气人的不仅仅是己方折损将士八千有余,而是……宋军他娘的就死了几个人。 这几个人都是埋伏在雷阵旁边拉雷的,他们等于是死士,怕是根本就没想过还要活着回去。 也就是说,元军此役几乎等于是连天杀军的边都没挨着。 这怎能让人不气? 这怎能让人不怒? 他们这个时候自是反应过来,自己等人完全就是被那宋军主将给耍了。 那些宋军始终不全速拉开距离,根本就是在吸引着自己这些傻瓜追击上去。 此刻,这些元将们怕是个个都有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甚至,可能比当初长林县内的吕文焕等人还要觉得憋屈、愤怒都说不定。 而在夜色中持着火把匆匆往南撤退的天杀军中,自然是笑语连连了。 太解气了。 以前他们是义军的时候,往往都是被元军打压。后来投向宋朝,成为禁军,也始终没有找到和元军较量的机会。 这回,总算是得以报仇雪恨了。 看着以往似乎无法战胜的强敌此时在他们面前脆弱得如同小兔子,只能任由玩弄,天杀军中将士们只觉得每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他们蜕变了。 他们不再是以前只能任由元军打压的那种乌合之众了! 火把在夜色中形成两条火龙,携着大胜之威向建宁府汇聚而去。 继广南西路、荆湖北路以后,福建路也算是获得首胜。 眼下大宋北疆沿线,只有鄂州、隆兴府两城还在和元军遥遥对峙,并未展开交锋。 …… 夔州路重庆府。 岳鹏在两日前就收到赵洞庭的回信。 坚壁清野。 这出自三国军事大家荀彧之嘴的战术,现在已非吴下阿蒙的岳鹏自是不可能不懂。 但如何坚壁、如何清野,自是值得斟酌的事情。 单为这事,他已经和苗右里、郑益杭等人商议过数次。至于赵大、赵虎两个莽夫,当然只是做做听众。 眼下,夔州路境内已经有不少县城竖起反旗。新宋麒麟、熊嚎、鹿角、鹰啼四军从险隘山道绕过重庆府,到得夔州路境内以后又强攻下数座县城,可以说,他们在夔州路境内已经完全扎下根来。岳鹏等人现在想弄清楚的,自然是坚哪些壁、清哪些野。 房间内的沙盘上,已经被他们竖着许多颜色各异的旗帜。 中间写着新宋字样的旗帜,竟有足足二十多支。 也就是说,在夔州路境内被新宋军占据的县城州府总数已经达到二十余个之多。 这已经是夔州路境内州府超过三分之一的数目。因为,整个夔州路境内,郡城、县城加起来也不过刚刚六十出头而已。 岳鹏等人若是纵观整个夔州路,那他们将要坚守的城池、攻克的城池都将是极大的数目。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这这种情况下,他们谁都明白,必然要作出取舍。 最先要作出抉择的,便是坚哪些壁。 新宋军既然用出这么无耻的打法,那夔州路便不可能再保持完璧。有很多城池将湮灭在战火中将会是无法避免的事。 房间内岳鹏、郑益杭等人交谈的声音始终不曾断绝。只是在雨水拍打芭蕉的声音掩盖下显得隐隐约约。 这夜,房间内油灯又是亮到夜色极深时才熄灭。 不过不同的是,守在门外的亲卫们看到诸位将军们出来以后,眼中好似都有着如释重负之色。 看来将军们应该是商议好了。 他们便也跟着高兴。 岳鹏手里捏着封信,拍拍郑益杭等人的肩膀,让他们早些回去歇息,然后将信递给自己亲卫,“将这封信传到达州。” 他嘴角难得的有些笑容。 这些天来,为新宋军之事他的确是焦头烂额。不过如今皇上的坚壁清野战略,总算是让他看到希望。 看着亲卫持信跑开,岳鹏抬头瞧了瞧院落天井上那幽暗的天空,嘴里低声道:“既然来了,那便别走了吧……” 他眼中有着浓浓的杀意掠去。 苏泉荡在长林大捷的消息,赵洞庭也用信鸽传到这重庆府来了。今天傍晚到的,岳鹏看过了。 相比苏泉荡在长林的表现,岳鹏这边的情形要糟糕许多。为此,他心里当然憋着口气。 他和苏泉荡之间可不仅仅只是挚友啊,两人比拼已经成为习惯。他岳鹏又岂能让苏泉荡独占鳌头呢? 而要立军功,无疑只有拿新宋军开刀。 岳鹏看着夜空,忽的又喃喃了句,“我可不会输给你……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嘴角却是有着隐隐的笑意。 <script>app2(); 866.局势稍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夔州路南部末梢。 这里囊括罗殿在内,形势之复杂和自杞、特磨道、横山寨、邕州等地相仿。多部族,处于部族自治状态,也称羁糜州。 只单单这南部末梢的“黔州所领诸羁糜州”,就有部族城池将近二十。 这些部族原本对南宋称臣,虽内政自理,但须向朝廷进贡,同时按要求提供军队物资等等。只后来南宋濒临灭亡,这些部族自然也是如同邕州等地的部族那般不再将南宋朝廷放在眼里。哪怕是现在南宋在赵洞庭手中蒸蒸日上,这些过惯逍遥日子的部族也只是表面上向南宋称臣,并无再想朝廷进贡之意。 也许,说他们是国中之国,都并不为过。 大理三支兵马攻宋,其中一支到得罗氏境内后便即刻东进,到了这夔州路南部末梢诸部族领土之内。 这些部族不出意外没有抵挡他们,显然并无意要插手诸国之争的打算。 张珏率着天贵、飞天、天孤三军亦从罗氏境内追到这里,看到诸多部族都只是作壁上观,虽有些恼怒,却也无可奈何。 这些部族首领作为宋臣,不抵挡大理军本是有罪。可眼下大宋四面皆敌,也实在不宜再和这些部族交恶。 而且这些部族虽未抵挡大理军,但也同样未抵挡张珏所率的宋军。这让得张珏的愤怒并没有达到临界点。 在那约莫十万大理军到得牂州之时,张珏率着大军也到得离牂州大约三百里的矩州。 矩州境内多苗族,地势复杂,景色宜人。 张珏率大军到矩州城外时,矩州土司显得极为客气,率着城内诸多贵族迎出城两里有余。 刚见着面,便是“张元帅、张元帅”喊得亲热。虽然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只是在虚伪客套,但张珏却也不好如何谴责于他。 在这样的乱石之中,谁也不知道大宋能不能胜,这些部族选择两不相帮或许也是出于无奈。 当然张珏面上也不会太客气,只是客套几句后便直接说大军要在矩州城内暂行驻扎。 从罗殿追到罗氏境内,再辗转追到这矩州。眼下他知道大理军已向牂州去,自是不急着再去追击。 大理军兵员众多,又有牂州作为掩护,仅凭他手下的天孤、天贵和飞天军要将其拿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且攻牂州必然祸及牂州城内百姓,这不是张珏愿意看到的。 这夔州路南部末梢的诸部族遥相观望,他若是强攻牂州,极可能得罪这里所有的部族。到时候总会是有些麻烦。 张珏最希望的是能够和大理军在野外开战。 矩州土司对张珏的要求满口答应,很快大军便随着诸多贵族、将士进城。 禁军将士个个身着深墨色或是血色甲胄,旌旗招展。进城之时,不知道引起多少矩州城内百姓观望。 两日前才刚刚有大理军进城,没想到现在又有这么多宋军进城。谁都想得到,这是要打仗了。 而大宋禁军的军容,也让他们不禁是阵阵心惊。 天孤、天贵以及飞天军都是老牌禁军,军中多是曾跟着赵洞庭南征北战,后又跟着张珏征邕州、攻大理的老卒。其杀气自然不是寻常军队可以比拟。 这种无形的势,让得原本应该是闹哄哄的街道愣是显得有些冷清诡异。 矩州土司见到这幕,嘴角的笑容也不禁是显得有些讪讪。 他同样为宋军的军容感到惊讶。和张珏麾下将士比较起来,他矩州的将士简直就如同流浪汉那般可怜。 而后,矩州土司便忽的对张珏等人更是热情起来。 大军停留在矩州城外城扎营。 矩州土司笑眯眯地邀请张珏等人到他府中饮宴。 张珏麾下算是在这矩州城内暂且立足。 而在牂州,情形也和这里相似。只是大理军因兵员太多,便并未全部进入到牂州城内,有诸多将士在城外扎营。 领军主将等人跟着牂州土司有说有笑进城。 这主将名为封合璧,也如王子乾那般之前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年约四十,蓄着胡须,看起来很是有几分儒雅气息。 而看他双眼,又如同深井般那样让人难以揣摩。 想来应该也是鬼谷学宫中的人物。 鬼谷学宫中那些人都总有着几分这样神秘兮兮的气息。 封合璧嘴里时不时的提及这夔州路原本是新宋之地,而新宋,实是大理附庸之类的话。 但对此,牂州土司往往只是讪笑,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 封合璧也不急不缓,并不点明让牂州土司投诚之意。 不过他所率大理军总是在这牂州驻足了。 接下来他有什么打算,没谁知道。 广南西路境内。 张红伟、刘诸温、苗成率领天机、天闲、天威军还在向着宜州行军。 而张珏命令他们抵挡的那支大理军队则始终和他们保持着百里开外的距离,沿邕州东进,意图仍不明确。 自从被王子乾率军奇袭以后,柳弘屹、冉安国等人率着大军在营地现今已休整三日。 大理军虽折损两万有余,但现在在城内却仍旧有将近十万大军。 这些大军有禁军以及各府守军组成,成分驳杂,或许战斗力并算不得强,可毕竟有这么多人。柳弘屹等人也不敢轻易攻城。 于是,大宋边疆竟是忽的显得有些平静下来。 在经历过最初的几次战役以后,各方都对对方实力有些了解。现在怕都是在想着应敌之策。 如此又过一日。 苏泉荡、刘再远、文起等人率着军民赶回到江陵府内,和吕文焕驻扎在长林的元军遥相对峙。 鄂州何方松等人、隆兴府天暗等军仍未和元军交锋。 虽赵洞庭下令让他们主动和元军决战,但打仗本就是耗日长久的事情。在这短短时间内,他们纵是有些动作,也未必有成效。 天速军军长贺成华和天杀军军长陈吊眼各自率领大军从松溪、政和两县也得以回到建宁府内和文天祥汇合。 两县元军在吃得大亏以后,没有再行追击。 而在他们进城之前,他们得胜的消息自是已经通过信鸽传到长沙城内。 长沙城内又是喜庆洋洋。 赵洞庭收到密信时正在和陆秀夫等人议事,看到密信,便不禁是哈哈笑出声来,“哈哈,松溪、政和两县又有大胜。” 陆秀夫、王文富等人都是露出惊喜之色。 赵洞庭将信递给陆秀夫,道:“速速将此捷报也传往全国各地!” 现在的大宋风雨飘摇,正是需要这样的大胜来安抚人心。只有常胜,才能让百姓们对大宋充满希望。 而只是百姓们始终凝聚在朝廷之下,那这大宋,便能屹立不倒。 这捷报,如当初长林之胜的捷报那般,很快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大宋各地蔓延开去。 仅仅只在这日,长沙周围诸城中便也都有焰火冲天而起。 过数日。 整个大宋境内驱逐敌寇的呼声高涨。 自从开战以来,大宋军先是灭越李军,其后又是横山寨外大胜、长林大捷、松溪大捷、政和大捷。这接连的胜利,足以将大宋百姓们的血性和热情给拔升起来。 连国内原本因为赵显遇刺而引起的那诸多舆论,都在这接连的战事中悄然淡去。 大宋朝堂再现上下同心的盛况。 各部紧锣密鼓,团团围绕在赵洞庭周围,只为守护住这大宋土地。 赵洞庭让监察省在各地重新实施政审也颇见成效。 有些漏网之鱼被直接软禁,甚至被贬官、降罪的都有。 除去夔州路仍旧有州县投向新宋或是大理,亦或是被攻破之外,大宋其余诸路并未出现什么乱子。 而这时,坐镇重庆的岳鹏以及坐镇达州的杜浒等人也终是有所动作。 <script>app2(); 867.攻开江城(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重庆府内,赵大、赵虎两人率领飞龙军出城,大军万人蔓延向着东边培洲郡城培陵而去。 岳鹏亲率天魁军南下进攻南川。 苗右里、郑益杭、庞文波等人留守重庆。 达州。 肖玉林率天捷军于清晨出城,奔赴开州郡城开江。仅到下午,刘子俊也率天雄军出城,同样奔赴开江。 达州这边的情形较之重庆那边更是难堪,大理军占据数州,有合围夔州府之势。 肖玉林、刘子俊两人出城,未必没有去驰援夔州府的意思。 相较于区区达州,无疑夔州府才是坚壁清野战略中的重中之重。 而相应的,在大宋禁军有所动静以后,大理军也很快便有了针对性的调动。 此时他们的兵力散布在被他们占据的州县之内,在弄清楚大宋禁军意图以后,自是免不得要调兵遣将前往抵挡。 牂州大理军似是也知道北部的形势变化,忽的率军离开牂州,继续往北行进。直接兵进珍州绥阳。 珍州和这些少数部族的州县可是不同,乃是真正大宋治下的城池。 张珏得到斥候汇报,也当即率军启程,紧追牂州大理军的步伐。 粗略算来,夔州路境内竟是已汇聚新宋、大理、大宋三国兵力共计数十万之巨。 战火似乎又将燃起。 如此仅过两日。 肖玉林、刘子俊两人率领大军便到得开江城外。 开江城外东面有清水、叠江流过,不乏水源,护城河内浑浊的河水滔滔。 以砖石搭建的城头上,可见得大理军的旗帜蔓延,军甲森森。 看军旗,乃是白马军中的虎贲军。 新宋龙游、虎贲、铁马三军从达州沿线进攻大宋,虎贲军虽名气不如龙游军,却也是白马七军中仅次于龙游军的存在。 此时谁也不知道开江城内到底汇聚着多少虎贲军。 而肖玉林、刘子俊两人军中,却并不足两万人。 两人率着大军直到得开江城西门外数百米处才缓缓停下。军中骑、步军卒约莫各占半数,俱是穿着整齐的墨甲。 旗帜、披风在风中摇荡。 天勇、天捷两军各自成阵。 遥遥望去,可以见得刘子俊、肖玉林两人俱是在阵中深处。旁侧有大纛高高竖起。 军前有军中猛将持枪立马,怒视城头。 而在城头,也有不少大理军将领冷冷看着这城外。 在他们旁侧,是许许多多的投炮车。 弓弩手们站在墙垛之后,仅仅露出箭矢尖端,寒芒闪烁着。 还有弩车,那如同标枪般的利箭更是显得动人心魄。 弩车虽欠缺灵活性,但用于守城却是利器。其射程较之掷弹筒都不差太多。 如此对峙有约莫十余分钟。 肖玉林军中先有动静。 只见得行女车上的令旗兵摇动起手中红色令箭。 然后,军中便有士卒弓着腰匆匆跑到了阵前。 有约莫两百人,正是掷弹筒营。 跑到阵前以后,这两百人俱是半蹲在地上,然后其中一人将背上木匣子取下,放在地上打开。 里面是黑黝黝的掷弹筒。 士卒以两人为组,相互配合,以很快的速度将掷弹筒组合起来。 紧接着刘子俊军中也见动静。 同样是掷弹筒营将士跑到军前架炮。 大宋的这种神兵利器,对于大理军而言绝对是种莫大的威慑。 现在,宋军中的热气球他们尚且都可以同样用热气球进行抵挡。但是掷弹筒,他们却是无可奈何。 等得整整两百挺掷弹筒在宋军阵前摆开,城头上的虎贲军将领们脸色不禁都是有些难看。 然后,有将领挥手,对着城下喝道:“将他们押上来!” 有不计其数的百姓被押上城头。 这些百姓的手都用麻绳给捆缚着,旁侧还有持着长枪的虎贲军士卒看守。 又是这种无耻至极的方法。 但天捷、天雄两军的掷弹筒营见到此幕,并没有要撤退迹象。 天雄军立马在军前的先锋猛将对着城头大喝道:“尔等若是识趣,便速速弃城投降。不然,即刻让尔等死于炮火之下!” 城头有虎贲将领回应,“难道你们不顾这些百姓的死活了?” 军中刘子俊清冷嗤笑。 开州知州举州投降新宋,此时开州便是大宋之敌。眼下大宋这种情形之下,哪里还会去顾及那么多。 纵是皇上也往各军中传达了圣意,万不得已之下,可以舍小众而求大全。 因为只有尽快的结束战事,才能解救更多的百姓。 “开炮示威!” 刘子俊和肖玉林两人几乎同时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然后军前便有炮响。 天捷军、天雄军两军阵前百挺掷弹筒,俱是有十挺同时发射出炮弹去。 这些炮弹都打在开江城的城墙上。 碎石纷飞。 烟尘扬起。 城头有惨叫声响。 虎贲军将领们俱是露出些微惊色。 他们的确没有想到宋军如今竟是会不再顾及这些百姓。这让得他们以百姓要挟宋军的方法彻底失效。 有将领匆匆带着士卒往城头下跑去。 而宋军在炮停以后,也没有再继续开炮。 刘子俊、肖玉林两人都是举着望远镜瞧着城头。 他们自是看到城头上有不少新宋将士正在撤往城下。 这也不知道是打算弃守城墙还是打算做什么。 但不管如何,这开江城总是要拿下的。 又过数分钟,天捷军中行女车上有令旗再度摇动起来。 前头掷弹筒营的营帐见得令旗摇动,大声喝道:“准备开炮!” 紧接着天雄军前也是响起同样的声音。 两支大宋禁军进攻这区区开江城,刘子俊、肖玉林两人都是抱着势在必得的想法。 “开炮!” 随着最后的大喝声响起,开江城西门在眨眼间便被炮火覆盖。 硝烟弥漫。 城头上碎肉横飞。 有弩车发射出那如标枪般的箭矢,带着破空之声射到城下。 但是,这些标枪却都落在掷弹筒营的前面。其射程,终究还是不如掷弹筒。 肖玉林、刘子俊两人对这距离又把握得极为巧妙。 这只让得城头上的虎贲军将领俱是惶惶,又恨得直咬牙。只恨己方军中没有掷弹筒这样的利器。 若是他们的军备也能和宋军这般强大,他们虎贲军又岂会落到如此被动的局面? 仅仅只是两轮炮响过后,城头上的虎贲军便几乎是哑火了。 不知道多少弩车、士卒、投石车在刚刚的爆炸中被炸毁。 “杀!” 大宋天捷、天雄两军中大纛摇动,鼓声忽响,喊杀声忽的震天。 步卒们在掷弹筒的掩护下向着开江城门发起进攻。 这样的破城演习,他们在军区内已不知道训练过多少次,可以说是轻车熟路。 城头上有投石车抛掷出轰天雷进行抵挡,但少得可怜。 经过刚刚的爆炸以后,城头上便是连士卒也没剩下多少了。 他们要想抵挡住天捷、天雄两军的同时进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两军步卒接近万人,气势汹汹很快便冲到护城河外。 新宋军做得很绝,连护城河上原本用于通行的石桥,这个时候都已经全部被他们炸毁。 这几乎是断绝了宋军用重型器械攻城的可能。 但肖玉林、刘子俊两人似乎也没这个打算。 现在的大宋军中根本就没有多少重型器械。以往的撞城锤、云梯等等,几乎都被弃之不用了。 有士卒直接套着囊袋跳进水中。 还有军中神枪手半蹲在地上,瞄准了城门上吊桥的绳索。 只听得枪响。 极重的吊桥轰隆落地,横亘在了护城河上。 虽吊桥并不如何宽,但却这仍是让得大宋禁军有了攻向城门的道路。 城头上的虎贲军将士傻眼。 他们显然并未想过,宋军竟然还能用这样的方法近城。 有将领连连喝道:“抛雷!射箭!拦住他们!” 但他们的声音,在接连的炮响声中显得是那般的微不可闻。 许多大宋禁军沿着吊桥冲向城门。 <script>app2(); 868.攻开江城(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水中套着囊袋游向河岸的士卒更多。 甚至有人在进攻途中还不忘对着城头上开枪。 城外掷弹筒更是集中对着城门上头开火。 虽然不再是百挺掷弹筒齐鸣,但这仍是足以打得城门上的虎贲军不敢冒出头来。 护城河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那般起到极大的作用。 看大宋禁军们有条不紊的攻势,显然对如何破解有护城河守护的城池已经是烂熟于心。 现在的大宋,再也不是以前的大宋了。各种战术都可以说已经系统化。 如这般的攻城战,甚至都不需要刘子俊和肖玉林两人再多做指挥。军中将士们都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该如何做。 虎贲军大概怎么也没法想象,大宋禁军在军区内所受的训练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 赵洞庭传令各军所进行的各种演习、对练,实在要领先这个年代太多太多。 只是片刻,就有禁军士卒跑到了城门之外。 他们解下腰间的轰天雷,根本没有任何迟疑,便直接扔了几颗轰天雷过去。 炸响声中,城门如想象之中的那般坍塌下来,露出里面深深的甬道。 抛雷的士卒匆匆跑到城门两侧躲避。 而城内,果真有箭矢爆射而出。 是弩车。 甬道尽头,赫然有数十架弩车整齐排列着。 终究还是有士卒不防,被这弩车射到。 纵是大宋甲胄防御力极强,离得太近,却也是没法抵住这弩车的威力。 有士卒被箭矢直接射穿了。 那带着极大动能的箭矢将他们的身体洞穿以后,还兀自带着他们的尸体往后飞了数米远,然后才落地。 “杀!” 但大宋禁军之中却无人撤退。 他们大声喊杀着,向着城门口蜂拥而来。 有人举枪对着甬道内发射。 弩车后有虎贲军士卒中枪倒地。 血腥味很快在甬道内蔓延。 有的弩车上头甚至还绑有轰天雷,这让得大宋禁军也是有些折损。 这甬道处似是要陷入拉锯战。 天雄军留在城外的军阵中,刘子俊此时举着望远镜正瞧着这城门口。旁侧,还有两员将领也是如此。 其中有个忽的出声问道:“军长,咱们就这般让将士们攻城,是不是会徒增许多……伤亡?” 这人身材魁梧,长相粗犷。正是以前效命于伯颜麾下的大将蒙托。 自投降以后,他几经辗转,如今是这天雄军中的都虞候。 这个职位算不得高,但也算是不错了。起码,比起同样投降的张宏范来说,他这已经是捡着大便宜。 要知道,以前张宏范可是作为主帅,地位比之蒙托要高个层次的,但现在,也仍不过只是区区个都虞候而已。 听得蒙托的话,刘子俊轻轻点头,“这是难免的。” 蒙托脸上便露出不解之色来,“那军长你为何……” 刘子俊道:“夔州隐隐被围,我们不能在这开江城耽误太多的时间。而且将士们在军营内演习那么多次,我总得看看他们真正的本事如何。演习总有些地方顾及不到,只有在这样的实战中才能看出他们的缺点来。城内虎贲军不多,我们还损耗得起,若是大战,被敌人发现弊端,那就真可能会付出极大的伤亡了。” 他手指向城门方向,“你说若是攻如重庆、夔州那般大城,在城门受阻,将会要付出多大的伤亡?” 蒙托微微怔神,然后摇头道:“无法估计。” 重庆、夔州的城门甬道可是要比这区区开江城宽得多了。 “这些笨蛋!” 正说着,刘子俊却是忽的骂了声,“只知道这样傻乎乎用神龙铳、轰天雷对打么?交他们的匍匐进攻呢?” 无疑,他对大军在城门口受阻很是有些不满。 虽然在军营中演习之时,并未出动过弩车,但他觉得将士们应该要想得到才是。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城门口处也终于是有将领反应过来。 看其甲胄样式,是个千夫长偏将。 瞧得吊桥上接连有士卒被射死,他本是怒目圆瞪,这刻,眼中却是有精芒闪过。 然后大喊:“匍匐前进!匍匐前进!” 这是他们在军营内训练的算是基本的进攻方式。 有听到他呼喊的士卒很快反应过来,当即就直接趴到了地上去。 弩车虽然威力强悍,但有只在平射时才能发挥最大威力的缺点。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宋禁军趴到地上,便有很多弩箭都射空了。 匍匐在地上的禁军们向着甬道内爬去。 接连有虎贲军中的弩车手中枪倒地。 虽然有人想对着甬道内扔掷轰天雷,但其速度自是远远不及神龙铳快。往往还没来得及扔出手,便被神龙铳射死在地。 轰天雷在原地炸开,倒是让得他们自己的阵型有些遭乱起来。 虽然只是由低姿进攻改为匍匐进攻,但大宋禁军却是由此得以在甬道拉锯战中占尽上风。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甬道内蔓延着。 随着密集的枪响声,虎贲军的弩车阵很快便被攻破。 有士卒士气丧气,向着后面跑去。 城门告破。 后面的大宋禁军们没有弩车压制,更是汹涌蔓延到城内。 有将领大声呼喊道:“自由射击!自由射击!” 这也是禁军中长训科目。 虽然各军中都有特种兵,但这些寻常禁军的训练较之特种兵也并没有弱上太多。 在这个年代,他们个个都能算是兵王般的存在。 进城的神龙铳手们只如同虎入羊群,各自奔跑开去,且在奔跑途中还保持着移动射击状态。 这让得城内严阵以待的虎贲军将士有些傻眼。 因为在他们的预想中,本以为大宋禁军会和他们面对面发起冲锋的。这才应该是这个年代的常见打法。 谁能想到这些宋军竟然会分散开去啊? 而神龙铳的威力和射程,自是让得这些虎贲军士卒叫苦不迭。 军中的大型军械取不到效果,他们只能用手中的弓箭和大宋禁军们对射。 可整个军中,又能有多少弓箭手?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宋禁军涌到城内,城外的炮响声便由稀疏渐渐变得彻底沉寂下去了。 有士卒登上城头。 然后只是片刻,城头上便竖起了大宋国旗。 开江城西城墙彻底被攻下。 虽仍有虎贲军将士在这里负隅顽抗,但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他们的覆灭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大宋禁军并未遭遇到想象中那般的强力抵挡。 有将领起疑,吩咐斥候向着城外跑去。 经过粗略估算,这整个西城门的虎贲军不过数千人。而整个开江城内,绝不可能只有这么点虎贲军。 斥候们跑到城外,立刻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刘子俊和肖玉林两人。 而刘子俊和肖玉林两人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都只是稍稍疑惑,然后军中便响起了这样的呼喊声,“布圆形阵!布圆形阵!” 军前掷弹筒营的士卒们抬着掷弹筒匆匆向着阵内深处涌去。 有扛着盾牌的士卒向外蔓延,将盾牌重重顿在地上。 其内,骑兵们下马。俱是举枪对着外头。 两个圆形阵都只留下两个缺口,而这缺口内,却是禁军中的重骑兵们。 肖玉林和刘子俊两人之前都看到城头上有虎贲军将士匆匆下城了,虽不能断定虎贲军会不会反攻出城来,但摆出这样的防御阵显然并不麻烦。纵是虎贲军没有出城,他们到时候再重整阵型前往城内便是了。 而就在两军变阵之时,从这开江城的南、北两侧城墙处,便都有斥候匆匆驰马而来。 到得两军阵中,这些斥候便是大声喊道:“有敌军出城!有敌军出城!” 虎贲军竟是真抱着出城反攻的打算。 <script>app2(); 869.攻开江城(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几乎同时间,在开江城内,也有热气球缓缓升起。 这些热气球同样多达数百个。 这可以说是新宋、大理没见过什么世面,是以将大宋并不算是太过重视的热气球当成这般至宝吧! 刘子俊、肖玉林两人仍是稳居阵中,见得城内有热气球升起,只是有数十士卒驰骋出阵。 他们向着城内而去。 虽城内现在还在糜战,虎贲军不太可能直接用炮火覆盖城下。但他们两却还是做着提防。 要是虎贲军将领真是不计代价,不顾城下那些还在厮杀的袍泽死活。攻进城内的两军士卒们也必然会遭受很大折损。 这可是很划不来的事情。 虎贲军将领未必将士卒们当成宝贝,但大宋将领们可是个个都对士卒们看得极重的。因为,这都是他们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 大宋禁军除去以前那些老卒外,新补的兵丁都是从各府守备军中选拔出来的,哪个不是精锐? 圆阵内剩余的冲天炮手们也开始架炮。 热气球被铺开。 开江城战将进入最后决战时刻。 只不多时,在城内枪声仍在响彻的时候,有两股士卒分别出现在宋军圆阵的左右两方。 虎贲军的骑兵悉数出城。 或许他们是意识到,坚守城内根本不会有任何的胜算。论巷战,他们的兵刃根本无法抵抗宋军的神龙铳。 而在这城外,有热气球配合,且宋军有半数人马都已进到城内,他们兴许能够覆灭这些宋军骑兵。 两支军队从城墙侧绕过来以后,军中号角声响,没有做任何的迟疑便向宋军发起了冲锋。 看其军阵之浩荡,人数怕莫是宋军两倍有余。 而空中的热气球也在这个时候向着宋军圆阵上空蔓延而来。 “散!” 刘子俊和肖玉林几乎同时下令。 两个圆阵向外扩张。 这样虽然让得其防守不再如之前那般严密,却能有效的避开不少热气球军的杀伤力。 面对这么多的热气球,显然两人也并不知道阵内剩余的冲天炮能不能够挡得住。 毕竟每个军中冲天炮就只有那么多而已。 “开炮!” 在虎贲军骑兵离着圆阵尚且还有数百米距离时,军阵内有这样的喊声响起。 行女车上,令旗兵用力摇动着手中令旗。 两百挺掷弹筒再度齐齐开炮。 大宋发展到现在,国内炮弹的数量无疑已经囤积到颇为可怕的地步。 硝烟四起。 炮弹眨眼间便在虎贲军骑兵阵中炸开。 每颗炮响,都或多或少会带走几个虎贲军士卒的性命。 但虎贲军骑兵的反应也是很快。 在经历过最初的炮轰以后,他们的阵型顿时便分撒开来。这让得掷弹筒的炮弹没法再如刚刚那般精准的命中他们。 无数骑兵向着两个圆阵汹涌冲来。 到数十米。 大宋禁军们便开枪了。 只见得滚滚黄尘中,接连有虎贲军骑兵栽落马下。 但他们还在向前冲锋。 同时,那天上的热气球也接近到军阵上空。 阵内的冲天炮齐齐开火。 热气球碎裂坠落。 虎贲军的将领们定是看不到,此时刘子俊和肖玉林两人脸上并无太多凝重之色。 诸如这般的演习,他们在军中已经不知道尝试过多少次。 他们都很清楚新宋、大理、元朝这些军队的作战方式,因为以前他们也是那样作战的。但是,新宋、大理、元朝的军队却未必了解宋军的作战方式。要想习惯宋军的这种超时代打法,他们必然要先付出足够的代价才行。这便像是打麻将,想要成为高手,总免不得先要交些学费才行。 赵洞庭交给各禁军的作战方法,不是新宋等国军队那么三两次失利以后就能够掌握的。 打仗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虎贲军的将领无疑有些异想天开了。 如果他们深刻认知到宋军的战斗力,便绝不会这般自视甚高的攻出城来。 两万禁军,莫说他区区虎贲军,便是再加上铁马军,也未必吃得下。 不然赵洞庭仅以二十余万禁军镇守全国的底气是哪里来的? 很快,虎贲军就为此而付出了代价。 骑兵的冲势不出意外被宋军的神龙铳给挡住。 如他们所期待的那般大军直接湮灭宋军圆阵的情形并没有发生。 有掷弹筒、神龙铳、轰天雷这三重防护,宋军大阵根本不是这个年代的骑兵那么容易就能够冲破的。 而天上的热气球军也同样陷入尴尬境地。 在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到宋军圆阵上空之时,两个圆阵内都有百个热气球升空而起。将他们阻挡在了圆阵之外。 对射间其实热气球折损的并不是很多,毕竟火箭的威力实在不如冲天炮炮弹那般巨大。 但是,虎贲军的热气球却是在冲天炮的射击之下折损不少。 以热气球的灵活性,他们根本就没法躲避有精准刻度表和瞄准方法的冲天炮。 虎贲军不论是地面部队还是空中部队,折损的速度都要远远比宋军快。 这自是让得那些领军将领脸色都不好看。 其实在骑兵的冲势受阻以后,他们就明白,要想覆灭这股宋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冲锋状态下的骑兵还是铁骑。冲锋守卒的骑兵,那就是活靶子。 这场争锋大概只持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虎贲军中就有鸣金声响了起来。 骑兵们如潮水般向着后面退去。 显然这些虎贲军的将领并不是死心眼,明知道干不过,还拼命的让将士们往前冲。 但他们或许没有想到的是,大宋的圆阵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简单。 虎贲军中的鸣金声还未断绝,大宋两个圆阵之内便都有鼓声响彻起来。 两股墨甲重骑在瞬间如同黑龙般冲出阵去。 他们虽各只有两千左右人马,但其气势却并非虎贲军骑兵可比。说是气势如虹丝毫不为过。 这就是赵洞庭精兵政策之下打造出来的军队。 不论是骑兵、步卒,当称雄这个年代。 有盾牌兵和神龙铳手很快习惯性地将重骑出阵后造成的圆阵空缺给补上。 两条黑龙分别袭向圆阵左右两侧后撤的虎贲军骑兵。 他们没有用神龙铳,只是个个持着马刀或是马枪。 在以极快的速度追击上虎贲军骑兵后,他们便在沙场上席卷开来。 虎贲军只是后撤。 这刻,便是军中将领们也丝毫没有要再进行抵挡的打算。 因为形成冲势的铁骑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挡得住的。更重要的是,在鸣金声响后,他们的士气已是跌落。 “杀!” “杀!” 喊杀声不绝于耳。 全副武装的大宋铁骑杀到人群内,短短时间便让得虎贲军落在后头的骑兵人仰马翻。 雷响阵阵。 有虎贲军拉开了手中的轰天雷。 这让得大宋铁骑也有折损。 但这种并不成规模的抵挡,并没能阻挡住气势汹汹的大宋铁骑。 两支重骑,俱是直直将虎贲军骑兵追得逃进城内,升起吊桥才算是作罢。 这途中,自是不知道有多少虎贲军骑兵死在路上。 荒野中到处都是尸首。 天空中的热气球缓缓退却。 而西城门处的厮杀也在这个时候接近了尾声。 枪响声渐渐变得稀疏起来。 虎贲军热气球军估计是有炮轰城内禁军的想法,但是,才刚刚接近城头,城内却是就有炮弹冲天而起。 这又让得猝不及防的热气球有十余个直接被炸成了碎片。 这可是将它们给吓坏了。只是匆匆扔下了些轰天雷,便忙不迭地向着城内深处飞去。 只不多时,城内禁军步卒向着城里蔓延。 刘子俊、肖玉林两人也率着骑兵冲到城内。 天捷、天雄两军开始抢占整个开江城。 其实,这场仗打到现在,虎贲军的折损未必就到了伤筋动骨,不足以再战的地步。但肖玉林两人显然并不在乎那么多。 他们要的,只是这个开江城而已。 <script>app2(); 870.破清水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溃散的虎贲军士卒早已经跑远。 开江城的街头虽然有不计其数的大宋禁军在奔走,但却诡异的显得有些寂静。 家家关门闭户,对这样的灾难避之不及。 城头上幸存的百姓此事都被大宋禁卫们看护着,相拥成团,簌簌发抖。 刚刚在城头上被炮火覆盖、子弹从耳畔划过的经历,或许是他们这辈子都无法忘却的噩梦般的经历。 隐约有枪声响起,向着城内深处蔓延。 军阵作战,大宋禁军向来谁都不惧。而这种散式作战,更是有着无敌于天下的信心。 这股信心,来自于他们手中的神龙铳。 而在大宋禁军向着城内深处突进的时候,刚刚进城不多时的虎贲军又仓促出城而去。 他们没有信心挡住宋军,这这种情况下,弃城离去无疑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虎贲军分为两股,分别从南、北两处城门离开开江城。 从南门离开的虎贲军出城以后,绕向城西,看情形是打算和城北出城的军队再度汇合,前往开江北面的清水城。 在整个开州境内,就只有清水、开江这两座城池。 当初开州知州举州投降,虎贲军分成两部分别镇守开江、清水。虽得知宋军来攻以后,便从清水调过来不少士卒支援开江,但清水县内无疑还是留有不少士卒镇守。 夔州境内多州县投向新宋,这让得新宋军得以拥有很多的余地。 失了开江,他们还可以继续在清水盘踞。 这也是这股虎贲军为何这么轻易就放弃开江的原因之一。 若是除去开江再无选择,他们便多半会在开江城内做垂死挣扎。 只是这股虎贲军中的将领怕是想不到,现在清水县也正有战火在熊熊燃烧着。 于昨夜,天捷、天雄两军中就有两千士卒和大部队分道扬镳了。而他们的目标,正是清水县。 打仗重在出其不意。 大宋禁军看似人数不足,但以他们的战斗力,其实往往可以完成让新宋、大理等国难以想象的任务。 两支离队攻向清水的部队虽各只有千人,但他们的战斗力却兴许能抵得上两万虎贲军。 因为,他们正是天雄军和天捷军中的特种部队。天雄军的雄狮,天捷军的龙枪。 如果说寻常禁军是大宋的明枪,那特种部队,应该就是大宋的暗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其实在刘子俊、肖玉林两人率着大军赶到这开江城外后不久,雄狮、龙枪两支特种部队便也赶到了清水县外。 他们更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现代化战争,什么叫做特种部队作战。 相较于寻常禁军,他们这些精锐中的精锐,才是赵洞庭希望看到的真正的特种军人。 雄狮、龙枪两军中各配置有二十个热气球。两千将士到得清水县南城门外以后,只隐匿在荒野之中。 然后在清水县南城门外便都忽有热气球冉冉升起,向着城内上空飞去。 这气势并不惊人,但城头上还是立刻有号角声响。 城头虎贲军士卒呼喊奔走,如临大敌。 只是留守城内的虎贲军热气球士卒显然已经并没有足够的时间作出应对。 四十个热气球只是在离地约莫百米的低空飞行,掠过城墙,向着城内而去。 虎贲军射出的箭矢都在热气球下方力道告尽,无力向着下面坠落。 许多士卒在下面追逐着热气球而去。 但紧随其后,进城的热气球便开始往下扔掷轰天雷了。 这让得那些追逐的士卒忙不迭地躲避开去。 热气球缓缓落地。 吊篮内的穿着墨甲的特种士卒们对着周遭的虎贲军士卒开枪射击。 他们的枪法准得吓人,枪响过后几乎总是有人应声而倒。 而有虎贲军弓箭手将箭矢射在他们身上,却只是和甲胄碰撞发出叮当响声,并不能将甲胄射穿。 “杀!” 热气球还未落稳,在吊篮内的两百特种士卒便各是跳江出来。而后形成二十个小队,立刻分散了开去。 但看他们路径,都是向着南城门而去。 这是要以小股兵力由内而外破开南城门。 而几乎同时,在城外,其余的特种部队将士们也都从荒野或是山林中冲了出来。 两军前面俱有数十个士卒要跑得格外快些,才到城下,便半蹲在地上开始架设掷弹筒。 赵洞庭曾有明确旨意下达到各军之中,因大宋禁军各特种部队执行任务特殊,军中除去常规的神龙铳等配置以外,还另外配有热气球各二十个、掷弹筒各二十挺、冲天炮各十架。另外,还有诸如飞天爪、军匕等等,这些都是常规禁军所不具备的。 两支特种部队,便有足足四十挺掷弹筒。这阵仗也不算小了。 想想以前赵洞庭率军打仗的时候,因掷弹筒缺乏,军中可是很难才能聚齐这样的阵仗。 “戒备!” “戒备!” 城头上接连响起这样的呼喊声。 虎贲军士卒们来回奔走,都跑到各自的岗位上严阵以待。 轰天雷放到了投石车内。 箭上了弦。 但这显然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当炮响以后,这清水县的南城门还是被炮火覆盖。 城头不知道多少人哭爹喊娘。 城内,有元军将领率着麾下前去阻击那些特种小队。只是特种小队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却是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这区区两百人在城内只如同白日幽灵般,行踪诡秘,是那样的难以捉摸。 雄狮、龙枪两支特种部队的士卒其游击战术素质已然达到某种层次,真不是这些虎贲军可以轻易应对的。 他们的斩首战术更是让得这些虎贲军颇为头痛。 那些小队往往从他们没有意料到的地方钻将出来,开枪便是爆头。然后他们的将领便应声落马。 而这些讨厌的宋军又不恋战,且战且打,让得他们根本没有丝毫办法。 除非是出动大部队进行围剿。 但是,大军多数都以掉网开江,现在清水城内仅剩数千士卒,且大部分都在城头之上或是军营内,又哪里能够组织起围剿? 二十个特种小队神出鬼没般很快出现在南城门内。 在这里他们重新汇聚,由内而外向南城门发起了进攻。 这样面对面的攻杀,更是将这些特种士卒的战斗素质体现到极致。 他们不仅仅个个都身手不俗,而且枪法也是极准,配合也颇为娴熟。城下密集的虎贲军竟不能挡。 就在城内军营中终于有虎贲军热气球升空之时,这两百特种士卒竟是已经攻占整个城门甬道。 城门在吱呀声中被打开。 吊桥哐当落在护城河上。 这以钢铁和木板打造的吊桥很是坚固,落下以后,并无损坏。 城外鸦雀无声。 但等候在外面的特种士卒们却都在掷弹筒的掩护下向着城内冲来。 城头上被炮火轰炸得抬不起头的虎贲军根本无法形成有效抵御。 雄狮、龙枪两军的到来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这让得他们措手不及,也就步步都陷入被动。 到最后,连放炮的掷弹筒军都跑到了城内。 两千士卒尽入清水城。 但他们却并未向城头发起进攻,进城以后只是又向着城内各处跑去。 谁也不知道两军主将在哪。 看起来,这些宋军就好似没有主将似的,但他们的配合又是那般密切。 每支小队都有和元军百人军伍分庭抗礼的实力。 这日,清水县内的枪声和喊杀声持续了许久。 虎贲军疲于奔命,完全被各特种小队当成猴子在耍。自始至终,都没能形成有效的抵抗。 城内数千虎贲军被步步蚕食。 他们组成许多个百人队到处搜寻,但结果这些百人队反被吞并。 连空中热气球在被地面冲天炮针对以后,也不得不撤走。 直到雄狮、龙枪忽然间齐聚府衙,这场战事才算是接近落幕。 府衙内无人幸存。 然后两军又奇袭军营,再回到南城门。城内虎贲军便为数不多了。 清水县城头有大宋国旗竖起。 <script>app2(); 871.接连破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留守清水县的虎贲军将领悉数阵亡。 其中甚至还有条大鱼,虎贲军中的万夫长副将。不过这家伙也算是硬气,在军营被破以后,突围无果,果断了结了自己。 他们的精神还是值得敬佩的。 只可惜,对现在的大宋来说,他们不是正义之师。 他们,是侵略者。 对于侵略者,是没有任何仁慈可讲的。 而对于那些投敌叛国者,更是罪不容诛。 雄狮、龙枪两军攻破府衙时,清水县县令全家乞降。但最后还是被两军主将斩首,他们亲自动的手。 雄狮团团长觞哥、龙枪团团长落无声,这两人原先都是军中猛将,杀起人来可是不眨眼。 在整个清水县被攻占以后,城内许多官吏也都未能侥幸逃得升天。 两军士卒奔走于各府衙之间。 这些投敌者都未幸免。 最后甚至连首级都被悬挂于城头之上。 这无疑是觞哥、落无声两人在刻意示威。 而在开江城内,也是相差不多的情形。没有能跟着虎贲军逃出城去的那些官吏多数未能幸免。 在各城之内,都有军情处的探报。这些官吏之中,有哪些人是主动投新宋,有哪些人是被迫为之,大宋朝廷都已经查得门儿清。 有些官吏没有多少实权,投降尚且还勉强可以算是出于无奈。但那些主动投新宋的,可真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又是一日。 肖玉林率领天捷军赶赴清水,刘子俊率领天雄军仍旧坐镇开江城内。 上午,重庆府东侧培洲境内培陵城战争打响。 赵大、赵虎两人率着飞龙军到得培陵城外以后,先是对培陵城周围村镇进行了扫荡。 然后和聚培陵城外,便没有任何迟疑,当即向着培陵城发动了猛攻。 时下新宋军在夔州境内占据州县二十余个,这让得他们的兵员也不可避免的分散开去。 整个培洲境内,不过培陵、龙武、乐温三城,由鹿角军驻扎。 在得知宋军进攻培陵以后,鹿角军主将连忙从龙武、乐温两县调拨兵马过来协防,但共计兵员也不过两万而已。 鹿角军总共才三万人,龙武、乐温两县总得留人驻守。 其实若是以往,两万军卒守培陵城,抵御数万乃至十万大军都不是没可能的,但可惜,他们面对的是飞龙军,是整个大宋禁军中最为精锐的部队。 飞龙军中的火器配比是强得令人发指的。 这些年来,哪怕是其余各禁军部队,也不知道眼红过多少次。 光是掷弹筒,飞龙军内便就足足有五百挺之多。 而赵大、赵虎两个莽汉大手大脚惯了,自是没有什么节约炮弹的想法。 只是军中鼓响,五百挺掷弹筒就齐齐对培陵城头发起了炮轰。 然后便有十余支小队在炮火的掩护下冲向培陵城门。 他们到得护城河侧,都是直接跳到了水中,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游到了河对岸去。 不过短短十余分钟的时间,培陵城西城门便在爆炸声中宣告失守。 无数飞龙军将士汹涌向城门。 他们直接对甬道发起猛攻,个个枪法都是奇准。 这让得甬道内侧的鹿角军有些发懵,面对这样如狼似虎的宋军,很快便是兵败如山倒。 等得其军中将领们反应过来,连忙派遣兵员到城门来协防之时,却是已经晚了。 已不知有多少飞龙军杀到城内。 他们用神龙铳对付那些手持刀枪的鹿角军士卒实在是和欺负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而鹿角军中除去神龙铳以外,其余常规武器很难对飞龙军造成什么威胁。 哪怕是他们军中有高手,也并未能起到太大功效。 因为飞龙军中虽无顶尖高手,但个个士卒也都是修习过内功的。又常年苦训,面对那些江湖高手丝毫不怯。 厮杀比想象中要来得凶猛,同时,也比想象中结束得要更快。 只是短短的两个时辰,培陵城便尽入飞龙军之手。 整个培陵城西城门被炸得残破不堪。 鹿角军折损不知凡几。 他们军中虽有热气球,却也是被飞龙军中冲天炮给炸得怀疑人生。 赵洞庭对飞龙军的偏爱和重视,这是所有大宋将士们都知道的。 飞龙军中的冲天炮,可也是足足有两百架之多啊! 只是相较于肖玉林、刘子俊两人在开江城任由虎贲军离城,赵大、赵虎两人做得更狠。 飞龙军追击逃出城去的鹿角军数里路远。 此役,培陵城内外尸横遍野。特别是那西城墙上,不知道躺着多少焦黑的残碎尸首。 鹿角军原副将,现在的主将史正浩在乱军之中被射杀。 降新宋的培陵城众官吏被斩首示众。 培陵城头亦是竖起大宋国旗。 而紧随其后,赵大、赵虎又率人离城,分别袭向培洲境内的龙武、乐温两县。 下午。 重庆南侧的南平军境内也紧跟着爆发战争。 岳鹏亲率天魁军到得南川城外。 天魁军虽不如飞龙军那般全部由特种士卒组成,但却也是大宋诸多禁军中名气最响,打过的硬仗最多的。 可以说,但论战斗力,天魁军只仅仅次于飞龙军。 而受主帅岳鹏的影响,他们的士气、勇气,甚至不会在飞龙军之下。 岳鹏可向来都是敢打敢杀的猛将。 他同样是以掷弹筒这种利器破开南川城防,然后率着天魁军将士攻杀到城池之内。 战斗持续到深夜结束。 镇守南川的新宋熊嚎军除去阵亡的以外,不知道多少逃出城去。 大宋禁军不动则已,动则惊人。 这短短两日时间内接连破开江、培陵、南川等城,只待得消息传播开去,不出意外能引得整个天下震动。 段麒麟兴许会后悔。 他苦心孤诣弄营造出这样的局势,让得新宋军占据夔州诸多州县,怕是有想和宋军长期周旋的心思。只定然没有想到,新宋军竟会在宋军面前这般脆弱不堪。如此,兵员分散反倒是成为败笔,因为新宋军的军队根本就守不住城池。 而仅到翌日,开州境内便又有战争打响。 从开江离城的虎贲军溃逃到清水县外,发现清水县城头竟是竖立着大宋国旗。虽惊讶,但还是向清水县发起了进攻。 因为不进清水,他们便只有离开开州这条路可选。现在这年代的军队可还没有驻扎农村、包围城市这样的打法。 同时,新宋军在大宋境内怕也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因为他们是侵略者,并不具备那样的民众根基。 不是所有百姓都盲目的。 眼下,虎贲军约莫还剩万余将士。 其中有不少人在开江、清水的攻防战中阵亡,还有的,则是在流窜途中走失,或者直接离去。 说实在的,能够还剩下万多人都已经算是不错。这足以说明虎贲军的确是白马军中精锐。 若是换上鹿角、鹰啼等军,说不得连万余人都剩不下。 万余人攻清水县。 刚刚开打,虎贲军便从清水县南、东两侧城墙发动了猛攻。 空中有热气球军火力支援。 此刻,南城墙处仍是残破不堪。 而在县城之内,也仅仅只有觞哥和落无声两人的雄狮、龙枪两军镇守,且并无重型的守城器械。 但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雄狮、龙枪两军也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勇气。 大宋特种军从来都不是只擅攻而不擅守的军队。 两军竟是直接弃守了城墙。 因为他们知道,单凭二十架冲天炮,不可能挡得住虎贲军中的热气球。 虎贲军热气球虽在开江折损不少,但眼下,还是有两百余个之多的。 只有分散作战,才能有效的避开这些热气球的轰炸。 <script>app2(); 872.打退敌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相较于死守城头,无疑这样的打法更为适合如雄狮、龙枪这样的特种部队。 他们军中个个带神龙铳,算得上是真正的现代化军队。 虎贲军汹涌入城。 到得城内以后,便遭遇到特种士卒的阻击。 这些士卒们或是藏在屋顶之上,或是藏在街道两旁的建筑之内。还有的,则是在街道上掩体后正面阻击。 声声枪响和炮响,汹涌进城的虎贲军中接连有人倒地,其中还有将领。 他们是被那些藏在屋顶之上的特种士卒针对狙杀的。 “放箭!” “扔雷!” 虎贲军中响起这样的呼喊声。 箭雨连绵。 顿时便不知道有多少箭矢向着屋顶、掩体后落去。 但这却并没有见到多少成效。 特种士卒们将身体藏在屋檐或是掩体之后,能有效的避开箭矢轨道。 这便是双方作战能力的差距。 但虎贲军到底人多势众,还是逐渐在向着城内深入。 雄狮、龙枪两军各自抵挡东、南两面入城的虎贲军,都是且战且退。 个个都持有神龙铳的他们,没谁会傻乎乎会上去和这些虎贲军拼刀比剑。 那样神龙铳等于没有任何意义。 厮杀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但整个清水县内枪炮声始终未曾断绝。 虎贲军的热气球在空中来回徘徊,有些傻眼。 因为在空中的他们看来,现在的宋军简直和散沙差不多,各自为政。这要是在他们军中,定然是大忌。 可宋军却硬生生的爆发出来极强的战斗力。 双方在城内街巷中你来我往,虎贲军竟是始终都被挡在内城之外。 而从始至终,宋军连掷弹筒都不曾动用。 雄狮、龙枪两军的战术,无疑让得虎贲军中的将领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们以前,并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打法。 赵洞庭无疑又在这个年代开创了新式打法。 短时间内,新宋、大理、元朝的军队都未必能想得出来应对的法子。 直到傍晚时分,拉锯战还在持续。 双方将士各有折损。 雄狮、龙枪两军虽各只有千人,损失却比虎贲军要少太多太多。 这诺大的清水县有足够的地方能让得他们和虎贲军周旋,将在军营中所训的诸多科目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虎贲军丝毫不了解大宋特种部队的这些战术,自是难免要吃大亏。 而整个拉锯战中,当属雄狮军某个小队实施的斩首行动最为让人惊艳。 这个小队的队长当真是艺高人胆大,竟是率领他的麾下换上了虎贲军士卒的服装,且在城内找到了虎贲军主将所在的位置。 然后这仅仅十人硬是狙杀了旁侧有不少江湖高手和亲卫保护的虎贲军主将。 而且,还得以功城身退了。 那些江湖高手虽听出来枪声是从哪传过来的,但等他们跑过去的时候,那屋顶已经是空空如也。 主将的阵亡,虽未让得虎贲军就此溃散,但他们攻清水县的希望无疑是更加渺茫起来。 并非是士卒们都知道主将阵亡,而是这些军中的将领们自己都没什么底气。 这些宋军太过神出鬼没,让得他们无计可施。 他们以前从未遇到过这般难缠的对手。 这简直不是士卒,而是杀手,还是个个都枪法奇准的杀手。 “将军!” “将军!” 到夜幕将要降临时,南城门外忽有虎贲军斥候匆匆驰马进城。 进城以后,他便向着主将所在之处跑去。还未到军阵之中就这样呼喊。 这让得军阵之中有将领的脸色更是难看起来。 还将军! 将军已经他娘的被宋军给打死了! 等到这些斥候跑过来,有个副将驱马过去,沉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斥候队长瞧是副将,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禀道:“城外有宋军离城不足五里!” “妈的!” 这虎贲军副将不禁骂咧出声来,“有多少人?” 斥候禀道:“应该不足万人。” 副将有些气急败坏地将枪重重顿在地上,驱马回到军阵内。 只是短短数分钟过去,这军阵中便有鸣金声响。 这些虎贲军将领无疑都能想得到这股宋军是来自哪里,定然就是攻开江城的那股宋军无疑。 而他们,现在却哪里还有再和那些宋军作战的勇气? 莫说宋军有足足数千之众,便是只再来两千人,他们这场攻清水县之战怕也看不到半点希望。 此时唯有离开清水县,才可能还有活路。 这突兀的鸣金声,自是让得还在和雄狮、龙枪两军进行拉锯战的虎贲军将士有些发懵。 他们其实现在已然有些麻木了,根本就不知道双方此时情形到底如何。进攻、撤退,都经历过太多次转折。 不过军中鸣金声响,这倒还是首次。 这是主将在下令撤退啊! 回过神以后的虎贲军将领们连忙呼喊:“撤退!撤退!” 清水县东、南两个城区散布在各处的虎贲军都在将领的带领下向着南城门退去。 显然,他们在攻城之前已经想好退路。这是任何哪个将领都不会忘记的事情,除非是决定死战。 只是虎贲军将领们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麾下士卒刚刚撤退之际,大宋特种士卒们就立刻向着前面压了上去。 敌强我躲,敌弱我攻。这对于大宋特种士卒们来说已然是种本能。 不仅仅只是军中的将领、小队长等有着这样的觉悟,便是那些寻常士卒,也同样都很明白这点。 特种士卒们寻常时候在军营内可不都只是锻炼体魄、枪法那么简单,他们还有作战课、间谍课等等科目。 虽不敢说这些特种士卒们放到常规部队中去就定然能胜任千夫长、万夫长之内,但做个百夫长总是游刃有余的。 枪响声好似突然间变得密集了许多。 撤退的虎贲军不出意外逐渐变得慌乱。 从城内到南城门,这个距离其实并不长,毕竟这个年代的县城占地并不广,但虎贲军却又付出不小代价。 距离鸣金声响过后约莫两刻钟。 原本万余人攻城的虎贲军,得以回到南城门汇聚的仅仅只有不到三千之众。 这让得虎贲军中的高级将领全部都懵了。 万余人攻打不过区区两千宋军镇守的清水县,没有打下来不说,竟然不知不觉中还折损了这么多人? 这些宋军他娘的难道都是天兵天将么? 但此刻再怒,再觉得不可置信,都只是让得这些虎贲军将领出城的心情更为迫切。 宋军的枪声离这越来越近,再不走,兴许连他们这些人也都得被留在城内。 “撤!” “撤!” 伴随着这样的呼喊声,仅剩的三千余虎贲军狼狈向着城外跑去。 至此,他们攻清水县的战斗算是彻底失败。 整个开州境内三万虎贲,几乎被完全打残。这剩余的三千多人,不出意外再难形成什么气候。 而雄狮、龙枪两军追到城门口后,并未再向城外追击。 空中还有着虎贲军的热气球,如果这个时候追出城去,纵是他们,在荒野、官道之中也只能成为热气球的活靶子。 为追穷寇而将自己暴露在炮火之下,这无疑会得不偿失。 等得肖玉林率着天捷军赶到时,虎贲军溃卒已经离城许远。 觞哥、落无声两人走到肖玉林面前,各自脸上都是带着笑容,“军长!” 肖玉林瞧他们脸上笑容,再瞧瞧周围情形,心中便有了数,笑道:“胜了?” 落无声道:“这些虎贲军不过尔尔,哈哈!万余人攻城,被我和觞团长率众射杀半数有余,仅剩数千,都逃出城去了。” 肖玉林轻笑点头,却也只是说了句,“你们总算不枉皇上对你们的栽培。” 觞哥、落无声两方人瞧向东面,肃然起敬。 以前的赵洞庭是大宋朝廷、军队的主心骨。而现在的赵洞庭,更堪称是军中的神。 因为,这大宋禁军,都是他一力打造出来的。 <script>app2(); 873.化州生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开州战事算是彻底落下帷幕。 开州再度落入宋军之手。 而在这夜,培洲乐温县也同样被赵大率军攻下。 不过区区数千鹿角军镇守的乐温县根本未能抵挡住如龙似虎的飞龙军太久。 只经过短暂的炮击,飞龙军破城以后。城内的鹿角军便丧失了斗志,有将领率着军卒出城而去。 有信鸽飞到长沙。 此时的长沙正是气候最为怡人的时候。 小太监易诗雨匆匆跑到赵洞庭寝宫。 寝宫外灯盏绵延,有穿着甲胄的禁卫来回巡逻。门口更是有足足十余禁卫守护。 暗处里暗哨想来更是无数。 现在是多事之秋,皇宫内戒备较之以往还要森严许多。 不过禁卫们和易诗雨已是熟面孔,见得他到,笑着打过招呼,便走进寝宫前去禀报。 赵洞庭穿着单衣走出寝宫。 在院子里见到易诗雨,笑道:“又有信报到了?” 这些天事物繁多,他并没有休息得太好,但心中却是高兴。因为从各地传来的都是捷报。 易诗雨给赵洞庭行过礼,将信报呈上。他手中竹筒有数个之多。 赵洞庭接过竹筒,先是拆开那三个绑有红绳的。看过,不禁朗笑出声,“呵呵,都干得不错。” 这三封信,分别是来自开江、南川、培林的捷报。 只是在看过最后那封密信时,他却又是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对着易诗雨挥手道:“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易诗雨行礼告退。 赵洞庭攥着密信走回到寝房之内。 寝房内数盏侍女灯只是放着柔和的光芒。 张茹玉臂稍稍支撑着脑袋,瞧着赵洞庭,眼中有着些微询问之色,美艳不可方物。 赵洞庭自穿越到这南宋以后,所见过的美女不计其数,但最美的仍属张茹。她的美,真不似这个人间所能有。 瞧见她眼中神色,赵洞庭走到床榻边,轻轻笑道:“岳鹏、肖玉林、刘子俊、赵大、赵虎他们都在夔州取得了大捷。” 听到这话,张茹嘴角便是有笑容绽放开来,瞬间只如同万花盛开那般。 饶是赵洞庭和她已经成亲这么长的时间,也仍是有些出神。 这又让得张茹俏脸上露出些微娇羞之色。 赵洞庭回过神,在她的额头吻了吻,道:“国家之事你无需担心,先睡吧!朕不会再让这大宋出事。” 说罢,对着张茹笑笑,便向着书案走去。 张茹看着他的背影,嘴角笑容更是显得浓郁。 虽然皇上年龄较她要小,但是,真正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她又缩回被子里,却并没有睡,只是看着赵洞庭的背影怔怔出神。嘴角笑容始终不曾消去。 赵洞庭坐在书案前,将那封唯独来自于天网的密信摊在桌上。 化州境内有乱民聚众。 这封信上就这么短短数个字,在灯光下微微摇曳着。 赵洞庭眉头越皱越紧。 大宋两个情报机构,军情处更着重针对朝中动态以及敌国动态,而天网,则是更针对江湖民野。 自天网成立以后,赵洞庭将天网事物尽皆交给无名在统管,不曾过问,但对这封密信的真实性并没有半点怀疑。 无名在江湖上有他的老班底,能探查到军情处未探查出之事并不奇怪。 乱民…… 化州乱民…… 自赵洞庭坐镇长沙以后,大宋各地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赵洞庭不得不深思几分。 化州濒临雷州,虽民生定然不如雷州发展的那般好,但也应该相差不远。按理说,并没有理由出现乱民才是。 什么情况下会出现乱民? 百姓们只有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才会作乱。 难道是有人从中作梗? 赵洞庭不禁又联想到当初紫荆山庄针对武鼎堂设的那个圈套,以及齐武烈说过在大宋各地内还有不少宗门和破军学宫有关系。 约莫十余分钟之后,赵洞庭忽的走出寝房,对着外头侍候的太监道:“将这封信交给易公公,让他传往化州府衙。” 太监领命而去。 …… 大理皇城。 皇宫内琉璃灯盏无数,段麒麟的寝宫之内更是亮如白昼。 他坐在桌案前,桌上同样摆着几封密信,但他俊俏的脸此时却显得有几分狰狞。 “开江败!培陵败!南川败!朕养他们这么些年,怎的仍是这般酒囊饭袋!” 段麒麟很不愿相信这个事实,也很不甘。 新宋、大理数十万大军攻宋,他真没想过前线大军竟会被宋军打得如此狼狈。 过好半晌,他对着屋外喊道:“宣太傅大人前来!” 声音显得很是苦恼。 若是此时有人看到段麒麟,断然不敢相信这个披头散发、双眼血红的人竟会是他们那个从容淡定,仪态万千的皇帝陛下。 段麒麟快要被逼疯了。 他真是个天才,也是个奇才。论文治、论武功,都远胜其父段兴智,压得破军、鬼谷两宫鬼才们黯然失色。 他也是个合格的皇帝,夜夜挑灯处理政务,当真勤勉。大理能够支撑数十万人出过国攻宋,其中有大部分功劳当归属于他。 但这所有的光环,所有的努力,在面对赵洞庭时却显得是那般脆弱。 种种处心积虑,种种运筹帷幄,都没能让他的大军胜过宋军。 而前线不胜,他便是做再多努力,也无法得到群臣、百姓认可。 “皇上……” 满头鹤发的鬼谷宫主步履蹒跚进寝宫。 到得寝宫之内,见得段麒麟,便是以他心性,眼中也不见是露出颇为讶然之色。 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能将自己的得意弟子给逼成这个样子。 而不等他开口,段麒麟已是红着眼睛问道:“老师,为何会这样?为何我朝虎贲、熊嚎、鹿角数万大军组成的雄狮,会被大宋禁军以少于他们那么多的兵力打败?为何宋军会这么厉害?” 他的声音近乎是低吼。 新宋诸军中,他有任命鬼谷学宫中的兵家大才为将。按理说,这样的大军,绝不会出现战术上的错误才是。 鬼谷学宫中的那些同门师兄弟,哪个不是胸有韬略之辈? 但事实就是他们输了。 而且,输得很惨。 “没理由会这样的!没理由会这样的!” 段麒麟如同魔怔,抓着自己的头发,“我朝在宋国境内占据那么多城池,粮草足备,兵力更是数倍于他们!没理由的!” “唉……” 鬼谷宫主看到段麒麟这样,轻轻叹息了声,“皇上,你若如此,我朝便真的会败了……” 段麒麟眼神倏然看向鬼谷宫主。 鬼谷宫主慢吞吞道:“你才思敏捷,过目不忘,的确是难得的天才,但这些年,我鬼谷学宫和你破军师父的破军学宫之中也并不是未出现过你这般的天才。你可知道,我和你破军师父为何独独挑中你?甚至愿意不顾宫训,将整个学宫都压在你身上?” 段麒麟脸色不再那般狰狞,说道:“是因为我是大理皇子?” “不。” 鬼谷宫主缓缓摇头,直言不讳道:“那时你不过是个落魄皇子而已,说实话,大理国并不被我和你破军师父放在眼中。我和你破军师父看着你的,乃是你身为皇子,却尝遍人间疾苦后所养成的超乎常人的忍耐力、冷静还有斗志。但现在看来,你这些顺风顺水,让得你已经渐渐失去当初的特质。斗志你仍旧有,但不复当初的忍耐力和冷静了……” 段麒麟闻言沉默。 他好似回到当初,他流离于大理之外,被人凌辱,被人戏弄。但那时的他,却也并未像现在这般失态过。 那时候的他心中谨记着两军句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现在,尚且还只是开江等地失利,他就像是天塌了似的。 拍了拍自己的脸,段麒麟脸上重复那抹淡定从容的笑容,“老师,学生知道错了。” 鬼谷宫主脸上也是露出些许笑容来,轻声道:“宋军火器强盛,睥睨天下。要胜之,当以十倍而围。” “学生知道了。” 段麒麟拱手对着鬼谷宫主深深躬身,“不过现在还不是和宋军真正决战的时候。学生会传令诸军暂且避过宋军锋芒,待得我朝在宋国境内的诸多暗棋都活络起来,学生再让他们将宋军逐个击破。” “嗯……” 鬼谷宫主轻轻点头,“鬼谷学宫中你的同门师兄们,我自会去安排。你,也可以暗示元朝那边多使些力气了。” 然后他便离开了寝宫去。 这夜,段麒麟寝宫中油灯直亮到天明时分都仍未熄灭。 又有飞鸽往元中都而去。 <script>app2(); 874.忘不能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暖风和煦,洞庭湖畔垂柳青葱。 东面岳州巴陵郡。 巴陵郡和常德府隔湖而望,虽此时北面鄂州正在和元军对峙,但紧张氛围暂且并未蔓延到这巴陵郡来。 城内熙熙攘攘,大好气象。 自从赵洞庭登基颁布诸多新政以后,巴陵郡民生的确在以喜人的态势繁盛起来。 毗邻洞庭湖,让得巴陵郡有洞庭湖内无数水产作为后盾。近两年来,已是逐渐成为周围城市水产贸易的集中地。 这自是为巴陵郡提供不少税收,同时,百姓们的经济来源也多了。 城内街道两旁,尤以客栈最多。因为巴陵城内总是有来来往往的水产品商贩。 悦来客栈。 作为巴陵城内有口皆碑的老牌客栈,纵然这接近城门之处的客栈只是分号,外面也是人来人往。 有小厮喊得口干舌燥,“客官,您里边请呢!客官,您里边请呢!” 但在招呼客人的同时,这小厮视线却总是不自禁地向着客栈内某个靠窗的角落扫去。 那里有个颇为显眼的光头。 其人穿着僧袍。 却是个女僧。 容颜绝美,纵是剃尽青丝亦不减其灵性。 客栈内不知有多少住客、食客都如这小厮般有意无意向着她扫去。 这般国色天香的女子出家为僧,的确是有些可惜了。 若她不是出家人,怕又要引得不少这城内的倜傥公子前来观望。 甚至,如果不是现在皇上明法制,纵是这姑娘已出家,怕也有人胆敢作出强抢的事情来。 这样的事情在以前的巴陵城内可没少发生过。 现在有许多膏粱子弟家中仍未失势,只是因忌惮皇上,便不敢再像以前那般胡作非为而已。 而面对众人那带着觊觎的目光,出家女僧只是目不斜视,始终看着窗外垂柳。 她自有她的气度。 瞧着偶有乞丐从窗前过,这女僧总是会将其喊住,然后递些碎银出去。 这让得客栈内众人眼中的觊觎之色渐渐消失,变得敬佩。 恰逢乱世时,佛门不显。现在民生恢复,诸佛门也多忙着积攒自家香火,如女僧这般出家度世者,并不常见。 “客官,您里……” 门外又响起小厮的喊声,但才刚喊出口,声音便就噶然而止。 门口柜台内掌柜的瞧过去,也是瞬间愣住。 有妙龄女子翩然进屋。 她虽只是穿着寻常的民女服饰,但顾盼间却好似是穿着凤袍绫罗。 其容貌更是用倾国倾城才能形容。 体态婀娜,顾盼生辉,便是较之那极具灵性的女僧,都好似还要胜过几分。 有女人纵穿着绫罗绸缎亦像泼妇,但也有女人纵穿麻布也仪态万千。这女子,无疑是后者。 她的出现,登时将客栈内不少目光吸引过去。 但只是短短几瞬,这些目光便又移开。 在这女子面前,纵是此时客栈内有不少江湖人,亦有不少富商,却也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窗边女僧似是感应到什么,终是偏头瞧着这边看来。 两女的眼神在空中交触。 女僧淡然回头,这长得国色天香的女子却是嘴角扯出轻笑,扭动着腰肢向女僧走去。 她走动间真有万种风情。 客栈内有咽下口水的声音。 肩上披着麻布的堂倌似是有些害羞,竟是不敢上去询问。 妙龄女子在女僧对面坐下,声音略带嘶哑,却是动人至极,“我能否坐这?” 虽是这么问,但她人却已是在桌旁坐下。 女僧只淡淡道:“请便。” 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子相映生辉。 柜台内掌柜的咽下口水,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道:“巴陵城有多少年没出现过这样绝美的女子了?” 却没有答案。 好似,自他学会瞧女人以后,这巴陵城内根本没有出现过这般美艳的女子。 掌柜的心中忽然叹息了几声。 只可惜自己并不年轻了。 此时,客栈内如他这般以各种理由叹息的,也不知有多少人。 堂倌终于是鼓足勇气走过去。 可还离着妙龄女子尚且有两米余远,就听得妙龄女子道:“不住店,只给我碗清水面即可。” “噢。” 堂倌愣了愣,脸色稍红,似又有些惋惜,向着后厨走去。 他闻到女子身上的香味了,真是好闻。只可惜,不能再走得近些。 女僧仍是没有任何动静,仿佛这能够艳压她的女子也不能让她心中掀起半点涟漪。 她越来越像个菩萨了,起码心态如此。只是不知以决绝之姿拼死在嘉定府的无得在世佛最终能否后继有人。 位列花魁榜榜眼的女子又红唇轻启,开了口,“出家的滋味,真正比那皇宫之中还要好?” 乐舞终于正视她,“你认识我?” 玉玲珑笑得花枝招展,“大宋国丈有两女,俱是国色天香。可惜啊,皇上钟情的却只是姐姐。” 乐舞在这件事情上难得的争锋相对,“花魁榜群芳争艳,可花魁却仅仅只有当今静妃,也是可惜。” 玉玲珑笑容不减,“但我不在乎。可你……也能不在乎么?” 乐舞微怔,又偏头瞧向窗外,“你再惹我不开心,我便大喊玉玲珑在此。我想,这巴陵府内应有不少人愿意拿你这颗艳艳群芳的头颅去请赏。” 艳压群芳四字,怎么听都好似有些嘲弄。 玉玲珑眨了眨眼睛,“无妨,且不说他们能否拿得住我。纵是拿住了,你们大宋皇上也不会要我的性命。” 乐舞清冷地笑,“你以为皇上会在乎你这张脸蛋?” 玉玲珑摇摇头,“不,因为我脑子里有许多他想要知道的事情。还有,我现在和新宋已经没有关系,他实在没理由非要杀我。” “哦?” 乐舞又回头,难掩眼中诧异,“你和新宋……没有关系了?” 她当然知道些许有关玉玲珑身份的消息。 玉玲珑眼神些微黯然,“该偿还的恩情也还清了,总不必要将自己作践到任由他当成敝履赐予他人的地步。” 然后忽的自嘲感叹,“呵,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可你说,毒,毒得过男儿负心么?有些伤只是取命,但有些伤,却能让得这世间万事都在眼前失色啊……” 乐舞轻轻抿嘴,“难道连你这般姿色,他也舍得?” 玉玲珑道:“他眼中只有天下。我,只是他的棋子而已。下棋人会爱上棋子么?” 乐舞又问:“你爱他?” 玉玲珑却是沉默了。 堂倌端着清水面过来,放到她前面。这回,终于是得以近距离闻到她身上香味,便狠狠吸了两口,心满意足。 玉玲珑低头吃面,细嚼慢咽,等面没了,才抿了抿红唇道:“其实我不知道,但他是我见过最完美的男人了,呵……就似有人说咱们女子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他就是那样的男人。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纵是你心爱的那位,在我看来,也不如他那般完美呢!不过……又要显得可爱些。” 乐舞眼神微冷,“我生气了。” “哈哈!” 玉玲珑很没形象地大笑,“看来你是真正喜欢他呢!这都让得我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喜欢那位了。” 然后她的脑袋忽的凑近了些,“要不你给我说说,喜欢男人是怎样的感觉?” 客栈内的人都瞧着两女,眼神惋惜又惊讶。 难道这位女僧竟也有心仪的男子么? 乐舞缓缓开口,“想忘……忘不了。想逃……逃不掉。” 说着,便起了身,向着客栈外走去。 玉玲珑问道:“你去哪?” 乐舞道:“去忘。” 玉玲珑追了上去,“带上我。” 乐舞瞟了个白眼,“你又不需要忘,跟着做什么?” 玉玲珑轻笑道:“一个人到处走,挺无趣的。” 两个国色天香的女人走出客栈,一穿僧袍,一穿粗布衣服,却都难掩其姿色。 <script>app2(); 875.乱民为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夔州路的战事还在持续。 就在这日,赵虎率军沿着培陵江南下到得龙武县外。 龙武县是培州境内除去乐温、培陵两城之外仅有的城池。 赵军虽仅仅只率领三千大军赶到,但龙武县内新宋鹿角军却是惶惶,当即就弃城而出,往东侧黔州逃去。 他们军中有着不少士卒是从培陵城逃窜而来,实在没有底气再和大宋飞龙军交战。 赵虎不费吹灰之力拿下龙武。 龙武县城头竖起大宋国旗。 培洲尽复大宋之手。 其后岳鹏也率军赶到隆化,南平军全境也被收复。 城内熊嚎军逃窜往珍州乐源。 短短时间内,大宋接连收复三州七城,势不可挡。 夔州境内新宋军人人自危。 捷报频传长沙。 怕是谁也没能够想到,大宋禁军竟然能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就收复这么多的疆土。 以这样的形势来看,兴许这大宋西疆的战事会在北疆战事结束以前就宣告落幕都说不定。 长沙城内又是喜气洋洋。 但赵洞庭只是将各军军功记录在册,按下不表。 现在还不到庆功的时候。 因为整个大宋国仍是处于被侵略的状态。 临安,还未复。 他往各军中的回信俱只有短短的二十来个字,尔等能征善战,朕心甚悦,再接再厉,朕期待大宋光复。 广南西路化州石龙郡。 知州府衙盘踞于内城正中,占地极广。 自赵洞庭实施新政以后,大宋各衙门中除去社安、监察、提刑等官吏众多的衙门以外,其余衙门都在国务府衙内办公。 大宋诸多州府都已经不再像是以前那般只有县太爷或者主官诸事统管。 此刻,化州知州宋碧涛便坐在他自己的房间之内,批阅着公文。 在他面前书案上,堆积着有厚厚的公文,但大多都已经盖上红批。 这位曾在军中任运粮官的将军,处理起政务来也算不俗。自他主掌化州,化州境内并未出现过什么乱子。 “知州大人!” 门外,忽有喊声响起。 国字脸的宋碧涛抬头,“进!” 为官数年,他更像是个文臣,且脸上已经有着并不浅淡的官威。 有穿着灰袍的负剑中年人走进屋来,直到宋碧涛近前,“皇宫有信件到!” 这负剑灰袍人太阳穴微鼓,可以看得出来是内功修为已经有些成就的高手,却是武鼎堂安卫殿的供奉。 赵洞庭着朱宗耀广纳高手立安卫殿,保护朝中众臣。知州品阶已不算低,自是有专人保护。 “皇宫的信?” 宋碧涛微愣,从供奉手中接过信。 自他做这化州知州以来,纵是皇上有何政令,也都是通过转运使府下达,还从未又过这般直接传信的。 意识到事情或许并不简单,宋碧涛连忙拆开信。刚看,眉头便是紧皱起来。 化州境内有乱民聚众。 这封信乃是皇上亲笔,虽然并未责备于他。但字里行间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皇上对他有些微不满。 宋碧涛将信放在桌上,只沉默数秒,便道:“去让社安局何大人过来见我。” 供奉点头,向着外面走去。 然后有士卒匆匆出府衙,向着社安局跑去。 宋碧涛皱着眉头坐在房间内,暗自出神。 化州境内竟会出现乱民,这同样让他不解。这几年,他自问化州境内民生在不断变好,按理说不应该出现民众哗变的事情才是。 但皇上亲自传来的消息,总不会有半点虚假。 等不多时,便有快马在知州府衙外停下。 石龙郡社安局局长何步生匆匆跑到宋碧涛房间,进屋时,已是有些气喘。 宋碧涛可是他的顶头上司。 而宋碧涛见到他,头句话便是问道:“化州境内出现乱民,为何这事你没有得知半点消息?” 就差劈头盖脸地喝问了。 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何步生微愣,然后道:“乱民?大人,您这是在哪听到的消息?” 他眼中有些疑惑、意外之色。 显然,直到现在,他都仍然不知道这件事情。 宋碧涛声音微沉,将赵洞庭的亲笔信递给何步生,道:“皇上的亲笔信,你自己瞧瞧!” 听到皇上两字,何步生便不禁是咽了咽口水。他可没想过,这事竟然会是从皇上那传来的。 而自己事先竟是没有半点消息,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因此而不满。天子若怒,摘掉他区区局长的乌纱帽还不跟玩儿似的? 他有些哆嗦地接过信,看完,脸色不禁是有些苍白,然后苦哈哈对着宋碧涛道:“大人,微臣并未得到任何消息啊……” 宋碧涛轻喝道:“那还不赶快去查!” “好,好。” 何步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答应着就要向外面跑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却是又想起大喊声,“知州大人!知州大人!” 这喊声带着慌急,越来越近,显然是呼喊之人正在狂奔。 宋碧涛脸色更沉,对着门外喊道:“何事如此喧哗?” 有灰头土脸的小吏匆匆撞进屋来,顾不得行礼,对着宋碧涛道:“祸事了,祸事了!有乱民强闯储粮库!储粮库失火,失火了!” “什么?” 宋碧涛拍案而起,“储粮库失火!” 这下,便是连他的脸色也是白了。 储粮库是城中储备粮食之处,而这些粮,可不仅仅只是城内守军、官吏的口粮,还要准备随时运送到前线去的。 没了粮,前线的大军拿什么果腹? 何步生先是愣住,随即屁股冒烟般忙不迭就向着外面跑去。 有乱民聚众他这个做局长的毫不知情已是渎职,现在乱民火烧储粮库,他更是得背负极大责任。 现在他担心的已经不是自己脑袋上乌纱帽能不能保住的问题,而是这条命能不能够保得住。 宋碧涛回过神来以后,也对着屋外大喊:“快去通知守军张团长!让他率军清绞乱民!” 然后自己也坐不住,匆匆就向着屋外走去。 发生这样的大事,纵是他,也难辞其咎。 但终究还是晚了。 等得宋碧涛带着人赶到城中储粮库时,储粮库内已是大火冲天。 那滚滚浓烟,隔着老远就能够看到。 整个储粮库周围都处于纷乱之中。 有社安部的捕快已经赶到,正在这里抓人,但还是有不少乱民跑到人群中去。 他们躲到在旁观望的百姓群中,便很难再找得出他们来。 宋碧涛看着火势冲天的储粮库,脸色灰白,只差点没摔落马下。 虽有小吏正在慌忙救火,但那点水,显然根本没法将这大火给扑灭。 储粮库完了…… 很快,城内守军张团长带着大部士卒赶到。 但看到这幕,也是傻眼。 他匆匆跑到宋碧涛面前,问道:“宋大人,那些乱民呢?” 宋碧涛闭着眼道:“乱民已经有捕快在抓捕,张团长还是快些让士卒们救火吧!” 然后他好似想起什么,忽的拍马,又匆匆向着府衙赶去。 张团长亲率士卒救火。 这里的大火引得越来越多的百姓过来观望。 石龙城已经有几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大事了。而百姓们对于那些冲撞储粮库的乱民,自也是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甚至还有人持着这样的说法,说皇上残忍弑弟,乃是妖人所化。作乱的乱民出自神教,乃是顺应天命。 总之人群中有人刻意丑化赵洞庭。 回到府衙的宋碧涛连忙书信一封,飞鸽传往石城县。 石龙储粮库被焚,他担心石城县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在储粮库外短短时间,他已经察觉出来此事并不简单。 那些乱民虽是乌合之众,但其目标明确,且进退有度,幕后定然有人统筹。 <script>app2(); 876.信件如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可还是晚了。 信鸽还在途中的时候,化州石城县内也同样大乱。 储粮库火光冲天。 这日大宋境内有许多城池都爆发大乱。 信件如雪花般飞到长沙城内。 诸多县城都有乱民袭击储粮库,而在之前,几乎没有半点征兆。 一日间大宋不知道损失多少粮草。 赵洞庭在收到这些信件以后,不禁是勃然大怒。 他当然知道这幕后定然有人主使。要不然这些乱民不会都只焚烧守备薄弱的储粮库。 这的确是他疏忽了。 这些天来他让军情处等部门将重心全部放在各地官吏身上,忽视了民间。 虽现在大宋民生渐好,但人心叵测,总有些人会被煽动。 不能再任由这些乱民继续为祸下去了。 赵洞庭让刘公公宣陆秀夫、张世杰、苏刘义、萱雪等人到大殿,便匆匆向着大殿赶去。 等不多时,陆秀夫等人便陆续赶到。 他们个个脸色都不好看,显然也已经从某些途径得知有县城储粮库被焚的事。 赵洞庭眼神自他们面上扫过,淡淡道:“看来诸位爱卿也已经知道有乱民进攻储粮库的事了?” “是。” 陆秀夫等人都是躬身。 赵洞庭便不再跟他们细说此事,只道:“既如此,那朕也就不和你们说现在的情况了。这些乱民,必须得要压制下去。” 他眼神落在苏刘义和社安部尚书高满山身上,“苏副军机令、高尚书,你们两人传令各州县守军、社安局,让社安局全力调查乱民之事,背后到底是何人在主使!各城守军以及守备军区对各府衙、作坊严加看守,不得再发生此类事情。待查清楚乱民聚众之处以后,便立刻发兵剿灭,绝不姑息!” “臣领命!” 苏刘义和高满山两人同时躬身。 赵洞庭又看向陆秀夫、陈江涵等人,“陆国务令、陈副国务令、陈尚书,你们则传令有筹措粮草之任务的各州县从百姓手中收购粮食。不管如何,前线大军的粮草务必得到保障。他们在前线浴血厮杀,咱们总不能让他们饿着肚子!” 陆秀夫等人也是躬身。 赵洞庭最后看向萱雪,“萱总管,你军情处现在对诸地官吏的监视且先放放,配合社安部全力调查乱民幕后之主使。” “臣领命!” 萱雪亦是躬身领命。 然后众人便就这般匆匆散去。 谁心里都着急,因为谁都不知道,那些乱民接下来还会弄出什么乱子。 眼下前线烽火连天,国内可经不起他们这般折腾。 而在众人离开后,赵洞庭去了武鼎堂。 天网的信鸽往往都是通过信鸽豢养司直达天听,但在武鼎堂之内也有他们的总部。 这总部掌握着天网个个密探的资料,以及他们每个人的联络途径。 赵洞庭到得武鼎堂以后,由乐无偿领着到天网总部房间。 房间内只有个头发灰白,看起来形容枯槁的老头子在打着瞌睡。 这老头无名无姓,是无名让他进宫来的。谁都只知道无名叫他老大哥,除此外,再不清楚他其他任何来历。 赵洞庭穿着龙袍进屋,这老头都并未醒过来。 “咳咳!” 乐无偿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 寻常这天网总部的确是没什么事。因为赵洞庭很少主动跟天网联系,而天网又只受赵洞庭直辖。 听到咳嗽声,老头总算是醒过来。瞧见赵洞庭,先是微愣,随即行礼道:“草民叩见皇上。” 赵洞庭看不出来这老头深浅,但只冲着无名那句“老大哥”,自也不会对他不客气,轻轻笑道:“前辈免礼。” 老头便直起了身子。 赵洞庭又道:“朕此行过来,是有密令要传达天网中诸位密探。” 老头道:“请皇上示下。” 赵洞庭也不绕弯子,直接道:“现在我大宋诸多地方有乱民做害,朕要天网内密探密切查探到底是哪些人在后面主使这些乱民。明面上已有军情处在查探,天网内密探们便将重心放在江湖人身上,若是查到有江湖门派和乱民有关,即刻汇报,不得有误!” 先是朝廷有官吏叛变,现在又有乱民为祸。赵洞庭自然会联想到段麒麟身上。 那个家伙最喜欢使这种阴险伎俩。 而直到现在,赵洞庭都仍然记得齐武烈跟他说过的那句话。江湖中还有门派和破军学宫有关。 如果此事是段麒麟所为,那段麒麟定然是启用了那些棋子。 该是时候马踏江湖了。 乱民为祸,对大宋而言是灾难。但同时,也是机会。 赵洞庭有意要趁着他们露出蛛丝马迹的时机将他们整个都揪出来,永绝后患。 老头点了点头,“草民领命。” 赵洞庭便又离开了武鼎堂。 对天网这个秘密机关,他是绝对信任的。 时间过去数日。 肖玉林、赵大、岳鹏等人坚决执行坚壁清野策略,并未再对新宋军队发起进攻,而是将各县城百姓和粮草分别护送往重庆、达州等有重兵把守的城池。 新宋军好似也老实起来,只是在他们各自的据地内休养生息。 原本从牂州出城的大理军继续北上,到得珍州绥阳城内,却只是和后面的张珏大军玩起追逐战,始终不做交锋。 广南西路境内。 张红伟、刘诸温等人到得宜州境内。 可是那支大理军却是在接近宜州的时候又做折返,突然向着横山寨而去。 刘诸温等人知道柳弘屹大军此时就在横山寨外,怕起遭遇不测,自是连忙率军又赶往横山寨而去。 看似风平浪静的大宋各边疆,实则暗流涌动。 而在这个时候,还有不妙的消息传到长沙。 这密信乃是军情处暗探从元朝境内临安府传来。 有十万元军水军聚集于临安府港口,准备沿海路攻宋。而且领军主帅乃是元朝中威名赫赫的大帅阿术。 元朝这怕莫是真要倾力而战了。其和大理要覆灭大宋的决心,哪怕是赵洞庭也为之感到惊讶。 在御书房内看过这封信以后,赵洞庭拍案而起,脸上浮现怒容。 但随即,却又缓缓坐了下去。 他在书案上的宣纸上写了两个字,理和元。 他不知道段麒麟和忽必烈两人到底是通过怎样的利益交换达成的共识,竟然都愿意在这场覆宋之战中不再保留余力。 难道等灭宋以后,他们两朝还能隔江而治不成? 赵洞庭绝不相信这个。 且不说忽必烈宏图大志,本就是极爱攻伐的君主。便是那段麒麟,也绝对不是会只甘愿和元朝隔江而治的人。 段麒麟还年轻。 他定然也有着他的勃勃野心。 赵洞庭心中偶然划过灵光。 只是很快又黯然下去。 元朝在大宋之北,大理在大宋之西南。大宋的地理环境注定他没法联理抗元,或是是联元抗理。 因为他总不能让元军或是大理军从自己的国境中过去。 国与国之间,是很少有信用可言的。 最终,赵洞庭只传信文天祥和福州守备军区,提醒他们元朝海军即将进犯大宋海岸线之事。 同时他还传信给广州守备军区,让其军长速速率军驰援福建路沿海。 相较于乱民之祸,元军海军的威胁力无疑更大。起码,乱民还有社安部和守卒镇压,但福建路内,却是抽调不出多少兵力了。 而等得这几封信传出去以后,赵洞庭又写书信,让信鸽豢养司传往了西夏。 眼下自北面攻宋的新宋军已经被驱赶到夔州路内深处,这对西夏而言绝对是个良机。 只是,赵洞庭却也有些担心李秀淑那个深不可测的娘们未必肯答应出兵。 是以他在信中的措辞颇为恳切,甚至明言,只要助他灭掉新宋。他日后定然顾念旧情,有生之年不对西夏用兵。 <script>app2(); 877.我喜欢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常德府。 城内有扎根千年的老柳树,柳树旁,有铺面并不大,名字很奇特的“小雪面馆”。 粉馆内还是那个两鬓斑白的清冷老人和那个眼神鬼祟的年轻人。 现在已经过去吃早餐的时间,粉馆内已是没有什么客人。街道对面,那葱油饼摊的父女两都已经在收拾东西。 吴阿淼额头微汗。 将抹布很随意搭在肩上,他走到坐在摇椅上的泷欲面前,“师父,这两天城里好似多了不少生面孔啊,尤其今天特别多。” 右手悬挂着漆红酒壶的泷欲微微抬眼,“你想说什么?” 吴阿淼砸吧砸吧嘴道:“听说现在到处都有乱民为害。我总觉得右眼皮跳,您说……这常德府内会不会也出什么事?” 说着,他瞧了瞧外头,“现在城内可是没有守备军驻扎。那些乱民说不定有这样泼天的胆子哦!” “这又关你何事?” 泷欲又只是轻轻瞥他一眼。 吴阿淼稍作沉吟,脸色竟是有些正经起来,道:“师父,您杀了那位,心中的大仇……算是报了吧?” 泷欲微怔,却是沉默。 吴阿淼又道:“要不……您换个地方开粉馆去?” 泷欲这回没法再沉默,眼神很是深邃地盯着自家徒弟,“你这是要打算出手帮助宋朝?” 吴阿淼咧嘴笑,“做龙椅的那位是我兄弟。我帮他。” 泷欲道:“你就不怕我不高兴?” 吴阿淼缩缩脖子,嘴里却道:“您都已经杀了赵显了,仇报了,还有什么不高兴的?我那兄弟,你也杀不到不是?” 泷欲怔住,随即很是没好气地摆手:“滚蛋!” 虽然他已是真武后期修为,但说要到皇宫里杀赵洞庭,他还真没有那个底气。 这个牛,没法吹啊! 吴阿淼笑得更欢,“那师父您打算什么时候走?” 泷欲摇晃着酒杯道:“走?我为什么要走?” 吴阿淼讪讪道:“我那兄弟耳目遍布天下。我要是出手,他下边那些探子还不得顺藤摸瓜摸到这里来?” “他不会杀我。” 泷欲饮着酒,很是笃定地说道。 紧接着又说:“纵是他想杀我,他武鼎堂内能够杀我的那些高手怕也不会出手。” “呵呵。” 吴阿淼挠挠头,“师父您真是交游广阔,那您……就在这呆着。” 随即笑眯眯向着街对面走去。 他还记得赵洞庭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看在他面上,怎么着也不会取泷欲的性命。他可不觉得兄弟会糊弄他。 既然师父不愿意走,那便留在这便是。 他摇摇晃晃走到街对面葱油饼摊前,腆着脸喊:“阿红。” 妙龄女子俏脸微红。 旁侧老丈有些不满地哼了声,但还是向着旁边走开去。老实巴交数十年,让得他已经忘却怎么对人恶语相向。 哪怕,这个年轻人对他的女儿死缠烂打。 吴阿淼挠了挠脑袋,又道:“阿红,你真瞧不上我这种的?” 名为阿红的女子轻轻咬唇,点头轻轻浅浅地嗯了声,算是应答。 她跟吴阿淼说过,她心中最中意的男人是能顶天立地,善使刀枪的那种。 因为她以前跟着父母流离时,是这样的江湖儿郎搭救了她全家性命。 “那……” 吴阿淼又挠挠头,“以后有缘,咱们再见了。” 他脸上难免有些失落,向着粉馆走去。 以前常常在赵洞庭面前吹牛,说他喜欢的女人,他便是强抢也要抢回家里。但现在真遇上,却压根没有那样的胆量。 半点都怕唐突佳人。 阿红看着他的背影,似是有些犹豫。 吴阿淼忽的又回头,“这么久还从未跟你说过呢,阿红,我喜欢你。” 然后便再也不回头,走到了粉馆里去。 出来时,背上负着剑。 那剑柄只是颇有些古朴,并不如何出彩夺目。 阿红怔住。 吴阿淼却是向着城内深处渐行渐远。 老丈忽的轻轻叹息了声,“其实吴阿淼也不错,做事还勤快。阿爹……” 卖葱油饼的阿红忽的放下了手中的擀面杖,匆匆向着对面走去。 到粉馆里,她问泷欲,“掌柜的,请问吴阿淼他是要去哪里?他怎的背负着剑?” 她只以为吴阿淼是要去拜师学艺。 泷欲醉眼有些迷离,道:“去为他的兄弟做点事。” “那……” 阿红有些忸怩道:“他还会回来么?” 泷欲晃了晃酒葫芦,“应该不会吧!” 但原因却是没有细说。 “噢……” 阿红轻轻点头。但这刻,心里却好似有些觉得空落落的。 她梦想嫁给能仗剑斩奸除恶的英雄,只感情这种事,却从来都不是主观能够控制的。 这些天来总有个年轻人撩拨她的心弦,忽的想到他要一去不归,只差点让这身材异常窈窕的女子眼中淌出泪来。 泷欲瞥她两眼,“要是你说在这等他回来,他便应该还会回来。” 阿红向着粉馆外跑去。 跑过长街。 那负着剑的有些单薄却仍显得吊儿郎当的背影出现在她眼中。 他没回头。 她对着他大喊:“吴阿淼,我在这等你回来!” 负剑青年回头,咧嘴笑,“好咧!” 两人相视数秒。 负剑青年回头继续前行,阿红也回往葱油饼摊。 他有他的事情要去做,而她,也仍需留在家中照料双亲。 泷欲不知何时走到了粉馆门口,见着阿红回来,他说:“跟他说了?” 阿红很是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泷欲难得的露出笑容,竟是显得分外柔和,“以后和你父亲就在我这馆中卖葱油饼吧,也免得日晒雨淋。” 阿红愣住,些微诧异,数秒后才回神,轻轻答应了声,“谢谢掌柜的。” 吴阿淼到了储粮库外。 自从各地发生乱民袭击储粮库的事情以后,此时常德储粮库外已是有着许多守卫看守,个个都是持枪而立。 吴阿淼没走得太近,眼神在周围街上扫过。 真有不少生面孔。 他找个茶馆坐下,靠着窗,只看着外面。 约莫个把时辰过去,那些生面孔忽然都汇聚向了储粮库周围街道的那些客栈、茶馆里。 吴阿淼将剑摘下来,放在桌上,轻声呢喃:“老兄弟,你也该出鞘了。” 他显然并不知道赵洞庭已经看过他的剑。 “杀!” 只不多时,街道上骤然间混乱起来。 “杀昏君!捍天道!” 不知道有多少人从四面八方涌出来,同时向着储粮库冲去。而且这其中还不乏有高手。 号角声响。 守护在储粮库周围的守卫们连忙抵挡。 有暗器、箭矢破空而过。 也有枪响。 周遭百姓们都慌忙避让开去。 守卫储粮库的守卫足足有两三百之多,但此刻,竟是显得有些不支。 那些乱民并非是什么威胁,威胁他们的,是隐藏在乱民群中的那些江湖高手。 他们中间有人实力极为不弱,利用乱民做盾,冲杀到持着神龙铳的守卫们近前,大开杀戒。 吴阿淼从怀中掏出张纸钞放在桌上,握剑离开茶馆。 他走到街道上,缓缓拔出剑。 剑柄之下不见剑身。 至宝含光。 吴阿淼手中之剑,正是被天下刺客奉为无上至宝的含光剑。此剑较之承影、宵练都要更胜几分。 “犯大宋者,死!” 吴阿淼持着剑大喊,声音清冷,剑意却是直冲云霄。 衣袍随着他的剑意鼓荡。 有乱民和高手回头。 瞧他只是拿着有剑柄无剑身的剑,虽惊叹于他剑意之强,却也有人止不住啼笑皆非。 有高手向他掠来。 不过是区区中元境而已。纵领悟有剑意,又能如何? 这掠向吴阿淼的高手,竟是个上元境强者。 <script>app2(); 878.阿淼出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在人群中极快掠动。 “受死!” 到吴阿淼近前,这高手长剑直直向着吴阿淼胸口刺去。 这剑极快。 寒光吐露。 且这人竟也悟有剑意。 他怕不是出自于江湖散野,而实力,较之当初的雷州及时雨慕容川怕都还要胜过些许。 在以往的江湖榜中,这样的高手是能排得上号的。 但吴阿淼却并未退却。 在这刹那间,他那滔天剑意竟是忽的凝缩,向着近前上元境高手汇聚而去。 这般凝聚到极致的剑意,竟是撞破这高手心神,让得他不禁微怔。 剑过无痕。 有头颅冲天。 上元境高手,陨。 吴阿淼身形自他还未跌倒的尸体旁掠过,冲杀到人群之中,只留下轻轻两个字,“捍龙。” 泷欲虽修疯魔剑法,但其早年所学剑法,却是龙影。 龙影剑共十八招,其中迎敌之剑招便为捍龙。这招剑法,和拔剑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冲杀到人群中的吴阿淼无人能挡。 手中含光不见剑身,但掠过去却总有头颅抛起。 无数人为之惊诧震撼。 连连有高手从人群中蹿出来抵挡吴阿淼,但结果,却都是被斩首于剑下。 这日,仅仅中元境修为的吴阿淼绕着储粮库围墙杀了个血流成河。 剑意冲云霄。 杀气横四野。 面对这些乱民,他没有丝毫留情。 等到常德府内大军和高手赶到以后,储粮库外又已是趋近于平静。 乱民几近被杀绝,尸横数百具,那些江湖高手也鲜少有人幸存。 有两位上元境高手,十余位中元境高手死在吴阿淼剑下。 他浑身如染血,灰袍已见不到原来的颜色。含光杵在地上,在常德知州率人赶到时,忽的剑意更是滔天。 这直将刚刚赶到的守卫、高手、捕快以及官吏们都吓得微微变色。 旁侧有刚刚亲眼看着吴阿淼大杀四方的守卫甚至都将手中的神龙铳对准了他。 而只是数秒,吴阿淼的剑意便忽的收敛下去。他咧嘴笑,露出两排洁白牙齿,“终于到上元境了。” 这只不知道让周围多少对武道境界有些了解的人咂舌。 原来这个斩杀这般多高手的年轻剑客,之前还只是中元境么? 穿着绯色官袍的常德知州瞧着吴阿淼,没敢靠近,问道:“壮士何人?” 刚刚已经有兵丁向他禀报,正是这年轻剑客出手,才让得这些乱民没有冲破储粮库。 这也是刚刚为何吴阿淼剑意忽然昂然,但他却并没有下令开枪的原因。 吴阿淼答道:“草民吴阿淼!” 只是他的名字,这常德知州自是没有听说过。 知州微愣,然后道:“壮士义举,让得我常德储粮库免遭焚毁。请随本官往府衙,本官必要予你重赏。” 吴阿淼又露出两排洁白牙齿,却是摇头,“多谢大人,不必了。” 然后就这般越众而出,径直离去。 他没有再回去小雪粉馆,从常德府南城门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官道尽头。 但他走了,常德府却并未就此而平静下去。 储粮库遭乱民袭击之事以极快的速度发酵,在整个常德府城内传播开来。 吴阿淼这个名字随着被传播,很快尽人皆知。 年轻剑客,剑意无双,以中元破上元。种种加过渲染的说法,让得吴阿淼这个名字仿佛被笼罩无数光环。 小雪粉馆内,泷欲轻摇酒壶,嘴角微微勾起,“还算不错……” 有飞鸽带着密信往长沙城飞去。 信上内容:有壮士名吴阿淼,在常德府持剑挡乱民,杀数十各境高手,常德府储粮库免遭焚毁。 而这信鸽,自是在吴阿淼到得长沙城以前就落在了长沙皇宫中。 易诗雨捧着密信到御书房。 然后刚离开,就听到御书房内皇上的哈哈大笑声,“吴阿淼!你这个混蛋,总算没让老子失望!” 对吴阿淼,赵洞庭自是担心过的。 他和泷欲杀赵显,又随其藏匿,已然有站在这大宋对立面的迹象。 赵洞庭倒不是担心他们两人能够再生出什么乱子来,而只是痛惜于失去这个兄弟。 他到南宋有些年头了,但真正让他当做兄弟看待的,也只有那寥寥数人。 便是现在已经自立山门传道的白玉蟾,其实在赵洞庭心中,也不如吴阿淼的分量重。 总算……没有让他失望。 朗笑过后,赵洞庭对刘公公道:“吩咐看守宫门禁卫,有名为吴阿淼的家伙到来,且先将其挡在宫外,立刻禀报朕。” “是。” 刘公公连答应,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夜里,又有飞鸽落在皇宫之内。 仅在翌日。 吴阿淼果真到得皇宫之外。 他走到门口,被看守宫门的禁卫拦住,咧嘴笑道:“我叫吴阿淼,前来求见皇上,请代为通传。” 禁卫首领眼中稍微露出异色。 没想到竟然真有名为吴阿淼的家伙前来求见皇上。只不知道皇上是怎么预料到的。 “不见。” 随即,禁卫首领却是这般说道。 只是有禁卫匆匆向着皇宫深处跑去。 吴阿淼微怔,“你连传都没传,怎的就知道皇上不见我?” 禁卫首领道:“皇上说了,任何名为吴阿淼的都不见。” “嗯?” 吴阿淼眨巴着眼睛,懵了,“真的?” 禁卫首领眼睛看向天上,却是懒得再和他说话。 吴阿淼原地转圈,嘴里嘀咕,“没这般小家子气吧?难道就因为我和师父杀了那谁?可我也没动手啊……” 他在原地转了数分钟之久,随即竟是囫囵坐到地上,对着禁卫首领喊道:“去跟皇上说,他若是不见我,我就不走了!” 禁卫首领也有些懵。 皇上虽是交代他将这名为吴阿淼的年轻人拦在宫外,却也没有说不准其在宫外坐着。 愣神过后,他索性懒得理睬。只是继续抬头望天。 吴阿淼抓耳挠腮,“你不去通传?” 禁卫首领冷哼,“皇上说了不见。” 吴阿淼哼哼两声,“不见便不见。我还不相信他这辈子都不出来了。” 时间又过去十余分钟。 赵洞庭出现在皇宫门口。 禁卫们尽皆跪倒:“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阿淼眼中发亮,看向宫门。瞧见穿着龙袍的赵洞庭,眼中更亮,但随即却又偏过头,哼哼了两声。 赵洞庭轻笑,“你这家伙坐在这里耍什么无赖呢?” 吴阿淼道:“你不是不见我么?” 赵洞庭道:“我是担心你在这宫门口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这里可没有什么树叶让你擦屁股。” 吴阿淼转眼间又腆着脸嘿嘿笑,“那不会,那不会。咱现在可也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剑客。” 说着,拍了拍背后的剑鞘。 啪啪作响。 然后抬腿便往宫门里走。 禁卫们欲拦,被赵洞庭挥手引退。 赵洞庭身侧并无他人跟随,就走在吴阿淼旁边。 前数十步,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然后赵洞庭道:“你跟着泷欲在常德开粉馆,还有那个叫阿红的姑娘可饱你的眼福,美哉快哉,来这作甚?” 关于吴阿淼的详细情报,是昨夜那只信鸽带过来的。 吴阿淼也不奇怪,道:“报你的恩,也保我师父的命。这个面子,你得给我吧?” 赵洞庭轻笑,“答应人的事情,我从不轻易反悔。不过,你这家伙现在在江湖上还真是出名了,发达了啊!” 吴阿淼很是骚包地甩了甩脑袋,“必须的。” 这话,还是跟赵洞庭学的。 赵洞庭又道:“那你说发达以后请我下馆子,这得兑现吧?” 吴阿淼上下打量他,“你穿这身,跟我去下馆子?” “不去外面。” 赵洞庭拍了拍吴阿淼肩膀,也不嫌弃他满身血污,“就去御膳房,给老子下碗粉。就当你请老子了。” 吴阿淼砸吧砸吧嘴,“以我现在这身价,要请你,是不是光放牛肉不放粉?” 赵洞庭哈哈大笑,“必须的。” 两人勾肩搭背,走向皇宫深处。 <script>app2(); 879.拒绝出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西夏中兴府,同样是皇城之中。 有穿着宋朝绯色官服的文官随着太监向宫内深处走去。 大宋驻西夏使臣古树茶。 他乃是今年科举进士,因专修外交专业的进士极少,大宋又缺乏外交人才,是以他倒是此届科举中获封官爵最高之人。 驻外大使实权说高不高,但说低,却也不低,光耀门楣已是足矣。 古树茶忽然进宫求见西夏女帝,自是因为赵洞庭的那封信。 最终,他在御书房见到李秀淑。 只哪怕是在这御书房内,李秀淑竟然也是用幕帘拦着自己。从外面,根本看不到她的丝毫。 旁侧侍候的老太监轻声道:“皇上,大宋使臣古大人到了。” 古树茶拱手行礼,“古树茶见过西夏皇上。” 幕帘内传出来李秀淑稍微清冷的声音,“古大人免礼。不知古大人突然求见朕,所为何事啊?” 她其实是应该知道古树茶此行为何而来的,此时只是明知故问。 古树茶眉头不着痕迹地微微皱了皱,道:“我朝皇上有密信让臣转交给西夏皇上您。” 连他都猜得出来皇上传信西夏为的是什么,他当然不信李秀淑会想不到。 “嗯。” 李秀淑轻轻应了声。 老太监从古树茶手中接过密信,却也并未掀开幕帘。李秀淑只从里面伸出只手来,显得神秘兮兮。 等过数十秒,里面才又传出来她的声音,“我西夏国力微弱,怕是无力相助大宋啊……” “嘶……” 古树茶轻轻吸了口气,这回眉头是真正皱起来。 他带着疑惑瞥向幕帘,只觉得很是诧异。因为他没想过,西夏女帝竟然会拒绝出兵。 于情于理,李秀淑都不应该是这种选择才是。 稍微筹措了下语言,古树茶缓缓道:“皇上,您西夏和我大宋国自成皇帝(李望元)时起便是盟国,相互扶持帮衬。近年来我朝皇上对您西夏也提供过诸多帮助,眼下我朝遭受新宋、大理、元朝三国围攻,正是需要您西夏援助的时刻,难道皇上您打算要作壁上观不成?” 他的语气中并不掩饰不满。 因为这最近几年来,赵洞庭对西夏的诸多帮助,便是连他这个新上任不长时间的大使也都有所耳闻。 可以说,如果没有赵洞庭的帮助,单凭西夏国力,绝没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让西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李秀淑拒绝出兵相助,未免太过无情。 “唉……” 幕帘连传出李秀淑的叹息声,“并非是朕不想出兵,而是我西夏国力并未恢复,此时实在无力出兵啊……” “皇上!” 古树茶微微眯眼,然后直起身子,“纵您不念和我大宋旧情,难道还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么?” 李秀淑的声音忽然寒气森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古树茶直言不讳道:“若我宋亡,古某敢断言,西夏定然会步我大宋后尘,覆灭于元朝或者大理之手。” “哼!” 李秀淑冷哼,“那也是日后的事情。朕若现在出兵,国内民不聊生,那才是真正会导致亡国!” 说着,声音却又忽的缓和些许,“朕也不是说就不出兵相助你大宋国,只是还需再等等而已。这几年来,朕都在力图恢复民生,这你也该是知道的,可成效却远远不如你大宋国那般显著。朕要出兵,也总得先让百姓们都有饭吃,士卒们都有粮饷才行。” 古树茶微微怔住,然后道:“西夏皇上真让古某这般回复我大宋皇上?” 他驻扎中兴府,自是对西夏情况也有些了解。虽然西夏国力定然远远没法和大宋相比,但要说无力出兵却也是假话。 李秀淑只是不想出兵而已。 而她为何不愿意出兵,古树茶却是没法猜测出其缘由。或许是不愿掺和到这数国纷争之内,又或者是想趁此机会壮大国力。 “嗯……” 幕帘内又传出来李秀淑平淡的应答声。 “古某告退。” 古树茶见得李秀淑肯定,便也不再多说。行礼过后,带着些怒气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该说的话他已经说了,连唇亡齿寒这样的话都说了出来,李秀淑却仍选择拒绝出兵,其决定已经不是他这个宋臣能够左右。 为今之计,与其在这里白费唇舌苦劝西夏女帝,倒不如快些将这个不好的消息回禀皇上来得更实在。 “皇上……” 而古树茶的身影刚刚走出御书房,幕帘旁侧老太监就对着幕帘里出声了。 作为伺候李秀淑日常生活起居的太监总管,他自然算得上是李秀淑的心腹。偶尔逾越也没有什么。 李秀淑道:“你也觉得朕应该出兵帮助宋国?” 老太监沉吟道:“您肚子里……不是怀着那位的孩子么?” 幕帘内李秀淑沉默了会。 然后里面又响起她的声音,“现在大宋还没到无力支撑的时候……” 老太监瞬间恍然,“皇上圣明。” 锦上添花,终是不如雪中送炭啊…… 但他却还有疑惑,稍微迟疑后,又道:“那若是宋朝大胜,谴责我朝又该如何?” “谴责?” 幕帘内的李秀淑轻轻揉着自己已经鼓起的肚子,不以为然笑道:“只要这孩子出世,他纵是谴责,又能如何?” 她不在乎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纵是女孩,有她作为表率,西夏再出女帝登基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老太监沉默,不再多言。 古树茶带着怒气出宫,很快将李秀淑拒绝出兵的消息用飞鸽传往了长沙。 又两日。 信鸽到长沙皇宫。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看过古树茶传回来的信以后,也不禁是颇觉得诧异,喃喃自语,“这疯女人,莫非是没怀上?” 然后又拍着脑门说:“纵是没怀上,也没必要真不出兵吧!连这点大局观都没有?” 他自是对李秀淑的拒绝出兵也是很有怨念。 但再深的怨念,最后也只是化为叹息,“女人啊,真是不可以常理揣测的动物……” 他想起李秀淑离开长沙时说的“听天由命”那四个字,只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真的会相信这所谓的命运。 这实在不像是那个冷静理智的李秀淑。 “你在嘀咕什么?” 旁边吴阿淼眨巴着眼睛,满是不解地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没好气笑道:“在床上征伐女人失败了。现在想让她帮忙,她竟是不念旧情。” “嘁!” 吴阿淼闻言扫了眼赵洞庭,眼神中满是鄙夷,“那前两天你喝多了还跟我吹嘘你房中术天下无双?夜御十女都不在话下?” 他大概是大宋朝内最不将赵洞庭当成皇上的人了。哪怕是白玉蟾,也没他这般大胆。 赵洞庭瞪眼,“你以为我吹的,她当时都瘫软成泥了。谁想她会穿上衣服就不认人呢?” “这样的女人就该狠狠教训!要不要我帮你去拾掇拾掇她?” 吴阿淼很是不忿地说,随即却又忽的想到什么,眨巴着眼睛道:“不过你是九五之尊,什么女人还能让你去腆着脸求助?” 赵洞庭耸耸肩道:“西夏女帝李秀淑,要不……你去西夏皇宫走走,帮我抽她两鞭子?” 吴阿淼翻着白眼缩脖子,“你以为我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呢!” 赵洞庭看着他吃瘪的样子,哈哈笑。 然后重重坐在床榻上,对着外面喊道:“宣信鸽豢养司易公公前来!” 说罢便在书案上奋笔疾书起来。 眼下元朝海军蠢蠢欲动,李秀淑却拒绝出兵。他不得不对战略作出调整。 因为再这样下去,大宋将不堪重负。 等易诗雨到御书房,赵洞庭已经将密信写好,“将这两封信分别传到重庆府和达州去!” <script>app2(); 880.形势再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信鸽飞往夔州府。 而此时,在夔州府开州、南平军、培州境内,岳鹏、肖玉林、赵大等人大军还在护送各城百姓往通川、重庆汇聚。 新宋白马军深入大宋境内,而大宋诸城守卒数量不多。这样做,是为避免百姓们生灵涂炭,同时也是减少白马军能占据之地。 这便是清野。 只要大宋将越来越多的城池内百姓、粮草都集中到那些有重兵把守的城池之内,新宋军在大宋境内便再难找到粮草来源。到时候这股深入夔州的新宋军也将成为孤军,离落败便也就不远了。 等赵洞庭的密信传到通川和重庆府,两城之内便都有快马分别向着培陵、南川、开江等城而去,而后又蔓延向清水等县。 赵洞庭的意思传达到诸军之中。 仅仅两日,清水县内禁军到开江和刘子俊、肖玉林大军重新汇聚。出开江,往旁侧云安州去。 赵大、赵虎汇聚于培州龙武县,向东往黔州彭水。 岳鹏亲率天魁军本也欲经过培洲往黔州去,但在这日却是有骑士匆匆赶到军营。 南川城内军营。 数个士卒驰马跑到岳鹏帅帐之外,翻身下马跪倒:“乐源守军团长王大钢求见岳帅!” 看他们军服样式,和岳鹏的天魁军有些差别。 禁军多用墨色或是血色,只有守军才穿着深棕色或银白色甲胄。 “进!” 营帐内传出来岳鹏的声音。 他是镇西军区元帅,也算是这乐源守军团长王达钢的顶头上司。因为各城守军都是受兵部、军区双重统辖。 王达钢起身走进营帐内,随他而来的几个亲卫在外等候。 刚进去,王达钢便瞧见坐在主位上的岳鹏,不禁微愣。 岳鹏如他想象中的那般年轻,但身上气势却是比他想象中要来得浓郁得多。 论年纪,人约四旬的王达钢可以说是岳鹏的老大哥辈。但此刻在岳鹏面前,竟是油然生出些紧张的感觉来。 岳鹏也从未见过他,先是打量,然后道:“王团长来此所为何事?” 作为守军团长,王达钢显然不可能平白无故离开乐源。 脸上长着些许红痘痘的王达钢单膝跪倒,喊道:“大理军攻陷绥阳,乐源告急,末将请求岳帅出兵援助!” “嗯?” 岳鹏微怔,“大理军到得绥阳了?” 有大理军入夔州,这件事情他早就知晓。但大理军到绥阳的时间,却是比他预料中的要快。 王达钢咬牙,“大理军兵逾十万,于前日仅仅用两个时辰就攻陷了绥阳。绥阳守军,仅剩数十袍泽幸存。” 他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恨意。 岳鹏却是皱起了眉头。 按着赵洞庭火速覆灭白马军的旨意,他现在理应出兵往黔州和赵大、赵虎汇合才是,但乐源却又不能不管。 乐源、绥阳都属珍州,而珍州就在南平军东侧。若是对这股大理军置之不理,他们便有可能长驱直入杀到南川,威逼重庆。 超过十万的大军,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此时重庆府内虽有苗右里天伤军和郑益杭的天猛军以及重庆守军镇守,但要面对过十万的大理军,也只能说是胜负难料。 沉吟过后,岳鹏问王大钢,“据本帅所知,张元帅率军紧追着这支大理军。此时张元帅兵在何处?” 王大钢摇头道:“末将不知。” 然后有些迟疑道:“末将担心的是张帅未必能够敢在大理军兵犯乐源以前赶到。如此,乐源将血流成河。” 岳鹏轻轻点头,又沉吟起来。 向黔州还是守乐源,这于他而言的确是个难题。 大宋禁军数量远远不如新宋、大理两国汇聚在夔州的多,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 王大钢看着岳鹏如此,不禁焦急,“岳帅,若是您不出兵守乐源,那乐源的百姓……真是没有半点希望了啊!” “好!” 这句话似是触动岳鹏,他右手重重拍在案几上,道:“本帅这就出兵乐源!” 说罢便对着外面喊道:“集结大军,兵发乐源!” 王大钢满脸喜色,“末将多谢岳帅!” 然后告辞,率着亲卫又匆匆离开南川而去。 岳鹏在他走后,却是传信长沙,将这边的形势告知了赵洞庭。他担心因为自己没有率军赶往黔州而影响赵洞庭的整个布局。 就在这日,天魁军出南川,向东往乐源而去。 到翌日,在长沙皇宫的赵洞庭便收到岳鹏的信。 大理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赶到绥阳,这也同样出乎赵洞庭的意料。 这无疑让得夔州境内形势又变得危急起来。 而最让赵洞庭心中不安的,是这支逾十万的大理军到底有何战略意图。 他们从自杞进潼川府罗氏境内,绕这么个大圈才到夔州境内。此时又兵锋直杀向北,为的是什么呢? 御书房内书案上,摆在赵洞庭面前的是夔州地图。 他手指点在绥阳城那个点上,细细看着。 绥阳往西北,可攻重庆。往东,可攻荆湖北路,然后直入荆湖南路,威逼大宋皇城长沙。 当赵洞庭的眼睛最终聚焦于夔州路最东面的思州之时,他的眼中有着精芒划过。 思州辖地寥落,但其境内仅仅只北侧有务川、南面有安夷、邛水两县。在思州的中部,只有些许散落村镇。 大理军若是从绥阳直接向东,将不会遭遇到任何抵抗,可以长驱直入到荆湖北路。 而此时荆湖北路境内,常德府守军和苏泉荡的镇北军区都被元军牵制,张珏镇南军区也不在境内,可谓空虚得很。 赵洞庭喃喃自语,“莫非……这才是你段麒麟的杀招?” 他设身处地的想,若是自己段麒麟,定然会让这支大军直捣黄龙,杀向长沙。 至于粮草问题,完全可以在沿途攻城拔寨,让大军强抢便是。 段麒麟让这支大理军带着张珏兜圈子,怕是等待的就是夔州境内战事陷入胶着的这个时机吧? “磨墨!” 赵洞庭头也不抬地说道。 刘公公很是熟稔地拿起旁边配有麝香的珍贵墨锭,在砚台上磨着。 墨浆深黑,带着点红。 这是难得的宝墨。说是滴字成金都不为过。 赵洞庭提笔沾墨,摆开宣纸在纸上奋笔疾书,“命岳鹏仍往黔州,乐源郡竖天魁军旗,佯做有天魁军守城之势。” 然后盖上大印,便将这张宣纸撕开叠起。 又铺开张纸,写道:“传令张珏大军,火速前进,绕往大理军队之东侧,提防大理军兵发荆湖北路!” 这张纸,自是同样也盖上大印。 做完这些,他对刘公公道:“将这两封信都传往珍州乐源。” 刘公公小心翼翼接过信,跑出御书房去。 御书房内仅剩赵洞庭,忽举得有些空荡荡。 他扭了扭脖子,走到外面,问守候在门口的太监,“怎的今日不见吴供奉过来?” 吴阿淼也被他安排在武鼎堂内,只是并未任职,也并未细分到哪个殿去。 小太监答道:“回禀皇上,奴才不知。” 赵洞庭皱了皱眉,“去武鼎堂叫他过来。” 没有吴阿淼这没大没小的家伙陪在身边,他总感觉缺少点什么似的。 说起这个,乐婵、张茹等女倒是应该感谢吴阿淼。因为自吴阿淼进宫,她们也可以专心带孩子的带孩子,养胎的养胎。 “是!” 小太监匆匆向武鼎堂跑去。 等得刘公公从信鸽豢养司回来,这小太监便也跑了回来,气喘吁吁。 他跟着刘公公走进御书房,跪倒在赵洞庭面前,却是道:“皇上,吴供奉他出宫去了。” 赵洞庭诧异,“出宫?去了哪里?” 小太监摇头道:“奴才不知。已问过武鼎堂内诸位供奉,他们也同样不知。” 赵洞庭揉了揉眉心,眼睛猛地瞪得滚圆,“这家伙不会真去中兴府了吧!” 但随即,却是忽的又笑了,笑得很是有些玩味。 <script>app2(); 881.见玉玲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拉开窗帘看向窗外,阳光明媚。 明日便是夏至了。 赵洞庭的眼神又落在身前书案上的一叠密信上。 这些密信分别来自天网和军情处和各地府衙。 到现在,距离他让天网和军情处调查乱民已经过去十天的时间。 在各州各府各县都加强戒备以后,储粮库等重地倒是鲜少有再发生被焚的事情,但乱民却仍旧在日益壮大着。 这些乱民背后无疑有着极强的势力在扶持,因为他们看起来并不缺乏财力。 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形成气候,而且能够和各县守军周旋,赵洞庭已是认定此事是大理在幕后策划。 甚至,元朝也可能参与在内。 他们的棋子都将要浮出水面了。 而此时堆在赵洞庭面前的这些密信上,便涉及到江湖诸多宗门以及民间诸多富商,甚至还有官吏。 他们虽然未必就是那些乱民的幕后主事者,但和那些乱民总有着或多或少的关系。 赵洞庭又抽出张密信重看,嘴角勾起冷笑:“个个都智计百出,呵,鬼谷学宫……这些年你们到底培养了多少人?” 但直到他将这些密信全部看完,却仍没有要下令清缴这些宗门、富商的意思。 刘公公作为总是陪在赵洞庭身旁的老奴,对这些事自是也有些知情,见赵洞庭久不开口,不禁问道:“皇上,眼下军情处、天网已经查探出这么多和乱民有关系的宗门、富商,咱们是不是……” 赵洞庭轻笑着偏头看他,却是摇头,“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然后喃喃感慨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啊……” 刘公公瞬间明白赵洞庭的意思,不再多言。 这时赵洞庭却又忽然道:“去替朕准备套常服。” 刘公公诧异,“皇上要出宫?” 赵洞庭轻轻点头,“嗯,去见个故人。” 只十余分钟,穿上常服如富家公子的赵洞庭离开御书房,往武鼎堂而去。 在武鼎堂他叫上了两位荣耀殿供奉,然后三骑出宫。 青衫、雨女。 这两位供奉俱是雁羽堂旧人,且其中雨女已经是真武中期修为。 她养颜有术,即便到现在这个年纪,容貌仍旧显得姣好。在以前,是雁羽堂内最漂亮的女子。 据说她以前还和金刚关系有些暧昧。可不知为何,两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 当然,这也只是赵洞庭曾听得嘴碎的红鬼说及。是真是假,尚不能定论。 长沙城依旧热闹。 街道上人来人往,有小贩在叫卖,稚童在嬉戏。似乎边疆的紧张氛围并没能影响到这大宋皇城。 赵洞庭和青衫、雨女两位供奉驰马出宫以后,出内城,到长沙西城门附近。 西城门临近湘水,大江从城墙外不过数百米处流淌而过。 有街道客栈、茶馆林立,可眺望湘水。 这算是长沙西城区最热闹的街道,每日间总是有无数骚人墨客到此吟诗作对。 而自赵洞庭兴科举以后,这里更是人声鼎沸。 到长沙城内的读书人,总是要来这西街,瞧瞧那些进士们留下的墨宝。或者,也是抱着千里马得遇伯乐的心思。 自然而然,这里也并不缺女人。 才子配佳人嘛,赵洞庭解禁男女之防以后,社会风气渐渐开放。现在追求自由恋爱之风几乎在民间风靡。 但这日的西街,无数搔首弄姿的富家小姐却是被两个女人艳压群芳,沦落得如同捧月的繁星。 一灵气女僧。 一穿着简单,却仍能魅惑天下的“民女”。 两女就坐在西街观潮客栈的二楼,靠窗。此时不知道已经吸引到多少公子哥前来观看。 其中不乏有上前去搭讪者,但结果,却都是讪讪退下。 旁人询问,这些人都只是支支吾吾。 其实这些有自信上前搭讪的,或论文才,或论家世,都已经算得上是极为不错了。 但那穿着朴素的妩媚女子瞧着谁,都只是这么说:“我眼中,只容得下这天下最出彩的男儿,你们……是么?” 谁他么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啊? 现今这年头,便是如岳帅、苏帅那般如彗星般的将才,也不敢说自己就是天下最出彩的男儿吧? 因为大宋有个年轻皇上,文治武功俱无双。 日头渐渐升得高了。 这些个碰着软钉子的公子哥们却也舍不得走,就各自在客栈内落座。 当小厮过来询问,乐舞点了碗素面,玉玲珑却是摆手,“我等会再叫。” 说罢便又笑吟吟望着窗外大江。 乐舞轻皱眉,“你在等谁?” 玉玲珑却只道:“没有。他来不来,尚且还不知道呢!” 说着,她轻轻撩了撩额前碎发,忽问道:“你真打算这辈子都做个出家人?就这么放弃了?” 乐舞不语。 实是连她自己心中也没有个答案。 她出宫,只是因不愿对面姐姐而已。每每看着乐舞看赵洞庭那深情的眼神,她心中便有着扼制不住的罪恶感。 玉玲珑忽又道:“其实两姐妹共侍一夫也没什么不好嘛!有件事,你想不想听?” 乐舞没说话。 玉玲珑自顾自地说:“你们大宋武鼎堂朱堂主家里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并蒂莲,都名列花魁榜。我可听说,她们姐妹两都对你们大宋皇上有意思呢!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个主意,你想办法让她们姐妹两进宫,那你和他的事,不也就顺理成章了?” 乐舞眉头微竖,“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玉玲珑轻笑,不再说话。 而这时,赵洞庭也带着青衫、雨女两人在这观潮客栈门口住马。 让小厮拴马,三人直上二楼。 刚到二楼,赵洞庭的眼神便落在靠窗口坐着的两女身上,然后微不可查地轻轻叹息了声。 他拿乐舞这丫头真是没有半点办法。 而玉玲珑的突然出现,且和乐舞忽然到得长沙,也让得他不得不亲自前来。因为玉玲珑这个女人着实让人琢磨不透。 在客栈内众人些微诧异的眼神中,赵洞庭带着青衫、雨女两人直接向着那桌走去。 有人低语,“这位是哪家公子?” “不知。” “不过看来也要碰软钉子。” 他们倒是饶有兴致,希望看到赵洞庭铩羽而归。毕竟哪个年代的人都不缺看热闹的心。 “丫头!” 赵洞庭径直在乐舞旁边位置坐下。 乐舞抬头看着面带浅笑的他,怔住。 赵洞庭道:“离开这么多天,玩也该玩够了吧,等下就跟我回去。” 乐舞撇嘴,眼眶却是微红。 玉玲珑只用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 赵洞庭眼神终究落到她的身上,“不知这长沙城是吹起了什么风,竟是能让添香阁阁主亲至。” 他说话的声音很低,周围桌子的人大概是听不清楚的。 但瞧见他就这般坐在桌旁,竟是未被赶走,这也让得周围那些公子哥们都是露出极为诧异之色来。 玉玲珑回头,看着赵洞庭,巧笑嫣然,“好久不见了。” 赵洞庭耸耸肩,很是唐突佳人地说:“说实话,我并不怎么想见到你。” 玉玲珑笑得更是妩媚,好似还有点幽怨,“为何?” 赵洞庭直接无视她故作的幽怨,道:“你是祸水。说吧,你接近丫头到底想做什么?” “我若说只是偶遇,你可信?” 玉玲珑红唇轻起,“我要再说我现在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你可信?” 眼神有些玩味。 赵洞庭盯着眼前这能魅惑天下的女人,不禁沉默。 说实话,他的确想不通玉玲珑为何会到这长沙来,因为在他看来,这简直是在自投罗网。 但若是玉玲珑说的是实情,那她到长沙来,便也就不是十分奇怪了。 <script>app2(); 882.乐舞回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忽的想到什么,道:“我听说赵昺原本打算在登基之日立后,可结果却不了了之。那个原本准备被立为新宋开国皇后的女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玉玲珑翻着白眼,顿时更显得妩媚动人,很是有些没好气道:“你可猜得真准。” 赵洞庭脑袋稍稍向前探近了些,盯着玉玲珑,“真的?” 玉玲珑又是白眼。 赵洞庭忽的哈哈大笑。 这让得玉玲珑登时有些气恼,轻哼道:“你笑什么?” 她只以为赵洞庭笑她对段麒麟忠心耿耿,段麒麟却将她弃若敝履,送给那个变态的赵昺。 这真是破天荒般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而且那落花还是艳绝天下的美人儿。 赵洞庭却是笑得更为乐不可支,似是连声音都有些压不住,道:“我笑我将段麒麟当做对手,未免太过高看他了。” 玉玲珑疑惑,“高看?” 她当然知道段麒麟有多么厉害,迄今为止,还从未见过如赵洞庭这般大放厥词的人。 将段麒麟当做对手,是高看段麒麟了? 那这天下还有谁能够被眼前的这个男人当做是对手? 玉玲珑没想过赵洞庭儒雅淡然的外表下,竟是有着如此狂傲的心态。 赵洞庭眼中仍是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又道:“他连你这样的美女都舍得送人,怕莫是个阉人。你说,我将他当成对手,是不是高看他了?” 玉玲珑为之愕然。 赵洞庭这个说法……还真是出乎意料。 她觉得自己此时应该生气的,但是,却发现自己内心根本没有半点怒气泛起,反而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也不知段麒麟若是听到赵洞庭这句话,心中该会是何感受。 但她还是为她的旧主说了句话,“他只是将江山看得比女人更重许多而已。” 然后又忽的补充道:“而且即便他是阉人,以他之才,也足以让你当成对手了。” 赵洞庭耸耸肩,不置可否,“难怪他行事那般阴险,嘿!” 玉玲珑有些无语,索性将头又偏到窗外去。 乐舞瞧着赵洞庭,眼眶微红,“你怎么会来?” 赵洞庭轻柔笑道:“傻丫头,谁会放心你独自游历天下。你身边,始终都有军情处探子和武鼎堂供奉护着你呢!” 乐舞微微低下头去,眼眶更红,但眼神却是显得有些幽怨,又十分纠结起来。 赵洞庭再看向玉玲珑,手指扣了扣桌子,道:“玉玲珑,直话直说吧!你带着丫头来长沙,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可以相信玉玲珑现在已经和段麒麟没有任何关系,但绝不相信她是和乐舞偶遇。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偶遇? “看来你真是很不放心我。” 玉玲珑回头,眼神有些幽怨,楚楚可怜,“我个弱女子,难道你还担心我还能搅出什么风浪来?” 赵洞庭不为所动,“能够执掌添香阁的女人,可算不得弱女子。” “好吧!” 玉玲珑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俏皮,“那小女子就实话实说了。这天下虽大,但没小女子容身之处了,去大理、回蜀中,都得立刻被抓回去,毕竟我知道太多的秘密,这不是好事。而越李朝、吐蕃那些地方又太贫苦,我吃不得那种苦,所以我只能来长沙,求你这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放我这个小女子一马咯!你……不会对我这个小女子耿耿于怀吧?” “呵!” 赵洞庭轻笑:“你应该知道我对你那些秘密也很感兴趣才是,怎么就会觉得我会放过你呢?” 玉玲珑道:“能为女人持剑闯蜀中的男人。我觉得,应该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男人。” 她又做楚楚可怜的模样,“你们大男人争霸天下,没必要死盯着我这个小女人不是?” “呵呵。” 赵洞庭又笑,然后忽的起身,对乐舞道:“丫头,跟我回去。” “我……” 乐舞眼中满是纠结。 赵洞庭瞪眼道:“你再这么胡闹下去,你父亲和你姐可就真生气了。到时候连我都护不住你。” 乐舞眼神却是更为幽怨。 “嗤!” 玉玲珑在旁边忽的嗤笑,“我还以为能持剑闯蜀中的男人是什么顶天立地男子汉,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你说那位是个阉人,我看你啊,虽有那玩意儿,但和阉人也没什么两样。” “放肆!” 她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让得赵洞庭身后青衫和雨女两人身上都是杀意毕露。 这刹那,客栈二楼好似被无形劲风刮过。 周遭鸦雀无声。 在座的食客们这时候才知道,原来跟着这位公子哥的两个人,竟是如此强绝的高手。纵他们多数只是寻常人,也能感觉到其势之盛,因为此刻心脏还在怦怦乱跳。刚刚好似有种即将身死的感觉。 赵洞庭抬手。 杀意顿消。 赵洞庭盯着玉玲珑,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玉玲珑很是肆无忌惮捏着自己红润修长的手指,“你喜欢别人,便是追到蜀中也要去将其带回来。乐舞喜欢你,你怎的就能这般无情?是因为她姐姐?你宫中就算有姊妹有如何?你说,你这不是婆婆妈妈,不是阉人,又是什么?” 赵洞庭沉默。 乐舞俏脸红润欲滴。 她对赵洞庭的心意,谁都明白。但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谁将这件事情说穿过。 如果不是期待赵洞庭的答案,双脚仿佛在地上生了根,乐舞这刻怕已经是因为羞涩而跑了开去。 过数十秒,赵洞庭忽的攥起乐舞的手,“走,跟我回去。” 乐舞怔住,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玉玲珑已经将话题挑明,这个时候赵洞庭又忽的拽住她的手,这无疑已经能够表明赵洞庭的某种态度了。 但是,她其后却是将手给抽了回去,只是摇头。 赵洞庭疑惑道:“你不愿回去么?” 乐舞道:“我……我答应过师父,要游历天下,行善积德。” “得了。” 玉玲珑却是轻笑,看向乐舞道:“你也别自己欺骗自己了。他要是心中真没你,纵是有我这几句话,他也同样不会带你回去的。真不知道你们两个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着又看向赵洞庭,“我也算帮你解决掉这个大难题,那我的事,是不是就当你答应了?” 赵洞庭不由分说又拽住了乐舞的手,对玉玲珑说道:“只要你不想着兴风作浪,没人会干涉你的自由。” “真好。” 玉玲珑笑得很开心,“那你不如索性让他们也顺便保护保护我?我……可是个弱女子呢!” 赵洞庭却不再多言,就这般拽着乐舞往外走去。 光着脑袋,穿着僧袍的乐舞整张小脸蛋红润得无以复加。这刻,只差点将小脑袋埋到胸口。 客栈内众人俱是傻眼。 他们只以为这公子哥是冲着那魅惑无双的妖精而来,却没想,他带走的竟是这个娇俏女僧。 看着赵洞庭四人消失在楼梯口,玉玲珑又看向窗外,“喜欢……到底是总怎样的滋味?” 到楼下,有小厮牵马过来。赵洞庭直接将乐舞放在马上,带着她回皇宫。 小丫头眼中终于是有些忍不住的喜悦和轻松,带着感激看向二楼。 然后不多时,玉玲珑也离开这观潮客栈,向着长沙城外去了。 后面有几个人跟着。 她知道。 但对此,只是嘴角隐隐勾起笑意。 这日,乐舞跟着赵洞庭回宫,直接被安排在赵洞庭那后宫大院里住下。 玉玲珑走到长沙城外湘水旁,蹲身看溪水。水中倒影是那般绝美。 她亲自割落满头青丝。 青丝随水而去。 <script>app2(); 883.岳鹏折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沙皇宫之内又有信鸽飞往达州。 夜里。 院内有小动物的鸣叫声。 赵洞庭躺在床上,怀里拥着张茹。 乐舞却是在乐婵的房间里。 乐婵的肚子是越来越隆起了,同时脸上的母性光辉也是越来越显得柔和。 看着站在铜镜面前轻抚着肚子,满脸幸福微笑的姐姐,乐舞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道:“姐姐,我……” “傻丫头。” 乐婵知道她要说什么,回头轻轻敲了敲乐舞的脑袋,笑道:“跟姐姐我还须说那么多做什么,这样以后我们全家就能永远都不分开了,姐姐只会为此而高兴。你这丫头也是,皇上都已经让你跟着我住到这后宫来,虽未册妃,但你也应该知道皇上的心意。你进了宫,册妃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皇上只是不想肖玉林面子上太过不去。你倒是好,又偷偷跑出宫去。” “我……” 乐舞嘟着嘴道:“我不是在意这个。只是……只是觉得对不住姐姐你。” 乐婵摸着乐舞的脸,道:“皇上是天子,这后宫之中的姐妹总会越来越多的。我啊,只要皇上能心中始终有我,便心满意足了。” “姐……” 乐舞动情地喊了声,抱住了乐婵。 翌日。 夔州境内,珍州乐源有两拨快马出城。 此时距离王大钢到南川求援才过去两日,岳鹏大军还未赶到乐源城内。 首拨数匹快马出城以后,沿着官道直向南川县城驰骋。 第二拨人则是向着南方而去。 第一拨人在即将穿过珍州边界时,终于是撞上岳鹏所率的天魁军。 快马在大军面前停下。 大军缓缓驻足。 有信差翻身下马,匆匆跑到军前,道:“我等乃是乐源守卒,有军情急报,特来求见岳帅!” 然后这信差便被几个士卒带着往军中深处走去。 岳鹏见到这信差,还只以为是乐源出事,有些惊讶道:“莫非大理军这么快便到了乐源?” 信差道:“回岳帅,是皇城有信传于岳帅!” 然后从怀中掏出密信,恭恭敬敬向着岳鹏递去。这密信还用竹筒封着,可以看得出来并没有过拆开过的痕迹。 岳鹏听是长沙密信,神情便是陡然肃然起来,连忙接过信拆开。 看过,却是眉头微皱。 他不是舍不得区区乐源县,而是怕城内的百姓会遭遇不测。 但皇上既然亲自传信让他赶往黔州,那足以说明,皇上应是打算在黔州布局。甚至这个局可能是针对所有新宋兵马。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将信件撕城碎片,岳鹏只稍作沉吟,然后便让一支百人队带着诸多军旗跟着这几个信差往乐源而去。 他只交代这支百人队的百夫长,让其在乐源做佯做大军守城之事态。同时也让其跟王大钢说着乃是皇上之令。 天魁军其余将士走到官道交叉处,折道向东北方向行。 而此时,往南行的那拨信差自是还没能得以和张珏所率的大军碰面。现在张珏大军尚且都还没有赶到绥阳。 傍晚时分。 这拨信差到得绥阳城外。他们都知道绥阳城被大理军占据,自是不敢离城太近,更不敢直接去城内刺探的。 但哪怕离着绥阳城尚且有数里之远,也能闻到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烧焦味。 这让得数个斥候俱是惊疑。 经过商量以后,他们终究是小心翼翼向着绥阳城接近过去。 越离得近,空气中的焦味便愈发浓郁了。 直到他们到得绥阳城外山中,用肉眼都可以看清绥阳城。这才发现,绥阳城头已经没有大理军的军旗。 烧焦味正是从城内弥漫出来的。 在斥候队长令下,有两个斥候换上随身携带的便装,弃马往绥阳城内跑去。 城头外悬挂着十余颗头颅。 城内满目疮痍。 无数房屋被焚,街道上到处可见尸首。 有百姓在嚎啕大哭。 有些女子尸体衣不蔽体,显然生前遭受过凌辱。 两个斥候俱是神情大变。 大理军虽未屠城,但这般惨绝人寰的行迹,无疑也是让人痛恨到极致。 只是,这却也不是他们两人能够改变的。 很快两人便又向着山中跑去。 得知绥阳惨状的斥候队长眼睛通红,破口大骂。 他有亲戚就住在这绥阳城内。 但其后,他还是咬牙道:“咱们速速去找张元帅!” 几人牵马走出山林,继续向着绥阳南面驰骋而去。 到夜里,他们终于是在荒野间看到绵延的军帐和火光。 张珏大军在野外扎了营。 数人驰马直到军营前,禀明过身份以后,被带到帅帐内,见到张珏。 张珏坐在主位上,下面有任伟、君天放、覃香等人。 他脸上有着些微疲惫之色。 这些天始终追击着这支大理军的步伐,不断将两军之间的距离缩小,不仅仅是他,军中将士想来都是有些疲惫的。 “张帅!” 几个斥候单膝跪倒。 斥候队长从怀中掏出信道:“皇城有密信传于张帅。” 张珏已经从士卒口中得知这几个斥候来历,听得这话,当即起身,过去接过了信。 看过以后,神情也是微变。 斥候队长又道:“张帅,大理军已经出了绥阳城了。” 这个消息,又让得张珏微愣。 然后他问道:“他们去了哪里?” 斥候队长道:“我等从乐源赶来,途中并未撞见大理大军。想来……他们应该是向西或者向东了。” 张珏眼中闪过精芒,低声自语,“看来还真是让皇上给料准了。” 他挥挥手,对斥候队长道:“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说着便看向了任伟、高兴以及天贵军的军长,道:“任军长、高军长、莫军长听令!” “末将在!” 三人同时站起身来。 几个斥候退出帅帐去。 张珏道:“让将士们做好准备,明日天色放亮既立刻拔营!” 赵洞庭的信和大理军的举动让他意识到这股大理军只怕真是冲着大宋腹地去的,这自是让他觉得更是紧迫万分。 “得令!” 任伟、高兴以及那姓莫军长拱手,也匆匆走出帅帐。 姓莫军长全名莫栋,也是任伟从军中提拔起来的青年将领。 “怎的忽然如此焦急?” 三人刚刚走出帅帐,覃香就问张珏道。 虽然明明知道大理军就在前面,但大军也不是想走多快便能走多快的。若将士太过疲惫,纵是追赶上去也只是送死。 张珏将赵洞庭的密信递给覃香,道:“不急不行了。咱们这回,纵是全军覆没,也要将这支大理军给挡住。” 看过信的覃香眼睛微微瞪起,“这些大理军竟是如此大胆。” 张珏感慨道:“兵行险着啊!本唯有如此,才可能取得令对手难以预料的大胜。” 此时,即便是他,心中也是有些佩服那段麒麟的。 段麒麟这是在拿那十余万大军做赌注。 因为这支大军只要不能长驱直入到长沙,被阻碍在途中,那便极可能是慢慢被耗死的下场。 纵观以往历朝历代,直入腹地的远征军都只有两种结果。要么是成功直捣黄龙,要么,则多数是全军覆没。 翌日天色刚刚放亮,张珏率着三万大军匆匆向东而去。 横山寨外再爆发战事。 改道的大理军率先赶到横山寨。 有斥候先行到横山寨内通知镇守横山寨的主将王子乾。 王子乾再率大军出城,竟是又主动向城外宋军发起进攻。 而柳弘屹上次吃得大亏,这回自是不可能再重蹈覆辙。横山寨内大理军刚刚出城,他便得到斥候传报。 军营内冉安国、黄志杰等将匆匆被召集到帅帐之内。 <script>app2(); 884.死守军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刚刚到齐,有人还未落座,柳弘屹便说道:“大理军又出城来,诸位是何想法?” 众人都是沉吟。 朱海望眼中划过几抹异色,道:“会不会是那支大理军也已经赶到横山寨了?” 这件事情,他们当然是知道的。同时也知道张红伟、刘诸温等人正率着大军也往这横山寨赶来。 眼下大宋军情处密探遍布各地,大理三军俱是兵逾十万,大概动向自是瞒不过这些大宋的密探们。 朱海望的话刚刚出口,便是让得帐内众人神情都是微变起来。 他们眼下,终究不过两万多人而已。在这横山寨外扎营近月,尚且拿横山寨都没有办法,要硬对两支大理军,的确为难。 柳弘屹沉吟道:“若是如此,那咱们唯有撤退了。在这里硬挡,只怕会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帐内大多数将领都是微微点头,对此没有任何意义。 若只单单面对横山寨的大理军,他们不至于如此。可现在面对的大理军着实太多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河琮却是忽的说道:“柳帅,张红伟、刘诸温几位军长率军眼下距离这横山寨还有多远?” 柳弘屹凝眉道:“两个时辰之前才刚有斥候赶来传报,他们几支禁军离着这横山寨约莫还有两日距离。” “两日……” 朱河琮咀嚼着这两个字,“咱们……有可能挡得住大理军两日么?假设在那支大理军也赶到横山寨的情况下?” 语出惊人。 因他这句话,帐内主将的脸色都是微微有些变化。 两日时间,看似不长。但要说真正的厮杀,那就真是太长太长了。 有几个士卒能够支撑两日酣战? 便是累都会累死。 柳弘屹摇头道:“虽然我军已经在营外布置数道防线,但……要挡他们两日……” 两日的时间,足够大理军调兵遣将了。纵是先头部队没办法攻下宋营,他们也有足够的时间从城内再调来大军。 朱河琮却又道:“可若是我军撤退,大理两军汇聚于横山寨。纵是张军长等人赶到,我们要想拿下横山寨,怕也不易啊……” 朱海望在旁边轻轻点头,“若战,定是苦战。但这,也不得不说是个机会。” 帐内诸将都是微微动容。 如果死守军营,而张红伟等人没能及时率军赶到,他们这些人,只怕都会死在这场大战之中。 而即便是张红伟等人率军赶到,此战到底是何结果,现在尚且也是难料。 柳弘屹眼神扫过诸将,“若退,现在抛去些辎重的话,还来得及。若守,便是死战,诸位是何想法?” 没有人说话。 柳弘屹见状,便摆摆手道:“既然诸位不愿意表态,那便投票表决吧!” 他撕开书案上的宣纸,给帐内包括洪无天、朱海望等人在内的十余人都递了张,“是退是战,咱们按票数决定。” 众人接过纸,都在纸上写上自己的答案,然后递给了柳弘屹。 柳弘屹看过,眼神再度扫过众人,沉声道:“准备死战!” 有人写的是战,有人写的是退。但战的票数却是要比退的多上一票,或许,这是天意。 听得柳弘屹这般说,冉安国、黄志杰等人便都不再迟疑,向着帐外走去。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想死守,但现在结果已经出来。之前那些想要退的将领显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军令如山。 这是大宋军中之根本。 军营内很快如火如荼,许多士卒从帐篷内钻出来,跑到各自的位置上。 而同时,军营西侧,王子乾率着大军也离着宋军军营越来越近。 两军互有斥候进行打探。 在军中的王子乾听得宋军竟是未退,眼中露出来颇为诧异之色,嘴里喃喃:“你们大宋皇帝到底有着怎样的能耐,竟是能让得你们这些人都将生死置于度外。区区两万多士卒,你们能守得住多长时间?” 然后他忽的向着官道北面眺望而去,眼神莫名。 才到巳时,王子乾所率大理军就接近宋军扎营之处。大军绵延不见尽头,怕是又有数万之众。 空中热气球亦是浩浩荡荡。 而相较于大理军的这般阵仗,宋军军营虽是防范森严,但无疑仍旧显得有些势力单薄。 柳弘屹、朱海望等人亲自站在军营门口,用望远镜看着那官道尽头处出现的大理军。 洪无天等人立在旁侧。 只红鬼和朱宗耀两人因伤势颇重,到现在都还在邕州城内养伤,没有能赶到这横山寨来。 看着大理军越来越近,柳弘屹忽道:“海望、河琮,眼下大军只需死守军营,你们两人先行离去吧!去找张军长他们。” 朱海望闻言轻笑,“谢主帅厚爱了。只是我和河琮都是副帅,怎有临阵脱逃之说?” 柳弘屹道:“你们还年轻,以后前途无量,且是儒将,实在没必要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守在这里死战的。朱兄在邕州城外身受重创,你们朱家付出的以及足够多了。若是你们两再在这里发生什么意外,我无颜面对皇上啊……” 连洪无天也道:“也是,你们兄弟两连刀枪都不甚会使,着实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 朱海望只是淡笑,看着那越来越多的大理军,道:“若说离去,这军中怕是大部分人都有理由离去。纵是柳帅您,家中尚且还有妻小不是?我们兄弟两是主动请求皇上来这邕州作战的,要是就这样离去,我们才是没有颜面再见皇上才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也曾听皇上说及过柳帅您在硇洲之战时毅然率众倒戈之义举,那时候从兵力上说,可是那雷州知州革离军和元军张宏范等人大占上风啊,柳帅您明知不可为,不还是为了?” 柳弘屹闻言微微沉默。 是啊…… 军国大事之前,哪有那么多的儿女情长可讲。要是都只顾小家,那这大宋,怕是没谁会来参军。 皇上治国有方,现在有多少人家里还能没口饱饭吃? 他不再劝,只是轻轻叹息道:“既然你们要留,那便留着吧……” 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轻笑,不再言语。 但却有某种决然的气氛悄悄蔓延开来。 时间又过约莫两刻钟,大理军便到得山坡之下。数万大军形成无数方阵,密密麻麻,军旗蔓延。 肃杀之气几乎直冲云霄。 较之上回仓促出城,这回王子乾所做准备无疑更为完善。军中可见有投炮车、弩车等大型器械。 宋军营内不到两百热气球在这刻也是冉冉升空。 “备战!” “备战!” 军营内到处都是响起这样的声音。 虽然山坡下埋有雷阵,但那些雷阵显然没法抵御这么多大理军。而且收效定然也不会太好。 大理军在山坡下只是停滞片刻以后,忽有衣衫褴褛的百姓走出军阵,向着山坡上走来。 这让得柳弘屹脸上顿时浮现怒色,“这些混蛋!” 他确实没有想过,大理军竟会利用城内百姓来淌雷阵。 山坡上只有杂草,并无藏身之处,这让他们埋的雷都只能是踏雷。这些百姓踩上去,立刻就会爆的。 只不多时,山脚下便响起有爆炸声。 两国交战,最可怜的不是士卒,而是百姓。 朱海望等人俱是满脸怒容,咬牙切齿。但这刻,却并无丝毫办法。 看着那山坡下腾起的阵阵烟雾,只是对大理军更恨之入骨。 被驱赶到山坡上的百姓们哭喊连天。 有人看着旁边的人直接被炸个粉身碎骨,几乎癫狂,哭喊着向山下跑去。 可跑到山下,面临他们的,却又是大理军的屠刀。 鬼谷学宫中出来的那些大才,似乎个个都如秦寒那般,是冷血之辈。 或许这是因为,在他们眼中,些许百姓的性命,实在远远及不上黄图霸业那般重要吧。 <script>app2(); 885.横山血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漫山遍野雷阵被破无数。 阙华荣等人在旁看着着急,道:“主帅,若是这般下去,咱们的雷阵……” 柳弘屹眼神微凝,转头看向阙华荣,神情严肃道:“你切勿再有这般想法,皇上爱民如子,我等怎能和皇上背道而驰。眼下不能救下这些百姓已是罪过,纵是雷阵全部被破,咱们也不能去杀害这些百姓。当初张珏副军机令领兵出征大理都尚且为曾袭扰百姓,你可知道为何?” 阙华荣答不出来。 朱河琮在旁微微笑道:“我和哥哥在御书房伺候皇上时,曾听皇上言及,这泱泱天下,早晚都会是大宋的天下,这泱泱子民,终归都会成为大宋子民。现在爱护百姓,以后能少去不少麻烦。” 柳弘屹点头,仍看着阙华荣,道:“你总不希望看到我朝日后得天下时,也如元朝夺我大宋土地时那般,各地义军云起吧?” 阙华荣怔住。 他的确未曾想得这么深远,也没想过,皇上心中就有如此雄心。 眼下大宋尚且还在被动迎敌,皇上就已经将大理等地尽皆算到大宋境内。 他眼神有着佩服之色,感慨道:“皇上高瞻远瞩,是末将鼠目寸光了。” 柳弘屹便也不再说这事,扭头又看向山坡下面,道:“这些大理军卒从来不将百姓当回事,以后自是会有他们苦头吃的。” 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而山坡上他们在讨论时,山坡下王子乾等大理将领也在议论。 有将领轻笑着对王子乾说道:“王将军,这些宋军真是可笑。死守军营,又任由这些宋民破雷阵,和自取灭亡有什么不同?” 王子乾眼眸深处闪过些许轻蔑之色,道:“你可知道宋军为何死守?” 言语中却并没有将他的轻视给显露出来。 这只因这将领身份并非是王子乾想无视便能够无视。 他乃是永昌府军队主将。 大理境内八府四郡四镇三十七部,其中有不少部族都是各自为政,后虽有秦寒谋划设立禁军,但各部之内仍有不少私兵。 上回张珏率军出征大理,将威楚府、秀山郡、善阐府守军打残,连带着大理禁军都是元气大伤。现在大理国却又出动这么多兵马来攻宋,无疑军中很多士卒乃是从各部族中抽调。 王子乾号称挥军十余万,但其中真正算是大理精锐的,仅仅只有禁军两万人而已。其余人,都是从各地抽调。 永昌府境内诸部皆效忠皇室,算是直属。此次,便也抽调出两万守军来随军出征。 主将郎元友乃是正儿八经永昌府兵马总管,正三品大员,当然也算个人物。 王子乾再自负,也不至于敢轻易开罪于他。毕竟要是得罪了郎元友,纵是郎元友不听他号令,他也无话可说。 而郎元友自是未捕捉到王子乾眼中轻蔑之色的,闻言只是微微沉吟道:“怕也是在等他们的援军赶到。只是他们援军尚且距离这里还是不短路程,他们守得住么?” 王子乾露出深长莫测的笑意,“那若是郎总管你,你会如何?” 郎元友道:“纵是要等援军,也该是撤出军营,和我等周旋才是最为妥当的法子。” 王子乾摇头轻笑不语。 郎元友疑惑道:“王将军为何发笑?难道本将说的是错?宋军若撤出军营,才可能有和我军周旋的余地不是么?” “呵!” 王子乾轻笑道:“也不能说是错,只能说郎总管稍有疏漏而已。试问我军有多少骑兵,而宋军尚且才多少骑兵?而且大军若撤,其势必衰,宋军撤退时,我军袭杀而上,他们能有周旋的机会么?” 郎元友没有说话。 王子乾眼神从诸位将领脸上扫过,接着又道:“宋军死守军营,看似自陷死地,但实则是想要死地求生啊!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士卒怕是血性和斗志都将完全被激发出来,再加之他们这段时间内在营外多做防御设施,说实话,我军能否在他们援军赶到之前将他们覆灭,现在尚且还不好下定论。” “这……” 郎元友皱眉道:“可这些宋将就不担心士卒会哗变?” 以往这样的例子并不在少数。在没有任何希望的情况下,士卒倒戈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他们既然敢如此做,应该是有所依仗的。” 王子乾忽的叹息,“其实本将也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竟然能够让得宋军有这般勇气啊!” 众人各自沉吟,不再言语。 山坡上,被驱赶上山坡的百姓越走越上,渐渐有人走出雷阵范围。 但他们仍在向上前行。 只短短不到两刻钟时间,宋军军营下埋的雷阵便几乎是全部被破除。 而面对那些走上山的百姓,柳弘屹却是下令将他们带进军营内,并未有半点为难他们。 这让得那些百姓都是觉得诧异,感激涕零。 他们虽是被迫而为,但破除宋军雷阵却是事实。从此仗立场上来说,他们甚至可以说是宋军的敌人。 宋军此举,完全可以说是在以德报怨。 许多人痛哭流涕,同时对大理军痛骂不止。 “王将军,咱们还不进攻么?” 又过数十分钟,有将领见王子乾仍没有下令进攻的意思,出声询问道。 这将领乃是威楚府兵马副总管陈广斌。 只当初张珏攻理,连威楚府总管邢元德都落个自尽的下场。他麾下两万大军,自多数是从各部族抽调而乱,极为散乱。 此行王子乾率军再攻宋营,便只有带麾下直属的禁军,还有威楚府、永昌府这两支兵马,共计约莫五万左右。 再有宋瑞立所率的秀山郡杂牌军、最宁府的杂牌军以及剩余的禁军,则都被王子乾安排在横山寨内留守。 见陈广斌出声,在车辇旁的众将便都向着王子乾看来。 现在宋军雷阵被破,押来的那些百姓已经取不到什么作用。接下来的事情,只有是兵锋直指宋军大营。 是该到下令进攻的时刻了。 数万大军现在已经将宋军军营团团围住,只差鼓响。 而王子乾坐在有着大伞盖顶的车辇之内却是摇头,轻笑道:“不必着急,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池将军率军赶来再攻不迟。” 旁边众将都是露出疑惑之色。 郎元友道:“王将军,宋军援军也正在赶来途中,咱们需得早些覆灭这股宋军啊!而且,等池将军来,不是将大好的军功让给他们么?” 军功是有讲究的,主攻军队和援攻军队都功劳可是天差地别。 王子乾却仍是不为所动,只道:“宋军防守森严,我军此时进攻只会折损惨重。” 他笑看着郎元友,“若是我军和宋军拼个两败俱伤,纵是覆灭这股宋军,郎总管觉得皇上就会嘉奖于我等?” 郎元友说不出话来。 他们之前已经折损两万将士,若是这里再付出极大折损。那真是灭掉这股宋军,也最多只是功过相抵了。 与其如此,倒还不如将这个功劳让给援军,自己等人也好保留实力。 作为永昌府兵马总管,他这辈子估计也没有再升迁的机会了,相较于军功,他无疑更倾向于保留住自己永昌府的兵马。 有足够的军队,以后在朝廷内才能够有相应的话语权。 郎元友忽然想起,自己在率军出发以前,总管大人还和自己说过,“勿争军功,稳妥为上。” 他当时只以为是总管年迈,没了雄心。此刻才恍然明悟,原来总管的意思是让自己尽可能的保留住本部士卒。 <script>app2(); 886.横山血战(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理平静太长时间了,也各自为政太长时间了。各府各镇各部族都是各怀鬼胎,论凝聚力,真是远远没法和大宋相比。 而王子乾又说道:“而且郎总管无需担心,真要能灭这股宋军,我军的军功是不会跑掉的。” “哦?” 郎元友眼中流露些许意外之色,“为何?” 王子乾道:“郎总管应该知道,我和池将军师出同门。我这位师兄性格沉稳,做事总喜欢追求个滴水不漏,等他率军赶来汇合,便是知道宋军有意死守此地,也应会将宋营合围,不给这股宋军半点退路。而且我有小心思,他也会有,他绝不会为这点军功而将此事大包大揽的。你等着看吧,到时候我这位师兄定然会让我们也同时进攻。” 郎元友稍作沉吟,眼中有些佩服之色,“那咱们……真全力进攻?” 虽然之前王子乾奇袭宋营失败,但这些天来的言谈举止,都已经让郎元友这位老将领会到他的不凡。 “当然。” 王子乾道:“军功不军功的,都得要覆灭这股宋军才有。若是我军此役失败,到时候可就不是军功,而是罪过了。” 说着停顿数秒,然后又意味深长地加上了句,“我那位师兄眼力奇准,能看得出来我军是否全力而为的。若失败了,他定然会在皇上面前数落我等的。我今年三十出头,他四十有余,却都是各领一军的主将,我那师兄……呵……”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旁侧将领都俨然明白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眼神都是微变。 鬼谷学宫多奇才,而奇才多自傲。他们之间会有竞争,这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时间缓缓流逝。 无风。 天气显得异常燥热。 坡下大理军虽成合围之势,但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而军营内宋军只打定主意要依仗防御措施死守,自是也不会主动向着山下大理军发起冲击。 无形杀气在空气中纠缠着。 气氛极是凝重,有黑云压城之感。 接近正午时分。 这该是到军中用饭的时候,但是坡上坡下俱是没有炊烟升起。两军都只是用干粮充饥。 大理军是不便打灶做饭,而宋军则是担心大理军趁势进攻。 柳弘屹、朱海望、朱河琮、洪无天等人都算得上是大宋有名的人物,但这刻,也都只是围在草垛旁啃着干粮。 好在自从皇上从那什么美洲等地引进过诸多食材以后,干粮也不再像以前那般索然无味,难以下咽。 朱海望衣袍上掉落着些许碎屑,很自然的捏起放进嘴里,说道:“这些大理贼寇看来是想大军和聚,再猛攻我方军营啊!” 众人都是轻轻点头。 他们其实早就都有这样的推测,只是大理军始终围困军营,他们也不敢稍作松懈而已。 柳弘屹道:“还是吩咐下去让将士们稍作歇息吧!等大理那支军队赶到,我们将面临的必然是苦战。” 阙华荣、冉安国等人答应,匆匆吃完干粮,便向着周围跑去。 有士卒就随地躺着休息。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怕是没有人能够真正睡着过去。 有些士卒没有休息,就找那些军中会写字的兄弟,让他们帮忙执笔写家书。 这是军中习俗。 虽然这家书不太可能真送回到他们家中去,但放在胸口甲胄里,总也算是个念想,是个寄托。 若活着,这家书便没必要送回家。而若死了,等到同乡兄弟回家,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甚至,此役还能否有人幸存,现在尚且都还是个未知数。 士卒们也都不傻,面临着这么多大理军围攻,他们都知道接下来他们将要面对什么。 只是为军,便将这条命给豁出去了。 仍记得,那在国旗下的铮铮誓言。 将士马革裹尸,只要上沙场,便等于是将这条命交给老天爷了。 有人眼眶红润,有人喃喃自语,但自始自终,军中没有人说过要回家。哪怕那些从琼州远道而来的士卒也是如此。 不为别的,仅仅只为当今皇上让他们中间许多人的家人有了口饱饭吃。 在这个年代,这是很难得的。 约莫到下午两点。 终于又有大理军出现在官道西侧尽头。 他们无疑是从横山寨方向过来的。 柳弘屹等人闻讯都向军营外跑去,用望远镜远眺西方。 又是数万大军,而且人数较之王子乾所率大军还要多些。 等到这支绵延十余里才见尽头的大理军全部出现在原野之上,柳弘屹等人的脸色俱是更为凝重起来。 军伍后头并无粮草,显然这支大理军只为攻营而来。而且并没有要在这里多和宋军做周旋的意思。 柳弘屹下令道:“让将士们做好准备,准备血战吧!” 然后看向洪无天、铁离断、剑十四等人,“诸位供奉,大理军中高手便交给你们了。在他们破营之前,诸位不必冒险出营。” “好。” 洪无天等人都是轻轻点头。 众人各自走开。 哪怕是并没有怎么习过武的朱海望、朱河琮两人,也是到军营之内拿了两张弓,有要和大理军厮杀的意思。 又过约莫两刻钟,两支大理军终是汇聚。 那绵延十余里的大理援军向着山坡下汇聚,各自形成军阵。这让得军营内气氛更是凝重。 有士卒手心中冒汗。 军中神龙铳、弹药俱是有限,且又在邕州、钦州消灭越李军,以及上回抵挡大理军袭营的战事中用掉许多,眼下面对这么多大理军卒,便是将军中弹药全部打光,也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这军营。 山脚下。 王子乾等人见到援军赶到,亲自走出军阵相迎。 而那军中,也是有数个穿戴着白披风的将领驰马而出。年龄、气质各是不同。 为首者蓄着胡须,看起来颇为古板,倒更像是个乡下的教书先生。只双眼炯炯有神,又显得颇为自信。 王子乾的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身上,离着尚且还有数米就拱手喊道:“池师兄。” 郎元友、陈广斌两个副将,以及各部将领也都是拱手,“池将军!” 虽大理诸军乃是拼凑起来的,但军中不论是名义上,还是真正的实权上,都以主将为上。 右路军主将王子乾,麾下辖秀山郡、最宁府、永昌府、威楚府四军以及两万禁军,共计十万有余。 带着张珏绕圈子,此时直奔荆湖北路而去的是右路军,主将封合璧,麾下辖善巨郡、石城郡、东川郡、建昌府、会川府五支兵马,虽无禁军,但兵员同样超过十万。 而此时和王子乾大军汇合的这支则是中路军。 中路军主将池风鼓,他麾下虽只有弄栋府、善阐府两部,却还有四万禁军,也是兵多将广。 见得王子乾这般笑眯眯迎向自己,池风鼓的脸上也只是露出些微僵硬的笑容,回道:“王师弟,诸位将军。” 看他模样,应该是极为内向的那种人。或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笑过。 两人麾下,那些俱是各地兵马正副总管,或是某部统领的将军们,也是各自打着招呼。 同在大理境内任职,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互相认识并不奇怪。 池风鼓自没有去和郎元友等人攀谈,眼神只是瞧着王子乾,过十余秒便忽的问道:“王师弟怎的还没有让大军发起进攻?” 王子乾自是早就想好说辞,笑道:“师兄应该知道,这些宋军战斗力不俗。上回师弟我率军奇袭宋营,在战术上自认为是没有什么失误的,可却是被宋军硬生生给打退,还付出极大折损。不等师兄你来,师弟我实在是担心攻不下这宋营啊!” 池风鼓闻言微微挑眉。 <script>app2(); 887.横山血战(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王子乾袭营失败,段麒麟却并未降罪,这件事情他当然知道。 对于王子乾眼下这番说辞,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瞧他眼神未有丝毫变化,怕也是看得出来王子乾到底是抱的什么心思。甚至在来的路上就已经预料到王子乾不会先行进攻都说不定。 他们这些从鬼谷学宫中出来的家伙可不仅仅只是专修兵家,而是对诸子百家多有涉猎,说个个都是人精也不为过。 瞧两眼后,池风鼓直接道:“师弟,既如此,那我们同时攻营如何?” 他看向山坡上,“宋军理应知道我率军赶到,却是不撤,想来是有在这里和我等死战的心思。我等不如满足他们这个愿望,我率军从大营东、南两侧进攻,师弟你则负责西、北两面。待覆灭这股宋军嘛,军功之轻重,便以咱们谁先破营来定论?” 王子乾眨巴眨巴了眼睛。 池风鼓会让他合力进攻,且围攻宋营,这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只是这以谁先破营来定军功,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很快点头,微笑道:“如此甚好。” 王子乾当然知道,池风鼓是要借这个机会和自己比比,谁先破营,以后总能意气风发些。 而他自己也是鬼谷学宫之中奇才,又岂会愿意在池风鼓面前示弱? 当下两人便不再多说。池风鼓大声下令,率着将士们往宋营东、南两面而去。 在王子乾也传军令,让那围在东、南两面的大理军向西、北两面汇聚。 这些,自是都落在山坡上头宋军士卒们的眼里。 只是柳弘屹等人并不显得怎么在乎。 不管这些大理军如何分配兵力,打算如何攻营。他们要做的事情,仅仅只有死守而已。 只不多时,山坡下面大理军便就又准备就绪。 足足逾十万人,将大宋军营团团围住。这让得山坡上的大宋军营好似如被洪峰围困的孤岛,看起来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在这里好整以暇多时的王子乾还没有下令进攻,东南角就有鼓响。 池风鼓数万大军形成的军阵足足有数十个,将东南两侧团团围住两层。鼓声才响,自东南角便有两个军阵向着山上冲去。 军中士卒的成分颇为杂乱,有盾牌兵,有刀枪手,也有弓箭手,还有骑兵、投炮车等等。 只有刀车、战车等未动。因为这样由下而上的进攻,这些近战大型器械实在难以建功。 两个军阵,仅仅约莫两千人。 池风鼓这无疑是打算先做试探。 而王子乾听得这鼓声,只是轻笑,看似并不介意池风鼓抢先出手。 “杀呀!” “杀!” 喊杀声响起,向着山坡上军营蔓延。 因雷阵之前都被王子乾破掉,这两千大理军便是得以毫无阻碍地向着宋营冲去。 柳弘屹此时已不再站在军营门口,而是站在军营内正中心的行女车高处,俯瞰四方。 旗手还在他上头,挥动手中旗帜。 下面有传令兵待命。 随着旗手挥旗,东南角有大喝声起,“开炮!” 此时两千大理军距离军营已不过数百米远。 只数声炮响。 炮弹落在这些大理军群中,烟雾升腾。 但区区几挺掷弹筒,自是挡不住这么多的大理军。 大理军的步伐并未因此而受阻。 很快,他们便是冲杀到距离军营不过百余米处。 喊杀声更是清晰可闻了。 而枪声,也在这时响了。 在山坡上并无掩体可用的大理军士卒在这种情形下就是活生生的靶子,枪响瞬间便有许多人中枪倒地。 但下面鼓声未停。 这股大理军仍是向上冲击着。 看军旗,他们是弄栋府的军卒。 弄栋府在大理八府之中地盘算是最小的,辖地内部族也是最少,实力也不强。他们被当做先锋,也是意料之中。 没实力,便没有话语权。明明知道是被当做炮灰,那领军将领也不敢对池风鼓如何。 等有大理军冲得再近些,宋营内便又有箭矢破空而过。 可以听得有将领在大喊:“瞄准他们的投炮车!瞄准他们的投炮车!” 数挺掷弹筒刻意针对军阵后头那些缓缓被推上前的投炮车。 “啊!” “啊!” 惨叫声迭起。 虽大理军中也有弓箭手在向宋营内射箭,但宋军有掩体、栅栏作为掩护,这些箭矢显然是收效甚微。 只约莫十余分钟,这两千大理军便折损近半。 士气跌了。 剩余的士卒如潮水般向着山下退去。 大理军中池风鼓只是满脸平淡地瞧着这幕,嘴里低语道:“宋军也不过如此嘛!” 他向着西方远眺,却仍是没有下令全军进攻。 只是东侧和东南角又有十余个军阵同时向着山坡上攻去。 这便是万余人了,有弄栋府士卒,也有大理禁军。 他们俱是向着宋营东南角发起进攻。 柳弘屹连传数道军令。 传令兵驰马匆匆跑向军营东面。 有原驻守东面的士卒赶向东南角驰援。 山坡脚下西面,自也有士卒将池风鼓军中动向禀报王子乾。 王子乾面带微笑,仍只是按兵不动。 只短短片刻,宋营东南角又有枪炮声响。只较之之前要密集许多。 两万余宋军,镇守整个军营。这让得军营每个角落的防御力其实都显得有些薄弱。 这回大理军顶着枪炮、箭矢,终是得以冲杀到军营外面。 有轰天雷落在宋营之内。 “主帅,东南角告急!” 有斥候驰马匆匆跑到军营中间那行女车下,对着柳弘屹喊道。 柳弘屹远眺东南方向,这些,他自是看到了。 此刻他眉头微微凝起,但只是对着下面斥候喊道:“命令黄将军死战不退!纵是军营被破,也不能显露底牌!” “得令!” 斥候匆匆离去。 黄之杰,原琼州军勇字军统帅。现琼州军副都统帅。 斥候回到东南角以后,将柳弘屹的话传给黄之杰。 黄之杰人就在栅栏后面,看着营外密密麻麻的大理军,听得斥候的话,双目圆瞪,只是大吼:“打!给我打!” 有大理军冲到栅栏之外。 其中竟有高手。 足足有人胳膊粗细的木制栅栏,在那些高手手中,竟往往是一刀就直接被劈断。 也有轰天雷落在栅栏旁侧。 这让得栅栏出现缺口。 黄志杰和军中将领不断大吼着。 面对着越来越多的大理军,有神龙铳手和弓箭手着重狙击那些隐藏在军中的江湖高手。 同时间,也有盾牌兵涌到栅栏缺口处,和那些大理军近战厮杀。 后面是抛射的箭矢。 论军备,这世间任何哪个国度都远远不及大宋。 大理军付出的代价越来越大。 山坡上横陈的尸首越来越多。 这种场面,说是尸横遍野也并不为过了。 攻城本就是劣势,他们虽打开营外栅栏缺口,但想要就依靠这些人便攻破军营,眼下看来已是为难。 那些江湖高手也不太上得台面,在被宋军神龙铳手注意到以后,也是接连被当场射杀。 只宋军想要灭掉这万余大理军无疑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若这样下去,这里的战事必然会陷入拉锯战。 就这样又过去十余分钟。 坡下忽的鼓响如雷。 池风鼓见得万余士卒便就对宋军大营造成这般威胁,终是下令全军进攻。 围困整个宋营东、南两侧的大理军数十军阵在鼓响声中向着军营冲杀而来。 连池风鼓自己都随在军中。 而这个时候,柳弘屹只是双眼凝望着山坡下西、北方向。他的神情显得很是凝重。 直到现在,王子乾的大军竟然都还不擂鼓。 这让得柳弘屹疑惑。 难道大理军只是打算让这支援军进攻不成? 若是若此,他的底牌怕是难以取得想象中的效果。 <script>app2(); 888.横山血战(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鼓声密集如雷,声声都好似响在心头。 这种声音,总能让得人心中热血澎湃。 眼瞧着这漫山遍野的大理军向上袭来,柳弘屹终是下令,“让东、南两侧马阵准备出击!随时注意帅旗号令!” 这便是他的底牌。 面对这仿若无穷无尽的大理军,光是用常规战术,根本不可能守得住这军营。 虽眼下西、北两侧大理军还未动,但柳弘屹却也没法再等下去。因为等到东、南两侧被破,这马阵便也将起不到什么作用。 “得令!” 有数个斥候向着大营东、南方向跑去。 大营东南角厮杀还在持续。 只过不到十分钟,大营东、南两处营门忽然洞开。有密密麻麻的战马出现。 然后,如同野马群般在士卒们的驱赶下向着山坡下跑去。 而这些战马的身上,赫然都绑着轰天雷。 虽眼下各国都有轰天雷,但真要论起来,大理、新宋、元朝的轰天雷技术显然都远远不如大宋先进。 大宋军中有撞雷、引雷,其中撞雷便是那投掷出去发生剧烈撞击后便会立刻爆炸的轰天雷,这种各国皆有。 但引雷,却只是大宋独有。 这种轰天雷会自动引爆,而且引爆的时间长短各有不同。这是其引线和火药之间的化学反应速度所决定的。 其余国家显然没法掌握这种超时代的技术。 眼瞧着宋军营内有不计其数的战马冲将下来,大理军并未显得有多慌乱,只是向旁边避让而已。 此时他们虽然都是步行,可胜在人多势众。光是这些战马,无疑没法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威胁。 直到人群和马群距离不远,才总算有人注意到马背上绑着的轰天雷。 这让得那些大理军懵了,有人脸色慌乱至极,大喊:“有雷!这些马背上有雷!” 然后忙不迭跑得更快,想要离这些战马远些。 可冲锋下来的马匹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避让得开去的? 且在同时,宋营东、南两侧栅栏内也都有炮响。 十余挺掷弹筒同时开炮。 这些炮弹没落在大理士卒群中,而是落在那战马群之内。 接连的炮响声,烟雾阵阵。 有马匹直接被炸得鲜血淋漓。马群因此而受惊,霎时间四散跑去。 漫山遍野的大理军根本避无可避。 有人直接被战马撞倒在地,发出惨叫声,更倒霉的还被后面的战马直接踩踏而过,声音便噶然而止。 而更让大理军吓得魂飞天外的,还在后头。 当马群和人群纷乱起来时,忽的有爆炸声响。团团烟雾、火光升腾而起,将战马连带着周围的大理将士吞没。 经过约莫两分钟左右的漫长化学反应以后,那些绑在马背上的轰天雷内火药终究还是被引燃。轰天雷不出意外的爆炸开来。 接下来的短短十余秒时间内,山坡东、南两侧,不知道有多少爆炸声响,不知道有多少烟雾腾起。 原本还算齐整的大理军各方阵中有很多个都变得纷乱起来,被炸死的将士不计其数。 冲出营的战马几乎悉数爆炸。 这只好似晴天霹雳,硬生生将大理军原本如虹的气势给拦腰斩断。 这是种无形的势。虽不涉及将士之寡众,但却有着左右胜负的强大魔力。 这便如同是两个武林高手交锋,其势强者,往往能游刃有余。而心中生怯者,即便实力更强,也极可能落败。 再说得简单些,有语云乱拳打死老师傅,其中也是有“势”的存在。 以前大宋禁军总能够逢战必胜,因其火器强盛的同时,也因其势无可匹敌。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凝聚力。 在大理军攻势受挫的时候,自然有更多的炮弹落在他们的人群之中。 场面更是纷乱。 只是鼓声未停,帅旗未倒,仍在向上冲锋。这些大理军士卒终是没有就此溃散,向着上面冲去。 数万大军,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击溃的。 不过,军营内柳弘屹等将却也并未因此而露出失望之色。 以眼下之形势,大理军继续攻营,对大宋军来说实际上是好事。毕竟他们虽未溃散,但其势受挫。而若是大理军就此退走,然后又在山下重整旗鼓,士气得以缓解,再攻营时,只会对宋营造成更大威胁。 柳弘屹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底牌了。 帅旗摇动。 宋军营内热气球升空而起。 炮声未停。 当这数万大理军都距离军营不远时,枪声更是密集起来。尤其以大理军主攻的东、南两个营门口枪声最为密集。 这是要开始白热化的厮杀了。 池风鼓军中上空热气球有足足千余之数,在这个时刻都齐齐向着军营上空压来。 冲天炮响。 只是宋营内冲天炮总共不过数十挺,面对这么多的热气球自是显得势单力薄。 柳弘屹脸色终是变得极为凝重,喝道:“让热气球全部迎战!” 在他上面的旗手挥动令旗。 宋军不到两百热气球向着大理军热气球迎去。 这是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了。 有将领忽的从衣袍内掏出他的那封家书,向着下面抛去,大声喊道:“兄弟们,老子今日要战死了,谁捡着我的家书,要是有机会,就帮我送回家里去!地址我写在下头,这份恩情,老子来世再还!哈哈!” 一封封白色家书落下地面。 如同初雪。 这些热气球分别到得东、南两处营门口,将吊篮内的轰天雷悉数往下面抛去。而后凝望着向前压来的铺天盖地的大理军热气球。 冲天炮的响声好似有些寂寥。 柳弘屹、朱海望等人眼眶微红。 但这局面,本就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大理军逾越十万之众,军营能不能守得住很难说。若坚持不到援军赶到,阵亡的将不仅仅只会是这些热气球士卒。 军营内怕是将再无活口。 “杀啊!” 那一封封飘落的家书以及苍凉豪迈的大吼声,让得下面不知道多少士卒动容。这刻,他们的士气好似被催发到极致。 一颗颗轰天雷向着营外抛去。 这是生死之战,大宋将士们没有任何退路,当然也就不会再节约弹药。 可面对这么多的大理军,这些炮火无疑还是显得有些单薄。 守军、琼州军毕竟不是大宋禁军。他们军中军械较之禁军差距还是太大了。 十余挺掷弹筒和十余架冲天炮,挡不住大理的步卒,也挡不住大理的热气球。 终是有越来越多的士卒盯着炮弹、箭矢冲杀到军营之外。 他们对营门口的大宋盾牌兵发起强烈冲击。 有轰天雷落在宋营之内。 这让得宋营看起来岌岌可危。 宋军东、南两面虽然也有万余人,但相较于这么多大理军,显然还是太少。 而柳弘屹等人,却始终没有调派士卒往东、南两侧援助的意思。 山坡下西、北两侧大理军还未进攻,这些士卒动不得。 “两日……” 看着东、南两侧那不断腾起的烟雾,柳弘屹嘴里喃喃。 他真的没有太多自信,大军能否坚守军营两日。 大理热气球近了。 东、南两侧各数百,向着大营门口上空的大宋热气球汇聚。 两军火箭对射。 可数量差距真的太大了。 地面上的十余架冲天炮虽威力巨大,但也没法弥补这么大的数量差距。 而大理军热气球被炮弹打中时又往往都会爆发会轰隆炸响,这让得宋军意识到他们吊篮内放有热气球,于是连撤都不能撤。 若撤,军营将会被这些大理军热气球夷为平地。 有热气球球囊被火箭射穿,缓缓向下摔落。 <script>app2(); 889.横山血战(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军营内,柳弘屹看着这幕,右手抚上额头,遮住了眼。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山坡下西面也是有鼓声响起。 王子乾终是下令进攻了。 他动若惊雷,鼓声刚响,帅旗竟是就向着山上冲来。 三军齐动。 王子乾这边声势虽稍微不如池风鼓那边,但也相差不多。 地面上同样是数万将士,空中热气球也有将近三百之数。这种力量,莫说是区区山坡,便是攻打雄城也已经足够。 若还是以往赵洞庭没有发明热气球、轰天雷的那个时候,大理这般阵仗的军马,怕是都足够披靡天下。 宋营内军旗再动。 待得王子乾大军距离营外约莫数百米处,有战马群从西、北两处营门冲出。 还是马阵。 营内,柳弘屹、朱海望等人眼中俱是有着些许疑惑之色。 王子乾的举动让得他们有些意外。 因为马阵在东、南两侧早已暴露,按理说,王子乾实在没理由在知道宋军有马阵的情况下还这般全军冲锋才是。 这不是白白多折损士卒么? 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不管王子乾心中到底是何盘算,柳弘屹等人显然也不会顾及那么多。 在东、南两侧厮杀正酣的时候,宋军的马阵和王子乾的大军也是碰撞起来。 那些轰天雷同样让得王子乾麾下折损颇重。 只是,也同样并未因此就将王子乾大军打得溃散。 随着热气球和地面上步卒离着军营越来越近,宋军全线进入守势。 将士们倚靠在栅栏之后,对着营外大理军不断开枪、射箭。 岳玥率着暗影殿的供奉们在人群中来回穿梭。 有杀到营内的大理军悉数被他们斩杀,其中不乏江湖武夫。 洪无天等人亦是各自站在营门内不远之处,只等大理军中强绝高手出现,他们便要出手。 全线炮声弥漫。 大宋两万余将士几乎全部压在栅栏之后。 面对着这么多的大理士卒,他们根本没有留有预备队以逸待劳的余地。 这是场注定有负无胜的仗,只看,柳弘屹他们能否支撑到张红伟、刘诸温等人率军赶到。 东、南两侧的宋军热气球岌岌可危。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是有数十热气球缓缓离阵,分别向着大营西、北两侧飘去。 在他们全军覆没以前,绝不容许任何大理军热气球飞到军营上空。 连地面的冲天炮都是刻意针对那些离营最近的热气球。 只不知,这区区不到两百的热气球能够坚持多久。 时间缓缓流逝着。 营外尸横遍野。 血腥味蔓延。 两军在栅栏处血战成酣。大理军数次攻进军营都又被打退。 只是东、南两侧栅栏在池风鼓军中投炮车的炮轰之下,终究是缺口越来越多了。 这也让得越来越多的大理军得以涌入到军营之内和宋军近战厮杀。饶是宋军中有岳玥等人,也难以再支撑大局。 空中热气球折损近半,这刻也是显得难以为继。 在这刻时候,营内行女车最高处军旗终是再度摇动。 红色的军旗先后对着东、南两个方向逆时针挥舞了三圈。 “撤!” “撤!” 黄之杰等将领们瞧得军旗摇动,俱是发出这样的吼声。 军中号角声响。 大营东、南两侧大宋士卒不再恋战,纷纷舍弃掩体向着后面跑去。 栅栏已经是形同虚设了,再在这里守下去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双方真正开战才不过不到一个时辰,东、南两侧栅栏被破。 “杀呀!” 池风鼓手下将领见得宋军后撤,大喜过望,俱是率军向前猛扑而上。 炮声停滞。 枪声仍在响彻。 大宋士卒们边打边撤,只短短时间内,军营四周栅栏便都宣告被大理军占据。 有无数大理军涌入到军营之内。 池风鼓在军中见到西、北两侧那些热气球还被宋军数十热气球拦在外面,嘴角隐露笑意。 他知道这场比试应该是自己胜了。 那王子乾虽然同样是领军主将,但到底年纪尚且,又岂能和自己相较? 眼中隐隐然有着些许傲然之色的池风鼓难得露出豪迈之色,出声喝道:“冲!冲!” 他周围大理禁军拱卫着他向着军营内冲去。 只是战事自不会就这么结束。 池风鼓麾下士卒虽破栅栏,但只向营内进攻数百米便就再度守卒。 宋军这些天内为防大理军再度袭营,在寨内布置数道防线,栅栏只是其中最外围的防线而已。 他们很快退守到第二道防线之内。 这道防线用土堆和拒马组成。 等士卒们都跑到防线内以后,有人抬着拒马匆匆将缺口补上。 有神龙铳手和弓箭手俯身于土堆之后,射击匆匆追上来的大理军。 冲上前来的大理军被那削尖的拒马所阻。 而更要命的是,竟然有宋军向着这土墙外面泼洒铁蒺藜。 这玩意儿扎在脚底板上,那可真是要命的疼。可大理军卒往往还来不及跳脚,就被神龙铳给收割了性命。 在这样的厮杀中,片刻的怔神和迟钝都是致命的。 “杀!” 喊杀声突然激烈。 当有大理军欲要蹿上土堆时,土堆后面有宋军忽然蹿出身来,长枪向着外面戳去。 他们配合得颇为密切。 最前排有盾牌兵持盾抵挡,其后便是长枪兵。再后,才是神龙铳手和弓箭手。 而这样的配合,自是根据赵洞庭往各军中配发的练兵之法训练出来的。 各兵种取长补短,虽不能说领先于这个时代太多。但相较于大理军这般混杂的进攻,无疑是要厉害得多。 “啊!” 蹿上土堆的大理士卒猝不及防,大多数被长枪洞穿,霎时间眼神凝固。 等长枪被拔出以后,便就有鲜血飞溅,尸体软绵绵向着地上倒去。 只这些阵亡,相较于整数超过十万的大理军来说自是算不得什么。 每分每秒都有生命在陨落。 战况惨烈到难以形容。 大理军卒伤亡数量要远远多过宋军,但从整个局面来看,他们无疑是占尽优势。 只数分钟,便还是有许多大理军得以扑杀到土堆之后。 岳玥等人俱是杀得浑身是血。 脸被血染红了。 眼也红了。 那茫茫天空似乎都沾染着血色。 这刻没有谁还再去想家人,去想未来。脑子里仅有的念头,便是将眼前的敌军斩杀。 无数的炮弹被倾泻出去。 宋军中负责搬运炮弹的士卒跑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仍然在拔足狂奔。 在中军柳弘屹等人的指挥下,大军虽急,却并不乱。 渐渐的,土堆里外也是堆积着数不尽的尸体。 血液浸染到土中,是那般妖艳。 而在这个时候,帅旗又动。 大营西、北两侧栅栏也被柳弘屹舍弃。 阙华荣等将率着士卒同样向着第二道防线之内收缩。 空中热气球跟着大军退却。 只是到现在,大宋原本接近两百的热气球俨然已是所剩不多了。 如果不是地面上多少有着数十挺冲天炮在帮助他们分担压力,这个时候宋军中热气球怕是已经全军覆没。 柳弘屹等人看着热气球缓缓落地,只将牙齿紧咬。 可恨! 若是大宋飞天军在此,岂容得这些大理的热气球来张扬跋扈? 时间再过数十分钟。 东、南两侧宋军先后又弃守第二道防线,向着第三道防线收缩。 这道防线由数道战壕组成。 大宋士卒跑到这里以后,俱是纷纷跳到了战壕之内。 眼前,是不计其数的大理军卒,还有满地的尸首。 谁也不知道,也无心去估算,现在两军各大概有多少折损。 当大理军盯着枪炮压上来以后,喊杀声再响,有大宋持着兵刃的士卒冲出战壕,向着大理军迎去。 搏刃。 <script>app2(); 890.横山血战(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也意味着,大宋士卒再也没多少退路了。 再往后退,便是扎营之处,除非依仗着帐篷和大理军游斗还差不多。 但真要到那步,便也意味着此役将要接近落幕。 这道防线,宋军无疑会抵命死守。 岳玥率着暗影殿的供奉们也杀将出去。 东、南两侧宋军,只有神龙铳手和弓箭手仍在战壕之内。 洪无天、许夫人等人站在战壕之后,看着前面的将士们浴血厮杀,眼神俱是凝重。 这样阵仗的厮杀,便是连他们心中,也都生出渺小之感。 许夫人熟谙军事,叹息道:“这样打下去,我军怕是支撑不住两日啊……” 洪无天却道:“还有希望的。只要将大理的这些热气球灭掉,大理军想要彻底破营,也得用命来填。” 又数十分钟过去。 大营西、北两侧的第二道防线也相继弃守。 全军依仗第三道防线继续抵挡大理军。 厮杀到现在,双方士卒无疑也是有些疲乏了。 大理军攻势不再如之前那般凶猛。 只空中热气球却是悉数被击落。 大理军热气球长驱直入到宋营阵地上空,不断往下抛放着轰天雷。 这让得藏身在战壕之内的宋军都感受到极大压力。 可军中,却只有二十余挺冲天炮还能对这些热气球造成威胁。另外有几挺,已然被轰天雷给炸毁了。 军营正中心处,柳弘屹和帅旗都已经不见踪影。 此时上空被大理军控制,若是他们再呆在这里,显然只有被炮火覆盖的份。 他们此刻全部上了前线。 朱海望、朱河琮两个读书人,也都在持着弓箭射杀大理军。 战壕外也是尸首遍地。 面对着仿若无穷无尽的大理军,大宋士卒虽是死战不退,形势却仍然是越来越危急。 洪无天等人终是没有等到大理军中高手现身,不得不率先出手。 六股气势冲云霄。 他们虽仅仅六人,但出手以后,却是如秋风扫落叶般很快将冲到战壕内的许多大理士卒斩杀当场。 这便是真武境的实力。 而后六人俱是向着战壕外杀去。 在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如同寻常的大宋将士那般,和大理士卒近身搏杀。 到处都有喊杀声,有惨叫声。 有刀光在闪烁,有鲜血在飞溅。 有头颅滚滚。 有炮扬灰尘。 大宋士卒中有越来越悲壮的气氛蔓延开来。 他们的人数虽越来越少,但气势却是越来越盛。 每个人都抱着必死的决心。 这般斗志,哪怕是此时占尽上风的大理军,也是为之感到触动。 池风鼓等人在大军后面坐镇指挥,见着宋军这般顽强,眼神俱是显得些微复杂。 池风鼓旁有将领喃喃感慨道:“以前都说元军铁骑不过万,过万便无敌。现在看来,这句话应该改成宋军才是。” 这将领乃是现任善阐府兵马总管。他以前在善阐府随着姜夔和张珏大军作战过,对宋军战斗力无疑感触最深。 周围将领无人反驳。 这是他们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相较于眼前这股宋军,他们这些由各部士卒组成的杂牌军,真正是乌合之众。 他们较之宋军差的不仅仅只是装备、作战能力,差得更多的是精神。军人的精神。 只是感触归感触,这些将领自也没要学习宋军这种精神的想法。 莫说那些各府聚拢起来的杂牌军,就是大理禁军,也只是从各部抽调的而已。他们心中就真正是向着大理皇室,向着段麒麟的? 如果不是段麒麟禁军形势比人强,估计鬼才愿意听他的号召。 这些来自各部的将领们,也就愿意跟着池风鼓等人打打顺风仗。真要让他们如宋军这般效死,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点,谁都是心知肚明。 池风鼓对此,也只是沉默以对。 他也不奢望这些杂牌军能够有宋军这样的凝聚力,只要此战能胜,便足矣。 “几位供奉,有劳你们出手了。” 眼瞧着洪无天、铁离断等人在军中横行无忌,池风鼓终是对身后几个灰袍人开了口。 有四个灰袍人,其中三个点头,灰袍鼓舞,身形陡然间向着前面掠去。 无形剑意自他们体内弥漫而出。 又是真武境高手。 如此算来,破军学宫之中真武境高手当真是个极为可怕的数量。 这流传上千年之久,始终生生不息的势力,到底是有着能够惊天动地的底蕴。 三个灰袍剑客联袂杀向就在这军营南侧杀敌的洪无天。 其中有真武境中期高手。 他们能够看得出来洪无天的实力极为不俗,相较于铁离断等人要强上许多。 “哈哈!” 洪无天自是很快感应到三股气势,见着三个灰袍剑客杀向自己,却只是朗声大笑。 这刻的他豪情万丈,不再如以往那般云淡风轻。 而在王子乾军中,却是四个灰袍剑客尽出。 其中三人掠向西面的剑十四和许夫人两人,还有一人则是向着北面的孤狼而去。 兵对兵,将对将。 洪无天等人难以在军中继续驰骋,俱是被灰袍剑客缠住。看起来,这些灰袍剑客并无拼死之意。 大宋士卒的压力又加剧起来。 只幸得是现在弹药还并没有短缺的迹象,是以倒也能勉强稳住阵脚。 在上空热气球的轰炸之下,在这道防线之内,大宋士卒阵亡的人数较之前两道防线要多了不少。 原本两万余将士,现在已不知道只剩下多少人。 若是寻常军队,面临这样的战况,稍差点的怕是早就弃械投降,稍好点的也会选择突围。但大宋士卒们,却始终死战不退。 柳弘屹时不时地抬头望向天空。 黄昏快要到了。 这是他们的希望。 大理军不可能这般无休无止的进攻,只要坚持到黄昏,最多夜幕降临,这些大理军必然会退。 到时候,他们便有喘息的机会。 至于等到大理军再度进攻,该如何面对,这却也不是他现在能去想的问题。 谁心中都做好能坚守多久便坚守多久的准备了。 只是偶尔,柳弘屹也会眼神些微焦虑地看向北面天空。 他期待着那里出现什么。 不多时,大理军中又是鼓响。 柳弘屹心中微凛,“来了!” 这通鼓,想来是大理军中将领为鼓舞士气。而这也就意味着,大理军将要发动最后的猛攻。 他单臂举起长枪,大声喊道:“将士们,死战不退!” 声音向着周围蔓延开去。 有将士听到他的喊声,跟着嘶声力竭大喊:“死战不退!死战不退!” 这些喊声,感染到战壕外还在浴血厮杀的将士们。 他们在厮杀中放声大吼。 一声声吼惊天动地。 虽有悲凉,但更多的却是热血昂扬。 大理军卒蜂拥而上。 宋军顽强、坚决的抗争,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还要在他们的意料之上。 等得黄昏降临,大理军仍是没有能攻破这第三道防线。 厮杀早不再如之前那般剧烈了。 池风鼓面有不甘。 他几度欲要开口鸣金撤退,但又硬生生忍住。他当然想就这般直接拿下宋营,如此才能显得气势如虹。 只是这时,在西侧,王子乾军中却是有鸣金声响了。 他率先下达了撤退的号令。 和剑十四等人交手的四个灰袍剑客听得鸣金声响,毫不犹豫地就向着后面退去。 杀到现在,他们身上也是有伤。 在乱军中厮杀,时不时地被冲散,他们也不知和剑十四等人交锋了多少个回合。 久攻不下战壕的大理士卒们这刻心中怕也是在抱怨,纷纷如潮水般退却。 虽然此刻胜利在望,但他们真是不想再杀下去了。 打仗,对身心都是种折磨。 其实还在个多时辰以前,就已经有士卒偷偷装死躺在地上休息。 这些部族士卒当兵,多数只为吃口饱饭。其中老兵油子也就多,不是谁都傻乎乎只听得鼓响就不要命往前冲的。 “哼!” 南面,听得西侧鸣金声响的池风鼓冷哼,以极低的声音说了两个字,“废物!” 虽然他自己也几度打算鸣金,但现在王子乾率先鸣金了,他还是自然而然地对王子乾生出了鄙夷。 要是再打下去,说不定就能彻底攻破宋军这道防线呢? 但鄙夷归鄙夷,王子乾撤,池风鼓也明白自己再想破阵只会更难,终是下令道:“鸣金撤兵!” 鸣金声响。 东、南两侧大理军亦如潮水般退却。 <script>app2(); 891.横山血战(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枪声渐熄。 但营地内却并没有欢呼声起。 大宋众在战壕外厮杀的将士们只是有些默然地走回到战壕之内。 大理军的猛烈进攻同样超乎他们的意料,照这样打下去,明日,不,甚至是今夜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守得住。 谁也不敢断定大理军就不会趁夜袭营。 柳弘屹等人从战壕内走出来,看着遍地横陈的尸首,也只是沉默。 大理军徐徐退下山去。 在山下稍作整顿,便就撤回往横山寨。 池风鼓和王子乾两架车辇并行。 虽未一举攻下宋营,但池风鼓眼中却是有着些微嘲弄之色,问王子乾,“师弟,咱们是谁先破的营?” 王子乾竟是轻笑,“是师兄你的麾下先破的营。” 池风鼓呵呵干笑两声,“那咱们二人的打赌,可是师兄胜了?” 王子乾拱手,“师兄厉害之至,师弟佩服啊!” 这倒是让得池风鼓微愣起来。 他没想过王子乾竟然会这般心甘情愿认输,这实在不像是王子乾的性格。 而他腹中本来还准备着些许膈应王子乾的话,眼下,自也是没法再说出口了。 喜悦感,似乎并无想象中的那么浓烈。 心里有些不甘的池风鼓只得道:“兵家之道奥妙无穷,师弟你和我都还需努力精进啊……” 王子乾轻笑,不置可否,只仿若没有听明白池风鼓语言中的嘲讽之意。 然后两人便俱是沉默下去。 池风鼓微皱眉。 他看似得意,但其实这场攻坚战显然远远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说是胜,那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和王子乾麾下大军折损多少? 而宋军才折损多少? 就这整个下午的攻伐,他们军中将士的折损怕都已经是远远超过宋军的整体数量了。 这样的胜,能算是胜? 而王子乾却是面带着些微平淡的笑容,怔怔出神,只不知道他此时在想着些什么。 夕阳即将落下山头。 大理军越行越远。 山坡营地内虽仍是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和血腥味,但此时其中,又有隐隐的香味氤氲而起。 柳弘屹下了令,让士卒吃马肉。 他没那么多讲究。 大宋军队在赵洞庭的影响下,对战马实在不如元朝、大理那般看重。要不然,柳弘屹等人也不会用出马阵绑雷的法子。 军中总共不过数千匹马,那两个马阵,可几乎算是将军中的战马全部给耗光了。 当然,成果也是显著的。 大理军死在马阵之间的士卒就不知道有多少。 锅里的水滚烫烫,冒着泡。有干辣椒等配料在锅里翻腾。 这让得这马肉汤并不是寡淡淡的乳白色,还飘着油渍,带着辣椒的红。看着,也能让士卒们食欲大开。 只是有的士卒大快朵颐,有的,却是无心下咽。 这顿饭,极可能是他们的送行饭了。 吃了这顿马肉以后,还能不能见着明日的晨曦,尚且都是个未知数。 已经有太多的老面孔,太多的袍泽折戟沙场。 柳弘屹、朱海望等人也没呆在帐篷里,就在外面,围在用木架吊起的铁锅旁,边吃着马肉,边说着话。 没人去统计已经阵亡多少袍泽,只是他们心中,对于还能够坚守多久,自是比士卒们更要有数。 朱海望被滚烫的马肉给烫得直哈哈嘴,连眼泪都蹦出来,也不去擦,说道:“柳帅,今晚大理军怕是会要袭营。而他们只需出动两万以上精卒,再加上那些军中好手,我们只怕……就连今夜都很难守得过了。” 众人脸色都是有些凝重。 柳弘屹没有开口。 朱海望又道:“柳帅您就给我们透个底儿,援军最快何时能够赶到?” 柳弘屹摇头叹息,“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真的不知道啊……也许……明早能到吧?谁知道呢?” 洪无天闻言露出诧异之色,“明早能到?不是说要两日?” “你啊!” 许夫人拍了拍他的手,“也不用脑子想想。柳安抚使若是不说两日,将士们会这般气势决绝么?” 洪无天微愣。 柳弘屹又是叹息,道:“只是先头部队而已,且能不能明早赶到,我也不敢断言。大军,怕真是要两日才能到的。” 洪无天环首四顾,“只是可怜这些捐躯的将士们了……” 众人些微沉默。 然后柳弘屹忽的指向横山寨方向,道:“只要能打败这两股大理贼寇,纵是我等全部捐躯于此,也是死得其所。”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啊……” 似是被柳弘屹气势所感染,朱河琮忽的朗声念诗,随即低声说道:“只可惜军中无酒,不然此刻真当痛饮三杯!” 眨眼却又举起手中瓷碗,大声道:“不如就以这热汤做酒?诸位前辈,我朱河琮先干为敬!” 一口热流滚入腹中。 朱河琮被烫得目泛泪光,却是哈哈大笑。 柳弘屹、洪无天、冉安国等人俱是举碗,“干了!” 众人俱是哈哈大笑。 这大笑声,直引得周围士卒都向着这边看来。只是,自不知道他们为何发笑。 夜幕降临。 大宋士卒们都没有回帐篷内休息,就在战壕内躺着。 军营陷入沉寂,仅有数百斥候游走放哨。 只是有些哨探游走极远便是。 大理军火把蔓延,回到横山寨内。然后各部将军带领士卒纷纷前往军营。 王子乾在军营大堂之内设宴招待池风鼓等人。 禁军数位将领,再加上各部将军以及各府镇兵马正副总管,有足足数十人之多。 只是席间却并没有觥筹交错,谈不上有多热闹。 以往大理各部族之间可算不得团结,明争暗斗乃是常事。这些个将军们没有互相讽刺,已经算是不错。 而王子乾、池风鼓两人虽都坐在正上头主位上,座位紧挨着,两人也并没有太多言语。 只约莫过十余分钟,池风鼓就放下碗筷,对王子乾说道:“师弟,宋军疲乏,今夜咱们何时去将宋营端了?” 他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趁夜袭营。 毕竟在这横山寨内,他和王子乾都还要许多士卒之前只是守在城内,现在仍是精神饱满。 以这样的军队去打疲乏的宋军,拿下宋营的概率可谓是极高。 然后,王子乾却是出乎意料地摇头,道:“师兄,依我看,今夜袭营倒不如明早再大军齐出,一举端掉宋营的好。” 池风鼓微微皱眉,然后嗤笑,“师弟莫非是对咱们大理的士卒们没有信心?” “非也。” 王子乾又摇头道:“我只是不想士卒们有太大伤亡而已。” 池风鼓道:“此话何意?你觉得宋军还能够如刚刚那般剧烈抵挡我军么?” 王子乾深沉道:“宋军主帅名为柳弘屹,以前虽只是区区雷州正八品御武校尉,但师兄刚刚也率军和他们交过手,从宋军布置的道道防线上应该能看得出来这个柳弘屹并不是那么好对付。依我看,宋军十有八九会防备着我军趁夜袭营。” 池风鼓冷笑,“那又如何?他们纵是防备,又提得起多少精气神?” 下面众将只是看着两人。 王子乾忽的伸手指向外面。月明星稀,但整个天地总算不上敞亮。 他说道:“今夜虽有明月,但我军要想去攻宋营,定然还是得打着火把,这点,师兄没有疑问吧?” 池风鼓轻轻点头。 王子乾又道:“我军只有弓箭刀枪,而宋军却有神龙铳这等利器。打着火把去袭营,宋军若是在军营内和我们军卒周旋,他们熟悉军营地形,师兄觉得我们的士卒能够那般轻易覆灭宋军?” 池风鼓并不动容,“师弟说得不错,但莫要忘记,我军中可还有数百热气球。” 王子乾呵呵笑,“那宋营之内也还有冲天炮。虽不多,但必然能打得中夜空中的热气球,而我们的热气球,能打得中他们么?” <script>app2(); 892.横山血战(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池风鼓微微眯起眼睛,“只数万大军围攻宋营,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够如何周旋!” 王子乾仍是轻笑,“可若损伤惨重,等宋军援军到来,我们又拿什么去应对?” “呵!” 池风鼓冷笑,“师弟未免太过涨他人志气,而灭自己威风了。莫不是……被宋军给打怕了?” 王子乾竟是毫不在意地点头,“是。我的确颇为忌惮宋军的战斗力。” “哼!” 池风鼓眼中流露出轻蔑之色,“既然如此,那便只我麾下大军出城便是。只这样,军功可就都是我的。” 王子乾做沉吟状,“师兄是不是再斟酌斟酌?那数万大宋禁军,可比柳弘屹这支兵马还要难对付许多。” 只是池风鼓却说道:“师弟你所说的这些,师兄我都知道。只明日大军袭营,难道就不会付出代价了?师弟莫要忘记,兵贵神速,只有越快将这股宋军覆灭,我们才能够集中精力对付那些宋国禁军。” 说着,他嘴角忽扯出些微笑意,“师弟年纪轻轻,怎的就这么老成持重,连半点锐气都没有了?” 然后眼神扫过堂下众将,意味深长道:“若都是师弟这般心态,那我大理军卒,是不是干脆不如不来攻这宋国的好?” 堂下有人笑,也有人没笑。 王子乾也不怒,闻言只是举起酒杯,“那师弟我就预祝师兄旗开得胜,为大理立下汗马之功了。” 到深夜,横山寨有连绵火把出城。 王子乾按兵不动。 池风鼓却是亲率着两万禁军出城。夜空中尚且有五百有余热气球铺天盖地同行。 这是他军中还剩下的热气球,之前已是折损近半。 山林中有斥候蹿动。 然后很快,在池风鼓率军赶到宋营以前,柳弘屹等人就得知大理军即将袭来的消息。 士卒们纷纷被叫醒。 柳弘屹等人看着士卒们疲惫的神色,眼神中稍有愧疚,但此刻却也是无可奈何。 谁也没说援军可能会在天明时分就赶到的事。 眼下,说,还不如不说。 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士卒们爆发出来的力量才是最为可怕的。 二十余挺掷弹筒和二十余家冲天炮都很快被组装好。 大宋士卒们就守在战壕之内,静待着池风鼓的这支大理军袭来。 在柳弘屹等人令下,军营中火把熄灭大半,剩余的火把也是汇聚到几个偏僻的角落去。 军营中大部分地方只有月光普洒。 这样能最有效的避开大理军的热气球轰炸。 而所剩那些火把,自是柳弘屹等人专为吸引大理军热气球炮火所留。 夜里的热气球都是瞎子。只不知道,若是等下那些大理军热气球真将轰天雷都抛在那些有火把的地方,然后却得知那火把周围根本没有宋军把守,心中会是何种感受。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不到,绵延的火把便出现在山坡之下。 大理军绵延数里。 他们在山脚下结阵。 原本绵延如长蛇的火把变得齐整起来,勉强可以看得出来大理军有分为十余个大小军阵。 稍过片刻,便有鼓响。 十余个军阵分成四路上山。 从军中火把数量来看,这四路的兵力应该是相差不多。 但倒地是否真正如此,却也只有池风鼓和他军中的那些将士们才知道。 柳弘屹会以火把吸引热气球火力,以池风鼓的智计,会用火把来故布疑阵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毕竟夜里可不是白天,双方都不能够瞧清楚对方军伍中的情况。只要是稍有些经验的将领,怕都想得出这样的法子来。 而柳弘屹等人虽明明知道池风鼓可能耍诈,但也只能让士卒们继续各自守着自己的位置。 在没有弄清楚池风鼓打算以哪个地方做突破口之前,任何的兵力调动都是徒劳的。歪打正着的几率实在太小。 四路大理军齐头并进上山坡。 空中热气球更是先行。 在地面上步卒还未赶到军营以前,那五百余热气球就对宋军营地内进行了轰炸。 火把在爆炸中湮灭。 他们真正炸的是那些光有火把,却无宋军士卒的地方。 这让得宋军中有不少将士暗笑。 夜里的热气球还真他娘是睁眼瞎,这些大理的将领也太蠢了。 炮火震响。 有团团火光在宋军营地内炸起。 “啊!” “啊!” 有大宋士卒在将领的授意下故意发出惨叫的声音,但叫完却是憋不住地笑。 如此直过去约莫十多分钟。 大理军的热气球将那些有火把的地方尽皆炸了个稀里哗啦,随后还在空中胡乱扔了些雷,终究退去。 轰天雷都是战备物资,没哪个国家舍得太大手大脚地使用。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物资是极为贫乏的。便是大宋有赵洞庭下令连开新矿,可大军还不是每场战事之后都会废物回收? 而在热气球后退之时,在距离军营外仅仅数百米处住脚的大理士卒也开始继续前行。 直到栅栏之处,他们都没有遭遇到任何抵抗。 鼓声忽如雷响。 “杀啊!” 各路火把都冲过已是千疮百孔的栅栏,向着宋营深处涌去。 哪些地方人多,哪些地方人少,现在仍旧是看不出来。 有炮声响。 宋营战壕里侧有掷弹筒开了炮。 只这些炮弹需面对来自于各处的大理军,这般阵仗自是做不到让大理军心中生怯。 而更要命的是,空中那些热气球见得宋营内有火光,便又向着战壕上空汇聚。 这直让得宋军的掷弹筒手们连忙扛着掷弹筒拔足狂奔。 冲天炮也开始开炮。 空中有火光炸裂,然后有如同火球般的热气球向下坠落。 但冲天炮开炮以后,无疑也是暴露了位置。 冲天炮手们也如同掷弹筒手们那般,开回炮换个地方,开回炮换个地方。 这样虽躲过空中热气球轰炸,但无疑消灭这些热气球的效率也是大大降低了。 大理军卒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杀到战壕之外。 果真是有佯攻、主攻之分。 在大营西、南、东三侧,大理军虽火把蔓延,但实际兵力却都不过只有区区两千人左右。 他们只冲到战壕外两百余米处就都顿住脚,不再上前进攻。 真正发动猛攻的只有大营北侧的那几个军阵。 他们有万多人,火把林立,在鼓声中如同过境的蝗虫般冲向战壕。 枪声响彻。 月色中不知道有多少大理士卒被子弹打中,当场倒地。 而直到这个时候,地面上白日的那些尸首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 大宋神龙铳手们开了枪。 等大理军再近些,弓箭手、强弩手们也开始放箭。 这让得大理军攻势稍微受阻,却也同时暴露出宋军所在之地。 有热气球飞到战壕上空。 颗颗轰天雷被扔下来。 战壕内外都有火光乍现。 只幸得是这战壕挖得极深且又不宽,落到里面的轰天雷极少,威力也被土壤给压制不少。 等大理军卒离得再近些,有人离战壕不过数十米,便有大宋士卒开始往外抛掷轰天雷。 这几乎是重现白日时的战况。 只是大理军打着火把,当然要吃些亏。 那些持着火把的士卒往往都会被神龙铳手或是弓箭手们当成靶子。 而大理弓箭手要想射中战壕内的大宋士卒,却只能依靠运气。 真如王子乾所说那般,他们夜里袭营虽是趁着宋军疲惫,但破营的阻力比之白天还要更大。 等终有人杀到战壕处,大宋士卒中并无人冲出战壕。 他们任由那些大理军卒跳到战壕里,或是战壕后的平地上,才和那些大理军卒厮杀起来。 月色中只见寒芒闪烁。 <script>app2(); 893.援军到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可以说,如果不是大理军卒数量要远超宋军,且天空中又有轰天雷。他们根本没可能突破战壕。 时间很快在厮杀中过去数十分钟。 北侧终究是吃紧起来。 虽大理军东、南、西三侧军卒还未动,柳弘屹却不得不从东、西两侧调派军卒驰援北侧。 大宋士卒们在接到军令以后,沿着战壕向北侧奔跑。 而在他们赶到以后,北侧枪炮声自是更为密集。 这让得大理军卒的攻势再度受阻。 池风鼓人就在军中。 他琢磨出来些许味道,眼神中有着些微厉芒划过。 空中忽有令箭爆开。 其余三侧大理军卒在见得这红色的焰火以后,都同时向着战壕发起了进攻。 虽然他们人数都不多,但宋军在东、西两侧的防御却更是空虚。 又是血战。 炮火声不断。 洪无天等人相继都加入到厮杀中去。 而池风鼓麾下那几个灰袍剑客也是出手。 只他们在乱军之中并未和洪无天等人遭遇到。 这些个真武境高手们俱是在战场上大显神威,无人是他们敌手。 空中的大理军热气球见得下面火把混乱,不再向下扔掷轰天雷。 现在两军已经交错厮杀起来,显然再没有他们什么事。因为再往下抛雷,说不定炸死的更多会是他们大理的士卒。 这可开不得玩笑。 时间就这般过去约莫两个时辰。 宋军的顽强让这股之前和他们未曾交战过的大理禁军也是感到心惊。 按理说宋军应该所剩不多才是,但不知为何,竟总是显得杀不尽似的。 反倒是他们越杀越是心寒。 因为他们的折损实在也是个颇为惊人的数目。 只禁军到底是禁军,虽心中微寒,但军中未有鸣金声响,这些大理禁军便没有撤退。 现在厮杀已经蔓延到战壕以内的宋军帐篷所在之处了。 到处都是枪响、炮响,刀兵相交的声响。 整个军营都陷入混乱。 到底孰会胜,孰会负,怕是要等得天明时分才能见得分晓。 只从大体上看,应该是大理军占据着大部分胜面才是。毕竟现在宋军战壕已经算是被攻破。 越来越多的神龙铳手、弓箭手们从战壕之内冲杀了出来。 池风鼓率着数十高手立在军营外草地上,此刻脸上有着浓浓疲惫,同时也有些鄙夷、怒色。 他终究还是太过低估这些宋军了。 若是他此行有带五万人来攻营,那这股宋军定然支撑不到现在。 这都怪那王子乾谨小慎微,胆小如鼠。 只是他也只当是王子乾为保存实力了。眼中的鄙夷,正是由此而来。 为保存实力,又如何争得军功? 虽眼下厮杀还未结束,但池风鼓却有些期待,等天亮时自己麾下灭掉这股宋军,王子乾将会是何表情。 若是这样,那他昨夜的那些话,便等于是打他自己的脸了吧? 以后他还能够再被皇上重用? 越想,池风鼓脸上鄙夷之色和期待之色逐渐浓郁起来。 夜色悄然浓郁了。 营内厮杀还没有落幕,时间距离天亮怕也还有那么个多时辰左右。 枪炮声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密集,想来是宋军的抵抗越来越微弱。 池风鼓脸色疲惫,却并无睡意。眼神中渐渐有兴奋之色荡漾。 到现在,大理已经和大宋交锋许多次,还从来没有哪支军队如这般将宋军全军覆灭过。他将成为大理最为夺目的将领。 只是,就在他兴奋越来越压抑不住之时,却听得旁侧有供奉喊道:“池将军,你看那边!” 声音显得有些慌急。 池风鼓瞧过去,脸色大变,“宋军援军怎的这就到了?” 夜空中有密密麻麻的火光。 纵不细数,也能看得出来这些热气球有足足数百个之多。这数量,甚至已经超过他军中热气球之数。 池风鼓瞬间很是纠结。 其实将宋营打到现在这个境地,能不能覆灭这股宋军都已经不是太重要的事情。 可他若是就这般退走,回到城内还不得被王子乾那帮人耻笑? 池风鼓眼神向着空中己方的五百余热气球看去,恍惚过后,又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虽宋军这支热气球援军以超乎他意料的速度赶到这里来,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场袭营战他就会失败。 不过区区数百热气球而已,岂能左右大局? 池风鼓沉声下令道:“放令箭!让空中将士迎敌!” 又有令箭升空。 只是这令箭爆炸开来的图案和之前那支自是不同。 军营上空的大理热气球军团向着北面而去。 营内将士仍在厮杀。 又等约莫两刻钟,两军热气球眼瞧着越来越近。 而这个时候,宋军热气球的举动却是又出乎池风鼓的意料。数百热气球都是向着地面上落去。 池风鼓只皱眉自语,“这些宋军到底想做什么?莫非是企图从地面避开我军热气球来驰援?” 他不排除这种可能。 若是宋军不形成军阵行军,空中的热气球的确没法对分散前进的步卒造成太大威胁。 “援军到了!” “援军到了!” 军营内有这样的呼喊声响起。 越来越多的大宋士卒也注意到从北方而来的那些热气球。 这显然不太可能是大理军的热气球。 虽然眼下这些热气球都在向着地面落去,但在他们看来,也是这些援军打算从地面上来援助他们。 这让得疲乏的宋军将士们士气陡然再度拔高起来。 他们本来以为等不到援军了。 此刻,无疑如同于心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 柳弘屹等人也都看到,虽有疑惑,但同时也是如释重负。虽不知援军打算如何援助,但他们总会前来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大宋那些热气球在落地以后,根本就没有向着军营跑来。 个个士卒们从吊篮内跑出来,只是以极快的速度将热气球收了起来。 有许多黑黝黝的东西被他们扛出吊篮。 若池风鼓看到这些东西,定然会脸色苍白。因为这些东西,赫然是专门针对热气球的冲天炮。 除此外,这些援军就带着神龙铳和轰天雷,再未带别的东西。 张红伟亲自赶到,看着天空中越来越近的大理军热气球,嘴角只是泛起冷笑,“速速将冲天炮组装起来!” 随他而来的各军冲天炮手们纷纷组装冲天炮。 只短短不到两分钟时间,在这地面上,便有足足两百余架冲天炮出现。 这应该是已经汇聚张红伟、刘诸温、苗成军中所有的冲天炮了,怕是连特种部队的冲天炮都被拨调了过来。 六百多个热气球,装载将士共计三千有余。其中有六百多人是冲天炮手,还有一千多人是热气球舵手。 剩下的,是天机军和天威军中的特种部队士卒。 此时面对着同样能说成是铺天盖地的大理热气球,这些士卒们谁脸上都没有露出紧张之色。 特别是天威神雷和天机猛虎两支特种士卒们,他们多数都是老卒,以前都杀到过大理国去的。大理国士卒能有几斤几两,他们门儿清。 论整个大宋禁军,最不会将大理军卒放在眼中的,应该就是张珏镇南军区的这些士卒们了。 “熄火!” 眼瞧着大理的热气球离着他们上空不过百米远,带着眼罩的张红伟忽然下令。 地面上的火把尽数熄灭。 只有月光。 只在依稀月光下,天上的大理军热气球自是瞧不见地上这些藏身在草丛内的大宋将士们。 而他们在空中,却是那般明显。 大理军热气球上的将领有些发懵。 看着地面上的那些火把忽然间消失,他实在不明白下面的宋军到底是想玩什么把戏。 而就在这个时候,下面忽有火星乍现。 这将领失声尖叫,“冲天炮!” 但他的声音还没有来得及传播开去,他所在的这个热气球就轰然炸开了。 同时间被炸开的,还有不知道多少热气球。 无数火光在夜空中爆裂、迸射,便如同那最为灿烂的焰火。 <script>app2(); 894.猛虎神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理热气球在瞬间便折损惨重。 更为要命的是,大理军之前见宋军阵型紧凑,他们便也将阵型弄得颇为紧凑。 而他们的吊篮中又是带着轰天雷的。 虽然这些轰天雷爆炸开后并未直接炸到旁边的热气球上,但产生的气浪却是让得他们的阵型瞬间大乱起来。 空中数百热气球在短短时间内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地面上的炮声却是未停。 冲天炮手们看着空中的那些火焰,瞄准根本无须花费太长的时间。 赵洞庭设计出来的瞄准盘虽然和现代高科技自是远远没法相比,但准头也绝不算低。 纵然有许多炮弹没能精准命中吊篮,但却也是将吊篮上的球囊动穿。 这让得不少大理军热气球缓缓向着下面落来。 大理热气球陷入绝境,在空中茫然无措。 军营内外,不知多少人看着这空中的火焰,为之微怔。 池风鼓张着嘴,脸上尽是灰白之色,没能说出话来。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支宋军援军竟会带着这么多的冲天炮前来。更为想过,自己让热气球前去迎战,原来是让他们去送死。 只是极短的时间,几轮炮响过后,空中的大理军热气球几近全军覆没。仅剩数十个热气球惶惶向着周围逃散。 之前不是不想逃,而是热气球动作迟缓,根本就来不及跑。 而落向地面的那些热气球也没能好到哪里去。 在他们落到地面上之时,早有特种兵士卒埋伏在不远处。才刚落地,吊篮内的士卒便俱是被射杀。 他们吊篮中的火光在这样的夜色中真是太过显眼了。 五百多个热气球,其上士卒有足足将近三千之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便几乎是全军覆没。 其中大多数都是在被炸死,或者被摔死的。落地被枪杀的只是极少,而逃走的,自然就更是少之又少了。 宋军营内这刻终有欢呼声响。 援军以这般横扫的态势灭掉大理的热气球,这真是让他们士气高昂到极致,只觉得胸膛处有阵阵热血在汹涌。 连带着,杀敌自然也是要更为卖力些。 “这……” 那些大理禁军则是心中发寒。 池风鼓旁侧有将领问道:“池将军,咱们……是不是该撤军了?” 没有了热气球,他们便等于没有了最强的依仗。再打下去,这场仗也只是胜算渺茫。 “不!” 池风鼓却是将牙齿咬得咯嘣直响,道:“击鼓!继续打!” 将领露出焦急之色,“池将军,莫要冲动啊!” 池风鼓眯着眼道:“眼下我军和宋军交错纠缠,难道他们还能轰炸我们不成?数百个热气球,纵是全部都冲上来,也不过区区三千人左右而已,我军不是没有胜算!立刻派遣斥候进城,要城内出兵相助!” 他其实怕并非是不知道胜算渺茫,只是,实在不甘心撤退而已。 五百多个热气球几近全军覆没,就这般撤退,不仅仅被毁王子乾等人耻笑,连皇上段麒麟都极可能重责于他。 没有点军功,池风鼓心知肚明这个罪过他担待不起。 大理总共才多少热气球? 他麾下千余热气球的折损,这已是让得大理热气球军元气大伤了。 旁侧将领见他这般说,只能心中叹息,走到旁边斥候面前传达池风鼓的军令。 有数个斥候驰马向着横山寨而去。 仅仅又过数分钟,黑暗的远方便又有数百个火光亮起。 张红伟率着军卒们重新升起热气球,向着军营而来。 只十余分钟,他们便到得军营的上空。 而见得地面上火光凌乱,他们也的确没有对着下面抛掷轰天雷。 热气球在大营西侧缓缓降落。 张红伟走出吊篮,沉声喝道:“神雷、猛虎两军出击!其余将士原地列阵!” “得令!” 周围响起齐整的应答声。 士卒们纷纷蹿出吊篮,神雷、猛虎两军特种士卒很快集结,然后向着军营内掠去。 张红伟率着其余士卒沿着军营栅栏匍匐。 只不多时,这边枪声便响起来。 神雷、猛虎两支特种部队士卒如狼似虎,在依稀月光下杀到军营以内。 他们个个都持着神龙铳,虽只有两千人,但锋芒却不可挡。 士卒们移动射击技巧颇为娴熟。 而他们在和那些大理禁军短兵相接后,拔出军匕,更是爆发出让大理禁军咂舌的战斗力,竟个个都是搏击高手。 只过不多时候,大营西侧大理禁军便几乎被消灭殆尽。 连池风鼓那个在这里纵横无敌的破军学宫灰袍剑客都不敢抵挡两军锋芒,在月色下匆忙向着北侧掠去。 神雷团团长安东南率着神雷军不再深入,只是由北向西绕去。 猛虎团团军武洋云则是率着猛虎军向东冲杀。 他们这显然是打算要由外而内的瓦解这些大理禁军。 虽仅仅有两千士卒,但却硬生生打出有千军万马的气势。 大营北侧外池风鼓听得枪声蔓延,神色越来越是难看。 他还是低估这些宋军的战斗力了,没有想过,西侧的禁军竟是在这片刻之内就兵败如山倒。 虽然他是两万禁军攻营,但厮杀到现在,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现在,还能不能挡得住这些宋军,他心中并没有明确答案。 因为,即便是他,也不知道此时军中到底还剩下多少人。营内的具体形势又是如何。 太乱了。 大理禁军和柳弘屹、冉安国麾下那些宋军早都是乱纷纷,各自捉对厮杀。双方主将谁都没法再做到掌控全局。 正心中惴惴不安时,那个灰袍剑客掠回到池风鼓旁侧。 池风鼓忙问道:“西侧如何?” 灰袍剑客脸上有血,神色并不好看,“这些宋军很强,枪法奇准,搏杀能力也是极强。西侧已被他们拿下了。” 池风鼓微微鼓着眼睛,“外围将士……都没了?” 灰袍剑客点了点头,又道:“现在宋军已经向着北侧这边杀来了。” 池风鼓不再说话,双手却是不自禁地握起了拳头。 虽然他大军主力就是在这北侧,但现在也都已经和宋军厮杀起来。能否挡得住这支宋军援军,尚且是个未知数。 枪声,渐渐离着北侧近了。 同时间,也有枪声在向着大营东侧蔓延。 池风鼓可以想象得到东侧的禁军定然也没法抵御那些宋军太长时间,他的希望,全在这北侧。 夜色中有道道身影杀到北侧。 大宋禁军墨色甲胄在这样的夜色下,如果不是有着依稀火光,根本是连瞧都瞧他们不到。 枪声密集。 有大理禁军知道有宋军杀到,向着安东南的神雷军冲杀过来,却是都接连发出惨叫,倒在地上。 现在柳弘屹、冉安国等人麾下将士都在大营内深处厮杀,不太可能会突围出来。神雷军将士们根本没有迟疑。 刚刚掠回到池风鼓身边的那个灰袍剑客不得不又杀上前去。 这支宋军如此凶猛,若是他不出手,真的很担心这支宋军会不会就此将大营给冲个通透。 打仗讲究的是势。 只要这些宋军杀到营内深处,那些还在里面和宋军厮杀的禁军们不出意外会惊慌失措。到时候,他们便只会兵败如山倒。 灰袍身影几如鬼魅,在夜色中极快向着安东南的神雷军掠去。 “有高手!” 军中有士卒在奔跑间大喊,然后有尖锐的哨声。 让灰袍剑客没有想到的是,哨声响起,神雷军士卒们便悉数都匍匐在了地上。 安东南下令道:“集火!” 除去有的士卒仍在射击向着这边冲杀过来的大理军以外,多数士卒竟都是向着灰袍剑客开了枪。 <script>app2(); 895.池风鼓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唔!” 速度极快、若隐若现的灰袍浅淡身影突然顿住。 而后胸口瞬间便又爆开数朵血花。 他终究只是真武境初期强者,虽剑术、轻功都是出类拔萃,但面对这么多的神龙铳,也仍是被乱枪打中。 灰袍剑客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之色。 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竟会就这般折损在这里。 他可是江湖中凤毛麟角的真武境强者啊! 眼神中有着极为茫然之色划过,而后缓缓凝固,这灰袍剑客摔倒在地。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这些宋军的反应怎会这般迅速,而且会集中力量对自己开火。 殊不知,上回邕州之站时,解立三仰仗武道修为在军中大展魔威。这已经让得各禁军开始针对训练应对江湖高手之法。 现在莫说是这区区的真武境初期灰袍剑客,便是那解立三再亲至,怕也难以再向之前那般在大宋禁军包围中驰骋。 “杀!” 虽射杀这真武境强者,安东南脸上却只有些微喜色匆匆划过,然后便率着麾下继续向前杀去。 神雷特种兵们从地上蹿起,以小队为单位成环形阵相互依靠,向着营内深处冲杀。 枪响声不绝于耳。 他们动作极是灵活,虽神龙铳远远不及现代的步枪、冲锋枪等先进,但他们的作战模式却和现在的特种兵颇为相似。 这当然不是那些大理禁军能够抵挡的。 他们便是较之柳弘屹、冉安国麾下的守备军、琼州军都要相去甚远。 禁军,是从守备军区择优选拔出来的。 而猛虎特种兵们,更个个都是禁军中最为精锐的尖子。 大理禁军的作战能力和神雷特种兵们的比起来,真可以说得上是云泥之别。 莫说是眼下池风鼓麾下本就伤亡惨重,而且是仓促迎敌。纵是他们两万人完好无损,怕也未必会是猛虎和神雷的对手。 只可惜的是,池风鼓在营外并未看到这幕。 大营东侧。 武洋云率着猛虎团亦是势不可挡。 两千大理禁军这个时候多数都早已杀到营内和宋军厮杀,留在外围的少许士卒根本就没能对他们造成任何阻碍。 枪声向着大营深处蔓延。 大理禁军腹背受敌,慌乱不堪。每时每刻都有军卒在阵亡。 渐渐的,这种慌乱向着大营最深处蔓延。 那些正在里面和宋军厮杀的大理禁军听得枪声越来越近,再也顾不得和眼前宋军厮杀,俱是慌乱逃去。 只在乱军之中,这些如无头苍蝇般的大理禁军,不知道有多少人自己撞到枪口上。 神雷、猛虎两军如同两股飓风在营内刮过。 他们所到之处,大理禁军俱是分崩离析。 而池风鼓听着枪声渐渐向营内深处蔓延,却始终没有下令撤军。 期望越大,就越是难以放弃。即便是知道胜算渺茫,池风鼓心中怕也在期待着奇迹出现。 因为这会影响他整个人将后的命运。 若胜,名声大显,平步青云。 若败,鬼谷学宫之中还有着不少兵家大才。以后说不得会很快有人顶替他的位置。 只是奇迹却终究没有出现。 随着时间的流逝,胜利的天平越来越向着宋军倾斜。 大理禁军溃散的趋势已是无力挽回。 越来越多的大理禁军从营内深处逃窜出来,俱是满脸慌乱惊骇之色。 在这样的夜色里,他们亲眼看到旁侧接连有袍泽倒地,却连是哪边打来的枪都不知道。 那些宋军只如同鬼魅,根本不给他们冲杀上去的机会。 这些好不容易逃窜出来的大理禁军顾不得许多,蹿出营后便向着山下跑去。 溃军丢盔弃甲,慌不择路。 战争,要接近尾声了。 有些士卒就从池风鼓这群人旁侧跑下山坡去。 池风鼓牙齿紧咬,满脸尽是不甘。 他在营外看不到营内情形,但从枪声,还有逃窜出营的士卒就能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没有丝毫的胜算,不可能有奇迹了。 军心俨然已经溃散了。 现在,他麾下的那些禁军怕莫都只是在里面被宋军屠杀。 “池将军!” 这刻,有将领率着十余禁军匆匆跑将过来。 他们个个脸上都是满是狼狈,血污、泥土几乎让得他们脸上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将领握着长枪的手都在微微发颤,脸上满是愤慨,“为何不鸣金?为何不鸣金?” 他双眼圆鼓鼓等着池风鼓,这刻全然不顾池风鼓是主将,好似连吃下他去的心都有。 这将领是大理禁军中的万夫长都统。他早早率着大军到宋营内和宋军厮杀,麾下将士的伤亡有多惨重,他都看在眼里。 别的军团不说,就随他厮杀的那支千人亲卫队,怕是仅仅就剩他们这十余人冲杀出来。 原本打得好好的,忽然有宋军从背后掩杀过来,让他们腹背受敌,池风鼓竟不鸣金,这让他如何不怒? 池风鼓这根本是没将他麾下将士的性命放在眼中。 池风鼓微微眯起眼睛,这刻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又何尝想到,这些大宋援军竟然如此厉害。 看着这将领数秒后,他只是低声道:“下令鸣金吧!” 然后便向着山下走去。 只这刻,步伐自是极为沉重。 池风鼓明白,到这个时候,鸣不鸣金其实都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 营内的士卒已经彻底溃败,纵是鸣金,也不过是可能多几个人能逃窜出来而已。 而他们两度攻宋营,已然付出数万人的代价,这点人,又有多重要? 鸣金声响。 仅仅数百人拱卫着池风鼓下山。 那都统气冲冲看着池风鼓的背影,重重冷哼,然后带着十余人下山,却是懒得和池风鼓同行了。 这时他心中定然是对池风鼓又是痛恨,又是鄙夷。 如果说没料到宋军援军会这般早赶来尚且情有可原,但明知失利,却不鸣金,这明显是池风鼓指挥不当。 苍凉空旷的号角声中,大理禁军更是混乱不堪。 虽并没有发生如骑兵那般互相践踏的荒唐事,但却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混乱之中被宋军斩杀。 侥幸离去的士卒只是匆匆沿着官道跑向横山寨。 短短时间,大理溃败蔓延数里之远。只人数,却是显得不多。 还未到天明时分,战争便彻底宣告落幕。 枪炮声由密集变得稀薄,然后悄然隐去。 有欢呼声起。 “胜了!” “我们胜了!” 有的士卒欢呼雀跃,有的士卒泪流满面。 安东南、武洋云两人和柳弘屹等人汇合,然后吩咐士卒们去处理那些还未死透的大理禁军。 也有军医开始给受伤的将士们包扎。 柳弘屹满脸尘土,神情却是有些兴奋,在安东南、武洋云两人做过自我介绍以后,他说道:“两位将军真是来得及时啊!” 之前的形势的确已经颇为危急了。 如果不是安东南他们覆灭大理热气球,又匆匆驰援,柳弘屹他们怕是连天亮都支撑不到。 安东南笑道:“三位军长在知道大理军到横山寨来,就让我们率先用热气球火速赶来支援了。” 柳弘屹点点头,“真是多亏你们了。要不然,我们这些人怕是……唉……” 看着周围满目疮痍,他脸上的兴奋之色悄然间淡去。 虽守住这军营,但他和冉安国麾下将士却是阵亡不少。只不知,如今还剩下多少人。 很快,张红伟也率着人找寻过来。 他和柳弘屹在雷州时就认识,自然算是熟识。刚见面,张红伟便拱手笑道:“柳安抚使,久违了。” 柳弘屹也拱手,“张军长!” 真是时过境迁啊! 想当初,柳弘屹还不过去去去雷州守军副都统制,张红伟更是军中无名小卒。 而现在,柳弘屹却是正三品广南西路安抚使,张红伟也是中将级军长。 <script>app2(); 896.横山寨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得天亮时分。 军营内仍有依稀烟雾在缭绕。 柳弘屹、张红伟、朱海望等人在帅帐内坐着。 只这时帐内却也是少了几个熟面孔。 静江府守备军区副军长马鹤松、第三团团长余京仪、第七团都虞候宁明亮等数位将领捐躯。 光只是数得上号的团级别将领就阵亡有七人之多。 而琼州军也同样是伤亡惨重。 副度统帅黄之杰中流矢身受重创。 在团级别以上将领,英勇捐躯的也有十个之多。 这当然算是不小的折损。 整个大宋兵员不过数十万,不到四十个军、四百个团,团级别将领总共才有多少人? 当然,这并没有将那些各地守军的团级别将领算在其内。 士卒们还在外面打扫战场。 柳弘屹眼神扫过帅帐内众人,轻声叹息,然后问张红伟道:“张军长,大军何时能够赶到?” 虽现在将池风鼓袭营的大军击溃,但横山寨内大理军却还有十多万之众。这个数量,仍是足以对他们造成莫大威胁。 张红伟微微皱眉,沉吟道:“这点我并不知晓。不过刘军长和苗军长率军全速前进,最迟也应该会在明日赶到。” “柳将军!” 正在柳弘屹和张红伟交谈之际,又有将领走进帐来。 柳弘屹瞧见这将领,眼神微凝道:“伤亡统计出来了?” “还没有。” 这将领摇头,脸上却是有着些微笑意,“不过大理贼寇军中的那些将领我们已经统计出来了。” “如何?” 柳弘屹有些动容问道。 帐内将领也是悉数向着这个将领看来。 虽然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已经见惯生死,但军中此役折损将领这么多,他们无疑还是极为愤慨的。也就对大理军伤亡颇为上心。 将领答道:“从甲胄上看,有万夫长级别将领十七个,千夫长级别将领一百八十七个。” “哈哈!” 帐内有将领发出大笑。 众人面色皆喜。 大理军中编制虽和宋军不同,但这年代总大体不出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等编制。只是将领职称各不相同而已。 各部族将领名义上也都有被大理朝廷册封。 池风鼓、王子乾两人先后率领十余万人攻打宋营,军中万夫长应该也就三、四十人,千夫长三、四百。如今阵亡这么多,可以说是接近折损近半了。 这般折损,当然是较之宋军要大得多。 不过细想起来却也实属正常。 他们军中没有神龙铳,将领们仍是如以往那般率着将士冲杀。面对宋军神龙铳、轰天雷等物,又怎可能不伤亡惨重? 这回横山寨内的大理军绝对是伤筋动骨了。 而在众人心喜之时,这将领又道:“另外,还有个灰袍人,腰间带着这令牌。” 说着,他从腰间拔出块三角形的令牌来。 柳弘屹上前接过,看到背后写着两个字,“破军。” 他嘴里喃喃念出来,然后眼中露出喜色,转头对洪无天道:“洪供奉,是破军学宫令牌。莫不是那些个真武境剑客?” 安东南在这时接了口,“我神雷军在冲营的时候集火射杀了一个江湖高手,不知道是不是这人。” 洪无天笑道:“应该是的。据我所知,这令牌,破军学宫之中可不是人人具备,只有真武境高手才有。” 众将面上喜色更甚。 沙场上真武境高手的确不好对付,可以说,斩杀个真武境高手含金量甚至比斩杀个万夫长级别将领都还要大些。 当然,真武境高手在沙场上能取到的作用和那些正职万夫长还是没法相比的。 柳弘屹抛了抛手中令牌,笑道:“大理军伤亡如此惨重。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拿什么继续进犯我们大宋疆土。” 众人都是笑着点头。 这刻,仿佛所有的折损都是值得的。 静江府守备军区和琼州军总共不过三万人,能够拼掉这么多的大理军。这怎么看,都是辉煌的胜利。 等过阵子,柳弘屹等人才又开始商议接下来的事宜。 眼下大理败军虽撤回横山寨,但谁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继续进犯。而若是进犯,又该是撤是打? 毕竟现在军营内就算加上张红伟率来的这三千人,怕是也没有太多人了。 横山寨。 接连有溃卒回到城内。 个个脸色麻木。 败了。 只这些寻常士卒对于战败,显然并没有太大的概念。或许对于他们来说,能活着回来就已是侥幸。 该忧心忡忡的,是那些上得台面的将领。 池风鼓率着人径直回到府衙。 王子乾这个时候已经起床,估摸着是得到报信,在池风鼓等人还没有走到正殿的时候,他就从正殿内迎了出来。 远远看到池风鼓,他的步伐便是加快了几分,迎上去问道:“师兄,如何?” 池风鼓脸色阴郁,“师弟是来看我笑话的?” 王子乾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师弟我怎敢有这样想法。” 池风鼓轻轻哼了声,又道:“宋国援军到了,我军打败。热气球全军覆没,阵亡将士不计其数。” 然后便不欲再多言,绕过王子乾向着正殿走去。 王子乾却是回身追上,皱着眉头道:“宋国援军这般快便到了?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池风鼓道:“援军不过数千人而已,只是军中火器极为强盛。热气球更是有数百之多,还有专门应对我朝热气球的冲天炮。” 王子乾眼神微凝,“那师兄的意思,咱们接着打?” 池风鼓偏头,眼神深深盯着王子乾,“师弟真会和我同心?” 王子乾正色道:“师兄,咱们二人之间有些竞争,这点你我心知肚明。但万事都以大局为重,这点,师弟还是拿捏得轻的。” “嗯。” 池风鼓听得这话,脸色终于是缓和些,道:“我和你这般大败,谁都难辞其咎。宋军火器如此强盛,我军虽兵多将广,但若等到他们大军赶到,只怕是想守住这横山寨都颇为艰难。那些个宋军个个都有以一当十的能耐……” 他眼睛微微眯起,“要想不就这般撤退回国,除非……我们想办法让宋军这数百个热气球全部消失。” 有杀意自他眼中流露。 王子乾皱起眉头,“师兄可有良策?” 池风鼓摇头。 他们军中并没有冲天炮,于他们而言,热气球自是不好对付。 以前有千余热气球,兴许还能和宋军热气球拼个两败俱伤,但现在池风鼓麾下热气球全灭,自是没有这种可能。 王子乾军中的热气球也就仅剩那么不到两百个而已。 一众人神色各异向着正殿走去。 有将领在池风鼓之后回到城内,却是并没有赶到这正殿来。 他们心里,这时候怕是都对池风鼓颇有微词。 毕竟池风鼓只是空降的主将,连在禁军之中都并没有什么威望。此刻,这些败军没有哗变都已经算是不错。 只不多时,横山寨内发生大乱。 有将领在极怒之下,率着士卒烧杀抢掠泄愤。 在这个年代,这并非是什么稀奇事情。 还是赵洞庭未执政的那个时候,便是连宋军也在国土之内做过这样的事情。连年兵败的情况下,沦为匪寇的将士不知凡几。 很快,便有人跑到府衙来将这事禀报池风鼓和王子乾两人。 池风鼓对此只是微微冷哼,而王子乾眼中却是有精光掠过。 他忽的起身走到池风鼓面前,低声道:“师兄,师弟我倒是有个法子,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池风鼓看着王子乾。 王子乾又道:“将士们兵败生怨,我们不好阻拦,却未尝不能借着这个机会将那宋营彻底覆灭。” “哦?” 池风鼓微微动容,“你且细说。” 王子乾轻笑道:“城内大乱,火光四起,若是有百姓在这个时候逃出城,应该很正常吧?若再跑到宋营求助呢?” <script>app2(); 897.前往宋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池风鼓这刻总算是稍微领会王子乾的意思,眼中有着精芒划过,“师弟的意思,是让咱们的士卒佯装成百姓……” 然后又微皱起眉头,“可宋营之内总还有诸多军卒,我军纵是佯装成百姓,不能携带兵刃,又如何将他们歼灭?” 王子乾道:“歼灭之事自有大军可为,咱们只需将他们火器损坏即可。师兄试想,宋军中那些掷弹筒、冲天炮、热气球等总不可能随身携带,定然会存放在军火库内。咱们若派遣数十好手鼓动百姓同时前往宋营,待查探清楚以后,让高手们将其军火库毁掉,总不会是那般没有希望的事情吧?” 他嘿嘿低笑着,“而宋军虽强,若是没有火器,师兄觉得他们还会是我们对手么?” 池风鼓沉吟,“在没有重火器的情况下,光凭军营内那些宋军,绝对抵挡不住我军大举进攻。” “嘿嘿。” 王子乾又是两声低笑。 池风鼓瞧着他,“师弟这着实是个妙计。那我们这便召集军中高手?” 王子乾点点头,却又道:“那这回,是师兄你带人前去,还是师弟我……” 池风鼓眼神稍微变得深邃,“此事需得我们两人前去?” 王子乾道:“宋军军火库必然有人把守,想要破除也不是那般容易的。总需谋划谋划,谋定而后动才能成功。” 池风鼓扫过殿内众人,又低声道:“可师弟你和我终归是主将,若是发生意外……何不派遣其他人前去?” 王子乾又嘿嘿低笑,“这等军功,师兄舍得送给别人?我们两,现在可是戴罪之身呢!” “看样子师弟是想前去了。” 池风鼓意味深长道:“这主意是师弟你出的,我不该和你争抢。不过若是事成,师弟你不会独占军功吧?” 王子乾道:“师兄放心。我王子乾纵是想在众师兄弟间出人头地,也不会用这等下作伎俩。” 池风鼓盯他几秒,终是不再犹豫,道:“好,那此行便有劳师弟了。我在这里整军,随时准备接应师弟。” “好!” 王子乾重重点头,“我请四位真武境长老以及五位上元境强者随我同行,师兄你呢?” 池风鼓道:“我也请潘长老和五位上元境强者随你前往。” 潘长老正是随他出征的那个破军学宫之中真武境中期强者。 池风鼓和王子乾麾下都有四个真武境强者同行,上元境强者自是更多。只之前厮杀,上元境强者自不如真武境那般显眼。 面对着神龙铳、轰天雷等物,光是上元境修为已经很难做到所向披靡了。 只不多时,王子乾便带着十五个高手离开府衙。 而在他们的刻意谋划下,横山寨内更是大乱。 火光冲天。 惨叫迭起。 连城门口士卒都加入到烧杀抢掠的行列中去。 王子乾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人佯装成百姓,怂恿彷徨无措的百姓逃离横山寨。 他们从横山寨西门出,因本就是刻意谋划,他们这群人虽遇到些许“抵挡”,但最终自然还是得以冲出城门。 数百神色慌张、悲愤的百姓,出城后便是喜出望外,却哪里会去注意藏在人群中的王子乾等十余人? 他们这数百人本来也不是互相认识的。 出城以后,众人只是沿着官道匆匆向着西面奔跑。 人群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贫困者,也有富家之人。 只是跑出许远,面对着茫茫荒野,众人自又是难免彷徨。家没了,这天大地大,都好似没有他们的去处。 有人的脚步稍稍放慢了些,回头眺望横山寨,失声痛哭。 这种气氛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去。 做游商打扮的王子乾喊道:“乡亲们,此地离邕州城还有很远路途。途中那些部族怕也未必肯接纳我们,咱们怎么办啊?” “是啊!” “咱们可怎么办啊?” “呜呜,我逃出来时连金银细软都来不及带,这、这……如何能坚持到邕州城去啊!” 哭声好似更是大了。 王子乾嘴角隐隐勾起笑意,却是对着旁侧潘长老眨了眨眼睛。 潘长劳显然已经和他通过气,出声道:“要不然,咱们去军营?我听说,咱们的大军就在城外扎着营呢!” 有不少百姓眼中都露出希望光芒。 宋军在城外扎营,这是横山寨内许多百姓都知道的事情。 “是啊!” “我们都是大宋子民,军营定然会接纳我们的!” “走!去军营!” 在王子乾等人故意的煽动下,越来越多的百姓意动。 没选择去军营的只是极少数。 他们都是带着银钱粮食出来的,显然还是想前往邕州城去。 王子乾自然也不会管这少许人。有数百百姓作为掩护已然足矣,他根本不担心宋军能够将他们给揪出来。 莫说之前乱战之中见过他们的宋军本就是极少,他们现在都已经乔装打扮过,纵是那些见过他们的宋军,也不可能认得出来。 谁在乱军厮杀之中还会去刻意记住别人的面孔啊? 数百人匆匆向宋军军营而去。 横山寨内,池风鼓令众将集结兵马,随时准备出城袭营。 阳光曝晒。 地面上渐渐腾起阵阵的热闹。 当这些百姓还在向着军营赶去的时候,宋军军营内外,士卒们还在打扫战场。 接连的打仗,让得这片山坡上尸横遍野,遗体足足有数万之巨。 而这样的天气,若不将这些尸体集中焚烧,很快便会腐烂。到时候可能产生的后果将会无法预估。 光是腐臭味蔓延起来,便足矣让得这个山坡上再也无法扎营。 其后产生的病毒,更是极可能引起瘟疫。而这样的瘟疫,对这个年代可能产生灭顶之灾。 场面太过惨烈了。 当这数百百姓赶到山坡的时候,看着那漫山遍野的尸体,有不少人当即就脸色苍白起来。 也有人止不住的弯腰呕吐。 那些尸体青紫苍白的面孔,血淋淋的伤口,看上去真是太过渗人了。 有不少孩童、妇女被吓得哭泣起来。 他们的出现,自是引得山坡上正在打扫战场的宋军们注意。 “你们是什么人?” 有些士卒匆匆跑下来,拦住这些百姓问道。 只瞧见这些百姓个个都神色慌张,又没带武器,神情才稍微缓和。 王子乾越众而出,竟硬是装出泫然欲泣的样子,道:“军爷,小的……小的是游商,从横山寨内跑出来的。” 听他这样说,士卒的眼神便更是缓和起来,“你们都是横山寨的人?” “是。” “军爷,救救我们吧!” “大理的那些贼寇,正在我们城内烧杀抢掠啊……” “军爷,求你们收留我们吧!” 接下来的话,根本无需王子乾再说。百姓们七嘴八舌,尽是对着大理军破口大骂,个个神色悲愤至极。 而这悲愤,自是没有半点虚假之态。 这些百姓是真痛恨那些大理士卒的。 几个猛虎团的士卒脸上也是浮现出怒气,痛骂了大理军两句,却也不敢这就放这些百姓进营,只道:“诸位乡亲且先等等,我们这就去向将军禀报。” 他们显得很是客气。 这甚至让得这些百姓都颇有些觉得意外。 殊不知,赵洞庭往军中灌输大宋军卒是人民的子弟兵这种思想,已经让得大宋军卒们善待百姓成为常态。 当偶有天灾时,哪回不是大宋的军卒们迎头顶上? 几个士卒匆匆向着山坡上跑去。 柳弘屹等人很快得知这个消息,知道大理军在横山寨内烧杀抢掠,俱是大怒。 但眼下,他们却也没有去进攻横山寨的力量。 柳弘屹只道:“快快将这些百姓们都请进军营里来。” 士卒下山坡。 数百百姓跟着士卒,走在遍布尸体的山坡上,向着军营而去。 <script>app2(); 898.子乾投宋(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王子乾等人成功随着百姓进入到军营之内。 有将士安排营帐给这些百姓们居住。 他们在军营内还见到有熟面孔,正是之前那些被押来淌雷阵,后面得以落足军营的那些横山寨百姓。 当下,少不得有人要抱头痛哭。 众人对大理军俱是恨到极致。 而柳弘屹等人虽有安排士卒看守这些百姓,只准许他们在有限的范围内活动,但看守自然也不会特别严密。 现在军营内的确没有多少将士了。而且,他们现在还需要打扫战场。 有很多士卒都已经疲乏不堪,都还在硬撑着。 没有多少人还能够顾得上这些百姓。能够给他们提供吃住,这已经是尽力而为。 王子乾和他带的十余个高手住在同一个帐篷里。 这个帐篷在大营接近中心的位置。 其余百姓也都被安排在这附近的帐篷里。 柳弘屹等人如此安排,自然是尽力想要避免这些百姓被厮杀波及。 走到帐篷内以后,王子乾将随身携带的包袱随意仍在地上,然后便就地盘坐了起来。 有上元境供奉道:“我去外面晒晒太阳。” 说是去晒太阳,实际上自然是去外面观察情况。 王子乾只是点头。 等这供奉走到外面不过十余秒,外面便传来他轻轻的咳嗽声。 帐篷内的人都是微微放松下来,那潘长老看向王子乾,问道:“宋军不让我等自由活动,接下来该如何做?” 王子乾道:“昨夜池师兄率军杀到宋营深处,我已经询问过这宋营的大概布置。呵,他们现在不过剩下这点兵力,军火定然堆积在营内中心周围,我们只需稍作查探,弄清楚他们堆积军火的具体地方就可以。” 论武功,他远远不如这些破军学宫高手,但论智谋,或许这些破军学宫高手加起来也不及他王子乾。 饶是潘长劳身为真武中期高手,此刻却也是没有发号施令的意思,只又问王子乾,“你打算如何做?” 王子乾露出笑意,说道:“这件事情交给我便是。在我回来之前,你们切勿轻举妄动。” 潘长老等人俱是点头。 纵然他们在这些人个个都身怀绝学,却也知道,依仗他们之力,若是在这宋营内厮杀起来,也定然落不着好。 宋军内可也有不少高手。 尤其是那几个真武境强者,他们别说小觑,心中早就是忌惮至极。 王子乾整了整衣袍,走到帐篷外去。 他没说他打算怎样弄到宋军堆积军火的具体地方,潘长老等人也没有问。虽都是傲气之辈,但也相信王子乾有这个能耐。 走出帐篷约十余米,王子乾忽然回首,笑得意味深长。 他走得优哉游哉,先是在周围晃荡,然后便向着军营更深处走去。 然后,被宋军士卒拦住。 士卒颇为客气,只对着王子乾说道:“抱歉,军营重地,请您回到帐篷内去。” 王子乾微笑,“我想见你们柳弘屹柳安抚使。” 这让得士卒微有些诧异,“你认识柳安抚使?” 王子乾摇头道:“没见过。不过你只需跟他说我乃鬼谷学宫弟子,前来送厚礼给他,他自会见我。” 士卒微怔,然后道:“那你稍待。” 说完便轻声交代旁边袍泽看着王子乾,自己向着军营正中心处走去。 柳弘屹的帅帐就在那里。 到帐外百余米,这士卒也被柳弘屹亲卫拦住。然后便将这话传递给亲卫。 亲卫走进柳弘屹帅帐。 此时帅帐内柳弘屹和张红伟、冉安国等人都在里面,还正在商议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大理军的事宜。 亲卫刚进帐篷,就单膝跪地禀道:“主帅,百姓中有人自称是鬼谷学宫之人,说是给您来送什么厚礼。” “鬼谷学宫?” 柳弘屹等人俱是微愣。 到他现在这层次,鬼谷学宫自然是听说过的。 大理、蜀中之根基,可以说就是鬼谷学宫和破军学宫。 要是没有这两个学宫的支持,纵那大理皇帝段麒麟再神通广大,也没法在大宋国境内搅起这般多的风雨。 柳弘屹微怔之后,对亲卫道:“去将他带来!” 虽不明白这鬼谷学宫弟子来此到底是何用意,但有洪无天等人在此,他自也不担心王子乾能够将自己这些人怎么样。 “是。” 亲卫领命走出帅帐。 而后他叫上数个亲卫,和那个前来汇报的士卒向着王子乾所在的地方走去。 带着王子乾到帅帐附近,给王子乾搜过身,这才又带着王子乾进帅帐。 王子乾始终没有拒绝,只是浅笑。 到得帅帐里,富家公子打扮的他眼神扫过殿内众将,最终落在主位的柳弘屹和张红伟两人身上。 “柳安抚使。” 他对着柳弘屹稍稍拱手,然后又问张红伟,“这位将军是……” 张红伟自是不会答他的话。 众将的眼神也都汇聚在王子乾身上。 柳弘屹问道:“你是何人?” 王子乾轻笑道:“大理右路军主将、鬼谷学宫弟子王子乾。” 柳弘屹等人悚然动容。 柳弘屹道:“你便是王子乾?” 他在这里和王子乾对峙这么长时间,虽未见面,但也知道王子乾这人不好惹。 当初袭营之战,王子乾可就是差点将他全军覆没了。 过好几秒,柳弘屹才兀自镇定下来,又问道:“你来见我作甚?” “送厚礼。” 王子乾淡然自若道:“五个真武境、十个上元境,不知道这份厚礼……如何?” 柳弘屹眉头微皱,“你什么意思?” 王子乾盯着柳弘屹的眼睛,道:“我只想让柳安抚使替我引荐,让我到大宋国为将而已。” 这话,可谓是石破天惊了,让得帐篷内的大宋主将都是露出极为意外之色来。 堂堂的大理军右军主将,竟然只身前来说要投宋,这简直匪夷所思。 柳弘屹他们自是不会就这般相信王子乾的话。 柳弘屹又道:“这份礼的确不错,只是……你要我如何相信你的话?你既然是大理将领,何故突然想要投我大宋?” 王子乾也不客套,自顾自地找到位置坐下,道:“柳安抚使可知鬼谷学宫的宫训是什么?” 柳弘屹眉头轻挑,“是何?” 王子乾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那又如何?”柳弘屹道。 王子乾双手轻轻搭在书案上,“学宫历代贤能无数,有隐世之高才,亦有治世之贤能,更有富可敌国之商贾。于太平盛世时,学宫中人多隐世不出,只有乱世之时,我们这些有辅佐贤君、成就大业之智的人才会出来各择明主而辅佐。这在我们鬼谷学宫中可以说是不成文的传统,只这任鬼谷、破军两位宫主虽有才智,但心性却不足,竟拥全宫之力辅佐段麒麟。” “呵!” 他轻笑着,“他们虽认为段麒麟是明主,但我王子乾,却并非如此认为。” 柳弘屹等人微微动容。 王子乾这般说话的确没有什么漏洞。以往的鬼谷学宫大才,还真是如他所说这般各择明主,并没有发生过现在这种情况。 只柳弘屹又问道:“难道段麒麟不是明主么?” “是。” 王子乾道:“段麒麟论治国、领军,那都是大才,的确连我鬼谷学宫中诸位贤才都自认不如,只是……” 他瞧着柳弘屹,意味深长道:“不过我王子乾却是更觉得你大宋君主赵显更是明主。分田、布恩,以及和海外诸国贸易,再有率领区区残军在硇洲起死回生,打败元军,这种种举措,都让得我们鬼谷学宫中诸多师兄弟都为之惊叹。而除去这些之外,我更好奇的是,大宋君主究竟有何种力量,竟是能让得你们这般死战不退,甘愿置身于险地。” <script>app2(); 899.子乾投宋(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柳弘屹向着北方拱手,道:“我朝皇上雄才大略,爱民如子。我们身为子弟兵,当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 “子弟兵……爱民如子……” 王子乾嘴里咀嚼着这句话,“这便是你们宋军从不骚扰百姓的缘故?” 柳弘屹等人俱是面有傲色。 朱海望插嘴道:“我们都是百姓的孩子,吃的都是百姓种出来的粮食。又岂会如你们那般,荼毒百姓!” 话到末尾,他语气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深深的鄙夷。 王子乾只是轻笑,“原来如此。有如此觉悟,你们大宋能在短短时间内崛起,的确不冤啊……” 然后他又看向柳弘屹道:“我王子乾虽是鬼谷学宫之人,但也不愿随波逐流。敢问安抚使,可愿为我引荐?” “哼!” 柳弘屹还未答话,旁边冉安国却是冷哼出声,“你率军攻我们大营时,以百姓趟雷阵,现在你们大理军又在横山寨内大肆屠戮。如此心性,皇上怎会瞧得上你?” 柳弘屹本是有些意动的,听到这话,脸色也是瞬间沉了下去。 朱河琮接口道:“更何况你还率军让得我大宋将士付出如此大的折损。这些血仇,怎可抹去!” 帐内众将脸色都是有些不善起来。 只这时,王子乾却仍是淡然自若。 他轻轻笑着,道:“我王子乾出生百姓家,幼时读圣贤书,其后才到鬼谷学宫中求学,虽算不得什么大才,但始终不敢遗忘宫中祖训。率军攻打大营,那是我为将理应为之,因那时我还并未生出有要投宋之想法。你们宋朝虽强,但若是你们没有这种为国捐躯的精神,我王子乾也未必会生出要另择明主的想法。” 朱河琮冷笑,“那你的意思,你投宋的想法,是刚刚才生出来的?” “不。” 王子乾摇头道:“在初次率军袭宋营以后,我便有这般想法。” 说着看向柳弘屹,“不然柳安抚使以为我这些天来为何始终静静呆在城内,而不率军出征?以我麾下十万大军,真要拼死你们,略施计策的话,也未必就做不到吧?譬如,先施法断你军中粮草?” 柳弘屹微微皱眉。 朱河琮又道:“那你昨日率军来攻,又如何解释?” 王子乾轻轻点头道:“既然这位将军感兴趣,那王某便一并说了吧!率军来攻,那是我王子乾想看看你们宋军是否真有誓死之志,而且我麾下众军来自于各部族,在大势之下,也不是我说不攻便能不攻的。昨日攻城,王某实是已经留手了。” 他眼神扫过帐内众人,最后又是落在柳弘屹的脸上,笑道:“柳将军以马阵抵挡池风鼓大军,让得池风鼓损失惨重。其实那时,我是知道的,若想应对也不难,只需大军层层进攻,慢慢施压,柳将军你何时放马?纵放马,又能杀我多少人?” 柳弘屹动容,“你是故意擂鼓全军进军的?” 王子乾点头道:“当然。” 然后又道:“再有昨夜,池风鼓让我率军同来攻打宋营,是我拒绝了。不然,柳将军你们能撑到援军到来?” 柳弘屹闻言沉默。 现在细细想来,昨日里王子乾大军攻营,的确打法很是草率。 如果王子乾真是有心投向大宋,那昨日真是在故意放水。 只冉安国又道:“纵是你有刻意想让,光是你荼毒百姓之举,我们皇上也容不得你。以前你们学宫秦寒便是例子。” 他也是知道秦寒的。 “呵呵。” 王子乾笑着,“将军可知,我押来趟雷的那些百姓其实多时横山寨狱中囚犯?只他们淌过雷阵去了,后面那些真正的百姓踩被我逼上去。现在那些百姓还都在你们宋营之内,将军若是不信,可招来他们询问便是。我王子乾出生于寻常百姓家,当初贫苦,读私塾时都多亏得乡亲们接济,我纵然再无情,又怎会拿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冉安国也是为之愣住。 这点,他们倒是从未想过。 如果那些趟雷的人真是囚犯,那王子乾这人,的确算得上是个豪杰。 等过十余秒,冉安国才又问:“此时横山寨内你们大理将士在烧杀抢掠,可是真?” 王子乾点头道:“是真。” 冉安国道:“那这你又如何解释?” 王子乾淡然道:“烧杀抢掠是池风鼓麾下败军所为,我无力阻止。而且此时我刻意装作来你们宋营毁军火库,让池风鼓在城内集结大军准备接应,这,应该也免去不少横山寨百姓横遭劫难了。” “毁军火库?” 冉安国低声惊呼。帐内众人都是凝然看向王子乾。 王子乾这条计策不可谓不毒,他们试想,若是王子乾真这样做了,他们只怕未必防范得住。 这刹那,每个人心中都有些发寒,同时自然也对王子乾这番话信了几分。 帐内又是沉默。 直又过去数十秒,柳弘屹忽的站起身,问王子乾道:“你带来的那些高手就在我们军营之内?” 王子乾也站起身,点头道:“正是,都如我这般装扮成了百姓。这份礼,可能显示我的诚意?” 柳弘屹深深看着他,道:“若真是如此,我柳弘屹定然将你引荐给皇上。” 五个真武境、十个上元境,这不大可能是王子乾的计策了。因为这种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柳弘屹等人此时无疑都是选择了暂且相信王子乾的话。 如果王子乾所言属实,那这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好事。 军中诸将投敌,这或多或少会让得横山寨内大理军军心涣散。而且,王子乾作为主将,定然对城内大军颇为了解,有他相助,到时候和这股大理军厮杀,总要占据些许先机。 王子乾笑道:“他们现在都还在帐篷之内,柳安抚使只需将他们擒住,我所言真假,自当证实。” “好!” 柳弘屹拍着桌子重重坐下,这刻脸上终于是露出些笑脸来。 然后看向洪无天等人,道:“诸位供奉,五个真武境、十个上元境,这怕是得劳烦你们都出手相助了。” 这么多大鱼被王子乾带到军营里来,他当然没理由错过这个机会。 “好。” 洪无天几人都是点头,脸上也是露出些微笑意。 “何须如此麻烦。” 只这时,王子乾又出声道:“若是大军和诸位供奉前去对付他们,以他们的实力,想要轻易斩杀他们怕也不易,而且会祸及到营内百姓、士卒。” 他从衣袍里掏出袋用黄纸裹着的东西来,“柳安抚使何不让士卒们给百姓们送饭过去,只需在饭中加上这些毒药。虽那些高手俱有内气护体,但也定然会手软脚软,实力十不存一。到时候再出手,要拿下他们只是轻而易举。他们,此时就都汇聚在我所在的那个帐篷里,安排士卒将这些加了料的饭菜送往那个帐篷,不难吧?” 柳弘屹等人都是愣住。 这他娘的。 竟然用毒。 就连岳玥这样的杀手,此时都是有些意外地看着王子乾。 这家伙长得眉清目秀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毒辣。这些鬼谷学宫的人,还真不可以以常理来定夺。 只是用于对付这些破军学宫的高手,计策虽毒,但柳弘屹他们显然也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好。” 柳弘屹点头道:“那等到开饭时分,咱们再动手。” 众人都是点头。 王子乾轻轻将药放在案桌上,道:“那柳安抚使,诸位,王某就先行告辞了。在帐篷内等着你们。” 然后在柳弘屹的答应声中,他走出帐篷去。 待他刚走,帐篷内众人又是议论纷纷。 <script>app2(); 900.动手收割(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王子乾所言种种合情合理,看似天衣无缝,但柳弘屹等人自然不会就这般全然相信他。 除非是擒住那十五个破军学宫高手,要不然,王子乾便等于只是空口白牙,根本没给宋军带来任何的实质性好处。 王子乾才离开帐篷不远,便有两个暗影殿供奉悄然跟上他去。 王子乾也不知是否发现这两个供奉,但神色仍是淡然。 他回到帐篷内。 破军学宫潘长老等人见他回来,都站起身。 有剑客走到外面放哨。 潘长老问道:“王将军,可打探到宋军军火库在哪了?” 王子乾轻笑着点头道:“已经打探清楚,就在他们帅帐右侧第四到第八个帐篷内。等到午时,咱们便动手。” 潘长老疑惑道:“为何要等到午时再动手?” 王子乾道:“此时宋军看守严密,咱们行动不便,等到他们午时用饭,咱们出手更为方便。” 潘长老等人脸上俱是了然之色。 甚至,他们对王子乾如何探得这个消息都没有去做深究。 论心眼,这些常年在破军学宫枯坐练剑的剑客,真是绑起来都不如王子乾一人的多。 军营内仍是常态。 山坡上到处布满尸首,宋军短短时间以内怕也能够完全收拾妥当。 时间悄然接近正午。 营内有饭香飘溢。 王子乾耸了耸两下鼻子,道:“这些宋军的伙食还真是不错。呵,比我们大军怕是要吃得好多了。” 可惜这话只是对牛弹琴,潘长老等人只是嗤笑,并无人接他的话。 宋军伙食丰盛,乃是宋军国力强盛,且宋军数量颇少等缘故。他们这些人,又怎会懂得正些。 “咳咳!” 门外忽响起咳嗽声。 是那个在外放哨的剑客。 帐篷内众人都是神色微凛。 然后有数个士卒走进帐篷里来,手里端着木桶,桶里面分别盛放着饭菜汤水,“乡亲们,吃饭了。” 潘长老等人俱是没有说话。 几个士卒将木桶放在帐篷内,便又走出去。 那放哨的剑客走进帐篷里来。 王子乾优哉游哉起身,走到这些木桶旁,笑道:“马肉汤、土豆肉泥儿、马排骨,嘿,真不错。” 然后自顾自拿起饭碗盛饭,只转头看向潘长老等人时神色便变得严肃起来,“诸位,吃过饭咱们便准备动手。” 可潘长老竟是摇头,“我不饿,便不吃了。” 而他不吃,其余破军学宫剑客们自也没有什么表示。 王子乾眉头微皱,道:“潘长老,人是铁,饭是钢,你们不吃饭怎行?” 潘长老笑道:“我等尽皆是上元境以上高手,这一顿不吃,又有什么大碍。” 王子乾沉吟道:“可你们等下还得面对宋营内那些真武境高手,必是苦战。若交手时肚子空乏……” 他自顾自在个个木桶内都舀过菜肴,便吃起来,嘴里还在念叨:“嘿,这宋军内厨子手艺还真是不错。怕是能自己开客栈了。” 帐篷内只有他大快朵颐的声音。 就他这吃相,和他斯文模样对照起来简直是大相径庭。 而见他这样,还真有剑客不自禁吞咽口水。 修为高深的高手是要远远比常人耐饿不假,但肚子空着,那滋味总是不好受的。 有剑客走到木桶旁,道:“那我也吃点。” 然后立时便又有几个剑客站起身来。 这些饭菜味道自然是真不错的。 “若是空乏着肚子,等下和那些宋国高手交手的确不利。” 只稍会儿,竟是连潘长老都站起身。 他之前不吃,怕是碍着这只是宋军军营伙食,而他作为学宫长老,哪怕是随军出征,也是顿顿都大鱼大肉的。 现在看着王子乾他们俱是吃得那么香,他显然也是意动。只碍着面皮,才给自己找这么个台阶下。 王子乾自是不会说什么,只连连道:“潘长老此言甚是。这,可关系到我朝军国大事啊!” 旁边剑客们都是点头。 谁都看得出来潘长老是给自己找台阶下,只他是众人中修为最高的人,这点儿台阶,自是得给他。 见众人如此,潘长老自然更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帐篷内十余人都是端着饭碗大快朵颐起来。 只除去王子乾,自是谁也不知道这些饭菜里面加了料。 时间约莫过去十余分钟,众人都吃得差不多。王子乾忽然栽倒。 他直挺挺趴在案桌上。 破军学宫剑客们这时候药劲怕是都还没有上来,连忙摇晃着王子乾,“王将军!王将军!” 这自然是叫不醒王子乾的。 帐篷内众剑客脸色都是微变。 然后,便有人微微晃了晃脑袋,脸色些微慌张道:“这菜里有药!” 说完连忙盘坐,要运功祛除这药劲。 潘长老等人俱是脸色再变。 而后只短短数十秒时间,那些个上元境剑客便都感觉到有些不适起来。 这自是足以让得他们认定菜肴里面被宋军下了药。 众人都是盘坐疗伤。 潘长老等真武境剑客虽抵抗力极强,这时候药效未起,却也不敢怠慢,俱是盘坐就要运功祛毒。 若不这样,任由药效彻底散发开来,便是他们也会颇觉得头痛。 真武境高手强是强在内力,论身体素质,还没有到能打破常理的地步。 “谁!” 只这时,帐外却是忽有动静。 有人掀开门帘走进帐篷。 潘长老等人豁然睁眼,眼中俱是有着厉色划过。但看清这些人后,却是止不住脸色大变。 来人自是洪无天、许夫人、铁离断、剑十四他们。 潘长老以及那四个真武境高手都和他们交过手,当然能认出来。 洪无天脸色冰冷,只是低喝:“动手!” 他、许夫人、铁离断、剑十四、铁虎、孤狼,共计六人。或是赤手空拳,或是持着武器向着帐篷内众人杀去。 有离着帐篷门口极近的上元境剑客尚且来没来得及站起身,便被剑十四从旁掠过。 脑袋稍有些晕乎乎的他,只见得眼前有剑光划过,然后眨眼间,这天地便全然黑了。 有头颅抛飞。 洪无天降龙十八掌大开大合,两道龙形掌劲席卷帐篷。 这座帐篷瞬间剧烈摇晃,然后坍塌。 有两个上元境剑客在掌劲中血肉模糊。 许夫人、铁离断等人俱是有所斩获。 以他们真武境的实力,本就要较之这些上元境剑客强上太多太多。更何况,还是出其不意。 帐篷坍塌。 有十来个身影冲天而起。 这些剑客总算是彻底回过神来。 只是用剑气撕破帐篷帷幔后,他们脸色却仍是慌张。 此时他们个个中毒,却又无暇运功抵挡,此时俨然是有死无生之境。 谁都没有心思和洪无天他们厮杀,只慌忙就要向着军营外掠去。 只可惜的是,在这帐篷坍塌瞬间,在旁侧不远处的帐篷后,就已然有许多持着神龙铳的大宋将士露出身影来。 “集火!” 只听得这样的喊声。 霎时间不知多少颗子弹向着这些刚刚蹿出来的破军学宫剑客射来。 有剑客中枪,身形在空中噶然而止,然后向着下面坠落。 洪无天等人俱是撕裂帐篷帷幔,却是并没有掠起,这刻只是抬头看着。 空中惨叫迭起。 五个真武境、十个上元境。这般组合,本应该有面对数万大军都能游刃有余的实力,可这刻,却是沦为羔羊。 这不仅仅只是他们个个身中迷药,更重要的是,他们面对的是大宋特种兵,面对的,是神龙铳。 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他们根本没有防备。仓促间掠到空中,这简直和寻死无异。 等两波枪声落下,只有四个剑客匆匆落地。 <script>app2(); 901.动手收割(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潘长老还有另外三个真武境剑客。 就刚刚这阵枪响,便已是让得他们上元境高手全灭,连真武境高手都被射杀一人。 以往在江湖中几近无敌,光是名头便能让江湖人顶礼膜拜的绝世高手,在这刻好似不那么值钱了。 面对大宋特种兵如同蛛网般密集的齐射,他们的血肉之躯根本无法抵挡。 护体罡气能抵挡得住箭矢,却挡不住神龙铳。 而光凭速度,莫说上元境,便是真武境强者,又能躲过多少子弹的齐射? 潘长老等三人虽落地,却也没能化险为夷。 枪声停了,洪无天等人动了。 六个真武境供奉齐齐攻向四人。 洪无天径直迎向那气势最盛的潘长老。 许夫人独战一人。 孤狼、铁虎,还有铁离断、剑十四则俱是合力战一人。 意境冲云霄。 哪怕是离着这里稍远的大宋特种兵们也是稍微被摄住心神,待回过神来,便退远了些去。 这么多股摄人的意境,只好似有石锤在不停地锤击着他们的胸口。 而之前住在这附近的百姓们,这个时候自是已然被军卒们驱散。 不知道多少人观望这场惊天大战。 刚刚十余人同时掠上空中,几近于临空而立。这景象,已是不知让得多少人为之失神。 在百姓们心中,能够做到这点的高手几乎和神人无异。 只眼下,这些神人却在惨遭屠戮。 意境在剧烈碰撞着。 剑气四射。 只短短瞬间,洪无天等人厮杀之处便是灰尘弥漫。在这灰尘间,只偶有剑光吐露。 围观的众人逐渐回神,见得这般阵仗,都不自禁悄然往后退远了些。 这等高手的厮杀,他们只是瞧着,也觉得心中发寒。 龙吟声不绝。 洪无天身后灰尘随气劲而动,仿若化作条条真龙。始终将那潘长老包裹在内。 潘长老剑光纵横,出剑如白驹过隙,极是灵妙,只这刻,却也只是苦苦支撑。 他的修为本就较之洪无天低个层次,而洪无天降龙十八掌炉火纯青,自也不在他剑术之下。 破军学宫剑法底蕴再强,显然也没法让潘长老和洪无天这种江湖老牌高手拉近差距。 “啊!” 只短短不到两分钟,便有惨叫声忽现。 灰尘中有人影飞跌出来。 刚落地,就有鲜血从嘴里汩出来。 这人捂着胸膛,脸上竟是不可置信之色。只数秒,脑袋便就颓然低落,眼眸微阖。 是破军学宫高手,被铁离断和剑十四联手搏杀的那个。 出自破军学宫中的他实力自然绝不算差,便是在这泱泱江湖的全部真武境初期高手中应该也能算是出类拔萃。只可惜,他面对的铁离断、剑十四两人却也都是出自雁羽堂,铁离断精于锻造,实力不算太强,可剑十四的剑术造诣却是极高。 论底蕴,雁羽营自是远远不如破军学宫。 可是,若论武道之盛,当初汇聚江湖无数高手,融合江湖无数法门的雁羽营,可就未必见得要比破军学宫差了。 这剑客胸膛有着深可见骨的剑伤,是被剑十四手中的剑横向切过。 这样的伤,他若还能活,那才是叫没天理。 而铁离断、剑十四两人合力斩杀这个剑客之后,连瞧也没有多瞧,只是又向着和正在和许夫人搏杀的那个剑客掠去。 这刻没谁还会去顾及什么单对单的江湖道义,因为,这里是在军营,是在沙场。 这并非是江湖厮杀,而是两军交锋。 “啊!” 只铁离断、剑十四两人还没能掠到许夫人身边,便又听得惨叫声起。 刚刚还在和许夫人交锋的那个破军学宫剑客飞跌而出。 他刚落地,便没有声息了。 许夫人的蛇杖刚刚正正砸在他的脑袋上,直让得他的脑壳这刻有如是被踢爆的皮球。 这让得铁离断、剑十四两人微怔,只得又掠向孤狼、铁虎搏杀的那个剑客。 他们倒是没有意料到,刚刚晋升真武中期不长时间的许夫人,竟然能这么快就斩杀她真武初期的对手。 这自是因为两人忽略了这些破军学宫剑客此时体内还有着迷药在作祟的缘故。 虽眼下药效还未全部散发出来,但也足以让得他们的实力受损了。 “啊!” “啊!” 又是接连的两声痛呼。 两道身影同时抛飞出灰尘中,落在地上。 那和孤狼、铁虎交锋的剑客被剑刺中胸口,然后被孤狼一脚踹在心窝上。自是也还没有落地便死了。 这时候死状可谓凄惨,胸口处不仅仅有血淋淋伤口,还硬生生凹陷下去了一块。 潘长老落地后虽也没了声息,但他死状终归是要好些。从表面,除去七窍流血之外,看不出来明显的伤口。 他是被洪无天双掌拍在胸口,内气将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部给崩碎了。 铁离断、剑十四两人停住脚,有些无语。 本来还想帮帮忙的,却没想,许夫人等人连帮忙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这些个破军学宫供奉身中迷药,周围又无士卒援助,这种情况下,真是较之他们以前要弱得多了。 洪无天几人从弥漫的灰尘中走出来,这刻,眼中俱是有着笑意。 五个真武境、十个上元境,王子乾竟是真没说谎。 这种折损,足以让得破军学宫元气大伤了。 “咳咳!” 这刻,王子乾也忽的从那坍塌的帐篷中钻了出来,捂着鼻子咳嗽两声,跑出那被灰尘弥漫的地方。 他显然已经事先服用解药,之前只是装晕。 洪无天等人看向他的眼神俨然温和了许多。 这王子乾以前虽未大理将领,但和秦寒那种人相比,显然远远不是那般让人讨厌。 甚至于,哪怕他用毒这招颇为歹毒,也让人觉得有点儿小可爱。 “哈哈!” 柳弘屹等人这时从人群后面走出来,环视过地上潘长老等人尸体,不禁是哈哈大笑。 王子乾对着柳弘屹拱手道:“柳安抚使现在不会再怀疑王某话中有诈了吧?” 柳弘屹朗声笑着道:“放心,我必然遵守承诺。待等会儿将此捷报传于皇上时,便一并将你引荐给皇上。” 刚刚潘长老等人被斩杀的过程,他都是看在眼里的。这些人是不是真武境,他也能看得出来,这刻当然不会再怀疑王子乾。 军营中现在总共才多少士卒? 王子乾未必还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来使诈? 而且他纵是使诈,又诈在哪里呢? 王子乾轻笑,“如此,多谢柳安抚使了。” “来!” 柳弘屹重重道:“请随我入帐!” 然后一众人便向着帅帐内走去。 至于潘长老等人尸首,自是有士卒处理。 洪无天、许夫人等人走在人群后头,这刻,洪无天忽的回首瞧了瞧潘长老那些尸首,微皱眉道:“可惜熊野战死了。” 虽然谁心中都不喜欢熊野那阴冷狠辣的性子,但不得不说,熊野炼尸的法门的确不俗。 若是能将这几具真武境尸首都炼成刀枪不入的银尸,那将对大宋都颇有裨益。 可惜了。 真是可惜了。 “唉……” 许夫人在旁也是轻轻叹息了声,只嘴里却道:“熊野战死,未免也不是好事。若是他活着回去,依皇上性子,定然会真正封他做那什么苗疆王。纵然未必有太多实权,但对苗疆百姓们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总是难说。” 她自己是畲民,也就比之洪无天等人更明白眼下诸多少数民族的处境。 洪无天微怔,然后也是悄然点了点头。 熊野死了,于大宋是损失,但于苗疆那些苗民而言,则极大可能是幸事。 他那样的性子,终究不适合做苗王。 <script>app2(); 902.议论军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众人到得帅帐之内。 这回柳弘屹亲自请王子乾落座。 众人对他的态度自然也不不再如之前那般满是怀疑,咄咄逼人。 “哈哈!” 柳弘屹在主位坐下以后,又是朗笑两声,道:“子乾弃暗投明,我军又斩杀如此多的破军学宫高手,我军大胜可期啊!” 帐内众人都是笑着点头。 张红伟看向王子乾,也不吝啬夸赞,道:“子乾兄弟心怀苍生,实乃大义。” 王子乾对此只是拱手轻笑,道:“子乾只是心中始终不敢忘却乡亲们对我的帮助而已,实当不得将军如此夸奖。” 张红伟这回总算是自我介绍,“子乾莫再如此叫我,我名张红伟,现任天机军军长。若不嫌弃,以后便唤我张兄便是。” 他的年龄应该只是稍长于王子乾。 而男人之间的情谊便就是这般奇妙。只要瞧对眼,称兄道弟是自然而然的事。 “原来是张红伟军长,久仰大名了。” 王子乾笑道:“我可是在蜀中就曾听说大宋有神箭将军,例无虚发,没想到今日得见却有眼不识,真是……罪过。” 帐内众人听他这般说,只又是大笑。 张红伟谦虚道:“现在我大宋军中神枪手无数,我这手箭法,可快没有用武之地咯!” 直好阵说笑,众人才谈论正事。 王子乾也算是初步认识这帐内的诸位将领和洪无天、岳玥等人。 刚说到正事上,柳弘屹的眼神便是向着王子乾看去,问道:“子乾贤侄,敢问横山寨内此时大理军卒还有多少人马?” 王子乾并未犹豫,直接答道:“我和池风鼓各领军卒近十万,若是那些车夫、杂役不算,应该还有十三、四万的样子。” 而其余人,自是之前攻打大营折损的。多的不说,六、七万怕莫是有的。 当然,这个数字,只要等得宋军们清理好战场,柳弘屹等人便自能够得到大概的数目。 柳弘屹这个问题只是引子,真正想问的自不是这个。 听得王子乾答复以后,他紧接着便又问道:“还有十三、四万军马,子乾贤侄认为,池风鼓可否会继续出城来攻打我们?” 王子乾稍作沉吟才做答复,“大概是不会的。” 他眼神从帐内众人身上扫过,正襟危坐道:“我和池风鼓麾下大军俱是从大理各府各郡各镇各部凑来,成分颇杂。而这些人各成团体,我以前虽为主将,但其实下面那些家伙也并非就对我言听计从,只是各怀鬼胎,占便宜可以,打硬仗则是互相推诿。想来,池风鼓军中情形也和我差不多,要不然他昨夜便不会只率两万禁军前来攻营,定然是那些部族将士被打怕了,不愿意再来打这样的硬仗。” 说到这,王子乾忽的轻笑,“而眼下我虽投向大宋,但池风鼓想要命令原本我麾下那些军卒怕也是不易。他要凝聚这些人都足够让他劳神费思的,短时间内都定然没有什么精力再来出城攻打大营。纵是要攻,也得他在那些人心中初步建立起威信才行。” 柳弘屹等人听得这话,神情悄然放松了不少。 若是池风鼓不计代价,倾巢而出再来攻打大营,虽营中火器足备,但只怕也又将是场苦战。 柳弘屹又问道:“那若等我们数万援军赶到,要破掉横山寨,子乾贤侄你觉得胜算约莫能有几成?” 王子乾道:“胜算六成,但……想要破城,折损必然惨重。” “为何?” 柳弘屹追问。 王子乾给出的这个预估,显然让他不太满意。 帐内众人也都是看着王子乾。 毕竟,他才是真正最为了解横山寨内大理军卒实力的人。 王子乾道:“大理军虽在我和池风鼓的率领下三次攻营失利,但这是败于大营内火器强盛,败于诸位将军率众死抗。若寻常大军,怕是早就被我们打败。凭心而论,那些部族军卒却先不说,其实大理禁军是不弱的。眼下横山寨内虽无多少热气球,但还有投炮车等无数,我军要想破城,真正要付出不少折损。毕竟……那可是十数万大军啊……” 柳弘屹等人俱是沉默。 而王子乾忽又道:“要想覆灭他们不易,不过……要想将他们驱赶出宋土,却是不难。” 他脸上泛起微笑。 柳弘屹微微动容,“围城必缺?以掷弹筒强力震慑他们?” 这的确是个不错法子。 只要将那些大理军给炸怕了,待他们看不大希望,又断绝横山寨西粮草运输途径。城内大理军必然突围回国。 只王子乾闻言却还是摇头,道:“非也。要让他们退军,不需费一枪一炮。” “哦?” 柳弘屹更是动容。 帐内众人眼中也都是有精芒划过。 朱海望轻吸凉气,好似想到什么,忽道:“子乾兄弟之意,莫非是……攻心?” 王子乾颇有些惊讶地瞧了朱海望一眼,大概没想到朱海望竟然能够有这般见解。 随即他点点头,道:“我和池风鼓在鬼谷学宫中求学十余年,以我对他之了解,其人颇为稳重,只要有余地,便只想着万事求稳。若是诸位将军率军随我前往横山寨外,再向城内抛射我已投宋的消息,城内本就因为连败而乱的军心必然更乱,在这样的情况下,池风鼓想要安抚众将也是为难。以他性子,十有八九会选择率军返回大理。” 张红伟闻言微微皱眉,“只若如此,他率军回去以后,还不得被那段麒麟军法处置?” “不会。” 王子乾摇头笑道:“这也是我为何要去城前的缘故了。我投了宋,池风鼓又岂不会将此役所有罪责都推脱到我身上?” 张红伟道:“可听闻段麒麟也是大才,难道他就看不出来?” 王子乾道:“看出来也不会真拿池风鼓怎样的。不处置他,会让池风鼓心生感激。处置了他,却可能寒了我那众师兄弟的心。纵观宋、理之战,大理连战连挫,连秦寒当初率军攻雷州都被打退,若是因为战败就轻易要受处置,以后鬼谷学宫谁还敢轻易领军挂帅?” 他微微摇头,有些慨然道:“论兵家之才,鬼谷学宫之中,的确无人能够和秦寒比肩啊……” “你也不能?” 柳弘屹轻笑问道。 其实王子乾刚刚这番见地,就已经是让得他颇为惊讶了。 这些鬼谷学宫弟子,的确个个不俗。 以王子乾性子,此时竟是点头,“不能。我在学宫之中和他论辩数次,从未赢过。” 柳弘屹等人都是有些感慨。 朱海望道:“我都曾听闻皇上说过秦寒其人算无遗策,可惜,不能为我大宋效力。心肠,也太狠毒了些。” 王子乾道:“慈不掌兵。鬼谷学宫出来之人,虽不说个个都如秦寒那般无情,但也差不多了。” 然后便又将话题引回到正题上,看着柳弘屹道:“安抚使是打算驱退大理军,还是……想要将他们悉数覆灭?” “六成……” 柳弘屹微微沉吟,瞧了瞧张红伟,道:“这事,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向皇上请示?” 张红伟轻轻点头。 若是攻打横山寨,会付出多大的代价,现在谁也说不准。而大宋面对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有这支大理军而已。 北方还有元朝虎视眈眈,柳弘屹他们当然不敢就这般擅自拿定主意。 只不多时,柳弘屹亲自执笔,军营内便有信鸽飞起,向着长沙城方向而去。 横山寨内。 池风鼓已然集结兵马,只是苦等,却是始终不见宋军军营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 这让得他心中渐渐有种不详的感觉滋生。 <script>app2(); 903.援军赶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池将军!” 而这个时候,终是有数个斥候驰马匆匆进城。 “宋营内有动静了?” 这些斥候才刚到池风鼓面前,便是以池风鼓的沉稳性子,也不禁是连忙问道。 但为首斥候却只是拱手道:“回禀将军,宋营内有密集枪声响。只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他们之前奉命观察宋营情况,但自也不会敢离得宋营太近,不可能看得到宋营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枪响……” 池风鼓低声呢喃,脸色逐渐变得更是难看。 只有枪响,这足以说明,宋军的军火库并未爆炸。 而连绵枪响,又极可能代表王子乾他们已经暴露。要不然,宋军没理由无缘无故在军营内开枪才是。 池风鼓自是不会去联想到王子乾已经投宋。毕竟,王子乾是鬼谷学宫的人,而现在,鬼谷学宫几乎是姓段了。 “再去打探。” 沉吟过后,池风鼓只是对这些斥候说道。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当然不会再冒然率着大军前去攻营。前两次的失败,足已经让得受到足够的教训。 直到这日傍晚,都不断有大理斥候游离于宋营和横山寨之间。 只是宋营内自是不会再有什么大动静。 柳弘屹等人从王子乾嘴里得知池风鼓在城内集结大军,也没有故作玄虚吸引池风鼓前来攻营的打算。毕竟现在援军还未到,而且,是驱赶这些大理军出城,还是不计代价将其覆灭,这都还得等赵洞庭拿主意。 池风鼓彻底断绝出城攻营的心思。 聚集的大军又被他解散,各自回营做饭。 横山寨和城外大宋军营俱是平静。 战场总算是打扫得差不多了。 柳弘屹等人终于得知此役的大概战损情况。 双方折损,都只能用触目惊心来形容。 大理士卒尸体堆积成山,在这接连的袭营之战中,阵亡士卒共计五万四千有余。 这和王子乾预估的数目相差不大。 而阙华荣麾下静江府守备军和冉安国麾下琼州军也共计折损有将近一万七千人。 营内如果不算上张红伟率来的这三千士卒,只剩下不到八千人,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伤员。 其实这已经算得上是辉煌的大胜,毕竟宋军不仅仅接连击退大理军,而且还让得大理军付出数倍于他们的代价。 只是,这仍是让得柳弘屹等人极为痛惜。 这都是活生生的性命,是大宋的勇士。 纵是连挫越李军、大理军,也没法让这些大宋的勇士们再活过来。 他们的灵魂好似在空中飘荡着,时刻在如泣如诉。 战争的胜利,不足以掩盖这种悲凉。 当营外数十堆尸山燃烧起熊熊火焰时,不知道多少军中将士落泪。 “送英烈!” “送英烈!” 一声声带着些微哭腔的高喊声响起,在宋营外萦绕不绝。 俘获的甲胄、兵刃堆积如山。 火焰渐渐熄灭时,黄昏也降临下来。 灰暗逐渐笼罩这片大地。 横山寨内池风鼓已经不再对王子乾等人抱有希望,只觉得心痛如绞。 或许王子乾死了,他都不是那般在乎,但随同王子乾去的那些个破军学宫高手,却是让他心痛得很。 真武境的高手,可是连整个破军学宫也没有多少。如今在横山寨折损这么多,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向段麒麟交代才好。 怕是,连皇上也不好向破军学宫宫主交代吧? 这夜,池风鼓写罪己书,传往大理皇城。 只名义上虽是罪己书,但其信中内容少不得要将主要罪责推脱到王子乾身上。不仅仅只是破军学宫之损,连之前袭营失利也是。 在信件末尾,池风鼓为表明心迹,还明言会留在横山寨,和宋军决死。 这点,显然是连王子乾都没有预料到。 他之前说只要他出现在横山寨前,池风鼓便极可能会领军撤回大理。现在看来,或许事情会和他的预料有些偏差。 他还没有露面,池风鼓就将已然“阵亡”的他当做是替罪羊了。 到深夜。 忽有连绵火把接近宋营。 在深沉的夜色下,这些火把几近看不到尽头。在荒野上,便如同是蜿蜒的长龙。 柳弘屹等人在睡梦中被叫醒,俱是喜出望外,匆匆跑出营帐,向着军营北大门跑去。 这当然只可能是刘诸温和苗成也率军赶到了。 而他们的到来,便是等于给柳弘屹他们吃下定心丸。 三万大宋禁军,再加上数千守备军,虽然这等力量未必足够覆灭大理军,但自恃能在大理军面前保持不败。 纵然横山寨内有大理军十余万又如何? 那等杂军,根本是远远不能和大宋禁军相提并论的。 大宋禁军的战斗力现在可谓是天下驰名。 只不多时,刘诸温和苗成两人便率着亲卫和供奉率先驰马到军营前。 张红伟笑道:“你们两个可总算是来了。” 柳弘屹等人则是拱手打着招呼:“刘军长、苗军长!” 众人互相见礼。 其后大军先后缓缓到得军营之外,有柳弘屹麾下守备军将他们引入到营内去。 原本满目疮痍的大宋军营在短短的时间内又添上新帐无数。 刘诸温、苗成等将领随着柳弘屹等人到帅帐之内。 大宋禁军以万人为建制,设立军长一员、副军长一员、都虞候一员。仅此三人,是万夫长级别将领。 不过即便如此,刘诸温天闲军、苗成天贵军、张红伟天机军中万夫长将领加起来也有近十人了。 这些人,都在大宋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许未必和柳弘屹等人见过面,但各是听说过对方,只稍作介绍,便很快熟络起来。 而当柳弘屹介绍到王子乾时,刘诸温、苗成等人也自是惊讶不已。 他们率军匆匆赶来这横山寨外,只想着是救柳弘屹于水火,可没想过,现在竟是连大理军中主将都投诚过来了。 其后,听得柳弘屹说王子乾用计斩杀十余个破军学宫高手。他们看向王子乾的目光便也都是柔和起来。 或许,英雄惜英雄,便是如此。 不管王子乾以前是何身份,但他们现在却有着共同的目标,那就是光复大宋。 再听得柳弘屹传信长沙,请赵洞庭定夺是覆灭大理军还是驱退大理军之事,刘诸温等人也是没有异议。 这件事情,任由是他们其中哪个,也不敢擅作主张。 经过这夜,宋军驻扎在横山寨外的军事力量空前强大。 “可恨!” 翌日早,池风鼓在横山寨内听得这个消息,虽未大怒,但嘴里也是吐出这两个字。 宋军援军虽不过三万,但给他的心理压力,却如同有数十万大军。 他现在根本都不敢再向着去袭击宋营,而只是想着如何将这横山寨守住便好。 王子乾预料得并没有错,他和他率领的那些破军学宫高手都没有回横山寨,这的确已经让得城内大理将领颇有些慌张。 就昨夜,已然有不少部族将领向池风鼓请示率军回国了。 如果不是池风鼓用段麒麟相压,甚至已然有将领根本不顾及他的颜面率军离去。 依稀雾气中,不知多少投炮车被推上横山寨城头。 而这个时候,城外宋营之内自然只是平静。 又是傍晚。 长沙皇宫之内。 赵洞庭带着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呆在御书房内。 他在龙榻上看着奏折,两个小家伙则是在旁边东捏捏,西瞧瞧,有张茹、颖儿、乐婵等女瞧着,赵洞庭也不去管。 再有乐舞、韵景,还有百草谷小舞丫头也在,满屋子莺莺燕燕,银玲般的娇笑声不时响起。 这真是叫个暖室生香。 赵洞庭嘴角挂着的淡淡微笑便也从没有消失过。 <script>app2(); 904.是打是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上。” 这时,屋外忽响起太监的声音,“易公公来了。” “进。” 赵洞庭抬头,对着门口喊道。 易诗雨推开门进屋。 瞧见满屋子的人,这差点让这谨小慎微的太监差点打哆嗦,接个儿的行礼,“奴才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德妃娘娘……” 到最后,竟还要给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行礼。 这让得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道:“他们两便免了,也听不懂。易公公,是哪里又有信到了?” 易诗雨答道:“回皇上,是来自于柳安抚使军中的信。” 说罢起身,将手中竹管放到赵洞庭身前案桌上。 赵洞庭从竹管里抽出信,拆开。先是微愣,然后脸上的笑容便是瞬间浓郁起来,最后更是哈哈大笑两声。 这让得满屋子的人都向着他看去。 颖儿问道:“皇上,柳安抚使横山寨大捷了?” 赵洞庭摇头笑道:“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只待横山寨这边战事落幕,那这场仗,胜利便倾向于我大宋了。” 众女皆是轻笑,也不再多问。 她们对于战争的过程、细节其实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在乎的,只有这场胜利最终是不是会属于大宋而已。 赵洞庭看向在始终在门口并未打扰自己这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刘公公,道:“刘公公,去将陆大人、苏大人请来。” 陆秀夫和苏刘义。 刘公公答应,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易诗雨本欲告退,去御书房外候着,赵洞庭却是摆摆手,“不碍事,你就在等着便是。” 易诗雨便又老老实实站着。只是对皇上这份信任,自是有感激在心头蔓延。 赵洞庭又埋头下去批改奏章。 当皇帝是真累。 虽他将大权放任给陆秀夫等人,但还是有许多的事情需得他这个皇帝亲自定夺。 特别是各地有什么天灾之事发生,需要拨款赈灾等等,这都需得赵洞庭亲自批准才行。 虽放权,但赵洞庭也不会傻到将所有的权利都放下去。 人心叵测,这世道,忠义、恩情,有时候其实也经不住利欲的侵蚀。 赵洞庭不想发生因为太过信任、荣宠,到最后却导致反目成仇的结果。 等不多时,陆秀夫和苏刘义两人便随着刘公公进屋。 “两位爱卿免礼。” 还不等两人行礼,赵洞庭就这般说道。然后站起身,拿着那份柳弘屹的密信走下床榻,到陆秀夫两人面前,“你们且先看看。” “这、这乃是大喜啊!” “天佑我朝啊!” 陆秀夫、苏刘义两人看过密信,俱是大喜。 赵洞庭也是笑着,问道:“只两位爱卿以为,咱们是强攻横山寨的好,还是将这些大理军卒逼退回国的好?” 陆秀夫微微沉吟,“皇上是想打还是想就此作罢?” 赵洞庭道:“朕这不是问你么?” 陆秀夫也不做正面回答,只道:“军机大事老臣不擅长,不敢妄自推测。不过,眼下各城虽接连发生乱民袭击储粮库之事,但我朝军卒不过数十万,若是皇上想打,老臣可以保证军中粮草不会有断绝之险。” “只是……” 说着,却又是些微顿挫,“若是再这般打下去,我朝近两年储存的粮草,怕是也要空了。” 赵洞庭并不在意,任是轻笑,“空了也无妨。只要各地百姓富足,朕不愁收不上来税赋、粮食。” 说完看向苏刘义,“苏大人觉得该如何?” 苏刘义微皱着眉头,“若打,只怕张红伟、苗成、刘诸温三位军长麾下士卒也会颇有折损。皇上,眼下柳安抚使和冉统帅的静江府守备军和琼州守备军都已是折损惨重,再打下去……臣担心的是国库能不能支撑那些阵亡将士们的抚恤啊……” 赵洞庭看向陆秀夫。 陆秀夫苦笑,“只可勉强支撑。” 毕竟,现在大宋面对的不仅仅只是大理的军队,还有新宋、元朝。以后会阵亡多少将士,现在谁也说不准。 而赵洞庭对阵亡将士的抚恤,却是极重的。 赵洞庭轻轻敲了敲额头,这刻也是有些纠结。陆秀夫和苏刘义两人根本就没有给他建议性的答复。 “那就……” 最后,赵洞庭还是说道:“且先将他们逼回国内去吧!” “皇上圣明。” 苏刘义和陆秀夫两人也不多说,只是拱手。 或许,他们心中也本就是这样的想法。 大宋同时面对大理、新宋、元朝逾百万的大军进攻,着实压力太大了。 待两人退下以后,赵洞庭便回到床榻上,提笔给柳弘屹等人回信。 信中主要内容不过两点。 其一,逼大理军出城,然后苗成、刘诸温、张红伟大军北上驰援夔州路。柳弘屹率军暂且坐镇横山寨,防大理军退而复返。 其二,暂且让王子乾在张红伟军中任参谋将军,以观后效,再作提拔。 有信鸽飞往邕州。 …… 大理皇城。 段麒麟在这个时候自是也收到池风鼓从横山寨传出来的密信。 只相较于赵洞庭的大为欢喜,这位鬼谷、破军两学宫不世出的奇才却是差点再度钻到嫉妒赵洞庭的牛角尖里。 他脸色胀得通红,只差点破口大骂。如果不是瞧着那鬼谷学宫宫主,怕是已然失态。 段麒麟抓着信的手微微发颤。 “皇上,败报?” 而鬼谷学宫宫主自是能够从他的脸色上就看出来许多东西。 段麒麟这刻脸上有些黯然,忽的问鬼谷学宫宫主,“老师,咱们真能是宋国的敌手么?” 他将手中的信向着鬼谷学宫宫主递去,“学生自问已经竭尽所能的运筹,纵观蜀中白马、大理三军,俱是以数倍军力面对宋军,且军中还有我们鬼谷学宫中的师兄弟出谋划策、主掌大局。按常理论,这样的兵力对比,我军理应在各地都势如破竹才是,可……为何到处都是败报?蜀中白马七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连这横山寨……竟也遭此大败。” 二十多万人啊…… 他二十多万的大理将士,竟然连区区两万多人的宋军营地都拿不下,反而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这也就罢。 池风鼓怎么说也是鬼谷学宫中最顶尖人才,此时面对大宋不到四万军卒,竟然就被吓得进退两难。 信中,池风鼓虽以“誓死抵挡宋军”明智,但段麒麟又岂会看不出来他的意思? 如果池风鼓真是有这样的绝死之意,那就不会用“抵挡”两字,而会用“覆灭”了。 至于池风鼓在信中还说攻营失败乃是王子乾指挥不当等等,段麒麟都未出王子乾预料的只当那是屁话。 他既然敢任命王子乾为主将,对王子乾的本事又岂能没数? 以王子乾之才,没多少可能会发生指挥不当这种事的。池风鼓都是在推卸责任。 只现在王子乾“身死”,段麒麟自然也没有追究这个的意义。 他双眼直勾勾盯着鬼谷学宫宫主,眼中却渐无以往那般湛湛生辉的自信。 鬼谷学宫宫主低头看信,发白的眉毛也是不禁渐渐紧锁起来,“大军折损共计七万有余,王子乾探宋营音讯全无……” 便是他,此刻也是觉得为难。 谁也没想过,王子乾、池风鼓两军合力,都还会被宋军给打成这样。 也没想过,王子乾和那些破军学宫高手会死。 这等折损,的确连鬼谷宫主都觉得心尖儿抽搐着疼。这都是他鬼谷学宫和那破军学宫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家底子。 过半晌,段麒麟问鬼谷宫主,“老师,学生现在心绪已是乱了……您说,该让池风鼓继续打,还是退?” 鬼谷宫主沉吟。 <script>app2(); 905.大军逼城(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池风鼓大军连遭挫败、王子乾又生死不知,眼下大军必然军心涣散。若打,总有十余万人,怕也未必是宋军敌手。” 直过去好阵子,鬼谷宫主才说。 段麒麟微微动容,“那老师的意思是撤?” 鬼谷宫主却是摇头,“撤……纵是撤回来,若封合璧大军直捣长沙失利,这十余万人又有什么用?” 他眼中有着些微异样光芒划过,“等这些人回国,各自回到部族里去。我们禁军仅剩数万,怕是连他们都再也镇不住。到时候莫说如何抵挡宋军在缓过神来以后进攻我朝,便是这些各部族生起叛乱,也可能让这大理改名易姓。这些人,与其活着回来……还不如死在那里。麒麟,你可想过,其实在我们挥全国之兵攻宋的时候,就已然没有退路了。” 段麒麟只问:“那老师您到底是何意思?” 鬼谷宫主道:“不仅仅要打,而且要让池风鼓真和这些宋军决死。纵是只能和这些宋军拼个两败俱伤也是好事。” 他深深看着段麒麟,“你现在要做的,便是助池风鼓安抚军心。让得那些各部族士卒都老老实实跟他呆在横山寨内。以后的事情,再看形势而定。” 段麒麟皱着眉头深思良久,点头,“好,那就按老师的办。” 至于如何安抚军心,以他之才,自然用不着再让鬼谷宫主教。 过不多时,便有信鸽从大理皇城飞往大理最接近广南西路的最宁府而去。 大理八府四郡四镇,是大理皇权之依仗,也是其根本力量之所在。 在这样的地方,主官自是最受段麒麟信任的人。 最宁府总管燕巍昂,大理老臣。从段兴智时起便是最宁府总管,到现在已经是三朝元老。 若论资历,便是那国舅爷姜夔也没法和他相比。 只燕巍昂这人这辈子都是守在最宁府,从不参与朝内权势争夺,别人也扳不倒他,便总给人些老实本分的印象。名头也就不那么响亮。 但若是熟知燕巍昂的人,便知道燕巍昂的可怕。 曾有人言,燕巍昂是大理的燕巍昂,而最宁府,是燕巍昂的最宁府。若什么什么燕巍昂不是大理的了,那最宁府便也同样如此。 这话可谓是诛心了。但不管是段兴智还是段麒麟,都没有将燕巍昂怎么样。 此次王子乾率领最宁府大军出征,燕巍昂在区区不过五个部族的最宁府内都凑到三万大军。足以可见他在最宁府的影响力。 以前那个惠么王就是在最宁府内的。 他在各部族中说起不话,抬不起头,势力最弱。少不得就是因为燕巍昂的压制。 只在这夜,燕巍昂便收到段麒麟的飞鸽传书。 最宁府府城。 城中灯火已熄,但总管府内却仍是有不少地方亮着灯火。 明处有不少士卒有巡游,暗处怕也有不少暗哨。 人到老年的燕巍昂也不知是不是真清心寡欲,在府内也只是独自在僻静院落居住。寻常时,只是下下棋,钓钓鱼。 而且,他下棋时也只是对着棋谱,自己跟自己博弈。 与其说是下棋,倒不如说是在研究。 在这样的深夜,燕巍昂自是早已经睡去。房内无灯,只院子里微弱亮着几盏。 前来报信的士卒只敢在门口轻轻敲门,“总管大人,总管大人。” 过好阵子,燕巍昂才打开门,“何事?” 他是真老了,脸色显得很是疲倦。 士卒将信递上,道:“皇上有密旨到。” 燕巍昂接过信,脸色也不见得有什么变化,只是挥挥手,“下去罢!” 士卒便往外走去。 身形魁梧,现今却是稍显佝偻的燕巍昂走进屋子。 屋子里已经亮起昏黄光亮。 他的影子印在窗户纸上。 只过不多时,燕巍昂却又起身。然后,房间内的灯便熄了。 整个最宁府,除他之外,再无人知道段麒麟给他的信中内容是什么。 只是翌日,年迈的燕巍昂便率着府中数十供奉忽的离开府城,向着大宋广南西路而去。 而在这个时候,赵洞庭的信也到得邕州。 邕州眼下虽无守军,但当初越李军并未破城,城内衙门还是完善的。 原来的邕州二把手暂且接任了茅兴言邕州知州之职。 在看过赵洞庭密信以后,这位代邕州知州大人便是匆匆去找了红鬼和朱宗耀等人。 这个时候,他们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 然后,红鬼、朱宗耀等人便是出城,驰马匆匆向着横山寨方向而去。 横山寨内外保持着诡秘的平静。 只不知,这平静又能持续多长的时间。 转眼间便是数日过去。 夔州路境内宋军和新宋军俱是调兵遣将,向着夔州府周围集聚力量,但这刻双方都还在布局。 大宋北疆江陵府、鄂州、隆兴府、建宁府等地,宋、元两军也是没有发生大规模的交锋。 这么多天下来,双方都只是互做试探而已。都有折损,也都是微乎其微的折损。 只在海上,元朝海军距离福建路沿海是越来越近了。 想来等他们到得福建沿海时,整个北疆的战事怕也会在忽然间全面展开。 横山寨外。 朱宗耀、红鬼等人终是赶到军营。 洪无天、剑十四、柳弘屹等人见得他们大伤痊愈,自然都是好生心喜。 在柳弘屹的帅帐内,众人只稍作寒暄,然后朱宗耀便是将赵洞庭的那封密信给拿了出来。 他将信递给柳弘屹道:“这乃是皇上传到邕州的密信。邕州知州托我带过来的。” 旁侧朱海望、朱河琮、张红伟、刘诸温等人的视线都瞬间凝聚到这密信上。 柳弘屹接过密信,连忙拆开。 还没几秒,张红伟便已是在旁边有些急不可耐问道:“柳安抚使,皇上如何说?” 柳弘屹抬头,有些深邃道:“皇上让我们将大理军逼退回国。” 帐内悄然无声。 有人失望,也有人颇为认可的点头。 显然他们也是各执己见。 如张红伟这样的激进派,多数是想不计代价覆灭这些大理军的。而如刘诸温那些人,则难免要多多深思几分。 只现在赵洞庭既然已经做出决策,张红伟他们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柳弘屹也没有要讨论这事的意思,只是笑着看向王子乾,道:“皇上在信中还说且先让子乾你在张军长军中先任参谋将军,以后再做提拔。我在此就先预祝你日后平步青云了。” 帐内众人都是祝贺王子乾。 王子乾笑着拱手,“子乾在此多谢诸位引荐了。” 其后,众人便着手安排威压横山寨之事。 既然是要逼退大理军,除去有王子乾这张“王牌”之外,自然还少不得要体现出大宋禁军的实力。 柳弘屹、张红伟等人这次是要打算倾巢而出。 待得众人出帐时,军中集结号便响了起来。 不计其数的大宋士卒从个个帐篷内跑出来,跑向各自的校场集合。 除去那些身上有伤的,此时大营内能够出征作战的人马尚且还有三万六千有余。 三万,是张红伟、刘诸温、苗成各自领的天闲、天机、天贵三军。 而那六千余,则是静江府守备军和琼州守备军士卒。 虽算不得太多人,但若是从军营上空俯瞰下去,也是密密麻麻,漫山遍野了。 军营内到处都是人头攒动。 尚且不到半个时辰,大军就出军营,向着横山寨而去。 空中六百有余热气球铺天盖地。 地面上士卒连绵数里。步卒、骑兵交错,军旗招展,虎虎生威。 那或是墨色,或是深红色的制式甲胄,总让得大宋禁军较之大理那样的杂牌军要显得多许多杀气。 这样的大军,莫说三万六千余,便仅仅只是万人,怕也能有黑云压城之气势了。 而在这个时候,从最宁府出发的燕巍昂还并未赶到横山寨内。 只有大理斥候着急忙慌跑回横山寨内报信。 <script>app2(); 906.大军逼城(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无数大理士卒上城头。 虽连败,但他们军中尚且还有十数万人。所谓人众则胆壮,自不会就这般被吓得匆匆弃守横山寨而去。 烈日炎炎之下,大宋军卒接近横山寨。 到离城千米远荒野中,大军这才缓缓驻足。 各军阵沿线排开,几乎将横山寨东门外围得水泄不通。 墨色甲胄在烈日下折射着幽亮的光泽。 池风鼓亲自城头。 城上多数他麾下禁军和各部士卒,严阵以待。 确实如同王子乾所料那般,在他音讯全无以后,池风鼓并未能轻易指挥动他的军卒。 他们这些鬼谷学宫弟子都是受段麒麟提拔空降,在军中实无什么根基可言。 只光是王子乾麾下人马,也是有不少人了。 再加上还有不少横山寨百姓被押上城头,这让得城头上看去也是人山人海。 柳弘屹、张红伟等宋将驱马缓缓到军前,用望远镜望城头,脸色俱是不太好看。 大理军方动不动就以百姓为质,这的确让得他们大怒之余有是有些不厌其烦。 这些家伙也未免太没有底线了。 不过再想,若非于此,似也不能体现得他们大宋皇上格外的仁政爱民。 “架炮!” 在柳弘屹等人令下,有数百大宋掷弹筒手从军阵中跑到前面。 共计约莫四百挺掷弹筒。 这绝对是个能让人心惊胆寒的数目。 当这约莫四百挺掷弹筒齐齐在城外列开之时,城头不知多少大理将领脸上变色。 且不说空中那铺天盖地的热气球,宋军光是有这些掷弹筒,就足以破开这横山寨东门了。 他们投炮车虽多,但相较起来,投炮车比掷弹筒还是想去甚远。不仅仅威力差得多,连射程也是不如。 有将领问池风鼓,“池将军,宋军掷弹筒太过厉害,咱们是不是待他们进城再和他们厮杀?” 这将领显然是想弃守城墙。 只池风鼓却是摇头道:“不必。眼下城头上有这么多百姓,宋军绝不会轻易开炮。” 他显然还是对宋军颇为了解的。 那说话将领瞧瞧不远处被刀枪押着,正哭喊连天的百姓们,便也不再说什么。 以前,宋军的确没有做过炮轰百姓的事。而这种坚持,在他们这些大理将领的眼中,无疑算是宋军的软肋。 只是这时,宋军军阵中却是忽的有人驱马走出人群。 他手中拿着个黑黝黝的喇叭,对着城内喊道:“城内诸位,大宋天子天命所授,文成武治俱是天下无双。我王子乾奉劝尔等投降。” “是王将军!” “王子乾!” 虽王子乾只是只言片语,但这刻却是让得城头兴起轩然大波。 那些大理将士们隔着这么远,虽看不清王子乾的容貌,但熟悉他的,自是能听得出他的声音来。 谁也未曾想过,探营后音讯全无的王子乾竟然已经投宋,而且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就变成宋朝说客,前来劝降。 而他劝降的话语又是如此简单,足以表明宋军对破城有多强的自信。 “王子乾投宋了?” 池风鼓眼中光芒闪烁,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他能预料得到王子乾的出现,将会对军心造成何等的影响。 王子乾毕竟曾是一军主将。 而这时,在空中的大宋热气球也是向着横山寨上空蔓延而去。 下面大理士卒只能仰头看着。 城内仅剩的热气球不敢迎敌,虽也升空,却是缓缓退却。 只大宋热气球却也未往下扔雷,只是有无数纸张如同雪花般飘落而下。 城外王子乾再度大喊:“若是尔等弃城投降,大宋定然对你等过往之事既往不咎。” 城头有人破口大骂,但也有人脸色莫名。 人心叵测,谁也不知道谁心里在想着什么。 以前各部族不得不俯首于大理皇室,那是因为大理皇室有威慑他们的实力。而说到底,又有几个部族是真正忠心大理皇室的? 虽眼下大理大军征宋,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得出来,若是大理攻宋失败,以后便再无抵挡宋朝之力。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部族首领会受王子乾影响生出投宋之心也是正常。 只他们这些将领当然也不敢擅自拿主意而已。 毕竟,他们只是领军出征。他们的族民,此时都还居住在大理国内。 这边投宋,那边说不得皇上段麒麟就会发兵攻打他们部族。而眼下,各部族内守军都是颇为空虚的。 宋军热气球抛下无数纸张以后,便又缓缓退出横山寨去。 从头到尾,城头、城内都没有搭理将领说要出城投降。 只军心变化,自是谁也说不准。 王子乾最后吼道:“只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大军必将攻城。届时,不留俘虏!” 然后他便就这般驱马回阵。 “开炮!” 柳弘屹、张红伟等人齐齐挥手。 将近四百挺掷弹筒在霎时间都有炮弹出膛。 这些炮弹,并未落到横山寨城头上,只是落在城下。 只虽如此,城头却是摇晃。 短短十余瞬,更是被烟尘弥漫。 那城下腾起的阵阵烟雾,将大宋掷弹筒的威力显现到极致。 将近四百枚炮弹,柳弘屹等人为震慑这些大理军,也算是花费血本了。 如果不是这两年来赵洞庭不断让军工部制造这些火器,大宋禁军怕还未必舍得如此消耗。 大军缓缓撤走。 城头烟雾渐渐消散。 池风鼓等将领却是神色变幻不定。 刚刚宋军这些炮弹若是都落在城头上,他们简直没法想象城头上将会是何种惨状。 而他们也知道,宋军不是没能耐将这些炮弹打到城头上,只是不愿意这么做而已。 宋军虽仅仅不到四万,但也许真有覆灭他们城内十数万大军的实力。 眼瞧着宋军远去,池风鼓率着众将回往府衙。 在府衙内坐定,却是谁都没有说话。 池风鼓眼神自众将脸上扫过,只看到凝重,没看到谁脸上斗志昂扬。 论势,他们真是全然被宋军给压住了。 好半晌,池风鼓开口问道:“是弃是守,大家是何看法?” 他压根没提王子乾投宋的事。因为这事在城内几乎已是尽人皆知,根本没有提的必要。 只他问这话,殿内却也是无人作答。 谁也不愿意做那出头羊。 池风鼓又问:“我以和皇上表明誓死抵挡宋军,诸位可愿和我共同浴血奋战?” 还是没有人说话。 众将包括同样出自鬼谷学宫的宋瑞立在内,都没有开口。 显然,连攻宋营失败,再有王子乾投宋,这让得连宋瑞立都对和城外宋军交战不抱有太大希望。 他是聪明人,知道眼下军心才是城内大军最重要的问题。 纵他和池风鼓都愿意和这股宋军交锋,但那些各部族的将领,却极大可能不这样想。 他们带来的可都是各自部族的班底。 段兴智、秦寒以前是强势压得他们俯首,此时,他们又有几人会愿意为段麒麟真正卖命? 而横山寨内十数万大军,此时却又极大部分都是这些部族的将士。 这些将领若是不愿意和宋军交锋,池风鼓也根本指挥不动他们麾下的军马。 主位上,池风鼓见众人只是沉默,心中也是有数。 也许,他本就只是故意这样说而已。 如果这些各部族将领有意和宋军决死,那这几日来,也就不会没有人主动和他说及这事了。 池风鼓其实是给自己想好了退路的。 传给段麒麟的信中虽说会誓死抵挡宋军,但军心涣散,他也无可奈何不是? 而现在王子乾投宋,这就更是让他有率军撤退的借口。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现在退军,还有王子乾做替罪羊。要是和宋军厮杀再败,那该倒霉的,就是他池风鼓了。 <script>app2(); 907.烧杀抢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既然诸位都无心和宋军决战,那咱们便准备撤退吧!” 眼神再度从诸将脸上扫过,池风鼓嘴里说道。 他现在心里大概也是有些无奈的。 如果能有胜算,他为自己前程,当然愿意和城外宋军决战。但现在,他根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 没有斗志的散沙军队,人数再多,也只是个数字而已。 人在多高的位置上,便有多宽的眼界。池风鼓只是主将,自是没法像段麒麟、鬼谷宫主想得那般深远。 他没有想过,对于大理皇上段麒麟而已,这些各部族将士活着回去,反而不如死在这里。 就在这日,大理十数万大军便准备退出横山寨。 只是,这却是让得横山寨内生灵涂炭。 各部族将领纵兵抢粮抢女人,烧杀抢掠。 只短短时间,横山寨便是火光冲天。 连以往赵昺的广王府都被大火焚为平地。 大军这是泄愤,同时,也抱着抢夺财物回部族的心思。 这些各部族将士出征,光是折损,什么好处都没捞着,显然心里是不甘的。 横山寨内哭喊连天。 大理军卒虽未屠城,但也差不多了。 城内莫说是值钱的东西,只要是能吃的,能用的,几乎都被他们抢走。 街道上只有在追逐着百姓奔走。 到处都是尸体。 各处店铺都是空空如也。 城内那些大宅子也都没能够幸免于难,东西几乎全部被搬光、砸光不说,连脸蛋只要稍微长得过去的女眷都全被抢走。 而横山寨内这般大的动静,自是很快就惊动刚刚率军回到军营不久的柳弘屹等人。 百密一疏。 他们想过大理军队有可能会就此撤退,但却也未曾想大理军队竟会在横山寨内做这种惨无人道之事。 毕竟,横山寨可也算得上是邕州中心。其城内产业,和邕州境内诸多部族都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的。 大理军此举,几乎等于是将邕州境内的那些部族都给得罪了。 却没想,横山寨内大理军此时根本就顾不得这么多。 他们已然决定退军,那也就意味着,邕州境内那些部族对他们而言已无什么用处。 得罪了,又能怎样? 或许池风鼓等少许人能够想得到这点。 但他们,却也未必就能阻止这些红了眼睛的各部族将士。 浓烟滚滚、火光滔天中,横山寨满目疮痍。 这是人类文明的聚居地。 当初建立这横山寨,不知道用去多长的时间。但现在毁灭起来,却是这般快。 柳弘屹等人在得知消息以后,俱是大怒不已。 张红伟在帅帐内拍着案桌就站起身道:“我去灭了那群狗娘养的!” 说完就要出帐。 苗成、刘诸温两人也都是站起身。 帐内大部分将领都是站起身来,满脸义愤填膺之色。 众人同仇敌忾。 只这时,王子乾却是忽的说道:“诸位将军莫要冲动。” 他站起身小跑到帐篷门口,将众人拦住。 张红伟脸色有些不善,道:“王参谋,你这是要作甚?” 王子乾现在可是他麾下的参谋将军。 王子乾拱手,道:“军长,要是咱们现在去攻横山寨,只会让得城内那些大理军更为疯狂啊!试想,若是他们用百姓作为人质,咱们又该如何是好?难道咱们不顾城内百姓性命,强攻他们吗?” 张红伟等人微怔。 刘诸温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然后张红伟气冲冲又道:“难道你让我们就看着那群浑蛋在横山寨内这般屠戮百姓不成?” 王子乾道:“可纵是我们大军现在前去,怕也晚了。” 张红伟道:“纵是晚了,我也要去。我绝不能在这里坐视他们祸害我们大宋百姓!” 说着就将王子乾推开,往帐篷外走去。 众将都是跟上。 以前柳弘屹明明知道区区两万多人想要守住大营不易,可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了。 现在张红伟他们何尝不是这般? 有些事情,纵是知道努力过后可能也仍旧没什么结果。但是,仍需去做。 张红伟他们这些人都是在赵洞庭爱国、爱民的熏陶下渐渐成长起来的,其心性,和王子乾无疑有些不同。 如果赵洞庭此时在这,看到众将这样,想来心中会很是欣慰。 在上一世,军人们被称为“最可爱的人”。那是因为他们始终将百姓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抗洪、抗旱,都是那些最可爱的人冲在最前头。 现在,大宋的将士们无疑也在向着这个方向发展着。 这样的军队,远远比那些只是能征善战的军队要更为可爱、可敬得多。 只这时,刘诸温却也匆匆跑到众人前头,将众人拦住,“诸位且慢。” 众人都看向他。 刘诸温道:“我觉得王参谋说得不错,此时攻城,不仅仅没法解救城内百姓,只会让得他们处境更为凶险。” 他眼睛直视着众人,“大理军既然在城内烧杀抢掠,那定然是已经打算准备撤离横山寨。他们知道我们大军在城外,应该也能想到我军可能大举进犯,想来也不敢在城内多做滞留。抢夺财物之余,应该无心再去屠戮城内百姓。我们大军攻城,倒不如先派遣骑兵前去威逼,逼得他们匆匆撤离横山寨,如此,才可能让得更多百姓免遭屠戮。” 众人因他的话而微微沉默。 随即张红伟道:“我这就率领骑兵前去!” 虽眼下众人都是怒火中烧,但也显然明白,刘诸温说得有道理。 狗急跳墙。 此时强攻横山寨,还真不如只是威逼。 很快,张红伟、苗成、阙华荣等将率着骑兵出营,匆匆往横山寨而去。 柳弘屹、刘诸温、王子乾等人看着骑兵出营,又重新回到帅帐之内。 刚坐定,刘诸温便道:“柳安抚使,皇上明言此役只在逼退大理军,眼下你看……” 柳弘屹眼神从众人脸上掠过,沉声道:“大理军作出此等惨无人道之事,本将决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就此离开。依我之意,纵是不计代价,也要将他们全部诛杀!你们,可愿意率军同我出征?” 众将都是拱手,“愿随柳安抚使出征。” 柳弘屹又道:“诸位放心,若是皇上日后降罪,我柳弘屹愿意一力承担。” 有将领道:“柳安抚使切勿如此说,纵是柳安抚使不说,我等也自会前往和这些大理军厮杀。若皇上降罪,我等自当共同承担!” 始终没有说话的洪无天却是在这个时候笑了。 他说道:“诸位将军多虑了,若是皇上在这,怕是只会比你们更为愤怒。放心,皇上绝对不会降罪于你们的。” 众将微怔。 纵观赵洞庭以往行事作风,怕是真如洪无天所言这般。他要在这,可能比张红伟等人冲得还要更快。 想到这点,众将便更是再连半点心理压力也没有了。 柳弘屹、刘诸温匆匆又率着众人走出帅帐。 军营内又有集结号响。 在骑兵之后,步卒也很快跟着向横山寨而去。 只这回较之上午时的威逼,自是更要显得杀气腾腾得多了。 横山寨内。 有斥候回到城内给池风鼓等人报信,“将军,大宋骑兵正向着横山寨而来!” 池风鼓很快将这个消息传达给了军中诸将。 这的确将各部族将领都吓住。 他们当然再顾不得让士卒去烧杀抢掠,当即连忙下令收拢士卒。 横山寨内乱象渐渐平息。 虽然池风鼓指挥不动这些各部族的士卒,但他们各部族的将领自然还是指挥得动的。 只待得大军集结以后,十数万大理军便就向着横山寨西门而去。 军中杂役、俘虏的女眷无数。 每辆粮车上,东西都是堆积得极高。 只这些大理诸军却都是行色匆匆。 <script>app2(); 908.宋瑞立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军浩浩荡荡,连绵十余里离城向西。 只池风鼓自也不傻,他知道大军携带着这般多的东西,行军速度不可能比宋军更快。 有两万大理军被他留在横山寨西门断后。 而这两万大理军,正是宋瑞立所领的两万秀山军。 他和池风鼓同出鬼谷学宫,有着同门之谊。池风鼓除去麾下那些禁军之外,最可能指挥得动的,也就数宋瑞立了。 而他麾下禁军本就折损惨重,同时也是段麒麟之根本,自是不可能留在这里断后。 那样的罪责,他池风鼓担待不起。 让池风鼓庆幸的是,在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后,宋瑞立虽明知断后等于是送死,却仍旧答应了他的请求。 只殊不知,此刻,耳垂极大的宋瑞立在城门口看着大军远去,神色却也是深邃。 他在鬼谷学宫之中不如池风鼓、王子乾那般出众,在段麒麟登基以前,他就被派往秀山郡任职。 当初的他,应该是想着建功立业,扬名立万的。哪怕是张珏镇南军区攻理时,他也是率着大军奋力抵抗。 只那次,秀山郡总管赵良才在大军将败之际,将军队指挥权匆匆交给他,便下城头去安排自己的家眷、财物去了。 这回,没想到又是他得到这断后的差事。 若说宋瑞立心中没有半点怨言,那显然不可能。 论学识,他不敢说超过池风鼓,但总较之那平庸无能的赵良才总是要胜过许多的。 宋瑞立看着池风鼓率领大军渐渐远去,抬手,望青天。 烈日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有些许泪光在他眼中浮现,他喃喃自语,“大理,要完了……” 他不觉得等这些大理军回国以后,段麒麟还有什么力量去对付宋军。或许,能镇住国内那些部族都已经是颇为为难。 秀山城之战,他率众厮杀到最后,仅仅率领千余人跟着赵良才逃出城去。 那回,赵良才带着他到皇上面圣,被段兴智谴责。可其后,尽是将责任推脱到他没能力挽狂澜的他身上。 这让得他在段麒麟登基以后,都仍然只是官居原职,没有得到任何提拔。 秀山郡总管仍是赵良才。 现今断后,宋瑞立自问想要活着回去大理还是不难。只是大军势必折损惨重,到时候,赵良才又会如何? 段麒麟纵是明明知道他有苦衷,怕也不会为他而去和那老臣赵良才交恶的。 宋瑞立看不到出头的希望。 东边天际,有许多血红色镶嵌金龙的热气球出现在他的眼中。 有士卒匆匆过来禀报,“将军!宋军快要到了。” 宋瑞立缓缓闭上眼睛,对着城头主将,“你们……是想生,还是想死?” 众将微微变色。 谁都听得出来宋瑞立的意思。 有人道:“宋将军,莫非你是想投降?” 宋瑞立脸色极为复杂,“池风鼓十数万大军尚且都不敢抵挡这些宋军,我们断后,你们觉得能够挡得住吗?还能活着回去吗?” “可是……” 有将领皱眉道:“我们的家眷却都……” 对于池风鼓让他们断后,这些将领想来都是大多数有怨的。 谁都不愿意死。 他们没有宋军那样的觉悟。 以前的大理投了元,那些浑身是骨的将臣多数都死了。剩下的,多是些宁愿苟延残喘的人。 而他们的心性,也大多遗留下来。 说到底,即便是到现在,大理的这些将士也未必有多高的风骨。因为大理并没有让他们誓死捍卫的因素。 段麒麟登基时日尚短,没法做到这么快就收拢人心。 他和鬼谷宫主都是操之过急了。 宋瑞立道:“若跟着这些宋军覆灭池风鼓这些大军,国内……将无人能再抵挡这些宋军锋芒。赵良才……他怕死。” 众将脸色再变。 他们听得出来宋瑞立的意思。 若他们投宋,宋军攻大理,以赵良才的性子,极有可能也会望风而降。到时候,未必会敢将他们的家眷如何。 只是…… 有将领道:“宋将军,可这些宋军会攻到国内去么?” 宋瑞立道:“宋军上午只是逼城,欲将我军逼退,现在却又匆匆来攻,你们以为是为何?” 他说着,轻轻叹息,“以往我也不明白,现在却是有些明白了。宋军能够这般战无不胜,能够这般悍不畏死,他们不仅仅只是在为大宋皇上作战啊……他们,是在为大宋的百姓作战……” 他忽又自嘲地笑,“只可笑咱们这些人,杀来杀去,到头来,是为何而战,诸位心中……有明确答案吗?” 众将不语。 为权力…… 为家庭…… 为财富…… 为扬名立万…… 说到底,真正是在为百姓而浴血的,又有几人? 以前大宋军攻打他们秀山郡时,可未曾祸及他们的家小。这些秀山军将领,便是想恨宋军,也难以恨得起来。 而且,这年代阶层划分极为清晰。 他们都是将领,可以说是贵族,又有几人真将百姓放在心中过? 不是没有心系百姓的人,只是那样的人,终究只是凤毛麟角而已。起码在场这些人中,并没有这样的人。 以前的大宋便是这样的情况,所以,面对元朝铁骑,国内诸多人望风而降,泱泱大宋很快败亡。 而现在的大理,和当初的大宋何尝又有太大差别? 段麒麟算得上是难得的有才干的皇帝不假,可连他自己都没有百姓才是根基的觉悟,大理这些将臣们又怎会有? 沉默过后,有将领开口道:“我……愿意唯宋将军之命是从。” 紧接着便有更多的将领拱手表态。 “那…降旗吧……” 宋瑞立又是低声叹息,然后抬头再度仰望天空。 他内心其实还是纠结的,毕竟他原来只认段麒麟是明主,觉得段麒麟有可能让天下大统。且他为此努力过,只可惜,这条路,他终究没能陪着段麒麟走到最后。 宋瑞立也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只他在鬼谷学宫之中和段麒麟关系还算不错,就此投宋,心中总是对段麒麟有着些许愧疚的。 城头大理军旗缓缓落下,而后,被将士们扔到城下去。 宋瑞立喃喃自语,“得民心者得天下……学宫教我等如何行军打仗,只可惜,未教我等……为何而战啊……” 宋军热气球到横山寨上空。 然后,到这西门上空。 见得下面城头虽有大理军士卒蔓延,但并无军旗,他们并未往下扔雷。 其后,张红伟、苗成率着骑兵从城内赤城而过,也到西城门下。 宋瑞立率着众将下城头,到张红伟等人面前,拱手而立,道:“我等愿意投宋。” 这倒是让得张红伟等人微愣。 只他们此时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刻。 看着周遭烟雾弥漫,眼中便好似有大理军在城内烧杀抢掠的画面浮现。 张红伟瞪着眼睛道:“你等在城内行此惨无人道之事,有何颜面乞降?若我等如此斩杀你们国内百姓,你们又会如何?” 他之前,是杀去过大理的。只那时,他们可没有如此屠戮大理百姓。 宋瑞立叹息,“那将军意欲何为?” 他麾下这些军卒,有秀山军守军,但更多的,却也是秀山郡内各部凑的士卒。 这些士卒,之前也是有都参与到烧杀抢掠之中的。 “杀!” 张红伟怒视着手无兵刃的宋瑞立等人,只是暴喝。 如果这些宋瑞立这些人没有参与到烧杀抢掠中,他或许会接受他们的投降,就如接纳王子乾那样。但现在,怕是却绝无可能。 <script>app2(); 909.佯装纳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杀!” 众骑兵就要动手。 杀气瞬间惊天。 “慢!” 宋瑞立脸色大变,连忙抬手大喝。 此刻,即便是以他的心性,脸上也是露出慌张之色。 他光是想到就此投降,段麒麟和赵良才等人不能够将他们怎么样,却并未想过,张红伟竟会不接受他们的投降。 这些宋军对百姓的看重,远远还要出乎他的意料。 怎会仅仅因为屠杀城内百姓就拒绝纳降? 难道这些宋军就不在乎自己这些人浴血抵抗么? 宋瑞立脑海中无数个年头在这个瞬间划过。 只他自然并没有多少时间思量。 顾不得多想,他循着本心说道:“难道你们就不担心我们这些人誓死抵抗么?” “那又如何?” 张红伟眼眸深处有着些微异色划过,嘴里却道:“本将不仅仅要斩杀你们,还要将你们大理军卒全部覆灭!” 他抽刀架在宋瑞立的脖子上,红着眼睛,“我们大宋百姓,又岂是你们可以随意屠戮?” 刀锋冰冷。 宋瑞立只觉得自己脖颈处汗毛都是竖立起来。 但周围无人敢动手。 宋军的这股气势就已然将他们唬住。 宋瑞立咽了口唾沫,道:“斩杀我等,那些大军也势必拼死反抗。而且届时,大理国内兵卒也必然誓死抗击,你身为宋将,难道就不考虑这些后果?” 张红伟只微微眯起眼睛道:“誓死反抗,就能抵挡得住我朝大军么?” 宋瑞立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随即他却是忽的意识到什么,眼中有精芒划过。 如果张红伟真是要杀他们,又怎会在这里和他们继续废话? 宋瑞立忙道:“屠杀百姓是我等之罪,我等愿意戴罪立功,前去追杀前面出城大军。” 张红伟沉吟。 但其后,他的刀却是缓缓收起来。 “张军长!” 旁边苗成脸色微沉,“你不会真要接受这些人的投降吧?” 张红伟盯着宋瑞立,嘴里只说道:“本将就给你们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你们先行去将大理军拖住,我率大军随后赶到。” 宋瑞立心中有些苦涩,但也只得点头,“好。” 他没想到刚刚投宋,自己这些人就要立刻去和池风鼓大军兵锋相向。这简直是最坏的结果,但现在,他却根本没得选择。 大宋军卒的杀气不是假的。 宋瑞立敢断定,要是自己敢拒绝这宋将的提议,那这些宋军真会立刻将他们斩杀。 区区两万人,且又已然弃旗投降,士气大跌,还如何挡得住这些宋军? 宋瑞立深深看了张红伟几眼,带着众将往城头上而去。 而后在他们的高喝声中,秀山郡的那些军卒全都缓缓下了城头。他们捡起军旗,向着城外匆匆而去。 只这时,虽挂大理军旗,但他们的心,却已然不是大理之心了。 苗成看着宋瑞立这支人马缓缓出城,沉声叹息道:“张军长,你刚刚是在过于冲动了。” 他脸上有着些微不满。 张红伟却只是轻笑,“苗军长是想说,我接受这些大理军的投降,会寒了横山寨内百姓们的心?” 苗成叹息道,“是啊……横山寨被他们摧残成这样,而且……以后谁还会将我们大宋的百姓放在眼中?” 张红伟轻轻点头,笑道:“苗军长说的不错。更何况,我军在逼城之前就已放话,他们若不弃城投降,便定斩不饶。” “那你还答应他?” 苗成脸上满是诧异,随即惊道:“你该不会是……” 张红伟点头,眼中有着杀意流露,“正是。待他们两军厮杀起来时,咱们再上去,将能更轻易地打败这股大理军。” 苗成微微皱眉,“只如此出尔反尔,是不是太过……有些奸诈了?” 张红伟满不在乎,“那些鬼谷学宫中人多是奸诈之辈,咱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又有何不可?纵是被那大理军唾骂、怨恨,我张红伟也根本不在乎。我只知道,他们屠杀横山寨内这么多百姓,我就必然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只有将他们打痛了,他们以后才不敢动辄祸害百姓!” “这……” 苗成显然还是有些迟疑。他是老将,受以前大宋群臣的影响颇重。 张红伟佯装纳降,这般举动,在他眼中的确有些过于卑劣了。 张红伟目视着城门之外,只道:“兵者,诡道也……” 他没那么多在乎的。 在他心中,打败这些大理军为横山寨百姓报仇,比他自己的名誉更为重要。 两军交锋时讲太多的仁义道德,本就是愚昧的事情。因为,战争本来就站在仁义道德的对立面。 只很快,宋瑞立便率着秀山军全数离开了横山寨而去。 张红伟、苗成两人领军留在城内。 空中热气球也是停亘在横山寨西城门上空。 直到东面有斥候匆匆前来,向张红伟、苗成两人禀报柳弘屹、刘诸温等人率大军接近横山寨,两人这才下令出城。 集结号响。 骑兵如龙,向着横山寨西驰骋而去。 天上热气球也是尾随而动。 而这个时候,宋瑞立率军自然还在追赶池风鼓大军的途中。 他也在军后留有斥候。 当斥候传报城内宋军向西而来时,他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只真正觉得这些宋军是要前来和他们合力灭掉池风鼓大军。 这年代出尔反尔真是为人所不耻的。哪怕宋瑞立心眼再多,自也不会去怀疑张红伟竟会耍这样的诡计。 因为这会让得张红伟整个人生都留在污点。即便他以后有再大的成就,单这件事也会饱受诟病。 很少会有人愿意这么做的。哪怕是那些鬼谷学宫之人,也不会这般不珍惜羽毛。 时间转眼到得傍晚时分。 池风鼓率着大军却是不敢扎营,还在向着前面行军。 前面官大上忽有灰尘弥漫。 夕阳下,有数十骑拱卫着车辇向着大军匆匆而来。 军前池风鼓等人凝神观望。 而这数十骑到得军前,还不等军卒拦住,便就各自勒马。 数十骑都是穿着黑袍。 燕巍昂的车辇越众而出。 他看到前头大军蔓延不见其尾,脸色霎时变得很是难看。 显然,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池风鼓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就已经率军离开了横山寨。 段麒麟的密信中,可还是让他安抚军中诸将,让池风鼓率人和宋军血拼呢! 现在大军已经离城,岂不是没有城池作为依仗了? 燕巍昂寒着脸,颇有些不客气地对面前的士卒说道:“本官最宁府总管燕巍昂,军中主将池风鼓?” 其实从官衔上来说,燕巍昂未必比池风鼓和王子乾高太多。但他是三朝元老,自然要更显得有底气许多。 池风鼓、王子乾这些人在他面前,终究只是后辈。 挡在前面的大理禁军微愣。 池风鼓也就在人群后,自是听到燕巍昂的话。 他拍马缓缓上前,对着燕巍昂拱手,“池风鼓见过燕总管。” 燕巍昂瞧瞧他,皱眉道:“你便是池将军?” 池风鼓点头,“正是。” 燕巍昂又问:“大军怎的擅自撤离横山寨了?你们可曾请示过皇上?” 池风鼓面有苦涩,却也不答,只问:“莫非燕总管是有公干而来?” 燕巍昂从袖袍中抽出段麒麟的密信,气冲冲道:“皇上传信于本官,说三军在横山寨和宋军血战,勇气可嘉,让本官代为犒赏三军。同时还让本官传信于你,大军务必死守横山寨,和宋军决死!现在,你让本官如何是好?” 池风鼓错愕,“皇上……皇上让我等死守横山寨?” 燕巍昂将密信向着池风鼓甩去,“你自己看!” 池风鼓接过信,刚刚看到上面传国玉玺印,脸色便已是灰白几分。 <script>app2(); 910.理军扎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再看信中内容,脸色便是越来越难看。 本来有王子乾投宋在前,他率大军撤离横山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最起码可以算得上是情有可原。 只现在,段麒麟的意思是让他死守横山寨,而他却率军弃城。纵有再多的缘由,怕也会被段麒麟责备了。 看完信,池风鼓满脸苦涩地抬头看着燕巍昂,道:“燕总管有所不知,王子乾他投宋了,现在大军军心涣散,士卒们无心作战,池某率军弃城也实乃是无可奈何啊……若是,若是这封信池某能够早些看到,那便好了……” “哼!” 燕巍昂低哼,“这些话本官不想听。本官只想问你,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池风鼓微微迟疑,“燕总管的意思?” 燕巍昂微微眯起眼睛,深沉道:“皇上的犒赏已经下来,你不会就让本官这般回去交差吧?” 他看向后头大军,“眼下你军中尚且还有多少士卒?” 池风鼓道:“除去宋瑞立率军两万在城内断后以外,我军中还有十二万余将士。” 燕巍昂道:“既如此,那便将皇上的旨意传达下去。大军,便在这里和宋军展开决战。十余万将士,总有胜算吧?” 看起来,这燕巍昂竟是领会到段麒麟让池风鼓率军死守横山寨的深意。 池风鼓面有难色,但终究,还是点头。 如果燕巍昂没到,他还可以率着大军继续撤退。但现在若是再撤,那就真的是抗旨了。 纵他是鬼谷学宫中大才,段麒麟也绝不会放过他。没有哪个皇上会纵然下属抗旨不遵的。 当下,池风鼓便是大声喊道:“传诸将过来!” 有斥候匆匆驰马向着军后而去。 后面大军缓缓止步。 只不多时,在这支大理军中的将领都先后驰马到这军前来。禁军将领以及各部主将。 其中,那些各府各镇的兵马正副总管们或多或少还是认识燕巍昂的。 特别是军中那位最宁府兵马总管,他本来就算是燕巍昂副手。 瞧见燕巍昂,这些将领都是露出微愣之色。 然后那最宁府兵马总管便连忙下马拱手道:“总管大人!” 他身后各部将领也跟着下马行礼。 “嗯。” 燕巍昂对此只是轻轻点头,眼神扫过诸将,缓缓道:“皇上得知你们在横山寨外和宋军血战,勇气可嘉,特意让本官来犒赏你们。” 他这话说出口,饶是这些将领们脸皮再厚,霎时间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血战是不假,可结果,未免也太不如人意。 他们屡次攻宋营未果,还付出那般大的代价,现在又被宋军逼出横山寨。这场仗,他们这些人都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可褒奖的地方。 最宁府兵马总管只道:“下官惭愧。” 燕巍昂看向池风鼓。 池风鼓打开密信,“皇上有旨,诸将在横山寨为国拼杀,勇气可嘉。现封军中主将池风鼓为破敌侯,赏金……” 一连串的封赏。 虽大多数将领的官衔都没有得到提升,但总或多或少拿到些实际性的好处。特别是那些各部的将领,都有金银赏赐。 段麒麟显然也明白,对于那些官职,这些部族将领更在乎这些实际的好处。 众将又是微怔。 段麒麟不罚反赏,这的确是让得他们意外。 只池风鼓念完,又道:“同时,皇上还让我等率军死守横山寨……” 这话说出口,众将脸色便都是有些变了。 在这刻,也终于是明白段麒麟为何在他们战败之后还这般赏赐他们。 这是让他们继续在前线卖命啊! 这些将领们也不是傻的,心里只想着,现在横山寨都已经没了,还守个屁? 段麒麟的那些封赏,可远远没到能让他们不计军中折损的地步。 “池将军!” 于是立刻变有部族将领对着池风鼓说道:“现在我军已经撤离横山寨,又如何继续死守?” 池风鼓看向燕巍昂。 燕巍昂脸色平静,“军卒十数万,便是没有横山寨,就不能和宋军拼杀么?” 但池风鼓、禁军将领以及各府兵马总管都会给他面子,那些部族将领却是未必。 这都是涉及到各自利益的,没谁会再卖他燕巍昂的面子。他燕巍昂再有权势威望,那也只是仅限于最宁府而已。 有不是最宁府境内部族的将领轻轻嗤笑道:“燕总管说得容易,可宋军中有那么多火器,我们又怎轻易能抵挡得住?” 燕巍昂也不怒,只眯起眼睛,“那这位将军的意思,是要抗旨了?” 他眼中有着杀意流过。 在他身侧的数十供奉瞬间都是将兵刃给拔了出来。 霎时间气氛便显得剑拔弩张。 那说话将领心中生怒,瞪起眼睛,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是好。 段麒麟终究是大理的君,而眼下,各部族都臣服于大理皇室。他再有胆,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不将段麒麟放在眼里。 大理皇城之内尚且还有禁军,且有热气球,就已然足备消灭他们各部族的实力。 热气球这种秘密武器,段麒麟可是没流传到各部族手中去。 燕巍昂这完全是在以势压人了。 众将俱是沉默。 燕巍昂神色稍微缓和,又道:“其实诸位也不必将宋军想得太强。我军十数万,若是决死,想来要灭掉这不过区区数万宋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诸位试想,若是灭掉这股宋军,以后这广南西路境内还不是任由你们驰骋?到时候,大宋境内的无数金银财宝,美女佳人,还不是任由你们取夺?如此,总较之违抗皇上的旨意……要好得多吧?” 有将领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听起来,燕巍昂这话的确是不错。 若十数万人真同心协力和宋军厮杀,纵然宋军有火器,他们也有胜算。 只要能将宋军的地面部队消灭,宋军那数百热气球,也难以成什么大气候。只是纵然能胜利,损失惨重那肯定是免不了的。 现在摆在他们眼前的,就是赌不赌。若赌中了,便可前往宋地掠夺无数财富,而赌输了,则是马革裹尸。 最宁府兵马总管率先表态,道:“下官愿率军和宋军决战!” 其后便又有禁军将领和各府各镇主官跟着表态。 他们都是依附在大理皇室之下的,和那些各部族将领不同,若是抗旨不尊,便只有死路。 最后只剩下那些部族将领们没有表态。 而他们,也代表着这军中接近半数人马。 燕巍昂开口又道:“莫非诸位现在都还在想着明哲保身不成?哼,若是国境被破,诸位以为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看着军伍中那些堆积极高的乱七八糟粮车,嗤笑,“宋国皇帝最是爱民,你们应该是在横山寨内抢夺了不少财物吧?你们以为,等得宋军杀到你们各族境内去后,会放过你们吗?” 他这话的确颇有分量。 闻言,各部族将领脸色都是微微变幻。 他们刚刚在横山寨内烧杀抢掠,那边宋军就气冲冲前来攻城。这的确足以说明宋军对那些百姓看得极重。 如此血海深仇,待得日后宋军真要攻进大理,会放过他们吗? 谁心里都没底。 终究有人点头,“末将愿意率军和宋军决死!” 他们现在已然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好!” 待得众将都表态以后,燕巍昂重重点头,“那诸位这就扎营,稍作整军以后,再商议对策,和宋军决战!” 池风鼓在旁边轻轻咳嗽,有些尴尬道:“燕总管,宋军这时候怕是已经出城来追击我等了。” “嗯?” 燕巍昂微怔。 池风鼓有些讪讪道:“我军在横山寨纵兵……宋军怕也是要和我军决死的。” “如此,那便更好了。” 燕巍昂眼中杀意流露,“咱们正好在此等着他们!” 只不多时,众将便又都各自离去。 大理数十万人在荒野中扎营。 <script>app2(); 911.事情败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夕阳最后那抹余晖都被灰暗吞噬,夜幕便悄然降临了。 荒野中出现帐篷无数。 到处都是车辙印迹。 可以想象,这些大理军中粮车上载着多少东西。 篝火渐起。 这些篝火遍布荒野,便如同那点缀在夜空之上的朗朗凡心。 无数大理士卒持枪在大营内外游亘。 虽夜幕降临,但谁也不知宋军会不会趁夜袭营。宋军有这样的能耐。 燕巍昂的营房之内,有朗笑声时时响起。 他在营内宴请他们最宁府的诸位将军。 这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他燕巍昂是最宁府总管,来到军中,亲自犒劳本部将士也是正常。 只殊不知,待得宴席结束以后,燕巍昂却是走到那最宁府兵马总管身旁,低声说了句话。 “各部军马死光都没有关系,若情形不妙,你务必保全本府将士。” 最宁府兵马总管闻言只是轻轻点头。 谁也不知道,燕巍昂竟然还抱着这样的心思。看来,他是真正揣摩透彻段麒麟的打算了。 他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 死道友不死贫道。 夜色渐渐深了。 官道上拐弯处忽有火把出现。 宋瑞立在这个时候终于是接近池风鼓大军军营。 只这夜里,自是没谁能瞧得清楚他们的军旗。 他们军中的火把刚刚出现在官道上,大营外便有斥候匆匆跑进大营汇报。 池风鼓闻言大惊,也只以为是宋军赶到,“宋瑞立这么快便败了?” 这自是让得他心中发寒。 如果宋瑞立两万人这么快就全军覆没了,那只能说明,宋军的战斗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些。 营内很快鼓声雷动。 大理军卒纷纷从帐篷内钻出来,齐集列阵。 面对大宋禁军,他们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只那官道上大军还未到营前,就有数骑持着火把向着大营驰骋而来。 这让得在大营门口眺望的大理将领们都是微愣。 直到那数骑到得军前来,他们才终于发现,原来这是宋瑞立的军马。宋瑞立就在这数骑之中。 他对着池风鼓等人拱手,“诸位将军!” 池风鼓眉头微皱,“宋将军,你……怎的这般过来了?” 他显然很诧异。 宋瑞立受命断后,没理由就这样率军大军追赶上来。 池风鼓看官道上军伍中的火把,又不像是纷乱的样子。很明显,那并非是宋军的追兵。 宋瑞立道:“宋军入城以后,只是帮着横山寨内那些百姓救火……末将觉得他们并没有追击之意,便率军过来了。” 在来的路上,他自是已经想好说辞。 他的任务只是拖住池风鼓的大军而已,显然并无必要真要和池风鼓交锋。起码,在宋军赶到以前没有必要。 他麾下区区两万秀山军,也不会是池风鼓这些大军的对手。 “宋军没有出城追击?” 池风鼓有些狐疑地看着宋瑞立,“我们在横山寨内杀害那么多百姓,他们没打算出城追击?” 宋瑞立脸色不变,只皱眉道:“或许那些宋军觉得搭救城内那些百姓更为重要吧,这……末将也不是很清楚。” 紧接着便有些疑惑问道:“池将军,怎么你们没有连夜赶路,而是在这里扎营?” 这也出乎他的意料。 在他想来,池风鼓让他断后以后,应该是会率着大军匆匆赶回大理国境内才是。 池风鼓道:“最宁府燕巍昂燕总管亲自过来了,奉皇命犒赏三军,皇上让我等在这横山寨和宋军决死。” “决死?” 宋瑞立愣住。 显然,这也同样出乎他的意料。 若是池风鼓早打算这般和宋军决死,不让他大军断后,他宋瑞立兴许不会投宋。 这还真是命运弄人。 宋瑞立已然投宋,麾下众将也都投宋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时候自是已然没有回头路可走。 而现在,他也没有再拖延池风鼓大军的必要。 宋瑞立沉吟过后,道:“那末将也率领士卒在这里和师兄共同抗击宋军!” “嗯!” 池风鼓轻轻点头,“那你等下便让士卒们扎营吧!此役若胜,大宋将再无军卒可以抵挡我们,届时便是师弟你扬名立万之时。” 宋瑞立拱手,低声道:“师兄备受皇上信赖,到时候还希望师兄能为我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池风鼓只是轻笑。 其后,两人便没有再说什么。 周围众将也是稍稍放下心去,刚刚以为是宋军赶到,他们心里可是很有些紧张的。 等大军缓缓到军营前,在宋瑞立命令下,也找到空地开始扎营。 十数万人的军阵,看起来真是漫山遍野了。 只在宋瑞立走后,池风鼓却也悄然让人前去看着宋瑞立等人。 有王子乾投宋在前,他没理由不对宋瑞立起疑。因宋瑞立的话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能让人信服。 宋军就算急着解救横山寨内百姓,也不应该对宋瑞立的两万大军不闻不问,任由其出城吧? 要是池风鼓就这般轻易相信宋瑞立,那他也就没理由在鬼谷学宫众天才中仍能出类拔萃了。 不过他派人盯着宋瑞立,而宋瑞立,自然也有准备。 他本就投宋,心中有鬼,当然会去深思这样的说法能不能让得池风鼓信任。 在率军追赶池风鼓大军的路上,他就已经和众将商量过对策。汇合后先按兵不动,但宋军到再伺机而动。 于是乎,宋瑞立在让将士们扎好帐篷以后,只是呆在自己的帐篷内,哪也没去。 从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他麾下的秀山军有已经投了宋的丝毫迹象。 夜色渐深。 正当宋瑞立暗想池风鼓是不是已经相信他的说辞时,他军营门帘却是忽的被打开。 有亲卫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见过将军!” 话音刚落,池风鼓带着两位背剑供奉走进帐篷。 看见这两个背剑供奉,宋瑞立的心里便升起浓浓不妙感觉。 “师兄。” 他强自按捺住心中悸动,站起身对着池风鼓拱了拱手。 池风鼓却是语出惊人,“师弟也效仿那王子乾投宋了?” 宋瑞立眼神微微恍惚,连道:“师兄何出此言?师弟我乃是秀山军兵马副总管,怎么投宋?” “呵!” 池风鼓对此只是轻笑,“师弟麾下两万秀山军。在城头抛旗,师弟不会以为这都能瞒得住师兄我吧?” 宋瑞立脸色微变。 虽他的秀山军乃是王子乾麾下,但他也不敢排除池风鼓就有在军中安插棋子的可能。 他眼神渐渐变得冰冷起来,知道瞒不下去,索性冷笑,“好吧,那师兄带着两位供奉来见我,是要来斩我的?” 此时在他帐篷外其实就有秀山军中供奉。但那些人,显然不会是这两个破军学宫真武境剑客的对手。 宋瑞立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但这刻,却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害怕。 输了。 棋差一招而已。 他本来想赌大军投降的事情能够瞒住,只是没赌对。为此将要付出性命的代价而已。 池风鼓盯着宋瑞立,杀气森然道:“你不死,我镇不住那些人。师弟,对不住了。” 说罢,他便对着旁侧两个破军学宫剑客点了点头。 两个供奉拔剑就要出手。 “唔……” 只这时,营内却是忽有号角声响。 这响声中,好似带着些许慌急。 “宋军来了!” “宋军来了!” 有这样的喊声突然在军营中蔓延开来。 池风鼓和两个真武境供奉都是为之微愣。 营外,弯道尽头有火光绵延。 张红伟、苗成率着骑兵如今也终于是赶到池风鼓大军扎营处。 空中也尽是热气球的火光,和官道上绵延如龙的火把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军营接近。 大理军军营内到处都是人影奔走。 不知多少大理士卒自睡梦中被叫醒,又是惶惶列阵。 他们真是被宋军给打怕了。 光是夜空中的那些大宋军热气球,便已经足够让得他们不敢懈怠。 <script>app2(); 912.横山决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宋瑞立趁着池风鼓和两个供奉怔神之际,猛然抽出就摆在旁边支架上的佩剑。 他当然要搏一搏。 “救我!” 一剑撕开帐篷帷幔,他向着帐篷外滚去。同时呼声求救。 作为秀山军领军统帅,他的营帐周围除去亲卫之外,自然还有江湖高手守护。 这在这个年代是很普遍的事情。衙门、军队、民间都会有江湖高手卖命,就和保镖没什么两样。 而这些高手又并非是破军学宫之高手,只听命于秀山郡总管赵良才或是宋瑞立本人。 听得呼声,这些江湖高手从或明或暗处冲杀出来。 依稀火光中有兵刃寒芒闪烁。 这些高手实力虽不算太强,但也算上得台面。个个,都是中元境的高手。 以他们的速度,自是眨眼间就将帐篷帷幔撕开不少豁口。 只他们自是没法想到,此时在帐内的会有两个破军学宫真武境高手。 连上元境和真武境之间都尚且也天地鸿沟,中元境和真武境的差距就更是可想而知。 在宋瑞立刚刚拔剑出帐呼救的那个瞬间,池风鼓左侧的那个供奉就俨然动手了。 以他速度,掠到宋瑞立身后自然不过是眨眼之间而已。 幸得宋瑞立是滚出帐篷,这倒是让得不通武道的他阴差阳错躲过这真武境剑客的一剑。 而当他还在地上翻滚,这真武境剑客就要变招之际,就守在帐篷后的两个江湖高手及时出了手。 一柄短柄锤、一柄破风刀,同时抵挡这真武境剑客的剑。 他们自是欲要就在还在地上懒驴打滚的宋瑞立。 只结果,却是让得这两个江湖高手都豁然变色。 一道惊天剑意自这真武境剑客体内冲天而起。 两个江湖高手只感觉有巨力自兵刃上传来,根本来不及反应,便是虎口破裂,兵刃脱手而出。 两人都是吃痛踉跄退却。 而他们两人的阻碍,丝毫没能阻挡这真武境剑客的剑招。 他的剑,终究是自宋瑞立的背后穿过,在宋瑞立的胸膛前冒出来。 宋瑞立翻滚的动作噶然而止,眼神也为之猛然凝住。 他终究还是没能逃出生天。 输,只输在池风鼓身旁这两个真武境高手实在太过强悍。 莫说是这两个区区中元境高手,便是他秀山军中全部高手都加起来,也不会是这两人对手。 池风鼓是有备而来。 宋瑞立死了。 厮杀却没有结束。 自帐篷内也有剑意冲霄而起。 几个撕开帷幔的江湖高手刚刚冲进帐篷之内,就只见到眼前好似有流光划过。 一颗颗大好头颅落地。 池风鼓站在营内微微眯眼,神色深沉。 这真武境剑客将冲进帐内的几个人斩杀,便又掠回到他身侧。神色淡然,仿佛斩杀几个江湖高手不过是踩死几只蚂蚁那么简单。 帐外,他自是交给了他那位师兄弟。 帐外十余位江湖高手以及数十亲卫,根本经不起那个真武境剑客的斩杀。 只见他人影不断在人群中掠过,所过之处,便是有鲜血飞溅。 短短时间,帐篷外便躺着数十具尸体。 只这时,自是有更多的秀山军军卒向着这里冲杀而来。 他们在横山寨内抛旗,个个都知道已然没有退路了。 “走!” 帐篷外真武境剑客低喝。 帐内那真武境剑客便带着池风鼓往帐外而去。然后向着秀山军扎营处外厮杀。 两个真武境,自不是这些秀山军士卒能够拦得下的。 光只是他们两股剑意,便足以震慑住那些士卒。往往还不等那些士卒回神,剑芒便会自他们身上划过。 两人携着池风鼓很快冲杀而出。 秀山军扎营处大乱。 眼瞧着宋军杀到,虽宋瑞立死,但那些将领还是率着士卒发起暴动。 他们没得选择。若是此刻还不摆明立场,到时候连宋军都可能会找他们麻烦,他们秀山军便里外不是人。 只这些秀山军将士虽也有两万人,但毕竟太过分散,自然是没法将池风鼓三人留住。 只留下一条血路。 池风鼓被两个真武境剑客带着冲出秀山军扎营范围。 这是混乱已经逐渐蔓延开去。 秀山军忽然间临阵倒戈,虽池风鼓在军中早有准备,但自也不可能直接将他们压制下去。 他未管沿途厮杀起来的士卒,只是让两个真武境供奉带着他往帅帐而去。 等他到帅帐之时,帅帐内已是汇聚着不少大理军中的将领。 池风鼓没有多说,只直接道:“在秀山军旁侧扎营的军马不必管宋军,先行解决这些叛军。不必将他们全部杀光,只需杀得他们投降即可。其余军队,全部前去迎战宋军!他们军中兴许有掷弹筒,这大营守不住,全部都压上去,和他们近身搏杀!” 说完,才看向也在帐内的燕巍昂,“燕总管,对于本将的安排,你可有异议?” 燕巍昂轻轻摇头,道:“领兵打仗本官不擅长,池将军你不必过问本官的意思。” 池风鼓便又看向诸将,“都下去吧!” “是!” 众将匆匆退出帅帐。 然后不多时,便有将领率着军卒出营而去。荒野中除去还有约莫四万大理军卒在围剿秀山军,其余士卒几乎都出了营。 这让得荒野中到处都是火把,真正浮现如同漫天星光般的景象。 池风鼓还是留着心眼的。 那围剿秀山军的将士中,有半数都是他麾下大理禁军。此外,便是燕巍昂的最宁府士卒。 秀山军要比大宋士卒好对付得多,他这显然是在卖燕巍昂的面子。想让最宁府少付出些折损。 军中其余各府各镇各部的将领未必看不出来,只燕巍昂亲至,他们对此也没有办法。只有认命。 他们各府各镇的总管不到,没有人能在官衔上压得过燕巍昂,也就没有话语权。更何况,燕巍昂还是以钦差身份过来的。 杀声响彻旷野。 秀山军全军哗变,只背后是山,前面都被禁军和最宁府士卒围困。他们不出意外要被压制。 只眼下,这些秀山军将领们也没想过要胜,只求能撑到宋军冲破军营便好。 他们都以为,只要宋军杀进来,他们便都能活。 夜色中,时间在厮杀中很快流逝。 宋军也离着大理军扎营处越来越近。 张红伟、苗成只率骑兵过来,速度较之步卒自是要快上不少。 而那些大理军也依着池风鼓的命令向着宋军迎去。 他们都不敢给宋军掷弹筒轰炸的机会,因为掷弹筒威力太大了,那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抵抗得住的。 绵延无尽的火把。 最终,两军距离不过数百米。 喊杀声忽然间惊天。 苗成、张红伟率着骑兵直接发起冲锋。 几乎同时,大理军中那些骑兵也是向着宋军发起了冲锋。 紧接着便是枪声响起。 大理军骑兵中有不少人落马。火把也随之跌落到地上。 两军之中都有意境升起。 张红伟、苗成两人身旁还跟着剑十四、孤狼、铁虎等人。 大理军中怕也是高手尽出,连池风鼓身旁仅剩的三个破军学宫真武境剑客都出动两个。 到这刻,他自是不敢再有任何保留。 这是决战。 如果数十万人都被宋军杀溃,那以后,大理对于宋军而言将如同是坦荡平地。 只有打败这股宋军,他们才有希望。 两军骑兵越来越近。 大理军前排骑兵被神龙铳射杀,冲势自是要稍受阻碍。只面对他们如云的军阵,这却也算不得什么大碍。 直到空中的热气球都抛掷下轰天雷来,一众大理将领们才暗暗叫苦。 虽此时在他们的上头也有些热气球,但显然根本挡不住宋军热气球。也没法让他们这些骑兵避免被轰天雷轰炸。 <script>app2(); 913.横山决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宋军六百多热气球,只前排少许在和大理军热气球以火箭对射。后面的,可都在轰炸下面的大理骑兵。 他们不断压着大理的热气球往后退却,轰炸,也跟着缓缓向大理军阵后方蔓延。 这让得大理军阵不攻自乱。 面对热气球这种东西,没几个人敢不要命傻乎乎站在下面的。那些大理将领都是率着士卒匆匆避让开宋军热气球笼罩范围。 大理骑兵阵型溃散。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张红伟、苗成率着一万多骑兵城锥形阵直接插入到了大理骑兵的阵型里。 最前面有剑十四、孤狼、铁虎等人作为尖刀,轻而易举将大理骑兵的阵型撕开豁口。 其后,随着越来越多的骑兵冲杀上来,这豁口便是越来越大。 大理骑兵虽数万人之巨,也是锥形阵,想和宋军针尖对麦芒,但霎时间内却如同被摧枯拉朽。 这不是没有缘由的。 当初在邕州之时,尚且只是阙华荣麾下的静江府守备军重骑兵们就能够杀得越李朝大军人仰马翻。 大理军论厮杀力未必比越李朝骑兵要强多少,又怎会是禁军重甲们的对手? 这些禁军重骑兵也是个个都武装到牙齿,比之静江府守备军还要更甚。 守备军的甲胄,赵洞庭尚且只是按照古代重骑兵制式甲胄打造,只是钢铁用的是新型钢铁而已。 而禁军的重骑兵甲胄,他却是照着后世西方的骑士甲胄打造的。 这些重骑兵个个都持着极长的骑士枪,连脸上都用钢铁面罩包裹着。就算不说刀枪不入,也可以说相差不远了。 大理军中除去轰天雷外,很少有东西能够对他们造成威胁。 只刚交锋,宋军便露出势不可挡之势,让得那些大理军中的将领简直有些怀疑人生。 这他娘的还是骑兵? 这他娘的分明就个个都是金刚不坏的有罡气护体的高手啊! 大宋铁骑的骑士枪往往能直接洞穿几个大理骑兵,而那些大理骑兵的兵刃,却只能在大宋铁骑的甲胄上留下划痕。 这样的铁骑,真的是能横扫无敌的。当然,前提是不面对火器。 大理数万骑兵如同是泥,大宋铁骑如刀。 再多的泥,显然也是挡不住刀的。 两军的交锋,便没有如同那些大理将领之前所期待的那般,他们仰仗着人数优势硬生生将大宋铁骑挡住。 张红伟、苗成等人率着大军长驱直入。 重骑在前,轻骑在后。而纵是轻骑,身上也是笼罩着甲胄和面罩,只是不如重骑那般厚重,且战马并未全身覆盖甲胄而已。 他们战斗力虽是不如重骑,但也较之这些大理骑兵要强得太多太多了。 赵洞庭兴全国之力着重锻造区区二十余万禁军,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始终相信,兵在精,而不在多。 厮杀,随着大宋铁骑的冲锋,向着大理军扎营荒野处蔓延。 而此时,在远处官道上,柳弘屹、刘诸温等人也率着步卒正在向这里赶来。 横山寨被毁的已然被毁了,他们当然不会如同宋瑞立之前所说那般留在横山寨内帮助百姓们救火。 大宋看重百姓性命,但并非那么看重财物。起码在战争面前,战争更为重要。 他们军中没有多少骑兵,但却携带着所有的掷弹筒、冲天炮。 这般火力,想来只待赶到战场,便能让得大理军魂飞天外。 “将军!” “将军!” 池风鼓还在帅帐之内。 不断有斥候进帐,向他禀报前线战况。 空中热气球不支。 地面骑兵部队也是硬生生被宋军冲出豁口。 大宋铁骑在以颇快的速度接近他们骑兵后头的步军方阵。 这自是让得池风鼓和燕巍昂两人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 两人对视,眼中都有着些微深意划过。 池风鼓只是下令,让士卒死命抵挡宋军。宋军没用掷弹筒,他们应该还有希望。 但在斥候离开,帅帐内仅仅只剩下他和燕巍昂还有几个供奉之后,他却是对燕巍昂道:“燕总管,若败,咱们该如何是好?” 数万骑兵,面对大宋铁骑却在短短时间内被打成这样,这也出乎他的意料。他不得不去深思这场仗是否会败。 因为他池风鼓也只是人,在如同鸿沟的实力差距面前,他纵有再多计策,会再多的阵型也是无用。 两军交锋,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去施展计策。而且,宋军士气如虹,军心凝聚,也实在不是他轻易可以用计蛊惑的。 燕巍昂缓缓叹息道:“若我军溃败,那也非你池将军之罪。咱们……便率着士卒……留得青山在为重啊……” 两军交锋之胜负并非是必须要以某方全数被杀才能论定。 燕巍昂现在显然也是心里打鼓。 他们大理军虽十数万,但若军心溃,士卒各自奔逃。那便是有再多的人,也挡不住这些宋军。 以往历代,以少胜多的战例不少。其中有很多便是这样的情况。 大宋铁骑这般横冲直撞的冲杀,想要直捣黄龙,显然也是没有要将他们大理军悉数斩杀的打算。 十数万人,真是连杀都会要杀到手软的。 时间距离自交锋初始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大宋铁骑杀到大理步军方阵前面。 军中火把如龙,始终凝聚不散。 前面有不少拒马。 但大宋铁骑仍是这般硬生生的冲杀上去。 只后面的大理步卒扔出轰天雷,才让得大宋铁骑冲势微微受阻。 不过这阻力也是有限。 毕竟大理步卒的防线太长,在大宋铁骑冲锋的这段能够布置的军力也是有限。 而且,大宋铁骑上空还有热气球相助。 喊杀声和枪炮声中,大宋铁骑在付出些许代价以后,还是冲破拒马。 其后的战况可想而知。 骑兵冲破步军拒马和轰天雷的阻碍,那就和狼扑杀到羊群里没有什么区别。 步军面对骑兵本就处于劣势,更何况,这还是大宋武装到牙齿的铁骑。 直面面对大宋铁骑的几个方阵短短时间内就被冲得大乱。 只大理军倒也没有因此而溃散而已。 大宋铁骑终究不过万多人,想要彻底将十数万大理军击溃,除非是在军中杀几个来回还差不多。 那需要时间。 但在不远处荒野中瞧见这幕的秀山军却是士气高昂起来。 宋军这般势如破竹,所向披靡,也就意味着他们生还的可能性更大。 终于,又过去数十分钟,大宋铁骑向着他们和禁军、秀山军厮杀之处而来。 大理军卒仍是漫山遍野,但并无哪个军阵能够抵挡住铁骑。 秀山军抵抗愈发激烈。 他们并非是禁军,但在这刻,竟是爆发出强大实力,反将池风鼓麾下禁军以及燕巍昂的最宁府士卒打得稍稍退后了些。 “将军!宋国骑兵在向着秀山军扎营处冲击!” 有斥候跑到池风鼓的帅帐中进行禀报。 池风鼓瞧向燕巍昂。 然后两人同时悄然点头。 池风鼓道:“传令下去,让各军向着秀山军扎营处合围,将宋军围困在里面再慢慢歼之。” 斥候领命出帐。 只他刚走,池风鼓又唤了两个亲卫进来,“去传令,让正在绞杀秀山军的禁军向大营后方退去!” 燕巍昂也是对着身旁某位供奉轻轻点头。 这供奉跟着两个亲卫同时走出帅帐。 然后,便有数骑从池风鼓这帅帐向着秀山军扎营处而去。 只不多时,和秀山军厮杀的禁军、最宁府军忽然向后退却,再不和秀山军厮杀。 大宋铁骑这时候还在冲杀想秀山军扎营处的途中。 中途是无数火把,大理将士蔓延遍野,他们想要冲杀过来,也需要时间。 <script>app2(); 914.横山决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秀山军将领们自是喜出望外。 围剿他们的禁军和最宁府军忽然撤退,让他们只以为是这两支军马要去抵挡大宋铁骑。 他们当然脱险了。 至于这两支军马会不会抵挡住大宋铁骑,也不是他们能够去左右的事情。只心中,他们当然还是希望大宋铁骑能够大获全胜。 直到看到禁军和最宁府军是向着大营后方退却,他们才开始疑惑,然后隐约明白池风鼓和燕巍昂的打算。 不过这也同样是他们想看到的。 他们巴不得这些禁军和最宁府军快些退走才好。 因为士气是会蔓延的,这些禁军和最宁府军若退,到时候只会加剧大理军的奔溃速度。 大宋铁骑终是快要杀到秀山军扎营处。 上空中,几乎已经看不到大理军的热气球。 宋军的热气球赶在骑兵前头,到得秀山军扎营处的上空。 下面,是如同星星之光的火把蔓延。 无数秀山军将士抬首观望。 这刻他们有些人的脸上有着激动之色。 他们虽在宋瑞立的领导下做出叛国之举,这为人所不齿,但他们的选择却是正确的。 大理军仅仅面对宋国骑兵就被打成这样,等宋军后军赶到,大理军必然溃败。 那些溃败的大军不知会死多少人,以后也难以再挡住宋军。而他们投向宋国,却可以免去劫难。 只是,这事夜空中却忽有无数黑黝黝的轰天雷齐齐抛落下来,便如同在这些秀山军将士身上浇灌了一盆凉水。 冰冷彻骨的凉水。 无数火光炸开。 不知道多少正仰头观望的秀山军将士被炸得血肉模糊。 宋军热气球竟然轰炸他们。 这让得不少人懵掉。 然后有人大喊:“我们已经投降了!我们已经投降了!” “我们在横山寨内已经投降了啊!” 这样的喊声,夜空中的大宋军热气球上士卒大概是听不到的。或许,也听得到,但这并不重要。 他们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只是不断向下投放着轰天雷。 军中的军长们早就说了,所到之处,凡是大理军便绝不留情。 纵是这些热气球士卒们知道这些秀山军已经投降,也就算他们知道下面就是秀山军。他们也不会去质疑张红伟等人的军令。 大宋军人刚刚进营,学的就是如何服从。更莫说,他们还是经过层层选拔的禁军热气球士卒。 秀山军扎营处哭喊连天。 这刻秀山军将士们纵是再为不解,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一时间,俨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对出尔反尔的宋军,他们怕是恨到极致。 可再恨,又能如何? 他们之前和禁军、最宁府军厮杀,已是叛变了。这刻,总不可能再重新投入大理的怀抱。 他们,便好似是被抛弃的存在。这般硬生生的承受着宋军热气球的轰炸,举目望去,却不会有援军来帮助他们。 秀山军彻底乱了。 不知多少人各自逃命而去。 不多时候,张红伟、苗成等人也率着大宋铁骑成功杀到秀山军扎营处。 只他们,也是对着那些还没有逃离开去的秀山军展开了杀戮。 那声声不敢怒吼、那声声怨骂,都不能平息他们心中的怒火。下手,绝不留情。 这些大理军在横山寨内那般烧杀抢掠,让得可谓是邕州明珠的横山寨几近毁于火焰之中,这等血债,怎能不用鲜血来偿还? 现今的大宋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薄弱的大宋,不再需要俘虏。 而在大宋铁骑的后面,有许多大理军向着这边蔓延而来。 他们当然都是收到池风鼓命令,想要将这支大宋铁骑围堵在这个山坳之内。 这看似,的确是个胜利的契机。 可这些率军赶来的将领却是低估了大宋铁骑的战斗力。 或许,是因为刚刚他们这些人并未和大宋铁骑正面交锋吧! 张红伟、苗成率着铁骑在秀山军扎营处绕了个圈,不知斩杀多少秀山军士卒,前面直面外围大理军阵。 他们还要冲杀出去。 冲锋起来的大宋铁骑不会停止步伐,除非,是彻底将这些大理军打溃。 众大理军军阵严阵以待。 只空中,大宋热气球却又开始为铁骑开路。 他们约莫领先地面铁骑数百米,不断向着下面扔掷轰天雷。 这当然能硬生生炸出不少血路。 大理步卒军阵在轰天雷的轰炸下,阵型很快就变得稍微散乱下来。 大宋军可还是有接近六百热气球啊! 这么多热气球同时往下面扔掷轰天雷,其场面是很难想象的。 “杀!” 大宋铁骑士气如虹,喊杀震天,沿着热气球轰炸出来的血路向秀山军扎营处外冲杀。 铁骑不可挡。 他们真正让大理军见识到什么叫过万不可挡。 这就是大宋的将士,大宋的铁骑。 以往元军铁骑无敌的说法,怕是会随着这场战争的结束而随风飘去,彻底成为过往。 以后,大宋步卒将无敌于天下。 以后,大宋铁骑也同样将无敌于天下。 赵洞庭用火器、新型钢甲打造出这支超时代的军队,想来以后必将锻造神话。 大理军根本挡不住大宋铁骑的冲杀,遇之及溃。 如果不是他们有十数万人,仅仅只有数万大军的话,这时候怕是已经彻底溃败。 论守,大宋军如同铁壁。 论攻,大宋铁骑如同尖刀。 只不长时间,张红伟、苗成率着铁骑就冲出了秀山军扎营处。 营内,只留下无数秀山军、禁军以及最宁府军的尸体。 有斥候将这消息禀报池风鼓,“将军!宋国骑兵冲杀出山坳了!我军难以抵挡!” 池风鼓又看向燕巍昂。 此刻,两人终是对此役不再抱有任何希望。 池风鼓挥挥手道:“传令下去,让各军阵且战且退!本将会亲率大军在西侧五里设伏,让他们将宋军引去!” 斥候出帐。 然后,池风鼓和燕巍昂也带着帐内的人离开了这帅帐。 战争未结束,主帅先走。 池风鼓麾下禁军和燕巍昂最宁府军向着西侧越行越远。 这点,张红伟等人怕是没有看到。而空中热气球军或许看到,但并未追击。 此时地面上还有着漫山遍野的大理军,先行将他们击溃才是首要任务。热气球有掩护骑兵之职,不可能擅自去追击。 有传令兵将池风鼓的军令传往各军。 只其余那些府镇、部族的将领却也未必是傻子。 池风鼓和燕巍昂率军先走,到底是会埋伏,还是就这般撤走,谁说得清楚? 眼下这支大宋铁骑不可挡,谁也不排除池风鼓和燕巍昂会有保存实力而先行撤军的打算。 终是有将领不愿意做那断后的人,不顾池风鼓军令,只是率着将士匆匆撤离战场,向西行去。 其实,这也不算违背池风鼓军令。毕竟池风鼓本来也是让他们西撤,只是,他们撤的时候不是“且战且退”而已。 当然也有将领相信了池风鼓的话,率军仍旧抵挡着大宋铁骑。 但这止不住大势。 西撤的大理军越来越多。 如果不是对池风鼓的话还抱有希望,这刻,说不定他们已经彻底溃败了。 而在这个时候,柳弘屹、刘诸温率着大军也终是赶到了。 这可谓是压死大理军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们才到,只是仰头看天上的热气球,然后便率军向前压进。 压进的速度并不快,战线也布置得极宽。 虽同样不过万余人,却是压得那些散乱的大理军不断退却。 他们现在甚至已经连交锋的勇气都没有。 只前面人挤人,漫山遍野都是大理军卒。他们想退,却也没法退得多快。 军中互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架炮!” 当离着大理军不过数百米远,大宋禁军中各有这样的大喊声响起。 <script>app2(); 915.宋军完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十余个步卒方阵中都有掷弹筒手匆匆跑出队列,共计数百人之多。 炮手架炮,投弹手则在旁边打着火光照亮。 天机、天闲、天贵三军中共计掷弹筒三百六十挺,再加上阙华荣军中所剩的十余挺,此时宋军赫然有足足三百七十余挺掷弹筒。 这绝对是个让人心惊的数字。 赵洞庭发明的掷弹筒射程虽远不如后世的红衣大炮,仅有数百米,但其炮弹爆炸的威力却未必较之红衣大炮要小。 “放!” 一个个将领大喝。 前头荒野上霎时间涌现成排的无数火光。 数百颗炮弹同时落在那片荒野上,其产生的破坏力自是足以惊天动地。 不知多少大理士卒在炮火中被吞噬。 惨叫声从未断绝过。 有其是那些被火沾到,然后浑身都被火焰包裹的士卒,他们的叫声是最为凄惨的。 那活活被烧死时所承受的痛苦而发出的惨叫,真是让听到的人都觉得心中发麻。 “放!” “放!” 而炮火,并未断绝。 大宋步卒十余个方阵仍在向前压进。 荒野上被炮火覆盖范围内的混杂交错的大理步卒、骑兵在短短时间内更是慌乱不堪起来。 没有军队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轰炸而不慌乱。哪怕是大宋禁军,想来也承受不住这样的轰炸。 在炮火覆盖范围内的人匆匆向着西面跑去。 前面人挤人。 大理军卒互相践踏的状况更为严重。 还不等大宋步卒方阵彻底压到他们近前,大理军溃败之势俨然就已成定局,无法逆转。 不计其数的大理军卒惶惶向着大营西面逃窜。 溃军蔓延数里之远。 火把纷乱不堪。 且这种混乱,还在继续向着整个大理军蔓延。 唯有张红伟、苗成所率的大宋铁骑在这纷乱的人群中如同清流,始终凝聚不散。 到现在,被大宋铁骑斩杀的大理军卒已是不知凡几。 柳弘屹、刘诸温等人只是率着步卒缓缓向前逼近。大军行进不快,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却是那般的整齐、沉重。 他们逐渐接近前面混乱不堪却又几乎水泄不通的大理将士。 到得离着掷弹筒覆盖范围约莫两百米处,后面掷弹筒士卒便不再开炮。 掷弹筒炮弹那种独有的爆炸声忽然间平息下去。 “杀!” 只是,还不等那些在炮火覆盖范围内幸存的大理将士稍微松口气,大宋步军各方阵却是又突然响起整齐的喊杀声。 这喊杀声几乎将整个荒野中的枪炮声、惨叫声都全然盖过去。 有前排士卒将盾牌架在身前。而后,全军向着前面的大理将士掩杀过去。 枪声忽然间密集如雨。 箭矢亦是如同雨点般向着大理军中抛落。 大宋禁军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久经训练的精兵。步战、马战、弓箭、刀枪,都在训练科目之列。说他们是全能,也并不为过。 当他们离得那些大理将士不过数十米时,便有人向着人群中抛掷轰天雷过去。 这又让得夜色的荒野中再现炮火连天的景象。 宋军虽少,却是如同浑浊的河水。而大理军虽多,只如同清澈的河水。 两军泾渭分明,清澈的河水不断在被浑浊河水浸染。 大理军士气沉到最低谷。 面对大宋步卒的炮轰、逼近,没哪个军团敢留在原地直撄其锋。这刻,大概所有的大理将领都只恨不得自己和自己的部下都长着翅膀才好。如此,便可以越过前头那夜色中隐隐绰绰的大军,不至于再在这后头被宋军任意屠戮。 想来,以往那些辉煌的以少胜多战例,也大概是这样的情况。 大宋步卒如同驱羊人,将大理军卒由东向西驱赶。 张红伟、苗成率领的铁骑则如同猎犬般,始终在羊群中跑得欢快。 大理将士惶惶不已,这刻,谁也再顾不得在横山寨内抢夺的财物。荒野大营中,留下一辆辆盈箱溢箧的粮车。 不知道多少营帐被焚毁。 等时间又过约莫两刻钟,张红伟、苗成才不再继续率军向前追击。 大宋万余铁骑滞留原地,便如同泄洪的大匣,只是不断斩杀溃逃过来的大理军卒。 等后面见不到多少大理士卒时,他们得以和柳弘屹、刘诸温等人率领的步卒汇合。 然后再同时追击大理溃军,自然更是势不可挡。 这夜,厮杀直直延续到天明时分才宣告结束。 横山寨往特磨道方向的官道、荒野中横尸无数。 池风鼓说会和燕巍昂在扎营处西侧五里处埋伏,那当然是骗人的鬼话。 他们都明白,宋军战斗力如此强大,他们纵是埋伏,也不可能抵挡得住这些宋军。 只可惜那些被他们抛弃的各府各镇各部族的将士,当迟迟见不到池风鼓、燕巍昂大军杀出来时,有人才知道已被沦为弃卒。 这不知让得多少人破口大骂,对池风鼓怨恨到极致。 但这,却也没法让得士气不继续跌落。 大理军卒再无人还想着抵挡宋军。跑的跑,觉得跑不掉的,便弃械跪倒在地乞求投降。 只是,这夜,大宋将士并没有要留下俘虏的打算。 横山寨被毁,这是血战。 他们要让这整个天下都知道,屠杀大宋子民,将会是怎样的下场。 大理十数万大军分崩离析,溃军蔓延数十里,相互践踏者无数。 张红伟、柳弘屹等人率着大军直到杀不动,才不再继续追击。大军虽疲惫,却仍是气势如虹。 现在彻底击溃池风鼓这股大军,广南西路局势算是彻底稳定。大理国想来再无力对广南西路发起进攻。 而这,当然也同样会对整个战局都有极大影响。 等这消息传到夔州、大宋北疆,那些新宋、大理、元朝的军队不可能不胆颤心惊。 算上越李朝五万大军,柳弘屹、张红伟他们等于是在广南西路内挫败将近三十万敌军。而他们,可仅仅只有六万人而已。 这足以彰显宋军的战斗力。 大军在荒野中休憩。 柳弘屹、刘诸温、朱海望等军中将领、供奉团聚,脸上俱是有着止不住的激动之色。 柳弘屹让士卒奉上纸笔,传捷报于长沙。 只在信中,他自是还要请示赵洞庭,大军是否继续向着大理方向进军。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理三十余万大军征宋,现在国内兵力定然极为空虚。他们若往大理,完全有可能直接将整个大理国吞并。 到时候,整个大理国都会归于大宋版图。 虽即便如此,大宋的版图也仍是远远没法和元朝相比。但要知道,中原可是天下最为富饶之地。 很快便有信鸽从军中飞起,向着长沙而去。 大军稍作休憩,开始打扫战场。 这场仗所取得的大胜,甚至还要远远超乎柳弘屹、刘诸温等人意料。 大宋禁军面对数倍于己的大理军卒,从厮杀开始到结束,阵亡将士竟然只有不到四千人。 而大理军卒留在荒野中的尸体却是多达六万多具。 其中万夫长和千夫长级别将领有近百个之巨,而百夫长之列更是不计其数。 破军学宫中之高手也在厮杀中付出不小代价。 池风鼓麾下剩余的三个真武境剑客中,仅仅只有始终陪在他身边那个随着他离开。另外两个都在乱战中被斩杀。 其中一人是死于洪无天之手。 还一人,则是被剑十四和红鬼两人联手斩杀。 想来破军学宫中高手再多,等破军宫主知道这个消息,也会痛心欲死。 在这广南西路,他们可是足足死了七个真武境高手啊! 整个破军学宫之中,又能有多少这样的高手? 等到战场清扫结束,柳弘屹等人率军推着缴获回到横山寨内。又是将此役的详细折损数字传往长沙。 <script>app2(); 916.耍泼太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已经是翌日的事情。 而这个时候,柳弘屹之前传的那封信已经落在长沙城内。 易诗雨捧着信匆匆到御书房要见赵洞庭。 只到御书房外,又听御书房外的禁卫说皇上已经前往大殿,召集众臣议事。 易诗雨便又前往大殿。 到大殿外,可以瞧见里头赵洞庭穿着龙袍坐于皇位之上。龙庭下陆秀夫、苏刘义、陈文龙、张希在、王文富等人尽皆在列。 在赵洞庭旁侧还坐着两人,太皇太后谢道清和太后杨淑妃。 只是此时殿内气氛却是显得有些荒唐。 全太后也不知是生出什么失心疯,此刻竟是在大殿内哭喊大闹。 她是在逼宫。 在皇宫之内这些时日,她也不知用什么法子,还是纠集些许自命清流的“谏臣”。 现在这些人就以她为首,正在以赵洞庭派人刺杀赵显、国内民怨四起、乱民为祸为由,要赵洞庭下罪己诏。 全太后怕也是明白,整个大宋除去赵洞庭之外,再无人有资格能够登上皇位。她要扳倒赵洞庭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要赵洞庭下罪己诏,她总算也能出得口恶气。 因赵显之死,这女人显然已经是极为疯狂了。 她显然并没有想过,若是赵洞庭下罪己诏,到时候会在大宋境内兴起多大风波。 民怨可不会因为赵洞庭下罪己诏而平息,赵洞庭若是说赵显是自己派人所刺,便会威望全无,那只会让得大宋国内更乱。 赵洞庭当然不可能会答应全太后。 只是面对这撒泼的女人,和那些看似忠贤,其实愚昧的清流们,却又有些无奈。 陆秀夫等人可还在观望。 赵显之死,到现在还没有个确切的说法。陆秀夫等人心里可没将这件事情给揭过去。 要是赵洞庭此时忍不住盛怒,治罪于全太后以及这些在民间、朝野读书人中还是有着不小威望的清流,他们会如何想? 那些读书人会怎么想? 坐在皇位上的赵洞庭脸色阴沉得便如同即将大雨倾盆的天色。 赵显遇刺那件事,他本来就是泥巴沾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的说不清楚。 现在,吴阿淼更已经是武鼎堂的人,他就更没法说了。 也就是幸得当初吴阿淼进宫时浑身血污,谢道清等人没有注意。要不然,现在怕是谢道清等人也都如全太后这般了。 吴阿淼当时没有出手不假,但他毕竟是跟着泷欲过去的啊! 看着群臣都是面色尴尬,赵洞庭挥挥手,打算让众人就这般退下。 他本来召集陆秀夫等人是想商议筹措粮饷送往柳弘屹军中之事,因为他不知道要逼退大理军要多长的时间。现在各处储粮库被烧,这种事情总是要早做准备的好。只现在全太后等人在闹,这事情自也是没法说了。 而就在赵洞庭挥手欲要退朝之时,易诗雨正巧匆匆走进大殿里来。 他也瞧出来大殿内气氛不对劲,但他手中拿着军情急报,自是不会去管那么多。 赵洞庭曾跟他明言,若有军情急报,纵是他这个做皇帝的晕过去了,也要想办法将他给弄醒。 “皇上!” 易诗雨进殿,跪倒在地上。 他的出现,让得全太后的哭声和众清流的声讨声噶然而止。 众人都是看向在这个“冒冒失失”进殿的小太监。 全太后柳眉倒竖,回过神来对着易诗雨就喝道:“哪来的不知规矩的小太监,给本宫推下去斩了!” 贵为大宋太后,她还是有这样的权利的。 易诗雨有些发懵。 “慢!” 赵洞庭止不住怒色,站起身道:“这是朕钦点传报信件之人,朕早许他可以随意出入皇宫各地。” 然后他走下龙庭,问易诗雨道:“是不是又有军情急报?” 易诗雨有些害怕地瞧了如同疯女人般的全太后两眼,有些哆嗦道:“回、回皇上,是柳安抚使军中传来的急报。” 他忙将竹筒从袖袍中抽出来,递给赵洞庭。 赵洞庭微怔,“广南西路又有什么事?” 陆秀夫等人的目光也是霎时落在那封密信上。 广南西路接连挫败大理军,大理主将王子乾投宋,这件事情,他们现在也都是知道的。 这刻,自是谁都好奇广南西路是否又发生什么大事。 然后他们的目光便自然而然都聚焦到赵洞庭身上。 全太后也是微愣。 这事关全国军务,也就事关大宋兴亡。在这个关卡,她也不敢再耍泼。 更重要的是,她也好奇柳弘屹传来的密信上到底是何内容。 她并非是个傻女人。 赵洞庭抽出竹筒上的封口,将信给抽出来。 “哈哈!” 只几秒,大殿内便是响起他的大笑声。 他没想到,柳弘屹等人竟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就将池风鼓的大军给彻底击溃了。 这当然要比他当初定的逼大理军出横山寨的方针还要好得多。 这是意外之喜。 苏刘义作为副军机令,最先按捺不住,拱手问道:“皇上,又有捷报?” 这刻没谁再去纠结赵显的事。 大宋兴亡比什么都重要。 赵洞庭环顾众臣,朗声笑道:“柳安抚使、朱家两兄弟以及张红伟、苗成、刘诸温等将在横山寨西侧大破大理军。大理溃军绵延十数里,折损无数。广南西路战事可以告休,大理三军征我大宋,如今只剩下那封合璧的大军还未剿灭,想来也苟延残喘不得多长时间!” 他没提横山寨被焚的事情。 相较于整个天下,横山寨的确算不得什么。 而且刚刚被全太后等人这么闹腾,朝中眼下也是正需要振奋人心的时候。 随着赵洞庭话音落下,群臣眼中俱是有精光掠过,然后便止不住的露出激动之色。 “天佑我大宋啊……” “皇上圣明啊……” 大殿内又是这般“呼天抢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哪怕是坐在龙庭上面的太皇太后谢道清,脸上也是有着激动之色。 当初大宋差点在她手中灭亡,她自己也被掳去蒙古高原。她更能体会到这种兴盛的难能可贵。 这也就让得她更不愿意去追究赵显遇刺的事情。 以前她是最为钟爱赵显不假,可现在,赵洞庭的成就的确让她挑不出半点儿刺来。 她甚至油然生出种想要帮助赵洞庭“脱罪”的想法。 因为,大宋需要这样的皇帝。 全太后却是脸色微白。 若是有人注意,定会发现,她此刻双手都在微微发抖,眼神极为恍惚。 这份捷报,显然是在她心中掀起了滔天波澜。 看着众臣心喜,她只是失魂落魄。 这时,赵洞庭却是看向她,有些志得意满道:“太后,你不会要在这个关头,还要朕下什么罪己诏吧?” 全太后回神,盯着赵洞庭,有些恶毒,“你再能征善战,也掩盖不了你杀害兄弟的恶行!” “太后慎言。” 赵洞庭见她将话说得这般直白,眼中也是有着森然之意流淌,“恭帝之死,并非是朕所为。这样的话朕已经说过无数次,若太后再执意这般将此大逆不道之事栽到朕的头上,就莫怪朕不念情面!” 他现在显然有着足够的底气。 “住嘴!” 连龙庭上端坐的谢道清都对着全太后露出不满之色,“全皇后你先退下!” 她始终是这么称呼全太后的。 全太后在大殿之内这般直接说赵显是赵洞庭所杀,显然太过于不识大体。有些事,哪怕是真的,也不能在某些场合说出来。 听谢道清出声,全太后微怔。 然后,她深深看了两眼谢道清,便向着殿外走去。 她现在自也是明白,广南西路之大捷,已经让得谢道清逐渐倾向于赵洞庭了。 谢道清以前执掌朝政,在她心里,亲孙儿是没有国家那么重要的。 皇家多薄情。 <script>app2(); 917.决定攻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杨淑妃这刻也不再帮助全太后说半句话。 “哼!” 见全太后离开,赵洞庭只是轻轻哼了声。 他让易诗雨起身,向着龙椅走去。 再度坐回到龙椅上,他眼神又扫过殿下众臣,道:“朕宣诸位爱卿前来,本是要和诸位爱卿商议筹措粮草、军械送往横山寨大营之时。只现在,在商议此事之前,朕想先行问问,诸位爱卿对接下来的战事如何看?我大宋在横山寨的大军,是否就此逼进大理。” 众臣闻言俱是微怔。 赵洞庭缓缓又道:“大理数十万之众分三路攻我大宋,现在两路已溃,封合璧率军又是深入荆湖北路。大理国内必然空虚,此时攻理,将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若是不攻理,朕也可以将大军调往荆湖北路和张副军机令汇合,联合剿灭封合璧大军。这件事,朕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众臣仍然只是沉吟。 这件事没谁敢轻易开口的,不深思不行。 攻理,是可能直逼大理皇城不假。但同时,也就意味着大宋境内仍是只有张珏面对封合璧那数十万大军。 若张珏胜,那自是什么都好。 而若是张珏败,亦或是张珏没能将封合璧大军给拦住,那封合璧大军也就将直杀到长沙城内。 这影响,可就大了。 直过去半晌,副国务令陈文龙才率先开口,拱手道:“皇上,臣以为,让张红伟等人率军和张副军机令汇合更为稳妥。大理此次征我大宋折损惨重,短时间内国力无法恢复,等到我朝将封合璧、新宋、元朝之军尽皆驱退,到时候再出征大理也是不迟。” “臣附议!” “臣附议!” 紧接着,竟是有十数个大臣都接连拱手,认可陈文龙的提议。 其中,便又陆秀夫、王文富等人。 这有些出乎赵洞庭的意料,不过随即便恍然。 这些大臣多是老臣,以他们的性子会求稳妥,这实在是他应该预料到的事情。 赵洞庭嘴角扯出些微笑意,看向并未表态的苏刘义,道:“苏副军机令以为如何?” 苏刘义微微皱眉道:“老臣以为陈副国务令所说的确是最为稳妥之举。只是……臣却也担心,待得我朝大军将封合璧、新宋、元朝之军马尽皆驱退,也不知也到什么时候。等到那时,咱们要再攻理,怕就不如现在这般简单了。” 赵洞庭闻言轻轻点头,“是啊,朕也是如此想。段麒麟其人深谋远虑,诡计多端。只给他时间,朕觉得他便能够重新稳固大理国内,到时候我朝大军攻理将会要困难许多不说,朕还担心他会用什么诡计阻止我朝出征啊!” 说这话时,他的眼中有着些微异色划过。 全太后前阵子都老老实实,现在突然来逼他下罪己诏,这事里,未免没有什么蹊跷。 群臣又是沉思。 赵洞庭的意思,他们也是听出来了。 皇上显然是主张让张红伟等人去攻打大理的。要不然,不会再众人表态之后,还特意去询问苏刘义的意思。 又过半晌。 陆秀夫对赵洞庭道:“皇上,若是攻理。封合璧大军逼近长沙,又该如何应对?” 赵洞庭只道:“朕相信张副军机令和我朝禁军的实力。” 然后想想,又道:“纵封合璧真正逼近,咱们也可以迁出这长沙城便是。只要咱们大宋禁军还在,这大宋,便不会亡。” 他当时从雷州起家,深深明白这个国家真正的依仗是什么。 根基,是百姓。 依仗,却是军队。 陆秀夫再不怀疑赵洞庭的打算,拱手道:“那……老臣是否要准备筹措粮草?” 众臣都是看向赵洞庭。 其实他们心里仍旧未必认可攻理这个主张。只眼下赵洞庭的意思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他们也不会再说什么。 这是赵洞庭以往连战连胜,短短数年就将大宋打造得这般兴盛而积累起来的威望决定的。 这些老臣都觉得赵洞庭的想法不会错。哪怕,这想法和他的想法有些相悖。 赵洞庭眼神再度扫过众臣,重重道:“准备粮草!军械!朕要趁此良机,覆灭大理!” “皇上圣明!” 众臣尽皆拱手。 而后不多时,众臣便退出大殿去。 陈江涵、李庆云、许月松等人结伴而行。他们是各部主官,要保证张红伟等大军后勤便断,自是需得好好商议。 国难之时,谁都得出力。 前线厮杀是武将的事,这后勤保障,就是他们这些文臣的事了。 而且这些事,说不定比前线厮杀还要更为耗费心力。 杨淑妃跟着谢道清去她寝宫。 这让得赵洞庭都有些意外。 他当然也能感觉到谢道清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不同了。 只他当然乐意如此,因为能省去不少麻烦。起码,这宫内除了全太后,不至于还有个谢道清也让他心烦。 这两个女人都是大宋先皇遗孀,他是打不得,杀不得的。 待谢道清和杨淑妃走,赵洞庭也带着刘公公、韵景还有易诗雨往御书房。 到御书房内,赵洞庭便直接坐在床榻上,让刘公公磨墨。 他需得给柳弘屹等人回信。 大军攻理之事越快越好。只有如此,段麒麟才不会有足够的时间应对。 在信中,赵洞庭让张红伟、苗成、刘诸温率军前往攻打大理,以刘诸温为主帅。不过军中大事需得三人共同定夺。 至于琼州守备军和静江府守备军,赵洞庭则是让他们先到静江府内驻扎。 这两军折损惨重,实在没有再跟着去打大理的必要。 另外,赵洞庭还专门写到洪无天、许夫人、剑十四等真武境供奉,让他们随张红伟等人大军共同前往大理。 只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被他召回来。 刘诸温是大才,只会比朱河琮兄弟两更为能征善战许多。这兄弟两,继续呆在军中也没有什么意义。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赵洞庭还是想要将这兄弟两培养为文臣肱骨。 朱海望、朱河琮在御书房内伺候几年,学到的治政本事比行军本事要多得多。在朝廷任职,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就刚刚在大殿陆秀夫等人都是建议让张红伟等人大军和张珏汇合,又让得赵洞庭意识到朝内青黄不接的情况已是很严重了。 下面各地的小官都还好,有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填补,不乏生机和锐气。这些镇朝堂的肱骨大臣们,却是垂垂老矣。 现在还没有人能接得上他们的班,赵洞庭不得不如同当初提拔岳鹏那样,先选几个能担大任的人出来。 只有在陆秀夫等人退休以前,将他们都培养出来,这朝廷才能继续如此欣欣向荣下去。 过不多时,易诗雨便持着赵洞庭的回信回了信鸽豢养司。 有信鸽飞往横山寨。 赵洞庭又让刘公公宣了萱雪到御书房内。 这段时间,萱雪显然是忙得不可开交。此刻姣好的面容上也有着遮掩不住的疲惫。 赵洞庭瞧她这样,心里也是有些愧疚,让刘公公替她斟茶,然后问道:“萱总管,各地乱民查得如何了?” 萱雪答道:“回皇上,近来又挖掘出不少在幕后鼓动乱民的势力。其中……多数都是江湖宗派和民间富商。” 赵洞庭轻轻点头,“最高的,涉及到什么层面了?” 萱雪道:“有些州府主官都……和这些乱民有关系。而且,牵扯到朝内。” “哦?” 赵洞庭眼神微凝,“都牵扯到朝内了么,是谁?” 萱雪答道:“副监察令谢枋得、副财务部尚关蜀还有……社安部尚书高满山。” <script>app2(); 918.夔州府战(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听到这三个名字,莫说是赵洞庭,连正在斟茶的刘公公都是脸色微变。 他们可都是朝中肱骨。 赵洞庭紧皱着眉头道:“可有实据?” 萱雪道:“还在搜集。不过,已经搜集到些许证据了。他们或多或少和大理那边有着联系。” 赵洞庭眼中掠过杀意。 他没想到,竟然连谢枋得、关蜀、高满山竟然都会是段麒麟的人。 这三人可都是大宋老臣,而且以前也都是政绩昭彰,有着实打实政绩的。 这当真太出乎意料了。 他喃喃叹息两声,又问萱雪,“那全太后呢?可查过?” 萱雪微怔,摇头道:“没有。” 她有些惊讶,没想过赵洞庭会忽然问这个。之前赵洞庭可没让她查全太后。 全太后贵为太后,她军情处哪敢轻易去查啊? “查!” 赵洞庭沉声道:“即刻去查。” “是!” 萱雪拱手。 赵洞庭深深又道:“萱雪,现在广南西路大理军已经败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吧?朕许你军情处调查朝中任何人的权利,上到皇亲国戚,下到满朝文武,任是谁,只要有蛛丝马迹,便都深查!” “是!” 萱雪这回神情也是凝重许多。 她听赵洞庭说广南西路的大理军已被打败,当然能够明白赵洞庭的意思。 大理国怕是要日落西山了。 而那些大理国在朝内埋下的“棋子”,只怕也会在这种时候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若他们选择抛开大理,那以后真是再想查他们都查不出来。 虽然这样他们以后可能真正成为为大宋效命的臣子,只他以前的罪过,难道就这般揭过么? 萱雪连茶都没顾得上喝,就匆匆离开御书房去。 “谢枋得、关蜀、高满山……” 赵洞庭坐在龙榻上,嘴里轻轻念着这三个人的名字。 监察省、财务部、社安部。这可都是重要实权衙门啊! 难怪以前还是有那么多的大理棋子没被揪出来。 难怪社安部会剿灭乱民不利。 天下这盘棋,比赵洞庭想象的还要更为复杂许多。 只眼下,自然也还不是动这三人的时候。 要打,就得一网打尽。 到了夜里。 又有信鸽落在长沙皇宫之内。 赵洞庭这时候还没睡下,正在寝宫之内修习房中术。 这事他可是尝过好处的,当然不会落下。就和武道那般,始终日勤不辍。 易诗雨带着信到寝宫。 很快,寝宫内便响起赵洞庭的哈哈大笑声。 击溃大理军十数万,竟只付出数千折损。这,连他都感觉到惊喜万分。 以前可是连他都没有打过这么大的大胜仗。 这足以说明,现在张红伟他们也在逐渐成长起来。大宋禁军,已经越来越娴熟那些火器作战的技巧了。 赵洞庭这回不再按下军功不表。 他当即便哈哈笑着让人拿了纸墨笔砚到房间里。 这夜,他挑灯到极晚。 以前柳弘屹等人传过来的军功密报都被他摆在桌上。 军中百夫长级别将领的封赏自是不会劳烦到他这个皇上身上,但千夫长级别将领封赏,却都得由他来斟酌。 毕竟,封赏太薄会不如人意。而有些军功卓著的千夫长再行升迁,便真正能成为军中肱骨人物。 这样的职位,不是张红伟、柳弘屹等人能够决定的。 赵洞庭再如何放权,也不至于放权到这个地步。 作为皇帝,他不会任由哪个派系做大。帝王之道,本来就是权衡之术。 哪怕是挑灯到深夜,赵洞庭也只是打下初稿而已。真正如何封赏,少不得还要再行斟酌。 本赵洞庭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没做完事,是不打算睡觉的。只是,却经不住美人的劝解而已。 这夜颖儿陪着他在寝宫内。 只试想,穿着薄纱,玲珑身段若隐若现的颖儿轻声细语,在旁央求,又有几个男人能够忍心辜负美人心? 又是一日。 赵洞庭的回信到了横山寨。 柳弘屹等人在收到信以后,便立刻开始了安排。 朱河琮、朱海望跟着岳玥等暗影殿供奉回长沙。此役暗影殿折损惨重,赵洞庭也不想他们再继续打下去。 柳弘屹、阙华荣、冉安国等人也率着大军前往静江府。 他们军中并未携带多少粮食,多数粮草都留给了张红伟等人。 倒是缴获的甲胄、兵刃等等为数极多,将每辆粮车都是堆得满满的不说。每个士卒都还背着不少。 张红伟、苗成、刘诸温等人则着手安排西进事宜。 夔州路夔州府。 此时正是烈日炎炎。 只城外,却有着数之不尽的黑压压的军队。 这些军队自是新宋的白马军。 自从当初虎贲、鹿角、熊嚎军分别在开州开江、培州龙武、南平隆华等地被岳鹏、赵大、赵虎、肖玉林、刘子俊等人打败以后,新宋军便改变战术,不再和大宋禁军正面交锋,各军向着夔州范围聚拢。 如今他们终于是大军汇聚到夔州城下。 其战略意图,自是打算占领夔州府这座重城。 只要占据夔州府,他们便可仰仗夔州府之险守城。到时候,还可以和在江陵府正与宋军对峙的元军遥相呼应。 只这刻,夔州府城头上却也站着不少大宋将士。 夔州府作为夔州主府,除去有两千守备军以外,可还有守备军区足足万人。 而且,自赵洞庭下令扩充兵员以后,守备军又招募了不少人。 虽现在这些士卒大概还不能上战场厮杀,但在城头做做样子,总是无妨。 所以,夔州城头也是显得人山人海。 除去夔州府守备军区中的掷弹筒、冲天炮以外,到处都还架好了投炮车。 这般阵仗,新宋军想要破城,想来也不是那般容易。 虎贲、熊嚎、鹿角三军几近被岳鹏等打残,现在,新宋兵力虽几近全部集结于此,但兵员也不过十余万之众而已。 论兵力,蜀中到底还是比不得大理。而和元朝,就自然更是没得比。 城外西侧,麒麟、龙游、虎贲、熊嚎、鹿角、鹰啼、铁马七军泾渭分明。除此之外,还有震天军独成军阵。 热气球是段麒麟最大的依仗。 七军阵前,各有将领横刀立马。 他们到底是在夔州路内打下不少州县,且又有不少州县直接投诚,虽虎贲等军惨白,但士气还是不算太过低落的。 大军上空好似有杀意在汹涌。 哪怕是在炎炎烈日之下,这杀意也总能让人觉得有几分寒意笼罩在身上。 只这杀意,并非是冲着夔州府城头上那些守备军去的。 新宋七军除去兵员明显要少很多的虎贲、熊嚎、鹿角三军以及算不得太精锐的铁马军是正面面对着夔州府城门以外,另外的麒麟、龙游、鹰啼三军都是面朝西,背对着夔州城。 因为,他们此刻最为紧要的事情并非是攻破夔州城,而是歼灭从开州赶赴过来的肖玉林、刘子俊两人的天捷军和天雄军。 这个时候,在官道尽头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到两支禁军的身影。 开州距离夔州府不远,如果不是在途中肖玉林、刘子俊两人为收复地处开州、夔州府之间的云安军稍费了些手脚,他们怕是早在近十日前就已经赶到这夔州府。 军前,肖玉林、刘子俊两人并驾齐驱。 虽看到新宋军漫山遍野,但两人脸上都没有丝毫惧色。 只肖玉林在行军途中始终显得有些沉默。 刘子俊已不知瞧过他多少次,此时看着大战在即,终究是忍不住,问道:“还在想乐舞姑娘的事?” 赵洞庭的信自是早到了肖玉林手中。乐舞的事,赵洞庭终究还是跟他说了。 肖玉林在前线厮杀,他在长沙将乐舞带回寝宫。这样做了,要是还瞒着肖玉林,赵洞庭过意不去。 <script>app2(); 919.夔州府战(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是。” 肖玉林轻轻摇头,“我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为何?” 刘子俊又问道。 肖玉林缓缓道:“在这夔州路境内,新宋军接连被我军挫败,是知晓我们战力的。但现在却忽然间聚兵于夔州府外,竟似有要和我军决战之意,这有些不合情理。虽眼下只有你我两人大军赶到,但还有岳元帅的天魁军、赵大赵虎两位军长的飞龙军以及重庆府内郑军长的天猛军都在向着这里赶来。难道新宋军有底气能抵挡住我朝如此多的禁军不成?我怀疑他们是有什么诡计……” 刘子俊沉吟,“但新宋军若继续分散,到最后也只有被我军逐步吞噬的下场。或许……他们是想搏一把?” 肖玉林道:“如此倒也说得过去。也只希望,新宋军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便好。” 他远眺夔州城外那无穷无尽的新宋军,忽又道:“自皇上在硇洲岛挫败元军以后,至今,已有七年了吧?” 刘子俊不知肖玉林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还是答道:“是啊,准确的说应是七年有余了。那时候,我还跟在军机令的麾下正和江南西路境内的元军周旋呢!说起来,要不是皇上英明神武,怕是在七年前,我们大宋就已然没了。” “七年……” 肖玉林眼神有些恍惚的喃喃,“这七年来接连和元朝、大理开战、再平广王之乱,现又同时面对元、理、新宋,我们大宋还从未真正意义上平静过多长的时间。也不知,这天下要过多久才能彻底平静下来。” 刘子俊笑,“你还年轻,怎的就会有这种想法?莫非这就厌倦军旅生涯了?” 肖玉林摇头,“不是,就是见到太多的人死了。这天下,比元朝初攻宋时,实在是要少了太多人啊……” 刘子俊也是有些感慨,“这倒是不错。单这夔州,就有荒芜村落无数。只是……荒芜过后总有生机!” 肖玉林微怔,然后忽的朗声笑了几声,“是啊,荒芜过后总有生机。哈哈,我已经写信给乐伯父,请他解除我和乐舞姑娘的婚约,也不知,什么时候会遇上我肖玉林这辈子命中注定的女人。” 刘子俊莞尔,没想到肖玉林会联想到这事上,笑道:“你现在可是堂堂天捷军军长,朝中大人们想要将家中女眷许配给你的我可听说为数不少啊。” 肖玉林轻轻一马鞭甩在马屁股上,道:“这不是军务繁忙,到现在都还辜负着诸位大人的美意么?” 刘子俊道:“那咱们就快快将这些新宋贼寇打出去,也莫让得诸位大人等得太心急了。” 然后两人连带着后面只是静静听两人说话的亲卫、将领们都是大笑起来。 就在这大笑声中,天雄、天捷两军离着夔州府外新宋军大阵越来越近。 而其后不多时,新宋军中忽有号角声响。 原本整齐站在荒野中的新宋军忽然间云动起来。 除去那竖立着鹰啼军旗帜的新宋军仍是静悄悄站立以外,麒麟和龙游两军数万人顷刻在荒野上奔忙。 灰尘弥天。 很快,灰尘中便几乎看不清麒麟、龙游两军将士。只有各式的军旗若隐若现。 这是在布阵。 刘子俊和肖玉林两人在看到这幕以后,相互对视。眼神中俱是流露出些微惊讶和凝重之色。 且不说尚还是在赵洞庭穿越过来以前就已经随着文天祥领军打仗的刘子俊,便是肖玉林,现在也勉强算得上是老将了。 虽赵洞庭的新型战术运用中并不重视古代阵法,但以他们两人眼力,当然还是能够看得出来些许端倪。 以前和新宋军、元军打仗,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擅长布阵的将领。 只是在宋军火器之下,那些阵法往往都没能取得什么效果。 但现在这麒麟、龙游两军即将形成的大阵,却让得刘子俊和肖玉林都看出不同寻常的味道。 阵法之道,往往是越繁复的阵法越难对付。起码对于大军而言是如此。 因为越是繁复的阵法就越难以训练出来,需要日积月累的水磨工夫。 元军不擅长这些。 而以前新宋的铁马、鹿角等军,或许是因为不够精锐的原因,也没有布出过什么太过繁复奥妙的大阵。 只眼前这大阵,光是这布置时,就好似有让人琢磨不透的奥妙。 刘子俊率先开口道:“看阵型,新宋麒麟、龙游两军应是要布阵环形阵。只这样的环形阵,你见过么?” 肖玉林盯着前面,摇头凝重道:“现在还看不出来。” 再看向后面众将,众将也都只是摇头。 大军继续向前前线。 如此,直到新宋军前千余米处才缓缓停下。 到这时,那喧嚣的尘土也终于是渐渐飘散开去。 麒麟、龙游两军大阵已成。 正如刘子俊所说那般,两军布置的都是环形阵,和旁侧仍保持方阵状态的鹰啼军有着极大的差别。 只这环形阵又不同于那些浅显的环形阵。 大军分为数十军阵,从眼前那些军阵来看,似乎暗合八卦之形。但再深瞧,和八卦又有极大不同。 大宋主将俱是盯着前方两个大阵看了许久。 环形阵。 新宋军这难道是要取守势? 只阵型再为奥妙,难道还能顶得住掷弹筒的轰炸不成? 刘子俊道:“诸位可有看出来这环形阵有什么奥妙?” 众人又都是摇头。 只肖玉林道:“只看得出来麒麟、龙游两个环形阵好似互相呼应。这新宋军主帅阵法造诣远在我等之上啊,要不,咱们且先用掷弹筒试试?” 刘子俊轻轻点头,“也只有如此了。” 大宋禁军虽强,但他们两人遇到这般从未见过的大阵,自也不敢轻易就率大军前去破阵。 若是被困阵内,就算是禁军中神龙铳极多,战斗力极强,也可能全军覆没的。 “咚、咚……” 而就在两人刚刚打定主意的时候,新宋军中忽又有鼓声响。 鼓声似是从那各军阵中心处传来的。 刘子俊又为之动容,道:“新宋七军竟然暗成大阵!他们领军主帅到底是何许人?” 这个发现的确让他惊讶,甚至都可以说有点惊骇。 通常说能熟练指挥数千士卒的将领都已经算是不错,眼下这新宋军主帅却是将十数万人如臂使指,当然骇人。 鼓声起。 令旗动。 刘子俊等人举着望远镜,可以隐约看到那远处新宋军中军处有令旗摇动。 紧接着,在七军军阵右侧的震天军中有令旗呼应。 不计其数的热气球缓缓膨胀起来。 蒙托低声忽道:“他们这是要用热气球强破夔州府?还是来破我军?” 刘子俊放下望远镜,脸色凝重,摆手道:“传令掷弹筒营、冲天炮营架炮!” 肖玉林也紧接着传达同样的命令。 有传令兵各自向着大军中跑去。 很快,当新宋震天军的热气球升空时,天雄、天捷两军中的掷弹筒手、冲天炮手也都跑到了大军方阵前面。 两百余挺掷弹筒和两百余架冲天炮很快被组装起来。 同时间,夔州府城头也是有所动静。 原琼州知州,现夔州路节度使兼转运使赵与珞亲自在城头督战。 在他令下,夔州府守备军区中的那些冲天炮也俱是对准了正缓缓升空的新宋军热气球。 城头还有热气球缓缓升起。 守备军区中虽火器配备不如禁军,但热气球也就百余。 赵与珞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城外大军,忽的挥剑大喝:“誓守夔州!” “誓守夔州!” “誓守夔州!” 城头响起连绵呼喊。 <script>app2(); 920.夔州府战(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外,刘子俊、肖玉林等人不再迟疑,率军继续向前压进。 且先不管这新宋的热气球到底是欲攻城还是要来轰炸天雄、天捷两军,眼前麒麟、龙游两军都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他们要想援助夔州府守备军,便免不得要和麒麟、龙游还有那鹰啼军正面交锋。 咚咚咚。 叮叮叮。 荒野中有整齐的甲胄碰撞声和脚步声响起。 这声音便好似如阴雨天的闷雷。 天雄、天捷两军总计不到两万人,但面对着新宋十数万大军,步伐却极是坚定。 这是大宋禁军的不败意志。 他们自问能和这天下间任何一支军队交锋。 “咚咚咚!” 这时,新宋军中军处又有鼓响。 令旗摇动。 然后便可见得麒麟、龙游两军中那高高的行女车上也是将旗摇动。 两军才刚刚形成的大阵再度发生变化。 只听得喊杀声起。 原本呈环形阵的两个军阵在鼓声中向着天雄、天捷两军迎来。 唯有鹰啼军仍旧岿然不动。 刘子俊等人脸上再度露出惊色。 以常理而言,环形阵通常是防御阵型。只没想,这新宋军主帅布置出来的这诡秘阵法竟然能守能攻。 那组成两个环形阵的数十个小军阵各自形成长蛇,虽大体上仍是环形阵。但这样的阵法,显然也具备不俗的冲击力。 特别是前面那些骑兵,来势更是显得汹汹。 刘子俊、肖玉林等人本是准备主攻的,这刻看到麒麟、龙游两军冲来,同时挥手。 大军缓缓止步。 掷弹筒手、冲天炮手们又将组装好的掷弹筒、冲天炮放在地上。 刘子俊等人凝神看着麒麟、龙游两军掩杀过来。 肖玉林道:“刘军长,你有没有觉得……这新宋军阵看起来就似蛇群?” 刘子俊微微皱眉,答道:“是啊,看他们个个小军阵,便如同一条条小蛇在地上逡巡。这样,能有效避免我军炮轰。” 肖玉林道:“看来这场仗,我们难以再像以前那般轻易取胜。” 刘子俊道:“且先不管他。炮轰了再说,我倒是要看看,这稀奇古怪的阵型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刘子俊点头。 “准备开炮!” 然后两人便向着后面的传令兵下了命令。 他们身后不远行女车上旗手挥动旗帜。 阵前掷弹筒营将领们看到旗动,便几乎同时下令,“准备开炮!” 瞄准手匆忙调整炮膛角度。瞄准正以极快速度冲杀过来的那漫山遍野的新宋麒麟、龙游两军。 “开炮!” 等麒麟、龙游两军前面骑兵离着军阵不过数百米远,刘子俊又是大喊。 后面行女车上旗手猛然将红色令旗挥下。 阵前,在瞄准手旁同样单膝跪地的观察手拿起炮弹,放到掷弹筒炮膛中去。 咚咚咚的闷响。 一枚枚炮弹冲膛而出。 这些炮弹,悉数落在阵前数百米的荒野、官道中。 尘土喧嚣。 只这回,掷弹筒真没有取到以往那般辉煌的战果。 新宋各军阵形成长蛇,蜿蜒前行,这的确有效的避免了轰炸。 有不少炮弹都落在空处。 刘子俊等人脸色都不是太好看。 新宋麒麟、龙游两军作为白马军中最为精锐的两支军队,看起来的确要比虎贲、鹿角等军强上不少。 “盾!” 刘子俊坐在马上又挥手。 大军中便有持着盾牌的军卒走到阵前。 刘子俊等人带着行女车往军中隐退。 厮杀在即,他们显然不可能还将指挥中心设在这军阵前面。再强的军队,指挥中枢若毁,战斗力也会大打折扣。 两军阵前很快站满盾牌军,足足两排,怕莫得有两千之众。 “光!” 等麒麟、龙游两军骑兵离得近些,刘子俊又下达这样的命令。 旗手拿出金色旗帜,左右俱是摇动两次。 “光!” 阵前有数声大喝。 “喝!” 紧接着便是盾牌军们齐齐吐气开声。 这些禁军将士们面对着前面不计其数的新宋骑兵,脚下却好似生根般岿然不动。 众盾牌军齐齐将盾牌翻转过去。 一道道刺目阳光照射在盾牌上的铜片上,又形成一道道光束,射在前面尘土飞扬间的新宋骑兵群中。 饶是那些骑兵以长蛇阵进军,这刹那也是受到不少影响。 不知多少战马马失前蹄。 随着一声声惨叫,一匹又一匹的战马经受不住光束刺目,翻倒下去。马背上骑士惨呼滚落下马。 然后,被后面的袍泽踩踏而过。 这大概也是出乎那新宋军主帅的意料。 毕竟,赵洞庭虽发明这反光盾牌,但以前宋军很少使用这种需要天时配合的战术。 也只有在这样炎热的夏日,且正好是太阳稍微偏西之时,这样的战术才能发挥出不容忽视的威力。 新宋中军阵中。 不断有斥候跑到某辆有盖的车辇前,禀报着战况。 “哼!” 车上坐着个老头。 他穿着青袍,头发只是以布条随意束起。此时虽是在大战,但在他面前案桌上,仍是摆着个棋盘。 是残局。 听得斥候汇报说宋军中有道道光束射出时,这老头嘴里发出轻轻哼声。 然后他淡淡道:“无妨,继续擂鼓。” 说完眼神便又向着夔州府城头上瞧去。 斥候和传令兵同时跑开。 夔州府城头上空,震天军上千热气球逼近。 已然有冲天炮震响。 只夔州府守备军区中冲天炮共计不过五十架,面对这么多的新宋热气球自是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空中有热气球坠落,只更多的热气球仍旧如黑云压城般逼近。 穿着文官官袍站在城头上的赵与珞眉头紧锁。 面对这来势汹汹的新宋军,天雄、天捷两军又被挡在城外,他现在的确觉得很是棘手。 “赵大人,若是就这般下去,咱们怕是挡不住这新宋的热气球啊……” 他旁边有穿着甲胄的将领开口。 赵与珞只是看向西侧荒野,道:“那刘军长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这姓刘军长名为刘子武,乃是夔州府内守军军长。眼下,只有他还在赵与珞旁侧。 刘子武沉吟道:“时下我麾下守军和童军长的大军多数都压在这西侧城头,若是冲天炮和热气球挡不住这些新宋的热气球,到时候怕是跑都来不及,万余大军将会被笼罩在新宋军的轰天雷之下。我以为,咱们弃守城墙更为合适。” 赵与珞微微皱眉,“这……再等等看吧!” 在城外西侧天雄、天捷两军中俱有差不多两百热气球升空。 这当然是刘子俊、肖玉林看到震天军攻城头以后下达的命令。 虽他们此时面对着麒麟、龙游两军数万之众,但还是选择让飞天营驰援城头。 显然他们也知道光凭夔州府守备军区和守军,想要抵挡这么多热气球,肯定不是容易的事情。 赵与珞缓缓又道:“只需坚持到城外援军热气球过来,我们便可能支撑到刘子俊、肖玉林两位军长率着大军冲到城内。到时候,有两军中的冲天炮镇守城墙,想来新宋再多热气球也是无用。” “可……” 刘子武皱眉道:“天雄、天捷两军能够轻易冲得进来么?” 此刻,在夔州府城头下,可是蔓延无尽的新宋军。 看起来,光凭天雄、天捷两军此时不到两万之数。想要直穿新宋大军,冲到城内,的确不太可能。 赵与珞也是脸色凝重,但嘴里还是说道:“本官相信天雄、天捷两支禁军的实力。” 战事算是彻底的爆发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城外麒麟、龙游两军虽被反光盾牌阻碍,但还是离着天雄、天捷两军越来越近。 有密集枪声响起。 盾牌军后的神龙铳手们开了枪。 <script>app2(); 921.夔州府战(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新宋军前自是又有不少骑兵落马。 只是他们蛇形阵不仅仅能有效避开轰炸,同时,也有着克制神龙铳的效果。 毕竟神龙铳不能隔山打牛。 刘子俊、肖玉林等人在军中用望远镜观察,脸色仍是不好看。 特别是看到那城头不计其数的新宋热气球,便是连他们也不得不为城头上的守军们捏把汗。 肖玉林道:“刘军长,新宋军中热气球如此之多,纵是有我们飞天营相助,夔州守备军的袍泽们怕是难以应对啊……” 刘子俊脸色凝重点头,“只可惜现在咱们军中的冲天炮不在城内。” 说着,他眼中有精光划过,“要不,咱们派遣精兵带着冲天炮先行冲杀到城内去?” “不容易。” 肖玉林道:“这些新宋的热气球怕是都不会让我们的飞天营热气球近城。地面上的部队,又怎会那般轻易让我们突围?” 他瞧了瞧前头,“我们各个禁军之中都不过百架冲天炮而已,若是在突围途中遭遇不测。我们两人可就再没法对付这些新宋军的热气球了。” 这让刘子俊眉头皱得更紧。 掷弹筒、冲天炮威力极大,自然而然也是军中宝贝。 这两种火器要是被新宋军夺去,虽然新宋军未必立刻就会使用,但仍会让大宋禁军的实力大打折扣。 没冲天炮,用什么阻挡热气球? 刘子俊要将冲天炮送到城内去不是不行,而是……太过冒险。 肖玉林又瞧了瞧前面,叹息道:“还是再看看吧,先败这麒麟、龙游两军,再冲杀进城更为稳妥。” 刘子俊点点头,不再说话。 当初被秦寒弄去热气球的制造方法,这对大宋而言的确是极大的损失。 若非如此,大宋独有热气球、掷弹筒,纵是面对麒麟、龙游这样的新宋精锐部队,想来也能轻易取胜。 只现在说这些俨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麒麟、龙游两军骑兵顶着枪炮、光束终是冲到了大宋禁军近前。 “收盾!” “重骑冲锋!” 刘子俊等人连施军令。 行女车上令旗摇动。 阵前盾牌兵们向着阵中退去。 天雄、天捷两军重骑持着骑士枪向前冲锋,喊杀声中迎向新宋骑兵。 只面对如潮的新宋骑兵,光是两军重骑,也实在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轻骑出击!” 刘子俊等人又下令。 两军阵前大宋轻骑将士们也是冲杀出去。 原地仅留下步卒。 盾牌兵们便挡在步卒们的前面。 谁都知道,轻重铁骑战力虽强,但要挡住数万之众的新宋大军却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麒麟、龙游数十军阵分散得太开了。他们有很多军阵完全可以避开天雄、天捷两军铁骑的阻挡。 而这些人,自然还是会向军阵发起冲击。 阵前掷弹筒手和冲天炮手们扛着掷弹筒和冲天炮撤回到盾牌兵前面。 摆下掷弹筒以后,他们仍是向着潮涌而来的新宋大军开炮。 大宋轻重铁骑共计不到万人,分成数股,和新宋骑兵发生剧烈碰撞。 前面荒野中霎时纷乱不堪。 觞哥、落无声、蒙托等将俱是率着轻重铁骑冲杀。 大宋重骑有甲胄和骑士枪的优势,迎上那新宋骑兵之时,自是瞬间就将新宋骑兵冲得人仰马翻。 轻骑也仗着甲胄的优势而占据上风。 觞哥和落无声两人分别统帅的雄狮团、龙枪团两支特种部队就更不用说。 只是,他们虽势不可挡,但终究也只是挡住新宋军约莫半数小军阵。周围仍有不少新宋军阵呈长蛇冲向步军大阵。 这便是兵力上的优势。 虽然杀到最后,麒麟、龙游两军大概也难以将天雄、天捷两军吞没,但他们要想阻挡住两军却也不难。 而现在对宋军不利的是,夔州府城头难以坚守。 这也就意味着,肖玉林、刘子俊他们不能在这城外和新宋军纠缠太长的时间。 眼下新宋地面部队中虎贲、鹿角、熊嚎等军还未动,光是震天军就已经对夔州城头造成极大威胁。若是他们不能及时进城,到时候夔州城被破,那便什么都晚了。在城内厮杀,夔州府将会生灵涂炭不说,要覆灭新宋十数万大军也将是场消耗战。 看着那些顶着炮火、枪弹冲杀过来的新宋军,刘子俊、肖玉林两人的眉头始终都是轻皱着。 这些新宋军士气比池风鼓麾下的那些杂牌大理军要盛,自也就不是那么容易对付。 只好在这时两军中的热气球也是接近到夔州府上空。 他们在途中抛下不少轰天雷,也炸死不少新宋军士卒。 新宋军热气球中果然分出大半迎向两军热气球。 这极大的减少夔州城守备军热气球和城头将士们的压力。 夔州府守备军中的热气球挡在城外,终于不需要在面对那么多的新宋热气球。眼下虽新宋热气球还是他们数倍之巨,但有下面的冲天炮火力支援,倒也勉强能够支撑得住。 只损失,还是不小。 空中不断有热气球坠地。 而坠地后,往往会爆发出团团火焰。 那是吊篮内的轰天雷在爆炸。 只可惜那些热气球内的士卒们,在这样的爆炸中,根本没有幸存的可能。 天雄、天捷两军中热气球在和新宋热气球距离极近时,也是展开了对射。双方俱有热气球向下坠落。 这样空中的厮杀看不到血液飞溅,但惨烈程度,却实不在地面部队之下。 刘子俊、肖玉林等人自然都是心痛得很。 热气球上那些士卒,都是禁军。这可不是新宋军那些士卒能够相比的。 只眼下,他们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要想进城,终得需要将麒麟、龙游两军击溃才行。然后大军携带如虹气势,才可能长驱直入。 军阵中鼓响如雷。 这鼓响并未有实际号令,只是提升士气。 而鼓声刚刚落下,麒麟、龙游两军中那些避过禁军铁骑的军阵也是终于杀到了步军方阵前面来。 有骑兵,也有步卒。 那些骑兵以极快的冲势直直向着大阵发起冲击。 掷弹筒手向阵中退却。 “喝!” 前排盾牌兵和长枪兵们齐声大喝,重心下沉,双腿俱是扎起马步。 “啊!” “啊!” 不绝于耳的惨叫声。 新宋骑兵和步军阵前盾牌兵发起碰撞。 有战马和骑士被长枪洞穿。 只同时,却也有盾牌兵被战马撞得向后飞跌而去。 双方忽有折损。 禁军神龙铳手们在后面不断开枪。 也有士卒不断向着前面抛掷轰天雷。 只这是相互的。 新宋军中也有轰天雷。 团团爆开的烟尘中,整个战场都渐渐显得混乱不堪起来。 新宋军那些个军阵看似分散,但以千人为伍,其实真正战斗力还是颇为凝聚的。 他们在和禁军步卒近战厮杀以后,俱是向着阵中指挥中枢冲来。 这又让刘子俊和肖玉林两人眼中露出些微诧异之色。 这是要斩首? 虽他们还没有看到新宋军中有太过显眼的高手,但从大局来看,新宋军显然有这样的意思。 两人当下更为好奇新宋军主帅到底是谁。 这家伙当真比他们以前遇到的任何一个新宋将领都是棘手得多。 而且,也更要神秘许多。 新宋、大宋双方在夔州路展开交锋这么长的时间,都仍没有能查出来那家伙的身份。 不过斩首行动大宋军本就是娴熟得很,自也是有着应对办法。 当下,刘子俊、肖玉林等人便俱是换上寻常士卒甲胄,隐到了军中去。 这倒也不是说就害怕新宋军立刻会杀到近前来,只是防范于未然而已。 同时,也有军中高手和神枪手向着指挥中枢靠拢。 <script>app2(); 922.夔州府战(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肖玉林、刘子俊两人就穿着寻常士卒的甲胄站在人群中间。 只此刻两人脸上诧异之色已然消散。 再用望远镜看前面。厮杀依旧很是混乱。 大宋禁军中着墨甲的轻重骑兵都在沙场上横冲直撞,不是新宋骑兵可以抵挡。 同时两个步军方阵虽被数万新宋军冲杀,但也并未显得骚乱。 大宋禁军能征善战并不是吹出来的,而是拥有这神龙铳、掷弹筒的他们有着这样的实力。 只是,要想在短时间内就覆灭麒麟、龙游两军也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的进攻阵型的确颇有些诡异,就好似是许多条毒蛇忽然间扑向狩猎人。狩猎人纵然有刀枪,也没法很快悉数斩杀。 时间很快过去十余分钟。 大宋轻重铁骑不知击溃多少新宋骑兵,直直冲杀到新宋大军后头。现在又折返往军阵冲杀。 铁骑冲锋没有止境,除非是厮杀结束,亦或是……阵亡。 而那些冲击步军方阵的新宋军虽也有轰天雷,但在掷弹筒和神龙铳的阻碍下,这刻仍然并没能冲杀进大阵深处。 他们的将士在破空而过的枪弹中不知阵亡多少。 精妙的阵法、人数的优势的确可以影响战争的胜负,就像是成群的蚂蚁可以从狮子的鼻子里钻进去,然后由内而外吞噬狮子那般。只是,就算蚂蚁的数量再多,它们的方式再为巧妙,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同样会损失惨重。 当然,有轰天雷的新宋军和全副武装的大宋禁军相较起来,差距也绝不至于有蚂蚁和狮子那么大。 且不说现在都还没有参战的鹰啼军,光是麒麟、龙游两军,若是能悍不畏死,那只怕也能和大宋禁军拼个两败俱伤。 毕竟新宋每支军队都有超过三万之数。 只可惜,士卒永远没法做到像是蚂蚁群那般团结。哪怕是大宋禁军,也远远不能。 从古至今,能悍不畏死杀到最后的军队都是凤毛麟角。 大宋禁军在赵洞庭的信阳熏陶和心理培训之下,或许有这样的坚定意志和胆气。但新宋哪怕最为精锐的麒麟、龙游两军,也觉不具备这样的素质。 在被大宋铁骑势如破竹以后,他们的骑兵已经出现溃散迹象。 而大宋铁骑再往回冲杀,他们也同样是无法抵挡。 混乱渐渐向着大宋两个步军方阵蔓延。 大宋铁骑如龙,在沙场上蚕食着新宋军那些蛇形大军。 只这刻,肖玉林、刘子俊两人虽是瞧见这幕,脸色却仍是有些凝重。 他们两军不畏惧麒麟、龙游两军,哪怕是那鹰啼军也厮杀过来,他们也未必会败,但现在夔州府城头情况却是不妙。 空中双方接近两千之数的热气球,便如同鸟群飞舞在空中。 不断有热气球往地面坠落,然后腾起阵阵火浪。 双方俱是折损惨重。 只新宋军因有数量优势,看上去始终都占着上风。 若是如此下去,夔州城头迟早会被覆盖在炮火之下。 到时候城头守备军折损惨重,新宋军地面部队再行推进。夔州府能否守住,谁心里都不敢保证。 “肖军长,如此拖延下去,夔州城头怕会有失啊……” 刘子俊放下望远镜,忽然对着肖玉林说道。 肖玉林轻轻点头,“是啊,这些新宋军中热气球着实太多了。可惜现在咱们军中的冲天炮够不着他们。” 刘子俊又看向前面,道:“这麒麟、龙游两军暂时冲不进来。不如,我先率领骑兵杀进城去?” 肖玉林皱眉:“刘军长,这样太过凶险了。大军纵是能冲过麒麟、龙游两军,能冲得过后面那么多的新宋军么?” 刘子俊沉默不语。 这个问题他没法回答。 大宋铁骑是极为强大不假,但要想冲杀进城去,却得面对起码还有数万大军的堵截。 哪怕是刘子俊,他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其实也是没有什么底气的。 过十余秒,刘子俊才道:“可这样下去,我们两军飞天营的折损未免也太惨重了些。” “唉……” 肖玉林叹息不语。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哪怕是再强的军队,也不可能没有折损。 眼瞧着两军铁骑又杀到军前不远处,刘子俊终是按捺不住,道:“肖军长,你留在这坐镇!我率军杀进城去!” 城头形势越来越不妙,他实在不能再这么等待下去。 说完也不等肖玉林答话,便率着不过数百亲卫和供奉,带着区区不过两百冲天炮手向着军阵外冲去。 数百人紧紧团结,跑到阵外,面对着仿若无穷无尽的新宋大军,硬生生杀开血路。 而这时候禁军铁骑们也已经杀到这些新宋军后面。刘子俊等人自是很快和铁骑汇合。 这支铁骑不过千人,正是觞哥率领的雄狮团。 此时团内有不少脸上沾血,但个个都仍是杀气腾腾。 刘子俊等人刚刚跑到将旗旁侧就被觞哥发现。 觞哥忙驱马到刘子俊面前,惊问道:“军长,你怎么来了?” 刘子俊动作很是利落地翻到觞哥马背上,喊道:“城头危急,我们必须杀进城去!” 觞哥微愣,随即连忙大喝:“让弟兄们上马!” 一个个亲卫、冲天炮手都蹿到雄狮团士卒们的马背上。 大军阵中,肖玉林应该是用望远镜捕捉到这幕。 忽有鼓声擂响。 旗手在行女车上用力摇动令旗。 天雄、天捷两军十余支铁骑先后勒马,军中响起将领们的呼喊声。 “进城!” “进城!” 旗语破城。众将自是都能意会到中军大帐的意思。 十余支铁骑勒转马头,顷刻间再度往回冲杀。 场面更是混乱。 刀光剑影中,不知多少新宋骑兵被那长长的骑士枪洞穿。 大宋诸铁骑汇聚,如川流入海。 只这刻,本就颇为混乱的步军阵中也忽有异动。 那些新宋军自然还远远没能冲破大宋禁军神龙铳的重重阻碍,但军中却是忽有数道凌厉剑意冲霄而起。 这剑意足足有五道,其中有道更是几乎让天地变色。 其人显然并非是寻常真武境高手了。 是原本守护在段麒麟身边的那个破军学宫副宫主。只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是到了这夔州大军中来。 他的修为已然是伪极境级别。 而他们的忽然暴起,也是让得大宋禁军们猝不及防。 大宋禁军虽个个都是精锐,但军中却并没有真武境高手的存在,连上元境都只是凤毛麟角。 在这样的厮杀中,那些个新宋高手虽露剑意,但人却还混杂在人群中。纵是想对他们集火,也是极为不容易的事。 五个人以极快速度掠向中军帅旗所在。 沿途惨叫迭起。 神龙铳虽利,但面对真武境强者却终是显得有些不足。 五人如尖刀,竟是无人能挡。 在意境的笼罩下,哪怕是大宋禁军将士们,也会为之失神。 肖玉林用望远镜瞧着,只见得有高手飞快从视野中掠过,双眉止不住地再度皱起。 他以前是丐帮弟子,跟在洪无天身旁,自是知晓这些江湖高手的厉害。 眼下虽他身周有高手护卫,但较之这些真武境还是相去甚远。 丐帮多数高手都被吸收进武鼎堂了。 “准备集火!” 看着这五人带着不少高手、士卒冲杀过来。肖玉林对着周遭将士们沉声喊道。 他没想到,新宋军为这斩首行动竟是会出动这么多的高手。 刘子俊率军想要杀进城去,定然凶险。但此时看来,留在军中的肖玉林还要更为危险些。 一颗颗子弹自空气中蹿过。 五个真武境周围接连有高手、士卒中枪栽倒,但他们却凭借着极快的速度游刃有余,距离帅旗越来越近。 <script>app2(); 923.夔州府战(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特别是那破军学宫副宫主,剑术、身法俱是登峰造极。纵是在这郎朗白日,竟也难以捕捉清楚他的身影。 只不多时,这些人便距离帅旗仅剩不到两百米距离。 而这个时候,刘子俊领着大宋铁骑们也是再度从麒麟、龙游两军中冲过。 前面数百米是杂草丛生的荒野。 “杀!” 但大宋铁骑们眼神中杀气却是更甚。 因为就在那数百米外,新宋的鹰啼军俨然已经布开防御,严阵以待。 新宋主帅显然并不会让大宋铁骑就这般轻易冲杀到城内去。 此刻不仅仅只有鹰啼军布开防御,同时,还有虎贲、熊嚎、鹿角三军所剩将士也在向鹰啼军汇聚。 看着鹰啼军前的那些拒马和投炮车,大宋禁军虽喊杀如洪,但头皮只怕也是有些发麻的。 很少有人能在死亡面前仍旧保持着淡然自若。 他们总共不到万人,这刻面对数倍于己的严阵以待的大军,仍是向着前面冲杀。这已经是让人为之震撼的勇气。 而大宋禁军之所以能够具备这种勇气,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为何而战。 有些东西比之性命更为重要。 譬如守护夔州府内的百姓。 谁也不愿意看到新宋军破城的那幕。 他们出自民间。皇上曾说过,百姓们才是他们真正的天。 如果说大宋社稷是一株大树,那么,皇帝和群臣是枝干,百姓们是根,将士们则是树上的刺。 “杀啊!” “杀啊!” 一声声声嘶力竭的大吼声在荒野中响彻着。 大宋铁骑滚滚如龙。 随着他们的冲击,荒野中尘土喧嚣。 军中那或是黑色或是青色的军旗在风中飘扬,簌簌作响。 这,就是沙场。 沙场无情,但也最有情。忠义、情义、热血,尽在这里挥洒得淋漓尽致。 “咚咚咚……” 待得大宋铁骑向前驰骋约莫两百米后,鹰啼军军阵前的一架架投炮车的桅杆便高高扬了起来。 一颗颗黝黑的轰天雷落在荒野之中。 这让得大宋铁骑中也是有惨叫声迭起。 纵是新型甲胄,显然也没法抵挡轰天雷的威力。 有鲜血在飞溅。 但铁骑并未止步,仍旧只是向前冲锋。 这便是大宋的信念。 新宋中军处,那坐在车辇上的鬼谷学宫副宫主手中拈棋,轻轻落子,“夔州府,可下。” 他始终只是让震天军攻城,显然就是在等这幕。 在他车辇旁,新宋诸将脸上都是露出喜色。 虽眼下伤亡惨重,但这场战役他们终究是占尽上风。 看着那大宋铁骑被覆盖在投炮车的轰炸之下,他们个个都只觉得神清气爽。 只要能打破宋军的不败神话,纵是折损再多的人又如何? 那数千大宋铁骑想来是难以冲破鹰啼等军阻碍的。而到时,夔州城头被轰炸后,他们大军便可破城。 更远处那还在顽抗的大宋禁军也只有被吞噬的下场。 有将领忙拍鬼谷副宫主的马屁。 只鬼谷副宫主却只是轻笑,仍是显得极为淡定从容。 作为副宫主,他的学识、心性,无疑都还要远在秦寒之上。 大宋步卒军阵中。 伪极境的破军副宫主行如鬼魅,自两百米开外掠到帅旗旁侧不过是短短十余息时间。 途中他不仅仅闪避掉那些破空而过的子弹,甚至还斩杀不少大宋禁军。 而另外几个真武境剑客虽不如他这般强悍至极,但速度却也没差他多少。将他们所率的那些高手悉数甩在后面。 剑影耀寒芒。 虽伪极境做不到如极境那般立于虚空,但在地面上速度却宛如游龙。 破军副宫主逼近帅旗,一剑向着行女车斩去。 光是剑意,就已然让得行女车上旗手心神恍惚。 周遭士卒也尽是为他所摄。 索性肖玉林等人早就料到先机,换上寻常士卒甲胄隐藏在军中,要不然这时怕是难以幸免于难。 他紧咬舌头,有鲜血从嘴角溢出来,出声大喝:“集火!” 离着行女车不远的禁军神龙铳手们回过神来,神龙铳俱是分别对准破军副宫主等人,向他们开枪射击。 只军中那些高手并未出手。 他们知道自己不会是这些真武境剑客的对手,此刻,保护肖玉林等将才是重中之重。 如骤雨般的密集枪声响起。 肖玉林、刘子俊调遣数百亲卫护卫在帅旗旁侧,此时集火,威力自然不是之前各自开枪时可以比较。 哪怕是真武境强者,面对这样的集火,也有丢掉性命的危险。 破军副宫主眼神微变,顾不得再挥剑斩帅旗,身形掠动,眨眼便是数米开外。 他避过了这波集火。 只另外四个真武境中,却有一人中枪。 这枪虽没有要他的性命,只是打在他的右臂上,但自然也能让得他的实力大打折扣。 “啊!” 痛叫声中,这真武境剑客捂着右臂,再顾不得向前冲杀,连连向着后面退去。 破军副宫主持剑再逼近帅旗。 这回帅旗怕是再也保不住了。 只这刻,自那新宋军中军处,却是忽有鸣金声响。 这让得所有人都为之意外。 哪怕是新宋诸将,也都是在这刻露出极为疑惑不解之色。 他们眼下占据着上风,自是不明白主帅为何在这个时候忽然鸣金。 苍凉的鸣金声中,破军副宫主剑气荡四方,一剑将整个行女车斩得支离破碎。 行女车上旗手惨叫落地。 只是这显然并没有什么用了。 新宋将士在鸣金声响起后,只是微微迟疑,然后便如潮水般向着后面退去。 这幕,都落在破军副宫主等人眼中。 “可恶!” 破军副宫主重重冷哼,一剑掠过,将眼前一个大宋禁军斩杀,也向着后面掠去。 其余真武境强者也顾不得厮杀,先后向后退却。 军令如山。 肖玉林在军中也是有些发懵。 听着新宋军中那边传来的鸣金声,他也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前面,正在冲锋的大宋铁骑也是面露意外之色。 夔州府城头的守备军们也是同样如此。 只在这刻,新宋中军却已是在缓缓向着北面退却。 空中新宋热气球也同样是缓缓退却。 时间回到数分钟之前。 那鬼谷副宫主刚刚落子,自言自语,就有士卒匆匆驰马到他车辇前,“主帅,有急报!” 亲卫将信件接过,递到鬼谷副宫主手中。 鬼谷副宫主拆信,刚看两眼,脸色便是微微变化。 这封信乃是段麒麟亲手所书。 横山寨池风鼓败,将士折损无数。大理空虚,老师速速撤回蜀中,保存实力。 信很短,但内容却很惊人。 哪怕是以鬼谷副宫主的心性,在看过信后,持信的手也不禁是有些微微发抖。 以他的眼界学识,自是能够联想得到池风鼓大军溃败会对理、宋双方形势造成多大的影响。 封合璧孤军深入,不管能否攻破长沙,都很难再安然无恙地率军回到大理。也就是说,大理国内根本无兵可守。 而要是他所率的新宋军也在夔州路内折损惨重,到时候便连新宋也将会面临兵力空虚的后果。 如元朝不能破宋,待大宋缓过气来,便可以长驱直入灭新宋、大理。段麒麟和他们这些人都将无处可去。 如元朝灭宋,他们这些人也没有实力再和元军争锋。 这天下,可不仅仅只有大理和大宋而已。 所以,在心情稍微恢复平静以后,鬼谷副宫主便立刻下达了撤军命令。 此时再取这夔州府已然没有意义了。 大理军败,他们纵是夺取夔州府,到时候也会陷于重重包围之中。而那时,宋军完全可能去夺蜀中、大理。 他们还占据着夔州府又有什么用呢? <script>app2(); 924.大军撤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场原本硬是昏天黑地的大战,就这般在新宋军突兀的鸣金声中,突兀的结束。 新宋军向北退却。 刘子俊等人也未领军追杀,只领军在原地疑惑看着。 他们本就兵力不如新宋军,再者新宋军退得太过突兀,他们也怀疑新宋军是否耍诈。 虽然夔州府内已然收到横山寨大胜的消息,但谁又会去想新宋军是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呢? 北撤的新宋军密密麻麻。 军中,有将领驱马在鬼谷副宫主车辇旁侧。 破军副宫主从军后急掠而过,直接飘身进车辇。 刚到车辇内,他便对鬼谷副宫主迎头问道:“为何突然撤军?” 这毫无疑问是质问。 甚至,破军副宫主眼中已然有着些微杀意。 鬼谷副宫主拈起矮桌上的信,递向破军副宫主,“这是皇上的命令,你瞧瞧。” 破军副宫主接信,脸色忽然间大变,“池风鼓、王子乾败了?” 连他也是知道鬼谷学宫这两个大才的名字。 鬼谷副宫主轻轻点头,“皇上三路大军攻宋,现在两路被破。只剩下封合璧,也是孤军深入,难以折返了……” “怎会这样?” 破军副宫主眉头紧皱,脸上浮现煞气,“你们宫主不是亲在皇城坐镇?” “那又如何?” 鬼谷副宫主反问:“宋军的厉害你也见识到了。宫主再运筹帷幄,又怎能预料到二十余万大军会被区区数万宋军击溃?” 破军副宫主沉默。 周围诸将听到两人的对话,先是惊讶。此刻也都是悄然沉默。 是啊。 谁又能想得到二十余万大军竟会被区区数万宋军击溃呢? 而且,越李朝可还有五万大军也是被宋军给全军覆没了。 不是鬼谷宫主和皇上的布置有什么问题,而实在是宋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了。 若是宋军也只有如大理军那般的战斗力,广南西路这时候怕是早都被大理军给拿下了。 只十余秒后,破军副宫主又道:“纵是皇上传信,也不必急于撤军吧?我以斩落宋军帅旗,何不先灭了这股宋军?” 鬼谷副宫主看着眼前棋盘,“大局告负,纵是灭了这两支宋军,甚至夺了夔州府又如何?” 他喃喃叹道:“宁失一子,莫失一先……现在我朝已经被宋军屠了两条大龙。我们即便在这里屠掉这条大龙,也于大局无益了。此刻唯有回军蜀中,咱们才有机会东山再起。就这,还得看元朝是否会继续给宋国施压……要不然,我朝必然处境艰难啊……” 破军副宫主又是黯然不语。 他再不懂军事,听鬼谷副宫主这些话,也能明白当前的形势对他们而言有多么严峻。 夔州府城下。 刘子俊率着铁骑先行赶到。 谁也不知新宋军到底耍什么轨迹,这刻入城协防才是要务。这时候,他们连将士尸首都顾不得去清扫。 赵与珞立在甬道外。 见得刘子俊驰马而到,他向着刘子俊轻轻拱手道:“刘军长,久违了。” 两人曾在广南西路的战场上见过。 刘子俊到甬道前翻身下马,“赵节度使!” 赵与珞瞧瞧外头,道:“幸亏你们来得及时,不然这夔州府危矣。本官代表夔州府百姓多谢诸位了。” 他对着刘子俊和刘子俊后面诸大宋铁骑深深躬身。 而在他身后,夔州府内的文官武将们这刻也都是躬下身去。 刚刚大宋铁骑在外冲杀,他们都是看在眼中的。特别是当大宋铁骑顶着炮火冲锋的那幕,他们在城头看着,无不动容。 “赵大人使不得。” 刘子俊忙扶起赵与珞,道:“我等乃是大宋将士,这些都是我等分内之事。” 然后众人都是轻笑。 笑过之后,刘子俊才带着疑问问赵与珞,“赵大人,新宋军明明有希望拿下这夔州府,您可知他们为何这般退却了?” 赵与珞沉吟道:“本官也为之疑惑。可能……是计吧……” 他又瞧瞧后头军甲森严的禁军铁骑们,“刘军长你麾下将士如此能征善战,可能让他们感受到压力。是以想以此将你们引走,待杀退你们之后再夺这夔州城也不无可能。” “我之前也是如此想。” 刘子俊皱眉道:“只刚刚回想,新宋军撤退匆忙,并无吸引我等追击之意。这实在让我有点想不明白。” 赵与珞摇头轻笑,“那咱们便先不想这些了。总之刘军长你们大军进城,本官算是有信心保这夔州府不失了。” 众人又是轻笑。 只不多时,肖玉林也率着步卒们赶到。 刚到城下,他和赵与珞等人见过礼,便也问出几乎同样的话来。 只自然还是得不到答案。 天雄、天捷两军有的入军营,有的上城头。 当两军掷弹筒、冲天炮在城头上布开,便更是让得这夔州府如同铁桶。 赵与珞等人带着肖玉林、刘子俊等将到府衙,设宴相待。 直在席间,赵与珞才忽然想到什么,惊呼道:“本官或许知道新宋军为何匆匆撤退了。” 刘子俊等人俱是向着他看去。 赵与珞举着酒杯接着道:“本官于今日上午时分收到皇上传来的密信,我朝天机、天闲等军在横山寨大获全胜,大理十数万溃军连绵十余里,乱军践踏,死伤无数。长沙城距离这夔州,可比大理皇城到这夔州要近许多,说不定是新宋军刚刚才得知横山寨之事。” 他嘴角隐隐露出笑意,“大理军败,大理、蜀中俱是空虚,这些新宋军又岂敢继续在这夔州境内和我军周旋?” 刘子俊等人动容。 肖玉林拍腿道:“早知如此,咱们刚刚便应该率军追击了。只需缠住他们,待岳元帅他们大军赶到,必能一股消灭这些新宋军。到时候,新宋、大理便再无大军可抵挡我朝铁骑,无需多长时间,两地都将尽归于我大宋疆土。可惜了,可惜了!” 还有不少将领脸上也都是露出懊悔之色。 只可惜他们没能早知道横山寨的消息,要不然,甚至都可以不必和新宋军厮杀,只大军封死他们退往蜀中的道路便可。 但这时,赵与珞却是笑着摆手,道:“肖军长也不必懊悔。新宋军战力不过如此,到时候我朝攻蜀,想来他们同样也难以抵挡得住。而且诸位可曾想过,若是你们将这股新宋军迫得太紧,让他们狗急跳墙,这夔州境内,也难免会落得个生灵涂炭啊……” 众将微愣,然后轻轻点头。 赵与珞说得没错。 真要把那些新宋军逼得走投无路,他们又不投降的话。要想覆灭十数万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且这股新宋军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到时候,总会连累到夔州境内更多的百姓。 宴席散后,众人再不担心新宋军还会杀个回马枪。 城头士卒大多数都下城回到军营内。 夔州府内紧张氛围悄然消散不少。 赵与珞等人飞鸽传书长沙,将这事情禀报赵洞庭。 新宋军向北撤,大概不可能再从重庆或是达州方向回往蜀中,极可能绕道利州东路。 夔州境内应该不会再起战火。 而夔州内诸军是向北追击新宋军,还是向东驰援江陵府等地,这些自然都得由赵洞庭定夺。 这日夜里,飞鸽便落在长沙皇宫之中。 赵洞庭正在寝宫内陪乐婵等女逗弄着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时,易诗雨匆匆进宫。 赵洞庭看过信后,顾不得再逗弄两个小家伙,将自己关在房间之内。 他看着悬挂在墙壁上的地图沉思良久。 新宋军撤退这当然是喜事,但是大军是否进行追击,这却需要仔细斟酌。 <script>app2(); 925.准备动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毕竟,此时虽新宋大军退却,广南西路也是重归平静,但在大宋北疆还有元朝数十万大军始终压境。 而且在海上还有元朝海军正在赶往福建路的途中。 相较于新宋、大理军,以往驰骋天下的元军只怕还要强些。若北疆告破,那以往大宋的诸多胜利都可以说没有多少意义。 另外,此时在荆湖北路境内,可还有封合璧的十余万大军仍在向着长沙袭来。 这些,都是需要用兵力去抵挡的。 直到深夜时,赵洞庭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易诗雨还在外面候着。 赵洞庭走到他面前,不等他下跪,便将数封信交到他手中,道:“即刻将这些信都传出去。” 信共有七封。 一封是传往达州的,让坐镇达州的杜浒做好出征准备,随时听后调度。 还一封则是回往夔州城,让肖玉林、刘子俊两人率领大军向东,支援江陵府战场。 再有两封分别传往忠州境内的临江、丰都两城。 现在郑益杭率领着天猛军已经到得丰都,赵大、赵虎领着飞龙军则是到得更北边的临江城。 赵洞庭让郑益杭率军向北往达州和杜浒汇合,让赵大、赵虎则是率军向长沙方向行。 另外还有一封则传往黔州彭水。 岳鹏已经领军到这里。 眼下新宋军撤,他自没有再往北行的必要。赵洞庭同样让他率军往长沙汇聚。 封合璧逼长沙,眼下灭他可谓是当务之急。 而且,只要灭掉封合璧,到时候还可以再让岳鹏、张珏等人率军赶往北疆,支援苏泉荡、文天祥等人。 至于新宋、大理还有越李朝,现在都已然不被赵洞庭放在眼中。他们根本不可能再抽得出多少兵力。 最后一封信,是往西夏去的。 新宋军北行,如果不从达州境内过境,那必然只能街道西夏的利州东路。这对赵洞庭而言同样是个良机。 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愿意错过。因为只要覆灭这些新宋军,新宋、大理便将再无和大宋作战之力。 为此,他甘愿再次传书李秀淑那个提起裙子便不念旧情的娘们。 在信中,他明言他会让天勇、天猛两军做好出征准备。只要李秀淑命大军挡住新宋军,这两支禁军便直往利州东路,和西夏大军合力歼灭新宋军。而且,到时候所得斩获,尽归西夏所有。 这算得上是很有诚意了。 只李秀淑那娘们会不会领这个情,赵洞庭还在很不知道。 不过赵洞庭现在显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于大宋而言,灭封合璧、退元军才是当下要务,虽想灭新宋军,但终究不如这两件事那般迫切。 如果不是担心李秀淑那娘们会忌惮新宋军不敢出兵,他甚至都会将杜浒、郑益杭的军马都调到北疆战线去。 北疆现在虽是平静,但元朝数十万大军,的确威慑性太大了。 若开战,必是惊天动地大战。 而在易诗雨将这些信带走以后,虽是深夜,赵洞庭也还是让刘公公将萱雪给宣到了寝宫。 现在新宋军撤,段麒麟埋伏在大宋的那些棋子可能会彻底对段麒麟失去信心,同时也可能会狗急跳墙。 该是动手的时候了,只有抢在这些人狗急跳墙之前动手,才能免去不少动荡。然后,才能集中精力对抗元军。 萱雪到寝宫时,脸上有着难掩的疲惫。 她红唇娇艳,眼眸中也是泛着血丝,想来已是有些时间没有休息。 赵洞庭看她这样,叹息道:“这些时日劳累你了,朕给阿四放放假,让他在家中好好照料你。” “多谢皇上。” 萱雪却是摇头,道:“萱雪无碍的。夫君他现在在御膳房内和诸位御厨正学得起劲,萱雪不想打扰他。” 赵洞庭笑道:“可你累成这样,阿四看着,还不会埋怨朕啊?” 萱雪道:“他哪有那样的胆色。而且,男子汉大丈夫,总要做点事情才好的。若是在家中照料我,总会招些闲言闲语。” “得。” 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你就直说你不想打扰你夫君学厨艺呗!行,朕便随你。” 紧接着他便问道:“这两日,可又查出什么人来?特别是全太后那边……” 萱雪回道:“还在查。全太后的确和朝内某些大臣有些来往,只是,臣军情处暂且还未得到真凭实据。” 赵洞庭微微皱眉,“还需得多长时间?” 萱雪苦笑道:“这个说不准。” 然后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皇上怎的忽然如此心急?” 赵洞庭道:“夔州路新宋军撤退了,段麒麟这回算是彻底偷鸡不成蚀把米,朕担心这些隐藏在我朝的人中有些家伙会狗急跳墙啊……” 说着忽的摆摆手,道:“全太后那边你便先不用查了,只全力查朝中大臣便是。朕这就动手,你能再查出来几个算几个。” “臣领命。” 萱雪拱手,道:“其实皇上这般打草惊蛇,对于我们军情处也未免不是个机会。” “嗯。” 赵洞庭点点头,“那你这便先下去休息吧!” “臣告退。” 萱雪拱手退出寝宫大院。 赵洞庭又对旁侧刘公公道:“刘公公,你去将主官殿前司公事褚将军以及武鼎堂乐堂主叫来。” “老奴遵旨。” 刘公公用太监独有的尖锐嗓音回答了声,也紧跟着萱雪走了出去。 到得院外,他快步追上萱雪,说了声,“萱总管,这皇城怕是要变天了。” 萱雪顿住脚步,“刘公公该不会和这些事也有什么关联?” 刘公公连连摆手,“可别。萱总管,您这话可是会将老奴给吓死的。老奴可是对皇上忠心耿耿,只是担心受到什么无妄之灾啊!” 萱雪轻笑,“刘公公放心,您的为人,我们都知道,皇上也看在眼中。这事啊,牵连不到您身上的。” 刘公公松口气,很是“娇媚”地拍着自己胸脯,“萱总管您差点吓死老奴了。” 萱雪笑着拱手,“别过。” 她知道刘公公是来探口风的,也不在乎先给刘公公吃一颗定心丸。 刘公公这人在宫中矜矜业业数十年,的确没什么出格的地方,更不会和大理那边有什么关系。 他担心,只怕也是因为他是赵洞庭近边上的人。寻常巴结、套近乎的多了,怕被牵连也正常。 就譬如那高满山、关蜀等人,身居高位,寻常会和刘公公这“皇上近臣”有什么关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萧萧夜色中,萱雪渐行渐远。 刘公公立在原地看着她,嘴里喃喃:“好在这两年都没敢和那些人太亲近啊……” 然后他眼中也是有着些微厉色划过,回到寝宫门口,唤了两个太监分别去殿前司和武鼎堂传讯。 殿前司、武鼎堂,这两个衙门一个是大宋最高武力殿堂,一个是镇守皇宫的禁军。他当然知道赵洞庭这是想要做什么。 除去那执掌社安部的高满山高尚书,这皇城之内鲜有人还能让得皇上如此大张旗鼓。 只是,刘公公却还是低估赵洞庭的杀伐果断了。 不多时候,乐无偿和殿前司褚将军两人先后到得寝宫大院。 褚将军跪着给赵洞庭行礼。 只乐无偿这国丈大人,自然就是免礼了。 赵洞庭早准备好萱雪呈上的名单,直接递到乐无偿手中,道:“国丈,这份名单上的人或多或少和大理有着关联。朕让你武鼎堂即刻前往将这些人抓捕,都带到监察省大狱,朕要亲自审讯他们。” 说着便又看向褚将军,“褚将军你率殿前司禁卫全力配合武鼎堂行事。严防城内守军或是社安部捕快暴乱!” <script>app2(); 926.再作突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末将领命!” 浑身披甲的褚将军站起身来,杀气腾腾,甲胄叮当作响。 他原是殿前司中数得着的猛将,身形异常魁梧。虽算不得能征善战,却对皇室忠心耿耿,赵洞庭便封他做了这主管殿前司公事。 在宫中当差,其实没什么头脑,反而比那些头脑太过精明的人要安全得多。 于太监们而言是如此,于禁卫们也是如此,除非能够到大智若愚的地步。因为,他们都算得上是皇上近臣。 乐无偿看着褚将军离去,却是没走,只问赵洞庭,“皇上,若是这些人抵抗……” 赵洞庭微微沉吟,道:“胆有抵抗者,便就地格杀吧!国丈……武鼎堂内虽高手众多,但此事切勿掉以轻心。破军学宫、鬼谷学宫传承上千年,在咱们大宋境内不知道布下多少棋子,其中除去公卿大臣、商贾富甲以外,也绝不缺江湖高手。可能在高满山这些人府中便有高手隐匿,朕着你可以调动武鼎堂内全部人手,只需将空供奉留在宫内坐镇便是。” “好。” 乐无偿脸色微露凝重,点头答应。 然后他便也走出寝宫大院去。 院内安静下来。 刘公公说:“皇上,时辰不早,您该休息了。” 赵洞庭只是摇头,“在将这些人捉拿归案之前,朕哪有心思睡得着觉?” 说着,他看向身旁韵景,从韵景手中拿过了湛卢剑。 将湛卢剑缓缓从剑鞘中拔出来,便好似有寒光四射。这当真是举世罕见的宝剑。 赵洞庭双指并立,缓缓抚过剑身,眼神显得有些深邃,“湛卢剑……仁道之剑。可这仁道,终归还是需要锋芒还捍卫啊……” 话音落,赵洞庭飘身上竹林。 点点火光在竹林上闪烁。 这是湛卢剑折射出来的油灯光芒,虽不刺眼,却让得人眼花缭乱。 韵景、刘公公两人俱是抬头看着。 看赵洞庭肆意挥洒湛卢。 看赵洞庭剑意横荡竹林。 那成片的青葱绿竹都在随着赵洞庭的剑意而浮动,如同海水初潮。 刘公公感慨道:“皇上真是天资绝艳啊,日理万机,这剑道却也在日益精进。” 韵景道:“用了心,这剑道、剑意的增长便快。” 她虽然现在仍然只是中元境,却也能看得出来赵洞庭现在的气势还在缓缓拔升。 绝美的双眸中隐隐掠过艳羡之色,韵景低声喃喃,“皇上这是又要突破了……” 然后,她忽的折身,向着自己的房间内跑去。 再出来时,她手里捧着琴。 琴有七弦,古色古香。 这琴,是韵景现在对家人的唯一思念。 她将琴放在桌上,双手玉指青葱,只稍稍摁下琴弦。然后拨动起来时,便是十指如飞。 琴声不是太过清凉,但这瞬间,却好似有着千军万马向着竹林上面的赵洞庭袭去。 走马琴。 郑家家传宝琴。 赵洞庭在琴音中感受到杀意,眼眸微微闭上。 但剑势未止,反而更为凌厉几分。 这刹那,他仿佛看到眼前有千军万马在向着自己杀来。 这些人,都是对南宋虎视眈眈的人。 以剑破之。 赵洞庭双足不断在竹海上轻点,剑走游龙。 直到忽然有清脆的响声起。 琴音噶然而止。 赵洞庭也在这瞬间收剑。 他的气势又攀新巅峰。 修剑至今,以他的天赋和底蕴,距离上元境后期已是不远。 只同时,丹田内储藏的张天洞传输的内气也所剩不多了。 纵是修同样的功法,传承时也会有太多流逝。这些内气,怕是至多能支撑他到上元境后期就会消散殆尽。 不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能够以这般快的速度接近上元境后期,这已是能让江湖中千千万万豪杰眼红的事情。 光李元秀和张天洞传输的内气,起码让赵洞庭少去数年苦修。 他持剑掠下竹林,到韵景面前。 韵景瞧着他,他也瞧着韵景。 刘公公很是识趣地对着院内的太监、宫女们摆摆手,带着众人悄然退到院外去。 他只以为皇上要在这里临幸韵景姑娘。 这本是水到渠成的事。 韵景姑娘虽只是侍剑女官,却长得这般国色天香,且时常伴随在皇上左右,成为妃子,谁不知道是早晚的事情? 只院内却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样事情发生。 赵洞庭和韵景对视数十秒后,赵洞庭轻声开口道:“到现在,你还想杀朕?” 韵景轻轻摇头,“这杀意并非对皇上而起。” 赵洞庭将湛卢剑收回鞘,放到桌上,突然想明白什么,轻笑道:“是对陈宜中而起吧?” 韵景微愣。 赵洞庭又道:“你可知为何陈宜中从越李朝回来,朕却不杀他?” 他现在当然是早就知道韵景的身世了。 韵景的父亲郑虎臣当初作为临安府会稽县县尉,因诛杀佞臣贾似道而名满天下。其后,却又被陈宜中杀害。 郑家几乎满门被屠,这都是陈宜中所为。 韵景眼眸中有着些许幽怨和疑惑掠过,“为何?” 她虽只是赵洞庭侍剑女官,但也能感觉得到赵洞庭还是亲近自己的。的确不明白赵洞庭为何不杀陈宜中为她郑家报仇。 赵洞庭道:“陈宜中虽是小人,但朕留着他还有用。如他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祸患,再者……” 他拍了拍湛卢剑剑鞘,“好好修行剑道吧,蜀中迟早是朕的。陈宜中的性命,朕留给你,你自己去取。” 韵景微微动容,咬着唇道:“奴婢多谢皇上。” 赵洞庭笑而不语,看向夜空,“月黑……时寂……杀人夜啊……” …… 乐无偿带着武鼎堂内诸多供奉在夜色中离宫。 青衫、雨女、莫问道、巴不离,四个原雁羽堂高手都随他同行。四人中,仅仅只有巴不离尚且还未到真武境。 再有原丐帮、各帮派不少高手。 上元境高手多达二十余人。 武鼎堂内真的只留空千古坐镇。 到得宫外,乐无偿、青衫、雨女等人便各领人马,分别向着高满山、关蜀、谢枋得等人的府邸而去。 褚将军在宫内召集殿前司侍卫,整军待发。 这夜的长沙城注定不会太平静。 时间距离乐无偿离开赵洞庭寝宫不到两刻钟时间,皇宫外前大街中便忽然嘈杂起来。 乐无偿率着数十供奉到社安部尚书高满山府邸外。 门口有家丁看守。 看到这么多着灰袍,腰悬令牌的武鼎堂供奉到,自是大惊。再看到前面乐无偿袖袍镶金丝,就更是惊讶了。 谁都不敢怠慢。 有家丁连忙向着府邸内跑去。 还有家丁则很是带着惊讶,谄媚地小跑到乐无偿面前,“敢问供奉大人深夜赶到有何要事?” 乐无偿只挥手,“围府!” 然后问这家丁道:“你家高满山高大人可在府内?” 家丁微怔,然后连连点头道:“在的,在的。不过这时,老爷已经入睡了。” “皇上要拿他问话。” 乐无偿撂下这话,就带着几个上元境供奉直接向着府内走去。 他作为国丈,高满山是社安部尚书,两人寻常时自然还是有过交集的。只没想过,高满山竟然会和乱民、大理有关系。 这让得乐无偿心中对他也是暗恨。 爱之深,恨之切嘛!爱情如此,交情其实也是如此。 “供奉……” 家丁想拦,可看着乐无偿等人满脸清冷,却又不敢拦。 武鼎堂供奉在大宋朝廷内是特殊衙门,不是他们这些家丁能够随便拦的。哪怕他们背后是高满山也不行。 更何况,刚刚这位供奉大人可还说了,是皇上要拿老爷问话。 难道老爷要失势了? <script>app2(); 927.泷欲进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高府内,亭台水榭在夜色中隐隐绰绰。 檐角飞翘,瑞兽呈祥。 其实赵洞庭对朝中这些大臣真的算是极为不错,当初大宋国库吃紧,他仍是执意让陈文龙等人在前大街建立这些府邸。 以前他只想着,只要让得朝中众臣衣食用度无忧,便可让他们秉持本心。 但现在看来,这种想法过于幼稚。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 这两年,大宋境内贪官污吏从未断绝过。 有管家模样的人匆匆迎向乐无偿等人。 刚到面前,便腆着脸道:“国丈大人怎的深夜来访?” 以前乐无偿来过高满山府邸,这管家也见过。 但法不容情,乐无偿只冷着脸道:“皇上要拿高满山问话,速速带我去拿高满山。” 管家神情大变,脸色在这瞬间苍白不少。 若高满山失势,那他们这些人都将沦落各树倒猢狲散的下场。 他状着胆子问:“敢问国丈大人,我家老爷他……所犯何事?” 乐无偿轻轻瞥这管家,“叛国、通敌。” 管家脸上再无血色。 这样的罪责,是抄家灭门的大罪。高满山绝无幸免之理。 这刻他再也不敢多问,也不敢再继续拖延乐无偿等人时间,连忙转身就带着乐无偿等人往高山满寝室走去。 府中泉水叮咚。 众人穿过些许亭台走廊,到得高山满所居院落。 进院,便看到高满山已是坐在正厅之内。 乐无偿带着人快步走进正殿。 只这刻看到高满山,难免有些唏嘘。以前高满山在朝中风评是很少的,为官清廉正直,颇有政绩。 谁又能想,他竟然会是大理的细作呢? 乐无偿直视着高满山,道:“高满山,你通敌叛国,皇上要我擒你去问话,你束手就擒吧!” 高满山手中端着茶杯,这刻有些微晃动。 他低垂着眼帘,沉默十余秒,忽的出声,“终究还是被查出蛛丝马迹了么……” 声音极低,却是有些嘶哑。 随即他站起身,步伐有些蹒跚地走到乐无偿面前,“国丈大人,请吧……” 他没有抵抗,随着乐无偿等人离开府邸。 乐无偿终是念着些许旧情,并未给他套上枷锁。 而此时,在副监察令谢枋得府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青衫带着数十供奉到谢府,还刚刚让人围府,进门不多时,就听得府邸西侧有厮杀声起。 谢枋得在高手护卫下欲要逃匿。 只青衫等人带来的都是武鼎堂内高手,他们想要这般逃走自是不易。 听得喊叫声,青衫便即刻带着人向那西侧掠去。 到谢府西侧院墙外,可见有十余高手正在和武鼎堂高手厮杀。其中赫然还有上元境高手。 青衫出手。 他拔出背后长剑,纵身入人群。 只数道剑芒掠去,那上元境高手便被他斩于手下。 血洒长街。 这夜,武鼎堂众供奉们向朝中官吏了显示了武鼎堂作为大宋武力最高殿堂的实力。 谢家虽未被灭门,但凡是在赵洞庭名册上有名号的,都被就地斩杀。 谢家被牵连者有十余之数。 副监察令谢枋得亦被当场诛杀。 谢家一夜间倾塌。 再有关府。 关家同样被擒数人,有隐藏在府中的高手被雨女等人斩杀。 在长沙城内,无人能和武鼎堂争锋。 至于另外被擒或是被杀的在长沙城内不算太过上得台面的官员也有数十人之多。 他们未必是大理埋下的棋子,但却和关蜀、谢枋得、高满山等人有着关联。 这些人,都算不得什么。 各府内动静,在这深夜,也未必会在长沙城内引起多大波澜。 只长沙守军第三团团长齐柳谷率众袭击皇宫,以及许多高手欲要逃窜出长沙城去,这却是弄得声势浩荡。 武鼎堂众供奉到处搜捕。 殿前司褚将军率众在皇宫之外抵挡齐柳谷。 双方以神龙铳对射。 枪声几乎响遍整个长沙城。 如果不是长沙城内掷弹筒等重型火器都被严加看管,说不得连掷弹筒都会被那齐柳谷给弄出来。 不知多少家庭亮起灯火。 喊杀声让人心惶惶。 谁也不知道皇宫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洞庭在寝宫大院内坐着,同样能听到这些枪声,只脸色却并没有什么波动。 做皇帝这么长的时间,有些事情他已然看淡了。 世间事难完全,便如月有阴晴圆缺。以他现在的地位而言,无非是四个字,大局为重。 皇家薄情,不是心性凉薄,而是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出取舍。 于赵洞庭而言,尽可以不将高满山等人怎么样。但如此,那些因他们而死的百姓、将士,又如何瞑目? 刘公公在枪响声中,脸色有些发白,对赵洞庭道:“皇上,咱们是不是请空供奉前来?” 他实在有些害怕,怕那些叛军会冲杀到皇宫里来。 赵洞庭却只是摆手,“无妨。如果朕的殿前司连皇宫都镇守不住,那朕让空供奉前来护驾也只是让人笑话。” 他当然知道宫外的叛军不可能能杀到皇宫里来。 殿前司内禁卫可都是他从禁军中选拔出来的,比飞龙军都丝毫不差。 这样的军队,能被寻常守军给攻到皇宫内来么? 只这时,却忽有人影从院外掠到寝宫大院里来,落足在竹林之上。 夜色里看不清他穿的什么颜色衣服,只瞧得请他手中长剑折射着些许火光。 这人影似在直勾勾看着赵洞庭,道:“你还是去将他请来吧!” 赵洞庭微怔,眼中有着极为惊讶之色掠过,“你怎的会来?来杀朕?” 这声音于他而言,不算太过陌生。 只是怎么着也没有想过,他竟然会来。 赵洞庭是打算放过他的,此时看来,这种想法真是有些愚昧。 来人,是泷欲。 他轻轻答道:“算是吧……” “龙鳞!” 只这时,自院外却是忽有冷喝声响,“你大胆!” 又有人影掠上竹海。 是空千古。 赵洞庭仍旧端坐在石桌旁,看着被盛怒的空千古意境笼罩的泷欲,轻轻叹息,“朕答应过吴阿淼不杀你的。让空前辈预先埋伏在这,本只是防备城内会有江湖高手前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你。当初你心爱的女人死在襄阳,可你也已经杀了赵显,朕未杀你,这难道还不足以让你放下心中的仇恨吗?” 泷欲在意境笼罩下岿然不动,只是衣袂飘飞。 他忽的回首远眺皇宫大门方向。 那里好似隐隐有着火星乍现。 泷欲嘴里喃喃,“这天下,真的好乱呢……” 只嘴角却是隐有笑容浮现。 他甩手,有封信向着赵洞庭直掠而来,“这封信,交给吴阿淼。” 然后持承影剑看向空千古,笑道:“堂主,你有许多年没有指教我剑法了吧?” 这刻,空千古的手竟是有些微微发颤。 他深知泷欲的性子,也就明白泷欲此时到底是要做什么。 意境中的杀机,悄然隐去。 空千古道:“龙鳞,你这又是何苦?” 泷欲道:“我这辈子,不容许别人欠我,也不愿意欠别人。你、师父,还有众兄弟的情,我不能带到地底下去。” 他持剑掠向空千古。 空千古欲要抬剑,但始终犹豫。 赵洞庭欲要张嘴,也是欲言又止。 “疯魔!” 泷欲掠到空千古面前,意境涌现,气势瞬间便是攀升到巅峰。 刚出手,他就使出了绝学。 只是嘴里却在低语,话语轻轻飘到空千古耳中,“堂主,陪龙鳞演完这场戏吧!我……想小雪,想师父了……” 这刹那,泷欲眼中竟是有着泪水滴落。 空千古眼神微凝,持剑的手却是剧烈发抖。 <script>app2(); 928.恩怨情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终是出了剑。 两个身影交错而过。 两道剑影似乎夺尽这天地的气息。 院中赵洞庭、韵景、刘公公等人眼中只有那两道交错而过的身影。 宫外的枪声,在这刻都充耳不闻。 一道身影飘落下竹林。 落地时,已是悄无声息。 “唉……” 赵洞庭叹息,缓缓站起身子,欲向着泷欲的尸体走去。只还未完全站起,他却又是坐了下去。 他双手搭上韵景的琴,长发飘散,肆意抚琴。 琴音中并无杀伐之意,却有无尽的沉闷和暴躁。 对于泷欲,赵洞庭并没有半点恨意。哪怕是泷欲刺杀赵显,对赵洞庭而言也只是好事,毕竟省去不少麻烦。 更不说,泷欲之前在嘉定府还住君天放斩杀过听雨阁阁主北山秋,又教导吴阿淼学剑。 若是不论双方立场,泷欲真算是帮了赵洞庭不少忙。 眼下泷欲名为刺杀,实来求死,更是帮赵洞庭的大忙。这点,空千古看得出来,赵洞庭也同样看得出来。 只是,看着泷欲求死,赵洞庭却没法阻止。纵是他死,他也不好作出悲哀的样子。 这是赵洞庭处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的无奈。 他唯有以琴音来发泄自己心中的不痛快。 没有节奏,更远远谈不上天籁。这琴音嘈杂刺耳,却只如金戈铁马,声声好似动人心。 空千古也飘身下竹林,依旧是那世外高人模样。只此刻,看着躺在地上已无声息的泷欲,他的双手依旧在颤抖。 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 这种剧痛,便是赵洞庭也无法体会。 武鼎堂内共事十数年,共同笑傲江湖,那种情义真正是说同生共死也并不过分。 为这情义,看破红尘的金刚可以甘愿断臂退泷欲。 为这情义,泷欲也甘愿不再对赵洞庭下杀手,甚至来宫中寻死,只为证明赵洞庭清白。 如果不是看在武鼎堂众兄弟的情义上,泷欲如果真如他所说那般不念旧情。或许,他真有实力刺杀赵洞庭。 就算再不济,刺杀宫内许多大臣总是可以的。 可他唯独只杀赵显。 “皇上!” “皇上!” 院外有许多供奉和侍卫惶惶跑进院子。 见得赵洞庭安然无恙,才悄然松口气。 赵洞庭只是抚琴。 韵景眉头轻皱,看着自己的家传之物被赵洞庭这般糟蹋。只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 空千古走到赵洞庭面前,道:“皇上,刺客……授首了。” 赵洞庭仍不说话。 等不多时,宫外的枪声忽然间悄无声息下来。 宫门口的厮杀结束了。 那齐柳谷所率的守军自是没能冲到皇宫之内,被褚将军殿前司禁军全灭。 宫门口血流成河。 乐无偿、青衫、雨女等供奉押着高满山等人进宫。 走过的路,留下血色的脚印。 他们直往宫内监察省大狱。 有太监出宫去请张世杰、陆秀夫等人。 长沙城重归于寂静,只这夜,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睡不着觉。 谢道清、杨淑妃等人得知有刺客杀到皇上寝宫的消息,都匆匆跑到赵洞庭寝宫。 这时候乐婵、颖儿等女自然也都已经起床。 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似是受惊,哭个不停。 杨淑妃到得寝宫以后,匆匆到赵洞庭面前,眼中还有着泪,“皇儿,你没事吧?” 赵洞庭坐在桌旁只是摇头。 他身前走马琴琴弦已是悉数断裂了。 杨淑妃又走到颖儿、张茹两女面前,“两位皇子怎的了?” 颖儿只是说应是受到惊吓了。 这直让得杨淑妃好生心痛。 她这辈子是悲惨的。 先皇早逝。 其后好不容易为那杨仪洞敞开心扉,杨仪洞却也在她眼前硬生生被刺杀斩杀。 现在还值得她牵挂的,也就赵洞庭及赵安、赵如这两个小家伙了。 天知道她之前听说有刺客杀到赵洞庭寝宫时,心中有多么的担心。在那刻,她的眼泪就迸出了眼眶。 很快,谢道清带着一众太监、宫女也是赶到。 她的到来,只让得赵洞庭有些许意外。 谢道清还是心怀这社稷苍生的,关心自己这个中兴之帝的安危也是正常的事情。 他站起身给谢道清行礼,“太皇太后。” 谢道清瞧他无事,悄然松口气,然后对着旁侧众武鼎堂供奉和禁卫喝问道:“刺客何在?” 有供奉禀道:“回太皇太后娘娘,刺客已经伏首了。” 他伸手指向泷欲的尸首。 谢道清走了过去。 待看清泷欲的容貌,她脸色微变,惊呼:“是他!” 她这辈子怕都不会忘记这个面孔。 当初泷欲在那么多元军之中肆意厮杀,当着她的面杀死赵显。那刻,这位太皇太后娘娘也感受到了死亡的危机。 赵洞庭虽然痛心,此刻却不得不将这场戏演下去,问道:“太皇太后,您见过这人?” 这场戏不演下去,泷欲便是白死了。 谢道清道:“就是他,就是他刺杀了恭帝。” 这刻,她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也是有些愧疚。 这些时日来,她虽然逐渐认定赵洞庭是个贤明帝王,也开始支持赵洞庭。但心里,却始终还是认为赵显是赵洞庭杀的。 直到这刻,她才彻底散去心中对赵洞庭的怀疑。自然而然,也就会有些许愧疚。 赵洞庭故作惊讶模样,“恭帝竟也是他行刺的么?” 谢道清叹息道:“之前是本宫冤枉皇上了。” 赵洞庭只摇头,没有接这个话茬。 他看向空千古,道:“空前辈,这个刺客的尸体便交给你们武鼎堂处理了,看能否查出他是哪个势力的人。” 说罢,他便向着院外走去。 刚刚已经有侍卫前来向他禀报,乐无偿等人已经到得监察省大狱了。 谢道清问道:“皇上你这时还去哪?” 赵洞庭道:“朕今夜抓了不少大理的细作。太皇太后若是感兴趣,也可以去监察省大狱瞧瞧。最好,将全太后娘娘也带上。” 谢道清脸色微变,从赵洞庭这话中听出来些许不同寻常的意味。 紧接着,她的神色便变得极为清冷,对着旁侧侍女道:“去将全太后请来!” 赵洞庭带着韵景走出院子。 空千古让武鼎堂供奉抬起泷欲的尸首,也向着院外走去。 夜色里,赵洞庭和韵景走在前头。 韵景并不知道泷欲后来所做的事情,但还记得泷欲这个人,问赵洞庭:“皇上,这泷欲……怎会和空前辈是旧识?” 赵洞庭叹息道:“他也是武鼎堂旧人。入破军学宫,只为报当初心爱之人香消玉殒于襄阳之仇。” “可他为何……” 韵景却是更为不解。连她也看得出来,泷欲是来寻死。 赵洞庭道:“兴许,是看在空前辈、金刚前辈等人的面子上。又兴许,还算认可朕这个皇上吧!” 随即他摆摆手,“不说这些事了。这世间恩怨情仇,最是说不清啊……” 韵景愣在原地,用只有自己听得清的声音喃喃自语,“是啊……恩怨情仇,最是说不清,也最是折磨人……” 她仰头望夜空。 夜空中,好似有张谦卑而又慈祥的脸浮现。只这张脸,现在也是模糊不清了。 如果当初不是李元秀救下她的性命,她现在能抛下对赵洞庭的恨么? 只这恨,其实又和赵洞庭有什么关系? 莫说她父亲郑虎臣本就不是大宋朝廷命人诛杀,就算是,也牵连不到当初还只是稚童的皇上吧? 再低头时,韵景神情好似忽然轻松不少。 她快步追上赵洞庭,脚步如少女般蹦蹦跳跳。 “皇上。” 到赵洞庭身后,她轻声喊了声赵洞庭。 赵洞庭回头,“怎么了?” 韵景俏脸微红,“其实……韵景仰慕你许久了。我……想做你的女人。” <script>app2(); 929.监察大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愣住。 看着满脸娇羞的韵景,他心中满是诧异。 在这个年代,可是很少有女人会这样主动的。 而韵景在他目光的注视下,脑袋则是越来越低了下去。天知道她现在心脏跳动得有多快,便好似有小鹿在心中乱撞。 只是她却也明白,赵洞庭在这个方面很少主动。若是她不开口,那兴许,这辈子都只能是和赵洞庭有缘无分。 时间在这个仿佛凝滞。 好似有永恒,又好似是刹那。 韵景心中忐忑,渐渐有些不安。见赵洞庭不说话,强忍着羞涩抬头。 只抬头,又瞧见赵洞庭似笑非笑的模样。这又让得她慌忙低下头去。 再抬头时,赵洞庭已经转身,继续向着监察省大院走去。 韵景倾国倾城的脸蛋上却是露出绝美笑容。 因为赵洞庭转身时说了两个字,“好啊……” 监察省大狱。 监察省作为四大部门之一,在皇宫之内有独立大院,院内宫殿有数座之多。 而最见不得光,也是最为让百官心寒的大狱自是位于最为阴暗的角落。 走过一堆巨大的假山,后面便是显得冷气森然的大狱。 大狱营建在山中,挖空山脉而设,分外潮湿。洞门口悬挂着的“监察省大狱”牌匾上常年滴水,下面已经形成灰白的水渍。 通常能被监察省总部抓到大狱里来的,都算得上是大宋有名有号的官员了。只即便是这些人手眼通天,也没有人能安然无恙出去。 较之现隶属于律法省下的大理寺,监察省大狱更要让百官忌惮数分。 因大理寺执审讯之职能,进去以后,兴许还能出得来。 此刻,大狱外火把几乎让得这里亮如白昼。 武鼎堂供奉数百人、大狱牢卒上百人,再有皇宫殿前司禁卫数百人。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提刑令王文富、监察令张世杰、国务令陆秀夫等出去军机省以外的三省执掌大权的官员几近悉数到齐。 关蜀、高满山等上百罪臣披头散发、满脸悲戚,跪倒在人群之中。 也就是说,此刻这监察省大狱外足足聚集着上千人。 自长沙皇宫建成以后,监察省大狱还从未这般热闹过。以往被逮捕的官员中,也从未出现过高满山这等级别的。 这也就是谢枋得拘捕被擒,要不然他这个副监察令在自己的地盘沦为阶下囚,不得不说是种莫大的讽刺。 陆秀夫等人瞧向高满山等人的眼神中尽是愤怒。 这些人中,不出意外有些人是他们的门生,是他们的旧友。 只谁也没有去责问高满山等人。因为赵洞庭说过,这些人他要亲自审讯。 并未听得什么脚步声,赵洞庭从假山后走出来,出现在人群后。 后面数步,是侍剑女官韵景。只此刻韵景却是悄然低着脑袋。 有眼尖的人见到赵洞庭道,连忙跪倒在地,“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在场的人除去那些看押着高满山等人的武鼎堂供奉及如乐无偿那般身份特殊的极少数人外,便都跪倒下去。 山呼如潮。 跪倒在人群中的高满山等人大多都瞬间向着赵洞庭瞧来,有人额头重重磕在地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直接被带来这监察省大狱,他们谁都知道,皇上手中定然已经有着确凿的证据。这是要跳过律法省审讯那个步骤了。 赵洞庭眼神环视过众人,并未在高满山等人身上停留,只神色淡然挥手,“都平身吧!” 但熟知他的人,应是看得出来此时表面平静的他,心中压抑着多少愤怒。 皇上对这些臣子们真是不错的。 待众人平身,赵洞庭带着韵景走向高满山等人。 高满山只是看着,刚刚并未求饶。 乐无偿走到赵洞庭面前,禀道:“皇上,名册上的官员除去就地格杀的以外,都已被抓捕到此。” “嗯。” 赵洞庭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有劳国丈和诸位了。” 他走到高满山面前,看着仪容还算端正的高满山,“你们……是鬼谷学宫的人?” 高满山、谢枋得、关蜀这些人能爬上现在这个高位,在大宋已经潜伏数十年之久,这不可能是段麒麟的手笔。 高满山跪着点头,“是。” “皇上饶命!” “皇上饶命啊!” 还有大臣在不断乞求。 “都住嘴!” 赵洞庭忽的双眉倒竖,大发雷霆。 这让得那些求饶的声音噶然而止,跪倒在地上的绝大多数人噤若寒蝉。 哪怕是旁边武鼎堂供奉以及殿前司禁卫们,也有人微微色变。 赵洞庭现在的威严已是浓郁到极致。 只他却又忽的平静下去,看着高满山和关蜀道:“朕自问待你们不错,难道在大宋生活数十年,还不足以让你们改变心迹么?” 高满山说道:“想过,但是想要就此拜托鬼谷学宫又谈何容易。若他们揭发我们的身份,皇上您……会饶过我们吗?” 赵洞庭叹息不语。 他自问,就算高满山等人没有助纣为虐,自己只要知道他们是鬼谷学宫棋子的身份,也定然不会让他们在大宋继续当差。 或许,从高满山他们离开鬼谷学宫潜伏到这大宋来的那刻起,就已然注定,他们很难有好的结局。 沉默十余秒后,赵洞庭道:“所以你们便宁愿一错再错了?你们可知,光是这乱民之祸,就让我大宋阵亡多少将士,让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高满山叩首,“臣有罪。臣不求皇上能够法外开恩,只求皇上能够……放过臣的家小。” “让朕想想吧!” 赵洞庭却只是叹息,“朕知道,和大理有关联的绝不只有你们这些人。要想让你们的家人不受牵连,朕不是不给你们机会,你们招出你们的同党,一条命换一条命。你们家中有多少人,你们心里总是有数的。” 说完他挥挥手,“拿纸笔上来。” 有狱卒连忙跑开去。 很快,一张张雪白宣纸摊在了高满山等人的面前。 乱民之事牵扯极广,赵洞庭的反击不是以缉拿高满山这些人为开始,也不会以他们为结束。 少有人在这刻还秉持着那可笑的愚昧风骨,除去仅有那么三两个对赵洞庭破口大骂,其余人都是低头写字。 有的供出同党,有的牵连不深,为求活命写罪己书。 那几个桀骜不驯的,当场被殿前司禁卫斩了脑袋。 头颅滚滚落地。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谢道清带着全太后等人到。 刚看到那几颗滚落在地的人头,再瞧瞧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全太后的脸色便是变得些微苍白。 这些人中不乏和她同时逼赵洞庭写罪己诏的清流谏臣。 “叩见太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众武鼎堂供奉、狱卒、殿前司禁卫们又是跪倒。 谢道清淡然自若,威严无双。以往总是冷着脸的全太后却是止不住的在簌簌发抖。 她这刻自是已然知道赵显非是赵洞庭派人所刺。而她自己做了什么,她心中自然也是有数。 赵洞庭回头,“太皇太后……全太后……” 后面喊全太后的声音中,总似带着那么几分玩味。 谢道清只点点头。 全太后看着赵洞庭,眼神却是复杂。 赵显遇刺后,她处心积虑的和赵洞庭作对,纵是拼个同归于尽也愿意。那,全是因为她只当赵洞庭是自己的杀子仇人。 可眼下真相大白,她只觉得老天爷和自己开了个太大的玩笑。 对赵洞庭,她应该是心怀着愧疚的。只是以她的强势性子,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向赵洞庭认错,怕是也做不到。 <script>app2(); 930.苦命女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唉……” 谢道清眼瞧着赵洞庭有和全太后算账的意思,终是不忍,对赵洞庭道:“皇上,这些罪臣审问得如何了?” 赵洞庭道:“其实审不审,孙儿心中都有数。除去鬼谷学宫的,其余都是经不住利益诱惑的贪婪之辈而已。” 他说这话,也全然没有顾及这些罪臣还在这里。因为没有必要。 谢道清瞧瞧全太后,道:“既然如此,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赵洞庭回首看向诸跪在地上的罪臣,道:“暂且先看他们表现吧!” 他当然知道谢道清只是不想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问全太后,是以也只是敷衍答话。 等这些罪臣都将供状写好,他让侍卫收起来,对张世杰道:“监察令,将他们都暂且先关押进狱。他们招供出来的同党即刻缉拿审讯,不管是何身份,官居何职,都绝不姑息。” 然后便又看向谢道清和全太后,道:“太皇太后和太后到朕宫中去坐坐?” 谢道清叹息着点头。 全太后仍是失魂落魄,没有说话。 赵洞庭带着韵景越众而出,就此离开监察省大狱,向着寝宫走去。 谢道清、全太后等人跟在后面。 到寝宫时,乐婵、张茹已经带着赵安、赵如那两个小家伙睡下。杨淑妃却是还坐在院子里,颖儿在旁陪着。 见全太后安然无恙跟着赵洞庭回来,杨淑妃好似悄然松口气,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有着些许柔软。 看样子她也是想替全太后求情的。或许,谢道清跟她说过什么也说不定。 刚在院中落座,谢道清就对着院子里的太监、宫女、禁卫们摆摆手,“你们都出去!” “是!” 众太监、宫女们鱼贯而出。 韵景也跟着准备离开,却是被赵洞庭拽住,道:“韵景你留下。” 韵景俏脸微红。 她知道皇上这是等于在向众人宣告她是他的女人了。 杨淑妃、颖儿脸上露出些微诧异之色,不过随即便转为微笑。 赵洞庭收韵景入后宫,她们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颖儿向来不会吃这些醋,而杨淑妃更是巴不得赵洞庭后宫女人越多越好。 谢道清见赵洞庭拽住韵景,也没有说什么。 她看向旁边始终不语的全太后,平淡道:“坐下吧!” 全太后依言坐下,只这刻,眼神虽数次瞥向赵洞庭,却都只是欲言又止。 有些话她实在是说不出来。 谢道清也是知道全太后性子,看看赵洞庭,知道赵洞庭也定然不会主动开口。 她不得不挑开话题,道:“皇上,全太后是不是也和那些罪臣有关系?” 赵洞庭只道:“太皇太后何须问朕,这些事,难道全太后心中没数么?” 全太后仍是不语。 谢道清瞧瞧全太后,又是叹息,全太后和那些人是否有关联她当然知道,在前往监察大狱的时候她就已经询问过。 注定失势的全太后瞒谁,也不可能会瞒她这位太皇太后。 沉默数秒后,谢道清对赵洞庭道:“皇上,全太后虽联合众臣逼你下罪己诏,但到底并未参与到乱民之事中。她只是想……唉,多说无益。先皇早逝,全太后和本宫被元军掳去蒙古高原,吃尽无数苦头,好不容易才将恭帝抚养成人,本宫也是多蒙她照顾。本宫不想替她推卸什么罪责,她做的那些事的确有失体统,太不顾及社稷。本宫只希望皇上你能够看在先皇和恭帝的面子上,再想想全太后也是爱子心切,能否……” 最后的话她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但赵洞庭自也能明白谢道清的意思,道:“太皇太后是想让朕不追究全太后的罪责么?” 他也不等谢道清答话,又道:“不知太皇太后可曾想过,若非是那刺客来宫中行刺,被空供奉斩杀,让得恭帝遇刺之事真相大白,朕何时才能平冤昭雪?全太后被那些棋子利用,逼朕下罪己诏,又将对朕的威严造成多大影响,对这天下造成多大影响?朕知道,恭帝遇刺,全太后这般做法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如那高满山、关蜀等人,哪个不是对大宋社稷劳苦功高?哪个又不是身不由己?若朕因全太后乃是太后,就对她法外开恩,日后众皇亲国戚岂不尽皆效仿?朕设定的律法,又还有何意义?” 谢道清微愣,眼眸微微低垂下去,“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全太后?” 她轻轻拽全太后的手,示意全太后开口替自己求情。 只这刻,始终沉默的全太后却是忽的惨笑起来,道:“是本宫愚昧,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皇上要杀,便杀吧……” 她仰头看向夜空,“先皇去了,恭帝也去了,其实本宫活着,也无甚太大的意思了……” 这刻,风韵犹存的她,显得是那般的凄楚。 若非是为报仇,兴许,这位大宋的前太后娘娘根本不会活着回到这长沙皇宫里来。 以前跟着谢道清垂帘听政,后来又同被押去蒙古高原吃尽苦头,这个女人,这辈子已经尝够了荣辱。 只她未想,她最后这句话却是让得赵洞庭心中微微起了波澜。 他终究还是做不到铁血心肠。 稍微沉默过后,赵洞庭道:“全太后虽和诸臣逼朕下罪己诏,但总算没有参与到乱民之事中,没有对这大宋江山社稷造成太大的影响。以后,全太后便在太皇太后寝宫中照料太皇太后吧!这宫中、朝中之事,全太后便不要再过问了。” 说着看向谢道清,“太皇太后以为如何?” 谢道清轻轻点头,“本宫替全太后谢过皇上了。” 她知道赵洞庭这等于是软禁了全太后,但这样,也总要比打入冷宫或是降罪要好得多。 她也明白,经过这事,全太后怕也不会再有什么争权夺势的心思。便是连她自己,其实也不愿再去掺和朝中斗争了。 赵洞庭站起身,“这都快要到天明了,太皇太后和太后早些回去歇息吧!” 谢道清带着全太后走出寝宫大院去。 杨淑妃喃喃叹息了声,“姐姐这辈子,比我更苦……” 赵洞庭笑着替杨淑妃揉肩,“母亲您起码还有朕。” 杨淑妃笑着拍拍他的手,“就你会捡好听的说,也不知你这是在安慰本宫呢,还是在夸你自己。” 然后瞧向韵景,笑道:“皇上你打算什么时候将韵景取进宫啊?” 颖儿微笑。 韵景羞涩低头。 杨淑妃却又瞧瞧这院子里的某个房间,“还有乐舞。那丫头,可也始终都在等着你册封呢!” 赵洞庭看向满脸娇羞的韵景,也是心中微动,道:“等这场战事平息下来,朕便将韵景和乐舞册封为妃。” 杨淑妃轻轻点头,带着太监、宫女回自己寝宫休息。 韵景羞答答看着赵洞庭,也连忙说:“奴婢也先去休息了。” 然后慌忙跑开,好似生怕赵洞庭让她侍寝似的。 这让得赵洞庭忍不住笑。 “啊!” 笑声落时,在颖儿的娇呼声中,赵洞庭直接拦腰抱住了她,将她抱到了寝房里去。 虽已经生过孩子,但颖儿的身段还是如同以前那般玲珑有致。 天亮了。 这夜,赵洞庭真的未睡。 颖儿倒是在旁边已经熟睡过去,脸上香汗淋漓。 赵洞庭看着她,替她拨开额头凌乱的发丝,便就又穿衣起了床。 高满山等人如何处置,现在张世杰等人应该还在议论。他现在却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鬼谷学宫、破军学宫在这天下布局多年,根深蒂固,牵扯极深。乱民的祸,不会因为高满山等人落网而就终止。 <script>app2(); 931.再拒出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武鼎堂乐无偿以及监察省张世杰、军情处韵景、社安部副尚书萧贤忠等人又被宣进大殿。 待得众人刚在大殿内行礼站定,端坐在龙椅之上的赵洞庭便对萧贤忠说道:“高满山里通外敌,罪不容恕。萧侍郎你便先行代理高满山之职,掌观社安部事宜。” 萧贤忠也是大宋老臣。以前曾任职过大理寺寺卿。 听得赵洞庭的话,这位老臣眼中也是闪过些微喜意,“臣领命。” 如果不是高满山突然入狱,以他的年纪,到退休之前很难再有升官的机会。这于他而言,算是天降横运。 虽然同是退休,但在社安部尚书职位上退休和社安部侍郎职位上退休,以后待遇还是有些差别的。 毕竟,尚书是正职,而侍郎只是副职而已。 赵洞庭现在虽然只是让他代理尚书之职,但等高满山定罪,代理两字便会顺理成章的去掉。 他萧贤忠也可以说总算跻身于大宋朝廷的真正核心之列。 赵洞庭发现萧贤忠眼中喜意,也没露出什么不满表情。这是人之常情。 当官的不想往上爬,那就等于是当兵的不像做元帅。以前有句话可是那么说的,不想当元帅的小兵不是好兵。 他只扫视过众人,又道:“眼下长沙城内和乱民之事有关的官吏大多已经入狱,但在各地却还有着不少他们的党羽尚且逍遥法外。朕着社安部、监察省同下缉拿令,将一应官员通通缉拿归案。另,军情处继续调查深挖,尽量做到没有漏网之鱼。” “皇上圣明!” 萧贤忠、张世杰还有萱雪同时领命。 在这些老头们中间,长得国色天香,冷艳中带着妖媚的萱雪可谓是大殿中一道靓丽风景。 赵洞庭又看向乐无偿,“国丈,另外江湖中还有不少江湖门派也在鼓动乱民为祸。以社安部之力,想要对付他们怕是不太容易,朕着武鼎堂供奉们全部出动,前往各地绞清这些以武乱禁之辈。眼下我大宋六州,便分别由您、青衫供奉、雨女供奉、莫问道供奉、巴不离供奉以及黄六甲供奉各领人马,不管何门何派,皆以罪论处。名单,等下朕会给你,另外……朕会让社安部下绞贼诏令,召天下豪杰共同清缴这些乱党。你们到得各地以后,可以和各地名门大派多多沟通。” 他轻轻吸口气,“朕不求以后武鼎堂能让江湖人闻风丧胆,但也务必让他们知道,有武鼎堂在,这江湖容不得他们作祟!” “臣领命!” 乐无偿眼中闪过些许激动之色,连忙拱手。 他或许对名利不那般放在心上,但却知道,雨女、空千古等人听到这个消息定然高兴。 以前的雁羽堂压得整个江湖伏首。他们那些人,何尝不期待着武鼎堂也能够如此? 就在这日,皇宫之内有飞鸽传往大宋各地。 乐无偿、雨女等人各自带着供奉离宫。 而其后,赵洞庭回到寝宫不长时间,便就到武鼎堂,带着空千古往宫外去。 乱民之事牵扯甚广,暂且还不能给高满山等人定罪。相较于这件事情,覆灭封合璧大军才是重中之重。 因大宋境内只留守军,而以这些守军,是挡不住封合璧大军的。赵洞庭不想看到生灵涂炭。 他带着空千古离宫,是要亲征。这回,众女都没能拦得住他。 两骑出宫。 赵洞庭只做江湖人打扮,背后负着湛卢剑。 出长沙城以后两人便向西北方向而去。 这是要往常德府。 此刻也是动用紫荆山庄的时候了。 赵洞庭从柳弘屹等人的军情密报中知道大理诸军中皆有破军学宫高手在列,可以想得到,封合璧军中定然也有。 他要以最为摧枯拉朽的方式将封合璧这支大军尽皆覆灭。 黄昏时,赵洞庭和空千古到得益阳县。 益阳县外城门大榜之上已然张贴有缉拿令。益阳县境内,有追风帮、五虎门两个帮派和乱民之事有勾连。 这事,是军情处查出来的。 对这两个门派,赵洞庭也是还有些印象。 在军情处的呈报中,有说这两个门派都是益阳县境内数得着得大派。虽然,帮内高手亦只是中元境之列而已。 它们是某个大派的附庸。 赵洞庭只看几眼,便带着空千古进城。 城内倒是平静。 这黄昏时,街道上已经没有太多行人。城内饭香四溢。 赵洞庭和空千古找到客栈吃饭,忽的感慨了句,“好长时间没有这般自由的吃过饭了……” 空千古微愣,没说什么。 两人吃过饭,便就在这间客栈入住,并未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西夏中兴府。 古树茶在这黄昏之时突然匆匆进宫,求见西夏女帝李秀淑。 李秀淑倒是没拒绝见他,而且这回显得极为荣宠,竟是宣他到寝宫内觐见。 要知道,古树茶可是宋臣。李秀淑这般,当真是超规格接见了。 哪怕是古树茶,在听到前来领路的太监说让他去寝宫面圣时,脸上也是有露出些微惊讶之色。 只到寝宫,李秀淑却仍是没有让他瞧见真容,只是坐在帷幔之后。 但古树茶也只以为是避讳,并未去深思。 他将赵洞庭飞鸽传书到他府中的信呈上,道:“女帝,我朝皇上有密信让我转交于您。” “呈上来吧!” 帷幔里响起李秀淑颇为慵懒的声音。 老太监从古树茶手中接过信,向着帷幔里递去。 帷幔中只伸出洁白的手。 只原本青葱的手指,此刻竟是看起来有些圆润。 然后这寝宫房间内便是些微的沉寂。 这封信,赵洞庭明言转交西夏女帝,便是连古树茶也未看过。 信上内容是这样的。 你为帝,朕也为帝。既你不念旧情,朕便和你公事公议。 新宋军北行应欲借道利州东路,灭之,新宋可亡。不灭,朕不过多费功夫,你西夏却得颜面尽失。 你若出兵,朕会遣天勇、天猛两军相助。望好生斟酌。 到这里,便没了。 信鸽能携带的纸张就那么大,这上面的字已经是小如黄豆。 帷幔内,忽然响起李秀淑的轻笑声,“古大人,你家皇上可还有传信给你?” 古树茶答道:“有的。” “哦?” 李秀淑道:“说了什么?” 古树茶道:“若女帝愿和大宋协力灭新宋,一应缴获尽归西夏所有。” “就这样?” 李秀淑显然有些不满,调笑道:“你们皇上可真是小气。让我西夏出兵,就给这么点好处。” 古树茶微怔,“那敢问女帝,是出兵,还是不出兵?” “你退下吧!” 李秀淑却只道:“你回复你们皇上,这兵,朕不会出。” 古树茶也不多言,轻轻哼了声,便往外走去。 听得李秀淑这般答复,他显然也是有些生气了。 到得门外,这个年龄并不大的驻夏使臣甚至是嘴里轻轻嘀咕了句,“这西夏女帝莫不是失心疯了?” 因为在他想来,西夏女帝实在没有不出兵的理由。 新宋军若从利州东路国境,军中缺粮,难道不会抢夺西夏百姓们的粮食? 西夏女帝就不担心国内会民怨四起? 只赵洞庭却也交代过他,若是西夏女帝不同意,也不必强求。 区区新宋十余万残军,还真是没有被赵洞庭放在眼里。只是,或许从此将要失去西夏这个盟友。 这点,赵洞庭也同样不是太在乎。 离开寝宫的古树茶并不知道,在他刚刚离开以后,房间里便响起了李秀淑的娇笑声,“还真是个有趣的男人呢……” <script>app2(); 932.君临小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老太监在旁边听着这话,不禁疑问道:“皇上为何仍是拒绝出兵?难道真的任由新宋军从我朝境内过去么?” 帷幔里李秀淑却仍只是轻笑。 老太监微微沉吟,又道:“皇上难道真的不顾及肚中皇子和那位的关系么?” 因是李秀淑身旁人,所以他倒也有胆量说这些话。因为他也明白,除去他,在这西夏宫主,也没人敢和女帝说这些了。 “不是不想出兵,而是不能出兵啊……” 李秀淑掀开帷幔,轻叹:“自家事自家了,若是任由他大宋禁军入境,难免有些麻烦。” 她瞧了瞧手中的信,又笑:“这男人可是对朕颇有怨言呢,不过……他以后总会明白的。” 说着,脸上却是露出如少女般的笑容,揉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肚子,喃喃自语般道:“而且朕怀着他的孩子,他又能对朕怎样呢?” 老太监在旁边不再说话。 虽是李秀淑身旁人,但李秀淑的心思,却让他深深感觉到揣摩不透。 直过去半晌,李秀淑的声音才忽然有些清冷下来,道:“俞公公,去宣仲孙老大人还有赫连将军、曲如剑将军他们过来。” 老太监躬身,“老奴告退。” 李秀淑又坐回到帷幔之内,在这无人的时候独自出神的笑。 等不多时,西夏曲如剑、仲孙启赋、赫连城、拓跋雄等军政两界的肱骨大臣便都来到这寝宫。 只瞧见女帝又是坐在帷幔之内,他们脸上难免有着疑惑之色掠过。 纵是如帝师仲孙启赋,也已经有些时日没有瞧见过李秀淑真容了。 不过纵观李秀淑行事作风等等,倒也没谁会去怀疑帷幔中的人不是李秀淑。 众臣该见礼的见礼。 “平身吧!” 李秀淑的手臂从帷幔内伸了出来,让众人平身,又很快缩回去,道:“准备集结大军,兵发利州东路。” 她行事向来都是这么雷厉风行。 众臣听着,却是各自都露出颇为诧异之色。 仲孙启赋道:“皇上这是要助宋剿灭那支新宋军马?” 李秀淑却只是轻笑,“是否剿灭,且看看形势再说吧!我朝可没有宋国那样的实力,要灭那些新宋军,不是易事啊……” 仲孙启赋微微迟疑,“那皇上的意思?” 李秀淑道:“曲如剑将军和赫连城将军且先率领朝中禁军,联合凤翔、临洮两路军马屯兵于利州东路北境。咱们且不说覆不覆灭那些新宋军,总是要威慑他们,免得他们在我西夏境内为虎作伥。想来,如果新宋欲要借道,这些时日应该会派人来见朕了,是否放他们过去,朕到时再做定夺。” 说着,她忽又道:“拓跋大人、佘拓大人,大军粮草事宜朕便交给你们去办,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臣领旨。” 拓跋雄和佘拓立两个家主都是躬身领命。 从李秀淑登基时起,他们在中兴府也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了。眼下,怕也是再没有什么异心。 在大宋的帮助之下,这些年西夏发展不错,李秀淑权利也是越来越集中。纵是他们想做什么,也未必有那个实力。 李秀淑的声音再度从帷幔中传出来,“既如此,那你们便退下吧!帝师,你留下,朕还有事和你说。” “臣告退!” 赫连城等人相继走出房间去。 仲孙启赋留在房间内,问李秀淑:“皇上有事要交代老臣?” 李秀淑叹息道:“朕收到消息,利州东、西两路庞红光等人并非是真心投我西夏啊!当初也许是迫于形势。而拓跋雄、佘拓立等人,现在是否真心辅佐于朕,朕也尚且不敢定论。太傅,有些事朕只能交给你去办。你要盯紧拓跋雄、佘拓立那些人,另外,凤翔、临洮两路主官也要盯着。朕不想这好不容易复苏的西夏,又再度面临覆灭的下场……” 仲孙启赋悚然动容,“庞红光等人莫非……皇上举兵,是要平定利州东、西两路?” “嗯。” 李秀淑没有瞒着仲孙启赋,“待新宋使臣来见过朕,朕会要些好处,然后命庞红光等人放他们过去。到时候,再让曲如剑、赫连城他们率军杀进利州东、西两路境内。我西夏军力不强,朕担心他们和新宋军联合,赫连城等人不会是他们的对手啊!若非如此,一同灭掉新宋军未免不是件好事。纵我西夏无法扩张疆土,也不用担心南疆大宋会来进犯。” 仲孙启赋微微沉吟,“既如此,皇上何不让宋国出兵相助?大宋应该也很想灭掉这股新宋军吧?” 李秀淑道:“元朝在宋北疆屯兵数十万之巨,宋军又能抽得出多少兵马来。而且,朕要是要宋军前来共同平定利州东西两路、歼灭新宋军,利州东西两路的百姓在某些人的刻意引导之下会如何想?岂不说朕联合外朝对付本朝子民?” 她叹息着,“民声可畏。朕不想这西夏境内也发生如同大宋那样的事,大宋折腾得起,我们西夏却未必折腾得起啊……” 仲孙启赋轻笑,“皇上圣明。现在皇上行事,便是连老臣也愈来愈琢磨不透了。” 李秀淑笑:“朕看太傅你不是琢磨不透,而是不愿意去再费那脑筋才是。” 仲孙启赋也不辩解,“到老臣这年纪,也该是享享清福的时候咯!” 说罢,便拱手道:“皇上交代的事,老臣记在心里。老臣先行告退。” 然后退出屋去。 待他离开,李秀淑轻轻感慨道:“若是这朝中人人都能如仲孙太傅这般,那该多好……” 仲孙启赋忠心耿耿,运筹帷幄,更为重要的是,他懂得进退。 他刚刚说他已经到该享清福的年级,无非是在向李秀淑表明他的心迹。 以他现今在西夏的地位、威望,再对权势有着太大的向往,纵是李秀淑和他再亲近,也不免会越来越疏远。 狡兔死,走狗烹。 李秀淑越来越成熟,也就意味着,仲孙启赋需要让权了。 这以皇上为尊的年代,挡谁的道,都不能挡皇上的道。 古树茶回了自己府邸,当即便将李秀淑的答复飞鸽传往了长沙城内。 而大理中兴府内外,也是突然有招兵令出。 不知道多少家庭受到影响,家中青壮回往军营复命。 翌日。 赵洞庭和空千古便到得常德府内。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直接去洞庭湖畔,但赵洞庭还是绕路带着空千古来了这里。 在常德府内,他找到那间“小雪粉馆”。 以前在粉馆里的掌柜,还有那机灵小厮自是不见了。 现在粉馆是那名为阿红的女子和她的父亲、母亲在打理。 泷欲离开常德府时,将这粉馆交给他们,并对阿红说,让她在这等着吴阿淼回来。 这是他留在吴阿淼最后的东西,也是,他死前对这江湖的最后寄托。他进宫以前,就没想过还能再活着回来。 赵洞庭带着空千古到粉馆外,看着那株杨柳,出神良久。 他说:“空前辈,如果没有当初襄阳的事,那该多好?” 空千古道:“可没有襄阳之事,大宋怕是会越来越腐朽,又岂会有今日的大宋。” 赵洞庭微笑,“我便向这杨柳的主干,动一动,都要三思而后行啊!一动,真是不知要影响多少家庭,多少人。” 做皇上,真是如履薄冰。 说完这话,赵洞庭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抬步走进粉馆。 刚进去,眼神便落在那正在忙碌的名为阿红的女子身上。 她的身段的确出众,就那臀、那胸,真是罕有人及。赵洞庭砸吧砸吧嘴,嘴里低语,“还以为你这浑蛋是吹牛,没想到还真让你找到这样的极品。” 空千古只佯装没有听到。 <script>app2(); 933.出动紫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位客官里边请。” 阿红连忙迎上来。其实赵洞庭和空千古在门外驻足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这两个人。 且不说空千古本就有着不同于寻常人的气势,光是赵洞庭,长得俊俏,又极有气质,便已足以引起人的注意。 赵洞庭笑着点点头,和空千古跟着阿红在一靠窗的位置落座。 赵洞庭道:“两碗……牛肉面吧!我的要半碗面,半碗牛肉。” “客官您……” 阿红有些发懵。 赵洞庭笑道:“我会多算钱给你的。” 阿红满眼古怪看着赵洞庭,只得转身往后厨走去。 待阿红走远,他笑着对空千古说:“贤淑有礼、持家有道,吴阿淼那家伙算是赚着了。” 空千古微微沉吟,“皇上只为来看这阿红姑娘?” 吴阿淼的事,他也知道。 赵洞庭笑道:“听那家伙说得天花乱坠,不来看看,总感觉有点儿可惜。” 空千古又道:“那小子独自前往西夏,皇上就放心?” 赵洞庭只摆手,“他不像是短命的人。” 随即面色却是有些古怪,心里想着,“这家伙总不会真能打到李秀淑那婆娘的屁股?那不会被他占便宜了?” 只这想法很快又掠去。 吴阿淼现在武道的确算得上是登堂入室,但想来要打到李秀淑的屁股,还不太可能。 很快,阿红端了两碗牛肉面上来,“两位客官慢用。” 赵洞庭那碗,上面尽是飘着牛肉,都看不到面条。 他端起碗,却是自顾自的走到客栈门槛上去坐着,就那般吃起来。 看他这模样,定然谁也想不到,他竟然就会是大宋的当今圣上。 赵洞庭吃着牛肉,眼睛看着街对面,嘴里喃喃自语。 “吃着牛肉面、看着阿红,这样的生活,应该就是你理想的生活了吧?” “其实你没必要入江湖,更没必要入朝廷的,可你还是入了。呵呵,你这个兄弟,我不算白交。” “只不知,等这天下大统,你是愿意回到这,还是愿意跟着我……” “……” 吃完面条,赵洞庭便就又带着空千古离开了小雪粉馆。自始至终,都没有向阿红坦明自己的身份。 只出粉馆以后去了趟常德府府衙。 这日,常德府府衙有两个供奉前往小雪粉馆,并开始在小雪粉馆旁一客栈常驻。 吴阿淼去了西夏,赵洞庭这做兄弟的,总不能真将他心爱的女人就晾在这。 虽眼下大宋境内不再是乱哄哄,但有些事情,总是要谨慎些的好。 待从府衙离开以后,赵洞庭这才带着空千古直奔紫荆山庄而去。 洞庭飘渺,一如既往波澜壮阔。 紫荆山庄也仍是龙盘虎踞于洞庭湖畔。 作为武林门派,能到紫荆山庄这个地步,已然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了。纵观大宋全境,能有这般气象的江湖门派,总计也不过十余个而已。而且论底蕴,十有八九不能和紫荆山庄相比,也就唯有天师道、心禅寺那般庞然大物能和紫荆山庄相提并论。 赵洞庭和空千古到得紫荆山庄门口以后,自是被看门的弟子拦住。 赵洞庭没有说话,空千古只忽然间将意境显露出来。 这刹那,洞庭湖畔雾气云动。 这是肉眼看得着的,而在感觉中,更好似天地都在为之变色。 看门的弟子悉数跪倒落地,便是连站在空千古身后的赵洞庭也是在这刹那脸色苍白,如同被巨锤锤中胸口。 他鼓动剑意,可他的剑意在空千古的剑意之下,却只如同是狂风骤雨中的小嫩苗。 以往,空千古大概是从未显现过他全部意境的。 作为江湖意境第一人,他的意境,真是已经修到鬼神莫测的地步。 无需再有人进去通报,紫荆山庄内亦是风雨飘摇。 感受到这股意境的齐武烈很快自里面飞掠出来,出现在紫荆山庄外面。 瞧见空千古,他并未露出什么异色,只看到赵洞庭,神情才微微有些变化。 这般意境,他知道定然是空千古亲临。 落在地上,齐武烈跪倒在地,叩首道:“草民齐武烈叩见皇上!” 其实以他在江湖上的地位,完全不必如此。可他现在,实是已经和赵洞庭的奴没什么两样。 看门的弟子们尽皆恍然变色,俱是跪倒在地,“叩见皇上!” 谁也没想过竟然是皇上亲临。 赵洞庭脸色清冷,只道:“齐庄主,这便点齐你庄中所有上元境高手,随朕出发!” 齐武烈连多问半句都不敢,起身道:“皇上稍待!” 然后便就向着紫荆山庄里掠去。 他在赵洞庭面前已然没有什么发言权了。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家眷们都还在皇宫之中,更重要的是,但是空千古一人,便可以覆灭他紫荆山庄。 齐武烈心中很是清楚,皇上这么长的时间没来找他。这回突然亲临,空千古释放剑意,未免没有威慑他的意思。 是奴,就得有做奴的觉悟。 只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齐武烈便带着二十余人走出紫荆山庄。 这些人中,除去齐武烈是伪极境意以外,另有四位真武境高手。看他们气势,便是不俗。 连赵洞庭看到这般阵仗,也不禁是心里感慨,紫荆山庄有这般底蕴,难怪能够成为江湖圣地。 纵观整个荆湖南路,甚至再加上荆湖北路等地,那些游侠高手全数加起来,怕也没有紫荆山庄中这么多高手。 真正的江湖高手,到底大多数还是汇聚在这些名门大派中。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刚走出大门,便都跪倒在赵洞庭面前。 赵洞庭抬手,“备马,都随朕出发!” 紫荆山庄以前做的那些孽,总是要用付出来抵消的。 有弟子匆匆牵来快马。 赵洞庭带着一众人驰马上官道,尘烟滚滚,又向常德府而去。 这个时候,封合璧大军想来也已经到得荆湖北路境内了。 他们怕是也知道自己处境,疾行军,到现在,张珏大军竟然都仍未能追赶上。 古树茶的信鸽落在了长沙皇宫之内。 易诗雨到寝宫,没找到赵洞庭,在乐婵授意下,将信件又转往常德府。 赵洞庭带着紫荆山庄一行人夜里就住在小雪粉馆旁的客栈里。 夜色刚刚浓郁时,常德府府衙内便有小吏匆匆赶往客栈,找到了赵洞庭一行人。 赵洞庭接过信后回到自己房间里,看到信上的内容,只是嘀咕,“还真是个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娘们!” 说完却是看向空千古,道:“空前辈,要不等解决封合璧大军,咱们再去趟西夏?” 空千古并不知道什么事,只凝重道:“皇上,如此是不是有些凶险?” 他是强,但总不能和千军万马争锋。西夏、大宋是盟友不假,可赵洞庭的身份,也太过敏感了些。 他是大宋命脉。 赵洞庭砸吧砸吧嘴,道:“那就再说吧!” 只心里这个念头却始终没有散去。 他的确有些不明白,李秀淑为何拒绝出兵。这明明对西夏而言也不是坏事。 难道是那几夜没伺候好? 赵洞庭止不住的胡思乱想。 可以自己能力,没理由会伺候不好李秀淑才是。难道这种事还能因为太过度而引起不满? 又是一日。 赵洞庭率人向南行,这回,就真正是冲着封合璧大军去的了。 只要解决掉封合璧大军,大宋南疆、西疆便将彻底恢复平静。这些,虽不是空千古和齐武烈等人就能做到,但赵洞庭想,自己出现在军中,总是能让得士气高涨。 而且这两年来呆在长沙宫内,也的确是让他有些闷了。 武道濒临上元境后期,又是瓶颈,继续在宫内苦修,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突破。 <script>app2(); 934.左丞到长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荆湖北路接近最北,长林县。 城头上元军旗帜告竖,城外拒马绵延。 自上回被苏泉荡奇袭长林导致损兵折将以后,吕文焕收到忽必烈让他按兵不动的命令。 这位原南宋旧臣便不再轻易禁军,只是在这长林县内布开防御。到今日,虽不敢说说将长林县打造成铁桶,但哪怕是苏泉荡等人想要攻破,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元军粮草源源不断从京西南路境内运输到长林县。 这里已经成为元军地盘,大宋子民人迹罕至。 苏泉荡只率领天罡军和文起的常德府守备军镇守江陵府,天立军刘再远镇守当阳。同样无力进攻元军。 双方已是如此对峙有段时间。因若要开战,必将会是生死大战。 吕文焕不敢抗命,苏泉荡则是压力太大。若他兵败,元军便能从这里长驱直入,倒还不如就这般和元军对峙。 庆幸的是,自广南西路和夔州路内捷报连传,这让得他心中压力越来越轻。 只要等岳鹏他们腾出手来,要击退这些元军只是迟早的事情。 烈日炎炎。 长林县外官道上好似都腾着阵阵热浪。 城头上将士汗流浃背,有人打着盹,睁眼时便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有十余骑自城外向着长林县北门疾驰。个个都是灰色大氅遮住了容貌。 “驾!” “驾!” 拍马声越来越近。 城头上士卒们瞧着,总算是打起几分精神。 这些时日来,除去大军运送粮草的队伍以外,真是连只苍蝇都很少有飞到这长柳林县来。 现在忽然来几个陌生人,都让他们有看到猴子的感觉。 城下守卒向着前面拦去。 只还不等他们出声,那十余骑就已是分分勒马。为首者风尘仆仆,眼神自城头上扫过。 看他模样,竟是无视了城下几个欲要拦住他们的守卒。 这让得这些守卒些微不痛快,有人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十余骑中有个人忽然伸手甩出一块令牌。 “啊!” 令牌直射到那站在最前头的守卒胸口,竟是打得这守卒痛呼,不禁倒退两步。 旁侧几个守卒不出意外勃然大怒,当即就将长枪给抬了起来,嘴里喝骂。 只那踉跄退后两步的守卒待看清楚手中令牌上字样以后却是霎时神色大变,有极为惶恐的表情在他脸上浮现。 “参见丞相!” 虽然耶律铸是文官,但贵为左丞相,自也不是这些寻常士卒可以冒犯的。 再者说,耶律铸在元朝的名头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守卒恭恭敬敬跪倒在地上,将令牌呈上。 耶律铸没有言语,拍马上前,顺手接过令牌,就这般向着城内去。 直到走进城门甬道,他才淡淡道:“吕将军防务倒是不错。” 后面士卒跟着奔跑到甬道内,赶到耶律铸等人前头,嘴里呼喊:“左丞大人到!左丞大人到!速速让开!速速让开!” 耶律铸优哉游哉到府衙。 这时候吕文焕自是已经得到消息,已然亲自出现在府衙门口相迎。 “左丞大人!” 待耶律铸一行人到面前数米,吕文焕向着耶律铸拱手。 他身后还跟着十余个将领,个个都是这元军中有头有脸的大将,也俱是给耶律铸行礼。 耶律铸掀开大氅的帽子,露出些许微笑,“吕将军,久违了。” 他身后的人也先后将大氅的帽子掀开。 就在他旁侧那人,让得吕文焕等人微愣。 有人再度拱手,脸上浮现笑容,“黄公公!” 这人自是黄粱策。 整个元朝,能让军中将领这般客气的太监,除去他之外怕也再没有其他人了。 至于耶律铸后面那些人,虽然都应是伸手不俗的大高手,但就没能让得吕文焕等人主动给他们打招呼。 黄粱策笑着,却仍是显得阴鸷,“诸位将军有礼了。” 他鹰钩鼻,不论是怎样表情,大都不会给人平易近人的印象。 稍作寒暄。 耶律铸翻等人下马走到吕文焕一群人面前。 耶律铸笑道:“诸位将军都随本官进府吧,皇上命本官前来监军,以后还得有劳诸位将军多多照拂了。” 这话,自是客气话。他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很是淡然。 但众将却是微微色变。 连吕文焕也是眼神中有异色掠过。 只是很快便又吩咐正常,连道:“左丞大人里面请,本帅已让人设宴,为左丞大人接风洗尘。” 他跟在耶律铸的旁边。 只这刻,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叹息。 耶律铸要到军中来监军的事情,忽必烈并没有跟他事先说过。这是抱着怎样的想法,他吕文焕自是推断得到。 也亏得是他并没有要再投宋的举动,要不然,耶律铸怕莫不是以这般姿态进城了。 耶律铸轻轻点头,“吕帅不愧是名将,城内防务……很是不错。” 这话意味深长,却也让得跟在后面的诸将轻轻松口气。 耶律铸以左丞之职来监军,分量不可谓不重。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耶律铸会找什么麻烦。 吕文焕笑着回应,“左丞大人过誉了。大人既来监军,以后还请大人多多指教才是。” 耶律铸笑着不再说话。 到府衙大堂。 这时候厨子们自是还没能将酒菜备好。 众人各自落座。 耶律铸虽只是监军,却当仁不让坐在主位上。黄粱策和吕文焕分别坐在左右首位。 刚落座,耶律铸便看向吕文焕,问道:“吕帅,现在我军在宋国境内和宋军的形势如何了?” 吕文焕不假思索答道:“自我朝大军在江陵府、鄂州、隆兴府、以及建宁府和宋军初做交锋以后,便再未启战事。现在各路大军俱是和宋军处于对峙状态中。其余诸路本帅不是很了解,只在江陵府境内,宋军仍有三万大军分别驻守于江陵府和当阳县,我军只稍有异动,便会受到他们的联合抵抗。” 耶律铸轻轻点头,忽的感慨:“现在宋军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啊,若是以前,有谁能挡我朝近十万铁骑?” 有将领当即出声,道:“左丞大人放心,只要开战,宋军必然在我军铁骑之下一溃千里。” 耶律铸对此只是轻笑。 大话,谁都会说。可此时,距离吕文焕大军被苏泉荡炮轰,还没过去多久。 吕文焕盯了那出声将领一眼,脸上也是有些尴尬。 不过到他这地步,自是转眼间又恢复正常,再看向耶律铸,说道:“还有件事情,本帅不知左丞大人是否已经得到消息。” 耶律铸问道:“何事?” 吕文焕神色凝重道:“大理、新宋的大军已经在广南西路、夔州路被宋军挫败了。大理三军仅剩封合璧十余万大军还在向着长沙行进,新宋也只剩残军十余万,匆匆撤出夔州战场,怕是想借道利州东路回往新宋。” 耶律铸眯眼沉吟。 这段时间他只是匆匆赶往长林,倒是真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过半晌,他才道:“若是如此,这于我军而言的确是个不好的消息,没有新宋、大理两军的牵制,宋军必然会向这北疆汇聚啊!” “呵!” 他嗤笑着,“原本以为大理段麒麟是只狡诈的狼,现在看来,他只是只狡猾的狐狸而已。举全国之力,兴兵数十万看似浩浩荡荡,却只是这样的乌合之众,被宋军在短短时间内就打得大败亏输。” 说着又看向吕文焕,“那这件事,皇上可有下达旨意?” 吕文焕深沉道:“皇上让我等在宋军赶往北疆之前尽快结束北疆战事。” 耶律铸轻轻点头,“那便……战吧!” <script>app2(); 935.刺客袭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有士卒端酒菜上来的时候,堂内众人已是在开始讨论如何攻破江陵府事宜。 江陵府是大宋北疆屏障,元军要想直下江南,只可能攻占江陵府。要想绕过去,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且不说别的,若不灭掉苏泉荡的大军,他们的粮草便难以为继。 宋军可不是好对付的,真要他们绕过江陵府,逼近江南。只需各城守将调走粮食,这些元军便只有饿死的份。 而连肚子都填不饱的大军,纵是再为精锐,也不可能发挥多大的战斗力。 就在这日黄昏,长林县内便有数十人骑马出城而去。 这数十人个个都是江湖好手。有些是耶律铸带来的,还有的则是吕文焕军中供奉。 元朝这些年来开疆扩土,收拢的爪牙实在为数不少。 大鹰爪黄粱策亲自带队,真武强者却绝不仅仅只有他一人。 出城不远,这数十人便分成两拨,分别向着当阳县和江陵府而去。 而此时,在当阳县的刘再远和在江陵府的苏泉荡等人自是没有得知到任何消息,也就不知道危机正在悄然临近。 他们都收到夔州路捷报,此时还正是心喜的时候。 只待肖玉林、刘子俊两人率领大军赶赴到这江陵战场,他们便可以占据主动。 有天罡、天雄、天立、天捷四支禁军,再有文起的常德府守备军,便是和元军正面交锋,也是胜券在握。 虽苏泉荡等人也预料元军可能在这种时候发起进攻,却也不会去深思刺杀之事。 因为这本来就是不容易的事情。 莫说是在江陵府内的苏泉荡等人,便是在当阳县内的刘再远,身边何尝不是有着武鼎堂高手守护? 夜色沉了。 夜风萧萧,有弯月。 数十骑分别距离当阳县还有江陵府越来越近。 在这个年代,这样的夜里,野外真正是静悄悄的。举目望去,鲜少能看得到有灯火。 往当阳县的二十余骑沿着官道行进,在接近当阳县时才总算看到城头火把。 这些火把为数不少,可以看得出来天立军防守严密。 二十余骑尽着黑袍,在离城尚且有着千米距离外就勒马。然后向着当阳县城墙摸去。 火把的光亮,根本照不出城外太远。 在夜色里,这些人只如同幽灵般,悄然无息地接近了当阳县城墙。 到离城不过数十米,他们便都匍匐到地上。有着荒草和树林的遮掩,根本没谁能够发现。 再离得近些,这些人便不再向前靠近,只各自潜伏着,观察城头宋军动静。 这世上没有滴水不漏的防御,特别是对这些高手而言。 夜色渐渐深沉。 当阳县内街道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灯火。 只有更夫提着小油灯在街上游走,嘴里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若从城头看上去,这些更夫便好似是在夜色中游亘的灵魂。 连城内府衙,这时也已是万物俱静。 军营内倒是仍旧火把绵延。 可各军帐内也都是熄灯了,只有少数还亮着。 军帐刘再远这时从他的军帐内走了出来。 他有个习惯,每日睡前都会到城头去巡视防务。纵是刮风下雨,也从未断绝过。 这也是为何大宋禁军中副军长那么多,但最后是由担任天罡军副军长的他升任了天立军军长一职的原因之一。 到门口,十余个亲卫和供奉不等他说话,便很自然而然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十余骑出营,向着当阳县北城门而去。 到北城门,刘再远登城头。 这样的夏日里,夜里也并不冷。但他在将士们身旁走过时,还是会替某些将士整理整理军服。 这已经是习惯成自然的事情。 将士们也都习惯,瞧见刘再远,都笑着喊:“军长。” 只谁也没想到的是,城外竟会潜伏着元朝高手。 等刘再远到东城头,他这行人的火把,还有城头上响起的喊声不出意外引起了城外那些仍旧潜伏着的高手的注意。 他们本在等待机会,天立军防守森严,让得他们也是颇为头痛。而此时刘再远的出现,无疑让得他们喜出望外。 宋军中能被称作军长的人不多。 他们本来是打算杀到府衙、军营内去,说到底,要想刺杀大宋军长级别将领的几率并不高。因为宋军内有神龙铳,只需得些许时间反应过来,他们这些人也没法继续在城内多呆。可此时,刘再远却等于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些元朝高手纷纷动容,纵这被称作军长的宋军将领不是刘再远,他们只要得手,也是赚了。 当下,为首者便不再迟疑,轻声道:“准备动手。” 声音虽低,杀气却是浓郁。 话音刚刚落下,这人便忽的蹿出荒草丛,向着城头掠去。 不过数米高的城墙,于他们而言真的不算什么。 人在空中时,意境忽的自他体内弥漫而出。 这让得城头天立军将士们都是为之愣住。 紧随其后,便又是数股意境横空而出。 耶律铸这回真正是下血本了。 虽这数股意境并非都是真武境强者,但真武境强者却也有两个之多。而那些领悟有意境的上元境高手,自也都是绝强之辈。 剩余的人,纵不是上元境,却也较之上元境差不到哪里去了。 这是绿林营的底蕴。 “啊!” 有暗器自夜色中划过。 有在城头的士卒惨叫,带着火把向着城下摔落。 这些惨呼,立刻打破了沉寂的夜色。 “敌袭!” 尖锐的呼喊声起。 刘再远周围的许多将士还没有回过神,在远处些有不少士卒已是端起神龙铳,向着正掠上城来的那些高手射击。 枪声响彻。 有黑影身形噶然而止,摔落下城头。 不过他们的确不好对付,几个瞬间便有十余人掠上城头。 有人双手连挥,不断有暗器划过。周围有天立军将士应声而倒。 在这样近的距离下,以这些高手的准头,暗器的威力实在较之神龙铳都不遑多让。 一个个仰面栽倒的天立军将士都是面部中镖。 两个真武境强者直袭向刘再远。 他们刚上城头,眼神便盯准了穿着将领甲胄的刘再远。 猝不及防的天立军将士中无人能挡他们锋芒。 城头顷刻混乱。 面对这么多高手,天立军将士转眼间就折损将士数十人之多。 “保护军长!” “保护军长!” 有士卒向着刘再远这边冲来,但步伐,较之这些元朝高手却无疑是要显得慢了许多。 刘再远身旁仅有二十余人拱卫。 暗器划过。 有挡在他面前的亲卫应声而倒。 几个供奉这时不敢上前搏杀,回过神来,只连忙拽着刘再远向后急退。这是本能反应。 他们心中都是清楚,这些行刺的人身手都极为不俗,他们纵是冲上去也无济于事。 眼下唯有护住刘再远才是重中之重。 供奉中的上元境高手持剑拦在刘再远身前,脸色难看至极。 周围将士们在意境笼罩下,往往还来不及开枪就被斩杀,根本挡不住这些刺客。 刘再远被众人护着,铿锵拔出佩刀,却是大喝:“杀!” 那些亲卫,都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人。可此时,却是活生生在他眼前被这些刺客斩杀。 火光摇曳。 元朝高手们盯准了刘再远,只不过短短数十秒时间,便杀到近前。 有剑气破空而至。 鲜血飞溅。 纵是新型甲胄,也挡不住这样的剑气。 刘再远已然可以看清楚这些刺客的容貌。 “军长快跑!” 持剑的上元境供奉终是向着前面杀去。 剩余的几个供奉拽着刘再远匆匆跑向阶梯。 寒光飞快在火光中闪烁着。 <script>app2(); 936.大将陨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实若是刘再远不来巡视城防,以城内天立军的防护,这些元朝高手未必能够逼到他的近前。 神龙铳绝不是吃素的。 只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弄人,这种让他受将士拥护爱戴的习惯,此时却是让他陷入险境。 那上元境供奉面对两个真武境强者再有那么多的上元境高手,真正如他自己所预料那般,并没有能支撑多久。 叮叮响的刀剑声中,只十余秒,冲上前的亲卫、供奉们被悉数被斩杀。 这上元境供奉也是被一个真武境高手一剑刺中了心窝。 临死前,他只回首看向刘再远。 这供奉本是江湖散修,因招惹强敌无路可走才投奔的武鼎堂。后被派往刘再远身边作为供奉。 那时的他,应该是没想过真正要为刘再远卖命的。 只后来刘再远对他们这些人却是如同兄弟,这才让得他心中想法在不知不觉间转变。 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 他还想说什么,嘴里却只有鲜血汩出来。眼神渐渐涣散。 刘再远大喊了声,“老刘!” 眼睛通红。 他带来巡查防务的都是他身边的亲信,却都未在军中担任什么官职,却都是他的近边人。 只眼下,这些人却是都被杀了。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在了血泊中。 刘再远多么想提着佩刀冲杀上去。可他又明白,自己不能这么做。 他是天立军军长,这条命,不仅仅只属于他自己。他死了,天立军会乱。 在几个供奉的护卫下,刘再远回头向着城下跑去。扭头时,眼中好似有点滴亮晶晶光芒闪过。 周遭越来越多的天立军士卒扑杀过来。 枪声也越来越密集。 可这,到底还是没能挡住那两个真武境高手的步伐。 两人在人群中掠过以后,脚尖只在地上轻点,身轻如燕,几个转瞬便又到得刘再远后面。 有供奉回头,抵挡这两个真武境。 只连老刘那般上元境高手都尚且不能在他们手中撑几个回合,就更莫说是这些中元境的供奉。 惨叫迭起。 刘再远身周人越来越少。 不过几个呼吸时间,更是只剩他孤零零一人。 有寒气涌到背上。 刘再远没回头,却也知道是那刺客的剑近了。 而此时在他面前,阶梯下,士卒们却还离着他尚有数米的距离。 城头上的那些士卒们也是被其余那些刺客挡住。 “啊!” 刘再远咬了咬牙,扑身向着城下跳去。 他直接从离着地面还有数米的阶梯越出去,整个人向着下面坠落。 “军长!” “军长!” 有将士呼喊。 可落地的刘再远却是没有回应,传来的,只有砰的闷响。 在他刚刚越出阶梯的那个刹那,那剑终究还是递进了他的身体里。 两个真武境高手似是还不愿就此罢休,准备也向着下面掠去。 “砰、砰!” 只这时,正冲上阶梯的天立军将士们个个红了眼睛,对着两人开枪。 他们开枪的同时还在向着上面涌来。 这刹那,好似都抛却了性命似的。 也不知是他们手中的神龙铳,还是他们此时的气势,让得这两个真武境些微忌惮,扭头向着城头掠去。 “走!” 上城头,两个真武境大喝,又掠向城外。 那些元朝高手听到呼喊,不再纠缠,都各是向着城下跳去。 只枪声为绝。 “草你们祖宗!” “妈的!” 涌过来的天立军将士们个个红着眼,不断对他们开枪。 有几个倒霉蛋在跃下城的瞬间中枪,惨叫着向下面跌落。 只可惜,这还是没能够将那两个真武境高手拦住。 城头仅有数具穿着黑袍的尸体。 而这些人,也多数不是上元境高手。 刚刚那般混乱厮杀,将士们又被意境笼罩,心中生怯,神龙铳的威力的确大打了折扣。 十余个身影很快掠到城下,向着城外荒野中远去了。 只转眼,便消失在众将士眼中。 有将士还在喝骂,还在不甘地向着城外射击。 阶梯上的士卒们则是连忙向着下面跑去。 刘再远躺在地上。 旁边,是篝火盆。 他背部朝上,甲胄上有刺目的豁口。鲜血汩出来,已是将他背部大片染红。 “军长!” “军长!” 有将士扑到他面前,却是连动都不敢动他,带着哭腔大喊:“快叫军医!快叫军医啊!” 自刘再远到天立军中担任军长以后,他的所作所为,将士们都是看在眼中的。 在军中,和将士们同食、同寝,在沙场,常常身先士卒。查防务、对将士们嘘寒问暖更是他每日必做的功课。 或许,在大宋诸禁军军长当中,刘再远的才能算不得出众。但若论爱兵如子,他是真正做到了。 此时瞧他这样,将士们几乎个个红了眼,只觉得心头有无尽的悲愤涌现。 “我去杀了他们!” 有冲动些的,持着神龙铳扭头就要出城去追。 只被旁侧袍泽拉住。 那些刺客都是高手,根本不可能追得上的。 很快,有军医匆匆赶来。 看着刘再远趴在地上,这些军医眼眶也是有些泛红。去拨刘再远的脑袋,手都止不住地发抖。 刘再远的脸上满是尘土,很有血污。 从数米高的地方仰面摔下来,这本就会是重创。 刘再远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军医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跌坐在地,没有说话。 “军长!” “军长!” 可他的动作,却还是让周围将士们意识到刘再远已经死了。 一声声喊,撕心裂肺。 宋、元、新宋、大理开战这么长的时间,终是折损了一员大将。 沙场无情。 越来越多的士卒汇聚了过来。 一声声喊不绝。 一个个将士在周围跪倒。 哭声不断。 很快,天立军中副军长和都虞候等将领也都是匆匆赶了过来。在府衙内已经睡下的当阳县县令也是赶到。 看着刘再远的尸首,副军长禹兴文双眼通红,“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保护军长的?你们怎么保护军长的?亲卫呢?供奉呢?” 周围跪倒的将士都低头哽咽,有人道:“军长的亲卫和供奉……都死了。” 禹兴文愣在原地。 都虞候程沛找将领询问情况,这才知道,元军竟出动了那么多的高手。 两个真武境、上十个上元境。突然杀向城头,这,的确不是将士们能够轻易抵挡得住的。 他拦住了回过神后就要大发雷霆的禹兴文。 禹兴文性子有些暴躁,但这种时刻下,他总不能让禹兴文鞭打将士。 刘再远阵亡了,谁都心痛。 程沛死死拽着禹兴文,道:“老禹,还是快些将军长抬到营内去吧!这件事,必须立刻向苏帅禀报。” 元军来城内行刺,这意味着元军必然准备开战了。 有将领背着刘再远,一行人向着军营走去。 哭声,蔓延到了军营内。 这夜当阳县军营内堆起高高的干柴,刘再远的尸体被放在干柴上,化为灰烬。 可直到火焰彻底熄灭,仍旧有许多将士跪在旁边,没有离去。 军营内弥漫着极为悲愤的气息。 不知多少将士咬牙发誓,定要覆灭元军,为刘军长报仇。 有信鸽飞往江陵府。 只这时,江陵府却也不平静。 大鹰爪黄粱策亲自带着二十余人到得江陵府城外后,悄然入了城。 江陵府城头高耸,却格局远非当阳县可比。以他们的身手,要进城实在不算什么难事。 进城后,二十余人在沉沉夜色中接近城内府衙。进府衙后才惊动府衙内的暗哨。 枪声响起。 府衙内便就这般展开了厮杀。 <script>app2(); 937.刺杀失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泉作为镇西军区元帅,和荆湖北路节度使同在府衙办差。有他们两在的地方,当然会布置有许多的明少暗哨。 不知多少人从黑暗中涌现出来,在暗处开枪也不在少数。 这让得黄粱策所率的高手在短时间内便折损不少。 可终究还是有些黑影在夜色中得以向着府衙深处掠去。 在这样的夜色里,神龙铳想要打中上元境、真武境这般的绝强高手,的确不是易事。 喊声向着府衙深处蔓延。 只黄粱策等人却是形如鬼魅,寻常士卒根本捕捉不到他们的身影。 当最初的骚动渐渐平息以后,便谁也不知道黄粱策那些人躲到哪里去了。 有许多火把在府衙内蔓延。 镇守府衙的将士、捕快们持着火把到处搜寻。 越来越多禁军将士、供奉汇聚到苏泉荡和荆湖北路节度使张向阳的大院里。 哪怕明明知道这会暴露他们两人的藏身所在,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若不对他们两人进行保护,真让那些刺客摸到两人住所,后果将士不堪设想。 毕竟谁也不敢保证那些刺客就不知道苏泉荡和张向阳的寝居所在。这年头,细作也是无孔不入的。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黄粱策带着人悄然接近了苏泉荡的寝居所在。 可能是艺高人胆大,哪怕是看到苏泉荡院中离着无数的禁军、供奉,黄粱策竟也没有带着人退走。 当他带着人出现在院墙上的那个刹那,有数颗轰天雷落到院中。 火光乍现。 场面忽然间混乱。 有禁军神龙铳手对着院墙上集火。 黄粱策身旁那些供奉本还想继续扔雷,却接连有数人中枪,或是栽倒向院墙外面,或是直挺挺栽到院内。 这让得他们都不敢继续呆在院墙上,连忙向着下面掠去。 到现在,他们也阵亡不少人了。 只若是真能刺杀掉苏泉荡,这样的折损显然还是值得的。毕竟苏泉荡乃是镇西元帅,重要性不言而喻。 黄粱策黑色大氅飘扬,如同老鹰般飞掠而过,眨眼便到院内房间门口。 他身侧还有两个真武境高手。 意境在这刻才冲天而起。 其余高手杀向院中的禁军和供奉们。 黄粱策单手拍在近前房门上。 哐当声响。 木制的房门瞬间四分五裂。 有灰尘飞扬。 只这房间内却并没有人。 这是苏泉荡的书房,而非是他的寝室。 黄粱策两道浓眉凝起,回首看了眼乱糟糟的大院,又向着旁侧房间掠去。 他自也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带来的这些供奉虽强,但也不可能是院内这么多禁军和供奉的对手。 而只等这些供奉都死掉,那即便他和身侧两个真武境高手再强,也只有选择退避。 真武境可也挡不住子弹。 速度再快,也怕有长眼的子弹落到自己身上不是? 谁招架得住? 有禁军和供奉扑向黄粱策和两个真武境高手。 只冲进他们的意境笼罩范围,却免不得要受意境所摄,刹那间心神失守。 黄粱策和两个真武境供奉意境虽不如空千古那般强到能以意境直接杀人的地步,但要做到震慑人心自是不难。 冲进意境笼罩范围内的禁军们都只感觉脑袋忽然空白。 在黄粱策示意下,有真武境高手杀到人群中。 面对失神的诸多禁军,这真武境高手掠过之处,有数颗头颅抛落在地。 黄粱策身形不断掠动,又连破开两个房门。 直到第三间房,他终是看见了苏泉荡。 苏泉荡穿着甲胄,就坐在房间之内,正在低头写着什么。旁侧有侍女正在为他磨墨。 而在他周围,还有数个供奉持剑拱卫。 这让得黄粱策微愣。 他虽没有见过苏泉荡,但也知道眼前这坐在书案前的人定然就是苏泉荡无疑。其他人,还不至于能被这么多人守护。 苏泉荡很年轻,起码,相较他黄粱策是很年轻。 可这份从容淡定的气概,却是让得他黄粱策心中也不禁是惊讶、佩服。 不愧是大宋镇西元帅。 在这样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气概,单凭这点,便足矣成为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只这,自不会让得黄粱策就此消去刺杀苏泉荡的心。 他掠进屋内。 “杀!” 苏泉荡旁侧供奉持剑迎上。 总共四个供奉,都是上元境高手。且这四人行进间颇为奥妙,暗合阵法。 他们原来都是丐帮长老,精通合击之法。 苏泉荡终是放下了笔,扭头看向转眼间就和四位供奉厮杀起来的黄粱策。 “真武境……” 他嘴里喃喃,站起身,从身后木架上取下了长枪。 相较于元朝、大理,被元军肆虐过后的大宋土地上,的确真武境强者太少了。 只这却也是无奈的事情。 以前南宋昏庸,不知道让多少效命于朝廷的真武境强者在军中枉送了性命。 对于黄粱策等人能够杀到这院子里来,苏泉荡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真武境强者,有这样的本事。 但他此刻却也并不如何害怕。 哪怕是黄粱策已经杀到他的房间里,他也不觉得自己会死。 这是对身旁供奉、亲卫们的信心。 院外,枪声不绝。 惨叫声中,黄粱策带来的那些高手接连死在乱枪之下。 他们没那些往当阳县刺杀刘再远的刺客那么好的运气。面对严阵以待的禁军,虽用轰天雷扰乱,但也不可能能大肆杀戮。 也就那两个真武境强者及少数两个极强的上元境强者棘手些。 丐帮四大长老联手挡住黄粱策。 四人也都领悟有意境,虽处于下风,但也算是勉力支撑。 只可惜如黄粱策这般高手自恃身份,多数是不愿意用火器的。要不然,要是有轰天雷在手,说不定能对苏泉荡造成威胁。 当然,前提是他在面对流弹、四个上元境高手的情况下还能有机会扔出轰天雷。 高手过招,每一秒每一瞬都是可能致命的。 交手间,黄粱策身形不断掠动,眼瞧着院外自己的人越来越少,也是有些恼怒。 可四位丐帮长老却是将他冲向苏泉荡的路悉数封死了。 这也是他没有预料到的实权。 “进来助我!” 这刹那,黄粱策终是顾不得脸面,出声大喝。 有个真武境高手掠向房间。 “砰!” 然而就在这真武境高手掠进房间的刹那,神色却是猛然凝固住,脚步顿在原地。 而后,直挺挺栽倒。 他终究还是中枪了。 兴许这枪根本就不是冲着他带来的,而是冲着黄粱策来的,但也只能说是他倒霉。 黄粱策微退,脑子里不禁浮现当初在自杞时李望元被一枪差点打断手臂时的场景。这神龙铳威力,纵是他也硬抗不住。 这刹那,退意生了。 行刺本来就只是赌博,黄粱策也没想过要为此付出性命。而且在这样的情况下,纵是付出性命,他也难以杀得掉苏泉荡。 他身形飞快掠到门口。 四个丐帮长老齐齐逼上。 黄粱策双手如鹰爪,挥舞得看不清行迹。只听得叮叮当当响,四位长老不断撤剑、出剑。 剑影芒芒,却没能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伤口。 黄粱策右脚踢在地上,飞掠出门。 “元帅小心!” 有寒芒自四位丐帮长老空隙中飞掠而过。是刚刚那中枪倒在地上的真武境刺客的剑。 黄粱策临走之前还施杀招。 这让他们也是猝不及防。 苏泉荡眼神猛然凝住。 他右手死死握住枪把,这刹那,时间在他脑海中仿佛凝滞。眼中只有那道飞掠而来的寒芒。 “叮!” 脆响。 苏泉荡虎口迸裂,长枪脱手。 有闷哼声响。 黄粱策掠出屋子,顾不得其余人,身形又飞快掠向院外。 院内仅剩五个刺客,见他这般,也都是纷纷向着院外掠去。 只他们这般,自是给了院内禁军们机会。 禁军们的神龙铳向着他们齐齐开火。 有子弹射在院墙上,绽出火星。 黄粱策大氅飘飞,只身掠出院子。在他后面,仅有那个仅剩的真武境供奉也跟着掠了出去。 房间里,苏泉荡坐在地上,怀里搂着一人。 <script>app2(); 938.泉荡动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是那个替他磨墨的侍女。 苏泉荡虽是名将,但武道修为距离黄粱策无疑还有着很大的差距。 他刚刚虽鼓足力气抵挡黄粱策抬腿踢来的长剑,只力道、内气不足,长枪眨眼脱手。黄粱策踢出的剑只是稍微改变轨迹。 这剑,本应该是刺入苏泉荡脑袋的。在偏离轨迹的情况下,也应刺入苏泉荡的胸膛。 是这侍女回神过后忽然冲将过来,替苏泉荡挡住了这剑。 她拦住苏泉荡半个身子,长剑刺进她的右肩。穿透而过,最后抵在苏泉荡的甲胄上。 侍女淡绿色衣裳这时已是被鲜血染红。 苏泉荡双眉紧凝,对着外面喝道:“叫郎中来!一应刺客,格杀勿论!” 这刻,他忽然间震怒了。也不知是因为若非这侍女替他挡剑,他胸口便会被刺穿,还是因为看到这侍女左肩殷红的鲜血。 有位供奉忙向着外面跑去,“快些叫郎中来!” 门外又有枪响。 还有几个刺客中枪未死,禁军神龙铳手们都在他们脑袋上补了一枪。 然后便是许多人涌到苏泉荡门口。 见苏泉荡安然无恙,这些禁军将士和神龙铳手们总算是松口气。 这些刺客端得是厉害,在重重明哨、暗哨的防护下竟然还是得以冲杀到苏元帅面前。甚至,禁军折损人手远比那些刺客要多。 苏泉荡看着怀中侍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侍女面容姣好,虽算不得绝美,却也自有柔弱之资。苏泉荡身旁本无女人,她却是张向阳近来特意派来照顾苏泉荡饮食起居的。 苏泉荡本顾及军中不应滞留女眷,只又撇不开张向阳的面子,便将她留在身边。 最近宋元对峙,他常常在军中办差,心思繁重,甚至都没有和这侍女说过话。 侍女脸色些微苍白,痛得香汗淋漓。 刚要答话,却又听得苏泉荡说:“你且先不要说话,郎中就快来了。” 侍女有些羞涩低下头去。 等不多时,便有郎中赶到,就在这房间内替这侍女疗伤包扎略过不提。 荆湖北路节度使张向阳亦是匆匆赶到苏泉荡这住处。 看过满院的尸体,这年岁较之苏泉荡要大得多的节度使也是勃然大怒,气冲冲道:“元贼怎敢这般大胆!” 苏泉荡和张向阳见过礼,幽幽道:“元贼出动这么多高手,看来也是得知夔州战事,迫切地想要和我军开战了。” 说着看向旁边副手,道:“传令下去,再派两千精兵镇守城头。让看守粮仓、军械库的将士们都打起精神来,严防元贼再做偷袭。另外,将此事传往当阳县,让刘军长等人务必谨慎!” 只说这话时,他眉头轻蹙,心中忽然间有些不妙的预感。 有将领连忙跑开了去。 苏泉荡又看向张向阳,道:“张大人,眼看战事在即,要不你先和城中官吏们且先去常德暂避战祸?” 张向阳只道:“我身为荆湖北路节度使,根在江陵府,怎能离去?若我离开,城中百姓们会如何想?如何看我张向阳?” 他对着苏泉荡笑,“再者,有苏帅镇守江陵府,我相信这江陵府定然不会遭受元贼践踏。” 苏泉荡见张向阳这么说,便也不再劝解,豪迈道:“既张大人相信我苏泉荡,那就安居城内。苏某定让江陵府安然无恙。” 张向阳拱手,“那张某就先行替这江陵府内百姓们谢过苏帅了。” 稍作寒暄以后,他便离去。 眼下虽是边疆气氛紧张,但其实也没有他这个节度使太多事。除去乱民烧储粮库那阵有点手忙脚乱,现在又清闲许多。 毕竟苏泉荡麾下总管才不到四万军卒,要筹措粮草并不是很难的事情。更何况,大宋也不像以前那般民不聊生了。 苏泉荡让士卒打扫过院子。 那些元朝刺客和阵亡禁军、供奉们的遗体都被抬了下去。 近十个上元境,再有一个真武境高手。苏泉荡虽受惊吓,但当然是不吃亏的。 那郎中也从他房间内走出来。 苏泉荡脸上泛起些许担忧之色,迎上去问道:“如何?” “苏帅。” 郎中给苏泉荡见礼,答道:“这位姑娘性命并不大碍,只需静养数月便能见好。只是……以后怕是会留下疤痕和隐疾。” “这不妨事。” 苏泉荡眉头微皱,嘴里却是如此说,然后对旁边人道:“看赏!” 等郎中道过谢,他已是向着房间里面走去。 房间内仍显得有些凌乱,那侍女躺在床上,可能是刚刚包扎生疼,脸色较之之前还要苍白许多,几乎看不到什么血色。 见到苏泉荡进来,她却还要起身行礼。 苏泉荡连忙道:“你好好躺着便是。” 然后走到床边,柔声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答道:“奴婢姓周,名浅萝。” “浅萝……” 苏泉荡轻声低语,“好名字。本帅这条命多亏是得你救下,你,想要本帅如何报答?” 周浅萝只道:“苏帅为国为民,浅萝不敢求苏帅报答。” “诶!” 苏泉荡道:“为国为民那是本帅身为臣子之本分,怎的能不报答你?你但说无妨,只需本帅能办到的,必定替你办到。” 周浅萝微低着头,沉默了半晌,道:“那……浅萝想回家里去。” 苏泉荡为之愣住。 然后他道:“自皇上实施布恩令后,社稷又无甚么奴籍。你要想回家去,便可禀明张大人回家去便是,何须求我?这不算。” 周浅萝道:“当年浅萝随着父母兄弟来这江陵府,走投无路,多亏张大人收留奴婢进府为婢。就这般走,浅萝心中不安。” 她用些微恳求的眼神看着苏泉荡。 苏泉荡笑道:“你虽为女流,却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知要胜过这世间多少男儿汉。只是,你为何忽的想回家里去?” 说着瞧瞧自己这房间,道:“是不是本帅平素里太过随性,你需要操劳的事情太多了?” 这还真是实情。 苏泉荡平素里公务繁忙,本又身边常常没个女人照料。在周浅萝过来以前,他房间里真是挺乱的。 “不是。” 周浅萝却是连忙摇头,却牵动伤口,轻声痛哼了声,道:“是奴婢这般模样,已是没法照料苏帅了。” 她眼眶见红。 她也问过郎中,知道自己这伤势难以痊愈,会留下疤痕不说,以后怕是还做不得什么粗活。 鲜少会有女人不在乎自己形体容貌的,周浅萝也同样是如此。 苏泉荡闻言恍然,忍不住笑,道:“你无需担心,本帅会禀明皇上,请皇上派遣宫内御医来替你医治。以御医之能,必会让你伤势痊愈,你以后便安心留在这府中照料本帅便是。” 想了想,又道:“你家中兄弟父母,本帅也都派人接来。以后就在这府中住着。” 周浅萝惊道:“这、这如何使得?” 苏泉荡道:“你是本帅救命恩人,这又有什么使不得的。莫非,是你不愿照料本帅?” 周浅萝脑袋又不禁微微低了下去,“奴婢……听从苏帅的便是。” 语气中含羞带怯。 本是孤男寡女,虽以前苏泉荡几乎从未和她说过话,但苏泉荡威风凛凛,长得也俊俏。她心里,难免对苏泉荡有些好感。 苏泉荡放声笑,“那就这么定了。” 自从这事以后,他只觉得周浅萝这人好似突然闯进他的心。自是不愿意放她离开的。 等到苏泉荡笑声落下,房间里氛围好似忽然间变得有些古怪。 苏泉荡大老爷们,却是还从未涉过情场。这刻,脸上竟是也露出些不知所措之色。 好在周浅萝低着脑袋,倒是没有瞧见。 “苏帅!” 这时候,有士卒匆匆在门外叫喊。 <script>app2(); 939.新宋借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你好生休息。” 苏泉荡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门外有士卒持着信,见苏泉荡便道:“苏帅,当阳县有飞鸽急报!” 苏泉荡眉头在这刹那猛然凝起,接过竹筒抽出信。刚看便忍不住大怒,“元贼可恨!” 信中内容很短:元贼袭城,刘军长城头巡防遇刺身亡,苏帅小心。 苏泉荡愤愤将信砸到地上,眼眶,却是有些红了。 以前刘再远是他天罡军中副军长,后来又是他镇北军区天立军军长。只虽刘再远始终是苏泉荡下级,两人却是交情甚笃,以前苏泉荡刚刚执掌镇北军区时,也是多亏得刘再远鼎力相助,是实打实的忘年交。眼下刘再远遇刺,他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怒?怎么可能不痛? 送信的士卒见苏泉荡这样,眼眶也是微红,道:“苏帅节哀。” 他是天罡军中老卒,以前刘再远在天罡军中时,也没少受过刘再远的照拂。 在众将士心中,刘再远不仅仅只是位军长,同时也是他们长辈。威严远没有苏泉荡这般重,却更容易让人亲近。 “你且在这等着。” 苏泉荡重重吸几口气,对着士卒说道,转身进屋。 进屋后便直接在书案前坐下。 床上周浅萝瞧他这样,如水般的眸子中泛出些许担忧之色。 苏泉荡却并不看她,只自己磨墨,在纸上奋笔疾书。 不过数分钟,他便又走出房门。将两封信递到士卒手里,道:“这封传往皇宫,这封传往当阳县,速去!” 士卒点点头,连忙跑开。 苏泉荡抬头看着夜空,咬牙道:“你们要打,那便跟你们打!” 翌日。 鬼谷副宫主率着大军赶到利州东路边境。 这里群山环绕。 大军在群山中跋山涉水,竟是丝毫没有顾忌,打算穿过山脉直到利州东路深处。 西夏中兴府皇宫。 李秀淑在大殿内接见新宋使臣。 她还是坐在帷幔之后,只虽如此,却好似让得她威严更甚以往数分。 殿内群臣站定,只有仲孙启赋得以赐座殊荣。 “宣新宋使臣觐见!” 随着李秀淑旁侧老太监的尖锐喊声,声音传递到外边,便有穿着新宋官袍的使臣走进殿来。 新宋官袍不似大宋,倒是和大理官袍差不多。 这使臣年约五旬,蓄着山羊胡须,神态淡然,看起来自有几分从容气度。 到得殿内,他对着李秀淑拱手,“新宋使臣宁建弼见过西夏皇上。” “平身吧!” 李秀淑浅浅淡淡的声音从帷幔后传出来,“你来求见朕,有何事啊?” 宁建弼直言不讳道:“我朝大军攻宋不利,欲借道利州东路撤军,还请皇上恩准。” 李秀淑只冷笑,“你新宋十余万大军,要从我利州东路借道,你觉得朕会放心答应么?” 殿内有大臣也是露出讥讽之色。 宁建弼道:“我朝大军借道,必不惊扰皇上境内百姓,遇城则绕。” 李秀淑又是嗤笑,“空口白牙。你们大军十余万,遇城则绕,难道大军要以荒草树皮充饥不成?” 宁建弼又拱手,“这便是臣前来求见皇上的原因。我朝请求皇上能够卖粮于我朝,我朝当以市价收购。另外,等我朝大军回到国内以后,我朝皇上还愿以白银十万两、绢布万匹来答谢皇上。” 他显得很是自信。 李秀淑的声音又在帷幔内响起,“你们倒是有些诚意。只可曾想过,我西夏和宋国是盟友,借道于你们,宋国会如何想?” 宁建弼道:“元朝屯兵数十万于宋国北疆,纵宋国心有不满,难道又胆敢对皇上如何不成?” 李秀淑道:“可背信弃义,终会受天下人唾骂。如此,你朝若是真有诚意,便先将白银十万两、绢布万匹都送来我朝,另外,再送上战马五千匹,朕就着令庞红光任由你们借道,并且为你们筹措粮草,如何?” 宁建弼微怔,“皇上……我朝在宋国境内折损惨重,这战马五千匹……” “哼!” 还不等李秀淑开口,殿内就有西夏大臣怒哼,道:“皇上,依臣看,不可任由那些新宋军入境!谁知道他们会作出什么事来?” “是啊,皇上!新宋大军十余万,若是在利州东路作乱,我朝岂不深受其害?” “求皇上收回成命!” 宁建弼脸色逐渐有些难看。 李秀淑轻笑,道:“宁大人,你可是听到了。朕这些爱卿们,也不愿意任由你新宋军过道呢!” 宁建弼咬咬牙,“臣代替皇上答应了。择日既命国内送上银两、布匹和战马,只恳求皇上能够助我新宋渡过此难关。” “皇上,万万不能答应啊!” “皇上!三思啊!” 殿内不少西夏大臣却都是接连呼喊。 他们是真不愿意李秀淑答应让新宋军借道。 西夏国力最是微弱,利州东路不过两万大军。若是不让新宋军借道,在大山沿线尚且还可以阻击,可要借道,等新宋军到得利州东路深处,那就真的是谁都拿新宋军没辙了。虽然,新宋军不太可能在这种情形下还有心思攻占利州东路,但谁又有万分把握? “肃静!” 李秀淑低哼道。殿内众臣便住了嘴。 李秀淑又道:“何时见到你新宋的东西到得西夏境内,朕便何时传令庞红光借道。” “臣多谢皇上。” 宁建弼喜形于色,道了声臣告退,便匆匆退出殿去。 “皇上,不可啊!” “请皇上三思!” 殿内众臣中又有不少人焦躁起来。 李秀淑却只道:“朕自有划算。退朝吧!” “退朝……” 旁侧老太监喊了声。 殿内众臣都再做不得声,只得向着外面走去。 等人都离开,李秀蔬才从龙椅上站起,离开大殿。只在路上走时,却也有太监帮她撑着帷幔。 宁建弼离开了西夏皇宫。 只大多数人想不到,这位新宋使臣在刚刚出宫的刹那嘴角就露出讥笑,“妇人贪利,目光短浅!图再多财物,到最后还不是我朝的?” 等他回到自己的府衙内,很快便有信鸽向着嘉定府飞去。 宁建弼是大理的宁建弼,是鬼谷学宫的宁建弼。只他学的不是行军打仗,而是舌灿莲花。 只这位鬼谷学宫中的大龄弟子怕也不知道,命途多舛的李秀淑心思实在是要超过这世间太多太多人。 到底是谁利用谁,最后又会是鹿死谁手。在现在,谁也还说不清楚。 李秀淑回了寝宫。 在房间内只有她和老太监,她终是不用再用帷幔遮住自己。露出身形来,隆起的肚子已是颇为明显。 李秀淑低头抚摸着肚子,在这时候才不像是个女帝,只像是个寻常母亲。那眼中的期待、溺爱光泽半点做不得假。 老太监在旁出声道:“皇上,您答应借道新宋。此时,是不是要知会宋国那边一声?” 李秀淑只笑,“这有什么好知会的,宋国在到处都布有耳目,这消息总是很快就会传到他们那边去。让他们以为我西夏不再是他们的盟友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如此他们宋国更是会觉得如芒在背,对付元朝也会更用力些。等新宋军从利州东路过去,朕收复了利州东西两路,到时候那小男人自会知晓朕是什么打算。等他们打退元朝大军,届时,他自是会来让朕和他合力覆灭新宋的。” “皇上圣明。” 老太监躬身,又道:“只若是那位不来邀您合力攻打新宋呢?” 李秀淑抚摸着肚子,柔声笑道:“那朕就自己派兵去打。打下来疆土,他总不会发兵将朕的大军给打回来吧?” “可那位若是不顾及血肉之亲……” “呵,他不是那样的人。” 李秀淑只轻笑作答,随即低声喃喃:“要是他那么不顾情义,就不会说朕不念私情了。真是个有趣的小男人呢!” <script>app2(); 940.再下诏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同在这日,苏泉荡的信鸽分别落到当阳县和长沙皇宫之内。 天立军加强城防。 只在长沙城,因赵洞庭不在宫内。这信到得乐婵手中,乐婵便宣来了陆秀夫、苏刘义等臣共同商议。 苏泉荡信中写到刘再远遇刺,并请求赵洞庭派遣武鼎堂真武供奉和百草谷神医到江陵府相助。 若没有相应的高手抵挡那些元朝高手,如真武境那般实力,哪怕在大军之中也的确有些麻烦。 这也是为何这些时日以来宋军只是占据重城和元军对峙,却始终没有出城主动进攻元军的原因之一。 知道刘再远遇刺,陆秀夫等人也是气得不轻。刘再远是朝中老将,和他们也是熟识。 在看过信后,陆秀夫对乐婵道:“皇后,苏元帅请出动高手相助。可此时武鼎堂内高手又都在各地剿灭乱民乱党,朝中却是没有真武境高手了。依老臣之见,要出动高手相助苏元帅,只有将武鼎堂内众供奉调拨回来,或是……请民间高手相助了。” “民间高手?” 乐婵点头道:“那就依国务令的意思。您起草诏书,本宫盖下皇上大印便是。” 赵洞庭离开皇宫以前,却是将大印交到了她的手中。以前有语云牝鸡司晨,只赵洞庭自是不会顾及这些。 而乐婵自知自己对军政事物都不擅长,自也是听从陆秀夫这些老臣的建议。 见她这般爽快答应,陆秀夫等人也是松口气。 刘公公忙让人奉来笔墨,陆秀夫提笔便写起来。 乐婵又对刘公公道:“刘公公,差人去武鼎堂百草殿,请两位长老准备前往江陵府。” 苏泉荡其实没说请百草殿供奉是为谁疗伤。只他既然提到这事,乐婵当然也不会随便派遣两个弟子应付。 她也知道苏泉荡和赵洞庭关系不俗。 再者,文天祥、张珏都是年迈了,以后的大宋禁军不出意外赵洞庭是要交到岳鹏和苏泉荡两人手中的。 她不懂治国,但本性善良,同时也知晓人情往来世故。 只很快,陆秀夫便写好了诏书。乐婵盖上大印,陆秀夫等人持着诏书便退了出去。 就在这日,又有飞鸽飞往大宋经湖北局北面以及荆湖南路北面些许城池。 北疆战事可能说打就打,也就这些地方的高手可能还来得及前往相助。在其余地方,纵有高手愿意出力,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 各地知州收到飞鸽传信后,又将诏书通报各县。 各县县令张贴告示于城墙外。 这自又是不知引得多少人驻足观望。 江湖真是多事之秋啊…… 自从有乱民为祸后,这江湖已是有些时间没有平静过了。 到现在,各路各州缉捕那些为乱门派弟子的事尚且还在沸沸扬扬之中。各州县出没的江湖人士比以往要密集不少。 岳州巴陵,有着青袍剑客到城外。 他神色清冷,只气度自又显得有些飘然。 见许多百姓驻足观望,他也站到人群后。看到告示,双眉微微皱起,竟不再进城,就这般向着江陵府方向而去。 若是细看,可以看到他衣角处还沾着血液。 才等他刚刚离去,便有百姓忽的注意到官道上摆着几颗头颅。连忙报官。 等官差赶到,才发现这几颗头颅都是以往盘踞于这巴陵府外不远山上万剑派内弟子。 万剑派也在皇上着令剿灭门派之列。 荆湖北路澧州境内大浮山。 大浮山高耸入云,其山内多瘴气,且多野兽。寻常村野从不敢深入。 只这日有人匆匆隐进大浮山。 他在大浮山内百转千回,最终到得山内为人所不知的深处。 有飞流直下,银瀑千尺。 而就在瀑布不远处,有十数茅庐若隐若现。怕是谁也不知道,这里竟然还住着人家。 这只穿着寻常百姓服饰的人也是健步如飞,如同槛猿般很快向着那些处在险要之处的茅庐攀去。 到瀑布近前。 可以看到有青石突出于瀑布之外。 而此时,有身形极为魁梧的男人就立在青石上。他双手举刀,就在那汩汩淌下的瀑布里兀自站着,身形纹丝不动。 更高处,有仙鹤盘旋低吟。 这当真是个仙境。 如村夫般的人住脚,对着瀑布中的人拱手道:“弟子见过刀主。” “喝!” 瀑布中极为魁梧的身影吐气开声猛挥刀。 瀑布竟是倒卷数丈。 他转身,走出瀑布,道:“何事?” 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有两个极深的脚印,深深嵌在千年万载受瀑布侵蚀而应该极为坚硬的青石上。 村夫打扮人道:“朝廷又下告示,召集江湖高手前往北疆江陵府相助苏泉荡苏元帅。” 魁梧汉子铿锵将刀立在青石上,微皱眉道:“北疆又开打了么?” 村夫打扮人道:“暂且并未听到任何风声。只朝廷既下这般告示,应该是战事将近了。” “嗯!” 魁梧汉子轻轻点头,“这几年该走的地方也都走了。也该是让世人重新知道我刀冢威名的时候了。” 他提起刀,向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茅庐走去。 村夫打扮人看着他的背影,低头喃喃自语,“老刀主早逝,幸得刀主天资卓绝……咱们刀冢,应该能再震江湖吧?” 他转身扭头又向着山下走去。 而在他离开后不多时,那十数茅庐内便有十数人联袂而出,也向着山下掠去。 他们个个健步如飞,在这般陡峭的山涧中竟也是健步如飞。 若是有人在这里瞧见,定是会要感叹,“哪个门派,竟是有如此多的高手?” 衡州境内南岳衡山。 近年来天师道道场香火日盛。 皇上和天师道关系密切并非是什么秘密,再者天师道本就信徒众多,在江湖极具威望。是以也就越传越神。 这任天师元真子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是被奉为神仙般人物。 只谁怕也没想到,此时这位被他们奉为老神仙的元真子正坐在天师道某院内,正抠着脚丫子,还兀自津津有味的表情。 屁股下边小竹墩子随着他的屁股摇晃。 只可怜那颇有姿色的正在晾晒衣服的玉湘子小天师,和元真子这邋遢老头同时出现在这画面里,怎么看都有被糟蹋的视觉感。 “天师,天师。” 以前诓骗赵洞庭到后山偷瞧青荟子洗澡的小道士小三儿比以前要长高了许多,匆匆忙忙跑到了小院。 还在篱笆外,就看到自家天师忙不迭将脚放下,正襟危坐。差点忍不住笑。 元真子竭力摆出正经模样,道:“是小三儿啊,又有何事啊?莫非是有大香主又非要请本天师前去做法祈福?” 小三儿忍不住翻白眼,“天师,咱们天师道现在又不缺香火钱。您至于眼中都放光么?” “嘿!你这小娃儿!” 元真子没好气道:“你当得本天师愿意啊,若不是要让你们这些小娃儿能够茁壮成长,本天师会找这些受累事做?” 小三儿挠挠头,自知没理,讪讪笑,“弟子知错了。” 然后走进院子,又给玉湘子施礼,才道:“天师,朝廷又下告示了。召天下各路高手去江陵府助苏元帅打元贼呢!” 他眼中有些向往之色。 殊不知元真子此时心中正在暗笑,“小毛孩就是好诓骗。” 直过数秒,他才回神,道:“朝廷又下告示了?” 小三儿用力点头,取出从香客手中弄到的告示,“呢,告示就在这,天师您过目。” 元真子看过,砸吧砸吧嘴,“咱们山上除去这两天下山前往各地剿贼的,还剩下多少上元境以上真人?” <script>app2(); 941.福州开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小三儿挠头道:“弟子不知。” 元真子的手便落在他的头上,发出啪的响声,“每日就知道玩乐,该打。” 小三儿缩头,吐舌头。 元真子自顾自又道:“算了,不管了,你去让你青松子师祖将山上上元境以上真人、天师都请到大殿去。” “是。” 小三儿乖乖答应,便向着院外跑去。 元真子也从竹墩上站起身来,穿上布鞋,向着自己房间里走去。 再出来时,手中竟是提着剑。 玉湘子瞧见,问道:“你这是要亲自前往江陵府?” 元真子道:“老早就瞧那些元贼不顺眼了,只以前朝廷孱弱,打不过他们,老道也没有办法。现在朝廷兵强马壮,正是和元朝争锋的时候,我怎么还能守在这山中?” 他看向玉湘子,“若是我回不来,天师位置你便先暂且担着,以后传给青松子便是。我哥是因为元军才不得已早早羽化,虽我修道,但国仇、家仇都总挂在心头。只唯有对不住你……要是我能回来,以后便就天天在这山中陪着你。” 玉湘子轻轻点头,“好。” 元真子抬腿便往院外走去。 “慢着!” 只刚走两步,却又被玉湘子叫住。玉湘子放下衣服,走到他面前,轻轻嗔道:“都要出去了,也需得注意些仪表。” 她将元真子拽进了屋子里去。 再出来时,元真子浑身皂色道袍,头发以冠竖起。这般看起来,倒还真有几分神仙中人模样。 不过他提着剑,又凭添几分冷冽之气。 这真是神仙也发怒。 这日,天师道十余高手下衡山,拍马北上向江陵。 天师道内仅剩青松子、青云子等数位真人主持大局。 洞庭湖畔。 有石龟市集。 市集坐落在巨大的石头上,形似老龟。 以往其实石龟市集并非是这个名字,只这段时日来因长有老龟出水,仰头悲鸣,便被好事者改做这个名字,也叫得顺口,就愈发普及。 老龟最初出水时,口中含月牙禅杖。禅杖虽是出水之物,也光亮如新。 不知有多少人想要私吞下这禅杖,其中甚至不乏臂力惊人的猛士。只到头,竟是没遇到个能使得动这禅杖的。 后来有人欲要将其抬回家中,只当夜,老龟却是忽然到得家门外悲鸣不止。直到又将禅杖放回原处,老龟这才作罢。 再后来,官府便出告示,谁也不得私动这禅杖。 官府出资将这禅杖以铁水筑在石龟集市外洞庭湖畔,倒是和那老龟一般,成为这石龟集市一大景观。 这日,有一对夫妻到石龟集市。 看他两模样,相濡以沫,应是游历而来。 只到石龟集市外,瞧见那月牙禅杖,中年男子眼中却是忽的淌出泪来。 他带着妻子到集市采买过祭拜用的纸钱香烛,到禅杖前祭拜。引得不少人观望,窃窃私语。 男子也不管这些,只带着妻子在禅杖前三拜九叩。 老龟出水,这回不再悲鸣,静静瞧着。 直到黄昏时,男子才携着妻子又往集市内走去。 恰有府衙官差到这集市张贴告示。 男子瞧见告示以后,便再也立足不动。 相貌柔美的妻子轻声道:“你也想去那江陵府?” 男子点头道:“金刚副堂主在嘉定力战破军老宫主而死,眼下堂主、师叔他们又都在朝中效力,素儿……我……” 被唤做素儿的女子轻轻抬手捂住他的嘴,“你不用说,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男子将她拥住,“那你在这里等我。只将元贼击退,我便立刻回来寻你,再带你游遍这天下,可好?” 素儿却是摇头,“不,你去江陵,我便也去江陵。你去城外厮杀,我便在城头看着你。我……做不到在这里痴痴等你。” 男子将她搂得更紧,轻轻道:“好……” 这男子唤做林冲,自是铁离断的那个师侄。也就是曾在雷州港口开饭馆的那个,雁羽堂旧人。 只在这石龟集市过了一夜,翌日,林冲便也带着妻子素儿往江陵府而去。 光是荆湖北路、荆湖南路两地北部,就不知道多少江湖豪杰赶往江陵。 大宋这座江湖里,有不少暗藏祸心之辈,但决然更不缺中心爱国之士。这向来是中原之地的光荣传统。 以往大宋疆土被元军凌辱,这些江湖高手们对付那些作乱门派未必太感兴趣,但要说抵挡元军,那个个都是同仇敌忾。 乐婵盖下大印的这封诏书,无疑让得江湖更是风起云涌。 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大宋北疆宋元双方终是开了战。 只这战事却并非最先在江陵府燃起,而是在福建路福州率先打响。 元朝号称十万海军,到得福州海外。 海上,元军战船遮天蔽日,不见其尾。 他们这般声势浩荡,显然是带着一举拿下福州的决心。 福州作为福建路主府,虽不如建宁府那般是福建路北部要隘,但若被破,福建路境内将会民不聊生。 元朝海军向北可和他们的东路军合攻建宁府,向西,可直取长沙,向南,亦可未必广南东路。 最主要的是,只需他们破掉福州,大宋境内短时间内便难聚集大军抵挡他们。 福建路安抚使黄华率领福州守备军区万余将士镇守福州,可谓是这福建沿海的唯一一颗钉子。 元朝海军欲要攻宋的消息已经流传许久,到今日,黄华和福建路节度使已是将福州周遭连江、长乐两县百姓迁居到城内。 福州城头竖立着无数军旗。 烈日下,军旗光泽鲜艳。 只定眼去瞧,却是能够发现,城头上士卒并不多。 黄华虽亲在城头,但福州守备军区军长却不见踪影。 元朝海军只在海上稍作停亘,便有海战船开始登陆。同时间,却也有海战船顺着内海深入,意欲直逼福州。 “轰隆隆!” 山中有烽火扶摇直上。 元朝海战船只刚接近沙滩沿岸,就有宋军冲杀出来。有十余挺掷弹筒沿线排开,率先对着元军海战船开了炮。 后面尚且还有许多投炮车在向着沙滩推近。 他们这是都不打算让元军登陆。 爆炸声中,海上隐现惨叫。 有炮弹落在战船上,霎时火起。有元军浑身血肉模糊掉进海里。 只这,相对于铺天盖地的元军战船来说自还是算不得什么。 看到宋军不过这般阵仗,那些元军将领们也没露出什么凝重之色。 现在大宋福建兵力多数集结于建宁府,这他们也是知道的。只要宋国没有其余援军到这福州,他们便觉得福州是手到擒来。 区区福州总共才能有多少宋军? 能是十万大军敌手? 虽宋军在夔州、广南西路挫败大理、新宋数十万大军,但这些元军可没觉得那些新宋、大理军能够和他们相比。 以前他们到底是横扫天下,差点就将大宋全部吞没掉的。虽然后来被宋军打得很惨,但很多人都还保持着以往的高傲和荣耀。 不计其数的战船顶着炮火前行。 到得距离海岸不过数百米时,宋军的投炮车开始抛掷轰天雷。 海战船上也有投炮车开始轰炸海岸,予以还击。 只这海上风大,双方自是都没能动用热气球。 轰隆隆的炮响声不绝于耳。 原本宁静和美的海岸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是满目疮痍。 双方互有折损。 过片刻,元军离着海岸愈来愈近。有战船终是稳稳在海边停靠。 一张张桥板从战船上架下来,有士卒喊杀着欲要冲下战船。 “撤!” “撤!” 只在这时,宋军中却是忽的有鸣金声响。大军忽然间便向着后面撤去。 <script>app2(); 942.小股作战(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神龙铳手们的掩护下,掷弹筒手还有投炮车手们分别扛着掷弹筒、推着投炮车隐到沙滩后不远处的树林中去。 只这树林并算不得茂密,是以仍能清楚看得到他们的踪迹。 元军纷纷下船,有盾牌手扛着盾牌挡在前面。 后面下船的士卒匆匆排兵布阵。 在主将没有下令的情况下,谁也不敢擅自率军前去追击。 有将领跑到此军主帅阿术面前,请示道:“元帅,前方有小股宋军,我们是否追击?” 阿术虽年龄不再年轻,但仍然显得精神奕奕,是典型的蒙古族人模样,身形如忽必烈那般有些臃肿。 他端坐在船头,有士卒替他撑着伞。 刚刚这阵短短的炮战,自是都被他看在眼中。 宋军冲杀出密林的人的确不多,虽投炮车、掷弹筒为数不少,但军卒大概总共也就千人左右。 阿术手搭在身下檀木椅的把手上,摇头道:“不必追击。这股宋军必然只是诱敌而来,咱们且先下船,稳打稳扎!” “是!” 将领领命,向着船中央跑去。 帅旗摇动。 元军纷纷登陆,却只是任由宋军隐去。 等到他们将军中辎重、物资等都搬下船时,时间便已经是接近黄昏。 宋军并未再来袭扰。 海战船在海面上随着波浪轻轻摇晃。 在阿术令下,有元军两股大军向着西侧推进数里。到最后,距离大宋延祥寨不过数里远。 元军在距离海岸约莫两里处荒野中扎营。 帐篷绵延,看不到尽头。大片荒草都被士卒割掉。 然后元军便就地开始造饭。 而在延祥寨内,可见得有宋军旗帜高昂。且寨内隐隐有饭香四溢。 元军斥候在寨外游亘,不敢深入。 宋军更是紧守大寨不出。 寨内挖有水井,根本不愁水源问题。从外面看,却是根本就看不出来宋军在这延祥寨内到底驻扎有多少兵马。 到得夜色降临时,有士卒到阿术面前禀报。 阿术横卧在帅帐内,身下是虎皮卧榻。帐内还有另外几个将领。 这些将领以前都是他的属下,也就是阿术这个派系的人。帐内有酒香。 士卒进帐以后便跪倒在地,禀道:“元帅,方圆十里之内仅延祥寨有宋军驻扎。” 阿术推开怀中侍女,问道:“多少人?” 士卒道:“人数不详。宋军不曾有斥候出寨打探,我军未能抓到俘虏。” 阿术微微皱眉,对众将道:“宋军死守寨子不出,莫非还打算要以区区延祥寨就挡住本帅数万大军不成?” 有魁梧将领站起身拱手道:“元帅,末将请命率军夜袭!今夜就将这延祥寨给拿下!” 宋军福州总共驻军不过万余人,总不可能全部都聚集在这延祥寨内。纵然也许有数千军马,但也未必被这些元将放在眼中。 宋军再为能征善战,总也挡不住兵力的极大差距。 “嗯!” 阿术轻轻点头,“托木尔,那本帅就准你今夜率领本部骑兵前去袭营。” 说着又看向左侧一员大将,“巴根,你率本部将士随着托木尔出征,防止宋军切断托木尔后路。” “末将领命!” 两员大将同时大声答应。 士卒退了出去。 帐内又复欢笑声、筹光交错声。 阿术道:“本帅已数年没有来过大宋,倒要瞧瞧,这些宋军有何能耐挡住本帅十万大军。” 他是元朝最具威望的将领,较之以前的伯颜都还要胜过数分。 “大帅亲征,必定旗开得胜!” “我等必紧随大帅步伐!” 帐内主将只是恭维声不断。 夜色就在这样的欢声笑语中说黑便黑了。 元军大营西侧有连绵火把出营,托木尔率领本部万骑驰骋出营,直奔延祥寨而去。 紧随其后,元将巴根也率着将士出营,和托木尔大军不过保持两里距离。 延祥寨内却也有动静。 篝火虽依旧在燃烧着,但是寨内宋军却都是从大寨西侧缓缓退了出去。 他们总共也就千人。 福州守备军第三军团。 团内骑兵、步卒各半。神龙铳手也约莫只有半数。 这年代生产力到底远远不及后世,不是赵洞庭说提起来便能够提起来的。哪怕是到现在,也做不到全军尽配神龙铳。 在悄无声息离开大寨以后,团中将士就在距离延祥寨不过数百米的山坡上停下脚来。 士卒们开始挖掘战壕,掩埋雷阵。 团长高天纵坐在山坡上,身侧围绕着十余将领。 这些将领分别是第三军团副团长、都虞候,还有便是各营营长。 有将领道:“团长,元军会趁夜来袭寨么?” 年纪并不大,甚至看上去还颇为稚嫩的高天纵道:“我不知道。不过我在学院时,我们的战术老师曾说过句话,要想百战百胜,必须得做到滴水不漏。若是元军没有来袭营,我等只不过当是到这野外来乘乘凉便是,而若是元军袭营,我军却在寨内,岂不是无路可走?” “嘿嘿!” 有将领笑,“俺们都是粗人,不懂这些。不过团长您说哪样便是哪样。” “放心吧!” 从长沙岳麓书院毕业并且成功得中儒将进士的高天纵笑道:“我收到消息,等这场仗打完,皇上有要挑选军中将领开始军事培训的打算。到时候我推荐你们去,你们都是老将,经验丰富,欠缺的只是书面知识而已。” “可俺字都不识……” 高天纵没好气地笑,“不识字慢慢学呗!” 时间约莫过去个把时辰。 有背着神龙铳的士卒匆匆跑到高天纵等人面前,禀道:“团长,元贼已经接近大寨了。” 高天纵眼神微凛,沉声道:“各营进入战斗准备!” 众将领命,各是走开去。 高天纵身旁只留下副团长常洪鑫陪着。 常洪鑫就是之前那个说他连字都不识的老将。 诸将刚走,他说道:“团长,我们的将士都撤出了大寨,现在寨子就是个空的。元军会进寨么?” 高天纵笑道:“我也没想将他们引到寨里去啊!寨里连颗轰天雷都没埋不是?” 常洪鑫更是疑惑:“可这地方又无险可依,难道比守着大寨更好?” 高天纵道:“军长也没下令要我们死守延祥寨。我们的任务,只是覆灭足够多的元贼便好了。” 他脸色显得很是狡诈,“这延祥寨便是送给元军也无妨。” 常洪鑫嘴里嘀咕,“你们这些读书人的心思真叫俺们这种粗人猜不透。以前打仗,哪有这么多的弯弯绕。” 高天纵乐道:“这些可都是皇上发明的战法。嘿,要不这话,你跟皇上说去?” 常洪鑫没好气哼哼,“我敢说皇上弯弯绕么?” 等不多时,便又有斥候前来禀报,“团长,元军在大寨前停住了。” 高天纵道:“可探清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斥候答道:“我们不敢离得太近,看上去大概约有万人左右。” 高天纵便点点头,只道:“继续去探!” 斥候去了。 脸色黝黑的高天纵在旁边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这么多元军,这回可是个硬茬子。” 高天纵轻轻笑笑,没有说话。 延祥寨东面。 元将托木尔骑着高头大马,手中持着狼牙棒立于军前。 在他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元军铁骑。 这些元军都是蒙古本部士卒,他们个个都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着,有着宋人不具备的野性。 弯刀在火把光芒的照耀下折射着冰冷的寒光。 军中大多数士卒都是穿着蒙古袍,穿甲胄的只是少数。 有斥候驰马到托木尔面前禀报:“将军!宋军已经撤出大寨了,寨内虽有火把,却并无宋军。” <script>app2(); 943.小股作战(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托木尔低头沉思,道:“听闻宋军擅长埋伏雷阵,撤离大寨,怕莫是又有什么陷阱。” 然后抬头,对着斥候道:“进营打探!看看宋军是否在寨内埋伏有雷阵!” 斥候领命前去。 托木尔大军在寨外数百米处停亘不动。 很快,便有数十骑驰进寨内。 刚刚进寨,这些元军便都不敢再大咧咧继续向前冲,纷纷下马,只小心翼翼向着寨内深入,双眼细细观察着地面。 只这情形,自是又被山坡上的宋军斥候看到。 高天纵得知这个消息后,传令道:“全军做好佯撤准备!” 元军斥候出了寨子。 其将领到得托木尔面前,禀道:“将军,寨内并未埋下轰天雷。” 这倒是让得托木尔颇有些诧异。 旁侧有将领大笑,道:“将军,我看是宋军知道我军来袭,知道不是对手,匆匆撤退了!” 托木尔眼中有精芒闪过,却仍是不轻易率大军进军,只道:“继续向前打探!看看宋军是否已经撤退!” 斥候将领又是领命退去。 十余骑绕过延祥寨向东行。 他们个个举着火把,因马技娴熟,在这样的夜晚中速度也是不慢。 只殊不知,他们的举动都不曾逃过就在延祥寨后数百米山坡上藏匿着的高天纵等人的眼睛。 高天纵低声传令道:“全军后撤!” 有传令兵将这消息传达下去。 山坡上各处都钻出大宋将士来,在各自营长的带领下摸黑向东而行。 只他们的速度,自是远远不如后面那些元军斥候的速度。 有元军斥候冲上山坡。 轰隆震响。 也不知是谁倒霉,马蹄踩到了埋在地下的轰天雷。登时便是火光腾起。 这可是将其余那些斥候给吓得不轻。 有人连忙下马。 只这时,却是又突然有枪声响起。 山坡上忽然出现不少火把。 接连有数个元军斥候中枪倒地。 “撤!” “快走!” 山坡上有这样的呼喊声起。 有数百火把向着东侧匆匆而去。 枪声也只响了数十声,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那些在原地吓得趴在地上的元军斥候愣愣瞧着,等宋军火把去得远了些,这才敢爬起来。一溜烟向着大军跑去。 至于他们的战马,自是在刚刚受惊之时已是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再回到军中时,这些个元军斥候尚且仍是惊魂未定,气喘吁吁。 那百夫长跑到托木尔面前单膝跪着禀道:“将军,我们在寨后数百米发现宋军踪迹了。” “如何?” 托木尔有些急切问道。刚刚的爆炸声和枪声他自也是听到了。 百夫长答道:“我们有弟兄踩到了雷。那些宋军并未走远,但只朝我们开了数十枪就匆匆向东撤去了。” 托木尔旁侧有将领道:“这些宋军果真是出寨得急。将军,咱们这便率军去追吧?” 托木尔却仍不放心,又问斥候百夫长道:“他们真撤了?” 百夫长道:“他们本来军中并无火把的,待我们到,才点亮火把。我亲眼看到他们有数百火把向东去了。” 托木尔微微眯起了眼睛,忽的深邃道:“山寨内宋军粮草可还都在?” 斥候答道:“都在。他们留下了不少粮草。” “追!” 这些,托木尔总算不再迟疑。举起狼牙棒,便率先拍马向着延祥寨冲去。 后边大军云动。 大军直接穿过延祥寨,向东追击。 只托木尔大概想不到的是,宋军那数百火把在向东跑了没多远后,便又熄灭火把,折返回了原阵地。 之前元军这些斥候遇到雷阵,根本就没敢冲到宋军挖掘的战壕前去。 高天纵带着众人悄无声息回到原地以后,众多士卒便又都在战壕内埋伏下来。只有军中铁骑在战壕最边缘待命。 他们没有神龙铳,打这样的阵地防御战并起不到太大的作用。 眼瞧着,元军骑兵的火把离着山坡近了。 大军约莫数骑并行,火把从山坡脚下直蔓延到延祥寨接近西面尽头。 高天纵双眼紧紧盯着元军火把,不曾说话。 大宋诸神龙铳手们都藏在战壕后,双眼亦是盯着这些元军。不过并未显得太过紧张。 福州守备军区和其余守备军区有些不同,军中绝大多数都是老卒。之前都在畲民大军和头陀军中服过役。 或许他们没有用神龙铳杀过敌,但大多数都曾和元军交锋过。 “轰隆隆!” 又有轰天雷的爆炸声响。 有元军先头士卒踩到雷阵之内,触发了埋在地上的轰天雷。 这让得元军先头部队些许慌乱。 只是他们很快又稳定下来,有士卒下马,举着火把匍匐向着前面行进。 到现在诸国也都不是才刚刚研发出轰天雷了,也各自研究出对付雷阵的法子。 宋军士卒们埋雷的手法再为熟练,也总难免会有些蛛丝马迹。 不过还是有轰天雷炸响。 有排雷的元军在爆炸声中被炸得血肉模糊。 赵洞庭将埋雷方法传于诸军,宋军中埋雷方式可谓是五花八门。元军要想轻易排雷,显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要知道,在后世哪怕某个岛国有探雷器,也仍是在华夏地雷阵面前折损惨重。 大军缓缓前行。 “打!” 这个时候,高天纵终于是高喊大喊。 他的喊声在山坡上突然炸响,传播开去。 刹那间便是枪炮声云集。 他这支军中十余支掷弹筒,还有数十架投炮车齐齐对着山坡下开了火。 而这些火器,自是军区特意调拨给他的。第三团带着正面抵挡元军的任务,自是不可能不用火器。 山坡上有如星光般的火星乍现。 宋军战壕沟壑纵横,横向、纵深皆有百余米远。 团团火光在山坡下炸起。 “有宋军!” “啊!” 元军在炮火范围之内的将士瞬间大为慌乱。 面对这样的炮火轰炸,真是没几人招架得住。他们长着眼睛,可这些炮弹、子弹却是没长眼睛。 有人被神龙铳射倒。 有人被炮弹炸得血肉模糊。 最前面的元军在经过最初的慌乱后,连忙向着山下撤去。 “他娘的!中计了!” 军中,托木尔脸色难看,愤愤低骂。 这时候他当然是知道宋军根本没有撤走,之前只是佯装撤退。 其实,他现在要是撤军离去,也能占不少便宜,毕竟延祥寨等于是宋军白白送给他了,还有寨内那些粮草食物。 只托木尔沉思过后,又怎舍得这般撤走? 他看得出来宋军人数并不多。 而他可是率领万余铁骑前来,而且,他出发前在阿术面前说过大话,说定会歼灭这些宋军的。 “其木格!苏合听令!”托木尔喊道。 “末将在!” 旁侧有两个将领答话。 托木尔道:“你们分别率领本部将士从宋军左右两侧围剿宋军!” “得令!” 两个将领拱手,拍马向自己军中去。 托木尔又对旁侧一将领道:“哈森!你率领三千大军直冲宋军!” “是!” 又一将领领命,挥动军旗。有数千元军出阵。 战斗好似要直接进入激烈阶段。 元军大军在山下汇聚以后,左右两侧各有约莫两千大军向着山坡上迂回。而正中方向,则是三千大军直冲上山。 托木尔留在山下,身旁仅剩三千将士作为后备。 他这是要以人海战术将高天纵的第三团歼灭。 “这些元贼!又想包围我们!” 宋军阵地,高天纵旁侧常洪鑫看到两支火把蔓延的大军从左右侧围抄过来,嘴里不忿低骂。 高天纵也是眉头微皱,道:“命骑兵将士先以轰天雷阻敌,待敌军稍微慌乱,便向敌军发起冲锋。” <script>app2(); 944.小股作战(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常洪鑫有些闷,“团长,我们骑兵可才五百人。向他们发起冲锋?” 高天纵点头沉声道:“冲锋!” 然后便不再说话,持着神龙铳又向着下面射击。 等得元军离得近些,便有将士开始往下抛掷轰天雷。 只是也有元军向着上面扔雷。 双方俱有折损。 “杀!” 宋军阵地西侧忽有喊杀声响。 仅仅两百余骑向着山坡下的元军冲杀而去。 紧随其后,阵地右侧也是如此。 这让得正被轰天雷炸得有些发懵的元军更是懵了。 宋军这么点人,竟然还敢发起反扑? 只还不等他们来得及细想,大宋铁骑便已是扑杀到近前。直接冲杀到了元军人群中去。 山坡下,托木尔也是有些疑惑,问旁侧将领道:“宋军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旁侧将领没有人能答得上他的话。 因为宋军此举的确诡异。看起来,和送死简直没有什么两样。 好半晌,才有将领道:“将军,这些冲下来的宋军骑兵莫不是想给他们的步卒争取撤退时间?” 托木尔轻轻点头,“宋军甲胄先进,要覆灭他们这些铁骑需得费些手脚。或许他们真是有这样打算!” 随即他便下令道:“传令哈森,让他大军全部压上去,务必紧咬住这股宋军。此役,定要将这股宋军全歼于此!” “是!” 有传令兵领命,驰马向着山坡上行。 在后面督战的哈森很快得知这个消息,亲自率着亲卫向着山上冲去。 只这时,却又有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 “杀!” 山坡上宋军阵地内忽然有喊杀声如雷响。 一个个宋军将士从并不深的战壕内站起了身来,忽然也向着山下冲来。 只有投炮车还在向下抛掷着轰天雷。 数百宋军神龙铳手持着神龙铳冲出战壕。 枪响声中,正在向阵地进攻的元军接连倒地,被打得有些发懵。 “杀!” “杀啊!” 高天纵跟在人群中冲向山下。 有轰天雷向着下面扔去。 元军措不及防,虽人数众多,但在宋军神龙铳的威慑下,竟是被打得徐徐向着后面退去。 这只让得哈森大为震怒、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宋军士气、火力,都比他们强过太多。 枪炮声中,第三团将士硬生生向着山坡下突进了约莫两百米。 山坡下托木尔等人更是诧异,“宋军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只谁也没有答案。 “停!” 高天纵忽的大声呼喊,“守住阵地!” 数百宋军神龙铳手纷纷匍匐在地上,不再向着下面突进。 高天纵猫着腰跑到旁侧不远处,对一将领道:“曲营长,给我炮轰元军中军!” 姓曲的营长立刻会意,连忙点头,“好!” 然后对着旁侧掷弹筒手们道:“都给老子瞄准元军中军!炸死他奶奶的!” 一个个掷弹筒手俱是将掷弹筒对准了尚且还在山下纹丝不动的元军中军。 “炮弹!” 在经过短暂的瞄准以后,掷弹筒手们都是这样开口。 旁侧副手便拿起炮弹放在了炮膛之内。 轰隆隆! 一颗颗炮弹向着元军中军落去。 火光炸起。 元军中军瞬间大乱。 这个时候,托木尔总算是明白了高天纵的意图。 只可惜,晚了。 “将军!” 中军阵地内有将士大声呼喊,托木尔旁侧有亲卫慌忙将他扑倒到马下。 可是,托木尔还是被爆炸波及到。他,还有将他扑倒在地上的那个亲卫在爆炸过后都没能再爬起来。 因军中没有掷弹筒这种利器,他终是忽略了这个足以致命的关键因素。也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高天纵并不知道这些炮弹有没有捞到大鱼,也不再向前冲,只是率着数百神龙铳手死守阵地。 直到几轮炮弹落下去,元军中军混乱。他才猛然站起,喊道:“冲!” 数百神龙铳手再度向着山下冲去。 这个时候,山坡左右两侧,第三团铁骑还在和着那些元军厮杀。 虽他们人数远远不如元军那么多,但正如托木尔所料,那些元军想要覆灭他们却也是不易。 大宋的骑士枪还有甲胄真不是吃素的。再者在赵洞庭的近现代化管理下,将士素质也远非元军可比。 “撤!” “撤!” 有中军阵中的元军将领在被炮轰过后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之际,得知托木尔阵亡,免不得气急败坏。 主将死了,这对元军而言是几乎致命的。更何况,现在中军也是有些乱了。 元军阵中鸣金声响。 中军将士率着向着后面如潮水般退去。 山坡上的元军虽然不解,但也不得不撤出战斗,向后退却。 不知道多少将领怒骂。 “杀!” “杀死这些元贼!” 宋军中却是喊声如潮。 虽总计不到千人,但他们此刻却是硬生生向着元军发起了反冲击,向着山下追击元军溃军而去。 直到将元军追到延祥寨西面,看到前面远处有火把绵延,高天纵这才率着士卒们停下。 他也并没有料到,除去托木尔这支元军以外,后面竟然还有元军掠阵。 这让得他脸色有些凝重。 虽击溃托木尔这支元军,但他也明白,此时他们也是无力再面对那么多的元军。 他瞧了瞧延祥寨,对常洪鑫道:“老常,让数十个弟兄去寨内把粮草都烧了。咱们撤退!” “好咧!” 常洪鑫兀自满脸兴奋,答应了声,连忙走开了去。 高天纵率领着将士回到山坡上,向东撤退。 只战场,自是来不及清理了。 很快,延祥寨内火起。 常洪鑫率着数十士卒匆匆追上了高天纵等人的脚步。 他脸上喜色较之之前更甚,走到高天纵旁侧,笑道:“团长,你猜俺们刚刚捡到什么了?” 高天纵边跑边道:“捡到什么了?” 常洪鑫从腰间拽下两个令牌,“你瞧!” “娘咧!” 高天纵接过令牌,在微弱的火把光芒下一瞧,一惊,“这可是元朝的万夫长腰牌!” 常洪鑫用力点头,“难怪那些元贼匆匆撤退了!” 高天纵只忍不住哈哈大笑,“这炮打得准!” 再说那头。 元军托木尔麾下溃军直溃逃到另一大将巴根所率大军前面才停下。 这副模样,自是让得巴根有些吃惊。 待得看到托木尔麾下将领哈森,他忙不迭喊道:“哈森,这是怎的回事?” 哈森气急败坏道:“托木尔将军被宋军炮弹给炸死了!” “浑蛋!” 巴根忍不住大怒,然后大喝道:“追!给我追!” 他再也不理哈森这些败将,率着大军向东追去。 只在这样的夜色间,高天纵第三团已是离得远了,他们自是没能够追上。 到最后,巴根只能率着大军就在延祥寨内驻扎下来,并将战报回报了阿术大营。 哈森、其木格、苏合等托木尔手下的将领个个面色难看,如丧考妣。 这场仗真是打得窝囊。 大军万余进攻宋军,竟是被宋军将主将都给炸死了。 托木尔怎么说也是他们军中主将,他们这些将领自是或多或少觉得悲愤的。 而且,托木尔死了,他们这些人也必然会受到元帅阿术的责罚。 元朝军中有这样的规矩。 少不得又要有些脑袋落地。 元军大营。 阿术躺在帐篷内,身旁有两个美貌窈窕的侍女服饰着。正喝着酒,听得士卒汇报,也是气得直接将酒杯都给甩了出去。 托木尔可是他军中大将,以往也因骁勇善战而颇具威名。他也没想过,托木尔竟会就这么死了。 出师未捷,先损大将。这是哪个主帅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但事已至此,阿术自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script>app2(); 945.真武老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荆湖北路境内。 封合璧率领大理军十余万从绥阳长驱直入,如今终是逼到辰州境内芦溪郡。 张珏率军在后面紧追不舍,只是因封合璧常常以雷阵、军卒相阻,便始终他始终没能绕到封合璧的前面去。 到现在,封合璧和张珏周旋多日,军中粮草自也是有些不足了。 福州战火打响的时候,这边辰州也同样被战火蔓延。 前些时日,已有不知道多少听闻大理军即将杀到的百姓迁徙出城去,向着荆湖南路或是常德等地蔓延。 可城内却仍是留有不少百姓。 封合璧率着大军刚到芦溪郡外,便是数万大军围城。同时,还有数万大军分别向着沅陵、辰溪三县而去。 大宋辰州知州付兴火率领千余守卒在芦溪郡誓死抵挡大理军。 只在面对封合璧数万大军围攻的情况下,守军将士们接连打退大理军数拨进攻,最终芦溪郡城头终究还是湮没在炮火之中。 辰州知州付兴火英勇殉国。 城内诸多大宋官员在这夜宣示了什么叫做忠肝义胆。 悬梁、服毒自尽者不计其数。 封合璧率领大军进城,刚刚进城大理军便是开始在城内大肆抢掠。芦溪郡内哭喊连天。 深夜。 沅陵、辰溪两县也相继陷落。 缺粮的大理军进城以后,竭力搜刮城内的粮食。且有骑兵向着周围的村镇蔓延过去。 辰溪县外沅水河畔有龙门村。 村内不过数十户人家,寻常多数便以耕地、捕鱼为生。 夜色深沉,龙门村内也是静悄悄的。 只有沅水的波浪声时刻在村内传响着。 大理军数百骑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接近龙门村。 “驾!” “驾!” 拍马声打破龙门村的宁静。 有房屋中亮起油灯光芒,村民出门便看到村外有数百火把正以颇快的速度向着村子接近着。 这直让得那些百姓吓得脸色苍白。 “铛铛铛!” 村中铜锣响。 近百青壮老年在铜锣声中或是扛着锄头,或是持着菜刀汇聚到村口。只稚童和妇女们藏在家中。 “村长,是什么人?” “怎的会有这么多快马突然来咱们龙门村?” 老村长站在众人前面,村民们议论纷纷。看着那愈来愈近的快马,听着那愈发清晰的拍马声,脸上都是有着惶惶之色。 他们只知道,这绝不是盗匪便是。 现在大宋境内已是看不到多少盗匪了。 要么,是辰溪县守军。要么,则是这些天来闹得沸沸扬扬的乱民。 大家都希望是前者,因为那些乱民现今逐渐走投无路,和盗匪实是没什么两样。 老村长亦是神情紧张,嘴里只道:“大家伙先不要慌,等他们过来便知道了。” 很快,大理数百骑便到得村前。 “吁!” 他们在村民们面前齐齐勒马。 军中刀枪在火把的照耀下是那般寒芒摄人。 有村民腿肚子发抖。 看军旗、看军服样式,这些分明就不是大宋的守军。再看他们杀气腾腾,也显然是来者不善。 老村长这刻也是愣了。 若是乱民,兴许献些金银粮食,还有性命可免,但眼前这些军卒分明不是乱民。 乱民没这么齐整。 他本想上前去说什么,只看着军前那威风凛凛、杀气森然的将军,双腿却好似没了力道,抬也抬不起来。 众村民都是鸦雀无声。 而大理军前将领瞧着村民们俱是持着锄头、柴刀、菜刀等物,眉头却是渐渐掀起。 不论是哪个国家,将领们中也都有嗜杀的、不嗜杀的。只不幸的是,这个大理军千夫长却是个嗜杀之人。 他新晋千夫长不久,原是军中斥候,是练家子,以头颅军功硬生生得到升迁。 他嘴角勾起些许狞笑,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斩马刀。 周遭大理军骑兵蠢蠢欲动。 两国相争,在军中舆论影响下,可以说俱是将对方视作生死大敌。 只这时,却是有个头发灰白枯燥的老者从村民中走出来,道:“敢问将军来自何处?” 这倒是让得那千夫长颇有些诧异。 他没有想到,这些村民里竟然还有人敢上来搭话。 他眼中掠过些许玩味之色,缓缓道:“等你临死的时候,本将军再告诉你,也好让你们都死个明白!” 话音落下,他的斩马刀便重重向着前面挥去,“杀!” 老者微微色变,大喝:“乡亲们都退下去!” 他独自挡在众村民面前,这刻,体内竟是有着意境冲天而起。这剑意便如那大漠孤烟,直冲云霄。 在老者头顶,常年历经风吹雨打的牌匾在这刻吱呀作响,再也不堪重负,轰然坍塌。 村民们怔神,带着极为惊讶之色惶惶向着后面退去。 前方数百大理骑兵被意境笼罩,心中发寒,神色愣住。 只寻常村民打扮的老者身形忽动,向着前面掠去。 他竟是位真武境强者。 也瞧不清他的脚步到底有多快,只见得他转眼便到那持着斩马刀的千夫长马前。 有凌厉劲风拂过。 老者右掌重重拍在战马头颅上。 战马一声不吭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这一掌直接将这战马毙了命。 幸得是那千夫长修为还算不错,虽是江湖散勇,却也有中元境的修为。仓促间,他回过神来,连忙以斩马刀撑地。 “喝!” 他低喝发力,以斩马刀为轴,双腿盘旋如倒栽葱,就要立起。 只等他刚刚扭头,却又是脸色大变。 有只密布厚茧的手掌已是出现在他眼前,且在他眼中越来越大。 “啊!” 随着声痛哼,这中元境千夫长步了他那战马的后尘。脑袋被硬生生拍碎,鲜血飞溅。 老者抬腿,却是将他的斩马刀踢到手中。顺势横斩。 旁侧两匹战马被斩马刀切断前蹄,还未回神的骑兵向前栽倒,还未落地,只又有寒芒划过,便又是两颗头颅滚滚出去。 这些说来长,实际上都只发生在极短的刹那间。 后面的村民们尚且还在震惊之中。 谁也没曾想过,这在村中居住了十年之久的看起来病泱泱老李竟会是个有着如此超强身手的武者。 而在这时,村民中又掠出两个人来,“父亲!” 两个人的身形也都是极快,眨眼便掠到大理骑兵阵中。 他们虽然并未领悟有意境,但看上去竟也有着上元境的修为。 两人冲到人群中后,身形掠起,先后从大理骑兵手中夺过长枪,随即便是出枪如龙。 火把光芒中寒光闪烁不断。 三人如虎入狼群。 只这时,大理骑兵也终究是相继回过神来。 有骑兵向着后面退却,但也有骑兵喊杀着围剿向三人。 在意境的笼罩下他们心中发寒,但也不至于就此退走。毕竟,他们有这么多人,总能给他们提几分胆气。 “你们两护住村民!” 在人群中纵横无敌的老者忽然间出声对着两个儿子大喊。 他看到有大理骑兵冲向后面的村民。 两个壮年持枪向后掠去。 有长枪破空而过。 一接近村民的骑兵直接被长枪穿透,惨叫落马。 那战马却仍是冲到村民中去,直惹得惊呼声不断。 火光凌乱。 马蹄踩踏声更是凌乱。 村口只见得大理军涌动,团团将老者围着,几乎看不到老者的身影。 两个壮年虽是担忧父亲安危,却也顾及着身后村民,只得挡在村口牌匾下,不让任何大理军冲杀过去。 意境始终不曾散去。 只没谁注意到,在人群中纵横无敌的老者嘴角却是渐渐有鲜血汩将出来。 他有旧伤在身,已是许多年没有动用过内气了。这般汹涌调动内气,全然就是在消耗他自己的生命力。 <script>app2(); 946.雁羽旧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如此过去仅仅数分钟,大理骑兵便折损两百有余。 这些尸体几乎将进村的路给占满。 “撤!” “撤!” 这支大理骑兵终究还是害怕了,有将领高声呼喊。 众骑兵不敢再恋战,持着火把很是狼狈地向着进村时的路退去。 地面上的这些袍泽尸体他们也再顾不得,便是那千夫长的尸体,也被他们留在这里。 村民们重重松口气。 老者矗立原地不动,右手将斩马刀重重顿在地上,看着大理军离去的背影。 他两个儿子本欲去追,可掠过自家父亲后见得父亲并未跟上来,自是又连忙掠了回来,“父亲!” 容貌上,他们都和这老者有几分相似。国字脸,看上去颇为刚毅。 也不知哪个是哥哥、哪个是弟弟,只身形稍微壮实些的那个见到自己父亲嘴角血迹,不禁惊呼。 两兄弟连忙搀住老者,“父亲,您没事吧?” 他们自是都知道自家父亲的身体这些年并不太好。 村内的村民中刚刚重重松口气,听得这两声呼喊,虽看着满地尸首有些害怕,但也还是有人跑了过来。 只看着眼前刚才大显神威的“老李”,却忽又觉得有些疏远,便只是在旁边担忧看着。 老者摆摆手,淡笑道:“经脉碎了。” 他两个孩子勃然色变,差点落泪,“父亲!” 老者却并没有多少悲哀之色,只又道:“不必悲伤,想我当年随着堂主他们纵横天下,如今这般活着也是没有什么意思,能在死前再持刀兵,也算是此生无悔了。”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枚令牌来,道:“这令牌是雁羽堂供奉所持,你们两拿着,去寻大军效力。” “这……” 两个壮年眼眶都是红了。 他们都知道父亲是江湖人,以前为朝廷效力过,也听父亲说过许多江湖事。却未曾知道,父亲就是雁羽堂中供奉。 父亲说的那些故事中,关于雁羽堂的那些故事是最为让人向往的。 老者将令牌递向其中一壮年,又道:“这就收拾细软,去罢!” “可父亲你!” 两个壮年自是不肯。 老者沉声道:“这便去!莫要荒废了为父交给你们的武学!难道你们要跟我同死在这村中不成?” 说话间,又有鲜血从嘴里汩出来。 旁边村民中动容。 两个壮年见老者这般模样,终是接过令牌,在老者面前叩首,向着村内走去。 老者似重重松口气,又环首扫过众村民,道:“贼军在这里损失这么多人,不会罢休,诸位也都收拾细软,快些离村去吧!” “可老李你……” 老村长不忍道:“难道我们就将你留在这里么?” 老者轻笑,“我乃雁羽堂之人,死在沙场上,总是要比死在病榻上要好。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们不必陪着我。” “唉!” 老村长重重叹息,却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 他未必知道雁羽堂到底是什么,但也看得出来老李以前不是寻常之辈。这样的人,他又如何去劝? 迟疑片刻过后,众村民终究还是担心自己及家人的性命,向着村内去了。 只不多时,便陆续有村民又从村内走出来。他们俱是大包小包,将家中细软都收拾带上了。 老者还在村口,只是这时已是盘膝坐着。 村民们经过他时,没有开口,只是携着家人到他面前跪下,给他叩头。 如果不是他刚刚挡住那些贼军,这整个龙门村必然已是惨遭屠戮了。 老者闭着眼睛,也不知有没有感应到,只始终没有睁眼。 夜色越来越深。 后来,老者两个儿子也持着剑,背着包袱从村内走了出来。 到老者面前,有个壮年道:“父亲,那我们去了!” 老者睁眼,“去罢!若是以后遇到雁羽堂旧人,记得跟他们说声,我李铁拐这辈子能和他们做兄弟,是最庆幸的事。” 两个壮年落泪,重重点头,又叩首,向着村外行去。 龙门村内渐渐空荡荡。 有许长时间再也没有村民从村内走出来了。 盘膝在地上的老者回头往向村里,黑漆漆的,瞧不见什么东西。但好似,整个龙门村都在他的脑海中。 他在这里呆了十余年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熟悉。 有笑意在他嘴角浮现,老者嘴里低声呢喃:“江湖儿郎江湖死……” 随即摇头晃脑,忽的吟唱起来。 曲调很怪。 听不清他唱的到底是什么。 只好似有种极为壮阔的气息在他的歌声中飘扬不散。 大理军真正又来了。 有千夫长在这小小村落阵亡,大军受不得这样的屈辱。这回,足足有数千骑来到。 这么多的骑兵,只需发起冲击,真是能瞬间便将这龙门村给踏平了。 马蹄滚滚声声沉。 火把在村外蔓延不见尽头。 直到村口,老者面前不过数十米处,大军才缓缓停下。 军前有将领穿着亮银色的甲胄,看着坐在尸堆中的老者,眼中杀意涌动。 老者睁着眼睛,手持斩马刀,却仍只是坐在地上,嘴里唱着那古怪的歌谣。歌声很低,他却好似沉浸其中。 “杀!” 将领忽抬枪,杀意毕露。 在他身旁便有数十骑同时出阵,向着老者杀去。 老者在这刻总算是站起身来,刀横在胸前,却是朗笑,歌声忽的大了许多。 “数十载匆匆剑光寒,叹美人化作白骨堆……我辈持剑向天喝,酒正酣,秋正寒……” 有灰尘席地卷。 老者大跨步冲向数十骑。 剑意又现。 剑影刀光在火把光芒中闪烁不断,歌声始终不绝。 直到数十骑皆跌落在血泊中,老者仍持斩马刀而立,只胸前血液又戚戚了几分。 “杀!” 银甲将领再挥枪。 又有数十骑从阵中冲出。 他这是要以车轮战生生耗死老者。 “父亲!” 只这时,从不远处山林中却是忽的冲出两个剑客来。是那两个壮年。 他们终究还是没舍得抛下父亲离去,刚刚假意离开,其实始终都是躲在山林中瞧着。 眼瞧着父亲的状态越来越是不妙,他们终究按捺不住冲将出来。 “滚!” 老者歌声停了,放声大喝。 但两个壮年却还是直直掠了过来。 两人直接冲到数十骑中,手中剑如白驹过隙,几瞬间便是将几个大理骑兵斩落下马。 这情况,让得那银甲将领脸色有些难看。 他轻轻哼了声,这回,有数百骑冲向前头。 他旁侧有穿着青袍的负剑供奉,嘴露讥笑,“两个上元境,还有个垂死的真武境,要不要我出手?” 银甲将领却道:“这就不牢供奉出手了。” 他又抬手,后面有骑兵纷纷搭上弓箭,对准了前面。 这幕,都落在那老者的眼中。 他在人群中厮杀,嘴里不住大吼:“滚!滚啊!莫非要让我死不瞑目不成?” 可两个壮年却只是充耳不闻。 终究,数百骑被杀得心怯,向后退去。 “放!” 银甲将领出声大喝。 火箭雨落向三人。 “走!” 老者再大喝,身形忽的急掠向前面。 他腾空数米,斩马刀在这刹那将他的剑意都卷起。 空中箭雨明灭不定。 他独挡数百箭雨,又大喝:“滚啊!” “父亲!” 两个壮年俱是大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有箭噗嗤射在自己父亲的身上。 本来这箭雨对真武境强者是难以造成什么威胁的,只是老者此时却已是强弩之末了。 他的身形在空中僵住。 只紧接着,却是忽的在箭雨中向着那军前银甲将领掠去。 接连有数支箭射在他的身上。 他怒目圆瞪,气息却始终不曾断绝。 “父亲!” 两个壮年拨开到近前的箭矢,看到这幕,知道父亲决心,终是又向着山林里掠去。 “哼!” 银甲将领旁青袍供奉冷哼,从马背上蹿起。 有剑光过隙,将斩马刀切为两段。 但老者身形并未止住。 <script>app2(); 947.张珏出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竟是任由剑尖穿透自己身体,然后扑在了青袍供奉身上。 两人同时滚落到地上。 “哼!” 青袍供奉又冷哼,将老者踹飞开去,很快站起。 这时候,老者自已是气绝了。落地后,再无声息。 只他两个孩子也消失在了黑漆漆的山林里。 银甲将领看着老者的尸体轻叹:“没想到这小小村落竟然还隐藏着这样的高手。” 青袍供奉只道:“王爷有所不知,这宋国境内,怕是隐藏着不少高手的。当年雁羽堂鼎盛时,可是令整个江湖胆寒啊……” 他看向两个壮年隐去的山林,大概是觉得在这样的夜里很难追得上,终是没有去追。 银甲将领又叹息了声,“只可惜我大理……罕有如此高手。” 众大理铁骑在将地面上袍泽的尸体清理过后,便又缓缓离开了龙门村去。 这夜,整个辰州沅陵、芦溪、辰溪境内注定不会平静。到处都有火光起,有大理士卒在火光中烧杀抢掠。 而老者那两个儿子在离去以后,悲愤至极,只是在夜色中急奔。 在这样的夜里,根本就很难分得清楚方向。更重要的是,他们两人此时连去哪里都不知道。 他们父亲只是让他们去寻找大军,他们却又哪里知道大军在哪里? 龙门村实在是消息闭塞。 只或许是天命使然,在他们逃出龙门村约莫个把时辰以后,在荒野中却是遇着一队骑兵。 这队骑兵不过十人,持着火把正在向着芦溪方向疾驰。 兄弟两个也不知道这里是何处,只以为又是那些贼军。两人正是悲愤的时候,自是持着剑就冲将了上去。 只到近前,才发现这十骑皆是穿着甲胄。甲胄样式也和那些贼军不同。 “吁!” 十个骑士俱是勒马,如临大敌。 前头有背负着小旗的十夫长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两兄弟持剑而立,只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十夫长将他们从头到脚打量数遍,看两人背着包袱,都是百姓装扮,便道:“我等乃是大宋天孤军中斥候。” 十骑有意无意将兄弟两围住。 两兄弟听得他们是大宋军卒,都是露出微惊之色来。 然后其中有个道:“我们是辰溪县龙门村的百姓。” “辰溪县?” 十夫长皱眉道:“你们既是辰溪县的百姓,怎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说话的壮年道:“有不知哪里来的贼军袭击了我们的村子,我们兄弟两杀了出来。这里,又是哪里?” 十夫长却是顾不得答他的话,只是大惊:“大理贼军都已经杀到辰溪县了?” 他再打量兄弟两,道:“你们如何证明你们的身份?” 两兄弟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寻常百姓,却又哪里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直过十余秒,刚刚说话那个才突然想到什么,掏出他们父亲给他们的令牌,道:“我们父亲是雁羽堂旧人。” 雁羽堂以前是大宋最高武力殿堂,为朝廷效力。这点,他们兄弟两自然也是知晓的。 十夫长下马,瞧过令牌。脸色又是微变。 他并非是认识这武鼎堂的令牌,而是觉得两兄弟没理由会以这种东西作假。 再者,大理斥候也不太可能装扮成寻常百姓来这里给他们下套。毕竟大理军不可能知道他们会恰恰从这里过。 而且他刚刚也看出来,这兄弟两虽然淳朴,但实力却是绝对不低。 若大理军已经袭击到辰溪县,那这事可就事关重大了。 稍微沉吟以后,这斥候十夫长不敢再多做迟疑,道:“你们两人可愿随我们到军中去?我要将这事禀报军长!” 一壮年道:“我们正是要去寻大军!” 他们也不怀疑这些斥候会是大理军卒。毕竟军服样式不同,再者,语言也有很大差别。 “那便快些上马!” 十夫长说了声,将其中一壮年拉上战马。 然后,一众人便就这般折返,向着东面而去。 在途中,十夫长免不得又要询问些话,这些略去不提。 约莫过十数里,前方可见有蔓延的军营。军营中篝火正在夜色中摇曳。 十骑直接驰骋进军营。 兄弟两看到军营大门口的大宋国旗,算是彻底放心。 到营内,十骑径直驰骋到某个军帐前,这才下马。十夫长进去禀报,然后便有个甲胄样式颇为繁复的将领从帐篷中走出来。 他穿的是团长级别甲胄。 到两兄弟面前,这团长问道:“你们两都是辰溪县百姓?” 两兄弟点头。 团长便不再多问,只道:“随我来吧!” 他带着兄弟两,却是去了天孤军军长高兴的帐中。 帐外自是有不少禁军,还有些供奉守护。 经过通报以后,三人才得以走到帐内,见到高兴。 团长给高兴施过礼,道:“军长,这两人说他们是辰溪县百姓,现大理贼寇已经杀到辰溪,他们逃将出来。而且,他们手中还持有雁羽堂令牌。” “雁羽堂?” 睡眼还有些惺忪,怕是刚刚被叫醒的高兴眼中掠过些许精芒,站起身道:“可否给那令牌给我瞧瞧?” 那带着令牌的壮年便又将令牌给拿了出来,递到高兴面前。 高兴接过,细看几眼,对帐外吩咐道:“去请君供奉过来!” “算了!” 只话音刚刚落下,又改口道:“还是我亲自去见张帅吧!” 他拿着令牌匆匆向军帐外走去,不忘对兄弟两说道:“两位也请随我前来吧!” 两兄弟便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两脸上根本见不到什么傲气,全然不像是上元境高手。大概是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真武境在这世间是有多么罕见。 出帐以后又上马,高兴带着几个亲卫和两兄弟向着张珏的帅帐去了。 这个时候,张珏的帅帐内竟然是还亮着灯火。 他还未睡。 门口亲卫见到是高兴到,只向里面喊了声,“主帅,高军长到了。” 高兴带着两兄弟直接走进帅帐。 张珏手中还持着笔,大概是在批阅军务,见到高兴,问道:“你怎的这个时候来了?” 然后眼神便落在高兴身后那两兄弟身上。 两兄弟眼眶还有些红。大概是真没见过什么世面,见得张珏帐内立着几个将士,竟是有些拘谨。 高兴道:“这两位百姓说是从辰溪县龙门村逃出来的。大理贼寇已是打到辰溪县了,看来是在辰州境内烧杀抢掠。” 张珏听到这话,身子立刻坐直了些。 高兴又将那令牌递到张珏面前,道:“他们说是雁羽堂旧人之后,有这令牌为证。” 张珏低头看令牌,然后偏头向着旁边君天放看去。 君天放的眼神也是落在令牌上,点头道:“这的确是雁羽堂的令牌!” 他在江湖上成名多时,以前就是江湖中风流之辈,虽不是雁羽堂之人,见过雁羽堂的令牌也不奇怪。 张珏眉头微皱,却是对着帐内亲卫道:“这两位小兄弟想来也是累了,先带他们下去休息。” “请!” 有亲卫走到兄弟两面前。 兄弟两也不多言,跟着亲卫走了出去。 等他们离开,张珏才又问高兴,“是在哪里发现他们两的?” 高兴自是如实禀了。 从那些斥候在荒野中和两兄弟遭遇,再到如何将兄弟两带来军营,都没漏过。 然后,张珏帐外便是忽有聚将鼓响。 在这深夜中,他麾下任伟、杨康龙等将领都被鼓声惊醒,然后匆匆汇聚到了张珏的帅帐内。 很快帐内便是站着十余个身穿甲胄的将领。 张珏连下数道军令。 只待众将离开他的帅帐不多时,军营内便有十余支骑兵向着营外驰骋而去。 <script>app2(); 948.辰州奇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珏麾下骑兵倾巢而出。 麾下各骑兵团长以及天贵军冰霜团团长杨康龙、天孤军灭煞团团长各领一支。 这是要发动奇袭战。 封合璧麾下大军分散抢掠,这对于大宋禁军而言是个极为难得的机会。 而在众将率军出营以后,张珏又让亲卫将那兄弟两给请了过来。 且不说两兄弟带来军情有功,只说他们是雁羽堂后人,张珏便不可能直接置他们不管。 他麾下虽然没有原属于雁羽堂的供奉任职,但在朝中,在赵洞庭身边可是汇聚着空千古、剑十四等绝世高手。 他们都和这两兄弟的长辈有同门之谊。而且,张珏也知道武鼎堂内的那些人都亲如兄弟。 这时闲下来再见两兄弟,他还让士卒在帐内准备好了酒宴。虽不算太丰富,但也酒肉俱备。 两兄弟刚刚被亲卫带进帅帐,张珏就笑道:“两位壮士请坐吧!” 帐内他和君天放都已经坐在书案后。 两兄弟依言坐下,看张珏这般礼遇,有些受宠若惊。 他们还并未意识到自家父亲武鼎堂供奉的身份有多么重要。 张珏笑眯眯,又问道:“敢问两位壮士高姓大名?令尊又是何人?” 稍壮实些的那个拱手答道:“回禀将军,家父李铁拐,小人李雁南。” 说着伸手指向自己兄弟,“这是小人弟弟,李堂归。” 张珏亲声嘀咕,“雁南……堂归……” 然后又问:“两位小兄弟的父亲……” 李雁南咬着牙,恨恨道:“大理贼寇杀到村口,父亲他……和那些贼寇拼死了。” 张珏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随即惋惜,“令尊义举令人敬佩啊!这都是本帅过错,若是本帅能早些拦住这些大理军,便不会发生这等事情。” 李雁南不知该再说什么好。 君天放道:“元帅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这些天……咱们也已是尽力了。” 张珏道:“可终是愧对辰州的百姓们。” 李堂归这时候忽的从书案后起身,走到大帐中间,跪倒在地道:“我兄弟二人想要在军中效力,请求元帅收留!” 李雁南也忙跟着起身跪倒。 他们两这个时候当然也知道张珏的身份了。 虽这些年他们都居在龙门村内,消息闭塞,但自也不至于连张珏的名头都没有听过。 张珏原率领镇南军区镇守荆湖北路南部末梢,他在荆湖北路境内的名声是大宋众将之中最盛的。 张珏又愣,随即微喜道:“两位小兄弟既然能从大理军中杀出来,那修为应是不错?” 李雁南答道:“我们兄弟都是上元境中期修为。” 张珏闻言更喜。 连君天放都露出微微喜色来。 他们两虽然才到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应该修有武学,却也没曾想过兄弟两的修为竟然会这般高。 哪怕是现在各国顶尖真武高手都不再蛰伏,但上元境也仍是江湖中顶尖高手之列。 更何况,这兄弟两还正是壮年。以后说不得便有臻至真武境的可能。届时他们便可成为军中不错助力。 张珏瞧了瞧君天放,道:“君兄,要不就且先让这两兄弟跟着你,在军中护我安危?” 君天放轻笑,自是听出来张珏的意思。他知道张珏这是有意让他教导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 当下他轻轻点头道:“可以。待日后战事结束,元帅你再将他们引荐到武鼎堂去。他们父亲终是雁羽堂之人。” 他显然更愿意让剑十四那些人去教导这兄弟两。 张珏听他这么说,也是点头。 李雁南、李堂归两兄弟只是跪谢。 话分两头,再说率众出营的杨康龙等人。 他们自出大营以后,便兵分三路,分别向着沅陵、辰溪、芦溪三县而去。 军中并无重型军火,但个个将士都带着神龙铳在身。 张珏将整个军中的神龙铳都调拨给这些骑兵了。 到夜色极深之时,杨康龙的冰霜团和天贵军中另外一支重骑、两支轻骑团率先到得芦溪县境内。 只他们并未接近芦溪县城,在距离着县城尚且还有约莫五里远处便各自分散而去。 张珏交给他们的任务并非是强攻芦溪、辰溪等县,而是让他们袭杀在城外村镇中烧杀抢掠的大理军卒。 这些村镇没有高耸的城墙作为防护,可以让大宋禁军的实力全数发挥出来。 至于能不能碰到那些大理军卒,那就是听天由命的事情了。 毕竟,芦溪县虽然只是县治,但范围却也不小。 杨康龙等人手中皆有荆湖北路详图,也不管那些,只是往各村镇驰去。 其后不到半个时辰,天贵军第一团重骑团在芦溪县北近十里处的某个小镇上率先和大理军发生遭遇。 有大理军正在这小镇上抢掠。 镇中火光冲天,隔着老远就能够看到。 第一团团长尹永宁率着麾下千骑见得火光,直奔小镇。 他甚至都没有派出斥候前去打探。 奇袭之战最为重要的便是速战速决。且不管大理军在这镇内汇聚有多少人,尹永宁既然遇着,便不可能再率军绕过去。 因为大理军中也有斥候,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在这芦溪县境内的行动只会越来越不便。 当然,更重要的是,尹永宁有底气。哪怕在这镇上汇聚有数千甚至上万的大理军,他也能率着军卒冲杀出去。 他这支可是重骑团。如果抛去火器不论,大宋禁军中各军中当以重骑团的实力最强。 离着镇子越近,便渐渐可以听到镇子里的喊杀声还有哭叫声了。 那些熊熊燃烧着的火焰是那般刺眼。 尹永宁等将士尚且只是听着这些惨叫声,脸上便已是浮现出怒容来。 这些镇子里的可都是是大宋的百姓。 “杀!” 到得镇门外,尹永宁将手中骑士枪直指于前,出声大喝。 重骑团如龙,向着镇内袭去。 镇子里比外面看到的要更为纷乱。 街道上有零星尸体。还可以见到有大理军在街道上奔跑。 民坊内有女子的尖叫声。 “杀!” 尹永宁神色更怒,再度大吼。 重骑团便是如同龙卷风般,跟在他的后头沿着镇内街道袭杀过去。 所过之处,那些被重骑们追上的大理军卒都死在神龙铳或是骑士枪下。 这自是让得镇内那些大理军卒惶惶。 他们显然也没想过,大宋禁军竟然会突然冲杀过来。他们刚刚还在肆意快活,转眼,却是成为被屠戮的对象。 尹永宁率着重骑团沿着镇子里的街道冲杀,如此过去约莫两刻钟时间。 镇内大理军卒不知折损多少。 有将领都被乱枪射杀。 只铁定还有许多人还躲藏在各处。 但尹永宁虽有心,却也是无力。他率众杀来,不可能在这里耽搁太长的时间。 在街道上接近见不到大理军卒以后,他便率着重骑团又出了镇子去,沿着地图向下一个村镇行军。 而待他们走后,那些幸存的大理军卒自也不敢再烧杀抢掠,匆匆整军以后,连忙向着芦溪县城汇聚而去。 宋军杀到这是大事,他们当然得向县城内的主将禀报。 只不多时,杨康龙率着冰霜团在芦溪县南十余里处也和大理军发生遭遇。 再后,天贵军第三、第四两个轻骑团也都相继遇到在县城外烧杀抢掠的大理军。 芦溪县外纷乱不堪,到处枪声蔓延。 这样的遭遇战,持有神龙铳且训练有素的大宋禁军真正堪称无敌。 冰霜团、第三团、第四团都如同尹永宁重骑团那般,遭遇到大理军队后都是横扫而过。 这些出城的大理军俱是以千人左右为伍,多则两千,少则数百,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俱是被杀得丢盔弃甲。 <script>app2(); 949.大理王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杨康龙、尹永宁等将率领大军驰骋于各村镇间,势不可挡。 只芦溪县内大军不动,或是这各村镇大理军不汇聚,便不太可能挡得住他们的脚步。 芦溪县内。 城头有大理军卒守城。 此时城内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不再像大理军刚刚进城时那般骚乱。只县城内状况确实惨不忍睹。 大理军同样掠夺了这县城内的粮食。掠夺之中,少不得有百姓要受他们迫害。 街道上不乏有死不瞑目的百姓。 城中心处府衙内更是凄惨。 辰州知州全家老少被屠,府衙内尸横遍地。 封合璧鸠占鹊巢,率领着麾下将领就在这府衙内落足。 这个时候,他自是已经睡下。也亏得他心硬如铁,在这血腥味蔓延的府衙内也能睡得着。 “将军!” “将军!” 只睡着,封合璧忽然听得外面有人叫喊。 他微微睁开眼睛,苍老的脸上有着极深的疲倦之色。 这些天被张珏追得紧,他也就是到这芦溪县来,才稍稍缓口气。本想睡个好觉,听得叫喊,难免有些恼怒。 他披上衣服起床,打开门,喝问道:“何事叫我?” 门外士卒单膝跪倒在地,脸色有些慌急,道:“宋军!宋军杀过来了!” 封合璧微微变色,“宋军这就杀过来了?” 然后又疑惑道:“这怎的可能,以宋军行军速度,怎么会这么快就杀到芦溪县来?” 他怎么说也是鬼谷学宫中大才,且是鬼谷宫主那个辈分,学识极深,对张珏行军速度还是有些预估的。 以张珏大军的行进速度,的确不太可能这么快就撵上来。 士卒禀道:“是他们的骑兵杀过来了!并未攻城,却在各村镇和我军厮杀!” 封合璧脸色再变。 若是骑兵,那在这时候赶过来,便不是不可能的事了。 睡意霎时间消散全无。 他跺跺脚,“宋军怎的会知道我军正在这里抢夺粮食!” 随即却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道:“传令下去,让出城各支军队速速回城!再有,宣武将军过来!” 士卒领命跑开。 封合璧寒着脸回到房间内,点亮油灯,坐在了书案前。 书案上有这荆湖北路的地图。 等不多时,便有一魁梧的将军匆匆跑进门来,“将军,我来了。” 封合璧扭头看他,招招手道:“你过来!” 姓武的将军走到封合璧旁侧。 封合璧指着地图上一处,道:“你即刻率军中步卒和震天军出城,往西守住此关!务必将袭扰过来的宋国骑兵悉数拦住!” 姓武将军瞧着他指的地方,点点头,“好。” 封合璧便挥手,“这便去吧!” 姓武将军拱手就又离开。 封合璧复又低头看着地图,嘴里喃喃:“你大宋骑兵虽强,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冲破我军阻碍!” 然后他又匆匆写了两封书信。 出门,唤来士卒,“速速派遣斥候将这两封信分别传往沅陵、辰溪两县。” 虽大宋骑兵来得突然,但封合璧自然也会有他的部署。看他意思,竟是不打算立刻去整军合围城外的杨康龙等人。 这可以说是要选择两败俱伤的打法了。 辰溪县。 在这个时候,天孤军灭煞团、天立军第二重骑团、天孤军第三、第四轻骑团也终是到得辰溪境内。 他们的选择和杨康龙等人无异。 在到得辰溪县境内,接近辰溪以后便是分兵往各村镇而去。 只和杨康龙、尹永宁那边不同的是,杨康龙等军在各村镇并未遇到大股大理军。而这边灭杀团金翰采却是遭遇大股大理军。 两军遭遇时,这股大理军正在荒野中不急不缓行军。军中有数千之众,后面还押着不少粮草。 两军在荒野中遥遥相忘,自是没什么好多说的。 金翰采知道这里不可能出现自己的袍泽。而大理军也知道,没理由会有本部将士稀里糊涂跑到这里来。 号角声中,两军便直接发起了冲杀。 若是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在这,便定会发现,这股大理军不是其余人,正是杀去他们龙门村的那股。 那穿着银甲的大理亲王就在军中。 只冲杀时,这位段麒麟的亲叔叔却是没有随着大军冲杀。那青袍供奉也只是守护在他身旁。 不是每个将领都喜欢身先士卒的。 火光凌乱。 两军尚且还距离着百来米远时,金翰采灭煞团的将士们便对着大理骑兵放了枪。 枪声嘈杂中,大理骑兵前排有士卒接连栽倒落马。 灭煞团可谓是才刚刚交锋就给了他们下马威。 但在后面,听得枪声的大理王爷段实却并没有太过动容,双手握着缰绳,知道:“宋国骑兵怎会出现在这里?” 旁侧有留着两撇老鼠胡须,纵是穿着甲胄也没有半点威严的军师模样家伙道:“怕是宋军知道我军在这里抢夺粮食了。” 段实挑了挑眉头,“就因为这,他们这区区千余军马,就敢和我们厮杀?” “这……” 军师微微沉吟,随即却笑,“或许他们是不知道王爷威名。王爷顺手将他们灭了,不也是美事?” 段实只呵呵笑两声。 他或许未必能算得上是大才,但也绝不至于是个蠢蛋,连是不是马屁都听不出来。 若他是蠢蛋,哪怕他是亲王,以段麒麟性子,也不会让他随军来出征。而且,还掌握实权,亲自带着这么多的将士。 大宋禁军不那么好对付,这点段实知晓。这些天,偶和张珏麾下小股厮杀,也能看得出来大宋禁军些许实力。 凝睛看着前面,段实道:“传令下去,谁能斩得这宋军领军主将头颅者,本王赏金百两!” 狗头军师忙不迭答应,便对后头亲卫眨眼示意。 有亲卫拍马跑向前去。 只很快,混乱厮杀的战场中便是有这样的声音响起,“王爷有令,擒敌首者,赏金百两!” 大理骑兵的士气还真在这刹那被提起来。 喊杀声突然浓郁许多。 原本在后面的大理骑兵汹涌向着前面冲杀而去。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住了金翰采的将旗。 他们虽没有神龙铳,却有着极大的兵力优势。这样近战厮杀,自觉还是能够吃下这股宋军的。 只殊不知,眼前正在前面和灭煞团将士们厮杀的那些大理骑兵心中却是在叫苦不迭。 灭煞团的厉害还要超乎他们的想象。 这些全身裹着甲胄的家伙枪法奇准不说,连身手也是异常矫健,竟个个都是练家子。 他们虽只持着佩剑,却是能将佩剑给舞出花来。 而且个个都还带着轰天雷。 更重要的是,这些大宋禁军看起来都悍不畏死。 此时明明是他们大理王爷下令悬赏敌将人头,但这些宋国禁军却更好似打了鸡血,眼中都只差没冒出绿光了。 金翰采持着长枪在人群中,也隐约听到敌军中的呼喊,眼中真是有亮芒闪过,大喊道:“生擒大理王爷!生擒大理王爷!” 他本来也诧异竟会在这里遇到这么多的大理军,没想,还会有大理国的王爷在这里。 这可是个香饽饽。 若是能斩杀大理王爷,那可是实打实的军功。 “杀!” 听得他的呼喊声,灭煞军将士们更是群情激荡。 两军在这里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只全幅武装的灭煞军自是在实力上有着莫大的优势。 他们堪称是接近现代化的军团。 军前有将士将大理铁骑阻碍住,后面的将士们不断向前射击。 厮杀不过十余分钟,竟是硬生生有要杀出血路的趋势。 这般形势,让得段实等人脸色都有些变化。 <script>app2(); 950.两军硬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军师两撇胡须轻轻颤动着,道:“王爷,这支宋军始终凝聚不散,看起来不好对付啊!” 段实轻轻点头道:“本王也看出来了。” 说着看向旁边青袍供奉。 青袍供奉会意,道:“我这就去替王爷将那敌将的首级取来。” 谁都看得出来,要凭大军覆灭这股宋军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要想获胜,唯有斩杀这支大宋骑兵的主将才有可能。 虽灭煞军中有神龙铳,但这青袍供奉无疑还是自恃身手。 于真武境强者而言,在这样算不得太过浩荡的战事中,取敌将首级当如探囊取物。 青袍供奉挥手,率领十余高手拍马向着军中杀去。 他们在人群中冲出道路,很快便是距离灭煞军不远。 此时此刻,灭煞军已是被密密麻麻的大理骑兵包围起来。只这些大理骑兵不能将他们湮灭而已。 如雨般的枪声中,那些冲杀到近前的大理骑兵接连中枪落马。 灭煞军阵型始终未乱,成锥形阵在向着段实那群人接近。 金翰采此时已经冲到前头。 他长枪挥舞,不断将射到身前的箭矢拨落开去。甲胄上有些许划痕。 这些划痕都是射在他身上的箭矢留下的,那些箭矢并未能穿透他的甲胄。 再往前冲数十米,便能彻底冲破这支大理军。 金翰采嘴里不断呼喊着,“杀!杀啊!” 他旁侧自然也有着供奉和亲卫拱卫。只这些安卫殿供奉自是没有真武境修为,只是中元境修为而已。 大宋国内诸多顶尖高手都在国内剿灭乱党,被派往到诸军中的实在不多。 那青袍供奉率着十余高手到得离灭煞军大纛不远处,便是突然间暴起,向着大纛袭来。 有意境忽然冲天。 前头有灭煞军将士因受意境威慑而微微怔神。 箭矢破空而过。 有将士痛哼栽落马下。 连金翰采这些人也是为之摄住。 真武境之强,不仅仅只强在内力修为。他们真正能威慑整个江湖,更重要的是都已经领悟有意境。 意境配合内力,能让他们发挥出远远超过寻常上元境的实力。这也是那些能在真武境前就领悟意境的武者能被称为奇才的原因。 青袍供奉带着持剑杀到。 乱军之中,他们的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 金翰采等人陷入险境。 “集火!” 只幸得,军中还有将领并未受到意境威慑。见这么多高手突然暴起,连忙大喝。 有灭煞军军卒连忙持枪指向青袍供奉等人。 枪声连绵响起。 刹那间怕是得有上百颗子弹同时射向青袍供奉这些人。 而且,这些子弹并非是都向着他们打去。而是将他们周遭数米范围都覆盖住。 这便是大宋禁军中研究出来专门对付高手的“集火”战术。 以这些高手的能耐,要想打中他们不是容易的事情,因为他们的速度太快,唯有将他们的任何去路都封死才行。 这,便好似是乱箭和箭雨的区别。 只是箭雨威力不够,难以对真武境强者造成什么威胁而已。 凌乱火光中子弹发出破空的响声,大多数都是从金翰采等人旁侧划过。 痛哼声迭起。 有倒霉的大理军卒中枪落马。 青袍供奉带的那十余高手中也同样有人闷哼,向着地面栽倒。 他们速度再快,总也躲不过这般密集的子弹。 不过那青袍供奉倒是反应极快,在枪响瞬间,他竟是掠到一骑士后面躲着了。 那骑士胸前接连爆开血花,被打成了筛子,他却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不等第二波集火,这青袍供奉又是忽的掠起,从马上掠过,却是持着那骑士尸体当做盾牌,继续接近金翰采。 金翰采穿着团长甲胄,花纹繁复,实在容易辨别。 金翰采在这性命危机下,总算是从意境威慑中挣扎出来。但在那骑士背后,却是有剑芒忽现。 青袍供奉向他出剑。 这剑甚是凌厉,带着极强的剑气。 虽未临体,却已经是让人觉得如芒在背。 金翰采已来不及作出太多反应,只能够侧身贴向马腹。 可那真武境青袍供奉的剑招又岂会没含有变化? 他的剑招随着金翰采而动。 剑尖带着寒光,冰冷气息仍是将金翰采笼罩在内。 这直让得金翰采浑身都有冷汗冒将出来。这刻脑袋都是有些空白的。 他也没想过这真武境供奉竟会用这样的法子避过集火战术。 砰砰砰! 只说不得是他命不该绝。 眼瞧着这青袍供奉的剑就要接近他,枪声又是密集响起。空中有火光迸射。 青袍供奉持着的那骑士遗体身上再度爆开许多血花。 青袍供奉长剑忽然偏离原来轨道。 他向着地面上落去。 有冷哼声起。 原来刚刚竟是有颗子弹恰恰打在他长剑上面了。 哪怕他是真武境强者,长剑也不可能在被子弹打中的情况下还纹丝不动。他虽气极,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金翰采在自己剑下逃过性命。 而这个时候,金翰采周遭的亲卫、供奉们也总算都是相继回过神来。 他们连忙护着金翰采往军中退去。 原本灭煞军的冲势因这十余高手的出现而稍微阻住。 “扔雷!” 有将领如此大喊。 士卒们纷纷从腰间拔下轰天雷,向着前面扔去。 原本双方互相扔雷,谁会被炸死,谁会安然无恙,那都是命数。但此时数十颗轰天雷同时落向那青袍供奉周围,情况自又不同。 在青袍供奉旁侧不远的那些大理骑兵只差点将魂儿都给吓没了,连忙勒马向着旁侧跑开。 还有仅剩的三五个高手也是连忙向着旁侧掠去。 火光炸起。 青袍供奉持着那骑士尸体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 只是他却是往后面去了。 面对这样的枪火,哪怕是他,此时也是心生惧意,不敢再多做纠缠。 而随着他的退走,两军很快便又是厮杀起来。 火把凌乱纷纷。 火光中,只见得枪来剑往。同时,还有无数的子弹和箭矢破空而过。 青袍供奉回到段实身旁,只说了声,“失手了。” 便不再说话。 段实眉头微皱,也没说什么。这青袍供奉终是破军学宫中长老,哪怕他是王爷,也不好随便出言训斥。 只心里,难免会有几分感慨。 大宋军队真正是较之他们大理的军队要强得太多太多了。 他麾下这数千军都是从国都中带出来的禁军,可以说是大理国军中精锐。但此时和这支宋军比较,简直是土鸡瓦狗。 数倍军力都不能覆灭敌军,尚且被敌军压制,这绝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可眼下这种情形,段实却无疑觉得左右为难。 眼瞧着宋军越来越向自己接近,他心中也有惧意,想率军撤退,但又始终没法下定决心。 他是主将,若是就这般撤了,大军必溃。到时候,便不知道要被这些宋军斩杀多少人。 军卒,他未必太过痛心,只是有点丢不起这个脸而已。 但厮杀,终有结束的时候。 随着大宋灭煞军的气势越来越盛,这些大理骑兵的士气相应的渐渐衰落下去。 正面挡在灭煞军前的那些军卒逐渐有溃败迹象。 他们先前是且战且退,现在,却是有许多士卒直接勒转马头向着后面跑去了。 哪怕是军阵后面有监军持剑斩杀这些溃卒,也没能挡住这种趋势的蔓延。 段实旁侧那军师放眼扫过整个战场,有些惶惶道:“王爷,前面挡不住了,咱们暂且撤退吧!” 段实重重哼了声,终是下令,“撤退!” 军中鸣金声响。 大理骑兵如潮水般撤退。 金翰采见到这幕,挥枪大喊:“将士们!杀啊!生擒大理王爷!” 大纛摇动,冲在最前,向着前面大理军掩杀过去。 <script>app2(); 951.欲切后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理军霎时间更是浮现兵败如山倒之相。 夜色中,且不说那些落在后头被枪弹打中的,便是因互相践踏而伤亡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金翰采率军最后终究还是没能生擒段实。 段实在那些供奉和亲卫的拱卫下,在夜色的掩盖下很快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 他麾下骑兵四散逃离。 金翰采追击约莫十数分钟,见只剩些散兵游勇尚且在视线范围之内,不愿意再费精力去追。 他集结军队,回到原地打扫战场以后,再度向着周围村镇席卷而去。 沅陵。 大宋飞天军大圣特种兵团以及天孤军第一、第二重骑团也相继在沅陵境内村镇和大理军发起交锋。 整个辰州战火密布。 在这数千平方公里的范围内,大宋铁骑和大理骑兵便如同那星星之火般,不断进行着碰撞。 而以大宋铁骑、特种兵团之威,在这样的小股作战中,他们自是所向披靡。 大理军在付出颇大折损后,顾不得再去抢夺粮食,纷纷向着县城内收缩。 他们只有这样躲避大宋铁骑的锋芒,不然以大宋铁骑此时的如虹气势,也许能将他们城外大军全部歼灭都说不定。 这场仗,不知让得多少大理将领深刻意识到他们和宋军的差距。 直到回县城以后,尚且还有不少大理将领惊魂未定。而在稍作休整,初步统计出战损以后,其结果更是让得他们心中发寒。 大理亲王也率众回到辰溪县内,正自有些后怕,这时候封合璧的信也总算是送到了。 他让段实率军往辰州西面汇聚,要设置防线,将这些宋军全部阻挡在辰州境内。 段实这回却是没敢再率军出征,只是让麾下禁军将领率着万余军卒出城而去。 这也是他眼下除去守城的将士意外能够调动的全部兵马。其余有些还尚且没能回到城内,有的,更是永远沉眠在城外了。 几乎是同时,大理率军坐镇沅陵的主将也是率军往辰州西面行军。 沅陵、芦溪、辰溪三县军马共计怕是得有三、四万人。 而这个时候,大宋诸路铁骑还在辰州境内驰骋。 直到随着时间逐渐流逝,他们在横扫过辰州境内诸多村镇以后,才再难遇到成规模的大理军。 金翰采、尹永宁等人也知道大理军怕是都汇聚到县城之内去了,便也向西准备回营。 以他们的兵力,想要打下有城墙作为防护的县城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辰州境内一时间内便不知道有多少双方军队都在向西汇聚。 在途中,天孤军第一重骑团和从沅陵县城出发的大理军遭遇。 两军遥遥相望。 天孤军第一重骑团在经过数场冲杀后,此时约莫还剩下六百余人。但那支大理军火把却是绵延看不到尽头。 团长顾俊英见到此状,没敢直接发起冲击,率军避开。 大宋铁骑虽强,但也有极限。面对这逾万之众的大理骑兵,此时人疲马乏,很难占得到便宜。 只让得顾俊英颇为疑惑的是,这支大理军队眼睁睁看着他们避开,竟是也未进行追击。 他率着麾下继续西行,直过好半晌才突然醒悟。 大理军这是要切断他们的后路。 要不然,这股大理军没理由置他们这数百人不顾。显然,是看不上他们这点人。 而若是被大理军切断后路,后果无疑会不堪设想。 毕竟,大宋铁骑十余支军队看似来势汹汹,但实则不过万余人而已。 可这辰州境内却有着足足逾十万大理军。 若被挡在辰州境内,十余支铁骑很有可能会被逐个歼灭。打县城又打不下,基本上是无路可逃。 意识到这点的顾俊英脸色微微变化,忙不迭唤来十余个斥候。 他对这些斥候吩咐道:“你们即刻前去寻找各路将军,说大理军出城东行,怕是要切断我军退路。我会率领将士在武溪河畔柳叶村等他们汇聚,到黎明时分再向西行。若等不到,我会先行率军突围,然后在镇溪寨东三十余里外的石头镇等他们。” 镇溪寨就是张珏大军扎营所在的地方。 “领命!” “领命!” 十余个斥候十夫长都是答应,然后回到军中,连忙率着麾下斥候去了。 只他们在这偌大的辰州境内到底能不能遇到杨康龙、金翰采、尹永宁等人率领的军队,这自然是个未知数。 在看着斥候们远去以后,中年年纪的顾俊英率着将士即系向东行,往武溪河畔柳叶村去。 心里,难免有些惶惶不安。 想着刚刚遇到的那支大理军,他知道此时定然有不少大理军正在向着西面汇聚而去。突围不出意外将会是场硬仗。 只可惜,这个年代通讯不便,他却又没办法立刻和金翰采等人取得联系。 夜色越来越深。 顾俊英率着麾下从沅陵往西,又横穿芦溪少许地境,约莫在距离黎明还有个把时辰的时候终是赶到柳叶村。 柳叶村这个村子并不大,村里只不过百余户人。 其实在仅仅离着柳叶村不过十余里开外还有个镇子,只顾俊英担心那里会有大理军把守,便选择柳叶村这个小小村子。 而他率军到得柳叶村中以后,村内已是生灵涂炭。 有大理军已然对这里进行了扫荡。 看着村中被焚毁的房屋,横尸于外的百姓,大宋铁骑们个个义愤填膺。 有将领甚至请求顾俊英率军直接去和那些大理军拼了。 现在张珏尚且率着剩余的大军驻扎在镇溪寨,他们只需在这里和大理军厮杀到明日,张珏定然会率军来援。 顾俊英却是拒绝。 他说道:“我们第一团酣战到现在,弟兄们都已经是疲乏不堪了,再打下去讨不到什么便宜,且先等诸位团长率军过来聚合再说。” 他不是怕,而是知道,现在大理军聚集,他们再这样各自为政很难占到便宜。 再劝下这将领以后,顾俊英便下令道:“全军将士熄灭火把,就地休息!” 在他令下,柳叶村中火把逐渐熄灭。 有将士席地休息。 还有的,则是去寻找草料喂马。 顾俊英等将毫无睡意,眼睛鼓瞪着看着村外。这刻只是期待能够有将领率军前来聚集。 越是接近黎明,顾俊英的心中便愈发感到不安。 直到过去数十分钟,才终有大宋铁骑又赶到这柳叶村来。 前面是顾俊英麾下的斥候在领路。 见得火把到,顾俊英等将连忙起身,向着村口跑去。看到火光中大宋旗帜,才总算是重重松口气。 是任伟飞天军下的大圣特种团到了。 团长师康盛人在大纛下,到得村口,见到顾俊英等人便翻身下马,道:“顾团长!” 顾俊英拱手回礼,瞧了瞧师康盛后面的大军。心中少不得有些许感叹。 他率领重骑团和大理军数次冲杀,本以为还能剩六百余人已是极为光辉的战绩。此刻看到大圣团,却意识到什么叫做差距。 到底是特种兵团,精锐中的精锐。 大圣特种兵团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折损。这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却是这般真实的出现在顾俊英面前。 将师康盛等人带到村子里以后,师康盛扫视周围,便问:“顾团长,眼下还没有其余袍泽赶过来么?” 顾俊英有些凝重地摇头,“还没有。” 随即忍不住问师康盛,“师团长,你可是有和大理军遭遇过?” 师康盛有些疑惑回道:“这自然是有的。我们到现在已经和两股大理军发生过激战,顾团长为何如此发问?” 顾俊英眼中露出些许佩服之色,“我只是看到你麾下将士好似没什么折损而已。” “哈哈!” 师康盛朗声大笑,“那些大理军,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script>app2(); 952.突围作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顾俊英和他军中将领登时都是哭笑不得,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哪怕是大宋禁军,怕也就只有如大圣这样的特种兵团才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了。 其余如他们这样的重骑团,也是不敢真正就视大理军如同土鸡瓦狗的。毕竟,大理军中也有轰天雷那种利器,而且还有高手。 稍作寒暄以后,师康盛也让麾下大圣团的将士们就地休息。 他和顾俊英等将围坐在村口,讨论着此役接下来该如何打的事。 好在这炎炎夏日里,夜晚也是舒爽得很。 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杨康龙冰霜团同在芦溪县境内作战的天贵军第一重骑团、第四轻骑团也相继赶到柳叶村。 到接近黎明时,在芦溪作战的天贵军第二重骑团、天孤军第三轻骑团也是赶到。 这个时候,在那遥远天机,大山后头,已是有着些许通红的光彩流露。 日头要出了。 整夜未眠的尹永宁、师康盛等人脸上都有着微微的疲倦之色,但更深的,却是担忧之色。 经过讨论,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大理军的意图。但是,金翰采、杨康龙等人却到现在都还没有率军赶到。 瞧着通红的太阳逐渐在山后露出真容,顾俊英率先站起身道:“诸位,咱们先行率军往西突围吧!” 尹永宁有些迟疑,“顾团长,眼下还有大半军马未到,咱们是不是再等等?” 顾俊英看向日头,微微皱眉道:“再等下去,我怕大理军的部署更是严密。他们要是彻底在边线扎住脚跟,再向着这边扫荡过来,我们要向突围,就更难了。” “可……” 尹永宁还是有些不甘,却又明白,顾俊英说得在理。 这时候师康盛站起身,道:“诸位团长,顾团长说得没错,咱们再不前去突围便要错过突围的时机了。依我看,咱们还是按着原计划先行突围吧,兴许我们能够打乱大理军的部署,到时候金团长、杨团长他们再率军突围,也要容易些。” 听他这么说,众将都是缓缓点头。 作为大圣团的团长,师康盛虽和尹永宁等人军衔相等,但威望自然还是要高些的。 每支禁军中的特种兵团团长都可以说是该军军长的左膀右臂。 当下,众将便不再迟疑。整集军马,出柳叶村向西而去。 总共六支军团,一支特种团、三支铁骑团、两支轻骑团。这般阵容,也绝对算是不弱了。 只此时在辰州西面通往镇溪寨的几个关隘却已经不知汇聚着多少大理军。 他们据关隘而守,有投炮车、轰天雷等物守城,可谓是阻碍重重。 日头渐渐全部露出来。 原本通红的晨曦也逐渐泛出金黄色来。 在辰溪、沅陵、芦溪三县内,又各自有大理军出城。 他们昨晚虽惨遭大宋铁骑横扫,但到这个时候自然又已经是重整旗鼓。 在这辰州境内,大理军怕是还有逾越八万之众。 辰溪、芦溪两县的大理军全部出城。分别分为两股,一股向西,一股向沅陵县。 这自然又是封合璧的部署。 他是要坚守沅陵,同时合围辰州境内的诸支大宋铁骑。只守沅陵,无疑能够让他以最大兵力进行合围。 总的算来,被他安排合围行列的大理将士怕是得有超过六万之数。 他怕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将张珏麾下大军打残。 若是能够成功,他兴许便有新的生机。不必率着大军背水而战,继续奔向长沙。 因为以他现在的兵力,极有可能能杀回到蜀中境内去。到时候,再辗转往大理也就不是困难的事情。 这对封合璧而言同样是个机会。 而在镇溪寨内,张珏率着万余步卒守寨。到天明时分尚且不见得有任何骑兵回营,心里自也是有些打鼓。 他只是吩咐诸军前往辰州横扫大理县城外军队,按理说,这个时候总应该有军队先行赶回来才是。 瞧着日光越来越盛,镇溪寨内有号角声响。 众将汇聚。 张珏率领步卒押运着粮草等物资军械出寨,沿着武溪直向芦溪县行。 只在他率军赶到芦溪、镇溪寨之间的九茅隘之前,顾俊英等将自已是率着大军赶到此处。 九茅隘横亘于双峰之间。 整个关隘以石头砌筑,足足有数米高度,便好似是匍匐在地上的灰色巨龙。 关隘上头可以看到大理军的投炮车还有军旗。 大理军密密麻麻站立着,顾俊英等人率着大军尚且离着关隘还有千米远,大理军中弓箭手就都已经是搭箭上弦。 “止!” 顾俊英、师康盛、尹永宁等将见到大理军这般阵仗,都是挥手止住大军继续前行。 他们每个人脸色都有些凝重。 因为此时他们军中缺乏重型火器,想要攻破这样的关隘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遥遥看着横亘的关隘,几位团长拍马到军前汇聚。 将士们的甲胄在阳光下流露着幽深的光泽。 顾俊英皱着眉道:“诸位,大理军在城头布置有那么多投炮车。咱们若是强行破关,怕是难免伤亡惨重啊!” 师康盛也道:“我军中将士都带有飞天爪,要上城头倒是不难。可要破关……” 看着关隘上那密密麻麻的大理军卒,哪怕是他,此时也没有什么底气。毕竟大圣团将士再强,也并非是刀枪不入。 话音落下,众将都是沉默。 直又过去数十秒,顾俊英想起昨夜他麾下那将领对他说的话,道:“要不然咱们率军折返,且先和辰州境内那些大理军厮杀!元帅见我等迟迟率军不归,自会前来驰援我等的。” “可……” 尹永宁道:“纵是元帅赶到,要破这关怕也需要时间。而且,若是这关隘内大理军追出关来,咱们又如何?” 师康盛道:“那咱们便和他们拼了!哼,他们若敢在平原上和我等冲杀,我大宋禁军岂怕他们?” 众将都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若是平原作战,大理军除去热气球能对他们造成威胁以外。那些地面军队,还真不太被他们放在眼中。 只眼下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大理军到底有多少热气球。要是热气球多了,他们也招架不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天贵军第二重骑团团长卢子明忽然开了口,道:“诸位,咱们何不弃马而战?” 众将都是看向他。 卢子明指着九茅隘两旁高耸的山峰,道:“我们麾下皆是骑兵,破城不易,但若是下马作战,我们尽可以率领士卒到这关隘两旁的山中去。山中有树木作为掩护,想来大理军的热气球也难以建功。而我等有神龙铳,在山中作战,还怕他们?” 顾俊英等人听得这话,眼中都是冒出精光来。 师康盛有些激动道:“此计甚妙!” 大宋禁军可从来都不只是会原野冲杀,山地战也是他们寻常的训练科目。哪怕是寻常禁军,被拉到山林中拉练也是常有的事。 只要大理军中的那些重型火器没法建功,他们突围而出的希望真是极大。 这点,或许连封合璧也没有想到。毕竟,他对于大宋禁军的了解总不如顾俊英这些将领这般透彻。 很快众将便都认可了卢子明的这种方法,又拍马回到各军中。 随即,便只见得数千大宋将士纷纷下马,将战马给拍远了去。 这幕落到关隘上那些大理军眼中,自是让得他们懵了。 在这个年代,战马可都是宝贝,起码在大理国是这样的情况。可现在这些宋军却是打算做什么? 数千匹战马说不要便不要了么? 整个宋国才多少战马啊? <script>app2(); 953.山地作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殊不知,大宋禁军在赵洞庭的影响下,并没有把战马看待得如同士卒那般重要。 虽然说对于骑兵而言,战马是他们的伙伴不假,但,战马终究是战马,人命终究是人命。 士卒是应该爱惜战马,但要把战马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便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直到看到大宋禁军们云涌般向着大山接近,关隘上的大理军才总算是想明白他们的意图。 有将领惊呼道:“他们这是要从山中突围!” 九茅隘两旁山峰虽险,但却也不至于翻越不过去。 随着这将领的惊呼,他周遭的大理将领们都是瞬间变色。 随即众将匆匆进行商议过后,很快便有大理将领率着麾下往山中赶去。 他们也是带着不少的轰天雷。 只因军中成分颇杂,他们自然不太可能像是大宋铁骑那般凝聚。看似合流,其实还是各自为政。 封合璧麾下以善巨郡两万大军、石城郡三万大军、建昌府三万大军以及东川郡、会川府各一万大军,再有一万大理禁军组成。这各郡的军马都有主将,而麾下又是由各部将士汇聚而成,又各有统领。莫说是这被派往镇守九茅隘的临时统战主将,便是封合璧惹得那些部族将领不爽了,也未必能指挥得动他们。 这镇守九茅隘的主将能够指挥动这些家伙往山里去抵挡宋军已是不错,至于作战时如何打,却实在不是他可以控制。 而在重型火器无法建功,又诸军各自为政的种种因素下。这场仗,却是让得大宋禁军创造了奇迹。 师康盛、顾俊英等人率着大军到得山里以后,继续向西,不多时便和大理军遭遇。 枪炮声在山中响起。 大理军没有神龙铳这等神物,虽是数倍兵力于大宋禁军,但在交锋以后,却是很快就节节败退。 他们除去掷弹筒,很少有其余东西能够对大宋禁军造成威胁。这让得他们的折损远远大于大宋禁军。 有熊熊火焰在大山中蔓延开来。 这干枯的夏季,森林实在是太容易被点燃了。 这让得整个深山中更是显得混乱不堪。 各股大理军被打得哭爹喊娘。 只不多时就有军队彻底溃败,又退回往九茅隘内。而九茅隘内主将看着这幕,也只能干着急。 有两百热气球扶摇直上,到大山上空。可这,并未能阻止深山内枪声的蔓延。 师康盛等人率着从下面打到上面,打着打着,忽然发现在山中大理军比想象中还要容易对付得多。 这些散兵游勇在神龙铳下当真只是如同土鸡瓦狗那般。 在尝到甜头以后,他们索性没有再率军直接向西突围。而是就在这山中和大理军厮杀起来。 战局发生戏剧性的扭转。 原本大理军在这里信誓旦旦想要挡住大宋禁军,可此刻,诸多军队却是被大宋禁军撵着屁股跑。 神龙铳让他们吃尽苦头。 不知道多少大理各部军马折损在这深山中。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金翰采率着灭煞军,还有和他同在辰溪作战的天孤军第四轻骑团也是赶到这九茅隘。 他们并未和顾俊英派出的斥候相遇,率军从这里打算回往镇溪寨,可以说是碰巧。 赶到关隘外后,他们听到深山中的枪炮声,瞧着那滚滚的烟雾,都是微愣。随即便俱是反应过来。 这定然是有袍泽在突围。 大理军占据九茅隘,他们也是看出来了。 而神龙铳声,可是大宋禁军独有。 当即,金翰采等人便不迟疑,也是纷纷弃马,率着大军往山上杀去。 虽他们整夜未眠,但此时无疑还能算是支生力军。 等到他们赶到大山中和师康盛等人汇聚,这自更是让得大宋禁军势不可挡。 越来越多的大理军退守九茅隘关内。 整个大山都逐渐被大宋禁军主宰。 双方阵亡对比是个极为惊人的比例。 虽大宋禁军中也有人死在大理军的轰天雷下,但为数绝对不多。 这让得镇守九茅隘的大理主将彻底是恼怒了。 随着越来越多的溃军退到关隘内,眼瞧着都可以瞧见宋军向这边蔓延了,他兴许是气急败坏,竟是让着投炮车对山中开炮。 登时便是不计其数的轰天雷落到深山之中。 再有天上的热气球,大有要将这大山夷为平地的意思。 这的确是将师康盛他们给挡住了。 大宋禁军虽有甲胄,但也是血肉之躯,不可能用肉身挡得住轰天雷。 眼瞧着大理军炮火这般密集,师康盛等人不再周旋,率军越过山岭继续向西而行。 这刻已经不存在什么突围不突围了,因为除去空中的那些大理军热气球外,前面根本已经没有大理军还在阻拦他们。 他们便是这般翻山越岭去了。 九茅隘内,那大理主将却是招惹不少麻烦。 他下令开炮的时候,还有些部族将士在向着九茅隘内溃退。炮弹不长眼,有不少可是实打实落在了他们军中。 自己麾下的弟兄被同为大理的军队给打死了,这谁能忍? 有将领率众灰头土脸回到关隘上以后,忍不住大怒,当即就和那主将翻脸了。 而随着越来越多被炮火打中的溃军汇聚到关隘之上,这场动乱便渐渐有不可制止的势头。 终究,九茅隘上有大理军刀兵相向。刚刚的炮轰,怕是将他们心中的新仇旧恨都给勾起来了。 以前这些各部士卒,可未必就见得没有厮杀过。在段兴智威慑整个大理以前,大理国内各部族可没少为争夺利益而翻过脸。 师康盛等人没有杀到九茅隘上,九茅隘上的大理军却是自相残杀起来。 而且因这主将不是封合璧,也不是段实,在大理地位并算不得太高,镇不住众军,更是让得混乱逐渐蔓延开来。 到最后,厮杀从九茅隘上延续到关内。 大理各军互相冲杀,乱糟糟不成样子。越来越多的人倒在血泊里,仇恨,也越来越深了。 只可惜的是,师康盛等人这时候已是率军走得远了。若不然这时率军冲杀回来,那九茅隘几乎可以不攻自破。 等到他们将要走出大山范围的时候,瞧着大理热气球还在上空,便索性没有跑出山脉。在山里,众军各自分散开去。 天空中热气球见宋军这般,知道再炸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得向九茅隘内折返。 而他们回到九茅隘后,看到关内乱糟糟的情形,自是懵了。下面诸军来自各地,他们这些禁军都不知道该帮谁好。 几乎与此同时。 杨康龙的冰霜团,还有天贵军第三轻骑团、天孤军第二重骑团则相继赶到了在九茅隘十余里开外的落仙关。 这落仙关情形和九茅隘差不多。 大理军自已经在这里部署下重兵。 其实杨康龙等人原本也是打算从九茅隘回镇溪寨,这是出发前便商量好的。来这,却是因为被各县出城的大理大军给撵的。 他们的形势,自是较之师康盛等人要险峻得多。真正是前有猛虎,后有追兵,且兵力也远不如师康盛他们那么多。 在关外,见到大理军防守森严。杨康龙等将的脸色都是有些难看。 要破关,难! 要往回冲杀,和后面的那些大理军血拼,也难! 最终,杨康龙等将领并未选择如师康盛他们那般下马突围的做法。而是折转方向,向着九茅隘去。 他们在这里没有看到师康盛、尹永宁等人军队,自是知道他们定然都是按着原计划从九茅隘那回寨了。 虽然此时要想冲杀到九茅隘去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总较之强行破关以及和后面大理追兵血拼要好上不少。 杨康龙等人想着,只要能和师康盛等人军队相聚,纵九茅隘也被大理军把守,他们也有可能突围。 <script>app2(); 954.陷入险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关隘前不到三千骑勒转马头向南。 军中有将领的呼喊声不绝于耳。 三支铁骑泾渭分明。 轻骑团着墨色镶银花纹甲胄。 重骑团全身墨甲,样式繁复。 杨康龙冰霜团更是全身血红泛幽光的甲胄。在阳光下,显得杀气森森。 论军容,大宋禁军无疑是要胜过大理军太多太多。 但在此时,自前面荒野中却是有密密麻麻的大理军杀到。他们尚且未到大宋禁军前面就已是是发起冲势。 军中喊杀声震天。 从出城后不远,这些大理军就始终在追击杨康龙等人大军。 杨康龙等人见到这幕并不奇怪。只回头往落仙关城头,然后便是举起长枪喝道:“将士们,随我冲杀!” 他们要到九茅隘,就势必要在这从这些大理军中杀开血路。 自从赵洞庭设立大宋禁军以后,大宋禁军中便从来没有出现过投降这两个字,哪怕是兵临绝境,也从未投过降。 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杨康龙等人率军虽是面对仿若无穷无尽的大理军,但还是毅然决然向着大理军中杀去。 包裹着甲胄的铁骑如同钢铁洪流。 大理军中有轰天雷倾泻而出。 这些轰天雷落在大宋禁军洪流中,便如同抛进池塘的石头,掀起圈圈涟漪。 大宋禁军就这般顶着炮火冲杀。很快,便和大理军中骑兵交锋起来。 前排骑士互相倾轧。大宋禁军不出意外地占据极大上风。 且不说在交锋前光是神龙铳就射杀不少大理骑兵,重骑团的骑士枪也是堪称利器。 这种极长的骑士枪虽是西方发明,但不得不说能将骑士冲锋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大理、元朝等国兴许也想锻造这样的骑士枪,只以他们国内此时的锻造技术,显然还达不到这种高度。 而对大宋禁军不利的,则是大理步卒方阵中的投炮车还在不断抛掷着轰天雷。 这些轰天雷多数都落在大宋铁骑后部,给大宋铁骑也带来不少折损。 但哪怕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宋禁军也并未露出慌乱之像。 他们紧紧凝聚在大纛后面,奋勇直前。 鲜血在飞溅。 两军铁骑冲杀,士卒往往是成排成排地倒地。而在这样的厮杀中,倒地往往就意味着再也起不来。 大理国骑兵看起来还是挡不住大宋铁骑的冲势。 只是在这时候,从后面步卒方阵中却是又有热气球升空而起。 这让得杨康龙等人脸色都是有些凝重。 轰天雷的确是克制铁骑利器。 而更让他们心中不安的是,落仙关城头上也是忽的响起擂鼓声。 关门洞开,有铁骑出城。 这无疑是落仙关上的大理军主将反应过来了。 他率军先来这落仙关本就是为阻挡大宋铁骑,此时见得大军杀到,自然不会错过这番合歼大宋铁骑的机会。 “杀!” “速速冲破敌军!” 此时此刻,杨康龙等人无疑是要焦急几分。 而在大理军中,则有将领发出大笑。 有人指点江山,指着前方厮杀的两军,笑道:“哈哈!这股宋国骑兵定然是无处可逃了!” 虽然眼前杨康龙等人所率军马其实不到三千,但若能全歼他们,对于大理军无疑还是扬眉吐气的胜利。 从大理出征到现在,他们可还没有从宋国军中占过便宜。 渐渐的,炮声停了。 落仙关内数千铁骑这时也是冲杀到大宋铁骑的后阵。 饶是大宋铁骑极为精锐,在这种情况下,也是难免稍微慌乱起来。 四面皆敌。 他们陷入苦战。 大军后阵被拖延,杨康龙等人想率军突围也是不舍。大宋禁军从未有过舍弃袍泽的习惯。 乱战中,有将领驰马到杨康龙身侧,苦道:“团长,这回咱们怕是完了。” 杨康龙眼神微凝,沉声道:“厮杀尚未结束,你怎可说这等话?” 这将领瞧向周围,道:“可是!” 杨康龙道:“莫说眼下我军将士还未慌乱,就算是败局已定,我们也要尽力斩杀更多的敌军!以报皇上!” 将领微微沉默,然后拱手:“末将……领命!” 然后他便又驰马跑开去,“众将士,随我杀啊!” 枪炮声不绝。 越来越多大理骑兵围绕到杨康龙的冰霜团以及天贵军第三轻骑团、天孤军第二重骑团周围。 若从高空中俯瞰,便可以发现,此时的大宋铁骑就好似是包子中的馅似的。 时间缓缓流逝着。 大宋铁骑折损越来越重。 杨康龙等将脸色有些怅然,他们嘴里虽不说,但其实心中也是明白,这回要想突围怕是难了。 杨康龙忽的抬头看向空中的大理军热气球,嘶声大喊:“大宋万岁!” 他心中其实并没有太多痛恨,有的,只是不甘。 将士马革裹尸还是宿命,这从他们投军的那时候起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不甘的是,他们还未随皇上收复临安。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自大理军后面,忽有数十骑出现。他们皆是江湖武夫打扮。 尚且距离着大理军军阵还有数百米时,他们就向着大军发起了冲锋。 冲在最前面的,赫然就是赵洞庭。 自常德出发至今已有数日,他终是赶到这辰州境内。本是欲往镇溪寨行,从这经过,也是巧合。 刚刚,他和空千古、齐武烈等人已是躲在大山弯道后观察有数分钟之久。 大理军空中热气球不断往下扔雷,这无疑是在和大宋禁军交战。若是对付百姓,他们不会舍得用这些轰天雷。 而从大理军的阵型来看,赵洞庭自是看得出有大宋禁军被包围在其中。他当然不可能不救。 虽他身侧只有数十人,但这数十人,可都是江湖中难得的高手。 且不说极境的空千古和伪极境的齐武烈,另外还有紫荆山庄真武境长老数人,上元境高手数十人。光是他们,便就不可小觑。 “将军!后方有人袭来!” 有后阵的大理军发现赵洞庭数十人杀到,仍是老老实实将这情况禀报军中将领。 那将领回头,却只是轻笑,“不过数十江湖武夫而已,本将去斩杀他们!” 这将领是百夫长,瞧得只有数十人,便也没有去请示他上头的千夫长。带着麾下离开大阵,就向着赵洞庭等人迎去。 对于整个战场而言,这点儿变故真的算不得什么。 只当赵洞庭等人出手时,却是让得大理步卒后阵中无数人瞠目结舌。 “杀!” 那百夫长率着麾下跑到赵洞庭他们面前,举起长枪欲要将他们戳于马下。却见得数十骑中有人忽的掠起。 然后刹那间他们便是纷纷懵了,仿佛魂游天外。 空千古体内有强悍到无法形容的剑意冲天而起,好似搅动漫天风云。 还不等那些掠下马的高手大展身手,大理军中已是有人直接暴毙而亡。他们是被这剑意生生震碎了肝胆。 随着剑芒掠过,百余大理部族在不过短短十余秒时间内便悉数倒了地。 赵洞庭等人继续驱马向前。 出手的不过数人而已。 “是高手!” “是高手!” 大理军中有人呼喊。 见到百余人竟未能丝毫抵挡住赵洞庭等人步伐,这刻,大理军终于不敢再小觑他们。 “拦住他们!” “拦住他们!” 有将领呼喊。同时,差斥候去向军中诸将禀报。 只是他们反应也算不慢,但较之赵洞庭等人的马速无疑还是要慢了。 在还没有多少大理军来得及反应过来之际,赵洞庭数十骑直直冲杀到了大理军方阵之内。 怕莫得有二十余股剑意忽然间弥漫开来。 <script>app2(); 955.虚空七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杀!” 赵洞庭热血澎湃。 他在皇宫之内实在是安定得太久,如今,也是有些静极思动了。 湛卢剑在他手中绽开剑花朵朵。 赵洞庭如今剑势已是快得让人咂舌,掠过之处,大理士卒喉咙处俱是出现血痕,然后缓缓倒地。 而连赵洞庭上元境中期修为尚且都能如此,紫荆山庄的那些真武境高手就自然更是无需多说。 他们内气极为雄浑,这刻都是放剑气离体。 剑气横扫过处,大理士卒成排倒地。 齐武烈气势冲霄,神情亦是冷冽。他的气势较之那些真武境长老又要胜过不少,挥剑时,甚至直接有士卒在他们面前爆开成血雾。那些大理士卒在意境笼罩下,只是怔神,根本没有任何抵抗。 至于空千古,那就更不用说了。 他登临虚空,手中长剑虽只是以不急不缓地速度挥动。但其威力,却是较之轰天雷都还要胜过不知道多少倍。 在他下面的数百米范围内,大理士卒俱是软绵绵倒向地面。 此时虽大理步卒约有两万之众,相较起来,赵洞庭这些人便只如同大象面前的蚂蚁那般。但这只蚂蚁,却是有着剧毒的蚂蚁。 真武境高手尚且就有在万军之中来去自由的实力了,更何况,是这么多的真武境高手。 数十人如洪流,势不可挡。 大理军卒本应是呼喊连天,可此时在诸多股意境的笼罩下,却是极为诡异的沉寂着。 将领、士卒在这刻并没有什么区别。在空千古、齐武烈等人的剑下,他们都只是寻常的性命。 或许,只单单空千古,就有横抗这些大理步卒的实力。 赵洞庭在厮杀之际看到立在虚空之上挥剑的空千古,恍惚间好似回到当初在龙虎山下的那场血战。 天师道天师张天洞强破极境,六剑便斩杀元军数千之众。 虽张天洞当时是以生机为代价才发挥出那般大的威力,但要知道,他是强破极境。而空千古,却已经登临极境有些年头了。 再者,空千古的剑意之强也绝对是江湖魁首。 他此时全力出手,身后虚影浮现,虽威力未必能比当时的张天洞要更强,但要说弱,怕也不会若到哪里去。 只四剑,死在空千古手下的大理军卒怕就有足足超过两千之数。 这直接将不少大理军卒给吓疯了。 甚至有人这般高喊:“这是神仙!这是神仙!” 而再有齐武烈以及诸多紫荆山庄高手也在地面上大开杀戮,大理军卒的折损速度可想而知。 只不多短短数分钟时间,赵洞庭等人便从军后杀到军前。 军中无人能撄其锋。 赵洞庭亲手斩杀的大理将士便有两百有余。死在齐武烈等人手下的,就更是不计其数。 空千古连挥七剑才飘身缓缓落下。 有氤氲白雾在他头顶升腾,这刻,他怕莫也是接近极限了。 只死在他剑下的大理军卒怕得有数千之众。 落地后的他,纵然不再那般挥霍内气,也不是这些大理军卒可比。 大理军惶惶间四散奔逃。 周围的士卒根本不敢再接近。 以赵洞庭等人为中心处,有数百米方圆几成空地。 或许有大理高手此时隐藏在军中,但他们,此刻却哪里有胆色敢来当空千古等人的锋芒? 光是空千古,就已经让得他们心中生出浓浓寒意了。 这可是极境!极境啊! 现在江湖中还有几个极境? 怕也就只有这位名震江湖十余载的蜀中剑阁阁主了吧? 他们或许未曾见过空千古,这刻却是用屁股想也想得到,这定然是空千古亲临。当然,在他们心中还是空荡子。 正在军中厮杀的杨康龙等人也注意到这幕。 大理军忽然间慌乱,且有空千古登临虚空。他们纵是在厮杀中,也没理由不注意到。 是援军来了? 不知道多少大宋铁骑向着大理军中看去。 他们眼睁睁看着大理军向着两边分退,中间出现坦途大道。 然后,看到浑身染血的赵洞庭率着众人驰骋出来。 杨康龙的眼睛立刻瞪得滚圆,有着极为强烈的惊讶和激动自心中生出,“皇!” 喊出这个字,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又噶然而止。 但他不暴露赵洞庭的身份,他军中却还有不少老卒是见过赵洞庭的。 “皇上!” “是皇上!” 有老卒大声呼喊,热泪盈眶。 赵洞庭是大宋的神话,更是军中的神。虽他现在未亲自掌军,但一手建立禁军的他仍旧是大宋军中的军魂。 在生机茫茫的情况下,这些大宋老卒们看着赵洞庭带着数十高手以这般横绝的姿态杀进来,他们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 随着一声声的高喊,大宋禁军的士气在这刹那忽然暴涨到极致。 “杀!” “杀啊!” “皇上来救我们了!” 将士们都豁出了性命,向着赵洞庭等人迎去。 虽赵洞庭仅率数十人,但他的出现,却让得这些大宋禁军爆发出强烈的自信。有皇上在,那这场仗,便是必胜。 而相较于大宋禁军的激动,那些大理将士却是懵了。 不管是在荒野中的,还是在落仙关城头上的,在这刻都是懵了。 以往打仗,从来没有哪个军队汇聚过如此多的江湖高手过。真武境已然是凤毛麟角,纵是有,也是被当做祖宗供着。 他们何尝见过这么多的真武境高手合力冲杀? 何尝见过极境高手在沙场上冲杀过? 刚刚那番短暂的冲击,空千古、齐武烈、赵洞庭等数十高手无疑让这些大理将士真正见识到了江湖高手的威力。 在没有神龙铳的情况下,这么多高手,能和数万大军正面相抗都说不定。 万众瞩目中,赵洞庭等数十人和杨康龙等人率的军队合流了。 杨康龙在大纛下,眼睛通红,对着赵洞庭高呼:“皇上!” 赵洞庭收敛意境,也看到杨康龙,道:“原来是你们!” 然后掠到杨康龙面前,飞身被纵上了杨康龙马背。 杨康龙匆匆道:“我们突袭辰州,被这些大理贼寇在这给围住了!” 赵洞庭只沉声道:“杀出去!” 随即他举起手中湛卢,高喊道:“大宋将士,随朕冲杀!” 这以内气催发的声音便如同那佛门狮子吼般,瞬间传荡出去许远。 “杀!” “杀!” 大宋禁军的喊杀声更是高昂到极致。 空千古、齐武烈等人也俱是在军中掠上骑士马背。 大宋禁军不再糜战,千余骑沿着赵洞庭等人撕开的豁口向着大理军阵外冲去。 虽空中那些热气球还在向下扔雷,但此刻能对大宋禁军造成的折损也是有限了。 地面上的大理军更是连挡都不敢,只是在原地看着。傻傻看着大宋铁骑冲杀出去。 空千古刚刚的七剑算是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极境之威。 而等大宋铁骑冲杀出去以后,有大理将领反应过来,却也是晚了。而且,也实在没胆色再去追击。 哪怕是明明知道宋国皇帝就在其中也不敢。 追上又如何? 单是他们这些人,能是那些江湖高手的对手么? 那满地的尸首,已经是血淋淋的教训。 此时他们心中只有无奈。 军中死寂。 直到赵洞庭、杨康龙等人很快远去数百米,军中才总算有些声音响起。 而这些声音,多数都是在议论刚刚空千古登临虚空的场景。 那席青袍,那青色持剑虚影,怕是会成为这些大理将士此生都难望的记忆。 哪怕是刚刚齐武烈还有紫荆山庄中那些真武境供奉也个个都是无可匹敌,但在空千古的光辉下,却是显得黯然无光了。 这场厮杀,空千古必然为在场所有人铭记。 <script>app2(); 956.武力破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落仙关内,有将领瞧着杨康龙等人率军撤退方向,连忙遣斥候往九茅隘报信。 他们也想得到,杨康龙等人不可能继续在辰州境内多呆,必然从九茅隘突围。 毕竟极境强者也不是无敌的。真要面对辰州境内大理军无休无止的围剿,谁都会有内气耗尽的时候。 等时间约莫接近中午时分。 赵洞庭、杨康龙等人果真到得九茅隘外。 在途中,赵洞庭也是听杨康龙说明现在辰州境内局势了,对他们选择从九茅隘突围并没有什么异议。 千余骑在九茅隘外立马。 此时,九茅隘内纷乱自是已经落幕。城头又已经恢复平静。 如果不是关内还有着横七竖八血淋淋的尸体,之前那场混乱便就好似没有发生过似的。 那些从山中跑出来后哗变的各部士卒终究还是被压制下去了。 他们到底只是少数人。 只此刻镇守这九茅隘的那大理主将脸色自是不好看。 他在军中地位、威望纵然不如封合璧和王爷段实,但他怎么说也是大理过有头有脸的人啊! 若非如此,封合璧也不会派他来镇守这九茅隘。 他是石城郡兵马总管。 可那些部族军卒就因为挨了些雷,竟然就这么哗变了。这让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他下令抛雷,还不是担心那些宋军会杀到关隘里来? 此刻这主将心里真是又愤怒又憋屈又恨。 军卒哗变,封合璧事后少不得要斥责他。而且,他刚刚在乱军之中,还受了些轻伤。 这简直不能忍。 直到看到杨康龙等人千余铁骑出现在关隘外面,这主将才总算是暂且将心中的憋屈、愤怒给抛开去。 他倒是没有想过,到这个时候,竟然还会有宋军赶过来。而且只有这点人。 这好似是上天送给他的军功。 若能覆灭这股宋军,到时候他怎么说也不必被封合璧等人给奚落得太惨。 于是乎,这主将在看到杨康龙他们在关隘前住马以后,当即就下令了,“打开关门,骑兵出关!待敌进军,以炮轰击!” 他可不想再让杨康龙等人从深山中突围。 这股骑兵,就是为阻止杨康龙他们从山中突围而去的。只要拖住宋军这千余人,他便有足够调兵遣将将他们全部歼灭。 吱呀声中,九茅隘下城门缓缓洞开。 有大理骑兵出关。 杨康龙等人看到这幕,都是微微疑惑。 杨康龙问赵洞庭道:“皇上,这些大理军意欲何为?” 赵洞庭微微皱眉,却是看向了地面。他发现地面上那许多的脚印了。 这都是当初金翰采他们率军行过之后留下的。 这刻,赵洞庭看着这些乱糟糟的脚印直蔓延到山侧,恍然了。 他嘴角勾起些微笑容,道:“应该已经有我们大宋禁军从山中突围了。” 然后便喝道:“全军将士下马,随朕从山中突围。” 他更没有将这些战马给放在心上。 只要能覆灭封合璧这股大军,再打退元军,大宋有足够的时间休养生息。到时候,还怕补不齐战马? 在他令下,军中千余骑都是纷纷下马。 这幕,落到城头那大理主将眼中,他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迫不及待道:“擂鼓!” 之前金翰采、师康盛等人从深山中突围,已是让他吃足苦头了。 鼓声雷动。 出关的大理骑兵直接向着千余大宋铁骑发起了冲锋。 赵洞庭脸上露出些许诧异。 他倒是也没有想过,这些大理军会这么快就反应过来。 不过赵洞庭自也不会太往心里去。 匆匆出城的大理军不过区区两千余骑而已,这点人,根本不足以被他放在心上。 他瞧向就在身旁的空千古、齐武烈等人,道:“诸位再随朕冲杀?” 空千古等人都是点头。 杨康龙却是有些急道:“皇上,您便不用再亲自冲杀了吧?” “无妨!” 赵洞庭摆摆手道:“在宫内呆得太久,朕也是有些手痒了啊!你率军先往山中去,朕和诸供奉随后便到!” 说着,他便翻身下马,就这般持着湛卢剑往军前去了。 高手数十,横立于军前。 这刻虽面对两千余大理骑兵,但他们个个都是云淡风轻。 这幕,落在关隘上大理将士们眼中,自是让得他们疑惑万分。 杨康龙等将见劝不动赵洞庭,只得率军向着山中行去。对疾驰而来的大理骑兵顾也不顾。 只不过短短那么两分钟时间,大理骑兵便杀到赵洞庭等人面前。 这刻,又是意境云动。 二十余股意境,竟是硬生生将这些大理骑兵的冲势都给止住了。 哪怕是战马,也在这如同黑云压城的极强意境下受到莫大影响。顷刻间顿足不前。 大理骑兵互相碰撞,还未交锋,便是先乱阵脚,人仰马翻。 “杀!” 赵洞庭见到这幕,持剑杀向大理军中。 空千古踏步,再临虚空。 齐武烈和数十高手也随着赵洞庭掠到军中。 齐武烈剑意之强仅在空千古之下,刚刚出手,便是数十大理骑兵连人带马死在他的剑下。 伪极境,真正已经是极强了。哪怕空千古也曾对赵洞庭说过,齐武烈距离极境只差丝毫距离。 若他能斩破那最后的壁障,便能成为实打实的极境高手。 当然,这壁障需要莫大机缘才能斩破。或许,齐武烈这辈子都不能踏入极境也说不定。 登临虚空数丈的空千古又挥两剑。 第一剑,数百到剑气落向军中。 剑气无痕。 但下面的大理将士却是惨叫不跌,不知道多少人身上有血液飞溅。 第二剑,剑气有如大河滔滔,且剑意随着剑意汹涌压下。 空千古前头百米距离内几成死地。 有的大理士卒软绵绵倒地,有的直接化成碎肉。 单这两剑,空千古怕是便斩杀有千人之多。 懵了。 城头上的大理将士全部都懵了。 此时此刻,都是傻傻看着这幕。看着大发神威的空千古,脑袋空白。 这他娘的还是人? 虽然他们也隐隐意料到这数十人都绝不是凡俗之辈,但却也没想过,会强到这种无法无天的地步。 两千余骑面对数十人,竟是被摧枯拉朽般的毁灭着。 虽然此刻关隘内还有不少大理军,但这主将已然忘记再让人出关了。 而只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关外两千余大理骑兵便几近被悉数覆灭。 剩下的人哭爹喊娘,忙不迭地退回关内。 他们早就被打怕了,这时候才退,全然是因为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 “哈哈!” 赵洞庭对着关隘内哈哈大笑,吐气开声道:“大理贼军,等着受死吧!” 然后便和空千古等人也向着山中掠去。 城上大理军仍旧发懵。 直到赵洞庭等人身影消失在山中,才总算是有人回过神来。 有人问那主将,“将军……咱们是否……再派人到山中阻拦?” 主将苦笑,“拦……怎么拦?” 他此刻只心如死灰。 刚刚空千古那两剑,算是将他心中最后的勇气和斗志都给磨灭了。 这些宋人,太强了。 现在的宋国,真不是他们区区大理可以打主意的。 沉默数十秒,这主将才道:“让热气球前去轰炸吧!” 他只是尽人事听天命了,热气球能炸死几个算几个。大军进山阻拦,却是再也不敢。 “好。” 那将领点头,向着旁侧走开去。 他其实也就是问问,让他率军到山中去阻拦,他也没那胆气。 关隘上,又有热气球缓缓升起。 只不多时,山中便有爆炸声。 本就是满目疮痍的大山再度有火焰熊熊蹿起。 赵洞庭、杨康龙等人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在山中疾行。虽头顶炮弹,但个个都是神色轻松。 <script>app2(); 957.大军汇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嘘!” 九茅隘西,就在大山旁侧。师康盛、金翰采等人因冲杀劳累,又担心还未出辰州那些袍泽,是以并未远去。 将士们三五成群坐在山旁草地上,以干粮充饥。这刻虽厮杀过去有些时候,但众人仍是兴奋。 刚刚这场冲关这战,可谓是酣畅淋漓。 师康盛听得隐约的炮声,放下嘴里干粮,让旁侧顾俊英等人都收了声。 众人都是放耳倾听。 卢子明皱眉道:“咦,你们听听,怎么又有轰天雷炸响?” 尹永宁轻笑:“该不会又是那关隘内的大理军自己人打起来了?” 之前他们冲出关隘,听得关隘内炮声遭乱,自是想也想得到,是关隘内的大理军自己闹起来了。 虽然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这事,当然还是让他们觉得有趣。 他们巴不得大理军闹得凶才好。 “等等!” 这时,金翰采却是忽的凝起眉毛,凝重道:“你们细细听这炮声,不慌不乱,怕莫不是大理军在内斗。” 当下师康盛等人都是微微色变。 再细听十余秒,师康盛等几位将领轰然起身,道:“定是我们的袍泽也冲关来了!” 周遭,越来越多的将士起身,俱是向着山中瞧去。 恰在这时,大理军热气球也刚刚好从山峰后露出来几个,出现在他们眼中。 师康盛眼神凝住,道:“真是我们袍泽冲关来了。诸位,咱们是不是杀回去?” 突袭辰州的人马,他们这里占据绝大多数。此时自是担心正在冲关的那些袍泽。 众将对视,然后都是点头,“嗯,杀回去!” 大宋禁军没有抛下袍泽的习惯。再者,他们刚刚冲关冲得容易,还真未太将关隘上那些大理军放在眼中。 于是,在将领们的喝声下,士卒们便收起干粮,抄起器械,匆匆列阵,又向着山上跑去。 只是还不等他们翻过山岭,杨康龙等人就已经是从那头跑过来了。 因师康盛等人都是望着热气球而动,此刻自是和杨康龙等人在山中相遇。当下都是大喜。 特别是对杨康龙等人而言,他们此番真正算是劫后逃生了。如果不是赵洞庭率人杀到,他们或许在落仙关外已是全军覆没。 在人群中找到杨康龙以后,师康盛匆匆给问道:“杨团长,你怎的这个时候才到?” 因他们同是特种团团长,是以关系自然要熟稔些。以前在军中没少讨论过训练特种士卒的经验技巧。 杨康龙满头汗水,只是道:“此事说来话长。” 师康盛便点点头,“那好,咱们先冲下山去,然后再说细说!” 他瞧瞧天上,隔着繁茂的树叶,还是隐约可见大理军的热气球,“这些热气球当真是让人心中生厌。” “哼!” 杨康龙轻轻哼了声,道:“迟早灭掉他们。” 说着又对师康盛道:“来,我带你面见圣上。” 然后便拉起师康盛的手,向着后面走去。 “圣上?” 师康盛有些发懵,满脸惊讶道:“圣上来了?” 他在飞天军中任职有许长时间,始终跟着任伟。以前在军中也是有幸见过赵洞庭的。 两人忙匆匆跑到赵洞庭近前。 空千古、齐武烈等高手就围绕在赵洞庭旁侧。 师康盛隔着数米便跪倒在地,“末将师康盛叩见皇上!” 他满脸激动之色。 赵洞庭是无数大宋禁军心中的偶像。哪怕是师康盛这些将领,也鲜少不对赵洞庭心怀崇拜的。 “嗯?” 赵洞庭正回首看着九茅隘,听得师康盛大喊,这才回头,缓缓道:“师康盛……你是任伟军长麾下大圣团团长吧?” “末将正是!” 师康盛听赵洞庭还记得他是何人,脸色瞬间更是激动。脑袋重重叩在地上,“末将救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赵洞庭呵呵笑道:“我们又没有遇到什么凶险,什么救驾不救驾的。对了,你们怎的会在这里?不是已经冲出关隘去了?” 师康盛禀道:“回皇上,我们是已出关。只是因杨团长等人大军未到,所以我们并未走远,听到轰天雷声,连忙赶了过来。” “有多少人?”赵洞庭些微动容。 师康盛道:“末将和金团长、顾团长、尹团长等人麾下将士连夜糜战,到现在约莫还有六千有余。” “还有这么多?” 赵洞庭已经从杨康龙嘴里得知此次突袭辰州总计不过万余人,听师康盛说还剩这么多,自是惊喜,道:“不愧是朕的禁军!” 他摆摆手,连对杨康龙道:“杨团长,你速去将各团团长叫来。朕今日,便要拔下这九茅隘,为大军开道!” “是!” 杨康龙带着些许激动领命而去。 赵洞庭席地而坐,笑呵呵。 师康盛瞧瞧森林上空,道:“皇上,眼下大理军热气球还在向我们扔雷,您是不是……” 赵洞庭道:“无妨。有这茂密树林最为掩护,我军宜静不宜动,越是安静,这些热气球就越难发现我们。” 他现在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刚到南宋的赵洞庭了,气概已成。此刻真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形色的从容。 见他这样,哪怕是空千古、齐武烈这等江湖绝世强者,眼中也是露出来些许感慨之色。 “哈哈!” 空千古朗笑两声,也是跟着席地坐下。 随即,坐到地上的人便是越来越多起来。在赵洞庭的影响下,他们好似再不将天上的热气球放在心上。 他们只想着,连这天底下性命最是珍贵的皇上尚且都是不怕,他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天上兀自有轰天雷落下,但众人,只是坐着岿然不动。 杨康龙很快在军中将诸军团长都给带了过来。 顾俊英、尹永宁、卢子明、金翰采等人见到赵洞庭以后,俱是又惊又喜,连忙叩拜。 诸军除去杨康龙麾下冰霜团还有天贵军第三轻骑团、天孤军第二重骑团折损颇大以外,其余诸军都没折损多少将士。 赵洞庭只问过众人突破这九茅隘的详情,然后便起身,拔出湛卢剑喝道:“众将士,随朕拿下这九茅隘!” 以他现在在军中的威望,根本无需再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了。有他在,大宋禁军自当士气如虹。 “杀!” “杀!” “杀!” 众将都是大喊。 然后,山林中喊声响彻不绝。 赵洞庭命令众将:“诸团长,你们各率自己麾下军马,从个个方向进攻九茅隘!最后咱们到关隘城头汇合!” “是!” 众将都是领命。 赵洞庭又将率来的高手各分派了数个到军中,然后便带着空千古、齐武烈两人跟在了杨康龙军中。 众军就这般顶着大理军的热气球轰炸,又向着九茅隘而去。 九茅隘中尚且还剩多少大理军,现在其实谁心中都没有个准数。但或许是因为赵洞庭在,大宋将士都对此战充满信心。 再者,此时大宋将士共计还有接近八千之数。这么多人,也是让他们有足够的底气。 毕竟大理军卒分守芦溪、落仙关、九茅隘等地,兵力分散,这九茅隘内的将士再多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森林中,大宋诸军分散,便如同还未入海的山川大河。 天空中大理军热气球瞧着森林中人影绰绰,也是傻眼。只能分散去追。 可这样,杀伤力自是要小得多了。 九茅隘内大理军瞧着热气球又飞回来,俱是有些疑惑。 直到看到山林中有宋军人影出现,他们才总算是反应过来。有斥候忙将这事情禀报军中诸将。 那主将忙下命令,道:“速速阻击宋军!” 他这刻也是见过那些从落仙关赶来的斥候了。知道落仙关大军会来增援,心中还是抱着希望的。 <script>app2(); 958.下九茅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是!” 城头上有将领连忙跑下关隘,率军往南侧欲要迎击宋军。 只是大宋禁军兵分多路,又不近城头,却是让得大理军中那些投炮车都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还不等大理军卒将投炮车推到城头下面,已是有宋军将士从山林内冲杀出来。 大宋禁军将士们轻而易举越过关隘外矮墙,俱是举着神龙铳对关隘内的大理军卒射击。 枪声中,接连有大理将士中枪倒地。 军中高手更是速度快如鬼魅,那股股意境让得大理军卒心中发寒。 尚且还未近战交锋,大理军中就已是有士卒向着后面退却。 经过连番大战,他们深刻领略到宋军的厉害。这刻,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勇气,便是连军中那些将领也都无甚斗志。 而在这种情形下,大宋禁军自然更是士气如虹。 赵洞庭随着杨康龙的冰霜团,虽仅仅数百人,但军前却是有空千古和齐武烈两人开道。 两人率先掠到大理军中去。 空千古不再如之前那般登临虚空大肆挥霍内气,可杀人的速度也仍是快得让人咂舌。 齐武烈也是不慢多少。 他们两人所过之处,大理将士皆是被他们的意境所摄。 有虚弱些的士卒直接被震死在空千古的意境之下,其余的,也是愣在原地任由他和齐武烈斩杀。 “杀!” 赵洞庭冲在军前,脚下轻点,掠过矮墙。 落地,前面便是大理军卒。 他此时穿着甲胄,看似和寻常将士无异,但以他现在接近上元境后期的修为,在军中已是无人可挡锋芒。 那些大理军卒在他面前俱是如同纸糊般的脆弱。 湛卢剑划过之处,前面大理军俱是连人带甲胄皆被割破。 大理军卒成片成片倒地。 鲜血,渐渐染红他的甲胄。 后面的冰霜团将士们紧跟着冲杀过来,更是直接让得这些大理军霎时惶惶。 他们根本没能够形成有效的抵抗,只片刻,便俱是向着后面退去。 士气全无。 在空中,那些大理军热气球也是不知所措。 此时两军近战交锋,宋军紧紧撵着大理军,人数却要更少。他们往下扔雷,说不得炸死的将会更多的是己方的将士。 “杀!” 而紧接着,在这关隘其余方向,也是接连有喊杀声起。 一支支大宋禁军从森林中冲杀出来。 他们虽然看上起有些疲乏,但此刻却是个个都是士气高昂,如同牛犊子那般。 师康盛、顾俊英等将领在大纛下冲杀,掠过之处,大理军只是节节败退。 有大宋禁军将士干脆弃神龙铳不用,以兵刃斩杀大理军。这样,效率竟是还要快些。 九茅隘内很快躺着无数的尸体。 关内仓促应战的大理军直接被打蒙了,根本无力抵挡,只经过最初的交锋便是节节败退。 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宋禁军从山中各处冲杀出来,整个关隘忽显得四面楚歌。 虽每股大宋禁军都人数不是太多,但他们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只好似有数万大军杀到似的。 这让得关隘内大理军有如风声鹤唳,更是匆匆后撤。 如此,仅仅不过十余分钟时间,大理军便是败局已定。 大军从各处惶惶向着关隘城墙下退去。 他们早见识过大宋禁军的厉害,现在实在是被打怕了。 此时各部将领根本顾不得去想己方还有多少人,只看着别的部族将士都在撤退,便只想率着麾下跑到他们前头去才好。 其实大理胜不胜,对他们而言并非那么重要。他们只求本部族能够延续下去,认宋为主、认理为主,都差不多。 这是大理军中最大诟病所在。 段麒麟虽齐聚数十万人,但是,却并未能将他们的心也凝聚起来。 城头主将怔怔看着这幕,岿然叹息,“没希望了啊……” 他知道,以他的能耐,现在根本不可能再让这些溃军重新焕发出士气了。 光凭他能指挥得动的建昌府守军,纵是死战,也没法再扭转大局。再者,现在军中将士们只怕也不会再愿意死战。 眼瞧着枪声渐渐向着城墙接近,越来越多的大理军卒向着这边汇聚,这主将摇头道:“打开城门!撤军!” 说罢,他自己便率着亲卫向城下走去。 他同样不愿自己麾下的将士去白白送死。 九茅隘下城门洞开。 这主将率着他麾下建昌府守军先行向着关外而去。 刚出关便马不停蹄向东行进。 这让得关内大理溃军更是无心抵抗,在各府各部将领的带领下匆匆出关。 连关隘上头的投炮车、轰天雷等许多军械,这时候都无人去顾。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理军卒出关神色便更是显得慌急。落在后头的,只个个有如火烧屁股那般。 谁都不想沦落成为后边挡枪子的倒霉蛋。 有的瞧着宋军越来越近,索性扔掉武器,跪倒在了地上。 天空中大理军热气球见大势已去,也是飞出关外。 “杀!” “杀!” 大宋禁军从各处汇聚到城头下,喊杀声仍然不绝。 直到整个关隘内都见不到几个还站着的大理军,这喊杀声才总算是悄悄消弭下去。 赵洞庭率着众人登上城头,看着关外黄尘滚滚,大理军匆匆远去,不禁是放声大笑。 他有很长时间没有这般酣畅淋漓过了。 在宫内,诸多事情需要深谋远虑,哪及得上这般在军中冲杀痛快? 这刻,也许是福至心灵,也许是赵洞庭本就武道天赋超然。境界上的壁障轰然消散。 他体内内气动荡,如冲破大匣的洪流般,自然而然冲击到上元境后期境界。 一股极为强横的气势自赵洞庭体内席卷而起。 而后,又轰然消散。 空千古笑着对赵洞庭拱手道:“恭喜皇上境界突破。” 赵洞庭道:“不过才是上元境后期而已,距离前辈你还差得太远。” 空千古摇头轻笑,“臣在皇上您这个年纪的时候,才是堪堪到得上元境中期呢!” “皇上!” 师康盛等几个将领匆匆从城下跑上来,道:“城下那些将卒该如何处置?” 赵洞庭想了想,道:“有多少人?” 师康盛答道:“约莫两千。” 赵洞庭道:“那便先押在军中吧!等此战结束,再看是将他们派去去苦役还是如何。” 师康盛等人领命。 城下降卒被卸下军甲,集中看守。 大宋禁军各团将士在赵洞庭指挥下,匆匆上城头布防。 他们也想得到,落仙关内外那些大理军十有八九会追到这九茅隘来。因为他们之前虽吃苦头,但到底没有被打得溃不成军。 而大理军卒有热气球,要是他们强行攻关隘,这只怕将又会是场硬仗。 刚刚出关的那些大理军,也可能会随着落仙关大军再杀个回马枪。 “让将士们都先做休息!” 赵洞庭看到众团将士都就位以后,摆摆手,让将士休息。自己双眼却是紧紧盯着城外上空。 他不在乎大理军会有多少地面部队进攻,只在乎他们有多少热气球。 如果热气球太多的话,那他宁愿放弃这九茅隘。因为只要等张珏大军赶到,攻破这九茅隘想来也只是再费些手脚而已。 时间缓缓流逝。 …… 福建路福州。 阿术前夜刚折了大将托木尔,率军赶到延祥寨内。 大军稍作休整,在延祥寨内用过早饭以后便开始拔营,继续西进往福州城,也即是福州大都督府长乐郡。 茫茫荒野中,大军足足有数万之众。 而与此同时,协助阿术的水军副帅柴立人也率领数万水军还在沿着内海继续向长乐郡前行。 海上海战船多达数百,同样是浩浩荡荡,绵延不见尽头。 <script>app2(); 959.大火烧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中午时,阿术率军便到鼓山山下。 鼓山海拔千米,绿水环绕,风景如画。山上有古刹,名为涌泉,始建于唐朝,也是如今佛门圣地。 有元军斥候登山。 山上古刹。 往日香火鼎盛,这两日却是罕见有香客上山。元军杀到,大多数人都已是避难去了。 但刹内,此时却是有着许多的大宋将士。 除去从延祥寨撤退到这里的福州守备军第三团以外,还有第七团也在这。 另外,刹外深山中也是隐藏着不少福州将士。 他们要在这里抵挡元军。 因为若是不在这里挡住,等到元军欺近福州,福州便是凶险了。福州城内,并无多少应对热气球的冲天炮。 第三团团长高天纵等将在刹内客室和刹内主持慧智老和尚座谈。 正说着,门外有士卒前来禀报:“团长,元军已到山下。” 高天纵看向慧智老和尚,道:“大师,那我们这便先行告辞了。” 这两日呆在观内,他们已是多造叨扰。眼下,显然并不想将涌泉寺牵连在内。 “阿弥陀佛。” 慧智老和尚双手合十,“将军率军出寺以后,又当如何?” 高天纵道:“自是率军直接冲杀下山和元军厮杀。” “然后呢?” 慧智老和尚又问。 高天纵轻轻叹息,“尽力和他们周旋。总之,不能让他们这般就欺近长乐郡便是。” 他们这些军中将领都很清楚,要解福州之围,唯有等驻军建宁的文天祥率军赶到。 只这刻在建宁府北却也有元军十数万大军虎视眈眈,要等文天祥率军过来,实在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福州生机渺茫。 但他们这些做将领的,总需得尽人事。至于成败,那才去听天命。 “阿弥陀佛!” 慧智老和尚又宣了声佛号,对着旁侧小沙弥道:“去将寺内武僧全部聚集起来罢!” 小沙弥应了声,往屋外走去。 高天纵等将微微动容,高天纵道:“大师您这是?” 慧智老和尚道:“老僧愿让寺内武僧全部随将军出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等佛门中人又岂能始终置身事外?” 高天纵有些疑惑,道:“大师恕我无礼。以往为何不见得佛门中人……” 慧智老和尚露出些微笑容来,“因为现在的皇上能让这天下百姓安居乐业啊……” 高天纵拱手,深深躬身,“高某敬佩大师高义。只和元军厮杀非同小可,佛门清净之地,还是不要被血染的好。” 慧智老和尚道:“若将军败,将军觉得我们这佛门,还能是清静之地么?” 高天纵沉默,不知该如何作答。 慧智老和尚又道:“我们涌泉寺虽不似心禅寺那般高手众多,但也还算有些高手,请将军便不要拒绝了吧!” 说着眼神又落到高天纵旁其余将领身上去。 高天纵动容道:“那……多谢大师了。” 慧智老和尚轻轻点头,“老僧在寺内等候诸位将军的好消息。” 高天纵重重点头,带着众人往客室外走去。刚出房间,便让斥候传报隐藏在山中的诸团,准备袭杀下山。 还不等他们离开这院落,便有许多涌泉寺僧人匆匆跑过来。他们皆是扎着绑腿,都是这寺中武僧。 慧智老和尚从客房内走出去,揖着佛礼道:“诸位弟子,随着将军们下山去罢!” “是。” 武僧们都是还礼,答应。 此刻,这些僧人们脸上都没有什么害怕的表情。或许,佛门中人本就要看淡生死许多。 这两年多来,福建的变化他们都是看在眼中的。从香客们的变化上便看得出来。 自从新帝坐镇长沙,这天下的确和以前不同了。这样的帝王,值得他们佛门中人拥护。 高天纵道:“众亲卫,解下甲胄,让给诸位大师!” 他麾下亲卫都是立即解开甲胄。 武僧前为首是个年约莫五十左右的和尚,长得很是魁梧,光头发亮,瞧见这般,道:“多谢将军,这却是不必了。” 他眼神扫过院内高天纵等人的亲卫,道:“若是没有甲胄,诸将士又如何作战?” 高天纵笑道:“他们都有神龙铳,这甲胄没有也不妨事。” 这当然只是客套话。 在沙场上,有甲胄和没有甲胄那就是两回事。有甲胄,生还几率要高得多。 但众亲卫解下甲胄以后,还是交到众武僧手中去。 那为首武僧只得揖礼,道:“如此,多谢将军了。” 高天纵让亲卫又帮约莫两百武僧穿戴好甲胄,这才带着人离开院子,径直往涌泉寺外而去。总计约莫两千余人。 福州守备军第七团团长车宏宇乃是原头陀军中将领,走在高天纵旁侧,忽道:“高团长,咱们这回再比比?” 高天纵道:“比什么?” 车宏宇笑道:“比谁先后撤。” “好!” 高天纵笑着点头,“你就等着准备请我吃酒便是了。” 车宏宇只是大笑,“话可别说得太慢,你第三团是军中精锐,可我第七团也不差。说不定,就能直接打溃那些元军呢!” 高天纵伸手搭上车宏宇的肩膀,“若是能直接将山下数万元军都给击溃,你这辈子的酒,我都给你包圆了。” “当真?” “当真!” “好!哈哈!” …… 两千余人走出寺门下山。前面是福州守备军将士,后面,是约莫两百涌泉寺武僧。 这是自宋元开战以来,佛门首次加入到大战中。 且不说慧智老和尚是真觉得赵洞庭会是个救世皇帝,还是迫于道门压力。这些僧人的精神,无疑都是值得赞颂的。 而在这鼓山之中,另外还有常德府守备军第五、第六、第八、第九团,也相继向着山下杀去。 沿途有元军斥候恰恰和大军遭遇,有人被冷箭射倒。 但还是有人匆匆跑下山去。 他们赶在大军前面到得山下,将这事禀报了阿术。 阿术作出让人意外的举动。 他竟是让麾下将士率领士卒烧山。 元军数千军卒驰马向鼓山周围。 只短短时间内,山脚下便是火起。在这样炎热的夏日里,火刚燃起,便以极快的速度汹涌起来。 浓浓烟雾升空。 火势向着山上蔓延。 这大火直好似有让这鼓山变成火焰山的态势。 哪怕之前师康盛等人和元军在九茅隘厮杀时,也是有火焰熊熊燃烧,但那场面较之这里,却真正是小巫见大巫了。 滚滚浓烟无休无止。 正在冲下山来的高天纵等人很快都看到山下蔓延而上的大火,还有那滚滚的烟雾。 这刻,他们也是脸色骤变。 谁也没有想过,阿术竟会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的确,再有神龙铳等物以后,大宋军队已是很少再考虑利用天时地利了。 “撤!” “快撤!” 在这种情况下,高天纵、车宏宇等将都忙是率着人向山后撤退。这样的大火,他们根本就冲不过去。 只是,当他们在山中穿梭的时候。那些元军却也在以极快的速度围绕起整个鼓山。 鼓山山下,各处火起。 整个鼓山都被大火围困。 福州守备军诸军根本无路可走。 最终,只能又汇聚到山腰处涌泉寺内。 寺内的僧人们这时候自也还没来得及出寺,都在寺内外观望火势。有不少人露出焦虑之态。 高天纵等人也是没辙,再见到慧智老和尚,高天纵满脸愧疚之色,“这回,是我们连累涌泉寺了。” 已有将士开始在寺外砍伐树木。 纵元军纵火烧山,他们也要保住这涌泉寺不被大火蔓延。 如此,元军纵是烧山,最后也必然还是要和他们厮杀。只是形势,肯定不如大宋军主动进攻那般好便是了。 困守涌泉寺,只能处于被动。 “阿弥陀佛……” 慧智老和尚双手合十,道:“将军无需自责,虽面临此险境,但我涌泉寺上下,随大军和元军厮杀便是了……” <script>app2(); 960.北疆形势(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说罢,他便席地而坐,开始颂唱佛经。 周遭有涌泉寺僧人也跟着坐下,俱是双手合十,眼眸微阖。 寺内僧人齐诵佛经。 霎时间梵音绕耳。 寺外将士呼喝有声,齐力伐木,挥汗如雨。 这刻,好似谁都没有将那熊熊大火放在心上。众人众志成城,要做的,都只是坚守这涌泉寺而已。 而此时,大宋北疆也不安定。 建宁府内,文天祥率领天速、天异、天杀三军以及建宁府守军镇守城头。 城头上军旗蔓延,战甲林立。投炮车等物皆是冒出墙垛。 城外,离着城池数里方圆,可见元军帐篷密密麻麻。 他们的军帐直接将整个建宁府都团团围住,此时营内有炊烟袅袅。 自昨日开始,在松溪、政和两县盘踞的元军便都向着这建宁府来了。 到得城外以后,只是扎营,却并不向建宁府发起进攻,只是派遣些许斥候在城外游亘。意图很明显,这是防止文天祥等人出兵援助福州。 其实他们本无此必要,因为就算不来围城,想来文天祥也不敢派遣太多士卒前往福州援助。毕竟,这建宁府还需得人守。 这支元军主帅这般,显然是连一兵一卒都不想放出城去。 “这些元贼,是想彻底牵制住我等啊……” 文天祥立在城头,远眺城外,神色间隐隐有些忧虑。 在他旁侧,陈吊眼、贺成华等将也是有些凝重。 他们倒是想不怕城外的元军攻城,只元军围城,他们却真是无力去援助福州。 福州只能依靠福州守备军和守军自己坚守。而生机,则在于黄华等人能否坚持到广南东路守备军赶到。 陈吊眼忽然叹息,对文天祥道:“军机令,咱们难道就这么等下去么?” 文天祥偏头看他,“你还是想率军出城击溃这些元军?” 这件事情,他们已经讨论有些时日。只是始终都没有个结果。 陈吊眼道:“若我们不出城和这些元军决战,福州只怕真是守不住啊!隆兴府诸位军长较之我们,更是鞭长莫及。” “这点我知道。” 文天祥轻轻摇头道;“可元军逾十万之众围城,又无意和我军厮杀,咱们如何能轻易覆灭他们?” 他们想要主动和这些元军决战已经许多日了,但元军只是坚守不出。于是直到现在,双方都仍旧是对峙状态。 陈吊眼微微眯起眼睛道:“若是率军去攻他们大营,他们还能避战么?” 文天祥皱眉,“大营较之城池是要容易攻取些,只我担心的是,他们在营内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啊!到时将士们怕是……” 陈吊眼拱手道:“若是军机令愿将军中掷弹筒、冲天炮再调拨些给末将,末将愿率本部军马出城前去试探元军虚实。” 他看向城外,喃喃道:“军机令,这些元军难得出城。眼下虽大军齐聚,但对我们而言,也是难得的机会啊……”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文天祥眼神逐渐变得深邃,心里念叨着这句话。 过数十秒,他终是打定主意,对陈吊眼道:“好,那我便将天异军中掷弹筒手和冲天炮都调拨给你。你率军突袭元营!” “末将多谢元帅!” 陈吊眼连忙答应,脸上露出些许激动之色。 他不是稳打稳扎派,而文天祥是。难得文天祥竟然答应他的请求。 只文天祥又道:“不过不管突袭元营是否成功,你都务必将掷弹筒和冲天炮给带回来。此等重器,决不能落于元军之手。” “好!” 陈吊眼又重重点头,便呼喝着本部的将士往城下而去。 文天祥也说到做到,差人叫来天异军军长臧博厚,让臧博厚将军中的掷弹筒手和冲天炮手都暂且借调到陈吊眼麾下去听令。 中年年纪,生得五大三粗的臧博厚听得文天祥的话后,只道:“军机令,那我军中无双团是否也派去?” 无双团是天异军中特种军团。 文天祥稍作沉吟,点头道:“如此也好。要想击溃城外那些元军,实在不是易事啊……” 臧博厚便也走下城去。 江南西路隆兴府。 有文天祥麾下天佑、天暗、天空三军以及隆兴府守备军驻守。 此时距离元军盘踞大宋边疆已经将近过去两月时间,但元军屡屡只是小股部队进攻,或是扰城,或是切运粮军队,亦或是袭扰隆兴府周边村镇,并未发起大战。而江南西路转运使王应麟以及三军的军长也是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没敢全军出城去袭击元营。是以,两军自始自终都并未有太过浩荡的战事,也都没有太多折损。 只今天,元军却是十数万军浩浩荡荡向着隆兴府而来。 隆兴府外山脉中有狼烟冲天。 王应麟以及天暗军军长马袖、天佑军军长黄福、天空军军长陆广等人齐上城头。 从狼烟之浩荡,便可看得出来元军此举是大举进犯。 马袖和陆广都是原头陀军中将领,而黄福,更是黄华的亲弟弟。以前在头陀军中担任副帅之职。 上得城头,黄福瞧着城外狼烟,对王应麟道:“王大人,这番元军看来是势要破我大宋边疆了。” “嗯。” 王应麟轻轻点了点头,道:“自江陵府、鄂州、建宁府都已经传来信报,各地元军都是蠢蠢欲动。他们,这是要发动决战了。” 黄福眼睛微微眯起,“看来刺杀了刘再远军长,让得他们现在很是自信啊。” 王应麟只道:“不管刘再远将军是否遇刺,这天都迟早会要到来的。这于我们而言却未必是坏事,皇上那边,也想快些结束战事。我们兵员匮乏,若这些元军不来主动攻城,我们隆兴府还有荆湖北路鄂州守军反倒是有些为难。” 之前,元军都只是住在在江南东路境内。那里,现在还是元朝疆土。 黄福道:“那我们便死守这隆兴府,倒看看这些元军有什么本事能够拿得下这座城池。” 旁侧陆广却是突然出声,“不仅仅要守,依我看,咱们还得制造机会杀出城外,将这些元军杀溃才好!” 马袖也是轻轻点头。 这里和福州尚且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们不必思量去援助福州的事。只需将这股十数万之众的元军打败即可。 再往东。 荆湖北路北疆边城鄂州。 这里有何方松、金灏、姜修分别率领天英、天富、天满三支禁军镇守。情形和隆兴府其实是差不多的。 只是他们面对的元军是从淮南西路犯境而已,刚入宋境,便直逼鄂州城。 兵员较之隆兴府那边不少多少,也必有超过十万之数。 最近这两月,何方松等人也并未和这股元军大战。元军在淮南西路境内,他们镇守鄂州城,看起来似是相安无事。 但实际上,元军既然打算侵占宋土,又已在边疆驻扎,那暗流涌动自是免不了的。 双方都有派遣高手行刺。 且拿金灏、姜修等人来说,这接近两月来,便已经足足遭遇过十数拨刺杀了。 只刺杀这种事情讲究的是出其不意,越到后面,越是难以建功。双方不断行刺,都很少有大将陨落。 在城头眼瞧着元军向着城下压来,何方松、金灏、姜修和麾下主将围绕着商议,也并未有要率军出城血战的想法。 他们此时俨然已经是不着急了。 福州的事他们管不到。夔州、广南西路那边又接连告捷,他们只需要将这股元军挡在鄂州城外即可。 现在已经不再是大宋禁军再急于求决战的那种形势。 甚至说,他们反倒是愿意继续拖延下去。 因为拖延足够的时间,皇上必派元军从荆湖北路、夔州路赶来。倒是再要破这些元军,将要容易得许多。 于是乎,鄂州、隆兴府两城内宋军都只是积极备战守城。不似文天祥坐镇的建宁府那般,有些迫切地想要打溃元军。 <script>app2(); 961.北疆形势(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再说江陵府。 耶律铸派遣高手刺杀刘再远以后,军心颇盛,自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大举进犯。 尚且在三日前,他大军就已经在长林县内集结。又传信鄂州、隆兴府两城外元军,便直接兵发江陵府。 这或多或少要出乎苏泉荡等人的意料。 因为在他们想来,元军应是先去进攻当阳县才是。毕竟镇守当阳县的天立军中军长刘再远已经遇刺,虽代军长禹兴文在县城内积极建造防御工事,但其兵力终究和有苏泉荡天罡军以及江陵府守备军、常德府守备军镇守的江陵府没法相比。 元朝直逼江陵府,可以说是必虚击实,和兵书上推崇的避实击虚是背道而驰的。 但仔细想想,元军这般也有些妙处。 首先可以出宋军不意,或许能让得江陵府内宋军疏于防范。 再者,不管当阳,大军可以继续保持士气,且免折损不少将士。 反正围住江陵府,当阳县内那仅仅不到万人的天立军也未必敢赶来江陵府援助。纵是来,元军也可以分出兵力前往拦截。 说是避虚击实,其实也可以说是直捣黄龙。这计策到底高明与否,自是只看能否成功拿得下江陵府。 而这计策,自然是耶律铸想出来的。 吕文焕生性谨慎,最擅稳打稳扎。他的主意,是要先下当阳,灭天立军,再攻江陵府。 他这般做法,或许可以引诱江陵府内宋军出城,单从战略角度上来说,要更为稳妥几分。 只可惜,现在军中握着实权的是耶律铸,且耶律铸又并非全信任于他,执意要打江陵,未必没有防备吕文焕和宋军的心思在里面。 不管怎么说,元军最终还是到得江陵府外。 此时此刻,双方士卒已在交锋。 城头、城下都是炮火声不断。 元军有两个万人大阵同时从江陵府北门外发起进攻,两军以掷弹筒、投石车对射。 苏泉荡亲立于城头督战。 面对不过两万元军,他只让天罡军守城。江陵府守备军和常德府守备军士卒都被他安排待命。 现在还没有到两军真正白热化交锋的时候。 耶律铸虽遣两万大军攻城,但谁都看得出来,这尚且还只是试探。因为,元军连热气球都未动用。 厮杀从黎明时分延续到这下午时分。 元军发起数波进攻都接连被城头宋军的炮火给打退,两军互有折损,但总的而言,自是攻城的元军折损要大得多。 原吕文焕领着大军十三万从襄阳出发,到现在,剩余的将士怕是只有七万不到。 以这般兵力要破江陵府,自是不易。 待得元军这波攻势又被打退以后,大军便徐徐向着军营内退去。 耶律铸、吕文焕等人脸色都是不太好看,冷着脸走进帅帐。 刚进帐坐下,耶律铸便哼道:“这些宋军的掷弹筒果真不好对付!” 之前的数波试探,他麾下大军在宋军的掷弹筒轰炸下,竟然愣是连城墙都没能爬得上去。 这让得以往没有见识过掷弹筒威力的他,也算是初次尝到掷弹筒的厉害。这东西,的确比投炮车要厉害得多。 黄粱策坐在他旁侧,默不吭声。 他刚刚也是亲自随着大军上去了,本想依仗武力登上城头,已雪当初未能刺杀苏泉荡之耻,但却也在掷弹筒的轰炸下不得不退。他较之耶律铸更为真切地体会到了掷弹筒的厉害。 江陵府城头上有百余挺掷弹筒,便是连他,此时想起来也不禁是有些头皮发麻。 吕文焕坐在左首最上位置,轻声道:“丞相大人,以咱们现在兵力要破江陵府已是不易,不如咱们还是折道去取当阳吧?” 耶律铸却只是微微哼道:“敢问吕将军,纵是取下区区当阳,又有何用?” 他重重将酒杯顿在桌上,“且不说当阳县内宋军也定然有掷弹筒这种东西,我军要破当阳都需付出不小代价,就算拿下当阳,于这整个战局也是并无什么意义。新宋军在夔州败退,这你我都是知道的,宋国必有元军正向着这江陵府赶来,我军还不趁早拿下江陵府,等那些宋军赶到,拿下当阳,还不是得被他们驱赶出去?” “这……” 吕文焕有些词穷。 他不愿取江陵府,只是因为实在看不到希望而已。若取当阳,总还有机会和宋军周旋。 耶律铸又道:“咱们必须得在宋军元军赶到之前拿下江陵府,据守江陵,才能让西面诸军有机会直入大宋腹地!” 说着,他忽的眼神幽幽看向吕文焕,道:“以后取当阳这样的话,吕将军还是不要再说的好,免得乱了军心。” 吕文焕微怔,心中轻轻叹息,却只得点头拱手,“是。” 耶律铸虽然名义上只是监军,但实际上就是忽必烈派来的钦差。他代表着忽必烈的意思,吕文焕没法和他僵持。 吕文焕扫眼看了看帐篷内,算是他麾下亲信的并不多。 这些年来,以前跟着他同在襄阳投降的将军中虽有人升迁,但大多都被调往他处。 他此番虽率十数万大军前来攻宋,但实际上,这支军队却并非姓吕。 瞧着自己那些亲近的将领都还在看着自己,吕文焕不得不又说道:“那丞相大人打算接下来如何打?” 耶律铸沉默半晌,眼神又渐渐变得深邃,最终深深看着吕文焕,道:“我要吕将军你假意投宋。” “嗯?” 吕文焕的眉头猛然凝起。 耶律铸却只是轻笑,道:“当初吕将军镇守襄阳数年,可是被宋国百姓奉为神将。想来如今,那些宋国军民们仍是还记得你当年死守襄阳的勇气和忠贞。你后投向我大元,实在是迫于无奈,若此时你率军前去投宋,你说宋军会不会信你?会不会替你打开城门?” 吕文焕沉吟道:“丞相大人,不是我吕文焕不愿。而是,此时投宋,宋军怕是想得到这其中有蹊跷吧?” “呵呵!” 耶律铸道:“有蹊跷,便做得让他们看不出蹊跷来便是。” 他眼神扫过帐内众将,有其是那几个吕文焕的亲信,又道:“若是吕将军你率军在营内哗变,然后率领溃军匆匆出营前去投靠,你想那些宋军会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么?” “溃军?” 吕文焕道:“丞相的意思是让我们在营内佯装哗变厮杀?” “正是!” 耶律铸重重点头,“我会让朝鲁和呼和鲁两位将军率军随你出营,前往城前投靠宋军!” 吕文焕愣住许久,心中阵阵发寒,但最终还是点头,“我依丞相之令。” 耶律铸竟不让他率领本部军卒前往江陵府,这很显然就是在防备着他假戏真做。他的军马都留在大营之内,朝鲁和呼和鲁两个蒙古将领却随他去江陵府投诚。到时候宋军真要接纳他们进城,他吕文焕便是真想再投大宋,也根本指挥不动军卒。 “好。” 耶律铸见吕文焕答应,朗声大笑,“那吕将军还有朝鲁、呼和鲁两位将军,你们这便下去准备吧!” 吕文焕起身,跟着朝鲁、呼和鲁两个蒙古大将走出帐篷。 到帐外,朝鲁、呼和鲁两人便直接驰马前往本部扎营之处去集结将士。 吕文焕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回到自己的帐篷内。 帅帐内,耶律铸又接连让几个大将出帐,各自下去准备。 朝鲁、呼和鲁两人要佯装哗变,这自是还需得军营内其余大军配合。样子,终归得是要做出来才行。 要不然,纵是以吕文焕之名,想要骗过宋军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script>app2(); 962.天助大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画面再回到荆湖北路南面的九茅隘。 赵洞庭率着师康盛、顾俊英、尹永宁等人麾下共计接近八千禁军雄踞于九茅隘城头上。 仅有不到四百士卒看押关内那两千降卒。 时间约莫距离他们将关隘大理军赶出关两刻钟左右,关外终是有元军到得关前。黄尘滚滚如龙。 天空中有数百热气球,早就在天边已是露出行迹来。 地面大理军怕是更得有接近三万之巨。而且,自官道远处,也有黄尘喧天,隐隐可现。 显然是那些之前被杀出关去的大理军又跑回来了。 这更是会让大理军的将士数量达到可怕的地步。 此刻,哪怕赵洞庭身侧有空千古、齐武烈这等高手,又有接近八千禁军,心里也是没底,脸色凝重得很。 他在犹豫,到底是率军死守这九茅隘,还是先行撤退,再做打算。 地面部队尚且都还好,这年头地面部队要破关隘并不容易。真正致命的,是空中那数百个热气球。 哪怕是大宋禁军,镇守城头时也绝对经不住这么多热气球的轰炸。 “斥候回来没有?” 赵洞庭偏头又问旁侧杨康龙。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询问。 杨康龙等人都猜测张珏这时候应该率着大军再往九茅隘赶来,但到此刻,却都并未见到大军身影。 杨康龙拱手,只道:“回皇上,还没有回来。” 赵洞庭眉毛微凝,道:“那看样子张副军机令就算是领军来了,也尚且还离着这九茅隘有段距离。” 杨康龙眼中闪过精光,“皇上,那咱们是否先行撤出这九茅隘去?” 赵洞庭抬手轻轻敲击着额头,沉吟道:“大军要进辰州,必须从九茅隘以及落仙关等关卡寻求突破。我们拿下这九茅隘实属撞着了机会,要就这般轻易撤退,等这些大理军进关,咱们再要拿下需得费不少精力。朕,实在是有些不舍啊……” 他又抬头看向天上正在缓缓靠近的大理军热气球,苦笑道:“要是这时候下场雨该多好。” 旁侧杨康龙、空千古等人都是微愣,然后不禁失笑。 谁也没想皇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错,若是下雨,大理军的热气球便不能再继续作战。 可雨哪里会是说下就下的? 哪怕是极境的空千古,也丝毫没有求雨的能耐啊!这等事根本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起码以这个年代的科技,是不可能的事。 “算了……” 眼瞧着大理军的热气球和地面部队越来越近,赵洞庭也终是下定决心,叹息道:“准备撤退吧!” 虽然此时坚守九茅隘可以为以后大军覆灭封合璧大军省去不少功夫,但他终是不愿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不到八千人面对这无穷无尽的大理军,不知道能守住多长时间,或许未等到张珏赶到就已然全军覆没也说不定。 赵洞庭无疑舍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大宋的禁军可不是胡乱凑起来的,他们个个都是精锐。可以说,每个人身上都凝聚着赵洞庭的心血的。 “准备撤军!” 杨康龙、金翰采、师康盛等将各自跑开去,大声呼喊。 城头大宋禁军们收枪直立,然后列队向着城下走去。 赵洞庭似有些依依不舍地又回首望城外大理军,喃喃叹息,“可惜了啊……” 只在这个时候,天空上却是忽的风云变幻。 原本清澈的天刹那间竟是有乌云出现。 这乌云渐渐遮住烈日。 地平线上有明显的明暗分界线向着这九茅隘而来。 赵洞庭的神色愣住。 他愣愣扬起脑袋,喃喃道:“该不会要下雨了吧?” 好似是为应征他的话,天空中乌云越来越多,而且剧烈汹涌起来。 天地很快陷入昏暗之中,短短时间内便好似黄昏降临。 乌云之中偶有电光。 城头上不知多少大宋将士为之愣住。 杨康龙等人又匆匆跑回到赵洞庭身边,都是以极为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赵洞庭。 这刻,他们怕莫觉得赵洞庭真是神龙降世。因为,他说想要下雨,这老天爷竟然就真要下雨了。 杨康龙道:“皇上,好似要下雨了!咱们……” “守!” 赵洞庭回过神来,惊喜之下朗声道:“死守这九茅隘!” “是!” 杨康龙等将连忙领命,便又各自跑开去,“皇上有令!死守城头!死守城头!” 一滴带着凉意的雨水,忽的落到赵洞庭的脸上。 赵洞庭仰头微笑,嘴里喃喃,“下雨了啊……” 这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他。 这场雨,不知道要为大军省多少事。 再看向城外时,赵洞庭已是满脸冷冽。连老天爷都这般配合,若不将这些大理军挡在城外,那未免也太辜负老天爷了。 城外大理军却是傻了眼。 他们前来攻城,刚刚还是烈日炎炎,怎的说下雨这便下雨了? 军中将领脸色俱是难看。 热气球虽然厉害,但在有大风、雨的天气里,根本没法升空作战。 “妈的!” 有将领看着空中热气球缓缓向着下面落来,不禁愤愤大骂。 许多将领汇聚到那军中临时主将旁侧,问道:“将军,咱们是否继续攻城?” 那主将咬牙道:“都已经到得这里,怎能放弃。九茅隘落入宋军之手,咱们以后如何抵挡?” 这主将乃是石城郡兵马总管。在大理军中,地位和那之前镇守九茅隘的建昌府兵马总管相差仿佛。 在封合璧、段实没有率军出征的情况下,大军中当以他们这些人地位最高。毕竟,封合璧军中以石城郡和建昌府军卒最多。 听得这主将这么说,众将便也不再疑虑,又各自跑回到军中去。 七拼八凑而成的数万大理军继续向着九茅隘行来。 热气球缓缓落地。 雨,却是越来越大了。 等这些大理军到得城外不过数百米处,天色已经是彻底昏暗,大雨瓢泼。 城头上许多大宋将士都被雨水打得湿淋淋的。 只赵洞庭、空千古、齐武烈这些人武道修为不俗,有罡气护体,在撑着罡气的情况下,倒是没有被水淋湿。 空千古看着赵洞庭,道:“皇上,看来是天意要灭亡这股大理军。” 连齐武烈此时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也是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这年代的人,多信天命。 他以前听命于赵洞庭,是迫于无奈。但这刻,怕是多少要生出几分真心来。 齐武烈心中只感慨着,或许皇上真是真命天子。要不然,没理由连老天爷也要这般帮着他。 若是能助皇上开辟千秋基业,这自然是他紫荆山庄的荣耀。较之相助段麒麟还要好得多。 赵洞庭眼睛微微眯起,出声大喝:“众将士,听朕号令,准备迎敌!” “杀!” 城头上响起齐声呼喊。 近八千将士皆是带着神龙铳而来,此刻,尽皆将神龙铳对准了城外的大理军。 虽然此行他们突袭并未携带掷弹筒、冲天炮等大型火器,但光这神龙铳,也已经是足够的依仗了。 试想城外那些大理军在没有热气球作为掩护的情况下,又拿什么来对城头上的大宋禁军们造成威胁呢? 单凭他们军中的投炮车和弓箭么? 投炮车的威力较之掷弹筒可要小得多。 而弓箭,那就更是笑话。以大理军中的那些弓箭,根本就很难破掉大宋禁军们的甲胄。 “杀!” 城外也是鼓响,喊杀声起。 大理军诸多军阵兵临城下以后,未做试探,直接向着九茅隘发起了冲击。 他们都是知道,此时九茅隘内宋军并不太多。而在宋军没有重型火器的情况下,他们自然认为攻城还是有希望的。 砰砰砰。 当有大理军跑到射程范围内以后,城头便有密密麻麻的枪声响起。 <script>app2(); 963.九茅隘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啊!” “唔!” 大理军中冲在前头的士卒接连有人倒地,哪怕将领也不能幸免。 只军中鼓声响彻,正是激昂。这点折损,自是不会阻碍大理军的冲杀之势。 “放!” 而直等到越来越多的大理军冲到关前,赵洞庭才下令让众士卒以投炮车击敌。 他深知何时用投炮车才能对敌军造成最大的打击。这中间是很有讲究的,若是时间巧妙,能让大理军的气势为之凝固。 灰蒙蒙的天色中,倾盆大雨之下,顿时有着为数不少的轰天雷向着大理军中过去。 并无多少火焰。 在这突然阴郁的天气里,便是厮杀,也是显得有些沉闷。 但当炮弹落到大理军中以后,那炸起的团团尘土,却是让得中段那些大理军忽有些怯懦不前。 赵洞庭选择的这个时机的确颇为巧妙。 这让得正因逐渐接近城墙是士气上扬的大理军好似如同有颗枣核突然卡在了喉咙里似的。 中间的大理军虽只是些微的迟疑,却也让前面的大理军心中生出丝丝寒意。 士气,既是众将士之气。这种气势,是很容易受到他人影响的。 前头大理军的喊杀声在炮火声中好似突然沉闷许多。 “放!” 城头赵洞庭以及杨康龙等将却只是接连大吼。 赵洞庭的喝声即便传遍整个城头。 一颗颗轰天雷向着城外倾泻。 “擂鼓!” “擂鼓!” 大理军中主将见得这幕,连忙大喊。 鼓声更急。 这倒是又将大理军卒的士气提升起来些许。 后面的将士顶着炮火冲向城墙。 关前人山人海。 只到得城下时,这些大理军卒免不得有不少人要被神龙铳或是箭矢射倒在地。 他们不过数万人而已,莫说大宋禁军有神龙铳这等利器,便是没有,他们想要破城也需得费些手脚。毕竟,这是攻城战。 直到大理军中的投炮车也压上来,和城头大宋禁军对轰,形势才稍微好些。 有轰天雷在城上炸开。 大宋禁军中也终是出现折损。 “啊……” 有将士惨叫着跌落下城头去。 城墙不过数米,有的士卒并未直接摔死。可落下城头后,却根本来不及爬起,便被周遭的大理军乱枪刺死。 空千古看着颗颗轰天雷落到城头上,对赵洞庭道:“皇上,这些大理军投炮车不可小觑。不如,我先去斩杀他们?” 赵洞庭皱眉道:“如此是不是太过凶险?” 关外终究是大理军如云,数也数不清。空千古若是杀出城去,那就真正是独挡外军了。 只这时,齐武烈竟也开口,道:“皇上,我也愿意随剑神前往。” 赵洞庭不禁瞧向齐武烈。 齐武烈竟然主动请缨,这倒是让得他颇有些诧异了。在他心里,齐武烈就好似那懒驴,不鞭打,是不会走的。 此时,便好比懒驴突然勤快起来。 只是赵洞庭此刻自也无暇去细想齐武烈为何突然会这样,只道:“那便辛苦齐庄主了。” 眼下齐武烈的家人都在长沙皇宫之内为质,他压根不担心齐武烈敢有其他什么心思。而且有空千古在,齐武烈等人便是有什么心思,也未必有那个胆量。至于表面上的客气,赵洞庭自是不在乎的。 齐武烈拱拱手,看向空千古,“剑神,咱们去吧!” 空千古微不可查地点头,青衣飘荡,掠下城头。向着关外而去。 齐武烈等紫荆山庄中人着灰袍紧随其后,掠空而过。 出关者,都是真武境绝世高手。虽只数人,但其气势却是堪称惊天动地。 雨水落在在他们身外的护体罡气上,有雾蒙蒙,让得他们好似神仙中人那般。 “是那些高手!” 大理军中有人惊呼。 之前在落仙关外见识到空千古等人厉害的那些士卒慌忙向着旁边跑去,不敢拦在空千古等人前面。 在他们心中,空千古这些人实在比之神龙铳还要可怕得多。 只总有来不及跑开的将士。这些人在空千古等人的意境笼罩下纷纷怔神。 数名真武境高手穿过雨幕。 关外大理军士卒如同那稻草人般,成片成片向着地面栽倒而去。 空千古等人以剑气杀敌,真正是剑过无痕。 只他们终究只有数人,这般阵仗,自是难以对关下漫山遍野的大理军造成太大影响。 在离着他们稍远处些,那些大理军还在向着城墙下冲击。 一颗颗轰天雷从关外抛到城头之上。 乱石纷飞。 城头好似动摇。 但空千古等人也并未管这些,只是向着大理军中那些投炮车掠去。 “拦住他们!” “拦住他们!” 大理军中有将领仓促呼喊。 只这些寻常大军又如何拦得下空千古这些人? 若是真武境那般容易对付,便也难被形容为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了。 “杀!” 大理军中有高手迫于压力,终是出手。只这些人最强者也不过是上元境高手而已。 军中的真武境高手都被封合璧和段实留在了身旁。 他们并未想到赵洞庭会率领这么多高手赶到,原意只是对付大宋铁骑,自是不会出动真武境的高手。 “哼!” 空千古在人群上头横掠,见得大理军中有高手向着自己这些人冲来,只是冷哼。 他仍旧直往向前。 周遭箭矢尽不能破他护体罡气。 等那些大理高手和他汇聚,刹那间,便好似风云变幻。 空千古意境再度拔升新的巅峰。 他上空雨幕如同被龙卷,呈现出旋涡模样。 有两个刚刚掠上空的上元境高手突兀向着下面落去,竟是被他的意境直接压下。这时候脸色都是微微有些苍白。 极境果然是强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然后,这两个上元境高手竟是就这般向着后面掠去,不愿再挡空千古的锋芒。 他们刚刚已是认识到自己和极境之间的差距。 上元境在极境面前,真的和蚂蚁没什么两样。 只是晚了。 空千古头顶有青色大剑浮现。然后这青色大剑上刹那间分射出两道剑气出去。 剑气无形。 雨水却在剑气过处滴滴碎裂。 两个上元境回头,眼神中俱是泛出极为骇然之色。 而后也不等他们两个有什么反应,便是两颗头颅冲天而起,滚滚向着地面落去。 两具无头尸体直挺挺栽倒。 上元境高手就这般死在空千古手下。 “好!” 齐武烈就在空千古旁侧不远,瞧见这幕,大声叫好,眼神中满是艳羡。 他终究不是极境。而不入极境,便做不到向空千古这般抬眼杀人,因为不到极境不具备异相。 只很快,空千古等人便掠到那些投炮车面前。 周遭大理军惶惶避让。 剑气过处,投炮车接连爆碎。 空千古等数人分成两拨,分别向着左右蔓延而去。 大理军投炮车以极快的速度被摧毁着。 军中将领又急又怒,可却只能是瞪眼瞧着,无可奈何。 在空千古等人意境下,离他们近些的士卒都被意境所摄,傻愣愣站在原地。远处虽有士卒抛雷,却也没能炸到他们。 落向城头的轰天雷逐渐少了起来。 而城头上的投炮车却仍旧不断在向外抛射着轰天雷。 关外渐渐横尸遍野。 城下更是尸体密集。 不知道多少大理军阵亡在神龙铳下。 他们虽集中进攻城门部分,却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能有士卒冲到城门口将城门给炸掉。 这场攻城无疑是惨烈的。 大宋禁军再度让这些大理军意识到双方之间的差距。 直到又过去数分钟的时间,才总算有大理军卒拼死跑到城门口。 他拉开轰天雷,抛到门前。 <script>app2(); 964.连挫敌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轰隆声响。 城门轰然坍塌。 “我……” 这大理士卒面露大喜,举起双臂就要大吼。毕竟破开城门乃是大功,他完全有可能因此而提拔为将领。 但是,就在他的话还没有喊出来之时,他的表情却是又突然僵住。 有许多团鲜血忽在他身上爆开。 这士卒颓然倒地。 提拔为将领,这成为他此生永远都无法实现的梦。 坍塌的城门后,露出来许多黑黝黝的神龙铳枪膛。 师康盛率着大圣团士卒就在城门后镇守。 大理军中有轰天雷,赵洞庭压根就没想过这城门能够永远守住。 大圣团数百士卒在城门甬道内已然排好阵势,前面是盾牌兵持盾而立,后面,是成排的神龙铳手。 密集的枪响声中,站在城门外的大理士卒纷纷被乱枪射倒。 这场仗,若是大理军不撤,必然将会是场持久战。 而大理军中只是鼓响。 这个时候,眼瞧着那原先撤出九茅隘的主将正率着军折返回来。这军中主将自是不可能甘心撤退的。 有大理将士跑到城门外,向着甬道内汹涌而入。 只这些人,同样是接连倒在神龙铳下。 甬道内渐渐有鲜血流淌。 关外大理军中的投炮车越来越少了,能对城头造成的威胁也就越来越小。 空千古等数人所向披靡。 等到原先那些镇守九茅隘的大理军卒赶到以后,这关外已是见不到多少投炮车。 空千古等人不在关外恋战,又回掠向城内。 他们又自大军中杀过。 以他们的身手,自是无需从甬道处进城。到得城下,脚尖只是在城墙上轻点,便俱是轻飘飘上了城头。 极境的空千古更是直接飞上去的,如同谪仙。 再回到赵洞庭身侧,空千古道:“皇上,城外的投炮车差不多已经悉数毁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面露笑意,抬头瞧了瞧天幕,轻声道:“我倒要看看,这些大理军还有什么本事能拿下这九茅隘。” 看天色,这场雨,不会在短时间内就停歇下来。 空千古等人不再出手。 时间约莫过去两刻钟,大理军中终是鸣金声响。关外士卒听到鸣金声,潮水般向着后面退去。 这波攻势算是彻底落幕,大理军除去炸开城外以外,未建寸功。 关外不知横躺着多少将士尸体。 而在城头,大宋禁军的折损只是微乎其微。 禁军们看着大理军退去,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刚刚消灭这么多的大理军,可谓是痛快得佷。 不过大理军退到关外数百米距离以后,便没有再继续后撤。他们只是撤军,而不是溃败。 那些将领们又带着麾下士卒各自重整队列。 大理军中主将显然并不打算就这般放弃进攻九茅隘。想来九茅隘的重要性,他也是知道的。 若九茅隘在手,他们或许还有和张珏大军周旋之力。而若九茅隘失,那连正在芦溪城内的封合璧大军也可能会遇险。 再者,这大理军主将未免也没有等封合璧率军前来援助的想法。 时间又过去数十分钟,大理军中再度鼓响。 又有大理军阵向着城头发起进攻。 军阵有十数个,万余人总是有的。 总的算来,封合璧麾下约莫还有九万军马。此时芦溪县内大概两万多,落仙关还有两万,剩余的,差不多便都在这九茅隘外了。 这便是接近五万大军。 从兵力部署上来说,大理军无疑占着很大的优势。 但大概谁也没有想过,在兵力尽占优势的情况下,他们还是被大宋禁军给打败了。 大宋禁军总是能够创造出这般让人瞠目结舌的战绩。 城头又有轰天雷向着城外落去。 团团尘土在早就满目疮痍的九茅隘外荒野上炸起,同时伴随着一个个的大理将士陨落。 也亏得是那主将是让各军连番攻城,要不然到这时,这些大理军的士气怕是已然沉到谷底去了。 等大理军离得城墙近些,便又是神龙铳响。 天贵军第三轻骑团下城头援助师康盛的大圣军。 大理军急欲拿下甬道,不知道多少人冲到甬道内,但结果,都只是死在乱枪之下。 甬道内尸体堆积,两侧墙壁上枪孔如麻,坑洼遍目,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平整。 鲜血汇聚,向着甬道外淌去,然后浸润在黄土地里,将地面都给染红了。 如此约莫又是两刻钟左右,大理军仍是未能拿下九茅隘甬道。这时候士气已是衰落,军中又响起了鸣金声。 大理军再度如潮水般涌退,只得以退去的人,却不及之前攻城半数。 在神龙铳下,这些大理军每次攻城都必然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只这个时候,大宋禁军中也有危机悄然降临。 在城门甬道内督战的师康盛,还有城头的几位将领在大理军退却后都匆匆跑到了赵洞庭旁侧。 相互对视后,师康盛道:“皇上,我们弹药快用尽了。” 其余几个将领显然都是为这事而来,见他开口,都是点头,“皇上,我们军中也是。” 赵洞庭眉头微微皱起,看向身旁杨康龙,闻道:“最新派去的斥候可回来了?” 杨康龙拱手道:“回皇上,已经回来。不过……此时元帅要率大军赶到这九茅隘,怕是还得需一个时辰左右时间。” 赵洞庭手指轻轻扣着眉心,“如此说,要等张帅赶到,我们还需得抵挡这些大理军一到两次进攻了。” “可是……” 师康盛道:“我军中炮弹已是连大理军一波攻势都无法打退了。” 赵洞庭合上了双眼,深深沉思。 再睁眼时,他显然已是打定主意,道:“这些大理军攻城到现在,想必也疲乏了。不管如何,都已经打到现在了,我等不能在此时将这九茅隘拱手想让。” 他看着师康盛等诸将,道:“不必节约炮弹,炮弹打光了,就抄刀上去!抢大理军的轰天雷炸他们!” “末将领命!” 诸将剑赵洞庭这般说,便不做他想,都是拱手领命。然后便又各自往军中跑去。 九茅隘城头、城下,各处响起将领们鼓舞士卒的喊声。 没子弹了,便持刀枪厮杀。 若刀枪也折断了,便是用牙齿,也要从那些大理军身上咬下块肉来。 “喝!” “喝!” 士卒们举起手中兵刃齐声呼喊。 九茅隘内仍是气势如虹。 到现在,士卒虽然疲乏,但有赵洞庭在此,他们的士气却始终都是保持在高峰状态。 时间很快又过去数十分钟。 城外大理军中果然又有鼓响,又有军阵向着城前齐齐踏步而来。 那整齐的脚步声,便好似闷雷。 泥水飞溅。 只是这时,赵洞庭嘴角却是忽的露出些微笑容来。 他对着旁边杨康龙道:“杨团长,传令诸军,佯装不支,且先让他们看到点破城希望。” 杨康龙先是微愣,随即眼中便是爆发出精光来,连忙向着城下跑去。 赵洞庭的打算他已然明了。 若示弱,大理军必然会珍惜这次攻城机会。如此,在张珏率军赶来这九茅隘以前,大理军将不会再发动第二波攻势。 军中诸团长收到杨康龙传达以后,各自脸上也都是露出些许喜色。 空千古有些感慨看着赵洞庭,道:“皇上果真是天纵奇才。” 赵洞庭摇头,有些哭笑不得,“空前辈谬赞了,说实话,朕在硇洲岛大病以前,也根本不懂得这些军法。只其后看的兵书越多,才逐渐发现以往兵法上其实有很多不足之处。朕只是临机应变,不愿全部遵循那些兵法行事而已。” 空千古轻笑,“能建功便好。” 说着,他回首远眺九茅隘西侧,“皇上,等得张珏副军机令率军赶到,咱们便能歼灭这股大理军了吧?” <script>app2(); 965.示敌以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眼中有杀意流淌而过,“纵不能灭,也绝不让他们轻易撤走便是。歼灭这些,封合璧便等于是没了左膀右臂。” 他看着空千古,又道:“等下张副军机令率军赶到,便又得劳烦空前辈你出手了。” “嗯?” 空千古些微不解。 赵洞庭缓缓道:“也是该取那些大理军中将领头颅的时候了。” 空千古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是在等这个时机。” 他总算明白,为何赵洞庭之前让他们出城只是去覆灭大理军投炮车,却并没有让他们对那些大理将领出手。 那些将领若死,这股大理军必然退却。到时候再想要覆灭他们,难免要多费许多手脚。 在两人交谈时,枪声又响了起来。 大理军为夺这九茅隘,已然是不计代价了。 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们在这辰州境内接连受挫,折损惨重。此时和大宋禁军短兵相接,若往长沙,根本甩不掉大宋禁军如附骨之蛆般的追击。 只有在这里和大宋禁军决战,覆灭张珏大军,他们才有生存的希望。届时,退可往夔州,进可往长沙。 封合璧和段实也已经率着大军离开芦溪,往这九茅隘赶来。想来到这个时候,已经离着九茅隘不远。 兴许,他们能在张珏率军之前就赶到这九茅隘也说不定。 到时候他们便可能破掉九茅隘。 眼下,到底鹿死谁手,还真是难说。 雨,渐渐小了。 关外湿淋淋的大理军如同蚂蚁般顶着大宋禁军的射击再度接近城墙。 只是军中并无高手。 这些大理军除去有攻城器械的以外,多是从城门涌入。另有射手在城下和大宋禁军们对射。 那些高手根本不敢前来攻城,此刻都守护在军中将领旁侧。 空千古等人无可匹敌,已是将他们和那些将领都吓得有些心惊胆寒了。 如果不是知道封合璧正率军赶来,或许那些将领微自身安危着想,这时候已经率军退去都说不定。 甬道内大圣等团接近两千士卒枪声较之之前要显得稀薄了些。 这除去军中弹药不足的原因之外,自然和赵洞庭的授意有关系。 约莫只过数分钟,便有大理将士得以冲杀到大宋禁军阵前。 军中有猛将骑着大马随军卒杀进。 他到得大宋禁军阵前,以马势硬生生在盾牌军阵上撞出豁口来。 长矛划过,有两个大宋禁军被他刺死。 后面大理军卒紧紧追随他的步伐。 这将领放眼将眼前景象尽纳眼中,举矛大喝:“弟兄们,杀呀!” 他自也是看出来,此时大宋禁军的抵挡已经不如之前那般顽强。 军中,师康盛眼睛微微眯起。 看着这大理将领接连刺死几个弟兄,他心里自然是有怒气涌现的。 只是,此刻他虽有杀这大理将领的实力,却也有不杀这大理将领的理由。 他怕斩杀这大理将领以后,这些大理军会惶惶退出城去。如此,便和皇上的初衷有些悖逆了。 不过他还是举枪,向着这大理将领的马射去。 一声马嘶。 那着银甲的大理将领反应倒是极快,在马倒地以前,用矛撑着地,双脚踹飞几个大宋禁军安稳落地。 “妈的!” 师康盛低骂了声,抄起身旁的长枪便就向着那银甲将领跑去。 他作为大圣军团长,以前可也是猛将。虽修为不算很高,但技击之术绝对不差。 城门甬道内渐渐纷乱起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宋将士枪弹用尽,他们都抄着武器向前杀去。 两军血搏。 赵洞庭在城头看着将士们都将神龙铳抛在地上,微微皱眉,低声自语:“看来是时候给神龙铳配上刺刀了。” 刺刀威力虽然其实并没有这年代的冷兵器那么强,士卒们使着也未必顺手,但只要勤加操练,总也能发挥出不俗的威力。 重要的是,这能让士卒们减去些许负重。不必出征的时候又是雷、又是枪、又是刀剑的,挂得浑身叮当作响。 黄昏降临。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 城下两军士卒纷乱厮杀,越来越多的大理军涌到城内,而城头上,也有越来越多的大宋禁军向着城下跑去。 除空千古护着赵洞庭外,齐武烈率着紫荆山庄高手也是到了城下。 关外始终不见大理军中鸣金声响,倒是接连有军阵又被调拨往城内。 显然,那些将领果真觉得此次攻城有很大希望。 他们压下的筹码越来越大。 这场厮杀,比之前的任何哪波攻势都要持续得长久。 双方将士都是渐渐杀红了眼睛。 这时候师康盛等人自然不会再放水,只不放水,想要将大理军驱赶出城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因为,齐武烈等人并没有用尽全力。 雨,渐渐停了。 赵洞庭眉头隐隐皱起。 他接连派出数拨斥候前去催促张珏快些行军,只这时,张珏还未率军赶到。 而关外远处,已然可以见得有火把忽的明亮起来。 这些火把便好似长龙似的,在茫茫大地上蜿蜒行进着。 赵洞庭当然想得到,这自然又是有大理军赶到了。 到现在,大理军在这里压上的大军已经是个极为可怕的数字。他也意识到,双方很有可能将要在这里展开决战。 只是,张珏率军未到,他的胜算实在不大。 因为雨停了。 他们没法抵挡大理军中的那些热气球。 难道最终还是要弃守这九茅隘? 这是赵洞庭皱眉的原因。 师康盛、杨康龙等人麾下都已经有不少折损,若是最后还是没能守住这九茅隘。那就等于是说,他的战略是错误的。 来南宋数年,赵洞庭可还没打过败仗。 眼看着那些举着火把的大理军离着九茅隘外军阵越来越近,赵洞庭偏头对空千古道:“空前辈,是时候斩首了。让齐庄主他们随你出城,你和齐庄主去斩首,其余高手尽力阻碍大理军热气球升空。” “好!” 空千古点头,纵身向着城下掠去。 他身形如鬼魅般在关隘内穿梭。 很快,齐武烈等紫荆山庄高手便都汇聚在他身后。数十人又纵身上城墙,然后向着城下跳去。 他们不从甬道杀出,是甬道狭隘,且此时甬道内不断有着大理军涌入。 在有轰天雷的情况下,饶是他们,也不敢在那般狭隘的地方大肆冲杀。因为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轰天雷波及。 “齐庄主随我去斩杀大理主将!其余诸位,去截断大理军热气球升空!” 刚落下城,空千古便对身旁诸多高手如此说道。然后便和齐武烈两人直接向着大理军中杀去。 关外密密麻麻的大理军如同洪流,数十高手,则如同逆流而上的鱼。 只不过他们虽然仅有数十人,但爆发出来的威力却怕是堪比上万大军。 在意境的笼罩下,不知道多少大理将士为之摄住。 空千古、齐武烈两人速度最快,很快便杀到大理军深处去,所到之处剑气纵横。无数大理将士死在两人剑下。 赵洞庭看到这幕,心中忽的想起无得和尚来。 无得和尚真是帮大宋大忙了。 如果不是他在蜀中拼死那老破军宫主,那家伙随着大军前来进犯,只怕真会给大宋禁军造成不少麻烦。 还好,现在整个天下看起来都只有大宋才仍有极境高手。 这是大宋的福气。 国有一极境,真如有一宝啊…… 看着空千古和齐武烈两人齐头并进,在大理军中无人可挡,赵洞庭仿佛已然可以看到他们将大理主将斩杀的场景。 而紫荆山庄其余那些高手,则是分成数股,同在军中冲杀,寻找大理军热气球的所在之处。 <script>app2(); 966.九茅隘决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关隘内仍在血战。 赵洞庭瞧得城下乱纷纷,索性下令,“全军皆下城头作战!” 这个时候,城头上的士卒们也已经是没有多少炮弹了。再在城头上镇守已是没有太大作用。 “杀!” 喊杀声中,大宋禁军从各处阶梯杀下城头去。 寒芒在火光中闪烁。 大宋禁军俱是穿着墨色或是血色的甲胄,在这样的情景下,便好似从地狱中杀出来的魔军。 便是只论近战厮杀,以他们的素质,也是较之这些拼凑起来的大理军要强得多了。 禁军士卒们往往是十人成队,互相依靠。虽然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但实际上,却能让他们发挥出极大的战力。 城头仅剩数十将士拱卫赵洞庭。 赵洞庭负手而立,脸上并无丝毫惧色。 他现在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不通武学,只能用脑袋去和人周旋的赵洞庭了。有上元境后期修为的他,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 如果此时他立在城头让众将士瞧见,比在大军厮杀中更为有用,他大概已经也是杀下城头去。 他是军中的魂。 有他立在这里,大宋禁军的士气便不会衰落。 城外,有热气球缓缓升空而起。 不过随着这些热气球升空,它们便也都被那些在正在军中厮杀的紫荆山庄高手们瞧见。 诸多高手俱是向着那有热气球升起的地方杀去。 有离得近的高手不过在数十息时间内便赶到,然后便见得其身影忽的冲天而起。 无形剑气掠过。 有热气球球囊直接被劈开,吊篮内士卒们惊呼,向着地面坠落。 然后,便是轰然炸响。 大理军显然并没有想到宋军会来这手。 地面上的热气球瞧得高手蜂拥而至,纷纷是匆匆升空。但是,这还是有些晚了。 有不少刚刚升空的热气球被紫荆山庄中那数个真武境高手腾空斩破。 地面上那些球囊才刚刚鼓起来的热气球还要更惨。 数十上元境高手虽没有真武境那般短暂登临虚空的实力,但要以剑气摧毁这些热气球球囊却是容易得很。 大理军中只有零星的热气球得以升到高空中去。 不过他们往下扔雷,也是让得紫荆山庄中开始有高手阵亡了。 而这时,空千古、齐武烈两人已是杀穿大理攻城军阵,掠到了大理军中军前去。 “射!” 军前有将领呼喊。 不知道多少箭矢向着两人抛射而来。 同时还有轰天雷。 两人速度极快,只是避让开那些轰天雷去。箭矢落在他们身周,都未能射穿他们护体罡气,尽是化为齑粉。 他们以极为蛮横的姿态直接杀到军阵中去,宛若神魔。 到现在,光是被他们两人斩杀的大理将士便不知道有多少人。 只这时候,军中却已然不见那石城郡兵马总管和建昌府兵马总管的身影。 两人也不是傻子,眼瞧着空千古和齐武烈联袂杀来,早就被吓破胆,这时候已是换上甲胄隐藏到军中去了。 他们就在远处看着空千古、齐武烈两人在军中驰骋,眼中满满都是震撼之色。 越是近距离观望,越是能体会到这些伪极境、极境高手的厉害。 而空千古、齐武烈两人在军中冲杀许远,到得大理军大纛下,却不见主将身影,自是微微皱眉。 齐武烈对着空千古喊道:“剑神,他们主将怕是跑了。” 他也有些气恼。 因为要在大军之中寻找那主将,和大海捞针并没有什么两样。更莫说他们两人压根就没见过那领军主将。 空千古忽的登临虚空,头顶大剑呼啸而下,“那便斩他们军旗!” 大纛在青色大剑下直接化为齑粉,同时,还有大纛周围不少大理士卒。 哪怕是持大纛的猛士也是军中身手不俗之辈,可在空千古剑下,却是连丝毫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回去!” 看着这指挥全军的大纛化为齑粉,空千古不再迟疑,转身又向着九茅隘方向掠去。 齐武烈剑气连斩数十人,紧紧跟在他的旁侧。 这刻,他怕莫也是热血沸腾。 虽然和空千古同行,他的光芒都被空千古压下,绝对不算是主角。但是在大军之中这般驰骋,仍是酣畅啊! 想他齐武烈此生除去壮年时在江湖上闯荡以外,此后便多是在紫荆山庄内潜修,何尝杀得这般酣畅淋漓过? 忽然间,在大军头顶踏步而行的齐武烈发生了震耳的朗笑声。 几乎与此同时,紫荆山庄其余高手也是将大理军中热气球给灭得差不多了,也都俱是往关隘内冲杀过去。 而关隘内,随着大宋禁军都杀到城下去,大理军也逐渐被压制。 他们到底还是没能冲破大宋禁军在城内的防线,这时候得以进城的士卒还是有限。 面对在这年代堪称精锐无敌的大宋禁军,哪怕是两军近战,他们也远远不是对手。大理军卒逐渐又向着甬道收缩。 这点,在城头上的赵洞庭可以看个详细。双方谁占优势,他一目了然。 眼下稍微让他担忧的,还是那些大理援军。 他们已然就要赶到大理军阵后头了。 在他们上空有热气球盘旋。 那些热气球足有约莫三百之多,飞得那么高,哪怕是空千古,也绝对没有办法将其覆灭。 “皇上!” 在这个时候,杨康龙不知道从哪里匆匆跑到了赵洞庭旁边,满脸喜色道:“元帅率着大军已经到关外了!” “好!” 赵洞庭看着城外热气球,眼中放出精光,道:“快些让张副军机令率军过来!以冲天炮阻击敌军热气球!” 然后,他再深深往了眼城外夜空,便也向着城下走去。 这个时候大理军那仅剩的数十个热气球已然是接近城头上空了,赵洞庭当然不想留在这里挨炸。 上元境后期可远远不是铜筋铁骨,被轰天雷给炸到,同样得血肉模糊。 杨康龙率着数十亲卫匆匆向着关隘西面跑去。 空千古等人很快回到城前,掠上城墙,又掠下城头,也加入到厮杀之中。 光是以空千古、齐武烈两人之力,便是让得大理军形势更是危急不少。 他们两人直接落到甬道口,只短短时间便不知道斩杀多少大理将士。硬生生将城内、城外的大理军给切断了。 关外。 大理军数百热气球接近城头。 封合璧和段实两人领着军马和并未参与攻城的大理中军汇聚。 石城郡兵马总管和建昌府兵马总管连忙迎了上去,“末将叩见元帅!” 封合璧见两人穿着寻常将士甲胄,眉头便是微微皱起,而后问道:“现在形势如何了?” 石城郡兵马总管拱手禀道:“回元帅,我军正在城内和宋军厮杀!只宋军中高手众多,我军暂且未能夺关。” “极境……” 封合璧脸色有些阴沉,“我倒要看看,极境到底能挡住多少军马!” 他到此刻,怕也是已经豁出去了。 若不能胜,便是必死。如此,还不如倾尽全力和这些宋军决死,兴许会有生机。 他瞧了瞧越来越接近城头的热气球,沉声喝道:“大军!冲杀!” 军中鼓响。 封合璧麾下众将各是带着麾下人马,向着九茅隘蔓延而去。 只这时他们怕是不知道,他们在城内的大军已经在渐渐被杀得往城外退却了。 如果不是空中有数十热气球在往大宋禁军阵中抛雷,兴许此时城内的大理军已经被赶出城去。 关内喊杀震天。 关外大军绵延。 两军决战时刻,在出乎任何人意料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降临了。 大概,张珏当初在派遣师康盛、杨康龙等人突袭辰州之时,也并未想过竟会由此而直接引发和大理军的决战。 <script>app2(); 967.九茅隘决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着封合璧麾下两万多生力军加入战斗,九茅隘形势再度发生变化。 数百热气球到得关隘内上空以后,接连抛下轰天雷,让得大宋禁军不敢再呈军阵作战,各自分散开去。 在众将的指挥下,士卒们都是竭力想要和大理军混杂起来。这个时候,这些大理军便好似是他们的护身符。 不过这却也是让得大理军在城内又扎住脚跟,后退趋势得以缓解。 关外封合璧大军带着攻城器械在毫无阻碍的情况下接近城头。 一架架云梯搭在城墙上,许多大理军卒顺着云梯爬上城头。 他们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九茅隘东侧城墙。然后,各处都有大理军卒向着城头下跑去。 大宋禁军在没有炮弹的情形下,饶是骁勇,折损也是渐渐大了起来。 不过在得知张珏已经率着大军赶到的情况下,众将都仍是带着士卒们死战不退。 连赵洞庭也加入到厮杀中去。 他和空千古、齐武烈以及那些紫荆山庄高手们的身影在人群中不断穿梭着。在这样的夜里,更是难以捕捉清楚他们的痕迹。 城门甬道内周遭的厮杀异常惨烈。 双方士卒都是在用人命填补。你进我退,你退我进,杀得是难解难分。 大理军气势自是远远不如大宋禁军的,这时候其实或许有人想退,但却是连退都退不出去。 关外大军还在不断向甬道内蜂拥而来,这逼得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和大宋禁军厮杀。 形势越来越对大宋禁军不妙。 原本就只有八千士卒的他们,厮杀到现在,只是如洪流中的大树,看起来好似有要被冲走的迹象。 而在这时,关外,封合璧还传令斥候赶往落仙关等地报信。他显然是要将麾下全部的兵力都集结过来。 段实和封合璧同坐在车辇内,意味深长道:“封元帅这是要和宋军决战?” 封合璧道:“不决战,我们只能被宋军逐个蚕食。王爷以为如何?” 段实叹息道:“这些宋军的确厉害,较之我们拼凑起来的大军当真是要厉害得多了。” 说着眼眸深深看向封合璧,又道:“这场决战,封元帅可有信心?” 封合璧却是反问段实,“王爷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段实道:“真话如何?假话如何?” 封合璧道:“若听假话,那自是我军必当覆灭张珏宋军。而真话嘛,若张珏率军赶到,我们胜算怕是不到五成。” 段实微微皱眉,“真话果真是没有假话好听啊……” 他长长的又叹了口气,“仅仅是因为宋军数千铁骑的突袭,就将我们逼迫到这般境地了么,若输了,该怎么办?” 封合璧闻言沉默了会,忽的嗤笑,贴到段实耳旁,低声道:“若输了,自是为国捐躯了。莫非……王爷还有其余想法?” 段实不以为意,只反问道:“莫非封元帅没有?” 封合璧嘴角笑容渐渐收敛,“等打完此仗再说吧!如果我们胜了,那还是有希望的。” 说罢,他回首向着长沙方向看去。 观内,厮杀还在持续。 只这个时候,张珏总算是率着大军赶了过来。 他率来的步卒有接近两万人,但直接向着城头涌来的却只有两个步军军团。 有许多士卒都在离着城门尚且还有千米远处驻足。 这是军中的冲天炮手。 天孤、天贵两军作为常规禁军集团军,军中冲天炮都有百架之多,再加上特种团的二十架,便是足足一百二十架。 虽然飞天军作为特种性质的禁军,军中并无冲天炮,但二百四十架冲天炮对付大理军不到四百热气球,俨然已是绰绰有余了。 等冲天炮手们在夜色中将冲天炮架设好,便纷纷瞄准了夜空中那些发着光的热气球。 而那些大理军热气球见到有大宋禁军忽然持着火把向城门杀来,自是想将他们覆灭,向着这关隘内蔓延。 眼下关隘内两军混战,于他们而言,抵挡住这些大宋援军显然比支援下面的袍泽更为重要。 只封合璧麾下这些热气球军还没有吃过冲天炮的苦头,自是不知,夜色中已经有数百冲天炮手瞄准了他们。 “开炮!” 随着将领的大吼,地面上刹那间有火光齐现。 一枚枚炮弹冲出冲天炮炮膛,向着高空射去。 然后,空中便是有团团火光炸开。 霎时间内,得有上百个大理军热气球在空中爆开,被炸得四分五裂。 那团团火光,几乎将城内地面照亮。 关隘内外不知多少将士抬头向着高空看去,为之怔神。 上百个热气球同时炸开,这场面,便好似是末日降临似的。 关内大宋禁军中很快爆发出这样的喊声,“援军来了!张帅来了!” 他们自是惊喜。 而那些大理将士则是惶惶。 关外封合璧、段实两人在军中也都是微微变色。 封合璧叹息道:“张珏的军队到了……” 此刻,这位鬼谷学宫中辈分颇高的大才看着那空中炸开的热气球,眼中竟是有着极为无奈之色。 他自认战术指挥上并没有什么纰漏。之所以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局面,实在是大理军的战斗力较之宋军要差得太远。 这种差距,不是战术便可以弥补起来的。 段实也是仰头望着夜空中的那些热气球,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道:“冲天炮……看来是要输了。” 封合璧没有答他的话。 因为这个时候,空中又有团团火焰炸开。 张珏军中的冲天炮手们齐齐发射了第二波炮弹。 大理军热气球虽这时已经惶惶向着城外退却,但奈何速度缓慢。转眼间便是折损过半了。 “杀!” 张珏在军前挥剑,率领着天贵、天孤两军中的步卒全都向着城头下蜂拥杀去。 他们气势如虹。 虽人数还是远不如大理军这么多,爆发出的气势却是让得城头上的那些大理将士都感到有些心中发寒。 这般厮杀下去,纵是他们有着人数优势,怕也只能和这些宋军拼个两败俱伤。 而这时候,又有冲天炮响。 大理军热气球仅剩数十飞出城头,得以逃到冲天炮的射程外面。 关外鼓声雷动,封合璧始终不下令鸣金。 大理军仍是蜂拥冲向甬道内,或是攀着云梯爬上城头。 关隘内城墙下到处都是双方士卒在厮杀。 空气中早已是蔓延着浓烈的血腥味。 血水、雨水混合,将地面悉数都染红了。 大宋军数千士卒紧守关隘,再到现在和数万大理军决战。这场战事,不出意外又会要载入史册。 仅过数分钟,战局再生变化。 关隘内稍深处,忽有接近两千团火光浮现。 是热气球! 都是热气球。 接近两千热气球相继升空,蔓延向各处,短短时间内便是几乎遍布九茅隘上空。 城头上的大理军全然傻了眼。 这般阵仗,他们显然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大理军中虽然也有热气球,但也就震天军能够和大宋飞天军相较。而他们的震天军,却是已经分散到各军之中。 段麒麟到底还是防备着那些部族军队的,不可能将热气球这种武器的制作工艺交给他们。因为,这是他威慑大理的依仗。 厮杀没能够再延续下去很长时间。 随着任伟率领飞天军们逐渐接近城头上空,城头、城外的大理军都不禁是向着后面退去。 “快跑!” “快跑啊!” 哪怕他们有数万之众,接近两千热气球也足以对他们造成灭顶之灾了。 瞧着那遍布夜空如繁星般的热气球,很少有人能生得出来抵抗的勇气。 <script>app2(); 968.理军投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渐渐不再有人涌向城内。 且城内正在和大宋将士们厮杀的大理军也有越来越多人向着城外退去。 胜利的天枰瞬间向大宋禁军倾斜起来。 大宋飞天军热气球追向关外。 他们在关内上空时连一颗轰天雷都没有抛下,直到关外,还才是往地面上扔雷。 热气球所过之处,地面上俱是爆开团团火焰。 不计其数的轰天雷大有要将关前荒野夷为平地的架势。 大理军更是哭爹喊娘,忙不迭向后撤退。 连封合璧、段实等人坐镇的并未攻城的中军都有些动摇。 军中有将领以询问的眼神看向封合璧。 看现在情形,已经是该撤退的时候了。再不撤,大军将会在宋军的热气球下伤亡殆尽。 封合璧却是看向段实。 段实也恰恰看着他。 封合璧有些莫名其妙道:“王爷,你现在可思念国都内的家小们?” 段实却是会意,道:“若本王死了,王府早晚衰落。好在本王在民间还有两个孩子,兴许,他们能够将富贵延续下去。” 封合璧轻笑着点头,“封某明白王爷的意思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身侧几个穿青袍负剑的真武境供奉,道:“诸位可愿和宋军决死?” 几个供奉却是都没有答话。 看着天空中那么多的热气球,哪怕他们是真武境高手,此刻也是有些心中发寒。 封合璧瞧得此状,又道:“那诸位,可愿随封某还有王爷投宋?” 这场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已经是没有什么希望了。攻长沙,不可能,要想回大理,更是不可能。 大宋禁军仅仅凭借飞天军中的热气球就能够将他们给吃得死死的,更莫说大宋禁军的战斗力本来就强到惊人的地步。 这下,有供奉轻轻点头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没几个人愿意去死。起码这些大理军,还有破军学宫、鬼谷学宫两宫之中的人不会。 他们是出自破军学宫和鬼谷学宫不假,师门之恩总不及国家大义那般震撼人心。更何况,他们还是为段麒麟效力。 鬼谷宫主和破军宫主看中段麒麟,可不代表他们这些人就都愿意为段麒麟赌上身家性命。 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还选择反抗,那需得是死忠于段麒麟的人才行。而大理军中,怕是并没有这样的人。 段麒麟到底不是赵洞庭。 如果他是如同赵洞庭那般带领众人匡扶民族,带领民族走向富强,或许封合璧这些人会愿意为他而死。 但可惜,他没有。 他只是接手他父亲段兴智的皇位。 继位之君,终究难有开国之君以及中兴之君那样的威望。 封合璧看着点头的两个供奉,心中还是轻轻叹息了声,道:“既如此,那麻烦两位前去请降吧……” 两个供奉点点头,逆着正潮退而来的溃军,向着九茅隘城头掠去。 封合璧、段实身侧各还剩下一个真武境供奉。 他们两人此时眼神中还是有些挣扎的。 毕竟弃主投宋乃是不忠,背叛师门乃是不义。但若是不这么做,他们怕又难得留下性命。 而且,还有封合璧和段实两人以及两个同伴主张投降在前,这也让得他们心中的愧疚、罪恶感减轻不少。 不是不愿秉持忠义,而是时下为求活命,实在没有办法。 最终,这两个真武境供奉的眼神终究不再变幻,就这么安安静静立在段实和封合璧旁侧,算是默认了。 这无疑正是他们和大宋军的区别。 大宋禁军为何往往能舍生忘死? 因为他们不是为师门而战,不是为皇帝而战,更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战,而是为这全天下的黎民百姓而战。 这种觉悟,赋予他们置生死与度外的勇气。 两个真武境供奉没敢跑到飞天军的下面去,离着飞天军约莫还有数十米便不敢再向前,驻了足。 对视以后,两人都是鼓起内气向着城头大喊:“我等愿降!” 嘹亮至极的声音在夜色中传荡开去。 便是连在空中的任伟等人,也是听到这呼喊声了。 关隘内外许许多多的大理将士为之愣住。 “我们降了!” “我们降了!” 随着一声声喊传荡开来,有士卒开始抛掉手中的兵刃。 夜空中,任伟下令道:“停!” 他旁侧士卒从怀中掏出令箭来。绿色令箭横空而过,发出震响。 飞天军士卒们不再往下扔雷。 但他们还是盘旋在大理溃军的上空。 关隘内也是厮杀渐止。 本就惶惶的大理军在这声声呼喊中逐渐放弃反抗。 赵洞庭不再厮杀,持着湛卢剑掠回到大宋禁军群中去。 然后他亦是鼓起内气大声喊道:“停止厮杀!” 空千古等人听得他的喊声,都向着他这里掠来。 “停止厮杀!” “停止厮杀!” 大宋禁军之中接连响起这样的呼喊声。 约莫过去数分钟时间,便只有零星地方还有双方将士在厮杀了,且也渐渐停歇下来。 两军又泾渭分明的分将开来。 大宋禁军持着兵刃,不知将多少大理军围堵在关隘下。 大理军中有不少将士脸上有失魂落魄之色。 既为士卒,谁都想取得胜利。可他们,终究还是败了。 “抛掉兵刃!降者不杀!” 大宋军中又响起这样的声音。 叮叮当当。 被围堵在城下的大理军都将手中兵刃扔到了地上,逐渐跪满地。 赵洞庭纵身上城头,负手而立,看向关外。 那凌乱依稀的火把下,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大理军。 到这刻,他嘴角终是露出舒心的笑容。 大理和新宋军,算是彻底被打败了。 大宋西疆将重新安定。且以后在很长的时间内,大理、新宋想来都无力再对大宋发动进攻。 当然,赵洞庭也没打算给他们那样的机会。 空千古在赵洞庭旁侧,道:“皇上是打算留下这些降卒?” 赵洞庭道:“北疆战事还未休止,留着他们还有点用。杀,也杀得够多了,再杀下去,怕这天下就没多少人了……” 空千古点点头,不再说话。 关外,有数百亲卫拱卫着封合璧和段实两人的车辇缓缓向着城门行来。 旁侧随行的还有大理军中几位大将。 这些将领们竟然没谁因为封合璧选择投降而义愤填膺。 这或许是因为,即便是大理禁军当中,其实也没多少人是真正死忠于新帝段麒麟的。 以前段兴智好不容易拉起来的班底,在张珏率领镇南军区攻理那次几乎都被打光了。要不然,段兴智也不毁被活生生气死。 段麒麟有才是不假,但到底还是操之过急了。 这场攻宋之战,看似大理国败得冤,但实际上,并没有半点冤。 只不多时,封合璧、段实两人乘坐的车辇便到城下。 两人抬头看城头,可以看到火把下有诸多穿着甲胄的大宋将领矗立着。还有诸多高手,如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赵洞庭。 看赵洞庭的年纪,他们自是大概也猜得出来赵洞庭是谁了。 当下,两人走下车辇,都跪倒在了地上,封合璧大声喊道:“请求大宋皇上纳降。” 赵洞庭看着城下两人,只淡漠道:“上城来说话。” 封合璧、段实两人便站起身,不敢带任何人,走进甬道,向着城头上走去。 到城头,两人到赵洞庭面前。 赵洞庭眼神在他们身上扫过,最终落在段实的身上,“你是军中何人?” 他只知道这股大理军的主帅是封合璧,也大概知道封合璧年纪,却并不知道段实的身份。 段实拱手道:“降臣段实。” 赵洞庭不禁露出些许诧异之色。 他没见过段实,但还是在军情处呈上来的信件中见过段实资料的,知道段实是段兴智的弟弟。 没想到这位大理亲王竟是在封合璧军中。赵洞庭的眼神有些深邃起来。 <script>app2(); 969.天降甘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可是知道,在原有的历史走向中,段实可是接替了段兴智的大理总管之职。而且,其人并无太大志向,甘于对元朝俯首称臣。 稍微沉吟了会,赵洞庭道:“既然你们真心乞降,那就且先留在朕的军中吧!” 段实大概是没料到赵洞庭竟会如此轻而易举纳降,有些怔神。 封合璧脸上却是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只又连忙跪倒:“降将封合璧叩谢皇上!” 赵洞庭轻轻点头,“约束你军中将士,且先驻扎在这九茅隘内。” “是!” 封合璧拱手领命,缓缓起身,又向城下走去。 段实回过神,瞧瞧赵洞庭,也欲离开,却是被赵洞庭忽的叫住,“段王爷你便先留在朕的身边吧!” 段实又是微愣,只以为赵洞庭是要以他为质,便不再多言,乖乖留在城上。 张珏看向城下渐渐又被聚拢起来的大理将士,笑道:“皇上,经过此战,我们大宋西疆便是彻底安定了。” 赵洞庭点头,向着西方远眺过去。 如今大理、新宋国内兵力几乎被打空,但是西疆平定显然并不足以满足他的胃口。 只这之前,先行打退元军仍是重中之重。 这夜,大理军剩余的约莫三万将士乖乖投降,被大宋禁军集中看守在九茅隘内。 等落仙关等地的大理军也赶到此处后,关外已然只剩下遍地的尸首。 封合璧带着两个供奉出关。 城头上大宋禁军严阵以待,枪甲林立。 只不多时,封合璧便将那刚刚赶到的落仙关等地大理军也说服了。 这约莫两万大理军卸甲以后才进关来。 九茅隘内降卒达到五万之巨。 只张珏麾下还有两万多人,在大理军没有兵刃、甲胄的情况下,也不怕他们能兴起什么乱子来。 纵观辰州之战始末,大宋禁军无疑又是取得大胜。 虽赵洞庭赶到和天降大雨都是侥幸,但不管怎么说,胜便是胜了。 封合璧麾下大军折损接近六万,而大宋禁军,仅仅折损不到八千。这不是大胜,什么又算得上是大胜? 在接收大理降卒以后,赵洞庭带着张珏、任伟等人到了关内兵营里,段实、封合璧等大理主要将领也被叫上。 刚刚落座,赵洞庭便对封合璧等人直言说道:“你等忠心为我大宋作战,朕必不亏待你等!会让你等拥有更胜以往的地位。” 他没说那些空话、大话,因为他心里明白,对于封合璧这些人而言,权利、地位,是他们现在心中最重要的。 单凭这句话,已然足以。 封合璧等人连忙拱手,“我等必为皇上效死。” 赵洞庭只是轻轻点头,看向段实去。 他当然不相信封合璧等人说的这句话。 要想人效死,哪有这么容易? 说白了,封合璧他们现在投降只是无可奈何。说不得,以后大宋失势,他们定然又会立刻转投他国。 只是,赵洞庭也没打算给他们这样的机会而已。 眼神在段实身上停留数秒,赵洞庭轻笑道:“段王爷真打算对我大宋俯首称臣?” 段实苦笑,直言道:“败军之将,无以言荣辱……只求皇上能够放过我的性命。” 他为留住这条命,怕也是豁出去,连这张面皮都不要了。 因为他明白,不投降便十有八九会身死。便纵是得以回到大理国去,那皇帝侄儿也未必会放过他。 赵洞庭呵呵笑着,心里只道这段实果然性子软弱。 然后他道:“王爷真正投诚,朕自不会要你的性命。说不准,以后让你做那大理总管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段实听得这话,眼中猛然爆出精光,竟是起身跪倒在地,喊道:“段实愿为皇上鞍前马后!” 于他而言,做大理总管比做大理王爷还要好得多。因为,大理总管在大理是天,而王爷,说到底也只是个皇亲国戚而已。 …… 福建路福州鼓山涌泉寺。 时间倒回到下午时分。 大火持续将近一个时辰之久,渐渐向着涌泉寺蔓延而来。 虽大宋禁军在寺外清理个隔离带,但那滔滔的烟雾,仍是呛得众人眼泪鼻涕齐下。 也幸得是涌泉寺地处够高,要不然,光是这烟雾便怕是要夺去不少人的性命。 慧智老和尚和众僧仍旧盘坐在地上念经。 高天纵、车宏宇等人渐渐面露焦急之色,若这火势持续这般蔓延下去,他们这些人,或许真的只能葬身于此。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这福州上空也是忽的风云变幻。 乌云骤聚,有清凉气息将原本的燥热席卷而过。 天降大雨。 这雨刚刚落下,便是有瓢泼之势。滴滴打在人的脸上,竟是让人有些微痛感。 不过这雨再大,于福州守备军中将士们而言却是甘霖。 众将士都是怔怔抬头看着天空,然后爆发出阵阵的欢呼声。 盘坐在地上的众僧们也都是睁开眼睛,颇感意外。这刻,他们心中对佛祖的信仰怕是要更为虔诚几分。 山下元军们却是懵了。 本来烧山烧得好好的,以为可以光凭此火便覆灭山上的宋军,却怎么想,老天爷会在这个时候下雨。 阿术麾下不知道多少大将心中对着老天爷破口大骂。 只骂得再狠,雨自然还是不会停,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山上汹涌的火焰渐渐有被泼灭的迹象。 阿术率着大军在山下很快也都被淋成落汤鸡。 阿术虽有车辇避雨,脸色却也是难看得很。看着众将士站在雨中,他微微眯起眼道:“传令大军,围住大山,准备进攻!” 虽这场大火看起来已经没法将山上的宋军给烧死了,但他却还有时间对整个鼓山进行合围。 现在整体局势上,元军还是占着绝对主动的。 “是!” 阿术车辇旁有将领拱手领命离开。 只不多时,元军中巴根等将领便率着军卒向着鼓山四周而去。且向着山上合围。 现在山脚下已是被焚烧得光秃秃的了。 草木的灰烬能湮没这些元军的脚背。 “团长,元军上山来了!” 山上,有挂着望远镜的斥候匆匆跑到高天纵等人近前。 用望远镜可以看到山下那些元军的动静。 高天纵没有亲自去看,只是和车宏宇等团长对视过眼神,道:“诸位,咱们如何应对?” 车宏宇皱眉问斥候:“他们从哪个方向登山的?” 斥候答道:“我看到他们大军沿着山旁而过,怕是……要围山而上。” 车宏宇微微沉吟,便又看向高天纵等人,“诸位团长,元军数万之众,我们想要坚守怕是不易。我觉得唯有选个方向突围,然后再和他们周旋才是上策。” 说着眼神又瞟向慧智老和尚等人身上,“而且,咱们总得将寺内诸位高僧给护送出去的。” 听得他的话,高天纵紧跟着点头,“我觉得车团长说得不错。” 他们眼下虽有六个军团在这里,但面对数万元军,死守涌泉寺的确不太可能。 毕竟元军中也有轰天雷,而他们福州守备军中掷弹筒、冲天炮的数量都是极少,远不如禁军。 再者,将士们的战斗力也和禁军有些差距。 当下,福州守备军第五、第六、第八、第九团的几位将领也都是先后点头。 瞧着火势渐熄,众人开始收拢将士。 高天纵走到慧智老和尚前面,问道:“大师,敢问寺内众人的行礼可已经整理好?” 慧智老和尚道:“已经整理好了。” 高天纵道:“那大师这便将寺内众僧都叫过来吧,我们护送你们从山西侧突围出去!” <script>app2(); 970.雨幕之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慧智老和尚点了点头。 很快,寺内钟声响。 有许多舍不得涌泉寺,正在各处观望留恋的僧人听得钟声,都汇聚到这寺前门内的空地上来。 福州守备军诸团将士也已经准备妥当。 在高天纵等人令下,大军团团围绕着涌泉寺内众僧,向着山西侧而去。 这场面好似和当初龙虎山天师道众道士下山时的场景有些相似。 只那时元军还没有热气球而已。 当然,那时,龙虎山众道士也没有大宋军卒相助。 高天纵、车宏宇等六团将士,再有涌泉寺内近千僧众,加起来有近七千人。在几近被烧得光秃秃的大山中自是颇为醒目。 他们匆匆行过之处,灰烬上留下成串深深的脚印。 元军热气球升到高处以后,发现他们的行踪,便向着他们撵来。 而还离着山脚下有段距离,他们又和上来围剿的元军相遇。 高天纵军中聚集着福州守备军中半数掷弹筒,掷弹筒手们当即驻足,架好掷弹筒,炮弹向着山下元军轰击而去。 只大山崎岖难行,那些投炮车没法用,却是都被他们早就拆解了。 一颗颗炮弹在山下炸开。 有元军将士惨呼。 “杀!” 高天纵等将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率着众将士向着山下杀去。 福州守备军中也不乏老卒,面对这样的场面,并没有多少紧张。 只那些涌泉寺僧人中有不少露出紧张之色。 他们再为悲天悯人,也终究是人不是佛。是人,便会有紧张的时候。 山下的元军太多了,不是见惯这种场面的,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哪怕是主持慧智老和尚,眼中也是有着些担忧之色。 他虽听闻大宋军卒能征善战,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这些人能否突围却仍旧是个未知数。 若是不能突围,那涌泉寺便大概要覆灭于此劫当中了。 寺内武僧们也都各持着武器跟着大军冲杀了下去。 其中不乏高手。 那为首的罗汉堂主持更是实打实的真武境强者,听闻已将数门佛门绝学都练到巅峰层次。 枪声响了。 涌泉寺众僧周围仅有两百左右士卒护着。 从山下往上冲来的元军不少死在守备军将士们的神龙铳下。 但两军还是很快近战厮杀。 因为守备军区内本来就没有多少神龙铳,高天纵、车宏宇等人军中神龙铳的配比都很低。 那罗汉堂主持大声喝道:“莫要留情,斩杀敌军如同伏魔!” 众武僧齐声应诺。 他们的修为身手较之守备军卒们要强上不少。 刚和元军交锋,便打出极强的气势。硬生生将前面数百元军直接冲垮。 众僧人这刻都如同是金刚怒目。 他们虽多数都是持着棍棒等杀伤力并不强的兵刃,但棍棒横扫过后,那些元军往往都是吐血抛飞。 而众僧中的高手就更不用说。 以他们的修为,便是不用兵刃,也能有莫大的杀伤力。 只元军却是太多了,且四周的元军听到这边的枪炮声、喊杀声,都在向着这边汇聚而来。 大军想要突围并非是容易的事情。 庆幸的是天降大雨,元军中热气球没法升空,要不然高天纵等人的处境怕是要更为艰难。 厮杀逐渐蔓延。 元军中也有高手出没。 两军算是兵对兵、将对将,血淋淋的厮杀。 才刚开始,双方便都有将士折损。 不过福州守备军军火不如禁军,但甲胄、兵刃却是不差,自然还是占着很大便宜的。 时间约莫过去十多分钟。 从四面八方有越来越多的元军向着这里汇聚,这让得福州守备军诸将士都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到处都是轰天雷在炸响。 涌泉寺众僧随着军队下山,又被众将士护在了人群当中。 高天纵、车宏宇等将跟在大纛下。六面大纛都只是向着山下冲杀。 他们现在顾不得周围的元军,唯有快些冲下山去,才有可能脱离陷阱。 好在有众武僧相助,现在阻拦在他们前面的元军已是露出溃败之势,在缓缓溃散。 “冲啊!” “杀!” 在声声呼喊声中,高天纵等人麾下虽是付出不小代价,但终究还是得以从重重包围中冲杀了出去。 众人得以下山。 只是,在山下却也已是有着密密麻麻的元军铁骑严阵以待。 鼓山并非山脉,他们从山的那侧绕到这侧,以战马的速度,根本无需多长的时间。 连阿术的车辇也到了这边。 汇聚的元军铁骑怕是得有两万之多。 这面对这么多元军铁骑的情况下,福州守备军无疑显得颇有些势单力薄。 他们军中原本也有铁骑,只是之前为埋伏在鼓山上,军中战马都已经差遣士卒赶回到福州城去。 “杀!” 看着福州守备军们拱卫着涌泉寺众僧下山,云军铁骑中喊杀震天。 刹那间好似是天摇地动。 元军铁骑径直向着福州守备军们发起冲击,军中旌旗飘扬。 这些骑兵看不到尽头。 蒙蒙的雨气中,他们便好似是这整个天地的颜色。 高天纵、车宏宇等人脸色些微难看。 人群中慧智老和尚双手合十,又是一声“阿弥陀佛”。 他虽是主持,却未习武,眼下厮杀,这位在佛门中颇有地位的高僧也是有心无力。他擅长的,只是佛理。 佛理,是用来渡人的,不能杀人。 “杀!” 福州守备军无路可退。 高天纵等将此时俱是举起兵刃大吼。 眼下,唯有冲杀出去才是出路。这条路必然是艰辛的,也必然会需得用鲜血来填,但众将都没有要投降的打算。 这只因为,他们是大宋的军人。 大宋崛起得不容易,却是带着无上的荣耀崛起的。 他们的身上,都背负着这些荣耀。 同时,也是使命。 大宋百姓都对他们寄予厚望,若是他们投降,将会背负千古骂名。 “杀呀!” “和他们拼了!” 枪炮声中,大宋将士的喊杀声竟硬是将元军的喊杀声还有马蹄声给掩盖了过去。 仅剩的不到四千士卒和众涌泉寺僧人如洪流般,向着元军铁骑迎去。 两军在雨幕中交锋。 元军铁骑终究不是大理军可比,仗着马势,硬生生将福州守备军将士们给阻住。 冲在最前面的福州守备军将士们有不少人死在弯刀之下,尸体被马蹄践踏。 终是有大纛折倒。 掷弹筒手们落在大军后部,又架起掷弹筒,对着前面开炮。 周遭有袍泽奋力抵挡从周围蜂拥冲杀过来的元军步卒,为他们争取时间。 一颗颗炮弹落到元军铁骑中。 只十余挺掷弹筒面对这么多元军铁骑,威力终是有限。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在掷弹筒手们周围拱卫着的僧人和将士越来越少了。 高天纵等人率着大军倒是得以突进不少。 但这些掷弹筒手们却已经被元军步卒且退去路,想要再跟上大军,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根根箭矢落在人群中,射在他们的甲胄上,叮当作响。 有年约四十的百夫长放眼望向前头,忽的沉闷道:“兄弟们,咱们怕是跑不出去了。” 他身旁有年轻士卒咬着牙不说话。 百夫长问他,“怕么?” 年轻士卒很老实地点头,“怕。” 百夫长轻声道:“死了,就不会再害怕了。” 说罢,他从腰间摘下了轰天雷,道:“兄弟们,老子这辈子杀的元军有上百个,值了!这掷弹筒,咱们能留给他们?” 一个个掷弹筒手从腰间解下了轰天雷。 百夫长喊道:“兄弟们,来世咱们再做兄弟!” 他率先拉开了手中的轰天雷。 一声声雷响。 一团团火光。 掷弹筒手们所在之处被泥土烟尘覆盖。 数十士卒和掷弹筒同时湮灭在爆炸之中。 前头稍远方有守备军将士回头,看到这幕,泪如雨下。 <script>app2(); 971.众僧离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杀!” 高天纵也看到这幕,眼眶通红,但仍然只能率着将士向着前面冲杀。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战马。 他不知道现在诸团总共还有多少人,但就算只剩下一个士卒,也唯有向前冲杀。 鼓山脚下。 阿术也注意到了大军从中那忽然响起的连绵爆炸声。 等有斥候前来向他禀报,他指着之前爆炸的地方问道:“刚刚那阵炮响是怎么回事?” 这斥候恰恰是从那里跑来,听到这话连忙答道:“回元帅,是有数十个宋军掷弹筒手拉雷自尽了。” “拉雷自尽?” 阿术微怔,随即变得有些怅然若失,摆摆手叹息道:“嗯,你下去罢!” 斥候有些狐疑地看了阿术两眼,这才跑开。他不明白,元帅的心情为何在忽然间会有变化。 殊不知,阿术这时候却是回想起他当初跟随蒙哥东征西战的时候了。 那时候他随着蒙哥征西南夷,平大理,横扫草原诸部,好似,那时候草原上的勇士们也如这些宋军这般悍不畏死。 只不知到什么时候,草原上的勇士们都渐渐变了。 他们不再那么骁勇,有很多人逐渐沉迷于权势酒色。 哪怕是他阿术自己,这些年在皇城内对争权夺势、巧斗心机等事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但却也逐渐不再是以前那个身先士卒的元帅。这刻他恍然发觉,自己好似都已经忘却该如何给将士们做表率了。 这仅仅是因为老了么? 不! 是因为心中已经没有当初的信念了。 在灭金以后,元朝疆土横跨无尽远方,虽皇帝忽必烈仍是雄心壮志,但下面的人,却并非在那般热衷于开疆扩土。 想着想着,阿术忽喃喃念叨了句,“要是能回到当初……该多好……” 此刻,这位元朝威名昭彰的大帅,脸上终是露出些苍老之色。 时间足足过去数十分钟。 高天纵等人护着众僧终是得以硬生生用元军铁骑当中冲将出去。 前头雨蒙蒙中现辽阔大地,终不是在那让人觉得有些绝望的战马和甲胄。 “快走!” “撤!” 刚冲过铁骑,高天纵等人便是连忙呼喊。 原本的六面大纛,此时只剩下四面,齐头并进向西行。 众将士护卫着涌泉寺众僧,匆匆奔跑。 将近六千士卒,冲杀到现在仅仅只剩下两千余人。 这还是有涌泉寺武僧相助,要不然,或许福州守备军将无法从这些元军铁骑中冲杀出来都说不定。 只是,此刻虽冲杀出来,却也远远算不得就此脱离险境了。 元军铁骑已然勒转码头,始终黏在后面。 枪声和惨叫声混杂。 饶是福州守备军中有神龙铳手,也时刻有将士在陨落着。 不得不说,阿术纵火烧山的确是妙计。将高天纵、车宏宇等人原本的部署、计划全盘打乱。 福州守备军们只能边打边撤。 又行一里余地。 前面总算又见大山。 车宏宇军中大纛在最前头,顾不得许多,连忙向着大山中跑去。 唯有大山和河流,才能阻止元军的铁骑。要不然,他们这些人迟早还是得被这些元军吞噬、覆灭。 高天纵等人见着车宏宇大纛向山中行,也明白他意思,当即都是带着将士们向山中跑去。 到山里,便又匆匆向山上行。 只到此时,他们麾下的将士难免越来越少了。 原本奉命前来抵挡阿术的六个军团,共计六千余将士,此刻怕是仅仅只剩下一千五左右。 涌泉寺僧人都有不少死在刚刚的乱战之中,剩下不到半数。 众武僧都是浑身染血。 军中负伤者也是不少。 这场仗,当真是堪称惨烈。大宋军队除去在抵挡越李军时,鲜少有这般惨烈过。 稍微庆幸的是,元军铁骑终是在山脚下无奈勒马。他们的步卒又还没能追上来,高天纵等人总算是暂时脱险。 到得山腰处后,高天纵等人便折道继续向西。 如此又跑过两个山头,后面元军的喊杀声才终是耳不可闻。 也亏得是福州守备军将士寻常训练艰苦,涌泉寺内众僧也没少锻炼,要不然,光是跑这么远就足以将他们给累坏了。 不过到这个时候,众人也是接近体力极限了。 高天纵见着元军被甩开些距离,便让将士们在原地休息。然后,他和车宏宇几人向着慧智老和尚走去。 原本六个团的团长,杀到现在,也已有两人阵亡了。 几人走到慧智老和尚面前,看着众僧有不少红着眼眶,心里都是叹息。 这场仗打成这样,谁心里都不好受。他们麾下的将士,远比涌泉寺的僧人们要死得更多。 只因他们是将领,纵心中再为难过,也不能在士卒们面前显露软弱的一面。 高天纵看着脸色微微苍白的慧智老和尚,道:“大师,您等会儿便带着众高僧往长乐郡去罢!” 慧智老和尚微微动容,“将军你们不去么?” 高天纵道:“我们接的军令是抵挡这些元军五日,到现在,却才区区两日。我们,还得继续和他们周旋下去才行。” “可是……” 慧智老和尚道:“军中仅剩这些将士,你们如何继续和这些元军周旋下去?” 高天纵只道:“这点我们自有办法,大师您放心便可。” 但他心里却是对自己在说,纵是做不到,也得去做。 他们多阻碍阿术大军一分钟,长乐郡便可能晚被攻破一分钟,能坚持到元军赶到的机会也要大上一丝。 车宏宇也在旁边道:“是啊,大师,这点您就不必为我们操心了。” 慧智老和尚听他们这么说,不禁轻叹,“那诸位……保重吧……” 他也明白,自己和这些不通武道的僧众留在这里,也只是为大军凭添累赘。 他站起身,将罗汉堂主持给叫了过来。 此刻,这位真武境的罗汉堂主持身上甲胄也已是沾满鲜血。若不是头顶有着戒疤,怕是谁也想不到他会是个和尚。 “师兄。” 到近前,罗汉堂主持给慧智老和尚施礼。 慧智老和尚双手合十,道:“师弟,你便率着众罗汉堂武僧,留在这和将军们继续抵抗元军吧!” “是。” 罗汉堂主持没有犹豫,当即答应。 这却是让得高天纵等人有些不好意思。 高天纵道:“大师,这便不必了。我们乃是军人,为国效命乃是我们的本分,还是让诸位武僧护送你们前往长乐郡吧!” 慧智老和尚却道:“我们虽是出家人,但我们也是大宋之人。高将军便不要推却了。” 罗汉堂主持双手合十,也道:“阿弥陀佛,元军屠戮众生是魔,除魔卫道也是我们佛门弟子应尽的责任。” 这位罗汉堂主持不仅仅武道修为惊人,佛法修为显然也极为不俗,此时眼中无悲无喜,“诸位将士为护我涌泉寺弟子离山,不知付出多少性命,诸位将军也让我们佛门弟子出些力吧……” 高天纵等人都是沉默。 最终,涌泉寺罗汉堂众僧终究还是留下了。 约莫过十余分钟,慧智老和尚便带着其余僧众离去,继续向西行。 高天纵等人整军过后,没有往西,却是向着大山南面而去。 往南,是因为官道就在大山南侧。 他们担心元军会不顾他们这少许人继续向长乐郡去,如此,可能连慧智老和尚等人都会遇到凶险。 雨仍在下。 军中僧侣、将士混杂,个个浑身湿漉漉,步伐却是异常坚定。 快要到得山下,众人果真看到元军在向西行。此时,元军后军都已经从这大山旁侧走过去,只能看得到他们的背影。 <script>app2(); 972.毅然留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高天纵回首扫过将士们,道:“诸位弟兄,咱们都是大宋军人。想来大家都已经做好马革裹尸的心理准备,只我们此去,或许连个裹尸的马革都没有。我虽是将领,现在却也不愿强行裹挟各位随我去冲阵,只问现在有没有想离开的?我放你们离去。” 军中无人说话。 高天纵露出些微笑容,却又道:“你们无需这般,能给我们几个团留下几颗苗子,也是好的。” 只是,军中却仍是无人说话。 直过去数十秒,才有士卒忽的喊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将军!” 有人哭。 但自始自终,没有人说要离开。 大宋的军人都是经过挑选的,他们并不担心家中老小无人照料。 正如高天纵所说,他们从参军的时候起,就已经渐渐在做着马革裹尸的心理准备。 天下动荡,参军很可能是条不归路。赵洞庭采取的又是自愿入伍制度,大宋的军人,本就多是有为国为民之心的义士。 他们也怕死,只是把大义、情义、职责看得比性命更为重要。 “好!” 高天纵见到将士们这般,双眼中也是浮现些许泪光,出声喝道:“全军将士,准备随本将出杀!” 只剩下两千余人了,车宏宇等人都推举他暂且作为领军主将。因为这点人,已经不适合再分团级作战。 “是!” 将士们都握紧兵刃,向着元军背影看去。 “杀啊!” 高天纵暴喝,率先冲出了森林,闯进了雨幕。 两千余人在雨幕中急奔,踩踏着泥泞不堪的土地,喊杀声震耳欲聋。 “宋军来了!” “宋军来了!” 元军后阵中不少人听得喊杀声,回头看来,脸上露出些许惊色。 谁也没想过,这些宋军竟然在会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好不容易逃走以后还会主动前来进攻。 难道他们就不怕死么? “列阵!” “列阵!” 有元军将领在军中呼喊。 元军后阵中有盾牌手匆匆跑到军伍最后面,将大半人高的盾牌给立在身前。 长抢手们则是站在盾牌军后。 再往后些,便是寻常步卒和弓箭手。 有斥候拍马向着军前而去,同时大喊:“宋军来了!宋军来了!” 但让得元军大军缓缓停下了脚步,越来越多的人向着后面看去。 到最后,这斥候跑到中军阿术的车辇旁,“禀元帅,那些宋军又杀过来了!” 阿术的脸上却是并没有多少意外之色,只道:“命令后军抵挡,铁骑迂回包抄他们!” 他好似已然预料到高天纵这些人会再率军杀过来似的。 “是!” 斥候和传令兵同时领命,然后分别向着铁骑队伍和后军中跑去。 只是还不等元军铁骑有所动静,高天纵等人已是率着士卒、僧侣们冲杀到元军后军的前面。 枪声隐现。 有元军盾牌兵发出痛哼,倒在地上。 鲜血很快在泥水中蔓延开去。 但福州守备军中却也有人跌倒。 元军有捡到他们遗失在鼓山上的神龙铳,虽数量不多,但这刻也有人瞎打瞎砰地打中了人。 而神龙铳的威力,哪怕是大宋的新型甲胄,也同样是挡不住。 叮叮当当。 较之看不清行迹的神龙铳子弹,空中落下的箭矢则是铺天盖地。 元军中弓箭手对福州守备军们展开了抛射。 只这些箭矢落到甲胄上,多只是发出叮当脆响而已,未能对福州守备军将士们造成多少伤害。 短短数十秒的时间,便有福手守备军将士和武僧们扑到元军大阵之前。 双方俱是扔出了轰天雷去。 在这种火器之下,元军的盾牌手成排成排的倒地。 福州守备军中也是折损不少。 罗汉堂主持冲在最前,长枪横扫,他面前数个盾牌手连人带盾向着后面抛飞而去,然后又砸倒不少人。 福州守备军虽仅仅两千余人,却是虎狼之师。 他们硬生生将元军布置的阵型给冲破。 两军血搏。 枪炮声密集,但放眼望去,更多的却是双方士卒在以兵刃拼杀。 元军的折损不出意外要远远比福州守备军大些。 只不过数分钟的时间,便可以感觉到地面微微震动起来。 是元军前面的铁骑冲杀过来了。 他们从官道边沿驰骋而过,马蹄让得泥泞飞溅。 “撤!” “撤!” 大宋军中有这样的喊杀声响起。 高天纵等将在大纛下,率着士卒匆匆向着旁侧山中杀去。 他们可不愿意被这些元军铁骑合围。因为他们的任务是拖延这些元军,而不是在这里拼死。 一时间,福州守备军将士和武僧们都跟着大纛又向山中跑去。 元军步卒竟不能挡。 他们以往自认为锋利无匹的弯刀,面对大宋的甲胄,不再有以往那般的锋芒。 于是,等得元军铁骑冲杀过来时,只能看到福州守备军们又隐到了山里去。 这让得那些骑兵将领都是怒骂不跌。 但再怒骂,却也只能干瞪眼瞧着。面对陡峭且树木繁密的大山,他们这些骑兵根本没法冲得上去。 而元军中那些步卒,也未追杀到山里去。 这除去需要请示阿术以外,也未尝没有他们有些胆寒的缘故。 宋军的战斗力,的确要较之他们强上不少。追杀到山里去,他们这些人未必能讨到好处。 有步卒将领驰马向着中军而去。 到阿术车辇旁,这将领道:“元帅,宋军撤到山里去了!咱们是否追击?” 阿术远眺长乐郡方向,缓缓道:“他们只是为阻碍我军而来,不必追了。” “是!” 步卒将领领命。 阿术喊道:“大军继续前行!” 只不多时,元军大军匆匆打扫过战场后,又向着西面继续行去。 不过这个时候天色也已是接近黑了。 本来夏天天色就黑得早,在这阴雨天气,就自是要黑得更早了。 元军大军并没有往西再行多远,便又停军下来,在荒野中开始扎营。 高天纵等人率着军卒在山中,也没有再轻易发动进攻。瞧见元军扎营以后,便也在山中停下脚步来。 只是相较于元军热火朝天的扎营,此时福州守备军们却是显得有些凄凉。 他们没有扎营的帐篷,也没有用以点做篝火的干柴,连随身带着的干粮都已经被雨水浸湿。 士卒们都只是埋着头啃那干粮。 有人失魂落魄。 大军杀到现在这种境地,有太多太多的熟面孔、在乎的人永远的离去了。 高天纵、车宏宇等将让士卒们分干粮给罗汉堂的武僧以后,扎堆团座起来。 他们离着士卒们稍远。因有些话,不想让这些士卒听到。 刚刚坐下,车宏宇便道:“诸位,这么下去,我们怕是难以再拖延这些元军三日啊,便是干粮就……” 因都是军中几个将领,是以他说话便也直接。 几个将领闻言都是皱眉。 阻挡元军五天,原本这个任务并非是不可完成,可经过鼓山突围,凭借现在这点人,看起来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 “等天亮,我会让士卒去山中寻找能吃的野果子……” 过好半晌,高天纵才说话,“诸位现在还是先安抚将士们吧!还有三天的时间,这三天时间里我们必然要忍受饥寒交迫之苦,忍受和元军厮杀,失去战友、承受伤痛之苦。这些才是最容易将人击垮的。” “好。” 车宏宇等人闻言,都是轻轻点头。 他们也都明白,相较于身体上的压力,将士们心理压力更大。 若是不疏解将士们的这些心理压力,便再是铁打的军队,也会被腐朽成锈。 几位将领虽都心情沉重,但在啃完干粮,各自走回到军中去时,却不得不强装出几分轻松淡然的模样。 做将领的,总是要比寻常军卒承受更多的东西。 <script>app2(); 973.建宁府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建宁府。 陈吊眼在请示过文天祥以后,城内大宋禁军不再只是被动防御。 陈吊眼率着天杀军以及天异军中掷弹筒营、冲天炮营、无双军从南城门出城。 大军共计万人左右。 虽看起来人数不多,但军中火力却是极强。要不然,陈吊眼怕也没有直接进攻元军南营的胆色。 毕竟长乐郡就地处在建宁府南面,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元军在建宁府南布置的兵力应该是最多的。 吱呀声中,城门洞开,吊桥被缓缓放下。 陈吊眼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旁侧天杀军大纛飘扬。 城外游亘的元军瞧见这幕,连忙拍马向着后面跑去。 陈吊眼率军也不追赶,只是呈着队列不急不缓向前进军。 他不怕元军做好准备,反而担心元军不做准备。因为元军若是排开阵势抵挡,火器的威力反而能更为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只不多时,那队斥候便驰马回到了元军营地里。 刚进营,便是直直向着主帅大帐跑去。元军征建宁府的主帅哈尔巴拉正是亲自坐镇在这南营之内。 斥候到得大帐前下马,跑到大帐门帘前跪倒在地,对着里面喊道:“主帅,有军情!” 大帐里传出颇为沉闷,却又很是洪亮的声音来,“进来!” 斥候头目起身向着帐内走去。 帐内有十余个元军将领,个个穿着甲胄。而在正中主位上的人长得异常魁梧,便是坐着,也感觉如同小山似的。 这人自然正是元军主帅哈尔巴拉。 哈尔巴拉既是汉语黑虎之意,这哈尔巴拉在元军将领之中是最具武名的骁勇大将。除去能征善战不说,自己也有上元境修为。 这在蒙古高原上,已经是很难得的高手了。 而又能指挥军卒,又有上元境修为的哈尔巴拉自然就更是显得难能可贵。 斥候头目又跪倒在地上,禀道:“主帅,城南有宋军出城,约莫万人!军中骑、步卒参半。” “宋军出了城?” 脸色极是黝黑的哈尔巴拉眉头微皱,拍案站起身来。 站起身的他看起来更像是坐黑塔,目测下去,他怕是得有两米左右。 在这个年代,这种身形是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有将领站起身,拱手道:“主帅,我愿领军前去覆灭这股宋军!” 但他话音刚落,旁侧却是有将领忽道:“乌恩奇统帅莫要着急,这些宋军可是不好对付。” 这说话的将领正是都雷。 之前他在松溪县外率领三万大军追击贺成华的天速军,可是在贺成华手下吃了不少苦头,损兵折将不知凡几。 只这请战的将领却是没有太将他的话当回事,只是冷哼道:“哼,区区宋军,能有多精锐?” “你!” 都雷面色不禁有些难看。 这将领这话分明就是说他无能。毕竟他败在贺成华手下,现在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都雷为这事已经很长时间没能够抬起头来,这事都快成为他心中的伤疤了。 这些家伙,真是太过于狂妄自大了,只以为现今还是他们铁骑能够横扫无敌的时代。 “够了!” 哈尔巴拉见两人有要吵起来的架势,沉声喝道:“阿来夫、扎那听令!” “末将在!” “你们两人率领本部军马前去迎战宋军!” “得令!” 都雷看着没他的份,张张嘴,最终却还是没有开口。 他现在有点儿不敢再去迎战宋军了,怕再败,那样他在军中将再也没法抬得起头来。 甚至,他还有点儿期待阿来夫和扎那这连个家伙吃点苦头。那样,他们就明白宋军的厉害了。 阿来夫就是刚刚放豪言说宋军并不精锐的那个家伙。 一时间,都雷心中很是有点儿复杂,沉默看着阿来夫、扎那两人带着几个将领走去帐去。 等他们离开,都雷对哈尔巴拉说道;“主帅,末将觉得应该将调派其余大军过来援助。” 哈尔巴拉听得这话,眉头不禁又是皱起,“你的意思,咱们这里三万人难道都挡住那万余宋军?” 都雷沉吟道:“以末将对宋军战斗力的了解,此战可能会是场苦战。主帅你们兴许认为我在松溪战败是无能,我也承认当时指挥的确有些不当之处,但是,这些宋军的战斗力真正不可小觑,他们怕是比之当初和伯颜、也速儿两位元帅大仗时要更为厉害了。” “嗯……” 听得都雷说及伯颜、也速儿两人,哈尔巴拉的脸色也是有些凝重起来。 他深知伯颜、也速儿两人的能耐都不在他之下。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和宋军开战,已然让他们将以往的痛楚忘却了。 伯颜、也速儿,还有那阿里海牙的光辉荣辱,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了。 稍微沉吟过后,哈尔巴拉还是采取了都雷的提议,对着帐外喊道:“传令,让广兴文统帅率他本部军马过来支援。” 广兴文是汉人,但住在北方,是在金、元两朝的统治下长大的。位列元军万夫长统帅,只此时率军驻扎在建宁府西侧。 “得令!” 帐外有亲卫领命而去。 都雷在这刻稍微松了口气。 然后对着哈尔巴拉拱手道:“主帅,那末将也先行下去做准备了。” 哈尔巴拉眼中露出些微诧异之色,缓缓点头。 都雷本部镇守大营,竟然还说要下去做准备。难道是他觉得那些宋军还能冲进营内来不成? 哈尔巴拉到底没有亲自和宋军交过锋,也就没有将宋军想象得太厉害。毕竟这个年代的人想象力还是有限的。 殊不知,在赵洞庭的培养之下,宋军的战斗力已然要超过这个年代太多太多。 只不多时,陈吊眼便率着大军距离元军大营不到两里。 在这里,大军便驻了足。 因为前面已然可以看到元军大军拦道。 阿来夫、扎那两名元将所率大军漫山遍野,怕是足足有超过两万之多。 军前是盾阵。 而在大军中间,还可以看到林立的投炮车。 陈吊眼见状,嘴角只是露出轻笑。元军单凭这些投炮车,可吓不到他。 若是仅有他天杀军前来,或许此战还会有点儿艰难。但此时还有天异军的军火也在他军中,他自是半点也不怕的。 瞧着元军大阵,陈吊眼举枪喝道:“骑兵列阵!准备冲锋!” “喝!” 天杀军中两千重骑、三千轻骑齐齐将长枪、骑士枪斜指于前。气势瞬间便高昂起来。 而在元军大阵前,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元军铁骑也都是将手中弯刀高高举起。 建宁府外地势开阔,远方是河,这近处都是原野,两军都很难耍什么轨迹,唯有硬战。 “杀!” 随着几声大喝声起,天杀军中各骑兵团长率着大军向前掩杀过去。 陈吊眼率步卒在原地列阵,守护掷弹筒营和冲天炮营。 马蹄轰隆震响。 元军铁骑过万,也是向着这边杀来。 两军铁骑以极快的速度接近。 上万匹马,那看上去真是漫山遍野,有如洪流涌袭。 轰隆隆。 眼瞧着双方铁骑接近,两军中便又都有炮响。 大宋禁军中的两百多挺掷弹筒齐齐向前开炮,元军投炮车也不示弱。 团团火光在双方铁骑中炸开。 只是,投炮车轰天雷的威力自是远远不如掷弹筒炮弹的威力的。 在两百多挺掷弹筒的轰炸下,元军铁骑洪流中不知道多少人惨叫跌落下马去。 光是这炮轰,便是让他们折损不少人马。 虽大宋禁军中也有将士卒折损在轰天雷下,但较之元军自是要好得多了。 约莫只过百余秒,在轰隆炮响中,两军终究正式展开交锋。 <script>app2(); 974.建宁府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骑兵对撞。 双方的前排将士便好似两条洪流忽然交汇,一时间难免人仰马翻。 只大体上看上去,无疑还是大宋禁军占据着绝大优势。 他们虽人数远不如元军,但是仗着甲胄、枪矛之利,却硬生生将元军阵型冲出许多豁口。 孰强孰弱,在这种情况下只需一眼便能看得明白了。 阿来夫坐镇步卒,虽只看到双方的旗帜交汇,这刻却也是能看得出来些许端倪。 他眼中露出颇为惊讶之色,心里喃喃:“这些宋军果真这般厉害么……” 自他从军以后,他还没见过元军铁骑遇到过对手。这回,却是刚刚交锋就有被宋军压制的态势。 而那个名为扎那的元将领着铁骑冲杀,此时对大宋铁骑的战斗力体悟得就更深了。 他是眼看着自己前方的骑士被杀得人仰马翻的。 宋军中那些骑士枪竟是往往能直接洞穿他们几个士卒。而他们元军的弯刀,却有许多连宋军的甲胄都不能劈破。 扎那很无奈的发现一个事实,不论他如何大声呼喊,始终都不能扭转颓势。以往他引以为傲的铁骑们不仅仅不能冲破宋军铁骑洪流,而且前排大军已经稍显慌乱之象,过不多时,怕就得被宋军杀得往后退却。 他的战马在人群中寸步难行。 他不自禁回首向着后方步卒大阵看去。此时此刻,他自是希望阿来夫能够发现这种颓势,有所援助。 只后方步卒大阵却并没有什么动静。 这时候的阿来夫只是双眉紧皱。 他有步卒,宋军也有步卒,且此时双方都在以掷弹筒、投炮车对轰骑兵大阵,他很难给与扎那什么帮助。 直到时间过去约莫十分钟左右,前面阿来夫率领的骑兵已是露出颇为明显的劣势,阿来夫才总算是下定决心。 元军步卒大阵中有热气球升空而起,向着大宋铁骑上空飞去。 他知道宋军中应是有冲天炮那种东西,只是他没见识过冲天炮的威力,己方铁骑此时又逐渐不支,他不得不铤而走险。 扎那率着铁骑正在和宋军厮杀,这时候是不可能撤下来的。若撤,宋军必乘胜追击,可能将他们的步卒方阵都直接冲破。 直到这个时候,阿来夫心中也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 他们骁勇的铁骑竟然以双倍于宋军的兵力,都仍旧不是宋军的对手。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宋人越来越厉害了,还是他们草原上的勇士不再如以前那般骁勇了。 他看着向前头飞去的数百个热气球,只希望这些热气球能够建功。 要不然,这场和宋军拉开阵仗的大战,他们怕是会要一败涂地。 而在大宋步卒方阵中,陈吊眼看到元军的热气球起,眼中只是掠过些许笑意。 他不怕元军动用热气球,就怕这些家伙始终不敢露头。 大概估算过和骑兵的距离以后,陈吊眼高高扬起手中长枪,大声喝道:“全军将士,呈队列前进!” 大纛摇动。 穿着甲胄的步卒们齐步向着前面骑兵厮杀之处走去。 掷弹筒没有再开炮。 这倒是让得元军铁骑稍微松了口气。 但那些看到宋军步卒向前压进的元军将领们脸色却是不好看。谁都想得到,宋军步卒突然上压必有图谋。 果然,陈吊眼率着步卒前行不过四百米左右,便又停了下来。 步卒仍是呈方阵排列着。各小阵排列之间颇有些奥妙。 大阵正中的掷弹筒手们将掷弹筒架在地上,又开始对着元军铁骑开炮。 这些炮弹甚至打到元军铁骑的最深处去。 紧随其后,方阵中的冲天炮手们纷纷是开了炮。 两百多架冲天炮齐开火,其威力可想而知。 霎时间便是炮响纷纷。 有上百个尚且还没有来得及逞威的元军热气球直接在空中爆碎成火团,如同流星般向着地面坠落。 有的热气球甚至在同一时间挨了几枚炮弹,吊篮内的轰天雷都被引爆。 在这样的情况下,纵是吊篮内站着是极境强者,怕也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只这一波,便让得元军的热气球军懵了。 地面上的铁骑也懵了。 后面的步卒也懵了。 自从到这建宁府和宋军对峙以来,双方只在松溪、政和两县有过战事。那时,宋军虽动用冲天炮,但也没有现在这般阵仗啊! 不知道多少元军将士倒吸凉气。 剩余的热气球虽然为数不算少,但这刻却是瞬间也不敢拖延,连忙向着后面撤去。 他们自是不敢再往前冲了,因为以宋军冲天炮的威力,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冲到前面去。最多冲到宋军骑兵上头,便会损失殆尽。 纵然到时候兴许可以毁灭些许宋军铁骑,可那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他们便是撤退,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在空中匆匆调转方向的热气球又有不少被轰炸成团团火焰。 城头上,文天祥、贺成华、臧博厚等人瞧到这幕,脸上俱是露出笑容来。 以万余人对战两万元军,能够打出这般气势,足以说明他们现在要较之元军强上许多。 臧博厚兴冲冲对文天祥道:“军机令,要不我和贺军长也率军出城,干脆覆灭了这些元军?” 文天祥轻轻摇头,“不可大意。元军十数万,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覆灭的,且先看看陈军长能够获得怎样的战果。” 臧博厚虽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自己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恰在这时,有军中斥候匆匆过来禀报:“元帅,城西元营内有大军出营!” 文天祥眼神微凝,“有多少人?” 斥候道:“约莫万人!” 文天祥听得这个人数,只轻轻点头,“再探!” “是!” 斥候拱手,又这般退下去。 贺成华在旁边道:“军机令,元军怕是想将陈军长他们留在城外,咱们是不是鸣金让陈军长他们回来?” 文天祥微微沉吟,却是摆手:“现在暂且不必,元军没有五万之众,休想对天杀军造成太大威胁。” 不过说出这话后他还是对臧博厚说道:“臧军长,你即刻前去集结骑兵,准备随时出城接应陈军长!” “是!” 臧博厚闻言露出些许激动之色来,连忙向着城下跑去。 他听着城外的阵阵跑向,看着天杀军中骑兵们纵横驰骋,其实早就是心痒难耐了。 贺成华又道:“军机令,若是元军派遣更多大军围剿陈军长怎么办?” 文天祥道:“陈军长心中有数,不会冒进。若元军再有动静,咱们便让他们回城便是。” 城外。 元将阿来夫看着热气球被炸得惶惶退却,折损惨重,脸色更是难看。 他没有想过这股宋军之中竟然会有这么多冲天炮。 不过随即他自也是意识到什么。 按理说,不过区区万余宋军,不至于有这么多的掷弹筒、冲天炮才是。很显然,是宋军将掷弹筒、冲天炮都集中起来了。 然后阿来夫不禁又想,若是能够将这股宋军覆灭于此,缴获他们的冲天炮和掷弹筒,再要拿下建宁府岂不是容易得多? 若是能够立下这样的大功,足以让他在元朝军中的地位再上一个台阶了。 一股强烈的欲望在阿来夫的心中熊熊燃起。 他眼中闪过几抹挣扎之色后,忽的举起手中长槊,大声喊道:“左右听令!” “末将在!” 旁侧有元将答应。 阿来夫道:“你们率领步卒绕过铁骑,前去覆灭宋军步卒方阵!不计代价也要将他们拿下!” “得令!” 几个将领应答过后,便各自拍马往军前去。 近十支军队忽然大动,向着前面跑去。 阿来夫仅仅率领本部千余亲卫留在原地,护卫军中的投炮车。 有斥候驰马跑向大营而去。 这边的战况,自是时时刻刻都要向军中主帅哈尔巴拉进行禀报的。 <script>app2(); 975.建宁府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杀……” 又是喊杀声震天响。 这真正是万鼓哇殷地,千旗火生风。 近十支元军步卒分左右两侧进军,出现在双方骑兵正在绞杀之处的外围,军中寒光闪烁,不理骑兵,只向宋军步卒大阵跑去。 陈吊眼手持着望远镜,自是看到这幕。 但他并没有要挥军前去抵挡的打算。 军中都虞候司振国是个身形颇有些消瘦,且带着书生气的中年男子。 他瞧着陈吊眼,轻笑道:“军长,这些元军步卒是冲着我们来的啊!” 陈吊眼笑容较司振国脸色的更浓,道:“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然后便是出声大喝:“全军将士,布圆阵防御!” 军中有将士轰然应诺,然后便是人头涌动之景。 被惊起的灰尘逐渐将将士们都笼罩在里面。 陈吊眼回首,隔着飞尘看城头。他知道,要是元军其余地方有什么动静,文天祥定然发信号让他率军撤退。 既然现在城头上并无信号,那就只能说明,其余各方的元军大营都还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而仅仅是这城南的元军大营的话,便是全军拥上,他陈吊眼也是不怕的。 再回头时,陈吊眼带着司振国等将也向着军阵中隐去。 环形阵渐成。 盾牌兵在外,长枪兵紧贴其后,然后便是神龙铳手等等。 冲天炮营和掷弹筒营仍旧被守护在最中间。 只这环形阵于寻常环形阵稍有不同的是,在东西两侧各有支军团呈方阵排列,看起来,便像是太极图中的原点。 这两个军团,正是天杀军中特种团战神军以及天异军特种团无双军。 他们的战斗力较之寻常禁军还要强上许多,分居东西,自是为随时准备策应补缺。当然,也可以有其他妙用。 眼瞧着,元军步卒渐渐杀到了。 他们没去掺和骑兵的厮杀,双方的骑兵也没有理会他们。 而这个时候,阿来夫麾下的斥候也终于是驰马到得大营之内,直到哈尔巴拉帐内。 他在帐外下马,单膝跪地道:“主帅,有军情报!” “进。” 里面响起哈尔巴拉那洪亮的声音。 用长枪交叉挡住帅帐门帘的两个亲卫便将长枪收了回去。 斥候进帐。 进帐便单膝跪倒在地,道:“主帅,宋军很是骁勇,我军铁骑难以支撑,还有热气球军……也是折损惨重。” 哪怕他只是区区斥候,现在也是显得有些尴尬。 毕竟以两倍于宋军的兵力都被宋军压制,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嗯?” 哈尔巴拉闻言,两道极为粗黑的眉毛便是猛地凝了起来。 即便都雷已经跟他说过这些宋军不好对付,但他也没有想过,宋军竟然能够强到这个地步。 在他想来,阿来夫和扎那两万大军,怎么着也该能挡住这些宋军才是。调遣广兴文过来,也不过是图个保险。 而从现在的情形来看,无疑是他太过低估宋军了。 “再探!” 哈尔巴拉有些心烦意乱地挥退斥候,在书案后重重坐下。 然后又对着帐外喊道:“叫都雷统帅过来!” 门外有亲卫应答。 很快,都雷便又到了帅帐里。 他给哈尔巴拉施礼,道:“主帅宣我有事?” 哈尔巴拉看着他,道:“果真是让你说中了,这些宋军不好对付。本帅且问你,你觉得,阿来夫、扎那两人可是宋军对手?” 都雷道:“主帅真想听我肺腑之言?” “直说!” 哈尔巴拉道。 都雷将手斜放在胸前,道:“都雷认为,阿来夫和扎那两位统帅必然挡不住这些宋军。” 哈尔巴拉眼神更为深邃几分,“那再加上广兴文呢?” 都雷沉吟十余秒,道:“怕也只有四成。或许能挡住这些宋军,但想要覆灭他们,该是不可能的事情。” 哈尔巴拉的眉头不禁又凝起,“那若是再加上你的兵马呢?” 都雷道:“六成能打退宋军。” 哈尔巴拉诧异,“能打退?你的意思,即便你率军也上去,也不能覆灭这些宋军不成?” 都雷叹息道:“主帅,都雷在松溪和宋军交手,败得很惨。他们……一旦突围,我军怕是抵挡不住。” 哈尔巴拉闻言沉默了半晌。 直到营外传过来密集的枪声,两军步卒正式交锋,他才恍惚回神,道:“那照你这般说法,我军虽十余万,想要覆灭建宁府内的三支宋军也几近是不可能的事了?” 都雷道:“这……都雷不敢妄言。两军争锋,有太多因素可以影响胜负,或许,我军能胜,也或许……只能无力撤退。” 哈尔巴拉闻言,突然站起了身。 他拿起身后支架上的佩刀,嘴里低声道:“本帅真希望你这些话,是因松溪之败而故意夸大宋军。” 但再看向都雷时又说:“不过本帅也知道,你都雷不是那般信口开河的人。走罢,命你部将士出营,随本帅冲杀。” 都雷微惊,“主帅您要上去厮杀?” 哈尔巴拉道:“既然你说宋军这般厉害,难道本帅还在营内继续观望不成?” 说罢,他径直向着帐外走去。 然后帐外又响起他的声音,“传令西侧大营,让他们前来阻截宋军退路!” 帅帐内,都雷似是有些怅然地忽的叹息了声,也向着帐外走去。 他也希望是自己太高看宋军了,但是心里,却着实没有什么底气。 只过不多时,哈尔巴拉和都雷便亲率着大军也出营去。 这个时候,营外双方骑兵、步卒已是厮杀正酣。 元将扎那率领的元将铁骑已然不支。 若非是他们终究有着两万人,不断有生力军填补到缺口当中,这个时候应该已是彻底溃败。 天杀军环形阵外,元军尸体密密麻麻。 他们虽汹涌来袭,却是不知道多少人死在大宋禁军的神龙铳下。 仅仅只是这些神龙铳,便让得他们的气势跌落许多。看着旁侧袍泽接连倒地,不是谁都还要勇气继续往前冲的。 哪怕元军人多,此时看起来,却也远远没有气吞万里如虎的感觉。 他们看起来,倒更似是被驱赶着上去和老虎搏斗的猎狗。 军中那些个热气球仍旧盘旋在空中,却也是半点不敢再向沙场上方靠近。 只好在这时,广兴文率领着他的麾下也终是接近这战场。 他们在茫茫原野上看到两军厮杀以后,便直接向着大宋禁军步卒大阵冲击过来。 骑兵在前,步卒在后,过处灰尘弥天。 纵观全局,元军不断有大军奔赴战场,而陈吊眼所率天杀军只如同扎根于洪流中的大树。 文天祥等人在城头自是看得到元军南大营又有大军出营。 这让得文天祥微微皱起了眉头,道:“让陈军长率军回来吧!” 他也担心天杀军会被覆灭。 而这场厮杀到现在,结果自是不太让他满意的。天杀军虽覆灭不少元军,但远远没能伤及到元军根基。 这些元军驻扎在城外,互相呼应,在不能全军出城的情况下,要想覆灭他们的确不易。 贺成华在旁侧点了点头,让士卒放出了令箭。 一声爆响过后,便有若隐若现的绿色星星点点在建宁府的上空中绽放。 城外大宋军阵中,陈吊眼、司振国等将俱是回头望。 司振国道:“团长,军机令让我们撤了。” 陈吊眼却是远眺向前头茫茫战场,道:“就这么撤,你甘心么?” 司振国闻言皱眉,“可这是军令,而且,军机令既然让我们撤军,必是又有元军赶来!团长,你可莫要冲动。” 陈吊眼揉了揉额头,却是道:“就这样撤退,何时才能打退这些元军,驰援福州?” “团长!” 司振国有些着急开口,还想要再说什么,却是被陈吊眼抬手止住,“军机令追究下来,我一力承担!” “老陈!” 司振国更是着急,“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是抗命!” 陈吊眼缓缓道:“我知道,不过要撤也得等骑兵们彻底击溃那些元军骑兵再撤!现在撤,必然折损惨重。” <script>app2(); 976.抗命不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司振国皱着眉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两军交锋,士气甚重。他也明白,陈吊眼说得不错,此时仓促鸣金,前面骑兵将士定然会白白折损不少人。 只抗命这种事情,在大宋军中却也是严令禁止的。莫说此战若败,便是胜了,他和陈吊眼怕也难逃责罚。 最终,他只是深深叹息。 于是,天杀军仍只是呈环形阵继续阻挡元军步卒。军中并未有半点要撤退的迹象。 时间过去数分钟。 文天祥等人在城头上看着,自然都是明白陈吊眼的意思了。 “这个陈吊眼,竟敢抗命不尊!” 这让得文天祥很是生气,右手重重地拍在了城垛上。 贺成华在旁边也是不知该如何好,只能道:“军机令,要不然咱们鸣金让他们撤下来吧?” “不行!” 文天祥却道:“此时陈吊眼尚且在军中,他都不鸣金,我们鸣金,岂不会让将士们无所适从?” 他皱着眉头,带着些许怒气道:“再放支令箭,让他撤军!这陈吊眼,怎的敢如此大胆!” 其实他心中也明白,陈吊眼抗命留在城外,定然是对本部将士的战斗力有着自信。但是,他作为主帅,却是更愿意求稳。 掷弹筒、冲天炮都在陈吊眼军中,若是天杀军被覆灭,这建宁府都有可能因此而沦陷。 贺成华听文天祥这么说,只得又让士卒放响箭。 但他心里对陈吊眼会依令率军回来也不报多少希望,要是陈吊眼愿意回城,那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动静了。 又是一声令箭响。 军中。 司振国看着陈吊眼,又喊了声,“老陈!” 陈吊眼却仍是无动于衷。 广兴文率着大军也杀到了。 军中旌旗招展。 他们的骑兵冲到战场旁侧以后,没有理会步卒的交锋,只是折弯向着大宋铁骑的后阵冲杀过去。 后面的步卒才向着两军步卒厮杀处跑来,只此时还稍微离得有些远。 司振国看到这幕,又道:“团长,又有元军来了!他们这是要包抄我军骑兵啊!” 陈吊眼却道:“老司,咱们的骑兵,怕包抄么?” 司振国又是哑语,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大宋铁骑,真正已经是无敌于这个天下了。 他也是对着麾下铁骑有极强自信的。 时间流逝。 随着广兴文麾下数千铁骑也加入到厮杀行列中,前面双方铁骑的交锋更是如火如荼。 大宋铁骑虽然如同洪流,但看上去,要想击溃那些元军铁骑也需得些时间。 文天祥在城头上见得天杀军中果然没什么动静,气得已是剁了脚。 “元帅!” 而在这个时候,又有斥候来报,“城西元营内又有大军出营!看将旗,应是全军出动了。” 文天祥皱着眉头向着西边看去,然后又回头看向南面。 此刻,饶是以他的性子,也是忍不住低声怒道:“等这陈吊眼回来,看我不撤了他的职!” 但话虽这般说,他却还是不得不对着贺成华道:“贺军长,命你麾下骑兵随着臧军长骑兵出城,前去接应陈吊眼!” 贺成华微愣,随即皱眉道:“军机令,若是这样,城内可就仅仅只剩下万余将士了。” 文天祥道:“这点本帅知道。所以你们要尽快让陈吊眼率军回来,不然建宁府怕是有失!” “得令!” 贺成华拱手,匆匆向着城下跑去。 连他心里也不禁在说,这回陈吊眼的确有些失去分寸了。 只不多时,建宁府,也既是长乐郡的南城门再度洞开,吊桥缓缓被放下,臧博厚率着万骑出城。 贺成华又回到文天祥的身边。 刚到城头上站着,他的眼神便猛然凝了起来。 因为这个时候,元军南营最后出营的那些军卒也到战场了。 哈尔巴拉和都雷两人率数千军卒和仅千余人留做中军的阿来夫汇合。 刚见着面,阿来夫便有些讪讪对哈尔巴拉道:“主帅,末将无能。未能拿下这股宋军。” 然后瞧了瞧都雷,脸色也是有些歉然。 因都雷在松溪战败的事,这些时日来他没少挤兑都雷。但现在却是明白,以宋军的战斗力,都雷当初败得真不冤枉。 “哼!” 都雷只轻轻哼了声,倒是没有再和阿来夫计较。不过,他心里此刻怕也是有几分舒爽的。 想来以后军中诸将也都会明白,不是他都雷无能,而是宋军太厉害。他以后在军中的地位将会有所改善。 哈尔巴拉微皱着眉头,摆摆手道:“是我们低估这些宋军了,怪不得你。” 然后便看向都雷,道:“都雷,率领你麾下铁骑前去冲杀吧!” “嗯!” 都雷点了点头。 阿来夫却是忽道:“都雷兄弟,你不用管铁骑交锋,率军直冲宋军步卒便是。” “嗯?” 都雷有些疑惑看着他,又瞧瞧哈尔巴拉。 阿来夫道:“这股宋军火器极猛,想来是城内火器都被他们带出来了。若覆灭他们,便等于斩去宋军羽翼。” 哈尔巴拉闻言,眼中爆发出精光来,沉声道:“都雷你便依阿来夫的话去做。” “是!” 都雷又点点头,挥起长枪,率着骑兵步卒向前而去。 整个战场都是灰尘弥漫。 城头文天祥、贺成华等人瞧着越来越多的元军奔赴过来,眉头不禁是越皱越紧。 本来只是陈吊眼率军突杀,不至于有这般大的阵仗。但现在,因为陈吊眼抗命不尊,战局却是越来越大,且复杂了。 城内三万余大宋禁军,已经出城两万余众。 元军四个大营之中,西、南两侧大营内的军卒也是倾巢而出了。 而且可以想象,若是厮杀这般持续下去,东、北两侧大营内的元军也必有动静。要么攻城,要么围剿出城大军。 到那时候,便等同于是决战了。 这不是文天祥愿意看到的,因为胜负太难料了。若战败,对大宋整个局势都将产生极大影响。 想到此处,他心里不禁又是骂了陈吊眼几句。 约莫又过十余分钟。 宋军环形阵外,元军尸骨已是层层叠叠。 但都雷率着大军却是也杀到了。 环形阵外元军仿佛看不到边际,只能看得到尘土喧嚣。 双方血战。 枪炮声不绝于耳。 有斥候跑到巴哈拉尔面前禀报:“主帅,城内又有约莫万骑出城!” 巴哈拉尔闻言只是摆手,“再探!” 打到现在,他自是不可能因为又有宋军出城而撤退。毕竟宋军虽有万骑出城,但他也将西大营的大军全部调拨过来了。 从兵力上说,他仍是占着极大优势。 而且更重要的是,现在他还有东、西两个大营的大军可调,而城内宋军,想来是无人可调了。 宋军总不可能全部出城的,因为那等于将建宁府拱手相让。 微微沉吟了番,巴哈拉尔对旁侧亲卫道:“前往东营传令,让涂博达等统帅率军过来援助!” 他眼中有着杀意掠过。 知道宋军火器都在这股大军之中,他是打定主意要覆灭这股宋军了。 三个军营,便是足足近十万大军。他不觉得这么多军卒还覆灭不掉区区两万宋军。 只在这之前,先行缠住这股宋军,不让其回城自是必要。 待亲卫拍马走后,巴哈拉尔又对阿来夫说道:“阿来夫,等那股宋军骑兵杀到,便击鼓。咱们不能让他们突围。” 阿来夫在旁边点了点头。 然后两人不再言语,又都是向着前面那灰尘弥漫的战场看去。 这时,这建宁府上空也是忽的乌云汇聚。 有雨丝飘下。 然后仅过片刻,雨丝便变成了瓢泼大雨。 这突然的大雨,好似遍布大宋许多地方,大概是老天爷也觉得这大地太过干燥炎热了。 厮杀中的将士们很快都被淋湿。 血水汇聚成河。 灰尘被雨水冲下。 原本干枯的地面也逐渐变得泥泞起来。 臧博厚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率着大军杀到了陈吊眼步军的北面。 <script>app2(); 977.战事升级(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因这时候元军西大营除去广兴文统帅的军马以外,其余大军还并未赶到,自是没有人能够挡住臧博厚。 臧博厚怕是早就瞅准这样的机会,手痒难耐,直接率军骑兵就向着元军中杀去了。 只他们并非是直冲陈吊眼步卒军阵,而是选择的围绕在环形阵东面的那些元军。 当他们冲到元军群中的刹那间,便有惨叫声连天。 大宋铁骑本就精锐,再加上是以骑兵冲击步卒,其情形可想而知。 他们便好似是扑入羊圈的饿虎似的,根本无人可挡。 铁骑洪流过处,原本密密麻麻的元军步卒被硬生生冲杀出条道路来。后面尸横遍地。 都雷率着铁骑虽也杀到群中,但这刻却硬是不敢去直撄其锋。 他深知大宋铁骑的厉害,知道以自己麾下这区区三两千铁骑,不可能拦得住这股宋国铁骑。 所以他只是率军避让,根本没有去和臧博厚交锋的打算。 环形阵东一时间混乱不堪。 元军步卒损伤惨重。 环形阵中,陈吊眼瞧见这幕,忽的拍马向着战神团跑去。 战神军坐镇东面,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出击。 到战神团前,他直接对战神团团长白英卫道:“白团长,你率军突围,跟随我军铁骑冲杀!若有机会,便行斩首!” 他用望远镜看到元军大纛了。知道元军中军还在那最后头没有动弹。 白英卫是个青年将领,年约三旬,长得颇为英武,以前便是陈吊眼麾下的将领,跟着陈吊眼已经有十余年的时间。 听得陈吊眼的话,他没有任何迟疑,当即便挥枪率着士卒往阵外冲去,“兄弟们,随我冲杀!” 外围的步卒连忙给他们让出道路去。 有元军想要趁虚而入。 却是被白英卫率着战神团将士们直接给冲击得溃退了下去。 战神团虽只千人,但战斗力却是高得令人发指的。 只很快,他们便在混乱的元军群中得以跟上臧博厚的大军。 然后两军齐齐向着南面杀去。 环形阵东面元军步卒被杀得慌乱不堪。 城头,文天祥、贺成华等人看到这幕,总算是稍稍松口气。 看这情形,臧博厚应该是可以将天杀军给带回城内的。 城外元军中军中。 率着数千士卒坐镇中军的巴哈拉尔也看到环形阵东的混乱,眉头微皱。 这些宋军骑兵的冲杀力再度刷新了他对大宋铁骑的认知。 然后他对旁侧几个穿着各异的人道:“几位供奉,你们前去抵挡住那些宋国骑兵。” 他指着环形阵方向。 此刻,他怕也是看得出来,这些宋军骑兵可能会直冲他这中军。 而这几个供奉,都是绿林营中高手。其中真武境高手便有三人。 这回攻宋,元皇帝忽必烈不仅仅是出动国内大部军马,连绿林营中高手也几近悉数派遣出来了。 “好。” 几个供奉都是点头,然后便拍马向着前面跑去。 看他们容貌,其实大多是汉人。这大概是因为,较之武学,蒙古高原的确比之中原大地要差了许多。 巴哈拉尔又令千余亲卫跟着这几个供奉同行。 千余人在雨幕中穿梭,很快远去。 只不多时,臧博厚率着人便已冲杀到双方铁骑交锋的地方。 这时,几个绿林营供奉也是距离他铁骑大阵不远。 也不知臧博厚瞧见没有,但他并没有率着铁骑继续往前冲杀,只是向着元军铁骑中横差过去。对元军中军视若无睹。 他这是要切断两军的交锋,因为,文天祥给他的任务是要他助天杀军回城。 这点,比之斩杀元军主将都要更为重要。 而他们突然折道,也是让得那几个绿林营供奉颇为意外。然后在原地勒马。 军中炮火连天,看着那尘土喧嚣、火光阵阵,他们也是不愿随便冲杀到里面去。 白英卫率着战神团跟在臧博厚铁骑的后面,见得臧博厚突然折道,也是有些意外。随即,便明白了臧博厚的意图。 这让得他眉头微皱起来。 他实在是想率着战神团直接杀到元军中军里去。 虽这般未必就能让这些元军大败亏输,但总也能让得他们慌乱不少。 只是,这也同样可能引起整个战局的变化。若他被困元军中军之中,陈吊眼未必会率军撤退。 他深深知道军长的为人。若他们涉险,军长是不可能放弃他们的。 这刻,他忽的想到城头那两发令箭。 陈吊眼率军不归已是抗命。白英卫想着,若是得不到多少战果,军长回城怕是难免受到元帅责罚。 这个念头,让得他下定了主意。 他挥舞长枪,率着战神团和臧博厚率领出城的铁骑分流,仍旧径直向着前面杀去。 前面,只有绿林营的那几个供奉和巴哈拉尔千余亲卫。 这点人,自是不被白英卫放在心上。 “杀!” 而看着白英卫率军前来,那几个供奉和军中将领又是稍怔,便就率着军卒也向前杀去。 他们自不会让白英卫这支铁骑直冲到中军去。 两军尚且还相距着约莫百来米远,战神团的将士们便是开了枪。 元军中有人中枪落马。 只那几个供奉隐藏在军中,却是不露痕迹。 随着声声枪响,白英卫率着战神团将士们扑杀到元军之中。 巴哈拉尔的亲卫自是精锐,但这时也是被打懵了。 要知道,他们还没摸着宋军的头发,宋军却就已经枪杀他们不少袍泽。 不过短短百来米的距离,他们军中就折损数百之数了。如果不是知道有几个供奉在军中,这时候他们怕是已经溃散。 轰隆隆的炮响声在这里炸开。 双方铁骑互相冲撞过后,军中都有人扔出轰天雷来。 而与此同时,那几个隐藏在军中的绿林营供奉也终是露出了他们的獠牙。 混乱的战场中,忽的有两道意境冲天而起,然后便直接向着白英卫所在的大纛下掠去。 是那两个真武境的供奉。 他们显然是早就瞧准了战神团的大纛。 两人意境笼罩之处,哪怕是战神团的将士们,也不禁为之失神。 他们再精锐,也无法弥补这种修为上的差距。 只那两个真武境供奉大概也没想过,大宋禁军早已经有专门训练针对江湖高手的集火战术。 他们意境虽强,但总远远做不到笼罩整个战神团。 感受到那两股在雨幕中冲击着雨水的意境,不知道多少战神团将士瞬间看向了他们。 哪怕此时形势纷乱,也仍有不少士卒能够锁定他们。 不等白英卫下令,这些战神团士卒便是对着两个供奉开起枪来。 特种团之所以精锐,是因为团中的寻常士卒也都有各自的主见。他们都知道随机应变。 霎时间,不知道多少子弹穿过雨幕,射向两个真武境供奉。 其中有不少子弹故意打偏了些许。 因为这些战神团士卒们都知道,要锁定这种江湖高手并不容易。用皇上的名词来说,就是要杀这种高手,需得预判。 什么是预判? 既是预估他们的行动轨迹。 一股意境突然消弭。 无声无息,就这么没了。 一个真武境供奉胸口爆开血花,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然后无力栽倒到了地上。 他大概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就这般死去。相较数十年的苦修,这未免死得太不值当了些。 他本应该是只猛虎,可现在,却是死得如同蚂蚁般波澜不惊。 而另一个供奉运气好些,倒是没有中枪。只有颗子弹险险从他的左臂旁侧划过。 这让他感觉到有些火辣辣的疼。 也驱散了他心中的勇气。 他从没想过,真武境竟会这般轻易死去。但那同僚,还有划破自己皮肤的这颗子弹,却让他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在宋军的神龙铳下,真武境高手似乎已经做不到像以前那般万军之中来去自如了。 不,莫说万军,便只眼下这千军,也做不到了。 <script>app2(); 978.战事升级(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饶是眼下距离那大纛已经能算得上是近在眼前,但这真武境供奉却并没有敢再继续向前面冲去。 他抽身往后飞掠,转眼便蹿到了人群中。 又是枪响。 有元军骑兵中枪落马。 这刻,兴许这个真武境供奉心中是有些庆幸的。死道友不死贫道,他总算是没有死。 只看着这些宋军来势汹汹,这真武境高手又不敢就这般退去。哪怕他不懂军事,却是明白,若他撤,这些宋军必然直冲中军。 在这种极为矛盾的心情之中,他只是在军中游亘。始终不敢再冒出头去。 而单凭这千余巴哈拉尔的亲卫,自是挡不住战神团的。 在白英卫的率领下,战神团将士们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便将这些元军骑兵给冲溃了。 仅剩的不到半数亲卫拍马惶惶向着后面跑去。 那真武境供奉见大势已去,自然也是随在军中后撤。 白英卫眼中爆发出精芒,只是举枪大喝:“杀!杀!” 枪声连绵。 前面不断有元军骑兵中枪栽落马下。 战神团虽不到千人,这刻却是有不可匹敌之势。 元军中军。 巴哈拉尔见到亲卫溃散,眉头又是紧皱。 他没想过,在派遣数个高手前往的情况下,他们没击溃这些宋军不说,竟然还被这些宋军摧枯拉朽般的给击溃了。 这些宋军到底已经强悍到什么程度? 巴哈拉尔本是个极具自信的汉子,但这刻,眼神却也是有些恍惚。 他扪心自问,纵是再给自己十年,甚至哪怕数十年的时间,可能也训练不出宋国禁军这样的军队来。 这无关士卒精锐与否,而是宋军中的那些神龙铳,已是他们无法逾越的鸿沟。 巴哈拉尔想也想得到,几个高手供奉未能建功,定然是被宋军的神龙铳和轰天雷所制。 不然,哪怕宋军训练得再如何精锐,也不可能是两个真武境还有几个上元境高手的对手。 “唉……” 想到朝中到现在也制造不出神龙铳这种东西,巴哈拉尔不禁微微叹息。 随即他伸手指向白英卫的战神团,道:“以投炮车轰击他们!” 他身旁的阿来夫连忙下去传令。 元军投炮车大阵中有投炮车稍微转动方向,对准正撵着溃军驰骋而来的战神团。 “放!” 随着大吼,一枚枚轰天雷被抛到了高空之中。 这些黝黑的轰天雷划过雨幕,落到地上,火光中有团团泥屑炸起。 溃退的元军,还有追击的战神团中都有将士被湮没在爆炸中。 但战神团大纛仍是在往前冲。 战神团将士们顶着炮火,继续前行。 巴哈拉尔又下令,他身后便有将士涌到他的前头。盾牌兵们架起大盾,严阵以待。 只是随着战神团的接近,这些盾牌兵中便有人发出痛哼,倒了下去。 他们的盾牌挡不住神龙铳的威力。这些倒地的盾牌兵都是被连人带盾给射穿。 这让得不少元军士卒露出紧张之色来。 在这个年代,神龙铳堪称是取人性命于无形了,绝对是恐怖至极的杀器。 如果不是元军和大理、新宋等军在和宋军争锋时始终是占据着极大的兵力优势,他们怕是早就被打回国内去。 眼前这些元军也是仗着人多,才好悬没有被战神团的射击给吓得直接溃散。 当白英卫战神团离着他们尚且还有数十米时,元军弓箭手也放了箭。 密集的箭雨射入雨幕。 刹那间,战神团中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 这些箭矢落在团中将士们的甲胄上,并未能对他们造成多大的折损。但却有箭矢射死战马,让得马上的士卒栽落下马去。 在骑兵冲锋时,这无疑也是极可能致命的。 不过很快,白英卫率着将士还是冲到元军中军大阵的前面。 面对数千元军,他们俱是嗷嗷叫着,驱马直扑向前列的元军盾牌兵。 战马和盾牌碰撞,哐当作响。 有战马直接越过盾牌,冲到人群里。 也有战马被盾牌所挡,然后被盾牌兵后的长枪兵以长枪戳出血淋淋的伤口。马上的士卒翻滚到人群里去。 元军大阵前列霎时纷乱。 这点,都落在后面巴哈拉尔、阿来夫等人眼中,也被城头的文天祥等人依稀看在眼里。 文天祥道:“这个陈吊眼,真是太大胆了!” 只是怒气却不再如之前那般浓烈。 如果白英卫真能覆灭这支元军中军,那的确对大宋将士而言也是极为提气的事情。 贺成华只在旁边微笑,并不说话。 而军中,阿来夫则是有些紧张地对巴哈拉尔说道:“主帅,您现在是不是先避一避?” “避?” 巴哈拉尔沉声道:“本帅身为三军主帅,避到哪里去?” 他也有着他的骄傲。 大军正在厮杀,他这个主帅既然亲赴战场,就没有想过要避。除非是大军彻底不支。 阿来夫露出些焦急之色,却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他深知巴哈拉尔的性子。这只草原上曾经的猛虎有着他的坚守。 便是他阿来夫,之前大军露出颓势时,不是也没有想过要撤么? 厮杀愈酣。 白英卫战神团骁勇难挡,逐渐冲破元军最前列士卒的防守,向着军中冲去。 在后头些,臧博厚率着铁骑也是得以横插到战场中。他们硬生生将两军骑卒分开。 然后臧博厚身旁有将领率着数十士卒向着天杀军骑卒中跑去,寻找大纛所在。 臧博厚率军继续向西冲杀,势要将两军厮杀彻底阻断。 军中枪炮声不绝于耳。 双方士卒无时无刻不有将士在阵亡。 大雨连绵,尸横遍野。 战争,就是这般残酷。 陈吊眼率着步卒仍是岿然不动,只是以环形阵抵挡外围的元军。 以大宋禁军的战斗力,纵是广兴文率军赶到,但想要攻破他们的大阵无疑也是颇为困难的事情。 到现在,他们的兵力也只是四倍有余于天杀军而已。这还远远不足以碾压大宋禁军。 现在只看谁能撑得更久。 过些时候,那前往寻找铁骑大纛的天速军将领终是到得大纛前面。 陈吊眼麾下重骑一团团长广阳炎就在大纛下面。 因同时在文天祥麾下任职,这天速军骑兵将领自是认识广阳炎的。 他在广阳炎颇有些诧异的眼神中在广阳炎面前住马,匆匆道:“广团长,元帅让你等率军回城!” 广阳炎瞧瞧前面臧博厚横穿而过的铁骑洪流,又回首瞧瞧城头,却是道:“可军长还未下令!” 名为任拥原的天速军将领闻言露出怒色,“难道你们还打算继续抗命不尊不成?你可知道,元军大军已向这里赶来?” 广阳炎露出挣扎之色。 任拥原又道:“再不撤军,便是连我们,也都得被元军团团围困于此。到时这责任,谁也担待不起!” “那……” 广阳炎微微迟疑,终是沉声喝道:“撤!” 文天祥在军中还是有着极盛威严的,听任拥原说这些话,他也顾不得陈吊眼还没有下令了。 毕竟对整个战局,在军中的陈吊眼必然不如在城头的文天祥看得那么想尽。 扛着大纛的猛士勒转马头。 广阳炎率军向回冲杀。 军中另外几面团级大旗见到大纛向后,便也很快都跟着向后杀去。 任拥原总算是松口气,拍马向西,又合入到臧博厚大军洪流的里面。 原本两军骑兵厮杀的战场逐渐被横切而断。 等臧博厚铁骑穿过,那些元军铁骑看到广阳炎等大军撤退,只是稍愣,便拍马追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现在看到宋军撤退,的确让得他们的士气提升不少。 只是,那些正在围困陈吊眼环形阵的元军步卒瞧着宋军铁骑忽的冲杀过来,却是有些慌了。 <script>app2(); 979.战事升级(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刚刚臧博厚率骑兵掠阵而过,已是让得他们吃足了苦头。 他们实在不想再被大宋铁骑横扫。 有不少元军步卒在这刹那连忙向着旁边避让开去。 广阳炎率着骑兵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力,便得以冲破环形阵南面的重重元军,得以和陈吊眼步卒汇聚。 广阳炎领着大纛直冲向环形阵里。 持盾的步卒连忙让开道去。 只很快,广阳炎便在阵中找到了陈吊眼,到陈吊眼近前匆匆道:“军长,元帅让我们撤军!” 陈吊眼的眼睛却是鼓瞪起来,道:“谁让你撤下来的?” 广阳炎道:“天速军任团长在军中找到我,让我撤军!说有元军大军正在向着这里汇聚!” “唉!” 陈吊眼重重叹气,“就算要撤,也得等到白英卫得手再撤啊!他已经去冲击元军中军大阵了!” 广阳炎沉默下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陈吊眼举起望远镜向南而望。 这时臧博厚已经率着铁骑几乎冲出沙场了。看其迹象,怕是会就这般迂回,然后向城内去。 如此,白英卫将成孤军。 陈吊眼的眉毛微微凝起,对广阳炎道:“率领骑兵继续厮杀!等到白英卫率军回来咱们再撤!” 广阳炎瞧着陈吊眼,不禁有些焦急,“可是军长,现在元军已经有大军赶过来了!” 陈吊眼喝道:“那也得等他们过来再说!听令就是!” 广阳炎只得拱手得令,又向着阵外而去。 一时间,两军步卒、骑兵厮杀,这里更是纷乱不堪起来。 而臧博厚率着大军从元军铁骑前面横掠而过以后,果真是率军直接向北迂回。 他只想护卫着陈吊眼的天杀军回到城内去。 可直快要到两军厮杀的地方,他都仍然没有看到陈吊眼大军有撤退迹象,反倒是骑兵又和元军绞杀起来了。 这让得臧博厚也是有些发懵。 他没想到陈吊眼竟然会到现在还不愿意撤退。 如果不是对陈吊眼有着十足的了解,他现在怕是都会以为陈吊眼是不是元朝的人了。 只稍作犹豫以后,臧博厚不得不率着人也直冲到元军人群里去。 他总不能就这么将天杀军给抛下的。 战场霎时更是混乱起来。 原本两军尚且还是分步、骑两军作战,现在,俨然是互相厮杀到一块去了。 城头文天祥看到这幕,右手重重拍在城垛上,怒气不禁又是涌了上来,“这陈吊眼,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用望远镜俨然已经可以看得到,在雨幕中,元军西营的大军也已经接近战场了。 而且,城外东、北两处大营内,也已经有元军出营。 显然元军是推断出来城内空虚,这两营军马想趁虚而入。 贺成华见着文天祥怒气又是上涌,苦笑两声,道:“军机令,我看陈军长也是想斩了元贼的首。” 他在城头用望远镜看着白英卫率战神团去冲击元军中军的。 没曾想,文天祥听得这话却是更怒,“我知道他的打算,但是这样未免也太冒险了!大军交锋,岂是儿戏!” 贺成华没好意思再替陈吊眼说好话,只得挠挠头,“末将先去巡防城头了。” 然后便走开了去。 此时城内仅剩万余步卒,却可能要面对元军东、北两个大营的进攻,也是半点疏忽不得。 文天祥也没拦着贺成华,抬起望远镜又向着元军中军看去。 这个时候白英卫已是率着战神团将士们和元军彻底厮杀起来,场面混乱,连巴哈拉尔也亲自加入到了战斗之中。 只是和寻常将士不同的是,他身旁有着几个高手守护。那真武境高手又回到他的身边了。 再加上巴哈拉尔本身修为也是不俗,这让得战神团将士们并不能轻易斩杀他。 有零星将士虽冲到他的面前,却往往被他和身旁高手斩杀。 甲胄之韧也挡不住这些高手的兵刃。 在不集火的情况下,大宋禁军光凭兵刃,根本没法斩杀真武境高手。 而这时候,白英卫麾下许多将士却是被许多元军阻碍着。 纷乱的战场中,很难有太多人发现巴哈拉尔所在。 毕竟巴哈拉尔这中军之处还有着数千军卒。 时间又过十余分钟。 元军西营两万大军也终是奔赴到这战场。 他们分为两股,有股向着巴拉哈尔所在的中军驰骋。还有一股,则是直接扑杀到厮杀行列中去。 建宁府南荒野上,两军将士漫山遍野。 自宋元议和之后再度开战,这无疑是声势最为浩荡的一次。 而随着这接近两万的生力军加入,大宋禁军的压力也是大了些。 臧博厚在军中放眼望去,只见得元军看不到边际,这刻心中也不禁是暗骂了陈吊眼几句。 如果不是陈吊眼率军死战不退,这个时候他们理应已经回到城内去了。 虽然现在也是覆灭不少元军,但想来,己方士卒的折损也是不小了。这些将士都是心头肉,由不得臧博厚不心痛。 城头文天祥的手不禁又是重重拍在了城垛上。 这刻他怕是连有斩杀陈吊眼的心都有。 但此时计较这个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心中暗骂两声后,文天祥又是举起望远镜向着元军中去看去。 他现在也在为冲击元军中军的战神军捏把汗。 说到底,战神军不过千人而已。而现在却又有数千元军铁骑在向着那里杀去。 如果白英卫不能在这股元军铁骑赶到之前完成斩首,怕是连他们都会陷入到重重包围之中,到时候战况将不可预料。 只看着看着,文天祥的脸上忽的露出些许轻松之意来。 元军中军溃了。 在战神团的冲杀之下,那数千元军抵挡到现在终是溃了。 大纛虽然仍旧矗立,但有许多元军已经在向着后面跑去。他们挡不住战神团的锋芒,终是被杀破胆了。 白英卫率着战神团将士继续向前冲杀。 这时候,他俨然可以看到元军的大纛。而这面代表元帅的镶猛虎大纛,也是让得白英卫眼中放光。 元帅当然要比统帅含金量大得多。 若是能够斩杀巴哈拉尔,那将对攻建宁府的整体元军士气都有莫大打击。 甚至这股大军可能由此就退出大宋疆土去都说不定。 “杀啊!” 眼中冒着光的白英卫死死盯着元军大纛,带着大纛直接扑杀过去。 沿途过去,元军慌乱的步卒被撞得七零八落。 “可恶!” 而这幕,自是被元军大纛旁的巴哈拉尔看在了眼中。这让得他不禁怒骂。 他已经是率军在尽力厮杀了,但没想,终究还是不能扭转大局。数千步卒面对这不过千的宋军,还是溃败了。 这种大势,哪怕他是军中元帅,这个时候也已经没法去逆转。 阿来夫在旁浑身是血,焦急道:“主帅,咱们撤吧!” 巴哈拉尔咬着牙,却是看向不远处正驰骋过来的骑兵大军。 他真不甘心就这般退走。 他巴哈拉尔,可是草原猛虎! 他无法容忍自己数千大军就这般被宋军杀得惶惶退却。 而且,他现在也不是没有希望的。 只需得再撑些时候,甚至只是那么三两分钟,等这股铁骑杀到,他便可以扭转局势。 到时候不仅仅可以覆灭这股宋军,还可以将前面那些大部宋军都死死缠在城外。 而只要这些宋军不能回城,他便有信心,依仗麾下的十余万大军将他们逐渐蚕食。再之后,便可以水到渠成的拿下建宁府。 “杀!” 巴哈拉尔挥起长槊直接敲碎了一个正从他旁侧往后跑去的士卒的脑袋,出声大喝:“后退者死!” 他的眼中有着极为浓烈的杀气。 <script>app2(); 980.突围回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这,自是并未能阻住大军的溃败之势。 仍是有不计其数的元军士卒向着后面退去,那些负隅顽抗的,不出意外都死在战神团的枪下。 巴哈拉尔身周不过数百亲卫守护,也几乎只有他们,没有随着大军溃败了。 而等战神团铁骑距离元军大纛不过百余米时,有许多子弹忽的破空而过。 大纛应声而断。 持大纛的猛士懵了。 旁边巴拉哈尔也是懵了,傻傻看着大纛跌落到地上去。 这真是雪上加霜。 他知道,大纛被打落,只会让将士们更加没有士气。 “该死!” 在巴拉哈尔的怒骂声中,那持大纛的猛士回过神来,忙不迭下马去捡起大纛。 只是等他捡起大纛再翻到马背上时,战神团将士们却已经是冲杀到眼前。 百余米距离,对于骑兵而言,真的不算是什么。 这猛士还没有来得及将大纛再度扬起,额头便是有血液爆开,眼神霎时凝住,向着地面栽落下去。 也不知是战神团中哪位神枪手,竟是一枪将他的头给打穿了。 大纛也随着他再度跌落到地上。 “元帅!” 阿来夫脸色都变了。 挡在巴拉哈尔前面的亲卫也个个都是面色如土,甚至有不少人簌簌发抖。 如果是箭矢,他们倒也未必会这般惧怕,毕竟箭矢还能挡得住。但是,这神龙铳却是连盾牌都挡不住啊! 这种取人性命于无形的东西,谁能不怕? 哪怕是巴拉哈尔旁边那个真武境供奉,这时候虽只面对战神团数百人,却也不敢杀向前去。 他只是呆在巴拉哈尔旁侧,眼神凝重。 而巴拉哈尔这只草原猛虎,此刻也终是害怕了。 他刚刚亲眼看着旁边这猛士如何中枪死的。 这猛士实力不算弱,却是死得这般悄无声息。 这让得巴拉哈尔心中生出浓浓的寒意。他对自己的修为再无自信。 因为,刚刚连他也没有捕捉到那颗子弹的影子。 那已经超过人眼能够捕捉的极限,兴许真武境强者可以勉强捕捉,但要想挡住,怕也没有可能。 在这种情况下,巴拉哈尔虽没有下令撤军,但自己却也是翻身下马,向着人群中隐去。 他实在不敢再继续坐在马上了,此时此刻,显眼便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杀!” 战神团气势如虹。 不断有子弹在雨幕中穿射而过。 元军中不断有将士倒地,饶是他们都是亲卫,此刻也是不禁慌乱。 这从他们不断无意识摆动的双腿就能够看得出来。 而等得战神团杀得再近些,便是一颗颗轰天雷向着元军中抛去了。 元军虽也还以颜色,但却并没有这种气势。 团团火光在阴沉的天色下炸开。 “跑啊!” 巴拉哈尔的亲卫军在爆炸声过后,也终是向后溃退了。 这实在不是巴拉哈尔不能左右的。 巴拉哈尔虽满脸不敢,却是根本喊不住。他重重跺脚,也只得跟着大军向后退去。 他现在只希望赶过来的铁骑能够阻拦住这股宋军,如此,还有希望。 而实际上,从西大营赶过来的那些元军铁骑,此时也的确已经冲到战神团后不过两百米左右。 他们数千之众,因为还没有在大宋禁军手下吃过苦头,这刻也算是气势如虹。 大军只如同山崩海啸般。 相较起来,白英卫所率的这数百人真是要渺小许多。 但战神团将士们在这刻,却还是向着前面追杀过去。大概,他们在冲击元军中军之前,就已经想过会要面临这种场面了。 他们心中有着共同的意念,那就是先将元军这些中军彻底击溃再说。 虽元军铁骑数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能突围出去。他们,可是天杀军中最为精锐的特种团啊! 军中将士大部分都有下元境修为,如果连数千元军的围堵都冲不过去,那算什么? 随着一声声枪响,溃退的元军中不断有将士倒地。 他们的后背都有血淋淋的枪口。 落地以后,血水汩出,顺着地面上的沟壑蔓延。血水在雨水中浸染,让得这整片土地都被掩上血色。 有的地方,被轰天雷或是掷弹筒炮弹炸出的坑洞里,已经是汇聚了满满的血水。 纵是天降大雨,这刻血腥味也是浓郁得刺鼻。 巴哈拉尔就随在这样的溃军中狂奔。 只幸得他也有上元境的修为,这回倒是得以逃出生天去,和身旁几个高手很快将士卒远远甩在后头。 但阿来夫却是并没有他这样的好运气。 他本来也随着巴哈拉尔狂奔,却是不经意被流弹打中右腿。惨叫声中,踉跄倒在地上。 然后,便没有能够再起来。 等白英卫率着战神团将士驰骋而过,泥泞地上,已然看不到阿来夫的踪迹了。他都不知道被马蹄给踹到哪去了。 “放令箭!” 城头上,文天祥见元军中军彻底溃散,铁骑又杀到。再度让旁侧士卒放响箭。 战神团这时候再追杀下去已然没有太大意义。 一支响箭,再度在城头上爆开。 这是第三支箭了。 环形阵中,陈吊眼听到令箭的炸响声,回头看去,也终是下令,“鸣金!杀回城去!” 他在这里已经看不到白英卫战神团的影子,但他知道,在城头上的文天祥应该是看得到的。 这刻,他当然不可能再继续抗命。 不管白英卫有没有得手,都到了必须该撤退的时候了。 而在战神团中,白英卫无疑也听到了这极为响亮的响箭爆炸身。 他回首看城头上空,还有绿色星星点点在乍现。 这刻他也是下令,喝道:“回城!” 然后他便不再管前面那些纷乱如热锅上蚂蚁的溃军,率着战神团将士们向着东侧驰骋而去。 骑兵不适合直接掉头,只有这般迂回,才能继续保持冲撞力。 当然,这样还是没法避过后面那数千元军铁骑的。 只很快,白英卫数百人便和这些元军交锋起来。 而在这刻,他们也再度显现出了特种团的骁勇。面对元军铁骑,他们和面对步卒时好似没有什么两样。 大军掠过之处,元军铁骑硬生生被他们给撞得人仰马翻。 还不等这数千元军铁骑对他们形成合围,白英卫就已然率着数百人撕开豁口冲杀出去了。 这刻,率领这股铁骑的那些元军将领大概是有些发懵的。 他们连忙率军拍马追赶。 可追赶中,却也有不少人被冷枪放倒。 战神团如同战场上的利刃般,虽数百人,却是气势如虹,横冲直撞。 沿途散乱的元军尽不能挡。 后面追击他们的元军铁骑始终没能够绕到他们前面将他们阻拦下来。 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白英卫这些人又扎进前面的大战场里面去。然后也跟着扎进去。 但在这样的乱军之中,再想针对战神团,自是更为困难了。 只不多时,白英卫率着人虽然没有能够和陈吊眼汇合,但是,却是和臧博厚率领的铁骑合流了。 他们就在陈吊眼步卒的西侧,在万军从中掩护着陈吊眼的步军突围。 还有骑兵已经冲到步军的前面去,和天异军特种团无双团的将士们合力为步卒开道。 现在是突围,天杀军的步卒们自然已经不再是环形阵。 他们两侧收缩,虽仓促间没法变阵城锥形阵,但也是在呈着矩形阵突围。 无双团就是在变阵的时候冲出去的。 他们和战神团可谓是陈吊眼布置的环形阵里面的两个变化,也可以说,是机动。 而这样的变化,往往就是用来应对突然变幻的局势的。 这刻,虽大宋禁军周围元军无数,却也是硬生生逐渐被给杀出条道路来。 <script>app2(); 981.关陈吊眼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原元军南营两万多人,西营两万多人,总数超过五万之巨。可只不多时,还是被大宋禁军给冲杀了过去。 杀到现在,元军的折损已然是颇重了。 他们被臧博厚的铁骑势如破竹地冲开了去。 其实此时,若是臧博厚、陈吊眼继续率军在这里和元军厮杀,也未必就没有取胜的希望。 毕竟他们加起来也有将近两万禁军。以这个数目,对付元军五万大军,甚至可以说是有很大希望获胜的。 只是有些不划算而已。 而且,若是在糜战下去,也怕建宁府有失。再者,东、北两个元营的大军也可能并不攻城,直接向这里杀来。 这谁也说不准。 但真要被元军十余万众给围住,大宋禁军就算骁勇善战,只怕也是凶险了。 文天祥不敢赌。 臧博厚和陈吊眼也不敢赌。 这场仗打成这样,也算是吃着甜头了,没必要再冒这样的凶险。 漫山遍野的大军接近建宁府城下。 有禁军铁骑冲过吊桥直接向着城内跑去。 吊桥咚咚作响。 然后,便是陈吊眼率着的步卒也都冲到吊桥外。 臧博厚率领骑兵在后抵挡元军追兵,且战且退。 这么多士卒要从吊桥回到城内,也是需要些时间的。毕竟将士们不可能直接飞到城头上去。 不过好在城头上还有着大宋禁军和建宁府守备军。 随着元军追兵越来越压近,在城头上的文天祥挥手下令,“打!” 有枪响。 有箭矢落向城头。 还有轰天雷也被投炮车抛到城外。 这些,自是都落在了那些元军追兵之中。元军损兵折将不在话下。 这让得他们逐渐不敢再接近城头。 虽大军还有不少人,却只能很尴尬地站在城外,看着宋军渐渐涌入到城内去。 因为,这时候元军中并没有能够号令全军的人。而城头宋军的投炮车又火力颇猛。 终究,大宋禁军全部都涌入到城内去了。 有追杀过来的元军被城头上的神龙铳手们点射。 护城河上有血水汩汩。 城外有不少尸体。 吱呀声中,吊桥又被缓缓吊起。 桥上的尸体向着下面滚动,然后噗通滚到了护城河里去,沉沉浮浮。 元军有的尚且只敢站在数百米开外,还有的虽追过来,这刻也不敢冒然进城。看着吊桥又被吊起,终是如潮水般退去。 建宁府这场厮杀,算是落幕。 陈吊眼等人得以回城,想来元军东、北两个大营的将士也不敢再行攻城。 文天祥在城头看着元军退去,总算重重松了口气。 这场厮杀总算没有往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个局面发展。 陈吊眼的天杀军能够回来,这就是最好的结局。相较于斩杀更多元军,文天祥更希望自己麾下的将士们少损失些。 哪怕是福州告急,他也绝不愿将士们和元军互相消耗。 哐当。 吊桥彻底合上了。 不计其数的大宋禁军汇聚在城头下。 然后,陈吊眼和臧博厚两人带着几个将领上了城头。 “军机令!” 几人到文天祥面前驻足,拱手。 文天祥回头,眼神直接落到了陈吊眼的身上,满脸寒气,“来人,将陈吊眼拿下!” 旁侧立刻有亲卫上前,要将陈吊眼给捆缚起来。 陈吊眼自知是抗命之事,也未挣扎。 他在抗命的那时候起,就想过会被文天祥惩治了。只当时,他愿意冒这个险。 现在,看起来他勉强算是赌对了。 作为将领,他想要的只是胜利。哪怕被罚,这刻也是心甘情愿的。 “元帅!” 而旁侧天杀军中的司振国、白英卫等人却是急了,连忙跪地道:“请元帅开恩!” 文天祥哼道:“他抗命不尊,有什么可开恩的?” 然后便就挥手道:“将他捆起来,先押入军中禁闭室,等候发落!” 亲卫们只得将陈吊眼给捆起来。 跪倒在地上的白英卫见状更急,又喊道:“元帅,军长抗命乃是想让末将进行斩首战术!末将恳求元帅法外开恩!” 文天祥却只道:“就算有再大的理由,违抗军令也必须受罚!” 白英卫率军去攻元军中军,这他是看到了的。只是,这真不是放过陈吊眼的理由。 抗命这种事情,不能惯的。要是将陈吊眼抗命的事情敷衍过去,以后军中抗命的将领只会越来越多。 这点,作为主帅多年的文天祥心里自是清楚得很。 不仅不能不追究,他甚至还要重罚陈吊眼。 陈吊眼大概也是知道文天祥想法的,只看文天祥两眼,并没有出言辩驳。然后,便被文天祥亲卫给押了下去。 文天祥眼神扫过诸将,道:“抗命不尊!乃是死罪!本帅希望你们以后都引以为戒,谁也不要学陈吊眼!” 听得这话,他身旁的那些个将领个个都变色了。 军机令这是要杀陈吊眼? 哪怕是臧博厚,这时候也是按捺不住了,连道:“军机令,陈军长是有错在先,但现在大敌在外……” 司振国也给文天祥叩首,只连连道:“军机令,末将身为都虞候,未能劝阻军长也有责任!请军机令责罚!” 他这是要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减少文天祥的怒气。 陈吊眼于大宋是有功劳的,且大家又同在军中为将,谁都不想他被砍头。 “哼!” 文天祥眼神落在司振国身上,却是冷哼,道:“你当然也有错!” 然后挥手道:“左右,将他也押下去!关进禁闭室等候发落!” 众将懵了。 谁也没想过这回文天祥的怒火竟然盛到这个地步。 很快,司振国也被押了下去。 兼着天杀军副军长和铁骑一团团长职务的广阳炎满脸苦涩,拱手道:“军机令,末将也有责任……” 文天祥已是连话都懒得说,只是挥手。 广阳炎便也被押了下去。 见他这般,众将本还想要继续求情,这刻却是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谁都看得出来,现在军机令正是盛怒之时,任谁求情都没用。 好在庆幸的是军机令只是将陈吊眼他们关到禁闭室去,也就是说,这事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 只白英卫因年轻,这刻却是焦急上脑了。他只满以为文天祥会要杀掉陈吊眼。 他眼眶都红了。 脑袋叩在地上砰砰作响。 他跟着陈吊眼十余年,在心中早是将陈吊眼当成亲兄长看待了。 很快他的额头便在地面砸出了血来,嘴里却还不断在说:“恳求元帅法外开恩,末将……末将愿代军长受罚!” 城头许多将士动容,哪怕臧博厚也是如此。 能有白英卫这样的属下,不得不说是陈吊眼的庆幸。任是谁,有这样的属下,想来都是值得骄傲的事情。 此时白英卫的举动,在臧博厚等人眼中是有些天真可笑的,但也是令人敬佩的。 如果不是文天祥在这里,臧博厚怕是都要拽白英卫起来,说你真是个傻小子了。 文天祥真要杀陈吊眼,刚刚就斩了,哪还会关到禁闭室去? 看着白英卫,文天祥眼中也不禁是有些许笑意划过。这样的将领,假以时日,必将成为大宋名将。 他故作轻叹,道:“你让本帅放过陈吊眼,又有什么理由?” 白英卫道:“我军斩首行动虽未能斩杀元军主帅,只杀了一个统帅,但这是末将的过错。末将以为,军长的指挥并无过错。” 文天祥哼道:“可不听号令就是错。” 白英卫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只道:“若元帅执意要斩军长,末将愿代军长受死!” 文天祥却是甩手走开了去,不再理会白英卫。 只谁也没有注意到,文天祥转身过后,嘴角有着些微笑意勾起。 他当然也不愿意杀陈吊眼,但是没有缘由的话,却是无法警醒麾下大军。而白英卫刚刚这番话,总算给了他些许饶过陈吊眼性命的理由。 击落元军大纛、杀元军统帅,破元军中军,这些军功也算不低了。 <script>app2(); 982.战火漫北疆(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建宁府外。 元军退到千米开外又缓缓集结。 巴哈拉尔又带着那些溃军跑了回来,有士卒在地面上重新捡起了大纛。 只经过马蹄踩踏,大纛已是残破污浊不堪。 元军东面大营,元将涂博达率领着两万将士也赶到这建宁府南面,军中旌旗无数。 有将领汇聚到巴哈拉尔身侧。 巴哈拉尔看着城头,脸色极是难看,但还是下令道:“打扫战场!” 虽然这场厮杀的战损还并没有统计出来,看光看着各军军阵,他便知道,这回损失的将士不少。 而眼下宋军已经回城,他自是没理由放弃宋军遗留在城外的神龙铳、兵刃、甲胄等物。 很快,便有不少元军士卒开始忙碌起来。 而这幕,自是落在城头上的宋军将士们眼中。 看着元军将一杆杆神龙铳捡到手里,臧博厚等人都不禁是眉头微皱。 贺成华跑到文天祥旁侧,道:“军机令,这些元军在打扫战场,咱们是不是再杀出城去?” 这些可都是大宋的东西。 文天祥看着城外,却是摇头:“将士们才刚刚厮杀回城,身疲力乏,不宜再做征伐,那些东西就任由他们拿去吧!反正也没有多少,他们无法仿制出神龙铳,就算捡了这些军械,也无法对我军造成多大的威胁。” 贺成华点点头,道:“那我去问问掷弹筒、冲天炮等物有没有遗留在城外的。” 文天祥微怔,“嗯,这种重型武器,的确不能落在元军手里。” 贺成华便向着城下跑去了。 他到城下以后便直接拍马去了城内军营之中,在禁闭室找到了被关押的陈吊眼、广阳炎和司振国。 禁闭室里黑黝黝的。 当贺成华打开窗口时,陈吊眼等人都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 等瞧清是贺成华,陈吊眼疑惑问道:“老贺你怎的来了?” 贺成华道:“元军在城外打扫战场,军机令让我来问你们,可有遗留掷弹筒、冲天炮在城外?” 陈吊眼摇头道:“没有。掷弹筒营和冲天炮营都被我们护在军中,并未遭受过元军冲击。” “嗯。” 贺成华点点头,算是松了口气。 然后声音便忽的轻了不少,又道:“老陈,军机令其实心里也是不想罚你的,只是为服众,怕是不得不罚你。等军机令再见你时,你认罪太多要好些。吃些苦头,也千万别记恨军机令。” 他其实完全可以询问回城的掷弹筒营和冲天炮营有没有遗留掷弹筒等在城外,特意来这,无疑是想和陈吊眼说说话。 闻言,陈吊眼轻笑,“这我知道,违抗军令本是重罪,军机令罚我也是应该。” 贺成华看着他,“你心里真没有什么怨言?” 陈吊眼道:“莫非在你老贺眼中,我是那般肚量狭隘、是非不分的人?” 贺成华松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紧接着便对守在禁闭室外的士卒道:“好好照料陈军长他们。” 说完,跟陈吊眼告辞,就又离去。 他知道文天祥定不会杀陈吊眼,但重罚难免,就担心陈吊眼心中会生出什么不满来。此时正是宋元交战,若是将帅不合,那可能生出的后果谁也没法预料。还好,陈吊眼也能理解文天祥的苦衷。 再到城头,贺成华将这事禀报给文天祥,文天祥等人也是松口气。 若是有太多的掷弹筒、冲天炮等物遗留在城外,那纵是凶险,他们也不敢任由这些元军继续打扫战场。 神龙铳、掷弹筒、冲天炮,都是大宋禁军所向披靡的重要依仗。 夜色渐渐降临了。 城外元军还在打扫战场。 有很多将士已经分别退回到西、南两个大营里去。 那北大营的元军在得知南面厮杀结束以后,自也没有攻城,这时候早已退回到北大营内。 只有东大营涂博达率领的两万大军,还有少许南大营的元军还在城外。 有火把被点亮起来。 元军并没有将尸体都堆积起来,只是将双方阵亡将士的甲胄、兵刃等都收了去。 泥泞不堪的荒野中仍是尸横遍野。 这个时候,臧博厚等人也已经统计出此战阵亡的将士数目。 陈吊眼的天杀军悉数出城,因始终在城外厮杀,阵亡将士并不算少,有足足接近四千之众。 臧博厚率领天速、天异两军铁骑出城,只是横冲大阵,倒只是折损千余人。 其实这伤亡数字并不算大,但对于大宋禁军来说,却不算小了。 毕竟整个大宋才二十多万禁军,而在这建宁府内,更是只有不到三万禁军而已。 饶是有过心理准备,文天祥等人的心里也并不好受。 而至于元军,这时候阵亡数量自也是已经统计出来。 巴哈拉尔和都雷、扎那等将回到南大营以后,接连有各军团的战损报告递到帅帐里。 扎那和阿来夫两人麾下大军因和天杀军厮杀良久,后又被臧博厚横冲大阵,都是伤亡惨重。 阿来夫已经身死不说,他麾下万人也折损七千有余,其中骑兵更是接近四千之数,几乎全军覆没。 扎那麾下也不到哪里去。 他的大军和阿来夫的军卒共同作战,折损也有六千之众。 两军中的热气球军也都几近全军覆没。 再说都雷大军和巴哈拉尔的亲卫。 都雷的军卒本就在松溪县折损不少,虽然在这场厮杀中阵亡不算太多,但现在,却仅仅只剩下不到三千军马了。 巴哈拉尔亲卫更是没剩下几个人。 也就是说,此时元军南营内将伤卒算在内,元军怕也不到万人。 西面大营广兴文等人部队,原有三万之中。其中广兴文麾下因来得最早,折损也是最多的,有三千多人。 另外两股军队则都是折损千余人。 这场仗,到底没有杀到昏天黑地的地步。 但看着这些数字,巴哈拉尔等人的脸色自然还是难看得很。 仅仅这一仗,就折了大将阿来夫,还被宋军几乎将整个南大营都给打空了。 巴哈拉尔大军出征时共计十二万,除去阵亡的或是因伤疾等不治的,此时俨然只剩下不到九万之众。 虽然这个数量其实仍旧庞大,但面对这泱泱建宁府,巴哈拉尔等人心中却是没了多少底气。 经过此役,他们都深深明白,宋军实在是太难对付了。 在城外对阵,他们尚且都付出数倍于宋军的折损。要攻城,必然得面临更大的折损,九万人能拿下建宁府的可能性极小。 帅帐内沉默了许久。 之后,是都雷开口,问道:“主帅,接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巴哈拉尔道:“从东、北两个大营内各调万人前来镇守南营,咱们……等着福州那边的消息吧!” 这一仗,连他自己都差点死在了军中,他实在还是心有余悸。 帐内诸将听他这么说,都是轻轻点头,没有再开口。 他们本来就没那么迫切的想要拿下建宁府,只是想牵制建宁府内宋军没法驰援福州而已。 江南西路隆兴府。 在福州、九茅隘、建宁府都是战火蔓延的时候,这里也在发生着惨烈的大战。 元军十数万压到北城门外只不多时,便向着城墙发起了进攻。 十数万人浩浩荡荡,看不见其军阵的尾端。只看得到军中旌旗密布,枪甲林立,黑压压的成片。 阳光照射在那些兵刃上,折射着寒光,便好似黄昏时波光粼粼的海面。 才是刚开始攻城,元军便有约莫两万人齐齐向着北城门发起突进。 军中鼓声震彻。 投炮车这种利器不出意外也被元军推在军中前行。 空中也有约莫两百个热气球。 看起来,元军显然是打算先做试探。 <script>app2(); 983.战火漫北疆(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同时,还有大概两万元军向着隆兴府东面绕行。 要想破城,先探宋军防御虚实,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元军主帅自是不会连这点都不懂。 只不过他大概想不到的是,隆兴府内的防御布置其实很是均衡。 天暗、天佑、天空以及隆兴府守备军分守东南西北四面城头,各在城上布置有五千士卒,在城下还有两千作为预备军。 另外还有诸军剩余的三千将士则都是在城内中心处待命。 这三千将士都是铁骑,有着极强的驰援能力。不管是哪面城墙形势紧张,他们都能够在极快的时间内赶过去支援。 王应麟、黄福等人在城内根本就没有布置道道防线,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想过元军能够破城。 这是他们的自信。 莫说大宋将士本来就是无敌于天下,纵然城内都只是寻常士卒,元军想要破城,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强行攻城,是必须要有着极大的兵力优势的。而元军十数万,显然还不足以构成那么大的兵力优势。 而且隆兴府外有大河淌过,让得护城河内水滔滔,这就更是加剧元军破城难度。 大宋禁军中镇守北城墙的,乃是天暗军。 此时天暗军军长马袖便在城头。 看着两万元军浩浩荡荡攻近城墙,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抬头。 “准备迎敌!” 城头上便是有这样的呼喊声响起。 掷弹筒营的掷弹筒手们俱是瞄准了城外元军,投炮车手们也是如此,还有弩箭等也是不计其数。 虽然在冲杀时,大宋禁军多数已经舍弃弓弩这些冷兵器,但守城自然不会不动用。 这些东西比之神龙铳制造起来要容易许多,而且在守城时也能取到不小功效。 毕竟元军可挡不住弓弩。 在元军距离着城墙尚且还有数百米时,城头便是轰隆震响。 有百枚炮弹向着城外倾泻而去。 这些,自是天暗军中的掷弹筒。除去军中特种团的二十挺掷弹筒以外,其余的都在这里。 团团火光在城外地面上炸起。 血肉横飞。 光是这,就让得元军不知付出多少折损。 而紧接着,等得元军顶着掷弹筒离城墙更近些,城头的投炮车也是根根桅杆都高扬起来。 一枚枚黝黑的轰天雷被甩到城外去。 城头大宋国旗、军旗飘扬,将士们看上去根本没有丝毫慌乱。 百挺掷弹筒、再有上百架投炮车,这般火力,根本不是区区两万元军就可以破城的。 炮火连天中,爆炸声甚至将元军的呐喊声都给掩盖过去。 元军前头的将士在这连番的轰炸中直接被吓破了胆。还未接近城下,就有不少人怯懦不前。 等好不容易有人跑到城下数十米处,却又不得不面对大宋禁军的掷弹筒和弓弩。 那些冲在前面的元军将士不出意外都被军中神枪手点射。 直过去十余分钟,元军竟然都仍旧没有人能够淌过护城河。 护城河外躺着为数不少的尸体,河面上,也有尸体顺着水流飘下。 在这样的情况下,元军中军之中响起了鸣金声。 显然那主帅也知道,要想这般破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纵是他不下令鸣金,这股攻城的军队也会溃退。 宋军的火器实在是强得有些没有天理了。 元军如潮水般退却。 这场攻势无疑是雷声大、雨点小。 城外只徒留许多爆炸过后的坑洞以及元军的尸首。 城头上,身形稍有些干瘦的马袖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只要城内弹药不绝,他甚至有信心将全部都元军都挡在城外。 而只要后勤补给不被元军切断,城内弹药便没有断绝的可能。以现在大宋国力,支撑二十余万禁军作战,并非是太难的事情。 在这股大军退去以后,北城墙外元军大军便没有再轻易发动攻势。 只在城东,那两万绕到东城墙外的元军也向着城头发起了进攻。 不过他们的结果自是和这进攻北城墙的元军是差不多的。 黄福率着天佑军镇守东城门,火力并不在天暗军之下。 这两万元军匆匆攻城,再经过炮弹的轰击以后,也是草草撤退,同样没能对城墙造成任何的威胁。 然后,他们便又向着城北大军汇聚而去。 元军大概是知道要强攻隆兴府不易,开始在城外扎营。 到傍晚时,城外数里处元军帐篷便是漫山遍野。 十数万大军悉数驻扎在隆兴府北侧。 显然,他们虽暂时拿不下这隆兴府,但也并不打算就这么撤退。 数十万大军进攻大宋北疆,到现在谁都没能尝到甜头,谁也不敢轻易率军退去。 元军大营帅帐内。 有蒙古大汉坐在主位上,下面,是数十个元军将领。 这大汉自是这股元军主帅,只他虽是元人,身上却是穿着汉族的服饰。气质看起来和巴拉哈尔那样的猛将也有很大差异。 或许,他可以用儒雅这两个字来形容。 但他在元朝的地位却远远不是巴拉哈尔可以比较。 因为这人正是元朝太子真金,也既是图兰朵的父亲。 在历史上,真金这人其实是不错的。他礼贤汉儒,主张蒙古贵族子弟学汉文化,为政主张减轻赋役、清廉节俭,只可惜后因和忽必烈政见不合,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若按着原本的历史发展轨迹,他应该是没几个月可活了。 只不知,赵洞庭这只“蝴蝶”的到来,且在在这个年代刮起飓风,不知道会不会也改变真金的命运。 “攻城受挫,诸位心中可有什么主意?” 真金端坐在主位上,埋头批改文件半晌后,见帐内始终无人开口,出声问道。 而他抬头,主将的眼神自然都是汇聚到他身上去。 真金至今参决朝政已有数年的时间,不论是在元朝朝廷内,还是在军中,都是有着不低的威望的。 只众将虽是抬头看他,但过半晌,都仍旧无人说话。 隆兴府防备森严,眼下他们显然也是没有什么主意。 直到真金面上稍稍露出些许不耐来,才有将领道:“太子殿下,末将以为,隆兴府只能巧取,不能强攻。” 真金微微皱眉,放下笔道:“这点本帅自是知道。宋军在城内防守森严,本帅想问你们的是,可有巧取之法?” 众将又是沉默。 真金也是无奈,抚抚额头,又低下头去。 他也从未想过,宋军原本已经濒临灭国,竟然会在短短数年的时间内又重新崛起。而且,以他元朝举国之兵,竟也未能破开宋国边疆。 只此刻,真金低头却并非想的是如何巧取隆兴府,而是思绪有些飘远了。 他想到了自己那个极为心爱的女儿图兰朵。 自从被黄粱策在福建以李秀淑换回去后,他这女儿已经不再像是以前那般开朗了,只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在宫中时,真金常常去看望图兰朵。但大多数时候,都只看到图兰朵独自发呆。 他问图兰朵到底在宋国遭遇了什么,可图兰朵却始终都没有说。 真金只隐约觉得,这事定然和宋国皇帝赵昰有些关系。 这刻,他心里只喃喃自语,“赵昰,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原本以赵洞庭的年纪,本绝不应该被他们这些人放在心上才是。只现在,元朝上至忽必烈,下至群臣,谁都不敢轻视那个小皇帝了。 “主帅!” 又过阵子,帐内终于又有将领开口。 这将领就坐在真金左上首位置,拱手对真金说道:“末将以为,咱们可以齐聚军中高手,趁夜破城。” <script>app2(); 984.战火漫北疆(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真金回过神来,只道:“你且细说!” 这将领便又接着道:“上元境高手皆有凌波而渡的实力,若是我们派遣军中上元境以上高手趁夜前去破城,应该可以放下宋军吊桥,且以轰天雷轰开这隆兴府的各处城门。” 真金微微皱眉,“轰开后又如何?” 这将领道:“城门被破,宋军必然慌乱。我军再大举趁势攻城,如此,隆兴府兴许可破。” 真金沉吟半晌。 然后他低声道:“可若是未能破隆兴府,我军大举攻城,可就必然折损惨重啊……” 将领道:“主帅,汉族中有句话叫做富贵险中求。末将以为,其实这行军打仗也是如此,攻城,本来就是冒险之事不是么?” 真金又是沉吟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这将领说的话有些道理。 眼下他并没有湮没隆兴府的兵力,要想破城,根本不可能不冒险。 这夜深夜,元军军营内终是有二十余个高手出营。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在夜色中接近隆兴府。 只是让这些元军中高手没有料到的是,当他们到隆兴府北城门外时,却是见得北城门外有火把林立。 虽细数起来,火把也只有数十之多,但这足以说明,宋军已然做好了他们会来袭城的防范。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只要冲过去就会引起宋军的注意。到时候,能不能破城实在是难说的事情。 宋军的掷弹筒、轰天雷等可都不能小觑,那是能取他们性命的东西。 过了阵子,这些高手终是没有兴起强行破城门的打算,又悄然向着军营里退去了。 回到军营。 真金还在帅帐内并没有睡下,帐内也还有不少将领在。 他们都在等着消息,因为只要这些高手破开城门,他们即刻便要率军攻城。 “你们怎的就回来了?” 瞧着这些个军中高手突然走进帐里,真金和众将自是免不得诧异。 有高手拱手道:“太子殿下,隆兴府北城门外有宋军把守,我等不敢打草惊蛇。” “这……” 真金有些懵了。 随即叹息,“这些宋军怕是想到我们会用这样的办法攻城了。” 然后眼神便又扫过诸将,道:“诸位再想别的法子吧!” 众将都是皱眉,久久不语。 宋军防守得这般滴水不漏,这的确让他们个个都觉得有些头痛。 强攻不成,巧取,看起来也是无计可施。 这夜,元军自是不再有什么动静。 再说鄂州。 情形也是和这隆兴府差不多的。 只因两城外地貌相似,面对的元军数量也相差仿佛。 虽然鄂州城内只有天英、天满、天富三军驻扎,但元军经过试探性的进攻以后,自也是无功而返,只能在城外扎营。 他们甚至连派遣高手趁夜去破城门的想法都没有。因为到现在双方已经互相刺杀过许多回,想来都有防备了。 于是,鄂州城内也同样是颇为宁静。 不过在鄂州城西的江陵府,却是不平静的。 自下午时分元军攻城不利退到营内以后,耶律铸定下了让吕文焕假意投宋的战术。 吕文焕回到自己的军帐之内,失魂落魄。 他没理由不心寒。 当初投元,本就是因对大宋朝廷彻底失望。其实这些年,他是想着辅佐忽必烈成就大业的。 可仅仅因为他长林失利,忽必烈就派了这耶律铸过来监军,等同于是夺去了他吕文焕的军权。 这无疑让得吕文焕有种大志未酬,却又有心无力的感觉。 他终究,是宋人…… 除非是宋国彻底灭国了,否则忽必烈便不可能全然信任他。 而现在,宋国却恰恰是在蒸蒸日上。 吕文焕坐在帐篷内,思绪纷乱,眼中不断变幻着神色。 假意投宋…… 若是真投宋呢? 他吕文焕会如何? 跟着自己投元的那些将士们又会如何? 以自己当年在宋国的威名、功劳,若是投诚,想来应该是会受到接纳的。只那些被留在元营内的将士们还有自己的亲人们…… 再者,忽必烈虽然防备着自己,但也可以说是人之常情,且这些年,忽必烈对自己着实还算荣宠有加。 吕文焕的内心深处,不断的挣扎、纠结着。 当初投元,是为不忠,如今若再投宋…… 他的脑子里忽的想起个人来。 三国时期那位勇武无双的猛将吕布。 若再投宋,自己岂不也成为吕布那般的三姓家奴了? 只转念,吕文焕却又忽想起当初镇守襄阳的场景。 那时候城内军民同心,虽面对元军大军,征伐不断,但那段日子,却是让他最为刻骨难望的。 他犹记得,那时候城内百姓们看着他时那种殷切希冀的眼神。 也正是因为这,他才在城破之际亦然选择了投降,没有继续和元军死命相抗。 这让襄阳城内的百姓们免遭了荼毒。 他知道,自那以后,有不少人怒骂他吕文焕不忠,但是,他心中并不后悔。护住了城内诸多百姓,这比什么都重要。 在他心里,什么荣辱,什么忠义,都没有襄阳城那些拥护他的百姓重要。 而在其后,他率军随着伯颜、阿里海牙等人攻宋,也从未做过屠戮大宋百姓的事情。在他内心深处,仍觉得自己是宋人。 渐渐的,吕文焕的眼神不再挣扎,好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 “玉文,你进来。” 他对着帐外喊了声。 有个穿着银甲的亲卫将领进帐,“主帅!” 这将领看上去尚才二十多岁模样,本应俊俏,只脸上有到不深不浅的刀痕却是让他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吕文焕对他招了招手,让这年轻将领到近前,轻声道:“你跟着我有十余年了吧?” 年轻将领道:“有足足十二年了。” 吕文焕露出些许笑意,“我收你做义子,却只让你在这军中担任亲卫将领,你可怨我?” 年轻将领动容道:“当初若不是父亲您在襄阳城内救下我,我早就死了。玉文怎会对父亲有丝毫怨言?” “好。” 吕文焕摸了摸这个年轻将领的脑袋。 那时候,这小家伙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牛犊子,可刚烈得很,他都投降了,这小家伙却是抄着锄头就冲着进城的元军去了。要不是自己拦下,且说是自己义子,这小家伙怕就不是脸上留下一道刀疤的事了,怕是得被元军给砍成碎肉。 也正是因为欣赏这小家伙的刚烈,自己才真正将他收为义子,且赐了他吕姓。 想到往事,吕文焕脸上的笑意似乎愈发浓郁了几分。 吕玉文看着他这样,却是察觉出些许不对劲来,问道:“父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他对吕文焕的认知里,吕文焕其实不是这么轻易就会露出柔情的人。 吕文焕只笑着拍拍吕玉文的肩膀,道:“等下为父便要跟着朝鲁、呼和鲁两位将军去城内佯装投宋了。” “这……” 吕玉文露出惊色,随即焦急道:“父亲,这岂不是凶险得很?” 吕文焕道:“自是凶险。只是皇上派了丞相过来,我现在却又能有什么办法?” 吕玉文眼眸微微垂了下去,幽幽道:“现在大宋复国,父亲何不……” 吕文焕轻叹:“皇上始终对我有所防备,你以为,在这军中,现在还能有多少人愿意听我号令?” 吕玉文不语。 吕文焕贴到吕玉文耳侧,又道:“待为父前往江陵府内,若有宋军出城,你去联系你的几个叔伯,让他们响应宋军。” “父亲你……” 吕玉文勃然色变。 吕文焕却只又道:“若宋军没有出城,那你便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吕玉文好阵沉默,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script>app2(); 985.文焕投诚(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退出帐时,只对吕文焕道:“父亲珍重。” 吕文焕道:“你也珍重。” 显然,若真是到了哗变的地步,不论是前往江陵府的吕文焕,还是留在这元营内的吕玉文,都极可能有性命危险。 但这,是他们两人的选择。 吕文焕大概是不愿大宋百姓再受屠戮,而年纪轻轻的吕玉文,则只怕是始终都对臣服于元朝而心不甘、情不愿。 当初他在襄阳城抄起锄头干元军,是因为他的父亲就是死在了城头上。这个仇,他始终都深埋在心里。 如果不是承受着吕文焕的大恩,他怕是宁愿死,也不会跟着吕文焕呆在元军之中的。 到傍晚时分。 元军大营内忽起骚动。 喊杀渐渐震天。 甚至还有炮响。 整个元军之内都只见得士卒到处奔走,灰尘弥天。 但实际上,营内自是没有真正厮杀起来,都只是做戏而已。 这场“闹剧”,大概只持续了十余分钟时间。 而个中蹊跷虚实,不论是在元营外游亘的宋军斥候还是在城头上的宋军将士们,自是都没法看得准确的。 吕文焕穿着甲胄,和朝鲁、呼和鲁两个元将领着约莫两万余人“冲杀”出了营去。 军中将士中不乏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甚至有的人身上还带着伤。看起来,真像是经过厮杀后惶惶逃出的军营。 且在他们出营以后,便有许多的元军铁骑追杀上来。 有朝鲁、呼和鲁麾下不少步卒都被追上,然后被砍翻在地。趴着,也就不动弹了。 最后得以成功跑到江陵府外的,大概只有那么大概八千骑而已。说是丢盔弃甲,真不为过。 而这些,自是落在城头的宋军将士们眼中。 苏泉荡就在城头,此刻眉头微微皱起。 他当然看得出来元军是在自相残杀,只是因为他们厮杀的地方离着城墙尚有些远,到底是何情况,他也看不真切。 对于元军为何会自相残杀,他也当然是有些疑惑的。 不过这若是真,对于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看着吕文焕、朝鲁、呼和鲁大军离着城下愈近,苏泉荡心中也是有些迟疑。 他在犹豫要不要开炮。 看这股骑兵还不到万人,他倒也不害怕他们来到城外。毕竟城外还有护城河,纵是不用炮轰,这数千元军想要破城也不太可能。 “苏帅!” 天罡军利剑团团长马飛就站在苏泉荡的旁侧,见得元军铁骑愈近,不禁问道:“咱们是不是要拦下他们?” 苏泉荡道:“这些元军自相残杀,这些铁骑却是冲着我们江陵府而来。你说,他们是不是想来投诚的?” 马飛微微沉吟,道:“不无这种可能。只是,他们可能也是在耍什么诡计。” 苏泉荡又道:“数千骑,能破得开城头么?” 马飛道:“应是破不开的,骑兵本不擅长攻城。再者,我看他们这些人也都没有攻城器械。” 苏泉荡眼眸中划过些许异色,终是下定决心,道:“替他们阻截后面的追兵!” “是!” 旁侧有天罡军中将领领命,向着旁边跑去。 天罡军中掷弹筒营严阵以待,但并未在这个时候就开炮。 直到朝鲁、呼和鲁麾下铁骑到得城下护城河外,那些追兵也追赶得近了,才有轰隆炮响。 上百挺掷弹筒齐齐向着城外开了炮。 尘土喧嚣。 火光阵阵。 后面追击的元军铁骑在霎时间人仰马翻。 然后只稍作徘徊,便“放过”了朝鲁、呼和鲁的大军,向着后面退去了。 大宋将士们都向着护城河外的元军铁骑看去。 吕文焕在众目睽睽之中驱马缓缓到了军前,出声大喝:“敢问苏泉荡苏元帅可在?” 苏泉荡立在城头,眼神聚焦在吕文焕身上,回道:“本帅在此!” 他其实认出来吕文焕了。 毕竟,在大宋军中就有吕文焕的画像。这都是军情处的探子给弄回来的。 只是他当然不会就这么叫破吕文焕的名字。 吕文焕又喊道:“我乃吕文焕,率部前来投诚,请苏元帅接纳!” 苏泉荡沉默不语。 若是别的元将前来投诚,他自是不会理会的。但吕文焕,却是让得他心中有些动摇。 以前吕文焕死守襄阳六年,这至今可都还是民间佳话。哪怕是他最终降了元,民间骂他的人其实也并不多。 甚至可以说,吕文焕在大宋民间,甚至在朝廷内的风评都还是不错的。 长达六年的襄阳之战,有着太多可歌可泣的事迹,这足以说明吕文焕是个忠肝义胆的将领。降元,实在是形势所迫,可以谅解。 哪怕是赵洞庭,也曾当着众人的面说过,若是当初人人都如吕文焕吕将军那般坚韧不拔,大宋便绝不会落到濒临亡国的境地。 只苏泉荡当然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相信吕文焕是来投宋的。 毕竟,吕文焕现在是元将,而且是军中主帅,又已经为元朝效命十余年了。 沉默过后,他只说道:“吕元帅上来一叙?” 吕文焕回首瞧了瞧军中,点了点头。 苏泉荡挥手,吊桥在吱呀声中被放了下去。 吕文焕拍马走向吊桥。 军中朝鲁、呼和鲁两个元军看着,眼神有些异样,但终究没有做出什么举动。 不是不愿让人跟着吕文焕进去,而是不敢。现在稍有异动,便有可能被城头上的宋军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吕文焕还是向着元朝的。 吕文焕只身匹马过了吊桥。 城门也被打开。 待他进城,便又立马关了。吊桥也被收了上去。 苏泉荡人已是到得城下,见着吕文焕,拱手道:“晚辈苏泉荡见过吕将军。” 吕文焕连忙下马,道:“苏元帅折煞吕某了。吕某叛国之人,怎敢当得苏元帅这般礼待。” 苏泉荡却道:“吕将军有所不知,我朝皇上都曾说过,若是他死守襄阳六年不见援军,也会投元。” 吕文焕微微动容,不禁问道:“为何?” 苏泉荡道:“因为那样腐朽的朝廷,实在不值得效忠。吕将军若继续拼死,那便是愚忠了,只会牵连城内百姓。” 吕文焕低头,沉默不语。 只这刻,心里头却是有惊涛骇浪泛起。原本的些许挣扎,在这刻也尽皆散去。 他没有想到,素未谋面的大宋皇帝,竟会这般理解他当时的无奈。 苏泉荡瞧着吕文焕这样,笑容更浓,又问:“敢问吕将军怎的忽然率军杀出元营了?” 他刚刚当然是故意捡这些好话说。 因为他知道,不管吕文焕是否是真心前来投诚,这些话都必然会让吕文焕有所触动。他不信吕文焕的秉性会变得那么快。 原本坚守襄阳六年的将领,怎的可能对大宋没有丝毫留念? 而他心里,当然也是希望吕文焕真正投宋的。 大概,皇上也很乐意见到这幕。 吕文焕抬起头,叹息道:“苏帅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苏泉荡道:“自然是真话。” 吕文焕便又道:“在长林,我被苏帅军中的热气球打得损兵折将,元皇帝忽必烈已然对我起疑心了,派了丞相耶律铸到军中,名为监军,实是夺了我的军权。这让吕某寒心,再加之这些年在元朝之中也并不那么深得信任,又见之故国欣欣向荣,是以,吕某才撇开这张面皮不要,率军前来投诚。” 苏泉荡轻轻点头,只又问:“可如此,吕将军在元朝的亲友如何?以往的那些部下又如何?” 吕文焕苦笑,“或许……这便是吕某该要付出的代价吧!我们苟活了这么多年,已是赚了。” <script>app2(); 986.文焕投诚(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泉荡为之触动,但也为之叹息,“只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吕文焕看向天空,万里蔚蓝,缓缓道:“死吕某全家,不过五口,累吕某全族,也不过数十百。而战事能早结束一日,便能免千千万同胞沙场阵亡、颠沛流离。这代价,说大,其实并不大……” “舍小家而成大家……” 苏泉荡闻言怔怔出神,然后对着吕文焕深深躬身,“吕将军大义,泉荡佩服。” 文起等将领也在旁边躬身。 吕文焕虽为元朝效力十余年,但这番话却是感人肺腑,极能引起他们这些将领共鸣。 紧接着,苏泉荡便对文起道:“文军长,你去让将士们将城门打开,让吕将军大军进城来吧!” 因为吕文焕这番话,他选择了相信吕文焕。 “慢。” 只这时,吕文焕却抬手道:“苏元帅,还是我去率领大军入城吧!” 苏泉荡颇有些疑惑。 吕文焕声音变得极低,又道:“这些军卒,都是耶律铸让我率来诈降的。” “这……” 苏泉荡和文起等将都是色变。 苏泉荡道:“那吕将军你为何……” 吕文焕微笑道:“吕某终是大宋的人。苏帅让人做好准备吧,这些骑兵便当做是吕某的投诚之礼了,只希望苏帅能够救下我在营中的那些弟兄。他们都是在襄阳时便跟着我的人,这些年虽效命于元朝,但内心深处,始终都还是牵挂着朝廷的。” 说着,他对着苏泉荡深深躬身了下去。 苏泉荡沉默不语。 文起和马飛等将不敢怠慢,连忙下去部署。 苏泉荡对吕文焕道:“我开城门放他们进来便是,吕将军何必亲自出去?” 吕文焕道:“我不去,他们不会轻易进城的。” 苏泉荡又道:“只如此,吕将军你岂不是会身陷险境?” 吕文焕道:“吕某从军至今,历经大小战事上百场,早对生死看淡了。人在沙场,生死……不过是听天由命而已。” 苏泉荡又是沉默。 …… 只过十余分钟,在这江陵府北城门外,便是有着不计其数的常德府守备军和天罡军将士埋伏起来。 文起、马飛等人走回到苏泉荡身侧。 “拜托苏元帅了。” 吕文焕又对着苏泉荡深深躬身,然后便向着城门口走去。 苏泉荡眼神复杂看着吕文焕的背影,也缓缓跟了上去。 天蔚蓝。 吕文焕背影已是有些佝偻了,但并不显得萧索。从这里到城门不过数十米,他走得坦荡荡。 苏泉荡在他身后,听得他轻轻的话语,“十二年了……从没有这般轻松过。” 吱呀声中,城门缓缓洞开。吊桥亦被缓缓放下。 有光线照射在幽暗的甬道中,让走在最前面的吕文焕身上披上了毫光。 苏泉荡看着吕文焕牵马过吊桥,轻轻叹息,缓缓转身,走回城内。 时事弄人。 本来以吕文焕的能力、秉性,若当初大宋朝廷不那般腐朽,他必能成为名动天下的名将。 可因为大宋朝廷的腐朽,却是让得他不得不屈身投元,差点声名尽毁。 而其实在当初大宋的将领中,如吕文焕这般遭遇的人,怕不在少数。 只是有的,在元朝已是渐渐忘却故土。 吕文焕回到了大军前。 朝鲁和呼和鲁两个元将便立刻看向了他,问道:“吕帅,如何?” 吕文焕道:“我已经取得苏泉荡的信任,两位这就随我进城。进城之后该如何行事,丞相大人应该已经嘱咐两位了吧?” 朝鲁有些兴奋地点点头,“抢占城门、甬道,等大军来援!” 吕文焕便不再说话,跨上马,又向着吊桥上去。 吊桥上咚咚作响。 一个个元军铁骑骑马走过吊桥。 苏泉荡带着文起等将在城内大街上正中站着,笑容满面。 而他们身周士卒不过数十而已。 这让得朝鲁和呼和鲁两人眼中更是划过惊喜之色。 这些宋军将领竟是这般没有防备,如此,他们大军甚至有可能将这些大宋将领悉数斩杀。到时候,破江陵府便是水到渠道。 大军缓缓进城。 渐渐的,元军前面的朝鲁等人距离苏泉荡那些人只有不过数十秒。在这种时刻下,朝鲁等元将心里自已是蠢蠢欲动。 但这时,吕文焕却是忽的朗声高喝起来,“宋人吕文焕,以此身谢元皇忽必烈知遇之恩!哈哈……” 在无数人的震惊中,穿着银甲的吕文焕拔剑自刎。 他动作没有丝毫的凝滞,显然是心中早就有这种想法。 元皇忽必烈对他有赏识之恩,但他,终究是宋人吕文焕。 笑声绝。 一席银甲缓缓栽落马下。 朝鲁、呼和鲁两人勃然色变。 苏泉荡、文起等宋将却是惊呼,“吕将军……” 然后苏泉荡缓缓闭上了眼睛,只沉声道:“动手!” 一枚令箭响。 自城头,有着无数的轰天雷瞬间向着元军中倾泻下来。 在城内街道两侧各暗处、宅院中、房顶上,也是有无数的宋军将士露出身形来。 他们俱是端着神龙铳,对着元军进行射击。 进城的元军瞬间大乱,军阵被炮弹给打得人仰马翻。 朝鲁和呼和鲁两人在大纛下,穿着将领甲胄,还未来得及施为,就被乱枪给打成了筛子。 一时间城内炮声不绝,惨叫迭起。 只须臾间,元军便是彻底慌乱起来,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了团。 有尚且还未进城的元军连忙拍马想要跑过吊桥去。 可是,却也有轰天雷落在吊桥上。 这些轰天雷都吊桥木板炸成了碎片。 不少元军铁骑被炸得血肉模糊,更多的惨叫着连人带马跌落到护城河里去。 朝鲁、呼和鲁率来的数千铁骑沦落到无路可走的境地。 在宋军的炮火下,他们只短短时间内便被消灭殆尽。 剩下的人,都跪倒在地上乞降。 从头至尾,宋军将士都没有和他们近战厮杀。 炮火声很快熄了。 宋军将士上前收缴这些元军降卒的兵刃。 苏泉荡带着文起等人在遍地的尸体中找到了吕文焕的遗体。 苏泉荡亲自托着吕文焕的遗体,道:“吕将军忠义无双,是我大宋功臣……” 而在城外,元军自是探听到城内的响动。 只是,还不等耶律铸派遣大军前来袭城,城内的炮火声却是就突然断绝了。 这让得耶律铸懵了。 他在帐内听不到炮声后,脸色骤变,有些不敢置信,有些失心疯似的大吼:“炮声怎的停了?炮声怎的停了?” 他当然知道炮声忽然停了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派遣到城内乍响的将士定然已经被宋军消灭了。 可那是近万铁骑啊,怎的这么快说没便没了? 帐内众将都是不敢答话。 进城的将士,至今没有活着回来的。他们个个也是心中疑惑,不知道吕文焕、朝鲁等人在城内到底遭遇了什么。 是吕文焕和宋军勾结? 还是宋军将计就计,假意接受投诚,骗取大军进城? 但不管是哪种,在朝鲁、呼和鲁等人没有取得任何作用的情况下,他们自是谁也不敢再说要去攻进城内了。 甚至,心中这刻俨然已有退意。 到现在,他们的大军仅仅只剩下六万余人了。 过半晌,耶律铸才逐渐压抑下怒气,缓缓又坐回到座位上。只这刻,他脸上难免要多几分颓废之色。 来时,他意气风发,刺刘再远、惊苏泉荡。可现在,宋军却是再度让他受挫。 饶是他耶律铸在元朝中号称智计百出,此刻,也觉得很是棘手。要以这点人破江陵府,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他不禁在犹豫,是不是该率军就此退去,以此保留实力。 <script>app2(); 987.出城决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江陵府内。 元军降卒陆续被押走,有大宋将士开始打扫战场。 城门口满目疮痍。 刚刚这场厮杀,吊桥毁了。城门,也毁了。 只是,苏泉荡却并没有让工匠去修补吊桥的打算。 他托着吕文焕的遗体上城头,并将吕文焕的遗体放在了城头上。以对待大宋将领的规格为其遗体披上了大宋国旗。 城头众将士焚香叩拜。 苏泉荡远眺城外元军大营,嘴里喃喃:“吕将军你放心,你交代的事,泉荡必然办到。” 或许,吕文焕投诚诱杀这数千元军铁骑算不得泼天功劳。但是,他此举却是让得无数将士心生敬佩。 特别是他在临死前那句以身谢元皇忽必烈,更让其个人魅力挥发到极致。 这样的汉子,哪怕是他的敌人,怕也是会对他心生敬仰的。 这是真正的英雄。 然后,苏泉荡亲率着天罡军、常德府守备军从江陵府东城门出城。 临行前,苏泉荡让节度使张向阳炸毁了江陵府的东、西、南三门吊桥。 江陵府无路可进。 苏泉荡举着枪对将士们喝道:“将士们,此行,不破元营,誓不回城!” “破营!” “破营!” “破营!” 军中呐喊声直冲云霄。 两军将士向着元营奔赴而去。 空中热气球蔓延。 而在大军后面,还有不少江湖义士跟着出城。 他们都是在看到诏令以后赶到江陵府来的。有的修为不俗,有的修为平平,但此刻,大多数脸上都有着澎湃之色。 刚刚大军的吼声,哪怕是他们这些江湖人,也是为之动容。 元军大营内将士涌动。 得知宋军出城,便是连耶律铸也再坐不住,匆忙走出帅帐喝令众将士准备迎敌。 他没有想到宋军竟然会这么快就杀出城来,这让得他已是连想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只有和宋军展开决战。 元营内,投炮车、刀车等重型军械都被推到了南门外。 热气球也是缓缓升空而起。 他们的热气球较之大宋军中的还要多上不少。 虽两军还未正式交锋,甚至连对方的影子都看不到,但却已是颇有剑拔弩张之势,好似连空中云彩都因此而凝聚。 终究,随着大宋军队离着元营越来越近,两军遥遥相望,俱是旌旗蔓延。 从阵仗上说,大宋禁军自是较之元军还有差距,但是士气却是要胜过许多。 临行前苏泉荡下令炸毁吊桥,这让得士卒们都憋着股气,有破釜沉舟之势。 到距离元军约莫千米处,天罡军和常德府守备军中掷弹筒营将士便驻足,在原地开始架炮。 热气球军继续向前推进。 苏泉荡缓缓举起了手中长枪。 银甲银枪,这位大宋青年将领知耻而后勇,在被岳鹏压住风头以后,渐渐认清自己,如今也是露出属于自己的峥嵘。 大宋西有岳鹏、北有苏泉荡,这是大宋的两只猛虎。 只过数分钟,苏泉荡便将长枪猛然挥下,大喝道:“进攻!” “杀!” 喊杀声震天响。 天罡军将士和常德府守备军将士除去留下两千精卒护卫掷弹筒营以为,俱是向着元营冲杀过去。 而元军中这时候也同样是爆发出喊杀声,铁骑向着大宋军驰骋而来。 双方将士的甲胄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决战,想来没有谁会在保留实力了。 只是,才刚刚发起冲锋,元军中却是突然间起了骚乱。 有军阵忽然倒戈,向着旁侧的元军杀去。 这些人,自是忠于吕文焕的那些将领。 正如吕文焕所说,他们这些人心中始终都是没有忘却大宋的。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若非如此,吕文焕想来也不会信任他们。 而这变幻,自是霎时间就让得元军骚乱起来。 耶律铸等人为之微愣,随即勃然生怒。 耶律铸脸色铁青地怒骂,“这些贼子,好大的胆!” 但再如何骂,此刻显然也并没有什么用。 他已经没法左右局势,只能眼睁睁看着有的将士向着前面杀去,有的将士则是和那些哗变的将士厮杀起来。 这场仗才开始,他们便没有多少胜利的希望了。 黄粱策在耶律铸旁边,同样脸色难看,阴恻恻道:“等下两军厮杀时,我去取大宋主将的性命。” 这或许是唯一的希望。 耶律铸心中虽仍然不报太多希望,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有枪声响起。 随着两军铁骑逐渐接近,大宋军中带着神龙铳的将士们向着元军放起了枪。 蔓延枪声中,不知道多少元军将士中枪栽落下马去。 这自是让得元军形势更为不妙。 然后很快,两军铁骑便是正是交锋了。 双方铁骑互相冲撞。 只这样的冲撞,自然还是大宋的铁骑占据优势。虽人少,但他们的装备实在不是元军可以比较的。 特别是军中那些武装到牙齿的重骑,他们便如同利刃般,直接冲杀到了元军铁骑的阵中去,可谓是势如破竹。 空中双方的热气球军都开始往下抛掷炸弹。 只这时,大宋军中的冲天炮手们也开始在地上架炮了。 他们利用着双方热气球交锋的时间,在原地组成了炮阵。虽冲天炮总共不过百余挺,但这对于元军的热气球显然还是能够构成莫大的威胁。 战场混乱起来。 前面,苏泉荡率着将士和江湖义士们和元军厮杀。 后面,吕文焕的旧部也在和元军厮杀。 他的义子吕玉文率着亲卫,也是身先士卒。他跟着吕文焕很多年,性格方面和吕文焕实是颇为相似。 吕文焕曾说过,为将者,若不敢为人先,何以为将? 需运筹帷幄时,将领自当在后方坐镇,掌控全局。但厮杀时,将领则应该身先士卒,为众士卒表率。 眼下,显然无需运筹帷幄。 对吕文焕的这些旧部而言,他们的使命只是配合宋军覆灭这些元军。 耶律铸旁侧,老太监黄粱策双目远眺,眼神始终紧紧盯着苏泉荡的那杆大纛。 在他身后,还有些军中高手。这是行刺刘再远和苏泉荡以后,得以跟着他回到军营内的。 其中光是真武境便就还有两个。 上元境自是更多。 这刻,黄粱策终是拍马,向着前面而去,“随我去诛杀宋将!” 他身后的那些高手随他而动。 耶律铸身侧仅于千余亲卫护卫。 显然,这时候耶律铸也是豁出去了。 他明白,要是这场仗输了,他大概也很难再活着回去。毕竟,这里是在大宋的疆土上。 而苏泉荡率着军卒冲杀在军中,银枪如龙,不断收割着元军的性命,并不知道危机正在悄然向他靠近着。 大宋军中的江湖义士们散落在各处和元军厮杀。 他们虽勇,但终究人数不多,很难形成阵仗。 只虽这般,还是有人崭露头角。 如那从岳州巴陵而来的青袍剑客。 他的剑缥缈难寻,却又是异常的势大力沉,且领悟有剑意,有上元境修为。 短短时间,被他斩杀的元军将士便有上百之数。 这,较之在军中持枪厮杀的林冲都不差多少。 而这人,并非是别人,其实正是龙虎山的道士观剑子。 当初龙虎山被破后,他跟着众人下龙虎山,后到海边练剑,显然,取得了颇为不错的成效。 再有不知名的十余个刀客更是声势惊天动地。 他们个个手持大刀,大开大合,元军竟是往往都不能近他们的身。箭矢也在他们身侧悉数化为齑粉。 这些刀客都是刀冢的人,随着刀主晨一刀而来。 他们中间赫然有六、七人是真武境修为,而其余的,也都是个个稳居上元境。 刀冢这代的确是青黄不接了,但他们这些刀冢的中流砥柱虽老,却到底还没有逝去。 <script>app2(); 988.出城决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至于这代天资卓越的刀主晨一刀,自然就更是了不得。 他天性狂放,在刀道上有着足以惊艳世间的天赋。年岁算不得太大,但刀道却比刀冢内的诸位长老都还要走得更远。 枯刀法自他手中施展出来,有毁天灭地之势。 枯刀意席卷八荒。 在他旁侧数十米范围内的元军都为他刀意所摄,有人失神,有人冷汗涔涔。 光只刀意,便好似让这些元军觉得死亡已经降临了。 真正有元军就这般死去。 晨一刀的刀道修为实在已经到深不可测的地步了。 这些天他不断挑战江湖中位列江湖榜的诸位高手,在刀道上的精进,兴许已经超过君天放在剑道上的精进。 或许再假以时日,晨一刀便能成为和法王洛陀、大魔头解立三比肩的人物。 而在黄粱策率着元军高手向着苏泉荡冲去的时候,这位刀冢刀主,也在向着苏泉荡的大纛接近。 周遭有几位刀冢长老随他同行。 他们进城以后,始终都没有去找苏泉荡表明身份。但这场大战,却是必要再度打响他们刀冢的名声。 这是刀冢名扬天下,重新崛起的希望。 到距离苏泉荡不远,双方高手自是互有感应。 那道道弥天的意境,实在是想不感知到都不可能。 晨一刀持刀而立,声音忽然间炸开,“刀冢晨一刀,前来取元诸高手性命!”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将其狂气彰显无遗。 人群中,哪怕是黄粱策也为晨一刀这话而所摄。他的眼神隔着人群,向着晨一刀看去。 虽看不到,但也知道,刚刚那个出声的人绝不是易与之辈。 只黄粱策他自己又岂是寻常之辈? 纵是整个泱泱元朝,现在在武道上敢说稳压住这个老太监的,也不过只有法王洛陀而已。 今日的老太监,实是已非昔日的老太监了。 当年闽清城外,老太监黄粱策以鹰爪对疯魔,和泷欲杀得难解难分,虽被稍微压制,但在关键时刻差点突破。 那是他登临整个江湖第二梯队顶尖高手的机会。 入真武后期,整个江湖中能镇压他的便只有入伪极境、极境的区区数人。 虽因老乞丐洪无天从中作梗,导致他和泷欲两败俱伤,老太监没能突破不说,反而留下暗伤。但是,在带着明珠公主回中都以后,老太监却是凭借着让人震惊、咋舌的毅力和忍耐力硬生生重续断路,突破到了真武境后期。 便是连法王洛陀也为之感慨,若大鹰爪能再屹立巅峰状态十年,伪极境必不在话下。 他还说,如果大鹰爪不是在宫中杂事繁多,甚至如今修为不会在他洛陀之下。 想想,这是何等的认可? 而黄粱策,又岂会对自己的修为没有自信? 整个大宋朝中,只要不遇到空千古,他便可自信保持不败。而能和他平分秋色者,也不过洪无天、君天放区区两人而已。 当然,这并没有将齐武烈包括在内。毕竟,现在黄粱策怕还不知道齐武烈已经投了朝廷。 感受到不远处那数股冲天的刀意,黄粱策大氅飘飞,直向前掠,嘴里道:“你们去斩杀大宋将领!我去会会那些人!” 他没想过会遇到同为真武境后期的高手。 而若是几个真武境中期高手,他短时间内拦下,还是做得到的。 这是大鹰爪的自信。 “来得好!” 晨一刀感受到黄粱策向着自己接近,又是出声暴喝。持刀忽的跃起,踏着将士肩膀,也大步向着黄粱策迎去。 而那几个刀冢长老则是继续向苏泉荡接近着。 苏泉荡仍在军中厮杀。 只这刻感受到这么多意境在周围浮现,自也是颇为惊讶。 他还真没想过,在皇后娘娘发出诏令以后,竟然会有这么多江湖顶尖高手赶来。 能领悟意境的,在江湖中都是凤毛麟角的高手了。 天空中一团团火焰炸开。 有热气球碎成碎片坠地,便好似是炙热的太阳在这时候碎裂了,向下坠来。 这自是大宋军中的冲天炮开炮了。 而黄粱策和晨一刀两人,就是在这样团团火球坠地的情形下发生了遭遇。 两人都是立在将士肩膀上,相距不过十余米以后,便都向着对方爆射而去。 两股意境剧烈碰撞着。 周围宋元双方将士如同水中的海藻般左右飘摇不定。 “喝!” 临到近前,晨一刀一刀斩出。 这一刀自上而下,宛若要开山劈石。 无形刀气疯狂向着周围蔓延开去。 有失神的将士在这刻甲胄皲裂。 到晨一刀的这个境界,真可以算得上是一刀出,令天地为之失色了。 这非是一日之功,而是数十载夜以继日在瀑布下一刀一刀斩出来的。 黄粱策微微色变。 到这刻,他自是知道自己小瞧眼前这个持着腥红血刀的刀客了。同时,也认出来晨一刀的身份。 他双手交叉,十指黝黑如墨,抵挡住晨一刀的刀,最终低喝:“刀冢晨一刀!” 哪怕他在元朝,这些年自也听说过晨一刀连挑中原江湖榜无数高手的事迹。 刀、手相撞,有火星四溅,正如老太监的声音那般尖锐。 晨一刀一刀被破,又是一刀顺势斩下,“大太监黄粱策?” 他也认出来黄粱策的身份。 整个元朝,能有这般修为,还是太监的,也就只有连在中原武林都颇具盛名的黄粱策了。 只不过随即晨一刀的话却是差点将黄粱策气得吐血。 两人剧烈交锋之中,他竟是又道:“听闻元朝大太监功夫莫测,杀人不留痕,现在看来,原来也不过尔尔。” 他不止嘴里这么讲,眼神中也是真切流露出来对黄粱策的轻视。 “啊!” 饶是黄粱策伺候人数十年,心性脾气都已经到得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坚忍地步,这刻也不禁是怒啸,“杀你足矣!” 喊罢,出手之间又是凌厉数分,招招都带着杀机。 晨一刀却只是轻笑,“不男不女的阴物,也配杀我?” 他枯刀法大开大合,虽身法不如黄粱策那般灵活多变,但却是始终让得黄粱策无法欺近于他。 两人周遭的将士回过神后,都是连滚带爬的跑开去了。 没跑的,便死在了这里。 蔓延的黄尘,很快将两人覆盖在其中。 周遭数十米,都再不见双方将士。连战马,也都不敢从这里掠过。 瞧不清。 只隐约看得到两人身影不断在黄尘中互相碰撞着,但到底孰强孰弱,周遭的将士却是谁也看不真切。 而那头,元军中的高手这时自也是得以冲杀的苏泉荡近前。 只是有人死在神龙铳或是轰天雷下。 苏泉荡感受到向着自己匆匆而来的几股意境,没有下令集火。因这几股意境是从后面而来,无疑是己方的人。 刀冢。 苏泉荡眼神中的惊讶之色较之之前更为浓郁。 他很早的时候就听说过刀冢的名头了。 数十年前,刀冢乃是武林圣地,较之紫荆山庄如今的声威都还要更胜些许。只不知后来为何突然就没落了。 而如今,刀冢又重新出世,且有这么多高手出山,这当然让得苏泉荡惊讶。 这可是六、七个真武境高手啊! 至于刀冢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出世,苏泉荡自也是想得到的。 江陵府之战对整个大宋北疆的局势都可谓是至关重要,若这场大战刀冢能立大功,以后当在江湖重新崛起。 而他,乐意给刀冢这个机会。 不管怎么说,刀冢这么多高手前来相助,都是对大宋有功的。对于这样的门派,大宋朝廷想来都是持着扶持的态度。 这也既是苏泉荡为何不下令集火的缘故。 <script>app2(); 989.出城决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伴随着双方近十股汹涌意境的接近,苏泉荡周遭的将士开始渐渐失神。 他如今虽是中元境修为,但在这些意境之下也是感到头晕目眩,无力再做冲杀,只能竭力运功相抗。 一时间这里好似悄然安静下来。 然后,双方的高手便是碰撞了起来。 几个刀冢长老直直迎向了那些个元军高手。 虽他们仅有四人,但个个都是真武境高手。若论气势,较之那些元军高手还要胜过几筹。 刚交锋,便有四道刀意划破长空。 霎时有元军高手吐血抛飞。 两个真武境供奉神色难看至极。 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宋军中竟会隐藏着如此多的江湖高手。 难道这任宋帝真的有如此大的人格魅力么? 要知道,他们元朝国土泱泱,天下之罪,但江湖中高手愿意为元皇忽必烈效命的却是不多。 以前,他们只以为这是因为元朝开疆扩土,根基不稳,未得人心的缘故。但现在看来,怕不仅仅是那么简单的。 宋国朝廷原本让人恨到极致,让百姓失望到极致,这宋帝区区数年,却还不是得到江湖高手的拥戴? “杀!” 也不知是哪个刀冢长老一声大喝,率先窜进到了元军高手人群中去。 他没有直接和那两个真武境高手交锋,而是对上了那些上元境的高手。 上元境,在江湖中也是顶尖高手了。只这刻,在这位真武境刀冢长老面前,却是显得那般的黯淡无光。 大境界之差,这是难以跨越的鸿沟。 而后,双方高手便是彻底搏杀起来。有两个刀冢长老分别对上元军两个真武境供奉,还有一人,则也是杀到人群中去。 瞬间灰尘弥漫。 近十股意境让得这里飞沙走石。 周遭的将士中有不少被殃及池鱼,其余的好不容易从意境中挣扎出来,俱是脸色苍白。 他们刚刚只好似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似的。 不过随即,在苏泉荡的喝令下,大宋将士们便又绕过这里,向着旁侧杀去。 整个战场都是纷乱无比。 元军的投炮车,宋军的掷弹筒,再也双方的热气球,都在不断向地面上倾泻着炮弹。 双方士卒携带着轰天雷的,也是将一颗颗轰天雷抛出了手去。 荒野中早是尸横遍野。 这是场昏天暗地的大战。 只纵观全局,元军还是逐渐陷入了颓势。 他们虽有六万余军,但哗变的吕文焕亲信便有万余人之众。 这样算下来,宋、元双方兵力对比应该在三万对五万左右。而已大宋军卒之精锐,哪里是元军可以挡得住的? 纵是文起的常德府守备军,也远远不是元军可比啊! 双方最前列士卒交锋的横线逐渐向着元军大营推移着。 耶律铸在高坡上将这些全部都看在眼中,脸上颓废之色不禁越来越浓。 这场仗,要败了。 他现在算是明白,吕文焕当初长林兵败,并非全然是吕文焕大意的责任,而是这些宋军实在太强。 现在看来,或许皇帝忽必烈派他来军中未必是个正确的决定。 毕竟,他虽是丞相,但论行军打仗,其实是不如吕文焕的。如果吕文焕继续为帅,那么形势便大概不会发展到现今这个地步。 耶律铸脑子里不禁想着,如果当时听吕文焕的前去攻打当阳,那大军纵不能胜,也绝不会败得这么惨。 这场决战败了,那么他这支军队怕也就会彻底溃散了。 大元五路军马攻宋,俱是挥兵逾十万之众,他这支,只怕是要成为最先被彻底打败的那支。 看着宋军渐渐压近,耶律铸回首向着北方看去。 在他身旁,有将领问他:“丞相,咱们是不是要预备好退路?” 显然连这将领也看出来,这场仗他们已经没有多少胜利的希望。 耶律铸苦笑,轻轻点头。 他倒是没有死在这里的觉悟。 毕竟大军本就在吕文焕手中折损不少,如今虽败,他回到中都,忽必烈也不至于斩他的脑袋。 乱军之中。 黄粱策、晨一刀两人还在搏杀。 除去偶尔有炮弹在他们周围炸开以外,双方士卒都没有敢去接近他们两的。 这样境界高手的厮杀,实在不是寻常将士能够插手。 而这时,两人自也已是渐渐打出真怒。招招都是搏命,没有丝毫留手。 两人的头顶都有白色雾气氤氲升腾。 晨一刀的刀气已不知在地面上斩出多少道深可没膝的沟壑。 但腥红血刀已然炙热。 这柄刀,承载着刀冢昔日的辉煌。在江湖神兵榜上,亦是有着极高的排名。 而黄粱策也不弱多少。 他不断游走于晨一刀身侧,那黝黑的指甲已是在晨一刀身上划出了十余道血痕。 这些血液,更是让他指甲的颜色显得诡异幽深。 大鹰爪。 他不用武器,但这双手就是武器。 现如今江湖神兵榜上,大鹰爪是唯一不是兵刃,却得登神兵榜的“武器”。 叮叮当当的响声不绝于耳。 晨一刀如要持刀灭世的魔君,黄粱策,则如同捉摸不到行迹的幽魂。 两人杀得难解难分。 或许,他们之间的胜负会在须臾间就有分晓,也或许,这场搏杀还能持续许久。 只在那头,元军中高手和刀冢长老们的厮杀却是逐渐接近分晓。 那两个元军真武境高手虽尚且还在和刀冢长老搏杀,但其余那些高手却是挡不住另外两个长老,以及逐渐汇聚过来的高手们。 这短短时间里,有江湖义士感应到这里的搏杀,也杀过来了。 其中上元境便是有五人之多,林冲和观剑子便在其列。 有他们的相助,两个刀冢长老自是如虎添翼。 元军中高手渐渐折损惨重。 有的喋血。 有的想要逃匿,却是也被高手追杀过去,始终撵着尾巴。 观剑子在海边也不知有什么机遇,如今意境竟是颇为深厚,独斗一个上元境高手,颇具上风。 而林冲就更不用说。 他入上元境有些年,比之观剑子根基更为扎实。 最终,两个刀冢长老得以腾出手来,便相助自己同门,合力搏杀那两个元军真武境高手去了。 这霎时间便是让得那两个元军真武境险象环生。 他们本来就不如这些刀冢修枯刀法的长老,如今只能用左右难支来形容。 很快,便有一人实在招架不住,却也不敢喊,直接向着后面掠去。 他都不敢让同僚跟着自己撤退了,这刻,怕是希望那同僚那这里死命抵挡,为他争取时间才好。 只可惜,他才刚刚回过身去,却是有两道刀意瞬间向着他的脑袋笼罩下来。 两军厮杀中,仓促撤退便意味着凶险,高手搏杀何尝又不是如此。 这真武境高手意识到危机,发力低吼,举剑抵挡双刀。 可他终究力有不支。 在这两刀势下,被压得单膝跪倒在地上去。 然后眨眼一刀掠过。 一颗头颅滚滚落地。 搏杀到现在,终是有真武境陨落了。 另外那个苦苦支撑的元军真武境见这人被杀,难免心神恍惚,心中生怯。 这是大忌。 他招式间章法难免有些空隙。 这也让得他步了这同僚的后尘。 只见一刀冢长老快刀斩乱麻般,刀芒笼罩这真武高手全身,不断闪烁着。 刀停时,这真武境高手已是血肉模糊。 他的生命气息自然也是绝了,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众高手对视过眼神后,并未迟疑,继续向着前面杀去。 他们个个都有直冲千军之势。 短短时间,胜利的天枰已是彻底向着宋军倾斜。 更为要命的是,在城头看到这幕的江湖北路节度使张向阳也让大军出了城。 <script>app2(); 990.江陵府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江陵府守备军军长关奇略亲率五千铁骑,出城便直往元营奔赴而去。 虽这大军算不得声势浩荡,但军中却是旌旗飘扬,甲胄鲜亮。杀气,也是森森。 五千大宋铁骑,足以成为压死元军这只骆驼最后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而在军中,苏泉荡见得元军有溃退之势,便命人吹响了进攻号。 高昂的号角声在军中蔓延开来。 天罡军和常德守备军中各有两千轻骑从左右两侧冲杀出战阵,向着元军后方迂回过去。 显然苏泉荡是打算将这些元军全部留在这里。 虽然四千轻骑其实算不得什么,但以元军现在的军心,只要是被包围,士气必然很快就低落到谷底去。 其余将士,仍在冲杀,将元军压得不断往后退却。 沙场中大宋的重骑尤为显眼。 他们黝黑的甲胄泛着些微幽暗的光泽,个个带着狰狞的面具。这刻,只杀得近前的元军心惊胆寒。 这不是敌军,而是从地狱出来的收割性命的军团。 大宋甲胄的坚韧简直让这些元军赶到绝望。 宋军杀他们,只如同挥刀斩草芥。而他们杀宋军,却是如同镰刀割大树。 其实杀到现在,大宋军卒真正死在元军手中的微乎其微,多数都是被炮弹给炸死的。 元军中也就那些有下元境修为的人才能够斩破甲胄,而这样的人在元军中多数已是将领。数量,自然也不可能多到哪里去。 空中的元军热气球在经过地面宋军冲天炮的连番轰炸之下,现在也是损伤惨重,在经过慌乱后,终是得以向着后面退去。 元军中军中。 耶律铸眼中已没有多少希冀色彩。 他自是知道,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可能翻盘了。 旁侧将领看着从左右两侧向着这里绕行而来的大宋轻骑,神色些微凝重,“丞相,再不撤便怕是来不及了。” 耶律铸双目微闭,缓缓道:“那就撤吧!” 在这刻他神色似乎苍老几分。 将领却又问:“是丞相先撤,还是全军撤退?” 耶律铸睁开些许缝隙的眼中有着杀意流淌而过,森然道:“你是让本官抛弃这么多将士不成?” “末将知错!” 说话的将领神色凛然,连忙拱手认错,便向着旁边跑去。 他让耶律铸先跑,是因为这样耶律铸的生还几率能够高出许多,但没下,耶律铸敢如此做,便会毁尽这辈子的英名。 而到耶律铸这个层次,权势已经到达巅峰,他在乎的,也就这个了。 元军中鸣金声响。 正在厮杀的大军听得鸣金声响,更是呈现兵败如山倒之势,如潮水般向着后面跑去。 “杀!” 大宋将士却是杀气正盛。在这种情况下,自是卖力追击。 元军丢盔弃甲。 耶律铸率亲卫持着大纛跑在最前头。 正如那将领所说,如果他此时还不撤,便很难再撤得出去了。 只饶是如此,耶律铸却也是低估苏泉荡的决心。 大宋轻骑见得元军撤退,并不理会,只是仍旧向着前面冲杀而来。他们势要将这些元军退路全部阻断。 军中,刀冢长老们,还有林冲、观剑子等高手见着元军撤退,也都是向着军前极速掠去。 他们较之寻常士卒有着更为强悍的攻杀能力。 大太监黄粱策见得大军撤退,也不再欲与晨一刀继续搏杀,抽身想退。 但是,他却是被晨一刀缠得极紧。 晨一刀似乎是豁出性命去不要了,气势越来越盛,招式也越来越凶猛。 这让得黄粱策好生难受,却也无可奈何。 他不得不边应付晨一刀边往后撤,这样,速度自是要慢得多了。 渐渐,他和晨一刀周围便只看得到大宋将士。 大太监身陷万军重围。 过不多时候,元军大军也被四千轻骑阻截去路。两军再度厮杀起来。 元军中除去耶律铸和那些亲卫以及少许军队外,得以跑出去的极少,绝大多数都被大宋轻骑挡在这里。 霎时间内,元军仿佛四面楚歌。 而在军中,尚且还有吕文焕旧部不断在和他们厮杀着。 饶是他们人数依旧众多,但在士气尽丧的情况下,也是生不起多少抵抗的勇气。 军中很多将士被包裹在深处,只是茫然四顾。 苏泉荡率着亲卫冲杀到最前面,不再厮杀。举起望远镜见得元军大纛远去,咬咬牙,喝道:“众将士,随本帅追击!” 他不愿放过耶律铸。 这不仅仅只是因为耶律铸是真正元军主帅的缘故,和吕文焕也有不小关系。 吕文焕是值得敬佩的人。而他在元军中的遭遇,哪怕是苏泉荡,也是为其感觉到憋屈。 这口气不撒出去,苏泉荡心中难受。 在他的喝声下,虽仅仅千余亲卫,却都是向着元军大纛匆匆追去。 而有江湖义士见得苏泉荡追向元军溃军,并未做犹豫,也连忙跟着同行。 他们虽无战马,但光靠脚力,也并不比马匹要慢。 又过些时候,关奇略率着五千铁骑赶到沙场。 他大略扫过整个战场以后,率军直直冲元军阵中横切了过去。 这将元军原本的散乱的军阵切得更是七零八落。 在声声炮响中,终是有元军投了降。 大宋将士们感受到抵抗力量渐渐微弱,出声大喝:“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这样的声音,对现在的元军来说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饶是之前有些打算拼死突围的,听到这样的喊声后也是悄然改变了想法。 拼死,突围出去的可能性也是极小。而投降,却是能留得这条命在。 宋军言出必行,善待俘虏。这样的事情,在元军中也不是没有流传的。 于是乎,短短时间内,越来越多的元军士卒放下了兵刃,跪地投降。 而这种情形就正如那多骨诺牌效应。 元军被切成数段的将士见得外围的将士如被风拂过的麦子般成片跪倒在地,便也跟着跪倒。 其实他们中间有很多人现在都还没能和宋军交上手,甚至,有的连宋军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数万大军厮杀,场面太浩大了。 大宋军胜局已定。 不过十余分钟时间,整个沙场上元军士卒几近全部跪倒。哪怕是吕文焕的那些旧部,也都跪倒在地上了。 负隅顽抗的,都被大宋将士枪杀。 大宋禁军虽人数不如元军那么多,此刻,却是团团将元军给包围在内。 军中将领们都是露出了轻松酣畅的笑容。 这场仗,没想到能够这么快结束。 江陵府可以安定了。 这却是多亏了吕文焕吕将军。 然后,有将领率着少许军卒匆匆也向着北方而去。苏元帅仅率千余亲卫前去追击元贼,这些将领们难免有些不放心。 文起、关奇略两人开始命令士卒收缴元军兵刃。 只两人,却都是驱马向着军中而去。 在包围圈内,还有片空地。在那里,晨一刀和黄粱策还在搏杀。 有刀冢长老等江湖高手已是掠到旁侧。 只晨一刀却是喝住了他们,不让他们出手相助。 这是晨一刀的骄傲。 他和黄粱策本是势均力敌,若是因旁人相助而战败黄粱策,难免被人说是胜之不武。 以他的自傲,自是想要就这般堂堂正正地击败黄粱策。 如此,也能更壮刀冢之名。 刀意卷黄尘,鹰爪点寒光。 黄粱策怕也是知道自己难以再活着出去,现在带着拼死之心,较之之前还要生猛了数分。 他的鹰爪让人捕捉不清痕迹。 饶是周围观望的都是修为不俗的高手,可此刻,眼中却都是露出叹为观止之色。 如黄粱策、晨一刀这般的绝世高手,真是江湖中无数人的梦。 <script>app2(); 991.俘耶律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连文起、关奇略赶到后,也是因两人的搏杀而感到震撼。 文起喃喃道:“这样的高手真是世所罕见……” 他也是习武之人,可天赋算不得出众。这辈子,大概都是无缘这种境界了。 关奇略也只在旁边轻轻点头叹息,“是啊……” 虽他们俱是大宋军中大将,但不得不承认,这辈子在武道上都无法望黄粱策、晨一刀这等人后背。 看着晨一刀那腥红血刀卷起的股股黄尘,在场男儿汉谁心中都是有着向往的。 身为男儿在世,谁都有持刀立马卷八方的梦想。 只大多人,终究达不到那种高度。 而在众人震撼的目光中,晨一刀和黄粱策的搏杀终于也是到了最后关头。 两人在经过让人眼花缭乱的搏杀后,忽的退却数十米,然后又在霎时间向着对方掠去。 这是要分生死了。 晨一刀龙行虎步,脚下虎虎生风。 在和黄粱策距离不过十余米时,他忽的出声大喝,身影如出膛炮弹般直射到空中。 腥红血刀被他举到头顶。 一刀未发,但他身后却有黄尘随他气势而滚滚不休。 这一刀,凝聚着晨一刀对武学的所有领悟。 而黄粱策也不甘示弱,大氅飘飞间同样掠上了虚空。 这刻的他真的如同老鹰。 那种阴冷气息,让得周围观望的将士都赶到心中阵阵发寒。 他双手在胸前不断挥舞,完全看不清行迹。 在他身后,受他意境影响,同样是黄尘滚滚的景象。 然后,两人在万众瞩目中发生了碰撞。 两股黄尘碰撞。 有龙卷起。 叮叮当当的声音在数秒时间内不知响过多少次。 众人只见得有一道刀形的黄尘爆射出龙卷外。 黄尘龙卷随之缓缓溢散。 只当黄尘溢散时,众人却是见得两道身影都在向着下面跌落。 两个能傲然于世间的高手拼了个两败俱伤。 “刀主!” 刀冢长老们惊呼,忙向着前面掠去。 但就在他们身形刚动的刹那,从空中跌落的晨一刀却是有了动静。 一口鲜血自他嘴里汩将出来。 他硬生生地稳住了身形。 落地时虽又踉跄两步,但终究没有跌倒。 众人看着此刻的他,都不禁是倒吸凉气。在他胸口,赫然有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已然将他的衣袍全然浸红了。 晨一刀脸色苍白。 只他持刀而立,看着跌落在地上的黄粱策,却是仰头发出了长啸声。 这刹那,他的精气神好似有种玄而又玄的变化。 而黄粱策落地以后,却是没能再有任何动静。 这位伺候了忽必烈数十年的老奴,此时眼睛已经是合上了。 在他的腹部有着较之晨一刀更为严重的伤口,这一刀,几乎将他拦腰切为两段。 莫说真武境后期,便是极境,在这样的伤势下也不可能还继续存活下去。 元朝大鹰爪,陨。 死于江湖后起之秀晨一刀之手。 晨一刀的光辉战绩上再添最为璀璨的一笔。 他以前,虽连败江湖榜上高手,但那终究都只是切磋。而这回,是硬生生斩杀了同等境界的高手。 且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成名老辈高手。 众刀冢长老脸上都是露出喜色。 只在旁侧,却也有江湖高手神色恍惚。 龙虎山天师张天洞龙虎山下力竭而死。 金刚老前辈和破军老宫主决死于嘉定府外。 剑客泷欲死于长沙皇宫。 再有现在还数不清的真武境顶尖高手死于沙场之上。 现在,元朝大鹰爪黄粱策又死于晨一刀之手。这,似乎是一个时代在渐渐的落下帷幕。 有高手看着晨一刀的精气神发生变化,知道晨一刀应该又是攀登到新的境界。 真武境后期再往上,便是伪极境了吧? 这已经是武道最接近巅峰的境界。 晨一刀是江湖上一颗新星。 他到这个境界,或许也就意味着江湖将会要开启新的时代。 …… 远方。 苏泉荡率军还在追赶耶律铸那些军马。 只元朝战马却是不错,他们直到现在都没能拉近丝毫距离,反倒是有被渐渐甩开的迹象。 不过却是有江湖高手得以追了上去。 他们的爆发力较之马匹更为可怕。 有两个刀冢长老率先掠过千军,持刀横挡在路前。 然后双刀卷过。 一道黄尘将道路横切而断。 元军前排铁骑在惊呼声中齐齐落马。 两道意境冲霄起。 “吁!” 在这样的情况下,耶律铸终是勒住了战马。 他面上有着深深的苦笑之色。 到现在,他率来的高手或是死在沙场后,或是各自逃命去了。他身旁已无高手能够抵挡这两个真武境长老。 而在后面,还有林冲、观剑子等人也是冲杀到他军中。 他终究还是没能逃出去,无路可走。 只此刻看来,这似乎也已经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后面的大军都没能逃出来,他耶律铸纵是得以逃出生天,也无颜回去见忽必烈。 两位刀冢长老持刀怒视千军。 千军止步。 耶律铸坐在马上,对后面的厮杀不闻不问。 直到苏泉荡率着亲卫也都赶上来,这些元军便渐渐放弃了抵抗。 苏泉荡到军前,先是对着两位刀冢长老点了点头,然后视线便落在了元军大纛之上。 他缓缓道:“敢问元左丞耶律铸可在?” 耶律铸拍马缓缓出阵,道:“某便是。” 看着苏泉荡年轻的样貌,他这刻心中怕莫也是有些感慨。没想到戎马半生,最后竟是惨败于这样的后辈之手。 长江后浪推前浪。 后浪锐不可当。 可谁知前浪之心酸? 苏泉荡看着耶律铸,嘴角露出些许轻笑,“请左丞到城中一叙?” 这话语中难免有着几分调侃之意。 耶律铸现在是俘虏,是败军之将。到城里,有什么好叙的? 耶律铸为之苦笑,却也懒得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到这时,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苏泉荡神色便又重归清冷,喝道:“尔等放下武器,速速投降!” 有元军看向耶律铸。 耶律铸轻叹,“都放下武器吧!” 一个个元军便将武器都扔到了地上去。 他们能跟着耶律铸跑到这里,自然算是忠卒了。这刻,心里显然也都是极为复杂的。 十数万大军浩浩荡荡攻江陵府,未破城不说,还被全军覆没。谁也没想过,这场仗竟会打成这样。 有天罡军士卒上前捡起了元军的武器。 然后,在苏泉荡令下,一行人便押着耶律铸这些军马向着江陵府折返而去。 途中,天罡军将士自是好生兴奋。而元军,则是死气沉沉。 再遇到后面追击过来的宋军将士们,大宋军中的欢笑声就更是不绝了。 渐渐的,天际只剩一抹夕阳。 等苏泉荡率着军卒再回元军大营前时,距离夜色降临已是不远。 有将士正押着元军俘虏向江陵府走去,绵延不见尽头。 沙场上也还有将士正在打扫沙场。 这场仗虽然算不得尸横遍野,但终究有不少性命在这里永远的沉眠下去。 苏泉荡放眼扫过沙场之后,脸上的兴奋之色也不禁是清减许多。 大宋军胜了。 而且是大胜。 可不还是有将士死在了这场大战中么? 战争便是这样。 纵是获胜,也必然会有代价。 稍微沉默以后,苏泉荡让军卒将耶律铸等人押回城去,自己则是拍马向着文起的常德府守备军大纛去了。 在那里,除去文起千余守备军将士外,旁侧还有着数千元军。 苏泉荡自是想得到,这些元军就是吕文焕的亲信。 他到时,正有穿着元军甲胄的将领正在和文起交谈。 见得他到,文起喊了声,“苏帅!” 这些元将便也都站起了身,对着苏泉荡拱手道:“苏元帅!” <script>app2(); 992.前往襄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泉荡下马,带着笑拱手还礼,“诸位便是吕文焕吕将军的亲信部下吧?” 众将都是点头。 苏泉荡便又道:“多谢诸位义举了。若非诸位,我军想要覆灭元军实非这般轻而易举之事。” “苏元帅客气了。”有将领连道。 虽然苏泉荡的年级较之他们都要小些,但面对苏泉荡,这些将领却没谁敢保持着傲气。 且不说他们都曾是元将,便光只拿成就来说,现在作为大宋镇北元帅的苏泉荡也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 哪怕是说句后生可畏,那也真得厚着脸皮才能说得出口。 也有将领道:“苏元帅无需客气,这,都是吕将军进城前先行交代的,让我等配合你们。” 苏泉荡微愣。 这件事,吕文焕并未跟他说过,只是让他留下军中的亲信。 他以为吕文焕只是求他善待他的那些亲信,没曾想,原来吕文焕早有安排。难怪大战初始,这些人便哗变了。 “这位将军是?” 微愣过后,苏泉荡不禁问道。 而刚刚说话的,自是吕文焕的义子吕玉文。 他猛然跪倒在地,对苏泉荡道:“鄙人吕元帅义子吕玉文,恳求苏元帅搭救襄阳城内吕元帅家眷!” 这刻,吕玉文眼眶泛着红。 他已经从文起的嘴里得知吕文焕已经自裁的消息了。承着吕文焕大恩的他,现在满心只想解救吕文焕的家眷。 而见他这般,其余吕文焕的亲信将领也都是纷纷跪倒在了地上,“请苏帅发兵襄阳城!我等愿为先锋!” 他们的家眷,也多数在襄阳城内。 投宋,是他们心中所向。只这些家眷,却也是他们心中难以抛舍的。 苏泉荡眼神微凝,连忙将吕玉文掺起,道:“诸位放心,苏某便竭尽全力。” 紧接着他便问吕玉文道:“襄阳城内还有多少元军?” 吕玉文道:“父亲率众出征,襄阳城内现由元京西南路平章政事邢永新镇守,城内守军大概有五千之数。” 苏泉荡点点头,匆匆道:“诸位这便率将士随我回城,咱们细作商议。” 虽襄阳城内只有五千元军,但江陵府现在大战初定,尚且还有许多元军俘虏未作安排,苏泉荡也不是说派兵就能派兵的。 吕玉文等人也是知道他难处,便也不再多言,连忙整军。 一行人向江陵府行。 到城门,夜幕已是降临。 大宋将士还在源源不断押着元军俘虏进城,有江湖义士掺杂其中。 荆湖北路节度使张向阳亲自站在城门口,见到苏泉荡便迎了上来,拱手道:“恭贺苏帅取得大捷。” 能够就这般打败元军,他是最高兴的。原本悬在心里的石头也总算是重重落了下去。 江陵府终是避免了生灵涂炭的场面。 苏泉荡拱手:“节度使客气了。” 耶律铸等元将此时就被押在张向阳旁侧,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感受。 有人怒视吕玉文等人。 但耶律铸却是恍若无视。 他要显得淡然几分,因为明白,纵是此时对吕玉文等人破口大骂,也再没有什么用。 而且他也想得到,吕玉文等人会哗变,定然是受吕文焕的授意。 吕文焕终是再度投向了宋国。 而那数千铁骑会在城内被歼灭,也就是理所当然中的事情了。 苏泉荡眼神扫过耶律铸等人,又和张向阳寒暄几句,便对文起说:“文军长,你安排吕将军他们麾下将士去营内休息。” 文起领命,带着吕玉文等人麾下往军营去。 苏泉荡和张向阳带着众人也准备去府衙。 只是刚走两步,苏泉荡却又忽想起什么,对着张向阳道:“劳烦节度使张贴告示,让诸义士到府衙相聚。苏某想答谢他们。” 在这场大战中,那些来自于各地的江湖义士真正帮了大忙了,特别是如刀冢中的那些高手们。 没有他们,苏泉荡想要覆灭元军不会这般容易。 特别是在乱军之中想要斩杀黄粱策那样的高手,更是难如登天。 而耶律铸,也大概真正能逃出生天去。 张向阳微愣,然后点头,便就对着跟在后面的官吏吩咐了几句。 官吏忙跑开去安排这件事情。 苏泉荡又瞧瞧城头,这才带着众人向府衙走去。 其实大战刚刚落幕,他这个元帅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但眼下,这些他却都是先不去顾了。 吕文焕自刎于军前的那幕到现在都还深深印在他的心里,救吕文焕的家眷,也是他现在迫切想要做的事情。 这,在他心里比之处理战后事宜还要更为重要。 于是乎,耶律铸这位鼎鼎有名的元中书左丞在被带到府衙以后,愣是没受到苏泉荡礼待。 苏泉荡直接对张向阳道:“节度使,您先将耶律铸丞相给带下去吧!” 这大概是连耶律铸自己都没有想到的。 以他身份,纵是被俘,也绝不该这般被弃若敝履似的。毕竟他在元朝中还是有着极高地位的。 临走前,他问苏泉荡,“敢问苏元帅,吕文焕现在何在?” 这是他现在最为难以放下事情。 败,是败了。 但他却想问问吕文焕,为何要反? 他自问,虽忽必烈和他对吕文焕多有戒备,但自始至终对吕文焕都是不错。 苏泉荡深深看着耶律铸,道:“吕元帅他率军入城后,自裁了。” 耶律铸愣住。 苏泉荡向前走了几步,想想又回了头,说道:“自裁前,他说以己身谢元皇知遇之恩。不过……他是宋人。” 耶律铸轻轻点头,刹那间露出了些微苦涩笑意,“我明白了……” 然后随着张向阳离去。 苏泉荡带着吕玉文等人走进了殿内。 刚进殿,众人落座,他便问道:“诸位打算何时前去襄阳?” 吕玉文拱手匆匆道:“自是越开越好。” 众吕文焕亲信也是以极为殷切的目光看着苏泉荡。 苏泉荡微微皱眉,沉吟道:“我江陵府内眼下尚且倒是可以调拨数千大军出来,兴许还可以请诸位江湖义士随行。只是以这点兵力要拿下襄阳却也不易,更重要的是,我担心那邢永新会以吕帅和诸位家眷作为要挟啊……到时,又该如何?” 吕玉文等人都是沉默。 他们心中急切,刚刚却是没能深思这么多。 如果真是如苏泉荡所说这般,那他们纵是大军前去,能破襄阳城,也难以救下吕文焕和他们的家眷亲人。 直过半晌,吕玉文忽的又单膝跪倒在地,对着苏泉荡道:“吕某恳求苏元帅一事。” 苏泉荡连道:“吕将军请起,直说便是。” 因为敬佩吕文焕,他对吕玉文等人难免也要高看几分。 吕玉文却是不起,看着苏泉荡道:“吕某厚颜,想恳求苏元帅以耶律铸去换吕帅家眷。” “这……” 苏泉荡为之微愣。 吕玉文的这个请求的确让他颇为感到为难。 耶律铸终是元朝左丞相,在元朝中地位弥足轻重。现在被俘,不是他苏泉荡说放就能放的,还需得请示过赵洞庭才行。 而这时,吕文焕的亲信部下们却也都是跪倒在了地上。 在他们看来,也只有这般,才能最大可能的将家中家眷们换出城来了。 苏泉荡看着他们,终是下定决心,叹息道:“诸位无需如此,苏某将耶律铸交与你们带去襄阳便是了。” “谢过苏元帅!” 吕玉文等人都是露出感激之色。 只不多时,他们便离开了这大殿。 有士卒到张向阳所在大殿,跟张向阳说了数声,直接带走了有些茫然的耶律铸。 江陵府守备军军长率五千铁骑和吕玉文等人同行,押着耶律铸连夜出城,往襄阳城去。 <script>app2(); 993.泉荡定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泉荡留在殿内。 他让士卒拿上来笔墨,稍作斟酌,便准备提笔上书于长沙。 江陵府大捷、以耶律铸换吕文焕等人家眷,这些事情他都是需要和赵洞庭进行汇报的。 臣苏泉荡禀报圣上:元中书左丞相率数万元军攻江陵府,吕文焕将军心怀大义,以诈降之名诱元军进城,臣率军杀出城外,悉数覆灭、俘虏元军,其中有刀冢等江湖各处江湖义士鼎力相助。只可叹吕文焕将军自裁于城门,臣心中敬仰吕将军大义,擅作主张以耶律铸往襄阳换吕将军家小性命,请皇上降罪…… 还没写完,节度使张向阳便走进了殿来,“苏元帅。” 苏泉荡抬头,微笑:“张节度您来了,正巧,我正在给皇上上书。您一同来斟酌斟酌。” 张向阳却只笑道:“仗是你打的,我不过在城内安抚百姓而已,这上书皇上的信,苏帅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然后走到苏泉荡面前,问道:“苏元帅怎的忽让士卒将耶律铸给带走了?” 苏泉荡叹息道:“吕将军自裁于城头,他和他部下的家属们尚且都还在襄阳城内,我这是要以耶律铸去换他们的性命。” “噢……” 张向阳轻轻点头,道:“吕将军为国捐躯,这却是实属应当。若我们什么都不做,难免寒了襄阳诸将士的心了。” 苏泉荡闻言笑容更浓。 张向阳都能够体谅,那他觉得,赵洞庭回体谅的可能性也是极大。毕竟,皇上对这些忠义之士是最为看重的。 然后他便又提笔继续写了下去。 但张向阳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在旁边瞧着。 苏泉荡见他这般,微微诧异,“张节度使还有事?” 张向阳搓了搓手,道:“敢问苏元帅可有娶亲的打算?” 苏泉荡更是诧异,笑道:“张节度使这不是要给我苏泉荡做媒吧?” 张向阳道:“现在仗也打完了,耶律铸大军全军覆没于这江陵府,再加上西、南两疆战事也已结束,想来元军难以再支撑多少时日。这……我尚且还有个小丫头待嫁闺中,现在也是到该嫁人的年纪……那丫头,却是有些仰慕苏元帅你的。” 饶是以张向阳的年级,说出这番话时,脸上也是有些不自然。 毕竟这年代还是很少有女方向南方表达这种意向的。 苏泉荡听完,也是愣住。 他没想到竟然连张向阳都有这种心思。 不过真要计较起来,以张向阳在朝中地位,嫁女儿给他苏泉荡,还真算不算是攀高枝。 夔州北路节度使,这可是朝中封疆大吏了。 而苏家虽有苏刘义现在作为副军机令,但是,苏刘义已经离退休时间不远。 官场上人走茶凉,届时若有张向阳鼎力相助,苏泉荡能接任苏刘义职位的可能性大概要大上许多。 只是,这时苏泉荡脑海中却是有个丽影闪过。 他看着张向阳,眼中有几分歉然之色流过。 谁都想位极人臣,但是,苏泉荡却更想和自己心爱的女子长相厮守。而且他也并非必须得到张向阳的支持不可。 现在朝中将领中最具威望的便是他和岳鹏两人,哪怕现在争不过岳鹏,以后他迟早还是会要成为副军机令的。 只是这拒绝的话,苏泉荡却也需要斟酌而已。毕竟话要是说得不好,便可能让张向阳心中不高兴。 他率军坐镇这江陵府,无疑是不愿和张向阳生出间隙的。 “苏元帅是有难处?” 张向阳见苏泉荡不说话,便又问道。 恰在这时,门口又有个人走进来。 是个侍女。 正是那当初替苏泉荡挡下黄粱策一剑的周浅萝。 她穿着绿色长裙,娉婷走进。 到里面,便给苏泉荡和张向阳行礼道:“奴婢见过元帅大人、见过节度使大人。” 苏泉荡瞧着是她,脸上的笑容忽的浓郁几分,连道:“快些起来。不是让你在房间里好好养伤么,怎的过来了?” 现在距离黄粱策刺苏泉荡还不过数天的时间,周浅萝虽得从长沙火速赶来的百草殿供奉治疗,但脸色难免还有几分苍白。 看着苏泉荡关切的眼神,她俏脸上不禁是露出两朵红晕,道:“奴婢无碍的。” 苏泉荡却道:“这怎的行,你快些去休息。我这里暂且不需要你来照顾。” 周浅萝低着头不说话。 张向阳原本便是朝中大臣,现在更是荆湖北路节度使,眼光何等的老辣? 他瞧着两人这般模样,自是什么都看出来了。 虽眼中有着些微失望的目光掠过,但他很快便勾起了些许玩味的笑容,道:“苏元帅,那我便先走了。” 苏泉荡也没想太多,只道:“节度使请。” 张向阳往殿外走去,只是到周浅萝身旁,却又是忽的回头,道:“苏元帅身旁没个人照料也是不便,浅萝在我府中伺候多年,知书达理,便和我半个女儿似的。不如……老夫我便做回媒,将浅萝许与苏元帅你做妾,如何?” 苏泉荡愣住。 他没想到张向阳竟然突然之间又起这心思。 不过随即便是恍然。 张向阳家中并没有很出彩的后辈,和自己搭上关系于他而言怕是颇为迫切的事。这样,总不至于他百年后张家树倒猢狲散。 张向阳这是瞧中他苏泉荡以后定然会位极人臣了。 但不管张向阳是如何想,苏泉荡这刻却也是怦然心动。 自那次后,周浅萝的确闯进了他的心中。 他看向周浅萝,眼中有些期盼。 张向阳嘴角露出老狐狸般笑容,又对周浅萝道:“浅萝,你以为如何?” 周浅萝俏脸红润,羞怯道:“节度使大人对奴婢有大恩,奴婢全凭节度使大人做主。” “诶!” 张向阳道:“还叫什么节度使大人,你若是不嫌弃,叫我声义父便是。这几天我在府中也和你父亲攀谈过,以兄弟相称呢!” 周浅萝到底没有张向阳这样的“老奸巨猾”,当下感恩戴德,眼眶微红道:“女儿见过义父。” 她没想过,自己区区奴婢,竟会被张向阳这般看重。 张向阳笑吟吟点头,“好。” 然后看向苏泉荡。 苏泉荡见周浅萝这般,眼中也是有几分喜意,只沉吟道:“做妾是不是太过委屈浅萝姑娘了?” 这下便是连张向阳都诧异起来,“苏元帅的意思……” 苏泉荡看着周浅萝,道:“若蒙浅萝姑娘看中,苏泉荡愿以明媒正娶,娶浅萝姑娘为妻。” “这……” 周浅萝感动惊喜之余不禁惶恐,差点流泪,“奴婢出身卑微,如何配得上元帅……” 张向阳却是动容,道:“现在连皇上都推崇自由恋爱,这算得什么。而且,浅萝你可也是我的义女,再不是奴婢了。” 周浅萝痴痴看向了苏泉荡。 苏泉荡露出微笑,道:“那我等会儿便修书给叔父。” 又看向张向阳,“便劳烦节度使做我和浅萝姑娘的媒人了。” 张向阳不住点头,“好,好。” 若周浅萝能成为苏泉荡的正妻,这于他而言,当然比周浅萝被苏泉荡纳妾要更好。 紧接着,张向阳便很识趣地向着外面走去,“那老夫便不打扰你们小两口了。” 殿内苏泉荡和周浅萝都不禁是有些脸红。 张向阳出了殿。 苏泉荡、周浅萝两人对视。 苏泉荡放下笔,走到周浅萝面前,低声问道:“浅萝,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心中砰砰跳,因没谈过恋爱,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的话。 周浅萝更是羞涩得说不出话来,但也是轻轻点头,表达了自己的心意。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她暗暗爱慕着苏泉荡,却从未想过,以自己的身份,苏泉荡竟会要娶自己为妻。 在她心中,其实苏泉荡便只纳她为妾,她便已是心满意足了。 苏泉荡鼓起勇气,轻轻将周浅萝揽入了怀中。 有时候,爱情便是这般奇妙。 <script>app2(); 994.兵出九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门外的苏泉荡亲卫偷偷往里面瞧,然后贼兮兮的笑。 苏元帅如今有心怡的女子,他们也是开心。 毕竟苏元帅也实在到该娶亲的时候了,人家岳元帅,现在可是连孩子都有了呢! 其后,苏泉荡便又重新回到座位上继续给赵洞庭上书。 周浅萝本想在旁边陪着,却是硬让苏泉荡给劝回去休息了。她现在伤势到底还远远没有痊愈。 而在写好给赵洞庭的信后,苏泉荡便又立刻提笔写给苏刘义的信。 信中的内容自是想娶周浅萝为妻,另外,也是将周浅萝的家室、身份都写明了。 他知道叔父苏刘义极为看重门庭,便在信后加上了句,侄儿钟情于周浅萝姑娘,请叔父成全。 只不多时,这封写给苏刘义的信,苏泉荡便先让士卒给传往长沙去了。 到深夜,军中伤亡统计报表出来。苏泉荡将这些都加在上书赵洞庭的信后,便将这封信也传往了长沙。 夜深深。 同在荆湖北路境内的九茅隘。 关隘内大殿中宴席还未散去,筹光交错,众人推杯换盏。 段实、封合璧两人投降,不仅仅有五万降卒。军中更还有四位真武境供奉,以及不少上元境高手。 这都能大大提升大宋的实力。 赵洞庭宴请众人,除军中张珏、君天放、覃香、空千古、齐武烈以及各军团军团长外,还有大理军中诸将及四个真武境供奉。 大殿内有近百人之众。 虽厮杀刚刚过去不长时间,但现在气氛却算是颇为融洽的。毕竟不管以前如何,现在大家都同属于大宋中人。 只除去这些人外,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也立在君天放的身后。 赵洞庭在席间瞧过这兄弟两几眼,只什么都没有说。 终于,宴席散了。 封合璧、段实等人相继离去。 高兴、任伟等将也都离开。 殿内只余下张珏、君天放、覃香、赵洞庭等少数几人。 赵洞庭笑吟吟看向君天放,问道:“君前辈,这两位兄弟是?你不会又收徒弟了?” 单是这兄弟两字,已是让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微微动容。他们没想到皇上竟然这般平易近人。 君天放笑着看向赵洞庭,拱手道:“君某已不再收弟子了。这两位小兄弟,还得劳烦皇上带往武鼎堂去。” “哦?” 赵洞庭微微诧异。 君天放又看向空千古,道:“这两位小兄弟,乃是当初雁羽堂供奉李铁拐的后人。” 空千古悚然动容,直接站起了身来,“你们两个,是李铁拐的后人?” 以前,哪怕是他,也没见过李雁南、李堂归兄弟的。这是雁羽堂的规矩,不过问兄弟家事。 李雁南正要说话,就听得君天放道:“这位是空千古空前辈,亦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剑神,也是原雁羽堂堂主,你们父亲的兄弟。” 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怔住。 然后,兄弟两走上前,同时跪倒在了地上,“晚辈见过前辈!” 他们没少听李铁拐说起过空千古的故事。 在他们父亲诉说的那些故事中,空千古重情重义,极具担当,而且在武道上有着让整个江湖失色的超然天赋和成就。 虽没见过空千古,但他们两人却是在耳濡目染之下,早早就将空前辈当成是这辈子的楷模了。 空千古虚抬头,以内气将兄弟两个扶起来,忙又问道:“你们父亲何在?” 李雁南微微咬着牙道:“父亲带着我们住在龙门村,大理军进犯,父亲身有重伤,被……被大理军中供奉杀了。” 空千古不禁皱眉,“就是刚刚赴宴的那几个大理供奉其中之人?” “嗯。” 李雁南点了点头,“就是那大理王爷段实率着他们去的。” “这……” 空千古瞧着两人眼中仇恨之色,也不禁为难。 看来刚刚这兄弟两心中并不好受。 也是,杀父仇人在自己的眼前和人谈笑声欢。这谁心中能看着好过? 但是现在段实、封合璧等人已经投宋,他却也不便替这兄弟两个报仇。因为如此,很可能让得那些大理降卒哗变。 特别是段实。 若是杀了段实,那那些大理军,怕是谁心中都不敢再相信大宋真会饶过他们了。 空千古向着赵洞庭看去。 赵洞庭这刻也是皱眉。 张珏在旁边道:“皇上,就是这两位小兄弟向我报信大理军辰州纵兵抢粮,我才让军中铁骑突袭辰州的。” 赵洞庭闻言更是为难。 按着张珏的说法,那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个是有功的人。自己若是不做点什么,难免寒了这两兄弟的心。 而且,他们两的父亲李铁拐又是雁羽堂旧人,和空千古等人情同手足。 李铁拐死了,自己就这么揭过去,怕是连有些原雁羽堂供奉心中都会颇有微词。 毕竟不是人人都必然能够体谅他赵洞庭的难处的。 只是,若就这般斩杀那动手的供奉为李铁拐报仇。大理降卒也会不稳。 好半晌,赵洞庭才对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道:“你们的父亲李铁拐本是雁羽堂中旧人,于大宋是有功之人,朕理应为他报仇。只是现在大理军刚刚投降,且朕已经收纳他们,要是现在斩杀那供奉,他们怕是会心中不安,所以,这个人,朕实在不能替你们杀。” 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悄然低下头去。 赵洞庭又说:“不过朕可以让你们到武鼎堂内精研武学,日后等你们到真武境时,找那人报仇,朕必不阻拦,如何?” 他喃喃叹息,“朕也想替李铁拐前辈报仇,只是朕是皇上,不能不顾全大局,能帮你们的,也就这么多了……” 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抬起了头,目光灼灼,“草民谢过皇上!” 赵洞庭这番话说得发自肺腑,他们也能够体会到赵洞庭的无奈。 凭心而论,赵洞庭能够这般跟他们解释,他们已是觉得皇上情深义重了。 连空千古也在旁边说:“空千古谢过皇上!” 毕竟那破军学宫供奉已经投诚,日后若被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斩杀,只怕朝内也会颇有微词。 赵洞庭还是承担着些许代价的。 赵洞庭摆了摆手,又道:“那你们兄弟两个以后便跟着空千古前辈吧!” 兄弟两看向空千古。 空千古点了点头。 他这辈子大概其实是不想再收徒的,但这两个是故人之后,又背负着杀父之仇。他自也难免动恻隐之心。 “徒儿叩见师父!” 见他这般,兄弟两个便是叩拜起来。 君天放在旁边轻笑道:“恭喜剑神前辈喜收佳徒了。” 殿内的气氛总算是变得稍微好些。 然后不多时,众人便也各自下去休息。 到翌日。 雨早停了。 一抹红阳从天际缓缓升起,照破了九茅隘内外的宁静。 关外留着许多堆灰烬。 那是两军将士尸体焚烧过后留下的。 关内有炊烟袅袅升起。 赵洞庭起床以后,并未在九茅隘多留,和张珏率着大军和降卒便向着江陵府方向而去。 他这时候根本不知道江陵府大局已定,还想率着这些大军去驱退进攻江陵府的元军。 现在岳鹏、赵大、赵虎率军正在向着长沙行进,而肖玉林、刘子俊两人则是率军直往江陵府。 在赵洞庭看来,只要大军到得江陵府,届时江陵府内便会有大宋禁军接近十万之数。要破元军,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如此,便可彻底破开大宋北疆宋元双方僵持的局势。 然后,他大军再直往东行,必势如破竹,连破鄂州、隆兴府等地元军。 大宋可在天下称雄。 <script>app2(); 995.众臣进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沙城。 现在尚且还是晨雾弥漫的时候。城内尽显祥和。 大宋边疆熊熊燃烧的战火并未能影响长沙的繁荣,现在这里已经成为大宋政治、经济中心。 皇宫前大街。 豪门大院林立。 这里住的都是大宋朝内顶尖的大臣们。 苏府。 因苏家有苏刘义、苏泉荡两个军中肱骨,于是苏府的门庭便也极为靠前,紧紧挨着陆秀夫、文天祥、王文富等人的府邸。 只此刻,苏府内却并不平静。 大厅外,有数个侍女、小厮都躲在外头,频频向着里面张望。 副军机令苏刘义正在里面大发雷霆。 以往最是能让老爷消气的夫人在旁苦劝良久,这回却是都没能压下老爷的怒火。 众下人只听得苏刘义在屋内大声嚷嚷苏元帅不知分寸,苏家满门将相之类云云。 渐渐的,便也听得明白了。 原来是苏元帅想要娶亲,而那女子却只是荆湖北路张节度使府中的侍女。 这让得门外有几个侍女黯然失神。 她们也是侍女,却没能得到苏元帅的青睐。这还真是人同命不同。 “老爷。” 苏夫人在旁苦劝,“泉荡现在也长大了,而且是我朝镇北大元帅,又何须再娶那门当户对的?而且朝中,又有几人能门当户对?” 苏刘义气冲冲,“那也不能娶个婢女啊!父亲以往最重门庭,要是任由他这般,我百年之后,下去该如何向父亲和兄长交代?” 苏夫人道:“可现在皇上不也推崇自由恋爱,说门当户对、父母之命都是古旧思想么?” 苏刘义道:“皇上说是这般说,可我们苏家想要鼎盛万年,就必须对联姻之事慎之又慎!这苏家,以后还是要由泉荡撑着的。” “这……” 苏夫人轻轻叹息,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其实,她心里也未必就是认可苏泉荡娶周浅萝的。 门当户对,这已经是深植于他们心中的思想。 说白了,豪门大阀中人的婚事,其实就相当于是联合,也可以说是场交易。 苏刘义见自己夫人不再说话,仍是气冲冲,道:“我这就回信给泉荡,这门婚事,我是坚决制止的。他要娶,便莫要再认我这个叔父。” “唉……” 苏夫人只是叹息。 她知道,自家老爷在有些事情上,根本是不可能劝得动的。 或许要是皇上相劝,能让得自家老爷改变主意。可眼下皇上却也不在宫中。 “老爷!” 而就在这个时候,从庭院外有小厮匆匆跑进屋来,喊道:“有公公前来宣您去御书房。” 苏刘义微愣,甩甩手,对苏夫人道:“我先进宫去!” 然后便向着门外走去。 苏夫人想想,却也是追了上去,道:“我也想进宫去见见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前两天,太后娘娘派人来说想请我进宫叙旧呢!” 苏刘义倒也没多想,只道:“那便同往吧!” 然后夫妻两人便联袂向着外面走去。坐上轿子,往宫中去了。 与此同时,陆秀夫、王文富等肱骨也都在往皇宫去。 皇宫内此时道士颇为宁静。 自赵洞庭取消早朝以后,宫内的太监、侍卫们都要少许多事情。 到宫门口,苏刘义和陆秀夫、王文富等人撞上。然后他们便在太监引领下往御书房去,苏夫人则去杨淑妃寝宫。 途中,陆秀夫打量苏刘义几眼,笑着问苏刘义道:“苏大人怎的好似有心事?” 苏刘义余怒未消,倒也没有瞒着陆秀夫,道:“还不是我家那侄儿。” 陆秀夫等人都是诧异,道:“贵侄泉荡现在可已经是镇北大元帅,让我们都艳羡得紧了。还有什么能让你生气的?” 苏刘义道:“他给我来信,说要娶妻。” 王文富捋须道:“这是好事啊!” 苏刘义哼哼两声,“若是娶的真是张向阳张节度使的女儿,那倒也是美事。但是,他要娶的却是张府内的婢女,虽说那婢女现在已经被张节度使收为干女儿,但这点事情,难道连你我都看不透么?” 王文富等人都为之咋舌,然后不禁啼笑皆非。 以他们的城府,张向阳的那点心思自是分分钟就能推断个透彻。 只众人笑,却是让得苏刘义更没好气,“你们这些老匹夫,还在这里笑。” 王文富笑吟吟道:“他们这些老匹夫中可有些人也盯着你家苏大元帅呢,见你这般怒,知道这事没戏,当然是笑了。” 副国务令陈文龙听不下去,道:“也就您王大人家中闺女嫁给了文军机令的爱子文起,当然是不着急了。” “哈哈!” 王文富满脸得意,嘴里却说:“哪里哪里,我家文起可比不得苏大人家中泉荡贤侄。” 陈文龙翻起白眼,“这回文起贤侄率军随泉荡贤侄出征,只要立下大功,以皇上对他的器重,以后元帅之职未必能少了去?” 大概谁也想不到,这些跺跺脚便能让大宋朝廷震上两震的大臣们也有这样的一面。 人呐,都是讲圈子的。什么官威、气势,说白了,都是因地位差异而造成的。 一众大宋肱骨大臣互相揶揄,有说有笑,便到了御书房外,然后鱼贯而入。 当即皇后娘娘乐婵便在御书房在坐着,大太监刘公公在旁伺候。 现在乐婵的肚子也已经是隆起来,绝美的脸蛋上母性光辉渐浓。 “见过皇后娘娘。” 进御书房后,陆秀夫等人忙给乐婵行礼。 乐婵抬手道:“诸位爱卿快快免礼。” 然后又对着外面喊:“来人赐座。” 有太监搬进来椅子。 屋内众人便都坐下来,也有十余人。 陆秀夫做为百官之首,率先问道:“皇后娘娘宣我等进宫来是何要事?” 乐婵巧笑嫣然,却是俏皮道:“有好消息,还有坏消息,诸位爱卿想先听哪个。” 陆秀夫微愣,然后道:“请皇后娘娘先说坏消息吧!我们这些老骨头还经得住。” 乐婵笑道:“苏元帅率军在江陵府外俘虏了元朝左丞相耶律铸,却又将耶律铸给放了。元军主帅吕文焕吕将军死在江陵府内!” 众臣都是为之愣住。 这两坏消息,着实让他们一时间有些转不过弯来。 只苏刘义气冲冲低骂了句,“这逆子,怎的敢擅自将耶律铸给放了。” 过好半晌,陆秀夫才道:“皇后娘娘,您为何说吕文焕死在江陵府内是坏消息?苏元帅又为何放了耶律铸?” 乐婵道:“吕文焕自裁之前,以诈降名义诱导了近万元军铁骑进城,让苏元帅得以全歼这些元军。吕将军大义,他的死,当然是坏消息。而苏元帅私放耶律铸,却也是因为想以耶律铸去襄阳城换回吕将军的家眷,这,其实也不算是坏消息的。” “这……” 众臣不禁又是微愣。 然后王文富喃喃感慨了句,“命运弄人啊,若当初襄阳……唉……吕将军可惜了……” 陆秀夫等人也都是颇有感慨。 他们当初和吕文焕同朝为臣,谁都敬佩吕文焕死守襄阳六年。可最终,吕文焕却还是这般黯然自裁收场。 如果他当初不投元,定然是不至于到如今这般地步的。 可他当初不投元,怕也根本活不到现在。 陆秀夫轻轻叹息了声,又问乐婵,“皇后娘娘,那好消息又是什么?” 乐婵道:“苏泉荡率军出城,和元军决战,得到众江湖义士和吕将军旧部相助,大败元军!” 她说着也是有些激动,“元军阵亡三万余之众,余者皆是弃械投降。我大宋江陵府彻底安定也!” <script>app2(); 996.喜报频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 “大喜!大喜啊!” “天佑我大宋啊!” 众臣霎时间都是激动万分,甚至有人落下泪来。 江陵府元军死的死,降的降,其意义之深远绝不仅仅只影响区区江陵府而已。 大宋以一国之力挫败大理、新宋、元军三国联军在即,当称雄于天下。 到时候,便大可收复旧都临安。 这是这些大宋老臣们心中心心念念许多年的夙愿。 而如今,这愿望眼看着快要达成了,谁心中能不激动? 直过去好阵子,这些大臣们才总算是勉强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和狂喜。 苏刘义匆匆道:“皇后娘娘,江陵府定,这对整个北疆战事都有极大意义。咱们是不是现在便将皇上请回宫来?” 乐婵苦笑,无奈道:“可皇上去寻找张副军机令大军了,现在却是连本宫也不知他身在何处啊……” 众臣都是哑语。 苏刘义沉吟道:“要不然,咱们便在各府张贴告示,尽告天下江陵大捷之事。如此,皇上若是看到,必然会赶回宫来。” 陆秀夫也在旁边:“如此,还可让得我大宋民心安定。” 乐婵眼神扫过众臣,见没人反对,便也就点头,“那便就这么办吧!” 她到底不擅长政务、军事,赵洞庭临行前曾跟她说过,让她凡事依着陆秀夫等人的意思办便是。 对陆秀夫等人,赵洞庭自然是有着毋庸置疑的信任的。 “皇后娘娘!” 只这时,御书房外却是忽响起太监的声音,“信鸽豢养司易公公求见,说有军情急报!” 乐婵和众臣都是微愣,然后便道:“进。” 易诗雨轻轻推开门,走将进来。 见得御书房内众大臣都在,这位深受皇宠却仍是没改胆小性子的小太监硬是吞了口口水,然后跪倒:“奴婢叩见皇后娘娘。” “平身吧!” 乐婵笑着对易诗雨道:“是哪里来的军情?” 易诗雨答道:“是张副军机令军中来信。” 然后便站起身,将密信递到了乐婵前面。刘公公接过,摊放在乐婵面前。 御书房内众臣眼神都是落在信上。 刚刚还在说皇上出宫去寻张副军机令大军,没想到转眼张副军机令军中就来信了。 乐婵也是有些迫切地拆开信,随即脸上笑容便是愈发的浓郁起来。 陆秀夫等人瞧得心痒难耐,忍不住问:“皇后娘娘,信中说的什么?” 乐婵笑道:“这封信是皇上亲笔,皇上已经到得张副军机令大军之中了。而且,他们在辰州九茅隘大败了大理封合璧大军,大理军主帅封合璧以及王爷段实率五万众投降我朝。皇上他们打算即日便往江陵府行,支援江陵府战场。” “大喜!” “大喜啊!” “天佑我朝啊!” 御书房内又是响起这样的声音来。 众大宋肱骨之臣此刻只好似是疯了似的,有人狂笑中落泪,有人落泪中狂笑。 苏刘义好悬忍着,连忙对乐婵道:“皇后娘娘,那我们是不是传讯辰州沅陵,让其县官八百里加急赶往张副军机令军中报信,告诉皇上江陵府大捷之事?” 乐婵点点头,“理应如此。” 苏刘义想想,又道:“不仅如此。皇上之前命岳元帅、赵大、赵虎两位将军往长沙行来,又让肖玉林、刘子俊两位将军驰援江陵府战场,现在江陵府大定,封合璧大军被破,国都危机亦是尽解。臣以为,应将这捷报同时传于岳元帅等人军中,让他们不必再都赶到这江陵府和长沙来。” 乐婵微微沉吟,道:“这事,还是先请示过皇上吧!” 苏刘义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他也只是提议,但终究拿不得主意。 很快,皇宫之内便有信鸽冲天而起,向着辰州沅陵方向去了。 陆秀夫等人陆续离宫,俱是喜气洋洋。 哪怕是连之前怒气冲冲的苏刘义,在这连番喜讯下,也是将之前的怒气给冲得烟消云散了。 苏泉荡破耶律铸大军,这可是泼天的功劳。有此功,等他、文天祥还有张珏退休,接任副军机令之职必是板上钉钉的事。 到时,苏泉荡便可完全接他的班,让苏家继续鼎盛下去了。 甚至因为这狂喜,苏刘义心中对苏泉荡的婚事都稍稍有些松动了。 杨淑妃寝宫。 苏夫人在经过层层禀报以后,终于见得杨淑妃。 只她说杨淑妃请她进宫叙旧自然是假,现在的杨淑妃本就潜心修佛,没事就带带孙子们,却是很少和朝中贵胄走动的。 见到苏夫人以后,杨淑妃只问:“苏夫人怎的忽然进宫来见本宫?” 苏夫人行礼过后道:“请太后恕罪,妾身冒昧求见,实是有事想求太后娘娘。” 杨淑妃微微诧异,“苏夫人有什么事需求本宫的?” 苏夫人道:“我家那侄儿苏泉荡想娶荆湖北路张节度使府中婢女为妻,我家老爷正为这事恼怒。妾身,相求太后娘娘劝劝我家老爷。” 杨淑妃不禁轻笑,“这事,你求到我这可是求错人了。应该去求皇上才是。” 然后恍然间悟到什么,意味深长道:“你是想来见皇后娘娘的吧?” 苏夫人也笑,道:“瞒不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也是平民出身,妾身的确是想求她去劝劝我家老爷的。” 乐婵以民女之身成为大宋皇后,可谓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最佳代表。对苏泉荡这事,苏夫人觉得她应该是会支持苏泉荡的。 她不愿见得苏刘义和苏泉荡为这事争执,自己又劝不下苏刘义,当然想求乐婵出马。 认不认同这门婚事另说,她是女人,总是要感性些的。在她想来,苏泉荡现在大了,又官居高位,婚姻之事由他自己做主也没什么。 杨淑妃见苏夫人这般说,点了点头,“你也真是为苏泉荡煞费苦心了。如此,本宫便随你去皇上寝宫见见皇后,正好,本宫也想去看看本宫那两个乖孙儿了。” 苏夫人大喜,连道:“妾身多谢太后娘娘!” 然后两人便带着众宫女、太监,往赵洞庭的寝宫去了。 到寝宫时,乐婵还并未回来。 杨淑妃顾着逗弄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差点没冷落苏夫人。好在,倒还有颖儿、张茹等女在旁陪着,也不至于苏夫人尴尬。 现在赵洞庭这寝宫是越来越热闹了。 乐舞被纳妃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连韵景,也得到赵洞庭首肯。 后宫姊妹团眼见着在渐渐壮大。 等不多时,乐婵总算是回来。 “姐姐。” “姐姐。” 乐舞、张茹等女都是这般叫着,显得很是亲近。 乐婵在这里自是没什么皇后威仪,笑容和煦,和她入宫前时是杀不多的。只以前的清冷之色减少了许多。 她给杨淑妃问过安,寒暄了几句,便到石桌旁陪苏夫人坐着,问道:“夫人想让本宫如何劝说苏大人?” 苏泉荡的事,她刚刚自是听杨淑妃说了。 苏夫人道:“妾身斗胆,皇后娘娘当初也是以平民之身进宫。想来这如何劝,皇后娘娘应该比妾身心中更为有数。” 乐婵轻轻点头,笑道:“可要是没能劝成,那夫人你可也不能怪本宫。” 苏夫人知她是开玩笑,但心中也是因乐婵的亲切而感到有些温暖,道:“妾身不敢,在此先行谢过皇后娘娘了。” 乐婵笑着握住苏夫人的手,“那本宫这就和你出宫去。苏大人这才刚刚离开御书房回府呢!” 她本就蕙质兰心,虽初为皇后不久,却也明白该如何和这些大臣的女人们拉近关系。 赵洞庭主外,她主内。和这些皇亲贵族的家人拉好关系,是她这皇后的责任。 后院把持得好,对朝中安定也有着极为积极的作用。 <script>app2(); 997.乐婵之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很快,乐婵便跟着苏夫人出宫去。 皇后仪仗出宫,惊动宫内不少人。苏夫人被乐婵拉着同坐在凤撵内,心中好生感激。 她其实没见过乐婵几次,更谈不上和乐婵有什么交情。 乐婵这般对她,让她深切感受到来自于皇室对于她的荣宠。而对她的荣宠,和对苏家的荣宠又有什么区别? 皇后娘娘这般,定然都是看在苏家份上的。 坐在车辇内,苏夫人心中也不禁是庆幸,自家老爷早年未曾得遇明主,如今,总算是遇到贤明且看重于他的帝君了。 这是大宋之福,更是她家老爷苏刘义的福气。 等乐婵和苏夫人到苏府,苏刘义也才刚回府不久,正在堂内用茶,听得皇后娘娘仪仗到,自是忙不迭又出府相迎。 乐婵下了凤撵,苏刘义便和苏夫人侍奉在左右,陪着她进屋去。 只刚进屋,苏刘义就忍不住道:“皇后娘娘怎的忽然驾临了?” 他刚刚才在御书房见过乐婵呢! 乐婵笑道:“本宫此次前来,却是有些家事想和苏副军机令您谈谈。您苏家的家事。” 苏刘义微怔,然后立刻了然,不禁是轻轻瞪了眼苏夫人。 苏夫人却是当做没事人似的,将眼神暗暗撇开了去。 这让得苏刘义好生无奈。 到大堂内,苏刘义请乐婵坐了主座,又让侍女奉茶,然后便直言道:“皇后娘娘是为老臣那侄儿婚事而来吧?” 他到底是大臣,在乐婵面前,不如苏夫人那般拘谨。 乐婵轻轻点了点头,“本宫听夫人说,苏大人您极力反对苏元帅之婚事,苏元帅可愿告知本宫是何缘由?” 苏刘义微微迟疑,终是直言,“皇后娘娘,咱们苏家自曾祖父时起便在朝中为官,而我那侄儿,要娶的却是……” 这话,他没说完。因为他知道乐婵是平民出身,怕说得太透会引起乐婵不高兴。 乐婵却并没有任何不高兴之色,只微笑道:“苏大人觉得苏家和皇家相比,如何?” 苏刘义脸色微变,吓得差点跪倒在地上去,连道:“臣惶恐!” 乐婵又接着道:“苏大人无需如此,本宫本无意冒犯。只是当初皇上让我进宫时,也是受到太后娘娘反对的。本宫后来也问及过皇上为何执意让本宫进宫,苏大人可知,皇上是如何说的?” 苏刘义抬头看着乐婵。 赵洞庭娶乐婵为后,这事他也是清楚得很。当初皇上为这事,可是没少和太后娘娘较劲。 乐婵道:“皇上说,男儿在世当自强,若还需得用联姻等手段来加持己身之荣华富贵,那又算得什么?他还说,男儿最大的能耐便是让自己心爱的女儿过得幸福,真正的血性男儿,必然是将心爱的女人看得比荣华富贵、位极人臣之类更为重要的。这,也是他为何推崇自由恋爱,而排斥门当户对之说的缘由。” 苏刘义微微色变。 他之前光想着让苏泉荡娶门当户对的女子,能让苏家权势更为稳固。但现在,却好似突然悟到什么。 皇上并不中意这种门当户对啊,自己强行为之,若被皇上知晓,会不会引得皇上不快? 而乐婵又道:“苏大人您的苦心,本宫是知晓的。不过皇上的为人,想必苏大人您也知晓,他唯才是举,苏元帅有才,所以年纪轻轻便能够担任镇北大元帅之职。您觉得,皇上任他为镇北大元帅,和您、和整个苏家,有很大的关系么?皇上的确在意你们这些肱骨老臣对大宋的功绩,但是,也不会为这些所累。” 她眼中这刻流露出些许威严之色,“这点,苏大人您心中该要有数才是。若是苏元帅是如岳元帅那般真心爱慕陈尚书家的女儿,那样的门当户对,皇上绝不会反对。可要是因为苏元帅喜爱的是寻常家庭女子,苏大人您就竭力反对,本宫敢在这里说,皇上得知以后必会支持苏元帅,甚至亲自为苏元帅赐婚,您信是不信?” 她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极为直白了。甚至,其中不乏有警醒之意。 饶是以苏刘义城府,此刻脑门上也是冒了些汗出来。 他知道皇上在私下里称岳鹏还有自家那侄儿为兄弟,赐婚这样的事,皇上未必真做不出来。 到时候,他苏刘义会引得皇上不喜不说,这老脸怕是都得被打得啪啪响。 更重要的是,他这份功利心,会引得皇上猜忌都说不定。 将相之家鼎盛哪有尽头? 他苏家现在已经是如日中天,自己再这般苦心孤诣为苏家争权夺势,皇上会不会认为苏家想功高盖主? 苏刘义的额头上,冷汗涔涔往外冒着。 过半晌,他向着乐婵拱手,道:“老臣多谢皇后娘娘提点了。” 乐婵轻轻点头,道:“苏大人若想苏家千秋鼎盛,依本宫看,多为苏家培养些贤才才是。以后的皇上本宫不敢说,但现在皇上还年轻,只要他还是这大宋的皇帝,便必是唯才是举。您试想,皇上若真是那般在乎裙带关系的人,现在众皇族中,会仅仅只有赵与珞赵大人官居重职么?” 苏刘义不再说话。 乐婵见状,便又道:“本宫这番话说得有些重了,不过也是为苏家好,还请苏大人不要计较才好。” 苏刘义叹息道:“是老臣被功利蒙了眼了。皇后娘娘大恩,老臣没齿难忘。” 乐婵微笑,也不管他这话真话,站起了身,“那本宫就先行回宫去了。” 苏刘义、苏夫人两人将她送出府去。 从头到尾,乐婵都没有喝茶。 等她仪仗离开苏府,苏刘义带着苏夫人回了大堂,不禁感慨,“皇后娘娘也了不得啊……” 乐婵在宫中总是以温婉的模样示人,但这回,却是让得苏刘义见识到不同的她。 也是。 当初敢于直往硇洲行刺赵洞庭的女子,又怎么可能没点个性?没点锐气? 苏夫人在旁轻轻道:“只是皇后娘娘说得也是没错。老爷,现在的皇上不是以前的皇上,或许您也该改变改变想法了。” “是啊……” 苏刘义又重重叹息了声,随即却是露出笑容来,如释重负,“如此倒也好,不再去钻营那些,整个人都轻松许多了。” 苏夫人也笑,“那泉荡的婚事……” 苏刘义道:“我这便修书给他,等北疆战事彻底安定下来,让他带那浅萝姑娘回国都来成婚。其实,能舍命为他挡剑的女子,且不说被的,光是这份深情,也配做我苏家的媳妇了。” “你呀!” 苏夫人有些没好气,“要是早这般想该多好,便也无需我进宫去将皇后娘娘都请来了。” 苏刘义哈哈大笑,“那可不是之前猪油蒙了心么?倒是你,现在都会请动皇后娘娘来压我了?” 说着,却又对外面喊道:“来人,去将咱苏家的小家伙们都叫来,我有话与他们说。” 苏夫人在旁有些哭笑不得,“你这人,还真是风风火火的。皇后娘娘让你培养贤才,也不至于这般着急吧?” 苏刘义皱眉道:“这话可不对。咱苏家出了泉荡,现在这些家伙都只顾吃喝玩乐,这样却是不行的。我也需得点醒他们才行。” “由你,由你。” 苏夫人也懒得再说,便就自回房去了。 苏府内鸡飞狗跳。 有些还躺在被窝里的苏家嫡系、偏旁子弟,一个个都被给叫了起来。 本不满,听得是苏刘义叫,这才老实得像是鹌鹑。 苏刘义也写了封信,传往了江陵府去。 <script>app2(); 998.血信家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福州鼓山西。 天色刚蒙蒙亮,高天纵、车宏宇等人以及福州守备军中士卒便陆续苏醒过来。 饶是夏日,在这样的清晨,也是显得有些凉意浸人。 但众士卒们却并顾不得这么多,在高天纵等人的吆喝下,便成群结队到山中深处去寻找野果等充饥之物了。 他们还有干粮,这时却是舍不得吃的。因为,这些干粮并不足以支撑他们在福州城外逗留五日。 直到山下荒野中元军大营中有炊烟袅袅升起,众将士们才又陆续回来聚集。 他们中间有的人嘴角甚至还留有泥屑。 这样的季节,在山中想要寻找吃的东西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高天纵放眼扫过诸将士。 现在,即便是将涌泉寺内众武僧算上,他们也只剩下不到两千人。而阿术麾下大军,却还有数万之众。 这场阻击战的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沉默半晌,高天纵忽的撕破自己衣摆,他朗声道:“诸位将士,咱们此行下山去,便不知道还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了。大家要是还有什么话想要对家人说的,便给家人写封家书吧!我会为咱们留下最后的苗子……” 他嘴角露出些许微笑来,“若是我们这些都死在这福州城外,也好有个人能够将我们的家书给带回去。” 说罢,他便又盘膝坐到了地上。 碎布片摆在膝盖上,高天纵咬破自己的指尖,开始写信。 腥红的血液在碎布上浸染开去。 军中鸦雀无声。 将士们都只是学着高天纵,从衣摆扯下布片,咬破指尖写信。 “阿弥陀佛……” 罗汉堂主持和众武僧眉眼低垂,念诵佛经。 只片刻,高天纵便又站起身来,向着军中一人走去。 这人还是个娃子,是他第三团的士卒。至今也才刚刚满十八岁不长时间。 他从军,是因为家中他已经是最大的兄弟。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尚才十四,一个更才九岁。 高天纵到这士卒面前,将血书递给他,道:“木娃子,这封信便交给你了。若我没回来,你便送到我家去。” 尚且稚嫩的木娃子眼中有着些许泪光泛出,却道:“团长,我不要留在这里。我也要跟着你们去杀元贼!” “你这娃子!” 高天纵笑着拍拍木娃子的脑袋,“我知道你勇敢,但这事你要办得好,那比杀一百个元贼都管用。除去这些信外,我还要你带口信给安抚使和军长,这可是重要任务。” 木娃子却只是咬牙道:“团长你骗人!” 高天纵瞪眼:“我骗你作甚?” 木娃子道:“你们要去和那么多元军厮杀,现在还要什么口信可要带给安抚使和军长的?” 高天纵叹息,轻声道:“我就是要你去将我们此时的困难处境告诉安抚使和军长啊,我们可能难以再拖延元军很长时间了,当然要早让安抚使和军长做好准备。不然,福州城说不定便就被元军给轻易破了,难道你希望福州城被破么?” 木娃子眼神晃动,“团长你真没骗我?” 高天纵又拍了些木娃子的脑袋,没好气道:“哪这么多话,这是军令,你给老子执行便是了!” 然后他将血书扔到木娃子怀里,便不再多说,扭头走了。 木娃子眼中淌出泪来。 他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了,虽然高天纵说得在情在理,但他也只得,团长这是在护着他。 团长可是刚刚都还说了,要给军中留棵苗子呢! 而那苗子,可不就是他木娃子么? 一个个士卒走到木娃子面前。 “木娃子,拜托你了。” “小兄弟,劳烦你了。” “小兄弟,你好好保重。” “……” 这些将士们都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将血书交给木娃子。只有些和木娃子相熟的,才多说了几句。 到最后,木娃子怀中已是堆满血书。 他流着泪,将这些碎布片扎起来,要搓成绳。 高天纵、车宏宇等人集结将士,准备出发往山下元军大营去。 按着时辰,元军应该是快要拔营了。这个时候冲下山去,无疑又能阻碍元军的拔营时间。 只临走的时候,却是忽的有将士将系在腰间的包裹放到了地上去。 车宏宇看到这幕,不禁勃然大怒,匆匆走到那士卒面前喝问道:“你这是作甚?” 包裹中可存放的是干粮。 这士卒看着车宏宇,道:“团长,这回下山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了。这干粮,留给活着回来的兄弟吧!” 车宏宇动容,失声,只怔怔看着这士卒。 旁边,一个个士卒也默然将自己腰间的包裹解下,放到了地上。 有人道:“弟兄们,这回下山能否活着回来都看本事。这点干粮算是老子投的赌注,赢了,老子拿多的,输了,便给你们!” 说罢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默默捆扎着碎布片的木娃子听着这些声音,忽的泪如雨下。 他看向大军,嘶声力竭地吼道:“团长、老李头,你们可都要活着回来啊!” 军中有人回头,微笑看他。 一个个包裹,被放在了地上。 然后,大军终是下山而去。 山中仅剩木娃子,还有无数的干粮包裹。 木娃子将碎布片搓成绳,捆在自己的身上,嘴里只喃喃自语,“团长你骗我、团长你骗我……” 这边的情形,其实根本无需他回去向黄华还有福州守备军军长汇报。因为,涌泉寺的僧人们去了,这边的消息自然也会传过去。 可只身上这些血书,却也是沉甸甸的人物。 木娃子痴痴看着高天纵等人下山的方向,默默将自己身上的干粮也放在地上,又深深瞧了周围几眼。这才向着福州城去。 山下,很快响起了枪炮声。 高天纵、车宏宇带着福州守备军将士还有涌泉寺武僧们向着元军大营发起了冲击。 只这回阿术却是有些防备。 他知道这些宋军可能没有离去。 高天纵等人刚刚冲杀到军营不久,便有不少元军汇聚过来。 他们反应极是迅速。 这让得高天纵等人自是遭遇到不小的阻力。 不过好在军中还有神龙铳、轰天雷等物,再有涌泉寺武僧们相助,他们还是得以斩杀不少元军将士,且损耗不少元军物件。 将士们、武僧们甲胄上的血液都早已凝成了疙瘩。 直约莫过去两刻钟时间,高天纵等人才又带着大军撤出元营,又向着山上跑去。 不,这也许都不能算是撤了。 他们又是从元军铁骑的重重包围中杀出来的。 军中将士再加武僧,仅剩千余人。 且又有团长阵亡。 福州守备军中第三、第七、第五、第六、第八、第九六个军团奉命前往前线来拖延元军步伐,之前鼓山突围战时,第六、第九两团团长便是阵亡了。到这是,诸团长中更是仅仅只剩下高天纵、车宏宇两人还活着。 元军果然没能拔营,不得不留在原地打扫战场。 阿术在帐中得知高天纵等人再度突出重围,不禁勃然大怒。 高天纵这点人其实他并不放在眼中,只是老被这么骚扰,他自也是不厌其烦。 见得眼前将领请示是否进山追击宋军,阿术拍着案桌道:“哈森、其木格、苏合、孙温伟听令!” “末将在!” 帐内立刻有将领拱手。 他们四个,都是在延祥寨时被炸死的那元军万夫长托木尔的手下。 阿术眼神冷冷扫过他们,道:“本帅命你等率领本部将士即刻进山追击这股宋军!务必将其全部歼灭!” “是!” 哈森等将都是领命,眼神很是坚定。 他们的主将托木尔是死在这些宋军手中的,他们心中,自也期待为托木尔报仇。阿术这是在给他们机会。 <script>app2(); 999.难解困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很快,哈森等元将便率着数千元军离营,向着山中追寻而去。 阿术大部仍旧留在军营内,继续打扫战场。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刚刚的厮杀中他们有粮车被毁,总不能将那些粮草都留在这里。 高天纵、车宏宇带着人又跑回到了那处山上。 才刚稍作休息,就有斥候匆匆跑到他们面前禀道:“团长,有数千元军出营进山来了!” 高天纵闻言猛地站起了身,道:“将士们,收好干粮。咱们离开这里。” 数千元军前来追击,若是留在这,他们只会被这些元军给牵制。而这,显然是高天纵不愿面对的情况。 他想要的只阻止住阿术的大军。 将士们默默将地上那些散乱的包裹捡了起来,捆在腰上。 现在粮食倒是够他们吃些时日了,只有好多兄弟,却再也回不来了。 这些包裹上,好像依稀还留着袍泽的味道。 高天纵看着将士们都是默然无语,出声喝道:“将士们,若能活着,咱们便为兄弟们继续活下去。若死了,便去下面和兄弟们团聚。木娃子已经将我们的家书都带回去了,这个时候,咱们再怕,可能逃回福州城去面对父老乡亲么?” 将士们悚然动容,俱是喝道:“不能!不能!” 刚刚其实还是有些人动摇的。毕竟再精锐的军队,在这般面临绝境的情况下也难以再保持军心的稳定。 只高天纵这简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得将士们心中再度坚定起来。 若做逃兵,纵是活着回去,也无颜面对城内乡亲父老。 “走!” 高天纵轻轻点头,挥手,带着众人又在山中逡巡起来。 这里到底是福州境内,哈森等人率领的那些元军想要在深山中追到他们,也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这当然还是会给高天纵等人带来不少麻烦。 因为后面有着哈森等人追击,这会让得他们突袭阿术大军的机会少掉很多。 …… 福州城。 大雾刚散。 有连绵的元军大船出现在城外内河之上。 阿术大军分为两路,如今这海上的大军终是率先赶到这福州城外来了。 黄华等人在城头上用望远镜看着海上,神色都是有些凝重。 此时此刻,福州城内不过守卒数千而已。其中堪称精锐的更是只有福州守备军区的四千将士,其余的,都不过是寻常守军。 守军们寻常时候的训练较之禁军、守备军要轻松许多,战斗力当然也要低上不少。 虽眼下有不少百姓自发在城头帮助大军,但福州城要面临的无疑仍会是场恶战。 看着元军海战船缓缓靠岸,黄华下令,又调拨了些兵力到南城门来。 其后,却是向着东面看去。 元军最是喜欢用包抄合围的战术,他预料到元军应会兵分两路。只是不知,现在高天纵那些人的情况到底如何。 只可以推断到的是,高天纵他们定然是和元军遭遇了。要不然,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回到福州城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士卒匆匆跑到了黄华的面前来,单膝跪地道:“安抚使,有数百僧众欲从东门进城!” “嗯?” 黄华微微诧异道:“哪里来的僧众?” 士卒道:“他们说是涌泉寺的僧众。且有些事情想要告知安抚使您。” “涌泉寺……” 黄华凝眉呢喃着,“涌泉寺在鼓山……” 紧接着他便直接向着城下走去,“带我去见见那些僧众。” 十余匹快马从这福州南门驰骋向着东门而去。 到得东门,黄华又登城头,瞧了瞧城外的僧众们,便道:“快些放下吊桥,让诸位僧众进来。” 他在这福州有些年,也是去过涌泉寺的。慧智老和尚和他算得上是熟识。 而现在,慧智老和尚赫然就站在众僧前面。只是脸上显得很是疲惫而已。 自昨日和高天纵大军分别,他们这些僧众是连夜赶到这福州城来的。 城头吊桥缓缓被放下。 黄华下了城头。 等得慧智老和尚带着众僧过吊桥进城,他便直接往甬道中走了去,到慧智老和尚面前,道:“大师,元军到鼓山了?” 他只以为慧智老和尚这些僧众都是来避祸的。 但随即,却又瞧见僧众中有人带伤。 这让得黄华不禁皱起了眉头,“大师,难道元军竟还打扰了你们的清修?” “阿弥陀佛……” 慧智老和尚给黄华施礼,道:“安抚使请听老僧缓缓道来。” 然后,他便将高天纵、车宏宇等人藏兵鼓山,却被阿术放火烧山,不得不率众突围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说了个详尽。 “高团长他们只剩下千余将士了?” 听慧智老和尚说完,黄华和他身旁几个将士都是猛然色变。 这显然不是个好消息。 高天纵等人六千将士出城,现在竟然只剩下这么点人。这如何可能还挡得住元军? 黄华胸膛起伏着,缓缓闭上了眼睛,对旁侧将领道:“派遣斥候出城传令,让高天纵他们都回来罢!” 他旁侧将领也不多言,只点点头,便忙不迭下去安排。 任是谁,都不觉得高天纵等人还能够完成任务。他们留在城外继续执行任务,那和自寻死路并没有什么两样。 慧智老和尚和众僧进了城。 有斥候出了城。 黄华安排人妥善安置慧智老和尚等人,然后又回到了南城门头上。 只让他些微意外的是,那些元军海战船在靠岸以后,却好似并没有前来攻城的打算。而是就在河岸不远处开始扎营。 不过随即他便想明白这些元军的意图。 这些元军定然是想等从旱路进军的元军也赶到这里,然后才合力进攻福州城。 毕竟,元军虽众,但以数万军卒就想攻破福州城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福州城毕竟是福建主府,不仅仅城墙高耸,城内粮食储备也是充足。 时间缓缓流逝着。 鼓山西侧,元军终是打扫好战场,大军继续向福州城前行。除去之前阵亡的,以及哈森等人领去追击高天纵等人的兵马外,阿术这股元军还有三万余人。 大军在官道上前行,自是算得浩浩荡荡了。 且阿术为防范高天纵等人再来突袭,还在军前军后都布置有铁骑压阵。这让得他的大军在行军途中也能有极强的机动性。 高天纵等千余人在大山内跋山涉水,带着哈森等人军卒绕着圈子,最终又向西行进。 距离正午约莫还有个把时辰。 他们又绕到官道旁侧,再度看到阿术的大军。 只这时,后面哈森等人却仍是紧追不舍。 千余人在山中穿梭,实在是太容易留下蛛丝马迹让元军追寻过来了。更莫说,元军中本就有擅长这种事的斥候和绿林营供奉。 高天纵等人在山中驻足。 仅剩的几位将领看着山下缓缓行过的元军,眼神都是凝重。 车宏宇喃喃叹息道:“要是再冲下山去,我们这点人只怕就很难再冲杀出来了。” “是啊……” 高天纵轻轻点头,却道:“只不冲杀下山去,咱们又能如何?” 车宏宇从他的话里听出来些许意思,道:“我不是怕死。而是咱们这么冲下去,也未必能阻止元军多少时间啊……” 高天纵、常洪鑫等将听得这话,都不禁是眉头深锁。 正如车宏宇所言,纵是他们这些人全部都抛却性命不要。单凭这点人马,也不可能阻碍元军太长时间。 只眼下,却又有什么法子能够破解这种困局呢? 其实这话之前虽然没有谁说出来,但众人在刚刚跋山涉水的时候,自然都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只是没想到什么好法子而已。 当下,众将都是沉默不语。 <script>app2(); 1000.迅雷战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直过去好半晌,常洪鑫突然道:“团长、车团长,其实眼下,咱们何尝不换种战术?” 高天纵、车宏宇的眼神便都立刻落在他的身上。 常洪鑫缓缓道:“虽安抚使和军长是让我们阻碍这些元军接近福州城,但现在依靠我们的兵力,却根本不可能再阻碍元军太久。我想着,与其豁出性命去拖延这些元军些许时间,到不如咱们现在杀回去,将后面那些元军给覆灭了来得更为实在。要是灭了这几千元军,安抚使和军长他们守城的压力总也要小些,你们说呢?” 高天纵、车宏宇等人都是沉吟。 过数十秒,车宏宇缓缓点头道:“常团长,我觉得老常说的不错。与其继续拖延元军,倒不如拼死再杀他几个元贼。” 高天纵又看向其余几个将领,他们也都是点头。 见这般,高天纵便也下定了决心,点头道:“好,那咱们就为福州、为大宋再杀他几个元贼!” 然后,众将便带着剩余的士卒和涌泉寺武僧又往山中去了。 这里接近官道,且元军还在冲这里过去,显然并不是适合对付后面那些元军的地方。 高天纵等人率军径直往北行,进大山深处。 而后面哈森等人沿着蛛丝马迹追到这里,见下面大军已然过去,自是又向北追去。 毕竟阿术交给他们的任务就是覆灭高天纵这些人。 两军一前一后,深入了山中。 时间约莫又过去两刻钟,高天纵等人便在山中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 估摸着后面的元军并不需多长的时间就能够追上来,福州守备军的士卒们在高天纵等人命令下,各是埋伏了起来。 千余人想要在这样的大山中潜伏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稍微可惜的是,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埋下雷阵。 过不多时,便有元军斥候先行追赶过来。他们躬着身子前进,仔细观察着地上的行迹,看起来还真是专业得很。 而且还有绿林营中好手相随。 到距离福州守备军将士们潜藏的地方,这些家伙好似是有些感应似的,不再前行,向着后面退去。 常洪鑫躲在灌木丛后看到这幕,对高天纵道:“团长,这些家伙看来是发现我们埋伏在这了。” 高天纵缓缓眯起了眼睛,眼中有着杀意淌过。 然后他便起身,向着车宏宇藏身的地方走了去。 到车宏宇旁边,高天纵道:“车团长,这些元军斥候怕是已经发现我们了。依我看,咱们倒不如直接杀过去,你觉得如何?” 车宏宇微微诧异道:“高团长你这是要出其不意?” 高天纵道:“与其让这些元军来想方设法对付我们的埋伏,倒不如杀他个措手不及来得实在。真要等他们数千大军都合围过来,我们纵是埋伏在这里,也难免被动。” 车宏宇没有迟疑,轻轻点头,“如此,便听高团长你的便是。” 高天纵举起望远镜向着山下望去。 这时候,那些元军斥候已是渐渐走得远了。 时间过十余分钟,高天纵便忽的从灌木丛中站起身来,喝道:“将士们,随我前去覆灭元贼!” 虽福州守备军士卒们此时都埋伏得好好的,不知高天纵是何意思,但仍是听他的号令都走将出来。 高天纵也并未再多说,只是挥手,“走!” 然后率着众人便向着元军斥候离开的方向而去。 虽大山茫茫,但双方士卒加起来总也有五千余人。要遭遇上,自然不是困难的事情。 只过去短短时间,深山内便有枪炮声响起。 高天纵这些人不知是遭遇到哪股元军,而这股元军,仅仅不过千余人而已。 这当然是让得高天纵等人喜出望外,当即就率着将士直接冲杀过去了。 他们自是想得到,元军定然是在探知他们的埋伏地点以后分兵了,说不定就是想合围他们。 而这,可不正给他们逐个击破的机会? 一颗颗子弹在空中划过。 一个个元军中枪倒地。 高天纵等人忽然率军冲杀过来,这的确是让得这些元军不防。 而统领这支元军的,正是千夫长哈森。 他听着前面枪响,士卒慌乱,脸色瞬间变幻,忙不迭大喊:“速速迎敌!速速迎敌!” 他可是知道,自己麾下这些将士的战斗力较之这些宋军要差得远。 只让他稍稍心安的是,现在苏合、其木格等人率军还未走远,听到这里枪炮声,定然会很快赶回来支援。 他只需得挡住这些宋军片刻时间便好。 元军仓促迎战。 大纛飘摇。 号角声响。 只这号角声,却好似被宋军中嘹亮的冲锋号声给盖了过去。 福州守备军将士和涌泉寺的武僧们俯冲下山,带着人势、地势,锋芒不知比哈森麾下这些元军要锐利多少。 两军还未近战交锋,哈森军中前面的士卒便有不少人中枪倒了下去。 然后等福州守备军们再冲得近些,他们更是被轰天雷给炸得晕头转向。 涌泉寺罗汉堂主持率着众武僧率先扑杀进了人群中。 这场厮杀,比预料中结束得要快许多。 原本即便有神龙铳,高天纵等人想要覆灭这些元军怕也需要不短的时间。可有众武僧相助,却是硬生生很快结束了战事。 因罗汉堂主持冲杀到人群中以后,径直掠到了哈森军中的大纛下去。 以他真武境修为,做到这点,实在不难。 大纛被他一枪横扫,绞成了碎片。 罗汉堂主持以枪为棒,使出佛门绝学伏魔棍法。只几个瞬息的时间,便接连将大纛周围的十余元军将士都拍飞了去。 而这其中,并不仅仅只有那持大纛的猛士而已,连哈森也被横扫了出去。 从始至终,他们甚至连拉开轰天雷的机会都没有。 前后总共不过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哈森麾下这些元军便已是纷乱不堪起来。 高天纵等人率着军卒也冲杀到人群中。 众将士弃神龙铳不用,拔出佩刀,只是从元军从中径直冲杀了过去。 他们便好似是飓风似的,从这席卷而过。 还不等这些元军回过味来,他们便已是从人群中冲杀过去了。 有元军已是慌乱跑开,留在这里的,都是怔怔看着福州守备军将士们,还有这满地凌乱的尸体。 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打仗的。 这他娘哪里是打仗,分明就是蝗虫过境嘛! 只是,他们却也没遇见过这么凶猛的蝗虫。 这些宋军真正是太可怕了。 还未交锋,便先以神龙铳、轰天雷瓦解了他们军中士气,然后又有高手斩杀军中主将,便是说天衣无缝,也不为过。 这些元军自是不知道,诸如这样的迅雷战术,福州守备军们在军营内也已不知道操练、演习过多少次。 群龙无首的元军不敢再做追击,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天纵等人离去。 很快,高天纵等人便就消失在他们眼中。山中徒留凌乱足迹。 而又过几分钟,苏合、其木格、孙温伟等元将才率着军卒匆匆跑将过来。 他们刚刚的确是打算绕行前去包围高天纵他们的,听到枪炮声才又匆匆赶回来。 只到这里,看着地上凌乱的尸体,却是懵了。 哈森麾下千余元军此时已然仅剩不过四五百人。 其木格很快找到哈森的尸体,怒不可遏,“怎会这样?” 哈森胸前的甲胄已然被罗汉堂主持一枪给扫得凹陷进去了,下颚满是血液,死得不能再死。 连他军中副将,也就死在他的旁侧。 军中有个百夫长颤颤巍巍对其木格等人道:“宋军……宋军杀过来了。将军是被他们军中高手杀的。” “哼!” 其木格一声冷哼。 有刀芒掠过。 他一刀将这百夫长斩了首级,“连主将都保护不住,留你们还有何用?” 周遭哈森麾下剩余的将士都不禁是露出些许胆寒之色。 他们心中有屈辱,同时也对其木格有些敢怒不敢言。 <script>app2(); 1001.成功埋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他们想来,也就是其木格刚刚没有遭遇这些宋军,才能这般站着说话不腰疼。 要是其木格也和那些生猛的宋军遭遇上,定然是不好意思说这种话的。 只他们再怒,其木格自也是不会理会他们这些寻常士卒,怒冲冲又道:“宋军往哪里去了?” 有士卒指向山下。 其木格和苏合、孙温伟等元将对视,不再多言,当即便率着军卒向着山下追去。 他们的主将托木尔给炸死了,现在哈森又被斩杀。此时心中自是憋着口恶气。 这一追,便追出去两里多路去。 其木格、苏合等人也都知道宋军不那么好对付,派遣十数拨斥候往各处探查。 然而,这些斥候却都没能带回来关于宋军的消息。 因为回来的这些,都是没有和宋军遭遇上的。而那些和宋军遭遇到的,大概永远都回不来了。 这让得其木格等人都是恼怒不堪。 派遣出去的斥候没有起到作用,让他们宛如瞎子般,根本不知道宋军到底是如何布置的。 但他们却又不能就这般领军下山去。 且不说这些宋军在他们离去以后会不会胆大包天再去袭扰大军,光是阿术的雷霆之怒,便不是他们这些千夫长能承受得住的。 最终无法,其木格等将只得率领士卒向着刚刚有枪响的方向行去。 而这,却是让得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饶是他们已经走得极为小心,可高天纵等人还是成功的伏击了他们。 在这样的深山中,适合伏击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高天纵等人率着众士卒藏在了悬崖绝壁后,试问元军又如何能够发现? 饶是有元军斥候先行从这绝壁旁走过去,却也根本没有想过,宋军会敢潜藏在悬崖之上。 毕竟这真的是太凶险了,而且,宋军可有逾千人之众。 任是谁,大概都不会觉得悬崖能藏上千人的。 而这,也的确是机缘巧合。 高天纵等人之所以能藏在这悬崖上,是因为这悬崖绝壁上有个天然的宽敞石洞。 这石洞,是涌泉寺武僧们发现的。 他们中间曾有人来过这里,在这石洞内练过功。 高天纵带着他们恰恰从这里过,这些武僧们才想起来。原本是打算先藏在石洞里稍作休息,但高天纵等人却是发现战机。 藏身在这石洞内,完全可以打那些元军个措手不及。 毕竟元军不可能从这悬崖绝壁上过,他们最可能的,只是从悬崖那面的密林中过去。 为图保险,高天纵甚至还命令了百余士卒沿着密林继续往前面行进。 他自是想将这些元军吸引过来。 而等元军斥候过去不多时候,果然,其木格、苏合等元将就带着军卒到了。 他们从悬崖那面的密林中缓缓穿行而过。 军中士气显得有些低沉。 特别是哈森麾下的那些将士,此时更是个个垂头丧气。哈森死了,他们回去军中以后,怕也免不得要被秋后算账。 这是元军中的老规矩。 不过这规矩也只能说是有利有弊。 利在于这些将士们在厮杀时都会竭力保护主将,弊则是这些将士在主将阵亡以后,难免会生出想要做逃兵的心思。 “他们来了!” 悬崖上,有武僧很麻溜地沿着绝壁爬回到石洞内。 高天纵、罗汉堂主持等人皆是动容。 高天纵猛然站起身,道:“诸位兄弟,再随我去冲杀!待打败这些元军,咱们再做休息,如何?” 众将士轰然应诺。 一个个将士走出石洞,沿着绝壁又攀爬上去。 这绝壁虽陡峭,却有不少凸出来的石头和凹进去的缝隙,是以其实算不得凶险。 而福州守备军将士们寻常时又有攀爬、越过障碍等训练科目,爬这样的石壁自是不在话下的。 很快,一个个将士便出现在了绝壁上头。 他们趴在地上,静悄悄看着下面密林中正要从这过去的元军。 两军相距不过仅仅数十米的距离。 高天纵等人都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眼中有着隐隐激动的神色流淌。 他们好悬耐着性子,才没有让士卒们开枪。 直到苏合、其木格、孙温伟率领的这些元军大部都出现在他们的正前方,众将才猛然喝道:“打!” 神龙铳声响了起来。 高天纵等人这回没有再率着将士冲杀下去,只是以神龙铳在这里进行射击。 当然,也有军中臂力惊人的士卒和众涌泉寺的武僧们将一颗又一颗的轰天雷向着元军中扔去。 以他们的武学修为,数十米距离当真不算什么。不仅仅扔得远,而且扔得极准。 哪怕是密林中植物茂密,他们抛出的轰天雷也都大多得以落在元军人群中。 这直让得元军在刹那间就哭爹喊娘起来。 他们到底还不习惯应对神龙铳。 更重要的是,他们眼下只能眼睁睁挨打,却根本无法向宋军发起反击。 其木格、苏合等人在军中也是慌乱,脸色难看到极致。 其木格整张脸胀得通红,就如同烙铁似的,举起枪大喝:“众将士听令,随本将袭杀宋军!” 然后便带着持大纛的猛士向着高天纵等人埋伏的地方冲去。 可是,军中敢随他同行的军卒却并不多。 这不是因为福州守备军的火力超长凶猛,而是,他们实在没有信心用肉体挡住神龙铳的子弹。 这种玩意,比刀枪真是要让人害怕得多了。和弓箭差不多,但是威力比之弓箭却又要大得多啊! 在慌乱的情况下,能有多少士卒敢于冒着“箭雨”冲杀? 就更莫说是神龙铳了。 跟在其木格身后的元军,怕是总共也就不过那么数百人而已。 他们中间有的的确是悍不畏死,还有的,怕莫就是脑袋不太灵光了,只会跟着大纛冲杀。 一声声枪响。 这些冲杀过来的元军一个个接连倒在炮弹之下。 其木格是员勇猛的将领,在哈森麾下也算是最受重用的将领。但此时,却也显得太过于渺小了。 冲杀在军前的他,同样没能避过子弹。 尚且才冲出不过十余米距离,就有血花在他的胸口绽放开来。 其木格的脚步噶然而止。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胸口的伤口,大概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中枪。但再不甘,却终究还是缓缓向着地上栽去。 “将军死了!” 也不知是哪个士卒喊了声。 这数百向着福州守备军们冲去的元军瞬间便是作鸟兽散。 “杀!” 趴在地上的高天纵看到这幕,猛然站起了身子来,拔出腰间佩剑,高高举了起来。 “杀啊!” “杀!” 霎时间喊杀声如雷。 一个个福州守备军将士和涌泉寺武僧们露出了身形,然后俱是向着元军扑杀了过去。 虽这刻元军还有不少人,但高天纵他们却是气势如虹。 因为他们看出来,这些元军已是彻底乱了。这样的军队,纵是有再多人,也不可能打胜仗。 枪炮声不再如之前那般密集,也凌乱了许多。 福州守备军中神龙铳手们边跑边进行射击。 这样,杀伤力当然不如之前埋伏在悬崖上那般大,但元军却更是惶惶。 有些老卒怕也是看出来大势已去,悄然溜走。 涌泉寺罗汉堂主持带着众武僧又率先扑杀进了元军从中。 他们身有甲胄,又个个身怀绝学,杀这些慌乱的元军真的和砍瓜切菜没有什么两样。 而他们中间那些领悟有意境的高手,就自是让得元军心惊胆寒了。 只不多时,元军便是彻底溃退。 高天纵等人率着士卒们气势更甚,在后面追击不休。 <script>app2(); 1002.官道相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枪声较之之前要稀薄许多。 到现在,高天纵、车宏宇麾下将士也没有剩下多少炮弹,自是能省则省。 涌泉寺的武僧们这时候成为歼灭元军的主力。 他们在撵上元军以后,以压倒性的武道修为接连将落在后面的元军斩杀当场。 福州守备军将士们倒是成为陪衬。 元将苏合也很快死在涌泉寺武僧手下。 到最后,福州守备军和涌泉寺武僧们直将元军追出深山去。 到官道上,元军士卒多数已经溃散不知去处,三千多人仅仅只剩下数百人。 涌泉寺武僧们个个浑身染血。 元军丢盔弃甲,好生狼狈。仅剩的大将孙温伟此刻也是披头散发。 只是,高天纵、罗汉堂主持、车宏宇等人率着众僧、将士却并未就此停止追杀。 虽奔波到现在,众人个个脸上都是有着难掩的疲乏之色,也仍是嗷嗷叫唤着。 没谁还想着能再活着回到福州城去,此时,只是想多杀些元军而已。 仅过些许时候,这些仅剩的元军便也多数死在了官道上。 论速度,他们自也是没法和涌泉寺武僧们相提并论的。 孙温伟也死在军中。 那些幸存的元军大都又跑到山里去。只他们,当然很难再形成战斗力了。 当眼前再也看不到元军的时候,高天纵等人终是在官道上驻足。有将士直接坐到地上,气喘吁吁。 高天纵、常洪鑫、车宏宇以及罗汉堂主持等人又扎堆到一起。 高天纵放眼扫过地上那些元军的尸体,脸色有着些许兴奋,说道:“诸位,现在这些元军已经溃了。咱们接下来……”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官道西面尽头。 这个时候,阿术率领的大军应该是已经快要接近福州城了。 拖延元军五天的任务已经不可能完成,但高天纵显然打算将这个任务执行下去。至于能拖延元军多久,那便听天由命了。 常洪鑫等人也不禁都是向着西面远眺过去。 兴奋劲这个时候清减许多。 灭数千元军尚且算不得太难,但他们这点人,要再对元军大军发起冲击,便真是很难再活着回来了。 元军大军中有铁骑,不是那么轻易能够对付。而且,谁都知道阿术这个时候定然还有防备。 过半晌,常洪鑫幽幽叹道:“元军这些追兵溃散,怕是不会再轻易分兵来围堵我们。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高天纵看向罗汉堂主持,“大师,要不您便率着诸位高僧先行离去吧!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待战事结束,你们再往福州城。” “阿弥陀佛……” 浑身染血的罗汉堂主持宣了声佛号,面露微笑,“师兄他们都已经往福州城去,我们这些人又岂能在城外苟且偷生?” 高天纵有着急道:“捍卫疆土是我们这些军人的职责。大师你们已经帮助我们够多,实在没必要再陪着我们去送死啊……” 罗汉堂主持却是道:“将军此言差矣。在贫僧看来,捍卫国家,应是所有大宋中人的职责才是。将军……无需再劝了。” 高天纵眼中露出敬佩之色,不知该再说什么好。 …… 福州城外东面。 那几个奉着黄华军令前往城外报信让高天纵等人撤军的斥候此时已经是离城许远。 他们快马沿着官道驰骋。 数骑黄尘。 出城时,他们和马的影子都在马屁股后。但这时,影子却是逐渐转移到马腹下面。 地面上热浪腾腾。 这些斥候俱是低伏在马背上,好似看到前面有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吁!” 直驱马到这人前,他们才忽的勒马。 原本是打算直接这么过去的,之所以勒马,却是因为看到这人身上穿着的正是他们福州守备军的甲胄。 而他们勒马,那踉踉跄跄前行的人也止步,偏头看他。 双方眼中都是有着些微惊讶之色。 马上斥候十夫长低声喝问道:“你是何人?” 右手却是悄然握住了佩剑的剑柄。 忽然看到有落单的军卒往福州城行,他只想着不是奸细就是逃兵。而这两者,都是可以直接斩首处置的。 马下人拱手,回道:“回禀将军,属下石晓木,第三团第六营士卒。” 他自就是被高天纵等人称呼为“木娃子”的那个小兵。 斥候十夫长瞧瞧石晓木身上的甲胄,神色却更是冰冷,“第三团将士奉命出城阻挡元军,你为何独独在此处?” 石晓木嘴唇干裂,眼眶中不禁是泛出些许泪光来,“团长他们在后面阻击元军,让……让我回城报信。” 说着,他忽的解开了自己身上的甲胄。 里面,是绕成了数圈的布条。上面还隐隐可见血迹。 数个斥候都只是冷冷看着他。 石晓木解开布条,双手捧着,对斥候十夫长道:“这是团长他们留下的家书,将军……将军能否帮我送回城去?” 十夫长微愣,接过家书,心中对石晓木身份已是没什么怀疑,却不禁问道:“你不打算回城了?” 石晓木道:“团长他们伤亡惨重,怕是很难再回到城内去了。我不想成为团里唯一一个活着的人。” 说罢,他对着众斥候深深躬身,竟是转身又向着来时的路走去。 稚嫩的面庞上,此刻充满着坚毅。 马上斥候看着他孤零零的背景,尽皆动容。 石晓木这个不过刚刚成年的嫩头士卒,此刻却是深深的感染到他们。 “驾!” 斥候十夫长忽的拍马向前,追上石晓木,伸手将石晓木给拽到了马上,“小兄弟,我们和你通往!” 石晓木愣愣落在马背上,吃惊道:“将军你们也要去杀元贼?” 十夫长轻笑,“不是。我们是奉安抚使军令,前去通知你团长他们撤回城内的。” 石晓木闻言,眼中便是露出惊喜之色来,“安抚使让我们撤回城去?” 紧接着却又忽的黯然,没了动静。 马上十夫长并不知道他神情的变化,只笑道:“是啊!” 然后好半晌没听着石晓木的回应,便又说了句,“你应该知道你们团长他们现在在哪里吧?” 石晓木紧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十夫长却是听到他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心中,也不禁是暗暗叹息。 他从黄华那里知道高天纵他们这些出城将士现在已是伤亡惨重,而现在过去这么长时间,说不准高团长他们已经全军覆没了。 但他嘴里还是安慰石晓木道:“小兄弟不必伤心,高团长他们能征善战,定然不会死在那些元军手下的。” “可……” 石晓木忽的道:“可我离开时,团长他们只剩下一千多人了啊……” 斥候十夫长轻轻叹息。 其实这个时候,连他心中也已是不对高天纵等人抱有什么希望。或许,他们根本已经根本没有继续去报信的必要。 但因背后坐着的石晓木,这十夫长还是毅然拍马向着前面而去。 他道:“不管怎么说,咱们都还是去看看吧!” 石晓木点头,轻轻嗯了声。 不管如何,他都还要再见到高天纵等人,哪怕,见到的只是尸体。 马上两人再无言。 日头偏西。 前面官道上忽现许多元军,旌旗飘扬,不见其尾。 “吁!” 斥候十夫长连忙勒马,率着众斥候调转马头向后跑去。然后跑进荒野之中,绕到山后远远躲了起来。 石晓木双目通红。 元军大军赶到这里,这只让他以为高天纵等人已经全军覆没。 这刻,这个小兵身上爆发出让人咂舌的血气。如果不是众斥候强行按着他,他已是一个人冲将上去。 团里他年纪最小,寻常也最是受人照顾。可那些待他如亲人的兄长、叔伯们,却都死在了这些元军手中。 <script>app2(); 1003.天祥罚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小兄弟,你这样冲上去是白白送死啊!” “是啊,你且先冷静!我们陪着你去找你们团长!” “……” 几个斥候好悬才总算是将石晓木给拦下来。 等石晓木总算是冷静下,埋头哭泣时,他们额头上也都是见汗了。互相对视,有着如释重负之色。 其实若是他人,他们未必会这般阻拦。但这个充满血性的小兄弟,却是让得他们都感到敬佩。 哪怕是在大宋军中,也不是每个士卒都能有这样的血性的。 明知必死而为之,这需要太大太大的勇气。 斥候十夫长举起望远镜看着元军大军。 大军过处,黄尘喧天。 好在,元军中倒也没有斥候前来搜捕他们。大概是刚刚没发现他们,又或许,是不愿为他们这几个人而浪费精力。 直过去好些时候,这股元军大军才总算是从官道上缓缓走过去。 看他们行程,今日定是到不得福州城外的。 斥候十夫长重新上马,道:“走,咱们继续去寻高团长他们!” 只这回,他们没有再沿着官道前行,而是沿着蜿蜒小道向着鼓山方向而去。 谁也不敢断定元军就不会在途中留有他们的士卒或是军中高手。若是遇到,他们这几个人便很难再活着。 同在福建路境内的建宁府。 自陈吊眼率军到城外和元军血战以后,元主帅巴哈拉尔没敢再轻易攻城,只仍是兵围于建宁府四周。 此时正午,烈日当空。元军各军营中都有淼淼炊烟升起。 建宁府北城头。 文天祥却仍是站在城头上。 自从巴哈拉尔率着大军赶到这建宁府以后,他便很少再下城去。纵是睡觉,也只是在城头上草草应付。 如果不是他穿着将领甲胄,带着披风,大概谁也不会觉得他就是这大宋禁军中的最高将领。 整个大宋,除去挂着全国兵马大元帅虚衔的赵洞庭以外。文天祥是真正的万人之上。 但他却是做到了以身作则。 这让得城头上的将士们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喊苦喊累。仿佛只看着年迈的文天祥,便所有的疲惫都尽皆消散了。 “军机令。” 贺成华端着饭菜走到文天祥旁侧,道:“元军应是不会轻易攻城了,您要不先下去休息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便是。” 文天祥接过碗,却只是摇头:“无妨,我还不累。” 贺成华张张嘴,欲言又止,静静站在文天祥旁侧。 他现在,真希望战事快些结束。到时候,军机令便可以退休了。 他实在不忍看着年迈的文天祥继续这般操劳下去。 文天祥扒着饭,过半晌,忽的抬头,问道:“陈吊眼他们现在如何了?” 贺成华闻言,眼中淌过些许笑意,答道:“还在禁闭室内关着呢!” 他就知道其实军机令还是很在乎陈吊眼的。 过数秒,他便又道:“军机令,您看是不是将陈军长他们先放出来?就算要罚,末将以为等到战事结束再罚也不迟。” “嗯。” 文天祥轻轻点头,“那就先将他们放出来吧!” 贺成华满脸喜色。 只紧接着,文天祥却又道:“剥去陈吊眼、司振国、广阳炎军职,杖责十五,让他们到南城门守城头。” “啊?” 贺成华脸上笑容瞬间凝住。 他怔怔看着文天祥,道:“军机令,您刚刚说……让陈军长他们去守城头?” 文天祥轻轻哼道:“竟然敢抗命不尊,没杀他们已经算是不错了。总得让将士们看看,纵是军长,也不能触犯军纪!” 贺成华苦笑着挠了挠头,“那……好吧!” 然后便向着城头下走去。 杖责十五、守城头,这总比被斩头要好得多。文天祥这真正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作为军长,他很明白军纪严明与否有多重要。 约莫过去不到两刻钟,这建宁府南城头上,便出现了三个面色古怪的“士卒”。 他们不仅仅面色古怪,站姿也是古怪。 周遭将士看着他们,都满是惊讶之色。 贺成华等将则在旁忍俊不禁。 原本其实还挺为陈吊眼等人担心的,但这刻,板子打了,陈吊眼几人也没什么大碍,他们心中自然都是轻松下来。 难得见到陈吊眼他们这样窘迫的模样,能忍着没有哈哈大笑,贺成华等人实在已是厚道。 “看什么看?” 但陈吊眼看着周围将士时不时地偷瞄自己,还是忍不住臊起来。整张脸胀得通红。 司振国和广阳炎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脸色都是黑里透红。 其实要是文天祥只是杖责他们,纵是再多打些板子,也没什么。但罚他们过来守城头,饶是以他们脸皮,也是有着招架不住。 在这南城头上,可有不少人就是他们天杀军中将士。 看着这些小兔崽子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陈吊眼几人心中就别提有多郁闷了。 瞧着对自己大吼无动于衷的众士卒,陈吊眼只差点吐血,又吼道:“谁他娘的再看,老子让你们也都吃吃板子!” 但这激动起来,却是牵动屁股上的伤口,不禁又是倒吸两口凉气,呲牙咧嘴。 周遭将士们憋得更是困难,有人脸色都涨红了。嘴唇尚且可以紧紧咬住,但眼中的笑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老陈。” 贺成华忍笑拍了拍陈吊眼的肩膀,道:“你就安分点吧,你现在可不是军长了,怎么让他们吃板子?” “你!” 陈吊眼瞪眼看着贺成华,没好气道:“滚滚滚!别妨碍老子在这里守城头。” “嗯?” 贺成华故作威严模样,“你就是这样和本军长说话的?你眼中还有没有尊卑?” 陈吊眼脸色更红,吹胡子瞪眼,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虽然明明知道贺成华是在拿他打趣,但他现在被文天祥撸掉军职也是事实。以军中纪律,他刚刚这话还真是以下犯上。 司振国在旁实在看不下去,哭笑不得道:“老贺你就别拿我们打趣了,忙你的去。咱家老陈面皮子薄,你又不是不知道。” “哈哈!” 贺成华哈哈大笑,总算是放过陈吊眼,就此离去。 旁边却是有将士憋不住,终是笑出声来。 陈吊眼翻着白眼,索性不搭理他们,向着城外看去。 司振国、广阳炎两人对视,眼中流淌出苦笑之色。他们可是真没想到,军机令竟然会用这般的方式来处罚他们。 而仅过不多时,文天祥便亲自走了过来,在陈吊眼、司振国、广阳炎三人面前驻足。 三人忍着痛单膝跪倒,“末将……” 刚喊,忽想起自己已经不再是将领,便又改口:“陈吊眼、司振国、广阳炎参见军机令!” 文天祥神色清冷,却是未理会他们。 他缓缓转过身子,眼神从周围将士们身上扫过,大声喊道:“诸位将士听着,天杀军军长陈吊眼、副军长广阳炎、都虞候司振国擅自违抗军令,本是死罪。本帅念在他们战功卓著,又尚且是初犯,这才酌情法外开恩。现剥夺陈吊眼、广阳炎、司振国军职,降为士卒在军中效命!这是首次,也是唯一一次。以后若谁敢再违抗军令,本帅定斩不饶!” 周遭将士们脸色在这刻都是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原本看到陈吊眼他们只是被派来守城头,他们也没将这事太放在心上。但现在因为文天祥这番话,却是不得不好生思量。 军机令刚刚可是说了,这是唯一一次。也就是说,以后谁再敢抗命不尊,军机令只怕真的不会再念及任何情面。 跪在地上的陈吊眼、司振国和广阳炎也是神色微变。 原本有些轻松下来的心情,这刻又是沉重起来。 文天祥豁然回头,眼神灼灼看着陈吊眼,“陈吊眼,你可服本帅责罚?” 陈吊眼低头道:“陈吊眼……认罚……” 他在城外抗命时,只满心想着多杀元军,却并未想过,这会对文天祥治军造成多大的困扰。 <script>app2(); 1004.洞庭离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文天祥见他这般,便也不再多言,只是又当众宣布让白英卫暂代天杀军军长之职,便就离去。 到离去时,他也没有说何时会给陈吊眼等人官复原职。这让得那些原以为陈吊眼等人必会很快官复原职的士卒们心中不禁忐忑。 看起来军机令不似是闹着玩的。 或许,陈军长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成为军长都说不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处罚可就真正算得上是很重了。 荆湖北路辰州沅陵。 有信鸽终是落在沅陵县内。 只此刻的沅陵县城内显得有些破败,残垣断壁到处都是。 信鸽落足的府衙更是满目疮痍。 地上还遗留有血迹。 整个府衙内都看不到多少人,且各自在忙碌着。 三日前大理军匆匆破城,虽然没有在城内展开血洗,但府衙作为重地难免还是被大理军给侵占了。 县令早驱散了府衙众人。 直到昨日夜里县令赶回来府衙,才又陆续召回众人。 此时,府衙内大多数官吏、差役都已经被派到城内去帮助百姓们去了。留在府衙内的,多是些做不得力气活的老人。 信鸽落在墙上,直过去好阵子才被人注意到。 那人看到信鸽腿上绑着信,忙去禀报沅陵县县令。 然后不多时,沅陵县县令便带着几个士卒匆匆出县城,向着芦溪方向而去。 谁也不知道县令突然出城到底是为什么。 只有这县令心中激荡万分。 信鸽腿上绑着黄绸,代表这信乃是从皇宫而来。而在副信上,不仅仅只说让他送信往张珏军中,还说及了张珏大胜之事。 沅陵县危机忽然解除,作为县令的他如何能不狂喜? 如果不是送信之事紧急,这县令怕是要亲自持着铜锣,敲锣打鼓过市将这大好消息告诉全城百姓才好。 刚刚出城,沅陵县县令带着几个士卒火速前行。 这也算是苦着他了。 他作为文官,年纪又算不得年轻,不熟鞍马,在马上真是被颠得屁股生疼。 但他脸上,却是始终都洋溢着浓浓笑容。看上去,有几分老夫聊发少年狂之意境。 他现在真是迫切想要看到张珏大军。没有什么缘由,只是心中有着这样的迫切而已。 这便有如落水之人被搭救以后,总会迫切想要见到自己的救命恩人。 而出城尚且不过十余里,远远没有到芦溪郡,他们便就在官道上看到有大军前行。 大军从沅陵县县令等人目及之处,再到官道蜿蜒看不到的尽头,都不见尾。 “快些!” 沅陵县县令脸上立刻有惊喜之色浮现出来,连屁股的疼痛都顾不得,拍马匆匆向前。 他旁边众士卒连忙拍马追上。 到军前,还不等军前将士阻拦,县令就已是翻身下马。 只因为心中太过迫切,双腿又因奔波发麻,刚下马他却就是跌坐到地上,好生狼狈。 军前将士都是怔怔看着他。 高兴身披银甲立马在军前,喝问道:“来者何人?” 县令满脸狂喜,也顾不得狼狈,忙不跌爬起身道:“下官沅陵县县令,携皇城密信前来求见张元帅!” 高兴瞧瞧他官袍,微愣。 然后又瞧过此时才下马的穿着沅陵县几个守卒,这才道:“县令稍待,本将这就去禀报!” 他倒也不担心这县令会有什么古怪,毕竟现在封合璧等人已是降了,大宋在辰州境内再无大敌为患。 沅陵县县令用力点头,“劳烦将军了!” 高兴拍马往军中赶去。 很快,张珏和赵洞庭等人便赶到了军前来。 县令瞧着张珏甲胄,连忙拱手道:“下官沅陵县令梁翰墨见过张元帅!” 他旁侧几个守卒更是单膝跪倒。 张珏点点头,“县令请起。” 紧接着便又道:“信在何处?” 梁翰墨忙将信递到张珏面前。 竹筒上还有泥封,是未拆解过的。 张珏接过信,却是向着旁侧穿着锦袍的赵洞庭递去。这直让得梁翰墨好生意外。 赵洞庭也不刻意坦明自己身份,只接过信拆开看。数秒,嘴角便有笑容浮现。 张珏瞧他这样,不禁问道:“皇上,有喜事?” 梁翰墨霎时眼睛瞪得滚圆,噗通跪在地上喊道:“微臣沅陵县令梁翰墨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几个守卒也忙不迭双膝跪倒。 但眼神,却都是紧紧凝聚在赵洞庭的脸上。有着极为激动之色。 他们谁都没想过竟然会在这里瞧见皇上。 而已赵洞庭现在在大宋的威望,那几乎和神明都没有什么两样了。对于这些守卒而言,瞧见他,是终生难忘的幸事。 哪怕是县令梁翰墨,此刻心中也是激动万分。因为以他区区县令官职,或许这辈子也就这么一回瞻仰天颜的机会。 “平身吧!” 赵洞庭微笑着摆摆手,然后将信递给张珏,道:“苏泉荡在江陵府大破元军,连耶律铸都被俘了。” 紧接着却又是轻轻叹息,“只可惜吕文焕死了,要不然,他定能成为我大宋名将啊……” 张珏、高兴等人听得他这些话,脸上也是立刻都浮现出狂喜之色来。 张珏忙低头看信,然后不禁是大笑两声,对赵洞庭道:“皇上,看来这些元贼蹦跶不得多少时日了。” 赵洞庭点点头,笑道:“是啊,苏泉荡这回大捷,可谓是彻底破了北疆僵局了。” 说着,他瞧了瞧后面的大军,又道:“副军机令,你便不必再率军前往江陵府去了,这便回往镇南军区吧!” 张珏微愣,然后微微皱眉道:“皇上,鄂州、隆兴府尚且还有不少元军,如此是不是……” 赵洞庭摆摆手,道:“有岳鹏、赵大、肖玉林他们率军过来,朕有信心平定北疆了。” 然后贴近了张珏些许,低声又道:“副军机令你且先率着大军和这些降卒回到镇南军区去休整,朕赶回长沙后会即刻传旨于你,让你再组建天微、天究、天退三军。你将这些降卒打乱补充到各军之中,严加训练他们,北疆战事不必再理会。只等苗军长他们攻破大理皇城,朕会再设大理军区。届时,这些降卒,都将是咱们安定大理的助力。” 张珏动容,“皇上是要就此拿下大理?” 赵洞庭道:“这时不拿,何时拿?” 张珏便不再多说,只拱手道:“张珏领命!” 赵洞庭却又道:“若是这些降卒到得军区以后很老实,副军机令你可以再酌情让高兴或是任伟率军也去大理境内。” 张珏轻轻点头。 赵洞庭对着旁侧高兴道:“高将军,去将空前辈他们都叫来吧!朕回宫去了。” 高兴领命往军中去。 赵洞庭笑吟吟扫过远处近处原野,喃喃道:“平定大理、蜀中,朕就可以全力收复临安了……” 张珏在旁微笑,“等皇上您光复临安,老臣也可以退休颐养天年了。” 赵洞庭用力点头,“茹儿在皇宫之内也是常常念着您,虽不能言,但朕心里清楚。您再不回长沙去,她怕是会怨朕咯!” 张珏笑容更浓。 他不是那么在乎权势的人,对于退休,也就没有什么舍不得。 于他而言,能够陪着覃香,此生已是足矣。如果不是尚且未光复临安,军中暂且又无人能接任,纵是让他现在退休,他也愿意。 很快,空千古、齐武烈、李雁南等人便也都赶到军前来。 赵洞庭对着张珏、高兴等人拱拱手,道:“诸位,这南疆,朕便托付于你们了!” 然后便带着空千古等人拍马离开大军,向着沅陵方向而去。 梁翰墨,他并没有过多理会。不是不愿意理会,而是作为皇上,他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切朝中每个臣民。 <script>app2(); 1005.木娃之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珏等人静静看着赵洞庭、空千古等人远去。 有空千古、齐武烈这些高手同行,他们自也不必担心赵洞庭会遭遇到什么意外。 只是这回分别,不知道又要多长时间才能够再见到皇上了。 大宋光复,开疆扩土。众将领分封各地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他们已经难以再像以前那样,和皇上在军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直到赵洞庭一行人的背影消失不见,张珏才命令大军调头,向南往荆湖北路靖州而去。 军前有信差先行,往沿途各城内报信。让其城内主官筹措粮食。 现在大军中押着五万降卒,原本便不富余的粮草自是显得紧巴巴的。 张珏、覃香还有君天放坐在车辇上,张珏始终沉思。 覃香见他始终这般,柔声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张珏握住覃香的手,微笑道:“夫人你可知道刚刚皇上离去时和我说了什么?” “什么?” “皇上说让我再组建天微、天究、天退三支禁军,等刘诸温他们攻下大理,我便大概可以往皇城去颐养天年了。” 覃香微笑,“这是好事啊!” 张珏点头道:“当然是好事,等退休,我也就能好好陪着你了。” 覃香道:“那你刚刚皱着眉头在想什么?” 张珏轻叹,“我退休前,军中总要有人接任镇南军区元帅之职。而且皇上还说会在设立大理军区,那元帅之职,想来也是要从我们军中挑人担任的。我只在想,谁适合这两个职务。” 覃香莞尔,翻着白眼道:“这些皇上心中自是有谱的,要你这般操心做什么?” 张珏哭笑不得,“皇上要是心中有谱,便不会早早就跟我说这些了。你等着看吧,到时候各军区元帅,皇上定然还是会让我们这些人推举的。皇上不是寻常帝王,心胸宽阔如海,对我们的信任已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覃香轻轻点头,不禁深深道:“难道皇上就不担心……” 张珏抬手止住她继续说下去,道:“这就是我为何谨慎的原因了。皇上待我们如此,我总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覃香又点点头,不再说话。 张珏偏头向着旁侧始终不言不语的君天放看去,问道:“君兄,你觉得哪位将领最是能够接任我的职位?” 他和君天放是许多年的兄弟。自然也愿意听听君天放的意思。 君天放虽不会打仗,但看人,眼神还是很准的。 “我看你也不必如此着急。” 君天放微微笑道:“等这消息传下来,到时候谁适合、谁不适合,咱们能看得更准些。镇南军区、大理军区元帅于我们大宋而言那都是至关重要的官衔,要居其职,忠心、品行,远远比才干、威望还要更为重要得多。军中能有可能升任元帅之职的就那么几位将领,到时候你再细细观察,择优而下也是不迟。” 张珏微怔,然后自嘲地笑,“你说得在理。我倒是有些自乱方寸了。” 说罢,便忽的哈哈大笑起来。 日头渐渐西沉。 福州城东。 木娃子和那些斥候们沿着小道驰马许远,这才敢又回到官道上。 这时候的官道自是静悄悄的。 元军过境,福州城周围的百姓要么都到福州城内避难去了,要么,也是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便是连福州城内海以往如火如荼的海上贸易,这些天也都不再有什么动静。 黄华早让人将内海封禁,那些个得到消息的海商或是逗留在福州城内,或是呆在海外岛上还有流求。 如此,官道上自然不可能再有车来车往的热闹景象。 石晓木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前方,充斥着你浓烈的期盼。 他多么希望,高天纵他们能够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但直过去许远,他都并没有看到官道上有人影出现。眼眶不禁又渐渐泛红起来。 要不是心中始终念叨着老李头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这句话,石晓木的眼泪怕已经又是绷不住。 斥候们脸色也是不好看。 元军都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却都仍没有能看到高天纵等人身影。这很大程度上能够说明,高天纵他们已是遭遇不测了。 只这个时候到底还没有发现高天纵他们的尸体,是以他们心中也就还有着浅浅的希望。 “头!你看前面!” 数骑刚沿着山脚弯道驰过,忽的有斥候指向前面。 在仅仅数十米开外,官道上、荒野中躺着为数不少的凌乱尸体。 有破烂的旗帜孤零零的斜插在地上。 地面上布满焦黑坑洞。 石晓木的眼睛瞬间通红起来,嘶声大喊:“团长!” 破烂的旗帜上,那个镶金丝的宋字还在飘扬。 “驾!” 十夫长连忙拍马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而去。 一行人在凌乱的战场前立马,石晓木几是滚下马去,哭喊着向前爬。 地面上,有元军的尸体,也有宋军的尸体。只他们甲胄还有兵刃等等,都已经被元军给拿走了。 大宋的甲胄对于元军而言,而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一张张泛青的面孔。 石晓木宛若癫狂,踉踉跄跄,摇晃这个,又摇晃那个,嘴里不住呼喊。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再回应他。 “老李头!” 木娃子看到熟悉的面孔。 是老李头。 是那个年纪要长他将近三十岁,平素里总是笑呵呵,不摆老兵派头,待他如亲人般的老李头。 在家里,他有父母。 在军中,老李头便是他的父亲。 只这时,鲜血却早是染红老李头的衣襟,且凝结成疙瘩了。 他的右手,也不见了。 喉咙处有让人触目惊心的血洞。 几个斥候看着这满地的尸体,还有大喊大叫的木娃子,都是沉默不语。 “手!” “手!” 木娃子泪水淌过脸颊,混着灰尘低落。他却只是浑然未觉,不断在老李头旁边寻找着什么。 他在寻找老李头的手。 老李头曾跟他说过,死在战场上没什么可怕的,他从军这些年已经不知道死里逃生过多少回。就担心啊,担心死后不能落个全尸,那样下辈子投胎会是个残缺的人。 直过去好阵子,木娃子才总算是找到老李头的手。 他的手是被硬生生切下来的。 木娃子颤抖着扑回到老李头旁边,将手放回到老李头断臂处,“老李头,手,你的手,我给你找回来了……” 只再怎么放,这手自是已经不可能还能接得上。 木娃子哭得像个泪人。 他扒拉开旁边元军的尸体,从下面扯出一面残破的军旗,给老李头捆扎着断手,“我、我不会让你下辈子做残疾的!” 几个斥候看石晓木这般,都是轻轻叹息。 他们和石晓木不同,都是军中老卒。这样的场面,不能说是见得多,但也见得不少了。 这小兵是还年轻。 等以后,他大概也会渐渐学会坦然面对吧! 十夫长喃喃叹息,“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可归,又能归多少人……” 过阵子,前面的木娃子忽没了动静。 他就这般硬生生哭晕了过去。 十夫长走过去,瞧了瞧地面上没有声息的老李头,抬手将木娃子给背到了背上。 旁侧有斥候道:“头,咱们是不是回去复命?” 十夫长点头,“嗯,回去复命吧……” 这里距离鼓山都是不远了,他心中也终是不再抱有什么希望。 如果那些出城的兄弟还有许多人活着,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遇到任何活口。 几个斥候又上了马,十夫长将木娃子放在身前,向着福州方向驰骋而去。 <script>app2(); 1006.终是相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渐渐的,只最后一抹斜阳还留恋着大地。 福州城东不过十数里,阿术率军在这里扎营,不再继续前进。 军卒都是人生肉长的,饶是他心中迫切想要破掉福州城,但却也不能不顾军中将士们的感受。 以往历代,因为太过苛刻而导致士卒哗变的事例并不再少数。 这连日行军,再加之有宋军接连袭扰,阿术麾下这些将士们也是疲惫得很了。 荒野中有火堆燃起,炊烟扶摇而上。 一个个帐篷被元军扎起来。 有士卒游走于军营之外。 阿术已是知晓苏合、孙温伟等人兵败,但也并没有其余什么举动。于他而言,高天纵那些人并不算是什么威胁。 而此时,在离这元营不太远的山中,高天纵、车宏宇等人率着士卒、僧众还在前行。 他们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堪堪追上元军。 因为击溃苏合那数千元军到底耗去不短时间,而且他们后来又在山中稍微休憩了些时候。 只可惜他们后来追赶时始终都是在山中行进,是以终是和木娃子还有那些斥候错过了。 “团长,你看那边!” 凌乱窸窣的脚步声中,忽的有士卒指向山下荒野。 那里是元军大营。 从这山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到元军中那些如星星点点般的火光。 高天纵等人都瞧过去,便俱是停住了脚步。 大致看过以后,众人又向着山下而去。 这里虽然距离福州城已是不远,但他们却没有谁想着要就这么回到福州城内去。这仅因为,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到得离山脚不远,众人才又是停下脚步来。 高天纵从腰间布囊中掏出干粮和水袋,道:“兄弟们,都吃饱喝足了,等明日黑早,咱们便杀到元营里去。” 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顿饭的。 士卒们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掏出干粮。一口干巴巴的干粮,就着一口水,就这么咽下去。 有人看着山下,有人远眺福州城。 也许再回不到城内去了,只希望,家中的亲人们以后能过得好。 夜幕降临。 山中只隐隐有动物的叫声。 众涌泉寺武僧坐定。 福州守备军将士们则或是酣睡,或是坐着发呆。 知道明天黑早便要去突袭元军大营,而且不会再撤出来。不是每个人都神经大条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着的。 高天纵、车宏宇等人也是没有睡意。 车宏宇就坐在高天纵的旁边,忽的笑问道:“老高,你家娃儿得快有八岁了吧?” 高天纵笑笑,“再有五日,便满八岁了。” “噢!” 车宏宇点点头,却又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好。 气氛显得颇为沉闷。 过数十秒,高天纵忽的又道:“不过我家里还有弟兄,我回不去,娃儿也总算是有人照料的。” 只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车宏宇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车宏宇轻笑,“我家里倒是没有兄弟。不过,军区也总会帮我们把娃儿抚养成人,是吧?” “那是当然。” 高天纵回答得很是不容置疑。 车宏宇砸吧砸吧嘴,“如此,我也就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只可惜啊,看不到皇上扫八荒、横六合的场景了……” 高天纵不再言语。 “团长!” 而过不多时,人群中忽有士卒叫唤。 高天纵也瞧不清是谁,只喊道:“何事?” 那人道:“官道上有人。” 听得这话的人都是向着山下官道看去。 月光下,黄土官道泛着莹莹的白色光芒,好似如同倒挂夜空的天河。 有数个火把就在这“天河”中快速移动着。 高天纵眼神微凝,低语道:“莫非是元军的信差或是斥候?” 在这个时候,他觉得只有可能是元军中信差才会匆匆向着福州城方向来。 罗汉堂主持在旁边睁开眼睛,道:“高建滚,若不然贫僧前去将他们擒来?” 高天纵并未多做犹豫,点头道:“有劳大师了。” 如果是元军信差的话,或许能够从他们的嘴里撬出来什么消息。虽然可能没有太大的意义,但谁又说得准呢? 罗汉堂主持起身,就在这夜色中向着山下掠去。 以他修为,纵是月光浅浅,也足以做到在这样的丛林里仍旧健步如飞了。 只是几个眨眼的时间,他便消失在高天纵等人的视野之内。然后很快便落足到了官道上。 那数个骑士还没有到。 罗汉堂主持飘身向着官道东侧而去。 只不多时,便是和那些骑士遇上。 一股意境在罗汉堂主持身上弥漫而出,官道上霎时间黄尘席卷。 战马受惊嘶鸣。 马蹄高高扬将起来。 有骑士跌落马下。 只有两个紧紧拽着缰绳,才好悬没有滚落到地上去。此时俱是以极为惊惧之色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罗汉堂主持。 在意境的威严下,他们只觉得心乱如麻,脑袋都是空白的。 “咦?” 而这时,罗汉堂主持却是轻轻惊讶了声。 他原本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意境也是缓缓收敛,问道:“你们是何人?” 他看到这几个骑士分明是穿着和自己身上样式相同的甲胄。而这种甲胄,是福州守备军制式。 铿锵! 几个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的骑士都是从腰间拔出剑来。 “大师!” 这时,跌落在地上才刚刚爬起的木娃子却是惊呼了声。 他看到罗汉堂主持光溜溜的脑袋,还有那浓眉大眼的脸,自是瞬间将其给认了出来。 之前在军中和那些涌泉寺武僧们并肩作战,最为让人夺目的,莫过于这位有着真武境修为的武僧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武侠梦,年轻人更是如此。木娃子自是早早将罗汉堂主持的身型样貌给记在了心中。 惊呼过后,他忙不迭向着罗汉堂主持跑去,“大师!我是那个送家书的小娃子啊!” 罗汉堂主持也不禁是微愣。 对于木娃子,他当然也还是记得的。毕竟两人说到底才分别短短时间。 几个斥候也是愣住。 罗汉堂主持看着木娃子跑到自己面前,脸上露出些许笑容,道:“小施主怎的还在这里?” 石晓木却是瞧着罗汉堂主持,脸色苍白道:“大师,就、就剩下您了么?团长、团长他们可还活着?” 罗汉堂主持看出来石晓木关切之色,轻轻点头道:“还活着。” 石晓木顿时泛起满脸惊喜之色来。 团长他们还活着。 他们还活着! 紧接便回头对几个斥候喊道:“团长他们还活着!” 几个斥候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走近罗汉堂主持。 石晓木道:“大师,这几位都是安抚使派出城来的斥候。安抚使有令,让团长他们率军回去。” 他脸上越来越激动。 罗汉堂主持微愣,当下连道:“那几位这便随贫僧上山去,高将军他们都在山里。” 如果是安抚使有令,他当然不愿意高天纵等人再率军到元军大营内去寻死。将士们是性命,他涌泉寺的武僧们也是性命。 当下,几个斥候便弃了马,跟着罗汉堂主持在官道上走了阵,往山上去。 再瞧见高天纵等人,石晓木不禁喜极而泣。 高天纵看着他,却是低喝:“木娃子,我不是让你进城去送信么?你怎的还在这里?” 石晓木连道:“我是要回城去的,在路上遇到这几位传信的兄长,就又跟着他们回去寻团长你们了。” 几个斥候走到高天纵等人面前。 十夫长从怀中掏出枚令牌来,对高天纵道:“高团长,安抚使有令,让你率军回城。” 高天纵几人愣住。 周遭将士们听得这话,都是向着他们看来。 他们不怕死,但当然也不想死。 <script>app2(); 1007.福州城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高天纵却是微微沉吟起来。 然后他道:“我等未能完全安抚使交代下来的任务……” 斥候十夫长道:“这是安抚使的军令,请高团长依令行事!你们在鼓山被元军重创的事情,安抚使也已是知晓了。” 高天纵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黄华的意思。黄华这很可能是预料到自己这些会去和元军拼死,所以特意派遣斥候过来传令让自己这些人回城。 最终,高天纵还是点头,道:“好,那我这就率军回城去。” 既是黄华下令,他显然没有再坚持下去的必要。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硬要率着军卒去冲击元营,那就是傻了。 高天纵当然不会这般不顾及将士的性命。 石晓木在旁边只顾傻笑。 只不多时,众人便就开始启程,在夜色中向着福州城而去。 这场阻击战是失败的,但却不是个个将士都神情低落。 他们虽远远没能阻止阿术大军五天时间,但覆灭的元军,却是较之他们阵亡的袍泽要多上许多。 这趟出城决不能说没有收获。 几次拼死突袭,他们还是打出了大宋军队的威风。 夜,渐渐深了。 月色却是越来越明亮。 只元军中,自是没有人知道高天纵等人正率着大军往福州城去。 到福州城外。 高天纵等人向城头将士禀明身份以后,东城门的将士很快放下了吊桥。 众人陆续进城。 黄华和福州守备军区军长支永寿闻讯很快赶了过来。 见到黄华和支永寿,高天纵、常洪鑫、车宏宇等将便都是跪倒在了地上,“末将等未能完成任务,请安抚使、军长责罚!” 黄华作为福州路安抚使,虽并非是福州守备军区军长,但却是福州路名义上最高军事长官。 论排名,他的地位自然还要在支永寿的前面。 见得高天纵几人这般,黄华轻叹,道:“就你们几个人回来了?” 高天纵点头道:“是,其余诸位将领们,都在和元军厮杀时……阵亡了。” 他们都跪在地上没有起来。 黄华又是叹息,摆摆手道:“你们未能完成任务的事情以后再说,现在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吧!”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也是大宋军中不成为的条例。 高天纵等人到底是没能够完成任务,处罚是免不得的。只是看着他们这样,黄华和支永寿这时候显然也不忍心罚他们。 在鼓山被元军重创成那样,高天纵他们能够活着回来,已经是让人庆幸的事。 高天纵等人起身,率着士卒沉默向着城内走去。 有将领带着罗汉堂主持等武僧去和之前进城的慧智老和尚等人汇合。 待他们走过,黄华看着他们的背影,道:“这回我们福州守备军真是伤亡惨重啊……” 支永寿缓缓道:“只要能守住这福州城,他们便是死得其所。” “希望吧……” 黄华轻轻叹了声,不再说话,又向着城头上走去。 谁都希望能够守住福州城,只是此刻看来,福州城的局势却真是太过危急。 大概只要等得明日元军东路大军也赶到城外,他们便会向着这福州城发起进攻了。 而福州城内,将士却仅剩不过数千人。 也不知,正向着这里赶来的广州守备军何时才能够赶到这里。 …… 由西向东汇入大海的闽江内,有一叶扁舟任漂突,向着福州城方向而来。 舟上仅一人,着道破,盘坐于舟头。 看他年岁,并不大,但双眼中却仿佛有着洞明世间的光芒。 最终,这叶扁舟直到离着元军海军船阵不远才停下。 舟头人缓缓起身,踏波而过,如同谪仙般飞掠到岸边。然后不急不缓往福州城走去。 到福州城南城门下,他抬头。 对着城上喊道:“金丹道小天师白玉蟾,前来相助守城。” 白玉蟾。 自离开长沙以后,他往福建闽清开设道场。至今,金丹道在福建已经拥有不少的信众。 而白玉蟾,也因此被道门中人承认小天师位。其成就已是超过他在无量观的师父、师叔伯们。 哪怕在整个道门历史上,在他这般年纪便能够得授小天师位的,也是凤毛麟角。 城头士卒听得他的话,脸上也不禁是露出来惊讶之色。 金丹道小天师白玉蟾,这个名字在福州地境内,虽不说人尽皆知,但也绝对算得上是鼎鼎有名了。 只很快,便有将士在城头上喊道:“请小天师进城。” 吱呀声响。 吊桥有些松动。 白玉蟾却是飞身掠过护城河,脚尖在城墙上连踏,扶摇向着城头而去。只数十息,便出现在城头上。 这个对金丹大道有着远超常人天赋的道士,如今修为也是已经到让人咂舌的地步。 江湖中总是有这样的鬼才。 如赵洞庭,如吴阿淼,如岳玥,如观剑子,又如这白玉蟾。 他们或是因为天赋,或是因为机缘,总在同等的年级,却在武道之路上走得较之寻常人要远许多许多。 这便好比上同为学子,绝大多数人按部就班,但总有那么极少数天才,却能在读高中的年纪就顺利完成大学学业。 白玉蟾露这手轻功,只让得周遭亲眼瞧见的将士们好生赞叹。 到最后,连黄华和支永寿都被惊动。 寻常人不知道,但他们却是知道,白玉蟾和皇上关系匪浅。要不然,皇上也不会为白玉蟾亲设道场,并且御笔亲提。 只是两人倒也没有特意前来和白玉蟾相见。 此刻,真是相见不如不见的。 因为他们知道,纵是前来劝解白玉蟾,白玉蟾也未必肯就回去。如此,还不如佯装不知。 听得士卒禀报以后,黄华只道:“白小天师能被皇上青睐,看来是有些缘故的。” 支永寿只在旁边点头。 皇上和无量观之间的事,纵是他也是有所耳闻。 可到头,整个无量观里能和皇上走得最近的,不也就这位白小天师么? 这是缘分。 但也必然是白小天师有过人之处。 皇上的为人,他们这些军中大将还是有些了解的。平易近人不假,但真正要想得到皇上认可,却并非是容易的事情。 一夜很快过去。 翌日才是清早,在福州城东十数里的元军便开始拔营。 大军数万向着福州城行,离着福州城越来越近。 有斥候早是先行赶到福州城南沿岸。 驻扎在南岸的元军也是出营,大军五万之众压到福州城下。 从城头上看下去,这些元军便好似蚂蚁群般那么密集。 他们虽未攻城,但气势却好似让得这福州城有如乌云盖顶。 而城头上,则是汇聚着许多的福州将士们,还有许多百姓以及江湖人士。 福州真到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此时在城内的人便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福州城破,怕是谁也逃不过。 黄华立在南城头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元军,默不作声。 他忽的回想起以前率众抵抗元军,后又被元军打败,不得以降元,最后又再度反元的那些经历。 其实,现在较之那时候,情形总是要好些的。 起码他们还有福州城可守,不像是那时候,被元军撵得到处逃窜。 而这,都是大宋军人们用鲜血建立起来的。 忽的,黄华大吼道:“将士们,看看你们的身后!你们的身后是什么?” 周遭众将士都是疑惑向着后面看去。 然后有人答道:“回将军,是福州城。” “不!” 黄华道:“你们的身后不仅仅是福州城,还有你们的家人,你们的乡亲,以及福州城内无数的百姓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告诉我,你们可愿用你们的鲜血、用你们的性命,去保护城内的亲人、百姓?” “誓死守卫福州城!” “誓死守卫福州城!” 城头喊声如雷。 而就在这样的喊声中,城东头,阿术率领的那股元军也终是出现在视野之内。 <script>app2(); 1008.福州城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头气氛霎时间显得凝重许多。 元军兵力,真有超过城内守卒十倍之众,甚至更多。 在这样的威压下,即便大宋将士们都有誓死守城的心,但也难免会有几分紧张。 随着元军离着城头越来越近,那咚咚的步伐声便好似是在心头响起似的。 有些没真正杀过敌的士卒手中不禁是冒出些许汗水来。 只阿术率着元军赶到距离福州城东不过两里开外后,却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向着福州城南而去。 两股元军汇聚。 有大股士卒推着粮草进军营。 看起来,阿术似乎并不急于就这么匆匆发起进攻。 不过元军当然也没有这般退去。 他们立在城下,只是纹丝不动。 随着日头的渐渐攀升,有立在黄华旁侧的将领不禁问道:“安抚使,元军这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蓄势。” 黄华缓缓吐出两个字。 然后他抬头看了看烈日,道:“等着吧,晌午之前,元军必然会发起进攻。” 那将领便又向着城外看去。 其后约莫过去半个多时辰,正如黄华所料,元军终是有动静了。 阿术在军前大喝:“斩敌首级者,记军功升迁!斩敌将者,封其同等军职!破城者,赏千户!” 然后,元军中有两个军阵向着城头压去。 有热气球缓缓升起。 这般丰厚的赏赐,足以让得这些元军对破城迫不及待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虽然绝大多数寻常士卒都是为填饱肚子参的军,但拥千户、得封侯,岂又不是他们心中的梦想? “准备开炮!热气球准备升空!” 城头,黄华只是低声说出这话。 有将领便大声将这话传递出去。 福州城内掷弹筒仅剩十余,这南城头更是仅仅有数挺。但此刻,都是对准了城外。 冲天炮亦是如此。 也有热气球球囊缓缓膨胀起来。 个个将领都开始鼓舞麾下的将士们。或以梦想,或以情感,或以大义。 在离着黄华不远的地方,高天纵、车宏宇领着他们带回城来的数百个士卒,也站在城头上。 看着元军缓缓压近,高天纵回首看向将士们,道:“昨夜,大家都回家去看过了吧?” 有将士点头。 “木娃子!” 高天纵忽的喊了声。 石晓木匆匆跑到了高天纵旁边,“团长。” 高天纵道:“我们写的那些家书可还在?” 石晓木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答道:“都还在呢!” 高天纵道:“都拿出来。” 石晓木便解开甲胄,将那搓成绳的一封封家书血信拿了出来。 高天纵解开其中一缕,道:“将士们,既然你们都已经回去见过家人,那这些家书也是没有什么必要了。不管此战过后,我们还剩下多少人,以后军中袍泽的父母,当视为父母,军中袍泽兄弟,当视为兄弟。” 他说着,慢慢将这缕家书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让在城外阵亡的兄弟们,和我们共同作战!” 石晓木咬着嘴唇,也解下一缕,缠在自己的胳膊上。 一个个将士走过来。 只须臾,数百将士的胳膊上便都缠着灰色的布条。只这布条上,还隐隐可见血字。 炮声响了。 零星的掷弹筒炮弹落在了元军大军之中。 而元军,也正式向着这福州城东门发起了猛攻。 军前有盾牌兵扛着大盾。 其后有士卒推着攻城锤、刀车、投炮车等军械,更有无数士卒扛着云梯。 空中热气球也是欺近城头。 他们这是要以绝对的兵力优势攻破福州。 而仅仅数挺掷弹筒,显然难以对这些元军造成什么威胁。 只那十余架冲天炮,倒是让得元军热气球接连在空中爆将开来。但对于元军热气球整体数量而言,也算不得什么。 城头上的热气球升了空,向着元军热气球迎去。 “放!” 一声声吼,在城头上响起。 等元军离城不过数百米,城头上的投炮车便都向着城外宣泄了轰天雷去。 一团团灰尘在城下炸起。 黄华等人看着城下,神色都是凝重。 以现有的军械和兵力,要守住城门并非是容易的事情。这场厮杀,怕是终究会要蔓延到城内来。 有轰天雷抛射向城头。 天摇地动。 原本平整的福州城城墙上很快出现许多黑黝黝的痕迹,有许多砖石被炸得粉碎。 元军顶着炮弹,很快有人冲杀到了城下不远。 “放!” 一根根箭矢向着城下爆射而去。 叮当叮当的响。 箭矢和盾牌碰撞,发出最原始的声音。只那些弩箭,才偶尔能穿透那些盾牌。 弓箭这种原始武器,和掷弹筒比起来威力真是要差得太多太多了。 只可惜的是,现在城内却是根本没剩下多少掷弹筒。 黄华已经让斥候前往其余城墙传令调掷弹筒过来,但就算全过来,又能怎样呢? 幸好的是,神龙铳的威力倒是足以射穿这些盾牌。 一个个元军栽倒到地上去。 只刚刚攻城,两军的交锋便可谓极其惨烈。 大概是受阿术那番话的诱惑,元军这回显得要格外英勇些。在城头炮火下,竟是迟迟没有选择退却。 两万人只是如潮水般向着城头涌来。 他们顶着炮火、枪弹在护城河上架起了吊桥、云梯。 约莫只过两刻钟,便是有元军攻到了城墙下。 而两军热情球还在空中惨烈交锋。 福州军区热气球到底不过百余,这和元军热气球相较起来实在是差了太多了。也就有冲天炮相助,才能苦苦支撑。 有元军热气球已是突破防线,向着城头、城内抛下轰天雷。 好在为数不多,仅有那么几个而已。 而且也被冲天炮着重对待。 “杀!” “杀啊!” 城下元军呐喊声如潮。 刚过护城河,便有不计其数的将士向着城门涌去。 破城者能赏千户,这足以撩拨起他们的积极性。 只城头上轰天雷也是如雨般的落下来。 这些轰天雷在城门前炸起团团灰尘和火光,不知让得多少元军霎时间被炮火湮灭在内。 满地的残碎尸骸。 轰天雷,算是黄华他们死守福州城的依仗了。 虽军中掷弹筒、冲天炮、热气球不多,但福州城内就有轰天雷作坊,到算得上是用之不尽。 看着一个个元军在城下被炮火吞没,黄华向着高天纵走去。 到高天纵面前,他道:“高团长,你和车团长两人率领士卒下去守城门!” 高天纵和车宏宇当即拱手,率着数百士卒往城下走去。 城头,仅剩不到两千士卒。 这已经是黄华将城内能够抽调的兵力尽可能地布置在这南城墙了。 一枚枚轰天雷,在城墙、城头上炸响。 高天纵和车宏宇率着将士刚下城头,便立刻在甬道后布开了防线。 一杆杆神龙铳直指着外面。 而在他们身后,是许许多多的涌泉寺僧人和江湖义士,还有百姓们。 有些百姓扛着锄头,这刻脸色煞白,甚至连腿肚子都在发抖。但双眼却是始终盯着城外,没有退却。 福州城,是所有福州百姓的福州城。 城要被破了,他们也将被殃及池鱼,这个理,谁都明白。 纵是怕死,但捍卫疆土,在这些义士们心中却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们中间有农民、有商人、有手艺人,甚至还有茶馆小厮、私塾老夫子、府衙衙役,不一而足。 来守城,不为别的。只因他们心中有个画面不断在浮现。 晨曦中。 一面红色的旗帜在府衙前头广场上迎着初阳缓缓升起。 那是大宋的国旗。 福州,是大宋的土地。 他们,是大宋的百姓。 <script>app2(); 1009.福州城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神色紧张,但眼神却是坚定。 天上,几个突破防线的元军热气球相继化为火团。 他们终究并没有能轻易破城。 城门上头瓮城之内汇聚着近百个士卒,不断抛下轰天雷去。这让得那些前赴后继的元军相继被湮灭在烟尘之中。 莫说是寻常士卒,便是真武境高手,此刻怕也无法从城门口突破进来。 仅十余分钟,便没有元军敢在向着城门舍生忘死发起冲击。 宋军的防御超乎他们想象的坚韧。 按理说,如长乐郡这般重城,城内守卒又少,宋军在外城城墙的抵抗不应该这么坚决才是。 但宋军却就是这么舍生忘死地抵挡着。 难道他们是打算在这外城就做死守不成? 如此,等外城被破,这长乐郡的内城、自城等不被轻易被拿下? 元军蔓延在长达数里的长乐郡(福州城)南城墙下,试图寻找突破点。但在轰天雷的轰炸下,却是迟迟未能破城。 有斥候将这军情及时回禀到中军坐镇的阿术耳中。 阿术听完,也不禁是眉头微皱,远眺城头。 长乐郡南城墙沿线不过只有顺昌门这单个城门,上有瓮城协防。他也没料到大军竟是到现在都还不能突破城墙。 宋军到底在城头上安排有多少守军? 元将巴根在旁侧说道:“元帅,咱们是不是在从其余城墙试试?” 阿术却是轻轻摇头:“不可。要破此城,唯有集中兵力才能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 他远远看着城下炸起的团团火光,“再等等看吧,有轰天雷这种利器,这长乐郡城不可能能抵挡许久的。” 他知道长乐郡内现在大概有多少兵力。 莫说宋军不可能将全部兵力都集中在南城墙,纵是如此,他也相信大军必然还是能在城墙下面炸出豁口来。 而只需要炸出几个豁口,到时候大军破城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长乐郡南城墙长达将近三千米,他不相信城头的宋军防守可以做到滴水不漏。 大军破城,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元帅英明。” 巴根听得阿术这么说,便也不再说什么。只座下战马却是忽的打了两个响鼻,似是有些躁动起来。 他可能是感受到背上主人的杀气了。 战火仍在持续。 城头上福州守军远远算不得密密麻麻,好在有不少百姓在城头帮忙,是以放眼看去,倒也好似到处都是人。 神情、容貌各异的百姓们在城墙上奔走着。 他们只有极少数敢到城墙边缘去往下扔雷,多数人都是在城墙壕沟内以土车等帮忙运送着轰天雷、火油、石头、箭矢等物。 这已经是帮得大忙了。 福州守备军将士们得以能够全神贯注在城墙边缘迎敌。 若非如此,元军怕是已然破城。毕竟平均摊算下来,每个士卒需要镇守的城墙都有将近两米长度。 而实际情况更是并非仅仅如此。 没有哪个将领会将兵力平均布置在城头上的。古代打仗,不能是攻、防,都会有着重的突破点和防御点。 以城池而言,城门当然算是最为薄弱的地方。是以,黄华在这城门瓮城内布置的兵力也是最多的。 此时单是瓮城之内,便有士卒将近两百。可想而知,城墙其余地方的士卒是何等稀疏。 好在元军也的确是以城门作为主要突破口,是以他这番布置算得英明。 时间约莫又过去数十分钟。 元军两百有余热气球在付出颇重的折损后,终是向着后面缓缓退去。 不是不敢继续打下去,而是此刻终是有城墙被彻底炸开。他们的掩护任务算是完成了。 在距离顺昌门西侧约莫两百米处,有数米宽的墙基都硬是被元军以轰天雷硬生生给炸穿。 碎石崩塌。 城墙摇动。 有宋军士卒惊呼:“城墙被炸开了!城墙被炸开了!” 边喊,便连跑向出现豁口的地方,向着下面抛掷轰天雷。 有数个元军正满脸激动之色想要进城,却转眼被轰天雷给湮没其中。 “杀!” 只周遭,有元军看到炸出豁口,纷纷向着这里涌来。 城墙上宋军将士还有百姓们也是往这里汇聚。 有人举着神龙铳对下面射击。 也有人往下抛雷。 短短时间,豁口内外躺着的元军尸首便多达数十具。 而他们在城下,光是以箭矢射击城头上宋军,自是难以收到什么成效。 从开始攻城到现在,宋军将士真正是被城下破城元军给射杀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那些阵亡的将士多数是被元军投炮车抛射出来的轰天雷所害。 但总计,估摸也就两三百人而已。这还是将伤卒也算在内。 这便是守城的好处了。 特别是在宋军装备占据优势的情况下,更是能将这种守城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下者伐兵。 古代战争中,强行攻城往往都被称作是最不可取的法子。 只阿术明明知道这点,却也无奈。 他知道宋国必会有援军向着福州城汇聚,他没有太多的时间采取其余办法破城,也就只能用这种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 而再诸如当初的新宋、大理军,其实也差不多是如此。 现在的大宋已经不是以往的大宋,上下同心,国内军民凝聚力极重。要想灭宋,唯有势如破竹才有可能。 只要给宋军足够的时间,他们便不可能覆灭掉大宋国。 当然,让段麒麟等人没有想到的是,饶是他们火速攻宋,却最终还是落得个兵败而归的下场。 他们低估大宋禁军的战斗力了。纵举兵数十万,也根本经不住损耗。 随着有斥候将炸出豁口的消息禀报给阿术,阿术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然后在他令下,便又有两个元军大军阵向着长乐郡城下而来。 而在这个时候,长乐郡南城墙已是被炸出足足五个豁口之多。而且,城外尚且还有元军不断在以轰天雷炸着城墙。 高天纵、车宏宇等人分成数股早已从城门处离开,分别去挡豁口。城门内仅于士卒不过百余人。 每个豁口内,都有数十个福州城守军将士。他们或持神龙铳,或持弓箭,将豁口外涌入的一个个元军射杀在地。 因暂时元军尚且还能突破到城内来,是以那些百姓和江湖义士们倒也没有上前厮杀。 但可想而知,随着城墙的豁口愈多,他们必然是需要直面元军的。 枪炮声在这长乐郡南城墙处,好似就没有个要断绝的时候。 “来了……” 黄华在城头上看着元军中又有动静,灰尘弥天,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来。 元军在这种时候再派兵袭城,显然是打算就此攻破这座城墙了。 他忽的举起望远镜,向着东面看去。而后,又扫过城内。 他当然知道,以长乐郡此时兵力,守内城要比守外城容易得多。毕竟内城的面积要较之外城小太多太多了。 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因为在这长乐郡外城内,居住着无数的福州百姓啊…… 他们的家、他们的财产,都在这外城之中。 若是他黄华不守外城,那便等于是将外城内居住的所有百姓都给抛弃了。 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出来,也……不敢做。 是以,除非是外城实在是抵挡不住,他便绝不会率着士卒向内城退却。 而现在,似乎就到外城能否守住的关键时刻。 若能抵挡住这波元军的攻势,外城还能坚守些时间。若挡不住,那这外城,便将要易手了。 城墙东面远处,有千余将士正向着这里急奔而来。 黄华看出来元军是真正要以南城墙作为突破口,也是豁出去,要尽最大能力守这南城墙。 长乐郡东南西北四座城墙,守卒数千,几乎被他悉数调来。其余三个城墙上,守卒仅剩不过数百。 <script>app2(); 1010.福州城战(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不多时,便有将领带着士卒跑到黄华旁侧。 不用他们交代,士卒们已是自发抵挡城下的元军。 而这股生力军的加入,自是让得城门下面百米距离内的元军都遭受到灭顶之灾。 只刹那间,就有不计其数的元军死在炮火之下。 裹着红色披风的将领立在黄华面前,拱手道:“安抚使!” 黄华点点头,“奎将军,你即刻率领士卒下城去,挡住豁口。绝不能放任何元军进城!特别是元军中高手!” “是!” 姓奎的将军点头,立刻高喊:“第二团众将士,随我下城!” 奎英豪。 福州守备军第二团团长。 他的年级约莫四十左右,算是介于青壮派和迟暮派之间。在福州守备军中,当然也是号人物。 只现在大宋国内,如他这样年纪的将领却着实是有些尴尬的。 论兵法战术,他们不如高天纵那样的科班出身将领。 论实战经验,又不如文天祥、张珏那等沙场名将。 整个大宋暂有的四大军区,青壮有岳鹏、苏泉荡,老成有文天祥、张珏,唯独没有他们这些中年将领担当大任。 只庆幸的是,他们这些将领多数都是由义军、厢军归顺而来。底子算不得太好,是以心中倒也没有什么怨言。 要不然,哪怕是赵洞庭在军中灌输忠君爱国的思想,大宋禁军中怕也是早生乱子了。 到得城下以后,奎英豪便立刻将麾下兵卒给分散了开去。 他第二团之前未出城作战,到现在都还保持着满员编制。军中千人,以营为列,向着各豁口跑去。 这让得元军更是难以入城。 各豁口内外,都已经是躺着为数不少的元军尸首。 单凭这些寻常士卒,实在是没能耐冲破宋军的神龙铳、弓箭以及轰天雷防线。 城头上,有越来越多的守备军将士汇聚过来。 城下攻城的两万元军举步维艰。 只这时,另外两股元军却也是压到城下来了。 他们的驰援,让得这些最先攻城的元军应是没有溃退下去。 “杀!” 喊杀声忽然惊天。 随着压到城下的两万元军中喊杀声起,旌旗飘摇。在这瞬间,城头上的气氛好似凝聚到极点。 南城墙沿线,守备军将士汇聚怕得有五千之中。此刻,都是神色凝重看着城下。 这刚赶过来的两万元军显然并没有再如之前那些元军那般只是蜂拥近城。 苍凉号角声中,这两万元军分成了近十股。 他们分别涌向豁口。 这自然是极具针对性的。 而在空中,又有元军的热气球压上来。且这回,较之上回数量还要更多。 城头冲天炮齐齐对准城外。 黄华声嘶力竭地大喊:“守住豁口!守住豁口!” 有士卒自发向着豁口上面那段城墙跑去。 霎时间内又是激烈的交锋。 各豁口处元军纷乱如麻,顶着城头上的炮火汹涌蔓延进城。 原本应该作为破城重点的顺昌门,这时因这些豁口的出现,显然已经没有再行攻破的必要。 但黄华却也没法将兵员抽调过去。 因为此时,在城墙下面仍然到处都是元军。 这可是数万之众啊…… 要消灭他们,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毕竟不是两军面对面的交锋,人群分散,轰天雷没法威力全开。 各豁口交锋尤为激烈。 元军终是有人得以冲杀到豁口里面。 且有弩车被推到豁口外。 这些弩车威力极强,能洞穿盾牌,让得豁口内的大宋军民也是出现折损。 但高天纵、车宏宇、奎英豪等将却只是率着战士们死战不退。 城头冲锋号响。 他们个个只如同打了鸡血般。 面对着数倍于己的元军,福州守备军让他们见识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大宋军人。 高天纵作为儒将,不修武道,却也是直立于大军前部。 有箭矢射穿他的手臂。 木娃子在旁边眼睛通红,求着他让他退下去。但高天纵只是置之不理。 他眼睛圆鼓鼓瞪着,好似此时眼中只有元军,不断呐喊着:“杀!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大概是受到这种奋不顾身的气势感染,他周遭的将士们也只好似是双腿在地上扎了根。 元军不断从豁口外涌进来,他们这些挡在豁口内的将士始终不曾动摇。 那些推着弩车的元军被射倒了一个又一个。 豁口内尸体横陈。 而在其余豁口处,也大概是相差不多的情形。 大宋将士们用血肉将元军硬生生抵挡在城外。如此,竟又是坚持了将近一刻钟之久。 晌午早过去了。 元军在付出不轻的代价之后,气势似是有稍稍减退的迹象。 谁都怕死。 那些元军见得迟迟不能杀进城内,进城者又没有活着出来的,攻城渐渐不再如之前那般积极。 特别是那些最先攻城的元军,杀到现在,他们精力也是有些乏了。 元军大军中,阿术面色稍微难看。 他没想到,竟然这样还没能破掉区区长乐郡的外城墙。 他不是拿不出底牌来了,只是,再投入兵力。这福州外城纵是攻下来,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他听斥候说及城内宋军的抵抗有多么顽强。 此时若是派遣高手前去破城,虽成功率应是极大,但那些高手也必有折损。 而拿下外城,也不意味着就拿下整个长乐郡了。 长乐郡内还有内城、子城。 若拿个外城就底牌尽出,到时候又如何拿下内城、子城? 阿术抬头看着天空,沉思良久。 最后,元军军中又有两军大军离阵,向着长乐郡东城门绕去。 他当然是看出来南城墙上已汇聚着许多宋军,想从东城墙破城。如此,可能比继续往南城墙要好。 而仅仅在这两万大军出动以后,阿术也亲率着剩余的大军向着西城墙而去。 军中鼓声雷动。 这通鼓,是他离去前为正在攻城的将士鼓舞士气。 他需要这些攻城的将士继续坚持下去。 如此,他才能轻易拿下长乐郡西城墙或是东城墙。而只要拿下其中一个,这福州外城,便能算是破了。 他可不觉得区区几千宋军还能在城内和自己近十万大军正面交锋。 城头。 有轰天雷在黄华旁侧不远处炸开。 黄华却只是岿然不动。 支永寿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的旁边。 炮响时,他将黄华护在身后。 耳朵里似乎有些嗡嗡响。 但支永寿却也顾不得这么多,只对着黄华吼道:“安抚使,元贼这是要从东、西两侧突破啊!” 黄华点头,没有说话,神色凝重。 支永寿又喊道:“我们是不是就此撤回到内城去?” 黄华终是答话,道:“支军长,你率领一千五百士卒去西城防守!这外城,咱们决不能就此放弃!” “可……” 支永寿张张嘴,却是轻叹,拱手道:“那我去了。” 他离开黄华身侧,一路吆喝,带着原本就在西城墙镇守的一些士卒向着西城墙跑去。 他知道黄华的意思。 弃守外城,外城便将会被元军毁于一旦。 虽然谁都知道此刻弃守外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真要他支永寿放弃外城百姓,那样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而支永寿刚刚离开,黄华又遣一将领带着军卒往东城去了。 南城墙宋军兵力顿时稀疏许多。 连城下奎英豪都率着将士走了。 城上城下的福州守备军加起来仅剩约莫一千五百人都不到。 这自是让得抵挡元军的力量忽然削弱了许多许多。 很快便有元军得以突破豁口,冲杀到了豁口内宋军前面。 城下渐乱。 黄华看着这幕,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料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眼下只希望的是将士们还能够再撑些时间。 因为他明白,城下这些元军,也是强弩之末,不可能再持续攻城太长的时间了。 <script>app2(); 1011.道士白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中。 福州守备军中热气球已然没有再继续抵挡元军的热气球。 他们看到城下有令箭升空。 这令箭分向东、西两头。在空中炸裂,变幻出红色的箭矢。 数十个热气球便分别向着东、西两城头飞去。 南城墙上下,仅有福州守备军中的冲天炮还在继续轰炸这些元军的热气球。 有元军热气球得以蔓延到城头上空。 一颗颗轰天雷被抛掷下来。 团团烟尘中,隐约可见有将士、百姓奔走的身影。 南城墙压力空前的大。 战争是相互的。 宋军在城头上的兵力骤减,且又有元军热气球在空中轰炸。这无疑是让得下面元军面对的威胁要小很多很多。 他们得以有越来越多的将士冲杀到城内去。 豁口内密密麻麻都是人。 而且,到现在,豁口已然有接近二十个之多了。 这再度将城下宋军的兵力分散。 他们终是防守主力。 百姓们到底很难像他们这般作出很快的应对,毕竟他们没有经受过训练,不具备这种战争嗅觉。 有的刚出现的豁口内,甚至没有人进行防守。 攻城到现在,元军终于算是破开了这长乐郡南城墙。 城外的将士蜂拥而入。 只破开和夺下,自是两码事情。 在越来越多的元军进城以后,城下陷入纷乱的厮杀之中。 神龙铳声变得凌乱起来。 烈日下,不断有寒芒闪烁着。 大宋打造的那些兵器俱是亮如白雪,折射着阳光,投射在城墙上,就好似月夜竹影乱纷纷。 在这里帮助将士们守城的大宋百姓、江湖义士也在这时候也终是有用武之地,加入到厮杀行列之中。 很难想象,这些扛着锄头,持着菜刀、镰刀等的百姓,冲上来和这些元军厮杀,是有着何等的勇气。 在以前的宋国,很少有百姓会这么做的。只有那极少数城池中主官、将领极得人心的,才会发生这种事情,便如襄阳。 整个国内,大多数百姓都是麻木的。在面对元军时,他们多数是选择带着家小匆匆逃离,或是如鹌鹑般任由元军践踏。 赵洞庭是大宋的神明。 他复国有功。 中兴有功。 但其实,他最大的功劳,是将大宋国内的这些百姓们全部都唤醒了。让大宋不再只是一只酣睡的猛虎。 他用布恩令、分田制、义务教育制等等诸多惠及百姓的政策,将原本大宋百姓心中沉眠的爱国之心给唤醒了过来。 大宋变成了有信仰的国度。 而这信仰,便是那面血色的大宋旗帜。 而这种信仰,无疑比之佛门、道门的信阳要更具凝聚力。 毕竟有铁铮铮的事实摆在眼前。 金丹道的白玉蟾,还有涌泉寺的僧人们,此时就在和福州守备军们共同作战。更不说,人群中还有很多佛、道中人。 连其余教类的,也并非没有。 自离开长沙到福州闽清立金丹道都始终未曾露出武学修为的白玉蟾,这刻也是初显锋芒。 他和吴阿淼是有些相似的。 吴阿淼常常陪伴在泷欲左右,很少出手,鲜少有人知道他也是武道强者。 而白玉蟾,除去昨夜里以轻功掠城头外,更是几乎没认知道年纪轻轻的他在武道上也有不俗造诣。 整个城下,虽是以涌泉寺的真武境罗汉堂主持最为夺目。但紧接下来,便能算是白玉蟾了。 他不仅仅只是上元境那么简单,应该在上元境中也算得高手。 只见他身影在人群中飘忽穿梭着。 自然而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道韵围绕在他的身周。 这应该是意境。 但这意境,却又和寻常的意境好似不同。 它不具备震慑人心的威力,但可以让得那方天地都好似只以他白玉蟾为中心。那方天地内,他便是掌控者。 地面上的灰尘都会随他而动。 摘花飞叶皆可杀人。 有很多上元境强者都能做到这点,但能做到如白玉蟾这般圆润自如的,怕是凤毛麟角。 与其说他是在厮杀,不如说他是在练功,甚至说是在翩翩起舞都要确切些。 但就是有元军接连死在他的手中。 偶尔只是轻轻拂袖,轻点那些元军手中兵刃,那兵刃便好似被赋予灵性一般。轻飘飘就抹了自家主人的脖子。 白玉蟾对内气的掌控程度,堪称是登峰造极了。纵真武境强者,也未必就要胜过他。 这,便是金丹道。 以窍穴为丹。 以己身为丹。 以天地为丹。 白玉蟾已到第二个境界。 这在道门历代高手中,都是凤毛麟角。 而第三境界,大概只是存在于理论之中。到现在,都从未有哪本古籍上言及过有踏入以天地为丹之境界的人。 白玉蟾这等年纪能到第二境界,绝对已是惊世骇俗。 他在金丹道上的天赋,不在赵洞庭、吴阿淼两人在剑意之道的天赋之下。 拂落叶,是道。 杀人,也是道。 仅他一人,却是硬生生挡住了一个豁口。 冲杀进来的元军接连死在他的手中。 雪白道袍却是不曾沾有半点血迹。 在他后面,有百姓看着。愣在原地,有如看到神明。 另一缺口。 涌泉寺罗汉堂主持化作怒目金刚。 他手持禅杖,也是以一人之力挡住一个豁口之敌。 到处都在厮杀。 只如罗汉堂主持、白玉蟾这种高手到底是少数。 厮杀显得空前的惨烈。 终是有越来越多的元军涌入到城里来。 他们有的和城下军民厮杀,有的,向着城头上跑去。 光是外城之战便打得这么惨烈的,很是罕见了。 若往年,大宋将领怕是早就弃守了外城。因为怎么看,几千人守外城都是不自量力。 不知到何时,长乐郡东、西两侧城墙也终是炮响。 元军攻城了。 空中的热气球往下抛掷了轰天雷。 只掷弹筒响却是稀稀疏疏。 黄华仍然立在城头上,举起望远镜看向东、西两方。 这时距离黄昏还早。 能不能守得住外城,他心中其实是没数的。从刚刚开始,便没有绝对的信心。 虽眼下东、西两处城墙应都有超过两千福州守备军将士防守,但面对十倍于己的元军,能撑多久是个未知数。 黄华终是对着旁侧亲卫道:“去通知节度使大人,让他派遣官吏衙役,劝外城剩下的百姓们都进内城去罢!” 这样打下去,外城迟早会失守。被元军烧毁房屋,总要比外城百姓被屠戮要好得多。 黄华这也是打算做最后的努力了。 愿意听劝的,前两天就都撤到内城去了。若此时还不愿听劝的,他也没有办法。 没谁能普渡众生。 要是单为那些顽固的百姓而让士卒们尽皆死战于外城,那只能说是愚蠢。 枪炮声,渐渐在长乐郡四周蔓延开来。 南城墙这里,元军的士气逐渐又是衰退下去。 空中的元军热气球被冲天炮炸得有些难以为继,终是承受不住折损,率先退去。 毕竟再这么打下去,他们以后要攻其余城池,就没多少热气球可用了。 城下元军始终未能掌控局面,也是渐渐心慌。 待得敢冲进城的士卒越来越少,军中的将领们自也意识到什么。 这样再攻下去,没有意义。 军中终是有鸣金声响。 城内城外元军向着城外涌退。 一豁口。 白玉蟾看着元军退去,只身立在豁口内。白衣依旧一尘不染。 虽然他不是鹤发童颜,但此刻看起来,也真是仙风道骨了。 只要是在他后面那些百姓听到他嘴里此时喃喃念叨的话,怕就不会再觉得他是神仙中人。 白玉蟾嘴里正念叨着,“唉,损耗这么多内气,也不知要多少野鸡野兔才补得回来。唔……还是师叔养的那些珍珠鸡美味呀!” 他甚至都开始吞咽口水了。 充满灵性的眼珠子里好像有雪白的珍珠鸡在活蹦乱跳。 只随即他却又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可惜皇上不在,总少些滋味。小道拼着功德不要,杀这么多人,皇上若在,总得又要劝着小道多喝几杯酒,多吃几口肉的,皇命难违,小道吃了,也应没人会说啥。唉,可惜了……可惜了……” <script>app2(); 1012.弃守外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贼退了!” “元贼退了!” 城上城下,响起如潮的欢呼声。 这场仗打得不容易,甚至很多人原本以为会守不住这外城墙。而他们,将会永远葬身于此。 因为元军有四万之众,且又破开无数豁口,实在有很大的破城希望。不,甚至不能说是可能,而是必然能够破城。 此时元军撤退,这对于城内宋军将士和百姓们而言真是侥幸。 是他们坚韧不拔的斗志让得元军生怯。 让得元军士卒不敢再奋不顾身地涌进城内。 若非如此,元军不可能会撤退。 只在城头,黄华等人却仍是面色凝重。 虽男城墙暂且算是守住了,但已是千疮百孔。继续这样打下去,外城终究要破。 而更为让人担心的是,东、西两座城墙也不知能不能挡得住元军。 毕竟此时在东、西两城墙处,守卒皆不过两千左右,元军却都有超过两万之数。 尤其是阿术亲率往城西的将士,甚至超过三万都说不定。纵少,也绝不会少到哪里去的。 他大军在长乐郡外,并未遭受到太大的折损。 城内百姓不说。江湖义士也都大多集结在这南城墙下,此时要去支援东、西城墙,难免有些鞭长莫及。 高天纵带着伤匆匆跑到城头,问黄华道:“安抚使,咱们是否立刻前往东、西两侧援助?” 黄华瞧瞧他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轻轻叹息,“将士们奋力厮杀到现在,还有余力继续作战么?” 高天纵微低下头,没有说话。 人的体力是有极限的。 纵然他现在很想率军去东、西两侧抵挡元军,却也明白,将士们都难以再继续为战了。 他们在这南城墙处绷着神经和元军厮杀这么长的时间,能够将元军杀退下去,已是殊为不易。 甲胄、刀枪是铁打的。但将士的身体,却终究不是铁打的。 就算他此时率军过去,将士们也很难再复之前的骁勇。 黄华回首远眺城内深处,又深深叹息了声,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都往内城退却吧!” 他终究还是打算弃守这外城了。 攻东、西两侧城墙的都是元军生力军,能守住城墙的希望实在是渺茫。 高天纵有些迟疑,“安抚使,若是弃守外城,那……” 黄华喃喃道:“家园没了,尚且还可以重建。可若是将士们没了,那这福州城的百姓也就没了。福州城……将不复存在。” 正如阿术不愿付出太大代价攻取这长乐郡,黄华心中其实也不愿将士们在这外城墙白白赴死。 能够尽的最大努力,他已经做到了。守不住便是守不住,再强撑下去,只会将这长乐郡白白葬送。 那些不愿意暂往内城避难的百姓,他也没有办法继续守护下去。 作为安抚使,他必须以大局为重。 而此时的大局,便是内城那绝大多数的长乐郡百姓们。 高天纵听得黄华这番低语,不再多言,咬咬牙,终是跑开传令下去。 城头有绿色令箭升空,然后在空中炸开。 城头将士们向着城下走去。 有这样的呐喊声响起,“撤往内城!撤往内城!” 各处的福州将士、百姓们汇聚向两条主街道,向着内城而去。 有许多将士背负着袍泽的尸体。 他们不愿意将这些兄弟的尸体留在外头。 落叶归根。 若非迫不得已,大宋将士不会留下任何兄弟。哪怕,是已经阵亡的兄弟。 南城墙上渐渐空空如也。 而在东、西两座城墙处。大仗还在延续。 两股元军齐攻城。 在两座城头都没有轰天雷的情况下,他们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往东、西两城墙的大宋热气球也只是在元军热气球对面苦苦支撑。 支永寿、奎英豪等人在城头上,脸色都是凝重万分。 城下那密密麻麻的元军和接连不断的轰天雷爆炸声,让得他们心中有着极重的压迫感。 其实本没谁觉得能守得住东、西两个城墙。 要知道,连防御最为严实的南城墙都差点被元军给攻破了。这么多的元军,本就不是好对付的存在。 长乐郡内这点兵力,守外城真不如守内城。 于是在见得空中绿色令箭以后,支永寿、奎英豪等人都没有多做迟疑。 他们让城下百姓先撤。 然后是城头上的百姓,再是江湖义士。 直到最后,城头上的福州守备军将士们才总算是撤下城头。 说起来快,但这个过程,实际上却是持续有两刻钟之久。 大军不是说撤就能撤的,特别是在厮杀的时候。 如果不是尚且有着百姓们帮忙搬运弹药、推行投炮车等等,这个时间将还会要更久。 元军在十余分钟以前便在城墙上炸开了豁口。 东、西两侧城墙,都只见得有福州守备军将士们在和元军厮杀。 直到那些推行投炮车等军械的百姓和江湖义士们渐渐远去,宋军将领们这才下令,弃守城墙向内城退却。 东、西两侧城墙内。福州守备军将士都是且战且退。 他们始终没有因为撤退而完全放弃抵抗,因为,他们还要为百姓们进内城争取时间。 而这种且战且退,自是无法避免的让得许多福州将士再也没法回到内城去。 当然,若不如此,也好像并没有其余的办法。 他们退,元军必进,这是必然的事情。匆匆撤退,付出的折损反而可能比且战且退要更大。 除非在元军还未破城之际,将士们便火速往城内撤去。只这样,那些军械,怕都得留给元军。百姓们也会伤亡惨重。 福州将士们现在可以不管那些在外城冥顽不灵的百姓,但这些大义上来杀敌的百姓,自不可能不管。 且战且退的局面,在将领们的预料之内。同时,也是他们甘愿付出的代价。 这只因,大宋军人是大宋的守护神。 赵洞庭曾说过,大宋的百姓,可以杀敌。但在大宋将士未彻底倒下之前,朕,绝不愿让大宋的百姓上阵杀敌! 喊杀声,逐渐向着内城靠近。 福州内城外,亦有护城河。只是这河,自是不如外城的护城河那般宽敞。 以往河内琳琅满目的花船,如今也是不见踪影了。 仅剩下几座桥尚且连通着城内。 原镇守北城墙的将士率先赶到城内。 其后,便是黄华、高天纵等人率着军卒百姓以及江湖义士们从南城门赶回。 刚到内城城外,便在各石桥、城门上布置开重重防线。 黄华下令道:“传令东、西、北三面,回城以后即刻炸断所有桥梁!” 高天纵微怔,张张嘴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 如果炸断桥梁,那留在外城的那些百姓就真的只能任由元军屠戮了。 不过,为守护汇聚在内城的百姓,炸断桥梁却也是必然。 那些冥顽的百姓,说得不好听些,真是有些咎由自取。 而哪个年代、哪个地方,似乎都并不缺少这样的人。 有斥候驰马往西、东、北三个方向而去。 白玉蟾、涌泉寺众武僧以及百姓、江湖义士们进城。 现在南面的元军应该暂且还不会进攻,纵是进攻,他们这些江湖之人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城头拉锯战,火器比人力更能逞威。 时间悄然流逝。 枪炮声离着内城愈来愈近。 北城墙虽未有元军进犯,但福州守备军将士仍是执行军令,将桥梁给炸断了。 有些桥梁有百年历史,是这长乐郡内风景胜地。在战火下,却不得不沦为过去。 近黄昏,城东奎英豪等将率着军民也终是赶回到内城。 刚过桥,众将士便在桥尾展开防御。硬生生将追击过来的敌军抵挡在桥那头。 然后轰隆声中,北护城河上桥梁接连被炸毁。 <script>app2(); 1013.永寿被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军只能傻瞧着,干瞪眼。 他们不是不想进攻,而是眼下能够渡河的军械尚且都还没能跟得上大军的脚步。 唯有热气球撵上来,此时已是到内城上空轰炸。 这让得内城不再平静。 有房屋在爆炸中被点燃,火光渐渐冲天。 有百姓哭喊声不绝。 纵大宋将士们举着神龙铳对着上面射击,却也是无济于事。以神龙铳的射程,根本打不到高空中的热气球。 幸得有大宋热气球还始终在和元军热气球周旋,要不然内城局面将会更为凄惨。 内城南墙有冲天炮营将士抬着冲天炮分别向着东、西两侧而去。 夕阳渐渐落下帷幕。 有热气球在近黑的天空中忽的爆炸成火光。 这种变化,总算是暂解内城危机。 元军的热气球在接连折损以后,终是向着城外缓缓退去。 只这时,福州城内的热气球也几近是全军覆没了。 而且,内城西侧,尽是始终没有看到福州守备军军长带着将士赶回来。进城的,唯有百姓和江湖义士们。 有斥候将这个消息禀报给黄华以后,只让得黄华面色凝重至极。 过去这么长的时间,支永寿竟然还没有能率着军卒赶回来。这只能说明,他们很可能被元军阻拦在城外了。 毕竟城西的元军较之城东要多不少。 若是如此,支永寿那约莫两千将士可能会在外城全军覆没。 黄华不敢多做迟疑,当即就对着高天纵喝道:“高团长,即刻率领两千将士前往西城,接应支军长!” 高天纵听到这命令有些发懵,“安抚使,若我带着两千将士……” 然后他大声回道:“末将率领一千精兵前去即可。” 这不是他对自己有自信。而是担心自己带走两千士卒,这城南也会危险。 现在距离外城厮杀已经过去些时候,谁也不知道那些退到城南面外的元军会不会在此时再度杀到城里来。 这种可能性是极高的。 毕竟元军不傻。 看到城头没有宋军守护,他们实在没有不占据外城的理由。而若见到内城防守空虚,那些元将会不趁虚而入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内城城头忽有喝声响起,“安抚使,我愿前往城西!” 是白玉蟾。 他远看着黄华说完这句话,眼神又扫过周围,道:“贫道金丹道白玉蟾,诸义士可有愿随我往北城助支将军者?” “我愿前往!” “愿同小天师前往!” “……” 人群中接连响起这样的声音。 这些江湖义士多数都是长乐郡或是周围郡县的人。对于白玉蟾的大名,他们还是有不少人听说过的。 毕竟道门在江湖上本就声名卓著,而白玉蟾的金丹道在这福州境内又是风头颇盛的新起之秀。 “阿弥陀佛!” 带着众武僧没有离去的罗汉堂主持轻诵佛号,也道:“贫僧也愿率诸弟子前往。” 有他说这话,人群中喊声顿时更为沸腾起来。 然后还不等高天纵率军往城西去,便就有数百江湖义士率先往那边去了。 黄华微愣,然后对高天纵道:“那你便率一千士卒前往吧!” 高天纵领命退下。 他带上了自己麾下剩余的那些将士,还找其余团长借了些人,多数是神龙铳手,很快也往城西而去。 而此时在外城西城区,情况也的确和黄华所料想的并没有太大出入。 支永寿他们的运气似乎不如奎英豪他们那些人的好。 奎英豪从外城东墙得以撤回到内城东墙,是因为撤退速度颇快,那些元军进城慢,也就没能切断他们的后路。 城西,阿术麾下大军本是精锐,破城的速度却是要比城东那些元军快上许多。 铁骑进城。 这自是让得支永寿他们最终还是没能得以轻松回到内城。 他们在且战且退之际,被元军数股铁骑给包抄了后路。 虽这些元军铁骑每股都阵仗不大,但随着汇聚过来的越来越多,终究是让得支永寿麾下那些将士陷入苦战。 四面皆敌。 纵是大宋守备军颇为精锐,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突破,也绝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毕竟有轰天雷、投炮车等物的元军也不能说是吃素的。 更莫说,上空中还有元军热气球在进行轰炸。 支永寿率军几次突围,都因腹背受敌而未能成功突破。心中微沉,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率领将士和元军展开巷战。 在错综复杂的街道、巷弄里,福州守备军将士们来回奔走,企图从各个方向突围。 但最终,却是走到哪里,都会遇到元军。 他们的行踪显然是已经被元军给掌控了。到最后,几近再没有退路,便只能据守街道作战。 这条街道名为永春街。以前,是文人骚客们热衷之地。 只因为宋朝有皇帝曾来过此处,见得街上绿意盎然,便感叹了句,如此美景,若能四季如春该是多好。 街名因此而改。 不少文人骚客也在这里留下不少不管春的诗词歌赋。 不过现在,这永春街看起来似要成为支永寿这些将士永远沉眠的地方。 不到两千将士要应对足足十余倍的敌军,怎么看,都实在没有多少胜利的可能。 元军从各处涌入到永春街内。 甚至有高手直上房顶,然后便忽的跃到了人群里面。 到处都是人影在闪烁。 在些微的夜色中,厮杀总是要显得更为凌乱。 福州守备军第一团团长晁旭尧、第十团团长扈丰茂两人随着支永寿作战,麾下将士死力和元军厮杀。 神龙铳响不绝。 晁旭尧不知道多少次大喝:“将士们,纵是死在这里!咱们也要拿这些元贼做垫背的!” 扈丰茂呆在支永寿的旁边,神色凝重,看着夜中火星迸射,道:“军长,我让亲卫护送你突围吧!” 支永寿却只道:“老扈!突围,还突得出去么?” 年纪和支永寿看起来相差不多,有几分书生气的扈丰茂道:“总是有些希望的。你是军长,不能死在这。” 他原本是头陀军中将领,跟着黄华有很长的时间。从军以前,出自书香门第,是个读书人。 支永寿道:“那你是副军长,难道就能死在这了?” 他拍着旁侧墙壁,“我绝不能抛下军中的将士!莫说你我,纵是文元帅在此,我想他也绝不会先行撤退的!” 扈丰茂轻轻叹息,不再言语。 他其实预料到劝不动支永寿,刚刚也只是抱着些许期望而已。 喊杀声,愈发凌乱了。 只不多时,便连支永寿、扈丰茂两人也是端着神龙铳跑了上去。 这刻,军中仿似不再有将领。他们和寻常士卒相同,都只是甘为这大宋抛却性命去的血性之人。 如果赵洞庭在这,看到这幕,心里应该会是相当欣慰的。 能够在短短数年之内让大宋将士的觉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不得不说都是他赵洞庭的功劳。 没有他,纵是大宋能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也绝不可能像现在这般上下同心,气势如虹。 在他的苦心打造之下,大宋军队已经接近于打不倒的铁军了。 离着永春街不远。 阿术的车辇就在大军之中。 他们没有再继续向着内城蔓延。 有斥候向阿术禀报,宋军东、北两侧桥梁已经炸毁。大军未能直接攻破内城,只得在城外和宋军对峙。 阿术对此好似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他只传令,让大军休息。 他到底不愧是元朝名将,光这份忍耐力便非寻常人所能有。 在他心里,想必其实也是急于突破内城的,但他却硬生生压下了,没有自乱阵脚。 攻城,讲究的是步步为营。纵是强攻,阿术也自有他的布置和节奏。 <script>app2(); 1014.两贼进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西夏中兴府。 夜色微白,月明星稀。 记得还是年前的时候,夜里的中兴府总是静悄悄。整个偌大的城池,都是显得死寂死寂的。 只到今年,女帝下令取消宵禁,中兴府的夜里才逐渐算是热闹起来。 女人为帝,这皇城之内脂粉气也总要浓郁那么几分。 那些灯红酒绿的地方便是显得格外热闹。 据说有的青楼只要你给得其价钱,便是连女帝都能躺在你的床榻上。当然,不可能是真正的女帝,只是穿着皇袍的红倌人。 不过这也足以能说明,在金钱的诱惑下,足以让得许多人甘愿冒生命危险了。 享受过的,不敢说,也不能说。 没享受过的,也只当听个乐。 这就和女帝之前宵禁,是怕皇城生乱。现今取消宵禁,是因她大权在握,是相同的道理。 总有些事情不是寻常百姓能够擅自议论的。 伴君如伴虎。 住在皇城脚下的百姓,总是要比外边那些人多几分小心和谨慎。 至于皇宫大院,那更是老虎打盹的地方。哪怕西夏这只老虎是只雌的,也没谁敢轻易去冒犯。 于是,再热闹的暖色生香,到得这皇宫前大街上,也好似被悄然隔绝了。 宫墙高耸,有穿着甲胄的御林军林立。 空荡荡的街上本是看不到人影。 只这时,却是有两个太监优哉游哉走来。 直到宫门口。 为首年岁颇大些的太监掏出令牌给侍卫看过,便得以大摇大摆地向着皇宫里面走去。 那些侍卫也不多问。 这是两个宫内负责采买的太监,虽没什么官职,但他们上面的大太监却是深得皇上信任。这些小鬼,也就不是他们能轻易开罪的。 只这些侍卫大概想不到,这两太监进宫以后便是轻声说笑起来。 “六老头!” “滚你大爷的!老子的年纪做你爹都绰绰有余了,叫爹。不是,叫六爷!” “得,六爷!” “有屁就放!” 年岁稍小的太监显然并不那么拘泥俗礼,说不好听些便是没大没小。而年长些的,则是十足十的算不上好脾气。 这也算是对妙人了。 年小的也不生气,贼眼笑眯眯,“你这易容术真是好使。” 年长的得意洋洋,“那必须的。别瞧你小子剑道修为不俗,这些五花八门的东西,你差六爷我十万八千里呢!” “那是,那是。” 年小的在旁连连点头赔笑。 年长的斜眼瞥他,“怎的?见到六爷我这手绝活,想学?” 年小的很老实点头,“想学。” 年长的勾勾手指,其意思不言而喻。 年小的拍拍自己口袋,“我可比你还穷啊!不过你要是让我学成了,我保证给你些好处,如何?” “啥好处?” “十两!不!百两金子!” 年长的眼中冒出光彩来,但怀疑之色也很重,“你小子上哪去弄百两黄金去?” 年小的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倒是若是没有,你砍了我这双手去便是。” 年长的却也不这么轻易松口,只悠哉道:“等着老子心情好再说。” 年小的忙在旁边苦劝,话语那是叫个滔滔不绝,就好似是驱之不去的蚊子似的。 只年长的却也懒得搭理他了。 两人边说边行,渐渐的便是进了这西夏皇城后宫深院。 夜里的西夏,通常也就太监能有这般殊荣了。 女帝到底是女的,未免流言蜚语。哪怕是宫中负责守卫的御林军,也不能进后宫半步。 在这后宫守卫的,看似都是威风凛凛的御林军。但其实……这些个御林军都是不健全的,身上少了点儿玩意。 而两个太监似乎是知道这点。 两人刚进后宫,便都低头向着自己的鸟看去,然后对视,嘿嘿笑着,俱是显得得意洋洋。 年小的道:“有这玩意儿,才是爷们。” 年长的不屑嗤笑,“你有,也只是个雏儿。哪像六爷我的,身经百战,在无数水帘洞里杀进杀出过。” 年小的似被踩到痛脚,难得的脸色涨红,“小爷我有心上人。” “那也是个雏儿。” “她也喜欢我。” “还是雏儿。” “她屁股蛋可圆可大了!” “雏儿!” 年小的终是败下阵去,嘴里狠狠嘀咕,“等回到常德去了,小爷我立刻就把她娶进门。” 说着却又忍不住低头看鸟,“唉,终是苦了小兄弟你了……” 随着两人越走越深,守卫便也是愈发森严起来。 到得最后,即便是他们俩,也只差没有被搜身检查。这可是将两个家伙吓出些许冷汗来。 再走过去,便不敢再做交谈了。 只奇怪的是,这两太监似乎对这西夏皇宫的地形颇为熟悉。也没走什么岔路,便就到了他们休息的地方。 这是常年在宫内值班的太监才能有的待遇。寻常太监宫女,夜里也是不住在后宫之中的。 年长的太监嘀嘀咕咕打开房门走进屋。 里面仅有两张床铺,显得有些简陋。 周遭寂静无声。 年小的跟着进屋,做贼似的低声问道:“是这里不?” 年长的没好气道:“按那两家伙画出来的地图,就是这里没错。” 年小的便关上门,大咧咧到床上翘着腿躺着。 年长的在床边左摇右摆。 到这里,两人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了。自是吴阿淼和六指儿两人。 只不知这两个极品是如何勾搭到一块的。 依稀月色下,吴阿淼见着六指儿扭来扭去,不禁问道:“你做啥呢?” 六指儿嘿嘿道:“等下说不得得和女帝过过招,试试她的滋味。六爷我先活动活动筋骨。” 吴阿淼轻轻瞥他,“你要是敢动她,我敢保证你会死得很惨。” “谁能杀六爷我?” 六指儿浑不在乎,“凭啥你能来打她的屁股,我就不能对她做点什么?” 吴阿淼道:“我可没说打算用手去打她屁股。而且,小爷我是你能比的么?” 六指儿还真有点儿坐蜡了,“你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吴阿淼却只道:“等办完事儿,小爷再告诉你。” 说着,他悠哉地换了个姿势,又道:“咱们啥时候动手?” 六指儿道:“等再晚些。” 随即皱眉,轻咦道:“不对啊,要是六爷我不能动她,老子跟着你来这西夏皇宫做什么?” 吴阿淼不以为然道:“人,你动不得。里面的宝贝,你带些走还是没有问题的嘛!而且你不是号称江湖贼首,六指空空么?以后传出去你在西夏皇宫中来去自如,岂不是备有面子的事?” 六指儿轻轻点头,“好像你小子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 但细细想,却又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老子六指儿要进西夏皇宫,自己进来便是,带着你这家伙作甚? 不过两人这些时日来到底也算相处甚欢,是以六指儿终究也没再说什么。 不知到何时候,窗外月光忽的暗了。 六指儿很敏锐的注意到这幕,轻声道:“走!” 眼中难免有几分兴奋之色。 来西夏皇宫进女帝香闺,拿女帝的东西,这事儿,还真有点刺激。 当下两人便悄悄摸摸出了屋去。 然后在六指儿的引领下,向着李秀淑所居住的宫殿而去。 六指儿作为贼祖宗,自有他的本事。这地图什么的,当真是过目不忘。 可叹李秀淑,在后宫内外布置有重重防线,但在这灯下黑的后宫深处,却为避嫌,根本没人站岗、巡查。 大概她也想不到能有人大摇大摆突破外边的重重防线,走到这后宫深处来。 毕竟能有六指儿这般易容术的,江湖中能有几人呢? 或许除去六指儿,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了也说不定。 而若是没有这样的易容术,纵是有着极境修为,想要直闯到李秀淑的后宫,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script>app2(); 1015.讪讪离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寂静的后宫深处,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几乎算得上是大摇大摆走到李秀淑的寝宫前面。 然后便飞身掠上了院墙,贼兮兮地向着下面张望。 院内亭台水榭、假山水池,自是秀丽非凡。但除去亮着几盏油灯外,却并无人守护。 那些个照顾女帝寝居的太监、宫女们想来也是已经睡去。 两人对视过眼神,皆是微笑,飘身落下。 落地皆是无声。 特别是六指儿,他双足落地,几乎是连丝毫灰尘都没有惊起。 这等轻功,堪称是惊世骇俗。 紧接着两人又向着这寝宫正中那座宫殿的屋顶掠去。 在瓦上,亦是悄无声息。 六指儿轻轻掀开瓦片,低头向着下面瞧去。有些许光芒透射出来。 他用自己的左手盖住瓦缝,右手对着吴阿淼比划。竖着四根手指头。 吴阿淼轻轻点头,却是皱起眉头。 李秀淑身旁总不可能没有任何人保护的,六指儿意思显然是房间内有四个人正在保护着她。 这无疑会给他们的行动带来颇大的麻烦。 毕竟要在不露出任何响动的情况下就将四个人给弄晕或者弄死过去,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想都想得到,能贴身保护女帝的,绝不会是寻常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六指儿却是从怀中掏出根竹管来,然后对着下面吹去。又用手紧紧将瓦缝盖住。 他偏头对着吴阿淼露出些许得意洋洋笑容。 吴阿淼眼中便立时露出惊喜之色来。 约莫只数分钟,六指儿便又将盖住瓦缝的手拿开,往下瞧了瞧。紧接着,便向着下面掠去。 他肆无忌惮地打开李秀淑寝宫的门。 吴阿淼有些好奇透着缝隙往下面瞧,眼中露出些许惊色。 他看到亮着灯的房间里躺着四个宫女,而这四个宫女腰间都还配着剑。只现在,已是不省人事。 紧接着便看到六指儿堂而皇之地进了屋。 吴阿淼便也飞身掠下屋顶,向着房间里掠去。 容颜娇美的李秀淑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仍如熟睡。 吴阿淼关上门,悄么声息地走到六指儿旁侧,问道:“六爷,您以前到底是盗贼还是采花贼?” 他伸手指指地上躺着的四个宫女。 六指儿这手法也太熟练了。 六指儿斜眼瞥他,“以你六爷天下无双的易容术,自有大把的姑娘往身上扑,用得着去做采花贼?” 吴阿淼还待再说,却只见得六指儿摆摆手,道:“将她们的穴道都给点了。这迷香药效撑不住多长时间。” “噢。” 吴阿淼乖乖点头,先后走到四个宫女旁边,点了她们的穴。 他嘴里嘿嘿笑着,“八剑俾,也不过如此嘛!” 女帝有八剑俾。这在西夏,算不得什么秘密。 这八个持剑女婢虽然修为都算不得顶尖,尚且连上元境都不到,但她们却是精通合击之术。 八人合力,可斗上元境后期高手。 四人合力,可斗上元境中期高手。 眼下这里只有四个,显然说明这八剑俾也是轮班。 以吴阿淼和六指儿两人修为,要败她们不难。但要不闹出任何响动,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只大概谁也没想过,会遇到六指儿这样的贼祖宗。 他的歪门邪道之法,实在是多到海里去了。四剑俾虽修为不俗,但未建寸功。 而在吴阿淼给她们点穴时,六指儿已是走到李秀淑卧榻旁侧了。 他看着李秀淑的脸,砸吧砸吧嘴,“这婆娘还真是有些味道。” 李秀淑现在的年纪,正是蜜桃成熟时,最具诱惑的时候。 只随即,六指儿却是傻眼。 他怔怔看着被褥下李秀淑隆起的肚子,好似发现什么天大的秘密,连话都说不出来。 吴阿淼走过来,顺着六指儿的眼神瞧过去,也是愣住,紧接着愣愣道:“原来她怀上了。” 六指儿偏头看着吴阿淼,神色更是惊讶,“该不会是你小子的种?” 吴阿淼本想伸手去摸摸李秀淑的肚子,忽然间想到什么,忙不迭收回来,讪讪道:“我哪里有这本事。” 六指儿若有所思,“那看来这女帝也并不老实啊,嘿……” 然后又问:“那你小子来这里作甚?” 吴阿淼在旁轻飘飘说了句,“这是我朝皇上的种。” 六指儿懵了。 吴阿淼也不再说话,心里很是纠结。 女帝都怀上皇上的种了,那这屁股,怕也是打不得了吧? 只就这般离开? 那西夏这趟不是白来了? 他忽的又对六指儿说道:“看看里头有什么值钱的物件,算是给你的报酬了。” 六指儿嘴里嘟囔着什么,大概不是什么好听的话。自顾自走开去。 吴阿淼很没形象的坐在李秀淑床榻旁侧,纠结万分。想想,还是起身,伸手点了李秀淑的穴道。 过不多时。 六指儿身上已是多了个包囊。 李秀淑和那四个剑俾也是幽幽醒转。 睁开眼,却是动弹不得。 看着寝室内的两个太监,几个女人都是懵了,随即眼中露出极为惶恐之色。连李秀淑,在这种情况下也做不到淡定。 但她张嘴,却是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好似什么话都被堵在喉咙眼里似的。 吴阿淼就站在她的床边,看着她,道:“你肚子里的娃是皇上的?” 李秀淑自是没能回答。 吴阿淼挠挠头,道:“是大宋皇上的?” 李秀淑还是没反应。 吴阿淼道:“若是,你便眨眨眼睛。” 李秀淑却只是瞪眼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 最终,李秀淑终是眨了眨眼睛。只不知道,这眨眼算是承认呢,还是眼皮有些累了。 吴阿淼却是皱起眉头来,冲着李秀淑道:“你这女人,怎的怀着他的种,却不听从他的话呢?” 李秀淑有些懵。 吴阿淼恍然自言自语。 “让你出兵助宋怎的了?” “你都怀着他的娃,是他的人了!还拿什么皇帝架子?” 他瞧瞧周围,“要不是你怀着他的种,小爷我当得用剑鞘将你的屁股蛋儿给拍红了。” 饶是以李秀淑心性城府,听到这话也不禁是有些脸红了。 她这辈子,也就被那个小冤家将屁股蛋儿给拍红过。 吴阿淼絮絮叨叨几句,似也察觉自己此刻显得有些色厉内荏,脸色些微讪讪,道:“既然你怀着他的娃,今日便暂且放过你。以后可要学乖点,你是女帝,但还是女人。女人家嘛,就应该听男人的。他叫你干啥你就干啥,不然小爷我就再来宫里找你!” 说完,回头看向六指儿,“六爷,扯呼!” 六指儿微怔,差点儿破口大骂,好悬忍住,低声道:“你个小杂毛儿别喊老子名字。” 他虽然说着江湖上没人能够抓得住他,但现在得罪的却是西夏女帝,心里当然还是有些发毛的。 吴阿淼满脸不以为然,又狠狠瞪李秀淑两眼,向着屋外走去。 房间门又被掩上。 两个贼大摇大摆出宫。 有侍卫盘问,只说有些事物落在宫外。他们本身份特殊,这些侍卫自也不会再过多盘问什么。 都是熟面孔了。 没谁会想到世间竟会有如此神奇的易容术。 而在寝宫之内,直过去好些时候,李秀淑和那四个剑俾的穴道才自然开解。 几个剑俾满眼煞气,当即就高声呼喊起来,“有刺客!” 只不过数息的时间,便就又有四个剑俾闯进屋内。 瞧屋内,却是空空如也。 又瞧女帝。 怒气冲冲的几个剑俾正要说什么,李秀淑却是忽的抬手,道:“无妨,都下去休息吧!” “皇上?” 有剑俾不解看她。 李秀淑道:“他们不是刺客。若是刺客,还能留下咱们的命?” 她眼中掠过若有所思之色,随即嘴角竟是扯出些微笑容来。 吴阿淼口口声声都是赵洞庭,这足以说明他和赵洞庭有着不浅的关系。更别说,他还知道李秀淑和赵洞庭发生过关系的事。 至于房间内那些许宝贝,贵为女帝的李秀淑自是不在乎的。 她只在想,这两个家伙是自个儿来的,还是那位小冤家派过来的。 这样的举动,还真是有些小孩子气呢! <script>app2(); 1016.外城血拼(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乐郡。 永春街。 火光凌乱,枪声不绝。 支永寿、晁旭尧、扈丰茂等人率领士卒紧守永春街,死死挡住元军。 只这些元军,却好似杀也杀不尽。 原本空若无人的街道上,此时已经是躺着不少的尸体。 福州守备军将士们多数匍匐在地上或是躲在掩体后,以弓箭、神龙铳和轰天雷阻敌。 这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真要是沦落到血拼的境地,便是福州守备军久经训练,也难以占据到太多上风。 毕竟元军曾攻城掠地无数疆土,论拼杀能力,也绝不弱。 白玉蟾、罗汉堂主持等人领着江湖义士从内城西门离开,循着枪声而来。 只他们这些人的行踪,自也是很快被元军给捕捉到。 在阿术令下,即刻有元军前来阻挡他们。 甚至阿术还为此颇为欣喜。 他不怕这些宋军出城。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宋人出城来和送死无异。 在这外城斩杀更多的宋人,他便能愈发轻易地夺取整个长乐郡。 知是城内江湖中人到,他还派遣有军中高手随着将士同往。 元军数千士卒在永春街东约莫两百米处布下重重防线。军中甚至有投炮车、弩车等物。 这些东西,即便是面对江湖高手,也能有莫大的杀伤力。 白玉蟾、罗汉堂主持等人才刚出现在大街上,便遭受到元军迎头痛击。 他们有的高手在街道上掠过,有的从房顶上掠向元军。 但元军的投炮车却是没有管这么多。 炮弹密集,分落在街道或是房屋顶上。 团团火光炸起。 原本古色生香的街道在霎时间便是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弩车弹射出根根粗如臂膀的箭矢去。 惨叫声迭起。 众大宋江湖义士中有不少人被火光湮灭,或是被箭矢洞穿身体。 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如白玉蟾、罗汉堂长老这般身手的。 而即便是真武境,单以护体罡气,大概也挡不住弩车的威力。 只庆幸的是,元军中并没有多少神龙铳存在。 这种利器,才是应对江湖高手的最强杀招。 众义士中那些出类拔萃的高手顶着箭矢、炮弹,很快便冲杀到元军近前。 不过终究只有百余人而已。 这些人都有着中元境的修为。 而其余那些义士,则多是连中元境都不到。毕竟,在整个江湖而言,中元境其实已经算得上是中坚力量。 有太多太多的人,蹉跎半生才能晋升到中元境境界。 血液飞溅。 这些江湖义士们得以冲杀到元军近前,便是将浑身解数都施展出来。 有数股意境撕破夜空。 寻常元军自然自远远不是这些江湖义士们的对手。 只从旁侧街道上,却也是有着源源不断的元军向着这里汇聚而来。 江湖义士们双拳难敌四手,同样有人死在刀光剑影之中。 而且,在这个时候。元军中的那些高手也终是出手了。 他们全然就是在等着这刻。 突然间又有数股意境冲天而起,便好似是特意针对这些大宋的江湖高手们。 罗汉堂主持、白玉蟾等人脸色都是微微变幻。 但并未有人退却。 白玉蟾白衣飘飘,在人群中如白驹过隙,迎着一股意境而去。 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这辈子,能认识皇上,是小道的福气呢……” 罗汉堂主持以及几位罗汉堂高僧,还有数个江湖高手亦是向着元军中那数股意境冲去。 两军交锋。 终是要分出个高下的。 只终究,除去罗汉堂主持以外,众大宋义士中再没有真武境强者。 涌泉寺以佛法闻名,论武学,却是算不得顶尖。 元军阵中瞬间纷乱起来。 双方互相厮杀。 场面乱如麻。 只见得人影在飞掠,火把在飘摇。 罗汉堂主持意境最甚,也是最为引人注目,有两股元高手意境和他的意境交缠起来。 这竟是两个真武境高手。 白玉蟾迎上的那股意境颇强,也是个真武境高手。 阿术麾下,大概也算是精锐尽出了。 虽他们人数不如大宋义士这般多,但在顶尖武力上,无疑是占着绝对的优势。 白玉蟾刚和这元真武境高手交锋,便因内力修为的天壤之别而被瞬间压制下去。 剑芒如影。 他白衣飘乱,只持守势。身法虽仍旧圆融,却是很难找到出手的机会。 好在这时也有两个罗汉堂高僧掠到他近前,和他合斗这元真武境高手。这让得白玉蟾总算是能些微喘口气。 不过形势仍旧迫切。 上元境和真武境的实力差距真是太大了。 只见那元真武境高手内气纵横,颇有所向披靡之态。纵是对上三位上元境强者,仍是占着极大上风。 内气在青石地面上留下道道沟壑。 周遭元军和江湖义士们血拼,谁也不敢太过靠近。 而在那头,罗汉堂主持独斗两个真武境,也只是勉力为之。 他真武境中期强者。而面对的两个元真武境,却是一个中期,一个初期。 即便是真武初期不是他的对手,但却也足以对他造成些许牵制。 罗汉堂主持手持禅杖,大开大合。 他虽将数门佛门绝学修到炉火纯青境界,但也难以打开局面。 形势看起来对大宋众义士颇为不利。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元军必还有援军会赶过来,形势便只会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有罗汉堂高僧和江湖义士欲要上前相助,也是被元军高手阻拦。 能否突围,似乎最终还得看罗汉堂主持能否以一敌二。或者,白玉蟾和那两个高僧能否斩杀那元真武境强者。 只这,看起来都是希望不大。 高天纵率着军队,因稍作耽搁,此时才是刚刚离开内城。 时刻都有性命在陨落。 或是元军,或是江湖义士。 这些元军想要将他们这数百人覆灭,自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很快,阿术也知道这里的情形。 他喃喃叹息,“若是我元朝中人个个都能如这些宋人这般,又何愁这天下不尽归元?” 他心里,应该还是颇为敬佩这些大宋高手的。或许说是惺惺相惜更为准确。 都是愿意为国捐躯的人,也就更能体会到对方有这种精神、觉悟的不容易。 天下太多太多人说愿意为国捐躯,但真正到需要献身的时候,绝不是所有人都能说到做到的。 只叹息后,阿术还是下令,又派遣了两千士卒前去。 两军交锋,容不得半点心软。 再多的惺惺相惜,也终究是各为其主。立场的不同,便断绝很多可能。 白玉蟾雪白的衣袍终是沾了血。 这血很是刺目。 他的左腹有伤口。 是被那元真武境强者用剑划伤的。 若非是他躲得快,兴许这时候已是被切为两截。 旁边两个同他合力的上元境高僧也是颇为狼狈,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上元境合斗真武,也决不能支撑太久。 再看那边,罗汉堂主持虽未受伤,但也愈发是守多攻少。 他的禅杖看起来好似渐渐沉重。 再这样斗下去,怕是连他都支撑不住多长时间。 非伪极境、极境,实在太难破这样的局了。 那些个元军高手都渐渐露出来得逞之色。 谁都看得出来胜利的天枰现在正倒在哪边。 一个个江湖义士不甘地倒在血泊之中。 他们在用热血高歌。 以前的大宋,死气沉沉。 现在的大宋,热血沸腾。 在这样战火连绵的年代,死太多太多的人,也有太多太多的人值得赞颂。 或许他们死在这,并不能青史留名,只是如同烟尘般,消散便消散了。但他们,心中无悔。 越是领会过家庭破碎、故乡沦丧的痛,就愈发知道太平盛世、民生繁华的不容易。 现今的大宋,值得他们用生命去守护。 <script>app2(); 1017.外城血拼(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不多时,阿术新调的两千元军也是赶了过来。 这让得周遭街道巷弄里都是水泄不通。 到处都是元军。 大宋义士们愈发显得岌岌可危。 有元军组成枪盾阵,这给江湖义士们都造成极大的威胁。 不知有多少义士死在冲击的路上。 “啊!” 忽的,只听得罗汉堂主持大喝。 他胸口甲胄破裂,跌落在地。 刚刚,他竟是被那和他厮杀的元真武中期高手一剑划过了胸膛。 这让得他也是差点就受了伤。 罗汉堂主持这刹那双眼瞪得滚眼,看起来和那寺庙里的天王真是没什么两样的。 而后他整个人的气势都是变了。 原本的平和恍然在这刻尽皆消散。 有股和佛门气息迥然不同的气息自他体内弥漫出来。 他恍坠魔道,又好似佛陀开怒。 有丝丝戾气在他眼中浮现。 有涌泉寺武僧向他看去,竟是悲呼,“主持!” 只罗汉堂主持充耳不闻。 再挥禅杖,整个人已是如同被戾气环绕。 他的招式路数也和之前截然不同了,用大开大合都不能再形容,而是全然在拼命。 双眼腥红的他眼中恍似仅仅只剩下眼前两个对手,再无其他。 甚至有稍远些的江湖义士都被他波及到,被内气所伤。 他身周数丈范围,不论死物活物,好似都被他视为敌人。 两个元真武境强者脸色微微变化。 那初期强者低声惊呼:“是佛门三十六路疯魔杖法!” 神色间满是忌惮。 这门杖法,是佛门绝学。同时,也是佛门禁忌。 他们显然并没有预料到,罗汉堂主持竟是修有这门杖法。 这杖法,却是和破军学宫的疯魔剑有些相似的。欲斩敌,先成魔,能吞噬心性。 而且,较之疯魔剑法甚至要更为决绝许多。 声音落下后,两个元真武境强者竟是不约而同向着后面掠去。 只罗汉堂主持却是持杖直直追击上去。 他掠过之处,有元军和江湖义士都被禅杖所杀。 鲜血淋漓。 一股股血溅到罗汉堂主持的身上,让得他眼更红,浑身染血。 他的修为好像在不断拔高。 一杖威力胜过一杖。 连脚步,也是较之之前要快上不少。 那两个元真武境高手终是未能掠出多远,就被他迎头赶上。 一杖过。 叮叮两声连响。 两个元真武境不得不挥剑抵挡。 但是那初期高手手中剑在和禅杖碰撞瞬间,便是脱了手去。 这让得他露出满脸惊骇之色。 从未想过,三十六路疯魔杖法竟是强悍到如斯地步。 仅一杖,就不仅仅将他兵刃击落,还让得他虎口都是崩裂开来。鲜血横流。 而那中期高手虽兀自握着长剑,硬生生将罗汉堂主持这杖挡住。右手也不禁是有些微微发抖。 现在罗汉堂主持的力量简直不似人力了。 若非真武境后期强者,怕是都难以降得住他。甚至,纵是真武境后期强者,也可能难以在他面前占据到上风。 当然,前提是这种真武境后期强者也并未掌握类似疯魔杖法这般的绝世武功。 元真武境初期强者飞身退却,浮现残影。在剑未落地前,又将剑握在手中。 他知道此刻只有和这和尚继续血拼下去了。 施展疯魔杖法着,眼中无他无我,威力大增。但同时,也有着致命的弊端。 施展此杖法者,纵是只施展十招,修为也必定下跌。再施展十招,便会导致武功全失。 而将三十六招全部施展完,更是必然会力竭而死。 他们逃是逃不过的,唯有想办法撑到罗汉堂主持到达极限。 当下,两人俱是轻喝,施展浑身解数和罗汉堂主持搏杀起来。 周遭无人敢近。 禅杖席卷。 罗汉堂主持将禅杖舞得密不透风。 按这种速度,三十六路杖法很快便会施展完。而他虽将这门杖法领悟到炉火纯青境界,能否全部施展完,还是个未知数。 这种功法,对身体造成的负荷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只他的气势却在不断攀升的。 两个元真武境强者只强撑过十余招,便显不支。 “啊!” “啊!” 而这时,人群中忽又接连响起数声暴喝。 有几个罗汉堂高僧竟也是将疯魔杖法施展出来。 他们如疯如魔。 氛围突变。 原本胜券在握的元高手们突然显得惶惶。 有人抽身而退。 疯魔杖法虽鲜少有和尚修习,但在江湖上却是大名鼎鼎。 数个高僧只如同扑到人群中的野兽。 有元军中上元境高手陨落。 死得极惨。 被禅杖或是戒刀横切为两段。 肝肠流了遍地。 形势好似在这刻忽然间发生了变化。 虽面对江湖义士们的元军仍是占据着极大优势,但高手之间的交锋却是被众僧扳回局面。 只他们这种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些。 “走!” 白玉蟾旁侧那两个高僧对着白玉蟾高喝,也是施展出来疯魔杖法,合斗元真武强者。 “大师!” 白玉蟾悲呼,却也只能向着旁侧退去。 他也知道,疯魔杖法施展出来后,这些高僧的心智都会被吞噬。 这是佛法,也是魔功。 他掠到人群中,继续向着枪声蔓延的永春街方向突进。 两个罗汉堂上元境高僧禅杖呼啸,竟是硬生生将那元真武境高手都给压制下去。 他手中长剑不断挥舞,眼神中却也不禁露出些许慌乱。 这两和尚的气势不断攀升,一杖势大力沉过一仗,已然渐渐能对他造成威胁。 “啊!” 而这时,又是声惨呼声响。 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那和罗汉堂主持相斗的一元真武境强者洒血。 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中好似还有着惊骇之色。 然后,上半身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他竟是直接被切为两段了。 这让得剩下的那个真武境中期高手自是好生惊骇。 他头顶白雾升腾,已是将浑身修为施展到极致。 但纵如此,此刻也是独木难支。 论内气修为之深厚,他本就未必是罗汉堂主持对手。更遑论现在罗汉堂主持内气已是远非当初可比。 他怕是都升到真武境后期去了。 “五杖!” “还有五杖!” 这元真武境中期强者竭力抵挡着禅杖,不敢有半点分心。 他当然不想死在这里。 哪怕是拼死罗汉堂主持,也不愿意。 因为于他而言,罗汉堂主持的性命显然并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他死了,纵是罗汉堂主持也因此而死,那又有什么用? 死人能领军功? 死人能受封赏? 他们这些绿林营中高手,可不是为元朝厮杀,而是为的荣华富贵。 “叮!” 又是一声响。 声音极是刺耳,让得周遭有元军和江湖义士不自禁地深皱起眉头。 “还有四杖!” 元真武境中期高手渐渐看到希望。 他看到罗汉堂主持脸色已是通红,这说明这和尚也已经是达到极限了。 可能,他并不能完全将疯魔杖法给施展出来。 现在只要多挡住一杖,这元真武境中期高手便要多许多分活命的希望。 “叮!” 又是刺耳的响。 “叮咚!” 只随即,这元真武境高手手中的剑上半截却是掉落到了地上去。 他怔怔看着自己手中断剑,眼中浮现出深深的留恋之色。 这大概是许多人离世时都会露出的神色。 然后,有鲜血从他的胸膛处喷涌而出。 这在元朝绿林营中也绝对是顶尖高手的家伙,终是颓然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罗汉堂主持腥红的双眼没有丝毫变化。 他继续掠向前。 禅杖横扫。 仅两杖。 有数十人在他汹涌的内气中爆裂。 场面无比的血腥。 <script>app2(); 1018.外城血拼(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这刻,罗汉堂主持的身影却也是忽的僵住。 他手中的禅杖落了地。 到生命的最尽头了。 他拼尽自己的生机施展出这疯魔杖法,虽拼死两个元真武高手,却也让得自己再无生机。 在这生命的最后刹那,他好似恢复清明。 双手合十。 主持带着些微悲天悯人的笑容缓缓坐倒,就此坐化。 “主持!” 人群中有涌泉寺武僧悲呼,泪如雨下。 他们个个杀得浑身是血,这刻,有着无限的悲恸。 主持待他们,如师如父。 这个恩情,他们这辈子都换不清。 而现在,主持更是以其身,硬生生地为他们拼杀出血路来。 那盘坐的身影,显得是那般的魁梧、坚不可摧。 但生命,终是逝去了。 “无量天尊……” 白玉蟾听到这些悲呼,眼中也是泛出来悲痛、敬佩之色。随即,杀得更是凶猛。 其实,豁出去这些高手的性命去搭救支永寿那些将士,从客观上来说,未必是划得来的事情。 单以罗汉堂主持而论,他便可抵千军。 但这,无关于划算与否。而是信仰。 谁都不忍让那些将士在城外孤军作战。因为他们明白,那些将士此刻定然是在殷切地期盼着有人来搭救他们。 如果任由他们就那么在等待中死去,便是太过寒人肝肠了。 谁都不愿承受那种愧疚的折磨。 一个个元军高手陨落。 一个个高僧圆寂。 血,早就流满了这条街。 到处都是残碎尸首。 元军自也为此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那两个罗汉堂高僧亦是以自己的性命硬生生拼死了那个元真武高手。 四个真武境高手尽皆陨落。 这个江湖,高手辈出。也……陨落无数。 这是个处于巅峰时期的江湖,但也是充满悲歌的江湖。或许以后许长时间内,江湖都会陷入沉寂。 厮杀,好似忽然间不再如之前那般纷乱错眼。 一个个高手的陨落,让得这里的厮杀渐渐趋近于寻常。 仅剩下几个上元境高手还在人群中血拼。 只他们能够兴起的动静,自是不如真武境高手那般大。 江湖义士们仅剩百余人,还在奋力冲击元军军阵。 一个个高手接连倒在血泊中。 数千个元军啊…… 这些元军硬是将他们给阻拦在这里。纵有白玉蟾等高手,却也难以突围过去。 好在这时,总算是有枪声就在他们后面响起。 高天纵率着千余将士赶到。 他们中间多数人都持着神龙铳。 一声声枪响,元军中接连有人栽倒到地上去。 神龙铳可不认什么高手不高手,只要是被打中的,都是非死即伤。 高天纵率着将士从炮火中冲杀过来,看到街道上的惨状,军中立刻有悲恸的氛围蔓延。 千余将士边开枪,边向着元军人群中扑去。 一颗颗轰天雷被投掷到元军军中。 轰隆震响。 街道上火光连天。 地面早已经是残破不堪。 正面面对福州守备军的元军在这种势如破竹的攻势下,瞬间惶惶。 元军虽还有数千人之众,但到底不是全部都堵在这街口上。 大概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有元军向着后面跑去。 成排成排的袍泽死在神龙铳下,这种场面实在是太过骇人了,比面对那些江湖义士还要让这些元军感到害怕。 毕竟刀枪还有行迹,这神龙铳子弹,却是连行迹都捕捉不到。 而这种慌乱,恰恰是会蔓延的。 元军虽勇,但较之现在的大宋军队,当然是要差太远太远。 崩溃的势头在元军中以颇快的速度蔓延开去。 还不到十分钟,这条街道便硬生生被高天纵等人冲杀出血路来。 福州守备军将士和众江湖义士合流。 然后,便向着永春街而去。 不过两百余米的距离,沿途元军只是慌乱奔逃,根本不敢再做抵挡,生怕跑得慢了便会被宋军用枪射死。 永春街内。 支永寿、晁旭尧等将士自是早就听到枪声。 这刻将士们眼中都流露着喜色。 抵挡,也比之前要剧烈许多。 援军来了。 这如同在他们心中打了一剂强心针,便好似是溺水的人看到岸边有人前来施救。 这种振奋,是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 支永寿稍微辨别出枪声传来的方向,便是大声喝道:“众将士,随我突围!” 大纛向永春街东的巷弄里驰去。 一根根火把在街道上穿梭。 支永寿率着人再度向元军发起冲击。 这自是要突围。 这条巷弄里的元军很快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高天纵率着军卒、义士们从东往西欲冲进永春街,支永寿等人则率着剩余的将士从永春街欲要突破这条巷弄。 枪炮声连绵不断。 炮火几是覆盖这条巷弄两端,而且在向着中间蔓延。 巷弄里密密麻麻的元军都直接被打懵了。 他们本来就挡不住神龙铳,更何况还是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 一个个身影倒在火光之中。 慌张的情绪在这些元军的心中蔓延开来。 没多少人顾得上去想情况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只想着在这样的情况下如何才能活命。 而那些愿意为朝廷赴死的元军,虽奋力拼杀,却也免不了死在枪弹之下。 有斥候将这情况匆匆传报阿术。 阿术也是震惊。 他没想到宋军竟然能在突然之间就冲破他数千大局的阻拦。 这让得他也是恼怒。 当即,阿术就率着麾下剩余的大军向着永春街而去。 只在他赶到之前,永春街旁巷弄内那些元军已是溃不成军。有许多人都跑到旁边的民房里去了。 宋军们也没追杀进去。 当街道上的元军仅剩那些数十人时,两军想望。 此刻俱是有着兴奋之色。 紧接着两军便合流起来,穿过巷弄,向着内城而去。 巷弄内留下数百具元军尸体。 中途,少不得又要斩杀些元军将士。 再到之前厮杀的地方,高天纵忽的止步,大喝道:“将士们,将义士们的遗体带回城去。” 一个个身影停下脚步来。 他们背负起这里阵亡的将士和义士们的遗体。 然后,才又继续向内城而去。 阿术率军才接近永春街,就得知宋军已经突围的消息。 这自然更是让得他恼怒万分。 本想着吸引更多的宋军过来送死,没想,现在连诱饵都被宋军给救出去了。 饶是以阿术心性,此刻也难免有些气急败坏。 他忙率着大军追赶。 只自然,是不可能再追的上高天纵、支永寿那些人的。 过些时候,便只见得内城西门有声声跑向,火光乍现。 车辇上的阿术在街道上远远看到这幕,神色愣住。 他当然知道晚了。 宋军炸桥了。 此刻若是率军再强去攻城,他必然会要面对宋军的坚决抵抗。 而单单是那护城河,就需得他用无数将士的性命去填补。 纵是再为恼怒,阿术自也不会做这般愚蠢的决定。 他大喝道:“止步!” 然后,终是率着元军渐渐退去。 进攻内城,不能迫切。他需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到现在,麾下将士、高手的折损已是远远超过阿术的预估。这也让他愈发舍不得再白白葬送许多将士的性命。 毕竟,不是拿下区区长乐郡就代表能拿下整个大宋的。 他这股军队,以后还会有许多恶仗要打。要是人都死在这里,那就算拿下长乐郡,又有什么屁用? 等宋军援军赶到,还不是得灰溜溜回到元朝境内去? 内城。 黄华等人见到高天纵将支永寿这些将士带了回来,自是好生高兴。 只随即,听得涌泉寺高僧们圆寂,又忍不住叹息。 涌泉寺这回,付出的代价真是太过沉重了。 寺内罗汉堂高手在中元境以上的,竟是一个都没有活着回来。 他们都是施展出疯魔杖法,硬生生拼死在外城的。 慧智老和尚看到寺内众僧尸首,忍不住老泪纵横。 修佛,修的是慈悲,非是断掉七情六欲。 一众和尚盘坐在地,念诵经文,送众武僧登往极乐。 <script>app2(); 1019.福建节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黄华、支永寿、奎英豪等人在旁看着,神色悲戚,心情更是凝重。 这回支永寿和千余将士虽突围而出,但江湖义士们的折损却是太过惨重了。顶尖高手几近死绝。 这无疑让得长乐郡的形势显得更为不利。 在众江湖义士的遗体焚化以后,黄华将城防之事交给支永寿,向着子城府衙而去。 子城是长乐郡的真正权利中枢。占地不广,但福州最顶尖的衙门,以及最位高权重的大臣们都住在这里。 虽是夜深,府衙内仍是灯火通明。 在长乐郡风雨飘摇的情况下,上至权臣,下至百姓,没几人能够睡得安稳。 福建路节度使廉黎明坐在府衙正殿之内,亦是丝毫没有睡意。 他已经有两夜未曾安睡了,此刻双眼泛着浓密血丝,且眼神中满是担忧之色。 这长乐郡,真是岌岌可危。 他不是怕死,甚至已经做好为国捐躯的打算。只是,长乐郡破,便几同于大宋东大门破,他廉黎明有愧圣恩。 直至现在,廉黎明心中都清楚的记得那幕。 那时的他,还不过是区区福建路汀州漕运使而已。莫说在整个福建路,便是在汀州,都算不得什么大权之臣。 而他又向来不愿趋炎附势,同流合污,更是隐隐被其余官员排斥。 曾有人笑言,汀州漕运使,不过是个夜游神而已。 但在那日,就是福建变天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军机令文天祥却是折节亲至廉黎明家中。 当时的廉黎明虽诧异文天祥为何会亲至,却也只以为文天祥是来让他表态。毕竟,福建不再是蒲家的福建。 于是廉黎明不等文天祥发问,便直言道他已无心官场。 这些年来的满腔热血,济国济民之心,终是在不堪入目的现实眼前被击打得体无完肤。 他实在是已经是心如死灰。 可文天祥听到他这话后,笑容只是更为浓郁,说道:“早闻廉漕运使刚正不阿,一心为民,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然后他笑眯眯从袖中掏出了一卷黄彤彤的圣旨。 文天祥将这卷圣旨放在廉黎明身旁,只又说:“皇上说了,这旨,廉漕运使你接不接,全凭你自己心意。” 紧接着便起身,就这样离开廉黎明的家去。 廉黎明傻愣愣看着圣旨,甚至连相送文天祥都忘记。 等再回过神来,文天祥的身影已经是远去。 廉黎明带着些许沉重和好奇打开赵洞庭的圣旨。 上面的字眼,却是让得他的眼睛立刻鼓瞪起来,充斥着不可思议之色。 泱泱福建,朕唯听廉大人出淤泥而不染,刚正不阿,两袖清风。以榜眼之身,屈居汀州漕运使十余载不曾升迁,受百官相轻,却仍旧福泽汀州百姓。这份大毅力、大爱之心,当为福建群臣之最。朕,愿意福建路节度使之职待之,廉大人自作思量。 圣旨上的所有字眼,都是褒扬廉黎明的。 只最让廉黎明触动的,却是赵洞庭最后那句话。 做不做这福建路节度使,任由他廉黎明自己拿主意。这足以体现圣上对他是何等的尊重。 说是皇恩滚滚,都丝毫不过。 说到底,他廉黎明只是区区漕运使而已,纵是榜眼出身,相较于皇上,其实又算得什么? 皇上若非是敬重他这个人,根本无需给他自己拿主意的权利。 皇上是天。 谁敢违抗皇上的旨意? 更莫说,这封圣旨还是给廉黎明升官的。而且是连升数级。 看到圣旨后的廉黎明怔神良久,最终眼眶都是泛红起来。十余载怀才不遇的悲凉,好似在这刻全部都化为暖意。 他廉黎明虽为汀州百姓做了些事,但何德何能能当得皇上如此? 从那时起,赵洞庭在廉黎明心中的身影便是变得无比高大起来。虽然,那时候他其实连赵洞庭都没有见过。 而其后两年,廉黎明进长沙给赵洞庭汇报政务,两度都是和赵洞庭促膝长谈,对赵洞庭就更是佩服到五体投地。 这位小皇帝的种种政治见解、治政手段,以及个人魄力,都让廉黎明深深折服。 大宋能有如此明主,他廉黎明有什么理由不舍生忘死? 皇上待他如此圣恩,他廉黎明有什么理由不感恩戴德? 于是乎廉黎明自赴任以来,可谓是克忠职守,把这福建路当成自己的家在打理。 而现在,家门外有强盗抢进家来,廉黎明又如何等不忧心忡忡? 他可是在赵洞庭面前发过誓,要在有生之年,为皇上打造出繁荣昌盛的福建路。 “廉大人!” 在廉黎明怔怔出神时,黄华从外面走了进来。 廉黎明有些茫然抬头,瞧见是黄华,眼中终是露出些许光彩,问道:“黄大人,支军长他们如何了?” 他是福建路的主官。而黄华,作为福州路安抚使,便是这福建路的守护神。 当然,驻军在福建路境内的文天祥不算。 廉黎明也是知道支永寿被围的消息,刚刚才这般忧心忡忡。没有福州守备军,这长乐郡,他可守不住。 黄华走到廉黎明旁边自顾自坐下,叹息道:“支军长他们被救回来了。只是,江湖义士们死伤不少,涌泉寺罗汉堂诸位高僧更是几近全部圆寂了……” 廉黎明愣住。 最终长叹,“唉……” 他消瘦的脸颊此刻自是显得有些颓然。 他也知道,守长乐郡,这些江湖义士们是股很大的助力。这个消息,当真是让人心中生寒。 过半晌,廉黎明才又问黄华,“那黄大人这般匆匆来寻我,是……” 黄华叹息道:“眼下城内守卒仅剩不过四千有余,我想请廉大人再……再征召些壮年上城头助我们抵挡元贼。” “这……” 廉黎明脸上立刻露出了迟疑之色来,“民为国之本,我身为福建父母官,又……又如何能狠下心发出这样的征召令啊……” 黄华道:“我也不想让百姓们去抵抗元贼,但是你可曾想过,元军若是破城,百姓们还能好好活着么?” 接着又道:“我知道廉大人你是爱惜百姓,只眼下,却也是无可奈何啊。元贼来势汹汹,我们福州守军怕是……” 廉黎明微微蹙眉,“黄大人你能否给我交个底,若不征召百姓上城,你们还能阻挡元贼多久?” 黄华答道:“这得看元军主帅阿术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了,若他不计代价,估计内城至多也就坚守两日。” 廉黎明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他道:“等元军攻城,我会亲率众官上城,做万民表率。只这征召令……我真是无颜下达。” 百姓愿不愿意上城阻挡元军,那是百姓们的事。而发征召令,味道可就变了。 自赵洞庭执政以后,大宋都还从没有强迫百姓上城作战过。 黄华见廉黎明这般,也只得拱手,“如此,便有劳廉黎明了。” 他当然也不希望形势真走到需要百姓们上城厮杀的地步,但现在,却不得不未雨绸缪。 只希望,当廉黎明率官上城头时,能有百姓被他们触动。 如此,长乐郡兴许能多坚守住些时日。 而只要等到广南东路守备军赶到,这长乐郡的形势,便总要好上些许。 这夜,悄然过去。 阿术没有再率领大军攻城。 他麾下元军只是盘踞在外城内,对内城形成合围之势。 城头火把彻夜通亮,许多将士彻夜未眠。 紧张的氛围始终凝聚在空中不曾散去。 黄华、高天纵等人都已经是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在这内城和元军拼死。 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而大概谁也没料到的是,情况会在翌日清明突然出现转机。 <script>app2(); 1020.福州生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乐郡内仍旧气氛紧张。 元军在外城内造饭,炊烟在内城四周弥漫。 想来只要过些许时候,元军便会向着内城发起进攻。 已经有斥候在内城护城河对岸来回勘察。 大宋众军民立在城头之上,看着外城残垣断壁,神色皆是凝重。 阿术呆在外城某个府邸之内。堂下有众将。 虽这时才是刚刚天亮不久,但众人已是在商议着如何进攻内城之事。 “元帅!” 只正议论纷纷,从屋外却是忽有士卒颇为慌急地跑进屋来。刚进屋,便跪倒在地。 阿术瞧他这样,眉头便不禁微微凝起,心中泛出些许不祥预感,喝问道:“何事?” 他强自将心中那份不安给压制下去。 不管怎么想,好似现在宋军都没有翻盘的可能。哪怕是宋军援军赶到,也是同样如此。 毕竟对于南宋现在的兵力部署,他也是颇为了解的。 这福建路内已是抽调不出兵力来,可能过来支援的,只有广南东路境内的宋军。 可现在宋军各地的乱民之祸尚且还未完全平息,广南东路境内,又能抽调出多少宋军来? 他阿术率着十万海军前来进攻福建路,可不就是因为算计到宋军兵力不足么。他们,是作为杀招杀过来的。 可士卒却道:“元帅,海上有……有数百宋军海战船赶到!” “什么?” 阿术整张脸色霎时间发生巨大变化,拍案而起。 堂下众将也是勃然变色。 只随即阿术却又缓缓坐下去,深深望着这士卒,道:“宋军真有数百战船?” 士卒道:“不在三百以下!” 阿术微微眯起眼睛,却是轻哼:“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 他笃定不可能有太多宋军赶过来。 虽三百海战船足以乘坐数万宋军,可宋军能有这么多人么? 在他想来,这不过是宋军故意布出疑兵之阵而已。 随即他便看向大将巴根,道:“巴根,你和鄂什耳、霍布即刻率领三万精兵前去抵挡宋军。” 杀到现在,他麾下将士大概还剩下不到八万。不是抽调不出更多的人来,只是阿术对自己颇为自信,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区区广州守备军区不过万人,而去还未必敢全都赶过来。三万大军难道还不足以将其拦下? 守备军可没有禁军那样的战斗力,军械也是远远不如。 “得令!” 巴根和鄂什耳、霍布三个元将即刻领命出去了。 很快,便有密密麻麻的元军向着长乐郡外内海海岸而去。 而这点,自是落在城头上黄华等人眼中。 他们忽看到这么多元军出动,本以为其是来攻城,却又看到元军向着城外而去,自是愣住。 紧接着便意识到什么,又是大喜。 元军出城,这想来是援军赶到了。 虽然广州守备军大概也没法解长乐郡之围,但冲进内城来共同守城还是有可能做得到的。 支永寿当即对着黄华说道:“安抚使,咱们是不是派兵出去接应?” 黄华也是有些意动,但随即却是摇头,轻叹道:“现在尚且不可。元军还有这么多人就盘踞在外城,以咱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抽调出多少人去,想要突围接应援军极是困难,元军更可能趁虚而入。” 支永寿微微皱眉道:“可我们就任由广州的袍泽们强攻进来?” 黄华道:“广州守备军军长吕英才和我是旧识,他兵法老道,定会想办法进城,不会和元军硬拼的。” “可……” 支永寿还是有些放心。 黄华瞧瞧他,道:“支军长,咱们还是见机行事吧!不管如何,眼下守住这内城才是最重要的啊……” 内城若破,便是吕英才率军赶到这内城,无疑也是晚了。 支永寿轻轻叹息,不再说话。 现在国内的兵力多数被北面元军牵制,南疆士卒又鞭长莫及。这实在是让他觉得无可奈何。 希望,唯有压在吕英才的身上。 吕英才以前是畲民中出众的将领,能征善战,兴许,能想办法进城来。 到时候,这长乐郡便可能坚守到战局发生变化的时候。 “元军要攻城了!” 而只不多时,城头上便是有这样的声音响起。 号角声忽的蔓延起来。 在内城西面,有元军向着内城接近。军卒达到约莫两万之众。 可想而知,这都是阿术麾下精锐。 他竟是要亲自指挥攻城。 这是要对长乐郡内城势在必得了。 阿术心里也是清楚,他再不将那些广州援军放在眼中。要是那些广州援军真进内城,也将会对他的攻城之战造成极大阻碍。 巴根等人能否覆灭那些宋军,现在尚且还是个未知数。唯有先行拿下整个长乐郡,此役他才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城头黄华、支永寿等人连忙向着西城头去。 节度使廉黎明果真率领长乐郡内众官上城头。 他们都是读书人,可此刻,却都好似有着莫大的勇气。 当然,并不排除其中有人是装腔作势。 福建路多数官吏都是延任旧职,以前底子未必干净。真要在两年之内让他们觉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太可能。 现在都跟着廉黎明上上头,大概也只是大势所趋而已。 上城头,未必会死。毕竟他们这些官吏不大可能真去和元军厮杀,除非元军攻进城来。 而要是不上城头,却免不得要被廉黎明惩治。到时候官道也就走到尽头。 有许多百姓听闻节度使大人亲上城头,果真是蜂拥而至。 他们的想法很简单。 节度使大人的性命比他们珍贵得多,尚且都上城阻敌。他们又为何不能上城杀敌呢? 有时候心被触动,便总是会爆发出莫大的勇气来。 内城西城头上人头攒动。 虽实际上不过数千之众,但因内城城墙远不及外城城墙那般长,防守自是显得要严密许多。 黄华、支永寿赶到以后,城头众将士已是做好迎敌准备。 投炮车、掷弹筒、弓弩等齐齐对准了城外。 护城河上浑浊的河水流淌而过。 桥早被炸掉了。 元军要想淌过这护城河,也绝不是容易的事情。 约莫过十数分钟,元军先头部队便是到得城外。 两军想望。 杀气好似忽然间席卷起来。 在城头,可清晰看到元军中有不少浮桥,还有攻城用的云梯等物。 阿术前来破城,自是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 再过十余分钟,阿术的车辇也是到了。 他到军前,抬头凝视着城头。 这点儿距离,便是没有望远镜,他也能看得到城头上的黄华、廉黎明等人。 对视之间,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只随即,阿术便偏开头去,挥挥手道:“擂鼓,攻城!” 元军中鼓响。 元军喊杀着冲向护城河。 阿术车辇缓缓向着军中隐去。 很快,城头、城外便都是炮响。 两军以投炮车对射。 战争,说打便开打了。 一个个元军或是涉水,或是在护城河上搭建浮桥。 这是在用人命搭建通往内城的路。 一枚枚炮弹在河面上炸开。 血花在河水中渐渐翻腾。 阿术隐到军中以后,只是静静看着这幕。内心,少不得有些沉重。 他知道,这场攻城战他麾下少不得又要有许多伤亡。 这种折损,已经比他当初预估的要多上太多了。 但此时,他却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他必须赶快那些长乐郡才行。 甚至,他心里已是在想着,攻下长乐郡后是不是要强征些百姓入伍。如此,他才有足够兵力继续西进,直向长沙。 那头,巴根、鄂什耳、霍布三个元将率着大军到得内海海岸,却是目呲欲裂。 宋军比他们预料得要更狠些,竟是没有急着等岸,而是将他们留在海上的海战船都给炸毁了。 看着那些海战船上升起的浓浓硝烟,巴根等人止不住的心痛如绞。 虽然他们没打算就这么回到元朝去,但这么多海战船,却是用无数金银财宝才造出来的啊…… <script>app2(); 1021.吓傻元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估摸着哪怕是宋军将这些海战船都掳去,巴根等人心里也能稍微舒服些。 就这么烧了,总有种自己视如宝贝的东西却被别人弃若敝履的感觉。 大怒之下,巴根等人立刻就让士卒们在海岸沿线布开起来。投炮车排成长线,对准了海上。 宋军虽炸毁他们的海战船,但想要在这里登陆,却也是痴人说梦。 而宋军要想绕过他们找其他地方登陆,做得到么? 巴根等人虽知道宋军厉害,但自也不会觉得自己就是傻子。宋军会动,自己这些人就不能率军移动么? 他倒是要看看是宋军还海上跑得快,还是他们这些人在岸上跑得快。 总之,宋军要想进长乐郡,就必须要突围他们这三万将士才行。 而到那时,即便宋军侥幸突破,想来元帅也已经攻破长乐郡内城了吧? 只是让巴根等人没有想到的是,饶是他们在沿岸布开炮阵,宋军海战船在击沉一艘艘海战船后,竟然还是向着海岸靠来。 这让得巴根这些人有些发懵。 宋军这是上来寻死不成? 只随即,宋军却是在距离他们尚且还有数百米距离时,便不再前进了。 海战船缓缓在海上排开起来,也是形成了长蛇。 两军对峙。 巴根等人手都已经挥将起来,却是迟迟不能放下去。 因为宋军这个距离把握得太巧妙了,恰恰是投炮车的极限距离。 这就好似有根刺卡在他们的喉咙里,让得他们是好生难受。 进啊! 你倒是再进些啊! 只可惜,宋军自是不会依着他们的想法行事。 大宋三百余艘海战船彻底排开以后,根本没有再向前行进的迹象。 只忽的,那主船桅杆之上有红色令旗摇动。 然后,有红色令箭带着呼啸之声升空,在空中炸裂开来。 巴根等人眼睛瞪得滚圆,慌急大喝:“退!快退!” 因为在令箭炸响的瞬间,从那些大宋海战船上赫然有着许许多多的炮弹向着他们军中落来。 这他娘的不是轰天雷,而是掷弹筒炮弹。 这只差点没将巴根等人给吓得魂飞天外了。 一朵朵烟尘在海岸上炸开。 有元军投炮车被炸得粉碎。 巴根等人虽仓促下令,但自仍是免不得要受些折损。 掷弹筒的射程较之投炮车实在是要远上不少。 威力也要大上许多。 这刹那,无需巴根等人再叫喊,元军将士都是匆匆向着后面退却。 谁也不愿意呆在原地挨炸。 巴根茫然跟着大军退却,双眼中尽是不解之色。 这些宋军怎么会有这么多掷弹筒? 他们的掷弹筒哪里来的? 宋国皇帝怎会让区区广州守备军拥有这么多掷弹筒? 难道是宋国禁军赶到了? 可看那些海战船上的军旗,分明就是广州守备军无疑。这,巴根等人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而随即,还有更为让巴根等人惊骇的事情发生。 宋军不仅仅只是以掷弹筒轰炸他们,在那些海战船上,竟是有着不计其数的热气球缓缓升空。 光是粗略数数,便有不下五百之数。 这他娘到底是闹哪样? 巴根等人只差点没破口骂娘。 宋军这未免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广州守备军区哪里来的这样雄厚的实力? 他们军中虽然也有热气球,但之前就折损不少,这回总共就带百余过来。此刻却是哪里敢升空去迎敌? 他们可没有大宋将士那般悍不畏死的勇气。 好在巴根也还算是有些急智,当下喊道:“快快,传令各军各自为战!千夫长领军分散,暂避宋军炮火!” 眼下也就只有这样,才能让得大军在宋军热气球下减少些损失了。 若是继续这般排列着军阵,巴根可以想象,光是炸,宋军都能炸得他和鄂什耳、霍布麾下的将士溃散开去。 而大军要是溃散,那他们麾下纵是有再多的人,也是无济于事了。 有斥候连连跑开。 元军原本密密麻麻的军阵在炮火声中很快各自分散开去。以千人为伍,很快在内海沿岸分散开来。 多数,都窜进到山林里去。 只是自也没有跑得太远。 等宋军登岸,他们还是要冲杀过来的。 宋军热气球虽多,但将领们已经说过宋军兵力不多。等两军相接,宋军热气球、掷弹筒无法建功,他们仍旧能获大胜。 个个元将心中,还是抱着很大的希望的。 而宋军的海战船,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接近海岸。 那些渐渐下沉的元军海战船都被船头撞杆给撞开了去。 海面上漂浮着无数碎屑。 天空中数百热气球向着海岸接近。 上岸以后便对着下面展开了轰炸。 他们的火力较之禁军都还要枪声许多,此刻,炮弹只好似是不值钱的似的。 元军抱头鼠窜,躲在山林里的也是不敢冒头。 这样的火力,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招架得住的。 眼下巴根等人根本已经顾不得去想广州守备军区为何会这般与众不同,只想着接下来该如何抵挡宋军才好。 有海战船靠岸。 掷弹筒依旧在向着陆地上开炮。 宋军这根本就是在用炮火为自己登岸争取时间。 但巴根等人明知道如此,却也只能憋屈看着。 看着那地面上炸起的团团硝烟,他们实在是没胆量冲将上去。就算是他们有,下面的将士也未必会有。 一根根桥板被搭在船头和礁石上。 宋军三百余艘海战船上各自有士卒跑上海岸。 巴根等人看着,眼神中渐渐又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原本按着阿术估计,宋军援军最多不到一万五。现在空中热气球上士卒占去数千,可这些海战船上,士卒却好似没个尽头。 只短短时间,三百余艘海战船上便都跑下来近百士卒了。 巴根等人都是懵了。 宋军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 他们从哪里抽调出来的这么多人? 这还怎么打? 而等得海战船上终于不再有炮弹倾泻时,海岸上已是站着密密麻麻的将士。 他们在各自将领的呼喝声中,很快组成了军阵。 这等阵仗,光是看上去便足矣让得巴根等人心中发麻。 宋军哪里只有一万多人! 看这阵势,怕是连四万人都不止。 而且这些宋军中,有很多将士都手握着神龙铳。 霎时间,元军们都只是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忽然就涌上了脊背。 莫说宋军有热气球和掷弹筒,便是没有,这些宋军也根本不是他们可能抵挡得住的。 以宋军的战斗力,这么多将士,完全可以正面和他们在长乐郡的所有大军争锋了! “撤!” “撤!” 巴根额头上冷汗涔涔,回过神来之后,忙不迭地让士卒鸣金。 苍凉的鸣金声在海岸上响起。 各股元军都是向着城内匆匆退去。 再不退,怕是想退都退不掉了。 而在海岸,宋军却并没有急着发起进攻,只是不急不缓地仍在排兵列阵。 唯有空中的热气球向着长乐郡内飞去。 军前,有十余个将领立马,此时尽是面带微笑。 广州守备军军长吕英才,以及军区内几个将领。 另外几人,却是月牙岛安抚使空竹、北环岛特使总管柳西狂。 而最为让人意外的,莫过于是流求国国主阿星皇了。 莫说是阿术,便是连黄华等人,大概也怎么都预想不到,阿星皇竟然会率军出现在这。 在他后面,大概有两万士卒。分明是穿着的流求国军中服饰。 只此刻,阿星皇的眼神却是凝望着空中的热气球。 然后,又悄然向着旁侧大宋军中的那些掷弹筒、神龙铳等物看去。 这些掷弹筒,还有空中那些热气球。巴根等人想不到是来自于哪里,但他却知道。 这些,都是空竹、柳西狂军中之物。 而宋国皇帝,又为何会在区区东沙群岛布置这么多的火器呢? 以阿星皇的心智,自是难免要多想许多。 <script>app2(); 1022.阿术惊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忽有些庆幸,自己在收到赵洞庭的信后选择出兵相助。 若非如此,以后或许将要面临这些火器的,会是他的流求国。 国与国之间是很少有什么情面可讲的。 大宋皇帝布局东沙群岛,将东沙群岛打造成海上贸易枢纽,其意图已然有些明显。而流求国,地理位置更是比东沙群岛要好百倍。 阿星皇可不觉得,仅仅是因为两年之前的那场会晤,浅浅交谈,就能让得大宋皇帝放弃制霸海域的雄心。 更何况,当初实际上还是他欠下大宋皇帝极大的人情。 阿星皇旁侧,有原斗北城守军将领莫里。 这两年多来阿星皇覆灭流求国内武林盟势力,引起武林盟旧势力疯狂反扑,境内争锋不断。莫里选择依附阿星皇,屡立战功,也让其成为阿星皇军中左膀右臂,现任斗北城城主,实在是流求国内顶尖实权人物。 北桃源、中斗北、南建功。在整个流求国内,实权能够和莫里相提并论的,不过区区数人而已。 他此时瞧见阿星皇凝望空中热气球的眼神,幽幽道:“国主,大宋在区区东沙群岛,怎么布置这么重的兵力?” 这句话看似是疑问,但实际上显然是在旁敲侧击阿星皇。 只阿星皇闻言,却并没有说别的,只道:“这无关于我们的事。我们是受大宋皇帝相邀而来,只需帮他们打赢这场仗便好。” 莫里似是意会到什么,轻轻点头,便也不再说话。 两国之间的事情,还轮不到他来指手画脚什么。再多说下去,便是逾越。 这对于实权重臣而言,绝对是犯忌讳的事情。因为稍有逾越,便极可能引起皇上的猜忌。 每个皇上都希望自己的臣子会办事、能办事,但同时,也绝不希望自己的臣下想得太多。因想太多,野心也定不会小。 以往历代有很多权臣便是因为未曾拿捏准确其中分寸而落得个黯然下场。 莫里虽年纪不大,但无疑是个极懂分寸的人。 过些时候,大军总算是向着长乐郡城而去。 有斥候驰马在军前叫喊,“大军徐徐压进长乐郡!” 军中以广州守备军区军长吕英才为指挥,看起来,吕英才显然并不是那般迫切地就想要和元军厮杀。 “准备前进!” 阿星皇举起手中长剑高呼。眼神向着旁侧宋军看去。 广州守备军区将士率先出发。 军中将士排成长列前行,没有骑兵,皆是步卒,约莫万人。 军中旌旗飘扬。 其后便分别是空竹率领的月牙岛守军和柳西狂率领的北环岛守军,也各有五千之众。 阿星皇率着大军殿后。 虽各军士卒服饰皆是不同,但此刻军中却都是打着广州守备军区的旗帜。 大军蔓延数里之远。 巴根、霍布、鄂什耳等元将率着元军在前面拔足狂奔。 他们时刻承受着上空热气球的轰炸,这个时候根本无需他们叫喊,军中每个将士都是将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 到长乐郡南城墙外,大军沿着浮桥匆匆渡过护城河。紧接着惶惶向着城内赶去。 不过巴根等人倒也没有彻底失去分寸,在进城前,还是留下士卒将浮桥给拆卸了。 眼下元帅阿术正在率领大军进攻内城,他们可以想象,若是任由宋军这般进城,将会给大军带来何等的灾难。 只要他们留在这里阻挡宋军,却也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光是天空中的热气球就已经让得他们军心大乱。 内城西。 阿术仍旧呆在军中,静静瞧着前面的士卒攻城。 到现在,他的士卒自然已经是有许多渡过护城河去,正在向着城墙发起冲击。 炮火不断在城头和地面上炸开。 城墙上满目疮痍。 不过,直到现在,元军都仍然没能在城下炸开豁口而已。 宋军城头上的人并不少,这让得元军遭受到的阻力也是格外的大。破内城,显然会要比破外城艰难许多。 有些元军已是发起数波攻势。 接连有斥候跑到阿术面前向他禀报攻城不利。 但阿术神色始终冷清,只是道:“继续进攻。” 他怕是料到会是这般场面了。 心里,也早就做好准备。 只不知为何,阿术今天心神却是始终有些不安定。这股不安定,绝非是来自于城内那些宋军。 于是他颇为频繁地向着南方张望。 也不知,巴根、鄂什耳、霍布现在是否已经和宋军厮杀。 他们,又能否挡得住那些宋军。 阿术希望自己的这股心神不宁只是杞人忧天,在内心中不断劝说着自己。但这股纷乱的情绪却是始终不曾散去。 这或许是老将的某种预感。 最终,他还是下令道:“传令下去,让各路大军都过来集结。” 旁侧有将领疑惑,“元帅,此时让他们过来集结做什么?难道您觉得我们拿不下这西城头?” 阿术只是摇头,缓缓道:“不必多问,去传我帅令吧!” 那将领微愣,只得拍马离去。 他实在有些想不通阿术此举到底是何用意。 如果将围在内城各处的袍泽都调过来,这只会让得城内宋军兵力全部向这西城墙聚集。如此,攻城岂不是更为困难? 难道元帅是打算立刻全歼这些宋军? 只如此,军中将士付出的伤亡也会要大很多吧? 显然,这个将领心中并没有阿术那种不妙的预感。 而很快,阿术就为自己的这种决定而感动庆幸。 城下仍在激战。 他偏头再远眺南方时,却是看到南方有数百热气球铺天盖地地向着这内城而来。 那血红的颜色,分明是宋军的热气球无疑。 即便是阿术,在这刻也是差点魂飞天外。 宋军怎的会有很多热气球? 区区广州守备军区怎的会有这么多热气球? 巴根、鄂什耳那些将士现在情形又如何了? 数百个热气球,这是足以扭转战局的力量了。 阿术好半晌才强自压下去心中惶恐。 而这个时候,也已经有不少将士看到空中的热气球,都是匆匆跑过来向阿术禀报。 阿术沉着脸道:“火速集结全军热气球将士!务必阻拦这些宋军!” 他还是要拿下整个长乐郡再说。 因为此时若是拿不下这长乐郡,等这些宋军赶到,他想要拿下长乐郡便是更难了。 甚至,极可能拿都拿不下。 若宋军有万余援军,再加上城内数千士卒。一万多人,足以将整个长乐郡内城都打造成铁桶了。 军中有斥候火速拍马向着其余军中赶去。 阿术看着,心中却仍是惶惶不安。 他不禁想着,自己是不是对宋军援军的预估有什么错误? 可是,宋军又能从哪里抽调更多的军马过来呢? 而就在不多时候,有斥候驰马匆匆跑到大军旁侧。嘴里高呼:“军情急报!军情急报!” 军中将士让开道路,直让这斥候驰骋到距离阿术不过十余米远处。 阿术瞧他背后旗帜,喝问道:“是何军情?” 斥候道:“禀元帅,宋军约有四万之众正在向着城内赶来。巴根等几位将军已经率军退回城内!” 阿术愣住。 听到这句话的许多人都愣住。 宋军竟然有这么多人? 但紧接着,阿术的眼中却是忽的泛出杀意,喝道:“妖言惑众!宋军怎可能有这么多军马,来人,将他拉下去斩了!” 立刻有士卒向着那斥候走去。 那斥候懵了,随即满脸惶恐,道:“元帅!元帅!我所说句句实情啊!” 但任由他再怎么喊,自然还是没能逃过被斩首的下场。 刀芒掠过。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就这般滚落到地上。 不过原本稍微慌乱起来的元军士卒们,心中倒是因此而些微安稳下去。 阿术缓缓又道:“众将士打起精神准备攻城!宋军援军,绝不可能有四万之众!巴根将军等人必然会覆灭他们!” 他不得不这样说,因为不这样说,军心可能会乱。 四万宋军,这种阵仗可是在太吓人了。 <script>app2(); 1023.援军破城(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毕竟,现在的宋军可不是以前任由他们大元铁骑蹂躏的那些宋军了。 当今天下,若以军队精锐程度而论,连他们大元铁骑都差宋军十万八千里去。 这个事实,谁都不愿意承认,但谁都不得不承认。 阿术心中,实是相信了这个斥候的话的。 他明白,这个斥候不可能会谎报军情。 于是在这斥候被斩首以后,阿术陷入了沉默。 四万宋军…… 他们从何而来? 难道是从江南西路、福建路以及广南东路调集的各城守军? 只如此,宋军该如何平定境内那些乱民? 这实在不太可能。 忽的,阿术想到什么。 莫非是东沙群岛的宋军? 但转念又想,区区东沙群岛,宋国怎可能会在那里养有如此多的兵马? 而且,他们元朝连半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难道是让百姓假装的? 最终,这个念头在阿术的脑海中定格。 定然是这样了。 他却是并没有想到流求国。因为区区流求,本不被中原各国放在眼中。 阿术根本不觉得流求国主会有胆量触摸他们大元的虎须。 渐渐的,阿术嘴角露出些许笑容来。 宋军虽来势汹汹,但若是军中多数是百姓装扮的话,那他自是无需惧怕了。 百姓是羊,纵然上得沙场,那也没法在短短时间内就变成狼。这点,以前曾灭不少乱民的他深有体会。 “传令!” 等再睁开眼眸时,阿术低喝道:“传令巴根、鄂什耳、霍布,宋军必然多数是百姓假扮,让他们无需惧怕!将宋军挡在城外即可!” 他旁侧有将领领命,连忙拍马离去。 这将领本也惶惶不安,因知道那斥候没理由谎报军情。不过现在听得阿术这话,心绪倒是安稳下来。 拍马间心中还在想,元帅果真不愧是元帅,竟然这么快就能揣摩清楚宋军虚实。 他,也觉得只有这种可能。 宋军不可能在境内再抽调出四万大军来的。 城头。 黄华等人也是发现空中出现的那数百热气球,俱是惊喜不已。 有将士叫喊:“我朝的热气球来了!我朝的热气球来了!” “援军来了!” “援军来了!” 枪炮声中,这样带着激动的声音接连不断。 许多将士们脸上都涌现出极为激动振奋之色。 援军真正来得太是时候了。 而且,还来了这么多。 光是这数百个热气球,就足以让得城外的元军无法破城。 于是,大宋将士们的抵挡更是剧烈起来。 城头上的轰天雷等物像是不要钱的似的向着城下落去。 声声炸响中,不知多少元军落得个血肉模糊的下场。 这自是让得城下那些元军好生疑惑,而在看到空中热气球后,也是难免骇然不已。 若非是此时那些血红色的热气球尚且离着这里还有很远距离,且又都知道各处还有袍泽。这些元军怕都是下得退去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们的攻势都是不如之前那般汹涌澎湃。 要破城,看起来似乎更为艰难。 好在这时,阿术又派遣生力军加入了攻城行列。原本在护城河外列阵的大军全然动将起来。 连阿术的大纛也随着大军前行。 这多少为元军打了些许鸡血。 元帅亲来攻城了。 外城。 只很快,那传令的将领就率着人驰马到了外城南侧。 他和巴根、鄂什耳、霍布率领的溃军相遇,不多时便在军中寻找到巴根。 刚见巴根,这将领便直接道:“巴根将军,主帅有令,让你和鄂什耳、霍布两位将军率军将宋军抵挡于城外。宋军军中士卒,定然大部分是百姓伪装。” 巴根微愣,然后皱着眉头道:“可是宋军军中掷弹筒都足足有数百挺之多,热气球也有数百个啊!” 这可不像是乱民伪装出来的军队能够有的阵仗。 而且他之前是看着宋军下船的,从那些宋军的动作中,也能看得出来些许端倪。 前来传令的将领也是微微愕然。 之前那禀报军情的斥候还没有来得及说这些,就被阿术给斩了呢! 只不等他再说话,巴根又道:“巴根领命便是。” 他是忽然间想到什么。 宋军打的都是广州军区旗帜。 广州军区不可能有这么多军卒。那事情,大概真如元帅所料。 有这种想法,他便也觉得自己之前观察到的种种细节都是自己吓自己了。 嗯。 宋军肯定是由百姓伪装的。 他们都打广州军区旗帜,肯定是广州军区匆匆征召的百姓。 而这传令将领听巴根领命,便也不再多说,只拱手道将军保重,然后便又拍马回去复命。 巴根忙让亲卫将这消息传达鄂什耳、霍布两人。 然后,便率着大军折返,又往南城墙去了。 鄂什耳、霍布两人在得到消息以后,也忙率着将士跟上了巴根大军的步伐。 他们也都觉得阿术的推测定然无误。 于是乎,才刚刚好不容易军心初稳的元军,又都是向着南城墙而去。 他们的身影在南城区个个街道、巷弄内穿梭着。 而空中的大宋热气球也并未再轰炸他们。 遥遥看到西城门上火光连连,地面上元军蔓延,听得炮声不绝,这数百热气球在将领指挥下,俱是向着西城头飞去。 只在这个时候,从内城四周,却也都有元军热气球缓缓升起。 加起来虽然远远不如宋军热气球这般多,但也堪堪达到宋军热气球半数。 这些热气球想要挡住宋军热气球些许时间总是做得到的。 而只要阿术能够率先拿下内城,他们便还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应对宋军的热气球。如挖防空洞,或是以百姓为质等等。 元军在争分夺秒。 热气球升空的同时,盘踞在内城四周的元军也都是开始向着内城西城门方向汇聚。 这些军中的将领都接到阿术的军令了。 而城头上宋军将领们见得元军有所动静,自也是当即作出应对。 原本镇守东、南、北三面城墙的将士俱是缓缓向着西城墙汇聚而去。 双方都是紧锣密鼓。 战争在霎时间好似就要进入白热化的状态。 而结果,只看城外宋军援军能否在内城被破之前就冲杀过来。只要他们能够冲进来,内城十有八九是能守得住的。 时间慢慢流逝着。 双方士卒的阵亡数字不断在增加。 只长乐郡内,却源源不断有百姓加入守城的行列。他们都是为其余人的精神所触动。 这长乐郡,是他们共同的家。 白玉蟾等江湖义士虽然颇为疲惫,但此刻,也仍然都是站在城头上。 他们没法下城去和元军厮杀,就在城头帮助士卒们搬运弹药,或是立在城墙边缘向着下面抛掷轰天雷。 城下早已是尸横累累。 城墙残破许多。 元军为此付出颇大的代价。 约莫又过去两刻钟左右时间。 吕英才、空竹、柳西狂、阿星皇等人终是率着大军赶到长乐郡外南侧。 吕英才缓缓止住军马,持着望远镜看向城内,脸上露出颇为诧异之色来。 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些元军竟然还敢在这外城摆开阵势迎战。 难道他们不怕么? 他以为这些元军定然会急匆匆进城和城内那些元军汇聚的。 而这,也的确是巴根、鄂什耳等人之前的想法。 如果不是收到阿术传令,他们怕是都已经率军回到阿术那里。 只静静地看了数分钟,吕英才的嘴角却又是浮现出些许笑容来。 纵是这些元军在这南城墙上布开防线,他也不惧。 在他令下,很快有军中掷弹筒手扛着掷弹筒跑上了前来。 总共有接近两百五十挺掷弹筒。 <script>app2(); 1024.援军破城(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中有两百挺是分别是北环岛和月牙岛军中所有,广州军区的,只有数十挺。 不过数分钟的时间,这些掷弹筒便在护城河岸边沿线排开起来。 那黑黝黝的炮膛,俱是对着城头。 这不知让得城头多少元军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 他们可是见识过这掷弹筒的厉害。 若是宋军的掷弹筒炮弹没个穷尽的话,光是用掷弹筒,就已然能够将这城墙给夷为平地了。 哪怕城头他们也有不少投炮车,但这些投炮车,却根本没法给他们多少安全感。 巴根率军亲守城头。 鄂什耳、霍布两个元将则是率着大军在城下列阵。 “将军,咱们是不是弃守城墙更好?” 巴根旁侧有将领脸色微白,对着巴根发出这样的提议。 虽然南城墙长达三千余米,都也实在是难以挡住这些宋军的掷弹筒啊! 宋军掷弹筒仅仅排列不到千余米宽,但足以将这千余米城头都夷为平地了。 到时候宋军大军完全可以安然无恙地渡河,他们死守在这城头又有什么意义? 在掷弹筒炮火覆盖范围内,城头元军定然难以形成什么抵抗的。 巴根眉头紧皱,这刻心里也是思量。 他在思量己方的火器,是否能够对宋军渡河造成阻碍。 只很快,巴根便是断绝了心中的这种想法。有掷弹筒在,根本轮不到他们的投炮车来逞威。 “下城!” 计较清楚以后,巴根下达这样的命令。 让宋军进城,和宋军厮杀,能极大削弱宋军掷弹筒的杀伤力。这样,于他们更为有益。 城头元军见将旗摇动,从各处阶梯向着城下跑去。 不过同时,城外炮声却是也响了起来。 一个个掷弹筒炮弹或是落在城墙上,或是落在城头上,有的甚至是直接射到城里去。 巨大的炸响声不知道让得多少元军色变。 这比轰天雷真是要强太多了。 只好在下城以后有城墙作为防护,这些掷弹筒炮弹倒是难以再倾泻到他们的头上来。 鄂什耳、霍布两个元将喝令大军稍稍向后退了百余米远。 巴根率军下城,则是匆匆在城下列阵。 而他们的主要兵力,自是多布置在永昌门和各个豁口处。 现在他们弃守城头,可以想象宋军定然会从永昌门或这些豁口处进城。因为从其余地方进城还需得炸开城墙,实在太费力气。 而且在他们炸城墙的时候,城内的元军也有足够的时间作出应对。 “呵!” 护城河侧,吕英才见得城头上元军都惶惶下城去了,只是轻笑。 随即他挥手。 有士卒汹涌上前,开始在护城河上搭建浮桥。 这些浮桥都是以木制,只需要拼接起来即可,搭建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这个年代的手工艺还是很发达的。 炮声停了。 在这南城墙内外,突然间便安静下来。 吕英才没有让掷弹筒手炸掉城门,这让得城内元军绝大多数都瞧不见城外宋军在做什么。 只有些许斥候冒着生命危险又跑上城头去,但其余士卒却是不敢的。 巴根等将接连听得斥候汇报,脸色难看。 这场仗可真是打得憋屈。 作为守城方,竟然只能任由宋军在护城河上搭建浮桥,什么都做不了。 可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个时候上城头去用投炮车炮轰宋军,怕是投炮车还来不及抛雷,就被宋军掷弹筒给炸得支离破碎了。 巴根等人只期待的,宋军真如元帅所料那样是外强中干。如此,他们才可能守得住这长乐郡南城墙。 渐渐的,浮桥在护城河上成型。 天上艳阳也是越来越炽热。 城内元军汇聚。 两军热气球在空中交锋,互相对射。 团团火光在空中炸开。 有不少将领汇聚到阿术旁侧,匆匆询问阿术情况。 现在他们心中怕莫都是惶惶不安的。 以宋军热气球的配比,数百个热气球,便可能是数万大军。 只在听得阿术说这些宋军定然是百姓所扮,这些将领才稍稍放下心去。 攻城仍在持续,但节奏难免要快些。 城下堆积着越来越多的元军尸体。 城头因被投炮车轰炸,也是满目疮痍。 在这种决绝的守城战中,长乐郡内亦有不少将士军民为国捐躯。 但廉黎明等人,却始终都是站在城头上未曾离去。 他们不仅仅只是做样子,此刻真正是如同寻常百姓那般,在给将士们帮忙。 纵有许多官吏面色苍白,但到底还是坚持下来了。 兴许有些人还在这样的战事中精神得到升华。 想到以前的自己,想到自己为官的初衷。心中难免生出几分愧疚。 一幅如火如荼的画面。 时间又是过去数十分钟。 元军终是在城下炸开数道口子。 有元军汹涌进城。 但才刚刚进城,却也是遭遇到大宋军民的顽强抵抗。 这个时刻,仿佛在这城头城下的人,都是大宋的军人。 他们个个都在为国奋战。 元军虽破城,但想要占据这西城,此时看来也是千难万难。 阿术听得斥候传报以后,咬咬牙,又增派军中高手和精锐加入了攻城行列。 宋军的抵抗,比他预料中的又要顽强许多。 城墙豁口处,双方血战。 这真正是血流成河的场面。 连护城河内,都是沾染上许多血色。 有鲜血汇聚着流淌进护城河。 那朵朵血花显得是那般的刺眼。 更莫说,河上还有许多尸体在随着河水漂泊。 这副场面,从惨绝人寰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白玉蟾等江湖义士又杀到城下去。他们有着寻常人没有的身手,也往往是出现在最为凶险的地方。 喊杀声、痛叫声、枪炮声,是那般的凌乱。 唯有大宋那鲜红的国旗,仍旧在城头瓮城高处静静飘扬。 南城外。 宋军将士们终是在护城河上搭建起十余座浮桥。 “进军!” 在吕英才令下,大军上桥,向着城墙蔓延。唯有掷弹筒手们仍旧立在原地。 掷弹筒,仍是对着城头。 元军没敢出城。 巴根、鄂什耳、霍布都只是在城内依据着各条街道布开防线。 他们这是要和宋军进行巷战。 这当然是个正确的选择。 巷战,可以极大削弱宋军掷弹筒的威力。同时,还能营造出大军四面围绕的感觉。 这在双方厮杀时是很重要的。 若是宋军真是以百姓伪装,在看到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很可能会轻易溃败。 毕竟寻常百姓绝对不具备将士们那样的韧性。 巴根等人显然没法想到,这些宋军,根本就不是以百姓伪装。 除去阿星皇的两万大军外,其余的大军都是真正的大宋军人。饶是北环岛、月牙岛守军,也都是久经训练的精卒。 他们也都是按着赵洞庭发布的训练方法训练的,其中有很多是海盗出身,精锐程度,未必在守备军之下。 很快,两军之间便只是隔着座城墙。 吕英才、空竹等人麾下大军以及阿星皇的流求军在城外沿线排开。 吕英才率广州守备军直面立于永昌门外。 他的确打算以永昌门作为主要突破口。 只见他挥挥手,便有军中精卒带着轰天雷向着城门跑去。 城门在轰隆炸响间坍塌。 烟尘弥漫。 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元军竟然是连甬道都放弃了。 吕英才在军中持着望远镜看到这幕,也不禁是微愣。随即便明白了这些元军的打算。 想来城内现在定然是危机四伏。 但他神色却是依旧轻松。 纵然元军再百般布置,又如何敌得过实力的差距? 吕英才偏头对旁侧一将领道:“简团长,你可能率军破城,在城内立住阵脚?” 姓简的团长拱手答道:“能!” 他年纪并不大,约莫三十来岁,是赵洞庭刚开文举武举时的初届武举猛将出身。不过,兵法也是娴熟。 <script>app2(); 1025.援军破城(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以前刚到广州守备军区,他不过是某团副团长。而现在,却是已经成为广州守备军区中特种团团长。 只是广州守备军去的特种团不叫做特种团,而被称作侦查团而已。 这自也是出自赵洞庭的手笔。 侦查团可以说是预备版的特种团。有许多禁军特种团士卒,便是从各守备军区侦查团中直接挑选的。 特种团是禁军中精英。侦查团则是守备军区和守军中的精英。 简团长名为简景山,麾下侦查团虽仅仅千余将士,但军中却是人人都配有神龙铳的。 “好!” 当他大声回答以后,吕英才微微点头,道:“那等下便由你从城门进攻!” “是!” 简景山又是大声领命。 吕英才看向其他人去。 要破这南城墙,单凭简景山的侦查团未必做不到,但他不会仅仅就这么安排。 作为主帅,吕英才要的是以最快、最直接的方式击溃这些元军。因为只有如此,才能让得那些元军惶惶。 这也是他为何让大军只是不急不缓前进的原因。 他要让元军看到他们的实力。 很快,他军中出现变动,有许多神龙铳都被收集起来。 广州守备军区第二团和第五团。 除去侦查团(第一团)外,这两个团在广州守备军区中是颇为拔尖的。 吕英才将军中除去侦查团以外的两千条神龙铳都调拨到了第二团和第五团里。 这又形成两个完全以神龙铳手组成的团。 虽然第二团和第五团的士卒未必个个都精通神龙铳,但在军区内,打靶自然是练过的。宋军没有不会使神龙铳的士卒。 安排好这些,第二团和第五团在吕英才令下分别向着永昌门左右两边而去。 他们是要从豁口处破城。 这个过程大概是耗费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然后,在吕英才的命令下,军中鼓响,简景山率着他的侦查团率先向着永昌门发起进攻。 他们当然不会直接傻乎乎向着城内冲去。 有数百将士从腰间解下飞天爪,向着城头攀爬。 其余将士则是躲在城墙外面,城门两旁,随时准备冲杀进去。 吕英才看着这幕,让斥候传令空竹、柳西狂两人。 只不多时,北环岛守军、月牙岛守军中都有将士出列。约莫各有两千人,也是分别向着永昌门左右两侧而去。 军中个个将士也都是手持着神龙铳。 赵洞庭在东沙群岛守军中分配的火器的确多得令人发指。 总的算下来,宋军便是有七个团同时攻城。这其实算不得什么,但七个团将士个个都有神龙铳,那自然就是相当恐怖了。 阿星皇的流求军没有神龙铳这等神物,此时看着宋军手中端着的这些东西,有不少人窃窃私语。 阿星皇眼中则是有着几分复杂之色。 连在流求的他都听说过神龙铳的威力,但这种东西,却只是大宋独有。 且不说别的,光是这数千个持着神龙铳的将士,怕是就足以在他流求国内驰骋吧? 阿星皇忽的很想看看,宋军攻城到底有怎样的实力。 七个军团分别从城门、豁口处进攻,能否在短短时间内就攻破南城墙。 恍惚间,简景山麾下那数百侦查团将士已是攀爬到城头上去。 他们很是熟稔地收起飞天爪,然后便是向着城头那边而去,消失在众人眼中。 城外万众瞩目。 特别是阿星皇的流求军,他们也是格外想看到宋军的实力。 之前宋军的掷弹筒阵、热气球阵,不仅仅只是将元军给吓得匆匆后退,连这些流求军中将士,也都深深感到震撼。 他们在流求还从未见过这般威力巨大的武器。 想来,能够拥有这种武器的大宋军队也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砰砰!” 忽的有枪响。 简景山率着约莫五百士卒仍旧躲在永昌门两侧并未进攻,但城头的侦查团将士却是向着城内的元军发起了射击。 他们数百人立在城垛边缘和瓮城边缘,能够看到很多冒出头的元军。 巴根、鄂什耳、霍布虽然是打算巷战,但元军却没有丰富的应对神龙铳的经验。此刻,难以避免的要为之付出代价。 那些藏在巷弄内,却又在侦查团将士射程之内的元军很多人身上都是突然爆开血花。其中有些更是额头中弹。 这当然不可能还有幸存的道理。 才是第一波射击,就有上百元军死在神龙铳下。 那些躲在巷弄里的元军自是惊骇到不行。 然后匆匆向着隐蔽处躲避。 有将领呼喊:“躲起来!躲起来!” 谁都知道是城头开的枪。要是这个时候还不躲,那就是傻子了。 抵挡神龙铳,和抵挡箭雨其实是差不多的。只是神龙铳的威力较之箭矢要大得多而已。 只在抱头鼠窜中,难免又有数十个元军被神龙铳射杀。 这点人,较之元军整体数量来说只是微乎其微,但无疑还是被侦查团将士给打了个下马威。 城头忽的鸣枪三响。 “进攻!” 永昌门旁简景山终是下达进攻命令。 数百士卒向着城内冲去。 同时间,城头上的士卒也是沿着阶梯向着城内蔓延而去。 他们行进间很是有些巧妙,士卒们互相配合。看起来,和现代军队都没有什么两样。 城外,剩余的宋军和阿星皇的流求军都只是岿然不动。 很快,简景山率着将士便是冲到城内数十米处。 又有枪响。 有些元军就在主街旁的巷子里隐藏着。 他们看到宋军到来,便如同以往的巷弄战那样向着外面杀来,却是接连死在神龙铳下。 有布置在巷弄内的弩车、投炮车还没有来得及开火,就被侦查团将士射杀。 宋军的反应速度远远要超乎他们想象的快。 这直让得那些在巷弄里的元军懵了。 这还怎么打? 神龙铳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挡得住的东西。 这些宋军简直就是杀神啊! 离着城门最近的那两条巷弄里,分别有数百元军驻守着。可才是刚刚开战,就是被神龙铳给射杀得不敢冒头。 他们根本都不敢再站在街上。 有许多将士都是向着旁侧的民宅、商铺里跑去。 没谁敢再向着宋军发起冲击,因为这等于就是送死。莫说是寻常士卒,便是军中高手,也不可能挡得住这么多的神龙铳。 简景山率军立足,打了几个手势。 侦查团将士再度分为两拨,分别向着左右两条巷弄里跑去。 他并不急于要攻到城内深处去。 因为对于他们而言,只要能渐渐蚕食这些元军。到最后,胜利必然还是属于他们的。 而且,以神龙铳之利,要覆灭这些元军也根本无需多长时间。 枪响声中,两拨将士分别向着巷弄内深处蔓延。 有没来得及躲藏的元军接连死在神龙铳下。 只大概不过十分钟的时间,两拨侦查团将士便都是跑到巷弄的尽头去了。 巷弄中元军尸体横陈。 那些躲到商铺内去的元军也没能落得什么好结果。 全部以神龙铳手组成的侦查团在这样的小股作战中真是太厉害了,足以称得上是所向披靡。 团中士卒们各成小队,接连破开个个民宅、商铺,根本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而那些躲起来的元军在神龙铳下也难以奋起什么反抗。 两拨军卒再度到主街上汇聚。 虽巷弄内定然还有幸存的元军,但已然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简景山向前挥了挥手,侦查团将士再度向前前进。 有躲藏在屋顶上的元军想要向着他们射箭、投掷轰天雷,却往往才冒出头,便被神龙铳射中,惨叫着向下滚落。 <script>app2(); 1026.援军破城(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接近于现代化攻城了。 侦查团将士配合密切,让得巴根、鄂什耳等人麾下的这些元军根本就没有可趁之机。 他们现在简直和土鸡瓦狗都没有什么区别。 简景山的侦查团却是如同利剑。 大宋军卒论巷战,只会比两军摆开阵势发起冲击更为占据优势。 而很快,在永昌门左侧数百米处,也是有枪声响起。 广州守备军区第二团也是紧接着从豁口处攻进城内。 或许他们士卒之间的配合不如侦查团那般密切熟练,但要对付城内的元军也是绰绰有余。 这边的情形和侦查团那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元军虽布置有天罗地网,但是分布在各条巷弄、街道之内。而这些巷弄内的小股元军,根本挡不住守备军们的锋芒。 元军被打得哭爹喊娘。 而随着广州守备军第五军团和空竹、柳西狂麾下的那些将士也都从各豁口突进到城内,枪声便几乎在整个南城墙沿线蔓延开来。 宋军虽只有七千人,但却打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各路军团都是向着城内长驱直入,其锋芒难挡。 巴根、鄂什耳、霍布等人布置在巷弄内的元军接连被破。 有斥候匆匆向着他们禀报这种情况。 这自是让得他们脸色骤变。 宋军攻城的方式实在太过出乎他们的意料。而收到的成效,更是他们心中有股寒意猛地蹿起。 这样下去,莫说他们只有两万多士卒,纵是有再多的人,也只有被宋军步步蚕食的份。 巴根、鄂什耳、霍布等将领匆匆碰头。 巴根看鄂什耳等人神色,便知道他们也都知道现在的情形。 听着枪声向着他们所在的地方渐渐蔓延而来,巴根道:“诸位,咱们再这样被动防守下去怕是不行了。” 长得很是粗犷的鄂什耳脸色凝重的点头,“巴根将军所言不错,我们的兵力太过分散,根本就挡不住这些宋军!” 这话落下,诸将对视。 巴根道:“那咱们……和这些宋军拼了?” 也只有这样,兴许才能突破宋军的神龙铳,和这些宋军近战厮杀了。 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装备,不如宋军。 作战能力,不如宋军。 他们唯独能够依仗的,便是兵力优势。 哪怕是直到此刻,他们心中仍旧认为宋军绝大多数都是百姓伪装。 要不然,宋军为何只有这数千将士攻城呢? 要城外的宋军也都是真正的军人,那宋军主帅应该是以恢弘之势,率领着大军全部杀到城内来才是吧? 巴根等人自是不知道,吕英才没有命令大军全部进攻,仅仅是因为他觉得七千神龙铳手对付城内这些元军足够了。 大宋将士都是宝贝疙瘩,没有必要让将士们进城和元军拼杀。因为这样或多或少会付出些不必要的伤亡。 这便好似用苍蝇拍和大炮去打蚊子似的。 明明苍蝇拍就可以将蚊子给拍死,又何必用大炮呢? 暴殄天物不是? 也不知道,吕英才要是得知巴根等人心中此时的想法,会不会笑出声来。 这还真是个美妙的误会。 大概在简景山率着侦查团突破到城内三百余米处时,元军中便是有号角声响起了。 早有斥候前往各处传令。 原本在南城墙内各巷弄埋伏的元军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皆是匆匆冲杀出来。 街道上顿时遍布元军的身影。 这看起来的确颇为可怕。 只单凭这点就想要吓倒大宋的将士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手中的神龙铳足以赋予他们极大的勇气。 更何况,不论是广州守备军区还是北环岛、月牙岛的守军,都已经不是新兵了。 他们中间是有许多人没有上沙场厮杀过,但在军区内,却是早经受过刻苦的训练。 枪声忽然变得密集起来。 炮声也开始响了。 巴根、鄂什耳、霍布麾下的元军从各处全部冲杀出来,还有两万余人。这当然还是让得元军的投炮车得到开炮的机会。 只可惜,各宋军军团站位却并不密集。他们的这些投炮车并未能取到太大的效果。 当然,元军形势较之之前还是要好多了。起码,也算是有反抗了,不再只是单纯的被动挨打。 城外,吕英才微微眯起了眼睛。 听得城内炮响,还有那些喊杀声。纵是还没有斥候前来向他禀报,他也隐约能猜测到城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每个将领都必须具备的判断能力。 只是吕英才倒也没有急着挥兵全部杀进城去。 直到很快有斥候匆匆过来禀报:“军长,城内的元军全部从巷弄中杀出来了!我军遭遇抵抗!” “进攻!” 吕英才没有多话,直接将腰间的佩剑拔将出来,高高举起。 军旗摇动。 早就分布到各豁口处的各团将士霎时间向着城内杀去。 广州守备军区和北环岛、月牙岛守军共计两万人,这刻全部都是要投入战斗了。 只后面这些没有神龙铳的将士都是选择从南城墙左右两侧尽头处的那些豁口冲进城内而已。 这当然是要合围城内的元军。 这个天下,可不仅仅只有元军才擅长这种迂回包围战。 大宋学府早就将这各种战术写到教科书里,如吕英才这样的将领用起来真算得上是信手捏来。 城外仅仅只剩下阿星皇率领的两万流求军。 阿星皇看着这些大宋将士汹涌冲进城去,微怔,然后驱马向着吕英才而去。 吕英才瞧他过来,拱手笑道:“流求国主。” 显得很是客气。 阿星皇拱手还礼,感慨道:“贵军的作战能力,真是让人眼界大开啊……” 吕英才却只道:“这算不得什么,我大宋禁军较之我们守备军还要枪声许多。他们的作战能力才是真正可怕。” 纵是以阿星皇的心性,听到这话也不禁是微愣。 难道你们大宋的将领就不会讲客气话的么? 这未免也太实诚了。 只随即他想到什么,眼神有些深邃起来,对吕英才道:“既是如此,贵国应该没有必要让我率军前来相助吧?” 吕英才向着长沙方向拱手,“这都是皇上之意,我也不知为何。” 阿星皇轻笑,“等此役结束,本国主定要去长沙拜会宋皇。” 吕英才道:“流求国主愿往,皇上必然扫榻相迎。” 然后,便没有再说什么。 让阿星皇出兵援助,的确是赵洞庭亲自给阿星皇写的信。不过同时,赵洞庭也传信广州军区,和吕英才交代了些东西。 请流求出兵相助,实为赵洞庭想要试探阿星皇。 当然,这中间定然也有敲打之意。 他想让阿星皇见见大宋军队的实力。 光是区区东沙群岛,根本不足以满足赵洞庭。他要扩展海运,流求可以说是必得之地。 阿星皇出兵援助,必然看到宋军实力。赵洞庭想要拿下流求会容易许多。 而阿星皇若是不出兵援助,赵洞庭也就不必念及当年那些许情义,完全可以直接挥兵进攻流求。 这是赵洞庭布下的局。 阿星皇根本无解。 另外,阿星皇率军赶来,总也会让得福州局势稳妥些。毕竟阿术麾下大军是有十万的,当时,赵洞庭也不敢断定广州军区和北环岛、月牙岛守军就能够覆灭这些元军。 阿星皇也没有再多说,当即便又驰马回到军前。 只神色,颇有些凝重。 回到军前后他便是沉默不语,只是独自皱眉想着什么。 他是个极聪明的人,赵洞庭的想法,这时他自然也是已经揣摩到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大宋皇帝,是个雄心勃勃的人啊! 他阿星皇纵是再聪明,此刻看到宋军的战斗力,也不得不去想自己以后如何选择。 以前海运不发达,区区流求并不被这些中原国度放在眼中。他们阿家可以在那海外之国逍遥自在,安安稳稳。 但现在,不同了。 大宋皇帝极为注重海上贸易,军队又是如此的能征善战。流求国,不大可能继续逍遥于海外。 阿星皇知道摆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是向大宋俯首称臣,要么则是以后和大宋兵锋相对。 而在刚刚和吕英才对话的时候,他心中实际已经有了抉择。 要不然,他也不会说要去长沙拜见赵洞庭这样的话。 他流求的军队,是不可能挡得住这些宋军的。纵是他阿星皇再聪明,也不可能弥补两国之间的实力差距。 俯首称臣是必然。 他此刻只想着,该如何和赵洞庭谈判才好。他心中最想要的结果当然是俯首称臣,贡献岁币等等。 但却也不知道,大宋皇帝是否愿意啊! 短短时间,广州守备军和北环岛、月牙岛的将士已经全部杀进城去。 豁口处又是显得空荡荡。 空竹、柳西狂两人也都亲自领兵进去了。 这自是让得城内情形再度发生极大变化。 这些将士们进城以后,有些团极速向着主街而去。还有的则是继续深入,想要抄断元军后路。 这当然是要反包围。 喊杀声在城内很快蔓延开来。 有不知多少零星的元军队伍接连对大宋将士湮灭。 虽后面进城的这些士卒都没有神龙铳,但是以他们的兵甲之利,也绝不是元军可以抵挡得住的。 各路大宋将士都是势如破竹。 元军惶惶,便好似被驱赶的鸡鸭般,渐渐都被驱赶到主街周围去。 这是大宋军卒收拢包围圈必然造成的结果。 元军挡不住,就只有收缩。 而在主街周围的侦查团等有持有神龙铳的将士们,此刻只是和元军僵持着。 他们并没有再继续向着城内深入。 元军想要覆灭他们,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接连有斥候跑到巴根等将领面前禀报。 这自是让得巴根等人也是很快得知现在城内的情况。 心如死灰。 元帅的判断是错误的! 这些宋军根本就不是百姓所伪装。 虽然眼下进城的宋军还不过半数,但也足以覆灭他们这些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巴根等人俨然已是顾不得去想宋国到底是在哪里汇聚到的这么多精兵。 他们只知道,再继续拖延下去,他们这些人全部都得覆灭在这里。 这些持神龙铳的宋军是硬骨头,他们啃不下。而周围的那些宋军,却在不断的吞噬着他们的军队。 双方的作战力真是悬殊太大了。 可眼下,阿术却又没有传来攻破内城的消息。内城那里炮响兀自不绝,这是在让得巴根等人难以抉择。 他们退,这些宋军必然趁势而上。到时候直杀到内城的话,元帅怕是连内城都拿不下了。 等到那个时候,这长乐郡内又将会是怎样的局面? 若这些宋军进城,他们便休想再拿下长乐郡。 而若这些宋军不进城,向着大军发起冲击…… 巴根等人想得越多,便越发的是不寒而栗。 <script>app2(); 1027.元军退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巴根等人仓促商量后,终是没敢就这般率军撤退,因为不敢,他们承担不起后果。只是接连派出两波斥候去找阿术,请阿术定夺。 现在自城墙两侧深入的大宋将士尚且还没能对他们进行合围,他们还有这个机会。 同时,三人也竭力收拢将士,向着后面且战且退。盾牌手在前硬顶,其后是弓箭手。如寻常刀枪手、投炮车等等都不敢冒头,只是随着大军撤退。 这是巴根等人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且战且退能缓解宋军攻势,且不至于大军惶惶,顷刻间彻底溃散。 但是他们还是低估宋军的战斗力,也太高估己方将士的韧性了。 七千条枪汇聚起来岂是好玩的? 这种震慑力,可能比两万冷热兵器混合的军队还要强。可以这么说,持着神龙铳的七千守备军,其战斗力可以和一万禁军相提并论了,甚至还犹有过之。 而区区两万多元军能是一支大宋禁军的对手吗? 更别说除去这七千条枪外,还有一万多手持锋利刀枪,身披坚韧甲胄的生龙活虎的大宋士卒。 他们对元军所造成的冲击真正是相当恐怖的。 各路元军都不断向着主街收缩。 有将领跑到巴根等人面前,都是在说他们实在招架不住云云,并请求巴根等人火速率军撤退,但巴根等人哪怕心焦如焚,却也不敢下达直接撤退命令。 他们只是让这些将领继续坚持。 内城。 宋元双方军卒仍在血拼。 短短时间内,豁口处便已是尸横累累。 阿术面色渐渐难看。 他已经将军中大部分高手都派上去,可眼下,却还根本没有能夺下内城墙的迹象。 难道继续增加兵力? 每每升起这个想法,阿术便觉得内心抽搐。 守城宋军火力很猛,此时派遣更多的将士上去,未免能对攻城造成太多帮助,反而极可能会图增伤亡。这便好似是数千大军进攻不过五米左右宽的峡谷,真正能在前排和敌军交锋的人数是极为有限的,后面的将士只有呐喊助威的份,还得时刻承受敌军的炮火。真正得不偿失。 这也是为何阿术进攻长乐郡,却始终没有将全部兵力压上去的原因。这不是野外交锋,长乐郡城墙最多就能容纳这么多人同时进攻。 此刻,在热气球背宋军热气球压着打,不得脱身的情况下,阿术能够选择的,唯有派遣更多的高手前去攻城。 可是他心痛啊! 之前城内诸大宋江湖义士出城,拼死他军中太多高手了。特别是顶尖高手,几乎是死绝了。 而就在阿术正犹豫不决时,巴根派遣的斥候终是跑到了他近前,“元帅,宋军破城,进攻猛烈,我军难以招架,巴根将军请您出兵援助。我们,就快要被宋军合围了!” “嗯?” 阿术眼睛猛然瞪起,“宋军多少人攻城?” 斥候道:“先是约莫七个千人团,个个都带着神龙铳,打破我军防线,其后又有十余个军团杀进城内。” 阿术脸色微白,声音些微颤栗,“都是精卒?” 斥候答道:“巴根将军说这些都是真正的宋国军卒,只有城外剩余的那些宋军,现在尚且不知是军卒还是百姓。不过……” 斥候小心翼翼瞧了瞧阿术的脸色,“光是这些攻城的宋军我们已经抵挡不住了。他们的火力……太猛了……是战是退,巴根将军请元帅您速速定夺!” 阿术两道浓眉紧锁,陷入沉默。 以他的经验,当然能立刻想到巴根等人率军撤退的后果。巴根退,宋军进,他就别想继续在这里安安心心进攻内城,只能将攻城放弃。 只现在他已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又如何舍得放弃? 过足足数十秒,阿术才又对这斥候道:“你们真没有半点挡住宋军的可能?” 斥候头贴在地上,不语。 这自然算是默认了。 阿术叹息:“那就撤回来吧……” “是!” 斥候领命,一溜烟上马跑了。 现在多耽搁一分钟,外城袍泽便多一分凶险。 阿术抬头仰望天空,喃喃叹息,“时也命也?” 原本所向披靡的大元铁骑接连在宋军面前碰壁,哪怕是他,此刻信心也是有些动摇了。大元好似不再如之前那般受天神眷顾。 斥候刚走,阿术又派遣一个万人团前往外城,接应巴根、鄂什耳、霍布大军后撤。 他身旁仅剩万余人马。 阿术环首扫过这些将士,眼中难免露出几分黯然之色。 之前他挥军十万浩浩荡荡来进宫福州,本以为区区长乐郡必然唾手可得。但现在,情况却和他所预料的有太大差别。 他不仅仅没有顺利地拿下长乐郡,军中折损的将士更是多达接近三万之众。 这,还不算上现在正在进攻内城的这些将士,已经在南城墙抵挡宋军的巴根等人麾下折损的兵马。 若城外那些宋军也都是真正宋军,那么……现在他阿术在兵力上或许都不占多少优势了。 这如何还能是宋军的对手? 阿术心中各种念头纷乱。 纵是夺下内城,就真正能挡得住这些宋军的进攻么? 元军阵中忽的鼓响。 阿术终是下达撤退命令。 正在攻城的元军虽然茫然不解,但还是很快向着城外退却而来。 城头响起如潮的欢呼声。 大宋将士们、百姓们见得元军如潮水般退下去,有人热泪盈眶。 元军撤了! 他们定然是怕了! 因为大宋的援军赶到了。 这长乐郡内城守住了,必然不会再受元军屠戮。 只空中的元军热气球却是想撤都需要时间。 他们只是心焦如焚。 又有无数元军死在渡护城河的途中。 他们虽是撤了,可城头的宋军投炮车却并没有停止开炮。 阿术脸色早是难看至极。 他在车辇内喊道:“大军撤往西城区!布开防线,挡住宋军!” 他只有这样了,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只希望,在大军全部汇聚的情况下,能够将那些宋军挡住就好。最好的是,现在还在城外的那些宋军都是百姓装扮。 如果挡不住,那么……怕是只有投降这条路可走了。 海战船都已经被宋军毁掉,除去投降,难道他们这些人还能够步行回到元朝去不成? 且不说粮草就供应不上,就算是供应得上,他们又如何避过后面那些宋军的追杀? 长乐郡走陆路往元朝,可还需要穿过这个福州。 等得攻城的军卒撤退下来以后,元军稍作集结,便是立刻向着西城区深处退去。 巴根、鄂什耳、霍布等元将收到阿术撤退的命令。 他们当即不敢有任何迟疑,顾不得再做抵抗,连忙挥军向着城内退却。 这种应变速度当然还算是极快的,这也让他们免遭了全军覆没于外城的下场。 后面进城的大宋将士终是没有能够将他们全部合围在内。 等合围之势彻底成型的时候,巴根等人已是率领着大多数元军离去。不过,仍是有数千人被横切而断,围堵在内。 巴根等人并没有挥兵往回冲杀驰援。 这数千人,算是弃卒了。 简景山等人率着将士步步压进,最终接近两万宋军牢牢将这些没能撤走的元军合围在内。 枪炮声并没有再持续多长的时间。 这些元军见到袍泽并没有回来驰援,心灰意冷,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很快选择了弃械投降。 巴根、鄂什耳等元将麾下折损的将士不计其数。 有宋军斥候赶往城外报信。 吕英才在得知到元军溃退以后,只是哈哈大笑,然后带着阿星皇的两万流求军向着城内而去。 <script>app2(); 1028.皇城来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街道上,到处都是元军的尸体。 只现在吕英才他们自然也不会顾得去打扫战场。 他们进城后很快便和简景山那些人汇合。 四万将士浩浩荡荡,又往内城而去。 只还在路上,就遇到车宏宇率着一对头戴红缨的士卒匆匆从内城驰骋出来。 光是远远看着,便能发现车宏宇等人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等车宏宇到吕英才近前,满脸笑意兀自不散,说道:“吕军长,元军已经放弃攻城,往西城区退去了!” 他们之前在城头上,用望远镜将元军的动向全部都看在眼里。 吕英才轻轻点头,问道:“那黄安抚使是何打算?” 他当然知道车宏宇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城来。 车宏宇答道:“安抚使请您率军前去威慑元军,他已在城内整军,会立刻出城前来汇合。” “我明白了。” 吕英才听得这话,瞬间明白黄华的打算。 黄华这是要将这些元军尽皆覆灭于此。 这的确是个绝佳的反扑机会。因为现在元军定然还没有准备好。 只是,现在军中押着的三千有余元军降卒却也是个累赘。 吕英才稍微沉吟过后,对车宏宇道:“车团长,我们军中俘虏元军三千有余。我派遣将士押着这些俘虏先随你进内城。” “好。” 车宏宇只是点头。 吕英才找到了阿星皇。 很快,流求军中有两千精卒出阵,押着那些元军俘虏,跟着车宏宇往内城而去。 阿星皇自己也去了。 这是吕英才主动提出来的,说厮杀凶险,流求国主不必要以身犯险。 这话,好听。但实际上,却未必没有其实根本无需流求军帮太多忙的意思。 而以阿星皇的智商,当然也明白这点。 所以他连拒绝的意思都没有。 他也看出来了,以宋军这样的战斗力,他麾下的流求军最终兴许都无需上前线厮杀。这场福州之行,他们很可能是过来做看客的。 宋皇让他前来援助是假,真正的意图,怕是想让他阿星皇心中掂量掂量两国差距。 这虽是让得阿星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是无奈得很。 形势比人弱,就不得不低头。宋皇能这样“提点”他,而没有直接让他流求国上表称臣,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吕英才率着其余的将士向着西城区深处而去。 长乐郡内炮火停歇。 空中那些元军热气球终是退走,只逃走的却仅仅是小部分了。 元军开始布置重重防线。 只当阿术收到军中大概战损以后,脸色却是变得苍白没有血色。 攻城不过短短时间,他损失的将士便有万余。 而在外城,巴根、鄂什耳、霍布麾下损失的还要更多。加上被俘虏的三千余众,减员竟是达到接近一万五千之巨。 也就是说,他率来的十万大军,现在竟然只剩下五万左右了。 这和宋军已然没有什么差距。 要是宋军还是以前的宋军,那也就罢了。可现在,宋军却是虎狼之师啊! 且不说两军的作战能力差距,光是装备,他们元军就要被甩出十万八千里去。 宋军还有数百热气球,他们元军,却仅仅只剩下数十个了。 另外,宋军还有数百挺掷弹筒以及近万条神龙铳。 饶是阿术智计百出,这刻也是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挡不住的…… 房间内,阿术和众元将听过战损,都是鸦雀无声。 直过少许,阿术才忽的回神,低头奋笔疾书。 他要给忽必烈传信。 臣阿术有愧圣恩,未能拿下福州。宋军四万余众前来驰援,臣大军困兽长乐郡外城,难有胜算。 臣,唯有率军血搏,以谢皇恩。 信很短。 阿术也没有在信中做什么解释。 因为此役,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过错。而且,现在做什么解释也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了。 此时的阿术,已然是抱着必死之心了。 吕英才率着大军缓缓压到了元军驻守之处。 他们并没有急于进攻,但投炮车、掷弹筒都被摆到军前,对准了元军阵地。 大概只等黄华、支永寿等人赶来,大军便会向着元军发动总攻。 那些元军光是看着这幕,神色便已是极为凝重。军中从上到下,此时就没有人还能觉得轻松。 这胜负逆转来得太快。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从刚刚的绝对优势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变成绝对劣势。 很多元军将士心中还根本没做好准备,自是惴惴不安。 宋军这么多人,又这么能征善战,他们真要进攻起来,自己这些人挡得住么? 每分每秒,对这些元军来说都是种煎熬。对那些将领而言更是如此。 阿术在将密信用信鸽传往中都以后,便在房间内再也没有说法。他的脸色阴沉得便好似是乌云遍布的天空似的。 房间内的众将也是不敢说话。 这种时刻,乱出骚主意那是自己找罪受。十有八九会成为阿术怒气的发泄口。 城头上。 福州守备军将士快要集结完毕。 军中受伤的将士都已经被抬到城内去医治。 剩下的将士约莫还有四千将士。 黄华、支永寿等人站在军前,眼中俱是杀气腾腾。特别是高天纵、车宏宇那些人,他们军团损失惨重,更是迫切想要覆灭这些元军。 只在这时,却是忽有信鸽落到福州城府衙内。 收到信鸽的衙役看到信鸽腿上绑着的黄绸,匆匆驰马向着西城头跑去。 等这衙役到西城头时,黄华、廉黎明、支永寿等人还未率军离开。 他直接跑到廉黎明面前,禀道:“节度使大人,皇城有飞鸽传书到!” 廉黎明和黄华等人都是微愣。 廉黎明接过竹筒将信抽出来,打开,些微皱眉,“这……” 黄华在旁边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问道:“廉大人,怎么了?” 旁边众将都是向着廉黎明看去。 那竹筒上绑着的黄色绸缎,让得众人都知道这封信乃是从皇城传来,而且是皇命。 “唉……” 廉黎明忽的叹息,将信递向黄华,道:“你自己看吧……” 黄华接过信看,脸色也是在倏然间发生了变化,很是有些错愕。 这让得众将更是疑惑。 高天纵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只问道:“安抚使,咱们这便出城吧?” 黄华也是轻轻叹息,“怕是难以出城去了……” 他看着信,缓缓道:“皇城来信,元朝已经传信求和。过些时日元朝使臣便会到都城长沙,正式商议议和之事。” 高天纵的眉头猛然皱起,“皇上的意思……难道是让我们放过这些元军?” 黄华道:“这倒没有。只是,我们却也不便再覆灭这些元军。信是皇后娘娘和国务令他们商议后定下的,他们有答应元朝议和的意思。因为这场仗打到现在,我们国内压力也是颇大了。而且,连皇上的意思也是先覆灭新宋、大理两朝。和元朝议和,我们才有足够的精力去覆灭新宋、大理两朝。” “可是安抚使,若放过这些元军,以后咱们攻元岂不是要多费许多手脚?”车宏宇在旁边忍不住道。 黄华稍作沉吟,“可这是皇后娘娘还有诸令的意思,难道咱们抗命不成?” 高天纵忽的眯起眼睛,有杀意流淌而过,“安抚使,若是这信再传过来晚些。咱们便不算是抗命了吧?” 黄华微微动容。 高天纵这话里的意思,他自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同时,他也是蠢蠢欲动。 现在阿术这些元军已经等同于是钉板上的肉,若是就这样将他们放过,实在是有些太可惜了。 这些人放回元朝去以后,可还是会和大宋作对的啊…… <script>app2(); 1029.阿术自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黄华眼神很是有些意味深长地向着廉黎明看去。 毕竟这事,还需得廉黎明才认同才行。廉黎明是文臣之首,他是武将之首,虽说关系不错,但终究派系不同。 官场上的事情,是很难说得清楚的。 要是不等廉黎明表态,他就率军杀出城去,廉黎明日后再捅到皇上面前。他们这些福州的将领将会受到什么惩罚,那就很难说了。 这都不能说是抗命不尊了,而是违抗皇命。哪怕是赵洞庭不同于以前的那些君主,这也是杀头的大罪。 廉黎明显然并没有黄华他们这么果决。 看到黄华投来的眼神以后,他陷入了沉默。 文臣毕竟和武将还是有些区别的。 直过去数分钟之久,廉黎明才出声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将信从黄华手中拿出去,又道:“我便先回府衙去了。” 这当然是认可黄华他们的做法了。 阿术率领元军进攻长乐郡,且拿下长乐郡外城,让得这长乐郡满目疮痍,廉黎明心中无疑也是痛恨。 宋元两国交锋这么多年,早已是血海深仇,必然会有个结果的。现在解决掉阿术这些人,是为大宋日后的称霸铺路。 黄华等人听得廉黎明这么说,都是面露喜色。 廉黎明带着众文官回城。 黄华举剑,喝道:“将士们,随我出城,覆灭元贼!” “覆灭元贼!” “覆灭元贼!” 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在内城西城门口传荡开去。 这声音甚至得以传到元军的阵地内,自是让得那些元军更加的风声鹤唳。 他们还从未见过宋军这么顽强、能打的军队,此时心中,俨然是已经生怯了。 之前尚且能死战,那是因为大军占着绝大优势。而现在,怕是有不少将士都生出其他心思了。 什么国家大义,什么精忠报国,现在在许多元军心中都远远不如活着回家重要。 纵观这些年来,金灭北宋、元国灭金,现在距离元国灭金还不过短短过去数十年时间。 而这些年里,在元朝境内也是反抗不断。 元朝呢,也只是以铁血手腕镇压。 能奢求军中这些宋人会对元朝有多高的忠诚度? 其实他们许多人都是茫然的。 从军,真正只是迫于生计,甚至有许多更是被强行征召,没有办法。 一时间,元军军中真是暗流涌动。 这种根基不稳的隐患,在打顺风战时瞧不出来,但是逆风时,却是足以致命的。 说起来,这和大理那些军卒因为成分混杂而导致军不同心其实是差不多的。他们不像大宋将士这样都有着共同的信仰。 还不等黄华等人率着将士和吕英才那些大军汇合,就已是有元军从元军阵地内走出来,乞求投降。 那些元军将领根本拦都拦不住,因为人太多了。 而且这种趋势还在不断的蔓延着。 等不多时,便是连阿术都被惊动了。 得知将士投宋以后,他勃然大怒,只差点没气得头上都冒出烟来。 现在还没有到真正走投无路的时候呢,这些家伙竟然就想着投降了? 阿术可以理解这种求生的行为,但却不能原谅。 因为,他心中对元朝、对忽必烈的忠诚还是毋庸置疑的。作为忽必烈左臂右膀,他是真正愿意为忽必烈效死。 盛怒之下,阿术下令军中监军开始在阵地内各街道口巡逻。遇到想要投宋军的,力斩不饶。 在硬生生斩杀百余士卒以后,这种投宋的趋势才总算是止住。 只吕英才等人看到那些前来投降的元军,也并不高兴。 对于他们而言,这些元军俘虏真是累赘。留着,还得费粮食,不如杀了干脆。 但是赵洞庭却有严令,善待俘虏。这让得他们只能将这些元军降卒都接纳下来。 约莫过去数十分钟,黄华终于是率着军卒赶到吕英才大军后。长乐郡内城仅剩约莫千余将士镇守。 当然,阿星皇这时押着那些降卒也是到了内城里。 黄华刚到,吕英才便带着简景山等人迎了上来。 “黄安抚使!” “吕军长!” “高团长!” 两军中认识的将领互相打着招呼。此时,脸上都是有着止不住的笑意。 毕竟眼下大胜在即。 黄华等人谁也没有说皇城来信的时。 稍作寒暄后,众人走到军前。吕英才指着前面的大街道:“前面便是元军阵地了!” 而他麾下将士已经沿着这条横街蔓延开来,只待下令,便可进攻。 黄华稍微诧异道;“这些元军没有冲杀?也没有退却?” 吕英才轻笑道:“没有,倒是有不少军卒前来投降。” 黄华忍不住哈哈大笑两声,“看来那阿术也是知道他走不了了!” 他现在心中无疑很是有些激动的。 毕竟他原来不过是福州将领、头陀军主帅,在元朝的地位较之阿术相差甚远,而和元军交手,也是常常兵败。 现在眼瞧着就要以少胜多,挫败阿术大军,心中怎能不会升起激昂之感? 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黄华以前真没有敢想过,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地击败元军,威压元朝。而赵洞庭,却是硬生生打造出这个奇迹。 等他笑完,吕英才便道:“那安抚使,咱们这便下令进攻?” 黄华眼睛微微眯起,杀气盎然道:“进攻!” 心里,也是承着吕英才一个情。 他知道,吕英才特意等到他们到来,不仅仅只是想让他们分享这个军功。同时,也是想让他们看到元军溃败的场景。 这总能让得大宋将士酣畅淋漓。 “进攻!” 吕英才对着军中下令。 军旗摇动。 刹那间,炮声齐镇。 两百余挺掷弹筒,再有数百架投炮车都是抛射出炮弹去。 这种场面,是难以想象的。 同时间,大宋军中的热气球也都是缓缓升空。 哪怕是柳西狂、空竹等人,见到这般场面,也不禁是颇有些震颤。嘴角,也是露出些微笑意来。 当初选择投诚皇上,真正是英明至极的决定啊! 若非如此,他们北环岛、月牙岛哪能有现在的繁荣? 他们麾下的将士哪能够如此能征善战? 一座座房屋在如同狂风骤雨般的炮弹下被摧毁。 有元军从街道中冲杀出来。 只这些元军却多数都是蒙古族人。 那些外族的将士,这刻已然是消极对待,再没有多少拼命的心思。 元军中仅剩的投炮车也向着宋军倾泻炮火,只造成的杀伤力,较之宋军炮阵就要差得远了。 阿术还呆在那个房间里面。 堂下众将都已经出去指挥作战了。 外面传来的惊叫声、痛呼声,便如同刀刀扎在阿术的心上。 绝境,竟是来得如此的快,如此的让人猝不及防。 呵呵。 四万宋军! 该死的四万宋军! 可宋军就是这样出其不意了,他阿术又怎能算是败得冤枉? 阿术心中恨,但是不怨。怪,只能怪自己和皇上都对宋军的兵力预估有误。 宋军藏得太深了啊…… 连他们埋在宋朝内的那些棋子,竟然都没能够弄清楚宋军的虚实。 阿术有些失魂落魄的站起身,走到房间门口,缓缓将门给关了起来。 然后再回到书案后,他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佩剑仍旧锋利。 他已经忘记自己多长时间没有率军出征了。没曾想,时隔多年再度出征,却是遭遇到这样的惨败。 荣辱……威名……原来真不过是过眼云烟啊…… 他阿术是元朝常胜将军,威名赫赫。到头来,却也没能逃过全军覆没的结局。 这场惨败,足以让得他以前引以为荣的多场胜利都化为飞灰。以后世人再谈起他阿术,怕是至多也就叹息两声吧? 谁还会说他是元朝中威名无量的大帅? 一剑横颈。 阿术的身体向着地面栽倒下去,砸翻了书案。 鲜血流淌。 自阿里海牙、伯颜、也速儿后,又一元朝扛鼎级别的大帅死于宋土之内。 <script>app2(); 1030.元军投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和阿里海牙、伯颜还有也速儿不同的是,阿术是自尽而已。 这似乎并不符合阿术的秉性,但他却有不得不自尽的理由。 想他阿术在元朝军中还是具备着极高威望的,有他在,那些外族将士不说,那些蒙古将士多数还是会随着他死战的。 可眼下大势已去,阵地被宋军以这般仿佛能毁天灭地的炮火覆盖。再多的挣扎,无疑都是徒劳的。 败局已定。 就算他阿术率领将士血拼,也难以回到元朝境内去,更莫说打败宋军,继续侵占大宋疆土。 每个人心中都有情。再无情的人也是如此。 阿术虽在给忽必烈的信中说他会率军死战,但那,都只是做样子给忽必烈看的。 他麾下有着太多的将士,而这些将士在家中也有妻小。他阿术可以身败名裂,但又如何忍心让这些将士都随他赴死? 他们这是侵略战,而并非是保卫战。 他阿术死,麾下的将士便有投降的理由。以宋军善待俘虏的军纪,这些人纵然未必能活着回到元朝去,但活着的概率很大。 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这大概也是阿术对于这些跟随他多年的将士的最后恩泽了。 他的尸体砸翻书案的声音,引起屋外亲卫的注意。 “元帅?” “元帅?” 屋外边的亲卫带着些许疑惑喊了几声。 屋内,并没有回应。 有个穿着将领甲胄的亲卫将领带着疑惑轻轻推开门,脸色骤变,“元帅!” 他惶惶跑到阿术近前。 可这时,阿术已然是气绝了。 “元帅!” “元帅!” 这亲卫将领跟随阿术多年,刹那间也不禁是双眼通红,泪如雨下。 外面的亲卫也都跑进屋来,看着阿术的尸首,神色各异。 阿术到底是名将,落泪者不在少数。 有人喊道:“去和那些宋贼拼了!” 然后便就向着外面跑去。 阿术自尽的消息很快在元军中传荡开来,最先传到那些将领的耳朵里。 这种事,根本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有些将领顾不得再带兵上去和宋军厮杀,匆匆回到了阿术的房间内。特别是那些消极待命的,来得更是飞快。 他们中间落泪的很少,倒是眼中都各自有着异样的光芒划过。 阿术已死,军中再无人能够威慑全军。哪怕是阿术还有副将,军中还有副帅,其威望较之阿术也是相去甚远。 这些年来元朝许多成名已久的大将死在宋朝境内,现在也是有些青黄不接了。 一时间,怒气腾腾要杀出去的将领很少,大多数将领都是默默选择站在了房间内。 其中,如霍布这样被阿术重用,却并非蒙古族人的将领也是如此。 甚至连身为蒙古族人的巴根、鄂什耳,在见识到宋军的厉害以后,他们此刻也只是选择沉默。 以他们对阿术性格的了解,还是隐约能揣摩出几分阿术的意思的。 眼下情况,唯有元帅能够让大军不乱。可元帅却选择在这个时候自尽,难道只是因为不堪受辱? 元帅勇猛坚韧,岂会是那般输不起的人? 阿术以前也不是没有吃过败仗的。 当然,像这回这般败得彻彻底底的,倒是着实没有过。 有将领向着巴根看去。他是阿术左右手,同时也挂着军中副帅之职。 而作为先锋大将的托木尔,尚且在延祥寨的时候就被高天纵用掷弹筒给炸死了。 巴根脸色阴沉,双眼泛红。 他感受到那些将领的目光,环首缓缓扫过众人,道:“元帅自尽,诸位以为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有将领道:“去和那些宋贼拼了!” 也有将领说:“当下应以护着元帅遗体突围最为重要。我们出城以后择地和宋军周旋,可等皇上派兵来援。” 只这话,却是让得不少将领心中嗤笑。 现在元国内是个什么情况他们都清楚,能调拨的兵马都压到宋国边境了。皇上还上哪去找兵马来救援? 元朝是只猛虎不假,但疆土之内需要应对的敌人却也不少。 不过众将虽然心中嗤笑,但也没谁出声反驳。也同样没有人说要向宋军投降。 有些话,是只能藏在心里的。这个时候谁自作聪明做出头鸟,谁就很可能沦为弃卒。 毕竟谁都想留着脸上这张面皮呢! 巴根见到这些将领这副模样,神色没什么变化,只道:“既然诸位都觉得要战,那便请诸位这就都率军去和宋军厮杀吧!”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些将领只是嘴硬,心里早就不想继续打下去了。光是听语气就听得出来,明摆着的色厉内荏。 “是!” 众将神色各异地领命,陆续向着屋外走去。 “唉……” 巴根留在屋内,瞧着阿术的尸体,轻轻叹息了声。 军心,他镇不住。 也没有必要镇。 作为阿术心腹,他最是能够明白阿术的心思。 在这里继续和宋军血拼,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因为纵是他们全部战死,也无法对整个战局造成太大变化。 只不多时,巴根也离开了这间屋子。 这个时候已经有元将带着士卒向着宋军冲杀过去。 这是真正的阿术的死忠,头脑也要简单些的将领。他们只想着为阿术复仇。 然而在枪炮声中,这些元军并未能对宋军造成任何的威胁。他们纵前仆后继,也只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渐渐的,有元军开始投降。 他们成群结队抛下兵刃,在将领的带领下走上主街,跪倒在地上。 说是说要打,但却没几个人真想要打。 而巴根,也没有让监军再阻拦这些降卒。当然,大势所趋之下,想阻拦也阻拦不了。 连有些监军队伍都已经抛下武器向宋军投降了。 越来越多的元军汇聚到主街上。 唯有这里没有被炮火覆盖。 投降在短短时间内成为大势。 吕英才、黄华等人果真没有让将士消灭这些降卒。只在其余地方,炮弹却依旧不断在倾泻着。 这让得那些原本还想再看看局势,再装装模样的元将们也是再也按捺不住。 他们此时根本已经没什么抵抗了。可就是这样躲着,却也时刻有将士在炮火中被炸得血肉模糊。 仅过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主街上已是布满元军降卒。 巴根做足了模样。 他几次三番要率领将士冲杀,口口声声要斩杀这些没有忠义的降卒。可最终,都是被麾下将领死死拦着。 然后剑大势已去,便也“无可奈何”地选择投降。 只谁又看不出来他是做戏? 真正要想和宋军死战,他早就率着人冲上去了,哪里会拖延到现在? 再不济,也会率着军队出城去吧? 宋军又没有合围他们。 巴根这摆明着就是不想死。因为谁都知道,纵是出城去,也很能活着离开。 宋军打仗那么厉害,会不派遣追兵才怪。 而实际上,吕英才等人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军中早有将领率着军卒到西城门外去等候去了。 那些想要逃出城去的元军,根本不会有什么活路。 炮声渐歇。 枪声渐止。 刚刚还显得如火如荼的战争,忽然间便好似沉寂下来。 元军跪满街。 大宋将士仍旧气势如虹。 从头到尾,阿星皇的流求军几乎都只是扮演旁观者的绝色。 巴根等元将到了宋军前面。 吕英才、黄华等人立马于军前,嘴角隐有笑意。 见着巴根等人到,吕英才喝道:“来将何人?” “军中副帅巴根,见过诸宋国将军。” “军中披靡军统帅鄂什耳……” 一个个元将各自禀明了身份。 吕英才眼神自他们身上扫过,颇带着调侃意味道:“降了?” 巴根等人心里自然是不舒服。 可再不舒服,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刻纵是面红耳赤,却也只能低头默认。 <script>app2(); 1031.席后座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吕英才、黄华等人对视,俱是哈哈大笑出声来。 然后吕英才便大声喝道:“将士们,清理战场,收押降卒!” “诺!” 宋军将士们齐声应答,声音冲破云霄。 有许多士卒上前开始捡拾地上元军的兵刃。 而在这个时候,西城门口也隐约有枪声传来。 这让得不少元军微微变色。 宋军果真是有布置的。幸亏,幸亏他们没有心存侥幸率军出城。 长乐郡之战接近尘埃落定。 黄华请吕英才、柳西狂、空竹等将领率先回内城去。 这收押降卒、清理战场的事,无需他们这些大将继续在这里坐镇。至于巴根那些人,他们当然不会现在就对他们客客气气,总是要先冷落冷落的。 一众大宋和流求将领率着些许将领率先回往内城。 在回城途中,众人自是欢声笑语略过不提。 长乐郡战事告落,而在建宁府、鄂州等地都有大宋禁军驻扎,连吕英才、柳西狂、空竹他们都知道,大宋境内不会再有太大动荡。 而知道元朝再度求和的黄华等人,就更是知道大宋即将恢复安定。 现在就只等着皇上那边下定主意,议和之事彻底传开。 到府衙内。 黄华带着众人直往廉黎明所在的节度使府而去。 廉黎明率着长乐郡内各部主官已是在殿内准备设宴招待阿星皇。 虽流求不大,但毕竟是个国家。阿星皇亲自来到长乐郡,自当受到高规格对待,更何况他还是率军前来援助的。 在地位上,阿星皇是和赵洞庭同等的。 殿内,阿星皇坐在主位上。廉黎明在客座作陪。 下面是众福州文官。 见得黄华这群人到,殿内的人便都立刻看向了他们。 黄华走进殿,先是对着阿星皇拱手,然后对廉黎明说道:“安抚使,元军已经全部投降了。” 殿内众臣都是露出喜色。 唯有廉黎明装出诧异之色,“元军这就都投降了?” 黄华笑道:“那些不愿降的,都已伏诛。” “哎呀!” 廉黎明故作苦恼,“这……这……” 黄华自是知道他在做戏,故意问道:“节度使何故如此?” 廉黎明从袖口里掏出那封密信,道:“我刚刚收到皇城来信,元朝已经求和了。皇后娘娘让我们暂且和元军休战呢!” 黄华脸上露出愕然之色。 有将领差点憋不住笑。 节度使和安抚使演起戏来还真挺像回事的。 “也罢,也罢!” 廉黎明叹息两声,“既然元军已经投降,那便先将他们扣押起来吧!安抚使,这边的消息便劳烦你飞鸽传书皇城了。” “嗯。” 黄华点头道:“等战损统计出来,我便立刻将战报传到皇城去。” 然后又笑,“其实这也未必是坏事,我们俘虏这些元军,皇上也更好向元朝提条件不是?要将这些降卒要回去,总得付出些代价的。” 廉黎明也笑,摆摆手,“暂且不说这些。来来来,诸位将军都请坐下。你们实是我们长乐郡百姓的再造恩人啊……” 他亲自起了身。 众将各自落座。 阿星皇始终没有开口,些微沉默。 元朝求和了? 他自然也是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 看来建宁府、鄂州和襄阳等地的那些元军也都没能占到什么上风啊…… 阿星皇虽远在流求,但也时刻关注中原局势。他知道,以忽必烈的性格,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会选择议和。 之前和宋朝议和已经足够丢脸,后来主动撕破协议,如今又再求和,那忽必烈更是丢脸到姥姥家。 不是没有办法,忽必烈会这样? 这回议和,以后中原怕就是以大宋为尊了。元朝,在军事实力上将会彻底不如宋朝。 阿星皇想着想着,心中更是觉得庆幸。 他率军来长乐郡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也就是说,即便他不来,宋军也能将阿术这股元军给彻底打败。 而等宋军打败元军,到时候抽出手来,要想称霸海域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阿星皇承着赵洞庭的救命之恩,却对赵洞庭没有任何恩情,到时候宋国会以怎样的方式拿下流求,那就很难说了。 “国主。” 在阿星皇深思之时,廉黎明忽的向他拱手,“此番国主大义,率军来援,廉黎明在此多谢了。” 殿内众大宋文官武将也都拱手,“多谢流求国主。” 阿星皇连连摆手,“诸位言重了。这回,我们流求将士可是没能帮得上什么忙啊……” 廉黎明笑道:“国主能够率军来援,我等已是感激不尽了。” 众人皆笑。 其后便有府衙内婢女端酒菜进来,酒席间气氛也很是融洽。阿星皇麾下那些将士显得很是热络。 大宋将士的作战能力,的确让他们叹为观止。在这样的酒席间自然也是想取取经的,只大宋将领们所说的那些训练方法,却是大多数让他们摸不着头脑。这和他们以前的训练方法实在是过于大相径庭了。 这场酒席,流求国主阿星皇硬是被灌醉,才算是回去。流求将领也是醉掉大半。 宋朝文臣武将太多了,实在是好汉架不住群狼啊! 连吕英才、空竹、柳西狂那些广州、东沙群岛的将领,也都没被放过,俱是醉了七八分。 而在阿星皇以及吕英才这些人离开以后,众福州的文臣武将们并没有离开。 待婢女们将东西撤下去以后,廉黎明和黄华两人分别坐上了主客位置。 这显然是有事情要说,众人也都大概知道要说的是什么事,都是正襟危坐。 黄华和廉黎明对视了一眼,黄华道:“节度使你说吧!” 廉黎明轻轻点头,眼神扫过殿内众人,道:“诸位,多亏吕军长和流求国主率军来援,我福州之危得以度过。只是在这里,本官还有句话得再度提醒诸位,皇城的信到来以前,我军已经打败元军,这点……诸位没有异议吧?” 殿内有人道:“节度使放心,此事我们心中都有分寸。”其余将领文臣也是点头。 “如此我便放心了。” 廉黎明轻轻点头,“也请诸位守口如瓶,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们都是福州官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话,想来是无需我多说的。寻常时诸位,哪怕是和我,政见不和,那也是难免,但咱们都是为这福州百姓们的安居乐业。我廉黎明生于福州,这辈子也都打算呆在福州。若是因谁而让得这福州官场动荡……” 说到这里,廉黎明的眼神已是微冷。 黄华立刻在旁接口,笑道:“节度使严重了,在坐诸位都和福州有着千丝万缕关联,又都是愿意为福州办实事的,我想诸位心中都是有分寸的。” 殿内众人连忙点头。 哪怕看出来廉黎明和黄华这是再扮演白红脸,此时也必须表态。 违抗皇命,可是真正能够引起福州官场动荡的。在座的,没谁能够承担得起那样的后果。 廉黎明心中算是轻轻松口气。 不管这些文臣武将到底会不会将密信的事捅出去,但是能做的,他已经做了。他偏头看向黄华,“那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安抚使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黄华只道:“此役诸位身先士卒,为万民表率,我会在战报中如实禀报皇上。该交代的,节度使已经交代,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只是,我和节度使必定是同心的。” 这已然表明他的立场。 殿内众人仍然只是点头,无人再说话。威胁的话,廉黎明已经说了,黄华这算是施恩了。毕竟这些文官其实并没有在城头出太大的力,而黄华将这件事正儿八经在战报中汇报上去,却很可能让得他们进入皇上的视野。到时候,说不定全福州的官员都能因此而收益。 <script>app2(); 1032.黄华书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样的好处,谁不喜欢? 只当然也没有哪个文臣立刻就喜形于色起来,大家都只是纷纷说这是身为大宋臣子应该做的。 这点城府,在座的这些长乐郡大官都有。 黄华和廉黎明再度对视,微不可查地点头。 应该是差不多了。 经过这样的提点,想来这些文官武将们应该不会再将密信之事给捅出去。除非,这些人里面有军情处的人。 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因为军情处的人多数都是从民间挑选,到现在,还没有蔓延到这个层面的官员里来。 当下,廉黎明便道:“战事刚落,诸位同僚都还有事要做,那今日便到这里吧!” 众人没有异议,陆续离开大殿。 他们各自负责着城内的粮草、民政、治安等事,也的确都还要许多事要做。 黄华回了他安抚使办公的区域。 只刚到,便有亲卫询问他道:“安抚使,元军皆以扣押安排妥当。请问元军中那些将领您见是不见?” 脸色有些微红的黄华想了想,摆摆手道:“不见了。将他们各自单独关押起来,好生对待便是。” 亲卫拱手领命而去。 单独关押,能避免这些元将互相通气。也能让得他们麾下的士卒更为老实。 当然,以现在城内宋军的兵力和火器,这些元军降卒怕也不敢不老实。那是自寻死路。 元军中巴根、鄂什耳、霍布等将领各自被带到府衙内关押起来。 其余元军降卒则是被集中在外城西城区内,只能苦哈哈地在街上席地而睡。有吕英才的广州守备军将士看着他们。 而长乐郡内剩余的守备军将士们则是带着百姓去抄了元军的大营。 无数的粮草军械等都被运往长乐郡内各处仓库。 人人都是喜笑颜开。 柳西狂的北环岛守军和空竹的月牙岛守军主动承担起打扫战场的任务。 还有阿星皇率来的流求军。 这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 福州之战从沿海处蔓延到这里,到处都有尸体,数量也是不计其数。 柳西狂率着他的北环岛守军去了鼓山。 这事估摸着也只有他麾下的这些由海盗组成的士卒能干。 因为烈日炎炎之下,鼓山那里以及更远的延祥寨,横陈的尸首怕是都已经发臭了。 这种恶臭,这种场面,真不是寻常士卒能够承受得住的。 空竹率着将士清理沿海处和南城门的尸体。 流求军则清理内城西城门以及外城西城区,以及城内其余各处散落的尸体。 整个长乐郡内,到处都是士卒在涌动。 光是清理战场的士卒便就有数万之众。饶是如此,都硬是到得夜幕降临时分,长乐郡内外的尸体才算是清理完毕。 那些甲胄、兵刃等等,不知道往长乐郡武器库内运了多少车。 堆积的尸山都有数十座。 这画面当真是极为渗人的。 只其中绝大多数自然是元军将士无疑。 大宋军卒除去福州守备军之前抵挡元军损失不少以外,后面吕英才等人率来的大军根本就没有什么折损。 黄华、廉黎明等福州顶级官员再度离开府衙。 他们到内城西城头和外城南城墙处,看着己方将士的遗体被焚为灰烬。 这些人,都是大宋的勇士。 是他们用鲜血捍卫了长乐郡的安定。 是他们用血肉硬生生挡住了元军侵略的步伐。 而很快,此次战役的结果统计也出来了,有士卒递呈到黄华的手里。 没人去细数歼灭元军多少。因为除去极少数的高手成功逃离长乐郡外,其余的都被留在了城内。 此役,元军俘虏共计三万八千人左右。 也即是说,除去那极少数逃出长乐郡的以外,折损在长乐郡的元军足足有五万之众。 有的死在外城南墙,有的死在海岸边,有的死在内城西门,还有的也是死在他们最后镇守的阵地里。 其中尤以外城南墙死的元军最多,其后便是内城西门。 而此役宋军折损,共计才堪堪过万人。 除去高天纵等人出城折损惨重以外,其实后来的守城战,大宋将士付出的伤亡并不是特别大。 当然,这并不包括阵亡的百姓还有那些江湖义士。 若是算是他们,那数目也绝不算少了。 黄华接过战果统计以后,便就又回了府衙去。到他的房间内,就开始提笔疾书起来。 如果宋元真要议和,那这封密信当然是越快传到长沙去越好。 臣黄华遥启圣上,自元大帅阿术率十万大军前来进攻福州,臣派遣…… 整个福州之战,从黄华派遣高天纵、车宏宇等人军团出城阻敌开始,再到阿术自尽,元军投降结束,个中巨细,黄华都在信上写了个清清楚楚。 众江湖义士鼎力相助,涌泉寺罗汉堂主持等高僧大义拼死元朝高手,长乐郡以节度使廉黎明为首的诸多官员上城头和将士百姓共同抗敌,等等诸多,也都是费了些笔墨。 一封战报,硬是洋洋洒洒数千字。 到最后,才以他收到皇城密信,以及双方的战损数目点睛落笔。 想来这封战报,应是会让得赵洞庭还有皇城内众肱骨大臣们颇为激动的。 因为哪怕元朝已经要求求和,这场胜利的意义也仍旧可以说是特别重大。 这场胜利,足矣奠定宋朝在北疆的不败之局,且俘虏元军数万之众,这能让得赵洞庭在和元朝议和的时候占据绝对的主动。除非忽必烈敢至这些降卒于不顾。而这,应该是每个皇帝都不敢的,因为必会失去军心。 连己方的降卒都不愿意去花费代价赎回来,以后谁还愿意为那样的皇帝卖命? 哪怕是忽必烈,也绝对承受不起这样的后果。 落笔以后,黄华又细细检查了数遍,然后便唤进来屋外亲卫,道:“将此报八百里加急,传往皇城!” 只是等亲卫刚刚离开,他却又回到了书案后写起信来。 臣黄华遥请圣上允许臣为此役阵亡将士立功德碑。 臣黄华遥请圣上允许臣诛杀元军中诸将,使其群龙无首,以绝后患。 这封信很短,总共就这么两句话。 前面那句斩钉截铁,后面这句杀气森然。 黄华收到密信后都仍然杀元军,此刻,又仅仅只会甘心于俘虏这些元军? 等两朝议和,将这些降卒还回去,那岂不是等于之前抗旨毫无意义? 他是铁心要挖下元朝这块肉来! 因为他明白,不管现在议和不议和,以后宋元必将面临存亡之战。 很快,一只信鸽向着长沙飞去。速度,比地面上的八百里加急都还要快上许多。 而这时,火速赶向长沙的赵洞庭,距离长沙应该还是有些距离。 长沙城内喜气洋洋。 到此时,除去福州的捷报以外,其余各路捷报都已经在长沙城内传荡开了。 苏元帅在江陵府大败了元军,据说还俘虏了元朝那什么中书左丞相耶律铸。杀得元军溃不成军,投降无数。 张副军机令也在荆湖北路境内将大理军打得那是落花流水,让得大理军主帅封合璧都率众投诚。 这是最新的消息。 再之前的,还有岳元帅、赵将军等人在夔州路境内将新宋军杀得丢盔弃甲,赶得他们只能借道西夏回往新宋。 柳弘屹安抚使以及邕州守军、琼州军等在广南西路大捷。 这条条捷报,让得长沙城内百姓们都是知道现在大宋已经度过危机了。 纵是四国合攻宋又如何,还不是被大宋打得落花流水? 各茶馆内,无数的说书人唾沫横飞,将一件件战事渲染得天花乱坠。 街道两侧,家家户户张灯结彩。 长沙的百姓们俱是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 这,是大宋的胜利。而他们,是大宋的子民。 <script>app2(); 1033.兵临大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边疆。 自杞城外数十里。 有两万余大军在荒野中穿行。 自那日收到赵洞庭信后,原本在广南西路作战的朱河琮、朱海望两兄弟带着大理诸降将回长沙。柳弘屹、阙华荣等率着琼州军、静江府守备军押着那些大理降卒往静江府。而刘诸温、张红伟、苗成等人则是率着麾下的将士直接西进,向大理行。 洪无天、剑十四、许夫人、朱宗耀等武鼎堂供奉也随在军中同行。 如今,他们终于是赶到大理边疆。 眼前,是茫茫无际的大川河流。 大军缓缓止下步来。 刘诸温等人都在军前,看着前面无尽山川,饶是书生气颇重的刘诸温也很是有些意气风发,挥手道:“前面便是大理了!” 在他前面十余米处有石碑。 石碑上写着“大宋”两个大字,旁侧有竖排小字,“敢犯宋者,虽远必诛!” 苗成眼睛盯着这个石碑,轻笑道:“是啊,终于是到大理了。这回,咱们必要为皇上拿下大理。” 张红伟眼中杀气森然,“总不能再让这大理继续姓段了!” 以往因为地理环境的缘故,不管是大宋还是元朝,对大理的统治力都不大。大理始终都是保持着以段氏为主的状态。 现今段麒麟挥军数十万攻宋,这已是让得刘诸温等将个个恼怒,也不愿再忽视这大理之地。 皇上雄途大略,他们此回攻理,必然要让这大理真正成为大宋之地。 洪无天、剑十四等供奉立马在刘诸温等人旁侧,此时眼神中也是有些森然。 直过去半晌,刘诸温才忽的回首看向军中,大声喝道:“大军就地扎营!休整以后,挥军攻理!” “诺!” 军中响起洪亮的应答声。 虽到现在,军中的粮草已经不多,但刘诸温他们并没有什么顾虑。广南西路安定,粮草总会源源不断地运送过来。 赵洞庭从美洲弄回来马铃薯等新型作物,又改良水稻种植方法。这让得大宋境内此时根本就不缺粮。 哪怕是那些乱民烧毁不少粮食,也仍未能将大宋逼迫到断粮的境地。 白色的帐篷渐渐在荒野中蔓延开来。 待刘诸温等人的帐篷扎好以后,他们便就回到了帐篷里去。 有士卒将大理地图挂在墙上。 还有士卒则是将沙盘给搬了进来。 沙盘上勾勒着山川、原野,还插着将近二十面旗帜。 磨弥部、和龙部、于矢部、夜苴部、落温部、罗雄部、纳垢部、弥勒部、石城郡…… 这些旗帜上都写着字,是大理石城郡内个股势力。 其中如磨弥部、弥勒部、夜苴部、于矢部等,是势力强大的部族,他们得到大理段氏的承认。而如落温、罗雄等,则因势力微弱,也并没有得到大理段氏的承认。不过他们终究是在这石城郡内繁衍生存着,且各自有各自的领袖。 这回石城郡兵马总管率着三万大军随封合璧出征,落温、罗雄这些小部族或多或少也是有派遣兵力的。 沙盘刚刚摆好,刘诸温、张红伟等人便是围绕到沙盘旁去。 这些天来,每夜扎营,他们都会这样,商讨进攻石城郡的策略。 虽大理国内现在已无雄兵,但打仗从来都不是能掉以轻心的事。 哪怕是直到现在,刘诸温等人都还没有确切定下攻石城郡的策略。不过,今夜想来纵是要定夺下来的。 刘诸温双手搭在沙盘上,对着众将笑道:“诸位,待明日咱们便要正式攻打大理了。眼下军中却还有两种声音,苗军长主张分兵拿下各部,我主张先长驱直入破石城郡,然后再遣使让各部首领投诚。大家且先稍作思量,然后便准备投票吧!” 虽赵洞庭将军中最高指挥权交给刘诸温,但刘诸温显然并没有要一言堂的意思。 这是为军中团结着想,也是对苗成、张红伟等人的尊重。 他刘诸温的确较之苗成、张红伟要更为能征善战,但苗成、张红伟在军中的资格却比他老。特别是苗成,很早以前就是将领。 听得刘诸温的话,众将便或是沉思,或是细细商议起来。 对于拿下石城郡,众人都有信心。只是当然还是想寻求最省力,也最迅捷的方法。 夕阳,渐渐的向着山下落去。 刘诸温也不着急,只是静静等待着众将商议出结果。 “将军!” 而在这时,帐外忽有亲军走进帐来,看着刘诸温道:“有自杞信使到。” “自杞信使?” 帐内众人的眼神都是汇聚到这亲兵身上。 刘诸温道:“请进来。” 当初大理攻宋,自杞沦陷。只随着大理军覆灭,自杞自是又重新回到大宋治下,府衙也在短短时间内再度成立起来。 刘诸温等人听自杞信使到,只以为是静江府传来什么信,又或是自杞境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亲兵走出帐去。 很快便有穿着衙役服装的信差风尘仆仆走进帐来。 他眼神在帐内众人身上扫过,迎头便叩:“小吏见过诸位将军!” 此时帐内且不说刘诸温、张红伟、苗成,便是其余将领穿着的甲胄,也能让得这信差大以为然了。 这可都是万夫长啊! 大宋禁军中的万夫长,论官衔,比之他们自杞总管都还要高得多。 也就幸得是这信差并不知道洪无天等人身份,不然怕是会真正连腿都吓软。 “起来吧!” 刘诸温对着信差摆摆手,道:“是何人让你送信来?” 信差道:“是皇城之信。” 然后便连忙起身,走到刘诸温面前掏出了信。 殿内众人听得这句话,脸上都是露出些微诧异之色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皇城竟是会有信到。 刘诸温微皱着眉接过信。 他暗想皇上是不是要改变方针。 难道是荆湖北路境内出了什么状况? 而打开信后,他脸上便是以极快的速度浮现出笑容来,到最后,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也不等众人询问,刘诸温便道:“诸位,大喜,大喜啊!” 他甚至兴奋得连手都在发抖,“皇上和张副军机令在辰州境内大破封合璧所率的大理军,封合璧和大理王爷段实率五万之众投降我朝!现在,大理国内真正是再无多少兵马,我等无需再担心封合璧率军杀回来,尽可以率军直接杀到大理皇城去!” 说完,他又是哈哈大笑。 殿内众人微愣,然后也都是露出惊喜之色来。 苗成从刘诸温手中拿过信,双手也是不住发抖。 信,是乐婵写的。因是飞鸽传书,没多少内容,但字字都可谓有极重分量。 之前苗成、刘诸温他们还打算先取石城郡,步步为营,全是因为担心封合璧可能率军杀回来,但现在,再无那种顾虑。 虽他们仅仅只有两万多军马,但大理境内哪里还能有军队挡得住他们? 哪里还能有军队能够截断他们的后路? 刘诸温双手重重拍在沙盘上,看着苗成,道:“苗军长,我提议大军直取石城郡,然后再经善阐府、弄栋府,直取大理皇城。打大理国君段麒麟个措手不及,你以为如何?” “好!” 苗成重重点头。 然后两人便又都看向张红伟去。 带着眼罩的张红伟裂开嘴笑,“我愿率麾下将士为先锋!” 刘诸温道:“好,那就张军长你率军未先锋!哈哈,如此直捣黄龙,我们兴许都无需等待守军再送粮草来了!” 帐内众人皆笑。 刘诸温直接将沙盘上的旗帜都拔了去,意气风发道:“等拿下大理皇城,咱们再来收拾这些部族。” 一时间,帐内有种极为昂扬的气氛蔓延。 <script>app2(); 1034.英雄回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夜过去。 翌日。 尚且才是天际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大军扎营处便是有饭香四溢。 众将士吃饱以后便开始收拾帐篷,只不多时,便直接向着石城郡境内而去,气势可谓浩荡。 张红伟率着他天机军中轻重铁骑更是先行。 在阳光下,那或是腥红或是深墨的甲胄散发着幽幽的光泽,显得杀气森然。 长沙城内。 有无数的百姓向着南城门汇聚而去。 尚且还不到日上三竿的时候,拥挤的人群便已是将整个南城门城上城下都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有富商、有匠人、有读书人,有老人、有稚童,有妇人、有小女子。 这仅仅是因为有小道消息昨日在长沙城内传开,朱河琮、朱海望两位将军昨夜到得长沙城外,就快要回到长沙城来了。 或许以前的朱河琮、朱海望仅仅只是在朝中稍有名气,毕竟是距离皇上最近的小黄门。但自从两人在广南西路覆灭越李军,又和柳弘屹、阙华荣等将军合力覆灭大理军以后,其名头便在整个长沙城内传遍,还有往其余诸地传扬的趋势。 “来了没有?来了没有?” 人群中时不时有人问。 实在是人太多了,许多百姓纵是垫起脚尖也根本看不到城外是什么模样,只能是干着急。 如今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人在长沙城内真可谓是风头无量了。 以小黄门之身领军打仗本就堪称传说,而种种事迹再经过说书人的渲染,就更是显得神乎其神。 这些百姓们赶到城门口来,都是想看看两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当然,其中有些豪门小姐们自然也还抱着别的心思。 以前朱海望、朱河琮还只是小黄门时,就已是长沙城内众豪门想要联姻的对象。 现在两人立下滔滔军功,平步青云就在眼前,自然更是炙手可热,连这些小姐们也都顾不得心中矜持。 她们只想着,若是在这城头让朱家两位兄弟中任何哪位瞧中,那便是莫大的幸事。 于是城头好一幅姹紫嫣红的场面。 众小姐争芳斗艳。 “来了!来了!” 约莫过数十分钟,人群中忽有这样的呼喊声响起。 好不容易安静些许的人群再度骚乱起来。 城下无数人向着城门口挤去。 城头上人群也是摩肩擦踵,个个垫脚向着城外张望。 有数百骑出现在长沙城外。 这数百骑皆穿着亮银色甲胄,头戴红缨。打着静江府守备军旗帜,正是静江府守备军中士卒。 他们护送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个回来。 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也同样穿着亮银色甲胄,带着披风,就在军前。 虽两人都不习武,但在这身光鲜甲胄的映衬下,也是显得有几分威风凛凛。 城头有瞧见的小姐做西施捧心之态。 心扉好似被重重敲击。 如能嫁得朱海望、朱河琮这样的年轻人,的确是大幸之事。 虽他们兄弟两在朝中还是不如岳鹏、苏泉荡那般名动天下,但也算是相去不远了。 整个皇城之内,这样的乘龙快婿真是不多的。 “朱将军!” “朱大人!” 在数百铁骑离着城门口尚且还有数百米时,城头上就已是喊声如潮。 因朱海望、朱河琮现在还只是小黄门之身,对他们的称呼便也就颇杂。有喊大人的,有喊将军的,还有喊元帅的。 更有不少女子尖叫。 这阵仗,简直和现代那些追星的某残粉都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有人就在城头放起了烟花。 这让得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远远看着都是有些发懵。 他们可是没有想过,自己兄弟两回城竟然会在城内引起这样的轰动。 不过这刻,心里自然是觉得舒坦至极的。 大男儿当如此。 朱海望看着城头热情的百姓们,回想起自己在邕州所经历的大战,眼眶不禁是些微泛红起来。 而等他们离城门越近,呼喊声便是越来越大起来,可以说是震耳欲聋。 空中亦是烟火不断。 “朱公子!” “朱公子!” 终是有未出嫁的小姐都忍不住,顾不得羞涩,扯开喉咙高喊两人。只希望引起两人注意。 而性格开朗些的,更是连搔首弄姿的都有。 她们此刻便好像是孔雀似的,极力开屏,只想引得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个注意。 只可惜的是,朱海望、朱河琮两人并未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到得城下以后,愣是有些拘谨起来。 两人没有能像赵洞庭那样对着百姓们挥手致意,只是面带着些微僵硬的微笑,目不斜视,缓缓往城内行。 脸色都是有些红了。 百姓们的这股热情劲,真是让得兄弟两个有些招架不住。 哪怕路旁、城头有长得极为漂亮的小姐,这时候兄弟两个也是无心去看了。 这自是让得那些小姐们好生失落。 她们可都殷切期盼着能够和朱海望、朱河琮进行眼神的对视,然后产生某些火花呢! 可谁想朱海望、朱河琮压根不看她们啊! 好些穿着华丽的大家小姐都不禁黯然,“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不够美么?” 倒是那些没抱着这样心思的女人们洒脱许多。 她们只是始终以仰慕的眼神看着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而已。即便两兄弟没有看她们,她们也不觉得失落。 长街一路。 到处都是百姓。 到处都是欢呼。 到处都有烟花被点燃。 长沙城内显得热闹非凡。 这场面甚至较之当初岳鹏回长沙都不遑多让。 连护送朱海望、朱河琮的那些静江府守备军将士们,此刻都是有些发懵的。 在静江府可难以看到这样的场面。 毕竟静江府并没有皇城之内这么多的百姓。再者,那里的百姓也大概没有皇城内的百姓这么闲。 到底是皇城啊…… 不知多少静江府守备军将士感慨。 如此直过去数十分钟时间,数百骑才算是好不容易到得长沙内城朱府门外。 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已是出了身大汗。 两人在府门外下马,连忙对着周遭百姓拱手道:“诸位请回吧,诸位请回吧!我们兄弟两个谢过诸位了!” 然后便是向着就站在府门口的朱夫人以及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还有那些朱府众人走去。 朱夫人眼中有泪光。 自朱宗耀和朱海望、朱河琮离开长沙往广南西路作战,她这颗心便是悬着,始终都未曾落下去过。 如今见得兄弟两安然回来,她的心总算是重重落下。 “哥哥!” 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眼中也是有着泪光,各自扑到了朱海望、朱河琮的怀里。 朱海望、朱河琮搂住两位妹妹,如以前那般抱着转了两个圈才放下。到朱夫人面前跪下,“母亲,我们回来了。” “好,好。” 朱夫人又哭又笑,忙是将兄弟两个扶起。 然后看着府外的百姓们,也是道:“诸位都请回吧!” 便再顾不得许多,忙牵着兄弟两个的手就往府内走去。她这刻,自是有许多话要想跟两个儿子说的。 有朱府佣人请诸静江府守备军将士进府。 只军中将领道:“我们还得回去复命,便不进府叨扰了。” 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回头拱手,“多谢诸位了。” 他们倒也没有强请这些将士进府的意思。因这一路来已是熟悉,知道这些将士也不在乎这些。 而且,这些将士回去复命也是实情。 “两位副帅,告辞!” 诸静江府守备军将士勒转马头,又往长沙城外去。 朱海望、朱河琮随着朱家众人进府。 府门外众百姓如今见得兄弟两个模样,也算心满意足,便也渐渐离去。 <script>app2(); 1035.皇上回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怎的不见你们父亲回来?” 刚到朱府里面,朱夫人便是有些紧张地询问兄弟两个。 赵洞庭当初让洪无天、朱宗耀这些人随着张红伟、刘诸温等人大军出征,这些事自然并不会前来和朱夫人商议。 他到底是皇上。 如果这些事也来和朱夫人商议的话,那每日便不用再做其他事情了。 朱河琮连道:“母亲放心,父亲安然无恙,只是随着大军往大理出征去了。” 朱宗耀在邕州负伤的事情,他没敢告诉朱夫人。 因为他知道,若是说及父亲受伤的事,母亲必然担忧。而这,又定然是父亲不愿意见到的。 在家里的人总是牵挂在外面的亲人,而在外面的人,却往往不想让家里人太过牵挂担忧。 这是人之常情。 只朱夫人听着,脸上还是有些忧色,道:“大军还要去打大理么?” 朱海望在旁笑道:“母亲放心,大理数十万大军来攻打我们大宋,都在我们大宋境内覆灭,现在大理国内已经没有什么兵力了。父亲跟随的又是我们大宋禁军,能征善战,以父亲的武道修为,定然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噢……” 朱夫人这才总算是稍稍放心,却也不住说了句,“真希望这仗快点打完才好啊……” 不管是哪个国家,百姓们其实都是不愿意打仗的。如朱夫人这般,只是想过安生的生活。 朱海望道:“快了,这场仗就快要打完了。” 他们在从邕州回来的路上,也是已经知道张珏在九茅隘大胜,且元朝求和的事。 这场波及数国的大仗,真的是接近尾声了。 一家人边说边走,很快便到了正堂内。 朱夫人免不得又要拽着两个孩子的手嘘寒问暖,询问他们在军中的经历。 朱青瓷、朱青蚨姐妹两也是竖着耳朵在旁听着。 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个自是捡轻松的说。说他们在邕州、在横山寨如何破敌。 那些伤痛,却是藏在心里。 哪怕是到现在,说及军中的事,也仍有许多面孔在他们脑海中划过。 邕州的范云鹏、茅兴言、朱茗鍇等人,那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可他们,终是阵亡在战场上了。 大宋要胜了,这喜悦,却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分享得到。 “夫人!” 过不多时候,府中管家匆匆跑来了正堂,对朱夫人道:“皇宫内有钦差大人到。” 朱夫人微怔,然后便忙带着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个往府外走去。 尚且还不到府外,就已是见到刘公公带着几个太监行将进来。刘公公笑容满面。 朱海望、朱河琮常年在御书房,和刘公公自是熟识,连忙施礼道:“刘公公。” 朱夫人也是揖礼,“公公到来,妾身未能出府相迎,失礼了。” “夫人客气了。” 刘公公笑着回道,眼神落在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身上,“咱家先行恭喜两位公子了。” 然后便是从袖袍内掏出了一卷黄橙橙的圣旨来。 他笑容仍是不止,高喝道:“朱河琮、朱海望接旨……” 朱家众人连忙跪倒在地上。 刘公公摊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朱海望、朱河琮两位副帅在邕州、横山寨力挫越李军、大理军,舍生忘死,其勇可嘉,运筹帷幄,其谋可嘉,朕庆幸朝中有如此贤才。现赏赐两位副帅……” 其后是一连串的赏赐,多是名贵药材、宫中宝物。 念完,刘公公便将圣旨又卷了起来,道:“哪位副帅接旨?” 朱家众人皆是叩首谢恩。 朱海望上前接了圣旨。 刘公公笑着又道:“皇后娘娘说了,两位副帅刚刚回家,便先在家中休息,不急着进宫复命了。” 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听到这话都是有些错愕。 他们本来只打算先在家里待会儿,便立刻赶往宫中去复命的。 刘公公瞧他们模样,便又道:“皇上去辰州了,先在尚且还未赶回皇城来。” 这在朝中并算不得什么秘密,纵是他不说,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个想来也会很快知道。 因为他们两个携带着军功而回,必然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拜访的。现在没来,是只以为两人会要去进宫复命。 朱海望、朱河琮更是愕然。 他们知道辰州大胜,却并不知道皇上竟是亲自去辰州了。 朱海望瞧瞧手中的圣旨,问道:“公公,那这圣旨……” 刘公公道:“这圣旨是皇后娘娘写的。” 紧接着便不再多说,只道:“咱家便不多做叨扰,先行回宫复命去了。” 他在宫里也是有许多事情要办,自不可能呆在这里太久。寻常时候,其实根本都无需他来宣旨的。 这回他来朱府,事实乐婵特意交代。因为他刘公公是赵洞庭面前最受宠的太监,他亲自来,更能显得皇上对朱家兄弟的重视。 “有劳公公了。” 朱家众人忙是将刘公公一行给送到府门口去。 而等刘公公一行刚刚离开,便果真是有不少和朱家有些交往的官吏、富商前来拜访。 朱家一时间好生热闹。 甚至有些人还将家中的女眷都给带过来了。 虽然没有说联姻之事,但其心思已然是很明显。 将家中后辈都带来,无非是想让其和朱海望、朱河琮兄弟认识认识,以后也好有机会亲近亲近。 这便是人情世故。 说起来,和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是差不多的道理。 若是朱海望、朱河琮死在邕州,或是没能立下军功,那朱府便绝没有现在的热闹。 只这些官吏、富商们倒是也没谁敢带家中的青年俊彦来。 这全然是因为众人都以为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和皇上有些关系。以两姐妹姿色,进宫是早晚的事情。 也不知道,要是赵洞庭听说这些,心里会是什么想法。 他虽是救下两姐妹的性命,但却是着实没有将两姐妹给放在心上的。宫内诸女个个国色天香,早是让他心满意足了。 到得下午。 长沙城内不复之前那般万人空巷的场景。 只街头上仍是热闹。 这已是长沙常态。 赵洞庭带着空千古、齐武烈、段实、封合璧等数十骑也终于是赶到长沙南城门外。 他们在途中并未多做什么停歇,也从未去哪个府衙。较之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的阵仗自是要显得低调许多。 途中有人看到,也只以为他们是寻常江湖门派的人而已。 到城下,众人便是下马,牵马而行。 只到街上,赵洞庭看到街道上还留着不少烟花,有些疑惑。 他拦住个街上的行人,问道:“兄台,请问城内是有什么喜事?怎的放了这么多烟火?” 那人喜滋滋带着点骄傲道:“咱们长沙的朱家两位元帅得胜凯旋了。” 他只将赵洞庭给当做是外地人了。 “噢!” 赵洞庭这才了然,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谢过以后,便带着众人继续向着皇宫而去。 直到皇宫门口,宫门侍卫将他们给认出来。皇宫内霎时间便是鸡飞狗跳。 赵洞庭带着空千古、齐武烈等人尚且还没有走到正德门,就见得乐婵带着陆秀夫、陈文龙等人匆匆迎上来了。 他们刚刚正在御书房内议事,听得赵洞庭回来,便立刻赶了过来。 刚到近前,乐婵便是直扑到了赵洞庭的怀中。 赵洞庭将她搂住,忙道:“小心胎儿,小心胎儿。” 乐婵满脸幸福的微笑,“你总算是回来了。” 周围众人都左顾右盼,只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搂搂抱抱,当然是有些失礼的,但谁叫皇上年轻呢?谁叫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甚笃呢? 赵洞庭和乐婵两人耳鬓厮磨好半晌,才算是继续向着宫内而去。 <script>app2(); 1036.福州来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千古带着齐武烈等一众紫荆山庄高手往武鼎堂。 封合璧、段实等大理降将则是被刘公公带走,暂且安顿在宫中居住。 赵洞庭连洗个澡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乐婵拽着往御书房。 尚且在路上,乐婵就有些喜冲冲地对他说道:“皇上,两日前元朝国君忽必烈来信求和了。” “哦?” 赵洞庭不禁露出颇为诧异的神色来,“元朝这就要求和了?” 这的确颇为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元朝应该还能再坚持些时候的。 看来忽必烈在朝中承受的压力也是很大啊。 毕竟这些年来,元朝在大宋境内阵亡的将士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乐婵点点头,接着又道:“苏元帅在江陵府大捷,将耶律铸大军杀得丢盔弃甲。元军在鄂州、隆兴府以及建宁府外又始终没能取得进展性的突破,当然会要求和。” 在赵洞庭面前,她脸上不复寻常时候的那些许清冷之意。 此时只扬着脖子,倒好似是在等待夸赞的小姑娘似的。那红润的嘴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赵洞庭真正有点吃惊,“没想到婵儿你不过执政短短时间,竟然连战事都能分析得这么清楚了。” “那是。” 乐婵千娇百媚瞥了赵洞庭一眼。 跟在两人后面的陆秀夫、苏刘义等人全然被无视,只能在心中苦笑。 乐婵又道:“在收到元朝的求和书以后,我便立刻传信长乐郡,让廉节度使和黄安抚使和元军休战。你觉得妥当否?” 她虽然知道赵洞庭应该是偏向认可议和,且这事又是和陆秀夫等人商议过的。但到底,还是没有经过赵洞庭的同意,如今自是需要再确认赵洞庭的心思。 “妥当!” 赵洞庭只咧嘴笑,“很是妥当。我们长乐郡兵员很少,越早休战越好。” 他忍不住将乐婵的手握在手心里,又道:“我不在宫里这些天,苦了你了。” 乐婵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苦,是定然苦的。 但她当然并不会说。 为赵洞庭做这点事,她心甘情愿。只因他们两人是夫妻。 到御书房。 刚刚进屋,赵洞庭便忍不住轻轻叹息,回身对陆秀夫等人道:“诸位爱卿也辛苦了。” 在房间里的书案上摆着厚厚的几沓奏折和密信。 单是从这便可以想象得到,这些天来需要乐婵和陆秀夫他们这些人处理的事情有多么繁重。 “为皇上分忧乃是臣等本分。” 陆秀夫、苏刘义、张世杰、王文富等人都是连连躬身施礼。 赵洞庭也顾不得自己满身灰尘,直接走到床榻上坐下。 乐婵坐在他旁边,道:“这些信件和奏折我都已经批阅过,你再看看。” 赵洞庭轻轻点头。 然后,御书房内便是长达数十分钟的沉寂。 各封密信、奏折上的内容五花八门。 有关于各省份剿灭乱民情况的。 有武鼎堂众供奉清缴江湖作乱门派的。 也有各地官员或是弹劾、或是献策的种种。 而这些,赵洞庭都只是草草扫过。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封密信让他颇为在意。 萱雪奏报,这些天来已是将高满山、关蜀等人同党全部缉拿归案,且得到确凿证据,可以定罪。 张世杰监察处也在各地查出不少和乱民之事有关的官员。 另外肖玉林、刘子俊两人率着大军已是赶到荆湖北路境内夷陵,且在继续向着江陵府前行,距离江陵府不算太远。 郑益杭领着天猛军已是到得达州,和杜浒大军汇合。 赵大、赵虎领飞龙军从临江赶到江湖北路辰州境内,继续往长沙进军。 岳鹏率领天魁军更是一件到得辰州境内沅陵,已经接近荆湖南路边境。 这都是赵洞庭原来部署的。 那时候他也没有想过,北疆战事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出现转机。苏泉荡大胜,元朝匆匆求和。 而除去这些之外,还有封信来自于天网。 新宋军已经成功向西夏借道,现在已经到得利州东路深处。 直到将这些信件全部细细看过,赵洞庭才缓缓抬起头,道:“诸位爱卿对元朝求和之事如何看?” 副军机令苏刘义闻言当即站起身来,拱手道:“皇上,臣等以为,皇上既以派遣刘诸温、张红伟等将领进攻大理,咱们此时应该答应元朝求和。待灭大理、新宋,再和元朝争锋亦是不迟。” 他说的是“臣等”,显然早已是和陆秀夫、陈文龙等人商议过这件事情。 若非如此,乐婵也不会代传圣旨,让长乐郡的黄华等人和元军休战。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朕也是这般想。” 然后又拿起书案上那封元朝的求和信,道:“只这信上,元朝却也没说他们何时退兵。鄂州、隆兴府、建宁府那边可有信到?” 苏刘义答道:“暂且还没有,想来是元军退兵也需要时间做准备吧!” 赵洞庭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心里还是有点疑虑,怕就怕元朝是假求和。 想了想,赵洞庭又道:“既如此,那暂且先让各地禁军切勿掉以轻心。等元军撤走再说。” 说着又偏头看向乐婵,问道:“婵儿,你们可给元朝回信了?” 乐婵微笑着摇头道:“你没回来,这样的事情我们不敢擅自拿主意。” 赵洞庭莞尔,又看向苏刘义、陆秀夫等人,“诸位大人认为,该向元朝提出什么条件才好?” 陆秀夫站起身来,不假思索答道:“老臣恳求皇上让元朝归还我大宋所有失地!” 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夙愿。 哪怕是直到现在,大宋的土地也都还是不完整的。 在西边,有新宋占据潼川府路、成都府路两路。 在西夏边境,则有西夏占据这利州西路和利州东路。 在宋元接壤处,更是有两浙东路、两浙西路、江南东路、淮南西路、淮南东路,都还在元朝的手里。 而这些,原本可都是南宋的疆土。 有其是被元朝占据的两浙西路等等,以前更是南宋都城临安所在,是当时整个南宋的经济、政治中心。 这几路面积都不算大,但土地肥沃,民生富足。于南宋而言意义很是深远。 赵洞庭听陆秀夫这么说,并没有丝毫意外。 他知道陆秀夫等人会这么说,连他自己,心里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点儿顾虑而已。 虽然苏泉荡在江陵府是大败了元军不假,但在宋元边境上,元军却还有数十万的兵力,正和大宋禁军僵持着。 特别是福州那边,阿术率领十万大军攻长乐郡,现在情况到底怎么样,赵洞庭并不知道。 他也没法知道阿星皇和吕英才能不能及时率着大军赶到长乐郡。 若是给元朝这般回信,等于在元朝身上挖肉,忽必烈会舍得答应吗? 他会不会选择铤而走险,索性不求和,继续和大宋作战呢? 而就在赵洞庭沉思的时候,屋外忽响起太监那尖锐的嗓音,“皇上,易诗雨易公公求见。” “进。” 赵洞庭对着门外说道。 易诗雨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手中攥着信。 刚进屋,瞧见赵洞庭穿着锦袍,先是微愣,随即便跪倒在地上道:“皇上,福州有两封飞鸽传信到。” “呈上来吧!” 赵洞庭对着易诗雨摆了摆手。 易诗雨忙起身,将两封信递到赵洞庭面前书案上。 苏刘义、陆秀夫、张世杰等人的眼神也都落在信上。 福州的飞鸽传信…… 难道是福州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 如果单单只是黄华等人领旨,和元军休战的话,实是没有必要特意回信长沙的,而且是两封。 <script>app2(); 1037.红剑舞娘侍君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拆开信,神色以极快的速度变化着。 这封信当然是黄华以飞鸽传信传过来的那封密信。 信上只有短短的两行字。 但就是这两行字,却能让赵洞庭看明白许多东西。 黄华遥请为军中阵亡将士立功德碑,这足以说明福州战事已经完结。 他又遥请诛杀元军将领,这更能说明元军有不少将领落在他们手中。也既是说,福州之战,黄华等人必然是大胜了。 赵洞庭止不住的欣喜若狂。 他之前最为担心的就是福州形势,因为较之阿术的十万大军,福州境内守军实在太少。 而且,阿术还是元朝中最具威名的名将。 若是福州被攻破,那元朝求和,赵洞庭便很难开口提什么条件。毕竟双方在北疆各有胜负。 而现在,赵洞庭自然再无那种顾虑。 他哈哈大笑道:“国务令,你来拟旨,传信元朝。朕答应他们求和,不过他们必须将两浙东路、两浙西路、江南东路以及淮南东西两路归还于我大宋。在撤军的同时,将他们这些地方上的官员、军卒全部撤走!不然,朕便让禁军和他们死战到底。” 陆秀夫微愣。 然后便猛地意识到什么,惊喜道:“皇上,莫非是福州获得大胜?” “嗯!” 赵洞庭笑着重重点头,“福州战事应该是结束了。黄安抚使他们俘虏不少元将,想来过些时候战报就会到得皇城。” 当即,苏刘义、陈文龙、张世杰、王文富等人也都是露出狂喜之色来。 谁也没有想过,福州战事竟然会这么快就结束。而且,黄华他们的福州守备军还获得大胜。 原来,福州的局势可是最为让人担忧的。 陆秀夫忙小跑到书案前,就提笔书写起圣旨来。 苏刘义则是拱手问赵洞庭,“皇上,既然福州已经大胜,我朝北疆无忧,那是否传令岳元帅、肖军长他们,让他们率军回去?” 赵洞庭微微沉吟。 最终却是摇头,“暂且不必。世事难料,还是等这北疆局势彻底分明再说。” 苏刘义听他这样说,便不再说什么。 赵洞庭这是求稳。 新宋军在鬼谷副宫主的率领下正经利州东路往潼川府路行,他们必然是可以回到新宋境内的。 这点,杜浒和郑益杭都没法去阻止。 因为他们若要率军去追击,必经利州东路。那是西夏的领土,大宋禁军冒然进去,牵扯太大。 必经就算西夏和大宋是盟友,也绝不会容许盟友大军轻易进入国境。 李秀淑是个疯婆娘,若是恼怒,说不得又会作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赵洞庭不愿去冒这样的凶险。 再者,现在就让岳鹏、肖玉林他们率军折返,进攻新宋,会将段麒麟和那些大理、新宋官员豪绅逼到绝境。 到时候会遭遇到怎样的抵抗,那将是很难说的事情。 赵洞庭并不着急,取新宋可缓缓为之。 这便好似是围城必阙,先取大理,留新宋。这能让得段麒麟等人还有退路。 而只要等到北疆局势彻底明朗,赵洞庭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部署。到时候覆灭新宋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不多时,陆秀夫便将赵洞庭回往元朝的信给拟好了,“皇上,您过目。” 赵洞庭看过,盖上玉玺大印,便吩咐易诗雨将这封信直接传往大宋驻元中都的使臣府上去。 两国虽战,但各有使臣府,不算是彻底断交。 连大理,也在长沙城内有使臣府。 只是交战到现在,大理也并未传信过来让使臣求和。 或许,是段麒麟心中还抱着侥幸,又或许,是段麒麟觉得纵是求和也并没有什么用了。 赵洞庭基本上是不可能答应大理求和的。 就算是答应,那也必然是让大理向大宋俯首称臣为条件。 如此,求和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易诗雨攥着信匆匆离开御书房去。 战事上的事情,算是暂且有个分晓。 张世杰见着陆秀夫等人不再说话,便站起身来,对赵洞庭拱手道:“皇上,那高满山等人之事,是否现在就给他们定罪?” 赵洞庭手指扣了扣桌面,眼中有着些许杀气流淌而过,“该杀的杀,该贬的贬。” “臣领旨。” 张世杰得到这个答复足以,不再多说。 然后,众大臣便是陆续退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也带着乐婵往寝宫。 他知道自己回来的消息定然瞒不住,现在众女怕是在寝宫内翘首以盼。 这种感觉,真的很是幸福。 而在往寝宫的路上,乐婵巧笑嫣然地跟赵洞庭说着许多事情,只并非是军机大事。 首先是苏泉荡想娶周浅萝的事。 然后是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个回到长沙引起轰动的事。 再便是萱雪也怀有身孕的事。 纵是皇后,她似乎也对这些事情更为感兴趣些。这大概是女人天性。 赵洞庭对后两件事并没有过多询问,倒是对苏泉荡的事情颇为上心,“苏泉荡终于是有钟意的女子了?” 乐婵道:“听说这个名为周浅萝的姑娘在江陵府时曾为他挡剑,应是这一剑,让得苏元帅爱上了她吧……” 只是苏刘义拒绝苏泉荡婚事,由她开解才改变主意的事,这点乐婵并没有说。 赵洞庭闻言莞尔,“这倒是不错的姻缘。想来这样的姑娘也是配得上苏泉荡的。” 乐婵轻笑。 她就知道赵洞庭会这么说。 在皇上心中,情爱是情爱,根本从来不会去顾及什么家世差距的。 这也让她更加笃定自己劝说苏刘义是对的,心里难免更为欢喜几分。 如果不是她去劝说苏刘义,这事传到赵洞庭耳朵里,说不得苏刘义要受赵洞庭的脸色都说不定。 说着说着便到寝宫。 果真,颖儿、张茹、乐舞、韵景等女还有杨淑妃已是在寝宫院落里面等着。 见到赵洞庭和乐婵进来,便是连杨淑妃都站起身来。 众女都是匆匆走到赵洞庭面前,那如水般的眸子中含着的情意自是不必多说。 赵洞庭裂开嘴笑,就要从颖儿和张茹两女手中将赵安和赵如两个小家伙抱过来。 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抱到手里,就听得旁边杨淑妃嗔道:“瞧你身上脏兮兮的,还不快些去沐浴。” 赵洞庭微愣,脸色不禁讪讪。 低头瞧瞧自己,的确是风尘仆仆。身上的锦袍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再轻轻用鼻子嗅嗅,甚至有股酸臭味,连他自己都嫌弃得厉害。 自从收到乐婵江陵府大捷的信以后,他便带着空千古等人以火速赶回长沙。途中,真是连澡都没有洗过的。 当即,赵洞庭忙不迭地向着澡堂走去。 众女瞧着,皆是莞尔轻笑。 然后便又都到院子里石桌旁坐下。 这副场景真是是融洽得很的。 杨淑妃脸上的笑容似乎也要比以前明朗几分。 等赵洞庭再走出来,自是少不得要和众女说及他这些天在宫外的经历。 这整天,赵洞庭都没有再离开寝宫。 夜里却是有趣事。 说及谁侍寝的事情,众女竟是互相推却。这只让得赵洞庭是苦笑不跌。 可大被同眠,他却暂时还没有那个胆色。 好在众女中韵景和乐舞还并没有和他发生过关系,是以,多少有那么点默认的意思。 颖儿、乐婵等互相推却时,她们两人只是在旁红着脸,低着头,默不作声。 最后,这夜是韵景侍寝。 她也终于是真正成为赵洞庭的女人。 到这刻,两人心中因为李元秀的结,也算是彻底解开了。 红剑舞娘侍君王。 满屋生香略过不提。 <script>app2(); 1038.洞庭布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在赵洞庭让韵景侍寝之前,免不得要和乐舞解释几句。 这丫头吃起醋来非同小可。 赵洞庭可不愿见到她再偷偷溜出宫去。 他和乐舞说,过些时候等肖玉林到长沙来,他便亲自和肖玉林说及这事,然后便正式纳她为妃。 这只让得乐舞是满面红霞,心中自也没什么不愉快的。 翌日。 赵洞庭神清气爽地起床。 韵景还在床榻上酣睡,秀发凌乱,却是显得更为绝美。 赵洞庭蹑手蹑手,没有吵醒她。待让侍女穿好衣服后便径直去了御书房。 这时候天色尚且才是微微亮。 刘公公却已是在御书房等候着。 赵洞庭刚进御书房,便对刘公公道:“公公,奉早膳来。另外,去宣朱河琮、朱海望两人进宫。” 朱河琮、朱海望在广南西路的表现极为出色,他现在也是有些迫切地想要见到这兄弟两。 这回,兄弟两个的确是给他长脸了。 赵洞庭也并不介意先行对他们两个进行封赏。 现在大宋南疆、西疆战事已彻底落幕,北疆战事也形势接近明朗。现在封赏两人,多少还能让得各地将士振奋些。 他赵洞庭并非是那种有功不赏的人。 先封赏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个,也是想做样子给各地众将看看。 想来只待战事结束,大宋又将有无数军中新星冉冉升起。 很快,便有太监端着早膳进来。 赵洞庭就在御书房内用膳。 然后过不多时,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个便也被刘公公带了过来。 刚进御书房,兄弟两个便是跪倒在地上,“微臣朱河琮、朱海望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洞庭亲自起身将两兄弟扶起,笑道:“此番你们兄弟两个广南西路立下大功,辛苦了。” 兄弟两个都只是忙拱手,“微臣不敢居功。” 赵洞庭道:“这有什么不敢居功的,是你们的功劳便是你们的,无需如此谦虚。” 说着却是露出些许玩味的笑容来,轻声道:“朕听闻你们两日昨日回皇城时可以引起不小轰动,皇城之内无数大家闺秀都到城头去迎接你们了。可有看到中意的姑娘?” 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讪讪。他们压根就没敢看。 赵洞庭也不多问,拍拍兄弟两肩膀,“等你们什么时候有中意的姑娘家,朕为你们赐婚。” 这事,其实对于赵洞庭来说并不算什么,但落在朱河琮、朱海望耳中,却是让得两人都是感激。 这便是君王的荣宠。说起来,便和那些大官随便和百姓握握手,也能让百姓觉得荣幸是相同的道理。 “赐座。” 让太监给朱河琮、朱海望兄弟两个赐座,赵洞庭便也回到床榻上坐着。 他的眼睛仍是看着兄弟两,笑容不止,又缓缓道:“你们在邕州覆灭五万越李军,又和柳弘屹安抚使合力破大理军。个中军功朕都已经在柳弘屹安抚使写给朕的捷报中看到,你们两个此行的表现的确是连朕都感觉到很是意外啊!纵是朕亲自去,也未必能够做得比你们兄弟两个更好。” 赵洞庭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算起来你们呆在朕的身旁也有很长的时间了,该学的也都学得差不多了。朕在此想问问你们两个,是想在军中任职,还是想派往地方为官,或是在这皇城之内继续为官。不过说好,继续呆在朕的身边做个小黄门是不可能了,这要传出去,天下人会要说朕有功不赏的。” 朱河琮、朱海望还真有这样的心思,正要张嘴,听得赵洞庭这么说,只得将肚子里的话又给咽下去。 呆在御书房伺候赵洞庭的那段时间,算不得轻松,但很充实。兄弟两个也很享受那种时光。 但赵洞庭都这样说了,他们显然是绝没有再留在宫内的可能。 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个对视起来。 然后朱河琮率先拱手说道:“皇上,微臣想继续留在皇城内为官。” 朱海望则接着道:“微臣想往军中任职。” 这事,他们其实昨夜里已经商议过。因昨天刘公公传旨的时候就以说过,等皇上回宫,会对他们另行封赏。 朱河琮是大哥,留在皇城,大概是想日后侍奉双亲的。而朱海望作为弟弟,则是可以追逐自己的梦想。 在广南西路作战的那段时间,热血酣畅,他到现在仍旧铭记于心。 赵洞庭听到兄弟两个这么说,也并没有惊讶,只是手指轻扣桌面,沉吟起来。 直过去数分钟,他才对朱河琮说道:“你既然想留在朝中为官,那便暂且先去财务部陈尚书下面做个侍郎,如何?” 朱河琮跪倒在地上,“微臣朱河琮谢主隆恩!” 这已是大大超乎他的意料。 侍郎是尚书副手,在朝中算得上是实权官员了。更莫说是财务部这样的重要部门。 他根本没有想过皇上竟会如此提拔他。 由小黄门直接升任财务部侍郎,这是跳跃了多少级啊! 赵洞庭点点头,“好些跟着陈尚书学习,莫要让朕失望便好。” 然后便又看向朱海望,问道:“海望,若是朕将你派去大理,你可愿意?” 朱海望微愣,“皇上是让微臣率军去攻大理?” 赵洞庭笑着摇头,“不是,现在大理国内空虚,想来刘军长等人大军覆灭大理已是足矣。朕是打算在拿下大理以后,在大理设立大理军区,为朕镇压大理境内那些部族。你若不嫌大理地处偏远,朕倒是有意让你去大理军区先任个军长,你意如何?” 朱海望眼眸中登时泛起止不住的喜色,也连忙跪倒:“微臣朱海望谢主隆恩!” 他自然同样是喜出望外。 赵洞庭对他的封赏,全然不亚于对朱河琮的封赏了。 虽大理地处偏远,但只要能在军中为将,这又算得什么? 家中有朱河琮照料,朱海望根本不在乎到哪里任职。 “嗯。” 赵洞庭见兄弟两个这般满意,心里也是高兴,“那朕等下便让人下诏,河琮你明日便可到财务部任职,海望你则先在家里稍事休息。对了,河琮,你既往财务部任职,那今日便去拜访拜访陈尚书,多带些礼,也好多跟他学点东西。” “微臣晓得。” 朱河琮连忙答应。 然后不多时,两兄弟便满脸喜色地离开御书房去。 御书房内仅剩刘公公和赵洞庭。 刘公公并未开口询问赵洞庭什么,但心里也在感慨,“朱家这是要轰动朝廷了,过不多时,朱家也必将成为朝中新贵啊……” 虽赵洞庭只是暂且封朱河琮、朱海望分别为财务部侍郎和大理军区一军军长,但他长期侍候在赵洞庭身旁,自也看得出来赵洞庭这是在布局。 陈江涵已经过了退居二线的年纪。 而军中,眼下也有不少将领同样如此。 以后朱河琮、朱海望两人的仕途怎么可能仅仅止步于侍郎和军长? 只不知,皇上如此是不是有要让朱家兴起,让朝中如苏家、文家、陆家等势力得以平衡的意图。 这点,赵洞庭不说,刘公公自也不敢多问。 不知不觉中,时间便是接近正午。 有太监持着信匆匆进御书房,对赵洞庭禀道:“皇上,福州有捷报到。” 正在看书的赵洞庭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总算是到了。” 然后便起身从那太监手中接过了黄华的福州捷报。 由此,他也对福州之战的整个过程有了了解。 黄华、高天纵、车宏宇这些将领,都是有大功之人。再有吕英才、柳西狂、空竹等人,也必然是要受到封赏的。 有种想法,自赵洞庭的心中油然升起。 <script>app2(); 1039.斩首罪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刘公公在旁也看到信件上的内容,满脸堆笑,柔声道:“老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笑道:“这事倒真是值得恭喜。福州安定下来,忽必烈是想不议和都不行了。” 之前即便收到黄华密信,他心里也还有点没底气,但现在,那真正是底气十足。 稍作沉吟以后,赵洞庭便开始提笔给黄华回信。 诸位爱卿在福州作战有功,当为我大宋诸地表率,待战功统计出来以后,朕自当另行封赏。 黄安抚使所言立碑之事,朕答应,只斩将之事且再做斟酌,待和元朝议和后再定。此前,黄安抚使务必留下那些降将性命。 赵洞庭的回的信就这些内容。 此前各地作战,各军中都有不少将士立有军功。他自不可能在现在就全部封赏下去。 因为这是需要细细斟酌的。 待纸上墨迹干涸以后,赵洞庭便让太监将密信送往了易诗雨那信鸽豢养司去。 然后他也没有继续呆在御书房里,回到了寝宫里去。 长沙城内街道上。 高满山、关蜀等足足上百官吏被押在囚车内游街。 囚车蔓延足足数条大街。 不知道多少百姓驻足在街边观望。 这阵仗,甚至和两天前朱海望、朱河琮回城时差不多。 有监察省和律法省官员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囚车前面,身后及街道两侧都有穿着银甲的将士随行,有足足数百之众。 而且,其中还有武鼎堂的高手隐藏在其中。 这种阵仗,想来即便是有人胆大包天敢来截囚,那也只能是自寻死路。 “贪官!” “罪人!” 街道两旁的百姓听着那监察省官员嘴里喊着高满山这些人的罪责,人群渐渐激愤起来。 有不少百姓拿着烂菜叶、臭鸡蛋什么的向着囚车内的那些官吏扔去,直让得他们都是好生狼狈。 这些人,都是罪应当斩的。除去通敌以外,不少人都还有其余的罪名。 一路行,一路骂声不止。 等终于赶到菜市场的时候,高满山等人脸上已是看不出原来的容貌。 他们神色各异,有的失落,有的悲愤,有的黯然。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们心中大概是没有什么怨念的。因为监察省全部是以律法判他们的罪,算得上极为公正。 皇上没有用那种酷刑,如凌迟、蛇坑之类的来解决他们,而给他们斩头这样痛快的死法,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午门处。 监察令张世杰已经亲自等候在这里。 这回官员牵扯极多,涉及的势力也是极多,由他亲自监斩。 午门处的士卒比押送的士卒要更多,且连皇宫内的禁卫也都被调拨过来不少。 等众嫌犯押到,许多百姓也跟着到这里。 张世杰眼神从高满山、关蜀等人脸上扫过,眼神有些复杂。 同僚多年,他真没有想过高满山等人竟然会是大理的棋子。而且,现在将由他来送他们离开。 有官吏在旁侧将罪状递给张世杰。 单是这罪状,就是一张很长很长的纸。 待得众士卒将高满山等人都押下囚车,张世杰高声念道:“罪人高满山,原社安部尚书,通敌叛国……处死。” “罪人关蜀,原财务部侍郎,通敌叛国……处死。” 念这百余罪官的罪状,便是足足念了十多分钟之久。 刑场周围早已是悄然安静下来。 无数百姓震惊。 因为这些官吏的身份要远远超乎他们的意料。尤其是高满山和关蜀两人,这已经是他们寻常连想都不敢想的大官儿。 而这百余人中官阶最低者,也都是从七品。根本没有没有品阶的小吏。 天晓得这皇城周遭城市到底会空出多少空缺来。 “午时已到……” 忽然间,有带着插云帽的官吏一声长吼。 高世杰从他面前书案上签筒中抽出了一支竹签,扔到地上,“斩!” 竹签上有个腥红的“斩”字。 刑台上,筷子手们将高满山等人背后的罪签给抽了去。 手气刀落。 一颗颗头颅滚倒到地上。 一具具无头尸体栽倒下去。 鲜血喷溅。 午门亡魂百余数。 在大宋闹得浩浩荡荡的通敌案,至此总算是初步有个告落。 只是余波显然并不会就这么结束。 百余官吏午门处斩,总是要在民间兴起不少议论之声的。 等不多时,高满山等人被处斩的消息便被太监递到赵洞庭的寝宫内。 正在陪着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的赵洞庭看过张世杰亲自写的奏疏,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对于高满山这些人,他不想发表什么评论,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 其实如高满山、关蜀,乃至于官居监察省副监察令的谢枋得,他们能够官居到这个位置,能力自是有的。这些年来,他们也为大宋出过不少力,建立过不少功劳。只可惜,终究是各为其主。 他们对大宋造成的损失不是他们的功劳能够相抵的。 赵洞庭也不得不斩他们。 法不容情。 沉默半晌之后,赵洞庭才对身旁刘公公说道:“将这消息通报各地吧!” “诺。” 刘公公只是领命,就向着外面走去。他当然看得出来此刻的赵洞庭心情有些沉重。 数十骑离开长沙。 上百只信鸽向着各地而去。 又是一日。 元中都。 大宋驻元使臣周兴言在收到赵洞庭的信以后,脸上露出喜色,便立刻带着信向元皇宫,求见忽必烈去了。 而此时,元皇宫内皇帝忽必烈已是气得卧病在床。 他到底是年纪大了。 之前收到江陵府败报,大军彻底溃败的消息,就已是让得他大发雷霆。 而前夜,他又收到福州败报。 福州简直比江陵府败得还惨,除去信鸽外,基本上没有士卒逃出城去,连阿术都没有丝毫消息。 这自是让得忽必烈恼怒非常。 在看到信的瞬间,他便只觉得有股逆血忽然间涌到脑袋里,然后直接昏迷了过去。 五路大军联合大理、新宋、越李朝攻宋国,忽必烈真的从没想过最后会是这个结果。 他之前甚至想,即便是新宋、大理、越李朝兵败,单以他元朝兵力,也是足够和宋军争锋的。 而现在现实却告诉他,他大元的兵力已是根本无法和宋军相提并论了。 短短数年之内,宋国于绝处逢生,现在已是这中原大地上最大的霸主。 他虽在北疆还有二十多万大军,但这点人,根本不可能是宋国的敌手了。 求和…… 之前求和,忽必烈尚且是看着大理、新宋、越李朝、江陵府接连兵败,想退军保留实力,以期日后继续和宋国争锋。 但现在,他是想不求和都不行了。 以忽必烈的头脑,当然可以预料到自己在此次议和中必然尽处下风。 他已经没有和宋国谈判的本钱。 越想,便是越气。 于是忽必烈病倒后,愣是没有能很快就痊愈。这是心病,就像当初段兴智那样,实在不是那般容易就能痊愈的。 周兴言到元皇宫门口求见以后,在门口等待许久,才被太监给领进去。 只到里面,他自是没有能见到忽必烈,而是被带到中书省,见到了桑哥。 耶律铸被俘、阿术自尽,忽必烈的顶尖智囊团中也就仅仅只剩下桑哥了。 周兴言见到桑哥,颇感意外。 桑哥坐在椅子上,眼神扫过周兴言,道:“皇上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特命本官来接见于你。” 他看出来周兴言脸上的疑惑了。 而忽必烈卧病的事,他自是不可能告诉周兴言的。甚至这事,在皇宫中都是秘密。 不是因为别的,而仅仅是因为现在太子真金还在宋朝北疆。 若是忽必烈撑不过这个劫……太子不回朝……元朝局面将会很难想象。 <script>app2(); 1040.元皇卧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周兴言倒也没有去细想。 虽然忽必烈已经有七十岁的高龄,但近年来忽必烈的身体状况还是很不错的。说老而弥坚都毫不过分。 稍微沉吟以后,周兴言便道:“我奉我朝皇上之命前来商讨议和之事,敢问总制院使可能做主?” 桑哥拱手道:“若本官不能做主,自会呈报皇上。” 周兴言听他这么说,心中便再无什么顾虑,直接道;“我朝皇上愿意答应贵朝求和之事,不过贵朝需将原本属于我朝的淮南东路、淮南西路、江南东路、两浙东路、两浙西路全部归还于我朝。” 桑哥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 他知道宋国那小皇帝必然会提这样的条件。 宋国众臣无时无刻不想收回疆土,这本不是什么秘密。 桑哥微微皱眉,只道:“那我们元朝在贵朝境内被俘虏的那些将士们……” 周兴言道:“贵朝撤军,我朝接收疆土以后,自是会将那些将士完好如初的送到贵朝边境。” 桑哥轻轻点头。 这在他和忽必烈的承受范围之内。 计较起来,赵洞庭只是要收回淮南西路等路,真远远算不得狮子大开口。 因为以大宋现在的兵锋,若是不去覆灭新宋、大理,而是兵锋直指元朝的话。甚至极可能将元朝直接覆灭掉都说不定。 周兴言见桑哥点头,道:“那总制院使是答应了?” 桑哥又是微微皱眉,“贵朝失地,我朝愿意归还。只是……贵朝能承诺在多长的时间内不侵犯我朝疆土?” 这话说出来是真没面子。 元朝发展到现在,都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当然,福建议和那次不算。 但桑哥又不得不说。 因为元朝现在的力量已经是比不过大宋了。 之所以在求和信上没说这件事,实是因为这件事有太大的讨价还价空间。 周兴言道:“总制院使想要多长时间?” 他嘴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自从科举及第以后,他被派到这元朝来,时刻承受着这些元朝官吏们的白眼。还从来没这般舒爽过。 这种滋味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桑哥微微沉吟,最终道:“十年。” “呵呵。” 周兴言却是笑了,“总制院使觉得我朝皇上会答应给你们这么长的时间休养生息么?” 桑哥脸上隐现怒色。 他好似在周兴言的眼中看到些许的鄙夷和嘲弄之色。 而他以前,何尝被人这般对待过? 向来都只有他们元朝官吏盛气凌人的。 足足过去十余秒,桑哥的胸膛才缓缓平复下去,沉声道:“那请问周大人,你们大宋皇帝愿意保持多长时间的和平?” 周兴言微笑道;“自福建议和时起,五年之期还剩下多长时间,便保持多长时间的和平。” “欺人太甚!” 桑哥终是忍不住拍案而起,“你们这未免也太没有诚意。以福建议和算,岂不是仅仅只剩下两年时间?” “可当初,是你们元朝先行撕毁约定的。纵是商议的时间再长,又有什么意义呢?”周兴言并不动怒,只幽幽道。 这话,让得桑哥的表情霎时间愣住。 是啊,当初福建议和商定的是五年和平。可结果呢,他们元朝还不是在这短短两年多之后就出兵攻宋了? 他们可以毁约,宋朝就不可以毁约? 两国交锋,这些文书上的文字其实根本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纵是宋帝答应十年和平,等大宋国力远超他们元朝。宋帝要毁约,他们又能够怎么办? 过半晌,桑哥才缓缓道:“那周大人的意思,这议和条例中,根本没有商议和平时间的必要了?” 周兴言很是直接地点头,“确实如此。” 桑哥复又沉默。 忽然间商议到这个地步,他发现自己竟是没法拿主意了。 周兴言虽然年纪轻轻,但比他想象的要更难对付得多。 “我需要请示皇上。” 最终,桑哥如此说道。 周兴言拱拱手,“那我就在府邸内等总制院使您的消息?” 桑哥轻轻点头,“好。” 然后,周兴言离开中书省,往宫外而去。桑哥则是直接去了皇宫深处。 他在忽必烈的寝宫内见到忽必烈。 虽短短两日,但忽必烈比起之前却是要憔悴许多。整个脸上老态尽显,已是看不到多少血色。 见桑哥到床边,忽必烈有些无力地摆摆手。寝宫内众太监、宫女便都走了出去。 忽必烈轻声道:“议和之事有结果了?” 桑哥缓缓摇头,“臣没敢擅自定夺。” 然后,他便将他和周兴言商谈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给了忽必烈听。 这让得忽必烈脸上又有潮红涌现,“小儿欺我啊……” 他嘴角有鲜血缓缓流淌出来。 “皇上!” 这直将桑哥给吓得变色。 不过忽必烈这口气终究还是顺下去,似自言自语般又道:“只形势不如人,也怨不得人啊……” 他手轻轻拍了拍桑哥的肩膀,正如两人年轻时那样,“我们先行撕毁协议,发兵攻宋,这回议和商议和平期限的确没有什么意义。不定期限也罢,想来宋国要覆灭、安定大理、新宋,甚至还有那越李朝,总是需要数年时间的。这数年内,咱们只要研制出超过他们的火器,便也不怕他们。不过,若能拖延,总是拖延的时间越长越为稳妥……” 桑哥微有些疑惑,“皇上的意思?” 忽必烈道:“听闻宋朝小皇帝钟爱美人,为美人远走蜀中,闯百草谷。你如此,将明珠嫁过去,兴许能让他有些顾虑。” “可……” 桑哥惊道:“可宋朝小皇帝会愿意纳明珠公主殿下为妃么?” 忽必烈幽幽道:“若他不答应,咱们便不议和了。朕想来,宋朝小皇帝其实也是不愿继续和我们打下去的。” 桑哥轻轻点头。 然后房间内是长达数分钟的沉默。 忽必烈精神极为不好,眼睛微微眯起,好似随时都要睡过去。 “皇上……” 桑哥又轻轻出声道:“这事是否要询问明珠公主殿下的意思?若她不愿嫁……她可是您最疼爱的公主,且是太子之女……” 他显然还有诸多顾虑。 忽必烈缓缓睁开眼睛,却是摆摆手道:“不必了。那丫头,是不会拒绝的。她已经将这里当成伤心之地了。” “对了。” 说着他忽然转变话音:“让你传令太子速速回朝之事,如何了?” 显然忽必烈并不愿意过多谈及图兰朵的事。 经过这么长的时间,图兰朵始终冷落他,他心中也明白,图兰朵已经不可能再像以前那般和他亲密了。 纵是忽必烈雄心壮志,号称铁血君王,到这年纪,也难免有几分心伤。 但这事,却又实在怨不得图兰朵。 毕竟当初是他放弃图兰朵的。 桑哥也听出来忽必烈不愿意过多谈及图兰朵的事,忙答道:“信已经传出去了,待太子收到,必然会立刻回朝。皇上放心。” “唉……” 忽必烈忽然幽幽叹息了声,“桑哥,你说耶律铸和阿术还能活着回来么?” 桑哥只是摇头。 他想说两人定然可以回来,但却又实在说不出口,因为希望太过渺茫。 纵然两人可能没死,但宋朝或许愿意放那些将士回朝,却大概不会放过耶律铸和阿术的。他们两人在元朝的地位太高了。 忽必烈又是轻叹,“当初咱们那些个老兄弟,现在没剩下几个人了吧?” 桑哥仍是沉默。 思绪好似飘到那遥远的过去。 在草原上,十数匹马,十余个兄弟纵马驰骋…… 而现在,大多数已经逝去,还有的,也站在了皇上的对立面。 <script>app2(); 1041.麒麟之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房间内复又陷入沉寂。 直过去许久,忽必烈才又出声,“朕可能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桑哥变色,连道:“皇上切勿如此说。这不过是气急攻心而已,皇上看开些,不日必能痊愈。” 忽必烈只是扯起嘴角轻笑。 这话,他自然不会当真。 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明白。 他可不是那种被称作“万岁”,就当真认为自己能够万岁不朽的人。 摆了摆手,忽必烈又道:“朕已经拟好传位诏书,传位于太子真金。桑哥,你我虽是君臣,但也是兄弟,你会好好辅佐太子的吧?” 桑哥眼中泛红,声音中不禁带着些许嘶哑,“臣必鞍前马后,不负皇上重托。” “嗯。” 忽必烈轻轻点头道:“这满朝文武,朕最信得过,也最能依仗的也只有你了。待太子回来,会封你为辅国大臣……” 桑哥眼中终是有眼泪流淌出来。 皇上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已经交代,那只能说明,皇上可能真的撑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是元朝之殇。 也是他桑哥之殇。 正如忽必烈所说,他们两人是君臣,同时也是兄弟。 “你先下去吧……” 忽必烈见着桑哥露出这副模样,轻轻叹息,又摆了摆手。 他不愿意看到兄弟这副悲伤的样子,因为这更是让他觉得自己时日无多。 “臣告退。” 桑哥缓缓退出屋去。到屋外,又将屋门掩上。 只他抬头看着天,却是迟迟没有离去。 这元朝,怕是也要变天了。以皇上雄姿都尚且压不住那些藩王,太子真金性子柔软许多,能压得住么? 到时候大元还有精力去对付宋国这个外敌么? 直过去许久,桑哥才离去。只他的身影在这刻,好似也是显得有些老迈沧桑起来。 他径直离了宫,去了周兴言的大宋使臣府邸。 宋元议和之事,对他们而言越早达成定论越好。因为,现在在北疆,他们的大军实在是不占据优势。 要是再迟迟不议和,大军没能够撤回来。宋帝反悔,后果将会难以预料。 到了周兴言的大宋使臣府邸。 桑哥再度见到周兴言。 周兴言刚在大堂内见到他,便是笑问道:“总制院使已经和贵朝皇上商议过了?” “嗯。” 桑哥点头直接道:“我朝可以不要求贵朝定下和平期限,只除去议和之外,令想将明珠公主嫁给贵朝皇帝为妃。” “这……” 周兴言瞬间诧异。 以他的角度来想,自是很难理解桑哥和忽必烈的这种条件。 又割地、又嫁公主,这算什么? 多送些好处? 只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周兴言不用脑子都可以想得到,忽必烈要将明珠公主嫁给皇上,绝对不是什么对宋朝有利的事情。 忽必烈绝对不是那种昏庸的人。 但这到底是为何呢? 甚至,周兴言不禁在想,难道元皇是想让明珠公主嫁到大宋以后行刺皇上? 不过这种可能性也不大吧! 赵洞庭武道修为不俗,这在天下间并非是什么秘密。 最终,周兴言仍是没能揣摩清楚忽必烈的意图。 自然而然,也就不敢轻易答应桑哥。 沉默过后他只说道:“此事,我需得先行请示我朝圣上才行。” 桑哥点点头,“好。” 然后便就起身,直接告辞离去。 周兴言在大堂内发了会呆,亲自书信一封,让人飞鸽传书长沙。 …… 大理石城郡境内。 经过三天的跋涉,刘诸温、苗成还有张红伟率着大军就已是剧烈石城郡城不远。 傍晚时分,夕阳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这个年代的水总是清澈见底。 大理风光让人心旷神怡。 大军就在湖边上扎营。 那无数的白色帐篷蔓延到极远处去。 刘诸温、苗成和张红伟、洪无天等人难得的闲情逸致,在湖畔垂钓。 脸上各自有着笑容。 从自杞到这石城郡外,他们经过夜苴部、普么部两部地界。而这两部便好似没有发现他们似的,只是任由他们过去。 “嗖!” 一身线越水而出的响声。 一尾银光发亮的鱼被张红伟直接提到岸上。 张红伟哈哈大笑两声,道:“这里的鱼是真不错。单论风光,我们大宋境内还真稍有地方能够和这大理相较。” 苗成在旁也是发笑,“放心,等过些时候,这大理自然是我们大宋土地。到时候,你天天想在这里钓鱼都可以。” 张红伟挑了挑眉,却是向着刘诸温看去,“刘军长,你觉得那石城郡内的人,会不会直接弃城投降?就如夜苴、普么两部这样,假装视而不见,投降却是早晚的事情。” 在他和苗成还有刘诸温三人中,当以刘诸温的智计最为出众。 “呵呵。” 刘诸温闻言轻笑,“你想多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虽石城郡内现在兵力空虚,但我听闻那石城郡守乃是段兴智老臣,对大理段氏忠心耿耿。若是他在城内威望颇高,那我们想要攻破石城郡,怕是还得费些力气的。” 张红伟却只是笑:“我记得皇上以前说过句话。从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嘿嘿,咱们军中现在有这么多掷弹筒、热气球、轰天雷,完全可以在战略上藐视他们啊!就算那石城郡守率军抵抗,众部族不敢出兵援助,他又能有多少兵力?” 众人闻言皆笑。 在大理数十万军马都被留在大宋境内的情况下,他们前来攻打大理,的确没有什么压力。 莫说现在大理境内定然人心惶惶,就算是众志成城,也很难弥补实力上的差距。 夜渐沉。 而在大理皇城之内,此时段麒麟和众大理皇亲贵胄们还并没有离开。 他们倒是都知道前线兵败的事了,但段麒麟没有撤出皇城,其余人自然也不敢擅作主张。 这个时候离开,那是惧敌。会引起段麒麟怒火的。 短短时间内,段麒麟在皇城已是大权在握,皇城内这些皇亲贵胄自是不敢轻易冒犯他的。 皇宫深处段麒麟寝宫。 段麒麟并未睡下,坐在书案前,只却也并没有如以前那般静静看书。 他有许多天没有看书了。 自从邕州兵败的事情传到皇城来以后,他便根本静不下心去。脑子里,始终想着退路。 他当然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大理,毕竟他才刚刚登基成为大理皇帝不久。现在离开,等于是将大理拱手送人。 可不离开,以大理现在的情形,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宋军的进攻? 以前段麒麟最是依仗鬼谷学宫中那些大才,觉得有他们,便天下唾手可得。而现在,这种幻想早被现实给击碎,碎得血淋淋。 而在两日前,刘诸温、张红伟等人率军进入到石城郡境内的消息传到这皇上,更是让得段麒麟心中连最后的侥幸都渐渐破灭了。 宋军果真是来了,并没有放弃如此良机。 段麒麟早在心中盘算着国内尚且还可以调动的兵力,结果,却是让他心中发寒。 各部族士卒先是四成被调入到禁军,后来又被抽调不少前往宋国。现在,已经不可能再派兵助他段麒麟了。 就算有兵,也不可能助他。 因为他段麒麟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谁还会真正在乎他的威胁啊? 难道仅仅因为皇城之内那些人质么? 这只是个笑话而已。 那些部族首领们,谁还没个私生子之类的? 段麒麟现在尚且能够依仗的,仅仅只有皇城之内剩下的四万禁军。这是他最后的力量。 那些府、镇、郡没剩下多少兵力,也不可能来驰援他。 而现在段麒麟心中想的就是,这四万禁军,能否挡得住刘诸温那些宋军。 若是能够挡住,他大理便兴许还有生机。 <script>app2(); 1042.攻石城郡(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稍显幽暗的房间内,段麒麟的眼神深邃且时刻在变幻着。 这足以说明他的内心在进行剧烈的挣扎。 以双方军卒的战斗力来算,四万禁军怕是很难挡得住刘诸温等人那两万多宋国禁军。 也就是说,留守皇城首先就是个冒险的举动。甚至连他段麒麟也可能永远留在这里,连东山再起的机会都没有。 而挡住宋军…… 大理禁军怕也免不得两败俱伤的下场。 “唉……” 终究,段麒麟的眼神黯淡下去,轻轻叹息了声。 即便他是鬼谷学宫、破军学宫两宫中不世出的奇才,此刻也是感觉有些无力。 因为哪怕他走运覆灭刘诸温、张红伟等人率来的这些宋军,他皇城兵力也必然空虚。到时候,连镇压那些部族都做不到。 而谁又敢断言那些部族不会趁火打劫呢? 他们段氏称霸大理这么长的时间,想来那些部族首领也是早早就蠢蠢欲动,想要试试这皇位的滋味了。 段麒麟站起了身子,走出了房间去。 就在这夜,他传令皇城禁军统帅,准备率军前往蜀中。 然后一夜过去。 仅仅在翌日上午时分,段麒麟就率着皇城之内诸多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们,离开大理皇城,沿东北方向往成都府方向去。 人群纷纷拥拥。 若是加上那些跟在大军后面的百姓,怕是有超过十万之众。 段氏在大理这些年,在皇城内自然还是有些威信的。有不少百姓愿意跟着他们离开。 每个皇朝,都绝不缺这样的百姓。除非是硬生生惹得天怒人怨的那种。 段麒麟和他娘亲坐在龙撵之内,旁侧有无数禁军护卫。他时不时地回首向着皇宫看去。 若非万不得已,他真是舍不得就这样舍弃大理。 “唉……” 大理太后在旁幽幽叹息了声,道:“本宫在皇宫之内生活二十余年了,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要离开。” 段麒麟在旁边露出些微愧疚之色,“孩儿无能,请母亲恕罪。待到蜀中,孩儿必再为母亲建皇宫,等些时日,孩儿更会从宋国手中夺回大理!让母亲再回到这大理皇宫中居住。” 太后柔和笑着,摸了摸段麒麟的脸,“这些都不重要。本宫只需得你平平安安的就好,我和你父皇,这辈子最亏钱的就是你了。” 段麒麟眼眶泛红。 这大概是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他或许可以不计较士卒的死活,更不会计较其余国家将士的死活。甚至,连鬼谷学宫、破军学宫中的人对他来说也只是棋子。 而唯独,逝去的父亲段兴智,还有近在眼前的母亲,是他心中最为在乎的人。 他之前是怨恨过不错。 但他现在作为大理皇帝,却也是明白当初段兴智的无奈。将亲子送往蜀中流浪,段兴智和这大理太后心中是承受着无尽痛楚的。 段麒麟没有再说话,只是心中对自己说:“我这辈子,必将拿下宋国!” 连绵极远,连尽头都看不到的人群终是出了大理皇城,且离着皇城越来越远。 原本极为磅礴的皇城,在远处看,也就不那般让人感到震撼了。 人群中无数士卒、百姓流连忘返。 若是无可奈何,谁愿离开故土? 对这个年代的人来说,故土便是根。离开家乡,纵是有再多的财富、再大的成就,也只能是无根漂萍。 …… 鄂州、隆兴府以及建宁府仍旧是两军对峙的局面,元主帅巴哈拉尔以及真金等人虽得知江陵府、福州败报,但并未就此率军撤退。他们显然是在等待,等待两朝彻底议和的消息传出来。这件事不尘埃落定,两朝争锋便就不算真正完结。 只在隆兴府外,真金将指挥权交给军中副帅以后,便率着军中十余供奉悄然出营去了。 他收到皇城来信,得知忽必烈卧病在床的消息,真是半点都不敢耽搁。 且先不说这是否和孝心有关系。而是忽必烈卧病的消息若是传扬开去,他这个太子又远在边疆,那将会让皇城内暗流涌动。 毕竟他真金虽是太子,但皇城之内却还有着太多人对着那至高无上的皇位虎视眈眈。 要知道,忽必烈光是儿子就是十个。 除去长子朵儿只早逝以外,其余的八个兄弟不管有没有实力,都可能有抢他真金太子之位的想法。 作为太子的真金自然是不得不慎重。 刚出营,他便率着众供奉以极快的速度直接绕过潘阳湖,向着江南东路境内而去。 他只需直接到得原大宋都城临安府,便可以从临安府直接登船到元大兴府境内沿海处。届时,到中都便无需多长时间。 这是最省时省力的方法,同时,也是最为安全的方法。 想来在茫茫大海中,即便有某些人得到消息想要暗害他真金,也难以撞到他的船只。 时间很快便又到得傍晚时分。 张红伟、刘诸温、苗成率着大军终是到得石城郡郡城之外。 虽然夕阳已是渐渐西沉,但是军中却只有半数不到的士卒开始在城外扎营。其余士卒都是直接向着石城郡郡城压去。 而这些压到城前的士卒,个个手中都是持着神龙铳的。 天威神雷、天机猛虎、天闲神鼎三支特种部队分别排列在阵前。 在他们前面,更是有三百余挺掷弹筒对着石城郡东城墙。此行前来攻宋,刘诸温等人军中甚至连投炮车都没有携带。 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投炮车太过重大,运输不便。 而除去掷弹筒外,在空中,尚且还有三百余热气球也是蓄势待发。 大宋禁军之势当真是如黑云压城了。 军中个个将士都是对着这石城郡虎视眈眈,杀气搅动风云。 城头上,石城郡郡守柏正信立在城头正中。他背负着双手,看着黑压压的大宋禁军,眼神中并无多少波澜。 只在他周围,城墙上石城郡守军却是寥寥。 段麒麟挥军数十万攻宋,真正是让得国内空虚得很了。 或许别人不清楚,但作为石城郡郡守的柏正信却自然是清楚得很。此时他石城郡内守军俨然只有不到两千之数。 原本其实还是有两千的,只听得宋军两万多大军压到,有许多士卒已经擅自离开军伍去了。 这点人,怎么可能挡得住大宋禁军? 只是正如刘诸温所言,他柏正信是大理老臣。这些年来,他由寻常百姓之身被段兴智渐渐提拔为石城郡郡守,承着太重的皇恩。 这种皇恩,让得柏正信甘愿为大理段氏效死。 到他这个年纪,许多事情都看淡了,包括性命。纵是不现在死,他也未必还能活很多年头。 与其苟延残喘继续活着,却是不如用性命报答段兴智的。起码以后世人若在议论起他柏正信,也绝不会说他是个懦弱之人。 “将士们!” 年迈的柏正信缓缓地抽出了腰间佩剑,对着周遭的石城郡守军们喝道:“为国效死!” “为国效死!” “为国效死!” 军中有这样的声音如潮响起。 在石城郡这些年,柏正信政绩颇为昭著,在石城郡内还是有着极大威望的。 此时城头上除去千余守军之外,甚至还有不少百姓也站在城头上。 而这样的喊声,自是传到城外宋军的军阵中去。 刘诸温、苗成和张红伟三人正在用望远镜看着城头,苍老的柏正信拔剑这幕,也自是落在他们的眼中。 刘诸温缓缓叹息道:“柏正信真是个忠义之臣。只可惜,却是生在这大理……” 他对柏正信无疑是有些敬佩的。 只可惜,心中却也明白,想要招降柏正信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script>app2(); 1043.攻石城郡(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连张红伟都在旁边感慨,“的确是有些可惜。” 这时,张红伟却是忽的拍马向着军前而去。 虽明知道几乎不可能,但他还是想要试试。 洪无天和剑十四两人连忙拍马跟上。 三人直到军前,然后又到得离城头不过百余米处,就在护城河侧。 城头,柏正信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最终,他还是并没有下令士卒放箭。眼神,只是盯着穿着墨甲,带着披风的刘诸温。 从甲胄样式上就看得出来,刘诸温在大宋军中地位不低。 刘诸温也望城头,对着柏正信喊道:“我军破城已是大势所趋,柏大人何必负隅顽抗?” 柏正信却并没有答话,因为他抱着必死之心,已然觉得根本没有和刘诸温多说的必要。 刘诸温又喊道:“难道柏大人心中只有忠义,却不将城内的百姓们性命放在心上么?何苦拉着他们也为段氏效死?想来我朝皇上仁政爱民柏大人也是有所耳闻,在下乃是大宋天闲军军长刘诸温,愿在此替皇上立下誓言,若柏大人率众投诚,我大宋禁军必不破坏城内一草一木。若违背誓言,我刘诸温以性命相偿,如何?” 柏正信止不住微微皱眉。 刘诸温这话的确是说到点子上了。 柏正信其实是真正不愿这些百姓也跟着在城头抵挡宋军的。只是,他之前却是没能将这些百姓给劝说下去。 而在城墙上,石城郡守备军以及百姓中,动容者更多。 若能活,没谁想死。 大宋这什么军长都立下这样的誓言,在他们想来,其实投降或许也是不错的选择。 只要宋军不屠城,管他谁做皇帝,他们还不是该怎样生活便怎样生活? 以前张珏率镇南军区攻大理,整个过程中都没有荼毒百姓。这在大理国内可并非是什么秘密。 这些守军和百姓们觉得刘诸温说的这些话应当不是假的。 在柏正信沉默的时候,有守军中将领对着他迟疑说道:“郡守大人,要不然咱们……宋国皇帝并非是暴君,也许……” 柏正信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怒视这将领,“不忠不义之徒!你作为将领,食君俸禄,又有和资格说这样的话?” 他眼神扫过城头上的百姓们,“你以为你和这些乡亲们相同么?” 但紧接着,他却是忽的将长剑横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一剑划过。 长剑跌落到城下,显得是那般凄凉。 “郡守大人!” 柏正信的身体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向着地面软软栽倒。 投诚,他对不住大理皇室。不投诚,他对不住城头上的百姓们,所以柏正信做了如阿术那样的选择。 他自裁,将选择的机会留给城头上的人。 他心中其实已经是选择偏向于投诚了。只是以他的性格,却又不容许自己投诚。 只大概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的走向却是超乎刘诸温和柏正信两人的预期。 刘诸温虽在柏正信自裁的刹那间露出惊讶之色,但心里,也是大概能推测得出柏正信为何要自尽。 他以为,柏正信自尽,城头守军再无心理压力,必然选择投降。 可就在柏正信遗体栽倒的瞬间,城头却是有守军中将领大喝:“放箭!” 这无疑是柏正信的死忠。 他将柏正信的死全部归咎于刘诸温身上了。在他看来,如果刘诸温不来城外劝说,郡守大人便不会选择自尽。 有数十支箭矢带着破空声向着刘诸温射去。 这全然是那将领麾下的士卒听到命令后的条件反射。 洪无天身上意境涌现,剑十四长剑舞如瀑。数十支箭矢都在他们两人近前被绞成齑粉,自没能伤到刘诸温分毫。 而紧接着,后面大宋禁军阵前便是炮响。 是张红伟下的命令。 他并没有在意城头发生了什么事,于他而言,城头守军敢箭射刘诸温,这便是挑衅。 密集的轰隆声在城头上蔓延开来。 城头上刹那间便是烟尘弥漫的景象。 有惨叫声迭起。 “不要!” 刘诸温回头,但自然已经是来不及阻止了。 他微微闭上眼睛,再回首看城头,只能看着城头上的那些石城郡守军、百姓们在炮火覆盖下踉跄奔逃。 终究还是交锋了。 这当然不是刘诸温愿意看到的。 能够兵不血刃拿下石城郡,才是最好的结果。 刘诸温拍马回往军中。 他回到张红伟等人旁侧,也没有怪责张红伟等人的打算。因为他心中清楚,军中下令开炮,也全然是担心他刘诸温的安危。 “停炮!” 两轮炮响,刘诸温才大声下令停炮。 炮声噶然而止。 而经受数百枚炮弹轰炸的城头已是在这刹那时间内就变得满目疮痍。 有不少鲜血淋漓的尸体躺在城头上。 许多石城郡守军和百姓茫然看着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场景。 他们没有见识过大宋的掷弹筒,根本就没有想过,世间竟然还有威力这般强绝的武器。 这让他们如何守城? 以投炮车么? 他们刚刚根本就连用投炮车投放轰天雷的时间都没有。两轮炮过,城头上的投炮车已然都被毁得差不多了。 而这个时候,宋军的热气球都还在空中没有向着城头发起进攻呢! “放下吊桥!降者不杀!” 军中,刘诸温发出这样的大喝声。 “放下吊桥!降者不杀!” 大宋禁军士卒们跟着大吼,这样的声音很快在军中如潮响起。且向着城头蔓延而去。 城头上异常死寂。 只等过去数分钟,在吱呀声中,这南城墙的吊桥终是被缓缓放下来。 有石城郡守军向着城外走去。 柏正信已死,守城无望。他们根本没有坚持的必要。 他们对大理段氏的忠心,也不到如柏正信那般非得为大理段氏而死的地步。 投降,真是意料之中,而是情理之中。 走到城门外的守军都早早已抛下了手中的兵刃。 刘诸温在军中见到这幕,总算是稍稍松口气。 虽刚刚发生些许意外情况,但最终情形到底还是向着他期望看到的方向发展了。 他挥挥手,军中有士卒便向着前面那些石城郡守军跑去,然后将这些石城郡守军也围绕了起来。 大宋禁军阵前,率军正对着城头的安东南率着他天威军的将士率先向着城内而去。 将士们踏上吊桥,缓缓消失在城门甬道之内。 然后只是片刻,这石城郡的城头上,大理军旗便都被撤了下去。 城头竖起一面旗帜。 是大宋的国旗。 刘诸温、张红伟、苗成在没有折损丝毫兵力的情况下顺利拿下石城郡。 这是大理第一个被挂上大宋国旗的城池。 然后,刘诸温等人便也率着大军进入到石城郡内。 他们真的并没有去打扰城内的百姓,甚至还有军医为城头受伤的百姓医治。 这直让得城头那些百姓好生诧异。 他们刚刚经历炮轰,是恨这些宋军的。可现在看到这幕,恨意却是止不住的渐渐消止下去。 城外扎营的禁军将士们也不扎营了,都来到石城郡内。 石城郡内四个空虚的军营都很快被大宋禁军驻守。 只刘诸温等人却并没有道军营里去。 他们在城头,看着柏正信的尸体,刘诸温道:“柏大人虽年迈,但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亲自差遣士卒到柏正信的郡守府内,将柏正信自裁的消息通知了他的家人。 然后,将柏正信的遗体交给了他那些哭哭啼啼的家人。 自始至终,刘诸温等人都没有率军去郡守府。 这是对柏正信最后的尊重。 <script>app2(); 1044.女帝求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是天明。 长沙城内,赵洞庭在御书房处理政务。 各地关押的和乱民有关的官吏都已经被斩的被斩,被流放的流放。那些名单,此时都在他的案桌上。 而除去这些之外,自然还有元中都传来的飞鸽传信。 信,是周兴言传的。 这也最是让赵洞庭上心的东西。 他将周兴言传回来的密信捏在手上,到此时已是看了许久了。 忽必烈竟然要将图兰朵嫁给他。这不仅仅只让周兴言觉得疑惑,连赵洞庭自己都是觉得匪夷所思。 为啥啊? 难道以忽必烈的性格,会天真的认为自己仅仅会因为图兰朵,就放弃对元朝的进攻? 就会任由元军继续在大宋北疆虎视眈眈? 这当真是看错赵洞庭了。 或许在上辈子还未受过情伤之前的赵洞庭会选贼爱美人不爱江山,但现在,他绝不会。 他知道自己的肩上承受着多大的胆子。 这可是关系大宋千千万万百姓的性命。 除非是乐婵已死相逼…… 只赵洞庭细想,即便是乐婵已死相逼,自己大概也不会选择至江山于不顾吧? 他想到了硇洲岛上的那些老卒。 他有责任为这些老卒,为大宋的百姓创作出辉煌盛世来。 所以说起来,就算图兰朵嫁过来,自己会不会爱上图兰朵,都并非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而且赵洞庭觉得,自己应该是不会爱上图兰朵的。 经过良久的沉吟以后,他提笔给周兴言回信,“朕愿纳图兰朵为妃!议和达成,让元军立刻撤军!” 他也着实不想再打下去。 因为现在刘诸温等人已经率着大军攻理,而且等不多时候,赵洞庭也打算布局覆灭新宋,让段麒麟彻底走投无路。 这也就没精力继续在北疆和元军争锋下去。 大军争锋,是需要用钱粮堆积起来的。现在大宋已是负荷颇重,再独斗三国,也会动摇国本。 赵洞庭当然不愿看到自己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根基又发生倒退。 很快,长沙皇城之内便有信鸽冲天而起,向着元中都而去。 赵洞庭也打算离开御书房,回往寝宫。 只在他刚刚走出御书房不远,却是碰到西夏驻宋使臣仲孙古格低着头匆匆行来。 赵洞庭微微疑惑,问道:“仲孙大人是来见朕的?” 仲孙古格抬起头,见到是赵洞庭,连忙拱手:“仲孙古格见过大宋皇帝!” 赵洞庭挑挑眉眼,直问道:“有何事情?” 他的态度远远算不得热络。 显然,对于李秀淑两度拒绝出兵相助。赵洞庭现在心里头还是有些怨念的。 他已然收到信,新宋那些军队都已经通过利州东路回到潼川府路境内了。如果不是李秀淑拒绝出兵,这些新宋军根本不可能回去。 仲孙古格当然听得出来赵洞庭语气中的冷淡之意,脸色也是不禁有些讪讪。 如果他不是西夏驻宋使臣,他还真不愿意硬着头皮来见赵洞庭。 甚至连他自己,也觉得此次女帝真是做得有些不地道。 但他身为臣子,却是没有办法。 稍微沉默后,仲孙古格拱手对赵洞庭说道:“仲孙古格奉皇上之命,特来求见宋帝。有事情……需要您援助。” 赵洞庭轻笑,“你们西夏女帝那么大的能耐,还有什么事情是需得大宋援助的?” 仲孙古格咬咬牙,索性坦白道:“仲孙古格知道宋帝对我朝皇上两度不出兵相助颇有不满,但仲孙古格还是请求宋帝先不动怒。我朝皇上首度不愿出兵相助,是因大宋未到绝境,仲孙古格不敢多做揣摩,也不敢去为我朝皇上辩驳什么。只这回宋帝您让我朝皇上出兵阻挡新宋军回国,我朝皇上选择拒绝,实在是情有可原。” 赵洞庭眼中露出颇为玩味之色来,“有何理由?” 仲孙古格道:“这也正是我为何要来求见宋帝您的缘故。我朝皇上不出兵,实是因为利州东路庞红光,并非真正心向女帝。” “哦?” 这倒是真正让得赵洞庭颇有些意外,“庞红光作为元臣,投你们西夏,怎的没有真心臣服于你们皇上么?” 仲孙古格道:“我朝皇上已经得知……庞红光实乃大理棋子。他极有可能,是鬼谷学宫之人。” 赵洞庭些微怔神。 庞红光是鬼谷学宫的人? 那就是鬼谷学宫早早安排在元朝的棋子了? 只当是,鬼谷学宫让庞红光等人选择弃元投夏,又是什么用意呢? 难道是因为大宋接连挫败元军,所以鬼谷学宫想要将这颗暗雷埋在作为大宋盟友的西夏国内么? 细细想来,这种可能性倒真正是极大的。 赵洞庭脑海中思路渐渐清晰。 鬼谷学宫布局,可真是深谋远虑啊…… 只他们大概也想不到,因为这回攻宋失败,会让得他们不得不暴露庞红光这枚棋子吧? 回过神来,赵洞庭问仲孙古格道:“那你此次前来,是想让朕出兵助你西夏真正拿下利州东路了?” 仲孙古格道:“不仅仅如此,还有利州西路。甚至还有凤翔路和临洮路,我朝皇上想一举将其全部拿下。” “呵。” 赵洞庭轻笑,“那朕有什么好处?若是朕没有记错的话,利州东西两路原本是大宋国土吧,你让朕出兵助你们西夏拿下这两路,再将其拱手让给你们?若你是皇帝,你觉得你会轻易答应么?” 仲孙古格微微皱眉,“那敢问宋帝想要什么?” 赵洞庭道:“朕想要什么,难道你还猜不出来么?” 仲孙古格眉头皱得更深,“我朝皇上已经交代臣下,若是宋帝您想要利州东西两路,便让我拒绝。因为我西夏国土本就狭隘,利州东西两路也就显得至关重要。皇上还说……宋帝您也不必急着拒绝。因为,她……她和你的缘分已经到了。” 说出后面这句话时,仲孙古格的表情显得很是古怪。 他实在不知道李秀淑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也偶有听闻李秀淑在长沙皇城之内和大宋皇帝发生过某些事情,但他并不觉得那会是真的。 他们西夏女帝是什么人啊? 有什么理由要和大宋皇帝发生关系呢? 而且两人的年龄差距还这么大。 这只能说明,仲孙古格虽是能臣,但却未必对女人心很是了解。 而赵洞庭听到仲孙古格这句话,却是又有些懵了。 他当然知道李秀淑这话是什么意思。 肯定是李秀淑怀上自己的孩子了啊…… 只是,仅仅因为李秀淑怀上自己的孩子,自己就无偿出兵相助李秀淑么? 若是以后李秀淑提出更多的条件怎么办? 赵洞庭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血肉至亲,他不可能做到不在乎。只处在皇上这个位置上,他却有着太多的事情需要去衡量。 沉默良久过后,赵洞庭才又对仲孙古格道:“那你们皇上,就连半点好处都不愿意给朕么?” 仲孙古格道:“我朝皇上愿以后和大宋结成永久盟友,待此事事成以后,大宋挥军攻新宋,皇上便发兵向新宋。大宋挥军攻大元,皇上便也发兵向大元。” 赵洞庭砸吧砸吧嘴,眼神玩味。 李秀淑这还真是打的好主意。 光是个空口许诺,就要让自己派兵助她。 而且,在覆灭新宋、元朝以后,宋、夏双方又该如何呢? 只正想着,却是突然有个念头在赵洞庭的脑子里冒将起来。 该死! 吴阿淼那货现在怕是都已经到西夏皇城了吧? 他该不会真正能打到李秀淑那娘们的屁股? 他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心里也是有些古怪。 <script>app2(); 1045.答应出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要是李秀淑真被吴阿淼打到屁股,那最后吃亏的好像还是自己。 毕竟虽无名分,但李秀淑到底是和自己发生过关系,而且怀了自己的孩子。 赵洞庭脸色渐渐有些古怪起来。 而仲孙古格在旁边看着,自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宋帝?” 良久,见赵洞庭始终处于出神状态,仲孙古格忍不住轻轻喊了声。 “啊!” 赵洞庭回神,然后道:“朕又如何知道你们皇上会不会信守诺言?” 仲孙古格道:“难道以大宋现在国力,宋帝您还需得有如此担忧不成?” 赵洞庭瞬间听出来仲孙古格话语中的意思。以现在宋夏双方国力的差距,要是李秀淑敢出尔反尔,大宋完全可以攻打西夏。 只是,这全然是因为仲孙古格不知道李秀淑怀上了赵洞庭的孩子。要是他知道,定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赵洞庭心里当然还是有些迟疑的。 李秀淑那个婆娘的脾性,他实在是琢磨不清楚。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李秀淑更简直就是女人中的疯子。 他道:“朕不会因为你们皇上的这种许诺就断然出兵相助的。仲孙大人,朕需要看到近在眼前的好处,你们西夏,能给朕什么?” 如果当时李秀淑挥军助他破敌,他绝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废话。但这时候,实是李秀淑先负他在先。 这回轮到仲孙古格微微沉吟起来。 李秀淑给他的底线当然不是这个。因为李秀淑也知道赵洞庭极有可能会选择拒绝。 她不是容易对付的角色,赵洞庭也不是省油的灯。 单凭肚子里的孩子就想要赵洞庭言听计从,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秀淑自己也是皇帝。 她自是极为疼爱自己腹中的孩子,但若要在孩子和西夏之间做个选择,她心中也有很明确的答案。 社稷重而君轻,更莫说是君王的孩子。 她觉得赵洞庭和她相同,都是想成为千古帝王的。因为这几年来赵洞庭的锋芒实在太盛。 沉吟半晌后,仲孙古格道:“宋帝您助我们平定庞红光等人,所有斩获都归你们大宋所有。” 赵洞庭道:“也包括利州东路等地境内各城池的库存?” 仲孙古格微愣,然后止不住地苦笑,点头道:“包括。” 他本来还想耍个机灵的,没想竟是被赵洞庭看穿了。 若是平定利州东路等地,厮杀时的斩获其实并不会有太多的东西。真正值钱的粮草、军械等物,多少还在各城府库之内。 “好!” 赵洞庭见仲孙古格这般表态,也不再狮子大开口,直接点头道:“何时发兵,你再来知会朕便是。” 仲孙古格脸上苦笑并未淡去,弯腰拱手:“仲孙古格在此代我西夏皇上先行谢过宋帝。” 说罢,他便徐徐退了下去。 赵洞庭抬头瞧瞧天空,嘴角露出些许笑容,也向着寝宫而去。 现在在大宋夔州路毗邻利州东路的达州境内,有杜浒、郑益杭两人率领天勇、天猛两军驻守。 而在夔州府内,还有夔州府守备军。 在夔州路大局安定的情况下,若是李秀淑真要打庞红光,他完全可以派遣杜浒、郑益杭两人进军利州东路,根本无需多长时间。 到时候得到利州东路等地境内的粮草金银等等,多少也可以填补现在大宋的空虚。 然后,他覆灭大理、新宋的进程便也能够更加快些。 这种种连锁反应,无疑会让得大宋形势越来越好。 才是这日下午。 赵洞庭正在寝宫之内陪着众女,易诗雨匆匆找过来。 他见到赵洞庭以后,对赵洞庭说道:“皇上,有江陵府飞鸽传书到。” 刘子俊、肖玉林两人终于是率着大军到得江陵府内。 也既是说,现在江陵府内已是有大宋六支大军驻扎。 苏泉荡的天罡军、刘再远的天立军、江陵府守备军和文起的常德府守备军,再有刚到的刘子俊、肖玉林两人的天雄、天捷两军。 虽六支大军都并非满员状态,且江陵府守备军军长也率着五千大军随吕玉文等人往襄阳府去了。 但江陵府内大宋兵力仍是达到可怕的地步。 赵洞庭看过信以后脸上便是露出喜色来,低声道:“终于是到了。” 然后他便匆匆向着自己的房间内走去。 再出来时,他手里也是拿着密信,交给易诗雨,“速速将此信传往江陵府!” 易诗雨接过信退下。 乐婵、韵景、颖儿等女在旁看着,谁都没有多问。 赵洞庭不在宫内的时候,乐婵还需得挑起大梁。如今赵洞庭回来,却是连她也什么事情都不愿再管。 她们对于权利都没有什么追求,对现在的生活自也已是非常心满意足。 就在这夜,赵洞庭的回信便到得江陵府内。 苏泉荡、张向阳、文起以及这荆湖北路的安抚使等人正在府衙内设宴招待刘子俊、肖玉林以及他们军中诸将。 席间正是杯觥交错,气氛很是热烈。 有士卒匆匆跑到大殿外,对着苏泉荡拱手道:“元帅,有皇城密信到!” 殿内的交谈声噶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看向这士卒。 皇城密信。 这让得每个人都为之上心。 “呈上来!” 苏泉荡对着士卒摆摆手,旋即却是笑问殿内肖玉林、文起等人道:“诸位不妨猜猜密信中是何内容?” 众人却都只是摇头,没有谁真正开口。 只心里还是暗自揣摩而已。 在肖玉林、刘子俊率军赶来前,江陵府就已经安定,皇上为何还让肖玉林、刘子俊两人继续率军赶来呢? 这个问题本就是众人心中疑惑的事情,如今看来是到真相大白的时候。 不过,还真没谁揣摩到赵洞庭到底是何意图。 苏泉荡嘴角虽然带着笑,但他心里,怕也是不明白赵洞庭此举到底是何用意的。 这从他看过信后脸上露出的些微诧异之色上便看得出来。 张向阳等人在旁边伸着脖子,按捺不住地问:“苏元帅,皇上有何旨意?” 苏泉荡忽的呵呵笑,眼神看向文起,道:“文军长,皇上让你率领常德府守备军回常德。” 文起轻轻点头。 这倒是没什么意外的。 现在江陵府安定下来,耶律铸大军全军覆没,他的确已经没有呆在常德的必要。 连他自己都已经上书赵洞庭,请求率军回往常德府了。 而紧接着,苏泉荡眼神却是又扫过刘再远、刘子俊和肖玉林三人。 他笑眯眯说道:“皇上还有令,让刘再远军长、刘子俊军长、肖玉林军长你们三人即刻率军拿下京西南路。” 殿内众将闻言,霎时间都是露出诧异之色来。 的确谁也没有想过,皇上竟然会让他们发兵拿下京西南路。 张向阳在旁边忍不住道:“眼下元朝不是已经求和,怎的皇上还要兵发京西南路?” 苏泉荡笑容深邃几分,对张向阳道:“节度使,虽是元朝求和,但此刻不是还没有达成议和么?” 张向阳微愣。 然后他又道:“可皇上为何不直接让元朝将京西南路归还于我大宋呢?难道那元皇忽必烈还敢不答应不成?” 苏泉荡道:“皇上现在想要的是大理、新宋……元皇忽必烈定然也是知道的。襄阳府乃是我们大宋北疆屏障,要想让他就这么将京西南路给让出来,元皇大概是真正不会答应的。而只要我们在议和之前先行拿下京西南路,那到时候元皇纵是怒火千丈,也无可奈何了。皇上这招,可真正高明啊……” 他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佩服之色。 一面议和,一面拿下京西南路。到时候忽必烈想要再整军也是不可能,只能吃哑巴亏。 大宋被元朝占据的失地,将全部重归于大宋。 <script>app2(); 1046.出兵进襄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说罢,苏泉荡的表情陡然正经起来。 “刘再远、刘子俊、肖玉林听令!” 刘再远、刘子俊、肖玉林三人顿时都是站起身来,拱手道:“末将在!” 虽刘子俊、肖玉林并非是苏泉荡镇北军区的人,但现在苏泉荡手持赵洞庭密信,是代赵洞庭传令。他们当然需得郑重。 苏泉荡又道:“你们今夜便吩咐下去,明日军中铁骑先行,火速拿下襄阳府!” “是!” 刘再远等人当即领命。 这场颇为热络的接风宴,也因此而提前结束。 刘子俊、文起等人各自回到军中,准备出城事宜。 翌日上午,刘再远和肖玉林两人便是率着三军中铁骑直接出城,先行向着襄阳府而去。 文起也紧接着率军前往常德府。 到下午,刘子俊也率领三军中步卒,携带着辎重,往襄阳府去。 元朝中都。 周兴言也是收到赵洞庭的回信。 他看过以后,再度前往皇宫求见忽必烈。只见到的,自然仍是桑哥。 两人刚刚才在中书省衙门内见面,桑哥就有些迫切地问周兴言道:“周大人可收到贵朝皇帝的授意了?” 也怪不得他这般迫切。 虽然忽必烈有胆量敢不和宋朝议和,和赵洞庭讨价还价,但他桑哥却是没有的。 因为忽必烈卧病在床了,而且身体状况实在算不得好。 忽必烈作为元皇,他思量事情自是以整个国家大局为重。但桑哥作为臣子,且是忽必烈亲信大臣,他不得不为储君筹谋。 他既然已经答应忽必烈辅佐真金,就必然先需要让真金先稳稳妥妥坐上皇位。 而若是大军数十万仍旧压在宋国北疆,纵是真金回到国都内,又拿什么去震慑国内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呢? 为了皇位,有许多人都是愿意铤而走险的,甚至是丧心病狂都说不定。单单以国都内禁军,未必能震慑住所有人。 耶律铸必须让真金能拥有震慑全国的兵权,才能够保证真金无惊无险成为新皇。 所以,他心里自然要比忽必烈迫切得多,希望这议和之事越早达成越好。 说话间,双眼已是忍不住直勾勾盯着周兴言。 纵是以他城府,这刻也做不到云淡风轻。 周兴言闻言却是轻笑,道:“我的确已经收到我朝皇上授意了。” 桑哥道:“如何?” 周兴言道:“我朝皇上愿意纳图兰朵公主为妃,不过贵朝大军得立刻撤出我朝北疆,且将淮南西路等路让出来。” 桑哥心中悄然松口气。 还好,这议和之事算是尘埃落定。 他顾不得在拿腔做调,直接说道:“好,既如此,那我们这便可以签订议和文书。本官这便去请示皇上,让皇上下令让大军撤回国内。只淮南东路等地官吏、守军等要撤退却并非是短时间内就可做到的事情,贵朝总会给我朝些许时间做准备吧?” 周兴言轻轻点头,“至多两月。贵朝何时让出这些地境,我朝便何时将贵朝降卒给送回来。” 桑哥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随即,他便就在这房间内写下了议和文书。 待得周兴言看过,点头以后,就立刻又拿着文书去见忽必烈去了。 文书条款不过三条。 为体恤天下苍生,宋元两国愿就此达成议和。 宋皇迎娶元明珠公主为妃。 大元立刻撤出囤积于大宋北疆将士。 两月内,大元让得淮南西路、江南东路、两浙西路、两浙东路以及淮南东路。何时易手,大宋何时放回大元众被俘将士。 最后,就是愿两朝达成永久和平,不再兵锋相向云云。 这些自然都是屁话。 两国都已经打到这个份上,大宋险些被灭国,元朝在宋帝内损兵折将也有近百万众。 这简直是滔天的血海之仇了。 两国根本就没有保持永久和平的可能。 当桑哥再度在忽必烈的寝宫见到忽必烈时,虽只两日,但忽必烈的身体状况好似更差了些。 桑哥在他旁边连唤他几声,他才是幽幽醒转过来。 这让得桑哥心中不住叹息。 谁也不曾料到,原本身体算得英朗的忽必烈竟会说跨就垮下来。 哪怕以前忽必烈率军出征时受伤,那也都是精神奕奕,桑哥这么多年都还从未见过他这般虚弱的样子。 到底是老了。 他们都不再年轻了。 桑哥强忍着眼中的些许酸涩,将议和文书拿出来,对忽必烈道:“皇上qi,这是两朝议和文书,请您过目。” 他将议和文书摊在忽必烈的眼前。 忽必烈眯起眼睛看着。 身子虚弱,他似乎连视力都大不如前了。 直过去数分钟,他才缓缓道:“没有问题。就这般和宋朝议和吧,图兰朵嫁宋之事,便交给你去安排了。” 桑哥轻轻点头,“那便请皇上盖下大印吧……” 忽必烈挥了挥手。 有老太监从书案上捧起玉玺,郑重其事地递到他的旁边。 忽必烈将玉玺盖在议和文书上。 这点力气他还是有的。 只然后,他便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桑哥持着议和文书出去。 他回到中书省衙门,再见到周兴言,将议和文书递给周兴言。 这议和文书虽然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但还是需要他将其传回长沙,等赵洞庭盖上大印的。 因为以他驻元使臣之职,还不够分量在这样的议和文书上盖下大印。 看着周兴言拿着议和文书离开,耶律铸总算是重重松口气。 现在,他只需等待真金回朝了。 当然,让图兰朵嫁宋的事情还是让他有些烦恼,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对图兰朵说及这事才好。 图兰朵回元以后,远远不像以前那般开朗。冒然去跟她说这事,桑哥觉得自己就算是重臣,怕也不免对图兰朵骂个狗血淋头。 这位公主耍起威风来可是不会管对方是谁的,即便是连皇帝,也不是没受过明珠公主的气。 桑哥并不知道,就在他离开忽必烈的寝宫以后,忽必烈便让他身旁的老太监去请图兰朵到了他的寝宫内。 图兰朵本是不愿来的,不过最终还是来了。 因为老太监对她说,皇上卧病在床。 图兰朵终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 纵然心中对忽必烈失望甚重,但听得忽必烈卧病在床,自然也还是担忧。 在寝宫内见到果然虚弱不堪的忽必烈,图兰朵的眼中便瞬间有担忧之色浮现出来。 只大概是碍着颜面,她只是轻轻喊了声皇爷爷,便没有再说什么。 但忽必烈岂能看不出她眼中的关切之色? 这让得忽必烈露出来些许笑容,好似连带着精神也好了数分。 他伸手拽住图兰朵的手,轻声道:“明珠,你总算是舍得来见朕了……” “皇爷爷,您……” 图兰朵又喊了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忽必烈轻轻笑着,不复以往那般的严肃,道:“若非是朕病重,你大概还是不愿来见朕的吧?” 图兰朵仍是没有说话。 忽必烈病重是极密,之前的确连她也不知道,更不知道忽必烈是为何而突然病倒。 “朕……” 忽必烈拽着图兰朵的手数分钟,似也是几经挣扎,终是开口,“明珠,朕有事想求你,你可愿答应朕?” 求这个字,在忽必烈的嘴里大概是不多见的。 连图兰朵眼中都微微露出诧异之色来,“皇爷爷有什么事?” 忽必烈道:“朕……朕想让你嫁给宋朝皇帝未妃。” 图兰朵俏脸变色。 只刹那间,她的脸色就变得极为复杂起来,愤怒、疑惑,各种情绪掺杂,但却也并没有大发雷霆。 <script>app2(); 1047.爷孙谈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最终竟是出乎意料地又缓缓变得平静下来,只问忽必烈道:“为何?” “唉……” 忽必烈轻轻叹息道:“朕知道你怨愤朕当初不顾及你,所以这么长的时间以来都不愿再理会朕。但朕……是这大元的皇帝。” 他抬手似是想要抚摸图兰朵的脸颊,只最终还是没有摸上去,“作为皇帝,朕做任何事情都需得以大元为主。这也就由不得朕去做个好爷爷,对你的愧疚,也只能深深藏在心中。你怨朕,朕不怪你,甚至你以后不愿再认朕这个皇爷爷,朕也同样不怪你。只这件事,你却必须得答应朕,因为……朕是代大元千千万万的百姓求你。” 图兰朵微微皱起眉头,没有接话。 忽必烈又道:“朕挥军数十万攻宋国,本欲与新宋、大理、越李朝合力覆灭宋国,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只我们都小瞧宋国了,纵是百万大军合攻宋,越李军、大理军、新宋军也仍是接连被宋军打得溃不成军。我朝攻宋江陵府、福州的两路大军也是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连你耶律铸爷爷和阿术爷爷现在都没有任何的消息,其余三路大军,也是举步维艰。虽朕并不愿意承认,但现在我们大元的军事力量的确已经被宋国远远超越了,所以,朕……只能和宋朝求和。” 图兰朵不禁动容。 她深居宫中,虽知道大军攻宋的事,但并不知道局势已经发展到忽必烈所说的这个地步。 她对元朝的实力还是有着很强的信心的。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那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家伙也有几分本事,但真没想过,那宋朝小皇帝的本事竟然大到这个地步。 以区区硇洲残敌,在短短数年之内,竟是做到能将新宋、大理、越李朝、大元四国大军都打败的程度。 这即便是她皇爷爷,大概也是做不到的。 赵洞庭真是让图兰朵感到吃惊了。 直过去好半晌,她才从这种震惊中回过神来。 然后问忽必烈道:“这和我嫁给那宋帝有什么关系?莫非他还提出要求让我嫁给他么?” 她绝美的脸蛋上,神情又显得颇为复杂起来。 “没有。” 忽必烈答道:“是朕主动说要将你嫁给那宋帝为妃的。” 图兰朵又道:“为何?” 忽必烈道:“因为只有如此,我们大元才兴许有国力反超宋国的可能。朕想求你,让那宋国皇帝爱上你,他终究年轻且多情,若是爱上你的话,或许会看在你的份上而延缓出兵我们大元的时间。不然,等他覆灭新宋、大理,我们大元定然不具备足够的实力抵挡宋军锋芒。” 图兰朵沉默。 忽必烈这番话说得很诚恳,她也相信了。 只心中还是惊讶,没想到她心中以前战无不胜的皇爷爷竟然已经被逼迫到这个境地。 需要用她这个孙女作为棋子,去打动那宋朝皇帝的心。这绝对算不得什么豪气的举动。 以前忽必烈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向来都只有其余国家请求大元下嫁公主给他们国君的。何时大元主动要求嫁公主过? 原来形势已经如此被动,连皇爷爷都如此没有信心了么? 图兰朵良久没有开口。 忽必烈看着她,缓缓道:“图兰朵,朕代天下苍生求你……可好?” 哪怕他以前再为宠爱图兰朵,也没有再图兰朵面前露出过这副模样过。 图兰朵终是轻轻点头,“图兰朵愿意出嫁宋国。” “那……” 忽必烈眼中露出深深愧疚之色,还有几分期望,“那你以后可还愿意认朕这个皇爷爷?” 旋即轻叹,“朕时日无多了,不想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再失去你。” 图兰朵道:“皇爷爷是为天下苍生着想,图兰朵岂敢怨愤皇爷爷。只以后,图兰朵该如何自处?” 她要嫁给赵洞庭为妃,但目的却是要阻止赵洞庭攻元。 她不知道,自己到宋朝以后到底算是什么?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公主也是。 以这个年代的礼教纲常,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应该是要将心偏向赵洞庭的。 可她却又不得不完成忽必烈的嘱托。 想来是谁,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感到复杂万分。 忽必烈轻轻叹息,“尽人事,听天命吧!图兰朵,皇爷爷亏欠你至深,不管你日后是否成功阻止那宋帝攻元,也不管日后宋元到底孰胜孰负。只要两个尘埃落定,你便就踏踏实实跟着那大宋皇帝吧!朕听闻你回宫以后常常发呆,虽你嘴里说对那宋国皇帝恨至深处,但其实,你心中应该对他是有几分仰慕的吧?” “我……” 图兰朵张嘴想要否认,但终究没说出口。 她真的恨赵洞庭么? 也许吧! 但她自从回到中都以后,却常常想起赵洞庭,这是不争的事实。 她没法欺骗自己。 也就没法欺骗忽必烈。 因为她明白,就是自矢口否认,皇爷爷也并不会相信。 皇爷爷是何等的火眼金睛啊? 忽必烈又道:“只要你让那宋帝真心实意地爱上你,或者为他生下子嗣,纵是以后他灭元,想来也不会将你如何,届时,你便将这大元皇室全部忘却,你不再是大元明珠公主,仅仅只是宋国皇妃。而若是我们大元能够得以覆灭大宋,称霸天下,朕也会让太子留下那宋帝的性命,封他个安乐王爷,让他能和你安安稳稳度过此生。” 这大概是忽必烈能够做到的极限了。 若是元朝真灭宋,且没有图兰朵的存在,以忽必烈的性子,不可能说出这样留下赵洞庭性命的话。 那是何等的后患啊? 图兰朵以前虽然任性,但人也是冰雪聪明。自然领会得到忽必烈的心意。 整个元朝皇室上下,也的确只有她能够让忽必烈这般了。 心中的怨念,在这刻真是消减去不少。 她对忽必烈轻声说道:“皇爷爷,你答应图兰朵,在图兰朵出嫁之前要好起来,送图兰朵出嫁,好不好?” 眼中终是有眼泪流淌出来。 忽必烈伸手抹去她脸颊的泪水,柔声道:“好,皇爷爷答应你。” 然后很长时间,图兰朵都没有离开忽必烈的寝宫。 这刻好似没有皇帝,也没有公主,只有爷孙两。 他们说着过往的事,说着图兰朵以前任性闯下的许多祸,却都是忽必烈帮她兜起来。 直到忽必烈精神有些撑不住,图兰朵才离开他的寝宫去。 到这日夜里,图兰朵更是为忽必烈送来她亲自煲的汤。 也许是心情转好的原因吧,短短时间,忽必烈的身体状况竟然还真是有转好的迹象。 又过两日。 京西南路襄阳府外。 江陵府守备军军长率着五千守备军和吕玉文等人终是到得这里。 加上吕玉文等人麾下将士,大军逾越万人。 沿途过处仅有宜城县,却是根本没能够对他们造成什么阻碍。 吕文焕当初率军攻宋本就让得京西南路境内兵力也是颇为空虚了,更重要的是,这宜城县令也是吕文焕这系的人。 他见得是吕玉文等人率军前来,很果断的直接选择了率军出城投诚。 甚至,在听得吕文焕自裁于江陵府的事情以后,他还有要率军跟着大军去威逼襄阳府的打算。 只是被吕玉文等人拒绝了。 因为区区宜城守军,纵是跟来,也并没有太大意义。 烈日炎炎。 吕玉文等人率军到得襄阳府外以后并没有扎营打算,直接就大军压到了襄阳府的南城墙外。 而城头上,有密密麻麻的襄阳府守军严阵以待。 甲胄在阳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襄阳府到底是重城,是大宋、元朝之间的屏障,兵家必争之地。 哪怕吕文焕率军攻宋,此时襄阳府内也还是有万余将士的。 <script>app2(); 1048.兑换人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京西南路总管弘翰末立在城头正中。 他约莫五十来岁,生于开封府。幼年时在金朝统治下成长,其后元灭金,他及第入朝为官。 这样的他自不可能会认为自己是宋人。 看着城外分别打着江陵府旗帜以及吕字大旗的江陵府守备军、吕文焕旧部这两支军马,弘翰末眼中有着怒色。 于他而言,不管是死去的吕文焕,还是此时率军赶来城外的吕玉文这些人,通通都是叛国贼。 “备战!” 眼瞧着下面气势汹汹的大军,弘翰末出声大喝。 襄阳府内守军们连忙将轰天雷放在投炮车的窝巢内。 他们都是弘翰末的嫡系,也是以前忽必烈用来牵制吕文焕的人。 即便是在举国聚兵兵发大宋的情况下,忽必烈也并未征调弘翰末掌控下的襄阳府守军。 城下,吕玉文拍马上前。 江陵府守备军中有数十掷弹筒手扛着掷弹筒上前,就地架炮。 吕玉文抬头看弘翰末,艳阳刺得他微微眯起眼睛。 他喝道:“弘翰末,速速将我义父以及军中诸位将士家小放出城来!”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耶律铸也被他麾下亲兵押上前来。此时的耶律铸铺头散发,满脸尘土,可谓是狼狈至极。 作为堂堂的元中书左丞,耶律铸怕是这辈子都不曾这般狼狈过。 弘翰末脸色霎时间变得更为难看。 他是见过耶律铸的。 只没想,吕玉文不仅仅只带着宋军前来压阵,竟是连耶律铸都带来。 这让他的处境很是被动。吕玉文有耶律铸在手,足以让他投鼠忌器,因为耶律铸在元朝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 “押上来。” 弘翰末对着后面摆了摆手。 有士卒押着十余人到城垛旁侧,正是吕文焕的家眷们。 吕玉文眼中立刻露出来颇为紧张之色,喊道:“奶奶、母亲!” 有一满头银发的老妪,正是吕文焕的母亲。 她眼神落在吕玉文头上,兴许是年迈眼神有些不好,眼神便显得不那般炯炯有神。 她对着吕玉文喊道:“玉文,你父亲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你不用管老身,立刻发兵攻下这襄阳城!” 旁侧弘翰末却只是冷笑。 他在这襄阳府为官多年,处处掣肘吕文焕,自不仅仅只是了解吕文焕而已。对吕玉文的秉性,也是深孰于心。 有吕文焕的这些家眷在手,他根本就不担心吕玉文敢炮轰襄阳城。 果真,下面的吕玉文双眼通红,却是并没有要下令炮轰的迹象。 他只是又看向弘翰末,喝道:“弘翰末,立刻放我们家人出城!若不然,我便立刻斩了耶律铸!” 弘翰末冷笑,“吕玉文大侄子,本官又怎的知道你再换回你的家眷以后,会不会立刻攻打这襄阳府?” 吕玉文道:“你放我们家人出城,我即刻率军离去!” 弘翰末却仍然只是冷笑,“大侄子,你觉得本官会轻易相信你这句话么?” 吕玉文微怒,“那你还想如何?难道你打算至耶律铸的生死于不顾不成?” 喊着,他偏头看向耶律铸,道:“让弘翰末将我们家人放出城来!” 但耶律铸并未有半点回应。 作为忽必烈身边重臣,骨气、忠心,他都不缺。 或许从兵败被俘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做好死在边疆的打算。 而他的反应,也让得城头上的弘翰末轻轻松口气。如果耶律铸真命令他将吕文焕以及军中诸将家眷都放出城,他的确会很难办。 弘翰末盯着吕玉文又道:“吕玉文,你要以左丞大人换回你们家眷,本官可以答应。不过为保证这襄阳城的安危,本官却需得你进城来才行。本官也可以保证,待你们大军撤出京西南路,本官必定立刻放你出城!” 吕玉文皱眉不语,有些意动。 若是没有吕文焕,便根本不会有现在的吕玉文。为搭救吕文焕的家眷,吕玉文纵是拼出这条命去也是愿意的。 更何况,现在弘翰末还只是让他入城为质。 对于弘翰末,他也是有些了解的。其人城府极深,但胆子却算不得大。 自己进城,弘翰末大概真不敢将自己怎么样。因为弘翰末应该并不具备和大宋军队开战的底气。 只江陵府守备军军长关奇略听到弘翰末这些话,却不禁有些焦急,连拍马到吕玉文旁侧,低声道:“吕将军,不可答应他啊!” 他倒也不是有要拿下这襄阳府的想法,只是纯粹担心吕玉文的安危而已。 两人虽相识不久,但颇对脾性,现在已经算是不错朋友。 吕玉文露出些微苦笑,“义父待玉文如亲子,养育我至今。玉文岂能至义父亲人于不顾?” 说罢,他抬头又看弘翰末,吼道:“好!我答应你!” 然后他便翻身下马,扔掉手中长枪,毅然向着襄阳府城门走去。 “吕将军!” “吕将军!” 军中无数将士呼喊。 吕玉文只是不为所动。 他回首,对着将士们露出颇为难以言喻的笑容。 吱呀声响。 在弘翰末的令下,城头吊桥被缓缓放下。 吕玉文只身上吊桥,穿甬道,进城。 刚进城,他便就被城内的守军捆缚起来,然后押到了城头上,弘翰末的近前。 吕老夫人垂泪道:“玉文,你这又是何苦呀……” 其余吕家众人眼中也都是有着复杂之色,或是歉疚,或是感激。 其实,吕玉文完全可以不顾他们生死的。在国之大义面前,也没有人会说吕玉文的闲话。 但吕玉文还是甘愿进城来了。 “奶奶。” 他只喊了声吕老夫人,便不再说话。转头看向弘翰末。 弘翰末也看着他,道:“大侄子果真是条汉子!本官佩服!” 吕玉文懒得跟他多言,冷声道:“快些放我义父及军中诸位将军的家眷出城。” “好,好。” 弘翰末轻轻笑着,摆摆手,“放人。” 有吕玉文在城头,他还真不担心宋军以及那些吕文焕旧部会攻城。吕玉文作为吕文焕义子,在军中地位还是颇高的。 襄阳府守军解开了吕老夫人等人身上的绳索。 “玉文……” 吕老夫人又喊了声。 吕玉文露出些许笑容,道:“奶奶,快些下城去吧!随着大军去江陵府,玉文随后便来找你们。” 吕文焕的妻子掺着吕老夫人,“母亲,咱们下城吧……” 她恨恨扫过弘翰末,算是警告。 只弘翰末自是不以为意。 吕家众人下城头,屡屡回首回往吕玉文。 吕玉文脸上始终带着笑。 到城下,还有军中许多将领们的家眷。本是彷徨无措,见得吕家众人下来,总算轻轻松口气。 那些押着他们的士卒也放开了他们。 众人走进甬道,向着城门外而去。 城外关奇略抬首看着城头,脸上有着些许怒容。 军中有将领拍马上前。 直到众多家眷都被迎到军中,关奇略才冷声喝道:“放耶律铸进城!” 他真做不到不管吕玉文的死活。 虽然从地位上来说,吕玉文较之耶律铸要相差甚远。但是,吕玉文终究是投宋的将军,大宋有功之臣。 大宋不会抛弃这样的将领。 将士们放开耶律铸。 耶律铸整整衣衫,蹒跚向着城内而去。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进城,他也仍保持着他左丞相的威严风度。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甬道内以后,吊桥便在吱呀声中再度被缓缓吊起。 城头弘翰末没有再说话。 关奇略双眼紧紧盯着他,道:“弘翰末,若是吕将军有个什么闪失,我大宋必挥军将你挫骨扬灰!” 说罢回首对着军中大喝:“撤军!” 很快,大军缓缓撤去。 <script>app2(); 1049.布局大理(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军中许多将士连连回首看城头。 他们的眼中并没有弘翰末以及那些守军,目光都是落在吕玉文的身上。 特别是吕文焕的那些就不将领们,此时对吕玉文无疑是心怀着极大感激的。 他们的家人也是因为吕玉文自愿进城才得以重获自由的。 弘翰末已是早早跑到城下。 他在城门内见到耶律铸,便连忙拱手道:“左丞大人,让您受苦了。” 耶律铸叹息道:“弘大人言重了。耶律铸罪臣之身,苟且偷生回来已是惭愧至极。” 弘翰末自是不会真将他这话听到心里去,只连又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左丞大人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然后便忙将耶律铸直请到城内府衙里去。 吕玉文被送回到吕家府邸。 弘翰末的确没敢将他怎么样,甚至连那种想法都没有。只是派兵将吕玉文幽禁在府邸中而已。 因为他明白,要是自己将吕玉文给怎么样,那将来真可能覆灭在吕文焕旧部的滔天怒火下。 耶律铸十数万大军都在宋军面前大败亏输,他可不觉得自己这区区万余襄阳守军就能挡得住宋军的进攻。 吕玉文是他手中掣肘宋军的筹码。 而这样的筹码,想来即便弘翰末胆子再大些,也是舍不得杀的。 吕玉文也并不担心弘翰末会将自己怎么样,回到吕家府邸以后便往书房内看书,显得很是平静。 耶律铸沐浴更衣后,在弘翰末的安排下,和襄阳府众臣开宴。 席间众臣屡屡恭维,开解耶律铸。只耶律铸显得兴致不是很高。 这些人,还压根不够资格来开解他耶律铸。 纵是他耶律铸败,又何须得这些人来安慰? 其后又听得弘翰末说及福州兵败,皇上正欲与宋朝议和的消息,耶律铸才忽的情绪崩溃,大哭不已。 他是真正心向着元朝的。 待得宴席过后,耶律铸便在十余高手的护卫下,匆匆离开襄阳府,向着元中都而去。 长沙城。 赵洞庭接连收到两封信。 一封飞鸽传书来自于驻元使臣周兴言。 周兴言说已和元朝达成议和,议和文书正以八百里加急送往皇城。 还有一封快马传报则是来自于长乐郡。 自长乐郡战事结束到现在,战场自已是早早打扫干净,各军将士的军功也已经全部登记造册。 黄华来信中,说及抚恤金已经发往此役阵亡将士的家中,且开始打造烈士碑。 元军三万八千余俘虏都被扣押在长乐郡外,扎营而居。 柳西狂、空竹两人率军留在城内,帮助福州守备军看守这些元军降卒。 广州守备军军长吕英才和流求国统帅莫里率军已经出城沿海路分别回往广州和流求。 另外,流求国主阿星皇想要前往长沙会见赵洞庭。 对于前面那封信,和元朝达成议和,赵洞庭并没有觉得丝毫意外。 现在在北疆大宋占尽优势,他答应娶图兰朵这个条件,忽必烈不至于有继续讨价还价的可能。 只后者阿星皇想要到长沙来和自己碰面,让得赵洞庭笑容显得有些玩味。 这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他有些好奇,阿星皇见到自己以后,会和自己说些什么样的话。 御书房内。 赵洞庭将两封信都放在旁侧以后,只草草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便交给易诗雨,“将这封信传往长乐郡。” 纸上写的是派遣军卒护送流求国主往皇城。 待易诗雨离开后,赵洞庭又对伺候在旁边的刘公公道:“刘公公,差人告诉国务令,让他吩咐长乐郡往皇城途中众官,待流求国主仪仗到时,务必要热烈欢迎,好生款待。” “诺。” 刘公公躬身答应,走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看着他离开,却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轻轻叹息了声,“这做皇帝还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到现在,各军中的军功报表都已经呈到他的御书房内。 宋元即将议和,除去肖玉林、刘子俊和禹兴文率军去往襄阳府外,大宋境内全然安定,也该是时候大行封赏。 就算是培养出爱国之心,也还是需要给这些有功之臣们实际的封赏的。 光让马儿跑,却不给马儿吃草。世间没这么好的事。 虽然这个比喻有点儿不那么妥当,但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试想若是赵洞庭光让这些将士们捍卫边疆,却不给他们封赏,这些将士们会心中没有计较么? 而要给这些将领们合适的封赏,无疑是个颇为浩荡的攻城。 此次波及整个宋国的战役,大宋各支禁军、各城守军要么是和敌军厮杀,要么是讨伐乱民,都是有军功的。哪怕军中只有万夫长级别将领的升迁才需得赵洞庭定夺、千夫长级别的封赏需得他过目,这也是涉及到数百人的事。 赵洞庭需得研究这数百人的过往、秉性,再得研究他们各自的派系。 帝王之道既是制衡之道。 赵洞庭是需得考虑到方方面面的。他再心大,也不愿意让军中出现某家独大的局面。 甚至,他不愿军中出现太过稳固的派系。 因为人心难料,虽然现在大宋众将都紧紧依附着他赵洞庭,但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赵洞庭心知肚明,现在军中除去那些老牌将领以外,新晋的那些将领,不管是科举时提拔的,还是从军中升迁起来的,对自己的忠诚度都绝对不如那些老牌将领。而此次,有许多老牌将领军功卓著,必然不能再继续留任军长或是副军长之职,只能升任军区首长或是到军机省内另设职位。到时候,那些有功的新晋将领就会手握实权。 对这些人,赵洞庭还是要慎重些的。 为这事,他已是琢磨有些时日了。 不过好在这些事也并不急于现在就要下定论,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揣摩。 在刘公公回到御书房内不久,易诗雨也是紧随着又匆匆赶到御书房内。 赵洞庭见着他,问道:“又有信到?” 易诗雨道:“回皇上,是来自刘诸温军长他们军中的信。” “快呈上来。” 赵洞庭听到这话,脸上露出几许迫切。 刘诸温他们既然来信,那想来应该已是在大理境内和大理军交锋了。 而能否顺利拿下整个大理,从这开场便能够看出些许苗头来。 若是大宋兵锋披靡,那拿下大理并不难。而若是大宋刚刚交锋便遇挫折,那事情就很难说了。 易诗雨忙将密信呈到赵洞庭的桌上。 赵洞庭拆开看后,很快便是忍不住笑起来,也不等刘公公发问,便道:“苗成苗军长他们不费一兵一卒,已是拿下大理石城郡主府了。” 密信上内容大概如此。 苗成、刘诸温他们已经拿下石城郡,且留守两军禁军在城内。其余将士已经于日前继续向西行进。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了。” 刘公公在旁忙捏着嗓子道:“皇上文成武德,当是咱们大宋千秋帝王了。” 赵洞庭已然习惯这种阿谀奉承,不以为意,只又道:“石城郡的守军无心抵抗,那大理国君段麒麟都仓惶北逃,想来大理境内已经很难再对我军造成很大的阻碍。刘公公,你即刻去宣段实过来,朕有话与他说。对了,将朱海望也宣来吧!” 也是该到布局大理的时候。 要不然,等到刘诸温他们拿下大理皇城,到时候再布局难免仓促。 “诺!” 刘公公领命又离去。 赵洞庭手指轻轻扣着桌面沉思。 段实作为大理王爷,这大理节度使的职位只能是他的。因为以他身份,能够压下不少大理皇室死忠。 只大理的实权,赵洞庭自是不愿交到段实的手里。 <script>app2(); 1050.布局大理(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想要的,是大理真正成为大宋的疆土。 而派遣谁去大理打开局面,这件事情赵洞庭自然早已是有过思量。 从品阶上而言,大理总管之职和朝廷内尚书之职同等。他要派人去大理任副节度使,就只能从各部侍郎或是正司长中选择。 侍郎算是平调,正司长则是升迁。 其实原本社安部侍郎萧贤忠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历任社安部官员,对如何平定境内势力有着丰富的经验。 可惜高满山通敌被斩,萧贤忠需得接管社安部大权。去大理,也就不可能了。 而另外一个社安部侍郎,又是接近退休年纪。 赵洞庭只能从下面的官员中选拔。 而社安部下共有九司,再加上社安部衙门内的和司长平级的官员,这选择可就多了。 沉吟良久,赵洞庭才算是最终打定主意,对着外面喊道:“去宣社安部治安司司长余飞航来见朕。” 外面响起太监的应答声。 余飞航,是原来跟着朝廷到硇洲的臣子。只当时官衔不高,不过是刑部区区主事,后来才升任的郎中。 赵洞庭施新政,郎中被更名为司长。 说起来,余飞航较之萧贤忠,自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赵洞庭却也没有办法。 虽他已经实施新政两年有余,但也不便拔苗助长,宋朝内官员还是有脱节的隐患。说浅白些,就是资历、能力都具备的人不多。 只这余飞航掌管治安司,相较于其余各司司长,对如何镇压乱民等等,总是要擅长些的。 赵洞庭想的是,等大宋拿下大理,头件要事,便是镇压大理境内的那些反抗了。 他知道,就算自己风评再好。大理境内也不能全然臣服于大宋。 就如当初元朝将小朝廷逼迫到硇洲岛时那样,大宋国内还不是接连有义军涌现? 赵洞庭可不觉得自己不伤害大理的百姓,就能够让得大理境内风平浪静。段氏掌管大理这么多年,死忠还是不少的。 很快,段实便被带了御书房来。 他跪倒在赵洞庭面前,叩首道:“段实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自然算是彻底臣服了,完全以宋臣自居。 “平身吧!” 赵洞庭轻轻点头,道:“这段时间在宫内生活得可还好?” 段实连道:“多谢皇上牵挂,段实一切都好。” 赵洞庭又微不可查地点头。 对段实的态度,他还是满意的。 他也就是知道段实这人没什么野心,说得不好听些,便是有些奴性。要不然,他根本不会将段实留到现在。 他需要段实这样的应声虫去安抚大理境内的那些顽固势力。 微微沉吟以后,赵洞庭忽的又道:“我朝大军已经拿下石城郡了,石城郡内守军并未多做抵抗。” 他这话,说得真是有些突兀。说话时,眼神却是仅仅盯着段实。 这无疑是种试探。 若是段实反应过大,那只能说明段实心中还极是牵挂着大理。这样的话,那赵洞庭就要斟酌斟酌自己是不是要履行当初的话了。 好在,段实虽是惊讶,但并没有到变色的地步。 他微微愣住,然后便对着赵洞庭拱手道:“段实在此恭喜皇上,只求皇上能够放过大理境内那些百姓。” “嗯……” 赵洞庭沉吟了声,忽笑:“这你无需担心,朕向来都不是那种荼毒百姓的人。” 说着站起身来,走到段实面前,又道:“朕当初说过,若你真心投诚,朕可以让你担任大理总管之职。” 段实微微动容。 赵洞庭自顾自地说着,“只大理总管是不可能了,朕打算让大理真正成为大宋的疆土。” 说这话时,他仍是看着段实的表情。 段实却只是微微垂着头,脸上有些许晦暗之色划过。 他现在心中大概只有无奈。 大理这回输得太惨,他们段氏想要继续做大理的土霸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段实也没有那个胆量去和赵洞庭争。 出神的他,倒是没有想过自己这副模样,倒是正符合了赵洞庭想看到的。 赵洞庭嘴角露出些许笑意,接着说道:“朕会设立大理路,让你去任节度使。” 段实抬头,“段实多谢皇上。” 他眼中又泛出些许喜色来。 虽没法做大理的土皇帝,但能做大理路节度使也是非常不错。起码名义上还是大理境内的头头。 赵洞庭摆摆手,又道:“你先别急着谢朕。以前你兄长和你那侄子任大理国君时,你在大理境内并未掌握什么实权,朕虽封你为大理路节度使,却也不可能将大理路内所有的事务都交由你裁决定论。朕会另外再派遣能臣随你往大理,任大理路副节度使。朕希望你能够多多听从他的意思,你……能明白朕的意思吧?” 段实脸色不禁再度微微变幻。 听从…… 他当然听得出来赵洞庭的意思。赵洞庭这是让他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这个大理路节度使,十有八九是个虚职,怕是不会有多少实权的。 但想过后,段实心中却也只是有着深深的无奈。 他现在人在宋皇宫内,还能有什么奢望呢? 能留着命,且赴任大理节度使,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了。 回过神后段实便拱手道:“段实明白。” 赵洞庭点点头,“待你们将大理的局面打开以后,朕会接连派遣官员到大理赴任,将我大宋的诸多新政也在大理境内实施起来。你到这个年纪,想要再任很长时间的大理节度使怕是不可能的事了,不过朕可以在这里跟你坦明说,只要你段实的后人中有能力出众者,朕仍会舍得给他们封官进爵,绝不会区别对待。以后段氏你这一系能否继续昌盛,看你自己。” 段实点头,“臣多谢皇上。” 赵洞庭这句话里的意思,他全然能听得明白。有棒槌,也有枣。 棒槌就是让他段实老老实实的,别想着独揽大权。该卸任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卸任。 枣就是赵洞庭不会计较他这脉的出身,只要有本事,他段实这系以后还是有可能有贤才继续在大宋封官的。 没将他段实的后路全部给封死,这真是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段实也没有多少抗拒的心思。 正说着,治安司司长余飞航也被带进御书房里来。 刚进御书房,段实回头看他,余飞航的眼神也是落在段实的身上。 赵洞庭直接道:“余司长,朕有意让你进大理任副节度使,替朕打开大理局面,你可愿意?” “微臣叩见皇上!” 余飞航先是跪倒在地,紧接着连道:“微臣愿往!” 这年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是前往大理,但他这是升迁,余飞航当然不会拒绝。 他眼中只是有些惊讶而已。 因为赵洞庭之前压根没跟他说过这事,这回升迁,真是突兀得很。 赵洞庭点点头,“这位是原大理段氏段实段王爷。朕已封他为大理路节度使,过些时日,你便和他同去大理吧!” 余飞航微愣,忍不住道:“皇上,就我和段节度使两人去么?” 赵洞庭轻笑,“朕会再派能吏去助你打开局面的,这点你尽可放心。” 要打开大理局面,他当然不可能仅仅只派遣余飞航前去。要不然,余飞航怕是过不得多少时候就得在大理死于非命。 就算不死,想要让得大理境内那些部族首领以及段氏众臣真正服从他的命令,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别的且先不说,分管大理社安、财务、监察、提刑、民政、水利等的官员,总是要让余飞航带过去的。 <script>app2(); 1051.布局大理(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些都是关系到大理境内民生命脉的部门,赵洞庭不可能还继续让大理境内那些旧臣掌握着。 当然,派遣这些人去的前提,是刘诸温等人能够拿下整个大理。 “臣叩谢皇上!” 余飞航忙又跪倒在地上。 而这个时候,门外太监又是尖着嗓子喊道:“皇上,朱大人到了。” 是朱海望。 赵洞庭便对着余飞航和段实两人道:“你们两人先行下去吧!” “臣告退。” 段实、余飞航两人躬着身子退出御书房。 朱海望走将进来。 刚要行礼,就听得赵洞庭道:“免了。” 他们在这御书房内共处几年,赵洞庭对朱海望的态度无疑是比对余飞航还要热络得多。 当然,这兴许和朱海望在广南西路立下大功也有关系。 赵洞庭笑眯眯看着眼神中有些期盼的朱海望,道:“看来你是知道朕宣你来有什么事了?” 朱海望道:“皇上这是要打算设立大理军区了?” “嗯。” 赵洞庭又坐回到床榻上,点头道:“刘诸温军长他们已经拿下石城郡了,石城郡守军并未多做抵抗。想来要不了多长时间,大理便会尽归我大宋疆土。朕已经封余飞航余司长为大理路副节度使,过些时日便会让他去大理任职,将那些大理旧臣手中的权利抢过来,然后便要大刀阔斧的在大理境内实施新政。呵,我们在大宋境内实施新政都遇到颇多阻碍,想来在大理会要更难得多,那些大理的旧势力必然拼死维护他们的权势利益。所以,朕需得有只雄兵镇住他们,让他们不敢不从才行。” 大理境内,中央集权比之以前的大宋都要弱得多。要不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部族如土霸王似的各自为政。 赵洞庭不知道当初忽必烈是怎么想的,拿下大理,却仍是让大理保持原状,但他赵洞庭绝不会这么做。 兴许忽必烈是怕麻烦。 但赵洞庭不怕。 消除这个年达的阶级差异,是他在大宋境内始终在做的事情,也必然要在大理境内实施。 废贵族、分田、取消世袭罔替、设立退休制度、唯才是举,这些都还只是初步而已。 哪怕是在大宋境内,赵洞庭也还有着很长远的布局。只是有些政策,还不到实施的时机而已。 朱海望看着赵洞庭,道:“那皇上是打算让海望率军前往大理?” 赵洞庭笑道:“正是如此。你现行前往张副军机令的镇南军区,朕会让张副军机令派遣一支禁军于你,你率着禁军护送余飞航等人先往石城郡,助余飞航在石城郡打开局面。其后,再紧跟上刘诸温军长等人的步伐,他们打下的城池,你率大军护着余飞航一个个地去将那些顽固势力给镇压下去。有胆敢反抗的,便直接灭杀了便是。没有那些顽固势力,大理垮不了,反倒是任由他们继续掌握大权,大理百姓才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微臣领命!” 朱海望带着些许激动拱手。 赵洞庭点点头,又接着道:“这支禁军,朕便任你为军长了。不过以后朕会再设大理军区,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 朱海望连道:“微臣不敢,也不会有。皇上对我朱家之恩如同再造,海望心中永不敢忘。” “嗯……” 赵洞庭道:“你能这样想,朕就放心了。其实以你的才干,纵是让你做大理军区副职,朕也是放心得下的,只是你年纪太轻,现在资历还尚嫌不够,朕最多也只能将你封为一军军长。封赏太过,朝中其余那些将领们难免就有想法了。” “海望明白。” 朱海望拱手又道。 只他心里,怕莫还是有些古怪的。 他是年纪不大,赵洞庭年纪却比他还要小得多。 可此时,赵洞庭在他眼中却是老道得让他觉得好似在面对陆秀夫等人似的。 这种突兀感,真是太强烈了。 好在朱海望也跟着赵洞庭这么些年,倒是有所习惯,眼中还是没露出那种古怪之色来。 赵洞庭见朱海望这般,也就不再说话,埋首写信。 信,自然是写给张珏的。 只不到两刻钟时间,便有数百字跃然于纸上。赵洞庭检查过,就递向朱海望,道:“这封信你交给张副军机令,朕已在信中让他调遣军卒给你。此军将大部分以镇南军区老卒组成,名为天微军。你且先回家中去,再陪陪家人,做些准备,过两日便先行启程往张副军机令那里去吧!封你为天微军的旨意,朕等会儿会差人送到你家中去。” 朱海望很是恭敬地伸出双手接过信,“臣朱海望多谢皇上。” 然后他便也离开了御书房。 赵洞庭却是并未离开,就在这御书房内接连又写了数封信。然后,便让易诗雨将这些信给传了出去。 紧接着,又让刘公公宣了几个社安部的官吏过来。 打开大理局面的主官余飞航已定,他却还得需要为余飞航拉起班底才行。 等总算将这些人的见过,定下让他们随余飞航前往大理的事,天色已然是在不知不觉中黑了。 刘公公已经数次提醒赵洞庭该用膳。 待得最后那个官吏来开,赵洞庭从床榻上下来。即便是以他的修为,也都觉得双腿有些发麻。 扭了扭腰,赵洞庭苦笑着对刘公公说道:“做皇帝真是个苦差事。” 刘公公连道:“这全是因为皇上勤勉爱民,古往今来,能如皇上这般勤劳的皇帝也是没几个的。” 赵洞庭莞尔,“走,回寝宫用膳去。” 自己勤劳么? 大概是算不得的。 连早朝都给取消了,还算得什么勤劳? 赵洞庭忽然在想,也不知道以前那些以勤政著称的皇帝们,到底是过的什么日子。 据说是五更起,三更眠。想想,都是让人心中发麻。 他可不想做那样的皇帝。 快些,快些。快些将这大理以及将要重归大宋的淮南西路等路的基调、班底给定下来,就能轻松了。 赵洞庭心里如此想着。 可惜的是现在朝内的确缺少能力、资历两者皆有的官员,要不然,赵洞庭也不必如此伤神。 光是个大理,就让得他有些头痛了。还真不知道,等淮南西路等路回归以后,该派哪些人前去主持大局才好。 走在回寝宫的路上,赵洞庭的脑子里仍是思绪纷杂。 难道这就派遣那些科举中选拔出来的人才去? 这念头刚刚升起,就被赵洞庭给掐灭。 这样太冒险了。 哪怕是如钟健那般在科举中独占鳌头的,后来又政绩不菲的人才,想要挑起某路大梁,也还需得经过长时间的打磨才行。 做官儿,不是有能力就足够的。甚至绝大多数时候,情商比能力要远远重要得多。 刚到寝宫,赵洞庭就看到众女都在院子里。赵如、赵安两个小家伙分别被颖儿和张茹抱在怀里。 瞧见他,乐婵便迎上来道:“怎的这个时候才回寝宫来?用过膳没有?” 说着有些责怪地看向刘公公道:“刘公公你需得提醒皇上才行。” 她自是顾着赵洞庭的健康的,哪怕明明知道赵洞庭修为不俗。 刘公公没敢辩驳,只连道:“奴才有罪。” 赵洞庭心中却是温暖得很,将乐婵拥在怀里,道:“莫要怪刘公公,是朕想处理完事再回来用膳的。” 乐婵用眼神轻轻嗔他,挣出怀抱,对着刘公公道:“公公快些让御膳房送膳食来。” 赵洞庭眼神扫过院子,心满意足。 穿越到这个年代作为国君是不轻松,但他却有更多收获。无比珍贵的收获。 就是院子里这些牵挂着他,爱慕的他的女人们。 <script>app2(); 1052.新丁投诚(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理。 石城郡城西侧新丁部。 新丁部是个小部族,并未被纳入三十七部之列。在部族境内,也仅仅只有新丁城这座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城池。 新丁城四面是山,其壮阔程度也远远没法和石城郡城那样的大城相较。 自数日前刘诸温等人率军拿下石城郡后,仅仅在石城郡城内休整两日,便就继续向着大理皇城前进。如今到得新丁城外。 看着新丁城那不过数米高的斑驳土城墙,刘诸温等人都并未太将其放在心上。 残破的城墙、怎么看怎么显得破落的城门,在这夕阳下,实在是让这新丁城显得暮气沉沉。 这样的城池是不可能挡得住大宋禁军的。 是以虽然这时已是接近黄昏,刘诸温等人也并没有让大军在外扎营的打算。拿区区新丁城,光是有军中猛虎、神鼎、神雷三支特种部队就已是绰绰有余。 大军在城外千余米缓缓停下。 刘诸温等人都是举起望远镜看向城墙。 这样的土墙上是容不得人的。只有许多新丁部的守军在土墙露冒出头来。 他们还在用着最为原始的方法守城。 想来除去弓箭、火油、石头等物外,这样的部族连轰天雷都不可能有。 刘诸温笑着看向旁边苗成、张红伟两人,道:“苗军长、张军长,不如咱们便分别派遣麾下特种部队攻城,看看哪支部队能够先行将这新丁城的城主府拿下来,如何?” 他没说谁先破城。因为这在他看来实在没什么难度。 “好啊!” 苗成、张红伟两人都是点头。 他们同为禁军军长,虽关系不错,但也不介意麾下将士互相比拼比拼。甚至对此颇为热衷。 因为将士只有有比较,才有冲劲。而有冲劲,才能够有长足的进步。 这就好似是军中会武似的。良性的比拼,对每支禁军都会有促进作用。 只正在三人就要传令的时候,那稍显单薄的木制城门却是忽的被从里面打开了。 有穿着战袍,头戴盔,盔顶簪缨的魁梧武将率先从其内走出来。他满脸络腮胡须,膀大腰圆,脸上却是腆着笑。 在他身后,还有不少穿着官服,头戴五梁进贤冠的文官跟着走出城门。 再后面,便是穿着甲胄的将领。只他们腰间佩剑,手中却是未持武器。 这让得刘诸温等人皆是微微错愕。 派遣特种部队进攻的打算自然也是暂且作罢。 随着大军出征的王子乾也用望远镜看到这些人,他轻轻驱马到刘诸温旁侧,道:“军长,这领头人便是新丁城主。” 说是城主,其实自然就是这新丁部族的首领。只他在大理影响力远远不如那些大部族,也就没有被“封王”。 刘诸温轻笑,对张红伟、苗成两人道:“张军长、苗军长,看来咱们火速破石城郡还是有些效果的。” 新丁城主带着城内这些文官武将出城,其动机已然很明显。 张红伟、苗成两人都是轻笑。 众人也并不拍马上前迎去,就这般看着新丁城主率着麾下缓缓走来。 直等到他们到得军前,刘诸温才对着王子乾打了个眼色。 王子乾会意,拍马到军前,直视着新丁城主,道:“杜城主,久违了。” 新丁是部族名,这城主当然不可能姓新丁。他姓杜,名为杜永昌。 王子乾当初攻宋虽然未曾率领石城郡内的军队,但在国都时却也见过这杜永昌。是以两人也算是认识。 杜永昌在见到王子乾拍马上前的那个瞬间,眼中就已经是露出些微惊讶之色来。 王子乾投宋的事情他有所耳闻,只没想过转眼王子乾竟然就会跟着宋军前来进攻大理之地。 这种转变未免太快。 直听到王子乾叫他,他脸色才稍稍恢复正常,对着王子乾拱手道:“王元帅,久违了。” 王子乾摆手,道:“杜城主客气了,不过数月未见而已,算不得久违。再者,王某现在已并非是元帅,而是大宋天闲军中的参谋将军。” 他脸上并没有什么难堪之色。 他不是那样的俗人。 也不觉得自己投宋有对不住谁的地方。 投宋这样的想法,在他心中藏着有许多时日了。 杜永昌又微微露出错愕之色,然后扭头向着大宋军中瞧去。 王子乾见他这样,轻笑道:“杜城主率众出城,可是要投诚于大宋?” 杜永昌沉吟,终是拱手:“杜永昌愿以后唯大宋马首是瞻,听凭大宋皇帝调遣。请王将军代为引荐刘诸温等诸位军长。” 他知道刘诸温等人就在军中,其实也看到刘诸温等人。只刘诸温等人不拍马出来见他,他却也明白刘诸温等人的意思。 虽心中微微有些怒气,但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形势较人弱,他现在根本没得选择。 刘诸温等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不出来见他。这分明是想给他个下马威,让他认清楚此时形势。 这是他杜永昌来求着宋军投诚。而不是宋军要求他们投诚。 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实际上这两者的差距很大。 宋军要求杜永昌投诚,杜永昌兴许还有讨价还价余地。而他求宋军投诚,就意味着他是彻底对大宋俯首称臣。 他也就没资格再讲什么条件。 而刚刚杜永昌说请王子乾引荐,自是等于已经做出选择。 在将近三万大宋禁军前来,他这区区新丁部太不够看了。他没得选,只有无条件臣服,才能保这新丁部的完整。 “稍候。” 王子乾清清淡淡说出两个字,拍马回到军中。 他到刘诸温面前,对刘诸温说道:“军长,这杜永昌打算献城投诚。” 刘诸温轻轻点头,眼神再度扫过城门两侧土墙,才拍马向着前面去。有剑十四拍马跟在他的旁侧。 到杜永昌众人面前,刘诸温昂首挺胸,显得气势很足,道:“本将大宋天闲军军长刘诸温。” 他没打算对杜永昌这些人太客气。 说得不好听些,如杜永昌这些人,只是大理境内的军阀而已。甚至,说是势力雄厚的强盗都不为过。 这些人最擅长的便是恃强凌弱。对他们太客气,难免会让他们太将自己当回事。 刘诸温之前都不出来见他们,给他们下马威。现在要是对他们太过热情,那除非是脑袋发烧还差不多。 但刘诸温可以不客气,杜永昌等人却是不敢。 杜永昌连忙对着刘诸温拱手道:“新丁部杜永昌见过刘军长。” 他身后众人也忙跟着行礼。 刘诸温眼神幽幽扫过土城,又道:“杜城主既然打算投诚,何以城门紧闭,两侧土墙上也布置着如此多的士卒?” “这……” 杜永昌脸色有些讪讪。 刘诸温这摆明是明知故问。 他之所以做着防御准备,还不是担心刘诸温等人不接受他的投诚么? 而眼下,刘诸温这分明是让他彻底放弃抵抗想法的意思。 只他杜永昌哪里有得选? 自他对王子乾说想要投诚的那刻起,这场“博弈”,他就已然没有任何主动权了。 稍微沉默后,杜永昌便回首对着后面将领说道:“让将士们都弃械出城来。” 那将领匆匆跑向城内。 杜永昌再看向刘诸温,“刘军长,杜某愿意举新丁城投向大宋,还请刘军长接纳。” 他眼中竭力露出些热切之色。心中也觉得自己礼数应该已经做足。 只没想,刘诸温却是幽幽看着他,缓缓说道:“杜城主愿意率众投诚大宋,本将自是乐意见得双方和平。只有句话却要先行说给杜城主听。” 他向着长沙方向拱手:“我朝皇上宏图大略,在大宋境内罢黜贵族制度,杜城主你应是知晓的。而杜城主你虽无贵族头衔,在这新丁境内却和贵族并无什么两样。你若投宋,怕是得事先做好将这城主之位让出来的打算,不知杜城主可是已经下定决心?” 杜永昌陡然色变。 <script>app2(); 1053.新丁投诚(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自从两日前宋军迫得石城郡守军举城投降的消息传到这新丁部,他就知道自己不可能挡得住宋军锋芒,也由此产生投宋的想法。因大理国君段麒麟都已经率着文武百官匆匆北逃,他杜永昌实在没有和宋军死扛的必要。 他的根就在这新丁部。去了蜀中,他屁都不是。 而刚刚刘诸温所说宋帝在大宋境内罢黜贵族的事,他杜永昌也是知道的。 他长得粗犷,但心思还算得细腻,脑袋也灵活。要不然在这竞争激烈的部族里,也没法稳坐首领位置这么久。 只他虽明白宋帝很可能也会在得到大理以后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却并未想过,屠刀竟然会落得这么快。 刘诸温这还没有率军拿下他的新丁城,竟然就这般迫切地先跟他说日后会要罢黜他城主之职了。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以后他新丁部再想要保持自治是不可能的事情。 赵洞庭对大理的管制程度只会比段麒麟更大。 杜永昌心中原本存着的侥幸在这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觉得有股寒气从自己的脚后跟冒气来,直冲到头顶。 这瞬间,他甚至是有立刻扑上去将刘诸温给斩落马下的想法。 剥去这个城主之职,便是抽去他杜永昌的脊梁骨。 试想,以后大宋派遣新的城主过来。以大宋现在的锋芒,要让他杜永昌交出手中军政大权也将士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他新丁部的那些百姓在宋朝官吏的统治下生活数年,还能否记得他这个曾经的城主、首领? 杜永昌做新丁部首领二十余载,这点计较还是有的。 只要百姓们在大宋官吏的治下吃得饱,穿得好,过得比在他杜永昌治理时更好。很快,就会忘却他这个族中的首领。 就算是不忘却,也大多不会再对他言听计从,只是表面上对他恭敬而已。 这是杜永昌难以忍受的。他实在舍不得自己手中的权利,不愿意自己从土霸王变成不过披着光鲜外皮的豪绅。 但是,他若是现在不答应刘诸温,那投诚这事也就自然谈不成了。 刘诸温会立刻率军攻下他的新丁城。 到时候他杜永昌能否活着走出新丁城都很难说。纵是走出去,也只会沦为丧家之犬。 这比剥夺他手中的实权还要凄惨。 是以,一时间内,杜永昌的眼眸中不断再变幻着神色。 而刘诸温坐在马上,只是淡漠看着他。眼中似是有着些许笑意。 他知道杜永昌会怎么选择。 说白了,杜永昌现在根本没得选。他和苗成、刘诸温率来的大宋禁军,就是架在杜永昌脑袋上的屠刀。 除非杜永昌甘愿为权势而不要这颗脑袋。 杜永昌会是这样的蠢人么? 果真,在过去数分钟后,杜永昌浑身好似被抽去许多精气神。 这是中精神直观上的感受,肉眼或许看不出来,但杜永昌给人的感觉就是不似之前那般英武了。 他眼中有着茫然之色,还带着些许期望,姿态摆得更低,问刘诸温道:“那刘军长,敢问以后大宋皇上会如何安置我等?” 刘诸温眼中笑意微微终于不再掩藏,道:“这件事,杜城主问我,倒不如问你自己。” “嗯?” 杜永昌露出些许疑惑之色来。 刘诸温接着道:“有舍才有得。若是杜城主真舍得放下某些东西,以我朝皇上的胸怀,杜城主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当真?” 杜永昌霎时间动容。 刘诸温轻笑,“虽然现在大宋已然没什么安乐王爷,但杜城主要过那样的日子不难。到时候,本将也会向皇上进言的。” 杜永昌眼中还是闪过些许黯然之色,不过紧接着还是拱手,“那杜某先行谢过刘军长了。” 这应该算是刘诸温的承诺。 而他杜永昌虽然仍是心有不舍,但却也明白,这已经是极为不错的结果。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更莫说,他杜永昌以后还能过上如同安乐王爷的生活。这总是比死守新丁城要好千倍万倍的。 道谢过后,他率着文武众人跪倒在大宋禁军前面。 刘诸温笑呵呵,“杜城主和诸位速速请起吧!” 很快,那进城的将领带着千余人出城。 这是新丁城内仅剩的守军。 到现在,新丁部实在也已经是被段麒麟被剥削得不行了。就这千余人,说不定都还是东拼西凑起来的。 整个军中,能穿着甲胄的都只是极少数。甚至有许多人连兵丁服装都没有。 这简直和义军差不多。 在杜永昌正式上表臣服以后,刘诸温、苗成、张红伟等人率着大军进城。 继石城郡后,新丁城内也竖起大宋国旗。 只和石城郡不同的是,石城郡终究还是有所抵抗。这新丁城却是主动投诚。 刘诸温等人没再故意装作傲然模样,陡然间便显得要亲和许多,和杜永昌等人有说有笑。 杜永昌等人明明知道刘诸温他们只是演戏,却也不得不配合着,只能在心中苦笑。 其后,杜永昌在城主府内设宴招待刘诸温等人。 刘诸温只在席间对杜永昌说了句话,便让得杜永昌的神情好转许多。有由自内心散发出来的喜意。 刘诸温对他说:“杜城主,虽你日后城主身份难保,但你毕竟是最先投诚于大宋的。待本将上书呈报皇上,想来皇上会即刻对你进行封赏。你再不济,以后在这大理也不会比其余各部族首领要过得好些,也要有面子些的。” 其实这也没什么实际好处,但还是让得杜永昌心里痛快。 他们新丁部势力微弱,以前他杜永昌没少在其余部族首领面前受气。若是能够吐气扬眉,怎能不是快事? 这多少消减去他心中的怨气。 最先投诚必被当做表率,还是有些好处的。 宴席过后,刘诸温便果真立刻上书,让人加急送往自杞,然后传往皇城长沙。 …… 荆湖北路江陵府。 这几日陆续有江湖人士进城。 如天师道元真子等人,再有各地高手,因路途遥远,终是没能赶上江陵府战。 谁也没曾想过,在他们赶到以前,苏泉荡就能打得耶律铸大败亏输。 不过元真子等人最后还是到得这江陵府内,没有直接回往衡山去。 既然来了,总不能白来的。 这数日时间里,江陵府周围那些和乱民有关,被大宋官府通缉的江湖门派遭受到灭顶之灾。 之前他们尚且还能和府衙捕快、守军周旋,但这数日里涌现的诸多江湖高手,却是将他们给杀得落花流水。 一个个门派从此灰飞烟灭。 这当然是天师道等这些心怀大义的江湖高手们动的手。 而在杀掉那些被通缉的高手以后,他们进江陵府也就自然而然。因为杀这些人,江陵府府衙是有赏金的。 虽说元真子这些人未必在意这些赏金,但或多或少,也带着给天师道长长脸面的想法。 他们可不是真的无欲无求。要不然,衡山天师道也不能有现在香火鼎盛的场面。 这自是让得战后的江陵府陡然又热闹许多。 而这日,黄六甲领着武鼎堂众供奉也是来到江陵府内。 在江湖众多义士出手的情况下,他这些天率着人火速席卷荆湖北路。覆灭那些作乱的江湖门派进度,竟是远比他所想的快。 最后到这江陵府周围时,更是连口剩菜都吃不着了。 这让得黄六甲又是惊喜,又是错愕。 他没想过皇后娘娘召集江湖高手驰援江陵府还能产生这样的连锁反应。 而他只是上元境修为,若非这些江湖高手出手,想要覆灭荆湖北路境内那么多江湖门派,定然得费不少手脚。 黄六甲率人进江陵府,是想瞧瞧有哪些江湖义士助朝廷剿灭作乱门派。同时,也想看看能否为武鼎堂再招些许高手。 <script>app2(); 1054.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众武鼎堂供奉皆着黑袍。 这好似已成为武鼎堂的标配。 再加上那腰间隐隐露出的青色令牌,进城之后便是让得不少江湖人为之侧目。 到现在,武鼎堂在大宋境内实是已有极高的名头。虽然未必如雁羽堂当年那般让得整个江湖闻风丧胆,但威望却不见得要低。 武鼎堂比当初的雁羽堂更见得光。 黄六甲带着近百供奉进城后,直接赶到了内城府衙门外。 众人在府衙门口勒马,黄六甲解下自己代表着武鼎堂身份的令牌,对着守军说道:“本官武鼎堂雷霆殿殿主黄六甲,前来相会苏元帅。” 他没用求见两个字。 因为他黄六甲虽然没被列入到武鼎堂荣耀殿里面去,但这雷霆殿殿主的身份已是不低。 在朝中,能够和正三品官员相提并论。 最主要的是,手里还握着实权。雷霆殿算是武鼎堂内实力最为雄厚的一殿了。 士卒没敢怠慢,让黄六甲稍待,连忙向着里面跑去。 然后很快便又带着苏泉荡的话出来,将黄六甲等人请了进去。 众人在府衙内苏泉荡的元帅府相会。 黄六甲见得苏泉荡便拱手道:“苏元帅,久违了。” 苏泉荡也连拱手笑道:“黄伯伯叫我泉荡便好。” 黄六甲跟着赵洞庭有些年头,从刚刚创立武鼎堂的时候他便成为武鼎堂中人。 那时候苏泉荡跟在大军之中,没少向黄六甲讨教武学,是以两人私交也算是相当不错,能算是半师半友。 直到后面苏泉荡领军镇北疆,黄六甲在长沙城内,两人才渐渐少了交集。 但苏泉荡回长沙述职时,却总是要去武鼎堂拜会黄六甲。 如今两人身份地位已然有些差距,而他仍称黄六甲为黄伯伯,自也是让得黄六甲老怀大慰。 他开玩笑道:“你现在可是镇北大元帅,我哪里还敢直呼你的名字?” 苏泉荡道:“黄伯伯您又不是泉荡的下属,咱们以私交论便是。” 然后让麾下去招待黄六甲带来的那些武鼎堂供奉们,便亲自将黄六甲请了进去。 直到正殿内落座。 苏泉荡才问黄六甲,“黄伯伯怎的来这江陵府了?莫非各处作乱门派就都已经剿灭了?” 黄六甲笑呵呵点头道:“皇后娘娘下诏令让众江湖义士前来这江陵府助你守城,没想到你却在短短数日之内就覆灭元军。那些江湖义士们怕是闲着也是闲着,倒是帮我不少大忙。我都在这江陵府周围溜达两圈了,愣是没有找到那些被通缉的要犯。” 说着他稍稍凑近了些,又道:“泉荡,你应是知道哪些江湖义士为这回绞贼立了功吧?” 苏泉荡轻笑,“这事我倒不是特别清楚,不过张向阳节度使那里必然是有名册的。黄伯伯你……想招募些高手进武鼎堂?” 黄六甲道:“真有这样想法。以前尚且还觉得咱们武鼎堂高手众多,但这回,却是真有些捉襟见肘了。” 苏泉荡微愣,然后叹息,“是啊……要是武鼎堂内高手再多些,说不定当日刘军长便也不会……” 说着他便对着外面喊道:“去请张向阳节度使过来,就说本帅想看看这些天为朝廷清缴乱党的花名册。” 外面响起士卒的应答声。 “黄伯伯您稍待。” 苏泉荡又对黄六甲说了声,然后却是起身向着屋内走去。 过数分钟,他才从屋内走出来。手里拿着张纸,纸被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还是有些许墨痕。 苏泉荡笑着将纸直接递到黄六甲面前,道:“这回泉荡能够挫败元军,也是多亏江湖义士们帮忙了。在战后,泉荡请这些江湖义士们到府衙内赴宴,虽未能将所有人都请过来,但过来的,泉荡都登记在册了。黄伯伯您可以看看。” 黄伯伯连忙打开纸张,眼中有些光芒放出来。 他可是听说当日苏泉荡打败耶律铸时,有不少修为惊世骇俗的高手出手相助。 而看到纸上最前面那个名字,便是连他,也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刀冢晨一刀。 他有些愕然地抬头看苏泉荡,道:“连晨一刀都来赴宴了?” 苏泉荡轻轻点头,“来了,还有他们刀冢诸位高手。这回晨一刀怕是想要在江湖上再度打起他们刀冢名头的。” 黄六甲又道:“我听说他在厮杀时破入伪极境,是真是假?” “是真。” 苏泉荡又是点头。 黄六甲的眼神中立刻露出几分期盼之色来,“那你……” 苏泉荡知道他要问什么,轻笑着摇头道:“我没有。要想招揽这样的高手,还得您黄伯伯武鼎堂出面才有用。我们镇北军区可是养不起这样的伪极境大高手,而且他们也未必将我们镇北军区放在眼中啊!” 黄六甲不自觉点头,倒也没讲客气。 这是事实。 对于江湖人而言,武鼎堂要比镇北军区还要有分量得多。 他眼睛又重新落在花名册上。 自晨一刀往下,还有刀冢几位真武境的长老以及上元境高手。 整个名册上足足有数百人之多,虽大部分都是名不见经传之辈。但其中有那么十余人,的确是在江湖上有不俗名气的。 苏泉荡未必识得,但黄六甲作为武鼎堂雷霆殿殿主,自是有些耳闻。 待看完之后,他便是有些迫不及待地问苏泉荡道:“现在这些高手可都还在江陵府内?” 苏泉荡摊手道:“应该还是有些在的,还有许多则是跟着吕玉文吕将军他们往襄阳府去了。” 黄六甲又道:“可能将他们再请到这府衙里来?” 苏泉荡微笑,“黄伯伯您这可是为难泉荡了,现在我可也是难以再找得到他们。” 许多江湖人,总是有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特性。 不过随即,苏泉荡又对黄六甲说道:“与其去找他们,何不如让他们来寻黄伯伯你呢?您只需在江陵府各城内贴上武鼎堂招贤纳士的榜单,那些想要进武鼎堂的高手自是会来寻你的。” 黄六甲脸上露出喜色,“还是你脑袋灵光。等节度使过来,我便劳烦他代我张贴榜单。” 他好似看到武鼎堂突然间再添不少高手的场景。 只不多时,张向阳便赶过来。 人未到,笑声先到,“泉荡,你找我要这清缴乱党的花名册作甚?” 因周绿萝的关系,他现在和苏泉荡的关系自是要更为亲近许多。毕竟,他是周绿萝的义父。 两人除去公职以外,私下里这层关系算得亲密。 苏泉荡和黄六甲都站起了身。 穿着官袍的张向阳走进屋来。 黄六甲拱手道:“张节度使。” 苏泉荡在旁介绍,“节度使,这位是朝中武鼎堂雷霆殿黄六甲殿主。” 张向阳微愣,然后笑呵呵还礼,“黄殿主。” 虽他是封疆大吏,但还真不敢怠慢黄六甲。毕竟武鼎堂不仅仅只是武力机构那么简单,他们还是皇上的刀。 最锋利的刀。 说起来,此时大宋的武鼎堂,比后世明朝的锦衣卫都还要厉害些。 当然,赵洞庭穿越过来已经改变历史,以后还不能不能有明朝出现,那就谁都说不准了。 张向阳见黄六甲在这里,自是知道花名册是黄六甲需要,便直接将花名册给递到了黄六甲手中。 黄六甲匆匆看过,脸色更喜。 这花名册上也有在江湖上名头不俗之辈。虽然大多都是门派中人,但也有那么几个游侠儿。 他看着张向阳,拱手又道:“黄六甲想请节度使替我张贴告示,替我武鼎堂招纳高手,还请节度使答应。” 以前大宋朝廷就颁发过类似的招募令,黄六甲不知道那时候为什么这些高手没有选择加入武鼎堂。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 北疆安定,大宋较之以往更加鼎盛许多。 想来应该又有不少江湖人会愿意加入武鼎堂的。 <script>app2(); 1055.西夏欲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向阳答应得很爽快,只问黄六甲,“黄殿主告示打算如何写?” 黄六甲稍稍斟酌了番,道:“江湖北路地域辽阔,诸路高手要到江陵府相会定是要些时间。老夫会请示皇上容许老夫在江陵府内多呆月余时间,并在府衙外设立武鼎堂招募处,接纳愿入武鼎堂的各路豪杰。” 说着对张向阳笑笑,“这段时间里,老夫怕是得叨扰节度使了。”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张向阳连笑着摆手,又问:“那入武鼎堂可有什么要求?” 黄六甲道:“二十岁以下下元境者,四十岁以下中元境者,皆可。” 这份告示他显然并不打算亲自写,都会有府衙内官吏代笔。 二十岁以下就能到上元境的,已勉强能算人才。而四十岁以下中元境虽算不得什么,却也能成为武鼎堂中间力量。 至于上元境强者,不管是何年纪,显然都能对武鼎堂有所作用。哪怕只是坐在武鼎堂内,也是种威慑。 黄六甲想来皇上也绝不会吝啬花点钱财豢养这些高手。 张向阳闻言点点头,便就就此和黄六甲、苏泉荡两人暂且告辞,向着大殿外走去。 黄六甲让帅府内佣人奉上来笔墨,亲自写信,将自己的盘算如实禀报赵洞庭。虽知道赵洞庭不会拒绝,但这是规矩。 十余只信鸽先后从这江陵府冲天而起。 同时有数匹快马信差离府,往江陵府境内各县城而去。 在张向阳的极力配合下,这场武鼎堂的招募大会不出意外怕是要在荆湖北路境内弄得沸沸扬扬。 黄六甲差武鼎堂供奉在府衙前大街上设立招募处。 有数十穿着墨甲的天罡军禁卫在旁守护。 招募处竖有大旗,大宋武鼎堂招纳天下英雄。 黄六甲亲自坐在招募处内坐镇。 数十个黑袍供奉在旁陪着,硬是为这武鼎堂凭添几分神秘、霸道气息。 而仅仅就在告示在江陵府内各处张贴开去以后,便就有江湖义士赶到府衙前大街处观望。 江湖人鲜少有不爱热闹的。 虽然他们未必就有加入武鼎堂的想法,但闲着无事过来瞧瞧却是愿意。 黄六甲等人脸上逐渐浮现笑容。 只最后让他们意外的是,直到夜幕降临时,都并未有几个人上前报名想要加入武鼎堂。特别是符合要求的,更是凤毛麟角。 黄六甲颇为失望地回到府衙内。 他本以为,江湖中愿意加入武鼎堂者应是如同过江之鲫才是。从没想过会这般冷清。 然后在帅府内和苏泉荡共进晚膳。 苏泉荡瞧着黄六甲有些郁郁的神色,自是看出来什么,问道:“黄伯伯,难道招募之事不顺利么?” 黄六甲叹息着说道:“虽有许多人在旁观望,但愿意加入我们武鼎堂者却是不多。” 他眼中有些疑惑,“泉荡,这些江湖义士明明愿意为朝廷出力,你说他们为何就不愿加入武鼎堂?难道是怕失去自由?” 苏泉荡皱着眉头微微沉吟,然后道:“江湖人最是钟意自由自在,快意恩仇,招募处冷清,怕真是正如黄伯伯你所说这般。只泉荡觉得,或许和这些江湖义士中大多数都是门派中人有关系。那些人都各有师承,绝不会轻易入武鼎堂的。” 这个江湖,中坚力量到底还是各名门大派,游侠儿并不多见。 “这……” 黄六甲眉头皱得更深,“那看样子老夫这回招募英雄不会有太多的收获了。” 他回想起来,刚刚在招募处周围观望的的确有许多是门派弟子。他们服饰相近,很容易便能够看得出来。 而正如苏泉荡所说,这些人虽有本事,也愿意为国出力,但怕是不会愿意加入武鼎堂的。纵是愿意,也得不到师门首肯。 就算是那些极力想要和大宋朝廷交好,想要大宋朝廷对他们不计前嫌的门派,能派遣弟子进武鼎堂历练也已经是极致。 那些弟子,后来可不都大多数加入并无多少危险的安卫殿了么? 黄六甲可不觉得自己的面子会比皇上还要大。 只这时,苏泉荡却好似忽的想起什么,对黄六甲又轻轻说了几句。 黄六甲闻言后眼中放光,竟是连饭都顾不得继续吃,当即就让佣人奉上笔墨,写起书信来。 很快,府衙内便又信鸽向着长沙城而去。 到深夜时,两只信鸽便接连落在长沙城皇宫之内。 只因不是军情急报,信鸽豢养司太监在收到信以后,也就没有急于呈报赵洞庭。 直到翌日辰时,易诗雨才带着信到御书房求见赵洞庭。 可赵洞庭却在半个时辰左右过后才悠哉悠哉地走过来。 瞧见易诗雨,赵洞庭嘴角露出笑容,道:“易公公怎的这般早就来了?” 易诗雨满脸恭敬地跪下行礼,道:“皇上,昨夜有两封来自于江陵府的信到。” 赵洞庭走到他面前,从易诗雨手中将信拿到手里。 打开看过便是轻笑,“黄殿主倒是会挑时候。” 然后又打开第二封信,眼中才是露出微微诧异之色来,不过瞬间便又恍然。 “跟我进去。” 赵洞庭对易诗雨说了声,抬脚走进御书房。 黄六甲趁着众江湖豪杰聚集江陵府这个机会为武鼎堂招纳贤才,让得他也意识到这是个壮大武鼎堂实力的绝好机会。 而黄六甲又言众江湖义士热情不高,这个问题自是想交给他这个皇帝来解决。 走进御书房后,赵洞庭便坐在床榻上沉思起来。 那些江湖游侠们喜好自由,其中高手又不多,单单想以他们壮大武鼎堂势力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这种招贤纳士的事情,赵洞庭也不便强行下令。这样很可能引起那些江湖中人不满。 说到底还是得从那些江湖门派中想办法。 若是他们愿意派遣高手进武鼎堂,这必然能够让得武鼎堂的实力壮大许多。 以后面对新宋、元朝,在高手层面也就能有很多优势。 赵洞庭可以想象得到,段麒麟虽愿舍弃大理,但绝不会轻易舍弃新宋。因为他舍新宋便无路可退。 而到时候,破军学宫和新宋、大理境内那些依附段麒麟的江湖高手怕有不少也会选择和大宋拼死相向。 武鼎堂虽高手众多,但暂且却还不具备碾压新宋、大理的实力。 直过去许长时间,赵洞庭的眼中才总算是放出亮光来。 他提笔匆匆给黄六甲回信。 作为大宋皇帝,他虽不便强行要求众门派高手进武鼎堂,但想要借众门派的力量,却也不难。 只不多时,易诗雨便持着赵洞庭的回信离开御书房。 …… 西夏利州东路、利州西路交界处。 于十余日前,翊卫司马军都指挥使赫连城便以监察新宋军事宜率领西夏禁军马军率先赶到这里。 这并未引起庞红光等人的警觉。 只因当时利州西路、利州东路以及凤翔、临洮两路同时脱元投夏,他们之间难免有些苟且。 而赫连城经过临洮、凤翔两路时,又将两路内守军抽调半数,随军同行。 这更是让得庞红光等人放心,也没想过李秀淑会要对他们下手。 毕竟真正由赫连城带来的国都禁军不过区区万人而已,这点人马,根本不足以在四路境内掀起什么浪花来。 直到这日,西夏齐天军主将曲如剑率着后军也是赶到利州东、西两路交界处和苏泉荡会合,才让得庞红光等人警觉起来。 现在新宋军都已经离开利州东路,回到新宋潼川府路境内去了,这曲如剑还率着大军赶到这里做什么? 虽曲如剑麾下也不过那么两万余人,但这意图,却着实有些过于明显了。 庞红光的奏折早早递到西夏皇城,直言西夏女帝,新宋军已经离开西夏境内。虽没说别的,但让李秀淑退军的意思已然很明显。 <script>app2(); 1056.时局动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西夏女帝对此的回应是,皇城禁军驻军利州东路边境只为配合宋军行动,庞节度使无需多问。 她当然只是想误导庞红光,让庞红光以为她是准备配合大宋兵发新宋。 因为从现在整个天下的态势来看,大宋禁军所向披靡,又传和元朝达成议和,进攻新宋是很有可能的。 虽这必然仍会逼得庞红光等人不得不反,但或多或少还是能够拖延时间,且麻痹他们。 毕竟庞红光等人想要造反,也是需要时间准备的。 而且,这或许能逼得庞红光他们率先露出苗头。到时候李秀淑命令大军覆灭他们,也就可以打着覆灭叛逆的旗号。 不得不说,李秀淑这招真是想得极为深沉了。 太白山侧。 曲如剑率着大军到得赫连城的军营外。 赫连城亲自出军营相迎。 他虽是李秀淑心腹爱将,但此时在军中的职位却是不如曲如剑那般高的。 刚见面,两人便是互相拱手打着招呼。 曲如剑命将士扎营,自己快步走到赫连城面前,眼神这才陡然变得阴沉了些,道:“皇上有命,让我们分别前去拜会庞红光和贾峰华,要求他们派兵准备和我们兵压新宋边疆。” 赫连城微怔,“就这般去?” 曲如剑道:“自然就这般去。庞红光的奏折已经递到皇城,怕是已经在防备着我们了。” 他微微眯起眼睛,“现在皇上正在调查临洮、凤翔两路是否也和这利州东、西两路有所关联,我们两人麾下禁军总共不过三万余人。若是在这里就和庞红光等人撕破脸皮,到时候很可能会受到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内守军的四面夹击。你能挡得住?” 赫连城带着曲如剑走向军营里,“那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们真正率军先到潼川府路边界,避免四面受敌之局?” 曲如剑轻轻点头。 “那皇上怎的没交代我这些?” 赫连城又问。 曲如剑有些揶揄道:“你年纪轻轻,皇上还不是怕你露馅。” 赫连城哭笑不得。 曲如剑辈分比他高,这样说他,他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只随即他又说:“纵是我们到的潼川府路边境前庞红光等人还不动手,我们就能逐个击破?再者,若凤翔、临洮两路也是叛逆,他们会不会直接兵发皇城?” 他眼神中有着疑惑和担忧。 曲如剑轻笑,“皇城南有西平府翔庆军镇守,他们纵反,也不是轻易能攻得进去的。这就看我们能够多快覆灭庞红光这些人了。” 赫连城挑挑眉头,“就我们两人麾下三万余将士,怎的曲将军你好似信心很足的样子?” 曲如剑幽幽道:“皇上传我密信,她已经求宋国出兵相助了。” 赫连城动容,“达州境内的宋军?” “正是。” 曲如剑又是点头。 两人边说边向着军营里面走,声音极低,便是跟在他们后面的将领们,也都不知道两位将军到底在说些什么。 然后在军营内呆多不时,还不等曲如剑率来的军卒扎好营寨,两人便就各率着数百亲卫离开军营而去。 赫连城往利州西路沔州方向见贾峰华。 曲如剑往利州东路兴元府见庞红光。 李秀淑到底是女人家,心思细腻许多。这接连的几招棋,都可谓是走得心细如发了。 曲如剑、赫连城两人虽此行可能是去赴鸿门宴,但结果总不会太差。 若庞红光等人虚与委蛇,也能解庞红光等人疑心。不至于让他们继续以为禁军是想覆灭他们。 而若庞红光等人直接对曲如剑、赫连城两人动手。那李秀淑就更有由头大军直接开战。 有赵洞庭的承诺在,想来她现在心中对于覆灭庞红光等人应该是信心十足的。 只这是最坏的结果,毕竟会要折损曲如剑、赫连城两员大将。而且他们所率的军卒也可能会军心涣散。 但以李秀淑的心智城府,要是没有事先布置好应对的策略,那大概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她在军中到底还有何部署,连曲如剑、赫连城两人都无从得知罢了。 又是一日。 忽必烈在元中都收到耶律铸的信,得知吕玉文只身换取军中诸家属出城的事。 这让得他稍微放心。 现在宋元议和虽然达成,但正式的文书到底还未到得大宋皇城。他还是有些担心宋朝会发兵进攻襄阳府的。 以他的心智,当然也注意得到宋国提出的议和条件里并没有让他归还京西南路。 这不正常。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大宋皇帝雄途大略,他没理由会不要这京西南路才是。 只吕玉文等人大军到得襄阳府外都没有攻城,也让忽必烈以为是赵洞庭不敢做得太过。 看过信后,精神好转许多的忽必烈笑着对桑哥说道:“桑哥,看来这宋帝也是知道些分寸的。他若是向我们讨要襄阳府,朕说不得真会宁愿和他们宋国继续厮杀下去。毕竟襄阳府要是给他,以后他们宋国想要进攻我们大元就太容易了。” 桑哥在旁却是微微皱眉,“皇上,话虽是如此说。但这只能说明这大宋小皇帝实在不好对付啊,真难想象,他那般年纪,怎的会有这般城府。以臣所知,纵是宋国的陆秀夫、张世杰等人,都觉不具备这般的城府谋略。” 忽必烈闻言笑容不禁渐渐收敛,最终喃喃感慨两声,“天纵之才……天纵之才啊……” 他心里大概也是有些不甘的。 谁也不曾料想宋国在最后关头竟会出现赵洞庭这样的英武帝王。 如果不是赵洞庭力挽狂澜,现在天下根本早就没有“大宋”这两个字了。 而到下午,忽必烈又接连收到两个消息。 西夏曲如剑率军已经赶到太白山,和赫连城大军汇合。 宋国江陵府内有两万余大军出城,向着襄阳府方向而去。 看到这两封信的瞬间,忽必烈的脸色忽然潮红,咳嗽几声,竟是差点又仰面栽倒在床上。 他好不容易缓过劲,只连对寝宫内太监道:“快些去将总制院使请来。” 于是上午才见过他的桑哥匆匆又赶到他的寝宫内。 见得忽必烈精气神好似又差了些,桑哥微惊,行礼后问道:“皇上,发生了什么事?” 忽必烈忧心忡忡,将两封信都交给桑哥看。 “这……” 桑哥看后两道眉毛也是立时皱了起来。 曲如剑、赫连城会军太白山还好,不至于影响到他们大元什么。 但江陵府有宋军向襄阳,却是让得他心中瞬间如坠巨石。 这就好似庞红光等人担心曲如剑、赫连城是想对他们动刀似的,忽必烈、桑哥自也担忧江陵府这些宋军是想打襄阳府。 这种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直过去好半晌,桑哥才道:“皇上,我朝和宋朝已经达成议和,大军又未撤,宋军大概不敢如此做吧?” 忽必烈幽幽道:“可现在议和文书还并未到宋朝皇城。再者,宋军若是火速拿下襄阳府,届时已成定局,我朝又能如何?” 桑哥再度沉默。 好阵子,才又道:“那臣即刻传令弘翰末,让他做好迎战准备。只待我朝使臣到得长沙,宋军总不能再强行攻城。” “不,这还不够。” 忽必烈眼中有着浓浓的怒色,“你即刻传令南京、京兆府两路,让他们铁骑即刻向襄阳府!不管那宋国小皇帝到底打算做什么,咱们北疆的大军暂且不能动,也决不能让他们拿下襄阳府!” “臣领命。” 桑哥脸色沉重地领命,匆匆向着外面走去。 <script>app2(); 1057.见庞红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近夜。 西夏利州东路兴元府外。 护城河上有着橙黄的粼粼波光。 城内炊烟袅袅。 并算不得多么平坦的官道上现在已经没有几个行人。 曲如剑率着数百轻骑直接驰骋到城外,虽没有多少人,但仍是让得兴元府城头、城外守卒如临大敌。 十余个无精打采站在城门口的士卒连忙抄着长枪上前,欲将曲如剑等人拦在城外。 城头上守军也是齐齐搭弓。 看得出来他们还是受过训练的,算是精兵。 “吁!” 曲如剑在城门口勒马。 眼神扫过城头上诸多守军,眼眸深处有着些许冷意浮现。 作为将领,他自是看得出来这些守军是不是精兵。而若是寻常,兴元府守军应该不会是这样的精卒才是。 这只能说明庞红光的确已经对他们有所防范。 “来者何人?” 城头有将领对着曲如剑大喝。 曲如剑从腰间取下他的令牌,道:“本将齐天军主将曲如剑,进城求见节度使大人。” 城头将领微愣。 曲如剑的齐天军现在是西夏禁军中不可或缺的主力,哪怕他只是兴元府将领,却也听说过齐天军的名头。 甚至,他是不敢怠慢的。 瞧着曲如剑只是率着数百人前来,这将领很快便下城来。 他走到城门口,对着曲如剑拱手道:“兴元府守军千夫长郝乐山见过曲统领。” “嗯。” 曲如剑轻轻点头,“速速带本将去见节度使大人。” 他向着西夏皇城方向拱手,“本将奉有皇上密令,尔等不得懈怠。” 听得“皇上”两字,这将领神色便不禁凝重许多,连连又道:“请曲统领进城!” 说罢他便率先向着城内走去。 然后率着十余士卒带着曲如剑这些人往兴元府内府衙而去。 这将领大概是庞红光的嫡系,怕也知道庞红光不是那般效忠西夏女帝。但曲如剑只带区区数百人,自然不会让他紧张。 就算这数百人全部到得府衙里去,也不可能兴起什么浪花来的。 很快便到府衙。 曲如剑等人再度被拦在外头。 有府衙守卫跑进去向庞红光禀报。 曲如剑脸上也不见什么怒色,只是在外面等着。 只不多时,便见得庞红光满脸红光的带着数人从府衙内走出来。刚出门口,便笑呵呵对曲如剑道:“曲统领,久违了。” 他年约六旬,却颇有精神。官袍整洁,头发也是束得齐整,看得出来是个颇为注意形象的人。 曲如剑从马上下来,也笑着对庞红光道:“曲如剑见过节度使。” 庞红光上前很是热络地拉住他的手便直往府衙里面走,同时嘴里还说道:“曲统领来这兴元府,怎的也不让士卒先行通报,本官也好设宴在此等候。如此,却是怠慢曲统领了,还请曲统领多多包涵才是。” 看起来他好像和曲如剑挺熟似的。 而实际上,两人只不过是在中兴府见过那么两面,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 曲如剑微微皱眉。 大概是对庞红光这般文官做派有些不喜。 他并非是书生出身,身上到底带着军中的许多气息。总而言之,就是不太喜欢和这些文官打交道。 这样的将领,不仅仅是在西夏,哪怕是大宋,也并非罕见。 不过他脸上自然不会表露出来什么,瞬间眉头又舒展开来,道:“该是曲如剑请节度使见谅才是。曲如剑来得这般仓促,实是叨扰节度使了,只曲如剑是奉着圣命而来,却也是无可奈何。” 庞红光故作惊讶模样,“圣命?莫非皇上有什么话让曲统领你传递于我?” 曲如剑点点头道:“皇上口谕,让节度使您齐集大军、筹备粮草,和我还有赫连城两军将军准备兵压潼川府路。” 庞红光听得这话,眼眸深处便有到极为深处的光芒掠过,“皇上真是要打新宋?” 曲如剑道:“想来节度使也是知道,新宋不过是大理傀儡。现在大理国已在宋军面前兵败如山倒,被宋军杀到国内,这自是我们进攻新宋的好机会。只需得和宋国合力攻下新宋,我们西夏总是要得些好处的。” 庞红光沉吟,其后却道:“那怎的皇上之前不直接命我率军挡下新宋军马?如此覆灭新宋岂不是更为容易?” 曲如剑轻笑。 对于这事,李秀淑自是早就交代好他说辞。 他幽幽道:“那还不是因为那宋帝给的好处太少,当时没能和皇上达成共识么。再者皇上也是顾着节度使你的,担忧你匆匆率军抵挡新宋那些军马会折损惨重,所以在没有做好准备前不欲动手。而在我看来,皇上可能也是想让宋帝瞧瞧,咱们西夏并非是他们附庸,不是他们说打谁,咱们西夏就必须去打谁的。当然,这话并非是皇上对我说的,而是我自个儿瞎琢磨,节度使以为如何?” 庞红光微微沉吟,脸上露出浓郁笑容,“曲统领看得透彻。咱们皇上虽是女流,但胜过万千男儿,那宋帝想要咱们皇上对他言听计从,却真正是太过小瞧咱们皇上了。” 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得府衙正殿内。 庞红光命人再摆宴席。 曲如剑率来的数百轻骑都被带着府衙别处,正殿内,仅有他和曲如剑两人。 待得侍女奉上来茶水,庞红光便又笑眯眯问曲如剑道:“曲统领打算何时攻打新宋?” 曲如剑微微沉吟道:“我大军刚刚和赫连城将军汇合,需得休整数日才行。然后再率军直往新宋北疆,至于何时发兵进犯,这却还得等皇上的意思。” 他双眼瞧着庞红光,“节度使,皇上的命令我已是传给你。你还是得这就着手做准备才好,若是到时候延误战机,怕是会惹得皇上生怒啊……” 庞红光轻轻点头,“那我明日便交代下去,让各府衙准备筹措粮草。” 曲如剑道:“如此甚好。” 然后两人便没有再继续谈论这话话题。 庞红光只是旁敲侧击问曲如剑些皇城的事情。 曲如剑也看似轻松的回答。 但实际上,他甚至连后背上都已是冒出些许汗水来。 庞红光是十足的老狐狸,并不好应对,话语中总是冷不丁带着两句试探。 以曲如剑的城府,面对他也就勉强能保持脸上轻松,心中却是慎重得很。 其后,等下人送上饭菜来,两人便开始进席。 好在曲如剑是穿着甲胄的,要不然被庞红光瞧见他背后的汗水,只怕这老狐狸会意识到什么。 这顿饭,曲如剑也是吃得不轻松。 以至于到餐后他由下人带着去房间后,嘴里硬是常常喘了口气。 而庞红光在他走后,独自坐在正殿内,则是沉思起来。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满脸冷冽之色,再也看不到之前的儒雅气息,“兵发新宋么……” 他当然知道现在段麒麟正率着大理文武百官往蜀中行。 而且,他也的确是鬼谷学宫的人。 甚至诸如利州西路贾峰华等人,都是他慢慢拉拢、控制下来的。 在原本潜伏到元朝的那些棋子中,他是当仁不让的主心骨。 作为鬼谷学宫中人,他自是不可能坐视西夏、大宋联手覆灭新宋,斩断段麒麟、鬼谷学宫后路。 而眼下形势如何破局,哪怕是庞红光这样的人,也颇为感到头疼。 该如何,才能阻大宋、西夏灭新宋? 想着想着,庞红光眼中渐渐有着冰冷杀意流露出来。 先杀了这曲如剑,覆灭太白山侧的那些西夏军? 这的确能够为新宋解局,但他庞红光也必然暴露。其后,女帝盛怒之下必倾全国之力和他厮杀。 而以他眼下实力,想要和逐步得到更多大臣支持的李秀淑争锋,赢面却是不大的。 <script>app2(); 1058.暗箱操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直过去许长时间,庞红光才从幽暗的大殿中走出来,手中捏着封大红色请柬。脸色不再是之前那般凝重,显得颇为轻松。 大概他已经想到破局的办法。而且对于这个办法,他颇有自信。 “来人!” 走出大殿的庞红光对着外面轻喝。 有府衙中佣人匆匆跑过来,“大人。” 庞红光将请柬递到佣人手中,道:“去请城南许老爷明日到我家中赴宴。” 佣人似见怪不怪,连连答应,便向着外面跑去。他显然是并非是初次去给这许老爷送信。 只跑出院落,眼中才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嘴里嘀咕,“大人怎的又请这许老爷赴宴?” 许老爷名为许青水,是这兴元府内富商,布匹行业的行头。虽然说得上是家财万贯,但在这佣人心中,显然还不够格引得自己老爷青睐,引为至交,常常走动。 庞红光是什么人? 利州东路节度使! 在利州东路这片地方,说他是天老爷都不过分。 这个年代商贾地位很低,许青水再有钱,也的确不至于能攀上庞红光这层关系。 而这中间到底有何蹊跷,这送信的区区佣人自是想不明白,也不会去多想。 他只是老老实实将请柬递到许府,然后得到许老爷的回复,说明日必到节度使府邸内赴宴,便就回到府衙复命。 许府内。 许老爷身形颇为臃肿,年岁看上去比庞红光还要大上几岁。脸上也并没有大亨气象,可能是因为常年经商的原因,倒是不乏市侩之色。这年代不像后世,商人再有钱也没多少面子。于是很少有商人能够趾高气昂。 许青水脸上气度较之庞红光真是相差太远了。 若是他站在庞红光身旁,怕是谁都会以为他只是庞红光的老奴。 而此时,这位和老奴似的富商坐在自家正堂的太师椅上,手中捏着请柬,神色却是显得幽幽。 这种神色,也将他脸上那种市侩的气息冲去不少。 正堂之内除去他再无他人。 约莫过去数分钟,这位许老爷才突然对着外面喊道:“文房四宝伺候。” 有丫鬟很快从偏房中庸盘子托着纸墨笔砚等物走过来,俏生生地喊:“老爷。” 然后将纸笔等摊在书桌上。 许青水看着这丫鬟磨墨,直到墨磨好才起身,却是摆摆手,道:“你先出去。” 年约不过十五的丫鬟娇滴滴点头答应,便又走出去。 许青水提笔写字。 他的字很漂亮,飘逸却又仿佛力透纸背。哪怕是在这个年代,不是刻意练字多年的,也绝对写不出这一手好字来。 接连数封书信在许青水手下落笔成文。 他瞧过,眼神深处有着笑意浮现,嘴里轻轻嘀咕,“请君入瓮……围魏救赵……师兄好计谋啊……” 然后便将几封书信不急不缓地折叠好,又放到信封内,这才对着外面喊道:“来人。” 有穿着青袍的老奴进屋,“老爷……” 他看向许青水的眼中只有恭敬,倒是没有多少惧怕,看起来已是在许青水身旁伺候许多年头。 许青水将手中的三封信递给他,道:“家里布匹原料不够了,明日清晨便将这三封信给送出去。” 管家模样的老奴也不多问,接过信答应下来便往外走。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许在别的家里会很奇怪,但在许家并不奇怪。 许青水以前没少做过这样的事情。下人们也都只是觉得老爷雷厉风行。 翌日大清早,便有数匹快马离开许府往兴元府外而去。 曲如剑在府衙中醒来后也没有继续在府衙内多呆,婉拒庞红光留他在府衙内用膳的好意,带着数百亲卫也是离开兴元府。 他说他要回去军中,为大军兵压潼川府路早做些准备。 庞红光将曲如剑一群人直送到府衙门口。 待得曲如剑等人快马离去,他才转身,嘴角却是有着颇为冷厉的笑容勾起。 他当然不会坐视大宋、西夏合力覆灭新宋。 而昨夜的深思也让他意识到,西夏、大宋合力进攻新宋,这并非只是凶险,也许还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这个机会甚至能够扭转现在新宋、大理极度势微的局面。若是他庞红光能够办成这件事,必是能让所有师兄弟为之侧目的大功。 …… 江陵府。 前两日才刚刚张贴过武鼎堂招纳贤才的告示,今日,却是又都被府衙小吏撕下去,重新换过。 内容已然有所更改。 这让得很多人都为之感到好奇。 因为府衙告示很少发生这样朝令夕改的事情。 于是有越来越多的人人围到告示前观望,告示上的内容也渐渐在江陵府内发酵起来。 不知多少江湖人士动容。 前两日都还冷清得很的府衙前大街武鼎堂招募处忽然间又变得热闹哄哄起来。 持着各式武器的江湖人士将整个招募处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群中,不乏在江湖上享有盛名的高手前辈。 他们当然没有如剑神空荡子、天师元真子等人那样的名头,但在各自的地盘上却都绝算不得小人物。 不说名动天下,威震区区几个城池地境却是做得到的。 黄六甲亲自坐在招募处内,看着这么多江湖高手聚拢过来,眼中止不住的笑意。 皇上果真是天纵之才。 他没想过,皇上只不过稍稍给他出主意,就能取得这样的效果。 虽然现在还没有江湖义士报名说要加入武鼎堂,但他看得出来有许多门派中人眼神中已经有蠢蠢欲动之色。 “元真子天师……” “元真子天师……” 就在众人闹哄哄,个个跃跃欲试却又迟迟没有人带头时。人群中忽然接连响起这样的喊声。 不知道多少江湖人士为之侧目,都向着声源处看去。 然后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对着那个方向拱手,也不管看没看到元真子等人,都是喊:“天师……” 这就是天师道天师们在江湖中的威望。 天师道虽是道门,但这些年助皇上破元贼,福泽百姓,着实是让得天下众多豪杰为之敬佩。 再加上以前天师道就在江湖中极具盛名,元真子现今能够被人这么尊敬实在不是怪事。 “诸位客气了。” “诸位客气了。” 人群中,元真子带着元离子、元淳子等人穿着极为整洁的道袍走出来。 元真子笑容满脸,连连对周围众江湖人士拱手,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气。再也看不到以前邋遢模样。 这老道现在心里大概是舒爽至极的。 这两天多以来,他呆在江陵府内,逐渐被江湖人士们认出来。那诸多崇敬的眼神只差点让他飘飘欲仙。 别看他扮相是有了,但论道心,却是远远不及上他那位哥哥张天洞。 只好在这老道脸皮颇厚,倒也没有再众人面前露出沾沾自喜的模样来。要不然,怕是立刻就得引起无数人诧异不成。 他颇为潇洒从容带着众师弟、师侄等从人群中穿出以后,便直到黄六甲前面。 黄六甲的眼神先是微愣,随即逐渐露出浓浓的喜色来。 他这两天都是呆在府衙内,倒是并不知道元真子等人也在城内的消息。 “晚辈黄六甲见过元真子天师。” 等元真子到得近前,黄六甲才算是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对着元真子拱手。 虽然他是雷霆殿殿主,但知道元真子这些人和赵洞庭关系极好,是以以晚辈之礼对待元真子。 不以官身论,这能够体现出他对元真子的尊敬。 当然,实际上元真子年岁也要较他大不少。 元真子揖道礼,“殿主有礼了。” 说话间,却是对着黄六甲偷偷眨了眨眼睛。 <script>app2(); 1059.武鼎宗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自天师道搬到衡山以后,黄六甲没少跟着赵洞庭或是杨淑妃去衡山祈福,尤其以后者居多。是以和元真子也算熟识。 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让元真子这老道士装着正儿八经的模样,大概真是有些为难他。 他眨巴眨巴眼睛,估摸着也是嫌绷着脸太累。只这样,却是让得黄六甲差点忍不住笑,嘴角硬生生扯动了几下。 “天师怎的也到了江陵府?” 直过去数秒钟时间,黄六甲才恢复表情,问元真子道。 问话间,也对着元真子身后诸位天师道高手道士们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众道士还礼。 元真子有些惋惜道:“贫道带着诸位师弟、师侄看到诏书,本是来助苏元帅覆灭元贼的。可两日前才到,却是晚了些。” 黄六甲轻笑,“我也是来晚了些。谁也没想到苏元帅会在短短数日时间内就将那些元贼杀得屁滚尿流啊!” 然后他便就是请元真子等人在这招募处坐下。 虽这样显得有些区别对待,但元真子等人的身份在这里,周围的江湖人士们自也不会说什么。 你也想坐? 行啊! 你要是有真武境的修为,你就上去。 你要是道门小天师,你也可以上去。 人群中,到底还是没有能够和元真子等人身份相提并论的存在。那如凤毛麟角般的几个上元境已经是顶尖人物。 毕竟如元真子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已经算是老妖怪。 真武境寻常很少会在江湖中行走的。 待众道士坐下,黄六甲便直言问元真子道:“天师来到这里,可是有事寻我?” 说这话时,他心脏有些噗通跳。 他隐约知道元真子为何前两日没有来这招募处,而今日却来了。 这显然和刚刚张贴的新告示有着极大关系。 “无量天尊……” 元真子揖道礼,带着悲天悯人般笑容道:“贫道愿领衡山天师道成为朝廷武鼎宗门,助朝廷灭外贼、除内敌。” 周围人群中有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谁也没有想过,最后会是由天师道来带这个头。 虽然天师道和皇上关系密切这已经在江湖上不算什么秘密,但成为“武鼎宗门”,却也意味着天师道以后将和朝廷密不可分。 武鼎宗门。 这是江陵府内刚刚张贴出来的新告示上的名词。 从字面上拆解就可以得知,武鼎宗门既是隶属于武鼎堂的宗门。当然,并非是真正统辖,只是和客卿差不多。 武鼎宗门寻常时有着绝对的自由,朝廷并不会干涉其宗门事物。甚至还会封地、每年派发俸禄等等。 也会在“武鼎宗门”外挂武鼎牌匾。 这应该算是荣耀。 而武鼎宗门只需要在国难时听从朝廷调遣就行,譬如就像乐婵诏令各路英雄往江陵府灭元贼、清缴各地和乱民有关系的门派。 现在各门派、各路江湖豪杰响应朝廷号召,都是他们自主的。而要是那些门派成为武鼎宗门,这就会成为义务。 说白了,就是朝廷会给他们“武鼎宗门”称谓,还给钱、给土地、给好处。但是也会将他们算作是外编人员。 这当然是赵洞庭的主意。 也是赵洞庭在思量过朝廷和江湖中门派的关系之后想出的折中的法子。 这些江湖门派思想守旧,要完全加入武鼎堂沦为朝廷爪牙不太可能。但成为武鼎宗门,他们却大概不会太过抵制。 首先,有好处拿。 其次,光是武鼎宗门专扶国难这几个字,就能受江湖人敬重了。 现在在江陵府内的多数都是江湖义士,在没有好处的情况下都响应号召来了这江陵府。哪个不是有着卫国大义? 只之前没有人带头,众门派中才无人出来说要成为武鼎宗门而已。 现在元真子开口,刹那间便让得周围议论纷纷起来。 而黄六甲则是惊喜地站起身,对着元真子拱手道:“天师大义,黄六甲在此多谢了!” 元真子轻抚胡须,缓缓道:“黄殿主无需客气,除魔卫道、保家卫国本是我道修士本分。纵是皇上不下这等诏书,能让我等成为武鼎宗门,我等也会履行如武鼎宗门这般的义务。入武鼎宗门,也是方便日后若有国难,朝廷召集我们能容易些。” 他好似全然没有将那告示上所承诺的赏地、发俸禄、减免税赋等诸多好处放在心上。 但了解元真子的元淳子、元休子等师兄们却是知道,自家这位不着调的天师此刻怕已经是肚子里笑开花了。 仅仅只为朝廷能够召集他们容易些? 屁! 这哪里像是他们这不着调天师能够说出来的话。 难道不成为武鼎宗门,朝廷想要号召天师道就很麻烦?长沙才离衡山多远啊? 分明就是想替天师道捞些银钱,免些税赋。 不过……貌似这样也挺好。 有个这样脸皮厚的天师,倒也免去让他们这些人去出头的麻烦。 黄六甲连又道:“天师大义,天师道大义。待这回回皇城,我必将天师道之大义禀明皇上。” 然后他才又做下去,低头在纸上写下来“衡山天师道”五个字。 再抬头,对元真子道:“天师,我已经将您天师道登记在册。等过些时日,皇上的圣旨自会送到您天师道道观里去。” 元真子笑着起身,“如此,多谢黄殿主了。” 说罢,两人便就没有再多说。元淳子、元休子等人也是和黄六甲告辞,便就跟着元真子向着人群外走去。 其实于天师道而言,成不成为武鼎宗门都不重要。以他们在江湖中的威信,纵是不成为武鼎宗门也必然受人敬仰。 元真子在看到新告示后带着众人前来,无疑是来为赵洞庭、为朝廷捧场子的。 他要做表率给这江陵府内的江湖各派看看。 衡山天师道相信皇上、相信朝廷,也愿意矢志不渝地跟在朝廷后面锄强扶弱、保家卫国。 而元真子演的这场戏,也的确影响到周围观望的各江湖门派。 好似有阵风忽然在江陵府城内刮将起来。 还不等元真子等人走远,人群中就有人叫嚷道:“我们金刀门也愿意成为武鼎宗门!” “还有我们仙剑派!” “栖霞谷也愿入武鼎宗门!” “……” 人声鼎沸。 原本不开口的各门派领头人物霎时间好似生怕被别人抢先似的。 虽然其实眼下各门派头脑其实多数都没有亲自赶来这江陵府,但在这里的领头人已是顾不得再送信回去请示。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成为武鼎宗门有地有钱还有名声,谁知道皇上或是武鼎堂会不会又突然改变主意? 武鼎堂招募处完全被鼎沸的人声淹没。 黄六甲等武鼎堂供奉笑得合不拢嘴。 “诸位且先安静、诸位且先安静……诸位安静!” 最后还是黄六甲用出内力,才算是让得场面稍微安静下来。 黄六甲对着周围拱手道:“黄六甲在此多谢诸位江湖同道的大义了,只是还请诸位不要太过喧闹,我这实在是听不清楚。” 说着对旁侧武鼎堂供奉打了打眼色。 那供奉连道:“诸位,请在这里排队,一个个来可好?” 人群争先恐后。 别看这些人多数都是怀着绝技之辈,但此刻打定主意要成为武鼎宗门,却是和买菜的大娘没有什么两样。 江湖人和寻常人,除去身怀修为意外,或许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黄六甲总算是轻轻松了口气。 他又坐回到椅子上,抬眼扫过众人,道:“诸位,黄某很是感谢诸位如此心怀大义,但告示中有明言在先,要成为武鼎宗门者必须宗门有真武境强者坐镇,亦或是有五位以上上元境强者,暂且还不曾达标的义士们请先回。” 他不得不说这样的话,因为现在排队的人里面有许多看起来实在不像是身手太高强的样子。 而且黄六甲也不相信现在江陵府内聚集着这么多江湖大派的人。 莫说能有真武境坐镇的,便是能有五位上元境强者的宗门,在江湖上都已经算得上是绝对的名门大派。 也就是说,人群里有许多人必然是抱着侥幸心理在滥竽充数。 而即便是在黄六甲说出这番话后,有些讪讪离开队伍的人也是不多。 这是人之本性。 虽来到这里的多是义士,但也没谁就规定义士不能爱财、不能爱名。 黄六甲眉头不禁轻皱起来,淡淡又道:“待皇上正式颁布各武鼎宗门以前,会遣高手到诸位山门内先行探底的。” 他这话说出来,周围瞬间有人脸色微微变幻。 原本数十人的队伍轰然而散,眨眼间竟是有大半人微微红着脸离去。 队伍仅剩十余人。 而这十余人各自有着各自的气度,眼中也都有着些许傲然之色。 他们是真正名门大派的人,也符合武鼎宗门的要求。 黄六甲看着周围散去的众人,有些哭笑不得。 这日,有十余门派被他登记在册。虽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江湖中极具名头的大派。 其中最远者,山门甚至还在江南西路境内。 这让得黄六甲都是为之诧异,没有想过如今朝廷的号召力竟是已经达到如斯恐怖的地步。 …… 利州西路沔州。 因沔州离太白山西夏禁军扎营处较之兴元府离那里要远些,是以赫连城这个时候才赶到沔州城外。 他也如曲如剑那般,同样在城外被拦住。在出示过令牌、表明身份以后才被手城门的士卒带着向府衙而去。 然后在府衙内见到贾峰华。 贾峰华年岁较之庞红光要稍小些,脸蛋也要消瘦许多。光从面相而论,要显得阴厉几分,并不如庞红光那样极易给人好感。 只赫连城作为李秀淑心腹爱将,自也不是初次和贾峰华打交道。 刚在府衙内碰面,稍微寒暄几句,怕露馅的赫连城就直接道:“节度使,末将此行奉皇上口谕而来。命你在利州西路境内调兵遣将、筹集粮草,准备不日和我以及曲如剑曲统领的大军前去进攻新宋潼川府路。” 他知道行军打仗贾峰华未必及得上自己,但若论虚与委蛇、城府深厚,他赫连城却是远远及不上贾峰华的。 曲如剑让他来贾峰华面前做戏,事实为难他。是以眼下快些将话说完,快些离开为妙。 “皇上要打新宋?” 脸型消瘦的贾峰华脸上也是露出当初如庞红光那般的惊色来,甚至还要更甚几分,“皇上让赫连将军你屯兵于太白山,原来不只是单单想要防止新宋军趁着过境之时夺我们西夏土地的?” “不对,不对。” 随即他却又是自顾自摇头,问出当初庞红光问曲如剑的话,“皇上要对新宋动手,何不在新宋军过境时便动手?” 赫连城心中自是早有说辞,道:“这回皇上是配合宋国大军去打。之前,还不是没和宋国皇帝谈好好处么。” 贾峰华闻言只稍作沉吟,便就答应,“好,那本官等会儿就去准备。” 他好似压根没有怀疑赫连城的话似的。 而赫连城也不管这么多,直接拱手道:“既如此,那末将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转身便走。 “赫连将军怎的这般来去匆匆?何不在府内用席?”贾峰华在后面问。 赫连城回首道:“大军还在山中休整,赫连城便不做叨扰了。” 然后头也不回离去。 他怕是不知道,贾峰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能够做到他这个位置的,没谁会是酒囊饭袋。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相信了赫连城的话。 赫连城和曲如剑是女帝李秀淑的刀,而这把刀,到底会要向着谁的脑袋上落去,还是难说得很的事情。 直到彻底看不到赫连城的背影,贾峰华才回到府衙正殿里。坐到太师椅上,陷入深深沉思。 他不是鬼谷学宫中的人,而是被庞红光渐渐拉拢,最后才跟着庞红光投了西夏。 愿意这般做,是因为庞红光手中有着他的把柄。只要那些把柄被交出去,他贾峰华很难在元朝继续活得逍遥自在。 另外,则是那时候元朝伯颜、阿里海牙等人被宋军打得颇惨,正是两虎相争,大理坐山观虎斗。他也是被庞红光蛊惑,觉得手握着破军学宫和鬼谷学宫的段麒麟应该有很大的赢面可以得到天下。 他贾峰华可以赌一赌。 而现在,贾峰华还愿不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压在段麒麟身上,这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有着破军、鬼谷两个学宫的大理可是被宋国禁军打得溃不成军啊…… 而在宋国北疆,元军铁骑也同样是被打得哭爹喊娘。 现在宋国和西夏要联手布局新宋,虽宋国夔州路仅数万军,但这是新宋十余万参军能挡得住的吗? 贾峰华的脑子里不断有念头在闪烁着。 庞红光可以蛊惑他弃元投西夏,却也没那威望能让他贾峰华继续心甘情愿将自己绑在新宋这条船上。 新宋怕是挡不住的…… 我不能跟着新宋这艘船沉没下去…… 只是,李秀淑让曲如剑、赫连城两人驻军于太白山侧,真的是想配合宋军覆灭新宋吗? 她会不会有发现我或是庞红光,还有临洮、凤翔那两个老家伙的动作? 如果李秀淑是假借的攻打新宋的理由想要覆灭我们这些人,她又该会如何部署? 在这大殿之内,贾峰华的身影好似粘在椅子上,足足数十分钟都没有起身。 而当他最后从大殿内走出来时,也好似想清楚什么。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走出大殿的贾峰华遥遥看向兴元府方向,嘴里喃喃了句,“庞红光,怪不得我。只是你背后的主子现在太没有希望得到整个天下了……” 自语完,贾峰华向着府衙某个幽暗的地方而去。 而后不多时,自那里有信鸽飞起,向着西夏皇城中兴府而去。 信,是贾峰华给女帝李秀淑的。而其中内容,此时除去执笔的贾峰华外,自是谁也不知道。 接近黄昏。 有府衙内士卒匆匆跑到贾峰华面前禀报,“节度使大人,城西聂成荫聂老爷在外求见。” “呵呵。” 贾峰华淡笑两声,道:“快快去请进来。” “是。” 士卒连忙领命向着外面走去。 只他心里却也是有种微妙的感觉,好似节度使大人的这两声笑不如以往那般亲切。 难道是聂老爷最近有什么事惹得节度使大人不开心不成? 若是如此的话,那自己也就千万不能和聂老爷表现得太过亲密了。 <script>app2(); 1060.各怀心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姓聂的和许青水差不多。只许青水是在兴元府做布匹生意,而姓聂的则是在沔州做蚕桑生意。 两人有生意往来。 姓聂的既是许青水布料商行在沔州的原材料提供商。 如姓聂的这样的人,在利州东路、利州西路、凤翔、临洮,甚至乃至于更远的地方都有。 他们便好似是蛛网般,从各地将蚕桑原料或是成型的布匹供应给许青水。得以让许青水始终稳坐着兴元府布业行头的位置。 而实际上,他们自然是庞红光建立起来的情报机构。 庞红光、贾峰华等人虽是算得上在这利州东西等路只手遮天,但他们到底已经投宋西夏,是西夏臣子。以他们身份的特殊性,不可能在明面上来往过于密切,甚至需要故意做出互相瞧不顺眼的模样麻痹李秀淑。 譬如现在,在西夏朝廷里,庞红光、贾峰华便是出名的政见不合。 甚至去年两人曾在国都觐见女帝时,还大打出手过。 于是,许青水这些人也就应运而生。 他们有着生意来往作为掩护,不是特别有心的人,怕也不会联想到庞红光、贾峰华等人身上去。 毕竟庞红光、贾峰华也不仅仅就只和许青水还有这什么聂老爷交往。 但李秀淑还是发现庞红光不对劲。 这到底是从哪里发现的端倪,就无从得知了。 “草民见过节度使。” 士卒很快将穿着藏青色华贵袍子的聂老爷带到贾峰华面前。尚且还离着数米远,脸上带着阿谀之态的聂老爷就连忙给贾峰华施礼。 虽他挂着贾峰华远亲的名,因此和节度使府来往颇多,但却从不敢逾越礼度。 旁侧士卒瞧瞧贾峰华,悄然退开下去。 “嗯。” 贾峰华只点点头,便往府衙正殿里走去。 到他的节度使府里,他倒是不再担心会有什么眼线。而且在这里谈完正事以后,他还会带聂老爷到后院去见见家人,做足样子,也就能让人以为聂老爷真是他的远房亲戚。 聂老爷不知为何,突然皱了皱眉头,然后才跟在贾峰华的后头。 大概是他也察觉到什么。 人的直觉有时候是种很神奇的事情。 两人到正殿里稍微阴暗处,贾峰华便问道:“庞大人又有信让你传给本官?” 聂老爷躬着身子道:“是。刚送到小人府上的信,小人没敢拖延,立刻给您送来了。” 贾峰华又轻轻的嗯了声,声音从鼻子里发出来的。然后接过聂老爷从衣袖中掏出的信。 他也不急着看,对着聂老爷摆摆手,“你去后院转转。” “是。” 聂老爷如同佣人般谦卑点头,向着殿外走去。 他和贾峰华是来往密切的远亲,那当然只是在外人看来。实际上,他真和贾峰华的佣人没什么区别。 贾峰华心中估计也从未正视过他。 等聂老爷走出大殿,贾峰华才从信封中将信给掏出来。 看完信,神色幽幽。 信上只有八个字,聚兵屯粮,伺机而动。 他当然能够瞬间领会到庞红光的意图。 庞红光是鬼谷学宫的棋子,他说要伺机而动,必然是说等待时机和西夏决裂。 看来,除去赫连城来找自己以外。女帝应是也派人同时去找庞红光了。 而对于庞红光的这种反应,贾峰华也不觉得意外。 庞红光是真正的鬼谷学宫死忠。 沉默半晌,贾峰华将信放在油灯上点燃。 看着信纸渐渐被燃烧成灰烬,他嘴里只幽幽吐出三个字,“可惜了……” 深夜。 大宋长沙皇宫深处。 这个时候赵洞庭自是已经睡下的。 没有白玉蟾、吴阿淼两个家伙在身旁的日子,赵洞庭的生活和寻常皇帝并没有什么两样。很少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只正在这夜色绵绵时,却是有太监匆匆向着赵洞庭的寝宫跑来。 然后在寝宫外边被守门的禁卫拦住。 提着灯笼的太监匆匆对禁卫说了几句什么,禁卫统领微微皱眉,这才向着寝宫内走去。 “皇上……皇上……” 赵洞庭在睡梦中被叫醒。在约莫两分钟后披着睡袍出现在门口,“何事?” 禁卫统领道:“元朝使臣在外求见。” “这个时候求见?” 赵洞庭语气虽是有些疑惑,但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疑惑的表情,显得很是从容淡定。 只过去那么约莫两秒,他瞌睡似是轻了些,却是摆手道:“不见。就说朕已经睡下,没能叫醒。” 禁卫统领又道:“可来传报的公公说是有关于议和的大事。” 赵洞庭只是轻笑,“朕知道,照朕的吩咐去办就是。对了,那传信的公公记得打上他十大板。” 说完便就直接转身又走回了房间里。 禁卫统领挠挠头,没敢多说,走出院外,又按着赵洞庭的原话说给那太监听。 那太监最后听得皇上要打他十大板,霎时间吓得脸色大变,只差点屁滚尿流。 他跪倒在院外大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他显然是做过什么,不然不会直接喊恕罪。 但紧接着就被禁卫统领两巴掌打在脸上,“大胆,深宫禁院竟敢大喊大叫,吵着娘娘们怎么办?” 太监的叫声噶然而止,两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禁卫统领可是练家子,且修为不低,虽刚刚下手有着些分寸,但还是差点将这太监给直接煽晕过去。 禁卫统领不屑地瞧这收声的太监两样,对旁边两人吩咐道:“你们两跟着他去宫门将那求见的元使臣打发走,然后就地打他十大板再回来。” “诺。” 两个禁卫领命。 如丧考妣的太监被两个牛高马大的禁卫直接架了出去。 赵洞庭安寝的房间里。 颖儿躺在床榻上。 感受到赵洞庭钻进被窝,她轻声问道:“皇上,怎的无缘无故就要打那公公的板子?” 她刚刚自也是醒了。赵洞庭和那禁卫统领的话都听在耳朵里。 赵洞庭哼哼两声,伸手将颖儿搂在怀里,引得颖儿娇呼,这才道:“深更半夜的明明知道朕已经睡下,却还来为那什么元朝使臣传信。摆明是收了那元使臣的好处,朕就打他十大板已经算是饶过他了。” 颖儿双眸在依稀的灯光中眨动着,“那皇上您怎么就知道他定是收受了好处呢?” 赵洞庭砸吧砸吧嘴,“十有八九。再者即便他没有收受好处,明明知道宋元不和,还来替那元使臣传话,不是找打么?” 颖儿瞬间哭笑不得。 皇上这个理由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这点小插曲,不管是赵洞庭还是颖儿,自然都不会放在心上。 宫内永乐门。 驻宋的元使臣还躬着身子在这里等候着。 他已然有些年岁,身形单薄,在这样的夜里孤零零站在宫门下自是显得有几分凄凉。 但旁边禁卫们只是昂首挺胸,却是无人理会他。 见得太监被带过来,这元使臣脸上露出颇为疑惑之色,却又按捺不住心中急切,连问道:“公公,如何?” 太监两边脸都是高高肿起,看向元使臣的眼神有些愤恨。 他当初其实也是想过不传信的,但没耐住这家伙的金钱攻势。果不其然,这不是挨了打么? 元贼果真是没好东西。 但这太监还算实诚,虽心里不忿,但还是勉强张嘴模糊不清道:“皇上已经睡下,不见任何人了。大使回去吧!” 然后还不等面露苦色的元使臣再说话,这太监就被两个禁卫给拖曳了下去。 仅仅就到离着这永乐门不过数十米的地方,太监被一禁卫单手提着,另一禁卫用刀鞘连打了十大板子。 痛叫声可谓惨绝人寰。 <script>app2(); 1061.元朝大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使臣瞧着这幕,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他终究没有继续在这永乐门僵持,悄然又离开皇宫去。 皇上定然是醒了的。要不然谁下的令让这两个禁卫打这太监十大板子呢? 能够作为元朝助宋使臣,这人自然脑袋并不简单。他很轻易就能想得通其中关节,这是宋帝在挑明告诉他,今夜不会见他。 他纵是再为急切,也只能压在心里。 这夜,回到府邸的元使臣辗转反侧,整夜都没能睡得着觉。 翌日尚且还是天色未亮的时候,他就再度匆匆进宫。求见赵洞庭。 只赵洞庭却仍是如往常那般到辰时左右才到御书房里。 刚坐上床榻,刘公公在旁禀道:“皇上,那元使臣已在永乐门等候您半个多时辰了。” 赵洞庭只是佯装没有听到。 刘公公见状便也不再开口。他的眼色、他的城府,自是比昨晚上那个挨板子的太监要厉害得多了。 “让他进来吧!” 直又过去个把时辰,外面已是烈日炎炎,有蚊虫的聒噪声不断响着,赵洞庭才忽的开口。 如老僧坐定般的刘公公也在这刻好似突然活过来,躬着身道:“老奴领旨。” 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而在永乐门,那驻宋元使已经是摇摇欲坠。 想他以前刚刚到大宋的时候是何等的威风,何等的颐指气使。大概从未想过,在短短两年之后,地位就会发生这般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人愿意受气。 也没人愿意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哪怕对方是皇帝。 但是这元使臣却有不得不站在这里的理由。 “大使,您里边请吧!” 刘公公带着两太监走到永乐门,看到摇摇晃晃的元使臣,嘴角露出些许笑容,淡淡开口。 太监的声音总是更显得拿腔作势。 只等元使臣抬头时,刘公公嘴角那抹冷笑自然又是散去。 这老太监涵养功夫太深,宫内怕是鲜少有人能够看得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元使臣没敢对刘公公太过傲慢,点头道:“有劳公公了。” 今时不同往日。 他们元朝式微,他也就没有继续在刘公公等这些大宋臣子面前耀武扬威的底气。 刘公公也不多言,只是扭头向着御书房走去。 元使臣若有所思跟在后面。 到御书房外,刘公公喊了声,“皇上,元朝大使到了。” “进。” 里面传出来赵洞庭尚且显得有些稚嫩的声音,“进。” 刘公公带着元使臣走进屋里。 刚进屋,元使臣便对着赵洞庭拱手道:“元使臣祁宏达见过宋帝。” 赵洞庭故作模样抬起头,眼神从书案奏折上移开,落在祁宏达脸上,“朕听闻祁大使昨夜就进宫来求见朕了?” “正是。” 祁宏达轻轻点头,脸上并没什么神情变化。 但若是细细去看,定是能发现他的眼角在微微抽搐。 昨夜这宋帝还将他冷落在永乐门外,现在又故意这般问,分明就是伤口上撒盐。 这自是让得他心中也是暗恼。只是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赵洞庭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摆,“那祁大使匆匆想要见朕,又是所为何事呢?” 祁宏达抬起头直视赵洞庭,“臣代表我朝皇上而来,要求皇上立刻将贵朝军队撤出京西南路!” 他眼中好似有着毋庸置疑之色,这句话也是说得铿锵有力。 “咦,我朝有军队进入京西南路了?” 但让得祁宏达没有想到的是,赵洞庭在听过他的话后,却是偏头疑惑看向了刘公公。 这恍然让他有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咄咄逼人的势,竟就被宋帝这样装傻而消弭了? 刘公公在旁边讪讪地笑,“皇上,这……这老奴也是不知啊……” 他当然是配合赵洞庭演戏。 赵洞庭又看向祁宏达,“祁大使是哪里得来的消息?怎的连朕都不知道我朝有军队进了京西南路?是哪支军马?” 祁宏达只差点咬牙切齿。 他当然知道赵洞庭是在装模作样。 大宋禁军出名的军纪严明,且对大宋皇帝忠心耿耿。他才不相信若是没有眼前这大宋皇帝的命令,那些江陵府的宋国禁军敢轻易离开大宋疆土进入到京西南路去。 但这些话,宋帝要装傻,他祁宏达自也不好挑明。 好不容易将心中郁气抚平下去,祁宏达道:“是贵朝天立、天捷、天雄三支军马。还有江陵府守备军。” “噢,噢!” 赵洞庭恍然大悟般拍着自己的额头,“朕想起来了。” 紧接着却又道:“这些军队的确是朕派出去的,不过朕是敬佩吕文焕吕将军心中大义,特让这些士卒带着贵朝的耶律铸左丞大人去换回吕文焕将军以及他军中旧部们在襄阳城内的亲人。这……也有什么问题吗?” 祁宏达面色抽搐。 他大概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而且还是皇帝。 此时的他甚至连将赵洞庭给活生生打死的心都有。 换家眷? 你那五千江陵府守备军不是已经将家眷都给换出城了么? 后面的两万多大军却还在持续向着襄阳城前进又是什么鬼? 真当别人全是傻子呢? 只祁宏达却又没有真正对赵洞庭怒语相向的勇气。 他虽是元使臣,但在长沙城内生活。真惹赵洞庭不爽,赵洞庭直接咔嚓掉他,元皇忽必烈怕也就最多抗议几句而已。 祁宏达不知道以多大的毅力才让得自己冷静下来,眼神很是有些“幽怨”地看着赵洞庭道:“据我朝所知,贵朝已经用耶律丞相在襄阳府将吕文焕将军等人家眷换出城去数日。现在贵朝江陵府守备军和吕将军旧部怕是都快回到大宋境内了,可贵朝天立、天捷、天雄三军却仍旧在向着襄阳府前行。这让我朝皇上很是担心宋帝您议和的诚意。” 赵洞庭眨巴眨巴了眼睛,“朕怕你们襄阳府出兵追赶,让天立、天捷、天雄三军前去接应不行么?” 祁宏达差点没吐血。 现在襄阳府总共就剩那么点守军,谁敢追赶啊? 追出来给你们宋军送菜么? 而且,就算是接应,用得着出动三支禁军么? 祁宏达真的有些难以理解,为什么宋帝这么年纪轻轻,却有这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莫非是受父辈影响? 因这个年代还没有遗传学,祁宏达自也联想不到遗传学上去。只有句话在他脑子里泛起,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可以前的宋帝好像都挺实诚啊! 眼前这个宋帝不会是那老奸巨猾的陈宜中和杨淑妃的野种吧? 也不知道,现在正有些得意洋洋的赵洞庭要是知道祁宏达心中生出这样荒唐的想法来,心里会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祁宏达又沉默了足足数十秒钟,才对赵洞庭道:“那宋帝您的意思,只待两军汇合,就会返回贵国境内了?” 赵洞庭摊开双手,“这是当然的。” 祁宏达看他这副模样,却是有些不敢相信他。 眼下元朝的议和文书还未送到,宋帝没有在上面盖下大印,真要钻空子先拿下襄阳府,元朝也难以谴责宋国什么。 当然,这并不重要。 祁宏达深深盯着赵洞庭,又道:“我朝皇上让我递话给您,您的大军什么时候从京西南路退出来,咱们便什么时候撤军。” 这可以说是刺刀见红了。 祁宏达这句话里面不无威胁的意思在里面。只要宋朝敢打襄阳,元朝将会不计代价继续和宋朝在边境争锋。 他们在边境到底还是有着数十万人的。 而对此,赵洞庭只是轻笑点头,“好,好。” <script>app2(); 1062.襄阳会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既如此,那在下先行告退。” 祁宏达幽幽又盯赵洞庭几眼,总算是稍稍放下心去,拱手过后退出御书房。 他是收到忽必烈传信,才匆匆赶过来求见赵洞庭的。要的,就是赵洞庭的承诺而已。 忽必烈心中自然还是抱着侥幸的。 他也不希望在边疆继续和宋军厮杀下去。 让祁宏达来见赵洞庭,他是不得以而为之。希望以宋北疆数十万元朝将士,多少给赵洞庭些压力。 襄阳能够这样解围当然是最好。 双方真在襄阳城下开战,忽必烈并没有几分把握能够守得住襄阳城。而他从其余路调军的命令才刚发下去,也只怕是赶不及。 而到时候,襄阳真被大宋拿下。忽必烈就真有胆气让边疆将士继续和宋军交锋么? 这只怕连忽必烈自己心中都没有答案。 他边疆数十万大军未必会是宋军对手,且不说败,怕最多也就是和宋军僵持的局面。 祁宏达走出了御书房。 他抬头瞧了瞧颇为刺目的烈日,被刺得立刻眯起了眼睛。好似在这刻重重松口气。 不管如何,皇上交给他的任务他算是完成了。 宋帝说在两军汇合以后即刻立刻退军。 襄阳府能幸免于难。 赵洞庭毕竟是皇上,祁宏达觉得赵洞庭脸皮再厚,也应该不至于连这种话都信口胡说的。 微微愣了几秒,祁宏达便就匆匆向着宫外走去。 回到他的府邸以后,他匆匆提笔写了封短信,然后以信鸽传往元中都而去。 这件事他之前很焦急,因为他明白,皇上心中怕也是焦急万分。 而祁宏达大概想不到的是,现在就在京西南路边境处。关奇略和吕文焕旧部率领的将士已然和肖玉林、刘子俊率领的铁骑相遇。 这距离他们从江陵府出发才过去不过数天时间而已,哪怕是铁骑,在短短几天时间内也只是堪堪赶到京西南路境内。 两军在官道上汇聚,周遭山脉绵延。 这里大概是荆湖北路往西京西南路境内不过数十里处的地方。 两军自是早就都有斥候探到对方的行踪了。 关奇略率着将士在官道上和肖玉林等人大军碰撞以后,两军都是驻足。 关奇略、肖玉林等人各在军前,尚且隔着十余米,关奇略就冲着肖玉林喊道:“肖军长、刘军长怎的率军来了?” 他虽然是江陵府守备军军长,但却也听说过肖玉林、刘子俊的名头。对于这些禁军老将,心中也是有些佩服的。 肖玉林拍马上前,对着关奇略拱手:“关军长!” 两人都能从对方的旗号上知道对方来自哪军,自然也就知道是何人统领。 关奇略见得肖玉林上前了些,干脆拍马到肖玉林面前。 然后便只见得两人窃窃私语。 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只片刻后,肖玉林就忽的勒转马头对着后面大军喝道:“大军后军做前军,回江陵府!” 军中令旗摇动。 跟着他还有刘子俊赶来的铁骑们齐齐勒转马头,在黄尘中有些突兀地又向着江陵府方向折返而去。 而这个时候,禹兴文率领的步卒后军压根都还没有赶到京西南路境内来。尚且还在荆湖北路境内跋山涉水。 大宋禁军真如赵洞庭对祁宏达承诺的那样,刚刚和关奇略的江陵府守备军汇合就往回撤去。 只这,当然不可能是赵洞庭忽然间下的命令。 他才在宫中和祁宏达交谈完,就算是下令,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送到肖玉林军中。除非是打电话还差不多。 两匹马悠哉悠哉在大军群中走着。 关奇略和肖玉林两人并肩而行。 刘子俊原本坐镇后军,此时在军前领路。 关奇略几经犹豫,最终终是开口问肖玉林道:“肖军长真对麾下特种将士有这么足的信心?襄阳城内可还有不少守军。” 肖玉林轻笑,“若是我的龙枪团和刘军长麾下的雄狮团这般不中用,那就枉费我们这么花费心思训练他们了。” 他脸上和眼中都有着十足的自信。 关奇略却还是有些迟疑,“可据我观察,襄阳府内怕是还有万余元军。这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他的江陵府守备军中有侦查团,也是当做特种军团训练的。以前就有不少侦查团将士经过考核后直接被挑选到大宋禁军特种军团中服役。但是他想想,就算有两支自己麾下的侦查团,想要拿下襄阳府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襄阳府可是兵家重地,要极为险要的城池。 这座城易守难攻,说起来比江陵府都还要坚固得多。 要不然,当初吕文焕也不能凭借着襄阳府硬是当初元军数年的时间。 肖玉林闻言却仍然只是轻笑,道:“关军长放心,拿襄阳府,有雄狮、龙枪两团足以。” 他此时笑起来的模样真像是个翩翩俊公子。 撇去别的不说,但以容貌而论,肖玉林其实也是个极俊俏的公子哥的。 可惜,乐舞芳心却是系在赵洞庭的身份。 这只能说是命。 关奇略见肖玉林这般自信,便也不再多加劝阻,只微微皱眉道:“可现在吕文焕将军的义子吕玉文将军还在城内为质。” 肖玉林微愣,忙问关奇略是怎么回事。 他在江陵府时也听苏泉荡等人说及吕玉文了。 只吕玉文甘愿进城换众家眷出城的事情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关奇略当下便将事情始末告诉给了肖玉林听。 肖玉林听罢若有所思道:“那弘翰末既然答应说待你大军离开京西南路以后便放吕玉文将军出城,应是不会食言吧?” 关奇略显得有些忧心忡忡,“就怕你们也赶来的消息会刺激到他,到时候想留吕玉文将军在城内继续为质。” “他敢!” 肖玉林微微眯起眼睛,却是忽的笑起来,“若是他弘翰末敢这么做,不是正给我们进攻襄阳府的机会?我们也更省事,还不必再费这么多的周章。” 关奇略点点头,“话如此说,可吕玉文将军大义,咱们总不能不顾他的死活。” “小林。” 肖玉林闻言,忽的偏头看向旁侧不远的亲卫,道:“你率数个弟兄去……” 正说话,声音又噶然而止。 他目光又落回到关奇略身上,道:“关军长,你们刚从襄阳府回来,这件事还是让你们麾下士卒去办好些。差几个人火速去襄阳府外,让那弘翰末将吕玉文将军给放出来。快马若不停歇,总能敢在雄狮、龙枪两团之前到得襄阳府的。” 关奇略微愣,“肖军长您真有自信在这之前,襄阳府内守军没法发现雄狮、龙枪两团的行踪?” 肖玉林轻笑道:“若是那么容易就能让他们发现,那也就不配称作是禁军中的特种部队了。” 关奇略偏头召来两个亲卫,交代几句,让这两个亲卫带着十余人往襄阳府而去。 现在他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总不能因为吕玉文而改变整个夺襄阳府的战略方针。 个中孰轻孰重,关奇略分得清楚。 这虽显得有些无情,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实。吕玉文有分量,也及不上襄阳府对于大宋的重要性。 只是稍微沉吟过后,关奇略却是又忽的差人将在军后随行的晨一刀给请了过来。 自从上回在江陵府外和黄粱策厮杀,并且以惊天动地之阵仗斩杀黄粱策以后,晨一刀已经成为整个江陵府的名人。 莫说是关奇略,就是关奇略麾下的江陵府守备军将士,现在大概也没有不认识晨一刀的。 他魁梧如魔的身形,还有那腥红巨大的血刀,都实在太具备代表性了。 “关军长找某何事?” 刚被带到关奇略面前,扛着血刀的晨一刀便直接问道。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若洪钟。 他大概是习惯这副表情了。 而在他后面,十余个刀冢高手也都是这样表情。 那几个年岁最大的刀冢长老,整张脸更是好似枯树皮似的。 <script>app2(); 1063.众臣出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兴许是修炼枯刀法的后遗症。 传闻修枯刀法者,从年幼时起便以刀为伴,常年握刀枯坐悟道。 这样的成长轨迹很难养成圆润油滑的性子,多数都是不苟言笑。除非是像吴阿淼那般的乐天派或许会是例外。 关奇略知道刀冢的人都是这般性子,也就不觉得晨一刀这是故作高傲,笑着直言道:“我想请您随着我麾下亲卫前往襄阳府,让那贾峰华将吕玉文将军给放出来。若是他不愿放人,怕还得劳烦诸位刀冢高手出手。吕文焕将军舍生成仁,我不想将吕玉文将军抛弃在城内。” 他知道,等肖玉林、刘子俊麾下的雄狮、龙枪两团到得襄阳府后,贾峰华定然会更不愿意放吕玉文出城。 “好。” 晨一刀没有迟疑,当即点头答应。 然后便带着众刀冢高手向着那前面的十余匹快马追去。 他们施展起轻功来,速度竟是比那些亲卫骑着的战马还要快上许多。 军中有许多将士露出惊讶、向往之色来。 男子汉大丈夫,就当如刀冢这些高手般,有威慑江湖的实力。 “继续前行!” 待得刀冢众高手和那十余亲卫的身影消失在官道远处,关奇略、肖玉林便就下令大军继续向襄阳府前行。 只需往南再行数十里,他们就能到得荆湖北路境内。 赵洞庭夺襄阳的杀招显然并非是肖玉林、刘子俊以及禹兴文所率的这些军马。 又是一日。 天气依旧是最为炎热的时候。 尚且才是大清早,长沙城内就颇为热闹起来。 这个年代的人睡得早,起得更早。 赵洞庭也大早起床,在寝宫内修习过剑道以后便前往御书房接见了余飞航、段实、朱海望等人。 如今时隔数日,他们在家中该交代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完毕。准备动身前往张珏的镇南军区。 刘诸温、张红伟等人拿下新丁部的消息于昨夜刚刚传到长沙皇宫,连赵洞庭都没有想到他们的速度竟会这般快。 这也让得朱海望等人启程往大理的行程显得更为迫切些。 因刘诸温等人大军在前掠阵,后面必须有相应的人去管理那些攻下的城池才行。如此,才能让得大理境内少生哗变。 而现在张珏尚且还在镇南军区内安置那些降卒,要建立天微军总得需要些时间。朱海望等人怕是还得在镇南军区内滞留。 此时再不从长沙城出发的话,说不定等到刘诸温等人拿下大理皇城,朱海望他们这些人都还在大宋境内。 到时候难免麻烦。 御书房内,包括段实在内的众人都是跪倒在赵洞庭面前。段实以大理路节度使自居。 余飞航为大理副节度使。 朱海望天微军军长,同时暂代大理军区军长。而以后大理军区自是设在大理国都,威慑整个大理境内。 除去他们三人,御书房内还有官员十数人。这些人,都是赵洞庭从社安部治安司以及其余衙门抽调出来的官员。 这些官员都是实干能力不错,且也愿意前往大理的人。有朝中老臣,也有科举新秀。 其中科举新秀中尤以钟健、毛崛最为引人注目。 他们两人都是赵洞庭刚实施科举新政后及第的人才,不仅仅在殿试时表现极为优异。其后为官时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钟健的确是农业方面人才,在任职邵州农业厅正厅长以后,他鼓励百姓种植新型作物。让得邵州成为粮食出口大州。 话说苏湖熟,天下足。钟健在短短任期内,硬是让得邵州成为苏湖中的苏湖。 若是各州都能效仿下去,赵洞庭便根本无需再担心粮食问题。哪怕是出现饥荒年,大宋也大概是熬得过去的。 而现在,钟健直接被赵洞庭任命为大理路农业厅厅长。 赵洞庭愿意给钟健这样的机会。 甚至当初在刚刚冒出布局大理的想法时,他脑子里面就有泛起钟健的身影。 大理国内不似大宋境内现在这样民生富足,就需得钟健这样的人去开疆扩土。 只要大理境内的百姓在大宋治下能穿保吃足,赵洞庭不觉得那些部族、旧民还是吃饱了撑着的反抗大宋统治。 农业向来和水利密不可分。 为让钟健能够在大理大刀阔斧地实施农业改革,赵洞庭还特意将郴州水利厅厅长毛崛也任命为大理路水利厅厅长。 他对钟健寄予多大的厚望可想而知。 时隔不到两年,初次科举中最为优异的人才终于得以崭露头角。 就拿钟健来说,虽然还是被任命为厅长,但大理路厅长和邵州厅长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大理是路,邵州才不过是个州而已。 他也勉强可以算是封疆大吏。 毛崛也同样不差。 他们由副厅长升到厅长,再由厅长升到路厅长。整个时间还不到一年半,可谓是十足十的平步青云。 想来,他们在朝中晋升的速度必将传为佳话。他们两人也会成为那些科举进士的模范标杆。 赵洞庭看着眼前跪下的数十人,脸上泛着微笑,道:“诸位爱卿请起吧!” 该说的,他都已经单独召见这些官员说过。此刻也没有什么其余的事要再交代。 待众臣起身之后,赵洞庭眼神掠过众人,只是又道:“此去镇南军区,再往大理,路途遥远。虽朕派遣武鼎堂安卫殿供奉护送诸位爱卿前行,但诸位爱卿还需得路上小心才是。大理路朕就交给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够让大理路也如我们大宋境内诸路这般以极快的速度兴盛繁荣起来。诸位莫要以为大理百姓曾是大理段氏百姓就区别对待,待刘诸温军长他们打下整个大理,那大理,便就是咱们大宋的疆土。大理的百姓,也是咱们大宋的百姓,不再是外土之人。” “是!” 以段实、余飞航为首的众臣都是拱手答应。 赵洞庭轻轻点头,又道:“诸位爱卿到得大理以后需得团结共处,半年内,朕不要求大理能够封赏多少税收。以余爱卿为首,诸位只需安抚众大理部族、百姓,再以钟大人为中心,将大理境内农业、水利等发展起来,让大理百姓吃饱穿足即可。将我大宋荣光照耀大理境内的过程中,诸位爱卿若有什么难处,可以向朕明言。要银钱,朕便拨银钱,要粮饷,朕便拨粮饷。” 众臣俱是微微动容,连忙拱手又拜,“臣等必不负皇上重托。” 从赵洞庭的这番话里,他们都能听得出来赵洞庭对大理路有多么看重。 皇上这真是要将大理也发展成如今的荆湖南路这样。 而要钱拨钱,要粮拨粮,自然已是对他们这些赴理的臣子们的最大支持。 余飞航、钟健等人难免心中热血沸腾,霎时间觉得干劲十足。 赵洞庭也没有其余的话要说,对着朱海望、钟健等人笑笑,便道:“那诸位爱卿这便启程吧!” 诸臣缓缓退出御书房去。 到宫外,他们的家眷们以及武鼎堂安卫殿数十供奉已经在外等候。 除去朱海望外,余飞航、钟健等人几乎是将家眷全给带上了。 他们家中并没有兄弟。 赵洞庭自没有再出宫相送。 宫门口,众臣又对着皇宫内跪拜,然后便在武鼎堂供奉们护卫下向着长沙城南门而去,往镇南军区所在的靖州。 现在谁也没法预料他们到得大理境内以后会遭遇怎样的阻力。 或许那些部族在大宋禁军面前会如新丁部那般选择投诚,但以后大宋新政危及他们利益。他们怕是不会坐以待毙。 再有大理段氏在大理境内定然还留有死忠,那些人怕也会兴风作浪。 余飞航、钟健他们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但哪个旷世帝国,又不是在这样的披荆斩棘中兴盛起来的呢? 当太监禀报赵洞庭余副节度使等人已经离宫时,赵洞庭嘴里呢喃,“愿一切安好……” <script>app2(); 1064.桑哥疑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要富强。而这条富强路,必然是充满艰辛和血泪的。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赵洞庭心知肚明,以后能留在自己身边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备受自己信任的,难免都要被派往到各地主事。 现在的大宋疆土浩瀚,已经不再是当初在雷州的那个时候了。 岳鹏、苏泉荡、苗右里、文天祥等等诸多原本环绕在自己周围的大将现在都已经到各地坐镇。 而以后,这样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便如刚刚离开长沙城的朱海望。 只这还算好的,起码,他们都还活着。 在大宋抗元兴起的这数年内,有更多的人却是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原殿前司侍卫马军副公事陆川遥,再有杨仪洞、李元秀、吴成再、刘勇、邹洬、刘黻、向东阳等人。 赵洞庭已然记不太清有多少人为这大宋的兴盛而付出自己的性命。 如陆川遥、刘勇、邹洬这些将领,都是战死沙场。 刘黻病死。 向东阳更是辛劳成疾,猝死于任上。 赵洞庭不知道,等得大理彻底被大宋同化时,朱海望这些赴理的臣子还能留下多少。 他终究是做不到如以前的皇帝那般铁石心肠。 虽仍是让朱海望等人去了,但心里感觉并不好受。 从御书房离开以后,赵洞庭回到寝宫,径自到了韵景的房间里。 房间内很快有琴音飘扬而出。 韵景颇具魅惑却又有些许清冷的声音随着琴音飘荡。 梦绕神州路。怅秋风、连营画角,故宫离黍。底事昆仑倾砥柱。九地黄流乱注。聚万落、千村狐兔。天意从来高难问,况人情、老易悲如许。更南浦,送君去。 …… 继黄六甲在江陵府内设招募处招纳江湖高手,设武鼎宗门。这件事便如同雨后春笋般在大宋各地冒将出来。 是赵洞庭在看到黄六甲的信后传令大宋各府各州效仿。 天下初定,元、新宋在短时间内想来只求自保,不会有余力再向大宋发起进攻。赵洞庭有意让江湖安定。 这回段麒麟鼓捣出来的江湖、乱民之祸虽最终有惊无险,但的确是惊到赵洞庭了。 他受洪无天的影响,虽希望江湖兴盛,但却也绝不愿意看到江湖势大,以至于脱离朝廷掌控。就如同当初流求的武林盟那般。 那将会是整个天下的浩劫。 各地踊跃报名的门派、江湖游侠不计其数。 只能达到武鼎堂要求的为数不多。 毕竟武鼎堂招纳的是顶尖高手,或是有成为顶尖高手潜力的武道天才。 这样的人在江湖中并不多见。 能达标的门派就更少。 甚至有的州府根本就寻不出来能有五个上元境高手,或是真武境高手坐镇的门派。 没有哪个城池的武鼎堂招募处如江陵府那般热闹哄哄。 而到现在,即便是江陵府内,那些愿意报名的门派和江湖游侠也几乎都已经报名了。招募处同样是显得有些冷清。 只黄六甲并未急着就这样匆匆返回长沙。 他从苏泉荡的嘴里得知许多高手都随着关奇略往襄阳,当然是要在这里等着那些高手回来。 特别是如刀冢那样的顶尖门派,虽现在青黄不接,但以后兴盛已是必然。这样的门派不招纳到朝廷里,是朝廷的损失。 如此很快过去两日。 越来越多的江湖高手以及顶尖门派被武鼎堂登记在册。 肖玉林、关奇略、刘子俊等人率着大军离开利州西路境内,到荆湖北路境内和禹兴文率领的后军汇合。 大军往江陵府行。 元利州西路节度使贾峰华自是收到密报。 得知大宋禁军离开,这位被忽必烈赋予重任的忠实老臣终于是重重松口气。 他连忙将这件事飞鸽传书往元中都。 而肖玉林、刘子俊麾下的雄狮、龙枪两支军团却好似是在利州西路境内销声匿迹了般,并没有引起任何动静。 元驻宋大使祁宏达的信也终于落在元中都皇宫内,被太监送往中书省。 忽必烈虽这几日身体状况好转些许,但精神仍不太好。桑哥仍旧辅国,主管全国事物。 中书省某个房间内,脸上有着几许疲惫的桑哥在看过祁宏达的信后,双眉立刻皱了起来,然后匆匆赶往忽必烈寝宫。 宋帝竟然允诺在接应到往襄阳的江陵府守备军以后就立刻将大军撤出利州西路。这本是好事,但桑哥却有些不敢相信。 宋帝会这么好说话? 再者,如果仅仅是为接应江陵府守备军以及吕文焕那些旧部,宋军又何须得如此大张旗鼓地派遣出这么多士卒? 难道利州西路内有多少大元将士,宋军会不知道么? 他们本应该无需担心利州西路境内大元将士会对他们如何才是。更没有必要派遣如此多的禁军接应。 事出反常比有妖。 桑哥老谋深算,虽想不到其中到底有何蹊跷,但冥冥中俨然有种直觉。宋帝应该不会如他所说这般轻易放弃襄阳府。 而他拿捏不准的事情,自是得去找忽必烈商议。 到忽必烈寝宫外,太监正要禀报,桑哥摆摆手,自己对着屋内说道:“皇上,臣有事想要和您商议。” “进来吧!” 屋子里传出来忽必烈的声音。听着,竟似有几分愉悦似的。 这让得桑哥微微疑惑。 直到推门走进房间才算了然。 原来明珠公主图兰朵此时就在屋子内,且正捧着本书籍,在和皇上说着什么。 桑哥脸上也是露出笑容来,对着图兰朵拱手,“公主殿下。” 整个元皇宫内,也就图兰朵有这般魔力,能够轻而易举就让皇上欢心。 图兰朵看向桑哥,也甜甜地喊:“桑哥爷爷。” 自从和忽必烈尽释前嫌以来,她的心情也好转许多。逐渐又恢复以前的开朗。 但桑哥见到她脸上甜美的微笑,心中却是不禁又微微叹息起来。 明珠公主真是讨人喜欢,特别讨他们这些老家伙们喜欢。但终究,过些时日就要嫁到宋国去了。 这让得桑哥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嘴角的笑容在不知不觉间淡去,桑哥走到忽必烈床榻边,对忽必烈道:“皇上,祁大人传信回来了。” 忽必烈摆摆手。 寝宫内的太监、宫女们都走了出去。 他这才问桑哥,“那宋帝如何说?” 桑哥道:“那宋帝先是晾了祁大人许久,然后才在御书房接见的祁大人。他说他派遣宋国禁军往利州西路只是为接应之前往襄阳的江陵府守备军以及……吕文焕的那些旧部。” 忽必烈听完,眯起眼睛沉吟半晌,“桑哥,这件事你如何看?” 桑哥直言道:“臣觉得这其中应是有诈。可能是宋帝在拖延时间?” 忽必烈皱眉,“不应该。我大元大军尚且还兵压在宋国北疆,且朕明言他若敢夺襄阳府,朕便会不计代价让大军继续和他们宋军厮杀下去,宋帝就算想要拖延时间也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才是。他应该知道,在他大军撤出利州西路以前,朕的大军也绝不会撤回他们宋国北疆。” “那……” 桑哥沉吟道:“皇上以为那宋帝是如何想的?” 忽必烈却是摇头,“朕现在也想不明白。不过,先等待利州西路那边的消息吧!” 桑哥点头,“那臣等会儿便去传令贾峰华,让他密切注意宋军动向。” “不必了。” 忽必烈摆摆手道:“这点事情,贾峰华还是知道的。咱们在这里等着他来信便是。” “是。” 桑哥轻轻应了声。 然后便就离开忽必烈的寝宫而去。 房间内仅剩忽必烈、图兰朵两人。爷孙两却是相视无言。 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而这种诡异,似乎全然因为桑哥提及“宋帝”两个字而起。 这几天里,忽必烈和图兰朵相处,两人都有意在避免提及这个词。 <script>app2(); 1065.再下一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理境内威楚府罗鹜部。 罗鹜城。 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只大理气候颇为干燥,即便是到这个时候,空气中仍是显得没有多少水汽。 刘诸温、苗成、张红伟等人率着大军在新丁城内休整两日后继续西进,如今便是到得这罗鹜城外。 罗鹜部作为大理三十七部之一,实力较之新丁部自是要强上许多。 这座罗鹜城虽然算不得雄城,但也不是新丁城那般寒酸。城墙以青砖堆砌,高达数米,厚度不可估测。 当刘诸温等人率军在罗鹜城外千余米处驻足时,便可以看得到城头上有着不少罗鹜部的守军。 他们的军服虽远远不如大理禁军那样齐整,但穿着甲胄的却也不再少数。 许多写着罗鹜两字的旗帜在城头上飘摇。 两侧还有上百架投石车。 这让得正用望远镜观望的张红伟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区区罗鹜城内竟然还能组织起这样的力量。” 刘诸温在旁轻笑,“罗鹜部的实力不是新丁部可以比较的,能剩下这么多士卒守城也并不奇怪。” 他也举起望远镜看向城头,同时嘴里继续说道:“当如封合璧在横山寨大败,溃逃大军数十里,虽折损无数,但他终究还是带着不少残兵败将得以回到这大理境内来的。咱们追过来以后又没有见着他的大军抵挡我们,想来是封合璧也镇不住麾下那些各部将领,那些人都各自领军回来了。” 他却是注意到城头上有罗鹜部的守军甲胄还是破破烂烂的。 这些人应该是参与了之前攻宋之战的。 当初段麒麟以王子乾、封合璧、池风鼓三人为帅。王子乾只身投宋、池风鼓大军投降,封合璧却多少带了些军马回来。 刘诸温说完,好似突然又想起什么,看向旁侧王子乾道:“王参将,威楚府军当初好像是由你率领?” 王子乾在旁点头,“正是。当初威楚府兵马副总管陈广斌带着两万威楚府兵马在我麾下效命。” “那你可识得这罗鹜部当日的领军将领?” 刘诸温眼中划过些许光芒,又问。 王子乾闻弦音而知雅意,不禁轻笑,“军长是想让我前去劝降这城头的将军?” 刘诸温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他不是那种喜欢硬打硬冲的将领,更钟意不战而屈人之兵。这点,苗成和张红伟两人都不如他。 苗成老成,但为将时间太长,思维难免僵化些,不如刘诸温这般有智计。 张红伟冷静,擅伺机而动,却也不是习惯打硬仗。 赵洞庭当初让刘诸温为三人中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王子乾拍马向前。 剑十四紧随其后拱卫。 在城头众目睽睽之下,两人到得城下。 王子乾径自对着城头大喝:“本人王子乾,罗鹜王可在城上?” 他其实看到罗鹜王了,只是故意这么问。 罗鹜王穿着大理官袍,鹰钩鼻,显得颇为阴冷。 他没见过王子乾,自也听到过王子乾这个名字。 城头有将领匆匆跑到他近前,低声道:“首领,来人正是王子乾。” 这就是那位当初率着罗鹜部士卒跟着王子乾去征大宋的将领。 只当时他在军中地位算不得太高,没有过多和王子乾这位主帅打过交道。 罗鹜王眼神阴冷,轻轻点头,面向着城下,“王子乾,你身为主帅,却投敌向宋!还有何颜面来城下叫阵?” 王子乾也不恼,只道:“我并非来叫阵,而是前来给罗鹜王你指点明路。” 罗鹜王冷笑,“你想让本王也如你这般投宋不成?” 王子乾道:“罗鹜王你觉得你城中将士能够挡得住大宋禁军?” 罗鹜王道:“我罗鹜部尽是不怕死的勇士,想要攻城,前来试试便知。” 王子乾闻言,眼中掠过些许不屑之色。 要是罗鹜王真如他话里所说有这般大的勇气,那当初就不会选择臣服于大理,老老实实将部族内半数守军充调到大理禁军内,更不会在后面还让那将领率着守军跟他王子乾出征大宋。 说得不好听些,他都已经成为段麒麟的爪牙,还有什么本钱能说他们罗鹜部都是不怕死的勇士? 若都是不怕死的勇士,当初就该直接和段兴智兵锋相向了。 只这些话,王子乾自不会说出来。 他也知道罗鹜王这般作态,心里到底是想的什么。 无非是想保留颜面,再争取让大宋答应他些许条件而已。譬如让他继续掌管这罗鹜部。 这个台阶,他需得送给罗鹜王。不然可能真会让罗鹜王骑虎难下,造成不死不休局面。 王子乾看着罗鹜王,又喊道:“子乾也素闻罗鹜王是大理最为能征善战的骁将,只罗鹜王却不为这城内的百姓想想么?” 罗鹜王道:“他们都是我们罗鹜部的子民,就当为我罗鹜部奋战!此等废话,尔无需多言。” 王子乾微笑,“罗鹜王果真好胆气,让王某敬佩!只眼下大理国君北逃,大势已成定局,王某还是希望罗鹜王多做斟酌,王某可以代军长保证,破城以后,必不为难城内诸位将领,更不会侵扰百姓。只借城而过,便就向国都去。” 城头有许多人微微动容。 鹰钩鼻的罗鹜王眼睛也是微微眯起。 正如王子乾所料那般,其实他心里根本没有抵挡住大宋禁军的底气,也没有那个勇气。 他在城头作出这般誓死守城的模样,的确只是想让宋军应允他些许条件而已。 王子乾刚刚说不会为难城内将领,这当然让得他心动。 只是,这还未达到他的预期而已。 稍作沉吟后,罗鹜王又道:“当真只是借城而过?” 王子乾点头道:“当真只是借城而过。只同时希望罗鹜王能够为我们提供些粮草更好,日后,大宋必不忘罗鹜王大义之举。” 罗鹜王沉默不语。 王子乾等数十秒,便也和剑十四拍马回到军列中。 他知道罗鹜王心中定是在做着衡量。 “王参将。” 而他刚刚回到军前,刘诸温既笑道:“看来这罗鹜王仍是想继续做他这罗鹜部的王。你怎的不直接明言允诺他?” 王子乾道:“末将出尔反尔无伤大雅,但在军前允诺他,以后却会败坏大宋的名声。” 他当然知道待得大军拿下大理国都以后,皇上不可能让罗鹜王这些诸部首领继续分割而治。 毕竟连段兴智那样的皇帝都在最后拿这些部族开刀了。而现在的宋帝,可是较之段兴智要雄心壮志得多。 刘诸温轻轻点头,“倒也不急。只要先行拿下大理国都,以后咱们还有的时间让这些家伙俯首称臣。” 他没有太将罗鹜王这些人放在心中。 大理举国之兵都被大宋禁军打得落花流水,这些实力较之大理皇室相去甚远的部族又能兴起什么浪花来? 以前连段兴智都能压下这些部族首领,刘诸温不认为皇上会没有办法收拾他们。 时间,缓缓流逝着。 大宋禁军静静站在城外,军中鸦雀无声,但杀意始终不曾消减。 这是支经历过艰苦训练和血肉厮杀磨砺出来的军队,当为举世之最。 而在过去十余分钟后,罗鹜城的城门终于是缓缓洞开。 罗鹜王终究还是被王子乾那句模棱两可的话给说动了。 他虽然不知道王子乾那句话到底算不算是允诺他继续做这罗鹜王,但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总不能明言相问。 那样会让城头的将士和城内的百姓觉得他太过自私。 而他罗鹜王自始至终能够依仗的,也就只是罗鹜部的将士和百姓。 退而求其次,也是他无奈之下的选择。 大宋再下一城。 <script>app2(); 1066.玉文出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罗鹜王率着数十人从城内缓缓走出。 刘诸温、王子乾相视而笑。 罗鹜王的这种选择并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 因为罗鹜王若是负隅顽抗,其结果必然不会太少。莫说现在的罗鹜部,纵是以前的罗鹜部也绝不会是大宋禁军对手。 真惹急刘诸温等人,大宋禁军要覆灭整个罗鹜城都不会是什么难事。 当然,刘诸温等人并不会这么做。 只不多时,罗鹜王那群人便是走到大宋禁军前面。 刘诸温等人拍马而出。 各自报出名号以后,罗鹜王请刘诸温等人入城。 大宋禁军向着罗鹜城内而去。 从禁军到得城下,再到进城,都并未发生什么惊心动魄的事。 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罗鹜城头很快竖起大宋国旗。 时间又过一日。 元京西南路总管弘翰末的飞鸽传信也终是落在元中都皇宫内。 桑哥和忽必烈看过信中内容后,心中虽仍然有些疑虑,但较之之前总算是要安稳许多。 毕竟大宋禁军已经退出京西南路以外,周围再无势力能够对襄阳城造成威胁。 忽必烈的寝宫内,他和桑哥两人为这事讨论良久。 最终,仍是没能揣摩清楚赵洞庭到底是何布局。 直过半晌,图兰朵在旁边忽然说道:“宋帝唯独不要我们让出京西南路,是不是真如皇爷爷所想那般,知道我们不会让?” 桑哥听到这话,心里却是忽的咯噔,变色道:“皇上,该不会是那宋帝已经和弘翰末……” 忽必烈也是瞬间色变。 如果弘翰末暗投宋朝,那宋帝的确没有必要在议和中要求他们让出京西南路来。 沉默半晌,忽必烈脸色才算稍紊,道:“弘翰末对朕忠心耿耿,应该不会叛国。再者,如果他暗投宋国的话,那应不会将吕玉文扣留在城内,且让耶律铸出城回都。可能宋帝真是打算就好就收。” 桑哥脸色仍是凝重,“那咱们要不要让各地军马回来?” “不。” 忽必烈摆手道:“还是让他们去吧!宋军虽然离开了,但在议和达成以前,谁又说得准他们会不会再度兵发京西南路?” 在他看来,大宋禁军离开京西南路,也有是想麻痹襄阳府,让襄阳府内守军掉以轻心的可能。 桑哥听得这话,轻轻点头,不再多说。 他们怕是绝对想不到,此时襄阳府路已经是危机暗伏。 肖玉林、刘子俊两人麾下的雄狮、龙枪两支特种军团经过这几天时间,其实已经接近襄阳府。 只是他们总是在夜间行军,并没有让襄阳府内守军发现而已。 弘翰末自也想不到宋军还会有这样的布置。在得知大宋禁军离开京西南路以后,根本不可能会在夜里派遣斥候出城查探。 刀冢众高手和关奇略麾下十余亲卫火速前行,赶在雄狮、龙枪两团之前到得襄阳城外。 下午时分。 数十骑带着黄尘而来,虽然没有旗帜,但那十余亲卫甲胄鲜亮,自是让得城头守军动容。 城门外的襄阳府守军也是如临大敌,连忙蜂拥而上,将城门牢牢挡住。 但晨一刀等人却是在城门外立马。 亲卫首领看向晨一刀。 晨一刀鼓起内气对着城内喝道:“大宋禁军已经离开京西南路,速速放吕玉文将军出城!” 以他伪极境的修为,这吼声可谓是惊天动地了。 甚至在城头上的士卒恍然间有种天摇地动的感觉。 这让得他们个个色变。 待回过神后,有将领连忙差人往府衙去禀报弘翰末。 吕玉文在城内为质,没有弘翰末应允,谁也不敢轻易放吕玉文出城。 而晨一刀吼完,众人只是待在城外不动。 虽仅仅不到三十骑,但面对这泱泱襄阳府却也没有半点惧色。 刀冢众高手更是个个神色冷厉,好似浑然没将这城头、城下的襄阳府守军放在眼中。 这是真正的艺高人胆大。 莫说晨一刀现在已经晋升到伪极境,就算没有。凭借他们刀冢的数位真武境,虽拿不下襄阳府,想要杀进去也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约莫过去两刻钟时间,弘翰末的身影终于是出现在城头上。 他看着城下数十骑,眼睛微微眯起。他当然不想放吕玉文出城,应该宋军有可能去而复返。 虽然,这种可能性并不太高。 因为现在议和文书已经在送往宋国的途中,宋军就算折返,也大概没有拿下襄阳府的时间。 城下晨一刀再喝:“弘翰末,大军已经离开京西南路,该到你履行承诺的时候。” 弘翰末仍是不语。 他仍在衡量。 放吕玉文出城,那宋军以后要攻这襄阳府将再无掣肘。 但要是不放,他便是失信。同时,也可能惹怒宋军。 过数十秒,旁侧有将领轻声说道:“总管大人,咱们是放吕玉文出城……还是干脆将这些人都杀了?” 他自是不知道晨一刀等人的实力的。 弘翰末终是下定主意,道:“也不知道这些江湖人的深浅,还是放吕玉文出城罢!” “可若是宋国大军又杀回来那该怎么办?”将领又道。 弘翰末道:“现在皇上已经调遣各路将士往这襄阳府来,宋军就算杀回来,也别想轻易攻下这襄阳府。” 这就是他放吕玉文出城的理由。 待忽必烈调遣的各路大军到得襄阳府,他无需再以吕玉文为质,也能守住这襄阳府。 “是。” 将领听得这话,脸上露出些许喜色,不再迟疑,对着旁边士卒道:“去让吕玉文出城!” 士卒领命下城,拍马向着吕府而去。 弘翰末对着城下喊道:“诸位稍待,吕玉文这就出城。” 这大概就是城府。 虽双方是敌对势力,但弘翰末在言语中却显得颇为客气。因为他明白,逞口舌之利并没有什么意义。 难道将城下这些人骂得狗血淋头,就能扭转宋元双方现在的局势不成? 晨一刀不再答话,众人静静立于城外。 约莫又过去两刻钟时间,吕玉文的身影出现在城门口。 他仍是穿着甲胄,面带微笑,显得颇为从容。 在襄阳府的这几天,他住在吕府内,却是没怎么想过自己以后能不能出城的。或者说,已经做好死在城内的心理准备。 当然,现在能活着离开襄阳府,他心里当然还是高兴的。 虽吕文焕无需他报仇,家人也无需他照料,但他自己却也还有妻儿。他当然还是希望陪着妻子终老。 和晨一刀等人对视以后,吕玉文翩翩走出襄阳城。 到众人面前,吕玉文拱手道:“吕玉文多谢诸位了。” 他的眼神落在晨一刀的脸上。 晨一刀随军往襄阳府的那些天,两人已经算是认识。 “吕将军客气!” 晨一刀淡淡拱手,然后将吕玉文拽到马上。 他这应该已经算是客气了。 要是寻常人,以刀冢这些人的脾性,还真未必会搭理。 吕文焕、吕玉文等人在江陵府的举动,也是让得众江湖高手颇为敬佩的。 “走!” 随着晨一刀轻喝,数十骑不再搭理城头守军,勒转马头,便就这般又匆匆离开襄阳府而去。 “呼……” 城头弘翰末呼了口气,看着众骑远去,也不知道,自己放吕玉文出城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 但他又好似并没有别的选择。 若是不放吕玉文出城,到时候宋军以这个理由攻城。他弘翰末怎么都显得理屈。 只这夜,弘翰末就为自己放吕玉文出城的决定而感到深深后悔。 雄狮、龙枪两团在团长觞哥和落无声的率领下,在浓浓夜色中分别到得襄阳城西、北两门外。 <script>app2(); 1067.攻襄阳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绕到这西、北两门的。 他们便好似是幽灵军团,在出乎襄阳府守军任何人意料的情况下突然就出现在了城外。 甚至直到他们在距离襄阳府外数百米处潜伏下来,城头上的襄阳府守备军都仍然没有意识到危机来临。 雄狮、龙枪两团中的掷弹筒手扛着掷弹筒跑到军前,单膝跪地架炮。 两团都各有二十挺掷弹筒。 城西门外。 雄狮团团长觞哥在掷弹筒手架炮的同时,就交代团中都虞候道:“老陈,你率五十个弟兄还冲天炮手们留在这里。” 然后,他便带着其余士卒往东城门方向而去。 军中除去寻常士卒外,还有几位刀冢高手。晨一刀赫然就在其中。 他们之前将吕玉文接出城后,其实根本没有离开襄阳府太远,就隐藏在周围等待雄狮、龙枪两团到来。 晨一刀并不知道肖玉林、刘子俊两人的布置,但是关奇略麾下的那些亲卫却是听到了。 他们在接到吕玉文后,是吕玉文问及大军是不是真打算就这样放弃襄阳府。然后那些亲卫便将肖玉林、刘子俊的安排给说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细节,但吕玉文知道雄狮、龙枪两团会来攻城,自是想得到肖玉林、刘子俊两人打算。 大宋禁军中的特种团可都是尖刀。 他们这必然是要奇袭襄阳府啊! 于是吕玉文就也动了些心思。 如果是要奇袭襄阳府的话,刀冢这些高手无疑会是极大助力。他请求晨一刀留在襄阳助大军攻城,晨一刀也没有拒绝。 然后,到得夜色降临时分,他们果真是等到了雄狮、龙枪两军。 互相表明身份以后,觞哥、落无声两人也是大喜。特种军团的确是缺少如晨一刀这样的顶尖高手。 有刀冢众高手相助,让得他们更有把握拿下这襄阳府。 其后,他们便依照着之前定下的战术,继续接近襄阳府。 两个团仅仅两千人,虽可能强行破开襄阳府,但他们无疑不愿意以那样生硬的方式进行进攻。 那样还算得什么特种军团? 特种军团,就应该用与众不同的战术。 两人率军同来这襄阳府,直到到襄阳府外才兵分两路。 战术,既是声东击西。 以掷弹筒炮轰襄阳府西、北两侧城墙,大军趁势从东、南两门杀进。 这算不得多么绝妙,但却是颇为实用的战术。 在觞哥率着士卒往东城门的同时,落无声也率着士卒和几个刀冢高手往南城门方向绕去。 军中士卒个个裹着黑色大衣,在这样的夜色里,真和幽灵没什么两样。 时间悄然流逝着。 城头上的襄阳府守备军有的昏昏欲睡,有的则是在窃窃私语。昏黄的火把光芒根本不足以照射到城外。 落无声、觞哥两人率着军卒分别压到城下不过百米处,开始匍匐前行,最终在离城墙不过数十米的地方停下。 约莫总共过去半个时辰的时间。 城西忽有炮响。 雄狮团的二十挺掷弹筒在忽然间齐齐对着城头开炮。 霎时间,城头上火光阵阵。 碎石纷飞。 毫无防备的襄阳府守备军不知多少人在炮火中被炸得血肉横飞。城头上惨叫声迭起。 有襄阳守军旗帜在炮火中被点燃。 连那火焰都好似显得有些慌张。 紧接着,襄阳城北城墙上也是有阵阵火光乍现。 苍凉的号角声在城头响彻,传到襄阳城内。 不知道多少民居中亮起油灯。 城内百姓们惶惶。 他们虽然不知道城头到底是什么情形,却也知道,定然是宋军杀到城外了。 只不是说宋军已经离开京西南路了么? 怎的这么快又回来了? 有士卒匆匆跑到府衙内禀报弘翰末。 弘翰末在睡梦中被惊醒,脸色苍白,连忙裹上衣服,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就跑出屋,匆匆向着府衙而去。 只到府衙外,他又愣住。 因为士卒说在西、北两侧城头都有炮弹落下,这让他有些琢磨不准宋军到底打算从哪里进攻。 “去西门!将军营内士卒全部调往西、北城头!” 最终,弘翰末如此吩咐,便顾不得再多想,连忙驰马向着西城门去。 而这个时候,在东、南两侧城门外,觞哥和落无声两人却也先后率着士卒向城门发起了冲击。 近千大宋特种兵,这绝对算是股极强的势力了。 他们个个都持着神龙铳,全副武装。从地面上爬起来后,便是汹涌向着城门杀去。 枪声起伏。 城头正自惶惶的襄阳府守备军中有人中枪,惨叫着跌落到城下。 甚至有火把都被子弹射中,掉落城下。 而当他们反应过来后,看向城下,却是只见得城下漆黑如墨。除去那些火星外,根本就看不到大宋禁军们的身影。 城头上的守备军只能胡乱对着城下射箭。 只这般,又能对雄狮、龙枪两团造成什么威胁? 莫说是这样漆黑的夜里,就算是白天,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们也根本就无惧箭矢。 只是很快,雄狮、龙枪两团在觞哥、落无声的率领下就杀到了护城河外。 将士们相继跳入到护城河里。 游泳也是大宋特种兵们的训练科目。各支禁军中的特种团,就没有不会游泳的士卒。 虽然不敢说个个都是游泳高手,但要淌过并没有多大波浪的护城河真不是难事。 晨一刀和众刀冢高手更是直接飞掠过护城河。 只他们过河以后,并没有急于向着城头掠去,就在原地,抵挡夜色中胡乱射来的箭矢。 偶有叮叮当当的响声。 来自城头的箭矢偶尔落在士卒们的身上,却是无法穿透他们身上所穿的甲胄。 时间大概仅仅过去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在东、南两侧城外,便有两团中特种士卒接近到城下。 他们刚上岸,就又举起枪对着城头上的襄阳府守备军射击起来。 城头上那些火把,在这种时刻下反倒是让得那些守备军危险重重。 火把的光芒暴露他们的身影了。 只在这种乱糟糟的情形下,谁又想得到、顾得上去将那些火把灭掉呢? 而且灭掉这些火把,岂不是更让得宋军能够如幽灵般展开杀戮? 一个个襄阳府守备军接连死在枪下。 雄狮、龙枪两团特种士卒个个都有不俗枪法,以手中神龙铳不断收割城头守备军性命。 很快,便有士卒到得城门口。 在轰隆炸响声中,襄阳府东、南两座城门相继被破。 晨一刀和众刀冢高手如同尖刀,率先向着城内杀去。 城内有箭矢和弩枪疾射而出,却是在他们的刀芒下被劈成齑粉。 数道刀意分别在襄阳城东、南两座城门甬道内冲天而起。 不知道多少襄阳府守备军为之愣神。 众刀冢高手身形快到让人咂舌的地步,直杀到甬道内人群中。襄阳府守备军组成的弩车阵在短短时间内便分崩离析。 他们根本就挡不住刀冢众高手的冲杀和后面那些特种士卒们的射击。 而这个时候,弘翰末都还没能赶到西城门。 惨叫声在夜色中凄厉响彻。 东、南两城甬道内,只短短时间,襄阳府守备军就留下数百具尸体,其余将士惶惶向着城内或是城上退去。 觞哥、落无声依着计划,俱是率军向着城头上冲杀而去。 晨一刀等刀冢高手更是势如破竹。 以他们真武境的修为,襄阳府内根本无人能是他们对手。 或许襄阳府内也有高手,但在这样的夜里,能上得台面的高手显然都不会被派来守城。 不管是在大宋,还是在元朝、大理,军中的江湖高手们可都是被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script>app2(); 1068.下襄阳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弘翰末好不容易到得西城门,东、南两侧城门都已经是纷乱不堪。 他立马在西城门下,见得城头火光阵阵,却是没有见到任何宋军攻城,不禁疑虑。 “总管大人!” 城头有将领得知他到,匆匆跑下城来。 弘翰末冷着脸问道:“宋军在哪?” 将领脸色也是难看,道:“宋军只在城外放炮,并未……并未攻城。” 弘翰末的眼睛立刻瞪了起来,“那你们可派遣军卒杀出城去了?” 将领答道:“城头被炮火覆盖……我们不知道城外有多少宋军。没敢轻易杀到城外去。” 弘翰末微微闭上了眼睛。 宋军既然前来炮轰襄阳府,那绝不可能只是做做样子。 他稍微冷静下来,倒也不觉得这将领的应对有什么错。宋军,很可能真在城外设有埋伏。 这样漆黑的夜色里,仓促派军出城,可能真是送羊入虎口。 只可惜,在连绵的炮声中,东、南两侧城门的枪声并未能传到这里。要不然,弘翰末断不会如此想。 他坐在马上,沉思半晌,都没能想到宋军到底是有怎样的打算。 而这,自是让他错过抵挡雄狮、龙枪两团的最好时机。 城内军营内的士卒奉他的命令分别匆匆赶到西、北两处城下,连宋军的影子都没见着。 东、南两处城头上的襄阳府守备军却是被杀得丢盔弃甲。 襄阳府内总共不过万余守备军,守夜的更是不到半数。算下来,东、南两处城头大概各不过有那么千余人而已。 这点人,怎么可能是雄狮、龙枪两团的对手? 怕是只需得刀冢众高手,就能覆灭他们都说不定了。 真武境有这样的实力。 于是,从觞哥、落无声两人率着军卒破城,到现在不过过去那么两刻钟不到的时间。东南两处城头上便几乎已看不到襄阳府守备军。 城头上躺着不计其数的尸体。 绝大多数都是襄阳府守备军。 龙枪、雄狮两团中阵亡的特种士卒只是寥寥。 觞哥、落无声两人将城头残余的襄阳府守备军解决以后,便下城,向着城西、北两侧而去。 而这个时候,也总算有守备军跑到城西头。 他们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在城下,有将领见到还在沉思的弘翰末,声音中甚至都已带上点儿哭腔,“总管大人,城、城东门被破了……” “什么?” 弘翰末脸色大变,坐在马上摇摇欲坠。 他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不敢置信道:“你刚刚说什么?” 连缨盔都已经不知道掉落在哪里的将领道:“宋军、宋军攻破城东门了。” 弘翰末的脸色彻底苍白,嘴里喃喃,“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总算知道宋军的部署。 然后他又连问:“宋军有多少人?” 将领道:“约莫千人,但个个都有神龙铳,而且军中有极强的高手。” “快!” “快!” 弘翰末闭着眼睛嘶声力竭地大吼:“快些往东城门援助!” 他旁侧有将领连忙驱马离开,吆喝士卒往东城门去。 弘翰末浑身簌簌发抖。 宋军虽然仅仅千人,但却能这么快拿下东城门,这已然能让他意识到这些宋军并不简单。 个个都有神龙铳,十有八九便是宋军中那些让人闻风丧胆的特种士卒了。 此时此刻,他心中真没有多少把握能够守得住这襄阳府。 他没有想过,宋军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拿襄阳城。这的确远远超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现在能做的,仅仅只有被动防御。哪怕是被宋军牵着鼻子走,也没有别的办法。 而过不多时,从城南门也有士卒匆匆来报,城南门被破。 弘翰末再度摇摇欲坠。 “来人!” 好不容易缓过神后,他又大喝:“往东、南两处城墙抵挡宋军!” 他现在总算是大概摸清楚觞哥等人的战术。 只最终,他仍是没敢将西城门的大军全部调走。因为,他还是担心宋军会在西城门也部署有兵力。 毕竟他不知道宋军有多少人。 俗话说知己知彼,而现在他弘翰末却等同于是个瞎子。 西城门仅仅留下数百士卒,其余士卒分别在将领率领下往城东、南两侧而去。 同时,也有斥候带着弘翰末的命令往北城门。 只这自然已是来不及了。 还不等西城门最先离去的那些将士到得东城门下,就在城内和觞哥率领的雄狮团遭遇了。 在密集如雨的枪声中,这不过千余襄阳府守备军根本没能坚持住多长时间就作鸟兽散。 在没有城门作为防护的情况下,正面冲杀他们远远不是特种军团的对手。 晨一刀等刀冢高手甚至都不再出手,因为已然没有他们出手的必要。 吕玉文跟在晨一刀的身旁,看着雄狮团将士们冲杀起来这般骁勇,眼中又是惊艳,又是艳羡。 虽然之前在江陵府外见识过宋军的战斗力,但他到底没有见识过大宋的特种作战。 他很难想象,天下间竟然还有这样厉害的军队。 难怪…… 难怪大宋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内就几近尽复失地。 难怪…… 难怪大宋能够杀得元朝、大理、新宋、越李朝的军队都溃不成军。 他们哪怕是较之以往天下无敌的大元铁骑,也不知要强上多少个层次。 有这样的铁骑,大宋能所向披靡,实是理所当然。 他期望着,以后自己的将士也能够如此骁勇,也能有如此的战斗力。 义父选择投宋,虽为大义,但真正英明至极的决定。 吕玉文不禁想着,即便当初义父决定继续为元朝奋战,江陵府战的结果,大概也仍是宋军大获全胜吧? 即便只是跟在军中冲杀,吕玉文也不禁是感到阵阵的热血沸腾。 枪声,往襄阳府内各处蔓延。 弘翰末从西城门、北城门调遣的军卒也渐渐摸清楚雄狮、龙枪两团的行踪。 但他们却是接连在雄狮、龙枪两团特种士卒面前被杀得丢盔弃甲。 襄阳府内万余守备军只如同羔羊般,逐步被两支特种团吞噬。 街道上遗留尸体无数。 这一夜,炮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歇下来。 但襄阳府内枪声却是直到接近天明时分才断绝。 城中百姓无人敢出屋门。 雄狮、龙枪两团特种将士也没谁冲杀到民居里去。 街道上不知道留下多少襄阳府守备军的尸体。 两团将士在城内冲杀,始终如同洪流般汇聚不散。直到杀得城内再也见不到多少襄阳府守备军。 最终,觞哥、落无声两人率着麾下在内城府衙外汇聚。 然后只短短不过十余分钟时间,便将整个府衙也都拿下。 天明了。 觞哥、落无声两人相视而笑,眼中俱是有着些微激动之色。 他们真正做到了。 以两千兵力便拿下有万余守备军驻守的雄城襄阳。 这无疑将会成为历史上璀璨的一笔。 有城内百姓壮着胆子走出屋门,然后看到街道上的将士尸体,又连忙回到屋子里去。 觞哥、落无声两人将团中士卒分成数十股,往城内各处清缴幸存的守备军。仅率百余人往南城门。 襄阳府南城门上有大宋国旗竖立起来,迎风飘扬。 一缕曙光,照着血色的旗。 色泽,让人沉沦。 有信鸽冲天而起,向着江陵府而去。 枪声,又在襄阳城内响起。只远远不如之前那般密集。 约莫过去两个时辰,襄阳府内的守军便再无顽抗之辈,死的死,降的降。 襄阳府算是彻底落入大宋手中。 元京西南路总管弘翰末死在西城门下,乱枪之中。 <script>app2(); 1069.岳帅到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沙城。 在灿烂的阳光下,这座大宋皇城再现盛景。 万人空巷,不知多少百姓汇聚到长沙城西门。 赵洞庭亲率朝中陆秀夫、王文富、张世杰、陈江涵、苏刘义等文武大员也赶到长沙城西门。 赵洞庭穿着龙袍矗立于城头上,剑神空千古穿着青袍立于旁侧。 岳鹏率着天魁军就要赶到长沙了。 他麾下镇西军区在夔州路境内接连大捷,未逢败绩,虽未歼灭新宋军,却也是将新宋军赶得惶惶离开宋土而去。 这是大功,也让得岳鹏在大宋的威望再攀新的高峰。 饶是他已经去陈家四小姐陈雨舒为妻,也仍未能消减城内百姓们迎接他的热情。 大军尚且还未到得长沙城外,城内就已是鞭炮、焰火不绝。 赵洞庭亲率文武大员在城门相候,更是足以表明朝廷对岳鹏的看重。 “来了!” “岳元帅回来了!” 不知何时,人群中有这样的声音响起,更是将热烈的气氛推到高潮。 有穿着血红如玉甲胄的大军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军前是金红相印的大宋国旗。 而在军中,还有镇西军区军旗以及天魁军军旗、各团军旗。 无数旗帜迎风飘扬,旗上瑞兽张牙舞爪。 城头上欢呼声此起彼伏。 就在这样如潮的欢呼声中,岳鹏率着天魁军缓缓到城门下。 岳鹏穿着银甲、手持银枪,如同天将,举起长枪,大军齐齐驻足。 “臣镇西大元帅岳鹏叩见皇上!” 抬头看到城头负手而立的赵洞庭,岳鹏眼中隐露激动之色,然后翻身下马,对着赵洞庭叩拜。 紧接着,天魁军将士们俱是下马,齐齐对着赵洞庭叩拜。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齐整的喊声让得城头上的欢呼声渐渐消弭。 百姓们脸上都是有着些微愕然之色。 天魁军作为禁军精锐,随着岳鹏南征北伐,立功无数,军中士卒都有着淡淡杀气。此时虽未刻意彰显,却也让得城头百姓们心中微微生出惊悸。 这是种势。 精锐之师的势。 赵洞庭黑发轻轻飘摇。 他放眼看过天魁军全军,嘴角渐渐有笑意浮现,喊道:“天魁军众将士请起!” 语气很是平和,但在内气催动下,声音却是不小。 “谢皇上!” 军中响起这样的声音。 只岳鹏没有起身,天魁军众将士们也没有任何人站起身来。 直到岳鹏站起,将士们也都才徐徐起身。 这足可见岳鹏在军中有多高威望。 苏刘义、张世杰等人眉头微皱。 于皇室而言,将领具备太高威望并非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如岳鹏这样镇守边疆的大元帅。 这很可能会发生军中将士只听命于元帅,却不听命于皇室的事。 但赵洞庭脸上却并未有任何异色。 他只是朗声又道:“迎天魁军众将士进城!” 岳鹏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岳鹏也曾为大宋无数次出生入死。赵洞庭对岳鹏有着极重的信任。 “请天魁军众将士进城!” 城下有皇宫仪仗队穿红披彩,举着无数鲜艳彩旗,出声大喊。 城头上欢呼声又起。 岳鹏再度对着赵洞庭拱手,驱马率着大军缓缓走进长沙城内。 只刚进城,他便和天魁军副军长以及都虞候张宏范匆匆下马,向着城头上跑去。 天魁军其余将士就在城下驻足。 部队仍是绵延到城外。 到城上。 刚到赵洞庭面前,岳鹏便再次单膝跪倒在地,“臣岳鹏叩见皇上!” 军中副团长和张宏范也是跪倒。 赵洞庭轻轻点头,扶起岳鹏,道:“让你们从夔州路匆匆赶来长沙,真是辛苦你们了。” 岳鹏忽的嘿嘿笑,“皇上,辛苦倒是不辛苦。只有些可惜没能赶得上江陵府之战。” 赵洞庭轻轻瞪他,“你这家伙,怎的还希望这仗继续打下去不成?” 岳鹏还是嘿嘿笑。 他本就是战场骁将,是个喜欢打仗的家伙。 在赵洞庭面前,他也没打算掩饰什么。朝中文武百官,当以他和赵洞庭最为亲密,在赵洞庭面前也不如其他人那般拘谨。 笑过后,岳鹏才又给陆秀夫、苏刘义等人见礼。 “岳丈大人。” 等他对陈江涵拱手时,直让得陈江涵笑得合不拢嘴,“好贤婿,好贤婿。” 旁边众文武大员脸色古怪。 每回岳鹏回长沙,就是这老货最为得意的时候。 不过陈家还真算是走运,出了个陈四小姐让得岳元帅青睐。不然以陈家地位,在大宋还真算不得顶尖。 陈江涵虽为财务部尚书,排列于各部之首。但在他上面,可还有陆秀夫、王文富、苏刘义等各省正副主官。 且陈家小辈中又并没有太出类拔萃的贤才,如果不是陈雨舒和岳鹏结亲,陈家便只能算是大宋二流贵胄。 哪怕是传言镇北元帅苏泉荡要娶一个叫周浅萝的民女为妻,但那周家,其实也没有占到陈家这么大的便宜。 毕竟苏泉荡后面还有个苏家,纵是成亲,他也仍以苏家为主。而岳鹏家中,除去妹妹岳玥以外,可再无其他亲人。 这也就是说,岳、陈两家几乎等于是一家了。 待得众人都打过招呼,赵洞庭才摆摆手,笑道:“来,诸位随朕进宫,为天魁军众将士接风!” 他大步向着城下走去。 大宋文武大员们紧随其后。 到城下,天魁军众将士也徐徐跟在众人后面。 一路行,街道两旁百姓夹道相迎。 “皇上!” “岳元帅!” 诸如此类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到皇宫,天魁军将士们被带往军营用饭。岳鹏、张宏范等人随着赵洞庭进宫。 皇宫内大摆宴席。 大宋太皇太后谢道清、皇太后杨淑妃以及皇后娘娘乐婵尽皆出席。 赵洞庭迎岳鹏进城的阵仗可谓隆重。 宴席过程中推杯换盏略过不提。 待宴席散后,众文武要员相继散去,乐婵等人也是回宫。赵洞庭带着岳鹏往御书房。 他当然还有些事情要和岳鹏交代。 只在路上,岳鹏就问道:“皇上,怎的不见我妹妹?” 赵洞庭笑着答道:“岳玥本是随着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回朝,只在路上听闻各路剿灭江湖作乱门派,就又留在广南西路了。不过现在各地作乱门派都基本上已经被清缴,想来她也应该快要回到长沙了。” 说完,又主动问岳鹏,“你妻子和孩子可都还好?” 岳鹏道:“多谢皇上关心,他们都在重庆府内,很是安好。” 赵洞庭拍拍岳鹏的肩膀,“这里没有外人,你就不用和朕这么客气。” 岳鹏咧嘴嘿嘿笑,又问赵洞庭,“皇上,现在北疆战事已定,元朝求和。您怎的还让我率军赶来长沙?” 功高盖主这个词他未必不明白,只是,却并没有要向赵洞庭表明心迹的打算。 皇上信任他,无需他说任何话,皇上都仍会信任他。 而皇上若是不信他,他便在再说什么,也没法消减皇上对他的猜忌。 赵洞庭幽幽答道:“朕已经传令苏泉荡,让他想办法拿下襄阳府。” 岳鹏微微动容。 虽赵洞庭说得并不详尽,但他也能想得清楚其中利害。 元军在江陵府、福州接连被破不假,但是他们到底在北疆还有大军数十万。 苏泉荡若是拿下襄阳府,谁也没法断定元军就不会狗急跳墙。毕竟襄阳府对于宋元双方来说都太过重要。 稍作沉吟以后,岳鹏道:“皇上是想让我率军往江陵府……还是鄂州?” 他知道赵洞庭让他来长沙的意图是什么了。 震慑北疆的元军。 让元朝在即便是失去襄阳府的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再启战端。 而同样被调派回长沙来的赵大、赵虎所率的飞龙军,想来也是同样如此。 <script>app2(); 1070.君臣座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去江陵府!” 赵洞庭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倒是让得岳鹏颇有些疑惑,“皇上,江陵府外元军不是早已溃败?” 赵洞庭笑道:“朕要你的天魁军只是为震慑北疆那些元军,你到江陵府和到鄂州区别并不大。” “那元军若是真的再启战端……”岳鹏迟疑。 赵洞庭道:“纵是元军再启战端,届时苏泉荡率军赶往鄂州也来得及。” 岳鹏闻言苦笑,“皇上您这是不打算让我去打鄂州外那些元军?” 赵洞庭有些没好气道:“你也不必着急,自有你这家伙的仗打的。不管元军退是不退,等局势明朗,朕会让你从江陵府直往襄阳。元军可能不会任由我们占据襄阳城的,到时候,覆灭拿下前往襄阳的元军便是你的任务。” “那元军若是就这么放弃襄阳府呢?”岳鹏又道。 赵洞庭轻笑,“若是他们放弃襄阳府那自然更好。你可以率军直接横穿京西南路,西夏应该也要开战,你可以在拿下整个京西南路后前往利州东路,助西夏女帝。而要是西夏战事结束,你也可以从京西南路直接南下往夔州路,大理已经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朕不会让给段麒麟在新宋东山再起的机会。” “嘿嘿。” 岳鹏直忍不住笑,“那看来总会有天魁军出场的机会。” “唉……” 赵洞庭故作叹息,“你现在好歹也是镇西大元帅,需得稳重些好。以后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在幕后指挥便好。” 岳鹏却是挠头,“皇上您这样,那还不如另外找人做镇西大元帅呢!我就喜欢在沙场上冲杀的滋味。” 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 说着,便已是到御书房外。 赵洞庭带着岳鹏走进御书房,就让岳鹏也在自己的床榻上坐下。 他沉吟两声,道:“岳鹏,你是朕在硇洲岛的时候就提拔起来的。这整个朝中,朕最看重,也最为信任的年轻将领便是你。有些话,朕便与你直言了。待得北疆战事以及覆灭大理、新宋的战事结束以后,朕真的不会让你再担任镇西大元帅之职。” 岳鹏闻言只是轻笑,“那皇上打算让岳鹏去哪?” 他看起来真没将这放在心上。 他说的那句话是真的。 从区区无名小卒到现在的镇西大元帅,岳鹏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他的确已经迷恋上那种沙场厮杀的感觉。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这很疯狂。 但实际上,沙场虽然凶险,但也的确有它让人沉醉的地方。那种酣畅淋漓,那种万马奔腾,真能让人心驰神往。 赵洞庭道:“京西南路朕是必须要拿下的,而到时候咱们大宋的北疆边境线便会更为漫长。现在北疆虽有苏泉荡的镇北军区和文军机令的北方军区,但这还不够。元朝虽这些年和我大宋厮杀损失惨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朕要想将其覆灭也并非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朕想要再设立祥龙军区,就坐镇在京西南路境内。” 岳鹏接口,“皇上这是要为以后灭元开始做部署?” “嗯。” 赵洞庭点了点头,“文军机令和张副军机令都已年迈了,沉稳有余,但进取心怕是已经不如你和苏泉荡。朕以后要灭元,当以你和苏泉荡两人为主。你坐镇京西南路,苏泉荡坐镇淮南西路。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以两路军进军元朝。” 岳鹏尚且只是听着,脸上就已经露出些微激动之色,“岳鹏愿意往祥龙军区任职。” 赵洞庭又拍拍他的肩膀,“可你以前镇西军区那些集团军,朕以后怕也无法全部调拨于你。你可舍得?” 岳鹏挠挠头道:“皇上若是想听岳鹏实话,岳鹏还真是有些舍不得。毕竟在重庆府时,岳鹏已经和这些将士们朝夕相处这么长的时间了。不过皇上只要将天魁军仍然交给岳鹏,岳鹏有信心很快在京西南路境内将祥龙军区建立起来。” 赵洞庭重重点头,“有你这话,朕就放心了。” 他看着岳鹏,“现在朝内朝外都有许多人说你功高盖主,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干。这些流言蜚语,朕都不会管。你是朕提拔起来的,朕就会给你绝对的信心。哪怕你将祥龙军区在短短时间内打造成咱们大宋实力最为雄厚的军区,朕也只会为你感到高兴。不过你现在已经是镇西大元帅,在军区中的地位几近于登峰造极,短时间内朕可能无法再给你什么封赏,毕竟朕已经说过不会再册封贵族。你也别往心里去,你为大宋立下的功劳,朕都会记在心里。” 岳鹏又挠头,“皇上言重了,岳鹏根本就不在乎那些。只希望等得覆灭元朝以后,皇上能将岳鹏调回长沙最好。” “为什么?” 赵洞庭有些诧异道。 岳鹏道:“没得仗打,那还是跟在皇上身边最舒坦,嘿嘿。” 君臣两相视而笑。 他们是君臣,也是兄弟。 然后赵洞庭又道:“仗还有得你打的,只要你愿意。覆灭元朝,也并意味这就天下安稳。” “这样更好。” 岳鹏却是笑得更欢,“只要岳鹏还能在沙场上厮杀,就愿意做皇上的马前卒。” 说着话语却是突变,有些讪讪道:“皇上,岳鹏还有件事想要求你。” “求我?” 赵洞庭讶异道:“什么事?” 岳鹏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沉吟足足十余秒,才终是开口道:“臣……这个……岳玥她……她喜欢皇上。” 赵洞庭微愣。 岳玥是个颇为清冷孤傲的性子,但岳玥对他的心思,他当然还是有所察觉的。 这从岳玥随着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出征的那次,临行前送香囊给他就看得出来。 现在赵洞庭回想起来,都仍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当时岳玥宋香囊的时候,竟是对他说:“若是皇上不嫌弃,便留着吧!” 而现在那个香囊,都还被赵洞庭悬挂在腰间。 对岳玥,赵洞庭说不得有多么深爱。但心思,多少是有点的。 花心似乎是男人的通病。 特别是在这个男人能够三妻四妾的年代,也并没有什么罪恶感。 赵洞庭在耳濡目染,且接连纳得乐婵、颖儿、张茹等女后,在这方面也渐渐的想开了。 娶岳玥,其实也没什么。 只之前,他觉得两人还没到那份上,是以也就没有太将这事放在心上而已。 没曾想过,现在竟是连岳鹏都主动为岳玥开口了。 稍稍沉默后,赵洞庭对岳鹏说道:“这朕知道。她除去送香囊给你外,也送了个香囊给朕。” 岳鹏眼睛直勾勾盯着赵洞庭,眼神中有着强烈的希冀之色,“那皇上您……可看得上岳玥?” 赵洞庭轻笑道:“以岳玥的性子,想来是没哪个男人会看不上她的,朕也同样如此。” 岳鹏大喜。 其后,两人在御书房内交谈良久,岳鹏心满意足的离开御书房去。 他前往军营安顿将士。 赵洞庭跟他说,让他等到赵大、赵虎两人也率飞龙军赶来,再同行往江陵府去。 江陵府。 苏泉荡在府衙内收到觞哥传回到信件。 这个时候肖玉林、刘子俊等人率军已是接近江陵府。据先行斥候传报,距离江陵府仅仅剩下不到两日距离。 苏泉荡得知觞哥、落无声两人拿下襄阳府,自是不喜不已。 他当即飞鸽传信长沙。 同时,还遣斥候出城给肖玉林、刘子俊以及禹兴文传信。让肖玉林、刘子俊两人率军又往襄阳府。 不管怎么说,这襄阳府既然已经拿下来,那当然是先稳稳攥在大宋手里再说。 <script>app2(); 1071.阿淼做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在这日夜里,出城的斥候便在江陵府北面近百里荒野中找到肖玉林、刘子俊和禹兴文、关奇略的大军。 肖玉林的天捷军、刘子俊的天雄军、禹兴文的天立军,再有关奇略数千江陵府守备军以及吕文焕旧部,足足接近四万之众。 斥候禀明身份,通报过后,得以在帅帐内见到肖玉林等人。 他先是单膝跪倒在地行礼,然后便直接道:“诸位军长,苏元帅有令,让肖玉林、刘子俊两位军长率军往襄阳府。” 话音才刚落下,帅帐内众将脸上便都是露出惊喜之色来。 肖玉林道:“是雄狮团和龙枪团就已经拿下襄阳府了?” 斥候回道:“正是。” 肖玉林喜滋滋看向刘子俊,“觞哥、落无声这两个家伙还真是有些本事。” 刘子俊笑道:“你可别王婆卖瓜了,谁不知道落无声是你麾下最为能征善战的将领,你龙枪团厉害,谁都知道。” 肖玉林有些没好气,“说得好像你就不自豪似的。你军中觞哥的雄狮团未必还会承认不如我的龙枪团厉害?” 刘子俊耸耸眉毛,“嘿嘿,这我可不承认。要试过才知道。” 旁边众将看着两人互相吹捧,都是有些哭笑不得。 吕文焕旧部将领和关奇略等人眼中都是露出颇为艳羡之色,特别是吕文焕那些旧部。 关奇略的江陵府守备军中好歹还有侦查团,但吕文焕那些旧部麾下,战斗力可较之寻常禁军都要差得远了。 这倒也不是说吕文焕治军无方,而是双方在装备的差距就已经难以用训练和军纪来弥补。 再者,整个天下,哪个军队还能有大宋禁军训练那般刻苦? 只不多时,肖玉林、刘子俊两人便传下领取,让将士好好休息,准备明日便再往襄阳府。 他们也是没想过觞哥、落无声两人能够这么快就拿下襄阳府,要不然,就不会这么快行军。也就不必如此往返费力。 一夜过去。 翌日。 赵大、赵虎尚且还未率着飞龙军到得长沙。 只却有人出现在长沙皇宫之外,然后出示过令牌,便大摇大摆、吊儿郎当地走进了皇宫去。 这当然是吴阿淼。 只不知六指儿那江湖老滑溜去了哪里。 进宫以后,吴阿淼没有回武鼎堂,而是直接前往禁宫,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正在御书房内办公,听得太监传报武鼎堂吴阿淼吴供奉求见,微愣,随即脸上不由自主泛出笑容来,“让他过来。” 有这家伙回到皇宫,他的生活多少也要多几番滋味的。 吴阿淼真正是最不把赵洞庭当皇上的臣子。 哪怕是岳鹏,也远远做不到如吴阿淼这般。 而这,也让得赵洞庭尤为珍惜两人之间的兄弟情。 他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做当初那般率着三两人就直接往蜀中的事。也就没法再遇到吴阿淼这样有趣的人。 很快,吴阿淼便被太监带到了御书房里。 刚走进御书房,他还不给赵洞庭行礼就直接说道:“皇上,那婆娘怀上你的孩子了。” 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 刘公公在旁边忍不住接连咳嗽。 这家伙还真是个奇葩。 随即,赵洞庭摆摆手,让带吴阿淼的太监出去。 等太监关好门,他这才没好气对吴阿淼说道:“朕已经知道了。” 说着却是忽的意识到什么,惊讶道:“你这家伙真正闯进西夏皇宫,还见到李秀淑了?” 吴阿淼有些得意洋洋道:“可不是真闯进去了。不仅仅闯进去了,咱还将西夏女帝和她那几个剑俾都给放倒了。” 赵洞庭有些怀疑,“你有这样的实力?西夏皇宫内的高手就没拦住你?” 吴阿淼在剑意之道的天赋是百年难遇不假,但他到底才刚刚晋升上元境。赵洞庭还真不相信他能斗得过西夏皇宫那些高手。 西夏虽然在诸国中实力最弱,但到底有听潮府。听潮府可不弱。 吴阿淼嘿嘿笑,却是看向刘公公,“公公能不能替我斟杯茶,容我与皇上慢慢道来。” 这家伙满脸的雀跃之色。 刘公公老脸微沉,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太没有规矩了。 不过看到赵洞庭对自己点点头,也只得去给吴阿淼泡茶。 吴阿淼也不嫌茶水烫嘴,仅吹几口后就直接牛嚼牡丹般倒进嘴里。然后,便在赵洞庭面前说开了。 他说他在路上遇到六指儿,然后又说两人如何潜到西夏皇宫里,如何将李秀淑和她那些剑俾迷晕。 以他性子,话语中难免有些夸张成分。 这直让得赵洞庭都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知道吴阿淼肯定有些夸大,但他和六指儿进了西夏皇宫绝对是事实。 听完以后,赵洞庭沉默良久,只问:“你没有真打西夏女帝的屁股吧?” 吴阿淼搓了搓自己的手,讪讪笑道:“本来是想打来着,不过见她怀上你的孩子了,就没敢打。” 赵洞庭又道:“那六指儿拿她寝宫内的宝贝可是真?” 吴阿淼有些愤愤道:“是真,那老棒子,竟然连半点好处都没分给我。” 赵洞庭直接无视后面这句话,“西夏女帝后来没找你们麻烦?就任由你们这般离开西夏了?” “是啊!” 吴阿淼顺口答道,随即又露出些得意之色来,“我们两易容后才进去的。她可能知道想抓我们也抓不到。” 赵洞庭心中为李秀淑默哀。 虽然李秀淑没找吴阿淼、六指儿麻烦,这应该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但心里估计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她毕竟是西夏女帝,被两人男人闯到寝宫,还直接给迷晕了。心里定然会憋着气。 赵洞庭忽有些庆幸自己答应李秀淑出兵,不然这疯婆娘新账旧账算到一起,还真不知道她会作出什么事来。 总的来说,吴阿淼和六指儿闯进西夏皇宫这事,应该算是过去。李秀淑大概不会再找麻烦。 赵洞庭沉吟后又问吴阿淼,“那六指儿去了何处?” 吴阿淼道:“进城后就去寻花问柳了。” 赵洞庭道:“你就没邀请他也加入到武鼎堂?” “那老棒子不愿意。” 吴阿淼直接答道,“不过……嘿嘿,在我的软磨硬泡之下,他倒是将他的易容术交给我了。” 说着他忽的凑到赵洞庭面前,轻声道:“你想不想学?以后咱们两易容后出宫为民除害,岂不快哉?” 赵洞庭失笑。 若非是无聊至极,他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 作为皇帝,他的每个决策都能影响到千万百姓的生活。这实在比出宫去杀几个江湖恶贼要来得更有意义。 随即赵洞庭道:“有时间就学学。老吴,你这回为朕去西夏找西夏女帝,为朕出了口气,还将六指儿的易容术给学了回来,也算是有功了。再加上你之前在常德府守粮仓的事,你可想过要朕给你什么好处?” 吴阿淼微愣,然后眼中放光,“好处?要不赏我个千儿八百两黄金?” “滚!” 赵洞庭回答得很干脆,“大宋现在到处都需用钱,朕比你还穷。要钱,你去找六指儿去。” 吴阿淼翻着白眼,“那还能有什么好处?” 赵洞庭轻笑,“你喜欢的那个叫阿红的姑娘可还在常德府等你,你就不想我封你个官职什么的,大摇大摆去向她提亲?武鼎堂的身份不太见得光,在民间可算不得有多大的脸面。” 吴阿淼闻言微愣,随即砸吧砸吧了嘴,“那做个官儿也好。不过,不能管事的,需得管事的官我可宁愿不做。” “得。” 赵洞庭知道吴阿淼会这么说,道:“朕就知道你这家伙惫懒。封你个皇宫禁军副统领吧,也不需得让你管事。” 其实他知道吴阿淼不在乎这些。 但做兄弟的,总得也替吴阿淼考虑周全。如阿红那样的家庭,还是希望能嫁个安稳人家的。 吴阿淼咧嘴笑,装模作样拱手,“那末将先行谢过皇上了。” 赵洞庭见这家伙耍宝,又是哭笑不得。 <script>app2(); 1072.阿淼出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是夜。 长沙皇宫武鼎堂藏书阁屋顶。 赵洞庭和吴阿淼两人坐在屋顶上。没有月光,只有武鼎堂内依稀的火把。 放眼望去,宫内宫阁亭台在夜色中隐隐绰绰。 两人端着吴阿淼下的牛肉面,旁侧摆着数个酒坛。其中有两个酒坛已是空了。 酒意让得两人脸色都是有些微红。 赵洞庭极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对已经穿上副统领甲胄的吴阿淼说道:“老吴,泷欲死了。” 他从怀中掏出泷欲留给他的那封信,递给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的吴阿淼,“他强闯皇宫来求死,这是他留给你的信。” 吴阿淼眼中好似有着两团火光浮现。 滔天杀意和剑气自他体内弥漫出来。 赵洞庭黑发飘摇。 只他动也不动。 酒坛在震颤。 吴阿淼双眼直勾勾看着赵洞庭,“你答应过我……” 但他话终究没有说完,便从赵洞庭的手中接过了信。 匆匆拆开以后,吴阿淼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弭,变得颇为复杂。 泷欲留给他的信是这样写的,“阿淼,为师前半辈子为大宋雁羽营拼杀,后半辈子为仇恨所蛊惑,违背本心灭宋,日夜经受煎熬。现在的大宋皇帝是个好皇帝,为师能杀赵显,但对现在的皇上却是兴不起任何的杀心。因杀他,万民会又复疾苦。赵显的死,因为师而起,为师大仇得报,该是还雁羽营众兄弟恩情的时候。为师死,能让大宋朝廷再度团结,你勿怪皇上。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为师定然已经不在人世,你可拜剑神空千古为师,团长他面冷心热,看在我的份上定不会拒绝你。若是拒绝,你也可以让皇上开口。只可惜,为师看不到你和阿红大婚,也看不到你成为江湖顶尖高手了。你是为师骄傲,好自珍重。” 看过信后,吴阿淼沉默良久,只是举着酒坛往嘴里灌酒。 赵洞庭在旁也不说话,同样如此。 “是谁杀的我师父?” 好半晌后,吴阿淼才问赵洞庭。 语气中,再无什么怒气。 赵洞庭道:“是他故意死在空千古前辈手中的。或许于你师傅而言,死在昔日兄弟的手中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那我师父再也不欠谁了。”吴阿淼淡淡道。 赵洞庭点点头,“朕从来都不觉得你师父有亏欠于谁,起码绝不亏欠大宋皇室。” 在泷欲死后,赵洞庭曾数次想过,若是自己也经历泷欲那样的遭遇,最后会做怎样的选择。 大概,也是会如泷欲这般选择杀大宋皇室后裔用以复仇吧? 当初的大宋皇室的确腐朽不堪,太过让人失望了。与其说襄阳府之灾是因为元军,倒还不如说是因为大宋。 “我明天就去常德府向阿红提亲。” 吴阿淼忽的转移话题,“等回来以后,我想拜剑神空千古为师,向他学习剑意之道。” 赵洞庭微怔,然后又是轻轻点头。 吴阿淼又道:“虽然我师父看不到了,但是我还是得做到这两件事。我师父不愿意欠人家的,我也同样不愿意。” 赵洞庭举起酒坛,“那就不欠。虽然你师父不在了,但他可能还在天上看着你。” 夜风徐徐。 这夜,两人就在藏书阁顶上喝得酩酊大醉,没再下来。 直到翌日大清早,赵洞庭在长久自律得以养成的生物钟中被唤醒。刚睁眼,看到旁边四仰八叉躺着的吴阿淼,不禁失笑。 这家伙纵是穿着皇宫禁卫副统领甲胄,也仍是显得吊儿郎当,没有丝毫威严气息。 “这娘们好翘的屁股!” 赵洞庭一巴掌拍在吴阿淼的脑门上,嘴里喊道。 吴阿淼如鲤鱼打挺般激灵坐起,然后放眼到处张望,“哪里?哪里?” 这纯粹是本能反应。 直过去数秒,他才些微茫然地回过神来。有些幽怨地看向赵洞庭,“武鼎堂哪里有大屁股的婆娘?” 赵洞庭张张嘴,却是无言以对。 其实自从百草谷全员加入武鼎堂后,这武鼎堂内真算得上是姹紫嫣红。 百草谷个个弟子都姿色极为不错。 其中,也不是没有臀部挺翘的。身段出众者更是占绝大多数。 但哪怕是其中臀部最为挺翘的,也还真没有阿红那么夸张。 吴阿淼这家伙的口味实在是有些独特。 微怔过后,赵洞庭只排排吴阿淼的肩膀,道:“走吧,带些人去常德府。你想要弄多大的排场,我都答应,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只是你小子以后可就要好好对阿红,别再到处去盯着婆娘的屁股看。” 说着他忽的嘿嘿笑,“我听说屁股大的婆娘都那啥。你可别人到中年不得以,小兄弟还不如手臂坚挺。” “屁!” 吴阿淼脸红脖子粗,“你该担心你自己才是。要不咱俩试试?” 说着就站起身要解开裤腰带。 “别!” 赵洞庭连忙伸手拦住这莽货,道:“这里是皇宫,你好歹也注意点体面。” 然后他便纵身向着地面上掠去,身形潇洒至极。 到现在,赵洞庭虽离着真武境还有很大距离,但上元境后期修为哪怕在江湖上也已经算是顶尖高手了。 逍遥游步法更是被他修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光这手卖相,便是极为不错。 吴阿淼在屋顶上嘿嘿笑,也纵身下屋顶。 其后两人离开武鼎堂。 不多时,吴阿淼率着十余皇宫禁卫离开皇宫。除此在外,再未带别的东西。 只这骚包将赵洞庭御赐给他的金色腰牌垂挂在腰间,还故意露将出来,随着马匹的奔跑而起伏。可谓是得意至极。 赵洞庭没去送他。 那叫阿红的姑娘这些天都守着小雪粉馆,据探目传报,还常常在店门口发呆张望。 她心里必然是有吴阿淼的。 赵洞庭觉得,纵是吴阿淼穿着破破烂烂回去,那阿红姑娘也会愿意嫁他。更莫说,现在他还是堂堂皇宫禁卫副统领。 这个官职绝不算低,能是光宗耀祖之列了。 等同于禁军副军长。 荆湖北路江陵府。 在和肖玉林、刘子俊大军分开以后,禹兴文、关奇略等人领军继续向南。如今到得江陵府城外。 有诸多江湖高手随在军中同行。 还未进城,便见得镇北大元帅苏泉荡率着几位将领,还有黄六甲等武鼎堂高手立在城头上。 到现在,江陵府内愿意加入武鼎堂的大多已经报名。在收到大军回城的消息后,黄六甲强拽着苏泉荡到这城头来迎接。 他自是极为看重刀冢那些高手。 若是刀冢愿意成为武鼎宗门,那大宋武鼎堂的实力又将得到极大提升。 大军在城下立马。 禹兴文、关奇略等将下马,对着城头弯腰拱手。 众江湖高手显得鹤立鸡群。 苏泉荡出声喝道:“诸位将士和江湖义士出征辛苦了。” 然后便偏头看向旁边黄六甲。 黄六甲也看着城下,眼睛落在那被晨一刀扛在肩上的腥红大刀上。 他眼中隐隐有着期盼,道:“诸位义士,我乃大宋武鼎堂雷霆殿殿主黄六甲。皇上在皇城听闻诸位为大宋奋战,特差遣黄某来谢过诸位。同时,黄某也代表武鼎堂期待各位加入,成为我们武鼎堂中人,继续为国效力。城内张贴有告示,诸位若有意者,可到府衙前街招募处寻黄某,黄某恭待各位。” 说罢,他对着城下众江湖义士拱手。 这让得城下不少江湖义士露出诧异之色,同时间也有人蠢蠢欲动。 江湖中总是有许多高手以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没有加入武鼎堂,现在,他们或许有不同的想法。 <script>app2(); 1073.刀冢报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军进城!” 然后,在苏泉荡令下。禹兴文、关奇略等人率着大军缓缓进城。 众江湖义士们走在大军两侧。 苏泉荡、黄六甲等人下城头回往府衙。 他们并没有去刻意地寻找晨一刀,如此区别对待,很容易让得其余江湖高手心生不满。 再者,强扭的瓜不甜。刀冢虽然实力强悍,但也还不至于到需得黄六甲去求着他们成为武鼎宗门的地步。 现在的大宋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宋。 赵洞庭招募高手,是为以江湖治江湖。以现在大宋的军力,纵是武鼎堂实力不足以威慑江湖,禁军和各守备军也足矣。 只是以大军治江湖,不如以江湖治江湖那么容易而已。 回府衙后,苏泉荡径直进府衙。黄六甲又在招募处坐下。 众江湖义士们入城以后,则多数到告示前张望。 只不多时,众人便都对招募和武鼎宗门之事有所了解。 对此不感兴趣的人匆匆看过以后,悄然离去。 其中有林冲、观剑子等人。 还有的则是向着府衙前大街行。 晨一刀率着刀冢众高手也在此列。 他们此行出山虽是报国,但也抱着重振刀冢的心思。告示中明言皇上对武鼎宗门多有扶持,他们当然不愿放过这样的机会。 若能成为武鼎宗门,将会让得他们刀冢名声更显。以后招收弟子也要容易许多。 现在刀冢众长老年岁都已颇大,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众江湖义士们没敢太靠近刀冢众高手,离得远些,窃窃私语。 这回刀冢众高手在江陵府真是出尽风头了。 别的地方尚且不说,单在这江陵府,“刀冢”两个字绝对已经成为热门词汇。 数个真武境长老,再加上晨一刀这位伪极境的刀主,就以让他们拥有和顶尖宗门相提并论的实力。 若不是并未瞧见刀冢内还有其余弟子,他们甚至能和紫荆山庄那样的武林圣地平分秋色。 招募处。 黄六甲远远瞧见晨一刀等人走在众江湖义士前面行来,脸上不禁浮现出浓浓笑意。 刀冢成为武鼎宗门这回是十拿九稳。 而跟在刀冢众高手后面的还有数十位江湖义士,虽然其中大多数都应该不到上元境,但多多少少总会有那么几位。 江陵府如今可是汇聚着极多的江湖高手啊! 等晨一刀等人走近,黄六甲站起身拱手道:“晨刀主、诸位长老。” 刀冢众人拱手还礼,“黄殿主。” 然后晨一刀走到黄六甲面前坐下,直接道:“黄殿主,我们刀冢想成为武鼎宗门。” 黄六甲轻轻点头,笑道:“刀冢实力雄厚,有如刀主这般绝世高手,愿意成为武鼎宗门实是我们武鼎堂之幸事。” 他也没再向晨一刀重复叙述那些成为武鼎宗门以后需要尽的义务。 想来晨一刀等人已经看过。 武鼎宗门封地,且每年有银钱派发,但同时也还得尽捍卫江湖平静、为国除贼等义务。 黄六甲直接将文书递到晨一刀面前,“刀主请签字吧!” 晨一刀只是扫过文书,便在文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自此,刀冢算是正式成为大宋武鼎宗门。如同武鼎堂的外围机构。 黄六甲心里喜滋滋,将文书收回到,复又笑道:“黄某还有件好事想要告诉刀主你。刀冢诸位在江陵府除贼,为苏泉荡大元帅灭元军立下大功,苏元帅已经将此事传报皇上,过些时日,皇上便会有嘉奖令下来,到时候刀主可要记得来江陵府府衙领取才好。” 晨一刀微怔,然后即便是以他的心性,嘴角也不禁是微扯起来。 这虽然看起来实在不太像是在笑,但晨一刀却是真正在笑。 皇上的嘉奖令,无疑能更将他刀冢声望推到顶峰。 刀冢必将重新名扬江湖。 此时此刻,他心中应是极为庆幸自己在得知号召令后立刻带着众长老离谷的举动的。 “晨某谢过黄殿主,也谢过苏元帅了。”晨一刀对着黄六甲抱拳拱手。 黄六甲道:“这是刀冢诸位为国拼杀理应所得,刀主不必客气。” 晨一刀点点头,没再客套。 以他的性格,能够说出这句客套话来已是殊为不易。 然后,他便率着众刀冢高手离去。 后面的江湖义士们蜂拥上来,有人走到黄六甲面前报名加入武鼎堂。 在黄六甲名册上留下名字和住址的江湖高手越来越多。其中有上元境高手,也有年纪轻轻便修为不俗的天才。 黄六甲替这些人登记好以后,只是让他们在九月前赶到长沙城。 这是赵洞庭在信中说的。 因他想到这些江湖高手多数都还有家事要处理。不可能在这江陵府加入武鼎堂,就立刻跟在黄六甲身边。 而此时距离九月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想来已经足够这些新武鼎堂供奉们处理好家事。 毕竟,他们的家人都是可以带到长沙城居住的。 赵洞庭对武鼎堂众供奉极为不错,早就在长沙城内划分有专门的区域给武鼎堂供奉们的家人们居住。 他始终认为,要让这些江湖高手们为国效力,就必须先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这是他作为皇帝应该做的。 不仅仅是武鼎堂众供奉,只要是在朝中为官的或是在军中效命的,其家庭也多多少少会得到优待。 如军属家庭、军烈家庭等等。朝廷财务部每个月都有专门的款项派发给军烈家庭。 府衙前大街招募处又是热闹许久,其后才逐渐清冷下去。 待得众人离去,黄六甲心满意足走进府衙。 他不知道现在在其余各府各州的招募情况如何,但他这里,绝对是收获颇丰。 只到现在,已经报名加入武鼎堂的上元境高手便有将近三十位,天赋超群的天才更多。 这兴许能保武鼎堂以后数十年都长盛不衰。 近夜。 常德府。 这个时候文起已经率着常德府守备军回到城内。 虽城门口仍然只是寻常常德府守军士卒看守,但城头上却是竖着不少常德府守备军的旗帜。 吴阿淼带着十余穿金甲的皇宫禁卫到得城外,途中不知吸引到多少人频频侧目。 这自是让这家伙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眉飞色舞自不必提。 他这辈子都不曾这么光鲜过。 城门口守军瞧见他们,眼中也都是露出讶异、艳羡之色来。 金甲是皇宫禁卫专属。而据传,皇宫禁卫的待遇可是较之他们这些守军要好得多的。 当然,要成为皇宫禁卫也并不容易。多数都是从各禁军中选拔,或是身手出众之辈。 吴阿淼很是骚包地甩甩自己腰间令牌,然后便带着十余禁卫优哉游哉骑马进城。 进城后直往小雪粉馆而去。 途中有路过百姓瞧着他,眼中逐渐露出讶异之色。 有窃窃私语声响起。 有人认出来他就是当初那个在粮仓外斩杀乱民的义士。 哪怕是直到现在,当初瞧见那幕的百姓也仍然将那幕牢牢记在心中。 那天,吴阿淼可是杀得浑身是血。 在这些百姓们看来,吴阿淼这身威武的金甲是用性命换取来的。 人群中不乏有敬佩的目光。 而这,自是让得吴阿淼更为得意。瞧着沿途百姓都看向自己,他颇为风骚地甩甩头发,还对着众人拱手施礼。 这派头,倒好似是新科状元回故地似的。 一路到得小雪粉馆不远处。 有穿着红衣的极为曼妙身影正在小雪粉馆外张望。 正是阿红。 自从吴阿淼离开常德府后,这几已成为她的习惯。 每日无事时,总会在店门口张望些许时候。 而她的父亲也从不说什么。 瞧见金甲到,阿红先是微愣,随即脸上露出灿烂至极的笑容。眼中,却是泪流。 <script>app2(); 1074.阿淼提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眼泪也遮不住那目光中的浓浓喜意。 以前阿红从未想过,那个纵是以色眯眯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厮竟会是持剑便惊动常德江湖的高手。 自吴阿淼离开常德府后,她听到有江湖人议论说他是上元境且会领悟有剑意的剑客。 虽然阿红并不知道上元境和会剑意意味着什么,但从那些江湖人崇拜的眼神中也看得出来,吴阿淼是难得的大高手。 正是她心中所倾慕的那样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只阿红后来却又发现,自己对吴阿淼的喜欢,并未因为得知他是江湖高手就增添多少。 原来的他的身影已经不知不觉中深深刻进她的心里。 以前卖葱油饼时,他总盯着她,让她觉得不自在。 而后来吴阿淼离开,无人再那般热辣辣地盯着她,却是让得她更觉得不自在。只好似生命中少去不少东西。 这些话,阿红都没有跟爹爹说。只是每日夜里,都会祈祷上苍,让吴阿淼平平安安再回来。 在泷欲离开以后,更是如此。 因为泷欲的离开,让她忽然觉得吴阿淼可能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他们师徒两不似是属于这条常德府默默无名街道的寻常人。 而现在,吴阿淼回来了。 他穿着金甲、骑着白马回来了。 阿红当然喜极而泣。 “吴阿……” 她忍不住呼喊。 但喊出两个字后,声音却又忽的噶然而止。然后带着浓浓羞涩向着粉馆里面跑去。 她跑到门后便边,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胸口。 他是回来寻自己的么? 阿红那位老实巴交数十年的爹爹瞧见女人忽的这般慌张,在柜台内先是微愣,随即意识到什么。 他问阿红道:“吴阿淼回来了?” 阿红却浑然没有听到爹爹的声音似的。 “女大不中留啊……” 她爹爹瞧着,嘴里轻声感慨。自己却是忍不住匆匆走出柜台,向着门口走去。 到门口,便正正撞着吴阿淼在门口下马。 那光鲜的金甲,直让得这位老实巴交的卖饼老汉愣在原地。 吴阿淼却是嘻嘻笑,连连对着老汉拱手道:“小子吴阿淼见过伯父。” 然后便大步走进粉馆,直看向躲在门边的阿红,挠挠头:“阿红……我回来了。” 女子满面娇羞如红霞,轻轻点头。 老汉仍在发愣。 吴阿淼支支吾吾又道:“阿红,你、你之前说等我回来,现在我回来了,你、你愿……愿不愿意嫁给我为妻?” “啊……” 阿红低呼,实在娇羞得不行,掩面向着里屋跑去。 她是寻常女子,虽然赵洞庭推行自由恋爱,开放社会风气,但阿红到底还不能像是那些大家小姐们转变得那般快。 这需要过程。 吴阿淼愣在原地。 随即愣愣转头看向老汉,两人大眼瞪小眼。 吴阿淼又挠挠头,道:“伯父,小子想娶阿红为妻,请您答应。” 说着这家伙便从自己怀中掏出两锭金灿灿的金子来。 这是他问赵洞庭要的。 虽他现在是皇宫禁卫副统领,但来求亲,自然不可能什么东西都不带。 将两锭金子塞到仍自愣愣的老汉手中,吴阿淼又道:“小子也不知道买啥好,您自个儿想置办啥便置办啥。” 他大概是这年代提亲提得最不讲究的人了。 不过两锭十两的金子,却着实算是重礼。 这能到银号里去换二十万文的银钞。 而到现在,赵洞庭虽发布银钞有些年头,但民间却是十万元户都是不多见的。 寻常人家提亲,聘礼约莫也就不过数千文而已。也就是几贯钱。 赵洞庭发布的银钞以文为单位,分为文、五文、十文、百文、千文。其购买力在寻常情况下,一文等同于一个铜板。 当然,大宋在经过赵洞庭数年发展后,民间生活水平提高了。一文钱也没有以前那么高的购买力了。 以前包子约莫也就一文钱。而现在,市面上包子大概得需要两文。 老汉怔怔看着自己手中两锭金子,也不知是被吴阿淼的扮相惊住,还是被金子光芒刺得发傻,或者两者皆有。 以他的人生经历,大概是想不到有人竟然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发生如此翻天覆地变化的。 哪怕是他也知道吴阿淼在常德府持剑杀贼的事迹,也从未敢想过吴阿淼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迹。 两锭金子,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伯父?” 吴阿淼见老汉怔着,轻轻又喊。 老汉回过神,却好似是金子烫手似的,连忙塞回到吴阿淼手中,“这、这,老汉得需去问问女儿的意思。” 然后他便也匆匆向着里屋走去。 留下吴阿淼和十余金甲禁卫在外面大眼瞪小眼。 吴阿淼嘴里嘀咕,“难道是聘礼还不够?” 这家伙神经极粗,以前吃泷欲的,用泷欲的,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什么价。 估摸着,他要是聘礼再下得重些,能将阿红的爹爹给活生生惊得心肌梗塞不可。 当然,这个年代还并没有心肌梗塞这个词汇。 老汉跑到里屋。 刚进屋,就见着自己女儿满面羞红地坐在床榻边。 床上,是他那身子骨不好的妻子。 老汉问阿红道:“女儿,那吴阿淼向我家提亲,你可中意?” 阿红轻咬着唇,随即道:“女儿但凭爹爹做主。” 老汉心中其实早有答案,听着阿红这么回答也不觉意外。 他当然知道自己女儿心中早有那吴阿淼的身影。 只他心中却还有些顾虑。 他也走到床边,道:“吴阿淼为人老实勤奋,本是相当不错的。可现在他……咱家怕是配不上他了。” 阿红听着,顿时只觉得心中酸楚万分,差点流泪。 她刚刚在惊喜、娇羞中,倒是未曾想过这点。 而她躺在床上的母亲则是道:“咱们就这个女儿,还是娶个门当户对的好,免得过门以后不受人待见。” 她常年卧病,对吴阿淼和阿红的情况却是不太了解。 老汉轻轻叹息,看着阿红,“要是以前便答应这吴阿淼便好,也不至于让咱家显得势力。现在嫁他,却是高攀了。” 他们真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家。 阿红低着头,“阿红只想留在父亲、母亲身边。” 她是喜欢吴阿淼的,但家里这种状况,却是也放不下。她没法做到像其余女子那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现在吴阿淼做了官儿,她要是嫁给他,随他去了,年迈的父母亲可怎么办? “别啊!” 而这时候,吴阿淼的脑袋忽然从门外露出来。 他脸色有些焦急,道:“伯父、伯母,阿红,只要能娶阿红,这官小子不做也罢啊!” 他的出现,和这句话,让得屋内三人都是愣住。 谁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毕竟在这年代,人们是将功名利禄看得极重的。在这样圣明的朝廷下,有官不做,和“傻”等同。 但老汉、阿红还有阿红她母亲自然也为吴阿淼这话感动。 这说明吴阿淼将阿红看得比功名更为重要。 阿红又低下头去,眼中喜意却是止不住。 老汉却道:“这、这如何使得……” 老实巴交的他在此刻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吴阿淼道:“反正我也不喜欢做官,只是让皇上封我个闲职而已。嘿嘿,以后就留在这常德府开粉馆也挺好。” 说着又眼巴巴看向阿红。 这刹那,阿红忽的抬起头,好似生出极大的勇气来,道:“父亲、母亲,我想嫁给阿淼。” 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勇气最大的一刻。 吴阿淼面露惊喜。 <script>app2(); 1075.提亲成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主观意识中不存在绝对的美丑,要不然也就没有情人眼里出西施这种话。 阿红算不得那种很俏丽的女人,最多也就能算是村花级别,但她在吴阿淼眼中却十足十是最美的。 哪怕吴阿淼见过的美女多不胜数,甚至连张茹、乐婵、图兰朵、乐舞等女他全都见过,就唯有阿红才让他魂牵梦绕。 听得阿红这话,吴阿淼脸色通红,眼巴巴看向阿红的父母双亲。 而老汉和卧病在床的老妇人这时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吴阿淼为娶自家女儿甚至宁愿连官职都不要,这份诚意已经很是浓厚,自家女儿也表明心迹要嫁,这当然没有什么再好拒绝的。 这对这辈子都没经历过什么太大风浪的老夫妻,其实也就是有些担心女儿嫁过去后会因出身卑微而受欺负而已。 而这种担忧,在吴阿淼显示出来的诚意前,忽显得全无必要。 老汉和妻子对视,眼中都是有着些微笑意。 女儿也到该嫁人的年纪,如今能遇上吴阿淼这样的青年,着实是他们家的福分。 然后老汉点点头,算是颇有些拘谨的答应。 吴阿淼更是喜出望外,霎时间竟是忽的没羞没臊、没脸没皮地冲着老汉和躺在床上的老妇喊了声,“小子吴阿淼见过爹、娘。” 莫说是阿红,即便是加起来有近百岁的夫妇都被吴阿淼这声亲密的呼喊给喊懵了。 这家伙未免也抬回打蛇随棍上了。 而且这声爹娘实在是叫得顺口至极。 只好在老汉对吴阿淼也算是了解,要不然非得又凭添几分担忧不可。 这家伙表面上可真看不到“实在”两个字。 吴阿淼却浑然没有觉得自己脸皮厚的觉悟,又腆着脸到阿红面前,甜甜地喊:“娘子。” 直让得阿红再度面如红霞,脑袋深深埋进胸口去。 其后,吴阿淼又问阿红全家,将阿红嫁给他后是打算留在这常德府,还是往长沙去。 阿红闻言轻轻松口气。 吴阿淼果然没有只带她走,却抛下她父母的打算。不用她自己开口,总要免去几许尴尬和难为情。 老汉和妻子也是颇有些感动。 这年头,富贵人家娶平民妻子的尚且还不多见,愿意带着两老的就更是罕见。 他们当然不会舍得让吴阿淼放弃官职。 既然已经将婚事定下来,把吴阿淼当做是自家人,只会希望吴阿淼以后愈发出人头地才好。 在吴阿淼发问以后,老汉和妻子对视过眼神,当即表态,愿意跟着吴阿淼往长沙去。 只老汉心里还稍微牵挂着这小雪粉馆,应承下来后便问:“阿淼,那掌柜的留下的这小雪粉馆又当如何?” 吴阿淼之前没想这么多,闻言后微微沉吟,道:“就且先留着。等以后若是咱们不想呆在长沙了,便再回来。” 其实回来的可能性不太高,他只是不愿意将泷欲的这间小粉馆转售出去而已。 小雪粉馆。 这间粉馆不仅仅只承载着泷欲和他那位心爱的姑娘的情意,也留着吴阿淼和泷欲之间的回忆。 虽然吴阿淼在这里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这里却算是他心中的家。 老汉听吴阿淼这般说,只是点头答应。 是夜,他便和阿红开始收拾细软。准备翌日便随着吴阿淼往长沙去。 吴阿淼浑然代入女婿角色,没将自己当成外人。在阿红和老汉收拾细软的时候,张嘴问老汉要了些许银钞。 他还得安排跟着自己来常德府的那十余个皇宫禁卫去客栈休息。当然,还有他自己。 他脸皮再厚,也不敢就这样和阿红行洞房花烛。总得要到成亲之日再说。 到翌日。 吴阿淼早早便带着十余禁卫从客栈又赶回到小雪粉馆。 阿红和父母亲已经收拾妥当,在城里租下两辆马车,便就跟着吴阿淼往长沙而去。 两辆马车被穿着金甲的吴阿淼和十余禁卫拱卫着,自是颇为引人眼球。 周围店铺里的街坊们对吴阿淼和阿红的事情并非是全然不知,见得两人这般结果,自是好生感慨。 不知道多少人艳羡突然飞黄腾达的吴阿淼。 更不知多少人艳羡突然飞做枝头变凤凰的阿红。 只现在要让他们在如同以往那般和吴阿淼亲密地打招呼,或是换上声吴小子,却是再也不敢了。 突然间成为皇宫禁卫将领的吴阿淼,不知不觉间已是让这些街坊感觉到差距,也就自然而然疏远。 元中都。 有信鸽落在皇宫之内。 真金和耶律铸还未回来,忽必烈又未痊愈,仍是桑哥坐镇在中书省主掌全国政务。 信件很快被太监送到他的手中。 “这……这……”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桑哥看过信后,神情大变,脸色瞬间苍白,双手簌簌发抖个不停。 小纸条上只有十余个字,“宋军遣雄狮、龙枪两团奇袭襄阳,已经夺城。” 桑哥心中无比希望这只是个恶作剧。 但这却是不可能的事情。 信后末尾有个颇为神秘的图案。 那是代表的绿林营暗营。 元朝绿林营分明暗两部,暗营便如同大宋的天网,也行监察百官、查探消息等职司,只是在元朝内都鲜有人知。 而桑哥作为总制院使,自是知道暗营的存在的。 暗营不可能会开这样的玩笑。 他们来信后襄阳府失,那襄阳府就定然已经失去无疑。 宋元内陆屏障竟然真的被宋朝给夺回去,而且夺得这般悄无声息,让人猝不及防。 此时,桑哥脑子里想的根本不是襄阳府被夺以后,他们元朝是否还能向以前那样大军直接兵压江陵府等地。而是以后大元能否挡得住宋军的长驱直入。 襄阳府是险地,群山环绕。宋军拿下襄阳,以后可以从这里直接兵发南京路。 直过去好半晌,桑哥才失魂落魄地站起身来,向忽必烈的寝宫而去。 其实他不愿意将这个消息告诉忽必烈,因为现在忽必烈的身体状况仍不太好,得知这样的噩耗可能会让他情况再度转恶。但是,这样的军情急要,桑哥又不敢压着不报。 到忽必烈的寝宫里。 图兰朵不在。 桑哥见到忽必烈以后,没敢直接说襄阳的时,而是道:“皇上,您可否好了些?” 忽必烈叹息道:“年老了,哪有什么好不好的。精力总是大不如前了。” 然后察觉到什么,问道:“你怎的匆匆忙忙前来见朕?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桑哥微微犹豫,只道:“宋军遣雄狮、龙枪两个团奇袭襄阳,襄阳府告急。” 他终究没敢说襄阳府失,怕年迈的忽必烈经受不住这样的噩耗。 但饶是如此,也是让得忽必烈的脸色瞬间潮红起来。 这只年迈的雄狮因心情过于激动而剧烈的咳嗽着。 桑哥眼中泛出极为担忧之色。 好悬,忽必烈才算是平复下来,脸色苍白几分,道:“怎、怎会如此?” 桑哥答道:“宋军的这种特种团全是精锐,行踪难以捉摸。弘翰末也是不查。” 忽必烈忙又问:“那现在南京路、京兆府路调集的大军已到得哪里?” 桑哥道:“皇上……南京路、京兆府路所剩兵员不多。现在尚且还未进京西南路,咱们只怕是……” 忽必烈脸色微微怔住,闭眼道:“你是想劝朕放弃襄阳府?” 桑哥道:“咱们现在和宋军的实力差距颇大,纵是守住襄阳府,若不能研制出宋军的掷弹筒和神龙铳,以后也难免被宋军夺去襄阳府。以前攻下的宋国土地,还在咱们手里的只有京西南路了,那宋国皇帝定然不会放弃的。臣以为,与其继续在南疆和宋军厮杀,倒不如暂且休养生息,以待阿老瓦丁他们研制出掷弹筒和神龙铳再和宋军交锋。” <script>app2(); 1076.煞费苦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也只能这样劝说忽必烈。 毕竟现在襄阳府都已经被宋军给拿下了。 若是能劝得忽必烈主动放弃襄阳府,总要比告诉忽必烈襄阳府已经被夺要好些。不至于给忽必烈造成太大的冲击。 忽必烈沉吟许久,“可谁知道阿老瓦丁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将宋军的掷弹筒和神龙铳研制出来。若放弃襄阳府,以后宋军可是能够大张旗鼓从襄阳府入我大元边疆。南京路内,再无如襄阳府那样的重城可守。” 桑哥闻言心中轻轻松了口气,他知道,皇上这么说,应该是心中已经有些松动了。 当下他又说道:“皇上您所言极是。只您不如又如此想,纵是守下襄阳府,我朝已经将淮南西路、淮南东路等路全部归还于于宋朝,待得他们接收这几路后,其实可以有许多种路径进攻我们大元,从海路都可以。我们能不能挡得住宋军,归根结底还是看大军能否有应对宋军的实力,襄阳府存与不存,其实已然不是太过重要。若是没有和宋军相应的实力,纵是他们只从海上进军,我们也同样是挡不住的。” 忽必烈叹息不语。 桑哥这话实是说到点子上。 襄阳府是重城不假,但其重要性却是建立在双方军卒战斗力相差不大的前提下的。 若元军和宋军战斗力相仿,在襄阳府布置万余雄兵就可以挡大宋十万甚至数十万雄兵。牵制宋军许多兵力。 但现在宋军战斗力太强大了,哪怕不愿意费力气去啃襄阳府这块硬骨头,从其余地方也完全可以长驱直入到元朝境内。 而到时候,元朝纵是襄阳府始终不失也没什么用处。 毕竟襄阳府不是元中都屏障。 中都要是被破,留下个襄阳府,也不能阻止元朝被灭。 桑哥见着忽必烈不开口,缓缓又道:“其实臣以为,放弃襄阳府也并非是没有好处。宋国现在尚且还在针对新宋、大理用兵,这总得需要许多时间才能够将新宋、大理完全夺下来,而他们要将各地重归于治内,让其平顺,就需得更长的时间。再有图兰朵公主进宋以后为咱们争取时间,若咱们在宋地内施些手段,数年之内宋帝应该是没有精力向我们发起战事的。” 他眼中好似有着精芒流露,“而在这数年内,臣以为咱们可以继续研制宋军火器,同时,也开始在故土布局。” 忽必烈闻言睁开了眼睛,“你是让朕部署后路?” 桑哥轻轻点头,“这当然是最坏的打算。” 忽必烈眉头却是紧皱,“我们蒙古勇士用数十年的时间才好不容易走出草原,难道朕还能带着勇士们回去不成?” 桑哥道:“只要能够研制出宋国火器,以我们蒙古勇士的骁勇,纵是退回故地,以后定然能再度拿下中原。” 忽必烈又是沉默。 最终他叹息了声,“只朕怕是活到那个时候了……” 桑哥没有接这句话。 直过半晌,他才又道:“皇上,那咱们是继续守襄阳府,还是让大军撤退。请您定夺。” 他该说的已经说完了。 其实他心中也未必就是如他所说的这般想的。 若是可以,他也不愿意放弃襄阳。毕竟襄阳是重城,哪怕以后元朝研制出火器,其战略地位也同样很重要。 只他没有办法。 现在忽必烈身子不好,襄阳府又已经被夺,他只能如此说。 因为桑哥明白,若是直言襄阳府被夺,以忽必烈的性子可能真会令大军在南疆和宋军决战。 而他,对于现在的局面并不看好。 宋、理、越李朝、新宋四国兵员逾百万尚且都被宋军打得大败亏输,他们南疆仅剩的数十万军卒怎么会是宋军对手? 而要是到时候数十万大军都在南疆被宋军打败的话,那他们元朝就真正是彻底输了。很可能连回往蒙古高原的机会都不会有。 因为在那种情况下,宋帝极可能会不急于治理新夺下的土地,而是让大军先行拿下整个元朝再说。 机会千载难逢啊! 没哪个皇帝会错过敌国兵力空虚的机会而不趁机攻城掠地的。 桑哥心里只想着,皇上若是有意收缩兵力,那当然最好。 而若是皇上仍然想着死守襄阳,那自己就只得等到过些时候再来,明言襄阳府已经被夺了。 这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定局。 他终究得让忽必烈接受这个现实。只眼下看忽必烈是选择主动放弃,还是选择被动接受这个噩耗而已。 桑哥当然希望是前者。要不然也就不必这般费尽心思和唇舌。 “唉……” 好在,忽必烈轻轻叹息后,还是接受他的建议,道:“那就传令下去,让京兆府路等地的大军撤回吧!” 桑哥连忙答应,“臣遵旨。” 简简单单的话。 但这却意味这元朝对宋朝的局势将由攻转变为守。 忽必烈这是要选择蛰伏。 然后不等桑哥离开,忽必烈又道:“传信祁宏达,让他见宋帝。说朕将明珠公主嫁他,以整个京西南路作为陪嫁。” 桑哥答应,“是。” 心里却是轻轻叹息。 皇上到底是顾及着颜面的。 哪怕是在要放弃京西南路的情况下,也要将明面上的事情做得漂亮至极。 嫁明珠公主,以整个京西南路作为陪嫁,这是何等的大气? 怕是整个天下都会为皇上的豪气而感到惊讶吧? 只这传到宋土里,也不知会不会惹得众人贻笑大方。 现在襄阳府都已经被宋军拿下,元朝又哪里还有什么资格用京西南路做陪嫁? 襄阳府乃是京西南路府城,现在的京西南路,根本不能说是姓“元”了。 只这些话,桑哥当然不能说给忽必烈听。 他领命以后便就匆匆离开忽必烈的寝宫,回到了中书省去。 然后给祁宏达传信。 忽必烈的旨意,定然是要传到祁宏达那里去的。 而这时候应该已经得知襄阳府被夺的祁宏达会做如何的举动,桑哥无法预料,也只能寄希望于祁宏达能够见机行事。 总要能避免整个大元被贻笑大方才好。 这日下午。 吴阿淼便带着阿红全家到了长沙城。 进城以后直往皇宫。 赵洞庭并不忙碌,得知吴阿淼求见,当即就让太监将吴阿淼和阿红等人带到御书房。 他是将吴阿淼当做兄弟的,哪怕是忙,怕也会抽出空来。 等吴阿淼等人到御书房的时候,赵洞庭已经坐在御书房内。 吴阿淼刚刚进屋,他便笑道:“提亲成功了?” 吴阿淼喜滋滋点头,然后连让阿红等人进来。 阿红率先进屋。 她父亲在后边搀着她的母亲也徐徐走进。 进屋以后,夫妻两个都不敢抬头直视赵洞庭,当即跪倒在地,“草民叩见皇上。” 他们心中可谓是惊讶不已。 谁也没曾想过吴阿淼竟然在宫中的地位这么高,皇上都是想见就见。 他们这辈子怕都没想过竟然能有荣幸见到皇上的。 此时心中自是激动、复杂。 而阿红则是愣在原地。 她刚进屋就瞧见赵洞庭了。刚看,便觉得有些眼熟,然后脑海中渐渐泛起些许记忆。 她记起来赵洞庭到过小雪粉馆。 这自是让她惊讶万分。 吴阿淼见阿红这样,微愣,然后笑嘻嘻道:“皇上,阿红胆子小,惊住了,你别见怪。” 赵洞庭摆摆手,看着阿红,道:“阿红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阿红这才回过神来,也连忙跪倒在地上,“民女叩见皇上。” 只心中自然仍是惊讶、疑惑。 吴阿淼也看出些不对劲,用疑惑地眼神看着赵洞庭。 <script>app2(); 1077.望风而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从床榻上走下来,笑道:“都请起吧,你们无需拘谨。” 他站在吴阿淼的身旁,脸上满是笑,并没有什么威严,“朕和阿淼是兄弟。以前朕尚且还在苦苦抵挡元军的时候,就已经和阿淼熟识。你们是阿淼的家人,以后便也是朕的家人。上回朕去小雪粉馆,也是想见见你们而已,你们无需多想。” 阿红这才恍然。 只心里又止不住更为惊讶。 没想到吴阿淼竟然和皇上关系这么亲密。 这可不是他那个皇宫禁卫副统领的官职能够相提并论的。 整个天下,能和皇上这般关系亲密的人应是不多吧? 原来吴阿淼的身份比她想象的还要更为出色许多。而且,还和皇上老早就认识了。 想到此处,阿红不禁有些幽怨地瞥了眼吴阿淼。 这家伙和皇上称兄道弟,竟是始终都瞒着自己。 吴阿淼感受到阿红目光,只是挠头讪讪笑。 老汉和老妇人听得赵洞庭的话,也是抬起头来。 老妇人倒是不识赵洞庭,但老汉却是在经过苦苦回忆后,总算对赵洞庭泛起些印象。 如他这样在街边卖葱油饼的,虽是每日里都要见过许多生人,但记性其实相当不错。因为只这样,生人才能变熟客。 赵洞庭见几人都只怔怔看着自己,哭笑不得,没好气拍吴阿淼的肩膀,“还愣着做什么?” 吴阿淼连忙上前将阿红还有她父母给扶起来。 但阿红和老汉、老妇人自然还是拘谨。 皇上是天,这是深植于他们心中的思想。哪怕皇上亲口说吴阿淼是他兄弟,他们也不可能放得开。 毕竟这整个天下,像吴阿淼这样的洒脱奇葩是不多见的。 到现在,赵洞庭总共也就遇到两个。 吴阿淼。 白玉蟾。 而且白玉蟾尚且都还不能做到如吴阿淼这般,在他面前该是如何便如何,浑然不在乎他皇上的身份。 赵洞庭心里知道,自己没法改变阿红这些人心中的思想。君民之别,任由自己再怎么说,他们也不可能忽视。 当下他也只得又坐回到床榻上,道:“阿淼,朕已经在武鼎堂家属大院给你们安排好房屋。等下你便带阿红和两老过去。” 高处不胜寒啊! 皇上以前自称“寡人”,还真是有几分道理的。 赵洞庭是想和阿红这家人显得亲近些都不行,也是无奈。只能放弃。 这其实并非是他之前想要的理想生活。 吴阿淼乐滋滋点头答应,还问:“房子大不大?” 赵洞庭微愣道:“你问这个做什么?住你们几个总是住得下的。” 吴阿淼嘿嘿笑道:“这不是以后我还得和阿红生许多小娃儿,怕住不下么。” 赵洞庭哭笑不得。 阿红满面娇羞。 然后赵洞庭没好气摆摆手,“你放心,你就算生十个八个娃儿,也是住得下的。” 说罢偏头看向刘公公,“刘公公,让人带他们去武鼎堂大院吧!” 没有吴阿淼这家伙在旁边,总觉得少几分趣味。 而有这家伙在旁边,赵洞庭却又总总觉得有些头疼。 这家伙思维太跳脱了。 刘公公领命,对着阿红等人道:“诸位请随老奴前去。” 阿红和她父母连忙老老实实转身跟上。 吴阿淼却是忽的凑到赵洞庭面前,道:“我还得去趟宜州,想要你帮我撑场面。” 撑场面这个词汇他还是跟赵洞庭学的,以前去蜀中的路上。 赵洞庭愣道:“你去宜州做什么?” 吴阿淼神色难得正经,道:“我母亲还在宜州。我需得风风光光的将她接到长沙来。” 他语气中很是有些怨气。 赵洞庭微怔,随即轻轻点头,“你离去前来找我,我给你封信,你途中去静江府找柳弘屹安抚使。他会帮你撑场面。” 吴阿淼的家事,他以前并未和赵洞庭说过。只赵洞庭也不会多问。 吴阿淼让他撑场面,那便撑着便是。 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而且他也知道,吴阿淼虽没什么正经,但心里其实很有分寸,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至于他的家事,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吴阿淼闻言点头,“好咧!” 然后对着赵洞庭眨巴眨巴眼睛,便也跟着阿红、刘公公等人走了出去。 赵洞庭嘴角带着笑,轻声自语:“我还以为你这家伙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呢!整一只泼皮猴子。” 大理,威楚府境内。 罗鹜王投诚以后,刘诸温等人率军进城,并没有急于干涉罗鹜城内政,就如同对待新丁部那样。 他们只是来攻城拔寨,接收、治理地方却不是他们这些军中将士要做的事情。 大军在罗鹜城内只是休整两日,买下城内粮仓后所有粮食后便折道往西南方向的华竹部而去。 从华竹部再直接向西,便可以到弄栋府,然后到大理皇城。 这两日里,罗鹜王不遗余力的旁敲侧击,想要从刘诸温等人嘴里得到明确的答复,投宋以后能否继续做罗鹜王。 只自然没能得到刘诸温等人的答案。 这事,刘诸温等人谁也不敢擅自做主,也更不可能答应罗鹜王。 虽然若是罗鹜王有本事的话,继续治理罗鹜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事,终归还是得皇上定夺。 待拿下整个大理,大理必然是要变天的。哪些人死,哪些人活,哪些人荣华更胜,都得听赵洞庭的意思。 大军只管打仗。 在这日下午时分,刘诸温、张红伟和苗成便率着军队到得华竹城外。 华竹部和罗鹜部差不多,在大理算得上是中上层次的的部族,位于三十七部行列之中。 只兴许是新丁部和罗鹜部接连投诚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刘诸温等人率军尚且离着华竹城还有里余距离,就瞧见前头有数百军卒带着黄尘驰来。 刚到近前,那数百骑兵便都立马。 军前有穿着甲胄的将领下马,带着十余人步行到军前,拱手道:“华竹部族长梅冰炳求见大宋刘军长、张军长、苗军长!” 梅冰炳还很年轻,不如新丁部和罗鹜部的族长那般年长。看起来,怕也就才二十多岁年纪。 脸色颇黑。 看起来颇为英武。 刘诸温和张红伟两人就在军中前列,听得梅冰炳的话,相视而笑。 这梅冰炳虽然年轻,倒是识时务得很。 他既然出城来,那想来是有投诚之意的。比之那个罗鹜王,真是让人讨喜得多。 刘诸温拍马上前,道:“本将既是刘诸温,华竹王有礼了。” 梅冰炳抬头看刘诸温,脸上并未因为刘诸温的傲慢而生出不满之色。 他只是又拱手,道:“梅冰炳愿率领华竹部将士投诚,还请刘军长接纳。” 整个大理,从刘诸温等人率军到现在,除去罗鹜王故作架势,还没有哪个部族敢和大宋禁军争锋。 虽然到现在还没有部族遣使过来表示臣服,但也都是如同家雀儿般老老实实,谁也不敢来找大宋禁军麻烦。 这是大势。 自从大理军队兵败以后,大理要被大宋覆灭便已成定局。 而这当然会让得刘诸温、张红伟等人这回攻理,和上回的情形截然不同。 连直属于大理皇室的军队都挡不住大宋禁军,这些部族怎么可能敢造次? 他们望风而降实是意料之中,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就连上回,他们可都没敢去触镇南军区的眉头。 刘诸温看着梅冰炳,心里些微感慨这个年轻人倒是能屈能伸,然后轻轻点头,“好。” 梅冰炳便直接伸手道:“请诸位进城!” 他完全没有要提任何要求的意思。 <script>app2(); 1078.飞龙回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进城!” 刘诸温对着梅冰炳拱拱手,向后喝令大军进城。 大军跟在梅冰炳等人后面,徐徐向着华竹城内行去。 华竹城内算不得多么豪华,街旁房屋以单层土房为主。两层的木楼并不多见。 这较之长沙城当然要差许多,看起来也就和大宋广南西路境内那些较为繁荣的县城相似。 城门口只有数个守军。 百姓们进城离城,并没有人进行盘问。 很显然,梅冰炳从开始便没有打算和大宋禁军兵锋相向。 大宋禁军的到来,引得城内不少百姓驻足观望。街旁各店铺内也有掌柜或是小厮跑出来张望。 有人眼中隐隐有着敌意。 只是看到梅冰炳在军前后,这敌意便悄然散去,都跪伏在地对梅冰炳行礼。 他们中间有的人还是以“少城主”相称。 显然梅冰炳成为这华竹城的城主还并没有多长时间。 梅冰炳也并未拿捏架势,连连对街旁百姓拱手。 这倒是让刘诸温等人对他印象极为不错。 大理诸部族长以血脉传承,梅冰炳子承父业,以前当是华竹城最大的膏粱子弟,但他身上并看不到那种桀骜不顺的纨绔气息。 他对百姓们和善的态度,和赵洞庭仁政爱民的主张颇为契合。 而百姓们看起来也对这位年轻城主颇为信服。 进城以后,梅冰炳带着大军直往城西军营。 军营周围栅栏林立,民房尚且都离在百余米外。军营大门仅仅只有数个穿着布甲、手持长枪的士卒守卫,颇为空荡。 梅冰炳骑马缓缓走在刘诸温旁侧,不等刘诸温发话便轻声叹道:“自大理皇室成立禁军以后,我们华竹部勇士被抽调五成,这西军营便空下来了。刘军长且先让士卒在这里休整吧,若是不住下,在东军营还有空缺的房屋。” 刘诸温又对着梅冰炳拱拱手,“那便多谢梅城主了。” 他知道现在华竹城内军卒不多。 原本军卒便被抽调五成组建大理禁军,其后,又被抽调不少归王子乾调派,前往攻宋。 苛政猛于虎。 段麒麟集全国之力攻打大宋,可谓是将大理境内这些部族的家底子都给掏空了。 想来梅冰炳等人对此也是有着极大怨念的,若不然,不会这么主动率军投诚。 段麒麟得不得民心尚且不好说,但绝不得这些大理族长的拥戴。 或许他是想效仿赵洞庭在大宋境内革除贵族的政策,但却没想,大理的国情和大宋却是截然不同。 他和赵洞庭的眼界相差太大,这不是他熟读群书就能弥补起来的。毕竟赵洞庭的思想、眼界都要超乎这个年代太多太多。 刘诸温让大军进营。 梅冰炳在旁边看着,有些歉然道:“刘军长,城内粮仓已空,恕在下不能款待诸位将士了。” 刘诸温脸上露出来颇为诧异之色,“华竹部已经到如此境地了么?” 哪怕是石城郡、新丁部、罗鹜部内,都是或多或少还有着余粮的。没有显得如这华竹部这般弹尽粮绝。 梅冰炳闻言叹息,眼神轻轻瞥过在刘诸温旁侧不远的王子乾,道:“当初王元帅率领大军出征时,这华竹城还是在下父亲做主。他不仅仅抽调出城内半数兵力出去,还将城内的粮草全部让大军给带走了。” 刘诸温他更是疑惑,“大理段氏如此剥削你们,怎的令尊还如此支持段氏穷兵黩武的行为?” 梅冰炳道:“在我父亲那辈,我叔叔和父亲争权,是大理段氏相助,才让我父亲保住族长之位。我父亲承着段氏的恩。” “原来如此。” 刘诸温轻轻点头,只又问:“那梅城主你为何现在又选择投诚于我们大宋?” 梅冰炳道:“父亲得知大军在前线兵败以后,郁郁而终,我们梅家欠段氏的情还了,在下总得替族内叔伯兄弟们寻条后路。” 刘诸温轻声感慨:“梅城主和老城主重情重义,英雄行径,刘诸温佩服。” 他这番话真不是恭维,因为以他的身份,完全没有恭维梅冰炳的必要。 而是梅冰炳和他父亲两人的品性行迹的确能让人敬佩。 老城主重恩,不遗余力助大理皇恩以还恩情。 梅冰炳则是重义,为保全华竹部内百姓,毅然选择投诚于宋。自始至终,他都没怎么为自己考虑过。 当然,这话也可以反过来说。 老城主不重义,梅冰炳不重恩。 但自古事难两全。 正如梅冰炳所说,他们梅家已经还掉段氏的恩情。 若是赵洞庭在这,说不定还会说老城主太过迂腐。区区段氏恩情,在整个华竹部百姓面前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只刘诸温自是不会多说。 待得大军都走进军营以后,他便和苗成、张红伟等十数人跟着梅冰炳往城主府去。 剑十四、红鬼、洪无天、许夫人等真武境高手全部同往。 这样强大的阵营,便是梅冰炳是诈降,想要谋害刘诸温等人也是不大可能。 而事实上,他当然并没有这么做。 梅冰炳是真心实意投诚。 在城主府内,宴席摆开以后,气氛显得颇为融洽。 自始至终,梅冰炳不仅没有说想继续掌管华竹部,还对刘诸温等人直言,以后华竹部全部服从大宋管制。 他这是要自动让权。 这反倒是让得刘诸温忍不住问:“难道梅城主就不曾想过继续掌管这华竹部?” 梅冰炳轻笑,“在下曾到大宋游学两年,亲眼见证大宋欣欣向荣,自问难以比大宋官员们做得更好。” 他显得颇为洒脱。 刘诸温等人俱是微愣,然后只是微笑。 梅冰炳较之新丁部杜永昌那些人的确是胜过许多。 黄昏下,长沙城。 又有大军进城。 仍是有不少百姓赶到街头、城头观望迎接。 赵大、赵虎领着飞龙军也回来了。 飞龙军作为大宋禁军中的禁军,在长沙百姓们心中的威望并不再天魁军之下。 赵大、赵虎两个黑汉听着城头百姓们的呼喊声,得意洋洋,率着大军缓缓进城。 只赵洞庭这回并未亲自赶到城头迎接。 毕竟赵大、赵虎两人只是军长,地位较之岳鹏还有差距。他不便相迎。 直等到太监传报赵大、赵虎两位军长已经率着飞龙军回到飞龙军营内,赵洞庭才下令让人将赵大、赵虎两人宣来。 这两个莽汉在夔州路是立了不小战功的,甚至让赵洞庭都感到刮目相看。 这两个原来什么都不懂的莽汉现在越来越像是个合格的军长。 等赵大、赵虎两人到御书房,赵洞庭自免不得要先口头嘉奖几句。 兄弟两个也没有谦让,不管赵洞庭怎么夸,两人都只是裂开嘴笑。好似赵洞庭夸得正到好处似的。 这愣是让得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话音也渐渐转变,改为让赵大、赵虎两人继续用心学习,不要骄傲自满。 大概只说十余分钟,赵洞庭便就挥挥手,让兄弟两个回家去陪他们的婆娘。 兄弟两忙不迭退下去。估摸着,这时候也是想婆娘想得煞了。 飞龙军在城内安置下来。 又是一日。 京西南路境内,肖玉林、刘子俊率领着天捷军、天雄军余部也是赶到襄阳城内。 襄阳城头再现军甲林立的场面。 只大宋禁军并未对城内百姓造成任何骚扰。 百姓们在经过最初的骚动后便又渐渐平静下去。 不管这襄阳府由哪朝士卒接管,百姓们要做的,都是为生计而奔波。 元朝在大宋境内并不得人心,没谁想着为元朝去找大宋禁军的麻烦。倒是大宋禁军不扰民的举动引起不少好评。 <script>app2(); 1079.言语交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北疆形势再度趋于明朗。 襄阳府有天捷、天雄两军驻守,当算是固若金汤,挡元军十余万怕都不在话下。 南面还有苏泉荡率着天罡、天立两军以及江陵府守备军遥相呼应。 鄂州城,何方松、江修、金灏三人分别率领天英、天满、天富军不动如山。 虽然兵压在鄂州城外的元军此时还并未退去,但想要拿下鄂州城却是千难万难的事。而且他们大概不会有这个胆量。 隆兴府,陆广、马袖、黄福三人率禁军驻守,再有隆兴府守备军,防御实力也是强悍之极。 而攻隆兴府的主帅真金已经悄然回往元中都。这股元军自不可能再攻隆兴府。 元军驻扎在大宋北疆的将士实际上都只是虚张声势而已,他们自己都明白,想要攻破宋土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建宁府就更不必提,在陈吊眼杀出城后,元帅哈尔巴拉和宋军硬碰硬吃下大亏,既没有实力,也没有胆色再找宋军麻烦。 各城宋军都没再将城外元军放在眼中,忙着收编俘虏等等,可谓如火如荼。 而这个时候,在长沙城内,元驻宋大使祁宏达也收到桑哥的亲笔信。 因飞鸽不能携带过重信物,是以信的篇幅很短。皇上不知襄阳已失,要以京西南路做礼,给明珠公主陪嫁。 祁宏达在自己的府邸内收到这封信后,呆在正堂,沉思良久。 他能想得到皇上不知道襄阳已失的消息定然是总制院使桑哥给瞒下来了。 只自己见到宋帝以后该如何说,却是个难题。 拿襄阳便等于拿下半个京西南路,自己若说皇上愿以京西南路做嫁妆,会不会让得宋帝啼笑皆非、嗤之以鼻? 宋国现在要拿下整个京西南路已是轻而易举,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何须元朝相送? 但这事乃是忽必烈之意,祁宏达却又不能不办。除非,他向忽必烈禀明实情,将罪责推到桑哥的身上。 这更不可能。 现在桑哥辅政,他祁宏达的奏报根本不可能直达圣听。而他以后还必然得被桑哥报复。 以桑哥在元朝的地位,要收拾他区区个驻宋大使,他很难有招架的份。 在府邸内沉吟良久后,祁宏达终是走进卧室,换上了他的官袍,然后向着皇宫而去。 到永乐门,再由太监传禀赵洞庭。 这回赵洞庭倒是没有再故意冷落祁宏达,当得知他来求见以后,便立刻让太监将他带往了御书房。 其实祁宏达比之赵洞庭所预料的来得还要晚些。 赵洞庭以为,祁宏达应该会在得知襄阳府失后立刻就进宫来见自己的。而现在,比自己预料的要晚两天。 “宋帝。” 祁宏达被带到御书房里,拱手给赵洞庭施礼。 赵洞庭面上带着些许微笑,直言道:“祁大人是为襄阳府之事而来?” 祁宏达没想赵洞庭会这般开门见山,先是微愣,随即露出苦涩,“宋帝您可真是骗得在下好苦啊……” “哦?” 赵洞庭故作疑惑,“祁大人此言何意?” 祁宏达道:“您说大军只为接应江陵府守军和吕文焕旧部而往襄阳,会军后便退出京西南路。可现在却暗遣雄狮、龙枪两团奇袭襄阳,这难道不是失信?不是欺骗在下么?” 他是元臣,也就不怕些微得罪赵洞庭。毕竟,这是事实。 赵洞庭这事无论怎么说,都做得不算地道。 但赵洞庭却并没有丝毫歉疚的意思,只轻笑道:“祁大人可真是冤枉朕了。朕的大军明明都撤回江陵府了,怎么可能会派遣雄狮、龙枪两团前去袭城。据朕所知,分明是贵朝京西南路境内的乱民抢夺了襄阳城,我大宋禁军不忍生灵涂炭,才匆匆赶往襄阳府除贼的嘛!” 祁宏达目瞪口呆看着赵洞庭。 大概从未想过,世上竟然还有如宋帝这般颠倒黑白的皇帝。 然后他眼中流露过些许亮光来,“那宋帝您的意思,我们大元还应该感谢您了?” 赵洞庭耸耸肩道:“你要是执意要谢,朕也不会拦着你。” 祁宏达真躬身拱手,“那祁宏达代圣上先行谢过宋帝,不过也想问问,宋帝您打算何时将襄阳府路还给我朝?” 既然赵洞庭说是为元朝驱贼而夺的襄阳城,那将襄阳城完璧归赵也是理所应当。 但祁宏达没想到,赵洞庭听他这话之后,竟是瞪起眼睛来,“贵朝现在还有大军能够镇得住襄阳府内的乱民吗?” 他优哉游哉拿起桌山的茶杯,饮了口茶,“贵朝现在国力空虚,依朕看,这襄阳府城还是让朕先行代管为好。不然,朕担心贵朝的将士会要在襄阳府折损不少啊……” 这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呵!” 而祁宏达也只是轻笑,并不动怒。 他当然知道赵洞庭不可能会归还襄阳府。不过都是表面说辞而已。 这大宋少皇帝真是比老狐狸还老狐狸,脸皮奇厚不说,还老奸巨猾。 明明是雄狮、龙枪两团强行破城,却非得是襄阳是被乱民攻破,也亏得这宋帝能够说得出来。 这般行径,和当婊子还要立牌坊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祁宏达虽是读书人,却也并不迂腐。他心知肚明,这点手段伎俩,在两国相争的利益面前,真算不上有多过分。 他们元朝以前攻城掠地也并非是光彩的。 哪个朝代的开疆扩土不是伴随着无数的苟且、阴谋? 轻笑过后,祁宏达道:“看样子宋帝您是不打算归还襄阳府了。” 赵洞庭带着笑意默不作声。 祁宏达眼中缓缓浮现出怒意来,声音却如古井无波,“难道宋帝您就不担心我朝大军在边疆和你们宋国禁军决死?” 赵洞庭的眼神也是微冷,“若是你们有这个胆量,尽可以试试。” “哈哈!” 祁宏达忽又大笑,眼中怒意消散,“宋帝勿怒,在下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他双眼深深看着赵洞庭,接着道:“在下不得不承认,现在我朝将士已经不是贵朝禁军对手。在北疆,那数十万将士多也难以突破您在边疆设置的防线。只我朝皇上已调兵遣将往京西南路,敢问宋帝,贵朝大军想要拿下整个京西南路,粮草才能坚持多久?” 赵洞庭轻笑,“只待秋收,粮草不成问题。你应该知道,现在朕的国土内每年能盛产多少粮食。” “可还坚持得到秋收么?”祁宏达幽幽又问。 赵洞庭仍然不以为然,“这便不劳祁大人你费心了。朕若想下京西南路,便自有办法让大军不断粮。” 这句话,赵洞庭并不是虚张声势。而是真有办法。 别说现在大宋各军还没有面临断粮的危险。即便真有那个时候,他也完全可以从流求、麻逸等海外之国收购粮食。 自东沙群岛成为海贸中枢以后,大宋于海外诸国的交易已是颇为密切。 再有海贸美洲大使吴三海等人常常大船出海美洲等地,足以能让各地物资源源不断运输到大宋来。 现在直属于大宋海贸司下的商船队,已然有海船百余艘了。 祁宏达不禁哑语。 他显然并没有想到赵洞庭会这般有底气。 然后好半晌,他才说道:“好,即便是宋帝您有足够的粮,难道,您就不心疼那些贵朝将士会在边疆阵亡么?” 赵洞庭眼眸深处掠过些许疑惑。 祁宏达从进门以后便始终在兜圈子,这让得他有些拿捏不准祁宏达到底是什么意图。 耐心,也渐渐散去。 过数秒,他直言道:“祁大人你来见朕到底是想要说什么?” 在他想来,如果祁宏达是想来要回襄阳府,这个时候应该会要知难而退了。 <script>app2(); 1080.重新部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祁宏达也终于不再卖关子,道:“我朝皇上不愿见到两国生灵涂炭,体恤军中百姓,是真心实意议和。他让在下来和您说,若您想要襄阳府,便将襄阳府送您便是。圣上他最为疼爱明珠公主,莫说襄阳,连整个京西南路都当做嫁妆送给您,也并无不可。” 这回轮到赵洞庭微愣。 他还真没想过祁宏达来见自己的目的竟然会是这个。 这算什么? 忽必烈斗志全无了? 赵洞庭很难想象这会是忽必烈做的决定。因为在他的印象中,忽必烈绝对是个宁折不弯的铁骨汉子。 这从元朝发迹的过程中就看得出来。 不管谁触元朝的眉头,就是打。 如现在这般又送公主,又送土地,在元朝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刹那间,赵洞庭心里不禁喃喃感慨。强硬、软弱原来是相对应的,元朝势不如宋,原来也会服软。 而忽必烈将京西南路归还大宋,这也的确能免去大宋不少麻烦。总之无需再让禁军继续在北疆和元军拼杀。 赵洞庭自认为是占到大便宜,也就没有继续深思太多。 反正不管忽必烈到底抱着的是怎样的想法,大宋能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整个京西南路,都是捡了大便宜。 甚至,赵洞庭还有点儿不敢相信,不禁对祁宏达道:“祁大人你所言是真?贵朝皇上真要以京西南路作为嫁妆?” “是。” 祁宏达拱手,显得不卑不亢。 赵洞庭脸上笑容再度绽开,道:“好,那朕就笑纳了。” 祁宏达轻轻点头,“那请宋帝您给我们些许时间,让我们将京西南路境内官员撤走。在下告辞。” 说罢,他便缓缓退出御书房去。 刚出门,也不禁是大松口气。 好在自己这回顾左右而言他,总算是分散宋帝注意力,让他没察觉到其中蹊跷。要不然,真怕会被宋帝给嗤之以鼻。 如这种求着人家接纳好处的事,实在是不好做。 而赵洞庭留在御书房内,则是嘴里嘀咕,“元朝撑不住了?想要休养生息?” 他当然难以想得清楚其中蹊跷关键,也未必愿意动那个脑筋去想。 稍微沉吟以后,赵洞庭便对旁边刘公公吩咐道:“去宣岳鹏、赵大、赵虎来御书房见朕。” 他原本是打算让岳鹏、赵大、赵虎率军往江陵府,再探元朝反应。而现在元朝甚至都已经愿意将整个京西南路都给让出来,那北疆应是不会再开战。 赵洞庭不觉得祁宏达会是来诓骗自己。 因为元朝完全没有这个动机。 自己总不会因为祁宏达的话就直接分散北疆兵力。元朝难道还能找到趁虚而入的机会不成? 既然北疆不太可能再开战,那赵洞庭当然要考虑重新安排安略方针。 元朝在北边疆土浩瀚,中间又有环南西路、江南东路、两浙西路等地作为缓冲,的确不是赵洞庭现在打算图谋的地方。 取蜀中、取大理,要比灭元容易。 而且刘诸温、张红伟等人已经在到来攻城拔寨,赵洞庭又和李秀淑暗中联合准备灭新宋。这个时候也不便再改变战略方针。 先灭新宋、大理,再图元朝。这是赵洞庭早先就定好的战略,如今也必然依着这个战略继续走下去。 “皇上!” 只不多时,岳鹏、赵大、赵虎三人便都被带到御书房里还。刚要下跪,便就被赵洞庭摆手免去。 赵洞庭看着岳鹏,直接道:“岳鹏,大军何时可以出发往江陵府?” 岳鹏答道:“回皇上,天魁军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嗯!” 赵洞庭点点头,“那你明日便率天魁军直往襄阳府去。” 岳鹏惊讶,“去襄阳府?” 赵洞庭肯定地又点点头,“若无意外,元朝应该会将整个京西南路都让出来。数日之内,他们驻扎在我们北疆的大军也应该会退军。你再驻扎江陵府震慑他们已无必要,直往襄阳府,朕要你带着天捷、天雄两军沿京西南路西进,争取早日和夔州路达州的天猛、天勇两军汇合。” “皇上您要打新宋?” 岳鹏眼中都有光芒放出来,连问道。 赵洞庭忽笑得深长莫测,“新宋定然是要打的。不过在打新宋前,你可能得先帮助帮助西夏女帝。” 岳鹏茫然。 赵洞庭却摆摆手,“这以后再说。到时候朕自会再传信于你。” 他不知道李秀淑什么时候会拿庞红光那些人开刀,也就不知道岳鹏能不能够及时赶过去,是以并不打算多说。 李秀淑要对庞红光等人出手,这在现在还是个秘密。哪怕是大宋朝廷那些肱骨大臣,也是知之者甚少。 岳鹏见赵洞庭这般,便也就拱手答应,只问赵洞庭,“皇上,那粮草之事?” 他大军从夔州路长途跋涉到长沙,途中虽然有各城支援粮草,但到现在,粮草也是不多了。 毕竟这两年来大宋囤积的粮食还是有限的,又被乱民烧掉不少粮仓,到现在,真如祁宏达所说那般,已经到颇为吃紧的地步。 各地能被抽调出来的粮食几乎都已经被抽调出来。 而即便如此,岳鹏的军中也并没有多少余粮。 说到这事上,便是赵洞庭也止不住地微微皱起眉头。 他倒也不是筹措不到粮草,而是这种事太过劳心劳力,总让人觉得有些烦躁。 但没办法,谁让他是做皇帝的。 心里叹息两声后,赵洞庭只道:“粮草之事,你且先从城内粮仓带些粮草出城去。到襄阳府,府内那些粮草都归你,等你再往西行的时候,沿途各府各镇,你也尽可以收购粮食,若那些元朝官吏不许,便直接斩了便是。若还不够,到时候朕再想办法给你筹集。” 岳鹏轻轻点头,脸色振奋。 他知道,到达州去以后必然又会有仗打。 而在他旁侧,赵大、赵虎两个莽汉也是眼巴巴看着赵洞庭,只差没有冒出光来。 岳鹏捞到率军往达州的好差事,可是让得他们心中颇为艳羡。 见赵洞庭、岳鹏两人总算说完,赵大当即便忍不住问道:“皇上,那咱们飞龙军去哪?” 他眼巴巴像块望夫石似的,眼神直让得赵洞庭浑身都有些发麻。又想起以前在百草谷被这两个黑汉洗身的经历。 这愣是让他脸上的笑容散去了。 赵洞庭忽然变得有些没好气,“飞龙军哪也不去。朕就在长沙,难道长沙不需要镇守吗?” 赵大、赵虎两人直接懵住,想不明白皇上的脸色怎么会突然晴转多云。 难道自个儿兄弟两说错什么话了? 赵虎有些幽怨地看向赵大。 因为他刚刚没有说话,只可能是赵大刚刚这句话惹着皇上了。 赵大满脸茫然。 自己也就问皇上飞龙军去哪,这也算是说错话么? 只看着赵洞庭愠愠的脸色,兄弟两个都不敢再说什么。 他们最怕的是家里那两个武道修为惊人的婆娘,但最敬畏的,绝对是当今皇上赵洞庭无疑。 赵洞庭对他们恩同再造。 而赵洞庭见这兄弟两傻乎乎模样,忽然间又有些忍不住想笑。 他强忍着,没好气摆摆手,“你们就在长沙城内呆着。过些时候可能要随朕去两浙西路。” 赵大眨巴着眼睛问:“皇上您去两浙西路作甚?” 赵洞庭捂住额头,白眼直冒,“元朝议和,将淮南西路、两浙西路等地还于我大宋。以前的国度临安府就在两浙西路境内,朕答应过朝中老臣、答应过硇洲岛那些老卒们,待收复临安府议和,要带他们登临安城头!你说,朕去作甚?” “噢……” 赵大挠着脑袋,怯怯懦懦往后缩。 <script>app2(); 1081.到褒州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是夜。 赵洞庭再邀岳鹏进皇宫。 君臣两在御花园内饮酒座谈。 岳鹏打算明日即启程前往襄阳府。在灭新宋前,兄弟两或许难以再见。 喝到酣畅时,赵洞庭忽的从怀中掏出他自百草谷所得的玉簪,交给岳鹏,“段麒麟往新宋,新宋境内必然汇聚着不少高手。这支玉簪你留着傍身。待武鼎堂各位前辈剿除江湖逆贼回来,朕再派高手去寻你,为你助力。” 段麒麟放弃大理,是因为他还有新宋这条退路。而要攻新宋,大宋禁军必定会遭遇到疯狂反扑。 虽军中神龙铳能够压制那些真武境强者,但赵洞庭自然还是不愿大军在顶尖武力上有些欠缺。 谁也不知道段麒麟身边到底还有多少高手。 岳鹏也知道这枚神奇的玉簪,眼中露出些微感动之色,接过玉簪道:“谢过皇上。” 赵洞庭举着酒坛,“咱们兄弟两个就不说这个。来,继续喝。” 然后,君臣两直喝到天色极暗,连旁边掌灯的太监都微微打起哈欠,才算散去。 临分别时,岳鹏对赵洞庭说道:“皇上,以后舍妹便拜托您照料了。” 赵洞庭醉眼微醺,点头道:“好。” 若是岳玥愿意嫁给他作为妃子,他当然不会再让岳玥继续担任暗影殿殿主职位,执行各种任务。 翌日。 岳鹏率着天魁军大清早便离开长沙,向着襄阳府而去。 长沙城内又是万民相送的情景。 赵洞庭没有出宫相送。 同时,刚刚才回到长沙城不过两日的吴阿淼也跟赵洞庭辞行,带着阿红离开长沙。 阿红的父母被安置在武鼎堂家属大院居住。吴阿淼没让赵洞庭亲自出面,自己求得原百草谷主,现任的百草殿殿主茴香为阿红母亲看病。 阿红母亲患的是风湿,对于寻常医生来说是顽疾。但对于掌握精深医术的茴香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 赵洞庭封真名为柳红的阿红为四品诰命夫人。又派遣五十皇宫禁卫于吴阿淼随行。 这是给吴阿淼去称场面的。 而他和岳鹏的离去,自又让得赵洞庭的生活冷清些许。 只有皇宫众女在,再有赵安、赵如两个娃儿,赵洞庭当然也不会觉得孤单。 而且他也没有时间孤单。 因为收复淮南西路、淮南东路、江南东路、两浙西路、两浙东路还有京西南路基本上已成定局。光是抽调官员就能让他颇为劳心。 这几路虽然地盘不大,但作为以前的南宋中心,却比大理要更为繁荣。 赵洞庭不可能随便派遣官员去。 派哪些人去主持大局,又派遣哪些人去辅助,这都需要他这个做皇帝的细细思量。 各路主官都必须是要有能力的人,那些副官也绝对不能差,而且需得是性子颇为强硬的人。 作为皇帝,赵洞庭不希望任何地方出现一言堂的局面。 又一日。 元驻宋大使祁宏达的信传到元中都。 桑哥收到信后总算是重重松口气,连忙前往忽必烈寝宫求见。 祁宏达信上说宋帝很高兴大元能以京西南路作为聘礼。 忽必烈当即命令桑哥撤回南京、京兆府两路聚集的将士。同时,也让镇压在宋国北疆的大军开始撤回。 元朝不像是大宋,军人就是军人。他们许多士卒都是在有仗打的时候应征,没仗打的时候就回家种地。大军继续兵压于大宋北疆,对元朝廷也有极大压力。因为民间种地的人少了,而且朝廷还得源源不断地往大军中输送粮食。 这是极耗人力物力的事情。 在这个年代,有很多国度就是因为连年征战而被硬生生拖垮的。 数十万大军,每日里所需的粮食都是个天文数字。 忽必烈已经决意韬光养晦,当然不会让大军继续留在大宋北疆。 如此又过数日。 刘诸温、张红伟和苗成率着大军离开华竹部后,到得弄栋府境内褒州城外。 弄栋府作为大理八府之一,又因临近大理皇城,在大理有些特殊。整个府内,并无部族繁衍生息。 也既是说,整个弄栋府都可以说是大理皇室的嫡系力量。 只弄栋府因为底盘不大,是以实力并不算强。 当初王子乾、封合璧等人攻宋,弄栋府内只抽调出一万守军,跟在池风鼓的麾下。 而池风鼓在辰州大败投降,那些个弄栋府将士自然也是跟着投降。现在剩余的将士都还被扣押在镇南军区内等待收编。 褒州还不是弄栋府府城,此时剩余的兵力自然有限。 刘诸温等人率着大军到得城外以后,用望远镜放眼往城头,只看到城上并没有多少士卒。 如果单以褒州城东城门的士卒数量来估计,可能整个褒州城内也就剩下那么数千士卒。而且绝不可能超过五千之数。 刘诸温细细瞧过以后,看向旁边张红伟,笑道:“看来弄栋城并没有派遣援军过来。” 弄栋府又称统矢府,弄栋城乃是府城。其剩余的守军数量无疑要超过褒州城。 而现在弄栋城竟是没有派遣援军过来,这当然能让得刘诸温等人看出不少东西。 张红伟轻轻笑道:“那大理国君率着众臣匆匆逃向蜀中,这弄栋府内的文武重臣怕也是都跟着去了。封合璧率着残军在我们前头回来这大理,又很快分崩离析。咱们大宋禁军的战斗力怕是早就在大理境内传扬开去,兴许直破大理皇城都不会遭遇到什么抵抗。” 刘诸温微笑,“那张军长你觉得这褒州城内的将士可会抵挡我们?” 他难得见到张红伟愿意这般动脑子,倒也是生出些兴趣。 张红伟知道刘诸温这是在考较自己,稍作沉吟,又看过褒州城头,摇头道:“应该不会。” 刘诸温追问道:“为何?” 张红伟道:“刘军长你看城头。这些褒州城守军连重型器械都没有搬上城内,士卒又是稀稀拉拉,哪里像是要守城的样子?” 刘诸温轻轻点头,“那为何他们不出城投诚?” 来大理这些天,他始终在有意培养张红伟的战术素养。 张红伟作为在硇洲岛时就跟着大宋的老将,资历较之岳鹏、苏泉荡都不差太多,但他现在在军中却远远没有岳鹏、苏泉荡那般威望。 这不仅仅只是因为张红伟并不是元帅,而是他的战术素养、个人能力都较岳鹏、苏泉荡欠缺许多。 甚至现在各军中有不少殿试选拔出来的将才都要较之张红伟胜过许多。 刘诸温是不忍看到张红伟以后泯然众人,才故意为之。 他也知道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绝不愿意看到张红伟被后起之秀赶超。 而若是张红伟能力欠缺许多,纵军功再盛。皇上以后怕也只能将他调遣到不那么重要的职位上去。 因为皇上必须得以大局为重。 张红伟也应该是有些察觉到刘诸温用意,是以这些天来不仅夜读兵书,还常常向刘诸温请教。 若非是刘诸温不答应,他甚至都要拜刘诸温为师。 听得刘诸温的话,张红伟回答道:“应该是在等着我军招降吧!” 刘诸温道:“那张军长你上前去试试?” 张红伟点头,直接拍马往前去。 他胆气还是有的。 红鬼连忙拍马跟在他的后面。 “吁!” 到城前不过两百米处,张红伟才猛然勒马。 浑身皮毛幽黑发亮的战马在嘶鸣中高高扬起前蹄。 张红伟看城头,对着城上大喝:“城上大理将领听着!我等大宋禁军近城,必破褒州。只不忍看城内生灵涂炭,若是识时务者便即刻出城投诚,我军善待俘虏,定不会为难尔等!若如不然,掷弹筒前可不管诸位是何身份。” <script>app2(); 1082.元使臣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头上有带着披风的将领走到城垛旁。 这将领看起来颇为文弱。 只他看着城下张红伟,却是大喝:“宋贼休得妄言!若取褒州便来取便是,本将必与褒州城共存亡。” 说完这话他甚至还立刻搭弓,一支羽箭带着破空声射向张红伟。 不过准头真不算好。 张红伟熟谙箭法,只是看着这支羽箭的来向,便知道这支羽箭不可能射中自己。 果然,羽箭从张红伟左侧约莫两米处掠过,然后发出“噔”的声音,直射进草地里。 尾羽仍自震颤不休。 “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红伟横眉立目,抬枪指着城头将领。然后和红鬼勒马回往军中。 刘诸温在军中失笑。 张红伟驰马回到他旁侧,有些怒意道:“这城内守将不识好歹!” 刘诸温只摇头,“若是他真不识好歹,那这支箭准头便不会差这么多了。大理可不是咱们大宋,军中将领分为文将、武将,虽这将领看起来并非是这褒州城主将,但箭法想来也不会差到这般地步,是张军长你劝降的方式不对。” 张红伟有些愣,“哪里不对?” 刘诸温道:“弄栋府近大理皇城,又是大理皇室着力发展的地方,对也不对?” 张红伟点头,“对。” 刘诸温又道:“而大理两任国君,段兴智虽中庸、段麒麟虽穷兵黩武,但他们施政尚且都算仁和,对也不对?” 张红伟眼中泛出些茫然,“这也对。不过这和我劝降有什么关系?” 刘诸温轻笑,“弄栋府以前多得大理国君的政策扶持,在这里,大理皇室还是拥有着颇高威望的。那将领纵是有心投宋,却也得顾及民间百姓们对他的看法,总不能投降后落个遗臭万年的结果。你刚刚只是上前去,单单只放狠话,这是不够的。因为若是他仅仅因为你这两句话就投降,难免还是会被城内百姓唾骂。” 张红伟眼中露出恍然之色来,轻轻点头。 然后他忽的举起长枪来,对着军中喝道:“天机军飞天团听令!升空、欺近城内!” 刘诸温也看向后头,“天闲军飞天团相助天机军袍泽行动!” 军中响起雄浑的应答声,“诺!” 有背着令旗的传令兵驰马向着大军阵中而去。 只不多时,便有数百热气球在军中缓缓膨胀起来。紧接着升空而起。 天机、天闲两军共计还有三百有余的热气球。 这阵仗并不算小。 这些热气球升空以后,便越过褒州城墙,直接向着城内而去。 张红伟对着刘诸温点点头,再度拍马上前。 又到城下。 他双眼直视着那城头将领,又喊道:“城头守军听着,若再不弃城投降,便休怪我军以轰天雷炮轰城内!让城内血流成河!”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 纵观大宋两度攻理,还有在大宋境内和元军争锋,都从未波及过百姓。只有梧州那次除外,还是出自秦寒之手。 城头褒州城守军也未必不明白。 大宋军卒不欺百姓,这在大理境内也算是尽人皆知的事情。 但他眼中却是露出轻松之色来。 然后他对着张红伟喝道:“宋贼安敢如此无耻?” 张红伟只道:“我军必破褒州,拿下大理!对负隅顽抗者,绝不姑息!” 城头守将回首看向城内上空那些热气球,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他旁侧许多将士也是颇为纠结。 城内,有些许百姓抬头看高空,脸上有着惊惧之色。 张红伟也不着急,只是在城头看着那守军将领演戏。 若是这将领真有心顽抗到底,压根就不会有这么多废话。在他两度近城的时候早让人放箭了。 如此过数分钟。 那城头将领终于是回首看向张红伟,以极为痛惜的声音道:“我军……投降。” 然后他便将自己的佩剑愤愤抛到了城下去。 周围将士都看向他,却无人驳斥。 他们心中其实也都是不想打的。因为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 而即便是有心眼多的人看出来这将领是在做戏,这个时候自然也不会拆穿。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抛剑的将领对着周围拱拱手,“诸位袍泽,本将有心拒敌,纵是身死也无怨无悔。但宋军势大,以城内父老乡亲作为要挟,本将宁愿将所有罪名背负在自己身上。以后,怯懦者是我、投敌者亦是我。只问诸位可有愿随本将下城之人?” 军中有人隐晦地翻起白眼。 能说出这种话来,可需要颇厚的脸皮才行。 不过众人都有心投降,自是也不会有谁在这种时候笑话这位守军。 谁都没那个资格。 待得这将领向着城下走去时,有许多士卒都跟在他的后面。 褒州城东城门缓缓洞开。 吊桥被放下。 这原来不过是褒州守军中不得势的副都统将领带着数百将士走出城门。 褒州城内能上得台面的将领大多数都已经跟着段麒麟前往新宋,也就剩下大猫小猫三两只。 他们有不能离开褒州城的理由。也或许,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生出降宋的想法。 在这个年代,在君王逃亡的情况下,仍然愿意率着大军负隅顽抗的人其实是不多的。 之前整个泱泱大宋,在小朝廷逃亡的时候,奋起抗元的有名将领都并不多。 而现在,大理的情况较之当初的大宋都还要差许多。 起码大宋小朝廷刚刚逃亡的时候,大宋各地守军都还保全着建制。整个朝廷的军队多数得以保存。 大理现在却是各城都兵力空虚。 再者,大宋在大理的风评亦是不差。 这更让得大理境内愿意抗宋的将领只会更少。如石城郡总管那样的,只会是凤毛麟角。 张红伟心满意足,拍马回到军中。 然后在大宋军前,他和刘诸温等人正式接纳褒州城将士的投降。 大军进城。 城内军营、府衙等重地很快被大宋禁军占领。 只这个时候,府衙已是人去楼空。 刘诸温、张红伟、苗成、洪无天等人到得府衙里后,见着里面空空如也的景象,俱是摇头轻笑。 连这褒州城的府衙都是如此模样,那想来大理皇宫之内只会更为空荡。 或许这回拿下大理皇城的行动,会要比他们之前预料的更为容易许多。 大理全境内奋起抵抗的人实在太少。 而这,应该有赵洞庭的功劳在内。 他当时让张珏镇南军区进攻大理,却不准荼毒大理百姓。为大宋争取到不错风评,这才让得大理境内反抗者甚少。 刘诸温等人在府衙中说起这事时,眼中无不有着惊叹敬佩之色。 皇上对于民心的把握堪称前无古人。 又两日。 元朝的使臣终于是携带着议和文书到得长沙城内。 元驻宋大使祁宏达亲自在城门迎接到他们,然后便带着他们直往大宋皇宫,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将朝中陆秀夫、王文富、苏刘义等文武肱骨宣到大殿,正式接见这些元朝使臣。 在大殿内,个个大宋官员都是显得神清气爽。 连太监的声音都显得颇为高昂,“宣元朝使臣进殿。” 等祁宏达和那些元朝使臣进殿,大宋官员们神色便更是显得昂扬。 又是王恽。 他之前跟着洛陀出使大宋,已经不是生面孔。 只这回,王恽脸上却是要苦涩许多。 刚刚进殿,他便和身后众人对着赵洞庭拱手道:“见过宋帝。” 赵洞庭端坐在皇位上,面带轻笑,轻轻摆手道:“诸位免礼。” 然后眼神落在王恽身上,道:“王大人,咱们又见面了。” 王恽却是连多话都不愿意说,直接从身后人手中接过议和文书,道:“宋帝,这是议和文书,请您过目。” <script>app2(); 1083.真金回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大殿内伺候的内侍府总管太监乾公公对着赵洞庭微微欠身,然后走下殿去。 他自王恽手中接过议和文书,然后轻轻放到赵洞庭身前案桌上。 赵洞庭快眼扫过,轻轻点头。 议和文书的内容他早就知道,并没有什么差错。 然后他便在议和文书上盖上象征着大宋皇权的玉玺。 如此,淮南东路、江南东路等地算是真正重属于大宋。 赵洞庭前后用七年多的时间,总算是接近完全收复大宋的疆域。到现在,仅剩新宋的成都府路、潼川府路以及归属于西夏的利州东路、利州西路。 而只要再拿下这几路,赵洞庭便真正成为南宋的中兴之帝。 盖上大印以后,赵洞庭将议和文书折叠起来,对王恽道:“朕接受你们的议和。那你们何时退军?” 祁宏达上前两步,对着赵洞庭拱手道:“我朝大军已经准备撤军,宋帝稍待。”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那便可以让你们元朝的图兰朵公主过来了。另外,各路的官吏,你们也快些撤回去。” 王恽眼中满是苦涩,这刹那只觉得憋屈至极。 势不如人啊! 他现在真的只能是赵洞庭说什么便是什么,根本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殿内众大宋文武肱骨跪倒在地,向着赵洞庭叩首,齐声高呼:“皇上英明!” 其中陆秀夫、苏刘义、张世杰等人甚至是潸然泪下。 虽然他们也早都知道元朝会让出江南东路等地,但现在议和真正达成,却还是忍不住心潮澎湃。 想起以前跟着朝廷到处流亡,大宋岌岌可危的那些日子。这眼泪水啊,便好似止也止不住似的,哗哗直流。 赵洞庭哭笑不得,也无奈得很。 他已经没想法再去改变陆秀夫这些人了。 同时,也颇为能领会陆秀夫等人的这种情怀。 大宋能够有如今的局面的确不容易。 他发明出轰天雷、热气球、掷弹筒等利器,都还用这么长的时间才总算是将临安府给收复回来。 若是换成其余任何人,若非是穿越过来且对火器颇为研究的人,大概都做不到这个程度。 王恽看着大宋众臣这般,不愿在大殿内多呆,当即对着赵洞庭拱手,“我等告退。” 赵洞庭却是轻笑,“王大人可要在长沙城内歇息几日?朕为你安排落脚处如何?” 王恽默不作声,直接扭头往外走。 他要是长着翅膀,怕是恨不得现在就张开翅膀飞离长沙才好。 赵洞庭的每个表情、每句话,在他看来都好似是在耀武扬威。这个使臣,当得并不好受。 当然,纵观古今,前往请求议和的使臣,貌似没谁能够太好受。 这就好似是两家孩子打架,在家长不允许插手的情况下,那家孩子实力不如人的家长跑过去求放过,是同样的道理。 待王恽等人离开,赵洞庭在殿内意气风发,挥手道:“传朕旨意,待元军撤军。北疆各城将士各自撤回军营!苏泉荡镇北军区准备迁往江南东路建康府,为朕守北疆、守海域、镇旧都临安!文军机令北方军区迁往隆兴府,更名镇国军区,为朕镇中原!” 这些话,他其实可以直接传信给苏泉荡和文天祥。而在这大殿内说出来,自是故意说给这些朝中大臣们听。 这不仅仅可以振奋人心,也可以让这些大臣们看出他以后的打算。 苏泉荡往建康府,濒临宋元新边疆,以后定然是要向着元朝出兵的。 殿内众臣再叩首,又是山呼:“皇上英明!” 然后赵洞庭便笑着挥挥手,示意散朝。 众臣鱼贯离去。 赵洞庭回御书房。 眼下他虽布局苏泉荡镇建康府、文天祥镇隆兴府,再有岳鹏以后当在襄阳府立祥龙军区,但这还并不够。 随着大宋的疆土越来越浩瀚,接壤的国度也越来越多。原有的几个军区已经不足以再捍卫整个大宋边疆。 张珏坐镇镇南军区是不能动的。 立大理军区,赵洞庭需要斟酌能够胜任军区元帅的人选。 再有,若拿下潼川府路和成都府路,以后在蜀中境内也必然是要设立军区和文天祥的镇国军区遥相呼应。 之前赵洞庭在大殿内未将这事公之于众,实是因为他心中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当然,也因为现在潼川府路和成都府路还没有成为定局。 赵洞庭也不敢保证覆灭新宋的过程会不会顺利。 要是现在就信誓旦旦说要在蜀中建立军区,以后覆灭新宋却遇阻挠,那将会贻笑大方。 御书房内,在赵洞庭的书案上摆着各军军长、副军长、都虞候以及特种团团长等军团团长的资料。包括他们在这回五国之战的战功,都被写在上面。 赵洞庭要重新布局整个大宋的兵力,这些人的职位也必然要发生变动。 再则他要增设天微、天退等军,也必然要从这些人中选拔出军长人选。 议和达成,元朝的俘虏是要送还元朝不假,但现在大宋境内光是大理降卒就有不少,足足数万之众。 这些降卒要收编起来不是那么容易,若不选出得力的人选,还真未必能镇得住他们。 赵洞庭可不想日后发生将这些降卒训练成精锐,这些降卒却哗变反宋的事情。 元中都。 真金在几位绿林营供奉的护卫下,总算是回到皇城之内。 这位温文尔雅的元朝太子此时赫然是风尘仆仆。 这近月来,他从内陆往沿海,又在海上奔波十余日,可谓是舟车劳顿至极了。 只好在,路上并没有遭遇什么挫折。 忽必烈卧病的事情被死死瞒住,朝廷内那些垂涎皇位的家伙错失良机,没有能对他这位太子爷下手。 刚刚回宫,真金便顾不得疲惫,直往忽必烈寝宫求见。 他自从得知忽必烈卧病的消息后,可谓是心焦如焚。 一则担心父皇忽必烈会忽然驾崩。 毕竟在他心目中,忽必烈还是相当有地位的。这位太子并非是生性凉薄的人。 再则担心忽必烈若是驾崩,朝中必然大乱。 桑哥总瞒不住忽必烈驾崩的消息。 再得不到忽必烈扶持的情况下,他真金纵是太子,想要得登大宝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眼下元朝内的局势、派系,较之大宋还要复杂无数。 只很快,太监便请真金进去。 真金连袍子都没来得及换,穿着常服就走进了忽必烈的寝房。衣服上面尚且还沾满着灰尘。 到床榻前,他的眼中便是露出震惊、痛惜之色来。 宋元正式议和的消息已经传到忽必烈这。 先是痛失阿术等将,其后又赔偿两浙东路、淮南东路等路。现在,连京西南路都不得不让给宋国,忽必烈的情况并不算好。 或许是因为人到老年总是要多愁善感些,在决定将京西南路都让给宋国以后,忽必烈的身体状况再度渐渐恶化。 他终究还是难以顺下这口气去。 连他自己都觉得英雄迟暮,身体状况想要再行好转也是为难。 “父皇。” 真金看着脸色枯槁,形容憔悴的忽必烈,轻轻地喊了声。 忽必烈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只刚刚太监出门传唤真金的短短时间,他竟是又差点睡着了。 看到真金关切的眼神,忽必烈强打起精神,露出些微笑容,“你回来了。” 其实真金在他心目中也并不是做皇帝的绝佳人选。 毕竟真金性子柔和,和他忽必烈有着太大差别。 但纵观忽必烈膝下其余那些皇子,却也并没有能胜任皇位者。多好勇斗狠、志大才疏之辈。 他们这条血脉的气运,好似在忽必烈这代就用尽了。 太祖铁木真横出于世,让蒙古勇士称霸草原。 其后再有太宗窝阔台联宋灭金。 宪宗蒙哥和忽必烈继续为大元开疆扩土,几近覆灭南宋。横扫八荒,雄风震世。 当真算得上是英雄辈出,帝王之才云起。 只现在,忽必烈膝下却再无有这般风采的子嗣。 <script>app2(); 1084.元皇让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真金眼中关切有余,但野心不足。 他只问忽必烈,“父皇,您要保重龙体啊!现在宋国实力强大,还需您主持大局啊!” 这本应该是让忽必烈欣慰的话,但忽必烈听着,心里却不禁是微微叹息。 若他是真金,必然会在此刻要求自己让出皇位,承担大任。 这是皇室子孙应该做的。 皇室从来不怕后辈有野心。因为没有野心的人,很难成为好皇帝。 沉默半晌,忽必烈轻声道:“朕怕是时日无多了。太子,朕打算过两日便将皇位传于你。” 真金其实在收信刚刚回往皇城的时候就想到这点。 但这时,他眼中却并无多少激动之色,说道:“父皇,您定能康复的。儿臣现在尚且还无能担当大任啊……” “废物!” 忽必烈忽的愤怒,脸色潮红,“你在朕身边辅国十余年,怎还能说出这种话来?难道等你垂垂老矣,再接任皇位不成?” “我……” 真金哑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其实未必不能成为合格的皇帝,只是自问较之忽必烈还相去甚远。 雄父多懦儿。 忽必烈的光芒太过耀眼,让真金始终活在他的光环之下,自然而然也就缺乏信心。 而即便是这些年辅国,甚至带军攻宋,也仍然没能激发真金的雄心。 这或许是天性使然。 忽必烈轻轻叹息,接着道:“朕坚持不了多少时日了。待你登基以后,朕不求你能够覆灭宋朝,只要保持咱们大元不灭即可。” 说后他摆摆手,示意真金到近前些,轻声又道:“你天性和善,要和那奸猾狡诈的宋国皇帝去争,不容易。不过也胜在正是因为你宅心仁厚,示意朝中老臣们都愿意支持你。你以后好些拉拢他们,稳住朝中势力应是不难,难就难在如何抵挡宋国。若能挡住,当是最好,若挡不住,便带着咱们蒙古的勇士们回到高原上去吧!咱们蒙古的勇士不怕失败,能一次出高原,以后总还会有再出高原的机会。你的三子铁木尔雄心勃勃,虽年幼,但以后应当能担当大任。你若不支,可以传位于他。” 忽必烈竟是连真金之后的继任者都已经想好,可谓是深谋远虑了。 真金听着,只是轻轻点头。 然后他竟是道:“那父皇您为何不直接传位于铁木尔,儿臣辅佐他便是。” 忽必烈呼吸有些粗重起来,“你任太子这么多年,朕若是直接传位于铁木尔,朝中群臣该会如何议论你?议论铁木尔?” 真金再度沉默。 忽必烈也不愿再和他多说,对着床榻旁侧数米远处的老太监摆摆手,“去将朕的传位诏书拿来。” 老太监领命,走向房间角落的壁柜旁。 从壁柜中,他拿出金灿灿的圣旨。然后送到忽必烈面前。 忽必烈接过圣旨,让真金放在自己的枕头下,又道:“让朝中诸臣明日到宫内早朝。朕要宣布让位于你之事。” 真金面色隐有不忍,但最终,还是轻轻点头。 看来父皇真是不行了。 真金心中很是悲恸,同时想到自己要成为大元皇上,也很有些紧张。 这些年虽然辅国,但凡事终究不需要他拿主意。他很难想象,等以后大元轻重事务都得自己做主时,将会是什么模样。 自己可能做到拉拢朝中重臣? 可能安抚诸位同胞兄弟? 可能如父皇这般镇压住周围藩国诸王? 他也知道自己性格柔和,这并不太适合做皇帝。自然担心以后大元出出现内忧外患的局面。 只现在,他却也没得选择,便是想不做皇帝都不行。 即便忽必烈愿意将皇位传给其他皇子,那些皇子登基后也不会放过他这位太子爷的。因为他只要活着,便始终对皇位有威胁。 真金总不能因为担心做不好,而致自己妻小的性命于不顾。 在忽必烈的寝宫又呆过阵子,真金这才离去。 翌日。 元朝留在国都内的众多文武大臣尚且还是大黑早时就纷纷赶到了皇宫之内。 然后有老太监到内宫禁门宣他们进殿。 诸多小太监持着灯笼,带着这些文武重臣们缓缓前行。 这些个跺跺脚便能让元朝震上两震的大臣们竟是意料之外的没有窃窃私语,而都是保持着沉默。 忽必烈已经有些时日没有举行早朝了。 其实他们心中都有猜测,皇上是不是龙体出现了什么问题。 或许他们在进宫之前就已经做过商议。 此时虽然没有人说话,但这些分属于各派系的官员们个个都是眼神幽深,似在沉思什么。 真金性子柔和,虽对朝中大臣们都不错,但也不是朝中大臣们都支持他的。 总有许多大臣因为裙带关系而想支持别的皇子继位。只这些年真金并没有犯下什么大错,始终没有将他拉下太子之位而已。 这些大臣,有的是那些皇子亲戚,有的,则是被那些皇子提拔或是拉拢。 在颇为诡异的气氛下,众臣终是走到大殿。 天色这时已是微亮。 众臣在大殿外退掉靴子,走进大殿。 刚进殿,便看到忽必烈端坐在皇位上,在晨曦的光芒中,忽必烈威严依旧。只是,精气神却显得极差。 他此时看起来和寻常的垂朽老年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种冯风烛残年时的气息很是明显。 众臣俱是微微色变。 待鱼贯而入,在大殿在各自立好以后,对着忽必烈齐齐躬身,“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忽必烈只摆摆手。 众臣便都直起身子。 立在忽必烈旁侧的老太监提着嗓子喝道:“有事启奏!” 过数十秒,殿内都无大臣出列说话。 虎老风犹在。 忽必烈哪怕是病重,在这些大臣们心中也仍然有着无与伦比的威严。 他见无人说话,偏头看向旁边老太监。 老太监轻轻点头,从书案上拿起那封金灿灿的圣旨。 刚打开,众臣的眼神便多数都汇聚在这封圣旨上面。也有几个人看向太子真金。 皇上现在这副模样,忽然召集众臣宣旨,纵不是让位,只怕也是要为太子登基而做打算了。 只这些人,无疑还是低估忽必烈的果决了。 老太监打开圣旨后直接念道:“奉天承运,太子真金德贤具备,宅心仁厚……” 最后那句话,便是传位于太子。 众臣哪怕是有心理准备,这刻也是尽皆惊住。 那些支持真金的大臣是惊喜。而那些始终站在真金对立面的大臣,则是惊吓了。 他们当然不愿意看到真金继位。 但现在忽必烈还活着,却是谁也不敢跳出来反对。 他们或许不怕真金,但不可能不怕忽必烈。这些年,死在忽必烈手中的朝中大臣可不在少数。 忽必烈绝对没有真金那么好说话,也要杀伐果决许多。 如果是忽必烈死了,再宣读这封圣旨,或许还有些大臣敢从中作梗。但现在忽必烈还活着,为真金站台,那真金继位就成为定数。 老太监读完圣旨以后,殿内安静得可怕。 有几位皇子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是再为不甘,他们也同样不敢这时候站出来反对。 忽必烈为大元安稳,哪怕是亲儿子,只怕也得下手的。就算不杀,也会贬到偏远地方去。 过数十秒,忽必烈看向立在左侧首位的真金,道:“太子,以后大元朕便交给你了。” 真金走出列,跪倒在地,大声喊道:“儿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父皇重望!” 哪怕他心里没什么底气能够做好这个皇帝,但这种场面话总是会说的。 忽必烈又偏头看向老太监。 <script>app2(); 1085.元军撤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老太监会意,轻轻掺起忽必烈。 忽必烈拿起书案上的玉玺,显得有些颤颤巍巍。 他的身体真的已经接近枯槁。 在太监的搀扶下,在众臣的注视下,忽必烈捧着玉玺缓缓走下台阶。 到跪倒在地的真金面前,他声音低沉而严肃,“接传国玉玺。” 真金双手举上头顶。 忽必烈将玉玺放在真金双手中,然后眼神扫过众臣,道:“诸位,朕已经传位于太子,你们以后可要好好辅佐新君。” 他话语虽轻,但眼神却是凌厉,含着极大的警告意味。 众臣尽皆躬身。“臣等必当尽心尽力辅佐新君!” 真金持着玉玺缓缓站起,示于众臣眼前。 忽必烈又道:“新君既以登基,以后诸位皇子便前往各自封地为新君保疆捍土吧!” 他这是要快刀斩乱麻,彻底稳固真金的皇帝位置。 因为除去诸位皇子外,朝中其余人并没有觊觎皇位的本钱。元朝皇室开枝散叶极广,不可能让外姓成为皇帝的。 哪怕是有人能够赶下真金,只要登基,也必然要面临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征讨。 “父皇!” 听得忽必烈的话,终于是有皇子忍不住站出列来。 这是忽必烈的五子忽哥赤。 在历史上他本是被封为云南王,不过现在云南已经不是大元疆土。他自然不可能还成为云南王。 忽必烈给他的封地是上京路的北部。 这里是元朝最北边疆。较之云南,要荒芜许多。 忽哥赤虽然不是什么雄心勃勃之辈,却也绝不愿意前往上京路那样的封地。 他作为大元皇子,什么时候去那样的穷乡僻壤吃过苦啊! “你想说什么?” 但就在他出列的瞬间,忽必烈的眼神却是凌厉向着他扫去,出声喝问。 忽哥赤神情顿时为之愣住。 看着隐隐就要盛怒的忽必烈,他哪怕是心中极为不满、极为不甘,这刻却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话来。 最终,他只是拱手道:“儿臣愿往封地。” “哼!” 忽必烈轻轻哼了声,“愿意就好。” 然后他眼神再度扫过诸臣。 在殿内的皇子、大臣们多数都不敢和忽必烈对视,微微低下头去。 只有桑哥等寥寥几人如老僧坐定,不动如钟。 他们在元朝的地位颇为超然,是坚定的忽必烈派。不管是哪位皇子登基,都不会对他们造成太大影响。 因为他们必将是辅国众臣。 忽必烈心满意足收回目光,心中应该是有些自豪的。 自己虽然垂垂老矣且身体不佳,但还能镇得住朝中这些人。 然后,他便拽起真金的手,向着皇位上走去。 上台阶。 忽必烈竟是先将真金给摁在了皇位上,然后看向旁侧老太监。 老太监高声喊道:“参见新君!” 殿内众人或是不甘、或是隐隐愤怒,但终究都跪倒在地,向真金俯首称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元一二八五年。 宋景炎十年。 元皇忽必烈让位于真金,成大元太上皇。 太子真金继位称皇。 忽必烈在让众皇子前往封地后,又在众臣中挑选出八位德高望重且能力出众的大臣为辅国大臣。 其中桑哥自然在列。 还有国师洛陀。 连现在还未回到元朝的耶律铸也在其中。 其余五人,也都是在元朝中地位只仅仅次于桑哥、耶律铸的肱骨存在。 就在翌日,真金便以元皇之身面向众臣。带着众臣往祭坛、太庙,祭拜天地、祖宗。 众皇子兴许是担心惹怒忽必烈,又兴许是担心真金和善只是伪装,会匆匆对他们出手。在随着真金祭拜过天地、祖宗后便就各自回府,然后匆匆启程往各自封地而去。 元中都内忽必烈的众子嗣仅仅留下皇上真金。 在忽必烈的大刀阔斧下,这场传位远远称不上大戏。既无惊,更无险。 完完全全的波澜不惊。 真金大概是有史以来继位最为容易的皇帝,有忽必烈撑着他,完全不需要他自己做什么。 这比生孩子可要容易得多了。 而忽必烈大概是身子真的已经接近极限,在让位以后,便做出不问政事的样子。连真金祭拜天地祖宗,他都没有露面参加。 如此又过数日。 真金以当初辅国的经验治国,元国倒也仍旧安稳,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他虽没有忽必烈那样的手腕,但治政能力还是极为不错的。可以说进取不足,守成有余。 在真金不施行新政的情况下,想来元朝境内是不会兴起什么乱子的。 元驻宋大使祁宏达的飞鸽传信落在元中都。 真金到图兰朵的寝宫中找到了图兰朵。 这几日来,真金忙于政事,并没有见图兰朵。哪怕登基,也没有给图兰朵什么封赏。 这不是他不喜欢图兰朵这个女儿。 毕竟图兰朵连忽必烈都能讨好,不至于会和真金这位父亲太过疏远。 全是因为图兰朵即将出嫁大宋,再者,图兰朵在元朝众公主之中的荣宠已经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父皇!” 见到真金到,图兰朵轻轻喊了声。 真金没有说话,只看着图兰朵,然后伸手抚了抚图兰朵的头发。 好一幅父女情深的温馨画面。 图兰朵看出来真金眼神中的歉然、不舍之色,眼中有着些许泪光,又喊了声。 只这声,却是喊的父亲。 真金轻轻叹息,“是为父无能,让你不得不嫁那大宋皇帝。我本应该将你捧在手心上的。” 图兰朵含泪微笑,“父皇切莫说这样的话。前线将士都在为大元浴血,尚且无怨无悔。明珠只是嫁给宋皇,又算得什么?那宋帝不瘸不哑,长得还颇为俊俏,又是英明神武之辈,明珠的运气算是不错了。” 真金只摇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哪怕宋帝长得英俊,又是少年英才。再即便图兰朵心中喜欢宋帝,那又如何? 她并不是宋帝求亲而嫁过去的。 这本就是尴尬的事情。 因战败而和亲,图兰朵嫁到大宋,生活可想而知不会太好。 起码在真金想来会是这样。 又沉默好半晌,真金才道:“宋帝已经在议和文书上盖下大印。这几日,你好些陪陪你母后吧!” 该要到出嫁的时候。 议和已成。 图兰朵总不能继续呆在皇宫之内。 “好。” 图兰朵轻声答应。 只不多时,真金便就离去。他不是不想多陪陪图兰朵,而是作为皇帝,事情远比想象中的要更多。 大宋北疆。 鄂州、隆兴府、建宁府北面。 元朝大军各军相继拔营,大军浩浩荡荡回往元朝。 原本在城外如蘑菇般密密麻麻的白色帐篷不见踪影。只有无数军旗在军中招展。 各支元军都是蔓延十余里之远。 只来时浩浩荡荡,这时去时虽也浩荡,但声势终究远远不如之前。 原本的那种气势没有了。 元军虽多,也只是死气沉沉。 他们是败军之将、败军之士。 鄂州、建宁府、隆兴府内相继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百姓们欢呼雀跃跑到大街上庆祝。 无数人相拥而泣。 即便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元军都没能破城,但他们心中却无时无刻都不在担心着。 更莫说,这些百姓们本就有许多还是背井离乡,从北边各县城中被带过来的。 他们恨元贼侵略他们的家乡。 而如今,元贼总算是走了。 他们可以回到故乡去了。 这是大宋的荣光。 他们为自身为大宋子民而感到骄傲。 大概以往上百年,宋朝的百姓们都从来没有生出过这样的想法。 因为以前,纵是大宋安定,其民生定然也不如现在。 这个年代的生产力太有限了。制度也太落后。 是赵洞庭的诸多新政,才让得百姓们地位提升,而且能够吃饱穿暖。 <script>app2(); 1086.陆续回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皇城长沙。 接连有信鸽敢在快马之前赶到长沙城内。 赵洞庭得知元军撤军的消息。 他在御书房看到信后,便即刻传令下去,让各城张贴元军撤军的告示。 大宋真正重复安定。 只不多时,长沙城内便又是万民相庆的景象。 不知多少烟花在空中绽放。 从白日,到黑夜。 这夜的长沙成为不夜城。 同在这日,有各地武鼎堂高手相继回到长沙城内。 江陵府的黄六甲等人。 还有之前带队往广南西路荣耀殿供奉雨女。 岳玥带着暗影殿众供奉也随在雨女的队伍中。 当初他们在击溃大理军队以后,便直接留在了广南西路助雨女清缴作乱门派。 这的确让得那些门派难以应付。 有不少高手死在暗影殿的暗杀之下。 他们回长沙时,是黄昏。 长沙城内还正是喜气洋洋正盛的时候。 从江陵府回来的黄六甲等人倒是已经知道元军退军的消息,但从广南西路赶回来的雨女、岳玥等人却是不知道。 直到进城,看过告示,他们才知道原来元军已经退军。 在他们在广南西路覆灭乱贼的这短短时间里,大宋竟然就已经将所有外贼全部驱逐出去了。 他们当然也是为之心喜不已。 刚进宫,黄六甲、雨女等人只是将人带回武鼎堂,然后便直接到御书房求见赵洞庭。 他们身上还分别携带着江陵府以及广南西路那些愿意进武鼎堂的高手,和愿意成为武鼎宗门的门派的名册。 若不是这件事耽误,他们也不至于到现在才回到长沙城内。 武鼎堂实力雄厚,覆灭那些作乱江湖门派,是不需要耗费太多时间的。 破军学宫再为根深蒂固,流传悠久,也到底不是明面上的圣地。能够从学宫内延伸出来的势力纵然不少,也不至于到惊人地步。 而且,绝不会每个门派都能有紫荆山庄那么强。 怕也就一个紫荆山庄而已。 毕竟江湖中圣地总共才有几个? 他们到御书房的时候,赵洞庭还正在御书房内办公。 黄六甲先到。 赵洞庭听得太监禀报黄六甲求见,当即便笑道;“快宣黄殿主进来。” 他可是知道黄六甲此行江陵府之行收获颇丰。 很快,黄六甲便在太监的带领下走进御书房。才在门口,赵洞庭就看到他满脸堆笑,心中瞬间有数。 “黄六甲叩见……” 黄六甲才刚要行礼,就被赵洞庭拦住,“黄前辈免礼。” 他笑吟吟看着黄六甲,“朕听闻黄前辈此行江陵府之行收获可是颇丰?” 黄六甲笑道:“回皇上,成果的确颇为喜人。” 他从怀中掏出花名册来,“自从皇上您给我们出了主意后,江陵府内果然有不少义士纷纷报名。此回,我们在江陵府为武鼎堂纳得上元境高手总计二十二人,年纪轻轻便露出不俗武道天赋的年轻天才四十九人。另外,还有愿成为武鼎宗门的江湖大派共计六个。” “哦?” 赵洞庭闻言露出诧异之色来。 这个数目真是要超乎他的预料。 哪怕是知道江陵府内聚集着不少高手,他也没想过竟然会有这么多人达标并且愿意加入武鼎堂。 随即他感慨道:“看来这个江湖比朕想象的还要更加藏龙卧虎啊……” 能有五个上元境强者的宗门都绝对算是大派了,他本以为,这样的门派在江湖中应该是凤毛麟角才是。 但现在单是黄六甲就将六个大派登记在册,若是再加上其余地方,数量怕就颇为可观了。 黄六甲只轻笑,拱手道:“也不尽然。皇上有所不知,此回天师道也在江陵府报名了,再有江南西路的红叶谷。其实真正是荆湖北路境内的门派,只有四个。不过,其中刀冢高手众多,光是真武境高手便有五个。还有伪极境的刀主。” “晨一刀!” 赵洞庭又有些感慨道:“想当初朕初次见到晨一刀的时候,他还只是濒临真武境后期修为。没想到,现在都是伪极境了。这般天资,真是让人觉得望尘莫及啊!或许,晨一刀以后能成为江湖中的新极境高手也说不定,到时候便是江湖第一人了。” 黄六甲连道:“皇上您自谦了。您的天赋可不比晨一刀差,他在您这个年纪,定然是没有您这种修为的。” 这话还真不是恭维。 现在赵洞庭才二十多岁,就已经是上元境后期修为。在江湖中怕是真的没有人能望其项背了。 哪怕再往前数数百年,也未必有能在赵洞庭这个年纪就达到他这种修为的人。 哪怕是岳玥,现在也是被他甩开了。 毕竟,鲜少有人能够如赵洞庭这般得天独厚的先是得李元秀传功,然后更得龙虎山张天师传功的。 他等于是平白得到李元秀和张天师两人过甲子的苦修。 若非如此,纵是赵洞庭天资不错,能在四十岁之前达到上元境后期都算是难得。 “皇上。” 两人正说着,门外有太监走进,轻声禀道:“武鼎堂雨供奉和岳殿主在外求见。” 赵洞庭些微惊喜,“雨供奉和岳殿主也回来了?” 然后他连摆手道:“快些请进来!” 黄六甲给他惊喜。 他想看看,雨女能否也给他带来惊喜。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太大,但赵洞庭心中当然还是带着期盼的。 也许广南西路有自己以前没有发现的隐世强大宗门呢? 雨女、岳玥两人很快走进屋来。 也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被赵洞庭止住。 赵洞庭先是笑吟吟看过岳玥,然后眼神落在雨女身上,道:“雨前辈也是来将花名册送给朕的吧?” 雨女瞧瞧黄六甲,轻轻点头道:“正是。” 说着便从自己的袖袍内抽出了花名册来,递到赵洞庭面前。 赵洞庭打开看过。 没有惊喜。 不过也算不得失望。 广南西路果真是没有太强力的江湖宗门。 这或许是和广南西路的地理位置有关。 那里终究是偏远了些。 不过登记在册的上元境高手也有六人之多,天才十六人。武鼎宗门也有两个。 其中出了白玉蟾的无量观便在其中。 显然是这些年无量观的发展几位不错。 那些个真人虽未必成就上元境高手,但无量观可能纳得新的上元境高手镇观。 他们既然报名,那必然是有五位上元境高手存在的。 这已经比赵洞庭预料的要稍微好些。 单是黄六甲、雨女两人登记的这些门派、高手,就已然是股极为强大的力量。 他将花名册重新折叠起来后,对着雨女轻轻点头道:“雨前辈辛苦了。” 他没有询问黄六甲、雨女两人是否已经将江湖作乱门派全部剿灭。 因为这没必要问。 事没做完,他们不会回来。而即便有瑕疵,想来两人也不会瞒着。 赵洞庭对他们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其后,稍微寒暄,见着天色已黑,雨女、黄六甲和岳玥便要告退。 赵洞庭先是点点头,然后却忽的说:“岳殿主且先留下。” 岳玥和雨女、黄六甲都是微怔。 然后雨女、黄六甲两人暗暗对视,联袂向着外面走去。 皇上和岳殿主之间,虽始终保持着距离。但其中那些许蹊跷,他们这些人还是看得出来的。 岳玥虽然为人清冷,但绝不讨人厌。若是赵洞庭能够纳她为妃,黄六甲、雨女这些人只会为她高兴。 待得两人离开御书房,岳玥有些疑惑看着赵洞庭,“皇上还有事吩咐?” 同时她还有些羞涩。 因为她想起来自己离宫时送给皇上的那个香囊了。 难道皇上已经将那个香囊给拆开了? <script>app2(); 1087.收了岳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这倒是多想了。 虽然她在香囊中留有信件,但香囊针线缝得极密,赵洞庭还真没有发现其中蹊跷。 若非是现在赵洞庭心境不似从前,且又有岳鹏开口,或许,岳玥和赵洞庭这辈子都只能是有缘无分。 看着岳玥颇有些娇羞的模样,赵洞庭并未多想,只以为岳玥是在期盼着自己说出某些话来。 这让得他的笑容更是柔和起来,对着岳玥说道:“朕想纳你为妃,不知你可愿意?” 能被岳玥这样个性独特而且国色天香的女人喜欢,任何哪个男人都是觉得自豪,连赵洞庭也不例外。 虽然岳玥从容貌来上说不及张茹等女那般出落得如同仙女,但以她的性子,想要被她喜欢,只会比被张茹等女喜欢更难。 听得赵洞庭的话,岳玥俏脸登时更为娇羞起来,红霞遍布。 哪怕她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刺客,这辈子经历风浪无数,但被男人表白,这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可能只是寻常男子对她表白,都会让得她心中微微起伏,更莫说还是她芳心暗许的赵洞庭。 这刹那,岳玥只觉得心脏如同小鹿般在剧烈跳动着,连她的耳垂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晶莹剔透,煞是可爱。 然后,她轻轻点头,声音细若蚊吟般地答应。 赵洞庭见状,便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刘公公很是识趣的如同黑猫般悄无声息地走出御书房去。 江湖中最顶尖的刺客,和天下间最是风头正盛的皇帝,两人在御书房内享受着从所未有过的温存。 直过去许长时间,岳玥才被赵洞庭拥着从御书房内走出来。走路的姿势却是有些古怪。 刘公公早带着御书房外太监离开许远,站到了院门口处。 赵洞庭拥着岳玥走过,岳玥满面红霞不敢抬头瞧人,赵洞庭神清气爽对刘公公道:“着宫女去武鼎堂将岳殿主的生活用品都接到朕的寝宫。” 刘公公先是答应,随即笑着对岳玥道:“老奴恭喜岳殿主了。” 他虽然是太监,但也知道岳玥和赵洞庭刚刚在御书房内做了什么。这从岳玥的神情上就看得出来。 看来皇上的后宫又得再添佳丽。 岳玥仍低着头,没好意思说话。 赵洞庭轻笑两声,拥着她继续往寝宫走去。 岳玥不是乐舞,他不介意在大典以后便拿下她的身子,就如同对待韵景那样。 因为纳她们为妃的事情已经定下,且她们的年纪又较之乐舞要大些。情到浓处,赵洞庭自也不愿去在乎那些俗礼。 到寝宫内。 众女都还在等着赵洞庭回来用膳。 乐婵、张茹、颖儿、乐舞、韵景,五女俱是国色天香。再有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 瞧见赵洞庭拥着岳玥进屋,五女先是微愣,随即便都露出会心的微笑来。 岳玥对赵洞庭的情意,不仅仅只是赵洞庭知道,连她们也全部都有察觉。女人在这方面总是有着超乎凡俗的敏锐。 而对于赵洞纳纳岳玥进宫,她们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首先这个年代本就是三妻四妾。再者赵洞庭还是皇帝,纵是加上岳玥,他的后宫也不算庞大。 和历史上以前的皇上比起来,赵洞庭绝对算是颇为专情的帝君。总没有做个那种连姓名都不知道,便宠幸宫女的事。 他的关爱,都给了后宫这仅仅的几位女人。 乐婵并未着凤袍,只是穿着紫色宫裙,也仍然显得典雅高贵。 原本的清冷,再有后来的母性以及母仪天下的光辉,让得她的魅力也是较之以往愈发出众。 现在看来,乐婵甚至较之张茹都不差多少。 她对着旁侧侍候的宫女道:“再去添张椅子来。” 宫女娇俏地对着岳玥笑笑,走向屋外去。 这宫女更是小舞。乐婵在百草谷时的贴身婢女。 她以前答应带小舞进宫,现在也的确将小舞留在身边。这倒是让得赵洞庭后宫中有两个开心果,欢声笑语不少。 赵洞庭笑着对众女道:“你们都和岳玥认识,朕便不做介绍了。” 众女都是轻笑点头。 等小舞搬进来椅子,岳玥含羞带怯地给众女打过招呼,姐姐妹妹地喊过,才在椅子上坐下。 赵洞庭也坐到主位上。 看着席周的几位女子,他脸上笑容始终不曾淡去丝毫。 真是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了。 这席周的几位女子,能得其一,都已经是人生极大幸事。赵洞庭心中有着无比强烈的满足感。 再看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这种感觉便是更甚。 用过膳后,赵洞庭陪着众女在花园内逗弄着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 好阵子,便就又去房间内修行房中术。 这已经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因为若是不修炼这种神奇的功法,他怕也难以应对这么多的女人。 夜里,赵洞庭陪着乐婵安寝。 虽然乐婵现在怀有身孕,不便做那种事情,但他也仍然不愿意冷落乐婵。毕竟,乐婵终究是他心中最为钟爱的女子。 乐婵倒是让赵洞庭去别的姐妹房间,但奈何,赵洞庭却是死皮赖脸地窜进了她的被窝。 她再想赶人也是不可能。 而且,乐婵也未必是真想让赵洞庭去陪别的姐妹。 女人都需要安抚。哪怕只是躺在心爱男人的怀中,也能让她觉得无比满足。 床榻上,赵洞庭和乐婵两人相拥。虽无话,也没有其他的动作,但两人脸上始终都洋溢着笑容。 直过去许久,乐婵才对赵洞庭说道:“皇上,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册封妹妹、韵景姐姐还有岳玥姐姐为妃?” 这些时日以来,赵洞庭忙于政事,始终没有说及这事,但乐婵作为后宫之主,还是有些上心的。 现在众女都是住在赵洞庭的寝宫内不假,但就算不计较名分,也总喜欢还是能有个正式的身份陪在赵洞庭身边的。 赵洞庭微愣,然后轻笑答道:“还得再过些时候。现在战事刚刚结束,朕就纳妃,并不合适。” 乐婵轻轻应了声,便也就不再多问。 而赵洞庭接着又道:“元朝退军,朕还需得重新部署全国兵力,并且派遣能臣前往淮南西路等接收元朝让出来的地盘,这想来是需要些时间的。等什么时候诸军中都将事情理顺,朕会迁都临安府,到时候会天下同喜,朕再将乐舞她们正式纳为妃子,便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天下人也都只会祝福我们,而不是说朕的闲话。” 岳玥往赵洞庭怀中缩了缩,又轻轻嗯了声,不再说话。 赵洞庭就这般轻轻拥着乐婵,嘴角带笑,两人缓缓入眠。 眼下,他还有几件大事要做。 其一,对朝中大军进行大的调整。 其二,接手元朝让出的地盘。 其三,覆灭大理。 最后才是迁都往临安府。 这是必须要做的。 临安府作为南宋旧都,天下无数百姓都期待着他这个皇上能重回旧都。他不可能继续还呆在长沙城内。 而除去这几件事外,还有娶图兰朵、助李秀淑灭庞红光等人、册封天下武鼎宗门等事宜,这些都需得赵洞庭去劳心劳力。 做皇帝,是真不容易。 再说近前。 算算时间,阿星皇应该是快要到得长沙。西夏那边也是战事将近。 连串的事情加起来,有得赵洞庭忙的。 这让得他根本不可能在这段时间内就将乐舞、韵景、岳玥三女正式娶进宫中。 翌日。 率众往广南东路的莫问道也回到皇宫。 他在御书房见到赵洞庭,同样为赵洞庭带来广南东路愿进武鼎堂的高手以及愿成为武鼎宗门的门派名单。 <script>app2(); 1088.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江湖上,广南东路威名素来较之广南西路要盛。名震江湖之辈也要超过广南西路许多。 莫问道在广南东路广州设处招募,成效可谓颇为喜人。虽不如聚众许多江湖高手的江陵府,却也胜过广南西路许多。 其中登记在册的有上元境高手十一人,天才二十八人,再有够格成为武鼎宗门的大派四个。 只没有真武境强者。 这实是因为江湖上真武境强者太过凤毛麟角,寻常游侠很难达到那个境界的。而达到那个境界的游侠,也多不再在乎荣誉功名。 于他们而言,帮助朝廷消灭些许棘手逆贼是顺手而为。但要他们入武鼎堂完完全全为朝廷办事,却是为难。 他们多数都不愿为世俗牵绊。毕竟到这个境界的游侠,年岁也估计不小了。 而那些个门派中的真武高手,他们以门派为主,当然更不可能进武鼎堂。让门派成为武鼎宗门才是最好的选择。 赵洞庭在看过莫问道的花名册后,便让刘公公宣了易诗雨过来。然后亲笔书信给广南东路安抚使,让其调查这花名册上高手、天才的来历以及那些报名武鼎宗门的大派情况。 哪怕现在大理、新宋已经岌岌可危,不大可能再掀起什么浪花来。但赵洞庭仍然不愿给任何势力机会。 武鼎宗门等于是武鼎堂外宗,算是有半个官方身份。若是审查不严格,这些门派以后为虎作伥,将会对民间造成极大危害。 而纵然是之后在取消这些武鼎宗门的名头,有些遗憾却也永远无法弥补。 做好最初的把关,远远比以后的亡羊补牢更有效果。这便和磨刀不误砍柴工是相同的道理。 荆湖北路靖州城。 朱海望、余飞航、钟健等人带着家属在经过一个月的跋涉后,终于是风尘仆仆地赶到这里。 刚进城,他们便直接往张珏的镇南元帅府求见了张珏。 张珏亲自赶到府门口相迎,将他们迎接进去。 或许这并非是看在余飞航这位即将成为大理副转运使的份上,而是他看重朱海望这个军中新秀。 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个在广南西路抵抗大理军队时的表现的确极为不错。 刚见面,张珏便颇为亲密地喊了声海望贤侄。 这或许在外人看来,余飞航、段实等人难免是遭受冷落。 但余飞航、段实等人心中却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笑吟吟给张珏打招呼。 若是从官职上来说,张珏完全不必出府来迎接他们。 既然出来,那本就是看在私人份上。 当然,或许他们也不敢计较。 张珏是何许人? 是现在大宋在军中地位、资历仅次于文天祥的存在。 他可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且手握重兵。哪怕是余飞航真正执掌大理,在朝中的地位也是绝不如他的。 朱海望在张珏面前执后辈礼,对着张珏躬身,喊道:“张伯伯!” 张珏轻轻笑着点头。 然后又给段实、余飞航等人打过招呼,便带着众人往府内走去。 在府内正堂落座。 朱海望便是颇有些急切地将赵洞庭给他的密信拿出来递给张珏,“张伯伯,这是皇上给您的密信。” 张珏当着众人的面将信拆开,看过,脸上笑容始终不散。 信上的内容是让他调遣两支集团军随着朱海望等人进大理。朱海望任其中一军军长。 这事,赵洞庭其实已经早就给过他交代。 当初在辰州分别的时候,赵洞庭就让他组建天微、天究、天退三军。 只如今这封密信上,又再改主意,让张珏再多组建天寿、天剑两军而已。 这是要将段实、封合璧两人麾下投降的五万降卒全部收编到大宋禁军的行列中。 而这段时间以来,张珏自是早已经在着手安排。镇南军区内,天微、天究、天退三军已经成型。 张珏现在麾下的天孤、天贵、飞天三军中,飞天军因是特种集团军,并未被打乱,但天孤、天贵两军却是截然不同。 两军中的将士被他重新打乱,和五万降卒中挑选出来的精锐组成五支禁军。 这五支禁军中,属于天孤、天贵两军中的将士自然只是少数。有三万多人是出自降卒之中。 而虽然这新组成的禁军战斗力自是远远没法和之前相比,但经过这些天来的思想灌输,那些降卒们倒是颇为老实。 他们甚至有很多人因为能够再度回到大理而热泪盈眶。 剩余的那些没能被选上的士卒也是卵足力气想要被选拔进入禁军之中。 因为只有如此,他们才可能回到大理境内去。 原天贵军的第一重骑团团长兼副军长尹永宁带着第二重骑团团长卢子明和第五、第七团的团长组成天微军班底。 尹永宁任代军长之职。卢子明任代副军长之职。 之所以说是代,是因为这事赵洞庭还没有下决定,更没有颁布诏书。张珏也不能决定以后天微军就将会是由尹永宁主管。 而剩下的天究、天退两军,张珏还只是将其组建起来,连代军长之职都没有任命。 军中事务尚且只是有天孤、天贵两军中抽调过去的将领在统筹。 将信收到袖中后,张珏笑着看向朱海望,说道:“海望贤侄,现在我军区中已经组建天究、天退、天微三军。其中天微军暂且由代军长尹永宁在统管,怕是不便交与你带去大理的。另外两军可随你们进理。你愿为哪军军长?” 朱海望答道:“海望随意。任何哪军军长都可以,全凭张伯伯做主便是。” 张珏微微讶然,笑道:“难道你就不打算去军中检阅检阅?” 朱海望也没有顾忌段实在场,轻笑着直言道:“张伯伯您新组建三军,军中将士必然是参差不齐的。海望不去看也能想得到,天退、天究两军纵是有些差别,差别也不会大到哪里去。总之海望成为军长以后,还是要竭力操练他们的。所以,看与不看,都没什么两样。” 张珏忽的哈哈大笑。 无疑,朱海望的这种行事作风颇对他的口味。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婆婆妈妈? 即为军长,就应该要有作为军长的雄心。 莫说是天退、天究两军中尚且有原来天孤、天贵两军中将士作为班底,纵是没有,难道就不能将那些大理降卒训练成精锐了? 哪怕大理段麒麟穷兵黩武,军中大多将士总是健全的。而那些老弱病残,都已经被张珏发放盘缠,让其回到大理国去。 大宋禁军向来都是宁缺毋滥。 哪怕是招收降卒,也不可能不设置门槛。 然后张珏便真正给朱海望做主,道:“那我便将天究军交给你。” 朱海望轻轻点头。 张珏对着外面喊道:“去将顾俊英顾副军长和葛再新团长叫来。” 外面有士卒应答,匆匆跑开去。 顾俊英是天孤军副团长兼第一重骑团团长。现在新组建的天退军便是交给他在训练。 葛再新则是原天孤军第三轻骑团团长,现在帮张珏打理着天究军。 至于天孤、天贵两军中的重骑团,张珏都没有调往其余军中去。 这是军中精锐,也是他镇南军区的精锐。他再大方,也不至于舍得将其让朱海望等人带往大理去。 凭心而论,张珏能够调遣两个副团长到新组建的军中,已经算是极为不错。 吩咐门外士卒以后,张珏又看向朱海望,笑道:“葛再新团长原始天孤军第三轻骑团团长,现在管理着天究军。” 朱海望只轻轻点头。 张珏的打算,他已然能够推测出来许多。 <script>app2(); 1089.天究军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微军张珏是暂且不打算让其入大理的。 而天退军,既然由原天孤军副军长顾俊英打理。那想来即便进理,短时间内也应该是由顾俊英管着。 葛再新在军中地位、职位都不如顾俊英,却被派往天究军中主持大局。 很显然,张珏早就未雨绸缪,打算将天究军让给镇南军区以外的将领管理。 微微沉吟过后,朱海望终是忍不住问:“莫非张伯伯您早就知道我要率军入理?” “这倒不是。” 张珏轻轻摇头笑道:“皇上让我组建天微、天究、天退三军。刘诸温、苗成、张红伟虽率军进攻大理,但他们却是不可能留在大理的。我镇南军区总不可能容下十余万将士。我早就知道,只是帮皇上打好基础而已。这回我们大宋各地都是大捷,军中无数将士立下大功。而降卒却大多聚集在我们镇南军区,皇上定然会派人来接手。” 朱海望也笑,“那张伯伯您为何又让顾俊英副军长管天退军呢?” 张珏挑眉道:“顾俊英在这回战事中也立功颇多。我调不调他往天退军,他怕是都要调往某军升任军长的。” 纵是赵洞庭当时没有对张珏说出自己全盘部署,但张珏自想也想得到,赵洞庭会要再度大鼓增兵。 不说元朝让出来的那几路,光是赵洞庭必要覆灭的新宋、大理,就需要不少士卒前去镇守了。 原来大宋的那二十一支禁军,不可能能够覆盖疆土越来越浩瀚的大宋。 余飞航、段实、钟健等人在旁听着,始终没有插嘴。 哪怕张珏将自己的打算全部说出来,他们也都只是轻笑。 张珏作为镇南军区大元帅,当然要为自己的麾下谋将来。这点儿小心思,真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多时,顾俊英和葛再新便匆匆来到了府内正堂。 两人虽然脸上都是有些疲惫,但神情却算得上是神清气爽。 显然,被调往天退、天究两军中,虽暂且只是训练士卒,磨合新老将士,也仍让他们觉得颇为舒坦。 毕竟实权是涨了不少。 进正堂后,两人便对着张珏拱手,“末将参见元帅!” 张珏只摆摆手,然后站起身笑着给顾俊英、葛再新两人介绍余飞航、段实、朱海望等人。 他们之间都还并没有见过。 当初张珏率着大军追击封合璧、段实的大理军,并没有和朱海望等人遭遇。 介绍时,众人都是互相见礼。 没见过面,但也大多都听说过名头。 哪怕是朱海望,也在这回的广南西路之战中让得大宋诸禁军将领都听闻他的名字了。 顾俊英、葛再新两人都不吝啬地向朱海望表达了佩服之意。 当初广南西路在遭受大理、越李朝数十万大军围攻,且境内并无多少守军坐镇的情况下,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个还向皇上请缨前往广南西路作战。光这胆色,就已经能让得军中将领对他们颇为认同、佩服。 这毕竟需要莫大的勇气。 更莫说,当初朱海望和朱河琮还只是没上过战场的雏儿。 介绍过后,张珏便直接看向葛再新,道:“葛团长,皇上有命,以后朱海望朱贤侄便是天究军军长。” 年纪约莫四十余岁的葛再新微微怔住。 若是可以,他当然希望继续管理天究军。 不过很快他的脸色便也就恢复如初。 以他在军中的资历威望,还有立下的军功,想要直接升任军长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这回大宋各地作战,跟随张珏奔赴辰州的他们,立下的军功其实是不算大的,起码比广南西路的那些将士还有江陵府、福州的那些将士要相差甚远。皇上纵是要提拔新军军长,也大概是从那些禁军中的副军长或是都虞候中挑选。 葛再新其实想过这事。 以他的表现,能够升任副军长已经是极致。这都还需要运气。 回过神后,他对着朱海望拱手,道:“末将葛再新见过军长。” 他既然现在已经被调派往天究军中,那以后,自是朱海望的属下了。 朱海望连忙上前,将葛再新的手给压下去,道:“海望并无多少领兵经验,以后还得有劳葛团长你多多帮忙才好。” 葛再新道:“军长言重了,这是末将应该做的。” 张珏轻轻咳嗽,打断两人的客套。 随即眼神便落在顾俊英身上,道:“顾副军长,你也准备跟着余副转运使他们进理。” 顾俊英拱手,“末将领命。” 这事,他怕也是有过预料。 不过对于前往大理,他倒也没什么抵触。 现在的皇上不同于以前的皇上。大宋禁军也不是以前的大宋禁军。 以前的大宋军卒有很多都只能算是百姓,而现在的大宋禁军,却都是专业的军人。 他们要远离故土家乡,是难免的事情。 而且,顾俊英作为军长,还是可以将家属也都带过去大理的。 至于军中那些士卒,因为义务兵制,或许他们在大理呆不过两年,也就大部分都能回来。 这种义务兵制,总会往军中不断输送新鲜血液。 只不多时,张珏便就让顾俊英、葛再新两人下去安排,准备率领大军往大理。 话音刚落,朱海望却是笑道:“我也跟着葛团长前去吧,也好见见军中的将士。免得日后行军,他们还不认识我。” 张珏也不拦着,只道:“那我就在府内等着你回来。” 朱海望谢过,跟着葛再新、顾俊英两人走出屋子。 张珏留在大堂内继续招待余飞航、钟健等人。 只他们这些人都是文臣,聊的话题自又是不同。多是各路各府的建设,以及大宋现在的民生情况。 张珏本就学识不浅,旁通博引,让得大堂内气氛很是不错。 余飞航等人都为他而感到惊讶。 张珏元帅当是为儒将。 他虽在军中为帅,但对于各地民生治理之事上的见解,屡屡都能让他们这些文臣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而最让他们深有感触的那句话,莫过于张珏的那句,“治理地方如同治军。” 军中要善待将士。 各地方也要善待百姓。 军中要管理将士。 而各地方,也要管理好百姓。 真正是有很多共通处的。只是对于百姓的管理,当然不能如对军卒的那般苛刻而已。 而朱海望跟着葛再新、顾俊英刚刚离开正堂,便也就聊起来。 先是顾俊英对着朱海望恭喜道:“恭喜朱军长升任天究军军长了。” 他心里显然也是有些羡慕的。 朱海望因在广南西路表现出色就直接成为天究军军长。而他,虽是管理着天暗军,但尚且连代理军长都不是。 朱海望拱手还礼,道:“多谢顾副军长了。想来,您应该也很快就能升任军长,只待皇上旨意下来了。” 顾俊英只呵呵笑两声,并不在这件事上多言。 他的确想成为军长,但这种事情却是不便明说出来。 葛再新在旁虽陪着笑,却只默不作声。 虽然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他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果真是没有那般逆天的运气。 朱海望的空降,几乎是断绝他升任军长的可能性。 而就在这个时候,朱海望忽然对着他说道:“敢问葛团长在军中任职多少年了?” 葛再新答道:“我以前便是重庆府中的千夫长。后来听闻元帅被救回国,便再来投奔元帅,真正算起来,从军已经有二十余年了。” 朱海望脸上露出敬佩之色,“葛团长当真是我们大宋禁军中的中流砥柱。” 葛再新轻笑,“军长过誉了。” 朱海望也只笑,不再说话。 但他些微晃动的眼神,足以说明他现在心中正有着什么心思在泛起。 <script>app2(); 1090.镇南军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走出张珏的镇南大元帅府,朱海望等人骑马带着数十士卒沿着大街穿过两个十字路口再往西行,便出了靖州子城。 眼前的大街忽然显得人声鼎沸起来。 许多百姓在街上行走着。 从他们的穿着上,能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份差异。只到如今,大宋虽穿着破旧者不少,但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已不多见。 朱海望放眼瞧过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的感慨道:“从未想过大宋能在短短数年内就出现这样的盛景。” 他以前虽是出自大富之家,没吃过什么苦,但在大庾城,总也见过民间疾苦。 那时候江南西路还在元军的霸占之下,赋税极重,且元军还常常纵兵做虐。大庾城县令又是个欺下瞒上的贪官。大庾城的百姓能够不饿死都已经算是不错,而能穿着颇为体面的,那都是十足十的有根底的家庭。街道上到处都是穿着打满补丁的破衣服的百姓,哪能像现在这样,个个都还算穿得体面。 这看起来事小,但全国范围内都能发生这样的转变,就足以说明许多问题。 如果不是赵洞庭的分田制,如果不是他拓展海运,引进新品种农物,且极力鼓动各地商业、农业、畜牧业等发展,大宋根本不可能在短短十年内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或许,数十年都未必能够达到。 光从民生上来说,现在的南宋,怕是较之南北两宋时期最为鼎盛的时候都不差分毫了。 顾俊英和葛再新两人都是在旁边点头,顾俊英道:“这都是皇上的功劳,社稷能够出现皇上这样的明君,是天下苍生之福。” 朱海望重重点头。哪怕是现在再回想起赵洞庭在御书房内的那些奇思妙想,他也仍旧感觉到惊讶佩服。 那些点子,怕也就皇上能够想得出来。真不知皇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当然不知道赵洞庭是从后世穿越而来,许多政策,沿着后世照搬便是。 虽后世和这个年代天差地别,但无疑还是有许多政策能够适用的。 边走边瞧。 不知不觉便又出靖州内城。 到外城。 外城的范围较之内城要大许多,而繁荣景盛,自也不如内城。 内城到底汇聚着靖州城内的大多数富贾,内城里面的店面也要较之外城的体面许多。 这倒不是靖州城内官员们的发展方式有问题。而是城池的发展必然是由内而外的,哪怕是赵洞庭处的后世也是如此。 这年代的子城、内城、外城,甚至再有卫城等等,其实就相当于是后世的一环、二环、三环的差别。 每个城市都会有其相对繁荣的地段,往往都是内城。 只外城虽然不如内城那般古色生香,阁楼花样繁复,但看起来也还算不错。 如果说内城相当于是后世的古镇,那外城,大概也就相当于人丁较为兴盛的古村落。 地面上都是以青石板铺着。 朱海望等人的战马踩在街道上,马蹄铁和地面撞击发出咚咚咚的声音,颇有节奏。因马速慢,也显得颇为悠闲。 街道上的百姓瞧见他们的军装以后,都很自发的向着街道旁让去。眼中,并无什么惧色。 这些年,大宋禁军在国内的风评可谓极好。不能说没有将士为虎作伥过,但那些将士其后多数都没能脱罪。 朝中有军情处、天网、监察省,军中也有监察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洞庭对大宋禁军的待遇极好,管理也相对极为严格。他们是被当做真正的专业士兵在对待的。 现如今是鲜少能见到有大宋军人在街上横冲直撞的,更莫说强抢民女之类。 而百姓们的这种带着些微敬佩的眼神,自然也让得朱海望、顾俊英等人心里颇为舒坦。 这种尊敬,是他们用血与泪在前线拼杀出来的。是他们,在捍卫大宋的国土。 到外城东侧。 这里有郎芙蓉江从城旁穿过。 远处有大山。 刚出城便可见到在大山脚下直绵延到大宋腰部的镇南军区。 白墙黑瓦将整个偌大的军区都围绕起来。 朱海望看到这幕,眼中隐隐露出几分激动之色。 镇南军区有着几万士卒,这座诺大的军区,看起来和城池都没有太大差别了。 有红色的旗帜高高飘扬在镇南军区之内。 那是大宋的国旗。 顾俊英颇有些自豪地指向军区,对朱海望道:“朱军长,那就是咱们镇南军区了!” 朱海望点头,忽的拍马,向着镇南军区驰去。 而离着镇南军区越近,便越会为这座诺大的军营而感到惊讶。 这倒不是说镇南军区较之以前的军区就要大许多,而是看起来实在是要威严不少。 军区大门以大理石堆砌而成,十余米宽,上面刻着镇南军区四个大字。 下面还有几个小字,御笔亲提。 门下,是数个持着神龙铳、穿黑色甲胄的士卒。 他们个个站得笔直。 门前还有门禁,以横栏为阻。在横栏前,还有拒马。 只两旁留出容人同行的小道。 拒马旁有牌匾,军区重地,闲人免入。 光是这架势,怕就让得寻常百姓不会轻易到这军区里来了。 朱海望等人驰马到拒马前停下,然后直让马匹缓缓往前行。 顾俊英掏出自己的腰牌,出示给守门的士卒看。 守门士卒俱是向他行礼,喊将军。 顾俊英轻轻点头,带着朱海望等人往里面去。 这些规矩、这些布置,当然不是这个年代的人能想出来的,都是赵洞庭出谋划策。 而在重庆府的镇西军区、江陵府的镇北军区、隆兴府的北方军区,自也都和这差不多。只不是都全是依山而建而已。 到军区里,朱海望眼神中露出更为惊讶之色。 他以前只去过长沙城的飞龙军区,兴许不是地处边疆的缘故,和这镇南军区相较起来,总感觉差那么几分味道。 刚进门便是平坦的广场,广场后有石阶蜿蜒而上,直通看不到的地方。 放眼望去可见数座足足有数层高的砖楼。 这种红色的砖楼,现在还未在民间普及。看起来端得让人惊讶。 而最让人眼前发亮的,莫过于砖楼大门上方雕刻的那条金龙。栩栩如生,也相争着大宋的最高主宰。 葛再新在旁边替朱海望介绍道:“这就是咱们军区主楼。寻常时候军区里的将领们都在这里。” 朱海望轻轻点头,感慨道:“等以后咱们到大理,也要建设出这样的军区来。” 他眼中满是向往。 虽然明明知道建设这样的军区许多耗费极多钱财,但见过镇南军区后,朱海望当然不想让大理军区也落后。 他不是以后的大理军区元帅,却也可以向以后的元帅提议。 只他自是不知道,赵洞庭对军区其实已然又有新的盘算。 随着大宋面对的形势不同,之前的几个军区布置,显然已经不再特别适用于现在的大宋。 在镇南军区内,朱海望跟着顾俊英等人缓缓往山腰上行。 沿途可见军区内校场、靶场,还有食堂、寝室等等。多是葛再新在给朱海望介绍着。 最后,朱海望在某个校场内见到正在操练的天究军将士。 足足万人排开阵势操练,也可谓声势浩荡了。 见得葛再新到,便立刻有将领跑过来,拱手道:“葛团长!” 这人却是天孤军第五团的团长。现在算是葛再新副手,帮助葛再新管理着天究军。 “荣团长!” 葛再新也下马还礼,然后看向朱海望,介绍道:“这位是咱们天究军的军长,朱海望朱军长。” 姓荣的团长微愣。 <script>app2(); 1091.军中隐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倒是没有想到上面竟然这么快就会派遣将领下来。 不过他对军长之位也本没什么盼头,很快便回神,对着朱海望道:“末将荣富参见军长。” 朱海望下马道:“荣团长有礼了。” 然后便又放眼向着军中看去。 军中的将士们此时只是在列队站着军姿。 这也是赵洞庭传下来的。 黄色的土地,黑色的甲胄和黄色的军服。虽然天究军新组建,但也可见淡淡的杀气。 朱海望瞧着,心中自是颇为满意。 葛再新、荣富将这些将士操练得还是不错的。想来自己接手以后,也不至于为之焦头烂额。 “朱军长要不要给将士们训训话?”葛再新在旁边问。 朱海望点点头,向着校场前的高台走去。 葛再新刚要跟上,却是被荣富轻轻拽了两下,便也就放慢脚步。 顾俊英瞧着,只是微笑,跟朱海望往高台走去。 他知道荣富和葛再新定然是有些话要说的。 朱海望也只是故作不见。 很快,葛再新、荣富两人便落后了数十步。 荣富道:“这位便是在邕州大败越李军和大理军的朱海望朱副帅?” 葛再新揶揄笑道:“可不就是。比你想象中要年轻许多吧?” 荣富的年岁较之葛再新还要大些,闻言不禁苦笑,“的确,让我真感觉自己老了。” 葛再新道:“现在皇上的科举制度日益完善,以后比我们年轻却比我们更有本事的将领只会越来越多。你啊,到时候再服老吧!” 荣富耸耸肩,声音忽的变得低些,“可我听说朱军长以前从未带过兵,他能将天究军管理好么?” “怎么?” 葛再新揶揄道:“你难道还想让元帅将你调回天孤军?” “这倒不是。” 荣富道:“我第五团的将士都跟着我到了这天究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会舍得离开他们。只是若是朱军长不会治军,我也好做心理准备。咱们两个都这样的年纪,好不容易拼杀到这团长的位置,总不能到退休之前让人看笑话吧?” 他这是说的心里话。 葛再新闻言也不再揶揄,颇为严肃道:“这你放心。朱军长跟在皇上身边几年,治军只会比你我两人更为厉害。” 荣富微怔,然后深以为然地点头,“这倒也是。” 他的脸色变得轻松不少。 大宋禁军能有现在这副模样,都是出自皇上之手。论治军的方法,整个大宋都无人能和皇上比肩。 哪怕是军机令文天祥,也较之皇上要相差甚远。 朱海望跟在皇上身旁耳濡目染的,想来即便没什么带兵经验,对如何治军却也应有着许多见解。 说着说着,两人接近高台。 而这个时候,朱海望已经是向着高台上走去。 葛再新、荣富两人连忙小跑追上。 三人上高台。 顾俊英只是在下面微笑看着。 刚在台上站定,校场内的将士便都是向着葛再新、荣富两人看过来。 队列中也有十余位将领跑到前面。 他们是各团的暂代团长。其中有镇南军区老将,也有原本的大理降将。 葛再新看着台下,大声喊道:“诸位将士,本将身旁这位,乃是皇上亲封的军长,朱海望朱军长!” 台下众将都是露出微微愕然之色。 朱海望、朱河琮在邕州打出名气,哪怕是他们,这些时日也听说过邕州的事。 当初的邕州之战,是大宋打得最艰苦,却也是最为辉煌的战役。 柳弘屹、朱海望、朱河琮,还有范云鹏、朱茗鍇等人,现在可谓个个都成为大宋家喻户晓的英雄。 虽朱海望年轻,但他们这些个团长,对于他淡担任天究军军长之职自也没什么意见。 想来若是自己也能打出在邕州时那般的漂亮仗,也可以被封军长啊! 仅仅数秒,十余个将领便都单膝跪倒在地,拱手施礼道:“末将参见军长!” 然后后面的大军也跟着黑压压地跪倒下去,“参见军长!” 朱海望脸上隐露豪迈之色,挥手大喊道:“诸位将士请起!” 众天究军将士齐齐站起身子。 朱海望又道:“本将初来天究军任职,本以为新组建的天究军会是乌合之众,但你们让本将感受到了惊讶。虽是初建,虽是以原咱们大宋禁军将士和新投诚于我们的大理的将士们组合而成,但本将在你们身上却仿佛能看到日后精锐之师的影子。精神抖擞、杀气凛然!本将很高兴能够来到这样的军中担任军长,以后,便请诸位和本将齐心协力,将咱们天究军打造成虎狼之师,为咱们大宋保边疆、卫国土!” “保边疆!” “卫国土!” 军中响起这样的喊声。哪怕是那些大理降卒,也有很多人喊得极为大声。 到现在,他们中间有些人可能都在为投降于宋而感到庆幸。 因为大宋军中的待遇较之大理实在是要好太多了。 他们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还有数倍于原来的军饷可拿。不说乐不思蜀,但心中终归有了些底。 而且,虽然他们这些降卒现在还并未被归纳到义务兵制度中,但以后,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有可能能够回到家里去的,而且能带着为数不少的退伍金。 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为大理作战时,寻常士卒能够活着回家都已经算是不错。想要立军功光耀门楣,那只是极少数幸运儿能够做到的事。 也就是说,在大理当兵是没有什么福利的。而在大宋,却是有着大把大把的福利。 过十余秒,朱海望抬起双手。军中的喊声才渐渐消减下来。 朱海望也不欲再多说,便只道:“继续操练吧!” 然后偏头看向葛再新,道:“葛团长将军中诸位团级将领都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葛再新连连点头,跑到了军中去。 只不多时,便有数十位将领汇聚到朱海望面前。 这些都是天究军中的团级将领。 其中,各团团长、副团长自是不必提,他们是管操练、战斗的。 再有统筹各团日常生活,并且监督作战将领的都虞候。 还有军中统管生活、财物等后勤事宜的各直辖于集团军总部的将领。 当然,也还有军中监察部的将领。 现在的大宋禁军,较之以前的军队实是要繁复许多。各个部门各司其职,也是大宋禁军能够有这般强悍战斗力的由来。 朱海望在葛再新的介绍下,和这些将领一个个地打过招呼。 只军中副团长和都虞候都还没有人担任。他这个空降的军中,此时看起来还真有点像光杆司令。 因为这意味着,以后天究军的所有事物都要由他过问。 这也能提现赵洞庭对朱海望有多么信任。 要不然,必定会派遣能分散他权利的都虞候、副团长和他同行。 朱海望心里也应该是有数。 在校场内,他和这些将领们谈论了十余分钟,问过许多天究军情况,这才离去。 葛再新没再同行。 顾俊英也告辞离去。 他们都还要为大军前往大理做准备。朱海望刚来,这件事总不至于马上就让他去安排。 回往子城镇南大元帅府的路上,朱海望自始至终都在沉思。 现在天究军在镇南军区内,后勤补给之类的自是没有什么问题。 那些大理降卒也只是没有派发甲胄和神龙铳而已,待遇同样不低。 但他还是发现隐患。 那就是军中大理的将领和大宋的将领们派系分化太过明显。 这倒不是因为那些大理将领不知趣太过高调,而是大宋的将领们摆明着颇为看不起他们。 虽然这是人之常情,但在朱海望看来,却未必是件好事。 军中将领有竞争可以。看对于男人而言,看不起就等于是打脸,而打脸,可就等于是搏命了。 甚至有的人觉得脸面比命都还要重要。 <script>app2(); 1092.星皇到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的将领们看不起大理那些降将,这太容易让得那些大理将领心生不满。 虽眼下在军区内他们或许不敢有什么动作,但以后到大理可就很难说了。毕竟大理是他们的地盘。 朱海望心想着,自己总不能永远不给大理这些降卒派发甲胄和神龙铳吧? 只要等到朝廷的军械派发下来,自己以后总是要发放到他们手中的。 而若是到时候那些大理将领忽然哗变该怎么办? 这世上有些人是极能忍的,讲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们表面上大概不会表现出来,但出手,往往都是杀招。 朱海望绝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而且,他在离宫之前,赵洞庭都已经提点过他这事。当时,赵洞庭是用的杨帆举的例子。 那位守护率领义军投诚于朝廷的少年英杰最终选择投降也速儿,当然是因为野心太大,但同时,也未免没有在军中受到足够的礼遇这种可能。那时候的赵洞庭还没有现在这么成熟,并未怎么和杨帆打过交道。 要不然,兴许可以避免当初的梧州之殇。 每个人都是从娘胎里落下来的,哪怕是乞丐,也希望能够受到人礼待。 没谁想做受气包似的小媳妇。 哪怕那些极擅长阿谀奉承的人,他们的目的其实也是想要居于人上,以至受人尊敬。 朱海望不可能明言让那些大宋将领莫要瞧不起那些大理将领,纵是明言也没用。眼下,当然是需要想个妥当的法子。 不知不觉中便回到了镇南大元帅府内。 张珏等人还在正堂里坐着。 朱海望刚到,张珏便笑问道:“贤侄可见到天究军将士了?感觉如何?” 朱海望笑着答道:“挺好。葛团长治军有方,那些降卒都训练得不错。” 张珏闻言笑得更为爽朗,“你满意便好,可莫要怪伯伯交了个烂摊子给你。” 朱海望只是赔笑。 这时候早已到吃饭的时候,张珏也不多说,只摆手让众人入席,再不吃,饭菜便都凉了。 席间众人闲谈不提。 宴席过后,余飞航、段实、钟健等人都是被府中下人带到客房内住下。 唯有朱海望没走,跟着张珏又回到了正堂内。 刚刚在正堂内落座,张珏便意味深长道:“想来贤侄也是发现些许不对劲了?” 朱海望苦笑着轻轻点头,“咱们大宋的将士比我想象中的要骄傲些。” “哪里是骄傲!” 张珏并不掩饰语气中的不满,道:“他们在那些大理降卒面前简直就是骄纵。” 朱海望微怔,然后疑惑道:“那张伯伯您就没有施以对策?” 张珏只道:“总要留些事给你们这些新军长做的。” 朱海望又是苦笑。 感情张珏将这也当做锻炼他们的机会。 到底是镇南大元帅,这远见和眼界就不是他朱海望能够相比。 而刚刚落音的张珏则是忽的笑看朱海望,又道:“贤侄既然看出来这些,心中可是已经想好良策?” 朱海望答道:“心中的确有几个想法,还请张伯伯帮我拿捏拿捏。我以为,要改变天究军中这种现象,需得让大理那些将领的地位先行提高起来。都虞候、监察将这种重职不便于交给他们,但辅助我练兵的副团长之职兴许可以交给他们。再则需要让这些大理将士的实力以最快的速度提升上来,最好出现木秀于林者,如此,他们当不再让人轻视,同时也可以激发大宋将士们的斗志。” “具体如何实施?”张珏追问。 朱海望道:“我打算带着他们到大理后,从大理将士中选出好苗子练枪、练体术等等。然后再举行大军会武、比枪,乃至于全军对抗演练等等。让那些大理的将士能有露露风采的机会。张伯伯,您觉得如何?” 张珏些微诧异,“你这些方法,是皇上教你的?” 朱海望有些讪讪道:“不是,都是我自个儿在回来的路上瞎琢磨的。皇上倒是跟我提过这事,但也只是让我自己想法子。” “哈哈!” 张珏闻言大笑,“皇上对你果真是不错的,这也是想操练你。同时,也让你收服天究军中那些大理将士的军心。” 他点点头道:“你这些方法若是能够得以实施,收效定然不错。只需得注意分寸,在提高大理将士地位的同时,也切莫冷落我麾下那些老将士们。不如我可不保证他们不会寻你的麻烦。这些年来咱们大宋逢战必捷,他们可都心高气傲得很。” 朱海望闻言深以为然,“海望谨记。” 然后,两人又在正堂内商谈数十分钟,朱海望才往客房去睡觉。 张珏看着他离开,轻轻点头,眼神中颇有赞许之意。 朱海望以前虽没有怎么带过兵,但看来呆在皇上身边的那些时日的确是学到了不少东西。 大宋禁军中眼看着渐渐后继有人啊! 而这,无疑是张珏乐意看到的。 他到现在已经有六十五岁年纪,想来等到皇上将诸军将领人选都安排妥当。他也该要到退休的时候。 他的年纪,较之文天祥都还要大上不少,定是要成为大宋首批退休的将领。 翌日。 长沙城。 往江南西路扫荡江湖作乱门派的青衫也回到皇宫。 他同样带回来花名册。 江南西路境内的收获和广南东路相仿。且还有武林圣地的存在愿意成为武鼎宗门。 这意味着武鼎堂的势力将会更为壮大。 以前的雁羽营是以强横武力压得整个江湖不敢抬首,而现在的武鼎堂,可谓将刚柔并济,是要联合整个江湖的。 这当然比镇压整个江湖会要更为有效。 而在赵洞庭见过青衫,青衫刚刚离开御书房后,便有太监禀报,流求国主阿星皇的仪仗队已经到得长沙城外。 经过月余,阿星皇总算是赶到这里。 其实以他仪仗队那点人,要是全速赶路,应该不至于这时候才到长沙。这显然是在路上有所耽搁。 赵洞庭可是下过令,让各州府衙好好招待阿星皇的。 阿星皇不是首位出访大宋的皇帝,却是海外诸国中最先如此的国主。 这意义无疑有些深远。甚至较之李秀淑当初到大宋还会有更加深厚的影响。 因为现在的大宋眼看着日益强大,阿星皇到长沙,极大可能会让得海外诸国的国主效仿。 而到时候,赵洞庭定能让得大宋和海外诸国的来往更加密切。 听得太监传报以后,赵洞庭道:“走,去宫门口相迎。” 然后他便带着刘公公往外走去。 而这个时候,大宋的国务令陆秀夫已是赶往长沙城东门。 流求虽小,但到底是国。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做到的,免得别人说大宋小家子气。 陆秀夫作为大宋国务令,亲迎阿星皇,这待遇规格显然已是极为不错。 不多时,阿星皇的仪仗队便到长沙东门外。 他们的服饰和大宋还是有些差别的,直引得沿途许多百姓观望。 陆秀夫在城门口迎候,见仪仗队和车辇到,带着十余位大臣往前迎去。 到车辇前,他微微拱手,朗声道:“流求国主来宋,皇上特遣陆秀夫相迎。” 车辇的门帘被拉开,阿星皇从里面走出来。不知他现在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但脸上总是带着暖暖笑意的。 他对着陆秀夫还礼道:“有劳国务令了。” 陆秀夫的名字,他自也是听说过。说起来,其实阿星皇能勉强算是个大宋通了。 这些年,他哪怕是身在流求,也极为关注大宋境内的事。 甚至有许多赵洞庭的新政,他都原样照搬到了流求。 只从福州往长沙,这沿途所见,还是让他极为感慨。 他阿星皇自问天资聪颖,学识过人,但相较于宋皇,却还是有着不小差距。 起码他只是治理流求,也没能让流求出现大宋这样的盛景。 <script>app2(); 1093.流求尊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走进长沙城内,就更是让得阿星皇为之震撼。 虽赵洞庭到长沙仅仅不到三年的时间,但这段时间,足以让他将长沙发展成这个时代的明珠。 尚且只是外城,白墙黑瓦围绕的院落和红砖堆砌的楼阁就放眼可见。 有许多宅院外摆着或大或小的石狮子,足以体现宅院主人的家境颇为不错。 这当然和赵洞庭的政策有关系。 到长沙后,他便将长沙城外荒土分给百姓。而后,又以官商结合的形式在城内大兴土木,修葺改善内外两城,并且将其扩大。 原本城内空缺出来的许多房屋和新建的房屋,则又被他下令卖给想要迁到长沙城的百姓们。 而且还别出心裁的弄出房贷制度,百姓们可以只付首付,然后每个月到银行还款。 这极大降低购房的门槛,让得许多百姓都得以住到长沙城内。 同时,也为长沙城吸引不少富豪。当时长沙出现万人抢屋的场景,府衙水泄不通,据说甚至有人直接买下十余个宅院。 大宋朝廷得到不少金银收入。那些为朝廷建造房屋的工头等等也成为长沙城内最初富起来的那批人。 他们和后世的建筑老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而其后,赵洞庭又在长沙城内鼓励经商。 城内客栈、酒楼等等林立。 也就眼看着繁荣起来。 路通了,城池好看了,真是想不繁荣都难。 再往后,科举制度得以改制,岳麓书院等名扬天下,就更是让得长沙城内车水马龙。 虽然不敢说现在长沙城内个个百姓都是有钱人,但要说衣食无忧,那绝对没有丝毫夸张的成分。 而这样的盛况,在流求自是看不到的。 北桃源、中斗北、南建功,其中任何哪座城,都绝没有长沙这样的盛况。甚至要相去甚远。 阿星皇随着陆秀夫坐在马上进城。 周围有着大宋禁军和流求将士守护。 阿星皇连连侧目观察街边情景,这刹那忽然有种自己是井底之蛙的感觉。 很难想象天下竟然会出现长沙这样车水马龙的城市。 他不禁想,怕是当年的大宋旧都临安,在最繁华时也不过是长沙这种景象。 看着街道上百姓们洋溢着的笑容以及轻松的脸色,阿星皇心中自是艳羡得很的。 他忽的偏头问陆秀夫,“国务令,敢问现在长沙城内有多少人?” 若是没有足够的人口,绝对不能让长沙城出现这样的繁华。 陆秀夫抚须轻笑,“国主问的是这单单长沙城,还是包括长沙城周围府县?” 阿星皇道:“不包括府县如何?包括府县又如何?” 陆秀夫答道:“包括周围府县,得有一百零七万口人。而这长沙城内,占去四十二万。” 阿星皇脸上露出极为震撼之色。 这年代,能有数十万之众的城池可谓罕见至极。据他所知,哪怕当初临安,单论临安城内人口,也不会比现在的长沙更多。 而现在,大宋尚且仍属于飞速发展的时期。 回过神后,阿星皇喃喃感慨道:“再过数年,这长沙城可能得拥有上百万人口吧?” 陆秀夫笑道:“不无这种可能。现在长沙的人口正以极快的速度与日俱增着。” 阿星皇神色更为震撼,“百万雄城,真是想想都让人觉得震撼啊!我们流求,怕是难以出现这种盛景的。” 不怪他说出这种话来。 毕竟流求只有那么大点地方,而且只是海外之国。到现在,流求整个国家的人口加起来兴许都还不到长沙境内的人口多。 陆秀夫在旁流露出些微自豪之色,没有再行接话。怕伤到阿星皇的自尊心。 长沙能出现这样的盛况,那是皇上贤明神武。 流求没有皇上这样的国君,岂能出现这样的盛景? 而到内城,阿星皇自是更为震撼。 长沙内城较之外城还要繁华热闹许多。 人群川流不息。 各式各样的人在街头上随处可见,穿锦袍的富商,带武器的江湖人,可谓鱼龙混杂。 直到接近子城,才总算是清静下来。 周围再难见到百姓。 这里是皇宫和长沙城内各官署所在,寻常没事时,百姓们是不会接近这里的。 皇宫前御街宽达十余米。 地面皆以白色的大理石铺盖。街道两旁尚且还有以白色大理石砌筑的雕刻有五爪金龙的龙柱,相互对立,间隔约莫十米。 整条御街直通皇宫大门,长度也很有讲究。正是九千九百九十九尺,是为极数,象征大宋永盛不衰。 这足以让得阿星皇和他麾下将士大为震撼,甚至有生出想要顶礼膜拜的感觉。 当初在斗北城,武林盟的建筑群可谓浩荡,但较之这长沙皇宫,无疑还是有些差距。 而看到那皇宫正门,就要更为震撼。 这是赵洞庭到长沙以后,随着长沙城日益兴盛而又重新改建的。黄色的城墙高达十余米。 城头上,可见旗帜林立。 众皇宫禁卫甲胄森森,神情冷峻。 阿星皇等人到皇宫前,自然而然地停下脚步来。 然后,便见得赵洞庭率着众禁卫、太监从甬道内走将出来。 陆秀夫等大宋官员连忙上前跪倒,对着赵洞庭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洞庭在皇宫门口立足,对着阿星皇笑笑,朗声道:“请流求国主进宫!” 城头上有号角声响。 数十个禁卫扛着巨大的牛角号在肩上,后面有士卒鼓起腮帮子用力吹响。 牛角号的声音空旷嘹亮,“唔……” 阿星皇对着赵洞庭拱手。然后却是走下车辇,步行随在赵洞庭后面入宫。 数百人鱼贯而入。 到皇宫内,是极为宽敞的白玉广场。其中可见假山、喷泉等等。 赵洞庭设计出来的皇宫,简直和庄园没什么两样。不仅仅威严,也极具美感。 虽然当初改建这长沙皇宫所用的银钱颇为让赵洞庭和陈江涵,但等长沙皇宫改建成功以后,谁都觉得物超所值。 到深处些,阿星皇所带来的将士自有人带走。阿星皇仅仅带着莫里跟着赵洞庭往大殿。 在大殿内,宴席已经摆开。赵洞庭和大宋诸多肱骨大臣为阿星皇接风洗尘。 席间,阿星皇只连连赞扬现在的大宋真是民生富足,让人震撼。 这自是让得大宋众肱骨大臣们脸上有光彩。 家里弄得再好,光是家里人看也没什么意思,还是要有外人看到才会觉得有面子。 赵洞庭则说,只要流求和大宋始终保持友好、密切的贸易往来,以后流求必然也能出现这样的盛况。 流求气候宜人,产能丰富。每年中出口大宋的农作物、果蔬等等,还是给他们带去不少经济效益的。 大宋也有许多客商常常往流求,这也同样给流求带去不少生气。 而阿星皇听到赵洞庭这话,眼神中却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来。 现在大宋、流求是相安无事不假,但这是因为大宋尚且还未能覆灭周边数国。谁也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赵洞庭布局东沙群岛,已然是种信号。 大宋常常有官船前往那些所谓的海外大洲,要经过大宋沿海诸海国。 谁知道以后大宋皇帝会不会为省事而将这些海外之国都纳进大宋疆土内? 大宋有这样的实力。 阿星皇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和赵洞庭是旧识,就能让得赵洞庭对流求特殊对待。 海外诸国气候宜人,可谓是宝地。 在宴席将要接近尾声的时候,阿星皇忽的站起了身来。 他对着赵洞庭拱手道:“为保持流求、大宋两国永世友好,阿星皇愿尊宋皇为天皇。” 赵洞庭微愣,然后却是摇头,“不行,不行,天皇不行。” <script>app2(); 1094.大宋天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阿星皇和殿内众臣都是为之愕然。坐在阿星皇下首位置的莫里更是神色隐隐有些难看。 只脂粉味颇重的他即便生怒,看起来也似是女子在嗔怒。 阿星皇疑惑问道:“莫非宋帝您看不上咱们流求?”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宋帝未免也太过打他阿星皇的脸。而且,怕也是有必要将其流求全部侵占的打算。 “不是。” 赵洞庭知道阿星皇是误会了,笑着摇头道:“并非是朕不愿和流求永结同盟之好,而是朕不喜欢天皇这个称谓。” 阿星皇更为疑惑,“为何?” 他这本是番好意。 他是流求国主,却尊赵洞庭为天皇。这意思,是说愿意承认赵洞庭比他地位更高。流求,以后也等同于大宋属国存在。 只没想过,赵洞庭竟然会不喜欢天皇这个称谓。 天皇! 整个天下的皇帝,这难道有什么不好么? 赵洞庭轻轻笑,“因为朕觉得这个称谓不怎么吉利。国主可知那日本国?” 阿星皇在茫然中点头道:“有所耳闻,是高丽国外海岛国。只那,和天皇两字又有什么关系?还请宋帝解惑。” 殿内坐着的陆秀夫忽的轻笑出声来,道:“那日本国主也名天皇。” 只是他也同样有些不解。 纵是日本国主也名天皇,这和皇上并没有太大关系吧? 他自是不知道后世发生的许多事情。 哪怕赵洞庭现在穿越到大宋,能够忘却以前许多事情,但有些事情,总是没法忘却的,譬如民族仇恨。 自后世那个战争年代以后出生的汉人们,绝大多数都对日本没什么好感。赵洞庭同样如此,甚至,可以算是个奋青。 阿星皇听着陆秀夫这话,只是嗤笑,“那区区日本天皇,又岂能算是真正天皇?” 流求不大,但日本也不算大。在阿星皇眼中,那日本天皇只是坐井观天而已。 区区弹丸之地的国主,也敢自号天皇,当真可笑。 赵洞庭却道:“话是这般说,但朕却仍然不喜天皇这个称号。诸位有所不知,日本天皇的说法自日本神话中诞生,他们自命是神的后代,理应受万民爱戴敬仰,但自约莫百年前起,日本天皇的权利就都落在幕府手中了。天皇有名无实,这也是朕为何说这个称谓不详的缘由。” 日本曾有幕府统治的时代,而直到现在,都仍旧处在那个时期内。 这点,历史专业毕业的赵洞庭并未忘记。 阿星皇又是微微愣住,然后道:“那阿星皇该尊宋帝您何位?” 赵洞庭沉吟。 这点,他倒是没有想过。 以前唐朝时,唐太宗李世民被草原诸国尊称为“天可汗”,但也没有被海外诸国共尊的先例。 这时,殿下的张世杰忽的开口道:“天皇不可,那便尊天帝如何?天之帝君。” 赵洞庭眼神古怪。 天帝这个称呼,愣是让他想起前世的许多玄幻小说。 只那些玄幻小说中,天帝可都是呼风唤雨、只手湮灭星辰的大能。 自己虽是穿越到这南宋来成为了中兴之帝,但和那些小说中的天帝还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 这个年代的武道,也远远及不上那些小说中的那样威力莫测。 真要相较起来,极境高手在那样的玄幻小说中也只能是小喽啰,相当于修道之路才刚刚起步的初生牛犊而已。 而赵洞庭并不觉得这个年代会有类似仙人的存在。 那太不现实。 能够有极境这样的高手都已经是让他极为震撼了。 不过,天帝这个称谓无疑还是不错的。霸气、神秘。 半晌后,赵洞庭终是轻轻点头。 殿内大宋群臣都很是有眼力,见得赵洞庭点头便都出列跪倒,山呼道:“天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阿星皇虽然没跪,但也拱手,跟着高喊。 他这种态度,等于是向大宋俯首称臣了。 赵洞庭笑吟吟让众人平身,心里感慨,这个阿星皇真是知趣。 想来自己让他率军往福州的真正意图,他是领会了的。要不然,不会突然出访长沙,更不会想到遥尊天皇这种方法来。 这虽然等于阿星皇将地位摆在自己下面,但也断绝自己以武力收取流求的可能。 赵洞庭原本真是有取下流求的打算的。 毕竟在后世,流求是属于大宋疆土。 赵洞庭穿越过来,也想要重现后世那般泱泱的疆土。也许,说这是种强迫症都不为过。 天帝之事尘埃落定。 在阿星皇等人坐下以后,殿内气氛顿时显得更为热烈起来。 大宋群臣对阿星皇和莫里也要热情客套许多。 毕竟现在流求国等于是大宋属国,以后大家便是一家人了。 莫里脸上的怒气也就赵洞庭解释为何不愿被尊为天皇的时候,已经消弭。 席后,赵洞庭请阿星皇到御书房座谈。 众臣散去。 在御书房里,只有刘公公在旁伺候着。两人的神态自然也要轻松许多,不比如之前那般刻意保持威严。 刚刚落座,赵洞庭就对阿星皇道:“国主,咱们有两年多未曾见面了吧?” “是啊!” 阿星皇道:“我还得感谢天帝您那时候将我从武林盟中解救出来,若非如此,哪能有现在的阿星皇。” 赵洞庭摆摆手道:“朕也只是顺手相助,国主你不必介怀。” 阿星皇拱手,“救我性命,让我得以自由终是大恩。我心中不敢忘却。” 只说罢,他的眼神却忽有些意味深长起来,问赵洞庭,“敢问天帝,若是阿星皇不到长沙来俯首称臣,以后可会攻打流求?” 他笃定大宋有这样的实力。 因为现在的元朝在军事力量上已经眼看着不是大宋的对手。 赵洞庭微笑,“会打。” 阿星皇道:“为何?” 赵洞庭道:“不可说。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他总不能说自己只是想实现后世的版图。这能把阿星皇给吓死,要不然,就会被阿星皇认为是个疯子。 因为穿越这种事在这个年代绝对是天马行空、荒诞不羁的。 阿星皇听赵洞庭这样说,虽然疑惑,但也不便再追问,只道:“那阿星皇应该庆幸自己的选择了。” 赵洞庭却只是笑着转移话题,“不知国主你可愿意组建海军和我大宋海军并肩作战?” 阿星皇的注意力瞬间全然被赵洞庭这话给吸引住,“您这是要统治海外诸国?” 他之前最关心的无疑就似这点。要不然,也不会急于对赵洞庭俯首称臣。 他还真有点儿担心赵洞庭说出个“不”字来,因为要是如此,那等于是他自己傻乎乎跑过来俯首称臣了。 好在,赵洞庭真没有说不字。 他只是点头,道:“朕的确有这个打算。大宋西侧海岸外,被日本、流求、还有麻逸、渤泥团团围住,咱们大宋的官船要出深海,往往有些不便。不说覆灭这些海国,但总是要让他们对我们大宋产生敬畏之心的。” 阿星皇忽的轻笑,“也让那些国主都称您为天帝?” 赵洞庭眨巴眨巴眼睛,不置可否。 随着大宋的形势越来越好,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的心态已是在潜移默化中又有些许转变。 刚到大宋时,面对这朝中人人自危,外又有元军追击的情况,赵洞庭谨小慎微,步步为营,只求能够活命。 后来到占据广南西路,再到打下福建,他则是奋勇激进。这全是受麾下众将士感染。 而现如今,大宋制霸中原的趋势已经逐渐显露。他心中轻松下来的同时,难免会产生出些游戏人生的想法。 毕竟他还年轻,总不能在这样的年纪就携带着诸女去过养老的生活。 也许,创下个前所未有的大帝国,是个不错的挑战。同时,兴许还能游历诸国风情。 <script>app2(); 1095.西夏局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阿星皇却为赵洞庭的雄心和自信而觉得震撼。 他尚且只是平复整个流求都费尽力气,而现在,赵洞庭却只言片语间就仿佛拿下海外诸国已成定数似的。 不过也是。 见过大宋禁军厉害的阿星皇心中很清楚,以大宋禁军的战斗力,要让那些海外诸国俯首称臣真的不是什么难事。 只赵洞庭让他也组建海军,这其中自然有些微妙之处。 阿星皇幽幽看着赵洞庭,道:“天帝让我组建海军,是想避免海外诸国形成同盟?” 赵洞庭却知道:“你觉得朕会在乎么?” “哈哈!” 阿星皇忽的大笑,然后拱手:“那我回去之后便着手组建海军。” 从赵洞庭的话里他俨然已经能够听得出来,赵洞庭这是在给他好处。 因为以后只要他流求的海军跟着大宋海军到处征战,海外诸国俯首称臣以后,他流求虽小,怕也能成为海外第二霸主。 流求和大宋的关系将是最亲密的。 而赵洞庭让他做马前卒,兴许真没有这种心思。 正如赵洞庭所说,以大宋的实力,还会怕海外诸国形成同盟? 现在的大宋国力相对于海外诸国而言,太具备碾压性了。 其后,在御书房内,阿星皇又向赵洞庭请教许多治国之道,直交谈许久,这才离去。 赵洞庭看着他离开,嘴里喃喃念着“天帝”两字,眼神颇为玩味。 这个称谓,倒是有趣。 或许以后的历史书上,这两个字也会成为自己头上鲜亮的光环? 西夏。 利州东路南边疆。 这里有嘉陵江川流而过,和新宋的潼川府路接壤。 新宋的那十余万士卒早已经回到新宋境内。据传,现在便驻军于潼川府和重庆府两城周围。 这种布置,显然是为防范西夏和大宋趁虚而入的。 只这个时候,大理皇帝段麒麟率着二十余万众浩浩荡荡,尚且还未到得新宋都城嘉定府。 新宋虽有皇帝赵昺,但朝中文武重臣都知道他只是段麒麟扶持到台面上的傀儡。是以,新宋其实是群龙无首的情况。 朝中、军中,都是以备受段麒麟倚重的鬼谷学宫中老辈学究为主。 那位号称百年难遇的大才秦寒,到现在都还未被起复。正在鬼谷学宫内寒窗苦读。 这既是涨学识,也是练心态。 只可惜的是,段麒麟让秦寒练心,自己却在大理被赵洞庭给挫败得差点信心全无,如同魔怔。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在见过贾峰华和庞红光后,从利州东路北部的饶风岭率军出发,如今到得利州东路最南边已有数日。 这里南接潼川府路,东接大宋夔州路。是三国的接壤地带。 若是往常,这样的地方往往都应该三不管的地方。只现在因为大宋势大且颇为强势,是以并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眼下,这三国接壤处有些出乎意料的平静。 郑益杭、杜浒两人率着天勇、天猛两军坐镇达州有些时日,但始终都没有半点欺进新宋的意思,更不会去觊觎西夏的边疆。 曲如剑、赫连城两人刚到边疆,便就在边疆处开始安营扎寨起来。 两军共计八万余人,可谓阵势浩荡,但实际上,真正属于赫连城和曲如剑麾下的将士却不过三万余人。 其余有五万之众,全是临洮、凤翔两路内的守军。 当初赫连城往利州东路,经过凤翔、临洮时,李秀淑下旨帮他抽调了两路内半数守军。 而这临洮、凤翔两路的守军,到底会不会听赫连城、曲如剑的将令,那显然是很难说的事情。 毕竟当初这两路的总管跟着庞红光投西夏,他们的立场本就很值得可疑。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其实是时刻都是处在危机四伏的境地下。而这种危险,可能在刚刚开战时便会爆发出来。 这大概也是他们两人为何始终都只是不急不缓,并未显得那么急切想要覆灭新宋的理由。 他们心中也是有数的。 当然,他们同时也是在等利州东路和利州西路两路境内的援军赶到。 在分别见庞红光和贾峰华时,他们就已经代为传达女帝的圣旨。只庞红光、贾峰华无疑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整军前来。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说不得还要在这新宋、西夏边疆等些时日。 只是,他们在刚刚到得边疆时,便就差人往大宋夔州路境内去了,往达州。 到这日,这些信差便赶到达州通川城内。共十余骑,并未穿着军服,只是做江湖人打扮。 这些人,都是赫连城所率的国都禁军中的好手。 到通川城下,他们如同寻常江湖人那般下马牵马步行。进城,并不流连城内繁华景簇,只直向着通川府衙而去。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郑益杭和杜浒两人所率的大军在哪里。 通川城未必能容得下两万禁军,很可能杜浒和郑益杭两人只是率军驻扎在城外都说不准。他们自然不可能到处去打听询问。 这很可能会被当成敌国探报抓起来的。 现在大宋的情报处和天网可不是摆设。真要被抓起来,他们即便能够自证身份,也会耽误军机。 在这种情况下,直往府衙无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到府衙外,十余人都被府衙军卒拦住。 为首之人拱手说道:“我等乃是西夏军卒,携密信而来,烦请通报知州大人。” 通川城是达州府城,达州知州自然就坐镇在通川城府衙内。 府衙军卒们微怔。 通川虽地处边疆,但他们寻常时候还是很少见到有西夏人来寻知州大人的。军中来人更是绝无仅有。 只他们当然也不会就这般随意放行,有人道:“你们是何身份?” 那信差中为首的人便从怀中掏出块令牌来,递到这说话士卒的手中。 这枚令牌颇为繁复,上面刻着翊卫司马军等字样。正是赫连城的令牌。 府衙士卒瞧过,带着令牌往府衙内走去。 只不多时,他又小跑出来,对着门口十余信差道:“知州大人让你们进去!” 然后便又给这些信差带路。不过众信差随身携带的兵刃都还是让门口士卒给拦了下来,代为保管。 府衙重地,莫说是赵洞庭改革之后,便是之前,也不是谁都可以带着武器进去的。 到府衙正殿。 有穿着大宋绯红色官袍的官吏坐在里面。 两根插云翅摇摇晃晃。 颚下有须。 这官吏看起来四十岁许人,文质彬彬模样。正在端详着赫连城的那枚令牌。 除去他外,殿内便再没有其余人。只门口站着两个士卒。 现在大宋官员不再像以前那样,高坐大堂,堂下捕快成排了。各衙门分工明确,断案的事,根本无需这位达州知州过问。 那是律法省官员的事。 士卒带着信差们走进,对知州拱手道:“知州大人,信差们到了。” 达州知州便抬起头,对着士卒微微点头。 这士卒退下去。 知州看着这些信差,道:“你们是赫连城赫将军麾下将士?” 他显然对西夏还是有些了解的。 为首信差拱手道:“正是。” 知州又道:“那你们来见我所为何事?” 为首信差道:“我们有密信要呈于贵朝郑益杭、杜浒两位军长。还请知州大人代为通传。” 知州微微愣住。 西夏、大宋要联手对付庞红光等人的事情乃是绝密,哪怕是他,也是毫不知情的。 甚至可以说,在夔州路境内,对这件事知情的人总共都只有郑益杭和杜浒两人都说不定。 听到信差这话,这位达州知州难免要联想到些东西。 因为夔州安定,杜浒、郑益杭两人却仍然驻扎于这小小通川附近,本就是不正常的事情。 <script>app2(); 1096.出兵往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达州知州到现在自是隐约猜测得到郑益杭、杜浒两人留镇通川,和西夏必然有着关联。 当下,他也不敢耽搁,立时对着外面喊道:“去请郑益杭和杜浒两位军长请来!” 不管这些信差到底是为何而来,自有郑益杭和杜浒两人去判断定夺,无需他这个知州大人太过操心。 等门外士卒领命前去,知州只是让这些信差现在府衙内稍待,又让侍女奉茶上来。 其后间,众人谈话的内容只是围绕民生、风俗等等。气氛倒也算得热络。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左右,郑益杭、杜浒两人率着十余供奉便到了这大堂门外。 知州起身笑道:“两位军长来了。” 然后他便向着外面迎去。 从官衔上说,他其实和杜浒、郑益杭差不多。但就含金量而言,却是没法和两人相比。 毕竟大宋境内的州府不计其数,而禁军现在却总共也就那么二十余个。 可以这么说,军中每个军长都是大宋的宝贝疙瘩。同时也是大宋百姓心目中的英雄。 那些西夏信差也连忙跟着起身。 到得门外,便对着面上带笑的郑益杭、杜浒两人拱手,“见过两位军长!” 知州在旁边道:“杜军长、郑军长,这些好汉都是西夏赫连城将军的麾下。他们前来寻你们有要事相商,里面请!” 郑益杭、杜浒两人都对着知州拱拱手,又对众信差点点头,便向着大堂里面走去。 众信差跟在他们后面走进。 达州知州还是有眼色,只道:“那诸位便在此商议,我先去处理些政事。” 然后他便就此离去。 他这当然是给郑益杭等人腾出地方来。这里就是他的办公府衙,他需要跑到别的地方去处理政事才怪。 不过郑益杭等人自也不会拦他。 他们知道这些赫连城的信差来到这里是为什么事。而这件事情,现在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刚在大堂内坐下,杜浒便对着那为首信差道:“赫连将军已经到得边疆了?” 为首信差点头,然后从袖袍中将赫连城、曲如剑两人联名写的那封信递向杜浒,“这是将军密信,请两位军长过目。” 杜浒接过信当即拆开,郑益杭在旁边偏头看过来。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是请求杜浒、郑益杭两人密切关注庞红光利州东路守军的动向。只待利州东路守军接近赫连城、曲如剑两人扎营处,便请大宋禁军前去将其镇压。至于跟在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军中的那些凤翔、临洮两路守军,他们竟是说自己可以解决。 这自是让得杜浒和郑益杭两人颇为诧异,不知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哪里来的自信。 再者,利州西路的守军又交给谁应对? 他们自然并不知道利州西路贾峰华早已经密信传往西夏皇城,向李秀淑表示了效忠。 这件事,哪怕是西夏也是绝密。整个西夏知情的人怕也只有寥寥数个而已。 当然,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现在是已然知情的。 虽心中未必不会对贾峰华仍旧怀有防备,但眼下自是不会将其纳入到敌对阵营里面。 看过信后,杜浒和郑益杭对视眼神。 然后杜浒便看向那为首信差,道:“还请回报赫连城将军,我们心中有数。” 他们麾下只有不到两万禁军不假,但对于镇压庞红光的利州东路守军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整个利州东路也不过那么数万军卒,能抽调出来的估摸最多也就两万余。 而大宋禁军,是常常能以一抵十的。 为首信差脸上露出轻松之色,连忙拱手:“多谢两位军长了。” 然后他便没有再多呆,告辞以后带着众信差就离开府衙而去。 郑益杭和杜浒两人仍旧坐在大堂之内。 待这些信差走远,郑益杭笑看着杜浒道:“老杜,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将凤翔、临洮两路境内能打仗的士卒几乎都带到边疆了。要是那两路的将士真是打算反叛西夏,你觉得他们能打得过么?而且利州西路可也还能抽调不少士卒出来。凤翔、临洮、利州东西两路素来公不离婆、称不离坨,若凤翔、临洮两路叛夏,那利州西路怕也不会袖手旁观吧?” 杜浒轻笑,“管他。既然他们两人只要我们镇压利州东路的西夏军,那我们便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是。” 他看起来并不是十分愿意帮助西夏。估摸着,也是因为西夏这回在大宋四面皆敌的情况下没有出兵相助而心中有些怨气。 女人到底是女人。 那西夏女帝简直就是只想着占便宜,而从没有想过要付出。 郑益杭闻言只嘿嘿笑,不再接话。 他当然能揣摩得出现在杜浒心中的想法。 如果不是皇上下令,连他也不愿意去管西夏这些烂摊子。甚至,要是庞红光等人能够将西夏女帝拽下马更好。 如此,大宋以后还可以名正言顺直接将整个西夏都拿下。 现在的大宋,已经不需要西夏这个盟友。而且说实话,在结盟的时间里,西夏真是没有给大宋帮过什么大忙。 唯有重庆府那次,西夏到处出了大力气,可最终真正拿下重庆府的,仍旧是岳元帅不是? 真正能让大宋觉得亏欠西夏的,也就是西夏的皇帝李望元死在重庆府。真正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只不多时,达州知州便也回到大堂之内。 不过,他并未过问那些信差和杜浒、郑益杭两人说了什么事。 三人只是在大堂内稍作寒暄,然后杜浒、郑益杭两人便也告辞离去。 就在这日,天雄、天猛两军便开始在城外军营中筹备,准备发兵接近边疆。 又是两日。 阿星皇离开长沙。 荆湖北路靖州。 朱海望、钟健、段实、余飞航等人在靖州城内已经呆过四日的时间。 朱海望虽常常到镇南军区内去看看,且有张珏为他站台,但他还并未正式接管天究军中事务。 顾俊英、葛再新两人全权负责大军往大理之时。 到这日。 大军总算是准备妥当。 有军中士卒传话到镇南大元帅府,说大军随时可以出发。 张珏闻言,当即将朱海望等人都叫到了正堂内。 然后他也并没有要多留几人的意思,直接便带着众人往镇南军区而去。 也不知道现在大理是个什么情况,但朱海望等人往大理的行程的确已经颇为迫切了。 刘诸温、苗成和张红伟所率的大军作为先锋,这时候已经领先他们太多。 张珏虽然看中朱海望,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也不会因为私交而多留他。 到得镇南军区以后不多时,朱海望、顾俊英等人便率着天究、天退两军离开军区,向西行去。 这两军中大多数将士都是原本封合璧和段实麾下。 他们虽也是来自于各府各镇的守军,但其中总有些人和段实是认识的。 见着段实如今穿着大宋的官袍,也不知道那些将士心中是什么想法。 而段实面对这些老面孔,心中大概也是有些复杂的。 想当初来宋时是何等的器宇轩昂。他以为自己可以成为大理真正名扬天下的王爷。 现在却只能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但他也很无奈,因为若是他不投诚。他面临的,便只有死。 而这些将士们,想来也是如此。 他们说是投降,其实和俘虏没什么两样。若不投宋,只怕真的很难再活着回去大理。 大理这回穷兵黩武,国内大多数兵力都汇聚到大宋境内。大宋禁军好不容易将他们打败,没道理会再纵虎归山。 <script>app2(); 1097.大理皇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自大军走出镇南军区大门以后,段实便只是呆在自己的车辇里面,再也没有露过面。 也许,现在面对余飞航、钟健等这些大宋官员,都让他觉得比面对原来麾下那些将士们要自在些。 因为他总觉得那些将士看他的眼神中含带着淡淡的幽怨和嘲讽。 他们多少是有些将战败的责任归咎于他身上的。 哪怕是现在这些大理将士其实对大宋军中的生活颇为满足,但对当初战败之事,也定然仍有些介怀。 若能胜,能回到家中和父老妻儿团聚,当然要比留在大宋军中还要更好。 大军浩浩荡荡向西行。 张珏直送到靖州城西的零溪堡,又目送朱海望等人良久,才带着人回到镇南大元帅府。 朱海望穿着军长样式甲胄,缓缓驱马于军前。 到现在,他算是正式升任天究军军长之职。从出发开始,葛再新便等于是将军中大权全部交给他了。 而朱海望也并没有亏待葛再新。 在那日和朱海望商议过后,他其实已经向赵洞庭传书,请赵洞庭册封葛再新为天究军中都虞候。 都虞候在军中只差军长半级,甚至要稍高于副军长。这种职位,自不是葛再新原来的团长之职可以比拟。 只这件事在没有得到赵洞庭的回复以前,朱海望当然不会跟葛再新说。 等以后任命书下来,葛再新自会知晓。到时候,也就承着他朱海望的情,也自然而然会成为朱海望的嫡系。 朱海望乃是空降的军长,想要牢牢掌控天究军,在军中培植嫡系是免不了的事情。 元中都。 在朝中众王爷都相继离开这座巍峨千年的雄城以后,如今,朝中最受宠溺的图兰朵公主也终是要出嫁了。 她要嫁往大宋。 这件事情,民间百姓知之者甚少,但在朝中知情者却是很多。他们都知道明珠公主为何会要嫁给那大宋皇帝。 这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泱泱大元竟然需要用最受宠溺的公主去安抚敌国,而且是原来被打得抱头鼠窜、差点灭亡的宋国。 送亲的队伍算不得很是壮大。 为图兰朵陪嫁的宫女不过两百余人。 护送公主车队的皇宫禁卫也不过千余人。 这较之元朝以前下嫁给其他国家的公主,好似也没能体现图兰朵公主受到的格外宠溺。 只将图兰朵送出中都城门的人却是让人心惊。 不仅仅只有新君真金和现任皇后娘娘,还有大元桑哥以及刚刚回到中都不久的耶律铸等诸多元老众臣。 他们现在都已经得封辅国大臣,相当于是新君真金的内阁。在朝中地位可谓更甚以往。 因为以前在忽必烈面前,他们尚且只是出谋划策。而现在新君继位,他们的作用已经不仅仅只是辅助,有许多事情,连新君怕是都得听他们的。 辅国两字,分量是极重的。 而除去这些人外,连太上皇忽必烈都拖着病体亲自将图兰朵送到城门。 他已经没法再行路、骑马,自始至终都是躺在车辇内。 图兰朵跟在他的车中。 爷孙两在车辇中也不知道说过什么。 只知道,到城门口时,图兰朵是带着泪水下车的。 这辈子,她大概是无法再和忽必烈相见的。 出嫁的公主如同泼出去的水,大宋、大元又是敌对,她很难有回来省亲的机会。 而即便赵洞庭以后给她这样的机会,以忽必烈现在的身体状况,怕也等不到那日。 再向真金等人辞行以后,图兰朵钻到自己的车辇中,便再未出来。 真金等人在城门口目送良久。 真金和皇后眼眶有些发红。 人群中只有真金的三子铁木尔紧紧攥住了拳头。 他现在还不是元朝太子,但朝中隐隐已有传言,真金和忽必烈都有意立他为皇太子。 毕竟在忽必烈当权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对铁木尔的青睐。真金众子之中,也唯有铁木尔才颇具雄姿。 很快,送嫁队伍离着元中都越来越远。 队伍中彩旗飘扬,显得十分喜庆。 但队伍中众人,只怕是心中高兴不到哪里去的。毕竟连主角明珠公主现在都是出于黯然神伤的时候。 大理。 此时距离刘诸温等人拿下弄栋府褒州已经过去十余日的时间。 而他们拿下褒州以后,并未往南禁军弄栋府主城弄栋城,只是直往皇城大理。 如今他们便是到得大理城外。 洱水碧涛如洗,一望无际。 大军就沿着洱水畔前行,到黄昏时,洱水中金色的波光粼粼。大军也正式到得大理城外。 大理高达十米的烧筑青砖城墙依然高耸。 向北眺望,可见高耸的崇圣寺三塔。 佛国大理。 虽现在的大理和历史上所书有些不同,并非是佛道当家。但佛门在大理同样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大理以国君治国,但哪怕是国君,加冕时也是由佛门高僧主持的。 在名义上,佛门是要高过皇权些许的,在民间也具备更深的影响力。只是不曾掌握大理许多实权而已。 刘诸温等人率着大军到得大理城下,向着城头上看去。 城头上竟是看不到有守军存在。 只城内依稀可见百姓的身影。 他们却也在见到大宋禁军的身影以后匆匆离开,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这座在大理国内有着极为悠久历史的泱泱大城,此时看起来竟是无比的冷清。 段麒麟的离开,让得这大理皇城恍然失去了精气神。 他带走了城内的大臣、将士,还有诸多富商贵胄,以及不不计其数的百姓。还留在大理城内的百姓,怕是以老弱病残居多。 这里较之大理皇城周边的那些城池是真要冷清许多的。 而这,无疑也是有些出乎刘诸温等人的意料。 他们本以为无论如何,在这大理皇城多少是要遭受到些许抵抗的。现在,大理却是形同空城。 再细细瞧过城头以后,刘诸温等人已然可以断定,现在的大理城真的没有军卒守护。 这反倒是让他们有些茫然。 率军在城下矗立良久,刘诸温、苗成还有张红伟,谁都没有下令进城。 只要进这座城,便代表着大理被大宋拿下。以后大理将是大宋国土。 但他们进城以后,又该做什么? 就这般坐镇在城内么? 等后军前来? 刘诸温等人当初入理就是为破大理皇城,而现在,这任务完成得实在太过容易,也比他们预料的要早。 张红伟立马在刘诸温旁边,问道:“刘军长,咱们这就驻扎进大理城内?” 他显然是有些没有过瘾的。 刘诸温轻轻瞥他,知道张红伟心中所想。 他缓缓道:“我们现在远离国土,粮草要运送过来颇为不易。我看以现在大理城的情况,未必能给我们提供粮草。” 张红伟登时挑了挑眉毛,道:“那我率军去周围的城池看看?也免得以后大军赶来,还需得逐个城池的去收服。” “呵呵。” 刘诸温轻笑着,“只要咱们坐镇在这大理城,自是有人会前来投效的。何须得咱们再去攻城拔寨?” 张红伟微怔,“那刘军长你打算如何?” 刘诸温道:“先行进城再说吧!” 他不知是想到什么,不再多言,忽的挥枪,大喝道:“进城!” 然后便率着大军向着城内而去。 留下张红伟在原地发愣。 明明知道城内粮草不够,还打算进城驻守?刘军长这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只很快,他便也驱马率着军卒往城内去。 大理城内,的确已经没有大理守军驻扎。 大宋禁军进城以后,百姓也都已避让,看到的只是空荡荡的街道。 虽阳光炽热,但这种情形,无疑仍然让人觉得清冷。 <script>app2(); 1098.上香礼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刘诸温等人率着大军直往大理皇城。 大理皇城如故。 黄色的宫墙。 朱红漆的宫门。 这皇宫虽然没有大宋皇宫的巍峨,亦没有临安旧皇宫的古色生香,但却也具备某种祥和的气息。 这或许和大理全国信仰佛门有关。 宫门口,自也再见不到大理禁军的身影。 他们有的跟着段麒麟往新宋,而那些没有离去的,也都已经各自回到家中。 从外面看就可以预料得到,此时大理皇宫之内定是空空如也。 刘诸温等人似是不想破坏这里的祥和,命令大军在皇宫在驻足。只是带着数十供奉和数百亲卫向着皇宫里面走去。 皇宫里果真是空空如也。 且有许多装饰物已经被搬走,显得有些破坏。 这显然是在段麒麟等人离开皇宫以后,留在皇宫内的那些人,或是宫外的百姓所为。 他们大概将宫内能够搬走的东西都搬走了。 不过那些东西想来也不太实用。在这个年代,也难以再换取钱财。 刘诸温、张红伟、苗成等人在王子乾的领路下,如走马观花般逛过整个空荡荡的大理皇宫。 王子乾心中轻轻叹息。 以前,其实大理皇宫还是颇为热闹的。谁也没想,转眼竟然就会变得这般破败。 果真是人走茶凉。 如今的大理皇城,只是留下个残破的空壳。 在皇宫内看过以后,刘诸温等人便又离开皇宫。 刘诸温作为三个军长中拿主意的人,直接让苗成和张红伟两人命令麾下军卒往城内军营去。 然后,便将他麾下的天闲军直接带进了皇宫之内。 到宫内某殿。 张红伟忍不住又问他,“刘军长,你到底打算如何做?” 刘诸温只道:“先派遣将士往大理诸城送信,让他们前来效忠咱们大宋。”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因为要是不去送信,有许多部族、城池还可以继续装傻。 而信送到,那些部族、城池中的官吏、首领却不前来效忠,那就等于是负隅顽抗。到时候刘诸温完全有理由发兵前去镇压。 只不多时,自这大理皇宫之内,便足足有千余天闲军禁卫相继出城。 他们以十人为伍,分别赶往各城送信。有的远,有的近,想来这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见到成效的事。 其后,刘诸温又亲笔写信,让人飞鸽传信长沙,将这喜报传于大宋皇上赵洞庭。 等做完这些事情,夜色已然将领。 张红伟在旁边有些坐立不安。 这倒也不全然是因为他是个好战分子,而是刘诸温之前所说的确不错。 他们如今深入大理,早已经没法再从大宋境内得到粮食。过些时日,军中便会有断粮危险。 这是张红伟担心的事情。 因为他现在想不到有什么法子在大理城内弄到粮食。而刘诸温,又始终没有为这事拿个主意。 眼瞧着军中士卒带着刘诸温的密信离开,张红伟再度忍不住,问道:“刘军长,咱们是不是该为粮草之事谋划谋划?” 刘诸温微笑,却是有些幽深莫测,“张军长不必焦虑,明日你且率领天机军到城外洱水畔练兵,用出掷弹筒等物。我和苗军长率些人往崇圣寺去上香礼佛。” 张红伟满脸不解,“你们前去上香做什么?” 他并不是个佛教信徒。 苗成在旁却是反应过来,道:“刘军长这是要做给大理诸佛门中人和佛门信徒们看的。咱们有实力,但不会去荼毒大理的百姓们。是保持友好,还是刀兵相交,让那些看在眼中的人自己选。” 刘诸温轻轻点头,对着张红伟笑道:“苗军长所言不差。” 他就差没有说张红伟的脑子还不如年迈的苗成好使。 张红伟有些讪讪,“我这不是急着想要率军再去出出风头嘛!” 自他们到大理以来,很少遇到阻力,大军威风八面。这种感觉,还是很让人感到舒畅的,张红伟无疑有些食髓知味。 而刘诸温只是让他在洱水畔演习,这无疑让他有些无法满意。 光是自己演习,没个观众有什么意思? 要是大理各部各城有人在旁观摩还好。现在没有,那明日便说不定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白费力气。 刘诸温、苗成两人听张红伟这般嘀咕,却只是哈哈大笑。 这夜,天仙、天勇还有天威三军便就大理城内宿营。 到翌日。 尚且才是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张红伟率着天机军出城,往洱水畔去。 天机军近万人,个个荷枪实弹。这般阵仗,又是让得大理城内出现万众空巷的场景。 城内的百姓们都躲起来了。 哪怕他们素闻大宋禁军从不伤害百姓,但现在大宋禁军真到城里来,他们自然还是有些担心的。 特别是见着大宋禁军甲胄森森的样子,更是让他们心悸。 就在张红伟率着天机军出城后,苗成、刘诸温两人率着数百士卒、供奉也是离开皇宫,向被往崇圣寺而去。 到现在,崇圣寺都还未曾派遣僧侣来找他们。大概也没有要派人来找他们的打算。 崇圣寺在大理地位崇高,若是有这样的想法,不会等到现在还不见动静。 只不多时,刘诸温、苗成两人便到得崇圣寺外。 刚进寺门,便可见三塔之一。 有僧侣已然在寺门内等候。 见得刘诸温等人到,只是揖着佛礼,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有礼了。” 刘诸温并未摆丝毫的军长架子,虽眼前只是个沙弥,他却也是拱手还礼道:“有礼了。” 沙弥却突兀道:“佛门净地,诸位施主请回吧!” 他眼神扫过刘诸温等人身后的那些带着武器兵刃的士卒和供奉们。 哪怕是刘诸温,这时也是微愣。因为他没想到这沙弥竟会这般不客气,直接下逐客令。 难道他们就不怕自己直接血洗崇圣寺么? 只紧接着,刘诸温的眼神却是又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他大概揣摩到崇圣寺的想法。 这寺中的高僧们怕是不愿沾染凡尘俗世中的事情来。也既是说,默认大宋得到大理,但却又不愿明面上对大宋低头。 如此,他们以后能继续保持超凡脱俗的地位。 回过神后,刘诸温笑眯眯看着沙弥,道:“我等只是来上香的,难道这都不可么?莫非贵寺有将香客拒之门外的风俗?” 小沙弥微微愣住,有些接不上话来。 他只是个小沙弥而已,受命将这些宋人挡在寺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刘诸温这句话。 刘诸温看他模样,道:“不如小师父且先去问问你师父?” 小沙弥拔腿便向着里面跑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就对刘诸温的话言听计从了。 以他现在的年级,大概还不知道气质这种说法。 刘诸温作为军长,有官威在身。他的言行,是很容易让人信服的。 这也始终无形的势。 小沙弥渐渐跑远。 苗成在刘诸温旁边笑着说道:“刘军长,你说寺内的那些高僧们会不会放咱们进寺?” 刘诸温却是反问:“苗军长你以为如何?” 苗成眼神有些玩味,“不管他们放不放,咱们都得想办法进去。” 刘诸温朗声笑,“正是如此。” 崇圣寺作为大理佛门领袖,他们的态度,可以说代表着绝大部分大理佛门的态度。 而大理佛门,往往又能决定大理民众们的态度。 能不能进寺,这看似只是件小事。但其中能产生的效果却将会有天壤之别。 进寺,以后大宋要真正同化大理会容易许多。 而不能进寺,以后大理百姓们怕都会持崇圣寺这样的态度。对大宋既不排斥,却也不亲近。 到时候来到大理的官员们,必将面临颇为尴尬的境地。 “轰隆隆!”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从洱水畔,传来炮响。 <script>app2(); 1099.崇圣正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红伟率着天机军才刚到洱水海边,便开始进行军演。 大军呈方阵排列。 张红伟不知道暗处有没有人在观望,只刚列阵,便就让掷弹筒手出阵架炮,对着洱水开炮。 共计百余挺掷弹筒,接连向着洱水中开炮,这种阵仗可想而知有多么震撼。 轰隆隆的炮响直响彻在整个大理皇城周围。 每十挺掷弹筒同时开炮。 共计十二连响。 炮声虽持续只有短短数分钟,但想必已然足以在大理皇城内的百姓们心中造成极大震动。 掷弹筒在这个年代便是无敌的象征。 崇圣寺内,刘诸温眼中隐隐露出笑意。 炮声既然传到这里来,他想那些崇圣寺内高僧们应该会知道如何取舍。 大宋并非是没有武力慑服整个大理的实力。只是不愿意去那么做而已。若是这些崇圣寺的僧侣们仍不愿意放他们进寺,那刘诸温便不得不考虑是否要向皇上进言以武力慑服整个大理。 到时候,大理的百姓们其实未必会受很大伤害。只佛门仍然想在大理保持这么超然的地位却是痴心妄想。 先礼后兵。 刘诸温已经给足这些大理佛门选择的余地。 过不多时,那小沙弥便再度跑回来。 他颇有些黝黑的脸上泛着些许红润和汗水,气喘吁吁,到刘诸温等人近前道:“诸位施主,主持们请你们进去。” 刘诸温和苗成对视过眼神,然后轻笑点头,“有劳小施主了。” 他们沿着树林中的青石板台阶,跟在小沙弥的后面往山上行。 崇圣寺的山门在山脚下,而正殿要在上面些。尚且在三塔的更后面,还需得绕过钟楼和聚影池。 一路上,小沙弥和刘诸温等人都没有说话。 刘诸温等人只是观赏着崇圣寺内的建筑。 也就是大理这样以佛门为尊的地方才能出现崇圣寺这样的大寺。而在中原,这样的寺庙是屈指可数的。 遍数佛门几个圣地,从建筑宏伟方面来说能和崇圣寺相提并论的,大概唯有堪称佛门泰斗的少林寺。 到崇圣寺后面正殿。 这里供奉着观世音和几位在崇圣寺出家的大理皇上。 也只有大理才有这样的情况。 在中原,是鲜少有皇帝会出家为僧的。 只刘诸温等人并未直接走到正殿里去,因为有十余僧侣已经在门口等候。 他们个个穿着红色镶金丝的袈裟,岁数颇大,看起来满脸慈祥温和。 这些高僧,都是崇圣寺内的主持,也个个是在这大理佛门、民间中都享有极高圣名之辈。 从某个层面来说,他们的话甚至比大理原来段兴智和现在的段麒麟的话更有作用。 只佛门中人修心养性,很少去插手大理的国务而已。甚至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得大理这么多年来始终保持着大致的和平。 要不然,以大理这么多部族各自割据的局势,怕是年年都得征伐不休。 “阿弥陀佛。” 刘诸温等人刚到,十余个和尚便都是揖礼颂唱佛号。 为首大主持须发皆白,年岁看起来得有八十往上。他说道:“诸位将军有礼了。” “大师有礼。” 刘诸温拱手还以礼节。 旁侧苗成和后面的供奉、将士们也都是拱手还礼。 这算是初步打过招呼。从表面上看,两边都还算是颇为融洽。 只在诸主持后有些年轻的僧侣,看待刘诸温等人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善。 大宋虽未荼毒大理百姓,但他们进攻大理却是不争的事实。他们对于大理国民们而言是入侵者。 不是每个僧侣都能修到诸位主持这般心境的。 再者即便是这些主持,若是在大理有足够的实力抵挡宋军的情况下,他们怕莫也会为大理出力。毕竟他们生自大理,长自大理。 不过刘诸温等人自是不会在乎那些僧侣的眼神。 要是刚刚到大理,就能争取到大理佛门中人和百姓们的认可,那自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主持又道:“诸位将军是先往正殿上香,还是直往会客室?” 刘诸温道:“我们前来上香,当然是先往正殿。” 然后他便向着正殿里走去。 大主持对着旁边某个主持说道:“去拿香烛来。” 刘诸温等人进殿。 光是他们这些人,便几近让得正殿内水泄不通。 刘诸温眼神扫过正殿内供奉的诸位神仙、菩萨,以及原本在崇圣寺出家的那几位大理皇上金身像,最后落回到雨铜观音相上。 这崇圣寺有多少年,这供奉的观音金身便也有多少年了。 这总是让得正殿内有着某种奇异的气息。或许这是受信仰之力多年而潜移默化产生出来的。 悲悯众生的观音像总让人有种想要顶底膜拜的冲动。 只不过刘诸温并不信佛,是以并未跪倒。只是对着观音像躬身。 门外有小沙弥捧着香烛进来。 刘诸温和苗成两人接过香烛,给观音像上香。 这没什么好多说的。 众僧只是在外面看着,神色各异。 他们有的人心中怕是在暗讽刘诸温装模作样,但有的却也是有些侥幸的。 不管怎么说,刘诸温等人到崇圣寺来上香,总是给足崇圣寺脸面。 试想,现在大宋禁军天下无敌。大理国军名存实亡,刘诸温等人纵是不来上香,他们又能如何? 虽崇圣寺内定然有高手存在,但那些高手还能是三支大宋禁军的对手不成? 江湖高手终究只能是军队的助力。在没有军队的情况下,他们根本无法在战场上有什么建树。 上过香又行礼后,刘诸温等人便出大殿。 崇圣寺大主持道:“诸位将军请随老衲到会客室吧!” 他的声音古井无波,说完便带着十余个主持向着会客室方向走去。 刘诸温、苗成带着数百人跟上。 他们这还真是怕死。 毕竟现在谁也不知道这些崇圣寺的和尚们抱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 若是不将这些供奉还有亲卫们带在身侧,崇圣寺内有高僧要动手,刘诸温、苗成两人可不是对手。 刘诸温压根不会武。 苗成倒是有修行武学,不过也只是中元境修为,而且现在年岁已是颇大,实力想来也不再巅峰状态了。 直到会客室外。 刘诸温和苗成两人才让诸位供奉和众亲卫留在院子里,自己跟着诸崇圣寺主持往会客室里走去。 宾主落座。 有沙弥奉茶。 大主持问刘诸温、苗成道:“两位军长不是只为上香而来吧?” 这当然不可能。 大主持也必然想得到刘诸温两人还有其余的目的,他只是故意这么问,来将话题打开而已。 苗成没有说话,只是轻笑。 刘诸温则道:“大师果然慧眼如炬。我和苗军长贸然来访,却是有事相求。” 大主持道:“何事?” 刘诸温轻声道:“我听闻崇圣寺内有良田百亩,想来应囤积有不少粮食。而我们大军匆匆赶到大理,军中余粮却是不多,如此下去将会有断粮危险,士卒们只能活生生饿死。请求大师慈悲为怀,接济我们些粮食。” 会客室众主持中有人微微色变,甚至有人直接冷哼。 刘诸温求粮,这谁都能看得出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现在大理还有很多势力尚且都在观望,民众们也同样如此。崇圣寺若借粮给宋军,岂不等于是表明投宋的态度? 这必然会在大理国内造成极其深远的影响。 有许多人会因为他们崇圣寺的态度而不再对宋国禁军报以仇视的态度。 而还有许多人,只怕会连带着将他们崇圣寺都给记恨、埋怨上。 崇圣寺的处境可能会变得极为尴尬。 <script>app2(); 1100.劝僧借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这些主持们也没敢对刘诸温和苗成怒目相向。 这或许是因为心境已经到某种境地。同时,大概也因为刚刚的炮响声还在他们的耳畔回响。 宋军从未荼毒百姓,并不代表他们就不敢荼毒百姓。 真要惹急了,最后受苦的只会是大理百姓。 众主持显然并没有这样的勇气。 若是因为他们的意气用事而让得大理百姓流离失所,那他们将会成为大理千古罪人。这和佛门佛理是相互违背的。 大主持良久沉默不语。 刘诸温、苗成两人也不再言语,只脸上始终保持着淡然的笑容。 其实从他们率着禁军长驱直入到这大理皇城之时,在大理这片地境上便已经是立于不败之地。 没有大军镇守的大理,哪怕是义军云起,也几乎不可能再将他们赶出大理境内去。 毕竟大理就剩下那么多人,而且人心涣散。 再者,大宋可还会有兵力源源不断地进入这大理地境中来。 想当初,大宋境内义军层出不穷,可最后,还不是被元军逐个击破,灭亡的灭亡,投降的投降。 于刘诸温等人而言,崇圣寺的选择,只能影响大宋以后收服整个大理需要费多少力气。 若是众佛门尽皆向着大宋伏首,那大宋要让大理的百姓们接受大宋的治理将会容易许多。 而他们要是始终将大宋拒之门外,那到时候被派往大理的官员们则是需得费些力气。 仅次而已。 总之大理想要仍旧保持着自治,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段麒麟离开大理,现在大理也找不出新的皇帝来。 过良久,大主持才忽的出声,问刘诸温:“敢问军长军中是真缺粮还是假缺粮?” 刘诸温肯定答道:“真缺粮。” 大主持又问:“那我们崇圣寺送粮后,贵军又打算如何?继续去侵占大理的其余城池么?” 刘诸温轻笑,“大师觉得还有这个必要?依刘诸温看,只要大师送给我们粮食,那大理各地必然会有不少首领、官吏主动赶赴皇城来见我的。刘诸温从来都没有想过要继续和大理的军民们刀兵相向,佛门讲普渡众生,其实我们大宋的皇帝陛下也同样如此。只他求的又有些不同,是希望全天下的子民们全部都能过上好的生活而已。” 大主持深深看着刘诸温,“军长的意思,贵朝皇帝也会将大理的百姓们当做自己的子民看待?” 作为大理佛门中的领袖,他看待事情的眼界自是要和寻常人又有不同。 他知道大理想要挡住宋军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心中最担忧的是大理百姓会沦为大宋的奴隶。 没有哪个大理人会希望大理成为“养殖场”,被人圈养着,只能任由宰割。 与其如此,倒不如拼个鱼死网破,虽未必能有什么成效,但总算对得起自己这颗心。 刘诸温只答道:“若非如此,当初我们攻理时,就不会始终都护着大理的百姓们了。” 众僧又都是微微怔住。 当初镇南军区攻宋,大宋禁军的所作所为的确让人佩服。 倒是他们大理自己的官吏将领,有许多人以大理百姓为质,贻笑大方,寒彻人心。 又过半晌,大主持才道:“难道自那个时候起,贵朝皇上就已经自信能够攻下大理了么?” 刘诸温道:“只要民生富足,万民所向。这样的朝廷便是能保持不败的,攻理,对于我们皇上而言又有何难?” 大主持又道:“那将军打算让老衲如何相信你的话?” 刘诸温听得这话,心中自然有数。 大主持能问这样的话,便说明他心中已经松动了。 或许在大主持心里,只要百姓们能够过得安稳,如此便足矣。他别无他求。 这位高僧着实是值得人敬佩的。 刘诸温对着大主持拱拱手道:“刘诸温可以立誓甚至立下字据,我们大宋官吏治理大理,比将大理百姓也当成同胞看待,绝不会如元朝那般在他们打下的疆土内肆意为祸。若大主持觉得我分量不够,刘诸温便是奏请皇上亲自下旨也不是不可。” 诸位主持都是动容。 刘诸温这番话可谓是说得发自肺腑了。 这让得他们中间那些原本对刘诸温等人有着敌意的人,敌意也是悄然消散许多。 是大理先攻的宋。 其实宋国反攻到大理来,并不理屈。 而他们这种对待大理百姓的态度,更可以说是以德报怨了。 毕竟,当初要是段麒麟没有取得大理境内佛门、百姓们的相助,他也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穷兵黩武去进攻大宋。 若是大宋皇帝真要以牙还牙,便是将整个大理杀得血流成河,其实也算不得理屈。 有些事情本来就没理可讲。 又过良久,大主持道:“如此,两位将军请回吧!” 苗成微怔,“大师你……” 大主持还没有给他们答复。 只他话刚说出口就被刘诸温笑着拦住。 刘诸温站起身对着大主持拱拱手,然后便带着苗成向外走去。 到得院落中,两人就又带着供奉和亲卫们直接下山,往崇圣寺外走。 路上,苗成忍不住问刘诸温:“刘军长,他们可还没有答复我们是否给我们送粮。” “会送的。” 刘诸温颇为笃定地道:“我都已经这样表态,以大主持为人,心中必然已经有所决定。” 他轻轻笑着,“之所以不给我们答复,是大主持还需要时间去劝说寺内那些对我们抱有很大敌意的僧众。他虽是大主持,却也不能不顾寺内众僧的态度想法。” 苗成又道:“那若是大主持不能说服那些僧众又怎么办?” “不可能的。” 刘诸温道:“刚刚众主持都在会客室内,你可感觉到除去大主持外的其余主持,对我们两人可有太大敌意?” “没有。” 苗成摇摇头,紧接着便反应过来。 这些个主持能够决定崇圣寺内任何事情。而他们既然没有太大敌意,那大主持想要在寺内达成共识,也就不会是什么难事。 想到此处,他的神情便也轻松起来,对着刘诸温拱手道:“刘军长运筹帷幄,苗某佩服。” 这还真是发自肺腑的夸赞。 军中是真缺粮。 原本苗成其实也和张红伟那样担心粮食来援,但现在,刘诸温却是轻而易举地解决这件事情。 不仅仅如此,他同时还让得崇圣寺不得不表明立场。 这怎么说也会让得大理境内许多百姓对大宋消减许多戒心。 特别是那些崇圣寺的香客、信徒们。 他们见着崇圣寺都和大宋禁军亲近,那必然不会再敌视大宋禁军。 等以后,大宋诸位官吏赶到大理,想要同化这些大理百姓们也同样会要容易许多。 刘诸温对着苗成拱拱手,“苗军长谬赞了。我也只是多动了些心思而已。” 等他们回到大理皇城后不多时,张红伟也领着天机军回到城内。 从苗成嘴里听得崇圣寺内的经过,他对刘诸温也是佩服之至。只连连说自己是个粗人。 和刘诸温的方法相较起来,他当初说要率军去别的城池抢粮,还真是上不得台面的计策。 翌日。 夔州路通川城。 天雄、天猛两军经过三日的准备,于黎明时分拔营,往西行进。 通川城在大理位置上正和利州东路、潼川府路处于平行。他们直往西行,便就能和赫连城、曲如剑的大军汇合。 当然,杜浒和郑益杭两人并没有这种打算。 他们要做的只是镇压庞红光的利州东路守军而已。 而在此之前,他们不可能直接露出这种意图。到边疆,也必会要作出进攻新宋的模样,而不是针对西夏。 <script>app2(); 1101.将领调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至于新宋,在这个时候自然也是有所应对。 原本他们率领回国的白马七军分散于嘉定府、泸州、潼川府等各州府。如今驻扎在潼川府内的将士自是做着积极应战准备。 除去潼川府内原本有的数千守军以外,从大宋赶回后驻扎在这里的大军尚且还有四万有余。 相较于嘉定府,潼川府内无疑算是驻扎重兵。哪怕是在重庆府西侧的泸州,也并没有潼川府内这么多守军。 很显然,那位鬼谷副宫主料定潼川府将要面对的威胁会较之泸州更大。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打算在这里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庞红光等人本是他们的人。有他们的相助,新宋还是有覆灭西夏、大宋两军的可能的。 虽然达州仅仅不过两万宋国禁军,但要是能灭掉这两万禁军,那对于现在的新宋而言也是极为提气的事情。 而且这还能让得新宋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因为这两万宋军被灭,赵洞庭要再抽调兵力过来也必然需要时间。 甚至,大宋禁军在受挫的情况下,可能会暂且放弃覆灭新宋的打算都说不定。 现在新宋最渴望得到的,就是休养生息的时间和机会。 长沙。 皇城。 中元节刚过。 中元节在佛门被称为盂兰盆会,道门称为中元地官节。只因现在道、佛、释三道有和融趋势,便逐渐被统称为中元节。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香火纸钱的味道。 易诗雨匆匆进宫,到御书房求见赵洞庭。给赵洞庭带来刘诸温的飞鸽传信。 赵洞庭在看过信后,止不住地哈哈大笑。 他也没想到刘诸温等人竟然能够如此顺利地就将大理皇城给拿下来。 段麒麟壮士扼腕的决心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还真没料到段麒麟竟会撤退得如此彻底。 果真不愧是个人杰。 赵洞庭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是段麒麟,怕也做不到这般直接舍弃整个大理。 而他也明白,段麒麟将大理剩余的力量全部带到新宋去,那必然是要在新宋做决死抵抗了。 大理顺利,也就意味着新宋遭遇的阻力可能也会要比想象中的更为剧烈。 只那些,自不是眼下需要去想的事情。 赵洞庭还没法未雨绸缪到那个地步。 他看过刘诸温的信后,只知道,该是时候封赏军中众将了。 不管新宋如何,这件事情都不能再拖延下去。大理皇城既然已经拿下,那就先得将这些地盘给稳住再说。 而这些地盘,都是需要大军来震慑的。 赵洞庭让刘公公添茶,在自己的书案上找出来那叠自己原本草草写下的各军军长、副军长、都虞候任命书。 对于这些任命,他始终都有些徘徊。现在,该是时候拿定主意。 坐镇襄阳府的祥龙军区。 这个军区的大元帅是岳鹏,无需再做什么斟酌。 而岳鹏麾下原有天雄、天勇、天猛、天捷,以及他自己亲率的天魁军五支禁军。 天勇、天猛两军军长杜浒、郑益杭现在都还不到五十岁年纪,距离退休年纪还远。自是官任原职。 大宋正处于飞速扩张的时候,军中有功的将领太多,赵洞庭总不能个个都升官。毕竟朝廷内的官职就那么多。 再者,如杜浒、郑益杭这样的军长位置,几乎已经到得巅峰了。在往上,那便是大宋军机省的中枢层次。 除去封官以外,他还有其余许多种办法封赏这些将领们。 赵洞庭在杜浒、郑益杭两人的名字上画上圈圈,然后又在旁边白纸上抄写下来,在下面添上了行小字。 封侯、赐宅。 再是天雄、天捷两军的军长刘子俊和肖玉林。 刘子俊的年纪和杜浒相差仿佛,同样是原来跟着文天祥的老将。 赵洞庭自也不会带他进行什么调动。 只在写下肖玉林的名字时,赵洞庭才微微迟疑起来。 肖玉林和刘子俊两人从重庆杀到夔州,又从夔州杀到襄阳。军功可谓不低,而他的年纪,尚且还只有二十多岁。 在大宋军中的年轻将领中,肖玉林可谓是仅次于岳鹏和苏泉荡的那个梯队。 赵洞庭是有意想要提升肖玉林军衔的。 但想过以后,终是作罢。 现在太过提拔军中的年轻将领,难免会让得那些老将心中生出不满,再者生出不安的心思。 刘子俊不动,那肖玉林也决不能动。 不给他们进行实际的调动,让他们仍旧归属于岳鹏麾下,是最好的选择。 如此只剩岳鹏的天魁军。 大宋原有的四个大元帅中,岳鹏、苏泉荡都有直辖亲军。文天祥和张珏两人却是没有。 这全是因为岳鹏、苏泉荡升迁太快,赵洞庭没能找得到适合接受天魁、天罡两军的将领。 如今,正是他准备对军中将领进行大的调动的时候,当然不会继续将这件事情继续拖延下去。 元帅就是元帅,是军区之主,不便于再掌亲军。 在天罡军的后面,赵洞庭写有三个名字。张宏范、蒙托、赵虎。 张宏范曾为元朝大帅,其治军能力毋庸置疑。且自从投宋以后,表现也是可圈可点。 蒙托虽原在元朝地位不如张宏范那么高,但自投宋以后表现也是不差。协助刘子俊将天雄军管理得很是不错。 只他们两个原来是元将,这终究是污点。 而天魁军在大宋禁军中的地位又颇为特殊。 这到底是大宋禁军排名最前的精锐。 赵洞庭还是有些担心将这支军队交到张宏范或是蒙托的手中,会不会引得朝中其余老将颇为不满。 虽岳鹏的建议也是让张宏范接受天魁军,但他最后,还是在赵虎的名字上画上了圈圈。 赵虎能力暂且不如张宏范,但胜在年轻,还可以培养。而且他怎么说也是有率领飞龙军的经验的。 赵洞庭觉得,兴许这家伙能给自己带来些惊喜也说不定。 他偏头看着静静立在旁边的刘公公,忽问:“刘公公,你觉得赵虎赵副军长可能做天魁军军长?” 刘公公微怔,然后只道:“赵虎副军长对皇上忠心耿耿。” 他没有做正面回答。 但赵洞庭自然还是明白他的意思,当下便不再做任何犹豫。 如此,祥龙军区算是定下。基本上除去岳鹏卸任天魁军军长之外,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变动。 再到苏泉荡的镇北军区。 原苏泉荡麾下有天罡、天英、天富、天满、天立五军。 其中天富军军长金灏、天满军军长姜修都还正值青壮之年,不必做什么调动。 天英军的何方松也是如此。 他们三人镇守鄂州,战功在此回算不得多么昭彰。封赏也很容易。 只苏泉荡需要卸任天罡军军长之职,天立军军长刘再远又阵亡。这两军,却是得换新的军长。 苏泉荡给的提议,是让天立军军长禹兴文接任天立军军长之职。而天罡军军长,则由天罡军利剑团团长马飛接任。 特种团的团长其实差不多是要较之寻常团长高上半级的,马飛接任天罡军军长也不算突兀。 毕竟原来天罡军的副军长和都虞候都只是朝中派遣出去的老将,能力算不得出众。更重要的是,他们接近退休年纪。 赵洞庭看着自己在天罡军、天立军后写下的那些能够升任军长之位的名单,又是沉默良久。 刘再远阵亡,禹兴文担任军长。这他没什么意见。 程沛自仍是担任都虞候。 只如此副军长位置又得需人顶上。 这选择可就多了。 各军中的团长,都有能升任天立军副军长的资历。 <script>app2(); 1102.六大军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最终,赵洞庭并没有从天立军中提升团长担任副军长之职。而是选择了原吕文焕麾下悍将魏玉堂。 魏玉堂是襄阳人,跟着吕文焕有许多年,经历过襄阳之战。其忠义无可挑剔,且有勇有谋,够资格担任副军长之职。 而天立军中那些团长们虽也各有资历,但他们在大战中让军长刘再远阵亡。赵洞庭不提拔他们,想来他们也无话可说。 跟着吕玉文投宋的那些襄阳将领,赵洞庭总是得安置的。 以魏玉堂任天立军副军长,这是要让他作为襄阳旧将们的表率。同时,也能表现出赵洞庭对这些襄阳将领们的信任。 再往后,天罡军军长的位置赵洞庭也是选择空降,将文起给调了过去。 文起在江陵府战中战功卓著,有这样的资格。 文起原任的常德府守备军军长之职,赵洞庭则打算让马飛去担任。 这是要再锻炼锻炼马飛,在常德守备军磨砺磨砺他的耐性。 而吕玉文,赵洞庭则打算让他组建天平军,并且担任天平军军长之职。 天平军军卒皆以原吕文焕旧部组成,军中副军长由原吕文焕麾下将领唐洪才担任,原长林县守军团长刘同任都虞候。 赵洞庭之所以让刘同出任都虞候,自是为培养天平军将士们的政治操守。 他对吕文焕旧部是很信任的,但这种事,无疑还是原大宋的将领们做起来更为得心应手。 军中军长、副军长都由原吕文焕旧部担任,想来那些将领们也不会觉得赵洞庭有所亏待他们。 毕竟他们这次投宋的团长级别将领总共也就那么十来人而已,而现在,已经有三人位列军长层次了。 如此,苏泉荡的镇北军区军长级别调动算是定下。 除天立军以及新设的天平军外,其余诸军的副军长、都虞候基本上没有什么调动。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 有些将领快要到退休年纪,如天罡军的副军长和都虞候。过些时日,必然还得命人接替他们的职位。 再其后,文天祥和张珏麾下的将领也有些调动,涉及的将领光是军长级别就有数十人之多。 整个大宋,赵洞庭准备设立六大军区。 各大军区将不再仅仅只是驻扎于某个或者某几个城池,而将要全权负责某路甚至某几路的征战、防御。 大理的大理军区。 除去朱海望、顾俊英两人率领的天退、天究两军以外。赵洞庭还让刘诸温、苗成两人率领天闲、天机两军也留在大理。 除此外,再有张珏组建的天剑、天寿两军也将被调往大理。 刘诸温任大理军区大元帅。 天闲军军长之职由现任天魁军都虞候的张宏范接任。 顾俊英任天退军军长。 朱海望任天究军军长。 苗成仍掌观天威军。 而天剑军军长,赵洞庭则没有从镇南军区内选人接任,而是要空降在重庆府任守军军长的庞文波。 庞文波多学多才,治军有方,便是赵洞庭也素有耳闻。有他掌管鱼龙混杂的天剑军,赵洞庭心中更为放心。 天寿军军长则是王子乾。 王子乾此次投宋有功,在大宋覆灭大理军的过程中可谓功不可没。赵洞庭当然不可能仅仅让他在刘诸温麾下任个参将。 想来鬼谷学宫中那么多大才,王子乾仍然能被段麒麟予以重任。他的才学、能力,自是毋庸置疑的。 且不说任个军长会如何,若是只任个参谋将军的话,未免太过屈才。 至于封合璧,因年岁颇大,赵洞庭自是不打算再起用他去军中任职。 这样的人有才能学识,留在军中,尚且不如留在军机省内。起码军机省实权虽大,地位虽高,但并没有真正掌握兵权。 将镇蜀中成都府路、潼川府路以及夔州路的蜀中军区。 现在蜀中尚且只有苗右里的天伤军以及杜浒的天勇军和郑益杭的天猛军在那里。 这点儿兵力自是不够。 不过赵洞庭倒也并不急于这就要将蜀中军区完全组建起来。 他还只是有这个部署而已。 起码,也得等打下新宋再说。 而到时候,打下新宋必有降卒。要组建齐蜀中军区的禁军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岳鹏的祥龙军区,镇守京西南路、荆湖北路以及荆湖南路三路。 其中天魁军,再有刘子俊、肖玉林两人麾下的天雄、天捷两军,毋庸置疑都仍然属于祥龙军区下辖。 在没有彻底巩固京西南路以前,赵洞庭也没有新建禁军的打算。 这都得慢慢来。 苏泉荡的建康军区。将镇守元朝此回退还给大宋的土地。 其中包括淮南西路、淮南东路、江南东路、两浙西路以及两浙东路。 这五路的地境都不算广,只加起来,辖区范围也不在祥龙军区之下了。 而苏泉荡麾下则有天罡、天英、天富、天满、天立,以及吕玉文新组建的天平军。 这已经是满编建制。 因为赵洞庭的打算是在大宋设立六个军区,每个军区六支禁军。 纵观全军,苏泉荡麾下变动算是最小的。而其缘由,自是因为其坐镇建康,若和元朝厮杀必将首当其冲。 再者,建康近海。赵洞庭可能也在为海外布局。 文天祥的北方军区,赵洞庭最终决定更名为兴国军区。这不是他原本想的,只现在,却忽然改变主意。 兴国军是文天祥以前抗元时组建的军队,赵洞庭将之用为军区名,无疑是看重文天祥的人。 兴国军区的辖区范围是江南西路、福建路两路。 麾下六支禁军有些调动。 原本是天暗、天佑、天空、天速、天异、天杀六军,都是大宋禁军中最后才组建起来的禁军。 赵洞庭却是打算将天空军调离。让张珏麾下张红伟的天机军补充到里面。 因为福建临海,以后可能面临海外战事。而此回文天祥麾下除去天杀军外,其余诸军的表现并算不得特别突出。 最后就是下辖广南西路、广南东路两路的镇国军区了,由张珏的镇南军区更名。 张珏已到退休年纪,赵洞庭也不愿见到他继续在军中操劳。 镇南军区大元帅之职,赵洞庭不出意外地选择了柳弘屹。 柳弘屹虽然岁数也不小,但总还能在军中任职些年头。以后再寻人接任他的镇国军区大元帅之职也不晚。 只这又牵扯到广南西路安抚使之职的变动,涉及颇广,不再细赘。 镇国军区麾下,有新组建的天微军,尹永宁任军长。 再有高兴的天孤军和任伟的飞天军。 飞天军算是特别建制,不能算在寻常禁军行列之中。 也就是说,镇国军区下辖其实只有天微和天孤两军。再有从兴国军区抽调的天空军。 要补齐建制,还得再立三支禁军。 这点,赵洞庭也同样不急。 越李朝这回被打得落花流水,大宋南面安定得很。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什么战事。 而只需等到六大军区尚且出现雏形,赵洞庭就可以让柳弘屹开始再组建新的禁军。 广南西路和广南东路这些年发展极为不错,民众们参军的热情很高。要组建三支禁军绝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纵是有什么紧急情况,赵洞庭也完全可以将静江府守备军和广州守备军临时补充到禁军行列里。 以守备军的战斗素质,总是较之那些新兵蛋子要好上无数。 直过去约莫两个时辰,赵洞庭的眼神才算是从纸上移开。 他伸了个懒腰,神色中颇有些疲惫。 六大军区。 看起来不多,但这其中涉及到各军将领迁任,那就可谓是盘根错节了。 而作为皇帝,他需得尽力做到面面俱到才行。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script>app2(); 1103.阿淼省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过还好,如今总算是将这个难题给啃下来。 又细细检查过数遍后,赵洞庭便看向旁边刘公公,道:“刘公公,拟旨吧!” 刘公公也是有些傻眼。 看着那张被赵洞庭圈圈画画得密密麻麻的纸,他知道这回要拟的圣旨肯定不少。怕是得有上百封。 虽岳鹏等位极人臣的大元帅只是平调,但军区更名,他们的任命也同样需得下达圣旨才行。 再有虎符、军旗等等,这些都得改动。不过,这不是他刘公公需要去操心的事情。 祥龙军区大元帅岳鹏,授军机省内阁阁士,从一品。 建康军区大元帅苏泉荡,授军机省内阁阁士,从一品。 兴国军区大元帅文天祥,军机省军机令、授军机省内阁阁主,正一品。 镇国军区大元帅柳弘屹,授军机省内阁阁士,从一品。 大理军区大元帅刘诸温,授军机省内阁阁士,从一品。 原镇南军区大元帅张珏,军机省副军机令,军机省内阁副阁主,正一品。 原常德府守备军军长文起,授天魁军军长,从二品。 …… 刘公公埋头奋笔疾书。 一卷又一卷的圣旨上,写着各种任命。而且张张都是封赏。 六大军区中唯有蜀中军区尚且没有露出眉目。 刘公公只是按赵洞庭的意思写着圣旨,心中也是震撼。 且不说皇上必然会要成立的蜀中军区,光是其他五大军区就将足有三十支禁军。这便是三十万人。 再有各路主府必将成立的守备军区,这也得有十数万大军。 还有个州、县守军。 如此算下来,大宋的军卒怕是得有百万都说不定。 而只等拿下新宋,大宋军卒必超百万之数。 这个数目倒不是多么吓人,而是皇上要是将这些军卒全部武装起来,那可就吓人得很了。 纵观天下,还能有哪个国家会是大宋的对手? 刘公公好似看到泱泱帝国在逐渐成形,冉冉升起。 他很想问赵洞庭到底打算将大宋发展到何种地步,只这句话,他终究没敢问出口而已。毕竟,他只是个内侍府总管太监。 从严格意义上说,他这样的人不仅仅不应该过问政事,相反还得避嫌。 等刘公公将圣旨全部写完,这日俨然已是过去了。 夜色深沉。 赵洞庭没有将圣旨立刻发出去,带着脸色疲倦的刘公公回寝宫休息。 又是一日。 原本前往各地的莫问道、乐无偿等人也相继从各地赶回长沙。 他们都给赵洞庭带来各地愿入武鼎堂的高手、天才,以及愿成为武鼎宗门的门派花名册。 这自是又有得赵洞庭操劳的。 不过这件事尚且还不算是特别急切。 赵洞庭在见过诸路名单以后,只是传旨于各路安抚使,让他们先行调查这些高手、天才以及门派的底细。 大理。 刘诸温、张红伟还有苗成仍旧驻军在大理皇城之内。 军卒们只是在军营内操练。 对于皇城内的大理百姓而言,大宋禁军进城以后,和进城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见得大宋禁军始终没有出营打算,自是让得他们稍稍放心。 崇圣寺有高僧离寺,到大理皇城求见刘诸温等人。 他带来崇圣寺的决定,只对刘诸温等人说粮食已经准备妥当,请刘诸温等人派遣士卒前去搬运。 大宋禁军终是离营。 数百辆粮车浩浩荡荡往崇圣寺。 然后从白天到黑夜,粮车陆续不断回往大理皇城,就未断绝过。 而见着大宋禁军个个甲胄森严,自也没有不长眼的小毛贼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皇城内百姓们议论纷纷。 崇圣寺竟是给宋国军卒粮食。这无疑能代表崇圣寺的态度。 难免有些百姓对崇圣寺颇有微词,甚至是出言中伤。 但大部分百姓都对此持着理解。 这除去他们本就是佛门信徒,崇圣寺在他们心中地位颇为崇高以外,也是因他们知道崇圣寺没得选择。 整个大理皇城周围,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崇圣寺。 宋军没理由不逼他们表态。 而寺内那些高僧们,难道还能率着僧众和宋国军卒厮杀起来不成? 不可能胜的。 佛门有好生之德,总不能让寺内的僧众们白白去送死。 再者现在连皇帝都跑了,还有什么必要去和宋军拼死拼活的? 段麒麟直接放弃整个大理,或多或少让这些大理百姓们早就寒心。 不过这说起来倒也不能怪段麒麟。 他又不是在大理长大的,兴许,心中并没有将大理看得不可或缺。甚至,他的根应该是在蜀中,在鬼谷学宫。 广南西路宜州。 吴阿淼带着四品诰命夫人柳红跋山涉水以后,终于是赶到这里。 他们途中经过静江府,带着赵洞庭的密旨。柳弘屹很给面子,竟是拨给吴阿淼五百静江府守备军撑场面。 这还不是寻常的静江府守备军,乃是守备军中侦查团的将士。 宜州境内天河县。 这里是吴阿淼的故乡。 他以前落魄,却常常说自己是个富家公子。这话,并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 吴家在宜州的确有着颇盛的名头。 以前大宋还未光复的时候,吴家就根底身后,是天河县内数得着的大富之家。 他们经营粮食生意以有数代,在天河县内有十余个店铺。 而且还有贵族头衔。 而到现在,吴家也并未衰落。 赵洞庭取消贵族制度以后,给那些贵族不少补偿、好处。吴家家主吴长运是个精明人,没光顾着去怨天尤人,再得到朝廷的补偿以后,不仅仅没和当地官府闹翻脸,反而是积极配合官府发展天河县的各种产业。这让得吴家的影响力很快遍及天河县的各个产业链之中。 如水利建设、新型农业建设、房屋建造、学府等等,唯有银行等太过重要的行业,才没有吴家的身影。 吴家得以在天河县内更是名声卓著,甚至称得上是天河县内首富家族。 哪怕是在整个宜州,能和吴家相提并论的家族也是不多。 据说,连天河县的县令都常常是吴家的座上客。 可不,这日天河县县令又受吴家家主吴长运相邀,在吴家府邸内共进晚宴。 天河县县令有女,知书达理,容貌不俗。 吴家吴长运有长子,青年俊彦,商海峥嵘新秀。 他们两人若是结合,那还真算得上是珠联璧合。 是以两个门当户对的家庭还真有这样的打算。 天河县县令和吴家来往密切也就不是什么蹊跷事情。 正是用饭的时候。 席间的气氛很是融洽,吴长运和天河县令连连相对举杯。旁侧还有吴长运的夫人和长子,再有天河县令的小子作陪。 只正喝着,忽有穿着甲胄的将领匆匆寻来,对县令道:“县令大人,城外有数百静江府守备军将士要入城。” 县令微愣,“静江府守备军?” 长河县在广南西路治下,而静江府是广南西路主府,他当然知道静江府守备军的名头,“他们来长河做什么?” 来禀报的将领是天河县守军中的将领。 只天河区区小县,守军不到千人。将领的级别自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这将领闻言只道:“说是有将领回来省亲。” 县令就更为疑惑了,“咱们天河县还有在静江府守备军做将领的人?本官怎的从未耳闻过?” 吴长运在旁轻笑,“何兄不必多虑,既是静江府守备军将士,总不会在天河县为祸就是。兴许是早年离开天河县的人在军中发迹了,想要回来看看。这对咱们天河县只有好处。说不得,您还可以和静江府守备军牵上点关系。” <script>app2(); 1104.苦命淼淼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何县令轻轻点头。 吴长运的话倒是说得不错。 长河县出再多、再大的官,对长河县都只有好处。 他突然间倒是巴不得这回来省亲的将领军衔越高越好。 微微沉吟后,何县令便又道:“快些请他们入城。在旁陪着,打探清楚底细。若是合适,本官明日再请那将领赴宴。” “好咧!” 守军将领答应,便连忙向着外面跑去。 出吴家府邸,就纵马上街,向着城门口疾驰而去。 他还真不敢耽搁太久,因为城外的守备军等得不耐烦,找起麻烦来,他这个守军将领还真未必招架得住。 毕竟他不是守军团长。 而且,纵是团长,在静江府守备军面前也不会有太大分量。 那将领能带着数百将士回来省亲,想来在静江府守备军中的地位不会低到哪里去。 将领边驰马边咧嘴,心里只想,“该不会是那静江府守备军军长?” 若是这等存在,那官衔可比宜州知州都还要高。在区区天河县,绝对是通天的人物了。 刚到城门口,他便匆匆下马,连喝道:“快请诸位袍泽进城来!” 城门没关。 只城外吴阿淼等人并未进城。 同时大宋军卒,但也不是想进哪个城池就能直接进哪个城池的,先行通报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这便好似是投拜帖。 听得这将领的话,城门口的长河守军士卒连忙让出道路。 “进城!” 穿着金甲的吴阿淼挥挥手,带着众军卒缓缓入城。 在他后面,是五十个同样穿金甲的皇宫禁卫。再有柳红的车辇。 再后面,便是五百穿着黑色甲胄的静江府守备军。 这样的军容,当然不是只穿着布甲的长河县守军能够相较的。气势也是要威武许多。 众长河县守军眼中无不有着艳羡之色。 都是当兵的,现在看起来差距却是有点大。 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只怪他们当初投军时成绩不是那般好,没能被分配到静江府守备军中去。 而那数十穿金甲的皇宫禁卫,他们自是认不出来,更不敢去想。 谁会想有皇宫禁卫千里迢迢赶到这小小的天河县来啊? 皇宫禁卫可是向来都只伴着皇上出行的。 这些穿金甲的皇宫禁卫,也只是被他们当成那位“省亲将领”的亲卫而已。 进城以后,吴阿淼便率着众军卒直往吴家府邸而去。 吴家在天河县根深蒂固,这些年并未搬过府邸。轻易也绝不会搬,这点吴阿淼想也想得到。 那守军将领没敢和吴阿淼去套近乎,只依着何县令的意思带着几个人悄然跟在后面。 只渐渐的,他脸色有些古怪起来。 因为吴阿淼带着人离吴家府邸越来越近。 这守军将领不禁想,“难道是吴家的人?” 只看吴阿淼模样,他却又没有半点印象。 他也常常到吴家做客,还从未听说过吴家有这样的人。 这和吴阿淼以前的处境不无关系。 以前吴阿淼作为奴婢生的孩子,在吴家并不受看重。整个天河县内,知道他的人也是凤毛麟角。 莫说这守军将领,怕是连吴家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他。 吴长运有十多个妻妾,再有和他发生过关系的奴婢也是不少。吴家少个吴阿淼,真算不上什么大事。 守军将领心中升起那个想法后,只不自觉地摇头,“应该不是。应该是吴家旁侧哪个宅院的。” 他有些艳羡。 看这将领还这般年轻,以后定然前途无量。哪家出这样的人物,以后在天河县当如日中天了。 只最终,吴阿淼却是带着人驻足在吴家府邸门外。 这就又让得这守军将领发愣了。 还真是吴家的人。 这到底是吴家哪位? 而吴家看门的佣人也不识得吴阿淼。 或许他是在吴阿淼离家后才来吴家做事的,又或许,他以前在吴家都没能见过吴阿淼。 愣愣瞧着吴阿淼半晌,这佣人问:“敢问将军到吴府可是有公干?” 守军将领忙不迭从大街上跑过,绕过吴家府邸院墙,从后门进去报信。 吴阿淼对着守门的佣人道:“我回来省亲。你进去通传,说我来寻淼淼。” 淼淼。 这个名字很古怪,却是吴阿淼他娘亲的名字。 吴阿淼的娘亲出身贫苦,自幼便被卖到吴家为奴。是没有姓的。 淼淼,这据说还是当初吴家老夫人给她赐的名。 那时候她还是颇受吴家老夫人喜欢的。 之后吴长运和淼淼发生关系,未免也没有吴家老夫人撮合的因素在里面。 只没想,吴长运在要了淼淼的身子,且淼淼为他生下吴阿淼后,他却并未将淼淼迎娶进门。 淼淼在吴家仍然只是奴婢,且地位更为尴尬。 而后来,赵洞庭取消这种卖身制度,淼淼也并未离开吴家。或许是不知道去哪,也或许,是在等吴阿淼回来。 守门的佣人听得吴阿淼的话,神色顿时有些古怪起来。 吴阿淼他不认识,但淼淼自是听过的。 如吴家这种深家大院,总有着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八卦传闻。一众在吴家为奴为仆的人都乐此不疲。 淼淼在吴家算是个名人了。 好不容易为家主剩下子嗣,却没能被家主喜欢的苦命女人。 “将军稍待!” 这佣人仍然没敢去联想吴阿淼会是淼淼的儿子,很是恭敬地躬身,向着府内走去。 这是因为府内有传言,淼淼生的那个儿子早被赶出府去。前些年兵荒马乱的,说不定早就死在外面了。 他怕是宁愿相信这位将军是淼淼家旧人,也不会去想会是淼淼和吴长运的儿子。 而在这佣人赶到府邸内吃饭的堂屋之前,那守军将领已经是先行赶到。 他些微喘着粗气,跑进屋就道:“县令、吴家主,那位将军在吴家门口停下了。” 说着便是直勾勾看着吴长运。 羡慕啊! 嫉妒啊! 没想到吴家还有这样的大人物。 亏得这吴长运之前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何县令也是看向吴长运。 而吴长运自个儿也是愣住,“在我们吴家门口停下了?” 他的表情,倒是又让得那守军将领疑惑起来。 难道吴长运真是不认识那位将军? 他点点头,道:“真是在门口停下了。吴家主不妨想想,贵家中以前可有从军的人?” 吴长运微皱着眉头道:“没有啊,我们吴家世代从商,没有人从戎入伍啊……” 话是这样说,他却是有些坐不住了,对何县令道:“何兄稍待,且容我去看看。” 说罢便起身要往外走去。 何县令也跟着站起身,“我也去看看吧!” 他倒希望那将领真是吴家人。 因为他刚刚已经和吴家定下姻亲,若是吴家出这样的大人物,对他只有好处。 吴长运也没拦着。 只是他们还没有来得及走到府门口,就见得那佣人匆匆走来。 见到吴长运,佣人连道:“老爷,屋外有位将军说回来省亲,要见……要见……” 吴长运皱眉低喝道:“要见谁?何故吞吞吐吐?” 佣人没敢说“淼淼”这个名字,兴许是觉得有些犯忌讳,只道:“要见打扫老妇人祠堂的那位。” 淼淼这些年不受老爷待见。府内人大多知晓,也就不愿在吴长运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吴长运愣在原地。 何县令倒是不知道淼淼,只问:“莫非是府中某位佣人的亲戚?” 吴长运答不出话来。他旁边,他的长子也是神色古怪。 见着吴长运不开口,他轻声道:“父亲,该不会是五弟他回来了?” 佣人想不到吴阿淼,但他们还是想得到的。 吴阿淼的娘亲也就吴阿淼这个亲人。 <script>app2(); 1105.寡淡吴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吴长运,只能说是曾经有过关系。现在,形同陌路。 听得自己长子的话,吴长运只是皱眉,没有说话。 只最终,还是向着府门口走去。 不管门外的人是不是吴阿淼,既然是静江府守备军将领,那他吴长运便必须得出门相迎。 该有的礼数,总得做到。 他的长子吴晔霖只是静静跟在后面。 何县令看到刚刚吴长运模样古怪,便没有再继续跟着出去。作为长河县令,这点观察力他自然是有。 吴长运刚刚皱眉那个动作,足以让他揣测那屋外来客对吴家来说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吴家和那将领关系不好,那这对于他来说便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如果那个将领官衔不是太高的话,何县令倒是不介意为吴家站台。如此,可让得吴家对他更为依靠。 虽为姻亲,也总得有个主次。 吴长运带着吴晔霖穿过数道回廊,便到府门口。 刚向外看去,果真看到吴阿淼威风凛凛立马于门口。那身金灿灿的甲胄可真是耀眼。 吴晔霖眼神中惊讶、艳羡之色交杂。吴长运的眼神则是颇为复杂。 两人看着吴阿淼和他后面那些将士,都没有开口。 吴阿淼脸上不复以前嬉笑模样,此刻显得颇为冷峻,对着吴长运道:“吴家主!” 吴长运不能再不说话。 他缓缓张嘴,复杂喊道:“阿淼……” 吴晔霖也跟着喊:“五弟!” 兴许是如今吴阿淼的架势让他想到以后某种好处,他脸上神情忽变得热情起来。这声五弟也喊得颇为热切。 而吴阿淼却只是道:“现在我在朝中为将,吴家主和少家主称我为吴将军便是。” 说罢,他便径直向着府邸内走去。 门口佣人皆不敢拦。 数百士卒跟在吴阿淼后面入府。 吴长运和吴晔霖神色都是有些难看。 但纵是心中不快,眼下显然也是拿吴阿淼没有什么办法的。 他们心中的侥幸全然泼灭。 之前兴许还希望吴阿淼能够不计前嫌,而现在,看来俨然已经没有那种可能。 吴阿淼刚刚的态度,足以说明吴阿淼并不会再将他们当做亲人。 这刻,吴长运心中应该是有些后悔的。 他们两个也悄然跟在后面。 以前的吴阿淼看起来没心没肺,也不像是会有出息的样子。谁也不曾想过他如今竟是能够成为吴家都高攀不起的人物。 吴长运、吴晔霖可不敢给吴阿淼脸色看。 大群人直到吴家老夫人的祠堂。 之前并没有佣人来通报吴阿淼的娘亲。 祠堂内外俱是显得静悄悄的。 祠堂内,只有几许昏暗的油灯光芒。有个黑色的影子映衬在白色的窗户纸上。 吴阿淼神色变得有些激动,好似近乡情怯,对着里面出声喊道:“娘。” 旁边柳红忽有几分娇羞和紧张。 她就要见到吴阿淼的娘亲了,也就是她的婆婆。 窗户纸上映衬的黑影忽的站起身来,影子随着晃动。 看她身形,应是属于颇为娇小的类型。 然后很快祠堂的门便被打开。 有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昏暗的灯光中。 她年岁约莫四十多岁,五官颇为精致。穿着朴素,自有骨淡然的气质。 这应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 只见得吴阿淼,她眼中还是淌出泪来,跑向吴阿淼,“阿淼……” 吴阿淼无疑是她这辈子最牵挂的人。 吴阿淼囫囵下马,忙上前将自己的娘亲给抱住。 有些消瘦。 看来娘亲这些年在吴家过得并不怎么好。 这自是让得吴阿淼对于吴家更是失望。 柳红在旁也跟着下马,走到两人旁侧,娇滴滴、羞怯怯喊了声,“娘。” 周遭鸦雀无声。 淼淼看向柳红,眼中露出颇为惊讶之色。 如柳红这般身材的女子,在世间可是少见。柳腰硕臀,是个能生育的好女人。 如果说柳红的容貌只能算是俏丽,最多七十分,但若加上她的身材,便能是八十五分的女人。 过好几秒,淼淼才回过神来,连道:“好,好。” 说着便又看向吴阿淼身后的士卒,惊讶问道:“你现在是在朝中投军了?” 吴阿淼笑着咧咧嘴,“嗯。现在儿是朝廷的将领。” 淼淼又连道:“好,好。” 见吴阿淼有出息,她这辈子便再无他求了。 吴长运和吴晔霖两人在人群旁站着,脸色显得很是尴尬。 他们现在无疑是多余的,只是吴阿淼这般阵仗来到吴家,他们两人却也不便离去。 吴长运看向吴晔霖。 吴晔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五弟和淼娘到堂中用膳?” 淼淼拽着柳红的手,直到这个时候才看向吴长运,却是没有开口。 她自幼便在吴家,和吴长运算是青梅竹马。再加之又和吴长运生有子嗣,若说和吴长运没有半点感情,那自是不可能的。 吴长运和她这般冷淡,其中实有隐情。 以前吴长运接掌吴家的时候,吴家还有兄弟和他争夺家主之位。那时候,吴家老夫人当家,询问过淼淼的想法。 淼淼在老妇人面前还是很受信赖的。 淼淼实话实说,说吴长运功利心太重,吴家交到他手,虽能兴盛。但吴家却不见得会有太多的人情味。 老夫人却是最为在乎人情味的。由此,对吴长运任家主的心思难免要淡几分。 只是后来吴家新家主之选还没落定,老夫人却是过世。 吴长运想尽方法接任家主。而淼淼,也由此被他冷落,即便那时候淼淼已是怀上他的孩子。 他怨恨淼淼那时候为何不帮他说话,如此,他成吴家家主也就不必大费周章。 甚至可能觉得淼淼和他根本不是同心同德。 这只能说是人的胸怀问题。 而淼淼,自是不会去和吴长运解释这些。而且解释怕也不会有什么用。 被吴长运冷落以后,她便只是守着吴家老夫人的祠堂过活。 老夫人过世前给她留下些钱财,又严令吴家众人得善待她。是以,她在吴家倒也不至于食不果腹。 只不过日子自然也不算太好。 吴阿淼也自小在吴家便是个小透明。 吴家众嫡系都不同他玩耍。 他在吴家和佣人的子女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地位更为尴尬。 如今吴阿淼衣锦还乡,若是淼淼愿意,完全可以将吴长运讽刺个狗血淋头。 只不过她最终并没有这么做。 听着吴晔霖的话,她只是带着询问之色偏头看向吴阿淼。 吴阿淼看也不看吴长运、吴晔霖两人,只问:“娘亲可愿跟着我离开长河?” 淼淼回首看老夫人的祠堂。 吴阿淼是她最在乎的人,老夫人则是她最敬重、感激的人。 饶是老夫人已经逝去,淼淼显然也是有些放不下老夫人的祠堂的。 吴阿淼道:“娘亲放心,这吴家的人再没人味,也不至于连奶奶的祠堂都不打扫。” 淼淼听得这话,终是轻轻点头。 到现在,她对吴家已是失望之极,也不愿继续留在这里。 吴长运成为吴家家主以后,吴家虽欣欣向荣,但的确如她所料,人情味越来越淡薄了。 这是满门的商人。而且还是颇为冷血的那种商人。 吴阿淼脸上露出笑容来,然后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轻轻点头道:“如此也好。” 说着看向吴长运,“吴家主,那本将军带来的这些兄弟们?” 吴长运笑道:“我立刻便安排下人做饭。” 笑容圆润,但心里,怕不是十分好过。 吴阿淼摆摆手,道:“那我就代诸位兄弟谢过吴家主了。” 淼淼见他这般称呼吴长运,眼中露出些许不忍之色,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劝说什么。 吴家对吴阿淼没有恩情。吴阿淼既然不愿意认吴长运,她也不会强迫吴阿淼。 <script>app2(); 1106.坦露官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再暖的心,也会被冷冰冰的人情给刺得麻木。 众人没有再话,在吴长运、吴晔霖几人的领路下向着吴家用饭的宅院走去。 何县令还在吴家,吴长运总不能不去管他。 吴阿淼、淼淼还有柳红,必然也是得到那桌吃饭的。 只吴长运有没有抱着别的心思,现在除去他自己外,别的人自是无从揣测。 众人很快到得那个用饭的院落。 吴阿淼带来的皇宫禁卫和静江府守备军士卒们则是被吴家管家带往其他地方。这么多人,总不能都围在那院子里吃饭。 何县令和其儿子又已经在饭桌旁做好。 听得屋外脚步声,便向外张望。最初看到的便是穿着金甲的吴阿淼。 只何县令不过是区区长河县主官,自是也不清楚各军甲胄样式,也没想吴阿淼会是皇宫禁卫中的人。 他仍然只是在桌旁坐着。 毕竟现在还不知道吴阿淼到底是何底细,他没必要起身相迎。 因为若是吴阿淼官衔尚且不如他,那就是落自己脸面了。 吴长运带着吴阿淼等人走近屋内。 屋内的吴家主夫人还有另外几个家眷都是神色震惊、古怪。 看着威风凛凛的吴阿淼,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 吴长运笑吟吟替吴阿淼介绍道:“阿淼,这位是咱们长河县的父母官何县令,和他的麟儿何公子。” 吴阿淼却仍是神色清冷,全然没将何县令放在心上,只道:“本将军已说过,吴家主该称我为将军。” 吴长运脸色有些难看。 何县令看出来不对劲,面上不动声色,问吴长运:“吴家主,敢问这是吴家哪位大才?” 吴长运有些讪讪道:“这是我的第五子。因这些年我对他的关怀不够,让县令您见笑了。” “呵呵。” 何县令轻笑,却是不再说话。 这让得吴长运颇为失望,他本来还想何县令替他说几句话的。但现在看来,绝无这种可能。 吴阿淼的底细没露出来之前,这老狐狸不会轻易帮助吴家。 他只得硬着头皮对吴阿淼道:“请吴将军入座吧!” 吴阿淼点点头,径直向着何县令走去,然后站在何县令身旁。 何县令颇有些古怪,“吴将军你这是?” 吴阿淼开口道:“上官在此,难道你还打算继续坐在主位?” 何县令愣住。 以他的年纪,再加上在长河县的地位,估计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要是就这么让出去,他这张老脸可就没了。 他的儿子更是在旁冷哼,道:“不知吴将军在静江府守备军中担任何职?” 长河县县令是七品。这样的官衔,在静江府守备军中也相当于是副团级别,并不算低。 吴阿淼看向旁边柳红,道:“本将不在静江府守备军中任职,不过单单我的夫人,便是皇上亲封的四品诰命夫人。” 何县令屁股瞬间坐蜡,脸色古怪至极。 四品诰命夫人! 且不说四品这个官衔就要较他大得多,光是能被封为诰命,就足以说明吴阿淼定然颇受皇上重视。 现如今整个朝廷,诰命夫人可也不过那么寥寥百余人而已。 他再也不敢坐着,站起身对着吴阿淼拱手道:“下官见过将军。” 吴阿淼顺势在他的位置上坐下,“免礼,都坐吧!” 旁边何县令的儿子也不敢再继续坐着,忙给柳红让位。 柳红因吴阿淼的关系被封为诰命,他可没因为他父亲的关系而被封为什么。 说白了,他在长河县的地位仅仅是县令的儿子而已。 于是,淼淼、吴阿淼和柳红各自占据主位。 旁边吴家众人更是瞠目结舌。 好半晌,他们才总算是反应过来。各自落座。 何县令脸色沉闷,想走,却又没敢走。眼神时不时瞥向吴阿淼。 他也想知道,吴阿淼到底是何职位。 而这个问题,最后是吴家的主夫人问出来的。 以她在吴家的身份,面前能和吴阿淼说话。而且纵是被吴阿淼怼回来,也不至于太损吴家的颜面。 她有意坐在淼淼的旁边,笑眯眯地瞧瞧吴阿淼,最后剑走偏锋,却是问淼淼:“妹子,现在阿淼在何处任职啊?” 她很热情的拽住淼淼的手,“阿淼如今有出息了,可是咱们吴家的荣光啊!” 这当然是她自己拿的主意。 估摸是瞧着吴阿淼脸色不太好,她才从淼淼这里入手。 淼淼却也是不知,只带着询问之色看向吴阿淼。 吴阿淼淡淡道:“你们不必担心,我算不得什么大官。不过在皇宫禁卫中当差而已。” 吴家众人中有人轻轻松口气,这几人,都是没什么眼力劲的。 吴长运等人自不满足于此。 吴长运又给自己的夫人递着眼色。 吴夫人笑眯眯,顺杆往上爬道:“阿淼你从小就是过于自谦了。瞧瞧你身上这身甲胄,这般威风,职位定然不低吧?” 柳红是四品诰命夫人,吴阿淼也定然是四品。 这已然能让吴家众人震惊。 但四品和四品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如果吴阿淼只是个从四品闲差,那当然没法和正四品掌权的将领相提并论。 吴家在他面前也不必过于拘谨。 吴阿淼淡淡又道:“不算高。只不过是皇宫禁卫副统领而已。” 满堂之人都是色变。哪怕是淼淼,脸色也是微微变化。 谁也没曾想过吴阿淼的官职竟然会高到这种地步。 皇宫禁卫是什么? 那是替皇上镇守皇宫,皇上出游、巡狩时护在皇上左右的嫡系、精锐部队。 禁卫虽然不过是军级编制,但其地位,应该说较之寻常禁军都还要高些。 能在皇宫禁卫中任副统领,基本上等于说吴阿淼若是到禁军中去,能被任命为军长。 而军长,通常都是正三品或者从二品了。 这比何县令这区区七品县令,不知道要高多少个层次,连宜州知州都相去甚远。 甚至,吴阿淼的地位俨然都能勉强和广南西路的安抚使相提并论了。那可算是广南西路父母官。 只这个时候,何县令却是忽的笑道:“敢问吴将军,既然是禁卫副统领,为何只是四品?” 他发现这个漏洞,也为之高兴。 他觉得吴阿淼应该是在吹牛。毕竟在吴家吹牛,又不会传出去,而且不算犯法。 吴阿淼却是笑得更为高兴,将自己的腰牌直接扔到了桌上,“何县令看看?” 接着又道:“皇上本来是打算封我正三品的,只是我不愿管事,只想在宫中过闲散日子。是以才特意要个四品官衔而已。” 满座再惊。 何县令吞咽着口水,只用眼睛瞧吴阿淼的令牌,都不敢伸手去拿。 他当然能看得出来这令牌的真假。 而吴阿淼这番话,可是比之他禁卫副统领的官职还要吓人。 乖乖! 能在皇上面前想要什么官便是什么官,这和皇上得是什么关系? 哪怕是吴阿淼没有官职,单凭这点,也能让得各地官员对他毕恭毕敬了。 吴长运等人更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似的,满脸粗红。 有人喘着粗气。 这实在是吴家鼎盛的好机会啊! 若是能和吴阿淼亲近,以后吴家绝不仅仅只限制于这区区长河县。 但是,现在吴阿淼俨然没有和他们亲近的意思。 有人看向吴长运去,脸色颇为埋怨。 若是当初吴长运对吴阿淼母子不那么不管不问,事情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哪怕是吴晔霖,也同样是以这样的目光看着吴长运。 他和吴长运的性格相似,都是极为寡淡之人。 亲情,在他们心中并不重要。 <script>app2(); 1107.麒麟到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最终是何县令打破这种尴尬的氛围。 他笑道:“吴家出了吴将军如此大才,当真是咱们整个长河县之幸啊……” 吴家众人顺势跟着改变对吴阿淼的态度。 原本是怀疑,且带着淡淡的防备。而这刹那,则全是变成了阿谀奉承。 只刹那间,就不知多少恭维的话飘到吴阿淼的耳朵里。 而吴阿淼始终只是保持着清冷之色。 待得众人落音,他才说道:“我虽姓吴,但不是吴家人,这回只是为来接我娘亲。” 说罢便自顾自吃起来。 桌旁众人的笑脸都是凝固在脸上。 吴阿淼这番话可就说得太过露骨了。 但能怪谁? 难道怪吴阿淼不成? 还不是得怪当初吴长运太过冷落吴阿淼母子两。 谁心里都清楚,想要吴长运再缓和和吴阿淼母子之前的关系,已经不可能了。 吴夫人轻轻离桌,向着屋外走去。 到屋外,她对着佣人道:“去将家中叔伯们请来,就说阿淼如今做了皇宫禁卫副统领,回来了。” 她无疑还是有些心思的。 吴家那些老辈们还算不错,这些年也偶尔对吴阿淼母子有些扶助。她这是想以这些老辈的面子牵住吴阿淼和吴家的牵绊。 只她没想过,吴阿淼现在可是上元境的修为。 她在屋外话音虽低,但仍然都落在吴阿淼的耳朵里。 吴阿淼对着屋外说道:“诸位长辈我便不见了,用过饭,我便带着母亲离开。” 但说完,却就直接起身,道:“母亲、娘子,咱们走。” 柳红连忙跟着起身。 淼淼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跟着站起身来。 吴阿淼牵住两人的手,无视众人神色,直往屋外走去。 吴家众人没谁敢出口挽留。 而吴阿淼走到门口又忽的驻足,回首道:“吴家如今是越发的家大业大了,不过我看这些家业财物,都快将吴家的人情味给冲没了。与其学着如何赚钱,倒不如先学学该怎么做人父、做人兄的好。” 说着又看向何县令,“何县令你身为长河县父母官,却和这种商贾之家走得如此亲近,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可要提防日后心性不坚,被监察部的官员们给盯上。这回我回皇城途中会再路过静江府,长河县的事我想我会和董震转运使说道两句。希望何县令你为官清廉,还能保住长河县令的职位。” “这……” 何县令脸色微白,哑口无言。 他倒不是什么贪官,但就算不贪,此刻心里也是有些发麻。 吴阿淼这摆明是要让监察部的人下来巡查啊! 要是他再在转运使面前说道自己两句不是,自己这长河县令的职位还能保得住? 脑筋飞速运转以后,何县令连忙跟着起身,对吴长运道:“吴家主以后再勿请本官来吃饭了,需得避嫌才好。” 说着又连走到吴阿淼面前,躬身道:“下官有所懈怠,多劳吴将军提点,以后下官必定注意。” 吴阿淼轻轻点头,向外走去。 他带来的那些皇宫禁卫和静江府守备军自也没有继续在吴家用饭。 众人来势汹汹,去势也是汹汹,径直离开吴家。 只留下吴家众人坐蜡。 后来吴阿淼带着众军卒在长河县军营住下。 何县令殷勤陪在左右。 这不必提。 吴家众长辈到底还是因为吴阿淼的事而被惊动。 这夜,不知道多少人对着家主吴长运发难。哪怕是吴长运以往为吴家挣得不少钱财,也都不足以抵消众人对他的埋怨。 吴家崛起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再后来,吴家老辈们赶到军营去求见吴阿淼。只可惜,被吴阿淼拒之门外。 他们这些年拉,也是被金钱利益迷了眼。对吴阿淼母子虽有扶助,但也只是少得可怜,远远比不得其余吴家人。 说白了,那可能也只是不愿听别人闲话而已。 最终,吴家众老辈也只得黯然各自回家。 翌日。 吴阿淼带着娘亲和柳红早早离开长河。 只吴家动荡并未结束。 何县令再顾不得吴家,传令各个和吴家有生意往来的部门,全和吴家断绝了合作。 这等于是将吴家放在火上烤。 吴家那么大的摊子,现在到处都是漏洞。 然后又是墙倒众人推。 吴家沦为蛋糕。 只当日,吴家众人便就都是焦头烂额,困苦不堪。 吴家不至于因此而垮掉,但也必然会被打回原形了。 吴长运这些年苦工,等于白做。 他吴长运,也将沦为长河县笑柄。 …… 距离元军退军已过十日。 江南西路、两浙东路等地境内元朝官吏、军卒也在陆续退回元朝境内。 大宋各城依着议和书上条文,将元军俘虏放出城外。 江陵府、鄂州、隆兴府、建康府,都有衣衫褴褛的元军极为狼狈的向北回往元朝。 在福州。 黄华等人原本是有意将那些元将全部杀于回朝途中的。如今也是放弃这个想法。 大宋势大,已然无需再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以后元朝大宋之间,元朝很难再占据主动。这些将领纵是回去,也难以兴起什么风浪来。 利州东路、潼川府路交界处。 杜浒和郑益杭两人率着天勇、天猛两军仅仅经过数日跋涉,便到得距离赫连城、曲如剑军营东侧不过数十里处。 大宋禁军就在这里扎营。 营门向西。 且有斥候开始往潼川府路境内游离打探。 这是做足要攻潼川府路的样子。 在外人看来,他们或许只是在等待利州西路和利州东路两路境内的西夏军卒。 而到这个时候,这两路的军卒离着边疆也是不远。 潼川府首当其冲,可能要成为战场。 如此过去两日。 边疆的氛围逐渐凝重,如黑云压城。 利州东、西两路军卒离着边疆越来越近。 潼川府内新宋军亦是在备战。 早早就离开大理皇城的段麒麟总算是在大战即将到来之际,率着数十万众赶到嘉定府。 军民蔓延数百里远。 他们可谓是风尘仆仆了。 哪怕是朝中众臣,在跋山涉水途中自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个个脸色显得疲惫。 他们是从没多少人烟的邛部州进的成都府路,再往的嘉定府。因时间仓促,根本没能在各城多做逗留。 天知道终于到得嘉定府城下时,这些大理官员们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估计有人都想落泪了。 嘉定府内众新宋文武百官到城外数里相迎。 他们未必全都是段麒麟的人,但那些官居要职的,却无疑都是段麒麟的人。 他们都知道新宋的真正主子是谁。 赵昺没出城来迎接。 他们也不会管。 傀儡皇帝而已,没谁在乎。 现在段麒麟到新宋,赵昺的皇位能不能继续做得稳都很难说。只看段麒麟有没有想继续称皇的想法。 在城外相迎时,众新宋官员都是以跪礼叩拜,嘴里喊着万岁。 段麒麟等大步人马浩浩荡荡进城。 到这刻,才总算不再显得那么狼狈。 段麒麟率来的大理禁军都很快被安置到嘉定府内军营。 然后他便率着两朝文武百官直往皇宫。 新建的新宋皇宫。 既是皇宫,自然看上去颇为巍峨。只是和长沙皇宫却是没法比较,看起来要寒酸许多。 新宋到底不如大宋那么有钱。 这些年来,发展的速度较之大宋不知道要慢了多少去了。 在皇宫门口,禁卫将领早在门口迎候。见到段麒麟车辇到,也是跪拜叩礼。 赵昺等于是被啪啪打脸。 他应该是知道段麒麟等人到了嘉定府的,只从始至终,都没有出来相迎的打算。 哪怕到这刻,也仍然只是端坐于皇位之上。 他对于这个位置,有着病态的依恋。 只他坐在皇位上,殿内却是根本看不到有任何哪个臣子。唯有解立三,抱刀立于大殿门外。 <script>app2(); 1108.为摄政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那位跟着赵昺从邕州横山寨到嘉定府的曾大宋宰相陈宜中,现在已经彻底沦为段麒麟那脉人的走狗。 如他这种人,顺风而倒似乎是本性。骨气,兴许较之那墙头草还要柔弱得多。 很快,段麒麟带着大批人正式踏进新宋皇宫。 他后面人群中,陈宜中只能站在靠末尾的位置。有看似深不可测、洞彻人心的鬼谷宫主,有伪极境将星辰明灭两剑几近于修到巅峰的破军宫主,再有原大理国舅姜夔、重臣赵良才、燕巍昂等,以及诸多新宋官吏和附庸于段麒麟下面的诸多江湖高手。 这些实力融合起来真是相当惊人的。 破军宫主留在嘉定府自是为震慑大魔头解立三。 且不说他有没有足够的实力压制住解立三,但加上段麒麟此时身后跟着的这些高手们,解立三纵是再强也绝对不会是对手。 数百人向着皇宫深处行。到任何哪座宫门,守门的将士都是连忙跪倒在地上。 最后到大殿。 大殿盖在大理石地板上,前面栏杆上亦是雕龙刻凤。金黄色殿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段麒麟带着人到大殿外,直视坐在皇位上的赵昺。 想当初两人初次相见时,赵昺匆匆逃亡嘉定府,如同丧家犬。 而现在,段麒麟其实较之当初的赵昺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是带着不少将士来到嘉定府不假,只大理终是丢了。 当然,即便段麒麟如此狼狈,蜀中也仍是他的。这并不会改变赵昺的傀儡地位。 除非是段麒麟死去,或许赵昺这个傀儡才能有翻身奴隶把歌唱的机会。 解立三抱着刀立在大殿旁侧,默不作声,似浑然不将破军宫主等人放在眼中。又或许,是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说过他会用自己的性命保住赵昺,仅仅因为赵昺对他的收留之恩。 有许多大魔头性情古怪,杀人由心,护某些人也由心。 解立三性格狠厉,但对赵昺,的确是无话可说的。 若是段麒麟这帮人有要将赵昺如何的想法,解立三无疑不会袖手旁观。这从他持刀立殿旁就看得出来。 殿内,赵昺坐在皇位上也是俯视着段麒麟。 最终是段麒麟轻轻开口,笑道:“好长时间不曾见面了,你难道不打算到殿下来迎我?” 赵昺眼神扫过段麒麟身后众臣,没有说话。 他只走下大殿,到段麒麟旁侧,这才轻声说道:“我原本以为我会做新宋帝君到老,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被赶下来。” 他无疑是在讽刺段麒麟。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被大宋禁军逼出大理。 而段麒麟闻言,脸上笑意仍然不减。看起来这些天他心性实是有些长进。 他说道:“新宋皇上仍然会是你,只不过你日后便在皇宫深处饮酒作乐便是。如此到老,总好过你在宋国境内东躲西藏。” 赵昺微微诧异,“莫非你仍然觉得你还有机会挡得住宋军?据我所知,现在宋国、西夏军卒可是已经压到边疆了。” 段麒麟道:“我这辈子不弱于人。宋国想要覆灭我,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这些,你不必管。” 新宋存在,赵昺能依旧活得逍遥。 而新宋灭,赵昺大概也不能活。 听着段麒麟说出这句话,赵昺耸耸肩膀不置可否,径直向着大殿外走去。 众臣让出道路。 只刚走到大殿门槛处,赵昺忽的道:“怎么?难道现在新宋皇上起驾,众臣不需跪送了?” 众臣闻言脸色微怔,都是向着段麒麟看去。 段麒麟淡淡吐出个字来,“跪!” 众臣跪倒在地,“恭送圣上。” 赵昺负着双手,带着解立三离开。解立三嘴角有着几分讥讽笑意。 段麒麟明明可以取缔赵昺的皇帝位置,但他偏偏继续让赵昺继续做这新宋的皇帝。很显然,他是抱有某种目的的。 要不然,他没理由不自己做这新宋的皇帝,而是甘愿做个幕后之主。 当然,也不能全然说是幕后之主。 毕竟赵昺已经被段麒麟赶到皇宫深处去,以后在这皇宫内,段麒麟是真正的主宰者。 就算他不穿皇袍,不自称为朕,他也同样是这新宋的皇帝。 待得赵昺和解立三走得稍远,众臣便都立起身来。 姜夔站在段麒麟的身后,轻声问道:“皇上,您何不直接登基为皇?” 段麒麟却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他便向着皇位上走去。 在皇位上坐下。 众臣又有跪倒。 段麒麟抬手,“你们无需跪我。以后在新宋,我以摄政王自居。” 他这是彻底摆明自己不会登基为皇的意思。 有些大臣面上露出不解之色,但最终,并没有在这大殿上问什么。 段麒麟看着下面众新宋大臣,问道:“现在潼川府路边疆态势如何?” 有朝中大臣出列禀道:“会摄政王,据潼川府传到。西夏和宋国拥军十万众,正屯兵于潼川府北,暂且并未发动进攻。西夏军卒有八万众,其中有五万是凤翔、临洮两路军卒。真正西夏禁军的只有三万军马。” “嗯!” 段麒麟轻轻点头,眼眸深处有着道奇异光芒流淌而过。 他是鬼谷学宫和破军学宫真正的掌管人,破军宫主和鬼谷宫主将大权全权交于他。 关于庞红光这些探子,他自是知情的。 在他看来,赫连城和曲如剑两人带着五万凤翔、临洮军卒同行,简直和送死没有什么两样。 只这自是仍然不够保险。 段麒麟稍作沉吟后便说道:“封合璧元帅听令!” 封合璧率着他和王子乾麾下的溃军回到大理以后,诸部族军卒各自回部,他带着大理禁军回到大理皇城和段麒麟汇合。 如今,又跟着段麒麟到这新宋来。 其实这是暗合封合璧的心思的。 王子乾投宋,鬼谷学宫中终于没有再让他觉得嫉妒的人。整个鬼谷学宫,除去那些宫主辈元老,他在段麒麟身边地位最高。 但他如今却也是有些高兴不起来。 他地位高是高了,可段麒麟现在的形势却不太好。 若是段麒麟兵败如山倒,他以后的结局绝对不会有投宋的王子乾那般好。 现在封合璧也就是不知道王子乾在大宋已经被赵洞庭封为军长,若是知道这个消息,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为当初的选择后悔。 其实那个时候,他也是有投宋的机会的。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他只能坚定的继续呆在段麒麟这条船上。 “臣在!” 封合璧出列,对着段麒麟拱手道。 段麒麟道:“着你即刻率领五万禁军赶赴潼川府路,和副宫主同镇潼川府。届时再听本摄政王调度!” 封合璧得令,“臣领摄政王旨。” 段麒麟挥挥手,“这便去吧!” 他甚至都顾不得再让从大理赶来的禁军多做歇息。因为,现在宋国的禁军都已经压到边疆上。 在段麒麟心中,宋国的禁军比之西夏的禁军要让他担忧得多。 这些宋军实力强大,每每能打出出乎意料的大胜仗。虽只有两万人,但也不得不防。 段麒麟已经不敢,也没有资格再重蹈大理的覆辙。 封合璧闻言,便立刻向着大殿外走去。 他也知道军卒劳累,只是以他的心计才学,当然还是有能力让得士卒们在行军途中得到休息的。 就在这日,五万大理禁军离开嘉定府,赶往潼川府路。 段麒麟在大殿内挥退众臣以后,带着数个破军学宫真武境高手也是离宫。 他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去了鬼谷学宫。 那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村落里。 <script>app2(); 1109.秦寒起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新宋皇宫深处。 赵昺带着解立三回到后宫之中。 他原本只有皇后栾诗双,以及被封为袖妃的红袖两个女人。只到新宋为皇后,他自是又从民间搜罗不少美女。 这些美女个个都有出众之处,纵是不能全说是国色天香,也是相去不远。 只是,她们进皇宫后的生活却和她们之前想象的天差地别。 赵昺在人前温文有礼,平易近人。而在人后,却是个十足的疯子。 这些被招进宫的女人们富贵、地位倒是有了,但过的日子只能说是苦不堪言。 她们如同红袖那般,被赵昺当做是发泄的对象。 而且他不仅仅只是自己发泄,往往还会叫上解立三共同做乐。这完全就是折辱人。 而赵昺对此乐此不疲。 他的心理本来就是病态的。 若是在后世,他绝对是坚定的SM信徒。 红袖的寝宫。 赵昺刚到门外,便对解立三道:“谢前辈,您想去哪个宫殿,自己去便是。” 解立三点点头,转身就走。 现在他对那些后宫中有嫔妃住的宫殿也是轻车熟路。 大概所有赵昺的女人,除去为赵昺剩下子嗣的栾诗双意外,其余女人都被解立三给凌辱过。 甚至很多时候,赵昺就在旁侧看着。 待解立三走,赵昺抬腿走进红袖的寝宫。 有太监高呼,“皇上驾到!” 寝宫内,红袖坐在铜镜前,听得这声呼喊,微微有些发抖。 她素面朝天,不梳妆,有些憔悴,却仍是显得绝美。 到如今,她大概是有些痛恨自己为何生得如此绝色的。 自从被赵昺凌辱得不堪忍受以后,她为避免这种情况,宁愿自暴自弃,不再梳妆打扮。 可是皇宫内仍是没有能和她媲美的女人。 再加上她长得和颖儿颇为相似,这仍然让得赵昺对她格外“偏爱”许多。 听得赵昺到,红袖知道,赵昺这又是要来发泄了。 她想和赵昺同归于尽。 只是,她却并没有这个本事。 赵昺也是知道她的心思的,让得她的寝宫之内根本就没有能够伤人的东西。 空荡荡的寝宫,正如她空荡荡的心。 而且,似乎她愈发痛恨赵昺,反而让得赵昺愈发得沉醉其中。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太监的话音才落下不过十余秒,赵昺的身影便推门而入。 红袖连看也不看,只身子的微微抖动,却是足以体现她心中的害怕和紧张。 赵昺大步走到红袖身旁,揪住红袖的头发将她给摁了下去。 他嘴里说道:“纵是段麒麟回来,这新宋皇宫也仍是朕的。你,仍然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而在不远处的宫殿内,也是有女人正在惨叫着。 新宋皇宫,有人哭,有人笑。 等段麒麟到得鬼谷学宫时,天色已是黑了。 鬼谷学宫如今大部分学子都已经到新宋任职,整个村落内只有几盏依稀的灯光。 这些是还不够能力出山为官的弟子。他们都还很年轻,是鬼谷学宫这代欲要培养出来的大才。 段麒麟带着中破军学宫高手径直往其中某个茅庐走去。 茅庐窗户上,映着两个影子。 一人跪坐于床榻上,还有一玲珑有致的身影立在旁侧。手中似乎是捧着茶杯。 段麒麟瞧过两眼,走到门口敲门。 里面传出来颇为动听的女人声音,“谁啊?” 这声音颇为清冷。 段麒麟答道:“段麒麟。” 窗户里面那个女人连忙移步到正堂门口,将门打开。 见到段麒麟,她躬身施礼道:“轻舞见过少主。” 在她后面,有人跟着出来,也同样是如此。是秦寒。 如今的秦寒穿着布袍,只神色看起来竟是不如之前那般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多了几分人气。 段麒麟看着他,很敏锐地感知到秦寒的变化,问道:“这些时日在学宫中如何?” 秦寒答道:“依少主言,每日只是在学宫之内翻阅兵书。” 段麒麟又问:“当日之错,现在可以真正体悟?” 秦寒脸上带着几分愧色道:“秦寒自视甚高,却是小觑天下人了,多亏少主提点。” 段麒麟难得露出笑容来,“以你的性子能够说出这种话来,看来这些时日你在学宫中的确有些长进。” 说着,他在屋内椅子上坐下。眼神却是又向着那名为轻舞的女子看去。 这位女子乃是破军学宫中的天才,秦寒的心上人。 破军学宫中的高手现在大多数也都已经如这鬼谷学宫中大才般被起用,轻舞来鬼谷学宫,自是段麒麟的授意。 段麒麟眼神在轻舞身上停滞数秒,才又看秦寒,忽的问:“有轻舞陪着,想来你此生也是别无他求了?” 秦寒微微低下头去,没有立刻作答。 他知道段麒麟的城府,以段麒麟为人,基本上问出的每句话都是有含义的,很少会无的放矢。 而少主忽的问自己此生是不是别无他求又是何意? 很快,秦寒便是领会段麒麟的意思。 这让得他忍不住也是向着轻舞看去。 轻舞对着秦寒轻轻点头。 秦寒便向着段麒麟拱手,道:“秦寒、轻舞多亏少主成全。秦寒此生虽无他求,但仍愿为少主效死。” 段麒麟轻轻点头,“你能如此想,总不枉我在你身上耗费的苦心。” 他似是有些感慨,“秦寒,我们两人同进学宫,帝王之道、纵横之道,再有大局观,你不如我。但若是论战场运筹帷幄,虽你说不如我,但我却也是知道,你较之我是要厉害些的。池风鼓、王子乾、封合璧那些人,更是较你远远不如。现在,我被宋军逼到这蜀中来,已经再无退路,鬼谷、破军学宫也没有退路,为问你,可愿前往泸州去主掌大局?” 秦寒抬起头,“少主您这是要让我取重庆?” 段麒麟微微眯起眼睛,“重庆府乃是蜀中、宋国之间扼喉重城,若是能将其取下,我们或许能再保许长时间的安定。” 秦寒没有犹豫,只连道:“秦寒必为少主取下重庆。” 段麒麟些微诧异,“你难道都不算询问我重庆府内现在有多少宋军?” 秦寒道:“等秦寒到泸州,到时自会知晓。而不管重庆府内有多少宋军,秦寒都必定为少主拿下重庆。” 纵是段麒麟,眼中也是流露出欣赏之色来。 他说自己在小战场上运筹帷幄不如秦寒,这还真不是自谦的话。 秦寒大局观稍有欠缺,但论步步为营,当真是天下难得奇才。这从他当初跟着赵洞庭取梧州等地时就看得出来。 那个时候,包括完颜章在内的许多人,甚至包括赵洞庭,被他利用过后都犹不自知。 然后,段麒麟看向轻舞,道:“轻舞,你也跟着去吧!好生照料秦寒。” 轻舞长得绝美,还是破军学宫中奇才。但在段麒麟的心中,地位却好似远远不如秦寒这般高。 也是,以段麒麟这种人的性子,怕是只讲究见到实际成效的。 而两国相争,个别高手真难以取到什么大的功效,除非是伪极境、极境高手还差不多。 轻舞现在显然距离那种层次还有着很远的距离。 她对段麒麟的作用也就远远不如秦寒那么大。 秦寒这样的战术大才,运用得好可抵千军万马。 轻舞上元境,又能杀多少敌军? 这夜,秦寒、轻舞跟着段麒麟连夜离开鬼谷学宫。 秦寒重新被启用。 仅仅翌日,段麒麟在朝廷上就封秦寒为新宋的平敌王。前往泸州,主管新宋潼川府路南部所有军马。 而大理、新宋两朝重臣,谁都对此没有异议。 那些能够说得上话的,如鬼谷宫主、姜夔等人,都是知道秦寒厉害的。特别是姜夔,到现在怕都仍对秦寒记忆尤深。 <script>app2(); 1110.圣旨下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初可就是秦寒,才让得段兴智实现慑服大理诸部的夙愿。 那时候大理段氏从各部挑选五成守军充入禁军,可谓是大理皇室派系在大理那么多年,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刻。 只可惜,这种春风得意因为段麒麟的战事失败,而最终没有能够持续太长时间。 …… 大宋荆湖北路地境常德府、江陵府两座雄城。 经过数日的时间,替赵洞庭传旨的钦差终是赶到两城之内。当然,到常德府传旨的钦差到得更要早些。 钦差夜里到常德府,翌日天色上未全亮就赶往常德府守备军军区。 到时,文起正组织全军将士进行升旗仪式。 红金相间的旗帜在朝阳的光辉下熠熠生辉。 校场上众常德府将士个个将武器立于胸前,行注目礼。 自赵洞庭设计出大宋国旗,便传旨全国各地军营、学府、府衙等部门需举行升旗仪式的那刻起,升旗就是颇为庄严肃穆的仪式。 便是连赵洞庭自己,也是常常在皇宫之内参加升旗仪式的。 每日里升旗,都有不少百姓在皇宫前大街外远远观望。 这种仪式已是渐渐带着神圣的性质。 这面旗帜上,有着不计其数曾为大宋付出的将士们的鲜血。 也象征着大宋将会如旗帜这般缓缓升起。 不忘前耻,砥砺前行。 钦差赶到,见军中在升旗,也是立刻停下脚步。抬头向着国旗看齐,眼光随着国旗渐渐抬高。 直等到升旗仪式结束,他才带着数人走到文起旁侧,喊道:“常德府守备军文起文军长接旨……” 文起微愣,随即连忙单膝跪倒在地,“文起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满校场的常德府守备军将士都跟着跪倒。 钦差将圣旨打开,又喊道:“奉天承运,文起文军长治军有方,忠心耿耿,在江陵府战中为大宋立下不朽军功。朕特封文起为天罡军军长,从二品镇国将军。” 文起脸上震惊之色更甚。 赵洞庭的这般调动,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他在此次江陵府战中的军功也并不是特别突出,他全然没有想到,赵洞庭会让他顶替苏泉荡的天罡军军长职务。 如此,苏元帅又该如何? 这让得文起愣在原地好半晌。 直到钦差轻声喊道:“文军长还不接旨?” 文起只得将心中疑惑给强自压下去,接过圣旨道:“臣文起接旨!” 他从常德守备军调往天罡军当军长,仍是管理万余将士。但地位,却是有着极大不同。 禁军就是禁军,守备军较之还有差距。更莫说,天罡军还是禁军中实力最为靠前那个层次的禁军。 这甚至可以说是正规军和预备役的区别。 文起也不能再算是大宋的待起用将领,而将真正成为朝中大将。 再则他原来只是正三品武将,如今被封为从二品镇国将军。这军衔,也是提高了。 赵洞庭对他的封赏,不可谓不厚重。 钦差见着文起接过圣旨,脸上便是露出些笑容来,道:“文军长可要早些往江陵府去苏元帅面前述职,现在往江陵府宣旨的钦差可也已经在路上了。” 文起又愣,紧接着点头,“文起知晓,多谢钦差大人了。” 随即便将钦差请到了军区内房屋里去。 虽然其实这些钦差在朝中的地位必然没有文起这般高,但既然是钦差,代表着皇上而来,自是要好生招待的。 接旨翌日,文起便离开常德府守备军区,仅仅带着几个供奉往江陵府。 而在他到江陵府前,前往江陵府宣旨的钦差自已是到得江陵府内。 苏泉荡率着天罡、天立两军仍在城内。 何方松、金灏、姜修则是仍在鄂州城。元朝降卒、官吏尚且没有全然退出江南东路、淮南西路等地,他们不会轻易离开鄂州。 传旨的钦差在江陵府府衙内见到苏泉荡。 这时候苏泉荡已经是和周浅萝同居。两人之间仅仅差个名分而已。 且现在这事也已经上了议程。 只需等得大宋接受元朝让出的那几路,苏泉荡得以空闲下来,想必便会立刻和周浅萝成亲。 周浅萝可谓成为江陵府府衙内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典范。 谁也没曾想到,当初被派到苏泉荡身边照料苏泉荡起居,竟会让得她有如此的机缘机遇。 不仅仅嫁得如意郎君,而且郎君还是大宋的镇北大元帅。 不知道多少府衙内侍女说起这事时,都会羡慕得眼睛发红。 传旨钦差到府衙以后,便直接找到了苏泉荡。 他携带的旨意要多些。 首封,便是封苏泉荡为建康军区大元帅、军机省内阁阁士,从一品兴国将军,主管淮南西路、淮南东路、江南东路、两浙西路、两浙东路五路之禁军事务,再统管天罡、天富、天满、天立、天英、天平六军。只同时,也撤销苏泉荡天罡军军长职务。 苏泉荡早就知道这事,赵洞庭已然询问过他的意思,他心里自也不会有什么抵触。 在钦差宣读完这封旨意以后,他只问:“敢问是何人接管天罡军?再则天平军军长又是何人?” 这些,赵洞庭都事先没给过他消息。 钦差自不敢怠慢苏泉荡,连答道:“接掌天罡军的乃是文起文将军。天平军军长,苏帅你接下来自会知晓。” “噢!” 苏泉荡只是轻轻点头。 钦差眼神扫过同样跪在前面的吕玉文,轻笑,将手中圣旨递给苏泉荡,又拿出第二封。 这封,是封吕玉文为天平军军长,并让他以旧部组建天平军。多余士卒,可充入襄阳府守军。 吕玉文闻言自是大喜。 他可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皇上赋予如此重要的职务。 他虽投宋,但以前到底是投过元,身上有着污点的。在旁边跪着的吕文焕诸旧将也是个个神色动容,为吕玉文感到高兴。 同时,也为自己这些人感到高兴。 皇上并没有怀疑他们,对吕玉文这般倚重,足以让他们看到未来在大宋的光明前途。 再第三封,封禹兴文为天立军军长。 第四封,封马飛为常德府守备军军长。 第五封,封魏玉堂为天立军副军长。 第六封,封唐洪才为天平军副军长。 第七封,封刘同为天平军都虞候。 随着封赏的圣旨越读越多,那些吕文焕旧部将领们更是渐渐忍不住喜形于色。 谁也没想,除去吕玉文外,连魏玉堂和唐洪才两人竟也都成为副军长。而且皇上在旨意中还说了,天平军各团将领起用旧将,都由吕玉文定夺。 这也既是说,他们剩余的这些将领,纵是没有升官,也仍旧会握有军权。 还有第八封,则是封周浅萝为从一品诰命夫人。 因周浅萝不在这,圣旨由苏泉荡代接。 苏泉荡满脸笑容,想来,浅萝知道这封圣旨后定然也会极为开心。 她以后也将不再是白身。 再往后,其余将领的调动、封赏等等,赵洞庭便没有再下旨意。 只钦差交密信给苏泉荡,道:“苏元帅,皇上说了,军中其余将领的封赏您且先代宣下去。待日后,皇上再亲自宣读。” 苏泉荡接过密信,微微疑惑,“皇上亲自宣读?” 钦差低声道:“待得元朝彻底将淮南东路等路让出来,皇上有意前往临安府。届时会将军中调动公诸于天下的。” 然后又对着苏泉荡拱手,道:“老奴在此便先行恭贺苏元帅了。纵观大宋,能在您这般年纪就成为从一品兴国将军的,前无来者啊……” 苏泉荡站起身,笑道:“钦差大人客气了。” 然后也是将钦差给请了进去。 建康军区大元帅。 这个官职,倒是和镇北大元帅没什么太大区别。甚至以前只有四个军区,而现在却有六个。 这可以说朝中能和苏泉荡平起平坐的人越来越多了。 但是,他麾下却是又多了一支禁军啊! 而且,官衔也是提升了。现在是从一品,再往上走,那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正一品了。 <script>app2(); 1111.新旧元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得府衙内大堂里坐下以后,苏泉荡只又问钦差:“皇上可曾明示我何时率军前往建康?” 关于这点,赵洞庭的圣旨中并未提及。 钦差闻言微笑,道:“这件事苏元帅可以自己拿主意。皇上只说,有意在两个月后前往临安。” “噢!” 苏泉荡轻轻点头,心中有数。 皇上打算两个月后往临安,而他苏泉荡,显然要在皇上到临安以前便将整个建康军区治下各路都安排妥当。虽淮南东路等地皇上自然还会设立节度使、安抚使、监察使等职,但他作为建康军区大元帅,也肩负着淮南东路等地境内的治安重任。总不能皇上到临安后,淮南东路等地境内还有流民,甚至乱民、元军等等出现,更莫说是刺杀皇上的刺客。 而且,皇上先行赦封的建康军区众将。也既是说,建康军区众将士还得在各地府衙赶到之前先行在淮南东路等地内扎下根基。 建康军区若是做得好,以后各地节度使等主官带着官吏往各地,也更容易掌握局势。 苏泉荡心想,现在元军、官吏已经在陆续退出淮南东路等地,自己往建康府宜早不宜迟。 虽如此必然要延后和周浅萝的亲事,但两人已经同居,自然也不急在此时。 等钦差离开府衙以后,苏泉荡当即便对众将下令道:“各军收拾行装,准备五日内前往建康府。” 如此,江陵府内只会剩下江陵府守军。 但苏泉荡并不担心江陵府会面临什么危机。 现在南京路、京兆府路的元军也都已经退回,没有哪国的军队可以长驱直入到江陵府来。 且襄阳府暂且还有岳鹏、肖玉林和刘子俊坐镇。 就算到时岳鹏他们率着将士离开,有元军扑杀过来,江陵府守军和常德府守军也不是那么好对付。再则长沙城内还有飞天军和皇宫禁卫。 这回元朝败得颇惨,又是和亲,又是割地的。苏泉荡压根不觉得元朝还会有胆气和余力再攻大宋。 江陵府无需再重兵把守。 就在这日,苏泉荡同时传令鄂州的何方松、金灏、姜修,让他们也做好拔军往建康府的准备。 翌日。 天罡军利剑团团长马飛于清晨时分离开江陵府,往常德府任职。 他从天罡军调往常德府守备军,明面上看起来是退出最前列部队。但实际上谁都知道这只是皇上欲要培养马飛。 由利剑团团长升任常德府守备军军长,等于是曲线救国。 想来等以后有机会,皇上定然又会将马飛调往禁军之中任职。而到时候,他便有足够的资历成为禁军军长。 赵洞庭的旨意也相继传到鄂州、静江府以及荆湖北路的靖州等地。 何方松、金灏等人官任原职,只是军衔提高半级。 静江府。 吴阿淼恰恰带着皇宫禁卫和靖江守备军从宜州回到静江府。 刚回城内,他便带着众人往柳弘屹的静江府安抚使府衙。 各府衙都坐落在静江府子城内。 这里可谓是广南西路权利中枢。能在子城各府衙内为主官的,都是跺跺脚便能让广南西路发生地震的大人物。 到安抚使府衙后,吴阿淼给柳弘屹道过谢。柳弘屹让诸守备军回往军营,还留吴阿淼在家中吃饭。 虽然现在他和何慧香生有儿子,且年纪已经六岁,正是最调皮的时候,但希逸和何青衣不在身边,总不会显得太过热闹。 希逸现在仍在雷州任知州之职。 而对于吴阿淼,柳弘屹无疑是颇为顺眼的。首先吴阿淼是皇上的好兄弟,其次,两人还是同出广南西路。 只正在吃饭的时候,从长沙赶来的钦差便到得府衙之内。 柳弘屹闻讯,自是顾不得再用饭,连忙往府衙外去迎接。 何慧香和聪明却又顽皮的虎儿也是连忙跟着出去。 再回来时,钦差和几位随同钦差到来的供奉也都跟在柳弘屹身后。 柳弘屹和何慧香都是面有喜色。 虎儿更是蹦蹦跳跳,嘴里不断喊着:“爹爹当大元帅咯!爹爹当大元帅了!” 这件事情想来是要震动整个静江府的。 柳弘屹由广南西路安抚使升任镇国军区大元帅。后者已经不是用封疆大吏可以形容。 较之镇南军区大元帅之职,原本的广南西路安抚使显然有些不那么耀眼。 安抚使总管各路守备军和守军将士。虽同样权利巨大,麾下将士无数,但守军将士和禁军显然有颇大差距。 而且说起来,守军将士是同时受节度使和安抚使监管的,还不仅仅只是听命于安抚使。 柳弘屹真正要成为大宋最顶尖那个层次的官吏。 连吴阿淼在屋内听到虎儿的喊声,都是露出颇为诧异之色来。 他也没想到赵洞庭会封柳弘屹为大元帅。毕竟,柳弘屹现在肢体并不健全。 其后不多时,安抚使府衙内便是陆续有贵客临门。 广南西路节度使董震、监察使穆康巽,再有律法使等等众父母官都是赶到安抚使府衙内为柳弘屹道贺。 柳弘屹忙不迭又让府中下人再开宴席。 而后众人座谈,言语中自是难免会议论及谁会接任柳弘屹的安抚使之职。 众人都希望传旨钦差能够给出点提示。 只可惜,这钦差却是也不知情。他只说道,皇上对此还并未露出半点心迹。 但谁都明白,转运使之职很快也会尘埃落定。因为,柳弘屹既然转任镇国军区大元帅,总不能迟迟不上任。 镇国军区就设在静江府,还有许多事情需得他去操劳的。 荆湖北路靖州。 给张珏传旨的乃是皇宫中能和刘公公那个层次并肩的总管大太监。 尹永宁被正式封为天微军军长,天空军调于镇国军区麾下。 这些都不能算是太大的事。 真正让众人动容的是,赵洞庭旨意中让张珏往长沙出任军机省内阁副阁主,卸任镇南军区大元帅之职。 这算是退休了。 而张珏在镇南军区任职这些年,众将自是不舍。哪怕是柳弘屹在大宋也颇有盛名,众将自然仍是希望张珏继续担任大元帅之职。 张珏对此只道:“皇上才刚刚设立退休制度,乃是为我们大宋众臣着想,难道你们想在我这里破开口子不成?” 这事自是没得商量。 他对退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 为大宋征杀这么多年,他由当年的俊朗青年变成现在的迟暮老将。也该是到退休享清福的时候。 军中高兴、任伟等人听他这么说,自是不好再劝。 张珏放话,让众将准备收拾行装,带军赶往静江府去。唯有飞天军任伟要率军随他赶往长沙。 赵洞庭显然并没有将飞天军算在禁军之列。飞天军乃是特种部队,和飞龙军是相同的。 就在这日,张珏便开始让覃香收拾行李,准备回长沙养老。 他们两口子对此还是颇为高兴的。毕竟现在大宋国情,也没什么需要他们再担心的。 而君天放,自然也是要随着张珏前往长沙。 到他这个年纪,也没有再想着继续游历天下。能到长沙陪着老头终日喝喝茶、聊聊天,颐养天年着实不错。 只不过,赵洞庭怕是未必会舍得让他那么清闲着。 真武境后期高手在这个天下可不多见。 若是这样高手都不给武鼎堂出点力什么的,那真正是太可惜了。 只赵洞庭当然不会在圣旨中说这事便是。 如此过去数日,隆兴府、建宁府、福州等地也相继收到赵洞庭圣旨。 大宋各地再现军卒浩浩荡荡穿梭于荒野的景象。 而在西夏、新宋边疆,利州东西两路的守军也终于是姗姗来迟。 <script>app2(); 1112.互相算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赫连城、曲如剑再有杜浒、郑益杭各率着军卒此时正仍是对潼川府保持着虎视眈眈之势力。 近几日,双方的斥候试探俱是更为密切许多。 真正眼瞧着大仗就要兴起。 而谁都没有选择先行动手。 赫连城他们在等,在潼川府的鬼谷副宫主显然同样也在等。 他收到从嘉定府传来的信,得知池风鼓率着五万大理禁军正在赶来。自是更不愿意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有潼川府内四万多士卒,再有利州、临洮、凤翔等路的军卒里应外合。若是再等到池风鼓率军前来,纵是郑益杭和杜浒两人麾下宋国禁军再强,他也有把握啃得下他们。若是如此都啃不下,那他这鬼谷副宫主想来也是徒有虚名了。 潼川府内泸州城,秦寒经过数日的跋涉以后也是从嘉定府火速赶到这里。 他带着赵昺的圣旨,以及平敌王虎符。有此符在手,泸州城内的三万余新宋将士都得听他号令。 而在仅仅离着泸州城不过三百余里的重庆府内,现在尚且只有苗右里的天伤军和庞文波的重庆府守备军坐镇。 庞文波也已然收到调任天剑军军长的圣旨。 当然,他此时并不会离开重庆府。 正是正午时分。 庞红光的利州东路两万将士在离着潼川府路边境不过数十里的嘉陵江畔扎营造饭。 利州西路贾峰华的两万将士并没有和利州东路守军同行,他们直从利州西路往南,现在距离潼川府要更近些。而且,已经赶到赫连城、曲如剑的军营中和他们汇合。 于是在赫连城、曲如剑军营内,将士真正达到逾十万众。 在军营内,众西夏禁军以及凤翔、临洮还有利州西路的将领汇聚,共有数十之众。 利州西路主将黎正钦,看起来约莫四十岁许年纪。面上始终带着些微笑意,只长得却是有些渗人。脸上布满坑洞。 这应该是以前旧疾留下来的后遗症,让得他的笑容始终难以给人和煦的感觉。 只到赫连城的帅帐之内后,他的眼神便偶有和凤翔、临洮两路守军主将交汇。 他们各自是贾峰华以及凤翔、临洮两路节度使下面的大将,能被委以重任,无疑是贾峰华等人最为亲信的人。 而他们主子到底是向着谁的,他们这些人心中自然也是有数。 别看赫连城、曲如剑两人此时坐在主位上,但在他们看来,这两人简直只是跳梁小丑而已,连死到临头都不自知。 现在凤翔、临洮还有利州西路共有七万大军汇聚于此,突起哗变,曲如剑和赫连城麾下的将士不可能挡得住。 纵是曲如剑的齐天军麾下有许多热气球又如何? 他能有升空的机会? 刚刚黎正钦等人的眼神交汇,俨然已经坦露各自的心思。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今夜即刻率军哗变。根本无需再依靠潼川府内的新宋士卒。 如果单凭他们就将曲如剑、赫连城覆灭掉,再灭那两支宋国禁军。此役,他们这些人便是最大的功臣。 而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好似真没有察觉似的,坐在主位上,脸上笑意盎然。 赫连城先是代表诸军欢迎黎正钦的赶到,然后便道:“现在黎将军既然已经赶来汇合,那咱们明日便可拔军攻潼川府了!新宋士卒在宋国禁军面前大败亏输,如今新宋已是风雨飘摇。我等大军逾十万,必能直捣龙庭,覆灭新宋。届时我们西夏的国土将扩大无数,诸位,也将成为我们西夏名将!” 他看起来意气风发。 曲如剑也是在旁点头,“我仿佛已经能够看到诸位日后在皇城大殿内受皇上封赏时的场景了。” 众将都是笑着附和,黎正钦也是如此。 只他们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自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西夏国力孱弱,和宋国联盟,在有些人看来分明就是与虎谋皮。不是所有人都看好这件事的。 而如临洮、凤翔两路的大军主将,自然更是如此。 他们受两路节度使的影响,只怕到现在都仍然认为新宋还有很大兴盛的可能。起码机会较之西夏要大许多。 再者,李秀淑终究只是个女流而已,又能将西夏发展到何种境地? 他们这些人应是知道段麒麟的存在,也就知道段麒麟的厉害。 虽段麒麟失去大理,但这还不足以让他摔下神坛。 在帅帐内,西夏众将座谈数十分钟。 从赫连城欢迎黎正钦率军前来开始,到他和曲如剑两人定下进攻潼川府的战术结束。 他们两个打算以禁军和齐天军为主力进攻潼川府西门。凤翔、临洮、利州西路守军则是在北门诱敌。 众将自是都能明白他们的意思。 那看样子,利州东路和宋国两支禁军,应该是负责进攻潼川府东门了。 围城必缺,想来赫连城他们不会彻底将潼川府给围死。 当然,这些都并不重要。 待得赫连城、曲如剑让众将各自退下去以后,凤翔、临洮两路主将还有黎正钦有意无意的结伴而行。 最终是凤翔路的主将开口,道:“两位,出行前想来两位节度使都有给过你们交代吧?” 临洮路主将和黎正钦都是轻轻点头。 凤翔路主将又道:“那等夜深,便以我营内六发令箭为号。咱们同时率军攻向禁军和齐天军军营,如何?” 黎正钦和临洮路主将又是点头。 然后三人只是数句话间,便得以分工。 赫连城、曲如剑麾下三万人,分三营而扎。刚好是一路守军对付一个军营。 黎正钦的利州西路守军负责端掉曲如剑的齐天军。 或许在他们看来,齐天军在陆地上作战并非是多么的厉害。 而他们正在途中商议时,赫连城、曲如剑两人也是在帅营内小声说着话。 曲如剑问赫连城,“赫连将军觉得他们可会今晚哗变?” 赫连城轻笑,“我都说及要准备进攻潼川府了。他们想来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 曲如剑拱拱手,“那我这便先下去安排了。” 赫连城哭笑不得,“曲将军你可莫要框我,若是预料不差,你现在怕是已经准备完全了吧?” 曲如剑闻言只是笑。 他当然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匆匆做准备。要是连那点未雨绸缪的本事都没有,他也没法成为齐天军的主将。 而赫连城,当然也已让麾下禁军做好准备。 他早就在期盼着黎正钦前来了。 这注定是场互相算计的战役,而最终鹿死谁手,只要动手,想必很快就能见到分晓。 这个时刻,赫连城心中想得更多的却是杜浒、郑益杭两人麾下禁军。 也不知道,两万宋国禁军能否镇住同样为数两万的利州东路守军。 庞红光据说是贾峰华等人之手,可能他的利州东路守军较之其余三路守军会要厉害不少。 夜色渐深。 襄阳府内均州城外。 两日前,赵虎带着圣旨到襄阳府,岳鹏收到圣旨以后就带着赵虎和肖玉林从襄阳府出发,往达州方向行军。如今在这里扎营。 刘子俊镇守襄阳。 这不是为防范元军,而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将襄阳各城都接纳到手中。他纵不出征,任务也是繁重。 只均州距离达州尚且都还遥远,此时此刻,岳鹏自是无法影响到潼川府路边疆的局面。 他能不能赶在大战结束之前赶到都还很难说。 夜深深时,在西夏军营内,忽有六发红色的令箭在空中炸响。 无数士卒为之动容。 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script>app2(); 1113.平乱之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紧接着,在凤翔、临洮还有利州西路的守军军营内,便都出现无数的火把。 各军将领本就让士卒不歇息待命,此时此刻,便都是将士卒从军营内呼喝了出来。 千夫长唤百夫长,百夫长唤十夫长,十夫长叫唤帐篷内的弟兄。 士卒们没有卸下甲胄,俱是抄起兵刃就跑出帐篷。如此,自是很快就集结完毕。 凤翔、临洮两路守军主将在军前只是高呼数句,说是要灭女帝,立新君,让西夏重归男儿治下。然后便带着将士杀出营去。 而实际上,军中的士卒们是弄不懂什么情况的。 他们不远远不够接触到那个层面的事。 他们只是茫然跟着杀出营外。 将领们让他们打谁便打谁。这在这个年代貌似是很普遍的事情。 因为士卒们都是听命于军中将领的。 黎正钦也同样是率着利州西路的守军杀出营外,只他出发前,却并未说要灭女帝。只是让众将士随他冲杀。 杀谁,没说。 貌似也没必要对麾下那些士卒们说。 将领们知道就可以。 而在凤翔、临洮还有利州西路这些守军杀出营外时,曲如剑和赫连城麾下的军营还不见太大动静,只是有些骚动。 这骚动,也只是因其余军营的突然动乱而起。 军中士卒们怕是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将军们让他做好准备,防范任何人袭营。 是任何人。 夜色中,见着西夏禁军和齐天军军营内都没有太大动静,凤翔、临洮两路的将领们不禁暗喜。 他们分别率军冲杀往西夏禁军的两个军营。 其中有个军营属曲如剑统治,就在齐天军军营的旁侧数里处。 另外那个军营,则又要离得更远些,都是赫连城的军卒。 夜色沉沉杀气浓。 如凤翔、临洮这些守军大概是没怎么上过沙场的,但毕竟经受过训练,看起来也不是乌合之众。 只不多时,那临洮路主将便是距离着曲如剑麾下的那支禁军军营不远。 军营内那些被立在支架上的火盆尚且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而在他们东侧不远,黎正钦也正率着军卒往曲如剑的齐天军军营。火把如长蛇,照亮夜色。 “杀!” 在离着禁军东大营不过数十米时,正驰马的临洮路主将终是忍不住大喝:“灭女帝,立新君!” “开炮!” 而几乎同时,在禁军军营门口却是也有大喝声响起。 无数火把突然浮现。 火光中,是排列得密密麻麻的投炮车。 吼声是曲如剑发出来的。 他亲自坐镇在这里。甚至可以说,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随着他的吼声落下,一枚枚黑黝黝的轰天雷被投炮车抛掷了出去。 一团团火光在地面上浮现。 这直让得临洮路守军中惨叫连连,人仰马翻。 各临洮路将领都是露出震惊、不安之色。哪怕是那主将也同样是如此。 他们才刚刚杀到,就被这样炮轰,显然禁军已然是料到他们会来袭营了。也就是说,他们的计划被暴露了。 要是现在这些将领还只认为禁军是匆匆集结,那他们也就和傻子无异了。 他们哗变事出突然,禁军不可能这么快就作出对策的。只可能是早有部署。 这刹那,临洮路主将心中怕是有些退意。 但不可能退。 他没地方可以退。 现在已经哗变,要是不灭掉曲如剑、赫连城麾下将士,他们将会面临整个西夏的围剿。到时候绝无幸存的希望。 往新宋投诚? 这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西夏士卒多是西夏百姓,他们可以和禁军冲杀,但未必见得愿意千里迢迢到新宋去当兵。 “冲!冲杀进去!” 于是,凤翔路主将只得硬着头皮率众继续往前冲杀着。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哗变这样的事情,不可能被西夏女帝宽恕。 再者,他本来就没将自己当做过西夏的将领。他这本就是在为新宋,为段麒麟而战。 然而,当他这声吼刚刚落音之时,禁军军营门口却是又有变化。 十余弩车被推到营门口。 根根利箭呼啸而出。 这些粗如手臂的箭矢连马匹都能够穿透,就更莫说是士卒。 临洮路守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们前怕的骑卒前赴后继地倒在冲向营门的道路上,或是在爆炸中被炸得血肉模糊。 两万余人虽漫山遍野,这刻士气却愣是被西夏禁军给压下去了。 曲如剑在军营之内以逸待劳。 营内投炮车只是不断往外抛掷着轰天雷。 这几近于让临洮路守军出现断节的情况。前面的军卒继续向着军营冲杀,后面的士卒却是受轰天雷所致,逡巡不前。 而临洮路主将显然并没有办法在此时逆转这种局面。 这些临洮路守军远远算不上不怕死,想让他们顶着密集的炮火向前冲杀,可能喊破嗓子都难以见到什么功效。 唯有先行将军营内的投炮车给灭掉,如此后面的将士方才能得以冲杀过来。 于是他率着军卒只是继续向军营冲杀。 都是骑卒。 军中的弩车等等器械,这时候都还落在后面。 “弩车后撤!” “断马军、弓箭手预备!” 军营内,曲如剑等西夏将领发出这样的喊声。 十余弩车当然不可能挡得住这些临洮路的骑兵。 而断马军,却是西夏军中专门针对骑兵的兵种。由盾牌兵和钩镰兵组合而成。 盾牌兵拒马,钩镰兵钩马腿。 他们手持的钩镰枪便好似是镰刀绑在竹竿上,正如西方死神的武器。对割马腿有着奇效。 军营大门及旁侧百余米距离内,都有盾牌兵和钩镰兵领命顶上前去。 投炮车仍然在开炮。 然后转眼,临洮路的骑兵便和他们剧烈碰撞起来。 有盾牌兵被战马撞得向后踉跄跌倒。 也有战马被钩镰枪钩断马蹄,马上士卒摔落下马后,即刻被乱枪戳死。 除去瘟疫、天灾外,战场上的性命大概是最显得不珍贵的。 只短短时间内,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葬身在这嘉陵江畔。 他们或许为人父,为人兄,为人子。但随军出征,却再也没有回去的可能。 只有魂能归故土。 而就在军营沿线发生的激烈厮杀的这个时候,黎正钦也忽然带着军卒折道,向着这边杀来。 他嘴里大喝:“临洮军叛国哗变!诸将士随本将平乱!” 他率军直直杀向临洮军后面那些被投炮车所阻的军卒。 火把飘摇着。 军营内,曲如剑看到这幕,心中重重松口气。 幸好贾峰华是真的倒向了女帝。 要不然,这场厮杀的胜负归属,还真难以预料。而现在,他们算是稳操胜券。 有他麾下万余禁军,再有黎正钦两万利州西路守军。在以逸待劳的情况下,要打败临洮军应不是难事。 他没打算让齐天军插手这边的战事。 这是他和赫连城早就商量好的。 因为赫连城那边也必然会要面临叛军的进攻,曲如剑必须替他分担压力。 眼瞧着黎正钦率众很快就杀到那些临洮军军中,曲如剑立刻传令道:“让齐天军升空,去援助禁军左大营!” “是!” 有传令兵领命,驰马向着军营东门而去。 而临洮路的主将在注意到黎正钦率众杀向自己的后军以后,已是面无人色。 他好似突然明白赫连城、曲如剑为什么非得等待利州西路军赶到了。 他们这根本就不是要进攻潼川府,真正的目标,就是自己这些人。 亏得自己之前也在期待利州西路军赶到,企图以绝对优势覆灭曲如剑、赫连城两人大军,真是愚蠢到了极致。 眼下有黎正钦相助,赫连城、曲如剑便等于有五万余将士。这种力量,已然能够和临洮军还有凤翔军持平了。 更致命的是,现在齐天军正在好整以暇。 这临洮路主将很难想象,若是等齐天军升空,将会是怎样的场面。 他们可没有应对热气球的武器。 而且,军中连热气球都没有。 <script>app2(); 1114.平乱之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倒并非是他们这些人不能弄到热气球。 他们实属于段麒麟的人,而段麒麟掌握有热气球的技术。他们想要这种技术,段麒麟想必不会不给。 只是他们不可能要。 庞红光这些人明面上到底是属于西夏的。他们统治的利州、凤翔等路境内必然有李秀淑的探目。 李秀淑热气球仅仅只提供于齐天军和禁军之中,若是发现他们也拥有热气球,他们又该作何解释? 到时候他们实为新宋探目的身份便会要暴露出来。 所以,自投向西夏以后,庞红光等人都是老老实实,并没有大肆扩张麾下守军的实力。 庞红光、贾峰华,还有凤翔、临洮两路节度使麾下,他们地境内都是没有热气球军存在的。 听着后面喊杀声震响,临洮主将只觉得心中寒意不断在加剧着。 光是现在,他的胜算就已是不大了。只等曲如剑的齐天军升空,他的临洮军必然更是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除非…… 临洮主将冲杀到营门外后没有继续向着里面冲杀,只是将自己掩藏在军中,这刻,忽然向着旁侧亲卫将领看去。 他说道:“你即刻率军突围,前去潼川府报信。请求潼川府出兵相助我等!我在这里周旋,兴许还能撑段时间!” 他毕竟还有着两万多士卒,再加上凤翔路的两万多军马。若是指挥得当,赫连城、曲如剑还有黎正钦想要短时间内消灭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是!” 这亲卫将领也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领命,率着麾下就往后折返而去。 厮杀仍然持续。 临洮军不断向着军营内发起冲击。 曲如剑麾下禁军牢牢挡在大营门口和两侧栅栏处。 两军厮杀逐渐酣畅。 约莫过十余分钟,在这大营的西侧数里。凤翔主将带着麾下也是冲杀到赫连城麾下禁军大营外。 他们同样是直接向着大营内发起了冲击。 军中火把无数。 有弓箭手尚且还离着大营百余米就向着营内射箭。 只同时,大营内也是忽有无数火光乍现。许多投炮车出现在火光之中。 赫连城同样以炮阵迎敌。 炮声在整个西夏军区内响彻着。 这怕是都能够惊动距离这里不远的郑益杭、杜浒两人的大宋禁军。 凤翔军被军营内猛烈的炮火挡住。 他们同样在这连绵的炮火中被炸得有些发懵。 凤翔主将自是也在这刻意识到不妙。只这刻,都已然不能说是箭在弦上,而是箭矢都已经发出去了。 他没有退路。 现在撤军,军营内西夏禁军必然会趁势追击。到时候,他只会败亡得更快。 于是乎,他只能举枪大喝:“杀啊!杀!” 而这样的喊声,在阵阵的炮火声中实在是传不出去多远。 凤翔军攻势受阻的情形难以改变。 就在这个时候,在东面数里处,有不计其数的热气球缓缓升空。怕是得有将近两千个。 曲如剑麾下的齐天军应是全军出动了。 黎正钦临阵扑杀向临洮军,让得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和余地将热气球升空。 这么多热气球,便如同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刹那间,不知道吸引去多少人的注意力。 凤翔、临洮两路将士怕是个个心中发寒。 他们即便没有见过热气球,也定然是知道热气球厉害的。纵观诸国之战,热气球都是不可或缺的武器。 这早就让得热气球名扬天下。 而在赫连城的军营内,赫连城见到热气球缓缓升空,立时就不禁大笑出声来。 他们胜券在握。 他大喝道:“将士们!咱们的热气球升空了!胜利在即,将这些叛军给本将挡在外面!” 军中响起齐整的应答声。 惨叫声、箭矢的破空声、刀剑相接声、炮弹声,声声不断。 双方军卒其实未必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凤翔、临洮两路袍泽为何突然倒戈。他们能做的,仅仅是随着将领厮杀。 这是他们作为士卒的操守。 时间,缓缓流逝着。 这夜嘉陵江畔注定是要血流成河。 若凤翔、临洮军胜,绝不会给赫连城那些人活路。 而赫连城、曲如剑的西夏禁军胜,也必然会将凤翔、临洮两军全军覆没。 只有如此,西夏才可能安稳。 曲如剑的齐天军彻底升空以后,并未去轰炸临洮军。而是从高空掠过,径直向着赫连城的军营而去。 但这,并未让得那临洮主将脸色有丝毫的转好。 他当然知道齐天军往赫连城的军营去是何用意。 在这里,他的军队已然被禁军和黎正钦的利州西路军联手压制,根本无需得再让齐天军出手。 而在赫连城那边,和凤翔军只能说是势均力敌。齐天军赶过去,这是要奠定胜局的。 只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他在地面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热气球向着赫连城的军营飞去。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前往潼川府求救的那支亲卫手中。 再西侧些。 郑益杭和杜浒两人的军营之内。 郑益杭匆匆到杜浒的帅帐中找到了杜浒。 刚会面,便是笑着说道:“杜军长,那边好像是打起来了。” “呵呵。” 杜浒也是轻笑着,“想来是西夏那些叛军按捺不住了。听这炮响,赫连城他们应该占据着极大上风。” 炮响虽密集,但仍有章法。这想来不可能是凤翔、临洮等路的炮军。 因为大军在进攻途中,投炮车通常还是会有所顾忌的。再者,匆匆袭营,也不便带着投炮车前往。 郑益杭又道:“那咱们是不是这也准备准备?” 杜浒微微沉吟,然后点头:“也是时候了。若是让利州西路军收到消息,他们跑了,到时候还得去撵他们。” 说罢,却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然后郑益杭便就离开杜浒的军营,往自己的军营内去。 两人都是连夜将士卒唤醒,匆匆整装,准备进发在他们北面约莫十里扎营的利州西路军营。 这对于大宋将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们在往常的训练中,夜晚被将领唤醒是常有的事情。这是专门用来应对紧急状况的。 两个军营刹那间都是闹哄哄起来,士卒云动。 大宋禁军将士们以最快的速度穿上甲胄,然后便匆匆赶赴到了军营内空地集结。 整个军中,都并无什么重型火器。最重的也就是掷弹筒和热气球,而这两种东西,也不算特别重。 掷弹筒完全可以算是单兵作战武器,热气球有五个将士抬着也是绰绰有余。 郑益杭、杜浒两人分别穿着甲胄立于军前高台上。 他们都并未多话,仅仅只是吼出两个字,“出征!” 前后大概只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两个营内的大宋禁军都是离营,并肩向着北面而去。 军中粮草以及重型器械都被留在军营之内。 临洮路主将的亲卫将领率着麾下亲卫这时自是已然冲出战场去。 曲如剑麾下禁军并未杀出营来,根本就没有人阻拦他们。 只他们能否顺利在潼川府请到援军,援军又能否及时赶来,这自然还是个未知数。 整个潼川府、西夏边疆的战事,到现在仍然可以说还远远不到分晓的时候。 曲如剑的齐天军已然在赫连城的军营外展开轰炸。 这直将未能破营的凤翔军给炸得魂不附体。 他们冲又冲不进去,主将又迟迟不下达撤退命令。被近两千热气球覆盖,其情形可想而知。 只这么短短时间,凤翔军将士便已是折损无数。 这种情况,军心自是涣散不堪。 有许多士卒顾不得再去执行军令,为求活命,四散奔逃开去。 <script>app2(); 1115.平乱之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不是军中的将领们能够阻止得住的。 甚至有许多将领都早已跑散去。 只要离开这里,他们脱下军装还能继续生活。但留在这里,可就没有任何活路了。 毕竟西夏对军卒的管理仍是远远不如大宋那么先进。 他们的军卒虽然同样在营中有报备,有家庭地址等等。但换个地方,那些秋后算账的监察军也未必能找到他们。 这倒不是赵洞庭没有将治军的方法告诉李秀淑。而是李秀淑在西夏的威信终究不如赵洞庭在大宋的威信,诸多政策实施下去,也就难以见到大宋那样的效果。 齐天军的出现,让得凤翔军兵败如山倒。 夜色愈发深沉。 只过去不到两刻钟时间,赫连城在军营内瞧着凤翔军大乱。当即大喝,率着军卒们转守为攻,向着营外冲杀过去。 营门大开。 西夏禁军骑卒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冲出大营。 他们举着的火把便如长龙。 上空的齐天军见得此情形,停止了对下面的轰炸。 而即便如此,仅仅剩下数千人马的凤翔军自也已经没有再转败为胜的机会。 齐天军虽停止轰炸,但并未离去,这对他们的军心本来就是种威慑。 赫连城身先士卒,冲杀在众将士的最前面。 接下来便几乎只是剩下屠杀了。 胜利的天枰彻底倾向于赫连城的禁军。 他们杀到人群中后,众凤翔军更是作鸟兽散。不知多少人被铁蹄踏过,更多的则是在乱刀乱枪之中被斩杀。 而在曲如剑那边,临洮路军的情形较之这边要好上许多。 他们虽被分割为两段,但到底没有被热气球轰炸。两万余士卒,不是黎正钦和曲如剑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吞下去的。 厮杀显得很是混乱。 火把在到处招摇。 黎正钦并没有如赫连城那般率着将士杀到营外。 于他而言,只要临洮军继续向着营内冲击,那这大营就完全是临洮军的绞肉场。 他们有着栅栏以及弩车、投炮车等作为防护,完全不担心临洮军能够破掉大营。 这样消耗临洮军的有生力量,实在是件美事。 临洮军主将心中较之之前愈发焦虑。 齐天军在赫连城的军营上空轰炸那么长的时间,现在连他都想得到凤翔军的情况绝对不会有多乐观。 而凤翔军败,赫连城必然挥军杀到这里来,自己又该如何? 他想坚持到潼川府路新宋军前来援助,只现在,却有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 这本是死局。 他纵是再精通阵法,也难以抵挡得住数万大军的围攻,更莫说齐天军必然也会在覆灭凤翔军后赶过来。 不要说他,纵是秦寒在此,怕也难以创造出什么奇迹。 他只能渐渐减少冲击大营的序列,以期保存实力。因为他知道,待不多时,他大军必然只能转攻为守。 甚至,若是齐天军和赫连城的禁军来势汹汹,他更只可能率军退走。 也就等于是说,彻底放弃这场战役。 等不到潼川府路新宋军赶来,这场战役见不到什么胜利的希望。当然还是得保住自己的性命。 时间又过去数十份中。 赫连城军营外。 尸横遍野。 凤翔军在禁军铁骑的冲杀中终于是彻底溃散。 凤翔军主将在慌乱奔逃间被赫连城驱马追上,斩于马下。 整个营外渐渐再见不到还站着的凤翔军。 有的将士匆匆逃离,还有侥幸未死的见到大势已去,主将又死,很是干脆的在原地跪下乞降。 都是西夏人,他们只是跟着主将进攻禁军军营,并不知道其中缘由,也勉强可以算是不知者无罪。 这些跪下乞降的将领,都是军中最底层的那些。 他们兴许绝对,只要投降,赫连城便不会再为难他们。 但让得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赫连城在率着军卒将整个营外都扫荡干净以后,西夏禁军只是将他们给合围起来。 军甲森严。 那匹匹高大的战马围绕成圈,里面是约莫数千凤翔军卒。 其中没多少能上得台面的大将。 那些将领都知道自己等人的作为不可能被女帝原谅,要么是率众跑了,要么,则干脆是已经死在大军之中。 他们知道,投降也必然是个死。 赫连城没有急着去援助曲如剑那边。 只空中的齐天军见得下面大势已定,向着东面徐徐飞去。 有西夏禁军将士开始搜集地面上散落的兵刃,还有那些投降士卒抛下的武器。 而后,赫连城却是忽的将手中长枪举了起来,大喝道:“杀!” 轰隆隆。 禁军中的骑卒们在将领们的呼喝声中,齐齐向着被围绕在中间的降卒冲杀了过去。 而这些降卒,此时俨然已是手无寸铁。 其结果,自是可想而知。 骑兵掠过后,军营前哭喊声惨绝人寰。 赫连城的表情冷峻,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些降卒,杀之,不杀之,其实都可以。甚至可以说即便留下来,也不会造成什么大患。 总之赫连城不会在凤翔的节度使被控制以前就将这些降卒给放回去。 但他还是选择杀了。 这当然又是杀鸡儆猴。而这个决定,是西夏女帝早早就交代他和曲如剑两人的。 当时李秀淑只说:“元、新宋、大理,到底在我们西夏布置有多少探目、尖细,这谁也不知情。其中或许会有比庞红光等人更加位高权重者也尤未可知。朕摆出这么大的棋,不单单只是为对付庞红光等人,这点,你们可知晓?” 除去这话,她便没有再说别的。 但曲如剑和赫连城自然还是明白她的意思。 毕竟李秀淑这几年的手腕本就算得上是铁血。这是位绝对不输男儿的女帝。 杀! 杀利州西路、凤翔等路守军,以震全朝人心。 这就是李秀淑的真正意图。 她是要以血淋淋的杀戮,彻底稳固她在西夏的地位和威严。 而其针对的,除去元朝、新宋等国细作以外,很可能还有如佘拓家、武家等那些家西夏贵胄。 这些家族族长如今是都被控制在西夏皇城不假,但他们,却只怕不是真正臣服于李秀淑,而是在伺机以待。 李秀淑不愿给他们机会,而只给好处,那些家主未必会在乎。当然,也就只能用这样强硬的法子。 她是打算让凤翔路等军作为前车之鉴,好让那些人都看看,反抗她的统治将会是什么后果。 屠杀,只仅仅持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赫连城的禁军军营前,便再也看不到还活着的凤翔军卒。 夜色好似突然间显得颇为萧索、阴森。 然后,赫连城便就率着约莫半数禁军,向着曲如剑的军营赶去。 此时此刻,临洮路的守军还在负隅顽抗。 他们也都看出来,禁军和齐天军没有打算给他们活路。 那些齐天军在天空上扔炮弹可是毫不留情。 但再如何负隅顽抗,显然也是无济于事。 临洮主将剩余将士组成环形防御阵,能勉强应对地面上的禁军,却没法应对上面的齐天军。 他之前实在是想得过于乐观了。 齐天军这么多热气球,他们别说支撑到新宋军赶到。怕是连支撑到那些亲卫赶到潼川府都无法做到。 只过去短短时间,赫连城率着的那些军马也出现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 那炙热的火把,在这些临洮路将领看来,却是显得那般的冰冷。 这简直是阎王的催命符。 有将领按捺不住,请求临洮主将率军撤退。 这临洮主将也知道胜机全无,不敢再多做犹豫,连忙大喝:“突围!” 既然败了,那便逃命吧! 死在这里总是不值。 他们显然并没有大宋禁军那样的觉悟。 <script>app2(); 1116.势如破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有令箭在空中炸响。 临洮军中大纛摇动。 各传令兵驰马于阵内,出声大喝不止。 众将率着士卒虽大纛向着南面突围。 他们早就是惶惶不堪了。如果不是担心不能够顺利的冲杀出去,怕是早有将领已经率众突围。 而现在临洮主将下令突围,自是给他们胆色。这么多人同时突围,兴许还是能够跑得出去的。 齐天军在空中轰炸不止。 黎正钦处。 那些被炮阵阻断在后面的临洮军群龙无首,这个时候也已是全然被压制。有人开始逃散。 他们并未能大举进行撤退。 剩余的这些人,只怕有不少得被留在这里。 临洮主将也无法再去顾及他们。 军营内。 曲如剑在见得空中令箭炸响的那刹那,便知道临洮军是要撤退。 而此时军营外,仅仅只有黎正钦的利州西路军。 他未必能挡得住这些要撤退的临洮军。 曲如剑没有做丝毫的迟疑,当即就下令,让禁军将士们准备出营追击。 当然也没有太过于急躁。 因为上空中还有他自己的齐天军,想来这些临洮军也难有多少人逃出生天。 对齐天军的战斗力,曲如剑心中还是有数的。 赫连城也并未率军直接向着撤退的临洮军发起冲击。 他怕也是在等待齐天军继续消耗临洮军的有生力量。如此,他们之后便能省去许多事情。 直过去十余分钟,从军营内有禁军骑兵匆匆冲出大营。赫连城这才挥枪喝道:“众将士,随本将追击敌军!” 他率先向着那些匆匆撤退的临洮军追去。 而这个时候,临洮军尚且才跑出去不过数里远地。他们的位置,光是看天空中的齐天军便能看得出来。 齐天军如附骨之蛆,始终都是紧紧跟着他们。 轰炸不断。 再其后,曲如剑军营内剩余的禁军将士也是紧随着骑兵出营。只他们没有去追击撤退的临洮军,而是向着利州西路军跑去。 这自然是要助黎正钦覆灭那些仍然在顽抗的临洮军。 这场涉及西夏禁军和各路守军的战役,到此刻,算是要接近尾声了。 北面。 郑益杭和杜浒两人率着军卒这时候也是早已和庞红光的利州东路军厮杀起来。 他们并没有冲击到利州东路军营内。尚且还未赶到军营时,就和利州东路军遭遇了。 这并非是什么意外。 而是利州东路军在营内听得南边大营炮响连连,也连忙出营前往。 不说他们的主将是否听出来凤翔、临洮两军形势不妙,他们都只有这种选择。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黎正钦率着利州西路军已经倒戈。 从人数上,他们这四路守军还是占据着极大优势的。不管凤翔、临洮两军如何,他都决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至于大宋的两支禁军,这利州东路的主将暂且却是顾不上的。 他们的主要目标先是赫连城、曲如剑两人麾下禁军。只想着先集中实力灭掉禁军,再和宋国禁军厮杀也是不迟。 只显然让这利州东路主将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才刚刚出营不到两里,就和大宋禁军遭遇上了。 远远就瞧见火把。 然后,便就看到大宋禁军的火把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们飘摇而来。 这些都是骑卒。 利州东路主将甚至都来不及做太多的部署,也没有时间再撤回大营。只得传令将士准备备战。 宋军这都直接发起进攻了,显然是来者不善。 形势,和他所想的实在有太大的出入。 直到郑益杭、杜浒两人率着军中轻重铁骑先行冲杀到利州东路守军阵前,这利州东路主将心中都仍满是疑惑。 他可并不知道赫连城、曲如剑还有这些大宋禁军本就是为覆灭他们而来。到现在,都以为他们是要进攻潼川府的。 宋军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向自己的利州东路军发起进攻了呢? 他们不是在等待自己这些人汇合,去进攻潼川府路的? 直到大宋重骑势如破竹般直接将利州东路军的大阵给冲开豁口,这利州东路主将心中才是有些恍然。 这怕是早就安排好的。 西夏、大宋联合,首要任务只怕根本不是攻克潼川府。 而这,想来是出自女帝和那宋帝的手笔。 大宋、西夏结盟数年,大宋对西夏屡有援助。会派遣军卒前来助女帝平复西夏势力,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随着脑海中有这样的想法泛起,利州东路主将心中刹那间便是惶惶不安起来。 如果真是如自己所想这般,那凤翔、临洮还有利州西路那些守军的情形怕也不太好。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都是西夏名将,若是早有防备,绝对是块硬骨头。 他也就是不知道现在黎正钦已然倒戈,要不然,心中定然还得更为慌急些。 不过随即他便也顾不到在胡思乱想。 因为大宋禁军的实力要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郑益杭、杜浒两人麾下的轻重铁骑俱是浑身甲胄,重骑兵更是如同人型坦克般,短短时间就直冲到了阵内。 神龙铳和轰天雷的响声密集如雨。 挥舞着骑士枪的禁军重骑们在前面势如破竹,将利州东路军的阵型冲得混乱不堪。持神龙铳的轻骑们则是在后面收割。 天雄、天猛两军轻重铁骑加起来虽然只有万人,且面对两万利州东路守军。但杀的气势却好似是在以十万人对付区区两万人。 他们的进攻太过于锐利了。 连战马都被甲胄包裹的重骑发起冲锋来,根本不是这些利州东路守军能够抵挡得住的。 他们军中也就唯有轰天雷能够对大宋的骑兵造成威胁。 而重骑兵后又有轻骑兵掠阵,岂会给这些利州东路军太多的机会? 有太多太多的利州东路守军还未来得及抛出轰天雷,就被重骑撵杀过去,或是被后面的轻骑乱枪射死。 这里的局面从刚刚开始的那刻起,便算得上是一面倒。 天雄、天猛两军对付利州东路军,比曲如剑、赫连城啃下凤翔、临洮两军,还要显得容易太多太多了。 连当初驰骋于天下的元朝铁骑尚且都远远不是大宋禁军对手,这些利州东路军更是相去甚远。 他们最多也就较凤翔、临洮军要强些而已,较之大宋禁军,实是相去甚远。 这直让得那利州东路主将头皮阵阵发麻。 他不是什么庸将,而是真正有本事的人,算得上是胸中有韬略,腹中有良谋。 但此情此景,他却根本没有多少周旋的余地。 大宋禁军完全没有给他机会。 他尚且还来不及想出应对宋军铁骑冲击的办法,大宋铁骑就已经是直直冲杀到他的军阵深处来。 沿途将士尽不能挡。 那火把光芒下甲胄幽幽的宋国铁骑,只好似是在草群中穿梭的巨蟒那般。 而他的利州东路军,只如同两旁的草芥。 巨蟒过,草芥纷纷被压倒。 这利州东路主将的指挥中枢正是在大阵中心,见得此状,只得连连向着大阵后面避去。 他需要争取时间,来想出应对宋国铁骑的方法。 轰天雷阵? 只是,还尚且没等到他想出法子。跟在骑兵们后面的天雄、天猛两军中的步卒们也是杀到了。 他们有的持着神龙铳,有的则是持着长枪等兵刃。 掷弹筒手和热气球军甚至都没有要参与这场厮杀的打算,就更不用说冲天炮手。 现如今,面对不过区区两倍于己的敌军。大宋禁军俨然已无需再依靠掷弹筒、热气球的力量。 光是神龙铳,还有军中现今的甲胄、兵刃,就足以让他们所向披靡。 <script>app2(); 1117.叛军覆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足足四万余双方将士的厮杀,这绝对算是场面颇为震撼的战役。但这场厮杀的结束,却是要超乎所有利州东路军的意料。 随着天雄、天猛两军中的步卒杀到,其后仅仅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利州东路军便是兵败如山倒。 不计其数的利州东路军四散溃逃开去。 那利州东路主将虽将指挥中枢转移到大阵后面,也仍未能幸免于难。 在大宋铁骑的冲杀下,他避无可避,最终死在乱军之中。 大宋铁骑趁胜追击,沿途,跪地乞降的利州东路军蔓延数里之远。 最终得以逃掉的将士只能说是寥寥。 而直到这个时候,在曲如剑的军营前,他禁军中的步卒和黎正钦的麾下尚且还没能完全将那些临洮军给覆灭。 那边,赫连城麾下骑兵和曲如剑麾下骑兵、齐天军也仍在追击着撤退的临洮军,已离开大营十余里。 当然,临洮军到这个时候也已经是伤亡殆尽。 他们匆匆撤退,根本逃不过西夏禁军骑卒和上空中齐天军的追击。 大势已定。 大宋禁军打败利州东路军根本没有费什么力气,直到厮杀结束,禁军们仍旧个个生龙活虎。 他们并未出手斩杀这些降卒。 有骑兵将这些降卒聚拢起来。还有的士卒则是开始打扫战场。 所有的事情都显得井然有序。 这便是沙场老卒。 他们很多时候甚至都无需将领吩咐,就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这就好似是刚刚出阁的姑娘和为妇多年的家庭主妇的区别。 其后,郑益杭、杜浒两人便率着押着降卒往曲如剑的军营内赶去。 直到这个时候,距离天亮尚且都还有那么约莫两个时辰的时间。 等他们到曲如剑的军营,军营外黎正钦部、曲如剑部和临洮军的厮杀才算是结束。 出营追赶的骑兵尚且还未回来。 曲如剑、黎正钦正组织士卒打扫战场。 那些乞降的临洮军都已被他们斩杀在营外。正如对待凤翔军那般,不留活口。 瞧着杜浒、郑益杭两人率军前来,曲如剑不出意外的露出震惊之色。 大宋禁军出营的时候,他是知道的。从没敢想过,大宋禁军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覆灭利州东路军。 饶是见到大宋禁军们押着不少利州东路将士,待杜浒、郑益杭等人到面前,曲如剑也仍是止不住问道:“杜军长、郑军长,莫非利州东路这就已经被你们给打败了?” 凤翔、临洮、利州西路、利州东路四路守军中以利州东路军实力最强,这点他是知道的。 他扪心自问,若是自己面对的是利州东路军,那只怕到这个时候,厮杀都仍旧不会结束。 杜浒、郑益杭两人自是听出来曲如剑话语中的震惊之意,脸上也是不禁浮现出些许自豪的笑意来。 大宋禁军的战斗力,岂是现在的西夏禁军可以比较的。 郑益杭道:“利州东路军不过尔尔,在我和杜军长麾下铁骑冲杀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们的主将,都以死在乱军之中。除去有少许人逃离以外,在军中阵亡者无数。剩余的,都被我们给押到这里来了。” 说着他瞧了瞧后面被押解的利州东路军,又道:“曲将军这便安排士卒过来接手这些降卒吧!” 他没问曲如剑打算如何处置这些降卒。因为这全然不关大宋禁军的事。 他们此行的任务,仅仅只是助西夏禁军平定利州东路等军而已。除去打仗,其余的事情两人自是根本不打算插手。 曲如剑震惊之余连连点头,“有劳两位军长了,我这便安排人接手这些降卒。两位军长稍待。” 他其实还没有和郑益杭、杜浒打过交道。能分辨出两人来,也只是因见过他们的画像,但此刻,话语中却是颇为尊敬。 这无疑是受大宋禁军实力影响。 曲如剑虽是西夏猛将,但也知道大宋禁军必然要更为厉害得多。心中当然敬佩这些大宋将领。 过不多时候,便有禁军奉命前来接手降卒。 杜浒、郑益杭两人将降卒交到西夏禁军手中以后,便直接向曲如剑辞行,带着大军往军营中去。 如今大事已成,他们并没有再这里多呆的打算。与其留在这里,还不如带将士前往军营内休息。 利州东路还有凤翔、临洮两路守军并没有全部来到这里,要助李秀淑平定这几路,他们还有事情要做。 再则,纵是将利州东路等地留在境内的守军全部瓦解。郑益杭、杜浒两人的任务也不能说就结束了。 他们还需得杀向潼川府路。 之前的斥候试探可不仅仅只是做做模样的。 赵洞庭是真有覆灭新宋的打算,而且可以说已经和李秀淑达成共识。 两国合力灭新宋。 要不然,赵洞庭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李秀淑帮她覆灭利州东路军。 好处都是相互的。国与国之间正是如此。 赵洞庭不会将私情过多的掺杂于国事之间。 约莫又过半个时辰,赫连城率着禁军骑兵还有齐天军回到军营内。军中将士个个神气活现,显然是大胜而归。 临洮路主将同样未能逃得升天,被斩杀于乱军之中。 经过此役,凤翔、临洮以及利州东路前往边疆的守军却是全军覆没。 那些被大宋禁军俘虏的利州东路将士也没有得以幸存,最终都是赫连城、曲如剑两人下令斩杀。 晨曦照耀在大地上时,嘉陵江畔横尸遍野。 凤翔、临洮还有利州东路共计近七万军卒,死伤无数。 他们留在境内的怕是仅仅只剩下各城守军。那些将士,是没法抽调出来的。 而直到这个时候,那临洮路主将的亲卫才总算是惶惶跑到潼川府内。 他们在城门外被喝止。 为首亲卫将领对着城头出声高喊道:“我们乃是西夏临洮将士,求见城内新宋主将!有要事通报,还请通传!” 他脸上满是急切。 这整夜,他和麾下那数十人都没有怎么休息。也就是战马熬不住的时候才稍作休息,人却是始终在硬撑着。 他知道,大军必然时时刻刻都有覆灭的危险。 当然,他显然想不到现在临洮军俨然已经全军覆没。要不然,他也不会再做这样的努力。 临洮军全军覆没,他前途堪忧。与其继续通知潼川府内新宋军,倒不如就此卸甲归隐。 城头新宋军颇为惊讶。 他们自是不知道西夏临洮节度使实是新宋的人。而西夏、新宋两国之间,也算不得和睦。 他们只想着,这些看起来狼狈不堪的西夏军突然跑过来做什么? 不过城头将领还是吩咐士卒往城内府衙去报信。 见与不见,那是元帅的事情。 他们只需得在元帅下令以前,将这数十个西夏军全部挡在城外即可。 有士卒下城头,然后匆匆驰马向着潼川府府衙而去。 府衙内,新宋潼川府路节度使和那新宋大帅鬼谷副宫主两人正在对弈。 鬼谷副宫主神色从容,而节度使落子往往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考虑。两人棋力高下,实在不需要去费神判断。 只看两人神情便看得出来。 士卒在通过层层守卫以后,终是到得大殿内,当即跪倒,对着鬼谷副宫主禀道:“禀元帅,城外有数十西夏临洮军想要见您。” 鬼谷副宫主落子的手悬在空中。 潼川府路节度使也是看向这士卒。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来岁,很有些书生儒雅气息。纵不是鬼谷学宫之人,学识也定然不浅。 要不然,也不至于能够和鬼谷副宫主这样的人对弈,即便他棋力处于绝对的下风。 <script>app2(); 1118.放弃救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并非是原来大宋的潼川府路节度使。 而是段麒麟在嘉定府培养出来的朝臣。先是任潼川府路副节度,在新宋宣布以成都府、潼川府两路自立时,忠于大宋的原潼川府节度使满门被乱军抄斩,他才成为潼川府路新节度使。 腹有圣贤书,心中无忠义。 冯怡淳。 “临洮军……” 紧接着,鬼谷副宫主的眉头便是缓缓皱起来,嘴里无意识地念着。 等再看向冯怡淳时,他喃喃叹息,“祸事了。” 冯怡淳微微皱眉,“元帅何出此言?” 庞红光是鬼谷学宫中人,这件事便是他也不知情。 鬼谷副宫主只道:“来的不是利州东路军卒,而是临洮路的军卒。看来,他们已经动手了,且情形未必很好啊……” 说罢,他才看向那士卒,道:“去将他们带进来吧!” 士卒领命离开。 冯怡淳自然仍是不解,“这和利州东路又有什么关系?” 鬼谷副宫主这才解释道:“利州东路节度使庞红光乃是我们鬼谷学宫中人。当初他率着利州东路、利州西路还有凤翔、临洮两路判出元朝投向西夏,乃是我们授意。如今他们几路大军随着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前来征伐潼川府,这本是覆灭西夏军的好机会,甚至还可以将宋国天雄、天猛两军都葬身于此。若他们只准备动手,那必然是庞红光的利州东路军中派遣暗探来报,而现在,却是临洮军卒前来。你说,会是何事?” 冯怡淳陷入沉默,脸色也是渐渐难看起来。 临洮军这可以说是越俎代庖。毕竟临洮节度使乃是庞红光的人,临洮军也就只能说是利州东路军的附属。 更重要的是,临洮军还是数十军卒前来。 这是准备起事前该做的事情么? 数十士卒离开军营往潼川府,怎么可能不被赫连城、曲如剑发现? 庞红光等人军中那些将领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到的。 而临洮军却又来了。 这只能说,他们是不得不来。而且,双方极可能已经撕破脸皮。 等回过神,冯怡淳不禁问道:“元帅,那若是边疆利州东路等军形势不妙,我们该怎么办?” 鬼谷副宫主叹息道:“且先听听这些临洮士卒如何说罢!” 他将手中棋子扔到棋盘上,再也无心下棋。 若是利州东路等军在边疆遭遇不测,那他是否率军援救,这将是件需要细细斟酌的事情。 因为潼川府内现在总共也就数万军卒。他率军前去营救,潼川府内必空。 若是在外面能覆灭西夏军、宋军,那自是万事皆好。而若是他反被覆灭呢? 在夔州路内遭遇大败,这鬼谷副宫主心中也实在不复之前的自信。 眼下池风鼓率着的五万大理军卒尚且还未赶到潼川府,他冒然率军出城,便是兵行险着。 稍有不慎,大军全灭不说,连潼川府都将沦陷。 而这种代价,自是现在的新宋无法承受的。 潼川府破,可就等于新宋北疆大门被打开了。 过些时候,那数十临洮军卒便都被带到了大殿中来。 为首将领眼神在殿内冯怡淳和鬼谷副宫主身上扫过,然后对着仅仅穿着麻衣的鬼谷副宫主躬身,道:“拜见大帅!” 冯怡淳穿着潼川府节度使官袍,显然并不是军中将领。 鬼谷副宫主轻轻点头,“你们匆匆赶来,是大军已经和赫连城、曲如剑的军卒厮杀起来了?” 亲卫将领顾不得去想鬼谷副宫主为何会知道这事,只连道:“昨夜我们大军向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军营发起冲击,遭遇埋伏,主将让我们前来请求大帅出兵相救!” 说着便跪倒在地,“恳求大帅即刻发兵。” “埋伏?” 鬼谷副宫主却并未立即答应,只问道:“是怎样的埋伏?” 亲卫将领答道:“我们临洮将士进攻的是曲如剑的军营。他营中士卒早已做好准备,我军刚冲到营外便遭到炮击。另外……利州西路军阵前倒戈,也向我军发起了冲击。” 鬼谷副宫主微微闭上了眼睛。 只过数十秒,复又睁开,“那凤翔军、利州东路呢?” 亲卫将领道:“凤翔军进攻赫连城大营,属下不知情形。利州东路军在我们北面十余里处扎营,属下率众突围报信时,并未得到他们的消息。” 鬼谷副宫主再度沉默。 只听这亲卫将领数句话,他便能只能凤翔、临洮还有利州东路军的情形必然不妙。 临洮军不会是曲如剑麾下两万余军卒还有那些利州西路军的对手。 凤翔军也未必能攻得下赫连城的大营。 至于利州东路军…… 宋国那两支禁军又岂会作壁上观? 到这刻,这鬼谷副宫主心中也是有些揣摩出赫连城、曲如剑麾下西夏禁军和大宋两支禁军的真正意图了。 如果他们真是为攻潼川府而来,那想必不会对凤翔、临洮等军有着这样的防范。 过良久,鬼谷副宫主轻轻叹息,道:“已经来不及了。你们就在城内呆着吧!” 亲卫将领抬头看他,满脸不解之色。 鬼谷副宫主又道:“宋军远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强,这时候,那边厮杀怕是都已经结束了。本帅纵是再率军前去援助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你们军中能跑出来多少人,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说罢,他便摆摆手,对着殿外士卒吩咐道:“将他们都待下去休息吧!好生招待!” 有士卒进府。 临洮军众亲卫都面露惊慌之色,却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其实他们心中也知道,现在临洮军可能已经全军覆没。毕竟他们跑出来的时候,大军的情形就已经颇为不妙了。 而鬼谷副宫主已然说出兵前去援救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又还能再说什么? 数十亲卫都被军卒给带了下去。 冯怡淳看着鬼谷副宫主,叹息道:“元帅,看来我们只能死守这潼川府了。” 鬼谷副宫主并未答话。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赫连城、曲如剑还有那两支宋国禁军覆灭掉利州东路等军以后,会做何种举动。 这是他作为主帅必须要去想的。 利州东路等军他已经来不及救,但要是有可能,利州东路等地他却是可以出兵前去保住。 毕竟实际上利州东路、凤翔、临洮,都是新宋的土地。 只前提,是他得有能打得过曲如剑、赫连城麾下西夏禁军,还有那两支宋国禁军的实力。 这,必须得等到池风鼓的五万大理军赶到才有可能了。 潼川府北疆。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指挥着麾下已经将战场打扫完毕,嘉陵江畔忽然间陷入沉寂。 疲惫不堪的西夏将士们在打扫完战场以后,都回到营中休息。 只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却并没有休息。 他们联袂赶到杜浒的军营内,见到了杜浒和郑益杭两人。 利州东路军、凤翔军、临洮军都被覆灭,庞红光等人如被斩去羽翼。现在,正是彻底将利州东路等地拿下的最好时机。 女帝在皇城还有禁军,可以给凤翔、临洮两路施加压力。 这完全可以对凤翔、临洮还有利州东路实行两面夹击。只前提,是潼川府内新宋军不会过来掺和。 曲如剑、赫连城两人知道这不太可能。 新宋绝不会甘心看着利州东路等地真正被女帝夺去的。 而这,也是他们两人来见杜浒、郑益杭的原因。 刚到帅帐内,赫连城、曲如剑就都是笑眯眯地对着杜浒、郑益杭拱手:“杜军长、郑军长。” 杜浒、郑益杭两人还礼。 然后杜浒便笑着问道:“两位将军怎的没有在营中休息,匆匆赶来我们大营了?” 看他笑容,怕是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在里面。 <script>app2(); 1119.囊外安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也是人精。见杜浒这样,便知道杜浒应是知道自己两人来意了。 两人索性便也就不再绕弯子。 赫连城直接道:“多亏贵军相助,让我们得以覆灭利州东路等叛军。只现在叛军虽灭,但利州东路等地却仍是处于庞红光等人的掌控之中,我们大夏南疆仍旧远远算不得安稳。我们两人需得助皇上彻底平定利州东路,是以想请两位军长率军助我们镇守这南疆边疆,以防新宋军队过来帮助庞红光等人,另外,也防止庞红光等人南逃。” 杜浒只笑,“我和郑军长麾下不过两万将士,赫连将军绝对我们有这么大的能耐么?” 赫连城赔笑道:“昨夜两位军长可是让我们见识到大宋禁军的实力了。若是大宋禁军尚且都不能挡住新宋军的话,那我和曲将军纵是率军留在这里,只怕也是无济于事。” 他这句话中半真半假,全然就是为恭维杜浒和郑益杭两人的。 曲如剑也在旁哈哈笑着附和,“两位军长在夔州尚且能打得十余万新宋军丢盔弃甲,挡住区区潼川府内新宋军又算什么难事?” “呵呵。” 杜浒和郑益杭闻言只是轻笑。 他们自是不会将赫连城和曲如剑的话当真。他们两人是否率军留在这里,影响还是很大的。 毕竟,他们两人麾下西夏禁军再加上利州西路守军,可足足有数万之众。 这是股无法忽视的力量。 只不过两人也并不打算拒绝赫连城的曲如剑的要求。 毕竟赵洞庭给他们的军令就是配合西夏军的行动,让西夏彻底掌控利州东路等地。 轻笑过后,杜浒只道:“我们大宋和贵国乃是盟友,既是两位将军开口,我们即便是挡不住新宋军,也必得在这里为贵朝分忧。只是敢问两位军长,待得贵朝平定利州东路等地以后,何时派遣军卒和我们合攻新宋?”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真正要的,当然还是实际的好处。 赫连城、曲如剑也自是早有准备。 赫连城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答道:“只待平定利州东路等地,我和曲将军便即刻率领禁军与你们合力灭新宋。” 他摊开手,“且我保证,禁军数量不会下于五万之众。” “好!” 杜浒闻言便也不再多说,直接点头,“那两位将军尽管率军回朝便是。这北疆,我和郑军长两人替你们看着。” 赫连城和曲如剑深深对着杜浒拱手,“有劳两位军长了。” 然后两人没再杜浒的帅帐内多呆,就回往军营中去。 兵贵神速,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裕。唯有在庞红光等人来不及做完全准备之前进攻利州东路等地,才能以最小的代价平地诸路。 军中大胜的消息,他们已于昨夜就飞鸽传信往西夏皇城中兴府。 而在那里,想必女帝已是蠢蠢欲动了。 她费这么大的劲在边疆歼灭利州东路等军,自然不可能没有准备后招。 这些年她极力发展中兴府及周边翔庆军的实力,西夏禁军自也不会仅仅就赫连城、曲如剑率来出征的这两万多人。 就在这日的下午,赫连城、曲如剑两人便拔寨,率着禁军和齐天军向利州东路巴州杀去。 黎正钦率领利州西路军沿嘉陵江往北,欲回利州西路。 只回到利州西路以后,已然投夏的贾峰华怕也是免不得要发兵临洮路或是凤翔路。 他总得为女帝李秀淑出些力气的。要不然,李秀淑未必见得不会和他计较以前的事情。 杜浒、郑益杭两人率军仍旧驻扎于边疆。 大宋境内隆兴府。 天空军军长陆广率军自隆兴府赶往静江府。 他们被赵洞庭抽调到镇国军区中。 这个时候江南东路等地元朝已经让将出来,他们没有在镇守隆兴府的必要。 不仅仅只是天空军离开鄂州城,城内天暗、天佑两军也是同样收到兴国军区大元帅文天祥的调令。 大宋新得环南西路等地,隆兴府如今已经算是大宋腹地。兴国军区负责江南西路、福建路两路,大军当然不可能继续单单守在隆兴府、建宁府两城之内。 文天祥依着赵洞庭的意思,将麾下六支禁军分散于两路各地。 当然,这时候张红伟率着天机军尚且正在大理皇城,自是不可能赶回兴国军区,暂且除外。 天暗军奉命往江南西路吉州镇守。 天佑军则奉命往江南西路赣州镇守。 他们各有各的辖区。 大宋算是真正文武分治。 再说建宁府内的天速、天异、天杀三军。 天杀军军长陈吊眼现在自然已经又被文天祥起复,只他抗命的事情还是传到赵洞庭耳朵里。 陈吊眼成为这次大战中唯一没有得到封赏的军长。 不过他在城外敢杀敢拼的勇气,还是被文天祥看在眼中,为他谋得不少好处。 文天祥让他率军前往福建路泉州建立分军区。 且让他将天杀军训练成海军士卒。 这意味着,陈吊眼的天杀军日后必将成为大宋征伐海外诸国的主力。 天杀军也成为大宋首支转变为海军的禁军。 其后,便是臧博厚的天异军。 天异军被文天祥派往福建路、江南西路两路交界处的大山中建立分军区。 那里人烟缥缈,也因此而显得颇乱。天异军往那里,自是要改变那里的乱局。 天速军仍旧镇建宁府。 毕竟建宁府不如福州、隆兴府那般有守备军,又是大城,总不能不让其处于禁军威慑之下。 而文天祥的兴国大元帅府,也既是兴国总军区,则打算安置于隆兴府内。 福建、江南西路两路境内大军绵延。 兴国军区最先实施赵洞庭的新政。 以后,除去各城守军以外。若遇天灾,想来各地的禁军也同样很快能投入到救助百姓的行列中去。 若是大宋境内发生什么变故,各军区也不至于要急匆匆从总军区调军前往。 潼川府路泸州城。 这里有潼川府路的副节度使亲自坐镇在府衙之内。 经过数日的时间,新宋平敌王秦寒仅仅带着虎符和轻舞也是赶到这里。 两人两骑,皆是穿着寻常服饰。看起来,倒也似江湖中的神仙眷侣。 轻舞长得极为靓丽自不必提,秦寒虽然冷着脸,但也长得不错,再有那股气质,就更显得出众。 两人进城以后,便直往府衙而去。 城头上有新宋军驻扎。 如今泸州城内也是有着三万余新宋军,再加上泸州守军。这足以让得城头上的防护看起来颇为森严了。 到得府衙,秦寒和秦寒两人被士卒拦在门外。 秦寒出示虎符。 然后很快,潼川府路副节度使便就匆匆迎了出来。 段麒麟的任命书已经下达到他这里,他知道秦寒会往泸州。只也没想过,秦寒会来得这般低调。 看起来这位平敌王果然如传说中那般,虽智计百出,但并非是什么高调之辈。对权利什么的,也并不热衷。 在府衙门口相遇,潼川府副节度使显得极是恭敬,对着秦寒躬身道:“下官见过平敌王。” 这让得门口旁侧的士卒都是露出惊讶之色来。 没想到这个穿着平平无奇的年轻人竟然会是国内的王爷。 自赵昺立新宋以后,新宋可还从来没有出现过王爷。 哪怕是在这里主管大军的鬼谷副宫主,在这个时候也还并未被段麒麟封为王爷。 这是将职,也是爵位。 单单这个爵位,便足以让得秦寒位于新宋众臣的最顶层了。 段麒麟对他的器重可想而知。 <script>app2(); 1120.平敌王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秦寒在人情焦急方面无疑是有些欠缺的,即便是面对在新宋绝对算是官居高位的潼川府副节度使,他也是冷着脸。 这张脸总是显得那么不苟言笑。 对着副节度使微微点头,似乎已经是他能够做到的极致。 这多少让得这位副节度使心中有些不爽。 他客气归客气,但没想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啊! 秦寒是平敌王不假,但新宋总管也就成都府、潼川府两路。他这位副节度使,官职又能低到哪里去? 可以说,整个新宋境内,官职较他要高的仅仅也就那么十余人而已。平级的,也为数不多。 想想以前的大宋,便是各亲王、郡王,也都绝不止这点人。 好在秦寒身旁还有轻舞。 女人心思总是要细腻些的。 她敏锐察觉到副节度使的不快,笑道:“节度使您客气了。我家夫君虽是平敌王,却又岂能当得起您自称下官?” 她称呼秦寒为自家夫君,这已然表明自己的身份。 果然,副节度使听到这话,脸色立刻显得自然许多。 他对着轻舞笑笑,连接着道:“来,请平敌王和王妃入府。” 说罢便在前面领路。 其后不多时,在泸州城内的诸新宋将领便都被副节度使安排人给叫到了府衙中来。 其中便有原蜀中七军中的铁马军副统帅万缚心等人。 只现在他们已然早不再延用以前的番号。 自鬼谷副宫主率着十万余将士绕利州东路回到潼川府路以后,便就对军中实施了改制。 自那时起,蜀中白马七军便成为过往。 新的新宋军同样以万人为建制,十余万人被分化为十余支军队。每支军队都有各自的番号。 这全都是因为大宋禁军的万人建制,让他们看到了万人建制的机动、灵活。 较之以前白马七军动辄数万人的繁冗,万人建制实在是要好指挥得多。 而如万缚心这些人,自然都是成为各军统帅。 他们的实权并未有什么降低。 因为以前作为副统帅,他们在军中统御的军卒最多也就万人而已。毕竟,军中还有统帅存在。 而经过夔州时战役,白马七军的统帅早已是死得差不多了。 万缚心等人被封为统帅,虽没能掌握数万军权,但也不至于为此而生出太多不满之心。 到府衙内的,共计有十余个将领。 他们都是各军正副统帅,还有泸州守军统帅,以及军中其余统帅级别将领。 他们中间有些人是认识秦寒的。 见到秦寒在这,不出意外露出些微惊讶之色来。 这位爷,当初仅仅只是昙花一现,然后便被雪藏。不知道现在怎的又出来了。 秦寒眼神扫过诸将,则是直接掏出了自己的虎符,道:“以后诸军,尽归本王调遣。” 众将疑惑。 以前,他们的地位可都不在秦寒之下。而且,秦寒也并未率领过他们。 秦寒之前也就率领过大理的士卒。 副节度使瞧见众将模样,连忙在旁边笑道:“摄政王已经封秦王爷为平敌王,以后泸州诸军皆归平敌王调遣。” 万缚心等人更是愕然。 平敌王? 这地位可就是要较之他们这些统帅高出不少了。 只随即联想到秦寒在大理能得段麒麟重用,如今在蜀中,封他为平敌王似乎也不是太过分。 回过神后,万缚心等人连忙单膝跪倒,对着秦寒喊道:“末将叩见平敌王!” 秦寒淡淡点头,直接道:“大军勤加操练,准备发兵重庆府。” 众将不禁又愣。 他们自是没想到秦寒刚刚到泸州,就要进行这么大的动作。 万缚心忍不住道:“王爷,现在重庆府内尚且还有宋国天伤军和重庆府守备军驻扎,咱们就这么打过去?” 秦寒只道:“本王自有安排,你们只需听令行事便是。” 说罢,便没有再继续多说的意思。 轻舞在旁边瞧瞧秦寒,对诸将道:“想来新宋现今的形势诸位都是了解的,摄政王殿下派遣我家夫君来泸州,就是为拿下重庆府,为咱们新宋破军。诸位好生辅佐我家夫君,待拿下重庆府,摄政王定不会亏待诸位。封侯拜相,想来不在话下。” 万缚心等人又都看向她。 轻舞,他们自是没见过,也是没听过的。 只也不知道,这位素未谋面的王妃的话,能否代表平敌王的意思。 于是乎,他们的眼神很快又落到秦寒脸上。 秦寒淡淡点头。 万缚心等人拱手,“末将等必将竭尽全力辅佐王爷!” 拜相,他们这些武将没有想过。但封侯,却是有些想法的。 纵然不能如秦寒这般直接被封王,能被封侯,那也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现在新宋可连侯爷都还没有。 想想以后要是挂着“某侯爷”的爵位,那真是走出去都能大摇大摆,倍有面子。 至于秦寒打算如何拿下重庆府,秦寒不肯说,他们自然也就不去多问。 知道得少,以后若是攻重庆府失利,需要承担的责任也小。 这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秦寒又点点头,“那你们这便下去安排吧!” 万缚心等军中诸将告退下去。 副节度使看着众将离开,也忍不住问秦寒:“王爷打算如何拿下重庆府?” 但秦寒却仍然只是说:“过些时日,节度使自会知晓。” 说罢,他便就起身向着殿外走去。 轻舞对着副节度使有些歉然的笑笑,“我和夫君赶路劳累,还请节度使给我们安排住处。” 副节度使有气也没法撒,只得起身,亲自去叫人给秦寒、轻舞安排住处。 自这日起,秦寒便是正式在泸州落足。 如此过去两日。 大理。 自刘诸温、苗成还有张红伟进驻大理皇城,且崇圣寺送粮以后,便陆续有各地官吏、首领前来表示臣服之意。 先是离得近的谋统府、弄栋府等地,然后便是更远的地方。 那些知道大势已去,打算投宋的官吏、首领们的使臣要么已经赶到大理皇城,要么也在赶往大理的途中。 张红伟依着刘诸温的意思只是天天在洱水畔大军操演。 大理皇城里面和周围的百姓也都已经习惯。 城内渐渐恢复热闹。 他们见得大宋禁军并没有要干扰他们生活的意思,该出工的出工,该营业的营业。 只虽现在大理皇城之内并无官吏治理,也没有生出什么乱子来。 每日里张红伟在洱水畔操演,那动静可是做不得假的。 莫说是寻常百姓,纵是那些江湖武夫们,想要在大理皇城内闹事,也得掂量掂量。 大宋禁军不去打扰百姓生活,并不见得他们就会任由城内骚乱动荡。 谁都明白,既然大理皇城已经被宋军拿下,那宋国派遣官吏前来治理只是早晚的事情。 于是乎,大理皇城内的秩序较之以前倒好似还要更好那么几分。 大宋皇城长沙。 赵洞庭让各路调查武鼎宗门的信鸽早就落到各府,如今也已经过去十余日的时间。 有军情处相助,自是该调查的也都调查得差不多了。 因为这毕竟不是什么难事。 那些高手、武鼎宗门在报名时都有将各自地址登记在册,要调查他们,只需暗访,再派人前去核实其是否有足够高手即可。 在调查结束以后,各地的飞鸽传信便也陆续落到长沙皇宫之内。 到这日,最后的武鼎宗门调查情况也是到了赵洞庭的手中。 大宋夔州路、荆湖北路、广南西路、广南东路、江南西路、荆湖南路、福建路七路,报名武鼎宗门的门派共计二十九个。 其中除去有五个门派是因以前出现过真武境高手或是五个上元境高手,现在并不具备那样的实力被剔除以外。其余的宗门都符合武鼎宗门的要求。 <script>app2(); 1121.地字禁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将各地传来的信报都摆在书案中,逐个进行统计。 在江陵府进行登记的宗门共计六个,全部符合武鼎宗门要求。 衡山天师道。 荆湖北路澧州大浮山刀冢、辰州壶头山洗心寺、沅州万毒门。 江南西路华林山红叶谷。 广南西路登记的宗门两个。 无量山无量观、象州武仙镇神打宗。 广南东路四个登记宗门,其中符合要求者有三个。 再有江南西路、福建路等地。 武鼎宗门二十四。 最后,赵洞庭只在其中添上常德府紫荆山庄。 紫荆山庄齐武烈等人这回随他出征助张珏的镇南军区,功不可没。这也算是赵洞庭对他们的嘉奖。 成为武鼎宗门的紫荆山庄无疑将重获自由,不必再替大宋朝廷做牛做马。时时刻刻准备着为大宋朝廷去赴死。 想来齐武烈等人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将会无比的高兴。 这件事,赵洞庭并未告诉他们。算给他们惊喜。 他自问,在这样的浓恩之下,紫荆山庄绝对不是再生出什么相助破军学宫的念头。 这些时日以来吃的苦头,足以让他们痛定思痛。 当然,即便是紫荆山庄敢再如何,赵洞庭也丝毫不惧。 现今大宋武鼎宗门这么多,这些宗门个个实力超群,其中甚至有能和紫荆山庄相提并论者。要灭之,不算是什么难事。 且光是武鼎堂内直属供奉,就有这个实力。 当初威震整个江湖的剑神空荡子可不是摆设。 二十四封圣旨。 赵洞庭在上面逐封盖上玉玺大印。 刘公公在旁轻声问道:“皇上,这些是否即刻便传出去?” 赵洞庭微微沉吟,说道:“你且先在上面再加些字。让他们宗门内宗主或是副宗主做好准备,朕会在两月内于临安接见他们。” 刘公公点点头,便在旁边忙活起来。 赵洞庭又看向那些江湖高手、天才们的名册和调查报告。 这些人较之武鼎宗门自是要多上许多。 虽真武境强者不过寥寥两人,但上元境高手却有足足八十余人之多。 于武道展现出不俗天赋的天才更是不计其数,有数百之众。 这个数目,看起来实在是颇为吓人了。 但细细去想,赵洞庭也不觉得太过意外。 大宋毕竟有这么大的疆土,以前大宋未兴,这些人或许宁愿隐姓埋名,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林。而现在大宋成为中原诸国中的最强霸主,他们选择出山,为武鼎堂效力也实属正常。 如今的大宋朝廷,号召力和之前已是截然不同了。 在将诸路愿入武鼎宗门的名册整理好后,赵洞庭大笔挥下,诏令武鼎堂各路分殿将这些愿入武鼎堂的高手、天才全部征召入长沙城。 他们不似武鼎宗门,以后将成为真正的武鼎堂直属。当然不能像武鼎宗门那般闲散对待。 而且那些天才尚且都还不具备太强实力,要成为真正的武鼎堂精锐,必须得现在长沙城内经过训练。 而其余诸路分布显然并不具备训练他们的实力。武鼎堂最强的那些高手都汇聚在长沙城。 再说那些上元境、真武境强者,他们的实力已经能够成为武鼎堂中流砥柱,但赵洞庭自然还得对他们进行思想觉悟灌输。 武鼎堂如今是很正统的权利机构,堂中供奉和官吏没什么两样。不对他们进行教育,赵洞庭可不敢随意安排他们差事。 就拿武鼎堂安卫殿来说,那些供奉们都是贴身守护在朝中大臣、大将们身侧。若是他们有异心,结果将会是何等的可怕? 上元境、真武境强者突然暴起伤人绝对能让人防不胜防。 赵洞庭若是不将他们召集到武鼎堂总部进行过培训、观察,自是不敢将他们随便放往诸路去的。 刘公公只在旁边埋头写着圣旨。 等过些时日,他总算是写完,便喊了门外伺候的小太监进来。 共计数十封圣旨被小太监捧出御书房去。 皇宫内负责传旨的衙门再度忙得不可开交。 圣旨不是飞鸽传书,必须是得有钦差正儿八经送到各地去的。 也幸得赵洞庭只是让武鼎堂诸分部召集那些江湖高手、天才,要不然逐个去通知,更有得他们这些传旨衙门的官吏忙活的。 仅过不多时,便是数十支传旨的队伍出长沙城而去,前往各地。 而赵洞庭在御书房内还并未离开。 眼下六大军区除去蜀中军区以外,其余军区可见雏形。武鼎宗门、各地高手的事情也都已经处理妥当,但他还有事要忙。 阿星皇在长沙尊自己为天帝,其余海外诸国会不会效仿,赵洞庭还尤为可知。 或许有的海外岛国并不是效仿阿星皇,甚至对阿星皇嗤之以鼻,大宋和这样的国家之间迟早会要分个高低。 再有那位于高丽半岛东侧的日本国,赵洞庭终是对其没有什么好感。 纵然日本幕府选择尊他为天帝,他怕也是要让日本吃些苦头的。 如此,成立海军可谓必要。仅仅泉州天杀军还远远不够。 赵洞庭持着笔,沉思良久以后才终是动笔。 柳弘屹镇国军区中此时仅仅天微、天孤还有天空军,连天贵军都被调往蜀中,增兵是早晚的事情。 赵洞庭落笔写道,着镇南军区新设天罪军、天陨军、天败军三军。 天罪军分军区设立于广南东路潮州。 天陨军分军区设立于广南西路雷州。 天败军分军区设立于广南东路海湾中的濠镜岛,即今澳门。 这三军,都需训练为精锐水军士卒。 写下这封,赵洞庭接着又写要传给琼州冉安国的圣旨。 刘公公只是在旁抄录。 赵洞庭着冉安国将琼州军改制,除去一万琼州守军以外,再设两支海军。大军裁员,选突出者留在军中。 两支海军分别为地勇军、地煞军。 大宋终于是出现以“地字”开头的禁军。 这显然会和以“天字”开头的禁军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赵洞庭不说,朝中暂且怕是也无人想得出来。 再定下设立地勇、地煞两军以后,赵洞庭便将书案上草拟的圣旨随意递给了旁边的刘公公。 始终在抄录的刘公公额头已是有些微汗。 遇着赵洞庭这样精力旺盛的皇帝,于他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因为赵洞庭寻常间很少处理政务,但处理政务时,却是没有个时间观念的,不将事情处理完便没有休息的打算。 刘公公也只能在旁硬撑陪着。 而随即让得他心中更为发苦的是,皇上将这封圣旨递给自己,竟然又低头书写起来。 这封圣旨,赵洞庭却是传往东沙岛的。 如今东沙岛日益繁盛,且在柳弘屹的鼎力相助下,东沙群岛的大军也已初见规模。 赵洞庭着令空竹、柳西狂两人分别设立地魁军和地杰军。 这两军,自也是海军。 东沙群岛同样只留万余守军。 待得写下这封信后,赵洞庭才总算是将笔给放回到笔架上,休息起来。 该做的部署,都差不多做好了。 有天杀、天罪、天陨、天败四支以天字开头的禁军作为海陆两栖部队。再有地魁军、地杰军以及地勇军、地煞军四支以地字开头的禁军作为海军。大宋过些时日便能拥有足足八万海军将士,只需得勤加操练,这八万人应是足以荡平海外诸国。 而若是不能,到时候再增设海军便是。 现如今大宋人口繁衍极快,大宋军中的待遇又是极好,民间投军的热情极高,赵洞庭根本就不担心诸军不能满编。 待大宋将京西南路、江南东路等地彻底掌控,便是要凑齐百万禁军,只怕都不是什么难事。 <script>app2(); 1122.高手到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是几支传旨的人马离开长沙城而去。 又是一日。 赫连城和曲如剑两人率着西夏禁军和齐天军从潼川府边疆赶到利州东路蓬州境内。 蓬州虽地境不广,但其下却共有六城。在利州东路境内,算是颇为繁荣的州府。 曲如剑、赫连城两人率军要往巴州,蓬州是必经之路。 他们从阆州地境直接进入到蓬州境内,大军不过数日便直逼到蓬州主府蓬池郡外。 虽西夏禁军自是远远不如大宋禁军那般虎虎生威,但这么多将士,看起来漫山遍野自也是颇为吓人。 最为重要的是,现在利州东路等军在阆州最南边疆被禁军覆灭的消息已经赶在大军之前传到这里。 蓬州知州作为蓬州境内实权官员,自是庞红光的亲信。只再亲信,这时候自然也得为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 庞红光到底只是区区利州东路节度使,还是很难让人对他效死的。毕竟这年代说忠君,可没有说要忠于节度使。 于是乎,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大军在蓬池城并未遭遇到什么抵抗。正如刘诸温、张红伟还有苗成在大理遭遇的那般。 利州东路、凤翔路、临洮路守军覆灭于南疆,大势已去。情形和大理也实在没有太大的区别。 坐镇蓬池城的蓬州知州率着城内诸官吏到城外相迎曲如剑、赫连城等人。 这家伙甚至早就做好投诚的打算。不仅仅只是蓬池城内官员,在他身后的人中甚至还有仪陇、营山等县的县令。 这些县令无疑是在收到蓬州知州的授意之后,才会匆匆赶来蓬池城的。 要不然,以他们的地位怕是连投诚的资格都没有。毕竟,曲如剑、赫连城两人不会将区区县城放在眼中。 这个年代的县城才有多大? 到军前,蓬州知州等蓬州官吏都是跪在地上,蓬州知州道:“我等不知庞红光有反意,酿成助纣为虐之大错,还请两位将军宽恕。” 这话,他本不应该对赫连城、曲如剑说。但以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地位,倒也不能算是太过荒唐。 毕竟这区区蓬州知州总不能赶到中兴府去女帝面前请罪。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坐在马上,相互对视,眼神中俱是有些笑意。 蓬州知州出城乞罪,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开端。若是能如此不动刀兵的就拿下整个利州东路,当然是他们最乐意见到的事情。 而至于这蓬州知州到底知不知道庞红光有反心,他们自是门儿清。 利州东路各州知州都是庞红光的人,实在没理由不知道的。 不过赫连城随即只轻轻点头,对着蓬州知州道:“不知者无罪。知州大人既然率众出来请罪,那想来知州大人对皇上还有咱们西夏仍是忠心耿耿的。本将会将大人出城请罪的事情如此禀报皇上,到时候,想必皇上也不会怪罪于你们。” 这应算是铁血手腕后的柔情手腕。 赫连城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无疑是受过李秀淑的授意。 杀利州东路等地半数军卒,让其大势已去足矣。李秀淑显然并没有要将利州东路等地全部军卒都覆灭的打算。 试想,曲如剑、赫连城两人若是在蓬池城内大开杀戒,那以后,利州东路其余诸州的将士还不得拼死抵抗? 如此,即便是以西夏禁军之力,想要彻底收服利州东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纵是能做到,怕也要折损不少。 而到时候,李秀淑还得在利州东路等地重新招募守军。这太费她精力,也太费西夏国力。 以李秀淑的性子,自是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该杀的杀,该留的留。 或许在李秀淑眼中,其实这些官吏是不是心向着庞红光都不重要。他们曾经是否犯下大错,也同样不重要。 作为皇帝,她只会为整个西夏国力着想。 相较于再建利州东路等地守军,留下这些罪臣的性命实在无伤大雅。对他们既往不咎也不是什么大事。 以这些人的官衔、实权,以后也难以兴起什么风浪来。 再则,李秀淑要想收拾他们,只等拿下庞红光这个罪魁祸首,还有的是机会。 而蓬州知州等官吏自是不会想得那么深远,也不敢去想。 他们眼下都只能见路行路,因为根本没得选择。 听到赫连城的这句话,已是让得他们重重松口气。起码,这颗大颅暂且算是保下了。 众官都没敢急着起身。 蓬州知州领头对着赫连城、曲如剑叩首,连连道:“下官多谢两位将军了!还请两位将军在皇上面前替我等罪臣多多美言几句。” 说罢,他抬头看向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眼中神色不言而喻。 不管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答不答应,他想必都会献出许多好处给两人的。 这些好处,或许是他这些年在蓬州搜刮的民脂民膏。继续留在手中,只会成为烫手的山芋。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轻笑点头。 一时间,情形看起来竟是宾主皆欢。 虽时下天色阴沉,但落在这些蓬州官吏们的眼中,也好似甚是明朗。 众人起身以后,连忙将曲如剑、赫连城连带着大军都请到城内去。 其后,在府衙内蓬州知州率众官宴请赫连城、曲如剑等将自不必提。 曲如剑、赫连城两人这日也没有再率军出城,大军就在蓬池城内驻扎下来。 城内百姓本是惊讶惶恐,后来见得城内没生出什么乱子,心绪也就渐渐平复下去。 这日夜里,曲如剑、赫连城两人在军营中落宿。 蓬州知州却是率着几名蓬州重要官吏悄悄地到得他们的军营之内。 当然是来送好处的。 其送出的金银珠宝、古玩珍藏等物,纵是以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眼界,竟也是为之感到惊讶。 这些个蓬州官吏真可谓是富得流油。 与此同时,在潼川府路泸州城,也有许多穿着灰衣的人连夜进城。 他们个个背后都背负着武器。 进城以后,这些灰衣人便是直往秦寒暂且落足的泸州府衙而去。 到府衙外,他们只交令牌给看门的士卒。 然后便见得本已睡下的秦寒亲自赶到府门口相迎。 这些个灰衣人个个来头不小。 他们或是破军学宫中高手,或是段麒麟笼络的江湖高手。共计有十余人,个个都是真武境修为。 其中为首者,更是那位极为接近伪极境的破军副宫主。既是当初随着玉玲珑往大理皇宫的那位。 纵观整个新宋,除去伪极境的破军宫主和解立三以外,他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 段麒麟能够将他派遣到泸州城来,无疑又能提现他对秦寒的重视与信任,和拿下重庆府的欲望、决心。 也就是破军宫主需要在嘉定府镇住同样伪极境的解立三,要不然,段麒麟甚至可能将破军宫主都给派来都说不定。 秦寒虽是平敌王,但到底是鬼谷学宫中人,见到众高手之后以晚辈之礼行礼,拱手道:“秦寒见过诸位前辈。” 破军、鬼谷本就形同一家。 破军副宫主脸色也不再冷峻,带着些许生硬笑容看着秦寒,道:“秦小子你现在都是平敌王,就无需如此多礼了。” 秦寒只道:“秦寒纵是平敌王,也是诸位师叔伯眼中的秦小子。” 看来他并非是完全不同人情世故,还是需要看人来的。 破军副宫主后面,没眉毛老头和那个粗眉毛老头等人笑得比破军副宫主还要热络。 秦寒入鬼谷学宫多年,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当初这小子颇受两宫长辈青睐,为此,可还进行过骂战。 虽最后秦寒选择进入鬼谷学宫,但和诸破军学宫高手前辈关系仍是不错。 而现在他娶出自破军学宫的轻舞为妻,自是让得双方关系更为亲近。 <script>app2(); 1123.重庆夜乱(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即,秦寒将众真武高手都请到了府衙内。 没有到大堂,而是到他的院落之中。 众高手都在院中坐定。 月明星稀。 破军副宫主的影子显得有些朦朦胧胧,他直接问秦寒道:“秦小子,你让少主叫我们过来,是打算让我们做何事?” 秦寒只是站着,影子随着院中树影影影绰绰。 有秋风拂过。 树影摇曳,人影不动。 他眼神掠过众高手,答道:“小子让诸位前辈前来,实想请诸位前辈佯装进入重庆府内。” “刺杀重庆府内的那些宋国官吏和将领?”破军副宫主微微凝眉。 他不觉得如此就能够将整个大宋禁军和重庆守备军击溃。毕竟,天伤军和重庆守备军都算得上是精锐。 纵是军中高级将领被刺,重庆府也未必就会轻易易主。 秦寒摇头,“自不仅仅只是如此。小子打算于明日戌时率军攻打重庆府,从泸州到重庆,以骑卒速度应是只需得半夜时间足矣,大军大概能在天明时分到达重庆府外。小子需得诸位前辈在黎明之前杀进重庆府衙,让得重庆府内宋军大乱。若能杀他们主将自是最好,若是不能,诸位前辈也无需拼命相搏。小子是想要个能趁虚而入的机会而已。” 破军副宫主眉头却仍然是凝着,“那若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并不能吸引到多少宋军呢?” 秦寒轻笑,“那诸位前辈尽可杀宋军统帅,再杀往城门便是。以诸位前辈能耐,造出些乱子应该不算难事吧?” 破军副宫主轻轻点头,其余众高手也没有露出什么凝重之色。 他们作为真武境高手,这点自信自然还是有的。 虽然在邕州时有不少高手死于宋军集火战术之下,但那才几位高手? 他们在座的这些人合力,宋军纵是集火,也难以挡得住他们。 而且重庆府总共也有两万余宋军,在夜里镇守城墙的只会更少。集火战术能够实施,其阵仗、威力也必然有限。 秦寒看着破军副宫主点头,又道:“诸位前辈还可以带着轰天雷前去。以诸位前辈修为,想来这些轰天雷也能够应对意料之外的变化。” “好!” 破军副宫主开口道:“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为你这小子去那重庆府走一趟。” 他们都是绑在新宋这条船上的蚂蚱,其实是没有什么选择的。 纵然秦寒不为他们计划得这般周详,言语也不这般客气,想来他们也同样会答应前往重庆府。 除非是前来的高手仅仅那么两三位。 就在翌日,这十余个新宋的真武境高手便在破军副宫主的带领下向着重庆府而去。 轰天雷,自然无需他们亲自携带着。秦寒自有他的途径。 当然,这并非是秦寒自己的途径,而是多亏潼川府副节度使相助。 他在泸州这么长的时间,多多少少在重庆府埋下了些棋子。 十余新宋高手只是做百姓装扮,连兵刃都未携带。或是挑担,或是空手而行,于下午时分便陆续到得重庆府内。 他们并未引起城门守军的注意。 到城内以后,只是在城中某个客栈汇聚。 自有人给他们送来兵刃和轰天雷。 戌时刚到,秦寒也在泸州城整军出发。泸州不到四万新宋军,他带走其中三万。 这趟出征,他怕是抱着必须拿下重庆府的决心的。 而在他这种有心算无心的策略下,苗右里和庞文波两人自是不可能料敌先机。 他们不是神。 秦寒这些部署都做得极为隐秘,根本不太可能被察觉。 如此直到得夜色全黑的时候,才有信鸽落在重庆府府衙内。 苗右里和庞文波两人这才得到消息,知道秦寒已经率领三万新宋军出发往重庆。 这让得两人都是颇为惊讶。 在府衙内,年迈的苗右里和年轻的庞文波对视。 然后是庞文波开口,道:“苗军长,这些新宋军可真是胆大包天啊!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竟然还敢发兵咱们重庆府。” 苗右里声音有些深沉,“怕是破釜沉舟,想要拿下重庆暂且破局。泸州军来势汹汹,咱们不得不防啊……” 庞文波深以为然地点头。 这点他自然也是想得到。 重庆府现在对于新宋最大的作用就是破局。因为单单重庆府,纵是拿下也难以对新宋的国力有太大增长。 重庆府的作用,是扼守新宋东大门。同时,为潼川府的新宋军缓解压力。 因为重庆若破,大宋禁军怕又得重新布局。 在府衙内只是稍作商议,苗右里、庞文波两人便俱是向着军营内赶去。 两人增派人手在城头巡防。 其余诸将士也被喝令做好迎战准备。 虽新宋军只有三万,但他们既然赶来,苗右里和庞文波两人自是不能掉以轻心。 也就是他们不知道是秦寒亲率新宋军赶来,要不然,应是得更为慎重些。 秦寒在大宋军中也算是威名赫赫了。 他当初助赵洞庭在琼州破元军、海盗,后又在广南西路梧州等地为赵洞庭屡出良策。虽是敌对,大宋主将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极具兵法韬略的将才。 纵是现在的大宋军中有许多出自殿试的儒将,其中怕也是没有能和秦寒相较者。 这种天才太难遇。而且,兵法之道也不是经过灌输就能大成的。 这就好似是后世的大学生,虽在学校学有专业,但到社会上以后,还是得和实践结合才能真正掌握那些专业知识。 夜色渐深。 重庆府归于平静。 除去某些特殊的地方仍旧灯红酒绿,大有通宵达旦的迹象之外,其余千家万户熄灯火。 只有更夫在街上游走。 破军副宫主等人终是准备动手。 他们换上夜行衣,携带着轰天雷悄然从客栈屋顶离开,然后在夜色中掠过,向着重庆府子城府衙而去。 子城比内外两城要更显得寂静许多。 这里住的都是重庆府内的达官贵人,夜里不可能太热闹。只和内外两城不同的是,子城巡夜的守军要多些。 但这些守军自是难以发现穿着黑衣的众新宋高手。 他们身形飘忽,在房屋上掠过时悄无声息。再加之远远瞧见守军火把、灯笼便会隐匿起来,可谓如同鬼魅。 怕也就能和他们修为想相近的高手能察觉到那点点气息。 而守军中自是不可能有那样的高手。 这些巡夜的重亲府守军,论精锐程度,便是较之重庆府守备军也有不小差距。 只过不多时候,破军副宫主等人便就都得以接近到重庆府府衙院墙外。 他们躲在阴暗处,并没有急于飞掠进去。而是在墙外细细观察了半晌。 府衙内守备算得上是严谨,有不少明少暗哨。 这些都是天伤军中的士卒。 其中也有安卫殿的供奉。 大宋禁军在赵洞庭的吩咐下,向来都保持这样的良好习惯。而随着刘再远阵亡,大宋诸禁军对将领的保护就更是严谨。 谁也不愿意再发生将领被刺的事情。 那回,可是连镇北大元帅苏泉荡都差点被行刺。 若非是某位姑娘替苏元帅挡下那件,可能现在大宋已经没有镇北大元帅了。 自黄粱策等元朝高手行刺江陵府的事情传到诸军以后,诸军中不知多少将士为之生出阵阵寒意。 他们之前还是过于低估那些江湖高手。 以前的江湖高手尽藏,而现在,可已经不是那样的情况了。 真武境高手,个个都能做到神出鬼没。 直约莫过去十余分钟,随着破军副宫主摆摆手,众新宋高手才俱是突然掠起,掠过院墙,到得重庆府府衙内。 刚进府衙,这些高手便就都又施展出轻功,身形缥缈向着府衙深处飞掠。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script>app2(); 1124.重庆夜乱(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自是惊动府衙内的明哨、暗哨们。 虽是夜深,但府衙内灯火通明。大宋禁军岗哨又布置得颇为巧妙,莫说是这么多人,便是鸟儿飞过,怕也会被他们发现。 当即便有尖锐的哨声在府衙内响彻起来。 随即便是枪响。 有神龙铳手向着这些在夜色中掠过的新宋真武强者开枪。 这么多人突然掠进府衙来,且直往府衙深处冲去,谁都知道他们来者不善。 只这些神龙铳手想要打中这些真武境高手自是困难。 夜里视线本就不好,再加上这些真武境高手个个身形如同鬼魅。除非是大规模的集火,要不然想打中他们真的只能依靠运气。 不过也倒真有神龙铳手运气不错。 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高手在飞掠间被破空而过的子弹射中,发出突兀的痛哼声。他的身形也稍微踉跄了下。 这颗子弹虽然未必能要他的性命,但最少也能让得他的战斗力大打折扣。 当然,这相较于新宋来袭营的十余个真武境高手来说自是什么。 这么多高手联袂行事,哪怕是折损那么两个,也并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破军副宫主速度最快,只几个瞬息间,便就消失在这处明哨、暗哨们的眼中。 有大宋武鼎堂安卫殿的供奉施展出轻功前去追逐,却也是被远远甩在后面。 在各地江湖高手没有赶到长沙经受过训练以前,武鼎堂的实力终究还是有限的。虽安卫殿是各殿中供奉数量最多的,但分散于各地府衙、军伍中,即便现今能够被赵洞庭安排安卫殿供奉保卫的都是各路主官,如节度使、转运使、监察使等大吏,军中也得是军长级别将领,但其实每个部门的安卫殿供奉数量都是不多的。 就拿天伤军军长苗右里来说,他是大宋禁军当中当之无愧的资历最高者,但在他身边,朝廷安排的供奉也不过五人而已。 而且这五人中只有一位是上元境强者,负责贴身保护他。 再如庞文波这种守备军军长,身边不似禁军那般常常要到前线征伐,身旁更是仅有两位安卫殿供奉保卫。 虽然都是中元境强者,但无疑还是颇为寒酸。 大宋境内,能被皇上安排安卫殿供奉保护,是种荣耀。更多时候,这些将领、官吏们还得自己去招募高手。 如张珏那般,若非是君天放和他关系莫逆,他身旁怕也难有真武境强者保护。 而如坐镇重庆的夔州路副节度使这等官员,身旁同样也就那么两三位安卫殿供奉保护而已。 除去他们私下拉拢招募的高手以外,明面上,现在府衙内的高手数量真是极为有限。实力,也是较之真武境相去甚远。 好在,还有府衙内士卒和天伤禁军们布置的重重防护。 数百天伤军将士,在颇为巧妙的布置下,同样能让得这府衙拥有极为不俗的应对刺杀的能力。 纵是破军副宫主等人个个修为高绝,要想如入无人之境般直掠到府衙深处,也是难事。 明哨们于他们而言尚且容易对付,但那些暗哨埋伏于各处放冷枪,却能让他们颇为受到掣肘。去杀,自又得耗费些时间。 哨声越来越密集、凌乱起来。 这让得重庆府衙内各处都接连亮起灯火。 甚至连在府衙旁侧的官邸中都有灯火亮起。 夔州路副节度使和苗右里在睡梦中被哨声惊醒,当即从床上跳了下来。 庞文波留宿守备军军营,并未住在这里。 有士卒直接冲进苗右里的房间,匆匆对着苗右里说道:“军长,有刺客袭杀进来!” “我知道了。” 苗右里点点头,神色凝重。 他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响动。可听得枪声正在向着这府衙深处蔓延过来。 这足以表明那些刺客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杀向这里来。 然后还不待他再说什么,又有个身影掠进屋来。 是苗右里身旁那个上元境供奉。 他就睡在苗右里旁侧房间里。 到屋子里以后,他瞧瞧苗右里,便持剑在门口立着。 武鼎堂安卫、雷霆、暗影、百草等殿,雷霆殿主应对各种突然事件、暗影殿主刺杀,这两殿都可以说是颇为危险的衙门。 当初赵洞庭设立这数殿时,便和武鼎堂内众供奉分析过这数殿的分别。 于是有许多门派弟子,还有那些不愿意再去刀口上添血的供奉都是加入到安卫殿内。 安卫殿主保护之职,虽然也颇为凶险,但看起来还是要安全许多的。 特别是那些派往各地主官旁边的安卫殿供奉,他们很难返险,过的生活更是应该比雷霆、暗影殿供奉要好。 毕竟那些官吏、将领们总不能亏待他们。 但这却也并不代表安卫殿的供奉们就没有拼死的勇气。 他们身上是担负着责任的。若是他们的保护对象被刺杀,他们也难辞其咎。 赵洞庭治政虽然颇为柔和,但该果决的时候可也从不犹豫。 就拿当初刘再远遇刺的事情来说,除去在刘再远身旁拼死抵抗元军高手的那些供奉没有被治罪以外,其余那些滥竽充数的供奉可个个都受到了制裁。他们自己的荣辱或许事小,但连带着将他们后面的宗门也抹黑了。 苗右里身旁的这位上元境供奉年岁将近六十,是数年前就入武鼎堂的。不过那时只是中元境,是入武鼎堂后才得以突破。 他选择成为安卫殿供奉,或许是因为到这个年岁,不再如年轻时那般有血性,和拼搏的冲动。 但他此时持剑立于门口的举动,已然能够表明他的决心。 武鼎堂较之禁军管理更为严格,当初在总部内受训时经过的思想灌输,足以让他们这些人的思维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被保护的对象可以死,但刺客必须是踏着他们的尸体过去才行。 赵洞庭曾当着安卫殿众供奉的面说过,合格的安卫殿供奉,便是有勇气为受你们保护的对象挡子弹、挡炮弹的供奉。 只不过,在这上元境供奉才刚刚在门口站定以后,又有士卒惶惶跑来。 这样的神色,是很少会在大宋禁军们脸上出现的。 苗右里对自己的麾下自是了解,沉思中的他看到这士卒神色匆匆,瞬间眉头不禁皱得更紧。 然后不待他发问,这匆匆跑来的士卒便道:“军长,有十余真武境强者入府衙。” “十余个真武境高手!” 听到这句话,便是以这辈子见过无数风浪的苗右里的心性,也不禁是低呼出声来。 他压根没有敢想过,新宋竟然会舍得派这么多高手前来行刺。 是谁? 是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够调动这么多高手? 这绝不是那区区潼川府路副节度使能够做到的。 这刹那,苗右里心中甚至在想,是不是段麒麟在到得嘉定府以后便匆匆赶到了泸州来。 看来新宋已经是打定主意要不计代价从这重庆破军。 “苗军长,我建议你立刻前往密室!” 在苗右里沉思之时,持剑立于门口的供奉走到他的身旁。 他不觉得自己有本事能挡住那么多的真武境高手,如此,拼死抵抗也只是徒劳。 他的任务是保住苗右里的性命。 而苗右里当然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形,不会说那种如我不去密室,我要和那些刺客拼死之内的傻话。 他点点头,只对着旁边的士卒道:“即刻去通知府内副节度使和他的家人们,让他们也到密室中躲避!” 密室。 这是大宋安卫殿供奉们应对突发事件的最后手段,和应对热气球的防空洞有异曲同工之妙。 <script>app2(); 1125.重庆夜乱(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是!” 当即,有一个士卒领命向着外面跑去。 上元境供奉也抓着苗右里往屋外跑去。 到院中。 有水池,水池中有假山。 水面上有数朵水莲正在绽放着。 上元境供奉松开苗右里,率先飘身落于假山之上。 假山巨石,上面镶嵌有两个铜筑的虎头。 上元境供奉双手仅仅抓住虎头,吐气开声,竟是将这重量起码在千斤往上的石头给提了起来。 石头下有个不过水缸般大小的黑黝黝的洞口。 饶是这供奉有上元境修为,这刹那也是脸色涨得通红。 苗右里也飘身掠上假山,没有多言,直接向着洞口中跳了下去。 上元境供奉放下巨石,也飘身跳进洞口。 洞口不深。 他站直着身子,肩膀尚且都还露在洞口外。 他又握住巨石上的两个狮头,将巨石缓缓移将过来。 而后,才缩下身子去。双手从巨石底部举起巨石,将巨石搬回到原位,直到将整个洞口完全封住。 巨石底部可有线条。 这些线条颇有奥妙,同如机关。能将巨石原原本本恰合到原位置上,让得外面的人很难看出破绽。 做完这些,这位上元境供奉额头也是见汗,头顶有氤氲白雾升腾。 苗右里已经在洞中吹燃火折子。 上元境供奉也缩到洞中。 这座假山内部已然完全被挖空了。 刚刚搬动的那块巨石其实是后来加上的,便好似是个水壶,刚刚那块巨石既是壶盖。 整个密室的造型有点像鹅颈瓶。 入口处颇窄、颇深,但密室里面的空间却并不算小。起码容下苗右里和这位供奉两人并不拥挤。 待得这供奉在苗右里身旁坐下,苗右里便又将火折子熄灭了。 这假山周遭有凿出几个不过小拇指粗细的洞口用以空气流通,虽然这些空气孔外也有绿植遮挡,但若是在洞内点燃火折子,光线自然仍会透出去。在白天倒是无妨,这样的深夜,极容易被人发现。 外面,密集的枪声仍旧能清晰的传到这密室内。 苗右里和上元境供奉都是不语。 上元境供奉神色凝重。 苗右里只是沉思。 新宋在泸州军出动之后派遣这么多的高手前来行刺,他不得不去深思其中深意。 那些新宋人大概也不敢断定这些高手就必然能成功行刺自己。而他们大军却是提前出动,这只能说明他们还有其他后招。 苗右里用赵洞庭教与军中诸将的逆向思维思考着。 新宋军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必然是拿下重庆府。 如此,这些高手进重庆府,只单单会是来行刺自己的么? 若成功行刺自己,他们的斩首行动当然算是成功。但想要以此就破重庆府,却也不是易事。 大宋禁军中将领层次分明,纵是军长级别将领全部死绝,下面那些团级将领们也个个都有领军厮杀的能力。 而这点,已经和大宋禁军作战过的新宋军会不知道么? 苗右里渐渐想到,这些高手前来府衙,真正的目的怕是要让重庆彻底陷入混乱之中。 如此,正在赶向重庆府的泸州军才有机可乘。 只现在,他如何应对却也是个难题。 十余真武境高手正在府衙之内掠动,必是遇人杀人,他根本不可能出得去府衙。 再者,即便能够出去府衙,如何应对这些真武境高手也是个难题。 若想覆灭这些人,除非是将重庆府内的大多数将士都调过来才行。毕竟这些人都是真武境强者。 他们个个都是能在万军之中直取敌将首级的强横之辈。 若是那些没有神龙铳的军队,便是数万人也未必能留得住他们。甚至可能被他们冲破都说不定。 眼下看来真的只能任由各团将领随机应变。 苗右里在苦思无果之后,干脆不去想如何应对这些真武境高手。而是假想泸州军到来以后,自己该如何应对。 挡不住泸州军,纵是杀掉这些真武境高手,重庆也会易主。 而若是能挡住泸州军,在这些真武境高手再厉害,也不可能拿下重庆。毕竟他们总共只有十余人。 所以说到底,能否挡住泸州军才是关键。 府衙内。 在苗右里躲在密室中沉思的时候,破军副宫主等那些真武境强者仍在肆虐着。 他们当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到得府衙内深处以后,他们甚至每个房间都没有放过。 府衙内不知多少无辜的佣人、侍女死在他们的剑下。 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人,但破军副宫主这些人却仍是没有放过他们。 或许,他们是在防备苗右里或是府衙内其余人会佯装成佣人来躲避刺杀。 府衙内的明哨、暗哨士卒也是损失极重。 有些微的血腥味在风中被吹荡着。 以苗右里安排在府衙内的这些士卒,或许能挡住那么三两位真武境高手的行刺。但要挡住这么多真武境,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宋禁军再强,也没法打破这种实力上的差距。 若是天伤军全部汇聚在这里,情形或许会有不同,但现在,府衙内士卒终究只有数百。 夔州路副节度使在他身旁供奉的带领下,也是带着家人躲到了密室中去。 只他的密室并没有在屋外,而是在他卧室的地板之下。 里面的空间较之苗右里躲避的地方也要大上许多。 时间缓缓流逝着。 府衙内的将士们始终没有放弃对破军副宫主等人的抵抗。 枪声连绵不绝。 甚至还偶尔有轰天雷的炸响声。 只不知这些轰天雷是那些真武境高手所扔,还是府衙内的将士们所扔。 原本颇具格调的府衙深处很快显得有些狼藉。 许多地方有尸体横陈。 而在府衙外围和前门,尚且仍有许多士卒向着里面冲杀进来。 这里的响动早就惊动整个子城。 这些士卒无疑都是在子城巡夜的士卒。 他们也许知道前来府衙行刺的都是高手,也许不知道,但他们终是杀过来了。 至于在内城、外城巡逻的士卒,显然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赶过来。城头的军营内的将士就更是如此。 府衙内不可避免的血流成河。 有真武境高手落在苗右里的院落中。 院内有数个持神龙铳的士卒向他放枪,却都没有能打中,然后被这供奉以极为鬼魅的步伐接近。 剑意起。 剑芒现。 几个士卒都死在这真武境高手剑下。 这高手脚步没有丝毫的停滞,只接连在个个房间内看过。 最终,他自是看不到苗右里的身影。 只苗右里留在卧室内的甲胄稍稍让他留神。 但不管他再如何寻找,自也是找不到躲在假山中的苗右里两人。 约莫过数分钟,这高手终是放弃,向着院外掠去。 院内只留下几具士卒的遗体。 苗右里在假山中脸色难看。 刚刚的枪声和哼声他都隐约听到了。 甚至那意境,他在假山中都略微有些感觉。 他知道,那些士卒定然是都死于非命了。而那些士卒,都是他的亲卫。 在军中,他们是上下级。在私下间,他们的关系也是相当不错。 这都是战场上这些亲卫们用性命守护苗右里换来的。 而现在,苗右里知道他们在外面被屠戮,却是无能为力。这种感觉,这种滋味,当然不好受。 只需是有些血性的人,在这种情形下只怕都会想不顾性命的冲杀出去。 但苗右里不能。 他是军中军长,不能那般意气用事。 他活着,还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去做。守住重庆府,比任何事情都要更为重要。 为此,他心中宁愿背负着自责和愧疚。 实非将军无情,而是有些事情,将军根本没有选择。这正如赵洞庭,有太多太多事情,他只能以整个大宋为重。 <script>app2(); 1126.城头血拼(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着时间的流逝,府衙内的动静越来越大。 连内城、外城都有巡夜士卒赶到府衙里来。甚至,有城头士卒都已经在将领的率领下跑到这里。 府衙内的士卒并没有随着破军副宫主等人的斩杀而越来越少,相反越来越多。 这个时候连在军营内庞文波都得到消息。 他刚刚得知到这个消息便是庞然大怒,只准备率领营内的守备军将士全部杀到府衙去。 但其后带着将士们到大营门口,却又改变主意。 他竭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了。 现在泸州军怕是距离重庆府已然不远,相较于解府衙之危,他心中同样明白,挡住泸州军更为重要。 作为殿试中选拔出来的儒将,且是其中顶尖人才。庞文波自是不可能连这点利害都看不明白。 于是乎,他在驻足以后,只是让副军长率领两千守备军往府衙前去解围。其余将士,都被他分派往各处城头去。 到距离天明时分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左右的时候,先后赶到府衙内的大宋将士怕足足已有数千之众。 其中除去庞文波麾下的两千守备军以外,另外重庆府守军几近悉数到齐。 他们或是巡夜的士卒,或是在军营内睡梦中被匆匆叫醒。 只是已然有太多人死于破军副宫主那些人的麾下。 不管是重庆府守军,还是守备军,终究神龙铳的配置是有限的。 而那些拿着刀枪的士卒,除去轰天雷,显然没法对破军副宫主这些人造成什么威胁。 他们也真是艺高人胆大,即便是在府衙内到处都是大宋士卒的情形下,也没有要离开府衙的打算。 从掠进府衙的那刻起到现在,他们中间也只有两个倒霉蛋被流弹打中。而因此而死的,更是仅仅只有一人。 真武境强者的确已经不是能用常规手段消灭得了的。 直到眼瞧着天色要亮,而始终又没能找到苗右里等人身影,破军副宫主这些人才终是放弃继续在府衙厮杀,向着府衙外掠去。 他们脸色也不好看。 虽然这回杀进府衙斩杀掉不少宋国将士,但他们却没能斩杀掉宋军中任何哪位大将。 在这种情形下离开府衙,于他们而言,和无功而返并没有什么两样。 而他们为此甚至还折损了一人,且有两人中弹。 这能感觉到舒心才怪。 破军学宫底蕴再深厚,真武境强者也是极为有限。这种损失,足以让破军副宫主觉得颇为肉痛了。 只他们当然也并不会就此离开重庆府。 秦寒交给他们的任务是搅乱城内宋国军卒的布局。 能不能杀苗右里等人,本来就不是主要任务。 掠出府衙以后,破军副宫主带着众高手直往重庆府外城西城头杀去。 泸州在重庆府西侧,要攻重庆府,只可能从这里破城。因为在南北两侧都是大山,他们不可能翻越大山而过。 街道上,有不少靠近子城的店铺内都已经亮起灯火。 里边的动静,便是连他们也能听得真切。 轰天雷的炸响声,怕是可以传遍半个重庆府。 而之前这段时间里,轰天雷的炸响声可是几乎没有听过的。 这样的夜,谁都不能睡得安稳。 便是城内那些百姓,想来心中也会在想,自称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府衙内守军和守备军跟着杀出府衙。 只等他们掠到大街上,自然已是看不到破军副宫主等人的身影。 这是黎明前夜色最为黑暗的时候。 府衙内,苗右里躲在密室中已是数次忍不住想要出去主持大局。只这,都被那位上元境供奉死死拦住。 这是他的职责。 在外面的动荡没有消停以前,他不能让苗右里以身犯险。 苗右里也拿他没辙。 因为单凭他的修为,根本搬不动洞口处的那块巨石。 好在,现在外面的枪炮声总算是停歇了。 过数分钟,苗右里见枪声没有再要响起的迹象,匆匆道:“枪声停了,快些搬开石头,让我出去!” 这回供奉不再拦他,只是走到洞口处运气内气将巨石搬开。 然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洞口。 直过那么两分钟,他才又掠回来,对着密室中喊道:“苗军长你出来吧,那些刺客已经走了。” 苗右里仅仅穿着里衣从洞口爬出来。 到卧室里,匆匆穿上甲胄,便就带着这位供奉向着府衙外跑去。 这时的府衙内显得出奇的清冷。 士卒们多数都追出府衙去,府衙内只有许多凌乱横陈的尸体,看起来甚是渗人。 而苗右里两人刚跑到府衙门口,就听得西城头有号角声响。 破军副宫主那些人杀到西城头了。 苗右里惊呼:“那些刺客到西城头去了!” 他现在自是无比笃定,这些刺客来重庆府,就是在为泸州军制造机会。 这回新宋可真是下足本钱了。 十余个真武境高手,绝对算得上是超级大的手笔。 纵观大宋和元、理等国交锋这么些年,除去上次赵洞庭率领空千古、齐武烈等人往荆湖北路外,也都再为动用过这么大的阵仗。 而那回,空千古等人取得的战果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他们是强过这些新宋真武境高手不假,但这么多真武境高手,也足以在西城头搅起风云了。 他们到得西城头里,便从民坊顶上直掠到城头上。 还未落地,便是十余颗轰天雷齐齐被甩出去。 这些轰天雷俱是在城头炸响。 有城头上正在奔走的大宋将士被淹没在灰尘之中。 紧接着便是号角声响。 城头上的大宋将士们自发对着破军副宫主这些人射击。 只要想打中他们,却是同样不容易。 这些穿着夜行衣的真武境高手个个都好似已经和夜色融为一体。 西城头上,原有天伤军第八、第九军团,以及常德府守备军第六、第七两个军团巡守。 这是足足四千将士。 他们还都只是巡夜的。 苗右里和庞文波对这西城头的看重可想而知。毕竟新宋要破重庆,只可能从这西城墙下手。 现在,西城头上更是汇聚有足足七千余将士。 庞文波亲率着常德府守备军中第八、第九、第十军团军团早已赶到这里。 这是常德府守备军中除去骑兵以外能够调动的全部将士。 而通常,守城时是轻易不会动用骑兵的。 七千将士,遍布在近十里长度的西城墙上。这样算起来,其实城头上的士卒并不显得如何密集。 且其中许多将士都是拱卫在瓮城之内。 瓮城是城防的主要设施。 城墙的将士相对稀少。 虽随着号角声响,有许多将领霎时反应过来,率军连忙向着有轰天雷炸响的那段城墙跑去。但这,自是没法阻止破军副宫主等人掠上城墙。 他们在暴起时便已是催发剑意,这,让得城头许多将士为之失神。 神龙铳对这些江湖高手有着克制效果不佳,但前提,是不能让这些真武境高手相隔太近。 因为这些家伙的意境,也可以说是克制神龙铳手的利器。 枪法再准的神龙铳手在受意境的威慑之下也会失神。而哑火的神龙铳,自是没法对这些真武境高手造成什么威胁。 十余人掠上城头,立时便在城头上展开了杀戮。 剑意冲云霄。 剑芒亦是在火光中如流星般闪烁着。 只有那两个中枪的高手直接向着城外掠去。 粗眉毛老头正在其中。 貌似,他在掠出城墙的时候,嘴里还低骂了句什么。大概是在说自己倒霉。 在府衙中枪,他厮杀到现在也已是鲜有余力了。 倒不是说不能继续厮杀,而是如此封闭穴道强撑下去,可能会给他的身体造成暗伤。 这种代价,是任何哪个对武道巅峰有着憧憬的人都不愿意承受的。 <script>app2(); 1127.城头血拼(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江湖中有云穷文富武,这话并不假。 贫苦人家要想出人头地,在家中埋头苦头,只需高中,并非是没有机会。 纵是不去拜访名师,也可能自学成才。 而在武道上却没有这种可能。 武道没有师父,只靠自己摸索很难寻到其门径。甚至极可能因此而练废身体。 再者,武道需吃苦,对身体进行锤炼,受到创伤也是常有的事情。疗伤、再有服用补药等等,都是不俗的花销。 寻常人家,真是供不起那些练武的人。 于是乎练武之人常常也格外在乎自己的身体。 如粗眉毛老头这样的真武境高手更是如此。 因为他们很清楚,要是留下暗伤,需要耗费多么大的代价才能将之痊愈。甚至,能够将其痊愈都已经是幸事。 暗伤太多,突破无望。且到晚年,修为必会大打折扣。 这就正如当初的乐无偿。 只眨眼,两个真武境高手便消失在城下。 数丈高的城墙,于他们而言并不算什么。 破军副宫主等人继续在城头上杀戮。 在他们周遭数十米的范围内,众守备军、天伤军将士都是被意境所摄。 意境这种东西,和官威有些相似,只是更为具体。寻常将士们在意境威慑下失神,便如同寻常百姓见到高官会自然而然的紧张。 只有稍远处的将士,尚且还能保持着清醒,对这些真武境高手进行射击。 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中间尚且又有无数将士挡住。他们能够开枪射击的机会实在是太少了。 要枪杀破军副宫主这些人,也只能说是千难万难。 他们这些人可以说是破军学宫的底蕴,要是那么容易对付,段麒麟也就不至于能凭鬼谷、破军两宫制霸蜀中了。 苗右里在子城听得号角声后便是接连的枪炮声响,神色更是凝重数分。 枪声凌乱,足以说明城头形势颇为混乱。 他知道这些真武境高手能够对城头造成多大的动荡。 在不知道庞文波率领着三千将士到城头的情况下,苗右里自认为光凭城头的四个团,并不足以挡住这么多的高手。 虽说这些高手想要在短时间内就将城头士卒悉数斩杀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哪怕只让城头大乱,其结果也难以料想。 他微微沉思过后,转身又向着府衙里走去。 在府衙内找到留在府衙内巡逻、清查的一队士卒,他直接掏出了自己的腰牌,道:“我乃是天伤军军长苗右里,你们即刻带我军牌前去安抚使府邸,让他派人将城内全部军卒调往西城头!不得有误!” 自坐镇重庆府以后,苗右里可以说是这重庆府内的军事最高长官。 虽平时重庆府守军以及守备军都是归安抚使还有庞文波调遣,但危急时刻,苗右里却有统筹全城大军的权利。 士卒们瞧见他的腰牌,又看他甲胄,不敢怠慢。 有十夫长连忙单膝跪倒接过令牌领命,便带着数个手下向着府衙外跑去。 苗右里看向身边供奉,道:“随我往城头!” 上元境供奉有些迟疑,“军长,现在那些刺客就在城头。你怕是不便前往。” 苗右里愤愤道:“之前他们偷袭府衙,我不得不避。难道现在往城头,我还担心他们在数千军中斩杀我不成?” 重庆府被破军副宫主那些人给闹出这样,苗右里心中自是早就出现真火了。 他麾下数百个镇守府衙的亲卫,可几近是全部死在那些人手中了。 上元境供奉听苗右里这般说,只得心中轻叹,带着苗右里往西城头驰马而去。 若是苗右里现在还躲在府衙之内不现身,那的确有些不像话。他毕竟是天伤军的军长。 而且,那些新宋高手虽强,但想要在军中斩杀苗右里也的确不是容易的事。 城头那么多人,且不管他们能否火眼金睛的在这样的夜里注意到苗右里。 即便是注意到,就能直取苗右里的头颅? 大宋的将领不是那么好杀的。 神龙铳也不是摆设。 现在破军副宫主等人能在城头大肆杀戮,那全然是因为城头将士有些猝不及防。神龙铳也并未能集火。 而在苗右里两人往西城头的途中,西城头的将士们自也是逐渐不再那么混乱。 天伤军和重庆府守备军到底都是久经训练的。 更重要的是,还有庞文波在这里坐镇。 他在见到破军副宫主等人杀到城头上以后便传令,让城头将士全部撤往瓮城之内。 各军神龙铳手务必对瓮城严防死守。 若这些高手杀向瓮城,不计代价将其斩杀。纵是城头被炸垮也无妨。 他无疑也是生出真火了。 再者,也是明白继续让破军副宫主这些人厮杀下去的后果。 面对这样的高手,散乱作战是很难取得成效的。唯有神龙铳手们集火,才能对他们造成颇大的威胁。 关于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因为哪怕距离赵洞庭发明集火战术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大宋军中也没能发明出针对江湖高手的其他方法来。 城头上,越来越多的将领在收到庞文波的命令以后,率着士卒向着瓮城收缩。 瓮城并不大,就矗立在城墙里面。看起来,就和贴着城墙搭建的碉堡相似。 只是瓮城较之碉堡要大些,而起高度,较之城墙也还要高些。 越来越多的天伤军、守备军将士在进入瓮城以后,神龙铳手们都立在了瓮城外围。 还有些将士则是手中持着轰天雷。 庞文波显然是打算将城头全部让给这些新宋的真武境高手。 因为这些高手虽强,总不能将城墙都给摧毁了。 他们只有十余人,纵是拿下城墙也没有什么用。除非他们能守得住城墙。 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破军副宫主等人若是敢持续呆在城墙上,只会成为瓮城内大宋神龙铳手们的靶子。 除非他们时刻保持着飞速移动的状态还差不多。 而破军副宫主这些人,会甘愿只如同苍蝇般在城头上蹿下跳,被动躲避神龙铳么? 他们只能有两种选择,要么是杀向瓮城。要么,则是掠下城头。 庞文波此刻,怕是有些希望他们杀向瓮城的。 如此,也好让得这些新宋高手见识见识大宋禁军集火的厉害。 渐渐的,城头上人影稀疏许多。 除去那些阵亡的大宋将士们以外,其余的将士们多数都收缩到了瓮城之内。 破军副宫主等人跟在后面撵杀,接近瓮城,却密集的弹雨给迫得向后面退去。 宋军的这种策略,让得他们也是有些发懵。 刚刚经历的那场弹雨,也让他们不敢再轻易向着瓮城冲去。 纵是以他们的修为,刚刚也算得上是险象环生了。 又有位真武境高手中弹。 只他反应还算是快,在危机时刻扭身躲避,那颗子弹只是打在他的屁股上。 打在那里,不可多说。 只知道这供奉屁股中弹以后立刻发出了惨叫声,脸色忽红忽白,然后什么都顾不得说,就直接向着城墙外跳下去了。 破军副宫主等人并未太过在意。 这回来重庆执行这样的任务,他们也有可能会有人折损在这里的心理准备。 这高手没死,便好。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高手刚刚落下城头,便就面如金纸的坐倒在了地上。 他的脸色难看得吓人,额头汗水密集。 刚坐好,他又显得很是慌乱地从怀里掏出丹药,如糖豆般往自己的嘴里倒去,而后运功疗伤。 甚至,他连先行离开这里都顾不得。 这却是因为,他的命门……就在他的屁股中间。 刚刚这枚子弹虽是射得不深,但也几乎是瞬间要掉他半条命了。 <script>app2(); 1128.城头血拼(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破军副宫主等人的身影只在城头上不断掠动着。 面对着瓮城内的神龙铳手们不断的射击,纵是以他们的修为也需得打起十足的精神。稍有不慎便可能中弹。 毕竟子弹的速度要远远超乎寻常高手出剑的速度。 仅仅过去不到两分钟时间,破军副宫主等人便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的意境根本不足以威慑到瓮城内的宋军士卒,这让得他们根本无法在城头上建功。 而若是强行冲杀过去,必然要冒着凶险。 现在宋军神龙铳手的集火阵势已然形成,兴许唯有伪极境甚至是极境高手才仍然能够做到游刃有余。 他们的反应速度已经达到远远超乎常人意料的地步。有子弹射到意料笼罩范围内,他们尚且都仍能及时躲避。 这点,伪极境以下高手是很难做到的。他们还需得凭借肉眼去观察。 纵是接近伪极境的破军副宫主,也同样做不到游刃有余。 但他们却又不甘心如此撤走。 因为若是就这般撤走,那便等于此行重庆之行并没有什么意义。等秦寒率军到重庆,也将只能无功而返。 看着宋军中这些火器,破军副宫主等这些高手心中都是明白,有着诸多宋军镇守的重庆府不是泸州军能强攻得下来的。 甚至泸州军再多数万人也同样只能无功而返。 要破重庆城,必须得依靠他们这些人,由内而外。 只是他们却又难以下定决心强破瓮城。 现在西城墙内侧的数个瓮城内都聚集着数百宋军将士。其中有神龙铳者虽不到半数,但约莫也有四成之多。 便算是每个瓮城都只有两百多条神龙铳,不可能将他们这些真武境高手全灭,却也能让其再度出现折损。 这是毋庸置疑的。 破军副宫主心里不得不去想,若是强破这些瓮城,到最后他带来的这些高手还能剩下几人。 这些都是新宋高手中最为顶尖的力量,新宋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因为若是他们这些人全部折损在这里,得以破掉重庆府,以后新宋也将再无多少高手能够和宋国高手交锋。 新宋现在剩余的高手本就不多了。 这些底蕴要是都拼光,以后同样无法避免灭亡在宋国军队手下的结局。 “下城!” 最终,破军副宫主忽的低声喝道。 他率先向着城下掠去。 只不过,不是向着城外,而是向着城内。 他当然不想就此放弃,弃城头往城内,是要继续在城内和宋军周旋。 等待秦寒率领泸州军到,他们届时还可以再度暴起。 杀到现在,他们也当然知道宋军中并无多少高手。要不然,那些高手不会等到现在还不出现。 还剩余的高手同样有十余人,听到破军副宫主的低喝,都是接连向着城下掠去。 子弹往往只能从他们身旁掠过。 十数人如黑夜中的夜枭,转眼间便消失在城下。 瓮城内的神龙铳手们对着夜色中开枪,却并未能将这些高手留下来。 庞文波在瓮城内百余亲卫的拱卫下,看着破军副宫主等人的身影在火光中忽现忽逝,神色并不好看。 他集中兵力于瓮城的举动虽是让得城墙得以保全,但并未能将破军副宫主这些人给留下来。 他是希望破军副宫主这些人强攻瓮城的。 只可惜这些新宋高手也都不是傻子,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他们掠到城内,便再度如入水的游鱼,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大宋将士们要想在内城将他们消灭,绝对是极为艰难的事情。纵是能够做到,也需得调遣不计其数的士卒同时搜捕才行。 而且,必然也会面临极大的折损。 而到时候,待泸州军赶到,重庆府内将再无抵挡泸州军的实力。 有将领匆匆问庞文波,“军长,咱们是否去追击他们?” 庞文波轻轻摇头,“不用追了。” 且不说追不追得上,纵是追上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这些真武境高手若是正面冲击,有百余条神龙铳或许就能对他们造成颇大威胁。但他们若是想逃,再多神龙铳也难以建功。 庞文波无法预料破军副宫主这些人掠回城内后会分散行动还是仍旧汇聚,也就不便派兵追击。 派的兵卒太少,只会沦为这些新宋高手手下亡魂。 而眼下,城头也根本无力派遣太多士卒进城去。 甚至可以这么说,没有上万的士卒,想要将破军副宫主这些人在城内逼到绝境,那都是痴人说梦。 城头上忽的平静下来。 城墙中壕沟内躺着许多大宋士卒的尸体。 鲜血在青色的石砖上缓缓流淌。 刚刚在短短时间内,死在破军副宫主等人手下的将士就已然达到近千人之巨。 庞文波看着火把光芒中这些凌乱的尸体,神色更是难看。 到现在,虽军中大将都并未遭遇什么意外,但城内士卒却是已然折损不少了。 而苗右里和他身旁那上元境供奉,此时两人尚且仍在驰马往城头的途中。 枪炮声休止时,他们尚且距离着西城墙还有那么近千米的距离。 上元境供奉微微诧异道:“城头枪炮声停止了。莫非是那些刺客已经被逼出城去了?” 话音刚刚落下,他的神色聚变。 因他感到有些许异动。 夜色中有危机正在降临。 这或许是因为他感官敏锐才得以感知到,又或许,是纯粹的第六感。 难道是那些新宋刺客又杀到城内来了? 刹那间,这上元境供奉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来。有股寒意从他的脚底直直蹿起。 他顾不得多想,只忽的掠起,然后便将苗右里扑于马下。提着苗右里就往旁边院落中掠去。 两人的战马嘶鸣。 而这,自是引得那夜色中正掠过来的高手的注意。 他们当然是破军副宫主那些人。 他们顺着大街往城内撤退,和苗右里两人遭遇,可以说是偶然,但客观上,未免也不是种必然。 以真武境高手的感知力,苗右里两人在街道上驰马的动静,根本不可能避得过他们的感知。 只短短数秒,破军副宫主等人就落在两匹战马旁。 破军副宫主的眉头微微皱起,低声道:“有高手。” 这是不用去多想的。 若非是高手,根本不可能感知到他们的气息。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躲避开去。 见着后面没有军卒过来追击,他对着身后的众高手使了个眼色。 众高手会意,向着周围掠去。 能骑着战马的,必然是宋军中人。而能够有高手相护者,其地位在宋军中必然不低。 纵然这可能只是两个打算赶往城头驰援的高手也说不定,但他们自不介意费些时间去灭掉这两个高手。 反正现在后面又没有大军撵来。 就在街旁的院落里,苗右里和上元境供奉两人躲在屋檐下角落中,神色都是凝重至极。 这种时刻下,两人甚至连呼吸都不敢,俱是秉着呼吸。 就更不要说是轻言交谈。 瞧着夜色中有数道黑影依稀掠过,然后有个身影落在院子里。两人的心脏就更是提到喉咙眼。 这刹那,那上元境供奉眼神闪烁着,好似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 他只扭头对着苗右里点点头,然后便是忽的提剑向着屋檐外掠去。 他的速度自也是极快,转眼间就又掠上院墙。 只落到院子里的那个新宋真武境高手速度却是较之他还要快上许多。 几乎就在这上元境供奉刚有动作的瞬间,这真武境高手便是感觉到了。他的眼神直接落在上元境供奉的身上。 然后两个起落,便也落在院墙上。 <script>app2(); 1129.右里遇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上元境供奉不敢多瞧,只提剑向着院外飞掠。兔起鹘落般,身影便就又出现在旁侧房屋的屋顶上。 新宋真武境高手紧随其后。 不过他倒是并未向着仍旧躲在屋檐下角落里的苗右里看去。 兴许是见猎心喜,让得他忽略许多东西。 要不然他应该是能够猜到,这院子里定然还有这个上元境家伙的同伴的。毕竟,外面有两匹马。 苗右里没有出声,牙齿紧紧咬着。 这场危机来得太过突然。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些贴身供奉突然掠出去是想做什么。 他不会是那些新宋高手的对手,如此做,是想以自己的性命为自己争取生机。 在面对上元境供奉如此的大义下,苗右里心中自不可能不感动。而越感动,心中越是痛楚。 只现在,他却不能沉浸在悲伤中。 那位上元境高手已然难以幸存下去,他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辜负那供奉用生命争取来的短短时间。 屋内有灯。 依稀的灯光洒落在院子里。 苗右里没有敢进屋去,眼神只是扫过院子。 他心知肚明,待自己那位贴身供奉被杀以后,这些新宋高手很可能还会寻回来。 躲进屋去,他同样难以逃出生天。甚至还可能连累得这家人也死于无辜。 只短短数秒后,他的眼神便定格在院子里的水缸中。 这刹那他不再有任何迟疑,从屋檐下掠出去,躲进了水缸中。 水缸中有约莫小半缸水,随着他躲进去蔓延起来,直将他的嘴巴都淹没在水下。 秋天里的水,很凉,很凉。 苗右里虽然是修武之人,这刹那也不禁是打了个寒颤。 但他不敢多动。 水缸外,也不知道那些新宋刺客又有人到院子里没有。他的些许动静,都极可能引得那些高手注意。 而在这个时候,那位上元境高手尚且才掠过数个屋顶,终究还是被后面的真武境高手追上。 有意境瞬间笼罩他的全身。 这让得他飞掠的动作稍微凝固。 回头,便只见得有到清冷如月光的剑芒向着自己的喉咙刺来。 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这位上元境供奉的眼神颇为复杂。 他其实并不想就这么死去的。 之前躲在屋檐下,选择舍身为苗右里争取生机时,他犹豫过。 他选择成为安卫殿供奉,是想得到善终的。 但他最后还是选择这样做了。 兴许,是因为职责。又兴许,是因为整个重庆府。 在那个刹那间,他的思想是有升华的。 他最后的眼神,有着对世界的不舍,也同样有着因为自己的选择而生出的欣慰。 虽死无悔。 他这辈子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即便修为是上元境,人生也远远称不上跌宕起伏。 但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的死亡,无疑算是伟大的。 他的死亡,不是句号。而是感叹号。 这兴许是他整个人生中最为光辉的时刻。 而那新宋高手在斩杀他以后,果真又以极快的速度掠回到院子里来。 重归于冷静的他自然能想得到院子里可能还躲着其他人。 只当他落到院子里的时候,自是看不到已经多到水缸里去的苗右里。 再看向屋内。 油灯仍在亮着。 他并没有闯进屋去。 因为他刚刚并没有听到什么响动。 若是院子里还有其余人,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躲到屋子里去。即便躲进去,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重归于平静。 毕竟从他落到院中的那刻起,到他重新落回到院子里的这刻,时间总共才过去那么十余秒时间。 这真武境高手的眼神在院落中游离起来。 而在院外大街旁侧的几个民宅内,也同样都有新宋高手在搜寻着。 破军副宫主等人仍然留在街上。 时间约莫又过去那么十余秒,这真武境高手的眼神也定格在院子里的水缸上面。 这是个很寻常的人家,院落中的摆设也很悉数寻常。除去这个大水缸外,再也没有能容人的地方。 真武境高手眼中杀意渐渐升起,向着水缸走去。 到离着水缸不过那么数米远处,他忽的将自己手中的剑给举了起来。 他甚至都不打算去打开水缸。 因他自信,只自己的剑芒掠过,这水缸内若是躲着人,也定然没法幸免。 而这个时候,仍然躲在水缸里的苗右里自是不知情的。 他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走!” 而就在这个时候,自院外大街上却是有轻喝声响起。 是破军副宫主的身影。 他们在大街上看到有宋军军卒正向着这里驰马。 他这声低喝,算是又惊又险的救下了苗右里的性命。 院内听到低喝的真武境高手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是都不愿再耗费丁点时间摧毁水缸,直接向着院外掠去。 兴许,是他心中觉得那人躲在水缸内的可能性并不大。 因为若是按常理来推断,若是院子里之前还躲着其余的人。在自己追杀那上元境家伙的时候,这人应该会惶惶逃走才是。 这才是正常人应该会作出的选择。 他终是不知道躲在水缸里的会是天伤军的军长苗右里,没有太过重视。要不然,绝不会就这般离开院子的。 即便是宋军就杀到眼前,他都怕仍会现在这院子里找到苗右里斩杀了再说。 转眼间,这真武境供奉便落到街道上,破军副宫主等人旁边。 谁也没问他有没有什么收获。 因为刚刚他斩杀上元境供奉的动静,实都被破军副宫主这些人看在眼里。 破军副宫主只微微问:“就那一人?” 这真武境剑客点点头,“没发现其他人。” 两人对话间,其余高手也都是重新落到大街上。 而这时,在前面大街上,大宋铁骑的身影距离着这里已经不过数百米。军中士卒持着的火把清晰可见。 破军副宫主带着众高手再往屋顶上掠去。 他之所以这般匆匆叫众人出来,自是不想继续和宋军厮杀下去。 不是怕,而是担心会被这些宋军士卒给缠住。 虽然他们有足够实力斩杀这些宋军,但他们在城内的位置也必然会暴露。到时候可能接连有宋军会杀过来。 他们再想忽然到城头暴起,也就将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宋铁骑在街道上掠过。 夜色中,他们刚刚并未能发现破军副宫主这些人的身影。 只是之后,破军副宫主这些人也没有再找到继续落下去搜查的机会。 因为街道上不断有宋军铁骑驰骋而过。 这自是城内军营的大宋铁骑们接到苗右里的调令了。 当然,这也和破军副宫主等人没太将那两匹马放在心上有极大关系。 他们没去想过自己会走大运的在这里碰上天伤军的军长。军长大概是不可能单独行动的。 而区区上元境高手,也不那么被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这些人都是真武境高手,纵是那个幸存的家伙最后到得城头上,于他们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夜色中,破军副宫主等人只是找到僻静地方躲藏起来。 杀到现在,他们也是有些许疲乏了。 天色,渐渐亮了。 黎明前的黑暗最沉,也最是让人不可捉摸。便如黄昏,说逝去便逝去了。 重庆府内极大部分将士都已经赶到西城墙。 这让得西城墙处士卒看起来熙熙攘攘。 将士们神色多是愤慨。 那些新宋的高手杀进重庆府,让得军中有不少袍泽阵亡。 城头上那些袍泽们的遗体,还有血迹,于大宋禁军而言都是种屈辱。 大宋禁军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打过。 哪怕是江湖高手,也鲜有人敢在大宋禁军头上作威作福。 <script>app2(); 1130.泸州军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苗右里在水缸内躲藏半晌,没听到外面有任何动静,也早从水缸中出来。 屋内的百姓始终没有出来看,或许是怕,或许是没听到外面动静。 苗右里从水缸中出来后也没敢再往大街上去,浑身湿淋淋的从院墙翻过,只向着屋顶上掠去。 他找到那位上元境供奉的遗体,将之背在了背上。然后才往西城头。 这位供奉的喉咙处有着血淋淋的剑伤。 身子也早就冰冷了。 苗右里作为军长,当然不会因此而流泪。但眼中压抑的愤怒,却足以在他眼中形成两团熊熊火焰。 到西城头时,他湿淋淋的模样看起来自是颇为狼狈的。 背上还背着具尸体,就更是引人注目。 有天伤军士卒见到他,都是微怔,然后忙跑到他近前,“军长!您!” 苗右里摇摇头,只道:“我没事。都打起精神,准备迎敌吧!” 他背负着上元境供奉的尸体上城头。 大宋士卒这时候已是又遍布城头。 有些将领在注意到苗右里后,都向着他跑过来。 看他模样,个个脸色都是震惊。 苗军长显然是遇到了什么事的,要不然不可能是这个样子。 但苗右里始终都没有多说,只是让将士们准备迎敌。到这个时候,谁都知道泸州军应该也快赶到重庆府了。 毕竟泸州距离重庆府只有这么远的距离。 最后,苗右里找到了庞文波。 庞文波看他模样,刚要发问,苗右里却已是率先说道:“那些刺客又都藏到城内去了?” 庞文波点点头,这才问:“苗军长您这是?” 苗右里道:“我在赶往城头的路上遇到他们,若非是老何替我引走他们,我现在已经死了。” 庞文波些微惊讶,“那何供奉他……” 苗右里道:“他的遗体,我放在城头了。我要让他看着,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为他还有那些死去的将士复仇。” 庞文波轻轻叹息,“我们却是小瞧这些新宋人了。” 然后他看向城内,“现在那些刺客都躲到城内去,等泸州军到,他们怕是会再杀出来。咱们如何应对?” 城下,已经看不到粗眉毛老头和另外那两个新宋高手的影子。 连那屁股中弹的家伙,在稍微压制住伤势以后,也已经远远离开城下。 不过他的伤势想要痊愈怕是难了。 命门被破,以后这些修为也十有八九会要大打折扣。 如此,破军副宫主带来的这些高手算是折损两人。 苗右里也看向城内,沉吟不语。 这些新宋高手的确是个颇大的威胁。 虽然他们最终没能得偿所愿的让重庆府内彻底大乱,但藏在城内,也如同时刻都能择人而噬的毒蛇。 若是在大宋、泸州两军厮杀之时,这些高手从城头袭杀上城头,无疑会给大宋将士造成极大麻烦。 而要想挡住他们,无疑又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十余个真武境高手,在内气无休无尽的情况下,能挡数万大军了。 当然,并非是大宋禁军这样的精锐部队。 但即便是大宋禁军,想要挡住他们,也不是易事。要不然,也不会被他们在重庆府内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最终,苗右里说道:“庞军长,你让你麾下守备军提防这些高手。泸州军,便交给我们天伤军吧!” 庞文波诧异,“苗军长你要以天伤军当泸州军?这……这是否过于牵强了?” 泸州城内到底有着数万新宋军。 而新宋既然派遣这么多高手前来扰乱重庆府,那大军,极可能也是会倾巢而出的。 他们做出这么大的阵仗,总不可能大军只是过来做做样子。 苗右里却只道:“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泸州军虽众,但这些高手,也同样不好对付啊!” 从对重庆府的威胁来说,破军副宫主这些人的威胁可以说不在泸州军之下。 若是不事先安排好士卒防住他们,让他们轻易杀上城头,到时候整个城头都会大乱。 而届时,大宋军中纵是有掷弹筒,想要挡住泸州军也是为难了。 庞文波心中其实也是苗右里这样的计较,闻言,只得轻轻点头。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重庆府内只有两支军队。他纵是儒将大才,也很难想得出什么万全的计策来。 然后,他便没有再和苗右里多说,匆匆离开,吩咐麾下将士去了。 苗右里也是如此。 重庆府守备军中众神龙铳手和些许步卒汇聚于瓮城,枪口对着城内。 其余许多士卒则是汇聚在城下各处。 骑兵皆是弃马。 天伤军剩余的八千余将士则是立于城头壕沟之内,对城外严阵以待。 只守备军中掷弹筒和冲天炮也被调到城头上。 再有热气球军也是时刻准备升空。 至于重庆府的两千守军,他们到底不是精锐。在这样的战事面前,便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们承担的任务,多是弹药运输等等。 过不多时,天空中可见到有数百热气球向着这重庆府飞来。 地面上有黄尘飞扬。 泸州军铁骑漫山遍野。 他们来势汹汹。 城头号角声响彻不绝。 秦寒和轻舞两人也驰马于军中,就在大纛下。 泸州大军到得城外千米,这才驻足。 铁骑缓缓停住。 秦寒放眼看着重庆城头,眼中有些疑惑、诧异之色。 他却是也没有想到宋军竟然会在城头上这般严阵以待。 看情形,便好似破军副宫主等人没来过这重庆府似的。难道是宫中那些高手在城内都未能建功? 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秦寒觉得,除非是破军副宫主那些高手全部阵亡在城内,要不然城头不可能这么平静。 他自是也想不到,破军副宫主等人的确已经杀到城头,然后却是又被庞文波想出的法子给逼到了城内去。 秦寒是大才不假。 但庞文波也不好对付。 没有人能够真正算得上运筹帷幄,还得看看他面对的是什么对手。便如三国演义的诸葛亮,在前期时运筹帷幄,事事料敌于先机,硬生生为原本不起眼的刘备打下泱泱蜀国,但最后遇到同样高深莫测的司马懿,也只能是六出祁山都无功而返。最后那次,更是病死在军中。 庞文波于兵法、阵法之道虽是不如秦寒的,但秦寒要想玩弄他于鼓掌之中,也不是容易的事。 毕竟现在的大宋军可不是以前的元军和海盗可比的。 大宋军中将领也个个都是身经百战,或是熟读兵书。说起来,真没哪个能轻易对付。 在军中,秦寒微微眯着眼睛沉吟良久。 连旁边轻舞问他话,他都好似没有听到。 他在深思破军副宫主等人到底在城内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他真的不觉得破军副宫主等人会死在城内。毕竟,那是十多个真武境高手。 宋军虽然厉害,但应该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到最后,秦寒只道:“传令热气球再飞得高些。扔几颗轰天雷。” 旁边轻舞诧异,“你这是要做什么?震慑宋军?” 秦寒摇头,“我是想看看副宫主他们还有没有在城内。” 用轰天雷震慑大宋将士当然是个笑话。 轰天雷可就是大宋国君赵洞庭发明出来的。大宋将士们,那个个都是玩儿轰天雷的祖宗。 秦寒旁侧行女车上,令旗兵接到命令以后,挥动旗帜。 空中新宋军的热气球上将领看到旗语,热气球便再往高处飞了些。然后,便是数十枚轰天雷落下地面。 这些轰天雷只在泸州军前面数十米处炸开。 尘土、硝烟飞扬而起。 <script>app2(); 1131.高手再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头天伤禁军以及瓮城内重庆府守备军将士们中有不少人露出疑惑之色。 而有的人则是面露凝重。 这些人,无疑是想到秦寒此举的意图是什么。 有瓮城内守备军中将领低声喝道:“兄弟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看见那些新宋的贼鸟儿高手便狠狠给老子打!” 士卒们轰然应诺。 虽实际山个个握着神龙铳的手都有些冒汗,但这刻神情却是有些振奋的。 这些将士们自是要看看,那些新宋鸟高手有什么本事再来杀上城头。大家手中的神龙铳可也不是摆设。 庞文波和苗右里的指挥中枢都设立在瓮城内,只两个瓮城相隔有上千米远。 而在这刻,两个人的眼神好似有过交汇。 真正的重头戏要来了。 重庆府的存亡可以说全部在他们的手中。此时重庆周围,并无多少援军能够前来相助。 便是此时距离重庆府最近的杜浒和郑益杭两人也是鞭长莫及。 重庆府辖内,璧山和流津两县在当初新宋军破夔州时选择投新宋。后来虽重归于大宋治下,但不仅仅只是府衙内官吏被斩杀不少,连守军中也出现大换血。到现在,两县内守军都不过千人。这点人马纵是来援,显然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守军中并无多少神龙铳,更谈不上有掷弹筒、热气球等威力强绝的火器,实在算不上有多么厉害。 重庆府内某僻静宅院。 破军副宫主等人此时自是已经褪下夜行衣,个个都是穿着常服。看起来和百姓、寻常江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各自盘坐在屋内,尤有十二人之众。屋内除去他们,还有两具尸体。 这两具尸体是对年纪颇为老迈的夫妇,看他们尤自鼓瞪着的死不瞑目的双眼,显然这场灾难的降临对于他们而言太过意外。 这是真正的祸从天降。 破军副宫主等人在城内找到这宅院躲避,不可能在屋内还留下活口。 此时,听得忽有炮声炸响。屋内十余高手几乎同时间睁开眼睛,有人眼中有着如电光般的厉色划过。 破军副宫主倏然起身,道:“估计是秦小子率军到了。” 按时间来算,这个时候秦寒也应该到重庆府。 突兀的炮响,总不能是宋军故布疑阵。 但自然还是有高手有这种疑虑,对着破军副宫主道:“会不会是宋军想诱我们出去的诡计?” 破军副宫主皱眉微微沉思,而后道:“你们尚且在这等着,老夫亲自去看看。” 纵是秦寒率军赶到,他也并不在乎多耽误这点时间。 说罢,破军副宫主便是空着手向着屋外掠去。 出屋,他装作寻常百姓模样,向着西城门走去。 而不露出丝毫气息的他,显然并不会过于被人关注。 还尚且才刚刚离开屋门数十米,他便又忽的停下脚步来。因为他注意到城外高空中飘荡的那数百热气球。 这些热气球的样式足以表明它们的来历。 破军副宫主直接回头,又折返回屋。 然后他们十二人便俱是离开宅院,向着西城头而去。 到街道上,又分散开来。只相距不远。 而这自是同样不会吸引到什么人注意。 这年头有江湖人带着武器上街根本就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虽破军副宫主这些人中有百姓装扮的高手也同样拿着武器,但这也并不算什么。 有许多江湖人看起来就和寻常耕种的老农似的,这也不是奇怪的事情。 十二人轻而易举接近西城墙。 只到得西城墙下面后,他们却也没敢轻易向着城上掠去。 那高耸的瓮城边缘,俨然已经可以看到有守备军将士在持着神龙铳严阵以待。 城墙周围数十米都被戒严。 他们这些人要想掠上城头不难,但在其途中,却是必然得遭受到宋军神龙铳的威胁。 其余高手都缓缓汇聚到破军副宫主的身边,这刻神色也是有些凝重。 到现在,已经没谁敢再小觑宋军的神龙铳。 可以说神龙铳、掷弹筒的热武器的发明,已经让得江湖高手在军中施展身手的空间大不如前。 面对大宋禁军之时,江湖高手很难再建大功。哪怕是十余位真武境高手,也得好生掂量掂量神龙铳的厉害。 姓邓的没眉毛老头对破军副宫主说道:“副宫主,这些宋军又都汇聚在瓮城之内。咱们要掠上城去怕是有些凶险。” 破军副宫主眼神流连于城头各瓮城之间,“可是现在秦小子却也在等着我们率先动手。我们必须得将宋军在城头上的布置打乱,如此秦小子才可能率军大军趁机杀到城内来。这些宋军的火器之厉害,不是咱们新宋军能够强行破城的。” 没眉毛老头抿了抿嘴唇,“那副宫主您的意思是咱们还是强行杀上城去?” 他眼神扫过周围其余高手。 强行掠上城墙,他们这些人中怕又得出现伤亡。 而到现在,有人死,有人伤,已经足够让他们痛惜了。 毕竟这其中有些是数十年同在破军学宫中苦修的老弟兄。 他们之间也有着很深厚的友谊。 说起来,大宋禁军为国征伐让人感动。其实,这些新宋的高手舍命前来重庆府,也未免不是大义之举。 于新宋许多百姓而言,他们同样是英雄。 破军学宫中人向来苦修,更远远称不上是坏人。 他们有许多也都是满心侠义之士。 在大宋百姓中他们是恶人,全然只是因为立场不同而已。 他们也都是有血有肉的人。 谁都不希望再看到有老兄弟陨落。 破军副宫主也同样不想。 他知道没眉毛老头的意思,回头看着众人,低声道:“老兄弟们,咱们在宫中这么多年。活也该活够了,死,你们怕么?” 大概是有人怕的。 但即便是怕,这刻自也不可能说出来。 只有人道:“我们听从副宫主你的吩咐便是。” 唯有破重庆府,打乱宋军部署,新宋才有可能破局。 到时候他们重兵把守于重庆府、潼川府、成都府等国门重城,可能还会有继续和宋军周旋的机会。 破军副宫主轻轻点头,“那咱们便杀向城头去。”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年岁很小的时候就被破军学宫收纳进去的。极大多数人都是流浪儿。 这些年,是破军学宫养他们,让他们习武。他们才得以缓缓成为这江湖上顶尖的高手,都有位破军学宫未来拼死之心。 而破军学宫,无疑是牢牢绑在新宋这条船上的。 听到破军副宫主这话,周围高手们只是又点点头。 然后便见得破军副宫主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有道难以言喻的神采从他的眼眸深处掠去。 他率先向着城墙下掠去。 身形转眼间向前暴蹿出十余米,然后便是兔起鹘落,左右腾挪起来。 因为这个时候有枪声响了。 瓮城上还有城下的守备军将士们看到他向着城下以让人咂舌的速度掠来,没有任何意外地直接对着破军副宫主进行了射击。 青石地面上出现一个个浅浅的弹孔。 而这些子弹,都并没能打中破军副宫主。 只是十余个起落,他的身影便就到得城下守备军近前。然后,暴蹿而起,向着城头上掠去。 在空中,他抬手拔剑。有冲天剑意忽然在空中席卷起来。 他的速度,自是不可谓不快。 枪声密集许多。 “打!” 瓮城内有将领的大喝声起。 这座瓮城内的神龙铳手们都齐齐向着破军副宫主进行射击。 而这个时候,没眉毛老头那些人也是忽的动了。 他们并没有都冲向破军副宫主杀向的这座瓮城,有数人向着周围的瓮城掠去。 要扰乱城头宋军部署,单单攻破这座瓮城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要的是城头乱,而不是杀多少宋军士卒。 <script>app2(); 1132.强破瓮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来了!” 城头某两座瓮城内,庞文波和苗右里听到枪声突兀响起,心中都是微震。 那些新宋高手果真又出现了。 他们的意图很明显。这已经不再算是阴谋,而是阳谋。 重庆府战也将随着这些新宋高手的再度出现而真正拉开序幕。 苗右里对着旁侧令旗兵大喝:“命令热气球升空!” 令旗兵挥动令旗。 城头上如朵朵蘑菇般的热气球解下绳索,俱是向着空中飞去。 众掷弹筒手和冲天炮手们各自就位,观察手已然拿着炮弹,准备将炮弹随时放到炮膛里去。 主攻手调整着炮膛位置。 天伤禁军将士们表现出对守备军极重的信赖,谁也没有再去看后面。将后背完全交给了重庆府守备军的袍泽们。 两军分工明确,唯有如此,才可能同时应对来自城内和城外的威胁。 而不管是哪军出现问题,重庆府都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重庆府守备军挡不住破军副宫主那些人,壕沟内天伤军将士也必受其害。 而若是天伤军没能挡住泸州军的进攻,泸州军破城,届时城内也会大乱。在新宋有这么多高手的情况下,胜负只能说是难料。 枪声不断响彻着。 破军副宫主终究还是落到瓮城上。 他此时展现出来的武力修为足以让无数人为之动容。 仅凭借手中剑,竟是抵挡住不少射向他的子弹。 他独自吸引大部分的火力,却以绝强的实力硬生生破局。 在他后面,尚且还有四位新宋高手紧随他而动。 只这四个高手却并非是个个都能有破军副宫主这样的实力和运气。 新宋这些高手中,大多数人都只是真武初期。 纵观武道从不入门到极境,真武境以下,下元、中元、上元尚且只是在晋升时会遇到壁障,如龙庭、虎柱。但到真武境以后,却可谓是步步皆是屏障。 这个江湖中能够登上真武境的高手个个都是武学奇才,但他们绝大多数人最终都只能止步于真武初期。 能入真武中期者已经是凤毛麟角。 如当初真武中期的洪无天,在江湖这座冰山并没有全部显于水面的时候,他已经是排行前十的存在。 而现在,真武中期高手虽在江湖中必然无法再有那样的地位,但泱泱江湖,真武中期高手仍是极为有限的。 整个天下的真武期高手中,在真武初期以上的,估计不到两成。 破军副宫主率来的这些高手中,真武中期高手也就那么两人。真武后期高手,更是唯独只有他自己。 在破空而过的子弹中,终是有随在破军副宫主后面的高手发出痛哼。 他是破军学宫中人,手持长剑,脸色古板。在掠向瓮城顶的途中被子弹击中,身形顿止,然后无力向着下面摔落而去。 便像是折翼的飞鸟。 他的运气实在算不上好,被子弹生生击中脑袋,眉头正中。 这样的创伤,莫说是真武境,便是极境高手也不可能幸免。他们终是血肉之躯。 瓮城内有神龙铳手高呼:“我打中了!” 他喜形于色。 能够击杀真武境高手,这是足够笼罩他们这整辈子的光环。封官进爵指日可待。 只他的这声高呼,却是吸引到已经掠上瓮城的破军副宫主的注意。 此时此刻,破军副宫主满脸怒容。 他感知到后面有老兄弟中枪陨落。 十余高手,再折一人。 若是可以,他自是想要将重庆府内这些宋军全部斩杀殆尽。 盛怒下,他的气息陡然再提数分。 在他周遭的守备军将士皆是被他意境所摄。 这座瓮城内稍显混乱。 破军副宫主持剑杀向那刚刚高呼的神龙铳手。身影在人群中穿梭而过。 所过之处,守备军将士们皆是无力向着地面上栽倒下去。 没有谁能够看清楚破军副宫主的剑。 只他掠过后,这些阵亡的守备军将士们脖颈处都有丝丝血线。而后,忽的有鲜血喷涌而出。 细细去看,这些细线的宽度深浅竟是出乎想象的一致。 这足可见破军副宫主的剑术修为有多么高深。 破军学宫以剑术为道,这等剑术,当真是称得上艳绝天下了。 紧随其后,剩余的三个高手也都是掠上瓮城。 他们落在瓮城内各处,其意境,几乎是将大半个瓮城都笼罩住。 这里枪声陡然不再那么密集。 被这些真武境高手贴近的守备军将士们如同不能动弹的稻草人,这刻只能引颈待戮。 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葬身于瓮城内。 而城外,秦寒仍是没有命令大军发动进攻。 似乎,天伤军不乱,他便没有要进攻的打算。 为夺重庆,他怕是早有折损几个真武境高手的准备了。 这些高手阵亡,以破军学宫底蕴,以后还可以再培养出来。而泸州军若败,新宋将很难再有机会兴起。 只过那么数十秒,没眉毛老头等其余高手也是各自掠上瓮城。 又有个真武境高手死在神龙铳下。 他先是手臂中弹。 这本不是致命的伤,但剧痛却是让得他的身形在空中微滞。 而只这短短的瞬息,就造成了他几被打成筛子的结局。 先后有十余颗子弹同时射进他的体内。 不管这些子弹是否打在致命的部位,他都不可能再活。 这刻,新宋的真武境高手们也是个个眼睛通红,其中有着喷薄不尽的怒火在汹涌。 庞文波站在瓮城之内,眼睛始终紧紧盯着被破军副宫主等人攻杀进去的瓮城。 他的手不由自主在微微颤栗着。 但始终,他都没有再派遣神龙铳手前去援助。 这些新宋的刺客都在拼命了。 这刻派遣神龙铳手过去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以这些高手的修为,完全可以穿梭于城头各瓮城之中。他们迟早能够寻找到突破点。 庞文波只能任由事态这么发展下去。 失去小半截城墙,也总比整个城头大乱要好。 他的颤栗,实是因为那些瓮城内将士的阵亡而痛心。 虽他现在已经收到前往天剑军任军长的圣旨,但这些守备军中将士,却仍是他的兄弟。 他在重庆府已经和他们日夜相处将近三年的时间了。 这种军中培养出来的感情,是很难用言语来形容的。 朝中曾有文官戏言,朝中老将个个都是驼背。 这是戏言,也是事实。 军中将领往往要比朝中群臣承受着更多的痛楚和压力。他们的肩膀上,只会随着军衔的攀升而积压越来越多的东西。 或是死在他们手中的那些敌军的怨气。 或是对于自己麾下袍泽的愧疚。 看着破军副宫主等人在瓮城之内大肆杀戮,庞文波的表面上并没有太大变化,但心中,怕早已经是怒火滔天。 而在壕沟内的天伤军禁军们,这刻也终是有动静。 但动静,也只是在那瓮城外围的神龙铳手们对着瓮城内破军副宫主等人射击而已。 其余的禁军并不敢擅离岗位。 时间好似流逝得极为缓慢。 最终,破军副宫主等人终是杀向壕沟。 瓮城内的守备军将士所剩无几。 他们斩杀这些瓮城内的将士,无疑是不想自己陷入腹辈皆敌的境地。 要不然,他们之前就可以直接掠到城墙壕沟之内。 面对单个方向的神龙铳,比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神龙铳实在是要容易些。 城头终是有些乱了。 天伤禁军们虽强,但在破军副宫主等人意境笼罩下,也和寻常的士卒无异。 只在这个途中,破军副宫主那帮人中又有两个真武境高手阵亡。 这是他们付出的代价。 即便以他们的修为,面对瓮城内守备军的集火,也难以再做到片叶不沾身。 <script>app2(); 1133.登临伪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实际上,这和消耗战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和大军厮杀不同的是,新宋是以真武境高手在消耗宋军的有生力量。 城外,泸州大军仍然未动。 城头的这点骚乱,秦寒显然还觉得不够。 破军副宫主等人在城头横冲直撞。 剑意冲霄。 剑芒如白驹过隙。 天伤军中也出现伤亡。 甚至有掷弹筒和神龙铳被这些新宋高手摧毁。 但他们摧毁的地段范围终是有限的,仅仅局限于破军副宫主所破瓮城外的那段城墙。 这距离,尚且不到一公里。 另外两个瓮城内的新宋高手都有真武中期高手带领,但实力终是稍欠,人数又不够。这刻都还在瓮城内冲杀。 破军副宫主和其带着的三位高手分往左右冲杀。 沿途过处大宋将士尽不能挡。 只在杀到旁边瓮城附近后,破军副宫主这些人的处境也是颇为困难起来。 他们不得不再度面对瓮城内守备军的神龙铳集火。 个个瓮城便如同城墙旁边的道道关卡,破军副宫主等人想要破城头,必须得逐个拔除这些瓮城才能够做到。 而到现在,尚且还没有拔下三座瓮城,他们的高手就已经折损三人了。 仅剩九人。 这九人能否让得城头全部大乱,只能说是个未知数。甚至可以说,希望实是有些小的。 他们可能撑不到那个时候。 因为在城墙壕沟中掠动的时候也并不代表他们就是没有危险的。天伤军中的神龙铳手们较之守备军丝毫不差。 众新宋高手的眼睛越来越红。 他们的头顶俱是有着白雾氤氲升腾。 城外大军不动,他们已然能知道秦寒的打算。 秦小子到底是秦小子。 他们心中此时虽是感觉这些心寒,但还不至于去怨恨秦寒。这么多年,秦寒的性格他们也是了解。 自秦寒奏请段麒麟将他们这些人派来的那时候起,秦寒心中怕是就已经准备好为夺重庆而失去他们的心理准备了。 秦小子以前可是曾说过,天下众生皆棋子,秦某也是。整个棋局,除将帅不容有失,其余棋子,皆如过河卒。 为大局,他连自己都舍得牺牲。更莫说破军副宫主这些人。 有情、无情,难以定论。 人性本就这般复杂。 甚至,破军副宫主等人心中此刻是有些欣慰的。 秦小子这些年在鬼谷学宫中不算白学。 而这种复杂的心情,也更是激发他们的斗志。种种情绪,都好似能化为体内汹涌澎湃的内气。 他们以决死之姿面对大宋禁军。 若是寻常军卒遇上他们这些人,只怕这刻已然是兵败如山倒。 但可惜,他们面对的是大宋禁军。 新宋这些高手有决死之心,大宋禁军又岂会没有? 他们日日在大宋国旗下立誓保家卫国,心中早就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 城头的杀戮,很冷,很血腥。 但有种决然的气息在蔓延着。 天伤军和守备军将士皆是死战不退。 但凡没有被意境笼罩的,都在向着破军副宫主等人射击,或是持着兵刃向他们杀去。 虽然明明知道自己的实力相去甚远,但这些,好似这刻都已然不在将士们的思考范围之内。 又是血与泪的悲歌。 为民族,为国家而战,这些人都可歌可泣。 而就在这个时候,老天似乎突然眷顾到了新宋。 破军副宫主在掠动间,气势忽的暴涨。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心绪影响,竟然得以百尺竿头再进,登临伪极境。 伪极境。 有伪字在前,当算不得极境。 但既然被唤做极境,那自又不是真武境高手能够相提并论。 他虽然仍不具备异相,但其修为却得以暴涨。 剑芒忽的凌厉许多。 将破军剑法修到登峰造极地步的破军副宫主在这刻展现无敌之姿。 剑可催山。 在他面前,天伤军将士惨叫迭起,成排成排地往地面上栽倒下去。 这让得瓮城内庞文波和苗右里脸色难看至极。 谁都没有想到破军副宫主会在这刻突破。 这已然能影响到整个重庆之战的大局。 怎么办? 怎么办? 他们两人的脑袋都是疯狂地运转着。 如此下去,若是无人能挡破军副宫主,城头迟早大乱。 而每分每秒的迟疑,都伴随着城头将士的陨落。 新宋众高手感应到破军副宫主突破,气势更甚数分。 那两个瓮城内的高手也相继都杀到城墙壕沟内。 至此,连绵的重庆西城墙已乱小半。 城外军鼓响。 秦寒终于不再作壁上观。 “杀!” 喊杀声震彻天地。 地面上的泸州军和空中的热气球同时向着重庆府发起了冲击。 在秦寒的指挥下,极大多数兵力都是以被破军副宫主等人干扰的城墙作为突破口。 在这几段城墙内,虽仍然可见大宋将士。但掷弹筒、冲天炮等大多已经被摧毁。 胜利的天枰,似乎是在渐渐向着新宋倾斜。 重庆府之战,可能成为大宋禁军吃下的首次败仗。 而起影响,也必然颇为严重。 大宋禁军不再具备无敌之姿,对各地的威慑力也将会大打折扣。 如大理那些地方,或许有人又会心生徘徊。 在新宋、元朝之内,也可能有人会心里生出什么想法来。 重庆若败,可就等于是金刚之身被破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城头壕沟内忽有悲愤至极的大喊声响起。 这应是军中某位武道修士,他具备内气。以内气催发出这声大喊,“军长!让弟兄们扔雷吧!” 在城头壕沟之内,被破军副宫主等人意境所摄的那些将士,连抛雷的机会都没有。 之前也不敢轻易扔雷。 毕竟,破军副宫主等人始终都在人群中。扔雷出去,炸死的只能更多是自己的袍泽。 “扔雷吧!” “扔雷吧!” “我等愿和他们共死!” “军长!” “不能再让他们杀下去了!” 一声声悲愤吼声接连在城头上响起。 一个个大宋将士目泛泪光。 可能挡不住了。 此时只有依靠空中的热气球军,才可能遏止住这些新宋的高手。 以轰天雷轰炸城墙,虽城头将士很难幸免,但这些新宋高手也很难躲避。再不济,他们也得退到城下去。 而到时候,想要再上城头,也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庞文波和苗右里俱是目泛泪光。 这声声吼,在他们的心中震彻不休。 这些将士是在求死。 但眼下,除去这种办法,似真的已经再没有别的办法能够遏止这些新宋高手。 城下,泸州大军离着城墙越来越近。 那些被破军副宫主等人攻下的城墙上,已然没有掷弹筒和冲天炮能够再抵挡他们空中和地面的军卒。 苗右里牙齿死死咬着。 “军长!” “下令吧!” “军长!再杀下去我们同样是死!” “让我们和他们同归于尽吧!” “我甘愿死于兄弟手中!” 一声声吼,还在持续着。有的吼声尚未结束就噶然而止。 破军副宫主等人只如杀上城头的巨兽,所向披靡。这整个过程里,只又折损一位高手。 而天伤、守备军将士的抵挡已是越来越显得无力。 城头失陷的地段越来越长。 登临伪极境的破军副宫主更是又杀上了一座瓮城。 这座瓮城若破,城墙将再失一段。 苗右里浑身如筛糠般抖动着,最终瞪着双眼终是怒吼:“抛雷!” 一枚令箭升向高空,在空中炸响。 但数秒,空中热气球并无动静。 他们显然在迟疑。 苗右里又是大吼:“抛雷!” 令旗兵摇动令旗。 又一枚令箭在空中爆开。 这刹那,终是有一颗颗轰天雷向着下面坠落。 <script>app2(); 1134.两败俱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覆盖在城头上空的大宋热气球上将士们带着满腔愤慨,向着城头扔下了轰天雷。 数百颗黑黝黝的轰天雷在几瞬之后,齐齐在城头上炸响。 炮声遮盖住其余任何声音。 那原本场面颇为混乱的城墙瞬间被烟尘覆盖。 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大宋将士阵亡在其中。 只可以想象,待这些烟尘消散,那段城墙必定是满目疮痍。 破军副宫主所在瓮城同样被轰天雷覆盖。 在这刹那,他根本就来不及去呼喊那些随他而来的高手。只匆匆向着城下掠去。 纵是登临伪极境修为,他也同样是挡不住神龙铳和轰天雷的威力。特别是轰天雷,谁也扛不住其爆炸的威力。 若是傻乎乎继续站在瓮城内,莫说他伪极境,便是极境,也很可能饮恨。 而其余诸新宋高手自也是各有应对。 他们在看到轰天雷落下的那个瞬间就已经齐齐色变。 有人掠向城内。 有人掠向城外。 有人以绝强修为登空而起。 但唯独没有人敢继续站在城墙壕沟之内。 这些轰天雷太过密集,纵是以他们的速度,也很难瞬间在城头上找到安全的落足点。 只是,不管是掠向城内、城外,亦或是腾空而起,无疑也都是有凶险的。 他们周遭不再有大宋将士能够形成掩护,众人悉数暴露在其余并没有被炮火覆盖的大宋将士眼中。 霎时间枪声如雨。 甚至还有许多箭矢齐齐向着这剩余的九个新宋高手射去。 登临空中的那个新宋高手很快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他这种举动可谓是愚蠢至极了。 虽腾空十余米,避开轰天雷的轰炸,却将自己暴露在宋军眼前不说,还不便落足。 真武境可没有如极境那般长时间立于虚空的本事。 醒悟过来后,他忙在空中扭转身形,想要向着城内射去。浑身内气爆涌。 只随即刹那,他的身影便顿在空中。 有子弹穿透他的护体罡气,在他身上打出血洞。 然后,这新宋高手的身躯便在空中如筛糠般抖动着。 城头未被炮轰的瓮城和壕沟内,有许多离着他不过数十米远的大宋将士此时都抬着头。神龙铳都指着上空。 数十颗子弹先后射入到他的身体内。 这新宋高手尸体无力往下坠落。 九人再折一人。 从破军副宫主率领十五高手到重庆府,到现在,他们也是被射杀五位之多,还有三个中弹离开城去。 其中屁股中弹那个,纵是未死,也几同被废。以后很难再现真武境实力。 这种折损,不可谓不大了。 纵观数国大战,不管是哪场战役,都还未出现过这么多真武境强者阵亡的情况。 新宋高手在大宋禁军火器面前也受到血淋淋的教训。 而他们的折损,并未就此结束。 还有个往内城蹿去的高手也被城头将士集火,射杀当场。 这个高手,甚至拥有着真武境中期的修为。 若是在人群中,大宋将士想要以神龙铳射中他绝对是极为艰难的事情。但蹿下城头,却造成他的死局。 新宋高手仅剩七人。 往城外的数个高手倒是都得以安全落到地面上。 毕竟他们的速度极快,在这短短瞬间之内,大宋军中除去那些枪法奇准的神枪手,大多数人甚至都来不及作出反应。 而纵是神枪手,要打中他们,也需得带着极大的运气成分。 不过,安全落地,却也不代表着他们就能安全离开。 在轰天雷落下的那个瞬间,城头的大宋将士们早就红了眼睛。 根本无需再让将领吩咐,早有士卒自发将轰天雷向着城外抛去。 这让得城外也是爆开朵朵烟尘。 有个新宋高手刚刚落地,还来不及作出任何的举动,就有轰天雷同时落在他的旁侧。 轰隆炸响过后,他虽然还站立着,但浑身衣衫却已是破烂不堪。 血液顺着他的伤口流淌出来,斑驳不堪。 他回首望重庆城头,眼神复杂。 再回望正杀向城来的泸州大军,眼神终是定格。然后无力摔倒。 他大概是有些不甘的。 虽死,却并没有能看到大军攻破重庆府的盛况。 新宋高手仅于六人。 他们这些人可谓是死得有些不值的。宋军的神龙铳,让得他们这些高手的用武之地再不如从前。 随着神龙铳在大宋军中的渐渐普及,这世间大概已是很难再现如当初赵洞庭在福建闽清率着六大真武横挡数万元军的盛况。 起码,这在大宋军中是不可能的事情。 试想若是当初元真子、元淳子等人随赵洞庭面对的是拥有神龙铳的元军,他们也不可能在城门口和元军相持那么长时间。 原本能面对数千上万寻常士卒的真武境高手,怕也就能同时面对不过数百神龙铳手而已。而且随时会有阵亡凶险。 破军副宫主带来的这些人便是例子。 想来此回纵是能够拿得下重庆府,段麒麟以后也再不会让这些真武境高手前去和大宋禁军硬拼。 没有哪个国家的武力机构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消耗。 烟尘稍微消散时,那被炮火覆盖的城头上,已然再看不到多少还立着的身影。 大宋将士在炮火中阵亡的更是不计其数。 那几段城墙几乎成为死地。 为迫离这些新宋高手,他们同样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谁都没有赚到便宜。 苗右里嘶声力竭,“杀!全力挡住泸州军!” 他旁侧令旗兵用力挥动着大纛。 又有令箭升空。 这刻,天伤军将士谁也不会再去顾及那些新宋高手。因为,泸州大军也已经掩杀到城下。 掷弹筒错过最佳的炮轰时机。 但城头上掷弹筒和冲天炮都仍在持续开炮。 空中有新宋的热气球被炸成碎片。 团团火光在空中爆裂开来。 大宋军中热气球并没有向着前面迎去,只是稍微向南,出城头,便往下不断抛掷着轰天雷。 城下被炮火覆盖。 泸州军中出现阵亡。 但他们终究还是有很多将士得以冲到那沦为死地的几段城墙外。 轰天雷响。 这数段城墙脚下都很快被轰炸出大洞来。 有泸州军顺着大洞冲杀进城。 城内,有庞文波的重庆府守备军。 只却再没有多少神龙铳手。 他军中绝大多数神龙铳手都在城头瓮城之内。 可见有圆溜溜的轰天雷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两军将士皆以轰天雷应敌。 双方互有折损。 然后,两军终是有将士贴近厮杀起来。 破军副宫主等人当然不能说没有建功,若是没有他们,泸州军休想如此轻易的破开城墙。 只他们取得的成效无疑又远远没有达到秦寒的期盼。 大宋禁军并未大乱。 他的泸州军虽破城,但无时无刻都仍不在付出着伤亡。 而城内、城外,那些剩余的新宋高手又是再度冲杀起来。 在城内的破军副宫主等人又杀到大宋将士群中,剑芒爆涌,剑意升腾,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始终是个极大威胁。 特别是登临伪极境的破军副宫主,他斩杀大宋将士的速度快到让人咂舌。 在他落下的那处,原本有数百大宋将士。但只在短短数分钟内,却是被他给杀个精光。 那处墙角,再无立着的大宋将士。 到这个时候,重庆府内阵亡的大宋将士已是无法预估。 而其余那几个新宋高手,也同样都个个杀得浑身是血。只这,都是大宋将士的鲜血。 他们的衣服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城外的新宋高手再没有人敢轻易掠上城墙,只是顺着城墙破口也杀到城内。 城内墙下不过数千重庆府守备军将士,形势眼见着危急起来。 <script>app2(); 1135.高手殆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覆盖在城头上空的大宋热气球上将士们带着满腔愤慨,向着城头扔下了轰天雷。 数百颗黑黝黝的轰天雷在几瞬之后,齐齐在城头上炸响。 炮声遮盖住其余任何声音。 那原本场面颇为混乱的城墙瞬间被烟尘覆盖。 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大宋将士阵亡在其中。 只可以想象,待这些烟尘消散,那段城墙必定是满目疮痍。 破军副宫主所在瓮城同样被轰天雷覆盖。 在这刹那,他根本就来不及去呼喊那些随他而来的高手。只匆匆向着城下掠去。 纵是登临伪极境修为,他也同样是挡不住神龙铳和轰天雷的威力。特别是轰天雷,谁也扛不住其爆炸的威力。 若是傻乎乎继续站在瓮城内,莫说他伪极境,便是极境,也很可能饮恨。 而其余诸新宋高手自也是各有应对。 他们在看到轰天雷落下的那个瞬间就已经齐齐色变。 有人掠向城内。 有人掠向城外。 有人以绝强修为登空而起。 但唯独没有人敢继续站在城墙壕沟之内。 这些轰天雷太过密集,纵是以他们的速度,也很难瞬间在城头上找到安全的落足点。 只是,不管是掠向城内、城外,亦或是腾空而起,无疑也都是有凶险的。 他们周遭不再有大宋将士能够形成掩护,众人悉数暴露在其余并没有被炮火覆盖的大宋将士眼中。 霎时间枪声如雨。 甚至还有许多箭矢齐齐向着这剩余的九个新宋高手射去。 登临空中的那个新宋高手很快为自己的选择而后悔。 他这种举动可谓是愚蠢至极了。 虽腾空十余米,避开轰天雷的轰炸,却将自己暴露在宋军眼前不说,还不便落足。 真武境可没有如极境那般长时间立于虚空的本事。 醒悟过来后,他忙在空中扭转身形,想要向着城内射去。浑身内气爆涌。 只随即刹那,他的身影便顿在空中。 有子弹穿透他的护体罡气,在他身上打出血洞。 然后,这新宋高手的身躯便在空中如筛糠般抖动着。 城头未被炮轰的瓮城和壕沟内,有许多离着他不过数十米远的大宋将士此时都抬着头。神龙铳都指着上空。 数十颗子弹先后射入到他的身体内。 这新宋高手尸体无力往下坠落。 九人再折一人。 从破军副宫主率领十五高手到重庆府,到现在,他们也是被射杀五位之多,还有三个中弹离开城去。 其中屁股中弹那个,纵是未死,也几同被废。以后很难再现真武境实力。 这种折损,不可谓不大了。 纵观数国大战,不管是哪场战役,都还未出现过这么多真武境强者阵亡的情况。 新宋高手在大宋禁军火器面前也受到血淋淋的教训。 而他们的折损,并未就此结束。 还有个往内城蹿去的高手也被城头将士集火,射杀当场。 这个高手,甚至拥有着真武境中期的修为。 若是在人群中,大宋将士想要以神龙铳射中他绝对是极为艰难的事情。但蹿下城头,却造成他的死局。 新宋高手仅剩七人。 往城外的数个高手倒是都得以安全落到地面上。 毕竟他们的速度极快,在这短短瞬间之内,大宋军中除去那些枪法奇准的神枪手,大多数人甚至都来不及作出反应。 而纵是神枪手,要打中他们,也需得带着极大的运气成分。 不过,安全落地,却也不代表着他们就能安全离开。 在轰天雷落下的那个瞬间,城头的大宋将士们早就红了眼睛。 根本无需再让将领吩咐,早有士卒自发将轰天雷向着城外抛去。 这让得城外也是爆开朵朵烟尘。 有个新宋高手刚刚落地,还来不及作出任何的举动,就有轰天雷同时落在他的旁侧。 轰隆炸响过后,他虽然还站立着,但浑身衣衫却已是破烂不堪。 血液顺着他的伤口流淌出来,斑驳不堪。 他回首望重庆城头,眼神复杂。 再回望正杀向城来的泸州大军,眼神终是定格。然后无力摔倒。 他大概是有些不甘的。 虽死,却并没有能看到大军攻破重庆府的盛况。 新宋高手仅于六人。 他们这些人可谓是死得有些不值的。宋军的神龙铳,让得他们这些高手的用武之地再不如从前。 随着神龙铳在大宋军中的渐渐普及,这世间大概已是很难再现如当初赵洞庭在福建闽清率着六大真武横挡数万元军的盛况。 起码,这在大宋军中是不可能的事情。 试想若是当初元真子、元淳子等人随赵洞庭面对的是拥有神龙铳的元军,他们也不可能在城门口和元军相持那么长时间。 原本能面对数千上万寻常士卒的真武境高手,怕也就能同时面对不过数百神龙铳手而已。而且随时会有阵亡凶险。 破军副宫主带来的这些人便是例子。 想来此回纵是能够拿得下重庆府,段麒麟以后也再不会让这些真武境高手前去和大宋禁军硬拼。 没有哪个国家的武力机构能够经受得住这样的消耗。 烟尘稍微消散时,那被炮火覆盖的城头上,已然再看不到多少还立着的身影。 大宋将士在炮火中阵亡的更是不计其数。 那几段城墙几乎成为死地。 为迫离这些新宋高手,他们同样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谁都没有赚到便宜。 苗右里嘶声力竭,“杀!全力挡住泸州军!” 他旁侧令旗兵用力挥动着大纛。 又有令箭升空。 这刻,天伤军将士谁也不会再去顾及那些新宋高手。因为,泸州大军也已经掩杀到城下。 掷弹筒错过最佳的炮轰时机。 但城头上掷弹筒和冲天炮都仍在持续开炮。 空中有新宋的热气球被炸成碎片。 团团火光在空中爆裂开来。 大宋军中热气球并没有向着前面迎去,只是稍微向南,出城头,便往下不断抛掷着轰天雷。 城下被炮火覆盖。 泸州军中出现阵亡。 但他们终究还是有很多将士得以冲到那沦为死地的几段城墙外。 轰天雷响。 这数段城墙脚下都很快被轰炸出大洞来。 有泸州军顺着大洞冲杀进城。 城内,有庞文波的重庆府守备军。 只却再没有多少神龙铳手。 他军中绝大多数神龙铳手都在城头瓮城之内。 可见有圆溜溜的轰天雷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两军将士皆以轰天雷应敌。 双方互有折损。 然后,两军终是有将士贴近厮杀起来。 破军副宫主等人当然不能说没有建功,若是没有他们,泸州军休想如此轻易的破开城墙。 只他们取得的成效无疑又远远没有达到秦寒的期盼。 大宋禁军并未大乱。 他的泸州军虽破城,但无时无刻都仍不在付出着伤亡。 而城内、城外,那些剩余的新宋高手又是再度冲杀起来。 在城内的破军副宫主等人又杀到大宋将士群中,剑芒爆涌,剑意升腾,如入无人之境。 他们始终是个极大威胁。 特别是登临伪极境的破军副宫主,他斩杀大宋将士的速度快到让人咂舌。 在他落下的那处,原本有数百大宋将士。但只在短短数分钟内,却是被他给杀个精光。 那处墙角,再无立着的大宋将士。 到这个时候,重庆府内阵亡的大宋将士已是无法预估。 而其余那几个新宋高手,也同样都个个杀得浑身是血。只这,都是大宋将士的鲜血。 他们的衣服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城外的新宋高手再没有人敢轻易掠上城墙,只是顺着城墙破口也杀到城内。 城内墙下不过数千重庆府守备军将士,形势眼见着危急起来。 然而城上瓮城之内的重庆府守备军将士看到袍泽们岌岌可危,却是始终没敢下城援助。 他们能做的的仅仅是在瓮城之内以神龙铳和轰天雷进行火力支援。 这不仅仅是因为军长庞文波没有下命令,更是因为他们都明白,此时留在瓮城比下城头更为重要。 瓮城不可失。 失瓮城,城下那些个新宋高手将能肆无忌惮地直掠上城头。而到时候,城头便也会大乱。 结局将会无法预料。 眼瞧着越来越多的泸州军涌进城内,城下重庆府守备军将士们抵挡愈发艰难。 纵有先进的甲胄和兵刃,他们终究只有这些人。 莫说是此时面对着不计其数的泸州军,便仅仅是那些个新宋高手,就已然能够对他们造成巨大压力。 但没有谁向后撤退哪怕半步。 喊杀声不歇。 重庆府守备军将士们用自己的行动捍卫了自己的尊严,也捍卫了大宋的尊严。 纵战死沙场,也绝不临阵而逃。 空中,两军热气球也终是对射起来。 火箭在空中飞窜。 这些绑着燃油的火箭只落到热气球上,便会粘在上面,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将其球囊焚烧起来。 双方皆有热气球向着下面坠落。 面对大宋军卒的拼死抵挡,泸州军的折损也不在少数。 秦寒中军始终未动。 他脸色平淡如水,但并不难发现他眼中也是有着凝重之色。 按眼下的局势来看,单凭他率领过来的前军想要攻陷重庆府只能说希望缥缈。 才厮杀到现在,泸州军的阵亡怕是就已经达到他心中原本的预估了。 但事情既然都已经到得这步,他自然不可能再率军撤退。若退,便等于之前的折损将全部没有任何意义。 日头渐渐升起。 厮杀持续到约莫两刻钟时间。 城下的重庆府守备军将士已然是越来越少。 粗略估算,大概只余不到两千人。 且这两千人便好似是惊涛骇浪中的扁舟,随时都可能有覆灭的凶险。 瓮城内庞文波实在不忍城下将士再这般继续折损下去,终是下令,“让城下将士们都撤上城来。” 只能暂且先放弃城下了。 虽如此泸州军能够长驱直入到重庆城内。但想必,泸州军并不会这么做。 秦寒率来的千军共计也不过万余人,他们想要拿下城墙都颇为艰难,不可能再分兵去往城内。 因为纵是拿下府衙,那也并没有什么意义。 重庆府内的大宋将士,此时可是多数都汇聚在这西城墙处。唯有覆灭他们,泸州军才能够真正拿下整个重庆。 令旗兵摇动令旗。 有传令兵对着城下大喝:“撤守城头!撤守城头!” 这喊声,自是传到城下将士们的耳朵里。 有将士顺着阶梯往上奔跑。 只在这个途中,却仍旧时刻有人阵亡着。 他们有的是死在破军副宫主等人手中,有的,则是被轰天雷炸死,也有的死在泸州军刀枪之下。 不过在城头大宋将士的火力掩护之下,最终还是有半数人得以回到城头上。 追击的泸州军多数被神龙铳射杀。 城下遍布两军将士遗体,显得甚是凄凉。 泸州军向着城头发起冲击。 破军副宫主等人这刻也是再度杀向城头。 只城头枪声密集。 在他们掠向城头的时候,又有个真武境高手被神龙铳打中,无力往地面上坠落下去。 新宋真武境高手仅于五人。 城外。 秦寒中军中同样不平静。 有立马在他旁侧的将领看到军中将士付出这么大的伤亡,早就不忍,此时问秦寒道:“王爷,咱们是不是暂且将他们撤下来?” 军中已想过三通鼓。再杀下去,那只能说是消耗战。 秦寒却是摇头,冷声道:“宋军不好对付,决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此时若是撤下来,要想再杀进去又得付出极大代价。” “可!” 这将领颇为急切道:“可继续这般攻下去,咱们的将士还能活下来几人?” 秦寒只道:“只要能坚持到后军赶到,重庆府必破!你应该知道,重庆府对于咱们新宋的重要性。” 然后,他便不再多言。只挥挥手,将这将领的话全部堵在腹中。 这将领重重叹气,只得闭口不言。 又过些时候,城下泸州军阵亡也得有数千之众。 他们剩余的将士,甚至还远远不如城头上的大宋军卒那般多。 但是城外始终不曾有鸣金声响,他们也只得继续往城头上冲杀。 当然,他们的这种勇气更多来自于破军副宫主那些高手。 破军副宫主带着数人混乱的人群中终是得以再度冲杀到城头上。 他们意境所摄之处,大宋将士个个面露恍惚。 五人破开城头防御。 在他们的意境影响下,有不少泸州军得以钻到空档,冲杀到城头上。 城头逐渐混乱起来。 两军厮杀不休。 破军副宫主等人在其中自然极为打眼。 但那么多人纷乱厮杀,大宋军中的神龙铳手们想要射杀他们,自是希望渺茫。 庞文波的重庆府守备军仍旧镇守于瓮城之内。 这等于将连绵近十里的重庆府城墙分为了十余段。 泸州军想要攻破城墙,必须得一段一段的破开。 当然,只要拿下这西城墙,那便和拿下整个重庆府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重庆府内再无多少大宋将士。 破军副宫主几人成为尖刀。 枪声、炮声、哭喊、喊声,声声震彻人心。 阳光渐渐炽热。 几近正午。 厮杀都仍未结束。 泸州军所剩怕是不到三千人,却还在城头上厮杀。 破军副宫主等人更是始终没有下城。 城墙内侧瓮城被泸州军拔除四个之多。 大宋将士虽仍然余有近万之众,但却也不能轻易灭掉这些泸州军。 空中双方的热情球早没有再往下扔雷。 他们能扔的轰天雷都已经扔光了。 破军副宫主等人可以说在此役中居功至伟。 若非是有他们破局,泸州军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甚至,连杀上城头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苗右里和庞文波不得不针对这些新宋高手作出对策。 虽数个高手,但已然能影响到整个胜负。 天伤军中特种团破军,以及庞文波重庆府守备军中的侦查团将士不再死守,向着破军副宫主等人发起冲击。 只他们杀到现在,军中建制自也早就不再健全。 哪怕是破军团,也仅仅只剩余数百将士。 他们个个都持着神龙铳。 在城头上,他们也能算得上是所向披靡。所过之处,泸州军将士尽是死于他们手中。 最终,得以和新宋高手遭遇。 团长巴成安出声大喝:“杀!” 有破军团将士不计性命向着那新宋高手掩杀过去。 而后,在冲入到意境范围内的瞬间便被意境所摄。 后面的将士都向着那新宋高手开枪射击。 只那新宋高手并非木偶,他在城头上左右蹿动,身形实在难以捉摸。 太乱了。 城头太乱了。 在这样纷乱的局势下,纵是集火战术也难以见到以往的功效。 最终,在破军团和侦查团都付出不小代价的情况下,都只硬生生拼死两个新宋高手。 当然这种战绩已经是颇为傲人的了。 毕竟破军副宫主带着十余位真武境高手前来,现在加上他自己也仅于三人。 单这重庆府内阵亡的真武境高手,怕就已经占据段麒麟手下剩余高手的大多数了。 破军学宫底蕴再为深厚,想来宫中也不可能还有多少高手。 这应该同样出乎段麒麟的意料。 兴许,他若是早知道会打成这样,甚至都不会让秦寒不计代价拿下重庆府都说不定。 <script>app2(); 1136.杀杀杀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秦寒在大局观上的确是颇有欠缺的,他只怕并没有去想这么多。 作为段麒麟的尖刀,段麒麟让他拿下重庆府,他便只会不计代价的拿下重庆府。 当然,也许秦寒是觉得拿下重庆府,比这些高手的性命更为重要。 这些高手死在这里,以后新宋在巅峰武力层次上将再较之大宋相去甚远不假,但新宋可能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要是拿不下重庆,新宋却只怕难逃被大宋步步侵蚀的结果。 现在是大宋诸军尚且都还没有调度过来。 待以后,等大宋诸军兵压新宋,再有武鼎堂高手联袂而至,新宋这些高手又能有什么作用? 新宋的高手本就不如大宋那般实力雄厚了,与其继续在朝中待命,在秦寒的心中或许还不如沦为弃子。 舍士保帅。 甚至,这些泸州军前军其实也都已经被秦寒视为弃子。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当然也希望这些高手,还有这些泸州军能够尽可能地保留下来更多。 但既然已经打到这个份上,他还得在这个选择下继续走下去。 城外,又见尘土飞扬。 有军旗在飞扬的尘土中若隐若现。 有快马先行赶到秦寒中军之内,到秦寒近前便翻身下马,跪地禀道:“禀主帅,后军已到!” 秦寒冷冷点头,“好,让后军加快速度!即刻加入到攻城行列之中。” 到这刻,他应该说是胜利在望了。 毕竟现在城头还在混乱之中,大宋禁军糜战这么长的时间,很难再有余力抵挡他的两万后军。 只他心中却也生不起半点喜意。 为这重庆府,他早已付出远远超过他心中预期的代价了。 城头。 庞文波和苗右里等许多人自也是发现泸州后军赶到。 庞文波率着数十人从瓮城走出,匆匆找到在另外一个瓮城之内的苗右里。 刚见面对视,两人便就都发现对方眼神中的凝重之色。 庞文波走到苗右里近前,低声叹息道:“苗军长,这回咱们怕是凶险了……” 便是连他,现在也想不出破解困局的法子来。 苗右里眼神有些恍惚,沉吟数秒,才忽的道:“庞军长,自皇上在硇洲重整我们大宋旗鼓以后,我们大宋诸军还从未吃过败仗吧?” 庞文波喃喃道:“是没有。不管是在哪里,我们大宋的禁军最后都取得了胜利。” 说着,他眼神中露出浓烈的希冀之色,“莫非苗军长您有法子?” 苗右里摇头,“没有。连你这位大才都没有什么法子,我又能有什么法子。眼下,唯有继续拼杀下去而已。” 他回首看望不到楼阁林立的重庆府,“城内有着无数咱们大宋的百姓。咱们这些当兵的,总不能让他们失望。死,也得死在这城头上。” 城外漫山遍野的泸州军后军赶到,这回大宋禁军真是胜算渺茫了。 虽然以后诸国大概都不可能再复制此役同样的场景,但这回,除非发生奇迹,否则重庆难现转机。 庞文波闻言沉默半晌。 然后他忽的发笑,“咱们还没败。纵是败了,斩杀新宋十余真武境高手,再灭他们这么多泸州军,也足矣了。” 苗右里深深叹息,“你说咱们若是败了,会不会被其余军中兄弟们笑话?” 庞文波道:“那咱们就做到让这整个天下都没法笑话我们!” 两人再对视眼神,各自眼神中都有着决然之色。 此刻,在军情如此危急的情况下,两位主将对视,却是各自放出极为豪迈的笑容。 而后,庞文波率着士卒又回到他指挥中枢所在的那个瓮城内。 城下泸州后军赶到,顶着炮火匆匆杀进城内。然后向着城头上蔓延。 大宋两位主将亲擂鼓。 鼓声震响。 咚! 咚! 咚! 军中号角齐鸣。 “杀!” 喊杀声随着鼓声、号角声忽的沸腾,响彻城墙内外。 苗右里、庞文波两人硬生生将鼓击破。 最后那声鼓响,最为震耳,却也终止得颇为突兀。 苗右里身披甲胄手持刀,在瓮城内大喝:“众将士!和敌军拼死!大宋……万岁!” “万岁!” “万岁!” “杀啊!” 喊杀声、枪炮声在经过疲惫期后,好似突然间再度到达巅峰。 大宋将士舍生往死。 连镇守在瓮城内的重庆府守备军将士都通通杀到了城头上。 庞文波、苗右里两位军长身先士卒。 军中将领个个都在人群中血战。 又有新宋高手阵亡。 新宋高手仅于破军副宫主和另外那个真武中期高手。 而杀到现在,他们也已经到达极限了。 瞧着后军杀上城来,两人先后向着城下掠去。 破军副宫主神色难看至极,同时却也有些侥幸。 这回他们新宋实是运气不错。 若是后军再晚些赶到,或许他们这些人都已经死在城上。到时候后军能否拿下城头,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胜负的关键点,可以说就在这短短的数十分钟之内。 泸州军再晚来数十分钟,重庆城头想必都不会是这样的情形。 掠下城墙以后,破军副宫主两人都是直到秦寒面前。 秦寒看着破军副宫主,没有说话。 破军副宫主也只淡淡道:“秦小子你真是长大了。” 便再也没有后文。 他这句话中情感自是颇为复杂的,有愤慨,有不满,大概也有理解和欣慰。 现在的新宋,需要秦寒这样的将领。 也唯有秦寒这样心硬的将领,才可能让得新宋渡过此次的危机。 这也是他为何没有对秦寒发火的原因。 而秦寒,只是对着破军副宫主点点头,始终不曾言语。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这点头,不算道歉,应该说只是道义上的愧疚。 毕竟破军学宫这些高手个个都和他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 城头厮杀仍在持续。 两万泸州军杀进城内,这种场面是很难想象的。 城头下遍布着泸州军将士。 他们便如同是蚁群般,不断向着城头上蔓延。 枪声、炮声始终未曾断绝过。 但这些泸州军也只好似是杀不尽似的。 两军在城头上最终还是避不过近战拼杀的结局。 这是最为惨烈的。 两军将士都是疲卒,就更让得这场厮杀显得惨烈。 泸州军连夜行军。 大宋军彻夜糜战。 许多许多将士眼中都是布满血丝。 甚至到这个时候,大宋军中已然有许多将士活生生累死了。 精疲力竭地摔倒在地上以后,便再也没能爬起来。 厮杀不是儿戏。 纵是久经训练的士卒,真正能坚持在混战中厮杀半个时辰的,都是极少数极少数的精锐。 而即便大宋军中神龙铳手们不必耗费那么大的体力,但精神的消耗却也同样巨大。 麻木了。 活着的太多将士也已经杀到麻木了。 枪没子弹了。 用刀砍。 用剑劈。 用长枪刺。 甚至用神龙铳抡、用牙齿撕咬。 这都已然趋于本能。 大宋的将士除去那些被新宋高手斩杀的,几乎是个个浑身血迹。 他们有的人身上伤口遍布全身。 再坚韧的甲胄,也经不住这样的拼杀。 双方士卒在城头上都以极快的速度在消耗着。 而局势,自然仍是对大宋军卒不利。 他们是钢铁打造的军团,但终究是血肉之躯。 有人在混战中疯癫。 杀! 杀! 杀! 整个城头都唯有杀字。 天空,在将士们的眼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好似变成了血色的。 空中双方的热气球这个时候也是所剩无几。 黄昏至了么…… 好美的世界啊…… 可惜,不能永远的生存在大宋这样的盛世之中。 天伤军老将苗右里身先士卒,浑身血迹斑驳,倚靠城垛,偏头遥望天际。 嘴角,渐渐有笑容浮现。 <script>app2(); 1137.信到长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嘴里喃喃自语,“天伤军可以败……但绝不能被任何人看轻。” 说罢忽的大吼:“将士们,誓死捍卫天伤军之荣誉!” 在这刹那,这位年近六旬,眼瞧着就要退休的老将身上爆发出让人侧目的决绝和杀气。 他手持长刀再度向着前面冲杀而去。 在他周遭,天伤军将士们尽是放声嘶吼。 以性命捍卫天伤军尊严! 城头的厮杀惨烈无比。 城内无数百姓都在翘首以盼,期待着大宋军卒将这些来犯的新宋逆贼赶出重庆府去。 只听着城墙处枪炮声连绵,终是鲜少有百姓自发往城头上去。 这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战役。 更因为大宋禁军以往的表现,现在国内百姓们已多数都将希望寄托在大宋禁军之中。 重庆府内的官吏们也始终没有发动百姓往城头挡敌寇。 只要大宋还有将士在,便不会让百姓们以血肉之躯去和敌军血拼。 这场厮杀,直从上午延续到下午,仍在持续。 大宋皇城长沙。 信鸽豢养司太监易诗雨匆匆进御书房求见赵洞庭。 他捧着来自于重庆府的飞鸽传信,见到赵洞庭以后道:“皇上,重庆府有……有军情急报。” 在这纤细的竹筒上,竟然是绑缚着足足三根红绳。 这由不得易诗雨不紧张。 因为自从他到信鸽豢养司以来,都还从未见过这般最高级别的传信。便是他也想得到,重庆府定然是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正埋头处理奏折的赵洞庭抬头,看到易诗雨手中竹筒,眉头瞬间紧皱。 最高级别军情急报。 这其中的含义他比易诗雨更为清楚。 这代表着重庆府可能有覆灭危机。 他顾不得让刘公公拿信,忙不迭窜起身到易诗雨面前,将信拿到手中,甚至都忘记让易诗雨起身。 易诗雨便只跪在地上。 赵洞庭打开信,神色凝重,沉默半晌不语。 信是坐镇重庆府的夔州副节度使传来的。 泸州数万新宋军往重庆府,有十六真武境高手先行往府衙行刺。 信上的内容就这些。 但赵洞庭却是能够想象得到重庆府面临的困难会有多大。 十六个真武境高手,其威胁俨然能相较数万大军。 最终赵洞庭缓缓闭上了眼睛,“是朕的疏忽。” 他的确没有料想到新宋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强攻重庆府。 若是早知道如此,他便绝不会急于部署六大军区。怎么着,也得先让张珏的镇南军区先压往新宋边疆。 这两年多以来的顺风顺水,的确让得赵洞庭也是有些小瞧天下英雄了。 他也只以为,大宋制霸中原已成定局。在军中火器、甲胄皆是先进许多,禁军又连战连胜,日益壮大的情况下,他也不曾想过新宋竟然还敢以攻为守。 他捏着信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 过那么不到两分钟,赵洞庭倏然看向刘公公,沉声道:“立刻宣赵大以及武鼎堂诸位殿主、荣耀殿供奉前来!” 刘公公看赵洞庭神色这般凝重,不敢有丝毫迟疑,忙向着御书房外跑去。 易诗雨抬头看赵洞庭数秒,迟疑着问:“皇上,需不需给重庆府回信?” “来不及了……” 赵洞庭轻叹,“苗右里他们比朕更为清楚重庆府的局势,朕无法做出比他们更为准确的判断。” 他挥挥手,“你先行退下去吧……” 易诗雨缓缓起身,告退离开。 赵洞庭在墙上取下整个中原地图,回到床榻上将其摊开在书案上,双眼紧紧盯着重庆府字样。 天伤军和重庆府守备迎战十六新宋高手再有数万泸州军,能否挡得住,他心中也没有数。甚至,有种颇为不详的预感。 新宋既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那他们对重庆府是势在必得,绝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抵挡得住的。 赵洞庭现在只希望苗右里和庞文波两人能够解重庆于危难。 只不多时,赵大和武鼎堂众供奉便都赶到御书房内。 刚刚进门就看到赵洞庭神色凝重。 乐无偿忍不住问道:“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洞庭道:“新宋十六真武境高手和数万泸州军进犯重庆。” 说罢便看向赵大,“赵大,你即刻召集飞龙军将士!准备前往重庆府!” 赵大连话都没有说,又向着御书房外跑去。 谁都知道现在重庆府内大宋并没有多少兵力。 赵洞庭又看向乐无偿、空千古等人。 现在长沙皇城之内其实剩余的武鼎堂高手已是不多。 齐武烈带着紫荆山庄众人在得知成为武鼎宗门后大为惊喜,这个时候也早已带着原本在长沙为人质的齐悦等人回到紫荆山庄。 再有洪无天、许夫人、铁虎、孤狼、剑十四、红鬼,也尚且还在大理皇城之中。 皇城长沙之内,武鼎堂只有空前库、乐无偿、莫问道、雨女等人。 虽此时进御书房的还有百草殿殿主茴香、雷霆殿殿主黄六甲等人,但他们的武学修为不算超绝,赵洞庭并不打算带他们前去。 再不动用武鼎宗门的情况下,直属于朝廷的真武境强者其实并不多。 赵洞庭眼神扫过众人,最终对着空千古几人道:“空前辈、青衫前辈、莫问道前辈,你们准备随朕往重庆!” 说着又看向茴香,“茴香殿主你安排两位殿内长老和我们同行。” 最后看向乐无偿等人,“国丈、黄殿主、雨殿主,你们继续坐镇皇城之内。” 他不可能将皇宫内的真武力量全部带走,因为皇宫内有着太多太多于他而言重过自己性命的人。 “皇上!” 乐无偿听到赵洞庭又要亲征,不禁低呼,“皇上您又要亲征?” 赵洞庭沉声道:“天子守国门!朕不管重庆府现在情形如何都必须前往。若重庆府犹在,朕便在那里着手布局覆灭新宋,若重庆府已失,那朕更要在新宋境内杀个血流成河,替重庆府阵亡的将士们报仇。” 说罢他便不愿意再多说,只对着空千古等人道:“诸位前辈这便下去准备吧!” 他显然并不打算再带其余人去。 两军争锋,上元境修为的供奉不能说没有用。只带过去,这些上元境供奉未必能保全自身。 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们继续留守长沙皇宫。 空千古、青衫还有莫问道都领命退下去。 空千古剑神修为自不必提。 青衫、莫问道也是原雁羽堂老人中的顶尖强者。到现在,两人都有真武境中期修为。 雨女等人并未离开。 已经接任岳玥暗影殿殿主之职的雨女问道:“皇上,是否要暗影殿同行?” 赵洞庭微微沉吟,最终点头,“让暗影殿的供奉们出去锻炼锻炼也好。” 雨女便也连忙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赵洞庭对乐无偿道:“国丈,待各地新入武鼎堂的高手、天才到长沙,安置、训练之事朕便交给你了。” 乐无偿欲言又止。 他当然还是不希望赵洞庭再度亲征,但见赵洞庭都已经安排到这个份上,却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再改变赵洞庭的主意。 莫说是他,便是他那位作为当朝皇后,最受皇上喜爱的大女儿,估计也同样不能。 沉默数秒后,乐无偿只说道:“皇上,新宋高手众多,您看是不是……通知紫荆山庄?” 赵洞庭没有立刻答话,心中却也正是在想着这件事情。 空千古虽是极境无敌强者,但终究不能做到化身千万。单带着他和青衫、莫问道和雨女过去,赵洞庭也不知道是否足够。 毕竟,新宋境内也还有着不少的真武境强者。 <script>app2(); 1138.故技重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现在紫荆山庄已经是武鼎宗门,赵洞庭也不愿再像以前那样强行驱使他们。 毕竟武鼎宗门是武鼎堂外围机构,并不是朝廷的爪牙部门。 数十秒后,赵洞庭看向刘公公,道:“立刻拟朕密旨,分别传往常德府紫荆山庄、澧州刀冢、辰州洗心……” 赵洞庭数到这话语微微顿住,因为他突然想到辰州洗心寺和沅州万毒门内都并没有真武境的高手。只是有数位上元境坐镇。 自己都没有带武鼎堂的上元境高手前往,若是让这些武鼎宗门的上元境高手出动,难免有些说不过去。 看起来,便好似是轻看这些武鼎宗门的上元境高手。 “算了,再加上衡山天师道吧,就说新宋高手犯重庆,朕欲带国内真武境高手前往新宋迎战新宋众高手。诸宗门高手可自行选择是否随朕前往。随朕往者,有赏,而不随朕往者,朕也不罚。诸位愿往的高手可先行赶到重庆府东的阴山镇等候朕。”赵洞庭微顿过后接着道。 他并没有强行要求天师道、刀冢还有紫荆山庄的意思。 说白了,众武鼎宗门和大宋朝廷应该算是合作关系。 朝廷给他们足够的脸面、好处。他们,也就相应地为朝廷出点力气。 而到底出不出这份力,这些武鼎宗门还是有自主权的。 只到时候赵洞庭未必会让他们继续挂着武鼎宗门的名头而已。 乐无偿见状,总算是轻轻松口气。 以大宋朝廷现在的威望,那些武鼎宗门应是或多或少总要派遣那么两位高手前往的。 特别是如天师道,和皇上关系密切。乐无偿不用想都能知道,天师道天师元真子绝不会吝啬派遣真武境强者前往。 再加上刀冢、紫荆山庄若是也派遣那么三两个真武境高手出来。那皇上身边的高手数量便也就很可观了。 只不多时,刘公公便将密旨写好。然后又匆匆离开御书房,让人传出宫去。 乐无偿等人退下。 赵洞庭又宣来陆秀夫等人,直言自己要往重庆,让他们以陆秀夫为首,治理好朝政。 陆秀夫等人也是苦劝,最终却是无果。 赵洞庭说:“朕此行若不灭新宋,便不回朝。” 陆秀夫等人自是都感受到赵洞庭的心意已有多么坚决。 没谁再这种情况下还会再劝下去。 不仅仅劝不动,反而会招致皇上不喜。 陆秀夫听到赵洞庭这句几近誓言般的话后,只问赵洞庭,“皇上,那临安府之行……” 赵洞庭原本定于两个月左右前往临安府,如今已经过去十余日时间。他现在还要往重庆府,且说不灭新宋不还朝,临安府之行便不可能按原计划进行。毕竟大宋再强,想要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灭掉新宋,都仍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更莫说皇上还只带众高手和飞龙军前往。 虽这很可能只是前军,但等皇上再调动其余军队,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现在大宋国境西部实际上是没有太多的兵力可以调动的。 除去夔州守备军和在潼川府北的杜浒、郑益杭两军,离着重庆府最近的便是江陵府守备军、常德府守备军还有皇城禁军。 当然,正在赶往潼川府北疆的岳鹏不算。 赵洞庭要想大军合围新宋,光是调兵遣将,就不是短短一个多月内能做到的事情。 听着陆秀夫的话,赵洞庭只道:“朕之本意,临安之行只是庆功,只是示威,让中原诸国和海外诸国看看咱们大宋的威风。而眼下新宋竟敢犯重庆,朕若不是不将其覆灭,有何颜面去临安府显摆咱们大宋的威风?” 他双眼直视着陆秀夫,道:“传旨各军、各武鼎宗门,在朕颁布新的宣召圣旨以前,临安之行无限推后!” 他不觉得现在还有脸面去临安府大肆庆功。 要去,也得等覆灭新宋再去。如此,泱泱大宋周遭的各国才会忌惮大宋。 “老臣遵旨。” 陆秀夫拱手领命。 其后,赵洞庭又吩咐他们些朝中的其余事情。 眼下正是接近秋收集结,朝中的确有许多繁琐却又颇为重要的事情。 赋税乃是朝廷根本。 再者,赵洞庭要灭新宋,如何筹措、运输粮草这些事,也都得交给陆秀夫、苏刘义他们这些人去做。 而正值秋收将至,这大概也是赵洞庭为何敢放出破新宋这等豪言的原因。 又是丰年。 这年的秋收想必是能填补朝中粮草的空缺。 大宋未必有余力大动干戈,但进攻不过区区两路之地的新宋,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此直到近夜时分,陆秀夫等人才从御书房内各自离去。 赵洞庭回往寝宫。 才刚到寝宫院落内,便就见到诸女都坐在院子里。且眼神都直勾勾看向自己。 赵洞庭心中自是明白,自己要往重庆府的事已经被诸女知道了。 这大概是乐无偿说的。 他还是向着众女走去,然后明知故问道:“你们都在等朕?” 众女的眼神都是有些幽怨。 至今,韵景和岳玥两女也都怀上赵洞庭的孩子。在这种情况下,自是谁都不希望赵洞庭离开皇宫。 乐婵作为众女的主心骨,咬唇看着赵洞庭,然后红唇轻启道:“皇上您真圣意已绝,要亲往重庆?” 她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 再有约莫两月,她腹中的孩儿也应该临世了。 赵洞庭的眼神也落在乐婵的肚子上,眼中有着些微愧色闪过,但随即还是道:“朕确定要往重庆。而且,在未覆灭新宋以前,朕不会再回长沙。” 这话,他并没有对乐无偿等人提及。乐婵等女自然也是不知道。 霎时间,众女都是露出极为惊诧之色来。 颖儿匆匆道:“那得需要多长的时间?” 她原本便算是段麒麟下面的人,对新宋的实力,还是有些了解的。 乐婵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低声道:“皇上要做万民表率,乐婵本不该阻拦。只皇上要灭新宋才回,我们的孩儿出生时,岂不是没有父亲陪伴在身旁?” 韵景和岳玥两人也都是低头看向自己肚子。 莫说是乐婵那即将临盆的孩儿,便是等到她们两个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皇上也不见得就已经回朝。 新宋虽小,但也不是说灭就灭的。 当年元军铁骑驰骋天下,大宋将士软弱不堪,双方差距可谓极大。而元朝却是耗费多少年时间,才堪堪将大宋逼到绝路? 虽现在大宋对新宋定然要比那容易许多,但想要在数月内就覆灭新宋,都只能说不是容易的事情。 连乐舞俏丽的双眼中都是满满幽怨。 她可还在等着皇上娶她。 而现在皇上又遥望重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将自己娶进宫中。 张茹和颖儿各自抱着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美眸中也满是不舍和幽怨。 众女的眼神硬是让得赵洞庭头皮有些发麻。 但已经说出去的话,他自不可能再收回来。 为安抚众女,他故作笑容,道:“放心,以你们夫君的本事,要灭区区新宋,还不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只众女却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开怀。 心中仍是不舍,仍是担忧。 这夜,赵洞庭进乐婵的寝房。然后,到床上后才发现睡在床上的竟是乐舞丫头。 又是这样的把戏。 赵洞庭当即哭笑不得,只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被乐舞紧紧拥住。 其实已然十八芳龄,在这个年代算大姑娘的乐舞俏脸红润如晚霞,低声呢喃:“皇上,你……你要了我吧……” <script>app2(); 1139.体内变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说罢,她鼓起勇气,嘟着红唇向着赵洞庭的脸上印去。 虽羞涩,却也坚决。 即便赵洞庭是百炼钢,在这种情形下也是化作绕指柔。 乐舞对自己的心意,他都明明白白。若是没有触动,那自是不可能的事情。 重生在这个年代,赵洞庭不是不敢去负天下人,而是不愿去负天下人。但宫中这些女子,他却是真正不敢去负。 她们整颗心都牵挂在自己的身上,若是负他们,赵洞庭真是会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他原本迟迟不和乐舞圆房,是想将那最美也最具意义的夜晚留在两人大婚的那夜。但如今乐舞既然主动,他当然也不会再强求。 就当给这个丫头吃下颗定心丸吧! 赵洞庭缓缓拥住乐舞纤细的腰肢,大嘴向着她嘟起的红唇上吻去。 其后发生的事情自不必多提。 乐舞正式成为赵洞庭的女人。不在仅仅只是局限于感情上。 床榻上龙凤呈祥。 被褥瞬间凌乱。 有衣衫被抛落到地上。 直过去许长时间,屋内的动静才总算是清减下来。 乐舞瘫若烂泥。 赵洞庭在旁边轻扶着她的背。嘴角有着淡淡笑意,眼神中则是有着呵护之色。 这也同样是个值得他让此生守护的女人。 只这种安静并未持续太长时间。 大概不过数分钟,躺在床上的赵洞庭忽的色变,猛然坐起。 “啊……” 本已轻轻睡去的乐舞被惊醒,轻声低呼,然后满脸娇羞着连忙讨饶,“皇上,舞儿……舞儿累了……” 赵洞庭却是并未答她的话,只匆匆下床,才穿上内衣物,便就向着屋外掠去。 到院中,直上池中假山。 他眼神中满是震惊和疑惑,甚至还有浓浓惧色。 他的体内发生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的变化。 有雄浑且极为精纯的内气在他的中丹田处突然爆发开来。 且这股内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席卷向他的下丹田和上丹田,让得他体内的全部内气都爆涌起来。 只刚坐上假山,赵洞庭便再也抑制不住体内躁动的内气。 有极为雄浑的气息忽然自他体内爆涌而出。 下面巨石有数寸在刹那间化为齑粉。 赵洞庭双眉紧皱,脸色扭曲。 体内爆涌的内气只让他承受着无穷的痛楚。这痛楚遍布百骸。 他不知道自己的中丹田到底是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只能竭力以乾坤一气功心法来疏导这些蹿动的内气。 这便好似有人在强行给他传功似的,也不管他能否承受得住。 这种刚烈的内气,完全不是当初李元秀和张天洞给他传功时那般温和。 而那时,赵洞庭就已经是承受着难耐的痛楚,此时他承受的痛楚更是可想而知。 只短短十余秒,他浑身便是汗流浃背。 不是寻常的汗水,而是血汗。 这让得赵洞庭不禁发出有如野兽般的低吼,整张脸亦是通红如血。 他觉得自己简直随时都有自爆的凶险。 而这个时候,他也总算是感知到自己中丹田处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在他的体内中丹田,有只晶莹如玉的米粒般大小的蛊虫。而汹涌的内气,正是从这蛊虫体内发出来的。 很难想象,那小东西竟是蕴藏着如此多的内气。 只赵洞庭却也不知道这小东西到底是和来历。 他只知道,这应该是和自己刚刚和乐舞发生关系有关。毕竟之前他从未感应到过自己体内还藏有这样的蛊虫。 雄浑的内气渐渐遍布四肢百骸。 赵洞庭的上、下两个丹田都很快被波及。 他体内有三百多个窍穴在这刹那全部都放出光华来,便如同繁星朗朗的夜空。 而这些汹涌的内气尚且还往他体内未被点亮的那些窍穴涌去。 赵洞庭才刚到上元境后期,体内尚且还余二十三颗窍穴未被点亮。此刻,便好似是长明灯般,接连亮起。 一颗。 两颗。 三颗。 四颗…… 前后不过短短十余秒时间,赵洞庭体内那些没有被点亮的窍穴竟然都是被这股内气冲破。 三百六十颗窍穴如同周天星辰般,在他的体内闪烁着莹莹光泽。 这便是上元境巅峰了。 这本应该是让人惊喜的事情,但现在,赵洞庭却是全然高兴不起来。他心中反而是愈发焦急。 因为这些内气在点亮那些窍穴以后,尚且还没有平静的趋势。仿佛点亮这些内气,并未耗费它们多少精力。 可想而知那古怪蛊虫释放出来的内气到底雄浑到何种程度。 寻常江湖上元境想要从后期突破到极致,怕是少不得数年乃至十数年如滴水石穿般的苦工的。 只短短时间,赵洞庭体内龙庭、虎柱两桥也同样被内气汹涌而过,熠熠生辉。 这两座桥,是贯通于上、中、下三个丹田之间。 破龙庭,既是上元。 而现在,赵洞庭已经是上元境巅峰的修为。 这些内气以龙庭、虎柱为河道,汹涌而过后,竟是带动他全身的内气蜂拥到上、下两个丹田之内。 这让得赵洞庭脸上几近没有血色。 他身上淌出的汗水将下面的石头都打湿不少。 全身内气全部汇聚于上、下丹田,这已然让他接近自爆的边缘了。 纵是乾坤一气功极具造化,这种时候也根本压制不住。 屋内岳玥等女听到外面响动纷纷跑出屋来,还有许多侍卫,看着赵洞庭这般模样,都是震惊、惶恐。 谁也不知道赵洞庭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 “皇上!” “皇上!” 众女喊他。 赵洞庭也全然顾不上应答。 最后连乐舞都托着极为疲惫的身子以颇为古怪的步伐走出屋来。 她刚出现,众女的眼神便都落在她的身上。 乐婵几乎急得要哭出来,极是焦急道:“舞儿,皇上这是怎么了?” 乐舞先是有些茫然,随即看到坐在假山上的赵洞庭,也是震惊。 待反应过来,她的声音直接带上了哭腔,“我、我不知道啊……” 她也不知道赵洞庭为何在和她圆房以后就突然变成这样。 而众女看乐舞模样,就知道她是真不知情。 再者,谁也知道,乐舞是不可能害赵洞庭的。 谁都没有法子,只能看着正处于极限痛楚之中的赵洞庭。希望他能够化险为夷。 即便满心的疑惑,在这种时候也只能强行压下去。 谁都没法帮得上忙。 哪怕修为不浅的岳玥,还有熟谙百草谷医术的乐婵,也都是如此。 而赵洞庭,只始终闭着眼睛,牙龈在急剧痛楚中早是咬出血来。 那古怪的蛊虫释放出这么多的内气,好似是要硬生生将他撑爆。他没得选择,不得不冒险去贯通天地两桥。 天地两桥也是出于上、中、下丹田之间。 天桥位于上、中丹田之间。 地桥则是位于中、下丹田之间。 它们和龙庭、虎柱是对应的,便如同两座平行的大桥。 而贯通天地两桥,即为贯通任督两脉,也就能达到真武境。也就是道家的三花聚顶境界。 也可以说是返璞归真。 打通天地两桥,再和龙庭、虎柱呼应,体内便可以形成相对完整的大周天。 到时候内气的雄浑程度,以及内气的再生速度,都远远不是上元境能够相提并论。 只和贯通龙庭、虎柱不同的是,天地两桥需要同时打通。不然体内便必失平衡状态,极可能修为尽失。 即便以赵洞庭的底蕴和天赋,若是按部就班走到这步,想来也还得需要那么三、四年的时间。 但此刻,他却是不得不冒险尝试突破天地两桥。 因他体内汹涌的内气无处宣泄。 这当然是极为冒险的。 就如同才刚刚学会蹒跚踱步的小娃儿就尝试着去跑。 只若是成功,赵洞庭也必将受益无穷。 <script>app2(); 1140.命悬一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同滔滔江水般的内气向着天地两桥同时涌去。 此时承受着无尽痛楚的赵洞庭心情也凝重到极致。 他现在早已不再是无知的武道初生牛犊,之所以凝重,是因为知道自己此时的情况和寻常武者突破时不同。 寻常上元境巅峰强者突破时,体内内气是平静的。他们是将内气全部集中于中丹田处,再同时打通天地两桥。 而赵洞庭此时体内内气爆涌,个个丹田内的内气都是难以控制,俱是同时向着天地两桥中涌去。 想必自古以来都是极少有武者这么做的。因为这根本就是常识性的错误。 试想,上、中、下三个丹田处的内气同时向着天地两桥汇聚。最终若是打通天地两桥,这些内气还不得互相冲撞起来? 这于武者而言是大忌。因内气在体内互相冲撞极可能引发内气紊乱,以至于功力尽失,也就是常说的走火入魔。 甚至运气更为倒霉的,可能直接因此而陨落都说不定。 赵洞庭此时便几近时刻在面临着走火入魔的边缘。 只他中丹田内那个古怪蛊虫似是有些灵智,见他招架不住时便就会停止释放内气。 这让得赵洞庭也是有些古怪,总有些觉得,这古怪蛊虫对自己而言或许会是好事。 不过,以如此状态想要强行打通天地两桥,仍是只能说是希望渺茫。其危险便和高空走钢丝无异。 赵洞庭心知肚明,即便是这蛊虫可能是在帮助自己。自己若是打通天地两桥,也必将面临更大的会走火入魔的危机。 当然现在说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 在四股内气同时向着天地两桥发起冲击的时候,赵洞庭再无暇他顾,脑袋中自动摒除了这些胡思乱想。 眼下根本容不得他有半点分神。 天地两桥其实便是堵塞的任督而脉。 别的高手要冲破任督两脉,那都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怕没谁会如赵洞庭此时这般情况。 在别人眼里,赵洞庭的这种行为绝对和找死没有什么区别。 两者的区别就如同用银针和铁棍分别去疏通堵塞的血管。 赵洞庭的天地两桥稍有不慎便可能破掉。纵是再为小心翼翼,也有极大这种凶险。 而天地两桥若破,其结果自然是相当严重的。可以说无药可救。 能活命,但以后在武道上便终永远止步于真武境之前。 “啊!” 当内气刚刚冲击到天地两桥内时,赵洞庭便再度忍不住发出嘶吼声。 这种痛楚,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任督两脉那种急剧的涨裂感,甚至让得赵洞庭都有种自寻短见的冲动。 若非他的意志颇为坚定,或许这刻已然拔剑自刎都说不定。 这真是比死都难受。 任督两脉好似随时都有要破裂的感觉。 此时赵洞庭体内的内气便如同顽劣的稚童,不断往气球内吹着气,挑战气球的承受极限。 赵洞庭真担心自己的任督两脉什么时候就突然撑不住爆裂开来。 他只能竭力以乾坤一气心法去疏导这些不听话的家伙。 但收效甚微。 这就如同百夫长不能指挥千万军马。 赵洞庭心中早就在大骂不休。 谁能想到圆个房都能发生这种事情。若是早知道如此,赵洞庭怕是宁愿做那柳下惠,也不会在今夜就要了乐舞的身子。 或许等到他到真武境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那便绝无凶险,有的只会是好处。 这古怪蛊虫此时释放出来的内气已然能等同于他数年苦修之功,而且看样子,这蛊虫还留有余力。 院内众女早急得不行,个个美眸中都是充满担忧之色。 乐舞更是急得哭了。 因为她看到众女看向自己的眼神都隐含埋怨。 这让她担忧焦虑的同时也觉得很委屈。 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赵洞庭身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有张茹,也是泪流双颊。 她不能说话,心中也较其余诸女更为柔弱些。她不敢想象,若是失去皇上,自己往后该怎么活。 到现在,这位为赵洞庭生下子嗣的天下最美女子,已然早将整颗放心都记挂在赵洞庭的身上。 这不得不说是赵洞庭的福分。 从容貌气质上来说,张茹真可以说是钟天地之灵秀了。此女只应天上有。 纵赵洞庭上辈子时网络极为发达,网上充斥着数不胜数的经过后期处理的绝色美女,但赵洞庭也并未见过能和张茹相较者。 哪怕是那些经过后期处理的图片,也是相去甚远。 那些女子并不具备张茹这样的灵气。 此刻,赵洞庭虽是盘坐在假山上,但却也能感知得到诸女就在院子里。 她们在哭泣,在低呼,这些赵洞庭都感知得到。只是他无暇去回应而已。 而诸女,也给他力量。 赵洞庭时刻在心中对自己说,自己定要竭尽全力保住这条命。 现在他在南宋已经有自己的温馨家庭。这是让他最不舍的东西。 甚至,武道修为现在赵洞庭都已经不再那么在乎。 不能突破真武境,没关系。 由此而武功全失,也没有什么关系。 赵洞庭心说,只要能活就好。 时间缓缓流逝着。 赵洞庭的任督两脉随着内气蛮横的冲击,已然有破裂的迹象。好似到得承受的极限边缘。 真到得临界值了。 只这些内气再蛮横些,赵洞庭想自己的任督两脉必然会由此而断裂。 到时候武道之路断绝那是必然。 更让他担心的是,此时体内汹涌的内气可能会完全不受控制,那更将有全身经脉尽断的危险。 纵能不死,也只能成为活死人。也就是后世所说的植物人。 这无疑是赵洞庭最不愿发生的事情。 死,还有变成活死人。这两种结果他都没法接受。 他整张脸上都挤出细密的汗水。 全是血水。 这让得他的脸看起来异常恐怖。 而若是此时解开赵洞庭的衣服,便能发现,他全身上下都是这样。 他便如同是从血池里面捞出来的似的,全身都布满血汗。 极具的痛楚感让得赵洞庭几乎要牙齿都给咬碎。 若是寻常人承受这样的痛苦,必然已经晕厥过去。 只现在赵洞庭是上元境巅峰修为,承受力却不是寻常人能相较。他倒是想晕,但却是始终保持着清醒。 这让他不得不硬生生承受着这种煎熬。 屋外许多禁卫都被惊动。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到院子里。 看着这副模样的赵洞庭,个个都是面露不解和惶恐之色。 大概过去十余分钟时间。 赵洞庭还盘坐在假山上,浑身抽搐不断。 连武鼎堂众高手都被惊动,匆匆赶来。 空千古最先掠到,看到假山上的赵洞庭便是低声惊呼起来。 他自是清楚感应得到现在赵洞庭已经到什么修为。 这不仅仅只是上元境巅峰了。 皇上还在向着真武境发起冲击。 皇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纵是空千古武道修为登峰造极,此刻却也同样不明白赵洞庭到底遭遇了什么。 以常理论,赵洞庭再为惊才绝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冲击真武境的。 而且看赵洞庭此时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寻常冲击真武境该有的模样。 武者们冲击真武境的时候,虽然痛,但绝不至于痛到皇上这种程度。连浑身衣衫都被血汗给浸透了。 空千古身形飘忽到院子里,问乐婵等人道:“众位娘娘,皇上这是怎么了?” 众女都是眼巴巴看着他。 连他都不知晓,她们这些人又怎么会知道? 空千古两道雪白的眉毛紧皱,沉吟不语。 他在苦思,皇上体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皇上出现这副模样。 皇上体内这股汹涌的内气,又是哪里来的? 难道…… 是天师道张天洞传给皇上的功力突然都爆发起来了? <script>app2(); 1141.是福是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紧随其后,雨女、青衫、乐无偿以及茴香等人也都相继掠到院中。 见到赵洞庭此时模样以后,个个都是露出不解之色来。 随即众人在惶惶中匆匆议论着。猜想此时皇上体内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变化。 他们这些人中,汇聚着天下最顶尖的高手,还有天下医术最为精湛的神医。 可以说,这整个天下都很难有他们不能解的难题。当然,只限于武道和医道之上。 众人围绕着,空千古问茴香等诸位百草殿供奉道:“茴香殿主,诸位长老,你们可看的出来皇上此时到底是何情形?” 茴香苦笑,“剑神您修为登峰造极,连你都尚且看不出来的话,我们这些人又怎能看得出来端倪。” 医术多需望闻问切,她们现在只是望,尚且还不敢离着赵洞庭太近。自然医术再高,也没法瞧出确切问题来。 空千古双眉皱得更紧,“我只感知到皇上此时体内内气极不平静,似不受他控制,在冲击他的天地两桥。” 说着,他微微沉吟,又道:“这会不会是皇上曾受张天师传功有关?” 按理说张天洞传输给赵洞庭的内气和赵洞庭的同源,应该不会在体内躁动才是。但凡事,总有意外。 空千古等人此时也是想不出其他的理由来。 众人对视,然后都是轻轻点头。 谁都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有百草谷长老道:“那咱们现在是否想法子帮皇上疏导些内气出体?皇上的身体现在似乎已经到达面临爆体的边缘了。” 她这话说出来,众人都向着空千古看去。 这里他修为最高,对武道最为了解。也只有他才可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空千古却是道:“此时皇上体内的内气正在冲击天地两桥,咱们冒然疏导他的内气,我担心会让得皇上体内再发生其余的变化。” “可这样下去,皇上也必会走火入魔!” 乐无偿脸上焦急之色最甚,匆匆道,“若内气贯通天地两桥暴乱起来,皇上不得经脉尽毁?” 赵洞庭不仅仅是皇上,是这大宋的支柱,还是他的女婿。 空千古沉吟数十秒之久。 他当然知道赵洞庭现在有多么凶险。 或许,真的不会有再坏的情况。 心中打定主意以后,他看向乐婵,道:“皇后娘娘,我等请求为皇上疏导内气离体,这应能解皇上体内内气暴乱之危机,但也很可能会引起皇上体内发生其余的变化。这……还得你拿主意才好。” 这是天大的事情,事关赵洞庭的性命,便是空千古也不敢擅作主张。 乐婵俏脸更是纠结。 她问道:“那若是发生变化,剑神您可知道会是什么变化?” 空千古摇头,“无法预测。” 乐婵又问:“那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空千古微微沉吟道:“我等疏导皇上内气离体的话,便等于将危险拔除。最坏,应该也就以后皇上真武无望。” “那性命可有危险?” 这回是颖儿问。 空千古道:“性命应无危险。” 颖儿看向乐婵。 众女也都向着乐婵看去。 乐婵并没有过多的犹豫,直接点头道:“那便请诸位前辈动手吧!” 在她心中,赵洞庭的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赵洞庭是大宋国君,纵是以后再无望真武境,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只是赵洞庭心中必然失落而已。 这和性命相较起来,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空千古轻轻点头,又对着茴香点点头,“还请百草殿主助我。” 茴香从随身携带的医箱中拿出银针,两人同时向着赵洞庭走去。 空千古是极境,要疏导赵洞庭体内内气不难,但要将其引离体外,却需得茴香针法相助。 毕竟,将内气引离体外,可不像将内气灌输到体内那么容易的。需要媒介。 而这媒介,便是银针。 茴香需以银针拨开赵洞庭体内窍穴,如此,赵洞庭体内的内气才可以顺着银针流出体外。 赵洞庭仍自端坐在假山上不动,身体也仍是在簌簌发抖不停。 他听到空千古等人的对话了,这这刻,无暇回应。 而且他也不打算拒绝。 因为他也想不出来其他的法子。 甚至他心中此刻在祈祷着空千古两人快些帮他疏导内气才好。 他体内的那古怪蛊虫已经又在释放内气,而这暴动的内气,几乎已经要将他的任督两脉贯通了。 他的任督两脉也早就是布满丝丝裂缝,随时都有彻底破碎的可能。 再不疏导内气离体,莫说是真武境无望。他体内修为都可能全部失去。 这种情况,只比内气彻底贯通天地两桥以后要稍好些。不会有性命危机而已。 然而,空千古、茴香两人到得赵洞庭身侧以后,却是没敢急于施为。 两人都是细细观察着赵洞庭的情况。 这让得赵洞庭心中好生焦急。 再不动手,他的天地两桥马上就要彻底被贯通了。 然而他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此时在赵洞庭心里,那真是个度日如年。每秒、每毫秒,都是那么的艰难。 而空千古虽厉害,但自也看不出来赵洞庭体内情形此时已经迫切到这种地步。 若是寻常人,他或许早就动手施救。但眼前的却是大宋皇帝赵洞庭,让得他实在不敢轻易施为。 因为赵洞庭若有丝毫意外,这都可能对大宋造成无法预估的影响。 甚至,整个大宋都可能因此而乱都说不定。 毕竟赵洞庭的两个孩子现在还小。 虽然军中诸将、朝中众臣此时都对赵洞庭忠心耿耿,但赵洞庭要发生意外,谁又知道他们的心思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时间仍旧缓缓流淌着。 赵洞庭浑然成为血人,甚至鲜血都已经流淌到身下的假山上。 如此,又过数分钟,空千古两人总算是准备动手。 只这刹那,赵洞庭却是忽的发出极为痛楚的嘶吼声。 “啊……” 他的双眼猛地睁开,瞪圆,里面有着无穷的痛楚之意。 他浑身都好似在这刹那被撕裂开来。 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体内的内气终究还是将任督两脉给贯通了。 天桥、地桥之内,各有两道极为雄浑、蛮横的内气互相冲撞起来。 而只在这发生冲撞的瞬间,就将赵洞庭原本就濒临极限许久的经脉给冲击得支离破碎。 在他体内,任督两脉如同即将要破碎的玻璃,渐渐蹦碎。 原本充斥在两脉内的内气却好似找到宣泄口,顺着破碎的经脉缺口向着赵洞庭体内其余各处汹涌而去。 他根本控制不住。 这刹那因痛到极致,更是心神失守。也就导致对体内的内气掌控更弱。 虽他紧接着连忙闭上眼睛,但想要再控制这些内气,已是枉然。 这让得赵洞庭心如死灰。 真武境之路已断不说,如此下去,他真得经脉尽毁,沦为活死人。 没有什么事情还能比这让赵洞庭更为绝望的。 或许他还能够留有神智,但以后不能动弹,连吃喝拉撒都得让人照顾着,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在这短短的几个瞬间,赵洞庭的脑海中浮现出以往许多往事。 好似自他穿越到这南宋以后发生的诸多事情,都在他脑海中重新浮现出来,历历在目。 悔么? 应是无悔的。 毕竟他在这个年代做出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 但恨么? 也应该是恨的。 他想要大宋制霸天下,眼下眼瞧着已经露出雏形,老天爷却不给他实现的时间。 而就在赵洞庭心如死灰的时候,他中丹田内那只奇怪蛊虫,忽有异动。 <script>app2(); 1142.登临真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只奇怪的蛊虫忽的自他的中丹田顺着他的经脉向着上丹田蹿去,直到千疮百孔的天桥之内。 而后,在这蛊虫体内竟是有极为奇异的能量释放出来。 这应该也算是内气。 只这种内气同时还带着极大的生之气息。 这种气息让得赵洞庭觉得很是熟悉。因为和他的剑意有些相似。 他的剑意也是带着这种生之气息的。 只不同的是,他的剑意并不这么具体。而这只蛊虫释放的内气已然实体化而已。 这浓烈的生之气息便如同世间最好的灵丹妙药,不仅仅浓郁,也很温和,竟是以极快的速度在修补着赵洞庭的天桥。 原本崩毁的经脉障壁以赵洞庭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成型。 当然,这是内视。 而他任脉内此时遗留下来的那些内气已然不足以再对他的任脉造成太大的冲击。 虽然痛,却并没有再度破碎的危险。 这和寻常武者突破真武境时应该是差不多的。 赵洞庭惊愕之余也是惊喜不已。 若是经脉能够都被这只蛊虫修复,他不仅仅不会再有性命危机,甚至以后就将是真武境修为。 哪怕这蛊虫只修复天地两桥,于他而言也是极大的好事。 因为体内其余那些经脉想要修补起来,以百草殿医术,再以整个大宋底蕴,这是不难做到的。最多费些时间而已。 而在赵洞庭旁侧,空千古和茴香两人已被赵洞庭的突然变化而弄的愣住。 随即空千古低呼,“皇上的天地两桥被冲开了!” 他和茴香对视,眼神俱是凝重。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自是不敢再替赵洞庭疏导内气。 赵洞庭这个时候也是再度睁开眼睛来。 体内的内气他已经没法再控制了。 虽然内气的暴动还在让他承受着极大的痛楚,但这种痛楚,还不至于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 此时他的体内全然是那蛊虫在和那些内气争锋,内气做破坏,蛊虫做修补,倒是没有他这个主人家什么事。 他索性不去理会,只承受着这种痛楚。 他睁开眼睛以后咬着牙对空千古两人说道:“两位前辈先行退下吧!” 这句话是逐字逐句念出来的。 但空千古两人却是从赵洞庭痛楚的眼神中看出来那潜藏在眼眸深处的些微惊喜之色。 这虽让得两人更是疑惑,但同时也放下心来。 看来皇上这应该是化险为夷。 两人盯着赵洞庭没有说话,只是立在赵洞庭的旁边。 赵洞庭眼神又掠过乐婵等人,强忍着痛轻轻点头,然后才再度闭上眼睛内视。 而内视后,他惊喜更甚。 在这短短时间之内,那神秘蛊虫竟是已经将他的任脉完全修补好。 且此时,那蛊虫正向着督脉蹿去。 赵洞庭能够些微控制任脉内的内气。 只他不敢胡乱去动。 将性命都交付在这他连来历都不清楚的蛊虫身上。 而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这蛊虫也并未让赵洞庭失望。 赵洞庭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但外界,时间其实过得很快。 大概只有十余秒的时间,赵洞庭原本支离破碎的督脉也被那蛊虫给修补起来。 这蛊虫大概是天底下最精湛的能工巧匠。被它修补好以后的任督两脉,看起来和以前并没有什么区别,没有留下丝毫缺口。 然后,这蛊虫顺着督脉蹿出,又回到赵洞庭中丹田内。再向着赵洞庭其余被冲毁的经脉蹿去。 这些经脉就很多了。 赵洞庭中丹田周围的经脉除去坚韧的龙庭、虎柱,其余细碎经脉几近被全部冲毁。 这种情形当然是颇为严重的。 要是这神秘蛊虫修补不好,赵洞庭以后可能得耗费数年乃至于十余年的时间才能修补好这些经脉。 而在这段时间内,他的武道修为难有寸进。 那也就等于他此番突破真武境并没有什么意义,仅仅只是白白多承受些痛楚和惊吓而已。 赵洞庭心中不自禁的祈祷着,祈祷这神秘蛊虫能够将他的经脉全部修补好。 只同时他却也敏锐的发现,这蛊虫释放出来的生之气息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浓郁。 而且,这蛊虫也不再似之前那般有精神。 大概这蛊虫也是强弩之末了。 赵洞庭不知道这蛊虫会不会竭尽全力帮他修补好这些经脉,更没法想象,这蛊虫以后留在他体内会是什么样。 这家伙太神秘,完全让他琢磨不透。 院子里,空千古和茴香两人对着乐婵等人点点头。 赵洞庭浑身也不再颤抖不止。 这多少让诸女稍微放下心去,只这时,却是哭得更凶起来。 刚刚可是将她们给吓坏了。 唯有被抱在怀里的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全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刚刚在经历着什么样的危机和痛苦。 弯月高悬,在这清冷的夜晚释放着柔和却又清冷的光芒。 如此只又过去数分钟的时间,赵洞庭才睁开眼睛来。 刚睁开眼,满脸血污的他便露出笑容来。只这笑容里,又好似有些惋惜。 那神秘蛊虫没有让他失望,的确将他体内的经脉全部修补好了。 只它却也是油尽灯枯,化为虚无。 在修补赵洞庭最后破碎的经脉时,它好似是在以自己的生命力为赵洞庭医治。 那不过如米粒般的晶莹身体在修补的过程中逐渐分解。最后,在赵洞庭完好如初的同时,彻底消散无形。 便好似,它从来没有在赵洞庭的体内出现过。 赵洞庭这个时候当然明白,这只蛊虫是只宝物。对任何哪个武道强者而言都是至宝的宝物。 若是可以,他当然希望这小家伙能继续活着。 只这或许便是天命。 万事总难全。 赵洞庭睁开眼睛,体内的内气已然老实,在经脉内缓缓流淌着。 它们以上、中、下三个丹田作为支点,又以任督两脉再有龙庭、虎柱为桥梁,在赵洞庭体内真正形成完美的循环。 这自是代表着赵洞庭真正达到真武境。 在这个年纪便达到真武境,当真是旷古烁今了。 以后会不会有人再现这般奇迹,赵洞庭不敢说。但纵观以前千年,都绝无古籍记载过天地间出现过这般年轻的真武境。 要知道,便是到达极境的惊才绝艳的空千古,在赵洞庭这个年纪也不过是真武境中期而已。 “恭喜皇上。” 在赵洞庭睁眼瞬间,空千古带着极为惊喜讶异之色对着赵洞庭拱手,“恭喜皇上突破真武,成就绝世高手。” 而他这句话,让得整个院子里霎时间鸦雀无声。 不管是武鼎堂众修为高绝的高手,还是张茹等这般对武道并不太了解的寻常人,脸上都是充斥着震惊之色。 真武境有多强,有多难以突破,纵是张茹,也是知道的。 赵洞庭此时突破真武,在武道上的成就真不比他在治国、治军上的成就要差了。 他注定是位旷古烁今的皇帝。 文成武治,绝非虚言。要超过以往任何哪位皇帝。 然后乐无偿等人都相继回过神来,忙不迭都给赵洞庭道喜。 赵洞庭眼神自乐舞身上掠过,对着众人点头,“让诸位担心了。” 他自己惊喜、惋惜之余,也是颇有些心有余悸。 刚刚其实不过是不到两刻钟的事,但是这两刻钟内,他完全是在鬼门关跳舞。 不仅仅在跳舞,还在向着阎王爷勾手指,“你来收我呀,你来收我呀!” 如果不是那只蛊虫最后以生之气息力挽狂澜,赵洞庭知道自己此刻纵是没死,也必然已经成为活死人了。 而这只蛊虫到底是何来历,赵洞庭只觉得,其必然和乐舞有些关系。 作为当事人,他当然清楚,这和张天洞留下的内气全然无关。 <script>app2(); 1143.蛊虫之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看乐舞梨花带雨的委屈神情,赵洞庭心中也是明白,这件事乐舞怕是也不知情。 他走到乐舞的面前,带着柔和笑容抚了抚丫头的脑袋。 这却是让乐舞丫头哭得更凶。 即便赵洞庭此刻满脸血污,但他的笑容落在乐舞的眼中却是那般的温暖。 她知道,他心中什么都明白。 赵洞庭并没有丝毫怀疑她。 她便是去害这天下任何人,也是不可能害赵洞庭的。 空千古带着众供奉走到近前,也是个个心有余悸,问赵洞庭,“皇上,你刚刚是……” 赵洞庭只能苦笑,“朕也实是不清楚,只体内内气忽然就躁动起来,控制不住了。” 空千古又道:“莫非是张天师传给皇上您的那些内气?” 赵洞庭只点点头。 他其实并不愿意去骗空千古等人,只那蛊虫来历神秘,他到现在还完全不知底细,实在不便于说出来。 因为这很可能让得众人都怀疑到乐舞的身上。毕竟,连赵洞庭自己都觉得这应该和乐舞以前有关系。 他完全可以断定,在和乐舞圆房以前,自己体内都并没有这只神秘蛊虫。 毕竟他平时休息内功时总是内视,这蛊虫若早在体内,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空千古等人没有得到答案,稍有些失望。 只现在赵洞庭化险为夷且因祸得福,他们也自不会再去对这件事情寻根问底。很快,便带着疑惑离去。 众女都仍然围绕在赵洞庭身边。 待众供奉离去,乐婵也问:“皇上,刚刚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觉得赵洞庭应该知道些缘由,只或许,不愿在众武鼎堂供奉面前说出来而已。 然而,赵洞庭却仍然只是挠挠头,“朕的确不清楚,待朕弄清楚以后再告诉你们吧……” 说着他准备捏捏赵安和赵如两个小家伙的脸。 但刚伸出手,就发现自己满手鲜血,只得讪讪作罢,道:“时候也不算早,你们都先去睡吧!朕去沐浴。” 他对着众女点点头示意众女安心,便向着沐浴房走去。 众女也只得各自回到房间里。 只不多时,赵洞庭洗完澡,又回到乐舞的房间。 丫头已经又躺在床上。 赵洞庭走到床边躺进被窝里去,柔声道:“刚刚让你受委屈了吧?” 乐舞微微撇着嘴道:“皇上……我、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朕知道。” 赵洞庭轻笑道:“朕知道你不会害朕。” 他又抚了抚乐舞的头发。 然后过数分钟,待乐舞心情平复些,才又道:“丫头,这些年你在宫外,除去金刚前辈外,可还和其余人相处过?” 那蛊虫极为神秘,且作用这般惊天动地,必是至宝。赵洞庭不觉得会是和乐舞素不相识的人传到乐舞体内的。 金刚的可能性最大。 只这件事情,金刚却从未说过。这颇为不正常。 这等至宝,若是金刚相传,他不应该瞒着乐舞才是。 “莫非是玉玲珑?” 在乐舞还未来得及答话时,赵洞庭的心中便是猛地蹿出这样的想法来。 而乐舞也恰恰在这时作答,“除去师傅外,我只和玉玲珑呆过段时日。” 赵洞庭些微动容,“食同桌,睡同寝?” 乐舞轻轻点头,随即不禁问赵洞庭,“皇上,你体内内气到底为何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 赵洞庭当然不会瞒着同为当事人的乐舞,便将那神秘蛊虫给缓缓说了出来,还包括他刚刚经历的种种凶险。 “蛊虫……” 乐舞听完,脸色有些雪白。这全然是被赵洞庭的话给吓的。 她简直不敢去想象若是赵洞庭在刚刚发生意外,那后果将会是何等的严重,她将会有多么的心痛。 而同时,她也知道,这蛊虫定然是从自己体内传到赵洞庭体内去的。 她说:“皇上你觉得这蛊虫是玉玲珑传给我的?” 赵洞庭稍微沉吟,“朕也只是推测,现在还不可定论。若是以后有机会再见到玉玲珑,便问问她吧!” 他现在得以突破真武,其实那蛊虫的来历已然不是那么重要。只心里当然疑惑、好奇,自还是想追寻出个结果来。 这就得听天由命了,看以后还能否有缘分遇上玉玲珑。 如果不是玉玲珑所为,那赵洞庭想来也不会继续追寻下去。只会将其归功于金刚。 又和乐舞说了阵话,两人才相拥着睡去。 皇宫内又复安静。 …… 濒临新宋潼川府路的夔州路矩州城内,有绝色比丘尼(尼姑)睡在某客栈内。 因天气转寒,她只脑袋露在被褥外面。 只单单这张脸,便足矣称得上经验众生。她当是世间最美的比丘尼了。 而被褥玲珑的幅度,更是让得场面颇为香艳。 这是位圣洁和魅惑并存的比丘尼。 自削发后,玉玲珑的气息逐渐有些变化。而这两种矛盾气息的结合,让得她的美艳更甚从前。 她现在大概都能和张茹不相上下了。 民间有许多地方都流传着关于这位绝色女尼的话语。 她走到哪里便惊艳到哪里。 见她是尼,不知道多少人为之捶胸顿足。 甚至有江湖人暗中下过手,只最终结果自是不太好。 玉玲珑自己本就是武者,更莫说,在她身旁还有赵洞庭安排的武鼎堂供奉暗中保护。 那些想要对她不轨的人往往都是自寻死路。 只这夜,明明没有人闯进她的房间,玉玲珑却是忽的坐起身来。 然后她的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起来。 有股殷红的鲜血自她嘴角缓缓流淌出来。 这让得她的魅惑气息更甚。 她却仿佛没有察觉,只嘴角有着些微复杂的笑容浮现,“终于是舍得将她给吃了么……那你是活着,还是……” 她喃喃自语着。 眼中神色也是不断在发生着变幻。 谁也不知道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这句话若是被赵洞庭听到,定然能瞬间明悟,那神秘蛊虫就是出自于玉玲珑之手。 而玉玲珑为何将这蛊虫暗送到乐舞体内,又为何撮合乐舞和赵洞庭,这其中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是报赵洞庭当初的不杀之恩? 报赵洞庭派遣武鼎堂高手保护她之恩? 可应该在那之前,玉玲珑就已经将蛊虫放到乐舞体内吧! 毕竟那日乐舞直接跟着赵洞庭离开,玉玲珑在众目睽睽中应是没有机会才是。 这,注定只有玉玲珑再碰到乐舞或是赵洞庭的时候才能揭晓。而且前提是玉玲珑愿意将其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绝色女尼只是伸出香舌舔掉嘴角血液,然后便又躺了下去。 这幕若是落在外人眼中,只怕都得被惊出眼睛来。 这真是个奇怪的比丘尼。 她行善事,却并非所有的事情都遵循佛门之道。与其说是佛门女尼,倒更不如说是江湖行侠仗义的女侠。 只不过这夜,玉玲珑都并未能入睡。 那只蛊虫的消亡对她有着极大的影响,让她如同病入膏肓般。 夜色中的重庆府。 西城墙的大战早已经落幕。 这时候的重庆府显得异常的平静。 西城墙上满目疮痍,仍是躺着无数将士的遗体,到现在还没有人清理收拾。 城头终究还是竖起了新宋的旗帜。 秦寒终究还是得以拿下重庆。 只他付出的代价却也是极其惨重的。 破军副宫主十余高手仅存五人,其中还有个不复真武境修为。 他率来的数万泸州军也是仅仅只存两千余众。 这几近于是将他麾下军马全部给拼光了。 重庆城头大概仅有数百泸州军,稀稀拉拉,而且是各自都在睡觉。 此时的重庆城,形同空城。 <script>app2(); 1144.无情秦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秦寒也已不在城头,带着军中仅剩的几个将领在府衙内。 周边是数百士卒。 而在众人之间,则是上百具尸体。 这些人是各军将领,有大宋的,亦有新宋的。还有些则是这重庆府内的大宋官吏。 泸州军军长级别将领所剩无几。 他们付出的代价可谓要远远超过天伤和重庆守备军两军。 只这时,还活着的众人看着这些尸首,却谁眼中都没有恨色,倒是有着浓浓的敬佩之意。 从始至终,在这场厮杀中,重庆府内的宋军将士都没有撤出过城头半步。 包括重庆府内两千守军,他们用自己的性命宣誓什么叫做真正的军人,真正的勇士。 在地上这些尸体中,有重庆府守军团长、副团长等团长级将领。 有重庆府守备军诸团团长、副团长…… 有天伤军诸团团长、副团长…… 连破军团团长巴安山都在其中。 而除去他们外,还有天伤军军长苗右里以及副军长、都虞候等数个军长级别将领。 再有常德府守备军军长庞文波、副军长…… 重庆府内大宋将士全军覆没。 直到厮杀落幕的那刻,到城头再也瞧不见还站着的大宋将士那刻,都没有任何哪个大宋将士选择惶惶离去。 在众将领的带领下,军中诸将士全部以身殉国。 他们用性命硬生生将占尽优势的数万泸州军都拼得消亡殆尽。 天伤军军长苗右里负伤数十处,甲胄都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 其余庞文波等人也俱是满脸血污,浑身血迹斑斑。 他们都拼杀到最后那刻。直到,再也无力挥动手中的刀枪。 而夔州路副节度使、重庆府府尹等文官大员,他们是在泸州军破府衙时,选择自尽殉国的。 除去他们外,他们的家人中也同样有不少人以身殉国。 纵死,也不愿投新宋。 这无疑是群极为值得敬佩的人。 哪怕是他们的对手,也将为他们的勇气、忠心而折服。 泸州军众将怕是谁都没有预料过,这场重庆府战最后竟会打到这般地步。 大宋将士的英勇、坚强,让他们佩服的同时,也个个都感到心中发寒。 这样的军队能够驰骋天下,百战不殆,实属正常。 连秦寒立在人群中,看着地面上的诸多尸体,神色也是复杂,良久不语。 旁边轻舞更是轻咬着唇。 虽败犹荣。 这大概是泸州军中剩余将士心中的想法。 即便重庆府内的宋军最终没有能够守住重庆府,但他们,却谁也不能瞧不起。 他们都是真正的血性男儿。 尤其是当杀到最后,城头仅剩数十宋军将士,在被重重包围时仍旧大喊着,“杀!!!” 他们还在向着泸州军发起冲击。 那刻,不知道多少人为之动容。 甚至有许多泸州军将士都不忍再动手。 但这些大宋将士却是冲杀上去,逼迫得他们不得不动手。直到大宋将士全军覆没。 后来初步清扫战场时,这些泸州军卒自发的将城头大宋军中将领的遗体也都抬到了府衙内。 这样的勇士,理应受到最后的尊敬。 过半晌,有泸州军中将领对秦寒说道:“王爷,是否将这些人的遗体都……厚葬?” 众人都是看向秦寒。 如苗右里、庞文波这些人,不应该死后连个墓碑都没有。 然后,秦寒眼神在几度变幻后,竟是说道:“其余人尽皆厚葬,割下重庆府府尹头颅,挂于城内菜市示众。” “为何?” 周边数人都立刻露出不解之色来,也是不忍。 秦寒冷着声音道:“这些宋将和官吏都如此决绝殉国,若是传扬出去,城内百姓可能会群情愤勇。咱们仅仅剩下这点将士,不足以再震慑住整个城内的百姓。你们且传出话去,就说重庆府府尹等人俱是贪赃无数,我军将其斩首示众,另外将其贪赃的财物尽皆还于诸民。” “这……” 刚刚说话的将领不禁迟疑。 连轻舞都在旁边道:“如此是不是太过分了?” 秦寒却道:“只要能让城内百姓不动乱,这又算得什么。” 他这是打定主意要泼脏水。 若重庆府府尹等人是那样的人,便大概不会选择以身殉国。 但在秦寒看来,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唯有如此,才可能让得重庆府内百姓对泸州军不那么愤恨。不然,城内怕是动乱。 毕竟,天伤军将士们在城头奋勇拼杀的情形,那些百姓未必是没有看到的。 而这种事情,必然将会以极快的速度在城内流传开来。 谁又知道到时候被众将士感动的百姓们会不会豁出性命去将泸州军赶出重庆府? 甚至,秦寒都有将苗右里等人首级全部示众的想法。 只这却可能会让得百姓更是愤恨。 因为苗右里等人在城头殉国,此刻在城内百姓们心中定然无比高大。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而重庆府府尹这些文官并没有往城头,就没有这种顾虑了。 秦寒也只是这能稍稍化解百姓们对泸州军的恨意。 他旁边,众将听他说得这般明白,自然也是醒悟过来。但即便如此,众人都仍是不忍。 重庆府内宋军将士让人敬佩。这些自尽殉国的文官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全都没损风骨。 铿锵! 在这个时候,秦寒忽的拔出腰间佩剑来。 他抬手斩下地上重庆府府尹的头颅,声音更冷,“难道你们还要本王亲自将他的首级去悬挂于菜市不成?” 终是有将领看向外围士卒,“来人,将这首级拿去悬挂于菜市示众。” 他们都认为秦寒此举太过无情,但同时却也不得不承认,秦寒全都是在为着新宋考虑。 这些宋官宋将理应得到厚葬,但他们,也同样需得安抚住城内的百姓。 这点说起来,新宋还是跟着大宋学的。 大宋在短短数年之内的兴盛过程,让段麒麟,甚至再有李秀淑以及已经驾崩的忽必烈,都明白民心的重要性。 不同的是,秦寒选择的方法不同。 赵洞庭虽也有诸多类似“洗脑”的政策,但实是在真心对待大宋百姓。 而秦寒此举,却全然是在愚弄城内百姓。 重庆府府尹的首级被士卒拿走。 秦寒这才挥挥手,“将宋国其余人的遗体尽皆下葬吧!就葬在护城河畔即可。” 然后他便向着大殿内走去。 轻舞稍微犹豫,也抬步跟上。破军副宫主和另外几个真武强者也是跟上。 几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大殿门口。 外面诸将对视,命令士卒将苗右里、庞文波等人的遗体抬了出去。 大殿内,秦寒直接坐在地上,沉吟不语。 旁侧破军副宫主等人也是不开口。 最终还是轻舞打破这种沉静,道:“夫君,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秦寒道:“等着宋军过来。” 轻舞震惊,“若宋军来,咱们仅剩的这些士卒能够抵挡得住?” 秦寒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道:“宋军也不会有太多人的。据少主线报,现在宋国各禁军或是镇于北疆,鞭长莫及,而他们的副军机令张珏麾下那几支禁军也刚刚经历过整合,军中士卒良莠不齐,大概也是不会来犯重庆的。宋国皇帝最可能调动的兵马,只有长沙城、常德府等地军卒。我已经命人前往嘉定府,请求少主派重兵过来。到时候,我们可能又能覆灭不少宋军。” 话到末尾,他眼中有着幽幽阴冷光芒掠过。 有些话,他没有对轻舞说。 以他对赵洞庭的了解,若是赵洞庭得知重庆府失陷,很可能会率军亲征。 而这,也是他为何宁愿付出这般惨重代价也要拿下重庆的最重要的原因。 若能将宋皇斩杀如此,那新宋就将还有希望。便如当初元朝皇帝蒙哥死于蜀中钓鱼城那般。 <script>app2(); 1145.再添高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也不知道,赵洞庭要是知道秦寒心中这些想法,会是何种感受。 大概也只有感叹,这秦寒还真是天纵奇才。 如果说仅仅算到大宋抽调不出多少兵力,这倒也只可以说是深谋远虑。这天下间能做到的绝不仅仅只有秦寒。 甚至这种推测,可能是出自段麒麟之口,而非秦寒自己推算的也说不定。 然而能算到赵洞庭可能亲征,这就真正是秦寒的厉害了。 这只能说明他对兵法的掌握已经到达极高境界,不再仅仅局限于双方实力对比计较,而是涉及到了对性格的剖析。 三国时期,诸葛亮和庞统两人便是其中佼佼者。庞统甚至尤甚于诸葛亮。 这也是为何水镜先生说,卧龙、雏凤,得其一便可得天下的原因。 算心,是运筹帷幄不可或缺的部分。 单单只这点,也足以让秦寒成为天下名将。虽然,他的立场和大宋是相对的。 而轻舞等人,只听到秦寒表面上这些话就已经颇为动容了。 这真是走一步,算百步。运筹帷幄,不过如此。 而秦寒接着又说:“我还请少主派来能工巧匠,若是能研制出宋军的掷弹筒、冲天炮构造,那我新宋日后更是可谋天下。” 这句话又是惊人。 起码轻舞他们并没有想到这点。 在大战结束后到现在,他们的心境都尤为紊乱,根本没去顾及那些宋军留下的掷弹筒和冲天炮。 而秦寒,却都已经让人去报信了。 稍微的惊讶过后,破军副宫主轻声开口,道:“那你可曾想过宋国内那些高手?” 这是他担心的。 因为宋皇若知重庆府为何沦陷,也必然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存在。到时候,宋国的高手极大可能不会作壁上观。 毕竟武鼎堂现在威名赫赫。 再者,其堂内可还有极境的剑神坐镇。 秦寒轻轻点头,看向破军副宫主,“我已经请示少主,让他动用最后的力量。若宋国有高手来,到时候还得劳烦前辈您了。” 破军副宫主微微变色,“现在尚且还不确定宋国是否会派高手前来,就要动用那些力量么?” 秦寒只道:“等宋军高手前来,那便来不及了……” 他没说最后的力量是什么,只旁边,轻舞等人也都并未露出疑惑之色。 显然他们这些破军学宫众人对那种力量都是知情的。 这夜重庆府在悲怆中过去。 整个城内都流淌着异样的气息。 翌日。 在鬼门关跳舞,好悬没死还因祸得福突破真武的赵洞庭并未改变自己的计划。 飞龙军准备妥当。 就在上午时分,赵洞庭带着空千古、青衫等人以及暗影殿众供奉,跟在飞龙军中出发往重庆。 乐婵、颖儿等女皆是依依不舍送出城外。 连已然静心礼佛的杨淑妃都不再呆在自己寝宫内。 眼瞧着飞龙军渐行渐远,众女好悬没有泪下。 赵洞庭到底是男儿,倒是没有太过不舍。只是在车辇内和空千古等人请教真武境之事。 他的境界突破得太过迅速,这不是好事。接下来他不打算再寻求突破,更重要的,是将虚浮的根基填补扎实。 剑意尚且还好。 他现在的剑术却完全是达不到真武境的层次。 可以说,赵洞庭虽到真武境,但在真武境中绝对算是最低层次的那种。 只正说得正是兴起,车辇外却是忽有个人钻进车辇里来。 这人穿着锦袍,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满脸笑眯眯,瞧见赵洞庭便眼巴巴地喊:“皇上。” 赵洞庭被他幽怨的眼神弄得毛骨悚然,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来人自是已经回到长沙的吴阿淼。 也就是他,能够直接进到车辇里,不被车外守护的赵大拦住。 吴阿淼眉飞色舞道:“皇上你要往重庆还瞒着我,这不厚道啊!要不是我刚刚听人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说着他摆摆自己衣服,“刚听说你要往重庆,我连衣服都顾不得换就追上来了,厚道不?” 空千古等人含笑。 他们也都知道吴阿淼和皇上关系莫逆。 赵洞庭哭笑不得,“那你可跟你老婆还有娘亲说过了?” 吴阿淼猛地拍自己脑门,“坏了!这事我给忘球了!” 然后便忙不迭伸头到车辇外,对着赵大就喊道:“赵军长,劳烦你派个人到我家中去传信,就说我跟着皇上去……” “别!” 只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洞庭打断,“你还是别跟着我去了。” 吴阿淼回头,满脸不解,幽怨更甚。 赵洞庭眼神看过车辇内空千古等人,道:“你没看到,此行和朕通往重庆的都是真武境前辈么?你的实力太差了。” 吴阿淼脸都涨红了,“我实力是才上元境,但皇上你不也是上元境嘛,我呆在你旁边总没事吧?” “哈哈!” 赵洞庭哈哈大笑,“你怎么就知道朕不是真武境?” 说罢,便将自己的内气释放了出来。 车辇内登时衣袍鼓荡,如有狂风骤起。吴阿淼直接愣了。 这不是真武境层次的内气,他当然感知得出来。 好半晌,他才怔怔道:“这、这怎么可能?皇上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到真武境了?” 他显然是不知道昨夜的事的。因他只是挂职,寻常时根本不住在宫里。 赵洞庭嘚瑟道:“昨夜突破的,这你不用管。现在,你给朕老老实实地回去便是。” “啊……” 吴阿淼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苦恼地拍自己脑门,往车外蹿去。 皇上竟然说他实力不够。 而更气人的是,他竟然没法反驳。 连赵洞庭自己都是真武境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回回去,吴阿淼怕是得下苦力修行了。 当然,这是外话。他赶过来,也只是个小插曲。 不过这还是让赵洞庭有些感动的。 吴阿淼不是个合格的将领,但绝对是个值得性命相交的兄弟。 大军仍旧向着重庆行进着。 只不多时,又发生意外。大军缓缓止住。 赵洞庭察觉到后,正欲问赵大发生什么事情,就听得赵大在外面禀道:“皇上,张副军机令回来了。” 他声音中带着喜意。 赵洞庭微怔,然后也是心喜,“张副军机令回来了?” 刚拉开门帘,便看到张珏、君天放还有覃香带着笑容正走过来,已到近前。 瞧见赵洞庭,三人便要叩拜。 赵洞庭只连抬手,“免礼,免礼。” 张珏他们也就不再施礼,他们都知道皇上不太在乎这些。 瞧瞧周遭军卒,张珏问道:“皇上这是要出去狩猎?” 他并不知道重庆府发生的事情。 而说到这事,赵洞庭的脸色便有些阴沉下去,道:“泸州军攻打重庆,朕要前去亲征。” 张珏等人脸上都是露出极为惊讶之色来。 而赵洞庭只是又对着张珏说道:“副军机令且先回城内歇息,待朕回来,再和您相叙。” 张珏皱眉,“重庆府这般危急么?” 赵洞庭道:“数万泸州军进犯,且还有十余真武境高手。这时候,朕都不知道重庆府还在不在。” 张珏脸上惊讶更甚。 只他现在已经卸任元帅之职,对此也是无能为力。 他瞧了瞧车辇内空千古等人,点头打过招呼,只问赵洞庭,“若是重庆府如此危急,不如皇上也让君兄相随?” 他没有问君天放的意思,因为知道君天放定然不会拒绝。 甚至,以君天放此时和赵洞庭的关系,就算他不开口,君天放也会主动要求。 赵洞庭也算君天放徒弟。而且,他视若女儿的韵景现在还成了赵洞庭的女人。 赵洞庭闻言有些意动,看向君天放。 此行重庆府到底会遭遇什么样的情形,他还没法预测。当然巴不得身边的高手越多越好,特别是如君天放这种绝世强者。 君天放只对张珏道:“那我便不和你们进城了。” 如此,君天放也跟在了赵洞庭的身边。 张珏、覃香只和赵洞庭又说过几句,便就带着人离开大军,往长沙城去。 <script>app2(); 1146.明珠到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等人同飞龙军继续向着重庆府进发。 只尚且又过去不长时间,军伍尚且才堪堪赶到长沙西侧的宁乡县,自长沙城内却是有快马匆匆追赶上来。 马上骑士乃是穿着金甲的皇宫禁卫,共计十余人。 这十余人追上飞龙军后,匆匆禀明有重庆府飞鸽传信到,要立刻求见皇上。 这事自是很快将赵洞庭惊动。 他命令大军停下脚步,而后便接见了这些皇宫禁卫们。 这个时候忽有重庆府的飞鸽传信到,无非是两件事情。要么是重庆府求援,要么,则是重庆府的战意已经结束。 赵洞庭希望是前者。因为如此,便证明重庆府还未失守。 只他心中却也明白,这种可能心颇为渺茫。 苗右里和庞文波也是知道现在大宋禁军布局的,也必然知道现在并没有多少大宋禁军可以支援重庆府。 众皇宫禁卫刚刚跪下行礼,赵洞庭便道:“快些密信呈上来!” 领头的禁卫忙起身将密信送到已经走出车辇的赵洞庭手中。 赵洞庭接过信打开,深深叹息。 旁边赵大等人只看他脸色,便知道这封信上绝对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本想问,但周围还有许多士卒在侧,也只能强忍着。 赵洞庭沉默好半晌才说话,“你们回去吧!” 他对着众皇宫禁卫摆摆手,然后便捏着信钻回到屋子里去。 众人只看到赵洞庭脸上的惋惜之色,却鲜少有人注意到,他捏着信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已经有些苍白。 信是苗右里和庞文波两人联名传来的。 信上内容并没有说重庆府现在是否还在大宋将士的掌控之内。只说,于此重庆危亡之际,我等二人唯有率领将士和新宋军拼杀到最后一刻,如此以报皇上隆恩。愿大宋万世不朽,愿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苗右里两人这封信看起来和绝笔信都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赵洞庭知道,在他们写信的时候重庆府虽未必已经被攻陷,但也绝对已经是万分危急。 不然,以苗右里、庞文波两人性子,不会做出率军拼死这样的举动来。他们定然是没有再做周旋的办法了。 众皇宫禁卫离开。 赵洞庭的声音又自车辇内传出来,“大军继续前进,不在宁乡县驻足。” “是!” 车辇外赵大领命。 大军继续前行起来。 空千古在车辇内终忍不住问:“皇上,重庆府已经沦陷了?” 君天放在旁边更是显得尤为关切。 空千古在蜀中十数年,君天放更是出自蜀中。他们对着蜀中那片人杰地灵的地方无疑是相当关注和在乎的。 “没有。” 赵洞庭缓缓摇头,不禁又是叹息,“只可能守不住了。信是苗右里、庞文波两位军长联名呈上,在信中他们已表明他们会率领天伤军、重庆府守备军中将士和新宋军拼杀到底的决心。” 空千古、君天放等人闻言沉默不语。 谁都想得到,苗右里、庞文波上这样的密信,重庆府定然已是到安危存亡的最后时刻。 而若是重庆府沦陷,苗右里和庞文波这两位大宋军长怕也将为国捐躯。 这自是车辇内众人谁也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此刻却也是谁都没有办法。 远在长沙的他们,对于重庆府的形势只能是鞭长莫及。或许能做的,唯有让大军加快行军速度。 …… 大宋京西南路。 此时距离赫连城、曲如剑以及杜浒、郑益杭等人打败凤翔、临洮、利州东路守军已经过去十日。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军在利州东路势如破竹。 利州东路境内官吏将领望风而降,纵有抵抗者,也悉数覆灭于西夏禁军之手。庞红光渐渐式微,日薄西山。 黎正钦率着利州西路守军也已经回到利州西路境内。 同时,女帝李秀淑再遣两万西夏禁军以及两万翔庆军分别向着临洮、凤翔两路禁军。 西夏朝野为之震动。 女帝这一手明修栈道可谓是玩得高明至极。如若不然,便休想以如此轻易的姿态将庞红光等数位封疆大吏逼到绝境。 如若是潼川府内新宋军不出,庞红光等人可以说已经毫无胜算。 而直到此时,潼川府内也未见有什么动静。只好似段麒麟等人已经将庞红光那些人视为弃卒。 而岳鹏、赵虎以及肖玉林率着天魁、天捷两军此时已从均州赶到夔州路大宁监,接近夔州府城。 只待他们也到新宋边疆,那想来潼川府周遭面临的将又是截然不同的局面。 于此同时,元明珠公主图兰朵的送亲队伍也终是从中都赶到大宋境内。 他们走陆路向宋,到襄阳府外。 襄阳府在长沙正北方向,从中都往长沙,这里是必经之地。 留守在夔州府的刘子俊自是早就收到赵洞庭的授意。 还尚且是图兰朵送亲队伍杳无音信的时候,赵洞庭就已经吩咐他,若是元朝送亲队伍到,需得好生接待。 在这种事情上,赵洞庭还是不愿让人说闲话的。既然是大宋皇帝,那就得显示出皇上的胸怀来。 总不能因为宋元两国敌对,就将怒气都宣泄到图兰朵这个小女子身上。 再者,宋元交锋以来吃亏的往往都是元军,赵洞庭心中对元朝其实也没什么怒火。 要说恨,也只有元朝忽必烈、真金、耶律铸等那些人恨他才是。 襄阳府北门。 自有迎亲队伍中使者先行到夔州府内通报以后,刘子俊便让人在城门口披红挂彩。 这让得襄阳府显得甚是喜气洋洋。 只较之这些旗帜、灯笼等等更为显眼的,却是城墙正中瓮城处那座矗立的足足有数米高的石雕。 这石雕手法圆润自然,看起来栩栩如生,必是出自大家手笔。 而其人,则是吕文焕。 吕文焕在江陵府内投宋殉国,这件事情让赵洞庭也是为之敬佩。 对这位命途多舛的名将,他简直不遗余力地在为其渲染英明神武的色彩。 光是史书上,就有单独为吕文焕撰写的篇章。 赵洞庭更是追封吕文焕为大宋龙虎将军、镇山侯,以公侯之礼隆重下葬于襄阳府外。 虽下葬那日赵洞庭并未赶到,但却也有圣旨传到。不仅仅吕文焕受到追封,连他家人也各有赏赐。 这让得吕文焕旧部将领对赵洞庭都可谓是感恩戴德,其中又尤以吕玉文最甚。他毕竟将吕文焕视作亲父。 而为吕文焕树立雕像,这就更是让人感动。 以前大宋鲜有这样的先例。 赵洞庭这简直是要将吕文焕塑造为夔州境内百姓们心中永远的英雄。就如同南宋初年时岳飞岳元帅那般。 只赵洞庭却觉得这是吕文焕应得的。 即便他当初投元,但他为大宋镇守襄阳数年,这是谁都没法去抹掉的功劳和忠义。 当初,吕文焕不知道让多少襄阳百姓幸免于难。 图兰朵的送亲队伍刚刚到达夔州府外,队伍中大多数人的眼神也都是落在吕文焕的雕像之上。 有跟在车辇旁的太监轻轻对着车里说道:“公主殿下,到襄阳府了。” “嗯。” 车辇内响起图兰朵轻轻的应答声。 城门口,刘子俊和十余人迎出城门。这些人中有军中将领,也有刚到这襄阳府上任不久的襄阳府官员。 到送亲队伍前,刘子俊等人齐齐拱手道:“我等奉皇上之命,特来相迎明珠公主入城。” 送亲队伍中没有人上来答话。 因他们不够格。 那太监又对着车辇里面轻轻喊:“公主殿下……” 图兰朵掀开门帘,走出车辇。 只此时的她,看起来竟是颇为消瘦憔悴。 <script>app2(); 1147.重庆动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自忽必烈卧病,她答应嫁给赵洞庭以来,她的心情都是极为不好的。 如何面对赵洞庭,这是件让她颇为纠结的事情。 而因时刻担忧的忽必烈的身子,再又远离故土,以后再难回,这更是让图兰朵有些茶不思、饭不想。 以前从没有吃过什么苦头的明珠公主,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伤神过。非要去算,也就唯有被赵洞庭虐待那次。 不过那时是怒,而这时,却是黯然神伤。 图兰朵到底不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她的意兴阑珊,只从她脸上的表情就都看得出来。 她出车辇,眼神略过前面的人落在刘子俊等人脸上以后,都并未起丝毫的波澜,便好似只看到寻常的草木。 直到看到吕文焕的石雕,才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也只是仅此而已。 将眼神从吕文焕石雕上收回来后,图兰朵只是对着刘子俊等人轻轻点头,然后便又钻回到车辇里去。 过数秒车辇内才有她的声音传出来,“既然已到宋国,那让诸位将士这便回去吧!” 车外的老太监尖着嗓子答应,向着队伍后面走去。 襄阳如今是大宋地盘,送亲队伍中除去给图兰朵陪嫁的那些宫女、太监、嬷嬷等,其余的都得在这里止步。 这是规矩。 而刘子俊等人也并不着急,只是静静等着。 直到图兰朵队伍中的送亲将士勒转马头又向北方而去,襄阳府府尹才喊道:“请明珠公主进城。” 襄阳府是京西南路主府,本应有节度使坐镇。只这节度使官职甚重,到现在,朝中都还没有决定最后的人选,也就空悬。 府尹是现在京西南路境内的最高文官。 “起驾……” 老太监长喝。 刘子俊等人回头望城内走。 图兰朵的队伍缓缓跟在后面。 城内并无百姓簇拥观望,因怕出事,有城内守军已然将街道禁严。 毕竟要是图兰朵在襄阳府内出事,大宋面子上绝不好看。她现在,已然是大宋皇帝的妃子了。 在进城的前面刹那,图兰朵却是又掀开窗帘,瞧了眼吕文焕的石雕。 吕文焕投诚以后到元中都述职,图兰朵恰恰见过他。对这位原宋朝鼎鼎有名的将领,图兰朵心中也始终留有印象。 只没想,现在来宋,却也只能看到这位名将的石雕。 将军百战死…… 这刹那图兰朵好似有种明悟。 在命运、历史长河中,人类终究只是渺小的存在。再为惊才绝艳的人,也只能如彗星掠过,而不能永存。 吕文焕之名天下皆知,最终还不是折戟沉沙? 她皇爷爷忽必烈气吞山河,现在还不是卧病在床,苟延残喘? 那宋国那个皇帝呢? 他现在正处于鼎盛时候,但图兰朵心中却是忽的想到数十年后。 那时候,若她还活着,赵昰也还活着,该是怎样的光景? 对着吕文焕的石雕轻轻点头,图兰朵又将脑袋缩回车内。 这点头,大概是敬意。 吕文焕虽最终投宋,但他为人,便是元朝廷中人也大多数为之感到敬佩。 忽必烈在吕文焕的事上也显示出雄主的胸怀。 他不仅仅没有在吕文焕死后赐吕文焕恶谥,也没有在朝中对吕文焕大肆抨击,甚至还给吕文焕加官进爵。 赵洞庭追封吕文焕为镇山侯,忽必烈也同样追封了吕文焕为襄阳侯。 这算是天下奇事了。 吕文焕被两个朝廷追封为侯,而且还是两个敌对的国家。或许这样的例子,以后都不会再出现。 到得城内府衙以后,刘子俊等人宴请图兰朵。 图兰朵赴宴。 只在宴席过程中,她始终都是闭口不言。似只是走个过场,安静的来,安静的坐着,然后安静的离开。 桌上的佳肴她连动都没有动过。 这种态度,自是让得襄阳府内众大宋文官武将颇为疑惑。 有人为之愤怒,觉得图兰朵这是不识趣,元朝式微,她被破嫁到大宋,还不愿和朝中官员们亲近。 也有人云淡风轻,觉得图兰朵只是小姑娘,这般作态,完全是真性情。 毕竟谁在这样的情况下嫁到大宋,心里都会有怨气。 而这对大宋皇上来说,无疑是好事。 图兰朵越是性子单纯越好,免得她日后在皇上后宫之中兴风作浪。 当然,这都只是小事。 图兰朵到襄阳府,也并未在襄阳府内兴起太大的动静。只民坊间百姓们得知以后,颇为大宋骄傲而已。 元军铁骑原本那么凶悍,元朝那般强势,现在还不是被大宋给打得服服帖帖? …… 画面再回到重庆府。 这日的重庆府似和往日有些不同。 大宋众将士在西城头拼死抵抗新宋军的事已经在城内传扬开来。 城内不复往前的热闹。 偶有些在街上行走的行人,眼中也好似带着愤愤、伤痛之色。 那些阵亡的大宋将士中有许多就是重庆人,是这些活着的百姓们的家人、朋友。 知道他们都在城头上拼死卫城,到最后全部以身殉国,百姓们怎能不动容? 即便秦寒将府尹头颅示众,也在城内散播舆论谣言,都并未能收到什么功效。 有些百姓在菜市看到被高挂的重庆府府尹头颅以后,当即对着新宋愤愤低骂。 虽有人说府尹贪赃枉法,死是应该。但府尹到底是不是贪赃枉法,难道城内百姓都只能道听途说? 以前府尹在重庆府内做的事,大家还是都有些耳闻的。 这短短两年多来重庆府发生的变化,他们生活发生的变化,他们更是亲身经历。 贪赃不贪赃的另说,府尹对重庆府绝对是有着功劳的。 再者,便是府尹不是清官,也轮不到他们新宋的人来惩治才是。 只有极少数脑袋不那么灵光的人还在为新宋军拍手叫好。 而这点人,自是无法影响整个城内气氛的。 似有种由悲愤而引起的决然在重庆府上空缓缓凝聚。 随着事情的流传,有越来越多的百姓走出自己的家门,或是前往城门,或是前往菜市。 然后俱是议论纷纷。 而城内的这种氛围,自是让得那些泸州军感到颇有些不对劲。 百姓们看他们的眼神都颇为异样。 甚至他们在这些百姓们眼中看到都只有仇恨,而没有惧意。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有将领将这件事情禀报秦寒。 秦寒传令,加派士卒在街头上巡逻,并且将这些百姓全都驱赶回家去。 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要是让这些百姓再这般聚众议论下去,谁也不知道重庆府会发生什么事情。 相较于重庆府内继续安定,秦寒显然宁愿在这些百姓们心中留下不那么好的印象。 反正现在新宋军在重庆百姓们心中的印象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大宋官员仅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就已然拉拢城内民心。 但是到这日下午,重庆府终究还是出事了。 有十余个百姓偷偷离家,在街道上突袭了正在巡逻的一支泸州军小队。 这十余个百姓中还有两位是练家子,有下元境修为。 这自是让得这支不过十人的泸州军小队全军覆没。 只他们在被杀之前,却是也放出了令箭去。 城内有许多泸州军向着这里汇聚。 街道上厮杀起。 十余百姓自远远不是这些泸州军的对手。 但这里的响动,却也是惊动许多就住在街边的百姓。 看着那些百姓们高喊着报仇,最后死在泸州军的乱刀乱枪之下,终究又有人出离愤怒。 此时聚集到这里的泸州军也不过那么百余人,显然并不足以完全震慑住他们。 秦寒不愿意看到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人算不如天算。 <script>app2(); 1148.欲再屠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越来越多的百姓汇聚到街上,抄着锄头、菜刀等等,杀向了泸州军。 百余泸州军竟是在短短时间内就陷入重围。 他们虽是军卒,但也都是血肉之躯。竟是挡不住这些群情激愤的百姓,便是连跑,都跑不出去。 在苦苦支撑的同时,这些泸州军只得又放出令箭。 而这,也是惊动更多的泸州军将士。 甚至连秦寒都被惊动。 他听说街上动乱,当即让将领率军前往全力镇压。 他知道,这要是全然闹僵起来,他麾下仅剩的两千余泸州军根本就不可能控制得住局面。 有千余杀气腾腾的泸州军涌向那处大街。 街道上惨叫迭起。 数百百姓最终还是溃散。 他们终究不是这些正规军的对手。 但是,重庆府的动乱,这还只是个开端。 在发生这件事情以后,城内各处竟是接连出现有百姓袭击泸州军的情况。 这些百姓或是人多势众,或是其中有江湖武夫,竟是硬生生覆灭不少泸州军巡逻队伍。 城内的泸州军根本就忙不过来。 除去镇守府衙的百余人外,其余将士都被派往街道上镇压乱民。这,根本不够。 而且最为让泸州军担忧的是,这些百姓好似是越杀越多。 他们的杀戮,让得重庆府内百姓更是激愤。 随着越来越多的百姓涌入到动乱的行列中,他们连杀都杀不过来。也有越来越多的将士在镇压过程中阵亡。 有将领意识到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匆匆赶回府衙向秦寒禀报。 秦寒带着轻舞、破军副宫主等人就在大殿内。 此时,这位惊才绝艳的兵家天才脸色也是凝重。只倒也没有多少愤怒。 城内百姓会这般动乱,他是有过预料的,也为此做出对举措。最终还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说是时不我待。 “王爷,城内动乱的百姓越来越多,这样下去怕不是办法。” 那将领匆匆跑到正殿内禀道。 秦寒喃喃,“镇压不住了么……” 他眼神在这刹那有些恍惚。 或许连他,此时也油然有种些微无力的感觉。 他意识到,他兵法再强,也只是小道。唯有赵洞庭那样的收服人心,才是大道。 天伤军、重庆府守备军在城头誓死抵抗,全军覆没。 现在城内百姓又蜂拥而起。 这其中都和宋国那小皇帝有着极大关系。 因他让宋国百姓们吃饱饭了,让宋国的人都看到辉煌盛世的希望了。 纵自己兵法再为高深莫测,纵自己能在和宋军的交战中连战连捷,到最后,能敌得过这些民心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以前秦寒只领悟到后面那半句,但在这刹那,便前半句似也有领悟。 而前半句,其实较之后半句要更为重要。 现在的宋国有着如此凝聚的民心为水,除非是宋帝忽然变得昏庸,自取灭亡,不然大宋朝廷这艘船,难以颠覆。 秦寒沉默良久,对着前来禀报的将领道:“你去带数十士卒来,让他们换上百姓的衣服。” 他便是这样的性格。 纵是认定覆灭宋国难如登天,也会将这条路继续走下去。 这可以说是坚持、顽固,也可以说是自负。 “是!” 那将领虽然不解,但还是领命下去。 轻舞在旁替秦寒捏着脑袋,轻声问道:“你打算如何镇压这些动乱?” 秦寒的声音似是出自九幽,“我就算让重庆府变成死地,也要守住这座城。” 正如他所说,这座城是他们新宋的希望。在这里或许可以守株待兔,接连覆灭前来夺城的宋军。 甚至,还可能将那宋国小皇帝的命都留在这里。当然,这是最好的情况,也是秦寒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轻舞闻言,素手为之顿住。 她恍然间想到什么,带着颇为惊讶的语气道:“如你当初在梧州那般?” 旁边,哪怕是破军副宫主等人也为之动容。 当初秦寒在梧州毒杀全城百姓的事传到他们耳朵里以后,他们也都是极为震惊。 这种行为完全是惨无人道了。 他们是新宋人,并不是魔头。纵知道秦寒是为新宋着想,心中也难免极是抵触、不忍。 重庆府内可不仅仅只那些动乱的百姓,这是座有着十数万人的雄城啊! 难道又要重现当初梧州那般死地? 秦寒听着轻舞的话,没有再作答。这应该算是默认。 而除去这种方式以外,他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制止城内的动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城内的泸州将士太少,谁都难以施为。 想要收买民心,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情。 宋国的诸多政策,再有城头宋军的歃血抵抗,已然让得城内这些百姓们将心都绑在宋国朝廷上了。 大殿内有那么十余秒的沉默。 然后又是轻舞道:“非得这么做吗?这城内可是有着十数万百姓啊……” 秦寒道:“不留在这座城里,那等于我们新宋将士,还有各位前辈都是白白死了!以后我们新宋也只能被动抵御宋军进犯!” 他语气颇重,显然是打定主意,也不愿意轻舞再继续说下去。 或许在秦寒看来,轻舞这太过妇人之仁。 他也不是那种没事便屠城玩的杀人恶魔,只该杀时,绝不留手。 这便是秦寒。 理智完全压过情感的秦寒。 破军副宫主等人在旁些微不忍,但终究没有开口。 城内军事还得是秦寒做主。他们开口大概也没什么用。 而轻舞还在说,“你就忍心看着重庆府也沦为死地吗?你可曾想过,要是城内有你的家人,有……” “不必再说了。” 秦寒打断轻舞的话。 只紧接着又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难得的露出些歉然之色,道:“为了少主的黄图霸业,我个人,不算什么。” 也就是轻舞,若是换做其余人,秦寒这刻怕早就是不愿多说下去。 轻舞终究是他最爱的,也是唯一深爱的女子。 如秦寒这样的人,可以说无情到极致,也可以说专情到极致了。 说他无情,是因他可以动辄屠城,不顾数万、上十万人性命。 说他专情,是他为轻舞、为段麒麟,都可以舍弃自身。 这点,不得不说秦寒和大魔头解立三是颇为相似的。 轻舞站在他身后,咬起了唇。 然后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秦寒,我不想你这样。我不想我的夫君是个如此冷血无情的人。” 秦寒回头,微微皱眉,“我无情。但轻舞你可还记得以前年幼时我们到处流离,又有几人帮助过、施舍过我们?难道他们那些人就有情?难道这重庆府内的百姓就个个都是心善之辈?” 轻舞道:“可恰恰是因为那些心善的人,我们当年才没有饿死。而你现在,却是要将他们全部杀掉。” “你……” 秦寒眉头皱得更紧。 只正要再说,殿外那将领却是带着数十士卒过来了,“王爷,人凑齐了。” 这数十人都已经换上寻常百姓的衣服。 秦寒扭回头,看向这将领,微微眯起眼睛道:“那便准备动手吧!往城内各水井投毒!他们既然要乱,那就先让他们自己乱。” 听到这话,哪怕是这将领,脸上也是露出极为震惊之色来,甚至有点骇然。 他真没想过秦寒竟是打的这样的主意。 往城内水井中投毒,那时候城内百姓定然无心再动乱不假,但城内却得死多少人? 这种震惊,让得这将领甚至都忘记领命。 秦寒冷哼,“还不去做?” 将领回过神,只得带着士卒往殿外走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大殿内,却是忽有道寒冷的剑芒转瞬而过。 <script>app2(); 1149.秦寒身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刚欲转身的将领看到这道剑芒,眼睛霎时瞪得滚圆。 殿内破军副宫主等人亦是被这道剑芒摄住心神。 不是因为这道剑芒有多么锋芒毕露,而是因为出剑之人以及被刺之人。 剑,是轻舞出的。 “轻舞!” 直到她的剑尖洞穿秦寒的胸膛,破军副宫主才瞪着眼睛高呼。 谁也没想过,轻舞竟然会突然出手刺杀秦寒。 秦寒双目霎时间等瞪得滚圆,有痛楚之色浮现。 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露出来的剑尖,随即眼中渐渐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在他身后,只有轻舞。 连破军副宫主等人都想不到轻舞会出手,他自是更加远远想不到。 轻舞是他最爱的人,也是他的枕边人。两人年幼时在流浪中认识,他甚至愿意相信段麒麟会杀他,也不愿相信轻舞会杀他。 秦寒嘴角有鲜血流淌出来,竭力想回头看。 只生机迅速在体内流逝着,连这简单的动作,他都再做不到。 这位惊才绝艳的兵家大才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和寻常人根本没有什么两样。 他眼中除去浓浓不解外,也同样有着对死亡的畏惧。 在他身后,轻舞手持长剑,美眸中有泪光浮现。 她抽剑。 秦寒扑倒在地。 似是注意到之前秦寒竭力想回头看的样子,轻舞低声呢喃道:“你可知……我就是梧州人啊……” 她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这些事。 故土,也是他们这些自幼时便流离失所的人不愿去提及的地方。 紧接着,在众人还没能来得及作出反应以来,她长剑掠过了自己雪白的脖颈。 她说过,她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这样的冷血之辈。 而秦寒并不听她的劝阻,这让她宁愿与其共赴黄泉。若非深爱,她怕是早就将秦寒斩杀。 作为秦寒的枕边人,修为又远超秦寒,她有着太多太多的机会。 叮当。 长剑跌落在地。 紧接着,轻舞玲珑有致的躯体也跟着缓缓栽倒到地上。 破军副宫主等人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 惊怒、愕然等各种神色他们的脸上浮现。几人甚至因此连剑意都控制不住,冲天的内气瞬间在大殿内汹涌起来。 门口将领和那些士卒因距离太近,变得有些有些苍白。甚至有人向着地上跪倒下去。 只秦寒、轻舞两人自已经不会再受剑意影响。 在轻舞倒地的瞬间,在地上微微抽搐着的秦寒也终是没了动静。 轻舞最后低声呢喃出来的那句话,他应该是听到了的。 这让得秦寒这把段麒麟的无情剑,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终是露出些许悔意。 若是早知道轻舞是梧州人,他当初或许便不会那么做。毕竟轻舞是他最在乎的人。 他很难想象,当轻舞得知他毒杀梧州百姓以后,却仍然选择在鬼谷学宫静静陪伴着他。那对他是何等的深爱。 或许,选择再度出山本来就是个错误。 若他不出山,若他不下令毒杀重庆百姓,想来轻舞只会将那些事都深深藏在心里,最终和他相伴终老。 只这些,当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秦寒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脑袋里浮现出许多东西,但最终都还是化为虚无。 鬼谷学宫中最惊才绝艳的兵家大才就此陨落。 死得远远算不上波澜壮阔。 汹涌的剑意缓缓消逝。 大殿内气氛沉寂得让人可怕。 破军副宫主等人回过神来后,瞧着秦寒和轻舞两人的遗体,个个脸色都能阴沉得滴出水来。 谁也没想过轻舞竟会斩杀秦寒。 这对新宋而言无疑是极大的损失。 秦寒可是新宋最为能征善战的大才。 且不说其他,光是现在,重庆府就急需秦寒在这里坐镇。没有他,谁都没有把握能够力挽狂澜。 直过去好半晌,那殿门口的将领才回过味来,瞬间冷汗涔涔。 看着清寒和轻舞的尸体,他心中惊讶、惶恐、焦急,六神无主。 再看看后面同样如此表情的数十士卒,他才问破军副宫主,“副、副宫主,咱们现在怎么办?” 破军副宫主看着秦寒、轻舞尸体,也是忍不住跺脚。 轻舞那句话他也听到了。 谁都没想过轻舞竟然会是梧州人,更没想过轻舞竟然会以这般决绝的方法对待秦寒。 听这将领请示自己,破军副宫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之前秦寒说要毒杀城内百姓,他尚且可以做到不出声反对。但现在要他下这样的命令,却是让他纠结万分。 即便他往年总是在破军学宫内苦修,却也同样做不到秦寒这般杀伐果决。 那毕竟事关着数万乃至上十万性命。 然而眼下,这件事情破军副宫主又必须得拿主意。 整个重庆府内的新宋人中,现在也只有他才具备这样的威望了。 殿外将领和士卒都是等候着破军副宫主的意思。 殿内又是沉寂。 最终,破军副宫主只道:“先让将士们都撤守府衙吧……这件事,我需得请示摄政王定夺。” 他终究还是做不到下令毒杀城内的百姓们。 而要是有段麒麟传令则是不同。 起码他心中会有个理由宽慰自己。 那将领竟也是稍稍松口气似的,然后连带着士卒离开。 破军副宫主又看向殿内秦寒、轻舞的尸体,不禁重重叹息。 轻舞最后那句话他也是听到了的。 轻舞杀秦寒,是因失望,也是因不愿看到秦寒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但轻舞此举对新宋的影响却是太大。 这个在武道修为上展现出不俗天赋的女子,能算是奇女子,但终归还是过于感性。 她杀秦寒的时候,显然并没有想太多。想的,仅仅只有制止秦寒而已。 这能怪轻舞么? 破军宫主不知道。 只知道对轻舞并没有什么恨意。 毕竟轻舞也算是他们这些人的得意门生。 唯有的,只是痛惜而已。 不管是秦寒的死,还是轻舞的死,都让他们痛惜。 直过去好半晌,破军副宫主才对粗眉毛老头说道:“将秦小子还有轻舞的遗体带下去吧……” 说罢,他自己向着书案走去。 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有什么用。秦寒和轻舞都不可能再活过来。 破军副宫主纵是觉得轻舞此举过于“自私”,也不至于对着轻舞的遗体去怒骂。 他走到书案后坐下,提笔给段麒麟写信。 手有些抖。 以他的修为都露出这副模样,可想而知他现在心境是多么的不平静。 待信写完,粗眉毛老头等人已是将秦寒、轻舞两人尸体抱出去。 破军副宫主叫来士卒传信。 然后坐在大殿内发呆。 重庆府百姓造乱,再有轻舞斩杀秦寒的事情,他都在信中写明,没有要瞒段麒麟的意思。 段麒麟虽非破军、鬼谷两宫宫主,但是是少主。 破军副宫主也只能算是他的属下。 这是他必有的忠诚。 而且以他在破军学宫中地位,当初支持段麒麟他定然也是有表态的。在这个时候,自不会再生出什么其他心思。 城内。 在街道上到处镇压百姓的泸州军相继收到军令,缓缓向着府衙内收缩。 这倒是让得重庆府内忽然间安定许多。 虽泸州军仅剩不到两千人,但这些军卒镇守府衙已是足够。百姓们到底是各自为政,很难有强攻府衙的胆气。 只重庆府也远远不能说再在泸州军掌控之内。 他们仅仅只能占据着府衙而已。 有少许百姓想要冲进府衙,也最终都被他们所摄,不得不各自退去。 重庆府几近沦为无主之城。 兵,是新宋的兵。 百姓,却是大宋的百姓。 <script>app2(); 1150.麒麟震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理境内。 刘诸温、苗成、张红伟率军坐镇大理皇城至今已有近月。 大理皇城周边威楚、永昌、弄栋等府境内官吏、部族首领选择向大宋投诚的不在少数。 段麒麟的离开,已然让得他们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投大宋,也不算什么丑事。 朱海望、顾俊英等人率着大军也从靖州赶到大理境内。到现在,已经到石城郡外。 他们并不像刘诸温等人之前那般匆匆进军,到石城郡以后便是驻扎在石城郡内。 段实和余飞航正式以大理路正副节度使的身份接见石城郡内官吏。 石城郡内众原大理官吏见到大理路正节度使是段实,自是颇为惊讶。有颇有些心喜。 既是段实作为大理路节度使,那想来以后并不会和他们秋后算账。 他们这些人有很大可能官任原职。 然而,紧接着宣读将带来设为大理路圣旨的人,却是作为副节度使的余飞航。 这就让得众官心中都有些明悟,也有些叹息了。 这种圣旨竟是又余飞航宣读出来,那便说明,以后大理路极可能是余飞航做主。段实,很可能只是挂着个官衔而已。 毕竟这种圣旨太过正式,若是宋帝真要让段实以后掌管大理,于情于理都应该是由段实来宣读才是。 只他们纵是心中叹息,又能有什么办法? 朱海望和顾俊英等人带来的大宋禁军可不是摆设。 即便现在许多人都知道那些禁军中有许多就是原来的大理将士,也同样不敢生出半点异心来。 他们很难接触到大宋禁军中原来的那些大理将领。 再者即便是接触到,莫非就能让那些将领选择支持自己这些人不成? 他们现在可都被收编了。 而且,现在刘诸温、苗成等人在大理皇城正是如日中天,威慑着整个大理。 这些官吏纵有担忧,纵有不甘,也只能接受以后大理将不会再是他们这些人做主的事实。 幸好的是,他们对此也早有心理准备。刘诸温、苗成等人已经为此打过招呼,是以,倒也算不得太过愤恨。 在余飞航宣读完圣旨以后,这些大理官吏只是叩首,高呼万岁。 然后等余飞航将圣旨收起,众官起身,那石城郡郡守才问道:“敢问副节度使大人,那以后咱们这些人如何安排?” 余飞航对此只是微笑,道:“大理各地官吏任命,皇上将其全权交由本官来定夺。诸位大人不必心急,等过些时候,本官心中自有定夺。在此本官能告诉诸位的是,我朝皇上唯才是举,唯贤而任,本官虽初到大理,也必将秉承皇上的意思。” 石城郡郡守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众官眼中都有着异色划过。 余飞航这话没说得太明显,但其中意思他们自然还是懂的。 真正的重点在于唯才是举和唯贤而任这两句上。 说白了,就是他们这些人以后将如何安排,还得看他们的表现。 有人心中感慨,余飞航这手玩得不可谓不高明。 原本石城郡众官虽都投诚大宋,但他们还是个集体。以后,或许就将不再是这样的局面了。 有些人为表现自己,为自己的前途着想,说不得会不遗余力的去巴结大宋朝廷。 而拿什么来巴结? 他们这些人互相之间多数认识,也多有些了解。 谁都明白,其中有些人怕是不介意踩在自己以往同僚的头上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 原本的小集体必然瓦解。 而余飞航只在说完这句话后,便就让众官退下去了。 待众官走到门口,他才又说了句,“本官和节度使这两日都会呆在府衙内,也想借此机会和诸位多多亲近亲近。” 这话简直就是明示,就差没有说,你们这些人里面要是有想打小报告的,尽管来找便是,本官必定热情相迎。 这让得石城郡众官更是眼神异样。 而段实在大殿内,始终都只是作着旁观者姿态。 正如赵洞庭所想那般,他实在不是个有太大野心的人。能挂着大理节度使官职,他心中已然满足了。 段实宁愿在大理做个闲散的人。 因为他心中也是清楚,要是自己在这大理不老实,宋帝绝不会放过自己。 这日,大宋禁军的到来,并未在石城郡内兴起什么风波。 只城内各处,都有大宋国旗高高扬起。 百姓们也没什么动乱。 他们实在不像是大宋百姓那般,对着国家有极高的向心力。 尚且只到下午。 新宋境内。 在嘉定府内的段麒麟便收到从重庆府传来的飞鸽传书。 这两日,嘉定府内众新宋官吏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能够攻破重庆府本应该是振奋人心的事情,但他们却发现自己心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喜悦。 这大概不仅仅只是因为秦寒在重庆府损兵折将,更重要的是,新宋可能要面临更大的压力。 大宋禁军到现在可都还没有吃过败仗。谁都想得到,重庆之战,必会让得大宋朝野震怒。 两国之间怕是又得爆发大战。 而此时的新宋看起来,可并没有多少胜利的希望。 他们这些人,当然想不到段麒麟和秦寒的部署。更想不到他们誓拿重庆的真正用意。 段麒麟也没解释。 他挂着摄政王的头衔,在宫内做着皇帝该做的事情。 重庆府得胜的事情,他也只是浅淡地告诉众官,并没有去做过多的分析。更没有要以此来振奋人心的消息。 这兴许是为防内贼。 他只是又派遣从大理带来的军卒往重庆府去而已。 这让得嘉定府内兵力也是空虚起来。 原来的新宋军卒,和段麒麟后来带来的大理将士,可谓是都压到前线去了。 而赵昺这位“真正”的皇帝,这些时日在皇宫内都根本没现过身。 他终日只是在后宫饮酒作乐。而陪着他的人,也唯有解立三而已。 陈宜中已经沦为段麒麟的忠实走狗。 甚至他的性子倒还受到段麒麟重视,被段麒麟任命为嘉定府副府尹。 虽然这官职较之他以前大宋宰相的官职相去甚远,但也足以让陈宜中高兴。他自认为是爆发第二春。 只要能够掌握实权,他觉得以自己本事,就有机会再爬到宰相高位上去。 而他最喜欢的,就是那种将众人玩弄于鼓掌的感觉。 能捞钱,能受万人敬畏,这便足以。 至于新宋能不能胜,他大概是不在乎的。最多再如当初那般,又逃到越李朝,或是其余国家去便是。 这实在是个自私到极致的家伙。 此时,这家伙便在新宋的皇宫大殿之内。 段麒麟立在皇位旁侧,陈宜中随着众官都是叩倒在地上。 因为他们都看到段麒麟脸上隐隐有着怒色。 段麒麟的手里正捏着破军副宫主从重庆府传来的信。 苍白的手指足以说明他现在心中有多么震怒。 让轻舞侍秦寒,他是收买人心,想要秦寒对他更加死心塌地,甘心做他的马前卒,做他的尖刀。 只没想,轻舞竟是梧州人,竟会斩杀秦寒。 这让他觉得自己又出了一记昏招。 对于他这样自负的人而言,这样的错误简直是不能容忍的。 他不是恨轻舞,而是恨自己。也恨命运。 这简直是老天爷在玩弄他。 直过去许长时间,段麒麟的心情才缓缓平复下来。 对于秦寒的死,他惋惜,但谈不上痛心。 或许,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明白痛心是什么样的滋味。 这和他的成长经历有关。 当初被段兴智送到蜀中,他有种被全天下抛弃的感觉。也养成宁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的性子。 连段兴智当初驾崩他都没有痛心,就更莫说是没有血脉关系的秦寒。 <script>app2(); 1151.最后底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眼神再度落到众官员将领身上后,段麒麟只淡淡道:“平敌王秦寒遇刺了。” 殿内众人却是震惊,连向来古井无波的鬼谷宫主都是如此。 他眼中有着极为痛惜之色掠过。 秦寒是他最得意的门生。 在这件事情上,他真做不到段麒麟这么断定。 哪怕是他常常教导段麒麟,必须时刻拥有着冷静。但他现在,却是连自己的心都有些乱了。 秦寒就这么死了? 他知道自己这位得意门生有多大的能耐。 按理说,秦寒绝不可能就这么死才是。更莫说,秦寒都已经拿下重庆府。 鬼谷宫主向着段麒麟拱手道:“王爷,秦寒是谁人所刺?” 破军副宫主突破伪极,他真的难以想象,是谁有本事在破军副宫主面前刺死秦寒。 段麒麟轻轻道:“是轻舞。” 鬼谷宫主神色更惊,疑惑浮现。 而段麒麟接着又说:“轻舞出自梧州。” 这瞬间,鬼谷宫主便是了然。 以他头脑,很快便能想清楚其中关联。 出自梧州…… 这大概就是轻舞杀了秦寒的缘由。 这还真是命。 鬼谷宫主当下不再多言,只是低下头去。 秦寒的死,让他现在心境颇乱。再想运筹帷幄,也要较之以前多费许多心力。 他现在,便在思量这局棋下一步该怎么走。 大殿内众官吏武将中,则有许多人仍是满脸不解之色。 他们对秦寒、轻舞都不甚了解,自然也就不明白这其中关键。 或许有的人还正在想,轻舞既然因梧州之事而杀秦寒,又为何到现在才动手。 而这时,段麒麟的眼神则是定格在鬼谷宫主的头上。 他说道:“老师,秦寒已逝,重庆无人坐镇。过两日,您便往重庆去坐镇吧,可好?” 这让得鬼谷宫主豁然抬首,眼中露出颇为复杂之色。 段麒麟竟然让他往重庆府。 这并非是个好差事。 因秦寒攻破重庆府,宋国必然震怒,以后重庆也必将成为众矢之的。 他前往重庆府去坐镇,以后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问题。 这是有些出乎他意料的。 因为他给自己在新宋的定位是象。是为帅出谋划策,守护中都的象。 而现在,秦寒是要将他当成“车”来使用。 难道朝中已无人可用了么? 只随即细想,鬼谷宫主却也能够理解段麒麟的这个决定。 鬼谷学宫中的确还有贤才,段麒麟麾下也并非无人可用。只是,段麒麟将重庆看得很重很重,派那些人去,他都不放心。 秦寒已死。 朝中也就唯有他这个宫主,还有在潼川府的那位副宫主能做马前卒挑起大梁。 其余人,到底较之秦寒还是有些差距的。 鬼谷宫主心里微微叹息,但最终还是拱手,“老臣领摄政王旨。” 这数年,鬼谷学宫和破军学宫人才折损极多。他们这些老家伙,也终是不能再继续安坐后方了。 嘉定府内皇宫某处。 这里是个极大极幽深的院落。 院外并无禁军把守。 皇宫禁地。 整个皇宫之内,除去摄政王段麒麟等寥寥数人外,谁也不许接近这里。似乎这里面养着随时都要择人而噬的巨兽那般。 这里,住着段麒麟到嘉定府以后,从各地汇聚过来的新宋高手。 他们中间有许多人是破军学宫中人,也有许多不是。 只相同的是,这些人都有着不在上元境之下的修为。 而这三两日,更是接连不断有上元境高手汇聚到这里。 怕是谁都难以想象,在这幽冷的院落内,会有两百余号上元境高手。其中,甚至还有数位真武境高手。 这是段麒麟最后的武力力量。 随着破军副宫主那行人在重庆府消亡殆尽,破军学宫的高手也终是几近于彻底消亡了。 段麒麟在大殿内散朝以后,带着鬼谷宫主和破军宫主两人径直来到了这里。 院子里很安静。 直到三人走到院落中间,才有人走过来。却是个女人,颇有几分艳色的女人。 她在嘉定府算得上是个大人物,因嘉定府最出名的几个青楼都是她的产业。 而她的真实身份自是更为吓人。 添香阁阁主。 天仙楼的玉玲珑都只能算是她的徒弟。 到段麒麟三人面前,这半老徐娘搭腰施礼。光这动作,便就有着无穷的魅惑,较之玉玲珑更甚。 段麒麟却并不在意这个,只淡淡问道:“如何了?” 添香阁阁主红唇轻启,道:“撑过来的不到四成。” 破军宫主露出些微痛心之色。 段麒麟则是道:“这算是不错了。” 说着看向鬼谷宫主,“老师,我若将这些人都让你带去,可够?” 鬼谷宫主答道:“若真能有四成之数,那便是宋国高手尽出,我们也不必惧怕。” 段麒麟只又点点头。 “少主……” 破军宫主在旁边忍不住出声,“这些,可是咱们破军学宫最后的高手了。真要全带到重庆府去?” 段麒麟道:“若重庆府不能建功,纵是破军、鬼谷两宫还在,咱们又能去哪?去哪还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这句话让得破军宫主也是沉默起来。 破军、鬼谷两宫千年来都隐藏在蜀中,这是他们的根基之地。也似乎,真的再没有退路。 这是要背水而战了。 胜,则存。 败,则亡。 传承千年的两宫,竟是在不知不觉中到生死存亡关头。 这在以前的种种乱世中,都是没有出现过的。以前两宫大才出宫,往往都是能大放异彩,成为天下瞩目之辈。 可何曾遇到过宋国皇帝这样的对手? 鬼谷学宫中大才们在宋国的禁军下竟如土鸡瓦狗。 破军学宫中的高手也屡屡被杀,连极境的老宫主都被拼死。 四人谁都没有再说话,只在院子里静静站着。 天色渐渐昏黄。 各房间内除去偶有痛叫声外,便再没有其余的动静。 直到这个时候,才终是有人走出房间来。 这些人脸上各是复杂,有惊喜,也有浓浓的心有余悸。 在见到院中段麒麟等人以后,都是躬身行礼。 段麒麟对他们都只是微微点头。 如此又过去约莫半个时辰。 再没有痛叫声响。 段麒麟才看向旁边添香阁阁主,道:“时间差不多了,进去看看吧!” 添香阁阁主低声答应,向着大院更深处走去。 只不多时,她便又走出来,道:“少主,成功突破的共有六十余人。其余的,要么身死,要么也是经脉寸断了。” 段麒麟点头,“将那些经脉寸断的好生安置。” “那我们添香阁那些人?”添香阁阁主迟疑着问。 段麒麟道:“她们已经没有太大的用处,以后就在你手下各青楼内管些事便可。” 说罢,便就带着破军宫主和鬼谷宫主两人往院外走去了。 似乎这些人的生死,他都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而实际上,在这短短时间内,院内死去的上元境高手多达有百人以上。 这要是传到江湖上去,必然是能兴起轩然大波的。 上元境高手,在江湖中已经算是极为罕见了。 …… 如此,两日时间很快过去。 赵洞庭带着飞龙军还有众多高手仍在往重庆府途中。 到现在,都还未出荆湖南路境内。 岳鹏、文起、肖玉林率军到夔州,未作停留,这时距离着达州更近。 图兰朵也出江陵府,继续南下往长沙。 新宋池风鼓率着数万大理军也在这时赶到潼川府内。 新宋、大宋爆发大战已是必然趋势。 这大战的爆发点,想来不出于重庆、潼川府两个地方。 而不管这其中哪个府城沦陷,新宋都难再有翻身的机会。 段麒麟调动国内剩余兵力往这两城,看起来可谓大有做最后抵抗的打算。 只其杀招,显然仍是在重庆。 尚且是黎明时分,鬼谷宫主便带着数十人从嘉定府出发,向着重庆府方向而去。 <script>app2(); 1152.到兴元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仅这日近夜,他们便就追上在两日前就先行出发的大理军。 大理军卒在荒野中扎营。 营内火把摇曳。 只军营并不算大。 段麒麟在大理时,让封合璧、王子乾和池风鼓三人领军攻宋,挥军数十万众,最后大败亏输。这几近于将大理的家底子打光。 虽从大理随他到嘉定府的有数十万众,但其中以百姓占据绝大多数,真正的士卒只有那么不到七万人。 而且,这还是将段麒麟带过来的禁军、守军全部都算上。 而池风鼓已率领五万军卒到潼川府。这些往重庆府的,也就不到两万军卒,还只能算是乌合之众。 新宋境内也没有什么兵力了。 纵观整个新宋,除去皇宫内的禁卫以及各城守军以外,能调动的军卒段麒麟都已经将其压到前线上去。 成都府、潼川府,还有现在的重庆府。 其中潼川府兵员最多,有八万余人。 成都府其次,有两万余众。 最少的便是现在的重庆府。 秦寒的泸州军在重庆府几近全军覆没,这让得段麒麟也没法再在重庆布下重军。 也亏得是新宋地境狭隘,再则山高林密,地势险峻。要不然,新宋的形势只会更为艰难。 虽然说起来他们还有大军十余万,但这对整个国家来说,真是太少太少。 要知道,即便是赵洞庭在大宋实施精兵政策,因地境广阔,整个大宋境内的兵卒加起来也数十万众了。 也就是赵洞庭这个时候没法将各地禁军全部调往重庆府,要不然,新宋根本不可能有丝毫活路。 鬼谷宫主这群人到军营外后,很快便惊动军营内大将。 这支大理军,段麒麟没继续交给大理的将领指挥。现在,是由鬼谷学宫中名为都修伟的人率领着。 都修伟其人在鬼谷学宫中表现虽远远不如秦寒、王子乾等那些人亮眼,但若放到外面,自也是绝佳的人才。 段麒麟派他担任这支大理军的将领,前往重庆,也是无奈之举。 鬼谷学宫中最顶尖的那些大才现在死的死,投大宋的投大宋,顶尖的大才也就剩下鬼谷宫主、副宫主和池风鼓。 段麒麟不得不将这些稍次的人才给提拔起来。因这些人总较之朝中绝大多数文官武将都要胜过许多,尤其是新宋、大理这样的朝廷。 长时间的安定,让得这两朝的官吏武将都并不具备太多的锋芒了。 而都修伟既是鬼谷学宫中人,对鬼谷宫主自不敢有半点怠慢。 刚刚听到士卒传报鬼谷宫主到营外,他便连忙向着营外跑去。见到鬼谷宫主时甚至跪下行礼,“学生见过老师。” 他也是鬼谷宫主的亲传弟子。 而鬼谷宫主只是对他淡淡点点头,“起来吧!” 对这个自年幼时便跟着自己,苦读兵书,勤于钻研,却因天赋限制而始终不能成为最顶尖大才的弟子。鬼谷宫主自是有些失望的。 特别是在秦寒身死,新宋迫切需要能独当一面大才的眼下,看到都修伟,鬼谷宫主便难免更觉得失望几分。 只随即,他又是轻轻叹息。 大才终究不是那般容易就能够培养出来的。需要勤奋,更需要天赋。 其实都修伟已经算是不错。在鬼谷学宫中虽不是顶尖,但不管到哪个朝廷,都能堪当大任。 兴许是因这刹那的柔软,鬼谷宫主心中霎时又对都修伟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觉来。 他难得地拍了拍都修伟的肩膀,道:“修伟,你跟在为师身旁有三十余年时间了吧?” 年逾四十的都修伟些微诧异,点头答应,“是的,学生跟在老师身旁已有三十二年零五个月了。” 鬼谷宫主轻轻点头,“自我年迈,这些年倒是多亏你在身侧照料我了。” 说罢,他才向着军营里面走去。这刻,眼神有着些微异样。 都修伟并未察觉,只连跟上去,问道:“老师怎的忽然亲至了?” 鬼谷宫主叹息,道:“秦寒被轻舞杀死,少主让我前往重庆府坐镇。” 都修伟霎时露出极为惊讶之色,“师弟死了?” 紧接着又问:“轻舞为何要杀师弟?她不应该是宋国的人才是。” 轻舞也是自幼就到破军学宫中的,那时候鬼谷、破军两宫还是隐世状态,宋国不可能突然安插这样的探子到两宫之中。 鬼谷宫主有些意兴阑珊,道:“她是梧州人。重庆府百姓作乱,秦寒欲再屠城,她想来是不愿意再看到秦寒这样下去。” 说完,便再没有后文。 在这件事情上,他显然并不愿意再多说。甚至都不愿再去想起。 秦寒是他最为欣赏的得意门生,死了,他也心痛。 都修伟也很识趣,没有再追问这事。 只到军帐内后,他便立刻将自己虎符交给了鬼谷宫主。 鬼谷宫主也受了。 这夜他和数十高手就留在军中。 翌日,和大军同行往重庆府。 数十高手并未在军中引起太大动静,因他们没有显露修为,那些将士们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 如此过去数日。 岳鹏、文起和肖玉林率着天魁、天捷两军终是穿过达州,赶到潼川府北面数十里处。 杜浒、郑益杭两人大军在这里扎营已有半月时间。 潼川府军不出城,他们便也只是在营内操练士卒,并没有要急着去攻打潼川府的意思。 新宋利州东路境内。 赫连城和曲如剑两人率着两万余大军过蓬州、巴州,持续北上,未遭遇到多少抵抗,也终是到得兴元府外。 虽然两万大军实在算不上是兵多将广,但对于现在的利州东路来说,这却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庞红光这些时日来也是知道自己已到生死关头,竭尽全力将能够调动的兵马全都调到了兴元府内。 只即便如此,此时兴元府内也不过仅仅有数千守军。 谁都看得出来庞红光已经日薄西山,便是连以前那些向他效忠的官吏,现在也有许多选择和他划清界限。 说起来,这些人没有落井下石都已经算是不错。 如果不是庞红光这些年在众人心中留有欲威,甚至都无需赫连城、曲如剑两人赶到,他便就被下面的人给害死了。 他这颗脑袋,现在可是他以往那些亲信们向女帝投诚的宝贝。 现在还愿意跟着他镇守兴元府的,都是他的死忠了。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着大军到兴元府南城门外时,庞红光也是亲自赶到了城头上。 看着西夏禁军中旌旗招展,他的脸色不出意外的难看。 潼川府没有出兵援助的迹象,这自是让他失望、愤恨的。 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少主和鬼谷学宫视为弃卒。 只他却没有选择。 因为即便他现在选择舍弃鬼谷学宫,女帝也绝不会再留下他的性命。 他暗中设计想要和新宋合力覆灭赫连城、曲如剑,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不仅仅他不能活,他的家人也全都得死。 城外军前,赫连城缓缓驱马上前。 现在他自是颇为意气风发。 手中长枪直指于城头庞红光,赫连城大喝道:“庞红光,若你识趣,便立刻下城束手就擒,听候皇上发落!以免殃及无辜!” 庞红光为之冷笑,“纵束手就擒,我能活?我这些兄弟们就能活?” 随即他忽的仰头大笑,有些悲怆,“怪只怪庞某自己棋差一招,竟被那个女人算计!哈哈!你们要攻城便攻城就是,庞某倒也想看看,你们到底有怎样的能耐。” 虽这些年他都在元、西夏为官,但到底是出自鬼谷学宫。在兵法上,也颇有建树。 <script>app2(); 1153.兴元府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赫连城轻轻冷哼。 庞红光冥顽不灵,让他有些恼怒。 若是可以,他当然希望庞红光能够放弃抵抗。 因为在城下他都能看得出来城头守军布置颇有章法,如庞红光这样的人的确不好对付。 如此全才,死了也算可惜。 但赫连城同时也清楚,女帝不可能会对庞红光有丝毫的恻隐之心。 人才难得,但需得是忠心耿耿的人才才行。 见庞红光丝毫没有要束手就擒的打算,赫连城也不打算再多说,勒转马头又向着军中而去。 曲如剑在军中。 而后很快,便见得大军右翼有密密麻麻的热气球膨胀起来。 曲如剑出动齐天军。 也唯齐天军,才能够最省力气的将这个兴元府给拿下来。 齐天军近万人,热气球数也接近两千。 这么多热气球齐齐升空,场面自是颇为壮观的。放眼望去,空中尽是紫罗兰颜色的热气球。 女帝偏爱这种颜色。 而这个时候,城头的庞红光只是冷笑。 他摆摆手,旁边便有将领忙跑开去。 大纛摇动。 城头兴元府守军如潮水般向着城下涌去。 还不等齐天军到城头上空,数千人竟好似是在城内凭空消失了。 齐天军气势如虹到城头,看到下面压根没有兴元府守军的影子,也是傻眼。 场面显得颇有些尴尬。 而后有热气球往回,落到地面上。 有将领从吊篮中跑出来,到赫连城、曲如剑两人面前道:“两位将军,那些兴元府守军都不见了。”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对视。 而后曲如剑道:“这庞红光果然不好对付。” 虽他们两没进城内,但也自然想得到兴元府守军为何会突然消失不见。 那些守军必然都是隐藏在建筑内,甚至是地下密室中了。 自己两人向着这兴元府长驱直入,庞红光会有准备实在不意外。要是他没有准备,反倒才是奇怪的事情。 赫连城则是道:“看来他是打算放弃城墙,要在城内和我们展开巷战。” 轰天雷的威力终究有限,在有掩藏物的情况下难以建功,这是最大的弊端。 此时庞红光率军躲避,齐天军继续呆在空中也难以起到什么作用。 曲如剑轻轻叹息,“只如此,我们怕是要折损些将士。” 赫连城倒是看得开些,“这又有什么办法,两军交锋,本就没可能不死人的。” “那你的意思?” 曲如剑问道。 赫连城轻笑道:“都已经到这里,就算庞红光摆下龙门阵,咱们也是得去闯闯的。我先率领本部将士进城,如何?” 曲如剑点点头,“那我让麾下将士落往城内,然后由内而外,和你同时对南城墙进行夹击。” “好!” 赫连城答应。而后驱马离开。 曲如剑对着齐天军那将领下令,“你率军在城内落下,而后杀向南城墙,和赫连将军里应外合。” “末将领命!” 将领拱手领命,又跑回到热气球内,随着热气球缓缓升空而起。 只不多时,赫连城率着近万禁军到兴元府城下。 城头上连半个守军都没有。 将士们在护城河上搭建吊桥,而后便得以轻轻松松过护城河。 轰隆震响中,兴元府南城门被轰塌。 甬道内亦是空空如也。 赫连城这刻脸色稍微有些凝重。因为庞红光必然已经在城内做好布置,他们进城,随时可能遭遇突袭。 但他还是率军向着城内而去。 没得选择。 同时,天空中的齐天军也是缓缓向着城内稍深处方向而去。 曲如剑率着近万禁军在城外岿然不动。 “嗖嗖!” 连响。 赫连城率军刚刚过甬道,果真便立刻遭遇到守军伏击。 庞红光在城内竟是不止挖地下密室那么简单。谁也不知道,他在城内到底做了怎样的布置。 这个家伙在细节方面可谓做得无可挑剔。 这些放箭的守军或许出现在窗口,或是出现在某个屋檐下,甚至有的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 看起来颇有当初大宋地道战的风范。 守城总是要占些便宜的。 “盾!” 赫连城连喝,并且挥枪拨开数支箭矢。 只他旁边,还是有军卒中箭倒地。 随他进城的盾牌军连忙将盾支起,挡在军前。 箭矢射在盾牌上咚咚作响。 “进!” 赫连城又喝。 随他率先进城的士卒喊杀着跟在盾牌兵后向着城内冲去。 后面越来越多的西夏禁军从甬道涌进城内。 有弓箭手和那些守军对射。 也有越来越多的守军从各处冒出来。甚至有的洞口就在城门旁侧不远。 庞红光好似将这城门周遭的地下都给挖空了。 轰天雷响不绝。 虽两军中都没有掷弹筒,但厮杀起来的声势,却较之大宋禁军厮杀时也是相去不远。 轰天雷的普及,让得诸国军队都已经具备不俗的火力。 赫连城的禁军难免要吃些亏。 他们的军卒从甬道中匆匆涌进,难以布置出火力阵线。而城内庞红光的布置却绝对算得上是巧妙。 有许多小型投炮车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出现在城门周遭各处。 城门口被炮火覆盖。 正涌进城来的禁军折损不少。 赫连城对此却并没有法子。他能做的,唯有率着军卒继续向前冲杀。 好在天空中的齐天军尚且还未飞远,在这个时候倒是能够以轰天雷支援地面上的禁军。 他们的轰天雷着重对付着那些守军投炮车。 只即便如此,收效也不算太大。 庞红光怕是早就将这个中种种都已经谋算在内,这些投炮车布置得颇为散乱。 而且,在见着有热气球向着他们上空飞来时,他们往往便又会立刻隐去。 当然,齐天军的支援还是让得地面禁军的压力减轻不少。 越来越多的禁军得以从甬道涌入进来。 这样的厮杀很难再有什么章法。 士卒们都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向着守军杀去。 他们不是来夺城那么简单,而是要将这些守军悉数覆灭的。厮杀很快混乱。 很快,城门口内到处都是双方士卒在厮杀。 尤其以弓箭手对射居多。 看起来,赫连城的禁军处于绝对的下风。 他们如同被圈进迷阵当中,往往有守军从他们意料不到的地方钻出来。刚冒头,便予以他们重击。 禁军只如无头苍蝇,看到哪里有人便往哪里冲杀。 这样付出的代价当然是要大上不少。 也就幸得守军中并没有神龙铳这等火器,要不然西夏禁军必然折损更重。 好在过不多时候,齐天军也终是在城内落下。 守军无人敢挡。 只能眼睁睁看着齐天军落下地来。 因为他们只要在热气球下面冒头,就必然会沦为轰天雷轰炸的对象。 庞红光不至于做这样的蠢事。 他想做的,怕是要以这数千军卒硬生生耗死赫连城和曲如剑的军卒。 而他最终能否得逞,现在自是还看不出分晓来。 只知道,随着齐天军将士们也冲杀到大街上,西夏禁军的情形便逐渐好转起来。 他们到底占据着兵力优势。 有守军藏身之处逐渐被攻破。 双方士卒都不断在折损。 而后约莫过半个时辰,城外的曲如剑也率着军卒杀进城来。 整个兴元府南城区都几乎被厮杀波及。 整个战场都只能说是纷乱不堪。 兴元府内数千守军躲躲藏藏,竟只好似如杀也杀不尽般。 到最后,这场厮杀硬是直直到近夜时分才接近落幕。 庞红光布置虽巧,但最终仍是没能力挽狂澜。 地面下的诸多暗道、密室,都被西夏禁军攻破。 只有极少数地方尚且还有守军在负隅顽抗。 而这个时候,庞红光已经不在南城区内。 <script>app2(); 1154.履行承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早回到府衙内。 城门情况,只是有士卒不断向他禀报着。 不知何时,庞红光已是将家中老小全都叫到了正堂里来。 他们这些人都是庞家嫡系,早被人盯着,不太有可能能够离开兴元府的。 女帝不可能没有布置。 在正堂内的这十余人,谁离开府衙,都活不过多长时间。 当听得士卒禀报将士们支撑不住,禁军向着府衙杀来时,庞红光只悲怆大笑两声,“终生为学宫,最终却被学宫所弃,可笑,可笑啊……” 笑完,他只对那士卒摆摆手,“你下去吧!” 士卒走出屋去。 庞红光走到门口,将门掩上,然后回身看屋内众人。 他说:“这些年你们跟着我,该享的荣华富贵都想过,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 屋内庞家众人只是哭泣。 她们都是庞红光的妻妾还有孩子。 庞红光也不管她们哭声,只是缓缓将腰间长剑拔将出来,“死在我手中,总比被他们凌辱要好。” 有女人泪流满面,哭着哀求,“老爷,能不能让孩子们活着?” 庞红光道:“我让他们活,李秀淑会让他们活?就算活着,以后也是判臣之后,活着能有什么意思?” 他老而弥坚,到现在都有孩子尚且才刚刚满周岁。 而其余成年的几个孩子,不在这里的,都已到各地为官,或是被庞红光早早安排到别处去了。 庞红光作为间谍,自是不会不早早给自己的家人布置后路。 他能死,庞家这条血脉却不能断绝。 现在留在这里的,都是已经来不及安置。庞红光也没打算让他们继续苟且偷生的活着。 话音落下,屋内便有剑芒掠过。 能文能武庞红光。 屋内惨叫、哭喊迭起。 其实,以庞红光的才能,若非将自己绑在新宋这条船上,绝不至于如此结局。 他有着太多的机会可以离开鬼谷学宫这条船。 当初他在元朝时若不受令投西夏,他现在还会是元朝封疆大吏。 再到后面,他哪怕已经投西夏,若是不依令叛国,李秀淑也未必就会对他赶尽杀绝。这辈子荣华富贵,可能还是享用不尽的。 这同样只能说是命运弄人。 说到底,庞红光其实还是个值得人敬佩的人。 他出自鬼谷学宫,便对鬼谷学宫忠心耿耿。在这个世道上,有太多人都做不到。 其后,当这正堂的门再度被打开时,是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出现在屋外。 城内守军都已经死的死,降的降。 他们两人在付出近万的折损以后,终于是彻底拿下兴元府。 利州东路以后算是真正属于西夏。 两人刚打开门,便露出些微怔然之色来。 屋子里躺着十余具尸体。 庞红光的尸首就在门口,至死,手中都拿着剑。 他在将家人全部杀死以后,不出意外的选择自裁了。 “唉……” 好半晌后,赫连城轻轻叹息了声,“庞红光治政、打仗都是大才,只可惜太过顽固了。” 曲如剑在旁轻笑,“呵呵,可若是他选择向皇帝效忠,你还会看得起他么?就如同,你现在可看得起那贾峰华?” 赫连城挑挑眉毛,没再说话。 曲如剑这话还真是说到点上。 要是庞红光没有坚持立场,死了也便死了,他赫连城才不会为他去感叹。 在看过屋内众人尸体以后,赫连城才道:“庞红光也算条汉子,等下让弟兄们将他和他这些家人都安葬了吧!” 曲如剑问:“那他其余家人?” 赫连城道:“城内和他关系不算太亲近的旁系就懒得再去追究了吧,你以为呢?” 曲如剑耸耸肩膀,“也行。现在女帝学着大宋皇帝的仁政,想来也不会对庞家人赶尽杀绝,咱们两索性装糊涂更好。” 说罢,两人对视而笑。 以前如庞红光这样的罪过,必是得诛九族的。但自宋皇登基以后,大宋境内便首先取消了这诛九族的律法。 这在他们这些大将看来,也是好事。 因为这种罪罚本就过于严苛,矫枉过正。 莫说是九族,其实便是出三服,就已然没有太大的关系。 要是庞家九族都因庞红光而获罪,那实在是无妄之灾。 就在这夜,赫连城、曲如剑两人联名上书李秀淑,只说兴元府已经拿下,庞红光自裁,对庞家其余人绝口不提。 仅仅在翌日,李秀淑便在宫中收到这封飞鸽传书。 看到信上的内容,她只是微笑。 到这时,她的肚子已是高高鼓起。再有月余,孩子就该临时了。 她也有些时日没有再去早朝。 倒不是全然因为怕被朝中官吏们发现,而是怀有身孕,不愿再那般操劳。 她是女帝,也是母亲。 再看过信后,李秀淑只宣听潮府内某人到寝宫内。 然后下的命令也很简短,“庞红光的那些子嗣,不必留了。那些和他瓜葛不深的人,给他们点教训也就是了。” 庞红光为此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李秀淑也不愿将事情做得太绝。 杀鸡儆猴嘛! 既然这只鸡已经鲜血淋漓,那也没有再将其扒皮抽筋的必要。 庞红光这样的结局,已然能够震慑住不少那些西夏国内怀有异心的人。 而在这听潮府神秘人离开寝宫以后,李秀淑又当即回信往兴元府。 她没有再让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军继续北上往凤翔或是临洮。 西夏能灭庞红光,大宋天猛、天勇两军在其中帮的忙不可磨灭。李秀淑也不敢再不履行自己的承诺。 不是不愿,而真正是不敢。 她估摸着,要是自己再不让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去和宋国禁军合力进攻新宋,自己那小男人真会和自己翻脸。 在写信的同时,她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赵洞庭的影子来。 画面,不是特别正经。 因为和赵洞庭相处的时候,最让她记忆尤深的,就是她和赵洞庭在皇宫内做那事的时候。 或许连李秀淑自己都没有发觉,在想起赵洞庭的时候,她的眼中有着些微笑意浮现。 也该是让那小男人尝些甜头的时候。 李秀淑在信中写到,让赫连城、曲如剑立刻率军往潼川府北,协助大宋军队覆灭新宋。还特意写到,大军可以收取厮杀时的缴获,但不可占据新宋只城寸地。覆灭新宋,当以大宋军卒为主,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只好好协助便是。 这简直是不求回报了。 李秀淑显然也有要以此来还大宋以往对西夏的种种扶持、帮助的意思。 当然,也是想继续和大宋保持“亲密”盟友关系。 她大概并没有要争雄天下的心思。 以西夏现在的实力,想要争,也争不到。 凤翔、临洮两路。 西夏禁军由与翊卫司大将军仲孙胄庭和赫连家家主赫连栋分别领军,这时候也终是到凤翔、临洮境内。 两军刚进凤翔、临洮两路,便都开始攻城拔寨。 凤翔、临洮两路和利州东路情形相差仿佛,人人自危。弃城而降者不再少数。 凤翔路节度使于十余日前就接连上请罪书于李秀淑,只最后都是石沉大海。 李秀淑并没有要息事宁人的打算。 庞红光要死,凤翔、临洮两路的节度使也不可能活。他们也都是鸡,必须要杀给猴看的。 同时间,这也是李秀淑重新打乱朝中局面的契机。 这从她让赫连栋率军出征就看得出来。 赫连城是朝中御史台大夫,是谏臣,他率军出征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事情。 李秀淑这无疑是想要提高赫连家在朝中的地位,也是要拉拢赫连家。 因赫连城颇受重用的关系,现在赫连家是诸多家族中最先显露出要倒向李秀淑的一家。 李秀淑自不介意在杀庞红光这些人用以敲打诸多家族的同时,也将赫连家给提拔起来,好让诸多家族都看看。 真正臣服于她李秀淑,有甜头。 而若是仍旧怀有异心,那结果就会如同庞红光等人那样。 <script>app2(); 1155.节前大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仅过两日。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便率军出兴元府,又向着潼川府方向而去。 虽他们麾下此时其实连两万军卒都不到,但还是能够表明西夏的立场。样子总算是做出来了。 岳鹏、文起以及肖玉林和杜浒、郑益杭汇合,只是在潼川府北扎下军营。 这让得潼川府北数十里处的宋军大营更是显得漫山遍野起来。 数万将士扎起来的军营,其占地之广甚至较之某些县城都还要大上不少。 潼川府内新宋军自是如临大敌,日夜派遣斥候查探。 只始终不见大宋军营中有什么动静。 有许多大宋斥候在军营周边巡查,这些新宋斥候不敢离得太近,自是不知,每日夜里其实都有宋军悄悄出营。 过数日,军营从表面上看起来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但实际上,肖玉林的天捷军已经全军离开军营。 这自是赵洞庭的布局。 在得知重庆府失陷以后,他就预料到新宋不可能会那般轻易就将重庆府给让出来。单单飞龙军,难有破城把握。 而他能够调动的距离重庆府最近的,也唯有岳鹏率领的天魁和天捷两军。 肖玉林率军离开陆续离开军营以后,未曾从哪个县城路过,都只是寻小径而行,直往重庆府。 这样的野外行军,对于经常拉着士卒都山野中拉练的大宋禁军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野外生存本也是他们的必修课。 鬼谷宫主和都修伟率着不到两万新宋军到重庆府。 重庆府内新宋军仅余不到两千,仍旧盘踞于府衙之内。对重庆府谈不上有任何的掌控力。 不过鬼谷宫主率领大军过来,自是改变这种局面。 近两万新宋军,这足以震慑住城内的百姓。 城内百姓见新宋军进城,未敢阻拦。 就在这日,重庆府城头上终于出现新宋军驻防。 鬼谷宫主将兵力着重布置在东城门处,城头投炮车林立。新宋军旗迎风飘扬。 城内,自是也有诸般布置。 又过四日。 在潼川府北,赫连城、曲如剑两人也终于率着西夏禁军和郑益杭等人的大宋禁军汇合。 这让得潼川府北明面上的大宋、西夏将士已经达到六万之众。 潼川府内气氛凝重。 秋风瑟瑟中,好似随时都将有大战要兴起。 鬼谷副宫主和池风鼓两人镇守潼川府,不敢有丝毫怠慢。 虽城内有八万余将士,但他们两谁都知道宋军不好对付。毕竟他们两都是在宋军手中吃过亏的,尤其是池风鼓。 他率往邕州的大军当初可是被大宋禁军打得溃不成军。如果不是他见机得早,说不定已然活不到现在。 而赵洞庭此时率着飞龙军尚且还离着重庆府有段距离。 九月上旬。 潼川府北大宋禁军和西夏禁军终于拔营,继续向着潼川府接近。 这自是让得潼川府内气氛更是凝重。 新宋朝中众官员也在时刻注视着潼川府的动静。 若潼川府破,那等于新宋北门被破。他们这些人将难再有依仗。 到日落时,岳鹏率着大宋、西夏两军在距离潼川府仅仅二十里处又扎下大营。 这夜,有大宋斥候甚至突破到潼川府城下查看。 这似乎是岳鹏即将攻打潼川府的先兆。 是夜,潼川府北门巡防的士卒便多了几波人。 而鬼谷宫主自不知道,在他们这边紧张兮兮的时候,大宋军营内却是颇有些热闹。 这夜是九月初八。 再等天亮,便是重阳。 每逢佳节倍思亲。 岳鹏在军营内犒赏大军。 早有大宋禁军到离着这里最近的达州城内采买。 夜色里的军营内飘溢着回锅肉的香味。 虽禁酒,但将士们仍是颇为酣畅。 军营内各大宋禁军都以团为建制庆祝佳节将至,还有文工团的士卒们表演节目。 而这文工团,自也是出自赵洞庭之手。 其中最受欢迎的不出意外是那些长袖善舞的女兵。 她们尚且才刚刚登台,就让得台下响起如潮的掌声和欢呼声。 她们算是军营内难有的靓丽色彩了。 在台下的将士们看来,她们简直比面前的回锅肉还要香味四溢许多。 谁人都道宋军好。 而实际上,也是的确好。 过些许时间,连西夏禁军军营都被这边的动静惊动。 有将领前来观望。 然后目瞪口呆。 虽女帝政策多效仿宋帝,但在他们西夏军中,可没有这样连重阳都行犒赏的习惯。 看着台上婀娜多姿的女兵,再有大宋将士们大口大口咽下去的菜肴,这些西夏将领心中就别提有多羡慕。 有些人甚至舍不得回去。 岳鹏也不小气,看到这幕以后,还特意让人去请赫连城和曲如剑两人过来。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带着许多将领赶到,看到宋军内其乐融融的模样,俱是苦笑不跌。 早知道宋军军营内是这样情形,他们还不如不过来呢! 这样回去怎么向将士们交代啊? 才刚刚落座,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就感受到旁边将领颇有些怨念的眼神了。 这让得他们对岳鹏也是好生幽怨,但这种话自也不能说出口来。 而岳鹏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出让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咂舌的大方。 他竟是让曲如剑、赫连城两人将西夏禁军们都叫过来。大宋军营菜肉管够。 曲如剑、赫连城相视苦笑。 他们知道岳鹏的用意。 若是将军中将士都叫过来,将士们难免对宋军心生向往。以后他们逢年过节,怕也得在军中弄出这样的阵仗才行。 更重要的是,将士们在和宋军共同作乐以后,必会和宋军亲近许多。 他们都担忧岳鹏这是不是别有用心,在为宋国、西夏以后的局面布局。 制霸,可不仅仅只局限于攻城略地。便如火焰有文火、武火。 武火凶猛,如大军兵锋披靡,也既是大宋对元、新宋以及大理所用的政策。 文火温和,如润物细无声。这却也可能是宋朝对西夏的政策。 这两年多来大宋对西夏多有扶助,已是让得西夏朝野都对大宋颇有好评,好似将大宋认为老大哥那般。 赫连城、曲如剑很难想象,若是以后连大军都对宋军不再抱有任何疏远,那西夏将如何面对宋国。 或许过数十年,西夏便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大宋属国? 作为朝中大将,他们当然不愿意那样的事情发生。 只现在,看着周遭将领们眼巴巴的模样,却又让得两人好生为难。 “呵呵。” 在两人沉默时,岳鹏忽的轻声笑道:“两位将军若觉得麻烦,岳某让将士将食物都送到贵军军营中去便是。” 这句话,让得曲如剑、赫连城两人都是诧异起来,也拿捏不准岳鹏到底是什么想法。 不过到他们这个层次,他们自还是认定,岳鹏每个举动都必有其用意。 难道仅仅是为交好? 稍作沉吟以后,赫连城对着岳鹏拱手道:“如此,多谢岳元帅了。” 不管岳鹏到底是何用心,总算是避免两军亲近的局面。 在大宋军营内呆不多时,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又对岳鹏道过谢,然后便率着众将离去。 两人走在众将前面,免不得要小声交谈。 赫连城回首瞧瞧灯火通明的宋军军营,忍不住问曲如剑道:“曲将军,你说岳鹏此举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实在有些琢磨不透。 因岳鹏若是想让两军“亲近”,那便不至于后面主动提出将食物送到他们的军营里去才是。 如此虽然西夏将士仍会感叹宋军大方,但也绝不至于感激之类。甚至会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在名义上,他们此行过来是帮宋国覆灭西夏的。 宋军大吃大喝,给他们些,也是应该。 <script>app2(); 1156.明珠进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曲如剑眼神有些深邃,轻轻摇头道:“赫连将军你也觉得他可能是别有用心么?” 赫连城道:“现在我们西夏除去军中以外,其余各界都受宋国影响颇重,我实是有些担忧的。百姓们对宋国没有警惕之心本已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连大军日后都对宋国毫无戒心。那要是有朝一日两朝翻脸,我们西夏怕是难免被宋国吞并的结果。” 这话他说得颇重,也可谓是掏心置腹了。 “是啊……” 曲如剑也是轻叹,“连朝中许多文武现在都是口口声声宋国仁义,这对于我们西夏而言,真未必是什么好事。” “嘶!” 赫连城闻言好似忽的想起什么,接口道:“那你说圣上为何对此没有任何的举措?” 曲如剑又只摇头,“圣上的心意哪是我能揣摩得明白的。要明白,也应是你这最受圣上青睐的家伙明白才是。” 赫连城忽的微微眯起眼睛,闭口不言。 这刹那他想到太多太多,而其中有些猜测,连曲如剑都不能告诉。 女帝让他们全力配合宋军作战。 赫连城不知道,这是女帝心中已有成为宋国属国的打算,还是只为偿还宋国的恩情。 但不管如何,两人对岳鹏都没有什么怨念和不满。 过半晌,曲如剑又轻轻说:“或许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赫连城也点头,“希望如此。而若真是如此,那不得不承认,大宋皇帝,还有这位岳元帅,其胸襟都远非我们可比啊……” 两人在言谈中渐行渐远。 而在大宋军营内,岳鹏和文起、杜浒等人坐在离舞台最近的地方,眼睛虽看着台上,却也是在轻声谈笑着。 是杜浒问岳鹏,“元帅,您怎的忽的想起给西夏将士这样的好处?真是当初采买时买多了?” 文起等人闻言也都是看向岳鹏。 他们虽然年纪都不算太大,但身居高位,思想自然也就要复杂许多。 这世上很难有无缘无故的坏,同理,也很难有无缘无故的好。 虽岳鹏为人极是不错,但刘子俊等人自也不觉得岳鹏会毫无缘由地对西夏军示好。 就算是牲畜买多了,留着以后宰杀便是,也完全没必要送给西夏军。 岳鹏轻笑,“西夏军来帮助我们攻打潼川府,我军在这里庆祝,总也不能冷落他们不是?” 杜浒嘿嘿笑,“那元帅您为何早些知会赫连城、曲如剑两位将军呢?” 岳鹏却只意味深长道:“那样就没意思了。” 然后便不再多说。 这让得杜浒等人仍是弄不清楚岳鹏的意图,但虽满眼疑惑,却也只得作罢。 他们总不至于去逼问岳鹏。 九月初九。 大宋军营和西夏军营内仍是平静,并没有要攻打潼川府的迹象。 长沙。 有数百人的队伍出现在城外。 队伍中有看起来极为华丽的车辇。 旁侧还有数百大宋禁军拱卫。 是图兰朵的车队。 自他们落足襄阳府以后,队伍的安全问题自是交由大宋禁军负责。出襄阳府时,刘子俊派遣五百精锐同行。 途中经江陵、常德等城池,图兰朵这行人俱是受到热情款待。 元明珠公主嫁与大宋皇帝为妃,这现在已经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大宋各地官吏也都对图兰朵表现出应有的尊敬。 只图兰朵始终都是清清淡淡,不曾有半点要和这些各地官吏亲近的意思。 队伍在长沙北城门外停下。 车旁的太监对着里面轻声说道:“公主,长沙到了。” “嗯。” 里面也只传出来图兰朵清淡的应答声。 她好似心中并没有什么波澜,起码从声音中听不出来。 车旁太监也习惯这副模样的图兰朵,只是心中轻轻叹息。 以前那个无忧无虑、天真开朗的公主殿下,怕是很难再见得到了。 随着他们大元渐渐式微,这位最受宠爱的公主殿下终究还是没能避免嫁往异国他乡的结果。 老太监也不打算劝图兰朵走出车辇,只自己向着城门口走去。 以前到其余各城,都是城中官吏率先来迎他们,但如今到长沙自是不同。 在城门口,是财务部尚书陈江涵带着数名官吏站着。 他是赵洞庭的代表,当然不可能主动上前去迎接图兰朵这些人。 图兰朵是因为战败才嫁到宋国来的。大宋不可能将姿态摆得那么低,纵是做样子,也有限度。 老太监走到陈江涵等人面前,尖着嗓子道:“奴婢见过诸位大人了。” 陈江涵轻咳两声,“咳咳、本官乃是大宋财务部尚书陈江涵。奉皇上之命,前来迎接明珠公主进宫。” 老太监的腰弯得更下些,“原来是尚书大人,奴婢有礼了。” 她是随着图兰朵陪嫁过来的,以后余生怕是都得在宋国皇宫内讨饭吃。自然,也就不介意对陈江涵等人谦卑些。 陈江涵轻轻点头,“明珠公主可在车辇内?” 老太监道:“在的。” 这个时候,护送图兰朵这群人往长沙的天雄军将领也驱马到前面来。 他对着陈江涵拱手道:“诸位大人,末将奉命护送明珠公主前来皇城!还请诸位大人接明珠公主进城,末将好赶回去复命。” 陈江涵闻言又点点头,便向着车辇走去。 老太监忙在前面领路。 到车辇前。 车帘仍没有要拉开的迹象。 陈江涵对着里面说道:“公主殿下?” 里面响起图兰朵的声音,“有劳大人前来迎接了,既然到长沙,那这便进城吧!” 陈江涵稍微有些愕然。 因为他没想到图兰朵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他以为,图兰朵应该是要谦卑、低调才是。 不过他自也不会去说什么。 不管图兰朵高调与否,以后在宫中吃不吃苦头,这和他陈江涵都不会有半点关系。 他答应了声,便就又向着城门口走去。 到城门口,和那天雄军将领交接完毕,陈江涵只大喊:“迎明珠公主进城!” 然后就带着众官率先向着城内走去。 他也没太将这当回事情。 只当来走个过场。 毕竟在大宋众文武官员们看来,以后这位明珠公主都不太可能会受到皇上宠爱。 就如此,图兰朵进大宋皇城。 她的到来,并没有让长沙城内兴起什么波澜。 到皇宫中以后,图兰朵这行人便被大太监乾公公接手过去。 刘公公是伺候在赵洞庭身边的大太监,这位乾公公,则是统管着宫内诸多大小生活事物。 在他旁边,还有位年约五旬的嬷嬷。 这两人安排其宫女、太监来自是炉火纯青的。 随着图兰朵陪嫁过来的那些宫女、太监很快都被他们分派到各监、各局里去。 真正能继续伺候在图兰朵身边的,其实也就原来那十余个在元皇宫内就伺候着图兰朵的宫女,还有老太监等少数几人。 待得将这些宫女、太监安排妥当,乾公公和老嬷嬷才又领着图兰朵等人往深宫里去。 自始至终,图兰朵都未曾走下车辇。 直到内功某处院子,乾公公和老嬷嬷才停下,乾公公对着车辇里道:“公主殿下,您以后便就住这思元宫了。” “思元宫……” 车辇内的图兰朵终是有些动静,“这名字,是你们皇帝取的么?” 乾公公道:“正是。皇上担心您到咱们大宋以后思念故乡,还特意将这思元宫改造成了您在故国时所住的明珠宫模样呢!”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车帘被拉开。 露出图兰朵稍微清减的脸颊。 她刚露出头,便是向着眼前的宫殿看去。 这里的布置,的确和她在元中都所住的明珠宫一模一样。 这让得她的眼神瞬间有些复杂起来。 赵洞庭这真是颇有用心了。 只到底是何用心,却是值得揣摩。 沉默好半晌,图兰朵忽的偏头看向乾公公,问道:“你们皇上在哪?他难道不打算来见我?或者说,是准备就让我这辈子都呆在清冷的宫殿中么?” 乾公公躬身,道:“公主误会皇上了。皇上并非不来见您,而是现在已经往重庆府去了。临行前他还特意交代老奴,让老奴好生伺候着您呢!” “去了重庆?” 图兰朵两道眉毛不自觉地微微皱了起来,“他去重庆做什么?是真去……还是假去?” 思元宫。 这不知是不是带着讽刺意味。 而现在赵洞庭在明明知道她即将到长沙来的情形下,还往重庆府,就更是让图兰朵怀疑他的用心。 她觉得赵洞庭这就是在故意给她难堪,要让满朝文武都看她的笑话,也看看元朝的笑话。 这和下马威并没有什么区别。 图兰朵来的路上不是没想过这些,只那时,她想着即便是遭受到这样的对待,自己也只不管不顾,静心如水便是。 但现在,她却是发觉自己心中有着隐隐压抑不住的怒火和怨气。 这甚至差点让她淌出泪来。 那家伙,当初在福建就那般折磨过自己。难道现在还非得要这般对待自己么? 她觉得赵洞庭实在是小肚鸡肠。 而再想到以后自己将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宋皇宫渡过余生,就自然更是觉得苦楚。 这时,乾公公答道:“公主您可能多想了,皇上是真去了重庆。您或许不知道,现在西边新宋那弹丸之国又在挑起和我们大宋的战事呢,皇上是要前往重庆去督战的。他还说过在覆灭新宋以前不会回来,这事,您要是信不过奴婢,找宫中任何人询问都可以知道。” 图兰朵微怔。 不知为何,听得乾公公这句话,她心里竟是好受些。 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家伙总算是没有再针对她。 只随即,又想到赵洞庭还得等覆灭新宋才回来,她忍不住又问:“那他何时能灭新宋?” 乾公公道:“这奴婢可就不知道了。” 图兰朵也察觉自己这话问得傻,便点点头,向着思元宫内走去。 宫内,假山、水池、亭台楼榭、回廊等等,都和她的明珠宫没有任何的差别。 若真要鸡蛋里挑骨头,也只是院子里的树木长得有些不同。但连品种,都是相同的。 乾公公又说道:“公主殿下,这里以后便是您的寝宫了。” 图兰朵点头,“有劳公公了。” 说罢,又向着屋内走去。 乾公公等人正欲要跟上去,却发现,走进屋内的图兰朵直接关上了门。 连图兰朵那些贴身侍女都被拦在外面。 乾公公微怔,但很快想到什么,对着旁边人摆摆手,悄然向着外面退去。 屋子里,图兰朵在哭。 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哭。 是因为彻底离开故国? 还是因为被的什么? 只这刻,想哭的冲动却是怎么也压抑不住。 明珠公主到大宋,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是明珠了。 <script>app2(); 1157.君到阴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后娘娘驾到、德妃娘娘驾到、静妃娘娘驾到……” 过些时候,门外忽有太监的喊声响起。 乐婵、颖儿、张茹、乐舞、韵景、岳玥六女结伴到这思元宫外。后面有不少太监、宫女相随。 屋内图兰朵听到太监喊声,忙不迭插去脸上泪水。随即,眼中露出些许诧异、疑惑之色来。 她没有想过乐婵、张茹等女竟然会率先过来见她,从礼节上来说,理应是她这个刚进宫还未册封的人去给乐婵请安才是。 而她没有和乐婵打过交道,自会思忖宫主这些娘娘来意何为。 稍微平复心情,图兰朵打开屋门向外走去。 刚出门,便看到乐婵几女迎面而来。出乎图兰朵意料的是,众女脸上并没有什么讥讽之色,反倒是带着些微笑意。 她眼神从诸女身上扫过,对着乐婵盈盈施礼,“图兰朵见过皇后娘娘。” 然后又给张茹、颖儿两个施礼,“德妃娘娘、静妃娘娘。” 因乐舞、韵景、岳玥都还同样未得到册封,是以她自不会给她们见礼。 从礼仪上来说,出自元朝宫廷的图兰朵自是无可挑剔的。 “妹妹对这思元宫可还中意?” 乐婵笑着走到图兰朵面前。脸上笑容完全可以显露出她对图兰朵并没有什么恶意。 女人总是要心软些的。 大概,乐婵等女也不愿将两国纷争的过错强加到图兰朵这个弱女子身上。 不管怎么说,其实图兰朵是无辜的。 两国争锋不是因她而起。大概,也不会因她而结束。 颖儿、张茹、韵景等也是笑着对图兰朵点头。 这让得图兰朵微微抿了抿嘴唇。 众女是故作姿态还是真心实意,她当然看得出来。这刻,心中也是有些感动、庆幸的。 看起来宋宫中这些妃子们都不像是不好相处的人,较之她们元宫中那些终日勾心斗角的黄脸婆们要好上太多太多。 只对于乐婵的话,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布置这思元宫,那宋帝应该是费了些心思的,但她却仍不知,这份心思是好是坏。 于是,图兰朵只是敷衍着应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有心了。” 乐婵并没有听出其中言外之意来,笑容更浓,“这不算什么,只需得你满意便好。既然你现在嫁到了咱们大宋来,那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 说着,她便给图兰朵介绍韵景、乐舞等女。 又是一一见礼。 图兰朵看得出来乐婵几女相处颇为融洽,心中很是有些意外。 因后宫中嫔妃和睦相处,这是很难看到的事情。哪怕宋帝嫔妃不多,这也是颇为奇怪的事情。 她并不知道赵洞庭和诸女之间的故事。 待见过礼,乐婵对着后面摆摆手,“这些寝居用品,都是我和几位姐妹们特意为你挑选的,希望你喜欢。” 后面有十余宫女捧上来许多东西,有被褥、霞披、布料等等。 图兰朵眼神有些恍惚。 过数秒,才对着乐婵和众女道:“多谢了。” 其后,乐婵等女在思元宫内陪着图兰朵聊了约莫有半个时辰,这才离去。 她们来时带着笑,去时,同样带着笑。 而图兰朵在她们离去以后却是在思元宫内出神良久。 从刚刚的交谈中,她得知众女都是住在赵洞庭的寝宫里。而现在,赵洞庭却是将她特意安排的思元宫中。 她不知道,宋帝这到底是何意思。 以她性子,若是此时赵洞庭在面前,大概会直接询问。只可惜,赵洞庭现在不在宫内。 自这日起,图兰朵便在思元宫中住下。 翌日去给谢太皇太后还有杨淑妃请安,这些掠过不提。 谢道清和杨淑妃现在都不管政事,潜心礼佛的杨淑妃不必说,便是吃过元朝不少苦头的谢道清也没有为难图兰朵。 或许是因为有同病相怜的感觉吧! 毕竟现在嫁到大宋的图兰朵,其实和当初被掳到蒙古高原去的她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重庆府东。 重阳佳节刚刚才过去,阴山镇内还残留着过节的味道。这个并不大的小镇这日较之寻常要稍微热闹些。 经过一个月有余的跋涉,赵洞庭率着飞龙军和空千古、青衫、莫问道、君天放、雨女等人终是到得这里。 阴山镇原里正,也既是现在的镇长,带着阴山县内十余大小官员早在镇外迎候。 以前区区里正是没有品阶的,但自赵洞庭实施新政以后,现今更名为镇长的里正也是正九品的官员。 他们这些阴山镇官员个个穿着绿色的官袍,或是紫红色的将服。 虽赵洞庭亲征的事情并未公开,但飞龙军到,这对于阴山镇这样的小镇来说已经算是天大的事情。 飞龙军军长赵大在阴山镇镇长这些人眼中也是顶天的大将。 不出迎,便是失了礼数。 大军在镇外缓缓停住。 阴山镇镇长等人揖礼喊道:“迎飞龙军将士进城!” 赵大在赵洞庭车辇旁听到喊声,对着车辇内轻声说道:“皇上,阴山镇到了。有官员在城门口迎接。” 里面传出来赵洞庭的声音,“朕便不见他们了,你去见见他们便是。” 他显然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踪。 虽即便暴露,身旁有空千古等人守护,赵洞庭也觉得自己会出什么意外,但他的到来,必然会在阴山镇兴起轩然大波。 赵洞庭不愿引起那样不必要的动静。 赵大答应,驱马向着前面而去。 只和阴山镇镇长等人浅浅说过几句,他便挥起长枪,喝道:“大军进城!” 阴山镇镇长等人在前面领路。 见着后面的飞龙军个个令行禁止,他们眼中有着既惊讶又自豪的神色。 这都是大宋的将士。 而他们,也都是大宋的官员。 飞龙军进城。 到城内以后,只直往城内军营。 这让得并不大的阴山镇守军军营登时显得拥挤不堪起来。 阴山镇镇长等人被赵大打发走,终是没能见到赵洞庭。 而在他们离开以后,紧接着,便就有人道军中来求见。这些人,自是见到了赵洞庭的。 他当初还在长沙皇宫之时就让人传旨刀冢、天师道和紫荆山庄,虽传旨的钦差在途中必然要耽误些时日。但天师道等宗派高手并无需和大军同行,行进速度也就较之赵洞庭这批人要快上许多。他们早在数日甚至十余日前就赶到这阴山镇内。 飞龙军大军万人声势浩荡进这小小的阴山镇,他们自是能够得到消息。 赵洞庭在军营内呆不多时,就见得赵大兴匆匆来报:“皇上,刀冢、紫荆山庄还有天师道的高手们在外求见。” 赵洞庭轻轻笑道:“他们都派遣高手来了?” 赵大满脸喜色,“派的高手还不少呢!据士卒禀报有近二十人呢!” “哦?” 这让得赵洞庭都是有些诧异起来,然后道:“那快些去将他们请进来!” 刀冢、天师道还有紫荆山庄中,他和天师道关系最好,天师道会派遣众多高手前来,这并不意外。而刀冢、紫荆山庄也都这样不遗余力的相助大宋朝廷,这就让赵洞庭有些意外了。同时,自然也很高兴。 这说明他设立武鼎宗门的方法还是颇为有效的。 不管刀冢、紫荆山庄到底是为私欲而来,还是为国家大义而来,只要来了,那赵洞庭便达成了目的。 只不多时,众高手便都被将士带着走进赵洞庭所在的房间里来。 “贫道元真子见过皇上。” 元真子率先进屋,刚见到赵洞庭便是满脸笑吟吟之色。 在赵洞庭面前,他总是没有天师那般的气度。看起来,和赵洞庭初见他是差不多。 <script>app2(); 1158.高手汇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唯有不同的是,现在的元真子要穿得光鲜亮丽许多,总不再如以前那般邋里邋遢。 在他其后,则是元淳子、元离子、元休子三位天师道小天师。 他们进屋,也是给赵洞庭行礼。 虽仅仅四人,但这四人都已经是天师道最顶尖的高手。 毕竟天师道在武道上不是不如紫荆山庄、刀冢那般兴盛。 天师道内此刻怕也就留下那么一两位真武境高手坐镇。 赵洞庭站起身,对着元真子等人笑着点头,“朕又劳动诸位天师了。” 再跟着进屋的,便是刀冢和紫荆山庄的人。 刀冢刀主晨一刀亲自赶到。 他背上仍是背负着那柄极具特色的血色长刀。 进屋后,也只是对着赵洞庭拱手,“晨一刀见过皇上。” 两人已经不是初次打交道,早在真仙崖的时候就见过。 赵洞庭正欲要点头,却又瞧得晨一刀后面紧跟着几人走进来。 这几人年岁看上去俱是颇大,头发灰白。个个也如同晨一刀这般,或是背刀,或是腰间挎刀。 共计五人。 无疑,这都是刀冢的高手。 这让得赵洞庭甚至些微愣住。 自刀冢报名武鼎宗门以后,他对刀冢的实力自是有过了解。 除去伪极境的刀主晨一刀的,刀冢还有真武境的长老共计五人。其中真武中期的两个,其余皆是真武初期。 赵洞庭倒是没想,晨一刀竟然将这些真武境长老全都带过来了。 这份力气,简直下得比天师道还要大。 而刀冢众长老见到他,也只是神色木讷的拱手,“见过皇上!” 他们都是苦修枯刀法的人,就如同枯树那般。数十年都很少和人打交道,要想他们露出笑脸,还真是为难他们。 赵洞庭也不在意,笑吟吟点头,“诸位前辈免礼。” 最后是紫荆山庄的人。 伪极境庄主齐武烈。 再有真武境长老六人。 这便是紫荆山庄的顶尖实力,其底蕴,较之刀冢犹有过之。 让天师道和刀冢众高手诧异的是,齐武烈这些人走进屋后,竟是对着赵洞庭跪倒,“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摆出的姿态可谓谦卑了。 连晨一刀都露出些微诧异之色来。 因为朝中都有不成文的规矩,真武境高手见到任何人都是可以不行跪礼的,哪怕是皇上。 而现在,紫荆山庄这些人却是跪了。 赵洞庭的眼神些微深邃起来。 然后他的脸上忽的浮现更浓的笑容,道:“齐庄主和诸位长老有礼了,紫荆山庄现在已经是武鼎宗门,也算是半个朝廷衙门。诸位都是真武境高手,以后见朕便不用行跪礼了。” 齐武烈等人却还是郑重其事的叩首,“叩谢皇上。” 然后才站起身来。 这让得元真子等人看他们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只在想紫荆山庄这些人为巴结皇上还真是不遗余力。 他们自是不知道,当初紫荆山庄被赵洞庭收拾得有多惨。 齐武烈等人行跪礼,是服软,同时也是表明紫荆山庄愿意继续为皇上出力的态度。 因之前暗合破军学宫的事,他们在赵洞庭面前,终究是不如刀冢、天师道这般有底气的。 霎时间,这房间内便显得很是热闹起来。 除去赵大这位飞龙军军长不具备真武期修为以外,屋内众人包括赵洞庭在内,赫然全都是真武境修为。 最强者,极境的老剑神空千古。 其后,再有晨一刀和齐武烈这两个伪极境。 然后便是真武后期的君天放。 真武中期的有元真子以及两位刀冢长老、两位紫荆山庄长老,还有武鼎堂的青衫、莫问道。 其余如元淳子、元休子这样的真武初期高手十二人。 这等阵仗,完全称得上惊世骇俗了。 见屋内坐不下这么多人,赵洞庭便对着旁边的赵大使了使眼色。 赵大忙将着元淳子等人还有刀冢、紫荆山庄的诸位长老都请出屋去。 齐武烈、元真子还有晨一刀在屋内坐下。 只落座前,三人也不忘对着空千古点点头。 极境的空千古在江湖上有着至高的地位。哪怕是伪极境,也需得对他表示敬意。 毕竟极境太难出了。 待几人落座,赵洞庭道:“诸位能够率着各宗高手前来,朕深表感谢。打仗,本是咱们大宋军人的分内之事,而诸位能够率领长老们前来全是出自于爱国大义。不管此行能否覆灭新宋,诸位都将是我大宋的有功之士。在此,朕需得代大宋百姓们先行谢过诸位。” 话,当然是客套话。但这种话落在齐武烈、晨一刀耳中,还是听着颇为舒服的。 他们来,是因为想巴结朝廷,是想巩固武鼎宗门的牌匾。而赵洞庭,现在却将其升到大义的层面上。 齐武烈忙道:“皇上您严重了。我等作为大宋百姓,又肩负着武鼎宗门之民,为皇上、为国分忧实乃是分内之事。” 赵洞庭轻轻点头,笑道:“若是江湖高手们人人都如齐庄主这般想,那可真是我们大宋之福了。” 然后便也不再绕弯子,将话题直接扯到正题上,接着道:“诸位都应了解,此时我大宋禁军分散于各地,朕此行仅仅率领飞龙军前来,虽在潼川府北尚且还有咱们大宋禁军,但要覆灭新宋仍不是容易的事情。于军队上,朕对咱们大宋的禁军有着十足的信心,但诸位也都知道,新宋有个破军学宫,其宫中高手辈出。朕此行传旨请诸位前来汇合,便是想让诸位对付新宋那些高手。” 以前宋、理交锋,不管是哪方,都不可能将全部的高手压上去。但现在,情况却是和当初不同。 赵洞庭为覆灭新宋而来,也知道现在新宋面临危亡关头。那新宋境内那些高手,也必然不会再有什么保留。 而那些人,对大军终是有些威胁的。就譬如这次重庆府沦陷的事,赵洞庭绝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说罢,他看向齐武烈,笑道:“齐庄主对破军学宫应该是了解最深的吧?” 齐武烈点点头,面色有些凝重地扫过屋内众人,“在座诸位都是真武境强者,剑神更是登临极境。但齐某还是想劝诸位莫要小瞧破军学宫。天师和刀主或许不知,我们紫荆山庄便是出自破军学宫,我们的开庄祖师乃是破军学宫弟子,尚且在数百年前就被安排到常德府创立紫荆山庄。而诸位可知,当初我们齐家这位先祖,是如何突破真武境的?” 屋内众人都将眼神落到他身上,连赵洞庭都是如此。 齐武烈接着道:“我们齐家这位先祖天纵奇才,在年仅二十一岁时便到上元境后期。然后刚到常德府不过数月,便得以突破至真武境,在江湖上名声鹊起。” 他话未说完,空千古、雨女等人眼中就露出惊色来,都向着赵洞庭看去。 赵洞庭的眼神也是猛然凝聚在齐武烈脸上。 齐武烈并未察觉众人异色,接着道:“短短数月,就能从上元境后期直接突破到真武境初期,想来诸位都觉得这太过于夸张了。但这在我们紫荆山庄古籍中却有记载。当初我们齐家那位先祖能直接突破真武,乃是受益于破军学宫的某种秘法。那种秘法有能让上元境高手直接突破到真武境的神奇效用。所以,齐某猜测,可能新宋如今剩下的高手,仍会要远远出乎我们的意料。” “那古籍中可有记载是何种秘法?”赵洞庭匆匆问道。 齐武烈却是摇头叹息,“这种秘法乃是紫荆山庄不传之秘,我家先祖也是不知。只知道,和女人、蛊虫有些关系。” <script>app2(); 1159.说开心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为之怔神。 这刹那,心中所有的疑惑也都尽皆散去。 他体内那只神秘蛊虫,必然就是出自于破军学宫的这种秘法了。 而金刚非是破军学宫中人,那蛊虫,也就只可能出自于玉玲珑之手。 只不知道,玉玲珑为何要将这般有神奇功效的蛊虫送给乐舞。更确切地说,是送给他赵洞庭。 因为这蛊虫最终得益的还是男子。而那个时候,玉玲珑可是为乐舞进宫推波助澜了的。 若是能再见到玉玲珑,赵洞庭真想问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齐武烈倒是没有多想,只以为赵洞庭这般失态,是因为看中破军学宫中的那种秘法。 毕竟,这种秘法能让上元境直接突破到真武境。任是谁,都会垂涎的。 若是大宋朝廷能够得到这样的秘法,以后武鼎堂的高手将会层出不穷。甚至由此打造出坚不可摧的高手队伍都说不定。 空千古、雨女等人这时候也是恍然。都知道,皇上当初突破真武,必然是受益于这破军学宫的秘法了。 只乐舞身上为何会有破军学宫的蛊虫,他们就无从知晓了。 不过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事。 赵洞庭回过神后,只对齐武烈道:“那这秘法,齐庄主可知道其成功率有几成?” 他亲身经历过那种凶险,不觉得这种方法能够百试百灵。在他想来,必定会有人的精神或是肉体承受不住那种冲击。 只可惜,齐武烈对这种秘法也只是知之甚浅,听到赵洞庭的问话,只是摇头。 这让得赵洞庭也是没法大概估计出新宋能有多少高手。 他带着些微失望,环视众人又说道:“没曾想破军学宫竟然还有这般秘法,那诸位,都应要谨慎些了。” 屋内众人都是点头。 哪怕是空千古,脸色也是有着些微凝重。 极境是强,但不意味着无敌,若是受许多真武境围攻,也必定左右难支。只能说可以保持不败。 打不过可以跑嘛,极境施展出轻功来,真武境都只有干瞪眼的份。 在屋内,赵洞庭没有继续和元真子等人多说太长时间。很快,众人便就各自下去。 齐武烈的话,让得晨一刀、元真子心里都是凝重,也就不敢再大意。 受死的骆驼比马大。 谁都知道在眼下这种局势下若是打起来,新宋很可能会高手尽出。 而在齐武烈等人离开不久,有士卒来报,军营外又有人求见。 赵洞庭知道是谁到来,眼中露出喜色,连让士卒去将其带进来。 其后被士卒领进军营的人有五个。 以肖玉林为首。 其余四个,都是保护他的供奉。 谁也不知道肖玉林的天捷军现在到底隐藏在哪里,但他,却是在这阴山县已经等候赵洞庭两日。 刚进屋内,穿着寻常服饰的肖玉林便对着赵洞庭跪倒:“末将肖玉林叩见……” 只还未行完礼,就被赵洞庭拦住,“肖军长不必多礼。” 他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肖玉林前面,让肖玉林好生诧异。随即也露出好生羡慕的神色来。 他知道皇上的修为必定又有突破了,现在都已经到他难望项背的层次。 被赵洞庭掺起后,肖玉林只直接说道:“皇上,末将的天捷军已经在重庆府西北数十里处准备妥当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有你率军过来,朕放心不少。” 肖玉林问:“那皇上打算如何部署?” 赵洞庭道:“要灭新宋,唯有先破重庆,而要破重庆,唯有破重庆东门。现在飞龙军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破城的事情交给飞龙军更为合适。你和天捷军的将士们,在破城以后再杀进城去,如此,才可以给城内新宋军个措手不及。” 肖玉林些微皱眉,“可是皇上,重庆府易守难攻,单单飞龙军,足以轻易破城吗?” 赵洞庭嘿嘿的笑,“咱们大宋抽调不出多少将士,新宋同样如此。泸州军在重庆几乎全军覆没,朕不相信他们还能调集多少大军到重庆来。飞龙军是朕打造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其火器之强较之其余禁军都还要胜过许多,要是连个重庆府都拿不下,那也枉费朕对他们花这么大的心思了。” 肖玉林些微怔神,然后带着艳羡问道:“皇上你可否给末将交个底,您到底分配给了飞龙军多少火器?掷弹筒多少?冲天炮多少?热气球又有多少?” 赵洞庭只撒开手指,在肖玉林面前晃了晃。 肖玉林吞咽口水,眼睛瞪得滚圆,“都有五百?” 赵洞庭却是摇头,“不是。朕是想告诉你,手心手背都是肉。飞龙军十个团,每个团内都有掷弹筒百挺、冲天炮百挺、热气球也是百数。” 肖玉林目瞪口呆。 过好几秒,他才回过神来,惊呼道:“如此飞龙军中岂不是有掷弹筒千挺?” 这可是相当于十个寻常禁军的配置了。 赵洞庭点了点头。 飞天军和飞龙军是他要打造的真正特种部队,和寻常禁军自不会同等对待。 以前飞龙军尚且都还不具备这么强的火力,但这回往重庆府,赵洞庭却是再拨给飞龙军不少火器。 这让得赵大在赶路的前几天整张嘴都没合上过,时刻在傻乎乎笑着。 而除去掷弹筒,冲天炮、热气球,飞龙军中同样也有千数。 这样的火器配置,远超大宋任何一支禁军。 肖玉林眼中艳羡之色不禁更甚,只连腆着脸又道:“皇上,您看看是不是给咱们天捷军也……” 赵洞庭只笑:“这事以后再说吧!若是单独给你们天捷军调拨火器,其余军中的将领,不都得到朕面前来吐苦水?” 肖玉林笑笑,便也不再说。他也只是随口这么说而已,其实心中知道,皇上不可能轻易答应。 这种事情,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 赵洞庭瞧着他,沉默了数秒,再度开口,“肖将军,朕还有件事情想同你说。” 他脸上有些歉疚之色。 这件事情,他是早就想和肖玉林说了。只是始终都没能见到肖玉林而已。 肖玉林只看赵洞庭神色,便知道赵洞庭要说什么,笑道:“皇上是想和末将说乐舞的事吧,其实皇上多虑了,末将真没有往心里去。虽乐舞以前是末将的未婚妻,但那是指腹为婚,末将对乐舞也并无爱恋之心。现在皇上您不是主张自由恋爱么?乐舞和您真心相爱,进宫为妃,末将只会祝福,心中绝无半点不满。末将也想着,早日遇上自己心仪的姑娘呢!” 赵洞庭深深看他,“当真?” 肖玉林道:“末将可以对天发誓,心中绝无怨言。” 赵洞庭轻轻点头,“如此朕便放心了。朕可以不在乎天下人说什么,但你是大宋大将,朕不能不顾及你的感受。若因乐舞的事而让你和朕生出间隙,那是朕的过错。” 肖玉林只嘿嘿笑着。 事情说清楚,两人顿时都觉得轻松许多。 其实乐舞的事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不这般说清楚,两人心中难免还会都有些古怪。 其后,肖玉林便没有继续再军营中多呆,离开阴山镇,往军中去。 临行前,赵洞庭只跟他说,大军只在阴山镇休整三日,然后便会发兵重庆府。 凝重的气息如乌云般,也渐渐笼罩在这重庆府周围。正如潼川府那般。 大宋、新宋无疑将要再启战端。 这场战事,于新宋而言是存亡之战。 对于赵洞庭、段麒麟这两个遥遥交手数年的对手而言,也将是收官之战。 孰胜、孰负,终是要见分晓。 <script>app2(); 1160.潼川府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肖玉林刚刚离开,赵洞庭又宣来斥候。 仅在翌日早晨,收到斥候传报的岳鹏便率领大军大举进攻潼川府。 大宋、西夏两军营内各只留下约莫两千士卒镇守。其余将士都向着潼川府而去。 大宋军行军在前,西夏军跟在后面。 潼川府内斥候发现这幕以后,匆匆赶回城内报信。 城内守军慌忙向着北城门汇聚而去。 城头上投炮车不计其数。 另有新宋军、大理军中热气球军在城内严阵以待,随时候命。 时至今日,双方对这场战役都可以说是准备良久了。 鬼谷副宫主亲自坐镇于城头正中瓮城之内,准备指挥三军。再有池风鼓在城墙东头瓮城内协助,为副帅。 另有潼川府守军主将坐镇城墙西侧。 整个潼川府北城墙,都可谓是防守森严。 随着朝阳的渐渐升起,大宋禁军和西夏禁军也随之缓缓出现在潼川府外。 数万大军排成长蛇前进,然后在城外约莫五百米处停下脚步,排兵布阵。 足足数十个团,皆是以方阵排列。看起来阵仗着实颇为唬人。 城头上潼川府守军饶是摩肩擦踵,此时神情也各都凝重。 因为打仗双方都必然互有损伤,并非是哪方人多,哪方就会没有折损的。若是中枪中弹,并没有别人能够代替你去死。 哪怕是大宋禁军,在这种时刻下也是颇为凝重。 军阵上方有着极为压抑的杀气。 岳鹏、赵虎,还有杜浒、郑益杭等人各自立在大军阵前。再有赫连城、曲如剑两人亦是率着大军到前面来,排在大宋禁军左侧。 岳鹏举起望远镜观察城头情形。 那么多的投炮车,足以说明潼川府内守军的准备有多么充足。 而面对大宋和西夏的热气球,鬼谷副宫主也自有其应对方法。城头并不出岳鹏意外的有许多潼川府百姓。 岳鹏放下望远镜后只是冷笑,“又用这样的伎俩。” 当初大宋军攻打大理时,大理某位大官可是已经吃过用这样卑鄙伎俩的亏。 只想来,鬼谷副宫主这么做,也是因为没有别的办法。 大宋禁军的兵刃、甲胄等都较之新宋、大理军要强上许多,他根本不敢轻易放弃城墙。 此役,或许唯有在城墙上消耗许多宋军军卒,潼川府才有守住的可能。 若不然,让那些如狼似虎的宋军杀进城来,新宋、大理军中军卒难免溃败。毕竟他们都已经吃过大宋禁军的苦头。 而鬼谷副宫主自是想不到,岳鹏这回却是根本没有要手下留情的打算。 这是出自赵洞庭的授意。 苗右里和庞文波两人死在重庆府内,这已是让得赵洞庭出离愤怒。 新宋,他必灭。 而现在灭新宋可以说只差潼川府、重庆府两城。在这样的情形下,他自然不会再去顾及那些百姓的性命。 这不仁道。 但是这是他作为皇帝,必须做出的选择。 唯有这样做,才可以让新宋境内各地守军都打消以百姓作为盾牌的打算。不然,大宋禁军也必将在新宋境内折损不少。 那不是赵洞庭愿意见到的。 治国,要仁,但也必须先有利益的权衡。 现在的赵洞庭已经越来越趋向成熟的皇帝。行事作风,都较之以前渐渐发生潜移默化的变化。 他的身上,已然渐渐难看到以前的影子。他不再是上辈子的公司老总了,而是大宋真正的皇帝。 军前,岳鹏缓缓举起了枪。 在他旁侧,大纛摇动。 霎时间,天魁、天勇、天猛军中俱是有掷弹筒军跑到阵前。 主炮手单膝跪倒架炮。 这直让得见到这幕的赫连城和曲如剑两人好生艳羡。 大宋将热气球的制作方法送给他们西夏,却并未将掷弹筒、冲天炮还有神龙铳这等利器的制作方法公之于众。 这是大宋禁军横行天下的根本。 然后,只见得大纛又遥。 天魁、天勇、天猛军中都有热气球缓缓膨胀起来。 曲如剑亦是传下军令去。 西夏齐天军近两千热气球也有动静,动静较之大宋禁军更为吓人许多。 齐天军这支军队,和大宋飞天军相差仿佛,军中都是以热气球手组成。哪怕是天魁、天勇和天猛军中的热气球全部加起来,也是远远不如齐天军中的多。 城头鬼谷副宫主、池风鼓等人见到这幕,都是微微色变。 这种时刻下,他们不得不担忧宋军和西夏军是不是打算置城头上这些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只随即又想宋军以前从来没有做过这样伤及百姓的事,又不禁想,宋军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是以,鬼谷副宫主并没有下令军卒退下城头去。他只下令,让城内热气球军也升空,准备迎敌。 一个个热气球便好似蘑菇般在城内膨胀起来。 此时的潼川府汇聚着九万军卒,热气球数量自也是颇为吓人的。 段麒麟差不多算是将新宋、大理剩余的力量全部都压在这两城之中了。 高手力量,多在重庆府。 而军队的力量,则是多汇聚于这潼川府。 只过不多时,城内城外便都有许多热气球缓缓升空起来,几乎是遮天蔽日。 团团黑影投射到地面上,让得气氛更是凝重起来。 岳鹏挥枪。 大宋禁军在不过短短数分钟后,便再度向前压进。 掷弹筒手在前。 其后有冲天炮手紧随。 西夏禁军则是没有动,只仍然留在原地,保持着方阵。 赫连城、曲如剑等人和岳鹏自是早有过商议,攻潼川府,他们并非是主力。 破城这样的事情,还是需得大宋禁军这样具备极强火力的军队来做。 四百米! 三百米! 两百米! 随着大宋禁军和空中的热气球越压越近,城头的守军神色愈发凝重。 鬼谷副宫主微微眯起眼睛,眼中有着丝丝光芒在不断闪烁。 他知道,若是宋军真不顾及城头这些百姓。那他们要想守住城墙也是为难。 他们并没有对付掷弹筒的武器。 城头的投炮车多半只能沦为摆设。 而在城头东西两侧,池风鼓和那潼川府守军主将亦也是这般神色。 他们分别面对着大宋的天勇、天猛两军。同样被大宋禁军逼到城下。 双方热气球在空中缓缓接近。 数量相差仿佛。总有些微差距,在这样瞒天蔽日的情况下也是看不出来。 岳鹏又盯着城头数秒,嘴里低声喃喃:“重庆府之仇,今日我岳鹏必报。” 然后便低声却又沉重地对着旁边传令兵道:“放箭开炮!” 传令兵忙从怀中掏出响箭。 有带着红色尾翼的响箭扶摇直上,然后在空中豁然炸开。 城头上鬼谷副宫主眼睛瞪得滚圆,失声大喝:“下城头!进地道!” 宋军这真是要以火器破城! 这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也不得不立刻做出应对。 好在他思维缜密,自始至终,从都没有想过就要以这城墙将宋军挡在城外。 城中瓮城上同样有响箭升空。 城头的潼川府守军见到这枚令箭,不敢迟疑,都是向着城下跑去。 只这个时候,炮声却是已然响了。 同时间有数百枚炮弹齐齐落在城头或是城墙上,甚至有的炮弹直接轰到了瓮城之中。 刹那间城头有惨叫声迭起。 还正在匆匆撤往城下的许多潼川府守备被炮弹湮灭。 空中潼川府热气球军并不敢离大宋禁军太近,这刻见到地面上这种情形,也是愣住。 那扬起的团团灰尘,让得军中将领个个心情凝重到极致。 鬼谷副宫主交给他们的任务是将宋国、西夏两军中的热气球挡在城外。 而现在,宋军却是在地面上以火器破城。这对于他们而言,也是极为危险的信号。 因没有城头作为分割线,宋军中冲天炮必然随军而上。而他们,并没有应对冲天炮的办法。 那简直是热气球的天敌。 只稍微怔神,负责热气球军的主将连忙下令,“向后撤退!” <script>app2(); 1161.潼川府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禁军突然不再顾及百姓的举动,让得这场大战在才刚刚开始的时候,潼川府守军便落入到绝对的下风之中。 打仗,是需得有士气的。 鬼谷副宫主虽在城内还有应对热气球、掷弹筒等物的布置,但才刚刚开打就让军卒往后撤,这绝非是什么好事。 他很可能没有再让大军撤退的机会。 因为若是一撤再撤,军心极可能由此涣散。这对于大军而言,将是致命的。 在潼川府守军后撤之际,炮声仍是不断。 岳鹏自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经过六轮炮响以后,城头上已是看不到几个潼川府守军。 岳鹏挥枪大喝:“杀!” 又有响箭升空。 地面上的大宋禁军杀声震天,几乎同时间向着城内冲去。 掷弹筒不再对准城头,而是对准了墙根。 在大军还未冲到城下之际,掷弹筒手们就以掷弹筒在城下轰出道道豁口来。 整个潼川府北城墙在这般火力轰炸之下,只这般短短时间便形同虚设。 而在空中,大宋、西夏两军中热气球也是同时向着城内压进。 潼川府热气球缓缓后撤。 只撤,却又不敢撤得太远。因他们若是撤走,城下袍泽比将面临宋军还有西夏军热气球的轰炸。 鬼谷副宫主总不可能将这么多将士全部都布置在地道内,除非是将整个潼川府北城区地下都掏空还差不多。 而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算鬼谷副宫主早就做这种打算,也不是短短数月时间就能完成的浩大工程。 而且以这个年代的建造技术,也大概不可能造出这么鬼斧神工的地下城来。纵是可以,新宋的国力也难以支撑。 有许多潼川府士卒,必是藏在城内掩体之内的。 那些掩体虽然对热气球有些防护作用,但却也不可能经得住连番轰炸。 只不过那么数分钟时间,便就有大宋禁军杀进城内。 率先进城的是盾牌兵。 紧随其后的,便是军中神龙铳手们。 这样的阵型根本已经无需岳鹏再去吩咐,因为对于大宋禁军而言,这就是常规的攻城方法。 而城内,果真有潼川府伏兵。 那些匆匆下城头的潼川府军都并未撤离城墙太远。 大宋禁军中才刚有将士进城,便就遭遇到城内潼川府守军的抵抗。 有箭矢、轰天雷等等齐齐向着宋军将士们落来。 爆炸声不绝于耳。 “杀!” 而大宋禁军中只是喊杀声震天,蜂拥向着城内杀去。 那些箭矢,他们根本就不曾去理会。 有许多箭矢射在将士们的甲胄上也只是叮叮作响,就更别说是射到那些盾牌上。 已是祥龙军区大元帅的岳鹏这回没有再随大军杀进城去。 听得城内炮响声不断,他只又对旁边传令兵道:“让热气球军向前压进,为我大宋禁军清理出立足之地来!” 传令兵再放响箭。 空中大宋、西夏两军热气球都是收到传令,吊篮内士卒用力摇动风扇,向着城内压进。 潼川府守军热气球退无可退。 因他们再退下去,城内地面上那些伏兵必将全部暴露在宋军、西夏军热气球火力之下。 军中主将咬着牙下令,“放箭!挡住敌军热气球!” 潼川府热气球缓缓排开,以火箭射向西夏、大宋军中的热气球。 只在这时,谁都不曾注意到,有数百大宋将士到城墙下以后,并未进城,而是向着城头抛去了飞天爪。 他们个个动作娴熟。 将飞天爪抛到城头上以后,用力扯了扯绳子,见是牢固,便就向着城头上攀爬而去。 他们这些将士,个个背上都还背负着东西。 这些,无疑是冲天炮和炮弹。 在城外,因受城墙和射程影响,他们打不到潼川府守军的热气球。而若上城,自又将会是不同的局面。 只短短时间,这些身形矫健的冲天炮手们便都相继攀爬到城头上去。 城头上并无潼川府守军。放眼望去,只是满目疮痍。 地面上到处躺着血淋淋或是焦黑的尸首。 冲天炮手们进城以后,匆匆在城头架炮。 这个时候,双方的热气球尚且还在对射之中。 不计其数的火箭掠空而过。 有炸响声。 也有缓缓下落的热气球中将士的呼喊声。 双方热气球各有折损。 而城下,大宋禁军也仍在顶着潼川府守军向前压进。 不管是天魁军,还是天勇军、天猛军,都是久经沙场的军队了。 这样的军队往往指挥起来更为容易。 甚至无需等到主将下令,军中下面那些将领们就知道应该率着士卒做做些什么。 最初向着城内发起冲锋的,是天魁军第六团、天勇军第七团,还有天猛军第六团。 这三个团都是步卒。 他们在冲进城内以后虽有折损,却并未慌乱。将士们都以颇快的速度分散开去。 大宋军中有团、团中有营、营内还有排,排内还分班。虽每个班不过十余人,每个排也不过那么百余人,但却都是各成编制。刚刚涌进城内,大宋禁军便显得极有章法,以排为单位分别向着各处有潼川府守军埋伏的地方杀去。 看上去乱,但实际上丝毫不乱。 这便是久经训练的结果。 而经过赵洞庭这种现代化方法训练出来的军团,显然不是新宋、大理军能够相比的。 虽他们军中也同样各成建制,但并不像是大宋禁军这般明确。有许多军队是颇为臃肿的。 这样的军队指挥起来也麻烦,很多时候命令甚至都难以及时传达下去。 鬼谷副宫主纵是大才,也做不到对全部将士都如臂使指。 说到底,此时潼川府军多数都在各自为阵。 鬼谷副宫主能做的,也就是早早给他们分配任务,让他们埋伏于哪里而已。临阵指挥的还是各军将领。 而这些将领,能力也只能说有高有低了。 不管是新宋还是大理,对将领的选拔都不像是大宋那么严格。甚至可以说,有些将领堪称酒囊饭袋,是靠裙带关系上去的。 这是这个年代颇为普遍的情况,以前的大宋也是如此,还犹有过之。 可以说是世袭制的弊端。 有子承父职这种事,就根本没法保证军中将领都有才干。毕竟,有些将领生出的娃或许智商不那么健全都说不定。 大宋禁军的战斗力,无疑再度让得城内的新宋、大理军感到惊骇。 他们在城内埋伏,竟然都好似不占据什么上风。 那些持着神龙铳的宋军简直是悍不畏死,嗷嗷叫着就往前冲。 而除去轰天雷外,他们竟是很难对这些宋军形成打击。 城内埋伏的潼川府军很快也出现折损。 枪响声如骤雨。 只同时间,却也不断有着潼川府军从各处杀将出来。 鬼谷副宫主还有池风鼓等人显然都是不准备再往后撤。他们的布置,多数就在这城墙之内。 城头上终于炮响。 大宋禁军中的冲天炮手们在架好炮以后,立刻对着空中的潼川府热气球进行了射击。 颗颗炮弹向着空中激射而去。 轰隆声不绝。 刹那间,便只瞧见空中有团团火光乍现。 那些热气球吊篮内的潼川府守军接连被炮弹给炸得粉身碎骨。 在冲天炮射程内的那些热气球折损惨重。 这直接便将潼川府热气球军给打得有些懵了。 有人注意到城头上的大宋禁军,失声大喊:“他们的炮在城头上!” 只这样的声音,自也都被淹没在枪炮声中。 军中主将怒目圆瞪,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不能退,只能牺牲那些在冲天炮射程内的军卒。 这其实在他的预料之内,只大概没想,宋军的冲天炮会来得这般快。 <script>app2(); 1162.潼川府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冲天炮齐齐开炮的情况下,潼川府热气球军很快陷入到下风之中。 数轮炮响后,他们的热气球折损多少尚且不说,但从局面上已然被压制住。 大宋、西夏两军中热气球也随之变化。 曲如剑的齐天军在冲天炮的支援下,有如神助般继续向前压进。 而大宋禁军的热气球则是向着周围分散开去。 他们开始为地面上的袍泽清路。 那些走出掩体或是地道的潼川府守军现在都已经暴露在他们眼中,自是成为他们的轰炸目标。 而这,自是让得地面上潼川府守军的压力也更大起来。 他们等于同时间内在应对着来自于空中和地面的进攻,而且,他们对空中的热气球压根没有丝毫办法。 除去心中埋怨几句己方的热气球真是不堪大用之外,真是只有挨炸的份。 有许多潼川府守军经不住这样的炮轰,又纷纷跑回到掩体或是地道内去。 只这,却是让得地面上大宋禁军的压力减轻不少,冲杀之势更甚。 有士卒接连跑到城外向岳鹏等人汇报城内情形。 大宋禁军又有精锐进城。 在岳鹏令下,天魁、天勇、天猛三军中步卒全军出动。 虽算下来每个军真正步卒不过四个团,加起来也不过万余人。但这般力量,对城内影响却是极大。 毕竟潼川府军不可能蜂拥而上。 他们占据着城内,必定是布置着道道防线的。虽九万军卒,但埋伏在城墙最前面的,估摸也就那么不到两万人。 当然,鬼谷副宫主并非是不可以将后面的大军也调到前面来增援。 只他既然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那显然是并没有这种打算。 纵有调动,那也必然是在地道中进行。这些,宋军将士们是看不到的。 鬼谷副宫主、池风鼓等人不可能在制空权逐渐被西夏、大宋热气球占据的情况下,还大举让士卒在街道上露面。 城内厮杀更酣。 随着大宋禁军中的其余步军团涌进城内,城下内侧数百米方圆都很快被大宋禁军占领。 那些躲在掩体内没敢露头的潼川府守军俱是被围歼。 只大宋禁军要攻破那些地道却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鬼谷副宫主等人在地道口布置有重兵。 这些军卒皆以轰天雷进行抵御,杀伤力也绝不算低。 渐渐的,城内尸横遍地。 血腥味在空中随着硝烟蔓延开来。 不过两军中始终未曾出现刀兵相接的情况。 似随着赵洞庭发明诸多热武器后,冷兵器已然逐渐被打入冷宫。 就拿大宋禁军来说,除非是铁骑,亦或是杀到弹尽粮绝的地步,否则基本上是不会以刀枪为主的。 神龙铳较之刀枪实在要厉害许多。 也就是现在赵洞庭尚且还未将神龙铳普及到军中每位军卒,要不然,更将是接近于现代化战争。 而以现代化军队对付冷兵器军队,其占据的优势是可想而知的。 这场厮杀,直到正午时分才初步落幕。 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厮杀,潼川府北城区有近半都被大宋禁军拿下。 潼川府守军热气球不断往后撤退,折损惨重。 守军士气渐渐低迷。 虽他们还有不少将士,但对于能否守住潼川府,怕是谁都提心吊胆,没有半点把握。 厮杀,是大宋禁军先行结束的。 岳鹏这个时候率着城外铁骑都到城内,在城内让士卒鸣金。 他不想将士们再这般疲惫的厮杀下去。 潼川府,他势在必得。也不急于马上就要将城内潼川府守军悉数覆灭。 因他根本不惧潼川府军能跑出城外去。 空中的热气球可不是摆设。 若是潼川府军撤出城外,那还更合他岳鹏的心意。 到时候以热气球进行轰炸,潼川府内这些新宋、大理的军卒,必将彻底溃败。 就在城内,大宋禁军和西夏军开始造饭。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都被相邀到岳鹏临时驻足的院子里。 两人见到岳鹏时,脸色都是有些复杂。 他们知道大宋禁军强悍,但也真没想过竟然会强悍到如此地步。 潼川府内九万守军竟然都抵挡不住大宋禁军攻势。 他们原本以为岳鹏最终还是会要让他们西夏军相助的,但现在看,自然是未必了。 大宋禁军中尚且都还有大半数军卒未动了。 除去那能够正面摧毁元朝铁骑的轻重骑兵以外,还有传闻中较之寻常禁军更厉害许多的特种团,都未曾出动。 两人早都止不住想,要是大宋禁军全部都压上去,潼川府守军能否再形成有效的抵抗。 或许,他们两人这回真会沦为看戏的。 而刚刚到屋内,岳鹏便对着两人笑道:“岳某感谢赫连将军和曲将军相助了。” 军中无酒,他只是端起茶杯。 曲如剑、赫连城两人露出笑容,却是有些古怪。 除去曲如剑的齐天军外,他们还真没有帮上什么忙。甚至连摇旗助威都没有。 随即赫连城道:“岳元帅客气了,我们西夏禁军到现在可都是还没有派上什么用场。” 岳鹏起身让两人落座,笑道:“新宋终归有着成都府、潼川府两路,纵破这潼川府城,新宋境内也必然还有军队会抵挡我等。到时候,便得劳烦赫连将军和曲如剑两位将军真正出大力相助了。而且,单是这潼川府,也得劳烦两位将军出力的。” 说着看向曲如剑,“曲将军的齐天军真是厉害,让岳某开眼了。” 曲如剑拱手,“岳元帅谬赞了,曲某自知,齐天军较之贵国飞天军仍是要差许多的。” 他这不是自谦,而是说的心里话。 纵是没有见过飞天军,他却从这些大宋禁军上能联想到飞天军会是何等的精锐。 他齐天军中是有轰天雷和热气球不假。 但是,其余装备就远远不能和飞天军相提并论了。 虽然在空中甲胄、神龙铳等都没有什么大用,但曲如剑想,飞天军中必然也有冲天炮。 而刚刚城墙上那些大宋禁军中的冲天炮手们,可谓是让他大开眼界了。 他自问,若是自己的齐天军遇上这样的冲天炮团,也必然只有覆灭的结果。 稍微寒暄几句以后,岳鹏便又将话题引到正题上,道:“眼下潼川府守军渐渐撤向城内,在这城内各处埋伏,让得我们大宋禁军也是付出不少折损。岳某想请两位军长待下次大举进攻时,率领军卒从两翼绕到城内深处,和我军队潼川府守军形成两面夹击的局势。不知两位将军可否愿意?” 赫连城闻言微微沉吟,“岳元帅有言,赫连城自当全力相助。只是……这城内守将会不会早有防备?” 他面上有些难色,“若是他们早有防备的话,我们西夏禁军并无神龙铳这等利器,或许不会太过顺利。” 西夏的禁军有怎样的实力,他心中自是有数。 潼川府内新宋军、大理军要挡大宋禁军不易,但较之他们西夏军,却绝不会弱,甚至应该还要强些。 毕竟,西夏军队孱弱这并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数十年来,西夏军队都是出名的不能打。 纵女帝登基以后多效仿大宋手段治军,但到现在,成果也还不是特别显著。 岳鹏闻言轻笑,“赫连将军放心。岳某既然已经明言此次覆灭新宋之役,贵国禁军只是作为协助,那自不会让贵国禁军去啃那些硬骨头。待再举进攻时,岳某会让军中特种团于贵军之前先行冲杀,为贵军杀出道路来。”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动容。 对视后,赫连城道:“如此,赫连城便是放心了。” 他甚至还有点期待。 因他也想近距离看看,大宋禁军中的特种团到底已经厉害到什么程度。 <script>app2(); 1163.厮杀落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将近下午申时,潼川府内再度爆发大战。 岳鹏并没有要给潼川府守军时间再做布置的打算。 只这回,向着城内深处主攻的不再是天魁、天勇以及天猛军中的步卒们。 他们经过整个上午的厮杀,这个时候已是颇为疲乏,留在北城区外围待命。 三军中轻重铁骑弃马向着城中心方向发动进攻。而他们仍是个个都穿着幽亮或是腥红的甲胄。 这在这个年代无疑是极为罕见的事情。 因为重骑铠甲过重,即便是轻骑,甲胄分量其实也同样不算轻,穿着步行冲杀极为不便。 只是大宋禁军并没有这种顾虑而已。 早就说过,新型甲胄较之这年代的寻常甲胄要轻便,也要坚韧许多。 大宋轻重铁骑在马上是钢铁洪流。在地面上,也同样如此。 唯有不同的是,他们都不再以龙枪、马刀作为武器,而是个个手持着神龙铳。 步卒们需要休息,而神龙铳并不需要休息。 而大宋禁军在军营内,不管是何种兵种,枪法训练也都是必修课。 全军除去特种团和岳鹏亲军以外,其余的神龙铳几乎全部都被调到轻重骑兵团中。这让得骑兵们几乎是个个都有神龙铳在手。 他们沿着主街及周围巷弄,浩浩荡荡向着城内杀去。 有精通埋雷、拆雷的士卒在前面探路。 这让得不少潼川府守军布置的轰天雷都被排除。 论玩轰天雷,大宋禁军可谓是他们的祖师。 前后约莫不到两刻钟,枪炮声便在城内蔓延起来。紧接着便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嘈杂混乱起来。 同时,天勇和天猛两军中特种团以及西夏禁军也在向着北城区的东西两侧蔓延过去。 然后天勇、天猛的特种团作为尖刀,向着潼川府守军发动了攻势。 子弹横空如雨。 轰天雷也不断在空中划出抛物线。 虽大宋禁军人数远远不如城内新宋、大理两军多,但其气势,现在却是远非两军可比。 鬼谷副宫主、池风鼓等人的陷阱、地道等等多数都布置在北城门旁侧,到深处些,许多潼川府军再无掩体,只能选择正面相抗。 而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自然是极为惨重的。 没有血肉之躯能够挡住神龙铳的锋芒。 这些汇聚在潼川府内的新宋军和大理军举着刀枪冲向大宋禁军,不出意外排排倒在神龙铳下。 他们能对大宋禁军造成威胁的,仍旧只有轰天雷。 而这种东西,大宋禁军中同样也有。 更要命的是,在大宋禁军和潼川府守军厮杀立住阵脚以后,大宋禁军中的掷弹筒手们也是赶到了军后。 他们对着那些有潼川府守军汇聚的地方进行了炮轰。 这直让得潼川府内守军哭爹喊娘不止。 其实这场仗打到现在,局势可谓已经是颇为明朗。 在大宋禁军不顾及城内百姓的情况下,这些潼川府守军根本就抵挡不住他们的攻势。 而现在,潼川府守军吃过城头的亏,也没有再让百姓前来抵挡火器的打算。 空中。 大宋、西夏两军,还有潼川府守军中的热气球在大战刚刚开始后不久也是再度升空而起。 只这回,潼川府守军热气球的形势较之上午更为不妙。 他们根本想不出对付冲天炮的法子。 才在刚刚升空的时候,就直接被冲天炮轰落不少。 大宋禁军中的热气球甚至都没有去和他们对射的打算,才刚升空,就向着地面禁军前面而去。 有的在主大街上空。 还有的,则是在东西两条大街上空。这自是要给地面的特种团火力支援。 而其效果,也无疑是显著的。 已然在东西两街向着城内蔓延过去的天勇、天猛两军特种团士卒们霎时间更是如虎添翼。 他们个个手持神龙铳,枪法奇准,动作迅捷。直让得那些抵挡他们的潼川府守军都不敢冒出头来。 赫连城如愿以偿,终于是近距离见识到大宋禁军特种团的厉害。 这让得他好生艳羡。 看着特种团将士们那些精良的武器,他眼中都只差点冒出绿光来。 大宋特种团将士骁勇善战不假,但这种士卒,各国只待将宋军练兵的方法模仿过去,大概过些时日都能培养得出来。 但他们在硬件装备上,却是不可能追得上大宋禁军的脚步。 赫连城心中羡慕之余,忽然间也是凝重几分。 大宋、西夏现在是盟友,但以后待大宋灭新宋、灭元朝,两国将又以何种关系相处?还能如现在这般融洽吗? 看过大宋禁军的战斗力,他恍然觉得,若是大宋有吞并西夏之心,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抵挡得住。 维持自治,也将只会沦为奢望。 而这些,赫连城并不知道女帝是否已经有过未雨绸缪。 他率着麾下禁军跟在大宋特种团将士的后面,并没有插手的机会,走动间,眼神始终都在出神。 直到前面特种团将士忽的向南转折,赫连城才恍然回过神来。 他问旁边将领,“他们怎的不再向前冲杀了?” 那将领以颇为古怪的眼神看他,答道:“将军,已经攻到西城门了。按照部署,咱们现在应该向城中心冲杀了。” “噢……” 赫连城轻轻应了声,挥手:“将士们,跟上盟军的步伐!” 然后率军向着前面跑去。 他们这回还真完全是来摇旗呐喊的。 赫连城跑动间,心中惊诧更甚。 天勇军特种团不过千人,他真没想过,这千人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冲泡潼川府守军在西街的防御。 看样子,这潼川府之战,大宋禁军应是胜券在握了。 而在东街。 情形和这西街也是相差仿佛。 曲如剑率着西夏禁军也只是跟在天猛军特种团将士们后面摇旗呐喊。 在空中热气球的火力支援下,天猛军特种团将士同样势如破竹。 他们杀到城东门,也折道向着城中心杀去。 大宋禁军两面夹击之势渐成。 鬼谷副宫主和池风鼓等人饶是精通兵法战术,在这种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也难以再力挽狂澜。 新宋、大理军的士气逐渐低迷。 虽城内此时应还有大半新宋、大理军并未阵亡,但他们的抵挡却绝对算不上有多么顽强和坚决。 被打怕了。 也看不到多少希望了。 现在新宋的局面,只要是稍有些脑袋的人都看得清楚。 说好听些,是在做最后的挣扎,说不好听些,便是在螳臂当车。 论国力、论军力,新宋都不知道被大宋甩出去多远。 这不是些许个鬼谷学宫大才们就能够弥补的。 兵法、战术等等,在掷弹筒、神龙铳面前,效应都大打折扣。 而再如什么离间计等等,对于现在的大宋禁军来说也是没有什么用。 大宋禁军正是气势如虹的时候,全国大军都以赵洞庭为中心紧紧凝聚着。可谓是刀劈不进、水泼不进。 这样的伎俩,想来新宋不是没有用过。只是,都没有能建功而已。 厮杀,又从下午杀到日落。 再从日落到夜色蔓延。 城内的枪炮声总算是再度悄然稀疏下去。 只这回,并非是岳鹏再度鸣金收兵。而是城内潼川府守军已经几近于放弃抵抗了。 在大宋、西夏两军的合击之下,他们的个个驻点都相继被攻破。 最终军心散,有将士跪地乞降、有将士四散逃离,也就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鬼谷副宫主和池风鼓并未阵亡的这场大战中,只这时,更是无力力挽狂澜。 他们在府衙内听到士卒汇报大军溃败,都只是轻轻叹息。 输得不冤。 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此役有什么过错,真的已经尽力而为。 仍败,是两军实力相差太远。 到厮杀彻底落幕时,夜色已是颇深。 整个潼川府内逃出去的新宋、大理军卒只是寥寥。成建制的,更是只有鬼谷副宫主和池风鼓亲军等极少数几支军队。 <script>app2(); 1164.攻重庆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尚且在厮杀还未彻底落幕之时就率军从城西门出,向着潼川府西的成都府去。 在那里,还有数万新宋军卒。 而岳鹏收到信后,则是亲自率着天魁军特种团向着城外追杀过去。 沿途过处,被撵上的新宋军、大理军纷纷死在乱枪之下。 最终,唯有鬼谷副宫主和池风鼓等少数将领在高手护卫下匆匆逃离。其余将士,皆是死的死,降的降。 当然,也有些独自逃离开去的。而这些人,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再回到军中去复命。 潼川府守军热气球也是基金全军覆没。 岳鹏率领天魁军特种团回城时,城内已经安定。 街道上只有着不计其数的新宋、大理两军士卒遗体。 潼川府大局落定。 这夜,岳鹏没有再让疲惫的将士们打扫战场。大宋禁军和西夏禁军就在满目疮痍的大街上睡觉。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直到翌日天色大亮,疲惫的士卒们才被唤醒。 再看周围凌乱横陈的尸首,这让得众将士脸色都是有些复杂。 昨夜里厮杀时尚且还不觉得,但往往厮杀过后,这种残忍血腥的场景却是能让人心中发寒。 不管这些死去的将士是不是大宋的,他们也都是活生生的性命。 岳鹏早立在城中某屋顶许多时候。 见士卒们各自被唤醒,他只传令道:“打扫战场吧……” 潼川府拿下了。 这场仗,又是大胜。 但是,大宋禁军却同样也为此付出不小代价。 鬼谷副宫主和池风鼓等人全力设防,布置的那些陷阱也让不少大宋将士折损。 整个潼川府都是染着血的,正如大宋国旗那般。 城内百姓,鲜少有人敢出门观望。即便是厮杀早就落幕,他们也更愿意呆在自己的屋子里。 岳鹏的帅令传下去后,大军在城内用过饭,便开始打扫战场。 一具具尸体被抬到粮车上,然后运往城外。 而于此同时,在重庆府东阴山镇的赵洞庭也终是率着飞龙军向着重庆府去。 这倒不是他已经知道岳鹏攻下潼川府的消息,而是即便是潼川府此时处在大战之中,他也无需担忧。 面对岳鹏所率的禁军还有西夏禁军,赵洞庭不觉得潼川府守军还有丝毫可以援助重庆府的可能。 对于重庆府内新宋势力,他唯一担心的便是那些破军学宫中的高手。 若真如齐武烈所说那般,此时重庆府内高手数量怕是个极为吓人的数字。 虽他身侧真武境高手也有二十余人,但想来新宋若是汇聚全部高手于此,定然不止这个数量。 在率着飞龙军往重庆府的途中,赵洞庭心中还时刻在想着这个问题。 旁侧空千古等人也是脸色凝重,始终不语。 不单纯是怕难以覆灭那些新宋高手,更为担心的是,自己这些人中会有些人不能再活着回去。 而不论是武鼎堂,还是紫荆山庄、刀冢、天师道,无疑都不愿意看到有自己的师兄弟阵亡。 只终究,还是到重庆府下了。 城头上可见有新宋军严阵以待。 鬼谷宫主穿着灰袍亲立于城头,鹤发随风而动。 他脸上若是没有那些儒雅气息,看起来应该更像是个苦修的刀冢高手。 而在他旁侧,仅仅有穿着甲胄的将士站立着。 他显然并没有立刻就要将那些高手显露出来的打算。 赵洞庭没有亲自出现在阵前,穿着甲胄坐在马上。放眼看过城头以后,只是对着赵大点点头,“准备攻城。” 赵大下令。 飞龙军中霎时有近两千士卒向着阵前跑去。 千挺掷弹筒齐齐被摆在阵前。 城头上鬼谷宫主等人看到这幕,直接懵了。 谁也没有想过,飞龙军中竟会有这么的掷弹筒。 这等火力,便是将整个重庆府东门夷为平地都不在话下了。 而这个时候,赵大也在赵洞庭的授意下驱马到阵前。 他对着城头大喝:“城头守军听着,新宋覆灭在及,尔等莫要再负隅顽抗!现在弃城投降者既往不咎,否则,本将下令开炮,这些炮弹可不识人!” 鬼谷宫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都修伟在旁边问:“老师,这些宋军会顾及城头上这些百姓么?” 两人对百姓们的哭喊只是不管不顾。 鬼谷宫主眼神凝视着城下赵大,轻轻摇头道:“不知道。他们以往从不屠杀百姓,而现在,破重庆府却是等于破新宋了。” 都修伟瞧瞧周遭将士们,“那咱们怎么办?” 他脸色有些凝重。 他率来的军卒总共都才不到两万,要想挡住大宋最为精锐的飞龙军只是痴人说梦。 而他也看出来,军中有些将士已经有些动心了。 在新宋完全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这些将士们会心生出投降求活的心思,只能说是人之常情。 鬼谷宫主轻轻叹息了声,“依着原计划行事吧,若他们开炮,咱们便撤往城下。再以高手去取他们主将头颅。” 那些高手,是他,也是整个新宋能依仗的最后力量。 若是这些宋军中没有高手随行,鬼谷宫主觉得自己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飞龙军虽强,但要想挡住六十多个真武境高手的冲杀,那也不太可能。 他只担心,宋军中也有许多真武境高手同行。 那样,这场仗将会是苦战。 城头没有回应。 赵大在城下等过数十秒,见无动静,黑脸微怒,“尔等冥顽不灵,那便休怪本将无情了!” 说罢,他猛地挥起手中长枪,喝道:“开炮!” 在他后面那些掷弹筒手们最先开了炮。 一枚枚炮弹落向城头。 紧接着,两侧的掷弹筒手们也同样是开了炮。 一千挺掷弹筒,其造成的声势自是可想而知了。 长达十余里的重庆府城头都在这刹那间被炮火覆盖。 赵洞庭让岳鹏在潼川府都不必顾忌城头百姓性命,在这重庆府,自然也同样不会顾及。 虽他在马上面色有些不忍,但却并没有后悔之色。 以最快的速度覆灭新宋比什么都重要。 因为若是再给段麒麟发展的机会,以后再灭新宋,只会让更多的百姓受战乱之害。 舍小众而求大全。 这是赵洞庭必须要做的抉择。 鬼谷宫主等人眼睛霎时瞪得滚圆,连忙下令往城下撤退。 霎时间,连瓮城内的守军都是向着城下撤去。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屁滚尿流。 面对着这样的轰炸,没谁敢继续呆在城头上。那和找死没什么两样,而且连死了都很难留个全尸。 仅仅三轮炮响。 重庆府城墙便是坍塌许多。 赵大又驰马回到了赵洞庭身侧。 赵洞庭沉声道:“让大军杀进城去!严防新宋军中高手!” 赵大领命。 有热气球升空而起。 只短短时间,两军热气球便在空中展开了对射。 于此同时,赵大亲率飞龙军杀向城内。 赵洞庭带着众高手亦是在军中同行。 进重庆府,大军未受半点阻拦。 而进城以后,自是遭遇到新宋军的抵抗。 有许多新宋军持着刀枪向着飞龙军将士迎来。 还有更多的人则是在后面以投炮车、箭矢抵挡飞龙军将士。 鬼谷宫主竟是没有在城内做太多的玄虚。 眨眼间,两军便是厮杀起来。 城墙内侧炮火声不绝于耳。 新宋军面对精锐的飞龙军将士,才刚刚交战便被压制。不计其数的人死在神龙铳下。 坚持尚且不到两刻钟时间,就露出颓势,向着后面撤去。 飞龙军将士蜂拥进城,趁势追击。 而在这种情况下,鬼谷宫主也终是动用了他的杀手锏。 两军厮杀正酣时,在新宋军中,有许多真武境高手忽然间暴露出来,剑意纵横。 <script>app2(); 1165.无敌剑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枪炮声在这刻好似突然间哑火。 这些新宋真武境高手分散在各处,此时受到授意突然间露出锋芒来,将无数的将士都笼罩在其意境之内。 甚至有许多新宋军都受到波及。 真正的杀手锏。 赵洞庭没有亲自上前厮杀,立马于后方。眼神忽然间凝住。 这么多的意境忽然间蔓延起来,还真有种要搅碎这方天地的感觉。 饶是他已经是真武境高手,此时心中也是微起波澜。 这样的局面,一辈子大概也就能见到这么一次。 然后他便沉声道:“诸位,靠你们了。” 在他旁侧,有空千古、元真子等人,此时个个都是穿着亲兵甲胄。 见赵洞庭发生,二十余人俱是向着前面掠去。 新宋在军中隐藏这么多高手,赵洞庭当然也不会让空千古等人早早暴露出来。 这些人都是他用来应对新宋高手的底牌,若是过早暴露,那就没什么意思了。而且,也怕那些新宋将领会想出什么应对方法。 顷刻间,在这重庆府北城墙内侧,汹涌的意境竟是接近百股。 这便是近百个真武境强者。 赵洞庭眼神些微恍惚。 破军学宫的那种秘法当真是江湖至宝啊! 以前,整个中原真武境高手可能都不到百人。而现在,新宋却以这种秘法,在短短时间内打造出数十个真武境来。 这等秘法,其功效甚至可以和神龙铳、掷弹筒相提并论了。 若是给赵洞庭时间,他觉得自己甚至能以这种秘法培养出上百个真武境来。 再有大宋禁军,那大宋就真的会成为最为辉煌的盛世。 极境的空千古持剑掠向虚空。 那青色巨剑异相在他身后浮现,让他如同神祗。 只这刹那,空千古便不知吸引过多少人的视线。 饶是在下面还有齐武烈、晨一刀以及破军副宫主也都是意境汹涌,远胜寻常真武,这刻却也完全被空千古盖住锋芒。 伪极境,终究还是真武。 而极境,却真正达到圆满。可以说,已经脱离真武行列。 这种境界的威能,不是没能入这个境界的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老剑神横立虚空以后,便是一剑斩下。 极为凝聚的无形剑芒向着一正抬头观望的新宋真武境高手掠去。 这高手眼睛霎时瞪得滚圆,惶恐至极。 他忙挥剑,催动全身气息向着空中斩去,同时嘴里高呼:“救我!” 他能感受到来自于这道剑芒的威胁。 只周围,自是谁也没可能救得了他。 他的剑芒在空千古那道剑芒之下只如同萤火之光,交锋瞬间便被湮灭。 而后,这真武境高手便再无声息。 以秘法刚刚突破到真武境的他,实在较之空千古要相差太远太远。 “破军副宫主来战!” 而同时,低空处也响起暴喝。 是晨一刀。 他持着血色长刀如出膛炮弹般落到人群之中。 破军副宫主进伪极境,这是他听赵洞庭说的。而他也是刚入伪极境不久,自是想和破军副宫主交交手。 本来赵洞庭是打算让空千古先力斩破军副宫主,是晨一刀自己主动请缨。 他的喝声在内力催发下,如同春雷炸响,甚至让得周遭许多人直接七窍流血起来。 破军副宫主在人群中正抬头看着空千古,脸色凝重,听到这声高喝,立时向着晨一刀看去。 然后,持剑掠向晨一刀。 既然宋国有这么多高手降临,他自是不可能再去对付那些寻常的真武境高手。 作为新宋高手中的最强者,他只能啃硬骨头。 齐武烈看向破军副宫主,却只是撇嘴轻笑。 新宋数十个真武境高手,这的确是吓到他。但现在看来,其实也不过如此。 看这些真武境高手的意境,有许多甚至还保持在上元境的层次。 这般以秘法提升起来的真武境,还真不被他齐武烈放在眼中。 他修到伪极境,可是一步一步,极为敦实的修炼上来的。 轻笑过后,他便不再看破军副宫主,只是向着人群中有意境汹涌的地方掠去。 这刻,两军将士好似都沦为观众。 所有的锋芒,都被这些真武境高手们抢去。 特别是空千古。 只见得他立在虚空中的他连挥数剑,便是数道凶猛无匹的剑芒向着地面上爆涌而去。 不仅仅只有真武境高手折损。 还有许多新宋将士都被他的剑芒吞没。 极境的他,便好似是空中的掷弹筒那般。而且,打得更为精准。 那些真武境高手便是连想逃都很难做到。 他们能做的,也就唯以剑芒斩向空中的空千古。 但虽有十余道剑芒同时向着空千古涌去,却都是被他挥剑挡下。 极境之威,恐怖如斯。 元真子、青衫、雨女、莫问道、元淳子以及紫荆山庄、刀冢众长老也是相继杀到人群内。 他们各自找到对手。 意境汹涌间,两军将士俱是有许多人动弹不得。 场面突然间变得更是混乱许多。 这些高手们厮杀间,不知道多少将士为之受到波及。 只短短片刻,他们个个头上便都是有白雾升腾。 没谁想过要退。 此刻唯有血拼。 便是连空中的空千古也是如此。 新宋高手在见识到他的厉害以后,竟是有半数高手向着他扑去。 不断有凌厉的剑芒向他汹涌而去。 空千古起初尚且还能以手中长剑进行抵御,但在挡住不知多少道剑芒以后,终是有些不支。 他甚至都很难找到再出手的机会。 在这种情况下,他终是动用了他的异相。 青色巨剑。 只见得那青色巨剑在他的背后忽然放出如月牙白的微弱光芒来,然后汹涌向着下面某处斩落下去。 无形剑气好似能翻江倒海。 这一道剑芒,当真是让得整个天地都失去颜色了。 江湖榜排名第一的剑神,终是彻底露出他的锋芒。 以前的江湖榜是有水分,但他空千古,却是真正的天下最强者。 在剑道之路上,天下间任何人都无法和他匹敌。 哪怕是逝去的金刚和老破军宫主,也必然是不如他的。 因为他突破极境的时间,比他们都要早。 或许,唯有赵洞庭在福建遇到的那位不知深浅的老和尚,兴许会有和空千古匹敌的实力。 但哪个老和尚却也已坐化,且这辈子,都没有在江湖上出过风头。 青色巨剑斩下的剑芒,将下面二十余道剑芒都覆盖了过去。 空千古忽的出声暴喝:“受死!” 紧随其后,他背后青色巨剑竟是忽的向着下面射去。 这剑的声势、锋芒,较之之前那剑还不知要胜过多少。 下面惨叫跌起。 尘土飞扬。 待尘土落下,竟然大片人都倒在地上。包括那些新宋真武境高手在内。 足足近三十个真武境高手,还能保持站立的竟然仅仅只剩下数人。 而即便是这区区几人,此时也都是面如金纸,口吐鲜血。 在空千古露出这般无敌姿态的情况下,纵是那边破军副宫主和晨一刀杀得有声有色,也没人去看了。 空千古这一剑,不知道震慑住多少人。 纵他年迈,也必将成为江湖上永久的传说。而这种武名,只会较之金刚和老破军宫主更甚。 这时候,那些新宋高手个个都有寒气从脚底蔓延而起。 极境竟然强悍如斯。 若这般下去,他们这些人岂不是还不够空千古斩杀的? 只在这时,空中的空千古却也是面色苍白。 待青色巨剑掠回到背后,他没有再施展剑招。只是向着飞龙军后面落去。 落地,在赵洞庭的旁边。 他只说:“皇上,老夫已经尽力了。” 极境也有穷尽时。 刚刚这计大杀招,俨然也是将他体内的内气抽调干净了。 赵洞庭面上还保持着震惊向往之色,过数秒才回神,道:“有劳前辈了。接下来,便看刀主他们的吧!” 空千古能够以一己之力斩杀这么多新宋高手,已然是出乎赵洞庭的意料,也足够让他喜出望外了。 <script>app2(); 1166.修伟离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的眼神再度掠向前方去。 乱军之中,枪声远远不如之前密集。那些个真武境强者在厮杀间分外夺目。 便是飞龙军中也只有靠后的将士还在开枪。 前面的,都在意境威慑之下,如同风雨飘摇。双方将士如此。 在这么多真武境逞威的情况下,并没有寻常将士发挥的余地。 空千古镇杀二十余个真武境,直接让得那些新宋真武境高手心中大怯。 幸好空千古也随即退走。要不然他们怕是没有继续呆在这里的勇气。 以空千古刚刚这剑威能,再多出几剑,莫说是数十真武境,便是上百,也大概只有被他覆灭的份。 刚刚那幕,无疑会被在场的人这辈子都记在心中。 当初金刚和老破军宫主极境对阵,也远远不如空千古虐杀真武境高手来得这般震撼。 见空千古退走,众新宋高手才总算是心神稍安。 厮杀仍在持续。 这刻他们也不敢再隐藏半点力量。 因为谁也不知道,空千古能否在短时间内就恢复。 他们对极境的了解太少了。 殊不知,空千古施展出刚刚这剑,体内已是油尽灯枯。数天之内,他怕是都别想再施展修为。 “集火!” “集火!” 飞龙军中后排,接连有将领大喝。 并未在意境笼罩之下的神龙铳手们齐齐举枪对着那些正在掠动、厮杀的新宋真武境开枪射去。 他们到底是有着神龙铳的,不像是那些新宋军卒,只能在远处选择观望。 神龙铳的射程较之伪极境的意境笼罩范围都还要远些,就更莫说这些只能算伪真武的高手意境。 修为的提升,并不意味着已经也会随之提升。两者相辅相成,却又是各成体系。 如赵洞庭,他若非是意境早就在修为之上,这时候,也不会拥有和真武境修为匹配的意境。 有三两个新宋真武境高手在密集的枪弹之下被打成筛子。 这并非是他们实力低弱,而是在和大宋真武境高手争锋时,很难再有余力去应对那些密集射来的子弹。 一时间,虽大宋真武高手仅仅二十余人,但却好似是占据着极大优势。 这种优势,完全体现在气势上。 刚刚空千古一剑镇杀二十余新宋真武,足以让得大宋这些真武境高手们个个心生澎湃。 更莫说,现在破军副宫主被晨一刀挡住。而大宋,还有齐武烈那个入伪极境有颇长时间的大高手。 虽紫荆山庄绝学大概不能够和破军学宫的星辰、破军还有疯魔三剑以及刀冢枯刀法相较,但齐武烈的实力,定然还要在晨一刀和破军副宫主之上。 这整个天下现在明面上的高手,除去空千古能稳胜他以外,大概也唯有大元国师洛陀和破军宫主能稍胜于他,便是如大魔头解立三,怕也只能和齐武烈杀个平分秋色。 这样的齐武烈,在人群之中自是所向披靡。 连真武境后期都罕见的新宋高手中,根本无人能够挡得住他。 他们原本能够依靠的就是人数优势,而这种优势在空千古大显神威后,也几乎是荡然无存。 只能说,对极境并不了解的段麒麟和鬼谷宫主等人都想得太过天真,也将极境看得太简单了。 越过那道屏障,便是截然不同的境界。 伪极境能血拼三两个真武后期,十来个真武初期。但极境,却是能撵杀数十真武。 鬼谷宫主立在军中后面,在空千古掠退的那瞬间,已然是轻轻叹息。 他旁侧都修伟脸色也是极为难看。 空千古那剑,算是将他们的希望全部都磨灭了。 到现在,都修伟终是忍不住说道:“老师,这重亲府我们怕是难以守得住了。” 他们自认为高手数量必出大宋意料,但却没想,大宋高手的实力也同样远远超乎他们的意料。 不仅仅有极境空千古,还有伪极境的齐武烈和晨一刀。 都修伟的眼神始终都黏在齐武烈的身上。 到现在,已经有数个新宋真武境高手被他斩杀。 鬼谷宫主轻轻点了点头,忽道:“修伟,你现在便回宫去吧!” 都修伟微怔,“回宫?” 鬼谷宫主又点头,道:“对,回宫,回学宫。重庆府败,新宋是无法再延续下去了,这样的结局,只能说明当初老师的选择是错误的。学宫先贤们严令学宫不得出世,实是高瞻远瞩啊……新宋覆灭,但为师不能让鬼谷学宫就此断绝。你回到学宫以后,将宫中弟子还有古籍全部带走,去吐蕃也好,去天竺也罢,甚至是出海都可以。唯独切记,在中原一统之前,千万不能带着弟子们回来。” 都修伟脸上露出惊色,“老师,您不打算离开?” “呵呵!” 鬼谷宫主轻笑,“少主的为人我最是清楚。宁可他负天下人,也绝不容许天下人负他。我作为学宫之主,若是率众离开,他不会让我们走的。唯有为师死在这重庆府内,看在这个情分上,少主或许才会放你们离开,让咱们学宫留点种子。” 都修伟眼中露出痛惜之色,“那若是少主不肯放我们离去呢?” “唉……” 鬼谷宫主轻叹,“若是少主不肯放你们离去,那你便劝少主放弃新宋吧!再寻机会东山再起。等去新的地方,你可以联合破军学宫中的前辈们,让他们放弃少主。大宋有赵昰这样的雄才大主,少主不会是他的对手。” 都修伟沉默。 他当然听得出来鬼谷宫主话里的意思。 赵昰太过光彩夺目,简直是无懈可击了。 段麒麟虽是天纵奇才,但这辈子有赵昰压着,大概都难有出头之日。 而到时候不管鬼谷、破军两宫之人跟着他到哪里,最后怕都只有被覆灭的下场。 这不是他都修伟想看到的。 正如鬼谷宫主所言,新宋可以灭,被两宫视作大才的段麒麟也可以死,但传承上千年的两宫却不能就此断绝。 鬼谷、破军能有现在的底蕴,凝聚着无数前辈的鲜血。 现在为段麒麟他们已经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再坚持下去,那便是愚蠢了。 稍微沉默后,都修伟对着鬼谷宫主道:“老师,那我离去前,要不要先去请示少主?” “不必了。” 鬼谷宫主摇头道:“你带着人离开,少主自是明白为师的意思。若是他想放学宫生路,自是不会阻拦,而若是他不愿放学宫离开,便是你去请示,他也不会答应。” 说着他摆摆手,轻叹道:“你这便去吧……鬼谷学宫,为师就交给你了。等你回到学宫后,大概为师的死讯也应该传到少主耳中了。” “老师……” 都修伟看着鬼谷宫主,眼眶泛红。 他们共处数十年,实在情同父子。 鬼谷宫主从怀中掏出代表宫主身份的令牌,递给都修伟,只又道:“去罢!” 都修伟瞧瞧前面仍然厮杀的高手们,终是接过令牌,就此离去。 他没有率任何士卒,刚刚离开军伍便卸去甲胄,单骑出城。 而他的离开,自是未对重庆府内局势造成任何影响。 那些正在厮杀的高手们也没有谁去注意他。 晨一刀和破军副宫主两人刀来剑往,杀得难解难分。 刀冢绝学对上破军学宫绝学,可谓是针尖对麦芒。 在他们周围,连其余那些真武境高手都不敢太过接近。 鬼谷宫主在都修伟离开以后,负手而立,只是继续怔怔看着前面。 让都修伟离开,是他刚刚出嘉定府和都修伟汇合后便生出的心思。 这个弟子虽然天资有限,但胜在勤奋。有他作为学宫之主,学宫未必兴盛,但应不会垮。 而从私人感情上来说,鬼谷宫主也不愿看到都修伟死在这里。 都修伟纵死,也难以挑起段麒麟心中的柔软处。 <script>app2(); 1167.剑仙伪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中,双方的热气球并未受到地面上真武境高手们意境威慑。 只因下面两军将士混杂,在空中的他们却也不敢随便往下面抛掷轰天雷。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和地面上的人如同泾渭分明。空中的热气球只是相互对射着。 新宋热气球自是被压到下风。 在城头上有大宋禁军的冲天炮阵,这让得他们的折损远远超过大宋的热气球。 情形,可以说较之地面上还要更为不妙。当然,地面上新宋的情形也在渐渐恶化。 除去凶威难挡的齐武烈外,大宋在顶尖层面的高手上仍是要胜过新宋许多。 真武后期的君天放归元剑法早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在人群中施展逍遥游步法,飘逸如仙。 逍遥游、归元剑法,这都是最顶尖的绝学。纵是较之星辰剑法、枯刀法,也不遑多让。 他这脉底蕴并不浅,只是始终并未如破军学宫还有刀冢那般大肆招收弟子而已。 江湖中,如这样的算不上门派的传承并不再少数。 他们未必是一脉单传,但对传承弟子的挑选远比破军学宫、刀冢更为严格。 这也是当初君天放为何不愿教导赵洞庭的缘故。 以前,君天放曾给赵洞庭说过他们这脉的过往。 虽是单传下来,但每个传承归元剑法和逍遥游的先辈最起码也都有真武境中期的修为。甚至还出现过极境强者。 他君天放在江湖中虽被江湖人称剑仙,但在历任传承种,他并算不得有多么出众。 而君天放虽并没有时刻陪在赵洞庭身边亲自教导,也不让他叫师父,但得传归元剑法和逍遥游,赵洞庭当然算是这脉传承者。 只不知,他能否超越过历任前辈。最终,也达到那让无数江湖人心驰神往的至高境界。 到现在,死在君天放手下的新宋真武境高手也有五个之多。 虽不如齐武烈那般多,但也是极为惊人了。 剑仙之名,他实至名归。 归元剑法不仅仅飘逸至极,杀伤力也完全不在观赏性之下。 而再如元真子、青衫、莫问道这些真武中期高手,也是各擅胜场。 除去那么少数几位对上新宋真武中期高手以外,其余人面对那些真武初期的高手都是呈碾压态势。 毕竟不管是紫荆山庄还是刀冢,亦或是天师道,武道底蕴都不低。 天师道不重武学,但这么多年传承下来,道中绝学亦是无数。 虽那些新宋高手多出自破军学宫,也都修有绝学剑法,但在招法层面上,也并没有什么优势。 而在修为、意境尽皆不如的情况下,他们被压制也就是必然的事情。 也就那些实打实修上来的真武中期高手能和大宋众高手抗衡。 只他们这些人的坚持,并不能改变大局。 随着新宋真武高手的不断折损,这些高手们的气势愈发是低落下去。 破军副宫主双眉倒竖,怒喝连连,却也无力去助。 破入伪极境的晨一刀已经完全可以将他牵制住,让得他也不敢有半点的掉以轻心。 如他们这种高手争锋,丝毫的出神都是足以毙命的。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上空中热气球尚且还在对射,下面的局势却是趋于明朗。 六十余新宋真武境在不到半个时辰内,折损大半,仅仅只余下不到二十。 而大宋高手虽同样有折损,却只不过区区数人而已。 重庆府危在旦夕。 赵洞庭时刻看着这幕,忽的抬头看向天际,嘴里喃喃:“苗将军、庞将军,诸位将士,走好……” 苗右里、庞文波两人全军覆没于重庆府,是他赵洞庭的失算。对于天伤军和重庆府守备军,赵洞庭也就有着远胜于其余诸军的歉疚。 纵如天立军,也只是阵亡主将刘再远,并没有如天伤军和重庆府守备军这般全军覆没。 而就在赵洞庭低声呢喃的这个刹那,场中再度发生变化。 忽有剑气凌厉许多,直冲云霄。在刹那时间内,便达到能和破军副宫主、晨一刀相较的地步。 青衣剑仙君天放双目微垂,忽的登临于虚空。 他在空中如谪仙,手中长剑剑芒闪烁,约停滞数秒,忽的向下而落。 一剑刺下。 有惨叫胜起。 在他下面那个刚刚和他争锋的新宋真武中期高手头颅落地。 青衣剑仙飘然而立。 伪极境。 重庆府真武交锋,青衣剑仙入伪极。 作为在江湖中和血刀神晨一刀齐名的强者,他终是没有落下晨一刀太远。 他的突破,也必将成为江湖传说。 继老剑神大显神威后,江湖两位最为出名,也是最有希望登临极境的高手各自显露锋芒。 晨一刀独斗老辈破军副宫主。 君天放飘然入伪极。 若是以后江湖再出真武境,大概是他们两人其中之一。也或许两人都会突破,成为江湖魁首,只不知会是谁先谁后。 怔怔出神的赵洞庭都被这突然凌厉的剑意吸引住心神。 然后看到是君天放,心中自是惊喜起来。 没想到君天放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突破伪极境。 这不仅仅意味着大宋武鼎堂将有伪极境高手坐镇,更重要的是,重庆府之战可以说局势彻底明朗。 君天放的突破,意味着新宋那些高手再无半点希望。 而就在赵洞庭这般想的时候,破军副宫主果真是出声大喝:“撤!” 他不想再打下去了。 因为没有希望。 再看到君天放突破的这个刹那,他怕也是如鬼谷宫主那般,心中已然生出想要逃离新宋这艘大船的心思。 他同样不愿让破军学宫断绝在这里。 而若是这些高手悉数折损在这里,那即便是嘉定宫中还有着破军宫主,破军学宫也很难再有延续下去的希望。 破军宫主鼎力支持段麒麟,这时候纵是想下船,怕也是未必能够做到的。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斩杀段麒麟。 但谁又知道,段麒麟会不会留有什么后手。 随着破军副宫主的喝声响起,早就心中发寒的新宋众真武高手根本不敢迟疑,忙向着后面掠去。 他们顾不上去管还在周遭的大军,各自直接掠向城外。 而大宋众高手并没等赵洞庭发生,就各自向着自己的目标追杀过去。 数十道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掠过。 重庆府局势彻底明朗。 随着这些高手的追逐离去,他们的意境也随之而去。 在意境中飘摇许久,勉强没晕过去的士卒们渐渐回过神来。然后,厮杀再起。 枪炮声随之响起。 只不多时,便有新宋军跪倒乞降。 前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城内新宋军彻底放弃抵抗。 鬼谷宫主并没有自裁,在大军惶惶跪倒以后,他拍了拍自己灰袍上的灰尘,只是向着大宋军前走去。 看他气度,谁都知道这位鹤发的老者并不是寻常人。 大宋将士也并不曾为难他。 晨一刀、君天放等人相继掠回,个个脸上都带着些许笑容。显然刚刚去追杀,他们斩获颇丰。 赵洞庭在马上看到立在军前的鬼谷宫主,眼神中有着些微异色划过,然后缓缓驱马上前。 到阵前,他眼神落在鬼谷宫主身上,问道:“阁下是?” 鬼谷宫主轻笑,“宋帝何必明知故问。” “呵呵。” 赵洞庭轻轻笑了声,“那看样子,阁下真是鬼谷宫主了。秦寒刚死,段麒麟竟然真舍得派你前来重庆坐镇。” 鬼谷宫主亦是轻笑,“只可惜,还是输了。” 赵洞庭耸耸肩,“重庆府虽败,但鬼谷学宫还未灭绝,不是么?” 鬼谷宫主神色猛变,怔然看着赵洞庭。 <script>app2(); 1168.重庆府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听赵洞庭这话,显然有要断绝鬼谷学宫传承的意思。 而他从没有这样想过。 他以为宋帝必会将精力全部放在新宋上面的,却没想,赵洞庭却是已经盯上他们鬼谷学宫。 这是要斩草除根。 沉吟半晌,鬼谷宫主才道:“难道宋帝是担心我们鬼谷学宫以后对宋国还会有什么威胁?” 赵洞庭只笑,“宫主又何必用话激我。朕是不担心鬼谷学宫能东山再起,但是,若是等朕驾崩呢,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是啊……” 鬼谷宫主忽的轻叹,“谁也说不准。” 正如当初他和破军宫主决定鼎力支持段麒麟,认段麒麟为少主那样。 当初他们也以为以段麒麟之才,再加上两宫、蜀中、大理之力,必然有机会称霸天下。 可现在,却是原本不被他们放在眼中的大宋以惊人的姿态重新崛起。而连他们原本视为大敌的元国,也被大宋压得抬不起头。 然后他又道:“既然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宋帝又何知纵灭我鬼谷学宫,就不会有其余人灭宋呢?” 赵洞庭道:“那也不是你鬼谷学宫灭的。” 鬼谷宫主再度沉默。 他打量赵洞庭脸色半晌,终是服软,“鬼谷学宫必亡?” 他这是在问赵洞庭,有没有放过鬼谷学宫的可能。显然,他已经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而这种代价绝对不低,因为他要换的是鬼谷学宫继续延续下去。 赵洞庭的脸色猛然清冷下去,话语也低沉几分,“我大宋这么多将士因你两宫而死,要朕放任你们离去自不可能。鬼谷、破军想继续存于世间,唯有认我大宋为主。以后,鬼谷学宫中贤才便在我大宋朝中担任教师,而破军学宫之人,则充入武鼎堂内。两宫古籍、秘法,需得全部上交于大宋国立藏书阁!” 鬼谷宫主微愣,然后看向刚刚掠回来不久,就在赵洞庭旁侧的齐武烈。 他轻轻笑道:“原来宋帝是看上破军学宫中的那个秘法了。” 赵洞庭也不掩饰,只又道:“那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鬼谷宫主叹息,“老夫自是愿意答应。只鬼谷、破军虽出自同脉,但这件事,却并非是老夫能够擅自定夺。” 赵洞庭道:“那就是还要看破军宫主的意思了?” 鬼谷宫主道:“正是。” 赵洞庭深深看鬼谷宫主几眼,“那你打算活着,还是打算死?” 从鬼谷宫主只身到军前,赵洞庭自就看得出来鬼谷宫主是来求死的。 只自己刚刚这番话,可能让鬼谷宫主改变主意。 鬼谷宫主向着重庆府西面看去。 然后道:“老夫已经让鬼谷弟子撤走,不死在这,段麒麟不会放过他们。” “呵。” 赵洞庭轻笑,“这还不容易。满地都是尸首,朕要说谁是鬼谷宫主,谁便是鬼谷宫主。朕只看你的意思。” 鬼谷宫主眼中露出挣扎之色来。 最终,他终是跪倒:“老夫叩见皇上。” 他心中自是有过衡量了。 都修伟回到嘉定后,可能能够率着鬼谷弟子离开。但是,若宋帝不愿放过他们,他们跑到天涯海角怕也是必死。 而留在大宋朝中,虽以后鬼谷学宫便等于失去自由,但总算是还能够继续延续下去。 再想得乐观些,以后鬼谷弟子皆为教师,这其实也是好事。 等桃李遍布天下时,鬼谷学宫之名也必定名扬天下。 而这,正不是他所求? “平身吧!” 赵洞庭看着鬼谷宫主跪倒,只是淡淡摆手。 然后他看向前面正在收拢降卒、打扫战场的飞龙军将士们,大喝道:“重庆府已破,诸将士个个有功,打扫战场以后诸将士就在城内休整。两日之后,继续西进!” “是!” 军中响起轰然的应答声。 飞龙军将士个个都认识赵洞庭,有他在,也显得格外的亢奋。 随即,赵洞庭驱马向着府衙而去。 军中众高手相随。 鬼谷宫主亦是神色失落的跟在后面。 虽是眼下对于鬼谷学宫而言是个不错的结局,也是个不错的开始,但他心中难免还是有些不甘。 等过些时候,肖玉林才率着天捷军不知道从哪里冒将出来。 他们同样被东城门进城,顺着豁口进来以后,见到的只是大宋将士在打扫战场、收拢降卒。 空中的新宋热气球军也都早落地,选择投降。 “打完了?” 肖玉林在军中找到赵大,满是震惊地问道。 赵大乐呵呵答道:“当然打完了。嘿嘿,肖军长,这回你可是错过好戏咯!” 肖玉林眼巴巴看着赵大,有些幽怨,“什么好戏?” 赵大道:“空前辈一剑斩杀二十新宋真武境高手。剑仙突破伪极,嘿嘿,这算不算是好戏?” 肖玉林直接懵住。 过好些秒,他才猛地跺脚,“唉,早知道应该让大军早些出发的!” 然后没好气看赵大,“好事都被你们给占尽了。” 他这话里是有些幽怨的,只这幽怨,大概不是全部出自于这重庆府战他们天捷军没能捞到军功,和赵洞庭火器偏向飞龙军也有关系。 但赵大却是个愣子。 对于肖玉林的幽怨,他不仅仅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笑得更是开心起来。 这只让得肖玉林好生哭笑不得。 然后他也没有让天捷军将士帮着飞龙军打扫战场的打算,直接就率着将领们向府衙找赵洞庭去了。 赵洞庭和众高手在府衙内,这时候欣喜劲头过去,其实大殿内气氛并不算多好。 新宋真武被覆灭殆尽,但大宋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紫荆山庄、刀冢各有长老阵亡。 天师道天师元休子仙逝。 武鼎堂荣耀殿供奉莫问道失去右腿。 另外还有数个重伤、轻伤的。 这是难以承受的悲恸。 晨一刀、空千古,还有齐武烈、元真子,在殿内也都只是神色悲恸。 肖玉林兴冲冲刚走进大殿,便察觉到殿内气氛不对劲。 然后看到地面上的几具遗体,他忙不迭将脸上的惊喜之色隐去。 赵洞庭看到他,只说:“肖将军来了。” 肖玉林行过礼,便老老实实在旁边站着,没有说话。 赵洞庭沉默许久,道:“诸位前辈因我大宋而死,待回皇城,朕必有封赏。他们的后人,朕也必有优待。只接下来,却还需得诸位随朕继续覆灭新宋。” 齐武烈的紫荆山庄在这场厮杀中阵亡两个长老,闻言忍不住问:“皇上,不如就齐某留在军中?” 说完似是觉察自己话语有些不好,又连解释,“想来现在新宋也无多少高手,有我们几位伪极境,和剑身坐镇,覆灭新宋应是已经足够。” “对付高手,自是够了。” 赵洞庭的眼睛只是看着地面上躺着的几具尸体,嘴里说道:“但朕要的,是直取嘉定府。让这新宋直接覆灭。” 殿内众人都是露出些微惊色来。 他们没想过赵洞庭会有这样的想法。 而赵洞庭接着又道:“若大军徐徐图之,灭新宋也是定局。但朕却不愿再如此下去,因要如此,不知还有多少百姓将会在战火中受到波及,朕需直取嘉定,如此才可让得新宋举国投降。这,却是得需诸位前辈继续随朕往嘉定了。不过诸位也可放心,朕会传令岳鹏岳元帅也率军直取嘉定,到时候大势所趋,那些新宋高手应该不会再度出手的。让诸位前往,朕也只是为防不测。” “贫道愿往!” 这时候,沉默元真子忽然开了口。 说着,他看向地上的元休子,道:“虽师弟陨落,但能避免无数百姓受战火之乱。我们天师道,愿意承担这样的代价。” <script>app2(); 1169.麒麟失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齐武烈、晨一刀等人都看向他去。 心中,应该是有些触动的。 齐武烈率众长老相助大宋朝廷,是因为紫荆山庄日后在中原必定得仰仗朝廷鼻息。 大宋朝廷有覆灭大理、新宋,击退大元的实力,也就足以覆灭江湖众门派。 晨一刀也只是为刀冢荣耀而来。他需要朝廷提升他们刀冢的威望,由此而让刀冢重新兴盛壮大起来。 说到底,他们都是为私欲而来。 而元真子刚刚这句话,却是足以表明,他们是为大宋而来,是为百姓而来。 相互比较之下,高下立判。 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齐武烈、晨一刀等人刚刚带着高手前往阴山镇时,对于为国出力大概是没有太大概念的。 只在重庆府,就在刚刚,他们却是见到无数飞龙军将士为大宋抛头颅、洒热血,见到许多将士在阵亡前嘴里还在高喊着大宋万岁,更见到那些在城头上被炮火湮灭的重庆府百姓们在临死前,在呼喊着,“开炮吧!大宋万岁!” 他们当时心中不可能不为之触动。 但随后,看着宗内长老们在和新宋真武境高手交手中陨落,让得他们这种热血又淡淡散去。 在这样的那年代,精忠报国往往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将军百战死。 为国而战,有时候便意味着牺牲。 而刚刚元真子这句话,却又让得他们心中的热血再度燃起些许。 天师道是大宋宗门,紫荆山庄也是,刀冢也是。没理由天师道愿意为大宋舍生忘死,而紫荆山庄和刀冢却只为一己私利。 齐武烈在和晨一刀对视过后,终是点头,“我们也愿率所有人随皇上前往嘉定!” 话说出口的瞬间,他们心中忽然间好似突然轻松不少。 冲动也罢,觉悟的提高也罢。在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们心中好似有了归属。 他们不仅仅再是刀冢、紫荆山庄的人,亦是大宋的子民。 赵洞庭重重点头,“那先将诸位前辈遗体焚化,待拿下家丁重回大宋,朕再亲自为他们送行。” 不是赵洞庭偏颇,而是这些江湖人为大宋战死,较之将士们要更为让人触动。 仅仅过不多时候,自潼川府也有信差跑到重庆府。 这些信差连夜赶路,见到赵洞庭时满脸疲惫之色,不过这疲惫之色,却也是遮掩不住他们眼中的惊喜。 刚刚给赵洞庭行过礼,为首信差便连连说道:“皇上,岳帅潼川府大捷!潼川府守军除去少数离城,其余尽皆降于我朝!” 在大殿内的人个个又都露出喜色来。 潼川、重庆两城作为新宋屏障,不管攻破哪个,新宋都必然难以为继。而现在,两城皆是被破,那新宋覆灭更城定局。 潼川府守军几近全军覆没,这也代表着新宋很难再组织成规模的军队来抵挡大宋禁军。 赵洞庭虽早就知道岳鹏必然能够拿下潼川府,此刻也同样是惊喜不已。 他连连点头道:“好,好!如此,新宋是灭定了!” 然后便又对着几个信差道:“你们且现在城内歇息,明日再回去见岳元帅。就言朕打算两日后兵发嘉定府,让他出兵同往。” 几个信差都是领命。 紧接着就有士卒将他们带下去。招待,自是不可少的。 信差虽然在军中很少要上前线厮杀,但劳累奔波却是常有的事情。他们,同样也是为大宋流血流汗的。 这日,在将士们清扫好战场以后。赵洞庭亲至城头。 元休子等人,以及飞龙军中阵亡将士的遗体都在城外被火化。 那些新宋将士的遗体自也是同样如此。 还有在城头、城内因受到波及而死的百姓。 赵洞庭差遣肖玉林派士卒到个个家中询问,向那些有亲人遭难的家庭发放了抚恤。 钱是重庆府金库里的。 当初秦寒等人拿下重庆府,因打算镇守重庆府,是以并没有将城内的金银财宝等物运到嘉定去。 而那些大宋银钞就更不必提。 赵洞庭没开放和新宋的贸易,也就是说,大宋的银钞在新宋境内并不能够使用。除去少许黑市以外,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在发放抚恤的同时,天捷军中将士还向那些家庭表示了歉意。 为重庆府大局,大宋禁军没有办法。 因若是不以掷弹筒攻城,大宋禁军也比将为破城而付出不在少数的折损。到时候,兴许能否拿下这重庆府都很难说。 大多数家庭,对此都是表示理解的。虽悲恸,但也没有对天捷军的将士们歇斯底里。 孰轻孰重,大部分人都分得清楚。 只有极少数人,或是因贪财,或是因心中实在过于悲恸,对前往抚恤的天捷军将士们恶语相向,甚至是大打出手。 有的人要求朝廷发以更多的抚恤金。 而这些人,天捷军将士们最后也没对他们太客气。 该抓的,都直接被抓了起来。稍微不那么过分的,抚恤金也成为空谈。 大宋朝廷任治爱民,但也不是没有底限的。需知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恶人还需得恶人磨。 永远都不要去期望这世上谁都能知趣,都懂得感恩戴德。 赵洞庭更不会有这样天真的想法。 当然,这些现在对于赵洞庭来说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大概也都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去。 在让肖玉林负责抚恤百姓的事情以后,赵洞庭只是亲笔写信,飞鸽传往长沙。 潼川府、重庆府两城捷报,而对于整个大宋都是绝好的消息。而同时,也可以让众女知道,他现在安然无恙。 翌日。 前往重庆的信差于傍晚时分回到潼川府内。 岳鹏得知皇上率军亲自拿下重庆府也是欣喜不已。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再度为大宋禁军感到震惊。 潼川、重庆皆是重城,有地险可据。岳鹏轻易破潼川府已是让他们惊讶,真没敢想过,重庆府竟也在大宋禁军面前这般轻易被破。 他们自问,若是以他们的西夏禁军攻城,纵是兵力远超大宋禁军,也绝不是容易的事情。极可能,将会是旷日持久的僵持。 而两人震惊之余,也是连忙飞鸽传书将这两城被破的事情传往西夏中兴府。 新宋覆灭已是定局。这件事情皇上早些知道,也就能早日有下面的部署。 以后没了新宋、大理,大宋要称霸,大元和西夏便是首当其冲。 而接下来将以如何的态度面对大宋,这自是赫连城、曲如剑这些西夏臣子该去思量的事情。 国与国之间,是很难有永恒的联盟可言的。 新宋国内则是风声鹤唳。 重庆、潼川两城被破的消息此时已经在国内许多地方悄然蔓延开来。 败报更是早已传到皇宫。 名为摄政王,实际上掌控大权的段麒麟终究还是没忍住,当众失态,对着老天爷破口大骂。 他就不明白,为何濒临灭亡的宋国会突然冒出来赵昰这么个惊才绝艳的皇帝。 掷弹筒、神龙铳这种武器,根本不是这个年代的人可以想象得出来的。 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赵昰是不是鬼神附身。毕竟以前从来没听人说及过,大宋王爷赵昰是个绝顶奇才。 只段麒麟心中纵是再为不甘,也并没有什么用。 待得心情总算是稍稍平复下来后,他看向殿内众臣。发现众臣脸色也是个个灰白。 继大理之后,新宋怕也是要覆灭了。 而此时,距离段麒麟到嘉定府尚且才不过短短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他再度濒临绝境。 守,是守不住的。 再逃? 他岂不是又要沦为丧家之犬? 而且这回,真正是连最后的土地都没了。说山穷水尽,丝毫不为过。 <script>app2(); 1170.同门反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看着众臣个个惊慌失措的模样,段麒麟只觉得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好在他尚且也知道,对着这些臣子发怒并没有什么用。 当下,他只是沉声问道:“重庆、潼川两城已破,诸位觉得接下来咱们应该如何应对?” 众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出意外没有人答话。 以前尚且倒还有个鬼谷宫主尚且能够化解这种尴尬氛围,但现在,信报中却是说连鬼谷宫主都已经被大宋禁军斩杀了。 过好半晌,殿内都仍是无人说话。 段麒麟轻轻哼了声,向着姜夔看去,“国舅,你如何说?” 姜夔是大理善阐府总管,朝中大臣,又是当朝国舅。段麒麟当然希望姜夔能够化解这种尴尬局面。 但姜夔却并没有敢轻易表态。 他只拱手道:“老臣必定鞠躬尽瘁,支持摄政王的任何决定。” 他这话显然是等于没有回答,只是又将这球又抛还给段麒麟去。 段麒麟眼中有些微失望之色掠过。 如姜夔这些人,较之他鬼谷学宫中那些师兄弟们着实要相差得太远了。 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段麒麟心中愤愤。 他本来是想让众臣发声,也好让自己心中做出个决定,不再如现在这般犹豫不定。 而现在,殿内这些人看样子怕是帮不上任何忙。 是坚守,还是逃离,还是得他段麒麟自己去纠结。 守,守不住。 逃,又必为天下人所耻笑。 最终,段麒麟只是摆摆手,“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众臣离去。 段麒麟独坐在大殿内沉思良久,连破军宫主都被他叫了下去。 直到夜里,段麒麟才又忽的宣破军宫主到他寝宫之内。 破军宫主刚到,段麒麟便道:“师兄请坐吧!” 他文武同修,虽名义上是鬼谷学宫弟子,但却也身怀着破军学宫绝学,修有星辰剑法。 而他称破军宫主为师兄,自是因为教导他星辰剑法的是破军老宫主。 当初,若非破军老宫主看中段麒麟,以破军宫主的威望,怕还不足以举宫支持段麒麟。 破军宫主闻言,在段麒麟对面坐下。 段麒麟又道:“师兄,眼下只你我两人。你可否对我明言,依新宋现在局势,你觉得咱们该作何选择?” 破军宫主只道:“新宋覆灭已是定局。数十高手覆灭于重庆府,我们已经不可能挡得住宋军了。” “哦……” 段麒麟轻轻点头,叹息道:“那我明白师兄你的意思了。” 紧接着便又问道:“那师兄可否愿意率着宫中弟子们随我前往吐蕃?” 破军宫主微惊,“你打算退往吐蕃?” 段麒麟又点头,“吐蕃地广人稀,且山脉环绕,我们退往那里,尚且还有和宋军、吐蕃周旋余地。整个宋国周遭诸国,也唯有在吐蕃,我们才可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待宫中再培养出诸多高手,兴许,我们能够控制吐蕃。” 破军宫主微微皱眉,“可纵是控制吐蕃,就能是宋国对手?吐蕃能招募多少将士?且这得耗费多少年时间?” 段麒麟深深看着破军宫主,“那师兄是不愿与我去么?” 破军宫主也看着他,“你是师傅最看重的弟子,你有任何选择,我都应该支持你。只现在我是破军宫主,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破军学宫在我手中断绝,这样,我下去无颜面对宫中诸位前辈。我可以继续支持你,但是,你必须让我看到希望。” 这番话,自是已经说得颇为直白了。 而段麒麟只是轻笑,“两国之争,你死我活,又哪里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可言?” 他忽的站起身,“纵是师兄你不率领宫中弟子随我往吐蕃,难道就能够保证学宫还能够继续延续下去?” 破军宫主道:“我可以率着弟子们出海。” 段麒麟微怔,然后又是轻笑,“那看样子师兄你心中是已经作出决定了?” 破军宫主叹息:“师弟,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和宋国抗争的实力了。两宫弟子也已经消磨殆尽。再坚持下去,已然没有太大的意义。你年纪尚小,但师兄我已经迟暮,不可能还等得到你再度发展出能够和宋国抗衡的实力。现在,师兄只是想替学宫求个安稳的未来,甚至说是苟且偷生也都可以。你……可以谅解师兄吧?” 他对段麒麟实在是颇为看重的,说完这句,甚至还接着说:“不是师兄不愿意助你,而是学宫已经再也耗不起了。师兄可以答应你,在将学宫传承安置到海外以后,师兄必再回吐蕃找你,替你效犬马之劳,如何?” “呵呵。” 段麒麟摇摇头,“师兄太过严重了。只不知师兄想过没有,没有破军学宫,师弟能拿什么在吐蕃打开局面?凭借鬼谷学宫中的那些书生么?他们纵是博学多才,也是难以融入到吐蕃民众间去的。而且,连师兄您这样的江湖高手现在都退意已决,师弟想来,鬼谷学宫中那些人怕也都是打算离去的。船要翻了,谁还愿以傻傻留在船上等着被淹死?” 他的笑有些冷,也有些讥讽。 破军宫主微愣,道:“难道师弟你不愿放我们离开不成?非要眼睁睁看着破军、鬼谷两宫断绝传承?” “谁敢说我必败?” 段麒麟忽的暴怒,“虽大理、新宋皆败,但我段麒麟,岂会就这般轻易向他赵昰认输?” 破军宫主也是有些激动起来,“对,你是师傅和鬼谷宫主都断言的绝世奇才、帝王之才,若是没有宋国,你现在当是新宋、大理两国之主,甚至连西夏都在你的掌控之内,能和元朝分庭抗礼!但现在,你却已经是败了,很难再有翻身的希望了!你是奇才,谁又敢说那宋国皇帝不是?你难道还认不清这个事实么?世间奇才无数,一山还有一山高,就连师父他老人家极境修为也不敢言世间最强,到头只和金刚拼个同归于尽。你认个输,就有这么难?” 只是说着,他忽的语气又柔软许多,“师弟,该到认命的时候了。以你之才,以后到海外之国,有两宫相助,做个海外国主并非是难事。何尝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在海外,不同样过得逍遥自在?” 段麒麟冷冷看着破军宫主,“那我若是说不呢?” 破军宫主再度沉默。 段麒麟是大才,性子也执拗到极致。 这话,其实老宫主早和他说过。 只他也没曾想,段麒麟竟然执拗到这个地步。 现在看来,他想下这艘船,也并非是这般轻易的事情。 好言相劝不成,他的脸色也是渐渐低沉,道:“若我要走,师弟你觉得你拦得住么?” 段麒麟文武双全不假,但在武道修为上,较之伪极境的破军宫主自还有着极大差距。 “师兄定然要走?” 段麒麟闻言,只又深深看着破军宫主。 而破军宫主也只又道:“我不能让破军学宫断绝在我的手中。” 说罢,他便站起了身,“师弟,后会有期了。” “不。” 段麒麟轻轻摇头,“应是后会无期了。你率着学宫前往海外,我不觉得你还会回来。没有破军学宫,我也无力东山再起。” 破军宫主豁然回头。 自屋内屏风后面,有个身影以极速的速度忽然掠将出来,持刀斩向了他。 极怒之色,在破军宫主脸上浮现。 当初听师父的话,支持段麒麟,现在看来,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想过段麒麟会求他留下,但没想过,段麒麟竟然要以这样的方式留下他。 <script>app2(); 1171.宫主之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解立三! 绝世魔头解立三…… 看到解立三的瞬间,破军宫主自是什么都明白了。 段麒麟留他在宫中,根本不是让他防范解立三,而是让解立三防范他。 原来段麒麟哪怕是对破军学宫和鬼谷学宫,也从没有过真正的信任。 甚至,在两国还未对峙之时,他就已经没有让鬼谷、破军两宫下船的打算。 而解立三为何会是段麒麟的人,这也并不难以推断。 以区区赵昺之能,又岂能真正收服如同解立三这样的绝世大高手? 赵昺在最为风光的时候,也不过是区区镇守邕州的大宋王爷而已。 有赵昰压着,他永远都没有出头的机会。 伪极境的解立三,不管是求荣华富贵,还是求个安稳,又怎会看得上区区赵昺? 再者,当初解立三又怎的会那般巧,刚好在邕州碰到赵昺。 很显然,这全然都是段麒麟安排的。 他的心思深沉莫测,怕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有要让赵昺作乱,内耗大宋实力的打算了。 解立三,也只是他派往赵昺身边的棋子而已。 在段麒麟的心中,所有人都是棋子。 解立三是。 玉玲珑是。 秦寒是。 鬼谷宫主是。 他破军宫主也同样是。 而棋子在棋局中,永远都是没法知道下棋的人到底是如何部署的。 正如当初玉玲珑,她到邕州,也根本就不知道解立三实际上是段麒麟的人。 段麒麟这枚棋子,可谓是瞒过了天下人。 连赵洞庭都曾为解立三惋惜,还言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只可惜是个大魔头。 没有佩剑前来的破军宫主看到刀芒汹涌,不敢直面其锋,只得向着屋外掠去。 然而,就在他刚刚调动内气的瞬间,脸色却是惨白。 浑身经脉隐隐作痛。 这让得他的身形忽的僵住。 只刹那,解立三的刀便直贯了他的身体。 破军宫主脸上仍是惊怒交加,只惨叫,然后才看向段麒麟。 不甘之色渐渐在他脸上浮现,“你……在我体内下了毒?” 段麒麟却只道:“师兄大义,将宫主之位传于我,只身前往重庆刺杀宋帝。这样,师兄应该算是死得光彩吧?” 破军宫主张张嘴,却只有鲜血溢出,连话都说不出来。 屋内的檀香有毒。 这种毒,未必能取他的性命。甚至他稍微察觉后,便能以内气将其驱离体外。 但是,这种悄无声息的毒,却是足以让得他在和解立三的争锋间被瞬杀。 如他们这般伪极境的高手厮杀,瞬间的不对劲,都是致命的。 他算是死得委屈至极了。 面对同样境界的解立三,竟是被这般干脆利落的斩杀。 江湖中怕再没有其余伪极境高手死得如他这般委屈。 但纵有再大的委屈,破军宫主的身体也终是无力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解立三抽回刀,冷笑,“你又何须下这样的毒,纵是他在全胜状态,我也必斩他。” “动静太大不好。”段麒麟淡淡回道。 解立三耸耸肩,“那我这便先走?等去了吐蕃,可就很难再有中原这些水灵的姑娘可以玩弄了。” 段麒麟挥手。 解立三将刀插回腰间,直接走向屋外去。 他是个真正的大魔头,什么忠义,什么情义,对他来说其实都是狗屁。 要他真是那般感恩戴德的人,也不会对佛门作出那样的事情。 他求的,只是享受、私欲而已。 而段麒麟在他走后,只将门掩上。 他从破军宫主的身上找出代表宫主身份的令牌,又在其身上泼上了灯油。 火光在屋内浮现。 段麒麟在火光的映衬下,脸色却是显得更为狰狞阴沉。 他嘴里低语着,“师兄,这是你自己求死。” 说着又忽的轻笑,“毒……还真是个好东西啊!能让你死,也能让解立三永远任我指使。” 谁也不知道,段麒麟是这天下最会玩毒的大行家。 破军学宫囊括百家,其中便有毒家。 只因其伤天和,当初两宫祖师在创下两宫之际,便将其设为禁学。却无人知,段麒麟已经将其偷学到手。 他这样的人,是不信什么忠义仁厚的。 对利益荣辱,也只是轻信。 他最信的,还是将别人的性命捏在手里。特别是对那些他难以掌控的人。 这夜,破军宫主在悄然中化为灰烬。 也不知,鬼谷宫主要是知道这事,会不会庆幸自己的选择。 要是当初他为求段麒麟给条退路而真在重庆府自裁,那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他纵然死,段麒麟也绝不会任由都修伟等人离去。 幼年时期的遭遇,让得段麒麟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性可言。 他是大才,也是疯子。 翌日。 重庆府西门,赵洞庭在城头上为三军鼓气以后,率领飞龙、天捷两军以及众高手从重庆出发,西行往嘉定。 潼川府,岳鹏率着天魁、天勇、天猛三军,以及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的西夏禁军、飞天军也是向南。 对于成都府内的那些新宋军,他们已然没有去理会的打算。 新宋覆灭在及,成都府内那些新宋军也只是秋后的蚂蚱。 大宋皇宫内收到赵洞庭的传信。 在见到信后,乐婵和众女皆是喜不自胜,然后忙将陆秀夫等人宣到宫中,将这个大好消息告诉了众人。 众老臣中又有人哭啼不止。 哪怕是大理被灭,也觉不如新宋潼川、重庆府被破这般来得让人振奋。 因为潼川、重庆本就是大宋的城池。 只待皇上彻底覆灭新宋,以后,大宋版图将距离全盛时期只差丝毫,也就只有西夏的利州西路和利州东路了。 短短数年之内,大宋就再现这样疆土辽阔之景,以前众老臣都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其后众臣在陆秀夫的带领下赶到国务省衙门商议。 他们个个都是神色兴奋。 而商议的,竟然已经是等皇上拿下新宋,该劝皇上派遣哪位能臣干吏前往成都府、潼川府两路主持大局才好。 现在的大宋老臣们都已身居高位,很难再选得出人来。要挑选,大概也只能从年轻辈中挑选了。 而这,也就意味着大宋以后可能要进入新的年代。 他们这些老臣,也必然要面临退休。 西夏。 李秀淑同样收到赫连城、曲如剑的飞鸽传信。 这个时候,赫连栋以及仲孙胄庭都还未拿下凤翔和临洮两路。 李秀淑在得知潼川府和重庆府都已被大宋攻破以后,亦是震惊不已。 她知道大宋禁军很厉害,但也没想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尽破两城。 这种气势,太过吓人了。 而她,自也明白赫连城、曲如剑两人这般匆匆传信回来的意思。 新宋覆灭,中原势态必有改变。 以后……西夏该如何自处? 李秀淑再看过信后,并没有急于要将这信上内容公之于诸大臣,只是在自己的寝房内发着呆。 她眼中的神色不断在变幻着。 最终,她低头看向了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 这是她和赵洞庭的孩子。 而这个孩子,也很快就要出生了。 他以后,将会是有着大宋皇帝血脉的西夏之主。 李秀淑嘴里低声喃喃,“灭了新宋,他应该还会要灭元的。到那时候,你也应明白些事理了……” 她抬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直过去许昌时间,李秀淑才让老太监将重庆、潼川两城被破的消息去传给仲孙启赋。 仲孙启赋知道这事,也就代表全朝都能知道这事了。 李秀淑怀胎九月,到现在,朝中的许多事情都已经交给仲孙启赋在打理。 西夏谁都可能怀有异心,唯独这位为西夏复国呕心沥血的老太师不可能。他,也最是受李秀淑信任和倚重的。 <script>app2(); 1172.大局已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建宁府。 时至今日,距离元宋议和已经过去两个多月的时间。元朝让出淮南西路、淮南东路、江南东路、两浙西路和两浙东路,以及在淮南西路西面的京西南路六路。 其中京西南路因吕文焕投宋,总管弘翰末又死在乱军之中。多数官员选择投宋,其余官员也撤出京西南路多时。 而淮南西路、两浙西路等地,因大宋禁军并未出兵攻占,是以这各地官员撤退时倒也显得不那么匆忙。他们要回元中都等待新的任命,这辈子很可能都不能再回到淮南西路等地,自有许多事情需要去布置。 甚至直到数天之前,淮南西路等地的官府才总算是人去楼空。连那些从福建路等地被放出的元军俘虏都赶在他们前面。 淮南西路等地万民相庆。 此时距离元朝攻陷临安府,宋皇室投降尚且才过去不到十年时间。这些大宋遗民们,尚未忘记自己大宋子民的身份。 元朝苛政,也更让得他们怀念大宋。 虽以前的大宋孱弱,但政策却是不错,算得上民生富足。百姓们的生活较之在元朝统治下的这近十年要好过许多。 而苏泉荡,正是在这种各地百姓欢呼雀跃的时候率军由江陵府、鄂州等地赶到淮南西路境内。 建康军区天罡、天英、天富、天满、天立、天平六军。 初到淮南西路境内,苏泉荡便让天英军军长何方松率军前往寿春,驻扎于原安丰军驻地。 淮南西路全境军事部署,皆由何方松负责。 再到淮南东路。 苏泉荡及文起率天罡军亲自坐镇。只并未在建康府,而是位于宋元边境交界处的楚州。 其余诸军,天富军被苏泉荡派往江南东路,坐镇歙州。 天满军被派往两浙西路平江府。 天平军被派往两浙东路台州。 而禹兴文的天立军,则也是驻扎在两浙西路境内,捍卫大宋旧都临安。 同时,苏泉荡还命令授意禹兴文将天立军打造成海陆两栖军队。在他建康军区辖地内,海岸前绵长,海防力量是极为必要的。 大宋广南西路、广南东路两路。 这两路是原镇南军区,既现在镇国军区的辖区。 任伟率领着飞天军已经启程向长沙。 当初赵洞庭命柳弘屹再天孤、天空、天微三军基础上再设立天罪、天陨、天败三支海军。 如今柳弘屹已然让得镇国军区也是渐露雏形。 高兴率领天孤军坐镇静江府,捍卫镇国军区总军区。 陆广率天空军往横山寨。 尹永宁则是率领天微军往梧州。 这三军皆是镇国军区内的陆军士卒。 而天罪、天陨、天败三支海军,也已然在组建中。广南西路、广南东路境内,征兵入伍成为最近的热门话题。 民间报名投伍的青年无数。 现在中原局势渐渐明朗,入伍很可能无需再像以前那般上战场厮杀。而且,大宋军中的待遇着实优厚。 凡是入伍的士卒,不仅仅在服役时有俸禄可拿,到服役结束,还有颇为丰厚的退伍补贴。 这对于那些读书并没有取得多少成绩的年轻人来说,无疑是条极为不错的出路。 这种盛况,甚至是超乎柳弘屹的想象。 随即也提高选拔军卒的条件。 皇上曾说过,如果说大宋是个巨人,那大宋的军人们就是大宋手中的矛和盾。 他需要以国内最好的苗子来打造出这样的矛和盾。 但饶是如此,尚且才过去这么不到一个半月时间,广南东西两路报名且够条件入伍的人就已经是超过军中需要填补的数量。 这让得镇国军区上下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柳弘屹让静江府守备军军长阙华荣暂代了天罪军军长之职。 天陨军军长则是由广州守备军军长吕英才临时担任。 在此次大宋对大理、新宋、大元以及越李朝的战役中,阙华荣和吕英才两人都可谓是功不可没。 只有天败军军长没有从镇国军区内挑人担任。 整个镇国军区,为新建三军,那些能够被提拔的将领大都已经得到提拔。剩下的人,无人能够再胜任天败军军长之职。 柳弘屹从福建路黄华手中借来了石开济。 石开济原是畲民中大将,许夫人得力助手。在畲民中有着极高的威望。 黄华创立头陀军多得许夫人相助,和石开济关系也是极为不错。 当初许夫人投诚于赵洞庭后,石开济被任命为福建路副节度使,为黄华副手。虽权大势大,但其威望却是不及黄福、贺成华那些人。在这样战火纷争的年代,最容易让人记住的到底还是军中那些大将们。 节度使虽是武职,但只管理各地守军。相较起来,自是要比那些领军打仗的将领显得低调许多。 只待彻底挑选中那些能入伍参军的好苗子人选,天罪天陨、天败三军成立便是近在眼前的事。 至此,赵洞庭在大宋境内的军力部署算是初步完善。 有镇南、建康以及兴国三个军区坐镇中原只待他们建制恢复完善,想来要守住大宋疆土并非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而在大理,形势也是早已趋于明朗。 自两个月前,崇圣寺给皇城之内大宋禁军送粮,这就在大理佛门内兴起轩然大波。 佛门数个最为德高望重的寺院内高僧频频会面,怕也是曾争得面红脖子粗,最终,还是定下依附于大宋的基调。 他们是可以鼓动大理境内许多百姓不假,但即便是鼓动大理境内全部百姓,也未必能挡得住大宋禁军的锋芒。 而且,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大理虽佛门兴盛,但佛门还绝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依附于大宋是必然的事情。 而佛门的种种举措和迹象,自也影响到大理境内的百姓。再加上对国君段麒麟弃国出逃的失望,让得大理境内并没有出现如当初大宋那般各地皆有义军涌现的情况。这可以说,没有压迫,也就没有反抗。 再有钟健、段实、朱海望等文臣武将到大理,也是让得各地官员接连臣服。 大理境内各阶层都默认大理将由段氏统治变为大宋统治。 只待朱海望等人也到大理皇城,想来大理军区也会紧锣密鼓的成立起来。 这是赵洞庭的部署。 不管是收服哪个地方,先立大军坐镇乃是必然之事。 画面再回到新宋境内。 只经过不到两日,赵洞庭便率着飞龙军和天捷军行出夔州路地境,出璧山县,到潼川府路合州巴川县城。 巴川县城内新宋守军不过数百,便是算上各府衙衙役等等,也尚且不到千人。 当大宋禁军兵临城下时,巴川县县令并没有选择抵抗,率领众臣出城乞降。 大宋禁军进巴川。 巴川县内虽然全民惊动,但并未起太多波澜。 岳鹏率军也由潼川府赶到怀安军境内金水。 原本怀安军是宋军驻扎之地,后赵昺在这里宣布新宋立国。怀安军境内仍是驻扎有不少新宋将士。 只后来多数赶往潼川,在潼川遭遇大败。是以,现在怀安军境内亦是没有多少新宋将士。 面对着兵锋更甚飞龙、天捷两军的宋夏联军,金水县县令也是选择出城乞降。 这在新宋也必然成为种趋势。 新宋已无力和大宋相抗。 看起来,赵洞庭和岳鹏率军往嘉定府并不需要耗费太大的力气。 覆灭新宋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而在这日,从重庆府匆匆出城的都修伟也终是赶到嘉定府。只并未直接回鬼谷学宫,而是先到了嘉定府城内。 进城后,他去城内见过几个在朝中任职的鬼谷学宫前辈。 他原本是想和这些前辈们说鬼谷宫主让他们撤离新宋的打算,只没想,却是惊闻破军宫主前往刺杀宋帝的消息。 这让他嗅出来些许不同的味道。 <script>app2(); 1173.世间最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那么多高手在重庆府内大开杀戒,且有极境剑神坐镇,这个消息不可能不传到嘉定府来。 而在这种情况下,才是伪极境的破军宫主竟然会前往重庆去刺杀宋帝,这本来就是很不符合常理的事情。 只稍有头脑的人便能琢磨得清楚。 沉吟半晌后,都修伟只问面前几个鬼谷学宫长辈,“破军宫主他应该不是真的去了重庆府吧?” 几个鬼谷学宫老者都是苦笑。 其中一人道:“怎么可能是会真的。依我猜测,破军宫主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已经偷偷离开嘉定,要么……”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而都修伟已是为之色变。 他低呼:“那嘉定府内其余破军学宫弟子可曾离开?” 几个鬼谷学宫老者都是摇头。有人叹息,“这也是让我们感觉到心中不安的事,破军宫主不知踪影,竟也没给那些弟子们留下任何话。这太不寻常,极有可能,破军宫主已经不在人世了。” 都修伟轻轻点头,“若是如此,那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个极为不好的消息。” 说着,他将鬼谷宫主交给他的令牌从怀中掏出来,道:“宫主让我逃离重庆府,带领宫中弟子出海。原本以为他老人家在重庆府以身殉国,会让少主他有所触动,放任我们鬼谷学宫弟子离开。而现在,若是破军宫主若真是被少主所害,那我们只怕很难轻易离开嘉定府了……” 几位老者见他令牌,都是豁然起身,对着都修伟喊:“宫主!” 鬼谷宫主将令牌交给都修伟,已然说明都修伟将是鬼谷新任宫主。 “诸位前辈免礼吧!” 都修伟摆摆手,叹息道:“原本我是打算若少主不愿放任我们离去,那我们便联合破军学宫的袍泽们强行离开嘉定府去。现在,破军学宫却是群龙无首,诸位可有良策?” 有老者道:“若不然……咱们先等破军副宫主回来,然后再去和少主请示?” 破军副宫主并未死在重庆府,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只都修伟闻言苦笑,“诸位觉得,若是破军副宫主打算回来,现在还会杳无音讯么?时至今日,新宋已是覆灭在及,这是谁都能够看得出来的事情。我们这些人打算离开嘉定,破军宫主突然杳无音讯,怕也是因为有着这样的心思。破军副宫主不管知不知道破军宫主的消息,想来都不会轻易再进嘉定的。咱们想要找到他,也不知要多长的时间。而我们,已经等不起了……” 诸位老者闻言皆是沉默。 他们现在虽然都在新宋朝内担任着官职,但是,嘉定府内军权却仍然掌握在段麒麟的手中。 若是端起不愿放他们离开,单凭他们这些文弱书生是不可能离开嘉定府的。 一时间,房间内便是沉寂下来。 纵是他们个个都算得上智计百出,此时也有种无计可施的感觉。 天无绝人之路那并不是绝对的话。这世道,有时候真能将人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过半晌,都修伟眼神变幻,才忽的说:“要不,咱们便暂且不和少主说要离去的意思?” 有老者动容,“宫主此话怎讲?” 都修伟道:“宋国攻破潼川、重庆两城,想来很快便会向着新宋境内深处进军。这个时候咱们离开,那是叫临阵弃逃,是我们舍弃了少主。你们都是知道少主为人的,在这种情况下,少主不放任我们离去是很可能的事情。” “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等到少主愿意放我们离去?”有老者轻叹,“新宋若灭,以少主心性,会愿意死在这里?” 都修伟接话道:“所以少主必会带着我们离开嘉定。” “宫主觉得那时将会是我们离开的机会?” “不。” 都修伟摇头,“这些年少主和大宋积怨甚深,少主想要离开嘉定,宋军也必然不会甘心放他离去。到时候,宋军必然追击少主,而那个时候,我们兴许可以有沉乱脱离少主掌控的机会。” 几个老者眼中都是些微发亮。 只随即,又有人问:“那若是宋军并不追击少主呢?” 都修伟轻叹,“若如此,那我们便只能跟着少主离去了。如此,鬼谷学宫终究能够保全,而现在去找少主,我们这些人却未必会有好下场。不仅仅极大可能被少主强留在军中,而且以后,少主对待我们也只怕不会再如现在这般信重。” “那只能依宫主所言了。”有老者轻叹。 其后,都修伟进宫见段麒麟。 会面期间,他只说重庆府失陷时的经过,并未提及半点鬼谷学宫想要离去之意。 段麒麟更不会去提及。 只在都修伟离开后,段麒麟脸上却是露出冷笑来,自语道:“你进宫前先见学宫那些老辈,我又岂能不知道你们的心思。能留一时,却不会留一世。而我,就是要将你们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哪怕我段麒麟最后功败垂成,也要两宫给我陪葬。要不然,我段麒麟岂不是白来了这世上一遭?” 嘉定府明面上仍是显得平静。 只是其后接连数日,便不断有前线败报、降报传到嘉定。 赵洞庭、岳鹏两人率军势如破竹。 各地新宋军降的降,败的败。 岳鹏过怀安军,又经隆州,短短数日便到简州境内,距离兵临嘉定府城下都已是不远。 赵洞庭率军也是经过昌州,现在到资州境内,和嘉定府仅仅隔着邵熙府。 新宋垂危在即。 而即便是连嘉定府,现在也已经没有多少守军。 在这种情况下,段麒麟终于是向百官明言自己打算向西撤退的打算。 到底要撤到哪,他没有说。 但百官想来心中也是明白,这回撤退,归期便是无期。大宋禁军兵锋披靡,他们这些人实在很难有再留在新宋境内的可能。 毕竟能在朝中当官,且有资格进入大殿的,谁都不可能是傻子。 就在这日,嘉定府内朝中百官以及军中士卒便开始着手做撤退的打算。 这个消息自是传到民间,但是,新宋朝廷却也没有要逼迫着百姓们要随他们西撤的意思。 段麒麟更是明白,这回西撤,极可能只能离开新宋。 他欲往吐蕃,在吐蕃内还需得蛰伏。带着百姓们同去,只会更为不便。 时间,仍然流逝着。 又过约莫四日。 嘉定府内突然骚动。 段麒麟终是打算带着他的娘亲离开嘉定府。 朝中诸多官员以及鬼谷、破军两宫中的大才,高手们都已准备妥当。再有嘉定府仅剩的数千将士。 百姓们倒是并未太过慌乱。 因为不管是新宋当局还是大宋当局,他们的生活都能一如既往。 他们以前便是大宋百姓。 而近年,大宋仁政也是名扬天下。 皇宫内却是嘈杂不堪。 摄政王率着百官离去,皇宫内禁卫也随之离开。皇宫里面的太监、宫女们都是惶惶。 他们常年居在宫中,现在朝廷忽然溃散,他们实在不知道何去何从。 有人抢夺皇宫内遗留的金银财宝,在经过重重阻拦后好不容易冲到皇宫门口,却是忽的茫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天大地大,他们却是无处可为家。 以前将他们卖到宫中为奴的那些家人,现在也大多都已经没有联系。 在这个刹那,不知道多少人痛哭。 皇宫门口哭喊声嘶声裂肺。 甚至有人忽的将手中金银珠宝抛洒出去,然后在嚎啕大哭,又疯疯癫癫的大笑中,撞上宫墙自尽。 世间之最孤独,大概莫过于此。 <script>app2(); 1174.红袖香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傀儡皇帝赵昺已经没有任何的利用价值,也被段麒麟视为弃卒。 段麒麟离开皇宫时,甚至都没有去和赵昺打个招呼。 可笑的是赵昰竟然还为此沾沾自喜。 虽段麒麟离开,新宋也必亡,但他却获得自由。以他掌握的财富,到哪里都能够过得逍遥自在。 他庆幸段麒麟放过他。 只没想,就在段麒麟离去后不长时间,他却是正正撞见解立三从他的后宫中出来。 而这处后宫,是他皇后栾诗双的居所。 这让得赵昺愣在当场。 他诸多女人都和解立三同享,但为他生下子嗣的栾诗双自是个例外。 赵昺没多少人性,却也终究不到人性尽丧的地步。 “哈哈!” 而解立三见到他,只哈哈大笑两声,便佩刀向着宫外掠去。 他的身影只在宫殿上头几个起掠,便消失不见。 赵昺神色猛变,欲要张嘴,却终究没有喊出声来。他惶惶向着宫殿内跑去。 刚开门,便看到自己的皇后栾诗双衣不蔽体的躺在地上。 在她身周,有着明晃晃的血迹。 栾诗双已然不活了。 这,尚且都没有让得赵昺露出伤痛之色。 栾诗双于他而言,也仅仅只是个女人而已。唯独不同的是为他生下子嗣,但也不能母凭子贵。 赵昺忙又跑向卧榻。 只看到卧榻的瞬间,他便又愣住。 “啊……” “啊……” 随即他嘶吼起来,在这刻,终是如同疯魔。 甚至有泪水从他眼中流淌出来。 他在这世上,唯独在乎的大概也仅仅只有这个血脉传承的亲子。 而现在,备受他信任的解立三,却是侮辱了他的皇后,更杀害了他尚且才不过数岁的孩子。 这刻,赵昺当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恨。 恨自己有眼无珠。 恨解立三狼子野心,自己却将他当成真正的亲信对待。 以至于,现在自己付出这般惨痛的代价。 这刻,同样狼子野心的赵昺终是抱着自己孩子的尸体失声痛哭。 他心中应该是有些后悔的。 他恍然想到以前。 赵昰对他不错,杨淑妃更是待他如亲子。 而他,却是苦心孤诣求派往邕州,想要抢夺自己那位哥哥的皇位。 “可笑……” “可笑啊……” “赵昺啊,你为何这么可笑……” 赵昺边哭,嘴里便低声喃喃。 若是当初他选择在大宋做个闲散王爷,他现在应该是很幸福才是。有家人,有孩子。 以他的地位,纵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色心,在王府内收纳许多妃子也不是不可。 或许到这刻,赵昺终是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 只可惜,为时已晚。 赵昺抱着孩子的尸体到栾诗双的遗体旁,将其放在栾诗双的旁边。 他披头散发坐在旁边怔怔出神。 死。 赵昺想过。 只是他没有这种勇气。 他的性格,也让他并不愿就这么死去。 他还年轻,他还有机会。纵是孩子死了,以他现在的财富,还可以去其他地方找许多女人。 而那些女人,纵是会为他生下子嗣的。 留在这发呆,只是他心中终究还是在为着孩子早夭而心痛。 “吱呀……”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突然被推开。 有穿着红色宫裙的极是美颜的女子娉婷走进屋来。 是红袖。 她着红裙,嘴唇上涂着极是鲜艳,甚至到鲜艳到让人感觉到有些鬼魅的口脂。 脚下无声。 赵昺回头看,看到红袖,失心疯般低笑,“呵呵,呵呵,你也来看朕的笑话么?” “不!” 红袖嘴角竟是勾起残忍的笑容,“你从来不是皇帝,从来都不是。你,不过是个魔鬼而已!” “朕是!” 赵昺眼眸忽的瞪大,“就算现在新宋既灭,朕也依然是皇上。” 红袖嗤笑,“这般自欺欺人,真的有用吗?在大宋,你不过是个王爷,在新宋,你也不过是个傀儡。” 赵昺微微眯起眼睛,“你这是在找死?” “死?” 红袖也如同疯癫,俏脸显得很是狰狞,“我早就想死了。若不是要等到这刻,你以为我会苟活到现在?” 她是天下间艳名远扬的女子,本应该嫁入豪门大家。但最后,在赵昺身边这段日子却成为她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 不知道在多少个夜里,红袖忽的梦到赵昺,然后猛地惊醒,冷汗涔涔。 她想杀赵昺,只始终杀不到。 而这刻,终于是被她等到机会。 说完这句话,她的手从后面伸出来。手心中,竟是有颗黝黑的轰天雷。 赵昺豁然色变,“你!你怎么会有轰天雷?” 红袖带着泪水轻笑,“我陪侍卫睡了一觉,换来这颗轰天雷。” 赵昺破口大骂,“你疯了!竟然自作贱,和卑贱的侍卫苟合!” 红袖只笑,“我被你睡过,被解立三睡过,和侍卫睡,又有什么不可?” 她低头看手掌中的轰天雷,“能换来这颗轰天雷,杀你,值了。” “不!” 赵昺摇头道;“不,你不能这样做!我还有很多的财富,我还能让你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你不能这样!” “荣华富贵?” 红袖很是鄙夷地看着赵昺,“你觉得我还在乎这些么?呆在你这个恶魔的身边,纵是有再多的荣华富贵,和地狱又有何意?” 说着她看向地面上栾诗双的尸体,“栾诗双姐姐是个好人,却也遇到你,真是命苦。我想,她也是愿意看到这幕的。她死了,你也得下去向她赔罪。” “不!不!” 赵昺只是摇头,“你不能杀我!” 这刻,他竟然是猛然跪倒在地上,“求你,不要杀我!红袖,你不要杀我!” 他鼻涕眼泪横流。 赵昺很残忍,但实际上,他却是个很懦弱的人。 残忍,往往是他这样的人的伪装。 而现在,性命被红袖捏在手中,他终究是暴露出他懦弱的本性来。 堂堂大宋王爷,竟是跪倒在以前受自己百般折辱的女人面前请求放过,这也当真是可笑至极了。 只红袖脸上,自是没有丝毫的动容。 杀赵昺是她日日夜夜都期盼着的事情,说日思夜想都丝毫不为过。眼下,她又怎么可能放过赵昺。 看着赵昺在自己面前跪地乞怜的模样,她只是低笑。 只笑着笑着,却是有眼泪流淌出来。 她终于能够得偿所愿。 只这,却不能偿还她这几年所受的苦和折辱。 她笑,是终于能够得偿所愿,手刃赵昺这个恶魔。是赵昺这个恶魔终于在她面前跪地乞怜。 她哭,是哭自己这些年的苦。 在赵昺的哭喊声中,她终究是拉开了自己手中的轰天雷。 有轰隆爆炸声响。 宫殿内碎石纷飞,烟尘滚滚。 一席红衣和穿着黄袍的赵昺都被淹没在飞尘之内。 这日,大宋皇帝赵昺身死。 舞娘红袖亦是从此绝于世间。 这个在美人榜上排名前列的绝世美人终究美人薄命,香消玉殒。 而这种结果,仅仅是因为她当初贪图荣华富贵,嫁给了贵为王爷的赵昺。 有时候,命运真的不会给人重新来过的机会。 而他们两个的死,以及同样被覆盖在灰尘中的栾诗双和赵昺孩子两人的死,自也不会在现在的皇宫内兴起什么波澜。 皇宫内人人自危,要跑的,都已经跑出去的。 赵昺这个傀儡皇帝,根本不会有人来管他。 到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这便是赵昺的结局。 这可以说是相当可悲了。 他这辈子,没有对谁真心过。而鲜少的对他真心关爱的杨淑妃和赵洞庭也被他辜负。 如此下场,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整个新宋皇宫,都被笼罩在慌乱的氛围之内。 有人死,有人离,都显得是那般悄无声息。 <script>app2(); 1175.下应灵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转眼便到十月。 此时段麒麟已经离开嘉定府有四日时间。 嘉定新宋皇宫内寂静如鬼城。 能跑的人都已经四散离去。这里连尸体都没有人打理。 那弥漫的尸臭,让得城内百姓也是谁都不愿意接近这里。 赵洞庭率军经过威远县,又破邵熙府府城荣德,如今到应灵县外,距离嘉定府地境不过仅仅数十里。 只在这里,大宋禁军却是遭遇到新宋军的抵抗。 邵熙府地境虽然不大,但就在嘉定府旁侧,可谓是新宋重城。而在这里坐镇的,自是段麒麟的亲信,名为姚雨师。 姚雨师并非是鬼谷学宫奇才,而是被段麒麟从民间提拔起来,对于他有知遇之恩的段麒麟抱着感激之心。 段麒麟前几日离嘉定府前,派人传旨姚雨师,让他率领邵熙府将士为他断后。姚雨师领命。 他在邵熙府组织起约莫两千军马抵抗大宋禁军。 只并未坚持多长时间,便挡不住大宋禁军锋芒,不得不率军退往应灵县。 其实在这种情形下,大多数臣子都会选择放弃的。 新宋已然没有希望。 再者皇上段麒麟逃离皇城。 他们这样的坚持实在是已经没有什么必要。 但总有些人将有些东西看得比性命更为重要。而这样的人,并不仅仅只有大宋有,新宋、大理、元朝也都有。 不是所有人都会只注重利益权衡的。 姚雨师无疑便是这样的人。 这大概也是为何他学识等等并不如鬼谷学宫大才,却能得到段麒麟重用,官任邵熙府总管的原因。 段麒麟这样的人很理智,也就愈发擅长利用人性。 只可惜,姚雨师感恩戴德,忠心耿耿,最终却是被段麒麟视为弃子。 虽他心甘情愿,但怕也不知有多少人为他扼腕叹息。 此时此刻,应灵县东城城头不过数百士卒。 他们都是随着姚雨师从荣德逃出来的。到现在,还愿意围绕在姚雨师身侧,应也是被他个人魅力所染。 赵洞庭率着飞龙、天捷两军声势浩荡立于城下。 对姚雨师这个人,他也是有所耳闻。而姚雨师在荣德率军抵抗,也颇为让他意外。 明知必死而为之,这样的人并不多见。在官场上,更是显得难能可贵。 在邵熙府主府荣德时,赵洞庭已经让赵大劝降过姚雨师,只可惜,姚雨师选择拒绝。 他说他能有现在的地位,都是受段麒麟提拔。这条命,理应还给段麒麟。 最终没奈何,赵大只得率军攻城。 但其实他还是放过了姚雨师的,要不然,单单凭借姚雨师那点人马,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荣德。 “姚大人!” 此时,在大军派兵列阵以后,赵大又到军前,对着城头大喝:“时至今日,难道你还不肯投降吗?要看着士卒袍泽皆为你而死?” 姚雨师在城头苦笑,只道:“赵将军不必多言。这是我等将士的职责所在!” 赵大只得驱马又往军中去。 到赵洞庭车辇旁,他道:“皇上,这姚雨师还是不肯投降。” “嗯。” 车辇内响起赵洞庭的轻轻应答声,“朕刚刚都听到了。” 赵大道:“那咱们是否立即攻城?” 到这个时候,段麒麟离开嘉定府的线报也已经传到军中。再耽搁下去,真可能再被段麒麟跑掉。 对于姚雨师这些人的作用,赵洞庭自是心知肚明。他们都是在为段麒麟拖延时间的。 在车辇内,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姚雨师也算个人才,且忠心耿耿。赵洞庭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生起了爱才之心。 只现在,他却并没有多长的时间和姚雨师周旋。 过约莫十余秒,他忽的从车辇内走了出来。 然后直到军前。 到众士卒前面,赵洞庭抬首看城头。 姚雨师约莫四十余岁年纪,可以说正当壮年。脸上有着颇为儒雅的气息。 赵洞庭对着姚雨师喊道:“姚大人,朕乃大宋皇帝赵昰。” 这让得城头姚雨师脸上也是不禁露出极为震惊之色来。 他没想过大宋皇帝竟然就在军中。因为即便是根据重庆府传来的战报,宋军也只是以飞龙军军长赵大为首。 他定睛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的画像,他见过。 待看清楚,心中自是不再有半点疑惑。 他眼神有些复杂,道:“没想到大宋皇上竟然是御驾亲征。那我们新宋,真是败得不冤了。” 大宋诸军军长都是天下有名的将领,几位元帅更是。但即便是岳鹏、苏泉荡等人,在天下间威望也远远不如赵洞庭。 大宋禁军是在赵洞庭手中建立起来的。而且,当初也是他率领大宋禁军百战百胜。 赵洞庭在民间的风评不仅仅只是文治了得,领军也是天下罕有的大才。 赵洞庭看着姚雨师,只道:“现在段麒麟都已经弃城而逃,让姚大人你率军阻挡我军,无非是想用你们的性命来给他争取生机而已。这点,朕想姚大人你心中也是清楚得很,只不知道,姚大人为何仍是愿意明知必死而为之?” 姚雨师道:“臣为君死,本是天经地义。” 赵洞庭语气幽幽,“可姚大人莫要忘记,这新宋原本就是大宋国土。段麒麟、赵昺都不过是叛逆而已,你,将他们当成真的君主?” 姚雨师只又道:“摄政王对姚某有知遇之恩。” 赵洞庭道:“那也只是他想利用你而已。姚大人,以今日之局势,你这种举动。朕只能说你有些愚蠢了。你忠君,但忠的是假君,是昏君,你这是愚忠!是最愚蠢的行为。都说臣当为明镜照君王,你这般助纣为虐,却是算什么?” 听到这话,姚雨师沉默良久。 他不得不承认,赵洞庭的话的确在他心中造成颇大触动。 但他最后仍是说道:“宋帝果真机锋了得,姚某也知你心意,在此谢过。只姚某心意已决,宋帝便无需在多言了。” 说着,他猛然举起了手中明晃晃的长剑,嘶声大喝:“将士们,准备迎敌!” 城头将士应诺声如潮。 城下,赵洞庭轻轻叹息。 姚雨师这样的人果真没有那般容易就能够劝降得了。 多说无益。 赵洞庭只得转身回往军中去。 赵大驱马到前面来,“皇上,是否即刻发起进攻?” 赵洞庭微微摇头,向着车辇走去。 而后,只见穿着青衣的君天放忽的从车辇内钻将出来。 他手持剑,衣袂飘飘,出尘如仙。 似乎突破到伪极境以后,让得君天放那种飘然的气息较之以往更甚。 走下车辇以后,他缓缓走到军前。 刚抽剑,便有意境冲霄而起。 城头围绕在姚雨师旁侧的士卒个个色变。 紧接着,便见得君天放如春雷炸响般忽的向着城头激射而去。 不过数米高的城墙,对于他来说自是如履平地。 嗖嗖声响。 霎时间有许多箭矢射向他来。 只这些箭矢,也都被他的护体罡气绞成粉碎。 姚雨师这数百人,真的太过微不足道了。 且不说大宋禁军,光是赵洞庭身旁高手中随便走出个人来,也能将他们全军覆没。 而赵洞庭单单只让君天放上城头,自是有些用意。如姚雨师这样的人,死了着实太过可惜。 转眼间,君天放登临城头。 他如入无人之境,直接落在姚雨师旁侧。 包括姚雨师在内,城头许多士卒皆被他已经笼罩,愣神当场。 君天放手提姚雨师,飘然下城头。 劝降不成,那便只能将其俘虏了。 城头已经消散。 回过身后发现姚雨师已被掠到城下的士卒们个个露出惊色。 赵大立在马上对着城头大喝:“姚雨师已被擒,尔等勿再顽抗,速速弃城投降!投降者,既往不咎!” 姚雨师被君天放单手提着,眼眸微闭,叹息不已。 他已然尽力了。 <script>app2(); 1176.合兵嘉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过不多时,城头群龙无首的士卒终是选择下城投降。 而在这个时候,赵洞庭竟是亲自下车,请姚雨师到车辇上去。 这让得姚雨师脸色很是复杂,“姚某不过败军之将,败国之臣,宋帝又何须如此待我?” 赵洞庭微笑道:“朕定大理,平新宋,倒在我们大宋禁军之下的名臣大将可谓多不胜数。但如姚大人这般宁死不屈者却并不多见,并不瞒姚大人,朕实是对姚大人有敬佩之意,也起了爱才之心。只不知,姚大人可否愿意为大宋效力?” 说着他抬手指向四面原野山峰,“这潼川、成都两府本就是大宋土地,后因段麒麟从中作梗,朕那不成器的弟弟才在这里自立新宋,但在朕的心中,潼川、成都两府一直都是我大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朕也曾明言,这天下,是以民为本。所以,在朕的心中,不管姚大人你效忠谁,你于邵熙府百姓有恩,那便是这大宋社稷的功臣。” 姚雨师闻言,眼中露出更为复杂之色。 赵洞庭的治国之道,他自是早有耳闻。 过半晌,他嘴里喃喃:“国,是百姓的国。君,是百姓的君,臣,亦是百姓的臣么……” 赵洞庭点头道:“正是如此。” 姚雨师轻轻叹息,“可摄政王终是对我有恩。若是无他,姚某现在仍不过是一介白衣而已。” 他带着些微愧疚之色看着赵洞庭,深深躬身,“姚雨师在此谢过宋帝厚爱了。” 这番话,无疑已然表明他并不愿意在宋朝为官的心意。 “呵呵!” 赵洞庭闻言轻笑,“只不知,姚大人以为现在的潼川、成都两府如何?以前的潼川、成都两府又如何?” 姚雨师微微沉吟,虽不太明白赵洞庭的意思,但还是达到:“以前潼川、成都两府虽算不得富裕,但民间尚且安定。现在嘛……百姓们的生活的确是不如从前了。兵荒马乱,穷兵黩武,已让得民间少了太多的劳动力。” “那这是何人所为?”赵洞庭又问。 姚雨师轻轻叹息,“是摄政王所为。” 赵洞庭仍是笑,“既然姚大人心中都明白,又为何仍要助纣为虐?” 姚雨师答道:“滴水之恩,应涌泉相报。姚某虽苦劝无果,却也不能背叛摄政王。” “所以姚大人就只保这邵熙府一方百姓了?” 赵洞庭拍了拍姚雨师的手,“姚大人知恩图报,实为让人感动。只在朕看来,姚大人这般愚忠却实属不该。为臣者,应先民后君才是。不过这点,朕也理解,姚大人你毕竟不是出自我大宋的教育。姚大人不妨如此想,你既然要报段麒麟恩情,何不继续留在蜀中为官?段麒麟让得生灵涂炭,你替他在这里让百姓重归于安乐,这难道就不是报恩么?” 姚雨师再度沉默。 赵洞庭又道:“姚大人也无需急着给朕答复,可以好好想想。大宋朝廷的大门,将永远为你姚大人敞开便是。” 他不再强求姚雨师上车,转身向着车辇上走去。 而就在他走上车辇的那个刹那,姚雨师终是跪倒在地,“臣姚雨师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赵洞庭的这番话,也的确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赵洞庭豁然回头,哈哈大笑两声,“那姚大人便先替朕先行安抚这邵熙府内百姓吧!” 嘉定府城外。 岳鹏率军出简州,经隆州,沿途各县城皆是举城而降。这让得他比之赵洞庭大军更先到的嘉定府外。 城外大军浩浩荡荡,不见其尾。 大宋天魁、天勇、天猛三军,再有西夏赫连城、曲如剑两人麾下士卒,这么多将士加起来,比现在整个新宋境内军卒还要多上许多。 而嘉定府城头,却是不见任何新宋士卒的身影。 有些许百姓们在城门处进进出出,见到大宋、西夏禁军到,脸上都是露出惊慌之色。 然后只很快,城内街道上便几乎是看不到人影。 不管大宋禁军在新宋境内风评如何,面对着这么多大军压城,百姓们心中惶惶也是必然之事。 岳鹏立马于军前,看着嘉定府城头半晌,猛地挥枪,“将士们!进城!” 这刻,他心里无疑是有些激动的。 自重庆府失陷过去将近两月,现在,新宋终于是濒临灭亡。 重庆府阵亡的将士终是可以瞑目。 进城以后,岳鹏率军沿着大街直往皇宫。 到皇宫外,便能闻到淡淡的尸臭味道。 这让得见惯血腥杀戮的军中将士们都忍不住轻轻皱眉。这种恶臭实在是难闻。 再到皇宫内,看到那些惨状,更是有士卒忍不住呕吐起来。 有已然腐烂些许的尸体。 那青紫的面皮,斑驳的尸斑…… 在地面上干涸以后留下痕迹的尸水……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岳鹏的眉头紧皱着。 他也未曾想过,段麒麟的离开竟是让得新宋皇宫出现如此惨像。 随即,岳鹏便下令让天魁军中将士们清扫皇宫。 只同时,也将天魁、天勇还有天猛三军中的特种团抽调出来,向着嘉定府西追去。 谁都不愿意就这般放任段麒麟离开。 这样心思深沉的人活着,又有不俗底蕴,若是不似,对大宋终究是个威胁。 时间仍是流逝。 又过两日。 赵洞庭率着大军从应灵县马不停蹄的,也终于赶到嘉定府外。 得知士卒传报的岳鹏早早率着将领们到城门口相迎。 赵洞庭这回没有再乘着车辇进城,只在城外,就走下了车辇。 君臣两眼神对视以后,会心而笑。 待赵洞庭刚刚走到岳鹏面前,岳鹏行过礼,欲言又止道:“皇上,新宋皇宫已经被毁。我们……我们在皇宫内发现了赵昺的遗体,还有……他的家小。” 其实岳鹏大概是巴不得赵昺死的,但赵昺,终究是赵洞庭同父异母的弟弟。 哪怕最终兄弟反目,岳鹏也觉得,皇上未必愿意听到这个消息。 而赵洞庭听到他的话,只是微愣,然后轻轻叹息,什么话都没有说。 从个人感情上而言,他的确希望赵昺活着。但是,赵昺在邕州做的那些事情,却又注定赵昺不能够活下去。 在来新宋之前,赵洞庭就已经有过这种心理准备。哪怕赵昺不死,被他所俘,那他也必杀赵昺。 不得不杀,因为不杀便不足以平民愤。 当初广王作乱的事情闹得那般大,若是赵昺不死,天下间只怕会谁人都说他赵洞庭这个皇上太过软弱。 这对社稷而言并不是好事。 君臣两联袂进城。 后面,跟着众高手、将领,还有士卒们。 岳鹏见赵洞庭许久没有说话,又道:“另外还有段麒麟,末将已经派遣军中特种团前去追击了。” 赵洞庭微微皱眉,“只特种团?” 他并不知道破军宫主已死的事,也同样不知破军副宫主现在何处,有些担心特种团会讨不到好。 因为若是这两人都在段麒麟身侧,再加上还有其余高手,那便不是寻常将士可以对付。 再者,段麒麟其人还有他身旁许多人都可以说是诡计多端,并不好对付。 刚想到这,赵洞庭忽的想起什么,问岳鹏道:“赵昺既死,那宫中可以发现解立三的尸体?” 岳鹏微皱着眉摇头道:“这倒是没有。不过有些尸首已经腐烂,可能是解立三,将士们也无法辨认出来。” 赵洞庭微微沉吟,转头看向君天放、空千古等人,道:“诸位前辈这就随朕前往追击新宋逃兵吧!” 解立三死与没死,在赵洞庭看来并不那么重要。 但段麒麟,他绝对不愿让其活着离开。 <script>app2(); 1177.追段麒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说罢,赵洞庭便领先于大军,带着空千古、君天放等强者驰马沿着正中大街横穿嘉定府,从西门出,向着西面疾驰而去。 岳鹏、赵大等人并未阻拦。 有空千古等人在侧,再有皇上自己也是真武境修为,谁都不觉得天下间还有谁能够对皇上造成威胁。 这夜,赵洞庭等一行人只是马不停蹄。 到此时,段麒麟率人已经离开嘉定府数日时间,说不定已然离开新宋国境。若是他们逃到吐蕃等部境内,再行追击,难免麻烦。 翌日。 赵洞庭等人自是仍未发现段麒麟那群人的踪迹。 但天魁军、天勇军以及天猛军中的特种团将士却终于是追上段麒麟等人及那数千军卒。 段麒麟带着大批人,其中不乏身体孱弱的朝中官员以及家眷。论赶路速度,实在是要较之大宋特种团将士相去甚远。 军后黄尘滚滚。 有士卒向段麒麟汇报这个消息。 在车辇内陪着自己幕后的段麒麟闻言不禁微微眯起眼睛,然后沉声对外传令道:“大军布阵!准备迎敌!” 在他令下,他麾下仅剩的数千禁军很快围绕城圆阵,将他的车辇以及朝中众官团团护在了中间。 军中枪甲林立。 这数千禁军段麒麟是当做嫡系打造,较之寻常禁军怕是还要强上不少。 但此刻,见着大宋禁军匆匆追来,这些将士也是个个面色凝重。 大宋禁军现在的威名实在是太盛了。 势如破竹地拿下潼川府、重庆府两城,已经让得新宋军中将士都对他们忌惮到极致。 “吁!” 只不多时,大宋特种团将士便到这数千新宋将士面前,纷纷勒马。 说起来,他们的数量还不及这些新宋军多。但是,他们个个穿着黑色甲胄,头戴黑盔,手持神龙铳,却是让人心悸。 两军对峙。 “杀!” 最终,大宋禁军当中忽有喊杀声响。 军前有将领将长枪高举。 厮杀起。 大宋禁军端着神龙铳,驰骋向新宋军组成的环形阵。 枪声刹那间响彻起来。 新宋军将士接连有人中枪倒地,惨叫声此起彼伏。 他们纵是久经训练,远超寻常禁军,也无疑挡不住神龙铳的锋芒。 而大宋特种团却并没有要强冲军阵的意思。 到得军阵外围,他们忽的分流,向着环形阵的左右两侧绕去。 大宋特种团始终和新宋军保持着距离,这让得那些新宋军只能在被动抵御着神龙铳。刚刚开战,折损便是不小。 有斥候匆匆跑到段麒麟面前禀报战况不妙。 他们这些人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车辇里,段麒麟淡漠的声音轻轻响起,“那便主动向他们出击!” 斥候领命离去。 车辇内,仅有段麒麟以及他的母后,还有解立三三人。 解立三嘴角带着狞笑,“少主,要不要老夫出去替你解这困局?” 段麒麟只是摇头,“现在还不是你出手的时候。” 解立三嘿嘿两声,“可依老夫看,你麾下这些禁军,怕是难以挡得住这些宋军啊……” 段麒麟却是不再理他,只忽的掀开窗帘,对着外面说道:“咱们先行离开。” 车外有太监的应答声响起。 然后,段麒麟的车辇继续缓缓西行。 跟在车辇后的大臣及家眷们个个惶惶。 围绕成环形阵的新宋禁军让出条道路来。 谁都知道摄政王这是要跑,但这,却也是颇为正常的事情。 摄政王是万金之躯,可不像是他们这些刀口上添血的人的性命这般不值钱。 而在靠东边的新宋禁军,在段麒麟的令下,已是大声喊杀着分别向大宋特种团将士杀去。 有骑兵、步卒冒着神龙铳的子弹发起冲击。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尘土飞扬不止。 数千骑就在这片原野上驰骋,来回穿梭,你来我往。 枪炮声不绝于耳。 新宋禁军在大宋特种团将士面前脆弱不堪,只过些许时候便露出颓败之势。只他们终究有数千人,特种团要覆灭他们也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而在两军厮杀中,段麒麟率着百官匆匆离去,已是渐行渐远。 有特种团将士纵马追击,却也被段麒麟身旁高手拦在后面。 在神龙铳不成规模的情况下,很难对这些高手造成威胁。 而这些高手中,不乏破军学宫的高手。 在破军宫主身死,副宫主杳无音讯的情况下,他们群龙无首,仍是被段麒麟死死捆在了身边。 唯有解立三,始终不曾露面。只不知,段麒麟这到底是在防备着谁。 直到夕阳低垂,厮杀才算落幕。 原野上尸横遍野。 段麒麟仅剩的数千禁军都几近全军覆没,余者逃的逃,降的降。 而大宋特种团并不曾有太大折损。 在乱军之中被杀的,甚至还不如那些前去追击段麒麟,被高手斩杀的士卒多。 各团团长顾不得打扫战场,匆匆整军后只又连连向着西面追去。 这里已经是新宋最为边陲之地,西山野川诸部混杂,再往西,便就是吐蕃境内了。 眼下中原局势混乱,连年征伐不休,可以想象吐蕃必有重兵布置于边陲之处。若让段麒麟那些人跑到吐蕃境内,大宋禁军向追击进去,难免要费些手脚。 “驾!” “驾!” 只在三军特种团将士正匆匆向西追击时,自他们后面,却有快马以更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虽只有数十骑,但这仍是让得大宋特种团将士警惕。 眼瞧着这数十骑接近,军中将士皆是停下马来。 来的这帮人,自是赵洞庭以及空千古等人。 到军前,他们纷纷勒马。 赵洞庭瞧见三团军旗,看向旁边空千古。 空千古会意,从怀中掏出荣耀殿令牌,高声喝道:“老夫荣耀殿空千古,军中主将何在?” 军中很快有将领驰马而出。 空千古将手中令牌甩了出去。 有个将领接住了令牌。 他瞧过令牌,连忙下马,然后跑到空千古面前,道:“空供奉怎的来了?” 眼神中,满是崇拜之色。 空千古虽为人低调,但终究名声在外。哪怕是在大宋禁军中,也有着极为不俗的威望。 他毕竟是江湖最强者。 赵洞庭缓缓拍马上前,问这将领道:“你们已经和新宋军厮杀过了?” 他们在赶来这里的路上,自是看到了那些原野上的尸体。 将领微愣,瞧瞧赵洞庭,忽的色变。 作为天魁军中特种团团长,他是岳鹏亲信,亦是原朝中武将。赵洞庭,他当然见过。 只刚刚赵洞庭藏在后面,他没有看到而已。 这刹那,他眼中有着更为激动之色浮现,连忙跪倒在地,叩道:“末将马乐加叩见皇上!” 赵洞庭摆摆手,“马团长免礼。” 马乐加站起身来,这才说道:“末将率军已经和新宋军厮杀过,只可惜,让那些新宋官员给跑了。” 赵洞庭脸色平淡,“那新宋军中可有高手?” 马乐加答道:“回皇上,高手倒是有那么数十人,只并未看到极强者。” 作为天魁军特种团团长,真武境、上元境,他还是区分得出来的。而之前厮杀,他并未看到新宋军中有真武境高手出现。 这反倒是让得赵洞庭微微皱起眉头来。 难道是那破军宫主和副宫主都已经弃段麒麟而去? 然后他也不多迟疑,只又道:“大军继续追击!” 说着便带着空千古等人率先向着前面追去。 不管破军宫主等人到底何在,有空千古等人在侧,赵洞庭都有信心将段麒麟留在这新宋境内。 原野茫茫月光寒。 一线黄尘向边关。 <script>app2(); 1178.自相残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沿途过处,偶尔可以看到在原野中举目无措的新宋官吏或是百姓。 他们的体能经不住这样的劳累奔波,最终被段麒麟所抛弃。 眼下大宋禁军匆匆追赶上来,段麒麟显然也是再顾不得这些人。 而赵洞庭等人再看到这些人后,并没有勒马。他们只是匆匆向着前面追去,这些人,自有后面的特种团将士收拾。 夜色渐深。 二十余骑离着新宋边关越来越近。 依稀的月光中,可以看到前面有大山绵延起伏,如同卧龙。 越过这山,便是吐蕃诸部地境。 只是也不知道在这样的夜里,究竟有着多少危险潜伏在那茫茫大山之内。 赵洞庭一行人紧赶慢赶到山脚下,终于是看到新宋的那大批人马。 他们正在向着山上爬行,夜色中可见有星星点点的火折子光芒。 赵洞庭挥手道:“诸位前辈,追!” 说罢便弃马,施展出逍遥游步法,身形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山上掠去。 空千古、君天放、齐武烈等人齐齐跟在他的身侧。 而在此之前,正在徒步上山的段麒麟等人自也是发现后面匆匆追来的快骑。 这让得段麒麟脸色极是难看,不禁重重冷哼。 他自是想得到,这匆匆追来的少许人自是那些大宋高手。 姚雨师竟然这般无用。 段麒麟在逃跑途中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大军行进缓慢,他并不担心大宋禁军能够追上他的步伐。唯有这些高手,速度皆是快到极致,且不是军卒能挡。 当然,现在段麒麟的身边也已经没有什么士卒。 看着赵洞庭等人极速上山,段麒麟知道自己该是又要作出抉择的时候。 带着这么多人,且多数是身体孱弱的文官,他不可能跑得过这些大宋的高手。 谁都可以死在这里,唯独他段麒麟不能。 仅仅只犹豫那么数秒,段麒麟便低声对着周围的高手们道:“你们带着鬼谷学宫诸位师兄弟,和我速速越过这个山脉!” 说罢便对着解立三点点头,然后继续向着山上掠去。 解立三对着周遭高手们冷笑。 众高手忌惮他的实力,只得各自携着鬼谷学宫那些人,也向着山上掠去。 跟随段麒麟到这里的文武百官愣在当场。 他们当然明白段麒麟这是放弃他们了。 有人哀求,有人大哭。但是,这却并没有能让得段麒麟等人的步伐有丝毫停滞。 数十人很快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在此时此刻这种情形下,他根本不可能再顾及这些不过被他视若棋子的人。唯有鬼谷、破军两宫之人除外。 因这两宫之人是他东山再起的根基。没有这两宫,他段麒麟即便有鬼神之才,也只能说是势单力薄。 待得赵洞庭等人到这些文武百官及其家眷们面前,这些人不禁个个静若寒蝉。 他们都害怕这些大宋高手会就地将他们斩杀。 但赵洞庭等人自不会这么做。 他们在这些人面前停住步伐,赵洞庭眼睛掠过众人,并没有看到段麒麟的存在,微微皱眉。 随即他问道:“段麒麟何在?” 这些新宋文武百官都不被他放在眼里,死活他都不在乎。唯有段麒麟,在他心中是必杀之人。 被抛弃的新宋文武百官这时候正是对段麒麟怨念最深的时候,自是不会袒护段麒麟,当即便有人指向山上。 赵洞庭不再多言,当即便率着空千古等人向着山上急掠而去。 只在这短短时间内,段麒麟等人已经是走远。 段麒麟难得的显示出他的武学修为。 在荆棘茂密的山林中,只见得他身形如鬼魅般飘忽,速度亦是快到极致。 他竟是有着上元境的修为,而且绝不仅仅只限于初期。 在他这个年纪,便能有这样的修为,绝对是惊世骇俗了。哪怕他身边的那些高手们,也多数不及他。 而就在这个时候,自山林中却是忽有剑意浮现。 有数人从黑夜中冲杀出来。 这些人,自不是正在后面追击的赵洞庭等人。他们速度虽快,但此时距离段麒麟这些人还有些距离。 夜色中忽有长啸声起,“段麒麟,留下破军学宫众弟子!” 这声音,是破军副宫主的。听起来,声音中满是寒意。 显然,他也应该是推断出来破军宫主是段麒麟所杀了。 段麒麟的声音随即响起,“你临阵弃逃,如今终于是舍得出现了!” 破军副宫主等人瞬息后便出现在段麒麟等人面前,除去他外,他身边还有六位真武境高手。 这是重庆府之役后破军副宫主身旁仅剩的真武高手。 段麒麟身后破军学宫众高手见得破军副宫主到,此时都是露出些微激动之色来。 对于破军宫主的突然失踪,他们心中也都有疑惑,是迫于无奈,才只能继续跟着段麒麟。如今,副宫主总算是出现。 立时有人瞧了瞧段麒麟,然后向着破军副宫主面前走去。 解立三持刀而立,始终冷笑。 破军副宫主的眼神则是落在段麒麟身上,“没想到破军、鬼谷两宫传承千年,竟是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 他眼神中甚至有着怨恨之意。 当初破军、鬼谷两个选择扶持段麒麟,真是瞎了眼。 而段麒麟却只道:“为宏图霸业,谁不是在搏命?谁又不可死?” 说着他瞧瞧后面,对着解立三道:“将他们全部斩杀!” 到此境地,他还想再带着鬼谷、破军两宫的人离开新宋地境,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破军副宫主等人怕已是跟随他们多时。 这其实原本并不会对段麒麟的计划造成什么影响。因为他早就料想到破军副宫主等人会对他出手。 只赵洞庭等人在这个时候追击上来,才让得他率领鬼谷、破军两宫之人的计划功败垂成。 这刻,段麒麟心中定是已经对赵洞庭恨到极致。 随着段麒麟的话音落下,持刀的解立三豁然出手。 意境自他体内弥漫而出,瞬间便是魔焰昭彰。 他的意境层次亦是高到让这咋舌的地步,甚至连他们前面正在向着破军副宫主走去的破军学宫弟子都为之心神稍微失守。 有上元境高手都来不及作出反应,便直接被解立三的刀芒吞没。 “可恶!” 破军副宫主瞧见此状大怒,持剑掠向解立三。 他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段麒麟竟然还要和他们破军学宫血拼。 这当真是连以往的半点情分都不讲了。 在破军副宫主身后,那六位真武境高手也是都掠向解立三。 只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解立三脸上也仍是保持着带着轻蔑之色的笑容。 真武有高低,伪极境同样有高低。 解立三入伪极境多年,乃是和剑神空千古、法王洛陀同辈的高手,破军副宫主虽年纪和他相仿,但才刚入伪极境,还真不那般被他放在眼中。而至于其余那些真武境高手,自然就更是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这是大魔头的自信。 他手中这把刀,已经不知道沾染过多少绝世高手的血了。 而于此同时,段麒麟也不知是从怀中掏出了什么来。 待有声音响起,才发现是面小鼓。 咚咚的鼓声不大,却是让得破军副宫主等人神色猛变。 包括他在内的破军学宫众高手在这刹那间竟然都是腹痛如绞,疼得面色都是苍白起来。 意境瞬间紊乱。 解立三持刀杀进人群。 自他掠过处,那些修为并不算低的破军学宫弟子竟是被砍瓜切菜般死于他的刀下。 破军副宫主的身影落到地上,眼中带着极为震惊之色看向段麒麟,惊呼:“你竟然在我们体内下有蛊虫!” 他真没有想到,原来段麒麟早就在他们的身上做了手脚。 <script>app2(); 1179.山穷水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难怪,难怪刚刚他们出现时,段麒麟并没有丝毫的紧张之色。 之前破军副宫主不露面,仅是忌惮解立三。现在看来,更应该忌惮的应是段麒麟这个心思狠毒之人才是。 鼓声不停。 破军副宫主等人腹痛更是愈发加剧。 虽有他这个伪极境,还有六位真武境高手。但此刻,却是谁也无力去抵挡凶威大显的解立三。 越是用内气去压制体内那只突然躁动起来的蛊虫,就愈发是感觉到疼痛难忍。 只在这时,自下面也有意境忽然汹涌而出。 在感应到解立三等人的意境后,空千古、君天放还有齐武烈、晨一刀四人领先于众人杀将上来。 他们将速度施展到极致,只是几个起掠间就将赵洞庭等人远远甩在后面。 这便是伪极境和真武境的实力差别。 解立三微微色变。 纵然他是在江湖上恶名昭彰的绝世魔头,也无胆色敢直面空千古等人。 且不说空千古,便是齐武烈也几近有和他分庭抗礼的实力。 在段麒麟的蛊虫作用下,他可以无视破军副宫主这些人。而大宋高手们,可并没有中段麒麟的蛊毒。 段麒麟也是色变,鼓声突然焦急几分,低声轻喝:“快些斩杀他们!” 解立三凶焰更盛。 只短短不过数息,在这山野中便是横七竖八躺着数十具尸首。 破军副宫主眼睛通红,也不知是痛还是恨,只狂吼不停。 但这,自不能阻止解立三的杀戮。 前后不过那么十余秒的时间,痛叫声便是稀疏许多。 破军学宫众高手几近于全军覆没。 连破军副宫主也都死在解立三刀下,和破军宫主的下场惊人相似。 解立三提起段麒麟,极速向着更高处掠去。 这全然是因为空千古等人已经离得更近。要不然以段麒麟的心性,怕是要将破军学宫、鬼谷学宫众人都斩杀在这里。 看着两人匆匆掠走,都修伟总算是悄然松口气。 他和鬼谷学宫众人跟着段麒麟来到这里,就是想赌大宋高手能够将段麒麟拦在新宋境内,现在看来,他们无疑是赌对了。 段麒麟的离开,意味着他们终于不用再受段麒麟掣肘。 相较于此,此时这些鬼谷学宫的人更宁愿面对大宋的那些人。哪怕,大宋人未必会放过他们。 他们实在是对段麒麟失望之极也忌惮至极了,留在那种人的身边,鬼谷学宫真只能是永远不见天日。 面对着下面汹涌而来的数股剑意,都修伟等人以及破军学宫仅剩的那十余高手都只是面色复杂的站立着,似乎心中已经做好被这些大宋高手斩杀的准备。能不能活,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去争取的,只能看命。 而空千古等人掠至之后,压根连理都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向着山上继续掠去。 连地面上破军副宫主等人遗体也都未被他们放在心上。 他们都已感应到有高手离去。 紧随其后,赵洞庭等人也是掠到这里。 眼见满目狼藉,赵洞庭等人停下身形来。 赵洞庭眼睛扫过周遭,最终落在都修伟等人身上,“你们是何人?” 都修伟见过赵洞庭画像,眼中露出颇为诧异之色。 然后他对着赵洞庭道:“鄙人鬼谷学宫现任宫主都修伟,见过宋帝。” 赵洞庭微微挑眉,“你便是都修伟?” 紧接着又问:“这些破军学宫中人,怎会死在这里?段麒麟又在哪?” 都修伟道:“他们被解立三所杀,段麒麟已经被解立三带着继续逃窜了。” “呵!” 赵洞庭冷笑,“段麒麟倒果真是个冷血的人,连最后的退路都不愿给你们。” 他已经从鬼谷宫主的嘴里听说都修伟回嘉定打算带鬼谷学宫弟子们离开的事。 而现在,破军学宫这么多人死在这里,都修伟等人也在这里,足以说明是段麒麟不愿放他们离开。 至于段麒麟为何没有将这些人都杀干净,赵洞庭不用问也想得到。定然是解立三见空千古等人到,不敢撄锋,匆匆离去。 倒是解立三是段麒麟的人,这点让得赵洞庭颇为诧异。 因为以前,便是连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解立三竟然会是段麒麟的人。他还真以为解立三是真心效忠赵昺的。 要不然,赵洞庭也不会任由作恶多端的解立三活到现在。在当初解立三跟着赵昺进长沙皇宫时,就会将其首级留在皇宫之内。 只稍稍愣神后,赵洞庭带着元真子等人继续向着山上追去。 他还是想亲眼见到段麒麟死的。 前后三股人影,在树木茂密的山林中匆匆掠过。 在未到半山腰处时,植被尚且还很茂密,越到高处,便渐渐有些稀疏起来。 再往上,更是乱石嶙峋。 这里的海拔已经不知道有多高了。 解立三和段麒麟两人各是背着包袱,在没有树木遮挡,身形全然被暴露出来。 而在他们下面不过百余米处,便是空千古。再往后,是君天放、齐武烈还有晨一刀联袂而行。 极境的空千古速度较之解立三还要快上不少。 区区百余米,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解立三始终被后面空千古的剑意锁定着,这种感觉,让得他都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空千古的剑意冠绝江湖,也到寻常人难以想象的绝颠。 以他实力,能碾压江湖任何人。 大魔头见着他,也只有竭力逃窜的份。 只不管解立三如何催动内气,却仍是难免被空千古越追越近。 如此,直到接近山巅。 空千古低喝,有剑芒汹涌而出。 解立三豁然挥手,眼眸瞪得滚圆,不无惊骇之色。 他再有自信,面对空千古也自知没有半点胜算。 惶惶之中,他放声大喝。 有汹涌内气笼罩在他身周,向着手中长刀汇聚而去。而后,迎向空千古的剑芒。 无形的刀剑之芒在刹那间发生剧烈碰撞。 乱石轰然炸响,碎屑纷飞。 解立三微退数步,脸色更是难看。甩手将段麒麟给扔了出去。 他这不是要救段麒麟,而是想要自己求生。 因为在甩出段麒麟的瞬间,他自己也折转身子,向着另外的方向蹿去。 段麒麟大概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抛弃的时候。 在地上滚过两圈后他爬起身,见到解立三急蹿,眼神中满是阴鸷光芒,“我死,你以为你能活?” 紧接着的瞬间,他便忙拔腿向着山巅跑去。 即便是到这样几近山穷水尽的关头,他也并不愿意就此认输。 空千古追向解立三。 后面跟上来的君天放、齐武烈还有晨一刀则是追向了段麒麟。 最终不过数秒,解立三再度被空千古追上。 空千古再发剑芒,较之刚刚那剑更盛。 显然,刚刚解立三挡住他那道剑芒且安然无恙,让得他也意识到解立三的实力并不简单。 在伪极境中,解立三也算是极强高手。 解立三怒极之下轻轻低吼,不得不再度回身挥刀抵挡剑芒。 又有乱石轰响。 而这回,解立三更是连退了十余步。 他的嘴角终是有血液流淌出来。 伪极境、极境,终是不同的境界。 解立三微微眯起眼睛,很是毒辣地看着空千古。这刻,他怕也是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 “啊!” 随即,这位绝世大魔头发出大喝,双手举动竟是向着空千古杀来。 他终究是江湖最顶尖的强者,有他的自尊,也有他的骄傲。他知道生机渺茫,也不愿去跪地求饶。 空千古神色清冷,白发飘飞。这刹那,身后有那青色大剑浮现。 解立三虽是魔头,但也是伪极境。江湖很难出现这样的高手,以如此手段斩他,也不算辱没。 <script>app2(); 1180.解死段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计其数的剑芒自青色大剑中浮现出来。 如万剑归宗,密密麻麻的剑芒在浮现后的瞬间便都向着解立三射去。 “啊!” 解立三再度大喝,持刀乱劈,舞得密不透风。 刀芒、剑芒在碰撞间不断溢散。 只不过十余秒,终是风平浪静。 解立三持刀而立,全身上下却是血洞不计其数。睁着眼,但气息全无。 他硬生生被空千古的剑芒给斩死。 至死,尤不倒。 倒也不枉他大魔头的凶命。 空千古落到地面,青色大剑隐去,也不禁低声叹息了声,“若再给你些时间,你应该也是有可能破极境了。” 可惜了。 如解立三这样的人虽是绝世大魔头,但以他的修为,死了,却是整个江湖的损失。 中原境内,伪极境高手再少一人。 山巅。 段麒麟如同丧家之犬般跑到最顶端,终究还是被君天放等人追上。 更要命的是,慌不择路之下,他竟是走上绝路。 在他面前,是万丈深渊。 深渊下呼啸风中只隐约听得到河水流淌的声音。 这样的深渊,除去能登临虚空的极境高手,便是伪极境摔落下去,也极可能有性命之危。 段麒麟回首看着君天放、齐武烈还有晨一刀,眼神冷冽。 然后他道:“我将许多财宝埋于密处,你们随我离开,为我效力,我保你们日后富可敌国,如何?” 君天放对此只是嗤笑。 齐武烈和晨一刀也是默不作声。 这在他们看来,无疑是有些可笑的。 看来这个段麒麟在面临绝境的情况下,也难保镇定了,竟然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如他们这样的伪极境高手,又岂是在乎钱财的人? 钱财于他们又有何用? 只是,君天放、齐武烈还有晨一刀倒也没有急着动手。 他们只是站在段麒麟数米开外,以意境将段麒麟笼罩在内。 这个家伙让大宋兴起无数波澜,是新宋、大理罪魁祸首。更是和皇上博弈的人,理应死在皇上面前。 段麒麟脸色苍白,额头汗水密布。 他紧紧咬牙,似是受到极大折辱。但这刻,身体却是连动都不敢动。 他知道自己在君天放这三个人面前根本没有周旋的实力。 很快,空千古和下面的赵洞庭等人也都掠将过来。 众大宋高手纷纷在段麒麟身前不过数米处驻足。 而坐拥大理、新宋的段麒麟,如今只剩下孤家寡人。纵观以往历代灭国皇帝,也大概没谁像他这么可怜过。 他机关算尽、不信任任何人,终究,也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这看起来是偶然,但实际上,未必不是必然之事。 赵洞庭只摆摆手,众大宋高手便都收敛了意境。 段麒麟如释重负,背悄然直了些。 他看着赵洞庭,冷笑:“赵昰!没想到连你都亲自过来追杀我了。” 赵洞庭道:“你和我交锋这么些年,始终未曾谋面,若我不看着你死,岂不是种遗憾?” 他言语中并没有什么波动。 或许,段麒麟会对赵洞庭有惺惺相惜之感。但赵洞庭对段麒麟,绝对没有。 段麒麟以为他也是天纵奇才,而赵洞庭自己明白,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天才。能够将大宋力挽狂澜,只是因为是穿越者而已。 若非自己掌握着未来的些许科技,很难是段麒麟的对手。 这自不可能让赵洞庭会觉得和段麒麟是同类人。 段麒麟闻言,脸色忍不住阴沉下去,“你是想看着我死,还是想来炫耀你的胜利?” 赵洞庭耸耸肩,“只是想看着你死而已,你不死,我不安心。胜利么……我真不觉得大宋有过什么胜利。灭大理、平新宋,兵锋披靡不假,可大宋却也为此折损了不少将士。而这些,都是因你段麒麟而起啊……” “哈哈!” 段麒麟大笑,“少假惺惺说这些假仁假义了!以民为本,以国为本,这都是屁!皇帝,就是皇帝!你不会是个明君!” 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挣扎。 即便是走投无路,他也不愿意承认赵洞庭的观念是对的,更不愿意承认赵洞庭会是个完美无缺的皇帝。 而赵洞庭,自是不会将段麒麟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他从后世而来,深深知道国、民、君、臣孰轻孰重,也无比坚信,经过时间考验的社会制度才会是最正确的。 段麒麟觉得君才是本,不过是受这个年代观念影响而所产生的局限而已。 看着死到临头还钻在死胡同里不肯出来的段麒麟,赵洞庭只觉得可笑,也忽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段麒麟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无缺。 或许论计谋、论手段,段麒麟都无懈可击。但论心性,这位鬼谷学宫中最大的天才,真是算不上有多少。 刚则易折。 段麒麟太过自负、固执了。不愿意认输的人,往往不能胜。 “多说无益。” 赵洞庭轻轻叹息了声,道:“怎么说你也曾是个皇帝,你自裁吧!” “哈哈!” 段麒麟再笑两声,却是扭身,向着后面悬崖跳去。 空千古急出剑。 尚且还在空中的段麒麟瞬间被剑芒吞噬。 惨叫声起。 这位和大宋征伐数年的奸雄终是被黑不见底的悬崖吞噬。 赵洞庭等人跑到了悬崖边上。 往下看,已然看不到段麒麟的身影。 空千古不待赵洞庭吩咐,纵身掠下悬崖。 君天放在旁说道:“段麒麟总算是死了。” 赵洞庭却只是看着悬崖下默不作声。 不见到段麒麟的尸体,他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很是了解段麒麟的心性,若是段麒麟不死,日后必将仍会和大宋作对。 虽然到时候大宋大概已经是泱泱帝国,但心中总有这么个担忧的话,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约莫过数分钟,空千古才从黑黝黝的悬崖下掠上来。 赵洞庭的眼神立刻落在他的身上,眉头微皱。 空千古没能带上来段麒麟的尸体。 而空千古果真道:“他摔下悬崖的河流中了,老夫没能找到他的尸体。” 赵洞庭眉头皱得更紧。 理性告诉他,段麒麟被空千古剑芒扫中,又摔下这样的万丈深渊,应是不可能还活着。 但没见到尸体,总是有些不甘。 只再看那深不见底的深渊,也只能无奈叹息。 风声中河水滔滔,在这样的夜色中要想找到段麒麟的尸体,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 数分钟后,赵洞庭轻轻叹息了声,只得带着空千古等人又向山下走去。 很快,便再和都修伟等人相遇。 都修伟这群人都被元真子等人围在中间,其中还包括段麒麟的母亲。 只这位到最后关头被自己孩子抛弃的大理太后,已不知什么时候疯了,披头散发,只是又哭又笑,“生儿何用……生儿何用……” 赵洞庭眼神扫过众人,神色清冷道:“都随朕下山去!” 鬼谷宫主已经投诚,他自是没打算再杀都修伟这些人。 都修伟等人抬上鬼谷、破军两宫子弟的尸体,跟着赵洞庭等人下山。 尚且在路上,赵洞庭就问道:“现在破军学宫乃是何人为主?” 跟在后面的人群中没有谁答话。 赵洞庭回头看,眉头微皱。 这个时候都修伟才出声,道:“破军副宫主已死,现在破军学宫中已无老辈强者了。” 破军副宫主带来的那数个真武境高手,俨然也都已经被解立三斩杀了。 原来高手辈出的破军学宫,现在竟沦落到只剩下小虾两三只的下场。 他们这般结局,可谓比鬼谷学宫还要惨痛得多了。 赵洞庭也看得出来剩下的几个破军学宫弟子都不是什么大强者,只又问:“那破军学宫的古籍可都还在?” 破军学宫的人死不死,他不在乎。哪怕破军学宫灭绝,他也不会心痛。 只那能让人从上元后期直破真武的神秘蛊术,他还是想要得到。 <script>app2(); 1181.找到尸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过却是没人再答他的话。 虽然眼下这些鬼谷、破军以及新宋官员都是俘虏,但这并不代表就全都愿意对大宋俯首称臣。 或许有些官员愿意,眼中有着意动之色,但他们,却对这些事并不知情。 沉默,是最直接的抗拒。 过半晌,赵洞庭没听到有人答自己的话,意识到这些破军、鬼谷中人心态。 他回首看都修伟,道:“你的老师,已经向朕俯首称臣了。” 都修伟霎时为之愣住。 其余各鬼谷学宫中人也是个个有些神色变幻。 谁都以为鬼谷宫主已经死在重庆府。 都修伟匆匆问道:“老师他未曾死在重庆府?” 赵洞庭清淡答道:“本是求死,不过被朕给劝下来了。要不然,你以为朕怎会这般和善地对待你们?” 他看着都修伟,“你老师说你现在已是鬼谷宫主,朕且问你,可愿带着鬼谷众人归于我大宋?” 都修伟并没有犹豫,当即便拱手道:“都修伟愿率鬼谷学宫众弟子为皇上效命!” 在他的心目中,鬼谷宫主如师如父,眼下得知鬼谷宫主已经投宋,他自不会再有其他心思。 毕竟,连当初率领鬼谷众人远去的事,也是鬼谷宫主要求他做的。 而鬼谷学宫其余众人自然就更不会说什么。 时至今日,他们已经没有选择,身为俘虏,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继续迈步向着山下走去,“那过后你们便都跟着朕回长沙吧!” 都修伟又拱手,然后道:“两宫中的重要古籍,都已经被段麒麟给藏起来了,连我们,也不知道他藏在何处。” 这句话,自是让得赵洞庭颇有些失望。 只不过他倒也没后悔将段麒麟给逼下悬崖。 如段麒麟那样的人,纵是将他生擒,他也绝不会开口说出宝藏、古籍藏在哪里的。 他既然将这些东西都藏起来,除去有着东山再起的心思以外,未必也没有让着这些东西随他永久消失于时间长河的想法。 赵洞庭心里只想着,看来这事只能让天网和军情处慢慢去查了。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强,或许,过些时候还能查得到那些被段麒麟藏起来的宝藏的下落。 到山下。 天魁、天勇、天猛三军中特种团将士已然是将大理、新宋众文武百官及其家眷都围将起来。 这些人中,多数都是两国中大人物。如大理国舅姜夔、最宁府总管燕巍昂、再有赵良才等人,尽皆在列。 他们原先在大理兵败,后来随着段麒麟逃于新宋,终究还是没能够逃出大宋禁军的手掌心。 赵洞庭刚刚见着这些人,嘴角便是露出些微笑意来。 他的眼神落在人群中有意无意埋头躲在后面的陈宜中身上,轻笑,“陈大人,咱们可是好长时间未见了。” 陈宜中心中叫苦不迭。 他没想到赵洞庭还是注意到他了。 其实,他心里是打算再找机会离开新宋的。若是没有被赵洞庭注意,以他的诡计多端,还真未必做不到这事。 只现在被赵洞庭注意到,他再想离开,自是不可能的事情。 除去懊恼之外,陈宜中心中也对段麒麟生出恨意。 如果不是段麒麟强迫着他也跟在人群里面,他才不会这般傻乎乎地跟着段麒麟逃亡。 稍微抬起头,陈宜中脸上竟是还挤出笑脸来,对着赵洞庭跪倒:“陈宜中叩见……” 不过他的话却是噶然而止。 赵洞庭的湛卢剑在忽然间出了鞘。 有寒芒掠过。 陈宜中的头颅落地。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便是若无其事般地又将湛卢剑给收了起来。 陈宜中这个人,他早就想杀了。 而他这种突然杀人的举措,也是让得众大理、新宋官员都静若寒蝉起来。 不过数秒,便是有人叩倒在地,对着赵洞庭乞求饶命。 赵洞庭只摆摆手,对着周围将士们说道:“将这些人都押回去!” 然后看向马乐加,“马团长,段麒麟摔下悬崖。你留在此处搜寻,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他当然不会因为空千古没有找到段麒麟而就这么作罢。 虽马乐加也未必能找到段麒麟,但赵洞庭总得要让他去试试的。世事难料,说不准便会有什么收获。 “末将领旨!” 马乐加当即领命,率着天魁军特种团将士向着山上跑去。 其余众人留在原地不过数分钟,向着东南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夜色已是颇深,想要赶回到嘉定府去是不可能的事情。赵洞庭只能带着人在西山野川诸部进城寻找地方过夜。 大宋、新宋之战,到此时,应该算是落下帷幕了。 虽在潼川府内还有少许将士逃到成都府,让得成都府内也还有数万新宋军。但这点人,并不会被赵洞庭放在眼中。 嘉定府都已经被攻破,他们这些人难以再兴起什么风浪来。 更重要的是,现在连鬼谷学宫众人都已经投宋。赵洞庭不觉得在成都府坐镇的那些鬼谷中人还会抵抗。 大宋接手蜀中,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如此过去数日。 赵洞庭率着天勇、天猛两军特种团将士们,押着新宋、大理两国文武百官、家眷,离开西山野川诸部境内,到雅州。 而这个时候,雅州已然被赵虎率着天魁军拿下来。 雅州知州举城而降。 赵洞庭等人在城外表明身份,很快被大宋禁军给迎进去。 赵虎得知消息以后匆匆赶往城门,在街上瞧见赵洞庭后面那些颇为狼狈的新宋、大理百官,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让得新宋、大理百官面色都是有些羞恼,却也无可奈何。 这日,赵洞庭等人就在雅州府城内休息。 现在新宋几近覆灭,他自也并不那般着急就要赶回到嘉定府去。他撑得住,这些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官员未必撑得住。 而这些人,赵洞庭现在是没打算杀的。哪怕是段麒麟的母后,也在军中被好生照料着。 祸不及家人。 赵洞庭不会因为段麒麟是自己对手,就要将段麒麟的母亲也杀掉。这是他长久以来都始终在坚持的原则。 谁做的孽,便由谁承担。 至于其余那些官员们,杀是不杀,那得看他们以往的作为如何。 就在这夜,马乐加带着天魁军特种团将士也匆匆追到雅州府城来。 赵洞庭在睡梦中被赵虎的大嗓门给叫醒,“皇上,马团长回来了。哈哈!这回咱们天魁军可是立下大功了。” 赵洞庭披上外套从房间内走出来,没好气看着赵虎,“什么大功?” 话音刚落便意识到什么,露出惊喜之色道:“马团长找到段麒麟了?” “哈哈!” 赵虎笑着点头,“是啊,他们将段麒麟那阴险家伙的尸体给带回来了!” “在哪?” 赵洞庭更是动容,抬腿便向着外面走去。 赵虎忙在后面追上,给赵洞庭领路。 到府衙内正殿。 有许多天魁军特种团将士围在门外。 “都让开!” 赵虎喊了声。 众士卒回头,见到赵洞庭,忙让到两旁,跪地山呼。 赵洞庭让众将士平身,快步走进屋去。 有具尸体躺在正殿地面上,此时已是有些微恶臭散发出来,尸体也已浮肿许多。 但赵洞庭自然还是认得出来,这就是段麒麟。 他带着惊喜之色问马乐加道:“在哪找到的?” 马乐加答道:“回皇上,我们顺着河流往下搜寻,在河中乱石旁发现了他的尸体。” “好!” 赵洞庭重重点头。 如今看到段麒麟的尸体,他总算是彻底放心。 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终于是死了。 但随即,他却又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script>app2(); 1182.天意难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问道:“他背着的包裹在哪?” 赵洞庭清楚的记得,段麒麟在跳崖之前,背上也如解立三那般背着包裹。 而在解立三的包裹里,背的是破军学宫的诸多绝学秘法。 可以想象得到,段麒麟的包裹里背负的定然是更为重要的东西。 赵洞庭在乎段麒麟死没死,也同样在意他背着的那个包裹。 如果那包裹内便是破军学宫中那种神秘蛊术的话,这将对大宋也有着极大的帮助。 但马乐加却是露出疑惑之色,答道:“皇上,我们并未在他的身上发现有何包裹啊……” 赵洞庭眉头皱得更紧,心里不禁嘀咕,“难道是在摔下悬崖的时候抛落了?还是被河水给冲走了?” 只这两种,任是哪种,想要再找到那个包裹都已是颇为困难的事情。 稍微沉默过后,赵洞庭只是让马乐加等人将段麒麟的尸体焚化,然后便就又回到了寝室里去。 翌日。 新宋、大理诸文武百官都知道段麒麟的尸体被找到的消息,脸色个个复杂,也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想法。 赵洞庭在起床以后,让空千古和齐武烈再去那悬崖寻找段麒麟的包裹。而后,便率着其余众人向嘉定府去。 赵虎也率着天魁军相随。 沿途各城,此时都已经竖起大宋的国旗。 大军往往才刚到城外,城内便已经有官吏摆阵出来迎驾。 赵虎好生得意。 因为这些城池都是他之前领军到雅州府城的途中顺便打下来的。 有那么少数两个城池选择抵抗,被他的天魁军轻易覆灭。 大宋禁军在蜀中的兵锋更是达到如日中天的地步。 又是数日。 赵洞庭率着众人还未到嘉定府城内。 只新宋捷报、段麒麟身死的消息自是已经有斥候先行回城禀报,然后传往了各地去。 长沙皇宫内乐婵宣文武百官到大殿。 在公布这个消息以后,满殿皆喜。 谁也没想过皇上竟然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新宋覆灭掉。而且,连段麒麟都没能活着跑出蜀中地境。 以后,大宋在中原之敌唯有元朝。 而以宋元现在的实力对比,大宋也是占据着极大上风的。 泱泱帝国的兴起好似是指日可待。 到此时,大宋幅员之辽阔已是超过南宋最盛时期。若拿下元朝,更将要超过之前幅员无数的北宋。 在众臣离殿以后,这个消息又以极快的速度,如蛛网般向着大宋各地蔓延开去。 成都府、潼川府两路重归于宋。 而在西夏中兴府,李秀淑也同样得知这个消息。 在寝宫内的她听得老太监说及宋帝于蜀中边境斩杀段麒麟的话时,俏脸上有着笑容浮现出来。 她揉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嘴里喃喃:“这天下,看来还真没人是你那父亲的对手呢……” 随即她便对着老太监道:“拟朕旨意,让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领大军回来吧!” 到这个时候,赫连栋和仲孙胄庭也已经拿下凤翔、临洮两路。 凤翔、临洮两路节度使及诸多官员被斩。 西夏内患已除。 老太监听得李秀淑的话,微微迟疑,“皇上,真就这般让赫连城、曲如剑两位将军率军回来?” 若是寻常太监,自是不敢说这种话的。但他是李秀淑身边人,自又是有些不同。 在李秀淑尚且还极为年幼,并未被送到元中都去时,这个老太监就曾照料过她。 “不然,难道还驻军于蜀中不成?” 李秀淑轻轻笑着,“若是如此,那家伙怕是得怒火中烧。现在的他,可不是我们能够惹得起的。” 说着她摆摆手,“公公,这便拟旨吧!对大宋,咱们还是不要抱有太多的心思为好。不然,新宋、大理,便是前车之鉴啊……” 老太监眼神微微变化,不再多言,埋首撰写圣旨。 他只记得大宋对西夏很好,却是忘记,大宋始终是只猛虎。若这只猛虎发起怒来,根本不是西夏能够抵抗的。 而对于李秀淑的心思,他自也是推测出几分。不过,也并不会为此而去说什么。 就在这日,西夏皇宫内有信差匆匆出城,向着嘉定府方向而去。 时间又过两日。 赵洞庭率着众人终是到得嘉定府外。 岳鹏率着众将早在城门迎候。 见赵洞庭到,岳鹏连忙迎到他面前,道:“皇上,这几日已是有各城官吏前来请降了。” 赵洞庭点点头,只问:“成都府如何?” 现在蜀中境内也就唯有成都府那些新宋军卒还能够有些抵抗力。 岳鹏答道:“成都府未曾派人来请降,鬼谷宫主已经请命前去招降了。末将擅自答应了他,请皇上恕罪。” 赵洞庭笑,“这哪有什么罪。他便是不主动要求去,朕也会让他去的。” 兵不血刃,才是战争的最好结果。也是战术的最高层次。 边走边说间,赵洞庭便带着众人跟岳鹏进了皇宫。 见到满目疮痍的皇宫,那些个新宋、大理官员们难免个个神色复杂。 他们之前还是两朝中的栋梁大臣,转眼间,却是都已沦为了阶下囚。 也不知,大宋皇帝到底会如何处置他们。 他们这些人当然还是抱着继续为官的心思的。常年身居高位,若不为官,他们还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而赵洞庭在皇宫内,却是并未有立刻就要安置这些新宋、大理官员的打算。 这些人,都只是被他打发到军营内,让将士们看守起来。 蜀中没有这些官员,还乱不了。 较之于安排这些官员,赵洞庭现在心中更为迫切地是差遣哪些人到蜀中来主掌大局。 他有意设立六大军区,其余五个军区都已露出雏形,唯有这蜀中军区,现在心中尚且连个主帅人选都没有。 至于成都府路、潼川府路节度使、安抚使、监察使等职,就更不用说。 这些都是劳心劳力的事情。 但却又总不能让蜀中继续保持这么无治的状态。 当初秦寒攻破重庆府太过突然,让得赵洞庭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其后数日时间,赵洞庭都只是呆在皇宫内深居浅出。 空千古和齐武烈两人也赶回到嘉定府城内。 只他们,却是并未在悬崖处发现段麒麟的那个包裹。 这让赵洞庭失望,却也无奈。 或许这是天意。 破军学宫那种秘法,怕是要永远的消失于时间长河之内。 而与此同时消失的,可能还有破军、鬼谷两宫诸多古籍,以及段麒麟打算用以东山再起的那些财富等等。 赵洞庭虽然失望,但也并没有太过于去纠结这件事情。 就在这日下午,鬼谷宫主和数十岳鹏亲卫也是回到嘉定府内。 他们带来的倒是个好消息。 鬼谷副宫主和池风鼓两人以及坐镇成都府的成都府路节度使,都跟着鬼谷宫主回来。 成都府内新宋军原本就是在鬼谷副宫主的统帅下,有鬼谷宫主前去劝降,成都府举城投诚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刚到皇宫之内见到赵洞庭,鬼谷副宫主和池风鼓以及那成都府节度使都是跪倒在地,对赵洞庭俯首称臣,也交上了虎符。 自此,新宋算是彻底被灭。 鬼谷学宫、破军学宫两宫也算彻底臣服于大宋。 虽两宫中诸多古籍都已经不知所踪,但两宫内留下的这些人,都算是难得的人才。 赵洞庭在接受鬼谷副宫主等人投诚以后,让将士们将新宋、大理文武百官都带到皇宫之内,终于不再将他们晾着。 当着众人的面,赵洞庭也说出了即将接任潼川府路和成都府路节度使之职的人选。 <script>app2(); 1183.蜀中元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个人选,都让得殿内众人颇为惊讶。哪怕是空千古、君天放等人也是如此。 成都府路节度使的职位,赵洞庭竟是说要由现任雷州知州的希逸接任。 这可以说是极为大胆的决定了。 因希逸年轻,论资历,实在不应该是接任成都府路节度使之职的人选。 毕竟他在大宋朝廷内做官前后也就不到十年时间而已。 只随即众人也意识到,皇上让希知州接任成都府路节度使之职未免不是种信号。 现在大宋各路节度使中最年轻的是夔州路节度使赵与珞,而赵与珞,也已经是四十多岁许远。 相较于大宋各军将领,朝中文官青黄不接的情况更是明显。 皇上这是要往文官中输送新鲜血液,且是挑大梁的新鲜血液了。 待得希逸到成都府路任节度使,若是颇有政绩,皇上怕是会大刀阔斧,大举升任朝中那些年轻官员。 而潼川府路节度使,赵洞庭竟是说让姚雨师担任。 这就更是让人惊讶了。 姚雨师可是降臣。 而且,还是在新宋濒临覆灭之时仍旧选择抵抗的顽固派。 谁也没料想到,赵洞庭竟会舍得将这有重要的职位交付给姚雨师。 单论资历,现在在大殿内的新宋、大理官员中就有太多人要超过姚雨师。 只这些官员在失望的同时,也是有些庆幸、惊喜的。 姚雨师被任命为潼川府路节度使,这对于他们而言,未免也不是种信号。 这说明宋帝还是有打算起任他们这些降臣降将的。 只可惜的是,在他们殷切的目光中,赵洞庭却是没有了后文。 他仍然没有要立刻安排姜夔这些人的打算。 这让得这些降臣降将们一颗心始终提着,想落都落不下来。 然而,他们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赵洞庭在宣布这两个任命以后,便摆摆手,让将士们将这些降臣降将都给带下去了。 大殿内瞬间空荡许多。 仅在翌日,赵洞庭便和岳鹏率着天魁军向着长沙方向折返而去。 鬼谷宫主、都修伟等鬼谷、破军两宫中人也都被他带走。 天勇、天猛还有天捷军留在嘉定府内。 这显然是在预防新宋境内还会有什么变故。 虽眼下成都府内新宋军已经投降,但赵洞庭自也不会傻傻将全部的军力都带走。 如蜀中这样的地方,要想保持安定,唯有大军坐镇才行。 同时间,赫连城、曲如剑两人也是收到李秀淑的圣旨,带着西夏禁军和齐天军回往西夏。 他们真如李秀淑当初承诺的那般,除去军中斩获以外,再也没从新宋境内带走其余的任何东西。 而他们在厮杀时往往都只是做旁观者,斩获自也不多。 这还是让赵洞庭颇为舒心的。 李秀淑总算是做了件靠谱的事情。 若是西夏军真的选择留在蜀中不愿离去,那他还真会有些为难。 得知李秀淑怀有自己的子嗣,现在赵洞庭也不能再单单将李秀淑单纯当做西夏女帝看待。 无论如何,两人间总有着那层关系在,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新宋的覆灭,并未在蜀中民间兴起太大波澜。 蜀中原本就是大宋土地,赵昺自立为帝是造反。如今他被覆灭,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在蜀中的百姓们心中,他们始终都是宋人。 大军沿途过处,竟是没有多少战后的慌乱。 岳鹏跟在赵洞庭的车辇内随驾同行,也不知忍过多久,终是忍不住,问赵洞庭:“皇上打算让何人担任蜀中军区元帅之职?” 赵洞庭要设立六大军区,这他自是知道的。但赵洞庭之前在大殿上却并未说及蜀中军区的事。 赵洞庭闻言笑着看向岳鹏,“你觉得谁人合适?” 岳鹏微微沉吟道:“若说合适,臣以为没谁特别合适。而若说不合适,军中却又有太多的将领能够担任此职。” “是啊……” 赵洞庭轻轻叹息了声。 大宋发展得太快了,从无到有,短短不到十年的就拥有如今这浩瀚疆土。 以前朝中的官员此时多数身居高位,军中也是如此。军中已经找不到特别胜任蜀中军区元帅之职的人来。 威望最高的岳鹏、苏泉荡等人都已经是元帅,而下面的各军军长等,似乎选谁,都会有些偏颇。 但要选,却也只能从这些人里面选。 车辇内好半晌的沉默。 最后,还是赵洞庭开口,道:“你觉得飞天军军长任伟如何?” 岳鹏思量过后答道:“任军长治军有方,立功无数,论才干、资历,臣以为都能够胜任蜀中军区元帅之职。只是皇上……各军军长中先于任军长跟随于您的也还有数位,若您让任军长做蜀中军区元帅,他们心中会不会颇有微词?” 赵洞庭失笑,“可选谁,就能避免这样的情况呢?” 岳鹏沉默不语。 赵洞庭又道:“国无外患,必有内忧,国无内忧,必有外患。在朕看来,诸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这并非是什么大事。现在尚且在咱们大宋北疆尚且还有元朝龙盘虎踞,只要元朝不灭,咱们大宋各军便不会出什么乱子。” 岳鹏疑惑,“那皇上刚刚为何迟疑?” 赵洞庭道:“朕只是担忧这些不满会渐渐积攒起来。岳鹏,纵观历朝历代开国之君,往往都会有狡兔死、走狗烹的事情发生,其中将此事以最柔和的方式解决的,不过于太祖的杯酒释兵权。你可想过,待元朝灭,咱们大宋是否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甚至,都无需等到元朝覆灭……” 他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担忧,这番话,是发自肺腑。 岳鹏的眼神也是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他是被赵洞庭提拔起来的,自不会有什么反心。 但军中其余将领,谁又说得准? 现在的大宋,可以说是硕果累累的大树。只要谁稍微控制不住自己的野心,便可能升起将这颗大树纳入囊中的想法的。 原来皇上担心的是这个。 岳鹏沉默许久,才道:“若不然,皇上也效仿太祖,杯酒释兵权?如此,朝中文武面上总不至于太过难看。” 赵洞庭轻笑,“你舍得?” 岳鹏回答得毫不犹豫,“岳鹏的所有都是皇上给的。若以后元朝灭,皇上不再需要岳鹏率军征伐,岳鹏愿意解甲归田。” 赵洞庭笑着拍拍岳鹏的肩膀,“有你这话就够了。你们都是朕的左臂右膀,这泱泱大宋,有大半是你们打下来的。你放心,朕不会杯酒释兵权寒朝中文武的心,更不会让朝中文武和朕反目成仇。” 岳鹏连问:“皇上心中已有良策?” 赵洞庭挑了挑眉头,“倒是有些想法。只担心,会有人等不到那个时候。那真不是朕愿意看到的。” 说罢轻轻叹息,“且先不管这些,这蜀中军区元帅之职,先交给任伟再说吧!” 对于任伟,赵洞庭无疑是颇为信重的。 在各军军长中,除去赵大、赵虎外,任伟也可以说是和赵洞庭关系最亲近的人。 时间仍是流逝。 新宋覆灭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扬出去,除大宋、西夏外,元朝以及中原周边各国怕也都收到消息。 大宋如今真是雄踞中原的已经苏醒过来的猛虎。 元中都。 真金在得知新宋被灭的消息以后,当即便宣了朝中几个辅国大臣到御书房。 谁都是脸色凝重。 大理、新宋接连被迫,大宋禁军势不可挡。看起来,元朝怎么也像是要步大宋后尘的样子。 而之前签订的议和文书,在国力有差距的情况下,那无疑只会是个笑话。 <script>app2(); 1184.大军回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经过半晌的沉默以后,元皇帝真金终是开口,“时下宋国灭掉新宋,诸位爱卿心中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众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眼神都汇聚在黑虎哈尔巴拉的身上。 阿已经自裁殉国,真金登基为帝。现在元朝大军的最高指挥官便是哈尔巴拉。 他对元朝大军的实力最是清楚了解,接下来如何面对大宋,他的意见也是至关重要的。 哈尔巴拉脸色凝重。 只稍作沉吟,他便对真金道:“皇上,时下咱们面对宋国,臣以为只能以和为首。” 这话,已然将他的心思坦露无疑。 到得今时今日,元军已经不再具备和大宋大军相抗的实力。纵是巴尔哈拉素来自信,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也不得不自认下风。 而他的这种回答,也并没有出乎御书房内其余几人的意料。 元军现在是不是宋军对手,其实谁心中都有数。 真金看众人神色,只是轻轻叹息,“求和……可现在宋国会愿意给我们求和的机会么……” 当初元朝最盛时,对大宋步步紧逼。他扪心自问,若他是宋帝,在稍微休整以后,也必然发兵攻元。 桑哥、耶律铸还有哈尔巴拉等人尽皆不说话。 真金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摆摆手,“你们都先行退下巴!” 然后看向旁侧老太监,“去将军总管阿老瓦丁宣来。” 老太监领命,和耶律铸等人皆是退出御书房去。 真金留在御书房内苦恼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深锁,始终不解。 其实若论军卒数量,纵横亚洲许多年的元朝仍不在大宋之下。若是必要,真金仍旧可以聚集到能够抵抗宋军的军队。 只是,在火器相差大宋太远的情况下。他纵是聚兵也并没有什么用。 宣阿老瓦丁前来,他当然是想问问阿老瓦丁对掷弹筒、冲天炮等物的研究怎么样了。 时至今日,他们那些能工巧匠研究这些军火也已经有许长的时间了。 只不多时,阿老瓦丁便被带到御书房来。 他披头散发,邋里邋遢。看起来便是那种专心致志做某件事而会遗忘其余所有事情的人。 他才刚进屋,真金便问他道:“新型火器的研制如何了?” 阿老瓦丁面露愧色,“回皇上,暂且……暂且还并未有什么进展!” 真金的眉头瞬间倒竖。 但他终究还是没有发火。 他的性格和他爹忽必烈有着极大的不同。 重重的呼吸几口后,真金竭力让自己的语气不那么充满怒火,“都这么长的时间了,就连半点进展都没有吗?” 阿老瓦丁愧色更甚,“我们并无掷弹筒等物的实物摆在面前研究,实在……实在是有些无从下手。” 掷弹筒领先于这个年代太多,纵然他麾下都是能工巧匠,要想单凭自己研制出掷弹筒来,那自然只是天方夜谭。 且不说掷弹筒的发力等等构造,光是那炮弹,就能让得这个年代的能工巧匠们琢磨不出头绪来。 再者即便是侥幸琢磨出其构造,以元朝现在的冶炼技术,也根本锻造不出那些精巧的零部件。 真金只觉得胸口积郁的闷气越来越重。 他的手指甚至都因此而微微发白,只强忍着怒气,又问阿老瓦丁,“那到底要多久才能够将其研制出来!” 阿老瓦丁沉默。 对于这件事,他实在不敢断言。 因为他很明白,要研制出掷弹筒,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现在,他们甚至连门都还没有入。 真金终是露出极为不耐烦之色,“退下去吧!” 阿老瓦丁老老实实地退出御书房去。 真金看向旁侧老太监,“你也下去!” 这日,性子柔和的元皇帝真金都怒得在御书房内连摔了几个瓶瓶罐罐。 这口气,他真是不吐不快。 阿老瓦丁对于掷弹筒的研究始终没有进展,这让得他们大元始终没有对抗大宋的底气。 这种被乌云压顶的感觉,自是极为不好受的。 真金作为大元皇帝,压力也是最大。 时间转眼又过去月余。 新宋覆灭的事情已经彻底在中原发酵。 大宋各地都得知新宋被灭的消息,连在大理,这件事情都是广为流传。 段麒麟身死的消息也是同样传开。 这或许让得大理境内有些原本还想抗宋的人悄然收敛了心思。 段麒麟死,段实又是现在的大理路节度使,他们这些人的抵抗实在再没有什么意义。 余飞航、钟健等人正式坐镇于大理皇城,成立大理路衙门。 大宋境内不断有官吏被输送过来。 大理各府各城除去少数官员仍留留任以外,其余陆续被换上大宋官员。 各地府衙在大理境内初露雏形。 刘诸温、张红伟率着大军终是离开大理皇城,向着邕州方向折返。 苗成率着天天威军和顾俊英的天退军、朱海望的天究军以及张宏范的天闲军仍旧坐镇大理皇城。 同时间,他们也开始在大理境内招募士卒。 只待大理军区元帅之职水落石出,大理军区想来很快就能够成立。 大理境内文治、武治都逐渐成形。可以说,大理已经真正成为大宋疆土。 赵洞庭在这个时候也率着天魁、飞龙两军回到长沙。 此时距离他率军往重庆才总共不过过去那么不到四个月的时间而已。再除去赶路的时间,大宋覆灭新宋所用时间其实连两个月都远远不到。 这当然是极为惊人的。 得知大军回城的长沙城百姓们自发到城门口相迎。 长沙城内再现万民空巷的景象。 赵洞庭这个时候并没有再隐瞒自己御驾亲征的事。大军进城时,他坐在马上对着周围百姓们连连挥手。 百姓们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皇上也在大军之中。 原来,新宋是覆灭于皇上之手。 欢呼声霎时间更是排山倒海起来。 赵洞庭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不出意外百尺竿头再得进步。 论文成,他短短数年便让大宋出现如此盛况,可谓超越以往任何哪代皇帝。 论武治,他更是在大宋濒临灭亡的情况下以惊人的速度将大军发展起来,连挫元、理数朝,同样是前无古人。 百姓们尽皆向着赵洞庭伏下身去,山呼声好似要响彻整个长沙城。 大军回往军营。 待得赵洞庭率着众高手和文武官员到皇宫门前时,乐婵等女和陆秀夫等朝中众臣也已是在皇宫门口站着。 见到赵洞庭坐在马上,众女立刻便都是露出会心的笑容来。 陆秀夫等人跪倒在地,“臣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们个个脸上都有着兴奋之色。 虽实际上大理被灭的消息已经传到长沙许多天,但现在看到皇上回来,他们心中的兴奋劲也跟着又窜上来。 大宋能有这样的皇帝,真是社稷的福气。 是老天爷要让大宋继续兴盛下去。 “诸位爱卿免礼吧!” 赵洞庭摆摆手,翻身下马直走向乐婵,脸上也是笑容满面。 自己总算是没有让大宋的臣民们失望。 到乐婵面前,看着乐婵高挺的肚子,赵洞庭柔声道:“你在宫中歇息便好,不必出来迎接朕的。” 乐婵娇俏地翻了翻眼睛,“这孩子老实,又不折腾,无妨的。” 赵洞庭失笑,“由你,由你。” 然后眼神又在旁边韵景等女的肚子上掠过。 眼下新宋、大理皆已被灭,大宋不出意外要休养生息些时间。他终于可以安心地陪伴诸女。 其实相较于所为的文成武德,君临天下。众女的幸福,更容易让得赵洞庭满足。 只他大概是不知道,现在在西夏,正有个婆娘在对他破口大骂。 <script>app2(); 1185.女帝生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女帝李秀淑分娩的时候到了。 此时的她香汗淋漓,躺在自己的寝宫内,俏脸都已经痛得扭曲。 嘴里,正不断地大骂着赵洞庭。当然,她嘴里喊出来的是赵昰。 这只让得那些个宫中接生的老嬷嬷们脸色好生古怪。 听着李秀淑的这些骂声,她们当然能够知道这孩子的爹是谁了。 本来皇上忽然分娩这事就已经让得她们极为惊讶,毕竟,之前并没有丝毫关于女帝怀孕的事情在宫中流传。 而这孩子的爹竟然是大宋皇帝,这就更是让得她们惊讶万分。 女帝竟然怀的是大宋皇帝的孩子? 饶是这些个嬷嬷们寻常时并不关心国家大事,此时心中怕也止不住在想,以后这西夏到底是姓李还是姓赵。 女帝,可并没有其余的孩子。 而且以女帝现在的年纪,再有她的行事作风,也不像是还会要再生孩子的样子。 她腹中这个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以后都必然是要接任西夏皇帝之位的。 反正西夏已经有她这个女帝,再出现个女帝,也不会是什么稀奇大事。 而在寝宫门外,赫连城和仲孙胄庭两人也是神色古怪。 李秀淑怀孕的事情,赫连城是知情的。而仲孙胄庭是仲孙启赋的侄儿,又备受李秀淑信任,后来也自然知道这件事。 毕竟李秀淑瞒得住任何人,也不可能去瞒仲孙启赋。 在这李秀淑的分娩之际,赫连城和仲孙胄庭两人都只能站在寝宫门口亲自守卫。 院外,更是有着两人数百亲信团团围绕。 任何人等,再不得宣召的情况下都不得接近女帝寝宫。 时不时的,两人便对视几眼。 只谁也没说什么。 他们现在心里想的,大概也就是寝宫内那些嬷嬷们心里在想的事情。 女帝真是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以她年纪,竟是和大宋那个年纪相去甚远的皇帝结合。且怀下这子嗣,也不知女帝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唯有确定的是,女帝不可能是因为爱慕大宋皇帝而和其结合。 臣民们之间的关系尚且都没有这么简单,就更不用说两国帝君。 女帝必有其用意。 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寝宫内忽有声虽虚弱却也极为尖锐的尖叫声响起。 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微微动容。 然后便听到有孩子的哭声。 “生了!” 赫连城低呼。 然后和仲孙胄庭两人对视,眼神皆是复杂。 这孩子的出生,也不知会对西夏的未来有什么影响。 而在寝宫之内,也有嬷嬷的声音响起,“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位皇子。” 嬷嬷用手小心翼翼托着尚且还浑身带血的婴儿,剪断脐带,放在了李秀淑的面前,给李秀淑瞧了瞧。 李秀淑俏脸几乎没有什么血色。 这刻,什么魅惑、什么威严,全都消失不见了。 香汗淋漓的她看着眼前的婴儿,嘴角牵起极浓的笑容。眼中,满满都是母性的光辉,柔和至极。 眼前这个婴儿,只让她如何看都好似看不够那般。 直到嬷嬷出声提醒,“皇上,该带皇子下去洗洗身子了。” 李秀淑也仍只是说,“再等等,再让朕瞧瞧。” 嬷嬷道:“可这样……皇子会感染风寒的。” 这并不是炎热的夏季,在西夏这种高原地方,气候更是干燥冷冽。 李秀淑听得这话,连忙改口:“那你快些带他下去清洗,千万注意,可莫要让皇子感染了风寒。” “是。” 老嬷嬷连忙抱着婴儿行将出去。 而待其余几个嬷嬷正也要给李秀淑擦拭身子的时候,却是发现,皇上已经带着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这让得她们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去唤醒李秀淑。 屋外,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也仍是站在门口。 皇子被抱出来,他们都看到了。 西夏出现这么个皇子,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 毕竟女人为帝,终究不是那般名正言顺的。总有些人会不服气。 而待以后这位皇子登基,那这种隐患便也可能消失于无形。 甚至,只待这个消息传出去后,便立刻会到朝中形势有些影响。 只当然,他们现在也并不确定女帝会不会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这也是他们两个为何还要守在门口的原因。 这件事情,他们还是得询问过李秀淑才行的。如此,也好吩咐那些在外看守的将士们。 不多时,嬷嬷又将婴儿抱回了李秀淑的卧室。 经过门口时,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的眼珠子都跟着婴儿在移动。 然后相视而笑。 皇子出生的时候他们就在门口看守,这莫非不是种资历和殊荣。 待得以后皇子掌权,他们也可以说是看着皇子出生的人。这对于他们以后的升迁等等,多多少少会有些益处。 而以现在的形势来看,他们两家选择扶助女帝也是个英明无比的决定。 女帝平定利州东路等地之乱、镇压诸大家族,声威较之前任皇帝在时要强上不少。 西夏,也较之以前更像是国家。 他们赫连家和仲孙家,再过不多时候,应会成为西夏最为鼎盛的两个家族。 寝宫内刚刚沉沉睡去不久的李秀淑似有感应,在婴儿被抱到房间内不多时便苏醒过来。 她醒来的头件事情便是偏头看向旁边。 看到婴儿,嘴角就有浓浓笑容浮现。 在元宫中时,因忽必烈的年纪问题,她其实已经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够有孩子了。 以她如今的年纪生下孩子,在这个年代足以算是老来得子。心中对这婴儿的爱,怕也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有嬷嬷道:“皇上,奴婢们为您擦拭身子。” 李秀淑轻轻答应,任由嬷嬷们施为,眼睛只是盯着婴儿,不曾有分秒的移动。 这也就是赵洞庭不在这里,若是在这,怕是会忍不住要说几句的。 看李秀淑这模样,怎么都像是以后会太过溺爱这婴儿的样子。 过些许时候,李秀淑嘴里忽的喃喃自语,“该给你取个什么名字呢?” “李望……” “不好,不好。” “李建得……” “也不好。” “……” 屋内嬷嬷们都是不敢说话。 “李走肖……” 当嘴里说出这个名字的瞬间,李秀淑的脸上好似是露出些满意之色。 然后她问屋内嬷嬷们道:“你们觉得李走肖这个名字如何?” 嬷嬷们抬头看她,个个脸色古怪。 李走肖…… 这可不就是李赵么。 走加肖,正是个赵字。 谁也不曾想,皇上竟然会要在皇子的名字里还带着赵字。 这个敏感的字眼,也让得她们都不敢轻易回答。 李秀淑过半晌没有得到答复,也不责备,只是看着婴儿,不知又和婴儿低声说些什么。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嬷嬷们才算是将寝宫内收拾妥当。 之前抱娃娃出去的那个嬷嬷道:“皇上,赫连城和仲孙胄庭两位大人还在外等候。” “嗯。” 李秀淑总算是将眼神从婴儿身上移开,“宣他们进来吧!” 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进屋。 见到躺在床上的李秀淑叩头便拜。 李秀淑看着两人,只道:“朕诞下皇子之事,谁也不得传扬出去。” 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领命。 李秀淑又道:“赫连城,你妻子也该快要生育了吧?” 赫连城面上露出些微不解之色,但还是答道:“回皇上,内人的确已经快要生育。” “嗯……” 李秀淑微微沉吟了番,“那待你妻子生育之时,朕便派人将皇子送到你家去。便说,你妻子生的是双胞胎儿。” 赫连城、仲孙胄庭俱是动容。 <script>app2(); 1186.儿李走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此时,女帝不愿将诞下皇子的事公之于众他们自是心知肚明。 但要将皇子送到赫连城家养育,这却是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而以前,女帝也并没有坦露过这样的心思。 率先出声的不是赫连城,而是仲孙胄庭。 他匆匆道:“皇上,皇子乃是万金之躯,送到赫连将军家中赡养,如此是不是有些不妥……” 李秀淑深深看着他,“哪里不妥?” 仲孙胄庭眼眸微缩,答不出话来,又忙低下头去。 他不该这么快出声的,实在是操之过急了。 他知道,皇上已经看出他的心思。 他不愿让皇上将皇子送到赫连家赡养,自然并非是因为皇子尊贵。而是皇子若在赫连家长大,以后赫连家和皇家有着这层关系在,很可能会要压过他们仲孙家。而现在,仲孙家可是在西夏朝廷之内最为根深蒂固,也是最受女帝信赖的。 虽然只需得老太师仲孙启赋在世,赫连家便大概不可能盖过仲孙家。但以仲孙启赋现在的年纪,又还能活多少年呢? 仲孙胄庭反对,实为私心。 眼下,西夏各大家族表面上看起来和睦,但实际上,自然仍是有着竞争和其他心思的。 赫连城在旁边看着仲孙胄庭低下头去,心中只是冷笑。 仲孙胄庭想得到皇子被送到赫连家赡养的坏处,而他,自然也是想得到其对于赫连家的好处。 他对着李秀淑叩首道:“请皇上放心,赫连城必定照料好皇子殿下!” “嗯……” 李秀淑轻轻应声,不再看仲孙胄庭,只又道:“朕会安排太师作为皇子老师,待皇子稍微长大些,便送到宫中国子监读书。在赫连家时,皇子便取名为赫连走肖。” 仲孙胄庭闻言,在旁边总算是轻轻松口气。 看来皇上还是眷顾着他们家那位老太师的。让老太师给皇子做老师,总也能让得仲孙家以后不至于在皇子面前失宠。 而赫连城心中虽然微微有些失望,但自也不会说什么。 皇上不会将皇子全部托付于他们赫连家,这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刚刚,是他想得太简单而已。 皇上的心思,可向来是滴水不漏的。 而这时,李秀淑又道:“朕诞下皇子,以及将皇子送于赫连家赡养的事情,以后只有你们两家知情。你们可知道日后该如何做?” 仲孙胄庭和赫连城忙道:“皇上放心,臣等必定守口如瓶。” “不……” 李秀淑却道:“这还不够,朕以后,可是要让皇子登基的。” 赫连城、仲孙启赋两人都意识到什么,忙又叩首:“赫连、仲孙两家必定永远忠于皇上。” 赫连走肖就是皇子的事情以后只会有他们两家知道。以后李秀淑要让李走肖登基,却必然要将他的身份公诸于天下。 而这,自然需得两家作为证明,且坚定不移地站在李秀淑的旁边。不然,西夏朝内难免会要出现许多其他声音。 女帝诞下皇子的事情从未传扬,突然冒出来个赫连走肖就是皇子,谁会那般轻易去相信? 就算是心中相信,有些人怕也会故意装作不相信吧? 到时候,唯有赫连、仲孙两家鼎力相助,大概才能压下朝内的那些流言蜚语和反对之声。 毕竟李秀淑现在虽是镇压下各大家族,但她手中掌握的真正力量,实际上却是不足以对抗各大家族联手的。 这刻,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也不禁为李秀淑的心智而感到深深的佩服。 让皇子进赫连家,又让老太师做老师,原来都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皇上所看所谋,远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远许多。 她这是要在让赫连、仲孙两家成为最鼎盛家族的同时,也牢牢将两家绑在皇室身侧。 因为到时候,若是赫连、仲孙两家不支持她立皇子为帝,那两家也同样将面临声威骤降的下场。 西夏可能再度内乱。 而赫连家更是可能被盖上挟持皇上,欲要私立赫连家血脉为帝的罪名。 这当然不是两家愿意看到的,也未必经受得起的。 “好了。” 李秀淑深深看了两人几眼,确定他们知道自己的心思,这才又道:“那你们便率着士卒下去吧,回府以后,让太师和赫连大夫在明日例行朝会过后,来朕的寝宫中见朕。” “是。” 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答应,退出房间去。 他们知道女帝会要和仲孙启赋还有赫连栋说什么。 这么大的事情,女帝不可能仅仅只给他们两人交代。她需要的,是仲孙启赋和赫连栋两人的表态。 退出李秀淑的寝宫以后,仲孙胄庭和赫连城集结禁卫离开。 只离开时,两人仍是联袂而行。 赫连城对仲孙胄庭道:“仲孙将军,看来以后我们两家将要成为坚定不移的盟友了。” 仲孙胄庭点点头,笑道:“希望如此。” 赫连城也点点头。 他们两个分别是赫连家族和仲孙家族现在最有出息的后辈,也是未来的家主人选。 虽不过短短三言两语,但也可以说是结成盟友了。 当然,前提是在仲孙启赋和赫连城掌管两家时,两家的关系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过不多时候,西夏皇宫之内有信鸽冲天而起,向着长沙方向而去。 翌日。 仲孙启赋和赫连栋两人联袂到李秀淑寝宫内求见李秀淑。 李秀淑对他们说了什么,西夏朝廷之内再也没有其余人知道。 只知道的是,在仲孙启赋和赫连栋两人出来以后,关系便好似突然间亲密不少。 就在出宫之后,赫连栋便去了仲孙家做客。 虽然以前赫连家和仲孙家都是选择支持女帝,但可也没这么亲密地往来过。 这只让得朝中不知情的那些大臣们以为皇上是不是又要有什么大动作。 甚至诸大家族族长还由此严令家中弟子不得惹是生非,暗地里的许多动作也悄然收敛不少。 毕竟女帝拔出庞红光等人后,在西夏算得上是女帝心病的,也就只有他们这些还未彻底选择臣服的各大家族了。 过两日。 长沙。 西夏驻大宋使臣仲孙古格匆匆到皇宫求见赵洞庭。 这个时候,岳鹏和赵虎已经率着天魁军向襄阳府去。 祥龙军区的正式成立想来也无需多少时日。 赵洞庭只传旨让姚雨师任潼川府路节度使、希逸任成都府路节度使,又将任伟派往蜀中军区任元帅外,便就回归悠闲的生活。 如朝中赋税、粮银、水利、民政等事,他都已经交给陆秀夫等人在分管。而各部官员,也是管得有声有色。 赵洞庭压根就没有要将这些大权收回来的打算。 君治臣、臣治民。赵洞庭并没有事必躬亲的意思,也从来都没有这么做过。 这是种对臣子的信任,也是种自信。 短短数年便打造出泱泱大宋的赵洞庭深信,哪怕自己放权下去,陆秀夫等人也不会舍得再让这大宋千疮百孔。 得到太监禀报仲孙古格求见以后,赵洞庭才从寝宫内走向御书房。 只脚步有些匆匆。 之前他还将某些事情忘记,现在仲孙古格突然求见,他当然是想起什么。 算算时间,李秀淑若真怀有身孕,也该是到临盆的时候。 在御书房内,赵洞庭见到仲孙古格的头句话便是,“是女帝有信传给朕?” 仲孙古格看着赵洞庭,些微诧异,“正是。” 然后便将手中密信交给了赵洞庭。 这封信,连他也不敢拆开看过。 赵洞庭打开信,“生儿李走肖,送于赫连家抚养。” 信上就这么几个字。 赵洞庭看过不禁微微皱眉,心里嘀咕,“送到赫连家抚养?” 李秀淑就在西夏中兴府,赫连家近在眼前,她倒是不担心。但赵洞庭这个便宜老爹,此时心中却是有些担心的。 <script>app2(); 1187.见图兰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孩子都说生养。 生,不过是老爹一时的快感,再有老娘的十月怀胎。 而养,却是长达十多年甚至数十年的事情。 赵洞庭虽然未必对李秀淑有多重的感情,但也并不会因此而连带着对李走肖都不在乎。 他不是这样的性格。 李秀淑要是将李走肖放在自己身边带养,那他自然放心。而放到赫连家,可就不这样了。 且不说赫连家能不能将李走肖培养成才。现在赵洞庭和李秀淑之间的关系本就复杂,再放到赫连家去,以后李走肖会认他这个爹? 这无关于西夏、大宋局势,只赵洞庭绝不愿意以后自己的亲子都不认自己。 他轻轻嘀咕着,“看来得抽点时间去趟西夏才行。” 李秀淑的性子他如今也颇有些了解,若是用飞鸽传信去劝,怕是不能让那婆娘改变主意。唯有亲去,才有可能。 这让得他有些苦恼。得,终归是闲不下来的命。 “嗯。” 对着仲孙古格点点头,赵洞庭道:“劳烦仲孙大人传信女帝,就说朕已经知晓了。” 仲孙古格也很知趣,答应过后便退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揉着自己的脑袋,在御书房内沉默。 虽眼下还算清闲,但实际上等着他去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各大军区以及大理、蜀中两地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料理,譬如那些封疆大吏和军中大将等等,都需要他做定夺。 六大军区成立以后,完善三十六天罡禁军是必然的事情。而每支军队的大将,赵洞庭都必须要经过深思熟虑才能下结论。 这毕竟关系着大宋的未来。 再有旧都临安府之行,如今既然已经覆灭新宋回来。那这件事情也必须得重新提上议程。 想要往西夏去,怎么看时间都是有些仓促的。 沉吟许久之后,赵洞庭才在书案上提笔疾书。既要往西夏,那就要将这些事情都先料理妥当。 其后,便是接连数封圣旨被刘公公送出御书房去。 直过去许长时间,赵洞庭才从御书房离开,回到寝宫。 各大军区元帅、军长、副军长及都虞候之职,到现在终是全部都有定论。 赵洞庭也从朝中挑选出十余名官员,派往蜀中,助希逸等人打开局面。 这看似仓促,但实际上已是赵洞庭深思良久的事。只现在才做出最后的决定而已。 在当初派朱海望、余飞航等人往大理时,其实赵洞庭就已经在想蜀中的事情。因为,新宋他是必灭的。 他不觉得新宋有挡住大宋禁军的可能。 而现在结果,也的确是这样。 回到寝宫以后,赵洞庭看到在院内的众女和两个孩子,脸上不禁又是露出微笑来。 再深的疲惫,只要瞧见她们,好似都会在霎时间内消散于无形。 众女见他回来,也都是对着他微笑。 赵洞庭直走到赵如和赵安两个小家伙旁边,将两个小家伙拦腰抱起。 众女笑容更浓。 这后宫真是眼见着越来越热闹了。 有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如今,乐婵也快生育。再有韵景和岳玥两女也都已怀上皇上的孩子。 乐婵看着赵洞庭满脸满足的笑容,似是忽然间想到什么,走到赵洞庭身旁轻轻喊了声,“皇上。” 赵洞庭偏头看她。 乐婵接着道:“如今图兰朵妹妹入宫已有两个半月,你还不打算去见见她?” 其实她怕赵洞庭忘记,在赵洞庭刚刚回长沙的时候就和赵洞庭说起过图兰朵的事情。只赵洞庭那时却是摆手,说不去见。 她的心终究还是柔软,想着图兰朵独居于思元宫内孤苦伶仃,现在便又向赵洞庭提及这件事情。 赵洞庭闻言轻叹,对于乐婵的心思,他自然是看得明白的。 之前不去见图兰朵,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小姑娘。 赵洞庭其实对元朝都并未有过什么太大敌意,就更不用说是对图兰朵。对于两国之争,他其实比这个世上任何人都看得浅淡。 俗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两国之争只是大势所趋,从来都说不得谁对谁错。 纵是元朝有错,也只能说他们错在不善待大宋百姓。 看着乐婵及众女颇有些殷切的眼神,赵洞庭终是道:“那朕便去见见她吧!” 他也想明白了,总不能将图兰朵永远晾在思元宫内。现在他还清闲,等过些时候忙碌起来,再想去见图兰朵都未必有机会。 乐婵笑意更浓,有些揶揄道:“那皇上可要记得将图兰朵妹妹给带回寝宫来居住。” 赵洞庭只是佯装没有听到。 图兰朵虽也是长得漂亮至极,但他现在,对图兰朵还真没有什么心思想法。 将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放到地上以后,赵洞庭看向在旁伺候的刘公公,道:“随朕去趟思元宫!” 刘公公便对着院外大喝:“皇上起驾思元宫……” 赵洞庭走出院子,有十余太监相随,跟着他向思元宫走去。 而实际上,思元宫距离赵洞庭的寝宫其实不过十余分钟的路程。 到思元宫外,刘公公对着里面喊道:“皇上驾到……” 有太监、宫女惶惶迎出来,跪倒在地。 然后,便看到图兰朵也从里面行将出来。 她穿着大宋宫裙服饰,挽着宋朝发髻。看起来眼中有几分幽怨,竟好似较之以前还要动人许多。 她慢慢地走着,眼睛始终都凝聚在赵洞庭的身上。 看起来,她现在的心情比之赵洞庭还要复杂无数倍。 赵洞庭背负着手,只默不作声。 图兰朵走到他近前,盈盈躬身,低声道:“妾身图兰朵恭迎皇上。” 她以妾身自称。 不管赵洞庭如何对待她,她成为大宋妃子都已是事实。如今朝野皆知,只是差个封号而已。 赵洞庭挠了挠头,又轻轻点头,“免礼吧!” 然后便抬腿向着思元宫内走去。 图兰朵静静跟在后面。 倒是她从元朝带来的那几个贴身婢女和太监眼中露出些微喜色来。 他们并不像他们的主子那样情感复杂,既然来到大宋皇宫,脑子里想着的,便只是如何才能在大宋皇宫内过得舒坦。 而他们舒坦的前提,则是自家主子能够受到皇上的青睐。 或许除去图兰朵身侧那个老太监外,此时思元宫内其余人,都是希望图兰朵能和赵洞庭亲近的。 主子受皇上青睐,他们走出去时才能抬手挺胸。人情冷暖,在这大宋最大的“院子”里,实在是颇为敏感的事情。 只可惜,他们的主子似乎并没有要和皇上亲近的意思。 赵洞庭在前面走,图兰朵便只是在后面静静跟着,始终没有说话。 直到思元宫内,赵洞庭绕着宫殿看过两圈,终是率先打破尴尬,问道:“在这思元宫内过得还好吧?” “还好。” 图兰朵淡淡答道。 赵洞庭看着她,“图兰朵,朕问你,你心中可是恨朕?” 图兰朵微怔,然后竟是答道;“恨。若非是你,大元不会有那么多将士阵亡,我皇爷爷也不会病倒!” 这话,直让得她旁边众奴婢太监都豁然变色。生怕这话会惹赵洞庭不高兴,然后让他们都受到牵连。 然而,赵洞庭并没有丝毫要发怒的意思。 他只问图兰朵道:“可若是大宋被你们元国灭掉,朕又该恨谁?以前大宋那么多臣民死在你们元军手下,又该谁来偿还?” 图兰朵闻言沉默。 赵洞庭接着又道;“你总不能只许你们元朝攻城略地,却不许我们大宋捍卫疆土。这,太过于自私了。” 说着轻轻叹息,“中原一统是大势所趋。谁都算不上错,也就谁都没有恨谁的理由。说到底,只是成王败寇而已。” <script>app2(); 1188.乐婵生产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那就不能不打?”图兰朵有些赌气似的道。 赵洞庭轻笑,“这话,你可曾对你皇爷爷还有你父皇说过?” 图兰朵又是微怔,然后摇头道:“没有。” 赵洞庭道:“为何不说?” 图兰朵皱着眉头道:“那时候我还不懂事。” “可不就是了。” 赵洞庭嗤笑道:“你们元朝打得赢的时候,你不去想大宋百姓会不会恨你们,不去想大宋军民为此付出多大的伤痛和代价。现在你们元朝实力不如我们大宋就,便说就不能不打?你不觉得可笑么?朕给你换种说法,若是以后你们元朝又有覆灭大宋的实力,你觉得,你父皇会听你说什么能不能不打么?” 他心中此时也是有些复杂。 可笑。 图兰朵考虑问题的角度全部站在元朝那边,这很可笑。 也可喜。 因为看起来图兰朵表面上成熟许多,但实际上还是个不太懂事的丫头而已。要不然,便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图兰朵又沉默许久。 再开口时,她已是问:“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进攻大元?”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劝得动赵洞庭,自己在赵洞庭的心中也远远没有那般重要的地位。 同时也听出来,赵洞庭的确是有攻打大元的心思。 这刻,图兰朵的心思可谓是百味杂陈。只到底在因为什么而失落,她怕是连自己都想不明白。 赵洞庭回答时并未犹豫,只道:“想打的时候,朕便会出兵攻打。” “噢!” 出乎他意料的,图兰朵竟只是轻轻应了声。 这让赵洞庭诧异,她就这样放弃劝说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那对他寄予厚望的皇爷爷和父皇,怕是得大失所望吧! 忽必烈和真金两人为何将图兰朵嫁给自己,赵洞庭心里自然也是有些推测的。 眼神中有几缕光芒闪过,赵洞庭又对图兰朵道;“待朕攻打大元时,你便是两国中处境最为尴尬的人。朕现在再给你个机会,任由你回元朝,你自己考虑考虑。” “我不回去。” 图兰朵却是根本不做考虑,立即就如此说道。 “为何?” 赵洞庭深深看着图兰朵。 图兰朵有些幽怨道:“我都已经嫁到宋国,这般回去,岂不是要受天下人嘲笑?你……这算不算是要驱赶我出宫?” 赵洞庭微怔,随即有些尴尬道:“既然你想留,那便留着吧!” 说完便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抬步又向着思元宫外走去。 在他心中,其实图兰朵始终都还是个小女孩。而和这样的小女孩,他实在是没有太多的共同话题可言。 “等等!” 就在赵洞庭刚刚抬步的时候,图兰朵却是忽的喊住他。 赵洞庭回头问道:“还有事?” 图兰朵道:“你难道打算永远让我这么无名无分地住在思元宫里?” 赵洞庭微微沉吟,答道:“立妃之事,朕会在册封韵景、岳玥还有乐舞丫头的同时给你册封,你在元朝时既为明珠宫主,那以后便是咱们大宋的明妃。只你现在还是住在思元宫内吧,你想去朕的寝宫,朕明白你的心思。不过你既然是恨朕的,那实在是没有必要勉强自己。朕也可以告诉你,若是等到时机成熟,朕绝对不会因为你的存在而改变攻元的计划。” 说罢,他抬步继续向着思元宫外走去,再也不回头。 图兰朵怔在原地。 直到赵洞庭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她才忽的将门掩上,倚靠在门上,却是在流泪。默默的流泪。 赵洞庭回到寝宫。 众女问他如何,他也只是摇头不语。 他对图兰朵说的那些话都是实话,他要攻元,绝不会因为图兰朵的存在而有什么改变。 因为中原早晚要分出个霸主。他不攻元,以后自会有人攻元。 他要为大宋打下坚定的根基,这点,谁都不能阻止。 如此过去数日。 赵洞庭再未去思元宫和图兰朵会面,也没有向乐婵等女言及他打算要去西夏皇城的心思。 这全然是因为乐婵也即将临产。 而在这日,乐婵终于是发作了。 赵洞庭就呆在寝宫之内,看到乐婵发作,忙不迭让刘公公将宫内接生的老嬷嬷宣到了寝宫里来。 然后,便又被关在门外。只能在门外心神不安的来回游走。 众女也在旁边,看着他这副模样,只是觉得好笑。 过不多时,连杨淑妃和谢道清两人都被惊动。 现在的大宋皇室很是凋零,赵昺的死,更是让得大宋皇室青壮辈仅仅剩下赵洞庭这根独苗。 是以,赵洞庭虽已有两个皇子,但如今乐婵临盆,对整个大宋皇室而言仍是大事。 更重要的是,乐婵贵为皇后,她若是生的儿子,以后便极可能是接任皇位的人。 屋内时不时有痛叫声响。 杨淑妃和谢道清到时,赵洞庭也只是草草行过礼,然后便又是坐立不安的模样。 众女连劝都劝说不住。 杨淑妃在这种情况下,忽的走到赵洞庭的身边,问道:“昰儿,宫中传闻你和那西夏女帝……此事是真是假?” 这件事情的确曾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赵洞庭抱着越堵越火的心态,也从不曾去对这事发出过任何言论。 直过去许久以后,这事才悄然淡薄下去。 赵洞庭忽听得杨淑妃问这个,有些惊讶。因为,连众女都没有再询问他这事,没想到,杨淑妃竟然还记得。 他微微犹豫了下,终究还是没打算瞒杨淑妃,答道:“确有其事。” 杨淑妃脸色有些古怪,嗔了赵洞庭一眼。 论年纪,李秀淑都和她差不多了。 这在她看来当然有失体统。 只木已成舟,她也并未在这个关头责备赵洞庭,只是又问:“那女帝可怀有你的孩子?” 赵洞庭瞬间明白了。 杨淑妃怕是看到乐婵临产,突然想起这件事来。 因为按照当初李秀淑到长沙的时间来算,她怀有子嗣的话,这时候该出生了。 杨淑妃不可能连这点时间都算错。 他挠了挠头,轻声道:“女帝怀有朕的血脉,且已经生产了。” 杨淑妃微愣。 她只是这么问,却也并没觉得李秀淑就能够怀上赵洞庭的孩子。毕竟这种事情还是有几率的。 稍微怔神后,她才又问道:“那是男是女?” 赵洞庭答道:“是个男孩。” 杨淑妃又问:“那……女帝可有打算将其送到大宋皇宫中来抚养?” 赵洞庭苦笑,“娘亲您觉得她会舍得么?” 李秀淑要将李走肖送到赫连家抚养的事,他并不打算告诉杨淑妃。因为他明白,杨淑妃若是知道,必然反对。 而到时候,为之感到为难的只会是他。 杨淑妃只会对他施压,而他,却又没有把握去改变李秀淑的主意,更莫说是让李秀淑将李走肖送到大宋皇宫抚养。 李走肖可是姓李,而不是姓赵。 好在杨淑妃听到赵洞庭这句反问以后,也想清楚其中关键,并不再多问。 她最终带着些微笑容回到桌旁坐着。 她可不会去管李走肖姓什么,在哪里抚养。 在她心里,大概只要是赵洞庭的孩子,那就必然是大宋皇室血脉。这是绝不容许争议的事情。 屋内,乐婵高低起伏的痛叫声仍在持续。 生孩子的人痛。 在外面等待的人也煎熬。 饶是赵洞庭并非是初为人父,这刻也难以再见到丝毫淡定之色。 如此直到正午,总算,屋内的惨叫声渐渐微弱,最终噶然而止。 有老嬷嬷匆匆跑出屋来,对着赵洞庭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为您生了位公主呢!” <script>app2(); 1189.女赵舒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杨淑妃和谢道清都是微愣,眼中有着些微失望光芒掠过。 这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特别是她们这些皇室中人。这根本不是赵洞庭轻易可以改变的。 不论是皇室,还是名门望族,亦或是寻常百姓家。男娃和女娃往往会有着极大的差别,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这种近千年后都仍然留有余毒的封建思想,真不是那么轻易便会消失的。 赵洞庭却是哈哈大笑,连连点头道:“好,好!朕总算是有小棉袄了!” 他这并非是安慰屋内的乐婵,而是真正开心至极。 这刻,他只是个寻常的父亲。 有两个男娃,再想要个女娃,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旁边众女见着赵洞庭这般开心,脸上笑意也都是浓郁几分。 特别是韵景和岳玥,她们两人现在都怀有赵洞庭的子嗣,若是赵洞庭因为乐婵生女而不喜,那她们怕也彷徨。 毕竟怀男怀女,这种事情没谁可以说得准。 很快,便有嬷嬷将小公主给报出屋来。 小家伙尚且还只是脸蛋被擦拭干净,看起来有点红润润,甚至还带着黑。 脑袋上有些稀稀疏疏的绒毛。 刚出生的婴儿,实在算不得好看。 赵洞庭却是百看不厌,那想抱又不敢抱的模样,只让得众女都觉得好笑。 老嬷嬷抱着小公主,一一给杨淑妃、谢道清还有颖儿等女看过。 然后,便抱着小公主去清洗。 赵洞庭仍是傻乎乎咧嘴笑,直到颖儿轻轻捏了捏他的胳膊,他才回过神来,忙向着乐婵生产的房间里走去。 杨淑妃和谢道清两人虽有些失望,但脸上多少还是挂着笑容,也并没有就这般离去。 要是以前,她们怕是不会留在这里。 谢道清贵为太皇太后,以前可就见过许多皇室血脉出身。而能让她亲自前往的,也就只有那么三两个而已。 其中有过生女娃的,她可是转身就走。 现在这般,怕是看在赵洞庭的态度上。因为谁都能看得出来,赵洞庭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这位小公主殿下,以后怕是会颇受皇上喜爱。 她们,也就不便就此离去。 以现在赵洞庭在国内的威望,便是连谢道清,也不得不去注意他的想法和感受。 赵洞庭走进了房间。 乐婵香汗淋漓的躺在床上。 见赵洞庭到面前,她有些委屈,道:“皇上,婵儿让你失望了。” 她也想要个男娃。 因为在皇室里,男娃比女娃重要。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赵洞庭闻言忙柔声道:“朕可不失望,还高兴得很呢!你又不是知道,朕早想要个女娃了。” “可……” 乐婵欲言又止。 赵洞庭知道她想说什么,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不过那都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现在大宋国内又不是没有能力出众的女官,各地也都有学识出众的女学子出现。以后咱们的孩子若是个巾帼英雄,还不是同样能为国家,为百姓们出力?” 乐婵深深看着赵洞庭,轻轻点头,这刻终于是露出些笑容来。 只刚刚生育的她,这笑容中也带着难掩的疲惫。 赵洞庭看出来她的虚弱和疲惫,连道:“你就不用想这么多了,来,先好好休息。等会儿嬷嬷就将咱们的小棉袄给抱过来了,若是那小家伙闹腾,你可是想休息都不行了。” 乐婵带着疑惑问道:“小棉袄是什么?” 赵洞庭笑着答道:“女孩子往往比男孩子要柔顺、听话,也更知道关心父母,所以是小棉袄啊……” 乐婵失笑,忍俊不禁,“那男孩子又是什么?” 赵洞庭瞧瞧外面,低声道:“男孩子都是大裤衩子,爱哭爱闹,嘿嘿。” 乐婵嗔怪看他,“这话要是让颖儿和张茹听到,看她们不说道说道你。” 赵洞庭仍只是嘿嘿笑着,很是自然的将手放到了乐婵的脑袋后面。 乐婵枕着他的手,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 只是很快,便沉沉睡去。 赵洞庭瞧着她娴静的睡容,眼中尽是满足。 过不多时候,嬷嬷将小公主抱进来,也放在床上,他的满足之色便更甚了。 直过去许长时间,他才悄悄走出房间。 颖儿、张茹、韵景还有杨淑妃、谢道清她们仍旧等在屋外。 赵洞庭脸上止不住笑,“婵儿和小家伙都已经睡着了,你们也都累了,都先回去休息吧!太后、太皇太后,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杨淑妃和谢道清依言起身。只在离开前,杨淑妃颇有深意地又瞧了眼赵洞庭。 赵洞庭心中有数。 杨淑妃这还是牵挂着李走肖的事呢! 在杨淑妃心里,李走肖那个皇子,怕是比乐婵生的这个女孩儿要重要许多。 但他也只能苦笑。 好在颖儿等女并不会太在乎这个。 以后有他和众女对小公主好,这便足矣。 在院子里,赵洞庭陪众女坐着。 皇后生下公主的消息自有宫主的人传出去,其余繁文缛节,也都有臣子去操劳。无需赵洞庭多做指使。 如此约莫过半个时辰,又有嬷嬷从屋内走出来,对赵洞庭道:“皇上,娘娘醒了,请您进去呢!” 赵洞庭带着众女进屋。 到床前,他便指着床上的小公主,对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道;“叫妹妹。” 生得早些的赵如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奶声奶气、含糊不清地喊了声妹妹。 赵安则是全然没什么反应,只是眼睛鼻子耸动着,似是要笑,又似是要哭。 这让得众女和赵洞庭都是忍不住笑起来。 乐舞已然忙不迭跑到小公主旁边,看着正在熟睡的小家伙。 她眼中有着溺爱,也有着羡慕。 然后,便是有些幽怨地瞧了眼赵洞庭,又瞧了瞧自己的肚子。 赵洞庭哭笑不得。 他也不是没临幸过乐舞,只是怀孕这种事…… 摸了摸鼻子,他看向乐婵,轻声问道:“你唤我进来有事?” 乐婵瞧瞧旁边的小家伙,道:“我想问你,打算给咱们的小棉袄取个什么名字。” 赵洞庭笑道:“朕之前不是给过你几个名字么,男娃女娃的名都有。你觉得哪个合适?” 乐婵微微沉吟,道:“那就叫赵舒雅?” 赵洞庭些微意外,“不叫赵婵?” 乐婵些微嗔怪,“那以后宫中岂不是有两个婵儿?你叫婵儿,该是我答应,还是我们的女儿答应?” 赵洞庭嘿嘿笑,“那便叫赵舒雅吧!雅意舒心,希望咱们的小棉袄以后是个娴静雅致的女孩子,就像你这样。” 此时的他在乐婵面前,似乎嘿嘿傻笑已是常态。可再看不出半点皇上的威严。 乐婵轻轻点头。 如此,小公主的名字算是定下来。 乐舞已是在旁边轻声的喊:“舒雅……舒雅……” 满屋皆笑。 其后数日,赵洞庭除去有必要的政务要处理时以外,其余时间都是呆在寝宫内陪着乐婵和众女。 当然,这只限于白天。 至于晚上,他完全被乐舞给包揽了。 原本是众女轮着来,雨露均沾。这几夜,赵洞庭却是夜夜都在乐舞的房间里。 其实这丫头已经撑不住了,便是白天,也常常露出昏昏欲睡之态。众女也没少向她投去揶揄眼神,甚至低声说笑。 往往,都能说得这丫头面色通红。 但是乐舞却是打定主意般,不管众女如何说,夜里都会是主动撩拨赵洞庭。 她是真想要个孩子了。 好在赵洞庭对房中术的修习始终未曾落下,再者内力修为深厚,如若不然,怕是连他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小家伙终于是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长得很似乐婵,眼珠子又黑又大,且炯炯有神。 那模样,更是让得赵洞庭对她爱不释手。 不过这个时候往各地的圣旨也都有回应。 各武鼎宗门以及各军区、府衙都已收到赵洞庭让他们汇聚于临安府的消息。 赵洞庭明白,也该是要去西夏的时候。现在不去,他将会有很长的时间抽不出空来。 而到时候,李走肖怕是都已经被送到赫连家了。 <script>app2(); 1190.再遇妙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日傍晚,趁着和众女同桌吃饭的机会,赵洞庭说道:“我打算近日去趟西夏。” 众女都是露出些微惊讶之色。 随即乐婵问道:“你去西夏做什么?” 话音刚落,忽的意识到什么,惊讶之色瞬间更甚,“该不会是她……” 赵洞庭有些讪讪地点头,“女帝怀上了我的孩子,而且已经先于舒雅几天出生了。” 众女微愣。 随即乐舞的眼神便是有些幽怨起来。 连李秀淑都为赵洞庭生下了孩子,而她的肚子却还没有什么反应。 乐婵轻轻放下筷子,柔声又道:“可现在都已经接近年关,你现在去,岂不是不能在宫中过年?” 赵洞庭脸上露出些歉疚之色,道:“我也想留在宫中陪你们过年。只过年以后便要立刻启程前往临安府,而西夏这趟,我又必须得去,所以……” 众女见他这般说,虽然有些失望,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不管赵洞庭是去看望孩子,还是有别的事情,似乎她们都并没有阻止的理由。 只乐舞嘟着嘴道:“那你这两天可要好好陪着我们。” 赵洞庭失笑,“好,好。这两天我就陪着你们。” 众女都笑。 翌日,赵洞庭便带着众女出宫。身边有君天放这位伪极境高手相随。 到现在,各地新招募的高手、天才都已经汇聚于长沙,再有大理的洪无天、朱宗耀等人也悉数回返,武鼎堂可谓是高手如云,人才济济。 赵洞庭带着众女出宫以后,先是到前大街陆秀夫、张世杰、苏刘义、王文富等朝中大员家中拜访。 虽然并没有带什么礼物,但这已经是让得陆秀夫等人及其家人们荣幸之至。 皇上和众位嫔妃同时造访,这可是很难得的事情。哪怕只是唠些家常,也足以体现对他们这些臣子的重视了。 众老臣对此都是感恩戴德。 殊不知,赵洞庭此举其实也有些许用意。 他要让这成为习俗。 陆秀夫这些人终究是会要退休的,现在养成这样的习惯,以后每年都前往探望,也总不至于冷落这些老臣的心。 赵洞庭心知肚明,朝廷内部安稳离不开陆秀夫这些人。他们以后纵是退休,在朝廷中也会有极大影响力。 如今官居极品的他们,说是桃李满天下可并不为过。而他们那些门生子弟们,也多数都在朝中任职。 最后,赵洞庭一行人在财务部尚书陈江涵家用膳。 素来小气的陈江涵这回自是大方得很,家中许多山珍海味都通通端上了餐桌。 这让得赵洞庭轻笑,“原来陈尚书家这般富裕。” 这话看似是开玩笑,但其实也有警醒之意。 陈江涵作为财务部主官,在朝中的地位极其重要。若是在收礼这种事情上稍有松懈,那以后便可能止都止不住。 赵洞庭绝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不希望在大宋外部尚且没有安定的情况下,内部就出现问题。当然,哪怕是外部安定,他也同样不希望。 贪官污吏,这绝对是要防范的。 陈江涵听出来他的意思,忙不迭站起身,解释道:“这都是岳鹏送的。” 赵洞庭闻言微愣,然后点点头,“原来如此。” 这话题便算是揭过去。 岳鹏作为祥龙军区大元帅,俸禄极高。送这些东西给陈江涵倒是正常。 其实陈江涵的俸禄也买得起,只是赵洞庭不觉得他会舍得去买而已。 饭后,赵洞庭和众女便没有在陈江涵家多呆。离开前大街,往长沙内城走去。 刚出子城,便显得要热闹许多了。 街边店铺琳琅满目。 赵洞庭看着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嘴角也不禁浮现出笑容来。 想当初他刚刚穿越到这南宋时,大宋仅剩区区雷州等地,即便未被战火波及,却哪里又有这样的盛景? 那几年,百姓们别说吃饱喝足,真是能够活着都不容易了。 而短短数年内,他便将大宋打造成现在的模样。这,无疑是值得自豪的,也是让人有满足感的。 逛街似乎是女人的天性。 虽宫中什么都不缺,但其后,众女还是逛得不亦乐乎。这个店铺瞧瞧,那个小摊看看。 赵洞庭很是悠闲的和君天放跟在后面。 君天放的眼神多数时都落在韵景的身上,不知何时忽然感叹了句,“若是我女儿还活着,也是韵景这般年纪了。” 赵洞庭些微动容。 其实这话,君天放很早以前就说过。赵洞庭也明白,君天放有将韵景当做半个女儿看待。 而这几日,君天放在武鼎堂内呆得颇有些不习惯。 这位青衣剑仙逍遥江湖许久惯了,不适应这样的生活,却又不愿意住到张珏家里去,打扰张珏和覃香两人的老年生活。 虽他还没有明言,但赵洞庭却是知道这位青衣剑仙有想要离开长沙的心思。 江湖更适合他。 但赵洞庭无疑是不愿意他离开的。 君天放伪极境,于武鼎堂有重要意义。再者,韵景也舍不得他离开。 听着君天放这句感慨,赵洞庭稍微沉吟后,说道:“君前辈,不如便让韵景认您为义父如何?” 君天放眼神中有些意动,但嘴里还是说道:“这如何使得,她如今是朝中贵妃。再者,她也是我的徒儿。” 赵洞庭笑道:“师父是师父,义父是义父嘛!其实是韵景跟朕提过这件事,朕才跟您说而已。她幼年丧父,您看……” 君天放更是动容,“韵景跟这般说过?” 赵洞庭很肯定地点头,“只是怕您喜欢自由,这才始终没有开口而已。” 他这话,当然是假话。 韵景并没有提过。 但赵洞庭也明白,若是跟韵景说这事,韵景定然是万分愿意的。 只是君天放的意思。 君天放喜欢四海为家,实际原因,其实是没有受他牵挂的家人罢了。 说白了,这份逍遥自在间,未免没有写孤单的成分在里面。 “那……” 君天放稍微犹豫了下,“那好罢!” 赵洞庭露出喜色,“那寻个吉日,朕便让韵景正式认您为义父。以后,朕可也得称呼您为国丈了。” 君天放连连摆手,“不必,不必。老夫不过是义父而已,可当不得皇上如此称呼。” 赵洞庭贵为皇上,若是称他为国丈。那可就等于视他为亲父对待,这和单单被韵景认为义父是截然不同的。 赵洞庭笑道:“韵景是朕妻子,您是韵景父亲,便也就是朕的岳父。这又有何使不得的?” 他摆摆手,“这事便由朕拿主意。前辈您不必多说了。” 君天放欲言又止,眼神再度落到韵景身上,有着温情之色流淌而过。 其实赵洞庭这是想将他留在宫中的心思,他也看得出来。但饶是如此,赵洞庭此举还是让他有些感动。 或许,自己以后将会重新有个家? 家…… 这是多少年未曾有过的感觉了? 以前,家这个字只会让他觉得陌生而且有些畏惧,而现在,这个字却好似突然间让得他感觉到有些温暖起来。 看着在前面和众女联袂而行的韵景,青衣剑仙的嘴角渐渐有些笑容浮现。 而这个时候,稍微走在君天放前面些的赵洞庭却是看到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个人他只见过一次,甚至连连名字都不知道。 但他微愣之后,还是向着这个人走去。 众女瞧见这人,也是些微怔住。因为街上实在是很难看到这样的人。 赵洞庭走上去,那男子也看到他,却已然不记得,眼神很快又从赵洞庭身上掠过。 直到看到韵景等女都走到赵洞庭身后,他眼中也才露出些微惊讶之色来。 <script>app2(); 1191.欧洲大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轻轻笑道:“兄台,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 那男子微愣,然后道:“你是?” 赵洞庭答道:“龙虎山下一会,兄台已然忘记了?” 男子微微皱眉,很用力地想了想,总算是回忆起赵洞庭来,也露出笑容道:“原来是兄弟你。” 然后眼神掠过赵洞庭身后国色天香的韵景等女,笑容更浓,“看来兄弟你也是想明白了。” 他身后同样也有个几个女人,就是他的那几位夫人。 似乎这个家伙寻常的生活便是带着他的诸位夫人游山玩水,这般生活,当真算得上是神仙日子了。 赵洞庭看着他身后诸位夫人脸色的幸福甜美之色,笑道:“这都多亏兄台你的点拨了。” 他尤记得那时候这个男人以点绛唇等词作比女人。 而这个时候,男子却是忽的就要往地上跪倒下去,“草民……” 赵洞庭眼疾手快,忙将他拦住,打了个眼色。 男子会意,便不再跪,只低声道:“草民李芳华拜见皇上。” 赵洞庭些微诧异道:“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风度翩翩的李芳华,眼神扫过赵洞庭腰间配饰,道:“皇上您带着众位娘娘出行,又带着宫中配饰,宫中除去您,还能有谁?” 赵洞庭轻笑,“这倒是我有些疏忽了。” 然后两人便都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其实若是没认出来赵洞庭是皇上,兴许两人还可以到茶楼里坐坐。但现在,却再无那种可能。 约莫经过那么几秒的尴尬,赵洞庭笑了笑,道:“那我便不打扰你和众夫人了?” 李芳华点了点头,“恭送皇上。” 赵洞庭带着众女和李芳华交错而过。 只才走几步,李芳华似忽的打定什么主意,忽的回头,“皇上。” 赵洞庭也回头。 李芳华快步走到赵洞庭面前,道:“不知皇上组建的水军当中可还需要将领?” 赵洞庭微愣,“你会训练水军?” 李芳华道:“草民祖父便是水军将领。而草民,自幼时起便向往大海,是以,对海军训练之事也是颇有狩猎。” 说着他瞧了瞧他的几个女人,又道:“草民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带着几位妻子周游海外诸国。” 赵洞庭轻轻点头,眉头却是微微蹙起,“可你并未有过率军的经验……” 对李芳华,他印象是颇为不错的,但终究只是见过两次面。 再者即便熟识,赵洞庭也不会单单因为这个而就让李芳华担任海军将领之职,这太过荒唐草率。 李芳华连道:“草民可以先入伍从军,从士卒做起的。” 赵洞庭瞧过他的几位夫人,发现这刹那他的几个妻子脸上都有着担忧之色浮现。 参军可不是好玩的,轻易便可能阵亡于沙场。 他想了想,道:“其实你若是对航海颇有研究,也不必要从军的。” 李芳华脸上浮现疑惑之色。 赵洞庭接着说道:“你可知朕设有航海商队,此时已经和海外的北美洲贸易往来许久。若是你愿意,朕倒是有心再开往北美洲、非洲以及欧洲的海航航线。虽航海商队亦有可能面对海盗,但其凶险较之从军总要小上许多。你可以带着诸位夫人同时出海,有咱们大宋海军护航,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安危问题。” 李芳华脸上瞬间浮现惊喜之色,“还有如此商队?” 赵洞庭点头道:“当然有,不然辣椒等物,你以为是从哪里引进来的?” 李芳华很是有些向往,“真是想去看看,皇上您所说的这些海外大洲到底是什么样子。” 赵洞庭轻叹,“其实朕也想去看看。” 只是,他现在显然并没有这个时间。 中原未定,大宋还算不上国富民安。他这个皇帝,也就分身乏术。 说着,他又道:“你考虑考虑吧,若你愿意,朕倒是可以让你率领商队出海。” 李芳华并没有考虑,直接答道:“草民愿意。” “嗯!” 赵洞庭点头,“那你等会便跟着朕回宫,朕再和你细细商议这件事情。正巧北美航海队的大使吴大人也在长沙城内,朕可以宣他和你细细聊聊关于远航海外之事。大海较之陆地更是宽广无数,远航可不像是近海航行这般简单啊!与海盗斗尚且容易,真正难的,是和海上恶劣的天气斗。” 吴三海负责的海贸北美洲航海队可以说是经验丰富的远航航海队了,但直到此时,都仍然有商船沉没大海的事情发生。 李芳华连连答应。 其后,他便带着他的几个妻子也跟在了赵洞庭等人后面。 他的几个妻子听他不要再去从军,脸上担忧之色也是减去不少。 一行人在街上游历。 因有韵景诸女的存在,不知道吸引街上多少行人瞩目。 只这些,赵洞庭等人,包括李芳华和他的妻子们,自是都早已经习惯。 街上的商铺也是琳琅满目。 即便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街旁贩卖小菜的小摊上竟是仍有许多新鲜的绿油油蔬菜。 这让得赵洞庭很是满意。 看来在这长沙城周围,大棚种植已经颇具规模和成效。 这可都是他在这个年代“发明”出来的。 直到傍晚时分,赵洞庭才带着众人回宫。众女竟都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在宫中用过膳后,赵洞庭便带着李芳华去了御书房。 他的几个夫人则是留在后宫,陪着乐婵等女说话。 到御书房内,赵洞庭让李芳华坐在自己对面。然后便在自己面前摊开白纸,画了起来。 只很快,便有个地图跃然于纸上。 他指着地图上右侧某处,道:“这里便是吴大使通商的北美洲了。” 手指又往下移,“这里是南美洲。” 然后依次是非洲、澳洲、欧洲等地。 李芳华看得一愣一愣。 这个年代的人自是很难想象,原来世界竟然这么大,海外竟然还有着这么辽阔的大陆。 李芳华对比着各洲大小,道:“皇上,这些海外之洲,真要比咱们大宋都大这么多?” 赵洞庭道:“正是如此。咱们大宋现在看起来疆域辽阔,但实际上,不过占据亚洲区区十之一二的土地而已。” 李芳华闻言不禁咽了口唾沫。 赵洞庭并没有打算在这方面多说,只又问他:“非洲、南美洲、欧洲,这三洲,你愿往哪里?” 李芳华眼巴巴看着他,几番犹豫后,道:“草民心中没个主意。只请问皇上,若是草民先往欧洲,以后是否还可以换航线往南美洲、非洲等地?” 赵洞庭轻笑,“可以。” 李芳华倒是个妙人。 在这个年代就向着周游世界,那绝对是很超前的事情了。 李芳华笑,“那草民便先往非洲吧!” 赵洞庭点头,“嗯,那朕便为你打造非洲航海队,你也可以举荐贤能到航海队中。” 然后,他便又将吴三海给叫到了御书房内来。 只气候吴三海和李芳华的对话他并没有参与,只是在旁边处理政务。 吴三海在北美洲的诸多所言所闻,他都已经听过了。 现在的北美洲,尚且还可以说是蛮夷之地。那里的原住民尚且保持着颇为原始的生活状态。 赵洞庭有授意过吴三海在北美洲建立大宋城,只这工程浩大,吴三海商队又尚且没有学会土著用语u,是以始终没有实施而已。 周游世界,是李芳华的梦想。未必,也就不是赵洞庭的梦想。 穿越到这个年代,他也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上辈子忙着挣钱,忙着事业。这辈子,他最想做的事情,便是弥补上辈子的缺憾。 就这样,大宋海贸欧洲大使算是定下。 算是缘分,也算是天意。 <script>app2(); 1192.麻逸使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芳华和吴三海在御书房内交流到颇晚时候才离去。 李芳华和其妻子们就被安排在宫中居住。 赵洞庭没有始终陪着他们,先行回到寝宫。只在回寝宫前去了趟卿天监。 在卿天监里询问过以后,得知明日便是吉日。 回到寝宫的他便和韵景说起了让她认君天放为义父的事情。 韵景果然答应,而去还颇为欣喜。 就在翌日清晨,赵洞庭难得的举行早朝。当着众多文臣武将的面,他宣布了韵景认君天放为义父的事情。 君天放自此贵为国丈。 虽其后在寝宫认君天放为义父的步骤颇为简单,且并没有大张旗鼓。但君天放的国丈身份已是定下了。 又是一日。 赵洞庭终是打算前往西夏。 他本是只打算带着空千古和君天放两人同行。 这已经足够。 有极境的空千古和伪极境的君天放,江湖上任何人都别想对赵洞庭造成什么威胁。 但恰恰吴阿淼到御书房看他,听闻他说起这事,也立刻起了心思。 赵洞庭不得不带着这家伙同行。 其实也好,有这家伙,路上总算是要多些趣味。 而算算时间,以他们的脚程,若是赶得紧些,兴许还可以到西夏皇城内过年。 往西夏之事,大宋朝廷中也只有寥寥数人知道。 出长沙城,赵洞庭便算得上是龙游大海了。 他和吴阿淼都穿着寻常富家公子服饰,锦衣玉袍的,优哉游哉,看起来实在是春风得意。 旁侧的空千古和君天放两人倒是有些像老管家了。 只要是谁知道他们两人真正身份,定然是要感叹,这两个“老管家”的实力未免也太过吓人了。 时间匆匆流逝。 岳鹏、赵虎率着天魁军到襄阳府和刘子俊的天雄军汇合。 就在当日,岳鹏宣来军中诸将,当众宣读了赵洞庭的圣旨。祥龙军区正式成立。 祥龙军区中有天魁、天雄、天捷、天勇四军。 其中肖玉林的天捷军和杜浒的天勇军这时还在蜀中坐镇。 岳鹏命刘子俊全权负责招募新兵事宜,祥龙军区要有刘军,还得再设天牢、天慧两军。 而赵虎,则被他安排负责祥龙军区总军区督造事宜。 这其实是颇为繁琐的事情,也不适合赵虎的性子,但岳鹏大概也有以此磨砺赵虎心性的用意在里面。 眼瞧着距离年关还有十日。 希逸、任伟尚且还在赶往蜀中嘉定府的途中。 蒙托和王子乾两人则是已经到得大理皇城,天剑、天寿两军正式纳入大宋禁军序列。 再有张宏范也已经到天闲军中担任天闲军军长之职。 大理军区六支禁军逐渐完善。 余飞航、钟健等人在成立大理路府衙以后,随着赵洞庭新派的官员陆续赶到,各地府衙也是逐渐成立。 这并不是太耗费时日的事情。 毕竟原来各城就有府衙留下,无需重新建造房屋。 大理百姓逐渐接受大宋的统治。 大宋日益强盛。 而在这日,也有海外使者团到得长沙。 从他们欲面见大宋皇上,到他们到达长沙,前后不过是那么数天的时间而已。 麻逸的使者团。 而和麻逸使者团同行的,竟然还有流求国主阿星皇。 算算时间,阿星皇此时距离上次离开长沙还不到半年时间。如今又到,看来这位流求国主也是颇为空闲的。 当然,事实上并非如此。 流求虽小,但阿星皇绝不至于空闲到这个地步。 他陪着麻逸使者团来长沙,实是因为麻逸国主也在这使者团内。他亲自到了大宋。 而堂堂国主亲到大宋,其用意可想而知。 麻逸和大宋素有贸易往来,又不是敌对国家。国主前来出使,当然是想来亲近亲近了。 这其中,自然有阿星皇的功劳。 是他,推举赵洞庭为天帝。 后来这事传到麻逸,麻逸国主也有这样心思。请阿星皇同往,也就不意外。 阿星皇来长沙,大概也是想让赵洞庭知道他在其中的功劳。 但可惜的是,赵洞庭并不在长沙。 当阿星皇和麻逸使者团到长沙城门外时,大宋是国务令陆秀夫和监察令王文富两人接待。 他们两人的资历、地位,都算是足够了。 阿星皇已是熟人。 在经过相互介绍以后,陆秀夫和王文富等人便领着麻逸国主和阿星皇等人进宫。 在路上,陆秀夫就言及皇上此时不在宫中的事情。 这让得阿星皇和麻逸国主都是有些诧异。 阿星皇问道:“天帝不在宫中?” 陆秀夫只笑道:“皇上喜动不喜静,出宫微服私访去了。” 阿星皇微愣,然后感慨道:“天帝如此圣明,大宋繁荣昌盛果真不是偶然。” 说着看向麻逸国主,道:“我们都应该向天帝多多学习才是啊……” 麻逸国主并不通汉语,好在旁边带着向导翻译。 经过翻译后,他只是点头,好似很是认可。 到宫中,乐婵尚且还未出月子。只能由颖儿做代表会见麻逸国主和阿星皇两人。 再有陆秀夫等人作陪,众人在御书房内议事。 阿星皇算是主导。 他和颖儿提及了麻逸国主也愿尊在赵洞庭为天帝,且希望大宋、麻逸能够有更多的贸易往来的心思。 颖儿都是含笑点头答应。 这是好事。 虽大宋现在已经成立海军,但是无需海军出征,海外诸国便主动和大宋交好的话,这能省去不少麻烦。 只随即阿星皇又言及,现在海外海盗颇为猖獗,虽大多不敢触大宋商队虎须,但流求、麻逸两国实力不强,多有商队深受海盗荼毒。两国都想请大宋出动水军前往外海剿灭海盗。 天帝不是那么好当的。 阿星皇和麻逸国主尊赵洞庭为天帝,那也就等于认了大宋为老大哥。 现在小弟有人欺负,当然该找老大哥出头帮忙。 但这事,却不是颖儿能够轻易拿主意。 她听到阿星皇说起这事,心中立刻想到的是这事还得由皇上定夺。 于是她只是说道:“两位国主,咱们大宋水军尚且正在成立当中,更未经受过训练。我们大宋和两国素有贸易往来,如今有海盗从中作梗,我们大宋也出兵剿灭海盗也实是应该,但怕是还得过些时日。让没有经受过训练的将士出海作战,那咱们便是害了他们。” 阿星皇和麻逸国主对视。 失望,应该是有些失望的。 不过却也知道颖儿说的这是实情。 大宋之前并没有水军,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是以这件事情算是暂且搁浅。 其后,两人又和颖儿言及关于通商税率等等问题。 大宋设有海关,出海、进国的商品都是需要征税的。 而这些事情,颖儿都没有出声,只是由陆秀夫作为代表和麻逸国主还有阿星皇商议。 其中过程略去不提。 只知道最后阿星皇和麻逸国主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脸色都是颇为高兴。 两国尊赵洞庭为天帝,陆秀夫多多少少是为他们敞开了些便利的。 些许征税,虽对大宋来说无足轻重。但对于流求和麻逸这样的海外岛国,却是有着极大的影响。 这能够让得他们的海外商队更为兴盛。 而他们这样的国家,经济等等要想繁荣起来,也多依靠和大宋的贸易。 再有其余许多方面,也多依靠大宋。 譬如现在,两国就已经有许多学子在大宋求学。 赵洞庭在大宋实施诸多新政,其成效是有目共睹的。大宋崛起的步伐,也让得流求、麻逸等国惊讶不已。 艳羡之余,效仿也是必然之事。 或许赵洞庭只是想让大宋繁荣起来,但他的种种举措,却都是影响着这个世界。在推动着这个世界的发展步伐。 <script>app2(); 1193.到中兴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西夏地形地貌复杂。 虽疆土并算不上辽阔,但其境内却是山川、河流、沙漠、戈壁、高原等交错分布。 赵洞庭四人经夔州路、利州东路、凤翔路,出凤翔便到西夏西平府境内。 可以说,刚出凤翔境内,风貌便是有些荒芜起来。 放眼望去尽是波澜起伏的黄土高山。 而越往北,则越是显得荒芜。 有城池在这茫茫黄土高原上也是那般的不显眼。 在这样的景色面前,往往能让人生出渺小的感觉。这里便好似是黄土的海洋。 蜿蜒曲折的官道上除去偶有江湖人士以外,寻常行人并不多见。 这里以前便是偏远之地。 有长城从西夏境内横亘而过。 赵洞庭四人都是穿着西夏服饰,带着防沙尘的布巾,由南向北蹿过西平府后,接近长城,终是到了中兴府。 而这时已是距离年关不过两日。 在中兴府城门,并未经过盘查询问,很是轻易进城。 说起来,赵洞庭这还是首次到西夏中兴府。空千古和君天放倒是来过,但那也是许多年前的事情。 唯有吴阿淼显得轻车熟路。 刚刚进城,他便带着赵洞庭、空千古和君天放在城内寻到客栈大快朵颐了一顿。 然后便就询问赵洞庭,“咱们打算如何进入皇宫?” 赵洞庭只是没好气看他。 看来这家伙对于上次悄无声息溜进西夏皇宫,挟持女帝的事,现在还颇为得意,且有些食髓知味。 只是他又怎么可能如吴阿淼还有六指儿那般溜进皇宫里去? 赵洞庭直接答道:“咱们先去大宋使臣府。” 他又不是来找女帝麻烦的,完全可以以正常的途径去见李秀淑。 吴阿淼撇撇嘴,显然有些失望。 通过正常途径去见女帝那多没趣,还是像上次那样悄悄的进宫,迷倒女帝的几个女剑侍更有意思。 只他当然也不会再说什么。 四人离开客栈以后便直往大宋使臣府行。 这并不困难。 大宋使臣府颇为巍峨,在西夏中兴府内也算是颇为有名的地方,街道上洗白百姓大多知道其所在。 只不多时,赵洞庭等人便到得大宋使臣府外。 府门口可见有穿着大宋军卒服饰的士卒守卫,门前还有大宋国旗高挂。 虽大宋使臣府并非坐落在中兴府子城内,但门口同样是看不到寻常百姓的身影。 赵洞庭四人的突然到来,且驻足立于使臣府门外,无疑显得颇为醒目。 府门那几个大宋士卒的眼神都是放在他们身上,带着些许防备之色。 赵洞庭看过大宋国旗几秒钟后,带着吴阿淼、君天放还有空千古走向正门。 尚且离着台阶还有三米远的样子,便已是有士卒开口道:“大宋使臣府,谢绝观赏。请您回去。” 话语虽然客气,但也带着毋庸置疑的意味。 赵洞庭心中颇为满意。 大宋使臣府便是大宋在西夏境内的颜面,就需得拿出这样的底气来。 他眼神扫过几个站得笔挺的将士,道:“古树茶古大人此时可在使臣府内?” 说罢看向旁边的吴阿淼。 吴阿淼将自己的皇城禁军副统帅的令牌给拿了出来。 几个大宋士卒瞧见以后都是微愣。 随即忙给吴阿淼施礼,“拜见将军!” 吴阿淼只摆摆手。 几个士卒起身,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隐隐有些疑惑。 吴阿淼的令牌已经是吓死人的级别,而现在看起来,这位副统帅倒像是这位公子哥的随从。 这位公子哥到底是何许人? 只他们却也不敢去想这会就是大宋的皇帝。 紧接着便就有士卒说道:“古大人正在府内,我这就前去通传。将军稍待。” 说罢连忙向着府衙内跑去。 过不多时候,便看到大宋驻西夏的年轻大使古树茶跟着这士卒向着府衙外走来。 他脸上也带着些许疑惑。 因为大宋国内竟然忽有副统帅级别将领到,他之前可是为收到半点消息。 这并不正常,除非这位副统帅并非是来公干的。 而若是私事,他在朝中又没有相熟的副统帅。按理说,也不该来找他才是。 直到接近府衙门口,见到正负手立在外边的赵洞庭,古树茶才猛然愣住。 他眼中浮现出极为惊讶之色。 待回过神,便立刻向着赵洞庭跑来,要向着赵洞庭跪倒行礼。 赵洞庭轻轻咳嗽了两声,对着古树茶使了个眼色。 古树茶的动作噶然而止,瞧瞧周遭士卒。自是知道,皇上这是不想暴露身份。 他心中有着极为浓重的疑惑和好奇生出来,不知皇上忽然降临西夏作甚。 赵洞庭对着古树茶笑笑,“古大人,咱两可是有好长时间未见了。” 这化解掉古树茶的尴尬,他连道:“是极,是极,快些里面请,里面请!” 他话语中未带任何称呼,这让得周围几个士卒都是疑惑。 因为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四个人到底是谁,也就知道吴阿淼是个副统帅级别将领而已。 但他们的层次,却也注定没法解开这个谜团。 赵洞庭四人只是跟着古树茶往使臣府内走去。 到使臣府内正堂,古树茶忙不迭将房门掩上,跪倒在地,轻呼道:“微臣古树茶叩见皇上。” “古大人平身吧!” 赵洞庭轻笑着说道,然后当仁不让地在主位上坐下。 吴阿淼、君天放还有空千古依次坐在下首。 古树茶刚爬起身便忍不住问:“皇上怎的忽然亲至西夏了?” 赵洞庭却只道:“朕要见女帝。私下见面。” 李走肖的事,自是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这点,赵洞庭不需要去询问李秀淑都明白。 “私下见面?” 古树茶神色更是疑惑,但又并不敢多问,只稍稍沉吟,又道:“那请问皇上是打算往宫中,还是将女帝请出来?” 赵洞庭道:“宫中人多眼杂,最好还是让女帝出来的好。朕此回西夏之行,不便于让人知道。” 古树茶点点头,“那微臣等会儿便去觐见女帝。” 其后,古树茶只陪着赵洞庭在正堂内又坐了会,便离开使臣府往皇宫中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又赶回来。 在西夏皇宫之中,此时李秀淑已经出了月子。古树茶很快便在御书房内见到了她。 刚见面,李秀淑便问道:“是贵朝皇城有信要传于朕?” 她知道这个时候赵洞庭肯定早就收到她的信了。甚至这个时候回信,已是让她颇有些意外。 按理说,赵洞庭应该早很多天就该回信过来才是。 此时的李秀淑对着赵洞庭心里怕莫还有点儿怨念。得知儿子出生都这么晚才回信,看来是不太在乎她生的这个孩子。 或许她是看错人了。 古树茶却是只道:“回禀女帝,我大宋皇城并未有信传来。只我朝皇上想请您今日出宫见面。” 李秀淑微怔,然后惊讶道:“赵昰他到了中兴府?” 或许连她自己都并没有注意,她此时脸上竟是有些惊喜之色。 古树茶点头道:“正是。” 李秀淑又道:“那他打算在哪里和朕见面?” 古树茶道:“这由女帝您来做主。” 李秀淑微微沉默。 过半晌,她说道:“劳古大人转告,朕于今夜亥时在河畔百花楼等他。” 中兴府侧有黄河流淌而过,有支流横穿河内。沿河大街可以说是城内最为繁华之地,而百花楼,更是其中翘楚。 曾有云言,中兴佳色尽出百花。 可想而知百花楼在中兴府某个行业中有着多高的地位。 连古树茶这位大宋驻西夏大使,也是听说过这百花楼的。 听到李秀淑这话,他只拱手,道:“古某这便回去转告圣上。” 说罢,他请辞,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script>app2(); 1194.私会女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御书房内仅剩李秀淑和她身旁那个老太监。 李秀淑俏脸似是有些泛红,微微出神后偏头看向老太监,道:“公公,你说他到这中兴府来见朕,是想说什么?” 老太监的眼中还遗留着些许惊讶之色。 赵洞庭会亲至中兴府,他也同样没有想到。毕竟赵洞庭是大宋皇帝。 听到李秀淑的问话,他稍作沉吟以后答道:“老奴只敢断言,大宋皇帝想要见您,必定和皇子有着关系。” 李秀淑不着痕迹撇撇嘴,公公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赵洞庭定是为李走肖而来,这点她也想得到。 她颇为好奇的是,赵洞庭为此亲自赶到中兴府来,到底是想和她说些什么。 他莫非是对于如何安排李走肖有着更好的主意? 在御书房内又沉默半晌后,李秀淑便没有再呆在御书房内,回到了寝宫中去。 李走肖这个时候自然还住在李秀淑的寝宫内。 有专门的嬷嬷们照料。 李秀淑刚进屋,便让嬷嬷们都退了下去。 在小床上,尚且才刚刚满月数天的李走肖正睡得香甜。 李秀淑轻轻走到床榻边,轻柔坐下,低声道:“孩儿,你父亲来了中兴府呢!你可高兴?” 睡梦中的李走肖竟似有些感应似的,嘴角忽然牵起些许幅度来。 这让得李秀淑的眼神更是柔和起来。 她轻轻抚摸着李走肖尚未长开的脸蛋,又道:“看样子你是高兴的。只若是你父亲要将你带回长沙,为娘又该如何?” 李秀淑的眼中有着极为复杂之色浮现。 她和赵洞庭之间算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只现在李走肖的出生,却让得两人必然有着剪不断的关系。 但两人的身份,却又让得两人不可能像寻常男女之间那般交往。 他们都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而是整个国家。 真要想像寻常男女那样,除非是李秀淑愿意率整个西夏对大宋俯首称臣。 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纵是李秀淑愿意,西夏国内的反对声也必然高涨。未必是她如今的威望就能够镇压得住。 哪怕是仲孙启赋,怕也绝不会赞同她如此的决定。 毕竟西夏复兴,是他们这些老臣流血流汗。整个过程,可以说是极为不易了。 李秀淑在李走肖床边自言自语许久,这才走到梳妆台旁。 这日女帝描眉、涂红,难得的尽显艳色。 入夜,在大宋使臣府用过晚膳后的赵洞庭带着吴阿淼、空千古还有君天放早早到得百花楼内。 凭窗而坐。 只看着窗外流淌而过的浑浊河水,和烟雨蒙蒙的江南自是有着颇大的区别。 江南便似大家闺秀,温润柔和。 而这高原上的女子则多带几分彪悍。 赵洞庭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的轻轻感慨道:“一方风水养育一方人,自古西北多女侠,看来还是和风土有些关系的。” 这里的女子,哪怕是在青楼里的,也总显得要比中原的女子多几分野性。 空千古和君天放两人没有接话。 吴阿淼贱兮兮的笑,“这里的婆娘更经得住折腾。” 他还是老习惯,哪怕是坐在这窗台边,那双贼兮兮的眼睛也多是跟着从旁侧走过的女子的屁股移动。 赵洞庭知道这家伙是打肿脸充胖子,毫不犹豫的出口戳穿,道:“除去柳红以外,莫非你还试过其余女子的味道?” 吴阿淼脸色的贱兮兮神色登时噶然而止,有些幽怨地看着赵洞庭。 这话他还真不敢接。 连带着,他贼溜溜的眼神甚至都为此而收敛不少。 四人坐在桌旁再无话。 时间悄然接近亥时。 有绝艳女子出现在百花楼门外。 她本是穿着黑袍,将整张脸都笼罩在袍内。在掀开这刻,却是让得周围许多男子不禁发出惊叹之声。 这样的绝色女子,民间实在罕见。 虽年纪不能再算是妙龄少女,却也正是最为诱人的时候。 这个年代喜欢进这样烟花场所的多数都是花丛老手,自是明白女人在什么年纪最为动人,也最是让人销魂。 只可惜,这绝色女子的眼神却是并没有他们这些人的存在。 她身上有着股即便不刻意去彰显,也能让人产生疏远感觉的冷淡、高贵,且又威严的复杂气质。 在眼神扫过屋内以后,她只是抬步径直向着楼上走去。 楼下众客似乎谁都被她看在眼中,却又谁都不被她放在眼中。 有许多客人的眼神都不禁跟着她的身子往楼上去。 这身段也真是诱人。 若是这女子愿意出阁,他们这些人便是花再大的价钱也愿意的。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中,艳色尽显的李秀淑走到了赵洞庭那桌。 赵洞庭也看到她,在看到的那刻就有惊讶之色浮现。 他还真没有见过李秀淑这般艳丽装扮过。 以前她刚从元朝回,不施粉黛。后来再到长沙便是女帝,虽化浓妆,但并不艳丽。 如今这副模样真是给赵洞庭截然不同的感觉。 饶是他心性颇为坚定,此刻心中也是有些恍惚。心绪不禁飘回到那日长沙的夜里。 随即心中便有些古怪起来。 李秀淑打扮成这样,该不会是想…… 她可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级。 李秀淑在桌旁站住脚。 看到空千古和君天放两人,都是轻轻点头。再看到吴阿淼,嘴角则是露出些微笑意来。 鲜艳的红唇微俏。 这笑容可谓极美,却是让得吴阿淼有些不寒而栗。 他不自禁地向着赵洞庭坐近了些。 赵洞庭没好气笑着踹他,“你坐旁边桌去!” 吴阿淼有些幽怨的起身,给李秀淑让出了座位。 李秀淑深深看赵洞庭几眼,终究不再去看吴阿淼。 从刚刚赵洞庭的动作就看得出来他和吴阿淼关系极是不错,她也就没有再和吴阿淼计较的心思。 如若不然,别看她脸上带着柔和笑意。这位女帝怕也真是能让吴阿淼不死也掉层皮。 潜到皇宫禁内迷倒她的侍剑女官,甚至还大放厥词、顺手牵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吴阿淼虽然面上幽怨,但刚刚坐到旁边桌上后,眼神中也是有些睿智光芒划过。 刚刚赵洞庭故意踹他的深意,他自也是领会得到。 这一脚,算是化解他和李秀淑之间的那微末恩怨。 然后便听得赵洞庭出声,“你独自来的?” 李秀淑轻笑,“你担心我会遇到危险?” 赵洞庭耸耸肩,“你看看周围这些人看你的眼神,就知道我的担心也实属正常。我可不想西夏失去你。” 李秀淑饶有深意道:“仅此而已?” 这让得赵洞庭心中些微触动。 这不对劲啊! 这女帝不是想玩真的吧? 他还并没有做好这个心理准备,也从来没敢这般想过。 当下忙不迭转移话题,道:“走肖你没有带来么?” 李秀淑道:“我们西夏不像你们大宋,在宫中耳目多得是呢!我能出来都已不易,怎么可能还带着他出来。” 说罢冲着赵洞庭眨眨眼,“你想见他?” 赵洞庭回答得毋庸置疑,“自然想见。” 李秀淑又道:“那何妨不等下随我去宫中?宫中虽禁卫众多,但以你的本事,想要潜进去也是不难吧?” 说罢,她又瞧了瞧吴阿淼。 吴阿淼连忙回过头去。 赵洞庭点头,“好。” 然后便是些微的沉默。 赵洞庭又开口道:“你真打算把走肖给送到赫连家去?” 李秀淑道:“若是留在宫中,你觉得能够瞒得住么?到时候,我如何解释?再者,我担心会有人对走肖出手。” 赵洞庭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 <script>app2(); 1195.分析利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知道李秀淑说的是实情。 别看现在西夏明面上在李秀淑的掌控之内,但暗地里,绝对仍是风起云涌。 李秀淑收服西夏的手段太过强硬了。 那些豪门大阀眼下只是寄人篱下不得不屈服,但他们心中,却未必是真正臣服于李秀淑的。 李秀淑若是无后,他们兴许还能容忍。 毕竟等李秀淑年迈,或是李秀淑露出什么弱点,他们仍有反击的机会。 而若是李走肖的事情传出去,这些人中只怕会有人铤而走险。 女帝有后,那可能会让得他们不得不永远屈服在西夏皇室之下。 常年自治的各大家族,未必愿意看到这样的情况发生。毕竟朝中不是人人都如仲孙启赋那般只想着西夏复兴的。 又是些微的沉默后,赵洞庭道:“那你可能断言赫连家就会全心全意辅佐于你?” 李秀淑道:“他们没有选择。我现在给他们的地位和恩宠仅仅次于仲孙家。若是我的统治不能够延续下去,绝不仅仅只有仲孙家和那些朝中支持我的老臣会失势,赫连家也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这点,赫连栋也是想得清楚的。”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那若是赫连家以走肖威胁于你呢?” 李秀淑微怔,“他们,不会有这样的胆量。” “呵呵。” 赵洞庭轻笑,“这话说出来只怕是连你自己都不敢深信吧!人心最是难测,若是以后西夏时局发生什么变化,你又怎的知道赫连家不会有这样的胆量?你这个位置,整个西夏除去仲孙启赋和那些个老臣未必想坐之外,其余众大家族之人,想坐的怕是很多吧?西夏大统,现在就是颗成熟的桃子,只要有机会,谁都想将其吃下去的。” 李秀淑深深看着赵洞庭。 她也不得不承认,赵洞庭这说的是实情。 西夏朝廷之内忠心辅佐她的,也的确只有那些老臣而已。即便是赫连城、仲孙胄庭,实际上也是以家族为主。 而这些年来,老臣们因为精力所限,其实已经逐渐在失势,在各大部门的影响力都逐渐不如那些家族。 这是她当年为安抚众大家族而将其封官加爵留下来的隐患。 “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做?” 过半晌后,李秀淑问赵洞庭道。 赵洞庭手指敲了敲桌面,“让我带走肖去长沙。有我在,谁也休想害他。” 李秀淑眼神更为深邃,“我就能信得过你?” 赵洞庭道:“我应该比赫连家更值得你信任吧?” 李秀淑又道:“可这样,我便是等于将西夏拱手送给你。以后若是你不送走肖回西夏,我也不能奈你何。而即便你送走肖回西夏,我要让他登基也必定要经过层层磨难。你这个做父亲的,却只需在旁袖手旁观,若是走肖亲近你,西夏便等于是你的了,如此,我是不是太过吃亏了?” 赵洞庭轻轻叹息,“你终究是舍不得让西夏归于大宋?” 李秀淑道:“为西夏复国,仲孙启赋等老臣费尽心血,我兄长因此而死。我若拱手送于你,如何面对他们?” 赵洞庭点点头,“可走肖终归是我的孩子,待他长大,这件事情也必然瞒不住他。你现在在位,不让西夏、大宋之间的关系有个明确的结果,不就是将这个难题留给走肖么?你觉得,他到时候会如何抉择?西夏势微、大宋势强,我在位时,尚且可以保证大宋和西夏之间的和睦。但等我退位,谁又说得准之后的事情?兄弟相争、手足相残的事,你愿意见到?而且,你觉得西夏能够挡得住大宋的禁军么?” 李秀淑沉默半晌,道:“但我终究无需愧对仲孙启赋等人。” 赵洞庭不置可否地点头,“西夏能够复兴,的确是多出于仲孙启赋等人的苦心钻研。朕也能体会到你的心思,你可能是觉得你并没有权利将西夏拱手于人。若朕是你,大概也会作出和你同样的选择。只说到底,这最后却可能是害了西夏。朕觉得,你若真记挂着着仲孙启赋等人的付出和努力,倒不如作出另外的决定。” 李秀淑轻笑,“还是让我将西夏拱手送给你?或者以后转手走肖,让西夏归属于你们大宋?” “不。” 赵洞庭摇头道:“不管是你,还是走肖。若无意外,谁在西夏朝中提出来要投向大宋,都必然有着许多人反对,甚至可能连仲孙启赋等那些老臣也会对你失望之极。我既然说出这话,就自不可能去让你陷入这样的困境。我现在只是想征求你的同意而已,若是愿意,咱们何尝不能够布置个大局,让仲孙启赋等人也不得不接受西夏臣服大宋的现实?” 李秀淑何等聪慧,瞬间明白赵洞庭的意思,有些失声道:“你该不会是让我配合你拿下西夏?” 赵洞庭道:“若你派遣大军前去抵挡大宋禁军,大军倒宋,想来没谁能怪罪到你的身上。到时候西夏投宋谁都只会说是大势所趋。而且这还能避免两国将士的伤亡,有何不好?你要找几个这样的将领,应该不是太难吧?” 李秀淑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又问:“那西夏被你们大宋占据以后呢?我该如何?朝中众臣又该如何?肖儿又如何?” 赵洞庭答道:“西夏归属大宋。我助你覆灭西夏境内那些顽抗,我会特设西夏王国,西夏实际仍然归你统治。” “那我退位以后又如何?”李秀淑又问。 赵洞庭道:“你退位,有我相助,走肖必然能够成功登基成为西夏国主。只要西夏不图谋灭宋,我想我能让大宋做到不对西夏起任何心思。西夏,将以大宋属国的形势继续存在。” 李秀淑微微沉吟,“国号仍在?” 赵洞庭点头道:“我只要西夏名义上归属于大宋,其余我尽皆不管。如此,西夏、大宋才可能永远交好。” 李秀淑却仍是没有立刻答应。 她的眼神不断闪烁着,显然心中在进行着艰难的抉择。 她不得不承认,赵洞庭提出的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西夏国力远远弱于大宋这是事实。 大宋泱泱帝国形态将成,以后西夏想要维持自立也如镜中花、水中月,是不太实际的事情。 正如赵洞庭所说,纵然他不发兵攻夏,以后他的接任者谁又说得准? 大宋都已经有如今的兴盛了,想来是谁接任,未来都会想制霸下去的。 而名义上归属于宋,实际上仍保持自立,这其实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结果。 起码仲孙启赋他们这些人的心血没有白费。 只是以后西夏很难再有争霸的可能而已。 赵洞庭也不催促李秀淑做出决定,只是在旁静静坐着。 空千古、君天放两人更是没有开口。 吴阿淼对这个不感兴趣,眼神赫然又已经放到远处些那些个妙龄女子的屁股上。 过去良久。 李秀淑轻叹,“这事还是让肖儿拿主意吧!” 赵洞庭为之愣住。 才刚刚满月的李走肖拿主意? 而这个时候李秀淑却是已经起身,只道:“我在宫中等你。” 然后便就娉婷向着楼下走去。 赵洞庭傻傻看着,心中不禁嘀咕,“不是吧?” 这李秀淑难道又要听天意? 这婆娘未免也太过奇葩了些。 但他对此却也无可奈何。 该说的话,该分析的利弊他都已经说出来了。李秀淑不愿做主答应,他也没有办法。 总不能强迫李秀淑的,以李秀淑的性子,那只会让两人反目成仇。 待得李秀淑的身影消失以后,赵洞庭也站起了身,道:“阿淼,看来咱们还是要去趟皇宫了。” <script>app2(); 1196.强闯皇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吴阿淼意犹未尽的起身,只是点头,“走起。” 四人也向着楼下走去。 出百花楼,他们并未跟着李秀淑。先是在城内转悠半晌,然后便找个客栈住了进去。 再出来时,四人都已经是改头换面,谁也认不出他们来。 这当然是出自吴阿淼的手笔。 这家伙学会了六指儿的易容绝学,又在家中做过钻研,现在这门手艺还真不简单。 赵洞庭离开客栈前对着镜子摸了摸自己的脸,甚至触感和真正的皮肉都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个年代科技远远不如后世,但有些技艺,当真算得上是匪夷所思了。 离开客栈以后,四人直向着中兴府子城而去。 子城夜里禁严。 城门左右以及城头上都有西夏禁卫巡逻。 只这些巡逻的禁卫自是挡不住赵洞庭等人的步伐。 他们中间实力最低的吴阿淼也是上元境的修为。在江湖上,这样的修为已经是难得的大高手了。 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从子城外悄然掠到子城内,再到皇宫外围,赵洞庭四人都未惊动任何禁卫。 他们便如同深夜中的鬼魅。 吴阿淼原本是想再扮做出宫采买的太监进宫。只宫中却也不是每天都有太监出宫,这样的机会不容易遇到。 赵洞庭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是以这才作罢。 到得皇宫外围以后,便可以见得西夏皇宫内灯火通明。 这座皇城应该算是这诺大的黄土高原上的明珠了。 赵洞庭四人潜伏在高处,看着宫中各处都有明哨在巡逻。暗处,想来也有不少暗哨。 哪怕是空千古这样的极境,想要悄无声息的潜进去也是难于登天的事情。 赵洞庭眉头微微皱着,李秀淑这婆娘还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 最后赵洞庭咬咬牙,似是打定什么主意,问空千古和君天放道:“空前辈、国丈,可有把握挡得住西夏皇宫所有高手?” 空千古和君天放都是微怔。 然后空千古答道:“西夏国连伪极境高手都没有,我和剑仙护皇上安危必不在话下。” “好。” 赵洞庭轻轻点头,又看向吴阿淼,“女帝寝宫在何处你还记得吧?” 吴阿淼咽了咽口水,“你该不会是要强闯进去吧?” 赵洞庭道:“以咱们现在的容貌,强闯进去又如何?谁还能联想到我们身上?” 只说罢又看向空千古和君天放,“只是两位前辈不能露出绝学了。再者,也勿要伤了西夏的那些高手。” 空千古和君天放都是点头。 赵洞庭的眼神便又回到吴阿淼脸上。 吴阿淼有些苦哈哈地点头,“还记得。” 心里不住再想,上回还是偷偷溜进去,这回更是要打进去,以后这西夏女该不会收拾自己? 他也知道李秀淑和赵洞庭之间的关系。要是李秀淑要收拾他,他还真没辙。 但在他想这些的时候,赵洞庭已是从房顶掠出,直直向着西夏皇宫中掠去。 空千古、君天放两人紧随其后。 三人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在屋顶上起起落落。 吴阿淼忙不迭拔腿跟上,“等等我!” 而他们的响动,自是引起皇宫内西夏翊卫司禁卫的注意。 在赵洞庭四人各自落到皇宫之内的那刻,周遭就有叫喊声、号角声响。 “刺客!” “有刺客!” 明处、暗处都有翊卫司禁卫跑出来,抽刀便杀向刚刚落地的赵洞庭四人。 赵洞庭却是无视这些将士,只对着吴阿淼低喝道:“带路!” 吴阿淼忙撒开脚丫子,施展轻功在前领路。 赵洞庭、君天放还有看空千古跟在后面。 剑神、青衣剑仙,他们可谓是现今江湖上剑道造诣最为精深者,此时就分别拱卫在赵洞庭的左右。 四人又掠上宫殿屋顶,然后便是起起落落,直向着李秀淑的寝宫而去。 下面的翊卫司禁卫只能看着傻眼。 他们可并不具备飞檐走壁的实力。 不过也有潜藏在暗处的西夏高手立刻露出锋芒来,仅仅追在赵洞庭四人的后面。 稍过些时候,更是从四面八方都有西夏高手出现。 他们隐隐将赵洞庭等人围在中间,纷纷以颇快的速度接近,大有合围之势。 西夏听潮府虽不具备伪极境高手,但真武境高手却还是不少的。 “妈呀!” “妈呀!” “太吓人了!” 最前面的吴阿淼感受到到处都有意境浮现,脸色古怪,嘴里怪叫个不停。 也就是有空千古和君天放在后面,他才能这般耍宝。要不然以他的修为,分分钟就得被斩杀于当场。 而这个时候,空千古也是猛然提速,掠到了吴阿淼的身旁去。 此时的他虽然仍是个老头模样,但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半点影子。 到吴阿淼身边的刹那,他抬手提起吴阿淼,低喝:“你指路!” 然后便有汹涌到极致的剑意自他体内迸发出来。 这股剑意,让得正在向着他接近过来的西夏高手都是为之怔神。 老剑神右手双指合并为剑指,以指为剑,低喝:“都给老夫滚开!” 有剑芒自他剑指尖汹涌而出。 虽是手中无剑,但这剑芒却同样是汹涌凌厉到极致。 即便无形,众西夏高手也都能感受得到来自于这股剑芒的威胁。 回过神来的他们根本不敢直撄其锋,连忙向着两旁闪躲开去。 这刹那怕是谁心中都感到惊讶。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绝世强者? 空千古并未显露出全部实力,但单是这手,就已然有伪极境的水准了。 而纵观天下,这样的高手又有几人? 好在仍旧拱卫在赵洞庭身侧的君天放并未出手,要不然,这些西夏高手心中怕是更要大骇。 只一剑,空千古便迫开前面迎来的几个西夏高手。 吴阿淼手指着前面,手尚且还在哆嗦,脸上却是兴奋至极。 这样万夫莫敌的感觉可真是爽啊! 他浑然忽略他自己此时被空千古如提小猫般提在手里的姿势是多么的狼狈。 君天放和赵洞庭两人仅仅跟在空千古和吴阿淼之后。 西夏高手形成的防线瞬间被破。 四人直直冲了过去。 待那些高手们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懊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刚刚那道剑芒他们想不躲都不行,因为根本不可能挡得住。 只有人心中也疑惑,为何这无名高手在出剑前还出声提醒,这实在不像是有敌意的样子。 那他们冲进皇宫,到底意欲何为? 西夏皇宫内渐渐震荡。 无数的翊卫司禁卫都被调动起来。 赵洞庭四人从皇宫外围冲到皇宫深处,接连遭遇到四波高手阻拦。 只这些高手都未能避免对空千古以绝强修为迫开的结果。 “到了!” 终于,被空千古提在手里的吴阿淼低喝。 然后瞬间,便被空千古扔到了地面院子里去。故意揉着屁股惨叫。 空千古、赵洞庭还有君天放紧跟着落在院子里。 而这个时候,跟在他们后面追杀过来的西夏高手俨然已经有数十之众。 这数十人中多数是上元境高手,亦有真武境高手。 看着赵洞庭四人直直落在女帝的寝宫院子里,谁心中都捏把汗。这四人分明就是冲着女帝来的。 屋内,有四个婢女持剑冲杀出来。 紧接着,从旁侧屋子里亦也有同样四个婢女杀将出来。 这自是李秀淑的八个侍剑女官。 只李秀淑并未露面。 君天放剑意忽的浮现,惊天动地,对赵洞庭道:“你进去吧!我们在外挡着!” 赵洞庭点点头。 君天放率先掠向八个侍剑女官。 空千古被染黑的黑发飘舞,傲然抬头看着飞掠过来的众西夏高手,尽显无敌之姿。 唯有吴阿淼鬼叫着,忙不迭跟着赵洞庭往李秀淑的寝宫里跑去。 他的修为,可还不足以掺和这样的场面。 <script>app2(); 1197.走肖抓阄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哐当!” 赵洞庭和吴阿淼两人在众目睽睽下冲进李秀淑的房间。 房间内唯有李秀淑抱着李走肖,面含微笑。 屋外八个侍剑女官俱是低喝,神情焦急,但却被君天放牢牢挡住,半步不得寸进。 其余众西夏高手也是个个色变。 两个无名高手闯进女帝寝宫,这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 当即便有高手想要掠过空千古向着寝宫内冲去,但是,却只见得空千古身形忽的掠动,单掌拍出便将这人逼退。 极为汹涌的内气自他体内澎湃而出。 空千古一夫当关,竟是挡住数十西夏高手。 这份实力,让得西夏高手俱是为之惊骇。这个无名老者,较之他们之前推测的还要强悍许多。 而在他们仍旧企图要突破空千古之时,在李秀淑寝宫内忽有轻喝声响传出,“都住手!” 这声音自是李秀淑的,听起来,其中似乎还蕴含着如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怒火。 众西夏高手和八个侍剑女官都是微怔,然后相继向后撤去。 神色更是难看许多。 在他们想来,女帝这个时候自是已经被擒住了。 这对于他们,对于整个西夏都是奇耻大辱。 但实际上,寝宫内李秀淑却正看着赵洞庭,巧笑嫣然。 她对赵洞庭说道:“没想到你竟然会这般走进我的皇宫来,难道……你就不怕自己会发生什么意外?” 已经改头换面的赵洞庭颇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是我?” 李秀淑轻笑道:“我上次可是已经见识过易容绝学。再者,你刚进屋眼神便落在走肖身上,不是你又能是谁?” 赵洞庭耸耸肩,不置可否。 随即更是光明正大地将眼神放在李走肖的身上。李走肖虽才是刚刚满月,但眉目间仍是能看得出来几分他的影子。 有种血浓于水的亲近感自赵洞庭心中油然而生。 李秀淑抱着李走肖起身,到赵洞庭面前,“抱抱?” 赵洞庭很是有些小心翼翼地将李走肖接过。 而在他将这个小家伙抱到怀里的瞬间,小家伙竟是忽的露出笑容来。 这让得赵洞庭和李秀淑都是有些诧异,随即对视,各自脸色有些古怪。 吴阿淼在旁边撇撇嘴,偏开脑袋去。 在屋外的人,大概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屋内原来竟是这样的场景。 有翊卫司禁军终于追到,将李秀淑的寝宫团团围住。 将士群中刀甲林立,前排士卒更是个个手中都持着轰天雷。 仲孙胄庭脸色难看至极,立在寝宫门口。但李秀淑被“挟持”,他自是不敢让将士向着屋内抛掷轰天雷。 这个罪责他承担不起。 稍过半晌,他才对着空千古还有君天放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强闯我西夏皇宫?” 空千古、君天放两人却并不开口。 两人只是站在李秀淑那房间的门口,和西夏众高手还有翊卫司将士对峙。 屋内,赵洞庭听到仲孙胄庭的声音,终是问李秀淑,“你说让走肖做选择,如何做?” 李秀淑幽幽道:“抓阄。” 她走到书案旁,提笔写上两个字。然后将纸撕开,搓成了两个纸团,便又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微愣,抱着李走肖走到书案旁,轻轻将李走肖放到了书案去。 李秀淑带着柔和笑容看着李走肖,将两个纸团放在李走肖眼前摇晃,低声喊道:“肖儿。” 婴儿总是有着好奇的天性。 肥嘟嘟的李走肖眼睛随着李秀淑的手晃动,右手晃晃悠悠地抬了起来。 眼神,也是定格在李秀淑的左手上。 赵洞庭看向李秀淑。 李秀淑也看他,然后轻轻打开了左手上的纸团。 皱巴巴的纸上有个字,“成。” 赵洞庭看到这个字的瞬间悄然松了口气。 李秀淑看他模样,轻叹,“没想到天意两次都眷顾于你。” 上回在长沙皇宫诱惑赵洞庭,她是想听天由命。这回也是,只没想过,上天竟然两回都眷顾赵洞庭。 这让她忽然有种挫败感,好似自己被赵洞庭死死吃住的感觉。 但这个办法是她自己提出来的,她自然也不会再反悔。 赵洞庭又将李走肖抱到怀中,道:“这或许是上天都不愿意看到西夏、大宋两国相争。既然现在走肖已经做出选择,那咱们两是不是可以细细商议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事?” 李秀淑深深看着赵洞庭,“你就这般急于吞并西夏?不打算先借助我们西夏势力灭元,再吞西夏?” 赵洞庭道:“我要灭元,无需借助西夏实力。再者,到时候要想让西夏、大宋反目,咱们又得多做安排。现在,却是个不错的机会,不是么?” 李秀淑疑惑,“怎解?” 赵洞庭轻轻笑道:“大宋皇上派遣高手强闯西夏皇宫。明面上,你可以说是我派遣高手来震慑于你,暗处,那些知晓你和我生育有孩子的人却只会以为我是为抢夺走肖而来。走肖是以后西夏国君,你和我反目是必然之事。连带着,仲孙启赋那些老臣也应该会支持你对大宋施压,让我将走肖送回来吧?” 李秀淑接口,“然后你严词拒绝,让大宋、西夏两国趁势反目,兵戈相向?” 赵洞庭点点头,“正是如此。” 李秀淑些微沉默。 赵洞庭说得的确不错,这的确是个让西夏、大宋“反目”的机会。 或许,赵洞庭在强闯进宫之前就已经打定这样的主意。 但这却也意味着李走肖将要被赵洞庭带回大宋。 李秀淑看着赵洞庭怀中的李走肖,道:“那肖儿……我以后岂不是见不着他了?” 其实相较于西夏,她更不舍的应该是李走肖。 毕竟李秀淑自己心中也明白,附庸于大宋,对西夏来说未必不是好事。有大宋鼎力扶持,以后西夏的发展速度只会更快。 而只要国内百姓过得好,赵洞庭又答应不插手西夏内政。区区表面上的臣服又算什么? 自家的事,自己最清楚。 李秀淑虽在国内手腕强硬,但她其实很是清楚,西夏很难有争霸天下的可能。 赵洞庭闻言,只道:“若你愿意,莫说见他,就是和他朝夕相处又有何难?” 李秀淑微微动容,幽幽道:“你不会是想将我也掳到长沙去?” 赵洞庭摇摇头,“不是。而是待以后西夏臣服于大宋后,我将走肖送回来,或是你到长沙去也可以。” 李秀淑眼中有着些微复杂光芒掠过,“我去长沙,那算什么?” 赵洞庭耸耸肩,道:“当然仍是西夏女帝,只是会被人看成人质而已。” 李秀淑又道:“那西夏谁管?” 赵洞庭道:“西夏国君必是走肖接任,在走肖长大以前,我觉得仲孙启赋可以代管。他对你们李家忠心耿耿,仲孙家的势力又遍布朝野,有他在,西夏不会乱。即便他逝去,有我在大宋威慑,西夏也乱不了。” 李秀淑闻言又是沉默许久,然后道:“我这辈子,却都不想再做人质了。” 赵洞庭点点头,不再说话。 这件事情,他自是尊重李秀淑的选择。 过不多时候,赵洞庭便带着吴阿淼打开房门,缓缓走出了李秀淑的房间。 屋外西夏众高手和翊卫司将士的眼神瞬间都落到他们身上。 赵洞庭手中提着个箱子。 箱子里,是李走肖。 李秀淑跟着他们走出房间,脸色阴沉如水,对着众人喝道:“放他们走!” 众西夏高手和翊卫司将士虽是不解,但也只得让开道路。 赵洞庭四人飞掠上屋顶,然后向着院外掠去。 仲孙胄庭匆匆跑到了李秀淑的面前。 <script>app2(); 1198.女帝演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秀淑回身向着屋内走去。 转身前只对着众人道:“都退下去吧!” 但仲孙胄庭仍是跟着李秀淑走进了屋子。 刚进屋,他的眼神便在房间内扫过,只看到空荡荡的小床榻。 这让得他瞬间变色,惊呼道:“皇上,皇子他……” 李秀淑道:“被带走了。” “那您……” 仲孙胄庭不禁有些焦急,“那您为何还放他们离开?” 李秀淑只是冷笑,眼神中有着满满的怒色,“朕不放他们离开,难道凭借你们这些人能够留得住他们吗?” 仲孙胄庭说不出话来。 刚刚那两个高手横挡住西夏数十高手,让他到现在都仍是心有余悸。 他们能够闯进宫来,自然也能够冲杀出去。仲孙胄庭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他们不可能留得下那四个人。 好半晌后,他才道:“皇上,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屋外,众西夏高手和翊卫司将士都已退走。 没有李秀淑下令,谁也没敢擅作主张去追击赵洞庭四人。 八个侍剑女官并未进屋,却在屋外跪倒。这是在乞罪。 距离上回寝宫被人混进来才过去这么点时间,女帝寝宫竟然再度被人闯过。在她们看来,这自是她们的失职。 李秀淑看着仲孙胄庭,只道:“去将太师还有赫连大夫宣来吧!把赫连城、曲如剑也宣来。” 仲孙胄庭只得领命向着外面走去。 他当然能够意识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而女帝同时宣召仲孙启赋、赫连栋还有赫连城、曲如剑,这也似是要有大动作。 毕竟如今在朝中最受女帝信赖的,也就这几个人了。 他们都是保皇派。 约莫过去不到半个时辰,仲孙胄庭便带着仲孙启赋、赫连栋等人到了李秀淑的寝宫。 八个侍剑女官仍旧在外跪着。 几人进屋以后,跪倒在李秀淑面前行礼。 李秀淑竟是也没有让他们起来的意思,只阴沉着脸道:“以后,西夏和宋国将不再是盟友,而是死敌!” 跪在地上的仲孙启赋等人闻言皆是变色。 在来的路上,他们自是已经听仲孙胄庭说起过刚刚宫中发生的事情。 仲孙启赋豁然抬头看着李秀淑道:“皇上,莫非刚刚这几人是宋国国君派遣过来的?” 李秀淑咬牙切齿,“除去是他,还能有谁!除去宋国,哪个国家还能有如此厉害的江湖高手!” “唉……” 仲孙启赋闻言重重叹息了声。 他本想说女帝早不该将生下李走肖的事情告诉宋帝,但这话,终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现在说出这种话来并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火上浇油,让得李秀淑更为恼怒。 稍作沉默后,他只道:“皇上,那宋帝派人掳走殿下,可有留下什么话?” 李秀淑道:“他们说,大宋天子的血脉,只能由大宋来抚养。” 仲孙启赋并不浑浊的眸子里瞬间有着丝丝光芒掠过。 大宋天子血脉只能由大宋抚养? 又是好半晌的沉默,仲孙启赋道:“看来宋国皇帝这是不想让皇子在咱们西夏登基称帝啊……” 李秀淑微微眯起了眼睛,意味深长道:“若是走肖在西夏接任皇位,他又如何能吞并咱们西夏?” 跪着的几人再度动容,赫连城、曲如剑以及仲孙胄庭眼中都是有着盛怒之色浮现。 仲孙启赋则是愤愤叹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李秀淑却只道:“太师,朕宣你们来,可不是让你们在朕面前怨天尤人的。他既然派人来将皇儿抢走,那朕,就要想办法让他将皇儿给换回来。这西夏,是你们诸位还有朕的兄长好不容易复兴起来的,不能在朕的手中再度灭亡!朕必要让走肖接任朕的皇位,以保西夏千秋万代。” 仲孙启赋赫然动容,“皇上的意思……” 李秀淑沉声道:“朕要聚集全国之军,兵压宋国边境,让他将肖儿给送回来。” “皇上!” 听得这话,在旁边始终沉默的赫连栋终是忍不住开口,“可眼下咱们西夏并没有能和宋国抗争的实力!臣请皇上三思!” 李秀淑说得斩钉截铁,但在他们看来,女帝这都是冲动间做出的决定。 而两国相争的胜负,却并非是看谁的怒气更盛的。 西夏国力远远不及大宋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想要兵压宋国边疆胁迫宋帝,也只会是个笑话。 连仲孙启赋都说道:“请皇上再做定夺。” 李秀淑怒不可遏,右手重重拍向书案,“难道咱们西夏就只能任由宋国这般牵着鼻子走吗?肖儿若不能回来,他赵昰又岂会顾及朕和他之间的那点关系而不吞并我们西夏?现在大理、新宋覆灭,他的狼子野心已经全然彰显了!现在不出兵攻宋,以后咱们西夏早晚也是要和他们宋国征伐的。这点,难道你们都想不明白?” 仲孙启赋深深叹息,“老臣自是明白。只以后,或许天下局势会有变化。皇上,咱们现在只能静待机会啊……” “变化?” 李秀淑冷笑,“宋国兵锋极盛,还能有什么变化?连元朝都被打得割地求和,还有哪个国家能是宋国的对手?” 她眼中有着极怒之色划过,“现在咱们西夏大军攻宋,元朝兴许还有实力见机行事。待得以后元朝覆灭,咱们西夏就真正是独木难支了。” 仲孙启赋几人都是沉吟不语。 过良久,仲孙启赋才道:“皇上,那咱们就没有和宋国和解的余地么?” 李秀淑道:“如何和解?” 仲孙启赋道:“也如元朝那般割地求和。利州东西两路原本就是宋国土地,兴许,咱们可以以利州东西两路换回皇子。” 李秀淑嗤笑,“太师想得未免太天真了些。若是那赵昰如此容易满足,又岂会先行派人来掳走皇儿……” 说着她自己也是深深叹息,“只可恨当初看走了眼,竟以为这赵昰会是个多情重情之人。原来,也是这样的寡情之辈。” 仲孙启赋道:“宋国皇帝是不太可能答应,但……老臣以为总可以试试。直接兵锋相向,我们实在没有多少胜算啊……” 哪怕是大宋刚刚经过数番糜战,其实力也仍不失西夏可以相较的。 这大概也是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始终没有出声的缘故。 他们都见识过大宋禁军的厉害。 李秀淑沉默,最终叹息,“既如此,那就权且试试吧!” 她演戏还真是个好手,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愤怒、无奈,种种神色在她的脸上浮现,竟是连仲孙启赋和赫连栋都没有能看出来半点端倪。 仲孙启赋只又道:“那咱们派遣使臣前往大宋谈判?” 李秀淑却道:“皇儿被掳,朕心思已乱,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了。直接飞鸽传信仲孙古格,让他做好谈判准备吧!” “老臣遵旨。” 仲孙启赋只得领命。 李秀淑眼神又看向赫连城和曲如剑两人,“赫连城、曲如剑听令!” “末将在!” “朕命你二人从明日起勤加操练士卒,随时做好出兵宋国的准备!” “末将遵旨!” 他们的眼中也都有着怒色。 曲如剑是向着李秀淑的将领。 赫连城的赫连家更是和这件事有着直接的利益关系。 李走肖被“掳”,自然再不可能送到他们赫连家去抚养。他们赫连家也别想因此而成为西夏最为鼎盛的家族。 李秀淑摆摆手,“都退下去吧!” 仲孙启赋、赫连栋等人退出她的寝宫去。 这夜,中兴府暗中注定会要风起云涌。不知多少人会因为女帝这突然的决定而辗转难眠。 皇宫被高手强闯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 李秀淑又刻意放出话去,说是大宋派遣高手前来,逼迫她答应臣服于大宋。 忠于西夏的,都为此而恼怒不已。 而那些怀着小心思的,则是担心两国开战,自己家族会不会由此而受牵连。 这件事,让得西夏未来的局势陡然间有些模糊不清了。 <script>app2(); 1199.寻找奶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赵洞庭和空千古、君天放、吴阿淼这个时候自是已经早早离开西夏皇宫。 赵洞庭手提着箱子将李走肖带出宫中以后,直出中兴府子城。 到内城里,在浓浓夜色中,便可以说是脱离险境了。 且不说李秀淑并没有派人追击他们,纵然是有人追击,在这样的夜里想要找到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赵洞庭四人到得客栈里面以后,赵洞庭忙将李走肖从木箱中抱了出来。 这小家伙之前或许是因为新鲜,尚且不哭不闹。但现在,却是哭闹个不停。 这让得赵洞庭好生手足无措。 吴阿淼则是在旁边暗笑,替空千古和君天放卸去伪装。 赵洞庭又是哄又是摇的,只差没抓耳挠腮,却是始终没能让得李走肖止住哭声。 他到底是从出生后没有离开过李秀淑的身边,现在旁边陡然没了李秀淑的味道。这般哭闹不止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君天放在旁边看着赵洞庭无计可施的样子,忍不住道:“皇上,该不会是饿了?” 赵洞庭看向吴阿淼,“阿淼,你快去城内找个奶娘来。” 吴阿淼愣住,“这……这三更半夜的我上哪找有奶水的女人去?” 赵洞庭没好气道:“去那些达官贵人家里面找!他们家中总是有着奶娘的。” 吴阿淼张张嘴,但听着李走肖不断在哭闹,也只能将话咽回到肚子里,满脸苦色地向着屋外走去。 他在这中兴府又哪里认识什么达官贵人? 仅仅有个古树茶。 可古树茶现在家中连个孩子都没有,自是不可能养有奶娘的。 而就这般去找别人借奶娘,别人会借给他么? 走出房间后的吴阿淼步伐匆匆,嘴里却是在嘀咕个不停。 大概不是什么好话。 饶是他自诩江湖经验丰富,走到大街上,看着空荡荡的大街也是有些抓狂。 直到看到有打更的更夫从街上过,吴阿淼的眼睛里才忽的放出亮光来。 这家伙忙不迭跑到那更夫面前,刚上去便递上了两颗碎银,道:“兄台,可否向你打听个事?” 更夫神色甚是古怪地看着他,“你是何人?” 吴阿淼道:“我是从江陵府过来的。” 更夫点点头,“那是宋人了。只你这半夜在街上游荡作甚?” 他看着吴阿淼的眼神中很是有些防备,大有吴阿淼若答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要报官的架势。 毕竟这年代,夜里实在很少有人会在街上游荡。 吴阿淼挠着脑袋赔笑道:“我带着家人来这里寻亲,却又未曾找到我家那位亲戚……” 说着些微犹豫了下,脸上露出悲恸之色,“我和娘子才刚刚生育有孩子,可我那娘子命薄,刚刚生下孩子便就……我带着孩子从江陵府到这中兴府,原本的奶娘也回家去了。途中只是请人喂养,这回刚刚来到中兴府,却是还没来得去请。现在孩子正哭闹个不止,我没法,只能来街上看看能否找到奶娘了。唉……” 吴阿淼深深叹息着,然后对更夫深深躬身又道:“敢问可知道这附近有哪家妇人刚刚生个孩儿,奶水充足的?眼下我举目无亲,劳烦兄台多多相助了。事后,我必再有重谢。” 这家伙演起戏来那也是自然得很,就差没有声泪俱下。 这让得更夫的防备之色稍减,只又道:“真是如此?” 吴阿淼道:“若是兄台不信,可以跟我去客栈看一看的。” 听得这话,更夫脸上的怀疑之色终是彻底散去。 他稍微想了想,道:“在离这里不远有个何家,何家娘子生育完才数月,应是有奶水的。” 吴阿淼忙又道:“兄台可能带我前去?” 更夫也不知是看他“可怜”,还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将银子收到兜里,点头答应了。 然后,便带着吴阿淼向着那何家走去。 在路上,他还和吴阿淼说起何家娘子的事。 这何家娘子也是个苦命人,在怀有身孕的时候,丈夫被征召入武,去平定凤翔路之乱。一去,便没能够回来。 现在何家就剩他们孤儿寡母的。 更夫还说,若不是看在何家穷苦的份上,他还真不愿意带吴阿淼去敲何家娘子的门。 毕竟三更半夜敲寡妇门,这实在不是体面的事情。在这个年代,甚至可以是是情节相当严重的。 甚至,何家娘子会不会愿意跟着吴阿淼去喂养他的孩子,他都不敢做包票。 吴阿淼听着,只是在旁连连道谢。 如此两人边走边说,过两条街。 眼前是个房屋错乱的街道,看起来颇为贫困。里面住的显然也不会是什么富贵人家。 更夫也是住在这里。 他边感慨着何家人命苦,却没有带吴阿淼直接去何家。而是先回了自己的家里。 哪怕有再多的理由,他也不敢自己去敲何家寡妇的门。 到家里以后,他向自己的娘子说明原委。才让自家娘子带着吴阿淼去何家。 他家娘子本是不愿答应,好在吴阿淼有些眼力劲,连忙又送上些许碎银。这事,便就成了。 更夫的娘子带着吴阿淼到何家,敲开了何家的门。 开门的是个年约二十出头的小娘子,吴阿淼刚见到她,便是有些微愣。 这自不是因为见过。 而是这何家小娘子实是非常符合吴阿淼的审美观。 其身材之夸张,怕是较之柳红都不差多少了。而且,较之柔弱的柳红要更多几分刚强的气质。 “妹妹。” 更夫的妻子喊了声,显然和何家娘子是熟识。 何家娘子的眼神却是落在吴阿淼的身上,疑惑问道:“姐姐这是?” 更夫妻子便又将吴阿淼编造的故事给何家娘子叙述了一遍。 这让得何家娘子看吴阿淼的眼神都有些同情起来,大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她在怀胎时没了丈夫,他在孩子生育后没了妻子,都是苦命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更夫妻子说让她去给吴阿淼的孩子喂奶时,就自然没有太大的阻碍。 何家娘子很轻易便答应了,甚至都不愿收取吴阿淼的银子。 只她也不愿在这样的夜里离开家,毕竟这传出去难免惹起流言蜚语,再者,自己家中也有孩子要照料,便提出让吴阿淼将孩子抱到她家中来喂。 吴阿淼满口答应,忙不迭又向着客栈跑去。 但在路上,他却是呵呵傻笑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过不多时,吴阿淼怀抱着李走肖,和君天放同至何家。 何家小娘子将李走肖抱到屋子里去,两个大老爷们则是在门外守着。更夫的妻子也同样在旁边看着。 吴阿淼只说君天放是他的父亲,更夫妻子也并未起什么疑惑。 约莫过去数十分钟,吴阿淼在和更夫妻子的交谈中也是知道了何家的大概底细。 何家真正只剩下这何家小娘子和她那个尚且才五个月大的孩子了。 家境也是极为贫困。 她丈夫阵亡的那点抚恤金根本不够家用。而何家娘子带着孩子,又不能去街上寻活做,寻常里,多得街坊邻居们救济。 只住在这里的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纵是接济,又能接济多长的时间? 更夫的妻子在说起何家的事时,也是不禁连连叹息。 等何家娘子抱着终于不再哭闹的李走肖走出来,吴阿淼露出很是财大气粗的模样,竟是从怀中掏出两块金锭子要答谢何家娘子。 这下莫说是何家娘子,便是更夫的妻子也是惊讶莫名。 两块金锭,这对于她们来说绝对算是巨富了。对于现在的何家,更是天降甘露。 但何家娘子却是颇具风骨,只是连连推辞不受。 哪怕更夫妻子在旁相劝,她也仍只是摇头,并不接受吴阿淼的金子。 <script>app2(); 1120.又是年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吴阿淼手拿着金子送不出去,也不知是打的什么主意,竟是说道:“若是恩人不弃,吴某想雇恩人随我们同往江陵府,可好?” 这话说出来,莫说是何家娘子,便是更夫的妻子也是些微变色。 这话有些孟浪了。 何家娘子虽是孤儿寡母,但终究是何家的人。 更夫妻子连道:“切莫胡说。” 她却是并未注意到,何家娘子其实是有些动心的。 她们孤儿寡母在这中兴府并不好过。而看起来吴阿淼必是出自大富之家,若是能在这样的人家做工,实是好事。 吴阿淼既然叫她去江陵府,自不会在将她带到江陵府后便让她们母子两离去。 这点,从吴阿淼刚刚的作为上便看得出来。 若吴阿淼是那般心性凉薄的人,便不会出手这么阔绰。 只妇人脸皮薄,终是不好意思轻易答应。 何家娘子只问道:“兄弟不打算在中兴府寻亲了么?” 吴阿淼叹道:“去他家原址找过,已是找不着了。这茫茫的中兴府要再想找他,又谈何容易……” “那……” 何家娘子红着脸道:“那我便跟着兄弟去中兴府吧!也免得这孩子在途中连个喂养的人都没有。” 更夫妻子在旁瞪大了眼睛,“妹妹,你可要想清楚些,这事哪能随便答应的?你要是这般离去,以后街坊邻居们……” 何家娘子苦笑道:“我都去了江陵府,还何须担心别人家说三道四什么?姐姐,我在这中兴府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她孤儿寡母的可怜,有街坊邻居救济,但同时,却也有地痞流氓骚扰。 答应吴阿淼,实是何家娘子也是无路可走。 更夫的妻子微愣,然后重重叹息,“那你家这房子?” 有些地痞骚扰何家娘子的事,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乡邻们却也没有谁敢替何家娘子出头。 何家娘子回头看自己家破落的房子,轻咬着唇,也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这是何家老宅,在这个年代卖老宅,那等于是数典忘祖。 好在吴阿淼也机灵,在旁边忙对着更夫妻子道:“这房子以后便请你多多照看着,可好?” 说罢便将一块金子向着更夫的妻子递去。 更夫妻子很是意动,却也没好意思直接接过,而是看向何家娘子。 这下,她大概更是不会再劝何家娘子留下了。 何家娘子只是向着吴阿淼揖礼,“多谢兄弟了。” 吴阿淼咧嘴笑,“该是我多谢你才是。以后我这孩儿,还得多劳你照料。” 说着看向旁侧的君天放,“父亲,以后咱们便请何家娘子做我这孩儿的奶娘,如何?” 君天放嘴角些微抽搐,轻轻点头。 虽是被吴阿淼唤做爹,但他还真不知道这是他在占吴阿淼的便宜,还是吴阿淼在占他的便宜。 他堂堂剑仙的儿子,是这么容易能做的? 说罢,吴阿淼从何家娘子的怀中接过了李走肖。 然后又和何家娘子说定好明日便离开中兴府的事,便就离开何家,回到了客栈去。 到客栈里,赵洞庭听到吴阿淼说起“借奶”的经过,只是瞠目结舌。 他倒是没想过吴阿淼竟然还能替李走肖找个长期奶娘。 这夜悄然过去。 翌日。 赵洞庭四人在客栈退掉房,便就由吴阿淼带着向何家去了。 何家娘子这时自是已经收拾好细软等物。 周围有街坊邻居注意到赵洞庭四人,都是指指点点。但四人中自然也没谁在乎这些。 赵洞庭看到何家娘子以后,脸色甚是古怪,看向吴阿淼的眼神很是有些不对劲。 他是深知吴阿淼的审美观的,此时看到何家娘子,总觉得吴阿淼这家伙是醉温之意不在酒。 不过李走肖还得劳烦何家娘子喂养,他自是不会去说什么。要是何家娘子被吓到,因此而改变主意,到时候又得涂添周折。 过不多时候,何家娘子便怀抱着自家孩子,跟着赵洞庭四人离开了这条街。 吴阿淼替她拿着行李。 众乡邻只是在后观望。 然后,几人在城内租赁了马车,便向着中兴府外而去。 这时候,已是大年二十九。 出城的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只何家娘子在马车到颇显得拘束。 虽她是寻常女子,却也能感受得到赵洞庭几人都应该不是寻常人。 哪怕是看起来最是平易近人的吴阿淼,身上也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但她自也不敢去多问。 真沦落到她这个份上,其实已经别无所求,只求自己和孩子能够吃饱、穿暖便好。 替谁家做工,又有什么重要的? 不管吴阿淼几人到底是何身份,总之现在对她都是颇为不错便是。 经过两日的行程,几人到得中兴府南侧的西平府。 大年三十夜了。 送他们到这里的马夫是西平府人,也早就说好只送他们到中兴府。到这里以后,便就回了家去。 赵洞庭几人在西平府内客栈留宿。 大概连赵洞庭也想不到,这个年,自己竟会是这样过。 夜里,屋外有鞭炮声响。 赵洞庭、吴阿淼、君天放还有空千古、何家娘子围聚在赵洞庭的房间里。 只何家娘子以佣人自居,始终不愿上桌。 没有众女在身边的大年,赵洞庭难免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虽桌上也有着佳肴美酒,但总要少那么几分味道。 算算时间,这是他在南宋渡过的第八个大年夜了。 原本尚且稚嫩的赵昰,如今也已经成长为君临天下,文成武德的帝王。 但因何家娘子在侧,赵洞庭几人便是想回忆过往事情都不行。 于是,这个大年夜他们过得颇有些寡淡无味。 而同时,在西夏皇宫之中,李秀淑也是同样如此。 大年夜的她,只是在院内独坐。 李走肖被带走,虽是被赵洞庭带走,但也仍是让她甚是牵挂。 李走肖是她的心头肉。 这刻,李秀淑的脑海中不断在萦绕着赵洞庭的那句话,“若是你愿意,去长沙也是可以的。” 她当时选择了拒绝,但当时的理由,其实也只是个说辞而已。 她说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做人质,但心中又怎会不明白,她若到长沙,并不会被当做人质对待。 赵洞庭不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 只是当时她心中想的是,自己若去了长沙,又以怎样的身份留在长沙呢? 西夏皇上? 还是大宋皇上的女人? 她没答应,是因为她心中还没有做好准备,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何种结果。 而赵洞庭没有再劝,也大概同样是如此。 两人现在的关系,仅仅是共同拥有李走肖这个孩子而已。要说男女之间的感情,那还真谈不上。 最多也只是相互间有些好感,仅此而已。 长沙皇宫内,这个年夜也过得同样是有些无趣。 没有赵洞庭在,便好似少了什么。 众女虽都在寝宫内团圆,烟花也放了,但总是缺少些什么。 言谈间,也多是说赵洞庭。 倒是苏府和陈府都颇为热闹。 岳鹏带着陈雨舒回来省亲。 苏泉荡也带着周浅萝正式回了苏家。 周浅萝算是苏家的准儿媳。 苏刘义以前不愿苏泉荡娶周浅萝,后来经过乐婵分析利弊以后,反而对此颇为庆幸。 苏家权势太盛,娶周浅萝这样的平民女子,更谙韬光养晦之道。 就在这大年夜里,苏刘义当着苏家众人的面,正式宣布了苏泉荡和周浅萝的婚事。 整个长沙城内一如既往的热闹,甚至还要更甚。 大宋境内,一步步眼看着愈发出现盛世之景。 <script>app2(); 1121.聚临安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这年,江湖中不再有江湖榜出现。 无数人翘首以盼,却直到这年关都没能等到江湖榜的消息。 这让得江湖中好似突然少去许多味道。 不再有绝世高手们你来我往、你进我退的争雄,不再有绝色美女们的争奇斗艳。 江湖由此又变得神秘下去。 有许多人都在忽然间变得迷茫。 以前那些冲着排名,冲着绝色美女们去的那些人,好似突然间失去目标。 可以想象,江湖怕也会因此而少去许多波澜。 年关,就这样过去。 江湖并没有因为鬼谷学宫的破灭以及江湖榜的消失而停止运转。 刚出正月十五,在大宋各地便都有高手陆续向着临安府赶去。 年关刚过的江湖就颇现盛景。 官道上来来往往的江湖人士不绝,且其中不乏实力相当惊艳的高手。再有不计其数的女侠,为这江湖凭添许多色彩。 大宋又有盛世。 皇上传旨各大武鼎宗门,齐聚临安共庆旧都恢复。 而除去个武鼎宗门都派遣高手前往以外,其余江湖门派自也不会错过这样的盛事。 再有大宋诸多禁军当中,也各有将士前往临安。 还有朝中许多大员。 可以说,临安在短时间内必成龙蛇混杂之地。 以前的硇洲岛,现在的黄龙县,有一艘海战船于清晨时分匆匆从雷州沿海驶到这里。 这艘挂着大宋国旗的海战船到得港口以后,无疑是吸引到岛上留守烈士碑的大宋老卒们注意到。 这些时日来,大宋北逼元朝归还失地,西灭新宋,南定大理的事情,也早已经传到这硇洲岛来。 岛上老卒们看到这海战船出现的瞬间,都意会到是什么事,个个都不禁是热泪盈眶。 有人跪倒在地上,仰头看着天空,两行眼泪滑落面庞,嘴角却是带着笑。 他们老了,但大宋却已新生,且在茁壮成长。 数百老卒在号角声响后,很快都汇聚到港口。 海战船上有穿着甲胄的独臂将军走出船舱,对着数百老卒行礼,大声喊道:“请诸位老兄弟登船!前往临安!” 人群中哭声更大。 他们这些人都无家人,都是孤寡。在硇洲岛这些年,心心念念的事情就是期盼着皇上带他们再登临安城头。 如今事实证明,皇上并没有忘记他们。皇室始终都将他们这些人记在心中。 让镇国军区大元帅柳弘屹亲自率船来接,更是足以体现皇上对他们的重视。 时至今日,大宋老卒、残卒也是不可估量,但对于他们这些人,皇上总是有些特殊的。 “拜见镇南大元帅!” 有老卒高呼,对着柳弘屹行礼。 然后这样的声音便在瞬间高涨起来。 柳弘屹再喊:“请诸位老兄弟登船!” 船舱内早有镇南军区士卒跑将出来,列队相迎。 数百老卒依次向着海战船上走去。 待他们全部上传,柳弘屹才又高呼:“开船!” 船帆扬起。 船侧轮桨齐齐转动起来。 这艘海战船向着海外行驶而去。 过不多时,便和约莫十艘停在海上的海战船汇合。然后,共同行向临安方向。 而这个时候,兴起这场盛事的始作俑者赵洞庭,还在苦哈哈的从西夏赶回大宋的途中。 他们原先往西夏时速度极快,只如今带着李走肖和何家娘子母子,赶路速度就自不可能还像之前那般快了。 他们经受得住奔波,两个尚且还未到周岁的小孩不可能经受得住。 从大年之夜到西平府,再到现在出正月十五,赵洞庭一行也不过堪堪从西平府赶到利州西路南疆。距离长沙尚且都还有不断路程,距离临安府就是更远。 赵洞庭心里其实颇为焦急,但这些,总不能去和李走肖说。李走肖也不可能听得懂。 临安盛事,他有很大的安排,是绝不能缺席的。 好在君天放看出来赵洞庭的急切,在到得利州东路利州以后,夜宿客栈,他主动对赵洞庭提出来道:“皇上,此时距离您临安府检阅众军和武鼎宗门只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甚是仓促。不如您先和剑神前辈先行赶回长沙,我带着皇子和何家母子在后面行。” 赵洞庭有些动容。 有君天放在,他不用担心李走肖会发生什么意外。 只这些天他没有提出来,是终究舍不得李走肖而已。再者这事要是传到李秀淑耳朵里,那婆娘怕是也得大为光火。 现在听君天放提出来,他稍作犹豫后叹息道:“也只能如此了……” 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临安之行意义深远。在李走肖的安危有足够保障的情况下,他只能选择不继续陪在李走肖的身边。 于父亲而言,这是他的失职。但作为国君,这也是赵洞庭的无奈之举。 而就在这个时候,吴阿淼在旁边竟也是腆着脸道:“我也跟着剑仙前辈陪在皇子身边吧!” 赵洞庭没好气看他,“你真是想照顾走肖?” 经过这些天的赶路,吴阿淼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纵是其他人看不出来,赵洞庭也不可能看不出来。 吴阿淼对何家娘子那点儿心思,他门儿清。 毕竟吴阿淼正是喜欢何家娘子那个类型。 不过赵洞庭对此也并没有什么抵触。 这个年代三妻四妾实属正常。虽吴阿淼和柳红成婚还不久,但吴阿淼最终能不能和何家娘子成事,现在也还是两说的事情。 他可不敢奢望这个年代的男人个个都专情。毕竟,连他自己都没能够做到这点。 吴阿淼讪讪笑两声,不再说话。 赵洞庭看着君天放,又道:“那走肖的安危便全拜托国丈您了。” 君天放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情。” 这事,便就算这么定下。 只气候赵洞庭并未和空千古这就和君天放、吴阿淼几人分别,而是于翌日早晨继续同车南行,向着夔州路而去。 如此又是近十日的路程。 他们终是到得夔州境内达州。 此时达州并无大宋禁军驻扎。 但这里既然是大宋国土,赵洞庭自更无须担忧李走肖等人安危。 在这里,他和空千古终是和君天放几人分别,然后全速向着长沙城赶去。 而这个时候,长沙城内乐婵等女也正在翘首以盼。 她们需得率着飞龙、飞天两军中些许将士前往临安府,还有朝中诸多重臣。可这时,却始终没有赵洞庭的消息。 赵洞庭要在临安府阅兵,彰显大宋军威,这点她们是知道的。 由此,也有许多事情还得到临安府去安排。 她们已经是没法再耽搁下去。 陆秀夫、苏刘义几人几度进宫,让乐婵率领众人先行赶往临安府。 刚刚成婚的苏刘义和回家省亲的岳鹏更是已经先行各自赶向襄阳府和建康府。 如今,乐婵也终于是下定决心。不管赵洞庭回不回来,临安府之事都必须接着进行下去。 由于重庆府事变,皇上已经将临安府之事延期,如今若是再做变动,那便会成为笑话。 这日里,飞龙、飞天两军中两千精锐,再有皇宫禁军中两千精锐护卫着乐婵、陆秀夫等人出长沙,终向临安府行。 军中不仅仅赵洞庭的几个女人都在,还有大宋太皇太后谢道清、太后杨淑妃,以及朝中众多文武都在此列。 武鼎堂亦是有着乐无偿、洪无天等诸多真武境、上元境高手相随。 这不知是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皇上要于临安府阅兵的事情早就在民野间盛传,如今,终于是有大动作了。 只长沙城内百姓也不禁有些担忧,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因为收复旧都,就将国都搬回到旧都去。 若是如此,那无疑是长沙城的损失。 长沙将不会再是皇城。 <script>app2(); 1122.嘱咐文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浙西路临安府。 这座饱经风霜的南宋旧都只在短短数日之后,便出现空前的热闹盛景。 城内出现无数的生面孔。 有江湖人,有富商,亦有寻常百姓。 阅兵,这对于这个年代的人来说还是个极为新鲜的字眼。 皇上要借着临安府光复的机会实行阅兵,他们自然也都想看看阅兵到底是怎样的盛举。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仍旧不断有更多的人涌进临安府内。 这甚至是让得临安府府尹不得不传令让士卒盘查进城人士,已防有别有用心之人进城。 同时间,还不得不派遣士卒到城门口疏导百姓们,尽量劝告他们往周边城池去。 十日过去。 赵洞庭和空千古火速赶路,终是到得长沙。 相较于临安府的盛况,这个时候的长沙倒是显得颇为平静。 皇后娘娘率着文武百官离城已有十日,原本对阅兵之事议论纷纷的百姓们热潮也逐渐过去。 他们虽都想去临安府瞧瞧盛景,但这年代,不是谁都想远行便能够远行的。 赵洞庭和空千古两人回到长沙城以后未惊起半点波澜。 留守在长沙城内的只有副国务令陈文龙以及财务部尚书陈江涵等为数不多的老臣。 赵洞庭在得知乐婵已经率着众人先行前往临安府的事后,将陈文龙宣到了御书房内。 直到现在,李秀淑为他生下李走肖的事情在大宋都仍是绝密。 而且大概在未来很长的时间内,这件事情赵洞庭都不会公之于众。因为这将会对西夏、大宋两国局势造成极大的影响,李秀淑也会因此而沾染上诸多麻烦。 但李走肖总会跟着吴阿淼和君天放回来,赵洞庭若不安排妥当,总是放心不下。 李走肖毕竟是他的亲生孩子。 原本他的想法是让乐婵诸女中留下两个在长沙城内,照看三个孩子。但现在,诸女却都已经向着临安府去了。 他也就只能找忠心耿耿,矜矜业业,现在在长沙主持大局的陈文龙。 陈文龙在朝中地位虽不如陆秀夫那些人,但其忠心,却是绝对毋庸置疑的。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个老臣知道守口如瓶。 当陈文龙到御书房后,赵洞庭只笑着对刘公公道:“给陈大人赐座。” 刚刚跪倒的陈文龙连忙道谢。 赵洞庭摆摆手,道:“陈大人,自皇后娘娘他们离开长沙以后,这长沙城可还安定?” 陈文龙拱手答道:“回禀皇上,长沙城内并未出现什么异常。”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那自咱们大宋各路人马齐向临安府后,诸如大理、新宋,再有海外诸国、元朝,可有什么动静?” 陈文龙沉吟道:“也不曾有什么密信传到长沙来。” 说着想起什么,连又道:“皇上,倒是近月前流求国主个麻逸国主到了长沙城。” “哦?” 赵洞庭细微动容,然后轻笑,“麻逸国主也愿尊朕为天帝?” 陈文龙道:“正是。” 赵洞庭轻轻点了点头,“那日本、高丽以及越李朝,可有什么动作?” 陈文龙摇头道:“他们不曾派遣使臣前来。甚至,这近月来,日本国还在针对咱们大宋的商船颁布了诸多条令。” “细细说来。”赵洞庭道。 陈文龙脸上浮现出些许疑惑和愤怒之色,道:“也不知是不是听闻流求国主封圣上您为天帝之事,那日本国似是对此颇为不满。原本和我朝进行贸易往来,我朝始终都是在占据着主导地位,是他们日本巴着咱们通商。就在前些时日,日本国土内却是兴起抬高咱们大宋货物关税,甚至是抵制宋商的事。老臣以为,这事后面应是有着日本幕府的影子。” 说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气极发笑,又道:“老臣甚至还听闻有从日本回来的商人说,现在日本国内流传着这样的话,日本国有天皇。天皇才是世界正统,大宋天帝便是各笑话。” “呵呵。” 赵洞庭闻言轻笑,嘴里轻轻嘀咕,“还是这么自大。” 随即他轻轻撇嘴道:“这事且先放下。区区日本,咱们大宋不必太将他们放在心上。” 但他心中实则是杀机起伏。 抵制宋朝,压榨关税。 这幕府胆子可还真够大的。这和在太岁头上动土没有什么区别。 看来武士道已经让得他们养成目中无人的习惯。 只这在赵洞庭看来未必是坏事。 出自后世的他对日本天生就没有好感,要是日本幕府也尊他为天帝,他反而会感到失望。 小蚂蚱跳得越欢,才越好踩。 只不过越李朝竟然也没有派遣使臣过来向大宋俯首称臣,这倒是让这赵洞庭颇有些意外。 也不知是那越李朝国主是怀着大宋会和他既往不咎的侥幸心理,还是觉得越李朝有本钱抗衡宋朝。 赵洞庭心里,可始终没有将那回越李朝十万大军攻广南西路的事情给揭过去。 太远的国家,他尚且管不着。但这些近邻国家,赵洞庭却不愿他们猖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稍微沉吟过后,赵洞庭只又道:“现在包括新立的诸地字禁军在内的诸多禁军,都已经派遣有士卒往临安府吧?” “是。” 陈文龙道:“各地军区都已经飞鸽传信回来,有士卒出发前往临安府去了。” 赵洞庭又点点头,然后又是沉默。 临安府阅兵,是他很早很早以前就生出的想法。 这是彰显大宋军威的绝佳机会,同时,也是大宋向着周边各国正式宣布霸主地位的时机。 只需得让各国在阅兵中看到大宋禁军的实力,想来在很长的时间内都不会再有国家敢对大宋起什么觊觎之心。 他便也可以将重心放到发展大宋的经济、农业等等事物上。 这是他的布局。 现在的大宋的确需要休养生息,毕竟再强盛的国家,也经不住连年的征伐不休。 陈文龙看着赵洞庭良久不开口,轻声道:“皇上若无事再要吩咐,那老臣便先行告退?” 留守于长沙城内的他显然有许多事情要去操劳。 赵洞庭回过神,道:“倒是还有件事情朕需要跟陈大人你说。” 陈文龙连道:“请皇上示下。” 赵洞庭语出惊人,“西夏女帝李秀淑怀上了朕的孩子,朕这回突然往西夏,就是为这事。现在朕和剑神因临安府之事不得不先行赶回长沙城内,国丈和吴将军带着朕那孩儿尚且还正在回长沙的途中。那孩儿尚且年幼,待他回来,朕需得让你将他安排在朕的寝宫之内。而这事,是切莫不得有半点传扬出去的。” 陈文龙傻愣当场,呐呐道:“女……女帝替圣上您生下了孩儿?” 赵洞庭只轻轻点头。 陈文龙满脸惊讶,好半晌才又道:“女帝竟是舍得让您将他带回长沙?” 赵洞庭道:“这便是朕要和你说及的第二件事了。” 说着,他便将自己和李秀淑布下的那个大局详细的对陈文龙叙说了出来。 这只让得陈文龙更是瞠目结舌,过良久才结结巴巴道:“如、如此,咱们大宋岂不得和西夏反目成仇?” 他甚是有些担忧地看着赵洞庭,“皇上……这事老臣以为是不是再往后缓缓?毕竟咱们大宋,这才刚刚止住兵戈啊……” 赵洞庭只是摆手,“不必。朕跟你说这件事,只是想让陈大人你在朕不在长沙的这些时日,暗中让各地集中粮草。女帝既然和朕布下这样的大局,那绝不可能在朕还没有从临安府回返之前便让西夏大军攻宋的。等西夏大军攻宋,剩下的事情便都由朕来亲自操办便是。你,只需为大军出征做好准备。” <script>app2(); 1123.仲孙之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陈文龙沉吟半晌,“只皇上,那女帝是真心……” 他欲言又止。 赵洞庭笑,“她是个聪明人。再者已经将走肖都送到长沙来抚养,朕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皇上,西夏大使仲孙古格求见。” 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忽的响起太监的声音。 赵洞庭和陈文龙都是微怔,然后对视,赵洞庭笑道:“这仲孙古格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说罢便对着外面喊道:“请仲孙大人进来吧!” 只十余秒,御书房的门便从外被推开。穿着西夏官袍的仲孙古格走进屋来。 他依次对着赵洞庭和陈文龙施礼,“宋皇、副国务令大人。” 赵洞庭以颇为懒散的姿态坐在床榻上,笑问道:“仲孙大人找朕有事?” 这当然是明知故问。 不用脑袋去想,赵洞庭都能想得到仲孙古格定是受李秀淑之意而来。 而接下来,也到该他演戏的时候。 仲孙古格以颇为古怪的神情看着赵洞庭,随即又看向陈文龙和刘公公,欲言又止。 赵洞庭摆摆手道:“仲孙大人有话直言便是。陈大人和刘公公都是朕最信得过的人。” 仲孙古格道:“宋皇真要我说?” 赵洞庭道:“但说无妨!” 仲孙古格对着赵洞庭拱手,脸色却是微沉下去,“敢问宋皇这些时日在宫中不见任何人,是不是实去了西夏中兴府?” “仲孙大人何故此言?” 赵洞庭故意瞪着眼睛,装作很是茫然道,“朕这些时日在宫外微服私访,怎会去西夏中兴府?去又作甚?” 仲孙古格冷笑,“那派遣高手劫持我家皇子,总是宋皇您派人所为吧?” 赵洞庭自然仍是装傻,“皇子?仲孙大人,你们西夏何时有了皇子?” 仲孙古格当然看出来赵洞庭是在装傻,神色更冷,只道:“某斗胆,就请宋皇不必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女帝生下您的血脉,当初这事可还是我来传递给您的。您作为咱们西夏皇子的亲父,却派人作出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下作了。大宋并不缺皇子,宋皇您又何须将我们西夏唯一的皇子都给夺走?难道,您真要这般刻意逼迫我们西夏和你们大宋反目成仇吗?” 赵洞庭的脸色也是微微阴沉下去,不再否认,只道:“那仲孙大人你欲如何?或者说,女帝意欲如何?” 当然,他这还是在演戏。 但仲孙古格不可能看得出来。 他此时心中的确是含着愤怒的。替自家皇上所遇非人觉得不值。 只西夏形势不如人,他仍是只得将这口恶气给压下去。 深深看着赵洞庭,仲孙古格道:“我朝皇上愿意利州东西两路换回皇子,请宋皇斟酌。如此,我们西夏或许才能够和西夏继续保持友好往来。如若不然,俱是拼个鱼死网破,我们西夏也决不罢休。”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仲孙大人这是在威胁朕?” 陈文龙和刘公公两人则是在旁边故作震惊模样,但实际上,心中却是在发笑。 仲孙古格以这般强硬的姿态来替西夏女帝卖命,怕却不知,其实这都是皇上和西夏女帝布下的局。 仲孙古格倒也的确颇为傲骨,昂着脖子道:“若是宋皇要这样认为,那也未有不可。咱们西夏虽小,并大有不怕死的男儿。” “呵呵!” 赵洞庭轻笑,“你们西夏的男儿不怕死,我们大宋的男儿就怕死了?” 他缓缓从床榻上走下,到仲孙古格面前,双眼深深盯着仲孙古格道:“利州东西两路,本就是咱们大宋的土地,你们西夏平定庞红光等人之乱也是多亏我大宋相助,将其退还也是应该。而走肖也本是朕的血脉,朕将他夺回长沙抚养也是应该!仲孙大人,眼下各国局势你想来是清楚的,莫非,你以为朕真会为女帝生下朕的子嗣,就任由你们西夏继续壮大不成?” 仲孙古格听到这话,气得不禁有些发抖。 他以颇为不耻之色看着赵洞庭,“原来宋帝本就怀着吞并我们西夏之心。” “呵呵!” 赵洞庭又是笑,“朕不仅仅只要西夏,朕还要元朝,要越李朝。朕,要为大宋打下前所未有的浩瀚疆土。说起来,难道你们女帝借着到长沙见朕的机会,故意诱惑朕,企图以朕的血脉来保西夏,这般手段,难道就不下作?” 仲孙古格咬牙,“那宋皇是不愿答应了?” 赵洞庭只道:“朕刚刚说过,利州东西两路本就是咱们大宋的国土。” 仲孙古格沉默了数秒,再度拱手,“既如此,那仲孙古格便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就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直到门口,才忽又幽幽说了句,“宋皇如此自大,那便请做好面对咱们西夏大军的准备吧!” 说完重重摔门离开。 “哎哟!” 这惹得门外太监都不禁低呼,只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赵洞庭喝止了,“由他去。” 御书房的门又被关上。 房间内,赵洞庭脸上的傲慢之色瞬间隐去,和刘公公还是陈文龙都是低笑起来。 陈文龙对赵洞庭道:“皇上,看来咱们大宋真要和西夏过过招了。” 仲孙古格的到来,等于是让他吃下了颗定心丸。事情在按着皇上和女帝的布局走,看来女帝是真心已经和皇上达成共识。 “放心吧!” 赵洞庭笑道:“打不起来的。要是最后还真需要两军交锋,那朕和女帝的这番布局,未免也太失败了。朕要的,是让西夏主动臣服于朕。” 说完,他和陈文龙也没有再多说,很快便就各自离开了御书房。 赵洞庭来不及休息,带着空千古又出长沙,两骑向着临安府方向驰去。 仲孙古格气冲冲回到他的使臣府,当即就传信西夏中兴府。 刚刚御书房内赵洞庭的那番话,可是让他给气坏了。 他以前从没觉得赵洞庭竟是如此狂妄自大之人。 看来大宋的兴盛,已经让得这个大宋皇帝心性发生转变了。 而在仲孙古格看来,这也未免不是大宋衰落的象征。 大宋兴,是因君明。而现在君昏,由此而衰落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甚至在信中明言宋帝狂妄自大,请求李秀淑联合元朝等国,共襄灭宋大事。大宋,较之元朝更为狼子野心。 很快又是十日过去。 赵洞庭和空千古两骑赶到平江南西路隆兴府内,终是追上乐婵那行人的步伐。 兴国军区大元帅文天祥这时也尚且并未前往临安府。 赵洞庭两人进城以后,得知皇城大军此时就在隆兴府内,颇为心喜。然后便忙向着城内府衙而去。 在空千古出示武鼎堂荣耀殿令牌以后,守在府衙门口的士卒连忙进去禀报。 然后便就见得兴国军区大元帅文天祥、江南西路转运使王应麟,再有皇后乐婵、国务令陆秀夫等朝中大员匆匆迎将出来。 到门口,除乐婵诸女外,尽皆对着赵洞庭叩倒:“臣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直让得守在门口的士卒全是懵了。 谁也没想过这位穿着寻常锦袍的公子竟然就是当今皇上。 都说当今圣上行事特立独行,看来果真不虚。 待得他们回过神来,也忙不迭跟着跪倒。 赵洞庭带着笑,道:“诸位都平身吧!” 然后眼神落在乐婵的脸上,对着乐婵轻轻点了点头。 乐婵瞬间会意,脸上有笑容浮现。 看来皇上此回西夏之行应该是极为顺利的。 而于她而言,只要赵洞庭好,那便是什么事都好了。 <script>app2(); 1124.动身临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文天祥、陆秀夫等人陆续起身。 他们个个看着赵洞庭,眼中都是有着笑意浮现。 原本他们还是有些担忧的,担忧皇上不能够按时赶到临安府。 若是阅兵盛事没有皇上主持,那同样会让得朝野内外兴起无数舆论。 现在,自是消去那种疑虑。 赵洞庭眼神自众臣身上掠过,而后竟是主动对着文天祥还有王应麟等边疆大吏拱了拱手,“诸位大人,辛苦了。” 这直让得包括文天祥在内的众人都是有些慌张,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赵洞庭的这种客气才好,只连道不敢。 这种荣宠,实在是有些吓人了。 而在赵洞庭看来,这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从没有觉得皇上就应该高高在上,整个大宋的人都理应为他赵洞庭卖命。 这几年他坐镇长沙,其余诸路多亏文天祥、王应麟这些众臣把持,自己对他们客气些也是应该。 这些人,都当得起他赵洞庭的尊敬。 赵洞庭心里清楚,相较于自己,文天祥、王应麟他们为大宋付出的要多上不知多少。 只文天祥等人这种手足无措的模样,却也是让他哭笑不得。 当下他也不再多说,只带着众人向府衙内走去。 到府衙内正堂君臣分序坐下,赵洞庭便看向王应麟等江南西路大臣,道:“诸位大人,近来江南西路如何?” 王应麟连起身拱手道:“回皇上,托您洪福,江南西路民生安定,且您的诸多新政都收效颇丰。” 赵洞庭轻轻点头,“大棚种植法可曾普及下去?” 王应麟笑道:“自皇上您发明这大棚种植法以后,臣便在江南西路境内将其实施下去。眼下有许多城池有百姓都已深谙大棚种植法,在农业合作社的扶持下,收成较之以往又涨了数分。百姓们家家都有余粮,甚至都无需衙役前去催促,在收获以后便会将粮草都送到储粮库内。” 赵洞庭脸上露出笑容来,“如此,朕便放心了。” 他始终认为吃饭问题才是这个年代最大的问题。 只要百姓们都有饱饭吃,那大宋欣欣向荣便是定局。 而现在,这种问题在他大力兴修水利、发展农业的政策下,可以说已经彻底得到解决。 然后他便又对王应麟说道:“江南西路本是咱们大宋的鱼米之乡,只这江南西路粮草富足,那朕便无需担心大宋境内会有何处的百姓要饿肚子了。王转运使,你即刻传令下去,让江南西路各城官员将粮草储备尽皆统计出来,准备呈送于皇城。” 王应麟闻言不禁微怔,“皇上,以往不是臣到您面前述职时,顺便提交这些统计?” 赵洞庭只笑,“这回不是要往临安府么,提前将数目呈报朝廷也好。” 王应麟等臣却都仍是不解。 眼下大宋安定,皇上实在没理由让他们这么快就将粮草储备数目统计上去才是。 虽然这并没有大碍,但总是有几分仓促。 只是,赵洞庭也却并没有向他们解释什么。 他和李秀淑的布局乃是绝密。现在西夏还没有发兵攻宋,要是他现在就命令众臣都做好迎战准备,那难免让人怀疑。 毕竟,仲孙启赋那些人个个都是心思剔透之辈。说不准,会因此联想到西夏、大宋之事,本就是李秀淑、赵洞庭布局都说不定。 而赵洞庭只是敷衍,王应麟等人自也不敢多问,只是点头答应。 过些时候,赵洞庭便带着乐婵几女离开正堂,向着府衙深处而去。 从西夏中兴府匆匆赶路来到这隆兴府,即便是以他的修为,也是觉得有些疲惫不堪了。 只道府衙深处以后,赵洞庭也没能立刻休息。 才刚刚到屋内,乐婵几女便询问他前往西夏中兴府的经历。 赵洞庭不得不如实道来。 而听说及李走肖现在正在被吴阿淼、君天放带回长沙的途中,乐婵几女都是为他高兴。 这足以说明众女都爱赵洞庭爱得极深了。 而在赵洞庭说过李走肖的事后,乐舞也羞答答忽的对赵洞庭说道:“皇上,我、我怀孕了。” 赵洞庭先是微愣,随即惊喜,“你怀孕了?” 乐舞很是羞赧地轻咬着唇,低下头去。 众女则是在旁微笑。 赵洞庭看向乐舞仍是纤细的腰肢,只忍不住连连道:“好、好!” 虽然现在他已经有赵安、赵如、赵舒雅三个子女,岳玥、韵景两女又都怀上他的孩子,但现在乐舞怀孕仍是喜事。 赵洞庭既替乐舞高兴,也替自己高兴。 时至今日,他爱着的几个女人终于都是和他有了骨肉。 他在南宋的这个家眼瞧着越来越热闹。 翌日。 赵洞庭便带着乐婵等皇亲国戚,再有陆秀夫等文武大臣,浩浩荡荡离开隆兴府向着临安府而去。 大军除去原先从长沙赶来的飞天、飞龙以及皇宫禁卫以外,再添隆兴府守备军侦查团千人、张红伟的天机军特种团千人。 江南西路王应麟等重臣也是随在军中同行。 临安府阅兵,是整个大宋的盛事。 而在大军刚刚离开隆兴府后,赵洞庭便将张红伟宣到了车辇来。 其实这个时候,张红伟也才率着天机军刚刚从大理境内赶到隆兴府不久。 兴国军区六大禁军,马袖的天暗军镇守吉州、黄福的天佑军镇守赣州、贺成华的天速军镇守建宁府、臧博厚的天异军镇守福建、江南西路交界处的大山、陈吊眼的天杀军镇守泉州。最后赶来的天机军自是坐镇隆兴府内总军区。 这让得原本其实是有心留在大理路的张红伟也是领会到赵洞庭的良苦用心。 皇上将他的天机军调到兴国军区内,这是要让他的天机军成为兴国军区中的标榜。 因为论起来,天暗、天佑、天速还有天异军,甚至包括陈吊眼的天杀军,其精锐程度都不如天机军。 天机军是大宋最老牌的禁军。 到得车辇里后,张红伟连向着赵洞庭行礼,“末将张红伟叩见……” 只还未叩倒下去就被赵洞庭拦住,道:“张军长免礼吧!” 张红伟抬头,看到赵洞庭笑吟吟的脸。 这刹那让他有些仿佛。 思绪好似忽然间飘远,回到当初皇上还在硇洲岛的时候。 当初皇上大败元军以及雷州知州革离君的叛军,在事后也是露出这样的笑容来。 那个时候的皇上面色稚嫩,只看眼神,却仿佛和现在差不多成熟。 然后他问赵洞庭道:“不知皇上宣末将何事?” 赵洞庭道:“张军长你刚刚从大理回来,可能和朕说说,现在大理是何情形?” 张红伟答道:“在末将率天机军离开大理之时,副节度使余大人等人已经在各城陆续成立府衙,各地大理百姓也对此并未有什么不满。除去有极少数地方有乱民作乱以外,大理境内算是安定。只若论民生的话,段麒麟当初穷兵黩武,让得大理境内粮草空虚,民间劳作者极缺,现在大理境内的百姓们生活实在只能算是贫困。” 赵洞庭闻言轻轻点头,稍作沉吟,“那大理境内那些宗门以及原来的朝臣可又有什么动静?” 张红伟道:“这末将倒是不曾听闻他们有什么动静。有佛门带头臣服于咱们大宋的统治,那些宗门似乎是都默认了。而那些原本段氏分封的大臣们,在刘元帅大军的威慑之下,也都纷纷向我朝表示了臣服。末将离开大理时,已有许多城池守军由我朝将领接手。” 赵洞庭闻言又是轻轻点头,笑道:“这都多辛苦你们了。” 然后便道:“张红伟听封!” 当初他封赏众将,因张红伟几人远在大理,并未得到赦封。如今张红伟就在近前,赵洞庭当然不会厚此薄彼。 张红伟微愣,随即连忙跪倒在地。 <script>app2(); 1125.逼人表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道:“你率军平定越李军、大理有功,朕现在封你为从二品威武将军、统天机军,再封你为神眼侯,望你继续为大宋建立不朽军功!” 张红伟叩头在地上,“末将张红伟谢皇上隆恩!” 赵洞庭笑着将他扶起身来,“你是在硇洲时朕亲自提拔起来的,又救过朕的性命。若是以私交来论,朕应该予你更厚的封赏,只是朕是皇上,便不能厚此薄彼。任何封赏,都需得以军功来论。以你资历,其实做那大理军区元帅也不是不可,只希望,你能够体谅朕的苦心。” “皇上言重了。” 张红伟闻言连道:“末将未读过书,自知兵法谋略较之刘元帅相去甚远。如今能够深得皇上信赖作为天机军军长,又得封神眼侯,末将心中已是感恩戴德,绝不敢对皇上有半点不满。” 赵洞庭点头,“如此,朕便放心了。” 说着他拍了拍张红伟的肩膀,“其实朕本该早就给你赦封的,只那时你尚且还在大理,朕又未曾设立大理军区,直接宣布将你调往兴国军区之事不太妥当。是以,才将此事拖到现在。” 其实这些话,赵洞庭本不必说。 以他的性格,也未必想要说这些话。 只现在大宋眼瞧着渐渐强盛,赵洞庭这个做皇帝的却不得不像个女人那般去细细计较。 因为他很明白,可能稍微的疏忽便能让得下面的文臣武将们不满。 而这种不满之心一旦生起,日后可能就是定时炸弹。 都说夺江山容易,守江山难。 以大宋现在的国力,赵洞庭并不担心还有哪个国家能够对大宋造成太大威胁。 只再强盛的国家,都经不住内部的瓦解。 所以,他现在对这些文臣武将们必须要体现出更甚以往的关怀和在乎。 在张红伟退下去后,赵洞庭又依次宣了天机军中的几位将领。 这些人各自得到封赏,走下车辇以后个个喜形于色。 而在赵洞庭终于不再宣人进来后,乐婵终是忍不住道:“皇上今日对这些将领们好似格外的和善客气。” 以前赵洞庭对朝中文臣武将虽好,但绝不至于像今天这个样子。 “唉……” 赵洞庭闻言轻叹,“婵儿你可想过,为何以前历任朝代开国之后往往都会出现内乱?” 乐婵几女些微动容。 赵洞庭接着又道:“历代功勋随着开国之君打下泱泱国土,论交情,其实他们和国君的交情怕也不在朕和岳鹏、张红伟等人之下。只最终还是反目成仇,多是因为分配不均。国家等于是个蛋糕,他们为国家流血流汗,最终却没有得到该有的地位,或是受到君王猜疑,由此生出不满实属正常。而现在朕在临安阅兵,实际上就等于在向着全世界宣布大宋正式光复,这和开国,并没有什么两样。所以越是在这种关头,朕就需得越是体现出对这些文臣武将们的关怀和信任,以免他们心寒。再强大的国家,也是经不住内乱的消耗的。” 乐婵些微迟疑,“只如此……会不会有失皇上您的威严?” “不会的。” 赵洞庭摇头轻笑道:“朕终是皇上,对他们再客气,再没有架子,朕也仍是皇上。他们心中,应该只是会感激的。” 听他这么说,乐婵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微笑。 大军持续向着临安府行进。 如此又过近十天时间。 赵洞庭这行人还未到临安府,仲孙古格的回信却以八百里加急传回到西夏中兴府内。 他心中长篇大论,多是批判赵洞庭如何狼子野心,如何狂妄自大。 甚至冒着得罪李秀淑的凶险,委婉道出西夏和大宋联合本就是个错误,是与虎谋皮。 李秀淑在御书房内看过仲孙古格的信后“勃然大怒”。 她甚至愤愤地将书案上的玉杯都给扔了出去,对着旁侧老太监喝道:“去将老太师还有朝中两品以上大臣、武将尽皆宣来!不管他们此时在做什么,只要是在中兴府内的,半个时辰内都务必赶到大殿见朕!” 饶是老太监深得李秀淑信任,见李秀淑突然这般光火,也不禁是心中发颤。 他大概能想到是什么事,也就能想得到皇上现在心中的怒火有多盛。 他自是不知道,其实李秀淑心中在暗笑。 赵洞庭竟然将脾气颇好的仲孙古格都给气成这个样子,她实在有些好奇,赵洞庭在仲孙古格面前到底是何作态。 在老太监离开御书房后,李秀淑后脚也跟着离开,怒气冲冲往宫中大殿去。 只不多时,西夏朝中的文武重臣便也都匆匆赶到了大殿内。 才刚刚要跪倒,就听得皇位上的李秀淑怒道:“都别跪了!赫连城、曲如剑何在!”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连忙出列,“末将在!” 李秀淑又道:“朕让你们练兵之事如何了?” 赫连城连答道:“回皇上,这些时日末将和曲将军已经在加紧练兵!” 李秀淑重重冷哼,“那大军何时可以出征?” 赫连城面上带着些苦涩道:“我朝大军分于各地,眼下尚且还在调配。要想出征,怕是还得两个月光景。” “两个月!” 李秀淑怒道:“大宋都欺负到咱们的头上了,你还要朕再等上两个月?” 赫连城欲言又止,“皇上恕罪。这、这各地将士想要准备妥当,实在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李秀淑微微眯起了眼睛,幽幽道:“难道是诸地将士不愿意听从你的调配?” 她可是已经赫连城暂封为全国兵马大元帅了。 只李秀淑心里当然清楚,赫连城纵是兵马大元帅,也只对他们赫连家的军队还有西夏禁军有些掌控力。其余各大家族的私军,怕是不会那么轻易听他调配。毕竟,现在各家族主要人物虽都在中兴府,但他们的大军,可都还在各自的地盘上。 她故意这么说,自也有逼迫众多家族表态的意思。 赵洞庭可是说过,不介意借着这个机会帮她消灭掉西夏境内的某些势力。 由此,李秀淑是必须让得那些家族派出大军攻宋的。 她这话说出来,在殿内有几个家主都是些微变色。 李秀淑话里的意思他们当然明白,这是在说他们阳奉阴违。 只是若是派遣大军攻宋,且不说打不打得赢宋军。他们更为担心的是李秀淑将他们的私兵当成炮灰。 如实他们的实力因此而受到折损,那以后可就真的没有和李秀淑抗衡的余地了,只能被李秀淑步步蚕食。 但在他们犹豫之时,李秀淑已然又是开口,道:“赫连城,是哪个军司的人马不愿服从你的调配啊?” 瞬间那些个家主都眼神都是落到赫连城身上去。 若是赫连城将谁给咬出来,那那家必然要承受皇上的怒火。 而现在赫连城摆明是女帝的人,他们心中当然有这样的担忧。 赫连城回首扫过殿内,很是有些为难。 他们赫连家投向女帝,已是让得原本那些和他们形同联盟的大家族对他们极为不满,视他们为叛徒。若是这个时候再将哪家抬出来让女帝开刀,赫连家只会和那些家族更加势同水火。 最终,他的眼神落在赫连栋的身上。 眼下也是赫连家该彻底作出抉择的时候了。 若开口,便是彻底倒向女帝。 若不开口,则只能算是左右逢源。可能让诸大家族恨意稍减,但也必然因此而得罪女帝。 “咳!” 赫连栋感受到自家儿子的目光,轻轻咳嗽了声,道:“城儿,皇上问你话呢!你如实说便是。” 这等于是表态了。 以后赫连家将彻底成为李秀淑这脉的人。 <script>app2(); 1126.百花楼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霎时间便有大臣暗暗对着赫连栋怒目而视。 只赫连栋却只如老僧坐定般,微微垂着眼眸,谁也不去理会。 女帝的心思他懂。 毕竟这些年来,女帝都始终在为收拢他们各大家族而努力着。可谓是手段、谋略用尽。 而做出这个选择,他大概也是早有过深思熟虑的。 没有女帝,赫连家便只能是赫连家,只能和诸多家族平起平坐。 而若有女帝,赫连城则可能驾临于众大家族之上。 赫连家作为望族已经许多年了,也该时时候再往上爬爬了。 野心,便是赫连栋选择彻底投降李秀淑的源泉。 赫连城听得自己父亲开口,便不再犹豫,当即道:“回皇上,至今,黑山威福军司还未有任何回应。” 他这话说出口,实际掌控着黑山威福军司的拓跋家家主拓跋雄瞬间色变。 只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李秀淑的眸子就已经满带着怒火放到他的身上,“拓跋大人,莫非黑山威福军司是不愿听朕号令?” 拓跋想作为主管枢密院的右相,寻常时李秀淑都是称他为宰相,现在,却是以拓跋大人相称。 拓跋雄微微色变。 他知道这已经是女帝对他极为不满的强烈信号。 虽然在他心里其实不那么在乎女帝是否对他不满,但是,却也不敢真正和李秀淑撕破脸皮。 他们拓跋家是掌管着黑山威福军司不假,但黑山威福军司是黑山威福军司,他现在却在中兴府内。 而中兴府,是全部在女帝的掌控之内的。 他要是和女帝撕破脸皮,根本就别想再继续活下去。想来各家家主也不会敢帮他。 毕竟现在各个都是和他相同的处境。 他们这些人的性命都是被李秀淑捏在手中的。 哪怕是齐力反抗李秀淑,他们也没机会见到以后各家大军和西夏禁军厮杀。 拓跋雄的眼神逐个扫过殿内的各大家主。 果真,这些家主都只是忙偏过头去。 这不禁让得他心中冷哼,“都是鼠辈!” 但他自己随即却连道:“皇上恕罪,老臣以为可能是军司中将领颇有疏忽。老臣这便传信回家,督促他们即刻整军待命。” 李秀淑轻轻点头,轻描淡写道:“那以后黑山威福军司中的将士们便作为咱们西夏的先锋军吧!” 拓跋雄心中满是苦意,却不敢再多说什么。 这炮灰,他们拓跋家是当定了。 他暗暗看向赫连栋和赫连城父子,眼神中有着几乎压抑不住的厉色。 若不是赫连家父子特意将他们黑山威福军司抬出来,他们赫连家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尴尬境地。 但赫连城父子自是并不会去理会他的眼神。 现在都已经将拓跋家给抬出来了,两家势同水火是必然的事,多说无益。 而且,想来现在拓跋雄也没有精力去找他们赫连家的麻烦。 光是女帝让黑山威福军司做先锋的事,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的。 李秀淑也同样瞧见拓跋雄的眼神,心中只是冷笑。 她乐意见得这样的局面。 唯有让众大家族的联盟先行瓦解,她才能够真正掌控整个西夏。这是她早就已经想明白的事情。 稍作沉吟以后,李秀淑只对着殿下众臣道:“朕既然已经将赫连城封为兵马大元帅,那朕就希望各地将士都能够听从大元帅的号令。若有敢不从者,朕决不轻饶。” 说罢看向赫连城,“两个月内,朕必须见到大军出征攻宋!” 赫连城连忙叩首:“臣领命!” 李秀淑故意装出怒火未平的模样,“那宋帝竟敢派人强闯皇宫之内威胁于朕,朕便是和他拼个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说着便站起了身,“你们都退下去吧!” 然后径自向着殿外走去。 老太监忙喊:“皇上起驾……” 殿内众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俱是神色复杂。 其实之前也没谁想过女帝竟是真正要攻大宋。毕竟从两国国力上来看,他们西夏实在没有什么胜算。 但现在,女帝摆明是要玩真的。 而且还大有要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几家军区彻底掌控在手中的意思。 有人止不住想,难道女帝是有对抗宋国的把握? 或者说,女帝有囊外的同时,还安内的信心? 但最终他们自然都只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李秀淑是哪里来的信心。更不可能想到李秀淑已经和赵洞庭达成共识。 大宋有高手闯进皇宫,这早已经尽人皆知。 女帝的怒火,也是谁都看在眼里。 再有仲孙古格的那封信,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 宋帝真正是触犯到皇上的逆鳞,而且,也必然是有吞并西夏的决心了。 这日夜里。 拓跋家、武家等大家族有纨绔子弟齐聚于百花楼内。 拓跋家家主拓跋雄的三子拓跋易做东。 武家等家,应邀的也都是那些在家中没什么地位的子弟。 他们这些人都是花花公子,常常流连烟花之地。到百花楼聚会,实在三五两日常有的事情。 唯有赫连家和仲孙家两家子弟被排斥出这个圈子。 不过这也不是突然的事情了。 自仲孙启赋力捧李秀淑为帝,赫连家也倒向李秀淑后,这两家就已经被其余大家族孤立出去。 连带着,他们家中那些纨绔子弟都不受其余家族子弟待见。渐渐也就成为两个泾渭分明的圈子。 仲孙家和赫连家的子弟现在多是和朝中那些老臣子弟来往。 百花楼内热闹非凡。 虽才刚刚入夜不多时候,楼内已是宾客满座。 有穿着颇为暴露的妙龄女子在楼内来回穿梭着,招呼客人时声音慢慢都是嗲意。 这真是个能让百炼钢都变成绕指柔的地方。 中兴府内有这样的话,只要你给得起价钱,想要在百花楼内找什么样的女人,让那女人以任何哪种方式服侍你,都不是难事。 甚至,百花楼内还有某些落败豪门的女子。 这些女子多数都出落得亭亭玉立,又知书达理。实是许多花中饕餮最为钟意的人儿。 当拓跋易等人陆续到得百花楼以后,楼内老鸨那是好生的高兴。 这些可都是挥金如土的主儿。 以往他们百花楼的收益,就多时出自这些大家族的公子哥们。 只这夜,老鸨虽是一日既往的热情,拓跋易等人却是个个都冷着脸。多说几句不耐烦了,便直接让老鸨滚蛋了。 这让得老鸨好生惊惧疑惑,不知自己是哪里惹怒了这些公子哥们。 虽百花楼也有后头,但这些公子哥们还真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只让她稍稍放心的是,拓跋易等人虽个个都有怒火,但还是在楼上雅间坐下了。 她自是不知道,拓跋易这些纨绔们,实是受着各家家主授意而来。 这对于他们这些纨绔子弟,是罕有的事情。 忽然间这般高傲至极的作态,大概也是觉得自己终于受到家族睁眼相待了。 在雅间内坐下后,年纪约莫三十有余的拓跋易对着周围几人拱拱手道:“拓跋易在此多谢几位哥们儿赏脸了。” 话音刚落,却是有人发笑,“拓跋兄,咱们都是奉命来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说完了,咱们兴许还能找找乐子,然后再回去禀报家主。” “好!” 拓跋易道:“那拓跋易就直说,不耽搁哥几个饮酒作乐了。” 说罢,他缓缓坐下了身去,道:“今儿个朝中的事情,想来几位兄弟都有所耳闻了吧?” 有人点头,“自是听说了。拓跋兄,这回你们拓跋家可是被赫连家给害了呀!” 拓跋雄轻轻咬牙,哼道:“以后总有他们偿还的时候。” 说着眼神扫过雅间内其余几人,“几位兄弟可曾想过,今日赫连家能害我拓跋家,以后,是不是也能害你们?” <script>app2(); 1127.又是科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呵呵。” 武家派出的代表是武登的侄儿武帆,年岁和拓跋易相仿,他闻言轻笑,“拓跋兄,这些我们可不敢妄言。你也明白,我们这些人今日前来,不过是做个信差而已。赫连家,甚至是朝中那位,会不会害我们,我们说了也无用。你有话还是直言的好,就直说,拓跋伯伯是如何交代于你的。” 拓跋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好,那兄弟我便直说了。” 他从品相极好的楠木椅上站起身,道:“我们西夏几大家族虽然历来都是明争暗斗,但诸位兄弟想来也都明白,自皇上登基以后,这都是做样子给皇上看的。我们几大家族实是唇亡齿寒。原来西平、黑水镇、黑山威福、白马强镇、甘肃、翔庆六大军司,现在甘肃军司赫连家、翔庆军司仲孙家,都是铁心要和我们为敌,也就只剩下我们四家。若是我们拓跋家这回当真是被皇上当做弃子使唤,以后仅剩三家,只怕也逃不过被步步蚕食的下场。” 说着,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所以,我父亲的意思是,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彻底反了。代诸路大军齐聚于中兴府外,索性直接破了这中兴府,以免女帝继续牝鸡司晨。虽我们这些人都在中兴府内,待大军倒戈必然受女帝所挟持,但有大军压于城外,女帝也未必敢将我们如何。最不济,也能和她多做周旋,咱们这些人,都能落得个自由。” “可……” 佘拓家家主佘拓立的幼子佘拓科闻言微微皱眉,“以女帝手段,当真会选择委曲求全?” 拓跋易闻言发笑,“这我也只是传达我父亲的话,至于如何选,就看诸家诸位师伯如何选择了。女帝会怎么做,我拓跋易可想不到,也不敢代我父亲向诸位做什么保证。我唯有能说的就是,现在摆在我们诸家面前的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我们继续隐忍下去,女帝也不会放我们离开中兴府便是。” “好了,该带的话兄弟我都已经带到,就有劳诸位兄弟回去如实相告各位叔伯了。” 说罢,拓跋易看向屋外,用力拍了拍手,“红妈妈,将哥几个相中的那几位美人都给叫过来!” 正在屋外提心吊胆的老鸨听得这话,只好似福从天降,忙不迭答应,“好咧,我这就去替诸位公子将她们请来!” 然后便匆匆走了。 她还正在琢磨拓跋易这些人今儿个为何会是这种态度。现在看来,应该不是在生她的气。 如此便好。 至于拓跋易几人在生谁的气,她红妈妈才不愿去管,也管不着。 只不多时,便又许多个环肥燕瘦相继到拓跋易、武帆等人那个雅间里。 屋内很快响起畅快笑声和刻意酥软的嗲嗲撒娇声。 他们这些人都是各家族不受重视甚至不受待见的嫡系纨绔,但实际上却绝不是那种没头没脑的人物。 寻常时候往往都是流连于花柳从中,这未免不是种韬光养晦,自保之道。 大家族的水太深了。 家主之位不是谁都可以去夺的。稍微露些心思,便可能导致祸从天降,实在远远不如这般拿着家里的钱财潇洒来得痛快。 起码如此,家中那些个有望登家主之位的长兄们,都不至于对他们有什么敌意,反而诸多照拂。 当然,这是题外话。 众纨绔子弟在百花楼内寻花问柳到夜色极深时,才各自尽兴,回到家中去。 刚刚到家,头件事自然就是去面对自己家中的家主。 在外面,他们个个都能耀武扬威。在家主面前,则个个都是老实如同鹌鹑,谁都没有意外。 这夜里,佘拓立、武登等家族家主,怕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饶是他们知道拓跋雄以拓跋易名义邀请家中那些后背到百花楼相聚,必然是为今日在大殿之上发生的那件事情。但是否因为这件事情而就彻底和女帝撕破脸皮,对女帝兵戈相向,他们心中却实是难以打定主意。 这可并非是小事。 若成,诸大家族尚且还可以继续在西夏根深蒂固。 而若败,那诸大家族只怕就得从此名消于西夏了。 这是要拿他们全部身家性命去赌的事。 只拓跋易传达的拓跋雄那句话,又实实在在说道他们的心坎里。 他们个个都不是简单角色,这两年多来女帝想要让夺取他们几大家族实权的心思,他们谁都心知肚明。 纵是现在不和女帝鱼死网破,以后也总会有被女帝逼到绝路的时候。 是以,这实在是很难抉择的事情。 但终归,任何事情都会有个定论。 长沙城。 又是一年科举。 虽近些时日来临安阅兵之事引得整个大宋民野都是沸沸扬扬,但这并未对科举造成什么影响。 在年关过后,便有各地学子相继赶赴到长沙城内。 长沙城内外如岳麓书院等各大小书院都是人潮汹涌,摩肩擦踵。 城内各客栈老板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每年到这个时候,便是他们生意最为兴隆的时候。而且这些书生中虽有家境贫困者,却也同样不乏出手阔绰之人。 甚至连带着,城内那些媒婆们都是热络起来。 有许多富家人中缺读书人,就是喜欢找那些举人、秀才们做婿,一来充充门面,而来若是得以高中,那也能鸡犬升天。 只前两年,科举大事皇上都有亲自出面主持,今年自是不同。 皇上往临安,科举之事由副国务令陈文龙全权负责。 这难免让有些人家起某些心思。 毕竟皇上是君,而陈文龙是臣。要贿赂皇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要贿赂陈文龙却并非是不可能。 于是乎这些天来陈文龙家中也是几乎门槛都被踏烂。 只这些人来客不出意外的全部都是怒气冲冲或是满怀羞愧地离开陈家府邸。 陈文龙是大宋老臣,更让人敬重的,是他两袖清风。在朝中不争权、不夺势,自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哪怕到他家中者连他的亲戚都有,也通通没受到他的好脸色。甚至,有学子因此而直接被他取缔会考资格。 这些事传出去以后,不知道让多少人唏嘘。 陈家来客也终于逐渐减少。 科举还是如期举行。 尚且才是天色微亮的时候,岳麓书院外就汇聚着许许多多的各地举人。 他们脸上大多都有着跃跃欲试之色,也有着紧张之色。 到现在,科举进士中最为显赫者已经如同钟健那样成为封疆大吏。这也足以说明皇上的态度。 科举真是他们这些学子出仕的坦途大道。 能否高中,那便等于是鲤鱼跃龙门。只需越过去,那他们即将面对的将会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当陈文龙率着监考的诸多官员到时,人群便以极快的速度热闹起来,众学子连忙向他们拱手行礼。 陈文龙率着众学子进岳麓书院。 其后,便代表赵洞庭说话。 话中意思,不过是让诸位学子安心考试,不必动那些下作心思。这些,都略去不提。 随着钟声响起,各地学子便都按着自己的考号往个个教室里走去。 其中年岁大者,有须发微白的垂垂老朽。 年岁小者,甚至还是满脸稚色。看上去,怕也就那么十来岁的模样。 这样的学子,自然算得上是天纵奇才了。 哪怕是连陈文龙等人,也都不禁对这个年纪最小的举生颇为关注。毕竟以前,大宋还未出现过这般年轻的举人。 只可惜的是,今年赵洞庭并不在这。若不然,他定能认得出这个学子来。 <script>app2(); 1128.惊艳狗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个年轻到让人惊讶的举生,赫然就是曾经他前往龙虎山途中,和他有过照面之缘的李狗蛋。 大名李照恩。 当年和赵洞庭分别以后,李狗蛋便跟着父母住在了茂名县内。 有富商马老爷的照料,刘狗蛋的家境日益见好。其后又恰逢赵洞庭施行科举改制、学府改制,便进了学府念书。 这个从未上过学的小家伙,在入学门以后,可谓是让得无数老师为之惊叹。 赵洞庭设立小学、初中、进学。大多数学子都是在进学毕业以后,才或是参加科举,或是出去工作。 李狗蛋却是在上小学之时就以短短两年的时间将小学课程全部念完。 然后又两年,更是将进学所修的课程也都全部自学完毕。 以区区十岁出头的年纪,就报名参加了科举。 这当时在茂名县可都引起轰动。 有人言这小子虽有些天赋,但也太过不知天高地厚。这般年纪去考科举,想必中个秀才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李狗蛋却是石破天惊般通过了茂名县的乡试,成为了茂名县最年轻的秀才。 甚至连茂名县县令都得闻他的名字,而特意接见了他,又将他以本县极为优秀之人才的名义推向了高州主持会试的大臣。 李狗蛋人都还未到高州府城参与会试,其名头就赫然在高州府城内传扬开来了。 年纪刚刚过十岁的秀才。 这在整个大宋都从未出现过。 当然,众人对他能够通过会试还是不抱有信任态度的。 这样的年纪,想必能够通过乡试都已经有极大的运气成分。要是还能通过会试,那未免也太过聪慧了。 但是,李狗蛋却再度让得那些不相信他能通过会试的人为之咂舌。 这年的高州会试,李狗蛋不仅仅通过,而且是以名列前茅的成绩通过的。 他尚且还未升到进学学堂,就更莫要说更上面的大学。会试之时,报考的是经济学科。 整个高手报考经济学科的学子多达数百人,而他,经过笔试和面试以后,最终的成绩排列第五。 他在经济学上的许多论述、见解,甚至让得那些面试他的老夫子们都为之惊叹、羞愧。 经济学是赵洞庭后来新设的学科,大家都是从头学起。他们这些老夫子虽常做钻研,却也扪心自问,不见得就比李照恩厉害。 于是乎,即便李狗蛋年纪极小,这些高州的考官们经过商议以后,也仍是决定将他的名字送到皇城去,参与殿试。 学不分长幼,达者为先。 毕竟,皇上也从未说过,进学没有毕业的学子就不能参与殿试。 至于若是李狗蛋通过殿试,以这般年纪能否为官,那也不是他们这些高州考官需要去思量的事情。 这自有皇上定夺。 而且秦朝时尚且有甘罗十二岁为相呢! 随着众学子相继进入到考场以后,岳麓书院便陡然安静下来。 诸多考官在考场内监考,主考官陈文龙则带着数名朝中大员巡视。 他不出意外的询问在旁侧陪着的岳麓书院院长,“罗院长,本官听闻今年有年纪才刚过十岁的考生,他在哪个考场?” 罗院长忙答道:“却有其事,这学子名为李照恩,从广南西路高州而来,虽年幼,但其才学着实匪浅。在高州殿试时,便是名列高州殿试经济学考生前五。副国务令想要去见见?” “嗯!” 陈文龙轻轻点头笑道:“我们大宋还从未出过这样的佳才,本官当然得去见见。他们,才是大宋的未来啊!” “副国务令请随我来。” 罗院长闻言,便伸手在前面领路。 一行人向着李狗蛋所在的考室走去。 考室里鸦雀无声。 数十考生都在提笔疾书。 因以往岳麓书院也是学子满座,是以这考室里还弥漫着极重的书香味。 陈文龙轻轻感慨道:“有这些学子,待我们这些人老去,也不必担忧朝中无贤才了。” 罗院长在旁也是不禁点头。 皇上未曾实施科举新政以前,腐朽多年的大宋,科举只能说是乌烟瘴气。 那时候多是靠裙带关系,更有世袭罔替,哪有现在这般的兴盛之景? 陈文龙迈步走进考场。 他其实之前就有注意过李狗蛋,现在走进考场,自是很快就发现了李狗蛋。 李狗蛋坐在前排,正在埋头疾书。他那尚且还未发育完全的个子,也实在是颇为醒目。 陈文龙轻步走到他旁侧,并未出声,只低头向着李狗蛋的考卷上看去。 李狗蛋感知到旁边有人,抬头看,见是陈文龙,微怔,随即羞赧笑笑,又低下头去。 他怕是不知,就他这无心之举,还让得陈文龙心里感叹了句赤子之心。 相较于其余学子那些热络殷切的眼神,李狗蛋这双纯净的眸子,难能可贵。 只随即看过李狗蛋在考卷上所写的内容,陈文龙眼中便不由自主地露出惊讶之色来。 今年的考题并非出自赵洞庭之手,而是由他出的。 经济学的考题是大宋经济发展根源何在。 陈文龙在朝中主管的便是经济这方面,对此,他心中当然是有些见解。现在见李狗蛋考卷上内容,竟是和他心中所想颇有共同。 李狗蛋开篇便是,大宋之经济,以农为本,以商为源。 兴农业,可保万民果腹。 兴商业,可让万民富足。 而商之本,则在工。 …… 陈文龙顺着李狗蛋的考卷往下看,那是越看越惊讶。 最终,眼神止不住落到李狗蛋的脸上去。 哪怕是他,也很难想象,如此区区幼童,竟然能够在如何发展大宋经济上有着如此深刻的见解。 以前,他听赵洞庭说过大宋发展经济的大概方针。现在有许多还未实施,但李狗蛋考卷上所写,却是颇有契合之处。 工业。 这在这个年代无疑是个极为新鲜的名词。 陈文龙也只是听赵洞庭说过。 民野间绝对鲜少有人知道这个词汇。 但李狗蛋考卷上却也写到商业之本在工,这足以说明,李狗蛋其实也是对工业有着些微模糊的概念了。 只看到最后,陈文龙心中却是轻叹。 李狗蛋所写不错,兴工业,着实能让大宋以最快的速度成为泱泱帝国。 但是,皇上却曾当着他明言过,并不欲兴工业。 工业会改变整个世界的发展历程。 陈文龙到现在都尤记得当初皇上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那极为复杂的神色。 是以,李狗蛋所书虽对。但在大宋,却是很难实现。 其后,陈文龙又去看其余考生的考卷。 只看过李狗蛋的,就很少有学子的立意能再度让他心中兴起惊艳的感觉。 多数学子,都是说应以商为主,如降低赋税,以鼓励经商等等。 这些,其实都未曾涉及到根本。 过些时候,陈文龙才迈步走出这个考室。 罗院长等人在屋外等着,见陈文龙出来,罗院长忙问道:“副国务令,如何?” 陈文龙只轻轻点头,却是不语。 他是主考官,虽惊讶于李狗蛋的才学,但现在也不便表态。 毕竟,罗院长也是阅卷考官之一。 他不希望自己的态度会影响到罗院长的判断。 过去数日,科举殿试才算结束。 长沙城内更显得热闹。 殿试完的诸多考生终于是如释重负,有的往城外游山玩水,有的则是留在城内等候放榜。 李狗蛋由父亲陪着,也在长沙城内租了客栈住着。 他并未像许多学子那般出去游玩,考试完后,只是呆在客栈内看书。 要是有人到他的房间内,必然会相当惊讶。 很难想象,他才刚刚到长沙不过几日,房间内就已是摆放着许多书籍。 这些书籍都还是崭新的,无疑是刚刚采买不久。 <script>app2(); 1129.最大的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狗蛋在房间内埋头看书。 他那老实巴交的父亲则是在旁边左擦擦,右摆摆,帮他收拾着房间。 偶尔抬头看李狗蛋,脸上便会浮现颇为憨厚的笑容。 好似,这房间于他而言便是最为圣洁的地方,容不得半点灰尘。 而李狗蛋,自是他最大的骄傲。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大概从未想过,自己的孩子竟然能够在这样的年纪就出人头地。 十岁的举人。 举人是什么? 那是老爷! 这是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莫说是举人老爷,便是对他们诸多照拂的富商马老爷,在他心中也已经是顶天的大人物。 而自从自家儿子通过会试以后,可是连马老爷都对他们更为热情许多,甚至还有要让家中孙女和狗蛋定亲的意思。 这放在以前,李狗蛋的父亲当然是求之不得的。 只现在,却也不敢满口答应。 李狗蛋好似突然间长大了,做到了他连想都不敢想的事。 于是,他只是说这事以后由狗蛋做主。 “咚咚!” 正当李狗蛋父亲瞧着李狗蛋傻笑时,屋外忽响起有敲门的声音。 李狗蛋抬头,看向门口去。 他父亲忙道:“我去开门,你继续看书。” 说罢忙不迭走到门口。 打开门,外面是个带着和煦笑容,但脸上却也有些气质的山羊胡小老头。 “您是?” 李狗蛋父亲对这人没什么印象,疑惑问道。 来人道:“请问这里可是举生李照恩李老爷下榻之处?” 李狗蛋的父亲怕是连下榻这个词都未必听得懂,但听来人唤他儿子为老爷,脸上便立刻露出笑容来。 这笑容里有着太多的自豪。 他看向屋内,道:“儿子,是找你的。” 然后便让开了身子。 李狗蛋在屋内抬头看向门口,从椅子上站起来,“请问前辈何来?” 山羊胡小老头对着李狗蛋微笑,道:“李老爷有礼了。我家老爷想请您到府上一续。” 李狗蛋微微疑惑,看向自己父亲。 他父亲便又问道:“敢问是哪家老爷?” 山羊胡老头却只道:“不便说,您去了以后便知道。” 李狗蛋的父亲看向李狗蛋,等他拿主意。 李狗蛋微微沉吟,最后点头,“那劳烦您带路吧!” 在他这个年纪,往往还是不懂得拒绝人的。学识虽厚,但正如陈文龙所说那般,还是赤子之心。 “请!” 山羊胡小老头伸手向屋外,然后带着李狗蛋父子两往外走去。 出客栈,外面已是有轿子在等候着。 山羊胡小老头又请李狗蛋父子两个上轿。 最后,这轿子却是去了陈文龙的府邸。 是陈文龙要见李狗蛋。 显然,这位分管经济的副国务令对李狗蛋这个年纪尚幼,却在经济学上有颇深见解的后辈起了爱才之心。 轿子直到陈家府邸院中才停下。 山羊胡小老头让轿夫们落下了轿子。 陈文龙正坐在院内柳树下,石桌旁。 李狗蛋父子两刚刚下轿,李狗蛋便看到了正面含微笑看向自己的陈文龙。 这让他脸上霎时间就露出颇为紧张之色来,揖礼道:“学生李照恩见过主考官大人。” 他大概未必知道陈文龙在朝中的职位,只当时陈文龙当着众考生发言,主考官的身份定然不假。 李狗蛋的父亲则是显得比李狗蛋还要紧张,竟是跪倒在地,喊道:“草民见过老爷。” “哈哈!” 陈文龙见这对父子两这般,不禁朗声大笑。 实为管家的山羊胡小老头也在旁轻笑。 随即陈文龙道:“都无需多礼。老夫邀你们前来,只是想私下叙叙而已,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说着又对李狗蛋招手,“来,过来坐。” 李狗蛋老老实实走到他对面坐下,屁股却也只敢挨半边椅子。他父亲更只是站着。 陈文龙也不多言,只笑着着两人。 良久没有言语,让得李狗蛋父子两神情都是更为拘束起来。 只李狗蛋年幼心性,终是忍不住偷偷向着周围张望。 陈文龙贵为副国务令,赵洞庭赐予他的这宅子自不寒酸。亭台水榭,俱是琳琅满目,颇为繁复。 陈文龙看李狗蛋这样,忽的笑问:“老夫这府邸如何?” 李狗蛋带着些拘谨看向陈文龙,只道:“很大,很大。” 他们家在马老爷帮衬下,现在虽也在茂名县内置办了宅子,但也就是寻常,较之陈文龙的府邸当然相差太远太远。 陈文龙闻言又笑,“这啊,是皇上赐予老夫的。” 李狗蛋和他父亲听到皇上两个字,眼中立刻都是露出极为惊讶之色来。 陈文龙指着桌上的糕点,又道:“来,来,吃些糕点。” 李狗蛋见陈文龙和蔼,终是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敢问大人,在朝中是何官职?” 这回轮到陈文龙惊讶,“你莫非连老夫是何官职都不知道?” 李狗蛋有些害臊地低下头去。 这副模样,让得陈文龙又是忍不住笑。对李狗蛋,怕也要更为中意几分。 随即他说道:“老夫陈文龙,乃是朝中副国务令。副国务令你可知道?” 李狗蛋抬头道:“小子知道。副国务令是国务省大员,从一品的官。再往上,就是国务令了。” 说着站起身,对着陈文龙深深揖礼道:“举生李照恩见过副国务令大人。” 然后有些好奇地打量陈文龙,眼神中不乏艳羡之色。 陈文龙何等老辣,自是看出来李狗蛋神色,笑问:“小家伙,你不过刚满十岁,就来参与殿试,可愿告知本官,你参与殿试,所为什么?” 李狗蛋眼巴巴道:“小子也想向您这样成为朝中的大官,最大的官儿。” “哦?” 陈文龙闻言却是不禁微微皱眉,“你参与殿试,就只为做官么?那若是做官,又该为何?” 李狗蛋羞赧道:“这、这我还未曾想过。” “荒唐!” 陈文龙脸色微沉下去,“若只为做官而参与殿试,以后你为官,岂不是只会为满足自己私欲?” 原本对李狗蛋的好感,这刹那怕也是消减许多。 以陈文龙温和的性子,能这般呵斥李狗蛋,也定是因为心中失望。 李狗蛋却还不到那种能察言观色的年纪,只有些委屈道:“可我的梦想就是做天下最大的官儿。” “做天下最大的官儿!” 陈文龙轻轻哼了声,“这谁教你的?连做官应该为何都不知道,做再大的官儿于朝廷、于百姓又有何用?” 他只以为是李狗蛋父亲教的,连带着看向李狗蛋父亲的眼神都是有些不善。 这直让得李狗蛋的父亲有些哆嗦,连忙低下头去。 从一品的官儿,他怕是都难以想象这官儿到底有多大了。 李狗蛋却梗着脖子道:“这是洞庭哥哥教我的。他说做大官了,就能消灭那些坏人。” 陈文龙微怔,“坏人,什么坏人?” 李狗蛋还不懂藏话,就将当初赵洞庭带他们往茂名途中斩杀那些马匪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文龙闻言不禁又是失笑。 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心态也是有些不对的。 以李狗蛋这样的年纪,要想知道做官的责任是什么,那的确有些为难他了。 陈文龙笑道:“你要做天下最大的官儿,不会就是要消灭那些马匪吧?” 李狗蛋很认真道:“我要让天下再无马匪。” “好,好。” 陈文龙这回只笑着点头。 其后再无多话,过些许时间,便让山羊胡小老头又将李狗蛋父子给送了出去。 他独坐院内,看着前面屋檐怔怔出神,“最大的官儿,消灭天下所有的马匪……赤子之心,赤子之心啊……” <script>app2(); 1130.四家联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最后,陈文龙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心中是在想些什么。 过两日。 拓跋易、武帆等纨绔子弟再聚于百花楼。 这于他们而言是家常便饭,算不得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这回到百花楼,又是将红妈妈远远赶了开去。众人进雅间,都没叫姑娘。 拓跋易仍然坐在主位,刚刚落座,便有些按捺不住地问道:“不知几位家中叔伯思虑得如何了?” 如拓跋雄、武登、佘拓立等人在西夏朝中任职,朝内朝外必然都有女帝眼线。如今沦落到只能让家中不受青睐的弟子作为信差,也当真是有些可悲。 这件事事关重大,他们甚至在大殿时都不敢眉来眼去,深怕女帝看出些许不对来。 “呵呵。” 拓跋易话音刚刚落下,武家武帆便说道:“我伯伯说,若是拓跋伯父愿意先行举事,我武家必不袖手旁观。” “武伯父果真义气非凡。” 拓跋易闻言脸上便是露出些笑脸来。眼神,又像是佘拓科等人落去。 在座的最重要的几人其实不过是他、佘拓科、武帆,再有掌控西平军司的司空家。 司空家家主司空烈,在朝中也是担任着枢密副使之职。 而他司空家的代表,则是他那个不成器的三子司空洛。 较之拓跋易等几人,司空洛拥有着更好的皮囊,显得丰神俊貌。只可惜,却也是几家之中最为出名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对于寻花问柳、花鸟鱼虫等事,司空洛冠绝各家。但论脑袋,就真的是……只能说可惜可惜了。 这也是他为何在众人中显得有些沉默,还隐隐有被孤立迹象的原因之一。 他情商太低,不太会做人。 再者就是西平军司地处偏远,都接壤曾经的西辽帝国。 论成分之驳杂,西夏六大军司中当以西平军司为最。而司空家在西平军司虽声威浩大,但也不能说只手遮天。 相较于其余几家,司空家的势力是稍有欠缺的。 这难免会让司空洛被其余几家弟子稍稍看轻。 感受到拓跋易似笑非笑的眼神后,司空洛只是将眼神撇到旁侧去。 他情商不高,但也不是说就是个傻子。 再来这百花楼之前,他父亲司空烈就已经是交代过他。在其余各家为表态前,他便不要急着表态。 司空家势力最弱,也就老老实实做好摇旗呐喊的事情即可。不管谁输谁赢,司空家都没必要将家族的未来全部赌上去。 拓跋易看到司空洛这样,只是轻笑。眼神中却是有着些微阴鸷之色划过。 佘拓科接口道:“我父亲也是和武伯父同样的意思。” 拓跋易闻言这才又看向司空洛,“司空兄,那现在可只有你们司空家未曾表态了。” 六大军司,仲孙、赫连两家被排除。在座的其余几家子弟都只是拓跋、佘拓几家附属,并没有太大的发言权。 只需得司空洛也传达司空烈的意思,那这四大家族联盟便可成就。 司空洛这时自然不会再保持沉默,道:“我父亲也明言不会坐视不理。” “好!” 拓跋易道:“既如此,那我们四家以后可就是共同进退的盟友了!” 他也没问其余几人是不是抱有其余的心思。首先他不够格,其次,这弟兄几个在家中地位他也知道。 就算是其余几家家主只是虚与委蛇,也不会让他们看出来。纵然看出来,也绝不会说。 再者,他也不觉得几家会在这个时候还竭尽全力地勾心斗角。 拓跋家若是被灭,对佘拓家、武家、司空家也没什么好处。 不过是唇亡齿寒的道理。 这点,拓跋易觉得连自己这个没什么头脑的家伙都想得明白。几家家主不可能在这种大局上含糊。 “啪啪!” 说罢,他拍了拍手,对着外面喊道:“红妈妈,将最漂亮的姑娘都给本公子叫进来,最好的酒也给本公子端进来!” 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今儿个本公子揣足了银票,若是伺候得哥几个高兴了,本公子重重有赏!” “好咧!几位公子稍待,我这便去叫。” 外面传进来红妈妈的应答声。 屋内将近十个公子哥这刹那眼中都是有些亮芒闪过。 给家里传话,再有去思量家中那些事情,都不是他们感兴趣的事。也就这寻花问柳,才最是能让他们开心。 而且是真的开心。 司空洛忽然间显得很是活跃起来,对拓跋易几人道:“哥几个,咱们这算不算是今朝有酒今朝醉?谁他娘能有咱们这么洒脱,是也不是?” “是极!” “是极!” 拓跋易、佘拓科等人都是点头。 但心里,怕是同时在也骂司空洛是傻逼。 还他娘的今朝有酒今朝醉。 如果不是家里长辈交代必须在这里尽兴玩乐,以混肴视听,谁他娘现在还真有心思在这里搂着姑娘,喝着美酒? 几大家族虽然势大,但女帝也不是好对付的。在座的这些人,谁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脑袋搬家。 他们看似高兴,但心里,其实还是颇为凝重的。也就司空洛这个傻瓜,还真个高兴成这样。 拓跋易等人和司空洛的区别,大概就是有心机和没心机的公子哥的区别。 司空洛这样的家伙,在贵家子弟中,也算是个奇葩了。 将近黎明时分。 这些个公子哥们才醉醺醺地离开百花楼,各自回往家中去。 据传,这夜他们在百花楼内的开销便占据了整个百花楼的十分之三。 当真是财大气粗了。 而各家家主在早朝过后,回到家中的头件事情便是将这些醉醺醺的家伙都从床上给拽了起来。 再听闻到他们说及百花楼的经过以后,几家家主又是个个都若有所思。 四大家族都已经表态,这便是要真正和女帝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其后,几家家族如何传信回往老巢掠去不提。 女帝李秀淑和老太师仲孙启赋,再有御史台大夫赫连栋这个联盟,对此似乎是并没有什么察觉。 仲孙启赋只是忙于粮草筹措、运输之事。 赫连栋则是从旁协助。 再有赫连城、曲如剑这两个备受信重的青年将领则仍是日日呆在军中,勤加操练。 西夏中兴府禁军军营内好一幅如火如荼的画面。 于西夏这些禁军们而言,攻伐大宋之战,那是他们捍卫西夏尊严之战。 而这个消息,这个时候自然也已传到长沙城内。 时至今日,军情处和天网在民间到底有多少探目,眼线有多广,便是赵洞庭也再做不到全部了于扺掌。 只大宋、西夏虽是盟友,但西夏境内自仍是有不少大宋密探。 李秀淑竭力促战,让得西夏各地皆是震动。这消息,也自是不可能瞒得过宋朝密探。 陈文龙这些时日以来常常都是坐镇在皇宫之内。 密探传信到后,易诗雨便将信直接送到了他的手中。 陈文龙看过信上内容,脸上霎时间露出惊讶之色。他没想,西夏竟是真有兴兵的打算。 而赵洞庭早就让他筹措军粮,现在看来,那真是和未卜先知差不多了。陈文龙这刻对赵洞庭不禁是佩服到极致。 甚至心中还在想,李照恩虽是天纵奇才,但自己之前说年轻辈中无出李照恩者,这种话还是有些错误的。 皇上自年幼时便掌军,如今短短不到十年时间就将大宋发展成这样。其天纵之才,不是较之李照恩更甚? 对于西夏要兴兵之事,陈文龙并没有显得多么紧张。 粮草已经在筹措,大宋可以说是有备无患。 他没将这封信上内容告诉留守长沙城内的诸多大臣,只是让信差以八百里加急将这封信给赵洞庭送去。 只同时,他自己也写了封信。信上内容,却是和李狗蛋有关。 <script>app2(); 1131.皇子回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转眼又过去十余天。 吴阿淼、君天放两人带着李走肖和何家娘子母子也终于是到长沙城内。 他们途中皆是租车马而行,是以虽山高路远,倒也不显得风尘仆仆。 马车进城以后,何家娘子掀开车帘,看向窗外,俏脸上满是惊讶之色。 长沙的繁荣,要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这样的盛景,是她在西平府内见不着的。都说大宋鼎盛繁荣,现在看来所言真是不假。 这刻,她的眼神中也是有着希冀之色浮现。 低头看自己怀中的孩子,她心中轻声呢喃道:“孩子,希望咱们能在这里重新开始生活……母亲必会将你养育成人。” 心中说完这话,眼神又不自禁看向吴阿淼去。 她是受雇于这个吴家公子的。以后他们母子两的生活,全须得看吴阿淼会如何对待他们。 在这里她举目无亲,也唯有依靠吴阿淼。 只眼神刚刚落在吴阿淼头上,何家娘子却是发现吴阿淼正直勾勾看着自己。 这让得她不禁俏脸绯红,连忙将怀中孩子往上面抱了些。 吴阿淼的眼神刚刚实在是太具备侵略性了,而且在看那不该看的硕大地方。 虽那是何家娘子的骄傲,但被人直勾勾这么盯着,也是羞怯难当。 吴阿淼回过神,满脸尴尬,连忙瞥过头去。 只这家伙有个老毛病,看完女人以后喜欢擦口水。这可不,偏头瞬间他很是习惯性地又抬手在嘴角边抹了一下。 何家娘子脸上都快滴出水来。 吴阿淼对她的那点心思,她不是看不出来。只终究,她和吴阿淼和认识不久,再者,丈夫也是尸骨未寒。 她想过要离去的。 但迫于现实,若是离开吴阿淼,她将无处可去。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吴阿淼虽有些色眯眯,但何家娘子也能看得出来他是个好人。 这吴家公子下流,但不下作。 最起码,在从西夏到这长沙的途中,他也只是看,并没有动手动脚。 君天放也坐在车辇里,虽是眼眸微垂,但实际并未在打坐修行。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不禁是轻轻摇头。 吴阿淼是剑道奇才,特别是在剑意之道上有着不属于皇上的天赋,但这心性…… 可惜了。 可惜了。 马车轱辘行驶在青石板铺就的大街上,咚咚咚的碎响着。 车内有那么数分钟的沉默。 何家娘子低头看着自家孩子,始终不敢再抬头。 吴阿淼也是满脸尴尬之色看着窗外。 前面驾车的马夫说话道:“公子,请问前面该往何处走?” 吴阿淼很是麻溜地蹿到了车辇外去。 然后外面便响起他的声音,“往前直走。” 声音刚落,脑袋又钻进车辇内,问君天放道:“君前辈,咱们是去皇宫,还是去我家?” 君天放瞧了瞧在旁边酣睡的李走肖,道:“去皇宫吧!” 李走肖是皇上亲子,总是要送到皇宫大内去才安心些的。 “噢!” 吴阿淼点点头,就又有缩回脑袋。 “你!” 这时何家娘子却是抬起了头,惊讶道:“你们并非父子?” 她眼神中有着不加掩饰的愤怒、失望之色。 因在赶往长沙的途中,吴阿淼对君天放都是以父亲相称,从未对她说过实情。 吴阿淼脸色瞬间有些讪讪,为难道:“请夫人莫要生气。我们一路隐瞒,实有难处。稍后,我必会给你解释。” 君天放也在旁轻轻点头。 何家娘子偏头向着窗外看去,这刻,有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只觉得满腹的委屈。 原本是想着跟着吴阿淼来到长沙,能够重新开始生活。但现在看来,却是所遇非人。 而她这副梨花带雨的落泪模样,自是让对她有着心思的吴阿淼瞬间有些手足无措。 他半个身子都钻进到车辇里,慌忙摆着手道:“我们真不是坏人。” 何家娘子只是哭,却不做言语。 她终究只是个弱女子而已。 或许到现在,吴阿淼是不是个坏人都已经不那么重要。哪怕是因为看中她而可以将她诓骗到这长沙来,她也无可奈何。 在这里,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再带着孩子,除去继续跟着吴阿淼,她好像并没有其余的选择。 马车进城愈深。 当听到君天放说要去皇宫时,车夫也是露出极为惊讶之色。 只他不过是个寻常车夫,自也不敢多问。 尚且才到前大街,马车便被守在前大街外的侍卫拦住。 车夫对着车辇里说道:“公子,只能送到这里了。” 话音刚落,便见得吴阿淼钻出车辇来。 他刚刚露面,那十余侍卫便都是单膝跪倒在地,“叩见副统领!” 车夫懵了。 车内的何家娘子也是懵了。 他们自是从未想过,这个虽穿着荣华,但却没什么架子的年轻人竟然是会大宋的副统领。 而且看起来是统帅皇城禁卫的。 吴阿淼只对着侍卫们说道:“放我们进去!” 十余侍卫都忙让开路来。 车夫驾车继续往深处行。 如此直到皇宫门口。 到这里,便是有吴阿淼在,寻常马车也不可能进入皇宫了。 吴阿淼钻回到车年内小心翼翼将李走肖抱起,又瞧瞧脸上仍是挂着泪痕的何家娘子,轻叹。 强扭的瓜不甜。 这句话,他听赵洞庭在他耳边唠叨过许多次。 吴阿淼虽喜欢何家娘子,但因其成长环境,实际上也是个颇为敏感的人。何家娘子不信任她,再强留她,也是无用。 稍作思虑以后,她对着何家娘子说道:“若是你不想跟着我……我可以替你在这长沙城内置办宅子,以后你们母子,便就在长沙城内生活便是。” 何家娘子微怔,咬了咬唇。 然后她问道:“不知将军打算带我前往何处?” 吴阿淼道:“若是你愿意,去我家中也是可以。我家娘子正怀着胎儿,也需人照料。” 何家娘子抬头看他,颇有些幽怨。 这家伙,有妻子也未曾说过。 不过这倒也不太重要,毕竟这年头有妻子还在外面寻花问柳的人实在不在少数。 约莫过去十余秒,何家娘子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虽吴阿淼说会替她在长沙城内安家,但她孤儿寡母的,终究不是个事。又要持家,又要养育孩子,不是她个女人能轻易撑得起的。 而到吴阿淼家做工,总能衣食无忧。 吴阿淼既是大宋副统领,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若是坏,也不会说替她置办宅子,直接将她掳到家中去,她也没有选择。 何家娘子出自西夏,只是以西夏国内的情况在判断这些事。自不知,若是吴阿淼敢这么做,赵洞庭必得打断他的腿,三条腿。 随即,何家娘子抱着孩子也跟着吴阿淼还有君天放下车。 宫门口禁卫皆是单膝跪下,给吴阿淼和君天放两人行礼。 何家娘子这时才知道,原来君天放也不是简单人物。 几人向宫内行。 车夫眼巴巴看着,满脸苦涩,几度欲言又止。 吴阿淼这货却是忘记付车马钱了。 可他不过是个寻常车夫,又如何敢提? 好在吴阿淼走到宫门口时,总算是想起这事来。回头看到正翘首以盼地车夫,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他笑道:“忘了,忘了。” 然后从怀中掏出张银钞来,甩手向着车夫扔了去。 薄如蝉翼的银钞,竟是如同暗器般射到车夫面前。然后,又忽的飘落下去。 车夫怔怔接住。 吴阿淼摆了摆手,很是意气风发道:“多余的便不用找了。” 这便是吴阿淼。 人生得以须尽欢。 大男人,该出手时就出手。风吹屁股蛋,财去人安乐。 <script>app2(); 1212.信到歙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车夫仍是只怔怔看着吴阿淼。 吴阿淼潇洒进宫。 其后和君天放带着何家娘子到御书房内找到了刘公公。 刘公公知是皇上亲子到,忙不迭又将这事汇报给陈文龙。这事,赵洞庭已是跟他打过招呼。 陈文龙抛开其余杂事,领着吴阿淼几人,将李走肖送到了赵洞庭的寝宫中去。 而奶娘等,自是早已经安排妥当。 虽此时赵洞庭寝宫中诸女都不在,但李走肖这个堂堂皇子,自然并不会没有人照料。 吴阿淼、君天放两人见李走肖被安排妥当,也总算是松口气。 即便君天放有着伪极境实力,这些天护送李走肖也并不轻松。毕竟,李走肖是赵洞庭的血脉。 然后,君天放便回往武鼎堂去。 他不打算再往临安,而是留在长沙城内坐镇。 吴阿淼也带着何家娘子母子离开皇宫,往自己家中而去。 在路上,何家娘子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后面。 出皇宫门,吴阿淼终是忍耐不住,回头对何家娘子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真不是坏人。” 何家娘子却是住脚,只点点头,仍是不说什么。 吴阿淼看她这副模样,似是心中下定什么决心,忽的又道:“好吧!我便实话跟你说了,我的确在见到你的第一眼时就看上你了。若你信我,便和我回家,我以后必定善待你和你的孩子。若你觉得我是个……是个……哎呀,反正若是你不信我,我这便去替你置办宅子,再给你足够的银钱,保你和你孩子这些年都能衣食无忧。” 吴阿淼以前没什么钱,但自从到皇宫和赵洞庭相会以后,着实是家境殷实。 两个人的交情是没有半点水分的。 赵洞庭也深知吴阿淼的秉性,他很简单,无疑求个吃饱穿暖,口袋里有钱而已。 这点,赵洞庭自是会满足他。 再者吴阿淼作为副统领,俸禄也是极高。 何家娘子闻言,脸色瞬间再度羞红起来。 她瞧着吴阿淼,眼神幽怨而复杂。自是没想过,吴阿淼竟然会将这些话给明说出来。 好半晌后何家娘子才说道:“未亡人夫君尸骨未寒……” 吴阿淼点点头,“行,那我这便替你去置办宅子去。” 说着就要折道往前大街走。 何家娘子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咬得极紧,又低头瞧了瞧自己怀中的孩子。 这刻,她大概是鼓足了全部的勇气,低声道:“能否等我为夫君守孝过后再言?” 亏得是吴阿淼修为不俗,才将她这话给听到耳朵里。 这家伙也是个赖皮脸,听到这话便乐不可支地回了头,满脸喜色,“行,行。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说罢又道:“走,那你这便跟我回家。” 然后就带着何家娘子往他家中去了。 至于柳红会是如何态度,这并不在吴阿淼的思考范围之内。不是他无情,而是这种情况在这个年代颇为普遍。 以前赵洞庭纠结于和诸女之间的感情,实是因为他受后世的观念所影响。 大宋江南东路歙州城。 这里距离临安府还有约莫十余日的路程。 经过这些时日,赵洞庭、文天祥等人率着大军也终于是赶到这里。 数千将士,其阵仗自是惹得不少人驻足观望。 而同时,陈文龙派出的信差也是以八百里加急紧追到这里。 赵洞庭等人到歙州以后,在歙州府衙内落座。 信差也跟着到府衙。 在歙州知州陪着赵洞庭等人时,有府衙官差匆匆跑到正堂外,跪着禀道:“皇上,府衙外有皇城信差求见。” 赵洞庭点点头,“宣!” 官差便又忙向着外面跑去。 赵洞庭眼中有些些微笑意划过。 他自是隐约猜测得到这信差会带来什么样的消息。从他离开西夏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李秀淑那边也应该是布局得差不多了。 很快,信差就便带了府衙内。 到正堂外给赵洞庭行礼不提。 赵洞庭接过他的信后,看到那封西夏来信,脸上露出果然如此之色。 既然连大宋密探都已经探知女帝要攻宋之事,那这件事情,便就距离天下皆知不远了。 再看到陈文龙所书的那封信,他才微愣。 十岁出头的举生,而且在殿试中表现也颇为不俗。 这哪怕是赵洞庭也为之诧异。 虽他编撰的大宋经济学教科书因受自身限制,颇为浅显。但也没想过,能有十岁出头的小毛头孩子就对此颇有涉猎。 而陈文龙在信中还言,李照恩虽有实才,但心性纯真,臣以为,如这等考生,因拖后延用。 赵洞庭当然明白陈文龙的意思。 虽然大宋官场现在颇为清朗,但再清朗的官场,那也是摊浑水,不是没心机的小孩就能够随便玩得转的。 陈文龙所说不无道理。 稍作沉吟以后,赵洞庭、将信收到衣袖中,坐回到主位上。 他环首看过旁边的文天祥等人,说道:“西夏欲要攻宋了。” 文天祥等人尽是惊讶。 赵洞庭前往西夏之时,在长沙都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便是文天祥也不知情。 哪怕到现在,他都仍然不知道赵洞庭去过西夏的事情。 当下,他只惊呼道:“皇上,西夏和我朝结盟以来相处融洽,何以要突然发兵攻打我朝?” 赵洞庭耸了耸鼻子,道:“这事说来话长,朕等会儿再和军机令你细说。” 然后他让人奉上纸笔,给陈文龙回信。又让信差带回去。 信中,赵洞庭只是说若是李照恩得以高中,暂且先压下不任,等他回到长沙再做定夺。 虽此时如李照恩这样的年幼大才只是个例,但谁也不敢说以后大宋就不会出现这样的天才。 这事总得是要有个妥善的处理的。 而等信差离去以后,只不多时,堂内众臣便也都散去。 赵洞庭仅带着空千古和文天祥两人在府衙内散步。 在这个过程里,他将自己到西夏之事,再有李秀淑为他生下李走肖之时,都告诉了文天祥。 虽文天祥的兴国军区只是镇守江南西路、福建路两路。但他毕竟是军机令,这等军中大事,赵洞庭不愿瞒他。 文天祥听过以后,脸上不禁浮现喜色,道:“皇上,若此事成,以后西夏便将成为咱们大宋属国?” 赵洞庭道:“朕是这样答应女帝的。只前提,是西夏那些人需得老实才好。” 他并非是必须要将西夏覆灭,但大宋旁侧,却绝对只能有真心依附于大宋的属国存在。 文天祥轻轻点头,又道:“那皇上是打算如何应对西夏的那些兵马?” 赵洞庭答道:“朕的意思,是让祥龙军区和蜀中军区前去应对。” 文天祥不禁沉吟,“可祥龙军区中暂且只有天魁、天雄、天捷、天勇四军都是老卒,天牢、天慧两军尚在组建。蜀中军区更是只有天伤、天贵、天猛三军,且天伤军刚刚换帅。单凭这两大军区之力,要想如皇上您所想那般将西夏大军逼迫到不得不降的境地,是不是有些为难了?” 赵洞庭闻言轻笑,“军机令莫要忘记,在祥龙军区内,可还有襄阳府守备军和夔州守备军。如此算下来,祥龙军区和蜀中军区的兵员此时接近十万之众。西夏虽是倾全国之力,又如何会是我们大宋十万将士的敌手?” “再者……” 他眼中有些些微亮光划过,“女帝让西夏各大军司都派兵攻打咱们大宋,看似是有要玉石俱烧的决心,但实际上,朕以为她这是在给朕创造机会。西夏禁军战斗力还算不错,但若加上各大军司的那些兵马,也就未必了。” 文天祥不禁动容,脱口而出道:“皇上的意思,是那些军司兵马,并不会真心听命于李秀淑?” “听命……” 赵洞庭笑道:“但凡他们不想被女帝当做棋子摆布,莫说拼命,能够不起兵造反,怕都是不错了。” <script>app2(); 1213.狗蛋高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文天祥这时总算是彻底明白赵洞庭和的女帝的打算,微笑道:“皇上您和女帝,应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彻底平定西夏那些大族吧?” “当然。” 赵洞庭并没有瞒着文天祥,直言道:“这些大族把持西夏各军司数十年,西夏想要长治久安,除掉他们才能一劳永逸。即便这些人无力阻挡西夏成为我们大宋附庸,以后,也将是不安定的因素,纵是不彻底拔出他们,也必须得让他们失势。” 文天祥只轻轻点头,不再说话。 听完赵洞庭这些话,对于大宋、西夏局势他自是彻底放心。 皇上可以完全掌控大宋朝廷,西夏也有女帝里应外合,要是这样还不能让那些西夏大族失势,那才是怪事。 仅在翌日,赵洞庭、文天祥等人率着大军便继续向着临安府而去。 西夏之时赵洞庭除去和文天祥等寥寥数人说及以外,再未告诉他人。 因只需得陈文龙在长沙筹措好粮草,以祥龙军区和蜀中军区内老卒们的军事素质,完全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出征。 而西夏大军要接近大宋边疆,并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赵洞庭乐得装糊涂。 此时大宋作出毫无防备的样子,多少也能让得赫连城和曲如剑两人不那么紧张。 当然,若是陈文龙暗中筹措粮草之事传到西夏去,那自当另有别论。 不过即便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做好十足准备,大宋禁军也不会害怕便是。 长沙城内,新科科举榜单在众举生们的翘首以盼中终于放榜。 有穿着大红绸子的官吏到前大街处放榜。 大宋科举十八科,共计榜单十八张。 这些榜单都是以大红纸为底,上面进金墨书写中榜举生名单。 刚刚放榜的刹那,人群中便是瞬间沸腾起来。 又是有人哭,有人笑的热闹场面。 李狗蛋随着父亲也在人群之中观望。 他身子尚未发育完全,太矮。他父亲又不识字,只得将他扛在肩上。 才刚刚将李狗蛋扛到肩膀上,他父亲便止不住连连问道:“中了没有?中了没有?” 李狗蛋的眼神直接放到经济学科榜单上。 从上往下扫过。 只几瞬,他眼中便是露出惊喜之色来,高呼道:“我中了!父亲!我中了!” 他父亲眼中也是放出光彩来,“排名多少?” 李狗蛋道:“经济学科第十五!” “好!” “好!” 他父亲没将他放下肩头,眼中却是泛出些许泪光。 这是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他们老李家,必因李照恩而光宗耀祖。 周围人群中,也是有不少人看向李狗蛋。不为别的,仅仅因为听到他喊“中了”两字。 现如今大宋报名科举的读书人越来越多,门槛也就越来越高。能够中进士的比例,较之往年越来越小。 就拿今年来说,大宋举生怕得有近三千人,没有报名殿试者寥寥无几。但朝廷录取进士的人数,却只有不过那么数百。 再看到李狗蛋稚嫩的容貌,这些举生们便更是诧异。 有人惭愧难当。 他们年岁较之李狗蛋要大上许多,可李狗蛋高中,他们却是黯然落榜。 人比人得死,货币货得扔,不过如此。 其后李照恩这个名字也在人群中传扬出来。 最年轻的秀才,最年轻的举人,最年轻的进士。 李狗蛋在大宋读书人中必然是要声名鹊起了。或许哪怕过去许多人,都仍会有人津津乐道,只要没有人破他的记录的话。 很快,便有些管家模样的人簇拥到了李狗蛋父子面前来。他们所来都不为别的,都是递上了自家的请柬。 这在往年,也是年年都有的事。 在长沙城内,乃至于长沙城外周边城池的官吏豪绅们,都想要和这些新科进士们亲近亲近。 毕竟谁也说不准这些新科进士们以后会是有何等的成就。 而家族的兴盛,却是需得代代都有人才出的。 至于那些富商,则是想要官商联合。以此,以后也多多少少能得到些便利。 就拿头届科举高中的毛崛来说,他家境较之钟健还要更为贫寒。当初到长沙殿试时,连肚子都填不饱。 是这长沙城内某家大富人接济于他,才让他得以安心科举。 其后毛崛高中,因感其恩,也娶了那家富人的女儿。 现在毛崛到大理路任职,职位和钟健相仿。在大宋朝廷内都算得上是封疆大吏,那家富人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虽然毛崛升官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够胡作非为,以不正当手段经商。但起码,也没有人敢以不正当的手段对付他们。 这便是好处。 只可惜,李狗蛋还年幼,看着这些簇拥过来的管家们,只是茫然无措。 至于他父亲,神情也是和他差不多。 他不过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最多也就和马老爷打过交道。而此时到他面前的人个个自报家门以后,再看他们气度,怕是家家都要比马老爷家家大业大。甚至其中许多管家较之马老爷都还要有气度许多。 在众人正七嘴八舌的时候,李狗蛋的父亲只是连连告罪,忙不迭扛着李狗蛋就往人群外走去。 而他自是不知道,这幕,也是落在旁侧不远处有个人的眼中。 这个人,正是陈文龙家的管家。 各家管家们见得李狗蛋父子就这般离开,都是微怔。 不过很快也就反应过来,分别向着其余高中的进士们走去。 李狗蛋是大才,但也并非是唯一的选择。 说白了,要在这样的人群中找到愿意和自家亲近的进士,他们能做的就是广撒网。 过不多时,瞧着李狗蛋父子走远。陈文龙家管家也面带着微笑离开人群,回往陈文龙府邸去。 是夜颇深,陈文龙才带着倦容回到陈府。 老管家在大门口等候着。 陈文龙刚下轿便看见他,脸上露出些许笑容,道:“如何?” 山羊胡管家道:“回老爷,那李照恩父子并未接受任何哪家的请柬。” 陈文龙笑容更浓,连叹:“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山羊胡管家在旁附和,“的确罕见。据小的打听,李照恩家并不富裕,不过是个勉强能算得上是殷实的家庭。面对着这么多豪门大族的拉拢,竟然毫不动心,真的让小人都为之很是惊讶啊!老爷,您这双火眼金睛真是让人佩服。” 陈文龙听得这话,也不禁微微露出自得之色,“这些年,这双眼睛总是看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的。” 只不知,若是他知道李狗蛋父子不接请柬仅仅只是因为心中胆怯,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长沙城内,热闹气氛并未过去。 榜单虽已公布,但接下来的官员任命无疑同样是重头戏。 之前众举生对榜单翘首以待,而现在,则是各科新科进士们对朝廷的任用翘首以待了。 往年,各科进士们排名有高有低。但朝廷封他们的官职大小,却并非全然是以排名来定论。 而能封什么官,甚至是分到哪个城池、州县任职,都将对他们以后的官途有着极大影响。 大概对此最显淡然的,也就是李狗蛋父子两。 能高中,已是让他们欣喜万分了。 之前科举刚刚结束时,父子两个都只是呆在客栈内。这回,却是到长沙城内四处游历。 当然,这也并非是全然是他们就半点不挂心以后会任什么官职。更重要的,怕是他们对朝中官衔制度并不太了解。 李狗蛋终究还是年纪太小了些。 他父亲,也实在远远不能说见多识广。 <script>app2(); 1214.宣布任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仅过数日,众新科进士再度齐聚于前大街口。 这是放榜时朝廷官吏便公布出来的消息。朝中副国务令陈文龙陈大人将于这日在国务省衙门接见诸位新科进士。 所为何事,众新科进士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皇上此时不在皇城之内,新科科举之事,都由陈副国务令全权负责。 任用之事终于要到水落石出的时候。 对此最为期待的,大概不过那些在此届科举中名列前茅的进士们。 虽今年同样并未出现如钟健那样惊动朝野,让皇上都御笔亲提的大才,但学识非凡者却着实不在少数。 有官吏在前大街口等候。 等时辰到,便率着众新科进士们向着皇宫内走去。 国务省衙门就在皇宫外围。 今年大宋新科进士共计五百余人,除仅仅数十人缺席以外,其余人全部到齐。 而这数十人,也大概是等于放弃在朝中任职的机会。他们,应是有更好的去处。 其中有些人本就有丰厚家产可以继承,考进士,不过是为门匾上贴金而已。 国务省衙门内。 陈文龙和朝中数名吏部官员在大堂内坐着。 只鬼谷学宫宫主也在此列。 自鬼谷学宫和破军学宫中人随着赵洞庭回长沙以后,破军学宫弟子都被充任到武鼎堂内任供奉。而鬼谷学宫之人的去向则是要广泛些许。 其中大部分弟子被任命到各国立学塾中担任教师,但也有小部分颇为出众的被赵洞庭封予官职。 鬼谷宫主更是被任命为大宋吏部右侍郎。 鬼谷副宫主则是往岳麓书院担任副院长。 都修伟被派往蜀中军区任职,担任后勤部将领。 当官吏带着众进士们到这国务省衙门以后,衙门内便显得是颇为热闹起来。 国务省衙门大堂自是容不下这么多人的。 得到官吏禀报以后,陈文龙便带着鬼谷宫主等人迈步出了正堂。到屋外青石广场上。 众进士见得穿着官袍的陈文龙出现,都是拱手行礼,“学生见过副国务令。” 陈文龙含笑点头。 如今的大宋当真算得上是人才济济了。 这些新科进士们虽未必个个都精通四书五经之类,但他们却着实个个都有着各自的特长。 皇上以十八科分列科举,当真是让人惊艳之举。 眼神环视过诸多进士以后,陈文龙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然后,他旁边的吏部尚书便从袖袍中掏出了卷纸来。 霎时间,诸多进士的眼神都是凝聚到这卷纸上。 谁都知道,这张纸上的内容必然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去处。 果然,陈文龙从吏部尚书手中接过纸卷以后,便立时摊开。再看向众人,笑容更是浓郁。 他扬了扬手中的纸,道:“想来诸位都应该知道这纸上写的是什么。皇上改制科举,为的就是为朝廷选拔如你们这般的专业型人才。此届科举,得中者共计五百二十四人,有意向留在朝中为官者四百三十九人。这四百三十九人,朝廷都有任命。下面,本官便宣读诸位任命,只望诸位到任以后,能够为国效力,为民请命。” 说着他忽的轻笑,“虽本官不是监察省副令,但也素知监察令为人。有些不好听的话且先说在前头,诸位都是在我主管科举这届高中的,也算是有些情分。但若诸位到任以后贪赃枉法,本官可不会替你们在监察令面前求情,只会让他严惩!我大宋正是欣欣向荣的时候,绝容不得半个蛀虫的存在。” 众进士皆是神色微凛,连忙答应。 陈文龙这才照着纸卷宣读起来。 只随着历届科举得中的进士越来越多,含金量虽同样不低,甚至较之以往更甚。但这届科举进士的任命自然还是渐渐不如往前。 大宋已经基本上渡过青黄不接的危机了。 在场共四百余人,其中被封官职最高者,也不过是某州府社安局副局长。 其余多数人,都是在八、九品行列。 往军中任职的儒将、武将,也多是基层将领。 这多少让得在场的进士们有些失望,但也并没有谁当场就露出不满的模样。 纵观前面两届科举,今年会是这样,其实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朝廷虽疆土剧增,但朝中空缺官职就那么多。而他们要想往上面爬,总得等到上面的官员退休再说。 再者,皇上对前两届科举进士都是颇有考究。今年虽由陈副国务令主持,但官员任用仍是吏部官员端详,会是如此,也是合情合理。 人群中,唯有李狗蛋父子两露出疑惑之色。 因为刚刚陈文龙宣布的这些任命名单中,并没有李狗蛋的名字。 从头到尾,李照恩这个名字都没有出现过。 李狗蛋的父亲疑惑看着身旁的儿子,低声嘀咕道:“儿子,你有没有听到你的名字?” 李狗蛋摇头,“没有。” 而这时,陈文龙已是对着众进士笑道:“名单已经宣布完毕,诸位这便离去。回家早做准备,前往各地赴任吧!” 众进士都是对着陈文龙等人道谢,然后陆续向着皇宫外走去。 李狗蛋父子两傻傻看着陈文龙。 正要开口,却又瞧见陈文龙的眼神含笑落在李狗蛋的脸上。 他又道:“李照恩暂且留下,本官还有话与你说。” 于是李狗蛋父子两便留了下来。 礼部尚书、鬼谷宫主等官的眼神也都是落到他们父子身上。 鬼谷宫主对陈文龙道:“陈大人,这便是李照恩?” 陈文龙点了点头。 纵是鬼谷宫主也不禁轻叹,“果真是天纵奇才啊……” 他们鬼谷学宫中向来都是择优而教,在民间挑选的弟子那个个都是天赋不俗的。但也没谁,能有李狗蛋这样的成就。 这届科举的考题,鬼谷宫主不是没有看过。因他没有涉猎过经济学科,是以自觉哪怕是自己去考,也很难有什么出众的论题。 但李狗蛋的论题论点,却是让得陈文龙都为之赞叹。 他们这些人听闻过后,也各是看过李狗蛋的考卷,的确不俗。 对于鬼谷宫主的赞叹,陈文龙仍然只是轻轻点头。 随即便对着李狗蛋招了招手,道:“李照恩,你过来。” 李狗蛋老老实实走到陈文龙面前,有些委屈道:“副国务令,为何上面没有我的名字?” 陈文龙轻笑,直言道:“你年纪尚幼,以这般年纪赴任为官未必是好事。本官已经奏请皇上,皇上说待他回来再做定夺。” 李狗蛋不禁憋嘴,“可是……可是我中了进士啊……” 陈文龙哈哈朗笑,更觉喜爱,忍不住摸了摸李狗蛋的脑袋,道:“当官,可不是有才学就够的。其中学问,深得很呢!” 说着看向旁侧诸位官员,“诸位说是不是?” 众官都是轻笑应和。 李狗蛋见他们这样,有些急了,道:“我中了进士不能为官,那以后怎么做天下最大的官?” 除去陈文龙外,鬼谷宫主等人尽是诧异。 他们可没想过李狗蛋竟然有这么大的志向。 然后众人便又都笑起来。 礼部尚书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也只有他们这些人才知道,要做朝中最大的官,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哪怕李照恩天资非凡,这辈子也都未必能够达到那样的高度。 陈文龙又摸了摸李狗蛋的脑袋,“你且勿要着急,本官不是说了么,待皇上回来以后自会定夺。” 李狗蛋眼眶都有些红了,回头带着哭腔对他父亲道:“爹,那我们回家去吧……” 他父亲只是点头。看着儿子这般模样,实在有些心痛。 只怕,心中这刻对陈文龙等人也是有些不满。 毕竟其余进士都封了官,就他儿子没有。 虽说副国务令说皇上回来以后会做定夺,但他们哪敢真正那样想? 区区百姓,能惊得动皇上吗? <script>app2(); 1215.到临安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诶!” 陈文龙喊了声,“照恩,你家还住在广南西路吧?” 李照恩回头,点了点头。 陈文龙沉吟道:“从这长沙城往广南西路,来回怕就得两个多月的时间。到时候皇上说不定都已经回到长沙了,依本官看你和你父亲便不如就在这长沙城内等着皇上回来。要是没有住处的话,暂且在本官府邸住下即可。” 李狗蛋微愣。 他父亲则是眼中放出光来。 他虽不识字,且老实,但到底是成年人。 陈文龙这番话里的含义可不仅仅只是留他们在长沙城内住下而已。而是皇上会真正过问他儿子的事。 当即,他连忙作揖道:“多谢大老爷,多谢大老爷了。” 他这般称呼,和脸上有些惶恐的模样,只让得在场众官员忍不住又是轻笑起来。 只这份笑容中,自是带着善意的。 其后,李狗蛋便跟着陈文龙到了陈家府邸去。他父亲则是去客栈内收拾行李。 以他们家的家境,要在这长沙城内客栈住两个多月,且不说舍得舍不得,只怕还真未带那么多的盘缠。 转眼,时间又过去十余日。 赵洞庭等人领着皇城、兴国军区的大军终是到得临安府内。 这个时候,临安府城墙上已经是有着不计其数的将士守卫。虽是新丁,但精神面貌颇为不错。 这都是新招募的临安府守备军军卒。 自赵洞庭扩大各守备军和守军建制以后,大宋境内各城都是陆续招募了不少新丁。 而现在看来,临安府守备军虽是初立,但训练得着实颇为不错。 赵洞庭在车辇内掀开帘子看到城头上昂首挺胸的守备军将士,也不禁是轻轻点了点头。 随着大宋军卒越来越多,建制越来越复杂。如今,被派往临安府任守备军军长的将领,他并不熟悉。 甚至可以说,也就知道其名字而已。 好在,这些将领也并未让他失望。 大军缓缓进城。 刚到城内,便可见得街道两旁有着熙熙攘攘的百姓和江湖人士。 这些人见到赵洞庭的车辇以后都是跪倒在地,山呼皇上。 城头上的守备军将士们也都是跪倒。 只这回,赵洞庭并没有再出车辇对着街旁的人挥手。 大军只是直往临安府旧皇宫而去。 这座大宋昔日的皇宫,其占地之广,建筑之盛,还要超过赵洞庭在长沙匆匆修建起来的新皇宫。 当年大宋动用无数能工巧匠修葺这座皇宫,也是让得这座皇宫含着颇多巧妙之处。 亭台水榭,殿宇楼阁等等,可是经过精心琢磨的。 赵洞庭在皇宫外,带着众女下了车辇。 门口有许多禁卫。 见到他,也都是跪倒在地。 先行赶到临安府的岳鹏、苏泉荡等文武官员都在其列。 此时的临安府,可以说是汇聚着大宋的大部分顶尖文臣武将了。 赵洞庭抬抬手,道:“都平身吧!” 然后整了整衣裳,向着皇宫内走去。 这刻,他显得颇为的肃穆。 光复临安,再临旧皇宫。这并非是他个人的梦想,而是他承载着大宋无数人的梦想。 如今,赵洞庭总算是实现了自己当初立下的诺言。 在硇洲掌军时他便说过,终有一日,他会带着众人再回临安皇宫。 在踏进皇宫的刹那,赵洞庭的身子好似忽的挺拔不少。 而众人的眼神,也多数是落在他的身上。 随着他前来的文天祥、王文富、陆秀夫、张世杰等老臣,个个都是神色复杂,甚至要隐隐泪下。 刚刚从车辇中下来的太皇太后谢道清和太后杨淑妃更是真正流出了眼泪。 太久了。 他们期待这刻已经太久了。 这些年来,他们为此付出了数不尽的汗水和努力。如今,梦想终于得以实现。 而这个梦想的实现,多数得归功于皇上。 文天祥抬头仰望着天空,将眼泪缓缓逼了回去。嘴角挂起笑意。 他心中呢喃,“母亲、孩儿……你们在天有灵,可曾在看着?” 他大概是为这大宋光复付出最多的人。 赵洞庭在众目睽睽中,迈步进了皇宫。 刚进数步,却又停步。 他回首,看向诸臣,大声喝道:“诸位,朕答应你们的事,做到了!咱们,再回了这临安皇宫!”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人群中终是传出来哭声,且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去。 不知多少人为之嚎啕。 也只有那些并非是出自临安的文臣武将们,才不懂此时这些嚎啕大哭的人心中有着怎样的激动。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秀夫忽的对着赵洞庭跪倒,声嘶力竭的大喊。 一时间,这样的喊声传遍皇宫内外。 赵洞庭也并未拦着他们。 这刻,他的心中虽是如释重负,但也同样有些复杂。 过半晌,他才偏头问岳鹏,道:“柳元帅领军还未到临安?” 岳鹏禀道:“根据信差回报,柳元帅他们的海战船已于港口登陆,应该今日也能到临安城内。” “嗯!” 赵洞庭轻轻点了点头,对着后面的陆秀夫道:“命人在城墙上张灯结彩,明日朕要在城头宴请硇洲诸老卒。” “是!” 陆秀夫含泪点头答应。 然后,众人才鱼贯向着皇宫内走去。 赵洞庭并未继承赵昰的记忆,对这皇宫,自也没什么印象。 进宫以后,便好似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止不住地到处张望。 好在众人也都只是以为他年幼离开皇宫,是以现在才对这旧皇宫颇感新奇。 待赵洞庭到得皇宫内正殿以后,乐婵、杨淑妃等女,再有朝中众文臣武将都是在大殿内落座、站定。 其中,有些甚至是赵洞庭未曾见过的生面孔。 以往和他熟识的朝中官员,如今多数都在朝中任以重要官职了。往淮南西路、江南东路等地的,他都算不上熟悉。 只大概的印象还是有。 赵洞庭在龙椅上坐下以后,待问名那些自己不认识的官员身份。然后便就开始交代阅兵的事情。 阅兵是大事,是大宋要做过周边诸国看的,必须得声势浩荡,不能草草了事。 要不然,也对不住赵洞庭这般大张旗鼓。 真正算下来,大宋各地禁军、守备军虽都只派千人作为代表,但再加上各地官吏、以及各行各业代表、江湖人士等等,这人数可就颇为吓人了。为此耗费的金银等等,也决计不再少数。 这一番交代下来,便是个多时辰过去。 领有任务的众臣都是匆匆离开皇宫。 赵洞庭则是带着诸女在皇宫内到处游历观赏。 临安府的皇宫,几乎能算得上是个小城池。而这个小城池,更是汇聚着无数能工巧匠的心血。 赵洞庭见识到宋代建筑工艺的巅峰。 这刻,他心中还真是生出迁宫临安府的想法。 只随即这种想法又被他掐灭。 临安虽复,但他的脚步却并不会因此而停滞。 元朝疆土浩瀚,实力雄厚。若是不灭,莫说他,整个大宋的人都会心有不安。 他要的,是为大宋建立起泱泱帝国。不敢说万世不朽,但也必然要称雄于这个年代。 到傍晚时,柳弘屹带着镇国军区禁军将士再有广南东西两路的守备军将士以及硇洲老卒们浩浩荡荡也终到临安府内。 这让得临安府更是沸腾几分。 城内负责接待那些由朝廷请来观赏阅兵的人的官吏们个个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由朝廷出资开办的客栈早就是住不下这么多人了。 有许多人,都只得由朝廷出资租下客栈,然后安排他们去下榻。 若是此时谁此时将汇聚在临安府内的那些江湖高手的名字统计起来,怕是能让得无数人瞠目结舌。 大宋各武鼎宗门都派遣有高手前来,可以说,临安府内此时都汇聚有大宋过半高手了。 <script>app2(); 1216.成都之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莫说是上元境强者,便是真武境强者也绝不在少数。 皇上亲自下旨相邀,那些宗门内有真武境高手坐镇的武鼎宗门,没理由不会出动这般高手。因为如此,才算给朝廷最大面子。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背负着各式武器的江湖人士只能说是多不胜数。 说起来,还真有扔下块砖头也能砸到几个上元境的盛况。 柳弘屹率着广南东、西两路大军进城,并未在城内引起什么轰动。很显然,城内的人都已经是对此见怪不怪。 除去蜀中、大理以外,广南东、西两路距离临安府最远。到现在,福建路、江南西路、荆湖南路、荆湖北路、京西南路、夔州路等地的禁军、官吏都已进城安置,就更莫说淮南西路、淮南东路、江南东路等就在临安府旁侧的那些禁军将士和官吏。 可以说,除陈文龙、陈江涵等镇守长沙的大臣以外,大宋其余大臣及封疆大吏几乎悉数到齐。 据斥候传报,连蜀中和大理的禁军、官吏此时都已经是距离临安府不远。 其中要往成都府路任转运使兼节度使之职的希逸更是随着柳弘屹前来的。 柳弘屹等人进临安府后,禁军、守备军将士们都被安置到城内军营。柳弘屹等数十文武大臣联袂往旧皇宫见赵洞庭。 成都府路转运使希逸、广南西路转运使董震、广南东路转运使冯廷鸾,再有广南东路安抚使贺东强、广南西路监察使穆康巽、琼州安抚使冉安国、副安抚使黄志杰等等,这些个个都是跺跺脚便能让得广南东、西两路震上几震的大人物。而地位次于他们,却同样掌握有实权的还有广州守备军区军长吕英才、静江府守备军区军长阙华荣、月牙岛特使红娘子、环岛特使总管柳西狂等人。 这数十人,都不能仅仅说是只占据广南东西两路半壁江山了,已经能够全然代表广南东西两路的官僚阶层。 赵洞庭在皇宫听闻柳弘屹等人到后,顾不得继续游览皇宫,又往正殿,宣柳弘屹等人觐见。 数十人,很快便让得大殿内热闹起来。 见到赵洞庭以后,众人都是跪倒在地向着赵洞庭行礼。 赵洞庭满面是笑。 这些人不仅仅只是他的臣子,其中有许多人更是他的朋友。如柳弘屹、希逸等,更是他在雷州时就熟识的。 他们都为大宋立过汗马功劳。可以说,没有他们,便没有现在的大宋。 让众人平身以后,赵洞庭只问道:“途中可还顺畅?” 柳弘屹笑着答道:“回皇上,顺畅得很啊!从雷州到这,海上都是风平浪静。” 赵洞庭又问:“那硇洲老卒们……” 柳弘屹答道:“都已经安置到城内军营住下。” “好。” 赵洞庭轻轻点头,彻底放心。 临安府阅兵,他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做给这些硇洲老卒们看待的。因为,这是他这些年始终欠着那些老卒们的承诺。 其后,赵洞庭又问及柳弘屹、冉安国等人关于天罪、天陨、天败,以及地煞、地勇,这五支海军的组建情况。 国要安定,必须得依仗军队的实力。以前大宋濒临灭亡,后来赵洞庭也只是着力发展陆地军队,海军对于大宋而言始终是个缺陷。是以,如今赵洞庭发展海军的决心很大,也是颇为迫切。 毕竟真正想要让得海外诸国向大宋俯首称臣,最终还是得要仰仗海军的。 大宋禁军虽盛,到得海上,也难以建功。光是不习惯海战船颠簸者就必然不在少数。 让赵洞庭再度安心的是,柳弘屹、冉安国等人都言诸军组建成效颇为不错。 到现在,天罪、地煞等五军都已经完善建制。各军新丁都在训练当中,且此行带往临安府的新丁训练都已颇见成效。 想来不用过多少时日,大宋便能够拥有真正的海军部队。 说过这些事后,满殿皆欢。 赵洞庭对众臣言及等到成都府路、潼川府路以及大理路的文臣武将们到,便在这临安皇宫内设宴宴请朝中众臣。 然后,便让董震、穆康巽等人都退了下去。仅仅留着希逸在殿内。 自从宣旨封希逸为成都府路转运使后,他还并未和希逸会过面。有些话虽然不是非得交代不可,但如今既然碰面,自是应该交代交代。 待得众臣退出大殿以后,赵洞庭从龙椅上站起,缓缓走到了希逸的面前。 如今希逸蓄着小胡须,眼神仍旧机灵,但较之以前看起来要沉稳许多。 赵洞庭含笑看着他,道:“这些年执掌雷州感觉如何?” 希逸答道:“累,但心中甚慰。” “甚慰?” 赵洞庭挑眉道:“何以甚慰?” 希逸笑道:“看着百姓们能吃饱穿暖,看到微臣时能带着尊敬呼上声希大人,甚至呼微臣为青天大老爷,便心中甚慰。”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这足以说明你做官还是为百姓着想的。朕当初没有看错你。” 说着他不禁失笑,“说实话,朕当初任命你为雷州知州,心中其实是有些忐忑的,怕你没有多少为官经验,做不好这父母官。” 然后是些微的沉吟,又道:“如今,朕心中又有些忐忑。” 他看着希逸的眼睛,“成都府路地境较之雷州要大上无数倍,境内百姓成分也较之雷州更为复杂许多,朕派你前往成都府内任转运使,又是做父母官。以后你要管的事情,面对的困难将会要比雷州多上无数。而你,又是朕提拔出来的青锐大臣代表,朕在这里问你,你可有信心将成都府路治理好?” 希逸并没有犹豫,直接拱手答道:“臣有信心。” “嗯。” 赵洞庭又点点头,“那你且说说,到成都府路以后你打算如何做?” 希逸闻言知道:“微臣听闻皇上打算以天猛、天贵、天暴三军镇守成都府路,可是确有其事?” 赵洞庭道:“的确如此。” 希逸脸上露出笑容来,“成都府路原本便是咱们大宋国土,虽新宋依仗成都府路立国,但微臣以为成都府路境内百姓并不会由此而对咱们大宋有什么敌意。皇上您再以天猛、天贵、天暴三军镇成都府路,纵是有些乱民想要作乱也必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实力。微臣以为,成都府内大乱子绝不会出。而微臣打算,此行前去成都府路以后,便着手组建各城守军,以及成都、嘉定两府守备军,再请郑军长、巴军长他们禁军和我们府衙合作,先让成都府内治安稳定。治安稳,百姓心才能稳。” 赵洞庭不置可否地点头,又问:“那然后呢?” 希逸嘿嘿笑道:“接下来,就得请皇上您多多帮助了。” “哦?” 赵洞庭诧异道:“有什么要朕帮助的?” 希逸道:“百姓不过图个安居乐业。成都府路在新宋治下,近年来百姓们过得并不安生。臣解决完治安问题以后,须得督促各地府衙兴修水利、发展工农两业,再有学塾、医署等国立机构,建筑业、矿业等国立集团,皇上您设立的这些新型集团,臣都得让其在成都府内落足。这,嘿嘿,都需要银两。成都府路贫困,臣可只能恳请皇上您慷慨解囊了。” “哈哈!” 赵洞庭闻言大笑,“这事啊,朕倒是愿意答应你。只朕点头没用啊,陈江涵陈尚书才是咱们大宋财务管家,你得去找他才行。” 希逸面露苦色,“皇上您这不是为难我么……” 饶是他远在雷州,怕也是知道陈江涵的性子。 <script>app2(); 1217.城门之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笑着拍了拍希逸的肩膀,“陈尚书虽为人严谨,但只要你不狮子大开口,该拨给你的款项,他自是会拨的。” 希逸眼巴巴看着赵洞庭,“要不皇上您去和陈尚书说说?” 赵洞庭却是摇头,“朕将大宋财政大事都全权交给了陈尚书,就不会去多做干涉。朕虽是大宋的君,但在心中并非就是将大宋当做是朕的私宅。” 他瞧向殿外,“这泱泱大宋,是无数将士、臣民们用心血建立起来的,大宋,是全天下大宋人的大宋。国有国法,也有制度,任何人都不能肆意妄为,也包括朕在内。如若不然,大宋日后必出内乱。朕如此说,你可明白?” 希逸沉吟。 过好半晌,他才微皱着眉头说道:“臣斗胆,皇上您是君,难道就这般将大权放到下面的官员手中?您放心?” 赵洞庭轻笑,答道:“所以朕要逐步完善咱们大宋的官员机构。官管民、民监官,再官员互相监督。如此,大宋才有可能真正建立起千秋基业。” 希逸动容,“连皇上您也在被监督之列么?” 赵洞庭眼中有着些微异色划过,“这你便不必过问了,待日后,朕自会给你们、给全天下人答复。” 说罢他搂住希逸的肩膀,“走。朕也有许多年未曾和你相见了,陪朕去饮两杯。” 希逸不再追问,跟着赵洞庭离开大殿,向皇宫深处走去。 路上,两人并未再谈国事。赵洞庭只是问及何青衣和希逸儿子希存忠的情况。 算算时间,到现在,希存忠也该得有七岁了。这个年纪,应是上学塾了。 希逸一一作答。 说到家人时,他脸上尽是满足之色。 这么些年过去,除去何青衣外,他并未再娶。可以说,对何青衣是爱得极深的。 只不多时,宫内便是响起两人的笑声。 君臣两勾肩搭背向着皇宫深处行,仿佛再回到当初雷州时的模样,却是没有半点君臣之间的样子。 希逸终是年纪不大,又在雷州时便和赵洞庭相熟。在赵洞庭面前,也不似那些老臣那般恪守规矩礼节。 而这,却是让得赵洞庭最为舒心的。 他做为帝王,却不想成为孤家寡人。哪怕过去这么些年,也仍然是这样的想法。 翌日。 赵洞庭尚且才是天色未亮的时分就起了床。 先是在寝宫院内修习过内功、剑术,然后才梳洗妥当,穿着皇袍,往皇宫大殿去。 到如今,他的剑术也已经到极为精湛的程度。 以前乐无偿交他的是剑刺草环,如今莫说是草环,便是树上飘零下的树叶,他也是想刺中哪片便能刺中哪片。 到大殿时,空千古已经在殿外等候。 “空前辈。” 赵洞庭冲着他摆摆手打了个招呼,没有进殿,直接带着空千古往宫外行。 出宫门已是天色微亮。 有数百穿着甲胄,精神抖擞的老卒立在皇宫门口。 他们便是硇洲老卒。 此时他们穿着的甲胄都是专门订制的特制甲胄,左胸处刻有五字,“复临安留念。” 右胸处也同样刻有几字,“大宋英勇老卒。” 还别有勋章。 这是荣耀。 属于这些在硇洲之战时英勇负伤的将士们的荣耀。 大宋的局面是在硇洲之战以后打开的,硇洲之战,也是大宋意义最为深远的战事。 “大宋老卒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洞庭的身影刚刚出现在皇宫门口,黄三子等硇洲老卒便悉数跪倒在地。 他们个个神色激昂,满是激动之色。有人眼眶通红。 “都请起,诸位都请起。” 赵洞庭连忙上前,让众老卒平身。然后笑道:“诸位,这便随朕往城头?” “是!” 众老卒大声应诺。 “走!” 赵洞庭意气风发,当先行路,带着众老卒往临安城头行。 除去空千古外,他再未带宫中其余任何人。 这自也算是对这些老卒们的特殊优待。 众老卒个个看着赵洞庭的背影,神色复杂。有感激,有欣慰,有敬佩。 出前大街到内城,穿着皇袍的赵洞庭自是引得无数人注意。 他的出现,只让得大街上的百姓们接连跪倒到地上去。 有少许人带着好奇之色偷摸抬头,打量赵洞庭的模样。 这位光复大宋的帝王,实是大宋境内无数百姓们心中的传奇了。 而看到赵洞庭脸上甚至仍旧有些未曾脱去的稚色,这些打量他的人自是讶异非凡。 寻常家的孩子,莫说能够在皇上这个年纪就打下泱泱帝国。能够成家立业,都已经算是极为不错了。 赵洞庭也是频频对着周遭百姓们挥手,显得极为和善。 如此,直到接近临安府城墙东大门。 临安府城墙极高,在这东大门的顶端,甚至是可以看到大海的。 众老卒眼中激动之色愈甚,个个都是露出期待模样。 他们已经有许多年都没有到过这临安府了。 而就在众人皆是抬头仰望着那张灯结彩的北城门时,自街边人群中却是忽的有数十人暴起。 他们的速度皆是极快,刚刚蹿起,身前便有寒芒浮现。 是刀。 也可以说是袖中剑。 这些小剑俱是小巧,但寒芒隐露,显然极是锋利。 “有刺客!” 空千古最先反应过来,出声低喝。有汹涌剑意自他体内爆涌而出,好似要搅动漫天风云。 他持剑横挡在赵洞庭面前。 赵洞庭这个也是反应过来,脸上瞬间有着怒意浮现。 他怒,并非是怒这些刺客前来刺杀自己。毕竟自己覆灭大理、新宋,又将元朝驱赶出大宋,天下间想杀自己的人必然多得是。 但却怒这些此刻选择在这个时候刺杀。 他正是要带着众老卒往城头去的! 这是大喜事。 于他而言,也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在这个过程里,他是不愿意看到出现任何意外状况的。 而现在,这些刺客无疑是触及了他的霉头。 “杀!” 一个字,自赵洞庭的嘴里沉声响起。 空千古悍然出剑。 剑芒过,霎时有几个正在掠过来的被剑芒扫中,血洒空中。 只在这个时候,却是又忽的有十来个刺客向着人群中投掷了黑黝黝如鸡蛋般大小的东西。 有烟雾腾起。 “忍者!” 赵洞庭心中陡然浮现出这两个字来! 袖中剑、烟雾弹。这在大宋并不常见,只有岛国的忍者才喜欢用这些东西。 这让得他心中怒意更甚。 他还没有去找他们的麻烦,区区岛国,竟是敢先到大宋头上动土了。 烟雾缭绕中,人群瞬间极为混乱起来。 百姓们呼喊奔走。 赵洞庭的视线也被烟雾所遮盖。 有破空声响。 是暗器。 只这些暗器都被前面的空千古悉数拦住。 极境的空千古要护住赵洞庭安危自是不在话下。 若非是要护着赵洞庭,他要斩杀这些忍者也是轻而易举。 看起来,这些忍者中最强者也不过是上元境修为而已。其中多数,才区区中元境修为。 只赵洞庭毕竟是帝王,空千古终究不愿他亲自参战。 “杀!” 在这个时候,赵洞庭的后面也响起如雷的喊杀声。 众老卒在烟雾中齐齐拔出了他们腰间其实不过是作为装饰的佩刀。 这刹那,他们好似再度回到以前那个烽火连天的年代。 杀气卷云霄。 数百老卒虽久疏战阵,但其心仍勇。数百人各是向着那些杀到烟雾中的忍者迎去。 有惨叫胜迭起。 很快,城墙上、城门口便有大宋将士冲杀过来。 城门处大乱更甚。 烟雾也逐渐散去。 赵洞庭放眼扫过周围,地面上,有忍者的尸体,却也同样有老卒的尸体。 这让他的怒火在这刻突破天际。 他大声喊道:“杀!所有刺客!一个都不能活着离开!” 眼看着,他就要实现自己的承诺,带着众老卒登城头了,却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洞庭的心中,有着股熊熊怒火不断在燃烧,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旺盛着。 <script>app2(); 1218.欲露狰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千古听到赵洞庭这般怒吼,也是意识到赵洞庭心中之怒。终于不再仅仅只是护着赵洞庭。 他持剑向着那些向人群中掠去的忍者杀去。 这些忍者都精通隐匿之术,身形也是颇为诡异。 但这些,在空千古这位极境面前自是算不得什么。 再多的花样,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难以取得什么成效。 空千古如飞仙,身影在人群中不断起起落落,便是不断有忍者死在他的剑下。 这些个忍者嘴里呜哇呜哇叫唤着,却是谁也听不懂他们喊的是什么。 烟消云散。 当烟雾彻底散去,一众忍者也几近死绝。 赵洞庭从头到尾没有出手,看着这些忍者相继被杀,眼中怒意仍是不减。 刚刚大概扫过周围,他已经看到有数十具老卒的尸体。 这甚至比日本幕府夺下临安都还更为让他觉得愤怒! 这些老卒翘首以盼近十年了,他正是要和他们分享胜利的时候啊! 待得空千古和众将士都回到赵洞庭面前时,他只沉声道:“查!彻查!城内所有倭人,都给朕查个仔仔细细!” 有将领领命,连忙带着士卒跑开去。 赵洞庭再环首看周遭众老卒,痛心疾首。 有老卒跪在地上抱着自己袍泽的尸体哭喊不止,其声催人泪下。 他们在硇洲朝夕相处这么些年,早已是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赵洞庭低头缓缓闭上了眼睛,“是朕的过错,是朕掉以轻心了……” “皇上……” 空千古在旁忍不住开口,“我们从未惹过倭人,他们忽然这般,实在怪不得皇上您。谁,也不会有防备的。” 赵洞庭却只道:“但若来的不是倭人,而是元朝人、新宋人,亦或是大理人呢?” 这日,赵洞庭自是没有再带着众老卒登城头。 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没有心思再去享受那临安光复的喜悦。 赵洞庭召集将士将各老卒送回到军营以后,便将在临安府内的各文武大员都宣到了皇宫之内。 哪怕是这个时候距离城头之事发生已经过去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但赵洞庭脸上怒意仍是不减。 各文武大员走进大殿以后见到赵洞庭这副模样,脸色瞬间更是凝重起来,甚至颇有些噤若寒蝉的味道。 赵洞庭是和善不假,但整个大宋都是在他的带领下打下来的。他在众文臣武将们心中的威严,那也同样是极盛的。 赵洞庭看众臣神色,说道:“看来,城头之事你们都已经知道了吧?” “臣等有罪!” 他话音刚落,两浙西路节度使、安抚使,再有临安府守军军长、守备军军长等文武官员皆是跪倒在地。 被这么多日本忍者持刀混进临安府内,这着实是他们的疏忽。 只这却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这些天来大宋各地都有江湖人携带武器进临安府。城内守军们要想个个盘查清楚也是不容易的事。 但赵洞庭这回却是没有再去宽解这些大臣,只拍着龙椅道:“有罪!你们的确有罪!数十忍者混到临安府内,朕姑且可以念在最近临安府鱼龙混杂的份上不怪罪你们!但在城头出事以后,临安府守军却在数分钟之后才赶到!纵是新兵,这也不该是咱们大宋军人该有的样子!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让天下人怎么看?让其余国家怎么看待咱们大宋?” 众臣皆是沉默不敢言语。 赵洞庭胸膛剧烈起伏着,好不容易怒气才是稍减,又道:“朕绝不容许临安府阅兵前后再度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再度发生,你们这些人便就都辞官吧!” 说着甚至是看向苏泉荡,“苏元帅,朕念你刚到建康,暂且先不追究你。但限你于两月之内,务必将淮南西路、两浙东路等地禁军军区布置妥当!再有临安海军,朕要尽早看到他们投入训练!” “是!” 苏泉荡连忙答应。眼中有着厉色划过。 赵洞庭话里的意思他自是听明白了。 皇上忽然要求他加紧训练海军,十有八九是要兵发日本。 那些倭人在这个关口行刺皇上,已经触犯了皇上的逆鳞。 虽然其实这个时候并不是兵发日本的好时机,毕竟大宋才刚刚大战结束。但这刻,却也没谁敢对赵洞庭进言。 过些时候,赵洞庭才宣布散朝。 众臣相继离去。 赵洞庭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外怔怔出神,“就差最后那一哆嗦了……倭人,该死……该死啊……” 在这日的下午,蜀中姚雨师、郑益杭等人,再有大理的段实、余飞航等人也终于相继率着禁军到得临安府内。 他们才刚刚进城,便就被赵洞庭给宣到了皇宫内去。 在御书房见。 岳鹏也被宣到了御书房内。 郑益杭、顾俊英、朱海望等人才刚刚到御书房内,没有来得及行礼,就见赵洞庭沉着脸摆摆手,“都免礼了。” 他余怒未消。 朱海望等人瞧他这样,自然都是觉得奇怪。 只旁边随着赵洞庭道这临安府的乾公公悄悄对他们打着眼色,示意皇上正在盛怒之中。 朱海望带着小心轻声问道:“皇上,是否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洞庭道:“数十倭人忍者在城门口行刺朕,杀了数十个硇洲老卒!” 朱海望等人尽是动容。 他们谁都清楚哪些硇洲老卒在皇上心目中的重要性。 然后刘诸温道:“那皇上您这般仓促宣我们来,难道是要对倭国发兵?” “不。” 赵洞庭道:“蜀中、大理地处内陆,打倭国,朕必打,但不会去动用你们。朕宣你们来,是让你们都做号心里准备,最短两月,最多三月。咱们大宋便会和西夏兵锋相向。” 朱海望等人再度动容。 郑益杭疑惑道:“皇上,西夏和我朝素是盟友,怎的忽的便要兵锋相向了?” 赵洞庭摆手道:“这你们便不必过问了。” 他眼神扫过郑益杭、巴统、岳鹏等人,接着道:“蜀中、兴国两大军区及守备军待回往军区以后,立刻做好迎战准备。征战所需粮草、金银,朕都会替你们安排妥当。西夏大军,朕要求你们务必将他们逼到绝境,迫使他们投降。” 岳鹏微愣,“皇上,让他们投降?” “嗯!” 赵洞庭点头,“若是有要消灭的,朕到时自会再另行通知你们。今日宣你们来,只是让你们早些做好准备!” 说着又看向余飞航、朱海望、顾俊英等人,“大理军区多是新军,朕要你们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各军新丁都训练成精锐。最多半年,朕要发兵越李朝!” “这……” 众人面面相觑。 随即岳鹏忍不住道:“皇上,我们才刚刚结束和新宋、大理的战事。此时再度和西夏、越李朝交战,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西夏不去说。如越李朝、倭国这些,朕必须得让他们看看咱们大宋的实力!哼,十万越李军攻我大宋、倭国忍者又行刺朕,朕要是再不给他们点苦头吃,他们还真以为咱们大宋会要忍气吞声了。” 这也只能说是越李朝倒霉了。 忍者的行刺,无疑是让得赵洞庭心中兴起了旧恨。 他这是要向周围诸国露出獠牙了。 虽迫切,但其实也是早晚都会要做的事。 岳鹏等人听得赵洞庭这般说,再看他眼中神色,都是连连应是。 听闻倭国忍者在城门口行刺,他们也是恼怒。 这些小国,确实是跳得有些欢了。 而大宋,可不是沉睡的猛虎。 这只猛虎已然苏醒了,虽刚刚经历过酣斗,遍体鳞伤,但也不是他们能够轻易招惹的。 <script>app2(); 1219.开始阅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岳鹏等人回到各自军队所驻扎的军营,都是飞鸽传信往军区。 赵洞庭再未提及带众老卒往城头的事。 数十老卒阵亡于城门口,他已经没有脸面再单独请那些老卒去城头。 时间又过两日。 虽流求国主阿星皇和麻逸国主没有再度到临大宋,但他们派遣的使者也是到得临安府内。 只有远在海外,麻逸之南的渤泥王国,也是派遣使臣到达。 只素来和大宋交好,在听闻大宋阅兵之事时甚至是打算亲临的女帝,这回再无半点消息。 她自是不可能再到临安府来。 赵洞庭派遣国务令陆秀夫为首,以颇为隆重的礼节接待各国使臣。 虽麻逸、流求现在已尊赵洞庭为天帝,实为大宋属国,对大宋俯首称臣,向大宋进贡。但该有的礼遇,赵洞庭自然仍会给他们。 阅兵大典,定在两日之后。 城头守军较之之前还要多上不少。 临安府内各处都是张灯结彩。 皇宫前大街更是满目琳琅。 有金黄色的帐篷被搭建在皇宫城墙上。 赵洞庭等人将在这里检阅大宋诸军将士。 高耸的城墙上,分为数个区域。有朝中官吏区、江湖人士区,再有外国使臣区,以及各界代表区。 临安府内无数人对此翘首以盼。 在临安府府衙和守军的监察下,城内也并未再出现什么动乱。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 终到阅兵这日。 赵洞庭一如既往起得大早,在修行过剑术、内功以后,带着乐婵、乐舞、颖儿、李秀淑、谢道清等人前往皇宫大殿。 朝中贵妃唯有图兰朵被留在长沙皇宫之内。 等他们到大殿时,朝中众文臣武将已是在大殿内等候。麻逸、流求以及渤泥使臣也在其列。 赵洞庭等人刚刚出现,众臣便是向着他们行礼。赵洞庭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渤泥使臣的脸上,对着他微笑点头。 渤泥使臣以渤泥礼节面对赵洞庭,张嘴竟是说出颇为流利的汉语,“渤泥使臣麻纳西加纳见过大宋皇帝。” 渤泥和中原自很早以前就交好,两朝贸易往来从未断绝。 赵洞庭微笑着道:“免礼免礼。朕也在此代表大宋百姓欢迎麻纳西加纳大人的到来。” 然后他并未走到龙椅上去,就在宫殿门口对着众臣说道:“诸位,随朕前往城头阅兵!” 说罢便就扭头,带着众人向着皇宫外走去。 众臣陆续跟在后面。 渤泥使臣麻纳西加纳起初跟在人群中,随即却是有意无意地向着赵洞庭靠近着。 这被已然有真武境修为的赵洞庭敏锐察觉,他回首,笑问麻纳西加纳道:“麻纳西加纳大人是有话想和朕说?” 麻纳西加纳微愣,道:“麻纳西加纳代表我国国王而来,渤泥全国君民愿尊您为天帝。” 赵洞庭微微挑眉,“麻纳西加纳大人此言当真?” 虽麻纳西加纳和中原素来有密切往来,但他倒也没有想过渤泥竟会忽然要尊他为天帝。 毕竟大宋国土和渤泥之间远隔着茫茫海域,纵是大宋兵强马壮,短时间内也不可能对渤泥造成什么威胁。 麻纳西加纳再度施礼,道:“麻纳西加纳自然不敢妄言。只希望我朝俯首称臣以后,皇上能助我们渤泥王国化解危机。” 赵洞庭边走,脸上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你说的可是满剌加国?” 南海群岛形势错综复杂,这点赵洞庭也是知道些许的。 虽然现在大宋的势力还远远扩张到南海群岛,但往来的商人总是能够带回来不少消息。 在占城国、真腊国以南,沿海地境和海上岛屿上有如满剌加、三佛齐、渤泥等十余个国家。 这些国家之间有的交好,有的敌对。其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可谓较之中原的形势要更为复杂。 以往,南海诸地以扶南国最是鼎盛。只最近这些年,扶南国的声威却是每况愈下。 这全然是因为满剌加国的崛起。 而满剌加国,实是受占城、真腊等陆地国家鼎力扶持,才这般兴盛起来的。甚至可以说,它就是占城、真腊等国傀儡。 现在,满剌加国四处扩张,大有要统治南海诸国的意思。 “正是。” 麻纳西加纳对着赵洞庭有些诧异道:“连宋帝您也知道满剌加国的狼子野心?” 赵洞庭只轻轻点头,“听商船队里的人提起过。近些年,满剌加国可是在你们诸国之间搅起漫天风云啊。” 麻纳西加纳眼中露出些许仇恨之色,再度道:“麻纳西加纳代表我国国王再度恳求宋帝您帮助我们渤泥国,驱逐满剌加。” 赵洞庭闻言只是轻轻叹息,“渤泥王国素来和我们大宋交好,朕当然是不愿袖手旁观的。只麻纳西加纳大人你也应是知晓,我大宋海军才刚刚组建,怕是不能够远航到渤泥前去相助啊。我们的将士,还无法适应那样的海战。” 他又回头看麻纳西加纳,“还望大人和国王体谅了。” “这……” 麻纳西加纳面有苦色,却也知道,赵洞庭这说的都是实情。 以前大宋孱弱,被元朝打得濒临灭亡,朝中海军名亡实更亡。现在的大宋海军,真是重新开始组建的。 这样的新兵,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能够适应海上的生活。 再者,军中将领们对海上环境,也必然不会有多熟悉。 那和陆地作战是截然不同的情况。 微做沉吟以后,麻纳西加纳忽的想到什么,道:“天帝,不如我回去以后便奏请国王,让他派遣国内最负盛名的航海士和海军将领来助大宋训练海军?” 赵洞庭微愣,动容,面露喜色道:“如此自是最好。” 他对麻纳西加纳许下诺言,“若是我大宋海军能够在短时间内形成战斗力,朕必出兵援助贵国。” 麻纳西加纳再行礼,“如此,多谢天帝陛下了。” 赵洞庭周遭诸文臣武将也都是面露出微笑来。 现在大宋海军中的确缺乏熟谙海战的将领,若是渤泥王国愿意派遣航海士和将领前来教导,那自然是好事。 渤泥深处海外,论海战,无疑是颇为精通的。 到皇宫大门。 有数百人矗立。 这数百人是各界代表,再有赵洞庭亲自册封的武鼎二十四宗门高手,还有被另外加上的紫荆山庄。 庄主齐武烈也在其列。 见赵洞庭到,众人都是行礼。 在这里,但是武鼎宗门的真武境高手便不在十人之下。 再有武鼎堂诸多真武高手,可谓是高手如云。 赵洞庭让众人免礼以后,挥手带着众人上城头。 皇宫外前大街上,是精神抖擞的临安府守备军将士们。 他们将前大街完全戒严。 宽敞的前大街上空空荡荡。 只在将士们后面,百姓却是熙熙攘攘,摩肩擦踵。 临安府内出现万众空巷的盛景。 无数人汇聚在这前大街外,说是人山人海,丝毫不为过。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洞庭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城头上,城下便是山呼声如潮。这喊声,几是响彻整个临安府内外。 数百老卒站在金黄色的帐篷下,在这刹那热泪盈眶。 想来纵是大宋最为鼎盛时,以前也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盛况。 赵洞庭对着下面百姓、将士们挥手,过半晌,才带着众臣和高手们各自落座。 皇城城墙上也满目是人。 只人虽多,却并不杂乱。 赵洞庭等人坐下以后,赵洞庭只是压压手,周围便是安静下来。 “吁!” 戴着红披风的军机令文天祥驰马从前大街尽头由北向南而来,然后猛地在皇宫大门前驻足。 他抬首,看向正坐在大门正上方的赵洞庭,喊道:“禀皇上!大军准备妥当,请圣上检阅!” <script>app2(); 1220.临安阅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猛然站起,轻喝:“开始阅兵!” 这些自都是早就排练好的。 而这些安排,也都是出自赵洞庭之手。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城头上有传令兵点燃响箭。 响箭升空。 在空中炸开以后,闪烁的星星点点,在空中组成了个“宋”字。 在金色帐篷两侧边缘,有九十九挺掷弹筒齐齐鸣炮。 共鸣九响。 炮声将前大街上人群众议论声完全掩盖下去。 不知多少人露出震惊、肃穆之色。 便是连城头上的人中,也有不少人露出这样的神色来。 且不说别的,光是这数百炮响,便就已经是极为惊人了。光是听这声音,就仿佛能够想到掷弹筒的威力。 而这,是大宋的专属。 莫说是中原各国,便是整个世界,此时也只有大宋才拥有这样的神兵利器。 大宋能够让流求、麻逸等国来朝,掷弹筒、冲天炮等物可以说功不可没。 渤泥使臣麻纳西加纳最是动容,在炮响声中向着赵洞庭看去,跃跃欲试。只最终,还是悄然叹息,没有开口。 他当然想要掷弹筒这种神兵利器的制造方法,却也明白,天帝不可能将这种作为大宋依仗的东西拿出来和各国分享。 待炮声落下,文天祥驱马到街道正中。 他手持大纛,用力摇动。 自前大街北侧尽头,有骑兵缓缓横穿前大街,向南行进。 这些将士个个手持长枪,穿着金黄色的甲胄。甲胄在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芒。 这让得他们看起来便如同是天兵天将将领。 这是皇宫禁军。 整齐的甲胄,整齐的黑马。 皇宫禁卫虽未必能说是大宋国内最强的军队,但论军容,却觉得是首屈一指的。 金黄色,在这个年代便代表着尊贵。 而金黄色的甲胄配上鲜红色的披风,更是能对人的视觉造成绝对的冲击。 虽炮声停止,人群中却也是忽的鸦雀无声起来。 城头上、前大街上所有人的眼神在这刹那都是向着那驱马缓缓行来的皇宫禁卫们看去。 两千皇宫禁卫,其声势却好似如有千军万马。 他们经过哪里,旁侧百姓们便好似连呼吸都要为之凝滞几分。 而等到两千皇宫禁卫全部走到前大街上,在其后面,飞龙军将士也随着出现。 他们跟在皇宫禁卫后面。 皇宫禁卫着金黄色甲胄,飞龙军将士着猩红色甲胄。只带着的是黑色的披风。 他们的脸上更是以黝黑的面罩遮住脸颊。 战马也都披甲。 真正是武装到牙齿的禁军。 这便是大宋禁军精锐中的精锐。自成立时起便被赵洞庭当做特种兵打造的最为精锐的军队。 咚咚咚的马蹄声,整齐的在前大街上响彻着。然后撞击在城墙上发出回想,正是让人心神为之牵动。 而当飞龙军千余将士也全部出现在前大街时,地面上又有热气球缓缓升起。 飞天军。 红色的热气球如朵朵腥红的云彩。 热气球上穿着布甲的飞天军将士个个弯弓搭箭,极具震撼力。 他们升空以后,跟在飞龙军后缓缓前行。 无数人抬头仰望。 再其后,便是大宋以天罡为名的三十六禁军。 各军皆是出动特种团。 天魁军特种团率先出现,穿着整齐的黑甲,带红披。个个将神龙铳持在胸前。 皇宫禁卫这时候也是到得皇宫正门口。 前面统领忽的勒马,举枪。 后面将士令行禁止。 马上统领转马头面向正门,抬头看向赵洞庭,大声喝道:“大宋殿前司禁军,请皇上检阅!” 赵洞庭在城头上轻轻点头,“开始检阅!” 统领再举枪。 “杀!” 喊杀声突起,震彻云霄。 “杀!” 再起,好似风云色变。 “杀!” 皇宫殿前司禁军们并未在这里操演,单单只是举枪而喝。但其杀意,确实让得周遭不少百姓都露出怯色来。 他们都是各军精锐老卒。 虽到皇宫以后便未再上战场,但身上积累的杀气却是仍然不减。 人群中有不少人变色,神色凝重。 而这些人,自是各国探子。如元朝、西夏、越李朝等等,甚至可能还有大理、新宋的残余顽固。 他们当然不可能派代表来参加这次阅兵,但对于大宋造势盛大的这场阅兵,他们也无疑不会放过。 这是观察大宋军中实力的好机会。 只这刻,也不知是否有人后悔不该前来观望。 若是不看,兴许还不会对大宋禁军这般害怕的。 这些大宋的将士,当真是精锐到让人害怕啊!这样的军卒,哪怕是元朝,也绝对是没有的。 三声喊杀落。 皇宫禁卫缓缓再向前去。 赵大领着飞龙军也到正门。 他同样勒马对着城门上面大喝:“大宋飞龙军,请皇上检阅!” …… 一支支军队在前大街尽头出现,一支支军队在城门口停下,一支支军队喊杀声震彻云霄。 赵洞庭并没有让这些诸军将士们做花样繁复的表演,仅是喊杀。 这,无疑也是做给人群中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看的。 阅兵大典,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诸国看到大宋的实力。向全世界宣告,大宋将不再是任人凌弱的国家。 黑色的甲胄、猩红色的甲胄,每一支大宋禁军,都能让观望的人露出震惊之色来。 莫说是天暗、天异等军,便是天牢、天慧等那些甚至还未完全组建起来的禁军,其派出的将士也都颇为精锐。 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而在三十六天罡禁军从前大街过去以后,大宋的地字禁军也终于出现在众人的眼中。 这些地字禁军多是以琼州守军,再有东沙群岛守军改编而成,军容军貌同样不在话下。 哪怕是赵洞庭,也颇为为之感到诧异。 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原来大宋禁军已经有如此盛景。 但更为仍然震惊的,还在后面。 虽各大禁军都已露面,但军演自不会就此结束。各军方阵过去以后,还有各兵种也成方阵出来参检。 掷弹筒兵! 冲天炮兵! 重骑兵! 轻骑兵! 神龙铳兵! 长枪兵! 排雷兵! 甚至到最后,连运粮兵都推着粮车出现。 但人群中并未出现哄笑声。 大宋便是连运粮兵也不简单。 那些运粮兵们个个坐在粮车上,以脚力踩动踏板催动粮车。单这粮车构造,就已经能让无数人惊讶了。 直到各军都从前大街过去,人群中仍是鸦雀无声。 文天祥仍是立在城下,对着城头喝道:“皇上,诸军检阅完毕!” 无数人的目光再度汇聚到赵洞庭的身上。 这刹那,穿着皇袍的赵洞庭在在场大宋百姓们的心中,怕真正是和神祗无异了。 这些精锐的大宋将士,可都是皇上一手组建起来的。 没有皇上,便没有现在的大宋。 赵洞庭站起身,对着文天祥点点头,“检阅完毕,诸军回营!” 他什么狠话都没有说。 哪怕是日本忍者之前出现在城门口,斩杀数十老卒。他也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下说出要兵发日本的话。 有些事,无需说,只需得直接去做便好。 城头再有炮响。 九十九挺掷弹筒再度齐鸣。 赵洞庭看向周遭,对着空千古、青衫、乐无偿等人点了点头。 炮响声中,城头上忽有数十人掠向空中。 数十股意境刹那间卷动云霄。 武鼎堂和武鼎宗门内的真武境高手们都是登临虚空。 赵洞庭在这刻也是轻轻跺脚,穿着皇袍蹿到空中。 他大喝:“大宋无敌!” 人群,在这个刹那忽然间沸腾起来。刚刚沸腾,便是极致。 “大宋无敌!” “大宋万岁!” 这样的喊声,直到赵洞庭他们这些没法在虚空中矗立多久的真武境高手都落回到城头上,都仍自久久不歇。 <script>app2(); 1221.阅兵结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上城下无数人声嘶力竭,热泪盈眶。 大宋备受凌辱的年代,终于彻底沦为过去。 以后,他们将为自己是大宋人而骄傲。 原本因受元朝统治而惶惶的临安人心,在这个时刻,怕也是尽皆归宋。 直到赵洞庭带着众臣走下城头,都仍有许多百姓依依不舍,还在回味,未曾离去。 而大宋阅兵的盛况,接下来也自以极快的速度被传扬开去。 这场阅兵虽仅仅只发生在临安府内,但大宋禁军之盛,便将再度在全天下掀起热浪。 赵洞庭才刚刚带着众臣和各界代表、武鼎宗门高手们回宫,渤泥使臣麻纳西加纳就向赵洞庭请辞。 见识到刚刚的阅兵,他心中已然很是迫不及待。 大宋禁军军容如此摄人,若有大宋相助,渤泥必定能够转危为安。 他只想着快点回去,将国内的航海士和将领送到大宋来便好。 赵洞庭并没有多留麻纳西加纳。 阅兵之事完结,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且不说科举刚刚结束,总还有些事情要去安排。便是西夏之事,虽看似大局在握,但也是容不得半点掉以轻心的。 赵洞庭可不想事情超出自己的掌控,最终导致大宋、西夏由假打变成真打,那可就麻烦了。 这夜,赵洞庭在临安旧皇宫内宴请朝中众文武百官。 当着众官的面,他亲自宣读对于岳鹏、苏泉荡,再有各军将领们,以及余飞航、段实、钟健这些人的任命。 再有对苗右里、庞文波等大宋在和大理、新宋征战途中阵亡将领们的追封。 大宋三十六支天罡禁军,再有数支地煞禁军的将领,至此必将名扬于大宋朝野。 希逸也一跃成为大宋最受瞩目的新锐,最为年轻的掌握一路之地的封疆大吏。 而同时,赵洞庭也宣布了朝中如张珏等达到退休年纪的官员的退休,或是退居二线。 这是第一批。 只连镇南大元帅张珏都退居二线了,朝中众官自也能感受到赵洞庭会将此项政令继续实施下去的决心。 直到夜色颇深时,宴席才散去。 众臣陆续离开。 仅在翌日,诸军便陆续回往各地。 赵洞庭也带着乐婵等诸女,再有朝中陆秀夫、张珏等大臣离开临安府,回向长沙。 大军浩浩荡荡。 其后数日,淮南东路、淮南西路、江南东路等地出现投军热潮。 苏泉荡的建康军区由天罡、天英、天富、天满、天立、天平六军组成,除去吕玉文的天平军是由原襄阳守军改编以外,其余诸军都是大宋老卒。这些禁军编制都还算完善,并没有多少兵员需要补充。但淮南西路安庆府、庐州城、淮南东路扬州城、江南东路歙州城、两浙西路绍平江府、临安府、两浙东路绍兴府,这几城都正在组建守备军。 单是这,便是十余万的空缺。 更莫说各城都还需得招募守军等等。 之前,大宋虽接收淮南西路等地,但其境内百姓在元朝治下许多年,匆忙归宋,仍旧茫然,投军者并不多。 而这短短数日,报名投军入伍的青壮,较之之前数月加起来的总数还要多上不少。 皇上和朝中众臣虽是离去,淮南西路等地却浮现热火朝天之景。 阅兵之事,赵洞庭可谓是让得这几路的民心彻底安复了。 当然,这些,正在赶路途中的赵洞庭并不知道。 他唯有感受的就是,当他带着大军再路过各城的时候,各城的百姓们好似是有些不同了。 但这不同,也很难用言语形容出来。 应该说,是精神面貌上的变化。 这几路的大宋百姓,以后可以挺起脊梁做人了。 时间缓缓流逝。 赵洞庭、岳鹏、文天祥等人率着大军各自回返,夜宿各城略过不提。 西夏中兴府。 有太监持着密信匆匆到御书房求见李秀淑。 自李走肖被赵洞庭带走以后,久疏政务的李秀淑自然而然地从仲孙启赋手中又接过了政务。 这些时日,她当真是勤勉得很。每日早朝过后便到御书房内,其后几乎是整日都会呆在御书房里。 太监道御书房内见到李秀淑以后,将信奉上,道:“皇上,有传自宋国的密信。” 李秀淑旁侧的老太监将信接过,递到了李秀淑的面前。 李秀淑抬起头,却并未急着看信。只是摆摆手,让这送信的太监出去。 屋内仅剩她和老太监两人。 李秀淑轻声道:“看来是阅兵之事已经完结了。阅兵……还真是新鲜呢……” 她嘴角有着些微弧度勾起。 老太监在旁轻笑着应和道:“皇上,大宋皇上做的新鲜事,还少么?” 李秀淑微愣,然后笑道:“也是。说起来,他的诸多种种,都能让咱们这些人为之吃惊啊!” 说罢,这才打开信看起来。 随即眼神中微有震惊之色浮现,轻声道:“那区区日本海国,竟然有如此的胆量……” 这封密信中的内容,其中大篇幅都是在描述阅兵之事,有日本忍者行刺宋帝之时只有寥寥数语。 但这才是让李秀淑惊讶的。 大宋的军事力量,她颇有些了解。对于阅兵能够出现何等的盛况,也就有过预料。 只现今竟然还有国家敢触大宋没有,这才让她惊讶,也觉得可笑。 在她看来,日本这和找死并没有什么两样。 连之前所向披靡的大元都被大宋打得抬不起头,区区日本又算什么? 老太监在旁忍不住好奇,问道:“皇上,这封信怎的还牵扯上日本了?” 李秀淑偏头将信递给老太监,轻笑道:“也不知那日本幕府是发的甚么疯,竟然敢派忍者行刺宋帝。呵呵,到底是海外藩国,夜郎自大啊……你且等着看吧,朕估计不会多多长的时间,大宋便会对它周遭海国用兵。唉,其实早知道如此,便不如将咱们西夏的事暂且往后延延了,朕还真想看看,如那日本等国,待大宋海军杀到,会是怎样的惊惧。” 老太监看过信后在旁轻笑,捏着嗓子道:“总是能够看到的。而且,那时候咱们西夏和大宋,也算是一体了。” 他显然是知道李秀淑和赵洞庭布下的那个大局。 也是。 李秀淑连自己怀着赵洞庭孩子的事都未曾瞒他,也没理由会将这件事去瞒他。 毕竟老太监是深受她信任的。 再者,其实人心里根本装不下太多的东西。总要有个人倾听分享,才会觉得舒坦。 李秀淑秀眉微微扬起,点头笑道:“你说的倒也不错。” 然后她的眼神便显得有些深邃、飘远起来。 在这刹那,她好似是看到西夏向大宋俯首称臣以后的场景。而在心中,也终于是下定了某个决心。 元中都。 自也同样有密信传到这里。 整个天下,对于大宋阅兵之事最为关心的应该就是元朝君臣了。 虽眼下两国议和休兵,但谁都知道,以后两国必然还会再有战事兴起。 大宋要崛起,绕不开元朝。 而元朝想要持续兴盛,也必须要力抗大宋,以求自保。 两个泱泱帝国,不可能共存。 真金在御书房内看过信后,神色极是凝重。 大宋越强,越是锋芒毕露,他心中的压力便越大。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有太监禀报:“皇上,宫门外有人求见。” 素来性子温和的真金这回却是有些不耐烦,“这等小事也来向朕禀报作甚?驱赶走了便是!” 大宋阅兵之盛景,让他心中有团火,更让他心烦意乱。 门外太监却道:“那人……那人带着掷弹筒,还说他已经掌握掷弹筒制造之法……” <script>app2(); 1222.神兵督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真金肃然动容,“快,快请进来!” 光是掷弹筒这几个字,就足以牵动他的心神。 且不管那人是否真的是掌握有掷弹筒之法,真金总是要见他的。这样的机会,真金绝不愿意错过。 再者,那人既然敢到皇宫外求见,大概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情说笑。因为这是欺君之罪,若他没有掷弹筒锻造方法,盛怒下的真金十有八九会取他的首级。 屋外响起太监匆匆的脚步声。 真金在御书房内,脸上止不住地露出喜色。 随即自顾自微微沉吟道:“难道是宋国的叛徒?只宋国,怎会放掌握有掷弹筒制造方法的人离开?” 这无疑是件颇为蹊跷的事情。 约莫过去数十分钟,那在宫外求见的人才被带到御书房内来。 有太监在门外轻声禀道:“皇上,人已经带到了。” 真金在屋内道:“进来吧!” 然后御书房的门便被打开。 唇红齿白的中年太监带着个面色黝黑,约莫五十岁左右的壮汉走将进来。 这壮汉刚刚进屋眼神便立刻落在了真金的脸上,施礼道:“草民蒲续重叩见皇上。” 真金轻轻点头,“平身。” 也是打量着蒲续重。 蒲续重长得颇为魁梧,国字脸,但那双眼睛却是对三角眼。眼中有着颇为狡黠的光芒,完全破坏他本应该淳厚的气质。 这面相让得真金也是有些不喜。 他是个颇为正直、温和的性子,和蒲续重这般看起来便颇为精明狡黠的人可以说是天生就不对付。 但真金作为太子多年,现在又为元皇,城府也是不浅。自是不会将这些不喜表露在脸上,甚至,在心中也在刻意摒弃自己这种主观直觉。 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完全以面相和直觉去看待其他人,这实在是颇为幼稚的行为。 蒲续重面带着微笑缓缓站起身来。 真金的眼神也随着落在他背后的箱子上,眼神中有些微异色划过,问道:“你说你掌握有宋国掷弹筒锻造之法?” 蒲续重闻言,只是将自己背负的箱子给取了下来。 他将箱子放在地上,打开。 里面是挺黑黝黝的掷弹筒。 蒲续重颇为得意道:“皇上,这便是草民一力锻造出来的掷弹筒。” “这!” 真金终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震惊,猛地起身,道:“这掷弹筒,是你锻造出来的?” 他在率军攻宋的时候也见过大宋的掷弹筒。而此时摆在他眼前的这挺掷弹筒,看上去和宋国的掷弹筒并没有什么区别。 蒲续重拱手道:“确实草民一人锻造而出。” 真金深深看向蒲续重,沉吟数十秒,才又道:“你是何人?又打算向朕取求何物?” 寻常人当然不可能锻造得出来掷弹筒这种东西。要知道,便是元朝中阿老瓦丁等无数能工巧匠,用这么多年的时间也没能将掷弹筒给研究出来。 同时真金也明白,蒲续重既然敢到皇宫来求见。那当然是有所图,他白可能白白将掷弹筒制造方法奉献出来。 蒲续重再度对着真金深深施礼,道:“草民只求这后半身的荣华富贵。” “好!” 真金完全没有犹豫,直接说道:“若是你愿意将这掷弹筒制造方法交给朕,朕赏你黄金千两,府邸一座,再封你为督造司副总管,再封神兵侯。另赐你丹书铁券,可免你及你后人三次大罪!” 这份厚赏,可谓是颇为吓人了。御书房内两个太监都是露出颇为震惊之色来。 蒲续重眼中有着精光浮现,连忙叩首:“臣蒲续重叩谢皇上!” 随即他带着自得之色,缓缓对着真金说道:“皇上有所不知,这掷弹筒,真正巧妙之处其实在于其铁锻造之法。以往旧之炼铁术,却是根本无法锻造出那般精巧的零件来。而臣,已经琢磨清楚宋国的新型炼铁术。再有臣手中的掷弹筒锻造图,咱们大元必定很快便能拥有掷弹筒这等神物。” 真金再度动容。 从蒲续重这些话里,他就听得出来蒲续重是个行家。 他又问道:“你到底出身于何处?” 蒲续重微笑答道:“臣以往效命于大理皇帝段麒麟,乃是他麾下神兵督造司司长。” 真金些微讶异,“大理原来还有神兵督造司?” 蒲续重答道:“神兵督造司,乃是段麒麟专为仿制宋国掷弹筒、冲天炮、神龙铳等利器而设,只可惜,不待我们研制出掷弹筒,大理、新宋就已覆灭,连国君段麒麟也被逼跳崖,落得个功败垂成的下场。” 真金轻轻点了点头,“朕听你的意思……莫非你连冲天炮和神龙铳的锻造方法也都已经掌握?” 蒲续重却并未正面作答,只是道:“当初秦寒率军攻破重庆府,覆灭重庆府守备军和宋国天伤军,缴获神龙铳、掷弹筒以及冲天炮不再少数。其后,他都派人送到了嘉定府内,段麒麟又将其直接交给了我们神兵督造司。而那些实物,现在都已埋藏起来。” 真金看着蒲续重,微微沉吟。 他当然明白蒲续重为何这般顾左右而言他,不正面作答。 这家伙野心实在颇大。 只掷弹筒等物,对于元朝也的确是太过重要了。有此物,元朝或许能和大宋继续争锋。 而若无此物,元朝将只有被宋国渐渐蚕食的下场。这点,连真金自己都是心知肚明。 真要去计较起来,掷弹筒、冲天炮、神龙铳等物的锻造方法,甚至说能抵得上大元半壁江山都不为过。 沉默过后,真金更是语出惊人,对蒲续重道:“若是您能替朕大元再研制出冲天炮、掷弹筒等物,朕封你汾州王、世袭罔替!以后汾州地境便是你的私地!只大元万世永昌,汾州便永远以你们蒲家为主!” 世袭罔替,赐封私地。这哪怕是在元朝,如今也是不多见了。 除去皇室中众亲王以外,朝中群臣能得到如此封赏的可谓寥寥无几,便是那几个辅国大臣,也多半没有这样的封赏。 蒲续重终是满意,道:“臣蒲续重叩谢皇上!” 真金只朗声大笑,对着门口太监道:“速速去将督造司司长阿老瓦丁宣来!” 然后又看向蒲续重,“你只需得将掷弹筒等锻造之法交给我朝工匠,朕便立刻封赏于你,让你前往汾州坐镇。” 蒲续重点头,“臣必不让皇上失望!” 这刻,他也可谓是心满意足,意气风发。 说什么段麒麟将掷弹筒、神龙铳等实物全部交给他们神兵督造司,那都是谎言。 以段麒麟多疑寡淡的性子,不可能将这份希望全都寄托在神兵督造司上。 其实当初段麒麟麾下光是为他仿制掷弹筒等物的作坊就有十余个之多。 这些作坊都仅仅只是各司其职。 蒲续重也只是其中一司司长。 他能够得到掷弹筒、神龙铳等锻造图纸。全然是因为他也遇到了些机缘。 段麒麟跳崖以后,尸体其实并未沉到水里去。 他的尸体被下游某户农家找到。 蒲续重在大宋官兵退走以后,刻意去寻,竟是让他找到那户农家。得到了段麒麟遗留下来的那个包裹。 而包裹里,则正是掷弹筒、神龙铳等物的锻造图纸。 说起来,或许这也是天意。 空千古没能找到,大宋禁军也没能找到。最终,却是让这本来极不起眼的蒲续重得到这样的机缘。 而恰恰,他当初负责的神兵督造司又是专门研究大宋新型冶炼术的。 两者相辅相成,终是让他在研究出新型冶炼术以后,也彻底掌握大宋火器的锻造之法。 并且,以此赶到元朝,来谋自己的高官厚禄。 <script>app2(); 1223.真金哼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中间可以说是颇为曲折了。 但凡段麒麟的尸体没有被那户农家找到,但凡蒲续重没有找到那户农家,但凡那户农家没有将那个包裹私藏起来。元朝都不可能得到这大宋火器的锻造之法。 那户农家纵是得到段麒麟留下的图纸,也根本不可能将掷弹筒等物研制出来。 再者即便是研制出来,也未必会有将其献给元朝,然后谋得高官厚禄这样的眼界和心思。 哪怕是赵洞庭等人,也自然是万万预料不到这点的。 等被寄予厚望的阿老瓦丁被带到御书房内,真金脸上仍是有着止不住的兴奋之色。 阿老瓦丁才刚刚进门,他就对着阿老瓦丁道:“阿老瓦丁,这位是蒲续重蒲副司长,你快些认识认识。” 阿老瓦丁脸上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先是对着真金施礼,而后道:“不知蒲大人是哪司司长?” 真金笑道:“朕已经将他封为你督造司副司长,暂且全权监管掷弹筒等物制造之事。” “这……” 阿老瓦丁脸上立刻露出不愉之色来。 他是元朝最负盛名的工匠,也是为元朝呕心沥血数十年的老臣。 虽掷弹筒等物他并未研制出来,但元朝军中以往诸多新式武器,却多是出自他手。 可以说,元朝之前能够所向披靡,他在其中功不可没。 这样的人,自是有些清高傲然的。 论军械锻造、研制,阿老瓦丁不觉得朝中有任何人能和自己相提并论。更莫说,这蒲续重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他对着真金道:“皇上,督造司内皆是能工巧匠,只不知这位蒲大人来自何处?” 他只瞧过一眼蒲续重,眼神中有着细微轻蔑之色。 蒲续重在旁只是轻笑。 他汾州王之爵位已经是十拿九稳,心中怕也是瞧不起阿老瓦丁这个区区工匠。 真金道:“蒲大人乃是原大理神兵督造司司长。此番前来,他可是为朕带来了掷弹筒、冲天炮、神龙铳的锻造方法。” “什么?” 阿老瓦丁悚然动容,瞬间极是惊讶地看向蒲续重,“你竟然知道掷弹筒等物的锻造方法?” 蒲续重带着自傲轻轻颔首,“蒲某不才,的确已经将掷弹筒等物的锻造方法研究出来。” “唔,蒲大人,你这便跟着阿老瓦丁大人前往督造司吧,朕便在皇宫之内等着你们两人的好消息了。” 真金大概也是看出来两个心高气傲的人有些不对付,摆摆手轻笑开口,就要让两人离去。 “微臣告退。” 阿老瓦丁再深深看过几眼蒲续重,对着真金施礼,率先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蒲续重也对真金施礼,然后扛起木箱,跟在后面。 御书房内转眼只余下真金和他身侧的老太监。 老太监忍不住道:“皇上,您要封这蒲续重为汾州王,如此封赏,是不是太过重了些?” 他也是忽必烈留给真金的,虽是太监,但在忽必烈和真金心中都有着不轻的地位。可谓仅次于当初的大鹰爪。 “朕知道你担忧的什么。” 真金坐回到床榻上,轻笑道:“只要是蒲续重真正能为咱们大元研制出掷弹筒等物,区区汾州王又算得什么。朝臣们也不会因此而觉得朕有什么偏颇的,掷弹筒等物的重要性,他们个个心中都清清楚楚。” 老太监听他这么说,便不再言语。 真金难得的露出悠然自得之态,竟是自顾自的哼起小曲。 然后不过数分钟,便突然道:“走,随朕去见太上皇。朕要将这个喜讯告诉他老人家。” 老太监点头答应,跟着真金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到现在,忽必烈的身子并未好转。长久卧病在床,朝臣们都很难再见到他的身影,那条命,可以说已经接近油尽灯枯。 这边真金见到忽必烈,忽必烈听闻此事后如何心喜不提。 那边,蒲续重跟着阿老瓦丁刚到督造司,便是将自己锻造的掷弹筒,还有神龙铳、冲天炮的图纸给阿老瓦丁看。 阿老瓦丁看过以后,惊为天人。 原本对蒲续重的那点轻蔑也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他研制掷弹筒等物这么多年,多少有些进展。看图纸,也能知道这图纸的真实性到底有几分。 “这些图纸,的确是掷弹筒等物锻造图纸不假。只这些图纸上配件,我朝工匠却是无法锻造出来。蒲大人可有良策?” 在细细看过图纸以后,只是如此问蒲续重道。 蒲续重轻笑,“蒲某原本在大理就是研究的宋国新型冶炼法,既然已经锻造出掷弹筒,这些配件,自是也能够锻造出来。” “好!” 阿老瓦丁动容,“那蒲大人这便让我开开眼界?” 蒲续重点头。 然后,阿老瓦丁便带着蒲续重往督造司内冶炼的作坊而去。 蒲续重怕是自持身份,并没有亲自上阵。而是让阿老瓦丁宣来工匠以后,在旁教导这些工匠冶炼。 这些个工匠也都是元朝内手艺最为精湛的人。原本,对蒲续重怕是有些小瞧,但渐渐的,看向他的眼神中便有敬佩之色。 而当他们依着蒲续重的教导,真正锻造出和以往截然不同的钢铁时,对蒲续重就更是惊为天人了。 包括阿老瓦丁在内的许多人看着那坚韧、重量、光泽都和之前截然不同的铁件,全是欣喜万分。 阿老瓦丁甚至是浑身都在颤抖,连连道:“有这般冶炼法,我们大元必能在短时间内就锻造出掷弹筒等物来!” 说着看向蒲续重,“这都得多多依仗蒲大人了。” 蒲续重只是轻轻点头,“好说,好说。” 这日里,元朝督造司内的工匠们都是热火朝天。 越来越多的能工巧匠汇聚到这里。 一个个配件被锻造出来。 以往他们研制掷弹筒等物时遇到的难题,在新型冶炼术、以及蒲续重的解说下,都是迎刃而解。 想来真不用过多长时间,元朝便也能拥有掷弹筒这等神兵利器。 只不知道,到时天下大势又会因此而发生怎样的变化。 赵洞庭等人自是对此毫不知情。 又过十余日。 赵洞庭等人接近江南东路边境,到潘阳湖旁。 只需得绕过潘阳湖,便是江南西路地境,濒临隆兴府。 大军中车辇如云,尽是大宋文武百官。再有武鼎堂诸多高手。 因天色尚早,是以赵洞庭等人便决定连日赶到隆兴府。 但就在大军刚在潘阳湖畔休憩,要再动身之际,空千古却是忽的到了赵洞庭的车辇外边。 他对着车里面说道:“皇上,空千古求见。” 赵洞庭将空千古请进了车辇,问道:“空前辈有何事?” 空千古微微笑道:“老夫不能再陪着皇上您回长沙了。” “为何?” 赵洞庭颇为疑惑,“前辈您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办?” 空千古只是摇头,“并非如此,而是老夫刚刚坐定,感知大限已至。就这两日,便应该是要坐化了。” “这!” 赵洞庭和在车辇内的乐婵等女都是露出惊愕之色来。 随即赵洞庭更是有些无措。 这个消息有些太过突然了。 而空千古自己却好似颇为看得开,脸上始终带着微笑,道:“皇上不必为老夫觉得痛心。老夫活到这个年纪,已经比无数人要活得长远了。如今虽面临大限,但终究也未曾有过什么病痛,这辈子能够看着大宋光复大宋,也是知足了。” 赵洞庭仍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空千古是极境,对大宋武鼎堂有着极大的重要性。 再者,赵洞庭自己也是已经颇为习惯有空千古在旁侧陪着的日子。 也只有这样的极境拱卫在身边,他才能够全然安心。 而现在,他却是要失去这个天下最强剑客。 这哪里是说不痛心,便能够不痛心的? 两人是君臣,实际上也是忘年交啊。 <script>app2(); 1224.剑神坐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千古只含笑又道:“老夫此番和皇上分别,以后,我们雁羽营的诸多旧人,就劳烦皇上您多多照料了。” 赵洞庭深深看着空千古,终于开口,“前辈何不先同朕赶往隆兴府,朕……亲自替您送行。” 他知道空千古说的并非是假话。 到极境那样的境界,能够感知到自己大限将至并不是什么怪事。这便如同寻常高手有时候突然感受到危机降临差不多。 以前,赵洞庭可还见识过福建那位老和尚在坐化之际显化身外化身。 相较起来,空千古感知大限真算不得多么神奇。 而他也同样知道,这是连他也没法去挽回的事情。 大限将至,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就能够益寿延年的。要真那般容易,这世上也早就出现许多千年王八万年龟。 阎王叫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啊…… 哪怕是极境,也同样逃不过那生死轮回。 赵洞庭能做的,也只有为空千古送行。再则,再他坐化以后为他封官进爵,让他名扬史册。 “老夫谢过皇上好意了。” 空千古看出来赵洞庭心思,却是摇头,道:“老夫壮年时闯荡江湖,被大宋纳入雁羽营内,一来求武道极致,二来求报效国家,如今这两点,老夫都已经实现,无愧于心,无愧于世人,也不再有什么遗憾的事。如今大限将至,便不再让这江湖沸沸扬扬了,只静静坐化在这潘阳湖内便好。皇上可言老夫有事,率着众人先行离去便是。如此,可避免雁羽营诸位旧兄弟为老夫伤心,再则,老夫这个名头,想来还是能够继续威慑江湖和他国高手些许时间的。” “这……” 赵洞庭道:“前辈您为大宋出生入死,蹉跎半生。如此,朕心中岂不有愧?” 空千古只笑,“这都是老夫自己所求,便请皇上答应了吧!” 赵洞庭闻言只能叹息。 他知道,空千古这是想选择静静的死去。 生无所得,死无所求,便是如此了。 或许,到空千古这个境界,什么功名利禄,名望爵位,真的都只是过眼云烟了。 他甚至连名留千史都不求。 这自是让得赵洞庭痛心的同时,也是敬佩万分。 如空千古这般的,当真能算得上是世间仙人。 他缓缓道:“前辈再和朕同饮几杯?” “好。” 空千古轻轻点头,在赵洞庭对面坐下。 乐婵唤车辇外的太监奉上来水酒。 大宋皇帝和剑神对坐而饮。 这整个过程里,两人都并未多说什么话。 这是他们相处的最后时间。 只此番离别以后,两人只怕是天人永隔。 过半晌后,壶中酒空。 空千古飒然起身,对着赵洞庭施礼道:“皇上,那老夫便先行告退了。” 他似是不想赵洞庭出言挽留,紧接着又道:“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老夫也再去体验体验民间的生活。” 赵洞庭挽留的话其实到了嘴边,但听到这话,也只得咽回去。 他站起身对着空千古拱手施礼,道:“赵昰送前辈……” “哈哈!” 空千古长笑两声,身形蹿出车辇。登虚空,以极快的速度远去。 赵洞庭手支开车帘,看着空千古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他到现在,心情都仍不平静。 空千古忽然间感受到大限将至,大宋痛失剑神。他之前连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只过数分钟,武鼎堂内青衫、雨女等雁羽旧人来到了赵洞庭的车辇前。 他们来此,自是询问赵洞庭,空千古是去往何处。 赵洞庭依着空千古的意思,只道:“朕有些事情交代剑神去办了。” 然后便放下了车帘,对着外面道:“出发吧!” 青衫、雨女等人在车外都是微微皱眉。 他们隐隐间能察觉到有些不对。但这不对,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的不对。 没谁去想空千古突然间预知了大限。 大军沿着潘阳湖畔继续南行。 远处大山上,穿着灰袍的空千古立于山巅,远眺着如长蛇般的大军渐行渐远。 他脸上始终带着笑。 到他这个年纪,这个境界,的确是已经将生死看淡了。 再者,他现在也是无牵无挂。 为大宋奉献大半辈子的他并没有组建家庭。雁羽营的那些老兄弟们也个个都修为卓绝,无需他去担心。 大宋威压周边诸国,更是没什么需要他去担心的。 虽然未能看到大宋覆灭元朝,但起码也看到大宋光复临安。空千古这辈子,算是圆满了。 这夜,赵洞庭率着众人到隆兴府内。 刚到府衙,他便让随在军中的萱雪派了几个军情处的探子去潘阳湖。 他终究不想剑神死得悄无声息,连自己都得不到消息。 其实掌管天网的无名这个时候也跟在他的身侧,只因为无名也出自雁羽堂,这事,赵洞庭当然不会交给他去办。 无名知道了,便等于那些雁羽营的旧人们都会知道。 以他们和空千古的交情,赵洞庭无法预料他们会作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或许,会心甘情愿跟着空千古共同坐化于潘阳湖也说不定? 而这,不是大宋能够承受的。也不是赵洞庭能够承受的。 其后两日,赵洞庭率着众人都只是留在隆兴府内,并未继续向长沙行进。 又是夜。 萱雪匆匆进府衙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在睡梦中被叫醒,到府衙正殿见到萱雪以后,轻叹,“空千古前辈他……” 萱雪带着惋惜之色答道:“刚刚探子回来了。剑神前辈他……坐化于潘阳湖内……” “唉……” 赵洞庭深深叹息。 然后他便起了身,道:“你在这等等。带朕去潘阳湖看看。” 说罢,他离开正殿,往府衙深处而去。 再出来时,赵洞庭身侧仍是未带任何人,但已经换上锦袍。 就这样,带着萱雪离开府衙。 然后两人领着几个军情处探子驰马出隆兴府,向着潘阳湖而去。 月色下,潘阳湖波光粼粼。只这波光,却是显得有些清冷。 赵洞庭在湖边勒马,看着一望无际的潘阳湖,问道:“剑神是在哪里坐化?” 旁侧有探子答道:“回皇上,就在湖内。” 赵洞庭低头看着湖水,眼神似要穿透这些湖水。但这,显然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 他看到的只有波光。 却是再也见不到空千古。 赵洞庭怔怔出神。 福建空善老和尚坐化转生门,从始至终,江湖人怕都不知道邵武县罗汉山楠木寺竟然还有极境强者。 剑神空千古独自坐化潘阳湖,也是走得悄无声息。 这样的境界,是现在的赵洞庭还达不到的。 以他们的修为,若是愿意,便是坐化,也能让这偌大江湖因他们而沸沸扬扬。 过良久,赵洞庭嘴里轻轻呢喃,“前辈您为大宋付出这么多,此前我未能给您什么,此后,岂能让您这般真正悄无声息坐化?” 这代江湖,因有极境剑神,因有极境金刚、极境破军老宫主,再有诸多新老辈伪极境至强者而缤彩纷呈。 金刚、破军老宫主同死。 江湖极境仅剩剑神。 如今,剑神又是坐化。 这大概是一代江湖的彻底落幕了。 那个江湖最为惊艳的时代落下帷幕,若是这般悄无声息,赵洞庭于心不忍。 他宁愿大宋不能再借用空千古的威名,宁愿让全天下都知道剑神已逝,也要让空千古名留青史,成为这个江湖的传奇。 这整夜,赵洞庭都呆在潘阳湖畔,没有离去。 这是他唯一能为空千古送行的方式。 这整夜,潘阳湖畔都是静悄悄。 赵洞庭独坐、独饮,与湖中月影对酌。 萱雪等人在旁,垂首默然。 <script>app2(); 1225.西夏聚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直到翌日黎明,赵洞庭才带着萱雪等人回往隆兴府。 到隆兴府后,便即刻整军,率着大军欲出隆兴府而去。 江南西路转运使王应麟等文武官员为赵洞庭送行。 到隆兴府西门。 赵洞庭挥退众臣,却是独留转运使王应麟在身边,道:“王大人,待朕回往皇城以后,会着陈尚书拨款于你。” 王应麟不禁诧异,“臣不曾向朝廷请求拨款啊。” 赵洞庭道:“朕要你在潘阳湖中填湖造湖心岛。” 王应麟听到这话便更是诧异了,“臣斗胆,敢问皇上要在潘阳湖心建岛何为?” 赵洞庭轻叹答道:“自有朕的用意。你且先这么做便是了。” 王应麟拱手领命。 “那便就此分别吧!” 赵洞庭也不再多言,对着王应麟笑笑,转身向着车辇上走去。 王应麟道:“臣恭送皇上。” 赵洞庭没有回身,只微微点头。 待他上车辇以后,文武众官也都各自登上陈年。然后,便在大军的护卫下向着长沙城而去。 赵洞庭整夜未眠,却并没有什么睡意。只在车辇内怔怔出神。 空千古仙逝,以后大宋再无绝境高手。这件事情实际上意义颇为深远。 且不说别的,光是没有空千古坐镇的武鼎堂,哪怕有君天放这个伪极境,以后想要震慑住整个江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单单紫荆山庄和刀冢两个宗门,便有和武鼎堂分庭抗礼的实力。 眼下,他们虽是依附着大宋朝廷,但以后若是情形发生什么变化,他们是否仍然会选择忠于朝廷,这谁又说得准? 更莫说,江湖中还有着其余不计其数的门派。 依靠军队的实力去震慑江湖,终究还是不如依靠武鼎堂的力量去震慑江湖啊! 只可惜,赵洞庭并未得到破军学宫中的那种秘法。 而连得到段麒麟包裹的蒲续重也同样没有得到那种秘法。 看起来,段麒麟应该是将两宫重要典籍藏于某处了。也不知道,那些典籍是否还有再重见天日的机会。 江湖悠悠,岁月匆匆。 在赵洞庭这行人回往长沙的时候,大宋各军,再有各地文臣武将、军卒,以及各地武鼎宗门、江湖高手也同样在各自返回。 临安之事,因赵洞庭牵挂着和西夏的战事,终究还是显得有些仓促。 但其必然仍是会在大宋乃至周边诸国内兴起无数议论之声。大宋阅兵,可谓让周遭诸国都看到大宋真正的实力了。 各地守备军、数十禁军,再有飞龙、飞天这等禁军中的禁军。如今大宋莫说是军械,便是军卒数量,怕也较之元朝相去不远。 大宋真正已经发展为泱泱帝国。 时间转眼过去十余日。 赵洞庭等人还未出江南西路地境,跟在他身旁同行的钟健、余飞航,再有要坐镇蜀中的希逸、郑益杭、巴统等人就更不必提。 他们想要回到大理、蜀中,少说也还得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连岳鹏这个时候也并没能赶回到襄阳府。 而这个时候,西夏要大局发兵攻宋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莫说那些边陲之地,便是坐落于大宋腹地的常德府、辰州再有长沙等地的百姓们也都听闻这个消息。 战火的硝烟再度弥漫在大宋上空。 西夏西平军司、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军司、甘肃军旗、白马强镇军司,再有翔庆军司,俱是聚兵向临洮路。 只赫连城、曲如剑和仲孙胄庭统管的西夏禁军,以及距离临洮路最近的甘肃军司、翔庆军司,都并未先行赶向临洮路。 显然,李秀淑对于其余四大军司还是有些防备的。 在四大军司将士未到临洮路之前,她显然并不会轻易调动禁军、甘肃军司和翔庆军司。 甘肃军司是由赫连家掌控、翔庆军司是由仲孙家掌控。这都是备受她倚重的力量。 而仍旧留在中兴府内的拓跋雄、佘拓立、武登、司空烈等家主自是能够感受到李秀淑对他们的防备。 只现在,他们这些人都已经下定决心,也达成共识。自也不会因为这点而就是改变什么主意。 甚至说,李秀淑的这些防备,其实都在他们的预料之内。 他们不曾真正效忠于李秀淑,李秀淑也不曾真正信任他们,这都是他们之间心知肚明的事情,只明面上尚且维持着君臣和睦的关系而已,就差没有撕破脸皮捅破那层窗户纸。 李秀淑的这点防备,也自然在谁看来都是理所当然,也无伤大雅。 西平军司、黑水镇燕军司、黑山威福军司、白马强镇军司的各遣将士三万,都在赫连城的调度下向着临洮路方向前进。 早有粮队先行。 接连有大军招摇过市的情形,也是让得西夏百姓们都颇为紧张。 他们无疑是不愿看到国家开启战端的,只是,这却也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事情。 元朝中都。 真金再有诸多元朝大臣,这个时候自也是早已收到西夏欲要大举攻宋的消息。 之前真金刚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其兴奋之情较之蒲续重带来掷弹筒等锻造方法时都不差多少。 他只连连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宋帝竟然派人前往西夏皇宫威慑西夏女帝,无端端舍本逐末,得罪西夏这个盟友,说明宋国皇帝终是年轻气盛,过于自满。这,便是宋国将要衰落的象征。 在他看来,赵洞庭自是因为之前接连挫败各国,是以才这般得意忘形,并不会去想,这会是赵洞庭和女帝密谋。 毕竟,宋帝派遣高手前往西夏皇宫这并非是什么秘密,也是不争的事实。 只其后,真金也并没有仓促调集军队要趁着这个机会联合西夏攻宋。在经过和耶律铸等人商议以后,元朝选择作壁上观。 他们还需得等,等督造司将掷弹筒等物完全制造出来。等他们大元拥有足够的新式火器。 灭宋,不急于此时。 总而言之,西夏攻宋,这对于元朝来说只会是好事。 不管西夏、宋国孰胜孰负,最终都无法避免国力被削弱的结局。而他们大元,还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大肆制造新式火器。 时间很快又过去十余日的时间。 西夏作为先锋军的黑山威福军旗三万大军率先到得临洮路境内。 军中诸将乃是拓跋家家主拓跋雄的亲弟,名为拓跋午。 拓跋午率军由黑山威福军司直接南下,沿黄河河道直接到临洮边陲。 在这个过程中,他黑山威福军距离中兴府最近时尚且才不到两里路程。但他并没有率着黑山威福军向中兴府发起进攻。 中兴府内有西夏禁军十余万,这不是他区区三万黑山威福军就能够破城的。 更重要的是,四家联盟虽勉强可以说是拓跋雄一力促成,但拓跋家无疑也不会愿意去做这个出头鸟。 西夏六大军司内,将士多则不过五万。若他们黑山威福军司在中兴府全军覆没,军司内仅剩的那点儿士卒,可不能让拓跋雄待事成以后继续和佘拓立那些人争抢蛋糕。甚至,他们拓跋家的黑山威福军司都很有可能被当成蛋糕瓜分。 联盟是联盟,但四大家族,谁又不知道另外几家都是野心勃勃? 女帝要灭。这实力,却也要尽量保存才行。 刚到临洮路境内兰州城,拓跋午便率大军在兰州城外扎营。 已有先头粮草部队先行向着利州西路境内而去。 在女帝和赫连城等人的部署下,西夏大军并不打算兵分两路。而是打算全军直取成都府路。 这不仅仅只是因为成都府路乃是大宋边陲,同时,自也因为大宋才刚刚覆灭新宋,对成都府路的掌控力还并算不上太强。 李秀淑可谓是将这场戏给做足了。 <script>app2(); 1226.岳鹏发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过两日。 掌控白马强镇军司的武家、掌控黑水镇燕军司的佘拓家,大军也联袂到得临洮路境内。 区区临洮,转眼间内便是汇聚有近十万将士。 原临洮路总管早被李秀淑赐死,临洮路内守军所剩无多。若是武家、佘拓家等愿意,要取下临洮路,乃至周边凤翔、利州东路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唯有利州西路总管贾峰华因投向女帝,利州西路守军得以保存,他们要想破利州西路还会有些为难。 只若舍得付出代价,以他们眼下的兵力,只怕也不是贾峰华、黎正钦等人能够挡得住的。 但拓跋午等人并没有这个意向。 他们真正的目标是中兴府,是李秀淑。 纵是拿下临洮、凤翔等地,不灭西夏禁军、不灭甘肃、翔庆两大军司将士,他们就不算扳倒女帝。 唯有直捣黄龙,才可以让女帝的统治瞬间土崩瓦解。 白马强镇军司和黑水镇燕军司的大军到得临洮路境内以后,只是分别在临洮边陲选地驻扎,并未和拓跋家的大军前去汇聚。 看起来,他们都好似是秉持着女帝的旨意。 而这个时候,岳鹏也终于是回到襄阳府内。 祥龙军区有天魁、天雄、天捷、天勇四军乃是久经战阵的精锐军队。 岳鹏早在临安府时便传信回往襄阳府,此时刚到城内,便就得知刘子俊和杜浒两人已经率军先行赶往京西南路南边陲去的消息。 他们两个分别执掌天雄军和天勇军,又都是文天祥老友,跟着文天祥南征北伐许多年的老将,相互配合自然默契。 岳鹏在得知两人已经率军在十余天前就赶往边陲去后,也不禁是松口气。 同时,他也从肖玉林嘴里得知夔州路守备军、常德府守备军也已整军待命的消息。 祥龙军区下辖夔州、荆湖北、京西南三路。 其中荆湖北路江陵、常德两府;夔州路夔州府;京西南路襄阳府,都是有着两万守备军驻扎的。 虽这些守备军中有不少新丁,且战斗力必然不如禁军。但若说面对西夏军队,他们当然仍旧是难得的精锐。 且岳鹏也并无意去动用那些军中新招募的士卒。 纵是如此,祥龙军区下辖各地能够调动的大军也有七万余众。这对岳鹏而言,已是足矣。 因临安府之事耽误些时间,是以应对西夏之事仍是显得有些仓促。 岳鹏进城后,和肖玉林边说边行,直往大元帅府。同时,还派遣军中士卒去召集各军将领到府内议事。 要让西夏军弃械投降,这可以说比之覆灭西夏军还要困难些许。 过不多时,岳鹏和肖玉林等将便到得大元帅府内。 岳鹏率往临安府的各军特种部队及侦查团各自归建。 各军将领前往大元帅府议事。 待众将到,岳鹏坐在首位,刚刚开口便是发号施令,道:“传本帅帅令,让常德府守备军、江陵府守备军及夔州府守备军各遣一万将士出发前往房州竹山县。天魁、天捷两军整军待命,不日便随本帅南行,抵挡西夏大军!襄阳府守备军及天牢、天慧两军镇守襄阳,不得有丝毫懈怠!” 他的意思很明显。 房州乃是京西南路最为南边的州府,而竹山县,更是房州最南的县城。 让各军守备军到竹山县,这自是要随他前去抵挡西夏禁军。 而他亲率天魁、天捷两军前行,这更是要以最为精锐的部队去应对那些西夏大军。 再天牢、天慧及襄阳府守备军镇守襄阳,就是为防备大宋北疆以外的元朝了。 元朝虽式微,但毕竟还是只猛虎。岳鹏不可能对其不做防备。 毕竟谁也不知道,元朝会不会破釜沉舟,借着这个机会和大宋再度展开大决战。 而天牢、天慧及襄阳府守备军多是新军,算不得精锐,但要镇守襄阳府也是足够。 元朝要发兵攻宋,总会要做准备,而且届时必有消息传到大宋。到时候,在长沙的飞龙军、飞天军都来得及做支援。 “末将等领命!” 岳鹏话音刚刚落下,殿内便是响起齐齐的应答声。 肖玉林、赵虎等将俱是起身,对着岳鹏拱手行礼。 然后,众将便就这般又匆匆离开大元帅府去。 如今西夏大军尽在汇聚,留给他们的时间,可以说并不宽裕,已经容不得多少懈怠。 岳鹏也离开大殿,向着大元帅府后面走去。 到他居住的院子里。 陈雨舒正带着他们的孩子在院内嬉戏。 孩子眼尖,岳鹏才刚刚进门,他便瞧见。 尚才不到两岁的小家伙摇摇晃晃地跑向岳鹏,奶声奶气地喊:“父亲,父亲!” 岳鹏原本些微凝重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极是柔和的笑容来,蹲下身将孩子抱在手中,向孩子的脸蛋上亲去。 陈雨舒带着柔和笑意,双眸极是温和地看着岳鹏。 他们这个小家庭自是很美满的。 岳鹏也是真心实意爱着善良温和的陈雨舒。 两人之前做媒未成之事,现在自也压根算不得什么。 甚至还让两人爱得更深。 岳鹏抱着孩子到陈雨舒面前,又将陈雨舒抱在怀中。 陈雨舒将脑袋依靠在他的怀中。 好似能听到心脏那颇为有力的跳动声。 两人享受着这刻的温存。 直过去那么数十秒,陈雨舒才稍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听闻西夏意欲发兵攻打咱们大宋?” 连她都听说这个消息,可想而知如今西夏、大宋欲要开战的消息已是流传得有多广。 “是啊……” 岳鹏轻轻叹道,“皇上也不知是何用意,据说是派人强闯西夏皇宫,惹怒了西夏女帝,让得女帝盛怒之下不顾和我朝的结盟之义,集结大军,要和我大宋开战。” 说着他微微皱起眉头,“而皇上却又在临安府说,让我等只是俘虏那些西夏禁军,你说皇上这到底是何打算?” 陈雨舒轻笑,“连你都揣摩不到皇上的意思,我又怎么会清楚?” 说着她轻轻抚着岳鹏的胸膛,有些不舍道:“那看样子,你也很快便又要领军出征了?” 岳鹏带着些愧疚点头,“确实如此。我打算明日便率领大军南行。雨舒,我作为大宋祥龙军区大元帅,此等大事责无旁贷,却是只能冷落你和天往了,希望你莫要怪我。待大宋高枕无忧,我必在家中好好陪着你和天往。” 陈雨舒轻轻点头,“我不怪你。皇上对咱们岳家和陈家都有大恩,你又岂能为家庭而耽误国家大事?只你率军出征,也需得要小心保护自己才是。你现在是大元帅了,可不必再像之前那般身先士卒,那是军中猛将们去做的事。” 岳鹏轻笑,“这我都知道。” 然后,两人便不再谈论这事。 仅在翌日,岳鹏便率着天魁军和天捷军全军将士,再有天捷、天雄两军中特种团,离开襄阳府,向南而去。 大宋其余诸地皆是平静,仍旧沉浸在临安阅兵的骄傲和喜悦当中。而夔州路、潼川府路等地则难免有些黑云压城之感。 郑益杭等人虽还并未回到蜀中,但之前在临安府时也已经各自传信到军中。此时,军中也都有将领在统筹。 西夏、大宋双方可以说都是紧锣密鼓的在布置着。 其后短短数日。 赵洞庭率着陆秀夫等文武百官,再有钟健、希逸这些人也总算是回到长沙城内。 郑益杭、巴统等人因西夏之事,在城门口便和赵洞庭辞行,然后便带着军中特种团直往蜀中而去。 希逸随军同行。 只余飞航、段实、钟健等大理文官武将因攻打越李朝之事并不仓促,是以才打算在长沙城内逗留两日。 <script>app2(); 1227.见李狗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率着众人进宫。 飞龙军、飞天军再有皇宫禁卫将士各自回到军营。 临安之行算是彻底落幕。 而他们这行人刚到皇宫门口,便见到留守长沙的陈文龙、陈江涵等人已经是在皇宫门口等候。 赵洞庭、乐婵等人刚到,他们便都是匆匆迎将上来,对着赵洞庭等人施礼。 赵洞庭摆手让陈文龙等人起身,直接走到陈文龙面前,问道:“副国务令,粮草之事可以安排妥当?” 陈文龙答道:“回皇上,各地守军都已经将储粮库中粮草分别运往京西南路和潼川府路境内去。” 赵洞庭轻轻点头,笑道:“如此,朕便是真正放心了。” 他并不担心大宋军卒会打不过西夏那些军卒,唯有担心的就是内部会出现什么问题,如粮草不足等等。 而陈文龙为人谨慎,既然连他都说出这样的话来,想来粮草并不会有什么问题。 至于粮草在运送途中是否会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这点赵洞庭也同样不担心。 大宋境内国泰民安,哪怕是潼川府路、大理路等地也都并无乱民作乱。想来也没谁敢轻易去触犯大宋军队的虎须。 人心所向,则万事都好办。 其后,赵洞庭便率着众臣向着皇宫内走去。 在皇宫大殿,他只是又交代余飞航、钟健这些人几句,再大概询问过眼下大宋各地情况,便就让众臣退去。 而他不在长沙的这段时日,大宋也并未发生什么大事。唯有科举,只科举这样的事情,有陈文龙主持,也不可能出什么乱子。 众臣鱼贯而出。 仅有陈文龙和陈江涵两人便赵洞庭留在大殿之内。 赵洞庭带着两人往御花园行,在路上,问陈文龙道:“你传于朕的信中所言及的那个李……李恩照,现在是如何安置的?” 这事因是陈文龙在心中特别提到,是以他始终都记在心里。 陈文龙闻言答道:“依着皇上您的意思,臣和吏部诸位大人商议过后,暂且并未安排他任何官职。他和他父亲本是打算回家,臣言皇上您回来以后便会定夺他的事情,便就将他留在了臣的家中。现在,他和他父亲都还在臣的府邸内住着。” 赵洞庭打量陈文龙两眼,轻笑:“副国务令你竟是愿意将他留在家中,看来,你也很是青睐这个李照恩?” 陈文龙并不掩饰,说道:“此子的确不俗。这些时日他居住在臣的府邸之内,臣有对他多做观察。其天赋,可以说是古今罕见啊,臣从藏书阁中借用各科书籍给他看,他竟是都能过目不忘,且能触类旁通。而且更为可贵的是,此子有着赤子之心啊,以他这般年纪就得以高中,在长沙城内如今都算得上是鼎鼎有名的读书人。若他愿意,不说功名,但财富却可以说是唾手可得。而此子在臣府邸住下以后,竟只是静心读书,对这些全然不管不问。” “哦?” 赵洞庭微微诧异道:“那到的确是难得了。不仅仅他难得,他那父亲也难得。” 说着难免轻轻叹息,“朕推行新科举制,虽是为朝中选拔不少人才,但其中也有不少人,却是为着功名利禄而读书啊……” 陈文龙只轻笑,“这都是人之常情,非是我们能够改变的。” 陈江涵也在旁边道:“现在大宋脱离困境,他们会这般想,也是无可厚非。臣以为,只他们不作奸犯科,能为百姓们做点实事,皇上便也不用太过担忧了。” 赵洞庭闻言只是点头。 随即便看向陈江涵,道:“陈尚书,朕也有件事情要与你交代。” 陈江涵施礼道:“请皇上示下!” 赵洞庭道:“朕此行前往临安府,两次路过潘阳湖畔,打算在潘阳湖内填湖造湖心岛,你看财务部现在是不是能拨些款项到江南西路。朕已经将此事全权交于王应麟转运使负责。” “这……” 陈江涵颇为诧异,“臣斗胆,敢问皇上为何突然要在潘阳湖内造湖心岛?” 以这个年代的工艺,要造湖心岛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劳民伤财那是必然。 赵洞庭轻叹,道:“朕自有朕的理由。你只需告诉朕,现在财务部能否拨出足够的款项便是。” 空千古坐化的事,他还没有做好将之公之于众的心理准备。 特别是现在大宋、西夏欲起战端,在这样的关头,赵洞庭绝不愿意因空千古坐化而让国内起什么波澜。 是以,哪怕是此时只有陈文龙、陈江涵两人在他面前,他也不愿意明说此事。 陈江涵微微沉吟,“眼下要与西夏开战,事后财务部必得下拨不少抚恤金,再有各军粮草运输等事也是颇费钱财。若是造湖心岛之事并非必然,臣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他看向赵洞庭的眼神有些古怪。 只怕,心里也是在想皇上现在是不是打算开始贪图享乐了。 这对大宋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还好,赵洞庭听到他这话只是挑了挑眉头,道:“那此事便就等战事结束后再议吧!” 造湖心岛,他还真不是那般着急。 纵是将空千古坐化的消息公之于众以后,再造这湖心岛也是不迟。 陈江涵轻舒口气。 虽赵洞庭将财政大权全权交给他掌管,但赵洞庭若是执意要他拨款,他显然还是没得选择。 天地君亲师。 这个年代,除去天、地,皇上那就是最大的。 这种思想也是根植在陈江涵他们这些老臣们的心中。 说过这两件事,赵洞庭便也没有其余什么再要和陈文龙、陈江涵说的事。 在御花园内闲逛那么十余分钟后,赵洞庭便就又带着两人离开了御花园。 陈江涵前往财务部府衙。 赵洞庭则是回往寝宫,只是让陈文龙到大殿等他。 此时他刚回长沙,并无多少政事要处理,倒也想见见那种被陈文龙极为青睐的少年天才。 刚回寝宫院子,浮现在赵洞庭眼前的便是颇为热闹的景象。 乐婵、乐舞等诸女都在院子里,再有李秀淑和谢道清两人也在。 甚至连图兰朵也在。 而且她此时怀中还抱着李走肖。 这让得赵洞庭颇有些压抑。 他倒是没想过,自己不在长沙,倒是让图兰朵得以和李走肖亲近起来。 在寝宫内换过常服以后,赵洞庭才又往大殿走去。 然后,便就跟着陈文龙离开皇宫前往陈府。 陈文龙在路上颇有些好奇地问:“皇上去见李照恩,为何特意换上常服?” 赵洞庭只笑道:“若是朕穿着皇袍,那便没什么意思了。而且,朕还能亲自去你家见他么?” 陈文龙微愣,然后失笑,“是老臣糊涂了。” 若是赵洞庭以皇上的身份出现,那就只能是李照恩到皇宫之内觐见他了。 而他也明白,皇上这般,怕也是有要观察那李照恩的心思。 少年天才。 这是把两面刃。 若用得好,以李照恩之才,以后说不得可以成为大宋中流砥柱般的大臣。 而若是李照恩心术不正,那也可能成为大宋的祸害。 这事看似事小,但实则,却真不是那般轻巧。 这可能会影响到赵洞庭以后对所有年轻官员的任用方针。 过不多时,两人便到陈府。 陈文龙带着赵洞庭直往李狗蛋父子所住的院子里走去。 才刚到院外,就能够听到里面的朗朗读书声。 陈文龙带着笑意看向赵洞庭,道:“皇上,此子还算不错吧?” 赵洞庭颔首,“年纪轻轻就高中,却不骄傲懈怠,还能够这般用功,的确难得。” 说着打量陈文龙两眼,心中倒是忽的起了些心思。 <script>app2(); 1228.狗蛋做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后两人向着院子里走去。 院内,李狗蛋坐在石桌旁读书。他父亲则在旁看着水池发呆。 估摸着是想家了。 赵洞庭刚刚看到李狗蛋的瞬间便是愣在当场。 虽两人说起来已经四年多的时间未曾见面,李狗蛋也长大不少。但赵洞庭当初和他朝夕相处,自还是认得出他来。 而认真读书的李狗蛋和他那正盯着水池的父亲并未察觉到有人走进院子里来。 陈文龙面带笑意,轻轻咳嗽了两声。 瞬间,李狗蛋和他父亲便都是偏头向着他和赵洞庭看过来。 只让陈文龙没有想到的是,这对父子两在看到他和皇上的瞬间,竟然都是嗖的起身,而且眼神是直勾勾盯着赵洞庭。 两人脸上都霎时浮现惊喜之色,几乎是异口同声喊道:“洞庭哥哥!恩人!” 陈文龙微愣。 “哈哈!” 赵洞庭朗笑两声,喊道:“狗蛋!” 能在这里见到狗蛋,他当然还是颇为开心的。毕竟之前也并未想过两人竟然还能重逢。 至于狗蛋那要做天下最大的官的志向,赵洞庭之前当然也没太往心里去。只当是小孩子天真之言。 李狗蛋连书本都顾不得放下,便连忙跑向赵洞庭。 到赵洞庭面前,竟是跪倒在地上。眼眶有些泛红,又喊了声洞庭哥哥。 虽他当初和赵洞庭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赵洞庭在他心中的印象可谓是根植于内心之中。 他用心苦读,就是因为记着当初在洞庭哥哥面前说的话。赵洞庭对他的影响,真的很重很重。 李狗蛋父亲也忙跑到赵洞庭面前,满脸惊喜,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赵洞庭忙将李狗蛋掺起,连连道:“不错,不错。” 他倒是真没想过李狗蛋现在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出息。 十岁出头的新科进士,这在大宋也是别无分号。 “皇……你们认识?” 陈文龙在旁终是回过神来,带着极为惊讶之色看着李狗蛋和赵洞庭两人。 李狗蛋喜滋滋道:“洞庭哥哥救过我们全家的命。” 赵洞庭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又对着狗蛋父亲点了点头,道:“这些往事便无需再提了。” 然后便又问李狗蛋:“你们现在可生活得还好?” 李狗蛋道:“马爷爷很是关照我们家,现在父亲已是在岑溪县内置办有宅子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又连道:“不错,不错。” 陈文龙则仍是诧异,不知皇上何时和李照恩有过的交集。而且,皇上还救过李照恩全家的性命。 而这个时候李狗蛋也终是回过味来,问道:“洞庭哥哥你怎会和陈爷爷来这里?” 说着便是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道:“你是陈爷爷家的孩子?” 当初赵洞庭在岑溪县内助马家化解危机,虽李狗蛋那时候还小,但后来自然也隐约推测得到赵洞庭出身不凡。 陈文龙愕然。 赵洞庭则是点头轻笑。 他拉着李狗蛋到石桌旁坐下,并未解释自己和陈文龙之间的关系,只又道:“我听说你现在已经中了新科进士?” “嗯!” 李狗蛋带着些骄傲用力点头,“马爷爷说要想做天下最大的官,最起码得先中进士。所以狗蛋就来考进士了。” 狗蛋父亲则在旁边有些尴尬地笑,“当初这孩子在您面前说要做天下最大的官,一直都将这话记在心里呢!就想着到朝中做官以后,还能再见到您,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他老实,但不傻。自也知道,赵洞庭绝非是寻常人。 陈文龙在旁露出些微了然之色。 原来这李照恩想要做天下最大的官,竟然也和皇上有着关系。 这让他面上不禁露出微笑之色来。 对李狗蛋这个纯真、用功的孩子他是很喜欢的。之前因为担心赵洞庭会因为李狗蛋年岁太小而不将其放在心上,是以接连在赵洞庭说李照恩的好话。而现在知道赵洞庭和李狗蛋之间关系匪浅,他自然无需再有这样的担心。 皇上是极念旧情的,这点,他们这些朝中老臣个个都知道。既然两人有过往,那皇上必不会亏待李照恩。 赵洞庭听到李狗蛋和其父亲这番话,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他并没有太将李狗蛋放在心上,却没想,这小子还心心念念着他,并且还始终在为和他重逢而努力着。 区区十岁出头就高中进士,这必然能说明李狗蛋的天赋,但同时,李狗蛋也必然为此付出了无数努力。 这让得赵洞庭心中生出些愧疚的感觉。 虽这种愧疚其实并无必要,但却是真真切切的在他心里弥漫开来。 这就好似被人记挂着,自己却并未记挂那个人。 赵洞庭抬手又摸了摸李狗蛋的脑袋,终是说道:“狗蛋,你可知道我是谁?” 因读书多而显得有些早熟的李狗蛋疑惑看着赵洞庭和陈文龙道:“难道洞庭哥哥你不是陈爷爷的儿子吗?” 从他对陈文龙的称呼上来看,就已然可以看出他现在和陈文龙之间关系颇为亲密。 赵洞庭摇头笑道:“不是。” 陈文龙知道赵洞庭这是打算公布自己的身份了,也是轻笑,“陈爷爷我可没有这样的福分,你不防再猜猜?” 李狗蛋偏着头想了想,“陈爷爷您刚刚是跟在洞庭哥哥后面进来的。难道……洞庭哥哥是比你更大的官儿?” 随即又自顾自摇头,“可朝中比陈爷爷您还大的官只有四省令了,他们都不是洞庭哥哥啊……” 陈文龙道:“比四省令还要大。” 李狗蛋微愣,眼眸逐渐瞪大,“洞庭哥哥您是皇上?” 赵洞庭轻轻点头,“朕正是当今皇上。” “李照恩叩见皇上!” 李狗蛋忙不迭跪倒在地上,脸上震惊之色更浓。 他父亲也是惊慌失措般用力跪倒,膝盖撞在地上甚至发出噗通的声音。 赵洞庭又是哈哈大笑两声,将李狗蛋父子都扶起来,道:“这里并没有外人,你们便无需如此多礼了。” 说着他拍拍李狗蛋的脑袋,“年仅十岁就高中进士,你让洞庭刮目相看了。” 这刻心里也是改变些主意。 之前在院外见着陈文龙对李狗蛋那般喜欢,他本来还是想将李狗蛋放在陈文龙身边带着。但现在,却是想带在自己的身边。 现在的李狗蛋是块璞玉,若好生雕琢,以后必能成就大事。 原本赵洞庭不愿去费那样的心力,但现在既然是李狗蛋,那当然又另当别论。 这是缘分。 他又道:“以后你便跟在朕的身边,在御书房内任个小黄门,如何?” 陈文龙在旁解释:“小黄门就是在御书房内照料皇上的官儿。” 李狗蛋只喜滋滋点头。 他应是并不知道小黄门到底是何种品阶的官,但能够跟在自己洞庭哥哥的身边,就已是让得他喜出望外。 而他父亲,这个时候自也是露出惊喜之色来。 自家恩人原来竟是皇帝。以后狗蛋跟在恩人的身边,想来是无需他去担心什么的。 至于前途有多么广大,以他的眼界,怕是还想不到那么多。 陈文龙倒是知道,只自也不会明说。 小黄门那便等于是龙门啊! 以前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个从这龙门中跳出去,现在都已华龙,分别任军长和侍郎。 李狗蛋现在年小,跟在皇上身边的日子必然极长。而待皇上将他调出御书房后,他的成就,怕是还会要高于朱海望兄弟两个。 到时候大宋朝廷必为这李照恩而沸腾。 赵洞庭说罢又看向李狗蛋的父亲,“以后你们也迁到长沙城内来居住吧,狗蛋还小,免得他想念你们。” 他就是这样的人。 狗蛋父亲也忙不迭点头答应。 <script>app2(); 1229.韵景生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在这日,李狗蛋便跟着赵洞庭回了皇宫。 狗蛋父亲启程回岑溪,打算将家中事物料理妥当,将狗蛋娘亲也接到这长沙城来。 赵洞庭对李狗蛋的确颇为照顾。 回宫以后便是带着李狗蛋直接往御书房去,然后在御书房内手把手教导李狗蛋这小黄门日常应该做的事情。 李狗蛋学习能力很强,一教便会。 这也让得赵洞庭对他更是青睐。 这小子真要雕琢得好,以后说不得真能做这天下最大的官儿。 直到将李狗蛋安置妥当,赵洞庭才回往寝宫中去。 只才刚进寝宫,就被乐婵给拽进了屋里。 赵洞庭正自疑惑,乐婵已是开口说道:“皇上,如今临安之事已经完善,您看舞儿、韵景姐姐她们的事……” 赵洞庭微愣,随即便回过味来,“你是说册封她们为妃的事?” 乐婵点头,道:“皇上您不会还打算继续再将这件事情给拖下去吧?” 她虽是后宫之主,但册妃这种事情,无疑还是得赵洞庭点头。 赵洞庭微微想了想,笑道:“不拖了,不拖了。朕等会便就思量思量这事。” 虽眼下西夏、大宋开战在即,但这也并不影响他册妃。而且这件事情也的确不宜在耽搁下去。 乐舞、韵景以及岳玥倒是没说什么,只赵洞庭现在想起这事,自己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要是真等到大宋彻底安稳再纳她们为妃,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 哪怕和西夏之间的事情结束,大宋也绝不会就此而平定。赵洞庭当初说要威慑周边诸国,这可并不是因冲动而说出来的话。 大宋要成为这世上最为鼎盛的帝国,是还有着颇长的路需要去走的。 虽拥有数十禁军的赵洞庭此时便好似手中握着利刃,但在他前面,还有许多的荆棘。 利刃要披荆斩棘不难,却总是需要些时间。 翌日。 刚刚回到长沙的赵洞庭召集众臣于大殿议事。 当着众多朝臣的面,他终是宣布要纳娶韵景、岳玥以及乐舞为妃之事。同时,也对已经进宫的图兰朵正式进行了册封。 大元公主图兰朵,封丽妃。 韵景封香妃。 岳玥封宁妃。 乐舞封端妃。 自乐婵、颖儿以及张茹之后,赵洞庭再添四位妃子。 这改变了以往历朝只册封四妃的旧规矩。 但朝臣们并未对此露出什么惊讶之色。 韵景、岳玥和乐舞入宫都已经有些时日,又都怀着皇上的龙种。皇上对她们,都是极为关爱的。 往常也谁都看得出来,除去皇后乐婵最是受皇上喜爱以后,其余几女,皇上未曾有过什么偏袒。如今既然册封,那给几女都以贵妃称号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皇上之前已经施行诸多新政,如今再改这侧妃的规矩,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 是以众朝臣在听闻赵洞庭要侧妃之事后,都只是连连向赵洞庭道喜。 侧妃之事,并未有任何的节外生枝。 待得退朝以后,卿天监和内侍府的官员们便都是忙碌开了。 除去丽妃图兰朵已是明媒正娶过之外,再有香妃、宁妃、端妃,虽都住在宫中,但还缺个形势。 而侧妃又是大事,那些步骤、礼节都是少不得的。 看吉时、下聘书,既是皇上侧妃,那每个步骤也都不能掉以轻心。 只让得赵洞庭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刚在大殿内宣布过侧妃之事。尚且在回往寝宫途中,就有太监匆匆来寻自己。 几个太监在见得他以后,连忙跪倒行礼,叩首道:“皇上,大喜,大喜!娘娘要生了。” 赵洞庭微怔,随即露出喜色道:“韵景要生了?” 说罢便顾不得这几个太监,施展出逍遥游步法就向着寝宫掠去。 他的身形转眼便消失在这几个太监眼前,让得这几个太监都是愣在原地。随即也连忙拔腿向着寝宫跑去。 虽然他们现在还并不知道韵景也已经被册封为妃的事,但韵景都怀有龙种,成为娘娘必是事实。她生孩子,也自然是大事。 很快,赵洞庭的身影便是出现在寝宫之内。 寝宫内已经忙活开了。 乐婵等女都是围绕在门外。其中岳玥和乐舞也都怀着身孕。 赵洞庭跑过去,问乐婵道:“如何了?” 乐婵微笑道:“韵景妹妹这才刚刚发作,怕是还得过些时候。” 韵景这才是初次生产,不可能那么迅速。 赵洞庭又如以往那般,坐立不安起来。 做父亲这种事情,哪怕再多次,紧张也是难免。 几个看着他这副模样,都只觉得好笑。 而算算时间,岳玥也该是快要生育了。看来这段时间该有得皇上忙的。 很快,连李秀淑和谢道清也都被惊动,赶到寝宫里来。 两人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赵洞庭生再多的子嗣,对她们来说都是好事。现在的大宋皇室,真正需要快些开枝散叶。 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屋子里便是响起韵景的痛叫声。 这让得岳玥和乐舞都是有些紧张。 尤其是岳玥,虽是上元境修为的大高手,但终究是女人,且未经历过生儿育女这种事。 寝宫内外宫女进进出出,络绎不绝,好生火热。 如此,竟是直到得近夜时分,韵景才顺利将孩子给生下来。 是个女孩儿。 赵洞庭在终于抱到孩子以后,只又是笑得合不拢嘴。 遇李狗蛋、侧妃,再有韵景生育的事情,也算是将他在临安府遇刺时所生的戾气消减去不少。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再添小棉袄的赵洞庭免不得又要安排人给朝臣们报喜,并且送上些小礼物。 小公主被他取名为赵韵雅。 自此,赵洞庭便有了五个孩子。 赵安、赵如、李走肖、赵舒雅、赵韵雅,这绝对算是个大家子了。 才刚刚得知侧妃之事的朝臣们,也都再为赵洞庭而赶到喜悦。 他们和杨淑妃、谢道清应是差不多的,都希望这皇室血脉越来越多才好。 只如此,大宋才能够继续延续、兴盛下去。 而在这个时候,西夏禁军也终是有所动作。 西平军司三万将士已于数日前也赶到临洮路境内。 如今,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着西夏禁军和齐天军也是从中兴府开拔,挥军十万向着临洮境内而去。 同时,翔庆军司、甘肃军司也各有三万将士向着临洮路开拔。 这些效忠于李秀淑的军马,共计十六万。 李秀淑派出这些兵马,当然是有些深意和蹊跷的。 要知道,黑山威福、白马强镇等军司,合计将士也不过十二万。 这等提防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 而且女帝又并未将中兴府内禁军全军出动,这心思就更是了然了。 虽是大举攻宋,但她无疑还是在提防着几大军司。留禁军在中兴府,以免老巢失火。 中兴府内可谓是暗流涌动。 只需得拓跋雄等人彻底和李秀淑撕破脸皮,那想来,中兴府内必是得有番腥风血雨。 而这个时候,岳鹏率着天魁、天捷两军尚且才刚刚到得均州境内。 郑益杭、巴统等人更仍是在火速赶回蜀中的途中。 只已经坐镇于蜀中的天贵、天猛、天伤三军已是分别向着潼川府和成都府内而去。 这两城乃是蜀中门户,西夏若要夺取蜀中,必是从这两城择一而破。 大宋东部因临安之事兴起的热潮还并未散去。各城报名投军者络绎不绝。 大宋西部却是因为和西夏要起战端而显得颇有些紧张。 这种紧张,并不仅仅只限于大宋国内的官员将士们。即便是百姓,也能够感受到那么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script>app2(); 1230.四军汇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成都府路。 雅州。 当初段麒麟被逼跳崖而亡的那座山巅。 有绝色女尼到此。 她虽无青丝,却仍是艳绝天下。 穿着鹅黄色僧袍独坐于悬崖之上。脸上有着些许凄楚,些许叹息,还有些许悲悯,显得甚是复杂。 无疑,这个女尼正是玉玲珑。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段麒麟。 或许在很早以前,她其实就将自己当成段麒麟的女人。连她自己也以为,段麒麟最终并不会负她。 这可能说不上是爱,但也是某种习以为常的依赖。 纵天下男儿万万千,当初玉玲珑也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够去选择除去段麒麟之外的其余男人。 但是,段麒麟却是要将她送给赵昺为妃,这让她失望之极。也让她真正意识到,自己不过是段麒麟的棋子,且并不特殊的棋子。 只纵是如此,段麒麟终究还是对她有恩的。 在玉玲珑的旁侧,是些许纸钱、香烛,在静静的燃烧着。 她只看着悬崖下发呆,什么都没有说。 直过去良久,她才缓缓起身,也终是开口,低声呢喃道:“你死了……我也能新生吧?” 以前她的人生中总是有着段麒麟的影子,而现在,那影子也该随着段麒麟的逝去而烟消云散。 他都不在这个世上了,两人原本就断绝的关系,自然也就更是不足道哉。 绝色女尼缓缓下山。 脚步,却好似是愈走愈发轻快起来。 以前她为段麒麟而活,如今,她终能为自己而活。 …… 时间转眼又过去近月。 赵洞庭这段时间都只是在皇宫内陪着众女和孩子,要么,则是在御书房内处理政务,同时不忘培养李狗蛋。 对李狗蛋的培养,他甚至比当初对朱海望、朱河琮还要用心。 这不仅仅是他对李狗蛋寄予厚望,同时自然也和李狗蛋的年纪有着关系。 年纪越小,越便容易受人关照。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西夏。 翔庆军司和甘肃军司的将士已经率先赶到临洮路境内。 他们和其余四大军司不同,刚到临洮路境内兰州旁侧便是会军,两军连纵扎营。 如今,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着西夏禁军和飞天军也终是赶到兰州旁侧。 他们刚到,便也就是立刻向着甘肃军司、翔庆军司扎营之处汇聚而去。 西夏的两个势力可谓是泾渭分明。 以西夏禁军、飞天军再有甘肃军司、翔庆军司组成的保皇派丝毫没有顾忌,牢牢抱成团。 而已白马强镇军司、黑山威福军司、黑水镇燕军司以及西平军司组成的倒皇派,则看上去是各自为政。 直到现在,四大军司将士都仍是各自驻扎,并没有要互通往来的迹象。 赫连城和曲如剑名义上是西夏大军正副统帅。 其实说起来,若是要反,拓跋家、佘拓家等家这个时候已经可以选择和李秀淑彻底决裂。 但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甚至在明面上,各大军司还很是尊重赫连城、曲如剑正副统帅的职位。 赫连城和曲如剑两人刚到,四大军司就都派有将领到他们军营内。 只四大军司如拓跋午这般的主将都并未亲自来拜会赫连城、曲如剑两人,这种心思也是明显。 四大家族的家主和许多重要族人现在都在中兴府内,看似为臣,实则为质。他们当然不想自己也送羊入虎口。 若是连他们这些掌军的家伙也都被赫连城、曲如剑控制住,那他们率来的这些将士便是群龙无首。到时候再想要扳倒女帝也就只能沦为笑话了。 而赫连城、曲如剑两人也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对那些四大军司派来的将领,他们都是好生招待,明面上的客套可谓没有丝毫可以挑刺的地方。 直到诸将要离开的时候,赫连城才让他们传达自己的帅令。 他说自己所率禁军才刚刚赶到临洮路,车马劳顿,需得休整数日,让白马强镇、黑山威福再有黑水镇燕、西平军司的将士先行赶往利州西路境内去。然后直逼宋国成都府。 各司将领都是领命,只说必然向主将传达主帅帅令。 但他们心中到底如何想,就没谁知道了。 在四大军司将领陆续离开军营以后,赫连城、曲如剑挥退帐中将领,在帐内议事。 赫连城笑问曲如剑道:“曲将军,你说咱们让这四大军司的人打头阵,他们会不会就这般反了?” “反也罢,不反也罢。” 曲如剑摇头轻笑,眼神笃定道:“反正咱们都不怕。皇上的意思,难道赫连将军你不明白?” 赫连城幽幽道:“却又些许揣测,总感觉皇上忽然要发兵攻宋有些蹊跷。她吩咐我们两人切记防备四大军司,我以为……怕是攻宋乃是次要,皇上要借着这个机会逼反四大军司,然后将其覆灭,便如当初平定庞红光等人那般,才是主要。” 曲如剑轻轻点头,“我也是这般想。只不知道,那四大军司到底会作何选择?” 这回轮到赫连城笑,“你刚刚不是都说了么,他们反也罢,不反也罢,咱们都不怕。” “那是。” 曲如剑挑眉道:“只我还是有个疑虑。” “什么疑虑?” “皇上是不是真的要和宋国开启战端。” 赫连城轻轻叹息,“这件事倒的确是至关重要。若皇上无意真和宋国开战,四大军司又反,那我们便没法借宋军之力覆灭四大军司。而若皇上真是有意和宋国开战,四大军司和我们又不同心,必不会出全力,纵是不反,我们也难以是宋军对手啊……” 曲如剑深深看着赫连城,“那你有何打算?” 赫连城摇头道:“暂且还没敢擅做定论。局势都看不清楚,我们两人便依着皇上的意思办就好。现在我既然已经让四大军司先行前往成都边境,那他们到底是反还是不反,也应该很快就能见到结果了。我想,若他们有什么异动,皇上必会再有旨意下达于我们两人的。” 曲如剑皱着眉轻轻点头,“现在或许唯有皇上才看得清局势了。” 只不知,在这里为李秀淑心思而议论的两人,若是知道李秀淑将他们也算计在内,心中会作何感想。 李秀淑要的可并不仅仅只是平定四大家族,她更要让西夏成为大宋的附属国啊! 这点,莫说是赫连城、曲如剑,便是仲孙启赋那些人,也不可能看得透,想得到的。 仅在翌日。 之前并未有过多少动静的四大军司便是忽然间有了动静。 驻扎于临洮路境内各处的他们相继开拔,却是没有再如同之前那般各自为政,而是都向着临洮府城汇聚而去。 这大有要会军同往利州西路的意思。 只谁都明白,他们会军有着很大的深意。 拓跋雄、武登等人深居中兴府,能够促成联盟已经是殊为不易。如今再想遥控数军,那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反是必然要反的。而什么时候反,则得是有拓跋午这些各家主将们做决定。 他们是各军统帅,也是各大家族的军中顶梁。 才是傍晚时分,四大军司的军马便都在临洮府城外扎下了营。 拓跋午的黑山威福军司军营内有数拨快马相继离营。 然后仅仅过不多时,这数拨快马便又回来。 只甲胄还是原来的甲胄,但穿着甲胄的人却不是原来的人。 白马强镇军司主将武葛、黑水镇燕军司主将佘拓拔,再有西平军司主将司空社,都是以金蝉脱壳之计到得拓跋午军营内。 为逃避女帝在军中安插的那些眼线,他们这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script>app2(); 1231.四将会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刚刚进营,便就有军卒领着他们这些人向着拓跋午的帅帐内走去。 拓跋午穿着金甲,坐于主位之上。 最先来到军营内的是黑水镇燕军司主将佘拓拔。 他刚被带进帅帐,拓跋午便站起了身,对着佘拓拔拱手道:“佘拓兄,久违,久违了。” 他们的年纪都算不小,差距也不大,都是和拓跋雄、佘拓立那些人同辈的人。 若非如此,也不可能有资历在各军司中执掌军权。 这等职务,可以说是家族中仅仅次于家主的存在。甚至,若是想去做,对家主之位都能够发动不轻的冲击。 佘拓拔身材魁梧,眉目粗犷,声音亦是如洪雷般响亮,笑道:“拓跋老弟!久违!久违!” 他和他的哥哥佘拓立应算是两个极端。 佘拓立身材矮小,眼神因心思太过深重而阴沉如水,让人完全看不透。 佘拓拔则看起来像是个并没有多少心思的壮实汉子。 只了解佘拓拔的人都知道,若是真将他当成没脑袋的人,那便只会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佘拓家一蛇一蟒。 家主佘拓立是蛇。 这佘拓拔才是蟒。 蟒虽无毒,但其威胁性较之蛇自还是要大上许多。 以前佘拓拔曾为磨砺杀伐之术而混迹于江湖多年,西夏江湖中被他挑落马下的高手不在少数。其中甚至有盛名高手。 而佘拓拔到底已经达到何种修为,鲜有人清楚。只知道,他游历江湖回家后,他哥哥佘拓立便将军权全权交给了他。 哪怕直到现在,家主佘拓立都从未对黑山威福军司的事情有过多少过问。 这到底是佘拓立完全信任佘拓拔这个并非一母同胞的弟弟,还是已经无力掌控军司,谁也不知道。 拓跋午虽也是拓跋家掌军之人,但在他们这圈子人里,威名却是不如佘拓拔的。 这大概也是他那般热情洋溢站起身给佘拓拔打招呼的原因。 看着牛高马大的佘拓拔,拓跋午的眼神中有着些微忌惮之色划过。同时嘴里连道:“佘拓兄请坐,佘拓兄请坐!” 佘拓拔也不客套,直接在拓跋午主位左侧首位上坐下。 他腰间的刀被他解下来,轻轻放在案几上,但是案几却是发出砰的闷响声。 可想而知这刀的分量有多重。 连拓跋午眼中都是不禁划过惊讶的光芒。 几大家族的人都只知道佘拓拔以前在江湖中名声不浅,但却也不知,他现在到底已经到得何种修为。 过不多时,武葛和司空社也联袂被士卒带到帅帐之外。 武葛书生气质,看起来腹有韬略。若非是穿着甲胄显出些英武之气,看起来便更像是个蓄着山羊胡须的老夫子。 司空社看起来则是悉数平常,并没有太过特别的气质。只这种人要么平庸,要么则是不显山不漏水却有真才实学那种。 四大家族能够掌控四大军司多年,且在元朝灭夏以后都仍然保持鼎盛。家族中,当然还是有些许多英杰的。 拓跋午再度站起身来,带着笑对司空社、武葛两人拱手道:“司空老弟!武老弟!” 四人中,以佘拓拔年纪最长,拓跋午稍次,再是司空社,武葛年纪最小。 两人对着拓跋午还礼以后,便就立刻都对着佘拓拔拱手施礼。 这足以可见佘拓拔在这些人当中的地位有多高。 纵是他坐在下首,司空社、武葛两人也有以他为主的意思。而即便是连拓跋午,也没有对此而露出任何不愉之色。 待得两人坐下。 有军中随行的婢女看茶进来。 拓跋午先是对着三人笑笑,而后便道:“眼下并无外人,在下便先直言了?” 佘拓拔轻轻点头。 拓跋午便又道:“我们四家已成联盟,此行重在废除女帝帝位,同时将中兴府内我们各家家人都营救出来。而想必诸位也都看得出来,女帝先是让我等汇军于此,这才让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军过来,对我们抱有深深的防备。此时赫连城、曲如剑让我们先行往成都府,明面上是让我们做先头部队,但实际上怕也是女帝授意,想迫使我等即刻作出抉择。不知诸位,此时心中是何种想法?” 他的话音刚落,武葛、司空社两人竟都是向着佘拓拔看去。 拓跋午见状,便也含笑看向佘拓拔。 佘拓拔微微沉吟,道:“若不率军往成都府,那便是违抗帅令。可若是率军往成都府,我们先行与宋军开战,那到时候想要再抽身攻打中兴府便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即便是我们能够得以抽身,宋军也可能趁势而上,纵然我们能够拿下中兴府,到时候也只是为宋军做嫁衣而已。” “那佘拓兄的意思……”拓跋午道。 佘拓拔眼中有着些微阴沉之色划过,只幽幽问道:“诸位以为我们四家和宋国相较起来如何?” 武葛闻言微愣,然后轻笑,“以我们四家之实力,和女帝之间尚且也只能说是势均力敌,又如何能和宋国相较?” 佘拓拔又道:“那纵是我们废除女帝,诸位以为宋国会坐视我们四家瓜分西夏么?以后宋军打来,我们谁又敢抵挡宋军锋芒?” 武葛、拓跋午和司空社闻言神色都是猛变。看着佘拓拔的眼眸也是有着急剧变化。 始终没有开口的司空社道:“佘拓兄你的意思该不会是……投宋?” 佘拓拔幽幽道:“不投宋,纵是以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我们四家瓜分西夏,而且这还很难实现。而若投宋,我们四家助宋灭女帝,以宋朝皇帝对待那些投诚将领的态度,你们觉得他会为难我们么?虽极可能我们四家将不再对各大军司有着绝对的掌控力,但却必然仍是各大军司之主,甚至还可以成为西夏最为鼎盛的四大家族。这其中的舍与得,三位可以好生思量思量。” 武葛、司空社、拓跋午都是沉吟起来。 谁也不得不承认,佘拓拔这番话说的并没有错。 以此时西夏、大宋形势之对比,他们这西夏的势力便如同一群在争抢糖果的孩子,而大宋,则是旁边的成年汉子。 更重要的是,现在这成年汉子怕也对这糖果起了些心思。 孩子们团结起来都很难是成年汉子的对手,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是互相争抢、防备? 大宋、西夏开战,其实谁都不看好西夏能胜。 这个糖果,若是大宋要取,十有八九会落到大宋的口袋里。 而此时如果佘拓、拓跋等家倒宋,向成年汉子表达善意。那很可能,成年汉子还会分给他们些糖果。 只最终,大部分的糖果肯定还是归大宋所有而已。 佘拓拔这份眼界和魄力不得不说极为让人惊讶。只看,拓跋午、武葛以及司空社能否控制住心中的野心。 他们倒宋,那便等于以后西夏将归于大宋。他们这些家族,都只能臣服于大宋朝廷。 帅帐内的油灯静静的燃烧着。 直过去许长时间。 武葛终是开口,道:“现在为女帝臣子,处处受女帝所掣,最终难免两败俱伤。投大宋,也不过是为大宋臣子而已,而以大宋天子的魄力,还真未必将这区区西夏放在眼中。对我们这些家族,也不会如女帝这般忌惮。” 这话当然也没错。 如佘拓、拓跋等家在西夏是顶尖的大族,但若是放到整个大宋境内,便就不那么出类拔萃了。 拓跋午和司空社两人听武葛也认同佘拓拔的想法,眼神再度微微变幻,有着急剧的挣扎之色浮现。 投宋,四家有极大可能灭女帝,家族仍可兴盛。 而若是不投宋,他们要想在此时这般复杂的情形下覆灭女帝,且瓜分西夏,希望实在渺茫。 <script>app2(); 1232.各出高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过些时候,拓跋午和司空社两人也终于是轻轻点头。 拓跋午道:“既然佘拓兄和武贤弟都认为投宋才是明路,我拓跋家也愿和两家投宋。” 司空社道:“我们司空家也是。” 佘拓拔再度点头,伸手轻轻抚摸着案桌上佩刀刀鞘,“既如此,那咱们便先往成都府!其后,便四家同时派遣使臣前往城内向宋朝的将领表示投诚之意,如何?” 拓跋午点头,“自是可以。” 只随即又有些迟疑道:“但若此事消息泄露,我们几家在中兴府的家人们又如何是好?女帝怎会不拿他们威胁于我等?” 佘拓拔有意无意将自己的佩刀轻轻拔出来些许,有寒芒闪烁在帐篷之内。 他轻轻开口道:“虽女帝仍留有禁军镇守中兴府。但不知,若咱们四家都派遣高手往中兴府,再让人在城内伺机制造混乱,如此是否可以将各家家主们都从中兴府内搭救出来呢?” “这……” 武葛、司空社和拓跋午都是惊讶、对视。 他们为佘拓拔而感到惊讶。 谁也没想,在他们正自彷徨无措之际,佘拓拔心中竟是早已有了决策。 这份计谋城府,当要远远超出他们这些人。 都说佘拓家一蛇一蟒,蟒更胜于蛇。现在看来,这话或许真的没有多少水分。 而佘拓拔这时又道:“我早些年混迹于江湖,也结识不少江湖朋友,如今有不少人都成为这西夏难有的大高手。若是三位愿意,我可推举一人,由他率领我们几家高手前往中兴府,营救我们四大家族的族人。” “可女帝身边还有个听潮府……” 司空社带着些凝重说道。 听潮府在西夏虽不如武鼎堂在大宋那般威慑整个江湖,但也具备着不俗武力。整个西夏,都没有哪个宗门能和听潮府相提并论。 毕竟西夏地盘只有那么多,真武境高手终是有限。而听潮府内,真武境高手怕有十余位之多。 放眼天下不算什么,但在西夏,绝对是庞然大物。 佘拓拔闻言道:“听潮府虽强,却不过是仲孙启赋以西夏之名独立促成。难道司空贤弟以为集结我们四家之力,也不会是听潮府对手?呵呵,这只怕是除非三位不肯用尽全力还差不多吧?” 司空社不答。 作为主家的拓跋午忙在旁化解尴尬,轻轻笑道:“此时我们四家即为联盟,那便是唇亡齿寒。又怎会有哪家舍不得出全力?” 这话当然是好听,但在座的几人怕也谁都知道这个屁话。 四家是联盟不假,但谁要真正用尽全力,那除非是傻子还差不多。 依仗他人终究都是虚妄,只有自己强大才是根本。 不论是司空社、拓跋午,亦或是武葛,都对此心知肚明。他们家族要想继续兴盛下去,那必须要保留有足够的实力。 要不然,即便宋帝不将他们放在眼中。光是其余那些垂涎他们家族的人,也绝对不会介意落井下石。 “好!” 而这时佘拓拔已是又道:“既如此,拓跋贤弟你是主,那你便说说,咱们几家各派多少高手合适?” 拓跋午微做沉吟,道:“我听闻听潮府内真武高手有十余人,咱们要想将各家族人营救出中兴府,必然要有胜过他们的高手数量才行。也就是说,我们四家的真武高手必要在十五人以上,才有将各家族人救出城的可能。” 说着他有些讪讪地笑,“我们黑山威福军司地处偏远,境内强者不多,族中却是只有两位真武境供奉……” 说罢便看向佘拓拔而去。 佘拓拔混迹过江湖,且自身实力不俗。他们佘拓家能够调动的高手应是最多的。 而佘拓拔却是轻笑道:“拓跋贤弟过谦了,我可是听闻,在你们黑山威福军司境内的茫茫山脉中,可有不少隐士。” 拓跋午微怔。 黑山威福军司南有山脉,其中多江湖宗门,且多数和他们拓跋家有密切往来。只没想,这点竟然也是被佘拓拔探听到了。 微怔过后,拓跋午道:“佘拓兄此言确实不错,可那些隐世高手却和我们拓跋家并未曾有过什么往来。如此吧,我这便传信回去让人游说,此次往中兴府,我们拓跋家尽力能够出动三到四个真武境高手,如何?” 这差不多是他的底线。 出动四个真武境高手,想来他拓跋家族内也没有什么高手剩余。甚至,还真得动用江湖宗门力量。 毕竟真武境高手不是那么容易出现的,需得日积月累。 以西夏的地境,全国现在明面上达到或者可能达到真武境的高手总共才几个人。冰山下,能有三十人也是顶天了。 极大可能还达不到这个数目。 佘拓拔听拓跋午这么说,轻轻点头,“那武贤弟和司空贤弟呢?” 武葛只道:“我们武家最多只能请动两个真武高手。” 这和他们黑水镇燕军司所处的地境有关。 黑水镇燕军司地处戈壁、沙漠之内,人口数量最少。很可能真武境高手也就那么寥寥几人。 佘拓拔、拓跋午等人对此怕也是知情,闻言只是点头。 然后三人的视线便都落到司空社的脸上。 司空家的西平军司地处最为偏远,同时,也是四大家族中最为神秘的。 甚至连他们,也不知道司空家到底有着怎样的江湖实力。 司空社微皱着眉头开口,“我们司空家可出动三个真武境高手。” 说罢便再无言语。 拓跋午看向佘拓拔而去,“那佘拓兄你们佘拓家……” 论江湖势力、高手数量,他们几家都绝对不如佘拓家。这和佘拓家的过往有关系。 佘拓家是由江湖宗门发展为鼎盛大族的。 佘拓拔闻言带着些许自信之色,道:“你们三家共出动八个真武境高手,那我们佘拓家便出动七个吧!” 拓跋午、武葛以及司空社都是极为惊讶。 拓跋午艳羡道:“佘拓兄家中竟有如此多的真武高手,真是让我等艳羡万分啊!” 佘拓拔却是摇头,“我们家中真武高手也不过数人而已。这七人中,实有三位是和我有生死交情的好友。” 司空社眼神微微晃动,“那佘拓兄现在也应是真武境高手吧?” 佘拓拔在他们这群人中算是异类,因他们都出生富贵,很少有人愿意去吃习武那样的苦头。哪怕是由江湖宗门改头换面过来的佘拓家,也鲜少有族人习武。整个家族中如佘拓拔这般愿意去混迹江湖的更是少之又少。 人都是居于安乐的。很少有人会愿意去自找苦吃。 然而佘拓拔只是轻笑,并不作答。 拓跋午等人心中有些腹诽,却自也不会说出来。 只拓跋午又开口道:“那不知佘拓兄打算让何人率领我们这几家高手?” 佘拓拔淡淡道:“董湖至。” 这名字并不是多么稀奇罕见,但拓跋午等人闻言却是立刻都露出惊色来。 拓跋午脱口而出道:“可是那江湖中盛传的双枪王董湖至?” 佘拓拔面有嘚瑟地轻轻点头,“正是他。董兄和我早年相交,共同闯荡江湖数载,乃是至交好友。这事,他已经答应我了。” 拓跋午等人脸上不管是真还是假,又都露出羡慕之色来。 董湖至在西夏江湖中是个大名人。 他曾独挑数个西夏成名高手,据传,现在可能已经接近真武境之上的境界。 稍微沉默过后,拓跋午带着些好奇问道:“佘拓兄,敢问那董湖至现在可真正已经突破了真武境?” <script>app2(); 1233.女帝传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佘拓拔摇头轻叹,“哪有那么容易……” 说罢,便站起了身,“三位,该说的都已说过。咱们这便各自回营吧,再多做滞留,难免被人发现。诸位往家中传信以后,让诸位高手都各自前往中兴府内四海客栈便是。那家掌柜的是我佘拓家之人,到时候自有安排。” “好!” 拓跋午、武葛以及司空社都是点头。 然后武葛和司空社两人也是起身。 再向拓跋午道别以后,便跟着佘拓拔走出帅帐,远去了。 拓跋午在帅帐内微微眯起了眼睛,“喧宾夺主,风头占尽……你们佘拓家,难道还想以此做西夏诸家之首不成?” 他嘴里轻轻呢喃着,也不知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只神色越来越是阴冷。 如他们这样的大家族,实力可不仅仅只是由高手数量决定的。说到底,还得看财力、物力、兵力,再有和其余势力的关系。 或许那些江湖高手,便是那董湖至,其实也未必会太被拓跋午这等人放在心上。 江湖高手再能打,也挡不住大军。而且,这世间也有着太多种方法能够杀死真武境强者。 甚至只要给得起价钱,便完全有杀手势力愿意代劳。 营门口,佘拓拔、武葛以及司空社带着些许随从同时离开大营,驰马而去。 随后不多时,拓跋午这军营之内便有信鸽在夜色中冲天而起,向着他们黑山威福军司方向飞去。 说定的事情,拓跋午他们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刻下还打什么折扣。 保留实力是必要的,但此时四家联盟,需得同心协力也同样是至关重要的。 他们可以相互防备,却不能在这种时刻下再去勾心斗角。要不然,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和女帝角力。 而等佘拓拔、武葛等人回到营中以后,也自是各自都给家中传信。 大军投宋、高手闯中兴府,这便是他们的部署。 只不知道,要是他们的这种想法以后被赵洞庭知道,赵洞庭会是如何的啼笑皆非。 只有他和李秀淑两人才算是真正盟友,而这四大家族却想借机倒李秀淑来投宋,当真是可笑至极了。 也许,这应该便是民间脍炙人口的聪明反被聪明误。 佘拓拔等人自以为看清楚局势,殊不知,他们看到的都只是表面上的局势。看到的只是棋盘上的棋子。 而赵洞庭、李秀淑这两个下棋的人的心思,却是他们万万揣摩不到的。 两个下棋人要求和。 呵! 他们这些棋盘上的棋子却想分出个高下来,岂不可笑? 翌日。 黑山威福军司、黑水镇燕军司以及白马强镇军司、西平军司的十余万将士于清晨时便出发,向着成都府方向而去。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赫连城、曲如剑两人耳朵里。 两人在赫连城帅帐内会面。 曲如剑刚到,便笑道:“那四大家族的兵马都南行了,赫连将军你觉得他们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我看不透。” 赫连城很是光棍地答道:“也许是觉得无力和我等交战,甘愿从此效命于皇上,为西夏打头阵。也许……还想再拖延拖延时间,等待时机?” 他倒是也没有去想过佘拓拔等人会有投宋的心思。 毕竟做女帝臣子和做大宋臣子,都是为臣,都不能掌控西夏。而四大家族却历来都有着掌控西夏的野心。 赫连城并未去想,四大家族在女帝面前是心腹大患,但在赵洞庭面前,或许便不是那般起眼。 这便是眼界问题了。 他的年纪和他的地位,终究还是都限制了他思考问题的角度。 而连他都想不到这些,地位尚且还不如他,后面更没有鼎盛家族为后盾的曲如剑自然就更是想不到这点。 当然,两人也并没有去深究这件事情。 以他们的角度来看,不管四大家族作何选择,此场博弈他们便是不算胜券在握,也都是具备着极大胜算。 四大家族在他们眼中,只是把两面刀而已。 这把刀若是为女帝所用,必将在和大宋争锋过程中落得个遍体鳞伤下场。 而这把刀若是倒头斩向女帝,也别想轻易的胜过他们麾下禁军和齐天军。 总之这把刀最后都难逃遍体鳞伤的下场便是。 很快,两人便就将四大家族的举动写在信上,传往了中兴府去。 时间过两日。 中兴府。 最近特别勤勉的李秀淑便在御书房内见到了这封信。 她看过信后,嘴角带着些微笑意呢喃,“真老老实实地往成都府去了……” 她当然也会想,四大军司的人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打算。 只也没想出什么结果。 能够意料的,仅仅也只有四大军司要么甘为她所用,要么,就是在等待着和她彻底决裂的机会。 只不多时,李秀淑便让老太监在旁磨墨,然后也开始写起信来。 她在信中说道:“四大军司往成都府。我会传令他们先行攻打成都府,若他们果真如此做,望你令大军尽力保存他们力量,他们终是西夏将士。若他们无视我的旨意,则望你命大军将其覆灭,助我破此毒瘤。” 这封信,当然是传给赵洞庭的。 李秀淑就是想看看,四大军司到底会不会效忠于她,甘心为她卖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没必要将四大军司全部覆灭。毕竟,四大军司若能为她所用,也将会是她的大助力。 时间又过数日。 信便到了长沙。 西夏驻宋大使仲孙古格连夜进宫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在御书房会见他。 刚刚见面,仲孙古格便将李秀淑的信递向赵洞庭,道:“宋帝,我朝皇上有信转交于您,请您过目。” 其实他心里此刻也是古怪得很。 皇上都已经出兵攻打大宋了,不知道还给这宋国皇帝传信做什么。 上回在赵洞庭面前受尽憋屈,仲孙古格到现在都还对赵洞庭怀有怨气呢! 若不是这封信要转交赵洞庭,怕是拿鞭子在后面抽他屁股,他也不会来求见赵洞庭。 因这种怨气,他此时在赵洞庭面前说话的语气也是极为生硬。 赵洞庭心中也是有数,并不往心里去。 他也装作不待见仲孙古格的样子,只是冷淡地将信接过。但是,却也没有立刻就让仲孙古格离开。 他当着仲孙古格的面就将信拆开看起来。 “哼!” 赵洞庭看过信后,眼神中有深思之色划过。随即脸上却是露出怒意,重重冷哼道:“你回去传信于你们皇上,走肖是朕的孩子,她想要让朕将走肖送还给她,再向她赔罪,完全是痴人说梦!别以为你们西夏聚兵就能够吓到朕,朕率着将士们南征北战,短短时间内便打下泱泱宋土,岂能打不过你们区区西夏军队?她要打,便让她放马过来便是!” 说完,直接就把信撕了。 仲孙古格愣在当场。 然后他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愤愤甩袖就离去了。 这刻,他心中只怕对李秀淑都有些怨气,觉得李秀淑此举太过多余。 大宋皇帝若是肯服软的那种人,上次就该用皇子换取利州东、西两路了。 皇上现在还传信想要宋帝服软,这未免太过天真了些。 他却不知,在他转身的刹那,赵洞庭已是差点忍不住笑起来。 他这当然是做样子给仲孙古格看的。 不管他和李秀淑到底如何配合,总之在其余人的眼中,都要做到势同水火的样子。特别是如仲孙古格这样的西夏臣子面前。 时间匆匆,转眼又是月余。 到最为炎热的季节了。 大宋各地那都是热浪腾腾。 <script>app2(); 1234.岳鹏向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西夏四大军司在经过跋山涉水以后,终于是赶到西夏、大宋的边疆。 他们大军驻扎于利州西路龙州城。这里距离成都府已不过十余日路程。 蜀中军区内天伤、天猛再有天贵军这时候自也早已赶到成都府及周边各城池内驻扎。 两军虽未开战,但已是争锋相对。 还有成都府内新组建的成都府守备军,这个时候也都被安排在预备队之列。 赵洞庭的信这个时候自然也是早已经到了。 他传命于蜀中军区副帅,原在兵部担任侍郎之职的张光宝,让其见机行事。若是在西夏禁军、飞天军距离成都府不到五日之前,四大军司还不攻城,便让其主动出击,覆灭四大军司军队。而若是四大军司先行攻城,则尽量以合围、俘虏为主,勿要将四大军司军卒斩杀殆尽。 六大军区都有副帅,以前未提。实是因为副帅之职虽在军长之上,但实权却是未必。 赵洞庭在派遣六大军区副帅时,并没有像册立各军军长时那般深思熟虑。 六个副帅,都是他从朝廷各部调拨空降过去的。 说白了,不过是他派往监军,也是稍微分散主帅权利的人。 如这样的将领,在军中并不在少数,算是半文半武。 他们这些人打仗未必在行,多管的是后勤等事物,但在军中的重要性又绝对不轻。 如军区副帅、都虞候,再有其余些许分管杂事的将领,看起来并非是多么起眼,但如果说哪支军中忽起什么变动,譬如说主帅欲要造反等等,那他们这些人合力起来,还是能够掣肘主帅的。甚至能够让得大军瘫痪。 主帅、军长们掌控着军队。而他们这些人,则可以说是掌控着军队的命脉。 京西南路房州竹山县。 经过一个多月的跋涉,岳鹏率着天魁、天捷两军如今也终于是赶到这里。 夔州府守备军更是于半个月前就已到此。 刘子俊、杜浒两人率领的天雄、天勇两军也已在城外驻扎有些时日。 祥龙军区中,唯有常德府守备军和江陵府守备军尚且还在赶路的途中,但此时距离房州也不算是太远。 大宋蜀中、祥龙两军军区抵抗西夏大军,如今,祥龙军区这边的调动算是差不多完善了。 岳鹏刚刚进城以后,便宣了夔州府守备军军长,再有刘子俊、肖玉林等人到府衙内议事。 他率军赶路途中消息并不灵通,自有许多事情要询问刘子俊等人。 在府衙大堂内才刚刚落座,岳鹏便看向刘子俊等人道:“可知现在西夏军已到何处了?” 赵洞庭只是派他前来抵挡西夏军,但到底西夏军是打算从哪个方向进攻,这点岳鹏自是推测不到。 大宋、西夏边境线接壤极长,西夏军可以攻宋的路线实在是太多了。 “回元帅!” 他话音才刚刚落下,杜浒便站起身说道:“据传报,西夏黑山威福军司、白马强镇军司、黑水镇燕军司以及西平军司的将士共计十余万,正在往成都府方向行进途中。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接近成都府。而西夏禁军和齐天军也已在一个月前便从临洮路兰州城出发,直往南行,这个时候也应该距离成都府不是太远。” 岳鹏有些诧异,“都往成都府去了?” 杜浒点点头道:“末将以为他们应该有合兵攻打成都府之意。” 岳鹏轻轻颔首,“这倒也正常。那些西夏军知道我们大宋禁军厉害的,我们祥龙军区和蜀中军区合力抵挡他们,他们若是还敢分兵,那和自取灭亡没什么两样。” “呵呵!” 说着却是忽笑,“很可能,女帝也就是想打下成都府,然后取得和我们大宋和谈的机会。” 他显然始终并不认为西夏有和大宋鱼死网破的决心。 西夏应该没那样的底气,因为他们不具备那样的实力。 堂内众将闻言俱是点头轻笑。 打西夏,他们并不怎么紧张。毕竟西夏军队向来都不算怎么骁勇。 然后,岳鹏便道:“既西夏军齐聚成都府外,那咱们便也准备整军往成都府吧!” 他当然不可能留在这房州袖手旁观。 在这里也不太可能等得到西夏军。 因为京西南路接壤的是西夏利州东路,而此时利州东路内并无多少军队,这是每个国家都知道的事情。 众将都是拱手领命。 只肖玉林问道:“元帅,那常德府守备军和江陵府守备军?” 岳鹏道:“派出信差传信,让他们直接转到往成都府便是。” 或许是因为跟在赵洞庭身边的日子极长的原因,他身上难免也有着赵洞庭的些许影子。 这行事作风也是雷厉风行。 而军中诸将对此自没有什么异议。 蜀中军区的实力在六大军区中尚且只是垫底,面对二十余万西夏军,形势可能会颇为迫切。 他们自也得赶紧赶到成都府去。 岳鹏的决策并没有丝毫的错误。 仅在两日过后,岳鹏便就率着天魁、天雄、天捷、天勇,再有夔州府一万守备军向着成都府方向而去。 大军共计五万。 这相较于西夏大军来说当真只能说是兵少将寡,但大宋禁军却是气势如虹。 哪怕这场仗还没有开始打,他们就已经是雄心勃勃了。 谁也不觉得大宋禁军会不是西夏军的对手。 便是连皇上,也只是吩咐尽力俘虏西夏将士不是? 利州西路龙州城。 李秀淑的圣旨以八百里加急传到这里。 佘拓拔、拓跋午等人都是聚兵于城外,军帐蔓延极远,让得整个龙州城外都是白色帐篷遍布。 传旨的钦差直到拓跋午的军营之内。 到帅帐以后,便让拓跋午去请佘拓拔、武葛等人也到帐内相会。 等众人到齐,钦差便是将李秀淑的圣旨给拿了出来。 拓跋午等人皆是单膝跪倒。 钦差喊道:“皇上有旨,责令四大军司将士即刻启程赶往成都府,以黑山威福军司将士为先锋军,拓跋午将军为先锋大将,以最快的速度攻破成都,扬我西夏国威。” 最后这个“威”自,钦差拉得极长。 拓跋午等人些微动容。 拓跋午眼中更是有着冷笑之色划过。 这女帝还真是让他们黑山威福军司做先锋军。 然后几人便异口同声喊道:“末将领旨!” 钦差将圣旨递到了拓跋午的手中,轻轻笑道:“拓跋将军,皇上对你们寄予厚望,你们可莫要让皇上失望啊……” 这被派来的钦差,实为仲孙家的人。他这话中,难免带着几分调侃之意。 拓跋午却是装作没有听出来的模样,脸色肃穆道:“末将等必不让皇上失望!” 然后好生款待这位钦差不在话下。 但推杯换盏间,相互心中骂娘,这怕也说不准。 总之等到钦差离去以后,拓跋午的脸色不是怎么好看便是。 要不是还得先和宋朝达成共识,然后才适宜和女帝撕破脸皮,他才没这么好的耐性去和这个仲孙家的钦差虚与委蛇。 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仲孙家、赫连家那样的家族,全然就是女帝的狗腿子。 他们说是倒女帝,实际上,自然也将仲孙、赫连这些家族也都算在内了。 这并非是他们和女帝之间的角力,而是和整个女帝集团的角力。 仅到翌日。 拓跋午、佘拓拔和武葛、司空社便再度率军离开龙州城,向着成都府赶去。 只需短短数日,他们便能够赶到大宋境内。 而在大军之前,却是已经有使者装作江湖人模样,率先往成都府去。 只进大宋国境,那他们便是入侵者,意义完全不同了。 拓跋午等人无疑想在此之前就和宋朝达成共识。 <script>app2(); 1235.城门被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长沙城。 皇宫内再度有喜讯传出。 刚刚被皇上迎娶进宫不过月余时间的宁妃岳玥也为皇上诞下公主。 大宋三公主赵玥雅。 皇宫内的灯笼红纸等才刚刚被撤下去不多时,便又再度浮现张灯结彩的景象。 自皇上从临安回来以后,皇宫中可谓是喜事不断。 先是香妃韵景为皇上生下公主,再是皇上同时迎娶香妃、宁妃以及端妃进宫。现在又是宁妃为皇上生下公主。 而知道乐舞也已经怀孕的人算算时间,大概再过那么几个月,端妃娘娘也该生育。 好在皇上也并没有铺张的意思,不然光是操办这些喜事,便是不小的开销。 大宋朝廷虽赋税丰足,但开支也同样极大,并没有多少余钱,还真经不住皇上大手大脚挥霍。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 拓跋、佘拓、司空以及武家的使者便是到得成都府外。 他们都出自军中,是佘拓立、拓跋午等人最为信任的亲信嫡系。同时也是口才不俗,心思活泛之辈。 佘拓立等人显然对这次投诚颇为看重。因为这条路才是四家最佳的选择。 只此时大战将至,成都府城门已是禁严。 四家使者到得成都府北门外,只见到已经有百姓在外面排起长队。进城的速度极为缓慢。 为防止有敌军间隙进城,蜀中军区的将士们在城门口仔细盘查。 个个进城的人不仅仅需得有大宋百姓的造册证书,还需得仔仔细细交代家居于何处,为何要到成都府来。 再有那些江湖人士们,他们随身携带的武器也都需得在进城以前由大军暂且保管。 要不然,便别想进城。 这都是需要进行登记的,无疑颇为繁复。 四大家族的使者面面相觑。 以前他们也听说过宋朝普查人口,给大宋百姓发放什么“身份证”这样的事。当时,只觉得大宋皇帝如此有些吹毛求疵。 毕竟这虽能让宋国朝廷知道国内有多少百姓,但却极为损耗人力物力。单单为这事,宋朝廷就免不得再要多设立衙门。 而现在,他们自是看到这种人口普查的其他作用。 在这样的盘查下,他们军中的探子想要混进城内,真是较之登天还难。 更让他们吃惊的,就是宋朝竟然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在成都府境内实现人口普查。 宋朝府衙的办事效率可谓颇为惊人。 然后,拓跋家的使者说道:“诸位,成都府有宋军将士严加盘查,我们如何是好?” 他们可以装扮成江湖人士前来,就是为掩人耳目。却没想过,成都府内竟会如此戒严。 毕竟以前大宋几乎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只这却是因为以前大宋还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而等具备这样的条件以后,战场也已转移到大理、新宋境内。 司空家的使者微微皱着眉头,道:“看着盘问的速度,怕是极为严密,我们想要混进城去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要想进城,只怕我们得……坦明自己的身份。” “可这里人多眼杂……”拓跋家的使者又道,脸上有着极重的担忧之色。 纵是佘拓立、拓跋午等人没有特别进行交代,他们这些人也都知道,投宋的事情绝对不能有半点风声泄露出去。 毕竟女帝不好对付,若是得知此事,极有可能会作出什么应对,阻止四大家族投宋。 司空家的使者道:“不如我先上去试试?” 其余三家使者都选择默认。 然后,司空家的使者便下马,向着城门口走去。 他从队伍旁侧过,直到队列前面,大宋士卒的近前。 只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有士卒对着他轻喝道:“勿要插队,快快到后面排队去!” 司空家使者在军中也是有实权的人物,被这般轻喝,差点恼怒,但却也不得不将怒火强行压下去。 他沉着脸,向着城门口那官阶最高的将领走去。 这从甲胄、服饰上就分辨得出来。 “止步!” 但他才刚刚走出几步,却又是被士卒拦住,“你要做什么?” 甚至连周围的将士都带着防备之色看向他,眼神颇为有些不善。 其实这倒也怪不得这些将士们态度不如何和善,而是他们实为成都府守备军军卒。军中多数都是新丁,此时面临大战,心中紧张,对这盘查之事不敢有半点懈怠,态度自然会要显得生硬许多。 这司空家使臣只得又止住脚步。 他原本是想直对那将领表明自己的身份,然后让其为自己通传城内宋军主将。现在,这显然是不可能了。 他只得对着面前的年轻士卒道:“我乃是西夏中人,特来求见城中主将。还请代为通传!” 而他西夏两个字刚刚出口,在他面前的士卒眼眸就已经是瞪起来,如临大敌。 “铿锵!” 士卒霎时间将腰间佩刀给拔出来些许。 这让得旁边的士卒都是有些紧张,连忙围拢过来。 司空家的使臣心中苦涩,却也只能连连道:“我非有敌意,是有秘密军情来报。你们这是要做甚?” 好在,这边的动静终是惊动那个在城门口正下方站着的千夫长将领。 头戴红缨的千夫长将领向着这边走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这总算让得这些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阵仗的新兵蛋子们没有将这司空家的使臣给捆缚起来。 待千夫长到近前,那拦下使者的年轻士卒道:“将军,这人说他是西夏人,有秘密军情来报,请求进城求见主将。” 千夫长将领打量司空家使臣,“西夏来人?你是何身份?又有何军情?” 司空家的使者自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其来意说出来,只道:“这件事我只能和你们主将说!” 千夫长将领面上露出狐疑之色,嘴里道:“主将又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他怕也是担心这个司空家的使者会是什么高手。 这样的人若是带进城去,很可能会在城内造成什么慌乱。 司空家的使者此时心中已然实在骂娘了。 他也没想这些士卒会这么难缠,而以他的阅历也当然能看得出来,这些士卒都是新丁。 哪怕是这个千夫长将领,只怕在军中任职的时间也不长。说不定,便是宋朝科举中提拔上来的。 他犹豫道:“烦请代为通传都不行?” 千夫长将领轻笑,“现在你们西夏可是要和我们大宋打仗,我们又怎会让你去见主将!” 司空家使者没有办法,稍作沉吟,只得道:“那替我转交封信总是可以?” 负责城门盘查之事的千夫长将领这回总算是没有拒绝。 司空家使者又向他们借过纸笔,将自己等人来意写在纸上,又交给千夫长。 千夫长将领让士卒送往城内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要放这司空家使者进城的意思。 这使者也只能在城外等候着。 时间显得是那般的难熬。 直过去约莫半个时辰,才总算又见得那送信的士卒跑出城来。 士卒到千夫长将领身侧轻轻耳语了几句。 司空家使者正要问,就听得千夫长将领道:“我们主将已经看过信了,你回去吧!” 司空家使者微愣,“你们主将就没有其余的话要你们传达?” 千夫长将领道:“没有。” 这刻,司空家使者怒火中烧。 在他看来,这无疑是受到了城内宋军将领的轻视。 但是,他又能够怎样呢? 胸膛剧烈起伏几下后,他只得又问道:“敢问你们的确已经通传?” 千夫长将领道:“骗你作甚?” 司空家使者只得拱手,转身向着后面走去,神色极是凝重。 <script>app2(); 1236.中兴府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原本他只以为,自己这些人带着投诚之意到成都府来,必定会受到宋国将领们的欢迎。 毕竟这对宋国而言也是天大好事。 有他们这四大家族投诚,甚至宋国无需耗费多少兵力,便能够拿下整个西夏。 而现在的事实,却是那宋朝将领在知道他们来意以后,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热切。甚至连句话都没有传达出来。 这无疑让得他不得不去斟酌,那宋朝将领是否有意接受他们的投诚。 虽这件事未必是这城内宋军主将就能够做主,但这主将的态度,在很大的程度上也能代表宋朝廷的态度。 带着颇为沉重的神色,司空家的使者缓缓又走回到其余几人面前。 拓跋家使者忙问道:“如何?” 他们拓跋家被女帝命为先锋,他心中怕是较之武家、司空家还有佘拓家的使者要更为急切。 司空家使者沉着脸将自己在城门口的遭遇缓缓道出。 “那城内宋将什么话都不曾传递出来?” 听他说完,拓跋家的使者脸上霎时露出极为惊讶之色来。 他同样觉得这有些匪夷所思。 设身处地来想,若是他是宋军主将,也定然会愿意接纳四大家族的投诚。 但现在事已至此,他们自也是再没有丝毫办法,只得带着深深的疑惑又向着龙州城折返而去。 总之,若是宋朝愿意接纳他们投诚,总会派遣使者和他们接洽便是。 而此时在成都府府衙内,副帅张光宝等人其实也在惊讶。 四大军司的人突然过来表达投诚之意,这同样出乎他们的意料。 皇上交代的话中,也并未包含这种情形在内。 这也是张光宝没敢对此事即刻作出回应的缘故。 只看过信后不多时,他便修书将此事传往长沙城去。 四大军司要投诚,受与不受,元帅刘诸温不在,他不敢擅作主张,自是要请赵洞庭定夺。 转眼又过数日。 四大家族的使者联袂回到军营内。 他们将在成都府的遭遇对佘拓拔、拓跋午等人原原本本道出。 佘拓拔等人也各是惊讶。 随即不禁有些焦急。 女帝传令他们进攻成都府,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再拖延。大军持续向成都府行,终归会要到成都府外,而到时候若是大宋仍会对此事传出来回应,那他们便将面临进退两难的局面。打,那投诚之事便鸡飞蛋打,再无希望。而若是不打,则又是违背女帝圣旨,女帝同样有名义对他们动刀。 这个时候,他们距离成都府实则已经不过五天的路程。 在经过细细商议后,几人仍是没有拿捏清楚成都府内宋军主将的用意。 其后,出去迫切心理,只得又派遣这些使臣往成都府去。 这无疑会让的宋朝看出来他们急于投诚的心思,只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们投诚是无奈之举,纵是会因此而受宋朝掣肘,也没有别的办法。 长沙城。 赵洞庭也收到张光宝传回来的信。 他同样惊讶。 因为之前连他也并未想过四大家族会选择投诚。 看过信后,他的嘴角勾起些许笑容,低声道:“这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然后便是深深沉吟起来。 他和李秀淑要的是西夏向大宋臣服,但西夏仍属于李秀淑管辖。 布下这么大的局,也只是为让仲孙启赋等那些为西夏复国呕心沥血的老臣们不至于对李秀淑心生不满。 这件事原本并不复杂,只需得大宋兵锋所向,西夏便是想不降也难。 只是因为李秀淑要借着这个机会同时对四大家族开刀,才让得这局面有些复杂起来。 她想借大宋的力量彻底拔除西夏的毒瘤。 这大概也是对赵洞庭从她手中“抢”走李走肖之事的“报复”。 赵洞庭也愿意如此。 而现在,四大家族有意投诚,无疑让得原本既定的局面又出现新的走向。 赵洞庭心里不禁想着,若是接纳四大家族的投诚,再想让赫连城、仲孙启赋那些人选择向大宋俯首称臣,岂不更是容易? 只不知,这样的话会不会惹恼李秀淑那样婆娘。 苦恼的是,他现在又已经没时间再和李秀淑去沟通。 毕竟即便是飞鸽传信,从长沙到中兴府来来回回也少不得要几天的时间。 而到时候,四大军司的军队都肯定已经到成都府外了。再想接受他们投诚,十有八九已经来不及。 直过去许长时间,赵洞庭才算是打定主意,提笔写信,又让易诗雨传往成都府去。 他还是选择接纳四大家族的投诚。 正如之前所说,四大军司在李秀淑心中是眼中钉、肉中刺,但在赵洞庭心里还真算不得什么。 只待西夏向大宋俯首称臣,虽他已经允诺李秀淑,仍让西夏保持自治,但名义上西夏终究是大宋属国。 他只需要承认李秀淑在西夏的统治地位,那四大家族再想对李秀淑起什么心思,也得好生掂量掂量能否承受大宋的怒火。 这是好事。 而以李秀淑的头脑,赵洞庭觉得她应该也能想明白这些事。 到时候应是不会因此而怨上自己。 夏日炎炎。 地面上热浪腾腾。 于数日前,成都府内外就已经是气氛紧张。 而如今,四大军司的军马也终是到得成都府外,在距离成都府外不过十余里处扎下大营。 作为先锋军的黑山威福军司将士更是距离成都府不到五里。 有斥候来回查探。 成都府内除去守备军将士仍旧在城门口严格盘查以外,各禁军将士也都是出现在城头上。 气氛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感觉。 但这当然都是虚造出来的。 赵洞庭的信于两日前便传到了成都府内。 张光宝在再度将四大军司的使者拒之门外以后,终是派出使者前往四大军司军营。 这无疑是让得佘拓立等人喜出望外。 大宋的使者到他们军营以后莫说受到冷遇,拓跋午那些人简直就是热情洋溢。 他们是打定主意要将投诚这条路走到底了,也不介意在大宋面前摆低姿态。 想来他们也清楚,现在不是大宋在求他们,而是他们在求大宋。 区区四大家族,在泱泱大宋面前朕算不得什么。 投诚之事颇为顺利地达成。 大宋使者回城时,身上便携带着四大家族的投诚书。四大家族原对大宋俯首称臣,以后服从大宋管制。 而其后,佘拓拔等人仍旧率着大军往成都府,这当然是做样子给赫连城、曲如剑以及李秀淑看的。 他们还得等。 等中兴府那边的族人被救出城。 如此,才能够和女帝彻底兵锋相向。 就在这夜。 中兴府内忽起动乱。 各家高手到此时都已经在城内汇聚有些时日。 于日前,收到佘拓拔让他们动手的传信,当然不会再做迟疑。 众高手以双枪王董湖至为首。 拓跋家四位真武境、武家两个真武境、司空家三个真武境,再有佘拓家七人,便是真武境就有十六人之多。 他们并未在城内直接暴起。 乱象刚刚浮现时,是因城内忽有数处民宅火起。 有城内西夏将士前往救火。 但是,却在救火的途中遭受到许多神秘江湖高手的袭杀。 这让得中兴府很快便是乱象纷呈起来。 等女帝李秀淑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因此而折损的西夏将士甚至已经有数百位之多。 显然,虽四大家族在中兴府倍受李秀淑钳制,却仍是暗中积蓄了不少力量。 而除去城中火起,有高手对士卒下手之外。同时,中兴府子城也并不平静。 有数十个高手几乎是同时闯进各西夏大臣府邸中,对他们进行行刺。 <script>app2(); 1237.围追堵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以四大家族的底蕴,想要在城内闹起这点儿动静来自不是什么难事。 也幸得是李秀淑对他们多有防备,要不然,甚至连城内禁军、翊卫司都可能被他们渗透都说不定。 这夜的中兴府注定不会平静。 在睡梦中被叫醒的李秀淑听闻这件事以后,先是惊疑,然后脸色便瞬间阴沉了下去。 十余处火起,有高手和城内禁卫厮杀,再有数十刺客行刺。这当然不可能是偶然事件。 她压根不需如何动脑去深思,就能推测得到这必然是四大家族所为。 城内只有四大家族会这么做。 而四大家族为何要这么做,意图也几乎是摆在明面上了。 这只被关在牢笼里的猛虎是想跳出笼去。 而跳出笼的猛虎,最想做的事情会是什么? 那定然是择主而噬啊…… 李秀淑瞬间就意识到,四大家族这是想彻底和自己对立。城内生乱,便是信号。 只要是城内这些人都逃出城去,那四大军司的那些人必定都会立刻竖起反旗。 “仲孙胄庭!” 秀发尚且都还有些凌乱的李秀淑站在寝宫门口,对着前来禀报的翊卫司统帅仲孙胄庭道:“你即刻率领翊卫司及城内守军,将这中兴府四处城门,再有出自黑山威福军司、白马强镇军司、黑水镇燕军司以及西平军司的那些家族府邸速速给朕包围起来。这些家族中的任何人,甚至连他们豢养的狗,都不许放出城去!” “末将领旨!” 仲孙胄庭也是脸色难看,连忙领命,就向着寝宫外走去。 “等等!” 只刚走几步又被李秀淑叫住。 李秀淑走回房间,再出来时,手中已是拿着块令牌。 她将令牌抛给仲孙胄庭,道:“听潮府众供奉也暂且交由你调动!你听清楚,那几大军司的人,哪怕是死在中兴府内,也决不能让他们逃出城去!” 仲孙胄庭接住令牌,神色更是凝重,脚步匆匆离开。 只不多时,在皇宫之内便有不计其数的翊卫司禁军列队出宫而去。 同时,城内各支守军、禁军也都是匆匆出营。 仲孙胄庭作为翊卫司统帅,自然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这些守军、禁军出营以后,分别向着动乱之处,以及城门口跑去。 他麾下的翊卫司禁军则是匆匆跑向内城各城门。 他并没有按照李秀淑的指使,前往包围各大家族府邸。 因为这个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他得到消息,那些出自黑山威福等军司的家族,都已经冲出府邸去了。 女帝留在各家之外观察他们的那些探子根本就阻拦不住。 有真武境高手为这些家族开路。 他甚至不知道,现在前去戒严内城几处城门是否还来得及。 那些个家族既然突然暴动,那无疑已是做好极为妥善的准备。 但他也只得这么做。 而等翊卫司各支人马前后赶到内城几处城门时,见到的,只有遗留在城门周围的尸首。 守城门的将士已然被斩杀了。 很显然,那些家族的人都已经逃出内城去。 当即,各支人马的将领在传报仲孙胄庭的同时,也顾不得其他,只连忙带着人马向着内城外追去。 甚至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已然顾不上城内那些作乱的寻常高手还有刺客了。 若让那些家族的人逃出中兴府去,那真是后患无穷。 仲孙胄庭率着军卒同样没能够在内城门口拦住几大家族的人,看到的也同样只有将士尸体。 他也率着军卒往内城追赶。 其后,再收到各支人马的汇报以后。他便出动了听潮府的高手。 各大家族都有真武境高手开路,这并非是寻常将士能够阻挡得住的。 虽然哪怕这些家族很难全部族人都逃出中兴府去,但只需得那些重要人物逃离出去,便是他们仲孙家和女帝不能够承受的。 茫茫夜色中,中兴府许多处地方都有喊杀声响。 各大家族为逃出中兴府已经谋划多日,此时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是非同小可。 最先发次暴动的那数百个高手竟然迟迟都没有能被消灭。 他们始终牵制着不少城内守军。 董湖至等那些真武境高手带着各家族人杀出子城以后,很快到四海客栈汇聚。 然后便向着中兴府北门方向杀去。 他们这群人,足足有数百个之多。 除去各家族人之外,还有十六个真武境,以及数十个上元境高手。中元、下元的高手更多。 这些人虽不知道处于什么缘故,但此时,终是在为着这些家族卖命。 而在听潮府高手未曾赶到的情况下,城内那些寻常将士显然并不足以挡住这些人。 接连有数拨在城内搜寻的禁军遭遇到他们这股人,却是接连被他们斩杀。 只是,也有令箭在空中炸响。 中兴府内诸多军马在见到令箭以后,都是匆匆向着董湖至等人所在之处汇聚而去。 此时整个中兴府内出动的将士,怕是有两万多之众。 而夜色中,也有高手以极快的速度向着那令箭爆开处急掠。 他们人数同样不少,有足足数百之多。 这股力量从人数上来看还要胜过董湖至那些人。 这自然是听潮府的高手们。 为这事,听潮府的高手差不多算是倾巢而出。 城内军马、高手,在令箭响后,俱是匆匆向着北城门汇聚。 董湖至等人自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破开北城门,带着众家族人逃出生天。 而城内禁军以及听潮府高手们,则无疑是想将他们留在城内。 因为只需出城,要再想捉拿这些家伙便要困难不少。 北大街。 董湖至等数十高手在前开路。 意境在夜色中汹涌交汇。 后面则是面色惶惶的、拖家带口的各大家族族人,还有许多高手保护。 他们也都知道,这是在搏命。 如果他们不能逃出中兴府,那这条命多半得葬送在这里。 因为现在他们已经是和女帝彻底决裂了。 人群中有人哭。 佘拓立等家主则是不断暴喝:“哭什么哭!” 他们终究是见过诸多风雨之人,在这种情形下,仍旧能够保持镇定。 周遭各处,不断有着城内守军向着他们杀来。 越来越多的高手离开他们身侧,向着那些守军杀去。 一路冲,一路血。 这些个家族为逃出中兴府,可谓是将他们城内的全部势力都调动起来了。甚至还耗费大价钱请了不少其他势力。 江湖上有收钱买命的,自然,也有收钱保命的。 在董湖至那些真武境高手,再有诸多上元境高手的冲杀下,西夏禁军果真没有能够挡住他们的步伐。 他们以颇快的速度接近向北城门。 只这个时候,北城门也汇聚着越来越多的将士。 他们在北城门下排开阵势,严阵以待,连轰天雷这种火器都被调用出来。 甚至,还有热气球缓缓升空而起。 谁都知道女帝要留下这些人的决心。 不管是仲孙家、赫连家,还是被李秀淑提拔起来的那些将领,此时都没有别的心思。 两个集团本来早已是泾渭分明。 时间约莫仅仅过去约莫一刻钟有余,董湖至这些人便杀到北城门下。 而这个时候,仲孙胄庭的翊卫司将士大多数都还未能追赶到这里。 “杀!” 穿着黑色袍子的双枪王董湖至须发怒张,在城门下大喝。 他手持双枪,意境汹涌凌厉。率先向着城下那些守军将士杀去。 正如佘拓拔所说那般,他的修为的确不俗。 作为西夏国内最负盛名的高手,虽是未到伪极境修为,但真武境后期修为却是坐稳了。 <script>app2(); 1238.交锋落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样的修为,哪怕是在大宋国内,也是难得的绝世高手。 而在他身侧,其余那些个真武境高手也自然都不能小觑。 哪怕是江湖散修,不曾修过什么绝世秘籍,只要能到真武境这个境界,那都必然拥有不俗的武力。 而且,能修到真武境的武者,也多半是有着底蕴的。 炮声震响。 惨叫迭起。 混乱的厮杀中,董湖至这些人各逞威风。 “哪里走!” 只在这个时候,自不远处终是有大喊声起。 这声喊便如洪雷,以内气催发而出,远远传荡开去。 那些听潮府一品堂的高手们终于是杀到了。 他们同样有着十余个真武境高手,联袂而行。此时个个衣袂飘飘,手持兵刃在房屋顶上飞速掠过,直掠向董湖至等人。 而在这群人中,无疑也同样有着真武境后期修为的高手。 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或许都接近油尽灯枯的年级。 但哪怕是这个年纪,真武境后期也同样拥有着不俗的实力。 刚刚这声喊,便是这个老者发出来的。 在他旁侧,则是真武中期的光武要,再有真武初期的董湖荡等人。 他们都是一品堂内的老人。 这些人中,多数人当初都是因心中大义而被仲孙启赋聚集的,只为光复西夏。当然算得上是李秀淑的忠实拥护者。 他们可谓是来势汹汹。 刚刚现身于此,便都是意境汹涌起来。 两拨意境混杂交锋。 这只苦了那些将士还有各大家族族人们。 他们在这样意境的覆盖内,便好似如同风雨中飘摇的轻舟似的,头痛欲裂。 只几瞬,那真武境后期老者便是杀到人群中去。 他直直杀向在人群中风头最盛的董湖至。 其余众听潮府高手也各自是找到目标。 但是,这个时候董湖至却是忽的大喝道:“休管他们!先行出城!” 他竭力避战,不和老者交锋。身形掠动间只是不断斩杀周遭守军,为后面的各家族人开路。 各家族人饶是在意境覆盖下痛苦不堪,在回过神来也是顾不得这些,连忙拔腿紧紧追在董湖至等人后面去。 有高手在他们周遭神色紧张的拱卫着。 甚至此时此刻,他们这些人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谁也顾不得谁。 想要全都跑出去,大概是不可能的事情了。谁都只想自己先跑出去再说。 哪怕是佘拓立、拓跋雄这些家族族长们,也都是这样的想法。 该断不断,反受其乱。 北城门下遭乱不堪。 高手们在人群中起起落落。 终是有真武境高手开始交锋。 杀得有声有色。 有不少城内守军和各家族人被殃及池鱼。 血腥味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剑气呼啸间,人命便好似已是不值钱似的。 而仅仅只过数分钟时间,便就有真武境高手陨落。 且出人意料的是,这陨落的真武境高手并非是董湖至那帮人。而是听潮府的某位高手。 这无疑不是个好兆头。 各大家族有心算无心,此时汇聚的高手力量,怕是还要在听潮府之上。 毕竟,仲孙家和赫连家只是六大家族其中两家。而且,他们的高手也未必都在听潮府内,起码赫连家绝对不是如此。 而李秀淑这些年来也并未能拉拢到多少高手。 听潮府的实力可以说没有太大增长。 这并不奇怪。 西夏只有这么大,高手只有这么多。原本在各大家族瓜分下就接近饱和,李秀淑登基以后,也很难再抢到什么蛋糕。 听潮府的这些个高手们,要想斩杀董湖至这群人大概是不可能的了。他们现在能够做的,也就是将这群人拖延在城内。 有人杀向那些各家族人,想要将其性命留在中兴府内,但却也是被真武境高手挡住。 城门,终是被洞穿了。 拱卫各大家族的那些高手们在不计代价的拼杀下,最终仍是将守城门的守军杀了个通透。 众人匆匆向着城外跑去。 轰天雷不断炸响。 各大家族都不断有族人被淹没在烟尘当中。 高手们之间的争锋也逐渐惨烈起来。 自最初的那个真武境高手折损以后,双方便都接连有真武境高手不慎陨落。 上元境高手就更不必提。 有人死在轰天雷之下。 “挡住他们!” 听潮府真武境后期老者见到董湖至那群人杀穿城门,神色焦急、大怒,连忙大喝。 董湖至始终不和他正面交锋,这让得他也是有些无奈。因两人的轻功修为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出声大喝以后,这老者便忽的掠起,直上城头。然后便就又向着城下掠去。 他出现在城门外。 其余听潮府高手除去正在和人交手的以外,都是纷纷效仿。 这场厮杀,显然并不会就这么结束。 且不说各大家族最终能否成功逃离李秀淑的控制,他们在这里也必然将要付出颇大的代价。 “老夫便会会你!” 董湖至持着双枪斩断吊桥锁链,刚刚杀出甬道,便是瞧见城外持剑而立,衣袂飘飘的老者。 这刻他终是不再躲避。 毕竟要出城去,就必须得先牵制住这老者。不然他后面那些各家族人,想要出城都是难如登天。 双枪如蛇,在董湖至的手中幻化出诸多寒光来。他的身形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真武境后期老者。 “哼!” 老者轻哼,也是持剑迎上。 两人才刚刚交锋,便是飞沙走石。周遭城墙都因受剑气溅射而出现许多沟壑。 “你们先走!” 董湖至在和老者交锋间如此大喊。 在他后面,有真武境高手紧随着冲杀出来。 这些人,自是向着那些听潮府的高手们迎去。 其余高手则是簇拥着那些剩下的各家族人也向着城外跑来。 到吊桥尾,有高手分别提着佘拓立等人从护城河上掠过。 有听潮府高手阻拦。 又是厮杀。 城内也有守军追杀出来。 场面仍是混乱不堪。 只在这场混乱中,女帝集团因准备并不充分,终究还是没能将各家族人全部留在中兴府内。 当陆续有人被那些高手带走,城门口逐渐再也见不到多少各家族人之后。董湖至等人也选择了撤退。 城外横尸遍地。 各大家族的近百高手,到这时也是折损大半。 十六个真武境高手,有七人在交锋中被斩杀。还有两人重伤逃去。 只听潮府高手也同样是折损惨重,光是陨落的真武境高手便有八人之多。 可以说,听潮府几近在此次交锋中被打残了。 这说是整个西夏江湖的浩劫都不为过。 也不知要过多少年,西夏江湖内才能再度涌现出这么多真武境高手来。 连那位真武境后期老者都受了些伤。 他终究是老了,气血不如当年。实力,较之董湖至还稍有欠缺。 这让得他怒火中烧,却也无奈。 各大家族族人这时候已然跑得不见踪影,在夜色中远去了,他纵是去追董湖至那些人,也并没有任何意义。 等仲孙胄庭终于率着翊卫司将士赶到这北城门口时,厮杀已是落幕。 他和听潮府众高手交谈数句过后,面色阴沉如水。 终究还是让那些人跑了不少。 这种结果,显然让他不满意,也同样不可能让女帝满意。 其余家族尚且不论,四大家族中,就有三家家主成功的逃出了中兴府去。 死在这里的,唯有佘拓家的佘拓立。 而佘拓立虽死,佘拓家却还有个佘拓拔同样不可小觑,且有着接掌佘拓家的实力。 想到这里,仲孙胄庭的眼神忽的有些幽幽起来。 他出自仲孙家,对佘拓家的江湖力量无疑还是有些了解的。 按理说,连其余三家家主都能跑出去,没理由江湖势力最强的佘拓家家主会死在这里才是。 这其中,只怕也是有些蹊跷。 一蛇一蟒,蟒吞蛇? <script>app2(); 1239.形势突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这些和他仲孙胄庭显然也并没有太大关系。 拓跋雄、武登等人逃出中兴府,仲孙胄庭粗略看过周围以后,只是又匆匆向着皇宫跑去。 李秀淑得知此事以后不出意外的勃然大怒,甚至当初怒斥仲孙胄庭无能。 仲孙胄庭不敢有半句辩驳,只是请求李秀淑降罪。 但最终,李秀淑却并未降罪于他。 仲孙胄庭并不知道,当他离去以后,李秀淑的神情并没有多么凝重。 虽此役听潮府折损众多高手,但也只是让她痛心而已。 如拓跋雄那些人逃出城去,更是没有让她心中有多焦虑。 四大军司这个毒瘤,她是必须要拔除的。不管这些人离不离开中兴府,最终两个集团都没法避免生死相向的局面。 只是现在这些人离开中兴府以后,四大军司的人造反将不再有什么后顾之忧而已。 仲孙胄庭才离开不多时,李秀淑便又传信于长沙。 她在信中写道,让赵洞庭设局覆灭四大军司。 其实说起来,各大家族的人逃出中兴府去,对李秀淑来说也不全然是坏事。 因为只待四大军司彻底倒夏,那西夏大军更将无力和宋军交锋。这场宋夏之战,还未开始,结局就已经可以预料。 西夏必败。 而这,却恰恰是李秀淑她想要的。 她知道,只有臣服于宋朝才能够让西夏继续延续下去。 而唯有西夏面临绝境,仲孙启赋那些个老臣才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甘心投宋。到时候便只能说大势所趋,怪不得她李秀淑。 时间又过去数日。 中兴府虽派出诸多禁军、高手出城搜寻,但并未再能寻找拓跋雄那些人的踪影。 各大家族在这西夏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出中兴府便是龙入大海,想要再抓他们,显然颇为不易。 长沙城内。 仲孙古格带着李秀淑的信再次求见赵洞庭。 因得知四大军司倒宋之事,他脸上尽是晦暗。再见赵洞庭,便是连之前歇斯底里的底气都已经不再具备。 显然连他也认为此役西夏必败。 赵洞庭见他这副模样,当然是故意做出得意洋洋的模样来。 还不等仲孙古格出声,赵洞庭就道:“仲孙大人可是代贵朝皇上来请降的?” 仲孙古格只轻轻哼了声,却是什么都不敢说。 然后便将李秀淑的信从袖袍中拿出来递向赵洞庭,嘴里也只生硬道:“这是我朝皇上让我转交给您的信。” 赵洞庭轻轻笑着接过信件。 拆开看过。 眼中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 在当初得知四大军区向大宋投诚之时,他就预料到各大家族会在中兴府有所动作。 他们不可能对城内那些家人弃之不顾。 只是他也没想,各大家族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已。 李秀淑在信中有详细叙说各大家族闯出中兴府去的过程。 双方共有十余真武境陨落,这让得赵洞庭都是有些为李秀淑、李走肖娘两心痛。 这毕竟都是他们的根基。 只他当然也不会太往心里去。 稍微沉吟以后,赵洞庭只是摆手又让仲孙古格离开。 然后便就优哉游哉回往寝宫去。 西夏应该可以说是大局已定了。 成都府外。 佘拓立、拓跋午、司空社、武葛四人得知族人已经成功逃出中兴府,再无疑虑,正式竖起反夏大旗。 这并不仅仅只是倒女帝,而是完全站在西夏国的对立面。 然后,四人便又率着军卒向着龙州城而去。大有要和赫连城、曲如剑大军交锋之意。 这件事很快便在西夏境内闹得沸沸扬扬。 曲如剑、赫连城两人率军接近龙州城后,不敢再向南行。全军驻扎于龙州城北的清川县。 这场西夏攻宋之战,他们还未到宋国境内,竟然就只能被破转攻为守。 但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都很清楚,四大军司向宋国投诚,他们现在还往成都府去,那就是自寻死路。 西夏朝中亦是人人自危。 女帝李秀淑在得知这件事后都是些微失色。 因为她只想过四大军司会想要废除她的帝位,却也并未想过四大军司竟然会选择倒宋。 形势转瞬大变。 在四大军司倒宋的情况下,莫说是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领的那些军队,便是整个西夏军卒全加起来,也难以抵挡。 要是赵洞庭愿意,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西夏覆灭。 甚至他还可以极为顺利的接管西夏各地。 李秀淑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担忧赵洞庭不会再和她按照原来的布局行事。担忧赵洞庭能否在这样的绝佳机会面前仍旧坚守初衷。 因为若是赵洞庭现在要夺西夏的统治权,她都已经没有力量去进行反抗。 在刚刚收到前线传回来的信报后,李秀淑便匆匆往大殿,宣召朝中众臣。 当众臣汇聚于大殿,得知四大军司揭起倒夏大旗,个个色变。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谁心中都难以抱有侥幸。 李秀淑坐在皇位上轻轻开口,道:“四大军司倒向宋国,我西夏已到岌岌可危之时,诸位可有什么良策?” 朝中众臣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眼神又都落在仲孙启赋的脸上。 然而这回,仲孙启赋微佝偻着背,却也只是沉默。 以眼下西夏的局面,他也难有化解之策。除非是西夏出现如宋国皇帝那样的天纵之才。 可总管历朝历代,何曾时又出现过宋国皇帝这样的人物? 即便西夏能够有兵家奇才,但在火器差距极大的情况下,想来也是回天乏术。 这件事发展到现在,无疑已经超过这些朝臣们的预料了。 他们原来支持女帝用兵,也只是想向大宋宣示宣示立场而已,并未想过要真正和大宋鱼死网破。 而现在,却是骑虎难下。 大宋占尽优势,他们想霸占都难。 直过去良久,殿内才有大臣说道:“皇上,不然咱们向宋国求和吧……” 说完,自己便是轻轻叹息。 李秀淑的柳眉立刻倒竖起来,“我朝大军现在尚且都还未攻进宋土,这就求和,岂不沦为天下笑柄?” 这时候作为御史台大夫的赫连栋终是开口,拱手道:“皇上,可若是打起来,我们再想求和,怕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他脸上有着极为凝重之色。 在他想来,莫说是打起来,便是现在,宋国答应他们求和的希望也不大。 至于什么再维护西夏尊严,现在已然只是个笑话。 为维护尊严而让国家灭亡,那岂不是愚蠢? 李秀淑心中微动。 她倒是也没想过这些老臣竟然现在就会有求和的心思。 若是如此,说不定她和赵洞庭的布局可以更加轻易的实现。 她的眼神落在仲孙启赋的头上,道:“太师,您如何看?” 仲孙启赋轻轻抬起头,轻叹,“不打,国家颜面尽失,打,山河破碎……” 李秀淑道:“那太师您的意思……也是要朕向宋国求和?” 仲孙启赋只能表态,“老臣以为,只需宋国不提出太过分的条件,眼下求和才是正确的选择。” 李秀淑沉默下去。 殿内众臣都看向她,等待她的表态。 有赫连栋和仲孙启赋两人都选择向宋国求和,他们这些人当然也不会再提出什么异议。 毕竟双方局势现在谁都看得清楚。 过良久,李秀淑轻轻叹息,“那便向大宋求和吧……” 嘴上这般说,心里怕是在暗笑。 在散朝以后,李秀淑将赫连栋、仲孙启赋两人带到御书房内,然后便再度传信向着长沙而去。 <script>app2(); 1240.西夏求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原本剑拔弩张的局面,竟是因四大军区投向宋朝而突然间平静下来。 四大军司倒宋以后甘为马前卒,坐镇于龙州城内和清川县内的赫连城、曲如剑大军对峙。 成都府内蜀中军区将士倒好似是沦为局外人。 而这个时候,岳鹏率着大军尚且都还并没有赶到潼川府路境内。 他还在由夔州路向潼川府路的跋涉途中。 在收到四大军司投诚的消息以后,他有些犹豫。 以现在的局面,其实他大军已无必要再往成都府去。 只是又因想着赵洞庭的那些交代,担心赵洞庭另有布置。他便也未选择率军直接回返。 祥龙军区大军不再往成都府行,突然折道,直往西夏利州东路境内去。 皇上要的是威逼西夏那些禁军,往利州东路,同样可以。 时间很快过去数天。 佘拓拔、拓跋午等人自是有意向赫连城、曲如剑大军发动进攻,但因成都府内始终未做回应,便只得按兵不动。 若没有大宋禁军相助,以他们的军力,会和西夏禁军杀得两败俱伤。到时候局势会如何,谁也难以预料。 虽眼下大宋接受他们的投诚,但谁又敢断定大宋不会过河拆桥? 若是等到他们和女帝禁军杀个两败俱伤,宋军再突然清扫整个西夏。他们又能向谁说理去? 乱世之中,唯有保存实力才是首要之道。 仲孙古格虽极不愿意再见到赵洞庭,但在收到李秀淑传来的求和密信以后,却也不得不再度进攻求见赵洞庭。 只这回,赵洞庭却也大概推测得出他的来意。 当太监向赵洞庭禀报西夏大使仲孙古格求见时,赵洞庭人在寝宫内。 他陪着诸女,带着赵安、赵如那些小家伙们玩耍。 听过太监禀报后便是轻笑,摆摆手道:“就言朕此事正忙于政事,让他改日再来。” 太监当即就向着外面走去。 乐婵在旁有些疑惑问道:“皇上为何不见那仲孙大人?说不定我们两国之事会有转机呢?” 她当然是不希望看到两国开战的。 赵洞庭将怀中赵安放到地上,微笑道:“你可知现在西夏和我大宋是何局势?” 乐婵疑惑看着他。 赵洞庭又道:“西夏国内黑山威福等军司向我大宋投诚,现在,西夏已是自身难保。以我估计,仲孙古格此行前来求见,极有可能便是想向我大宋求和,因为他们西夏已经不具备再和我大宋开战的条件了。呵呵,先晾着他,以后我也好和他们谈条件。说打就打,说和就和,哪有这样的好事?” 乐婵面露喜色,随即微微迟疑道:“那若是仲孙古格并非是为求和而来呢?” 赵洞庭道:“就算不是为求和而来,我晾晾他,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乐婵微笑,便不再询问这件事情。 她虽是后宫之主,但这也不是她需要去操心的事情。刚才发问,也全然只是因为有些好奇而已。 烈日炎炎啊! 赵洞庭和诸女在院子里陪着小家伙们玩耍半晌后,也是经不住这般酷热,回到房间里去。 房间内放有从冰窖内取出来的冰块,要比外面凉爽许多。 而堂堂的西夏驻宋大使仲孙古格,此时却只能百般无奈的继续在皇宫内门等候着。 他让太监再禀报赵洞庭,说他今日若不见到宋帝,便就留在宫中不会离去。 只可惜,太监再没有给他什么回应。答是答应他向皇上通传,其后,却是连影子都见不着了。 炎热的皇宫内只有躁动的蝉鸣。 仲孙古格好生凄凉。 年岁已然不小的他,在这般的烈日下,即便是站在内门下阴凉处,不过个把时辰,也是头晕目眩。 但皇宫内却并未再传来任何的消息。 看起来便是赵洞庭打定主意不见他。 仲孙古格知道求和之事的重要性,心中有怒火,却也不敢离去。 他也是个执拗性子。 后来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竟然不再躲下甬道内,而是向着炎炎烈日下走去。 很快便是汗流浃背。 然后不到半个时辰,这位西夏驻宋大使便是硬生生晕倒在了甬道之外。 浑身已经是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有侍卫忙将他抬到屋内去。 这事,当然是惊动了赵洞庭。 赵洞庭也觉得姿态已是摆得差不多了,终是决定去见仲孙古格。 当仲孙古格在房间内幽幽醒转时,便见到赵洞庭在他的身边。 只他还没开口,就听赵洞庭道:“仲孙大人你这是何苦?到底是有何要紧之事,你非得要今日见到朕不可?” 仲孙古格闻言只差点没再度晕厥过去。 他才不相信赵洞庭会推断不出来他为什么事而来。 这宋国皇帝年纪虽小,却也未免太过老奸巨猾了些,还无赖。 但他有再大的火气,也不敢向赵洞庭撒。 所有的苦水,都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咽。 他挣扎着从床上站起,对着赵洞庭躬身施礼道:“仲孙古格代我朝皇上而来,想请宋帝您罢兵休战。” “罢兵?” 赵洞庭露出颇为诧异之色,“朕大宋军马可没有到你们西夏境内去,有何罢兵之言?” 仲孙古格满心苦涩,知道赵洞庭这是在装傻。 大宋军马虽未到西夏境内去,但聚兵于成都府,要取西夏不是随时的事? 他只得明言,道:“只要贵朝能够不进军西夏,且不相助四大军司那些反贼,我朝皇上愿意将利州东西两路拱手相让。”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却不答话。 仲孙古格只能看着他。 过半晌,赵洞庭才忽的开口,道:“这就完了?这就是你们西夏女帝的诚意?你应该知道,朕现在要取你们西夏已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仲孙古格终是忍不住露出些微怒色,“大宋、西夏历来都是友邦,难道您连就不肯放我们西夏生路?” 赵洞庭嗤笑,“盟友、友邦!那你们女帝大举造势要进攻我大宋时,为何没有想过大宋西夏历来都是友邦?” 仲孙古格争锋相对,“那也和您的作为有关吧?” 赵洞庭却是摆手,“若你是持着这般态度而来,那便无需再说下去了!若论两个相互扶持,总是我大宋助你西夏更多吧?” 仲孙古格微怔。 他没有办法去反驳赵洞庭这句话。 的确,自西夏复国以后,若非是大宋相助,女帝不可能在这般短的时间内便将西夏发展成现在这样。 只他也明白,宋帝不接受求和,定然是因为觉得西夏给出的条件还不够。 他当然不会就此拂袖离去,只得又摆低姿态道:“那请问宋帝,您要如何,才肯与我们西夏继续维持友好?” “很简单!” 赵洞庭颇为轻描淡写道:“其实相较于四大军司那些目无君主的人,朕当然更加愿意和贵朝女帝往来。只四大军司投诚于我朝,愿在以后对我朝俯首称臣,且助我大宋平定你西夏禁军。你朝皇上要想朕袖手旁观也不是不可,不过至于前提,仲孙大人你便无需朕再明言了吧?” 仲孙古格惶惶变色。 他当然知道赵洞庭的意思。 宋帝这是要他们西夏对大宋俯首称臣啊!就像是四大军司对大宋那样。 只这点,却也是女帝以及朝中诸位老臣们的底线。 他又如何敢答应? 一时间,他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沉吟半晌后,仲孙古格只又道:“难道宋帝便不能看在和我朝皇上的情面上,对我们西夏网开颜面?” 国与国之间用网开颜面这种词,也可见他此时姿态摆得有多么低了。 赵洞庭却只是轻笑,“若不是念在和她的情分上,你觉得朕的大军,现在还会留在成都府内么?” <script>app2(); 1241.再见玲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说着他摆摆手,“朕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你能够定夺的,你且先回去,向女帝传达朕的意思吧!” “这……” 仲孙古格看着赵洞庭,却是不知该再说什么,最终叹息,施礼向着外面退去。 西夏不想俯首称臣,而宋帝却又让他们必须俯首称臣,这注定是件难办的事情。 而在他刚走到门口时,又听得赵洞庭幽幽道:“朕可不能保证四大军司的人能够忍耐多久……” 仲孙古格脚步微怔,没有回头。 只再往外走时,脚步好似又要沉重几分。 其后,他回到府邸传信往中兴府不提。 在西夏、大宋再有四大军区在西夏、成都府路边疆忙活的时候,其实赵洞庭这段时间也没有太闲着。 虽诸多繁杂国务、军事,大多都无需他过问。但这大宋的整体发展方阵,却还得由他自己把持。 如大理、成都府路、潼川府路再有淮南西路、两浙西路等地,这些地方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将民生发展起来,如何培养百姓对朝廷的向心力,这种开拓之事,如陆秀夫等人还太过欠缺,都需得他赵洞庭拿捏主意。 再有各海军如何训练,也只有他赵洞庭才知晓最先进的方法。 而除去这些事外,赵洞庭这段时间还在忙活各大航海商队的事。 海军初现雏形,他现在完全可以布局海外。 自大宋复兴到现在,海航也只开通与周边各岛国和北美洲的航线。 这无疑是远远不够的。 赵洞庭要建立的大宋,是在整个世界都拥有颇强影响力的大宋。 他必然要再度开放与南亚、东南亚以及非洲等地的外交。 李芳华早被封为非洲海航大使,且已经在组建非洲航海队。而欧洲、南美、澳洲,再有亚洲各国,赵洞庭都并未设立航海队。 陆商队也同样没有官方的。 现在亚洲与周边诸国,都是商人在各自往来。 这是颇为繁复的事。 欧洲、南美等地都是无比辽阔,要组建航海队都需要极多的人手。这种商贸往来,不是说几十几百个人就能够进行的。 而在四大军司还未投宋之时,赵洞庭就已经传来各地张贴告示,招募航海队员。 另外,也从新科、老科进士中选拔了不少人才。 只报名的人虽不少,但让他觉得能够担任航海大使之职的人并不多。 这样的人需得有魄力,也有谋略。 眼下大宋在亚洲算是威名鼎盛,但到其余地方,就未必了。 若是这些航海大使们没有魄力、胆量,且不说能否应对海上那些海盗,即便能够到得各州,也未必能受到各地原住民的尊重。 赵洞庭知道,现在在欧洲等地,就有不少强大的帝国。这些帝国都很是自傲,全都将自己当做是全世界最为强大的国家。 当初南宋最为鼎盛时,和世界上五十多个国家有商贸往来。赵洞庭现在要想重现那种盛况,不是容易的事情。 而在这日,当仲孙古格离去后不长时间,便又有太监禀报,说武鼎堂供奉铁离断求见。 这让得赵洞庭微怔。 因为自从临安府回来以后,铁离断等人都只是安心在武鼎堂内修行。 然后他便道:“将铁供奉请到御书房去。” 自己也前往御书房。 而当铁离断到御书房时,身后却是带着两个人。林冲、喜儿夫妇。 这让得赵洞庭颇为惊喜,道:“林兄夫妇怎的来了?” 林冲夫妇只是对着赵洞庭行礼。 铁离断在旁边道:“林冲前来,实是有事相求于皇上。” 赵洞庭连道:“请说。” 铁离断便看向林冲。 林冲道:“林冲知道皇上在各地招募航海人手,想带着妻子前往海外诸国看看,还请皇上应允。” “这是好事啊!” 赵洞庭露出喜色,道:“朕正为各航海队之事而操心呢,若林兄愿往,那真是极大的好事了。” 随即他又问:“那不知林兄想要前往何处?” 林冲有些讪讪笑道:“对那些海外各州,林冲也不甚了解。前往任何哪处都是可以,只想带着妻子前去看看各地风情。” “嗯。” 赵洞庭轻轻点了点头,道:“如此,你倒是可以去欧洲看看。朕听闻欧洲颇为繁华啊……” 说着自己又是轻叹,笑道:“只可惜朕抽不开身,若如不然,连朕都是想去看看的。” 林冲拱手,道:“林冲谢过皇上!” 他旁侧有些紧张的喜儿这刻也是露出喜色来。 他们夫妇两自离开雷州以后游历各地,国内的风光算是看过许多了。此时知道海外还有诸多大洲,两人都是心生向往。 这是他们的追求。 便如同李芳华那样。 或许他们是这个年代最先有周游世界梦想的人都说不定。 其后,赵洞庭当场便封了林冲欧洲航海队大使之职。 林冲其人,他还是颇有些了解的。 出自雁羽堂,忠心不必多说。且又有不俗的武力。 更重要的是,他当初还在江陵府为大宋出过力。 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 虽不知谋略如何,但魄力却是有的。 而林冲对于赵洞庭的封官,也并未多做推辞。 他原先不愿到武鼎堂内效力,是因爱喜儿爱得深沉。如今能够带着喜儿周游各地的同时也为国效力,他当然也是极为愿意。 如此,继非洲航海大使以后,大宋的欧洲航海大使也算定下。 海外各州便只剩下澳洲、南美两洲大使没有人选。 赵洞庭只想着,若是迟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等到各洲航海队人员凑齐,便在进士中选拔能人担任。 而仅过两日,自陆秀夫传递上来的各洲航海队人员名单中,却是有个名字吸引到他的注意。 玉玲珑。 这个名字太罕见了。 也让赵洞庭意外。 他甚至在想这个玉玲珑会不会不是他所想的那个玉玲珑。 但总是要见的。 若真是那个玉玲珑,以其心智,担任个航海大使可谓是绰绰有余。 于是在看过名单以后,赵洞庭当即传令让人将玉玲珑请到皇宫里来。 绝色女尼进宫。 只现在,玉玲珑也不再穿着僧袍。 她本来就不算是正经女尼,不过是自己剃度的而已。 穿着红裙的她,红艳如火。 进宫时,不去说那些宫内的禁卫,便是有不少太监也为她的美色而感到震惊、痴迷。 此女只应天上有啊!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见到她以后,也是轻笑,“果真是你。” 玉玲珑盈盈对着赵洞庭施礼,“玉玲珑见过皇上。” 现在的她和以前又有些不同。 只这种不同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言喻。 好似是看淡许多东西,较之以往更为飘然许多。 如果说以前的她是扎根于地上的绝美花朵,那现在,便是悬浮在空中的花朵。 即便是赵洞庭见过她数次,在刚刚见到她的刹那也是有些失神的,只是被他巧妙的掩饰过去。 待玉玲珑再直起身子,赵洞庭问道:“你想加入海航队?” “是。” 玉玲珑答道。 赵洞庭饶有趣味地问:“那朕能知道原因么?航海队,可是咱们大宋的航海队。” 玉玲珑有些复杂的轻笑,“大理都已经没了,天下哪里不是大宋?” 这无疑表明她已经没有再和大宋作对的心思,对原来的大理、新宋也已经没什么眷恋。 赵洞庭轻轻点了点头。 看样子玉玲珑真是看开了。 然后他便问出了他藏在心里许久的话,“乐舞身上那只蛊虫,是你所为吧?” 玉玲珑的回答并没有出乎他的预料,“是。” 赵洞庭眼中露出些微怒色,沉声道:“难道你不打算给朕个解释?” <script>app2(); 1242.再度求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然这件事他心中已是有些推断,但还是想听到玉玲珑的亲口解释。 玉玲珑并没有觉得多愧疚,直言道:“我不过是想赌。若你能化险为夷,这便算是当做你放过我生路的谢礼。” 赵洞庭嗤笑,“那若是朕因此而死了呢?” “死了……” 玉玲珑缓缓道:“那便当做我为段麒麟做的最后的事,同时也算报答他这些年来对我的恩惠。” 赵洞庭颇有些不解,“他都那样对你,你也因失望而离开蜀中。为何还仍愿意为他做事?” 玉玲珑些微苦笑,“他待我不义,但这些年若没有他照料,我活不到现在却也是事实。虽我和他恩断义绝,却也不愿再欠他的。” “哦?” 赵洞庭闻言意味深长道:“那你的意思是,若你再有机会,仍是会对我动手咯?” 玉玲珑却是摇头,“他都死了,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再杀你,天下会因此大乱,这份罪孽,我也承担不起。” 赵洞庭轻笑,不置可否。 玉玲珑这番话是否发自肺腑,他当然听得出来。 “好吧!” 随即赵洞庭点点头,“那你现在告诉朕,你想加入到航海队的原因吧!” 玉玲珑答道:“出去看看,散散心。” 赵洞庭挑眉,“就这么简单?” 玉玲珑沉默以对。 “好吧!” 赵洞庭稍作沉吟以后道:“朕可以答应你加入航海队,不过,你也得答应朕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玉玲珑道。 赵洞庭道:“朕组建各洲航海队,现在北美、澳洲大使尚且还没有人选,你要入航海队,需得替朕管辖一洲航海队。” 玉玲珑闻言些微沉默,眼中闪过有些狡黠的光芒,“这是皇上的要求?还是请求?” 这刹那的她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赵洞庭微怔,随即道:“你想怎样想都可以。” 玉玲珑又道:“那皇上觉得我更应该去哪?” 她这当然算是答应了。 赵洞庭微笑,道:“澳洲气候极为不错,风景宜人,周遭多岛国,依朕看,你去澳洲更为合适。” 玉玲珑点点头,“那我便去澳洲吧!” 赵洞庭对着后面的刘公公点了点头。 刘公公会意,从柜子中拿出早就已经刻好的澳洲航海大使印玺,递到了赵洞庭手里。 赵洞庭将印玺又递给玉玲珑道:“以后你便是咱们大宋的澳洲航海大使了,大宋和澳洲诸国的海贸往来都由你负责。朕不担心你的能力,也不想说什么让你以后对大宋忠心耿耿。只希望你明白,朕不管是和大元开战,还是覆灭大理、新宋,都是为这天下的百姓着想。” 玉玲珑接过印玺,并没有说话。 然后很快,她便被刘公公领出了御书房去。 赵洞庭独自留在御书房内,却是轻笑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玉玲珑这样的绝色佳人,却是要出海做航海大使。这实是许多青年俊彦的损失啊…… 西夏中兴府。 李秀淑收到仲孙古格的传信,再度在大殿内宣召西夏众文武百官。 大殿内金碧辉煌。 有美貌婢女站在李秀淑身后左右,手持大扇。 待众臣行过礼,李秀淑红唇轻启道:“宋国那边已对求和之事作出回应了,宋国皇帝亲见仲孙古格,对他说,咱们西夏要想求和,需得对他们宋国俯首称臣。” “这!” “这……” “荒诞至极,痴心妄想!” “我等好不容易复国,怎可再沦为宋国属臣!” “宋国天子简直野心勃勃,难道送给他利州东、西两路还不知足?” 大殿内霎时群情激愤,不知多少大臣唾沫横飞,愤怒至极。 “肃静!” 李秀淑有些恼怒地挥了挥手,“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向宋国俯首称臣,那且说说,你们心中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有老臣愤愤开口道:“皇上,纵是和宋国开战,咱们也不能遭受此辱啊!便和他们拼了吧!” 李秀淑自不会立刻表态。 作为皇上,在殿内众臣没有达成共识之前,或者分成鲜明的几派之前,她当然不会轻易袒露自己的想法。 虽殿内渐渐又热闹起来,但李秀淑这时只是选择袖手旁观。 看着众臣或是窃窃私语,或是面红脖子粗。 而如她这般的,还有赫连栋、仲孙启赋等人。他们都是西夏朝中最有权势的存在,轻易也不会开口。 直过去良久,殿内的情形才算是渐渐分明。 整个殿内数十官员,大致分为两派。其一主张和四大军司、宋国开战,宁死不向大宋国俯首称臣。 另一派,则是主张再传信长沙,让宋国皇帝稍作退让。 唯独没有主张要就这样向宋国俯首称臣的。 他们为这西夏的复国,的确是付出了太多的心血。 待殿内稍稍安静下来,李秀淑的眼神便是落到赫连栋和仲孙启赋两人脸上,“太师、赫连大人,你们是何想法?” 赫连栋瞧了瞧仲孙启赋,率先开口,道:“回皇上,臣以为,打是亡国之举,以现在咱们的实力毫无胜算。应再和宋国皇帝商榷,看他除去让我国俯首称臣这条之外,能否提出别的条件。” 说罢便又退回到队列中。 仲孙启赋出列,拱手道:“皇上,老臣也以为赫连大人所言甚是。” 其实谁都知道没得打,只要向大宋俯首称臣,却又是谁都舍不得。 这虽并非亡国,但也和亡国差不多了。西夏虽有国号,以后却只能全然仰仗大宋的鼻息。 李秀淑稍作沉吟后微微点头,“那朕便再度传信长沙吧!” 然后她便让众臣退了下去。 又是数日过去。 赵洞庭还在长沙城内为各洲航海队的事情操劳。 为这事,他甚至将麻逸国派过来的航海士请到了长沙城内。为的,就是给那些航海队的成员们上课。 大宋各洲航海队刚刚成立,不可能再像当初的南美航海队那般说出海便出海。培训是免不掉的。 仲孙古格再度进宫求见赵洞庭。 这回赵洞庭并没有再刻意冷落他。 只很快,仲孙古格便被带到御书房内。 御书房内的清爽和外面的炎热几是泾渭分明。 他刚出现,赵洞庭便道:“仲孙大人可是带来了你朝的消息?” 仲孙古格点点头,道:“我朝请求宋帝您能再做商榷,能否……除去俯首称臣以外,再开别的条件。” 接连被赵洞庭惹得怒火中烧,他现在也是没有什么耐性再和赵洞庭虚与委蛇。 但赵洞庭却只是摇头,轻笑道:“你们西夏除去俯首称臣,还有什么能够让朕动心的?地盘?财宝?你觉得朕在乎这些么?” 仲孙古格脸色有些难看,“难道宋帝您就非得让我们西夏俯首称臣不可?” 赵洞庭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只有如此,朕才能真正放心啊!朕可不想再度面临当初各国同时攻宋那般的困境了。” 仲孙古格沉默不语。 过半晌,还是有些不甘心,“连半点商榷的余地都没有?” 他故作叹息,“若是如此的话,那我想,我们西夏只能和大宋开战了!西夏能亡,但不能受辱。”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斩钉截铁,好似只要赵洞庭点头,他便能立刻传信回西夏让女帝开战的意思。 只赵洞庭又怎么可能被他吓到。 听着仲孙古格这般说,他脸上仍是挂着轻笑,“若如此,那仲孙大人请便便是。” 仲孙古格这刻真想甩袖离去,只是终究不敢。 他也心知肚明,若是西夏、大宋开战,最终灭亡的必定是西夏。 这不仅仅只是关系到女帝的统治,更是关系到西夏的千千万万百姓。 <script>app2(); 1243.有意撤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心中挣扎许久,仲孙古格不得不再度将姿态摆低,竟是带着些乞求的意味道:“难道宋帝您就不能再做半点的退让吗?” 他脸上并无愤怒,只有哀求,“虽以往的确是大宋助我西夏更多,但自皇上登基这几年来,大宋不管是和元朝开战,还是和大理、新宋开战,我朝都是不遗余力地相助大宋。难道以往的这些情分,宋帝您真的连半点都不放在心上了么?” 赵洞庭沉默,眼中有着挣扎之色浮现。看起来像是动了恻隐之心。 这让得仲孙古格心中微喜,连又道:“我可以代女帝向您保证,以后西夏必定仍旧不遗余力地站在大宋身边。” “唉……” 赵洞庭忽的轻轻叹息了声,“既然你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朕也的确不想做得太过绝情。你说让朕稍作退让,那朕便就看在两国以往的情分上做些退步。为让大宋再无后顾之忧,你西夏向我大宋俯首称臣仍是必然,但称臣以后,朕可以不让你们西夏向我大宋进贡岁币,另外,西夏也仍旧由你们女帝统治。朕不插手你们西夏任何内政。” 仲孙古格动容,“连军中之事,您也不过问?” 赵洞庭道:“只要你们不起异心,朕便让你们西夏仍旧保持自治。这,已经是朕最大的退步了。” 仲孙古格闻言,也不敢再多做周旋。 他心中也是明白,宋帝在这样的形势下还能给西夏这样优厚的条件,的确已经能够说是仁至义尽。 毕竟他虽和女帝有些关系,但他到底是大宋的国君。万事,都得为整个大宋考虑。 这刹那,仲孙古格深深对着赵洞庭躬身,“那仲孙古格先行谢过宋帝了。” 然后他便请辞,脚步有些匆匆地离开御书房去。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露出微笑。 从仲孙古格的言行举止上他完全看得出来仲孙古格对这个条件已是颇为满意,并不再有什么抵触。 而连他都这般想,那想来西夏国内那些大臣们,也有很多会是他这般想法。 只要西夏仍旧保持自治,那俯首称臣便等于只是个形式而已。实际上,对西夏并没有多少影响。 也许,他和李秀淑布下的这个大局可以提前结束。 这个过程,当然较之当初赵洞庭预料的要轻易许多。两国无需兵锋相向,实是大好的事。 只若女帝集团选择俯首称臣,如何面对四大军司,这又是个问题。 数十秒后,赵洞庭坐回到床榻上又是沉吟起来。 他在犹豫。 在他看来,让四大军司继续在西夏国内和女帝对峙,这当然是件不错的事情。西夏国内群臣光是应对他们就要焦头烂额。 只是这般却注定会惹起李秀淑不满,导致两人生出间隙。 “也罢……” 过去好半晌,赵洞庭忽的叹息。心中像是打定什么主意。 刚刚,他的脑海中却是泛过了李走肖的模样。 就当是做父亲的为孩子以后铺路吧…… 西夏利州西路境内。 龙州城。 佘拓拔、拓跋午、武葛等人仍旧驻军于此。 只这些时日过去,他们这些人心中也都是有些惶惶不安起来。 大宋禁军始终不出成都府,这隐隐让他们嗅到某种不详的味道。 佘拓拔等人接连派遣信差到成都府内,请求张光宝让他们率军出征,覆灭西夏禁军,但张光宝却始终只是让他们按兵不动。 这当然不正常。 现在已然可谓是万事俱备了,只需得成都府内大宋禁军出征,便能很快覆灭女帝集团,从此将西夏纳入国土之内。 但张光宝却偏偏只是按兵不动,且让他们都不动。 佘拓拔等人个个都是精明之辈,当然会去想大宋是不是借着这个机会也在向女帝集团施压。 甚至,他们其实已然将赵洞庭的用意差不多推测出来。 虽大宋已经接受他们的投诚,但不意味着大宋就不可以继续和女帝集团化干戈为玉帛。 若是如此的话,今后西夏的情况将是难以预料。 自仲孙古格见赵洞庭过去两日,佘拓拔、武葛、司空社和拓跋午等人数人在城内府衙会面。 这时候龙州城内知州自已被他们软禁、控制。 见面时,这些将领们个个都是神色凝重。 刚刚坐下,佘拓拔便道:“张光宝仍是让我们按兵不动,不和女帝禁军开战。你们觉得宋国这会是何用意?” 拓跋午脸色沉重的接口道:“在我等投诚以后,宋国占尽优势,完全可以覆灭禁军却不出兵,只怕是和女帝集团也有些苟且。我只担心他们现在便在和女帝集团商榷,若是女帝集团也愿意付出某些代价的话,兴许……宋国和女帝之间会化干戈为玉帛。诸位也都知晓,宋帝以前和女帝关系极为不错,若是他们和解,宋帝只怕会……若他出尔反尔,又站在女帝那边,那我们的形势就很难估计了。” 武葛、司空社两人也是轻轻点头。 只谁都没有如小孩般去对赵洞庭破口大骂。 国与国之间的事情,有时候本来就没有太多的信誉度可言。说到底,更重要的还是利益。 佘拓拔捏了捏手指,道:“我也是这般想。现在我们已经和女帝撕破脸皮,必然要分个高下。宋国坐山观虎斗,好处都得定了。只希望他们仍旧能够保持袖手旁观还好,我们这些军卒未必不能覆灭赫连城、曲如剑麾下那些军马。我担心的,是宋国会不顾和我们之间的协议,相助女帝,那到时候我们便是腹背受敌的局面。莫说再扳倒女帝,就是想抽身而退,也是难了……” “那咱们……” 拓跋午微微眯起了眼睛,“总不能这般坐以待毙吧?” 佘拓拔看向他,“那你有什么想法?” 拓跋午道:“趁着现在宋军还在摇摆不定,不如我们先行向赫连城、曲如剑大军发起进攻。毕竟现在我们投诚于宋的事情已经天下皆知,只待开战,谁都会以为我们是为宋国而战,到时候,宋国哪怕责怪我们,但想要再和女帝交好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将没法再在我们和女帝之间摇摆不定,只能助我们覆灭女帝。” 其余人闻言都是沉吟起来。 只佘拓拔道:“可谁又敢确定,那宋帝会在乎天下人的看法?会在意什么出尔反尔?” “这……” 拓跋午微微怔住。 武葛看向佘拓拔,道:“佘拓兄可是已有良策?” 他知道佘拓拔虽是有着江湖人的习性,但其城府却是极深。刚刚这些话,怕都只是前奏而已。 而佘拓拔听他如此问,果真是轻轻点头,道:“我倒的确有和拓跋贤弟不同的看法。” 他眼神环视过众人,“诚如拓跋贤弟所说,若我们发兵攻打赫连城、曲如剑,那的确可能宋国将没法在左右摇摆,但这却也可能会让得宋国彻底站在女帝那边,若是如此,我们必败。我们几大军司也必然承受不起其结果。依我看,现在与其兵行险着,却是不如退而求稳的好。我们投诚于宋已经是事实,既然宋国迟迟不开战,我们可以以粮草不济为由,先行率军回到各大军司去。到时候,不管宋国、女帝之间到底是打是和,我们都可以再静待时机,重整旗鼓。进,可助宋国灭女帝,退,可坚守各自地盘,相互驰援,不至于被女帝吃下。” 他幽幽道:“那宋帝就算和女帝化干戈为玉帛,也总不会让他宋国的军马到西夏境内相助女帝的禁军吧?” 堂内众人闻言都是动容,有人眼中放出精光来。 宋国虽实力雄厚,但周围还有着元朝、越李朝等国,且连年征战,出兵进夏帮助女帝的可能性的确不大。 <script>app2(); 1244.答应撤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拓跋午、佘拓拔等人离开府衙以后,四大军司便有信差向着成都府而去。 他们打算以粮草不济的理由先行率军回返各地。 而翌日,仲孙古格的信便再度传到中兴府内。 李秀淑在御书房内先行看过信,看完以后嘴角便是露出些许笑容来。 她之前还有些担心赵洞庭会出尔反尔,辜负于她,趁着这个机会彻底掌控西夏。而现在,显然再无那种疑虑。 赵洞庭之前以西夏无条件臣服为条件,服从大宋管辖的条件,在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为威慑她朝中文武百官而已。 这是谈判的必行之道。 双方都不可能直接袒露自己的底线。 而现在赵洞庭提出的要求,则是她当初和赵洞庭合计好的。这,当然也是赵洞庭的底线了。 李秀淑的眼神有些飘远,嘴角笑容却是不减,嘴里喃喃道:“这个小男人还是挺靠谱的嘛……” 待过去好半晌,她才对旁侧老太监道:“去宣文武百官到大殿觐见。” 老太监领命而去。 李秀淑在御书房内的铜镜面前孤芳自赏半晌,也抬步走向大殿。 只是到大殿外以后,她的脸色便又再度变得清冷起来。 已经赶到殿内的仲孙启赋等人见她这副模样,心中都是有些不妙的感觉。 谁都推测得到女帝突然宣召,应该是宋国那边有消息回过来了。只这脸色,怕是宋帝没有做出太大的退让。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李秀淑坐上龙椅,除去仲孙启赋以外,众臣都是跪倒在地。 李秀淑摆摆手道:“都免礼吧!” 然后便直接道:“仲孙古格已经传回来和宋帝商议的结果。宋帝稍作了退步,他允诺,在我朝俯首称臣以后,我们西夏仍旧保持自治,他不插手我们西夏任何内政。” 话音还未落下,朝中众臣就已是各自动容。 这回没有人再破口大骂。 虽李秀淑的脸上看不出来什么喜怒,但他们却是如仲孙古格那般,对赵洞庭这个退步已经颇为满意。 他们求的,也只是西夏保持自治而已。 如此,向宋国俯首称臣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处。他们这些人在西夏仍是重臣,甚至西夏还可以受到宋国更多的扶助。 说得更为直白些,西夏以后便等于有了宋国这个强大帝国作为保护者。 很快,朝中众臣便是窃窃私语起来。 李秀淑也并未拦着他们。 只过去良久,李秀淑才道:“诸位爱卿对此事如何看啊?” 有老臣率先开口,道:“皇上,老臣以为,若是宋帝真能不插手咱们西夏内政,那向宋国俯首称臣也并无不可。我们西夏国力孱弱,以后若能有宋国鼎力扶助,也不虞会受到元朝等国的欺辱。再则,也可集中精力去覆灭国内叛贼。” 他这话倒是让得殿内不少人突然想到拓跋、佘拓那些家族。 仲孙启赋都忍不住问李秀淑道:“皇上,信中可有提及宋帝以后会如何对待四大军区那些人?” 李秀淑答道:“这倒是没有。不过既然宋国愿意罢兵的话,那想来应不会再插手我们和四大军司之间的事情。” 仲孙古格低头微微沉吟。 又过半晌,李秀淑道:“好了,诸位爱卿心中可是已经做出决断了?咱们是和宋国兵锋相见,还是向宋国俯首称臣啊?” 这话虽是问的殿内众人,但她的眼神却是在赫连栋和仲孙启赋两人之间游离。 赫连家和仲孙家分别掌握着甘肃军司和翔庆军司,无疑是她最大的助力。 仲孙启赋抬头,拱手道:“老臣以为,投宋才是此时明智之举。” 赫连栋听他这么说,自然也不会出言反对。 但李秀淑这个时候却是微皱起眉头,突然不说话了。 殿下众臣看着她,都还只以为她仍旧不甘心就此投宋。 有老臣忍不住劝到:“皇上,虽投宋以后我们便是宋国属国,但宋帝已然提出不插手我们西夏国务,臣以为,为天下万民着想,我们此时理应和宋国化干戈为玉帛。如此,百姓们才可继续安居乐业下去,我们西夏也才能继续兴盛啊……” 如他这般眼巴巴看着李秀淑的人尚且不在少数。 他们自是不知道,其实这个时候李秀淑心中已经笑开了花。 她和赵洞庭布下这么大的局,就是因为知道这些旧臣们不会愿意投宋。而现在,反倒是这些旧臣来劝她投宋。 她知道戏演到这份上也差不多,再继续演下去便有些过分了,轻轻叹息,道:“既如此,那便向宋国俯首称臣吧……” 说罢,她好似有些失落的起身,向着殿外走去。 殿内众臣看着她有些落幕的背影,有的竟是还生出自责之色来。 若非是他们这些人没有足够的能力,皇上又岂需得向宋帝俯首称臣啊…… 她终究是国君啊…… 而李秀淑走到大殿门口却又忽的住脚,头也没回地说道:“传令赫连城、曲如剑,让他们覆灭四大军司叛军。” 这句话说得是杀气凛然。 殿内还未离去的众臣个个眼神微凛。 果然,皇上这是要对四大军司下手了。 这才符合皇上的性子。 皇上眼中可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四大军司,她早就想要覆灭了。 其后,中兴府皇宫内接连有信鸽飞出城去。 两日。 赫连城和曲如剑两人便在清川县收到李秀淑传令和四大军司开战的密信。 且在心中,李秀淑还有提及和大宋罢兵言和的事。 这让得两人都是诧异。 随即也是惊喜。 女帝、宋帝罢手言和,这让得原本面临绝境的他们突然间有了生机。 虽四大军司同样不可小觑,但当然不能让得他们如对大宋禁军那般忌惮。 在看过信后,赫连城、曲如剑两人都是有些意气风发。 只不过半晌,两人便在军中召集众将,宣布了即日便发兵攻打四大军司叛军之事。 而这个时候,四大军司的信差尚且才刚刚到得成都府内。 因已投诚,他们在城门口并未收到大宋士卒阻拦,被士卒带往城内军营中会见张光宝。 他们见到张光宝时,张光宝正在帅帐内批阅军务。 “进!” 听外面士卒禀报四大军司使者到,房间里面只是传出来张光宝的声音。 几个使者走进房间。 张光宝在书案后抬起头,微微皱眉道:“你们又来请战?” 这些时日以来,他已经见过十余拨四大军司的使者,回回都是来请战,还是这些老面孔。 “张元帅您多虑了。” 有使者笑道:“我等奉统帅之命前来,非是请战,而是请求先行率军回往军司。” “哦?” 张光宝些微诧异,“眼下西夏禁军尚且还在清川县内和你们对峙,你们怎的忽然就要撤军回去?” 使者道:“我们各军皆是万里迢迢赶到龙州,清川县被西夏禁军占据,我们粮草无法运输,军中余粮已是不多了。再不撤军,便会断粮,还请张元帅体谅。” 张光宝微微皱起了眉头。 使者这些话说得合情合理,他也不知道真假。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现在也只知道朝廷正在和西夏谈判,还并不知道西夏已经决定向大宋俯首称臣的事。 在他的眼中,四大军司眼下还并不是敌人。 这让得他也没有强留四大军司的理由。 总不能不让别人打,又强行将别人留在这里吧? 稍作沉吟以后,张光宝点头道:“既是如此,那你们便先行率军折返吧!待回往各地以后,再等我朝号令。” 几个使者面色都是露出些微喜色来,连忙答应。 <script>app2(); 1245.禁军出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后不多时,他们便匆匆回往龙州城去。 张光宝也并未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因为在他想来,不管西夏能否和皇上达成议和,有四大军司这种内忧,西夏都将没有精力再和大宋开战。 仅仅翌日,长沙城,仲孙古格再度到皇宫内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仍是在御书房接见他。 今年的酷夏似乎格外漫长。 往年,到九月初,总会有寒流接近,让长沙城陡然凉爽许多。但今年,即便到九月,寒流也好似并没有要来的迹象。 被太监带进御书房的仲孙古格和前面给他领路的太监都是汗流浃背。 年纪不小的仲孙古格甚至有些气喘吁吁。 “赐茶。” 赵洞庭见到他,对着旁边刘公公微微颔首。然后便笑问仲孙古格道:“仲孙大人可是将女帝的意思带来了?” 仲孙古格见赵洞庭这样,就知道宋帝心中怕是早已推断出女帝、仲孙太师等人会做出的选择。当下,心中也止不住佩服。 他对着赵洞庭躬身,道:“我朝愿意向大宋俯首称臣。不日,便会有使臣前来向您递交称臣文书。” “好。” 赵洞庭点头轻笑,“那就祝愿我们两国能够世世代代交好了。” 仲孙古格面上泛出微笑,心中却是有些发苦。 西夏都已经要成为大宋属国,又还有什么资格再和大宋平等论交? 只这些话,他自也不会说出口来。 他只问道:“那不知宋帝您打算何时遣散成都府内大宋将士?” 赵洞庭摆摆手道:“朕大宋的将士呆在成都府内,又有何遣散之说。仲孙大人你尽管放心,朕已然已答应和你们罢兵休战,便绝不会出兵往你西夏境内。” 在西夏的称臣文书没有正式递交到他手中,天下皆知以前,他当然不会就这般让成都府内的蜀中军区将士各自归建。 仲孙古格虽然心中有些担忧,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稍微沉默后便道:“既如此,那仲孙古格先行告退了。” 赵洞庭点点头。 仲孙古格转身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询问赵洞庭是否会派兵相助他们西夏禁军覆灭四大军司。 因这根本无需去问。 四大军司向大宋投诚,现在女帝集团也同样向大宋俯首称臣。谁都可以想到,大宋在这样的形势下必定是选择两不想帮。 但仲孙古格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以后,赵洞庭传信于张光宝,却是让张光宝时刻做好准备。若西夏禁军不是四大军司对手,便让蜀中军区将士进西夏境内,相助西夏禁军覆灭四大军司。 在他心中,四大军司当然远远不能和女帝集团相比。 且不说他和李秀淑之间的关系,就是光说李走肖。李走肖以后必为西夏国君,赵洞庭又怎会看着自家儿子的皇位被人所夺? 他可以坐视四大军司和西夏禁军杀得难解难分,但绝不会看着四大军司将女帝集团覆灭。 又是翌日。 在四大军司的使者还未赶回到龙州城之时,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稍作整顿以后便是率着大军出了清川县城。 其中西夏禁军共计七万,齐天军一万。再有甘肃军司、翔庆军司各三万将士,便是足足十四万有余的将士。 原本在清川县周围漫山遍野的帐篷在短短的时间内便都被撤掉,十四万将士同时在官道上行进,自是浩浩荡荡。 而在大军后面,尚且还有无数征调过来的为大军护送粮草的百姓。 这些人群便如同是长龙般,在官道上蜿蜒前行着。 炎炎烈日之下,大战的氛围霎时间变得极为凝重起来。 而这个消息,自是不多时候就被佘拓立、拓跋午等人得知。 四大军区的将领们匆匆集聚于龙州城府衙内。 刚刚见面,便都发现各自脸上的凝重之色。 还不待坐下,拓跋午便道:“我收到信中赫连城、曲如剑等人率军正往这龙州城赶来,女帝怕是已经和宋国罢手言和了。” 饶是以佘拓立的性子,也不禁是怒得双手重重拍在案几上,“宋帝真是言而无信的小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他身前的案几也寸寸碎裂,几乎是化为齑粉。 众人都因为他不经意间展露出来的武道实力而稍稍动容。 拓跋午只又问道:“佘拓兄,那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佘拓立咬咬牙道:“眼下虽不知张光宝是否已经答应我们撤军,但宋国禁军并没有要出征的迹象,想来宋国应该是无意插手我们和女帝之间的征战,只想坐山观虎斗。现在赫连城、曲如剑率军前来,我们再想撤退,难以避开他们的阻拦。为今之计,怕是只能怪和他们杀个你死我活。与其再想退路,倒不如就此倾覆女帝、仲孙家还有赫连家的联军!” 其余众人闻言神色更是凝重。 虽他们早都有和女帝兵锋相见的想法,但真正到这个时刻,还是难免有些紧张。因为若败,四大军司和他们这些家族便都将彻底失势。甚至,女帝十有八九会将他们赶尽杀绝。 但又诚如佘拓立所说,他们现在已无时间再做迂回,只能够和赫连城、曲如剑大军杀个鱼死网破。 堂内良久无人说话,佘拓立又道:“诸位都不表态,是否认同我的想法?” 众人仍是没有开口。 “好。” 佘拓立道:“既如此,那就请各位回去整军备战!咱们就在这龙州城将赫连城、曲如剑大军覆灭,然后大军长驱直入,将女帝拉下帝位!” 这番话他说得杀气凛然。 殿内众人都是起身,神色凝重地对着佘拓立拱拱手,而后各自离去。 就在这日,龙州城内外各军区内都是如火如荼。 各种守城器械被搬到城头、营外。 四大军司严阵以待。 成都府内,张光宝过不多时候也是得到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军出城的消息。 只如此,他仍旧没有要率大宋禁军出城的打算。 过两日。 赵洞庭的信便到了成都府内。 同时,刘诸温等人也终是在赶回到蜀中地境以后,也匆匆赶到这成都府来。 张光宝正在房间内看着赵洞庭的密信,就听到外面士卒禀报道:“副帅,元帅他们回来了!” 张光宝不禁是站起身来。 而后屋外便是响起了刘诸温的朗朗笑声。 他走进屋,对着张光宝道:“张兄,这些时日来可真是辛苦你了。” 张光宝只是笑笑,走到刘诸温面前,道:“如今你回来,我就可以轻松了不是。” 说着他将赵洞庭的密信直递给刘诸温,“这是刚刚接到的皇上密旨。他让我们暂且按兵不动。” 刘诸温看过信,微微沉吟,道:“那我们便先按兵不动就是。” 说罢,他的脸上也是露出些许笑容来。 不管西夏禁军和四大军司杀成什么模样,这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坏事。 两军血战,最后都得不到什么好处。此役最大的胜者,已是大宋无疑。因为大战还未开始,这颗桃子就已经被大宋给吃了。 龙州城外。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军大军终是赶到这里。 大军就在距离龙州城不过五里处扎下大营,和龙州城内外的四大军司军卒对峙。 往成都府请求撤退的使者也终于是赶回到龙州城内。 只他们的笑容,在进龙州城后不多时便勃然消散。 他们自是没有想到,张光宝那边才刚刚答应他们撤军,这边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竟然就已经压到龙州城外。 看起来,这简直像是西夏和宋国设计好的似的。而他们四大军区,便如同被关在圈中的绵羊。 <script>app2(); 1246.稍作试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佘拓立、武葛等人得知张光宝答应他们撤退的事情以后,也是对此嗤之以鼻。 心中不知道将赵洞庭还有张光宝等人怒骂了多少遍。 现在他们几乎是认定这是女帝和宋国联手耍的诡计。 如果不是张光宝始终不让他们向赫连城、曲如剑发动进攻,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有些被动的局面。 只让他们稍微安心的是,虽宋帝出尔反尔,但也总算没有要彻底偏向女帝的意思。 只要成都府内的宋国禁军不插手,那他们这些人就还有机会。 在府衙内稍作滞留以后,佘拓立这些人便是联袂向着龙州城北城头而去。 诸多大将顶着炎炎夏日立在城头上,看着远处那依稀可见的漫山遍野的禁军军营,却是个个都不觉得有多么炎热。而是有股凉气从脚底蔓延而起。 虽佘拓立说要覆灭西夏禁军,直取中兴府将女帝拉下马,但谁都知道这不容易。 西夏禁军毕竟有着超过他们的军力。而且,甘肃军司、翔庆军司的军队以往在西夏各军之中也是颇有盛名。 要是他们真正将西夏禁军视作不足为虑的对手,那他们这些人便都是傻瓜了。 佘拓立双手搭在城垛上,眼神甚是阴鸷,同样也是有些凝重。 他虽武道实力不俗,但大军交战,却并非他就能够左右的。 时间好似过得极为缓慢。 这日,赫连城、曲如剑等西夏将领率着军卒到龙州城外扎营以后,自是并没有当即就率军进攻龙州城。 双方斥候少不得要互相打探。 毕竟这不是闪电战,讲究个奇袭制胜、出其不意。而是双方都有准备的对垒。 这极可能会是长持久战都说不定,也就需得知己知彼。 唯有如此,才有可能锁定胜机。 很快便是两日过去。 在这两日时间里,佘拓立这些人都没有选择去向成都府内请求援助。 因为他们都能看得清楚现在宋国的立场。 若是宋国打算帮他们,根本无需他们派遣使者去求援,也会主动出兵前来相助。 在这样的情形下派遣使者前去求援,不过是自取其辱而已。 而赫连城、曲如剑等将领在经过休整以后,也终是对着龙州城发动了试探性的进攻。 曲如剑的齐天军于黎明时分升到高空,浩浩荡荡向着龙州城前行。 这可谓是他们西夏禁军的杀手锏。 西夏诸军中,除去直属于女帝的禁军以外,甚至连仲孙家翔庆军司、赫连家甘肃军司都并不具备热气球。 仲孙启赋和赫连栋两人也都吃报以理解态度。 这非是女帝不信任他们两家,而是热气球的制造方法的确事关重大。 女帝或许不会介意他们两家也掌握热气球的制造方法,但是,也必然担忧热气球的制造方法会从他们两家流传出去。 而这,却是女帝统治的武力根基。 龙州城头上。 号角声响,苍凉辽阔。 有士卒扯起嗓子大喊:“敌军杀来了!敌军杀来了!” 自城墙下霎时便有不少士卒跑上城头,站到各自的防御岗位中去。 只看到空中那遮天蔽日的热气球,他们却是有些不知所措。 四大军司中并无应对热气球的军械。 佘拓立等人也都在城上,看着空中那些徐徐飘来的热气球,或是脸色凝重,或是破口大骂。 最终仍是佘拓立下令,道:“全军将士到城内躲避。” 到现在,他们也已是将原本驻扎在城外的将士全部都收拢到龙州城内了。 这让得龙州城内霎时间内拥挤不少。 毕竟这个年代的城池也就那么大,能够容纳数十万人的大城极为罕见。龙州城虽是府城,但突增十余万将士驻扎,也是濒临极限。 各军将领连忙跑下去传令。 城头将士匆匆又向城下撤退。 只不多时,城头上竟是空空如也的模样。 连带着许多守城的军械也都被这些将士们给运到城下去。 城内街道亦是很快空空如也,见不到将士,更见不到闲散百姓。 四大军司的将士各是躲在隐蔽处,或是民宅内。 这是他们唯一的能够应对热气球的办法。 因佘拓立等人都是可以笃定,西夏禁军必然不敢轰炸整个龙州城。因这龙州城内住的都是西夏百姓。 西夏禁军这么做,民心必失。这种代价,不是女帝集团能够承受得起的。 而等曲如剑的齐天军到得龙州城上空以后,也的确是有些进退两难。 放眼向下面张望,在数百米高空的他们根本看不到下面有四大军司将士的身影。 龙州城恍若死城。 到最后,齐天军只是在龙州城北墙上空象征性的进行了轰炸。 炮声终是在龙州城内响彻起来。 西夏内战再度打响。 最终,齐天军撤去时,龙州城北城墙满目疮痍。 佘拓立等人再度出现在城头上,看着残破不堪的北城墙,有的人满是愤怒,只有的人却也是淡然。 佘拓立的神色便并没有显得多么愤怒。 他早想到,齐天军既来,那便不可能就直接撤走。他们这些人要想以城墙挡住西夏禁军,本就不是太可能的事情。 而他也早为此做好准备。 城头不过是首道防线而已,虽是失去,也并非是对他们有太大影响的事情。 沉默半晌后,佘拓立和拓跋午等人商议,彻底放弃了这北城墙。 四大军司十余万将士在龙州城内布置出道道防线。 城内各处,都可见有将士在奔忙。 可以说,赫连城、曲如剑两人要想率军直接占据这龙州城,绝非是容易的事情。 过不多时,齐天军也在西夏禁军军营外落下。 军中将领走下吊篮以后,匆匆到帅帐内求见赫连城、曲如剑两人。 “将军!” 刚到帐内,这曲如剑的副手便道:“城内四大军司的人都已经隐匿起来,我们并未建功。” 赫连城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来,只对曲如剑说道:“四大军司果然对你的齐天军有所防备。” 曲如剑点头不语。 赫连城又道:“那看样子,咱们只能率军杀进龙州城内了?” 曲如剑却是沉吟道:“我以为,与其主动出击龙州城,倒不如等那些叛贼前来攻打我们。” 赫连城微愣,随即会意,轻轻点头笑道:“确是如此。” 他们掌握着清川县,便等于是掌握着四大军司的粮道。 四大军司远征,如今盘踞在龙州城内,粮草必然不能够坚持太多的时间。 在这方面,他们是占据着极大主动的。 只随即赫连城又道:“可若是这边吃紧,你说四大军司留守的那些人,会不会狗急跳墙?” 曲如剑道:“狗急跳墙又如何?皇上在皇城之内还留有数万禁军,再有甘肃、翔庆两军司相互观望,四大军司那些叛军想要杀进中兴府难如登天。而只需得我们在这里将他们这十余万军卒覆灭,那他们便是大势已去,只如秋后的蚂蚱了。” 赫连城点点头,“那咱们便就以逸待劳吧!” 其后数日,西夏禁军和甘肃、翔庆军司将士都并没有什么动静。 他们只是始终驻扎在龙州城外,对龙州城虎视眈眈。 虽如此,却反倒是让得龙州城内众人颇有些焦虑起来。 他们不担心西夏禁军前来攻打,而担心西夏禁军不来攻打他们。因他们的粮草的确已经不能算是太过充裕。 虽然短时间内无虞,但又能和西夏禁军这般僵持多长的时间呢? 西夏禁军扼守着清川县粮道,国内粮草可以源源不断的送往他们军中。而他们四大军司,却只能等着坐吃山空。 <script>app2(); 1247.雨夜大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时的他们是被动的,除去主动出击外,可以说并没有别的选择。 佘拓立、拓跋午、武葛、司空社等人在经过商议以后,终是打算不再死守龙州城坐以待毙。 这日深夜。 终是有雨。 雨很大,将原本弥漫在西夏境内的燥热气息一股脑冲散开去。 哗啦啦的雨声打在屋顶上响个不停。 夜,黑得深沉。 龙州城内有数千轻骑穿着黑色雨氅冒雨出城。 看其马术,个个都是娴熟。 马蹄飞踏,有泥泞四溅。 但这群人却是寂静无声,恍若是深夜中收割性命的死神。 雨水顺着他们手中长枪的枪头缓缓淌下。 刚出城不远,这数千轻骑便就分成十余股。在茫茫荒野中四散开去。 黑夜中根本就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只知道,过不多时候西夏禁军军营内便是到处都有喊杀声起。 数千轻骑分成数十股从各处袭杀向西夏禁军军营。 这样的雨夜,不仅仅给他们提供足够的掩护,更是让得西夏禁军中的齐天军也没法升空。 或许赫连城、曲如剑等西夏将领有些防备,但在这样的雨夜中,即便是有防备,自也难以阻止这些轻骑杀到营内。 更为要命的是,这数十股轻骑,每支都有江湖高手率领。 虽其不过是中元境、上元境修为,但在这样的近战交锋中作为尖刀却也是足以。 西夏禁军虽布置有将士守夜,严防敌袭,却在交锋后露出颓势来。 些微的慌乱逐渐向着军营深处些蔓延过去。 曲如剑、赫连城等将很快做出应对,有营内大军前往大营外围支援。同时军中高手也是出动。 淅沥沥的雨夜,鲜血很快便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流淌开来。 看不清人影,只见得有寒光在火光中闪烁。 逐渐有着越来越多的西夏禁军赶到那些黑衣轻骑面前。 双方大肆厮杀。 黑衣轻骑终是被阻,且渐渐有被合围之势。 但西夏禁军大营却也是因此而现出乱象。 赫连城、曲如剑等将领都是明白这必然只是四大军司的先遣军,却也只能不断调拨军力前去覆灭这些黑衣轻骑。 因为他们必须得在龙州城内的四大军司大军赶过来以前,将这些黑衣轻骑覆灭。不然在大营乱时和四大军司大军交战,胜负将会是难以预料。 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天明。 厮杀约莫过去不到两刻钟时间。 那些黑衣轻骑在密密麻麻的西夏禁军群中,逐渐式微。 他们被合围,此时已是处于被覆灭的关头。 只在这时,自大营外围却是又有苍凉的号角声响。 有令箭升空,在空中爆开灿烂的光华。 又有数十股轻骑自夜色中杀向西夏禁军大营而来。 看起来,佘拓立等人竟是没有要就此大军全军出动的意思。 这无疑是种战术,甚至不得不说是种颇为高明的战术。 只需得他们大军如同潮汐般接连不断杀向西夏禁军大营,便是西夏军营不因此而乱,营内将士也必然精疲力竭。 轰天雷不断炸响着。 虽是雨夜,却有极浓的硝烟味很快蔓延开来。 随着这数十股轻骑的杀到,两军再度出现白热化的交战。 西夏军营外围部分彻底大乱。 步军、骑卒,混乱厮杀。 惨叫声、喊杀声自那些轻骑杀到营内的那瞬间起,就从未平息过。 军中不断有士卒跑到赫连城的帅帐内进行禀报。 曲如剑等将此时也是汇聚在他帐内。 听到士卒禀报又有轻骑杀到以后,赫连城等人都是神色微变。 很显然,佘拓立等人并不打算如他们料想的那般,先是小股部队袭扰大营,然后大军趁势发动决战。 佘拓立等人完全是在将这些轻骑当做死士,想要以他们的性命来将他们麾下的将士拖累成疲卒。 赫连城挥退传报的士卒以后,对曲如剑等人说道:“四大军司如此攻营,虽定然不能破我等大营,但要这般下去,用不得多长时间我军将士都必然疲惫不堪。届时,如果四大军司再趁势进攻的话,我们怕是会伤亡惨重。” 他脸上也是有些无奈。 这样的雨夜,的确是为四大军司的进攻创造了良好的机会。 若是不来这场雨,四大军司根本不可能动用这样的战术。 帅帐内有将领闻言立刻开口道:“将军,那现在咱们该如何是好?” 有将领接口,“将军!末将请命,率军前去覆灭这些叛军!” “切莫着急!” 赫连城却是摆手,凝着眉道:“此时形式还未到不能控制的时候,若是焦急,我们便可能自乱阵脚。” 他双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来回揉动。 过半晌,忽的睁眼,说道:“赫连虎、仲孙占堂听命!” 帅帐内有两个中年将领出列,“末将在!” 说起来,这赫连虎其实还是赫连城的叔叔。只他是甘肃军司统帅,如今却也是得听赫连城的将领。 赫连城看向自己叔叔,道:“赫连将军,你即刻率领甘肃军司将士前往大营外围,再度布置防线。已经杀到营内的那些敌军不用去理会,你只需让甘肃军司将士在大营外围严阵以待,不再让任何敌军冲杀进营内即可,可能做到?” 赫连虎拱手道:“末将必不让任何敌军再冲杀进大营!” 说罢便率先带着他们甘肃军司的将领匆匆走出帅帐而去。 赫连城又看向翔庆军司统帅仲孙占堂,道:“仲孙将军,你率领两万翔庆军司将士。从南门出营,前往大营南面两里处沿线设下埋伏。若再有小股敌军到,便杀他个片甲不留。而若是有大股敌军到,你切记不得恋战,即刻率军返回大营!” “末将领命!” 仲孙占堂也是拱手,然后带着众翔庆军司将领们离开。 帅帐内只剩下少数翔庆军司将领,以及赫连城、曲如剑两人麾下的禁军将领。 只并未有将领再度请战。 赫连城派遣赫连虎、仲孙占堂两人布置防御、设伏,这便是两道防线。如此,应是可以阻止四大军司的小股进攻。 他们这些人不宜再轻举妄动。 因两军厮杀未必就会在今夜落幕,他们麾下的将士还需得保持足够的精力才行。 真要是因为这样的小股敌袭而就全军大动,那以后他们也不用继续和四大军司的将士打下去了。 只不多时,西夏禁军大营内便有不计其数的将士云动。 原本大营外围是由禁军、甘肃军、翔庆军各自把守,现在,甘肃军却是全军出动,前往大营外围各处布置防线。 这便如同是在修补羊圈。 当然,面对四大军司,西夏禁军当然绝对不算是羊。 而仲孙占堂则是率着两万翔庆军匆匆出营,向着茫茫夜色中行去。 胜负,现在尚且只能说是远远不可预料。 赫连城的布置的确很快见到功效。 虽在仲孙占堂在大营南侧设下埋伏以前,又有轻骑杀到禁军营外,但是这些轻骑并未再能冲破大营防线。 营内的那些轻骑也几乎是折损殆尽。 饶是军中那些高手,也都逐渐在厮杀中阵亡。 禁军大营内不再如之前那般纷乱。 只杀到此时,赫连城等人麾下将士也是阵亡不少。他们的伤亡,较之那些轻骑定然还要大上许多。 营内依稀的火光中,可见有尸体横陈。 更有受伤的将士躺在泥泞的地面上呻吟着。 有人就这般在痛苦中死去。 临死前那种痛苦不堪以及留恋不舍的模样,让人心悸。 时间又过约莫两刻钟。 在营外的轻骑遭受到强有力的抵抗,未能冲杀进营内,在呼喝声中拍马散去。 <script>app2(); 1248.大军云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这夜龙州城内便再没有轻骑冒雨出城袭杀禁军大营。 佘拓立、拓跋午等人知道西夏禁军的部署以后,都是知道想要再以这样的方法拖垮西夏禁军大营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动用大军,也大概会是两败俱伤,甚至他们稍处下风的局面。 虽他们心中有些迫切,但也无疑不愿如此去和西夏禁军硬拼。 每个军司的将士都是他们各大家族好不容易拉拢起来的,且用无数的金银、精力堆砌,打完了,很难再短时间内重整旗鼓。 直到翌日,雨仍未有要停的迹象。 成都府内烟雨蒙蒙,葱翠群山被笼罩在烟雾之内,让得整个古色古香的成都府如同仙境。 因蜀中军区将士驻扎在这,总是让百姓们心中感到安定。 仍是有商贩冒雨出摊。 成都府大街上两旁竖着许多的大油纸伞。 雨水打在油纸伞上,如同悦耳的小鼓。 西夏境内昨夜的厮杀,并未能影响到成都府的平静。 有探子冒雨驰马进城。 刘诸温等人过不多时便得知昨夜四大军司轻骑突袭西夏禁军大营之事。 众将在军营内都只是轻笑。 说起来四大军司中佘拓立那些人,再有赫连城、曲如剑这些女帝亲信大将,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昨夜不管是四大军司的轻骑突袭,还是赫连城随即作出的部署,都能说是有声有色。 刘诸温等人自是乐意见得如此。 他们当然希望西夏禁军最后能够获胜,因为如此,他们便可以逸待劳,不用出成都府。 毕竟四大军司投诚之事已是天下皆知,此时他们不出成都府都已是颇受非议,若在出城相助西夏禁军,难免落得个出尔反尔的名声。 这对皇上的威信都会产生影响。 虽皇上既然作出这种决定,应是不在乎这些,但他们这些做将领的,却也不得不去为皇上、为朝廷考虑。 大雨,接连下了两日。 到两日后的黎明时分,太阳才总算是从天际露出脑袋来。 云雨骤歇。 天地重归于清朗。 这两日间,西夏禁军大营和四大军司都不见有什么动静。 显然四大军司也是知道,在西夏禁军已有防备的情况下。虽是暴雨,他们也很难再占到什么便宜。 短时间内故技重施只是白白损耗将士。 雨歇时,拓跋午、佘拓立等人便齐齐登上了城头。 远处云雾消散过后,西夏禁军的军营又是依稀可见。 拓跋午等人脸上都是有些焦虑之色。 形势如此僵持,他们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 只佘拓立始终远眺着西夏禁军大营,沉吟不语。 风吹着他的披风呼呼作响。 过良久,他才道:“赫连城、曲如剑怕是打定主意坚守不出,咱们还是得想办法主动出击才行。” 西夏禁军耗得起,而他们耗不起,这是事实。 拓跋午在旁边轻叹道:“可现在赫连城那些人准备充分,我们要想强行攻破大营,又谈何容易?” 佘拓立微皱着眉头道:“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总不能就如此坐以待毙。” 然后看向身周诸多将领,道:“诸位都想想办法,若是谁献出良策,我们几家必有重赏。” 众将都是沉吟。 其实赏不赏的都不重要。要是他们这些人心中有良策,也不会至于到现在还不说出来。 又是许长时间的沉默。 最终,是司空社轻轻开口,道:“我倒是有个法子。” 众人霎时间都向着他看去。 司空社又道:“只是还需等得再下雨才行,要不然,曲如剑的齐天军总是个麻烦。” 然后他便将自己的主意缓缓说道了出来。 佘拓立、拓跋午等人眼中都是有着精芒闪过。 谁也没想,向来和各闷葫芦差不多的司空社竟然还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严加防范!若是敌军热气球到,便到城内躲避!” 其后,佘拓立只是在城头上如此交代,便和拓跋午、武葛、司空社等人就此走下城头去。 龙州城内外仍是没有什么动静。 转眼便又是数日过去。 莫说是赫连城、曲如剑等人,便是成都府内刘诸温等人也颇为感到诧异。 因这数日过来,四大军司竟然都再未向西夏禁军大营发起冲击。 此时形势已经如此明朗,难道他们就不迫切地想要回到各自地盘上去么? 只四大军司不动,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当然也不会动。 他们甚至巴不得四大军司继续拖延时间,因如此,四大军司必受粮草所累。而大军断粮以后,难免不战自溃。 不过他们也都是知道,四大军司始终不动,定然是在等待机会。只需开战,那便很可能是大战。 在这日的傍晚时分,终是雷雨声响。 哗啦啦的暴雨倾盆而下。 夜并不平静。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在军营内都是有些坐立不安。 或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又或是因为某种预感。看着帐外那漆黑的夜色,他们总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但除去吩咐大营外围将士严阵以待之外,他们也没法作出别的举措。 龙州城内又有轻骑冒着大雨出营。 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西夏禁军大营冲杀过去。 只过不多时候,西夏禁军大营外围再现纷乱。 只是这回西夏禁军准备极为充分,这些轻骑想要对大营造成太大的动乱看起来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其后,龙州城内却是有着不计其数的大军出城。 大军冒雨在夜色中行进着。 看起来,四大军司竟然有要在这样的雨夜和西夏禁军展开决战的意思。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在军营内各自收到传报,曲如剑匆匆赶到赫连城帅帐内。 刚进帐,他便对赫连城道:“龙州城内的叛军大举出动了。” “我知道。” 赫连城轻轻点头,皱眉道:“难道他们这就狗急跳墙,想要和我们决战?” 曲如剑道:“可若如此,他们又何须等到现在?” 赫连城道:“兴许是前几日大雨时他们并未能够下定决心,而现在,已是不愿再错过这样的天时。毕竟,在这样的雨夜里,总是可以避免受到你齐天军的轰炸。” 曲如剑心中显然也是没有什么确切的推断,只轻轻叹息道:“希望真如我们两人所料这般才好。” 随即两人便都传令下去,让大军准备大战。 但其实谁心里都不太安稳,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四大军司十余万人,没理由再没有半分把握的情况下就向他们发动决战才是。 时间缓缓流逝着。 冲杀到西夏禁军大营外的轻骑寸功为立,又在呼啸间拍马而回。 只这时,四大军司大军距离西夏军营也是不远。 是以西夏军军营内将士并未出营追击。 营内将士云动,在军营内冒雨奔跑着,在赫连城、曲如剑等将领的安排下各自奔赴岗位。 叮叮叮的声音不停。 雨水打在将士们的甲胄上,发出如此清脆的声音。 众将士除去那些穿着雨氅的以外,此时都已是被淋个通透。 雨水冰凉。 内衣裤都被打湿以后,重量也陡然增加不少。这多少让得那些穿着甲胄的将士们动作显得有些笨重。 西夏毕竟没有大宋的那种新型冶炼术。 苍凉号角声响。 雨夜中,四大军司大军距离军营南侧不到两里。 他们潜伏在夜色中,看起来便好似是如同来自地狱的大军。但实际上,军中许多士卒也都是在簌簌发抖。 这样的雨夜,被将领们带出来征伐,士卒们心中难免是有些非议的。 若是能胜,还好。若是不能胜,四大军司军中只怕也会是要军心涣散不少。 <script>app2(); 1249.雨夜厮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得知四大军司大军到大营南侧,赫连城、曲如剑两人也是按捺不住,率着众将直往大营南门。 南侧栅栏内,西夏禁军将士密密麻麻,将整个大营围得水泄不通。 虽雨夜中并瞧不见四大军司那些军马,空气中却仍是有着极为压抑的气氛始终在蔓延着。 此时的四大军司,便好似是潜伏在黑夜中的庞然巨兽。 赫连城眼神环视过周围众将,大声喝道:“众兄弟,可已做好和敌军厮杀的准备?” “杀!” “杀!” “杀!” “可做好为西夏、为皇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 “杀!” “杀!” “杀!” “覆灭叛贼!” “覆灭叛贼!” 赫连城短短的几句话,便是将军中士气提升不少。 近年来,在李秀淑的主持之下,西夏民生的确有着不错的转变。这也让得西夏军民对她的忠诚度颇高。 起码,中兴府、夏州、甘肃军司、西凉府、翔庆军司等地百姓都是颇为认可她的统治。 而西夏禁军,恰恰多是由这些境内的青壮组成。 呐喊声在暴雨中传荡,生生不息。 这喊声,好似要将雨幕都冲破。 赫连城挥枪,又是大喝:“好!既如此,全军的弟兄们,都将刀握紧了,咱们让这些叛军有来无回!” 西夏禁军气势如虹。 而在四大军区中,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拓跋午、武葛等人少不得要为麾下将士鼓舞士气。在他们的嘴里,女帝李秀淑全然变成了昏庸无道、心狠手辣的皇上。 但四大军司的将士却颇为买账。 这些年来,李秀淑的势力终究还是没能完全渗透到四大军司里面。 她的诸多新政虽有不少也在四大军司境内实施开来,但哪怕颇见成效,其百姓也多以为是各大家族的功劳。 毕竟,各大家族在四大军司实在算得上是只手遮天了。有这等实力,他们想要愚昧百姓并不困难。 于是乎隔着雨夜,双方都硬是有剑拔弩张的感觉,都想将对方倾覆。 等过不多时候,营外忽有号角声绵延。 四大军司大军正式向着禁军大营发动进攻。 大军阵前,是连绵的投炮车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行进着。过后,道路上深深的沟壑曲折。 然后很快又被紧随其后的马蹄踏得纷乱。 禁军大营内将士严阵以待。 栅栏内不远处也是投炮车林立。 这算是西夏禁军和四大军司军队中威力最强的武器。以前是抛掷石头,现在则是用来抛掷轰天雷。 两军的轰天雷都堆砌在平板车上,以油毡覆盖着。 待得四大军司离着禁军大雨愈来愈近,雨夜中,终是有这样的高喊声起,“放!” 呼呼。 一架架投炮车的桅杆高高扬起。 石巢内轰天雷被高高地甩出去,在夜空中划过抛物线,然后落在荒野之上。 看不到硝烟。 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折损在轰天雷之下。 紧随其后,四大军司阵前同样有轰天雷抛掷到禁军大营内。 泥屑纷飞。 惨叫迭起。 有禁军将士在炮火中被炸得血肉模糊。 随即,营外便是喊杀声起。 四大军司的骑兵将士顶着轰天雷冲杀向禁军大营。 自雨夜中,他们忽然间便出现在大营之外。 当禁军将士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距离大营外仅仅已不过百余米。 只营内的禁军将士并未慌乱。 有弓箭手齐齐搭箭。 但将领也并未下达放箭的命令。 忽然间炮声轰鸣。 大营南门外团团火光乍现,绵延极远。 原来西夏禁军早已是在营门外埋有炮阵。 这当然是让得四大军司骑兵付出不轻的代价。 乍现的火光中,他们的骑兵大阵前排刹那间人仰马翻。 只这,却仍是并未能阻住骑兵的冲击。 有将领在混乱中放声大喝:“冲!继续冲!” 他们现在顶着炮火,其实没有太多选择。 冲可能死,后退也可能死。不管是将领还是军卒,其实只要到战场上,便等于是将性命交给老天爷了。 刀枪交错杀声急。 “放箭!” 随着有骑兵冲过雷阵,禁军大营栅栏内也终是响起这样的喊声。 无数箭矢自弓上激射而出,眨眼间便消失在雨幕内。 “啊!” “啊!” 隐约有惨叫声起。 有四大军司骑兵中间落马,然后便在人群、马群中再无声息。 在这样的冲锋中倒下去,莫说是寻常士卒,便是有些武道根基的人,也很难再爬起身来。 四大军司进攻禁军大营的步伐虽然不算是遭到天衣无缝的阻击,但也显然并不顺利。 这或许是进攻方难免要付出的代价。 而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四大军司后面的部队还在不断向着前面压进着。 他们好似真是要在这里展开决战。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穿梭在军中,过不多时,见有些处栅栏被攻破,不得不再度调遣兵员前往这南侧支援。 若大营全线被破,那其结果将难以预料。他们纵是能胜,也势必损伤惨重。 只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个时候佘拓立却是并未在四大军司阵中。 四大军司分别由拓跋午、武葛等人在指挥着。 他们的杀招,根本就不在这。 佘拓立亲率军中许多高手和五千轻骑,已是趁着雨夜远远从禁军大营外掠过,向着北面的清川县而去。 若是白昼,或是干燥天气。他们这些人的行踪其实都很难逃出西夏禁军的眼线,但奈何,现在西夏禁军却在集中全力和四大军司展开“决战”。 虽有斥候在外游探,却也只是为数不多。且在这样的雨夜,实在很难发现佘拓立那些军马的踪影。 有人侥幸发现,也被军中高手察觉。最终,并未能将这件事禀报给赫连城和曲如剑等人。 时间约莫仅仅过去半个时辰左右。 这时候佘拓立率军应该已是离得远了。 四大军司中颇为突兀的有鸣金声响。 他们的大军这时候有许多都已经冲杀到大营内,和西夏禁军在厮杀。听到鸣金声,同样诧异。 但在将领们的呼喝下,四大军司的士卒们还是很快如潮水般退去。 虽在这个过程中又付出不少折损,但相较于他们这十数万人来说,却是算不得什么。 西夏禁军中诸将都是些微疑惑。 四大军司这般,实在是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有人请示赫连城是否追击。 赫连城和曲如剑等将交流过眼神后,缓缓摇头道:“穷寇莫追,提防有诈!” 他只以为四大军司这般仓促撤退,是想引诱他们离开大营去。 若是他们此时濒临绝境,他或许会这么做。但是现在他们完全能够以逸待劳,自是求稳。 仅仅不多时,四大军司大军便就这般徐徐退去,又消失在雨幕之中。 赫连城、曲如剑等将见着四大军司大军真正退走,皆是有些诧异。 曲如剑道:“难道他们真是打算撤退,没有使诈之意?” 赫连城微微沉吟,道:“不管他们如何想,咱们紧守大营便是。待他们粮草短缺,总之该着急的还是他们!” 说罢,他便传令将士开始打扫战场。 曲如剑等将也不再说什么。 他们也都认同赫连城的这种应敌方阵。 雨夜下,禁军将士开始清扫战场。 即便是在雨水冲刷下,大营内外也仍是显得甚是苍凉。 血流成河。 不知多少残尸碎骨横陈。 打扫战场的士卒中,有许多难以忍受这种场面,忍不住当场便是呕吐起来。 更有年纪轻些的嚎啕大哭,嚷嚷着要回家。 只这类似的嚷嚷声,自是无人理会。 随军出征,哪是想回去便能够回去的…… 一入沙场,万事不由人。 <script>app2(); 1250.攻清川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渐明。 只暴雨未歇。 天便是朦朦胧胧的,什么都被雨幕阻隔着。 西夏禁军大营内外的血腥味早被雨打风吹去。 只那些阵亡将士的遗体却是仍旧堆在大营外。就那么堆着,任由暴雨冲刷。 这显得不太人道,但赫连城等人却也无力再做什么。 这样的天气,便是想给他们火化都不可能。 营内气氛颇显得有些凝重。 四大军司虽被打退,但禁军折损也不在少数。幸存的军卒中,有太多人的朋友、兄弟在昨夜的厮杀中阵亡。 龙州城内同样也是气氛凝重。 回到城内的四大军司将士难免因为昨夜的袭杀失败而心情低落。 只拓跋午、武葛、司空社等人自不是因这个而凝重。 他们都是在担忧佘拓立能否成功率军暗度陈仓到清川县外,更能否成功拿下清川县。 若是能拿下清川县的话,他们的局面将会有很大转变。而若是不能,西夏禁军必有防备,他们将只能率军死战。 那是谁都不想看到的结果。 近黄昏。 清川县外约莫十余里处。 有轻骑驰骋而过。 这数千轻骑中军旗极少,士卒们只是匍匐在马背上急奔。仔细去看,便可看到他们身上都挂着满满的轰天雷。 佘拓立穿着墨甲,腰佩宝刀。自头盔下露出的双眼中杀气凛然。 原本从龙州城到清川县需得有两日有余的路程,只他们是轻骑,速度自是要快些。 即便昨夜并未连夜跋涉,休憩了几个小时,也仍是在现在接近清川县。 远处高耸的山峰上,有士卒惊呼,“有大队军马向城内而去!” 这里是西夏禁军布置的烽火台。 因清川、龙州城相隔很近,是以烽火台就这么一座。 随着这士卒的呼喊声起,立刻有不少士卒向着他跑过来。 定睛看过,便有人匆匆向着营房内跑去。 很快,又有穿着甲胄的将领出来。 这将领只是个百夫长,却也是这烽火台的主官。 他胸前挂着望远镜。 刚到悬崖旁,便立刻举起望远镜向着官道上远远眺望过去,随即脸色猛变,“是敌军!快放狼烟!” 他纵是看不清佘拓立所率轻骑打的旗号,自也是认得出来他们的甲胄。 有士卒匆匆跑向烽火台。 狼烟被点燃。 霎时间山巅上便是浓烟滚滚。 这浓烟逆着雨水扶摇直上,很快便飘到空中不知道多高去。 官道上,佘拓立等人瞧见这幕。 佘拓立却只是冷笑。 他都已经率军奇袭到这,也不担心消息再泄露出去。 即便西夏禁军大营内能够看到狼烟,想要赶到这里来支援也总需得些时间。 而他,本来也没打算在这清川县外和清川县守军僵持。 看到狼烟后他只是低喝道:“传信龙州城,让其拖住敌军大营!大军随我继续前行!” 他率着轻骑仍是马不停蹄向着清川县驰骋而去。 清川县内也自有士卒看到狼烟。 “狼烟点起来了!” “狼烟点起来了!” 城头有士卒惊呼。然后刹那间,城头上便是号角声响彻不断。 清川县各个城头上,都有士卒扛着号角,用力吹响。 城内各处不知道多少将士匆匆离开大营或是别的地方,各自向着城墙上汇聚而去。 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领大军要和四大军司交锋,军中军卒大部分都随之前往。这清川县内,守军最多不过万余。 甚至,可能只有数千之数也说不定。 毕竟赫连城、曲如剑两人率军往龙州城,谁也没想过四大军司还能突破他们的阻拦杀到这清川县内。除非是前线禁军溃败。 只转眼,清川县内便显得颇为匆忙起来。 有将士惶惶向城头,也有士卒还在向着城头搬运守城器械。 可想而知,他们的准备并不充分。 而在不多时候,佘拓立却是已经率着轻骑杀到这清川县外来。 他们在城外并未做任何的迟疑,刚接近护城河,佘拓立便是喝道:“有劳诸位拿下吊桥!” 军中有高手呼啸而出。 这些高手虽都不具备真武境修为,甚至连上元境高手也极少,但要渡过护城河却也并非难事。 有人手中持着圆木,冲到护城河畔,便将圆木向着河中用力掷去。 圆木破浪而过。 其人纷纷飞身而起立在圆木之上,以颇快的速度接近护城河内侧。看起来,倒好似个个都是神仙中人似的。 “放箭!” “放箭!” 城头有这样的呼喊声不绝。 城头箭矢如雨,在雨幕中射向这些高手,还有的则是射向后面大军。 护城河内有高手不慎被尖射中,惨叫着摔进护城河内。河水中很快便有血水冒将出来。 佘拓立率着大军压到护城河畔,轻骑个个在马背上拉弓射箭,为前往夺取吊桥的高手们掠阵。 甚至有军中大力士直接拿出轰天雷向着城头上扔去。 这般阵仗,虽是远远不及昨夜四大军司和西下禁军的厮杀那般震撼,却也可以说是颇为壮观了。 数千轻骑在城外排开,也勉强算得上是漫山遍野。 终是有高手冲过护城河,向着城门掠去。 城头有火油、轰天雷、巨石等物倾倒而下。 只投炮车却不过寥寥十余架。 这并未对佘拓立率来的大军造成太大的折损。 军马呼啸间,倒是有些轰天雷只是落在空处,徒劳炸起许多碎泥。 佘拓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抽刀在手,目视着城头,大喝道:“弟兄们!今个儿破了这清川县,暂且忍耐几分。待覆灭西夏禁军,本将再带着你们到中兴府去好好爽爽。莫说是寻常姑娘,便是皇宫禁内那些伺候女帝的绝色侍剑女官,本将也定然你们好好尝尝味道。” 他到底仍是江湖习性不改。但实际上,这番话却也是颇有深意。 佘拓立这是在警告这些将士勿要破城就大肆作乱。 他知道民心的重要性。 但军中将士恰恰都吃这套,听到这话,脸上都是露出激动之色来,大声应诺。 佘拓立挥刀将射到近前的几根箭矢劈成齑粉,再度大喝:“杀!” 这声杀字以内气催动而出,滚滚如雷。霎时间竟好似是将炮声都盖过去不少。 然后便见得他身形如出膛的炮弹般猛然从马背上激射而出,横渡护城河,向着城门杀去。 既是骁将,亦是江湖顶尖强者。 此刻他展露出来的修为,竟也是在真武境之列。 以他这样的实力,莫说是在佘拓家掌握有实权,便是没有,佘拓家怕也无人敢小觑于他了。 而渡过护城河后,佘拓拔更是拔地而起,只身直掠向了城头。 “死!” 刚上城头那刻,又有大喊声自他嘴里呼啸而出。 在他近前几个守军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便被他闪烁着寒芒的宝刀划过,首级滚滚落地。 有鲜血自脖颈处高高溅起。 佘拓立趁势杀进城壕,身形快到极致的杀到人群中去。这刹那,尽显万夫不当之勇。 城门上头不少守军因他突然杀至,以至于连城下那些高手都顾不得。 城头上稍现混乱。 而城下那些高手,已然是趁着这个机会接近了城门。 有人解开轰天雷向着城门扔去。 爆炸声中,并算不得多么厚实的清川县城门轰然坍塌。 “杀!” 有高手冲进甬道。 一剑斩断铁链。 吊桥噗通落下,横亘在护城河上。 城外轻骑喊杀声起。在吊桥落下的瞬间俱是拍马,向着吊桥汹涌而来。 城头上守军将领脸上稍微露出慌乱之色。 谁也没想,城门竟是如此轻易地就被敌军攻破。 这股敌军,远远不像是寻常军伍那般好对付。 但眼下,他们却也没有别的选择。 轰天雷、巨石、火油等如雨般向着城下坠落。 <script>app2(); 1251.清川县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厮杀霎时间如火如荼起来。 纵是雨幕,也挡不住这漫天汹涌的肃杀气息。 佘拓立虽仅仅一人之力,却硬是在城头上清出大片空地来。守军将士尽皆不敢挡其锋芒。 而这个时候,距离他们到清川县外才仅仅过去不过那么十余分钟时间而已。 城内很快陷入酣战。 西下禁军大营内。 将近两刻钟以前,就有士卒发现北面那滚滚而起的狼烟,忙到赫连城帅帐内禀报。 赫连城等将得知此事以后,尽皆神色大变。 到这时,他们当然能够想得明白昨夜四大军司为何会突然撤退了。 他们的大军根本就是为吸引他们的注意而来。真正的杀手锏,是这些奇袭清川县的将士。 其后,赫连城等将都不敢有丝毫的迟疑。 赫连城忙令赫连虎统帅甘肃军司内轻骑将士,接近万人,前往清川支援。 但在赫连虎率军匆匆离去以后,赫连城等人脸色仍是凝重。 他们都知道那烽火台距离清川县已是不远,很有可能,这个时候敌军已经是杀到清川县外都说不定。 而清川县的重要性,他们也同样是心知肚明。 以往,清川县不算什么,但现在,清川县却是他们的粮道,大军粮草运输必经之处。 甚至,他们还有不少粮草就囤积在清川县内。若是清川县失,他们怕是等不到四大军司断粮,就得先断粮了。 其实若是天未下雨,以齐天军前去驰援是个极为不错的选择。奈何,现在却是天公不作美。 在帅帐内沉吟许久以后,赫连城忽的站起身,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立刻传令下去收拢营帐,咱们返回清川县!” 曲如剑却道:“此时我们都压到龙州城外了,忽然撤军,怕是对军心会造成不小影响。” 赫连城匆匆道:“失些军心,也总比清川县被夺要好。” 曲如剑听他这般说,轻轻叹息点头。 他们终是有些疏忽了。 而这样的疏忽,往往能造成战局的巨大转变。 清川县失,他们将由主动立刻转为被动。 帐内众将匆匆离去。 然后不多时候,西夏禁军军营内便开始收拢。有士卒开始拆卸帐篷。 但这自然都得需要时间。 而此时,清川县内的厮杀已经是到白热化的阶段。 随着佘拓立仗着武力在城头上站住脚跟,有越来越多的军中高手杀向城墙。 城头上人群汹涌。 雨幕中刀枪相交声和惨叫声,再有爆炸声不绝于耳。 城头已是满目疮痍。 城下也是同样慌乱。 随着佘拓立前来的那些轻骑在轻而易举破开城门以后,士气高涨,个个都是奋勇。 论士气,他们现在实在是要远远超过城内有些惶惶不安的守军将士。 他们在这清川县内原本以为能够高枕无忧,此时突然面对这样的情形,难免有些转换不过来。 还有的则是寄希望于大军能够前来支援。 有的则是担忧前线大军是否已经溃败。 但不管哪点,都让得他们心中疑虑。厮杀时,自也不如四大军司骑兵那般果决。 虽守军人数几乎是四大军司轻骑的两倍,但这战场,却好似是由四大军司的轻骑在主导着。 仅仅过十余分钟。 人群中忽有欢呼声如潮水般响起。 佘拓立仗着修为竟是在城头上取下了守军主将的首级。 他提着首级在手,高高举起,喝道:“敌军主将已经授首!众将士!速速破下此城!” 他显然并没有想过要俘虏城内的这些守军。 但这,却也是让得守军更是人心惶惶。 胜利的天枰更多的向着四大军司轻骑倾斜。 而远处山上,狼烟只是仍旧滚滚。 在那里驻扎的禁军不过百人,压根没有想过要前往清川县内来支援。以他们那点兵力,纵是来了也无力扭转大局。 暴雨的天,天色总是要黑得早些。 不知不觉中,夜幕便降临了。 清川县南城墙的厮杀却并未由此而结束。 虽主将阵亡,但守军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仍是有不少人在前线和四大军司轻骑厮杀着。 有人溃逃不假,却也有其余地方的士卒在将领的率领下匆匆赶来支援。 到这时,双方都已经说不上什么战术和阵法了。 只是混乱厮杀。 鲜血早就在地面上流淌成河,顺着地面向着城外护城河内流淌而去。 护城河内浑浊不堪的河水硬生生泛出些许腥红的颜色。 官道上,赫连虎率着轻骑在夜色中仍旧在向着清川县驰骋。 但他们要赶到清川县内,却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到夜深时,清川县内炮声、喊杀声终是渐渐消弭。 佘拓立持刀立于城头,仰头大喝。 在城头和城墙下,几乎已是看不到还站着的守军士卒。 虽佘拓立率来的五千轻骑也是折损过半,但这清川县,终究还是被他们给拿下了。 军中诸将都是神情亢奋。 有人披着痕迹斑驳的甲胄到佘拓立面前,道:“统帅,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佘拓立声音低沉道:“狼烟滚滚,赫连城、曲如剑两人必定派军前来支援。传我将领,即刻焚毁城内储存的粮草,再传信龙州城,让武葛、拓跋午几位统帅即刻率军出击!待焚毁粮草以后,我们便离开清川。” 他尽是并未打算要占据这清川县。 很显然,佘拓立心中也是明白,以他们这点人想要守住清川县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而现在,他们已是赚足便宜了。 只过不多时候,城内有几处储粮库在夜色中冒出火光来。 即便是暴雨倾盆,却也是浇不灭这火焰。 西夏禁军禁军囤积在青川县内的粮草几近悉数被毁。 府衙也被屠戮。 清川县县令等文武官员皆是死于乱军之中。 然后,佘拓立便率着剩余的将士就在这雨夜中离开了军营去。 随即那在远处山上的烽火台驻地亦是遭了殃。 佘拓立率军席卷而过,驻地内不过百余禁军全军覆没。 而后佘拓立便率军驻扎在这驻地内,稍作休整。 狼烟仍自滚滚。 天又明。 清川县南城墙内外如同人间地狱。有着无数尸首,佘拓立那些人并未清理。 有城内百姓壮着胆子离开家门,到城门看到这幕,脸色尽是煞白。 赫连虎率着轻骑终是赶到离这清川县不远之处。 连夜在雨中奔波,让得军中将士们也是有些疲惫之色,但众人却都是神色匆匆,只是拍马不断向清川县行。 没有听到炮火声,这反倒是让他们心中觉得不安。 而他们自然并未想到,他们大军行进的情景,都是落在烽火台处佘拓立那些人的眼中。 佘拓立佩刀直立,饶有趣味地把玩着从那个百夫长手中缴获的望远镜,笑而不语。 西夏禁军派来清川驰援的士卒多一个,那西夏禁军大营内的士卒就要少一个。 眼瞧着赫连虎所率轻骑在蜿蜒官道上渐行渐远,佘拓立回身对着将领们道:“整军!回往龙州城!” 然后很快,他便率着剩余的两千有余将士离开这烽火台,又向着龙州城方向而去。 赫连虎率军赶到清川县外,只看到城外狼藉的景象。 尚且还有尸体漂浮在护城河内。 城头禁军军旗早已不见踪影。 赫连虎脸色微怔,止不住重重叹息,“清川县……没了……” 随即他火速率军进城。 只没想,才刚过甬道,却是忽有爆炸声起。 泥土四溅。 佘拓立在率军离开这清川县之前,竟是还留了一手。 “将军!” “将军!” 轻骑阵中有将士匆忙呼喊。 匆匆率先进城的赫连虎旁侧有泥土飞溅,他竟是连人带马被炸飞出去。 <script>app2(); 1252.发动决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纵是赫连虎也有着不错的修为,却也是还未落地便落得个面目全非。 一代在甘肃军区颇具威名的名将就此落幕。 从头至尾,竟是连佘拓立那些人的影子都没有见着。 本欲进城的大军前排瞬间显得很是慌乱起来。有将士顾不得雷阵,连忙下马跑向前面。 只看着赫连虎面目焦黑,血肉模糊,自也知道是不活了。 谁脸色都是极为难看。 有人紧紧咬着牙齿,眼眶通红,对四大军司恨之入骨。 军中副将抱着赫连虎的遗体接连大喊:“赫连将军!赫连将军!” 只赫连虎自不会再有半点反应。 直过去许长时间,军中慌乱才渐渐平息,但悲愤却是在军中蔓延开来。 军中副将暂代赫连虎的职位,掌管全军。在让士卒清理城门内外尸体后,率军向着城内府衙前行。 府衙内同样是惨不忍睹的景象。 其后,这些刚到清川县的甘肃军司将士们更是得知城内储粮库被粪之事。 这让得军中几个将领都是脸色煞白。 大怒之下,虽有心率军出城前去追击那些早已出城的敌军,但却也是有心无力。 他们轻骑匆匆赶到这里,人疲马乏,实在是再经不住折腾了。 纵然心中有着极大憋屈和愤怒,此时也只能强行按捺下去。 只有轻骑火速赶往军营报信。 佘拓立率着两千多轻骑这是自然早已远去。 西夏禁军大营内。 在赫连城、曲如剑令下,全军收拾好行装,终是准备出发向清川县前行。 而就在这个时候,龙州城内的四大军司大军却始终爱都出城。 有斥候匆匆赶到西夏禁军中军报信。 赫连城、曲如剑等人得到禀报以后,极是无奈,只得率军原地布阵,不敢再向北行。 他们当然担心四大军司会有铁骑冲击他们后阵。 大军在行进中若是突然收到冲击,其后果必然难料。 然而,当他们在原地布下大阵以后,四大军司的那些将士却并没有要冲击他们大阵的迹象。 两军大阵只是遥遥相望。 赫连城立在马上,眉头紧皱,嘴里不禁低语道:“四大军司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曲如剑幽幽道:“想将我们大军拖延在此。赫连将军,看来他们此行对清川县是势在必得了。” 赫连城眉头不禁皱得更深,“我们的粮草可大多都在清川县内……” 他心中甚至有些发凉。 西夏粮草本就不富裕,之前接连征伐利州东路、凤翔路等地,更是让得国内粮草拮据。他们此行出征,有不少粮草囤积在清川县内,要是被毁或是被夺,后方怕是难以在短时间内就筹措到足够的粮草。 曲如剑道:“若粮草尽失,那我们的情形和四大军司也就差不多了,甚至还要更为不妙。他们的粮草,估计比我们还要多些。” 赫连城闻言微微眯起了眼睛,稍过半晌,他语气低沉道:“四大军司这是在迫使我们和他们展开决战啊……” 曲如剑轻轻点头,“大概是如此。且看清川县到底能否守住吧,若是清川县失,那我们怕是真的只能和他们决战了。” 大军立在原地,和四大军司将士遥遥对峙。 时间缓缓流逝。 接近傍晚。 四大军司的大阵忽然云动,却是徐徐向着龙州城内退去。 赫连城和曲如剑见到这幕,互相对视,眼中都有着狐疑之色闪过。 随即赫连城眼中有着痛惜之色闪过,沉重道:“清川县怕是已经被夺了……” 曲如剑自也是从四大军司的动静中想到这点,道:“那咱们是继续守清川,还是就此和他们决战?” 赫连城咬咬牙道:“若这般回守清川,皇上必怪责我们作战不利!与其苦等朝廷粮草,我以为倒不如就此和他们决战。” 曲如剑却是有些疑虑,“若发动决战,那伤亡便是无法估量了……” 赫连城发狠道:“只要能胜,我们西夏大统!以后总会招募到足够的士卒!” 曲如剑不再说话。 眼瞧着四大军司大军缓缓后撤,赫连城再度郑重道:“那便就此发起冲击吧!” 曲如剑脸色凝重地点头,向着阵前跑去。 赫连城举起手中长枪,低声吼道:“全军将士!准备进攻!” 他旁侧的持大纛猛将用力摇动手中大纛。 西夏禁军以及甘肃、翔庆军司将士在见到大纛动后,都很快是云动起来。 十数万大军组成的军阵在匆匆间变阵。 诸多轻重铁骑呼啸着拍马到军前去。 “杀!” 然后,随着赫连城的嘶吼声,军中号角声霎时间响彻起来。 “杀!” “杀!” 大阵前排铁骑向着四大军司大阵杀去。 步军方阵紧随其后。 茫茫原野上,两个俱是由十余万大军组成的大阵,眼瞧着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 四大军司将士也是很快做出反应。 其实在禁军大阵发生变化的那刻,他们就已经意识到禁军可能要发起冲击。 决战,竟是这般说来便来了。 战场变幻莫测,大概不过如此。 面对着西夏禁军的冲击,四大军司显然也并没有要撤退的打算。 佘拓立奇袭清川县,的确抱有的就是逼迫禁军和他们决战的打算。 因他们即便焚毁清川县内粮草,也难以化被动为主动。若是长期对峙,肯定还是他们的粮草支撑不住。 在武葛、拓跋午、司空社等人令下,各大军司大阵中都有铁骑冲杀而出,迎向禁军铁骑。 这也可谓是并不多见的大战。 不管孰胜孰负,西夏的局势都将因此而发生巨大的转变。且大概在短短数年之内,西夏怕是难以再有战力。 李秀淑可谓是将西夏的未来全部都托付在赵洞庭的身上了。 只是很快,炮火便在原野上汹涌起来。 两军步卒中都有士卒推着投炮车,向着对方的铁骑发动炮击。 刹那间双方铁骑大阵中都是人仰马翻。 不知多少人马失前蹄。 但大体看上去还是不算混乱。 后面的步卒阵型仍旧紧凑。 雨仍在下。 因清川县之失,再有赫连虎率军往清川,此时,西夏禁军的数量较之四大军司也只能说是相差仿佛。 这注定将是场极为艰难的大战。 曲如剑的齐天军都加入了征杀行列。 以往这些飞在天上的士卒,现在都是持着长枪或是佩刀,随在军中冲杀着。 连绵炮火声中,两军铁骑很快便是冲撞起来。 这大有山崩地裂的既视感。 厮杀,仿佛没有休止。 不知何时,夜幕便是忽的降临了。 有雾。 浓雾中两军却是仍在厮杀不休。 到这时,两军已经是几乎彻底的混战起来。双方军阵互相交错。 双方军中主将都很难再统筹全局。 而佘拓立在这个时候也是率着两千多轻骑赶到。 见得双方大战,他眼睛微微眯起,有凶戾的杀气浮现。然后高举宝刀大喝:“杀!” 他率着两千多骑兵亦是杀到人群中去。 只纵然他有真武境修为,在这样涉及二十多万大军的厮杀中,当然也不如在清川县时那般夺目了。 真武境强归强,也有极限,便是西夏禁军排成队任由他斩杀,也不是他能杀得尽的。 到夜色黑得深沉。 厮杀声仍是未曾休止。 有八百里加急快马赶到成都府内。 刘诸温、张光宝得知西夏禁军和四大军司于龙州城外展开决战之事。 这让他们俱是感到诧异。 更为诧异的,就是主动发起进攻的竟然还是西夏禁军。 这实在是没理由的事情。 他们设身处地的想,若是自己是禁军主将,也定然会在粮草充沛的情况下选择以逸待劳啊! <script>app2(); 1253.两败俱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刘诸温在这种情形下展现出他极高的军事天赋,微微沉吟后道:“怕是赫连城、曲如剑军中的粮草出现问题了。” 他并没有亲历清川县之战,但这却也几乎算是被他猜个八九不离十。 旁侧郑益杭等人俱是些微动容。 随即郑益杭有些疑惑地说道:“西夏禁军十多万之众,粮草怎的会出事?” 刘诸温温和的眼中有着自信光芒闪过,道:“西夏禁军大军往龙州城,在龙州城外扎营,总不可能将全部的粮草都带在营中。光是那些运粮的百姓,便足矣消耗他们过半的粮草。以我估计,他们的粮草十有八九是囤积在清川县内。可他们又因忌惮四大军司,大军几乎是全军开拔往龙州城外。四大军司只要稍想计策,拿下清川县并非是什么难事。” 说着他幽幽叹道:“赫连城、曲如剑终是有些得意忘形,野心也太大了些,若要求稳,因让大军在清川县内和四大军司对峙才是最妥当的方法。虽如此并不能让得龙州城内四大军司寸步难移,但他们粮道断绝,纵是出龙州城,又能往哪里去呢?” 郑益杭、张光宝等人这时候回过味来,都不禁是轻轻摇头叹息。 现在皇上已经接受西夏俯首称臣,且从皇上让他们在西夏禁军不支时支援西夏禁军便看得出来皇上是心向着女帝的。他们这些人也当然希望西夏禁军能够覆灭四大军司,毕竟这也能给他们省去不少事情。但现在,从刚刚探子的禀报来看,西夏禁军的胜算怕是不大。就算侥幸能胜,也必然伤亡惨重。 张光宝问刘诸温道:“元帅,那咱们是否现在便率军前去支援赫连城和曲如剑?” 刘诸温微微沉吟。 随即他轻声道:“若是我军大军前去支援,必定落个出尔反尔的名头,于大宋、皇上的声威不利。虽皇上既有此决断,应是已经想过这种后果,但我们也应该极力避免这种对皇上不利的言论发生。如此,郑益杭、巴统两人听令!” “末将在!” 郑益杭、巴统两人拱手出列。 刘诸温道:“本帅命你二人黎明时分率领麾下轻重铁骑火速前往龙州城,将其拿下。然后,在龙州城上竖起我们大宋国旗!若是西夏禁军形势好转,便袖手旁观。若是西夏禁军仍旧没有能胜的迹象,那便不必在乎许多了,出城助其覆灭四大军司!” “领命!” 郑益杭、巴统两人再度拱手,匆匆走出营去。 这个时候,其实距离天明已是不远了。 要不然,他们这些将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都在军营内聚集。 刘诸温看着两人离去,心中喃喃自语。 其实现在大宋偏帮女帝集团的迹象已经是很明显了。 若是大宋国旗竖立在龙州城头,想来那四大军司将领应该会要心中生怯。而西夏禁军则应是士气大涨。 虽然这并非是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却也有可能扭转战局。 大军厮杀,士气是相当重要的。 只刘诸温稍有担忧的就是,不知道现在天猛、天贵两军铁骑赶过去是否还来得及。 毕竟算算时间,西夏禁军和四大军司大军这个时候就俨然已经厮杀多时了。 天刚蒙蒙亮。 郑益杭、巴统等将率着轻重铁骑火速离开了成都府。 而这个时候,在龙州城外荒野上的厮杀仍未结束。 这场厮杀竟是持续了一整夜。 双方俱是损伤惨重,却也仍旧还有不少将士在继续厮杀着。 四大军司虽稍微占着上风,但也不算太明显。 毕竟西夏禁军其实还是要较之他们精锐些许的。 在这样的情形下,四大军司也是很难将胜势继续扩大。 眼下,就看哪方先支撑不住了。 只需得哪方生怯,有大军溃逃,那这场大战便将立刻分出胜负。 赫连城、曲如剑等人早就是在军中杀得浑身是血。 即便是连佘拓立那样的真武境强者,此时也是脸色疲惫。 这样的厮杀,对神经坚韧度是种极大的挑战。 双方将领都造势声嘶力竭,鼓舞士气的话已经不知道重复喊过多少遍,但不管怎么杀,前面都好似有杀不尽的敌军似的。 太乱了。 双方除去还能够勉强维持阶梯性作战,让将士们交替稍作休憩以外。什么阵法、阵型,现在全然都顾不上了。 荒野上满目疮痍,到处布满坑洞。 雨还未歇。 有许多坑洞内已是蓄满泥水和血水,昏黄的泥水和血水交替,甚是渗人。 这场厮杀,也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去。 往往势均力敌的双方大战,这才是最为惨烈的。 大军前线有无数将士还在厮杀,后面仅仅数里处却是炊烟袅袅。 古代大战时长有这样的情况。 在很难分出胜负的情况下,阶梯性作战是不可避免的。说白了便是将部队分为几个梯次,你在前面厮杀时,我在后面歇息。等我歇息好了,我便上去接替,你又下来休息。只是如这般仅仅在数里远处造饭的,还是罕见便是。 每个人都早就杀红了眼睛。 现在的局面全然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且不说军中那些士卒,但将领们却是个个都抱着这样的心思的。 在付出这般惨痛代价的情况下,双方都是骑虎难下,只想着硬撑下去,连撤退的余地都没有。 厮杀有时势大,有时势小。 但在两军中间,厮杀终是未停止过。 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又是阴沉下去。 两军仍是没有分出胜负。 只杀到现在,双方都已经是折损大半了。原野上横陈着不计其数的尸体。 厮杀场面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浩荡。 甚至有时候,双方仅仅有不过万余将士在前面厮杀。多数大军,竟然都是在后面休整。 看起来,倒是两军在互相消耗似的。 若是不知道实情的人,大概还会以为双方将领之间是否有什么猫腻。 只这个时候,郑益杭、巴统两人率着铁骑自是还未赶到龙州城。 “杀!” 当天色终是黑下的那刻,赫连城终是有些按捺不住。 他鼓舞全军将士,再度一股脑向着前面杀去。 号角高昂。 大军云动。 这是要做最后的搏杀了。 赫连城此时见着大宋禁军还未到,大概心中也是不抱有什么念想了。 率着大军杀向前头,大有不胜便折戟沉沙的决然。 气氛在忽然间变得甚是壮烈起来。 四大军司的人瞧着西夏禁军再度大股冲锋,自也不敢掉以轻心。 随着同样的号角声响,喊杀声也是在四大军司中蔓延开来。 两军将士在雨夜中再度冲杀到一块。 场面又复极为混乱之象。 到天明。 龙州城外如人间地狱。 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歇了。 泥泞不堪的原野上,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和残破的军旗、武器等等。 这场大战惨烈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双方将士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都各自撤退,停止了厮杀。 但放眼望去,双方竟是都没剩下多少人。 四大军司至多不过两万有余。 西夏禁军兴许还要少些。 而这,还是因为前往清川县的铁骑又杀回来。要不然,他们现在兴许已经全军覆没都说不定。 赫连城持着长枪立在军前,双眼通红,恶狠狠盯着对面的四大军司将士。 但其双手,却是不自禁地在微微颤抖着。 杀到现在,他早就濒临身体极限了。 而对面的四大军司将士也差不多。 到这种情况,双方的将士简直都已经是如同恶狼了。 最为原始的凶狠戾气,早在连绵不休的厮杀中被完全的激发出来。 <script>app2(); 1254.非我族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实形势到如今这般地步,西夏禁军说败,也不能算是败了。 毕竟四大军司的大军也几乎被他们拼光了,纵是得胜,也不可能再有余力去进攻中兴府。 西夏禁军的坚韧和战斗力,显然也是出乎了佘拓立这些人的预料。 偏居一隅的他们,终究还是有些自视甚高了。 殊不知,这几年西夏禁军在模仿大宋禁军的训练方法以后,也是颇见成效。不是他们那些老法子能够相比的。 而西夏禁军要说胜,也同样决不能算是胜。 起码此时他们是处于劣势,且他们付出的折损是要比四大军司多的。 就算他们在这里拼光了四大军司的将士,也只能说是虽然无过,却也无功。 李秀淑要想覆灭四大军司的根底,怕是还得从长计议。起码要重新招募、训练禁军便不是短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事。 而大军出征,无功,实际上也就是过了。 李秀淑要的并非是两败俱伤,她要的,是以颇轻的代价覆灭四大军司。 毕竟谁又想将自己的家底子给拼光呢? 而家就在两军恨恨对视,欲要发动最后的冲杀事。龙州城,也终是发生了变故。 郑益杭、巴统两人率着大宋禁军终于是在这最后关头赶到龙州城内。 他们打着大宋禁军的旗号而来。 龙州城却已形同空城。 四大军司在城外全力作战,几乎是将城内能够调动的兵马都全然调动出去了。 城内守军怕是不过仅仅千数。 这些守军在见到大宋万余铁骑声势浩荡的赶来以后,有心阻拦,却并没有这个底气。 不管大宋禁军偏帮于谁,四大军司名义上现在还是大宋的军队。 将大宋禁军拦在城外,这于情于理不合。 最后,也不知那守城将领是出于什么心思,还是将大宋禁军给放进了城去。 或许是担忧自己阻拦大宋禁军进城,会引得大宋禁军攻城吧! 这不是他能够承受得起的。 因这样做的话,便是他们的过错。到时候就算天下皆知大宋铁骑袭杀四大军司,又有几人会说是大宋禁军出尔反尔? 谁让你们不放大宋禁军进城的? 这该是投诚军队应有的态度么? 只这将领大概也没有想到,他放大宋禁军进城,会对其前线仅剩的将士造成多大的影响。 郑益杭、巴统两人率军进城以后,并未斩杀城内的守军,却也是以颇为蛮横的态度接管了城头。 龙州城头有大宋国旗高高竖起。 这还不算。 在国旗竖起以后,郑益杭甚至还特意让军中掷弹筒手对着空中虚放了几颗炮弹。 忽然的震响,自是引起城外疲惫不堪的西夏禁军和四大军司将士的注意。 掷弹筒的声音太大了,和轰天雷那种闷响截然不同。声势也要大上许多。 宋国禁军进龙州城了! 这时候,虽然前线的双方将士其实都看不到龙州城头竖起的大宋国旗,但将领们却是个个心中猛震。 光听这炮声,便谁都猜得出来是宋国禁军进龙州城。 四大军司中有将领面如土色。 佘拓立、拓跋午等人在这刻也是面色有些惨白。 本来厮杀到现在,他们就已经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想要横穿临洮、甘肃军司、翔庆军司等地再回到各地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剩下的这点儿兵力,很难突破女帝必然会作出的重重堵截。 他们现在还在厮杀,说白了其实不过是想争口气而已。纵不能活着回去,却也要覆灭这些西夏禁军。 但现在大宋禁军忽到龙州城,却是让得佘拓立等人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 他们都心知肚明,大宋禁军不会是来援助他们的。 要来,早便来了。 而且,没必要无端端在城头上放空炮。 当然,或许宋国禁军是抱着捡取最后的胜利果实,将两败俱伤的西夏禁军和四大军司将士全都歼灭的心思来的也说不定。 但即便如此,对他们四大军司又有什么益处呢? 而赫连城等西夏将领心中此时则是截然不同的想法。 他们虽也吃不准大宋禁军到底为何而来,但因处于颓势,本就没有多少胜算,索性也是破罐子破摔。 只要大宋禁军不出城来相助四大军司,那他们便不怕。 他们能够坚持到现在,心中早就抱有折戟沉沙的想法了。只恨,恨不能覆灭四大军司,禁军威望必受其挫。 女帝威望必受其挫。 但现在宋国禁军到,很可能这些四大军司的大军也落不到好。最终,不过是双方都全军覆没,大宋占尽便宜而已。 赫连城等人此时对四大军司恨到骨子里,哪怕是宋军最后占尽便宜,他们怕也是觉得比让四大军司继续残喘要好。 在这种想法自脑海中诞生出来以后,西夏禁军中诸将身上都有着更为悲壮的气息蔓延开来。 赫连城高高举起他手中已是划痕斑驳的长枪,嘶声喝道:“弟兄们!我军盟友大宋禁军已进龙州城,叛军必将就此覆灭!来啊!随本将冲杀!将这些叛军杀个片甲不留,也好让大宋的友军们瞧瞧咱们西夏禁军的血性!为皇上!为西夏!杀呀!” 他长枪拍马,一骑疾驰而出,率先再度向着前方杀去。 只大军中,并没有再见到曲如剑的身影。 他在混战中不知何时已是阵亡了。 这场仗,可谓是将西夏国内的兵员损耗得差不多了。 只不知道,李秀淑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而四大军司中,那些将领们此时却不知道该如何鼓舞士气才好。 说友军到? 可现在军中谁不是对大宋禁军抱有埋怨? 如果不是大宋始终不许他们开战,他们又何尝会落到这般境地? 如果不是大宋禁军始终不曾出兵相助他们,他们又何尝会和禁军杀得两败俱伤? 家,大概是回不去了…… 无形的士气,悄然发生着转变。 当两军再度冲杀起来时,西夏禁军和甘肃军司、翔庆军司剩余的将士们竟是爆发出让人侧目的战斗力。 虽个个神色疲乏,但眼中却是有着某种坚定的光芒。 龙州城头。 刘诸温等将都在用望远镜看着城外,俱是摇头轻叹。 纵然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大将,此时看到城外这般尸横遍野的惨状,心中也难免还是有些触动。 这一仗,会让得西夏多少村落沦为空村,仅剩老幼妇孺? 这一仗,将会有多少家庭而因此支离破碎? 西夏幅员本就不大,前面几年都未曾怎么休养生息过。如今再发生这般的大仗,想要恢复元气,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了。 就如大宋,之前支离破碎,民不聊生。后来虽有皇上鼓励生育,广施新政,但还不是到现在都没能全然恢复元气么? 经济是要较之以前更为繁华了不假,但大宋境内的百姓,除去大理路的不论,却还是远远不如以前最兴盛时那般多。 之前大宋被元朝几近覆灭,整个国内,大宋户籍的百姓,幸存者大概只是堪堪过半了。 而现在,西夏的情形怕也是得和当初的大宋相去不远了。 再为铁血的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也难免心中生出悲凉之感。 但是,刘诸温等人仍是没有率着大军杀出城去援助西夏禁军。 他们是宋将,万事也只会替大宋着想。 如今西夏禁军几近全军覆没,是胜是败已然不重要。相较于救下这些仅剩的禁军,他们更愿意去维护大宋和皇上的威信。 最多,也就是西夏禁军若是全军覆没的话,帮他们覆灭这些四大军司将士而已。 对于大宋的这些将士们而言,西夏终是番外之国啊…… 而有句话却是这么说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script>app2(); 1255.禁军惨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当然并非是赵洞庭想要的结果,但,却也并非是远在长沙的他可以掌控。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要四大军司真正臣服于李秀淑才好。只可压根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女帝和四大军司之间是新旧势力以及新皇和旧官僚两个阶层之间的斗争,而这样的斗争,往往是没法避免的。 纵是现在他和李秀淑设计让四大军司投诚,以后四大军司也仍会是颗定时炸弹。 这种情形下,自然快刀斩乱麻才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国家要大统,是避不开征杀和流血的。 即便是赵洞庭在成都府内,大概也不会让大宋禁军冒然去出手相助西夏禁军。 大宋若出尔反尔,影响甚大。再者,西夏终是西夏,而大宋终是大宋。 即便西夏俯首称臣,大宋现在也没有发兵前往四大军司助西夏禁军缴逆的可能。说到底,西夏禁军终是难以避免付出代价。 纵然不在这里和四大军司交锋,以后在平定四大军司之事也避免不开。 他们不付出代价,那便是大宋付出代价。 赵洞庭心中自然还是更为偏向大宋。至于刘诸温、张光宝这些人,就更不必说。 眼瞧着城外剩余的西夏禁军和四大军司将士再度厮杀起来,他们只是轻叹。 当初大宋光复时,何尝又没有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驱逐元贼、平定广王之乱、定大理、灭新宋,在接连的战役中,饶是大宋禁军越来越能征善战,付出的代价也让人心颤。 一将功成尚且万骨枯,又何况是泱泱帝国的复苏? 直过去良久,郑益杭忽的轻声道:“经过此役,四大军司怕是得面临灭顶之灾。而西夏,也短时间难以恢复元气啊……” 旁边留着络腮胡的巴统却是摇头,忽的轻笑,“这却未必。” 郑益杭些微讶异道:“巴兄何出此言?” 巴统意味深长道:“我们大宋原也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可皇上在短短不到十年时间内就让大宋如此繁荣。要是西夏真正臣服于我们大宋,能取得皇上鼎力相助的话,想来也不用过几年,西夏的情形便要较之现在好上无数倍。” 郑益杭挑挑眉头,点头道:“这倒也是。只看那女帝如何想了。皇上给与西夏的帮助也是够多了,要是他们再不老实,那也真是咎由自取。” 他显然并不知道赵洞庭和李秀淑之间的猫腻。 城下厮杀渐渐接近落幕。 在西夏禁军个个浴血奋战的情况下,让得心中惶惶的四大军司将士露出败相。 虽佘拓立仍在人群中来回驰骋厮杀,所向披靡,看上去却也难以扭转大局。 “来!” 郑益杭忽的挥手低喝,“再放几响炮,给西夏禁军助助威风。” 就离着他们不远的龙州城守军个个脸色微白。 郑益杭这句话,全然已经揭露大宋禁军偏帮西夏禁军的立场了。 但他们这些留守城内的人又能如何? 从大宋禁军进城的那刻起,其实他们就已经和俘虏没有什么两样。 又是几声掷弹筒响。 这轰隆的响声,好似让得城外的厮杀更为激烈起来。 乱军交锋杀声急。 双方将士都不断在折损着。 城外还在浴血的将士眼瞧着越来越少。 到最后,四大军司中终是有将士溃逃,然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佘拓立等人大怒,接连斩杀数十溃军,嘶声大喊,却也是于事无补。 拓跋午在嘶吼时不经意被轰天雷炸到,就此阵亡。 四大军司还在厮杀的将士以极快的速度减少。 约莫过去不到半个时辰,城外尚且还在负隅顽抗的四大军司将士已是不足千人。 而此时,西夏禁军赫然还有万人之中。 他们将四大军司的人团团包围在里面。 厮杀好似没有休止。 包围圈渐渐收拢。 赫连城等西夏禁军将士都是在军中带着将士浴血拼杀。 龙州城内那些守军个个脸色难看,却也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城内。 他们现在纵是出城也于事无补,而且谁都知道,大宋禁军绝对不会放他们离开。 想要出城,大概是死。而留在城内,则可能活。 其实从他们轻易放大宋禁军进城的那刻起,他们的心中就已经是有些心理准备了。 喊杀声渐渐休止了。 四大军司中国除去极少数远远逃窜开去的将士以外,仍旧在和西夏禁军厮杀的仅仅只剩下不过百余。 这百余人尽皆跟随在佘拓立的后面,其中不乏高手。即便西夏禁军杀气冲霄,竟也是很难啃下这根硬骨头。 西夏禁军士气好似有些衰落。 只在这时,军中却是忽然爆发出如此的吼声,“和他们同归于尽!” 军中有在最前线厮杀的将领在发出吼声的刹那,竟是抛却了手中长枪。 他看着眼前将长剑刺入自己胸口的人,嘴角有些些微复杂笑容浮现。然后,轰然拉开了腰间的轰天雷。 血雨瀑洒。 他连带着他身前那个武力值还算不俗的人都被湮没在内。 而后,爆炸声便在陡然间密集起来。 西夏禁军中不知多少将士受这将领感染,萌发死志。 在一颗颗轰天雷的爆炸下,佘拓立身侧的那些高手硬是被活生生给炸死不少。 这让得城头郑益杭等人脸色都俱是有些复杂。 这样的事情,好似在大宋也曾发生过。 西夏禁军这些人,无疑都是值得敬佩的。 当厮杀落幕时,城外再也瞧不见四大军司将士的身影。而西夏禁军,也仅仅只是剩下约莫不到四千之众。 他们或是跪地嚎啕大哭,或是仰头凝望晦暗的天空,无声趟泪。 赫连城右手拄着连枪头都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的长枪,放眼扫过周围,眼神甚是复杂。 虽胜,却无半点喜意。 覆灭四大军司又如何? 硬生生将真武境佘拓立也拼死在这里又如何? 他们也几乎全军覆没了。 这场仗,只能说没有胜者。 他沉默半晌,也不下令,只是蹒跚向着龙州城走去。脚步虽慢,但却是异常坚定。 城头郑益杭、巴统等人瞧见赫连城向这里走来,些微诧异,对视过后,皆是向着城下走去。 龙州城北门洞开,吊桥落下。 直过去良久,赫连城才到龙州城外。 他立在吊桥对岸,直视着郑益杭等人,只是沉默。 郑益杭、巴统等人也并未走过吊桥迎接。 忽的,赫连城面目狰狞地大喝:“为何!为何不出兵助我西夏!” 他俨如魔怔。 郑益杭等人都是轻轻叹息。 随即,郑益杭终是向着吊桥上走去。 有亲卫担忧他的安危,欲要拦下他,却是被他拨开。 他缓缓走到赫连城面前,直视着赫连城的眼睛,道:“你们西夏内战,我们大宋何以相帮?” 赫连城眼睛通红,咬着牙道:“可我们已经向你们俯首称臣!” 郑益杭道:“可四大军司更在你们之前向我们投诚。” 赫连城黯然无语。 他其实心中也明白,他们根本没有理由去责怪大宋禁军。 大宋国能够在接受四大军司投诚以后,再接受他们俯首称臣,选择两不相帮,其实已经是在帮助他们。 因为若是大宋国愿意,完全可以助四大军司覆灭他们这些禁军。其后,拿下整个西夏都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但他不来,却总举得有股怨气压在心头,让他欲癫欲狂。 郑益杭又道:“赫连将军与其来质问我们,倒不如先想办法重整旗鼓吧!这龙州城,我们总不能一直帮你们占着。” 说罢,他便转身,又向着城内走去。 或许其实连他也未必认同赵洞庭在这样的情况下,还选择让女帝的统治继续存在下去。 而在军中,有如郑益杭这般想法的将领怕也不在少数。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赵洞庭在军中威望甚高,他的这种决定,难免会遭人反对。 <script>app2(); 1256.女帝出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赫连城目视着郑益杭离开,张张嘴,却最终还是没能够叫住他。 是啊…… 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质问大宋禁军呢? 自家的事,又有何理由让别人在付出代价的情况下相助呢? 再者说,大宋其实对西夏已是仁至义尽了不是么? 最终,赫连城只是黯然又向着城外走去。 背影显得极为苍凉。 这是他们西夏内战。这个烂摊子,也只能由他们自己来收拾。 回到军中以后,赫连城看着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再看着周围不计其数的尸体,心中也不禁是生出些无力的感觉。 单凭他们现在幸存的这点将士,便是连想打扫战场都做不到。 其后,他只得率军进城。 在大宋禁军并未离去的情况下,城内那些四大军司守军并没有抵抗,向西夏禁军表示了投降。 赫连城发动城内百姓帮忙打扫战场。 这不仅仅只是军队的事情。 城外尸横遍野,若是天气又复炎热,那必然会引起瘟疫。到时候,莫说这龙州城,便是整个西夏都可能深受其害。 郑益杭嘴里虽是说着大宋并没有义务要帮助西夏,但还是率着不少军卒出城帮着西夏禁军打扫战场。 两军士卒的遗体都被的堆积起来,然后被焚烧成灰烬。 剩余的兵刃、甲胄等等,在城外堆积成山。 光是这打扫战场的事,便是用去两天的时间。 而这个时候,西夏中兴府内自是早收到前线军报。 李秀淑及仲孙启赋等人心中皆是阴云密布。 虽四大军司出征的军队尽皆覆灭,但他们的家底子也几乎被打空了。 李秀淑在大殿内宣布这件事情时,满殿文武大臣皆是满脸悲恸。有人嚎啕大哭。 还有人则是如赫连城那般迁怒大宋,对大宋破口大骂。 “住嘴!” 出乎意料的,李秀淑在听到这些骂声以后,竟是严厉地出声喝止。 她眼中怒火汹涌,道:“宋国能够两不相帮已是仁至义尽,我们西夏自家的事情,你们又怎能去强求宋国相助?” 她咬着牙道:“四大军司是内贼!要灭,也该由我们西夏来灭!你们哭什么、埋怨什么!有这力气,不妨给朕好生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将四大军司那些大族全部覆灭!我们西夏有他们在,朕这个皇位,便始终坐得不安稳。” 她忽然间的大怒,让得殿内哭声骤歇。 过良久,仲孙启赋忽的出列。 他对着李秀淑拱手,道:“皇上,老臣以为覆灭四大军司之事不应操之过急。虽禁军折损惨重,老臣也迫切地想要西夏就此除去大患,但……我们的国力已经难以支撑我们再继续征伐下去了。老臣以为,要收复四大军司,咱们应先行重振大军、筹措粮草,再保境内百姓安居乐业才是。” 李秀淑沉吟,轻轻叹息,“朕也知道老太师你说得在理,只这口恶气,朕实难咽得下去啊!要等重整旗鼓,得到什么时候?” 仲孙启赋道:“时下咱们已经向大宋俯首称臣,何不遣使前往大宋请求援助?” 然后不等众人说话,他紧接着又道:“虽大宋禁军不太可能助我们远征,但在财力、物力上,兴许能有些许援助。” 朝中众臣都是看向他,有人不自觉地轻轻点头。 以西夏现在的局面,以他们女帝集团现在的根底,要想覆灭四大军司,真的唯有请求大宋相助。 毕竟四大军司出征的大军虽是全军覆没,但他们在各自老巢的根基却并未倾覆。 以他们这些年来苦心孤诣的营造,各大军司内必然还具备着不俗的力量。 他们这些人以前都没少和四大军司的拓跋家、佘拓家等打过交道,对其底蕴,也是有些了解的。 甚至可以说,以甘肃、翔庆两个军司为根基的女帝集团,其底蕴其实不及四大家族。 若非是李秀淑设计将那些个家族的重要人物都软禁在中兴府内,或许这个时候,她这个皇帝早就被拽下马了。 李秀淑听完仲孙启赋的话,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是道:“那朕便亲去长沙!” 说罢她也不给殿内众臣反对的机会,又道:“朕不在的时日,朝中大事皆由太师定夺。尽全力调集临洮、凤翔、利州东西两路大军往翔庆、甘肃两大军司,严防四大军司的人狗急跳墙!既然眼下咱们没有足够的实力覆灭他们,那就且先守住根基,待大军重整旗鼓,朕必亲征,让我西夏真正大统!”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中其实有人想要劝谏李秀淑不要前往长沙,但李秀淑话都说到这份上,他们也都只能将话咽回到肚子里。 他们只想着,皇上和大宋皇帝关系匪浅,亲自前去,应是想取得更多的帮助。 就在这日,西夏女帝李秀淑在没等到赫连城率军返回中兴府前,就离开中兴府往长沙去。 为尽快赶到长沙,她甚至只带着几个侍剑女官,还有几个听潮府的高手。 自然而然,也不会以西夏女帝的身份示人。 龙州城外。 原本满目的尸体这时候都已经被清理妥当。 赫连城率着剩余的军卒暂且驻扎于龙州城,打算在将后事处理妥当以后便率军回中兴府。 郑益杭、巴统两人自也不会继续呆在这里,率军离开龙州城回往成都府。 西夏的战事算是彻底落幕。 大宋无疑是最大赢家。 看起来,大宋好像在这场大战中扮演着最不堪的角色。但稍有些眼界的人,却都知道,宋国皇帝已是对西夏格外关照。 因为大宋完全有趁势拿下整个西夏的机会,而且几乎是胜券在握。 甚至有许多人都不明白,大宋皇帝为何要给西夏这样的机会。 当初,帮助西夏的是大宋。而这回,却是西夏主动向大宋宣战。 大宋皇帝这般举动,可以说是以德报怨了。这落在许多人眼中,怕是都有些妇人之仁。 作为国君,理应在这样的绝佳机会面前开疆扩土才是。 只这些人如何想,赵洞庭自不会去在乎,大宋禁军也同样不会去在乎。 在大宋禁军的心目中,赵洞庭已然是如同神祗。他说的任何话,做的任何决策,那都必然是对的。 时间过去两日。 郑益杭、巴统两人率着铁骑回到成都府。 刘诸温等人这个时候已经得知大战落幕的消息,只从郑益杭、巴统两人嘴里听到更为详细的过程。 这让得他们也是不禁轻轻叹息。 但这叹息,也并非是因西夏损兵折将。而仅仅只是因那么多性命的消逝。 其后,刘诸温便遣散成都府内各军将士各自回军区。 而在利州东路边境,这个时候岳鹏也是收到西夏禁军覆灭四大军司大军的消息。 这无疑让得他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率军从襄阳府赶到这里,在外流连这么长的时间,最后竟是连沙场都没有上。 不过这也让得他心中有些庆幸。 有征战,便有折损。 虽此行他们徒劳无功,但除去耗费些粮草以外,也并没有其他的损失。 在得知消息以后,岳鹏也是率着天捷、天勇等军回往京西南路等地境内去。 时间匆匆而逝。 在西夏这边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元朝始终都没有什么动静。看上去,便好似是被大宋禁军给打怕了。 但实际上,自是在暗中竭尽全力地制造火器。 得到掷弹筒、神龙铳这些利器制造方法的真金可谓是雄心勃勃,自是希望能够尽快拥有足够火器,然后一雪前耻。 元朝君臣们,可以说是谁都在攒着股劲。 <script>app2(); 1257.寒流天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长沙皇宫。 又有喜事。 端妃娘娘乐舞为皇上诞下皇子,取名为赵泰。 虽近段时间以来赵洞庭可谓是为各洲航海队的事而劳心劳力,但这接连的喜事,也是让他脸上常常挂着笑容。 赵泰赵泰,赵洞庭给乐舞生的孩子取这个名字,有寓意大宋国泰民安的心思。同时,也有祈福各洲航海队能顺利出海的用意。 经过这些时日的操办,各洲航海队也是组建得差不多了。 除去出使澳洲的航海队只有大船四十艘以外,非洲、南美、欧洲航海队都有大船八十艘之多。 而之前早就组建的的北美洲航海队更是有大船百艘。 说起来,这并不算多么庞大的数量。但实际上,这几乎已经是赵洞庭倾大宋国力而为了。 在组建海军的同时组建航海队,他的压力也很大。 五个洲共计大船四百余艘。这么多船,已然可以组建近十万众的海军。 五个航海队,加起来人数也有五万之众。 而这,还只是赵洞庭打算初步在各州打开局面的“先遣军”。 为发展大宋的经济,扩大在这个世界上的影响力,赵洞庭可谓是用心良苦。 北美洲大使吴三海、非洲大使李芳华、欧洲大使林冲、澳洲大使玉玲珑,再有最近突发奇想便死皮赖脸想要出海,便被赵洞庭任命为南美洲大使,却又刻意派遣两个稳重青壮臣子为他副手的吴阿淼。这个个,都是赵洞庭经过深思熟虑,也经过暗中观察的。 除去吴阿淼稍微有些不靠谱外,李芳华、林冲和玉玲珑担任航海大使,那都不算是挑高担。 时间转眼过去接近两月。 这时候已是接近年关。 天寒地冻了。 只今年的冬天刚刚到来时便显得颇为猛烈,较之以前竟是要寒冷不少。 这让得赵洞庭和朝中众臣都是有些担忧。 自赵洞庭登基以来,天气还从未向今年这般古怪过。 旱季延续时间极长,只差点没发生旱灾之事。现在,这冬季又是来得颇为迅猛。 如果不是这些年赵洞庭竭力发展民生,家家多多少少都有余粮,这个时候只怕是已经有流民出现。 赵洞庭原本是将重心放在各洲航海队上,到这时,却也不敢在对这颇为异常的气候不管不顾。 御书房内。 有地龙铺在地下,是以显得颇为温暖。 而屋外却是白雪皑皑。 雪下了有几日了,如今皇宫内的雪有许多处都已经是能及到人的半腰处。 赵洞庭自然并非是那种不知民间疾苦的人,看着各地传上来的奏疏,眉头始终深皱不解。 这股寒流来势迅猛,竟是席卷了福建路、江南西路、广南东路、广南西路、荆湖南路这五路。 五路境内都是寒冷异常。 而这,已经是大宋的半壁江山。 虽各路节度使都未在奏疏上说有缺粮之险,但如果气候继续这般下去,那便很难说了。 谁也不知道这股寒流还会要坚持多长的时间。 甚至再这么冷下去,就算是百姓们家中有余粮,便是冻也得冻死。 其余地方且不去说,住在皇宫内的赵洞庭却是知道,这些天来长沙城内的木炭价格在疯涨。 即便如此,还是远远供不应求。 木炭的制作过程颇为繁复、耗费时间,再这么下去,长沙城内只怕是有钱也买不着木炭。 打开窗,便有股冷风吹进来。赵洞庭搓了搓手,对旁边李狗蛋道:“狗蛋,去请国务省几位大人过来。” 在旁擦拭的李狗蛋忙不迭答应,又去御书房外吩咐。 赵洞庭关上窗户继续批阅奏折。 以他的修为自是不怕寒冷,但可不是天下间人人都有他这样的修为。 此时此刻他甚至已然生出些担忧,若天气继续寒冷下去,会不会导致有人冻死。 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他做皇帝,开疆扩土,发展民生,为的就是百姓们能够吃饱穿暖。 如今大宋眼瞧着欣欣向荣,却在这样的天灾面前导致路有冻死骨,那又算什么? “嘶!” 等李狗蛋再走进来时,小脸便有些红扑扑,全然是冻的,他搓着手,跺跺脚,不自禁道:“皇上,这天儿可真冷。” 赵洞庭抬起头,点点头道:“是冷啊……” 他穿越到大宋来以后没经历过这样的寒冷,甚至上辈子,也没经历过。这都怕得是零下几度了。 上辈子在有空调的情况下,气温只要到零下,便都会让人觉得冷。赵洞庭真不知道,大宋的百姓们在家中是如何苦熬的。 他再不做些措施,怕都可能要来不及了。 过去些许时候,陆秀夫、陈文龙等人便到御书房内。 他们个个年迈,也是个个冻得面红耳赤。 这让得赵洞庭心中稍有些愧疚。 他忙让李狗蛋泡茶,又道:“这般寒冷的天气,还让诸位爱卿过来,真是辛苦诸位了。” 陆秀夫等人只是摇头。 随即陆秀夫颇很是有些忧虑道:“皇上,纵是您不宣见我们,我们也要来求见您了。” “是为这天气的事吧?” 赵洞庭轻轻叹息了声,“这各地的奏疏朕刚刚也看过了,今年的天气确实极为异常。朝廷应该要即刻做准备才是,这本应是朕早就该想到的事情,只之前并未重视,却是疏忽了。若因此而让得百姓受苦,那便是朕的过错,是朝廷的过错。” 陆秀夫皱着眉头,“那皇上您可有良策?” 他不是没和陈文龙等人商议过这件事情,但显然,并没有什么好的处理方法。 以这个年代的条件,要抵抗天灾本就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水灾,尚且还可以以开拓河道等等稍作预防。但面对旱灾、冰灾等等,那便真只能干瞪眼瞧着。 以前历朝历代,这样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旱灾时候,路有饿殍那是常有的事。然后引发瘟疫,甚至由此导致数十上百万百姓死亡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冰灾时,各地荒芜,常有人饿死、冻死,那也是稀疏寻常。 虽这样异常的气候并不多见,但只要出现,那便是整个天下的灾难。 纵观大宋迁都建康以后的这么多年下来,还从来没有过成功抵抗天灾的经历。 赵洞庭听着陆秀夫的问话,轻轻扬眉,只问:“以往是如何抵抗这等天灾的?” 陆秀夫拱手答道:“在臣年岁尚小时,也曾发生过这样的大灾,这事在史书中尚且还有记载。那年也是如同今年这般气候寒冷至极,民间有出现饿死、冻死的百姓,无数流民纷纷前往各大城池以内,以求避灾。当时的圣上让各州设立安民所,且集中全城的木炭等物,用以安民所内的百姓能够不被冻死。但这件事,最后仍是不了了之。” “不了了之?” 赵洞庭倒是没看过这段史实,诧异道:“为何不了了之?” 陆秀夫苦笑道:“当时流民据说有上百万之众,这哪里是那些州府所设的安民所就能够养得起的。不仅仅木炭等物完全供应不上,粮食等物也完全不够吃的。到最后,各州府都没有办法,也只得各安天命,让那些流民去自寻出路了。据传,有些州府官员甚至为此去祈天,但都并未受到上天垂帘。等天灾好不容易过去,各地又是民怨四起,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沦为匪寇者不计其数。” 赵洞庭深深沉吟,“这样的事情,决不能在朕的治下出现。” 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大宋还真的很脆弱。起码,面对天灾时是如此。 <script>app2(); 1258.制蜂窝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即,几人在御书房内都是沉吟起来。 虽大宋民生日益富足,但再为富饶的国家,也必然有贫富差距的存在。 即便是大宋,境内各处也有乞丐、流民等等,特别是那些地处偏远之地,受这个年代所限制,民生并未有太大改观。 莫说是现在大宋朝廷连年征伐,粮草并不富余,便是有足够的粮草,也没法让每个人都能保证填饱肚子。 至于现在日益普及的大棚种植法,能够在这样的天气下还能够吃上新鲜蔬菜的,那也只是极小搓富贵人家。 赵洞庭要让大宋百姓全然度过这次天灾,无疑是极为困难的事情。 直过去良久,陆秀夫道:“皇上,那咱们不如现在便命令各地集中流民,让其汇聚往各大州县。以现在各地的粮食储备,若是能够再给这些流民们发放足够的衣物,或许……如果天灾持续时间不是很长的话,朝廷可以保证他们渡过此次天灾。” 赵洞庭微微皱眉,“可谁又知道这天灾会持续多长时间?” 他显然心有疑虑。 将流民们集中起来是好事,给他们发放衣物、粮食也是好事。只这种事情若不能有始有终,那便是好事便坏事了。 就拿陆秀夫刚刚说的在他年幼时发生的那次天灾,赵洞庭以为,若非是朝廷没能够做到有始有终,大概事后百姓们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怨念。先是帮助他们,其后又将他们抛弃,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如此,还不如从刚刚开始时便不去管他们。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赵洞庭是那种“何不食肉糜”的昏君。 “这……” 陆秀夫听到赵洞庭这般问,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面对天灾,这个年代的确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受人力、物力所限制。 只这时,赵洞庭的眼中忽的放出些微亮光来。 他顾不上和陆秀夫等人多说什么,忙不迭地提笔疾书。有龙飞凤舞的字迹跃然于之上。 陆秀夫等人都是轻轻提起脚尖向着赵洞庭书案上的纸张看去。 只看过,却是神色微变。 赵洞庭写的什么,他们不是太看得懂。只知道,皇上竟然是打算以煤作为燃料,让各地制煤渡过此次天灾。 看着赵洞庭只自顾自往下写,陈文龙实在忍不住,说道:“皇上,您这是打算让百姓们以煤作为燃料?” 赵洞庭头也没抬,笑道:“煤到处都有,制造工艺也不如木炭那般复杂,成本低廉。应是可以让我大宋渡过天灾。” 陈文龙、陆秀夫等人都是面色古怪。 陈文龙有些尴尬道:“皇上您未用过煤,怕是不知,煤虽能燃烧,但燃烧时却会放出毒气。这种毒气,可是能致人死亡的。” 在他们看来,赵洞庭这不是在救大宋百姓,而是在害大宋百姓。 赵洞庭总算抬头,道:“朕知道。不过朕写的可不是普通的煤,只需得将煤经过朕的方法进行炼制,那便不会在放出毒气。” 说着,他便将笔放下了。 在他面前纸上,所写赫然是以无烟煤以及蜂窝煤的制造方法。 在后世,这种蜂窝煤都是用途颇为广泛。 只因赵洞庭专注于军事、国事,是以以前倒也没有将这蜂窝煤给想起来。 陈文龙等人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觉得匪夷所思。毕竟煤不能够作为取暖所用,乃是这个年代的常识。 皇上竟然说他的方法能够避免煤放出毒气,这真的可以做到? 随即陆秀夫问道:“不知皇上是从哪里得知的如此方法?” 赵洞庭挠挠脑袋,随口敷衍道:“朕闲着无事时瞎琢磨出来的。” 他总不能说这是自己在后世学到的。 而他的这种说法,陆秀夫等人自是不信。皇上深居宫中,煤都见不到,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去琢磨如何用煤? 不过联想到以前赵洞庭制造轰天雷、掷弹筒等物,他们对赵洞庭的“奇思妙想”也还是持着几分希冀。 只为保险,陆秀夫才又道:“皇上,那咱们是否先行将煤按照您的方法制造出来,然后再传往各地去?” 赵洞庭闻言轻笑,自是知道陆秀夫几人心中的想法。 他点点头,将纸递向陆秀夫,道:“那诸位爱卿这便去请人用朕的这种方法将蜂窝煤给制造出来。” “蜂窝煤……” 陆秀夫嘴里有些疑惑地嘀咕着,从赵洞庭手里接过纸。然后便和陈文龙等人告退离开。 见皇上这般信心满满,他们也是不敢有丝毫懈怠。 虽眼下大宋各处还并未出现有人冻死的情况,百姓们尚且还能够坚持下去,但若天气继续寒冷下去,到时想再挽救都是来不及了。 而在陆秀夫等人离开以后,赵洞庭却仍是在御书房内沉吟。 这些年大宋都未遭遇到天灾,他尚且还没有太深的感受,而现在天灾突至,却是让他深深感受到这个年代科技的落后。 若是在后代,莫说是这样不过零下几度的天气,哪怕是持续零下十几度,百姓们也全然无需担忧会被冻死。 这边,陆秀夫等人率着不少衙役匆匆出宫。 这个年代并没有什么制煤工匠,但煤却到处都是。他们脚踩在茫茫白雪中,眼神中却是充满希冀。 如果皇上所说的蜂窝煤真能代替木炭供以百姓取暖,那大宋以后便无需再担忧这等寒流天灾。 他们很快到长沙城外。 这里并不缺乏煤山。 这样的山往往都是贫瘠不堪,也没有百姓在其上耕种。 只要挖煤,自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陆秀夫等人面对着大山有些束手无策。 最终还是赵洞庭亲自出马,召集城内飞龙军在城外大举挖掘煤矿。为节省时间,全然是以轰天雷在进行开采。 如此只短短数天时间,便就挖掘出许多煤来。 赵洞庭又让国务省在城内招募劳力,将无烟煤、蜂窝煤的提炼、制造方法广而告之了出去。 新煤的出现,让得朝中众臣都是惊喜万分。 当第一块蜂窝煤被制造出来时,始终守在煤矿上的陆秀夫等人便立刻就试用起来。 其结果,自是真的没有多少烟雾,更别说那能让人窒息的“毒气”。 大喜过望的陆秀夫等人连忙带着蜂窝煤前往皇宫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见到蜂窝煤被炼制出来,没有丝毫的迟疑,当即传令国务省将制煤方法传往各地去。 只同时,也责令各地府衙通告百姓,蜂窝煤虽无毒,却也得切记莫要在完全封闭的房间内使用。 长沙城内有数十拨快马接连出宫。 这种天气,便是连信鸽也已经不能用了。 快马们驰骋在白雪覆盖的官道上,马上骑士个个都是裹得严严实实。 官道上恰有往长沙城行来的人瞧见这幕,低声嘀咕,“大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这些人,自是李秀淑那群人。 在马车内的李秀淑如何不提,但在车外这些人,多数也都是裹得严严实实。 今年的长沙确实寒冷异常。 他们这些高手虽不惧冷,自也不愿意光着膀子去引人注意。 马车在人群的护卫下向着长沙城内缓缓行进。 刚进城,便看到长沙城门内热闹哄哄。 有许多百姓聚集着,排成长队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只知道有百姓用箩筐担着许多黑黝黝的东西出来。 马车内李秀淑不知何时掀开了帘子,对着车外问道:“他们这是在购买何物?” 有听潮府供奉连忙去问。 然后再回来,脸色有些古怪地禀报李秀淑道:“回皇上,他们是在购买什么蜂窝煤……” “蜂窝煤……” 李秀淑轻声嘀咕,自也不知这蜂窝煤是何物。 <script>app2(); 1259.女帝驾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她当然也不会去深究,稍微疑惑后便摆摆手道:“往皇宫去吧!” 马车在众高手护卫下继续向着大宋皇宫而去。 他们的出现,还有离开,并未对这长沙城门处的热闹造成丝毫的影响。 不断有百姓用箩筐抬着蜂窝煤离开,但却是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涌过来,让得队伍越来越长。 人群中议论纷纷,俱是在感叹朝廷的好。 这些蜂窝煤听说都是朝廷雇请劳力做出来的,在这样的天气下,朝廷完全可以借此将这蜂窝煤卖出不低的价格。但是这蜂窝煤价格却是低廉得超乎百姓们的想象,和价格高昂的木炭比较起来,简直和白送没有什么区别。 有读书人核算过制造蜂窝煤的成本,最后发现,朝廷以这般低廉的价格出售蜂窝煤,竟是亏本买卖。 虽亏得并不多,却也是让得百姓们都对大宋朝廷更是感恩戴德起来。 有来自于城外稍微偏远处的百姓在购买到蜂窝煤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就在城门口跪倒,向着皇宫遥遥叩首。 天灾,好似不再那么可怕了。 甚至因为蜂窝煤的出现,城内的青蔬也由此多了些许。 这些蜂窝煤不仅仅能用以取暖,也同样能让大棚内保持较高的温度。 虽这并非是赵洞庭提出来的,但民间却总有奇思妙想的人,在机缘巧合下发现蜂窝煤的诸多用处。 甚至长沙城内,已经有些家庭用蜂窝煤取代柴火做饭。 李秀淑一群人到皇宫外前大街。 有许多皇宫禁卫簇拥成几堆,各自蹲在地上。 瞧见马车到,便有禁卫跑上来将马车拦下,“皇宫禁地,止步!” 说话时,热气从嘴里呼出来,眨眼间化成白雾。 李秀淑掀开车帘,对着车前某个侍剑女官点了点头。 侍剑女官从腰间解下令牌,递给禁卫,道:“西夏皇上驾到,还请通传!” 禁卫有些发懵。 他再怎么想,自是也想不到竟是西夏女帝到。 回过神来后,他忙不迭接过令牌,又向着人堆跑去,“老大,来人说是西夏皇上。” 那群原本围着烤火的禁卫闻言便都站起身来。 其中百夫长从这禁卫手中接过令牌,匆匆瞧过,连道:“速速进宫禀报皇上!” 有禁卫接过令牌忙不迭向着宫内跑去。 百夫长瞧瞧李秀淑的马车,挠了挠脑袋,嘴里也不知嘀咕了两句什么,便又蹲下身去。 他周遭众禁卫自也是跟着蹲下去。 在他们中间,赫然是堆积起来的几块蜂窝煤。 而在不远处,还有更多的蜂窝煤堆积着。 这样的天气,若是不用蜂窝煤取暖,他们这些禁卫也很难熬得住。 李秀淑看到这幕,眼神中再度露出诧异之色来。 她自是看到那皇宫门口堆积的许多蜂窝煤,这看起来,实在有些不成体统。 然后她竟是走下马车,向着那群禁卫走去。 众侍剑女官和听潮府高手都是跟上。 禁卫们瞧着李秀淑走过来,虽李秀淑未穿皇袍,但从她仪态上也能看得出不是普通人。 众禁卫只得又站起身来,在百夫长的带领下对着李秀淑拱手道:“见过西夏皇上。” 李秀淑竟是露出颇为柔和之态,瞧瞧人群中的燃烧的蜂窝煤,有些好奇道:“你们这是以何物在取暖?” 百夫长霎时间露出些微自豪之色来,道:“这是蜂窝煤,咱们皇上发明的。” 李秀淑轻轻点头,“煤也能用来取暖?” 百夫长道:“其余的煤不可以,但咱们皇上发明出来的这种蜂窝煤,却是无毒的。呵呵,要不然我们可还真经不住这般冻。” 李秀淑眼中有些颇为诧异之色闪过,“是啊,大宋境内今年气候的确是有些异常。” 她从中兴府赶到大宋,自到荆湖北路境内后,便也明显察觉到气候异常的寒冷。 其后,李秀淑竟是就站在原地,也在这里烤起火来。看起来,对蜂窝煤颇有些兴趣。 大宋禁军们只是诧异。 都说西夏女帝手段非凡,没想到,原来是这般的平易近人。 过不多时候,那前往宫中通传的禁卫又匆匆跑将出来。只在他后面,还跟着不少人。 穿着皇袍的赵洞庭尤为醒目。 他是刚刚从御书房内赶过来的,身旁带着李狗蛋及诸多太监。 刚到皇宫门口,眼神便是和李秀淑的眼神交汇起来。 见到真是李秀淑,赵洞庭难免也生出几分惊讶。毕竟她来长沙之前,可是连半点消息都没有传过来。 然后赵洞庭便是轻轻笑着对李秀淑喊道:“女帝。” 李秀淑也颔首轻笑,“宋帝!” 两人之间全然没有什么尴尬之色,便好似之前两国不和的事情压根没有发生过似的。 然后,赵洞庭便带着李秀淑这群人进宫去。 李秀淑从煤堆旁走开,还未走十余米远便觉着有些寒冷,稍稍裹紧了衣服。 她问赵洞庭道:“宋帝,这蜂窝煤乃是你发明出来的?” 赵洞庭点点头道:“今年大宋诸多地方天寒地冻,木炭供不应求。朕也是好不容易才想出来这蜂窝煤的提炼之法。” 李秀淑颇为玩味地偏头看向赵洞庭,“宋帝如此博学,真是让人敬佩啊。” 赵洞庭轻笑两声,没有答话。 要说他博学,他还真有点汗颜。如果不是依仗的前世那些记忆,他能弄出来这蜂窝煤才是怪事。 李秀淑则是紧接着说:“我们西夏也常常有天寒之时,只不知宋帝可愿将这蜂……蜂窝煤的提炼之法教于我们?” 在看到皇宫门口禁卫以蜂窝煤取暖的那刻,她就对这蜂窝煤起心思了。要不然,怕也没那么好耐性呆在那里和禁卫们说话。 赵洞庭笑道:“自是可以。这蜂窝煤的提炼方法现在在长沙城内便有不少人知道,女帝随便差人去问也可得知。” 他显然从开始就并没有要将蜂窝煤提炼之法秘而不宣的想法。 这种东西的出现,未必会影响到这个年代热武器的发展,却能让百姓们受到实打实的好处。 赵洞庭还没那么狭隘。 莫说将蜂窝煤提炼方法教给西夏,便是传到元朝,甚至传到其余各国去,他也不在乎,还颇为乐意。 各国征伐归征伐,百姓们是无辜的。这点,赵洞庭心中始终有着分寸。 李秀淑看着赵洞庭,美眸中露出些许复杂之色。 其后两人边说边行,带着众人往宫中深处去。 李秀淑带来的侍剑女官及听潮府高手都被禁卫带走。 李秀淑随赵洞庭往后宫。 在路上,赵洞庭问李秀淑道:“你怎的忽然微服来了长沙?是想见见走肖,还是想……” 李秀淑轻声道:“两者都有。” 赵洞庭微微皱眉,“若是寻常,我倒是可以给你们西夏提供不少帮助。但现在,天灾降临,怕是为难了。” 李秀淑闻言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之色,只笑道:“没关系,我还等得起。虽我禁军折损无数,但四大军司也伤筋动骨。短时间内,我们西夏境内都应该不会再有征战。待冬天过去,你再给我们西夏提供帮助也不迟。” 赵洞庭点头,“那你想要我给你们提供什么帮助?” 李秀淑闻言却是意味深长地问:“不管我提出什么,你都会答应么?” 此时此刻,她眼神竟是颇有些妩媚。 赵洞庭摸摸鼻子,道:“只要不动摇大宋国本,我当然尽力而为。” 西夏禁军和四大军司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这件事也是出乎赵洞庭意料的。同样,也让他对李秀淑有些愧疚。 <script>app2(); 1260.尴尬相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若是早知道西夏禁军会和四大军司这般结果,他宁愿当时不接受四大军司的投诚。 毕竟,从他和李秀淑合谋的那个时候起,其实就是想以最低的代价让西夏众老臣答应向大宋俯首称臣。 只需得西夏俯首称臣,赵洞庭以后便有足够的理由帮助李秀淑去拔出四大军司那颗毒瘤。 而现在,西夏禁军付出的代价无疑太过惨重。 稍稍沉默后,赵洞庭道:“接受四大军司投诚的事是我欠缺考虑了,还望你见谅。” 李秀淑只饶有趣味地笑,“那你能告诉我,你当时是怎么想的吗?” 赵洞庭道:“我只想借此造势让你下面那些臣子更快的选择向大宋俯首称臣。却没想,你麾下禁军会和四大军司厮杀成那样。其实,你们应该任由四大军司大军回去的。要拔除他们,并不需要急于一时。” “是赫连城、曲如剑两人作战不利……” 李秀淑轻轻叹息,“也是我当初太过焦急了。刚刚投诚,便迫不及待让他们两人率军征讨四大军司,逼他们狗急跳墙。” 赵洞庭也摇摇头,然后不再言语。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现在说再多也显然并没有什么作用。与其去为过往之错而纠结,倒不如去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李秀淑能到长沙来,其实是让赵洞庭稍微松了口气的。 这起码说明李秀淑并没有因为禁军之损而失去冷静,要和四大军司鱼死网破。 接下来,只需得有大宋相助,以李秀淑在朝中掌握的力量,想要覆灭四大军司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鹅毛大雪纷飞。 两个皇帝并肩而行,不断低语,看上去倒是颇为亲昵。 这是难免的。 以赵洞庭的性子,再和李秀淑发生关系以后,心中很难再将李秀淑单纯当做是西夏女帝看待。 要不然,便也不会有大宋和西夏之间的这些事。 不多时便到寝宫外。 李秀淑轻轻笑道:“你坐拥如此大的皇宫,却诸多宫殿空置,将众妃都齐聚在这院内,也算是千古一帝了。” 赵洞庭失笑,“你这算是夸赞?还是揶揄?” 李秀淑笑语嫣然,如雪地里盛开的娇艳花朵,“当然是夸赞。有你的那些女人们照料着,我也不用担心走肖回缺少关爱了。” 她显然对乐婵、颖儿等女还是有些了解的。 若是乐婵等女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她当初便也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赵洞庭将李走肖带到长沙来。 如今站在寝宫外面,李秀淑眼中也是流露出几分急切。 顾不得和赵洞庭多说,她向着寝宫内走去。 赵洞庭在后微笑,也是抬脚跟上。 虽是天寒地冻的天气,但这寝宫却是颇为温暖。 在炼制蜂窝煤后,赵洞庭让人将寝宫内地龙全部换上蜂窝煤。不说温暖如春,却总要比外面暖和许多。 寝宫内因地龙的存在,也并无积雪。 有两个妙龄女子在大雪纷飞间坐在荷花池畔轻轻抚琴。 两人穿着紫色、白色的宫裙,相映生辉,如同仙女,美艳不可方物。 琴音同样醉人。 在她们后面,有宫女持着大伞,面带微笑为两女撑伞。 即便是李秀淑,看到这幕也不禁是微微怔神。 她并未出声去打扰抚琴的韵景和张茹。 只随着赵洞庭走进来,两女却像是心有感应似的,琴音忽停,都是回眸看向赵洞庭,脸上有着绝美的笑容浮现。 赵洞庭轻喊:“茹儿、韵景。” 他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都是直呼众女姓名,很少称妃。 这虽是皇宫深处,但这个院子里,却仿佛是住的寻常百姓家。在这里只有家人,而没有皇上和嫔妃之别。 李秀淑轻声呢喃道:“有这么多绝色女子相伴,你真是好福分。” 她恍然想起自己以前在元朝皇宫的时候,虽那时忽必烈嫔妃无数,但能如韵景、张茹这般的,却是绝无仅有。 能遇到这样的女子,且得到这样的女子倾心,即便是皇上,那也应是觉得庆幸的事情。 赵洞庭也是点头,不置可否。 能遇到乐婵、乐舞、颖儿、张茹这些女子,实是他到大宋以后最大的收获。 其后,张茹和韵景的眼神才是落到李秀淑的身上。有些微诧异之色浮现,对着李秀淑温婉施礼。 李秀淑轻轻点头还礼。 赵洞庭对着屋子里喊道:“婵儿,女帝来了,将走肖抱出来吧!” 虽诸女都有照料李走肖,但其多数时候还是跟在乐婵的身旁。 屋内很快有动静。 有间屋子房门被打开。 只从里面包着李走肖走出来的,却是图兰朵。 在她出现的那刻,见到李秀淑,两人都是些微愣住。 以前李秀淑是忽必烈的妃子,从辈分上来说,那便是图兰朵的奶奶辈。大概两人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饶是以前两人并未有过太多交集,此时此刻也无疑是有些尴尬的。 赵洞庭揉揉鼻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虽然他和图兰朵还并未发生什么关系,但那估摸着也是迟早的事情。这样说起来…… 他当初接受图兰朵入宫之时,还真没有想过这点。 好在乐婵等女这时候也各抱着孩子从屋内走将出来,倒是些微化解这种尴尬。 众女各自见礼。 赵洞庭走上前,从图兰朵手中接过李走肖,递到李秀淑手中。 李秀淑在接过孩子的刹那,竟是差点趟泪。 在传言中,她是铁血女帝。但在此时,她只是个母亲,很普通很普通的母亲而已。 图兰朵向赵洞庭告退,连忙离开寝宫院子去。 她带着几个宫女离开,只背影,却是显得有些寂寥。 乐婵等女看着她的背影,皆是心中微微叹息。 其实图兰朵或多或少对赵洞庭有些别样的感情,这点,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众女也都是看得出来。 只两国之争,却始终是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大河。也不知,最终会如何收场。 其后,赵洞庭带着众女走进房间。 李秀淑给众女道谢。 只眼神,却也是悄然打量过房间内布置,有着些微复杂之色浮现。 又低头瞧瞧怀中的李走肖,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夜,李秀淑自己提出在寝宫内睡下。 赵洞庭也未反对。 反正这件事情,只要他下禁口令,便不会传扬出去。 只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用膳过后,和诸女又在院中闲聊片刻,各自准备去睡时,李秀淑竟是轻轻踩了踩他的脚尖。 这让得赵洞庭有些发懵。 这算什么? 暗示么? 西夏女帝如此暗示,他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是,心中却也是有股火气。 他纵是大宋皇帝,也终究是个寻常的男人,而且正是血气方刚年华的男人。 这夜,众女也好似是商量好的似的,谁也没有要给赵洞庭侍寝的意思。本来是排到张茹了,可她却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赵洞庭挠挠头,走回在自己的寝房内,哭笑不得,最终还是向着李秀淑暂住的房间走去。 管他娘的! 都已经到这份上,连孩子都有了,赵洞庭也不在乎和李秀淑再发生关系了。 虽说这种事情多了,难免关系复杂,但那又有什么打紧呢? 李秀淑这辈子总不会再嫁人便是。 以她西夏女帝的身份,也没人能娶她。 得! 之前西夏、大宋两军在边疆没有交锋,这夜,两国皇上倒是别有声色的“交锋”起来。 西夏终是国力孱弱啊,这场“交锋”,最终是以西夏女帝哀求投降宣告结束。 她浑身无力地躺在赵洞庭的怀里。 这刻,李秀淑的脸上真是再也看不到半点威严的模样。 <script>app2(); 1261.宣李庆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直过去好半晌,她仿佛才恢复些力气,有些幽怨地看着赵洞庭,仿佛再说你怎的如此龙精虎猛。 赵洞庭看到她的眼神,讪讪笑笑。只心里当然是偷着乐。 能够将正是虎狼之年的西夏女帝给“征伐”得如此服服帖帖,他还是很有些自豪的。 和女帝行床笫之欢,也给他截然不同的味道。 他揉了揉李秀淑的背,本想说你何不就此留在长沙城内,但话到嘴前终是作罢。 这是不现实的事情。 李秀淑既然继承大统,那便也是万事不由人。作为西夏女帝的她,没有任何的理由可以长居在长沙城内。 赵洞庭转念又想,其实这般也是不错。话说久别胜新婚,偶尔和李秀淑这般放纵放纵,让他也是颇有刺激之感。 而这时,李秀淑微凝着眉,忽的问道:“我能不能求你件事?” 求…… 赵洞庭只听到求这个字,便知道李秀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绝不会简单到哪里去。不然以李秀淑性子,不会用求这个字。 但他还是问道:“何事?” 李秀淑似也有些不好意思,经过些微犹豫以后才再度开口,“你能不能将掷弹筒、神龙铳等物制造之法传给我?” 赵洞庭微怔。 虽意料到李秀淑要求的事不简单,但他也没想李秀淑竟是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其实掷弹筒、神龙铳等物制造方法传给李秀淑倒是没什么,但是,若是这些再从西夏传出去,那影响可就大了。 这是赵洞庭的底线。 稍作沉吟以后,他对着李秀淑轻轻摇头道:“不行,这件事情我不能答应你。” 随即忽的想到什么,看着李秀淑的眼神便是有些玩味起来,“你暗示我到你的房间来,不会就是想求我这事吧?” 李秀淑俏脸微红,眼神嗔怪地瞪着赵洞庭,“胡说些什么呢!我是那般的人么?” 赵洞庭嘿嘿笑着,“那你是哪般的人?” 李秀淑的脸便更是红润起来。 有些话,她又怎的好意思说出口。她总不能说自上次和赵洞庭在皇宫大殿做那种事以后,至今都仍让她念念不忘。 只女帝终究是女帝,不是寻常女子可比。羞涩过后,她竟是万分妩媚地对赵洞庭轻声说道:“不如咱们明天再去大殿?” 赵洞庭当然知道她的意思,瞬间愣住。 这样的女帝,他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这简直就是“污师”啊! 随即赵洞庭很识趣的选择转移话题,道:“虽制造方法我不能交给你,但你西夏如今已是大宋属国,我倒是可以做主将掷弹筒、神龙铳、冲天炮等军火售卖给你们。” 李秀淑眼中霎时间放出光芒来。 只紧接着便又露出些难色,楚楚可怜地看着赵洞庭道:“你应该知道我们西夏现在的国力吧?” 赵洞庭哭笑不得,“放心,就以比成本价稍高的价格卖给你们便是。大宋还有这么多百姓要养活,你总不能让我亏本卖给你们西夏。” 李秀淑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如此便好。” 随即眼神中笑意更浓,意味深长对赵洞庭道:“你待我这般好,可不是喜欢上我了?” 赵洞庭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有点。” 李秀淑也不为他这句有点而生气,更是笑得浓郁,幽幽道:“那你是喜欢我的身子?还是喜欢我的人?” 赵洞庭也嘿嘿笑,“都喜欢。” 然后室内再现春意,自不必提。 翌日,赵洞庭和李秀淑两人皆是赖床。 都说起床时是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赵洞庭龙精虎猛,李秀淑又是如狼似虎,室内自然又是…… 最后又以李秀淑的苦苦哀求而告终。 她真是有些害怕赵洞庭了。 在赵洞庭的怀中休憩良久,她愈发像个寻常女子。 然后她有些幽怨道:“竟然连早朝都不用去,你真是我见过最不勤奋的皇帝。唉,要是我在西夏也能如你这般便好。” 赵洞庭露出些许得意洋洋之色,“做皇帝也是讲究方法的。勤政,不如用最有效率的方法去简政。” 李秀淑用白眼瞧他,“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大宋这般,个个都是忠心耿耿?” 她当然也想学赵洞庭这样。只在西夏国内,朝中大臣们却又如何能如陆秀夫等人这般让她放心。 整个朝内,她能够依仗的也就仲孙启赋那些人而已。而即便是仲孙启赋等人,也多是年纪老迈,李秀淑也不忍他们太过操劳。 等过去许长时间,赵洞庭和李秀淑才走出房间。 这时候众女都是已经起床,在院中赏雪。 瞧见两人,笑容便都是有些玩味起来。 即便是以李秀淑的心性,面对众女的眼神也不禁是羞臊至极。 只同时,也有种幸福感、满足感油然而生。 若是能够长期居住在这个院子里,实在是件幸福的事。 但想到西夏国境,她却也只能在内心深处幽幽叹息。 赵洞庭厚着脸皮和众女打过招呼,让李秀淑留在寝宫中,便就向着御书房去。 等他到御书房的时候,李狗蛋正在擦拭桌子。 他很是勤勉。 自从在御书房内做小黄门以后,不仅每日都将御书房打扫得干干净净,赵洞庭处理政务的时候,他也不忘记在旁看书学子。 这自是让得赵洞庭对他颇为满意。 “皇上。” 赵洞庭刚刚走进御书房,李狗蛋便忙不迭的行礼。 赵洞庭神清气爽,摆摆手道:“你这小子,又没有外人,便不必拘礼了。” 然后便又问道:“今日各部奏章可都已经送过来了?” 李狗蛋答道:“已经呈送过来了。” “嗯。” 赵洞庭点点头,又道:“那你去将军工部尚书李大人宣来。” 李狗蛋答应,走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走到床榻上坐着,开始批阅奏折。 其实这些奏折他批不批阅都没有什么大碍,但赵洞庭虽不勤政,每日里翻阅奏折也是已经养成习惯。 这年代通讯不便,他要洞悉天下事,便多数都是从这些奏章上得到消息。 如今各地皆是天灾,赵洞庭颇为挂心,当然更不会将这些奏折闲置不看。 只不多时,门外便是响起李狗蛋的声音,“皇上,李大人到了。” “进!” 赵洞庭抬起头,对着门外轻声说道。 “臣李庆云叩见皇上!” 军工部尚书李庆云跟着李狗蛋走进房间。 赵洞庭抬抬手,微笑道:“赐座。” 如李庆云、许月松这些人,或许算不得有太大的本事。治政也未必是能手,但胜在兢兢业业,做事谨慎,且忠心耿耿。 赵洞庭分别将军科部、军工部这两个重要衙门交与两人管理,至今也未曾出现过什么大乱子。 待李庆云坐下以后,赵洞庭便问道:“李大人,现在军工部情形如何?” 李庆云稍微愣道:“不知皇上问的是哪个方面?” 赵洞庭道:“生产速度吧!现在军工部在各军区共有兵器作坊十四个,不知每个月都能生产出多少掷弹筒、神龙铳等物?再有各地制船厂,产能又如何?” 李庆云答道:“回禀皇上。现在各作坊满足禁军需求已是足够,制船厂也已制造出足够的船只供应海军。” “哦?” 赵洞庭些微诧异道:“那军工部的工匠们岂不是没有多少事情可做?” 李庆云苦笑,“却是如此。除去按部就班给各大军区供给军火以外,我们军工部各作坊都的确颇有空闲。” 赵洞庭砸吧砸吧了嘴。 其后却是沉默下去。 他有些想法,但却还能以下决心施行下去。 眼下各大禁军神龙铳配置都已经超过五成之数,要保大宋安定已是足够。他不知,要不要继续给各大军区扩大军备。 <script>app2(); 1262.增补军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军火是两面刃,可让大宋禁军所向披靡。但同时,若是大宋禁军生乱,那也将很难收场。 其实以往各大军区,乃至有不少各军军长都向赵洞庭或是明示暗示过请求他扩大军备,就像是对待飞龙军那样,但赵洞庭都只是将其压下。飞龙军是精锐中的精锐,有捍卫皇城,终是有些不同的。 若各大禁军都有如飞龙军这般的军火配备,那飞龙军便也不再是飞龙军了。 直过去良久,赵洞庭仍是没有下定决心,只对李庆云道:“既然军工部各大作坊颇为空闲,那朕便交给你们个任务。你传令各大作坊,让他们再制十万支神龙铳、五百挺掷弹筒以及冲天炮出来。” 李庆云颇为疑惑,“皇上您这是要……” 到这个时候,军工部已是连各大海军、航海队的军火都制造出来。他实在不知道赵洞庭要再做这么多军火做什么。 十万支神龙铳,这已经是极为庞大的数目了。 便是现在的大宋国内,神龙铳总数其实也不过二十余万支。 赵洞庭也没打算瞒着李庆云,道:“朕打算将这些军火卖给西夏。” 李庆云更惊,随即站起身拱手谏言道:“皇上,臣以为如此不妥。” 赵洞庭愣道:“如何不妥?” 李庆云道:“西夏虽已称臣,但终究是藩外之国。我朝将这么多的军火贩卖给他们,若是以后西夏生乱,岂不是大患?再者,若因西夏臣服就贩卖如此多的军火给西夏,那以后,如流求、麻逸等向我大宋俯首称臣的国家也请求皇上您贩卖军火给他们,届时皇上您答应还是不答应?” 也不等赵洞庭答话,他接着又道:“若是皇上你到时不答应,只怕会引得诸国不满。我大宋泱泱天朝虽是不怕,但也终归不是好事。而神龙铳、掷弹筒等物又是我们大宋强盛之根本,以后各国皆有如此军火,若是生乱,我大宋可还能够再所向披靡?” 赵洞庭深深沉吟。 因昨夜答应李秀淑答应得干脆,再加上他也是心情颇为舒畅,短时间内倒是也没有去深思这么多。 而李庆云以前是谏臣出身,这番话也可谓说得颇为直白。 这让得赵洞庭不禁有些犹豫起来。 他没有让大宋禁军全部配置神龙铳,大有不想这种热武器泛滥的想法。 只要是将军火售卖给西夏,以后怕就真如李庆云刚刚所说,不是他能够控制。 纵然他可以控制售卖给各国的军火数量,但谁也不敢断定各国就不能将这些军火给防止出来。 但都已经答应李秀淑了,赵洞庭也不想出尔反尔。 这让得他刹那间很是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直过去许长时间,赵洞庭才对李庆云道:“李大人说得在理。既如此,那便少售卖些军火给西夏,神龙铳减半。另外,六大军区的军火供给再添两成。” 赵洞庭心里只想着,若是以后神龙铳等物真是没法避免地要出口给各国。那大宋要想仍旧保持现在的霸主地位,那便必须拥有较之各国更多上许多的军火才行。 李庆云微怔,没想到赵洞庭竟是不愿收回成命,疑惑道:“皇上为何决意要贩卖军火给西夏?” 赵洞庭霎时间有些哑语。 总不能说昨夜和李秀淑颠鸾倒凤,也随口答应了。 还好,总算是没有答应将神龙铳等物的制造方法都给李秀淑。 轻轻咳嗽两声后,赵洞庭竭力装出义正言辞的模样,“苦口婆心”道:“西夏如今已是咱们大宋属国,在平定国内叛乱时又折损惨重,咱们大宋作为天朝,总不能再继续袖手旁观下去的。唯有给西夏提供这些军火,才能够保证西夏皇帝能够平定国中内乱,” 李庆云眼神稍有些古怪地打量赵洞庭。 西夏女帝昨天才到,皇上今天就突然找他来说这事。他难以不去深思皇上和西夏女帝之间是否有过什么交涉。 随即他说道:“虽皇上说得在理,但臣以为将军火卖给西夏仍是弊大于利。皇上您也曾对臣说过,各种军火都是我大宋之根基,决不能外传,是以,臣仍是相求皇上收回成命。” 赵洞庭哭笑不得。 这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将大权全部下放出去,便是这点不好。虽说众臣不敢轻易违拗他的命令,但却也各有各的想法,不会任何事都对他言听计从。 这种事,也是有利有弊。 他瞧着李庆云,苦哈哈道:“可是朕都已经答应西夏皇上了。” 李庆云些微沉吟,“若是如此,臣倒是有个主意。咱们不如转卖为租,将这些军火租给西夏,待他们平定国中内乱以后,再将这些军火给收回来。如此,我大宋仍可独拥这些火器,仍旧傲视各国,不必担心日后若是生变,咱们在军火上占不到太多的便宜。” 赵洞庭眼中放光。 他倒是没有想到思想其实颇有些古板的李庆云竟然还能提出这样的建议来。 看来李庆云现在也是和以前有些不同了。 管中窥豹,也可预见以后大宋臣子们的思维应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古板。 转卖为租,连赵洞庭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起码可以控制各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央求大宋售卖军火给他们。 你想要买军火? 行啊! 你有仗要打? 和谁打? 大宋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这不仅仅能让赵洞庭洞悉各国国情,还能让得各国都受制于大宋。想要租军火作用,首先就得对大宋老老实实才行。 赵洞庭心中可谓是越想便越高兴起来。 思维也渐渐清明。 随即他对李庆云道:“李爱卿所提不错,那就依你的意思办!” 李庆云脸上也是露出喜色来,“皇上圣明。” 然后便又问赵洞庭,“那给各大军区增补军火之事……” 赵洞庭想了想,说道:“虽大理、新宋都已覆灭,但在我大宋境外尚且还有越李朝、日本等国对我大宋抱有敌意。吐蕃、蒲甘等国也是对我大宋颇有防备,不愿和我大宋多做往来,更有元朝仍是对我大宋虎视眈眈。给各大军区增补军火之事仍是按着朕的意思办,各大禁军神龙铳配置提到七成,掷弹筒、冲天炮、热气球都再添十成。另外,各府城守备军也供给些神龙铳吧,每支守备军都由你军工部提供五千支神龙铳,两百挺掷弹筒和冲天炮。至于各城守军以及社安局,也都给他们提供些军火用以对待突发事件。不过这些不必着急,朕需得想想,以后再将各城所配神龙铳数目告知于你。” 他挠了挠头,“军工部现在便以制造海军军械为主,再预备提供西夏的军械。待这些做完,再去准备各军军械。” 李庆云脸上泛出些许苦笑,“皇上您刚刚说的这些,我们军工部各大作坊怕是得忙碌三两年了。” 不过他也并未出言拒绝。 赵洞庭笑着打哈哈:“有备无患嘛,既然你们闲暇,多做些军火留以备用也无妨。” “臣遵旨。” 李庆云拱手答应。 赵洞庭便挥挥手,“那李爱卿你这便退下吧!” 李庆云躬着身子出去。 大宋增补军火的事情便算是这么定下。 赵洞庭又低头翻阅奏折。 只旁侧李狗蛋却是连连看向他,欲言又止。 这被赵洞庭察觉,他抬头笑问道:“狗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朕说?” 李狗蛋便道:“皇上,咱们大宋轰天雷、掷弹筒这些军火是不是在军中普及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了?” “是啊!” 赵洞庭有些诧异答道,“你怎的忽然问起这个?” <script>app2(); 1263.狗蛋之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狗蛋有些害臊地说道:“狗蛋也是刚刚听皇上您和李大人对话,心中才忽的有些想法。狗蛋在书中看过,以前的军科部往往隔个三五两年便会制造出更为厉害的武器。可这神龙铳等物,为何十年时间过去都还没有过更换?” 赵洞庭失笑。 神龙铳、掷弹筒和冲天炮那都是他按着后世的军火仿制出来的。以这个年代的工匠,怎么可能轻易对其作出改进? 纵是这些年军科部实际上也对神龙铳等物作出过些许改进,但其也只是聊胜于无而已,对神龙铳等物的威力并没有丝毫的改进。改进之处,不过是携带、运输更为方便,譬如给掷弹筒装上车轮而已。这实在是没有去普及的必要。 毕竟神龙铳携带本来就已经很是方便了。 然后赵洞庭笑着拍来拍李狗蛋的脑袋,道:“这些军火都是朕想出来的,威力极大,军科部怎可能轻易研制出更厉害的军火?” “那皇上您呢?” 李狗蛋眼中满是疑惑,“您既然能够研制出这些军火,难道不能够研制出更为厉害的军火么?” 赵洞庭微愣,随即轻叹,“军火是杀伐所用,有伤天和。如今大宋有神龙铳等物已是足够,还研制出更厉害的武器作甚?” 李狗蛋挠了挠头,道:“狗蛋觉得有备无患,皇上应该未雨绸缪。就像当初的热气球那样,狗蛋在书中看过,热气球刚刚出现时,咱们大宋的禁军往往能依仗热气球而无往不利,让敌军望风而降。但后来大理、新宋、大元也都有热气球,咱们大宋的热气球便就不那么管用了。” 赵洞庭再度愣住。 虽李狗蛋年纪小,这番话或许也并未有什么深意,但他却不得不去沉思。 以前秦寒弄走了热气球的制造方法,谁知道,以后各国就不能仿制出掷弹筒、神龙铳等物的制造方法呢? 虽这么多年过去,各国都是没有能够成功将其防止出来,但数年后,数十年后,谁又能说得准? 落后便要挨打。 而止步不前的话,最终也难以避免落后的结果。 赵洞庭的脸色渐渐有些凝重起来。 这个年代的工匠们还是不可小觑的,虽在热武器方面极为欠缺,但在许多方面却也有着让赵洞庭都惊为天人的建树。 他不敢小觑。 难道真的要研制出更厉害的军火来么? 这点,赵洞庭当然不是做不到。 或许他仿制不出后世那些颇为现今的武器,更不可能仿制出信息化武器等等。但要仿制比掷弹筒更厉害的军火,却并非不可能。 就譬如后世近代颇为有名的红衣大炮,赵洞庭现在便完全可以仿制得出来。 想到这,他忽的有些动容。 红衣大炮其实不也是古人研制出来的么? 而且还是外国人。 虽然现在中原之外各国还远远没发展到那个地步,但现在元朝、西夏都已经掌握有轰天雷的技术。 而轰天雷的基础便是火药。 有火药了,谁又知道那些工匠们不能捣鼓出威力甚至超过掷弹筒的武器来? 若是届时国外拥有这样超过掷弹筒的军火,大宋却还因为掷弹筒而沾沾自喜,得意洋洋,还不得被打懵了? 赵洞庭在沉默中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抬头看向李狗蛋,笑道:“你倒是提醒朕了,有备无患……有备无患……不错。” 他却是在这刻想明白,纵然不让各大禁军拥有更为先进的武器,但是朝廷却可以先行储备这样的武器,已备不时之需。 只是不知道,在元朝正为掷弹筒、冲天炮等物而欣喜若狂的真金等人,若是知道赵洞庭因为李狗蛋这三言两语而升起要改进军火的想法,不知道心里会是个什么感觉。 其后数日,赵洞庭都很少呆在御书房内,倒是常去军科部衙门。 这让得军科部的大人、工匠们都是颇为惊讶,也很是期待。 皇上可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般钻研过军火了。 难道皇上这又是有什么奇思妙想? 神龙铳、掷弹筒等物已经让他们惊为天人。他们真想看看,皇上又能鼓捣出什么新鲜玩意来。 到时候,那威力只怕会更为让人惊讶吧? 李秀淑在得知赵洞庭让军工部赶制军火租给她西夏以后,其实此趟长沙之行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虽是租,但她也已经是心满意足,并没有半点责怪赵洞庭。 当然,这或许和赵洞庭当夜在大殿对她的勤奋“征伐”有些关系。 她实在是对赵洞庭各处都满意。 让西夏对大宋俯首称臣,她也是真心实意的。以后的国君她不敢说,但她却是真打算这辈子都紧紧依靠大宋。 如此,租和卖在她看来便没有太大的区别。 有大宋租给他们的军火,他们足以覆灭四大军司。 至于以后西夏境内若再起什么叛乱,再向大宋租一次军火不就是了? 虽然租军火的代价也不轻,但总较之买军火要小上许多。 只李秀淑却也并没有要就这般离开长沙的打算。 听潮府有高手几度提醒她该是时候回国,她都只说天寒地冻,不便出行。 那些高手们也不敢再多劝什么。 毕竟他们经得住这般寒冷,但女帝可并不具备他们那样的修为。 不知不觉中,年关便到了。 只寒流却并未消散。 虽气温没有再度下降,但寒冷仍旧在延续。 大宋各地都兴起许多煤矿,在赵洞庭发明出蜂窝煤后,总算是让得各地没有出现有许多百姓生生冻死的情况。 但在大宋北方的元朝等国,可就是忧心忡忡了。 这股寒冷,已然侵袭到北方有些时日。 而且,比之南方来得更甚。 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因为北方的冬天素来就比南方要寒冷许多。 西夏尚且还好,李秀淑未雨绸缪,早就将蜂窝煤的制造方法传回国内。渡过这次寒流,应是无碍。 而同样在长沙皇宫之内的图兰朵,再有驻宋大使却并没有这样的先见之明。 骤然的寒冷,让得元朝境内全然没有新年将至的热闹气氛。 寒流才刚到时,气温便是骤降许多,没几日,元朝境内就已经出现有人被活生生冻死的情况。 真金等人因掷弹筒等物成功仿制出来的喜悦也早被冲得烟消云散。 这些时日,真金宣集众臣不知道商议过多少次,却都没有商量出度过天灾的办法。 面对这样的寒流天灾,百姓们需求的便是粮食、木炭。 但木炭怎么可能供应全国的百姓? 现在元朝中都之内的木炭价格也早是在眼瞅着蹭蹭蹭的往上涨了。 甚幸的是,在寒流到北方数日之后,真金等人倒也得知大宋出现“蜂窝煤”这种新奇玩意的事。 听说大宋百姓以这种物事在寒冬中取暖,真金忙不迭派人去查探蜂窝煤的制造之法。 但这一来二去的,自是要耽误不少时间。 等到元朝终是弄到蜂窝煤的制造方法,且在各地开采煤矿的时候,民间已是有不少百姓冻死,也就南京两路、山东西路等和大宋接壤的地方,倒是通过些途径从大宋境内购买了不少蜂窝煤,渡过了最初的寒流。 只代价,那就很难说了。 大宋境内的百姓们对元朝压根说不上友好,有这样的机会,少不得要痛宰那些元朝的商人。 这些,都不做细赘。 年关之日,赵洞庭中午依着惯例在朝中宴请群臣。夜里,则是在寝宫中陪着诸女。 杨淑妃和太皇太后谢道清等人也在。 寝宫院中显得颇为热闹。 <script>app2(); 1264.新江湖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已是能满地跑。 还有几个则是抱在怀中。 众女时而惊呼,时而安抚。谢道清和杨淑妃两人更是时刻盯着赵安和赵如,满脸提心吊胆之态,生怕两个孩子摔着。 这让赵洞庭都是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这些孩子都不是放在杨淑妃和谢道清身边带养,要不然非得被宠溺得不成样子。 只细细去想,这也不怪杨淑妃和谢道清两人。 大宋历经磨难,皇室凋零,如今好不容易复苏。她们自是将自己的这些孩子当做心肝宝贝看待,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了。 到接近亥时,赵洞庭便带着诸女和孩子们到院中燃放烟花。 许多双眼睛齐溜溜盯着空中灿烂的焰火。 只这时,却是忽有太监从院外走进,到赵洞庭面前轻声禀道:“皇上,武鼎堂无名供奉求见。” 赵洞庭微怔。 无名不知道是从哪里赶回来长沙过年,在刚回长沙的时候就已经到御书房求见过他。只不知,这回求见又有什么事。 他挥挥手道:“请进来吧!” 然后太监便走到外面去将无名给引了进来。 无名到院中给赵洞庭等人施礼。 赵洞庭轻轻笑道:“大年之夜,无名前辈怎的没有在武鼎堂和诸位供奉共庆年关?” 无名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向赵洞庭道:“这是臣天网今年新谱的江湖榜,特来请皇上过目。” “新江湖榜?” 赵洞庭微怔,然后颇感兴趣地从无名手中接过了纸。 自大理失势以后,江湖便再无江湖榜,这的确让江湖好似少了些许味道。 祥兴十一年江湖高手榜。 江湖第一高手:大宋剑神空千古。 江湖第二高手:元法王洛陀。 江湖第三高手:大宋武鼎宗门紫荆山庄庄主齐武烈。 江湖第四高手:大宋武鼎宗门刀冢刀主晨一刀。 江湖第五高手:大宋武鼎堂供奉、青衣剑仙君天放。 …… 仅仅除去元法王洛陀以外,赵洞庭赫然发现,江湖前十高手大宋尽是独占其九。 再往下看,更是发现天网谱写的这份江湖榜,含金量较之到处鬼谷学宫弄出来的含金量还要高些。 以前,鬼谷学宫不过是对中原几国的高手进行排序。而天网这份江湖榜中,赫然还有海外诸国以及大宋周遭邻国高手在内。 只如流求、麻逸、越李朝等国,虽有高手登榜,但数量极少,且排名也多是靠后。 赵洞庭到这刻,真正对这个江湖的实力有些衡量。 江湖榜排列出来的前百高手,赫然个个都是真武境。 而可以想象,江湖中还必有不为天网所知的真武境高手存在。也既是说,江湖中真正的真武境高手还要超过这个数字。 只看着榜首空千古的名字,赵洞庭心中难免有些叹息。 这位蝉联江湖榜榜首多年的至强高手,大宋江湖的神祗级人物,如今终究还是坐化了。 不仅仅中原各国,甚至整个世界,现在都可能已经没有真武境高手存在。 一代以空千古最为夺目的江湖,大概就此落幕。 空千古、金刚、老破军宫主,再有邵武县罗汉山的空善和尚,这些老辈至强高手终究还是逝去了。 尘归尘,土归土。 以往的争锋、荣耀,都如过眼云烟,随风飘去。 赵洞庭可以想象,若是自己将空千古坐化的消息公之于世,那江湖必定又会开启新的篇章。 而在这新的江湖中,当以洛陀、齐武烈、君天放等这些伪极境强者最为引人注目。 谁先破极境,便必成为江湖中新的神话。 他将这页翻过,下面还有一页。 祥兴十一年江湖美人榜。 巫山仙子张茹仍是独占鳌头。 玉玲珑仍紧随其后,只如今名头已是挂着大宋澳洲航海队大使。 原本的江湖第三美人红袖已是香消玉殒,而替补她排名的却并非是原来的第四美人,而是一个原本在大宋名不见经传的女人。 日本皇室公主美清子。 其后,乐婵、图兰朵、韵景、乐舞再有朱青蚨、朱青瓷姐妹几乎占据整个前十行列。 如果不是榜中将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并列而立,那她们便是真正将前十给占齐了。 这让得赵洞庭心里可谓是自豪得很。 天下最为出众的美女中,除去玉玲珑、美清子以及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竟个个都是他的老婆。 而再往下,岳玥、颖儿的排名也都靠前。 连李秀淑都在榜上。 再有萱雪等女。 看起来美人榜并不比高手榜要失色。 要是这份江湖榜传扬出去,大宋必将独占鳌头。只不知会有多少人慕名而来,赶到大宋。 赵洞庭看完整个江湖榜,都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虽这江湖榜上已是高手辈出、百花争艳,但他自然知道,江湖中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高手和美女存在。 这才是江湖啊…… 让人摸不着、看不透。往往当你以为你已经看透整个江湖时,却会赫然发现,江湖在你面前显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这便如赵洞庭当初见到岳鹏、颖儿那样的修为,就已经惊为天人,觉得这必然是这年代最顶尖的高手。 然后当李元秀显露出修为时,岳鹏、颖儿的修为无疑就远远不够看了。 而当他以为李元秀、乐无偿这种是世间最强高手时,乐无偿却又告诉他,如他那般的上元境,在江湖上其实算不得什么。 其后接触到洪无天、君天放、空千古、金刚这些人,更是让赵洞庭深深知道江湖的深不可测。 他将江湖榜递还给无名,只问道:“为何没有神兵榜了?” 无名道:“天下神兵利器皆因其主而扬名,再强的神兵落到寻常人手中也只如同废铁。做那神兵榜,又有何意义。” 赵洞庭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前辈说得在理。” 无名微微沉吟,道:“皇上,那是否要将这江湖榜传播出去?” 赵洞庭知道他的心思。 大宋高手、美人都在江湖榜上出尽风头,若传出去,必然让大宋名头更甚。 但他却是摇摇头,道:“不必了……” 若空千古还在,他兴许会乐意将这江湖榜传播出去。但现在,空千古俨然已经不在了。 无名也不多说,听赵洞庭这般决定,只点点头。 但他却也并未离开。 稍作沉吟后,又问赵洞庭道:“皇上,臣听闻堂主当初在潘阳湖畔有事忽离军中,不知他现在再何处?” 当初空千古走得颇为蹊跷,这件事情,其实武鼎堂众人都是记在心中的,尤其是青衫、雨女、莫问道等那些雁羽堂旧人。 无名知道空千古忽然离开的事情后,也并非是没有用天网的力量查探过。只可惜,并没有什么消息。 现在看来,或许唯有皇上才知道堂主的下落。 他年关夜来献江湖榜,未免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询问空千古的下落。 赵洞庭闻言深深叹息。 既然无名都已经问及这事,事到如今,他也不打算再将空千古的事情给瞒下去。 其实若不是突然寒流席卷,这个时候他都已经让陈江涵拨款填造湖心岛了。 听着赵洞庭叹息,无名的眉头不自觉便深深皱了起来。 赵洞庭缓缓道:“空千古前辈在随朕回长沙时感应到大限将至,在离开军中的几天后,已是坐化于潘阳湖中了……” “这……” 无名脸色陡变,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堂主他……他怎的……” 他本想问空千古极境修为怎的会突然坐化,但这话终是没有问出来。 以他的修为自也明白,武道修为再高,能延年益寿,却也不可能永生不死,和日月同辉。 有两行泪,自无名眼中流淌下来。 <script>app2(); 1265.雁羽之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雁羽堂内,他们这些人和空千古相交数十年。空千古在他们心中是老大,也是哥哥。 这个时候忽然听闻空千古坐化,便是以无名的心性,也实在压抑不住心中悲恸。 虽空千古走得蹊跷,但他们也从未想过,空千古竟会就此坐化。 匡扶大宋社稷是堂主的夙愿。 如今,大宋欣欣向荣,可他竟是……无福享受这个盛世。 无名没有抬手擦拭眼泪,任由眼泪流淌,只对着赵洞庭拱拱手道:“臣告退。” 然后便很是落寞地向着院外走去。 赵洞庭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息,终是没有出言留住他。 他知道空千古的死必会让无名这些人都伤心至极,但他却不知道如何劝。而且,以无名等人的心性、年纪,也无需他劝。 无名流泪,不是因为别的,仅仅只是为空千古的坐化而悲恸而已。 这种事情,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劝的。 赵洞庭知道,这个年关夜,武鼎堂怕是不会太平静了。 他抬首再仰望空中绚烂的焰火。 其实人和这焰火又有什么区别? 于时间长河而言,谁都不过如这些火焰般,只是白驹过隙而已。 只是如空千古这般,是那最为璀璨的火焰。而天下绝大多数人,都不那么显眼罢了。 但再璀璨的焰火,也不能长久。 微微沉默后,赵洞庭回首看向众女。显示神色有些忧伤,只随即不知忽的明悟什么,嘴角又有笑容浮现。 管他生命的长与短,只要在这世上,便尽力让自己活得精彩便是。 赵洞庭忽的走到李秀淑旁边,眼中熠熠生辉。 怀中抱着李走肖的李秀淑瞧他这般眼神,有些诧异,随即又泛出些羞涩,“你这般瞧着我做什么?” 饶是以她这般年纪,也有些难以习惯赵洞庭的这种眼神。 这眼神,便好似是赵洞庭在和她做那种事时的眼神。太过夺目,因此也就有着不容置疑的侵略性。 赵洞庭直问道:“你可愿长陪在我的身边?” 他其实心里也有些模糊,不知自己到底是喜欢李秀淑的人,还是李秀淑的身子,但现在在赵洞庭看来,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是自己想将李秀淑留在身边便是。 李秀淑眼中神色更为诧异,“你这话是何意?” 赵洞庭道:“若是你想,我有方法可以让你永远留在这长沙皇宫之内!从此以后便呆在我们的身边,和我们共同生活。” 李秀淑闻言眼中立刻放出光彩来。 只随即,却又悄然黯然下去。 她些微沉吟,然后道:“若是我留在这,西夏又该怎么办?” 赵洞庭道:“立走肖为太子,让仲孙启赋、赫连城辅国,代掌朝中大事。若你信得过我,我可以派遣干吏前往西夏,虽不参与国政,却也可以作为我大宋在西夏的代表,让得你下面那些群臣不敢因你不在而就肆意妄为。” 李秀淑轻轻嗔他,“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信不过你的?” 要是赵洞庭是不值得她信任的那种人,那在西夏内战时就可以趁机将西夏拿下了。 赵洞庭要拿西夏,完全没有必要用这样派遣大臣的方法。 李秀淑俨然有些动心了。 嗔过好似忽然间与以往有些不同的赵洞庭后她又问道:“那我以何种名义留在长沙?” 赵洞庭轻笑道:“你便传信回西夏,说要留在长沙学习大宋政策便是。” 李秀淑微微蹙眉,“若如此,我那些臣子们还不得以为是你强行将我软禁在长沙?” “那又如何?” 赵洞庭颇有些意气风发道:“纵是他们如此以为,也不能奈何我。兴许反倒会因此而同仇敌忾,励精图治。只要你在这长沙城内过得舒心,西夏又不会分崩离析,何须去管他们会如何想?若你实在不愿他们误会我,以后想回西夏时便回西夏时去看看便是。你朝中那些大臣,其余人不明白,但知道走肖是你我血脉的仲孙启赋等人,还能不明白你的心思?” 李秀淑又是沉默。 然后她颇为玩味地看着赵洞庭,“你这是想将我留在你的身边了?” 赵洞庭很果断地点头,“若不想,也就不会和我说这些。” “再容我考虑考虑。” 李秀淑轻声说着,低头看向怀中的李走肖,嘴角却是有着最为温暖的笑容浮现。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爱上这个小自己许多的男人,但对他牵肠挂肚却是事实。 以往赵洞庭对她虽好,但也有限度。而现在,赵洞庭忽的说出这番话来,的确让她芳心极是喜悦。 不管是因什么而引起的牵肠挂肚,但只要记挂着对方,那便差不离是爱了。 皇宫内武鼎堂。 无名神色哀伤地回到了武鼎堂内。 众供奉正齐聚着渡过新年。 即便是已贵为国丈的乐无偿、君天放,也都是在武鼎堂内,和武鼎堂内的诸多供奉们共度新年。 瞧得无名回来,青衫、雨女等雁羽堂旧人便都围拢上来。 让无名去问赵洞庭空千古的下落,这是他们提出来的。 “堂主在何处?” 青衫发话问道。 无名凄笑摇头,“堂主他……在离开军中后数日,已坐化于潘阳湖内了。” 众人皆惊、皆愣。神色全部凝固在脸上。 随即雨女惊呼道:“这、这怎的可能?堂主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坐化?” 他们在雁羽堂解散以后都仍旧跟着空千古,在蜀中创立藏剑阁。若说感情,比之无名和空千古之间怕还要更甚数分。 无名眼睛仍是红润,“这是皇上亲口所言。堂主他忽然离去,实是感应到了大限将至。” 众人再度沉默。 皇上不会拿这种事情诓骗他们。 再者他们心中其实也很清楚,以空千古的年纪,坐化是早晚的事情。 刚刚雨女如此激动,也不过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而已。 “堂主!” 莫问道忽的悲呼,对着潘阳湖方向跪倒。 一时间,青衫、雨女等人都是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么多真武境高手忽然间全部失态,自是很罕见的。也让得周围正在喝酒取乐的供奉们都向这边瞧来。 空千古坐化的事情很快传开。 武鼎堂内众供奉皆是黯然。 原本喜庆的气氛突然间消散殆尽。 空千古虽是极境,但在武鼎堂内平易近人,在座的供奉中有许多都或多或少受过他的指点。 在他们的心中,空千古不仅仅只是他们的长辈,也是他们的恩人,还是他们的偶像。 已经拜空千古为师的李堂归、李雁南兄弟两个更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为何……” “为何在临走之前都不向我们辞行……” “堂主……” “千古……” 容貌虽不算苍老,但实际上年龄也已许大的雨女喃喃自语,眼中有泪默默留下。 而后在众人的惊呼中,她嘴角亦有鲜血流出。 “雨女!” 青衫悲呼。 莫问道、剑十四、铁虎、铁离断等人都看向她,跑到她的面前,神情更是悲恸。 青衫哭着道:“你这是何苦……这是何苦啊……” 雨女道:“诸位兄弟不必为我伤心。我爱慕他数十年都不敢明言,如今能够随着他死去,是我最好的归宿……” 说罢,雨女就此溘然。 弥留之际,她的嘴角浮现笑容。 那年也是有雪,天下皆白。 在当初的皇都临安。 他在院中习剑,雪花纷飞。 她在旁也习剑,却只是做做模样,眼神时不时地瞧向他去。 那段时光,可真是幸福啊…… 只可惜,他醉心武学,又志在匡扶危朝,虽明知她有意,却也始终和她保持着距离。 那年,虽江湖中还没有江湖榜,但她可也是江湖中颇具艳名的仙子啊…… 虽不曾结连理,但这份爱,刻骨铭心…… <script>app2(); 1266.元皇驾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青衫等人个个闭目,伤痛不已。 虽明明知道这是雨女的选择,但雨女,终是最受他们疼爱的妹妹。 最终,青衫却不知为何忽的哈哈大笑,悲怆向天吼道:“老了……老了啊……” 垂暮之年…… 垂暮之年…… 其实这才是英雄末路。 面对着大限将至,面对着故友亲人接连逝去,最为无奈的末路。 纵然他们可以堪破自己的生死,却也难以堪破这般情感的牵连。 天下有许多人能够直面自己的死亡,但未必有许多人,能直面亲朋好友的逝去。 洪无天、乐无偿等人也都是黯然摇头不已。 许夫人轻轻握紧了洪无天的手。 两人相视,有浓情。 过不多时,赵洞庭也得知雨女自断心脉的消息。他匆匆赶到武鼎堂。 虽知道雨女是追寻空千古而死,但也忍不住叹息。 连洪无天等人都堪不破故人的离去,以他年纪,更是堪不破。 待得青衫等人情绪稍微平静些,赵洞庭轻声叹息道:“待寒流过后,朕会在潘阳湖中心建湖心岛剑神庙,雨女前辈也和剑神前辈同葬于剑神庙吧……” 青衫、铁离断等人对着赵洞庭拱手,“谢过圣上……” 然后青衫道:“待我们这些人坐化,请皇上将我们也都葬在剑神庙吧!我们这大半辈子都跟着堂主,死后,也仍想跟着他。” 赵洞庭轻轻点头,不再多言。 他没有说什么青衫等人必然还能长存于世的话。 这并不现实。 自古以来,任是何等的英雄豪杰,纵然是冠绝天下,最终也都逃不过匆匆岁月。 莫说是青衫这些人,便是赵洞庭自己,又知道还能再活多少年呢? 生死无常……无常…… 大年夜悄然过去。 这个年,因蜂窝煤的出现,大宋境内各地都仍是喜庆洋洋。 但寒流并未被这股喜气给冲走。 也不知老天爷是发什么疯,竟似有要冰冻三尺的迹象。 各地煤矿都是夜以继日,如火如荼。 到年初六。 赵洞庭又在李秀淑的房间内睡觉。 这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 众女甚至都已经和李秀淑姐妹相称。 只杨淑妃、图兰朵和李秀淑之间仍是显得颇为古怪而已。必将,李秀淑的年纪都和杨淑妃差不多了。 云雨过后。 香汗淋漓的李秀淑趴在赵洞庭的怀里,忽的抬头向他轻笑,道:“我已经传信回中兴府了。” 赵洞庭也露出笑容来,“真舍得放着皇帝的宝座都不去坐?” 李秀淑嗔道:“还不是你。若不是你提出来,我又怎会有这般想法?” 但脸上却是有着不加掩饰的幸福笑容。 终于作出这个决定以后,她心中也是轻松不少。 以后,她大概可以不再可以带上那层铁血的虚假面孔,留在这长沙皇宫内,做个真正的小女人。 其实,她本来就是个颇为柔和的女人。 赵洞庭将李秀淑搂住,“我保证,不会让你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便是。” 李秀淑轻轻点头,“那你打算派谁去西夏?” 赵洞庭沉吟道:“西夏已有驻宋大使古树茶,古树茶还年轻,应派个老成持重的人去才是。” 他没有说是谁,但心中显然也是已经有了决定。 “那你到底打算……” “皇上……” 李秀淑正打算再问,只这时,房间外却是忽的响起太监的喊声。 在这样的夜里,太监忽然间呼唤,显然是有不小的事。 赵洞庭微微蹙眉,对着外面问道:“何事?” 外面太监道:“刚刚易公公传过来消息,元太上皇忽必烈于大年三十的午夜时分驾崩了……” 房间内,赵洞庭和李秀淑都是微微愣住。 然后赵洞庭轻声道:“朕知道了。” 外面响起太监离去,踩在雪上的嘎吱声。 “等等!” 赵洞庭想想,又对着门外喊道:“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端妃娘娘,让她今夜去思元宫陪陪丽妃娘娘吧……” “是……” 屋外太监并未走远,自是听到赵洞庭的声音,连忙答应。 赵洞庭轻轻叹息,对着李秀淑道:“没想到元皇忽必烈竟然就这么驾崩了,连年关都没能熬过去……” 他的到来,终究还是改变了这个年代太多人的命运。 忽必烈一代雄主,原本应气吞山河,尽得天下。可因他的到来,却最终落得个黯然驾崩的结局。 赵洞庭不用想都知道,忽必烈临死时,只怕都是极为不甘的。 他当初毕竟差点就要彻底尽覆大宋了。 如今天下局势变成这样,便等于是他在胜券在握时被人翻盘。这种事落在谁身上,心里都不会好受。 李秀淑也是轻轻摇头叹息。 虽元和西夏、大宋都是敌对,但他们对忽必烈,都谈不上恨。哪怕是李秀淑,纵是有恨,也绝对恨得不深。 忽必烈软禁她和李望元,这并非私怨,而是绝大多数皇帝都会去做的事情。 至于忽必烈和赵洞庭之间,那就更谈不上私怨。 元攻宋是大势所趋。大宋兴起抗元,那也同样是大势所趋。 做皇帝,许多事不由己。 赵洞庭叹息,是为忽必烈这位人杰雄主的陨落而叹息。 房间内良久的沉默。 赵洞庭、李秀淑两人叹息,但自也不会太将忽必烈驾崩的事情放在心上,更谈不上会伤心。 李秀淑忽的坐到赵洞庭的身上,眼神颇为玩味地看着他,道:“你对图兰朵有意?” 赵洞庭微怔,随即苦笑道:“她只是个小丫头,我只是不忍她在思元宫中太过伤心而已。” “说得你自己好似年纪多大似的。” 李秀淑没好气地嗔他,又道:“既不忍心,你又何不亲自去陪她?你去,比之乐舞妹妹去,应该更会有效吧?” 赵洞庭微怔,随即哭笑不得道:“我可不去。元皇驾崩的消息才刚刚传过来,我现在去看她,她不得和我拼命?” 他至今都还记得图兰朵当初在他肩膀上咬出两排牙印的事。 那个小丫头是属狗的。 李秀淑哼唧两声,又趴回到赵洞庭的怀里,“其实……图兰朵那丫头在这皇宫之内,真的挺孤苦伶仃的。说起来,倒也是我的过错,若我不在这,她来你这寝宫的次数应是要多些。自我来了以后,她便几乎再没怎么来过了。” 在长沙皇宫内的图兰朵,虽说已被封为贵妃,但实际上真是颇有些格格不入的。 赵洞庭闻言也只是轻叹,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当然知道图兰朵的处境,甚至很早很早之前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但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家仇国恨,那是那般容易就能够化解的? 其后,赵洞庭瞧着李秀淑好似还要再说这事,索姓翻身将她压住。 李秀淑呜呜两声,所有的话都全部被堵在嘴里。 乐舞在得知忽必烈驾崩的事情以后,匆匆往思元宫去见了图兰朵。 但出乎她意料的,在她告诉图兰朵这个消息后,图兰朵并没有悲痛欲绝。 她只是看着窗外白雪趟泪,嘴里轻声呢喃道:“其实我知道皇爷爷熬不过许长的时间了……” 甚至说,忽必烈能够熬到现在,都已经是上天眷顾。 乐舞在旁叹息,道:“谁都逃不过生死病死,你皇爷爷寿终正寝,已是难得的长寿皇帝,姐姐你……” 图兰朵轻轻摇头,“我不伤心。只是觉得愧疚,皇爷爷是最喜欢我、最溺爱我的,可我在他卧病之时,却没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其实……” 乐舞道:“如是你想回去看看,皇上应该是会答应你的。皇上对你看似绝情,但心中其实是关切着你的。今夜,也是他让我过来陪你。” 图兰朵偏头,咬着唇,看着乐舞。 <script>app2(); 1267.丽妃离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舞轻轻叹息着,又道:“你都已经嫁到大宋来了,这已经是没法改变的事实。我们也都看得出来你心中是喜欢着皇上的,其实如你、我这种,都不过是弱女子而已,又何必将那些国恨挂在自己的心上呢?皇上曾说过,宋、元征伐乃是大势所趋,这天下纵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不是他能够逃避,也不是你皇爷爷能够逃避的。再者说……” 说到这里,乐舞有些许犹豫,但终究还是将心中的话给说出来,“到现在为止,皇上都未曾主动进攻过大元,更未伤害过大元的百姓。倒是大元让得我们大宋无数百姓流离失所,纵是要恨……你也不该恨皇上才是。” 图兰朵沉默良久,“其实我不恨他。皇爷爷也不恨他。皇爷爷都曾感慨过,大宋出现他这般的明主,是天意,在面对大元、大理等国的凌辱欺压时,他仍能压下国恨,不伤及各国百姓,实乃天下最难得的心胸广阔之人。只可惜……我终究是大元公主,在元、宋争锋之时,我若和他在这皇宫之内卿卿我我,天下人会如何看我?大元的群臣百姓们又会如何看我?” “可是……是他们将你送到大宋来的。” 乐舞闻言稍有些鄙夷道:“他们这般待你,又有何资格再来轻视于你,嘲讽于你?” “我……” 图兰朵再度沉默,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翌日。 在赵洞庭起床不多时,正修行完剑术准备前往御书房之时,图兰朵和乐舞两女联袂到寝宫院内。 赵洞庭浑身热气腾腾,刚擦拭完脸上汗水,见图兰朵到,微愣,也有些尴尬。 随即他只轻轻叹息道:“元皇驾崩,望你节哀。以元皇的年岁,也算是寿终正寝了。” 图兰朵出乎他意料的并没有气冲冲质问,反倒是轻轻点头。 然后图兰朵施礼说道:“妾身想回中都祭奠皇爷爷,还请皇上答应。” 赵洞庭微愣。 图兰朵嫁到大宋,名为和亲,实为人质。若是放图兰朵回中都,那很有可能大宋从此将失去这颗质子。 但他转念又想,以大宋现在的威势,又何须将图兰朵强留在皇宫之内? 纵是图兰朵回到中都去后便再不回来,元朝又敢将大宋如何? 于是赵洞庭最终点了点头,“好。朕派遣武鼎堂供奉和五百飞龙军士卒护送你到襄阳府。” 图兰朵旁侧,乐舞听到赵洞庭的答复,脸上露出笑容来。 图兰朵则是微怔。 虽乐舞说皇上必然会答应,但她却也没真正想过,赵洞庭竟会这般轻易地答应她。 这让得她心中再度有些复杂起来。 其实说起来赵洞庭对她还是极为不错的。当然,当初在福建“折磨”她的那次不算。 她再度对着赵洞庭施礼,道:“妾身谢过皇上。” 然后便就向着寝宫外走去。 赵洞庭待她离开院子,笑吟吟看向乐舞,道:“丫头,这事该是你让图兰朵来求我的吧?” 乐舞眼神颇有些玩味道:“反正皇上你留她在这皇宫之中,既不亲近,也不疏远。与其继续如何僵持下去,何不让她回去呢?” 赵洞庭耸耸肩膀,忽的哈哈大笑,“看来我们家丫头是真的长大了。” 乐舞嘟起红润的嘴唇,“哼,你可比我还要小些。总是喜欢在人家面前装老卖老,真是讨厌。” 赵洞庭笑得更是大声。 然后他回到房间内,梳洗完毕便往御书房去了。 在御书房内,他召见赵大和朱宗耀两人。让两人分别率领二十安卫殿供奉和五百飞龙精卒护送图兰朵往襄阳。 赵大向来都不关心政事,也没想那么多,只是点头答应。 朱宗耀露出些许惊讶之色,道:“皇上您朕要让丽妃娘娘回中都省亲?” 赵洞庭当然知道他是担心什么,轻轻摆手笑道:“无妨。元朝既然舍得将她嫁到大宋来,若以后欲再开战,也不会顾及她在大宋宫中。朕强留她在宫中也无甚么用,倒不如由她去。若她不回,那便不回了便是。” 强扭的瓜不甜。 赵洞庭并不缺女人,虽图兰朵也是国色天香,但他还不至于因此就要将图兰朵强行留在身边。 若是他想这么做,图兰朵也不至于能至今还保留着处子之身。 朱宗耀听赵洞庭这么说,便也不再多说,只是领命。 然后两人便就下去准备。 赵洞庭让太监去思元宫传话于图兰朵,说安卫殿供奉和飞龙军已经集结待命。她要往襄阳,随时可以出发。 就在这日,图兰朵便率着些许宫女、太监离开长沙皇宫。 只她在车辇离开长沙城时,却是忽的让将士驻足,然后回首观望长沙城头许长时间,也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如此时间很快便到二月初。 大宋各地仍是寒风簌簌。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设立各大军区的好处便体现出来。 大宋各地境内都有守军、社安部将士、衙役以及各大军区将士在朝廷命令下抗寒救灾。 官道上,可见有许许多多的将士们在清扫冰雪。 他们个个都是热气腾腾。 有百姓自发带着食物等等来慰劳将士。 这不知让大宋境内各处浮现多少感人的画面。 天下间读书人许多吟诗作对,以歌颂朝廷之恩德。 纵观以往历朝历代,面对这般天灾时,还从未有哪个朝代如同现在这般有效的抗过冰灾。 而到这个时候,寒流也终是要接近尾声。 已经有十余日时间未曾再下过雪了。 各地生机复苏。 图兰朵在安卫殿供奉和飞龙军将士们的护送下,安然无恙到得襄阳府内。 驻于襄阳府的祥龙军区大元帅岳鹏自是好生接待。 然后过两日,安卫殿供奉们和飞龙军将士离开襄阳府,折返往长沙。 元南京路唐州境内有五百士卒到襄阳城外,迎接图兰朵。 图兰朵带着宫女、太监们正式离开大宋疆土。 岳鹏站在雄城城头上,放眼望去,远处大山上仍是白雪皑皑。 看着图兰朵的车辇渐行渐远,他只摇摇头,什么也没有说。 如此到三月初,冰雪终是彻底消去了。 万物复苏露新芽。 大宋各地煤矿不再如之前那么如火如荼。 只如今百姓们也都习惯用蜂窝煤做饭、烧水等等,是以各大煤矿仍是延续下来。 这又为大宋朝廷带来不少收入。 飞龙军军长赵大亲率两千将士离开长沙城,往江南西路境内去。 军伍中马车十余辆。 若是有人掀开车帘看到,便能发现里面堆积的满满都是大箱子。而箱子里,则是整整齐齐的银钞。 这场寒流,因赵洞庭发明出蜂窝煤。大宋朝廷不仅仅没有拨出多少款项去,倒是各地煤矿都为朝廷带来不少收入。 虽蜂窝煤不贵,但也是积少成多。 陈江涵始终记着赵洞庭要造湖心岛的事,后来听闻空千古坐化于潘阳湖,更是意会到赵洞庭的打算。 在寒流刚过,他便开始筹措款项。如今,终于是能够将这这拨款项拨到江南西路去。 当然,这仍是让得他有些心痛。 在和赵洞庭禀报时,眼皮子不断地抽搐着。好似心肝儿疼。 赵洞庭只觉得好笑。 雨女骨灰,也被带在大军中前行。 武鼎堂内青衫、莫问道、铁离断、无名、巴不离等雁羽堂旧人,再有李堂归、李雁南、林冲这些人,也都随在军中前往。 赵洞庭本也想去,只是自广南西路传来奏报,麻逸、流求两国使者团已到潮州,在往长沙赶赴,便只得作罢。 <script>app2(); 1268.夜郎自大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泱泱中原好似已经有许长时间未曾这般平静过了。 这持续将近小半年的寒流,也好似将原来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尽皆拂去。 李秀淑仍是没有回到西夏,但也并未让西夏国内起什么乱子。 老太师仲孙启赋正式辅国,代李秀淑掌管西夏国内大小事物。 赫连城被李秀淑遥封为西夏右相,在西夏国内地位仅仅次于仲孙启赋。 只立李走肖为太子的事,经和赵洞庭商议后,李秀淑并未急着这般宣布。 西夏境内也是平静。 四大军司和女帝集团的人都知道未来还必将有大战,是以在龙州城之战中俱是折损惨重的双方都在卵足劲积攒实力。 当然,因远征军在龙州城全军覆没之事,四大军司境内各家族必然有不少暗流涌动。 各大家族争权夺势、许多上不得台面的下作手段自是层出不穷。 特别是黑水镇燕军司。 因佘拓家佘拓立、佘拓拔这两个顶梁柱的倒下,其内部更是明争暗斗不休。 他们莫说积蓄势力以图日后和西夏禁军交锋,现在怕还在持续的内耗之中。 而这种局面,当然是西夏朝廷内仲孙启赋等人喜闻乐见的。 长沙城内,因寒流天寒地冻而不断延后的科举选拔到现在也终于是再度提上议程。 赵洞庭任原执掌国子监的王文富为主持此次科举的主考官,再有岳麓书院罗院长、升任国子监祭酒的鬼谷学宫宫主等人为考官。 大宋境内又是无数才子汇聚往长沙。 随着科举的渐渐兴起,大宋科举分科别类,不再是以前的四书五经、八股文等等,实为大宋学界注入不少生气。 以往学子们会面不处于吟诗作对,各显风骚,或是空谈国事,如今却是对各个专业都能颇有涉猎。其论调,也不是以前那般虚妄。 赵洞庭落得清闲,便在宫中陪着诸女,带着孩子,也是颇为惬意。 虽并未再经历什么生死搏杀,武学修为却也在稳步提升之中。 只到他如今这个境界,想要再做突破,显然并非是容易的事情。 三月十一。 赵洞庭正在御书房内如往常那般批阅奏折。 门外忽的传进来太监的声音,“皇上,军情处萱总管求见。” 赵洞庭在书案上抬起头,道:“宣!” 然后便见到萱雪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容走进屋来。 赵洞庭被她的心情所染,也不禁是露出微笑来,不等萱雪行礼便问道:“萱总管何事如此高兴?” 萱雪从袖中掏出张纸来,施礼的同时说道:“这里有日本国的江湖榜,还请皇上过目。” 赵洞庭微怔,笑道:“日本国何时也弄出这江湖榜来了?” 萱雪笑道:“应该是在两月之前就弄出来了,只不过我们军情处化作商贾的探子现在才将这物事给带回来。” 赵洞庭点点头,饶有兴致地从萱雪手中接过了纸张。 刚打开看,便不禁也是啼笑皆非起来,“这区区弹丸之地,还真把自己当做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了啊……” 他倒是也未曾想过,自鬼谷学宫覆灭以后,连日本国都是兴起弄江湖榜的心思。 看来日本对中原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过这也不稀奇,毕竟日本已经和中原通商许多年。在以往,也勉强算得上是来往密切。 但日本国谱写的这江湖榜却也未免太过搞笑。 榜首之人,赫然不是极境的空千古,也不是伪极境的洛陀、齐武烈等人,而是赵洞庭闻所未闻过的什么本全一郎。 在这份江湖榜上,本全一郎挂的名头是剑圣。 这想来是日本那武士道或者是忍者系列的高手。 但要说这本全一郎有真武境的修为,那赵洞庭是绝对不相信的。甚至估计连伪极境都不到。 日本国以他为榜首,完全就是强行在往自个儿脸上贴金。 而更让他乐不可支的是,接下来的前五名,竟然全都是日本国内高手。 什么剑神、剑魔、忍主等等、稀奇古怪。 等到接近前十的末尾,赵洞庭才算是看到洛陀的名字。而齐武烈、君天放、晨一刀更是被排到前十之外了。 这让他止不住地摇头。 再看美人榜,也不出乎他的意料。 美人榜榜首,赫然便是那个在天网所谱写的美人榜中排列第三的皇室公主美清子。 只他们将美清子排到榜首也就罢了,毕竟美清子能够被天网排到第三,想来相貌也必然是国色天香。 但是紧随其后,却接连几个又都是日本国内的女人。 这就让得赵洞庭又是啼笑皆非了。 他真不知道日本国这谱写江湖榜的人是哪里来的自信,区区弹丸,竟还以为自己国内真是坐拥天下顶尖高手和美女了。 待看过后,他随后将纸放在油灯上烧掉,失笑道:“不知所谓,不知所谓啊……” 眼睛却是微微眯了起来。 从这份江湖榜上便看得出来,日本国现在是自信高涨。而自己,可还没有跟他们清算临安府城头那件事呢! 萱雪抬头打量着赵洞庭的脸色,轻声道:“皇上,据我们军情处探子回报,近来日本和元朝来往甚秘。日本国忍者在临安府刺杀您,未免和元朝没有苟且。再则今年刚刚开春,我们朝中往日本的商队就接连受到海盗袭击,据探查,似也是日本幕府授意。您看看,是不是要敲打敲打他们?” 赵洞庭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吟起来。 他倒是没想到这事和元朝之间都还有些关系。 难道元朝是打算曲线救国,以日本国来吸引大宋注意,拖延大宋的发展? 只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以先进大宋发展的速度,纵是和日本交锋,就是元朝能够赶得上的么? 元朝之前以战养战,很少有精力发展民生,现在可是较之大宋相去甚远。 但他最终还是摇头,道:“此事且不着急,天灾刚过。国内粮草并不富余,还是等各地赋税、粮草收缴上来再论。” “是。” 萱雪轻轻点头。 却听得赵洞庭忽的又道:“只日本幕府既然用这样的小伎俩,那咱们也总不能吃这样的哑巴亏。” 他砸吧砸吧了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萱雪先行退下。 萱雪告退。 赵洞庭将书案上的奏折挪开,对李狗蛋道:“狗蛋,笔墨。” 李狗蛋忙将纸摊在桌上。 赵洞庭提笔疾书。 写完,甩干纸上墨痕,又对李狗蛋道:“将这封圣旨送去国务省,让他们起草以后传往东沙。” 李狗蛋领命而去。 赵洞庭看向窗外,嘴角勾起些微笑意,“用你们来练练海军,倒也不错。” 到现在,大宋在东沙群岛、琼州以及镇国军区、兴国军区设立的海军、海陆两栖军队也都已经转型完毕了。 在麻逸国航海家和水军大将帮衬的情况下,演戏时也能打得有声有色。欠缺的,只是实战。 赵洞庭原本是打算在各军训练初见成效以后便去日本试试斤两,而现在,那些日本幕府培植的海盗,便算是开胃菜吧! 在圣旨中,他任命月牙岛安抚使空竹为主将,让空竹率领地魁军五千精卒远渡日本。 只让其大军往日本,却并非是和日本开战。而是让其伪装成海盗,在日本海外和那些海盗们过过招。 月牙岛、南北环岛的海军本来多数就是海盗招安而成的,如今要他们再装扮成海盗,那自是轻而易举,本色出演。 就在这日,国务省起草好圣旨以后,便传往了月牙岛去。 时间转眼接近四月。 赵大率着飞龙军,再有青衫、莫问道、铁离断等人便到得江南西路府城隆兴府外。 江南西路转运使王应麟亲在城门相迎。 <script>app2(); 1269.真金遐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大将财务部拨的银钱和王应麟进行过交接,并未多做耽搁,便和青衫等人直往潘阳湖去。 王应麟等官员轻轻叹息,也是跟在军中。 虽现在空千古坐化的事情还未彻底在江湖上流传开来,但他们这些人却也都是知道些内幕的。 大宋武神,没了。 可想而知,只待湖心岛剑神庙成立,空千古的坐化必将在江湖中兴起轩然大波。 江湖最为璀璨的时代成为过去。 也许以后江湖将会有很长时间都不再有极境高手都说不定。 天地气运、江湖气运,在这个璀璨的年代都被消耗殆尽了。 潘阳湖上波涛淼淼。 青衫、铁离断等人到湖畔,看着湖面,俱是沉默不语。 而同在这天,大宋丽妃图兰朵的车辇也终是到得元中都城外。 仍是唐州那数百轻骑护送。 现今元朝的皇后娘娘,图兰朵的生母在城门口相迎。在车辇刚到的那刻,眼中便是泛出泪光来。 图兰朵生性讨喜,不仅仅备受忽必烈喜爱,也更是她这个做娘亲的心头肉。 待得图兰朵走下车辇,皇后娘娘便是急忙迎了上去。 “母后。” 图兰朵眼中也是泛红,喊了声,母女两便是相拥而泣起来。 皇后娘娘嘴里只连连说:“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只说着,却又忙不迭擦去眼角泪水,强自堆出笑容道:“不过如今回来便好了,回来便好了。以后,便不用再去那宋国了。” 真金虽然没有前来城门迎接图兰朵,但既然皇后娘娘说出这话来,显然也已是和他商量过。 如今拥有着掷弹筒等物制造方法的真金也是自信心爆棚,显然并不在乎图兰朵不再回宋会不会得罪宋皇。 甚至,引得宋元两国再度兵锋相见。 这是早晚的事情。 而现在,他们元朝已是颇有些准备了。 但图兰朵听自己母后这般说,却是并未接口。 然后母女两在重重侍卫的环绕下,向着皇宫而去。 真金不似忽必烈那般雄途大略,性子要温和许多。这样的人,也难免多几分人情味。 贵为皇帝的他虽未到城门口相迎,但自己这最心爱的女儿回来,他还是在皇宫门口相迎。 只是未曾露出皇后娘娘那般的妇人之态而已。 “父皇。” 图兰朵盈盈给真金施礼。 真金只是带着笑连连点头道:“好,好。朕最心爱的女儿总算是回来了。” 对图兰朵,他心中是有着很深愧疚的。毕竟,当初图兰朵是因为大元失势,才不得以嫁到大宋,以求议和。 在真金后面的几个官员也是连忙对真金道喜。 元朝在这次天灾中冻死不少百姓,如今图兰朵回来,总算是让得皇上的心情好些。他们这些人瞧着,也都高兴。 没谁想着图兰朵还会再回大宋去。 甚至怕是心中都是暗想,宋皇让明珠公主回来吊唁先帝,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 看来宋皇毕竟年轻,还是不如传闻中那般精明。 是以他们给图兰朵施礼时,个个都是以明珠公主相称。 这些不去细提。 图兰朵随着真金和皇后娘娘并未进宫,而是主动提出直往皇陵去祭奠她的皇爷爷忽必烈。 在皇宫侍卫护卫下,几辆车辇向皇陵。 真金和皇后娘娘同撵。 只刚行不远,便见皇后娘娘轻轻开口道:“皇上,您有没有发现图兰朵有什么不对劲之处?” 真金微怔,疑惑道:“有什么不对劲?咱们的女儿不仍是好好的么?” “是好。” 皇后娘娘道:“就是太好了些。你看女儿走路的姿态,分明还是个处子。这难道不古怪?” 真金没有接话,脸色却是不禁有些古怪起来。 图兰朵还是不是处子,他倒是未曾去注意,也未必看得出来,但他当然相信自己老婆的判断。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的确有些古怪了。 算算时间,图兰朵嫁到大宋可是已经有将近一年半的时间了,便算真正呆在宋皇宫内的时间,也必然有一年有余。 但她到现在仍是个处子,这难道不奇怪么? 随即真金不禁问道:“那你说宋帝这是何意?” 皇后娘娘道:“这妾身可就揣摩不出来了。” 真金微皱起眉头,低声沉吟,“图兰朵当初是以和亲的名义嫁到宋国去的。宋帝却并不和她成夫妻之实,如今更是准许她回来吊唁先帝……你说,宋帝这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他并没曾真正接受当初我朝提出的和亲?想要和我朝再开征战?” 皇后娘娘皱眉不语。 这种事,即便是她,也不想去轻易表态。 元皇宫不像是大宋皇宫,规矩森严。她是后宫之主,也同样极力避免参政。 她和真金恩爱不假,却也绝不像赵洞庭和诸女那般来得亲密,不去顾忌什么逾越不逾越。 真金自言自语,“若是如此,那朕应要早做准备了。” 只不知道,原本只是抱着放图兰朵走的想法的赵洞庭要是知道真金会由此生出这么多想法,心里会是如何啼笑皆非。 元朝这些年真是被大宋给打怕了,连真金这个皇帝,也有些草木皆兵。 再得到掷弹筒等物的制造方法后,他的狂喜、他的自信,其实说到底都不过是种害怕的体现。 转眼到四月中旬。 麻逸、流求两国使臣再到长沙。 流求使臣莫里。 麻逸使臣麻纳西加纳。 两人皆是带着数百使者而来,军伍中有马车堆载着许多的大木箱子。 这些箱子了自是两国进献给大宋的岁币。 赵洞庭对待麻逸、流求两国当然不如西夏那般别开情面。毕竟,西夏女帝是他女人,以后的西夏也会是他的儿子。 两国国主想要尊赵洞庭为天帝,就由此得到大宋扶助,当然没那么好的事。实打实的好处是必须要有的。 这说到底,其实也不过是场交易而已。 大宋国务省副国务令受命在城门相迎两国使者团,然后带往宫中觐见赵洞庭。 因莫里、麻纳西加纳都算是熟面孔,是以两国臣子之间倒也显得颇为热络。路上有说有笑。 赵洞庭在大殿之内和文武百官已是就坐。 待使者团到时,有太监在殿外高呼:“流求国、麻逸国使者到……” 莫里和麻纳西加纳两人在陈文龙等人的带领下联袂走进大殿,对着赵洞庭施礼,“叩见天帝。” 他们行的是叩拜礼。 毕竟两国国君都尊赵洞庭为天帝,便等于承认赵洞庭的地位还在他们之上。 莫说莫里、麻纳西加纳两人是出使大宋,便是赵洞庭去流求或是麻逸,两国内的臣子也都得向他行叩拜礼的。 阿星皇和麻逸国主见到他,也得主动行礼,喊上声见过天帝。 赵洞庭端坐在皇位之上,笑容和煦,摆摆手道:“两位使者免礼吧,远道而来,辛苦了。” 莫里、麻纳西加纳,他也都见过。特别是莫里,两人已经是打过数次交道。 仍记得当初赵洞庭微服到流求时,莫里那时候还是武林盟的将军。说到底,只是武林盟的家将而已。 而如今,他已是阿星皇身侧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行礼过后,自是要说正事了。 莫里和麻纳西加纳两人拿出长长的红纸,先是宣读了今年流求、麻纳西加纳两国对大宋的进献,以及给天帝的私礼。 进献之物,无出金银。 至于物品,两国中如今备受请来的事物多是出自大宋。盖着大宋制造的字样,当然不会再送到大宋来自取笑话。 只送给赵洞庭的礼物就都是些稀奇玩意了,罕见的珊瑚、美玉等等,自不必提。 让赵洞庭有些微愣的是,麻逸国进献给他的私礼中,竟然还有美女十名。 麻逸国的美女…… 这算不是是菲佣? 赵洞庭记得在前世时,菲佣可是那些沿海城市里富人们最是青睐的佣人。家里有些家境的,没有几个菲佣都不好意思开口。 没想到,自己上辈子没见过菲佣,这辈子,倒是一得就是十个。 <script>app2(); 1270.发兵南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光是三国进献的礼物,便是足足念了数分钟之久。 殿内大宋满朝文武都是面带微笑,连赵洞庭也不例外。 流求、麻逸、渤泥三国对大宋这般趋之若鹜,实是大宋国力强盛的体现。 待得麻纳西加纳和莫里和王再侃三人念完,赵洞庭笑吟吟道:“三位国主有心了,还有劳三位大使回朝以后待朕道谢。” 莫里和麻纳西加纳、王再侃三人连连歉让,说些大宋对三国多有照拂,这等进献实是不足道哉之内的客气话,同时不忘拍大宋的马屁。 这让得殿内众臣更是笑容满面。 只其后,麻纳西加纳拱手道:“天帝,臣此行前来,还有一事想请您答应。” 都说吃人的嘴短,拿人的嘴软,虽麻逸、流求两个进献实属应该,但赵洞庭还是连问道:“何事?大使尽管直言。” 麻纳西加纳瞧瞧身侧王再侃,道:“满剌加国已是准备对我们渤泥王国用军,臣恳请天帝陛下答应,让臣带那些来到大宋的航海士和海军将领们先行回国。” 王再侃也紧跟着道:“还请天帝陛下答应。” 麻逸、渤泥同处南海海岛之上,出自同源,实如连襟。 以前麻逸国国主到长沙见过乐婵,紧随其后,渤泥王国国主便也派麻纳西加纳到临安,向赵洞庭表示臣服。 其实直到现在,渤泥王国都仍是麻逸国属国。只是自治而已。 其关系,便和现在大宋和西夏的关系差不多。 赵洞庭听到两人的话,微怔,“满剌加国这就要兴兵进犯你们的疆土了么?” 他自是听得出来麻纳西加纳和王再侃两人话里的意思。 航海士和那些海军将领本就是他们国内的人,他们要带回去,无需这般客气。这很明显是在请求赵洞庭出兵相助。 满剌加国有占城、真腊等国鼎力相助,因占据内陆,其实力终究不是麻逸、渤泥两国能够抵挡的。 以前,南海海域尚且还有扶南帝国撑着场面。只现在各国分崩离析,已是不可能再共同进退了。 便是赵洞庭没去过麻逸、渤泥等国,却也自军情处的密报中得知不少南海各国之间的猫腻。 稍作沉吟以后,他说道:“既如此,那两位使者待回国时,便将各国航海士和将领们带回去便是。另外,朕再派遣天杀、天陨、天败以及地勇四军护送你们回国,到你们国内和你们的海军将士做做交流,如何?” 麻逸、渤泥终是大宋属国,而满剌加、占城等国却并未有要向大宋表示臣服之意,赵洞庭当然选择偏帮。 说是派军前去交流,自是派兵前去相助麻逸、渤泥两国。 做交流,交流团就够了。哪又需得数万将士? 麻纳西加纳和王再侃两人闻言不禁大喜,连连叩倒:“臣等多谢天帝陛下!” 赵洞庭摆摆手,笑道:“麻逸、渤泥和我大宋向来交好,你们又派遣航海士和海军来助我大宋成立海军。朕派遣将士前往你们国家,实属应该,两位大使无需客气。” 对于越李朝、占城、真腊等国,赵洞庭并未太放在眼中。 毕竟这几国的国境相加起来也远远不如大宋,再说国力等等,也同样是相去甚远。 赵洞庭并不介意借着这个机会训练海军。 最为精锐的军队不是训练出来的,而往往是在厮杀中培养出来的。 至于由此而必然得罪真腊、占城等国,赵洞庭也同样不放在心上。他既然这么说,心中已是有着这个准备。 他要将大宋打造成亚洲最为鼎盛的帝国,那卧榻之侧便不容他人酣睡。大宋和越李朝、占城,甚至于蒲甘、天竺等国,早晚是会要分个高下的。赵洞庭即便无意要将这些国家尽皆纳入国土,但却也有让其全部向大宋俯首称臣的心思。 囊外必先安内。 现在大宋国内安定,军民同心。赵洞庭当然要借着这个良好的时机让大宋成为亚洲乃至整个世界的霸主。 到时候无外患之忧,他才可以真正集中精力发展内政等等。 他要的大宋帝国,是这个年代任何国君有远远想象不到的。哪怕是忽必烈,其实说起来也绝无赵洞庭这般的雄途大略。 元朝虽开疆拓土,但不过是以战养战。那般方针,又岂能和赵洞庭的方针相比较? 散朝过后,麻纳西加纳等人有国务省接待。赵洞庭回往御书房。 到御书房内便着国务省起草圣旨,传令琼州安抚使冉安国,再有兴国军区大元帅文天祥、镇南军区大元帅柳弘屹,让其命天杀、天陨等军护送麻逸、渤泥两国使臣回国。另外,保麻逸、渤泥两国安定。 经过此举,赵洞庭雄踞亚洲、南海等地域的雄心算是彻底彰显出来。 而朝中如张珏、苏刘义等人并未在朝堂之上对此事提出反对,很显然,也是没太将占城等国放在心上。 现在的大宋,真正是有着气吞山河的气象。 翌日。 麻纳西加纳、王再侃两人因国家大战将至,便不再长沙城内多留,向赵洞庭请辞,又往潮州方向去。 流求使臣莫里自也不可能留在长沙城内。 麻逸、渤泥两国尊赵洞庭为天帝,都是由阿星皇在中牵引。这让得流求和麻逸、渤泥两国之间关系也是突飞猛进。 虽流求地域远远不如渤泥、麻逸两国,但因阿星皇最先尊赵洞庭为天帝,是以两国也都不敢小觑流求。 说得不好听些,他们现在都是大宋的小弟。而流求,便是最受信任的那个。 科举又放新榜。 虽新科举已实施数年,但这仍是长沙城内的大盛事。 才子佳人、官员富商,在放榜之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拥挤在前大街处观望。 他们或是带着求乘龙快婿的心思而来,或是自家有子弟也在科举考生之列。 这届科举,又为大宋选拔出人才近千之数。 这些人,虽未必很快就能堪当大用,但他们都是新型教育下培养出来的人才。派往各地,想来也必有建树。 大宋算得上是再无青黄不接的忧患。 这让得陆秀夫、苏刘义等这些朝中老臣神情也是轻松不少。 大宋是他们含辛茹苦随着皇上好不容易复兴起来的,原本青黄不接时,生怕大宋会再度衰败,是以谁心中都有着担忧。而现在,自是再无那种忧虑。 放榜之时,赵洞庭和陆秀夫,再有王文富、鬼谷宫主等人正在御书房内。此届科举考官们悉数到齐。 正聊着,便听得外面太监喊道:“皇上,放榜了。” 然后很快便有太监将新科进士榜单呈进御书房里来。 赵洞庭看着,只是笑吟吟,“看这届科举进士们的成绩,较之去年,还要更为喜人啊……” 虽这届科举并无李狗蛋这样的年轻天才出现,但其中也不乏成绩极为出众者。 且不说这些人是否就真的有能力治政,但其专业学术,总是无需让赵洞庭再去担忧的。 陆秀夫等人伸着脖子张望,神态颇为有趣。 赵洞庭瞧他们这样,心中好笑,索性将新科榜单递向陆秀夫道:“诸位爱卿也都看看。” 众臣接连看过。 陆秀夫脸上止不住喜意,道:“皇上,如今咱们大宋年年都有大才,如钟健、毛崛那般的大才都不再少数。咱们这些老家伙,也总算是可以安心退休,颐养天年了。” 御书房内众臣闻言都是发笑。 他们这些人都是位极人臣,此时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了。 以前还想着壮大自家实力,但新科举蒸蒸日上,他们便也断绝那种心思。 在他们看来,与其劳心费力去联姻等等,倒还不如多在家中培养几个读书人来得实在。 只需得他们家族中有年轻进士出现,皇上念在他们的情分上,总不会亏待他们家中那些子弟才是。 <script>app2(); 1271.欲往濠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年年有大才出现,便不会轻易衰败。 而他们这些豪门望族,其实也差不多是同样的道理。 只需得家中不断有真才实学的子弟出现,便也不会衰落下去。 赵洞庭闻言只是轻笑,“诸位爱卿都还正值壮年,怎的就想着颐养天年。朕可不许,朝廷还得仰仗着你们呢!” 众臣皆笑,但谁都明白,皇上这只是说的客气话。 在座的众人之中,着实已经有不少马上就要到退休的年纪。如今已是退居二线,要不然也不会被安排主持科举之事。 副监察令西知礼、军科部尚书许月松、今年都到退休之期。 而监察令张世杰、财务部尚书陈江涵,再有兵部尚书张希在,如今虽然仍是在主位上坐着,但实际上都已经过了退休年纪了。 之前赵洞庭不让他们卸任,那全然是因为大宋的年轻辈臣子中还没有出现那么多堪当大任的。 只如今,这事怕也得提上议程。 经过数年的政审,朝廷也已是发现不少在各地有所作为的能成干吏,该是时候将他们提拔起来。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江湖不断在换血,旧老逝去,又现新秀。而朝廷更是如此。 只有不断的输送新鲜血液,朝廷才能够一直兴盛下去。 赵洞庭嘴里虽是说诸位爱卿都仍正当壮年,但心里未免也不在思量该让哪些人家人张希在他们的职位。 财务部、兵部、军科部等等,这可都是至关重要的衙门。 若按资历,当然应是提拔那些为朝廷含辛茹苦多年的,年纪仅次于张希在这些人的老臣们。 但若论专业学识等等,这些老臣却还真不如那些科举选拔出来的臣子们锋芒毕露。 资历、能力、两者很难兼得。 这倒不是说朝中老臣们就没有能力,只是说,他们治政有方,但其开拓性,终究还是不如新型教育下涌现出来的那些年轻臣子。 便就拿大宋各路来说,如今钟健、毛崛等人在大理路那都是干得风生水起,让得大理路境内民生以极快的速度发展起来。大理境内的百姓们都很快接纳大宋朝廷的治理。而如福建、广南东路等路,都是老臣执掌大权,虽并未生乱,也在有条不紊的发展着,但其速度,较之大理、蜀中,就还是有些差距了。 那些老臣终究还是受思维禁锢了。 对于新科进士们的选任,赵洞庭并没有要亲力亲为地打算。 待得和众臣说笑几句过后,他只又道:“如今新科进士都已登榜,那吏部就准备着手将他们派往各地去吧!” 礼部尚书忙站起身来领命。 赵洞庭看向他,道:“封任之事有关国本,爱卿切记,无需去考虑裙带关系。朕,不想大宋开这样的口子。” “臣铭记于心。” 礼部尚书闻言脸色变得严肃了些。 随即赵洞庭便摆摆手,让众臣都退了下去。 他仍留在御书房内,沉思。 就在这日,赵洞庭传旨大理路,让时任大理路农业厅厅长的钟健回往皇城。 再有时任道州财政局局长的董力时,也同样被他宣往长沙。 除这两人外,便是夔州路节度使赵与珞。 他这显然是以在为组建新的朝廷中枢做打算。 时间转眼又过去半个月。 在边疆安定的情况下,大宋内部又无忧患,时间便总显得要较之以前过得快些。 赵大率着飞龙军和武鼎堂众高手回到长沙。 因欲要出兵南海之事,在南海之争结束之前,赵洞庭显然难以再对日本用兵。 不过他也并非是那么着急。 先让空竹和日本海外那些海盗玩玩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在得知赵大等人回城以后,赵洞庭只是宣林冲、吴阿淼、玉玲珑、李芳华、吴三海五人到御书房内觐见。 虽各州航海队组建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但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也总算是准备妥当。 大宋境内报名航海队海员的青壮多达数万之众,朝廷只是从中选拔出两千余人。 再有,便是从各守备军中选拔出来的将士。 航海队除去航海大使以外,其余如航海副使、船长、总管等等官员,则多是从新科进士以及各地官员中选拔充任。 这些人当然不会个个都精通航海,但却也各有各的长处。 当然,这些都没需得赵洞庭去劳心费力。 作为皇帝,其实若是如他这般舍得放权下去,便完全无需去日理万机的。 待得吴阿淼等人都到御书房内,赵洞庭只问道:“各州航海队之事准备得如何了?” 吴三海因是老航海大使,也算得上是几人之中的老前辈,率先施礼答道:“回皇上,时下各大航海队都已组建完毕,船员、水手、护航将士以及航海队中官员多数都已奉命赶到濠镜岛多时。” 若不是之前天灾,这个时候,其实各洲航海队怕都已是出海去了。 赵洞庭心中其实也是有数的,闻言轻轻点头,道:“那便准备出海吧!” 他瞧了瞧神色颇为雀跃的李芳华、吴阿淼两人,也忍不住笑:“朕也打算前往濠镜岛去看看,送你们出海。各洲航海队虽总计不到万人,但也是咱们大宋的脸面。你们出海,朕要为你们做足势,也希望你们凯旋时,能够为朕带回来惊喜。” 吴阿淼等人连连答应。 他们倒也没想过,赵洞庭会要因这事而亲去濠镜岛。 殊不知,赵洞庭其实还有着别的心思。 在后世,澳门、香港两地那都是在全世界都鼎鼎有名的繁华城市,便如同大宋沿海的两颗璀璨明珠。而现在,名为濠镜岛却也才是刚刚被大宋立县不久,远远算不上繁华,岛上百姓不过数千。至于香港,那更是连地名都还没有,不过是渔民门出海时休息的地方。 这样两个占据着地利的岛屿,若是就这般任由其缓慢发展下去,赵洞庭无疑觉得很是暴殄天物。 大宋,要成为对全世界都有极大影响的帝国。那港口、沿海诸岛,就必须得发展起来。 其后,赵洞庭定在五日之后前往濠镜岛,让吴阿淼等人各自回去准备。自己便也离开御书房,回了寝宫去。 到寝宫,诸女都在院子里,享受着和煦的阳光。 赵洞庭带着微笑走进,笑问道:“你们想不想出宫去看看?” 众女霎时眼睛都是发亮起来。 自从各自生下孩子以后,她们实在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出宫去了。在这宫中,虽吃穿用度皆是奢华,也觉得温暖幸福,但呆得时间长了难免还是会有些静极思动。 乐舞丫头最是雀跃,连连问道:“皇上你打算带我们去哪里?” 赵洞庭缓缓道:“去濠镜岛。” 众女都是惊讶。 乐舞微蹙着眉,问道:“濠镜岛又是哪里?” 赵洞庭道:“是广州海外岛屿。” “去!去!” 乐舞闻言,更是惊喜,连连说道。 她只以为赵洞庭是要带她们去大街上逛逛,光是这,就能够让她足够开心。而赵洞庭说带她们去濠镜岛,当然更是让她高兴。 她们在宫中,是很难有这样的机会远行的。这自然算是场“旅游”。 只这个年代还并没有旅游这个说话而已。 乐婵、岳玥、韵景等女也都是露出喜色来,眼中已是颇为期盼。 过十余秒后,才是乐婵问道:“皇上怎的会突然生出去濠镜岛的心思?” 赵洞庭当即便跟乐婵等女说及了航海队出海的事。 众女更是高兴。 最是性急的乐舞更是急匆匆就要回房间去收拾东西。 她们如今都是已为人母,虽地位尊贵,但有许多事情还是喜欢亲力亲为。 <script>app2(); 1272.仪仗出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第五日。 长沙城内热闹纷纷。 皇上仪仗要出城。这声势自是不小。 除去仪仗队、禁军共计两千之数外,再有赵大率领五千飞龙军相随。 太监、宫女等等同样是不计其数。 说起来,赵洞庭好似还并未这般声势浩荡地出过宫。 他的仪仗尚且还未离开皇宫,就已是有飞龙军将士出城数十里开外开道。生怕有什么蟊贼惊扰皇上圣驾。 等赵洞庭仪仗出宫时,那随行仪仗撑着的旗帜、大伞等等,不知道蔓延出多远去。 皇城禁军和飞龙军将士个个骑在马上,威风凛凛。 赵洞庭的龙撵以及诸女凤撵等等,都被团团护卫在中央,缓缓向着长沙城外而去。 街道两人都有士卒林立,百姓们远远观望。 见龙撵,便是跪倒叩拜。 如此过数十分钟,队伍竟是都还没有完全出长沙城去。 可想而知这阵仗有多么浩大。 而这其实并非是赵洞庭的本意。 他要带诸女往濠镜岛,本来也只是打算带几个武鼎堂供奉,再让赵大率领两千飞龙军相随而已。却没想,事情后面渐渐不是他能掌控。 杨淑妃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及他要往濠镜岛之事,本是静心吃斋念佛的她竟是找到赵洞庭,说也要同去。 赵洞庭又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拒绝自己的母后。 然后便不可收拾了。 谢道清,再有现在没有实权,也不敢参政的些许皇亲国戚都是有静极思动的心思。 这回濠镜岛之行,便眼瞧着愈发像是大宋皇室的集体出游。 而随着这消息越传越广,找到赵洞庭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已然退休的张珏、副监察令孙石川等人怕都是在皇城呆得闲了,都想跟着前往。 张珏是皇亲,孙石川也是老臣,赵洞庭又怎的好意思阻止? 再是洪无天、许夫人、谷主这些人,自然也都是要去的。 现在大宋歌舞升平,他们都过得清闲。遇到这样的机会,都是争先恐后。 赵洞庭没辙,只能不断地增补随行兵员和仪仗。于是乎,到最后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差不多算是大宋皇室和退休老臣们的集体出游,也算是赵洞庭给他们的福利了。 只在外人看来,皇上这般仪仗出行,自是又别有用心的。 谁都以为赵洞庭这是去视察民情,天子巡授。 自这消息从长沙传往各地,就不知有多少官吏严阵以待,准备迎接皇上的视察。 这日傍晚时分,赵洞庭的仪仗尚且离着湘潭还有数里远时。在官道上就已是有数十湘潭官吏站在路中间迎候。 有先行的飞龙军已是将整个官道的清理出来。 “臣等恭迎皇上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见着赵洞庭的龙撵,众官员便是齐齐跪倒在地上山呼。 只可惜,他们这些人都没能见到赵洞庭。 虽在赵洞庭身侧的刘公公见到大军止步,到前面询问过后,回到赵洞庭车辇旁禀道:“皇上,是湘潭府众官员再迎您大驾。” “嗯!” 车辇内传出来赵洞庭有些懒洋洋的声音,“朕便不去见他们了,让孙石川孙大人待朕去城内赴宴便是。朕此番出行不想太过扰民,你也传话给这些官员们,让他们无需太过紧张。朕只是出来散散心,路过此处而已,他们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朕今夜就在湘潭城外扎营过夜,明日便离去了。” “是……” 刘公公在车辇外轻声答应。 然后便又向着军前走去。 到军前,他对着那些湘潭的官员们捏着嗓子说道:“皇上有旨,他只是出来散散心的。诸位大人不必紧张,该忙什么便忙什么去吧!皇上知道你们都是好意,会让孙石川孙大人代他去城内饮宴。若有什么要禀的事情,你们只需得和孙大人说便是。” 在他面前的众官吏都是微怔,然后脸上露出些许失望之色来。 其实他们哪里有什么事要禀报,湘潭就在长沙旁侧,真有什么事,也早呈递奏折往宫中去了。他们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瞻仰天颜而已。 这年头,见皇帝可不是容易的事。哪怕是坐镇在湘潭府内的潭州知州,怕也都未曾见过赵洞庭的模样。 而若能见,无疑是件幸事。以他们的官阶来说,那还真能说是往脸上贴金了。 但可惜,皇上却并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只众官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连连点头答应,并向刘公公道谢。 “那你们先在这候着吧!” 刘公公在赵洞庭面前似个老奴才,但在这些官吏们面前,却是颇有些威严。 他清清淡淡摆手,又往行伍中去。 待他将赵洞庭的意思知会孙石川,便见得孙石川带着几个同样退休的老臣下车撵走到军前来。 然后,众湘潭官吏如众星拱月般带着他们往湘潭城内去。 赵洞庭仪仗停在官道上。 有飞龙军士卒前往周围观察,寻找扎营之地。 李狗蛋也随在赵洞庭的车辇内,此时终是忍不住问赵洞庭,“皇上,您怎的不见他们?” 赵洞庭轻笑着解释道:“做官要恩威并施,太过亲和未必是好事。譬如朕,说是天底下最大的官也不错吧,总不能谁都去见,若是如此,那朕便无需去做别的事,每日里只是接见这个接见那个便足够忙活的了。朝中官员有品有阶,越级觐见并非是什么好事。你说若是朕接见这些湘潭府官员,他们马屁又拍得好,朕夸赞他们几句,他们的上官会如何想?” 李狗蛋愣愣道:“会如何想?” 赵洞庭道:“会想着他们受皇上青睐,以后面对他们,便难免再保持以往的威严和公允。” “噢……” 李狗蛋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狗蛋明白了。这就好似父亲是个节度使、儿子却是个县令,若是让知州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那知州怕是就得对那县令客客气气了。” “正是如此。” 赵洞庭笑着摸了摸李狗蛋的脑袋,“你这颗脑袋还真是够灵光的。” 他对李狗蛋的确是颇为喜爱。 这小子脑袋灵光,往往能一点即通。要不然,赵洞庭刚刚也不会和他说这些。 他这也是在培养李狗蛋,若是以后李狗蛋真做了大官,那这番话,或许会对他有些影响。 鼠有鼠道、猫有猫路。其实这世上大大小小的圈子,都是分等级、分层次的。 这不是赵洞庭能够去改变的,他也从没有想过要去改变。 这夜,他真的没有进湘潭城,仪仗只是在城外扎营住下。 而孙石川带着几个退休老臣进湘潭城后,也并没有呆多长的时间便就回来。 纵是这湘潭城内最大的官儿,那潭州知州,其实也是不够资格和他们打交道的。说得太多,相谈过密,未必是什么好事。 孙石川这些个老臣都知道赵洞庭的性格,当然不会在城内多呆。 翌日。 尚且才是黎明时分,仪仗在城外造饭以后,便就直穿湘潭城,继续向着南边而去。 湘潭城内众官这回不敢再求见,从仪仗队进城,到穿城而过,都没有再出现。 赵洞庭昨天让刘公公传的那句话里有些许警醒之意在里面,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人精,自是听得明白。 不管忠与佞,能在官场上混的,显然都不会是太简单的角色。 元中都。 图兰朵在皇宫内已是住过月余。 她原本是住在真金的太子宫中,只如今,真金却是在皇宫之内给她安排单独的宫殿。 不论是他,还是皇后娘娘,乃至朝中众臣,谁都没想过图兰朵还会回去大宋。 只这日,图兰朵在早上去给皇后娘娘请安时,却是说道:“母后,女儿在宫中已住月余,准备回大宋去了。” <script>app2(); 1273.明珠请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正是笑容满面的皇后娘娘大为惊诧,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不禁问道:“明珠你刚刚说什么?” 图兰朵再度说道:“女儿打算回到大宋去,来向母后辞行。” “你还回去那宋国做什么?” 皇后娘娘仍是满脸诧异,“莫不是有哪里不舒服,怎的忽的说出这般胡话来?” 图兰朵在元皇宫的这些天,谁也没提过她还要回去的事。便是真金和皇后娘娘,也全都以为她不会再回去。 图兰朵轻轻摇头,“女儿身子无恙。只是……女儿以嫁给宋帝为妃,又怎能长久留于中都?” “嫁他为妃又如何?” 皇后娘娘道:“我们和宋国之间日后必有征伐。你现在再回去,岂不是自陷囹圄?” 她只以为图兰朵是担忧宋国会以此为理由找元朝的麻烦,有些心疼地看着图兰朵,又道:“若是你是担心宋帝会因此发怒,实是没有必要的。本宫已和你父皇商议过,他说,纵是宋帝因此发怒,咱们大元也不怕。所以,你安安心心地留在皇宫便是。” 说着,她面上泛出轻笑,“若本宫没有看错,你现在应该还是处子之身吧?留在皇宫,待日后,本宫和你父皇再替你寻个好夫婿。” 图兰朵面色有些凄楚,但却是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民间民妇们尚且都懂得这个道理,女儿既已为人妻,又怎能作出这等事来?” “这……” 皇后娘娘不禁怔住。 到这时她自是听得出来,这是图兰朵自己想回到宋国去。 她稍微沉默,说道:“只为这虚妄名节,就再回去那宋国,从此和本宫还有你父皇天高路远,这……值得么?你舍得么?” 她是真正心疼图兰朵的,这句话到末尾时甚至已是带着些哭腔。 图兰朵跪倒在皇后娘娘面前,眼眶亦是泛红,“还请母后原谅孩儿。” 她聪明、伶俐,但其实却也是颇为执拗的性子。这从她当初执着地找赵洞庭麻烦便看得出来。 皇后娘娘看着跪在地上的图兰朵,深深叹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不管图兰朵是出于为名节考虑,或者是有别的什么想法。她似乎都没有什么理由好再挽留自己这最心爱的女儿。 是啊,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这个道理,天下妇女全都明白。 好半晌后,皇后娘娘扶起图兰朵,只说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再和你父皇商议商议?” 图兰朵道:“孩儿会禀明父皇,商议……却是不必了。” 她显然是心意已决。 皇后娘娘深深叹息。或许,在她心里,也未尝没有想过,是不是图兰朵对之前将她嫁到大宋的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这才是她不愿意留在中都的真正理由。 但这却怪不得图兰朵。 之前的确是满朝君臣愧对于她。 当这种想法在皇后娘娘心中升起来时,只让得她对图兰朵愧疚更甚,也更是怜爱几分。 其后,她便派遣太监往大殿去,知会真金。 真金刚刚散朝,便就立刻直直来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之中。 见着图兰朵便问道:“明珠你还要再回宋国去?” 图兰朵低眉顺眼道:“是。” 真金不自觉地皱起眉头,“怎的忽的生出这般想法?莫非是在皇宫之内过得不舒心?” 图兰朵摇头,又道:“女儿终归已是宋帝的妃子了。” 真金先是微愣,随即脸上竟是浮现出些怒色来,道:“当初将你嫁给宋帝那是形势所迫,这是咱们大元的耻辱。如今既然你已经回到中都,又何须再理会那宋帝?以前咱们大元铁骑不是他们的对手,但现在,父皇可不再忌惮他们。是不是他让你回来中都之前与你说了些什么,你且说给父皇听听。” 图兰朵只是摇头,“他什么都没有说。” 这话,让得真金再度愣住。 他甚至有些不相信,“真的什么都没有说?” 图兰朵再度摇头。 真金嘴里喃喃道:“难道他真的是想让你留在中都,然后以此为理由撕破和我大元的协议……” 图兰朵却是道:“或许……他也只是不想强留女儿在长沙吧……” 真金和皇后娘娘听到这话,不自禁地对视。 他们也算是折磨出点味道来。 自家这女儿,貌似现在已经对那宋帝没有什么恶感。 这当然让他们两心中都是有些不舒服,便如同最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似的。 两人心中都不禁是疑惑,这宋帝到底有什么魔力。 然后皇后娘娘问道:“明珠,那你呆在长沙的这些时日,那宋帝可曾有为难于你?” 图兰朵摇头,“没有。他为孩儿建造了思元宫,寻常时日虽很少见孩儿,但也从未曾为难过孩儿。” 真金和皇后娘娘脸上诧异之色更甚。 其后,皇后娘娘叹息道:“皇上,莫不是咱们错看了这宋帝?” 真金没有答话,只是深深皱着眉头。 赵洞庭竟然完全没有为难图兰朵,而且将她送回到中都来,这实在颇为不合情理。起码,在他们看来是这样。 他们显然很难想象,赵洞庭根本就没有将这件事情想得太复杂。而是他们自己在多做疑虑,浮想联翩。 只让真金就这般相信赵洞庭没有任何的意图,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好比是秀才遇到兵,以真金现如今的心性和城府,怎么着也不会将赵洞庭的想得那么纯善。 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没理由再将图兰朵留在宫中。 首先,要回宋国是图兰朵自己提出来的。而且,看起来图兰朵也是主意已定。 再者,若是赵洞庭将图兰朵送回来真是有什么企图,那现在让图兰朵回去,也必能破局。 沉吟良久之后,真金只叹息道:“既然你决意要回去,那便回去罢……” 皇后娘娘在旁满脸不忍,却也只能心中叹息。 图兰朵向着真金和皇后娘娘跪倒:“明珠拜别父皇……母后……” 这日,图兰朵便带着她从大宋带过来的那些太监、宫女们离开中都去。 真金派遣数百皇宫禁卫护送。只他和皇后娘娘都没有再亲送图兰朵出城。 或许是不忍承受那种离别之痛。 图兰朵是公主,没有皇位继承权,较之那些皇子们,享受的父爱、母爱,难免要多些。 转眼又是半月光景。 赵洞庭带着诸女从湘潭赶到郴州地境。 大宋各地仍是安定,新科进士们各自到任,各大府衙都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因寒流天灾刚过,大棚种植倒是忽的在大宋境内火爆起来。 麻纳西加纳、王再侃等人到得潮州。 而这时,麻逸、渤泥两国的航海士、将领们也都已分别从琼州、泉州等地赶到这里。 和他们同行的,还有陈吊眼的天杀军,以及镇南军区天陨、天败,再有琼州地勇军,也都赶到潮州近海。 潮州海外战船绵延,在潮汐中轻微起伏。 这自是颇为壮观的场面。 大宋有许长时间没有如此壮大的水军了。 麻纳西加纳、王再侃等人到得潮州以后,随着潮州知州赶到海岸边,看到大小海战船近千艘,旌旗迎风招展,俱是惊喜。 谁也没曾料想大宋海军刚刚成立不多时就有这般阵仗。 虽然还未曾真正带出去厮杀,但光看这海战船的阵仗,就好似能想象到其船上士卒是如何的骁勇。 再有麻逸、渤泥两国的航海士、将领们都是对大宋海军赞不绝口,这就更是让得麻纳西加纳和王再侃两人看到希望。 两人站在沙滩上,迎着海风,心中满满都是感慨。 <script>app2(); 1274.海军出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国国君当初选择尊大宋皇帝为天帝,果真是明智之举。 不然以他们两国之国力,又有何可能能请到大宋这般强援相助? 很快,便有海战船向着岸边驶来。然后放下小船。 有数名将领分别挺立于小船之上,穿着银色甲胄,在阳光下威风凛凛。 待到岸边,便见得潮州知州拱手对着诸将道:“下官见过黄副安抚使、陈军长、阙军长、支军长。” 乘坐小船而来的,正是天陨、天败、天杀、地勇几军军长及重要将领。 天杀军军长陈吊眼在各军将领中如今都是颇有名气,自不必替。 天败军军长支永寿,原任福州守备军军长,在和元军厮杀时也有不俗表现。他本是兴国军区将领,只赵洞庭出于他曾有率领海军的经验,再者也是不想各大军区各城顽固体系,是以将他空降到濠镜岛任天败军军长之职。 天陨军军长阙华荣,也不是生面孔。 他原任静江府守备军军长,也是战功累累。赵洞庭封他为天陨军军长,未免没有激励镇南军区,也既是镇国军区诸将的意思。 虽静江府守备军军长和天陨军军长品阶相同,但其含金量总是不同的。 各地守备军算是大宋禁军预备役,而其军中将领,说起来也其实是禁军将领的跳板。 如在大理、新宋臣服的那些降将们,现在便多都被派往各地守备军及守军中任职。 若表现好,以后提领禁军,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若是表现不是那般突出,便在各守备军、守军养老也是常情。 赵洞庭讲究的是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各地守备军、守军,其待遇等等,当然不如禁军。 至于被潮州知州称作黄副安抚使的黄之杰,他是琼州副安抚使,冉安国左右手,原本便是领着琼州军勇字军,如今也是领着地勇军。 琼州的情况终究和大宋内地还是有些不同。 在琼州大宋百姓和那些少数民族彻底融合起来之前,赵洞庭不会对其地将领轻易去做调动。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 陈吊眼等人到得岸边,直接下海,任由海水打湿裤腿,也是给潮州知州等人打着招呼。 然后瞧见穿着迥异的麻纳西加纳、王再侃两人,便是猜出来两人身份。 陈吊眼笑道:“想来两位便是麻逸、渤泥使臣麻纳西加纳大人和王再侃大人了?” 麻纳西加纳、王再侃两人连连拱手,“见过诸位将军。” 有求于人,他们姿态当然要摆得低些。 莫里则是在旁边笑道:“流求使臣莫里,有幸见过诸位将军。” 然后只是很简单的几句话间,众人之间便颇显得熟络起来。 毕竟,此时在麻纳西加纳等人旁边的那些航海士、海军将领们,和陈吊眼、黄志杰等人都已经算是不错的朋友。 他们在各军呆过很长的时间,且也的确为大宋海军的训练付出不好汗水,也有不少功劳。 这日,大宋海军并没有急着出海。 作为东道主的潮州知州在府衙内设宴款待麻纳西加纳以及陈吊眼等人。 再有坐镇潮州的天罪军中诸多将领也都被请来赴宴。 席间觥筹交错。 麻纳西加纳等人都是精通汉语,和陈吊眼、黄之杰这些人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甚至麻纳西加纳嘴里偶尔还蹦出些来荤段子,只让大宋众将都是乐不可支。 他们都是武将,也没那么多讲究,个个都是豪迈之人。 只其后,麻纳西加纳等人在和大宋诸将愈发熟悉后,却也不禁是有些疑惑。 天陨军驻雷州、天败军驻濠镜岛、地勇军驻琼州,天杀军更是驻扎于泉州。这让他们有些不解。 为何大宋天帝陛下不让就坐镇在潮州的天罪军随他们前往麻逸、渤泥,而是这般舍近求远。 这并不和情理。 毕竟天杀军要从泉州赶到潮州,这就得多耗费不少粮草。 待麻纳西加纳问出这话后,陈吊眼只是轻笑。 他解释道:“皇上这是有意让我们各大军区的海军出去操练操练。” 麻纳西加纳等人恍然大悟。 天杀军出自兴国军区,天陨天败两军出自镇国军区,地勇军出自琼州。大宋境内,除去东沙群岛外,便只有这三个地方有海军建制。天帝怕是想让这几军前往渤泥、麻逸积累实战经验。由此看来,大宋天帝对海军的建设还不仅仅只限于此。 或许,以后大宋海军仍会继续扩大也说不定。 翌日。 陈吊眼、麻纳西加纳等人离开潮州,在海岸登船。然后很快,海战船上便是号角齐鸣。 大宋近千海战船浩浩荡荡向着大海深处驶去。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应该算是赵洞庭掌控国政以后,大宋海军的首次出征。 东海深处。 有数十大小战船也在茫茫大海中航行。 只这些战船看上去颇为老旧,且船只上并未高挂国旗。反而是乱七八糟的各式海盗旗。 这自是空竹所率的那数千地魁军。 他们都是海盗,如今本色出演,回归老本行。 船只,都是他们以前的船只。 旗帜,也都是以前留下来不曾销毁的旗帜。 只船上将士们现如今自和以前截然不同便是。 以前他们是海盗,可以没有规矩,在船上喝酒、打闹,甚至是玩女人,谁都不会去管。 但现在,他们可是真正的大宋禁军。 各将领士卒虽是穿着乱七八糟的服饰,但脸上却有着正气,再也看不出多少海盗的模样来。 连那原本的凶戾之气,现在看起来也让人顺眼许多。 各战船上,都是颇为安静。 领地煞军的空竹还是书生模样,持着扇子,坐在船首轻摇。虽是俊俏,看起来却也似个狗头军师。 如今他也算是功臣名就了。 能够成为大宋地煞军军长,这或许是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做海盗做得再风生水起,也难有现在的地位。 而他现在,也终于是抱得美人归,和红娘子双宿双栖。两人共同效命于大宋朝廷,也算佳话。 对皇帝赵洞庭,空竹心中当然是抱着感激之情的。 如今他坐在船头,看着大海,眼神中神光熠熠。 既然皇上让他来和那些被日本幕府扶持的海盗过过招,那他总得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卷才是。 呵。 要说做海盗,空竹自认是那些日本海盗的祖宗。 他在海上玩儿战术的时候,那些日本海盗还只敢在日本沿海玩泥巴呢! 日本那么大点的地儿,又能滋养出多么声势浩荡的海盗来? 若是以前,空竹或许还真不愿意随便去招惹日本那些海盗。但现在,自是不同许多了。 “军长。”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有小船匆匆驶到他乘坐的这艘大船旁来,有军卒顺着绳梯爬上。 到空竹面前,道:“前面五里处有岛屿。岛上有人居住。” 到这个时候,他们也是已经接近日本国岛了。 空竹轻轻点头,道:“以后不要再叫我军长。” 士卒微愣,然后连忙改口:“是,首领。” 空竹便摆摆手,让这士卒下去了。 随即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对着旁侧传令兵说道:“传令,全速进军!全军做好迎战准备!” 他嘴角微微抿起,显然是心中已经有什么打算。 碧涛如洗中,数十艘挂着海盗旗的船只以颇快的速度向着前方海岛驶去。 虽那前方探路的小船只是说前面海岛上有人居住,但在这个年代,居住在海岛上的,十有八九便是海盗。 真正的平民百姓,除非是走投无路,要不然大概是不会迁居到偏僻海岛上的。甚至即便是走投无路,或许也就寻个深山野岭呆着了,同样很难被人找到。 <script>app2(); 1275.初次交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不多时,空竹率领的数十艘“海盗船”离着前面那海岛便只有约莫两里距离。 主船桅杆上,有穿着常服的士卒站立,用力摇动手中旗帜。 原本浩浩荡荡而行,颇显散乱的数十艘海盗船在这短短时间内忽的变得井然有序。各自分列,向着海岛包抄过去。 这自然是种战术。 空竹坐在主船船上上,仍是纸扇轻摇。 率着五千地煞军过来,不管前方这海岛上是否存在海盗,他都有足够的自信将这个海岛给拿下来。 这年头,能够有数千人的海盗团体那绝对算是凤毛麟角了。 以前面这海岛的地境,也不像能有数千海盗的样子。 而他们的到来,自是打破海岛上的“宁静”。 沙滩上有人瞧见海上船只,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向着海岛深处跑去。嘴里呜呜哇哇地叫唤着。 其余几人则是忙不迭地跑近些去瞧。 他们腰间都配着长刀,显然并非是寻常的百姓。 甚至其中还有女人。 只衣衫不整,脸上还有潮红。看那妖娆模样,怕不是刚刚在哪个角落里…… 很快,海岛内沙滩上便可见有人头攒动。 数百人持着各式刀械匆匆跑到这海边上来。 但看着海上那离着这岛屿越来越近的船只,这些人个个都是脸色苍白。 他们不过数百人而已,何时见过这般阵仗? 为首的头领个头颇矮,只脸上却是有着凶戾之色。瞧着海上船只,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 他们这些人的确是海盗,也可以说是浪人。 在这年代,他们这些人在日本国内自是被人唾弃。只如今情形又有些不同。 统治日本的幕府也不知道是抽什么筋,竟是派遣使臣招安他们沿海这些大小海盗,让他们去祸害那些宋国船队。 这些海盗们还从未被幕府求到头上过,又两头都有好处拿,自是忙不迭地答应。 这矮个首领眼珠子转个没停,也不知心中是在想些什么。 过半晌,他才对着旁侧海盗屋里哇啦说了几句。 “嘿!” 然后便见那海盗重重点头,又带着数十人向着海岛深处跑去。 剩余的数百海盗仍是彷徨无措地站在海边。 看着这么多的大小船只,他们心中实在是很难兴起抵抗的勇气。 什么武士道,在他们这些海盗看来自是屁话。 真讲究义、勇、仁、礼、诚、名誉、忠义等等,那他们想来也早就被人给吞并了。 在这海上,想要过得滋润。谁都是信奉个“狠”字。 当然,还有识时务。 眼瞧着空竹所率的那些海盗船离着岛屿越近,且全然将整个海岛给包围起来。那跑到岛内深处去的数十人也总算回来。 他们去时双手空空,回来时则是抬着箱子。甚至,在最后面还带着十来个被绳索绑住手腕的女人。 看这些女人衣衫破烂,显然是没少在岛上受过折辱。 原本应是鲜艳的和服,如今已看不出来当时的颜色。 献财宝、献女人,这是日本海外这些海盗们遭遇强敌时求以自保的方式。在这里,是和常见的事情。 过那么十余分钟,便有十余艘海盗船在这数百海盗前面海中抛锚。 各船只上都是抛下小船,空竹随着众将士下大船、登小船。 沙滩上海盗们颇有些静若寒蝉,却是在脸上强自堆出笑容来。欺软怕硬,便是他们这些人的行事作风。 只他们大概想不到,他们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以前和他们打交道的那些海盗。 随着空竹等人带着士卒们离着海岸愈近,连容貌、衣服都全能看得清楚。沙滩上日本海盗中有不少人微微变色,满是疑惑。 大宋的服饰和日本的服饰还是颇有些不同的。 紧接着,便有海盗屋里哇啦叫唤起来。 他们未必知道来的是宋人还是元人,但空竹他们这般大张旗鼓的过来,谁都能意识到来者不善。 那海盗首领也是勃然变色,然后铿锵将佩剑给拔将出来。 只说来好笑,以他的身高,持着这武士刀,实在颇有些小毛孩玩大刀的既视感。 众海盗都是紧张兮兮,或是拉弓,或是抽剑。只也有人悄然向着后面缩去。 空竹脸色冷峻地站在小船上,看着沙滩上这些海盗,眼中有着些微鄙夷之色流淌而过。 “杀!” 然后他只清冷吐出这个字来。 上百艘小船上的地煞军将士们瞬间沸喊喧天。 一个个将士从腰间拔出了佩刀。 持浆的士卒用力拨划船桨。 上百艘小船霎时间如同出弦的利箭,向着海岛上射去。 这让得沙滩上那些日本海盗更是慌乱,神情更为紧张。 也不知是谁,因心中惊惧而走神,手中箭没捏稳。呼啸声中,向着海上射去。 箭,射空了。 但厮杀,却是就此而起。 地煞军将士们瞧着这些日本海盗竟然敢放箭,更是喊杀喧天。 这年代通讯不便,其实每个国家的将士、百姓们都颇有自信。 日本幕府自以为国力强盛,是以才敢招惹大宋,又是行刺,又是让海盗祸害大宋商船的折腾。 大宋将士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除去曾经差点覆灭大宋的元朝尚且算是有些实力外,诸如日本这种国家,在地煞军将士们的心中,权不过是藩外之国而已。 说得不好听些,那就是蛮夷。 此时此刻,小船上的地煞军将士们瞧着这些日本海盗的眼神哪里像是在看势均力敌的对手,分明就是如同在看嗷嗷待哺的小羊羔。 将士们个个眼中都几乎放出光来。 有老卒喊道:“这他娘的都是金光闪闪的军功啊,老子这回非得弄到几颗脑袋不可。” “放箭!” 在沸喊喧天中,有将领放声大声。 上百艘小船上,各有士卒持箭拉弓。 嗖嗖声响。 沙滩上有海盗惨呼。 经过严格训练的地煞军,自远远不是他们能够比较。 而这种血腥,也是将地煞军将士们潜藏起来的凶性给激发出来。 他们好似再度回到以前烧杀抢掠的那个年代。 嗷嗷叫唤声中,上百艘小船眼见着便很快接近沙滩。 数百将士噗通跳进海水中,向着沙滩上跑去。 “杀!” “杀啊!” 喊杀声此起彼伏。 但他们行进间却是颇有章法。 有持着盾牌的士卒在前面抵挡箭矢,后面的士卒在这些袍泽的掩护下向前冲杀。 再后头,则是弓箭手们不断拉弓射箭。 他们虽没动用神龙铳,但这般攻势,也仍是让得那些日本海盗全然懵了。 他们却是哪里见过这般有素的“海盗”? 他们终究只是乌合之众而已,以前厮杀也是光凭着勇气胡乱砍杀。现在,无疑是有些六神无主。 不知多少人在乌拉乌拉叫唤着。 但身周却是接连有人倒地。 待得地煞军将士们扑杀到他们近前,那更是如同虎入羊群。 一个个日本海盗被斩杀在地。 前后尚且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这些日本海盗便是作鸟兽散。 空竹连船都没有下,立在小船船头,看着日本海盗这般不经打,不禁轻轻摇头。 若是那些日本海盗都是这般不经打,那未免也太无趣了些。 皇上让他来实战练兵,要是是这样的对手,怕还真起不到什么效过。 莫说是和大宋禁军相较,便是和以前柳西狂率领的那些北环岛海盗比起来,这些日本海盗也差得太远。 不用他去下令,地煞军将士们自发向着那些溃散的日本海盗追去。 沙滩上脚印凌乱。 只不过两刻钟不到的时间,厮杀便就悄然落幕。 沙滩上除去地煞军将士以外,只剩下那些或大或小的箱子,还有那被捆缚着的十多个日本女人。 <script>app2(); 1276.空竹之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竹小船靠岸,登上沙滩。 有将领直跑到他面前,神色有些古怪道:“首领,这些个日本女人怎么处置?” 那些衣衫褴褛的日本女人相互蜷缩着,此时只是以满脸惊惧之色看着地煞军的将士们。 地煞军将士们则也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些许古怪笑容,品头论足。 他们远在东沙,以前可并未见过日本娘们。不得不说,这些娇小的日本娘们还真有点儿别致的味道。 若还是在做海盗的时候,他们怕是绝不会客气。这个时候已是大快朵颐。 只现在大家都是大宋禁军,有军纪在前,是以眼神中虽是有些绿光,但也并没有人真正上前去动手动脚。 空竹听着这将领的话,也是微怔。 这些日本婆娘的确不太好处置。 虽说看起来也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动人模样,但总不能将她们留在军中。 空竹对麾下这些将士们的秉性还是颇为了解的,现在能克制得住,但时间过长,谁也不能担保他们就不会化身为狼。 若是有将士对这些日本婆娘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那处罚还是不处罚呢? 这些日本婆娘都是战俘。在将士们心中的地位便和货物差不多。 虽有军纪,但为这些日本婆娘便以军纪去处罚将士们,只怕会要引得军中将士们不满。 会有人说,俺们又不是欺负的同族女子,这些个藩外婆娘又算得什么? 最终,空竹的眼中忽的泛出些许精光来,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忽的道:“给她们两艘小船,让她们自行离开。” 站在他旁边的将领露出些微诧异之色来,“放她们走?” 空竹看着这将领神色,低笑道:“舍不得?” 将领讪讪地笑,“哪能啊……” 然后便忙不迭下去吩咐去了。 其实,他心里怕是还真是有那么点舍不得。 好火费碳,好女费汉。 他们这些人都是龙精虎猛的汉子,倒是想在这些日本婆娘身上费费精力,奈何,军纪不允许啊…… 只不多时,地煞军士卒们便从缴获的那些海盗船中分出来两只并不算小的船给了这些日本女人。 因语言不通,这些日本女人好不容易才算明白他们的意思。 这让得她们也是意外至极。 她们沦落到如此境地,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任人发泄的玩物。却没想,这些来自于异国的海盗竟是会放她们离开。 甚至她们止不住在想,这些异国海盗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企图。 但她们这些基金身无寸缕的女人,除去身子,又有什么可图的? 好不容易,两艘海盗船才缓缓向着海上而去。 那些个日本女人都是躲在船舱里,生怕地煞军将士们会以弓箭射她们取乐。 但地煞军将士们显然并没有这么做。 虽有人心中不舍,但还是任由这些日本女人离开。 在空竹的令下,将士们都只是分别向着海岛各处走去。沿着海岛各处布置下防御措施。 船中的神龙铳、掷弹筒、轰天雷等物一箱箱被搬下船来。 空竹率着数百将士直往那些海盗老巢。 在这老巢内,得到不少金银财宝等物,还有日本通宝。 虽日本的铸币和大宋颇有不同,但其同样是以金银铜铁等物铸造,仍然是值钱的东西。 士卒们将那些个金银财物等等悉数搬到洞外,个个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空竹放话了,这些金银财物除去少数冲归于军以外,大部分都将分发给此行出征的将士们。 日本婆娘他们没能够去尝着滋味,现在总算是颇有慰藉。 而到这时,也总算有将领明白空竹的用意,到他面前道:“首领,你说那些日本娘们能不能够成功的到陆地上去?” 空竹笑道:“我希望她们能活着上岸才好。” 将领嘿嘿笑,“首领是想以她们为饵,将我们的消息传播出去,引得那些日本海盗和官兵前来?” 空竹挑眉道:“若是我们去寻他们,那多费事?” 他摇了摇手中纸扇,又道:“我们大军远征,对这日本地境并不熟悉。当占据地盘,以逸待劳。我原本是想等先拿下这个海岛,再放出消息去引那些日本官兵和海盗前来攻打我们。现在若是这些日本女人能够活着上岸,那或许,我们将省去不少麻烦。” 将领轻轻点头,“那首领你不让我们动用神龙铳,也实是早有此打算了?” “当然!” 空竹啪的将纸扇拍在手上,笑道:“若是我们直接露出神龙铳、掷弹筒等物,那些日本官兵和海盗,还敢来攻打我们吗?” “哈哈!” 将领在旁忍不住大笑。 他已然仿佛能够看到那些日本官兵和海盗赶到这个岛屿来时,会露出何等的惊惧模样。 日头偏西。 到得这日黄昏时,地煞军将士们已在岛屿上布置出数道防线。 只在这样的海岛上,不可能有铁骑驰骋,是以防线都是以陷阱、壕沟为主。 空竹本就熟读兵法,且颇有作战经验,这般布置自是有诸多巧妙之处。 在布置完防线后,地煞军将士们齐聚于那些海盗的老巢外,大快朵颐不提。 如今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是夜,地煞军将士们除去少许将士守夜巡逻以外,其余将士都在海盗老巢内外安歇。 这夜是平静的。 那些个海盗悉数被歼灭在这里,纵是那些日本女人能够成功活着离开,怕也难以在茫茫大海上就这般遇到生人。 漆黑无垠的大海上。 两艘海盗船孤零零地漂泊着。 那些个日本女人心神俱疲,在船舱内相拥成团,各自打着盹。 她们都不过是寻常的女人,在这茫茫大海上,真的只能听天由命。 忽的,便是听得外面喊声大作。 这直将这些女人都猛地惊醒过来。 她们脸上露出极为惊惧之色,甚至有人直接落下眼泪。 在这大海上面,可难以遇到什么好人。 只不多时,便听得砰的响声。船身忽的剧烈摇晃起来。 船舱内女人都是惊叫不已。 说来也不知她们是幸运还是倒霉,在这样的夜里,随波逐流还竟是遇上恰恰在这里巡守的海盗。 有那么几艘海盗船将这两艘船给围拢起来,贴得极近。 船身摇晃,是因为有海盗将跳板直接搭在了这两艘船上。 有人屋里哇啦叫唤着。 数十海盗持着各式兵刃凶神恶煞的沿着跳板直扑到两艘船上。 然后看到船舱内没有人出来,他们也是有些发懵。 甚至有人隐隐露出担忧之色来。 这年代,日本鬼怪之说极是盛行。夜里遇到这两艘不打灯的船,船上好似又没人,当然让这些信鬼神的家伙心里有些犯嘀咕。 什么鬼船、杀人船之类的故事,这些个凶神恶煞的日本海盗们也没少听说过。 只其后有人隐隐听到船舱内那些个女人的哭声。 虽更是惊惧疑惑,但还是状着胆子向着船舱内走去。 然后,船舱里便立刻响起这海盗的怪笑声。 其余神色颇有些紧张的海盗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正犹豫着是不是要进去,就又听到那海盗的大笑声,还有女人的哭喊声。 他们微怔,然后俱是回过神来。 原来船舱里竟是有婆娘。 当下,这些日本海盗便好似是疯了似的,一窝蜂向着船舱里面涌去。 只苦了那些个女人。 其后船舱里的情形,不堪细述。 别瞧着这些个海盗、浪人似乎颇为悠闲自在,到处横行的模样,但其实他们的生活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手玩娘们,那都只是那些混得极好的海盗才能够享受到的待遇。 寻常海盗,其实在团体中和苦力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他们能享受的,也只是那些首领们剩下的残羹剩饭而已。 要是那些势力微小的海盗,更是果腹都成问题。 <script>app2(); 1277.再虐海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今能够在海上遇到这些婆娘,简直就是这些个海盗的福音。 疯狂、糜烂,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 这些日本女人显然并没有反抗的余地。 待得这些个海盗狞笑着各是提起裤子以后,已有女人翻起了白眼,就这般落了气。浑身上下,几乎见不到还完好的地方。 幸存的那些女人俱是躺在地上,泪痕满面。 周遭有海盗直接将那些死去的女人尸体提到船舱外,扔到了海里去。 剩下的,则仍是狞笑看着这些女人。 难得遇到这样的好事,他们显然并不会放这些女人离开。 这年头,各海盗团体中都养有供以发泄的女人,而且还是供不应求。 为女人互相厮杀,在各海盗团体中是颇为常见的事情。甚至同伙间生死相向的也不是没有。 只其后,自是有海盗问起这些女人的来历。 这些日本女人已是逆来顺受惯了,便压根没有什么反抗的心思。 甚至其中有的婆娘已是破罐子破摔,为以后能过得稍微安生些,虽其实已是狼狈不堪,却还极力装出妩媚的样子讨好。 以前并非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有被掳的女人竟是攀附到海盗高层,虽自有限制,但却过得颇为不错。 有女人将空竹率军夺下海岛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述出来。 这些个海盗便都惊讶起来。 他们都是在这日本海外混迹的,彼此之间虽未必熟悉,但也多少有些印象,能说得出对方旗号,出自哪个海岛。 空竹覆灭的那帮海盗,虽不过数百人,但其实在这周遭已经算是不错的势力。 听着这些个女人说,有异国海盗不知道多少人在短短时间内就将海岛上原本的那些海盗都灭掉,这些海盗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但也谁心里都在犯嘀咕。 若这是真,那他们便不得不防。 起码有上千之众的异国海盗,虽不能说就能扫平他们,但要在这里立足却不是难事。 而他们互相之间厮杀可以,又怎能容忍异国人在这里趾高气昂? 当下,这股海盗的小头目便顾不得再巡守,连忙带着两艘船以及这些女人向着他们的老巢而去。 仅仅在翌日,空竹这帮人到来的消息便在这周遭海岛上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不少海盗头目碰面。最终定下基调,这是他们的地盘,绝不容许异国人在这里为虎作伥。 短短两日时间过去。 位于日本九州岛南侧的诸多海岛上,便有十余股海盗组成联军。向着空竹等人所占的那个海岛浩浩荡荡而去。 这些海盗或是有上千人,或是数百人,总计怕也得有六、七千之众。 当然,其中不乏滥竽充数者。 为壮声势,他们怕是将老巢内那些厨子、农夫之类的全都带上了。真正能上场厮杀的或许连半数都不到。 但这些日本海盗还是充满着自信的。 他们这么多股海盗合力,定然能给那些异国人好些颜色瞧瞧。 他们或许不屑统治日本的幕府,但心里也都认为日本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而他们,就是这世界中心之土上的勇士。 空竹等人所占的海岛上。 有士卒已在海岛上的最高处建立数座瞭望台。 各瞭望台上皆是有士卒持着望远镜往海上张望。 这是空竹交代的。 他打算在这岛上静待数日时间,若是仍没有海盗前来,再去引蛇出洞。 突兀间,有号角声响。 紧接着便是各座瞭望塔上都有号角声响彻起来。 在瞭望塔上的这些士卒们都是用望远镜看到有海盗船向着这海岛驶来。 这些海盗船当然不能够和大宋官船相较,大大小小的,破破烂烂的,怕得有数百之数。 山洞外,空竹等人听到号角声响都是猛地提起了精神。 然后很快,便有士卒匆匆跑来,咧着嘴禀道:“首领,有数百海盗船正向着我们合围而来。” 他咧嘴,脸上却进士兴奋之色。 自从在东沙群岛投诚于大宋以后,他们很少再未这般厮杀过了。 空竹点点头,清冷下令道:“各团将士!准备迎敌!” 在他周遭的将领们都是点头,然后各自离去。 这海岛虽是不大,他们却各有各守卫的地盘。这些个日本海盗竟然敢来合围,还真是正和他们的心意。 这样谁都有仗打。 海上。 数百艘海盗船排列颇为松散,在碧波间摇摇晃晃向着海岛接近。 只不多时,便用肉眼也可以瞧得清楚他们的旗号。 空竹这时也是已经跑到岛上最高处,用望远镜在观望。 他并非是那种身先士卒的将领,而是儒将。将指挥中枢设立在这里,有利于他指挥全局。 在扫望过各处的海盗船以后,他的脸上露出些许失望之色来。 这些个海盗船上旗帜杂乱不堪,显然并非是日本幕府的官兵船队。 而他来这里,却实是想和日本幕府的船队过过招的。 只失望归失望,打总还是得打的。 空竹稍作沉吟,对着旁侧传令兵道:“持本将虎符,让各军以神龙铳、轰天雷迎战!” 说着将虎符递到这亲兵手中。 亲兵领命而去。 空竹嘴里轻声嘀咕:“我连神龙铳、轰天雷都用出来,你们日本官兵,总不至于还坐得住吧?” 海风拂面,带着淡淡的海腥味。 只过不多时,那些个海盗船便是接近到沿海沙滩。 他们对这里的地形显然颇为熟悉,而且颇有经验,都避过了那些暗礁。 没有什么喊杀声。 这些海盗船到得海岸边以后,船上的海盗只是纷纷跳进水里去,然后向着岸上奔跑。 只在岸上,却并见不到地煞军将士们的身影。 这自是让得这些海盗颇为疑惑。 但也有人狂妄自大的以为这只是那些异国海盗害怕,脸上涌现出兴奋之色来。 喊杀声顿起。 有海盗蜂拥向着海岛内杀去。 他们将手中的武士刀高高举在肩上。 只当他们终于看到地煞军将士们的身影时,却是有些茫然了。 地煞军将士们站在壕沟之内,除去脑袋外,多数便都只露出黑黝黝的神龙铳来。 这些个日本海盗又哪里见过神龙铳这种“古怪”的武器? 他们还真不知道这些异国海盗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但现在他们都已经冲杀到这里来,当然不会止步。 海盗们举着刀仍是直直的向着壕沟扑去。 “打!” 壕沟内忽有这样的喊声响起。 紧接着,便是连绵的神龙铳枪声。 海盗群中霎时间惨叫不跌,不知道多少人身上爆出血液,然后鼓瞪着眼珠子,栽倒到地上去。 其余的海盗有些懵了。 这才刚刚交锋,他们的勇气就几乎被地煞军的神龙铳给打得精光。 他们有人持着弓箭,压根射不到壕沟内的地煞军。而地煞军的神龙铳,却简直就是魔王夺命的武器。 不知道多少海盗屋里哇啦叫唤起来。 从海岛四周向内进攻的日本海盗全都受到了阻击。 这场厮杀,与其说是厮杀,倒不如说是虐杀了。 前后短短怕是不过十余分钟的时间,那些个原本信心满满的日本海盗便是作鸟兽散起来。 他们嘴里边哭爹喊娘,什么都不顾,掉头就往后跑。 说到底,他们只是乌合之众而已。 打顺风仗在行,遇到地煞军这样的军队,却实在是不堪一击。 “杀啊!” “杀光这些敌寇!” 地煞军将士们眼瞧着海盗溃散,喊叫着便是从壕沟内冲杀出来。 他们手持着神龙铳,对付这些日本海盗,真是连半点儿压力都没有。 若是这些日本海盗不计代价的顶着神龙铳往上冲,兴许还会让地煞军将士付出些折损。但显然,他们并没能有这样的勇气。 <script>app2(); 1278.九州官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瞧着地煞军将士们追杀出来,那些日本海盗自然就更是哭爹喊娘。仓促奔逃间,只恨爹娘为何没给自己多生出两条腿。 溃散。 海岛四周的海盗全数都在溃散。 不管是势力强的,势力弱的。在和地煞军交锋不过这短短时间之后,都成了过街老鼠,只顾逃窜。 有人好不容易跑到岸边。 只沿海,那些个留在船上的海盗瞧着后面扑杀过来的地煞军,却也是慌了。 而当有站在船上的海盗被地煞军将士用神龙铳射倒以后,就更是让得他们心中大怯,连同伴都顾不得。 有海盗船忙不迭地调头就向着海上去了。 那些个眼巴巴看着就能上船,逃出生天的海盗们哭喊叫骂不止,那些海盗船却是头也不回。 这座海岛,好似沦为地煞军将士们狩猎场。 作鸟兽散的日本海盗如同惊慌失措的野兽,而地煞军们,则是胜券在握的猎手。 前后总计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捕杀便是彻底落幕。 被落在海岛上的那些个日本海盗除去少许投降的以外,其余的悉数被杀。 地煞军付出的伤亡只是微不足道。 这些个日本海盗中,显然并没有什么武道强者。 数千海盗声势浩荡前来攻打,一战落幕,怕是折损大半。 那些个投降的海盗也没能落得好下场。 首先语言不通,空竹等人压根就没法和他们交流。再者,空竹也并没有打算对这样日本海盗报以怀柔政策。 这是赵洞庭的意思。 他本来就对日本没有什么好感。 再者,临安府日本忍者的行刺,更是让他对日本这区区弹丸之地恨意大增。 莫说是日本的海盗,便是官兵,也悉数不留。 唯有平民,赵洞庭在给空竹的信中如是说,若是寻常百姓,无辜之众,那便衡量行事。 衡量行事,那也既是若是在不得以的情况下,杀也可以。 以赵洞庭的性子,都作出这样的决定。可想而知,他对日本幕府的印象有多么不好。 最终,这些个投降的海盗也都悉数被地煞军将士们斩杀。 地煞军将士们个个意气风发,神清气爽。 打这些个日本海盗,简直比演戏还要容易许多。 有将领笑着对空竹说道:“首领,要是日本都是这样的货色,那咱们都能直接杀到他们的皇宫去了。” “就你能。” 空竹有些没好气道:“这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海盗而已,你难道以为幕府军队,也会如这些海盗这般不经打?” 只是他眼中却是有着道精芒闪过。 他是个有才能的人,同时,也是个自信的人。而自信的人,往往胆子也不会小到哪里去。 一场虐杀,终究是将日本九州岛给点燃了。 仅仅数日,地煞军横扫九州岛南侧海域诸股海盗的消息便在九州岛上彻底发酵起来。 莫说是幕府,便是九州岛旁的其余海盗,再有九州岛内日本百姓,也多数都听闻这件事情。 谁都知道,有异国海盗扑杀过来了。 而且这群异国海盗还是猛龙过江。 而在武士道精神的影响下,这些日本人其实是最吃不得亏的。 虽然那些海盗并非是什么好人,但在得知他们被横扫以后,九州岛上请求幕府出兵歼灭异国海盗的呼声仍是高涨。 甚至,这股风波还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四国岛以及日本本岛蔓延过去。 在镰仓幕府的统治下,日本境内本就是民怨四起。如今这般,幕府自也是不敢轻视。 他们得知的消息,自然较之寻常百姓要更为仔细许多。 神龙铳、轰天雷,这都是宋国禁军的独有武器。 日本和大宋有商贸往来,其国内,自也是有人知道神龙铳、轰天雷这种大杀器。 在推测到是宋国禁军假扮成海盗过来以后,幕府便是更不敢轻视。 他们便像是被人抢走糖果的孩子似的,在爆棚的自信心下,饶是知道大宋禁军厉害,却还是不断去鼓动着国内的呼声。 然后,幕府镇九州岛的九州大将军藤原达埃顺势受命,打着扬大日本国威的旗号,出征要荡平异国海盗。 名义上是这般,但实际上,幕府这当然是正式和大宋开战。 而在海岛上的空竹等人,也得知这个消息。 九州大将军藤原达埃率领精兵两万余众,海战船近百搜,向着他们驻扎的海岛而来。 而在藤原达埃大军之前,更还有不计其数的大小海盗团伙。 这几是坐实日本幕府还海盗有勾连的事。 但空竹却并未有要就此率军离去的意思。 虽地煞军不过五千将士,但有神龙铳、掷弹筒、轰天雷等物,要和九州岛官兵过过招,也是足以。 而这消息,自是在日本国内的军情处探子传过来的。 他们在日本潜藏有些年月,得知到消息,都知道定然是国内禁军到。当然不会袖手旁观。 能做探子的,那多数都是头脑颇为醒目的人。 时间转眼便又过去半月有余。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空竹率军和那些日本海盗大小征战不断,怕得有数十场。 日本海盗吃足了亏,在地煞军面前不知道折损多少。最终,便不再有什么动静。 他们虽拿幕府的好处,但那些好处,显然还并不足以让他们为此而将家底子全部去耗尽。 没谁是那样的傻瓜。 拿多少钱,就做多少事。这大概也是这些海盗们的行事准则。 再者他们也是被打怕了。 到现在,空竹所率的地煞军俨然已经被这些九州岛附近的日本海盗冠以“魔军”的称号。 甚至有传言说这些异国海盗都是魔鬼,头颅砍下去还能再长出来,或是是刀枪不入,能喷吐毒雾等等。 而日本国内民众尽是大多数都选择相信,没谁去想这全然是那些海盗为保持住自己最后颜面所散播的谣言。 魔嘛! 有神就有魔! 他们天皇乃是天神后裔,那异国之外有魔王,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幕府虽明明知道实情,也显然并不会去导向舆论。 丑。 纵是他们国内海盗被大宋禁军打得溃不成军,他们也觉得丑。 在狂妄自大的幕府心中,被打痛了可以,但绝不能承认。因为这有损他们幕府的威严。 这日,地煞军驻扎海岛之外的海上,终是出现不同于以前的战船。 这些个战船模样、大小相差仿佛,较之那些海盗船不知道要正规多少。 岛上号角声起。 空竹率着几个将领再登最高处瞭望台。 瞧着向海岛浩浩荡荡而来的战船以后,他并未露出惊慌之色,反而是轻笑,“终于是来了。” 然后,他的目光遥遥向着九州岛方向看去。 这些时日以来,有军情处探子们的口述,空竹等人对日本也算有初步的了解。 九州、四国,再有本岛。幕府统治者东夷大将军便坐镇于本岛内镰仓城。 以他这些人马,要打镰仓,当然不太可能。但要试试九州,却并非不可。 这虽不是赵洞庭交代的,但赵洞庭信中也曾说,军中大事尽皆由他权衡定夺。 赵洞庭要的只是结果而已。 而这个结果,无疑是让日本国付出代价。 在空竹看来,消灭些许海盗和官兵,当然不如拿下九州那般能壮大宋声势。 只在拿九州以前,却是得先覆灭这些九州官兵才行。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瞧着九州岛战船越来越近,传令道:“命令将士,以掷弹筒迎敌!” 瞭望台上令旗手接令后,摇动手中令旗。 分散在岛内各处的地煞军各团随之云动,向着沙滩上压进。 <script>app2(); 1279.痛打战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竹此行所率乃是精锐,军火配置也极高。 五千将士五个团,除去军中将士个个都配有神龙铳外,掷弹筒也有五百之数。 空竹站在瞭望塔下,眺望九州岛战船。 到得距离海岛约莫不到两里时,九州岛近百艘战船开始转变阵型。 他们的战船原本是铺天盖地的过来,到这里时,便是分成两股,各是数船并列,如长蛇般向着海岛继续驶来。 这显然是打算做两面进攻。 空竹全都看在眼里。 在他令下,瞭望台上令旗手接连变动旗号。 岛上各处地煞军将士在看到旗号以后,都是随之而动。 虽在藤原达埃的指挥下,日本九州岛那些战船不断地变幻阵型,忽东忽西,想要迷惑地煞军,但显然不可能成功。 他们的变阵都被空竹看在眼里,不管他们怎么变,岛上的地煞军总是能够随之变化。 是以,最终九州岛的战船呈两股接近海岛时,还是迎面撞上了地煞军。 地煞军将士们早就将战船到收拢到海岛的天然海峡处了。 有九州岛官船到这里,见到海峡深处那密密麻麻的海盗船,颇为振奋。 在他们看来,只要将这些海盗船全部打沉了,那这些异国海盗便只能沦为瓮中之鳖。 然后,当这股战船继续向着海峡接近时,在那海峡上头,嶙峋乱石中,却是忽有不少旗帜竖立起来。 旗帜乱七八糟。 但旗帜下面那些掷弹筒却是排列得井然有序。 空竹显然并不会让这些日本官兵击毁他的船只,在刚刚的指挥中,他调拨了三个团到这里。 三个团,三百挺掷弹筒。 “开炮!” 随着九州岛战船越来越近,居高临下的地煞军中响起这样的呼喊声。 然后,便是轰隆隆的炮响声起。 空竹率军来到日本,本就是抱着给日本国颜色瞧瞧的心态而来的。自是粮草、弹药等都准备充足。 一时间,炮弹便像是不要钱似的向着九州岛战船落去。 有的炮弹落在水中,猛然间爆炸开来,掀起水浪滔天。 哇哇哇哇…… 九州岛战船上不知道多少日本官兵慌乱叫喊。 船只摇摆不定。 还有的船只直接被炮弹击中,登时就被炸出大洞来。 最要命的是那些船只侧身被炮弹击中的,出现大洞以后,海水呼啦啦向着里面灌去,船只眼瞧着就倾斜起来。 船上的官兵都是叫喊不跌。 海上的浪潮颇大,饶是他们都是水军,在这样炮弹连连的情况下,也难免会溺死在水里。 落水,和死其实是没有太大区别的。 战船上,那些个幕府将领个个都是怒不可遏,脸色胀得通红。 但他们,却是拿海峡上的地煞军没有半点办法。 他们船上配备的不过是寻常投石车而已,怎可能打得上那高高的海峡去? 只短短时间,在这海峡外,便有约莫十艘战船向着海水中沉去。 不知道多少官兵在水中扑腾。 海浪过来时,那些个脑袋便都被海浪淹没过去。 浪潮过去,那些个脑袋便又密密麻麻的冒将出来。 看上去,便像是在水里边随波而动的成群小黄鸭似的。 海峡上的地煞军将士们以逸待劳,军中不时有哈哈大笑声起。 解气啊! 真他娘解气! 就日本这弹丸小国还敢欺负咱们大宋的商船,还敢行刺皇上,原来就这点儿斤两。 他们成为正规军以后,没怎么和敌国军队厮杀过。现在占这么大的便宜,当然是个个心里头都兴奋得很。 刺激! 真他娘刺激! 在这些不缺血性的地煞军将士们心中,这怕是比玩儿日本娘们还要刺激。 而在海岛南岸,沙滩上,情形也是和这里相差仿佛。 虽空竹在这里仅仅布置有两个团,但两百挺掷弹筒不断开炮,显然也够这些九州岛官兵吃一壶的了。 掷弹筒在这年代就和神器没什么两样,以这个年代的制船技艺,船体根本经不住掷弹筒的轰炸。 原本阵型紧凑的九州岛战船在掷弹筒的轰炸下,很快便是有些凌乱起来。 有船只倾斜,船上桅杆也随之倾斜,然后缓缓向着海水里沉去。 空竹站在高处面露轻笑,“蠢货,明明知道是我大宋禁军在这,竟然还敢如此进攻。” 他自问,若他是率领这支日本船队的将领,那便绝对不会选择这般硬攻。 这只能说,日本幕府对大宋禁军的了解并不太深。也或者,是他们太过于自信了。 武士道不惜以性命维护荣耀,不缺勇气。其本无过,过就过在在幕府的刻意操持下,国内民众太多人太过盲目信奉武士道。 他们极度相信精神力量,相信在不畏死的勇气下,任何敌军都能被他们杀溃。 哪里会去管大宋禁军用的是掷弹筒,还是轰天雷。 只在强大的精神力量,终究也不得不在实际面前俯首。被踩在地上被任意的蹂躏。 空竹这边好整以暇,而在战船上的藤原达埃可就是已经跳脚了。 只他个子不高,跳起脚来也高不到哪里去。 这就是武士道的勇士? 这就是他引以为荣的精锐? 藤原达埃眼前阵阵发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原来,武士道精神并不足以让他们冲破宋军的掷弹筒炮击。 在同样付出近十艘战船的折损以后,藤原达埃已是心痛至极。 他也明白,再这样打下去也只是徒劳。 他们这些战船或许最终能顶着炮火冲到岸上去,但那又如何? 岸上的那些宋国禁军又岂是乌合之众? 在这种情形下,藤原达埃不敢再强行进攻,匆匆传令撤退。 一时间,九州岛的战船便都屁滚尿流向着后面撤去。 海峡那边的战船,也同样是慌忙撤退。 一战无果。 藤原达埃的自信被蹂躏得体无完肤。 岛上,地煞军将士们多是哈哈大笑。 有人道原来日本官兵也不过如此,和那些海盗也没有什么区别嘛! 这日,藤原达埃率着剩余的战船回到了九州岛南侧沿海。 谁脸色都不好看,个个如丧考妣。 以前趾高气昂的幕府将士们,此时只如同落水的鸭子那般狼狈。 只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藤原达埃也并没有要善罢甘休的意思。 他不能容忍这样的失败。 再者,便是他想息事宁人,这也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他没法承受幕府和民众们的怒火。 若就此作罢,那他便将是整个日本的罪人。 武士道下,他这样的失败者,是要切腹自尽的。 心中苦涩不堪的藤原达埃有苦难言,却不得不打起精神去鼓舞军中的将士们。 他还要再征地煞军。 只这回,当然不会再用强攻的方式。 武士道胜利的光辉下,其实有着太多的苟且。 不过大概让藤原达埃万万意料不到的是,在他还没有重整旗鼓,想出如何覆灭地煞军之前,地煞军已然是杀上门来。 就在这夜,空竹率军趁胜而上,数百艘海盗船在夜色中到得九州岛沿海。 因有军情处探子领路,他们停船之处颇为隐蔽。 藤原达埃压根没有防备,全然没有发现。 他也没法去想地煞军会有这样的胆量。 毕竟占据海外孤岛,和打向九州岛那是两回事。日本海外岛屿,幕府统治没那么重,而在九州岛,可就是截然不同的情况了。 这里聚集着幕府极重的兵力。 但他不知,空竹这些人都是海盗出身。有时候他们疯狂起来,那真是连自己都害怕的。 浓浓夜色中,数千地煞军悄无声息登九州岛。 然后,在探子的带领下,向着沿海不远的鹿儿岛县杀了过去。 这夜,九州岛注定不会太过平静。 以往烧杀抢掠如家常便饭的地煞军将士们,做这样的夜袭之事,那真是手到擒来。 <script>app2(); 1280.萨摩夜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鹿儿岛,日本古称蕯摩。 这里并非县制,有大名镇守,为城下町。 大名乃是武勋之后,即贵族武士世袭罔替的后代。他们虽名义上属于日本皇室,但实际上则多数是效命于幕府。 当然,幕府争夷大将军名义上也不过是皇室臣子而已。只其操控着国家权力,便好似挟天子以令诸侯那般。 甚至有些大名因本身实力足够强大,占地为王,并不买幕府征夷大将军的帐。 这或许也是为何藤原达埃仅率两万武士攻打地煞军的原因。 实际上,日本自幕府时代以来,长期都是出于诸侯割据的局面。 只萨摩乃是日本九州岛内重城,却是忠心依附着镰仓幕府的。实际统治萨摩的大名乃是争夷大将军亲自任命的萨摩守。 而且据传,这萨摩守不仅仅是个女人,而且还和争夷大将军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是以,在九州岛内,有人总是说九州岛有两位大将军。其一是藤原达埃,其二,则是这萨摩町的大名井下野栗子。 两人寻常间颇有泾渭分明的架势。藤原达埃不插手萨摩町任何事情,而井下野栗子,也从不去和藤原达埃争权夺势。 夜色中,萨摩町颇为宁静。 这里自是个颇具日本特色的城镇。 城内多是木制房屋。 而在城外围,也不过是以石头为基础,再在上面墩土的看上去并不那么像是城墙的城墙。 日本国终是地境狭隘,资源有限。这城墙,不过那么三米余高左右。 海风拂过,城内有风铃的叮叮当当响声,颇为悦耳。 只在城内安睡的百姓们,自是不知道在这样的夜色里,有大宋将士正趁夜袭来。 仅仅不到半个时辰,在探子的引领下,空竹等人便是到得萨摩町外。 他们借着依稀的火光,能隐约瞧见萨摩町的城防。 这让得空竹等人都不禁是觉得有些好笑。 自那探子嘴里听说,这萨摩町乃是九州岛重城。他们原本以为,这样的重城便也如大宋的成都、襄阳等城那般龙盘虎踞。 但现在在他们眼前的,却不过是如同大宋境内县城那般的小城镇。而且,还不能和那些重县相较。 三米余高的城墙,这在大宋哪个县城都是很难看到的。起码在赵洞庭执政以后是这样。 他执政后,文武并行,各县城城墙就没有低于五米的,还都是以青砖砌筑。 这倒不是赵洞庭就不能弄出更为坚固的城墙来,譬如混凝土等等。只这,却有可能引起这个社会发生极大的变化。 是以,他始终都没有这么做。 空竹远眺着萨摩町,轻笑道:“这便是那什么萨摩町?” 探子在旁点头道:“回禀将军,正是。” 空竹指向城墙,“他们的城墙就这般低矮?” 探子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道:“日本城墙都这样。” 还是出于物资匮乏的原因,这个年代,日本的军队中其实很少见到大型器械。 空竹旁边有将领舔着嘴唇,然后咧嘴笑道:“首领,就这么点高的城墙,咱们直接冲杀进去便是了。” 空竹却是摆手,“若是这般杀进去,那日本那些百姓怎的知道是我们大宋禁军杀到了。既然他们惹到咱们大宋的头上,那咱们就要给他们好些颜色瞧瞧。只日本的百姓惊惧不已,日本那些个……大名,是大名吧,才不敢随意再招惹我们大宋。” 将领在旁道:“那首领你打算怎么打?” 空竹纸扇轻摇道:“先将他们的这些城墙给轰踏了,然后咱们再齐齐杀进城去。直接杀穿他们的府衙。” 探子在旁连轻声道:“是本城天守阁。” 天守阁,这是大名居住之处。也可以说是各城下町内的权利中枢。 “嗯!” 空竹点点头,“我说的便是那什么天守阁。” 然后仅仅过不多时,萨摩町外,便是忽有炮声连响。 空竹率着地煞军主动出击杀进九州岛内,这无疑远远在藤原达埃等人的意料之中。 这般直捣黄龙,实需要莫大的胆气和自信。 在这个时候,藤原达埃率着他的武士尚且还在萨摩町东侧的大隅町。 突然的炮响声,自是在刹那间打破萨摩町的沉浸。 这般的轰隆巨响,不知道让多少百姓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惊慌不已,只以为是又发生什么天灾。 因版块问题,日本的地震等等灾害并不罕见。 只随即有人便听出来,这声响实在不像是地震的模样。 那些惶惶跑到木屋外的人都不禁向着声音传来的城墙方向看去。 是萨摩町南侧。 而他们萨摩町的武士们,此时赫然在炮火的轰炸下哭爹喊娘。 这些武士都隶属于萨摩町,听命于井下野栗子,实际上便是井下野栗子的私兵。 要说他们是乌合之众,显然也算不上。毕竟他们都是井下野栗子用银钱对堆积起来的,远远是那些海盗可以相提并论。 但在掷弹筒的轰炸下,他们和那些日本海盗也没有什么两样。 在这个还处于冷兵器时代的日本,武士们显然并没有见过大宋的掷弹筒。 突然间被炮弹覆盖,他们也同样是惊慌失措,甚至有人误以为是天罚。 城墙内外,那些个穿着甲胄,扎着月代发型的日本武士都是屁滚尿流,狼狈奔逃着。 “杀啊!” 而就在这个时候,城外地煞军将士们也终于是喊杀起来。 在掷弹筒不断的轰炸中,数千将士自茫茫夜色中冲杀出来,直向着萨摩町那低矮的城墙。 这样的喊杀声,让得那些城墙附近的武士更是惊慌起来。 萨摩町不过如同大宋的县城,其城内守军最多不过五千之众。而这其中,还有许多要分别派往各地镇守。 萨摩町本城内的守军怕是连两千人都不到。 而在这南城门内外,自是更少。 他们原本怕是总计不过那么三五百人而已,在经过炮弹的轰炸以后,更是显得势单力薄,七零八落。 当地煞军将士们自夜色中冲杀过来时,这些萨摩武士体现出截然不同的素养。 有愿为武士道精神献身的武士神色大怒向着地煞军将士迎去,也有怕死的,却是忙不迭向着城内缩去。 枪声如雨。 隐隐绰绰的人群。 面对这些不计性命向前冲杀的萨摩武士,地煞军将士们便没有半点网开情面的迹象。 两国将士交锋厮杀,在这样的情形下若仅仅因这些日本武士不怕死而就饶过他们,那显然是极为愚蠢的举动。 端着神龙铳的地煞军将士们在捕捉到武士的身影以后,都是扣发了手中扳机。 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时隐时现。 那些个悍不畏死的萨摩武士接连扑倒在地上。 他们当中有武道中人,却也并非是什么高手。其内功修为,不过是下元境而已。 有武士想要施展出拔刀斩之类的技巧,单手握着腰间武士刀刀兵,脸色涨红向前冲杀。只还没有到地煞军将士们面前,便就被神龙铳射杀倒地。从头到尾,连刀都没能够拔将出来。 地煞军将士们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破烂不堪的城墙。 炮声,不知道何时已经悄然消弭了。 在炮轰后仅剩拿下两三百人,且方寸大乱的萨摩武士显然不可能是地煞军将士们的对手。 他们接连扑倒在地上。 数千地煞军将士如同洪水般冲到城下,或是直上城头,或是沿着豁口进城,只短短时间,便就将这萨摩町的南城墙控制在手中。 然后,他们沿着大街,在探子的带领下,又直直向着井下野栗子所在的天守阁杀去。 <script>app2(); 1281.萨摩大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内日本百姓有聚集到街上者,见到穿着颇为迥异,却是如狼似虎,杀气腾腾的地煞军将士,都是忙不迭向着屋内跑去。 他们可不干上前阻拦。 抵御敌人,那是町内武士们该去做的事情。 这年代,武士身份是种荣耀,同时,也是中责任。 空竹也随在大军之中前行。 在他周遭,亲卫和将领们神色都是颇为轻松。 在这样的奇袭下,这萨摩町的武士们真只能说是不堪一击。 两国军队之差距,已是完全体现出来。 若是大宋禁军,即便是有敌寇夜袭,在有神龙铳、掷弹筒等物的情况下,也绝不会这般轻易便被屠戮。 大街上前方夜色中很快是空空如也。 只萨摩町内倒也不是太过混乱。 地煞军将士们在空竹的率领下只是直直向着天守阁杀去,并未去骚扰沿途的百姓居所。 数千将士在街上火速前进,火把林立。 而约莫过去十余分钟时间,当他们还未到天守阁外时,城内的那些日本武士总算是得以聚集,杀将出来。 他们显然也知道地煞军动向,怕有那么两三千之众匆匆跑到大街上,横栏在地煞军将士们前面。 两军在大街上都是忽然止步,杀气腾腾,凝望着对方。 看起来,穿着迥异的地煞军将士,还真没法和那些全部裹着甲胄的萨摩武士相比较。 但那些个萨摩武士却是个个都神色凝重。 这帮“贼人”能够以这么快的速度就攻杀到这里,显然并不简单。 他们虽知道南城墙处不过数百武士防御,却也知道,要覆灭那数百武士不是容易的事情。起码在日本是这样。 在现今的日本,如萨摩町这样的城镇,已经算得上是颇为强盛的了。甚至有的落魄大名,麾下武士总共也不过数百而已。 众萨摩武士之前,有个身形玲珑,窈窕有致的女人。 她虽同样穿着甲胄,但那丰满的地方还是将甲胄高高撑起,显得甚是妩媚。 地煞军将士中有人瞧见这女人,还真有点血脉喷张的感觉。 这女人似乎天生就能调动起人的欲望。 而在这女人旁边,还有几个上年岁穿着灰袍的武士。他们神色清冷,个个腰间配着武士刀,显然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原本仓促奔袭的两军在忽然的止步以后,场面瞬间显得有些宁静起来。 只在这宁静下面,却是有着无尽的杀气在汹涌。 最终,是站在那萨摩武士们最前面的妩媚女人先开了口。 她说的日语。 地煞军将士们中有人听到她的话,都是露出茫然之色。 空竹旁侧,有探子对着空竹说道:“将军,这日本婆娘问咱们是不是就是来自宋国的海盗。” 空竹轻笑,对着探子道:“告诉她,咱们是大宋地煞军。另外,再问问她是什么人。” 探子也剃着月代发型,在这日本国内生活已经有些年头,自是通晓日本语言。 他听到空竹的话,便对着那妩媚女人说了几句。 妩媚女人微怔,又回了几句。 探子带着些微惊色对空竹说道:“她便是这萨摩町守井下野栗子,还说咱们地煞军为何要攻打他们萨摩町,若是咱们愿意撤退,她愿意奉上财宝、美女等等,且在城内款待我们。” 井下野栗子看起来约莫接近三十岁年纪,正是蜜桃最为成熟的年纪。 她大概也是知道这探子在翻译,眼中有着精芒闪过,在火把光芒中,随即她的脸色便是变得更为妩媚起来。 她冲着空竹舔了舔嘴唇。 其暗示之意,不言而喻。 屈身侍强者,这在日本女人中并不是什么丑事,反而是相当有面子的事情。 只可惜,她虽长得漂亮,却难入空竹法眼。 空竹暗恋红娘子多年,整颗心都挂在红娘子身上,注意到这井下野栗子的挑逗,心中反而是更为不屑起来。 他又瞧了瞧井下野栗子身旁的那几个看起来颇为不俗的武士,眉头微凝,低声道:“财宝、美女个屁!还真拿我们当海盗呢!” 在他周遭,地煞军将士们轰然而笑。 随即便听得空竹喊道:“将士们,这些个贼寇犯我宋土,将他们都给杀光了!” 话语未落,枪声已起。 地煞军将士们虽是海盗出身,难免还有着贪恋财宝、美女的旧习。但现在正是杀得兴起的时候,当然也不会太将这些放在心上。 而且谁都不是傻子,又怎会轻易相信这井下野栗子的话? 谁知道她是不是耍什么诡计? 要说萨摩町就这般投降,他们还真是有些不信的。 刹那间,井下野栗子所率的那帮武士中便有人惨呼,中枪向着地面上栽倒下去。 他们的甲胄,显然也挡不住神龙铳的锋芒。 哇哇哇哇! 不知多少萨摩武士哇哇乱叫。 场面在转眼间便是颇为混乱起来。 两军展开交锋。 或许是因井下野栗子在这里的缘故,那些个萨摩武士们倒是显得颇为凝聚。 他们个个手持着武士道,向着地煞军将士迎去。 而地煞军将士们横亘在大街上,并未冲击,只是以神龙铳迎敌。 大军后面,掷弹筒手们匆匆将盛放掷弹筒的木箱放在地上,然后就地架起炮来。 冲杀间,在神龙铳子弹交织成的弹幕中,萨摩武士折损不知凡几。 军械的差距太大了。 这不是人数和武力就可以轻易去填平的。更莫说,萨摩町的武士人数还远远不如地煞军。 “集火!” 地煞军军阵中有如此喊声。 井下野栗子身周那几个年迈武士的确颇为不俗。 在发起冲杀的刹那,他们便各自都展现出极是不错的实力来,速度快如鬼魅。 有人拔刀。 刹那间有刀芒向着地煞军将士们斩去。 没有上元境修为,是做不到这点的。这样的武士,在日本国内应该也算是难得的高手了。 然而,他们遇到的却是大宋禁军。 虽地煞军未必有过和江湖高手厮杀的经验,但现在,集火之术在大宋各禁军内早已经是普及开来。 集火,那是大军应对江湖高手的教科书式战术。 随着军中将领们的呼喊,他们身周的亲卫都是将枪口对准了那些萨摩町武士中的高手。 然后,便有高手在惨叫中突然扑倒在地上去。 神龙铳连真武境高手都能对付,更莫说是他们这些人。神龙铳的威力,可不是血肉之躯就能够抵挡得住的。 集火战术下交织的火雨,也同样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躲避得掉的。 不到真武境的修为,就想要给地煞军将士造成麻烦,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区区日本,又能拥有几个真武境强者? 纵是有,也不是萨摩町这样的城池内能够拥有的,不是井下野栗子这样的女人能够折服的。 萨摩町在九州岛内算是不错,但在整个日本国论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日本国内各大城下町,其中不乏比萨摩町更强大的,也同样不乏声威、财富等等都远远超过井下野栗子的大名或是公卿。 高手的接连陨落,让得混在人群内的井下野栗子花容失色。 这几个高手,是她以极大代价好不容易拉拢的,仰仗为左膀右臂。以前也替她解决过不少麻烦,可谁想在大宋禁军面前竟会是这般的不经打? 而她麾下那些其余武士就更不用提。 他们虽是前仆后继,但面对着纹丝不动的地煞军将士,怎么看都像是在自寻死路。 这样直扑地煞军军阵,便和藤原达埃率领海战船直扑岛屿相同,在地煞军强大的火力下,注定只能是徒劳无功。 <script>app2(); 1282.破萨摩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井下野栗子能够在女人地位低下的日本混到如今这个层次,显然不会是个傻瓜。 她瞧着武士们的扑杀这般受挫,知道以武士道精神怕是敌不过这些宋国的军士了。 人群中很快响起她的尖叫声。 众多萨摩武士如潮水般向着后面退却。 在这个时刻,井下野栗子心中怕也难免在腹诽那幕府的争夷大将军。 那人简直就是个笨蛋、白痴! 宋国的军队如此厉害,他竟然还敢去招惹宋国? 这到底是谁说宋国的军队孱弱不堪的? 只她这个时候撤退,自然已是晚了。甚至可以说,当她率着武士前来阻击地煞军的时候,她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在地煞军后面,有炮声响。 一颗颗炮弹划过夜空,然后落在大街上。 向后退却的萨摩武士不少人被炮火覆盖,惨叫纷纷。 有人浑身火焰蹿起,胡乱扑腾,惨叫声让人心悸。 “杀!” 地煞军中,空竹同样发出大喝。 前排神龙铳手们有条不紊,稳扎稳打地向着前面走去。 他们边走,边向着那些萨摩武士射击。 这完全是在以现代化的军队应对旧时代的冷兵器军队。 其结果可想而知。 前后不到两刻钟时间,街道上便再难见到萨摩武士的身影。 什么武士道,什么荣耀,都在地煞军的神龙铳和掷弹筒下被化为飞灰。 颇有姿色也颇有心计的井下野栗子在乱军之中被射杀。 似是,那张花容上仍是充满惊惧之色。 大概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这般死去。 她的确是和幕府争夷大将军有些微妙的关系。以往,在她想来,有这种关系在,她是完全可以在日本国内顺风顺水的。 又怎会想,自己会死在宋国军士的手中? 而这些宋国军士,赫然还是她那个老相好给招惹来的。 枪炮声渐渐停息了。 地煞军将士们看着街道上那些散乱的尸体,只仍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有人道:“这些个日本贼寇也未免太不经打了些。” 旁边有人连连点头。 其实这还真是冤枉这些萨摩武士了。 他们在武士道精神的影响下,在战场上绝对算得上是悍卒。若是两军都用冷兵器,地煞军将士还真别想这般轻易覆灭他们。 只是,配置火器的地煞军,已是领先于这个年代各国军队太多太多了。 空竹并未理会那些地上的尸首,在厮杀落幕后,便率着大军沿着大街继续向天守阁进发。 沿途,自是并未再遭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萨摩町内的武士们几乎都被井下野栗子给召集起来了,也在刚刚的厮杀中,被打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那些逃跑的,不过是武士道的耻辱,是没什么勇气的武士,自也不敢再来阻拦有如神助的地煞军。 只不多时,地煞军将士们便到天守阁外。 天守阁内留守的武士不多,抵挡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这萨摩町的天守阁便也被地煞军将士拿下。 至此,萨摩町应算是彻底被攻破了。 空竹下令,将城内的粮草、财宝等等都悉数搬运到船上去。 他们远道而来,虽是准备有极多的粮草,但要想自己在这日本国内和日本势力周旋,无疑还是得以战养战。 如此,还未到天明时分,萨摩町内天守阁中的宝物、粮食,再有城内粮仓、宝库内的东西,便悉数被地煞军将士们给搬空了。 井下野栗子这婆娘颇善经营,虽萨摩町武士们在地煞军面前丝毫不经打,但在城内,财宝、粮食等还真有不少。 到最后,地煞军大大小小数百艘海盗船,竟是有接近三分之一都堆满了财宝、粮食等物。 当然,并没有娘们。 地煞军将士们回到船上,个个都是笑得合不拢嘴。 那几个军情处探子也是兴奋不已。 他们屈身在这日本国内,心还是向着大宋的。如今看到地煞军这般强大,当然颇有荣辱与共的自豪感。 “首领!” 有将领再看过俘获以后,美滋滋走到空竹面前,道:“咱们接下来去哪?” 显然他还是觉得不够尽兴。 空竹没好气看他,道:“将士们彻夜未眠,现在当然是找个地方休整。难道你还想继续去攻城拔寨不成?” “嘿嘿!” 将领讪笑两声,挠挠头,不再说话。 看到这么多的财宝,他却是哪里有什么睡意?哪里有什么疲惫的感觉? 只过不多时,空竹便率着将士们离去,数百艘大小海盗船很快消失在茫茫大海上。 萨摩町内的日本民众出来,见到城内满目疮痍的情景,俱是茫然无措。 没了? 城内的统治势力就这般没了?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慌。 而后,这个消息自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萨摩町这主城周围的城镇传去。 有不少小股武士接连汇聚到萨摩町主城内,只要想再见到地煞军将士的身影,那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到这个时候,空竹俨然早就率着将士们在海外孤岛上休憩起来了。 时间转眼过去两日。 萨摩町内还是处于颇有些混乱的状态。 井下野栗子死,萨摩町内武士伤亡惨重,很难再对民众有什么束缚力。 而这个消息,也终是传到萨摩町周边的各城下町去。 大隅町内,藤原达埃也得知这个消息后,直接就懵了。 那些宋国军士杀到萨摩町去了? 井下野栗子死了? 萨摩町天守阁被焚毁了? 萨摩町内的财宝、粮食都被搬空了? 这一条条讯息,便像是一柄柄铁锤,接连地锤在他的脑门上,直让他阵阵眩晕。 攻海岛失败,如今萨摩町又被破,藤原达埃觉得自己是死定了。 且莫说他最终能否歼灭这些宋国军士,纵是歼灭了,争夷大将军怕也是不能轻易饶过他。 井下野栗子那婆娘和争夷大将军有些关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啊! 要不是这几年井下野栗子自己想往外边来,且争夷大将军又连得诸多美女,现在井下野栗子怕都还在京都内伺候大将军呢! 好不容易稍稳下心神,藤原达埃顾不得许多,忙带着剩余的将士登船,就往萨摩町去。 当然,在离去前也有提醒大隅町守务必严加防范。 不能再乱了。 在这么乱下去,他们幕府在九州岛的统治都会发生动摇。 但只可惜,事情的走向并不会依着他的心思去走。 空竹率着地煞军将士们在孤岛上休憩两日后,压根没回之前的那个岛,而是继续向南行进。 这简直大有不将这些海盗船装满,便不打算离开的势头。 而天知道这些海盗船何时才能够装满? 他们在萨摩町沿海,可是有掠得了不少船只。 就在这日,在萨摩町西侧,同样沿海的大华町也被地煞军将士给拿下。 虽大华町内的大名在得知萨摩町的事后已是颇有些防备,但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他自然仍是没能挡住地煞军的进攻。 说起来,萨摩町和大华町都不过如同大宋的小县城而已。 这样的小县城,又如何能挡得住大宋禁军的猛攻? 空竹等人都是海盗出身,早做惯烧杀抢掠后便扭屁股就走的事情。 大华町的结果和萨摩町相差无几。 当地煞军将士们又从海岸离去后,町内除去茫然的百姓外,那些个粮库、宝库等等,都是被搬得干干净净。 这事,更是在九州岛上火上浇油。 不仅仅是各町百姓们慌了,连那些大名、公卿、贵族们也都是慌了。 人人自危。 来自于宋国的海盗,成为九州岛上炙手可热的名词,大有可治婴儿夜啼的迹象。 不知多少百姓请命,不知多少大名、贵族等等向幕府施压,请求保护。 <script>app2(); 1283.扬长远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藤原达埃焦头烂额。 这个时候,他不过才率着他麾下的武士才到萨摩町不多时而已。又怎会想到,萨摩町的屁股还没擦干净,那边大华町又出事了。 这些宋军神出鬼没,滑如泥鳅,实在让他感到头痛。 而百姓们的怨念,以及各地大名的接连传报,更是让他又怒又恨。 都是些废物。 他心中生出颇为无力的感觉。到这时自是知道,单凭他率来的这些武士,想要覆灭那些宋军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宋军在这里并无根据地,行事作风完全和海盗无异。要想将他们驱逐出去或者覆灭,唯有以极大的兵力优势合围他们才行。 而这并不是他藤原达埃轻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毕竟他虽是九州大将军,但实际上也不过是这九州岛上势力最强的大名而已。在他的地盘内,武士怕也就那么数万人而已。 要他动用全力去围剿那些宋军,且不说能胜不能胜,他无疑都不愿意那么做。 官场是极为现实的。 若是他麾下付出极大的折损,就算是覆灭地煞军,他最终也未必能够有好的结果。 那些个各地大名不见得会知恩图报,更可能的是会群起而攻之,趁他势力衰弱,瓜分他的地盘,侵占他的利益。 于是乎,藤原达埃虽是处境颇为尴尬,却并没有气急败坏地率着军队就往大华町赶去。 他只是接连派遣使者往九州岛内各城下町去。 要灭这些宋军,是整个九州岛的事。 以前日本国内也没少发生这样的实情,群雄割据的局面下,也必然有联合。 面对外地,这些日本大名还是颇为齐心的。 随着时间又过去那么十余日,在九州岛酆前、酆后、肥前等城下町境内,都有大股武士出城。 他们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都是向着九州岛的沿海地区而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因地煞军神出鬼没,在扫荡大华町后又不见踪影。他们要想在茫茫大海上找到地煞军几乎不可能,也只有被动防御。 而就在九州岛各城下町大军云动的时候,地煞军又接连做下两件壮举,让得九州岛乃至整个日本国都彻底沸沸扬扬起来。 大宋禁军的名头彻底在日本国内传扬开去。 他们先是出现在九州岛靠北部沿海的肥前町,攻下肥前盯内两个镇子。然后又南下直接横穿大刺盯,继而到秽马町。 秽马町主城被破,秽马町守被杀,町内武士折损数千之众。 大刺盯更是凄凉,其地境被地煞军如秋风扫落叶般扫过,不知折损多少武士,损失多少财宝。 虽地煞军将士们并未去刻意伤害那些日本国内百姓,但那些百姓也吓都被吓坏了。 那些被地煞军攻破后的城镇都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城墙处留下的火药痕迹和炮弹爆炸后形成的坑洞,不知道让多少人心中蹭蹭冒着寒气。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他们日本武士厉害这么多的军队。 原来,他们引以为荣的武士是这般不经打。 不知多少日本民众在经过最初的彷徨无措后,便又很快陷入到痛心疾首的状态。 各城下町武士连忙赶向肥前、大刺町,只结果,自也是没能撞见地煞军的将士们。 从始至终,地煞军将士都只是在沿海诸地扫荡,并未深入内地,这让得九州岛的武士根本没有机会逮住他们。 等九州岛境内的武士们纷纷汇聚于沿海地区的时候,空竹率着地煞军已是赚得盆满钵满,扬长而去。 他们掠夺肥前、大刺、秽马等地境内诸多财宝,连船只都几近放不下了。而且现在九州岛内各支武士都是同仇敌忾,再打下去,难免也会有被合围的危险,自是不打算继续呆在这日本国海外。 这场仗,大宋只是为找场子而来的。 现在便宜占尽,还不走,留在这里要是以后吃什么亏,那便会是前功尽弃。 这点儿大局观,空竹自是有的。 茫茫大海上,地煞军们的海盗船较之来时更多,浩浩荡荡的又向着南面而去。 中途倒是偶有遇到那些日本海盗,只那些海盗,又如何能是他们的对手? 等到九州岛境内的各大名得知地煞军已经出海的消息时,地煞军早已是扬长远去了。 这等闷亏,只让得日本大名们个个都欲吐血。 到这时候,才总算有人反应过来,想拿大宋的商贾们开刀,以报此血海深仇。 但可惜的是,大宋的商贾们见机得早,这个时候早已经各自开溜去了。 原本在日本国内并不算罕见的大宋商人们,好似突然之间便全部消失了似的。 两个必然是要彻底决裂了。 据传,当掌控日本实权的幕府争夷大将军足利何野得知地煞军出海的消息以后,当场被气得吐血不止。 然后他便立刻革了藤原达埃的职。 只这些,自是和地煞军已是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在海上,数百艘海盗船摇摇晃晃地向南行,船上说笑声不断,怎么看怎么悠闲。 若是不知道实情的人,怕还得以为这些“海盗”们是出来游玩的。 仅仅一个月余,空竹仅率五千地煞军将士,在日本国内打出赫赫威名。 又是数日过去。 并没有日本海船追击地煞军。 幕府光是处理国内的烂摊子就已是颇为焦头烂额,根本没有精力再来对付地煞军。 到这时,陈吊眼等人率军和麻纳西加纳、王再侃等人也终是到得麻逸沿海。 这里和大宋自然又是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 海边椰树林立。 大宋的天杀、天陨将士们多数都并未见过这异国的风土人情,俱是跑出船舱,向着岸上连连张望过去。 麻逸使臣王再侃呆在黄志杰的船上,就在黄志杰的旁侧,指着沙滩对黄志杰说道:“黄大人,这便是我们麻逸了。” 黄志杰轻轻点头,道:“风景宜人啊!” 只他自是不似天杀、天陨军中将士那般觉得心旷神怡。 琼州岛也是海岛,和这麻逸的风土只能说是大同小异。虽麻逸风景着实怡人,但再美的风景,看得多了,也就那样了。 王再侃也知道黄志杰来自哪里,嘿嘿笑两声,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而呆在陈吊眼船上的麻纳西加纳可就是唾沫横飞了。 这个渤泥使臣本就是个颇为善谈的人,在海上的时日,又已经和陈吊眼等人混得颇孰。这时候当然难免要在陈吊眼等人面前好好说说这麻逸的风土人情。虽他不算是麻逸人,但麻逸、渤泥出自同源,关系也向来交好,他对麻逸也是颇为熟悉的。 陈吊眼等人皆为这麻逸的秀丽风景而感到心旷神怡。 只当着船队离着海岸越来越近时,麻纳西加纳和王再侃等人都不禁是微微皱起眉头来。 沙滩上太过沉寂了。 王再侃瞧了瞧身旁的黄志杰,眼中颇有担忧,欲言又止。 黄志杰敏锐察觉出他有心事,问道:“王大人,你怎么了?” 王再侃道:“我们已派遣信差先行赶回国内报信,并言明将从这里登陆,但现在不知为何,竟然没有人来迎接诸位。” 黄志杰闻言也不禁是微微皱起眉头来。 麻逸是大宋属国,他们大军到此,麻逸国君不说亲自过来相迎,但也应派遣大臣过来才是。 现在沙滩上这般空空如也,的确颇为不对劲。 他不觉得麻逸国君会连这点礼数都没有。 那只能说明,现在麻逸国君应是没有精力派人来迎接他们。 那么…… <script>app2(); 1284.麻逸之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黄之杰皱眉的时候,旁侧王再侃已是露出颇为焦急之色来。 他慌忙看向黄之杰。 只还不等他开口,便就听得黄之杰出声喝道:“全速前进!速速登岸!” 王再侃露出感激之色,对着黄之杰施礼道:“多谢黄副安抚使了。” 在黄志杰的令下,地勇军海战船突然加速,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海岸而去。 其后,天杀、天败、天陨三军海战船也都是加速起来,靠近海岸。 近千艘大宋海战船铺天盖地般涌向海岛。 海战船上大宋旗帜飘扬。 接近海湾,各船上的士卒匆匆下船列阵。 然后,并未做多少滞留,便在王再侃等麻逸使臣、航海士及海军将领的带领下向着陆地深处匆匆行去。 仅余天陨军留在沙滩看守战船和物资。 这里是麻逸美岸海滨。 大宋三军匆匆前行,只那么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前方便可以看到颇具异国特色的城镇。 美岸城。 麻逸国内颇为著名的海贸城市。 除去大宋的商人以外,这里常年还汇聚着来自于各国的商贾。 只这时,王再侃等人又不禁是有些疑惑起来。 因远远看去,美岸城并没有什么异样,仍是处于平静的状态。官道上,仍然可以看到有车来车往。 这些车队、人群在看到大宋禁军以后,都是露出颇为惊讶之色来,然后让到道路旁边去。 王再侃有些讪讪地对着黄之杰说道:“黄副安抚使,是我们麻逸失礼了。怕不是我们国王国事操劳,呃……” 他实在该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国主竟是忘记派遣大臣来迎接大宋的禁军,这怎么看都太过失礼,甚至到贻笑大方的地步。 黄之杰清清淡淡地应了声。 不管他心中是否因此而不快,这般姿态都是必须要拿出来的。 大宋毕竟是主国,他们都是大宋的将领,需得维护大宋的骄傲和威严。 如果不是麻逸、渤泥两国之前派遣航海士和海军将领到大宋帮助他们训练海军,黄之杰等人这个时候怕是都能直接率军回去。 王再侃脸色更是讪讪,尴尬得很。心中也难免暗叹国主真是太过粗心大意了。 但他却不得不为国王的粗心大意而擦屁股。 讪笑几声后,王再侃带着歉意对黄之杰道:“请黄副安抚使率军随我进城吧,便又在下代国主好好招待诸位。” 黄之杰倒还不至于因为麻逸国主的失礼而迁怒到王再侃的身上,轻轻点头,算是答应。 大宋三万余将士在官道上排成长蛇,继续向着美岸城行进。 这般壮大的军队,在麻逸自然是很罕见的。 沿途瞧见大宋禁军的麻逸人,再有那些外国商贩们先是惊讶,随即眼中便渐渐只剩下震惊之色来。 在现今这个年代,纵观整个世界怕也难有军营能和大宋禁军相较的军队。 只不多时,天杀、天败以及地勇三军将士便到得美岸城外。 而在这时,又是有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发生。 美岸城南城门外,有数百麻逸守军手持刀枪,竟是严阵以待的站在城外。 他们虽然满脸紧张,甚至有人在簌簌发抖,但无疑是为抵挡大宋禁军而来的。 黄之杰率着地勇军行在最前面,看到这幕,终是忍不住轻轻低哼了声。 麻逸国主这算是什么意思? 难道请求大宋禁军过来相助,实是来折辱他们的不成? 连王再侃的脸色都变得极为不好看起来。 他不待黄之杰发话,便气冲冲带着几个海军将领向着城门口匆匆走去。 到那些麻逸守军前,他以麻逸话说道:“本官乃是国主御前右总管王再侃,谁让你们前来拦路的?” 他颇有些怒不可遏之态。 在他旁侧,那些个麻逸海军将领们也是个个都脸色不好看。 这不仅仅会让大宋禁军心中不快,也难免让他们麻逸被看笑话。 说着,王再侃直接从他的腰间掏出了代表他身份的令牌来。 那数百美岸城守卒看着王再侃这般气度,难免被唬住。 有将领匆匆跑出来,瞧了瞧王再侃的令牌,连忙给王再侃行礼。 王再侃怒气不减,喝问道:“本使好不容易请来大宋禁军相助,是谁让你们前来阻拦的?莫里戈呢?他在何处?” 莫里戈,便是这麻逸美岸城的城主。 麻逸地境不大,只是海外之国,一城城主,在国内无疑已是实权派人物。 只论地位,莫里戈自然还是没法和身为御前右总管的王再侃相比。 麻逸国主有左右两大臂膀,便是左右总管。王再侃右总管之职虽稍次于左总管,但在麻逸国内那也是最顶尖的权臣了。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敢这般直呼莫里戈的名字。 跑出来的守军将领不敢隐瞒,道:“回禀右总管大人,城主大人已率着大军往国都去了。” 王再侃微愣,“国都?莫里戈率军去国都作甚?” 随即忽的变色,惊呼道:“国都出事了?” 将领满是担忧地答道:“两日前有消息传了过来,国都……被满剌加大军围困了。” “天啦!” 王再侃惊呼,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他捂着额头,“满剌加大军围困了国都?那国主他……他……” 他恨恨地跺脚,顾不得再说,踉踉跄跄地又向着后面跑去。 在他身周,那几个海军将领也是个个脸色苍白起来。 麻逸虽然不大,但滨海的美岸城距离国都还是有些距离的。如今消息都传到这里两日,那只能说明国都被围的时间已经绝对远远不止两日了。 麻逸国的城墙,和日本国是差不多的。王再侃等人都很难想象,现在他们的国都到底是怎样的局面。 虽莫里戈等人都应该已经率军前去勤王,但谁又知道他们能不能解国都之围呢? 渤泥、麻逸两国都被逼得向大宋求见,这足以说明,他们的军事力量其实已远远不如满剌加了。 王再侃晕晕乎乎跑到黄之杰面前,冷汗如雨,面白如纸,噗通便给黄之杰跪下了,只连道:“黄大人,救我麻逸,救我麻逸啊……” 黄之杰微愣,忙将王再侃扶起,问道:“王大人这是怎么了?发生甚么大事了?” 王再侃呼天抢地般道:“那!那满剌加的大军,合围了咱们麻逸的都城啊!国主……国主危在旦夕啊……” 因为太过焦急,他的音调都因此而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黄之杰闻言也不禁是变色。 到这时,他自是明白麻逸国为何没有派遣大臣前来迎接他们了。很显然,麻逸国主现在是自顾不暇啊! 他们名义上虽是来参观学习的,但赵洞庭给他们的信中,可是让他们助麻逸、渤泥两国击退满剌加的大军。 当下,黄之杰也顾不得多做思量,连道:“那王大人你速速领我们前往国都!” 王再侃顾不得再说,慌忙又向着海岸匆匆走去。 大宋禁军在黄之杰等人令下,后军换做前军,未进美岸城,又都向着海岸而去。 很快,麻纳西加纳、陈吊眼等人都是得知这个消息。 听说麻逸国都被围,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麻纳西加纳更是焦虑,只道:“满剌加国大军作战勇猛,我们渤泥王国只怕……只怕也……” 他也是脸色苍白。 于是最终到得海岸,大宋禁军登船以后,兵分了两路。 黄之杰、支永寿、阙华荣三人率领地勇、天陨、天败三军向着麻逸国都方向而去。 而陈吊眼则是带着麻纳西加纳等人继续南下,驶向渤泥王国。 毕竟现在还不知道渤泥王国是怎样的情况,麻逸国都却已真真实实被围,他们当然是以先行解围麻逸国都为主。 <script>app2(); 1285.到得广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境内。 赵洞庭率着禁军、飞龙军诸多将士还有朝中诸多退休大员一路上如闲庭信步般,并没有匆匆行军。 只如今距离他们从长沙出发也已过去两个月的时间,再不着急,也是赶到广州城了。 之前一路上赵洞庭很少进城,多是在城外过夜。如今到广州,再往南行便出海到濠镜岛,当然不会还呆在城外。 他率着大军、众臣直到广州城西门外。 坐镇广州的广南东路转运使冯廷鸾、安抚使贺东强等人自是已经迎候多时。 大军止步。 赵洞庭的车辇由八匹皮毛黝黑发亮的骏马拉着,缓缓到军前。 冯廷鸾、贺东强等人悉数跪倒,山呼万岁。 而在他们后面,还有着不计其数的出城相迎的百姓。 不管这些百姓是自发而来,还是受冯廷鸾等人授意,这等场面,多少还是让得赵洞庭有些感慨的。 作为皇帝,能受百姓们拥护爱戴,这总会升起浓浓的满足感。 以他的本事,完全可以在这南宋独善其身,带着诸女过神仙般的日子,但为众老臣、众老卒,为天下无数大宋百姓,他最终还是选择走上这条费心费力和元朝等国相争的路。将大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赵洞庭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却是付出了无数心血的。 不知道多少个夜晚,他也曾辗转难眠,他也曾忧心忡忡。 而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值得的。 听着外面如潮的呼喊声,赵洞庭不再呆在车辇内,起身走出车辇,出声道:“都平身吧!” 他的音调并不高,但因已内气催发,仍是清晰的传到官道中众人的眼中。 冯廷鸾等官员以及那些百姓们俱是缓缓站起身来。 人山人海。 赵洞庭又道:“大家不必为迎接朕而耽误家中事务,都请回去吧!” 百姓们却是不曾离去,放眼望去,都在以极是崇敬、感激的目光看着赵洞庭。山呼皇上的声音仍是不止。 赵洞庭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得对着车辇旁伺候的刘公公轻轻点头。 刘公公会意,走开去。 只是很快,赵洞庭的仪仗队在冯廷鸾等人的引领下,再度缓缓向前行进。向着广州城内而去。 道路上的百姓们自发让到道路两旁,目送着赵洞庭的仪仗队进城。 赵洞庭没有再钻回到车辇中去,站在车前,对着周遭的百姓们频频挥手。 而这种并不足道的举动,却是让得周遭百姓们的呼声更是大涨起来。 看起来,他们简直和赵洞庭的忠实粉丝没什么两样。 而实际上,现在大宋境内也的确有许多百姓相当于是赵洞庭的忠实粉丝。 他文成武治皆是无双,远超以往历代皇帝,力挽大宋于狂澜。在百姓们心中的威望是无以复加的。 百姓们都知道是谁让他们有饱饭吃,有衣服穿,是谁让他们过上如此安居乐业的生活。对赵洞庭的感激之情也同样极深。 他们本就是群极为容易满足的人。 所求无他,不过温饱、太平而已。 直到赵洞庭这声势浩荡的仪仗队全部都走进城里去,官道两旁的百姓们都仍然在驻足观望。 而在城内,也同样是人山人海的情景。 广州城作为广南东路主府,又是沿海城市,其繁荣程度几乎能和皇城相比。 这里也是聚集着越来越多的百姓,大有发展成数十万百姓雄城的架势。 冯廷鸾等人并未坐轿,只是步行带着赵洞庭的仪仗队往城里去。 直到府衙。 仪仗队中的将士们自有城内将士带走招待。 赵洞庭、乐婵等近百人随着冯廷鸾等人直往府衙正堂。 如今的大宋不再是以往的大宋,为造官府声势,各地府衙也要较之以前宏伟不少。 这广州城的府衙正堂,容下这百余人都是足够。 赵洞庭带着杨淑、谢道清以及乐婵、乐舞等女皆是坐在最上首位置上。 再往下便是冯廷鸾、贺东强等广南东路主官,再便是随着赵洞庭而来的朝廷退休大员,以及武鼎堂的供奉们和此行仪仗队的将领们。 冯廷鸾和贺东强两人虽然现在都才是年近五十,距离退休还有些年头,但看到堂内众朝廷大员,心中也是欣慰。 皇上能带着这些退休老臣们出来,足以说明皇上是那种宅心仁厚的人,并不会因为这些官员的退休而就不再理会他们。 而他们这些人,也是迟早都要退休的。 都说官场人走茶凉,即便是他们这些人,也曾都担忧退休以后是不是会落到门庭冷落的地步。 而现在看起来,显然不会。 只要皇上还记得他们这些老臣,还念着他们的功劳,那他们不便不用为自己的老年担忧。 过不多时,冯廷鸾便下令在府衙内大开宴席。 赵洞庭也并未阻拦。 以大宋如今的国力,开这般宴席招待众人,实在算不得奢侈。 他不是那般讲究的人。 真要为做全国楷模,而去节衣缩食,甚至让后宫嫔妃们去缝衣织布,赵洞庭还真做不出这种事来。 以往历朝历代,也鲜少有这样的皇帝真正大有作为的先例。 在宴席开始之前,赵洞庭还特意传令贺东强将广州守备军中众将宣了过来。 他当众褒扬了广州守备军军长吕英才,甚至还有守备军侦查团团长简景山等诸多将领。 他们都是在抗元之战中又过不少功勋的。 当初大宋和元朝在北疆开战,如果不是广州等地的守备军、禁军千里迢迢奔赴过去支援,那场旷世大战不会那般轻易就能胜利。 他的褒扬,让得吕英才等人都是颇为振奋,甚至有人激动得红了脸。 赵洞庭如今在大宋军中的威望真是太盛了,说是神明都不为过。 即便他很长时间都没有再亲自率领军队出征,但大宋禁军是他打造出来的。他仍旧是将士们心中偶像,是大宋禁军的魂。 其后,宴席间自是其乐融融。 这些不提。 等到宴席散去,天色便已是颇晚了。 赵洞庭等人就打算在府衙内歇息。 冯廷鸾早亲自安排好房间。 只赵洞庭并未早早就去歇息,而是和冯廷鸾、贺东强等人在冯廷鸾的书房内座谈。 谈这广南东路的民生,谈这广南东路以后的发展计划。 他虽远在长沙,但经冯廷鸾等人的奏折,还有每年他们到长沙述职,对广南东路的情况还是颇为了解的。 现在的广南东路境内是富的人富,穷的人穷。 赵洞庭当初提出的是沿海城市以先富带动后富,现在已经达成初步阶段,接下来,便是要让那些富人们带动寻常百姓了。 赵洞庭到底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眼界远非冯廷鸾等人可以相比,但凡开口提议什么,总能让得冯廷鸾等人有醍醐灌顶的感觉。 他们惊喜之余,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真不知皇上这般雄才是怎么生出来的,也不知皇上这些学识是从何处学来的。 赵洞庭的很多提议、政策,那都是以往历朝闻所未闻的。 这夜,直谈到夜色极深,赵洞庭等人才散去。 冯廷鸾等人直到最后,都仍是意犹未尽。 如果不是赵洞庭担忧他们年纪大了,身子骨遭不住,非得让他们回去歇息,他们怕是得和赵洞庭讨论到天明才好。 这夜的广州城,是颇为热闹的。 虽并不是什么佳节,但城内却是各处都燃放着烟花。直到赵洞庭等人散去时,这烟花都还未断绝。 这无疑是百姓们在表达对赵洞庭驾临的喜悦。 也让得赵洞庭心中又是感慨,同时警醒着自己。 现在元朝未灭,大宋周边还有诸国林立。不为别的,就为这大宋的百姓们,他也必然得将大宋推到更高的高度。 <script>app2(); 1286.大船出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 赵洞庭便率着众臣及皇亲贵胄、将士们前往濠镜岛。 冯廷鸾等广南东路大员随驾。 早有广州守备军的海战船在广州海岸准备妥当。 待得赵洞庭等人到后,众船上将士们尽皆跪倒相迎。 赵洞庭率着众人分别登船。 然后在他令下,数艘海战船便是扬帆起航,向着濠镜岛而去。 原本的濠镜岛其实也并没有多少百姓居住,只赵洞庭命镇国军区天败军驻扎濠镜岛后,便让得濠镜岛热闹许多。 如今的濠镜岛,已是成为广州海外颇为热闹的城市。其发展速度之快,还要胜过当初的东沙群岛。 这必然又将成为大宋沿海的明珠城市。 约莫过去两个多时辰,数艘海战船便是乘风破浪到得濠镜岛。 虽天败军军长支永寿已率领天败军将士前往麻逸,但濠镜岛内自还有守军驻扎。 圣驾亲临的消息早传到这里,在海战船还未到时,濠镜岛港口沿岸便已是有着数百守军严阵以待。 见到那数艘挂着国旗和龙旗的海战船时,守军将士们面上都是隐隐露出激动之色来。 他们还都未见过赵洞庭。 而在如今的大宋,能够得见皇上龙颜,实是件颇为荣耀的事。 在数百守军们的后面,则是早些时日赶到濠镜岛的各洲航海队队员们。 他们的神色同样颇为激动。 他们中间有许多人原本都是寻常百姓,大概没想到皇上能够亲自赶来濠镜岛为他们践行,更没想过这辈子能够有幸见到皇上。 赵洞庭等人乘坐的海战船上,从未见过大海的玉玲珑、韵景等人则是被大海的壮阔所震撼。 虽内地也有湖泊,但和大海相较起来,真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而见过大海的杨淑妃、颖儿、乐婵等女,此时心中也同样是颇有感慨。 在不到十年之前,朝廷还在大海颠沛流离,且被元军逼到了硇洲绝境。 而如今短短时间,大宋已是出现如此盛景。 赵洞庭看着茫茫大海,脑海中也是浮现出当初硇洲海战以及琼州海战时的一幕幕。 大宋走到如今,实在颇为不易。 登濠镜岛。 众守军和航海队队员都是跪倒山呼。 赵洞庭扶着杨淑妃和谢道清两人,顺着架板走下战船。 眼前这幕,好似让他再回到硇洲海战的时候。 那时候他初掌权,以轰天雷提将士们士气。将士们在大败元军以后,也是这般群情高昂。 随即他轻轻摆手,道:“都平身吧!” 众人依言而起。 随着赵洞庭过来的朝中诸大员看到此幕,眼神中也都是有些晃动。 其后,赵洞庭在濠镜岛上犒赏三军以及航海队队员们。 就在天败军的军营内,诸将士、航海队队员们都是就坐于校场之上。 整个校场都飘逸着酒香。 杨淑妃、谢道清、乐婵、乐舞等女分座在赵洞庭的左右。 校场内显得热闹非凡。 直到有将士端上酒菜,赵洞庭轻轻压手,场面才是忽的安静下来。 众人都将眼神集中到赵洞庭的身上。 赵洞庭端起酒杯,轻笑道:“来,朕为诸位践行,愿诸位都能满载而归,且扬我大宋国威!” 在他旁侧,乐婵等女也都是轻轻举杯,面带微笑。 这是场面上的事。 虽众女寻常时在寝宫中并没有什么架子,但此时也俱是显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 “谢皇上!” 校场上,众人都是将酒杯高高举起。 赵洞庭仰脖子喝干净酒杯中的酒,又重重放下,道:“你们都是我大宋的勇士,是大宋海航之先驱者。海上环境恶劣,朕望你们能克服困难,心中时刻谨记着,你们都是大宋之人。不管到哪里,不管遭遇到什么情况,都勿要坠了咱们大宋的颜面。咱大宋的人,不管在哪里,都要昂首挺胸,让世人好好看看,咱们大宋之人都是何等的英雄豪杰!” “是!” 众人又是齐声大喝,神情霎时间显得激昂许多。 皇上这话明面上是让他们昂首挺胸,但实际上,却也没有让他们大胆做事,什么都不要怕的意思在里面。 不管他们遭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面对怎样的对手,都有朝廷替他们撑腰。 这日,军中彻底开放酒禁。 虽赵洞庭等人并未在校场上呆很长的时间,但有许多将士直到喝得酩酊大醉才陆续散去。 翌日。 赵洞庭等众人率着将士们、航海队员们在濠镜岛港口上杀牲畜、祭天地。 吴三海、林冲、李芳华、玉玲珑、吴阿淼等人在祭祀完毕以后,各向赵洞庭辞行,登上主船。 刘公公手持金黄色圣旨,在众人登船后高唱,“皇上有令,北美洲航海队,开拔……” “非洲航海队,开拔……” “澳洲航海队,开拔……” “……” 随着他颇为尖锐的声音传荡开去,有旗手摇动令旗。濠镜岛港口处的数百艘海战船泾渭分明各自离去。 岸上众人都是目送这些海战船离开。 海上凶险,这些航海队的队员们能否再活着回来,真是个未知数。 而这,却又是大宋走向富强必须要走的路。 唯有在整个世界都拥有足够的影响力,大宋才能真正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鼎盛的帝国。 直到众海船离得远去,赵洞庭才又算着众人回到军营内。 且不说各大航海队最终能否顺利回到大宋,但至此,他为大宋的海外布局总算是初步落成了。 若各航海队能有建树,那大宋必将又和海外诸国重开往来,也能让全世界都知道,大宋不仅没有灭亡,且较以前更为强盛。 回到军营后,赵洞庭本欲带着诸人就此回往广州,然后赶回长沙。 这路走走停停,他看也看过许多,既然各航海队皆以出海,他也没有再留在广州的必要。 只众女听他说这就要返回长沙,却是有些意犹未尽。 乐舞撒着娇道:“我们这才好不容易出来,这就回去么?” 她瞧了瞧乐婵,又嘟着嘴道:“我和姐姐还有父亲自从离家以后,还未回家中去看过。” 赵洞庭不禁轻笑。 他哪里能不明白乐舞的心意。 这丫头分明就是想继续在外玩耍。 至于她们那个老家,又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事物。且现在已是皇后旧宅,有官府照看着,却是根本没有必要回去看的。 只想到这些年众女进宫以后的确颇为无聊,赵洞庭也不忍拒绝乐舞。 再看众女神色,也都是眼中隐隐有着期盼。 他便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去雷州瞧瞧。” 这日,赵洞庭带着众人从濠镜岛赶回广州以后,在广州府衙内歇下。 翌日,杨淑妃、谢道清及退休官员们都随着飞龙军、禁军赶回往长沙城去。 赵洞庭则是带着乐舞、乐婵、颖儿等诸女,再有武鼎堂诸多高手微服,从广州西门出,沿着官道往雷州方向而去。 虽如今空千古坐化,但有君天放等诸多武鼎堂真武境高手在侧,自也谁都不会担心赵洞庭等人的安危。 路途中,赵洞庭和众女相伴,说说笑笑,走马观花,实是如同神仙眷侣。 如此过去数日。 赵洞庭一行人到得广南西路境内。 而自元中都回往大宋的图兰朵也终是再到得襄阳府外。 真金安排护送她的禁卫到这里以后便不敢再向前行,在襄阳府城门外驻足。 岳鹏等人早收到消息,赶到城门口相迎。然后将图兰朵迎到城内。 仪仗队中,图兰朵轻轻掀开车帘,看向北方。 随即,忽的轻轻叹息了声。 这辈子,她都大概不能再回到中都去了。 <script>app2(); 1287.海峡被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麻逸沿海。 地勇、天陨、天败三军在海上全速前行,几乎是不眠不休,也终于是赶到麻逸国都内海海湾内。 到这里,便就是和美岸城截然不同的情景了。 麻逸国都被围,全国动荡,各城军卒匆忙赶往国都勤王。但在各地,民生倒是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即便是天要塌陷,大多数百姓都还是得度日。 黄志杰、支永寿、王再侃等人俱是站在海战船的船头上,以望远镜遥望海岸。 自望远镜的两个洞眼中,分明可以看到海岸沿线停靠着密密麻麻的战船。 王再侃带着些微惊喜之色道:“这都是我们麻逸的战船。” 既有这么多战船在此,足以说明已有许多各地军队赶到这里。兴许,国都的情形也并非如他们预料的那般不妙。 只黄志杰细细看过以后,却是猛然间凝住了眉头,道:“事情只怕不是这么简单。” 他放下望远镜,又道:“我看这些战船停放得颇为散乱,只怕……只怕是被强行逼入这内海的。” “这……” 王再侃等人尽是失色,连忙举起望远镜再去观望。 有黄志杰这句话,他们此时再看,自也能是看出些不对劲来。 那些个战船停放得横的横,竖的竖,真不像是从容到此的模样。 王再侃拍着大腿大声叹息,“他们……他们莫不是被那满剌加国的海军给强逼到这海湾内来的?” 黄之杰道:“十有八九是如此了……” 砰! 他的话语才刚刚落下,在船阵后面,便忽的有令箭蹿向高空。 黄之杰、支永寿等站在各船上的将领都是回头向着后面看去。 随即黄之杰面色微变喝道:“调头!全军备战!” 虽隔着众船,他看不到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后方战船忽放令箭,猜也能猜得到是有突发事件。 大宋各支海战船上都是响起如此的呼喊。 各船匆匆调头。 海湾外,有战船上百艘排成长列,几近将整个海湾都拦住,向着大宋禁军的海战船缓缓而来。 大宋各战船匆匆排列开阵势。 黄之杰等人主船向着前面匆匆驶去。 到军前,便能够看到那些挂着满剌加国国旗的海战船。 王再侃惊呼道:“是满剌加国的军队!” 黄之杰轻轻眯起了眼睛,“任君入瓮,合而围之,哼,这满剌加国军队的将领倒是有两把刷子。” 只他脸上也并未露出什么焦急之色来。 大宋禁军可不是麻逸国的军队能够相比。这些个满剌加国海军想要以这样的方法也将大宋禁军逼到绝路,那是异想天开。 “横船!” 黄之杰再度发号施令,“准备炮击!” 主船桅杆上旗手用力摇动旗帜。 有副旗手从怀中掏出令箭,点燃升空。令箭在空中绽放出红色的焰火。 已在前排布开阵势的海战船改变风帆朝向,慢慢将船打横。 而后面的海战船,则仍是紧锣密鼓的在各自进入序列。 虽大敌在前,但大宋众海军将士都没有丝毫的慌乱。 尤其是地勇军将士,他们都是琼州老卒,久经沙场,更是未将这等局面放在心上。 待得那些麻逸国的战船浩浩荡荡离着大宋战船不过数百米时,大宋海战船大部已经是准备就绪。 只待令下,便可开炮。 然而在这个时候,那些麻逸国的战船却是忽的收帆缓缓停滞了下来。 然后,便见得自那些战船种最为壮观的主船旁有艘战船挂着满剌加旗帜,向着大宋海战船匆匆而来。 黄之杰等人都是微愣。 看这架势,满剌加国的这些海军显然是不打算直接开战了。 黄之杰的嘴角有着些微笑容勾起,对着后面摆摆手,“向前,去会会他们!” 他这艘主船便向着那艘满剌加国的战船迎去。 到接近两军船队正中心处,两船便是相隔不过数米。 黄之杰站在船首,已是可以看得清楚那满剌加战船上船头的人都是长什么模样。 紧接着便见得那船头处有个将领模样的人喝道:“我乃满剌加国霸海战船总管,敢问何人前来。” 他竟是说着颇为流利的汉语。 黄之杰看着这将领,也不拱手,知道:“本将大宋地勇军军长黄之杰!你等满剌加战船,为何迫我大宋船队后阵?” 那满剌加将领倒是对着黄之杰拱手,道:“我们满剌加国和麻逸正展厮杀,还请大宋禁军不要插手才好。” “呵!” 黄之杰轻笑着,“麻逸国乃是我们大宋属国,天下皆知,尔等侵略麻逸,我大宋海军又怎能坐视不理?” 那将领听到这话似也微怒,道:“大宋离着麻逸尚远,难道将军就不怕鞭长莫及?” 他这话俨然亦是带着浓烈的威胁意味。 也既是说,若是大宋禁军真要强行插手,他们在这里覆灭大宋禁军,大宋国内也未必来得及派兵支援。 “哈哈!” 黄之杰放声大笑,“放你娘的狗屁!区区满剌加国将领,也敢以话来挤兑本将。” 这回,他们可就是冲着为麻逸国撑腰而来的。 对于赵洞庭威慑外海的心思,黄之杰这等级别的将领也是个个心知肚明。 既然要威慑海外,那便不能对这些海外诸国太过客气。 真要和他们好言相谈,反而会被他们视为怒若,更不将大宋当回事。 以前皇上为亲政时,大宋还吃少了这样的亏? 话毕,黄之杰索性是直接指着那满剌加国将领,“若是你们识趣,这便乖乖退回满剌加去!以免在我大宋禁军面前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他这话明面上是劝退,但实际上,却俨然是在刺激这满剌加国将领开战。 试问有几人能够受得了这样的刺激啊? 满剌加国这些年可是也在海上称王称霸惯了,对麾下的海军也是有着足够自信的。 大宋虽在内地杀得大理、新宋、元朝大军俱是丢盔弃甲,但终究还是很难让这些满剌加国的将领们也心生怯意。 这满剌加国能够派出战船来劝大宋禁军离去,实是已经顾及着大宋的内地的威势了。 听着黄之杰的话,那本来还是抱着“好意”而来的满剌加国将领登时就气得脸红脖子粗来,指着黄之杰,手指颤抖个不停。 好半晌,他才吼道:“既如此,那便开战吧!本总管倒也看看,你们宋国的海军有多少本事!” 说罢他便传令将士将海战船调头,又向着船队而去。 黄之杰这支主船也是调头。 只刚刚还狂妄至极的黄之杰,在转头的刹那笑容也是悄然隐去了。 这回大宋海军必然是要和满剌加国试试斤两了。而以后,大宋也必将和满剌加、占城等国势同水火。 待得两船各自回到船阵内,很快便是有鼓声响彻。 满剌加国的那些海战船又升起帆,向着大宋船队逼压过来。 王再侃瞧了瞧黄之杰,道:“黄大人,咱们要不要现行去国都解围?” 他当然还是担心国都安危的。 黄之杰却是道:“只需得在此歼灭这些满剌加国的海战船,贵国国都之围也必解。” 这里已经有数十艘满剌加国战船了,他不相信满剌加国还能有多少士卒留在陆地上。 毕竟满剌加国那才多大点地盘啊? 说完,黄之杰已是拔出腰间佩剑,高声喝道:“全军!开炮!” 随着桅杆上旗手摇动令旗,且有令箭升空,炮声,便在突然间炸响了。 大宋前排海战船上都有炮孔,有掷弹筒的炮膛露在炮孔之外,冒着些许白烟。 一枚枚黑黝黝的炮弹向着那些满剌加国的海战船射去。 <script>app2(); 1288.海船之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这个时候,满剌加战船还在向着前面驶来。 虽他们各船上也是投石车压低下去,但哪里会知道大宋的掷弹筒射程能有这么远。 这年代通讯极为不便,隔县都如隔着国度,就更莫说满剌加离着大宋还不知有多远。 满剌加国中,怕也就有极少数人听说过大宋禁军的威风而已。而且未必会当回事,只觉得是夸大其词。 都是爹生娘养的,谁还能怕了谁去? 满剌加国既然敢进攻麻逸、渤泥等国,那自也是野心勃勃的国家。而这样的国家,往往都是不缺乏自信的。 只这刻,当大宋禁军掷弹筒的炮弹落在这些满剌加国的战船上时,这些横行海外,信心满满的满剌加国将士们终是有些懵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 怎的能打这么远? 怎的威力这般大? 掷弹筒炮弹的威力自是较之他们用的石头要大上不知道多少。 石头最多在战船上打个坑来,而这掷弹筒的炮弹,若是打得准,甚至能将满剌加国的战船直接炸沉了去。 这简直就是扛着大刀的壮汉在欺负年轻的娃娃。 战船上,王再侃等麻逸国的航海士、将领、使者们都是露出极为兴奋之色来。 虽同时间开炮的大宋战船不过是排在前列的那二十余艘,但在这刹那取得的战果就已经是相当喜人了。 满剌加国战船上的将士们惊叫不跌,慌乱不已。 有两艘战船直接被炸得断裂,缓缓倾覆。 还有数艘战船也是被炸得遍体鳞伤,随时都有倾覆的迹象。 虽然看起来数量不多,但这在海军交战中,已经算是极重的折损了。 满剌加战船总计大概不过六十余艘,这才刚刚交锋,就已然有超过十分之一的战船丧失战斗力了。 而这些战船上,分别都有着四百到六百名将士。 在这样的海战中落水,他们很难再有生还的希望。 也就是说,在这短短的交锋中,满剌加国损失的将士以有四千之众,兴许还不止。 只不管这些满剌加国的将士们如何惊慌,大宋禁军显然并不会就此停止开炮。 接连的炮击,也让得船只微微晃动着。船侧起波澜。 满剌加国的海战船不愿坐以待毙,也以投石车进行还击。 只可惜,虽然海战船上的投石车都是极大,射程也超过寻常投石车,却仍是远远不及掷弹筒。 他们尚且隔着这么老远就抛掷石头,自是徒劳无功。那些巨大的石头都是落在海里,击起巨大的浪花来。 那些满剌加国的海军将领们瞧见这般情景,都是又惊又怒又恨。 以前也没听说这宋国的海军有多么强大,宋国也始终都是蛰伏在内地和内海范围,怎的下手突然间就这般狠了? 这便好似是性情温顺的狮子,突然爆发起来,吞噬了几个大活人似的。 要是继续这样打下去,那还得了? 本来他们是想着以合围之势,威慑这些远道而来的宋国海军的。现在看来,无疑是啃到硬骨头上了。 宋国海军哪有将他们这当做是合围,分明是将他们当做是送菜来的啊! “撤!” “快撤!” 满剌加国主战船上,那将领忙不迭大喊。当然,是喊的满剌加话。 船上霎时间有几通鼓响。 满剌加国的海战船俱是顾不得那些已经动弹不得的海战船,慌忙转变风帆,向着后面退去。 大宋禁军的船只上响起连绵的大笑声。 原来这在海外横行霸道的满剌加国海军也不过如此嘛! 其实他们这还真是小瞧满剌加国海军了。 满剌加国能压得麻逸、渤泥等国抬不起头,在这南海海域内实已是实力最强的海军。 他们的海战船,较之麻逸、渤泥等国的都要先进许多。同时,将士们也要厉害许多。 只是,他们遇到的是大宋禁军,原本的优势也就成为劣势了。 大宋的海战船可是赵洞庭亲自设计发明的。 论火力,每艘海战船上都有着足足左右两排各五挺掷弹筒,再有投石车十架。在船首、船尾,也是各有两挺掷弹筒。 而论防御,大宋的海战船上要害处都是以新型钢铁包裹着。 船只接连处,更是以螺杆连接而成。 这都是赵洞庭依着后世建筑工地上用来稳固模板的螺杆画出的样图。 再有其余许多地方,赵洞庭都用到了后世的许多造船技艺。 有新兴钢铁作为基础,再有赵洞庭的精心设计,大宋的海战船在这个年代称第二,那还真没有哪个国家敢称第一。 满剌加国海战船已经算是现今,除去风帆外,两侧还有水轮。后退时,那些水轮都是不断滚动着。 船舱内,不知多少将士正用力地摇动着这些水轮。 “追击!” 然而,他们去势虽快,但大宋禁军的海战船速度却比他们还要快上许多。 赵洞庭在这些海战船上也设计有水轮,但是,他设计出来的水轮却又有颇为巧妙之处。 虽然没有涉及到蒸汽发动等等技术,但也颇有永动机的奥妙。 在大宋的这些海战船上,作为动力室的船舱内,船员不过那么十余名。 整个船舱内有着许多极大的齿轮。 这十余个船员都是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双脚踩踏着踏板,就像是在骑自行车似的。 但是船外边的水轮却是溜溜的转动得飞快。 大宋禁军的海战船俱是如同出弦利箭般向着那些满剌加国海战船追去。 前面的海战船尚且还在转向,后面的海战船就已是从旁侧绕过,匆匆向前而去。 那些个满剌加国海战船上的将士们看着大宋海战船以这么快的速度接近,俱是懵了。 这世上怎能还有速度这般快的海战船? 他们满剌加国的海战船已经是南海区域内速度最快,最为灵活的海战船了。可此时和宋国的海战船比起来,那就和玩具似的。 虽大宋禁军中天陨、天败两军多是新卒,但光依靠着海战船的优势,也是足以吃下这些满剌加国海军了。 在海上交锋,其实将士们并没有太多的事。 双方都是隔着老远进行炮击、石击,又不用刀兵厮杀。新兵蛋子也都不会被吓得腿脚发软,更别提什么晕血了。 隔着这么远,谁能见得到血啊? 只不多时,海面上行便再度有炮声响彻起来。 虽大宋海战船上船首不过两挺掷弹筒,但这么多海战船齐齐追击,其火力自然也是相当恐怖的。 两军在海上展开追逐。 刚刚还信誓旦旦合围而来的满剌加国海军颇有屁滚尿流之相。 落后就要挨打。 他们的海战船远远落后于大宋的海战船,当然避不过被打的结果。 黄之杰看到刚刚开战就占据着这般上风,也是颇为轻松下来,对着王再侃道:“王大人,这满剌加国海军也不过如此嘛!” 王再侃颇有些哭笑不得。 他们麻逸的航海士、将领们到大宋都只是相助大宋禁军训练海军,传授海战经验,也并没能真正去了解过大宋的海战船。又哪里能够想到,大宋的海战船能够强悍到如此地步。 这哪里像是刚刚重新组建海军的国家能够拥有的海战船,便是全世界内海军最为厉害的国家,也应该没有这么先进的海战船吧? 其实赵洞庭也并未在这些海战船上用太先进的技术,他也做不到。只即便如此,也能让这个年代的人都惊为天人了。 后世的许多寻常技艺、知识,在这个年代,都是想也很难想得到的。 这便好似登月。 在成功登月以前,又有谁能想到竟然还真能有东西能飞到月球上去? <script>app2(); 1289.再挫敌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仅仅过去数十分钟,满剌加国海战船便被覆灭超过半数。海面上,到处有着战船残骸在缓缓沉没。在波浪中挣扎的满剌加海军将士更是不计其数。 其余的战船,则是慌慌张张逃出海峡去。 黄之杰下令让众海船全速追击。 虽不知道现在满剌加国都是和情形,但这样的千载良机他并不愿意放过。 满剌加海军送到嘴前来,若是不吞下去,那也未免太辜负他们的‘良苦用心’了。 王再侃也没有再说什么。 在这里和满剌加海军开战,和围魏救赵并没有什么两样。正如黄之杰所言,若能覆灭这些满剌加海军,国都之围也必解。 满剌加海军根本承受不住这般惨重的损失。哪怕是已经拿下国都,在得知这股海军覆灭以后,也定然不敢再继续留在麻逸境内。 海峡外,数十艘海船仍然在进行着激烈的追逐。 只很快便都瞧不见踪影了。 黄之杰等人主船周围还有数十战船围绕。 黄之杰知道这些海战船再去追击已是没有必要,便又下令让这些海船随他登陆。 数十海船再度调头,向着海岸驶去。 在战船密布的海岸边,颇不容易才找到靠岸的地方。然后,大宋众海军将士便都各自登陆,在沙滩上列起阵来。 地勇、天陨、天败三军将士在这里的还有合计约莫万余人。 天陨军军长阙华荣和地勇军军长黄之杰,再有天败军副军长分别统帅三军,列阵以后,兵分三路向着麻逸国都匆匆而去。 各军中,都有麻逸国的航海士和海军将领带路。 沿途各处,都有着散落的尸体。让这原本风景秀丽的海岛如同人间地狱般惨不忍睹。 损坏的战旗、刀刃,也是随处可见。 鲜血流淌在地面上,尚且还未干涸。 很显然,这场厮杀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黄之杰、王再侃等人扫视过战场后,脸色都是颇有些凝重起来。 地面上的尸体多是麻逸国的将士,远远比满剌加国的将士要多许多。 这只能说明麻逸国各城的援军在被迫从这里登岸以后,遭遇过极大的阻拦。 也是,满剌加国大费周章地将他们逼迫到这里,明明知道他们急于去驰援都城,又怎的不会在这里设下埋伏。 只怕……从这港口往国都的途中,已不知布下多少满剌加国的军队。 只前进不多时,黄之杰、阙华荣等人便各自让大军停顿了下来。 前面仍是静悄悄的。 麻逸诸城的援军应该不至于就此覆灭殆尽,但他们也必然是杀到极深处去了。而在那里,他们的情形必然不会太妙。 而大宋海军的到来,想来满剌加国海战船既有准备,那他们应该已经是得知到消息的。 很可能,他们又会在沿途各处布下埋伏来。 这种死寂,往往能让得将士们心中生出淡淡的不安来。 黄之杰等人虽是不怕满剌加国的军队,但自然也并不愿意和满剌加国军队去硬拼。 大宋的禁军,可都是宝贝疙瘩。 在各自停步以后,阙华荣、黄之杰等人都是选择让热气球军先行上前开路,又派遣数队斥候前去探路。 拍马声中,三军中都有斥候向着前面疾驰而去。 过不多时候,又是有热气球缓缓升起。 虽各军热气球都不过百数,实在算不得什么。但在面对满剌加国军队时,这绝对是股庞大的力量。 毕竟如满剌加国这些国家,可并不具备热气球的制造工艺。 他们面对热气球,只能活生生挨打。 时间缓缓流逝着。 约莫仅仅过去不到两刻钟时间,前面探路斥候尚且还未赶回,前方便已是有炮声响起。 地勇、天陨、天败三军的热气球先后在空中抛下了轰天雷。 有敌军! 黄之杰等人听闻到前面的响动,脸色都是猛凝。 这炮声好似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也既是说,满剌加国军队应该已是在国都外面全线布下防御。 他们果真是对大宋禁军的到来做有准备的。 微愣过后,随即黄之杰等人便都是率着军卒向前而去。 虽满剌加国有伏兵,但如今既然有热气球在空中发现他们,那也就不足为惧了。 被发现行踪的伏兵,不能再算是伏兵,也不可能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一时间,大宋三支禁军再度向着麻逸国都合围过去。 虽兵分三路后每支禁军都不过数千人,但大宋将士却是个个都神采奕奕,有着十足的自信。 刚刚在海上摧枯拉朽般的大捷,已是将他们的士气拔高到最顶峰。 而相较于大宋禁军的士气如虹,那些埋伏的满剌加国军队自然就是要凄惨许多了。 他们又哪里见过热气球这种东西? 在被发现以后,他们的伏兵都是被大宋禁军的热气球给炸得哭爹喊娘。 虽真正死在轰天雷下的将士并不多,但军队却是为之大乱。 没谁敢在热气球的轰炸下继续埋伏在原来的地点,任由那些将领们怎么呼喊,也都是止不住他们的慌乱奔逃。 三股热气球,便让得满剌加国的伏兵沿线出现三个豁口。 黄之杰、阙华荣等人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如今当然是率着直直沿着热气球的前进路线而去。 而当他们终于接近热气球时,那些埋伏的满剌加国将士已然被热气球给逼退不少。 豁口处几乎再没有什么防御力。 大宋禁军长驱直入,以极快的速度接近麻逸国都。 虽数千众,但大有不可匹敌之态。 当他们看到满剌加国军卒的时候,便又神龙铳的声音也随之响彻起来。 喊杀声乍起。 士气如虹的大宋禁军们嗷嗷叫唤着向着那些满剌加国军队追去,便好似看到金光闪闪的宝贝似的。 本就被热气球逼得不得不往后退却的满剌加国军队却是哪里又有和大宋禁军相匹敌的实力,虽不少将士在仓惶间慌忙回头就要和大宋禁军厮杀,但往往都是死在冲锋的途中。 不断有人倒在血泊里。 大宋三支禁军如同尖刀般直直插向腹地。 只不知这个时候,满剌加国在其余各处埋伏的军卒是否已经赶往这边驰援。 但即便如此,他们只怕也是挡不住大宋禁军。 以满剌加国国力,又能派遣多少将士前来围攻麻逸国都? 十万将士? 十五万将士? 大概十万应该已经是颇为艰难了。 而即便就算他们有十五万将士,又能如何? 在海上,他们数十只战船上就必有数万将士之众。如今正被大宋海军撵杀,不可能前来这里。 再者之前和各城援军厮杀、进攻国都,他们也必有损伤。 而如果现在麻逸国都尚且未破的话,他们的主力更应该是留在国都外围才是。 也就是说,他们在外面埋伏大宋禁军的应最多也就不过两万之众。 这还是对他们最为乐观的估算。 只问这点兵力,又如何能挡得住万余大宋禁军? 在海上时,大宋禁军是呈碾压之态势。如今在这陆地上,也是同样如此。 相较于海战,大宋禁军可是更为擅长陆战啊! 喊杀声不断向着麻逸国都蔓延而去。 各处和大宋禁军交锋的满剌加国军队都是节节溃败。 大概不到那么半个时辰的时间,满剌加国的军队便先后彻底军心涣散,不再有丝毫的抵抗力,军卒们各自逃散而去。 而到这个时候,黄之杰等人率着将士们俨然已是离着麻逸国都不远了。 用望远镜便可以看到那依山而建的宏伟国都。 虽麻逸国不算是什么大国,但其国都也是颇为繁荣的。能算得上是座雄城。 <script>app2(); 1290.杀到国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此时,黄之杰等人也终于是重重松口气。 他们用望远镜看到麻逸国都之上还有着麻逸国旗、军旗在飘扬着。 这足以说明,麻逸国都还并未彻底被满剌加国大军给攻下。 而这,是他们之前最为担忧的事。 若是麻逸国都被破,那即便他们能够覆灭满剌加国大军,有很多事情也将无法再挽回。 现在,应该还来得及。 三军合流。 黄之杰等人让大军稍作休整,草草用干粮填饱肚子以后,便就率着大军继续向着麻逸国都而去。 望山跑死马,虽现在能够看到麻逸国都,但他们无疑离着麻逸国都还是有些距离的。 而当他们距离着国都越来越近时,满剌加国的大军也终于是作出应对来。 有阵仗颇大的满剌加国大军前来阻击他们。 官道上大军不见其尾。 显然那些满剌加国将领也是知道,若是让大宋禁军冲到麻逸国都外,那他们便很难再拿下麻逸国都。 而不占据麻逸国都,以大宋禁军刚刚展现的实力,他们在城外怕是很难有什么胜算。 只可惜,饶是满剌加国大军尽全力前来阻挡大宋禁军。结果,却也仍是未能阻挡住大宋禁军的步伐。 两军在官道周围遭遇。 还未等满剌加国的大军发起冲锋,大宋禁军军前已是有掷弹筒向着他们军中开炮。 空中,几近三百之数的热气球也是浩浩荡荡向着满剌加国大军的上空而去。 大宋禁军兵力不占优势,但以军备而论,那就真的是有些欺负人了。 掷弹筒、热气球等物在中原大地尚且都能驰骋无敌,自然更不是满剌加国的这些大军可以匹敌的。 在这个年代,论经济、论工业,莫说是南美、北美等地,便是欧洲,也相差中原甚远。 南宋以前在元军面前被杀得丢盔弃甲,非是国力不强,也非是经济不发达,而是朝廷太过腐朽。 在那个时候,南宋的经济、工业等就已然在全世界都是首屈一指的。 如今赵洞庭掌权近十年,更是极速推动着大宋军备的发展,自然就更不是满剌加国等这些国家可以相比。 轰隆的炮响声中,那些持着刀枪的满剌加国将士们不知多少被硝烟覆盖。 他们全然是懵了。 在面对死亡时,任是谁都难免会感到害怕。 是以这才刚刚开战,满剌加国大军前线就已是稍现混乱之相。 而紧随其后,大宋禁军的热气球也已是飞到他们的上空。 数百枚黑黝黝的轰天雷齐齐从空中落下。 地面上尘土飞扬。 惨叫此起彼伏。 任是满剌加国军阵布置得如何巧妙,在面对空中的热气球时也显然都并没有什么作用。 他们没法针对热气球,便只能在地面上硬生生的挨打,便像是当初同样不具备热气球的元军和大理军那般。 元军铁骑号称天下无敌,横扫八荒,较之满剌加国军队不知道要强多少,可最终,不也是在热气球下溃不成军? 这场厮杀,并没有出现极为惨烈的情景。两军的战斗更未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满剌加国大军根本没能够将大宋禁军逼到全力以赴的境地。 他们军中将领虽是几度强行阻止起冲势,顶着炮火想要和大宋禁军近战厮杀。但到最后,也都被大宋禁军的神龙铳逼退下去。 大概前后不到那么半个时辰的时间,满剌加国将士的折损就已经是不计其数。 而大宋禁军的折损,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不是满剌加国大军中也有那么几个高手出其不意冲杀到大宋禁军阵中,甚至大宋禁军完全可以无损。 如今的大宋禁军较之以前要更强了。 在军中个个士卒都配备有神龙铳的情况下,满剌加国大军又不具备战马,想要强行冲杀到他们近前,真是没有太大的可能性。 如这种单方面屠杀的战事,也往往不会持续很长的时间。 数度冲杀未果,满剌加国大军的士气已是不可避免地跌落到最低谷去。 军中主将终是下达撤退的命令。 满剌加国漫山遍野的大军惶惶向着后面退去。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纵是他们再为不甘,也不敢继续在这里厮杀下去。 打仗,可并不是有不怕死的勇气就足够的。而且,满剌加国的军队也不像是有着这般勇气的样子。 他们还没精锐到这个程度。 甚至可以说,即便是大宋禁军,也都没有精锐到这个程度。 能全军将士都悍不畏死,那样的军队,往往都只是存在于幻想中的。 “杀!” 而在满剌加大军溃逃之时,大宋禁军自是趁胜追杀。 军中冲锋号在整个原野上响彻起来。 喊杀声震耳欲聋。 大宋禁军们不再保持防御阵型,俱是持着神龙铳大步向着前面追杀而去。 空中的热气球更是撵着那些满剌加军卒追杀个没停。 满剌加溃军中不知多少将士哇呀叫唤,生怕什么时候就会有颗炮弹落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将自己炸得菊花残,满地伤。 如此约莫过去那么两刻钟时间,大宋禁军竟是直直追杀到麻逸国都之外。 满剌加国刚刚前来阻击的大军早已四散溃逃开去。 大宋禁军杀到的消息,想来也是传到那满剌加主帅的耳中。 他大概也是看不到什么希望了,倒也是个当机立断的人。当大宋禁军杀到都城外时,那些好不容易杀进都城内去的满剌加大军也已是如潮水般向着城外退却。 城内有震天的欢呼声响。 城外也有。 那些个从各城赶来支援的麻逸将士都是大为振奋,有种险死还生的感觉。 在大宋禁军赶来之前,他们的情形已经是极为不妙了。 在这城外,他们被满剌加大军合围,苦苦支撑已过三天,如今已是到几乎粮尽军绝的地步。 他们的情况甚至较之国内的守军还要更为不妙些。 如今满剌加大军突然撤退,军中将士虽是大多数都不解,但当然还是惊喜不已。 原本热火朝天的战事,就这般随着大宋禁军的杀到在忽然间宣告落幕。 满剌加大军在撤出城外以后,不敢丝毫停留,只是连忙又向着海边撤去。 因场面纷乱,黄之杰等人也是难以把控全局。在没有弄清楚具体情形之前,也并没有率军前去追击。 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愿去追击。 此时就将满剌加国打得抬不起头,对大宋而言未必是好事。因为这样,麻逸这些国家就没有太过需要依仗大宋的地方。 而往往只有需要他们依仗的地方,这些属国才会继续竭力和大宋示好。 至于那些之前被满剌加大军打得抬不起头的麻逸国军,自然就是更加不敢追击了。 他们或是立在城头,或是站在城外,多数都只是有些茫然的看着匆匆远去的满剌加大军。 王再侃眺望城头。 随即,竟是忽的给黄之杰等人单膝跪下,道:“王再侃多谢诸位将军仗义相助了。” 黄之杰忙将王再侃扶起,道:“王大人莫要客气,你们麻逸乃是我们大宋属国,我们大宋禁军理应为你们驱逐外敌。” 然后他也看向那原野上漫山遍野的满剌加大军,轻笑问道:“只现在,不知王大人打算要怎么做?” 王再侃瞧瞧黄之杰,终是没好意思开口。 他当然想要大宋禁军彻底覆灭这些满剌加大军,但这种话,却又如何说得出口来? 如今大宋禁军已经是帮他们大忙了。 再者,满剌加国大军看起来起码还有数万之众。而大宋禁军在这里的不过万余,且又接连冲杀,将士们已是颇为疲乏,让他们前去追击,怕是谁也不好意思开这口。 <script>app2(); 1291.君到岑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海上,天败军军长支永寿这时候也是早已将那些满剌加战船覆灭。 除去数艘海战船好不容易成功靠岸,船上士卒匆匆离去意外,满剌加前往合围的战船几近都被掷弹筒轰沉到海水里去,连那主船现在都已沉没到海里去了。 海面上只是漂浮着零零散散的残碎木板。 至于那些落水的满剌加国将士,大宋禁军们也并未去理会。 若是他们溺死在海里,那也难以让大宋禁军心中生起什么波澜。 而若是他们能够成功回到岸上,那也就算他们命不该绝便是。 再成功覆灭这些满剌加国海军战船以后,支永寿只是率着海战船又往海湾去。然后在海湾登陆,同样赶向麻逸国都。 当他们到麻逸国都之外时,骚乱已经是彻底见不着了。 满剌加的大军已是不见踪影。 黄之杰、阙华荣等人率着大军还在国都之外。 还有麻逸各城的元军。 看上去颇为密密麻麻。 只地面上凌乱的尸体也同样让人心中微微发寒。 麻逸、满剌加国的这场战事,双发怕是都不知道折损有多少将士。满剌加国没占到什么便宜,麻逸国也是损失惨重。 以他们的国力,被满剌加国大军合围国都,且各城援军都被围困数日,怕是已经动摇国本。 短时间内,麻逸国难以再恢复国力。 当然,满剌加国也必然无力再组织起大军前来进犯麻逸。 在国都内被苦围近月,连前去迎接大宋禁军都做不到的国主此时已是赶到城门外。 出城后他便是直到大宋禁军面前,然后更是对着黄之杰等人躬身施礼。 这足以可见他有多么感激大宋禁军。 如果不是大宋禁军赶到,他们麻逸国这回定是难免对满剌加大军直捣黄龙了。很可能,麻逸国也将从此易主。 黄之杰等人也都没太客气,坦然可知,只是客套性的让麻逸国主不必太放在心上。 等支永寿也领军到前面来,麻逸国主便忙不迭请大宋禁军都往城内去。 在他令下,那些麻逸国的将士们都是纷纷站到了道路两旁。 他们就这般目送着大宋禁军进城。 眼神中,不乏有敬佩、震惊之色。 刚刚他们中间也是有许多人看到大宋禁军的实力了。 以万余之众,竟是将凶狠的满剌加大军杀得那般屁滚尿流,这实是他们难以想象的事情。 这些将士们心中也不禁去想,在那辽阔大陆上的大宋,到底是具备何等威势的国家。 过不多时,大宋禁军便全都进了满目疮痍的麻逸国都之内。 麻逸国主听闻王再侃等人说及大宋禁军在海湾大破满剌加海战船之后,更是对大宋禁军感激不已。 饶是在刚刚结束大战的情况下,他也是不遗余力地以最为热情、客气的态度招待着大宋的禁军们。 自黄之杰等人进城以后,他就始终是陪在大宋将领们的旁边,不曾离去。 直到将大宋禁军都各自安顿下来,这位实已是显得颇为憔悴的国主才向黄之杰等人告辞离去。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去做。 麻逸国都在这场大战中不知损失多少百姓、房屋,这都需得他去安抚、安排修缮等等。 往往,收拾烂摊子的时间其实比作战的时间还会要更长许多。 如此过去数日。 满剌加进攻麻逸的大军早已是屁滚尿流的从沿海离去。 大宋禁军的神勇也是在麻逸国内许多地方传扬、发酵起来。 不知多少麻逸百姓因此对大宋将士感恩戴德。 以前,大宋于他们而言只是那北方的强大帝国,心中很难有什么具体化的印象和概念。 但现在在他们心里,大宋那就是天帝之国。是对他们麻逸最友好,给与他们麻逸最大帮助的国家。 只凡是说起大宋,百姓们眼中便都往往会流露出感激之色来。 偶有大宋禁军的将士们出现在大街上,周遭看到的百姓们在微怔过后,也会自发地让到路旁,然后向着他们施礼。 这只让得大宋禁军们觉得好生自豪。 于是一个个更是昂首挺胸。 麻逸国主几乎是日日宴请黄之杰等将领,就只差没有请他们同床而寝了。 这般客气,甚至让黄之杰等人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对麻逸国主的印象自也是越来越好。 心中也是自豪不已。 他们,为大宋争来了颜面。 想来以后,麻逸国将会更加坚定依附大宋的决定。 …… 广南西路滕州岑溪县。 赵洞庭带着诸女和武鼎堂众高手一路游山玩水,如今到得这里。 对于岑溪,赵洞庭无疑还是有些印象的。 他以前曾领军在这里和元军厮杀过。 只那时候的岑溪县还是贫苦不堪,境内百姓也多是穷困潦倒。街边流浪者不再少数。 而现在的岑溪,却已是颇为热闹繁华。 作为滕州境内的几个县城之一,又有两条河流交汇而过。在大宋民生安定以后,这里便是汇聚着越来越多的百姓。 人多了,路也修好了,经济自然也就发达了。 城池,自然也就热闹了。 赵洞庭带着众人慢悠悠到城内以后,也是有些感慨。这岑溪,几乎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样子了。 街边有许多小贩在叫卖着,那些小摊儿却都是摆放得整整齐齐。 街道上也见不到有什么垃圾。 马车、官轿、寻常百姓都能在官道中间行走,不急不缓,显得颇为从容。 大多数人的脸上也都是有着这样的从容之态。 这样的情景,应是在以前大宋最为繁华的时候也是不曾出现过的。而这,都是出自于他赵洞庭之手。 众女在外游山玩水许久,如今到得城内,看到这么多摊儿,便忙不迭地过去观望挑选。 虽个个都是穿着常服,却仍是不掩其天姿国色。不知引得多少路人观望。 她们笑语嫣然,较之在皇宫之中时实是要笑得更为自在欢快的。 赵洞庭看着她们的笑容,心中也是有着暖洋洋的感觉油然升起。 她们开心,便好了。 这也更是坚定他心中的某个决定。 一路上走走停停,看杂耍、吃小吃、买首饰,赵洞庭好似再回到当初游历江湖的时候。 而这种感觉,实是他最为喜欢的。 较之在皇宫之内高坐龙庭,迫不得已的高处不胜寒,这才是真正的自由。 “让开!让开!” 只是当他们还在大街上游玩之时,却是忽的有数匹快马自街上疾驰而过。 马上皆是穿着军服的将士。 他们挥着马鞭,双腿不断猛夹马腹,嘴里不断地呼喊着。 这让得原本气氛祥和的大街突然间有些骚乱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赵洞庭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诸女和武鼎堂高手们的眼神也都是落在这些骑士的身上。 只见着他们并没有冲撞到行人,倒也并没有去理会。 然而仅仅过不多时,自城内深处,却是又有大队人马驰马出来。粗略数去,怕是得有大数百之众。 以岑溪县的守军建制,这已经是城内半数守军了。 赵洞庭看到这幕,眉头不禁是皱得更深起来。 “随我去府衙瞧瞧!” 然后他便对着众人说道。 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竟然能够让岑溪县出动如此多的守军。 难道现在大宋境内还有乱民作乱?亦或是江湖高手为祸? 只还不等他们到府衙,却是又见得有十余匹快马匆匆沿着大街向那城外而去。 赵洞庭看清楚那前头快马上的几人,都穿着官袍,赫然是这岑溪县的县令、主簿,还有穿着甲胄的守军将领等等。 他的身形突然间蹿到了街上去。 “吁!” 这将那前头快马尽是惊住,马上的官吏们忙不迭勒住战马。那县令、主簿等文官因马术不太娴熟,更是差点摔落下马去。 <script>app2(); 1292.煤矿塌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何人挡道!” 还不等县令等人回过神来,便有士卒忙冲到赵洞庭面前,作势欲要拔刀,喝问道。 赵洞庭满脸从容淡定之态,有着无需去彰显便自然存在的贵气,问道:“城外发生了何事?为何出动如此多的守军?”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的县令等人瞬间便又愣了。 这人是谁啊? 他以为他是谁啊? 怎的上来就是这般颐指气使的态度? 他们脑中念头转动着,只以为赵洞庭莫不是哪家的大公子哥。 但即便是大公子哥,县令等人心中也仍是不喜。 皇上当政以后,最是厌恶国内有那些仗着家世横行霸道的事情发生。到现在,各地可以说都已经处理过不少大家族公子哥。 若是平时,他们倒也不愿和这种公子哥交恶。但现在,却是十万火急,顾不得许多。 县令喝道:“速速让开!勿要妨碍本官执行公务!” 他这已经算是客气的,要不然,便是以横拦官架、妨碍公务的名头,便足矣将眼前这个“公子哥”给关押起来。 赵洞庭不动声色,只是从腰间解下块金色的令牌来。 县令等人见到这块令牌,都是瞬间色变。 六龙令。 虽然这令牌没法和五爪金龙令还有九龙令相提并论,但六条栩栩如生的龙,也足以说明赵洞庭的身份高贵到何种层次了。 赵洞庭于数年之前重新改制朝中令牌。 五爪金龙为尊、凤令为次。 其后,便是九龙令、八龙令……再到虎令、狼令等等。 而能够手持金龙令的,除去是皇上特使钦差以外,便也只有朝中那些地位最高、也最是德高望重的老臣们了。甚至,连绝大多数皇亲国戚都没能拥有金龙令。因龙、虎等令,还都具备着实权。持令者,是有权临时调动各地守军的。 六龙令,莫说是他们这些县级的官员,便是州府官员见到,那怕也不敢大声喘气。 县令、主簿等人眼中都不禁露出极为震惊之色来。然后慌忙下马,对着赵洞庭施礼道:“下官见过上差!” 赵洞庭轻轻点头,将六龙令又别回腰间,也不理会街旁惊讶疑惑的行人们,只又问道:“城外发生了何事?怎的如此慌急?” 县令不敢怠慢,忙答道:“回禀上差,我等匆匆出城,实是城外煤矿上……发生了事故。” “事故?” 赵洞庭皱起眉头道:“什么事故?” 县令道:“塌……塌方了。” 赵洞庭脸色瞬间发生变化。 塌方…… 这可不是小事。 这些年来赵洞庭仁政爱民,如今的大宋可不再像以前那样,人命那么不值钱。 难怪县令这些人如此焦急。 赵洞庭当即也不再拦着县令等人,忙道:“那速速前去救援。” 说着便向旁边让去。 县令等人深深看赵洞庭几眼,虽觉得这般离去必然怠慢上官,但这话是赵洞庭说的,且城外又的确事故挺大,也只得向赵洞庭告罪,然后慌忙又向着城外疾驰而去。 赵洞庭微皱着眉头回到街边众女身旁。 乐婵等女脸上也都有着担忧之色。 乐婵道:“夫君,煤矿发生塌方这样的事情,只怕是颇为严重吧?” 赵洞庭低声叹息道:“那得看塌方的地方有多大了。” 说完又道:“咱们也去看看!” 然后一行人便在城内租了几辆马车,匆匆让车夫载着他们往城外煤矿赶去。 这年头矿业还并不发达,以前更是连煤矿都罕见的。虽天灾过后各地都兴开煤矿,但这岑溪县外也不过只有一座煤矿而已。 这是赵洞庭下的令,严格控制着各地煤矿的数量。 因为单是这座煤矿,就已经能够满足岑溪县百姓的需求。 再者,在这山清水秀,环境纯然的年代,赵洞庭实在不希望因过度开采而影响生态环境。 这也同样是他始终纠结要不要提前在这个年代展开工业革命的原因。 工业兴盛、科技兴盛,是有利有弊的。譬如后世,虽科技已发达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但生态环境却也同样遭到极大的破坏。 赵洞庭是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也就愈发珍惜这个年代的原生态。 出城约过半个时辰,便可以瞧见那煤矿了。 山上黑乎乎的,到现在,整个山头都已经是被推平。 有数条道路自平整的山顶上蜿蜒而下。 这都是供运煤马车、人力车行走的道路。 但此时,却是可以看到有的道路已经被黄土、黑煤覆盖。 大半座山看上去都是满目疮痍。 赵洞庭刚刚掀开车帘,看到这幕,眉头便不由自主地再度紧紧凝固。 这场塌方,较之他想象的还要更为严重。 只怕…… 只怕是下面的矿洞已经是坍塌近半了。 而这个年代的矿山都是以人工在运作…… 那么被掩埋在下面的工人们只怕是……不计其数。 随着马车离着那煤山越来越近,赵洞庭的心情便是愈发的凝重起来。 直到山脚下。 可以看到有不少浑身脏兮兮的煤矿工人们在这里三五成群的汇聚着,多数人脸上都仍有死里逃生的余悸。 他们俱是在议论纷纷,对着山上指指点点。 而那县令等人此时也是没敢上山。 岑溪县的守军也只是将几条山道都严格把守起来。 有亲人或是朋友还未下山的工人哭喊着想要冲上去,都被这些士卒给拦下。 县令等人满头大汗,俱是手足无措。甚至连赵洞庭等人带来都没有发现。 但直到此时,地面都偶尔还会发生震动。也既是说矿坑内尚且还有地方正在垮塌,他们这些也不敢上山去。 一众官员俱是安抚着这些工人和其家属们。 但群情,仍是止不住的越来越汹涌。 赵洞庭深深皱着眉头,这刻,也是有种颇为无力的感觉。 在这种情况下,莫说调遣禁军根本来不及,就算是来得及,以这个年代的设备,也很难上山去救人。 强行去救,其结果只可能是让更多的人被掩埋在里面。 就这么过去十余分钟,震动好似不再有复发的迹象。 满头大汗的县令终是轻轻松口气,忙对着工人们说道:“大家稍安,本县这就派遣士卒前去搭救被困的乡亲们!” 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能救下几个算几个。 赵洞庭站在人群内也没有开口。 在县令等人令下,很快有两百余士卒颇为凝重地向着山上走去。 他们大多数都没遭遇过这种事情,实是紧张得很。 赵洞庭看着,心中叹息不已。 以这点兵力,想要去解救那些被埋的工人,实在是不太可能。 且不说别的,光是那些掩埋山道的黄土、黑煤等等,就不是他们短时间内可以移走的。 果然,很快便就有士卒跑将下来,对着县令道:“大人,泥土松软,咱们……咱们爬不上去啊……” 县令忙和周围主簿、守军团长等人商量对策。 到最后,只见得县令咬咬牙道:“那就炸!用轰天雷给本官炸出条道路来!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山上的那些百姓们!” 这倒是让得赵洞庭对这县令颇为赏识起来。 这倒是个好官。 只他还是站出身来,喊道:“慢!” 他这一出声,便让得在场的许多人都看向他来。 县令等人忙又向他施礼。 赵洞庭摆摆手道:“不能用轰天雷!若是用轰天雷去炸,可能引起再度塌方,到时伤亡只会更大。” 县令苦着脸,焦急道:“那、那上官您说如何是好?” “大老爷,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是啊,那你说怎么办!” 人群渐渐又是有些激愤起来,甚至有人出言颇为不逊。 <script>app2(); 1293.事情严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现在大家都正是心焦的时候,有些冲动的,也就顾不得去深思赵洞庭的身份。 去想赵洞庭既然是连县令都要瞧着行礼,又怎么能是他们惹得起的。 君天放、莫问道等人听着有人出言不逊,眉头都是微皱,有着淡淡杀气自体内弥漫出来。 赵洞庭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妄动,扫过周围,大声道:“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焦急,都很担心被困在山上的工友们!但不知大家可曾想过,若是将士们上去搜救,山上却再度发生塌方的话会是什么后果。你们都担心自己的工友,难道就忍心让着咱们的守军将士们上去白白送死吗?” 人群中的声音因赵洞庭这话而悄然清减许多。 谁的命都是命,因他们工友被困在上面,就让守军不计代价冒险上去,那着实颇为说不过去。 只也有人哭喊着道:“那你说该如何是好啊,难道就这么见死不救吗?这山上……这山上可还有着上千的工友啊!” 赵洞庭闻言心中更沉。 他已经尽量去将情况想得最坏,但也没想,山上竟然还被困着这么多人。 这也就是在这个年代,要是在后世,那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了。 真要是连半点措施都不采取,官府的威严、形象必会因此而大打折扣。 但总也不能让将士们白白去送死。 这刻,赵洞庭也是左右为难起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如此了。 在没有各种设备的情况下,想要上山去搜救那些被埋的工人,只能说是难如登天。 他转过头,对着君天放等人道:“诸位都上山去寻寻吧,看能否找到还活着的百姓。不过,须以自身安危为重。” 眼下他也只能让君天放等人出马了。 以他们的修为,想要上山并非难事。再者即便再度发生塌方,也多半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折损。 君天放等人俱是点头,数十供奉同时间施展轻功,以极快速度向着山上掠去。 这刹那,群人皆惊。 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多的江湖高手啊,个个都健步如飞,凌空而渡,都和神仙中人没什么两样了。 随即再看向赵洞庭,眼神中更是有着震惊之色。 这个不知名头,却显然来历不浅的公子哥,必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为尊贵许多。 要不然,哪里能有这么多高手随在他的身边? 虽百姓们大多都不知道武道修为的境界划分,但也知道,这些凌空而渡的高手那绝对都是江湖中最最顶尖的大高手。 眼界更广的县令、主簿等人更是脸色猛变。 他们总是较之寻常百姓要多知道许多事情的。 随即县令对着赵洞庭拱手道:“敢问上差尊姓大名?” 赵洞庭却是摆手,低声道:“这场救援怕是不容乐观,你且先想想如何安抚工人们吧!” 县令闻言,便不敢再多问,连忙又和主簿等人商议起来。 他们也是知道,发生这样的塌方,必然有不少工人不可能再活着下来了。 要是以前,死了也就死了,要是有百姓敢闹事,出兵镇压便是。但现在,又有谁有胆量敢这么做? 且不说别的,只要这事传出去,监察部怕就得立刻杀上他们的衙门。他们这顶乌纱帽保不住不提,连性命都未必保得住。 而要安抚这些工人们,必然是少不了抚恤金等等了。 商议之时,那主簿脑门上都渐渐冒出汗来。 这么大的事故,家家户户抚恤下去,对岑溪县的财政无疑是个颇为不小的负担。 但哪怕有再大的负担,这主簿在县令等人提出这个建议后,也不敢提出半点反对之意。 这钱,就算要他从自己牙缝中去挤,他也是得挤出来才行。 因为他若是选择反对,那便很难承受得住百姓们的怨气。 山上被掩埋的很可能有上千条性命,这些工人们都是有家室的,他们若是都闹腾起来,可能整个岑溪都会由此动荡。 再者刚刚也是赵洞庭提出来的让他们想处理后事之策。眼下他若还婆婆妈妈,那就是不给这位来历不明却绝对尊滚的公子哥面子。 能有这么多高手相随,又有六龙令,想都不用想,家中起码是有当朝二品大员以上的存在的。 这种大员,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若是到时候处理不好,整个岑溪县的官员怕都得因此而受到牵连。 这位公子哥让他想应对之策,未免已经不是在给他们机会了。 只过不多时,众岑溪县官员便是商议出大概的对策。 县令走到高处去站着,摆摆手,对着周遭人群喊道:“乡亲们且都先静静,都先静静。” 他到底是父母官,还是有些威望的。周遭群众渐渐安静下来。 县令带着极为悲恸之色,道:“煤矿上发生这样的大难,是那些工友们的不幸,是诸位的不幸,也是咱们岑溪县的不幸。本县作为岑溪县县令,责无旁贷,理应担负起这个罪责。本县在这向诸位承诺,必会全力以赴,救援山上的工友们。本县已是派遣信差前往周围州县还有府城求援去了。但是,山崩地裂实非人力可抗啊,还请诸位也都理解本县,本县实不敢承诺各位将山上的工友们全部救下来,只能说竭尽全力。” “县令大人!” “那您到底是打算怎么办啊?” “能救下多少人来?” 听得他的话,人群便又是闹哄哄起来。 县令再度摆摆手,道:“还请诸位不要燥乱,不要燥乱。这里乃是凶险之地,你们与其留在这里逼迫本县给你们答复,不如先行回家如何?” 说着,他又瞧了眼后面的煤山,痛心疾首般道:“诸位留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啊!” 赵洞庭眼中些微发亮。 这个县令倒是有几分本事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知道先行疏散百姓,的确颇为不易。 只要疏散百姓们了,那便能将这件事的影响降低到最小。以后逐个逐个的去安抚,也能容易许多。 继续让这些百姓们留在这里,群情激愤,只怕还真会难以控制。 “不!” “我们不回去!” “我们就要在这里看着你们如何救人!” 只可惜,百姓们显然并不会这么轻易买账。他们有的家人就在上面,肯离去才怪。 县令见到这般,当即也有些麻爪,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他已经是尽量以最温和的语气劝解这些百姓了,但怎想他们竟然仍不愿意离去啊! “肃静!” “都肃静!” 赵洞庭在这个时候突然出了声,身形刹那间掠到了县令的旁边。 他眉宇微沉,这刹那间显露的官威不知道要超过县令多少倍,竟是让得周遭百姓们忽的安静下来。 有人面露惊讶。 谁也没想,这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竟然也有这般修为。 赵洞庭环视众人,低喝道:“你们在此逼迫县令给你们承诺又有何用?你们都是刚刚从山上跑下来的,难道不知道塌方时的凶险?不知道上去救援的困难?县令难道就有移山倒海的本事不成,怎的敢答应你们将所有人都救下来?” “那……那你说怎么办?” 人群中有人喊道。 赵洞庭道:“现在咱们要做的,便是齐心协力帮助守军将士们援救山上被困的工友们!只塌方凶险,若是随意上去,连你们也很可能也被掩埋在内。依我看,诸位乡亲最好还是回去等待消息,既然县令已经承诺竭尽所能地援救山上的工友们,你们再在这里逼迫他,也并无大用,反而只会让守军们全力以赴的上山去救援。你们说是也不是?” <script>app2(); 1294.组织救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人群再度悄然安静下来。 其实这些工人们也都知道,赵洞庭这番话说得在理。 他们逼迫县令并没有什么用。 县令又不是神仙,怎的说救便能全部救下来? 只终是心中担忧、焦急。是以刚刚才有这般举动。 他们此时实在已经是颇为六神无主了。 而这时,赵洞庭的语气又轻柔了些,道:“诸位都应该相信县令大人,不管最后能够救下多少工友,全县的官员、守军将士还有衙役们都会尽最大的努力。矿上发生这样大的塌方,施救工作必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够完成的,诸位留在这,不如先行回家去做准备,号召乡亲们前来,相助咱们的守军将士们进行施救,可好?” 人群又是议论纷纷。 然后便有人喊道:“这位公子说得对,守军将士们人太少了,咱们应快些回家去叫人来帮忙才是。” 喊声中,有人匆匆跑远去。 他们有的,就住在离这不太远的山村里。 场面总算不再那么闹哄哄。 县令轻轻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对着赵洞庭投以感激的目光。 赵洞庭也是轻松口气,连低声对县令道:“你现在、即刻让人回城,将城内能够调动的人手全部都给调动过来。另外,再将城内的郎中等全部都请来,带齐医药。粮草也要运送过来,要做好全员在这里长时间搜救的准备!不管到最后能救下多少人,府衙都决不能够轻言放弃!粮草,可以慢慢运送过来,但你现在务必将这态度给摆出来。我说的,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 县令忙不迭点头,便吩咐旁边社安局局长亲自回城去了。然后心中也不禁是疑惑。 赵洞庭这般急智、从容,都远远非他可比。 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竟然能有如此的见地? 只要官府尽力,那最后的搜救工作就算是不尽如人意,那百姓们也不至于对官府生出太大怒气的。 虽这样还是没法挽回被埋在山上的那些工人,但多少也能避免事情继续恶化。 若是百姓们真为这事大闹起来,其影响可能比这塌方还要严重。 “何主簿!” 想了想,县令忙又对主簿道:“你也快些进城去,将府库内的存银都带过来。” 他瞧了瞧山头,“等从山上带回来工人们的遗体,你便立刻给其家人发放抚恤金……就以安葬费的名义为主发放。不要吝啬,纵是将府库内的存银全部都用光了,也决不能让百姓们对咱们官府生出不满来,你可知道?” 主簿脸色凝重的重重点头,也连带着几人拍马又往城内赶去。 而这个时候,君天放等人自是早已到得山头上去了。 然后有高手手中提着人又飞掠下山来。 上千工人也并非全部被掩埋在矿洞之内,显然还是有不少幸存者的。 只连他们这点轻微响动,竟然也是引得山上再度发生了小股的塌方。 人群中惊叫连连。 赵洞庭不禁再度皱眉。 矿上发生这样的塌方,看似是意外,但实际上却是因为开采方法多有疏漏。 这个年代终究还是远远不能和后世相比的。 而即便是后世,不也常常有发生塌方之类的事件么? 如果不对开采方法进行改进,以后这样的事情怕是不会少。 虽然这并不能动摇大宋国本,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动辄就是上百上千条性命,怎能让人不心疼? 赵洞庭不禁深深沉思起来。 随着有高手将幸存的工人带下山来,并未离去的人群便再度嘈杂起来。 有的惹喜极而泣,而更多的,却更是忧心忡忡起来。 君天放等人的脸色俱是凝重。 下山以后,君天放走到赵洞庭身边,低声说道:“公子,上面的情况不容乐观啊……” 赵洞庭看向他。 君天放又道:“垮塌的地方很多,有许多人……都被掩埋在下面,活不成了……” 赵洞庭重重叹息,“能救下多少便是多少吧……” 随即看向县令,道:“让守军将士们去将山道疏通。不过切记莫要急躁,安全为上。” “下官遵命。” 县令这时候对赵洞庭已是颇为佩服,连忙答应,便下去安排了。 数百守军将士就在现场征用了许多锄头、车筐等物,向着山道上而去。 众百姓都是以颇为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 到现在,他们也就能寄希望于这些守军将士们了。 倒也有人想要上去帮忙,却是被衙役们给阻拦下来。 县令大声道:“诸位有心相助,本县在此谢过。只现在山上情况未定,诸位就不要冒着生命之险上去了。” 他这句话,让得不少百姓都是面露感激之色来。 原本因心中担忧而甚至焦躁、冲动的那些人,也渐渐没了声音。 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而现在看来,官府也的确已经在尽最大的努力。 将士们都冒着凶险上山去搜救了,他们还能说什么? 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谁不是血肉之躯? 时间缓缓流逝着。 那些山道上的守军将士已经在疏通山道,但进展却是极为缓慢。 赵洞庭看大这幕,心中轻叹。 单纯要以人力来进行这样大的救援,实在是太难了。 虽守军将士们个个都是干得满头大汗,但单纯用锄头挖掘,又怎么可能赶得上后世那些挖掘机的速度? 真要等他们完全疏通山道,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去。 赵洞庭这时候心中已经不再抱有太大的侥幸,他知道,这回有许多工人永远被埋藏在山上是难免的事情了。 甚至在刚刚到这里的时候,赵洞庭心中就已然有这个定论。要不然,其后的应对之策也不会是以如何疏解百姓为主。 这个时候能够到山上去救人的,也就是君天放这些人。 可他们终究只有数十人,纵是再厉害,又能救得多少人下来? 约莫过去个多时辰,救援工作都仍是没有太大进展。 君天放这些人也只救下来不过百余幸存的工人,绝大多数的工人都仍被困在上面。 君天放等人已是跟赵洞庭说过上面的情况。 有许多工人都已经不活了。 岑溪社安局局长总算又带着数百将士过来,还有不少衙役。 这怕是将岑溪县内的守军全部给调过来了。 他率众到这以后,也忙不迭加入了疏通山道的行列。 只这过程也是凶险。 其中发生过两次塌方,甚至折损了两个守军士卒。 其后,主簿也带着数十人赶到,都是小吏、差役等等。马车十余辆,每驾上面都绑着几个大木箱子。 再后面,便是许多的百姓。 这都是主簿等官临时号召的,多是城内苦力。他们帮忙运过来粮库内的粮食。 人群涌动。 整个岑溪县内不知道多少人都在向着这里汇聚。 这时候,煤矿塌方的事情显然也是传扬开去了。 而煤山,也总算是趋于稳定下来。 赵洞庭等人细细观察过后,看没有再塌方的迹象,这才让衙役们让百姓们上去。 有些胆大的百姓便扛着锄头等物加入了守军将士们的行列。 虽人力在这刻显得有些微薄,但场面却是颇为让人动容。 官民齐心。 县令等人也终于是重重松口气。 县令在前头也没什么事了,满头大汗地回到赵洞庭身边,对着赵洞庭深深施礼道:“下官多谢上差了……” 如果不是赵洞庭给他出主意,又帮他安抚百姓,场面怕是不会是如今这个样子。 赵洞庭看向他,眼中颇有赞许之色。 这县令约莫四十来岁,蓄有短须,看着文质彬彬,但倒也有几分胆色。 他刚刚这段时间都冒着危险在山道上亲自指挥将士们疏通山道,有那么两次差点被掩埋在这里,这些赵洞庭都是看在眼中的。 这是个好官儿。 <script>app2(); 1295.渤泥文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还未请教你的名讳?” 轻轻颔首后,赵洞庭对着县令说道。 这让得县令露出些许慌张之色来,连忙行礼道:“上差折煞下官了。下官姓李,名繁荣。”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这个名字不错。” 他自己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这老气横秋的表情落在李繁荣的眼中,自是颇为惊讶。 看起来,他倒像是眼前这位年轻上差的晚辈似的。只因赵洞庭身份莫测,是以他自也不会说什么。 只又问道:“还未请问上差尊姓大名?” “呵呵。” 赵洞庭轻笑道:“我的名讳你便不必相问了,日后,你自会知道的。” 他算是将李繁荣这个名字给记在心里了。 这样有责任心的官员,留在这岑溪担任个区区县令,着实有些屈才。 因前方的援救也不需得赵洞庭去插手,其后他便在这和李繁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通过交谈,自是对李繁荣的了解更深。 原来这李繁荣还是进士出身,且就是两年前高中的。 这般年纪,实是大龄考生了。 赵洞庭都是些微诧异,“本差观李县令行事果断,有且谋略,怎的到这般年纪才得以高中?” 李繁荣闻言不禁是露出汗颜之色来,有些讪讪道:“不怕上差笑话,下官……下官实是对圣人之学没有太大的天赋。寒窗苦读二十余载都始终未能通过院试。所幸圣上他老人家改革科举,以专科学术教育、治学、纳才,下官连忙转修专科学识,这才侥幸通过殿试,得以高中。” 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 李繁荣这声圣上他老人家,实在是让他心里颇有些古怪。 不过倒也惊喜。 李繁荣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对专业颇有所成,得以高中,说明他在这方面还是有些学识的。 而他所修的专业,正是赵洞庭模仿后世公务员招考所设的治政科。 不得不说,李繁荣这样的人生下来就该是当官的。 甚至,闲谈中他的有些见地,让赵洞庭眼中都有颇为发亮的感觉。 论大宋的整体发展布局,李繁荣自是远远不能和赵洞庭相提并论。但在关于小地方的治理上,赵洞庭却未必见得会比李繁荣更厉害。 大概术业有专攻便是如此。 虽各科教材都是赵洞庭编造出来,但其中有许多东西,其实连他也未曾真正消化,不如李繁荣这些沉浸在里面的人。 如此,赵洞庭竟是在这煤山下面呆了足足数日时间。 白天和守军将士还有县衙小吏们同吃,晚上,则是睡在帐篷里。 只乐婵、乐舞等女都被赵洞庭安排武鼎堂供奉送回到岑溪县城内去。 因知道赵洞庭是不放心煤山上的事,诸女也都体谅,也没有谁有要催促他离开的意思。 而这数日过去,救援工作也是差不多了。 几条山道都已经被疏通,那些塌方的地方也被挖空不少。 但正如赵洞庭所料那般,这回的救援工作结果已不仅仅能说是不容乐观,而是收效甚微。 据负责煤山事宜的府衙官吏统计,被掩埋在煤山上的工人有足足一千零六十四人。而生还者,竟是不过四百九十七人。 也既是说,永远沉眠在这煤山之上的人有足足将近六百个。 虽这个数目较之沙场上动辄数万、上十万的伤亡,总显得有那么些不值一提。但这,却是因为事故而造成的伤亡。 也幸好好赵洞庭、李繁荣等人补救措施做得及时,那些有家人死在煤矿上的人家都得到颇为丰厚的体恤,又见得官府的确已经是为这事付出最大的努力,甚至有将士接连两三夜不眠不休,是以这才没有人闹事。不然产生的后果可能会无法想象。 随着新型教育的逐渐普及,大宋的百姓们如今也不再如以前那般盲从了。他们逐渐开始有了人权意识。 看着许多人哀伤至极,久久不愿离去,赵洞庭心中也不是滋味。 但却也明白,到这个时候,已经很难再有生还者了。 岑溪县内守军和匆匆赶来的各县援军很长时间没有再带着生还者下来,救援工作虽仍在继续,但其实只是在安抚那些百姓而已。 赵洞庭心知自己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终是带着君天放、乐无偿等众武鼎堂高手离开。 李繁荣等官员要送他们回城,都被拒绝。 路上,赵洞庭、君天放等人脸色都是有些凝重。 他们脸上也都是有着些许疲惫之色。 这数天来,就数他们救下的生还者最多。 乐无偿喃喃叹道:“只希望大宋其余各地的矿山上莫要发生这样的事情才好……” 洪无天忽的仰头看向天空,“天灾面前,纵是我等,也显得太过渺小啊……” 这回的救援工作,让他们深深领会到什么叫做无奈,什么叫做力有未逮。 纵是以他们的修为,也只是无力回天。 赵洞庭闻言也是轻轻摇头,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回到岑溪县后,他们到客栈内找到诸女。 赵洞庭的心情自然仍是不好,但看着诸女担忧模样,却也是强颜欢笑,问道:“咱们接下来去哪里?” 乐婵只问:“煤山那怎么样了?” 赵洞庭道:“能救的都救下来了,已两日没有再找到生还者,死了足足将近六百人啊……” “这么多……” 众女都是低呼,眼中露出不忍之色来。 然后乐舞咬着唇道:“那我们回皇宫去吧!” 众女轻轻点头。 赵洞庭强颜笑道:“你们不是想去雷州看看么?” 乐舞故意道:“我们这几日在岑溪玩也玩尽兴了,不必要再去雷州了。” 众女又是连连点头。 赵洞庭心中感动。 他当然知道众女这都是在为他着想。 虽岑溪发生这样的塌方未必会在皇城引起太大动静,但他确实能赶回长沙最好。 大宋各地都有煤矿,如今岑溪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就需得让各地府衙都做提防,免得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原本赵洞庭的想法是传信回长沙,让陆秀夫等人安排此事,但如今能亲自回长沙,那当然最好。 就在这日,赵洞庭在岑溪县内找到军情处驻点,传密信回往长沙,然后便也就带着众人动身往长沙城去。 南海地域。 渤泥王国沿海。 渤泥王国坐落的海岛颇大,较之麻逸还要大上不少。只其岛上却有两个国家,渤泥和大佛。 其中渤泥和麻逸向来亲近。 而大佛则是海岛上的原势力,其国力虽是寻常,但百姓们凝聚力却是极强。这些年来,和渤泥之间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如渤泥这样的王国尚且还会与外国通商,这大佛国,却是鲜少有人出海,充满着神秘色彩。 陈吊眼率着天杀军和麻纳西加纳等人在渤泥文莱城靠岸。 文莱城便如同麻逸的美岸城那般,是渤泥王国境内颇为繁华的港口城市。 只是当陈吊眼率着天杀军到文莱城外时,这座凝聚着这个年代无数工匠心血的城池已经是满目疮痍。 麻纳西加纳等人刚刚到城前,看到尚且留有不少斑驳痕迹的城墙,便已是微微变色起来。 在城墙上,不仅仅有被巨石击打出来的大洞,还有许多血迹、刀枪划痕等等。 城墙下,散落着石头、兵刃、旗帜、尸体…… 还有火焰焚烧过的痕迹。 空气中都好似还遗留着血腥味和烧焦味。 这座城,显得是那般的死寂。 麻纳西加纳等人在经过最初的愣神以后,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踉踉跄跄向着城内跑去。 <script>app2(); 1296.渤泥开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刚到城内,看到城内场景,便俱是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有些摇摇欲坠起来。 麻纳西加纳仰头怒吼,眼睛赤红,随即吐了口鲜血,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陈吊眼率着众将连忙也跑进城内。 即便是以他们的见识,见到此时城内的情况也不禁是有些阵阵发寒。 街道两旁尽是被焚毁得焦黑的房屋,甚至随处还可见到已经被焚为焦炭的干尸。 这文莱城,怕是举城被屠了。 整个街道上,连半个人影都看不到。唯有尸横遍地,这时候已是散发出些许的尸臭味道。 放眼远眺,视野所及之处都很难看到还完善的房屋。 这真是人间地狱。 纵是有侥幸没被屠杀者,这时候怕也都已经惶惶逃出城外去了。 埋藏在文莱城内的可能有上万条性命。 难怪,难怪麻纳西加纳会被气得吐血晕厥过去。 饶是陈吊眼等人,也觉得满剌加大军实是太过残忍毒辣了。 他们个个脸上都浮现出怒色来。 有人不禁想到当初大宋城池被元军屠城以后的场景。 有将领脸色凝重地跑到那些尸体面前去查探。然后又跑回来,对陈吊眼说道:“军长,看这些百姓,应是死了两日左右。” “两日……” 陈吊眼轻轻呢喃,对着周遭渤泥的航海士和海军将领们道:“那看样子满剌加大军应该还未走远!” “传令!” 随即又对着旁边一将领道:“让斥候往各城门查看,看那些满剌加军队是往哪个方向去了。” 看样子在这文莱城想要找到幸存者颇为不易,倒还不如让斥候前去打探来得省事。 渤泥王国就那么大,只要弄清楚满剌加大军离去的方向,那便很容易能推测出他们接下来是要进攻哪个城池。 见到陈吊眼这般上心,周遭渤泥航海士和海军将领们都是露出感激之色来。 等麻纳西加纳被军医救醒时,往各城门打探的斥候也相继回来。 有人禀明在文莱东门外有密集的车辙印。 这必将是满剌加大军行军过后留下的痕迹。 陈吊眼当即问麻纳西加纳道:“麻纳大人,东面距离这座城最近的城池是哪座?” 麻纳西加纳微微变色道:“是……是国都阚妮拉!” 陈吊眼不禁微愣,“贵国的国度怎的离沿海这么近?” 麻纳西加纳苦笑,“我们渤泥地境狭长,说起来,国都其实已经算是深处内陆了。” 陈吊眼皱眉,连道:“那咱们这便前往国都去吧!” 满剌加大军必然是向着渤泥国都而去了,这不是个好消息。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国都,都必然是重中之重。 “请陈军长救我们渤泥王国啊!” 麻纳西加纳忽的向着陈吊眼跪倒,赤红的双眼中有着泪水流淌下来。 其余航海士、将领们见状也是接连跪倒,请求陈吊眼相助。 陈吊眼忙将麻纳西加纳扶起,道:“麻纳大人放心,本将既率大军前来,便绝不会袖手旁观。不管满剌加大军有多少人,我天杀军也都必然去试试他们的斤两。” 他本来从开始就没想过要置身事外。要不然,刚刚也不会说让麻纳西加纳等人带他们去国都的话来。 麻纳西加纳等人俱是感激不已,忙带着陈吊眼又往城外而去。 天杀军往东沿官道而行,直向渤泥国都。 一路上,满剌加大军行进过后留下的痕迹就没有断绝过。 显然,满剌加大军并没有要掩饰他们行踪的意思。 或许他们已是觉得胜券在握吧! 毕竟满剌加要进攻麻逸、渤泥已是许久以前就有风声的事,如今既然来攻,那必是有着完全的准备。 这点,从他们两路大军都是直捣黄龙便可看得出来些许端倪。 如此时间过去两日。 因文莱距离阚妮拉极尽,陈吊眼率着天杀军短短两日便是距离阚妮拉已是不到十余公里路远。 而到这个时候,他们的行踪也自是被满剌加军中的游探发现。 这些满剌加游探未必是针对他们而出城,更可能的,是在查探渤泥各城有没有援军赶来国都勤王。 他们以优势兵力极速破开文莱,直逼国都,就是想打渤泥个措手不及。 其实,到如今,他们也才是刚刚到阚妮拉不过两日。 陈吊眼所率的天杀军竟是最先赶到这阚妮拉外的。 满剌加大军对阚妮拉势在必得,当然不会任由天杀军欺到阚妮拉城墙外。 当陈吊眼率着天杀军匆匆行军,距离阚妮拉约莫十里时,便是遭遇到满剌加的伏兵。 因救阚妮拉城心切,陈吊眼等人也并没有太多防备。 从山脚下经过时,有密密麻麻的满剌加大军出现在山崖边缘,鼓舞叫喊着。 然后便有无数乱石向着山脚下滚来,还有以藤条编织而成的火球。 “避开!” “速速避开!” 只远远出乎满剌加大军意料的是,即便是遭遇到他们的埋伏,这些宋军竟也没露出太过惊慌的模样来。 军中将领们只是叫喊着,然后众士卒都匆匆向着远处跑开去。 因这里不是山谷,他们完全有足够避让的余地。 除去那些粮车动作缓慢以外,整个天杀军将士都是反应迅速,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有条不紊。 天杀军可不是刚刚组建的新军! 他们是从赵洞庭设立天罡禁军时起便存在的,如今已经算是大宋最为老牌的禁军了。 陈吊眼作战骁勇,可想而知他麾下的这些将士都会是何等的勇士。 满剌加大军这点儿阵仗,又岂能吓住他们? 在撤退的同时,有许多扛着盾牌的军卒跑到最前头。他们以盾牌抵挡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头和火球。 因距离山脚已经有些距离,那些圆石和火球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冲击力。 虽天杀军有士卒因此而伤亡,但也只是极少数。 “妈的!” “这些个贼寇怎的反应这般快!” 山坡上有满剌加大军中的将领不禁喝骂。当然,说的是满剌加的语言。 只骂归骂,他们眼中都还是有着极为震惊之色。 天杀军将士的训练有素,自是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了。 这般精锐的军队,他们以前绝对没有见到过。 幸好,幸好他们是居高临下。 这些满剌加将领都是心中掂量着,若是两军正面交锋,他们怕不是这些宋军的对手。 然而,当他们脑海中刚刚泛起这个想法不多时,天杀军接下来做出的反击却是如同在他们头上敲了重重一记闷棍。 只见得天杀军将士们避让他那些滚石和火球的冲击范围以后,便是很快稳住了阵脚,排开阵势来。 盾牌兵在前。 然后便是军中神龙铳手们,连火头军都持着神龙铳在里面。 而最后,既是成排的掷弹筒。 “给老子狠狠地打!” 随着陈吊眼的怒吼,险些吃下闷亏的天杀军将士们便对着山坡上开火了。 居高临下又如何? 有滚石、火球、箭矢又如何? 在山坡上是能有效的抵挡弓箭不假,但面对神龙铳、掷弹筒,这点儿地形之利可就没什么作用了。 一声声枪炮响。 一团团硝烟在山坡上爆炸开来。 那些个正是士气如虹,站在山坡边缘打算杀下山去的满剌加大军直接被打懵了。 特别是那些站在最前面的士卒,接连被神龙铳击中,惨叫着栽倒下地,然后直溜溜滚落下山去。 后面的也没能幸免于难,有不少被掷弹筒给炸得血肉模糊,鲜血四溅。 这他娘的!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 满剌加的军卒何时又见过神龙铳、掷弹筒这等利器啊? 一时间便是人心惶惶,只感觉如同天灾降临似的。 而天杀军这还没够。 开火不过数分钟,在军阵后面便又热气球缓缓升向空中。 <script>app2(); 1297.横冲直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打!” “给老子狠狠地打!” 陈吊眼等军中将领站在军阵中,只俱是带着怒色如此大喊着。 麻纳西加纳等渤泥人也都是瞧得懵了。 原来大宋禁军打仗这么凶狠的? 莫说是那些满剌加的将士了,连他们,就算站在天杀军的阵中,也只感觉有种浓浓的气息压迫在自己身上。 这是杀气! 而这等杀气,非得是长久于沙场厮杀的军队才能够具备的。 至于大宋禁军的火力,那当然就更是让得他们吃惊了。 一众人都不禁心生侥幸。 还好他们已经是对大宋俯首称臣,且和大宋关系交好。要不然,招惹到大宋这样的国家,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甚至有人在想,纵是大宋只派天杀军前来进犯,这是他们渤泥大军能够抵挡得住的么? 只是不多时候,满剌加大军便在山坡上阵站不住阵脚了。 莫说再往山坡下冲杀,他们军中将士已是连站在山坡边缘都不敢,俱是惶惶向着后面退出许远。 这倒是让得他们得以避开天杀军的神龙铳和掷弹筒。 但是,却避不过天杀军中的热气球。 虽热气球不过百余,却也是足以炸得下面这些满剌加大军屁滚尿流。 那军中主将怕也是知道这骨头难啃,光凭他们便想要挡下这股宋军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愤愤跺脚,却也只能率军惶惶撤退。 随着热气球上有欢呼声起,满剌加大军便这般匆匆退去了。 他们前来埋伏的将士应该也就万余人左右,而这短短时间内,怕是已经折损超过两千之数。 天杀军阵中,有将领对着陈吊眼拱手道:“军长,末将请命率军前去追击!” 陈吊眼只是摆手,看向东方,道:“不必去追了!先前往阚妮拉,只要到阚妮拉,有得是你们表现的时候。” 那将领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多言。 很快,天杀军匆匆整军,便又继续向着渤泥国都阚妮拉而去。 军中的热气球没有再落下地来,在前面开路。 只当然,满剌加大军并没有在路上再设下埋伏。他们怕也是想,以这万余人的埋伏,足以挡住那些援军了。 只他们想不到的是,来的会是哪怕是在大宋天罡禁军中也颇具威名的天杀军。 仅仅过去两个时辰,陈吊眼率着大军便已是离阚妮拉不远。 这时候尚且才是下午时分,距离日落还远。 军中将士都是以干粮果腹。 到阚妮拉城外,便可以看到满剌加大军布置在城外的漫山遍野的营帐。 看样子他们这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阚妮拉。 而城墙上下,尚且还有厮杀声在远远飘扬过来。 感情满剌加的军队这个时候还正在进攻阚妮拉城啊! 麻纳西加纳瞧见这幕,更是慌急,忍不住又对陈吊眼道:“陈军长,救救我们渤泥,救救我们渤泥啊……” 陈吊眼轻轻点头,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随即他便下令道:“诸将士听令,随本将冲杀!” 然后他就直直向着那些满剌加大军的军寨杀去了。 麻纳西加纳等人先是微愣,紧接着便都反应过来。心中不禁感慨陈吊眼高明。 陈吊眼率军冲击这些满剌加的大营,必会让得攻城的满剌加大军慌乱。而若是能将这些大营悉数冲破,那满剌加大军更是得陷入到断粮的局面。要想再攻破阚妮拉,也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他们个个脸色激动得通红,大声呼喊,也是随在天杀军中冲杀起来。 这股洪流,便好似如同过境的蝗虫般,向着安歇满剌加大军的营寨匆匆杀去。 冲锋号声不绝。 杀声震耳。 那些留守营寨的满剌加大军见到这幕,都是慌急不堪起来。 他们不过数万人前来攻打阚妮拉,如今大部分将士都已进入攻城序列。虽天杀军不过万人,但却也足以对他们造成威胁了。 营寨中很快便有战鼓擂响起来。 这是撤退的号令。 正在攻城的满剌加大军听到鼓声,都是微怔。然后看到那不远处的火光,也是懵了。 后庭花被人给捅了? “这……” “这怎么可能!” 军中有将领愤愤跺脚,满脸不敢置信之色。 对于渤泥王国的那些军队,他们是颇为了解的。 渤泥王国军队并不具备和满剌加大军相抗衡的实力,那他们……到底是怎么冲杀过来的? 难道那些前往阻拦的家伙都是白痴不成? 这是满剌加这股军队中主帅此时心中的想法。 他不觉得是“渤泥军队”太强,而是认定定然是那些前去阻拦的废物们办事不利。 “该死!” “真该死!” 这主帅愤愤低骂,只听着鼓声愈发急促,却是不得不匆匆传令,让诸军撤退,保护营寨。 这是他们的大本营。若是发生什么意外,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只他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即便他率着大军匆匆支援大营,却也并没有能改变他们的命运。 陈吊眼何许人也? 从他当初抗命出城要元军拼杀,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个怎样的猛人。 他可是向来都主张,也喜欢以力破巧的,就好似陈咬金的三板斧。 这三板斧势大力沉,要是你扛住了,那便扛住了。而你要是扛不住,那就只能死了。 陈吊眼压根就没有故弄玄虚的打算,只是率着天杀军将士们在满剌加大军的大营内横冲直撞。 绵延的大营中,竟是没有人能挡住天杀军将士们的步伐。 那些个匆匆前来抵抗的满剌加将士,不出意外都接连倒在神龙铳下。 就凭这些留守大营的老弱病残,想要的天杀军,真是太过异想天开了。 天杀军所过之处,那是火焰四起,浓烟滚滚。 他们可不会为这些满剌加大军的营帐而心痛,一路杀,便是一路烧。 也不管那些营帐内到底堆放的是些什么东西,总之就这样一路焚烧了过去。 不知多少看到这幕的满剌加大军将领差点吐血。 这…… 虽然很多营帐都是将士夜宿之处,但也有很多,是他们用来堆放粮草军械的啊! 这些来历不明的敌军是患了失心疯吗? 哪怕天杀军将士将这些粮草、军械抢走,只怕都还会让得这些满剌加将士们心中舒服些。 起码,这样也不算浪费不是? 眼瞧着浓烟滚滚中,不知多少粮草、军械被烧毁。那些满剌加留守的将领只觉得心肝儿抽搐着疼。 这……这都是他们好不容易才筹措起来的啊! 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啊! 这些敌军不知道这些粮食来之不易吗? 不知道粒粒皆辛苦吗? 但不管他们再如何的心痛,显然也并没有什么屁用。 随着大宋国力的日益壮大,天杀军的将士们可远远不再像以前那般小家子气了。 不过是点儿粮草嘛,只要能将这些残忍无道的满剌加大军逼到绝境,这又算得什么? 大宋可不缺粮。 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携带这些粮草回大宋去啊!就算要带,也得带渤泥国的宝贝和特产不是? 过瘾。 真过瘾。 瞧着那些满剌加大军节节溃败,天杀军将士们更是杀得兴起,也烧得兴起。 在将领们的呼喝声中,天杀军士卒们个个都攒着股劲。好让这些海外国家瞧瞧咱们大宋禁军的实力。 以前的大宋虽是繁华锦绣,但面对北边游牧民族时常常都是示软,何曾这般吐气扬眉过? 就算是打元朝,也还从未打到过元朝境内去呢! 虽然这里还南海,他们面对的也并非是北方游牧民族,但还是同样觉得酣畅淋漓。 他们要让大宋,名扬这整个世界! <script>app2(); 1298.退满剌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头,渤泥守军尽是发愣。 他们也都看到满剌加大军中的乱象,只不知,是哪支人马忽然杀到。 这股大军的突然杀到,真是立解他们于狂澜了。 甚至有将领当场就指着满剌加大营,颇有些意气风发道:“敌军若退,此军当居首功!” 看着如潮水般退却,却仍有显得颇有章法的满剌加大军,这些渤泥守军俱是清楚,若不是这股忽如其来的大军直捣满剌加大军的大营,让得满剌加大军后院起火,这都城阚妮拉只怕是守不住,迟早有沦陷的时候。 喊杀声不歇。 从阚妮拉城内外撤退的满剌加大军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俱是直奔大营。 粗略估算下去,怕得有将近五万之众。 但正在大营内驰骋纵横的天杀军却并没有因此就生出撤退的打算。 他们虽仅仅万人,却有着和这些满剌加大军分庭抗礼的勇气和底气。 这些没有神龙铳、掷弹筒等物的满剌加大军,不过如此而已。 如今的大宋别的方面不说,但论火器,着实已经领先于这个世界其余国家许多年。 当然,已于暗中拥有掷弹筒等物,却并未公之于众的元朝不算。 陈吊眼不再手持长枪浴血厮杀,也只是手中持着神龙铳,虽是冲在军前,不断呼喝,却也不必再和敌军是近战厮杀。 看他枪法,竟也似颇为不错的样子。 看来这位天杀军军长在军区内时,也没少练过。 而满剌加大军中鲜有的高手,也被天杀军中的神枪手们着重针对。 说是神枪手,其实和后世的狙击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们的神龙铳上单独配备有望远镜,除去威力、射程远远不及后世的狙击枪,已经算是简略版的狙击枪了。 这种冷枪,往往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那些藏在军中的高手虽不是寻常将士可以比拟,却也没法应对这种冷枪。子弹射过来时,根本来不及做出手很么反应。 纵是修为再强,在要害中枪的情况下,除去死,也并没有别的结果。 只是很快,那些从城头的满剌加大军便离着大营近了。 只这个时候城内渤泥大军也是重新集结起来。 他们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良机,更不会让城外元军陷入重重包围的困局。在主帅的命令下,全军俱是向着满剌加大营杀去。 厮杀的地点由城头转换到满剌加大营。 在这种情况下,谁也不担心满剌加大军还能有余力进犯阚妮拉城。 接下来的事情,便只剩下厮杀了。 满剌加主帅瞧着城内渤泥大军杀将出来,心中大怒,却也没得办法,只得又分出兵员前去阻挡。 大多数将士则仍是匆匆忙忙回援大营。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分出去的兵马虽是将渤泥大军给挡住了,但他回援大营的那些军马却是在天杀军前被杀得丢盔弃甲。 约莫近三万将士浩浩荡荡杀到天杀军前,竟是城排成排地栽倒到地面上去。 轰隆炮响中,硝烟阵阵。原本还颇为齐整的满剌加大军阵型没能撑过几分钟就颇显乱象。 那些冲在最前面的将士更是折损惨重。 他们以血肉之躯向着有神龙铳的天杀军发起冲锋,和送死并没有什么两样,根本就冲不到天杀军前五十米处。 这种情形,让得不少满剌加大军脸色苍白的大喊着妖法、妖法。 心中,也自然是生怯了。 有许多将士都不敢再向着前面冲去,任是军中将领如何呼喊,都无济于事。 整个军阵以很快的速度混乱起来。 前排的将士不敢向天杀军再度发起冲锋,后面的将士却还在不断向着前面涌来。 甚至有许多人活生生被踩死在袍泽的脚下。 满剌加军主帅见到这幕,脸色变得些微苍白起来,有股寒气从脚底直蹿到头顶,额头微微见汗。 他知道这种局面往往会意味着什么。 军心涣散,纵是有再多的兵卒,也很难取得胜利。 这场仗,他们怕是赢不了了。 他的眼神深深向着天杀军中看去。 只不知这支军队到底是来自于哪里,但他这辈子,怕是都没法忘却这支拥有着“妖法”的军队了。 大概,这辈子也不想再遇到这样的军队。 眼瞧着天杀军阵型仍是齐整,没有遭受到任何威胁,这位满剌加主帅重重咬牙,终是大喝:“撤退!” 他旁侧几个将领都是微怔。 有人慌急道:“主帅,咱们撤去哪里?” 主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道:“这场仗我们已经赢不了了,回国!” 那将领更愣,“主帅,我们的粮草都在大营内,此时撤退,如何能回得到国内去?” 主帅道:“战船上还有些许粮食,熬,也要熬回国去!” 其实他心中已是做好牺牲部分将士的准备了。 因为他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撤退,必然有很多将士不能活着撤出战场。 而他们留在战船上的那些粮食,只要省着些,大概能够让剩余的将士们撑回到国内去。 “撤!” “撤退!” 周遭几个将领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迟疑,俱是焦急大喊起来。 满剌加大军中鸣金声响。 这个时候,其实才距离他们从城头撤往答应过去不到那么两刻钟时间而已。 其实要打,满剌加大军必然还能够撑许长的时间。只明知没有胜算,再打下去显然并没有什么意义。 沙场厮杀从来都不是意气之争。作为主帅,有时候必须要有壮士断腕的果决。 鸣金声中,满剌加大军中的帅旗突然折道,匆匆向着西方而去。 整个战场上瞧见这幕的满剌加大军都是连忙跟着帅旗撤退。 大营霎时间更是显得混乱起来。 到处都是将士在奔跑,如无头苍蝇般乱窜。 天杀军将士们仍是在满剌加大营内驰骋,行进间将士们仍保持着阵型,枪声不绝于耳。 在他们面前的满剌加大军往往都是刚触既溃,完全经不住天杀军将士们的冲势。 那些个渤泥守军瞧着满剌加大军一撤再撤,士气也是提升上来。 原本在满剌加大军面前吃下不小亏的他们,这刻群情高昂,喊杀声震天响,俱是向着溃逃的满剌加大军追去。 因天杀军的到来,不仅仅阚妮拉之围被解,渤泥更是在这短短时间内转败为胜。 其后,这场厮杀又持续约莫两个时辰的时间便宣告结束了。 这个时候天色已是黑了。 阚妮拉城外到处都是满剌加将士的尸体。 原本颇为齐整的满剌加大营内,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火光。 不知道多少粮草、帐篷被焚毁。 一路的残兵短刃不知道蔓延处多远去。 心中憋屈的渤泥大军直追杀满剌加大军许远许远才回来。 满剌加大军还是剩余多少将士,没谁知道。只知道剩余的那些将士都是屁滚尿流、慌乱不堪的匆匆逃匿了。 除去为数不多的俘虏以外,满剌加大军折损不计其数。 因天杀军的到来,渤泥大军大获全胜。 虽夜色将领,但阚妮拉城内外欢呼声却是让得这里比白昼还要热闹许多。 不知多少渤泥将士赶回到城门以后,不愿离去。他们都想知道,那支突然杀到满剌加大营的元军是哪支。 是哪个城池的军队? 有不少人心中满满都是疑惑,咱们渤泥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军队了? 天杀军将士以万强破数万满剌加大军,这些,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甚至连渤泥守军的主帅也是亲自守在城门口。 能够作为主帅,指挥这等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大仗,他在渤泥的身份自是不低,乃是这渤泥王国的亲王殿下。 <script>app2(); 1299.班师回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不多时,陈吊眼等人便率着大军到了阚妮拉的西门外。 到这个时候,他们自是将满剌加大营内的那些满剌加将士全部都消灭了。 麻纳西加纳走在陈吊眼的身边,春风满面,意气风发,不断地向着陈吊眼道谢。愣是让得陈吊眼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虽说此役的确多亏他们天杀军相助,但他们却是觉得,其实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 这些满剌加大军甚至还不如大理的那些军队,实在没能让他们觉得有多难对付。 “大使!” 等麻纳西加纳等人到城门口,那渤泥主帅便是喊了声麻纳西加纳。 麻纳西加纳瞧过去,连忙跪倒在地,“殿下。” 陈吊眼等人也都是看过去,在依稀火光中,几个将领的神色都是微愣起来。 这渤泥主帅不仅仅出乎他们意料的年轻,更是出乎他们意料的俊俏。 看年纪,这渤泥主帅应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得……长得只能说是俊俏无比,眉目如画。 虽眉目如画这个词用在男人的身上并不是那么的恰当,但他们脑袋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浮现出这个词来。 “大使请起。” 然后便只见得这主帅笑吟吟对着麻纳西加纳说道。眼神也向着陈吊眼等人看去,微露惊讶之色。 而他忽然间的笑容,让得陈吊眼不禁更是觉得古怪。 这渤泥主帅笑起来,赫然让他们有种百媚生的感觉。 当下有将领心中叹息,这位渤泥殿下还真是投错了胎啊!可惜是个男人,若是女子,那必是倾国倾城之列。 甚至,其姿色怕是不会在宫中那数位娘娘之下。 正愣神,只听得这位亲王殿下又是问道:“大使,这几位是?” 麻纳西加纳笑容满面地答道:“回殿下,这几位乃是大宋天杀军中将军!刚才多亏他们相助,才驱退了满剌加大军啊!” “是大宋的天杀军!” 亲王殿下先是震惊,然后便是露出恍然大悟之色来,忙对着陈吊眼等人施礼道:“本王多谢诸位将军了。” 看样子,他竟是听说过天杀军的名头。 而且,他的汉语竟是说得极为不错。 这让得陈吊眼等人也是有些惊讶。 陈吊眼轻笑着道:“殿下不必多礼,大宋、渤泥交好,这是我们应当做的事情。” 然后又忍不住问:“殿下去过咱们大宋?” 渤泥亲王摇头道:“未曾去过。” 陈吊眼笑着点点头:“我观殿下汉语说得极是流利,又好似知道我们天杀军,还以为殿下去过咱们大宋呢!” 这渤泥亲王又是露出那极是“温婉”的笑容来,彬彬有礼道:“这汉语,是本王让大使教本王的。虽未去过大宋,但本王对大宋实是向往已久啊……只可惜,大敌当前……” 说到这,他微微苦笑,没有再说下去。 陈吊眼挑眉,“原来如此。以后总是会有机会的。” 渤泥亲王也是微笑着点点头。 麻纳西加纳在旁边连道:“殿下,咱们还是先带诸位将军去王宫吧!” 渤泥亲王又点点头,然后便对着周遭将领吩咐了几句,竟是亲自带着陈吊眼等人往阚妮拉城内走去。 大宋天杀军将士俱是跟在后面,队形齐整的走进阚妮拉城。 周遭不知多少渤泥将士的眼神都是落在他们身上。 对这支陌生的军队,他们无疑是心中震惊,且是佩服。 原来是大宋的军队。 看着天杀军的气势,不知多少人对大宋生出向往。只不知,大宋是何等繁荣昌盛的国家,竟是能够拥有如此厉害的军队。 一路上,渤泥亲王显得甚是热情,不断和陈吊眼等人说着话。 除去道谢之外,便是打听着大宋的风土人情。 看得出来,他对大宋真正是极为感兴趣的。 而当听得陈吊眼说及大宋的风土人情、国情等等,这位亲王殿下脸上更是不断浮现出惊讶之色来。 在他的心中,那般繁荣昌盛的大宋,以前怕是只在幻想中才有过。 不知不觉,天杀军将士们便到王宫外了。 因满剌加大军始终未曾攻破阚妮拉城,是以这城内倒是不显得怎么混乱。只王宫外有着为数不少的将士镇守着。 有穿着甚至华丽的许多人正站在王宫大门口。 渤泥亲王、麻纳西加纳等人见到最中间那人,便是尽皆施礼道:“国王陛下。” 陈吊眼等人都瞧过去。 这位渤泥国王也是颇为年轻的,看起来比亲王大概只大那么三两岁的样子。 只他们看过渤泥国王以后,忍不住又向着渤泥亲王看去。心中实在是有几分古怪。 渤泥国王和亲王应是兄弟不假,只不知两人长相为何有这么大的区别。 亲王俊秀非凡,乃是天下间罕有的美男子。而这个国王却是生得五大三粗,看起来像是悍匪似的。 不过这国王态度倒是极为热情。 他既然到这宫门口来相迎,自是已经得到陈吊眼等人率军到来的消息。 也不等陈吊眼等人对他施礼,他便已是率着对着陈吊眼等人施礼道:“克可达代渤泥万民多谢大宋诸位将军仗义相助了!” 陈吊眼等人连忙回礼。 只心中当然还是颇爽的。 要不是他们助渤泥驱退满剌加大军,纵是渤泥已向大宋俯首称臣,这渤泥国王也绝不会对他们如此客气。 他们能够让得渤泥国王这般尊敬,实是他们用实力赢取来的。 “哥!” 渤泥国王更还要说什么,却是听得亲王忽的道:“诸位将军一路未歇,咱们还是先请诸位将军进宫吧!” “好,好!” 渤泥国王自是忙不迭地点头。 虽他不会汉语,但兴许是为体现对陈吊眼等人的尊重,便是连他和亲王之间的对话,旁侧侍者也同样翻译了出来。 亲王殿下更是始终说的汉语。 一行人走进王宫。 渤泥国王自是盛席宴请陈吊眼等人,连带着,天杀军全军将士都受到他的赏赐。 陈吊眼等人也没拦着。 谁都知道,渤泥国王这是在表达他的谢意。 因怕影响陈吊眼等人休息,渤泥国王很是体贴的没有将宴席进行很长的时间。 只在宴席最后,亲王却是忽的站起身来,道:“陛下,眼下满剌加大军受挫,想来短时间内绝无精力再犯我们渤泥。臣弟……臣弟想请求您答应待陈军长他们在我国交流结束以后,让臣弟出使大宋,向大宋天帝陛下表达谢意。” 渤泥国王微笑着看向他,自是知道他的心思,轻轻点头。 他这位弟弟早就向往着大宋那等天国,这点,他这个做哥哥当然知道。 如此很快又是数日过去。 陈吊眼等人前来观光交流本就是只是个名义,当然不会在渤泥呆上太长的时间。 天杀军将士再到文莱城,然后便就向着麻逸国方向而去。 只船队中,又添了渤泥亲王的几艘战船。 天杀军解渤泥国于危难,渤泥国王为表谢意,这几艘战船上载的满满都是礼物。 而在麻逸国,黄之杰等人也俱是已经向麻逸国王辞行,到了美岸城聚集。 他们只等陈吊眼率军回来,便就回大宋去。 麻逸国王虽没有再派使臣前往大宋,却也是不知准备了多少礼物,让黄之杰等人代献给天帝。 等陈吊眼、黄之杰等人汇聚,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这个时候,原本进犯麻逸、渤泥的满剌加大军自是早已跑得不见踪影。 连带着整个南海地域的情形都发生变化。 满剌加大军在麻逸、渤泥接连受挫,让他们不得不改变在南海的战略方针。原本布置在南海区域的大军悉数都已退走。 整个南海区域都因此而硝烟弥散。 只大宋禁军的名头却是在各国都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script>app2(); 1300.拨款岑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图兰朵的仪仗回到长沙。 这位丽妃娘娘的去而复返,也是让得不知大宋臣子为之诧异。 的确没有谁想过图兰朵竟然会再回大宋。 只这个消息,倒是并没有传到仍旧微服,正在赶回长沙途中的赵洞庭等人耳中。 图兰朵回到皇宫以后,是皇宫大太监乾公公迎请她进宫中去的。 然后图兰朵便得知了赵洞庭率军和众妃往濠镜岛的事。 不知为何,图兰朵听到这事,竟是轻轻地叹息了声。 回到思元宫后,便就独自发起了呆。 她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们也不敢打扰。 约莫又过半月,在广州和赵洞庭分别的杨淑妃、谢道清还有朝中众退休老臣率先回到了长沙。 这个时候已经是接近重阳了。 杨淑妃、谢道清回到宫中以后,头件事竟都是打听赵洞庭的行踪。 只这些,宫中的群臣、太监们自是不知道的。 最后还是杨淑妃宣来萱雪,才总算得知赵洞庭等人此时已到衡州境内,距离长沙也是不远。 这让她们轻松口气。 虽然明知赵洞庭身侧有武鼎堂众高手相互,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但之前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赵洞庭早就是大宋的顶梁柱,这大宋可以说缺谁都行,但唯独是不能缺他的。 而就在杨淑妃等人刚刚各自回到寝宫后不多时,却是有太监到杨淑妃寝宫中传禀道:“太后娘娘,丽妃前来请安。” 这让得杨淑妃不禁很是诧异。 图兰朵的身份尴尬,除去被封为贵妃的那日给她来请过安后,可再没有来找过她。 她也没有因此而生气,因为她也同样不是那么想见到图兰朵。 毕竟,大宋那么多皇亲国戚都是死在元朝手中。连他的丈夫,都是被元军给掳了去。 虽图兰朵已是宋国妃子,但她元朝公主的身份,终是让得杨淑妃等人都有些耿耿于怀。 说起来,她们没有去找图兰朵的麻烦,已经算是宅心仁厚了。 这也多亏得她们都不是那种刻薄的性子,甚至连谢道清也有极大转变。要不然,图兰朵在这宫中的日子必然难过得很。 好半晌,杨淑妃都没有说话。 “太后娘娘……” 直到太监又轻喊了声,杨淑妃才回过神来,道:“既然来了,那便让她进来吧……” 说罢,也是轻轻叹息。 长时间的吃斋念佛,让得她也不想太过给图兰朵难堪。 “图兰朵给太后娘娘请安……” 很快,图兰朵便被太监领到了杨淑妃的面前,给杨淑妃行礼。 杨淑妃轻轻点头,“免礼吧!” 然后气氛便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杨淑妃只让太监给图兰朵赐座,便没有再说什么。 图兰朵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几度欲言又止。 直过去好半晌,她才终是鼓起勇气说道:“太后娘娘,图兰朵……有事请您恩准。” “何事?” 杨淑妃微微皱眉。 她实在想不到图兰朵有什么事情需要请求她恩准的。 随即只听得图兰朵接着道:“臣妾……臣妾想搬到皇上的寝宫中去居住。” 这话,直让得杨淑妃睁大了眼睛。 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图兰朵说出来的,不禁问道:“你刚刚说是什么?” 图兰朵面色微红,低声道:“臣妾想搬到皇上寝宫去居住。诸位姐姐都在那里,臣妾独居思元宫,实在有些……有些寂寞。” 杨淑妃深深看着图兰朵,满脸古怪。 她是过来人,怎的听不明白图兰朵这话里的意思。 图兰朵这摆明是想去亲近皇上。 只这位元朝公主,以前尚且还刻意和皇上保持着距离,怎的从元朝回来以后就忽的生出这种想法呢? 杨淑妃不自禁地向着不好的方向想去,脸色也逐渐变得难看起来。 “哼!” 然后她重重哼道:“思元宫是皇上赐予你的,怎的能说搬就搬!此事,依本宫看你还是先去询问过皇上的意思再说吧!” 图兰朵面上颇有些苦涩,却也只得应道:“臣妾遵旨……” 她心中泛起阵阵苦意。 要是她能舍得面皮去见赵洞庭,那也就不会来这太后寝宫见杨淑妃了。 只不知,太后为何忽的发怒。 图兰朵心知继续呆在这里不过涂添难堪,很快便就请辞而去。 而这事,自是没有在皇宫之内掀起什么波澜。 赵洞庭没回来,图兰朵便仍是居于思元宫中,只偶尔会去赵洞庭寝宫看看那几个孩子。她的回来,实在没惊起什么动静。 那尴尬的身份,实让她这位丽妃娘娘在皇宫之中和透明人没有什么两样。 各地的征税情况汇总到长沙城内。 执掌朝政的陆秀夫等人在过目以后,俱是满心欢喜。 如今大宋的税收是一年胜过一年。 以前只能说是赋税除去维持朝廷开支以外,勉强有些富裕。而今年,国库应该总算能囤积些许金银。 只随即又想,不知道皇上回来以后会不会又施什么新政。若是如此,那这些税收怕又得很快被皇上如泼水般给泼出去。 皇上微服出巡,必对民生更为了解,会有什么新想法,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于是乎,陆秀夫等人将各地请求拨款的那些奏章都给暂且压了下去。 如今的大宋,除去沿海等地最为富饶以外,如成都、潼川、大理、京西南等路,还是需得朝廷拨款的。 税收丰足,开销也很大。 过十余日,赵洞庭总算是带着众女和武鼎堂高手们回到长沙。 刚进长沙城,便就直往皇宫而去。 陆秀夫等人听得赵洞庭回来的消息,很快便都进宫求见赵洞庭。 众女则是忙着回寝宫照料有些时日不见的孩子们。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接见陆秀夫等人,得知今年大宋的税收情况。 随即便只听得陆秀夫又说及他们压下各地拨款奏折的事。 最后陆秀夫问道:“不知皇上此次微服出巡,可有什么收获?” 赵洞庭哪里能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他微笑着,道:“诸位爱卿可以压下各地请求拨款的奏折,怕是担心朕又会有什么举措需要用到这些税收吧?” 陆秀夫等人都是轻笑,不置可否。 赵洞庭又道:“朕心中的确是有些想法。今年各地征收上来的赋税,朕有意将其单独拨出百分之十给各地府衙,让其成立应急库,以应对各种流年天灾,譬如年初之时的寒流,再有数月之前荆湖南路境内的洪涝。眼下咱们大宋各地民生好不容易趋于安稳,若是因为天灾等事而就让得百姓们饿肚子,那便是咱们朝廷的过失了……” 说着他不禁轻轻叹息,又想到了岑溪煤矿塌方的事。 陆秀夫等人先是微愣,随即连连点头,“皇上圣明……” 百分之十的赋税还不能动大宋之国本,但却能让大宋各地府衙以后有能力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这是好事。 当然,自皇上实施诸多新政以来,好像也没有哪项新政是错误的。 赵洞庭摆手轻笑着,“哪里是什么圣明,要是朕能早些想出这个法子,今年天灾便应该更为平顺的渡过去才是。” 说着他看向了陆秀夫,又道:“陆大人,近来广南西路滕州岑溪可有奏折呈递上来?” 陆秀夫凝眉想了想,答道:“皇上,倒的确有滕州岑溪的折子。是滕州知州呈上来的,说的是岑溪煤矿塌方之事,死了数百民众,岑溪县令因拨抚恤金而让得岑溪县府库内空空如也。滕州知州请求朝廷拨以款项,暂解岑溪燃眉之急。这事……莫非皇上您已有所耳闻?” 他当然知道赵洞庭不会无缘无故问及岑溪。 赵洞庭点头,道:“何止是耳闻,朕当时就在岑溪啊。这拨抚恤金之事,也是朕让岑溪县令做的。煤矿塌方,数百民众都被掩埋在山上,其情景实在是惨不忍睹啊……如此,岑溪县要求拨多少款项,便悉数拨给他们,且以最快的速度拨下去。” 说罢,他又看向吏部尚书,道:“另外,将岑溪县令李繁荣的履历拿来给朕瞧瞧。” 吏部尚书连忙答应。 心中明白,李繁荣这是交到大运了。 皇上刚刚从岑溪回来就要看他的履历,怕是有要提拔这李繁荣的心思。 说不得,这区区县令,能够一飞冲天啊…… <script>app2(); 1301.请求赐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现今的大宋,各部分工明确,监察省、国务省等部门相辅相成,互相监督,即便是陆秀夫、张世杰等人也不敢说想提拔谁便提拔谁。但是赵洞庭作为大宋天子,又是大宋的中兴之帝,在朝中威望无两,受他青睐者,那便是立刻被提拔成为朝中顶尖大员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虽也有语云天子犯法于庶民同罪,但这却不过是句空话而已。说到底,皇上在这个年代其实是超越国法的。 封建时代,还是家天下的时代。 诸如清谏名流,也不过只能出言进谏而已。皇上若是圣意已决,他们也很难左右。 当然,赵洞庭并不是那种纲常独断的皇帝。要不然,他也不会让吏部呈上李繁荣的履历,直接提拔李繁荣便是。 其后在御书房内,赵洞庭又顺理成章的和陆秀夫等人说及整改各地矿山,严格杜绝再度发生塌方之类的事。 陆秀夫等人只连连点头。 只这年代要防止塌方却也没有太有效的法子。不过只能是让各地府衙严格监督、审查,以防范于未然而已。 待得将这件事交代以后,赵洞庭便就回到寝宫中去。 有些时日没见着孩子,他其实也是有些归心似箭。 然而当他才刚刚到得寝宫外面时,却就见得图兰朵正站在寝宫之外,旁侧并无他人。 赵洞庭些微诧异,见图兰朵直勾勾盯着自己,走过去问道:“有事?” 图兰朵还会回来,其实连他也是觉得颇为意外的。 设身处地的去想,若是自己是图兰朵,大概在逃离大宋这个“牢笼”以后,也不会再选择回来。 只这种话,他当然不会询问图兰朵,免得尴尬。 “皇上……” 图兰朵明媚双眸有些水汪汪的看着赵洞庭,轻轻喊了声,眼神却是看向赵洞庭后面的太监们,欲言又止。 赵洞庭会意,对着后面摆摆手。 众太监都很是知趣地退出十余米远去。 赵洞庭又对图兰朵道:“你有什么事想和朕说?” 图兰朵轻轻咬着下唇,似是有些难以启齿,眼神中有着挣扎之色。 但过去数秒,她还是开口道:“臣妾……臣妾想搬到皇上寝宫中居住,还请皇上恩准……” 赵洞庭闻言愕然。 他以颇为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图兰朵,“你要搬到朕的寝宫中居住?” 他也如杨淑妃那般,只以为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图兰朵幽怨道:“难道皇上打算始终让臣妾独居于思元宫中么?那和冷宫又有何异……” 赵洞庭眼神中霎时有深邃光芒闪过。 从图兰朵这副模样中,他当然能看出来许多东西。 大概……是图兰朵这回回元朝遇到了什么事,又或者,是她心境有了什么转变吧…… 赵洞庭只问道:“你以后不打算回到中都去了?” 图兰朵面色羞红,幽幽道:“臣妾已是大宋的妃子了……” 赵洞庭听着这话,再看图兰朵神色,脸色便更是愕然起来,甚至有些古怪。 图兰朵这副分明人均采摘的模样,他又怎么会瞧不出来。图兰朵这回要搬到寝宫,分明就是想和他成为真正的夫妻。 微愣过后,赵洞庭忍不住问道:“你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图兰朵不自禁地看向赵洞庭的肩膀,脸色更是羞红起来。 有些羞人的话,她终是不好意思说出口来,有些羞恼地跺跺脚道:“那皇上您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有时候情感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 她那时候恨赵洞庭恨得要死,又何曾想过,会由此让赵洞庭的身影深值于自己的心间。 而好奇、惦念,往往都是女人沦陷的开始。 赵洞庭看图兰朵娇羞如小女孩似的,心中也是微动,挠挠头,道:“既然你要搬过来,那便搬过来吧,也免得你在思元宫内寂寞。” 他对元朝都没有恨意,只觉得是大势所趋,就更莫说对图兰朵。 而图兰朵生性活泼直爽,又长得国色天香,要说赵洞庭对她没有半点好感,那自也是不可能的。 这样的女子,是很难让人厌恶的。当然,仅限于男人。 图兰朵又轻咬住下唇,羞赧难耐,但眼中却是有着喜意浮现,忍不住道:“那我这便去让他们搬过来。” 然后羞答答地向着思元宫方向跑去。 赵洞庭看着图兰朵的背影,呵呵笑了两声,颇为神清气爽,向着寝宫内走去。 如今图兰朵既然想通,那他和她之间也不必再如以前那般尴尬,这实是好事,也让他轻松不少。 才刚走进寝宫,便就看到诸女抱着孩子,皆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显然,图兰朵在外面等赵洞庭的事,乐婵等女都是知道的。 赵洞庭嘿嘿笑两声,饶是以他的脸皮,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乐婵轻柔走到赵洞庭面前,轻声问道:“答应了?” 看赵洞庭脸上的轻松神色,她们就大概能猜得到结果。 赵洞庭点点头,“答应了。” 众女都是露出如释重负之色来。 对图兰朵,她们其实也是颇为喜爱的,也有些怜悯。 如今看到赵洞庭和图兰朵之间化解尴尬,她们也是由衷的为图兰朵感到高兴。 乐婵微笑着道:“那我们宫中以后又要多个姐妹了。” 说着眼神忽的有些揶揄起来,又道:“皇上,您是不是考虑考虑将朱殿主家的两个姐妹也纳进宫来?” 赵洞庭微怔。 乐婵显然说的是朱青瓷和朱青蚨姐妹两。 对于这对倾国倾城的并蒂莲,赵洞庭也当然还是有着极深印象的。当初,他可还救过她们两的命。 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对他的心意,他也是心知肚明。毕竟这事,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在御书房内任小黄门的时候没少隐晦地向他提及过。朱宗耀更曾是直言过想让两个女儿进宫伺候他的心思。 只赵洞庭拥有众女已是心满意足,是以便婉拒了朱宗耀。 如今再听到乐婵提及两女,他不禁有些诧异道:“朱青蚨、朱青瓷还未婚配?” 乐婵微笑道:“人家姐妹两的心都挂在皇上您的身上,虽是提亲之人络绎不绝,可人家姐妹始终都未曾答应呢!” 说着轻轻替赵洞庭整理整理了衣裳,“皇上,朱青瓷、朱青蚨姐妹苦等您这么些年,难道您还打算继续辜负她们两人?” 赵洞庭哭笑不得,“这怎么能说是朕辜负她们……” 他原本以为拒绝朱宗耀后,朱青瓷、朱青蚨姐妹应该是会择人而嫁才是。倒也没想,两女竟会苦等他到现在。 这份情,超乎他的意料。 只随即他也察觉到些许不对劲,眼神扫过众女,问乐婵道:“你怎的对朱家姐妹的情况知晓得这般清楚?” 乐婵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萧尚书,他让我替他向朱家求情呢!萧尚书家有兄弟两正好也未娶妻。” 赵洞庭微微皱眉,“萧贤忠想要和朱家结亲,他自己去提亲便是,怎的还求到你这来了?” 乐婵微笑道:“萧尚书他去过了,不过人家姐妹两不愿意答应啊!这不就想看看朱家姐妹两能否看在我的面上……” 赵洞庭又道:“那他怎的不来求朕?” 乐婵千娇百媚给了赵洞庭一个白眼,“谁都知道朱家姐妹对你的心意,他怎的还好意思求到你这来?” “求你和求我又有什么区别……” 赵洞庭闻言嘴里嘀咕,眼神中泛出些古怪之色来。 朱家姐妹倾心于他,萧贤忠却又来求他的老婆,想要下旨赐婚,这关系…… <script>app2(); 1302.可怜天下父母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心知肚明,要是乐婵这道赐婚懿旨赐下去,那自己怕是要伤了朱家众人的心了。 他嘴里喃喃,“萧贤忠这是在将朕架在火上烤啊……” 乐婵在旁轻笑,只又问:“那皇上您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赵洞庭苦笑道:“要是咱们赐旨下去,朱殿主他们还不得怨朕啊……” 乐婵却是又道:“可你又不赐婚,又不将朱家姐妹两纳进宫来,难道还打算让她们就这般始终待嫁闺中啊?” 颖儿在旁边也是笑,“朱家姐妹的年龄,好似也不比我要小多少吧……” “你们……” 赵洞庭总算是听出些言外之意来,道:“这萧贤忠请求赐婚之事,到底是真是假?怎么朕觉得是你们再劝朕纳她们姐妹进宫似的?” 乐婵没好气道:“当然是真。我们和朱家姐妹又没什么往来,怎的会忽的劝你纳她们姐妹两进宫。” 赵洞庭苦笑两声,不知该如何回答,走到石桌旁坐下了。 要他将朱家姐妹纳进宫来吧,他觉得有些不妥。毕竟朱家姐妹虽是长得国色天香,但他对她们却还真没有多少感情。 再者,这也只怕会让得萧贤忠心中生出些许不满来。 而要让他赐婚将朱家姐妹许配给社安部尚书萧贤忠家里,他又觉得有些对不住这姐妹两。 毕竟朱家姐妹两都喜欢他这么多年了,而且为他始终未嫁。 莫说赵洞庭不是铁打的心肠,便是铁打的心肠,这时候怕是也硬不下心来。 这事,还真是让他左右为难。 众女都是微笑着,也是走到他旁边坐下,或是站着。 看这架势,分明是想让他就拿出个主意来。 赵洞庭瞧众女都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禁又是苦笑,“你们都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韵景在旁抿嘴笑道:“臣妾倒是觉得,皇上您若是将朱青瓷、朱青蚨两位妹妹纳进宫中来颇为不错。” 连岳玥都是在旁边点头。 赵洞庭有些疑惑了,“为什么?” 韵景接着道:“从情感上来说,朱青瓷、朱青蚨两位妹妹苦等您这么多年,若是皇上不答应,不仅仅伤两位妹妹和朱家众人的心,怕也难免会被人议论说是铁石心肠。毕竟朱家姐妹皆是长得出尘脱俗,且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又不是那种难等大雅之堂的女子。而从利益上讲,皇上您和朱家结亲,总较之萧家和朱家结亲要好不是?” 赵洞庭哭笑不得,“那我娶朱青瓷、朱青蚨姐妹进宫,不也得让萧家心生不满么?” “哪能啊……” 韵景轻笑着道:“朱家姐妹倾心于你满朝皆知,若您迎娶他们两进宫,只能说你们情投意合。想来萧家众人也不会由此而对皇上你心生不满。这种事……” 韵景没接着往下说,眼神却是向着乐舞看去。 乐舞面露羞涩。 当初她就和肖玉林有着婚约,可还不是被赵洞庭娶进宫中,且肖玉林也没因此而和赵洞庭生出什么隔阂么。 赵洞庭摇头失笑,“我算是看出来了,萧贤忠请求赐婚是真,但你们,都更想我想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纳进宫中来啊。”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诸女,“我能问问,为何你们都想我将她们纳进宫来吗?” 这话刚刚说出口,众女的脸色竟都是有些羞红起来。 有些话真是难以启齿。 赵洞庭修房中术,龙精虎猛,纵是她们如今有数个姐妹,却在侍寝时往往都难以招架。 只想着,朱家姐妹两若是进宫,以后也能为她们分担点“压力”。 当然,这也是为赵洞庭着想。 她们都是整颗芳心都挂在赵洞庭身上的人,如今虽都为赵洞庭生下子嗣,但也希望赵氏能够更加的开枝散叶。 赵洞庭看她们神色,瞬间了然,不禁甚是得意地嘿嘿笑起来。 安太医的那房中术的确是堪称至宝啊…… 而他的笑容,只让得众女更是羞赧,不禁轻啐。 然后颖儿说道:“臣妾听闻朱家姐妹都是极喜人的女子,若进宫中,皇上你早晚还是会爱上她们的。” 赵洞庭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众多老婆居然要求自己再娶,这应该是许多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但这种好事真落到眼前,还是难免有些古怪。 只他如今,却也不再是以前的赵洞庭了。 对这种事看淡许多。 不管有多少女人,他只需不负诸女便是。为这种事情太过纠结,实在是没有必要的事。 他如今,毕竟是大宋的皇帝。 稍作沉吟以后,赵洞庭道:“既如此,那我便先将朱家姐妹两纳进宫来,到太后寝宫侍奉太后如何?” 乐婵轻轻点头,“如此自是极好的。” 不直接将朱家姐妹两纳进后宫,而是送到杨淑妃寝宫中去,这多少能让萧家面上也好看些。 至于以后,朱家姐妹两在杨淑妃寝宫中侍奉杨淑妃,多的是和赵洞庭见面的机会。有些事情,不就是水到渠成么? 随即乐婵主动道:“这事,便由臣妾去和太后娘娘说吧!让太后下懿旨宣朱家姐妹进宫,比皇上您下旨更为合适。” 赵洞庭点头。 这事已然定下,他也就没有再做什么纠结。 只他显然不知道,他在这寝宫中和诸女交谈的时候,社安部尚书萧贤忠却是到朱宗耀府邸内做客去了。 他才刚到朱家府邸,有下人进去通报,便就见得朱宗耀兴冲冲的迎将出来,嘴里喊着“萧兄,萧兄……” 看表情,那当真是热情得很。 还不等萧贤忠答话,就拽着萧贤忠的手往府邸内走去。 萧贤忠也是面带笑容,任由朱宗耀拽着自己。 然后没走两步,就听得朱宗耀问道:“萧兄,可是撞见了诸位娘娘?” “撞见了。” 萧贤忠笑着答道。 朱宗耀微喜,忙又道:“那我烦请贤兄的事?” 萧贤忠轻抚着下颚胡须道:“我已是向皇后娘娘提出,请她赐下懿旨将贤弟你那两位女儿嫁到我萧家了……” “多谢,多谢。” 朱宗耀闻言脸上喜色更是浓郁,忙不迭地对着萧贤忠道谢。 “诶。” 萧贤忠却是伸手拦住他,笑道:“朱殿主您还是先别急着道谢,咱们可是有过君子协议的啊,若是皇后娘娘真是赐下懿旨来,那您可得劝说好您那两位女儿,让她们从此成为我萧家的媳妇。” “自然,自然。” 朱宗耀只连连答道,然后继续拽着萧贤忠往里面走,“近来刚得些好茶,来,来,请萧兄品尝。” 很显然,让萧贤忠请求赐婚这事,还是朱宗耀出的主意。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朱宗耀这般,大概也是不愿再看到两个闺女在闺中苦等皇上将旨。毕竟皇上要有那心思,早就降下旨意了。 而他这两个闺女,若继续留在闺中,那年龄可也就…… 只不知赵洞庭若是知道这件事,心里会是个什么感觉。 就在这日,乐婵便去了杨淑妃的寝宫之中。 不过还不等她说及朱家姐妹两的事,便就听得杨淑妃说道:“皇后,丽妃前些时日来见本宫,想要搬到皇上寝宫内去居住。这件事,你可知晓?” 这让得乐婵微怔。 她才刚刚回宫,这时还真没有听人说及过。 原来,图兰朵已是先行找到太后了。 随即她笑道:“回太后娘娘,丽妃她已经找过皇上了,而且皇上也答应下来了。” 杨淑妃些微诧异,“皇上他答应了?” 乐婵微笑道:“宋元交战,却是怪不得丽妃的。皇上宅心仁厚,又怎的忍心拒绝丽妃……” “嗯……” 杨淑妃轻轻点头,“虽元军凶戾,和我大宋有血海深仇,但你这话也不错。丽妃不过是个小女子,这些事实不能牵罪到她的身上。咱们这些在宫中的女子啊……说起来,都是命不由人啊……” 她好似是想起以前许多的事情,神色间有些有些叹息。 <script>app2(); 1303.两女进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婵听杨淑妃这般说,也是稍放下心去。 若是杨淑妃对图兰朵持有偏见和敌意的话,那纵是图兰朵搬到她们寝宫居住,以后在宫中的日子怕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紧接着,她便就和杨淑妃说及了朱家姐妹两的事。 没曾想杨淑妃竟也是听说过朱家两姐妹。 乐婵才刚刚说完,便听得杨淑妃笑道:“那朱家姐妹本宫也有所耳闻,据说都是长得国色天香,贤淑知礼,非是寻常女子可比,且始终爱慕着皇上,不曾婚配,更是难得啊……这事,本宫答应了。” 说完便就对着外面喊道:“传本宫旨意于朱殿主家中,请朱家两位小姐来与本宫聊聊家常。” 屋外响起太监答应的声音。 乐婵面露喜色,道:“臣妾多谢太后娘娘了……” 杨淑妃轻笑,“无需多礼,倒是你们如此的善解人意,实是皇儿之福啊……”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对乐婵等女都是了解颇深,也着实是喜爱得紧。 她知道,乐婵等女想让朱家姐妹进宫,都是为赵洞庭好,为赵氏好。因这件事,对她们而言并没有什么裨益。 朱家府邸。 萧贤忠才刚刚离开朱家不多时,皇宫内传旨的太监便是到了。 得到通报的朱宗耀喜不自胜,连忙迎出屋外。 几个传旨的太监站在门口,见朱宗耀到,为首太监摊开杨淑妃懿旨,宣道:“太后娘娘有旨……” 朱宗耀跪倒在地上,眼中露出些许疑惑之色来。只不知,这旨意为何会是太后娘娘传下来的。 然后便就听得宣旨太监提着嗓子读道:“本宫于宫中听闻朱家朱青瓷、朱青蚨两女贤良淑德……” 杨淑妃的懿旨上,有很长一串对朱家姐妹两的褒扬。 直到最后才是重点,便是让朱家姐妹两到宫中和她聊家常。 这却是让得朱宗耀满心不解。 两个女儿都还没有出嫁,又没有和太后娘娘打过什么交道,太后娘娘怎的忽的要宣她们进宫去? 他当然没法想到这是赵洞庭在“曲线救国。” “朱殿主,还不接旨?” 瞧着朱宗耀发呆,宣旨太监笑着提醒了句。 朱宗耀回过神,连忙双手捧过懿旨,道:“臣朱宗耀领太后懿旨……” 然后便忙让下人去通知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 只不多时,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联袂而出。 她们两个长相几是相同,又都是绝色,直让得几个传旨的太监都是微微出神。 这般并蒂莲,实是天下罕见。 而后就领着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往皇宫而去。 朱青蚨、朱青瓷姐妹虽然不知道太后娘娘为何宣她们进宫,但心中自然还是惊喜的。 她们已有许长的时间没有见过皇上,如今虽只是前往太后寝宫,却有可能能见到皇上。就这,已是喜出望外。 只当然,她们到杨淑妃寝宫后,并没有能见到赵洞庭。 赵洞庭在决定下这事以后,又已经是钻到军科部作坊里面去了。 乐婵也已经从杨淑妃的寝宫离开。 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见到杨淑妃以后,俱是温婉的给杨淑妃施礼。 单这,就已是让得杨淑妃露出笑容来。 她看朱青蚨姐妹两姿色出众,也是打心底里喜欢。又知道赵洞庭迟早要将两女纳进后宫,更是将其当成内定的儿媳妇看待。 在这般心态之下,她看朱青蚨姐妹两自是越看越喜欢。 其后,杨淑妃只是天南地北的和朱青蚨姐妹两聊着。聊朱家家事,聊女红,言语中不乏对朱家姐妹两的褒扬。 这直让得朱家姐妹两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俏脸上如染红霞。 到最后,杨淑妃才总算是将她真正的心思给说出来,道:“本宫虽是初次和你们姐妹相见,但颇感投缘。在这宫中,实难有女子能够如你们这般为本宫排解寂寞,不知你们可愿进宫来侍奉在本宫左右啊?” 朱家姐妹两微怔,紧接着都是露出喜色来。 虽这回没见着皇上,两女颇有些失望。但只要能够留在太后娘娘身边,以后岂不多的是能见到皇上的机会? 这些年来她们两个不知拒绝多少提亲的豪门贵阀、青年俊彦,实是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这辈子非是皇上不嫁了。 而这点,连朱宗耀、朱海望等朱家人也都是支持的。不仅仅因赵洞庭的身份,更因他们都知道朱青蚨姐妹对赵洞庭情根深种。 惊喜之余,朱家姐妹自是连连谢恩。 然后两女便是连宫都没有出去了。 杨淑妃派宫女前往朱家替她们收拾事物。 朱宗耀在家里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大喜过望。 他对自家两个女儿还是颇有自信的,只要能常常出现在皇上面前,必然迟早能讨得皇上喜欢。 而在宫女、太监们往朱家接东西的时候,图兰朵思元宫中的太监、宫女们也是在大包小包往赵洞庭寝宫搬着东西。 这自是让得赵洞庭寝宫更是热闹起来。 只这边热闹,在军科部作坊内的赵洞庭独坐在房间内,却是有些愁眉不解。 他研究红衣大炮已经不是近来才生出的想法,以前就做过研究,只始终未能攻破些许难题而已。 而直到现在,他重新梳理过思绪,却也仍是没能攻克那些难题。 掷弹筒射程不过千米,而大炮射程却是往往有数千米,甚至更远。其装置当然有着极大的差别。 赵洞庭穿越之前虽是军事发烧友,但要想简单攻克这些难题,当然并非是容易的事情。 炮膛、炮弹等尚且都还没什么问题,最难的,实是大炮的发力装置。 大炮就那么多,发力装置当然精巧。如何在有限的空间内布置下威力足够的发力装置,便是赵洞庭现在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只要这点能够攻克,那大炮便能够面世。 直到晚膳时间将近,屋外太监轻声提醒,赵洞庭才深皱着眉头从房间内走出来。 房间里到处都是他画的图纸。 只这些图纸,又都被他涂抹了不少。 以这个年代的科技水平,他要研制大炮只能依靠自己。这不得不说是件颇为烦恼的事。 等他回到寝宫里时,图兰朵已经和诸女都坐在桌上。 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只见图兰朵满脸红晕。瞧见赵洞庭的瞬间,便是将脑袋埋到了胸口去。 赵洞庭些微古怪,扫了图兰朵一眼,就在桌旁坐了下来。 再看众女揶揄的眼神,他也大概能猜出来众女刚刚在说些什么。 图兰朵既然搬到这寝宫里来,那她侍寝……也是逃不过的事。 总不能让别人搬到寝宫里来,却仍旧冷落于她。 这夜,心性已和以往不同的赵洞庭压根没让众女“逼”她,在放下筷子后,便就对着门外太监说道:“朕今晚在丽妃房间就寝。” 屋外有太监答应。 图兰朵俏脸上瞬间又是布满红晕。 这天,终于还是要来到了么? 这些年来,她恨过,爱过,纠结过。以前自己都茫然得很,不知道和赵洞庭之间会是什么结果。 如今,她稍微主动,两人之间总算是有了结果。 以后,她便真正是他的女人了吧? 这刻,图兰朵的心绪无疑是颇为复杂的。但那股喜意,还有轻松,却也是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她是真正爱上了赵洞庭。 等赵洞庭走出房间,到院子里去。图兰朵再看众女揶揄眼神,实在是羞臊得慌,忙不迭跑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时间还这么早,赵洞庭当然不可能这就来她的房间。 图兰朵坐在房间里,看着镜子,发愣,嘴角却是渐渐有着微笑勾起。 这抹微笑,当真堪称一笑倾城…… 以后,她便是大宋妃子,而不再是那个元朝公主了呢…… <script>app2(); 1304.收图兰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看着镜子里面泛娇羞的自己,图兰朵渐渐有些痴了。 有贴身宫女看到自家主子这副模样,也是忍不住偷笑。 她们都是图兰朵亲近的人,图兰朵不高兴,便也跟着不高兴。如今图兰朵眼瞅着就要被皇上临幸,她们也都开心。 毕竟这对她们也是有好处的。 只需得自家主子日后受皇上宠幸,那她们这些人在宫中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至于大宋、大元之争,却又哪里是她们这些宫女需得去理会的事情。 夜,渐渐沉了。 图兰朵总算是从出神中回过神来,俏脸上却是更如红霞漫天,轻声道:“替本宫准备沐浴。” “是。” 几个贴身婢女笑着忙不迭答应,然后便到里屋去忙活去了。 这日她们的准备难免格外的用心些。 待图兰朵进浴房时,那浴桶中已是漂浮着许多鲜艳的花瓣,散发着点点清香。 美人轻褪衣裳。 等赵洞庭修行、洗漱完毕,到图兰朵的屋子里,见到刚刚出浴不多时的图兰朵,眼中也不禁浮现惊艳之色。 仍有些湿漉漉的黑发垂在图兰朵的肩上,衬托着她极是娇羞的面容,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皇上……” 几个婢女都是忙给赵洞庭行礼,眼中有喜色,随即很是知趣地向着外面走去。到屋外,还不忘关上房门。 她们这般,让得图兰朵更是娇羞起来,连耳垂都是泛红了。 她低着脑袋,连瞧也不好意思去瞧赵洞庭。 赵洞庭见她这般任君采摘的模样,也不仅是怦然心动。 但他还是问图兰朵道:“你真下定决心了?” 若是图兰朵不和他发生关系,以后她还有回元朝的余地。但要是发生关系,两人之间的感情只会更为复杂。 再者,到时候图兰朵即便再回元朝,非是处子之身,想要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怕也不是那般容易。 图兰朵强忍着羞涩抬头看向赵洞庭,大眼中水汪汪。虽娇羞满面,却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从她去找杨淑妃的那刻起,她心中其实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抛弃以往的羁绊,直面自己对赵洞庭的感情。 赵洞庭瞧见图兰朵眼神中的光芒,却是哪里还忍耐得住。他直接将图兰朵抱在怀中,然后便向着图兰朵红唇亲吻了过去。 在感情上他其实不是个太主动的人,而图兰朵的这种主动,自也是让他心中感动。 连图兰朵这么个小女子尚且都可以有这样的勇气,自己还有什么好去顾虑的。赵洞庭心中这般想着。 其后这卧室内的风光自不必提。 图兰朵完成从姑娘到女人之间的蜕变。 只完事后,满面潮红的她却是再度羞不可抑起来,将自己的脑袋都裹在被子里。 赵洞庭只觉得好笑,颇有嘚瑟地说道:“刚刚不是还挺主动的嘛,怎的这会儿躲在被子里作甚?” “你还说!” 被子里传出来图兰朵的娇嗔,然后赵洞庭便感觉自己的某处被图兰朵给死死咬住了。 又咬我的肩膀! 赵洞庭轻哼,却是差点再度火起。只想着图兰朵是初经人事,才将这股冲动给按捺下去。 也不知过去多长的时间,图兰朵才总算从被子里露出脑袋来。 赵洞庭轻抚着她凌乱的秀发,轻声道:“以后你便真正是我大宋的妃子了。” 图兰朵红着脸点头,自是明白赵洞庭这话里的意思。 以后,她大概真和元朝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有些关系是永远没办法断绝的,譬如血脉关系。 她体内终究是流淌着元朝皇室的血。 稍作沉默以后,图兰朵轻轻趴在赵洞庭的胸口,说道:“皇上,若是以后……您胜了,能不能饶过我父皇、母后他们的性命?” 赵洞庭并不意外图兰朵说出这句话,点头道:“只要他们不求死,我便不杀他们。” 以往历朝历代,投降之帝多数都不得善终,但赵洞庭却没有那个打算。 他有自信。 只需得大宋继续兴盛下去,元朝被灭,即便留下真金等人性命,他们也难成大患。 图兰朵面露感激之色,主动向着赵洞庭的嘴上吻去。 卧室内再度满室生香。 翌日,赵洞庭较之往常要起得晚些。 图兰朵更是等他修行结束,都还没有要起床的迹象。 众女都知道是什么原因,毕竟她们也曾经历过这种事。少不得要揶揄赵洞庭几句。 只赵洞庭脸皮够厚,当然不会因为她们的揶揄而就露出什么害臊之色,言语中倒是调侃得众女俱是娇嗔不已。 而他则是哈哈大笑起来。 论脸皮,众女都加起来也不如他。 在寝宫内笑闹阵子,等图兰朵好不容易起床,没打算去早朝的赵洞庭便就带着图兰朵去给杨淑妃请安,没给众女调笑图兰朵的机会。 图兰朵走路的姿势仍是有些古怪,这让得她在路上是不是以些微嗔怪的眼神看向赵洞庭。 但赵洞庭却只是嘿嘿笑着,不无嘚瑟。 这让得图兰朵好生羞恼,只除去跺跺脚外,又能拿赵洞庭有什么法子呢! 等两人到杨淑妃的寝宫内,不出意外见到已经陪侍在杨淑妃左右的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 这让得赵洞庭也是有些诧异,没想,杨淑妃的动作也是这般迅速。 看来这宫中除去他自己外,谁都想看到他将朱家姐妹两快些纳进宫来。 “皇上……” 朱家姐妹两给赵洞庭施礼,眼神中不乏有些幽怨之色。 赵洞庭这些年都不将她们两个纳进宫中,实是有些辜负美人心了。 “免礼。” 赵洞庭让姐妹两免礼,却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眼中,还有着依稀的惊艳之色余留。 过这么些年,朱家姐妹两不再是以前那般青涩,如今看起来更是美艳动人了。 但凡只要是男人,遇到这般绝色,怕都难免有生出悸动的感觉。 赵洞庭身边众女个个都是天香国色,但如同朱家姐妹这般出众的并蒂莲,实在是天下罕见。 杨淑妃将他们的表情都看在眼中,只是笑吟吟。 然后,眼神便落到了图兰朵身上。 她可是过来人,只看图兰朵神情、光彩,便知道昨夜里自家儿子应是将这位元朝公主给“吃”了。 这让她的眼神也是柔和下来。 不管图兰朵之前是什么身份,但现在已真正是她的儿媳妇。 紧接着便听她说道:“丽妃,你也要早些给皇上生个皇子才好……” 图兰朵霎时间又是娇羞满面,轻声答应着。那声音,却是如同蚊吟那般微弱。 朱青瓷、朱青蚨姐妹两则是极是羡慕地看着她。 她们两个都爱慕赵洞庭这么些年,说是朝思暮想都不为过,只差点没害上相思病。心里,自也是渴望成为赵洞庭的女人。 只这个年代要让她们将心迹当着赵洞庭的面表示出来,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不过她们眼神中的羡慕也瞒不过赵洞庭和杨淑妃就是。 杨淑妃笑吟吟,对着赵洞庭颇具意味地轻轻点头。 赵洞庭挠头讪笑。 虽是将朱青瓷、朱青蚨姐妹两宣进宫里来,但让他就这样将两女正法,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昨夜里才刚刚和图兰朵…… 其后过不多时,赵洞庭便打算带着图兰朵离开。 只杨淑妃却是留他们在宫中用膳。 这无疑是想创造朱青瓷、朱青蚨姐妹两和赵洞庭相处的机会。 赵洞庭心知肚明,也无可奈何,只得带着图兰朵留在杨淑妃的寝宫内。 他答应时,朱青瓷、朱青蚨姐妹两脸上都有着绝美的笑容绽放开来。 图兰朵瞧瞧这姐妹两,又瞧瞧赵洞庭,眼神中颇为玩味。 两女眼神中对赵洞庭的那股爱慕她当然看得出来。这种眼神,是藏都藏不住的。 便如她以前,虽是刻意和赵洞庭保持着疏远,但她对赵洞庭的心思,还不是让众女给瞧了出来么? <script>app2(); 1305.欲填中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下午,赵洞庭并没有再到军科部作坊里去,而是到了御书房。 吏部呈上来李繁荣的简历。 祥兴十年进士,治政科排名第八。同年放任广南西路滕州岑溪县县令。 祥兴十一年政审,吏部评其为官清廉,恪守己任,但守成有余,进取稍有不足。 祥兴十二年政审,吏部又评其知人善用,勤政爱民,于不足之处有极大改进。可稍待其成效,已做提拔。 赵洞庭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吏部也有要提拔李繁荣的打算。 不过吏部就算提拔,想必也是按部就班。以李繁荣的资历,最可能的便是由县令提拔为州府副官。 看过履历后,赵洞庭只对前来呈现履历的吏部官员道:“传朕旨意,着吏部将李繁荣升任为吏部侍郎。” “啊?” 那不过是吏部考功司司长的官员不禁愣住。 吏部作为主管全国官员考较、任免、调动、升降的部门,实是实权极重的重要部门。 他怎么着也没想过,皇上竟然会要将这区区县令直接提拔为吏部侍郎。 县令不过八品,而吏部侍郎,在如今的大宋可是实实在在的正三品大员了。 他这个司长,也不过是正四品官员而已。 赵洞庭微微皱眉,道:“莫非你有异议?” 那考功司司长却是哪里敢说什么,连道:“微臣不敢。” 只接着又道:“那吏部原侍郎黄大人……” 自赵洞庭政改后,大宋诸部除去少数几个部门外,多是设尚书一人、侍郎一人。而吏部虽是重要衙门,但此前也只有一个侍郎。 吏部尚书统管吏部诸事务,而侍郎,则是作为吏部尚书助手,且兼有监督尚书之职。 如今的吏部尚书和侍郎,都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 这考功司司长听赵洞庭说要将李繁荣升任为吏部侍郎,自然而然会去想,原吏部侍郎又该调任于何处去。 随即便只听赵洞庭说道:“黄大人拟任军科部尚书,暂且不发。” 军科部尚书许月松今年刚满六十,已到退居二线的年纪。自也得找人接替他的职位。 虽军科部是研发武器的部门,专业型颇强,但尚书只是统筹部内之事,无需亲自去做研究。是以,让原吏部侍郎却也并无不妥。 在吏部做过侍郎的人,总较之寻常官员更要清楚如何领驭下属。 “微臣领命!” 那考功司司长听赵洞庭这般说,连忙答应,便就告退,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心里艳羡之余,也在想着是不是要让黄侍郎请吃顿酒才好。 尚书、侍郎,看似是正副官,但在朝廷中的地位却是截然不同的。能成为尚书,才真正算是进入到朝廷中枢。 “狗蛋。” 考功司司长刚刚离开,赵洞庭又偏头看向了李狗蛋,道:“去将钟健、毛崛还有赵转运使宣来。” 三月中旬时他下旨宣钟健等人进宫,然后才往濠镜岛。如今他都已经回来,钟健等人自也是到了长沙城内。 李狗蛋忙在旁边答应,也向着屋外跑去。 只过不多时,钟健、毛崛、赵与珞便到了御书房里来。 “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刚进御书房,便是给赵洞庭行礼。 “免礼,免礼。” 赵洞庭笑容满面地摆手,又让李狗蛋赐座。 如今钟健和毛崛看起来又和之前不同了,为官数年,官威已是不浅。 任大理路农业厅厅长的钟健更是显得要成熟许多。 才刚刚坐下,赵与珞就忍不住问道:“不知皇上将臣等宣到皇城来是……” 他是最早赶到长沙的,到现在,实是已经等候赵洞庭许多时间了。 只昨天听得赵洞庭刚刚回到宫里,担心打扰赵洞庭休息,这才没有来求见。 赵洞庭仍是笑容和煦,只问道:“不知赵爱卿对监察部如何看?” 赵与珞却是会错意,微微变色道:“皇上,该不会是有人在您面前参了臣一本?” “没有,没有。” 赵洞庭笑着摆手道:“赵爱卿多想了,你只需说说你对监察部的看法便是。” 如今监察部已然完善,于各地都有监察衙门。不说对百官了如指掌,但也是有着颇为完善的监察的。 赵与珞是皇亲,又是赵洞庭着手提拔上来的,这些年政审都是极为不错。自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参他。 说起来,现在大宋的御史台倒更像是监察部的监察衙门。朝中各部官吏有监察部盯着,众清流大夫们就盯着监察部。 赵与珞听赵洞庭这般说,轻轻松口气。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朝廷的事很难说。真要有人参他,那也是件麻烦事。 皇上不信还好,皇上若是信了,那就真是泥巴粘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稍微组织了言语以后,赵与珞拱手答道:“臣以为,监察部实乃我大宋朝廷之利刃,是让我朝官场保持朗朗乾坤之刀。虽监察部并不受各地官吏待见。但其作用,却是无可取代的。其部内官员,也实是我大宋官场中最为正直之士,让臣钦佩。” 他这话,初听起来都是好话,但细细去想,却也有点别的意思。 监察部官员行着监察之职,权柄不小,但着实不受人代价。特别是那些本身有问题的官员,更是对他们又畏又恨。 而他说监察部官员都是正直之士,更想说的,怕是监察部官员理应都是以正直之士担任才是。 赵洞庭轻轻笑着,只又问:“那皇叔你可愿意到监察部任监察令之职?” 赵与珞瞬间愣住。 他作为夔州路转运使,已是封疆大吏。但这职位和监察令相较起来,当然还是有着莫大差距。 大宋总共也就国务、军纪、监察、律法四部,监察令之职,完全相当于以前的三公之职了,是真正的位极人臣。 而赵洞庭忽的改口称他“皇叔”,也让他听出来些话外之音。 监察部是监察百官的衙门,重要至极,皇上这是不放心将其交到别人手中,所以才想将他这位皇叔调往监察部。 这无疑是种莫大的信任。 赵与珞心中难免感动。 他本来大概是不愿意到监察部那样不受人待见的衙门任职的,但在这刻,却并没有犹豫,道:“臣遵旨。” 进监察部,不受人待见。而不进监察部,却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赵与珞这位对大宋皇室忠心耿耿的皇族,并未出乎赵洞庭意料的选择了前者。 见赵与珞答应,赵洞庭只是又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他便又看向钟健,问道:“钟爱卿,朕若要你往兵部任职,你可愿意?” 钟健闻言微微沉吟,“皇上,臣……历来都是农业部任职,兵部事宜,臣……” “诶!” 赵洞庭摆摆手道:“兵部司全国军饷、军粮之事,也和农业有很大关系嘛!难道你农业部出身,就打算始终在农业部任职不成?” 钟健听他这么说,便不好再说什么,也拱手道:“皇上教训得是。” “这不算教训。” 赵洞庭笑着道:“朕只是说自己的看法而已。嗯,既你答应,那便准备到兵部任职吧,朕先封你为兵部代尚书,让张尚书且先手把手教你段时间,待你熟悉兵部事宜之后,朕再将兵部全权交于你。” “是。” 钟健又是答应。 最后,赵洞庭才是看向毛崛。 毛崛当然也是极为难得的人才,只因同届中钟健太过出色,是以才在朝中显得没那般醒目。 赵洞庭笑吟吟看向他,道:“毛卿家可也愿到监察部任职?” 如毛崛、钟健这些出色进士的履历,他是年年都有看的。 毛崛在水利方面建树虽是不如钟健在农业上那般出色,但胜在稳打稳扎,是个难得的极为沉稳的年轻干吏。 <script>app2(); 1306.狗蛋画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毛崛微微惊讶,随即说道:“微臣愿凭皇上调遣。”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那你便先任监察令助手之职,跟在赵爱卿的身边,替赵爱卿分忧。” 监察令助手,是赵洞庭改制以后新增的官职。说白了,便和秘书差不多,虽官衔不算多高,但是权利却也不小。 再怎么说,也是主官的身边人。 其实赵洞庭要派毛崛到赵与珞身边任助手,是有让毛崛以后任副监察令的意思。 如今朝中人才辈出,但资历足够担任各部正副主官的却是绝无仅有,他需得将这些干吏的资历都提上来才行。 新的大宋,在他的诸多新政下,其实那些各专业中选拔出来的进士才能更为适应这些新政。在赵洞庭心里,也觉得唯有等那些新型人才主政,大宋才能够实现真正的脱胎换骨。但这种事,却必须得按部就班的来。因这其中,牵扯的关系实在太多太多了。 且不说别的,光是现在张希在、陈江涵、张世杰等人要退休,就已经让得赵洞庭有些焦头烂额。要是将朝中的那些老臣全部换下去,那大宋官场必生动荡。未必有人会反,但总会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弄不好,朝廷甚至会分裂出守旧和革新两派。而这,无疑是赵洞庭不愿意见到的。 在边疆未稳之前,赵洞庭不愿在朝中大刀阔斧,冒那些不必要的凶险。因大宋看似强盛,但根基其实还浅,实在经不得怎么折腾。 只不多时,赵与珞几人便带着赵洞庭的圣旨下去。 赵洞庭又将财务部尚书陈江涵和侍郎朱河琮宣进了御书房里来。 以陈江涵的年纪,如今莫说是退居二线,都已经马上就要到退休的时候了。 其余部门的主官尚且还能再缓缓,但他这里却是缓也缓不得了。 赵洞庭也不忍看着陈江涵如此年迈还继续为财务部日夜操劳。 待得两人进御书房,赵洞庭便直接问陈江涵道:“陈尚书,不知朱侍郎在财务部的表现可还让你满意?” 因朱河琮和他亲近,又是从他身边出去的,是以赵洞庭问这话时也没有什么避讳。 在他心里,是将朱河琮当做极亲近的人的。 朱河琮也的确没什么不喜,只是在旁笑着。 陈江涵瞬间领会到赵洞庭宣他们两进御书房的心意,瞧瞧朱河琮,答道:“回皇上,朱侍郎能力出众,老臣可是已余数个月前就将财务部的事宜全部交由朱侍郎代管了。” “哦?” 赵洞庭些微诧异,“现在财务部已是由朱侍郎在管了?” 陈江涵笑着道:“皇上只需看财务部报表便可明白。老臣,可以放心的退休咯!” 他早知道赵洞庭将朱河琮放到财务部的心思,便在拨款到江南西路以后,索性让朱河琮挑起了财务部的大梁。 这般,也算是顺水推舟。 赵洞庭见陈江涵这番话说得发自肺腑,笑容也不似作假,便也放心。 对于朱河琮的能力,他是没有怀疑的。只之前稍有担忧的,就是朱河琮年纪轻,在财务部会不会难以服众。 但直到现在,财务部都没有任何人参朱河琮,陈江涵对他也是认可,想来这种担忧已是没有必要。 赵洞庭本就是那种雷厉风行的性子,当即也不再迟疑,笑道:“既如此,那陈尚书你便改任翰林学士,让朱侍郎接你的班,如何?” 陈江涵抚着胡须点头,“如此甚好。” 看他模样,分明也是对朱河琮颇为认可。 而朱河琮则是露出些许激动之色来。 虽最近他已是掌管着财务部,但如今要真正升任财务部尚书,那自又是截然不同的。 他也明白赵洞庭对他寄予的厚望。 遍数全朝,年轻干吏中此时升任一部主官的,也唯有他一人而已。 他连忙叩倒在地,对着赵洞庭道:“臣朱河琮叩谢皇上。” 赵洞庭轻轻摆手,“只需得你莫让朕失望便好。” 这句话,更是让朱河琮明白他的心意。 赵洞庭将他提拔为财务部尚书,是要让他作为年轻干吏中的标榜。也可以说,是新型人才中的标榜。 他若是在财务部表现出色,那赵洞庭以后提拔新型人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若他做得不好,那赵洞庭要想实现全朝大换血,怕就得多费许多周章了。 至于陈江涵,虽是卸任了财务部尚书之职,但赵洞庭对他也可以说是恩宠有加了。 学士院翰林学士,掌起草任免将相、号令征伐等机密诏令,并备皇帝顾问,可是有“内相”之称的。 赵洞庭要有什么大动作,不出意外都会和朝廷诸省主官,再有翰林学士们商议。真下什么决定,也必然是学士院最先得知。非是最受信任的老臣,几乎是不可能被任命为翰林学士。这个官职,在如今的大宋不仅仅是种荣誉,同时也还具备着实权。 便是以后陆秀夫等人退休,大概也不过是如陈江涵这般,被任命为翰林学士而已。 这已是大宋退休官员最好的去处了,也唯有最受赵洞庭信任、倚重的官员才能够有这样的厚待。寻常的,怕是退休了便退休了。 就在翌日。 赵洞庭召集众臣早朝,在朝堂上便宣布了对赵与珞、钟健还有朱河琮等人的任命。 张世杰、许月松、陈江涵等人也是光荣退休。 陈江涵、张世杰皆封翰林学士。 许月松则是被封为军科部荣耀顾问。 说到底,也不算是真正退休。现在的大宋,还不能彻底离开这些肱骨老臣。 群臣中虽有不少人为之惊讶,但也并没有谁提出反对。 随着赵洞庭接连提拔钟健、毛崛等人,对于这些年轻干吏们渐渐进入中枢,老臣们实是都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了。 他们中间也有许多人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在专业知识上面远远不如那些年轻人。或许现在,心里还在为大宋而高兴也说不定。 大宋,是他们跟着赵洞庭打下来的。他们这些人的情怀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 对于这些开国功臣而已,大宋的兴盛,较之他们的个人利益要重要许多。 现在的大宋,还没有到露出腐朽的时候。 其后接连几日,皇宫前大街上只是喜宴不断。 张世杰、陈江涵等人退休宴请众人,朝中新旧老臣们自是都给面子。 整个长沙官场上颇有其乐融融之相。 赵洞庭则是又扎到了军科部作坊里去。只如今,还带上了李狗蛋这个娃儿。 这还是意外的发现。 是赵洞庭在御书房内发现李狗蛋写写画画,问他在做什么。 李狗蛋便将自己画的东西给赵洞庭看,挠着头道:“狗蛋胡乱画的,以为矿山兴许能用。” 赵洞庭看过他的画后止不住有些惊为天人。 李狗蛋画的赫然是“缆车”! 绳索,再有悬挂在绳索上的箱子。这分明和后世的缆车没什么两样。 而若是若这种东西放到矿上去,那着实不知能够省去多少人力。 只当然,要真正将缆车放到矿上去,不可能就这般简单,还需得做很多改进才行。 但这却还是让赵洞庭醍醐灌顶了,也发现了李狗蛋在这方面的天赋和爱好。 带李狗蛋往军科部作坊,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科举改制后,他虽设诸科,但多是和民生、治国有关。如物理、化学这些,他都并没有专门设科。 如今,赵洞庭却也是打算带出这么个徒弟来。只也不知,李狗蛋接触物理学以后,能否也有什么惊人的发明。 <script>app2(); 1307.黑山来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转眼便到九月。 天气转凉。 西夏驻宋大使仲孙古格突然进宫,求见名义上仍在宋国“为质”的女帝李秀淑。 他在寝宫见到抱着李走肖的李秀淑时,赵洞庭也在。 只仲孙古格知道赵洞庭和李走肖之间的关系,虽心中苦笑,自也不会顾忌赵洞庭在场。 西夏这位女帝,算是彻底被这位年轻宋帝给“俘获”了。 行过礼后,仲孙古格对李秀淑道:“皇上,太师传来密信,请您过目。” 说罢便从袖口中掏出密信递向李秀淑。 李秀淑拆开密信看过,却是又直接交给赵洞庭,笑问道:“你如何看?” 赵洞庭看过信,道:“若是粮草足备,兵员充足,倒是越早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信是仲孙启赋亲手所书。 他和赫连栋有意出兵平定四大军司,请李秀淑定夺。 如今距离西夏内战已经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了。 这一年内,中原大地甚是平静。宋、元相安无事,西夏境内四大军司和女帝集团也是保持着平静。 一年的时间,无疑已经能让女帝集团稍稍恢复元气。 虽因上次内战而造成的元气大伤仍未复原,但大宋两拨军火接连输送到西夏境内,却也让得他们有再战的实力。 哪怕四大军司在这段时间内也必然在积蓄力量,也大概不会是西夏禁军的对手。 大宋两批军火,皆是神龙铳五万挺,掷弹筒、冲天炮各五百之数。 这么多的军火,足以武装现在的西夏禁军,让其拥有四大军司望尘莫及的战斗力了。 而四大军司对于李秀淑、仲孙启赋等人而言,着实如鲠在喉,一日不除,便一日不能痛快。 听赵洞庭这般说,李秀淑便没有再犹豫,直接对仲孙古格道:“你回信太师,朕允了。让太师和赫连大人全权统筹便是。” 在心中,仲孙启赋有意以赫连城和仲孙胄庭两人为主帅,李秀淑也并没有什么意见。 虽如今她太过依赖仲孙和赫连两家,这于朝廷的长久发展而言并非是什么好事,但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赫连、仲孙两家可谓是女帝集团之根本。 当然,话又得说回来。仲孙启赋对西夏皇室忠心耿耿,他还在,仲孙家便绝不会生乱。 而即便仲孙、赫连两家以后假若走到西夏皇室的对立面,李秀淑也还有赵洞庭帮衬着,也并不害怕。 她现在已然是赵洞庭的女人。赵洞庭不可能坐视西夏被任何哪个家族掌控,而大宋,无疑有着覆灭整个西夏的实力。 “臣遵旨。” 仲孙古格见李秀淑答应,便连拱手,然后就告退向着宫外而去。 虽他在大宋任驻宋大使,但无疑也是期待赫连、仲孙两家再有西夏禁军能够早日平定四大军司。 如此,他们仲孙家的地位还能再度攀升。 在回到大使府以后,仲孙古格便是即刻回信去了西夏中兴府。 不出意外的话,西夏境内怕将又要燃起战火。 李秀淑在这种情况下,自然不可能还留在长沙城内。 仲孙古格刚刚离去不多时,她便对赵洞庭说道:“我打算也回中兴府去。兴兵灭四大军区,我不能不坐镇于国都之中。” 赵洞庭自是点头,只道:“那你要小心些。四大军司底蕴不俗,虽你无需御驾亲征,但也要提防他们豢养的那些高手爪牙。” “嗯。” 李秀淑轻笑道:“这点我当然知道。当初四大军司高手闹中兴府这样的事,我绝不会再让其发生了。” 上回董湖至等十余真武境高手大闹中兴府,让听潮府都是付出极大代价。足以让李秀淑、仲孙启赋等人都吃一堑长一智。 但赵洞庭还是对听潮府的实力有些不放心,稍作沉吟道:“要不……我传旨给晨一刀,让他率几个刀冢高手去保护你?” 李秀淑妙目轻转,“原来你这般的在乎我么?” 赵洞庭挑挑眉毛,嘿嘿笑道:“咱们都是老夫老妻了,这不是应该的么?” 虽这话其实并没有什么露骨的调笑,但仍是让得在这个封建时代长大的李秀淑面色羞红起来,不禁轻啐。 赵洞庭只是笑得更为开心,“若你觉得我表现好,等你回来,好生伺候我便是了。” 饶是以李秀淑的年纪,也是羞不可抑起来。跺跺脚,向着屋里跑去。 赵洞庭站在院子里哈哈大笑起来。 李秀淑在床第之事上,较之乐婵等女,颇有些不同的韵味。 只过不多时候,李秀淑便带着赵洞庭的圣旨以及听潮府诸多供奉离开大宋皇宫,向着荆湖北路方向而去。 因行程颇为仓促,自是不可能再摆出女帝仪仗。队伍中众人都是微服出行。 赵洞庭也不担心刀冢会抗旨不尊,毕竟在诸武鼎宗门设立的时候,诸宗门就已答应朝廷有调遣时,绝不推诿。 他不觉得如今大宋和平了,众宗门就有不卖他面子的底气。相反,大宋越是和平,那些宗门才会越重视朝廷的命令。 如此很快又过去数日。 赵洞庭没事时仍是带着李狗蛋在军科部内研发火炮。 只李狗蛋刚刚接触物理知识,自不可能有什么有用的提议。 泱泱大宋人才济济,但在研制火炮的方面,却真正是没有任何人能帮得上赵洞庭。 这日,赵洞庭苦笑着从军科部走出来,自又是没有什么进展。 而才刚出军科部府衙大门,就见着萱雪神色匆匆地向着这边走来。 她直到赵洞庭面前,“萱雪参见圣上。” 赵洞庭笑着摆摆手,“萱爱卿请起。你这是……来找朕的?” 萱雪站起身点头道:“臣在御书房没能见到您,是李公公说您在这。” 然后便靠近了些,神色有些凝重道:“皇上,我们有在西夏黑山威福军司的探子传了些消息回来。” 赵洞庭见她这副模样,不禁轻轻皱眉,“什么消息?” 萱雪道:“近日来掌控黑山威福军司的拓跋家和元朝西京路有密切的商贸往来。” “拓跋家和元朝有商贸往来?” 赵洞庭眉头稍微皱得更紧了些,“他们交易的是什么货物?” 萱雪却是摇头,“查不出来,都极其隐秘。” 赵洞庭不禁沉吟。 拓跋家坐镇黑山威福军司,和元朝境内商贩有商贸往来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但这交易做得太过隐秘,那便绝不正常了。 然后赵洞庭又问道:“那元朝西京路境内和拓跋家交易的是哪家,可知道?” 萱雪道:“还正在查。” 紧接着想了想,又道:“对了,皇上。探子还说,他们交易的货物应是极沉,都以马车运送,货物藏在漆黑的箱子里。马车过后,那些稍微泥泞的道路上都留有深深的车辙印。” “极沉……” 赵洞庭又是沉吟,“莫非是粮草?还是甲胄?” 这两样都是军中需要的东西,若拓跋家真是和元朝做这样的交易,那做得隐蔽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黑山威福军司大概也不想让女帝集团以为他们在积极备战。因为如此,女帝集团的准备也只会更为充分。 萱雪心里也没有个定论,只能道:“臣也不知。只希望下面的人能够查出什么线索来才好。” 赵洞庭轻轻点头,不再说话。心里却也是有点凝重起来。 如果拓跋家和元朝勾搭上,那或许其余几个军司也会不甘寂寞。很可能,李秀淑这回想要平定四大军司,不会那么容易实现。 元朝纵是没有军火,也毕竟是曾经称霸中原的国家。有元朝扶持,四大军司的势力必有增长。 只这事,他也没想派人去告诉李秀淑。因在水落石出之前,即便告诉李秀淑,也显然没什么用。 任是以赵洞庭的头脑,也无论如何想不到,元朝已经掌握了军火制造工艺。 <script>app2(); 1308.请动刀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仅过两日。 东沙群岛也有军情呈到。 空竹率着地煞军将士已于十余日前就从日本赶回到东沙群岛。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看过易诗雨带过来的信后,止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 破萨摩、肥前等町,将整个日本九州岛闹得鸡飞狗跳,还带回来无数的金银珠宝。空竹这回任务无疑是完成得极为不错的,甚至还要远远超过赵洞庭的意料。他当时只是要空竹去给那些日本海盗点颜色瞧瞧,以此敲打、敲打,恶心恶心日本幕府,倒也没想,空竹能够仅仅凭借着五千地煞军将士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不仅仅那些个日本海盗损失惨重,吃足苦头,连带着九州岛武士也全是被地煞军牵着鼻子耍弄。 日本幕府这回怕是要颜面扫地了。 不过越是这样,赵洞庭自是越开心。 别的国家尚且还好说,但这夜郎自大的日本,他是必然要让其吃足苦头的。 城头行刺之事已然触及到赵洞庭的逆鳞。 那些硇洲老卒们的牺牲,不是日本这些海盗和九州岛武士就能够弥补的。 只现在北面尚且有元朝仍旧实力雄厚,赵洞庭才不愿去覆灭日本而已。大宋虽强,但多面开战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穷兵黩武很可能动摇大宋的根基,那样,赵洞庭以前的努力便付诸东流了。 再将信放到书案上后,赵洞庭只对李狗蛋道:“让学士院拟旨,犒赏随空军长出征的地煞军将士们。” 李狗蛋领命出去。 “皇上,奴才也告退。” 易诗雨见赵洞庭好似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也跟着告退。 御书房内仅剩下赵洞庭。 他嘴角带着轻笑,手指无意识在桌面上轻轻叩响着。 元、日本、越李朝…… 依着赵洞庭原来的想法,是打算先弱后强,先打服越李朝,然后再集中力量和元朝相抗。但现在,他心中却是又有别的想法。 他想到萱雪两日前禀报的拓跋家和元西京路秘密交易的事。 如果这真是元朝打算相助四大军司,那或许,大宋也将很快再度和元朝争锋相对了。 毕竟对于西夏之事,赵洞庭绝不会坐视不理。李秀淑是他老婆,李走肖是他儿子,他没理由让四大军司在西夏称雄。 如此,便需得先不去对付越李朝和日本。 元朝终究不可小觑。 直沉默半晌,赵洞庭才嘴里喃喃,低声道:“且先看看你们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在他想来,元朝相助四大军司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首先女帝集团是死心塌地的和大宋联合,这点元朝君臣想必也是心知肚明。他们要和大宋作对,要想拿下西夏,就必须和四大军司联合。 以前,元朝可就是先灭西辽、再灭西夏、吐蕃、大理等国,对大宋形成合围之势,才大举攻宋的。 如今大理虽已归大宋掌控,但元朝想要再夺西夏,让得大军能够从西夏绕道攻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看拓跋家从西京路得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如果真是元朝的扶助物资,那元朝的心思,赵洞庭便能全然推断出来。 只可惜的是,其后过去很长的时间,在黑山威福军司和西京路的军情处探子、天网密探都没能传回来有用的消息。 拓跋家和西京路某神秘商贩的交易始终不曾断绝,但却是谁也查不出来他们到底交易的是什么东西。 到九月中旬。 李秀淑带着众听潮府供奉便到得荆湖北路澧州境内。 进城以后,李秀淑直往澧州府衙。而后不多时,便就见得澧州知州带着数十骑和她匆匆出城而去。 最后直到刀冢山门。 刀冢位于幽幽深山之内,以前人迹罕至。但如今刀冢既为武鼎宗门,刀主又是世间罕有的绝世高手,这山门自不会是原来那般冷清模样。 原本的数十茅草屋都已经消失不见,如今在这大山之中,赫然耸立着宫殿十余座。看起来,便和那些佛门大寺一般。 这都是赵洞庭念在刀冢为国出力,且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朝廷出资为刀冢建的。 如今的刀冢,已是整个大宋北疆都最为著名的门派。江湖中有语云北刀冢、南紫荆,已是将刀冢摆到和紫荆山庄同样的高度。 想来只需过些时日,待得刀冢新招收的弟子们也都有些成就,那刀冢,也必将成为武林圣地。 但澧州知州亲临,自还是受到刀冢的郑重接待。 不管是晨一刀,还是刀冢的那些长老们,谁都知道,刀冢能重现风光,那都离不开朝廷的扶助。 以如今大宋朝廷的实力,能将他们捧起来,也能将他们打下去。论实力,刀冢尚且不及武鼎堂,更莫说朝廷还有那么多武鼎宗门。 是以对于这位澧州主官,他们自也不敢怠慢。 县官不如现管嘛! 要是澧州知州在皇上面前参他们几句,那对刀冢而言,也可能会是伤筋动骨的大事。 守山门的弟子尚且才进去传报不多时,刀冢内便很快有数道身影急窜而出。 刀主晨一刀亲至。 他人未到,声先至,“知州大人大驾光临,晨一刀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他虽是刀冢之主,但武鼎宗门并不算是真正的朝廷衙门,他身上也没什么官职。论朝廷地位,自是不及澧州知州。 而看他如今这副模样,显然也不再如以前那般冷冰冰,像个木偶似的。 看来刀冢的重新兴盛,也让得晨一刀这些人发生了许多变化。圆润了,油滑了。 等声音落下时,他和几个长老的身影便已是出现在山门口。 头顶,是横栏,有龙飞凤舞刀冢两个大字。 他们的修为,让得李秀淑身边那些个听潮府高手都是些微变色起来。 都说大宋高手辈出,果真是名不虚传。 光看晨一刀的气势和速度,他们便就知道,在他们听潮府内,是绝对寻不出这样的高手来的。 “刀主。” 澧州知州笑呵呵,“久违了。” 然后又对着众长老都点点头。 众刀冢长老竟也是微笑着回礼。只兴许还是不太习惯露出笑容,是以这笑容仍是显得有些……干涩。 紧接着晨一刀的眼神便是落在了被众星拱月般的李秀淑身上,不禁些微疑惑,“这位是……” 澧州知州只笑,从袖袍中抽出赵洞庭的圣旨递向晨一刀,道:“刀主看过皇上密旨便知。” 晨一刀光只是听皇上密旨便悚然动容。 他脸色猛地变得肃穆起来,郑重地从澧州知州手中接过了密旨。 单他露出这副模样来,就可想而知现在大宋朝廷在晨一刀心中有多么重要的地位。 刀冢虽是武鼎宗门,名义上不算是大宋衙门,但他,怕也是将自己当做是朝廷的人了。 看过信后,晨一刀的眼神便再度凝聚在李秀淑身上,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他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位长相极是不俗的女人,竟然就会是西夏的女帝。 而赵洞庭在密信中说让他随女帝往西夏,护女帝安危,更是能让他嗅出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这位女帝怕真是和传言中那般,和皇上的关系不浅啊! 李秀淑露出轻柔笑容,直视着晨一刀道:“便有劳刀主了。” 晨一刀回过神,连忙拱手道:“这是刀冢的荣幸。” 说罢便回身对着一位长老道:“大长老,宗门暂且交于你统管。” 紧接着又接连看向两人,“四长老、五长老,你们两人随我往西夏。” 几位长老眼神中都是露出些微惊讶之色,但什么都没有多问,只是点头答应。 武道天赋极高,且已是伪极境境界的晨一刀,在刀冢内也是有着绝对的权威。 <script>app2(); 1309.西夏欲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晨一刀和四长老、五长老三人便是再没有回宗门里去,就这样直接跟着李秀淑和澧州知州离开了。 澧州知州回州府,李秀淑、晨一刀等人则是直接向夔州方向而去。 队伍中添得晨一刀这样的伪极境高手,让得李秀淑的脸上也是始终泛着微笑。 其实,她回到中兴府后,会不会需要晨一刀出手相护还很难说,甚至这种可能性极低。但是,这却是赵洞庭的心意。 单这,就足以让李秀淑心中微喜了。 众女中她年纪最大,和赵洞庭相处的时间又最短。相较起来,她显然是最没有安全感的那个。 对于赵洞庭的“呵护”,也就能愈发的感受得真切。 只刀冢大长老等人看着晨一刀就这般匆匆前往西夏去了,却是心中疑惑,也不知是西夏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十月,他们心中的这个疑团才算解开。 自西夏那边传过来消息,西夏境内怕是又要打仗了。 西夏禁军终是打着平叛的大旗出征。 军中以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个中年将领为帅,禁军八万众,再有翔庆军司、甘肃军司各三万将士,号称大军十五万,要平定白马强镇、黑山威福、黑水镇燕还有西平四大军司。 而四大军司也很快做出应对。 就在西夏禁军宣布出征的同时,四大军司竟也宣布立国。国号大夏。 只国君却并非是拓跋森那些个家主,而是之前名不见经传的什么李偲凉。 这个消息,在长沙城内的赵洞庭自是较之民间要更早得知。 早在近十日前,就有密报传到皇宫。 据军情处的探子回报,这李偲凉只不过是和李秀淑八竿子打不着的西夏皇室旁系而已。是什么西夏越王李仁友的五世孙。 李仁友是西夏仁宗兄弟,其子接仁宗之子恒宗帝位,是为襄宗。 也既是说,李仁友的祖爷爷,和西夏襄宗是兄弟。 然而这和李仁友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因西夏襄宗之后,又是另一脉的神宗继位。李仁友那一代自那时候起就开始衰落,其后西夏便没他们什么事了。 据查,李仁友的父亲不过是西夏甘肃军司境内某县主簿而已。而李仁友,更不过是个地痞无赖。 只从辈分上讲,他倒也这能算是李秀淑的叔叔。 四大军司拥立这样的人为帝,可谓是用心良苦了。 而在刚刚拥立李仁友为帝后,他们便就立刻打出了真龙当世,驱逐女帝的旗号。说到底,就是拿李秀淑的女人身份在说事。 虽唐朝时有武则天为帝,但这个年代,女人为帝终究还是很难被人认可的。 在这般的旗号下,再有四大军司原本的底蕴,竟然还真博得不少境内百姓的支持。 西夏和大夏之间还未正式交锋,双方就已是唇枪舌剑,剑拔弩张。 赵洞庭在得知西夏现在的情况以后,只是嗤笑。 四大军司立国,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纵然能取得百姓们认可,却也不会是西夏禁军的对手。 赫连城、仲孙胄庭虽兵员仅仅十五万,但光是神龙铳就有十万支,这可不是四大军司能够挡得住的。 他也没有太为李秀淑担心。 要是在拥有这么多火器支持的情况下,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还不能平定四大军司,那只能说他们太无能了。 而看以往赫连城指挥的战役,虽是败多胜少,但他的指挥才能其实也是颇为不错的。 是以,赵洞庭也就没有传令蜀中军区和祥龙军区,让他们做支援西夏的准备。 大宋东侧沿海。 在西夏国内乱象纷呈的时候,陈吊眼、黄之杰等人也终是率着地勇、天杀等军回到大宋。 除去黄之杰率领地勇军直接回往琼州以外,天杀、天败等军都是在濠镜岛靠岸。 捷报传长沙。 不过数日,信便到长沙城内。 赵洞庭也是这时才得知天败等军在南海区域大挫满剌加海军之事,自又是颇为欣喜。 虽大宋海军在南海区域大挫满剌加海军看似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但其意义还是颇为深远的。 首先,大宋必将让得见识到大宋海军实力的渤泥、麻逸等国更加死心塌地的依附。 再则,这回扬威,很可能让得更多的海外岛国选择依附大宋。 虽也和满剌加这样的国家成为敌对,但大宋只需得有时间抽出手去打服满剌加等国,那大宋南海海域将再无忧患。 而只要在南海海域称雄,那大宋的海军,日后完成可以威慑到远在大理之西的蒲甘、竺耳、鹏茄等国去。 到时候,大宋便可以说是真正的高枕无忧了。 看过信后,赵洞庭满脸笑吟吟,对李狗蛋道:“拟旨,让天败军支永寿支军队带渤泥亲王前往皇城和朕会晤。” 大宋这回帮渤泥这么大的忙,赵洞庭当然也想和这位渤泥亲王好生交流交流。 说不得,渤泥总要聊表谢意才行。 转眼便到十月下旬。 李秀淑带着众高手尚且还未回到中兴府内,但这时,西夏禁军和大夏军队已是在白马强镇军司边疆对峙起来。 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领八万禁军为主力,兵压白马强镇横山渡。 甘肃军司三万大军也到白马强镇军司西侧,扎下大营。虽没有进攻白马强镇军司态势,却也是在防备着西平军司出兵相助。 翔庆军司大军则是沿着中兴府方向北上,到白马强镇军司东侧。有意阻碍黑山威福军司。 但黑水镇燕军司、白马强镇军司和黑山威福军司都有很长的接壤线,单凭这些,自是没法阻止几大军司之间的兵力调动。 早就西夏禁军离开中兴府后不多时,各大军司大军也都有动静。 黑山威福军司和黑水镇燕军司各遣两万将士直进了白马强镇军司地境。 西平军司则是发兵三万,驻扎于东部边境。大有和甘肃军司对峙的意思。 显然,到这个时候,几大军司也已经放弃各自之间的私怨了。 白马强镇军司能让黑山威福军司和黑水镇燕军司的大军直进他们的地境之内,显然他们之间已是达成了什么共识。 而这种共识具体是什么,那便无从推测了。 冷风潇潇。 夕阳近晚。 茫茫的黄土高原上,飞沙走石,让人几乎是睁不开眼睛。整个天地都显得黄蒙蒙的。 但就在这飞沙间,却是有无数白色的帐篷扎根在原野之上。 大营栅栏上旌旗林立。 这些旌旗中,不乏绣着“夏”字的大旗。 而在这些白色帐篷二十余里外,有横亘于黄土之间的城池。 城池算不得雄伟,但搞笑的是,这城头上却也是挂着“夏”字旗号。 只这面旗,和城外那大营中的夏字旗样式又有些不同而已。大营夏字旗龙凤呈祥,而这城头夏字旗上,唯有金龙舞爪。 大夏横山渡。 这是座矗立在白马强镇军司和中兴府之间的小城,但是,如今却成为兵家重地。乃是白马强镇军司和中兴府之间的屏障。 西夏禁军要破白马强镇军司,必须先下横山渡。如若不然,他们的粮草便没法源源不断地供应到大军里去。 到此时,赫连城和仲孙胄庭两人率着大军到这里其实已有两日的时间。只大概两人都知道首战的重要性,是以并没有仓促的直接发兵攻打横山渡。始终不过是派遣斥候不断游探而已。 而横山渡内此时也汇聚有五万白马强镇、黑山威福联军,都统称为大夏禁军,也没有要主动出击的打算。 <script>app2(); 1310.横山渡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外军营帅帐内。 赫连城端坐于主位之上。在其左右两侧,是十余将领,还有几个负剑的听潮府供奉。 在赫连城面前书案上,则是一张黄色为底的地图。地图上沟壑纵横,是这西夏境内白马强镇军司详图。 横山渡如巨兽,扼守关卡。 赫连城早已在代表横山渡的那个城池图案上标下大大的黑色圆圈。此时,他便在看着这圆圈发呆。 虽然此刻他麾下禁军中拥有足够强力的火器,但为将者,往往都会苛求以更为简单、快速,且不费力气的方法取得胜利。 赫连城也同样如此。 若是在横山渡周围还有能供以同行的山道,让大军能让到横山渡后面包抄,那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只可惜,在横山渡左右两侧都并没有这样的羊肠小道。 赫连城不仅仅只研究过地图,还找过当地的百姓询问过。要往白马强镇军司境内,唯有从横山渡城内横穿而过。 渐渐的,赫连城的眼神中便是有些挣扎之色浮现。 他大概是在下最后的决定。既然没有其他捷径可取,那便只有强攻这横山渡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帅帐外又有数名大将穿着甲胄叮叮当当行将进来。 为首者正是仲孙胄庭。 他和赫连城各领四万禁军,虽是以赫连城为帅,他为副帅,但实际上,却是各自指挥各自麾下的军马。 这样能够让军队更为灵活多变,在这个年代也是常见的事情。 刚进帐内,仲孙胄庭便对赫连城说道:“赫连将军,城内大夏贼寇仍是没有动静,你看咱们是不是……” 赫连城微微皱眉,点头道:“我也正有此意。只大夏贼寇坚守不出,在城内只怕是准备颇为完善啊!” “呵呵!” 仲孙胄庭轻笑,“纵是他们有完全准备又如何,难道还挡得住掷弹筒不成?” 紧接着又幽幽道:“而且我倒是有和赫连将军你不同的看法。” “哦?” 赫连城微微诧异,“愿闻其详。” 仲孙胄庭眼神扫过帅帐内众人,道:“我军大张旗鼓而来,我以为,敌军应是已经知道我军从大宋借得了掷弹筒、神龙铳等物,是以他们才不敢出城迎战。” 赫连城闻言微微动容,不禁是露出喜色来,“仲孙将军说得在理,这种可能性倒当真是极大的。” 然后他便不再有半点犹豫,沉声喝道:“众将听令!” 帅帐内众赫连城麾下的将领都是拱手,“末将在!” 赫连城却是笑着看向仲孙胄庭,道:“仲孙将军,那明日便先由我主攻,你在旁策应,如何?” 他这也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是得顾及顾及仲孙胄庭的想法才好。 要是就这般直接命令众将准备攻城,那说不得仲孙胄庭还是以为他想抢功。 紧接着他连又道:“若是仲孙将军想要主攻,也是可以的。我率大军在旁策应便是。” “呵呵!” 仲孙胄庭闻言又是轻笑,“赫连将军你先率军主攻吧!我仲孙胄庭还不是那般小肚鸡肠的人。” 他显然是明白赫连城的意思。后面这句话,也是让赫连城别有什么顾忌。 这场仗对于西夏而言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在这种关头,他并没有要去计较功劳的打算。 只需得最后能取得胜利便好。不管功大功小,其实以他和赫连城在西夏的地位,都已经很难再往上攀爬了。 他们两人可已经是西夏军中最具实权和名望的两个将领。同时,也是地位最高的。 赫连城听仲孙胄庭这般说,用力地点点头,“那咱们就同心协力,将这些叛军悉数覆灭!” “这是自然!” 仲孙胄庭笑着点点头,又对赫连城拱拱手,然后便就带着众将又离去。 他过来,也只是想和赫连城通通气而已。他觉得,进攻横山渡之事已经无需再拖延下去了。 大军在野外扎营,每日里耗费的粮草可都是不计其数。 翌日。 尚且才是天色微微亮的时候,横山渡外大营内就已是炊烟四起。当然,前两日也是这样。 只这回,当大军用过早饭以后,却并没有再行操练。而是在赫连城的率领下向着横山渡关口而去。 冷风萧瑟,军中旗帜飘扬。 赫连城麾下的这些西夏禁军将士们个个手持神龙铳,且有士卒背负着掷弹筒、冲天炮,显得颇为意气风发。 他们以前有很多都见过这些大宋火器的威力,如今军中也有这样的火器,当然觉得破横山渡是必然的事情。 仲孙胄庭也紧接着率领万余军卒从他那个大营内出来。 只到大营前约莫两里处,便就不再向前行进。 虽横山渡内有五万大夏兵马,但谁都觉得,以赫连城麾下四万禁军,攻破横山渡应是绰绰有余了。 而谁也不知道,此时在横山渡城头上矗立的某大夏将领,看着赫连城那支蜿蜒而来的禁军,嘴角却是有着狞笑勾起。 城头只是有数十架投炮车而已,但看他模样,竟是没有半点担忧。这无疑不太正常。 渐渐的,赫连城率着西夏禁军便到城下。 面对着高耸的横山渡城墙,军中将士俱是缓缓立马。 赫连城抬首看向城头,对着城头大喝:“武尚云何在!” 城头那刚刚露出狞笑的主将上前走了两步,“武尚云在此!不知赫连将军有何见叫!” 他是武家家主武登的堂兄,同时也是这白马强镇军司的原副军司长。在整个西夏国内,都算得上是颇具实权和名望的将领。 赫连城虽是禁军统领,但在武尚云面前,还真只是个晚辈。 见得武尚云应答,赫连城的眼睛便是微微眯将起来,道:“武将军,咱们西夏各大家族本是同气连根,以往历代先帝都待我等家族不薄。我等感恩戴德,好不容易复国,本应忠心辅佐陛下才是。赫连城听闻武将军乃是忠义之士,为复国之事也曾立下汗马功劳,可如今,为何与贼为伍?” 城头武尚云却是冷哼,“狡兔死,走狗烹!女帝不念我等劳苦,意欲覆灭我等家族,我等岂能坐以待毙?” 其实他这人还真如赫连城所说那般,是个颇为忠义的将领。此前,也的确为西夏复国奔走操劳过,有不小功劳。 但现在,武尚云无疑也是对李秀淑有着极深的怨念。 在他看来,他们四大军司叛国,都是被李秀淑给逼的。只也没想,李秀淑如此,却也是因为武登等人本就怀有异心。 他们这些人,复国,说到底都只是在为家族谋取利益。 武尚云远在白马强镇军司,又是武家之人,纵是有忠义之心,也难免被蒙蔽、同化。 赫连城听武尚云这般说,心中轻叹。他知道,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自四大军司和禁军在临洮路杀得两败俱伤以后,两个势力之间其实就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他对着城头拱拱手,冷声喝道:“既如此,那晚辈只有得罪了!” 武尚云又是冷哼,“放马过来便是!” 两人都是修有内气之辈,这般对话,倒也颇显得豪情万丈。 “掷弹筒手!” 赫连城举起手中长枪,大喝。 旁侧有在行女车上的令旗兵摇动令旗。 大军阵中霎时有数百将士跑到军前。 有许多士卒背后背负着掷弹筒,到军前,便连忙将掷弹筒驾到地上。 而在城头,武尚云却也是对着后面挥了挥手。 有士卒从城下搬上来许多箱子。 城头沿线,有将领带着士卒跑过去,打开箱子,脸上都是有着兴奋之色浮现。 <script>app2(); 1311.横山渡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些箱子里,赫然都是黑黝黝的掷弹筒,还有炮弹。 一个个大夏的将士几乎是争抢般将这些掷弹筒扛在肩上,有人咧开大嘴,“哈哈,终于又能用用这玩意了!” 显然,他们之前应该是用掷弹筒训练过。 很快,这些扛着掷弹筒的将士们又都跑回城垛旁去。一挺挺掷弹筒,同样在这城头被组装起来。 而在城下,还络绎不绝有士卒抬着大木箱子上来。 这一排排的箱子被打开后,里面不是冲天炮、轰天雷等物,便是神龙铳还有子弹。 武尚云抬头看向天空,嘴里喃喃,“君逼将反,将不得不反……我武尚云,没有选择……” “开炮!” 城头、城下,几乎是同时响起这样的大吼声。 炮声齐震。 霎时间,便有炮弹落在横山渡的城墙上。灰烟炸起,石砖崩裂。 只也有炮弹同样落在西夏禁军的大阵前排。 有西夏将士被湮灭在炮火之中。甚至,有掷弹筒手都被炮弹波及。 赫连城霎时变了脸色,惊呼出声,“他们怎的也有掷弹筒!” 这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了。 大夏贼军竟然也拥有掷弹筒这等火器,这是他之前连想也没有去想过的。 难道…… 这刻,赫连城心中不禁在想,是不是宋国左右逢源,同时也给大夏暗中提供了掷弹筒等物? 只这对宋国又有什么好处呢? 难道是趁着西夏内乱,想大法战争财不成? 这不太可能。 要是宋国想接着这样的机会剥削西夏和大夏,那完全可以以天价将这些火器售卖给两国。想来,两国也都会咬着牙接受。 那难道是宋国还是想看着西夏、大夏两败俱伤? 这好似也不合情理。 如果想看着两国两败俱伤,宋国完全可以不给两国提供任何军火。因这样,两国还是会杀得两败俱伤。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赫连城好似能听得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在这种时刻下,他无疑是有些慌乱的。 大夏敌军也拥有掷弹筒这等火器,又能依仗着城头之便利,他们想要拿下横山渡,胜算只能说是微乎其微。 仅仅过那么不到两分钟,赫连城终是忍不住开口大喊道:“撤!撤!” 他有些气急败坏。 但撤退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没有弄清楚大夏的这些军火到底从何而来之前,他真的没有底气和大夏军队殊死交锋。 莫要胜了,却被别人摘取了胜利的果实啊…… 西夏禁军中鸣金声立刻响彻起来。 大军中将士都是以极为惊讶的眼神看着城头,然后徐徐向着后面退去。 在后面些,仲孙胄庭自也是听到前线鸣金声响。 这让得他立刻皱起眉头来,“怎的这就撤军了?” 然后也顾不得多想,只连道:“全军,随本帅前去接应!” 他知道,赫连城突然撤退,必是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 而仲孙胄庭这支军队的动向,自是也瞒不过在横山渡城头上的那些大夏斥候的眼睛。 武尚云很快得知又有西夏禁军赶来,却只是轻笑。 他并没有让大军出城主动冲击的打算。 或许,他觉得这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双方都有掷弹筒等物,他真要率军杀到城外去,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此役是西夏禁军主动进攻,他们只需守住横山渡,让西夏禁军无法北进,便已是胜利了。 到时候西夏禁军受挫而归,女帝李秀淑在民间的威望也必然大打折扣。 而他们大夏国,完全可以和女帝分而治之。到时候,有元朝火器扶助,他们未必不能逐步将女帝的地盘给蚕食掉。 城头,有欢呼声起。 军中将士看着西夏禁军就这般退走,都是颇为振奋。 有将领道:“这些禁军号称是西夏精锐,原来也不过如此嘛,比我等,又能强到哪里去?” “将军说得极是!” “西夏禁军,不过是帮胆小鼠辈而已!” “禁军以前号称精锐,老子就不服!哈哈,现在看来,果然只是虚有其表啊!不,连他娘的表都没有!” 不知多少人附和。 以前他们都是白马强镇军司或是其他军司的将士,在西夏国内地位,着实不如禁军。心里,无疑也是有些不爽的。 只这些声音,当然也没法传到赫连城的耳朵离去。 他跟在大军之中撤退着,在马上时不时回首看横山渡城头,只是忧心忡忡。 大夏军突然拿出来的掷弹筒,让他有种六神无主的感觉。 过不多时,赫连城这股军队便和仲孙胄庭率领过来的军队相汇了。 仲孙胄庭匆匆驰马到赫连城面前,问道:“赫连将军,你怎的就这般撤军了?” 他之前并没有能看到城头上的掷弹筒。 赫连城脸色难看至极,甚至有些苍白,咬着牙道:“敌军也有掷弹筒这种火器!” “什么?” 仲孙胄庭刹那间也是大惊失色,“这、这怎么可能?赫连将军你此话当真?” 赫连城道:“我亲眼所言,且他们都已经使用掷弹筒了!怎会有假!” “那……” 仲孙胄庭惶惶道:“他们哪里来的掷弹筒?” 随即也好似是想到什么,忽的闭口不言。 其后,两人便率着大军回往大营里去。 这回的进攻,自是彻底失败了。 这几乎是给了雄心勃勃的西夏禁军当头一棒。 军中将领们个个神色都不好看。 仲孙胄庭带着几个将领直接跟着赫连城去了赫连城的帅帐里。 刚进帅帐,还未落座,他就忍不住说道:“难道是宋国也租赁火器给他们了?” 现在中原各国之中唯有宋国才拥有掷弹筒等火器,他实在是想不到除去宋国之外,还有哪个国家能给大夏提供火器。 “我也不知道。” 赫连城轻轻摇头,叹息道:“但要他们的火器真是宋国给他们的,那这场仗,我们不管是胜是负,结果怕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仲孙胄庭深深皱眉。 他也不禁思量,宋国这样做,到底是抱有什么目的。 但很显然,他也很难想出个结果来。因为,宋国根本没有给大夏也提供火器的合理动机。 直过半晌,仲孙胄庭才又道:“咱们要不要现行撤军,将这事传回朝廷再做定夺?” 赫连城瞧了瞧他,点头。 就在这日,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便率着向着长城以内撤去。 军中有八百里加急战报先行传往西夏中兴府。 西夏和大夏大张旗鼓的作势,大有要杀个鱼死网破的架势,结果,竟只是在这横山渡稍稍接触,就草草落幕。 时间仅过两日。 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还在撤军途中,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就已是传到西夏中兴府。 暂且代管朝政的仲孙启赋正在中枢衙门内当值,房间内有赫连栋等西夏名臣,也不知是在商议什么事情。 正在交谈之际,就听得外面有太监尖着嗓子喊道:“前线八百里加急到……” 然后便就有一风尘仆仆的士卒匆匆“闯”进房间里来。 士卒跪倒,禀道:“太师,赫连、仲孙两位主帅八百里加急!” 仲孙启赋动容,顾不得再说,连忙起身就从那士卒手中接过了战报。 才打开看不过数秒,他的脸色便也是有些苍白起来,双手些微发抖。 赫连栋等人看他这副模样,眼中都是露出担忧、疑惑之色。 赫连栋问道:“太师……莫非……是前线败了?” 他虽这么问,但眼中却是有着浓浓狐疑之色。 他可是知道现在西夏禁军当中有着怎样的火器配比的,按理说,去征伐大夏军队,没理由会败才是。而且还败得这么快。 但仲孙启赋的神情又告诉他,这战报上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script>app2(); 1312.兴师问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仲孙启赋的手颤抖得愈发离开。 他脸色灰白地将战报递向赫连栋,道:“叛军……叛军也有掷弹筒……” 满堂大臣尽是变色。 然后很快便是议论纷纷起来。 “宋国”两个字眼频频出现在他们的议论声中。 现今天下谁都以为只有大宋才有掷弹筒等火器,他们这些人,也自都会以为大夏的火器是来自于大宋。 真是这样,那宋国的意图就很值得去深思揣摩了。 直到那传报的士卒离开许久,这中枢衙门内的议论声仍是没有消停的迹象。 但到底,还是没能得出个结论来。 最终,仲孙启赋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皇上已经在回皇城途中,咱们且等皇上回来定夺吧!” 众人都没有异议。 向宋国借军火,是皇上促成的。而如今大夏竟也出现掷弹筒,那皇上应该最可能揣摩得出宋国的意图。 其后接连几日,仲孙启赋等人怕都是没能睡个好觉。每日里到中枢衙门时,往往都是顶着两个浓浓的黑眼圈。 大夏拥有火器,这已经不是他们能不能轻松覆灭大夏的事了。而是,以后西夏、大夏到底会孰胜孰负,谁心里都没有底。 莫说四大军司的那些私兵本来就不弱,即便是弱,在拥有掷弹筒等火器之后,那也绝对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李秀淑在仲孙启赋等人这般的望眼欲穿中,总算是回到中兴府内。 进城以后,她带着晨一刀等人直往皇宫。 然后,便就让得皇宫内鸡飞狗跳起来。 得知她回到皇宫的仲孙启赋等人还不等李秀淑回到自己寝宫去换衣服,就在半道上给李秀淑拦住了。 仲孙启赋、赫连栋等十余西夏肱骨老臣尽皆在列。 才刚行礼,仲孙启赋便道:“皇上,祸事了……” 李秀淑有些发懵。 她从大宋匆匆赶回这中兴府,倒还真不知道前线赫连城和仲孙启赋两人在横山渡受挫,已经撤军的事。 看着仲孙启赋和赫连栋等人尽是天塌了的模样,李秀淑不禁皱眉,问道:“发生了何事?太师如此慌急?” 仲孙启赋将前几日那封战报从袖袍中掏出来,递向李秀淑,“请皇上过目。” 李秀淑凝眉接过,刚看,也是微微变色。 但很快,她的脸色便又恢复了平静。只摆摆手,“随朕往御书房。” 众人便都跟着她直向御书房而去。 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到御书房内,李秀淑坐到床榻上,这才问道:“这封战报所书之事,可以调查,是属实情?” 仲孙启赋答道:“此战报乃是赫连城亲手所书,真实无误。” 李秀淑便又深深皱起了眉头来。 御书房内复又沉寂。 直过半晌,仲孙启赋见李秀淑仍是没有要开口的迹象,不禁道:“皇上,您说……这是不是宋国……” “不可能!” 李秀淑直接伸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道:“以朕对大宋皇帝的了解,他绝不是这种人。而大宋除去他以外,也绝对没有人敢有胆量将火器提供给那些叛军。” “可……可普天之下,唯有宋国才能制造出掷弹筒啊……”仲孙启赋又道。 李秀淑又是沉默,过半晌才说道:“朕听闻以前大理军破重庆府时,也从重庆府掠夺了不少大宋军中的火器。虽其后大理被灭,但会不会是……那些军火流向了那些叛军手中?” 仲孙启赋却是摇头,“据前线线报,横山渡叛军拥有的火器不在少数。怕是……臣以为,不可能是当初大理国的那些军火。” 李秀淑心中轻轻叹息。 其实她又何尝不知道这点? 且不说这些,便是大理国当真留下极多军火,也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被四大军司得到才是。 她可是知道,当初大理被灭以后,大宋又收缴回去不少军火。 她只是想给自己个理由说服自己而已。 “传信仲孙古格!” 些微沉吟过后,李秀淑抬头,眼神中有着异样之色,道:“让他将这件事情告知宋帝!” 仲孙启赋等人闻言都是微微愕然。 “皇上,这般去询问宋帝,会有什么结果吗?”赫连栋道。 李秀淑眼睛直视着他,缓缓却有力道:“朕相信大宋皇帝。不管这些军火是不是从大宋而来,他都必然会给我们个交代。” 众臣听她这么说,只好不再说什么。 他们这些人里,如仲孙启赋、赫连栋等人,可是知道李秀淑和赵洞庭之间的关系的。 李秀淑这般相信赵洞庭,他们也是无可奈何。 再者,此时他们也并没有更好的法子。 御书房内有太监匆匆跑了出去。 然后仲孙启赋只是又问李秀淑,“皇上,那前线之事……咱们该如何定夺?” 李秀淑道:“各军暂且按兵不动。” 仲孙启赋等人都是答应,“皇上圣明……” 自李秀淑回来以后,他们的眼神中好像便也多出了些不同的韵味。大概,是有了主心骨。 虽李秀淑是女人,且年纪远远不如他们,但她到底还是这西夏的帝王。 唯有她在,这个朝廷,才算是完整的。 仲孙启赋虽是代管朝政,但终究不是君王,纵有谋略,也终是颇有顾虑,不能像李秀淑这般有底气。 时间很快又过去数日。 这数日里,赵洞庭的生活仍然很是简单。要么是在寝宫内陪着众女还有孩子们,要么是在御书房批阅政务,要么,则是扎进军科部内研制火炮。他穿越过来以前只是个军事发烧友,要研制出威力强大的火炮出来,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倒是李狗蛋构思出来的缆车在经过他的改良以后,如今图纸已经是送往各地去。 有这种东西出来,以后各矿山应是能省去不少人力物力。 只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半机械化。 赵洞庭虽在皇宫之内,心中却也是迫切地想要看到缆车出现在各矿山上以后能够有什么成效。 若是成效颇为显著,或许……自己可以逐步的提升这个年代的科技。 便民、利民,后世科技能够发展到那个程度,其实可以说是种进化。虽他如果在这个年代就促进科技发展,难免有些揠苗助长,但想来终归还是对百姓有利的,只需得把握好分寸,不要太过火便是。 物种的进化、科技的进步,都是有迹可循的。过于去促进科技发展,那到头来,很可能是过犹不及。 这日,仲孙古格进宫求见赵洞庭。赵洞庭恰在御书房内。 他得知仲孙古格求见,便立刻将仲孙古格宣了进来。 还以为是西夏禁军已经取得战果,仲孙古格才刚进屋,赵洞庭便是笑道:“仲孙大人是来传捷报的?” 没曾想,仲孙古格的脸色却是颇为难看,“仲孙古格前来,是有一事想替圣上询问宋帝。” 赵洞庭笑容不禁渐渐收敛,“何事?” 仲孙古格道:“我朝禁军在到横山渡以后,和叛军交锋!叛军中竟也拥有掷弹筒,敢问,这掷弹筒可是宋帝您提供的?” 赵洞庭些微变色,“你说白马强镇军司中也有掷弹筒?” “正是!” 仲孙古格轻轻冷哼道。大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只当然,迫于大宋的威势,他也不敢太过无礼。脸上,还是勉强保持着谦卑的。 同时,这刻心中也是泛起些微疑惑。 因他刚刚始终都在注意着赵洞庭的神色,发现赵洞庭听到这事时露出的惊讶,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难道那些军火,并不是这位宋帝提供给那些叛军的? 赵洞庭闻言,却是沉默了下去。 <script>app2(); 1313.三路调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白马强镇军司竟然拥有掷弹筒,他也同样觉得难以想象。 因大宋的掷弹筒、神龙铳等物制造工艺全部掌握在军科部手中,且连军科部、军工部各工匠都只是各有专长,不可能知道完全的制造工艺。可以说,整个大宋境内,有可能知道掷弹筒等物完整制造工艺的,除去赵洞庭之外只有寥寥数个军科部、军工部大员。 而这些大员们的忠诚度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身侧有军情处的探子盯着,也应该并没有将掷弹筒等物制造工艺泄露去的可能。 那白马强镇军司的掷弹筒到底从何而来呢? 难道是从各军区流传出去的? 赵洞庭眉头越皱越深,却也不禁在想,各大军区应该是没有这种胆量吧? 而且即便他们有这种胆量,又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将军火送到白马强镇军司去的呢? 稍作沉吟后,赵洞庭瞧了瞧仲孙古格,偏头对李狗蛋道:“狗蛋,去将军机省苏副军机令宣来。” 苏刘义坐镇长沙,可以说是军机省后勤大总管。各军区的粮草、军械、军饷等物,都得经他的手,由他调配。 若是白马强镇那些军火真是由大宋军区运过去的,那苏刘义多少也应该能有些察觉才是。 待李狗蛋走出御书房,赵洞庭才又对仲孙古格说道:“仲孙大人放心,这件事,朕定会给西夏,给女帝个交代。” 他眼中也是隐隐有着怒气。 仲孙古格听赵洞庭这般说,脸色总算是稍微缓和了些。 不管怎么说,赵洞庭起码还是给他个保证了不是。 其后,两人在御书房内只是沉默。 约莫过两刻钟,苏刘义便从军机省衙门匆匆赶到御书房里来。对于赵洞庭的宣召,他当然是有些诧异的。 “皇上……” 刚进门,苏刘义就给赵洞庭行礼,然后眼巴巴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直接道:“苏副军机令,朕着你即刻飞鸽传信各大军区,着后勤处严格审计各军区掷弹筒、神龙铳等物数量。同时,让各军监察处在旁监督。朕要以最快的速度得知各大军区内各有多少军火储备!” 苏刘义见赵洞庭神色凝重,不禁更是诧异,忍不住问道:“皇上,发生什么事了?” 赵洞庭轻轻哼道:“白马强镇军司竟也拥有不少……” 只话未说完,他便忽的想到什么。 这些军火实在没理由是由各大军区传到西夏去的才是。 因为这些军火的流向不可能瞒得住,各大军区主帅若敢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被治罪? 怕是谁也没这么傻吧? 这种可能性说起来应该比之军科部泄露出去制造工艺的可能性还要低。 苏刘义见赵洞庭话为说完就噶然而止,眼神中更是疑惑,却也没再说话。 赵洞庭又想了想,最终还是摆摆手,“你且先去查查吧!” “老臣遵旨。” 苏刘义没再多问,只是领命。 然后,便就离开御书房去。 赵洞庭又看向李狗蛋,道:“去将军情处萱总管宣来。” 做这些事的时候,他都没有瞒着仲孙古格,让仲孙古格在旁边看着。 “是。” 李狗蛋领旨再出御书房。 赵洞庭在他走后,又是沉默下去。只这刻,眼神晃动,脸色却是更为凝重起来。 说起萱雪,他倒是想起之前萱雪对他说的某件事来。 黑山威福军司和元朝西京路境内某神秘商人有秘密的交易。 那么……白马强镇的那些军火会不会是从元朝流进去的呢? 西京路和黑山威福军司接壤,中途并唯有西夏、大宋的地盘将其隔绝,若真是这样,那黑山威福军司和元朝的确能做到瞒天过海。而军火再要从黑山威福军司秘密运到白马强镇军司,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且不说用那些大费周章的办法,就单说将这些军火都混在粮草中运输,也很难被人发现。 赵洞庭深深沉思着。 只……元朝又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掷弹筒等物呢? 而且如果那些军火真是元朝提供,那便足矣说明元朝已经拥有足够的火器。这便不可能是大宋军区中流传出去的,只可能是元朝已经掌握掷弹筒等物的制造工艺。 这是最让赵洞庭担心的。 军火是元朝提供的话,那这件事,便不仅仅只是大夏和西夏之间的事了。 元军为数众多,拥有火器,能再度对大宋造成极大的威胁。中原大地将会又是两虎相争的局面。 “微臣萱雪叩见皇上。” 赵洞庭尚且还在沉思之中,萱雪便已是赶到御书房里来。 赵洞庭抬头看她,神色凝重,道:“萱总管,你即刻去查,军科、军工两部是否有人将军火制造图泄露出去。” 萱雪的眼界立时瞪大了些,“皇上,有军火制造图泄露出去了?” 赵洞庭只是摇头,“现在尚且还不知道。要不然,朕便也不会让你查了。” 萱雪闻言脸色亦是凝重,不再多言,连忙又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军火制造工艺乃是大宋制霸之根本,是大宋之利刃。现在竟是泄露出去,谁都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这可是能让大宋霸主地位都产生动摇的威胁。 “等等!” 只萱雪才刚刚走到门口,便又被赵洞庭给叫住。 她回头,“皇上还有吩咐?” 赵洞庭拧着眉头道:“再有西京路和黑山威福军区那边,你也好生去查查……不计代价,也要查出他们到底在交易什么。” “是!” 萱雪点头,向着御书房外而去。 赵洞庭这才又看向仲孙古格,道:“仲孙大人,接下来咱们便等消息,如何?” 仲孙古格自然只有点头。 他现在也算是看出来了,不管那些军火是不是从大宋传出去的,这位宋帝都应该是不知情的。除非赵洞庭刚刚都是在演戏。 而赵洞庭都已经为这事又是查各大军区,又是查军科、军工两部了,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逼迫赵洞庭现在就给他个答复不成? 仲孙古格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胆气和底气。 毕竟真要惹毛宋帝,对西夏没好处。他仲孙古格也担不起那种罪责。 就在这日,苏刘义和萱雪便都是紧锣密鼓的布置起来。 仲孙古格回到大使府后,也是即刻传信回往中兴府,将赵洞庭的答复、作为,都通通写在了信中。 只在心中末尾他还说,这件事情看似并不是宋国所为,让李秀淑多多提防元朝。 黑山威福军司和西京路之间有秘密交易的事,他也已经知晓。也不得不去怀疑,白马强镇军司那些军火会不会是从元朝流入。 赵洞庭心情颇有些凝重地回到寝宫。 刚进寝宫,便就见到众女都在院内。他的眼神扫过图兰朵时,不禁定格。 以至于连众女跟他打招呼,他都没有回应。 只紧接着他又是摇摇头,自嘲般地笑了笑。 虽图兰朵回去过元朝,但应不可能是她探得掷弹筒等物制造工艺,然后送到元朝去的。 图兰朵深处深宫内院之中,又没和军科部、军工部的大臣们有什么交集,怎么可能能得到掷弹筒等物制造工艺? 再者赵洞庭还是了解图兰朵的,自认为图兰朵绝不可能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图兰朵对他的感情是真是假,他还是感受得出来的。 时间转眼又过去数日。 西夏境内仍是平静。两军再没有发生交锋。 李秀淑在收到仲孙古格的信后也是秘而不宣,没有将信上内容告诉任何人。只心情却是轻松许多。 或许,在她心里,只要白马强镇军司那些军火不是赵洞庭提供的,那便比什么都重要吧? <script>app2(); 1314.主动进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西夏境内中兴府南。 长城以内。 因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横山渡遇挫,不得不领军驻扎于长城内,捍卫都城中兴府之安危。 同时,甘肃、翔庆两大军司中将士也是分别拱卫在中兴府东侧下周境内,以及中兴府南侧西平府内。 光以地境来论,西夏尚且不及新立国的大夏。 时值十一月上旬。在这西夏境内已是颇为寒冷。长城内外黄草萋萋。 这长城原本是秦国抵御匈奴所建,没曾想,如今竟是成为西夏、大夏的分界线。 灭国、复国、内战、分裂,西夏国可谓是命途多舛。然而,上天似乎仍然没有要眷顾西夏的意思。 刺骨的寒风中,不计其数的白色帐篷遍布在长城南侧。 古城墙斑驳不堪。 上面不知道挥洒着多少血与泪,即便是如今去看,都仍好似颇为沉重。那墙砖上的斑驳,似是被鲜血浸染过后留下的痕迹。 在没有弄清楚白马强镇军司的军火从何而来之前,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都是没有底气再去向大夏宣战。但只经过这短短时间的平静,大夏却是不知为何忽的改变主意,竟是要和西夏主动开战。 白马强镇军司内将近六万大军不知何时出发,等到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收到传报的时候,其大军已是距离长城不到两日。 赫连城、仲孙胄庭连忙将这个消息传往中兴府。 李秀淑当即下旨,让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务必将大夏军马阻挡在长城以北。若是可以,尽力覆灭这些大夏军。 八万西夏禁军,对付不过连区区六万都不到的大夏军,这怎么说都应该是持着胜面才是。 李秀淑也并没有要调动甘肃军和翔庆军前去援助的打算。毕竟,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时间过两日。 由武尚云率领的大夏军便是赶到长城以北。 虽大夏才是刚刚立国,却是紧锣密鼓,各大军司出乎意料的真正有合并的迹象。 之前赫连城、仲孙胄庭两日率军攻打横山渡时,横山渡内虽有五爪金龙旗,但各军皆仍是配备白马强镇军司的原军旗。 而如今才短短时间过去,武尚云率军前来长城以北,军中却有着为数不少的夏字军旗。 再有,便是白马、武字军旗。 这无疑能够说明白马强镇军司已经不再是独自为政,连大军都被编入到大夏军队的序列中去了。 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在长城南侧严阵以待,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都是颇为凝重。 仲孙胄庭匆匆跑到赫连城的帅帐里。 刚会面,仲孙胄庭便是说道:“赫连将军,如今白马强镇军司那些叛军已然全部打起大夏的旗号了!难道……他们真是要让李友仁坐稳帝位,挟天子以令诸侯?只他们四家实力相差不多,谁又挟天子,谁又是诸侯?” 他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惊疑之色。 原本四大军司推立李友仁为帝,谁都觉得这只是四大军司的权宜之计而已。李友仁,不过是被他们推举出来,让他们有合适的理由能和李秀淑交锋的可怜虫而已。谁也没去想,貌合神离的四大军司能够真正的“融合”起来。 毕竟这些年各大军司间明争暗斗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们之间的苟且、仇恨,多到说也说不清楚。 如果这样的势力还能够齐心协力,那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然而,现在白马强镇军司忽然改旗易帜,通用大夏的军旗。这却是有真正要融合到大夏里面去的迹象。 赫连城拧着眉看仲孙胄庭,道:“这件事我也知晓了……仲孙将军,如果大夏真只是四大军司而立,那都还好,我现在更为担忧的是……举李友仁为帝,创下大夏的还另有他人啊……” 仲孙胄庭微微变色,“另有他人?” 赫连城轻轻点头,幽幽道:“给这些叛军提供军火的那些人……” “你是说……” 仲孙胄庭霎时间脸色竟是有些苍白起来,“宋国?” “现在尚且不能断定。” 赫连城这回却是摇头,“那些军火,是不是来自于宋国还尤未可知,皇上又相信宋帝,中孙将军以后还是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才好。只是,不管是谁给白马强镇军司提供的那些军火,能够拥有这么多军火的势力都绝非是四大军司可以比较。你说……若是是那些势力要立大夏,并且以提供军火为条件,让四大军司臣服……自知不会是我们对手的四大军司如今忽然间同心合力起来,是不是也就不是什么古怪的事情了?” “你是说……” 仲孙胄庭稍微沉吟了下,“武家、拓跋、司空家还有……他们实际上都已经臣服于给他们提供军火的那个势力了?” 赫连城轻轻点头,脸色凝重道:“如果那个势力是如宋国、元国这样的国家,我想,四大军司会做这样的选择。” 仲孙胄庭失声,“那我们岂不是全然落入了被动?” 赫连城却是又摇头,不说话了。 如果这些军火不是大宋提供的,那倒还好。起码西夏后面后有个大宋帮衬着,这中原各国,谁都无需惧怕。 他担心的是这些军火真是宋国提供,那么,西夏就真的是很难有胜算了。更准确的说,是他们和女帝这个集团很难有胜算。 如今的局面好似再度回到当初临洮之战的时候,宋国的立场显得至关重要。 宋国帮谁,谁便能胜。 起码,在赫连城的心中是这样想的。 只可惜,直到现在,女帝那边都仍然没有传过来消息。谁也不知,白马强镇那些军火到底来自于何处。 片刻的沉默后,赫连城轻轻叹息,又开口道:“仲孙将军,眼下不管大夏后面到底是哪个势力做作梗,我们都已经没有退路了。这便回去准备吧……不管日后局势如何,我们总不能坠了赫连、仲孙两家的名声,务必将这白马强镇军司的大军挡在长城之外才是。” 仲孙胄庭凝着眉头轻轻点头,向着外面走去。 白马强镇军司大军、西夏禁军,各在长城南北两侧严阵以待。 空中的气息都好似变得极为凝重起来。 仅在翌日,白马强镇军司将近六万大军兵分五路,齐头并进,于黎明时分自大营出发,向着长城进军。 各军之间间隔长达十余里。 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虽是兵力占着优势,却也不敢怠慢。 在白马强镇军司大军尚且还未到长城以前,八万西夏禁军便是全部压到了长城上。让这中兴府西南侧遗留下来的古城墙上颇有水泄不通之景。 蜿蜒的长城上,不知多少旗帜在迎风飘荡着,鼓鼓作响。 穿着甲胄或是厚实布衣的西夏禁军将士们站在城墙上,虽是寒风簌簌,却是个个都杀意盎然。 不知到什么时候,炮声便是忽的响了。 然后,在长城沿线,便是各处都有炮声响彻起来。 西夏禁军将军中掷弹筒都布置在长城上,迎击向着长城杀来的白马强镇军司将士。 枪声更是密集如雨。 一个个禁军将士趴在城垛上,虽枪法实在算不得多么精准,倒也是有板有眼。 这样的战斗,其实已经是颇为趋近现代化了。 自得到大宋提供的军火以后,西夏禁军将士们虽仍然佩戴着刀枪等等,但看样子已是沦为摆设。 而让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心中更为凝重的是,那些前来进犯的白马强镇军司将士竟也都拥有神龙铳。 他们的火器数量也已然达到颇为可怕的地步。 <script>app2(); 1315.法王极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然看起来这些白马强镇军司还是和宋国的将士有着些许差距,但他们到底还是持着神龙铳,和往日也是截然不同了。 用热武器和冷兵器的大军,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在各支白马强镇军司大军的后面,也有士卒摆下掷弹筒,和长城上的西夏禁军对轰。 看掷弹筒的数量,竟是要在西夏禁军之上。 赫连城、仲孙胄庭等将领俱是在前线上指挥,发现这些以后,都禁不住在心里破口大骂。 不管那个给白马强镇军司提供军火的势力到底是哪个,都是实实在在给他们西夏禁军制造了太多困难。 如果白马强镇军司没有这些军火,哪里还轮得到他们主动进攻到这长城沿线来? 连横山渡,怕是也早就被西夏禁军给拿下了才是。 枪林弹雨、血雨腥风中,不知道多少双方军中的新兵为之崩溃。 这年头死亡并不罕见。 西夏近年来征杀连连,境内百姓们多数都受到殃及。这些新兵蛋子们以前还未入伍时,兴许也亲眼见过有人死在自己面前。 但那样的经历,和真在在沙场上和敌人交锋又是截然不同的。 上回赫连城率军攻打横山渡,来也匆匆,却也匆匆,许多将士连枪都没开就撤退了。而这回,却几乎是个个都压在了前面。 看着袍泽和敌军在炮火中被炸得血肉模糊,或是被子弹直接击穿头颅。那血淋淋的画面,能给人造成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尖叫者、吓得闭眼者不再少数。 甚至有些心里素质差的,就此昏厥,或是神经失常了。 只当然,这并不会影响到整个战局。 长城沿线以外,主动发起冲击的白马强镇军司大军看起来还是处在劣势的。 他们毕竟兵员不及西夏禁军多,再者,西夏禁军也占着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 真要这般打下去,不说白马强镇军司大军能不能突破长城,纵是能够突破,也必然会要损伤惨重,没太大的可能性获胜。 但赫连城、仲孙胄庭等人却是因此而更是惴惴不安。 武尚云怎么说也是名将,不可能这般犯傻。他既然主动前来进犯,那必然是有着些许信心的。 明知必败的仗,没谁会去打。 只是,武尚云到底拥有什么底牌呢? 难道是热气球? 这不太可能。 西夏禁军中同样也拥有热气球,而且还有冲天炮。在这样双方火器配置相差无几的情况下,热气球并不足以成为胜负关键。 那…… 难道是江湖高手? 虽在这样的厮杀中,少数真武境高手也难改变大局。但要是高手数量众多,却也是能够影响到最后的胜负的。 赫连城心中如此想着,不禁偏头向着自己周围的那些个听潮府供奉们看去。 他们之前率军从中兴府出发,为击破大夏,军中可也是带着为数不少的听潮府供奉同行。 以四大军司的江湖力量,就算是稍胜于听潮府,也应该不会天真到以为那些高手就能扭转战局吧? 枪王董湖至又如何? 难道董湖至还能在拥有极多火器的大军中来去自如不成? 但赫连城还是对着周遭的供奉们说道:“请诸位前辈都仔细观察,看看敌军之中是否有……”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声音便是噶然而止。 因在他的视野中,白马强镇军司大军群中,忽有十余道身影急窜而出。 这些人忽的将速度爆发出来,便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起来。 那些个在枪林弹雨中腾挪躲闪的身影,当真能让得人心中微微发寒。 赫连城周遭的那些听潮府供奉们不待赫连城下令,便都很是自发地掠到了赫连城的身旁。 他们个个都是拔出武器,眼神些微凝重起来。 大军和大军厮杀,往往意味着双方都会有折损。而高手和高手之间厮杀,也是同样如此。 鲜少有人能够将生死置之度外,在面临生死交锋之时,也就必然会心情凝重。 而赫连城的眼神,却已是又向着在他右侧的远处看去。 然后定格。 在那远处约莫两里外的空中,有个黑色的身影。看起来便像是雄鹰那般,却也分明看得出来,那是个人。 那个人影掠空而过,以极快的速度扑向长城。 登临虚空。 这意味着什么样的实力,赫连城心中自是清楚。 不到伪极,任是再强悍的真武境后期强者,也同样做不到这点。 只大夏何时招揽的这样的高手? 赫连城心中沉到低谷,沉重之余也不禁是疑惑。 西夏江湖最具盛名者不过是董湖至,而董湖至,可也不到伪极境的境界。 难道是他突破了? 回过神后,赫连城连忙举起挂在胸前的望远镜观望。 神色再变。 他虽仍是瞧不清那人的样貌,却也依稀看得出那人手中并未持着长枪,任何武器都没有。 不是枪王董湖至。 传闻董湖至可是枪不离身的。 那又会是谁呢? 渐渐的,赫连城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额头竟是冒出了细汗。 在他的视野中,那个在虚空中掠过的身影竟是始终不曾下落。直到了长城正上方。 然后,才忽的如陨石般向下坠落而去。 约莫离着地面十余米左右,又忽的止住。然后在空中如同蝙蝠般掠动,速度几乎让人瞧不清楚。 这怕都是伪极境高手能够做到的了。 难道是极境! 不仅仅是赫连城,看到这幕的人都几乎是失色了。 特别是负责那段城墙防御的西夏禁军将领,更是面色如土,惶惶呼喊:“射击!射击!” 但下面将士们的子弹,都未能打中空中的那个极速掠动的身影。 那是个穿着橙黄色僧袍的和尚。 更准确的说,是那喇嘛。 他头上顶着有和公鸡鸡冠似的黄色鸡冠帽。 仅仅只是数秒过去,这喇嘛的背后便是有金色的虚影突然浮现出来。 是对金钵。 这金钵将他衬托得如同佛陀。 异相! 这更是坐实他极境的修为。 “极境强者!” 有人惊呼,有人惶惶色变。 谁也没想,西夏竟然也能有这样的高手出现。 而赵洞庭等人若是在此,必然能认得出来,这人赫然是大元法王洛陀。 谁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到大夏军中来的。 只他的到来,无疑已经可以确定,四大军司之后是元朝在支持他们。 除去空中施展出异相的洛陀外,在地面上,尚且还有数个喇嘛向着长城上急掠。他们个个,都是难得的高手。 西夏禁军枪法不甚娴熟,面对这样的高手,难免力有未逮。 洛陀的出现,光芒瞬间将下面冲杀的大军都给压盖了过去。 在他背后,金钵忽的撞击起来。 有无形的内气和震耳欲聋的金钵声以他为中心,向着周遭冲击过去。 “啊!” 下面长城上有不少将士被这道冲击波掠过,霎时惨叫。有人七窍流血,软绵绵倒下地去,竟就这般被活生生震死。 法王极境! 他或许仍是不如空千古,但到极境,便是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了。 极境的杀伤力,已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洛陀显然是铁了心要助白马强镇军司大军打败西夏禁军,忽然不顾及内气的消耗。背后金钵不断地撞击着。 一道道无形的冲击波接二连三的向着他的脚下掠去。 等到洛陀终是落地,双脚重重踏在长城上时。在他身周数十米范围内,竟是都已经看不到还站着的西夏禁军将士。 极境之威,无人能挡。 连负责这段城墙防御的那个禁军主将此时都已是七窍流血躺在地上,不活了。 虽周围还有不少西夏禁军将士,但这刻,士气却也是止不住的衰减许多。 <script>app2(); 1316.死战不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极境的强者,真是太容易让人生出无力的感觉了。这便好似是寻常人遇到巨人似的。 洛陀举手抬足间展现的莫大威势,都不是西夏禁军将士可以挡得住的。 而西夏禁军中虽也有为数不少的听潮府供奉,但此刻,在这段城墙的那三两个供奉在洛陀的威势下也是黯然失色。 他们不过是真武境强者而已,甚至还有的连真武境都不到。 在洛陀的金钵下,他们勉强能够自保。但又哪里有底气赶去迎战洛陀? 在洛陀刚刚施展出异相的那刻,这段城墙处的听潮府供奉们就都已是变色,向着远方掠去了。 他们留在这,也不能给洛陀造成什么阻碍。倒不如快些去将这个消息传递开去。 “杀!” 长城外喊杀声震天。 大夏的将士们手持着神龙铳,漫山遍野地接近长城。 有洛陀在这里打开缺口,压得西夏众将士抬不起头,他们完全可以长驱直入。 只过须臾,那些大夏军中的几个喇叭便也是率先冲到城墙上。 他们虽远远不及洛陀,但也都是罕见的强者。到城墙上以后,便是各自分散开去,扎进了人堆里。 神龙铳不是不能杀死他们,只是却也很难打中他们。 随着不断有将士被这些高手杀死,再瞧着外面那些大夏军卒越来越近,气势如虹。这段城墙处的西夏禁军终是露出溃败之相。 没有彻底慌乱,但也是在向着城头下撤去。 洛陀没有再出手,负手立于城垛之上,脸上有着慈悲的笑容。但眼神中,却是有着阴鸷之色。 这位雄心勃勃的法王,终是彻底展露他的锋芒了。 随着大夏将士杀到城墙上,西夏禁军更是彻底败退。这段城墙,在这短短时间内便是彻底沦陷。 在将领们的命令下,大夏军卒沿着长城向着左右两侧杀去。 那几个喇叭便是他们的尖刀。 远处些,赫连城此时已是面色苍白得很。 他虽然没有身临其境,但看刚刚洛陀的威势,再看到大夏军卒以极快的速度攀上长城,就知道,那段城墙已是失守了。 他和仲孙胄庭两人在这长城眼下布置下重兵,自以为无懈可击。没想,在洛陀面前竟是如同土鸡瓦狗。 江湖难出极境。 而一旦出极境,那就真正是万夫莫挡了。 胜负,现在尚且还没法定论。 但赫连城心中已经是有着极为不安的感觉。 纵是他和仲孙胄庭麾下较之大夏军卒要多那么两万人,但如今有极境强者出现,已然让他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优势。 或许,能保持不败都已经算是不错。 赫连城心知肚明,最理想的结果,应是大军安然撤退。但他也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大夏军队正在往上面压来,他要是下令撤退,那极可能便是一溃千里的结果。 到时候莫说仅仅八万将士,便是十八万、二十八万,一溃千里,那也只能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城墙上,赫连城的眼神不断晃动着。 最终,这位西夏最具威望的青锐将领咬了咬牙,出声大喝道:“兄弟们!捍卫皇威!死战不退!杀!给我杀!” 他其实可以跑,但他显然没打算跑。 横山渡失利,他不打算再给自己后路了。 若是自己和仲孙胄庭在这里落败,那等于是中兴府门户被打开。大夏军队完全有可能直捣黄龙。 而中兴府破,便也就意味着他们这个集团的衰亡。 这不是他愿意见到的,也不是他能够承受的。 在长城以南,西夏再无防线。他和仲孙胄庭已经是退无可退。 苟活,又有什么意思? 赫连城为西夏建立过汗马功劳,又得李秀淑重用,这点儿忠义自是有的。 他曾看着和自己齐名的曲如剑死在乱军之中,如今,也打算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于度外去。 死有轻于鸿毛,亦有重于泰山。 大丈夫为国捐躯,虽死犹荣!虽死无憾! 喊出这句话后,赫连城的双眼已经是赤红起来。 而他的这种气势,似也是感染到他周围的那些禁军将士们。 “死战不退!” “杀!” 一声声高喊声起。 好似,连枪炮声都因此而变得高昂了些。 有军中原本惶惶不安、簌簌发抖的新兵蛋子脸上泛起潮红,虽抖动得更厉害,但眼神却是坚定许多。 有人克服了对死亡的惧怕。 自始自终都没有扣动的扳机,在这刻都扣了下去。 有人眼睁睁看着敌军在自己的子弹下被打得脑袋开花,血液横飞,当场就呕吐起来。眼中泛起酸水。 但哪怕是在呕吐的同时,他们也还在开枪射击着。 准头,不好说。 但这种无形的气势,却真正是将正向着这城墙杀来的大夏将士给压下去了。 在长达十余里,甚至还犹有过之的漫长战线上,大部分区域都还是西夏禁军占据着上风的。 虽大夏五支军队中都有高手同行,但除去有洛陀坐镇的那支披靡无敌以外,其余各军中的高手也都被听潮府供奉给拦截下来。 他们在城墙上厮杀着。 因城墙多数都还在西夏禁军的把控之内,有着神龙铳的火力支援。那些大夏军中的高手并没有能占到什么便宜。 真武境,江湖难遇。 世界上大多数人终老此生都很难见到真武境强者,甚至是上元境都难以见到。 但在这国与国的交锋中,莫说是上元境,便时真武境的性命,也不显得如何的弥足珍贵了。 这是国力的拼比。 这是江湖力量的拼比。 可想而知,西夏国内的江湖势力将会再度衰弱下去。也不知道要过多长时间,才能再有高手补充上来。 这便如现在的大宋,随着空千古、金刚等人的陨落,江湖极盛而衰。短时间内,怕是再难现当初那般的盛景了。 君天放、晨一刀、齐武烈虽是伪极境,但伪极境终究不是极境。要让整个江湖都由此而熠熠生辉,终究还是差了些颜色。 而洪无天等人,也都是越来越老朽了。 极盛而衰,极衰而盛。这似乎是天道轮回的宿命。 而现在的中原大地,包括西夏、元朝、大宋在内,整个江湖,其实都还是走在极盛而衰的道路上。 纵洛陀登极境,也没法弥补江湖的中坚力量。 枪炮声,好似没个休止。 这场战役没有太多的阴谋诡计,也没有太多的运筹帷幄。不管是西夏禁军还是大夏军,都显得很是仓促。 西夏是因拥有大宋火器后自信爆棚,想要一举覆灭四大军司。而大夏为何这般仓促,却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洛陀不再出手,但他站在城垛上就是种威慑。 西夏禁军因他而衰,大夏军因他而士气高涨。 身影虽是渺小,但这段战场的风云变幻却都好似是在随着他而动。 不知何时,武尚云也到了这城头上。 他直到洛陀面前,脸上带着浓浓笑容,竟是给洛陀施礼,道:“法王修为真是登峰造极……让尚云惊为天人啊……” 洛陀只是轻描淡写地摆摆手,“武将军客气了。” 看态度,倒似是在面对下属似的。 而武尚云竟也是觉得理所当然,没有半点不虞之色。 紧接着便就看到洛陀伸手指向中兴府方向,“一个月内拿下中兴府,武将军可能做到?” 武尚云些微变色,“这是皇上的意思?” 洛陀微不可查地点头,“确是皇上口谕。本座离皇城时,皇上特意交代。武将军,时间紧迫啊,这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武尚云眼中闪过些挣扎之色,最终拱手,沉声道:“若能蒙法王鼎力相助,武尚云必不辱命!” “本座来此,就是来助你的……” <script>app2(); 1317.弃车保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武尚云瞬间大喜过望,“多谢法王。” 有极境洛陀相助,再有诸多真武境高手,他等于凭添几万大军。而且,是灵活性极强,且能万军之中斩敌将首级的“精锐”。 只洛陀说完,紧接着却又是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我朝皇上,可并不喜欢任何人背叛于他啊……” 武尚云动容,连道:“法王放心。大元助我等家族覆灭强敌,我等日后必对皇上忠心耿耿。” “只希望你们的真的如此才好。” 洛陀微微眯起了眼睛,语气中隐隐有着杀意流露,“机会可是很难有两次的。你们之前助李氏复国,可是让皇上颇为震怒。” 显然,哪怕元朝现在选择帮助四大军司,却也仍是对当初四大军司助李望元复国之事耿耿于怀。 想来如果不是元朝要定西夏,需得借助四大军司的力量,他们是必然不会再选择扶助四大军司的。 虽然这世上国与国之间很难有永恒的盟友和敌人,但一次背叛,却足以让人心中永远留下芥蒂。 随着越来越多的大夏将士涌上这段城墙,跟在那些喇叭还有高手们的后面冲杀,被大夏将士抢占下来的城墙越来越长。 西夏禁军绵延十余里的防线被他们渐渐蚕食。 赫连城、仲孙胄庭等将都发现这点,在这种情况下却也是颇有些无可奈何。 他们只能从左右两侧调动将士、汇聚高手,前往拦截那些喇叭高手。 这的确见到成效。 随着听潮府的十余供奉们汇聚到那被攻陷的长城两侧,再有大军相助,总算是将那些喇叭和大夏江湖高手暂且挡住。 但赫连城、仲孙胄庭等人仍是神色难看。 洛陀没有出手,他们尚且能稳住形势,但只要洛陀出手,形势便必然再度发生变化。 赫连城早遣斥候骑快马往中兴府内报信。 现在,他又派遣传令兵到了仲孙胄庭旁侧。 传令兵刚在乱军之中找到仲孙胄庭,便是匆匆禀道:“副帅,主帅有令,让您于两刻钟后随他率领全军将士撤退!” “嗯?” 仲孙胄庭当即便是皱起了眉头来,“撤退?现在敌军都已经全部压上来了,如何撤退?若是撤退,岂不是被他们撵着尾巴打?” 传令兵只又道:“主帅说他已经安排妥当。副帅您只管率着大军撤退便是。” 仲孙胄庭闻言,不禁皱眉沉吟起来。 他不知道赫连城到底是在做怎样的安排,但心中却是隐隐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以现在这种局势,赫连城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力挽狂澜?能够保全大军? 但赫连城是主帅,且又有这样的话传过来,作为副帅的仲孙胄庭自然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本来就不占胜场,要是主帅、副帅再各自为政,那他们只会败亡得更彻底。 回过神后,仲孙胄庭对着传令兵道:“你回去告诉主帅,本帅知晓了。只需有鸣金声响,便即刻率领右侧大军撤退!” “是!” 传令兵领命,又匆匆跑开了去。 时间仍在缓缓流逝。 双方将士都在不断付出着代价。 有真武境高手陨落。 赫连城在这样的情况下,仍是抽调出两支禁军,悄然向着后面退去。 洛陀在瞧着己方的高手被挡住以后,终究还是再度出了手。 他登临虚空,金钵异相又在背后浮现,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的右侧掠去。 只不过短短时间,便就到得两军厮杀的交界线处。 那些个喇叭和大夏高手见得他到,俱是神情振奋。而听潮府高手们则是个个变色,忙不迭地向着后面蹿去。 越是修为精湛,便越是能领会到极境的厉害。 他们这些人虽是真武,但就算是全捆起来,也不会是极境强者的对手。 当初宋理之战时,大宋极境剑神空千古以一人之力强势碾压大理数十真武境高手,足以让极境声威更是名彻江湖。 这等强者,是很难用人数都将其压制下去的。纵是可以,也不是听潮府的这些高手就能够做到。 整个西夏,怕也找不出数十个真武境强者了。 随着这些个听潮府高手们的撤退,已经冲到长城上的这股大夏军卒再现无可匹敌之相。 西夏禁军眼瞧着节节败退。 长城上人挤人,摩肩擦踵。但被大夏军卒攻下的地段还是越来越长。 这样厮杀下去,西夏禁军怕是难逃败北的结果。 这并非是他们兵员不够,八万大军,便是杀,也能让洛陀那些人杀到手软。而是这样下去,西夏禁军军心必溃。 军心溃散,那失败也是必然之事。 而在大夏军队几乎夺下三分之一的防线时,西夏禁军之中终于是有鸣金声响。 这尖锐的鸣金声,即便是在枪炮声的覆盖之下,仍是显得颇为刺耳。 西夏禁军中负责各段防线的将领此时都已经收到赫连城的命令,听得鸣金声响,当即都是大喊起来,“撤!撤!” 西夏禁军全线撤退。 在长城上厮杀的将士们都是匆匆向着城墙下跑去,漫山遍野,向着东面撤退。 “杀!” “杀呀!” 大夏军队意料之中的士气再度猛然拔高。 他们士气如虹,持着神龙铳向着西夏禁军追击着。 撤退的西夏禁军不知多少将士在枪炮中阵亡。 留下的掷弹筒、神龙铳亦是不计其数。 没有撤退的,唯有空中的热气球军。还在和大夏的热气球进行对抗。 只现在热气球军已然不能成为主导占据的主力。 赫连城、仲孙胄庭等将都随在军中撤退。 约莫过去两刻钟时间,西夏禁军撤出数里远。 而在他们的后面,大夏军队仍是在紧追不舍着。洛陀还有那些喇嘛及大夏高手都是在人群中横行肆虐着。 登临极境的洛陀更是专挑西夏禁军中的那些将领斩杀。 纵然西夏禁军们都持着神龙铳,却也是没有人能拦得住他。 短短的数里远路程,西夏禁军付出的代价却是触目惊心。特别是军中高级别将领,阵亡不知道多少。 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都几度遇险,是听潮府供奉们好不容易才护住他们的性命。 到后半段,两人也是学乖了,不得不强忍着不甘,换上了寻常士卒的服饰。 这场仗打成这样,当真是窝囊至极了。 但这,却也怪不得他们。 “杀!” 在西夏禁军惶惶之时,在前面,忽的又有喊杀声起。 有两支西夏禁军从山坳后冲杀出来。 这两支军队约莫都有万人,是赫连城之下抽调下来的。 仲孙胄庭等人到这刻终于是明白赫连城的打算。 这两支军队无疑是断后的。 而断后,也往往意味着死亡。说是弃卒,也未尝不可。 赫连城在军中大喊:“撤!撤!” 然后,回首向着后面看去。 视野所及之处,可以看到有漫山遍野的大夏军正从后头追撵而来。 “唉……” 赫连城闭上眼,轻轻叹息了声。脸上,有着深深的无力之色。 此役,非士卒不力,非将领无能! 而是那极境强者太过强势了。 再睁开眼时,赫连城的眼神已是变得颇为坚定。他猛然举起手中神龙铳,对着周遭大喝道:“众亲军!随本帅冲杀!” 众亲卫轰然应喏。 茫茫荒野上,无数的西夏禁军仍旧向东撤退。主帅赫连城亲率千余亲卫,却是背道而驰,向着后面的大夏军队迎去。 再有那两支断后的伏兵,也是从左右两侧以极快的速度绕向大夏军队的两翼。 “吁!” 大夏军中,主将武尚云瞧见这幕,忽的勒住了马,嘴里低声自语,“弃车……保帅……” <script>app2(); 1318.生死存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即他摆摆手,对着身旁传令兵道:“传令,让左右两翼挡住这些伏兵!主力仍旧向前追击!” 但终究还是晚了些。 西夏禁军那两支伏兵在以极快的速度绕到左右两侧前端,又忽的横向汇聚而去。 他们这是要彻底将两军切断。 很显然,这两股伏兵都是没打算再活着回去了。 大夏军队主力虽士气如虹,但也仍是被这两股西夏禁军暂且拦住。 虽洛陀等人以无敌之姿仍是在前方西夏禁军群中横扫着,但光凭他们,能够造成的折损无疑还是有限的。 仲孙胄庭率着西夏禁军根本不来阻挡洛陀这些人,任由他们在军中杀戮,只是率着大军不断东撤。 赫连城领着亲军在两股伏兵相汇于大夏军队正前方之时,也是和他们合流。 有将领呼喊:“元帅!” 赫连城双眼赤红,只是嘶声大喝:“将士们,随本帅冲杀!” 不破楼兰誓不还。 不破横山渡誓不还。 赫连城没能够拿下横山渡,如今更是被大夏禁军挫败。他俨然已不打算再活着回去。 这刻,有股极为悲愤的气息在这些西夏禁军的上空涌动着。 这也是股力量。 哀兵必胜。 他们虽不能胜,但在这种悲愤力量的冲击下,在这瞬间也是爆发出让人侧目的战斗力。 不过区区两万余西夏禁军,蔓延极长,阵线极薄,却是硬生生将大夏数万大军给硬生生的阻拦下来。 枪声响彻不休。 不断有将士在枪林弹雨中陨落。 在这茫茫荒野中并无什么掩体,两支大军完全就是在互相对射。以枪为矛,以身为盾。 “赫连兄……” 前方远处,率军撤退的仲孙胄庭回头。看着后面那些袍泽的身影在自己眼中越来越小,眼眶不禁有些泛红。 赫连城他们这是在以性命为他们争取时间。 以两万余将士的性命,为部队主力争取撤退的时间。如此,西夏或许还有余力能够和大夏抗衡。 要不然,八万禁军尽折于此,那西夏面临的只有被灭国的结局。以甘肃军司和翔庆军司剩余的力量,不可能是大夏敌手。 太阳渐渐地泛出了橙色。 夕阳至了。 在这茫茫荒野上,厮杀仍旧在持续着。 大夏主力被拦住脚步以后,自知想要再追上西夏禁军已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武尚云等人个个恼怒,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只能选择将这两万余西夏禁军吞下。 到现在,随着赫连城断后的那些禁军已经是被大夏军卒给团团围住。 在诺大的战场中,两万余西夏禁军只剩下仅仅数千之众。他们如同黑点,周围,却尽是大夏军卒。 绝境。 无路可退。 只好在,这个时候洛陀那些人也终是回来了。 看样子西夏禁军已是撤得极远,他们这些人觉得再杀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不过多斩杀些西夏禁军而已,没法再动摇西夏禁军之根本。 赫连城在人群中,仰头看到高中中掠过的那道身影,嘴角有着些微复杂的笑容浮现。 他喃喃自语,“以后……就看你们的了……西夏……永昌……” 没有冲锋。 在双方士卒都持着神龙铳的情况下,冲锋这种局面并不会再出现。 如今剩下的,只是消耗而已。 结果早已经注定。 热武器威力强悍,但作战时,却往往不会如冷兵器作战时那般酣畅、那般热血淋漓。 冷冰冰的子弹,悄无声息地夺人性命。 夜幕悄然而至。 有火把在荒野中被点亮。 在团团火把,是被包围的西夏禁军。 至此,仅剩不过数百人。 但哪怕是到这样的境地,仍是没有人选择跪地投降。 这些西夏禁军都是已经做好以身殉国的心理准备。有赫连城在这里,谁都不愿意苟且偷生,落西夏的颜面。 武尚云不知何时到了军前。 在依稀火光中,他能看得到那狼狈不堪的数百西夏禁军。 还有那已是残破不堪的帅旗。 帅旗在这,想必赫连城也在这。 武尚云眼神定格在帅旗上,不禁想起当初赫连城攻打横山渡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忠义么…… “停!” 武尚云忽的抬手,喝令全军停止开枪。 到这个时候,西夏禁军那仅剩的数百人其实也都没什么子弹了。如今,只不过如同是没了牙齿的狼。 随着武尚云的令下,大夏军队渐渐停止了射击。 武尚云坐在马上,看着那火光中瞧不清面孔的西夏禁军们,出声大喝道:“赫连将军可在!” 赫连城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来,“赫连城在此。” 武尚云又道:“赫连将军,女帝肚量狭隘,狠辣多疑。如今事已至此,何不弃暗投明,以后效忠于我大夏皇帝?” “哈哈!” 赫连城放声大笑,“李友仁不过傀儡,你等实则屈身侍贼!我赫连城堂堂西夏统帅,又怎会和你等同流合污!” 说罢又是大喝:“将士们!你们怕死吗?” “不怕!” 他周遭仅剩的数百将士尽是齐声大喝。 到这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已是充满了热血。 赫连城再度哈哈大笑,对着武尚云喊道:“武尚云!来吧!给老子个痛快!” 武尚云深深叹息。 他其实心里明白,赫连城会投降的几率不大。只刚刚,心中还是抱着些希望而已。 赫连城是个将才,也是个心怀忠义之人。或许是惺惺相惜吧,武尚云并不愿意看着赫连城死。 但各为其主,有些事情却也是没有办法的。 稍微沉默过后,武尚云轻声道:“给他们留个全尸,西夏禁军中将领,尽皆厚葬……” 枪声又起。 只不过短短数分钟的时间,那被团团火光包围的圈中,便再也看不到还站着的将士。 西夏禁军统帅赫连城也阵亡于此。 至死,他都没有再向后撤退半步。 武尚云到前面,找到了赫连城的遗体。摘下自己的头盔,对着赫连城施礼鞠躬。 赫连城虽败,却是值得人敬重的。 大夏将士们中,也没谁去嘲笑这些英勇顽强的西夏禁军。 哪怕是洛陀那帮人,也没有谁嗤之以鼻。 翌日。 西夏皇城中兴府。 李秀淑正端坐于朝堂之上。 殿内是仲孙启赋等众臣在列。 有太监惊慌失色地闯进大殿,对着李秀淑喊道:“皇上,前线有战报到!” 李秀淑等人只看这太监脸色,心中便都不禁是沉了下去。 “宣!” 李秀淑匆匆到。 然后很快,便有风尘仆仆的士卒被带进大殿里来。 这士卒没能顾得上有诸多大臣在此,对着李秀淑跪倒,喊道:“皇上!敌军势大,有极境强者,我军……我军难以抵御!” 满朝变色。 “极境强者!” “大夏怎么会有极境强者!” 能够位列朝堂的都是大员,见识也自是较之寻常百姓要广许多。极境的可怕,纵是没见识过,也是听说过的。 李秀淑俏脸也是变色,然后问道:“赫连城、仲孙胄庭何在?” 士卒禀道:“两位主帅率军在长城抵抗敌军……赫连元帅言十万火急,让我先行回来禀报。请皇上做好万全准备。” “万全准备……” 李秀淑妙目微闭,喃喃自语。 她当然能够听懂赫连城这句话里的意思。 赫连城这般说,怕是前线已是没有多少胜利的可能了。 难道,八万禁军都要尽损于长城么? 殿内众臣也是个个惶惶失色。 谁也没想到,局势竟会以这么快的速度恶化。 长城若破,那中兴府便等于再无屏障。越过长城的大夏军完全可以长驱直入,直逼中兴府。 到时候,便是西夏生死存亡的时刻了。 <script>app2(); 1319.八方云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李秀淑匆匆散了朝,然后带着仲孙启赋、赫连栋等大臣往御书房去了。 大夏军中竟然有极境强者,这已然让他们不是如芒在背,而是火烧眉毛了。 纵是整个西夏,也挑不出能够抵挡这等高手的人来。 若是大夏军队不具备火器,那尚且还好,纵有极境,也难扭转大局。但现在大夏军中也火器齐备,那极境的力量就至关只要了。虽然如今已经不再是兵对兵、将对将的年代,但极境的存在,却是能深深影响双方的士气。 到御书房内以后,李秀淑并没有要和仲孙启赋等人商量的意思,直接发号施令道:“太师、赫连爱卿,你们即刻调遣甘肃、翔庆两大军司将士前来捍卫皇城!” 说话间,她已是拿起书案上的毛笔,在纸上奋笔疾书。 两封书信很快成型。 李秀淑又将书信递给旁侧老太监,道:“将这两封信分别传往仲孙古格和大宋成都府!” 老太监忙接过信向着外面跑去。 仲孙启赋不禁问道:“皇上要死守……中兴府?” 李秀淑反问道:“难道太师想让朕避其锋芒,逃离皇城不成?” 仲孙启赋道:“敌军势大,老臣以为……暂且避其锋芒未免不是最为周全的办法。只要皇上犹在,那我们西夏,便就不会亡。” “不。” 李秀淑却是轻轻摇头,“朕虽是女人,但也绝不能作出这等事来。若是朕抛弃这中兴府万万百姓,只会让天下百姓尽皆寒心,让他们对朝廷失望。如此,西夏不亡,也和亡,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刻她其实是想到了赵洞庭。 自赵洞庭从雷州率军击退元军以后,便再也没有逃窜过。 天子守国门。 民心乃社稷之重。 她记得赵洞庭曾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国破民心在,尤可复。国在民心失,早晚必亡。 李秀淑能坐稳西夏女帝的位置,本就不是个寻常的女人。在这个时刻,她再度露出她极为刚强的那一面来。 仲孙启赋等人闻言都是动容,看向李秀淑的眼神中有着敬佩之色。 李秀淑虽是女人,但其心性,着实非其兄李望元可比。 在这同时,众臣心中也好似生出股热血来。 死守中兴府又如何? 纵是中兴府被破,他们也是死得其所。纵是死去,到那阴曹地府,也仍能将脊梁挺得直直的,面对历任先帝们。 而逃窜,结果实也是难料。 以前北宋称霸宇内,可面对金时,便送半壁江山,逃窜到南方,建立南宋。 南宋再遇元朝铁骑,又是节节溃退。皇上被撵着屁股东逃西窜,最终,逃到那硇洲岛,差点就亡了国。 如果不是赵洞庭横空出世,这时候天下早就没有大宋了。 这便是血淋淋的例子。 仲孙启赋虽说撤出中兴府是周全之策,但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不过只能延缓西夏被覆灭的时间而已。 而且能够延缓多长时间,尚且还很难说。 稍作沉默后,仲孙启赋只又问李秀淑,“皇上传信宋国,是想向宋国求援?” 李秀淑点头轻叹,“死守中兴府不过是无奈之举,于战局很难再有转圜。也唯有大宋,或许能挡住这些敌军了……” “可……” 仲孙启赋皱眉道:“皇上当真就能肯定那些军火不是宋国提供?” 赫连栋等人在旁都是深深皱眉不语。 局势的突然恶化,让得他们没时间再去查大夏军中的那些火器出自哪里。也让得他们,拿捏不准宋国到底是什么立场。 也许可以说,整个西夏朝堂之内,仍旧深信大宋的,只唯有女帝李秀淑。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秀淑仍旧是坚定不移地选择相信赵洞庭。 她沉声道:“朕相信他。” 仲孙启赋等人只能住嘴。然后,便就告退离开御书房去。 有些话再说出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李秀淑这是将整个西夏都赌上了。 就赌大宋是他们真正的盟友,赌赵洞庭不会对她背信弃义。 仲孙启赋等人虽明明知道李秀淑若是错信了宋帝,那西夏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但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除去寄希望于大宋以外,他们也并没有别的选择。 时间仅仅过去两日。 仲孙胄庭率着残军撤到中兴府西南侧的顺州城内。 前线败报随之而到。 顺州城内人心惶惶。 原本坐镇于定州、翔庆军司境内的甘肃、翔庆两军将士匆匆向中兴府汇聚。 西夏这是要放弃诸地,独守中兴府。 虽明面上看这是舍弃各地百姓,但实际上却并非是如此,而是要将大夏的军力全部吸引到中兴府去。 毕竟,没有军队镇守的各地,其实对于大夏军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西夏大军既然齐聚中兴府,那他们只需拿下整个中兴府,便等于是将西夏覆灭了。 或许西夏大军的这种调动,还正合了大夏军中那些人的心意。 仲孙胄庭率军到顺州城后,顺州知州出城相迎。 原本八万禁军将士,到现在,竟是仅仅只剩下四万余人。 而且这些将士,也都是三日没有进过粮了。 他们的粮食都被遗弃在大营之内,匆匆逃窜之时,根本没有时间去将那些粮草运输出去。 还好的是,因长城距离中兴府不远,是以他们倒也没在那里堆积太多粮食。休养生息多时的西夏还不至于有断粮的凶险。 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后勤还是有着充分保障的。 进城以后,顺州知州当即开仓放粮。 满是凄凉的禁军将士们总算是能吃顿饱饭。 军中不知道多少人在啃着干粮的时候嚎啕大哭。 这几日没命的逃窜,或许是他们这辈子都难以遗忘的痛苦回忆。 原本信誓旦旦攻打横山渡,谁也没想,短短时间内,竟是落到如此境地。 翌日。 中兴府便有使臣到,命仲孙胄庭率军回中兴府。 仲孙胄庭没敢迟疑,当即率领离开顺州,往中兴府去。随之同行的,还有无数顺州百姓、官吏。 而这个时候,长城那边已经是又传来动静。 大夏军在匆匆整军以后,也已是向着这顺州城压来。 在中兴府内,李秀淑等人再收到紧急军情。 夏州以北,黑山威福军司内有大军两万向南进发。 很显然,大夏这是要合围中兴府。 或许,黑水镇燕军司和西平军司这个时候也应该有动静了,只是消息还没有传到中兴府而已。 大宋成都府内。 副帅张光宝坐镇成都府。 夜里。 有城内西夏商人柯叔元求见。 柯叔元的身份在成都府内其实并不算是什么秘密。虽是富商,却也实是西夏安排在成都府内的“使臣”。 张光宝这时倒是不知道西夏禁军长城败北之事,只因和柯叔元也打过数次交道,自也没将其拒之门外。 只让他没想到的是,柯叔元竟是带来李秀淑的密信。 才刚刚到府衙内见到张光宝,柯叔元就是红着眼睛央求道:“还请张元帅解我西夏之困啊……” 只差点没哭出来了。 张光宝看着他手中的信,自是讶异。等接过信看过,也是变色。 西夏禁军在拥有大宋提供的火器的情况下,竟然还被白马强镇军司的军队打得这般凄惨。这……这实在是出人意料。 只张光宝虽明知西夏、大宋乃是盟友,却也不敢轻易答应柯叔元。 这不是他能够草率定夺的事情。 稍作沉默后,张光宝对柯叔元道:“这件事情……只怕还得皇上下令才行。” 柯叔元连道:“我朝皇上已经派信往长沙求援了!还请张元帅先做定夺才好。不然,我西夏中兴府危矣啊……” 张光宝轻轻皱起了眉头。 <script>app2(); 1320.吐蕃动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并非是他不愿相助西夏,而是这等事情,实在不是他擅自就能做主的。 莫说他还只是蜀中军区副帅、代理元帅,便就是真正的元帅,怕也不敢轻易就做主张。 如今大宋的六大军区之中,蜀中军区可以说是最弱的。就连上回西夏内战时,也是大理军区元帅刘诸温赶到这里来主持大局。 张光宝要做元帅,还差点功绩和威望。而郑益杭、巴统这些个军长,又是资历不够。蜀中军区大元帅始终空悬。 这种空悬,就让得张光宝更是不敢擅自做主。毕竟,他对着蜀中军区大元帅之职还是有些想法的。 宁愿守成,也不愿去冒险。 稍微的沉默后,张光宝只道:“这件事情我会即刻传信请示殿下。同时,我蜀中军区做好出征准备,如何?” 他这大概已经算是最大的诚意。 柯叔元听他这么说,有些失望,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头答应,还得给张光宝道谢。 虽然张光宝要请示宋帝需得耽误些时间,但他大军要出征本来就得做准备。说起来,只要他即刻准备,那也不会耽搁什么时间。 柯叔元深深看了张光宝几眼之后,便是告退离去。 张光宝也的确没有敷衍西夏的意思,柯叔元才走,他便连夜派人给郑益杭、巴统等军中正副军长送信。又将军中主管后勤的将领们宣到了他的住处。 待诸后勤将领到,张光宝直接开口道:“诸位,准备粮草、军械等物。” 众后勤将领都是微微惊讶。 有人问道:“副帅,要起战事?” 张光宝点头答道:“西夏在和大夏交锋中失利,现在全军欲要死守中兴府。只待皇上令下,我们便要驰援中兴府。” “什么?” 有人惊呼,“西夏大军竟然败了?” 赫连城、仲孙胄庭在长城兵败的事情,现在还并未传到大宋境内来。 虽然这些将领们如今也都知道大夏军同样拥有火器,但听闻西夏大军这么快就失利,还是感到极为惊讶。 这颇有些兵败如山倒的意味了。 张光宝幽幽道:“大夏军中有极境强者,西夏大军败得这般快,在意料之外,但也算在情理之中。” “极境高手……” 听得这话,霎时间众后勤将领都不禁是微微皱起眉头来,有人道:“元帅,大夏军中有极境高手,那我们前去……” 张光宝道:“极境虽强,但本帅不信我们蜀中军区连个极境都没法对付。再者,皇上定然也是有应对之法的,这件事,你们便无需去担心了。只需得快些去做准备便是,以免到时候皇上圣旨下达过来,我们大军还未做好准备。西夏乃是我朝盟友,又是我朝在西侧的门户,西夏若失,对我们大宋而言也是极大的不利。” “是!” 众将听他这么说,都是拱手,不再多说,又匆匆向着外面走去。 大宋禁军创立不到十年,南征北伐,灭敌无数,斩杀的高手也不在少数。极境虽强,但还不至于让他们连迎战的胆量都没有。 就在翌日,成都府内有诸多粮车汇聚到粮库之内。 一车车粮食被装运上车。 长沙。 西夏驻宋大使仲孙古格神色慌张进宫求见赵洞庭。 赵洞庭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 不管是查军科部,还是查各大军区火器,亦或是打探西京路和黑山威福军司的交易,都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直到现在,苏刘义和萱雪两人都还没有给赵洞庭什么结果。 正低头批阅奏折时,御书房外有太监禀道:“皇上,仲孙古格大人求见。” “宣。” 赵洞庭清清淡淡抬头,嘴里吐出这个字来。 然后却是见得仲孙古格慌慌张张闯进屋里,这副模样,让得赵洞庭不禁是微愣。 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微皱着眉头问仲孙古格道:“仲孙大人何事如此慌急?” 赵洞庭并未往西夏征伐失利的方面去想。 因为在他看来,即便大夏军中同样拥有火器,西夏大军也不至于会被大夏军队给打得抬不起头。 毕竟论战斗力,西夏禁军应该还是要强过大夏境内那些军司将士的。 然而随即却就听得仲孙古格呼天抢地般道:“恳求宋帝解我西夏之危啊……” 他将手中的密信呈向赵洞庭。 赵洞庭看过泥封式样,道:“这是女帝密信?” 然后便忙将信接到了手里。 刚看数秒,也不禁是些微变色。 李秀淑在信中言明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长城失利,她打算率军死守中兴府,让赵洞庭派兵解围。 赵洞庭缓缓放下信,眼中有着不敢置信之色浮现,“赫连城、仲孙胄庭居然败得这么快……四大军司哪里来的极境强者?” 仲孙古格答不上话来。 赫连城在派遣斥候往中兴府之时,尚且都还没有完全弄清楚洛陀的身份。是以,李秀淑在求援信中,也并未说明洛陀来历。 或许现在李秀淑等人应该是知道了。 但就算是为这事再传信赵洞庭,信件也定然还在途中。 “皇上,军情处萱总管求见。” 而这个时候,有太监又在外面出声。 赵洞庭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些,道:“进来吧!” 萱雪掌管着军情处,通常小事都是以奏折方式呈给赵洞庭。现在突然过来求见,那必然是有什么大事。 赵洞庭心中忽的有种不安的感觉。 萱雪进来后,脸色果真是有些不好。甚至带着几分焦虑。 瞧见仲孙古格也在这,她些微的诧异。刚张开嘴,却是又忽的闭了嘴。 仲孙古格很是识趣,道:“宋帝,要不我先去外面等候?” “不必!” 赵洞庭摆摆手,看向萱雪,“萱总管,又何事要禀?” 萱雪见赵洞庭无意避讳仲孙古格,索性说道:“皇上,微臣刚刚收到消息,西夏禁军中……” 说到这,她深深瞧了仲孙古格两眼,“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位元帅在中兴府西南侧长城败于大夏军,赫连元帅以身殉国……仲孙元帅率领残军四万余匆匆后撤。元朝法王洛陀,带着他的数个弟子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再有……” 她欲言又止。 赵洞庭皱起眉头,“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萱雪这才道:“吐蕃境内也有消息传来,有五万吐蕃兵集结,似是要进攻我朝蜀中地域。” 赵洞庭闻言稍微失神。仲孙古格则是霎时间变得面色惨白。 大宋距离中兴府最近的便是蜀中军区,而如今五万吐蕃兵要攻打蜀中的事情若是属实,那大宋很可能无力再援助西夏。 虽西夏、大宋是盟国,两国国君又关系莫逆。但谁也不会去想,赵洞庭会为西夏而不顾蜀中安危。 仲孙古格也不可能厚着脸皮说出这等话来,只心里越沉越深。若无大宋相助,那中兴府怕是早晚必破。 “洛陀……吐蕃……” 过半晌,赵洞庭忽的嘴里喃喃,然后对萱雪说道:“那交易之事无需再去查了……大夏的军火,定是元朝提供的。” 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相较于元朝锻造出掷弹筒等物,赵洞庭甚至更希望那些军火是从大宋传输过去的才好。 元朝本就是插翅的猛虎,虽是被大宋折了双翅,但如今拥有掷弹筒等物制造工艺,无异于这只猛虎又重新长出了翅膀。 大宋禁军能够横扫无敌,大部分依仗的就是军火之利。如今,这种优势可能已经不复存在。 这件事情比之洛陀突破极境还要严重得多。 毕竟洛陀破极境,那也只是他个人的实力突破。而元朝拥有军火,却是足以武装全军,让其拥有和大宋禁军匹敌的实力。 <script>app2(); 1321.煽风点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吐蕃的动静和洛陀的出现,再有元朝火器支援大夏,让得赵洞庭意识到元朝必然已经拥有为数不少的军火。 他们突然露出来狰狞的爪牙,必是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 赵洞庭心情凝重万分。 他深深意识到现在大宋其实已经是处于被动。若是就这般被元朝牵着鼻子走,那大难,可能随时都会降临。 “你们两个先行退下吧!” 赵洞庭摆摆手,让萱雪和仲孙古格两人退下去,然后便就在御书房内沉思起来。 李狗蛋泡了壶茶在旁边,没敢说话。 他从来没见过他的洞庭哥哥露出过如此凝重的模样。 赵洞庭在纸上写写画画。 元朝、吐蕃、西夏、大宋、越李朝、日本…… 眼下元朝虽只是相助大夏,但其最终的目的必然是大宋。这点赵洞庭心知肚明。 先破西夏,全然因为西夏乃是大宋西北方向屏障。元朝这是在为大军进攻大宋而铺路。 赵洞庭要想不处于被动,就必须要料敌于先机。从战略上知道元朝的意图。 吐蕃早向元朝俯首称臣,实力不强,纵是在大宋禁军接连打败元军之时,这吐蕃诸部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如今突然出动,想来也是因为得知元朝已经拥有火器,能够和大宋相抗。但他们也未必真正有胆量和实力敢和大宋禁军交锋,最可能的是虚张声势,用以牵制大宋蜀中军区,不让大宋有支援中兴府的余地。 这是最讨厌的。 赵洞庭纵是不将吐蕃兵放在心上,但也不能置之不理。毕竟这些家伙要真是趁虚而入,那也是个麻烦。 那么,让祥龙军区率军前去解中兴府之围? 赵洞庭双眉始终紧紧蹙着,在祥龙军区四个字上划上了圆圈。 只在祥龙军区的北面,却是还有元京兆府路和南京路两路。 元朝既然连吐蕃兵都调动了,那想来也不会坐视祥龙军区前去支援中兴府。 若祥龙军区动,只怕会有元军从京兆府路或是南京路突袭入京西南路,甚至可能直接进攻大宋北疆屏障襄阳城。 以前的元军还好,但现在元军十有八九拥有火器,那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对待了。 建康军区…… 建康军区备有元山东西路和山东东路,也是随时面临着威胁。再者和中兴府相距甚远,出兵去中兴府,不现实。 再到兴国军区,兴国军区虽地处内陆,并无多少外敌环伺,但也不可能横穿大宋去解中兴府之围。 镇南军区也同样如此,而且在南面还有个越李朝和大宋势同水火。 大理军区也是鞭长莫及。 待得赵洞庭在纸上那些字面上都划上圆圈,赫然发现,自己竟是不方便去调动任何哪个军区。 但是,却又决不能对中兴府坐视不理。 且不说西夏、大宋乃是唇齿相依的盟友,就单凭他和李秀淑的关系,也决不能坐视西夏被灭。 他的眼神,又向着大理军区和蜀中军区落去。 过半晌,微微眯起了眼睛,“既然要打,又何必还再遮遮掩掩……你煽起了风,那我索性再给你点把火便是……” 说罢,赵洞庭又在纸上疾书起来。 蜀中境内成都府、嘉定府、重庆府等各城皆有为数不少的守军,如今也是该到动用这些守军的时候。 虽大宋各城守军不如禁军那般精锐,但也绝不是没有战斗力的军队。 只需齐聚守军,那便无需害怕吐蕃的那五万兵员能有什么作为。 再有大理军区,大宋和蒲甘、天竺等国并无夙愿,元朝应是不太可能能够请得动这些国家攻宋。 大理军区应是安然无忧。 如此,索性倒不如让刘诸温率领将士攻打吐蕃。既然要打,赵洞庭也不仅仅只是想求保住中兴府了。 大宋和元朝之间早晚会有大战,如今元朝都已经拥有火器,又对大宋露出爪牙,还不如直接分出个胜负高低来。 只镇南军区还有兴国军区,赵洞庭暂且还是不打算去调动的。 不说以两大军区之力绕海岸线到元朝境内会要费多大的劲,需得多少粮草,单是以两大军区之力,现在还真未必能拿下元朝。 “拟旨!” 过半晌,赵洞庭忽对着李狗蛋喊道:“拟大理军区元帅刘诸温率领天退、天究、天闲、天剑四军攻打吐蕃!蜀中军区副帅张光宝率蜀中军区全部禁军将士驰援中兴府,各城守军抽调半数兵员往成都府、雅州沿线,若吐蕃兵到,主动出击,务必将其全歼。镇南、建康、兴国、祥龙四大军区勤加操练,做好积极应战的准备!随时听候朕的调动。” 李狗蛋忙在旁边提笔疾书。 他的字写得颇为漂亮,速度又快。竟是不比赵洞庭口述要慢多少。 很快,便是数封旨意呈现于纸上。 赵洞庭看过后,从外边喊进来个太监,让其将其送到国务省。且交代让国务省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到各大军区去。 然后又对李狗蛋道:“去将国务令、副军机令以及兵部尚书宣来。” 李狗蛋匆匆跑出御书房。 刚刚圣旨是他起草的,即便年纪不大,他也知道是要发生大事了。 这般大事,可能会要牵扯到大宋全境。 甚至,决定中原归属。 只过不多时候,陆秀夫、苏刘义以及暂任兵部代尚书的钟健便是联袂赶到了御书房来。 看他们神色,显然是已经在御书房外就听及李狗蛋说过刚刚的事了。 才刚进屋行过礼,陆秀夫就是问道:“皇上这是打算要和元朝开战?” 赵洞庭轻轻冷哼道:“他们以军火支援大夏,又要让吐蕃兵压我大宋边境,其意图已经是很明显了。如果西夏覆灭,我大宋必然再度遭受四面皆敌的困境。朕岂能让他们如愿,既他打算步步为营,那咱们,就要以进为退,打乱他们的部署才是。” 陆秀夫、苏刘义和钟健闻言都是轻轻点头。 对于赵洞庭在军事方面的见地,他们都是打心眼里佩服的。毕竟,如今的大宋就是在皇上的英明指导下才打下来的。 皇上虽然年纪不大,且算不上多么擅长指挥军队,但在大局观上,从来都不欠缺。 然后陆秀夫又道:“那皇上宣我等来,应是让我等准备粮草吧?” “嗯!” 赵洞庭点头道:“三军要动,粮草先行。国务省和兵部、军机省务必要紧密团结,以最快的速度将粮食运送到各大军区内,有备无患。各城除去必要的以应不时之需的粮草外,尽皆集中到各大军区禁军中去。另外,再着各地从百姓们手中收购多余的粮食。” “是。” 陆秀夫、苏刘义还有钟健都是躬身领命。 元朝向来都底蕴极深,要和元朝争霸,这样的准备是必须的。甚至,哪怕是集结全国粮草,也未必就是万全。 大宋这些年休养生息的时间终究还是太短了。国内储备的粮食也是有限的。 这还亏得是赵洞庭改革农业,又推广新作物。要不然,这个时候的大宋怕还是有许多人吃不上饭的情况,哪里还能有什么余粮。 除非是以战养战,否则这个年代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坚持十年的征伐,还能让百姓们填饱肚子。唯有大宋除外。 而其后,赵洞庭又让苏刘义和钟健联名起草蜀中军区各城守军的调令。 在现在大宋制下,各地守军受大军区、军机省以及兵部三重管辖。各大军区唯有在情况危急时才可酌情调动守军,寻常时候,并没有调动守军的权利。军机省和兵部分统各地守军后勤、军饷等事宜,但也没有单独地调动守军的权利。要调动守军,唯有军机省中枢的苏刘义和兵部的钟健联名签署调令才可以做到。 <script>app2(); 1322.积极备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时间,大宋皇城内便是十余道调令和圣旨接连送出城去。 赵洞庭在钟健、陆秀夫以及苏刘义离开御书房后又是沉思起来,然后又让李狗蛋将还未离任的军科部尚书许月松和军工部尚书给宣到了御书房内。 这些时日以来,军工部已是在加紧赶制,在制造出给西夏的军火以后,又着手制造提供给各大禁军以及守军的军火。 原本这事其实并不怎么仓促。 因为整个世界唯有大宋拥有军火,赵洞庭有足够的自信能够立于不败之地。各军的军火晚些添置,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现在元朝十有八九已经掌握有火器锻造之法,而且看起来已是暗中锻造了不少,那赵洞庭无疑就觉得有些迫切了。 以后再和元军交锋,将不仅仅再是将士们的对耗。在双方都拥有火器的情况下,火器也必然会要损耗不少。 而如今大宋境内并没有储备的军火,这当然是不行的。 试想,若是前方将士打得弹尽粮绝了,后方却始终没有弹药、军火输送上来,那结果会是怎样? 待得两人刚刚走进御书房,赵洞庭便直接将西夏之事还有吐蕃之事告诉了许月松两人,然后又道:“两军交锋,粮草是重中之重,兵刃也同样如此。我朝不知何时便可能会和元朝全面开战,两位爱卿,军科部、军工部接下来的任务很是繁重啊!这些年军科部的研究多少有些进展,只朕之前觉得不必动用,也就没有让你们将改良后的军火锻造出来。现在,朕着你们两部合力,以最快的速度锻造经过改良的神龙铳。各地作坊锻造出的武器,留五成已备用,另外五成直接分配到各禁军、守军中去,直到到全军火器配置完善为止。” 以前他还不想让火器泛滥,以至于对大宋各大禁军的火器都是始终把持着、控制着。但现在,赵洞庭无疑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要各大禁军仍旧忠心耿耿,那他们就算拥有足够的火器,也不会生出什么乱子。而要是各大禁军仍旧是拿刀的拿刀,持枪的持枪,以后面对全副武装的元军,却是可能要吃大亏的。 赵洞庭现在心里实在是没数,不知道元朝是什么时候得到的火器制造工艺。更不知,元朝现在到底拥有多少军火。 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纵是没有全军都配上军火,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便是。 因他设身处地的想,若是自己是真金,那便绝不会在没有准备完全的情况下就相助大夏,对大宋露出爪牙。 因为谁都不是傻子。 赵洞庭用屁股都可以想得到,真金既然出动洛陀,那定然是已经有不惧怕大宋的底气了。 现在的元朝,必然有着能够和大宋相争的实力。 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还不制造经过军科部改良后的新型军火,那可能大宋再也没机会将这些新型军火给锻造出来了。 在赵洞庭两下,许月松两人很快匆匆离开御书房而去。 只赵洞庭在御书房内仍是皱着眉头。 军工部虽对军火做有改良,但受这个年代工艺限制,对其威力的提升并不大。 单以这些改良后的军火,就想要对元军形成足够的优势,是不现实的。 要想必胜,唯有研究出更为强力的军火来。 其后,赵洞庭只是又书信数封,宣来易诗雨,让其送出去后,便就带着李狗蛋又扎到了军科部作坊里去。 原本对于研究火炮的事他还不是这般焦急,但现在,却颇有些迫在眉睫的感觉了。 或许火炮早一日出现,便能让大军少上无数的折损。 只那些技术难关,也不知何时才能够攻克。 其后数日。 自长沙城内接连有各种文书、命令传递到各地军区、守军以及各部衙门去。 大宋境内如火如荼,远远不是暗流涌动能够形容。 那些距离长沙城不远的城池内率先张贴从百姓们手中采购粮食的告示。 有府衙官吏、衙役簇拥在城门口,还有许多守军围绕。 他们在这里摆下收购粮食的摊子,金、银、铜板还有银钞就摆在旁边。一摞摞的箱子叠在一块。 有些箱子已经打开了,那金灿灿的光芒在阳光下甚是耀眼。 挑着担的百姓们排着队,一个个用粮草换走了财物。 许多人家都只留下自己家吃的粮食。 这不仅仅是大宋朝廷收购粮食的价格颇为公道,更是因为民心是向着朝廷的。 虽然民间尚且还不知道可能有战事要降临,但他们还是选择不遗余力地相助朝廷。 甚至有些百姓在将粮草送过来后,连金银都不要。还说及许多家中以前受府衙、军队帮助的事。 只这些采购粮食的官吏们还是都将财物塞到了他们的手中。 有官员笑着说:“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天。皇上有旨意在先,我等可不能占你们任何的便宜。” 这又是让得不少百姓为之动容。 大宋能够出现这样的皇帝,实是大宋万民之福。 而当这些事渐渐传开去后,又让得各地前来送粮的百姓越来越多起来。 各城城门口都是蜂拥如潮的情景。 蜀中、大理等军区各地有禁军驻扎的城池内。 军工部的作坊内亦是如火如荼。 许多工匠都是赤着臂膀,即便是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中也是大汗淋漓。 军工部有令,着各地作坊以最快的速度赶制改良后的军火,还设下奖惩制度。 这些个工匠们不管是出自爱国之心,还是为谋私利,都不出意外地干得热火朝天。 蜀中成都府。 有飞鸽落在成都府内。 然后有士卒拿着信匆匆向着军区内张光宝寻常时办公的地方跑去。 这封信自然是赵洞庭盖下大印的圣旨。 张光宝在见过信后,没敢迟疑,当即又是数道军令传了下去,往分镇蜀中各地的禁军中而去。 他到现在其实也已经知道吐蕃的动静了。只对于赵洞庭的旨意却还是没有半点的迟疑。 赵洞庭在军中的威望太高了,这甚至让得各军将领对他都已经到盲从的地步。 张光宝根本没有去想吐蕃兵杀过来会如何,他只知道,皇上既然让他率军出征,那必然就是已经有对付吐蕃兵的办法。 一时间,蜀中境内各大禁军云动。 自几日前张光宝让郑益杭他们做好出征准备时,郑益杭这些人其实就已经有些跃跃欲试了。 算下来,大宋也安定有段时间了。或许那些文臣们很是享受这种情形,但郑益杭这些武将,却是未必适应。 他们都是跟着赵洞庭征伐出来的,习惯沙场厮杀的生活,长时间没有仗打,就像是武夫许长时间不操刀那般,难免会有些手痒。 随着张光宝的军令到得各军之中,郑益杭、巴统这些人便就是匆匆领军大军向着成都府汇聚而去。 蜀中境内,几条主要官道上都可见到有漫长如龙的禁军在行进着。 军中粮草无数。 旗帜飘扬。 路过的百姓们瞧见这幕,都是让道路旁,眼中难免有着惊讶疑惑之色。 但是,却并没有谁的脸上露出来惊慌之色。 看起来,他们似是根本不担心又要打仗似的。这实是他们对朝廷、对禁军有着十足的信心。 这些年大宋禁军的所向披靡,不仅仅只是让中原各国为之胆寒,同时,也让得大宋境内百姓们对他们有着无与伦比的信任。 有禁军在,百姓便不会遭殃。 有禁军在,再多的敌军也会被歼灭。 有禁军在,大宋便是无敌的。 这种想法早已是在百姓们的心中深深扎下根去。 <script>app2(); 1323.夜半喜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西夏中兴府。 在大宋境内成都府大军云动之际,这里也是同样的情形。只较之成都府,要显得更为凝重、焦急许多。 中兴府各大城门皆是洞开。 自两日前仲孙胄庭率着剩余的四万多禁军回到城内以后,各地军卒、百姓便是络绎不绝地向着这中兴府汇聚而来。 大夏军队自长城南下,如今已是濒临顺州城。战火的气息弥漫在整个西夏的上空。 有士卒镇守在各大城门甬道外,对进城的百姓进行严格的盘查。 城内已是拥挤不堪。 街道上,到处都是摩肩擦踵的百姓们。 他们到这中兴府来避难。虽中兴府必将成为众矢之的,但对于这些百姓们而言,天子脚下总是要更多几分安全感。 南城头,女帝李秀淑穿着龙袍立于金色大伞之下。 她眺望南方,俏脸凝重,眼神中有着忧心忡忡之色。 虽眼下濒临中兴府的大夏军才不过五万,但有洛陀那种极境在列,并不可小觑。这中兴府能否守得住,尚且很难定论。 而中兴府若破,那便等于是整个西夏的灭顶之灾了。 看着城下惶惶进城的百姓们,李秀淑心中不禁生出些愧疚之色。 在她旁侧,仲孙启赋、赫连栋等人也是轻声叹息不止。赫连栋的眼睛还有些红肿。 赫连城的阵亡,着实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 但西夏面临如此境地,就是他们这些人的错么? 李秀淑、仲孙启赋等人心中愧疚,但却也想不出自己哪里有错。或许,做得不够出色本身就是种错。 这些年来,李秀淑、仲孙启赋等人实在已为这西夏呕心沥血,励精图治了。 李秀淑对四大军司步步提防,如今仍是发展到这般局面,只能说是时势所致。若非元朝研发出军火,大夏便根本不可能出现。 只现在说这些,也显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良久的出神后,李秀淑忽的偏头看向仲孙胄庭,问道:“现在中兴府内已经聚集有多少将士?” 仲孙胄庭大败而归,她并没有责罚,还让仲孙胄庭担负了这镇守中兴府的重任。因她明白,长城之败,错也不在仲孙胄庭。 再者,若是现在去责罚仲孙胄庭,只会对形势更为不利。甚至,可能让某些大臣心生不满,因此生变。 仲孙胄庭在旁答道:“回皇上,除去六万余禁军外,还有城中守军万人、翊卫司两万人。再有,便是静州、怀州以及顺州赶来勤王的将士共计……约莫八千。城内总计兵员约莫十万左右。” “嗯。” 李秀淑轻轻点头,“甘肃军司还有翔庆军司的大军已到哪里?” 仲孙胄庭道:“应该再有两日左右,便都能赶到皇城了。” “那粮草呢?”李秀淑又问。 这回是仲孙启赋回答的,道:“皇城周围各城粮草都已集中过来,应能供给十五万大军半年左右。” 李秀淑闻言,又没了动静。 半年时间真不算长。 足可见现在西夏底蕴的确浅薄。 若非是近年来征战连连,便是这中兴府内囤积的粮食,也绝不止只能支撑十五万大军半年消耗。 只不过想来这半年粮草也应该是足够了。 毕竟西夏粮草不富余,大夏也同样是如此。甚至可能国内囤积的粮食还不如西夏这般多。 这场仗,几乎是不可能会持续半年之久的。 大夏没有足够雄厚的资本用以支持大军在外征伐这么长的时间。 直到黄昏将至,李秀淑才带着众人又回往子城去。 越来越多的百姓汇聚到这中兴府内,也让天空中飘荡的战争气息越来越浓郁了。如同巨石,压在众人的心头。 时间又过两日。 甘肃军司三万将士从翔庆军司境内终是赶到中兴府。同行的,还有翔庆军司境内守军近万人。 翔庆军司镇守定州的三万将士也是随后赶到中兴府,还带有两千定州守军。 到这时,中兴府周围几个城池都几乎已经是和空城没有什么两样了。 中兴府内汇聚兵员达到十七万左右。 看起来,这应对五万白马强镇军司大军已是绰绰有余,哪怕洛陀在也是同样如此。但李秀淑等人仍是心情凝重。 白马强镇军司如今已是威逼到顺州城外,不出意外,已经并无兵员镇守的顺州城立刻就要失陷。而其后,白马强镇军司大军必会长驱直入,直逼中兴府。而在中兴府正北还有黑山威福军司大军,这个时候也在向着中兴府赶来。 他们两军合起来怕也得有近十万人,再有洛陀那些高手,便能够对中兴府造成威胁了。 更莫说,西平军司和黑水镇燕军司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这是西夏和大夏之间的决战,想都可以想得到,大夏也会倾尽全力。 若是大宋不能及时出兵援助中兴府,那这场战事,最后的获胜者怕将会是大夏无疑。 好在这夜,终是有信鸽落在皇宫之内。 夜甚寒。 夜风呼啸,寒冷刺骨。 有太监左手持一盏灯笼,右手紧紧攥着一根竹管,向着李秀淑的寝宫匆匆跑去。 皇上早有交代,若有成都府方面的信件传来,都以十万火急论。 很快,这太监便到得李秀淑的寝宫外。 在这里便被挡住。 大战在即,李秀淑以前吃过各大军司强闯出城的亏,如今在寝宫内外自是布置有重重守卫。 除去数百翊卫司禁军作为明哨以外,还有数十听潮府供奉作为暗哨。 在她房间四周,更是有足足八个真武境听潮府供奉守护。 其房间内,八个侍剑女官更是贴身守护在床边。 太监被挡住后,连忙对着那翊卫司将领说道:“成都府有密信急报。” 将领也不敢迟疑,虽是夜深,也仍是连忙向着寝宫内走去。 到李秀淑的房间外,他对着里面喊道:“皇上,有成都府密信呈到。” 屋内李秀淑已然熟睡。 几个俏丽的侍剑女官却都还是个个睁着眼睛。 听得这话,不得不将李秀淑唤醒。 李秀淑眼神本有些茫然,听到是成都府有信到,便霎时间清醒过来。 她脸上露出些许激动之色,连道:“快拿来给朕看看。” 一个侍剑女官向着屋外走去。 然后很快,屋内便是想起了李秀淑的轻笑声。 她手中捏着信,俏脸上笑靥如花。 赵洞庭果真没有让她失望。 信是柯叔元传回来的,信中言及蜀中军区已经收到圣旨,副帅张光宝正聚兵于成都府内,打算援助西夏。 而且,是蜀中军区天伤、天猛、天哭、天巧、天贵、天暴六大禁军齐齐出动。 这绝对是股极为强悍的势力了。 虽然说现在各军都有火器,大宋禁军难以再有以前那般的优势。但这些年来大宋禁军百战百胜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光是大宋禁军的威名,便能让得李秀淑如同吃下定心丸,振奋不已了。同时,应也能让得白马强镇军司大军心生忌惮。 这夜,心中不再惶惶不安的李秀淑却是因为太过欣喜激动而没能再睡着。 翌日才是大黑早的时候,她便是洗漱完毕,然后赶去了大殿。 等仲孙启赋等众臣都到大殿早朝,才行完礼,抬头便见到皇位上的李秀淑笑吟吟。 这几日来,李秀淑还从没有露出过这般轻松的神态来。 仲孙启赋微微动容,心里猜测到些许什么,但也没有出声。 紧接着就听到李秀淑笑着说道:“诸位,大宋已经准备出兵助我西夏了。蜀中军区六万禁军正在汇聚,不日便会向中兴府而来。” 满朝文武闻言皆是露出喜色。 <script>app2(); 1324.下顺州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那我中兴府之危可解矣……” “宋帝果真是仁义之君啊……” 一时间,大殿内感叹声、褒扬声不绝于耳。 原本对赵洞庭有着莫大怀疑的西夏众臣们,这刻对赵洞庭算是再无半点怀疑了。 他们虽然仍旧不确定大夏的那些军火是得自于元朝,但如今大宋已经准备出兵相助中兴府,那这些也就不重要了。 没谁会觉得大宋出兵前来援助是抱着其他的心思。毕竟,以现在大夏、西夏双方局势,大宋若是想灭西夏,完全没有必要派军前来掺和。 再者,洛陀的身份如今已是暴露出来。这位元朝法王的出现,也让得众人都知道,大宋和大夏之间应是没有什么勾连。 毕竟元朝和大宋乃是死敌。他们没有理由会同时支持大夏。 若是这点都想不明白,他们这些人也没资格能站在这西夏的最高权力中枢殿堂之内。 “皇上!” 穿着甲胄的仲孙胄庭走出列,面带喜色对着李秀淑拱手道:“那我军接下来的防御重心是不是应该放在城北?” 此时,因白马强镇军司在中兴府南侧,是以他们的大军是防御重心也是放在中兴府南侧。如今大宋准备出兵相助,蜀中军区禁军必从南面而来。到时候,大宋禁军应能让那些白马强镇军司大军分身乏术。中兴府面对的威胁,也就只有从北面南下的黑山威福军司大军。 “不!” 只李秀淑却是摇了摇头,道:“已定的部署暂且不要变动。” 她眼神扫过众臣,“白马强镇军司虽大军不过五万,但有元朝法王洛陀在那,不可小觑。大宋禁军实力强悍不假,面对洛陀这般极境高手怕也是难以对付。我们要随时做好接应大宋禁军的准备,总不能大宋禁军来相助我朝,我们却将他们置于险境,让他们的将士遭受到极大的折损。” 仲孙胄庭微微愣神,点头,“皇上圣明!” 他刚刚有这般提议,全然是觉得大宋蜀中禁军已经足够对付白马强镇军司大军了。只也没想,这会让大宋禁军付出多大代价。 极境终是武道最高境界,即便是以大宋禁军的战斗力,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洛陀的。 他仲孙胄庭只为西夏着想,却没想过大宋,此刻还真有点儿汗颜。 相较于大宋禁军不遗余力地相助中兴府,他这种心思,还真是显得有些凉薄了。 不过众人也是从李秀淑的话中听出来李秀淑和宋帝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看来传言是真。 如果皇上和宋帝之间不是关系莫逆,怕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这般为宋军着想才是。 只不知,这到底是西夏之福,还是祸。 殿内,有些人的思绪不禁又是飘远起来。 其后,众臣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奏,李秀淑便就宣布了散朝。散朝以后,又往城头去。 只这回到城头,她是带着笑容的,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满脸凝重。 中兴府内大军十七万,再有六万大宋禁军。这等实力,怎么看都有和大夏扳手腕的余地。 这刻,李秀淑却是并不知道,在她的正前方,在她视线不可及的顺州城外。白马强镇军司大军已是兵临城下。 将近五万大军在城外布开阵势,当真是漫山遍野,如同黑云滚滚。 军旗在寒风中呼啸。 战马不安的嘶鸣、马蹄刨着地面。 甲胄森森。 自仲孙胄庭离开这顺州城将近十日,白马强镇军司经过休整以后,终是再度露出獠牙了。 赫连城等将领皆被厚葬,但他们虽赢得武尚云等人的尊重,却并不意味着西夏和大夏之间的战事就会结束。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以双方现在的局势,必定是要杀个鱼死网破才能罢休。若西夏败,那也就是个烟消云散的下场。 而西夏若胜,那即便是千疮百孔,李秀淑等人怕也会顶着压力先将大夏给覆灭掉。他们不可能还敢再给大夏休养生息的机会。 顺州城内。 街道上空空如也。 自有百姓在街上奔走,惊呼敌军杀到之时,百姓们就各自跑回到家中去了。 街道两旁的店铺也都是大门紧闭。 落叶飘零。 整个顺州城内都显得异常萧索。 时至今日,顺州城内有许多人都已搬到中兴府去了。城中官吏、将士们,也是大部分都已到了中兴府。 顺州城内几乎没有防御力量,如同空城。 哪怕是白马强镇军司大军杀到,此时,城周各大城门也都是敞开着,连吊桥都没有收上去。 武尚云立马于军前,穿着银白色的甲胄,颇显得威风凛凛。 法王洛陀在他旁侧,面色慈悲,只大概是心性使然,让他看上去总有那么几分不和谐的感觉。 这个喇嘛,锋芒太盛了。即便是以他的佛法修为,也好似是压不住他眼中的那种野心。 忽必烈要得天下,壮志未酬身先死,不得不传位于真金。而他洛陀,可还没死。 他没有争夺天下之心,却是有着要将黄教发展为天下最大佛教的野心。 是以,洛陀在元朝中实是个主战派,就连这回来西夏,也是他主动向真金要求的。 看着城内空空如也的街道,洛陀双眼深如古井,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武尚云瞧瞧他,又瞧瞧城内,问道:“法王,咱们这便进城?” 到这个时候,他们当然也都已经知道顺州城内官吏、将士都已经前往中兴府的事了。 要不然,大军也不至于会这般肆无忌惮的直接压到顺州城下来。中途,连斥候都没有派遣出去。 “嗯。” 洛陀轻轻点头。 武尚云回首又看黑压压的大军,又问道:“那这顺州城内的百姓……” 洛陀道:“皇上助你等,是要借道西夏进攻大宋。待大军过境时,想来皇上不会希望西夏境内出现什么乱子,武将军,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武尚云闻言不禁是轻轻松了口气。 他还真担心洛陀会有要屠城的想法,还好,现在看来这位元朝法王还不是那般残忍之辈。 武尚云出自西夏,虽和李秀淑是对立,自也不希望对西夏境内百姓大开杀戒。 那样以后的大夏纵是得到西夏,想要收复民心也不知要耗费多大的力气。 既然现在洛陀只想求个安定,那事情便好办了。 百姓们还是很好满足的,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生活,仍旧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他们便大概不会兴起反抗。 这点,大宋已经做出过表率。 “诸将士听令!” 武尚云举起手中神龙铳,高声喝道:“进城以后不得掠夺财物、不得骚扰百姓、不得烧杀焚毁,违令者,军法处置!” 待得众将应诺,才又喝:“进城!” 城外如云的大军向着城内蜂拥而去。 黑压压的大军排成长列。 一股股军队顺着吊桥自顺州城西而入。 进城后,城内仍是空空如也。 武尚云调拨大军分别往府衙、军营、粮库等重地。只短短时间,便就将整个顺州城都掌控在内。 只他才刚带着洛陀等人到府衙,正准备设宴,就见得有士卒匆匆来禀,“将军,有密信到。” 武尚云道:“呈上来。” 待看过信,脸色却是有些难看。 他将信递给洛陀,稍有忧虑道:“法王,宋国蜀中军区禁军已经有所动静,怕真正是要来支援这中兴府了。” 洛陀闻言也不禁是将两道浓眉给皱了起来。 蜀中军区的动静,他们两日前也是收到情报了。只那时,洛陀觉得蜀中军区这只是虚张声势。 真金施压吐蕃,让吐蕃出动五万大军攻宋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他这位法王却是知道的。 <script>app2(); 1325.旨到大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还真没想过,大宋蜀中军区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敢出动全部禁军前来援助西夏。 这真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自信。 难道宋国就自信单凭他们城内那些守军就能挡得住五万吐蕃兵? 要知道,守军和禁军还是有极大不同的。就拿寻常训练来说,禁军训练的科目是征伐,而守军,则是防暴、救灾等等为主。 两军设立的意义从刚开始就是不同的。 大宋此举,在洛陀看来,这完全是在搏、在赌。 他看着手中的信,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即轻声开口道:“笔墨伺候。” 武尚云对着下面摆摆手。 有士卒立刻捧着笔墨上来。 洛陀提笔,行云流水。看字迹,这位法王在书法上竟也是有着极为不俗的造诣。 只不过片刻,书信便成。 他也没有要给武尚云看的意思,直接将信折叠起来,递给自己下首的一个喇嘛,道:“将这封信传给皇上。” 那喇嘛接过信,便就直接向着屋外去了。 武尚云瞧着,只是欲言又止。 心中难免有些苦涩。 他当然看得出来洛陀并不太在乎他们这些人,也看得出来元朝的强势。大夏是在元朝的主持下才立国的,实际上四大军司都已经沦为元朝的臣属。而且,是并不太受信任的那种。 相较于依附元朝,在武尚云等人心中,怕是远远不如依附大宋。毕竟现在这天下,元朝的名声实在不如大宋。 只可惜,大宋却是和女帝集团相交甚秘,这让得他们根本没得选择。 不选择向依附元朝,他们面临的便只有灭亡。因为,女帝绝不可能会再任由他们在各大军司做大。 而那般大的家业,谁又舍得呢? 要让四大军司向李秀淑称臣,自散势力,他们自然宁愿给元朝做牛做马。起码如此,短时间内自家的实力还是能够保全的。 稍微愣神之后,武尚云脸上强自挂起笑容,对着外面拍了拍手。 有侍女端着酒菜进屋。 武尚云对洛陀道:“法王,请。” 洛陀目不斜视,只是轻轻点头。正如武尚云感受到的那般,他的确没有太将武尚云这些人放在眼中。 他在元朝地位崇高,可谓仅次于真金,甚至在某些方面威望还要胜过真金。在他眼里,武尚云这些人不过是棋子,不过是奴才而已。 又是两日。 武尚云在顺州城内仍是按兵不动。 蜀中军区镇潼川府的天猛军在郑益杭的率领下率先赶到成都府,和张光宝麾下天伤军汇聚。 到下午,镇守嘉定府的天哭军也是赶到成都府内。 蜀中军区内,只有镇守重庆府的天巧军、镇守邛部州的天暴军,再有镇守乌蒙部的天贵军尚且还在往成都府汇聚的途中。 蜀中禁军要前往西夏援助中兴府的消息也已是传扬出去了。 大理。 大理城外洱海旁。 自大理军区成立以后,这原本空荡荡的洱海湖畔便是很快有以砖石砌筑的军区成型。 整个军区占地极广,放眼望去尽皆是两层的砖石屋。而在军区外围,也有以砖石砌筑的高达五米的城墙。 这让得这军区显得甚是威严。 在军区大门口上,挂着“大理总军区”五个大字。龙飞凤舞,乃是赵洞庭亲笔所提,然后请工匠依样篆刻。 而在大门右侧,还挂有大理天究军军区的牌匾。 时下大宋六大军区主帅中除去暂代主帅的张光宝外,其余众帅都并没有再兼任军长之职。 刘诸温虽是元帅,但镇守这总军区的却是朱海望麾下的天究军。 军区内防卫森严。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因是赵洞庭亲自设计,是以这军区和这个年代的军营有着颇大的区别,看起来,倒更为接近现代化的军区。只是现代化气息到底还是没有那般浓郁而已。 校场上,可以听到有将士正在操练的呼喊声。 杀! 杀! 杀! 声声震耳。 中间,还隐约有些枪弹的声音。 自蔚蓝如洗的海面上,有信鸽飞掠而过,然后落在总军区内某处。 信鸽扑腾扑腾了翅膀。 然后便见得有士卒立刻跑上前,将信鸽抓在手中。看到信鸽腿上绑着的竹筒,便是些微色变。 金色的布条。 这是皇上旨意。 士卒不敢懈怠,忙将竹筒解下,就将信鸽抛了出去,然后跑向军区内的总政大楼。 总政大楼乃是军区内最高的建筑,通体由红砖砌筑,高达三层。寻常时,刘诸温和朱海望等人便是在这里办差。 只这两年大理境内民生有着极大的改善,连各地都没有发生什么动乱,就更莫要说这曾经的大理皇城。 刘诸温、朱海望等人实则是颇为清闲的。甚至已到于大理境内哪里出现盗匪,诸将都会匆匆请缨前去的地步。 这持信的士卒到得总政大楼以后,很快找到了刘诸温。 他将信交给刘诸温。 然后便只见得想来都和煦的刘诸温刘元帅竟是满脸激动地重重拍在案几上。 士卒更提心吊胆,紧接着却又听得刘诸温哈哈大笑起来,“皇上总算是要有动作了!” 他兴冲冲地对着外面喊道:“去将朱军长请来!” 门外有士卒答应。 匆匆脚步声起。 这传信的士卒瞧瞧刘诸温,问道:“元帅,要不要回信?” 刘诸温笑着摆摆手,“不必。你这便下去吧!” 看他这“办公室”内的布置,也是颇具现代气息。有书桌、有文件柜,在他的书桌上,还摆着一面小小的大宋旗帜以及大理军区的帅旗。 而在他座位的后面,还有赵洞庭的肖像画。这画虽是水墨画,却是出自名家之手,栩栩如生。 这却是刘诸温自己请人画的。 如这样的布置,现在在大宋诸军之中并不罕见。赵洞庭在诸军中都有着极高的威望,要是哪个将领没在办公室内挂他的肖像画,出去都不好意思抬着头做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忠心耿耿的大宋将领。 在民间,更是有不少百姓为赵洞庭立长生牌位,日夜供奉。 因短短时间内就将大宋发展成这样,且又兼之文成武德皆有建树,赵洞庭在民间实在已经有被神化的趋势。 这点,赵洞庭自己也是知道。同时,也对此有些……哭笑不得。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够有如此光辉的时刻。 那送信的士卒才走不多时,朱海望便就到了刘诸温的办公室里。 如今朱海望蓄着些许胡须,看起来较之以前要成熟不少。同时,也比以前黑了不少,身上少了许多的书生气。 才刚到屋里,他就笑吟吟问道:“元帅,找我有事?” 私下里,他们倒也没那般顾及规矩。 这种风气,不得不说也是赵洞庭给带起来的。 刘诸温笑吟吟的点头,从书桌上拿起赵洞庭那封密旨,道:“这是皇上密旨,你瞧瞧。” 朱海望脸色立刻变得肃穆了些,接过信。很快,脸上也是露出些微激动之色来。 他道:“皇上这是要有大动作了吧?” 大概是因为赵洞庭的原因,时下大宋的将领们也都个个有梦想,也野心。那就是将这大宋发展成为全世界最强大的帝国。 刘诸温又轻轻点头,道:“皇上行事素来都是大开大合。我想,他既然要我等出兵吐蕃,那便绝不仅仅只是会对吐蕃动兵而已。或许,不用过多长的时间,这整个亚洲,都会成为我大宋疆土。” 朱海望兴冲冲,“那我这就下去准备!嘿嘿,这两年没有仗打,下面那帮兔崽子们早就是嗷嗷叫唤了。” <script>app2(); 1326.罕见俊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刘诸温笑吟吟地摆摆手,“好。” 然后又忽的喊住正要往外走的朱海望,“海望……好好表现。如今曾副元帅已是到退休之年,这回进攻吐蕃,对你而言是个机会。你有才智、有魄力,也得皇上的赏识,欠缺的只是战功。” 朱海望回头,轻轻道:“海望知道。” 他眼中也有着渴望之色。 这两年他率天究军驻扎于大理总军区,和元帅刘诸温朝夕相处,对于上面的某些意思,他是知晓的。 不仅仅只是刘诸温赏识他,想让他接替副元帅之职。甚至上至赵洞庭,下至军机省各位大员,都希望朱海望接任大理副帅之职。 这并不是因为朱海望是从赵洞庭身边出来的,而是因为时下大理军区中最适合接替副帅的着实是他。 大理军区六大禁军中,天退军军长顾俊英、天闲军军长张宏范、天威军军长苗成、天剑军军长蒙托、天寿军军长王子乾、再有掌天究军的朱海望。他们算是大理军区中仅次于刘诸温和军中曾副帅的将领。而其中,张宏范、蒙托乃是元朝降将,王子乾是大理降将,不管是刘诸温,还是朝中众臣,都不会想让他们接任副帅之职。 毕竟副帅之职极其重要,而这些降将的忠诚度,却是多少有些让人放心不下。 再说苗成、顾俊英两人。 苗成乃是老将,历任天罡军都虞候、天贵军都指挥使、天威军都指挥使。他资历、忠诚都够,但能力终是稍有欠缺。 顾俊英则是才由天孤军重骑团团长提拔的天退军军长,要升任副元帅,也是资历不够。 再者,他的军功尚且连朱海望都不如。在朝中,也远远不如朱海望那般有名气。 当初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在横山寨血战大理军,可是至今都还让人津津乐道。 刘诸温想提朱海望为副帅,想来是综合考虑过各方面的因素。只这,也需得朱海望自己努力才行。 在军中,苗成等人威望、资历都在他之上,若是强行提拔他为副帅,难免会让得众将心中生出间隙。那绝非什么好事。 所以,刘诸温刚刚才这般明言提点朱海望。 朱海望顿了顿,又道:“海望不会让元帅,也不会让皇上失望。” 然后这才离开刘诸温的办公室去。 刘诸温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的确是颇为中意朱海望不假。 过不多时,他便也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很快,大理总军区内有数只信鸽冲天而起,分别向着大理会川府、腾冲府、秀山郡飞去。 长沙城。 城外又是白雪皑皑的景象。 唯有被清扫过的官道绵延蜿蜒至视线的最尽头不及处。 城内街道旁各店铺房顶上,白雪也是足足有两指深,还有冰凌悬挂在屋檐上。让这长沙城内看起来如冰天雪地般。 有稚童笑脸红扑扑的,正在街上嬉笑玩闹,你来我往,互扔着雪球。 还有家长在后面叫唤。 马车、轿子和行人有条不紊的在街上川流而过,皆是刻意的避开这些孩童们,看起来甚是祥和。 天子脚下,气象万千。 城外,有支数百人的仪仗队高举着鲜艳旗帜,离着长沙城越来越近。 军中有大宋国旗,亦有天败军军旗。还有些旗帜,则是不为大宋众人所识。 这自是支永寿和渤泥亲王到。 他们在濠镜岛登陆以后,收到赵洞庭的圣旨,便即刻启程向着长沙而来。历经接近两月,如今终是赶到长沙城。 虽疲累,但军中将士们个个都有着些许振奋之色。 他们中间大多数人这辈子都还没到过皇城。 以前只听闻过皇城如何的繁华,如今,总算是可以亲眼得见。 有几抬轿子在城门口落下。 然后便有带着插云帽,穿着红、紫色官袍的官吏走下轿来。 众人中以副国务令陈文龙为首,刚走出轿子,便是互相笑吟吟打着招呼。 然后,就站在了城门旁侧。 守在城门口的士卒和国王的行人们止不住地连连向着陈文龙等人侧目。 虽他们未必知道陈文龙等人的身份,但看他们官袍,也都能认得出来是朝廷大员。 只不知,这些个朝廷大员聚在这城门口,到底是在等候何等的人物。 有些人甚至索性将手头的事情放下,也在旁边等候起来。他们也好奇,想看看到底是哪位风云人物又进皇城来。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那城外仪仗队总算是到城门口。 天败军军长支永寿穿着甲胄坐在马上,头戴红缨,背披大红镶有金色猛虎的披风,显得甚是威风凛凛。 在他后面,则是渤泥亲王所坐的马车。 有人给陈文龙等人禀报,陈文龙等人对视几眼,都向着城门口走去。 其实以渤泥亲王的地位,大宋并没有必要如此礼遇,只渤泥亲王是代渤泥国王而来,等同会晤,那自又是不同。 再者,大宋乃是礼仪之邦。陈文龙、陆秀夫这帮人仍是讲究得很,也实不愿给人留下傲慢的印象。 支永寿到城门口见到陈文龙等人,连忙下马,对着陈文龙等人拱手道:“支永寿见过陈副国务令……” 陈文龙笑呵呵地摆手,“支军长客气了。” 然后眼神便是向着陈文龙身后的马车看去。 渤泥亲王走下车来。 他穿着锦袍,冠面如玉,俊朗非凡。 且不说他的身份,就但是说他这面相,就霎时间让得不少人为之侧目起来。 远处些瞧见他的人不禁窃窃私语,“这是哪家的公子?怎的长得这般好看?” 有些怀春女子更是立刻就俏脸微红起来。 哪怕这些年来逐渐成为大宋政治、经济中心的长沙城鱼龙混杂,各种公子、才子层出不穷,但这般俊俏的公子,还真是罕见。 若是江湖榜上也评个甚么公子榜,那这位公子哥十有八九是能名列榜首的。 而即便不评公子榜,只需他是个女儿身,那也必然在美人榜上有一席之地。 渤泥亲王的俊美,可以说已是超乎性别的界限。再说得通俗些,便就是男女通杀的那种。 哪怕是陈文龙等人,见到渤泥亲王这般风姿,也不禁是稍稍愣神。 待得渤泥亲王走到近前,支永寿便忙给他引荐。 渤泥亲王显得很是有礼,以字正腔圆的汉语给陈文龙等人施礼。 这又是让得陈文龙等人颇为诧异。 客套式的寒暄过那么数分钟后,才正式请渤泥亲王往皇宫去。 这个时候,赵洞庭已是在御书房等着了。 等渤泥亲王被领到御书房内,哪怕是赵洞庭,也不禁些微失神。然后还真有些自惭形秽的感觉。 其实赵昰的皮囊当真算是相当不错了,也是难得的美男子。但人比人得死这话还真不假,赵洞庭瞧着渤泥亲王的面容,还真没法厚着脸皮说自己长得比这渤泥亲王还俊俏。 “阿诗玛叩见天帝陛下。” 在赵洞庭稍微愣神之际,渤泥亲王已是跪下给赵洞庭行礼。 阿诗玛…… 赵洞庭暗暗将这名字记在心里,笑吟吟摆摆手道:“亲王免礼。你这中土语言,可是和麻纳西加纳学的?真是不错。” 阿诗玛起身答道:“阿诗玛自幼便对中原之地有着莫大向往,是以从小就在学习中土语言。” 他眼神柔和,面带轻笑。 这模样,甚至是有点儿那么魅惑的感觉。直让得赵洞庭心里连呼妖精,妖精啊…… 他还真没见过这样中性帅到十分的男人。 以前倒也是有个人被他称作过是妖精,那就是流求的莫里。但莫里的妖,是大男人女里女气的妖,当然没法和这阿诗玛相比。 赵洞庭说莫里是妖精,那是讽刺。说这阿诗玛是妖精,却着实是有几分惊叹在里面的。 <script>app2(); 1327.不情之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男人长成这样,当真是罕见了。 其后他便又笑吟吟说道:“既然亲王对中土感兴趣,那不妨在大宋多留些时日。” 阿诗玛竟也没有客气的意思,笑道:“阿诗玛奉皇兄之命特来大宋学习,还请天帝陛下不要嫌阿诗玛叨扰才是。” 不仅仅是长相,连她的声音也颇为中性。 赵洞庭大手一挥,“亲王想住多长时间便住多长时间,哈哈。” 众臣闻言也都是微笑起来,殿内气氛极是融洽。 虽渤泥国力不强,但也可以说是大宋在南海区域的重要盟友,是以赵洞庭也是显得特别客气。 当然,即便渤泥和大宋只是寻常盟友,以赵洞庭的心性,也不会苛刻。不过是多几张嘴吃饭而已,这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 而他的这种态度,也是让得阿诗玛和他带来的几个渤泥使臣眼中都是隐隐露出感激之色来。 虽渤泥形同于大宋属国,但能得宋帝如此礼遇,他们心中也都并没有什么芥蒂。 紧接着,阿诗玛当着众朝臣的面宣读了他此次从渤泥带来的谢礼。 这些礼物,是谢赵洞庭出兵相助他们渤泥打退满剌加大军。 赵洞庭坐在龙椅上笑呵呵,坦然受之。 这不过是个意思而已,于他而言,宝物什么的都不会被放在心上。重要的,是渤泥能记着这份情就好。 过去半晌,赵洞庭宣布散朝,便就又带着支永寿、阿诗玛还有陈文龙等人往御花园去。他已在御花园设宴。 只没想,在宴席时却发生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距今,辣椒传到大宋的时间也不算长。这种颇具特色的食材也正是在大宋备受青睐的时候。 再加上赵洞庭穿越前本就喜辣,是以即便是在这个季节,皇宫中的菜肴都仍多是以辣菜为主。 刚落座,赵洞庭还颇有嘚瑟地对阿诗玛说道:“亲王,尝尝咱们大宋的菜肴。现在这季节,辣椒可不那么常见。” 阿诗玛的确有些意动,点点头,只脸上神情却是有些古怪。 然后真到动筷时,他也只是浅尝辄止。 支永寿、陈文龙等人则是吃得颇为爽口。 这让赵洞庭有些疑惑,不禁问道:“莫非这些菜式不合亲王你的胃口?” 阿诗玛有些尴尬地笑着,“不不不,其实本王也很喜欢辣椒。只是今日……胃口不适,还请天帝不要见怪。” 赵洞庭有些古怪地挑挑眉毛,只对着旁侧刘公公道:“让阿四再弄几样清淡的菜来。” 刘公公领命下去。 如今李阿四做的菜越来越合赵洞庭的胃口,虽厨艺未必是御膳房最好的,却是赵洞庭的亲用御厨。也算是熬出头了。 连这样招待外宾的宴席赵洞庭都是指定让李阿四主厨,这足以让李阿四在史册上留下一笔。以往,可是鲜少出现过这样的御厨。 等又有几样清淡的菜式端上来,阿诗玛总算不是在旁坐着观望。 他先是浅尝几口,然后大概是觉得颇为好吃,竟是有些停不下来的节奏。 这让得赵洞庭不禁更是古怪起来。 刚刚还说胃口不适,这哪里像是胃口不适的样子?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过阿诗玛的面孔,又扫过阿诗玛的胸口。 以阿诗玛这张脸蛋来说,当真可以说能男能女,只看如何装扮,但看他胸口,应是真正的男人无疑。 赵洞庭心中刚刚升起的古怪便也就悄然散去,在心中自嘲地轻笑了两声。 阿诗玛既然是渤泥亲王,又怎的可能是女扮男装。 赵洞庭觉得自己真是有些想多了。 待宴席结束,赵洞庭便吩咐陈文龙待阿诗玛等人去子城内专供外宾居住的宫殿。自己,则又是带着李狗蛋往军科部去了。 如今元朝拥有火器的制造方法,这已经是无需再去揣摩的事情,也让得他心中生出颇为迫切的感觉。 若再不对火器进行革新,以现在大宋的火器,日后若是和元军相争,怕是没有太多的便宜可占。 说得更近点,便是面对大夏军队时,没有火器优势,也必然要凭添许多伤亡。 这无疑是赵洞庭不愿见到的。 他感叹命运弄人,百般防范,这火器制造方法还是被元朝不知用什么途径得去了。但也知道这样的感叹并没有用,与其去怨天尤人,追究元朝是如何得到的火器制造方法,眼下,倒不如快些将火炮给研制出来。 只直到夜里,也仍是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李狗蛋倒是兴致冲冲,在刚刚这段时间收获颇丰,掌握不少物理等方面知识,赵洞庭却是眉头深皱,且有着疲惫之色。 正打算让侍候在门外的刘公公着御膳房送饭菜来加个夜班,却忽听得门外刘公公喊道:“皇上,渤泥亲王殿下求见。” 赵洞庭微怔,不知道阿诗玛这个时候求见做什么,但还是道:“请!” 然后门被打开,笑容如春风和煦的阿诗玛便走了进来。 “天帝陛下!” 刚进屋,便给赵洞庭行礼。然后,眼神才是扫过这乱糟糟的房间。 赵洞庭也不担心他能看得出什么端倪来,只笑问道:“亲王怎的这个时候特来寻朕?” 火炮连他都还没有研制出来,要是阿诗玛能从这乱糟糟的房间里就学到什么去,那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差不多。 阿诗玛抬头看赵洞庭,道:“本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天帝陛下答应。” 赵洞庭笑道:“亲王请说。” 阿诗玛似是有几分不好意思,道:“王兄让我前来向天帝您学习治国之道,是以我想能够呆在天帝您的旁侧……学习观摩……” 说到这,他顿了顿,“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不便,但请天帝放心,若有机密之事,您让我回避便是。” 赵洞庭稍作沉吟,随即点头笑道:“无甚大碍。只随朕身边还是有诸多不便,朕处理政务多在御书房,以后亲王无事时便到御书房如何?” 说着看向李狗蛋:又道:“这是在御书房侍奉朕的小黄门。大宋诸多国政他也了解,亲王若想了解,问他也是可以。” 阿诗玛闻言脸上露出喜色来,连忙又拜:“阿诗玛叩谢天帝。” 他的确没想过赵洞庭会这般轻易地答应他。 毕竟国政乃是大事,更莫说他还是想留在赵洞庭的身边观摩。这实际上是有探取机密之嫌的。 赵洞庭这般爽快的答应他,实让他心中佩服。非是有海纳百川之胸怀的帝君,大概都不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当然,这或许也是因为赵洞庭有着足够的自信,并不害怕别的国家也发展成像大宋这般繁荣。 赵洞庭摆摆手,“亲王无需多礼。” 他的确是不在乎阿诗玛将大宋的各种新政,再有他的治国、治政方法都学去。因为他知道,他从后世带来的治国方针都远远不是这个年代任何哪个国家可以相比。若渤泥真能将这些新潮的方法都学去,对渤泥只会有好处,也算他赵洞庭对这个世界的功绩,为这个落后年代所做的贡献。 这夜,在阿诗玛离开以后,赵洞庭和李狗蛋在军科部呆到夜色极深,这才离去。 翌日。 赵洞庭并未早朝,到御书房时,阿诗玛竟是已在里面等候。 赵洞庭进屋时,只瞧见阿诗玛正在和李狗蛋细声说着什么。见他进来,又忙给他行礼。 “亲王免礼。” 赵洞庭笑呵呵走到床榻上坐下,这才发现,桌面上摆的是他关于濠镜岛发展的《濠镜岛发展方针》。 这年代还没有什么旅游业的说法,赵洞庭这封方针上,发展濠镜岛的主要策略是“贸易”,将濠镜岛建设成为东沙群岛那样的贸易中枢。同时,也将其打造成大宋最为高端的港口城市。 阿诗玛和李狗蛋两人刚刚怕就是在讨论这封方针。 赵洞庭眼神扫过发展方针,便是笑问:“亲王觉得朕这份发展方针,如何?” <script>app2(); 1328.原是女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阿诗玛不无惊叹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天帝陛下此发展濠镜岛的……方针,当真是前无古人了。” 方针这个名词显然对于阿诗玛来说还极是陌生,是以说出口时,显得不那么顺畅。但他也能隐约明白“方针”的意思。 这年代,各国都远远没有完善的海关政策。对于港口城市,也并没有特殊的发展方法,甚至可以说,完全没有这个概念。只要百姓们吃饱就已是喜出望外了,哪里还会有要将某些城池打造成全世界都闻言的贸易中枢的想法。 至今敢这么做,且也初步做到的,也就唯有大宋而已。 而且大宋也只有个东沙群岛。 时下大宋境内,也仍是私贩远远多于走官方途径的进出口商贩。 阿诗玛刚刚看过赵洞庭这封发展方阵,只觉得脑海中有扇大门忽然洞开似的。 感叹完,他不禁问赵洞庭道:“天帝陛下,濠镜岛还是海外之岛,我们渤泥也是。不知我们渤泥可也能如这般发展?” 赵洞庭笑着摇摇头,“怕是不能。” “为何?” 阿诗玛有些焦虑问道。 渤泥地产丰富,百姓们吃饭并不成问题。但其国境狭隘却成为其发展的最大掣肘,这些年来,渤泥发展都是停滞不前,渤泥国王和阿诗玛都没有能想到什么办法,要不然,阿诗玛也不会向赵洞庭请求留在这里学习大宋发展之道。 赵洞庭道:“要设海关、港口,要求国内外商人们都到港口城池进行交易,且给朝廷上捐一定的税赋,这首先需得有大军能把持边疆,不让得那些私贩能够自由出入才行。再其次,还得有能威慑各国的实力,让得那些个商贩们能心甘情愿地上缴赋税。夺人钱财,可是如同夺人性命啊,亲王觉得,渤泥可有如此实力?” 说罢,他有些歉然地笑笑,“朕这话说得有些直白了,但现在咱们只是就事论事,亲王你莫要往心里去。” 阿诗玛连连摇头,“不会,不会。阿诗玛该感谢天帝陛下这般直言相告才是。” 然后眼神变得有些黯然起来,“我们渤泥王国的确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他渤泥王国要设立海关,对来往商贩征税,且不说别的,光是满剌加王国就必然会对其施压。而渤泥并不具备和满剌加同等的实力。更莫说,突然要征收关税,必然引起那些私贩们的不满,很可能会导致渤泥周边诸国都对渤泥不满。 而这个年代,不满往往都是能引起征伐的。 那些私贩们个个都有财有势,影响力不可小觑。 只这时,赵洞庭却忽的又笑道:“只是亲王若真想将渤泥如濠镜岛这般发展,倒也不是不能办到的事情。” 阿诗玛眼中发亮,忙道:“还请天帝示下。” 赵洞庭道:“单以渤泥之力,要想在南海区域定下这样的规矩,颇为不易,但若是能联合大佛、麻逸、流求等国,共同定下这样的规矩,成功的可能性倒是很大的。满剌加等国虽然实力不弱,但终究是内陆之国,你们海外诸国真联合起来,他们应也不敢轻易造次。只如何去说服大佛那些国家,就需得亲王你自己去思量了。” 阿诗玛闻言不禁沉吟起来,眼神变幻不定。 其实如今在渤泥经商的外国人不在少数,只因渤泥实力不强,那些外国商人在渤泥多数颇为强势。个个赚得盆满钵满,却也没有让王室尝到什么甜头。若是真能将那帮人给降服,让得他们心甘情愿给王室纳税,那对于渤泥王室来说,绝对是颇为丰盛的收获。而用这些税款,渤泥也可用来打造大军、发展民生,便会如滚雪球般,让得渤泥国力越来越强。 但如大佛等些个邻国,都颇为封闭古板,正如赵洞庭所说,要说服他们,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待得赵洞庭开始低头批阅奏折的时候,阿诗玛还在旁沉思着。 单单只这番交谈,他此次前来大宋就已经算是不虚此行了。 赵洞庭随便的提点,都让阿诗玛仿佛看到新的道路。他仿佛能看到以后渤泥王国境内大街上有诸多外国商人川流不息,然后笑呵呵、眼巴巴地将他们所赚的财物上交一部分给王室。而如赵洞庭的濠镜岛发展方针上所写,对于本国的商人要出口的货物同样也可以收取关税,虽阿诗玛此时还没法去想那到底是多大的财富,但也能知道,那定然不是个小数目。 “天帝陛下!” 忽然间,阿诗玛不知想到什么,眼中忽有惊喜之色掠过,抬头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也抬头,却是愕然。 因为他刚刚听到的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阿诗玛在这刻也是意识到自己的疏忽,面上刹那间变得有些慌张起来。然后很快的有些羞红,又有尴尬。 赵洞庭直楞楞看着他,诧异道:“亲王你……是个女子?” 阿诗玛咬了咬唇,躬身道:“阿诗玛欺瞒天帝,实有隐情,还请天帝恕罪。” 她这话,无疑等于是承认了她女儿身的身份。 赵洞庭眼中浮现疑惑之色,“亲王既是女子,何苦女扮男装?” 他对渤泥王室也是有过调查的。只在那军情处传来的情报里,阿诗玛也是个男儿身,是渤泥的亲王。 很显然,这件事在渤泥都定然是个绝密。怕是渤泥王国内知道阿诗玛女儿身者,都只是极少数。 阿诗玛犹豫了十来秒,道:“天帝有所不知,我……我王兄他……这辈子都没法诞下子嗣。而在我们渤泥,女子是不能接任王位的。是以……阿诗玛自出生时起,王室就对外宣城我是个男儿身,而且,以后王兄也是打算让我接任王位的。” 赵洞庭有些傻眼,“难道国王他……自幼时起就诊断出不能诞下子嗣?” 阿诗玛显得有些纠结,似是难以启齿,又过十余秒才红着脸道:“王兄他……有先天之疾……” 赵洞庭听到这话,瞬间便是了然了。 先天之疾,那很显然,渤泥国王是出生的时候就被发现身上某个部位有问题。 这样的事情出在皇室,还真是天意弄人。 而更弄人的是,渤泥王室凋零。自国王后,上代国王的众妃也只是诞下阿诗玛这个女儿来。 当时上代国王对外宣布阿诗玛是男儿身,显然也是无奈之举了。 王室无后,那必然是会让国家生起大动荡的。 说起来,渤泥的情况和西夏还真有点像。只李秀淑是凭着自己的手腕成功登上了帝位而已。 愣神半晌后,赵洞庭忍不住问:“那亲王……你登基后,王位又该如何传下去?” 阿诗玛轻叹道:“只希望阿诗玛也能生个男娃才好。” 这刻她不再刻意的改变声线,声音柔弱,却也是极为动听。那眼中颇有些柔弱无助的神色,让得赵洞庭心头也是古怪。 李狗蛋更是在旁睁大了眼睛。 男儿身尚且都能让人“惊艳”到这个地步,只不知这阿诗玛要是做女儿装扮,那该又是何等的绝色。 回过神,赵洞庭才轻叹,“亲王放心,这件事朕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他能想得到阿诗玛刚刚为何会露馅,除去她心中颇为激动外,大概也有初到大宋,没了在国内那般深的防备的原因。 阿诗玛连忙道谢,“阿诗玛多谢天帝。” 只俏脸上也是有些微红。 除去宫中极少数几个人外,赵洞庭还是第一个知道她女儿身的男人。至于李狗蛋……还只是个男孩。 <script>app2(); 1329.满剌加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副娇羞女儿态,让得赵洞庭不禁又是微愣。 他发现自己在面对阿诗玛这等绝色时,意志力真的远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般坚定。 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之前只认为阿诗玛是个男儿身还好,现在得知她是个女人…… “咳咳!” 赵洞庭轻轻咳嗽了两声,不敢再多瞧阿诗玛,只又低下头去批阅奏折。 不过到底有几分心思是真正放在奏折上,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阿诗玛俏脸微红,走到旁边坐着,也没有再说话。 李狗蛋挠挠头,眼神疑惑,完全不知道两个人为何会露出这副模样,只觉得两人都显得有些古怪。 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有太监禀道:“皇上,有满剌加国使臣在宫外求见。” 屋内赵洞庭和阿诗玛都是微愣,随即阿诗玛眼中浮现出些许担忧之色来。 满剌加突然遣使来到大宋,且这般悄无声息,她难免回去揣摩满剌加国的意图。 满剌加大军在南海区域被大宋海军打得丢盔弃甲、溃不成军,派遣使臣前来,会是想做什么呢? 赵洞庭瞧了瞧阿诗玛,对着御书房外喊道:“宣!” 他之前也并没有收到半点满剌加要派使臣前来的消息,但却也无需去怀疑这些满剌加使臣的身份。 皇宫内外的禁卫们并不是摆设,若非是确定那些使臣的身份,是不会轻易就来禀报的。 阿诗玛幽幽看向赵洞庭,问道:“天帝,阿诗玛需不需要回避?” 看她模样,显然是不想离开的。 赵洞庭也知道阿诗玛的心思,摇头轻笑道:“不必,亲王在这里坐着便是。” 阿诗玛眼中瞬间露出些微感激之色来。 只她能留在这里,那不管满剌加使者前来觐见天帝是何意图,那她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时间约莫过去不到两刻钟时间,御书房的门便从外面被打开。 铁离断、莫问道两个武鼎堂供奉带着两个颇为奇特的人走进御书房里来。 看模样倒是和大宋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面色稍微黝黑些。 刚进屋,两人都是横手在胸前,对赵洞庭施礼。 稍前面那人嘴里说了句什么,旁边那人翻译道:“满剌加外务大臣希德离见过大宋皇帝。” 外务大臣。 这个名讳赵洞庭倒是有所耳闻,是满剌加、越李朝等国专门负责外交事务的大臣。 只没想,这回满剌加的觐见竟是如此的正式,连这外务大臣都亲自赶了过来。而且是在这接近大宋年关之际。 他轻轻点头,道:“希德离大人有礼了。不知希德离大人突然来见朕有何事啊?” 希德离显然听不懂汉语,眼神只是在屋内扫过。掠过沉默不语的阿诗玛时,稍微露出异色。 虽然他未必知道阿诗玛的身份,但想必从阿诗玛的服饰上也能看出些许端倪来。 他眼中有道隐晦的光芒流淌而过。 直到他旁边那人跟他翻译过赵洞庭的话,他才又做回答,“希德离奉国王之命前来,想问宋帝为何在海外向我满剌加大军开战。” 赵洞庭冷笑道:“渤泥、麻逸皆是我大宋盟国,你们向渤泥、麻逸宣战,我大宋又岂会袖手旁观?” 他眼中锋芒毕露。 希德离向着阿诗玛看去,却是顾左右而言他,“不知这位是……” 赵洞庭耸耸肩,“这位是渤泥王国的亲王殿下,特来我大宋学习治国之道。” 希德离面色稍微变得难看了些。 赵洞庭这般毫不避讳的让阿诗玛留在这,且言明阿诗玛的身份,无疑已是表现出他铁定支持渤泥的立场。 但希德离自也不会这般放弃。 他轻轻笑了两声,又道:“宋帝果然重信重义,让希德离佩服。只渤泥、麻逸皆是海外之国,国力又若,希德离以为,以两国之力,实不够资格和大宋结成盟友。希德离此行代替国王而来,正是想替国王呈上结盟之书,我们满剌加国愿意和大宋结成盟友,只需得大宋日后和我满剌加国不再敌对,麻逸、渤泥两国每年对大宋上交的贡币,我们满剌加国愿两倍奉给大宋。” 他眼中有着颇浓的自信。 阿诗玛在旁听着脸色则是猛地难看起来,冷哼道:“大言不惭!” 但她也确实没法辩驳。 有越李朝等国相助的满剌加如今实力强悍,的确不是他们渤泥和麻逸能够抗衡的。 说罢,她看向赵洞庭,忙道:“天帝陛下,我们渤泥王国也愿意以后每年奉上双倍的岁币,不,三倍!” 她没法不开口,虽然心痛,但却更担心赵洞庭真会被希德离许诺的利益给打动。 要是大宋和满剌加结成盟友,不说去帮助满剌加,就算是两不相帮,他们渤泥也大概只会有灭国的结局。 “不,不,不!” 赵洞庭摆手轻笑,“亲王不必如此许诺,朕可承受不起。”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霎时让阿诗玛脸色变得惨白起来,希德离则是露出嘚瑟。 他对于此次出使还是颇有信心的。因为在他想来,宋帝没法拒绝这样的条件。 毕竟满剌加不是渤泥、麻逸可比,若是大宋和满剌加加盟,那便代表大宋在南疆以外将拥有极为强大的盟友。 这对大宋来说绝对是好事。 但紧接着,却又听得赵洞庭道:“渤泥以后仍按往年数目进贡便是。朕不是那般出尔反尔的利益小人。” 阿诗玛惊喜,眼中流露极浓的感激之色。 希德离则是露出不敢置信之色,“难道宋帝不欲选择我们强大的满剌加,仍然要和渤泥、麻逸保持盟友关系?” 赵洞庭轻蔑地笑,“或许你以为你们满剌加国是强国,但在我们大宋眼中,你们又算得什么?渤泥、麻逸和我朝交好已久,朕岂会因为这区区点利益,就作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来?” 希德离真是太过小看他赵洞庭了。 他的志向可从来不仅仅只是和满剌加、越李朝等国结盟而已,而是要让大宋成为这个世界的霸主啊! 满剌加不过是个弹丸小国而已,只说进贡,却不说俯首称臣。赵洞庭怎会动心? 再者即便满剌加愿意俯首称臣,以赵洞庭的性格,也必然不会做出那种背弃盟友的事情来。 这是他坚守的底线。 国与国之间讲究利益,但他赵洞庭作为国君,却还讲究个“信”字。 人无信而不立。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赵洞庭都始终秉承着这个字。 希德离好说不成,眼神中也是浮现出些怒色来。只很快,又压抑下去。 他也知道,以满剌加的国力的确远远没法和大宋相较。要不然,也不会在海外被大宋打得那么惨。 但他还是颇为不满地说道:“难道宋帝不觉得我们满剌加国更有资格成为您的盟友?” 赵洞庭道:“有资格。但可惜,你们来得太晚了。” 有些话,他也没有说出来。 满剌加在海外被支永寿、陈吊眼等人打得那么惨,他才不相信满剌加会能放弃这段仇恨,真正成为大宋的坚定盟友。 希德离听到赵洞庭这话,眼神阴恻恻起来,“那宋帝是执意要和我们满剌加为敌么?” 赵洞庭的眉头猛皱起来,“你这是在威胁朕?” 阿诗玛在旁神色复杂。 “不敢。” 希德离连道,只随即又说:“只是希德离也听闻,现在大宋西疆有吐蕃进犯,北边还有大元始终和大宋争锋,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些事,他铁定是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了,只是故意这么说而已。 赵洞庭也能听得出来希德离的意思。 意思便是,大宋要是不和满剌加结盟,那两国便是敌对。满剌加大概不会介意在这样的机会下也对大宋落井下石。 <script>app2(); 1330.法王闯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赵洞庭还是嗤笑出声来,道:“吐蕃、元朝不过如此,你以为朕会放在心上?” 不管他这番话是发自真心还是做戏,但眼中那份自信到狂妄的神色却是让得希德离的确微微愣住了。 他怎么着也没有想到,宋帝竟然有这样的底气。 连吐蕃、元朝两国都不放在眼中,哪还会在乎他们满剌加? 他原因引以为傲的国力,现在在赵洞庭的面前好似被撵得粉碎,便好似他的宝物,被赵洞庭弃若敝履。 希德离知道,再多说下去已是没有任何意义,重重冷哼道:“那宋帝好自为之吧!” 然后便就带着那翻译气哼哼往外走去。 他带着满剌加的颜面而来,也是有自尊的。总不会腆着脸皮去央求赵洞庭放弃渤泥、麻逸,和他们结盟。要不然,他也不会只是开出双倍进贡的条件,却不提半点满剌加也向大宋俯首称臣。 赵洞庭看着希德离离开的背影,只是轻笑。 他并没有不将元朝放在心上,以如今元朝国力,的确是大宋的大敌。只是,他没有将满剌加放在心上而已。 元朝是猛虎,而满剌加充其量不过是条狼狗。 在面对猛虎的同时,还需得在在乎同时对付条寻常狼狗么? 赵洞庭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了,打吐蕃是打,打越李朝是打,打元朝也是打。总之要打,索性也不在乎多个满剌加。 再者说,他当着阿诗玛的面这般选择,想来以后满剌加若真是对大宋露出獠牙,渤泥、麻逸两国也不会袖手旁观。 等得希德离走出御书房,赵洞庭轻轻呢喃了句,“还真是多事之秋啊……或许,镇国军区也得忙活起来了……” 阿诗玛在旁好似这刻才回过神,满是感激地看向赵洞庭,道:“阿诗玛代王兄多谢天帝陛下了……” 连她都感觉到意外,甚至有些不理解赵洞庭的选择。 因为刚刚即便是她,也是有些动心了。 她扪心自问,若自己是天帝,绝对做不出这般果断的拒绝希德离。并非是因为希德离开出的双倍进贡条件,而是若能拥有满剌加这般实力强大的盟国,的确对于大宋也颇有裨益。 这只能说,阿诗玛也小瞧赵洞庭的雄心,小瞧大宋的国力了。 赵洞庭轻笑摇头,“亲王不必如此。朕并非是为渤泥、麻逸两国而拒绝希德离,只不过是朕不容许自己成为个背信弃义之人而已。” 阿诗玛神色复杂地点头,“请天帝放心,若是满剌加敢兵发大宋,我们渤泥纵实力弱小,也绝不袖手旁观。” 赵洞庭呵呵笑,“若是到时真需得渤泥相助,朕也不会客气。” 希德离的到来,并未能在大宋朝廷掀起任何的波澜。 长沙城内明面上依旧平静。 不管是南海的战事,还是日本的战事,再到如今吐蕃、西夏等国之间的风云变幻,对于长沙百姓而言,都不过是饭后谈资而已。以他们现在对朝廷的信心,根本就没有想过能有任何哪个国家的军队能再打到皇城来。 纵是天塌了,也有皇上和禁军顶着。他们,心中着实是没有什么担忧的。 能做的,就是支持朝廷,支持大军而已。 大宋境内各地城池,贩卖粮食给朝廷的百姓仍是络绎不绝。 这种聚少成多,让得大宋朝廷的粮食储备陡然增加了不少。只需过些时日,便可源源不断送往各地军区去。 时间转眼到十二月初。 距离年关没有太远了。 成都府境内。 天巧、天暴、天贵等军在张光宝调令下,也是陆续赶到成都府内聚集。 这让得成都府内聚集的兵员瞬间猛增,一时内达到数万之众。 城内军营根本容不下这么多的将士,最后赶到的天贵、天暴还有天巧军都只能在城外扎营。 城外白色帐篷漫山遍野。 但城内百姓却并没有因此而就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成都府内依旧是热闹非凡。 街头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仍是络绎不绝,好似清明上河图的情景再现。 好一幅古色古香的画面。 西城头。 有数十文武官员站在城头上,向着西面远眺。 其中为首者,除去副帅张光宝外,还有个腰悬鱼带的文官,正是现今的成都府节度使希逸。 他如今官威较之以前是越来越盛了。 在他这个年纪就做到成都府路节度使,的确可谓是前途无量。更莫说,满朝文武都知道他颇受皇上青睐。 哪怕希逸年纪不大,但因为这点,他到成都府内任职以后,成都府境内的诸多文武官员都是颇为配合他。 而希逸也没有让这些人失望。 在他治下,成都府境内不论是治安、民生,还是经济、文化等,都有颇为显著的改善。 在赵洞庭的授意下,希逸更是将蜀绣、蜀茶等品牌给打了出去。现今,成都府境内广为天下知的产物可谓不在少数。 单是这些,就能为蜀中百姓和官府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在城头立半晌,张光宝轻笑道:“节度使,过两日我便率着大军出征了。这成都府,便依仗你和守军诸位袍泽了。” 希逸道:“张帅无需心有旁骛,不过区区数万吐蕃兵而已。有守军在,本官定叫他们不能越雷池半步。” 虽年岁不大,但他眼中却是有着强烈的自信。 旁侧郑益杭等人也没觉得希逸这话有什么不妥。 以现在成都府内的情况,较之吐蕃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区区吐蕃藩外之国,他们还真不觉得能有太大威胁。 直到夜色渐晚,希逸等人才是回到府衙去。 这个时候,西夏那边都再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武尚云率领白马强镇军司大军仍是驻扎于顺州,并没有要进犯中兴府的意思。 这可能是在等黑山威福等军司的大军赶到,又或许是在好整以暇等待大宋禁军的到来。 起码,在张光宝、郑益杭等人想来是如此。 他们要进西夏支援中兴府,是必然免不得要和白马强镇军司手底下见真章的。 只这夜,中兴府却并非是那么平静。 夜色中,有黑色的身影自夜空中横掠而过,直到皇宫上空。 法王洛陀只身夜探西夏皇宫。 有着极境的修为,他完全可以视中兴府内的重重守卫如无物。 若是白天,兴许城内守军的神龙铳还能对他造成些阻碍。但这样的夜里,显然是没可能的。 他悄无声息直到皇宫上空,都全然没有人发现。 洛陀悬浮于空中,低头向着下面灯盏通明的皇宫看去。 西夏皇宫不算太大,但作为皇宫,小也小不到哪里去。有山、有湖,全然就是个极大的园林。 若是落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森林湿地公园。 宫殿错落在各处,显得甚是别致。 但洛陀显然是对西夏皇宫布局有些了解的,只稍作观察后,便是直直向着李秀淑的后宫所在掠去。 最后,竟是直落在李秀淑的寝宫之内。 “刺客!” “有刺客!” 直到他的身影在火光中浮现,在寝宫院子里的明哨、暗哨们才终于是发现他的到来。 霎时间呼喊声、枪声便乱糟糟的响了起来。 但洛陀的身影刚刚落地,却又是陡然消失在了原处。 他的速度太快了,以至于在这样微弱的火光中,那些守卫们的视线根本是没法捕捉到他的痕迹。 子弹,自也是打在了空处。 不知多少盏灯、火把被点亮。 寝宫院子里霎时间灯火通明起来。 洛陀身形却如鬼魅,忽闪忽现,惨叫声不绝。 兴许是觉得这些守卫聒噪,他竟是没有直逼那些房间,而是在虐杀院子里的那些守卫们。 <script>app2(); 1331.刀主、法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灯亮得快,熄得也快。 洛陀双手如拈花,不断闪动着。有道道内气自他指尖疾透而出。 院子里的那些灯盏悄无声息的湮灭。 也有士卒闷哼倒地,连带着手中持着的火把也都摔落在地上。 他们手持着神龙铳,却是压根打不中洛陀。 洛陀好似成为这片空间的主宰。 在李秀淑房间门口,有着足足十余个听潮府的真武境供奉高手,在这刻,却也是不敢向着洛陀杀去。 他们团团站在门口,手持兵刃,神情凝重至极。 而在屋内,八个侍剑女官这刻也是挡在了门口。 她们自知自己远远不是屋外那高手的对手,却也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替女帝阻挡刺客。 只还有三个人,此时正坐在李秀淑的房间里,盘膝打坐。 晨一刀和刀冢的两个长老。 饶是外面响动极大,他们也都并没有睁开眼睛,只如老僧坐定。 李秀淑自也被这响动惊醒。 些微的出神后,她眼中流露出苦涩之意来。 纵然她不修武,却也能感受到外面那股如同旭日般的气息。想来,也是洛陀到无疑了。 大概也只有洛陀,才有这般肆无忌惮的胆气和底气。 她摇头苦笑,“极境……极境……果真是能视天下各处如无物啊……” 显然她也没想过,自己在皇宫之中布下重重守卫,竟然还是不能对洛陀造成半点阻碍。他还是直直杀到这寝宫内院来。 虽院外还有不少守军和高手,必然马上就能赶到,但李秀淑心里还真不知道,门外那些人能否挡得住洛陀。 那密集的惨叫声,能让她隐约推断得出外面的情景。脑海中,乱糟糟的院子里,应是不断有士卒正在被洛陀虐杀。 苦笑完,李秀淑向着晨一刀看去,带着些希冀之色问道:“刀主可能挡得住这洛陀?” 她问的是挡不挡得住,而不是打不打得过,显然,也是不看到晨一刀。 毕竟晨一刀虽强,但却终究不是如洛陀那般的极境。 晨一刀睁开眼睛,眼中有精芒掠过,却是道:“要打起来才知道。” 大概如他这般的强者,不管是面对何等的对手,都不会轻易言败吧! 哪怕明知洛陀已经到得极境,此时晨一刀眼中竟也是有着浓浓的战意。 武道逆水行舟,突破,便是在不断的挑战中完成的。 晨一刀更是出名的挑战狂人,连空千古都挑战过,此时,无疑也是想试试洛陀的斤两。 至于生死,他或许并没有那般放在心上。要不然,不会这刻还坐在李秀淑的房间内。 说罢,晨一刀看向身边两个长老,道:“等下洛陀杀进来,我去会他。你们带女帝离开。” “刀主!” 四长老猛地睁开眼睛,些微焦急道:“那洛陀可是已臻极境……” 晨一刀伸手摸着横放在双膝上的血色长刀,道:“伪极……极境,不过一线之隔而已。” 这话出口,他眼神中战意好似更浓。 到伪极境之后,他便能隐约感应到那个至高奥妙的境界。 虽这一步极难跨出去,但伪极境、极境,说只有一线之隔也的确没错,便如同中元境巅峰和初入上元境的区别。 若无顿悟,这一步,或许这个瓶颈一辈子都没法跨越。 但要是突有顿悟,也没谁敢说伪极境就不能直接突破到极境。 刀冢源远流长,古籍中曾有记载,有先贤直接从真武境到伪极境,然后一步至了极境。 伪极境内气修为已到巅峰,和极境差的,实际上不过是某种感悟而已。 但四长老还是凝重,“可极境……太强大了……” 伪极境、极境,一字之差,天地之别啊…… 多一字为人,少一字,可称天人。 晨一刀只低头看着自己的刀,“我这辈子,从不向修为比我低的人发起挑战。” “尊刀主令。” 这时五长老也睁开了眼睛,却是对晨一刀如此说。显然,他是赞同晨一刀的决定的。 刀冢,有刀冢的傲气。 然后,他便起身,向着李秀淑走去。 四长老紧紧皱着眉头,也只得起身。 屋外,惨叫声还枪声还不断在想。悄无声息死去的人怕是更多。 窗户纸上透着纷杂的人影。 偶有鲜血横溅。 似有越来越多的人冲进这院子里来。 但是,却没谁能够将洛陀给拿下。 门口的十余供奉仍是岿然不动。 晨一刀缓缓抚摸过血色长刀刀身,最终握在了刀柄上,站起了身,道:“你们这便准备走吧!” 然后就要向着屋外走去。 走一步。 有刀意自他体内浮现。 走两步。 刀意初露锋芒。 一步一步,刀意便愈发的凌厉起来。让得这寝宫房梁上都有灰尘依稀落下。 几个侍剑女官都是诧异回头,然后不自禁的让到旁边去。 在这诺大的院子里,在洛陀那雄浑至极的意境笼罩下,也就唯有晨一刀的刀意还稍有些颜色了。 “咦!” 外面忽有轻轻的疑惑声起。 是洛陀的声音。 大概他也是意外李秀淑宫中竟有如此的高手。 “难得,难得!” 然后便听得洛陀的轻笑声。 有道黑影忽的自门外出现,映衬在白色的窗户纸上。 十余听潮府真武境供奉如临大敌,俱是低喝。 原本只是平静的十余股意境在这刻都是突然汹涌起来。 洛陀突然杀过来,他们只能选择抗击。 “我来!” 这时,晨一刀却是大喝。 他手持刀,直向屋外掠去。声未落,门框爆碎,他人已是出现在屋外。 这刻,那十余个真武境供奉好似都不在他和洛陀的眼中。 晨一刀刚掠出屋,便是一刀向着洛陀斩去。 有凌厉无匹的刀芒自他血色长刀上席卷而出。 屋内,四长老、五长老两人携着李秀淑匆匆破开墙壁离去。 洛陀手无兵刃,面对着凌厉刀意,脸上竟仍是带着慈悲笑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有无形气罩出现在他的身周,将他笼罩在内。 金刚罩。 他显然也是有意试试晨一刀的斤两,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挡,连异相都不施展。 终于有子弹得以射在他的身上。 但是,竟然也被他的金刚罩所挡。 两颗子弹,都好似只惊起些微涟漪。 洛陀纹丝不动。 面带慈悲之色,笑看着晨一刀的刀芒以极快的速度逼近。 最终,他被刀芒笼罩。 有气劲席卷。 周遭不知多少离得近些的寻常士卒竟是直接被掀翻了去。 灰尘弥漫。 碎石纷飞。 但尘烟过,洛陀只仍是站在原地。 刚刚晨一刀的那道刀芒,也只是让得他的金刚罩起波澜,却并没能将其击碎。 洛陀眼中也只有晨一刀,又道:“伪极境……难得,难得。刀冢晨刀主,呵呵,盛名之下无虚士啊……” 他应该也感应到屋内的动静了,但好似并不在乎,只一步一步走向晨一刀。 周围众人都被两人刚刚交手的气势所惊,连枪声,都在这刻忽的悄然隐去。 “喝!” 晨一刀眼中有两团火,两道浓眉拧在一起,并不答话,又是一刀斩出。 这一刀,更甚前一刀。 但是,却仍没能将洛陀奈何。 洛陀如向西老僧,只一步步向前,嘴里又道:“枯刀法一刀胜一刀,只不知,刀主能出几刀?” “喝!” 晨一刀仍不答,再喝,又是一刀。 一刀强过一刀。 这一刀,已是让得他面前的地面上没有一块完整的青砖。 连那些个听潮府供奉都不得不退到稍远处避让锋芒。 但洛陀却是离着他越近了。 这近乎妖孽的老僧,好似撑着金刚罩便已是立于不败之地。起码在没有空千古的江湖,是如此。 他又道:“宋国日薄西山,刀主如此实力,何不投我大元,皇上必然高官爵以待之,刀冢更可成为江湖圣地。” <script>app2(); 1332.一字之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晨一刀仍是不答,眸光也无任何晃动,只是又出一刀。 这一刀,刀芒刚刚出现便是直逼此时距离他已不过丈许远的洛陀的头颅。 在雄浑至极的刀芒冲击下,洛陀周身的金刚罩终是剧烈晃动起来。 他不再无动于衷,忽的举起右手,单掌拍击了出去。 大力金刚掌。 晨一刀这道刀芒瞬间被击溃。 有无形却极为强横的气劲向着四周辐射而去。 “哼!” 在这刻,洛陀也好似是有些生怒,仍旧缓缓上前,嘴里却是冷哼,“刀主可莫要冥顽不灵,真当本座不舍得杀你?” 在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以他的修为,要取晨一刀的性命怕是不难。 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从晨一刀数刀都没能奈何洛陀,便可以看得出许多端倪来。 伪极境和极境之间的差距真是天差地别。 但晨一刀面色却仍是没有任何动容。 他眼中只有着冷厉的光芒和熊熊的战意。似洛陀刚刚的这番话,都根本没能让他的内心有些许晃动。 又两步。 洛陀已经是站在晨一刀的面前,两人相距仅仅一米有余。 晨一刀还是出了刀。 血红色的长刀又是直劈向洛陀的头顶。 刀芒现。 这回却是聚而不发,只萦绕在血色长刀上。 “阿弥陀佛。” 洛陀眼神微冷,不再对招降晨一刀抱有太大的希望。背后金钵终究是浮现出来。 刹那间,便是金光万丈的景象。这金光,将院子里的依稀火光都给掩盖了下去。 血红色的长刀猛然劈进金光里。 晨一刀这刻,神色却是微微变幻,牙齿微咬起来。 他感应到刀身上传来极大的阻力,这能开山裂石的一刀,仿佛是劈在粘附力极强的泥潭里。 而在外人看来,只看到血色长刀前半截突然消失在金光中。 然后紧接着的瞬间,金光大盛。 有对金钵忽的自金光内激射而出。 晨一刀身子微微颤抖。 低头。 两只金钵重重拍在了他的胸膛上。 “唔!” 饶是以晨一刀的实力,竟也是承受不住洛陀这施展异相的全力一招。 他闷哼,抛飞。 有鲜血洒落长空。 “刀主!” 有几个听潮府供奉惊呼,面如土色。有人慌忙掠向洛陀,也有人慌忙掠向晨一刀。 但抛飞的晨一刀却是将墙壁都撞踏了,身子,被掩埋在废墟之内。 洛陀整个身子都被金光笼罩,金钵在身周呼啸而过,将几个听潮府供奉都是逼退开去。 对这些真武境供奉,他好似浑然没有放在眼中。 随即便听得他朗声喝道:“李秀淑,给你两日时间投降。不然,本座必来取你性命!” 这声以佛门狮子吼啸出,声音几是传遍整个西夏皇宫。 然后洛陀便就此猛地拔地而起,到虚空中,又疾射而去。 进出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听潮府供奉和皇宫守卫们个个脸色难看至极,也有惊惧,这刻,都只能是抬头看着洛陀远去。谁也没有半点办法。 洛陀以一人之力,威慑整个西夏皇宫。 “刀主!” “刀主!” 待得洛陀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空中,在场的这些个供奉才都又连忙向着晨一刀掠去。 众人将压在晨一刀上面的残砖碎瓦拍飞。 里面是已经人事不省的晨一刀。 他嘴角、胸前皆有让人刺目惊心的鲜血。 胸口更是塌陷下去,看模样,肋骨怕是都断掉不少。 有供奉定睛看他数眼,神色微变。再伸手再探晨一刀鼻息,更是在刹那间面如土色,随即轻轻摇头,叹息不语。 他没感应到晨一刀还有什么生机。 谁也没想过,大宋派来的伪极境高手,竟也如此远远不是洛陀的对手。 任是谁都看得出来,晨一刀刚刚已是全力施为,但是他的实力,和洛陀相比真是相差太大了。 “这可如何是好?”有人面色焦急道。 却是没有人答他的话。 众人都有些六神无主的感觉。 要想挡住洛陀这样的极境高手,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起码,不是单单听潮府就能够做到的。 过不多时,刀冢四长老、五长老也带着李秀淑和侍剑女官们回来。 刚刚洛陀的吼声,他们也是听到了。知道洛陀应该已是离去。 到这,四长老、五长老两人便是连忙向着人群中扫去。没见着晨一刀的身影,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然后,眼神都是落在那人群中。 晨一刀静静躺在地上。 李秀淑缓缓走到晨一刀旁侧,看着双目微阖的晨一刀,喃喃叹息道:“朕……欠刀冢条命。” 四长老、五长老两人只是愣愣看着晨一刀,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话似的。 或许是因为不在乎李秀淑这个人情,又或许,是因为别的。 李秀淑妙目微闭,重重叹息道:“将刀主遗体抬下去,以王侯之礼葬之……以后,刀主便是我西夏的英武王。” 有禁卫走向晨一刀。 同时也有供奉走到李秀淑旁边,轻声道:“皇上,刚刚洛陀的话,您可听到了?” “慢!” 李秀淑正要作答,在这时却又是忽听得四长老出声。 四长老将几个禁卫拦住,道:“刀主还未死。” 众人闻言都是露出压抑之色,向着他看去。 李秀淑只以为四长老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满是愧疚道:“四长老,刀主他……” 便是连她,也看得出来晨一刀已经是落气了。 四长老凝声道:“刀主修的是枯刀心法,全身生命力都被锁住不散,三日之内,都还有再苏醒过来的可能。” 周遭众人全是动容。 李秀淑惊喜道:“枯刀心法竟有如此神奇之效?” 五长老却是忽的苦笑,沉声道:“可能苏醒过来的机会……也至多不过一成……” 刚刚才露出惊喜之色的众人,不禁又是沉默下去。 “众供奉听令!” 李秀淑沉声道:“从现在起你等便守护在刀主身侧,不得让任何人打搅刀主!” “是!” 众听潮府供奉都是领命。 刚刚晨一刀只身挡洛陀,已经足以让他们心中对晨一刀生出敬佩之情。 四长老、五长老两人更是直接在晨一刀身侧盘坐起来。 十余真武境高手围绕着,将躺在地上如同死尸一般的晨一刀给拱卫在内。 只又有翊卫司将领走到李秀淑身旁,道:“皇上,刚刚那法王洛陀……” 李秀淑直接抬手打断了这将领的话,道:“朕听到了。” 然后又道:“即刻去将太师和赫连右相以及各部尚书、再有仲孙元帅等各军主将宣来。” 这翊卫司将领忙领命下去。 他知道,皇上在这个时候宣众臣,定然是要商讨“投降”之事。 只纵是皇上不宣他们,宫中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仲孙太师等人怕也会前来求见。 果然,待得有太监出宫以后,才是到半道上,就遇到仲孙启赋等人。 过不多时,这中兴府内的文武顶尖官员都是汇聚到李秀淑这满目疮痍的寝宫之内来。 “洛陀刚刚闯进宫来的事情你们都应该是知晓了吧?” 李秀淑眼神扫过众人,“他说给朕两日的时间投降,朕不会与你们商讨此事。朕只想说的是,朕的将士不能白死,皇兄以及诸位还有朕好不容易才光复的江山,也绝不会再拱手送到元朝手中。纵是死,朕也不会再向元投降。你们,可有异议?” 众人都是连忙拱手,只道:“皇上圣明。” 这个时候,谁敢说有异议,那谁就是傻子。比较谁都听得出来,李秀淑是主意已定。 只李秀淑却也知道,这些人却未必都是真正愿意继续和大夏相抗的。毕竟,不可能谁都有为国捐躯的勇气和决心。 <script>app2(); 1333.枯木逢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眼神再度扫过众人,又道:“你们也无需急于表态。朕不是那般不通情理的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尚且各自飞。你们中间若是有谁想投向大夏,或是隐退,可以现在向朕提出来。朕不会强求你们和朕在这里坐以待毙。你们现在说出来,咱们君臣之间还能好聚好散,要是大战起事你们投敌,那朕,便不会念及半点旧情。” “皇上!” 仲孙启赋作为众臣表率,义正言辞地开口,“我等身为夏臣,怎会做这等临阵退缩之事!” 然后紧跟着又有人开口表态。 只也有人沉默。 李秀淑着重看过那几个没有开口的人,眼中的确没什么怒色,只有些许叹息,又道:“若是谁想隐退,呈上奏折便是。” 然后便摆摆手,“好了,你们都退下去吧!” 说罢,她也没顾她皇上的仪态,就直接在地上坐下了。 仲孙启赋看她这样,连道:“皇上,洛陀言他两日后会再杀来,您……是不是出宫暂做躲避?” 李秀淑是西夏皇上,若是在这皇宫禁院真被洛陀给杀死,那将会对西夏将士造成莫大的打击。甚至可以说,西夏自此必无再胜大夏的可能。 李秀淑却是摇头,眼神坚定道:“朕哪里都不去。就要在这,等着刀主苏醒。” 说这话时,她心里也是在叹息。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元朝、大夏都必在中兴府内安插有耳目,她纵是出宫,落脚点也未必能瞒得住洛陀。 再者,若是洛陀在城中大开杀戒,杀朝中众官吏、武将,纵她李秀淑还能苟且偷生,又有什么意义? “皇上!” 仲孙启赋见李秀淑这副模样,都不禁是更为焦急起来。 但李秀淑却并没有再要听他们劝说的打算,只摆手,道:“都退下去吧!” 仲孙启赋等人知她主意已定,只得告退下去。 其后两日,李秀淑都只是呆在这寝宫之内。 听潮府众供奉也未曾离去。 大宋成都府。 城外的帐篷在天际尚且才露出鱼肚白之际就全然不见踪影。 张光宝、郑益杭等人终是率着禁军出征,天伤军、天猛军、天哭军、天巧军、天贵军、天暴军,蜀中军区的六支禁军沿着官道向西夏方向而去。官道上,大军蜿蜒,不见首尾。 官道上送行百姓亦是摩肩擦踵。 不知多少人泪下,看着自家的孩子渐行渐远,哭啼不止。 这一去,便不知何时能归。更或许,是自此天人两隔。 又是夜。 法王洛陀果真是如期而至。夜空中,他如夜枭般,再度飞掠到西夏皇宫上空之中。 李秀淑寝宫内,火把林立。 单单只她这寝宫之内,布置的士卒、高手怕就有上千之数。 洛陀瞧到这幕,轻笑,向着下面落去。 接近地面,他朗声道:“李秀淑,本座来了。” 李秀淑就在人群中,穿着皇袍,头戴金钗玉冠,抬首道:“法王还真是守时啊……” 洛陀悬浮在离地约莫十米左右高度,只又道:“你想得如何了?” 李秀淑微微沉默,随即瞧了瞧还是人事不省的晨一刀,道:“要杀,便来吧!” 这让得洛陀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他大概也是没有想过李秀淑这个女人竟然有如此的勇气。 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李秀淑仍不过是那个元宫中的柔弱女子而已。 随即他的身形猛地落到了地上。 有灰尘喧嚣。 洛陀声音冰冷,“既你求死,那本座便成全你。” 这回他显然不打算再留手,话音未落,背后就已是有金钵异相浮现。 “杀!” 寝宫院内的翊卫司禁军们大喊。 枪声响彻。 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些个汇聚在这的听潮府高手们也都是向着洛陀冲去。 在院外,更有密密麻麻的火把忽的被点亮起来。不知多少将士向着这院内涌入进来。 李秀淑虽不愿出宫躲避,但自也不会坐以待毙。 但即便是面对此情此景,洛陀眼中竟也是没有什么凝重之色。 这个满脸佛像,悲天悯人的元朝法王,只是缓缓双手合十,又宣了声佛号。然后,化身为魔。 他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 金光乍现。 两只巨大的金钵从金光中激射而出。 那些禁军们举枪打在金光团内,却并没有闷哼声起。 两道金光划过,刹那便是有数十个禁卫被拦腰切成两段。 场面无比的血腥。 侍剑女官们围绕在李秀淑的身周,个个俏脸凝重到极致。 再抬头,才发现洛陀赫然又已经是处在空中。 只当禁军们正要再开枪射击时,他的身影却是陡然又消失了。 紧接着有强横之极的意境将这整个院子都笼罩了在内。 除去那时雨听潮府真武境供奉,以及刀冢两位长老外,其余人在这已经笼罩下尽皆失神。 没有数万大军,真的很难对洛陀这种极境强者造成威胁。 李秀淑微微闭上了双目,出神,心中轻轻呢喃,“小男人……永别了。” 她深知,单凭这些人便想要挡住洛陀的可能性不高。 只这刻她的脸色却是异常的平静,“你可要记得替我报仇啊……走肖孩儿……娘亲怕是再也不能见着你了……” 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个个禁军接连死在金钵之下。 这两个冒着闪闪金光的金钵,是杀人夺命如探囊取物的大杀器。 那些个听潮府高手们面对洛陀这样的极境,也同样是显得力有不逮。 十余真武围攻洛陀,才刚刚交锋,不过数招,竟然就有两人吐血抛飞。 连伪极境都和极境差距那么大,就更莫说他们这些寻常真武。 若非是有十余人合力,单打独斗的话,没有谁会是洛陀的一合之敌。 盘坐在晨一刀旁侧四长老、五长老这时也是豁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眼中都有着精芒流淌而过。 而后两人持刀缓缓起身,轻轻点头,便是联袂也向着洛陀杀去。 既然无路可退,那便唯有以死相博了。 连刀主都落到这般境地,他们没有再退却的理由,纵是回去,也无颜见刀冢众师兄弟和历代祖师。 十余道意境在空中纠缠不休。 只洛陀的意境却如龙盘虎踞,始终将这些意境牢牢压制着。 这位法王仍是面带慈悲之色,但下手却是毫不留情。 接连有真武境供奉被他重创,就更莫要说那些连真武境都不到的高手。 不及真武境者,在他面前,当真和蚂蚁没什么两样。 李秀淑闭着双眼,始终未曾睁开。 面对死亡,她无疑也是害怕的。若是注定要死,那便就这般悄悄死去吧! 她不想看着死亡临近自己。 或许,在回忆中死亡,能少许多恐慌和害怕。 她是西夏女帝,纵是死,也要死得从容。 整个院子里,都是乱糟糟的。 洛陀杀得快,外面涌进来的禁军却是更快。 院子里始终都是人潮涌动的景象。 这刻,并没有谁能再分心去注意还躺在地上的晨一刀。 没人发现,有浓郁至极的生之气息在晨一刀体内缓缓浮现。 这便好似是枯木逢春,又冒新芽。 这生之气息才刚刚出现,便是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全身流转而去。 晨一刀的手指轻微动弹。 此刻的他,便如同一直沉眠的洪荒巨兽在缓缓苏醒。 气息,越来越强。 一直到,这股气息终是引得众人注意。 “咦!” 最先感应到的是在人群中来去几乎无踪的洛陀。 他轻咦了声,身形猛地顿住,看向赵洞庭,眼中又有诧异之色浮现。 他显然并没有想过,晨一刀竟然还能够活过来。在他想来,晨一刀吃他那一招,应是断然没有再存活的可能才是。 <script>app2(); 1334.刀主醒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也是让得他心中生出些微不安的感觉来。 没有谁喜欢这种事情超过自己掌控的感觉,特别是对于洛陀这种绝世强者而言。 他感应到晨一刀体内汹涌的生机,并不知道,这会不会让晨一刀有什么变化。 面对这种超乎掌控的情形,他自然是要将其扼杀在摇篮中的。 这刻,洛陀脸上的慈悲之色终是悄然隐去。 他不再去虐杀那些听潮府供奉,直直向着地面上的晨一刀掠去。 “拦住他!” 而这时,四长老、五长老也是相继感应到晨一刀体内的生机,有惊喜之色浮现,连忙大喝。 两人持刀冲去洛陀。 只人还未到,却是就有两道金光向着他们射来。 是那两只金钵。 “喝!” 四长老、五长老两人神色凝重,如同枯树般的面皮紧绷。同时挥刀,斩向金钵。 长刀和金钵剧烈碰撞。 却并未有想象中的金铁相交之声响起。 只有金光溢散,将两柄长刀俱是吞没在内。 四长老、五长老两人同时变色,只觉得长刀如同斩在棉花上,柔软不得力。但想抽刀,却是发现刀身好似被黏住。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为可取的举动应是弃刀后退才是。但是,刀对于刀冢的人而言,便是性命。 “啊!” 于是,四长老、五长老两人只是大喝,内气源源不断向着长刀内汇聚过去。想要以蛮力破开这两个金钵。 只可惜,他们的内气终究是石沉大海。 这颇为古怪的金光猛然间爆发开来,如同爆炸的烟尘,直接将两人给炸得向后抛飞而去。 尚且还是在空中,两位长老嘴里边就都是汩汩吐出鲜血来。 落地,再无声息。 洛陀身影转眼掠到两只金钵后,继续冲向晨一刀。 两个金钵左右盘旋,似是受他意识控制,不断将他近前的人斩杀。鲜血飞溅不休。 李秀淑在这刻也是睁开了眼睛。 她听到了刚刚的呼喊声,意识到情形有些变化。 只刚睁眼,便是看到四长老、五长老被重创。 有侍剑女官在这时惊呼,“皇上,刀主好似醒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李秀淑的眼中刹那间有异彩流露,连道:“挡住他!” 她并不知道晨一刀再苏醒到底可能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但眼下,对于她而言却是个希望。 “杀!” 随着李秀淑的娇喝,院内喊杀声再度响彻起来。 剩余的听潮府供奉们皆是持着兵刃向着洛陀杀去。 翊卫司禁卫们大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受这些供奉们影响,俱是奋不顾身地扑向前去。 后面的在开枪,前面的却是以血肉之躯在挡洛陀。 场面惨烈如人间地狱。 被金光掠过后的人群,很难再有囫囵的尸首。 血腥味早已刺鼻。 原本就残破不堪的青石地板上,已有鲜血汇聚成小血池。 洛陀金刚怒目。 但这么多人挡在前面,即便是以他的实力,也多少还是要费些手脚的。 那些禁军还好说,而那些真武境高手们,也不是他吹口气就能重创的。十个出头的真武境高手奋不顾身,虽不能威胁到他,但也是让得他的脚步不再如同之前那般迅捷,横冲无敌。 转眼便是十余息过。 洛陀实力尽显,竟仍是以一人之力步步逼近。 那些个听潮府供奉们和翊卫司禁军远远没法彻底挡住他的步伐。 到此时,他距离晨一刀仅仅不过十余米。 又数息,更是只剩五米左右。 洛陀凝眉,眼神却是在李秀淑和晨一刀之间飘忽了一下。 大概这刻,他也在想先斩杀谁才好。 最终,他的金钵向着李秀淑怒射而去。 晨一刀体内异变,是个不定因素不假,但这只让他更加生出立刻斩杀李秀淑的想法。 毕竟,他就是冲着杀李秀淑而来的。 李秀淑死,能给大夏覆灭西夏省去不少麻烦。 李秀淑妙目猛睁,两道金光在她眼中急剧放大。 “要死了么……” 李秀淑眼中终是流露出不甘之色来。 “护驾!” 只这时,又听得她旁侧的侍剑女官低喝。 八个侍剑女官在这刹那,俱是持剑向着那两个金钵迎去。 个个俏脸微红,头顶白雾升腾,俨然是以将内气催发到极致。这才堪堪从意境中挣扎出来。 但她们的剑气,在面对这两个金钵时,却是显得那般的渺小。 八柄剑,对两个金钵。 其结果,却是八个侍剑女官俱是抛飞。 有侍剑女官直接闭上了双眸。 李秀淑眼中浮现极为痛惜之色。 这些侍剑女官们侍候在她身边多时,既是君臣,也是姐妹。 可现在,她们却都为她而死。 李秀淑银牙紧咬,“小男人,你可要替我们报仇啊!” 八个侍剑女官用性命都没能挡住洛陀的金钵。 金钵仍是以极快速度掠向李秀淑。 人群中,不知多少人的双眼随着这金钵而动。眼中,俱是惊惧之色。 这就是极境么…… 万人至中取皇帝首级,竟也如探囊取物…… 有人心中灰白。 几个真武境供奉在这刻也是些微出神。 时间好似在这刻定格了。 只需这两道金光落到女帝面前,不通武学的女帝必死无疑。 有拦在李秀淑前面的禁卫接连被金钵穿透,血雨挥洒。却没谁,能挡住这金钵锋芒。 一路金光,一路残尸,一路血。 李秀淑近前数米,拱卫的十余人都被金钵绞杀。 洛陀的身影尚且紧随其后。 这刻,他眼中的杀机也是彻底显露。 而就在金钵要触及到李秀淑的刹那,场中情形再度发生变化。 忽有强烈至极的气劲席卷开来。 这气劲,竟然是以晨一刀为中心。且其雄浑程度,竟好似不再洛陀的威势之下。 金钵尚且还没能绞杀李秀淑,就站在晨一刀旁侧的李秀淑已是被这气劲给推得抛飞开去。 金钵竟是落空了。 洛陀瞬间皱眉。 只当他要再控制金钵去杀李秀淑时,却是见得躺在地上的晨一刀忽的拔地而起。 从极静到极动,只在这一刹那。 晨一刀登临虚空。 他灰白色的长发飞舞,手中再无刀,灰衫飘飞。有凌厉至极的刀意在他体内冲天而起,好似能搅动漫天风云。 这刀意刚刚浮现,就有和洛陀意境分庭抗礼之势。 这般变化,不知又让多少人侧目。 随即有人眼中有惊喜之色浮现。 洛陀意识到什么,竟也不再追杀李秀淑,猛地拔地而起,和晨一刀对视,“极境……” 晨一刀终于不再沉默,道:“这还得多谢法王你了。” 话音落,在他背后有血色长刀浮现,“要杀女帝,且先问问我的刀吧……” 无穷的战意自他眼眸深处浮现出来。 之前他伪极,在洛陀面前几无还手之力。而现在,他也是极境了。 枯木逢春,必是经历了一场顿悟,让他对极境的奥妙了然于胸。 虽然能不能打得过洛陀仍然是个未知数,但晨一刀深信,洛陀要再想轻易败他,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有他在,便能护得住女帝。 在他背后,血色长刀绕着他嗡鸣转动了两圈,最终,落在了他的手上。 晨一刀手持长刀虚影的刹那,有血红色的刀芒冲天,直刺天际近十丈。 洛陀两个金钵环绕于胸前,脸色终是变得无比凝重起来。 他也是极境,知道晨一刀破极境意味着什么。 这个境界很是奥妙。 只需破此天堑,奥妙皆孰于胸。内气、感悟,他都不会再擅什么胜场。 极境和极境之间要分出个高低,只能看技艺了。 譬如空千古那般在剑道登峰造极者,纵是在极境中,也当能处于不败之地。而他洛陀,虽佛门诸多大法炉火纯青,但却也还未到如空千古在剑道上的那般程度。 <script>app2(); 1335.逼退法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之前晨一刀不过伪极,他自信能轻松战败晨一刀。现在,可就没有那种底气了。 “战吧!” 而晨一刀眼中战意却是渐渐攀升到极致。 话音刚刚落下,他手中血刀便是怒劈而下。 一道长达数丈的刀芒向着洛陀呼啸而去。 洛陀身前金钵旋转呼啸,金光绽绽,迎向刀芒。 夜色中,金光与血芒刹那间剧烈碰撞。 极境除去寿命之外,已然可以说已经是脱离人类桎梏。 地面上,众人被这两股强悍之极的气劲压迫,不自禁地越退越远。脑袋却是始终昂着,竭尽全力睁着眼睛,看着两人交锋。 不管是那些寻常翊卫司禁军,还是听潮府的高手们,都生怕错过任何哪个细节。 两位极境交锋,这样的场面,或许穷极此生都难以再度遇到。 特别是那些个真武境强者,更是个个眼中都有着极为强烈的殷切光芒,连呼吸都忘却了。 他们个个渴望能在两人交锋出瞧出些许极境奥妙来,那样,或许他们这辈子也有希望攀登到这等武道极境。 只是很快,他们眼中便都是有浓浓失望之色流露出来。 因为他们发现不论是晨一刀还是洛陀,除去以异相为兵刃外,较之之前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连体内内气涌动的浩瀚程度,似乎也和之前相差无几。 但两人出招之间威力,却又的的确确远非伪极境可以相比。 这大概就是因为极境的奥妙了。 但这种奥妙,他们却是看不出来半点端倪。不管眼睛瞪得多么大,都仍是百思不得其解。 空中,无形气劲不断剧烈碰撞。晨一刀、洛陀两人身影就在这光芒中不断掠动着,快到让人咋舌。 乍看去,只知道两人杀得难解难分,压根看不出来到底谁占着上风。 渐渐的,下面众人都是屏住了呼吸。 谁心中都在期盼着晨一刀能够取胜。 毕竟唯有如此,李秀淑的性命才能够得以保全。西夏皇室这脉,也才能继续延续下去。 再说得深远些,若晨一刀能够挡住洛陀,那纵是没有大宋禁军相助,西夏禁军也无需再过于惧怕大夏军队。 甚至可以这么说,晨一刀、洛陀之间孰胜孰负,将能影响西夏今后的国运。 渐渐的,空中汹涌的气劲愈来愈雄浑起来。 不断掠动却始终纠缠的洛陀、晨一刀两人似也终于是打出真火,不再只是试探性的对攻。 各种绝技他们皆是信手拈来。不仅仅威力极强,同时也极具观赏性。 当某种技艺达到巅峰,那便是艺术了。武道同样如此。 晨一刀、洛陀皆在武学上有着登峰造极的造诣,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好似带着道韵。 这便好似是太极似的,依葫芦画瓢者不过是哗众取宠,但真正深谙太极精髓的高手施展太极,却是极具美感,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某种韵味。 交手的两人,成为这夜空中最为璀璨的星光。 直过去数分钟之久,胶着的两人才是陡然分开。俱是在空中爆退十余米之远。 晨一刀灰白色的头发披散,随风而物。有发丝轻盈飘落。 灰袍衣摆也被撕裂。 看上去有些狼狈。 再观洛陀也是同样如此。 他头顶鸡冠帽都被削去半截。 只两人都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创伤。 晨一刀头顶有白雾氤氲而起。 这等高手交锋,非是全力施为,大概是很难分出胜负来了。 晨一刀定睛看着洛陀,声音嘶哑道:“我刀冢枯刀法压箱子的绝招,逢春而生,还请法王一试。” 在这话音起时,他的气势也是随之而缓缓攀升起来。 “哼!” 洛陀听到这话,却是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眼中同样只有晨一刀,道:“你的性命,本座来日再取!” 说罢,竟是陡然向着皇宫外爆射而去。 他显然不欲和晨一刀分出个生死。 大概到他这个地位,心中是有着无法摒弃的顾虑的。若胜,还好,若败,那他的梦想也将随之破碎。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的晨一刀就好比是那光脚的,而洛陀,则是穿鞋的。 留下句狠话,他总不至于会失去什么颜面。 而晨一刀看着洛陀远去,也并没有前去追击。 他同样没有战胜洛陀的把握。 因为他知道,他有压箱底的绝招,洛陀也必然也有。真要不顾性命拼杀,两人最终极可能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晨一刀刚刚这般,未免没有故意想要惊退洛陀的打算在里面。 下面的人则是傻眼了。 这就完事了? 法王跑了? 随即过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高举手臂欢呼起来。 法王被逼退了! 那之前横扫无敌的家伙终于是遇到对手了! 西夏有希望了! 李秀淑脸上绽放出绝美的笑容来。 待得晨一刀落下地面,李秀淑亲自迎了上去,对着晨一刀深深躬身道:“朕……多谢刀主了。” 晨一刀对着长沙方向拱手,“受君之托,忠君之命。晨一刀受皇命保护陛下,必全力护殿下安危!” 李秀淑轻轻点头,环视周围,道:“尔等还不拜见英武王!” 这事,她之前就提过。只是那时候晨一刀人事不知,自是不知道这事。 终于众禁卫和听潮府高手们闻言,除去真武境强者外皆是连忙跪倒在地,“叩见英武王!” 晨一刀微怔,“陛下,这……” 李秀淑柔和道:“刀主为朕舍生忘死,险死还生。不管刀主你接不接受,以后你都是我西夏英武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着眼神扫过狼藉的地面,忍不住又轻叹了声,“两位长老为朕而死,朕……以后刀冢便也为我西夏国宗,若是刀主不接受,朕心难安啊……” 晨一刀眼中也不禁是有着痛楚之色浮现。 四长老、五长老不仅仅只是刀冢长老而已,更是亲手将他抚养成人的长辈。 晨一刀的父亲英年早逝,这些年要不是诸位长老撑着,不去说刀冢,他晨一刀必然不会有今日的成就。甚至能否活到现在,都很难说。 没有哪个江湖势力是没有仇家的。 最终,晨一刀对着李秀淑拱手道:“晨某多谢陛下了……” “朕心有愧啊。” 李秀淑轻叹,再度看向地面上躺着的那些人,没有再说话。 洛陀被逼退的惊喜过去,众人心中又都是悲戚起来。 法王走了,但这些被他斩杀的人,却是再也活不过来了。 有西夏皇宫内的御医匆匆跑到这里。只结果,却是让得众人心痛如绞,恨意滔天。 除去刀冢两位长老陨落以外,听潮府真武境高手折损过半,仅仅剩下七人。而且其中有两人性命垂危,能不能活还难说。 李秀淑八个侍剑女官更是只有一人运气稍好,没有落气。但也是经脉尽断,纵是能活,也形同废人了。 李秀淑始终沉默,脸色阴沉如水。 晨一刀咬牙开口,“有朝一日,我必斩他!” 他年纪还不算大,有自信,这辈子总能有完全压过洛陀的时候。 直过去良久,一众陨落的高手、将士才被抬下去。那些身受重创的也被抬下去医治。 李秀淑被这些阵亡之人皆有分封,两位刀冢长老也被追封为侯爷。但这,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一股惊喜却又悲愤的情绪,在西夏满朝文武间蔓延开来。 仇恨到这地步,也唯有以鲜血来洗刷了。 而洛陀回到顺州城后,脸色自是难看无比。 当他到武尚云的营帐内,武尚云和他众弟子瞧见他的神色,都不禁是微愣。 <script>app2(); 1336.书房迤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即他座下首席罗宗武巴忍不住问道:“师傅……莫不是……失手了?” 洛陀走到毛毡上坐下,幽幽道:“晨一刀突破至了极境。” 屋内的人尽皆色变。 武尚云惊呼道:“就是那个宋国刀冢的刀主?” 连他,竟也是听闻过晨一刀名号的。 洛陀却是不再说话。 他众弟子也是既震惊,又担忧。 连他们的师傅都无功而返,可想而知,那晨一刀已经强悍到什么地步。 武尚云颇为焦虑地在屋内来回踱步,“这……这该如何是好呢……” 洛陀终是开口,“武将军何必如此焦急,难道那晨一刀能和本座争锋,你们就打不过西夏禁军不成?” “这……” 武尚云面露难色,道:“法王,西夏中兴府屯兵十余万,再有宋国六万禁军前来相助。以我们大夏之兵力,想要取胜,怕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洛陀微微眯起了眼睛,“呈纸笔来。” 罗宗武巴忙跑向武尚云的书案,将笔墨送到了洛陀面前。 武尚云眼中有着些微喜色浮现。 他可以想得到洛陀这会儿是要写信给谁。 也就没有出声询问。 待得洛陀让罗宗武巴将信送出去,武尚云脸上已是再没有什么焦虑之色。 西夏有宋国相助,而他们大夏,背后又何尝不是站着大元? 如今大元也掌握有火器锻造之法,他不觉得大元就不会是大宋对手。 这场仗,鹿死谁手,尤未可知呢! 时间转眼又过数日。 长沙皇宫。 大雪盖长沙。 赵洞庭的御书房内因铺有地龙,仍是显得暖洋洋。 房中,赵洞庭正在低头批阅各地来的奏折,以及军情、天网两部密信。 李狗蛋在旁端茶递水伺候着。 阿诗玛则是在书柜上看着赵洞庭放在书柜上的各种典籍、文件等等。 赵洞庭说过,这御书房内所有书籍,她都可以过目。 “哈哈!” 只原本静悄悄的气氛,忽的被赵洞庭的朗笑声给打破。 他手中捏着张细长极薄的纸条。 脸上满是兴奋。 阿诗玛和李狗蛋都不禁是向着赵洞庭看来。 随即阿诗玛笑问道:“天帝何事如此高兴?” 她还是穿着男装,但在这御书房内并不再可以改变声色,神态举止也都不再伪装。 赵洞庭也不瞒她,微笑道:“刀冢刀主突破极境,在西夏中兴府将元朝法王洛陀给逼退了。” “刀冢刀主?” 阿诗玛带着些微好奇神色问道:“这是何许人也……元朝法王,是那传闻中元朝武道的最强者吧?” “正是。” 赵洞庭轻轻点头,道:“极境你可知道?” 阿诗玛微笑道:“有所耳闻。中原武学许多年前就传到渤泥,虽境界划分有变,但阿诗玛也曾在中原古籍上看到过,武道有下元境、中元境、上元境、真武境,再有至强的极境,不知阿诗玛说得对也不对?” “不错。” 赵洞庭道:“极境之威,难以想象啊……这法王洛陀,现在便是极境高手。” 阿诗玛眼中露出神往之色,“我们渤泥武道最强者也不过相当于中原的上元境巅峰而已,阿诗玛见过他和人搏斗,以一己之力挫败了王兄麾下数十强者。真不知……极境会强到什么地步。” 赵洞庭又是轻笑,“能飞天,能摧山。” 阿诗玛轻叹,“真是太难以想象了……难怪天帝您这么为刀主突破极境而高兴,多一位如此高手,怕是能相当于多一支大军了。” “你还是小瞧极境了。” 赵洞庭却是道:“极境若是全力施为,还真不是一支禁军就可以比较的。” 阿诗玛闻言,眼中又是流露出好奇之色,“那如刀主这般的极境高手,大宋有几位?天帝能告诉阿诗玛吗?” 以她绝色,想来是任何哪个男人也没法拒绝她这点要求。 赵洞庭摇头苦笑,“哪能有几位,如今大宋,极境强者也仅仅只有刀主一人而已。” 阿诗玛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大宋不是有武鼎宗门二十五?” 赵洞庭些微诧异,“没想到亲王连这都知道。” 随即淡笑,“大宋是有武鼎宗门二十五不假,但极境强者,却真正只有刀主一人。而且刀主,也才是刚刚突破的。极境……武道巅峰,实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出现的啊!江湖数十载,能出极境一人,都已经算是极为不错了。” 阿诗玛闻言眼中露出异彩来,将手中书籍放回到了书柜上,“那天帝能给阿诗玛讲讲大宋江湖的故事吗?” 赵洞庭正是心情极好的时候,自是不会拒绝。 这一讲,便是极长的时间。 赵洞庭讲空千古、讲洪无天、讲君天放,讲各武鼎宗门。这其中哪个人,哪个宗门,都是本活生生的传奇。 其中有着太多的江湖儿女情长。 赵洞庭讲着讲着,渐渐沉入进去。阿诗玛听着听着,自也是沉浸进去。 江湖的故事,对于她这位自幼来便处在深宫之中的皇亲贵胄来说,真是太多姿多彩了。 李狗蛋在旁也是听入了迷。 直到赵洞庭忽的回神,才发现阿诗玛那张俏脸距离自己已不过数寸。双手撑着下巴,柔媚双眼正亮晶晶盯着自己。 这让得赵洞庭心跳好似忽的漏掉半拍,不自禁地向着后面挪了挪。 “天帝怎么不说了?” 阿诗玛还未没差,只是疑问。紧接着也是发觉自己离着赵洞庭太近了,这样显得太过亲昵。 刹那间,她的俏脸也是猛地红润起来,忙不迭的起身,垂着脑袋,羞答答道:“阿诗玛失礼,请天帝恕罪。” 赵洞庭脸色也是有些尴尬,“无妨,无妨!” 也没打算继续再将故事给讲下去。 御书房内氛围陡然间便是尴尬了许多。 只有李狗蛋懵懂不解,问道:“皇上您怎么不说了?” 如他这样的年纪,大概正是对江湖事最为感兴趣,也是最为心驰神往的时候。 赵洞庭咳咳两声,没有答话,只是低头批阅奏折。 阿诗玛也是悄然走到书柜旁,又去翻书。只眼神却还是偷偷瞥了赵洞庭一眼。 她的年纪和赵洞庭差不多,这几日来虽没有和赵洞庭朝夕相处,但也是常常在御书房和赵洞庭见面。 赵洞庭和她想象的皇上真有许多不同。 她以为皇上都是不苟言笑的。 但赵洞庭不是。 她以为皇上都是日理万机的。 但赵洞庭也不是。 她以为皇上都是盛气凌人的。 赵洞庭更不是。 然而,赵洞庭却偏偏将这大宋治理得欣欣向荣。而且阿诗玛也看得出来,朝中文武百官们看赵洞庭的眼神中都有着崇拜之色。 这让她很疑惑,不知赵洞庭为何会有这样的本事,会有这样的魔力。 而也正是这种好奇、不解,让得她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想去了解赵洞庭。这点,连她自己也未曾察觉。 好在过几分钟后,屋外有太监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御书房里的尴尬,“皇上,奉您诏令,福建金丹道小天师白玉蟾到了。” “哦?” 赵洞庭抬起头,不禁笑出声来,对着屋外道:“他这么早便到了?快快请他过来。” 年关将近了。 这一年,是大宋颇为安定的一年。根基愈发稳固,赵洞庭早在十余日前就传旨佛、道两门中的圣地,让其聚于长沙共同祈福。 白玉蟾的金丹道如今在福建影响甚大,信徒众多,也受到邀请。 除此外,还有洗心寺、楠木寺、天师道、无量观等,也在受邀之列。 算起来,赵洞庭和白玉蟾也是数年未见了。如今白玉蟾到,他自是颇为高兴的。 当初那位灵光不凡的小道士,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模样了。 <script>app2(); 1337.新金丹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雪茫茫,有白袍道士经永昌门,缓缓行向御书房。 仙风道骨,俊秀非凡。 这本是个道韵非凡的道士,只在其肩上,却是扛着个极大的麻袋。麻袋里有禽类鸣叫声,将他的气场破坏殆尽。 前面领路的太监频频回头,眼中竟是疑惑。 到御书房外,便见得穿着龙袍的赵洞庭已是站在屋檐下,面带微笑。 “玉蟾……” 待白玉蟾走到近前些,赵洞庭轻笑着喊了声。 白玉蟾揖礼,“贫道白玉蟾……见过皇上。” 赵洞庭看这家伙有板有眼的模样,没好气地笑,“你这家伙也给我来这套!” 然后眼神便是落在了白玉蟾提着的麻布袋上。 能听得到里面有窸窣的声音。 赵洞庭眼中微微发亮,“都是些什么?” 白玉蟾抬头,颇有嘚瑟道:“竹鼠、珍珠鸡、秋沙鸭……都是小道豢养的。” “哈哈!” 赵洞庭大笑,走到白玉蟾旁边直接搂住了白玉蟾的肩膀,“从福建带到这里来,你有心了。今儿个,咱两兄弟必须好好喝一场。” 以现在如今大宋的国力,宫中山珍海味无数,但在赵洞庭心里,还是以前在无量观时让白玉蟾偷来的那些野味吃得最是痛快。 白玉蟾千里迢迢从福建带着这些野味过来,着实是有心了。 旁侧太监看到赵洞庭竟是搂住白玉蟾,露出这般亲近之态,都是惊讶。 御书房门口,有两个贼溜溜的脑袋冒出来。看到这幕,也同时是极为惊讶。 赵洞庭搂着白玉蟾往御书房走。 两个脑袋忙缩回去。 赵洞庭自是瞧见了,只是轻笑。 他又问白玉蟾,“这几年在福建如何?朕听闻,金丹道如今在福建已是颇具信徒,你应该是付出了不少精力吧?” 白玉蟾轻声答道:“和皇上治理国政相比,这算不得什么。” 赵洞庭耸耸肩膀,“你这家伙,如今倒是越来越学会客套了。” 进御书房,他直接让白玉蟾在自己的床榻上坐下了。 李狗蛋连忙斟茶。 阿诗玛装模作样在书柜旁看书,眼神却时不时在赵洞庭和白玉蟾两人脸上瞟过。 赵洞庭又道:“福建之战,你出了大力。朕应该感谢你。” 白玉蟾正襟危坐,眼中却是有着轻松光芒,“若皇上真要谢我,那今儿个就由皇上……亲手烧烤如何?” “行!” 赵洞庭点点头,又是朗声大笑起来。 紧接着他打量白玉蟾,道:“你如今修为到何境界了?” 白玉蟾答道:“上元境中期。” “嘿嘿!” 赵洞庭极是自得地笑,“这你可是被朕给远远落下了,朕,如今已是真武境修为了。” 即便是以白玉蟾的心性境界,也不禁是露出极为讶异之色来,“皇上您这就到真武境修为了?” 这件事,普天之下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而以赵洞庭这样的年纪就登临真武境,着实是能让人大惊失色的事。 赵洞庭又嘿嘿笑,道:“已经突破真武境两年有余咯!” 也就在白玉蟾、吴阿淼这些个老兄弟面前,他才会露出这副模样来。 白玉蟾眼中惊讶之色更甚,感慨道:“皇上天赋真是惊世骇俗啊……” 想当初在无量观时,赵洞庭的修为尚且还不如他。而现在尚且不过短短十年时间都不到,竟然就已经到得真武境。 这等突飞猛进的速度,可以说较之赵洞庭的年纪还能让人感到惊讶。 只随即白玉蟾好似也想到什么,忽的笑道:“皇上,小道这些年虽武道进境平平,但也不是没有收获的哦。” “哦?” 赵洞庭惊讶道:“莫不是……金丹之道上又有什么突破?” “正是。” 白玉蟾点头,颇为得意道:“以前小道的金丹道只具其形,而现在,可以说是身形具备了。” 赵洞庭更是动容,“详细说说。” 白玉蟾端起茶杯饮了口茶,缓缓道:“自皇上您教小道天文知识以后,小道始终都在思索。人体内窍穴金丹对应周天星辰,而周天星辰时刻都在运转,为何,咱们体内窍穴就不能运转呢?就在两年前,小道总算是琢磨出来些许门道。” 说着,他眼中有着有绽绽神光浮现,“皇上不如现在点点小道的穴试试。” 赵洞庭抬手,轻轻点在白玉蟾的胸膛处哑穴上。 他自是明白白玉蟾是想要像他证明什么。 而紧随其后,白玉蟾的表现果然是印证了他的推测。 被点住哑穴的白玉蟾轻轻笑着,“皇上,如何?” 赵洞庭脸上也不禁是浮现极为诧异之色来,“你、你体内窍穴真能在体内随意变换位置?” “这倒不是。” 白玉蟾摇头轻笑道:“随意变换位置尚且还做不到,但可以让穴道循着内气运转路径而进行运转。” “厉害,厉害。” 赵洞庭不无惊叹道:“有此妙术,以后对敌,完全可以避开要害穴道。当真可以说是妙用无穷啊……” “还不仅如此。” 白玉蟾脸上自得之色更甚,又道:“小道在修行此法以后发现,当各窍穴运转起来时,内气的恢复速度较之之前要快上数倍不止。” 赵洞庭更是动容,“如此,岂不是说休此法者,内气更能算是源源不断,很难有枯竭的时候?” 白玉蟾点头,“正是如此。” “了不得,了不得!” 赵洞庭大声赞叹,朗声大笑,“玉蟾,你将金丹道研究到如此巧妙的地步。光凭这点,便足矣成为江湖一代宗师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是空千古,也是不如白玉蟾的。 空千古虽修为至强,但并没有自创绝学。而白玉蟾的新金丹道若是传扬开去,却能让得整个江湖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新金丹法之妙、其宝贵程度,必然还要超过如枯刀法、逍遥游等那些江湖绝学。 赵洞庭的确没有想过,白玉蟾在福建闽清数年,竟是能有这样的造化。 随即他忙问白玉蟾道:“你能不能将此法教与朕?” 若是能将此法传于武鼎堂,那武鼎堂的实力必然将再得到极大的提升。 白玉蟾闻言轻笑,“这是自然。” 只随即又面露些许讪讪之色,“不过……这种法门却是只有兼修金丹道之人才可修习,皇上想要将其推广出去的话,怕是很难实现了……” 赵洞庭微怔,脸上不禁露出些些许失望之色。 现在整个大宋皇宫之内,也就他兼修有金丹道而已。如武鼎堂铁离断、乐无偿、洪无天那些高手,却是都未曾修习过金丹道。 他想要将这妙法传于武鼎堂众高手的想法看来是只能落空了。 毕竟以铁离断等人现在的年纪,想要再去修习金丹道,短时间内难见成效。倒不如继续苦修其本法,或许还能再有突破。 不过赵洞庭转念又想,铁离断等人虽不适合再修习金丹道,但武鼎堂内却还有诸多年轻天才,如小豆芽那些人,现在要修金丹道却还是可以的。或许过许多年,他们都能够成为江湖的佼佼者。 想到此处,赵洞庭重重拍着白玉蟾的肩膀,朗声笑道:“你这回真是帮了朕的大忙了。” 李狗蛋和阿诗玛两人都不知道金丹道,在旁听着,只是露出满脸茫然之态。 从御书房离开后,赵洞庭让刘公公去告诉乐婵等女他不回宫用膳,直接带着白玉蟾去了御花园。 即便是在这个季节,已经掌握大棚技艺的皇宫花匠们仍是让这御花园内百花盛开。 赵洞庭、白玉蟾两人对坐着,有太监将赵洞庭始终放在寝宫里的烧烤架抬了过来。 白玉蟾忽的喃喃感慨了句,“还是无量山的竹山更怡人……” <script>app2(); 1338.到得西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是啊……” 赵洞庭轻叹,“这御花园虽能冬季百花开,但终究还是感觉少了那些几分味道。” 人为的,终归不如自然的好。 或许,这便是天道,是自然。 但这自也不能影响到兄弟两的雅兴。 很快,御花园内就有肉香四溢起来。 一众太监、宫女看着皇上穿着龙袍,手持刷子,手法极是熟练的左右开弓,又是唰油,又是翻滚竹签的,全是懵了。 而如今在江湖上已是大名鼎鼎的金丹道小天师,更如同是没吃过野味的饕餮似的,在皇上对面猛咽口水。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气氛却是极为的和谐。 “来!” 等赵洞庭终于是将一只珍珠鸡烤好,直接撕扯下来一半,递给了白玉蟾。 然后又从地上提起了一坛子酒,又递过去,“无量观进贡的杏花酒,有些年头了。可惜被吴阿淼那小子弄去许多,如今也就剩下这几坛了。” “够了,够了。” 白玉蟾嘿嘿地笑,忙将酒坛接到手中。 两人拍开泥封,酒坛碰撞,俱是灌喉痛饮。 一个皇上,一个金丹道小天师。寻常时,都没有嗜酒的习惯,但这刻,却是酣畅淋漓。 谁也没去讲究什么仪态。 衣襟湿了。 下巴湿了。 抬手便是一抹。 在旁看着的太监们有人嘴角止不住轻轻抽搐。看着皇上那衣摆上的油渍,真是心痛至极。 皇上这龙袍乃是天下最为出名的绣娘一丝一线给缝制出来的,六个绣娘,一年也就能缝制出那么几件而已。 即便不是龙袍,光以这份做工,以这千挑万选后才挑出来的蚕丝,那也是千金难求之物。 只谁又敢说什么呢? 酒,一坛一坛的少。 赵洞庭和白玉蟾谁都没有用内气去逼出酒意,很快都是有些微醺起来。 赵洞庭摇摇晃晃,嘴里边露出半截儿竹鼠骨头,囫囵不清地说:“朕如今想要找个人喝酒,都不容易了。” 他兄弟不少。 吴阿淼、白玉蟾,再有岳鹏、苏泉荡、赵大等等许多年龄相仿的人,都算。 但除去吴阿淼、白玉蟾两人外,其余人却都是他手下将领,在他面前,很难如白玉蟾、吴阿淼这般自在。 而吴阿淼,如今已经是往海外去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白玉蟾在闽清立金丹道,也鲜少有机会能到皇城中来。 一句话,已经道出赵洞庭心中的寂寞。 在宫中他有乐婵、颖儿等诸女陪伴,但有些寂寞,却非兄弟不能解。 即便到如今,赵洞庭都仍念念不忘当初和白玉蟾在无量观,和吴阿淼行走江湖的那段岁月。 那真正是比做皇上还要畅快的。 白玉蟾醉眼朦胧,抬头看着赵洞庭,道:“悲欢离合,命运常有。皇上,小道在福建也常常想起你,只一年能够见你这么一次,小道已是很满足了。天天见,喝酒未必能这么畅快。” 赵洞庭微怔,然后轻笑着点头,“也是,也是啊……” 情人间小别胜新婚,兄弟间,何尝又不是如此。 唯有离别,才能体现相逢的珍贵。 “来!喝!” 赵洞庭又举起酒坛。 “唉哟……” “皇上,皇上……” 到夜色极深时,赵洞庭和白玉蟾两人都是被抬回去的。两人醉倒之际,直将周遭那些太监、宫女都给吓得不行。 赵洞庭的寝宫内。 他没回,众女竟是都没有睡。 赵安、赵如那些个小家伙都由奶娘带去睡了,乐婵、张茹几女在这样的夜里,也都是坐在院子里等着赵洞庭。 见赵洞庭被太监扶着醉醺醺回来,她们都是微怔,然后便都迎了上去。 乐舞见赵洞庭这副模样,微微皱眉,道:“皇上怎的喝成了这样?” 太监们连低头,不敢作答。 “舞儿!” 乐婵轻轻喊了声,随即轻叹,只道:“将皇上扶到房间里去吧!” 待得太监们将赵洞庭扶到房间里,乐婵才对着乐舞又道:“皇上和白玉蟾许长时间没见了。也就和他,才能有这样的雅兴。” 乐舞嘟嘴,“喝酒我也能喝啊,难道我们就不能陪皇上喝么?” 乐婵摸了摸已经身为人母的乐舞的脑袋,微笑,“有些东西,是咱们给不了皇上的。你别看皇上在我们面前时总是乐呵呵的,但其实……皇上是这宫中最寂寞的人啊……” 乐舞仍是有些不懂。 但旁边颖儿、张茹、韵景、岳玥她们都是露出了然之色来,还有些感同身受。 什么是寂寞? 想见谁时,不能见。 想说什么时,发现无人可说。 翌日,赵洞庭才到御书房,便就让刘公公将白玉蟾也请到了御书房内。 兄弟两都是红着眼睛,见面,都是笑。 赵洞庭道:“无量观的杏花酒还是有些劲儿的,朕现在都脑瓜儿疼。” 白玉蟾点头道:“小道也是。” 只谁也没有运功去消减这种感觉的意思。 其后接连几日,赵洞庭都可以说是和白玉蟾形影不离。除去晚上睡觉,白玉蟾时时刻刻都被他“捆”在身边。 除去日常的政务以外,赵洞庭仍是过得极为充实。去军科部研制火炮,跟白玉蟾学习金丹道妙法。 不知不觉,距离年关仅剩半月了。 阿诗玛仍是没有要回去渤泥的打算,看起来,也不会在年关之前离开长沙了。 各地佛、道两门陆续有高僧、天师赶到长沙。 茅山、洗心寺、楠木寺、衡山等佛、道两门圣地的领袖汇聚长沙。 一个个仙风道骨,悲天悯人,自长沙城内过时,不知多少百姓为之侧目。甚至有人顶礼膜拜。 赵洞庭每日里都会设宴。 他不算是佛、道两门信徒,但佛、道两门在大宋复兴过程中都出过力,是以,他对这些个高僧、天师们都是极为热情。 如今大宋也的确离不开佛、道两门。 只在长沙城内其乐融融之时,西夏那边却是远远算不得平静。 张光宝、郑益杭等人率军离开成都府半月,便到得利州西路境内。 利州西路总管贾峰华亲自赶到边境相迎。 因晨一刀破极境的事情还未传开,是以如贾峰华这些西夏封疆大吏皆仍是有着火烧眉毛的急迫感。 皇城隐隐被围,这于哪个国家来说都不会是小事。 只贾峰华之前奉李秀淑之命平定内乱,让得利州西路境内大军也是折损惨重。又无军火,是以也并无精力前去勤王。 他只能干着急。 大夏后面是元朝在支持,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他贾峰华先是庞红光的人,后来却又倒向女帝,可以想象,若是李秀淑兵败,他贾峰华绝对没有活路。是以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绝不希望皇城被大夏军给攻破。 边境处丛林茫茫。 有数米宽的官道,在这样的丛林中看起来也不过是羊肠小道。 有两个石碑。 西夏龙州。 大宋石泉军。 相距不过数十米。 贾峰华率着数百人在等到张宝光大军后,脸上便是立马露出了兴奋之色来。 他不善骑马,便连连向着前面跑去。 张光宝穿着甲胄,立马于军前。 “张帅!” 才刚会面,贾峰华便是对着张宝光等人拱手,显得客气异常。 张光宝翻身下马,也是对着贾峰华拱手,“贾大人!” 两人一个是西夏利州西路总管,一个是大宋蜀中军区代理元帅,虽未见过面,但自然都知道对方的存在。 一番寒暄客套,贾峰华连领着张光宝大军向着西夏境内去。 整个龙州境内官道,都已被他清理出来。 大军在官道上蔓延,没有遇到半点阻碍。 <script>app2(); 1339.立新道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路上,贵为总管的张光宝竟是替张光宝牵着马,陪在张光宝身侧步行,姿态可谓摆得极低。 嘴里边的客气话更是几乎从来没有断绝过。 可想而知,他期盼大宋禁军的到来已经有些时日了。同时,对大宋的帮助,也是从心底里感激。 他对张光宝表态,只需得大宋禁军有任何要求,他利州西路都不遗余力地满足。只求,大宋禁军能解中兴府之围。 不过张光宝因不知道晨一刀之事,也没敢大包大揽,只是说尽力而为。 而与此同时,在中兴府北,黑山威福军司五万大军也是沿着黄河南下,逼到西夏境内克夷门。 克夷门原乃兵家重地,只因中兴府被围,李秀淑全力收缩防线,是以其城内也并无多少守军。 黑山威福军司大军到克夷门后,兵不血刃拿下城池。然后便就盘踞在了克夷门内。 看起来,应是有等西平、黑水镇燕军司大军赶到以后,再合力拿下中兴府的意思。 其实这个时候李秀淑汇聚于中兴府内的兵力并非是没有和黑山威福、白马强镇两个军司大军交锋的实力。只是,她仍然只是紧守中兴府。 出征,将士们必有无数伤亡。 而死守中兴府,待大宋禁军到,便有可能能胜得轻松许多。 在她心中,大夏的军卒都是她西夏的军卒。虽如今两国相争,但她也实在不愿看到两败俱伤的结果。 最好的,当然是能兵不血刃就覆灭大夏。只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在张光宝率着大军到这西夏边疆过后两日,大宋成都府路边疆也是有了动静。 吐蕃五万大军绕行西山野川诸部,直逼成都府路黎州边境。 黎州知州传信告急。 黎州旁侧嘉定府内各城守军奉命西行往黎州驰援。 在这年关将近的关头,成都府路竟是有要起硝烟之相。 长沙皇宫。 军情处总管萱雪匆匆进宫求见赵洞庭。 有军情处密报。 元庆原、鄜延、河东北三路皆有大军调动。 虽元朝在这三路内布置的兵力实是有限,但三路大军加起来,也有近十万众。 这十万众,并非是守军。而是能够真正出征的铁骑。 赵洞庭在得知这件事后,立刻便皱起了眉头,喃喃道:“你还真是想步步都占便宜啊……” 这个你,无疑说的是元皇真金。 到现在,真金显然是不再掩饰其想要助大夏夺下整个西夏的心思了。 大宋蜀中军区六万禁军援助中兴府,他就在庆原、鄜延、河东北三路集近十万大军。不用想,定然也会是要冲着西夏去的。 西夏和大宋边境接壤线漫长,能破西夏,便等于是在大宋北疆打出个大大的豁口来。 赵洞庭手指轻轻叩击着书案,沉思起来。 论兵员数量,大宋此时无疑还是不及元朝的。只元朝在中原的兵力,也没有超过大宋太多。 毕竟元朝疆土浩瀚,其兵力也是颇为分散的。 但元朝若真是派兵往西夏,单单以蜀中军区前去援助,赵洞庭还真有点为张光宝等人捏汗。 元军现在拥有火器,不可能还如以前那么好对付了。 沉思半晌后,赵洞庭对李狗蛋道:“狗蛋,拟旨。” “让祥龙军区岳元帅率领襄阳府守军以及天魁军,到我朝和元朝边疆演习!可以适当进入元朝地境!” “这……” 没离开御书房的萱雪立刻瞪大了眸子,些微疑虑道:“皇上,如此岂不是给元朝口实?咱们和他们,可是有议和协议的。” 赵洞庭沉声道:“元朝要拿西夏,就是冲着我大宋来的。这场大仗早晚免不得,假若他们要打,那早打晚打也没有什么区别。” 他讲究的是精兵政策,不打算再去招募兵员。而且,现在去招募兵员,也未必来得及。 他没有和元朝去比拼兵员数量的打算。 李狗蛋闻言匆匆提笔拟旨。 萱雪也没再说什么。 屋外白雪茫茫。 就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很快有快马驰出长沙城,向着襄阳府方向而去。 年关到了。 长沙城内又是喜气洋洋的景象。 鲜红的鞭炮,让得白茫茫的城池里多了许多喜庆的色彩。 各地佛、道两门领袖人物都已经到得长沙。 赵洞庭尚且还是在前两日就开始到各退休大员的家中拜年。 在大宋安定的这两年里,退休的大员已不在少数。 他们都是为大宋立过汗马功劳的功勋,赵洞庭此举,无疑就是要让这些大员们知道,他并未忘记他们对国家的功绩。 也是做给天下人看,做给朝廷其余臣子们看。 在他令下,各地府衙更是首次兴起了给府衙下属官吏们派发过年物资的福利。 边疆硝烟弥漫,大宋境内却是安庆祥和。 直到年关这日,赵洞庭都还是没有清闲。才是清晨,就将佛、道两门领袖请到了宫中。 元真子、白玉蟾,再有无量观的那几位小天师,以及佛门洗心寺的善缘大师,等等人,个个都是佛、道两门大名鼎鼎的人物。 赵洞庭和元真子等人关系极是熟稔,宴席中,自也是其乐融融。 只让得赵洞庭些微意外的是,元真子竟然将青荟子,也既是柳飘絮也带了来。 这个天香国色的道姑,如今较之以前更是显得出尘脱俗了。 也就是今年战事在即,无名没有再让天网谱写江湖榜。要不然,赵洞庭觉得柳飘絮的排名应该还要更胜去年。 连赵洞庭都隐隐有些微柳飘絮惋惜。 长得这般天香国色,却是到现在还没找个道侣,真是有些可惜了。 真不知天师道的那些个男道士们是怎么想的。 只在宴席过后,元真子却是有些贼兮兮地留了下来,走到了赵洞庭的身边。 他笑呵呵。 赵洞庭有些古怪,笑问道:“天师有事要与朕说?” 元真子嘿嘿笑两声,在赵洞庭面前完全没什么天师仪态,道:“皇上,咱天师道这些年可还算对社稷有功德?” 赵洞庭微怔,然后道:“当然有,这哪还需得朕说。论天下佛、道两门,对朕、对国家出力最多的,就是天师道了。” 虽然不知道元真子到底是打什么算盘,大概这没个正形的天师也不会是打什么好算盘,但赵洞庭自也不会去抹灭天师道的功劳。 没有天师道,就没有现在的他。 就单单说他现在这身真武境的修为,如果不是张天洞传功,便也不可能拥有。 元真子闻言又嘿嘿笑两声,“在皇城之内,也有不少咱们天师道的信徒。老道想在皇城之内立个道观,还请皇上行个方便。” “就这?” 赵洞庭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元真子,“这是好事啊!” 元真子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来,“那皇上您是答应了?” 他这话,反倒是让得赵洞庭更为狐疑起来,不禁问道:“天师您真只是打算在城内建个道观而已?” 元真子点头,“老道哪敢欺瞒皇上。” 赵洞庭只得点头,“那朕答应了。” 元真子揖礼,“无量天尊,老道在此先行谢过皇上了。” 然后就喜滋滋去追那些刚刚离开的人去了。 赵洞庭看着他背影,总觉得有点儿不对。因为刚刚元真子笑得就像只狐狸似的。 他冷不丁喊住元真子,问道:“不知天师打算让哪位天师坐镇长沙啊?” “没有。” 元真子回头笑道:“咱们这些老家伙都打算享清福了,这长沙的道观,老道打算交给青荟子,让她做主持。” 赵洞庭瞬间懵了。 他满脸古怪,忙不迭跑到元真子旁侧,低声道:“天师,您该不会是还抱着那个心思吧?” 以前元真子可就为撮合他和青荟子而出了不少“力”。 <script>app2(); 1340.大宋示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哪能啊……” 元真子却是笑得极为自然,“皇上明鉴,到这长沙任主持可不是老道让青荟子来的,而是她自个儿提出来的。” 赵洞庭眼神狐疑打量元真子。 这不靠谱的天师,他还真有点不那么相信。 但从元真子的脸山,他却又的确看不到什么不对劲来。元真子这话,应该是真的。 赵洞庭心中失笑,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再转念想想,纵是青荟子真是元真子故意安排到长沙来的,又如何? 青荟子可是天下罕见的美女,而不是洪荒巨兽。 稍怔之后,赵洞庭点头道:“天师请便吧……” 元真子再度揖礼,向着前面的人追去。 赵洞庭带着刘公公、李狗蛋等人往寝宫。 寝宫内,除去众女外,杨淑妃和谢道清,以及形同被打入冷宫的全太后都被请到了这。 赵洞庭终究不是心硬的人。 全太后作乱时,她的家人因受牵连,革职的革职,流放的流放。全太后在这皇城之内几乎是举目无亲。 赵洞庭也不忍她在大年之夜仍是呆在冷冷清清的禁宫之中。 只因想着全太后未必想见到自己,是以也只是让太监前去通禀,并未有强行要她前来寝宫的意思。 现在刚刚走进寝宫,瞧见全太后也在里面,他还是有些惊讶的。 同时心中也陡然轻松许多。 看全太后模样,应是放下心中的仇恨了。 他走到谢道清、全太后和杨淑妃面前,依次给三人行过礼。 全太后看赵洞庭的眼神颇为复杂,最后竟是站起身对赵洞庭说道:“本宫多谢皇上了……” 赵洞庭叹息着摆摆手,“太后无需客气。” 想想,又道:“要是太后在宫中寂寞,以后可以搬到太皇太后宫中居住。” 说着看向谢道清,“不知太皇太后以为如何?” 谢道清和全太后都是露出些微惊喜之色来。 全太后偏头满是期待地看向谢道清。 谢道清瞧瞧她,点头道:“本宫在宫中也甚是孤寂,你以后便陪侍在本宫左右吧!” 全太后曾蛊惑于她,差点让得大宋生乱。在真相大白后,她对全太后也是失望之极,只到现在,那些不满也是烟消云散了。 全太后终是她曾经最为看重的儿媳,且在蒙古高原上伺候了她那么些年。 当将心中的权利欲望放下时,其实有许多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看开了。 杨淑妃在旁看着,脸上露出由衷的微笑。 翌日,赵洞庭率众皇亲国戚,再有朝中顶尖大员,佛、道两门领袖,往天坛祭天地、祖宗。为普天百姓祈福。 这可以说是自大宋见过以来最为繁盛的祭祀大典。 那佛、道两门领袖,个个都是德高望重之辈。天师、圣僧都不在少数。 赵洞庭跪在地上,看着朗朗天空,嘴里喃喃:“或许不用多长时间了吧……” 时间很快过去数日。 大宋境内各地新年的喜庆氛围还远远没有消去。 襄阳府北。 祥龙军区元帅岳鹏亲率天魁、襄阳府守军两军到得大宋、元朝边疆。 天魁军万人,襄阳府守军万人。 茫茫荒野中,两军将士赶赴到边境线后,在岳鹏令下无视界碑,直向元朝境内深入了十余里。而后,才在荒野中扎下大营。 刚扎营不久,营寨内便有炊烟淼淼升起。 是夜,在这僻静的边境处,有炮声震响。 天魁军中掷弹筒营在营寨北侧沿线摆开,千挺掷弹筒对着北方,齐齐开炮。 这样的阵仗,不可能瞒过元朝的探目。 而赵洞庭和岳鹏,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待得炮响声停,站在岳鹏旁侧的赵虎轻笑道:“元帅,我们这般大张旗鼓地来到元朝境内,该能让真金那老小子吓一跳吧!” “谁知道呢!” 岳鹏眼神凝重道:“现在元军中也有军火,其战斗力必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未必还像以前那般惧怕我们了。” 这话,对别人他不会说。但在赵虎面前,自是没有这点顾虑。 作为天魁军的军长,又随着岳鹏坐镇于襄阳府总军区内,再加上两人私交本就极为不错,赵大现在俨然已经是岳鹏的左膀右臂。 赵虎闻言,沉吟道:“那你说元朝会不会就这般和我们打起来?” 岳鹏答道:“这就得看他们庆原等路汇聚的大军会不会继续进军西夏了。” “进又如何?”赵虎道。 岳鹏远眺北方黑夜,“若是元朝仍然执意进军西夏,我觉得,皇上这回或许会主动向元朝开战。” “这不能吧?” 赵虎满是诧异道:“我们随着皇上南征北伐到现在,皇上可还从未主动去进攻过元朝的疆土。” “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岳鹏轻叹道:“以前就咱们大宋拥有军火,皇上不主动进攻元朝,那是因为不想穷兵黩武,以至于影响到百姓们的生活,将重心都放在百姓们的生计之上。而如今,咱们大宋境内的百姓的生活都已经极为不错,元朝又拥有火器,皇上应该也不会再坐视元朝继续壮大。现在趁着元军还不擅长军火之战,咱们兴许还能占些便利。再等下去,不仅仅胜负难料,纵是胜,也难免自身受损。皇上以前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赵虎咬了咬牙,“他娘的,早将那些元贼杀个干净就好了。” 说着猛地看向岳鹏,“那皇上何不让咱们就此直接攻进这南京路的主府去?” 岳鹏失笑,“你啊,还真得多动动脑子才好。皇上此举意在让元朝放弃西夏,若女帝能覆灭大夏,我们大宋才能集中全力去对付元朝。而元军想要援助大夏,也是同样的意思。现在西夏境内的战事,其实已经是咱们大宋和元朝在角力了,只看谁先会按捺不住,将这场战事升级为两国之间的真正交锋。” 赵虎似懂非懂地点头。 …… 时间又是数日过去。 西夏境内倒仍然处于颇为平静的状态。 虽气氛压抑到极致,但西夏、大夏两军并没有再度交锋。 西平、黑水镇燕两大军司大军,还有大宋蜀中军区禁军都尚且还在行军途中,离着中兴府越来越近。 元庆原、鄜延、河东北三路大军大概也还在准备,并未正式出征。 元中都。 有太监匆匆“闯”进真金的御书房。 刚到房间内,便跪倒在地,“皇上,南京路有军情急报。” 真金自那叠厚厚的奏折后抬起头,脸上满是疲惫,“呈上来。” 他旁侧老太监忙小跑上去接过军情急报,送到真金面前。 真金揉揉眼睛,强打起精神,打开信件。 皇上并不好做,要说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都并不为过。 真金较之其父忽必烈终究还是要差些的,做皇帝以来,心力俱疲,如今两鬓竟是已经可以看到些许白发了。 只看到信上内容后,他脸上的疲惫之色便是陡然消散了。换上的,是满满的凝重和恼怒。 旁侧老太监张张嘴,本想问真金发生了何事,见真金这副模样,却愣是没敢开口。 紧接着便听到真金沉声说道:“去,将哈尔巴拉宣来。” 老太监忙领命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过不多时,现任元朝兵马大元帅的黑虎哈尔巴拉便是匆匆赶到了御书房内。 进房间,他对着真金拱手,“皇上!” 真金直接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他,道:“这封信你看看。” 哈尔巴拉看过信后亦是神色微变,失声道:“宋军这是在向我朝示威啊……” “哼!” 真金重重冷哼,尤有怒气道:“都到我大元的境内来了,当然是向我们示威来的。” <script>app2(); 1341.主动求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哈尔巴拉抬头看着真金,“那皇上的意思……” 真金揉了揉太阳穴,道:“宋军此举,无疑是在告诫我朝不要出兵西夏。你……怎么看?” 哈尔巴拉沉声道:“臣以为,既然宋国已经看出我国意图,倒不如就此和大宋开战!这两年来我朝加紧赶制军火无数,如今已经具备和宋国禁军相争的实力。图西夏,本就只为让大军日后能从西夏国境进攻宋国,宋国既然敢侵犯我国疆土,咱们索性不如就此和他们分个高低来。” “只如此,可就没有退路了……”真金轻轻叹息道。 哈尔巴拉拱手,“皇上!两国相争,本就没有退路可言。纵是我们不再发兵西夏,您觉得宋国就会坐视我国继续壮大么?” 真金些微动容,“那你觉得具体该如何部署?” 哈尔巴拉答道:“庆原、鄜延、河东北三路大军仍可开进西夏,南京、京兆府等路,全力做好迎战准备!” 真金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来,“你的意思,难道是等宋军来攻打我国的城池不成?” 哈尔巴拉眼神中有精芒掠过,又道:“皇上……我朝疆土浩瀚,尚且还有吐蕃等国相助,兵员无数。而宋国,禁军充其量不过四十余万,他们真要来进攻我国,又能派遣多少兵马来?而到时候只需得我们将他们出征的大军缠住,臣以为,和宋国交恶的日本、越李朝,甚至还有那满剌加等国,应是不会错过这样的良机吧?以宋国国内的守军,能挡得住数国合力进攻么?” 真金微微眯起眼睛,沉吟起来。 最终,他轻轻开口道:“好,那便就依着你的意思办!你下去安排吧!” 声音虽低,但语气却是很是凝重坚定。 哈尔巴拉面上露出喜色,连忙告退离去。 上回率军出征,在大宋他被打得颇为凄惨。这些年来,心中怕也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想着雪耻。 就在这日,哈尔巴拉便是传令南京路、京兆府路等路做好征杀准备。 其后仅仅两日,蓄势多时的庆原路内元军终是出发,直接北上,向着西夏中兴府方向而去。 又数日。 这信报便是传到长沙。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看过信后,并没有迟疑,当即便将陆秀夫、钟健等人宣到了御书房内。 他终是打算对元朝动手了。 元朝既然仍旧选择出兵西夏,那两国到底是在西夏分个高低,还是全线开战,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赵洞庭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元军在西夏失利,必然还会再度派兵增援西夏境内。 与其两国都不断往西夏境内增兵,又何尝不直接发兵攻打元朝呢? 等陆秀夫等人到御书房内以后,赵洞庭并没有和他们商议此事,只是让他们全力做好后勤准备。 陆秀夫等人知道赵洞庭的打算,也的确并没有异议。 只不过众人都是脸色凝重。 这场战争只要打响起来,那便大概是宋、元两国之间的决战了。谁都不会再给对方议和的机会。 而为这场战争,大宋也必然是要倾尽全力的。 还不等陆秀夫等人离开御书房,赵洞庭便就当着众臣的面让李狗蛋拟旨。 命祥龙、建康两军区分别去南京路唐州,以及山东西路泗州。 年关刚过。 聚于大宋的诸多佛、道两门领袖辞别赵洞庭,陆续回往故地。 雪中。 一个个仙风道骨,出尘脱俗。 赵洞庭送到皇宫门口,有宫女撑着大伞站在他的旁侧。 众佛道众人揖礼过后,俱是开口相邀赵洞庭,想请赵洞庭有闲暇时驾临他们的寺院、道观。 赵洞庭只是笑吟吟的答应。 但谁都看得出来这只是客套。 短时间内,皇上大概不会有前往各寺院、道观做客的时间和打算。 只众神仙般的人物也谈不上失望,再度施礼以后,终是向着皇宫之外行去。 只有白玉蟾还站在赵洞庭的身边。 他是被赵洞庭给留下来的,无论如何,也要他在皇城之内多住些时日。 白玉蟾在闽清本也没有太多的事,道观有人主持,自也没有拒绝。 元南京路边境。 岳鹏、赵虎两人这个时候还并未率军折返襄阳府。 南京路内守军全线备战的消息,倒是已经传到军中。 这让得两人已是能够推测到元朝的打算。 就在这样,有快马匆匆驰进军营。待禀明身份以后,又匆匆赶到岳鹏的帅帐之内。 “禀元帅,皇上有旨,让您一个月内拿下唐州,邓州以及蔡州,建立襄阳于南京路之间的粮道!” 岳鹏和殿内众将听到这话都是些微动容。 岳鹏对着信差点点头,信差便又退了出去。 有将领对岳鹏说道:“元帅,一个月内就要拿下邓州、唐州以及蔡州,时间是不是有些太过仓促了?” 虽南京路境内现在还必然没有得以聚兵于这边疆三州,但这三州境内,守军本来就不是个小数目。 而岳鹏此时要调遣蜀中军区内的禁军,显然是有些来不及的。哪怕是襄阳府内留守的那万余守军,也同样来不及调动。 毕竟光是从襄阳府到这南京路边疆,就有半个月余的路程。再者,大军出征也还需要准备时间。 再有天雄、天捷等军,更是距离这南京路更远,鞭长莫及。 岳鹏此时也不禁是沉吟起来。 赵洞庭这无疑是在给他出了个难题。 但他也明白,皇上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下邓州、唐州以及蔡州,是想打元朝个措手不及。只需得拿下这三州,那大宋禁军便将在南京路境内拥有和元军周旋的余地。粮草可远远不断输送到南京路境内,到时候元军想要驱退他们,绝不容易。 “赵虎听令!” 沉吟过后,岳鹏猛地开口。 赵虎连忙越众而出,拱手道:“末将在!” 岳鹏道:“本帅给你五千精兵,你可能拿下邓州?” 赵虎向来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哪里有半点迟疑,当即便道:“末将领命!” 岳鹏又看向此行随他而来的襄阳府守备军副军长谭嗣原,“谭军长,你率领守备军进攻唐州!一个月内,可能成事?” 谭嗣原同样领命。 他就算是心中没有什么底气,这刻也不可能说出来。毕竟岳鹏才给赵虎五千精兵,而他,却是有万余守备军。 “好!” 岳鹏点头,“那你们这边下去安排吧!两日之后,大军祭旗出征!” “得令!” 赵虎点出几个军中将领,率着他们往帐外走去。 谭嗣原和襄阳府守备军众将同样是走出帐篷。 帐内顿时显得空荡许多。 还留在这的,就是天魁军中剩余的那些将领了。 岳鹏眼神扫过他们,道:“你们随本帅出征蔡州!” 很快,这帅帐内便只剩下岳鹏和数个亲兵。 他的部署当然不会就这般结束。 因他知道,皇上让他攻打邓州、唐州以及蔡州只会是个开端。很快,两国之间便会全线开战。 在帐内沉默半晌后,他书信数封,让人传往襄阳。 这一夜,军营内可谓是不平静。 而在大宋淮南西路、淮南东路、江南东路等地,更是早在数日之前就开始不平静起来。 坐镇将康复总军区的苏泉荡在收到赵洞庭的圣旨后,当即便传令天英、天富、天满、天立、天平五军,让其聚建康府。 因各军早就收到命令做好迎战准备,如今,只不过是被动防御改外主动进攻而已,速度自然是快得很。 苏泉荡调令刚刚传达下去没几日,镇平江府的天富军便是全军离开军区,向着建康府去了。 <script>app2(); 1342.月牙夜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远在海外的东沙群岛。 月牙岛。 自赵洞庭设立东沙群岛特区已经过去三年有余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随着大宋朝廷对海贸的不断促进和鼓励,南北环岛以及月牙岛都是以极快的速度变得繁荣起来。 以前尚且还只有柳西狂、红娘子这些海盗盘踞时,海岛上不过有些茅屋,如今却是殿宇遍目。 有地魁、地杰两军,再有群岛上万守军。东沙群岛的治安根本无需担心。 只这些殿宇、府邸等等自也不是寻常百姓能够住得起的。 因这些殿宇、府邸都是朝廷建设部下辖的建筑集团所开发,从开发的时候起,其目的就是要销售给那些前来东沙群岛进行贸易的富商贵胄们。这大概是这个年代最先出现的开发商,而其,正是在赵洞庭授意下成立的。 从赵洞庭占据雷州实施新政的时候起,他就已经设立有建设部。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原来不被人了解的建设部如今也是逐渐的有声有色。连内陆各地都有大宋建设部下辖建设集团开发的商业住宅项目,就更莫要说东沙群岛这样的海岛。如今,这些造型别致的建筑已经逐渐受到富商们青睐。 就拿离着东沙群岛最近的广南东路来说。 什么叫富商? 什么叫豪族? 能在东沙群岛上拥有家宅,那你就是富商,那你就是豪族。要不然,总会少那么点颜色。 虽然现在这种房地产开发项目的火爆程度自然远远没法和后世相比,但也仍为大宋朝廷带来远远不带的财富。 毕竟这个产业几乎等于是被垄断在大宋朝廷的手中。 这也让得大宋朝廷得以实现资金的快速回笼,然后形成了良性的循环。 国务省下辖带商业性质的各司各部不断为朝廷赚取财富,然后,朝廷又用这些金钱不断的改善民生。 若非如此,大宋也不可能在短短数年之内便到如今的境地。 在这个年代,就能出现九年制义务教育,出现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失业保险,那绝对是让人难以想象的。 但现在在大宋境内,却实实在在有为数不少的,甚至连这些保险到底是什么概念都不明白的人在享受着这些福利。 而这,都是赵洞庭的新政带来的,是他想方设法从各处收拢金钱,然后又用之于民,得以拼搏来的。 饶是年关都已过去,但月牙岛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站在港口处看,可以看到海外帆船密布。这些帆船颜色、式样各异,密密麻麻地排列在海上,几乎遮天蔽日。 港口直通往岛内的宽敞官道上亦是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有富商、有百姓、有江湖武夫,还有形形色色的外国人。 作为大宋时下最大的海贸城市,东沙群岛在短短三年的时间内已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城内。 街道上可见有穿着甲胄,手持神龙铳的士卒来回巡逻。 还有就住在这岛上的小贩,摆摊兜售着自家做的小物件。看起来甚是平凡,但他们其中有些人,曾经其实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 现在岛上的百姓对于这些外国人早已是见怪不怪,甚至多多少少都会说些外国的日常用语。 各种发音不同的语言,在这嘈杂的街道上纷乱的响着。 这副画面,较之清明上河图所画还要热闹。 直到傍晚时分,城内的喧嚣才算是渐渐散去。 小贩们各自挑着担陆续回家。 除去那些昼夜营业的商铺,其余商铺也是陆续关上了门。 但城门却并没有被关上。 月牙岛城的城门向来都是彻夜不关的。 若是站在高处看这城池,可以发现,除去有那么两条街仍旧灯火通明以外,其余地方,都渐渐被黑暗吞噬。 在这黑暗中,依稀可见有房屋影影绰绰。 子城。 这里倒是还依稀亮着些灯火。 月牙岛诸多官署,以及城内官员府邸多数都是坐落在这子城之内。 各子城门口,有持着火把的将士把守。火把随着夜风轻轻飘摇。 月牙岛外城从不戒严,但这内城,却向来是把守森严。 只夜色渐深,那些守卒并未发现,有数十个黑影从各处悄然蹿进了子城去。 他们个个都有不俗修为,神出鬼没,跨越城墙如履平地,悄无声息。 以寻常守军的警惕性,想要发现这样的高手,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有刺客!” 不过当这数十黑衣人蹿到城内去不到数分钟的时间,终究还是被城内布置的暗哨给发现了。 有惊呼声起。 然后子城内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几近灯火通明起来。 号角声起。 各官署、府邸都是很快亮起灯火来。 子城内守军也是随之云动。 个个街道都有社安局下辖的社安所或是岗亭,听得这般响动,俱是很快有士卒持着火把和神龙铳跑将出来。 随着赵洞庭颁布派发神龙铳往各地守军的圣旨,如今大宋各地社安局内守军都有配枪权利。战斗力实非之前可比。 这无疑是出乎那数十黑衣人意料的。 他们纵是修为不俗,但在整个子城内守军云动的情况下,也很难再隐匿行踪。 “来者何人!速速束手就擒!” 街道上有这样的声音响起。 只那些黑衣人却也并未顾及这些守军将士们的喊叫,仍是在屋顶上急掠,向着子城深处而去。 他们此行,显然是有着极强的针对性。 看他们的去向,各社安所的低阶将领相继微微色变。 子城内围除去各大官署以外,便是这月牙岛上那些个最顶尖大员的府邸。 虽然这些大员在整个朝廷上来说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这月牙岛,却是实实在在跺跺脚就能让月牙岛变天的人物。 月牙岛特使总管红娘子、地魁军军长兼安抚使空竹夫妇两,便也都是住在这子城深处。 要是他们遇刺…… 光是想想,就足以让这些社安所将士们不寒而栗。 那可是足以让整个月牙岛变天的大事。 “开枪!” “开枪!” 想到此处,将领们再也顾不得去追究这些刺客的来历,俱是出声大喝起来。 枪声在夜色中陡然炸响。 一簇簇火星浮现。 有黑衣人惨叫,中枪后自屋顶滚落到地上。 有砖瓦落地的碎裂声。 下面的守军一拥而上,将这落地的黑衣人包围起来。 黑衣人已是不活。 有守军上前揭开其罩在脸上的黑巾,带着些微惊讶回头道:“将军,是日本人!” “快!” 将领闻言,连出声道:“快随本将往总管府邸!” 说罢便是向着红娘子、空竹的府邸方向跑去。 跑动时,嘴里又重重哼了句,“这些贼寇果真是来了。” 在整个内城,如这将领这般率军向红娘子、空竹府邸汇聚的社安局守军,不在少数。 而此时,红娘子、空竹府邸内其实也并不平静。 才是号角声响的那刻起,就已经惊醒在睡梦中的红娘子、空竹两人。 刚刚从床上坐起,两人便是对视。 空竹微笑道:“娘子不妨猜猜是不是日本派遣刺客来了?” 红娘子妙目微微嗔他,道:“你在日本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除去他们想要杀你,还能有谁?” “呵呵!” 空竹轻轻笑着,“咱们起床,倒也看看,这日本幕府为杀我,舍得下怎样的大力气。” 其实以前月牙岛子城虽防卫也算森严,但还远远不到这个地步。 城内社安局守军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撒出去,全然是因为空竹早就下过令,让社安局守军严加提防有刺客行刺。 他知道日本在他手下吃那么大的苦头,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而日本大概也没有出兵攻打大宋的胆量,那最可能的,便是来行刺他这个“始作俑者”了。 这样的伎俩,日本幕府也不是没用过。皇上临安阅兵之时,不就遭遇过日本武士、忍者的行刺么? <script>app2(); 1343.空竹中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红娘子轻柔握住空竹的手,再无以前做海盗头目时的戾气,轻声道:“你若有兴趣去瞧瞧,那我便随你去瞧瞧便是。” 空竹眼中隐有杀意流露,“我就是想瞧瞧有没有什么大鱼,不然,也枉费你我让社安局和武鼎堂戒备这么长的时日了。” “你呀……” 红娘子缓缓坐起,给空竹披上衣袍,“你那点心思我又岂会不知晓,若是我没有猜错,你说不定还会找机会让那些刺客刺你两剑吧,再将此事禀报皇上,请求皇上让你再度率军攻伐日本吧?” “娘子!” 空竹眉头微蹙,“话可莫要乱说。” 红娘子将尖俏下巴倚在他的肩膀上,“我都是你的娘子了,你还有什么不能让我分担的。当初我在海上捡到你时,你满眼通红,尽是恨意。这回到日本,皇上只是让你教训那些日本海盗,你却故意将日本闹得天翻地覆。你当初……怕不是被日本浪人所害……夫君,其实与其以这样的方法让皇上命你率军出征,何不直接告诉皇上实情呢?以皇上的性子,应该也同样会让你率军前去报仇雪恨吧?” “不。” 空竹深深看着红娘子,摇头道:“如今咱们是大宋臣子,不再是海盗了啊……” 他走下床,回首又看红娘子,“娘子,这件事情,你还是当做不知情的好。你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从严格意义上讲,空竹的这种行为算是欺君。他显然是不愿连累红娘子。 红娘子轻轻叹息,看着空竹走出屋门,自己披上了衣服,嘴里喃喃:“可你是我的夫君啊……皇上也待我们不薄啊……” 空竹刚出房门,便看到有数个人站在自己这院落的门口。 “龚堂主!” 他笑着喊其中一人。 那人回头看向空竹。是个年约五旬的壮汉,容貌并没有什么异人之处,只双手指节显得异常粗大。 “安抚使!” 那人走向空竹来,朗声笑道:“还真是让你料中了。听枪声,咱城内的守军看样子并未将那些刺客全部给截下来啊!” 空竹微微挑眉,“那龚堂主安排的如何了?” 龚堂主笑着答道:“我已经让老肖率着堂内十多个好手在外面等着了!嘿!定叫这些此刻有来无回!” 空竹拱手:“有劳龚堂主了。” 龚堂主又笑,“安抚使客气了,我们武鼎堂本就担负着护卫之职,这是分内之事。” 这龚堂主,正是这月牙岛武鼎分堂的堂主。 昔日,武鼎堂有安卫殿、雷霆殿、暗影殿等殿,如今同样如此。只随着武鼎堂实力日益壮大,高手辈出,现如今大宋朝廷已是在国内各城池内都设有武鼎分堂。月牙岛作为海外重镇,坐镇分堂的龚堂主和肖副堂主更是有着上元境的修为。 说完这话,龚堂主又瞧了瞧院子里,些微疑惑道:“怎的不见老付和老祁两个家伙?” 空竹笑道:“等会儿自会出现。要是你们几位都在这,我怕会把那些刺客直接吓跑了去。” 龚堂主和几个供奉闻言都是大笑。 “总管。” 直到见着红娘子也从屋内走出来,他们才止住笑声,给红娘子打招呼。 老付、老祁,是地魁军中武鼎分堂的两位堂主,也同样拥有着上元境的修为。 这,便算是空竹身边的高手力量了。 以整个武鼎堂论,四个上元境高手还真算不得什么,毕竟现在武鼎堂内上元境高手数以百计。 但是,在这月牙岛上就有四个上元境高手,绝对算是股极强的力量。 以前整个东沙群岛,也就那么一个上元境的柳西狂而已。 交谈声中,枪声也好似越来越近了。 那数十个黑衣刺客也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在重重守卫的阻拦下,竟然还是向着这子城深处闯来。 空竹、红娘子带着龚堂主等数人走出院门去。 在院外,有数百手持神龙铳的守军严阵以待。 “总管大人!安抚使大人!” 见到空竹、红娘子两人,众将士连忙行礼。 空竹轻轻握着红娘子的手,只轻声道:“来犯刺客,当场诛杀!” 众将士轰然应诺。 他们中间许多人都是以前就跟着红娘子的海盗,如今见得有刺客竟然敢来刺杀自家老大,也是怒火中烧。 这他娘不是太岁头上动土么? “开枪!” 过不多时,终是看到有黑衣人在屋顶上急掠而来。 就在院外摆开阵势的守军将士们看到这些个黑衣人身影,便立刻开起了枪。 有黑衣人中枪倒地。 但他们的实力却也的确算得上是不俗。 看其身形,怕是都不在中元境之下。甚至,其中可能还隐藏有上元境的高手。 神龙铳虽然厉害,但也不能如对付寻常将士那般轻易就将这些黑衣人击杀。 有黑衣人看到相依而立的空竹、红娘子两人,冒着枪林弹雨向他们杀来。 他们的目标果真是空竹。 又有两轮枪响。 黑衣人仅剩十余。 这时,自不远处黑暗中也忽的有十余个身影拔地而起。 他们个个手持兵刃,以极快的速度掠向这些被神龙铳所阻的黑衣人而来。 “停止射击!”空竹下令。 然后对着身旁龚堂主道:“龚堂主,有劳了。” 龚堂主微微怔神,然后道:“安抚使,无需老夫在这保护你和总管大人?” 空竹轻轻笑道:“难道龚堂主还担心他们能突破你们,冲杀到我的近前不成?” 龚堂主呵呵笑,又打量那些黑衣人几眼,持刀率人也是向前杀去。 他能看得出来那些黑衣人的实力。 有地魁军的十余供奉在,再有他和他身边这几个高手,还真不必太把这些黑衣刺客放在眼里。 殊不知,空竹握着红娘子的手悄然紧了些。 枪声停了。 武鼎堂近二十高手围拢上去,和那些黑衣刺客近身搏杀。 “八嘎!” 那些黑衣刺客止不住地低骂,其语言,就已暴露其来历。 他们显然并没有想过,在这子城深处,竟然还有这么多的宋国高手藏在这里。 想他们好不容易才冲杀到这里来,现在看来,倒像是来送死的。 有藏在人群中的刺客终究是忍不住,暴露出其真正的实力来。 寒光在夜色中乍现。 有飞镖带着极强的力道自他手中飞射而出。 “唔!” “啊!” 有几个守军闷哼倒地。 只也有叮叮的声音响起。 众武鼎堂高手皆是眼疾手快地将这些飞镖给尽数拨开了去。 “好胆!” 刚刚掠上屋顶的龚堂主低喝,提着刀就向这上元境刺客杀去。 那边地魁军武鼎堂中的祁堂主和付堂主两人更是已经将两个黑衣刺客给斩杀在地。 内气纵横。 上元境对付中元境,并无需费太大的力气。 这些个黑衣刺客中不过一个上元境高手而已,显然不会有什么活路。 那上元境刺客也是瞧出来这点,刚刚和龚堂主厮杀起来,嘴里便不知怒吼了句什么。 刹那间有数十道寒光在夜色中乍现。 虽这些寒芒多数都被武鼎堂供奉们挡下,但还是有那么几枚向着空竹射去。 他们这显然是想要在被杀之前完成自己的暗杀任务。 只空竹周围的亲兵却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修为未必很高,但也个个都是练家子。有人挥刀将飞镖拨开。 空竹牵着红娘子站在人群中,本应安然无恙。 不过这时,有道飞镖眼瞧着要从空竹身旁掠过时,空竹却是忽的移步,去硬生生承受了这记飞镖。 “嗯!” 他闷哼。 <script>app2(); 1344.改变想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夫君!” 红娘子惊呼,忙搀着空竹往后退群,到人群更深处。 而空竹受创,也让得龚堂主等人更是恼怒起来。 武鼎堂众供奉们发力,黑衣刺客惨叫不跌。很快便是死伤殆尽,仅仅剩下那上元境高手。 其后,在龚堂主还有祁、付两位堂主的合力之下,没撑过两分钟也是被龚堂主斩于刀下。 等月牙岛武鼎分堂肖副堂主到时,这里黑衣人都已是尽数伏诛了。 红娘子搀着空竹还未进去。 脸型有些消瘦地肖副堂主带着十余供奉自守军后面走将出来,笑呵呵朗声道:“总管大人、安抚使,刺客已经悉数伏诛了。” 龚堂主等人从屋顶上掠下,匆匆到空竹面前,“安抚使,你无碍吧?” 周遭许多将士也是看着空竹。 空竹低头瞧瞧自己手臂上的飞镖,将飞镖拔将出来,摇头道:“无事。” 其实他心里也是有些庆幸的。 他并不会武学,刚刚为受伤,还真是硬着头皮撞上去的。还好,只是射到手臂,没射中什么要害。 更幸运的是这飞镖上也没有淬毒,要不然,还真有些麻烦。 “咦!” 肖副堂主走过来,惊讶道:“安抚使你受伤了?” 空竹笑道:“无事,不过是被飞镖所伤而已,不会有什么大碍。” 肖副堂主大咧咧地骂:“他娘的,这些个日本武士,竟真敢来行刺。以后非得好好收拾他们不可。” 他这话,引起周遭许多将士的共鸣。 一时间,场面便是有些嘈杂起来。 空竹眼眸深处有些微精芒划过,低喝道:“肃静!” 待嘈杂声渐止,他让将士们打扫尸体,又向龚堂主等人道过谢,便就和红娘子又向屋内走去。 这点儿伤势,他都没有让人去请郎中。 回到屋里,只让红娘子帮他包扎。 红娘子轻轻为他褪下衣袍,轻叹道:“夫君,你真要这般做么?” 空竹轻声道:“我现在不这么做,害怕以后没有机会。我了解日本幕府,欺软怕硬惯了,他们这回派遣刺客到我这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又没有和我们大宋相争的实力。眼下据传皇上有意要和元朝开战,我担心,待我大宋取得优势以后,日本幕府便会全然不顾脸面,眼巴巴地过来向皇上俯首称臣。以皇上的性子,很可能真会不计前嫌,而我绝不能就这样放过日本幕府。” 红娘子微微色变,“你和幕府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空竹偏头,微笑,“娘子应该更想问我到底是何来历吧?” 红娘子没有否认。 空竹低声说道:“我的确不是大宋人,而是日本人。而且……是日本皇室中人。我乃是龟山天皇之子,日本皇室太子。” “你!你竟是日本人?”红娘子脸色更是聚变。 她从来也没想过,空竹竟会是个日本人。 因为,空竹不仅仅能说流利的汉语,更是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显露过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甚至,空竹在率领地魁军攻打日本之时。也没军中哪个士卒怀疑过空竹是日本人。 空竹当时完全装出了对日本没有任何了解的模样。 这般,可真是用心良苦了。 过半晌,空竹苦涩地笑,“其实我也不愿自己是日本人,可人的出生……是没有选择的。从我懂事时起,我就潜心学习大宋的语言、文化、习俗,想要逃离那个牢笼。最后……逃是逃出来了,可我身边的人,也都因此而被幕府给杀害了。其中,也包括我的父皇。” 红娘子闻言,眼中满是痛惜之色,伸手抚摸空竹的脸庞,“以前怎的不曾听你说起?” 不管空竹是不是大宋人,他终究是他的夫君。 正如空竹所说,人的出生,是没法选择的。 空竹笑道:“以前咱们都不过是海盗,告诉你,难道让你助我去推翻日本幕府吗?” 红娘子沉默不语。 空竹缓缓又道:“本来我是打算将这段仇恨和出身永远埋在心里,陪着你在这月牙岛直到老去。只现在我是地魁军军长,我们大宋又实力强大……我……娘子,你能够体谅我么?” 红娘子轻轻点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就在这夜,月牙岛有快船向着濠镜岛方向而去。 仅过数日。 长沙皇宫。 赵洞庭坐在御书房内,嘴角带着些微玩味的笑意,身前书案上摆着三封书信。 这三封书信,俱是来自于月牙岛。 只一封是空竹亲笔,一封是红娘子亲笔,还一封,则是军情处密报。 空竹信上,写的是关于日本刺客行刺,他负伤,请求再度率军攻打日本。 军情处的密报上则是写的空竹遇刺的详细过程。 甚至在这封信里,空竹鬼使神差忽然往飞镖上去撞的那幕,都被详细地写了出来。仿佛当时经过跃然于纸上。 可想而知,军情处必有暗探就潜藏在月牙岛守军或是武鼎堂供奉里。 而红娘子的信,却是赵洞庭拿在手上看得最久的。 “日本太子……天皇之子……” 直到现在,赵洞庭还将红娘子这封信捏在手上,嘴里低声呢喃着。 因前世的原因,他对日本这个国家绝对没有好感。但要说因此憎恶现在的日本,倒也说不上。 就事论事,后世那个年代日本在中原所犯下的罪孽,和这个年代的日本人真没什么关系。 赵洞庭之前让空竹率军攻打日本,也实是因为日本忍者在临安行刺触犯了他的逆鳞。 只如今,突然得知空竹的身世,他还真是有些……复杂。 没想到自己大宋军中的军长竟然会是日本的太子殿下。而且,这位太子殿下现在还主动请缨想去攻打日本。 空竹故意受伤的行径,无疑是让赵洞庭颇有些失望的。他绝不愿意看到朝中的将领用这样的方式来愚弄他,但是,红娘子的这封信又让得他起了恻隐之心,也生不出去责罚空竹的想法。 持着红娘子的信,赵洞庭沉默了许长许长的时间。 眼下宋元即将交锋,绝对不是分兵前去攻打日本的好时机。 但转念又想,日本敢在大宋头上动土,和元朝之间未必没有什么苟且。若是如此,那宋元交战之时,幕府未必会袖手旁观。 “狗蛋!地图!” 沉默许久的赵洞庭忽的出声喊李狗蛋。 李狗蛋忙跑到书柜旁拿出地图,摊开在赵洞庭的书案上。 仍旧没有回往渤泥去的阿诗玛颇为好奇地看向赵洞庭。 这位名义上是渤泥亲王,实际上却是渤泥公主的绝美女子,似乎真有要在大宋长住的打算。 只她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那除去她自己,就无人得知了。 这些时日来,她和赵洞庭之间算是亲近不少,但也并没有往那个方向发展的迹象。 赵洞庭也习惯御书房中有她这个人,并未瞧她,待李狗蛋摊开地图后,只是将手指立刻点在了流求岛上。 他嘴里喃喃:“抢占先机,防范未然……” 吐蕃出兵五万兵压蜀中,这差点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不想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本来他并没有要进攻日本的想法,但如今空竹忽然请求出兵日本,却让得他心里也是动了些念头。 主动进攻让日本分身乏术,总好过以后和元朝相争时,再分兵去对付日本。 元朝有属国、盟友,大宋就没有么? 流求地处东沙群岛和日本岛之间,要打日本,流求实在是最好的助力。 以流求之力,要对付元军很难,但对付日本幕府,想来也不会落什么下风。 手指顺着地图渐渐往上,最终移到日本岛时,赵洞庭的眼神猛然定格。在这刹那,也算是彻底下了决心。 与其等别人来打自己,实在不如自己先扑上去将别人压倒在地上啊…… <script>app2(); 1345.唐州开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拟旨!” 赵洞庭忽的出声,“着琼州安抚使冉安国、安抚副使黄之杰率领地煞、地勇两军往月牙岛,和月牙岛安抚使空竹会军,准备出征日本。大军以冉安国为帅,黄之杰、空竹为副帅。” 李狗蛋忙在旁边提笔疾书。 “再拟旨。” 赵洞庭见他写完,又道:“请流求国主阿星皇派兵相助!” “天帝。” 就在屋里的阿诗玛听到赵洞庭的话,眼神微动,“需不需得我们渤泥也出兵?” 赵洞庭看向阿诗玛,摇头轻笑,“不必了。” 阿诗玛脸上泛起些微苦涩:“天帝是觉得我们渤泥实力不够么?” 赵洞庭微怔,道:“当然不是。亲王的好意,朕在此先行谢过了。只渤泥刚逢大战,实在不宜出征,再者满剌加国使臣来见朕,亲王你也是在场的。与其千里迢迢助朕去打日本,朕觉得亲王不妨传信回去,让国主做好应战准备,应对满剌加大军更好。” 阿诗玛微微动容,“天帝觉得满剌加国很可能会再度进攻我们渤泥?” 赵洞庭摆手,“说不准。不过有备无患,不是么?” 阿诗玛微笑着点头,“那阿诗玛等会回去便给王兄写信。” 随着两封圣旨被传出去,御书房内又悄然安静下去。 只在这安静的御书房内,赵洞庭的心境却是远远算不得平静。 西助西夏,北征元朝,东征日本。这必然将是场旷日持久的大战。结果,连他心中也没有定数。 他不想打没有准备的仗,但在这种时刻下,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从得知元朝仿制出掷弹筒等物以后,他便知道攻打元朝迫在眉睫。因为继续让元朝发展下去,这块骨头只会越来越难啃。 至于火炮……天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研制出来呢? 又是惊蛰。 天气渐暖,有春雷。万物初动。 自西夏中兴府内又有密信传到长沙。几乎每个那么半个月,就会有李秀淑的信到。 在信中,李秀淑说中兴府仍是处于黑山威福军司和白马强镇军司虎视眈眈之下。且黑水镇燕军司和西平军司大军也距离中兴府不远。再之后,便是对赵洞庭的思念,以及她若是遭遇到什么不测,便让赵洞庭照料好李走肖的话。 其实,西夏的形势,军情处密探早已是传信到赵洞庭这里。 赵洞庭只回信,让李秀淑不必焦虑。他自有对策。 元南京路。 岳鹏兵分三路分别进攻唐州、蔡州、邓州,如今将近半个月过去。 赵洞庭本就是让岳鹏打元朝个措手不及,这边,大宋将士自也不会像是大夏军那般对中兴府徐徐图之。 才是刚刚出征两日,三军便是合破唐州以南的湖阳县。 元湖阳县令虽早就因为大宋禁军进境而提心吊胆,多做准备,但在极大的实力差距下,湖阳县仍是只坚守不到两个时辰便宣告被破。 湖阳县令及城内官吏、武将在城破后无奈选择投降。 岳鹏留五百守军驻扎湖阳,三军继续向北进发。 到现在,岳鹏、赵虎率军仍在行进途中,但襄阳府守备军副军长谭嗣原率着大军总算是兵临唐州城下。 元唐州知州正是原来福州失势后窜逃往两浙东路境内的福州知州张良东。 忽必烈念及福州之过不在他,便又封他为这唐州知州。 而和张良东同往元朝的原福州将领何立马,也是被奉为这唐州的军使。其职位,便是相当于唐州境内的军统帅。 两人其实对大宋是颇有忌惮的,自离福建以后,大概也不想再和宋军交锋。只如今这般,却也只能说是命运弄人,没有办法。 心知在城外不可能是宋军对手的两人在岳鹏大军刚刚出动后不多时,便是全力收拢唐州境内将士。 这虽是让得谭嗣原的襄阳府守备军得以长驱直入到唐州城下,但倒也让得唐州城内汇聚有数千将士。再算是民兵,只会更多。 唐州城外。 谭嗣原率着万余襄阳府守备军已是排开阵势。 军中掷弹筒手在前沿沿线排开,距离城头不过数百米远。 天灰蒙蒙,大军中旌旗招展。 虽这等阵仗和以往宋元相争时相较起来并不算什么,但万余人列阵,看起来其实已经是颇为唬人了。 襄阳府守备军有诸多将士皆是由原吕文焕麾下将士改编而成,本是久经沙场之辈,杀气更是浓郁。 城头。 张良东、何立马两人双手都是搭在城垛上,脸色凝重至极。 虽此时城内也有守军数千,且唐州作为边界重城,军火配置也不在少数。但其实力终究还是有限的。 元朝并未在这里设置驻军所,让得这里注定不会有太过雄厚的军事力量。 万余襄阳府守备军虽未必能破城,但也能够给张良东、何立马这些人足够的压力了。 看着城外黑云压城,张良东有些不安地看向何立马,问道:“何将军,援军何时能到?” 何立马微微迟疑,答道:“大概还得有半月时日。” 张良东闻言不禁叹息,“半个月……咱们,能守得住半个月么?” 何立马倒是显得比他有自信些,道:“大人,我们城内精兵数千。宋军也不过万人,守城半月应是不成问题的。” 他瞧瞧周遭矗立的将士们,又道:“咱们现在也拥有掷弹筒、冲天炮,无需再那般忌惮这些宋军。” “这我知晓。” 张良东轻轻点头,却还是叹息,“我是担心宋军又会耍什么鬼主意。” 之前在福建,他和蒲家争得要死要活,结果却是宋朝捡了便宜。直到现在,他心中都还是留有阴影的。 正在两人交谈之时,城下谭嗣原已是驰马出阵。 他穿着银甲,手持银枪,甚是威风凛凛。 到阵前,勒马抬头,只是却并未对着城头上喊什么话。举枪之后,便是大喝:“开炮!” 这仗才刚刚开始打,宋元两国都还没占到上风,他也知道,要劝降城内守军肯定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与其去费那么多的唇舌,倒不如直接开打。 在双方都拥有火器,又粮草充沛的情况下,实难再去施展什么计策。时间上也不允许。 轰隆隆的声音连响。 谭嗣原的吼声才是刚落,在襄阳府守备军前沿的掷弹筒便都是轰隆响彻起来。 襄阳府守备军中两百挺掷弹筒刹那间齐齐开火。 炮弹落在城头或是城墙上。 碎石纷飞。 硝烟蔓延。 “开炮!” 在城头上的何立马亦是大喝。 城头上守军予以还击。 虽唐州城头上掷弹筒不过近百之数,但其声势也不算小。 轰隆声中,双方皆是有士卒在硝烟中被湮灭。 谭嗣原驱马回阵,脸色并不好看。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幕,但真正遭遇到这样的抵抗,想来谁心中都不会觉得舒坦。 如今大宋军队想要再如以前那般势如破竹的攻城掠地,着实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除非是有更为强力的新型军火出现。 但不管怎么说,仗还得打下去。 当唐州城门在炮弹中轰然坍塌之时,谭嗣原再度举起了手中长枪,喝道:“擂鼓!” 鼓声响。 前军中冲锋号响。 有两个团的将士顶着炮火,喊杀着向城门冲杀过去。 他们手中个个持着神龙铳,行进间并不再如以往那般呈军阵排列。而是显得要散乱许多。 但这种散乱,却也是种战术。 如此,可以有效的避免元军掷弹筒的轰炸。便如后世,没有军队会在排列成紧密的军阵去攻打城池。 “一营长!二营长!架浮桥!” “其余弟兄,随老子杀进去!” 冲锋的将士中,有如此的喊声响起。 战争形势,似乎真的再如赵洞庭所预料的那般转变。 想来以后宋元之间的交锋,将会无可避免的越来越趋近于现代化的对抗。 <script>app2(); 1346.血夺唐州(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着襄阳府守备军将士离着城门越来越近,双方的将士也是开始对射起来。 两军将士中,都几乎没有再没有人用冷兵器。 神龙铳的普及,让得弓箭、盾牌等等诸多旧武器都被以极快的速度淘汰。 对射间,双方都是有将士阵亡。 待襄阳府守备军将士到护城河外,城头更是有元军抛掷出轰天雷来。 但襄阳府守备军将士们仍是奋勇向前面冲杀着。 直到有士卒跳进护城河内,开始架设浮桥。才有将士自后面扛着沙袋匆匆跑上前端。 沙袋很快被堆积起来,形成一个个掩体。 持着神龙铳的将士们匍匐在掩体后,继续和城头元军对射。 护城河内很快鲜血翻腾。 面对元军如此火力的抵抗,襄阳府守备军也同样无可避免的付出了颇为惨痛的代价。 一团、二团中的将领们俱是呼喊不断。 但将士们仍是只能在掩体后向着城头上射击,为护城河内的袍泽提供火力支援。 如此直过去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唐州城外护城河上才总算是有十余浮桥被拼接起来。 有士卒从浑浊的河水中露出头来,满是惊喜地呼喊:“桥搭好了!桥搭好了!” 然后声音在爆炸声中被湮没过去。 “杀啊!” 掩体后有将领在射击的同时呼喊。 有持着号角的士卒站起身来,昂首挺胸吹响了冲锋号。 大宋的将士喜欢打顺风仗,但也从来不惧打硬仗。 想想以前,皇上在硇洲岛拥有兵卒不过区区两万,也没神龙铳这些火器,不过拥有最原始的轰天雷而已,还不是将元军打得丢盔弃甲? 在国力、兵力尚且远远不如元朝时,大宋将士们就是连战连捷。现在,国力不在元朝之下,更应该纵横无敌才是。 虽这些襄阳府守备军都不是从硇洲岛时就跟着赵洞庭的将士,但他们在军中的系统学习过自赵洞庭执掌大宋以后的“发家史”,对于这个国家,对于这个国家的军队,有着极强的荣誉感。 正是这种荣誉感,让得大宋的将士们个个都有难匹的勇气。 冲锋号响起时,一团、二团的将士们有许多冲出掩体,向着护城河冲去。 搭建浮桥的几个营更是没有退回来,从水中直接攀上岸,杀向城门。 炮火,不断的响彻着。 城头、城外俱是硝烟弥天。 这般阵仗,较之以前冷兵器交锋时看起来实在是要乱上许多。 “挡住他们!” “给我挡住他们!” 城头上有元军将领面红脖子粗地大喝。 许多的轰天雷被扔到城下。 一团团硝烟炸起。 硝烟中,是热血与泪的悲歌。 襄阳府守备军的两个团并没有能直接拿下唐州城门。 在杀到城门下时,遭遇到元军的顽强抵抗。两个团伤亡颇为惨重,团中将领不得不率军再度退回到掩体后。 军中。 谭嗣原在军阵中举着望远镜凝望,又沉声下令,“五团、八团,上去将一团、二团给换下来!” 又有两个团向着前面跑去。 他们冲到掩体后,以很快的速度将建制不完整的一团、二团给换了下去。 然后,又是攻城。 炮声到这刻也是悄然稀疏下来。 这并非是因为双方军中都没有炮弹了,而是因为城头上已是满目疮痍。 在这唐州南城门的正上方,已经被炮弹炸得千疮百孔。约莫有数十米的范围内都看不到元军的将士,更莫说掷弹筒。 襄阳府守备军中两百挺掷弹筒,这等火力较之元军那不过百挺掷弹筒,终究还是要占着便宜的。 除去在远处的掷弹筒还在开炮以外,这城门上空,元军已经并没有多少防御力。 五团、八团两个团的将士得以杀进城去。 枪声在城内密集的响起。 何立马、张良东两个人这时也已不在城头上。 城头许多元军跑下城墙,在城内布开阵线,阻挡进城的襄阳府守备军将士。 冲进城的将士中,接连有人中枪倒在地上,或是在爆炸中被湮没。 枪声和炮声,交织成这个年代最为热血的曲谱。 谭嗣原在城墙被炸出几个豁口之后,率领全军将士顶着炮火杀进了城内。 只交锋,并没有就这般结束。 神龙铳的威力较之刀枪当然要大上许多,但在双方都拥有火器的情况下,双方将士的折损并不像之前冷兵器作战时那般快。 天色从灰蒙蒙变得阴沉沉。 然后又从阴沉沉渐渐变得灰暗。 灰暗再转夜。 元军虽拥有火器,但到底还是不如大宋将士这般熟悉热武器战。论枪法,也是不及襄阳府守备军中的将士们。 自襄阳府守备军破城后,有那么约莫半个时辰的僵持。然后,城内元军终是被杀得渐渐往后退却。 他们布置的防线被襄阳府守备军将士们逐个突破。 到现在,厮杀已是由城门口蔓延到外城深处。 双方将士有多少折损,谁也没有心思去算。 张良东和何立马,还有城内元军的那些将领们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却是没有想过,在同样拥有火器的情况下,他们数千精兵守城,竟然还是被宋军给这般压得连连后退。 这些宋军,就好似是打了鸡血似的,让他们颇为不解,颇为茫然。 总想不明白,为何宋军就会那般的悍不畏死。 到底是什么,给他们这么大的勇气? 相较于宋军的枪法还有行进间的配合,张良东等人觉得,宋军的这股悍不畏死的勇气,才是他们最难对付的地方。 这样打下去,莫说再坚持半个月,或许等到天亮,这唐州城就会被宋军给攻占下来。 但张良东等人却是并没有什么办法。 眼瞧着阵亡的将士越来越多,何立马组织的数次反扑都无功而返。张良东心中对坚守这唐州城已然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 或许从襄阳府守备军杀进城内的那刻起,他们就已经落败了。 何立马想要依靠着唐州护城河和城墙抵挡襄阳府守备军,本来就是个错误。 那还是老古板的思想。 有掷弹筒这等火器在,城墙和形同虚设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待得这夜枪声终于停止时,唐州城内南城区已是被襄阳府守备军拿下大半。 元军退至春和街后,两军以春和街为隔,暂且休兵。 街道上,到处都是沙袋、木栅栏布置成的掩体。有许多都已是布满弹孔。 街面上有血,还有双方将士乃至百姓的尸首。 更有许多被炸弹炸裂的坑洼。 这场双方都不算投入太多兵力的交锋,到现在,其实都已经算得上是伤亡惨重了。 谭嗣原在春和街南匆匆整军。 临时搭建的理疗所内,充斥着将士们的痛哼声和惨叫声。 谭嗣原率着几位将领和武鼎堂供奉出现在临时理疗所内,脸色凝重。 看着那些中弹或是被炸伤的躺在床上、地上的将士,以及匆忙奔走的军医们,谁都心中发麻。 这副场面,并不比那街上的尸首要来得让人轻松。 有的将士甚至连双腿都被炸断,血肉模糊。 军医在给这些将士们包扎的时候,双手都不禁在簌簌发抖。 这个年代的麻醉药还没法做到像后世那般真让人毫无知觉。 有的将士牙龈咬得出血,实在是忍受不住那种痛楚,嘴里嘶吼:“杀了我!杀了我!” 这比那些痛晕过去的将士还要让人觉得难受。 谭嗣原微微闭上了眼睛。 这时,有军中将领匆匆跑到他旁侧,道:“副军长,伤亡数量已经统计出来了。” “念。” 谭嗣原道。 那将领摊开手中的纸,“一团阵亡四百二十三人,重伤九十八人,轻伤两百零九人……一团副团长……” <script>app2(); 1347.血夺唐州(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拿下唐州城南城区大片地方,但襄阳府守备军却也着实为此付出不小的代价。 甚至纵观赵洞庭从硇洲发家开始,除去梧州城之战等少数几场战役之外,大宋军队很少打过这么惨烈的仗。 元军虽然还不熟悉热武器的运用,但到底还是不如以前那般好对付了。 谭嗣原所率的襄阳府守备军十个团,其中尤以最先担负攻城任务的一团、二团折损最是惨重。 一团副团长在阵亡,其下十个营里,营级别的将领更是阵亡半数以上。 二团较之一团也没好少太多。 这唐州城内被占下的每一寸土地,真的是将士们用性命给换回来的。 谭嗣原麾下襄阳府守备军将士到现在,阵亡数量已然达到有两千四百有余。 这当然算是极为惨烈了。 再算上重伤的,襄阳府守备军中的战斗力量可以说已经达到接近四成。 只谭嗣原听完这将领的汇报以后,并顾不上去痛惜。 他转身,道:“全力救治这些负伤的将士。” 然后便抬步向着医疗所外面走去。 众将跟着他到临时指挥所内。 说是指挥所,其实不过是临时征用的商铺。 只其实商铺内已经是重新布置过。 堂中有用小方桌拼接而成的长条形书案。在墙壁上,还挂着有这唐州城的分布图。 这样的布置,是出自赵洞庭所写的军事教科书。在元朝军中,大概是很难瞧得到的。 谭嗣原沉着脸到指挥使内以后,当即便让士卒将麾下十个团的团长都叫到了这指挥使里来。 他站在书案后面,地图的下面。 待众将到齐后,说道:“坐!” 众将落座,他便又看向身边副将,道:“现在元军是何部署?” 副将眼神扫过屋内众将,道:“元军已被我军逼退到春和街以北,占据着寺阳、寺阴两条街。” 谭嗣原又道:“大概还有多少兵力?” 副将道:“初步估算,应该剩余不到两千。” “不到两千……” 谭嗣原手指轻轻叩在书案上,道:“元军就剩这些兵力,竟然还敢死守。看来他们还是抱着希望,想撑到他们援军赶到啊!” 有坐在下首的将领猛地站起身来,道:“副军长,让我们团上吧!趁夜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谭嗣原却是摆手,“仗不是你这么打的。现在元军也有神龙铳,以逸待劳,定然在防备着我们夜袭,黑灯瞎火的,你带人冒然冲上去,以为能占到什么便宜?” 那将领支支吾吾两声,又重重坐下。 谭嗣原沉默了会,朗声道:“高军长、邱军长听令!” “末将在!” 两个将领站起身来。他们,分别是襄阳府守备军四团和十一团的团长。 襄阳府守备军两万人,二十个团,跟随谭嗣原到南京路境内的只有其中半数。 谭嗣原又道:“今天你们两个团都没有上去参战,将士们还有充沛的精力。本将命你们于明日辰时率军,半日内攻下寺阳、寺阴两条街道,可能做到?” “领命!” 两个将领俱是答道。 谭嗣原又是看向另外两人,“葛团长、何团长,你们率军在厮杀起时绕向寺阳、寺阴两街以北,阻元军退路!” “领命!” 现在唐州城内的局势颇为明朗,众将也就都没有什么疑惑。 不管是热武器交锋,还是冷兵器交锋,其实说到底,都不过是双方兵员、士气、火器的比拼。 而在这三点上,襄阳府守备军如今都是大占着优势。 覆灭城内的元军,只是时间问题。 只不过在众将离开指挥使后,谭嗣原却还是带着数百亲卫和供奉立卡指挥使,向着春和街去了。 饶是夜里,也有许多将士匍匐在掩体后,严阵以待。 虽静悄悄,但位于两军之间的春和街上空却好似有着无穷的杀意在涌动着。 谭嗣原这帮人的到来,稍微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大宋军中俱是青壮,见到谭嗣原,嘴里都是连连喊着副军长。 谭嗣原也是一路点头。 直到距离春和街不远,他和众亲随才在掩体后蹲下来。 谭嗣原看向旁侧亲卫。 那亲卫笑呵呵,梗着脖子便对着春和街那边喊道:“元将出来答话!” 那边很快便有回应,“本将葛世恒在此!有屁快放!” “葛世恒……” 谭嗣原嘴里嘀咕了声,眼神些微茫然,并没有听过这将领的名号。 两军才是刚刚交锋,他对于城内守军的了解也是有限。大概,这葛世恒也不是什么太高级别的将领。 但他还是喊道:“本将谭嗣原,特来招降你等!以你等之力,已断然守不住唐州城,何不弃械投降,我大宋军中向来优待俘虏,尔等投降以后,我军发放银钱,放你等回家和家人团聚!如何?” 那边突然间静下去了。 夜色中,有不少元军的确露出动容之色来。 真金可以机缘巧合得以仿制大宋的热武器,但也有许多东西,是他模仿不来的。 赵洞庭在大宋劳心费力将百姓、军卒们的觉悟给提升起来,不知道用了多少办法,这,就是真金做不到的。 说起来,要模仿赵洞庭的治国之道,较之仿制军火还要更难许多。 毕竟整个元朝,都绝不具备如赵洞庭那般拥有后世眼界的人。 乃至整个世界,也就唯有赵洞庭这独一号。 还是那句话,大宋将士都知道他们是为何而战,而元军却未必知道,这便是区别。 元军中有爱国的,有是为捍卫朝廷而投军的。但同时,也有许多是生计所迫,为求口饭吃而来的。 对于后者而言,活命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投宋、还是回家,都比呆在这里继续死扛要好。 那葛世恒不答话,想来心中也是有些动容。但这等事情,他却又不敢轻易开口。 他真要是开口说愿意投诚,说不得张良东、何立马得知以后,立刻就会将他斩首示众,以振军心。 而就在这时,又听得谭嗣原喊道:“我军明日巳时便会大举进攻,尔等若想活命,现在便弃械出来投降。只迈过这春和街,我军便不再将你们当做敌人。我朝皇上有言,你等多是汉民,我们也是。大家血脉同源,实没有必要自相残杀。北宋、南宋都是大宋,你等莫要忘记,你等的先辈,也曾都是我大宋的百姓、臣民。你等投降,不是耻辱,而是回家。” 元军中仍是没有人答话。 随即,谭嗣原也没有再说下去。 夜色中,他率着数百亲卫又向着指挥所去。 途中,有亲卫问他:“副军长,您说真的会有元贼投降么?” “希望有吧!” 谭嗣原轻叹道:“我刚刚虽是想麻痹他们,但也确实希望他们中间能够有人投降。说不杀他们,也是真的。以前岳元帅在军中说过一句话,你们可还记得?” “什么话?” “岳元帅说,皇上曾说过,这普天下的百姓、将士,都是炎黄子孙。” 说罢,谭嗣原自己便是轻轻感慨起来,“以前我没法理解皇上这句话的意思,觉得我们和元军之间仇深似海,非要杀那些个元军屁滚尿流不可,哪里还有放过他们的道理。但随着吕将军投诚,皇上不仅仅接纳我等,更是对我等信任有加,我也就渐渐明白皇上这句话了。皇上的眼界,实非我们这些人可比啊……皇上能给我们这些之前走错路的人机会,我们,又何尝不能给这些元军机会呢?” “厮杀……厮杀……杀到最后,那只能是无休无止的仇恨。以诚服之,才是最好的结果啊!金灭北宋,元灭金,就想用我们汉族人来打我们汉族人,我们若是被仇恨蒙蔽,只会正中他们的下怀。” <script>app2(); 1348.血夺唐州(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周遭亲卫都是默不作声,神情有些复杂。 在街上,随着谭嗣原渐行渐远。 春和街北,那元将葛世恒或是不敢全新谭嗣原的话,又或许是终究没有泼天的胆子临阵叛逃,深思后,命其余将士原地镇守,自己带着两个亲卫匆匆向着寺阳街跑去。 整个唐州的战况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张良东和何立马两人也没有心情再回府去,指挥中心就设立在寺阳街。 因他们知道,若是前线挡不住这些宋军,那他们纵是回到府邸,也只会被宋军给揪出来。 再者,现在他们的家眷都已经被送出城去。那个空荡荡的府邸,也是让人觉得心中空落无力。 “知州大人!军使大人!” 葛世恒到得指挥所所在的宅院里后,见到张良东、何立马等人,拱手施礼。 何立马见到他,微微皱眉:“葛将军不是在前沿镇守,这时候跑回来作甚?” 葛世恒瞧了瞧屋内其他几个将领,欲言又止。 何立马见状眉头皱得更甚,“吞吞吐吐的作甚?” 他到底是武将出身,不如文官出身的张良东那般心思细腻。 张良东只看葛世恒模样便知道是葛世恒有些话不便当中说出口,他摆摆手道:“诸位将军先行出去吧!” 众将些微疑惑地看了葛世恒几眼,对着张良东拱手,退出屋去。 张良东看向葛世恒,道:“葛将军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葛世恒却是道:“末将说出这事以前,还得请知州大人和军使大人不计价葛世恒的罪过。” “直说无妨。”张良东道。 葛世恒这才凝重道:“宋军将领谭嗣原到我们军前放话,说是要我军投降。弃械投降者,既往不咎,且有优待。” 说罢忽的跪倒在地,“葛世恒非不敢和宋军决死,只是觉得兹事体大,特来向知州大人和军使大人禀报!” 何立马微愣。 张良东则是深深看着葛世恒。 葛世恒的那些心思,他又何尝看不出来? 若是葛世恒没有动半点心念的话,根本不会到这里来向他和何立马禀报。名为禀报,实是请示。 深深看过葛世恒几眼后,张良东又向着何立马看去。 虽何立马这些年来诸多事情都仍旧唯他马首是瞻,但他到底是城内将领之首。这事,还是少不得要和他商议的。 脑子里冒出来这个念头,让得张良东也是突然微怔。 他忽的意识到,自己竟然生出和何立马商量这件事情的想法,是不是心中已然松动了? 这几年,作为唐州知州,他其实并不是那么舒坦。不是说生活过得不滋润,而是唐州这地方,实在远远没法和福州相比。 福州可是福建主府,其级别就比这唐州要高。 在这,福州富裕繁华,而这唐州,不过是元朝偏远的边疆之城而已。 他和何立马被安排到这里为官,这辈子怕都很难再有升迁的希望。 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虽然张良东现在的生活已经被无数人艳羡,但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满。 再投宋么? 张良东对着葛世恒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葛世恒眼神隐晦的自他和何立马脸上扫过,拱手退出屋去。 张良东叹息着又看向仍在皱眉的何立马,道:“何将军,你觉得此时咱们该如何选?继续死战,可能坚持到援军到来?” “难……” 何立马缓缓道,偏头看向张良东,“你想投降?” 他虽然城府、谋略都不及张良东,但能在官场混这么久,现在张良东的心思他当然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张良东也没打算在何立马面前遮掩什么,重重坐在椅子上,“不降……还能怎么办?” 何立马幽幽道:“可我们两人在福建时都未曾投向宋国,如今再投,那宋国皇帝会让我们好过么?” 张良东迟疑道:“宋军历来优待俘虏、降军,我们虽成降臣降将,但应该性命无忧吧?再者听闻那张宏范、蒙托等人如今在宋国也是备受重用,我们两……说不定也能继续为官?” 何立马苦笑,“你觉得我们能和张宏范还有蒙托相比?” 张良东些微沉默。 何立马又道:“我们本是元臣,从福建离开,也是被封到唐州这偏远之地。投宋,只怕是更加不受待见。” 张良东眼眸深处划些微复杂之色,“那你的意思?” 何立马咬咬牙道:“这些年我们捞也捞得差不多了,不如……就此离城,索性去做个寻常富家翁,隐姓埋名的好。” 张良东闻言沉默许长时间,最终轻轻点头,“你说的倒也不错,那就这么办吧!” 何立马点头。 过半晌,张良东又道:“何贤弟,那你这便下去准备吧!我安排几个衙役随你去,将咱们两家的财物收拾好。我到前沿去看看,让前沿的将士们做好死战的准备。” “趁乱出城?” 何立马眼中微微发亮,“还是兄长头脑好使。” 然后便性冲冲向着外面走去。 刚刚他说的这番话,的确是发自肺腑。与其在两边都不受待见,还真不如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来得自由痛快。 但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屋内的张良东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有钱……哪里及得上有权啊……” 他寒窗出身,苦读诗书,好不容易入朝为官,最后做到福州知州的位置上。如今虽然只是唐州知州,若投宋,更可能连知州的官职都保不住,但对他而言,哪怕是做个县令,也较之去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要好。 手中有权,和手中有钱是不同的。 他更为享受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早已经深深的沉迷进去。 何立马才离开不多时,张良东也走到了屋外,喊道:“叫李将军进来!” 很快有个身形中等的将领走进屋来,“知州大人!” 张良东淡淡道:“何立马临阵弃逃,现在由你代掌军使之职!即刻差人去将何立马捉拿,就地斩杀!” “啊?” 那本是副军使的李将军闻言不禁是微怔。 张良东轻轻哼道:“怎么?本官的话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李副使吞了口口水,拱手道:“末将领命!” 然后便匆匆向着屋外跑去。 直到屋外,脑子都仍是有些乱糟糟的。不明白,何立马怎的就会突然临阵弃逃,连半点先兆都没有。 至于那代理军使的好处,他还真不放在心上。现在能不能活都难说,纵是成为正军使,又有什么屁用? 很快,李副使便带着数十士卒匆匆向着何立马府邸追去。 张良东走出院子,向着春和街去。 他负手而行,即便是在这种情形下,都极力保持着他知州大人的威严。 李副使带着军卒很快追上何立马。何立马带着十余亲兵才是刚刚赶到他的府邸门口。 “站住!” 才刚要抬腿进府,就听得后面喊道:“何立马临阵弃逃,奉知州大人令,就地斩杀!” 不仅仅是何立马愣住,连他旁侧十余亲兵,再有府邸门口的仆人都是愣住。 随即何立马豁然回头,喝道:“李庄洞你放肆!” 但心中却是有着极为不妙的感觉升起。 张良东竟然要李庄洞来杀他。 而他现在带着亲兵突然离开前线回府是事实,似乎,很难辩解什么。 “砰!” 李庄洞也并没有要给何立马解释的机会。 这年头,主官几乎拥有着绝对的话语权,在作战时期更是如此。 何立马的话音才是刚刚落下,李庄洞手中的神龙铳枪口已是冒出了些许黑烟。 何立马双目圆瞪,缓缓向着地面栽倒。 几乎与此同时,张良东也是到了春和街口,他对着周遭将士们喝道:“众将士,听本府号令,死战不退!” <script>app2(); 1349.占据唐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人群中葛世恒露出吃惊、疑惑之色。 他的确没有想过张良东会作出这样的抉择。 对于这位唐州的父母官,他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对张良东没有了解。 张良东这人城府、学识,还是有的。为官也是两袖金风,饶是这唐州不算富饶,他到任以后也是想方设法的盘剥民脂民膏。 这样的人,竟然还有大义赴死的决心,当真是出乎意料。 而在场的将士们,也多数只是有气无力地应答着。 在援军遥遥无期的情况下,他们其实已然没有多少再抵抗的心思了。 但这年头,上官发的话还是有用的。张良东放出这样的豪言,倒也让他们许多人断绝投降的心思。 春和街那头,襄阳府守备军将士自也是听到张良东的喊话声。 有将领匆匆向着指挥所跑去。 不多时,襄阳府守备军指挥所内。 谭嗣原手指轻轻扣着案桌,“那张良东真是这么说的?他还有这等的胆气?” 虽眼中有着些狐疑之色,但谭嗣原的话语中对张良东还是有些佩服的。 在这样劣势的情况下仍旧鼓动将士死战不退,是难得的有脊梁的官。 到夜深些。 临阵弃逃的何立马被就地斩杀的消息也是在唐州守军中传开。 这让得军中也是议论纷纷。 知州张良东抵抗宋军的决心让无数人讶异。谁也没想,知州大人竟是连自己的左臂右膀,相交多年的好友也舍得杀。 不知多少人改变对张良东的看法。那些不知张良东真正行迹的将士,就更是对张良东生出佩服之心来。 这年头,死的往往都是不知变通,不识时务的人。但让人敬佩的,也往往是这样的人。 翌日才是天色微微亮。 春和街南北两侧。 对峙整夜的双方将士正是最为疲惫的时候。 不过两侧都不再保持沉寂。 有士卒用箩筐担着干粮之类的食物上来分发给还在前沿的将士们。 随即,有将士上来替防。 本是好好的,双方将士都只是有条不紊的替防。只辰时刚到,自襄阳府守备军中却是忽的有喊杀声起。 有持着号角的士卒猛然吹响了冲锋号。 还正在替防的许多将士持着神龙铳就从春和街南向着元军冲杀了过来。 几乎同时,在宋军前沿后方的掷弹筒也是轰隆震响起来。 这直接让得元军有些懵了。 有的士卒手中拿着干粮,还未来得及吃,就被炮弹给炸得连人带干粮给飞了出去。 战争,说打响,便再度打响了。 正在替防的元军无疑措手不及。 昨夜谭嗣原还说是巳时才会进攻,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考虑是否投降。也没谁去想,宋军将领竟然还会耍这样的伎俩。 但这伎俩,眼下却是实实在在的奏效了。 虽然元军中的将领也都很快呼喊起来,连忙率着士卒进行抵抗。但这个时候,襄阳府守备军将士们俨然已经冲过春和街。 一枚枚轰天雷在空中抛飞。 襄阳府守备军先发制人,短短时间内,士气就全然将元军给压下去了。 四团、十一团中将士两个营呈尖刀,杀到春和街北。 后方还有将士云动。 前后交战不到两刻钟时间,随着四团、十一团的将士越压越多,元军的防线也是止不住的节节被破。 驻守春和街口的元军不得不向着寺阳、寺阴两街收缩。 而这个时候,谭嗣原麾下葛团长和何团长却也已是率军向着寺阳、寺阴两街的后面绕去。 四个生力团,有着接近四千之数的健全建制。面对只剩下区区不过两千余的唐州守军,实在是有着太多的方式占到上风。 不断有斥候跑到张良东的指挥所内。 带来的都是坏消息。 前线将士撤退。 宋军势如破竹。 宋军绕到寺阴、寺阳两街之后,有合围之势。 张良东孤零零坐在指挥所内,不管斥候前来禀报什么,都只是摆摆手,什么也不说。 直听到宋军有合围之势的消息,他才忽的站起身,整理整理了官袍,向着外面走去。 其后,张良东仅率着十余亲随出指挥所,到春和街。 如今春和街口已是被襄阳府守备军将士给攻下。 张良东自寺阳街道上过时,虽是兵荒马乱,仍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他。 看着张良东脸色肃穆的走向春和街,这些唐州守军将士们都是露出疑惑之色来。 “知州大人!” 有人呼喊,提醒张良东前面凶险。张良东却是半点回应都没有,只是直直向着春和街口走去。 很快,到两军交战的前沿。 有子弹在空中嗖嗖呼啸而过。 年纪几近老迈的张良东扯着脖子大喊:“老夫唐州知州张良东,敢问宋军主将何在!” 他不习武,这般大喊,让得他的脸色都是通红起来。 只他这声喊,再有他这身官袍,还真是让得这前沿的枪声忽的停止下来了。 襄阳府守备军的将士们看到他,眼中多有狐疑之色。 有将领意识到什么,下令停止开枪。 不多时,收到消息的谭嗣原也出现在这两军交火的前沿。 他看着张良东,道;“本将襄阳府守备军副军长谭嗣原,不知张知州有何指教?” 张良东抬手,眼神扫过自己后面的将士,又直视谭嗣原,“若是我军投降,不知谭副军长可敢保证善待我们的将士?” 他后面将士中有不少人露出动容之色。 知州大人竟然这个时候还在为他们着想。 只不知,若是他们知道张良东苦心孤诣,就是想为自己营造大义凛然的光辉形象,心中会是个什么想法。 不过即便是谭嗣原,也是被张良东给骗过去了。他虽知道张良东的名字,但终究不知张良东的秉性。 张良东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来,当真让他心里有些佩服。 他眼神也变得温和下去,道:“本将必说到做到!只要你们投降,本将必不为难你们!想回家的可以回家,想投军的,也可以报名成为我大宋将士!” “好!”张良东大声道。 然后回头看向元军将士们,道:“弟兄们,谭副军长已经承诺不为难你们,事已至此,诸位都弃械投降吧……” 说罢,自己却是从腰间拔出佩剑来,横在了颈上。 他仰着头大喊:“张良东愧对圣上!唯有一死,已报皇恩!” “大人!” 他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他旁侧就有亲卫反应过来,连忙将张良东的剑给夺走,跪倒在地,“大人!” 周遭亲卫也都是跪倒在地上。 张良东刚刚的举动,让得他们也都是动容。 跪下去呐喊的元军将士越来越多。 也有许多人都茫然,眼前这个知州大人,和他们平时所闻所见的知州大人实是有些不同。 一时间,张良东倒是成为在场最受瞩目的人。 谭嗣原也是动容,道:“张大人有此风骨,让人佩服啊!只张大人又何须如此顽固呢?那元帝,又有什么值得你效忠的?” 张良东老泪纵横,“老夫既为元臣,就理应以身报国,死而后已。” 谭嗣原轻轻叹息,对着后面挥挥手,“张大人,请!” 有襄阳府守备军将士跑上前,将张良东给带了下去。 元军瞧着,并未抵抗。 待张良东在众目睽睽中被带走,元军也相继放下了神龙铳,选择了投降。 唐州之战终告落幕。 除去阵亡的将士外,唐州城内剩余一千五百余元军,悉数选择投降。 谭嗣原率襄阳府守备军占据城内各处,接手城防。 张良东被请到府衙封为座上宾。 有信鸽、斥候出城,向着襄阳府方向而去。 <script>app2(); 1350.作诗一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沙。 近来有两件大事在长沙城内民坊间成为热题。 其一,自是一年一度的科举又要来了。 如今科举已经是成为大宋朝廷选择人才的最大途径,不仅仅只是被读书人关注,可谓受到全天下百姓瞩目。 每年到这个季节,都会有各地无数的学子进京。这些个举生都是省试中的佼佼者,也是才名在外,自是为长沙城增添不少色彩。 长沙城内以及周遭的狂蜂浪蝶们也是因此蜂拥而至,且不仅仅只限于女的,男的也有不少。 当今圣上推崇男女平等,如今,朝中已是有不少女官。而且,其中也不乏政绩不菲之人。 女子无才便是德那句话早被彻底推翻。 现在稍有些眼界的家庭,都对那些有才情的女子尤为青睐。若能娶个进士回家,那也是光宗耀祖的美事。 女子有逐渐成为半边天的趋势。 而且据传,这届皇城长沙的解元就是位才女。 皇城作为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能在这里得中解元,含金量可谓是最高的。 这位女解元也是能拔科举头筹的热门人物。 这自是更让得许多人想瞧瞧这位女解元的风采。 长沙街头,人潮拥挤。春风拂面,才子佳人各显风骚。 再有件事,动静倒是没有科举这般大。但也算在城内广为流传。 那便是天师道要在城内岳麓山立新观。 天师道诸位天师为大宋可是出了大力气的,让无数人敬佩。长沙城内信奉天师道的人不在少数,对于天师道要在城内立观,那自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而更为值得道哉的,便是据传要做这新道观观主的乃是天师道中最为出尘的青荟子仙子。 这就不仅仅只是那些信徒们感兴趣了。 天师道的道士们是可以结道侣的。 若是谁能赢得这位仙子芳心,娶得美人归,岂不是美事? 这日,便是天师道新道观奠基的日子。 城内不知多少听闻青荟子美名的“闲散人士”顾不得在城内猎艳,纷纷向着岳麓山去。 要在城内见到美人,不是难事,但真要见到传言中出尘如仙的青荟子那般的美人,也是难得。 街道上诸多自命风骚的才子们纸扇轻摇,明明是去观美的,却还是挂着游春的名头,吟诗作对,那自是少不得。 人群中,有三辆并不起眼的马车。 先头那两辆马车内,是赵洞庭、乐婵、乐舞、颖儿等诸女,还有赵安、赵如几个小家伙。 后面那辆,是李狗蛋、阿诗玛,还有乐无偿、洪无天等几个供奉。 他们也都是在宫中闲得没事干。 长沙城内也难得这般热闹,赵洞庭受天师道相邀参加奠基,本是不想来的,但经不住众女的劝,也只能来了。 一行人都是微服。 马车内,乐舞俏脸微红,“他们这都是做的什么诗……” 韵景等几女也是轻笑。 虽不否认这人流中的确是有真才实学者,但也有些滥竽充数的,做出来的诗真是……不堪入耳。 赵洞庭也是哭笑不得。 如今新科举制度早就取代旧科举,朝廷根本不在乎什么吟诗作对的才情,民间学子们在这方面的造诣不及以前,也是理所当然。 他好笑念道:“花儿白又白,好似美人腮。轻轻摘一朵,暖了心窝窝。这诗不是做得挺好的么?” 乐舞轻轻瞪他,“这也算好呀?” 众女更是乐不可支。 这诗,正是刚刚不知马车旁那位才子做出来的。也亏得那才子脸皮厚,竟然还念得颇为大声。 张茹明媚双眼水灵灵地看着赵洞庭,对着赵洞庭作出了几个手势。 赵洞庭微怔,“你让我作势?” 众女一时便好似都来了兴趣。 连乐婵都道:“还从未见过你作诗,不如今日便作诗一首?” 便是只修武道的岳玥,眼中也是满怀期盼的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环视过众女,嘿嘿笑,却是附到乐婵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乐婵俏脸倏然羞红起来,轻轻地嗔了赵洞庭一眼,但随即,竟是轻轻点了点头。 赵洞庭又附耳到颖儿耳旁,也说了同样的话。 颖儿俏脸也是红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乐舞好奇道:“夫君,你和两位姐姐说了什么?” 赵洞庭嘿嘿笑,“你真想知道?” 很快,乐舞的俏脸便也是红了。 岳玥、韵景、张茹似有察觉,脸色羞红,不待赵洞庭附耳,便连忙偏开头去。 赵洞庭颇有些惋惜地拍了拍脑门,然后道:“都听到了啊,那夫君我今日就给你们作诗一曲。要是做得好,你们可不许赖账。” 众女又是用眼神轻轻嗔他。 只是倒也颇为期待,想看看皇上能作出什么样的诗来。 虽说皇上被称作是文成武德,治国、治军,乃至于自己的武道,都有不俗造诣。但在吟诗作对、璀璨文章之类,皇上好似还真没有楼出过太大的才情,远远算不上是文采风流。 作诗? 赵洞庭当然是不会了。 但是他会背啊! 看着众女的眼神,赵洞庭心里嘿嘿笑着。看来,自己的那个伟大梦想总算是可以实现了。 他掀开窗帘看向车外,微微沉吟半晌,然后便念道:“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车内静了。 众女都是以颇为震惊的神色看着赵洞庭。 大概她们也没有想过,赵洞庭竟是真有这么高的“才情”。 或许这首七言绝句较之唐宋之大家的巅峰之作还是稍有欠缺,但却绝对是篇极为不错的赋春的诗。 说其到足以流传百世的层次,也不为过。 乐舞吞着口水道:“夫君,这首诗……真是你刚刚做的?” 赵洞庭很是笃定地点了点头。 这首诗乃是晚晴诗人高鼎所做,他才不信这个年代就会出现。至于历史在发生这么大的变化后,后世仍会出个高鼎,在才情大发的时候,发现自己做出来的诗竟是被古人捷足先登了,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而后,赵洞庭眼神又是扫过乐婵、颖儿还有乐舞,再度强调道:“你们可莫要忘记你们刚刚说的话哟!” 三女其嗔,面色更红。 一路说笑,不知不觉便是到了岳麓山腰。 人群也多在这里驻足。因天师道的新道观便是要建在这里。 已经有不少工人在这里准备动工了。 元真子、元袖子、玉湘子等天师道地位最是崇高的天师、小天师们几是悉数到齐。 赵洞庭掀开车帘,带着众女下车。 等后面阿诗玛、李狗蛋等人也走上前来,便向着人群前头走去。 只还没走几步,就听得旁边忽有人喊道:“公子留步。” 赵洞庭微怔回头。 是个女子。 且是个长得颇为不俗的女子。 她穿着百合色裙,颇为高挑,在这人流中还真是亭亭玉立。旁边还有个背着小背篓的婢女。 赵洞庭道:“姑娘可是叫我?” 那女子揖礼道:“冒昧叫住公子,还请公子海涵。” 随即看过众女,眼神中也是泛出讶异之色来。虽乐婵等女都是蒙着面纱,但她仍然是看得出来这几位女子必然都颇为不俗。 当眼神落在同样富家公子打扮的阿诗玛身上时,她就更惊了。 这般俊俏的公子,还真是天下罕见。 光是刹那的失神,就是让得这位女子面色有些羞红起来。 赵洞庭见她眼神黏在阿诗玛脸上,有些哭笑不得,轻咳两声,道:“不知姑娘唤我何事?”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女子总算回神,脸色更红,念着刚刚赵洞庭“作”出来的诗,带着佩服之色问道:“敢问这首诗可是公子刚刚所做?” 赵洞庭点头,“拙作,拙作,让姑娘见笑了。” “哪里,哪里。” 那姑娘连道:“公子大才,让小女子佩服之至。” 然后从袖口中掏出封请柬来,道:“公子有如此诗才,不知可否赏光谏临两日后我们诸地学子在岳麓书院的诗会?” <script>app2(); 1351.真人进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又有些愣。 难道自己推崇解除开禁男女之防后短短数年,现在的女人就都已经这般“主动”了? 连名字都不问,就邀请自己去参加什么诗会。 但赵洞庭稍微沉吟以后,还是将请柬接到手里,道:“多谢姑娘了,若是有空,不才必定到临。” 姑娘好似这个时候才想起还未问及赵洞庭的名字,“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赵洞庭摆摆手,笑道:“姓赵,名洞庭。无名小卒而已。” 那姑娘也是微愣,似是诧异赵洞庭竟然不询问自己的名字,不过倒也没有在意,轻笑道:“小女子温庆书,有幸认识公子。” 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过赵洞庭、乐婵、阿诗玛等人脸色,随即眼眸深处微微浮现讶异之色。 她身旁那背着书篓的婢女也是同样如此。 “姑娘客气了。” 赵洞庭含笑拱手,自也不会和这位名字有些男性化的温庆书姑娘继续寒暄。风度翩翩如大家公子般,揖礼以后便向前走。 乐婵等人都是跟上。 在他们走出不远后,温庆书旁侧的婢女嘟了嘟嘴,些微不满道:“小姐,他们竟然连你的名讳都不知道,看样子应该不是这届的举生。你怎的连问都没问清楚,就将请柬送给他了?” 温庆书眼神些微复杂道:“能做出此等诗作的,必是满腹经纶之人。举人、进士,不过是虚名而已。” “可!” 婢女眨巴着眼睛道:“小姐你此次邀请的都是各路各州最为出众的才子们,到时候他若赴会,岂不会引起非议?晴儿听说那些个才子中可有不少心高气傲之辈呢,小姐你请这人赴会,他们会不会觉得……” 温庆书轻轻哼了声,“心高气傲?他们要小瞧这位赵公子,那首先也得有这样的诗才才行吧?” 她眼神扫过周围。看到有不少“才子”摇头晃脑作着蹩脚的诗,眼神中更是不屑,似连这里都不想多呆,也快步向前走去。 “小姐!” 名为晴儿的婢女连忙跟上。 温庆书在人群中盯着赵洞庭远去的背影,嘴里喃喃:“衣着华丽,出口成章……希望你莫要让我失望吧……” 人群纷乱嘈杂,赵洞庭带着乐婵等女在前面,自是不知道后面温庆书和晴儿这些对话。 他带着乐婵等女越众走到前面,便看到元真子、玉湘子、青松子等人正在人群最前面,面对着众人。 一众道士皆是穿着道袍,看上去那是个个仙风道骨。 须发仍旧黝黑的元真子更是显得出尘。 只他卖相虽然不错,但和旁侧玉湘子、元袖子相较起来,还是差些。较之正是风华正茂的柳飘絮,就要差得更远。 人群的眼神多是落在柳飘絮的脸上。 “不愧是天师道最为出名的仙女啊……” “青荟子真人当真是出尘脱俗,美艳不凡……” “……” 温庆书带着婢女也是走到了前头。 似乎不管是什么年代,美女都会有特殊的优待。譬如人群中,就有许多闲散汉子想往前挤,却是被人拦住。 只温庆书虽然长得也是颇为不俗,且气质也是出众,但在青荟子面前,却多少要失去几分颜色。 好在,乐婵等女都并未揭开面纱。要不然,定是会引起轰动。 随着锣声响起,奠基仪式便是要开始了。 青松子、青云子等青字辈真人带着观内道士走到周围席地而坐。 元真子、玉湘子等祖师则仍是站着,面含微笑。 不经意看到人群中的赵洞庭,俱是微愣,然后连忙便要上前参拜。 只又见到赵洞庭隐晦的挥挥手,便是作罢。皇上既然微服,那显然是不想让其余人知道他的身份。 元真子等人脸上笑容刹那间更为浓郁几分。 虽皇上没有大张旗鼓驾临,但能够微服前来,真是已经给他们天师道十足的面子。这已然足矣。 皇上若是大张旗鼓的来,不过也是让民间百姓们知道皇上对天师道恩宠有加而已。 而现在皇上虽是微服,不会引起百姓轰动,但元真子等人也都觉得皇上这是将他们天师道记在心里的。 有这份荣宠在,天师道想不兴盛都难。至于民间百姓们知不知道皇上对天师道恩宠到什么地步,那其实无关紧要了。 只不知他们若是知道是乐舞等女在宫中呆得有些厌倦,强拉着赵洞庭过来看热闹,心中会是个什么想法。 整个奠基仪式,说起来并没有什么可圈可点之处。 不过是众道士开坛做法,向天祈福。其后又给前来观礼的信徒中免费算命、赐福等等。 或许在寻常百姓看来,这是难得的盛事,毕竟连天师元真子都亲自为两个幸运的家伙赐福了。但在赵洞庭眼里,真没什么好看。 元真子那点本事他还不清楚? 若说张天洞会算命赐福,他还是有那么点相信的。 至于元真子…… 赵洞庭不禁想到之前元真子那邋里邋遢的样子……还是算了。他可不是洪无天。 待得奠基仪式结束,赵洞庭也没上去和元真子等人说话,带着众女就下了山去。在城内街道闲逛到黄昏时,便就回宫。 只前脚才刚回到寝宫,就有太监前来禀报:“皇上,天师道青荟子天师在外求见。” 赵洞庭正将那请柬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看,听到这话,微怔,随即道:“宣吧!” 太监出去,他才低头看那请柬。 请柬上的诗会时间就在两日后。 赵洞庭想想,两日后应该是没有什么事的。虽然现在南京路应该已经开打,且西夏那边局势也是紧张,但在确切的消息到长沙以前,真没有他这个皇上什么事。诸如粮草、军饷、弹药、药物等等事宜,都有军机省、国务省以及兵部统筹,也无需他这个皇帝去劳心费力。 正当赵洞庭心中打定主意还是去那诗会瞧瞧,看看这届举生是什么成色的时候,青荟子也被太监领进院子里来。 众女这时候都各自回房梳洗去了。 这整个白天都在外边游春,多少有些香汗。而如她们这样的绝色女子,大多数又都是有些洁癖的。 “青荟子叩见皇上。” 青荟子走到赵洞庭面前,盈盈对着赵洞庭施礼。 只那眼神中,却是好似有几分幽怨似的。 这眼神让得赵洞庭心中猛提,俨然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去细想,却又不记得在哪见过。 他含笑看着青荟子,道:“真人见朕有事?” 青荟子答道:“青荟子奉天师法旨,特来感谢皇上亲临真元观奠基。” “呵呵。” 赵洞庭摆摆手,“朕不过在宫内有些枯燥,带着诸位娘娘出去散散心而已,天师和真人都不必放在心上。” 为这点事就特意进宫感谢? 赵洞庭还真有点不相信。 然后两人便没话了。 场面有些尴尬。 屋里边传出来颖儿的声音,“皇上,用膳了。” 赵洞庭瞧瞧后面正走出来的颖儿,又瞧瞧青荟子,“若是真人无其他事……” 美女真是有优待的。要是如赵大、赵虎那样的糙汉,赵洞庭大概就直接让他们退下了。 青荟子轻轻咬唇,又道:“青荟子还想感谢皇上的两次救命之恩……” 赵洞庭更愣。 两次救命之恩…… 这大概说的是在龙虎山下她行刺伯颜、也速儿时,洪无天等人救她性命。再有其后她身受重伤,赵洞庭带着她逃离龙虎山。 说是两次,其实就是一次。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而且青荟子都道谢过数次了。此时再提及,十足古怪。 <script>app2(); 1352.这间屋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满是古怪地打量青荟子,摆摆手,“都是过往之事,真人不便再提了。” 说罢便就起身向着屋内走去。 他总算想起那幽怨的眼神了。 好似以前乐舞也用这种眼神瞧过他。 坏事了。 赵洞庭瞧瞧屋里,不自禁的想着,要是后宫再多个青荟子…… 他忙摇摇头,将这念头甩了出去。 虽然修有房中术,但是……也照顾不过来这么多吧? “皇上!” 而这时,青荟子却是又叫住了他。 赵洞庭回头,纳闷道:“真人莫非还有事?” 青荟子眼神似乎更是幽怨了,从袖中掏出两瓶丹药,“这是我们天师道刚刚炼制的两瓶金丹,特来献给皇上。” “噢!” 赵洞庭点点头,“替朕谢过天师吧!” 自有太监去接过丹药。 赵洞庭又回头,继续向着用膳的房间走去。 他对龙虎山的这些丹药显然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不管是对修为有裨益的,还是能疗伤解毒的,都是如此。 增补修为的,以前他有李元秀、张天洞传输的功力,用不到这些。现在到真武境,就更难得有金丹可以对他有什么裨益。 至于疗伤解毒的,现在整个百草谷的神医们都在皇宫,他就更是用不到了。 青荟子看他这样,又咬了咬唇,更是幽怨。 天师道炼制这些金丹不容易,特别是这两瓶,更是出自几位祖师之手。但没想,皇上竟是这般不感兴趣。 似乎现在天师道真的如天师们所说那般,对朝廷、对皇上已经越来越难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了。 “青荟子告退……” 青荟子将丹药放到太监的手中,深深瞧了赵洞庭两眼,终是打算离开。 眼神有意无意看过那显得有些昏暗的房间,眼神有些黯然。 房间昏暗,但房间内的那几位娘娘,却个个都是那般的国色天香。 这间屋子,说大,很大,大到可以掌控整个天下。 这间屋子,说小,也很小。小到除去皇上和几位娘娘外,再也难以容纳下其他的人。 柳飘絮不记得皇上的身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刻印进她的脑海里的。 或许是她在后山沐浴时,被他偷摸地瞧见。又或许,是她持剑将皇上撵得在山上乱窜。 也许,是她以为自己必死之事,皇上派遣的高手不仅仅救了她,还帮她帮了大仇。 也许,是在山上时,偶尔听闻哪里哪里大捷,脑海中便会泛出皇上穿金甲,领千军万马的身形。 这位出尘脱俗的天师道仙子一步步向屋外走,却好似一步沉重过一步。 如果当时自己早些意识到自己的心迹,又早些向皇上坦明,或许自己也可以…… “皇上,青荟子真人怎的来了?” 颖儿以前随赵洞庭去过衡山,见过柳飘絮,见柳飘絮的背影,稍微有些疑惑地问。 不知为何,她从柳飘絮的背影里好似看到几分孤独的味道。脑海里,忽的泛出当时自己一席红衣出皇城时的场景。 那时候的自己,背影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赵洞庭挠了挠鼻子,道:“她来为我们赴奠基仪式道谢,另外,还献上了两瓶龙虎山的丹药。” “这都什么时辰了。” 颖儿轻轻嗔他,“真人从岳麓山上赶来,定然还是没有用膳的,你也不知留她下来用膳。” 这是皇上的寝宫,也是历朝历代以来最不像寝宫的寝宫。 没有以往皇宫内院的森严,看起来,更像是个寻常的家庭。当然,这个家庭里的女眷们都漂亮得有点过分。 赵洞庭哑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做皇帝的,没必要这么客套吧? “真人。” 这时颖儿已是喊住了柳飘絮,“天色已晚,不如留下来用膳再走?” 柳飘絮回头,连忙给颖儿施礼,“青荟子见过德妃娘娘。” 眼神却是瞟向赵洞庭。 只不知为何的,眼眶忽的就红了。 赵洞庭莫名其妙,但也能看得出来柳飘絮眼中的神色,轻轻咳嗽两声,道:“真人就留下来用膳吧!” 青荟子咬唇,对赵洞庭和颖儿道谢,缓缓进屋。 张茹、乐婵等女也都见过她,且对这位出尘脱俗的真人有不浅印象。见她进屋,都是对她点头浅笑。 青荟子忙着揖礼,眼中不无讶异之色。 大概很难有人想到,深宫内院的皇上寝宫会是这个模样。 如果不是桌上的菜肴繁复,几位娘娘又都穿着华丽,且有太监、宫女侍候,这当真和寻常家庭没有太大的区别。 柳飘絮行过礼,又隐晦地瞥了眼赵洞庭。 皇上还真是与众不同呢! 正经儿用膳时,赵洞庭坐首位,柳飘絮坐末席。 很古怪。 坐在首席和末席的两个人从开始到结尾,都未曾说话。只乐婵、颖儿、乐舞等女倒是有说有笑。 赵洞庭的后宫里,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赵洞庭偶尔感受到众女含笑看来的眼神,只低头吃饭,如坐针毡。 连他都看得出来柳飘絮在自己面前有些异样,以众女的机敏,看不出来那才奇怪了。 可这真不是他去招惹的啊…… 当时在后山,也是那没正经的元真子让小三儿特意诓他去的。 现在…… 柳飘絮不会这么保守,只看过她洗澡,就要让自己负责,还非自己不嫁吧? 想到此处,赵洞庭心里咯噔。 看柳飘絮的年纪……按理说也该是早找道侣了。 这顿饭,赵洞庭无疑吃得有些恍恍惚惚。吃完,就忙不迭跑去院子里修习剑术去了。 再从竹林里回来时,柳飘絮已经走了。只众女却都在含笑看着他。 赵洞庭摸摸鼻子,“你们都这么看着朕做什么?” 乐舞浅笑嫣然地走到他旁边,“皇上,你以前跟舞儿说过少男杀手、少女杀手,还有什么少奶杀手的故事吧?” “啊……” 赵洞庭微怔,“是,是吧!” 女儿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会脾气特别暴躁,做什么都无趣。 赵洞庭这么多如花美眷,那几乎是每天都没有消停的。后世看过的那些笑话、格林童话、段子等等,也当然是说过不少。 这少男杀手之类的段子,他倒是不记得什么时候给乐舞说过,但十有八九是真说过。 紧接着,便又听得乐舞说:“那皇上你是不是仙女杀手?” 她看向乐婵几女,如数家珍,“你看,张茹姐姐是巫山仙子、姐姐是洛神仙子……” “呵呵!” 赵洞庭干笑。 乐舞说道重头戏,“现在这位龙虎山仙子……好似也很是青睐你呢!” 饶是以赵洞庭的脸皮,也是有些红了,“没有的事,别瞎说。” 好在乐舞也没有再继续揶揄他,嘿嘿笑两声,便不再说了。 乐婵几女也只是含笑看着。 如今宫中有几位姐妹,她们也没想着在拾掇皇上再去找姐妹回来。再找,这后宫院落怕是得扩建了。 再者说,现在太后身边还有朱青瓷、朱青蚨姐妹在排队不是? 只是看她们浅笑的模样,大概赵洞庭就算是真将柳飘絮给添进这后宫,她们也不会说什么。 柳飘絮有些失神地离宫。 真元观还没建好,她和还没有离开长沙的元真子等人都是在城内客栈住下。 进屋,她师父元袖子还未睡下,正盘坐修行。 “师父……” 元袖子的道侣是元淳子,因元淳子这趟没有下山来,是以她和柳飘絮住一间屋。 元袖子缓缓睁开眼睛,瞧柳飘絮模样,便是轻叹,“进宫见到皇上了?” “见到了。” 柳飘絮低声答道,想想,又道:“天师让我献给皇上的丹药,也已经献了。” 元袖子深深看她几眼,“你也年岁不小了,该找道侣了……” <script>app2(); 1353.参加诗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柳飘絮微颤,低眉顺眼道:“徒儿只想侍奉在师父左右……” 元袖子又是叹息,“你以后便是真元观观主了,我在山上,哪里需要你侍奉?又哪里能照料得了你?” 柳飘絮咬唇,不再说话。 元袖子又道:“情字最是弄人啊……但凡你爱上这天下任何哪位男子都好,为何却偏偏喜爱上了他呢……” 她对自己这徒儿还是有自信的。且不说别的,光就说姿色,这天下能对她不上心的男子大概凤毛麟角。 但那位…… 想想赵洞庭身边的张茹、乐婵几女,元袖子不禁又是摇头。 倒不是说柳飘絮的姿色就不如乐婵几女,只是在几女面前,最多也只是平分秋色了。 一件儿珍宝,摆在寻常的瓷器面前,当然显眼,谁都难免喜爱,但若是放在堆满珍宝的箱子里,可就…… …… 时间转眼便过去两日。 谭嗣原拿下蔡州的捷报才是刚刚传到襄阳府,然后又从襄阳府火速传往长沙。 这件事自然也还没有来得及在民间传开。 在大宋北疆的襄阳府、均州等城内,百姓们只知道将士们好似在元朝境内和元军开战,但到底打成什么样了,谁也不知道。 岳鹏、赵虎两人率军距离邓州、蔡州更近,只是要兵临城下,大概还得那么三两日的时间。 邓州处于山地,蔡州地处平原,地形截然不同,但两州知州都是如张良东那般选择收缩兵力。打算据城死守。 赵洞庭傍晚时分带着李狗蛋、阿诗玛,还有君天放微服出宫,往岳麓书院。 其实阿诗玛他是没打算带的,是阿诗玛自己要求。说想要见识见识大宋才子们的诗会。 赵洞庭也没多想,就答应了。只当在宫门口见到已经打扮齐整在等候自己的阿诗玛,又有些后悔。 这个女人可真是个妖精啊! 女扮男装比所有男的都俊俏,简直是男女通杀。 带他去,那大概自己的“帅哥光环”也就黯淡无光了。 一路上,街道上并不再如白日间那般热闹,但阿诗玛还是吸引到无数人瞩目。 赵洞庭很是凄凉的感受到被人忽略的感觉。 他破天荒的有些埋怨赵昰给自己的这副皮囊还不够帅…… 随即喃喃感慨,“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被人众星捧月般久了,这突然间不再受人关注,心里边的确有那么几分古怪。 “公子说什么?” 阿诗玛没听清楚赵洞庭嘀咕的什么,出声问道。 赵洞庭摇头,“没什么。” 然后鬼使神差地问阿诗玛,“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没曾想阿诗玛的眼神竟是瞬间幽怨起来,“公子有些烦我了么?” 妖精啊妖精…… 赵洞庭猛地打了个激灵,摇摇头,不说话了。 这世间能够在男女神态之间变幻如此之快的,大概也只有阿诗玛这个从小就女扮男装的亲王了。 阿诗玛又偏回头去,嘴角有着浅浅的笑容勾起。 到岳麓书院。 有两个穿着青衣,带着小帽的家丁站在门口。 见着赵洞庭、阿诗玛几人到,眼神果真也都是落在阿诗玛的脸上,客气问道:“公子可是来参加诗会的?” 阿诗玛含笑看向赵洞庭,赵洞庭抬头看天,面无表情地将请柬从袖口中拿了出来。 “公子请!” 家丁这才知道赵洞庭才是受邀的人,连忙请赵洞庭几人入内。只话说完,眼神又是落到阿诗玛脸上。 几人向着岳麓书院内走去。 两个家丁看着阿诗玛的背影,许久。 “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 “是公子么?我怎么感觉有点像是女子?” “嗯……笑起来的时候真像。唉,要是我能娶到这么好看的婆娘,少活十年,不,二十年也愿意啊……” 另一个家丁不着痕迹地站远了些。 诗会的地点,就在岳麓书院前坪广场上。 作为国立书院,且是现今众书院中风头最劲的,温庆书能在这里设诗会,显然也是有些背景。 已经有些人先赵洞庭他们前来赴约。 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上摆着许多书案,有约莫十个婢女来来回穿梭忙碌着。 书案上除去摆放着些许酒水小吃外,自少不得还有笔墨纸砚等等。 赵洞庭摸摸鼻子,心里嘀咕,这样的诗会较之花魁大会,怕是要无趣许多。 而他和阿诗玛的到来,也是很快引起已经在座的才子、佳人们注意。 只大家都是读书人,且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倒也没谁对他们指指点点。眼神,也多是都落在阿诗玛的脸上。 有人窃窃私语。 他们这些人赴皇城赶考,各种宴席已然不是头一遭。互相之间不说熟识,多数还是打过照面。 赵洞庭和阿诗玛这样的生面孔突然出现,自是诧异。 再看君天放和李狗蛋,也能察觉这两位公子应该也是来历不俗。 只也有人轻轻冷哼,似是不悦。大概是将赵洞庭当做是富家公子了。 有些读书人还是不愿意和这样的“纨绔”为伍的。 赵洞庭坐在书案后,目观鼻,鼻观心,见着自己没几个人注意,索性也就当个透明人。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前来赴会的人越来越多。 赵洞庭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后,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他发现这次前来参加诗会的,学问不好说,但个个家境应该都不差。鲜少有人是没有带着书童或是婢女来的。 难道前天遇到的那个女人,这般肤浅? 是因为自己穿着华丽,所以才请自己来参加这什么诗会? 该不会又是什么拉拢关系的场合吧? 赵洞庭虽然呆在宫里,但也不是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整个朝廷关系错综复杂,举生们各分派系也是难免。 但这却并不是他愿意见到的情况。 若天下贫富举生分为两帮,这是不是意味着以后朝廷众臣也会如此分帮? 要是这些个富家学子们真是联合起来,以他们的家境,那些寒门学子,纵是真有真才实学,想出头,容易么? 他皱眉沉思。 不知不觉,这场诗会的东道主温庆书便也来了。 沉思中的赵洞庭被打招呼的声音唤过神来,看向前面,正好和温庆书的眼神对上。 温庆书对他点头浅笑,算是打过招呼。 赵洞庭淡淡点头回礼。 也再没有其余人还来关注他。 在场,约莫数十人左右。 温庆书在书案后蹲坐下去后,浅笑嫣然道:“诸位应都认识,庆书便不在这里多做介绍了。” 说罢只看向赵洞庭,“唯有这位赵洞庭赵公子,庆书在游春之时有幸听到赵公子赋诗,诗才斐然,庆书自觉不如,特意相邀。诸位……” 众举生们刹那间都是看向赵洞庭,低声私语起来,眼中不乏惊讶。 温庆书何等人也? 她便是此届长沙解元,“状元”的热门人物。且在之前就以诗才斐然而出名。连她都自称不如赵洞庭,这岂不让人惊讶? 而且这位赵公子并非是此届举生中的出名人物。 有人对着赵洞庭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赵洞庭也是一一拱手还礼。 虽温庆书说他诗才斐然,却也没惊起太大波澜。 直到温庆书又将赵洞庭“作”的那首诗念出来,众人才对他另眼相待几分。 以这诗才,赵洞庭的确有资格赴这样的诗会。 只也有人眼中生疑。毕竟这诗到底是不是赵洞庭所做,也说不准。 然后便见得有翩翩公子起身道:“庆书姑娘,既然人以到齐,那咱们这便开始,如何?” 看他直呼庆书,显然和温庆书是颇为熟悉的。 温庆书含笑点头,“既是诗会,那咱们还依着老规矩,先即兴作诗一首,然后再畅所欲言,如何?” <script>app2(); 1354.苟且之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众人中除去赵洞庭、阿诗玛外,对这样的场合都不陌生,自是点头答应。然后或是仰头望明月,或是端杯自酌,或是拿起毛笔咬着笔尖,沉思起来。 赵洞庭对这样的开场白有点儿失望,只是倒也好奇。其后的“畅所欲言”,这些个举生们到底会言些什么? 现在朝廷已远远不再像之前那般,百姓们有自由舆论的权利。或许这些读书人喝些酒,胆子大些,也能在国事上发表些言论。 为君者,还是应该多听听下面的人的声音嘛! 赵洞庭如今治国其实已经遇到些许瓶颈,也想着这些读书人是否能有什么新的见解,哪怕是给自己新的灵光也好。 “公子你不写?” 旁边,阿诗玛偏头问赵洞庭。 赵洞庭也偏头看她,笑道:“不着急,区区诗文,信手拈来而已。你呢?” 阿诗玛脸有些红,“我正在想。” 作为渤泥的亲王,她虽然从小就对大宋的文化颇为感兴趣,但要她写诗,大概还是有些为难她了。 赵洞庭混到如今这地步,眼神自是毒辣得很。见阿诗玛这模样,估计以她的脑袋,肯定是做不出什么诗来了,除非用…… “咳咳。” 赵洞庭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阿诗玛那特意用布裹住的胸口,想杂乱的念头给甩出了脑袋去。 看来还是不能再继续和这妖精经常呆在一块了…… 赵洞庭觉得自己似乎越来越想再看到阿诗玛的女儿装模样。 阿诗玛似是感应到什么,颇为古怪地回头瞥他,然后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沉思,“月儿亮、堂堂……白光落满……窗?” 正嘀嘀咕咕,忽见得旁边赵洞庭低声念道:“霜飞月落野鸡啼,雾锁长林水拍堤。夹岸人家寒未起,孤舟已过汶河西。” 阿诗玛又偏头看他。 赵洞庭继续道:“你就写这首诗吧,反正是应付应付。” 阿诗玛脸色更红,“可这首诗是你作的。” 赵洞庭道:“送给你,便是你的了。” 只他当然不会脸红。 阿诗玛又道:“那你自己呢?” 赵洞庭道:“我再作首便是了。” 然后却也没有提笔,只是左顾右盼,向着其余的举生们瞧去。 阿诗玛微红着脸,将赵洞庭刚刚念的那首诗缓缓写在纸上,“后两句是什么……” …… 约莫过去一刻钟的时间,阿诗玛的诗也早写完了。只是自己弯弯扭扭,真和蚯蚓爬没什么两样。 再看赵洞庭,发现赵洞庭的书案上还是白纸一张,“要不然……这首诗还是你自己用吧?” 赵洞庭只摇摇头,没有说话。 温庆书再度站起身,眼神扫过众人,似乎在赵洞庭和阿诗玛的脸上稍微凝滞了下,然后问道:“诸位作得如何了?” 在座的学子多时胸有成竹地点头,明明颇为得意,却又故意装作拘谨模样。 作诗是很有讲究的,一刻钟的时间就想要作出首好诗词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只他们都是诗会老手,自是早有准备。 以前科举还没有改革的时候,吟诗作对更为普遍,那时候便是在诗会前花钱去买诗的人也不在少数。尤以那些心中没什么墨水,却又钟意出风头的纨绔子弟更是青睐此道。甚至青楼内举办诗会也是家常便饭,诗才出众者可得花魁相伴等等,不少人为买诗而不惜耗费重金。也就是后来赵洞庭改革科举,诗才不再如以前那般受重视,这样的事情也才渐渐小觑。 阿诗玛看赵洞庭面前白纸,似是有些急了,“你作不出来了?” 赵洞庭摇摇头,“且先看看他们写的什么吧!” 话音刚刚落下,便是听得温庆书道:“既如此,那我们便将各自诗作朗诵出来,请诸位共同品读、斟酌,如何?” 众举生们又是面上带笑的客套点头。 温庆书作为东道主,又是诗才斐然的女才子,自是当仁不让。 她刚刚作的诗显然已刻在脑海里,并不低头去看那纸张,便将自己的诗给念了出来。 写的是夜景。 只这夜明明天朗气清,她写的却好似是寒风簌簌,雷霆密布。这让得不少举生都压抑看向她去。 然后便是她左下首那位才子也将自己所作的诗念出来。 又到右下首。 赵洞庭和阿诗玛坐在右侧末席,恰恰赵洞庭对面又空着。轮到阿诗玛时,她便有些纠结了。 因为她之后便只剩下赵洞庭,而赵洞庭此时纸上还是空空如也。 她显然不希望赵洞庭在这里丢脸。毕竟赵洞庭是皇上,要是不经意身份传出去,就这事,怕还得引起议论不可。 再者,她这诗本还是赵洞庭所作。她俨然有种是自己才连累赵洞庭到此地步的感觉。 是以,轮到她时,她很是犹豫地没有起身,只是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偏头看她,笑着点点头,“念吧!” 阿诗玛深深看着赵洞庭,见他眼神坚定,只得起身,将赵洞庭给她的那首诗给念了出来。 她这张脸,本就足够引人注目了。而当念出这首诗时,就更是让得在场不少举生露出诧异之色来。 甚至有女学子眼中放出光彩来,连温庆书都不例外。 长得这般俊,又诗才这般出众的公子,以前在皇城竟然未见过,也不知是出自哪里…… 赵洞庭其实已经不记得这首诗出自何人,但能够传到后世去,那都绝非是凡品。不说别的,镇住这些举生必是绰绰有余。 毕竟这些举生里总不可能有辛弃疾、李清照那样的大家。 待阿诗玛微红着脸坐下,温庆书竟是带头鼓起掌来,道;“没想到两位公子诗才都如此出众,庆书敬仰。” 话说完,眼神似有些恋恋不舍地从阿诗玛脸上转移到赵洞庭身上,“赵公子,请。” 赵洞庭拍拍衣服,缓缓起身,环视众人,脸上带着些微鄙夷的笑意,念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说罢便坐下去了。 众举生皆是愣住,连温庆书都是如此。 在座的都是读书人,纵不再注重诗词,但这首出自杜牧的《泊秦淮》自是耳熟能详,烂熟于胸。 “呵!” 有人是大概本就对温庆书对赵洞庭的褒扬有些不满,鄙夷看向赵洞庭,冷笑道:“赵公子这是何意?” 赵洞庭面色淡然,“这便是赵某做的诗,还请诸位鉴赏。” 他面色平静,但心里却是如同惊涛骇浪。 这便是读书人? 这便是他新科举制度后产生的读书人? 难道……是大宋现在太过兴盛了么? 他没想到,这些举生们所作的诗竟然都是赏花赏月,赏夜赏风。只偶有暗颂朝廷的。 而有关边疆战事,或是以往大军功绩的,竟是半句都没有。 可这十年来,大宋又有几日是真正安定的? 他不禁在想着,将守护社稷的重任都放在禁军身上,不让百姓有半点危机感,这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如果大宋以后的读书人都只会这般空谈风月,却没有半点山河崩毁的危机感,他禁军纵是覆灭元朝,大宋又能昌盛多久? 众举生们再度安静下来,神色各异地盯着赵洞庭。 有人愤愤起身,道;“此诗乃是唐朝杜牧所做,和你有何关系?” 然后看向温庆书,“如此厚颜无耻之辈,温姑娘也将其请来赴会?” 说罢竟是拱拱手,“常某羞于与这样的苟且之徒为伍!” 然后就要向着外面走去。 其后接连有几人站起身来。 唯有温庆书,深深地看着赵洞庭。眼神中似有眸光光芒流淌而过。 <script>app2(); 1355.捐献银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诸位且慢。” 随即温庆书止住要走的几人,轻轻叹息,道:“赵公子乃是有学识之人,又怎会偷用杜牧之诗来贻笑大方?” 她仍是深深看着赵洞庭,忽的对着赵洞庭深深揖礼,“公子之胸襟,让庆书敬佩。” 赵洞庭对这温庆书印象倒是不错,轻轻点头。 其余学子都是古怪看着温庆书,不知她为何这样。 阿诗玛看着赵洞庭,脸上若有所思。她不是宋人,但这首《泊秦淮》,却也是听过的。 赵洞庭的用意,她俨然揣摩出来了些许。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应是书生不知边疆苦,皇城作诗吟风月才是。 她是渤泥亲王,辅佐渤泥国王有段时间。在众人中,最是能体会到身为皇上的赵洞庭的感受。 温庆书缓缓站直了身子,眼神再度扫过众人,又道:“其实今夜庆书请诸位来,作诗不过是个名义,而是有事想与诸位商议。” 众举生都看着她。 看在温庆书的面子上,那几个要离席的也都坐下。 之前那出声的公子哥打量赵洞庭两眼,又看向温庆书,“庆书姑娘有何事直言无妨。” 温庆书道:“诸位可知现今我朝将士正在北疆和元朝开战?又可知我朝将士已入西夏,欲和西夏皇上联合抗大夏?且在我朝西疆,吐蕃五万大军也是兵临城下?” 众人都是微愣。 然后有人道:“这些事我倒是有些耳闻。” 他对着皇宫方向拱拱手,“我朝皇上雄途大略,早有意吞并元朝,再让我们大宋现鼎盛之世。如今发兵西夏、元朝,想来是皇上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边疆有我们大宋百战不殆的禁军在,必将所向披靡。温姑娘忽出此言,不知何意?” 温庆书道:“那诸位可觉得这和我们是否有关系?” 众举生良久的沉默。 然后议论纷纷。 有人道:“出征打仗乃是禁军之事,我们……又如何插得上手?” 温庆书道:“禁军诸将士在边疆浴血奋战,我们纵然插不上手,难道就应该在这里,坐享朝廷为我们创造的繁盛安定么?” 赵洞庭眼神些微诧异,不禁多打量了温庆书几眼。 温庆书作为女子,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已是压过在场的所有读书人了。 只也有人道:“将士行军打仗,文臣治国安邦,我等寒窗苦读,不也是希望为朝廷、为皇上效力?” 温庆书轻笑,眼神落在这说话的举生脸上,“祁公子当真是为朝廷效力?而不是为光耀门楣?” 那举生脸有些红,愣是没好意思再说出话来。 他们或许真有为朝廷出力的心思,但更多的,怕还是为光耀门楣。 赵洞庭看到此景,不禁轻轻摇头。 这些举生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他还记得还是钟健、毛崛他们那场初次科举,那时候的举生们,可并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儒将、武将还是各科举生,中得进士以后,有不少都请命前往边疆。 如邕州阵亡的朱茗鍇,再有庞文波,他们那些人都是儒、武双进士,若留在朝廷,也能平步青云,但不都选择镇守边城去了? 而现在,朝廷报名武举的举生越来越少。高中以后,愿意前往艰苦边城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他纵是宣扬爱国情怀,如今过去这些年,民间多数人也都是已经麻木了。 或许他们是在想,又没有敌军打进国内来,又何须得他们这些人上前线? 温庆书看着那祁公子面色有些讪讪地坐下,又缓缓道:“诸位莫要忘记,皇上曾有言,这大宋,不仅仅是他的大宋,也不是禁军的大宋,而是全天下百姓的大宋。我们这些人虽是文人,但皇上要创下前所未有的鼎盛帝国,难道就真的只是前线将士们的事么?若是鼎盛帝国全由前线将士用血肉拼搏而来?我们这些在后方还在为光耀门楣而读书的读书人,又有何资格享用这样的安定?这样的繁华?又有何资格在边疆硝烟四起之时,还在这里吟诗作对?” 众举生中有人若有所思,有人悄然低下头去。 现在想来,他们作的那些诗中虽有还算出彩的,但真正是不合时宜。 有人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 这位赵公子以“泊秦淮”的名句暗讽他们,他们又有何资格去辩驳? 为天下兴亡而读书。 有人不禁想到自己还年幼的时候,坐在窗前,山河破碎,也曾立志,要挽救这国家,匡扶这社稷。 只后来皇上横空出世,大宋欣欣向荣,这样的理想,怎的又悄然消失无踪了呢? 温庆书又道:“庆书想,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是有义之士,以诗会之名邀请诸位前来,实是庆书心中有个想法。不知诸位是否愿听?” 还是那离她最近的公子拱手,道:“庆书姑娘但请直言吧!姑娘一言,我等如醍醐灌顶,实是愧疚。” 温庆书轻轻点头,道:“我等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上前线杀敌自是不能,但庆书以为,我等在后方却就未必不能相助前线将士。眼下前线将士们的军饷、粮草等等皆是由朝廷在供应,而我等,又都享受着朝廷带来的福利。正值国难之时,我国周遭强敌环绕,且元朝也据传远远不像以前那般好对付,我等读书人,除去应用功读书,报效朝廷以外,未免不能慷慨解囊,凑些银钱,以缓解朝廷压力。” 她眼神再扫过众人,“庆书是今日诗会之发起人,也愿做此发起人,愿立誓,筹得银钱必如数献给兵部。在此,庆书便厚颜带个头,捐献一千两。” 说完,从自己袖袍中掏出了十张一百两的华夏币,放在了桌上。 她旁侧有侍女端着盆,将银钞放在盆里。看向众举生。 温庆书又道:“诸位家中情况,庆书并不了解,也不敢强求诸位捐款。只求诸位,能将此事在咱们读书人中传扬开去,若有心慷慨解囊者,也无需经庆书的手,直接进献朝廷便是。” 有举生微微蹙眉,“敢问温姑娘,这是朝廷的意思……还是……” 温庆书道:“庆书不过寻常读书人,朝廷的意思又怎会传到庆书这里,让庆书来做发起人?” “温姑娘心怀社稷,在下佩服。” 刚刚说话的举生露出些微自残之色,不再多言,走到温庆书旁侧,从袖袍中掏出五张银钞,放在了侍女托着的盘内。 温庆书低头在纸上写,嘴里还念:“文秀举文公子献银五百两。” 赵洞庭看她这样,嘴角微微勾起,心道:“这温姑娘倒是不俗。” 刚刚温庆书这番话连捧带讽的,又故意将文秀举捐款的数量都说出来,估摸着其余人也不好意思不表示表示。 他现在也总算明白,为什么温庆书请来的都是家境殷实的举生了。 看来这温姑娘并非是忽然之间才生出的这样的想法。 还好,读书人并没有全部麻木。 赵洞庭深深看着温庆书,只道,要是天下人都如温庆书怎样,那他这做皇帝就算是天天睡大觉,也能心安。 其后,一个个举生都或多或少地表达了心意。 温庆书一一谢过,且不忘叮嘱,让这些举生们拉进来更多的同伴。 她是真正想为前线大军做点事的。 赵洞庭看向后面李狗蛋。 李狗蛋会意,“多少?” 赵洞庭道:“全拿出来。” 李狗蛋索性将腰包都直接给了赵洞庭。 赵洞庭其实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但作为皇帝微服,银钱自也是必带之物。这无需他去交代,自有人会和李狗蛋说。 赵洞庭和阿诗玛拿着腰包走到前面,将腰包直接放在了托盘上。 那侍女微怔。 <script>app2(); 1356.连下两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周围几个正在掏钱的举生也是微怔,脸色忽的有些尴尬。 他们这些人里,还真没有人如赵洞庭这般将钱囊都给直接拿出来的。 只想到刚刚赵洞庭念的那首《泊秦淮》,又是了然。 这才是真正的心怀社稷的读书人啊…… 几个举生想想,要多从袖袍中掏出了几张银钞。 只那侍女打开赵洞庭的钱囊后,却是愣在了当场。 温庆书有些疑惑偏头,“怎么了?” 她始终低头在写,周遭又有众人环绕,刚刚倒也未注意到赵洞庭来了。 侍女回神,有些结巴道:“这位、这位公子捐献了……一、一万两……” 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虽然赵洞庭这钱囊鼓鼓囊囊的,但也没谁想过,这里面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钱。 以现在大宋的生产力和银钞数量来论,虽然不再如银钞刚刚面世时那么值钱,但一万两……怕也相当于后世一百万了。 这当然是笔巨款。 温庆书满是惊讶地向前看,却只看到赵洞庭和阿诗玛离去的背影。 她张张嘴,欲喊住赵洞庭,只眼神却又不经意瞥过钱囊上的那个图案,眼中有道光芒掠过,忽的闭了嘴。 然后她又低头,“赵洞庭赵公子捐献银钞一万两……” 但她些微颤抖的声音,显然说明她现在心情并不平静。 赵洞庭和阿诗玛的离去,并未惊起什么波澜。只有不少举生,都是看着他们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赵洞庭带着阿诗玛、李狗蛋还有君天放直接回了宫。 之后那诗会是什么样,他自是不知道了。 但他也没有必要看下去。 看到那些举生们都各自捐献银钞,他的心情已然好上许多。也的确有灵光在脑海中闪现。 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大家都是大宋人,那也应当同甘共苦。 他意识到之前自己太过呵护百姓,乃至于如呵护温室里的花朵似的,让他们没有半点居安思危的想法,是不对的。 虽前线厮杀真不是百姓们应该去做的事情,但总也得让百姓们知道,前线还有将士在浴血奋战。 让他们明白,将士也不是生下来就该为国家、为百姓们打仗的。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回到宫中时夜色已是颇深,但赵洞庭还是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内。 又是两日。 在谭嗣原率军攻下唐州以后,岳鹏、赵虎两人也终是率军分别到得邓州、蔡州城外。 元朝南京路境内各支兵马匆忙向着这两城汇聚。 同时间,开封府、郑州等地也是有大股援军聚集。 元皇真金在收到唐州被破的消息以后据说是在朝会之上大发雷霆,责令各军将宋军驱逐出境。 同时,还派遣使臣向大宋而来。 只这些,当然还是没有对岳鹏、赵虎两人造成什么影响。 他们都听赵洞庭的命令,只管拿下邓州、蔡州。其余的事,哪怕是天塌下来,大概也不会去理会。 大宋淮南东路。 天罡军军长文起率领天罡军,在元帅苏泉荡的令下先行,赶在天英、天富等军汇聚以前,也是兵临到泗州城外。 邓州。 岳鹏亲率五千天魁军到城下。 军中旌旗蔓延。 岳鹏穿金甲立于军前,如同天将。 他回首看后方大军。 自从成为元帅以后,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再率领数量如此之少的士卒了。 这让得他恍惚又回到硇洲,回到在广南西路和元军作战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是主管侍卫步军副公事、天魁军都指挥使,鲜少在后方运筹帷幄,每逢大战,都是身先士卒。 想想那些画面,岳鹏隐隐觉得自己身上许多处都微微发热起来。 那是以前作战时留下的伤疤。 他眼中战意越来越浓。 再看高耸的邓州城头时,他豁然举枪,大喝道:“破城!” 天魁军中掷弹筒的数量自不是襄阳府守备军可比,自赵洞庭增派军火之后,如今已是有整五百之数。 天魁军中,掷弹筒团千人、飞天团千人。再有,其余诸军骑兵四千,步兵四千,但不管是什么兵种,都已经配置有神龙铳。 岳鹏率五千人,占天魁军半数。掷弹筒两百五十挺,在他令下,齐齐对着邓州城头开炮了。 炮声震彻不歇。 两百热气球缓缓升空。 有冲天炮营炮手就地架起冲天炮。 炮火纷飞中,天魁军全军将士除去掷弹筒手、冲天炮手以外,连带着岳鹏和他的亲军,俱是向着邓州城下杀去。 邓州城头瞧见这幕的将领、士卒们全是懵了。 然后有人喃喃念道:“疯了……这些宋军疯了……” 哪怕是有两百五十挺掷弹筒,以区区五千兵力,就敢这样攻城,实是颇为疯狂的举动。 其后,城头的掷弹筒也是响彻起来。 厮杀刚刚开始,便是白热化。 城头、城下都有硝烟弥漫。 一团团硝烟、尘土炸开。 战事,比想象中要结束得快上许多。 在两百五十挺掷弹筒的齐齐轰炸下,城头上的邓州守军并没有能够坚持许长时间。 许多处城墙都被不停宣泄而出的炮弹给炸出豁口。 那些守军更是不敢在城头露头。 岳鹏率领着天魁军将士直直杀进城内,和邓州守军在城内进行了枪战。 邓州守军节节溃败。 前后不到两个时辰,守军便是阵亡无数,仅剩两千人,在气势如虹的天魁军面前选择了投降。 直到彻底落败的那刻,仍旧有许多守军将领眼神茫然。 他们不明白,为何就这样败了。 这绝对不仅仅只是宋军掷弹筒占着优势。 那些宋军怎的就不怕死? 有守军看着周遭的天魁军将士们,眼中竟是胆寒和疑惑之色。 他们刚刚看着有许多人顶着枪炮冲将上来。 真不明白,这些宋军将士到底是如何具备的这样悍不畏死的勇气。 蔡州。 赵虎自飞龙军出身,率着大军到城外以后,倒是没有直接向着蔡州城发起总攻。 大军尚且在距离着蔡州城尚且还有数十里之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接连袭扰蔡州城周遭的村镇。 只大军却也并未去荼毒那些百姓们。 不计其数的蔡州城周百姓向着城内汇聚。 蔡州知州根本没法阻拦。因若是将这些百姓拦在城外,光是舆论和民愤,就能让这蔡州城翻天覆地。 为防止有宋军混淆入城,他只能让城门士卒对进城的百姓严加盘查。 如今,汇聚到蔡州城内的百姓已是不知凡几。一路秋风扫落叶般的天魁军也终是到得城外。 蔡州城门紧闭。 城头守军将士林立。 城外,有天魁军将领立军前,却始终未下达进攻的命令。 直到夜深,城外才是忽的炮响。 两百五十挺掷弹筒齐齐对着城头开炮。 大战一触即发。 而就在蔡州城内守军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城外的天魁军上时,城内却是忽的起了动乱。 有近千人趁着夜乱,强闯进子城,将蔡州城众文官武将的府邸都给占据了。 这过程前后竟是只有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当蔡州城内守军还躲在城下,躲避城外宋军炮轰的时候。蔡州知州等官吏,以及无数家眷,在众守军瞠目结舌中被押到了南城门下。 谁也不知道这些宋军到底是怎么混进城内来的,更不知,他们是如何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城内官员、家眷们俘虏的。 但城内稍微上得台面的文臣武将,或是其家眷,多是都未能幸免。 这场仗,自然也没法打下去。 或许有的人愿意为国而不顾自己的家人,但又怎么可能整个蔡州城内的官员都如此? <script>app2(); 1357.宣温解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经过最初的慌乱与错愕后,本就被城外掷弹筒炸得心有戚戚的蔡州守军便是选择了投降。 城外天魁军将领带着大军进城。 到城内那押解着数百官吏、家眷的“刺客”们面前,给为首那魁梧汉子施礼,“军长。” 众蔡州将领、官吏皆是露出错愕之色,然后不禁轻轻摇头叹息。 天魁军军长亲自率军混进城内,悄无声息便将他们的“后院”给破了,这场仗他们实在是输得不冤。 或许遍数前朝,都从未有军队如天魁军这般打过仗。 但宋军打仗本来就是诡计多端不是? 赵虎轻轻点头,对着周遭将士吩咐道:“城内百夫长及以上将领、以及有品有阶的官员,先行扣押于府衙内,好生招待,不得有半点怠慢,听候朝廷发落。” 这句话,让得那些文官武将们又是轻轻松口气。 看来传言宋军优待俘虏果真是不假。 他们这些人虽是败军之将,但看来,眼下应该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只这辈子,或许都没有机会再为元朝效力。 但这和保住身家性命来说,又算得什么呢? 基本上被派往邓州、蔡州这等边疆偏城任职的,除去那各军寨军使,其余各城文臣、武官,都已经没什么出头之日了。 这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现象。 越是受重用的人,往往会愈发接近朝廷中枢。那些蒙圣上浓荫的,更十有八九会在天子脚下。 待得众文官武将被押往府衙后,赵虎又命天魁军将士收缴守军的军备。这个过程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待得城头升起大宋国旗时,也意味着,元南京路邓州、唐州、蔡州差不多被大宋给拿下。 这三城虽是边城,但地险远远不如襄阳,也注定没法成为襄阳城那样的门户。 元朝当初失去襄阳,也算是为今日大宋将士直破三城而埋下了隐患。 大宋皇城长沙。 赵洞庭寝宫。 才正是值黎明时分,图兰朵坐在梳妆台前,有侍女在她后面为她梳妆。 昨夜里赵洞庭正是在图兰朵房间内就寝的,只这时,也已是到大殿去议事去了。 近段时日来,皇上召集朝臣们在大殿议事较之以前要频繁许多。 有图兰朵从元朝带来的侍女神色匆匆地走进图兰朵的房间,“娘娘……” 图兰朵面带微笑偏头,看到这侍女神色,微愣。又见那侍女欲言又止,便挥手让房中侍女退下,“桃儿,你有事?” 被唤做桃儿的贴身婢女咬着唇道:“桃儿刚刚无意中听到宫中侍卫说……大军正在南京路和……和元军开战。” 图兰朵猛然变色。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虽然她知道宋元之间必定还有再有战事,却也没想过会来得这般快。 这才距离她嫁到大宋多长的时间? 两国就要兵锋相见么? 图兰朵面色有些苍白的站起身来,“皇上在哪?” 桃儿道:“皇上在修习过剑术以后,已是到大殿早朝去了。” 图兰朵踉踉跄跄就要往外跑,只到门口,却又忽的怔住,然后缓缓折了回来。 桃儿看着她,有些焦急道:“娘娘您不去找皇上么?” 图兰朵却是没有说话,只是又在梳妆台前缓缓坐下,怔怔出神。 打仗从来都是双方的士气,她在想,纵是自己能劝住皇上,难道元军就不会南下攻宋么? 而且,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劝住皇上呢? 她深知自己父亲,也深知赵洞庭的理想。他们都是想要制霸中原的君王,两国之间的大战,根本就无法避免。 她虽是元朝公主,又是大宋的娘娘。但这两个身份,都不足以让她止住这场交锋。 大殿。 赵洞庭穿着龙袍端坐在皇位之上。 国务令陆秀夫、监察令赵与珞、提刑令王文富,再有副军机令苏刘义等人肱骨大臣尽皆在列。 在这长沙城内,各部官吏便是以他们为首。 因大宋自硇洲发家以来,征伐不断,直到现在都尤有元朝等国虎视眈眈,是以朝中众臣倒也还没有来得及生出互相倾轧、争权夺势的心思。在这长沙城境内上得台面的文官武将们不敢再说是众志成城,倒也绝大多数都是在矜矜业业为朝廷做着实事。 昨夜里皇上突然让宫中侍卫通传诸臣,于今日到大殿早朝。众臣都以为,皇上仍是要商议前线诸事。 在宋元两国交锋之际,其余的事情,都没有前线的事重要。前面数次朝会,皇上也的确都是在商议前线之事。 “谭爱卿。” 在经过片刻的沉默后,坐在皇位上的赵洞庭忽的开了口。眼神,却是落在教育部尚书谭成礼的身上。 谭成礼走出列,对着赵洞庭拱手道:“臣在。” 众臣都用些微讶异的眼神瞥向谭成礼。 前线的事和教育部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皇上前几次早朝,谭成礼以及教育部两位侍郎也只是走个过场。 难道是在这科举将至的关头,皇上是有什么关于科举的事宜要交代? 只今年科举,皇上却又早已交予曾任国子监祭酒的提刑令王文富全权督办。按理说,也不该这般突兀地喊出谭成礼才是。 天子的每个举动都是值得推敲的。 一时间,众臣都是若有所思。 然后便听得赵洞庭又道:“今年各地举生举生共有多少人?” 这事倒的确是教育部在负责。只不知,皇上突然问及这个是何心思。 谭成礼躬身答道:“回皇上,各路举生共计五千三百九十四人。” “嗯。” 赵洞庭又问道:“那此届举生中可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大才?” “这……” 谭成礼抬头看了看赵洞庭,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因他不知道赵洞庭这个“大才”到底是以何来评定。如果光以这些举生在省试时的成绩来定,那还真有不少人颇为不错。 稍愣过后,谭成礼硬着头皮答道:“如长沙解元温庆书、潭州解元钟旭成、郴州解元陈旺佟等各地解元,臣以为,这些都算得上是大才,在省试时成绩皆是极为出众。” 但在皇上位上的赵洞庭却只是轻笑,似乎眼神中还有点儿难以捉摸的味道。 然后他说出的话更是让得殿内众臣都是琢磨出些许不同的味道来,“光是学业出众,又算得什么大才。” 国务令陆秀夫抬头瞧瞧赵洞庭,没忍住走出行列,“皇上,莫不是您又要进行科举改革?” 赵洞庭却是不答,只是又看向已经全权接管兵部事宜的代兵部尚书钟健,“钟大人,最近兵部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钟健带着疑惑出列,拱手道:“回皇上,近来兵部并无任何异事发生。” “哦?” 坐在皇位上的赵洞庭微微皱起了眉头。 然后摆摆手,让陆秀夫等人都归列,竟是又突兀地不再询问这些事情。其后,只是又如前几日那般询问过兵部、军科部、财务部等部主官关于前线大军后勤补给的事宜。然后,便就宣布退朝了。 殿内众臣都是带着疑惑退去。 三五成群,各自议论,却也不知道皇上之前无厘头问的那些话到底是何意思。 而赵洞庭在离开大殿以前,只是又吩咐乾公公让人去将长沙解元温庆书宣进宫来。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 赵洞庭坐在御书房内,便听得外面太监禀道:“皇上,长沙解元温庆书到了。” “进来。” 赵洞庭抬头对着外面喊道。 房间们被打开,温庆书走进屋来。见到赵洞庭和阿诗玛,露出颇为惊讶之色,却也远远算不上震惊。 赵洞庭看着她,忽的轻笑,“温解元见到朕,难道就不感到惊讶么?” <script>app2(); 1358.解元封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民女温解元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庆书盈盈跪倒在地,对着赵洞庭施礼,随后才答道:“民女……不算特别惊讶。” “哦?” 赵洞庭问道:“为何?” 温庆书从她的袖袍中掏出赵洞庭之前那个钱囊,道:“这样的钱囊,只有宫中才有。民女在见到这个钱囊时便以想过会是皇上微服,只是没敢想,真正会是皇上。”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这倒是朕疏忽了,让你察觉到朕的身份。” 说着脸色却是忽的变冷,“那朕问你,你打算捐给兵部的银钞,可是已经捐到兵部去了?” 这几日来其实他都在等这个消息。 只可惜,结果让他有些失望。 钟健若是收到那般大数目的捐款,不可能不向他禀报。也就是说,温庆书定然没有将那些银钞捐献给兵部。 如果温庆书将那些银钞中饱私囊,以匡扶社稷的名义来骗取这些钱财,那就太让他失望了。 即便温庆书是个女人,那也是死十次都不足惜。 温庆书脸色倒是未变,答道:“民女打算过两日再将所募得的银钞捐献兵部。” 赵洞庭自不会这么作罢,又问:“为何要过两日?” 温庆书抬头看赵洞庭,忽道:“温庆书有一事相求,还请皇上恩准。” 赵洞庭些微诧异,随即点头,“说。” 温庆书缓缓道:“民女这几日来都在为募捐之事奔走,但结果却不尽如人意。虽如今赶赴皇城的举生中有不少家境殷实之辈,但光凭民女之言,却是有许多人并不愿意慷慨解囊。民女恳求皇上,以朝廷之民义,向民间募捐银钞,以供前线将士作战。” 赵洞庭闻言沉思。 最终摇头,“这件事,朝廷不能做。因若以朝廷之名义募捐,只会让百姓们觉得朝廷不堪重负,此举,会让民心慌乱。” “可……” 温庆书有些急切,“可若单凭以民女及诸举生之力,所募银钞……怕是难以对朝廷有很大的帮助。” “呵呵!” 赵洞庭轻笑,“温解元尽力而为便是,你们能有此义举,朕已是心满意足了。” 温庆书不禁错愕,道:“虽我等所募银钞或许对朝廷难有许大的帮助,但民女以为,此举更大的意义是在于能唤醒天下的读书人。捐献银钞事小,让天下读书人明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事大。只有全天下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大宋才能万世永昌……” 说着又是重重叩首下去,“民女恳求皇上下诏,募捐银钞。” “这诏,朕不能下。” 赵洞庭却是笑着摆摆手,“你下去吧!” 温庆书满脸不甘之色,却也没有办法,只得退出御书房去。 阿诗玛走到赵洞庭面前,轻声道:“天帝,温解元此举堪称读书人之楷模,为何您却是拒绝了她?” 赵洞庭摇头轻笑,“要是朕下诏,那便不是募捐,而是伸手向百姓们去要了。这样的事情,身为帝王,能做么?” 阿诗玛想了想,道:“非是燃眉之急,却是不能做的。” 紧接着就又道:“只前线交锋,国内安定,若是……” 说到这里,她忽的住嘴。 赵洞庭好笑地看向她,“这里只有你我还有狗蛋,直说无妨。” “天帝恕阿诗玛失礼。” 阿诗玛又道:“阿诗玛以为温解元所言不错,据那日诗会观察,眼下大宋的读书人的确并无多少紧迫之感。想来,民间也应是如此。他们认为大宋禁军所向无敌,便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禁军的身上。若是禁军失利……那大宋,岂不是……” “这些,朕知道。” 赵洞庭轻轻叹息道:“现在大宋的百姓们便好似是温室里的花朵,而将士们,便是那守卫花圃的园丁。若是园丁没了,这些花朵……必然也很快会凋零。” 阿诗玛俏脸上浮现疑惑之色,“皇上,什么是温室?” …… 赵洞庭没再和阿诗玛解释什么是温室,只是对李狗蛋点点头,让李狗蛋去教阿诗玛。 这些时间以来的相处,让他深深认识到什么是“十万个为什么”。 阿诗玛便是。 要是跟她解释什么是温室,紧接着,她肯定又会对温室种植的事情寻根问底。 这样头疼的事情,他在吃过两回“苦头”后,便都交给李狗蛋了。 李狗蛋跟在他身边也有这么长的时间,更算是他的“弟子”,又博闻强记,对于后世的那些知识,如今在整个大宋,他怕是仅仅只次于赵洞庭。要解答阿诗玛的那些问题,绰绰有余。 在一大一小的两人窃窃私语时,赵洞庭只是埋首在书案上,低头写着什么。 离开御书房的温庆书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 她没想到皇上竟然会不答应她的提议。 只是,皇上说的却也没错。如果朝廷向民间募捐,那只会让民心惶惶,得不偿失。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书儿。” 温庆书才刚刚走到自家府邸门口,就见得自己的父亲、母亲都在门口等着自己。 刚刚出声喊她的正是她的父亲。 任这长沙府尹的温园里。 作为长沙府尹,温园里官阶当然不低。只是,在这长沙却就又算不得什么。 他们温家的府邸都只是坐落在内城,没能排到子城里去,更莫说皇宫前大街。 温庆书抬头,“父亲……” 温园里匆匆走到她面前,问道:“皇上突然宣你前去,所为何事?” 因赵洞庭将大权都分封给各省各部,寻常事情根本不过问。是以连他这位长沙府尹,也都还从未受到过赵洞庭的宣见。 温庆书跟着温园里等人进府,缓缓将进宫面圣的过程告诉了自己的父亲。 温园里眼中有着浓浓欣慰之色,“你此举为国为民,为父当以你为荣。只你的眼界……圣上的决定,是对的。” 温庆书咬唇,“那咱们这些读书人,又有何途径为国出力?” 温园里叹息着,“先取进士吧,以后入朝为官,总有你为国出力的机会。其实不管你是何身份,只要尽自己的努力便好。你看看咱们温家,有厨娘,有家丁,也有为父这个府尹。你不能期盼厨娘也能如为父这般在朝为官,但是,谁又能否定厨娘存在的意义呢?” 温庆书若有所思。 最后明悟到什么,有些黯然道:“是女儿自视甚高了……” 温园里瞬间明白温庆书这是想茬了,钻了牛角尖,连忙又要说什么。 只这时,自门外却是响起尖锐喝声,“长沙解元温庆书接旨……” 正往府内走的温家众人微怔,忙不迭又回头,向着府门口跑去。 众人跪倒在地。 那持着圣旨的太监面带着微笑,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沙解元温庆书……” 整篇圣旨洋洋洒洒数百字。 其中着重点出温庆书为募捐奔忙之事。 到最后,又以封温庆书为子爵结束。 整个温家的人,包括温庆书在内,全是懵了。 自皇上罢黜朝廷以前遗留下来的贵族后,虽贵族再无世袭特权,但整个朝廷内的贵族也是寥寥无几。 温庆书虽是解元,但说到底还只是举生,并不是朝廷官员。这般被封为子爵,实在算得上是惊天动地了。 莫说是她的父亲温园里,便是朝中的诸部尚书中,也还有不少没有被封爵的。 这样的封爵,自皇上执政以后,当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了。 “温解元,还不接旨?” 直到宣旨的太监笑吟吟说出这句话,温庆书才是回过神来,愣愣道:“民女温庆书……领旨谢恩……” <script>app2(); 1359.唤醒民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众温家人俱是惊喜不已。 直到那宣旨的太监离去,仍是喜不自胜。温庆书被众星拱月般围着。 温园里笑得合不拢嘴。 他膝下就温庆书这么个女儿,以前引为憾事,但如今女子皆可入朝为官,他这得中长沙解元的女儿,也就成为他的自豪。 谁说女子不如男? 温园里的背脊好似比以前挺得更为笔直了几分。 可以想象,自家女儿被封爵的事情必定会很快在整个长沙城内造成轰动。 他光是想着那些同僚们看他的艳羡眼神,心中便是一股又一股的欣喜和自豪如潮汐般冲击上来。 而温庆书好似还有些发愣,“父亲,您说皇上忽的封我为子爵,是何意?” 她并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能够受到皇上如此的封赏。 毕竟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为朝廷募捐了些银钞而已,而且那些银钞其中大部分还是皇上自己掏的腰包。 温园里笑吟吟道:“定然是你募捐之举让皇上高兴了,这是要让你作为这全天下读书人的榜样呢……” 只他们远远没有想到,这件事情最后造成的轰动并不仅仅只限于长沙城内。 在宣旨太监到温家宣旨后不久,长沙城内告示榜上便是有温庆书募捐义举的告示被张贴出来。 而且有十余拨快骑驰出城门,向着周边各城而去。 就在这日,温庆书募捐以及被封爵的事情便是在长沙以及周围各城传得沸沸扬扬起来。 温家的门槛几乎被踏烂。 其中不乏来提亲的。 只这些,自是都被温园里给婉拒。 还有大部分,则是主动前来捐献银钞的。不仅仅只限于读书人,也有商贾、寻常百姓等等。 温庆书根本忙不过来,温家众下人只得在门口摆下书案,俱是忙活起来。 然后便又越来越多的举生加入到这个行列。 连带着,边疆战事的事情也是被人提及起来。 长沙城内终不再是各扫门前雪的歌舞升平景象,民坊间议论边疆战事者不在少数。 这些变化,自是有人传到宫中。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已是回到寝宫。 还未来得及休息,就被图兰朵的婢女桃儿给请到了图兰朵的房间里去。 赵洞庭刚进屋,便看到坐在床边的图兰朵红着眼眶。 他瞬间意会到什么,走到图兰朵的身前,轻轻叹息道:“前线的事,你知道了?” 图兰朵眼神有些幽怨,“皇上对南京路用兵,为何瞒着我?” 赵洞庭道:“朕只是不想你为这些事忧心而已。” 他拽起图兰朵的手,将元朝暗中支持西夏,以及发兵西夏的事情给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图兰朵听完微微色变,“那是……是元朝主动宣战了?” 赵洞庭摇头,“他们没有正面向我们大宋宣战,但却是在逼迫我们大宋向他们宣战啊……你应该知道我们大宋和西夏的关系,也知道我和秀淑的关系。你说我,能坐视西夏被吞并?能坐视元军攻到我大宋境内来么?以前朕想着,努力让大宋昌盛、强大起来,便早晚能让你的父皇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可现在你父皇得到掷弹筒等物的制造之法,却是不愿再给朕时间了。朕短时间内……也没法再拉开两国大军的差距。只有先扼制住你父皇的野心才行……” 图兰朵眼中有些微亮光,“那皇上你的意思,是不会真正举全国之兵和元朝开战么?” 她最不愿意看到的,无疑就是两国杀得两败俱伤的情景。 赵洞庭却是叹息,摇头道:“这已经不是朕能够控制的了……朕已经让岳元帅、苏元帅他们先行去攻取元朝的邓州、唐州、泗州等地,若是能胜,兴许能让你父皇忌惮,暂且议和,但也不排除你父皇会不断往边疆增派兵员的可能,若是如此,那朕也只能真正和元朝开战了。朕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元军杀到大宋的国土内来。” “那我……回去请求父皇收兵?”图兰朵急切道。 赵洞庭笑着揉揉她的脑袋,“你觉得你的父皇,会因你的劝说而就轻易改变想法么?” 图兰朵沉默不语,依在赵洞庭的怀里。 赵洞庭并没有在寝宫内呆多长的时间,离开图兰朵的房间后,又逗了逗赵安、赵如那些小家伙,便就带着李狗蛋往军科部去了。 研制大炮,眼下算得上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赵洞庭心中明白,要让大宋将士再如以前那般所向披靡,唯有研制出威力更强的军火才行。 毕竟虽然大宋禁军俱是精锐,但元朝兵员远超大宋也是事实。 更莫说,如今还有越李朝、日本、满剌加等国,只怕也都是在伺机而动,想咬大宋一口。 他要制霸亚洲,唯有让大军继续保持无敌之姿。 时间转眼又过两日。 温庆书的事情已是在大宋诸多地方引为美谈。 不管是出于私心,还是受温庆书感染,各地主动向朝廷捐款的百姓与日俱增。 一个人的捐款算不得什么,但许多人的捐款加起来,也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其实现在大宋财务部并不那么缺钱,但在兵部、财务部等部门禀报这事后,赵洞庭还是授意他们接受这些捐款。 这不是图钱,而是要让百姓们真正意识到,这个国家的安定,他们每个人都有责任,有义务。 前线数道捷报接连传到长沙。 唐州捷报。 邓州捷报。 蔡州捷报。 唯有泗州那边,还没有传过来什么消息。 当朝野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长沙城内再度陷入一片喜庆的海洋里。 而赵洞庭在这种情况下,又作出了惊人之举。 他虽一如既往将这捷报传往各地,只是在这捷报中,却是连带着将各军的折损情况也都公之于众了。 当这样的告示在长沙城内张贴出来后,城内的喜庆氛围好似在突然间戛然而止。 百姓们好似这时才知道,原来将士们在前线取得胜利这般不容易。 有人不禁回想起以前大宋风雨飘零的那个年代。 那时候…… 他们食不果腹,居无定所。 那时候…… 大宋将士在元军铁蹄面前节节溃败。 只怎的,在不知不觉间就忘记那段往事了呢? 只怎的,就以为将士们在前线的胜利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的呢? 无数人到这时才幡然醒悟。 大宋如今的昌盛,来之不易。 于此同时。 西夏境内也终是战火再度燃起。 元庆原路、鄜延路、河东北路三路大军共计六万,在翔庆军司南部凤翔路边疆汇聚。赶在蜀中军区禁军以前,扼住了蜀中禁军支援中兴府的道路。 白马强镇军司、黑山威福军司、黑水镇燕军司、西平军司分别占据下周、西平府等地,不再满足只是对中兴府形成合围之势。在元军到西夏境内后不久,便已是欺近到中兴府城下。 中兴府四周,大夏军军帐蔓延。 四大军司大军共计将近二十万,蓄势待发。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对中兴府发起总攻。 只西夏这边的战火,到底还是在大宋禁军和元军之间先行燃起来的。 凤翔路北边境韦州沿线数十里,元军连营无数。 一座座烽火台出现在山头。 早在两日之前,双方就都有斥候互相进行查探。 张光宝率着郑益杭等人想要轻易突破元军防线,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虽双方都只投入兵员五、六万,但现在是用热武器作战,这样的数目,注定将会是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两军还未正式交锋,光是斥候,就已是各折损数百之数。 <script>app2(); 1360.商议破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距离韦州数十里远的乐山脚下。 有白色军帐蔓延。 大宋蜀中禁军全军驻扎于此,军寨周围栅栏林立,各大校场中都有大宋国旗迎风飘扬。 周遭,青草葱葱。 帅帐内。 代理大元帅张光宝端坐于主位之上。 后勤、督查等部主将,以及各军军长、都虞候、副军长鱼贯而入。 整个蜀中军区六支禁军,算是后勤、督查等部,万夫长级别将领便有二十余人。 帅帐正中,是沙盘。 待得诸将都汇聚在帅帐内以后,张光宝便是缓缓站起身来,眼神扫过殿内众将,“都到齐了吧?” 军区总都虞候周章强在旁笑着答道:“都到齐了。” 他原是畲民将领,后被封为天速军都虞候。在北疆和元军交锋时表现优异,因蜀中军区缺乏能将,赵洞庭便将他调到这蜀中军区,任了蜀中军区总都虞候。 这自然是越级升迁,就为这事,周章强也不知引得军中多少人羡慕。 如今大宋军中的升迁制度已经颇为完善,按着寻常路线,如周章强这样的军都虞候要想升任总军区都虞候,需得是先到总军区后勤某部任主管,锻炼些年月,然后才大概能升为左、右都虞候,成都虞候副手。到最后,才可能成为都虞候。 周章强直接成为总军区都虞候,可谓是三级跳。 只近年来大宋禁军急剧扩张,军中如他这般实现三级跳的也不仅仅只有他。是以,军中倒也没有因此而起什么舆论和动荡。 听到周章强的话后,张光宝摆了摆手,“那就都坐吧!” 众将依序坐下。 张光宝站在沙盘旁侧,眼神再度扫过众人,“现在元军和我军的局势,诸位应该心中都有数吧?” 在他面前的沙盘内,有十余面小旗帜。或是白色,或是红色,小旗帜上面还写有小字。 代表蜀中禁军的红色旗帜都集中插在乐山脚下。 而代表元军各军的白色旗帜则颇为分散,将乐山北侧沿线几近封住。 也不等众将答话,张光宝又接着说道:“元军赶在我们之前到这西夏境内,现在在韦州东西两侧布下重重防线,想要将我们阻拦在韦州以南的意图已经很是明显。而中兴府面临四面围困,诸位应该明白,我们的时间不多。迟则生变啊,诸位可有破敌之策?” “元帅!” 话语刚落,便有将领站起身道:“韦州原是西夏静塞军司,地形险隘,易守难攻。眼下元军扼守各条要道,若是强攻,我军怕也得付出极重代价。末将以为,虽时间紧迫,但咱们更应力图智取,避免强攻。” 帐内众将闻言都是轻轻点头。 刚刚说话的这将领只是天伤军中副军长,但他的来历,却让众将都不会忽视他的建议。 因为这人正是原效命于段麒麟麾下的鬼谷学宫大才封合璧。 自原天伤军军长苗右里在重庆阵亡,军中都虞候何方松调任天英军军长。如今天伤军的最高层已是大换血。 重庆府乐源县守军团团长王达钢接任了苗右里军长之职,原监军邓叶舟为都虞候。 而出自鬼谷学宫的大才封合璧则是被任命为副军长。 虽然副军长这个其实有些尴尬,作为军事主官,却又不像军长那样具备决策权,又没有都虞候那般主管后勤的权利。但封合璧出自鬼谷学宫,且又是当初段麒麟亲自任命的征长沙主帅,哪怕最终兵败,大宋众将也都不会否认他的军事才能。 其实以封合璧的能力而言,做天伤军的军长也是不在话下。其军事能力,也在王达钢之上。 众将都明白,他之所以只是天伤军副军长,全是因为他是降将。 皇上不会轻易让降将担任军长或是都虞候的,副军长已是极致。因为,皇上心里肯定还对这些降将有着些许防备。 便是连张光宝,在听得封合璧这话后也是轻轻点头,“封副军长说得在理。虽我军需得尽快驰援中兴府,但还是得以保存自身实力为主。此行皇上命我等驰援西夏,重在解中兴府之围,若是在这韦州就和元军大肆征伐,纵是能覆灭元军,最终不能解中兴府之围,那我们也是有负圣恩了。” 说罢,向着封合璧看去,“只这如何智取,封副军长心中可有良策?” 封合璧对着张光宝拱拱手,走到了沙盘旁侧。 他伸手指向沙盘内代表韦州城的那个土堆,“元帅请看,这韦州城周有九寨,元军皆已布下重防。而已九寨地势来论,其中当属祥安寨、西河寨、司存寨最容易攻取。只是元军也知道这点,是以他们在这三寨内布置的兵力也较之其余六寨要多些。我们若是前去攻取这三寨,只会正中他们下怀。” 张光宝沉吟着轻轻点头,“那封副军长的意思,是从其余六寨中另取几寨突破还是……” 封合璧却是摇头,“不,末将以为,与其从九寨中谋取突破口,倒不如直接以韦州城为突破口。” 张光宝闻言露出极为诧异之色,“以韦州城为突破口?” 帐内众将也不禁都看向封合璧。 虽九寨易守难攻,但真正最难攻取的自然还是作为主城的韦州城。 以前韦州便是西夏边疆重城,出名的难以攻取。如今,韦州城作为元军的大本营,城内兵力也不是九寨能够相提并论。 封合璧竟然说要以韦州城作为突破口,这分明是在避弱击强。这在兵法中,自是不可取的。 天猛军军长郑益杭忍不住道:“封副军长,韦州城可是元军大本营,我们若是强行攻取,岂不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封合璧只是笑,“郑军长觉得我们突破这元军防线,就能长驱直入,支援中兴府么?” 郑益杭闻言微怔,刹那间意识到什么,“你的意思,是要在这里覆灭这股元军?” 众将都是微微吸了口凉气。 元军可不再像以前那般好对付了,六万之众的元军,不是说覆灭就能覆灭的。 封合璧点头道:“元军镇韦州,在韦州北面还有原白马强镇军司大军驻守西平府。我们若是不灭这股元军,只是突破他们的防线,待这些元军重振旗鼓以后,必会在我军背后紧追不舍。我军届时,便极可能面临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是以,我以为,这股元军虽然难灭,但我们还是必须得先将他们给啃下来,然后才能长驱直入,解中兴府之围。” 张光宝眼神微动,“那封副军长你刚刚说的智取……” 封合璧伸手将韦州城上插着的那面白色旗帜拔到手中,又道:“虽韦州城最是难以攻取,但同时,韦州城也是元军防线中最重要的一点,便如同蛇之七寸。元军主帅亲自率军驻扎于韦州城,我们大军若是能够攻下韦州,元军必乱。到时候,要覆灭他们,便不再是什么难事。” “可九寨之兵岂会坐视我等拿下韦州?” 封合璧的话音刚落,又有位将领站起身来。是原天贵军副军长莫栋,也是如今的天暴军军长。 封合璧却道:“要的就是他们来驰援韦州!” 他的嘴角又缓缓勾起笑意,显得极是自信,“我们主动去攻九寨,岂如他们前来进攻我们的好?” 众将眼神微动,都是明白封合璧的意思。 进攻战可远远没有防御战那般好打。 只天贵军军长巴统站起身来,道:“可我们任选哪个寨子,元军都会驰援,又何必选这最是难以攻下的韦州城?” 这回封合璧还没答话,郑益杭倒是抢先答了,“因我们任选哪寨,元军在其主帅的指挥下,都不会乱。只有进攻韦州城,让其主帅无暇他顾,那些九寨元军才会失去方寸。我们也才有机可趁。” 封合璧点头,“郑军长所言正是。” <script>app2(); 1361.携美骑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张光宝眼中泛过精光,忽的微笑,“封副军长的这个战术,倒是和皇上所说的围点打援颇为相似。” 赵洞庭曾抽时间写过自己关于兵法的认知,其后传于各军之中。这围点打援,便是其中一种战术。 其主要方略,便是扼住敌军要害,引敌军纷纷来援,然后逐个击破。 眼下韦州城最是难攻,但实际上,也正是元军的要害之处。而且同时,还是元军的指挥中枢。 封合璧道:“末将刚刚说的,正是皇上的围点打援战术。” 然后,在张光宝的主持之下,众将便是开始商议细致的步骤起来。 要破韦州,不是易事。 要覆灭九寨元军,也同样不是易事。 战略虽定,但要覆灭元军,当然还需得有详尽的布置才行。 长沙。 皇宫门口。 赵洞庭带着李狗蛋、阿诗玛两人,和白玉蟾依依惜别。 从白玉蟾年前到皇宫,到现在已是过去两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赵洞庭得以修成他的新金丹道周天法。 如今,赵洞庭体内除去那些还未被点亮的窍穴,其余窍穴皆已是能自由运转。寻常时纵是不动用内气,这些窍穴也会如周天星辰般依着某种轨迹运转。 看起来这似乎对赵洞庭的实力并没有太大的提升,但要是厮杀起来,赵洞庭的内气却能够较之之前坚持更长的时间。 他也没好意思再将白玉蟾留在宫里。 毕竟白玉蟾作为金丹道小天师,在闽清还有他自己的事情需要去办。再者,在大宋如今这个关头,赵洞庭自己也没有多少闲暇陪白玉蟾。 除去日常处理政务之外,赵洞庭但凡有点儿时间,都会钻到军科部去。 “皇上珍重。” 离别之际,白玉蟾对着赵洞庭拱手。 赵洞庭轻笑着点点头,“你也珍重。咱们兄弟两个这次离别,不知道又要多长时间才能再见了。” 白玉蟾道:“若是皇上想见小道,便差人传禀便是。” 赵洞庭摆手,“你现在可是金丹道小天师,又是咱们大宋难得的天文学大师,朕哪能有事没事的就宣你来。” 白玉蟾道:“那小道便每年年关都来长沙,给皇上您带些野味。” “哈哈!” 赵洞庭发笑,“如此甚好。” “那……玉蟾拜别了。” 白玉蟾又对着赵洞庭躬身,然后向着宫外走去。 “玉蟾。” 赵洞庭忽的又喊住他。 白玉蟾回头,“皇上还有事吩咐?” 赵洞庭笑道:“下次来就别你自己一个人来了,你现在都自立金丹道,已经不算是全真道的道士,也该是时候去找个婆娘照顾照顾你了。” 白玉蟾大概还从未想过这件事,面色有些讪讪,“小道尽力。” “去吧!” 赵洞庭笑着摆摆手。 白玉蟾回头,向着皇宫外走去。一席白衣,离着皇宫大门越来越远。 赵洞庭静静看着他离去,直到白玉蟾走得许远,才轻轻叹息了声。 然后看向李狗蛋,道:“狗蛋,去让殿前司褚将军点齐五百禁卫,随朕去岳麓书院。” 今天,也恰恰是科举开始的日子。 只不多时,殿前司褚将军便带着五百禁卫赶到皇宫门口。 赵洞庭这些天要么是在御书房,要么是在军科部作坊里,也是有些烦闷,看到龙撵,摆摆手对褚将军道:“给朕牵匹马来便是。” “是!” 褚将军连忙答应。 赵洞庭又看向阿诗玛和李狗蛋,道:“朕骑马散散心,你们两个坐到龙撵里去吧!” 阿诗玛眼神中却满是意动,“天帝,阿诗玛也想骑马。” 她那带着点儿期盼意味的眼神,当真是让任何男人都没法拒绝。当然,女人怕也同样没法拒绝。 赵洞庭笑着点头,“行!” 只当褚将军亲自牵马过来后,他却是有些懵了。 因阿诗玛竟是带着羞涩低声道:“阿诗玛没有骑过马,天帝您能不能……允许阿诗玛共乘?” 赵洞庭有些为难了。 别人不知道阿诗玛是女儿身,可他知道啊! 就算他是从后世穿越而来,也觉得和阿诗玛共骑,有些太过亲密了。 光是想想,便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抱着阿诗玛这么个大美女在马上,颠颠簸簸的…… 他还真有些怀疑自己的意志力,能不能让自己控制住不出丑。 但让阿诗玛去和那些禁卫共乘? 这显然不可能。 阿诗玛怎么说也是渤泥王国的亲王。 赵洞庭有些讪讪道:“要不……你还是和狗蛋坐龙撵?” 阿诗玛的眼神中却是霎时就有幽怨之色浮现出来,幽怨道:“可天帝您刚刚还答应了阿诗玛的……” 这模样,和撒娇压根没什么区别了。 赵洞庭心中古怪。 阿诗玛该不会是喜欢上自己了吧? 这算是上天对自己的弥补? 上辈子自己钟爱一人,最终却遭背叛。所以这辈子,桃花运便如此的浓郁? 君无戏言。 他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那你便和朕共乘吧!” 然后看向褚将军,“褚将军你带着狗蛋。” “是。” 褚将军又是答应,然后小心翼翼将李狗蛋给抱到了马上。 赵洞庭扶着阿诗玛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坐在了阿诗玛的后面。双手牵住缰绳,便好似是将阿诗玛拥在了怀里。 他自是看不到,这刹那阿诗玛的眼中有着些微水润荡漾开来。 一众人出宫。 马蹄踩踏在青石地板上,哒哒哒的响着。 马上,赵洞庭和阿诗玛两人的身子也是随着马背的颠簸而忽上忽下的轻轻起伏着。 阿诗玛的耳朵根子都渐渐红润起来。 她贵为渤泥亲王,怕是从来没有和男子这般亲密过。 赵洞庭呼出的热气让她只觉得后脖颈处好似有许多只蚂蚁在爬似的,有些暖,也有些痒。 但她却是动也不敢动。 而在她后面,赵洞庭的姿势有些僵硬。刻意和阿诗玛保持着些距离。 但即便是如此,他心中也满是异样。 有些许清香阵阵涌入他的鼻子。 不知何时,阿诗玛忽的回头,瞥了眼赵洞庭。 那含羞带怯的眼神,更是让得赵洞庭心中微动。 他如今是实打实的情场老手,自是看得出来阿诗玛美眸中蕴含的那些许情绪。 要说丝毫不动心,那自是不可能的。 但他却也明白,自己和阿诗玛之间是不可能的。 他将脑袋瞥向了别处。 阿诗玛眼神中又泛出些微幽怨之色,轻轻咬唇,回头,又低下头去。 出子城,到长沙内城便忽的热闹许多。 赵洞庭虽是被众禁卫环绕在中间,但天子仪仗出行,周遭百姓仍然都是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这样的声音,一直到城外都未断绝。 约莫两刻钟过去,便到岳麓山脚下。众人在这里下马,步行上山。 赵洞庭轻轻松口气,总算不需要再抱着阿诗玛骑马。 他都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以怎样的意志力熬过来的。 只紧接着又想到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怕还是得抱着阿诗玛骑马,脸上便又泛出些微苦笑。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若是阿诗玛是个寻常女子,他真不介意将阿诗玛纳入到后宫之中。毕竟阿诗玛在御书房呆了这么长的时间,赵洞庭也已经颇为习惯她的存在,而且阿诗玛给他的印象也是极为不错。 但是,阿诗玛却是渤泥的亲王。 更重要的是,现今的渤泥国王并无子嗣。 以后,阿诗玛就算不能成为渤泥亲王,她的子嗣大概也是会要接任渤泥国王的位置的。 渤泥国王会容许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么? 他可以向大宋俯首称臣,但大概,是不会容许让渤泥国彻底姓“赵”的。 <script>app2(); 1362.亲王女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正是科举的时候,但岳麓山并未戒严。此时,颇为热闹。 山道上隐约可见还有正在登山的人影。 科举不仅仅对于举生而言是大事,对于他们的家庭而言都是极大的事。 能中和不能中,将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命运。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相较于在书院内正在埋头作答的举生们,这些前来观考的家长们更能让人触动。 赵洞庭率着数百禁卫上山,沿途自是又有不少人跪倒在地。 赵洞庭对这些人皆是颔首点头,面带微笑。 这让得那些百姓们在他走过许远后,都仍然愣在原地。 原来皇上真的是如此平易近人。 皇上对他们颔首微笑的模样,大概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甚至,这辈子都会引以为豪。 直到半山腰。 就在山道旁不远的真元观这才短短十天的时间,就已是颇具雏形了。 正有许多工匠在忙碌着。 旁边有临时搭建的木棚,还堆放着许许多多的砖头、木料、沙石等物。 有道极是靓丽的身影正站在真元观前,看着工匠们忙碌。 是柳飘絮。 赵洞庭本来不打算惊动她,奈何,却是有眼尖的工匠看到他这仪仗,当即就喊起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赵洞庭就看到柳飘絮豁然回头,脸上有着极为明艳的笑容浮现。 正是哭笑不得,柳飘絮就已是向着他这里跑来。连带着,还有她旁侧的小道士小三儿。 等柳飘絮、小三儿到近前,众禁卫正要阻拦,赵洞庭摆摆手,道:“都退下吧!” 柳飘絮、小三儿两人走到赵洞庭面前。 柳飘絮的脸上有些红潮,眼神如水,对着赵洞庭施礼道:“青荟子见过皇上。” 小三儿则是在旁喊:“皇上祖师。” 他刚认识赵洞庭的时候,只以为赵洞庭是元真子的俗世弟子。后来虽然知道赵洞庭是皇上,但也常常是喊赵洞庭皇上祖师。 赵洞庭也有许长时间为见过这个调皮的小家伙,伸手摸了摸小三儿的脑袋,“你这个小捣蛋鬼怎么也过来了?” 小三儿很是有些自豪道:“师父让我到真元观来和青荟子师祖修行,说让我见见外面的世界。”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 柳飘絮则始终是看着他,美眸中满是期盼,忽的问道:“皇上是来看我的吗?” 说出这话,脸色又是忽的红润如霞,连忙改口:“是、是来看真元观施工进度的吗?” 阿诗玛眼神很是狐疑地在赵洞庭和柳飘絮脸上扫过。 赵洞庭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作答才好。 不会拒绝女人,特别是美女,大概这就是他的软肋了。 微怔之后,赵洞庭终究只是说道:“朕打算去考场巡视,经过你这,便顺便看看。” “噢。” 柳飘絮虽然有些失望,但眼中还是有些喜色。 赵洞庭这般回答,总比赵洞庭只说是要去考场巡视要来得让她欢喜。 然后她低眉顺眼道:“那……那皇上能带青荟子也去考场看看么?青荟子还……还从未见过科举是什么模样。” 话虽是这般说,但她羞涩的表情无疑已是将她的内心出卖。 她分明只是想借着这个理由陪伴在赵洞庭的身边而已。 她师傅元袖子那些话,怕是并没有被这位天师道最是出众的女道士给听进去。 “好。” 赵洞庭点头答应。 柳飘絮眼中霎时便是泛出浓浓的喜色来,牵住小三儿的手,站在了赵洞庭的旁边。 一行人继续上山。 众禁卫包括褚将军在内,俱是有意无意地接连瞟向青荟子。 对这位道门仙子,便是他们,也都是有耳闻的。 只没想,这位道门仙子竟也是倾心于皇上。 皇上果然是皇上。 褚将军心里只如此想。 大概是这天下间的仙子都被赵洞庭给包圆,他也不会觉得又是什么古怪。 现今在这些禁卫们的心中,英明神武的赵洞庭几乎是完美的。 只阿诗玛时不时地看向柳飘絮,也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当赵洞庭到岳麓书院后,自是惊动主考的王文富等人。 在众主考、考官的随同下,赵洞庭带着褚将军、阿诗玛、柳飘絮几人走马观花般巡视过十来个考室。 他并未进屋去打扰那些举生们答题,但他的出现,还是让得那些举生们颇为振奋。 只皇上到这里,便足矣说明皇上是将科举放在心上的。 再下山,到真元观。 柳飘絮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却是跟着赵洞庭向山下走去。 赵洞庭些微诧异,道:“小天师也要下山?” 柳飘絮些微红着脸道:“青荟子送皇上到山脚下。” 赵洞庭笑道:“小天师客气了,不必如此的。” 柳飘絮却不说话了,只是低头,仍旧跟着赵洞庭向山下走去。 赵洞庭也只能由她。 到山脚下,看着赵洞庭和阿诗玛共骑,柳飘絮的眼神中露出些微狐疑之色来,深深打量着两人的背影。 由她牵着的小三儿忽的在旁边道:“祖师,皇上祖师抱着的那位……是位女子。” 柳飘絮低头,“你怎的知道?” 小三儿道:“因为她看皇上的眼神和祖师您看皇上祖师的眼神差不多啊,我看那些禁卫就都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皇上祖师。” 柳飘絮的脸倏的便又红了。 再看赵洞庭和阿诗玛两人,她轻轻咬唇,牵着小三儿上山,却是若有所思。 赵洞庭“抱”着阿诗玛渐行渐远,在柳飘絮牵着小三儿上山的时候,也终是回头。 他是真武境强者,又怎的会对柳飘絮刚刚那些微灼热的眼神没有感应? 一路回到皇宫。 赵洞庭带着李狗蛋往军科部。 阿诗玛独自去御书房。 这整个下午,赵洞庭便都在军科部里忙碌。 直到夜色减黑时,才又带着李狗蛋往御书房去。 这是他最近才养成的习惯,以前,都只是上午处理过政事后,便都不会再进御书房。 也就眼下边疆战事纷纷,他才会在回寝宫前再回御书房看看。 “吱呀!” 有太监打开御书房的门。 赵洞庭抬步进去,却是愣在原地。 总是做男儿装扮的阿诗玛,此时竟是穿着宫裙俏生生立在御书房内。 听得门响,她偏头过来,眼神恰恰和赵洞庭对视。 那女儿含羞的模样,让得赵洞庭心中不禁猛跳。 阿诗玛男儿装时动人,女儿装时更动人。 从客观上来评,赵洞庭此时身边的几个女人中,容貌上唯有张茹稍稍胜过阿诗玛那么一丝。 若是江湖再出美人榜,女儿装的阿诗玛应是能和玉玲珑并列第二。 总是做男儿装的她,眉宇间有股张茹和玉玲珑都不具备的英气。 赵洞庭过好几秒才回过神来,走进屋内,问阿诗玛道:“亲王你这是……” 李狗蛋跟在他后面进屋,也是微愣。然后竟是又向着屋外走去,还顺带着将房门也关上了。 只在走出屋门前,对着阿诗玛做了个鬼脸。 阿诗玛满是羞怯地看着赵洞庭,问道:“天帝,阿诗玛女儿装……好看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阿诗玛几乎还从未这般装扮过呢……” 赵洞庭没法昧着良心说假话,点头道:“好看。” 阿诗玛咬着唇抬头,竟是又问:“那……天帝您喜欢看么?” 赵洞庭有些发麻了。 这句话该怎么回答呢? 要是说喜欢看,会不会要负责任? 最终他避重就轻,道:“亲王这身女儿装扮,的确让朕耳目一新啊……” 他突然称阿诗玛为亲王,自是有提醒阿诗玛身份的意思。 但阿诗玛却好似并没有领会到。 <script>app2(); 1363.一舞倾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嫣然一笑,“那阿诗玛为天帝跳支舞?” 赵洞庭有些磕磕巴巴,“不、不必了吧……” 阿诗玛已是在原地旋了一个圈,衣裙飘飞,飘然若蝶。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赵洞庭怔怔看着翩然起舞的阿诗玛,看着那仿若云雾的长袖,仿佛回到当年和乐无偿、吴阿淼西行蜀中,在那花灯夜,绿裙女子含笑回首,断山指一夜白头。 这样的舞姿,一舞倾城,一笑倾国。 赵洞庭终于见识到什么叫做“后庭一曲从教舞,舞破江山君未知。” 在他后宫诸妃中,论姿容,当以张茹无双。 论气质,当以乐婵为最。 论身材,岳玥最是诱人。 乐舞活泼伶俐,图兰朵率真直爽。 颖儿温柔婉约。 韵景琴曲动人,长袖善舞。 但即便是韵景的舞,也不及阿诗玛的舞。或许唯有她红裙剑舞时,才能和此时的阿诗玛平分秋色。 韵景的剑舞,是柔中带刚,刚中有柔。而阿诗玛的舞,是缠缠绵绵,柔到极致的舞。 她的每个动作都充斥的无尽的诱惑。 那含羞带怯,却又带着殷切期盼的眼神,让得赵洞庭涌起原始的冲动,不自禁的缓缓向着阿诗玛走去。 娇颜愈近。 舞渐渐停了。 赵洞庭的脸距离那娇艳红唇近在咫尺。 “皇上!” 只在这时,御书房外却是忽的传进来喊声,“易公公求见,有军情急报。” 赵洞庭回神,忙不迭地后退两步,脸色有些讪讪,转头对着屋外道:“进!” 阿诗玛面如红霞,轻轻跺脚,又走到书柜旁去。 易诗雨走进屋来。 给赵洞庭行过礼,刚抬头,便也看到不敢偏头往这里瞧,只露出个侧脸的阿诗玛。眼中也是刹那间浮现极为震惊之色。 随即,便又忙不迭低下头去。 他举起手中的信,“皇上,蜀中禁军军情急报。” 赵洞庭接过信。 臣等率领大军已到韦州城北,元军横据韦州及周边九寨。此行驰援中兴府,恐旷日持久,还请皇上为大军做好后勤支援准备。 臣张光宝遥启。 因是飞鸽传信,是以信上内容并不多。但这,却已是让得赵洞庭微微变色。 他也是这才知道元军已经先行抢占韦州城及周边九寨。 这实在不是个好消息。 沉吟半晌,赵洞庭对易诗雨道:“传信蜀中禁军,让他们全力作战。后勤事宜,朕会安排妥当。” “是……” 易诗雨又不着痕迹瞧了眼阿诗玛,往御书房外退去。 赵洞庭对着御书房外道:“狗蛋,宣财务部朱尚书、军工部李尚书、兵部钟尚书过来。” “是。” 门外响起李狗蛋的应答声。 阿诗玛俏脸仍旧晕红,始终不敢再瞧赵洞庭。只眼中,也是有着许多的羞恼之意。 约莫过去两刻钟时间,朱河琮、李庆云和钟健便是联袂走进御书房内来。 “臣等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洞庭轻轻抬手,“免礼!” 然后又对李狗蛋说道:“赐座。” 待三人坐下,他便道:“如今我大宋北疆建康、祥龙两个军区出征元朝、西疆蜀中军区驰援西夏,后勤事宜具体是由你们三部在负责。如今,准备已是做得如何了?” 打仗从来都不仅仅只是前线大军作战,也是国力、财力的比拼。 虽然说起来大宋每个军区都不过六万将士,但这么多将士出征,其实需要耗费的钱财、粮食,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军工部、兵部、财务部三部,军工部自是负责军火,兵部负责粮草、军中常备物资补给,而财务部,则是负责军饷、抚恤金、奖赏金等需得直接动用真金白银的事项。 一场战事从开始到结束,都可以说和这三部密不可分。 听到赵洞庭的问话,李庆云最先答道:“回皇上,老臣已是依着您的意思,将军工部原本赶制出来准备租赁给麻逸、渤泥、流求等国的军火暂且扣下,且各军区作坊都仍在加紧赶制。只需得前线大军需要进行军火补充,便可源源不断往前线输送军火。”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辛苦李尚书了。” 李庆云忙道:“这是臣分内之事,为皇上分忧,乃是臣的职责与本分。” 赵洞庭轻轻笑着,又看向朱河琮,“朱尚书,你财务部呢?” 朱河琮对着赵洞庭拱手,微皱着眉头道:“皇上……以国库现存之银两,怕是只能支撑边疆大军……半年光景。” 赵洞庭的笑容有些僵硬起来,“我大宋国库怎的到了如此拮据的地步?” 之前陈江涵当尚书的时候,赵洞庭偶尔也会询问财务部的情况。陈江涵次次都是说国库充盈,连朱河琮自己,也是如此说的。 毕竟现今大宋各地民生远远非是以前可以相提并论,再者又是占据着最为富饶的江南西路、荆湖南路等号称鱼米之乡之地,又兼之琼州、东沙群岛两个贸易中枢逐渐吸引越来越多的海外商人前来和大宋经商。光是每年的赋税,便是个天文数字。 哪怕赵洞庭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又用这些钱财去为百姓谋福利,但自前年时起,大宋国库便开始有富余了。 赵洞庭还真没有想过,国库竟然突然间就拮据起来了。 朱河琮有些讪讪,道:“回禀皇上,今年初始以来,军工部不断赶制军火,又兼之寒灾时国库拨银各地极多……再有天杀等军远行日本、麻逸、渤泥……虽我朝赋税充足,但国库仍是入不敷出。还有我军租给西夏的军火,西夏到现在还未付足银两……所以……” 赵洞庭苦笑,有些头疼地摆手,“朕知道了,这不是你的过错,也不是财务部的过错。” 朱河琮还有件事忘说了,潘阳湖填海,那也是个极为耗费银钱的地方。 现在大宋还真是挣钱的路数多,花钱的地方也多。 微做沉吟以后,赵洞庭才又道:“真等到国库存银不足时,看看能不能从银行抽调些银两出来吧!你去让国务令打个招呼。” 朱河琮有些迟疑,“皇上,银行乃是我朝维持经济稳定之基础。若是从银行抽调银两,臣担心会造成社会动荡……” 赵洞庭微微皱眉,道:“到时候你们在仔细商议吧!” 他觉得自己有些眼高手低了。 以他的眼界,可以在这个世界弄出很多五花八门的东西来。但可惜的是,任何哪种都很难做到精通。 毕竟,他前世也只是个私企老板,而并非是经济专家、银行专家、军火专家等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赵洞庭能够在这里年代创立银行、建设集团,乃至海关等等,但到底,还是远远没有后世的银行那般成熟完善。 其余朝廷机构也同样如如此。 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赵洞庭又看向钟健,道:“兵部情况如何?” 他原本没觉得财务部会有什么压力,起码不会比兵部的压力大。现在,连朱河琮都说国库吃紧,那想必兵部也不会好到哪去。 毕竟真正说起来,自从他在硇洲复兴大宋开始,大宋还真没有怎么消停过。 要不是将美洲作物引进国内,又兼之改进农作物种植方法,施行多种农业改革,军中又是施行精兵政策,整个大宋兵员都才接近百万人,国内的粮草怕是早就支撑不住了。 虽说现在各军还没有断粮的凶险,但赵洞庭对国内粮食的储备情况,还真是有点儿担忧起来。 之前,可没有想过在西夏那边会要打持久战。 <script>app2(); 1364.无力开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钟健的回答,也果然没出赵洞庭的意料。 他稍作沉吟后,拱手答道:“回皇上,现在兵部已传令蜀中军区、祥龙军区以及建康军区境内各储备库将粮食运往前线重城,大概应该能支撑大军作战半年。大理军区粮草短时间内也应无虞,但……若是前线战事持久的话,以兴国军区和镇国军区境内的粮食储备,怕是至多只能支撑前线大军半年光景。” “半年……” 赵洞庭轻轻沉吟,“也差不多了。” 如今各地前线粮草已能支持半年,再有中原内地的粮食储备。只要战事不极具扩大,完成可以支撑到下次秋收的时候。 只让赵洞庭有些担忧的是,空竹等人率军往日本、大理军区进吐蕃,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需要大量的粮草。 国内总不能将储备粮全部拨出去的。 只希望空竹、顾俊英那些人能够战事顺利,以战养战便好。 他摇了摇头,又问钟健道:“朕不是已经授意在各地向百姓购买粮草,如何了?” 钟健些微苦笑地看向朱河琮,道:“现在百姓们手中倒是有些余粮……只是……财务部已经拨不出多少款项了。” 难题似乎又重新绕回到金钱方面。 赵洞庭看向脸上同样带着苦涩的朱河琮,摆摆手道:“那便先省着点用吧,或者,今年便提前让各地将税款交上来。” 朱河琮眼中立刻有亮光冒出来,“提前多长时间?” 赵洞庭道:“六月吧!以往都是年关时统计税收,今年便分做两次。” “是。” 朱河琮满是兴奋,连忙答应。 有赵洞庭授意提前收税款,这无疑能解财务部的燃眉之急。再从银行借些,总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拮据。 这时,钟健好似是想到什么,瞧了瞧赵洞庭,道:“皇上,长沙解元温庆书姑娘筹集银两共计二十三万零八百两,捐给了咱们兵部。是不是要将这些银两上交国库?” 赵洞庭好笑地看着他,摆摆手,“得了,这些银两便就交给你兵部去自由施用吧!” 钟健眼中同样是有亮光放出来,“那以后各地捐献的银两、粮食等物?” 赵洞庭很是大方,道:“都归你兵部调动。” “臣谢皇上。” 钟健喜不自胜。 然后,他和朱河琮、李庆云便是离开御书房去。 赵洞庭坐在书案前喃喃自语,“连我们大宋都这般拮据,我还不信你元朝能够好到哪里去。” 元宋征伐这么多年,虽大宋往往是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敌人,但是元军在北疆却是从未取过胜,光是将士折损怕就得有金百万人。而元朝之前急剧扩张,完全是在以战养战,想来并没有多少余粮、金银堆积。 再者,现在元国养的兵员也是比大宋要多许多。 赵洞庭不觉得元朝的情形会比大宋要好到哪里去。 这场仗他打起来吃力,真金打起来只会更为吃力。真要在边疆不断聚集大军对峙,元朝绝对比大宋先撑不住。 元中都。 在赵洞庭宣钟健、李庆云和朱河琮在御书房议事的时候,其实元皇真金也在议事。 在他的御书房内,有耶律铸、桑哥还有哈尔巴拉等人。 当初忽必烈给他留下的几个辅国大臣,基本上全都在这里。 虽如今宋元边疆战事起,但自然不会才刚刚开始就调动哈尔巴拉这个级别的人物过去。 真金不断地揉着自己的脑袋,很是苦恼。 过半晌,看向桑哥,“国内真的已经筹措不到粮草和银两了?” 桑哥叹息着摇摇头道:“皇上,这些年和宋国征伐,我朝……我朝真的已经是接近极限了。往年赋税多用来豢养前线大军,导致我国现在民生尚且远远不如宋国。若是再、再强行加税,只怕不等到宋军打进来,我们大元就已是……兵荒四起了。” “可……” 真金道:“眼下宋军都已经打进南京路,咱们南京路的驻军,能在短时间内将他们驱逐出去么?” 说着,忽的看向哈尔巴拉,“现在进入西夏进内的大军如何了?” 哈尔巴拉答道:“回皇上,军中传信,我军已将宋军挡在韦州城外,正在对峙阶段。” 真金轻轻点头,“他们的粮草、军饷都有西夏军司原本的那些家族负责,倒是不求急进,和宋军对峙也好。” 然后又是苦恼地揉着额头,“最主要的还是南疆那些宋军,朕已是头痛万分了,你们可有什么好主意?” 耶律铸在旁拱手,“皇上,您不是已经派遣使臣前去谴责宋帝了?或许……宋帝会因此退军吧?” “哼!” 真金轻轻冷哼,“他们突然攻打南京路,就是想要威慑朕。朕不让庆原等路大军撤回来,那宋帝会肯轻易撤军才怪!朕派遣使者过去,你们又不是不明白朕的用意,以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 “臣知罪……” 耶律铸闻言便又缓缓退了下去。 真金似有些按捺不住烦闷,摆摆手,“你们既然也没有什么好的法子,那便先全力筹措粮草吧!边疆战事当以西夏为主,至于南疆,便先将宋军挡下再说,绝不容许他们再攻破更多的城池。” 话音落下,他的眼神也是颇带着些锋芒地看向哈尔巴拉。 哈尔巴拉连忙拱手,“臣领旨。” 对于边疆之事,他们也都认同真金的这个观点。 他们有精力帮助大夏,那是因为大军后勤全由西夏负责。在南疆,却是根本无力和宋军大战。现今元朝国库也就能够支持日常开支,除去南京路那几州外,要调用其余各路的军马,定然连粮草都供应不上。也只能希望,宋军不会大张旗鼓。 赵洞庭能够想得到元朝现在拮据,桑哥、耶律铸这些人自也推测得到,宋国现在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太好。 说到底,其实两国现在都不具备全面开战的底蕴。只看最终能否收得住手。 真金刚刚说只需阻止宋军不再攻破更多的城池就行,大概也是决定咽气吞声,任由宋军占据那么少数两个城池了。 只要西夏能胜,元朝再休养生息些时间,他以后攻宋朝要方便许多。这才是他们现在图谋的。 从真金的御书房中走出来,元朝这些个肱骨大臣对视过眼神,都不禁是摇头轻叹。 真有些想不明白,宋国为何能在短短十年不到的时间内,就拥有这般的底蕴。 他们可没有以战养战啊! 那宋国国君,当真是天纵奇才。远远超乎他们想象范围的天纵奇才。 他们这些人中,纵是谁去当宋帝,也绝不可能将宋国发展成这个样子。更可能的,应该是早在接连的大战中被覆灭了。 淮南东路以北,泗州城外。 泗州作为元南疆重城,兵家要地。纵是在寻常时候,囤积的兵员也有足足三万之众。 文起率领天罡军到得这里以后,两次组织攻城都并未建功,被城内守军打退。 两军各有损伤。 然后文起在苏泉荡的令下,便就驻军在离泗州城十余里处。不再进攻泗州诚。 泗州城内守军镇守关隘,只求稳,也并没有出城主动求战。 天阴沉沉。 天罡军军寨内气氛也是显得有些沉闷。 以前天罡军可也是战无不胜的大军,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竟是被元军给挡在泗州城外。 虽明明知道这是元军拥有火器的原因,但看着以前的敌人突然间实力增长这么多,天罡军中将士们的心情自然仍是有些沉闷。 <script>app2(); 1365.兵发韦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颇具英武之气的文起坐在自己的帅帐之内,埋首批阅公务。 有武鼎堂安卫殿供奉负剑立在旁侧。 帐外,有亲卫守护。 因文起奉命前来征讨泗州,苏泉荡为他安危着想,甚至将身边一位供奉都特意调拨到文起的身边。 虽大宋真武境强者不少,但各军之中,也唯有元帅身旁才有真武境供奉守卫。再有,便是总军区武鼎堂分堂主,也是真武境。 也既是说,每个军区的真武境高手也不过两人而已。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若是赵洞庭可以得到当初破军学宫那种秘术,兴许能够改变这种情况。但可惜,他没有得到那种秘术。 当然,即便赵洞庭得到那种秘术。需得以女子作为炉鼎这般有伤天和的秘术,他也未必就会去用。 “军长!” 帐外忽有士卒跑将进来,到文起近前单膝跪倒,禀道:“元帅亲率两万建康府守军已到寨外十里处!” “好!” 文起猛地抬头,眼中有着喜色浮现。 左等右等,如今终是等到苏泉荡集结建康府的守军来了。这样看来,其余离泗州并不太远的天平军、天满军应该也不用很长时间就能够赶到。 文起微微眯起了眼睛,“三万守军,我倒要看看能不能挡得住我大宋三万禁军!” 然后便就连起身向着帐外走去。 有风。 文起带着供奉和亲卫到营外,约莫过去半个时辰,便就见到前面官道上有大军向着这里绵延而来。 并不算宽敞的官道上,大军好似没有尽头。 旗帜在风中飘扬。 其中最为夺目的,自是那鲜红的大宋国旗。 等大军到近前,便可以见到建康军区大元帅苏泉荡走马在军前。在他旁侧,有持大纛的猛士,还有武鼎堂的供奉。 文起连迎上去,对着苏泉荡拱手道:“元帅,文起让您失望了。” 苏泉荡翻身下马,摆摆手轻笑道:“泗州城易守难攻,是为要隘,元军又在这里布下重兵,你没能打下,这怪不得你。” 文起面色却仍是有些愧疚。 他当初,的确是带着火速打下泗州城的想法来的。甚至都已经在苏泉荡面前放下豪言了,却没想,会是这般结果。 又对着苏泉荡身后的供奉、几位将领们点点头后,文起便就带着众人往军寨内走去。 苏泉荡对着后面摆摆手,“就地扎营!” “是!” 有将领应诺,连忙下去安排。 大军,就打算在天罡军的旁侧扎营。 建康府守备军很快向着天罡军军营东面而去。 两万将士扎营,这自会又是漫山遍野的阵仗。 苏泉荡等人随着文起到帅帐。 刚进帐,苏泉荡便是瞥了眼军帐内的沙盘,轻轻点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得他坐到主位上,文起道:“元帅,其实泗州城城头倒不是那么难以攻破。难就难在……咱们要兵压泗州城下,必得先破那盱眙关。盱眙关不过是个宽约五丈的关口,两侧都是山林。元军在得知我们大军杀到以后,将两侧山林顶端的树木砍尽,布置重兵于上,且有炮阵。末将两次率领将士抢关,都是被他们的炮阵给逼退了回来。” “重兵?” 苏泉荡眼神又落在沙盘上,问道:“具体多少兵马知道吗?” 文起道:“据末将观察,两侧山峰上元军怕都不在五千之下。那关隘内,怕是更得有万人。” 苏泉荡沉吟,随即道:“难怪你率领天罡军进攻两次都攻不下。以元军这样的布置,除非你是先行攻下两侧山峰,强攻关隘,在他们的炮阵轰炸下,莫说天罡军,便是再有两支、三支禁军,也都未必攻得下来。” 文起面泛苦涩,“其实末将也想过先行拿下元军两翼,只是……分兵乏术啊,若是集中全部兵力上山,末将担心他们关隘内的军卒会即刻上山支援。到时候,会让得咱们天魁军陷入险境。” 苏泉荡轻轻点头,“你这种担忧是对的。” 说着又起身,走到沙盘旁侧,静静沉思起来。 帅帐内归于安静。 …… 西夏翔庆军司境内。 乐山脚下。 数日不见动静的蜀中禁军在这日终是有了动静。 军寨内炊烟淼淼。 这阵阵的炊烟升空而起,直让得这连绵的山峰里好似是有大火弥漫似的。 而在炊烟散去后,这遍布山野的军帐又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见。 蜀中军区天伤、天猛、天哭、天巧、天贵、天暴六军同时整装待发。 然后约莫过去那么半个时辰,在重庆之战时险死还生的王达钢率领天伤军将士率先向着韦州而去。 天哭、天巧两军紧随其后,形成侧翼。 再后,便是郑益杭的天猛军还有巴统的天贵军,以及天暴军三万将士,跟在天哭、天巧军后面,也是向着韦州进军。 蜀中军区六支禁军作出无视周围九寨,打算直取韦州的阵势。 率先行军的天伤军自是先锋。 军长王达钢和副军长封合璧两人走马在军前。 身后大纛迎风鼓鼓作响。 王达钢眼神中隐约有些凝重,忽的偏头问封合璧道:“封副军长,张元帅让我们为先锋攻取韦州城,吸引九寨元军前来。我军必然要给韦州城内元军造成极大的威慑才行,这场仗如何打,你心中可有良策?” 封合璧嘴角带着轻轻笑意,道:“本该怎么打,便怎么打便是。张帅调拨足足一千掷弹筒于我们军中,还担心不能威慑韦州?” “话是这么说,可我军要想破城,怕仍旧不容易啊……”王达钢眼神仍是凝重。 封合璧抚着自己下颚的胡须,道:“也没必要破城,只需得将他们九寨之兵吸引过来便行。” 王达钢轻轻叹息,“这场仗,我们的任务最重。到最后,只怕折损也是最多的。” 封合璧偏头看向他,“这是张帅对咱们天伤军的信任,有何不好?” “是啊……” 王达钢忽的感慨了句,“硬骨头总是得有人去啃的……” 然后两人便再没有做什么交谈。 蜀中禁军的这般大举接近韦州城,自也很快就引起城内元军的注意。 庆原、鄜延、河东北路三支大军,各有主将,又以涂博达为三军统帅。 涂博达原来是哈尔巴拉麾下大将,随同哈尔巴拉攻宋兵败,又退回元朝。因哈尔巴拉成为元兵马大元帅,他们这些原哈尔巴拉麾下的将领自也跟着水涨船高。随着伯颜、也速儿、阿术等人的相继阵亡,元朝现在大将可谓不多了,哈尔巴拉那系人,已是成为军中主力。甚至可以说,要是哈尔巴拉想谋反,未必会成功,但绝对会让真金元气大伤。 三军中,庆原、鄜延两路大军都已经被涂博达派往九寨镇守,而他自己,则是率着河东北路大军亲自坐镇韦州城。 在韦州城府衙内,他正和着众将饮宴。 赶在宋军面前占下这韦州,涂博达无疑是有些兴奋、轻松的。 除去九寨以外,韦州城本就城墙高耸,易守难攻,他并不觉得宋军轻易就能够破开韦州。 他坐镇城内,完全可以以逸待劳。不管宋军攻打哪个寨子,都可以调动其余寨子的军队前去驰援。 至于宋军攻打韦州,宋军有这么胆量么? 又能够挡得住九寨元军么? 随着元军中火器普及,涂博达这些元将的自信心显然也是在日益膨胀着。 殿内进士丝竹之声。 有窈窕舞女翩翩起舞。 虽涂博达这些人其实多是大老粗,但也是摇头晃脑,显得颇为沉醉。 <script>app2(); 1366.韦州之战(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之前元军纵横四方时,他们已经养成这样的习惯。如今这几年来元军总是被大宋禁军打得丢盔弃甲,但这习惯,他们也没能改过来。寻常时除去商议要事之外,众将汇聚没有几个舞女、酒女作陪,总会感觉少去许多味道。 涂博达作为三军主帅,酒到杯干,享受着众人的恭维。 恰在这时,有士卒匆匆跑到大殿门口,跪倒在地,对着涂博达禀道:“主帅,有军情!” 正端着玉杯的涂博达微怔,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淡淡问道:“是何军情?” 士卒禀道:“宋军自乐山出发,全军正向着我们韦州城而来。” 这下,涂博达的脸上便是有惊色浮现出来了。 殿内众将也都是微怔。 除去丝竹之声外,殿内之前的说笑声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涂博达回过神来,微微皱起了眉头,摆摆手,“都退下去!” 一众姿色颇为不错的舞女,以及那些乐师们躬身,缓缓退出屋外。 涂博达又看向殿外士卒,“宋军真是全军向着这韦州城而来?” “是!” 士卒道。 涂博达眉头锁得更深,眼神扫过殿内诸将,“宋军竟敢大张旗鼓向着韦州而来,你们是何看法?” 有将领笑呵呵拱手道:“元帅,有您率着咱们驻守在这。宋军纵来,又有何惧之?” 涂博达到底还没有狂妄到那份上,闻言摇头,“宋军不易对付,不可轻敌。他们既然向着这韦州城而来,必然是有所图。只是本帅暂且想不到他们到底是打算以何种方法攻取这韦州城而已。你们,觉得他们会做如何的部署?” 听他这般说,殿内众将的神情总算是凝重些,笑容也都敛去。 又有将领拱手道:“元帅,韦州以及九寨之中,我们在城内布置兵力最重。宋军会不会是觉得要破九寨太过麻烦,是以集中全部兵力想要强行破开咱们韦州城?虽如此,宋军必然会有极大折损,但毕竟只要破开韦州城,那咱们九寨之兵在没有重城为依据的情况下,想要再和他们僵持……也就难了。若宋军再切断我们的运粮之道,那……九寨之兵怕是只能折返了……” 涂博达沉吟过后轻轻点头,“宋军要一个个的拔除九寨,必将损伤惨重,他们急于分出胜负,倒是不无这种可能。” 然后他便不再迟疑,对着殿内众将又道:“那你们且都下去准备,本帅传令九寨兵马,准备随时支援韦州城。既然宋军想要速战速决,那咱们便就和他们硬碰硬试试。以前他们有掷弹筒等物,所向披靡,本帅倒也想看看,他们现在还有没有那样的能耐!” “领命!” 殿内众将都是拱手起身,向着殿外走去。 好在因为是作战时期,他们还是有些收敛的,是以倒也没有出现因饮酒而至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人。 涂博达坐在屋内又皱眉想了想,对着屋外喊道:“传令城外诸军,若是城内狼烟起,立刻率军前来支援!” 屋外有人答应,脚步声匆匆远去。 韦州城北城墙,不断有着元军向这里汇聚,很快,城头守军便是显得颇为密集起来。 有数百掷弹筒,炮膛露在城垛外。 城下,有冲天炮阵。 …… 约莫下午未时左右,王达钢、封合璧率军终是率先到得韦州城外。 他们在韦州城外里余处驻军,然后开始扎营。 紧随其后不到两刻钟时间,天巧、天哭两军也是赶到。在天伤军东西两侧约莫两里处也是扎下营来。 看起来,大军并没有要仓促进攻韦州城的打算。 到申时,天猛、天贵、天暴三军亦是赶到。他们扎营在天巧、天哭两军的更外围。 王达钢帅帐之内。 封合璧、邓叶舟等将都汇聚在这。 张光宝给他们的任务是抢夺韦州南城墙,这是个极为艰险的任务。是以,帐内诸将眼神都是凝重,表情也是颇为严肃。 王达钢环视过众人,道:“眼下也不知道中兴府情形如何,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在这和元军僵持,破元军越来越好。元帅让我们天伤军主攻韦州南门,你们可有良策?” 有将领向着封合璧看去。 封合璧面带微笑,缓缓抚须道:“团长无需着急,如今元军九寨之兵并没有过来驰援的迹象,我们的计划便已是成功了一半。要破韦州,完全可以等到先灭九寨元军再说不迟。我们进韦州,九寨兵马早晚前来驰援,天猛等军袍泽势必对他们迎头痛击。到时候,说不定不用等我们破城,城内元军便是忍不住杀将出来。冒着凶险大举攻城,实是没有必要。” 王达钢眼神微凝,“你的意思……是佯攻?” “半真半假。” 封合璧轻轻点头道:“我以为,咱们以掷弹筒炮轰城头,再命两千军士在炮阵后面分散站立,持着火把造出大军随时预备大举攻城的样子出来便是。其余将士完全可以在营内歇息,养精蓄锐,以待和元军的决战。” 王达钢沉吟,“那若是城内元军瞧出咱们的虚实,杀出城来……” 封合璧摇头轻笑,“如今还未入夏,夜色极黑,他们不可能瞧得出来的。必以火把数量来分辨我军的虚实。” 王达钢又环首看向其余人,“你们可都赞同副军长的想法?” 众将都是点头。 王达钢见状,便也就点头,道:“那就按副军长的意思办!” 然后,自己出帐,带着几个供奉向着天猛军的大营驰去。张光宝亲自坐镇天伤军中,他当然还是得去向张光宝汇报的。 其后,张光宝也是认可了封合璧的战术。 夜,渐渐降临。 到夜里,风中带着的凉意便愈发的深沉了。 在这西夏之地,昼夜温差更是极大。 蜀中禁军各寨中,持着火把守夜的将士看上去很是有些单薄。 虽大宋军中将士的待遇已然是极好,当为世界之最,但打仗终究是件辛苦至极的事。 韦州城头,元军也是在这样的寒夜中低声骂娘。 待夜深。 天伤军军寨之内便是有了动静。 有漫长如同火龙般的火把向着寨外蔓延而去,直向韦州城下。 军前是张光宝从天哭、天巧两军中调拨来的两千掷弹筒手,以及天伤军中本有的一千掷弹筒手。 其后是天伤军中的冲天炮营。 最后,才是军中的寻常士卒。 其实出寨的军卒共计才不过五千,但因军中将士颇为分散,从火把上看,倒像是有两万大军似的。 城头元军看到这么多火把向着城下蔓延过来,不敢怠慢,当即便是吹响了号角。 苍凉的号角声在寒风中飘荡着。 但这样的声音,没有让得韦州城内亮几盏灯火,反倒是让得城内突然漆黑不少。 打仗,最为害怕的其实还是百姓们。关灯,是不想两军厮杀时,惹祸上身。 趋福避祸,不仅仅是动物的本能,也是人的本能。 涂博达和诸将在听到号角声响以后,亲自赶赴城头。 在他们身周,有着许多绿林营供奉保卫着。虽嘴里说不将宋军太放在眼里,但显然,其实涂博达对宋军还是颇为忌惮的。 宋军诡计无数,哪怕是军火,也不能给他十足的安全感。 在城头,涂博达和众将凝视城外许久。 然后涂博达皱着眉道;“看宋军阵势,应该也就两万人左右。难道他们就打算以这点兵力来进攻这韦州城?” 有将领嗤笑,“主帅,宋军今日才刚刚拔营而来,将士必然疲乏。依末将看,他们也有可能只是前来骚扰骚扰,想要消耗我军精力而已。现今我军拥有火器,想来那宋军主帅,也不会觉得单凭这点军马,就能够打下咱们韦州城。” 涂博达沉吟,轻轻点头,“你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script>app2(); 1367.韦州之战(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谁都认为,宋军不像是要大举攻城的样子。 毕竟如今双方都是拥有掷弹筒,城墙虽然没有太多可依仗的,但哪怕只是城内三万守军,也不是两万宋军可以吃得下的。 再者说到底,守城方多少还是要占着些便宜。哪怕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攻城方也必然需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才能破城。 涂博达作为老将,当然也知道将士们得不到休息将会产生何等严重的后果。 疲兵必败。 要是让全军都在这里抵御宋军,那可真就是中了宋军的计策了。 于是,在稍微沉吟以后,涂博达便下令只让一万将士守城,其余将士都在营内休息待命。 这已经是因为他心中有之前被宋军大败的阴影了,要不然,怕是连一万将士都不会留在这城墙处。 毕竟宋军真要是大举攻城,他再调动城内的守军也还来得及。 其后还不等天伤军到得韦州城下,便是涂博达自己也回府衙去了。 这几日在城内寻觅到几位美人,他可还没有来得及一一享用过。每个夜晚,对他来说都是值千金的春宵一刻。 夜色,越来越沉。 大宋五千禁军将士也是到得韦州城外。然后,在城外约莫五百米处驻足。 掷弹筒手们将背后的掷弹筒取下来,就地架炮。 后面的将士则仍是站得颇为分散,在寒风中岿然不动。唯有火把在随风飘摇不定。 军长王达钢亲自立于军前。 在掷弹筒手们架炮的时候,他只是定睛看着那同样火把林立的韦州城头。 大宋西疆要稳,西夏便不能出现任何问题。而要支援中兴府,这韦州城又是他们必须要拿下的。 很快,有将领跑到王达钢的面前,“军长,掷弹筒都已架好!等你发令!” 凝神看着城头的王达钢缓缓眯起了眼睛,微微点头。 军前。 禁军中足足一千五百挺掷弹筒排成长列,齐齐对准了韦州城头。其中又以对准城门的掷弹筒最为密集。 约莫过两分钟,王达钢沉声下令道:“准备开炮!” 他的命令很快被传达下去。 众掷弹筒手扛着架好的掷弹筒,在夜色中继续向着韦州城接近。 只到约莫四百米处,城头便是有炮弹倾泻出来。 王达钢的眸子猛地瞪大,大声喊道:“开炮!” 炮火中,禁军掷弹筒手们匆匆将掷弹筒和炮弹放在地上,亦是对着城头开始了炮击。 韦州城内外炮声轰隆,密集如雨。 这样的夜,想来即便是躺在暖和的被窝里,也是难以入眠的。 韦州城内不知多少百姓在这炮声中辗转难眠。 宋元双方都是在用掷弹筒进行着消耗。 虽然掷弹筒的造价并不便宜,但相对于胜利来说,损失些掷弹筒却也算不得什么。 现在不是吝惜军火的时候。 张光宝调动天哭、天巧的掷弹筒团到天伤军中,这无疑让得城头的元军有些发懵。 他们只以为宋军约莫两万人,最多也就两个军。而这掷弹筒的数量,却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哪怕是在城头上居高临下,占着些便宜,他们也是被大宋禁军的掷弹筒炸得有些凄惨。 团团火光中,不知多少元军被吞没。 原本严阵以待的城头,在团团火光中很快就显得极是纷乱起来。 而在城下,大宋禁军虽同样在元军的炮火中付出不小折损,但却并没有显出什么乱象。 毕竟,只有掷弹筒团在前面。 五轮炮响过。 城下大宋禁军便已是对着城头上宣泄了足足数千枚炮弹。 哪怕这年代炮弹的威力远远没法和后世的相提并论,但这么多炮弹,却也足以将韦州城头炸得遍体鳞伤了。 城头上不知出现多少豁口,城头坍塌。卫城破损。 甚至有几处城墙坍塌。 连那城门,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轰然坍塌。 “撤!” 天伤军中,王达钢忽的举起了枪,下达这样的命令。 很快,前沿的掷弹筒手们便都向着后面退却下来。 城头炮声也是忽的休止。 元军见得大宋禁军撤退,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不管怎么说,宋军的这波攻势都是被打退了。而他们,也活下来了。 这刹那,怕是有元军心中泛出这样的想法,宋军也不过如此嘛…… 但随即他们却是有些懵了,因为城外的宋军在撤退下去后,竟是并没有就这般退回军寨内去。 王达钢率着五千将士只是在韦州城外静悄悄地站着。 城头有元军窃窃私语。 “这些宋寇不会还打算继续攻城吧?难道他们就不怕死吗?” “新兵蛋子,你懂什么,这才一通鼓而已。等等吧,没有三通鼓,宋军不会这么轻易就撤退的。” 这说话的老兵看着周遭欢呼雀跃的那些士卒,眼中不乏轻视之色。都是些没见识的新兵蛋子。 但是,这话还真是被他给说中了。 随着城外又有鼓声响。绵延的火把再度向着城下缓缓压来。 仍然是元军先开的炮。 然后城外大宋禁军予以还击。 又是一轮交锋后,城头变得更是破烂不堪。 大宋禁军终是没能冲破城头的火力,“无奈”又向着后面退去。 其后,又是许长的时间对峙。 夜色,在不知不觉中愈发黑得深沉了。 大宋禁军这次整军的时间较之上次要长许多,但却始终没有要就此撤退的打算。 城头的元军其实有人已经疲乏,看着城外宋军岿然不动,眼皮直打架,但在将领们的喝声中却也只能强撑着。 在宋军没有退回军寨去以前,谁也不能懈怠。 城外。 大宋禁军仍是个个站得笔直。 他们中间虽然也有许多是新兵,但在大宋军营内站军姿乃是常规科目,自是元军远远不能相比。 同样是新兵,用不同的方法训练出来,其军容军貌也是截然不同的。 有将领驰马到王达钢的面前,询问道:“军长,咱们什么时候再进攻?” 王达钢两道浓眉拧着。 其实他并不愿意以这样的形势攻城。 元军占着居高临下的便宜,军中每挺掷弹筒被炸烂,每个将士阵亡,都如同在他心中挖肉。 但他却也没有办法。 他总得先让元军看看大宋禁军的火力,要不然,这场进攻并没有任何的意义。 再者,当然也是想麻木元军。 看着面前的这位将领,王达钢缓缓道:“卯时,等到卯时,立刻击鼓鸣号!” “是!” 那将领领命,又驰马跑开去。 卯时,凌晨五点。 说起来短,其实王达钢率军已是在韦州城外和元军对峙足足数个时辰之久了。 而他要做的,便是坚持到天明时分。 还有约莫半个时辰。 夜色,越来越深。 时间缓缓流逝。 唯有火把仍自随风摇摆不休。 有将士在寒风中被吹得些微发抖,但自始至终,军中都鲜少有议论声。 倒是城头上,元军见大宋禁军久久不进攻,已是有些松懈下来。有将士或是蹲坐,或是干脆仰躺在地上。 一夜的时间,不是那么容易熬过去的。 不知不觉,卯时到。 城外军阵中鼓声、号角声终于是响彻起来。 这声音突兀。 喊杀声更是突兀。 看似漫山遍野,实则不到五千的大宋禁军将士再度向着韦州城下杀来。 “快起来!” “都给老子起来!” 城头响起如此的喊声,一个个将领用力踹着那些睡在地上的士卒。 有掷弹筒手用力地擦着眼睛,好似还有些茫然,随即匆忙填弹,对着城外开炮。 又是炮声震响。 不知道城内多少百姓,这一夜,就这样鼓瞪着眼睛过来。 <script>app2(); 1368.韦州之战(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头上元军止不住的破口骂娘。 与其宋军这样时不时的冲上来袭扰,他们怕是更愿意宋军直接展开决战。 这样佯装攻城,让他们睡又睡不得,实是最折磨人的事情。 不知道多少元军眼睛里都冒出血丝了。 愤怒之下,连带着炮弹也好似比之前密集些。不要钱似的向着城外倾泻而去。 遍地的火把中,可见到有火把在炮火中被湮灭。 但元军自是不知道,他们的炮弹,其实并未对城下大宋禁军造成多大的损伤。 他们有许多炮弹都是落在空处,纵是有湮灭火把的,也不过让大宋禁军付出些许折损而已。 大宋禁军排列极是松散,这完全有效地避免了炮弹的轰炸。 而大宋禁军的炮弹,却是几乎每颗都实实在在的落在韦州城墙上。 虽然到现在,大宋禁军消耗的炮弹也已经是不计,但成果也是颇为显著的。韦州南城墙早是破损不堪。 这样打仗,简直就是在烧钱。 王达钢、封合璧等将也都是心痛得厉害,偶尔眼角抽搐。 但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说让掷弹筒手们省着用炮弹。烧钱,总是比之折损将士要好。 怕得又有数千声炮响。 然后才忽然间沉寂下去。 王达钢等人率着天伤军仍是只欺到韦州城下两百米左右,便就又如潮水般向着后面退去。 看起来,便好似是被城头元军的火力逼退。 只这回,城头的元军却是没有人再欢呼雀跃。因为已经麻木,也已经精疲力竭。 这些宋军就好像是蚊子似的,在耳旁嗡嗡嗡,刚刚赶走,又跑回来,实在让他们不厌其烦。 不管是将领还是寻常士卒,这个时候自是都早就看出来,宋军完全就是过来恶心他们的。或者说,是来消耗他们的精力。 而宋军这回退下去后,果真仍是没有要就此撤军的打算。 有元军瞠目结舌,“这些宋寇还不打算走?” “他们难道就不累的吗?” “疯子!” “这些宋军都是疯子!” …… 城外。 刚刚驰马而回的王达钢脸色也是有些凝重。 不管是冲锋还是佯攻,在战场上,只要冲上去便意味着可能遇到凶险,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面对那密集的炮弹,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哪怕王达钢是军长,也同样如此。 稍微平复下心情以后,王达钢向着后面看去,神情颇为紧张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封合璧倒是显得很是云淡风轻,轻笑道:“差不多了。他们应该已经向着这边来了。” 王达钢点点头,不再说话。 他以前只是乐源县守军团团长,率军出征的次数并不多。此时相较于曾经亲自率领十余万大军征宋的封合璧实在要紧张许多。 封合璧不着痕迹打量过他的脸色,也看出来,笑而不语。 他是军中副军长,于他而言,顶头上司是王达钢这样的,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 毕竟他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客观而论的确不是王达钢可以相提并论。而王达钢若是颇为强势的人,便只会对他造成颇多掣肘。 如他这般的降将,争权是禁忌。也就唯有主将大肚能容,他们才能有发挥自己能耐的余地。 不仅仅是王达钢,连带着张光宝等人都可以说对封合璧“言听计从”,这当然让封合璧心中颇为舒畅。 自然而然,也就消减许多赵洞庭没有直接让他掌握军权而产生的怨气。 …… 城外更远。 夜色仍黑。 只在这样的夜色里,在数十分钟之前就已经有炊烟淼淼升起。 蜀中禁军各军军营以前造饭。 距离天明约莫还有半个时辰左右,各军便就都已经用饭结束。除去留有少量士卒守营以外,六支禁军先后离营向着韦州城而去。 他们向着韦州城行进时,正是王达钢率军向着城墙发起第三次冲击的时候。 元军自是无从得知蜀中禁军的动向。 天色渐渐亮了。 不知何时,天际已是露出鱼肚白。然后便有着些微金黄的光芒,从那天的最尽头喷薄而出。 城头上的元军终于得以看清楚城外到底有多少大宋禁军。 当他们看到城外不过数千分散的宋军将士时,都是有些懵了。随即,便有将领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他们压根没有想过宋军竟然只有这么点人。 而他们,却是有足足万人守城。 这当然是他们吃了亏。 从理论上来说,他们只需得以宋军半数的军力把守城墙便行。而昨夜,无疑是让许多将士白白耗费了精力。 虽损耗精力并非是阵亡,但这些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将士们都知道。在战场上,没有充沛的精力会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你的体力会跟不上,而在漫长的厮杀中,体力不足也就往往意味着死亡。 一夜之间,宋军以五千军卒换取城内一万守军。这便宜,可谓是赚大了,由不得这些元军将领不憋屈。 但现在,自然也没有别的办法。 有将领匆匆下城,驰马向着府衙而去。 天色已明,宋军大概也不会再突然发动进攻。现在,他自是要去请示涂博达,更换城防士卒。 只在这将领率着数个亲卫刚刚离开城头后不久,在这韦州城头,却是忽的号角齐鸣。 那些个元军号角手们扛着号角,面上满是震惊之色。 因为城外,随着天色渐亮,已然可以见得有漫山遍野的大军向着这韦州城行来。 那血色、墨色的甲胄交替成漫长的军阵,在晨曦中放着幽亮的光泽。只这种光泽,却是愈发让人觉得沉重。 这是种带着杀气的光泽。 蜀中禁军天哭、天巧、天暴等军齐齐向着这韦州城汇聚而来,让得韦州城外如同浮现血墨色的海洋。这种阵仗,仿佛是赤潮般,即将要将整个韦州城湮灭。无疑让城头元军感受到莫大的威慑,个个变色。 有将领忙不迭地大吼:“打起精神来!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 城头上瞬间显得乱糟糟。 那些元军因彻夜未眠而造成的疲惫,在这刻怕也是烟消云散。 而随着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蜀中禁军越来越多,他们的神情也是越来越凝重,甚至有些恐慌起来。 接连几波快马匆匆向着府衙驰去,在街道上掠过,“让开!都让开!” 街道上黄尘飞扬。 西夏国力、民生都不能和大宋相比,自古以外便颇为贫瘠。韦州城虽是战略重城,却也远远不具备长沙城那样的气象。 城外。 王达钢、封合璧等人都是向着后面瞧去,可以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地面好似也在微微震颤。 他们的脸上,都是露出笑容来。 韦州府衙。 虽然这才是黎明时分,涂博达和众将倒也是都已经起床。正在府衙内升帐准备议事。 听得城墙上传来的号角声,都是微微色变,议论起来。 “主帅!” 昨夜负责守城的将领走进屋里。 涂博达见到他,便是问道:“为何号角齐鸣?” 这将领自也不知道,有些纳闷道:“末将也不知。宋军明明已经被打退了呀……” 紧接着又道:“元帅,宋军昨夜三次攻城都被打退。咱们的将士皆是疲乏不堪,是不是现在就更换守城将士?” 涂博达又向外瞧了瞧,皱眉道:“既然宋军已退,他们吹号做什么?” 正自疑惑时,屋外又有士卒匆匆跑进来,“元帅,城外大股宋军汇聚!” “大股宋军!” 涂博达惊呼道:“有多少?” 那士卒结结巴巴道:“大概……大概有数万吧……” 殿内众将在这刹那,都是齐刷刷的变色。 <script>app2(); 1369.韦州之战(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众将听令!” 涂博达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喝道:“即刻率领全军前往城头抵御!” “是!” 众将也不敢迟疑,连忙都向着屋外走去。 涂博达却是并未往外走,而是向着屋内更深处走去。 到大殿后的里间,某间房门口,他脸上原本颇有些桀骜的气息瞬间消散,尽是化为谦卑,轻轻叩起房门。 “进。” 里面传出来有些嘶哑的淡泊声音。 身形魁梧的涂博达缓缓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向着屋内走去。 到屋里,竟是立刻跪倒在地,“巫师……” 看模样,无比虔诚,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敢抬头看屋内的那人。 屋子里很简单。 不过有床、有桌、有椅,并没有其余太多的摆设。 但也可以说不简单。 因为,整个屋子里的各个角落都数里有五颜六色的旗帜。旗帜的顶端,是可骷髅头。 阴森森的惨败骷髅头,可以看得出来是真的人头骨。 有一穿着兽皮大氅,头发灰白,带着插着翎羽的头冠的人背对着涂博达坐着。 身前左侧,还有个穿着几乎和没穿没什么两样的薄纱的女子匍匐在地上。 听到涂博达的话,这人并没有回头,说道:“你冒昧打扰本巫师的清修,可有要事?” 涂博达稍微抬起头,看着巫师的背影,又扫过那妙龄女子,连忙又低下头去,“宋军数万大军攻城,涂博达恳求巫师赐福,让那些子弹都打不中涂博达,让涂博达的子弹可以应着真神的指引,命中那些宋军。” “赐福……可得需要真神答应才行……” “巫师放心,涂博达这就让下人供奉银两给真神。” “嗯……” 巫师些微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终于回头。缓缓站起身来。 他的脸上,带着如魔鬼般的面具。 涂博达看到巫师的双脚,头埋得更低,直到额头贴在冰冷的地面上。 巫师踱步到他面前,右手贴在他的脑袋顶上,嘴里念念有词。 整个过程,都显得颇为诡异。 约莫过去数分钟,巫师这才收手,声音好似变得憔悴许多,“真神已经给你赐福……你出去吧……” 然后不等涂博达抬头,便又走回到蒲团上,坐了下去。 涂博达轻微抬头又打量了眼巫师,毕恭毕敬退出屋外。 大概谁也不会想到,他这位主帅,在大战降临之际,竟不是匆忙赶往城头指挥全局,而是会到这里请求赐福。 而且他信奉的,还不是黄教。看着巫师的装扮,显然是草原上某些土著部落的巫师。 走出屋门的涂博达,脸上谦卑之色瞬间消失不见,换上的竟然是种颇为轻松的神色,好似已经胜券在握。 大概他是对这“巫师”的赐福相信到骨子里。 在吩咐下人给巫师进贡银两以后,他便龙行虎步地向着大殿外走去。 “驾!” 拍马直往韦州南城门。 同时间,城内两处军营都有不计其数的元军在向着南城门汇聚。 数万宋军逼近城下,这必然会是场苦战。他们若不倾尽全力,很难有守得住韦州城的可能。 起码凭借此时城头上那不到一万的守军,是不可能挡得住宋军的。经过昨夜轰炸,城墙处早已是出现十余处或大或小的豁口。 城外。 张光宝率着蜀中禁军已是到得天伤军的后面。 数万禁军呈数个方阵,又分为数十个小方阵。杀气仿佛能搅动天上那带着些微灰色的云。 “张元帅!” 王达钢、封合璧两人驰马到张光宝的近前。 张光宝带着微笑看向韦州城头,问道:“昨夜攻城如何?” 王达钢笑着答道:“回禀元帅,元军昨夜应该有万余将士守城。在我们的骚扰下,可谓是一夜都不得安宁。” 张光宝闻言却是轻轻瞥了眼封合璧,然后轻轻点头道:“好,你们率着神龙铳士卒先行下去吧!就由本帅来逼他们起狼烟。” 王达钢点头,和封合璧又向军前跑去。 然后,昨夜随他们前来的约莫五千天伤军神龙铳手们便在他们的率领下向着后面退去。只到这时,当然也没有剩下五千人。 昨夜的骚扰,天伤军将士怕也付出了千余将士的代价。 郑益杭率着天猛军接替天伤军的位置,到了阵前。 各军中的掷弹筒手们皆是背负着掷弹筒上前,然后在城墙外沿线架起了炮。 这是足足三千挺掷弹筒。 光是这阵仗,就不知道让得城头多少元军变色。 他们城内可没有这么多的掷弹筒。 论军火储备,元朝终究不如大宋。若是宋军不计代价以掷弹筒破城,这些掷弹筒,完全可以将整个韦州城都夷为平地。 可以说,已经有许多元军静若寒蝉了。 在这个时候,涂博达也终于是率着供奉和数十亲卫赶到城下。 行过处,接连有人喊他:“元帅!元帅!” 涂博达理也不理,向着城头上走去。到城头,看到城外阵仗,即便是刚刚被巫师赐福过,他的双眉也不禁是紧紧拧起。 他也没想过宋军竟会倾巢而出来威逼韦州城。 而这么多的宋军,的确已经足够给韦州城内的他们造成极大威胁。 再看城外宋军那排成数行的掷弹筒,涂博达脸色更是阴沉,对着旁侧将领道:“为何还不点燃狼烟?” 那将领道:“元帅您、您没到……” 说着,见涂博达脸色有些不善,突然意识到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连忙又改口,“末将这就去让他们点燃狼烟!” 涂博达凝望着城外,轻轻点头。 天猛军前,郑益杭和军中副军长魏飞英立马在军前。 魏飞英曾是天猛军第八团团长,因对新宋之战时战功卓著,在原副军长退休后,接任了副军长之职。 他瞧了瞧后面,问郑益杭道:“军长,怎的元帅还不下令炮轰城头?” 郑益杭道:“不急!我们只需得让元军放出求援信号就成。再等等,或许他们会忍不住的……” 似是为印证他的话,仅仅过那么数分钟,在韦州城城墙左侧卫城上,果真是有狼烟滚滚而起。 郑益杭瞬间振奋起来,“他们求援了!” 其余军阵前,张光宝等人脸上也都是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昨夜让天伤军逼城,今日又大军逼城,如此大张旗鼓,为的就是要让城内元军求援。现在,无疑是做到了。 虽然昨夜有天伤军将士折损,但今天却并没有费事。这场逼城“战”,当然是成功的。 城头元军并没有注意到,在他们狼烟起后不过那么两分钟的时间,在大宋禁军后面便有数股将士向着韦州城周绕去。 他们纯粹步行,绕着黄土坡而动。很是有效的隐匿了自己的存在。 而他们的全副武装,也足以表明他们是大宋禁军中的特种将士。 这是天贵军中的冰霜团。 从九寨到韦州城共有大小道路共四条。其中官道一条,其余都是小路。 团长杨康龙率领四百士卒向着官道而去,其余六百士卒则是分为三股,分别跑向三条小道。 这点人,当然并不是去阻挡那些九寨援军的。 时间转眼又过去约莫两刻钟。 蜀中禁军仍然立在城外,竟是没有半点要攻城的迹象。 狼烟依旧滚滚。 涂博达皱眉看着城外,问旁侧将领道:“宋军迟迟不进攻,想做什么?” 有将领答道:“元帅,他们莫不是想和我们消耗时间?” 涂博达轻哼,“他们和我们消耗时间作甚,又没有援军!要消耗也是我们消耗才是。而且,消耗时间,他们何必前来逼城?” 话音刚落,不经意瞧见正淼淼升空的狼烟,神色骤变。 <script>app2(); 1370.韦州之战(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是想吸引九寨守军过来!” 涂博达失声惊呼。 这话说出来,连他旁侧的将领也都是跟着勃然色变。 若是九寨之军过来驰援,而宋军却并不分兵进攻城池……那么…… 他们部署在九寨的兵力总共不过三万余,面对如此多的宋军,完全就是送羊入虎口。 涂博达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快!快!传令九寨将士,切勿过来驰援……” “慢!” 当他身侧传令兵刚要跑开时,他又忽的想到什么,猛地挥手。而后沉吟不语。 若是让九寨将士不前来援助,宋军却趁机真正向着韦州城发动总攻,那又该如何是好? 军令如山,可不能一改再改。 这边狼烟刚起,又熄灭,让他们不必前来驰援。然后忽的又再起狼烟,那九寨的将士们会如何想? 涂博达深深皱起了眉头。 直过去数分钟,他才沉声道:“传令九寨将士,让他们切莫分兵前来驰援。先行聚合,再赶过来!” “是!” 传令兵领命而去。 涂博达又看向城外,脸色颇为凝重,“想逼我们决战么……那便战吧,我便看看你们宋军打算如何打败我六万将士。” 那之前只是在天际边露出些许光芒的太阳,现在已是完全露将出来,且越升越高。 时间不急不缓地流逝着。 城外蜀中禁军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 吱呀声中,韦州城东、西两侧的城门相继被打开。各有数十斥候出城,向着城外而去。 因蜀中禁军只是齐聚于南城门外,是以这东、西两个城门外,都是空空如也。 当然,这也是地势造成的。 韦州城东西两侧都有山峰,大宋禁军难以大军越过山峰兵压东西两侧。打东、西两个城门,也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这些斥候出城以后,分成数股。韦州城左的斥候则是在官道尽头岔口处分为两股。 虽这些年李秀淑在西夏改革也颇有成效,但总体说起来,西夏仍旧贫穷,远远不似大宋那般官道四通八达。 从九寨往韦州城,仅仅有两寨有官道直通。其余的,都不过是小路。 当然翻山越岭也不是不可以,但大概没有哪个军队会那么做。 翻山越岭意味着将士会要付出更大的体力,然后对粮食的消耗也会更大。不管怎么说,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虽然涂博达这股元军的粮草都会有大夏为此买单,但他们怕也都已经养成习惯。 非是奇袭,没有谁会选择大路不走而去跋山涉水的。 拍马声中,数股元军斥候离着韦州城越来越远。 他们俱是马速极快,因将军有严令,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这道命令传往九寨。 涂博达让九寨元军集结后再过来,这中途必然得耗费不少时间。而在这段时间里,宋军未必不会攻城。 再者,若是命令传达得不及时,有某寨援军先行赶到韦州城外,那更是会送羊入虎口。 韦州城东官道旁。 杨康龙率着四百特种士卒,再有数个供奉隐匿在官道旁侧不远。 土坡下,有黑黝黝的枪口露出来些许。 “驾!” “驾!” 有拍马声至。 杨康龙从土坡下稍稍露出脑袋,然后又猛地缩回去,低声道:“做好准备!他们来了!” 他脸上有着兴奋之色。 元军刚到韦州和九寨,不可能以信鸽通讯,还真让封副军长料中,这些元军竟是真派遣有士卒出城。 虽杨康龙不敢断定这些斥候出城是想传达什么命令,但无论如何,将其歼灭便是。 他麾下的特种士卒们也是个个都瞬间精神勃发起来。匍匐在土坡下,等着那些元军继续接近。 “打!” 到马蹄声和拍马声越来越清晰时,杨康龙终是冒出头去,大声喊道。 枪响刹那间打破这段官道的宁静。 刹那间便有几个元军斥候中枪栽落下马去。 这让得他们霎时慌乱起来。 “敌军!” “有敌军!” 随即匆匆勒马,连忙就想后退。 但这显然是来不及了。 杨康龙率着特种士卒们直接从土坡下冲杀了出来。 一声声枪响,元军斥候一个接着一个的倒在地上。 他们不过数十人而已,根本经不起冰霜团特种士卒们的收拾。能被选拔到特种团的,不说个个是神枪手,但枪法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更莫说,随着杨康龙过来的几个供奉这个时候也已是持着武器从旁侧袭杀上去。 他们并未着急动手,只是防范这些元军中有人逃离。 枪声中,前后不过那么短短数分钟的时间,从韦州城东门出城的这数十元军斥候便是悉数摔落马下。 有人要害中枪,直接死去,还有的并未被打中要害,但想要再逃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看着冰霜团将士们持着神龙铳渐渐逼近,几个侥幸未死的元军斥候也端着枪,神情却是慌张至极。 有人承受不住这样的精神压力,忽的嚎啕大哭起来,好似疯了。 杨康龙在将士们拱卫在走到面前,沉声道:“我军弃械投降,我军优待俘虏!” 这并没有费什么力气,数个元军斥候,在这样的绝境下并没有拼死相博的勇气。自然,也同样没有选择自杀殉国的。 待得士卒将这几个士卒捆绑起来,杨康龙下令道:“速速打扫战场!” 而在韦州城西侧的两条小道上,也是和这里差不多的情形。 埋伏在道路旁的冰霜团将士成功的将这些出城传信的元军斥候给截了下来。 然后,他们各是派遣士卒回军中复命,打扫战场后又在原地埋伏下来。 这些技能,对于特种士卒来说自然不算什么。 特种兵可不仅仅只是枪法好、能打,他们更擅长的,是利用环境完成各种出其不意的任务。 约莫过不多时候,冰霜团回来传信的士卒便是先后都到张光宝面前复过命。 张光宝得知他们拦下斥候以后,脸上不禁露出笑容来。 然后他偏头看向被他喊过来的封合璧,道:“封副军长,既然元军斥候已被拦下,那咱们……” 封合璧轻轻点头。 张光宝偏头对传令兵道:“传令天巧军邱军长,让他率领麾下士卒后撤,绕行往韦州城东官道十里处!埋伏元军!” 然后又对另一传令兵道:“你传令天哭军何军长,让他后撤绕行往韦州城西六里处齐头坡,埋伏下来。” 两个传令兵拍马离去。 张光宝又看向封合璧,道:“单以天巧、天哭两军,能挡得住那些元军么?” 封合璧笑道:“韦州城狼烟滚滚,依末将看,那些九寨元军必定不敢怠慢,会火速前来援助韦州城。九寨,城东五寨、城西四寨,相互间距离尚且都有十余里。他们,应该会一支一支的赶到。如此,有天巧、天哭两军足矣。” 张光宝呵呵笑了两声,“虽九寨元军得有两三万,但只要不是齐头并进而来,那么,也就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正是。” 封合璧又是轻轻点头。 随即又道:“只为保险起见,元帅你还是让天暴军也做好随时驰援的准备吧!打仗胜在料敌先机,败……在天意弄人。” “好。” 张光宝只是点头,又让传令兵去给天暴军传令。 虽然按正常推断,那些九寨元军在韦州城临危之时不会顾得上去集结,但到底,也不是百分百就可以断定。 若是九寨元军真要是齐聚而来,那围点打援的战术也就是失败了。即便以蜀中禁军实力,想要同时面对九寨和韦州城内的元军,那胜负也只能说是参半。 <script>app2(); 1371.韦州之战(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打仗,本来就没有百分百的胜算可言。纵是运筹帷幄,也敌不过那句话。 计划赶不上变化。 想当初秦寒总算得上运筹帷幄,段麒麟更是步步为营,但秦寒大概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死在轻舞手中。而段麒麟,也应该未从想过自己会被逼到崖边绝境,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过不多时候,蜀中禁军后面大军云动。 天哭、天巧两军旌旗招展,向着南面徐徐退去。 而阵前天伤、天猛等军则仍是纹丝未动。 这自是让得城头元军将领颇为诧异。 有站在涂博达旁侧的将领疑惑嘀咕道:“宋军有两个军阵退了,他们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从蜀中禁军兵压到城下到现在,仍是没有半点要进攻的迹象。这当然不正常。 此时甚至还有大军向着后面退去,那就更不正常。 难道这些宋军就是过来示威的吗? 涂博达不自禁又向着那滚滚的狼烟看去,眉头愈发皱得紧了起来。 他心中很清楚,宋军不可能大费周章就是过来示威。鲜少有军队会做这样费力的举动。 然后他轻轻叹息着,颇为肯定道:“那两股宋军定然是绕到旁侧去伏击我们九寨那些将士了。” 刚刚说话的那将领抬眉道:“难道他们以为,这么点人就能够挡住我们九寨的大军么?” 涂博达到底是哈尔巴拉手下副将,也是元朝名将,闻言幽幽道:“若是咱们九寨将士齐聚而来,单凭这些宋军自是难以覆灭我们的将士,但……若是咱们九寨的将士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到来呢?” 他身侧几个将领闻言又不禁是齐齐变色。 他们每个寨子都不过布置有那么三五千不等的兵力而已。 如果真如涂博达所说这般,一个接着一个的赶过来驰援,那真的只有被宋军逐个消灭的结局。 “主帅,那怎么如何应对?” 有将领问道。 涂博达又瞧了瞧狼烟,道:“事已至此,已是无法转圜了。” 说着声音猛地沉下去,“再派几队信差前往九寨传信,让此城左右两侧的寨内将士都务必要聚集以后再赶过来支援!”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刚落下的瞬间,城下,却是忽的号角鸣响。 有咚咚鼓声起。 在这仍旧颇为清凉的天气里,有许多魁梧大汉赤着胳膊,头绑红巾,手持木槌,用力敲打着战鼓。 血液刹那间好似随着这阵阵鼓声而沸腾起来。 最前方的天猛军军阵中喊杀声喧天。 虽然现在都已是用热武器,但军中仍没有摒弃这样的习惯。喊杀,可提气,可壮胆。 天猛军中,最大的士卒约莫四十岁许年纪,最小的,才约莫十八出头。 只不管是何年纪的将士,此时都是涨红着脸,嘶声力竭地大喊着。 喊杀声中,炮声也是响起。 蜀中禁军前排,那以数千记的掷弹筒齐齐对着韦州城头开炮。 这银子真是哗哗哗如水般流淌出去。 怕是赵洞庭看到这幕,也会心痛得直抽抽。 起码在这里,张光宝、王达钢的眼角便止不住地在抽搐着。 即便是大宋发展火器的时间最长,即便大宋经济最为发达,也必然经不住这样的消耗。 如果不是急于覆灭这股元军,张光宝等人也必然不会舍得花这样的血本。 城头元军掷弹筒不过数百挺,在炮响的刹那,就直接被炮火覆盖,完全被打得抬不起头来。 涂博达等人俱是瞠目结舌,随即跳脚,“疯了!这些宋军疯了!” 连他们都觉得心肝尖儿疼得厉害。 以这个年代的税收情况来推断,从蜀中禁军到这韦州城外开始,消耗的炮弹,大概已经是数州一年的税赋之和。 如蜀中禁军这般打仗,以战养战都会是天荒夜谈,只会越打越穷。 只涂博达等人也明白,宋军如此不计代价,全然是为早些破城。 涂博达眼中怒意汹涌,道:“再派!再派斥候前往九寨传信!让他们速速集结过来驰援!” 他现在真是感受到很重的急迫感了。 旁侧有传令兵连忙领命下去。 有士卒簇拥着涂博达向卫城跑去。 赵洞庭没预料到元朝会仿制出军火,元朝也同样没有想到,大宋禁军的火器配比竟会到达如今这个程度。 整个城头都被炮弹覆盖,还站在上头就是寻死。 而当城头元军纷乱逃窜的时候,郑益杭高举佩剑,也率着天猛军将士向着城内杀去。 此时的韦州城墙,已然是形同虚设。 刚冲到甬道近前,从甬道内有轰天雷呼啸而出。 冲在最前的天猛军将士们也是高举手臂,将轰天雷向着甬道内甩去。 尘烟滚滚。 硝烟弥漫。 双方皆有将士阵亡。 只越是这样,便越发的刺刀见红。 已经冲杀到最前面的将士不管是否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便是想退,也根本退不下去。除了往上冲,别无选择。 自第一声枪响后,枪声便如骤雨般,连绵不绝起来。 甬道内外,一个个将士中枪倒地。 被将士簇拥到卫城里的涂博达脸上有着不敢置信之色,“这些宋军竟然真的敢攻城!” 他现在是真弄不明白宋军将领做的是何部署了。 到底是想要吸引九寨元军? 还是故布疑阵,想要就此破城? 仅仅是几轮炮响过后,天猛军全军将士便几乎已经全部冲到韦州城下。 除去进攻甬道的那股将士外,还有十余股将士沿着其余豁口向着城内杀去。 城外的炮轰停了。 只城头的掷弹筒显然也已经不顶什么用了。 经过这两轮炮轰,元军的掷弹筒已被炸坏许多。有幸存的将士跑到掷弹筒后,远,够不着蜀中禁军。进,也打不着天猛军将士。 城垛隔绝了他们轰炸天猛军将士的角度,只能看着干瞪眼。不对,连看也看不到。 这刻,城头的元军必然是在后悔的。 因掷弹筒等物的出现,他们的自信心爆棚,已然将那些原始的守城器械抛弃。 城头连石头、火油都没有。因为这个费力气,而且在掷弹筒面前也很难建功。 除去些许将士抓着掷弹筒的残骸抛向城下,其余的都是不知所措。 难道还能将袍泽的尸体给扔下去不成? 元军以往虽有屠城之举,但也还不至于凶戾到这个程度。 战争,仅仅局限于甬道和城墙的个个豁口。 在这种情况下,经受过现代化训练的天猛军将士们便表现出和元军截然不同的战斗素养来。 元军虽然也有神龙铳,但还是如以往那般呈军阵抵抗天猛军。而天猛军将士则是分成许多个小队,显得极为灵活。 哪怕是以神龙铳对射,且元军是进行防守,他们的折损却是较之天猛军要大许多。 这让得那些元军破口大骂,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卫城内的涂博达等人倒是稍微放下心去。 蜀中禁军中只有天猛军在攻城,并没有全军出动,韦州城还不至于显得危在旦夕。 韦州城东西两侧。 又接连有十余拨斥候出城而去。 而且其中还有穿着黑袍的绿林营供奉。 涂博达大概也是想到,很可能有宋军已经在官道埋伏,阻止他们的斥候前往九寨传信。 而这场仗要想获胜,或许唯有九寨元军联袂而来才行。 到现在,封合璧的计策已经是让得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处于下风了。 “驾!” “驾!” 马上的斥候个个都有着些微凝重之色。 战马鬃毛随风而动。 只他们自然还是遇到了埋伏在道路旁的冰霜团将士们。 在这段时间里,冰霜团将士们早已经将道路上的痕迹打扫干净,这些元军斥候根本没有什么察觉。 <script>app2(); 1372.韦州之战(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者之间完全不是同量级的。 大宋禁军对特种团的训练方法虽然肯定不如后世特种兵那般完善,但少说也有个五成。这样的精英,不是这个年代可以想象的。 元军斥候虽然也多是军中老卒,但较之冰霜团将士还是相去甚远。 直到距离冰霜团将士不过数十米,那些元军斥候都仍然没有什么察觉。 枪声响了。 这股元军斥候同样没能避免慌乱的局面。 随着最前面那个斥候中枪倒地,个个斥候脸上都是露出惊色来。马匹也受了惊,前蹄高高扬起。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元军斥候根本无法开枪还击。 而冰霜团将士们已是齐齐从土坡后冒出头来。 一排神龙铳齐溜溜地架在了土坡上。 枪口有些许黑烟。 正自慌乱的元军斥候接连中枪倒地。 只有那几个绿林营供奉仗着武道修为,强行扭转身体,从战马上跃起,向着旁边滚去。 官道显然是不能走了。 他们只能走其他的途径前往九寨送信。 虽然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并不熟悉,极有可能迷路,但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们全然顾不上这些寻常的斥候。 “嗯?” 杨康龙见到那数个绿林营供奉滚走,眉头猛地凝起,道:“诸位供奉,劳烦你们了。” 话语还未落下,在他身侧的几个武鼎堂供奉就已是冲出土坡,向着那些个绿林营供奉追去。 封合璧的整个破韦州计划里边,天伤军耗敌精力,天猛军佯装攻城,其实最重要的一环,恰恰是这些冰霜团将士们。 唯有他们将这些送信的人全部阻拦下来,才可以避免九寨的元军结队而来。 虽然这其实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毕竟以冰霜团不过千余将士,不可能将韦州城城周全都封锁起来,但是,他们每多消灭一个斥候,便等于让元军少了一丝机会。 在官道上的元军斥候被冰霜团将士狠狠收拾的时候,武鼎堂的供奉们也是追上了那些绿林营的供奉。 那些绿林营供奉个个色变。 因为,他们发现追上他们的这些宋军供奉中,竟然有数个上元境的高手。 才刚刚交手,他们便折损了两个人,直接被秒杀。 宋军疯了! 真的是疯了! 竟然在官道上布置这么多的高手。 只若是他们知道张光宝等人在韦州城西侧的布置,定然会更为惊讶许多。 杨康龙这边尚且还只有几个上元境供奉,而在西侧那边,两支冰霜团将士中,可都是有真武境供奉同行的。 为将元军的斥候拦截下来,张光宝可以说是将军中实力超群的供奉全部压上来了。 仅仅不过那么短短数分钟的时间,几个绿林营供奉便已是被悉数消灭。 官道上的那些元军斥候更是早早躺在地上,这刻怕都是凉了。 杨康龙率着冰霜团将士们跑到官道上,沉声道:“速速打扫战场!” 然后又是重复的事。 而在韦州城城墙处,直到这刻,天猛军将士们也并未杀进到城内去。 他们只是在甬道和豁口外围和城内的元军进行着对峙。 攻势并不猛烈。 双方的折损也远远算不上惨重。 不断有斥候跑到涂博达等元军将领面前禀报战况。 涂博达听闻后,微微蹙眉,自言自语道:“这些宋军怎么好像并没有要破城的打算……” 他对大宋禁军还是有些了解的。心里知道,如果大宋禁军要想破城,那便绝对不会是这样的阵仗。 那些宋军打起仗来可都是不要命的。 而他们这般攻城而又不破城,又是为的什么呢? 沉吟半晌后,涂博达轻轻叹息,对着身旁的将领道:“这些宋军看来还是想先行覆灭我们九寨的兵马,斩掉我们的羽翼啊……” 那将领匆匆道:“那咱们……决不能如此坐以待毙。” 涂博达点点头,“诸位都想象办法如何破局吧!” 在他身侧的几个高级别将领都是沉默下去。 然后有将领道:“主帅,只需得我们九寨的袍泽联袂而来,那便无需太过忌惮这些宋军吧!和他们展开决战又如何?” 涂博达幽幽道:“那若是咱们九寨的袍泽一批批来呢?” 那将领闻言又沉默下去。 过半晌才又抬头,带着些许侥幸道:“我们已经派出这么多股斥候,应该可以赶到九寨传信吧!” 涂博达轻轻摇头,“希望如此吧……只咱们,也需得做好他们没能到九寨传信的准备才是。” …… 过不多时候,城内的元军也是有了些动静。 除去那些仍在南城豁口处和天猛军对峙的将士以外,其余的将士有许多都被涂博达调往了韦州城东西两个城下去。 只苦了那些昨夜守城的将士,到现在都还没能休息。 本来趁着两军对峙的这个时间,他们还可以在城内稍微打个盹的。结果,盹还没打,就又被传令调往城东西两侧布防。 纵是再佛性的人,这时候怕也是有些怨气了。毕竟人在缺乏睡眠的时候,脾气往往是最暴躁的。 当然,元军倒也不会因此而闹出什么哗变。 但他们赶到城东西两侧以后,也是很快便倒头就睡起来。 涂博达等将领走出卫城,居高临下,紧紧盯着宋军的动向。 他们这个时候无疑是极为紧张的。 此时南城墙的兵力颇为空虚,若是宋军趁机大举进攻,那韦州城便极可能就此被破掉。 只可惜的是,城外张光宝、王达钢、封合璧等人却也想不到城内元军已经重新布防。 他们仍是按着原本的部署,并没有打算要改变策略。 时间缓缓流逝着。 城西头,那些出城的斥候也都被冰霜团将士截住。死的死,降的降。 面对武鼎堂的两位真武境供奉,绿林营的那些个供奉也没能发挥出任何的效用。 他们虽然修为也算不赖,但在真武境面前仍然只是小蚂蚁而已,抬手间便能让其灰灰湮灭。 这必然是涂博达想象不到的。 就算想得到,他自己身边仅有一个真武境供奉拱卫,且眼高于顶,也未必会接受这样出城送信的任务。 只是有没有斥候选择从山野中赶往九寨报信,那暂且便是无从得知了。 不知不觉间,距离蜀中禁军兵压城下大概已是过去两个小时。 城南仍在对峙,打得并不热闹。 天巧军和天哭军士卒这个时候也是翻山越岭,到得韦州城东西两侧,埋伏下来。 九寨的元军,在这刻也终于是赶到了。 这种速度其实已然是比较慢了,若是大宋禁军,大概在半个时辰前就已经赶到。 一股约莫数千人的漫长队伍出现在官道上,有骑兵,有步卒。 其中有的人持枪,有的人则还是拿的刀剑。显然短短两年的时间,以元国的国力,还不能做到让全军将士都配置神龙铳。 真金等人显然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只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女帝攻打四大军司。元朝不可能放弃这个良机,扶持大夏,便可能得到整个西夏,能省去许多力气。 大概他们也是没有想到,仅仅因为西夏之事,大宋竟然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这股打着庆原路旗号的元军,离着韦州城越来越近。 那原本在眼中颇为渺小的韦州城也逐渐放大起来。 听到城南传过来的隐约枪声,在军前的元军先锋大将大喝道:“加快速度前进!” 城内狼烟点燃许久,虽枪声并算不上密集,但他仍是担心现在城内的情况。只是,他却也没有发现隐藏在官道旁的大宋禁军将士。 <script>app2(); 1373.韦州之战(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概是因为急于驰援韦州城,这股元军甚至都没有让斥候率先探查情况。 直到又往前行了数十米,这军前的先锋大将才隐约回过味来。 他微微皱眉,猛地举起了手。 大军止步。 然后他便驰马向着军中跑去。 到大纛下,对着这股元军中的主将说道:“将军,末将绝对有点不对劲。城内狼烟起,为何枪声却这般稀疏?” 那主将倒吸了口凉气,“你的意思……” 然后忙下来道:“让斥候上前查探,看看是否有宋军埋伏!” 按理说,以宋军五万兵力,若非是全力攻城,应该不至于让城内这般狼烟滚滚。 但是,如果宋军在全力攻城,枪声也没理由这般稀疏。 这无疑让得这支元军的主将也是觉得疑惑。 眼下已到韦州城外,他也不愿再兵行险着了。距离韦州城不过那么两里余路,目力可及,稍微耽误些时间并无大碍。 随着他的将领传达下去,很快便有斥候从军中跑出,向着官道前方,还有两侧的山林中跑去。 茂密的山林里,天巧军万余将士全部隐匿在此。 韦州城两侧都是雄山峻岭,隐藏万余将士根本不在话下。 天巧军军长邱木科是军中老将,约莫四十岁许年纪,中等身材,看起来颇为干练,是原天杀军七团团长。 福建之战时,他随着陈吊眼率军杀出城外,战功最是卓著,又兼之其在军中资历足够,乃是老将,是以赵洞庭在组建新禁军时,便将他升为了这天巧军的军长。而天巧军中的副军长以及都虞候,也都是原天巧军中的副团长和都虞候。 福建那场仗,他们第七团的建制几乎被打空,千人仅于两百人不到,连邱木科都身负重伤。 赵洞庭将他封为天巧军军长,未免不是种弥补。同时,也有促进大宋其余各军奋勇杀敌,以第七团为榜样的意思在里面。 瞧着元军突然止步时,邱木科就已经微微皱起眉头。 然后看向旁侧都虞候裴元德道:“老裴,这些元军怕不是发现什么了。” 年纪较之他还是大上那么几岁的裴元德点头,有些惋惜道:“可惜他们还没有进入到咱们的最佳攻击范围。” “管不得那么多了。” 邱木科紧了紧手中的神龙铳,道:“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做好进攻准备!” 世上的事总难尽如人意。 邱木科想着,与其让这些元军发现自己的天巧军埋伏在这里,倒不如率先冲杀出去,起码在势头上能够占据主动。 “弟兄们,杀呀!” 当看到元军中有斥候跑出来的时候,邱木科不再有半点迟疑,猛地出声大喝。 这声喊,可谓拉开了韦州决战的序幕。 一个个天巧军将士从森林中冒将出来,到处都是,如潮水般向着官道上的元军杀去。 紧随其后,在官道的那侧,也是有喊杀声起。 冲锋号声激荡。 天巧军中副团长善才亮见着邱木科发动进攻,也是率领着将士从密林中冲杀出来。 他倒还颇为年轻,大概三十岁不到的模样,但在军中却也已经算得上是老资历。十六岁时便从军,然后随着小朝廷在海外流离的大半年,直到赵洞庭在硇洲夺得大权,对元军奋起反抗以后,他才渐渐累积战功,成为军中百夫长。 其后,这个年纪虽轻,但却颇有理想的年轻百夫长又在军中苦读。 他不算是那种有天赋的人,原本没读过书,足足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成功得中儒将进士。这个过程中,付出的努力自是难以想象。 只是他也因此而出现在陈吊眼等人的视野之内。 在他中儒将以后,不过半年时间,陈吊眼便将他提拔为第七团的副团长。然后至今,成为天巧军副军长,可谓功成名就。 即便是如今大宋每年都有颇为出彩的儒将、猛将出现,但能有善才亮这般地位的,还是屈指可数。 随着他和邱木科两人同时率军冲杀出来,官道上的元军无法避免的有些慌乱起来。 还没有开始交锋,就被敌军夹攻,这种局面无疑是极为被动的。 那军中主将连忙大喝道:“列阵!迎敌!” 军旗摇动。 元军将士随之而动,但兴许是太过受惊的原因,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慌乱。 那先锋大将也是连忙拍马向着军前驰骋过去,想要稳住局面。 枪声响了。 轰天雷的爆炸声,也响了。 隐匿在茂密的山林中,让得天巧军将士没法动用掷弹筒,但只是轰天雷,也足以让这些元军心惊胆战。 厮杀,就这般起了。 天巧军将士们占尽先机,见着这些元军散乱,自是气势如虹。 老卒们更是身先士卒。 在大宋军中,每颗敌军的头颅都意味着丰厚的奖赏。 赵洞庭这些年来劳心费力发展大宋经济,朝廷不知道赚取了多少银钱。但直到现在,国库中都没有什么余钱,除去改善各地民生以外,赵洞庭将钱几乎都用来打造大宋的禁军了。可以想象,那是笔多么大的数目。 作为要为大宋冲锋陷阵的禁军,赵洞庭在他们身上投入的钱财,是守军将士的数倍还有余。 虽然不能说禁军将士斩杀几颗头颅就可以这辈子衣食无忧,但只要在军中能凭借军功升到什长级别的,且不大手大脚花钱的,到服役期满,他们的积蓄绝对能支撑他们回去开展别的营生。 赵洞庭到底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大宋国库的钱,多数都是用在了点子上。 元军军阵外围,一个个将士中枪倒地。 天巧军冲在最前面的老卒们更是如狼似虎。 他们怎么说也是老卒,可不能在那些新兵蛋子们面前丢脸。 天巧军万余将士,包括特种团在内共计十个团。这时候,连掷弹筒手、冲天炮手们都持着神龙铳冲杀了上来。 就连军中火头军,也都加入了战斗行列。 这便是赵洞庭的精兵政策。 大宋禁军里,纵是养马的马夫,那也是能扛着枪上战场的铁骨铮铮汉子。 每年的政审和考核,足以让大宋禁军去糟求精了。 漫长的元军队伍逐渐更是散乱起来。 甚至这才是刚刚开打,就有老兵油子躺在地上装死,或是干脆驰马逃走,做了逃兵。 他们都是有“经验”的人,甚至比某些将领眼睛还毒辣。这时就已经意识到败局难免。 他们打仗只不过是为口饭吃而已,犯不着为此而把命给搭上。 现在的元军,终究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股以横扫八荒之势从草原上杀出来的精锐铁骑了。 忽必烈为求急剧扩张,不断地招募兵员,同时却又忘记安抚那些汉族百姓们,甚至还不遗余力地剥削,这早就为元军埋下了隐患。 虽如今已是数十年过去,但这些汉族的士卒们,却并没有要为元朝而效死的觉悟。 当然,大多数将士都还是服从军令,在原地抵挡天巧军将士的。 只是他们无力挽回颓势。 天巧军将士火器更多、更先进,战斗素质也更高,士气也更高,觉悟更远非元军可比。方方面面,都压制着这些元军。 从这股元军出现在这开始,他们其实已是败局已定。 若非如此,封合璧也不会向张光宝提议紧以天巧军将士前来阻击这韦州城东的九寨元军。 军队的战斗力不是仅仅已装备而论的,即便是拥有火器的元军,战斗力也同样不能和大宋禁军相比。只能说,大宋禁军要消灭他们,比之之前要困难些而已。 这注定是场碾压性的战斗。 <script>app2(); 1374.韦州之战(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枪炮声中,排列颇为紧凑的元军几乎是成排成排的倒地。 军中将领们不断嘶吼着,却没法挽救这种局面。 看到两侧山林中如蜂群般涌现出来的天巧军将士,他们压根不知道天巧军有多少人,只感受到浓烈的死亡危机。 有越来越多的元军选择逃离。 特别是在军后的那些将士,看到大局无法逆转,这刻都已然没有什么战意。 只当他们向后逃窜的时候,却是已经有天巧军将士绕到他们的后面,拦截住他们的去路。 有武鼎堂的供奉已是向着那些最先逃离的元军追去。 这样的埋伏战,邱木科等人并不愿意有元军跑掉。因为有元军跑掉的话,便极可能通知后面赶来的九寨元军,让情况出现变数。是以他们还是刚刚到这里埋伏的时候,就已经布置有两个团在大军左侧,为的就是截断元军逃窜的退路。 整个元军四面,其中有三面被围。唯有通往韦州城的方向,邱木科等人没有安排将士阻拦。 他们并不在乎这些元军中有那么少量的人逃窜到韦州城里去,因为这不会改变大局。 邱木科、裴元德、善才亮等将随在军中冲锋,个个有模有样地突进、下蹲、射击,嘴里不忘大吼:“速战速决!速战速决!” 九寨之间相隔或远或近,这边如此大的动静,若是不能尽快地解决战斗,等待后面的九寨元军赶到,那将会多上许多麻烦。 有准备的元军,可没有没防备的元军这么容易收拾。 “杀!” 天巧军士卒们更是如狼似虎。 这边的枪声,也传到了城内。 才刚到城东门不长时间的那些元军将士都能颇为清晰地听到这密集的枪声和炮声,这让得他们面露异色。 那些个席地而睡,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睡觉机会的昨夜守城的元军又被惊醒,只差没破口骂娘。才刚睡着,枪炮声就好似在耳旁炸响,这好悬没将他们吓尿。 很快,这斥候便又带着涂博达的帅令驰马回来,“将军,元帅让您率领精兵五千出城,接应城外袍泽入城。” “我……” 这将领瞬间有些发闷,嘀咕道:“我连城外有多少宋军都不知道,冒然出城岂不是涉险……” 只是军令如山,他也并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安慰自己,元帅既然只让自己率领五千精兵出城,那应该是对城外宋军的力量有些了解。 紧接着,他便点出几个将领,率着士卒随他出城,向着枪炮声传来的地方匆匆赶去。 而这,自也是出乎封合壁等人的意料。他们也并不知道,涂博达已经将原南城门处的大部分元军调往东西两侧。 只不多时,这约莫五千元军将士便已离城两里有余。刚刚拐过弯道的他们,立刻便看到正在厮杀的天巧军和庆原路元军。 枪炮声近在咫尺。 而天巧军将士,自也发现这股突然杀出城来的元军。 这也给天巧军造成了些许骚动。毕竟,这支元军的出城便意味着变数。 “军长,城内有元军杀出来了!” 有士卒匆匆跑到邱木科面前禀报道。 邱木科顿住脚步,看向西侧,发现那些已经从弯道后跑出来的百余元军,猛地皱眉,“他们怎么会这么快?” 在他想来,城内的元军此时都应该是汇聚在城南门才是。 如今很显然,元军的布置并非如他们所料那般。天猛军攻而不破的战术,已是让元军看出来呃。 邱木科自己很快意识到这些元军应该是早就已经赶到韦州城东门,连忙偏头对裴元德道;“老裴,你速速率领二团、四团将士去挡住他们!” “好!” 裴元德忙不迭答应,对着后面吼道;“二团、四团,跟我来!” 自有传令兵吆喝、传令。 稍显纷乱的人群中,很快便有许多将士分流而出,跟着裴元德向离着他们越来越近的元军匆匆迎去。 两个团,这已经是邱木科这边现在能够抽调出来的全部人手。 这股不知从哪个寨子赶过来的庆原路元军估计得有将近五千之数,邱木科原本在左右两侧各布置有五个团。其中一团、三团担负着阻截元军后路的任务。此时正在和元军主力作战的共计八个团,全部都已经压上去。邱木科抽调出两个团给裴元德,他麾下暂且便只剩下两个团。 已经不能再少了。 毕竟从战斗打响到现在,还并没有过去多长时间。他再抽调多的兵力,便有被这股元军突围的凶险。 这当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只在裴元德刚刚率军跑开之时,邱木科又忙对旁侧传令兵道:“快让善军长也分出两个团随裴将军去抵挡这些出城的元军!” 其实以他对善良才的了解,以及两人之间的默契。这种情况下,善良才应该无需他派兵去提醒,但这样做,总是要保险些。 “杀!” “杀呀!” “冲出去!” 庆原路那股元军看到援军赶到,这时候军心便是猛地沉稳许多。 突然出现的援军,让他们看到生还的希望。 每个人的眼中都好似有精芒爆闪。 有许多原本已经做好投降、逃跑准备的将士,这时候也是重新端起枪对着天巧军将士还击起来。 刹那间场面更是显得混乱许多。 不过两分钟,从韦州城跑出来的元军和前去阻截他们的天巧军二团、四团的将士便是互相进入了射程范围。 这个时候,两军将士战斗素质的差距便再度体现出来了。 相较于端着神龙铳只会成排下蹲射击的元军,天巧军将士们的对敌方式无疑要巧妙许多。 他们以营为单位,又以班为小集体,各是寻找掩体。哪怕在官道正中的没有掩体,也多匍匐在地上和元军对射。 如果说元军便像是清朝时期的火枪队,那么,大宋禁军便像是趋近现代化的军队。只是,两军的军火差距并不是特别大而已。 大宋经过军科部改进的神龙铳,只是射程稍远,弹道更准,再兼之配备有刺刀而已。 论威力,是相差仿佛的。 虽裴元德仅仅率领两个团前来阻击,但两千人其实已经不是个小数目。这还是将城内跑出来的元军挡住。 邱木科派出去的传令兵还没有在人群中找到善良才。 而善良才也果真是不等邱木科提醒,就已经也是抽出两个团的将士前来抵挡这些出城的元军。 他在军中服役这么多年,又是儒将出身,论战术指挥,其实不在邱木科之下。 裴元德率军才刚刚和城内跑出来的元军交锋,自官道的左侧,便也有两个团的天巧军将士跑将上来。 他们到得射程范围以后,也是立刻对元军展开了阻击。 这让得裴元德重重松口气。 虽然他倒也自信单凭两团将士就能挡得住这些元军,直到邱木科将庆原路那些元军全军覆没。但如今善良才也抽调两个团过来并肩作战,总是能减少许多压力。同时,折损应该也会要少些。 只是那率军出城的元军将领脸色可就不好看了。 他不是没有想过宋军能够这么快的作出应对,宋军能征善战早已经名扬天下。只是,他没想宋军还能抽调出这么多的兵力而已。 看着官道和两侧密林里那密密麻麻的宋军将士,他心中有些发麻,突然觉得,自己这些人怕是未必救得下那些援军。 他也想率军直直冲破宋军的阻击,但看着前排将士接连中枪倒地,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容易实现的事情。 这刹那,他心中又是焦虑,又是无奈。 臣妾……做不到啊…… <script>app2(); 1375.韦州之战(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看着那被宋军合围在内的袍泽,他又不能就此率军退去。 并非是不忍,而是他承受不住其后果。 因为若是涂博达知道他因为受到阻力就立刻率军撤退,不管袍泽,必定会要治他的罪。 于是,他只能率军在此和天巧军将士对峙着,却也断绝强行冲过去的想法。 仅仅凭借他率领出城的五千士卒,不足以给他这样的底气。他甚至觉得,纵是强闯过去,更大的可能怕是连自己这些人也陷在里面。那些被包围的袍泽,能否吐出重围,只能依靠他们自己。 不知不觉,便是将近两刻钟时间过去。 在包围圈内外,枪声和轰天雷的爆炸声渐渐稀疏许多。 那股庆原路元军虽迸发出希望,竭力突围,但终究还是没能弥补实力的巨大差距。 邱木科和善良才各率两军,再有一团、三团两团将士的包围圈现在已是缩拢到不过数百平方左右。 在包围圈中,还站着的元军大概不到千人。 面对着步步压进的天巧军将士,外围援军又始终没有冲杀过来,他们的心情又渐渐沉到低谷去。 希望渐渐渺茫,失落便愈发的沉重。 有许多天巧军将士出声大喝;“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不再憧憬的庆原路元军中有许多人露出挣扎之色,然后渐渐放弃抵抗。 一个个士卒将手中的神龙铳扔到了地上,如多米诺骨牌效应般,成片成片的选择了投降。 即便是那些有心想要继续反抗的士卒,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很难升起勇气。人,本来就有随大流的本性。 这边的战事宣告落幕。 邱木科和善良才两人会面。 邱木科道:“你收缴这些降军军械,我去助裴将军!” 然后便是大喊几声,率着两个团也向着西面跑去。 只还没等他率军跑到那里,那股元军中便已是有鸣金声响。 那元将听到这边枪声渐熄,知道这股袍泽已是没有幸免的理由,很是果断的选择的退军。 鸣金声响后,由韦州城出来的元军不再和天巧军将士对峙,又向着韦州城内退去。 裴元德微微皱眉,随即下令道:“追!” 官道两侧匍匐着的将士们各自冒将出来,喊杀震天,直将这些元军撵得屁滚尿流。 直追杀到距离韦州城不到千米,连城头都好似近在眼前,裴元德才又下令让将士止步,不再追击,率着将士又退回去。 遇到后面率军赶上来的邱木科,两人相视而笑,便又合流,往善良才那里去。 等他们回到最初交锋的地方时,善良才已是让士卒将那些元军降卒全部看守起来。 战场正在打扫。 有士卒在捡着地上散落的神龙铳。 善良才见邱木科、裴元德两人率军回来,忙跑将上来,笑问道:“如何?” 裴元德笑道:“那些元军逃窜回城去了。不过这回,他们怕是也折损了两千将士,哈哈!” 他越说越是开心,到最后实在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邱木科在旁也是跟着笑出声来。 只善良才笑着笑着,却是忽的凝眉向着韦州城的方向看去,低声道:“那些元军,会不会还再度杀出城来……” 刚刚得以大胜的邱木科、裴元德两人笑容瞬间收敛,凝重起来。 善良才的话让他们意识到现在还不是沾沾自喜的时候。 邱木科道:“城内的元军定然意识分遣士卒到城东门来了!” 然后便又忙对着周遭将士们喊道:“速速打扫战场!集结后向东行进五百米!” 这片战场已经不可能有时间打扫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痕迹了。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有元军过来。 他们只有继续向东行进,离这韦州城远些,才能够继续埋伏九寨的元军。 “军长。” 善良才待邱木科发号施令完,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将此事及时传禀主帅才是。现在城内的元军已经知道我们的虚实,若是他们再出城时率领更多的军士过来,又和这韦州城东寨子里的元军合力,我们只怕……也不容易对付他们。” 邱木科轻轻点头,“理应如此!” 然后便又忙安排斥候去韦州城南向张光宝禀报。 而就在斥候刚刚离去还不到五分钟的时候,就有斥候匆匆从官道东侧的密林里钻将出来。 这队斥候直直跑到邱木科等人的身前,单膝跪地,为首什长禀道:“军长,东侧又有元军接近!距离此处不到两里。” 邱木科眉头猛然皱起,“来得这么般快?” 只随即算算时间,又是轻叹,“我们还是耽误太长的时间了……” 善良才瞧瞧周围仍在打扫战场的士卒,道:“那咱们就这么杀过去吧?” 大军隐匿是个技术活,现在元军距离这里已经不到两里,天巧军还想天衣无缝的隐藏起来,并不现实。 毕竟这么多人,在密林中隐匿总会留下痕迹。 而且,他们还得向东行进五百米隐匿。就算能够不留下尾巴,时间也仍是不够。 更莫说,这股元军极有可能也听到了这边的枪炮声,派遣斥候探路几乎必然的事。 邱木科有些惋惜,但还是点点头道:“也只能这么做了。” 在韦州城东,共计有五个寨子。他们也没有想过要埋伏五股元军,时间上跟根本不容许。 早晚是要和元军正面冲杀的,如今只不过是将时间提前而已。这难免会让天巧军将士多付出些折损,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世事难如意,战场更是如此。 再作出这样的决定后,邱木科等人顾不得打扫这还未清理完的战场,让将士们集结。 官道上,还有官道密林两侧,十团将士各自归建。 他们仍旧如同在营中训练时那般站着,只是有许多位置,如今已是变得空荡荡了。 此役,歼灭元军六千余众,俘虏数百。而天巧军也为此付出了千余将士的代价。 这其实已经是大胜,但相较于之前还是不同了。 拥有火器的元军,杀伤力真不是以前可比。 待得各团将士各自归建以后,邱木科只下令道:“出发!” 各团团长从他面前离开,到军前,有几个团的团长带着将领先行离去。 他们早就认定必然会有正面交锋的时候,战略部署也早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商议妥当。 那之前出城的元将将领这时候已带着将士灰溜溜跑回到城内。 在踏足到城内的那刻,怕都是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将领面色极是难看,愤愤道:“去向主帅禀报,就说城东宋军有万余之众,我们未能将援军救出!” “是!” 有斥候连忙驰马向着城南跑去。 这将领看向城外,眼神中满是忌惮,大概是不敢再轻易出城了。 过良久,他轻轻叹息,有些意兴阑珊道:“都休息吧……” 如今他能做的,好似只有在这城门里面,静静等待宋军来攻,或是涂博达下达另外的调令。 韦州城西。 在城东即将再度兴起的厮杀还未起时,这里也是有元军赶到。 韦州城西共有四个寨子,元军在这里布置的兵力不及城东。但是,这边的四个寨子距离却是要稍微近些。 天哭军军长何兴武乃是军中老将,由副军长调任。此时也是率领着天哭军的将士们埋伏在官道两侧。 天贵军冰霜团的将士在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回往张光宝的身边。是以,这里唯有天哭军在埋伏。 据说是由地痞出身的何兴武虽有四十余岁,但还是有些原来的影子,嘴里斜斜叼着根草,眼睛,始终盯着官道的西面。 <script>app2(); 1376.韦州之战(十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连军中都有士卒受他的影响,匍匐在地上,嘴里叼着根草。那些许甘甜,但实际上更为涩口的味道,好似还是让他们乐此不疲。 有士卒从西侧猫着腰跑过来,到何兴武面前,道:“军长,元军过来了,还有两里路左右。” “呸!” 何兴武将嘴里边的青草吐出去,道:“那些家伙有多少人?” 斥候禀道:“据我们观察,大概有万人左右。” “格老子的!” 何兴武有些骂骂咧咧道:“竟然有他娘的这么多人,你小子他娘的看清楚没有?” 士卒也并无不满,知道何兴武性格,讪笑道:“看清了。” “格老子的!” 何兴武又骂,然后揉捏着脑门道:“韦州城的西边总共才他娘的四个寨子,这他娘到底是来了两个还是三个寨子的元军?” “算了,不管了,格老子的!” 说着却是猛地摆手,对着后面的将士们大声喊道:“兔崽子们,都给老子做好准备了!等会儿元军过来,给老子狠狠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天哭军中将士们都是如此呼喊着。 军中。 却是有老卒猛地偏头,一巴掌扇在身旁稚嫩士卒的脑门顶上,“干什么干,等下记得躲在老子后面。” 老子四十有余,看似六旬。 嫩卒十八出头,稚气未敛。 无缘无故被扇巴掌的新兵蛋子愤愤偏头,“凭什么躲在你后头,老子要冲到最前面去,老子要捞……” 话还没有说完,老卒的巴掌又落在他的脑门上,新兵蛋子捂着脑袋痛呼,话也噶然而止。 “冲什么冲,你小子几个脑袋!还捞军功……捞个屁!先学着怎么保命吧!” 新兵蛋子仍是愤愤不平,气鼓鼓瞪着老卒,“老子就不!我爹说了,咱们当兵,就是要捞军功做将军!” 老卒微怔,随即眼睛瞪得更圆,“那你爹呢?” 新兵蛋子低头沉默,半晌,吐出两个字来,“死了……” 几年前,他爹死在战场上。但到现在,容貌好似已经有些模糊。从军十余年,军中只送回来爹的腰牌。 老卒轻轻叹息,“将军……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你小子还小,以后有的是机会。” 新兵蛋子很犟,气鼓鼓道:“我就是要当将军!” …… 元军渐渐近了。 有斥候出现在官道上。 何兴武吐出不知何时又叼在嘴里的草,挥枪大声喊道:“将士们,杀呀!” 天哭军奉命挡城西元军,虽元军万人,但仍然奋勇直前。 听到何兴武的喊声,新兵蛋子猛地从老卒身侧蹿了出去。 只还没有来得及迈步,就感觉被人拽住,刚回头,便看到老卒鼓瞪的双眼,“乖乖躲到老子后面去!” 老卒是真怒了。 新兵蛋子还是有些怕他的,或者说是敬他,瘪瘪嘴,但终究没有再往前冲。 他跟在老卒的后面,跑动着,看着老卒的背影,眼中满是不满。 难怪这家伙当兵十余年都还只是个小卒,这胆儿也太小了。 但当冲杀出去的天哭军将士们看到元军,双方展开厮杀时,新兵蛋子却是有些愣了。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之前在城南,天哭军并没有列阵在前线。 他很想往前冲,却感觉腿肚子有些打摆。 隔着人群,看到那人群前中枪或是被炮火覆盖的双方将士。他头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傻站着干什么!” 正愣着,被老卒拽着向前跑去,“你小子想死啊!” 元军派遣出斥候探路,果真是有防备的。在天哭军将士冲杀出来的瞬间,前排的将士就已经组成枪阵。 这会是场苦战。 大宋禁军虽然经过艰苦训练,但肉体,终是挡不住子弹。 厮杀才刚刚开始,便显得极为残酷。 前排的将士不断在枪炮中被湮灭。 残肢遍地。 战旗在燃烧。 元军后面的将士匆匆向着前面涌来。 两军在官道沿线进行着对射。 老卒果然极有经验,带着新兵蛋子约莫跑到神龙铳的射程极限处,便就匍匐到了地上。 他们小队的人也都匍匐在这里。 个个都举枪对着对面元军进行射击。 新兵蛋子手有些发抖,连打两枪都没有斩获,似乎有些气恼,问什长道;“班长,这太远了,咱们怎么不再往前……” 话没说完,脑门上便又挨了老卒一下。 什长回头,轻轻瞥了眼新兵蛋子,没有说话。 在这里,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凶险。 前面的袍泽大声嘶吼着,不断向着元军军阵冲去。 他们进,新兵蛋子便也跟着进。 虽然战争这才刚刚开始,但大宋禁军的士气着实非是元军可以相提并论。 有四个团的将士从两侧密林中迂回出来,从两翼袭杀向元军。 只元军却也是很快做出应对。 两军战线拉得极长。 军旗在军中飘摇。 谁也无法纵观整个战场是什么模样。 此时,只有厮杀。 不知过去多长的时间,元军中忽的鼓声雷响。 大概是承受不住来自两翼的压力,他们终究还是决定打算强行突围了。 大纛摇动间,原本被压制的元军瞬间向天哭军发动了反攻。 直面天哭军大部队的元军忽的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向着上面压来。 战况刹那间变得惨烈许多。 前头厮杀声和惨叫声混杂,前排的天哭军将士们伤亡加重。 新兵蛋子道:“他们压上来了!” 只没有人理他。 老卒眯着眼睛,只是对着压上来的元军射击。 他的枪法很准,准到让新兵蛋子有些自惭形秽,几乎每枪都能撂倒一个元军。 随即,新兵蛋子的眼中露出狐疑之色来。 他不知道,以老卒这样的枪法,怎么会到现在还只是个士卒。就单凭他这短短时间的斩获,就足以做个班长了。 只是,一个人的枪法,却并不足以影响整个大局。 受到极大压力的元军这刻迸发出来的求生欲望不可小觑。 原本占着上风的前排天伤军将士竟然有隐隐被压制的迹象。 新兵蛋子面露焦急之色。 这时,军长何兴武的声音不知道又从哪里传过来,“弟兄们,他们的三板斧也就这一下了!给老子把他们打回去!” 然后便是军鼓声如雷。 冲锋号响。 “杀!” “杀!” 好似突然有热血灌注到体内,让得体内如同有团火焰在燃烧。 新兵蛋子在这刻好似忘记畏惧,或许说是已经麻木,鬼使神差地向着前面跑去。 他端着枪,大喊着:“杀呀……” 声音还有些稚嫩。 后面老卒焦急呼喊:“小邓子!” 只这声音,却好似并没有被新兵蛋子听到。 他眼中只剩下元军,还有刚刚军长的那句话。杀,将这些元军给杀回去。 不知不觉,新兵蛋子已是跑到前沿。 他端着枪,叩下了扳机。 有一个元军应声而倒。 他眼中露出极为惊喜振奋之色,终于是打死一个元贼了。但紧接着,面色有些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如果不是在军营中受过训,也看过处死那些犯人的场景,他这刻怕已是呕吐起来。 他也不知是因害怕还是兴奋,身子颤抖得更厉害。 枪杆也随着发抖。 再眯着眼睛要去瞄准另外一个元军时,却是感受到有股剧痛从大腿上传来。 “啊……” 还在向前跑的新兵蛋子痛呼,摔倒到地上去。 再抬头,只看到自己前面接连有几个袍泽中枪倒地。 还有轰天雷在不远处炸开。 不知不觉中,他前面竟是没几个人了。原来他已经是冲到了最前沿。 热血,在这刻悄然被胆怯也冲淡了许多。 但好似也来不及了。 新兵蛋子好似突然间明白,为何自己那投军前信誓旦旦要成为将军来接他和娘的父亲,最终回来的只是块……腰牌。 <script>app2(); 1377.韦州之战(十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眼瞧着前方的元军还在接近,有颗黑黝黝的轰天雷好似直直向着自己落来,新兵蛋子的瞳孔渐渐放大。 只在这时,却又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拽他。 他抬手。 看到老卒的脸。 这张茹枯树皮般的皱皱巴巴的脸上,布满焦急,再没有之前的谨小慎微。 这刹那,新兵蛋子的眼中只有这张脸,好似忘记对死亡的畏惧。 有许多将士从他们两人的身侧冲杀上前,但他的眼中,仍是只有老卒的这张脸。 轰天雷在前面数米处落下。 新兵蛋子脑袋嗡的响彻,刹那空白。 耳朵嗡嗡嗡的响。 待他有些茫然的睁开眼睛,仍是看到老卒的那张脸。 老卒低下头,对他说:“你小子……说了让你别莽撞……” 他嘴角带着些微笑容,只这笑容内却有着无尽的疲惫,连眼神,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显得朴实,却又古井无波。 “老王头!” 老卒说完话,身体缓缓向着地面栽倒下去。新兵蛋子泪水蹦出眼眶,嘶声力竭的大喊。 只这喊声,也是在喊杀声中被湮灭。 不计其数的袍泽穿着轻甲从他旁侧冲将上去,对着想要突围的元军发起了反冲锋。 地面上的尸体层层叠叠。 新兵蛋子猛地扭头,对枪炮声置若罔闻,看着老卒的脸,淌血的胸口,还有那未曾闭上的眼。 “老王头!” 他扑到老卒的遗体上,嘶声力竭地大喊。泪水在脏兮兮的脸上流淌下去,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但老卒已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有轰天雷的碎片击穿了他的胸膛。 “杀!” “杀!” 过半晌,新兵蛋子的眼睛渐渐变得通红,猛地扭头,捡起地上的神龙铳。 其实前方已经再也见不到元军,袍泽们用血肉之躯,又将元军给重新逼退了下去,但他仍是在地上爬行着,拖着那中枪的腿,向着前面爬去。 …… 韦州城内。 得到斥候禀报的涂博达知道城东将士出城接应失败的消息。 这让得他有些气急败坏,只却也没有破口大骂那城东的将领无能。 城东有万余宋国禁军,而赶来的九寨援军不过数千,城内派遣出去的也不过数千,驰援失败,怨不得那些将士。 说起来,这甚是还是他指挥的失误。 纵是有再大的愤怒,他也只能咽到自己的肚子里去。 而这时,城西门忽有枪炮声传来。 涂博达不敢再迟疑,连忙下令道:“让城西将士全部出城,接应援军进城!” 只是有将领在他旁边迟疑说道:“主帅,若是城西将士全部出城,那咱们城内的根底便是暴露了。宋军趁势攻城的话……” “本帅知道。” 涂博达挥挥手让传令兵去传达命令,说道:“只是咱们又能如何?难道任由九寨将士被宋军覆灭,我们在城内坐以待毙吗?” 从九寨元军分兵到这韦州城外的那刻起,他们就已经落入被动。到这个时候,涂博达根本没有办法,唯有见招拆招。 死守城内是必死之局,唯有接应九寨将士进城,或许才能有转圜的余地。 那将领听涂博达这般说,心里轻轻叹息,便也不再说什么。 在涂博达身侧的几个将领都是神色凝重。 这场仗虽然还没有到白热化的阶段,但他们都已是感觉胜算有些渺茫。 这些宋军果真还是如同以前那般不好对付,不,甚至较之以前还要更难对付了。 涂博达忽的想到什么,又道:“再传令城东、城西主将,让他们动用热气球!不必再忌惮宋军的冲天炮!” 他这也是么有办法了。 只希望着,能够以热气球军破开如此不利的局面。 当即又有传令兵跑开去。 韦州城东。 战斗也是很快打响了。 邱木科、善良才等将领率着天巧军将士和近城的九寨元军厮杀起来。 枪炮声再度震耳欲聋。 韦州城的战争全面打响。 站在南城墙处卫城外的涂博达听到城东又有枪炮声响,眉头猛皱,又道:“让城东将士全部出城,务必接应援军进城!” 他这是豁出去了。 之前说话的那将领忍不住道:“主帅,如此城外宋军必定全力攻城!咱们……难道真以这万人守城?” 涂博达咬着牙道:“只要九寨将士能够成功进城,破开城东西两侧的元军,纵是南城墙被破又如何?” 过不多时。 韦州城东、西两侧,便都有元军向着城外匆匆而去。 城东元军将近八千,城西元军更是有万余之数。 而天巧、天哭两军此时仍在和九寨的元军酣战。 城东,天巧军除去两百余士卒看守那些降卒外,八千余将士这时候已是全部和元军交锋起来。 有两个团从密林中绕到元军斜后方,和主力军再度对元军形成合围之势。 这股刚刚赶到不久的元军大概只有三千之数,虽对天巧军有着士卒的防备,但还是很快就落入下风,难以坚持。 天巧军的运气无疑要较之天哭军好上许多,若是城东九寨的元军也都汇聚,那他们必然很难占据如此的上风。 城西。 天哭军军长何兴武率着将士终是将元军的突围给压制下去。 两军之中都是战鼓擂响。 在这官道及两侧,你来我往,硬碰硬的厮杀。 这股元军有万余之众,纵是天哭军战斗力强过他们,想要覆灭他们却也不是那么容易。 城内有热气球缓缓升起。 城南。 张光宝、封合璧等人都是看到这幕。 张光宝的眼神猛然凝起。 封合璧亦是如此,出声道:“坏事了,这韦州城东、西两侧元军都出城去了。” 他不知道元军在城内东西两侧到底布置有多少兵马,但是元军既然连热气球都用上了,显然是打算拼命了。 在现在宋元双方都有冲天炮的情况下,非是拼命,不会轻易动用热气球。因为热气球在冲天炮面前就是活靶子。 张光宝看向身后传令兵,问道:“天暴军可是已经赶向城东支援?” 传令兵禀道:“天暴军已经奉命前去支援了!” 张光宝忙又道:“让天贵军巴军长速速率领将士前往城西支援!” 他自是担心天哭、天巧两军会挡不住压力。要是如此,那这场战争的结果,便就很难料了。 “元帅,支援城西怕是来不及了。” 这时候,封合璧却是在旁边说道:“从这里往城西还得翻山越岭,而我听城西炮声,敌军怕是为数不少。等天贵军将士赶过去,说不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张光宝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张光宝抬头看向城头,道:“那你的意思,是……直接突破这韦州城?” 封合璧沉吟着缓缓点头,“城内元军不过三万,城东必在五千人以上,城西想来也不会少,也既是说,现在在这城南的守军最多不到两万人,甚至极可能还远远不到这个数目。眼下我们有天伤、天贵、天猛三军在此,强行破城并非不可。” 张光宝迟疑,“可我们若是在这里破城,只会比翻山越岭前往城西耗费更长的时间吧?” 封合璧幽幽道:“既然元军动用热气球,那咱们又何尝不让热气球前往城西驰援?” “好……” 张光宝微怔,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他下令道:“让全军热气球赶往城西援助天哭军,其余将士,随本帅破开韦州城!” 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能让城内和九寨的元军汇聚。这场仗要想胜得漂亮,要么,先灭九寨元军,要么,先占韦州城。 军中鼓声震响。 <script>app2(); 1378.韦州之战(十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有红色的令箭升空后炸开。 正率着天猛军将士在南城城门和各豁口和元军对射的郑益杭看到令箭,眼中霎时间有精芒爆闪。 他在城外和元军对峙这么长的时间,其实已经颇为心痒难耐。因为在他看来,以他天猛军的实力,并非不可破城。 总算是到真正发动主攻的时候了。 他猛地挥枪,大声喝道:“弟兄们,破城!” “破城……” “破城……” 声音如潮涌。 天猛军将士们在这样的呼喊声中,不再躲在豁口外和元军进行对射。有许多士卒忽的暴起,端着枪向着城内杀去。 城外军中。 刚刚得到约莫两个时辰休息的天伤军,再有始终待命的天贵军两个军团云动,将士们亦是涌向韦州城。 蜀中军区六大军区除去正在赶往城东的天暴军外,全部进入战斗序列。 虽掷弹筒没有再开炮,但这般阵仗,已是让得城内元军惊慌不已。 压抑着冲动许久的天猛军将士突然暴起,简直是不要命似的往前冲,光是气势就已经给元军造成极大威慑。 卫城外,涂博达看到这幕,缓缓闭上了眼睛,叹息道:“宋军主帅果真把握住了战机……” 他心中有着些微无力的感觉,仿佛又回到当初福建之战的时候。宋军不仅仅战斗力强,主将也无平庸之辈,当真难以对付。 再睁开眼睛时,他只说道:“让全军将士全力进行抵御!” 他唯有希望能够在九寨援军进城以前,自己麾下这些人能够将蜀中禁军挡在城外。 虽然这种可能性看起来颇为渺茫,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 待得传令兵下去以后,涂博达亲自走到战鼓旁,从一鼓手手中拿过鼓棒,用力地敲响了战鼓。 咚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响彻在韦州城的内外。 城内街道上空空如也。 在这两军交锋的时刻,城内的西夏百姓不出意外的都选择躲在了自家屋里,唯恐殃及池鱼。 空中,有热气球缓缓升起。 城南,天猛、天贵、天伤三军大举攻城。 在这即将接近正午的时刻仍旧选择攻城,张光宝等人无疑是想在晌午前就将韦州城南城给攻破。 城东。 因那股赶来驰援的元军不过两三千人,在天巧军的围攻下,很快便是露出败相。 待得城内的那个将领率着疲卒好不容易又赶到时,这两三千元军几乎已是损失殆尽。 得知城内元军再度杀出城来的邱木科、善良才等将不得不率着将士又再回头,和这股元军进行厮杀。 也幸得是现在军中将士已经普及神龙铳,如果仍旧是用的冷兵器的,想来鲜少有人能够有足够的体力支撑到现在。 厮杀,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官道上以及两侧密林中到处都躺着尸首,战争的残酷在这些将士尸首上被体现得淋漓尽致。 自古以来,族群、国度的强盛,往往都是建立在累累尸骨之上的。 天巧军将士厮杀到现在,也都疲乏,此时再和城东侧跑出来的这些元军厮杀,虽这些元军更是疲乏,但想来仍会是场苦战。 当然,若是没有九寨的元军再度赶到这里,天巧军应该是能胜过这些出城的元军的。 只是,在韦州城西,天哭军的情形却是颇为不妙。 他们和城西赶来的万余元军相抗,双方都不断在用人命来填。厮杀得正酣时,城内西侧的元军渐渐接近了。 何兴武率着将士好不容易将九寨赶来的元军压制下去,却是有斥候慌忙在军中找到他,道:“军长!城内有万余元军杀出来了!” “格老子的!” 饶是以何兴武那有些玩世不恭的性子,这刹那也是面色微白。 本来对付这万余元军就已经颇费功夫,如今城内再有万余元军杀将出来。他很是明白,自己麾下的天哭军很难会是对手。 不是天哭军不够精锐,而是再为精锐的军队,也很难承受得住腹背夹击的局面。除非还是如以前那般用神龙铳对付冷兵器还差不多。 “撤往南侧密林!” 顿住脚的何兴武微微沉吟后,发出这样的吼声。 然后便是折道向着他左侧的密林里跑去。 他旁侧持大纛的猛士用力摇动大纛,紧紧跟在他的身侧。旁侧,还有亲兵和供奉拱卫。 渐渐的,跟着他撤往密林的人越来越多。 天哭军的将士们边打边撤。 只元军也趁势往上压来。 这让得天哭军也付出不小的代价,不断有将士中枪倒地。 何兴武回首间看到这幕,目呲欲裂,再度大声吼道:“求援!” 他眼神荡漾着,非是怕死,而是担忧天哭军的将士们在这里死得没有价值。 他仍是要阻挡元军进城,是以不能撤得太远。 有绿色的令箭在空中炸开。 爆出一团璀璨的绿光。 那新兵蛋子不知道被哪个士卒背在背上,也被带到了这片密林里。 何兴武率军并没有深入密林,大概也就十余米的样子,便就又停下脚步。 他眼神扫过周遭,喊道:“列阵!就地阻击元军!” 周遭将士们听到他的呼喊声,再看到旗语,皆是匍匐,或是半蹲。 这整个过程中,都并没有显得太过慌乱。唯有最后排的将士在被元军压上来时,才稍微显露出慌乱之相。 天哭军中到底有些还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蛋子,遇到这样的情形,看到死亡临近,慌张也是必然。 何兴武虽然心痛那些因慌乱而白白死掉的士卒,但这刻,却也是无可奈何。 他不得不让将士们撤到密林里边来,因为继续在官道周遭和元军对峙,那等城内的元军赶过来,绝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到时候腹背受敌的天哭军也难逃溃散之局。 唯有率军到这密林里,扎下阵地,能反攻为守。同时,还能有效的避免元军的子弹和炮弹,拖延不少时间。 再者,还能让得城内赶出来的那些元军难以轻易地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 而且哪怕是合围,单凭两万不到的元军就想覆灭扎下阵的天哭军,那也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完成的事。这点自信,何兴武有。 枪声仍旧响彻不停。 天哭军边打边撤,钻进密林中,元军也趁势扎到密林内。 双方士卒的身影不停在密林中穿梭着。 子弹击打在粗壮的树木上,发出噔噔噔的闷响声。 那些个元军主将有亲兵拱卫着,倒是没钻到密林里来。看着双方士卒对峙,有将领向着韦州城方向看去。 然后他轻哼着喊道:“这些宋军匆匆变攻为守,定是城内有我们援军赶到!众将士,速速消灭他们!” 只也有将领迟疑说道:“城内狼烟起,怕是情况危急……咱们,是不是先行赶往城内再说?” “那这股宋军怎么办?” “若城内危急,怎么会有咱们将士来援?” “……” 正在几个将领进行着讨论的时候,在官道拐弯的尽头,已是可以看到有骑着战马的元军骑兵冲将出来。 密林中,天哭军中特种团团长正在向何兴武请命前去夺下元军帅旗,话音还未落,便听到滚滚的马蹄声。 他的声音噶然而止,向着官道看去。 脸色微变。 何兴武微微皱眉,道:“此时不宜主动出击,咱们且先将他们拖延下来,待援军赶到再说。” 以元军现在的火力,纵是特种团,想要万军之中取他们上将的首级也很难。 特种团团长道:“军长,我担心的是拖延不住他们啊……若是他们进城,又该如何是好?” 何兴武道:“他娘的,拖不住也得拖。如果他们进城,那咱们就咬住他们的尾巴!” 特种团团长只得点头。 然后,两人的声音便悄然沉寂下去。 韦州城内外,枪声、炮声、喊杀声,响彻不停,似是没有个休止。 <script>app2(); 1379.韦州之战(十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不知不觉已到正午。 并不显得多么炙热的太阳已经升到天空正中。 随着城内的万余元军赶到,和这里还剩下的数千元军汇聚以后,天哭军的压力陡增。 元军两军的将领会面以后,并不愿意放过这样的良机,想将天哭军彻底消灭在这里。 好在何兴武率着将士们躲到密林里,是以现在还可以和元军周旋。不然,这刻怕是已经陷入到绝境。 城西头的元军可谓是倾巢而出了,还有热气球。 只是隔着密林,他们的热气球难以建功而已。 韦州城东。 天巧军和从城内出去的将近八千元军还在官道上争战。 邱木科、善良才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他们没想到城内会出来这么多元军,若是再有九寨元军赶到,那形势将会颇为不妙。 唯有城南形势颇为喜人。 天猛军本就是蜀中禁军中的劲旅,将士们在城外压抑良久,此时厚积薄发,爆发出的战斗力可谓相当惊人。 他们应是顶着元军的炮火直直冲杀到城内。 这直让得卫城上的涂博达等人都有些傻了眼。 随着不断有斥候到涂博达的深浅禀报战况,他的脸色便愈发的难看起来。 他还是高看自己麾下的这些将士了。 没曾想,即便是在拥有神龙铳的情况下,在宋军面前竟然还是显得这般脆弱。 空中,有千余热气球向着城东飞去,如今,应该已是距离城东不远。 赵洞庭在增设神龙铳的同时,也相应的缩减了各军冲天炮、热气球和骑兵的编制。 但千余热气球,看起来也同样是遮天蔽日了。 涂博达已经无力再去改变什么,唯有率军死守。他只能寄希望于派出城去的两股军队能够成功将九寨援军带回来。 “砰!” “轰隆!” 战场显得极是纷乱。 当郑益杭率着天猛军冲杀到城内以后,这南城门内仅剩的近万元军便没能再将他们从城内驱赶出来。 城外天贵、天伤两军将士沿着个个豁口、城门,蜂拥般涌入到城内去。 这让得这南城门的元军更是不堪抵挡。 涂博达无可奈何,看着将士们被宋军逼迫得不断后退,不得不亲自赶到城下督战。 但饶是他亲自到军中,却也并没有能挽救颓势。 以两军战斗力相论,但是天猛军对付他们就绰绰有余,更莫说此时天贵军和天伤军也都在攻城。 其中天贵军可也和天猛军这般,都是成立已久的禁军,同样是蜀中禁军中的中坚力量。 而天伤军之前虽是在重庆府全军覆没,但到底是带着荣耀的军队,军中士卒都秉承着苗右里他们传承下来的精神,战斗力也绝不算低。 这不可能是涂博达麾下区区万余元军就能够挡得住的。 虽城内有热气球升起,却也是被蜀中禁军的冲天炮手们精准击落。 厮杀到酣处,眼瞧着将士有要溃散的迹象,涂博达只得大声呼喊,率着将士且战且向城内退去。 何兴武想要拖延住韦州城西的元军,而涂博达,也未免没有想要牵制天贵、天伤、天猛三军的意思。 只他这点兵力,同时面对三个军的将士,实在像是在钢丝绳上跳舞。 时间流逝。 升到正空的太阳渐渐又向着西方落去。 蜀中禁军将士们在破开韦州南城墙后,稳打稳扎,步步紧逼元军。 不过在这个时候,张光宝又让天伤军撤出战斗序列,去援助城西的天哭军。 之前看着元军那么多的热气球往城西飞去,而且天哭军都已经放出求援信号,想来情况不会妙到哪里去。 他自是不能够让天哭军独自承受那样的重担。 此时有天猛、天贵两军在,又已怕破开城池,要和城内的元军作战绰绰有余。 王达钢、邓叶舟两人率着天伤军绕过主街,欲要迂回往城东去。 而这时,天哭军的形势的确已经颇为不妙。 面对分别从九寨和韦州城内出来的两股元军,天哭军的将士们虽然骁勇,却也仍是被两股元军逼得不得不渐渐撤退。 他们距离官道越来越远。 城东的情况去还要更为不妙。 在何兴武率着大军和城内元军厮杀的时候,那出现在官道拐弯尽头的元军铁骑也终是冲了过来。 他们很快便加入了战斗序列。 天哭军的形势由此变得更为迫切。 但此时何兴武自也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帅令难为,张光宝没有下令要他撤退,那便只能率军死守在这里。 厮杀到现在,天哭军的折损其实已经是颇大。 地面上到处都是尸体。 虽然实际上算起来还不如元军的多,但大宋的禁军们都是宝贝疙瘩,何兴武等人自是心痛。 眼瞧着元军步步紧逼上来,何兴武眼睛渐渐有些发红,不断嘶吼,“杀!给老子杀!” “和他娘的拼了!” “都给老子把屁股坐紧了,谁也不准退!” 他是豁出去了。 军队,便是军队。 军人的性命很重要,但是接受了任务的军人,却是任务更为重要。 何兴武不知道张光宝、封合璧到底是作何部署,但他知道,张光宝让他将城东九寨的元军都覆灭,那他就必须要完成任务。 即便最后可能完不成任务,他也要尽最大的努力,不计代价。 随着时间的流逝,战场上的气氛渐渐有些悲怆起来,但这份悲怆中,却有着浓浓的血性和勇气。 纵使枯骨百万,大宋也没有怯战而逃的军队。 那大腿被子弹打中的新兵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包扎好,躲在树后,也是时不时的冒出头来,对着压上来的元军进行射击。 他们扎下来的这片林子,便是他们的阵地。 性命可丢,阵地不能丢。 在惨烈的厮杀中,时间不知不觉怕是已经过去半个时辰还有余。 又有股九寨元军赶到这里,加入战斗。 天哭军的形势更是不妙。 纵是军中将士个个浴血,阵地也仍无法避免地不断在收缩着。 至此,天哭军付出的代价已是极为惨重。 但他们仍旧紧守着阵地。 而在韦州城东,天巧军也是陷入到惨烈的厮杀中。 又有两股九寨元军赶到这里。 这让得元军在城东的兵力也是超过天巧军许多。 到现在,元军九寨的兵力也差不多是全部都汇聚到这了。 好在这时,城南的天猛、天贵两军也是彻底挫败元军的防守,将涂博达那股军队逼得不断往城内退去。 溃散之相越来越明显。 涂博达在军中被流弹伤到。 这让得他眼中露出不可置信之色来。他明明是请巫师赐福过的。 随即,这位信巫师信得完全没有底线的元军主帅竟是将军中指挥权交到副将手中,自己带着十余亲卫匆匆向府衙赶去。 到府衙内。 他又直跑向巫师的房间。 在房间外轻叩房门。 里面传出来巫师的声音,“进!” 涂博达面带虔诚地走进去,屋内仍是之前那般模样。巫师还是背对着他坐着,那穿薄纱的女子也还跪在那里。 待得涂博达到巫师背后数米,巫师缓缓转头,问道:“你怎的又来了?” 涂博达跪在地上,额头挨着地面,道:“巫师……我被流弹击中了。您的赐福……” 说罢,他稍微抬头,将自己的左臂甲胄解开些许。里面露出来被血沾染的衣襟。 带着恐怖面具的巫师这刻眼神好似有些恍惚。 然后他道:“这没什么,必是宋军中也同样有会赐福的巫师。本巫师,可以给你更高层次的赐福……” 涂博达又匍匐在地上,虔诚道:“弟子请求巫师赐福……” <script>app2(); 1380.韦州之战(十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巫师又缓缓将手放在了他的头顶。 这位匆匆赶回府衙的、笃信巫师的元军元帅怕是并不知道,在他回往府衙后,他城内的那些将士已是更为不堪。 到现在,城南区域已是彻底失守。仅剩的数千元军被逼到接近内城城墙。 几乎同时,韦州城外东、西两侧战局也是发生变化。 张光宝派出的热气球军到得城西交战区域以后,凭借着数量优势压制住元军热气球,给地面上苦苦支撑的天哭军将士提供了火力支援。 虽围攻天哭军阵地的元军仍是密密麻麻,但天哭军将士见到己方热气球到后,总算不再那般看不到希望。 其后不到两刻钟,天伤军军长王达钢和都虞候邓叶舟也率领着天伤军赶到这里。 这更是化解天哭军的危机。 韦州城西共有四寨,共计元军一万四千人左右,就算全军赶到这里,再加上城内出城的万余元军,总计也不过两万有余。 且之前在冲杀中还阵亡不少。 之前那九寨元军被天哭军将士压制时,数千将士怕是折损了的。 而大宋禁军算上空中的千余热气球,再有天哭、天伤两军,在这投入的兵力应该可以说和元军相差仿佛。 虽然天哭军被元军压制许长的时间,但毕竟实力摆在那里。哪怕伤亡惨重,也拼死了元军更多的人。 如今天伤军的赶到,让得在这城西的蜀中禁军兵员得以反超元军。 天伤军除去昨夜里攻城阵亡千余人外,建制基本上还是完善的。 他们从城南斜穿韦州城,直到这城西,顺带着将城西些许的元军守军灭掉,然后便直接赶到了这里。 在见到元军对着天哭军的阵地发动进攻时,王达钢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率着将士加入了战斗。 西城元军主将全部精力都放在覆灭天哭军上,压根没想过会有宋军从城内钻出来,直等到天伤军将士们出现在官道的拐弯处时,才总算是有元军发现。 众元军将领顾不得再强攻天哭军的阵地,连忙组织防御。只这,却已然是有些来不及了。 在天伤军杀到元军近前的时候,密林中响起振聋发聩的欢呼声。 伤亡惨重的天伤军将士们重新爆发出极为浓烈的战意。 枪炮声陡然密集不少。 密林上空,蜀中禁军的热气球将士们看到天伤军杀到。不再继续火力支援,缓缓向着城内方向而去。 地面上那些个元军将领个个眼中都是有着极为惊慌之色。 如果天伤军将士是从密林南面冲杀出来,他们都不至于如此惊慌,而恰恰,天伤军却是从城内方向过来的。 这意味着,城南必定已经失守。甚至,现在整个韦州城都已经在被宋国禁军主导。 他们的大本营形势不妙。 他们迫切地想要杀到城内去,而现在看情况,他们便是想杀回韦州城都不容易。 从将士的战斗力来说,大宋禁军真是要胜过他们许多。 韦州城西。 邱木科等人率着天巧军先是覆灭两寨元军,其后,又和自韦州城出城的近万元军酣战。 自韦州城出的元军并不是天巧军将士的对手,战斗刚刚开始便有被压制的迹象。只其后,因韦州城东寨子内的元军相继赶到,这才给天巧军将士造成极大的压力。腹背受敌的天巧军将士虽然英勇顽强,但付出的代价仍然不在少数。 如果是这般打下去,先后面对两万余元军的天巧军最后怕是最多能和元军拼个两败俱伤,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都说不定。 而厮杀正酣时,天暴军将士也终于是赶到了。 这股生力军成为主导胜负的关键。 他们从城南跋山涉水而来,在找到正和元军酣战的天巧军袍泽以后,便也立刻投入了战斗。 虽然两军兵力其实相差不多,但天暴军的忽然出现,还是让得元军惊惧不堪起来。天巧军将士的士气则是由此高涨。 邱木科、裴元德、善良才等将领在军中俱是高喝:“援军到了!弟兄们!杀呀!” 天巧军将士们在这种形式下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让人侧目。 时间依旧在流逝。 韦州城东、西两侧的元军局势因天暴、天伤两军的加入而瞬间被逆转,莫说是覆灭天巧、天哭两军,便是连回城支援都难以做到。 城内的元军更是不堪。 天贵、天猛这两支蜀中禁军中的劲旅凭借着过硬的实力,将城内元军直接压制得抬不起头。 有热气球在空中飘荡,往往还没来得施展威力,就被冲天炮给轰落到地上。 那些个配备有神龙铳的元军尚且还能稍作抵抗,而那些仍旧持着冷兵器的,完全沦为看客和活靶子。 一张张原本活灵活现的面孔变得苍白,悄无声息地栽倒在地上。 这样的战争,双方无时无刻都不是有将士在阵亡。 那暂代统兵大权的元军副统帅由几个绿林营供奉拱卫着,在乱军中被撵得屁滚尿流。 再这么打下去,他们这帮人全得死光光。 实在承受不住压力的他瞧着后面宋军越追越近,咬咬牙,哼道:“快,去府衙找元帅!” 他现在真是有点儿怀疑涂博达是不是已经临阵弃逃了。 一众人匆匆向着府衙跑去。 后面的元军匆忙跟在后面,甚至都顾不得依仗内城城墙再做抵抗。 张光宝、封合璧等人见到这幕,自是高兴不已。元军这般落荒而逃,实在是让他们省去不少事情。 在将领们的令下,天贵、天猛两军士卒们呼声如潮,向着内城里面追去。 元军副统帅带着那些个供奉以及少许亲兵率先跑回府衙。 才到府衙门口,瞧见直立在两旁的将士,稍微放心,低声喝问道:“元帅可还在府内?” 将领答道:“回副帅,元帅进府以后,并未出来。” “嗯。” 副统帅轻轻点头,便又连忙向着府衙内跑去。 到府衙内,又寻士卒问清楚涂博达所在何处,然后便就直接到了那巫师所在的房间之外。 他倒是没敢直接强闯进去,只在外喊道:“元帅!元帅!” 屋里边,涂博达这时竟是还是未接受赐福完毕。 听得外面的呼声,他似是想回头,只又强行忍住,没有说话。 手仍旧搭在他头顶上的巫师有意无意瞥向屋外,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忽的撤手,道:“天神已经给你赐福,去罢……” 涂博达不疑有他,连忙又给巫师叩头,“涂博达谢过巫师了。” 再站起身时,又是意气风发的模样。 可见他信这邪法巫术实在已经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开门到屋外,瞧着那面色慌张至极的副统帅,涂博达这才微微皱眉,“这般惊慌做什么?” 元朝不似大宋,军中主将便是绝对的权威。这副统帅说是涂博达副手,但地位却是较之涂博达要相差不少。 虽涂博达语气形同微斥,但这副帅也不敢生气,只是答道:“元帅,我们挡不住宋军!他们!他们都快要杀到府衙来了。” “哼!” 接受过赐福的涂博达竟不惊慌,反倒是冷哼,嗤笑道:“来便来,本帅已经请巫师施展大赐福术,岂会再怕他们?” 副帅及诸供奉在旁闻言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只到底并没有说什么。 “走!随本帅去破宋军!” 当即,意气风发的涂博达便就率着众人又往府衙外跑去。 府衙内众将士都被抽调,在他们离府以后,几乎变得是空荡荡。 尚且才出府衙不过数百米,涂博达就看到有溃退下来的将士。 他瞪起眼睛大声呼喝:“后退者死!全部随本帅诛杀宋军!” 这刻,当真以为自己能让子弹自动避让的他,显然是不知道,他刚刚离开府衙,那被他奉为天人的巫师已经是在收拾行装。 曾被巫师用江湖手段骗过的他,却也没曾去想,若是巫师真有那般大的能耐,又岂会仅仅只帮他涂博达驱灾赐福。 <script>app2(); 1381.天子守城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过涂博达作为巴尔哈拉倚重的将领,也的确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虽元军因军中腐朽、成分驳杂而导致纪律性、觉悟都不如他们刚从大草原杀出来的那个年代,但相对全世界而言还是算是不错的。纵然算不上最为顶尖的军队,但也绝对不能说是乌合之众。 涂博达在军中威望也是不错,随着他的呼声,那些溃散的元军再度渐渐汇聚在他的身周。 到他们再和追杀上来的天伤、天贵两军将士相遇时,涂博达身边倒也汇聚了约莫三千有余的将士。 涂博达这刻显得充满自信,饶是看到前面街道上蜀中禁军密密麻麻,他仍是高高举起手中神龙铳,喝道:“众儿郎,杀!” 两军将士在街道上展开拉锯战。 街道上枪林弹雨,炮声不绝。 只两军战斗力终究还是有着难以逾越的察觉。 涂博达身边副帅看着己方将士不断阵亡,真不知道涂博达哪里来的自信,急得不行,道:“元帅,如此下去,我军挡不住的!” 涂博达自己也是皱眉。 他当然能够看得出来这点。 虽然现在他们算是勉强稳住阵脚,但还是在被蜀中禁军中牢牢压制着。蜀中禁军仍然在不断向前推进。 他想着,可能是巫师的大赐福术只能保障自己不被子弹所伤,而对将士们的赐福,则没有那么灵光吧! 脑袋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涂博达也不敢再这般硬撑下去,沉声喝道:“让城外将士进城驰援!” 城内很快有令箭升空。 这种指挥方式,元军自是跟大宋学的。 令箭直蹿到空中极高处才爆炸开来。 在韦州城方圆十余里,怕是都能看到这枚爆开的令箭。 虽然韦州城的东、西两侧的元军都正处于苦战中,也仍是有将士看到城中上空那忽然间爆开的焰火。 军中将领个个变色。 城内果真是出事了。 他们有些茫然,不知道怎么好好的仗怎么就打成这样。他们的兵员明明和蜀中禁军相差无几,现在竟是捉襟见肘。 只是那些将领们却也顾不得去深思,知道城内情况危急的他们,迫切地想要率领士卒回到城内去。 因为韦州若失,他们这些人便会沦为孤军。到时候,根本不具备和宋军相抗的实力。 城东。 正在和天巧、天暴两军酣战的元军在将领的指挥下,且战且退,向着韦州城内退却。 天巧、天暴两军趁势压上。 官道沿线,到处都是元军的尸体。 城西。 这里的元军却是并没有城东元军那样的运气。 自天伤军从城内杀出来后,他们等于被截断退路。如今,想要回往韦州城除非是冲破天伤军的阻碍才行。 这当然不是他们轻易能够做到的。 虽天哭军到现在已是伤亡惨重,也仍是不可忽视。 元军将领们率着士卒向着韦州城方向突进,可很快又被天伤军将士的火力之下被压制下去。 军中鼓响如雷。 前排的元军却是踟蹰不前。 面对天伤军强大的火力网,谁都不想冒然冲上去送死。 军中将领无可奈何,只得组织将士继续抵御天伤军的进攻。突围回城,已经成为奢望。 至此,韦州城战,元军可以说是全面落入下风。 …… 中兴府。 此时大夏白马强镇、黑山威福等军司大军围困中兴府已经有些时日。 中兴府城门日夜紧闭,城内将士臣民任何人都不得出城,也不再容许任何人进城。 李秀淑是打定主意要等到蜀中禁军来援。 而在这日,筹备多时的大夏军队也终是向着中兴府发动了猛攻。 四大军司将士共计约莫十八万,齐齐压到中兴府外。 军前掷弹筒沿线排列。 刚刚开战,便是炮声齐鸣。 李秀淑从各地调集过来的勤王将士也有十六万余众,掷弹筒排列在城头上,和元军进行对轰。 城头、城外皆是灰烟弥漫。 团团炮火中,两军皆有将士阵亡。 炮声从上午时分直直延续到正午,大夏军攻势被打退两拨。 其后,大夏军队暂做休整。大军各自回营。 到下午,便又欺到中兴府外。 只这回,他们却是改变战术。军中所有的掷弹筒都被调到中兴府东城门外。 城内西夏守军来不及作出应对。 到近黄昏时,整个中兴府东城门几乎被夷为平地。 女帝李秀淑在宫中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匆匆出宫,亲自赶到东城门督战。 太师仲孙启赋等人竭力阻拦,都未能拦住李秀淑。 这位西夏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君王,展现出让人侧目的刚烈和勇气。不知让得多少男儿汉心中汗颜。 她的出现,也极大的提高了西夏守军的士气。 东城门众西夏守军豁出命抵挡着向城内发动猛攻的大夏军。 直到夜色微沉,大夏军都未能破城,只得又徐徐退去。 昏黄的火把光芒中,中兴府东城门下尸横遍野。满目疮痍的甬道内,尸体更是层层叠叠,有数层之多。 女帝李秀淑带着仲孙启赋等老臣下城头,个个面上都是脏兮兮,有些狼狈。 看着甬道内那让人心悸的惨烈场面,李秀淑潸然泪下,银牙紧咬。 仲孙启赋等老臣在侧黯然不语。 最终,女帝李秀淑缓缓开口说道:“他们……都是西夏的勇士。这个仇,朕必为他们报,不会让他们到九泉之下都不能瞑目。” 是夜,大夏军再遣奇兵袭城。 军中有不少高手供奉相随,欲从城东门突破。 众供奉中以真武境后期的枪王董湖至为首。 西夏禁军以他们为尖刀,再度破开本就千疮百孔的东城门。 回到皇宫还未安歇的女帝李秀淑再得到禀报后,再率听潮府众供奉赶往城东门。 两军供奉、将士在东城门爆发极为惨烈的战斗。 东城门旧尸未移,又添新尸。 枪王董湖至率着众江湖高手直欺到女帝李秀淑身前五丈,差点斩下女帝头颅。听潮府众供奉拼死相抗。 最终,董湖至不得不率着众江湖高手退去。 听潮府真武境供奉再折三城之多。 自始至终,法王洛陀和刀冢晨一刀都未再现身。因为他们明白,只需得自己现身,对方必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而到他们这种境界,是不会轻易就殊死相博的。 一夜之间,女帝之烈响彻中兴府。 中兴府无数民众在夜间走上城头,跪倒在地,面对这皇宫方向,对女帝宣誓请战。 疲惫不堪的女帝带着众将到皇宫外,对百姓们说道:“打仗,是军人的事。只要这皇城之内将士还没有流尽最后一滴血,只要中兴府还没有彻底被敌军攻破,诸位便无需参战。” 说过这句话后,女帝对着群民躬身,转身折回皇宫。 据传,这夜中兴府内哭声如百鬼夜嚎。 虽大夏军士气如虹,且火力强盛。但李秀淑以身作则,天子守国门,亦是让得西夏将士紧紧拧成了一条绳。 而在韦州城内外,枪炮声直到深夜都还没有停歇。 张光宝、封合璧等人好不容易营造出这般局面,虽然知道将士已是疲惫不堪,也并没有要休战的打算。 张光宝方言道:“待拿下韦州城,再犒赏三军!” 而本就处于劣势的元军,自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蜀中禁军不欲罢休,他们唯有被动抵抗。 夜,深沉,却又纷乱。 韦州城内家家灯火熄,而在那些黑暗的房间内,却不知道有多少人瞪着眼睛,始终不眠。 元军统帅涂博达最终还是没能挡住天猛、天贵两军的进攻,再接近黄昏时就已经率军逃窜往东城门外。 张光宝命郑益杭率天猛军将士追击,自己和巴统则率天贵军将士在城内剿灭散落的元军。 <script>app2(); 1382.屠杀降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知不觉天又明。 在韦州城东,厮杀率先落下帷幕。 整个城外数里范围,到处都是躺着凌乱的尸体。 军旗横陈。 尚且有军旗插在地上,还燃着火焰。 血腥味刺鼻。 有地面被浸染成近乎发紫的红色。 那是血液干涸的痕迹。 整夜的厮杀,元军不知道多少慌乱逃离。 自庆原、鄜延、河东北路赶来的元军至此彻底大势已去。 那些逃离的散兵游勇已经不足为虑,不肯能有余力再阻挡蜀中禁军北进。 天猛军军长郑益杭、天巧军军长邱木科以及天暴军军长袁康博等将在剩余的元军投降以后汇聚。 有将士前去统计投降元军的数量。 众将看着那横陈遍地的尸体,俱是沉默不语。 这场仗,应是胜了,但看着那些静静躺在地上的尸体,众将都实在高兴不起来。 有士卒匆匆跑到邱木科的面前,禀道:“军长,我们找到元军主帅的尸体了!” 郑益杭等人微凛,连忙让这士卒带路。 然后在约莫离着韦州城五里处的官道上看到了涂博达的遗体。 他穿着的甲胄上,有几个清晰的弹孔。涂博达脸上还有着硝烟的焦黑,尸体早已是冰冷了。 这里接近战场的尾端,看来涂博达昨夜应该是想率军突围的,只可惜,他并没有能如愿。 那巫师的大赐福术,并没有能让他真正避过子弹。 过些时候,投降的元军都被缴了械。 这时候已经有蜀中禁军将士实在承受不住那沉沉的疲惫,就在官道上席地而睡,或是倚在官道旁的大树上。 一个日夜的酣战,即便他们是久经训练,也熬不住。 官道上鲜少有再站着的将士。 邱木科、郑益杭等人看着这幕,轻轻叹息。分不清,有哪些人还活着,有哪些人,已经死去。 只那遍地的尸首上,偶有沉睡过去的将士会翻个身。 他们就那么躺在冰冷的尸体上。 邱木科听着城西那头还有枪炮声响,城内也偶有枪声,问郑益杭道:“郑军长,咱们要不要再去城西支援?” “让他们休息休息吧……” 郑益杭轻轻叹息道:“如果城西情况不好,不会到现在还不放求援令箭的。” 看着这些疲惫的士卒,他实在是不忍再叫他们起来。 城西。 副帅张光宝这时候已是初步扫清城内的元军余孽,带着天贵军的将士们也是赶到这城西来。 随着天贵军也加入战斗,这更是加快元军覆灭的脚步。 这边惨烈的情景较之城西还要更甚。 天巧军昨日抵挡两万元军多时,伤亡极是惨重。 当剩余的元军终于选择弃械投降时,不知多少蜀中禁军将士欢呼。但其中,却也隐隐有哭声掺杂。 天伤军军长王达钢在看到张光宝的帅旗以后,很快跑到张光宝的面前复命。 但是,却不见天哭军军长何兴武的身影。 张光宝等人都是放眼张望。 直过去半晌,才有天哭军中的将领跑到张光宝的面前,眼眶通红。 他的左臂上鲜血淋淋。 张光宝看到这自己并不是特别熟悉的将领,问道:“你们军长呢?” 这个将领是天哭军中第七团的团长。 他哽咽着答道:“军长、副军长以及都虞候都已经……捐躯了。” 张光宝等人都是微怔。 王达钢脸色猛变,呢喃道:“老何他……死了……” 然后众人忙跟着这将领向着旁侧密林中跑去。 密林中,何兴武以及天哭军副军长、都虞候等高级别的将领都已经被找到,齐齐摆在地上。 王达钢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眼中有泪水流淌下来,“老何……老张……老西……董瞎子……” 这地上,万夫长级别的将领便有四人,千夫长级别将领更是有十余。 天哭军第七团的团长,身形魁梧的铁骨汉子,在旁边泣不成声,“元帅,我们……我们天哭军……几乎、几乎打光了。” 张光宝眼眶通红,缓缓闭上了眼睛,“你们……都是好样的……” 他也没有想到,天巧军竟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郑益杭在旁实在是忍不住,猛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吼道:“我去杀了那帮狗杂碎!” 然后就向着那帮正在被缴械的元军俘虏跑去。 “站住!” 张光宝猛地睁开了眼睛,喝道:“皇上有严令不得随意斩杀俘虏,你想要做什么!” 郑益杭的脚步猛地顿住,眼睛通红的回头,“可老何他们……” 张光宝再看地面上何兴武等人的尸体,没有再说任何话。 “都跟老子来!” 郑益杭大吼,带着数百亲卫向着元军俘虏那边跑去。 枪声又响。 惨叫迭起。 这日,天猛军军长郑益杭率众射杀元军俘虏共计四千余众。 因元军俘虏反抗,最终导致天猛、天哭以及天贵军中不知多少战士加入战斗。 韦州城西的元军全部覆灭,除去那些昨夜沉乱离去的,再无活口。 蜀中军区副帅张光宝并未阻拦。 兴许是因为何兴武等人的阵亡,在城西的将士们在厮杀结束都,都仍是没有什么睡意。 有将士开始打扫战场。 天哭军之前的阵地内,那个大腿受伤的新兵蛋子小邓子趴在一具尸体的上面,哭得已是没有力气,“老张头……老张头……” …… 中兴府。 昨日攻城受挫的大夏军显然并不想善罢甘休,尚且才是黎明的时候,大军便再度压到中兴府外。 因中兴府东城门受创最是严重,大夏军便选择以这里为突破口。 城外,大夏军中布满各式军旗。 那本让李秀淑如鲠在喉却又没法收拾的各大军司,如今终是彻底爆发,成为西夏大患。 他们的兵员虽然只是稍多于中兴府内的西夏守军,但其军备,却是因为元朝的援助,还要胜过西夏守军。 彻夜未眠的李秀淑满是疲惫,却还是赶到城头上亲自督战。 这位西夏女帝让全天下知道了什么叫做巾帼不让须眉。 刀冢晨一刀持血刀,亲立于女帝身侧。 不知何时,城外鼓声雷响。 大夏军前排无数掷弹筒齐齐对着中兴府高耸的城墙开炮。 城头西夏守军亦是以掷弹筒还击。 然后,两军之中皆是有密密麻麻得热气球升空。 这场大夏、西夏之间的决战,空前的惨烈。 炮火轰隆中,如蚂蚁般密集的大夏军再度向着城内发起猛攻。 战斗尚且过去不到两刻钟,在城头上指挥作战的西夏中坚将领仲孙胄庭因中流弹而亡。 至此,西夏最受李秀淑重用的三位中坚将领,曲如剑、赫连城和仲孙胄庭悉数为国捐躯。 军中再无年轻将领堪当大任。 年迈的老太师仲孙启赋再得知仲孙胄庭阵亡以后,佝偻的身形摇晃,差点当即晕厥。 李秀淑看着仲孙启赋这般,连道:“扶太师进城去休息吧……” 谁知,仲孙启赋竟是缓缓跪地,说道:“皇上,老臣请求领军。” 李秀淑微怔,然后叹息,“太师您……” 仲孙启赋道:“老臣虽是文臣,但统兵多年,必将这些敌军挡在城外。” 李秀淑没法再说什么。 西夏老太师临危受命,成西夏守军统帅。 其后,老太师道:“去将胄庭的甲胄取来!” 这日,西夏老太师穿着阵亡统帅仲孙胄庭的甲胄,再城头上指挥三军,和大夏军苦战。 大夏军共计六次冲进城东门甬道,最终都是被西夏守军给驱赶出去。 到最后,因甬道内堆积的尸体过多,大夏军竟是不得不以轰天雷硬生生将甬道疏通。 连绵的炮声过后,甬道内几乎没有完整的尸体,遍目都是残肢碎肉。 <script>app2(); 1383.占据韦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无数大夏军在炮火过后涌进甬道。 老太师仲孙启赋身穿银色甲胄,须发皆白,嘶声高喝:“杀!杀!把他们顶回去!” 城头女帝负手而立,默然不语。 这场仗,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这城内十六万甲胄,还能幸存多少。 她只知道,她脚下这片土地,她寸步都不能让。 …… 时至下午。 韦州城内外硝烟刚尽,炊烟又起。 官道周围仍是躺着无数的尸首,和沉睡的蜀中禁军将士。 军中各团将士都已经清点完伤亡。 城东邱木科等将差遣士卒将伤亡报表呈给张光宝。 其中天巧军最是伤亡惨重。 虽邱木科、善良才以及裴元德都并未受伤,但因他们酣战的时间最长,军中中层将领阵亡的却是不再少数。 整个天巧军中十个团长,阵亡四个。再有副团长、都虞候也是阵亡不少。 天巧军总体伤亡超过半数。 天暴军也是阵亡将近三千之数。 他们不知道打退多少次想要冲回城内的元军,能够剩下这么多将士,已是殊为不易。 郑益杭的天猛军倒是没有在城外阵亡多少将士,只是在破韦州城时阵亡一千五百有余。 而在城西,天哭军的伤亡较之天巧军还要惨重许多。 他们之前在城外抵挡两万余元军围攻,坚守阵地,死战不退,为此付出极重代价。 军中军长、副军长、都虞候,以及军中负责督查的,共计四个万夫长级别将领全部捐躯。 各团团长、都虞候、副团长等千夫长级别将领阵亡过半。 清点人数后发现,全军仅剩两千余人,且其中半数带伤。光是重伤员便有两百余众。 新兵蛋子小邓子那个班总共十个人,到现在,仅仅剩下他,还有另外一个老卒,就是之前背着他的那个老卒。 这从军也有数年,随着赵洞庭南征北伐的老卒看着趴在老张头遗体上的小邓子,轻声说道:“我从军有两年了,但没怎么真正上过战场。从我刚投军的那天起,就被分在咱们这个班,只是还没有被改编到天哭军而已。老张头那时候也跟我说,让我莫要轻易地冲到最前面去。” 老卒脸上露出些许苦笑,“那时候我也和你这样,没信他的话。后来跟着大部队去打重庆,我冲到最前面,老张头为救我,中了敌军两刀,差点就死了。从那以后我就告诉我自己,以后打仗不能蛮冲。自己死了事小,连累弟兄们罪过就大了。” 小邓子又是泣不成声。 老卒眼眶也是通红,眼神飘忽,呢喃般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肯定瞧不上老张头,但我告诉你,老张头他不是怕死。真要论军功,我们团,乃至整个天哭军,我都敢说没有几个士卒能够比得上他,甚至有许多将军都不如他。以前团里记载军功的将军说过,老张头从从军到现在,杀的敌军,光是有数的就有三百多号。单凭这些,让他做个千夫长都不过分。是老张头自己拒绝了,他说,他就是个种地出身的,大字不识。做兵还好,做将领,那会害了弟兄们。” “你知道么,老张头家里其实根本就没有人了……每次他领到赏钱,咱们让他请酒吃,他都不许,不是因为小气,而是他将那些赏钱还有他的银奉都捐出去了,捐到了他的老家。所以我们嘴里边嘲弄他,但每次发军饷都乐意请他吃酒。有次他喝醉了跟我们说,他就想他的家乡多几个读书人,多出几个将领。咱们这些不识字的,枪法再准,能杀的敌军也就这么多,但将领们指挥得好,能杀的敌军那就数目大了去了……” “唉……老张头这么好的人,真不该死在沙场上的……只沙场,却又管过谁是好是坏啊……” 小邓子伏在老张头身上,抽泣不语。 只是等他起身时,低声地对自己说:“以后我供着你,你没做完的事,我替你做……” 他好似在突然间长大了。 …… 再到王达钢的天伤军,伤亡共计三千。其中有小部分,是昨夜攻城阵亡。 巴统的天贵军损失最小,不到千人。但军中都虞候却是在乱战中阵亡。 这场仗,蜀中禁军赢得并不轻松。共计损失兵员两万余众。 纵观以往宋朝和元、理之间的战争,除去梧州之战外,还从未付出过如此大的代价。 直到炊烟中有饭香袅袅飘溢,张光宝才让人将沉沉睡去的将士们叫醒。 再用过饭后,蜀中禁军收拾好阵亡将士的腰牌,抬着众将的遗体由东西两侧回到城内。 张光宝亲自将众将遗体火化,当着全军将士喝道:“今日的浴血,皆是为明日的太平。虽咱们不少弟兄死去,但他们的魂,仍然萦绕在我们的头上,将和我们融为一体!我张光宝为秉承着他们的遗志,奋战到底,直到大宋天下无敌!” “奋战到底!” “奋战到底!” “天下无敌!” “大宋万岁!” “……” 城头下,嘶吼声经久不息。 其后,张光宝下令,天伤、天猛、天贵、天暴四军将士在城内休整,准备翌日兵发中兴府。 天哭、天巧两军将士在打扫战场以后,待军中将士亡魂率先回往蜀中。 天哭军就剩下两千人了,他不想天哭军的将士全部死在这异国他乡。 而此时,在中兴府,厮杀仍然在持续。 大夏军上午未能破城,下午只在城外用过干粮,便再度对着中兴府发起了猛攻。 十余万将士不断对着中兴府进行冲击,几乎没有间歇的时候。 中兴府东门遍地血液。 不知何时,有扛着锄头的百姓们出现在大军的后头。 他们并未往前面冲,但却是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 立在城头的李秀淑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匆匆下了城头。 到众百姓们面前,她说道:“大家都回去吧,到将士们挡不住的时候,朕……自会再请你们帮助。” 遍布街道的百姓却是没有谁退去。 李秀淑轻轻闭眼,只能折身再回城头。 晨一刀跟在她的身侧,到城头上时,眼睛又是向着城下远处眺望过去。 空中,他和洛陀的气机好似在发生距离的碰撞。 李秀淑让老太监奉来笔墨,站在城头,浑然无视偶尔在不远处炸开的炮弹,提笔疾书。 小男人,或许我再也见不到你。 我这辈子,在元宫做过奴,在西夏皇宫做过皇帝,但最幸运的,还是在宋宫中做你的女人。 我想放下所有,和你长相厮守。可是,我是君,无法不顾我的臣民,不顾这西夏的泱泱疆土。 若有下辈子,惟愿做个小女子,天真烂漫,伴你左右。 …… 照顾好走肖。 “皇上!” 她的笔还未停,老太监猛然在旁跪倒,哭道:“皇上洪福齐天,咱们西夏定能覆灭贼军。” “当然。” 李秀淑轻轻笑着,“朕,始终都是这么认为。” 但她还是将信写完,折好,递向晨一刀,“若是我有什么不测,就劳烦刀主将这封信交给宋帝了。” 晨一刀却是不接,说道:“我奉皇上之命前来保护女帝,我没死,便不会让你死。” 李秀淑巧笑嫣然,“秀淑多谢刀主了。只若秀淑当真红颜薄命,那刀主还是回宋国去罢,我不想他心痛。” 说罢,将信硬塞到了晨一刀的手中。 然后放眼看向城下。 始终静立城头的女帝从身旁女侍的手中拿过剑,高举上头顶,大喝:“西夏万岁!西夏儿郎万岁!杀!杀!杀!” 真似有赐福术,那些轰上城头的炮弹,都并未落在她驻足的地方。 <script>app2(); 1384.盱眙被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淮南东路以北,泗州城。 在西夏战事全面爆发的时刻,苏泉荡、文起两人也终是率军对着泗州门户盱眙关发动了进攻。 盱眙关宽不过五丈,两侧皆是陡峭山峰。之前文起率领天罡军数次强攻,都未能破关。 元军在关隘两侧山顶布置有炮阵,毫不夸张的说,盱眙关仅凭这些,便可抵大军十万。 坐镇泗州城的元军主将不过派遣万人镇守盱眙关,便让天罡军寸步难进。 尚且还是天色未亮时,苏泉荡便率着大军向盱眙关进军。大军在夜色中前行。 他亲自领军,天魁军、建康府守备军将士共计两万余众。 现在距离赵洞庭传旨让苏泉荡、岳鹏率军攻打元朝边境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建康军区大军却始终被阻于泗州城外,苏泉荡显然也是有些急了。不打算在等建康军区中其余天英、天富、天满、天立、天平五军赶到。 到天色亮时,盱眙关上的元军搓揉着眼睛,这才发现宋军竟然已是兵临城下。 号角声瞬间响彻。 整个盱眙关为之震荡。 有将领匆匆赶上城头,看到城下那密密麻麻的宋军,脸色微变。 只随即瞧向两侧山峰,便又轻笑起来。 再看城下,眼尖的发现文起也在军前。在苏泉荡大纛旁,是天魁军军旗,文起就在军旗下。 这元军主将已经不是头次和文起打交道,脸上笑容逐渐浓郁,对文起嗤笑大喝道:“城下败将,何以敢再来攻城?” 文起抬头,轻轻哼出声来,没有答话。 虽然他年纪不算大,但也不至于为这点挤兑就沉不住气。 苏泉荡微微眯起眼睛,道:“等会儿这个主将的性命交给你。” “嗯。” 文起轻轻点头,捏了捏手中的神龙铳。 耻辱,需要用鲜血来洗刷。 其后,过去半晌时间,城下大军都没有要攻城的迹象。 这倒是让得那些元军将领们有些疑惑起来。 直到两侧山峰中先后有枪炮声响起。 城头元将俱是微愣,明白宋军的打算,当即窃窃私语起来。 只随即,却也并没有太把这当回事。 整个盱眙关都是易守难攻的地形,包括两侧山峰在内。 那两座山峰都颇为陡峭,宋军根本没法大部队上山。如果他们只是以小股兵力进攻的话,也休想拔下那两个炮阵。 但主将为求保险,还是对着周遭将领们说道:“全力备战!传信泗州城,请求援助。” 他也知道,宋军突然这么多人前来攻城,其阵仗绝不是前面几次可比。 将领们各自领命下去,跑回到自己的岗位。 城上城下渐渐剑拔弩张。 而在两侧山峰上,枪炮声也是渐渐密集起来。 偶尔可见有硝烟在山峰上腾起。 苏泉荡始终按兵不动。 他要等到两侧山峰上的战斗落下帷幕。 大军压近城头,只为牵制盱眙关内的元军。这场仗真正的重头戏,其实在两侧山峰上。 只要能破那两个破阵,以他麾下兵力,要拿下不过数千元军镇守的盱眙关可谓轻而易举。 左侧山峰。 奉命拔除这里炮阵的乃是天魁军中特种团北斗。 北斗团团长廉飞鸿,跟着苏泉荡已经有些年头。原本便是苏泉荡麾下能征善战的猛将。 自他奉命组建北斗团以后,虽然北斗团并没有太过耀眼的战绩,但其战斗实力却绝对是高。 此刻,廉飞鸿便率着北斗团的将士们在向着山顶突进。 元军在这山上扎下营寨,有木栅栏林立。可想而知防守有多么严密。 而在寨外,还有元军的明哨暗哨。 足足两千余众的元军,足以让得这座山峰变成龙潭虎穴之地。 自北斗团将士登到半山腰后,便有元军从个个隐秘处冒出头来。放冷枪者不在少数。 廉飞鸿让北斗团将士以小队为单位,从各个方向向山顶突破。 整座山上,几乎到处都有枪声响起。 廉飞鸿亲率数位供奉,再有两支小队,也在向着山上突进。 时不时可见有他身旁的将士端枪进行射击,然后前面往往会传来痛哼声。 有元军从树盖繁茂的大树上跌落下来。 也有躲在石头后面,只是稍稍露出脑袋的人被爆头。 这是特种团中狙击手们的杰作。 其实元军这般布防,已经有些特种作战的雏形。但可惜,他们的特种作战实力相较北斗团将士真是相去甚远。 论枪法、论配合、论战术,他们都不知要差北斗团将士多远。 枪声渐渐向着山顶蔓延。 盱眙关右侧山峰。 虽然建康府守备军中的侦查团实力不如北斗团,但这里的情形和左侧那座山峰也是相差无几。 侦查团怎么说也是特种团的摇篮,团中将士可谓是特种兵预备人员,对付这些元军已是绰绰有余。 元军布置的明哨暗哨逐个被拔除。 时间大概过去不到半个时辰,炮声陡然密集起来。 盱眙关左右两侧山峰上,北斗团和侦查团都已经有小队冲到大寨外围。 寨内元军死守大寨,以掷弹筒迎敌。 两团将士不敢再顶着炮火冒进。 他们匍匐在地上,或是躲藏在掩体后。各队的狙击手们将望远镜安在枪支上,对着寨内元军开始了点射。 在那掷弹筒的后面,负责开炮的炮手一个个被射杀。 狙击手们,便好似是阴冷的死神。 这直让得寨内那些元军局势心惊胆寒,在炮手们接连被点射以后,以至于不敢再有人跑到掷弹筒的后面。 随着越来越多的北斗团和侦查团小队突破到大寨外,两座山峰峰顶的枪声便也愈发密集起来。 大宋禁军特种团和侦查团都是千人,分成一百个小队。每个小队中都有狙击手和观察手。 观察手说是狙击手的副手,但实际上,也个个都具备狙击的能力。 也即是说,北斗团和侦查团内实际上是有两百名狙击手。 这绝对是个颇为恐怖的数目了。 起码相对于现在死守在大寨来的元军来说是这样。 狙击手们个个百步穿杨,隔着老远就将那些元军射杀。多数元军甚至到临死前,都还不知道子弹到底是从哪里打过来的。 随着大寨外围的人越死越多,这些元军终究不敢再继续依仗栅栏死守,向着寨内深处退去。 北斗团和侦查团的将士们也先后向着大寨发起了突进。 从两侧山峰中有枪炮声响的那刻算起,大概是大半个时辰的样子,左侧山峰上率先有绿色的令箭升空。 北斗团的将士已经拿下左侧山峰大寨。 寨内元军尽皆伏首,那些掷弹筒等军备全部成为北斗团的缴获。 盱眙关外,苏泉荡看到令箭升空的瞬间,高举手中银枪,大喝:“攻城!” 咚咚咚的鼓声如雷。 军中魁梧的鼓手们用力擂响面前的战鼓。 军前军号手们吹响了冲锋号。 文起身先士卒,驰马冲向城下。 天魁军和建康府守备军将士们喊杀如虹,漫山遍野杀向盱眙关。 苏泉荡手中银枪缓缓放下,最后直指那城头元将,挥了挥枪。 城头元将面色苍白。 他实在有些不明白,宋军到底是怎么拿下那左侧山峰上的大寨的。那里是他亲自布置的,战斗力如何,他心中有数。 他自问,若是他率军前去攻打,没有五千精卒,休想将大寨拿下。 而那样的地形,实是难以容下五千将士同时进攻的。 炮声轰隆隆响着。 在这主将还在疑惑之际,有炮弹在他的身侧炸响。 他被硝烟湮没。 其后不到十分钟时间,盱眙关右侧山峰上也是有绿色令箭升空。 建康府守备军侦查团同样拿下大寨。 这日,时间还未到正午时分,盱眙关被宣告被破。 关内元军除去千余俘虏,其余悉数覆灭。 泗州城门户被破。 泗州城内元军匆匆赶到盱眙关,见到关隘上已是竖起大宋国旗,又惶惶退走。 <script>app2(); 1385.穆易传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画面再回到中兴府。 女帝李秀淑在城头举剑,又兼之有老太师仲孙启赋亲自在城下指挥大局,让得西夏军将士的士气经久不衰。 他们接连打退大夏军十余拨进攻。 这日,大夏军下午并未再进行攻城。 军中武尚云等各军区主将汇聚,据传帐内争吵声久久不息,甚至差点儿打起来。 大宋琼州岛。 赵洞庭的圣旨传到这里已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 安抚使冉安国和副安抚使黄之杰匆匆调集粮草以后,终是率领地勇、地煞两军准备前往东沙群岛。 海上战船共计四十余艘,都是大宋最为先进的半机械动力海战船。皆是长四十余丈,宽近二十丈,较之以往的战船庞大许多。 左右两侧,都有十四个炮孔。有黑黝黝的掷弹筒炮膛从里面露出来小半截。 这些战船整齐排列在海面上,可谓是遮天蔽日。 地勇、地煞两军共计两万余将士,则是遍布在沙滩上。军中将士俱是穿着短袖,右臂上绑着红巾。 有劳役正在往战船上搬运着粮食和军械。 冉安国和黄之杰两人各自立在军前,正在训话。 远处些,有不计其数的百姓驻足观望。 不知多少人趟泪。 这出征的地勇、地煞军将士们,有许多是他们的亲人,是他们的孩子。 听说这次大军是要出征日本,日本距离着这里不知道多远,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甚至,能不能回来都很难说。 古来征战几人回,至今,虽大宋越来越昌盛,但为大宋昌盛而付出性命的将士却也是越来越多了。 “出发!” 不知何时,当劳役们终于将粮草辎重全部搬运到战船上去时,冉安国在军前也是发出了这样的吼声。 军中鼓响如雷。 鼓声中,地勇、地煞两军将士们向着战船上走去。 “儿啊……” “我的儿啊……” 后面,一声声的哭喊逐渐蔓延开去。 冉安国轻轻叹息,却是并没有回头。他知道,他的家人也在后面观望。 食君俸禄,为君分忧,他们是大宋的将士,没得选择。 …… 流求国。 北桃源、中斗北、南建功。不知自什么年代起,这三座城便已成为流求最负盛名的三座城。 那时候还是武林盟做大的时候,占据斗北,雄视桃源、建功两城,压得流求皇室都抬不起头,只能偏居于桃源城中。 其后因赵洞庭带着洪无天等人到流求,大破武林盟,莫里趁势覆灭武林盟,将大权再度收归于皇室手中。 仅仅两年,便又迁宫于斗北城内。 他如此做,大概是想雄踞斗北,以震慑整个流求之地。 这让得斗北城的繁盛更胜以前。 通过和大宋等国的贸易往来,流求这些年的国力和经济也是得到显著的提升。 阿猴城的“西来客栈”已经成为过去,如今已是更名换姓。而在斗北城内,却是有新的西来客栈于数年前在城内开业。 如今,随着斗北城越来越繁荣,这西来客栈也是成为斗北城内最为出名的客栈。 有人说,西来客栈就是斗北城的销金窟。 其实西来客栈里并没有那些卖艺又卖身的红倌人,也没有花样繁复的各式赌局。但是在这里,却是从不乏天姿国色的青倌人。 这些卖艺不卖身的青倌人,较之那些红倌人的价格要更高。谁要想入美人闺房,听美人手谈,不耗费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而据说这西来客栈的老板也是这斗北城了不得的人物。 上到公卿王侯,下到贩夫走卒,不知道多少人曾因成为他的座上宾而沾沾自喜。而那些成为他座上宾的贩夫走卒,后来也都会以极快的速度平步青云。 甚至据传,连国主都曾数次微服到西来客栈,和老板座谈。 这日,谁也不知,这西来客栈的神秘老板悄悄出了客栈。 他坐在轿子里,实际上不过是个尚且还不到三十岁的青年人。下颚蓄着些微胡须,笑起来如春风拂面。 最后这客栈直到原武林盟旧址,现在的流求王宫外停下。 轿子里的人递出块令牌来。 看到令牌的守卫忙领着轿子往王宫内走去。 到宫内御书房外,轿子才落下。年轻老板慢悠悠走出轿子,到御书房门前,轻轻对着里面喊道:“国主。” 里面传出来阿星皇的声音,“什么大事,能惊动你这个家伙来见我?” 听语气,显然是颇为亲昵。 年轻老板推门而入。 到御书房内,和阿星皇对视,两人的笑容皆是如沐春风。 相较于阿星皇接见大宋驻流求使臣时的客套与隆重,他在见这年轻老板时,要多几分轻松,也多几分私人间的情感。 随即,年轻老板对着阿星皇缓缓躬身道:“穆易见过国主。” 穆易,穆康巽的嫡长孙。 以前还是赵洞庭在雷州的时候,他和赵洞庭有过会面之缘。如今,他是西来客栈的幕后老板,同时,也是军情处驻流求总管。 当然,也是和阿星皇私交甚笃的朋友。 雷州和流求贸易颇为繁密,穆康巽之前又是广南西路监察使,这为阿星皇和穆易之间的私交创造了根基。 阿星皇见穆易装模作样,没好气地摆摆手,道:“你这家伙向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穆易从袖袍中掏出封密信,递向阿星皇,道:“我朝皇上想请您出兵,和我大宋禁军共征日本。” 阿星皇脸上的笑容悄然收敛,“天帝要打日本?眼下你们大宋不是正在打仗么?” 穆易拱手道:“虽我大宋国内正在打仗,但这又和打日本有什么关系呢?” 阿星皇挑了挑眉,不再说话,从穆易的手中接过了信。 看过信后,他只是点头,“好,你回信天帝,我流求必会全力相助。” 穆易点点头,“多谢国主,穆易先行告退。” 说罢就要往御书房外走去。 “喂!” 阿星皇没好气地喊住他。 穆易又回头,“国主还有事?” 阿星皇稍微迟疑,还是问道:“可儿如何?” 穆易道:“可儿在西来客栈内自是生活无忧。” 然后忽的道:“有时候我真不明白,你对她既是念念不忘,为何不直接将她娶到宫中来?怕她是我的探子?” 阿星皇脸色难得地有些讪讪,摇头道:“不是……唉,也不怕你笑话,你应该知道王后家族势力不小……” 穆易呵呵笑出声来,“你以为,王后会不知道你和可儿之间的事?” 阿星皇撇撇嘴道:“但只需得我没将她娶进宫中来,王后便不会说什么的。” 然后似是不愿再说这个话题,摆摆手道:“行了,今晚上我回去你西来客栈,你好酒好菜地给我准备着!” 穆易耸耸肩,“好。” 然后便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到御书房外又上轿,轿子渐去渐远。 流求国主阿星皇在御书房内揉着眉心苦笑,“唉……我怎么就没法做到像天帝那般……那般……左拥右抱呢……” 他的言语中不乏艳羡之意。 而他大概不知道的是,这夜他到西来客栈和可儿耳鬓厮磨的时候,被他艳羡的天帝赵洞庭正孤零零坐在院子里吹冷风。 事情是因此而起,赵洞庭在御书房内难拒美人意,欣赏阿诗玛那绝世舞姿的时候,恰巧被“奉”太后娘娘之命前来给皇上送糕点的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瞧见,然后,整个后宫众女都知道这事。 然后,咱们的天帝陛下回到寝宫以后便吃尽了白眼,也吃遍了闭门羹。 乐舞丫头是最后关上的门,关门前只对赵洞庭说:“皇上既然都学会御书房藏娇了,那便找你的亲王去罢……” 赵洞庭差点儿就去了,但终究没这个胆。 <script>app2(); 1386.女帝受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 韦州城。 尚且才是大清早的时候,天巧、天哭两军剩余的将士已是出城清理战场。 张光宝率着天伤、天猛、天贵、天暴四军聚集于韦州城北门,准备继续向北行进,驰援中兴府。 元军被破,从这里到中兴府,当是坦途。虽可能在中兴府外遭遇大夏军阻击,但也必然能够分撒大夏军的兵力。 张光宝在军前并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待得众军集结以后,只是高高举起手,喝道:“出发!” 大军匆匆向北行进。 只行进尚且不到五里,后方忽有数匹快马驰骋而来。 这惊动军伍后方的将士。 有将士连忙止步,将神龙铳口对准了这数匹快马。 “吁……” 数骑在军前勒马。 最前那人身形笔直地坐在马上,对着身前将士问道:“张光宝副帅在何处?” 话音落下,他的手中出现了块令牌。 瞧见这令牌的将领微微变色,连忙拱手,“将军稍待,末将这就前去禀报!” 六龙令。 大军缓缓止步。 只不多时,便就见得张光宝率着郑益杭、王达钢等将匆匆从军中走到后面来。 见得马上那人,张光宝先是微愣,而后问道:“可是石开济石将军?” 马上那人对着张光宝拱手,“张副帅。” 张光宝连忙拱手,“张光宝见过主帅!” 郑益杭、王达钢、封合璧等人更是单膝跪倒下地去,“末将等见过主帅!” 石开济,畲民中大将、许夫人的副手。在畲民大军投宋以后,成为文天祥副手,助文天祥掌管兴国军区。 其后因蜀中无帅,赵洞庭将他升任为蜀中军区元帅。他从建宁府匆匆赶往蜀中,如今终于是追上蜀中禁军的脚步。 眼神扫过郑益杭等人后,身形颇为魁梧的石开济下马,从马背上行囊中拿出赵洞庭的圣旨,交给了张光宝。 然后,和几位随行的供奉都被张光宝请到军中去。 大军继续前行。 张光宝交出军中虎符。 虽石开济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执掌哪支军队,但他在大宋将领们当中实是有着不低的威望。 想当初畲民众将在投宋以后,都得到皇上重用,成为军中的中坚力量。而石开济,可是许夫人最为倚重的将领。 他的作战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畲民能够在福建、广南东路等地和元军周旋那么长的时间,较之头陀军声威更甚,石开济的能耐不会在黄华之下。 皇上之所以让他做文天祥的副手,其实从那个时候就有人看出来,皇上是在将石开济当做军中扛鼎大将培养。 而如今,皇上终于是舍得将这位大将给放出来了。 张光宝心中很明白自己能耐不如石开济,甚至是做这蜀中军区的副帅都已经是皇上念在自己多年劳苦的份上,是以对于交出军权并没有什么抵触。 石开济的到来,并没有在蜀中禁军当中兴起太大的波澜。 只是在他接掌过军权以后,没有再如之前那般行军,而是命将士全速前进,以让人咂舌的速度向着中兴府而去。 …… 中兴府。 城外仍是大夏军军长漫山遍野的情形。 大夏军因攻城接连受挫,将散落在各地的将士悉数调拨到了这中兴府外。 这让得他们的兵员几乎接近二十万之众。当然,这是将他们之前攻城阵亡的将士也算在了里面。 下午时分。 大夏军挥军五万,再度大举进攻中兴府东门。 为破城,大夏军将领不仅仅组织供奉随军,更是许下诺言,率先登城头者赏千户,封侯。 这让得大夏军展现出前两日时不具备的血性和勇气。 这场厮杀,较之前两日要更为惨烈许多。 大夏军在不计代价的情况下,硬生生破开东城门甬道。 老太师仲孙启赋虽率将士英勇抗敌,仍是被大夏军逼迫得缓缓向后退却,大夏军一度打到城内两里处。 女帝李秀淑在城头嘶吼不休,大声鼓舞将士。 大势去时,仍然不愿下城。 最后,被晨一刀以蛮力强行带走。 中兴府内西夏百姓自发加入战斗。 以锄头、菜刀、扁担等物为武器的他们,在大夏军的面前死伤无数。 只是,这却也激起西夏军将士们怒火和血性。 老太师仲孙启赋率着东城众将士以及听潮府众供奉和大夏军展开激烈的交锋。 最终,又硬生生将大夏军逼出城外去。 中兴府东大街上尸横遍地。 仲孙启赋唯一的亲子在乱军之中阵亡。 至此,偌大的仲孙家,竟是仅剩他那年幼的孙儿延续血脉。 仲孙家满门忠烈。 刚刚将大夏军驱赶出城的老太师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摇摇欲坠,最终还是昏厥过去。 女帝李秀淑披战袍,亲自接掌三军大权。 在率领将士在东门重新布置城防的时候,她放眼到,只要西夏不倒,她便保仲孙家荣华富贵不绝。 是夜。 韦州城被破的消息终是传到中兴府内外。 得知蜀中禁军大破元军,正以极速向着这中兴府而来的女帝以及西夏众臣皆是欣喜不已。 女帝将这个消息宣之于众。 城内各处欢呼声不绝。 城外大夏军同样得知这个消息,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法王洛陀悄然登临城头,欲以绝世武力强行摧毁东城城防。 只是须臾,守夜的将士便在他手下阵亡数百之众。 有冲霄刀意在西夏皇宫内蹿起。 刀主晨一刀持血刀,凌空飞渡向城头。 大喝声绕梁不绝。 其后,两道身影在中兴府东城头上空爆发大战。 血色刀芒遍布长空。 两道金钵金光闪烁。 这场搏斗,竟是足足持续有两刻钟之久。 最终,法王洛陀退去。 晨一刀回到皇宫,胸前有血迹,面色微白。 女帝李秀淑并没有安睡,在寝宫内听得晨一刀回来,匆匆出门。 见到晨一刀身上带伤,面色些微苍白。 晨一刀的脸上却是并没有什么表情,只道:“女帝放心,他也受了伤。” 又是翌日。 尚且还未到天亮时分,正是睡意最浓的时候,又有大股大夏军进犯中兴府东城门。 紧随其后,又有热气球军和数万大军向着南城门发动猛攻。 很显然,得知蜀中禁军正向这里赶来的大夏军已经是有些焦急了。 他们现在要再到各处去布置城防虽然还来得及,但那并没有什么作用。 连六万元军尚且都没能挡得住蜀中禁军的锋芒,凭借他们这些将士,不可能是蜀中禁军的对手。 唯有在蜀中进去赶到以前,彻底攻破这中兴府,斩女帝首级,他们才有可能将蜀中禁军挡在中兴府外,成为这西夏霸主。 因为到时候女帝集团彻底覆灭,宋国在西夏将没有能够依仗、扶持的力量。 御史大夫赫连栋披甲上阵,临危受命,率领甘肃军司将士在南城门和大夏军死战。 女帝自临险地,坐镇东城门亲自指挥。 双方都是打出真火。 到现在,中兴府内外横陈的尸首已然有数万之巨。 在惨烈的交锋中,大夏军仰仗着军备的些微优势,再度破开东城门,将西夏守军逼得接连后退两里有余。 女帝左臂中弹受伤。 但这位在赵洞庭面前显得颇为柔弱的女子,在这场战争中却是爆发出让人侧目的刚强。 受伤后的她推开那些匆匆要护着她后撤的听潮府供奉,端着神龙铳大喝:“众将士,随朕冲杀!” 在大夏军攻势正是猛烈,鼓声如雷,西夏守军受到压制的这个时刻,女帝竟是硬生生率着将士发动了反冲锋。 硝烟在长街上弥漫着。 长沙城内,赵洞庭立在大殿之上,举目北望,嘴里喃喃,“等你再来长沙,我就是绑,也要将你绑在我的身边……” <script>app2(); 1387.使者来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成都府路西疆。 黎州主府汉源。 正值蜀中气候最是凉爽的时候。 有约莫二十余文官武将穿着朝廷派发的春季官服坐在府衙大殿之内。 黎州知州孙乐语着绯色官袍,年纪轻轻,可谓前途无量,此时却是并未坐在主位上。 主位上是个武将,官服胸前绣有猛虎。这在大宋军中代表的是三品军衔。 自赵洞庭实施军改、政改以后,大宋的朝廷体系清晰许多,早不再有虚职或是低职高权的情况。 军中将领军衔,和现代化军队已是大同小异,九品对于各级军衔。 不同武将的礼服也是有着迥然的诧异。 一品者,全国上下仅有军机省的军机令和副军机令,礼服镶有麒麟图案。 然后便是各军区元帅,以及部分副帅、都虞候,被赐二品军衔,礼服上镶有雄狮。 有些副帅、都虞候、集团军统帅,则是三品军衔,礼服上镶猛虎。 再依次往下,分别是熊、豹、犀牛、鹰、狼。 寻常士卒和老卒中还分为上等兵和列兵。 而将领的甲胄上,也都配有肩章。非特殊时候,从肩章上的图案也可以看出他们的级别。 文官,也同样是以各种图案划分品级。 此时,坐在这汉源府衙大殿内主位上的少将,乃是成都府守备军统帅沅英豪。 在他左侧下首,则是成都府、嘉定府、雅州等地军中的将领。 其中,嘉定府因是重镇,其守军统帅乃是四品军衔,连带着,他军中副将们的军衔也是不低。 黎州知州孙乐语虽是正五品官职,但按资排座,他还真坐不到太前面。 至于他们黎州守军团的团长,在这满殿的武将中,就更算不得什么。 当众人落座以后,是沅英豪率先开口,眼神扫过众人道:“至今,吐蕃大军已是在黎州境外滞留将近两个月之久了吧?” 孙乐语闻言,眼神落在坐在他更下面的黎州守军统帅钟晋身上。 虽钟晋同样被称作是统帅,但作为区区黎州守军统帅,其军衔较之沅英豪那种自是要低许多,不过是五品军衔。 见孙乐语眼神瞟到自己身上,有着几分温和气息的钟晋缓缓起身,对着沅英豪拱手道:“回沅将军,准确来说,吐蕃大军兵压我黎州边境距离两个月只差三天了。” “哦……” 年约四十的沅英豪轻轻点头,又道;“自吐蕃大军兵压黎州以后,皇上便命我们成都府将士在雅州、成都府沿线布防,其后,因吐蕃兵并未有进攻迹象,我等请示皇上,皇上又让我等汇军于这黎州境内,同时,还派遣大理禁军袍泽们兵发吐蕃。但直到现在,吐蕃兵都还没有什么动静,本将想再呈奏折于皇上,请示皇上咱们接下来该如何做,诸位是何想法?” 殿内有些许的沉默。 然后孙乐语缓缓站起身来,拱手道:“沅将军,我是文臣,对于行军打仗之事远远谈不上熟稔。只我以为,若是咱们大军继续屯于黎州境内,光是粮草等后勤物资便得耗费无数。吐蕃国无外患,他们耗费些粮草或许不打紧,但咱们大宋此时正值战火绵延之际,这般和他们对峙实有些得不偿失。” 沅英豪看向孙乐语,“那孙大人的意思?” 孙乐语道:“我以为咱们不仅仅应该向皇上呈折子,更应该在其中言明利害,要么打,要么和,请皇上下个定论才好。” 沅英豪又看向殿内众人。 众人中大部分都是轻轻点头。 虽然大宋守军并非是禁军那般的精锐,但也非是怯战之辈。在汉源城内呆这么长的时间,其实军中诸将也是有些不耐烦了。 与其在这里和吐蕃大军对峙,耗费粮草,实在还不如带着将士们在军营内训练、演习来得痛快。 “好。” 沅英豪看过众人神态后,不再犹豫,道:“那本将这就写折子,然后诸位和我联名上奏皇上。” 守军还兼着助社安局管理治安,以及应对城内各种突发灾难的责任。他,显然也并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和吐蕃兵消耗时间。 只是很快,便有飞鸽临空,向着长沙城的方向飞去。 而这个时候,长沙城内也是有不速之客赶到。是元朝的使臣。 只不过这回使臣团终于不再是王恽带队,而是个名为李奕南的家伙是大使。 其实在使臣团尚且还刚刚到得宋元边疆没几天时,赵洞庭就已经得知元朝有使臣团向长沙来的消息。 但直到今日元使臣团到得长沙北城门下,皇宫内都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以前麻逸、流求国主,甚至是使臣们到时,赵洞庭都会安排陈文龙等肱骨大臣相迎,这回,只仿佛不知道这件事似的。 是以元使臣团到长沙时,实是有些尴尬。 他们看着城内繁华热闹的模样,忽的便生出股被排斥的感觉来。 这让得在元宫中作为真金近臣的大太监李奕南心中有些叹息,看来前面数次攻宋,已是让得宋帝不欲再与大元虚与委蛇了。 他神色复杂看着城内,响起临行时真金交代的那些话,心里真是半点底都没有。 这时,元驻宋大使祁宏达总算是从城内迎将出来。 他拱着手直到李奕南面前,但脸上神色却是复杂万分,只喊了声,“李大人……” 还带着叹息的意味。 作为元朝驻宋大使,真金此次却是没有传信让他觐见赵洞庭,而是派这李奕南来,足以让他嗅到些许不同寻常的味道。 李奕南也对着祁宏达拱拱手,尖着嗓子喊了声,“祁大人。” 祁宏达又是轻叹,伸手道:“诸位使者里边请吧!” 周遭大宋百姓虽是频频往这边张望,却是谁也没有接近过来。眼神中,还带着并不掩饰的敌视意味。 这更是让李奕南等人感觉到深深的被排斥的感觉。 跟着祁宏达走向城内,李奕南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现在宋国百姓已是如此的敌视我朝么?” 以前,或许可以用“敬畏”来形容大宋百姓对元朝的态度,但现在,真正只剩下敌视了。 祁宏达轻叹道:“宋国、西夏交好,我朝大军欺向西夏,宋国禁军不得不出兵相助,这在宋国境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整个宋国的百姓都觉得这事端是由我们元朝兴起的,如今,全国上下灭元之声……让人心颤呐……” 李奕南微微皱眉,不再言语。 如此直穿长沙内外两城,直到大宋皇宫前面。 李奕南眼中隐隐有着感慨之色。 从城外到城内,他将长沙城内的繁华尽皆看在眼里。常年居于元皇宫的他,真未想过宋国如今竟是已经如此的繁荣。 难怪……难怪宋国百姓的精气神都和以前不同了。 祁宏达走到皇宫禁卫们面前,道:“还请通报,元使臣团前来觐见宋帝。” 没想,那禁卫将领竟然只是轻轻瞥他,道:“皇上有令,不见。” 态度可谓生硬。 祁宏达不禁微愣,随即问道:“为何不见?” 禁卫将领道:“皇上的心思怎是我可以揣摩的……” 紧接着又轻撇祁宏达,道:“咱们大宋也没什么好和你们谈的。” 他话语中有着颇为浓郁的敌意,看向李奕南等人的眼神也是颇为不善。 这些天来,赵洞庭将前线将士的阵亡数量公之于众后,可谓让得大宋境内的抗元、灭元的声音高涨。 此时虽然距离元军犯宋已经过去有些年头,但压在百姓们心中的屈辱,已然不知不觉又被点燃了起来。 <script>app2(); 1388.竟要交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祁宏达听得这将领的话,沉默下去。 然后对着李奕南轻叹道:“李大人不如先随我前往大使府吧……” 李奕南深深看向皇宫内,点点头,带着众人扭头跟着祁宏达往城内元大使府方向去。 只是在路上,他始终皱眉不解。 在来大宋的路上,他已经无数次想象过大宋皇帝的态度。但却没想,自己竟是会被拒之门外,连宋帝的面都见不到。 这让得他有种不妙的感觉。 赵洞庭的态度,让他隐隐推测宋帝这回大军压进元朝边疆,便不仅仅是为抵触元军援助大夏。而是想和元朝动真格的。 若是如此,那他此次来大宋便没有任何的意义。 到大使府以后,祁宏达请李奕南等人到客厅用茶,说道:“李大人,不如我呈折上去,让宋帝接见你们。” “这……” 李奕南张张嘴,些微迟疑,最终还是应承下来,“如此也好。” 当即,祁宏达便让下人奉上笔墨,又派人送往皇宫内去。 赵洞庭和李狗蛋此时正呆在军科部作坊内用心研究他的红衣大炮。 这是他近段时间内最为上心的事,甚至因此而稍微冷落诸女。只好在诸女都是善解人意,倒也没人怪他。 作坊房间内,乱糟糟的。图纸和各种零碎部件七零八落。 李狗蛋在给赵洞庭打着下手。 小脸上占着许多油渍,像只小花猫。 正忙活时,便听得外面有太监道:“皇上,元大使祁宏达有奏章呈上。” 在房间内的赵洞庭微怔,然后忽的轻笑,对着外面道:“拿进来吧!” 乾公公捧着奏折进屋。 赵洞庭打开奏折,看过,又随意地递还给乾公公,道:“再晾他们两个时辰,再宣他们到大殿觐见。” “老奴遵旨。” 乾公公应答了声,又蹑手蹑家退出屋去。 赵洞庭又低头继续捣鼓他的图纸。 两个时辰不知不觉便过去了。 屋外又响起乾公公的声音,“皇上,两个时辰到了。老奴已让人去宣元使臣,您……” 不多时赵洞庭便从房间内走了出来。 他脸上也是有些污渍,微皱着眉头。显然,对红衣大炮的研究仍是没有太大的进展。 带着众太监到寝宫中沐浴过后,赵洞庭这才往大殿去。 此时,祁宏达、李奕南等元臣已是在殿外又等过约莫两刻钟的时间。 他们年岁都不算小,就这般直挺挺站在殿外,双腿其实已是有些发酸发麻。但眼中虽有些不满神色,但谁也没拂袖而去。 现在宋元两国国力比较起来,元朝并没有什么优势。这让得他们也没有之前的那种底气。 “皇上驾到……” 有尖锐的高喝声忽的从大殿左侧传来。 李奕南、祁宏达等人都是向着声源处看去。 看到穿着龙袍的赵洞庭向着这里缓缓行来,面带春分,众人的眼神皆是有些复杂。 待得赵洞庭上龙壁,到得近前,祁宏达、李奕南等人才揖礼道:“见过宋帝。” 赵洞庭只轻轻点头,便就向着大殿内走去。 李奕南等人也不敢跟着进去。 直又过去半晌,殿内才总算有声音传出来,“宣元使臣觐见。” 李奕南等人走进殿内。 到里面,又给赵洞庭行礼。 这回赵洞庭总算是不再沉默,对着李奕南、祁宏达道:“你们这回前来觐见,不会又是来求和的吧?” 祁宏达微愣,李奕南脸色有些难看。 然后他稍微上前迈出两步,对着赵洞庭拱手道:“宋帝,此次本使并非是为求和而来,而是代我朝皇上,前来和宋帝商议一件对于宋元两国皆为有利的事情。” 赵洞庭似乎有了些兴趣,“何事?” 李奕南接着道:“宋帝应该已是知晓我朝皇上已经派遣大军往西夏吧?” 赵洞庭点头道:“知道。” 李奕南侃侃而谈,“那宋帝您突然派兵兵压我大元边境,也是想让我国皇上放弃出兵西夏?” 赵洞庭又是不置可否地点头。 说实话,李奕南的这几句话,还真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本以为,李奕南只是为谴责大宋,恶心自己而来的。 现在看来,这元使臣到长沙,其中还真有些文章。 然后便听得李奕南又道:“若是不出本使所料,宋帝此时也定然已派遣贵国蜀中军区禁军将士前往西夏了?” 赵洞庭还是点头。 李奕南眼眸深处有些微精光划过,忽的轻笑,“不知宋帝以为蜀中禁军能否在中兴府被破之前,赶到中兴府?” 赵洞庭微微皱眉,“大使有话直说。” 兴许是因为李奕南并非是个健全的人,看起来阴气太重,他的笑容让赵洞庭有些不爽。 李奕南笑容微敛,道:“本使此次带着皇上圣意而来,实是想和贵国交好。大夏国如今已是向我国俯首称臣,若是贵国愿意与我国携手言和,成为盟友,我国愿助宋真正拿下西夏。日后西夏之地便是大宋国土,而不再像现在这般,只是名义上对大宋称臣。” 赵洞庭很是意外了,“你们元国有这么好心?” 李奕南侃侃而谈,又笑,“当然我国也是有所图的。我朝皇上希望两国交好以后,宋帝您能承认大夏国的存在,以后西夏境内,黑山威福、黑水镇燕、西平、白马强镇四大军司的地境归我大元,翔庆军司、甘肃军司以及临洮、凤翔两路则归大宋。我们以长城为界,互不侵犯,以求天下太平。” 赵洞庭眼眸微垂,沉吟。 李奕南的这番话着实和他的预测有着太大出入。 他本以为真金发兵西夏,是想彻底拿下西夏,以图日后元军能从西夏境内长驱直入到大宋境内。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凤翔、临洮两路和大宋接壤,真金舍得将这两路分给自己,那显然并没有意图从西夏进军大宋的意图。 只是真金好端端的,忽的要和大宋交好做什么? 难道他打算将以后的战略重点转向元朝东边的高丽,以及海外诸国? 如果还是忽必烈在位,赵洞庭绝不相信这种话。因为以忽必烈的野心,再以元军到处开疆扩土的做派,仅仅高丽和海外岛国不可能满足他们的胃口。只现在,元国乃是真金做主,赵洞庭便不得不多多深思几分。 真金性格温和,并不像他父亲忽必烈那般鹰顾狼视。 也许他还是会将大宋当做心腹大患,但却未必会像忽必烈那般迫切的想要覆灭大宋。 若是如此,那真金想和大宋交好,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因为这,可以为他争取发展的时间。 只这件事情,赵洞庭自是不可能答应的。 他要是想得西夏,早就可以将西夏全境都纳入大宋国土了,根本不必等到现在。 但赵洞庭也没有在揣摩透真金的用意之前就回绝李奕南,过良久,只说道:“这件事朕需得考虑考虑。” 然后也不等李奕南再说什么,便就带着乾公公离开大殿,又向寝宫走去。 李奕南和祁宏达等人在殿内目目相觑,皆是不懂赵洞庭为何这般态度,却也只得离开。 回去的路上,祁宏达问李奕南道:“李大人,皇上真想和宋国交好?” 他眼中有着些微喜色。 显然,这位驻宋大使是乐意见到这种局面出现的。 他住在长沙,远比元皇宫内的那些公卿大臣们更为明白,现在大宋已经是何等的昌盛。 在他看来,如今再坚持和大宋争锋,其实已经不是什么正确的做法。 李奕南轻轻瞥他,意味深长道:“这些事,祁大人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说罢,他忽的加快步伐,将祁宏达甩在后头。 祁宏达愣在原地,咀嚼着这句话,怔神良久。 <script>app2(); 1389.仇恨难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再说这边,赵洞庭带着乾公公回到寝宫以后,便径直钻到了韵景的房间里去。 韵景此时正在房间内带着她和赵洞庭的女儿赵韵雅,见得赵洞庭忽的走进来,微怔,脸色通红。 然后她连忙让奶娘将赵韵雅从自己怀中抱走,带着些许嗔怒和幽怨道:“皇上你怎么不敲门便进来了?” 赵洞庭也是有些讪讪,随即贼笑,“这又有什么,都是老夫老妻了。” 说罢,便是腆着脸走到韵景旁边坐下,紧紧挨着韵景,道:“给朕抚琴?” 韵景美眸中露出些微心痛之色,抬手轻轻给赵洞庭捏起肩膀,“又遇到烦心的事了?” 这几乎已经成为赵洞庭的习惯。 他若是有什么事不顺心,要么是来韵景这听琴,要么,则是去张茹那里看她素手添香。 “算是吧……” 赵洞庭轻轻叹息了声。 做皇帝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虽然他并不常常去上早朝,但国内的诸多事物,终究还得他去劳心费力。 韵景给他捏了会儿肩膀,微笑起身,“那你想听什么?” 赵洞庭想了想,道:“还是满江红吧……” 韵景轻轻点头,走到琴台前,沉默了会,酝酿好情绪后,低头抚琴。 满室好似刹那金铁声。 赵洞庭微微闭起眼睛,沉浸在琴音中。 每次听到韵景抚这首曲子,他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李奕南在大殿说的那些话,一句句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宋元交好,平分西夏…… 真金这样做,极可能是为元朝发展争取时间。但他的意图,绝对不仅仅只是如此。 因直到元军还未露出出征西夏的意图之前,大宋都没有要和元国交锋的打算,真金如果仅为这点,那是画蛇添足。 那他到底还有什么意图呢? 宋元交好……宋元交好…… 在韵景的琴音到达最为高昂紧凑的时候,赵洞庭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中有着道道精芒闪烁。 他忽的想明白真金的深意。 也有着些许后怕。 幸好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要拿下西夏的打算,要不然,这回怕是真正落进真金的圈套了。 或许真金不如忽必烈那般雄途大略,但是,他的手段却是阴柔得很,绝对不是好对付的那种人。 赵洞庭在这刻终于想明白,真金要和大宋交好,实是想从内部瓦解大宋。 而瓜分西夏,不过是他给出的诱饵而已。 若是自己真为得到西夏而答应和元朝交好,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现今大宋国内对元朝的仇恨有多深? 普天之下,多少军民在殷切期盼着大宋禁军覆灭元朝,再复大宋全盛时期的辉煌? 只要朝廷和元朝交好,那国内必定会反对声高涨。甚至导致军民离心都说不定。 毕竟,交好和议和是不同的。 当初大宋和元朝议和,那是因为大宋还不够强盛。如果和元朝继续厮杀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而现在,大宋已经具备和元朝争锋的实力,如果和元朝交好的话,那就是朝廷遗忘当初的血海深仇了。不知道多少人会对朝廷失望。 赵洞庭猛地从床上坐起,眼神中隐隐有着怒意。 然后他对着殿外喊道:“乾公公,派人传旨祁宏达。就说元朝想和我大宋交好,乃是白日做梦!让他们滚回中都去!” 屋外的乾公公本静悄悄站着,听到这话,不禁微愣。 然后他迟疑着对屋内问道:“皇上……让祁宏达也滚回去?” 屋里边再度传出来赵洞庭的声音,“是。以后我大宋和元朝将不再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对了,传信驻元大使古大人,让他也回国来。” “是……” 乾公公连忙答应,脚步匆匆向着院外走去。神色间却是有些疑惑。 他自是不知道赵洞庭怎的忽然间就下了这样的决定。 屋内琴音也是噶然而止。 韵景带着些微疑虑和担忧看向赵洞庭,轻声问道:“皇上您这是……要和元朝开战?” 赵洞庭道:“不瞒你,其实以前我的决心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坚定。也是在刚刚,我才忽然想明白,这件事并非是我就能够做主的。当年元军铁骑南下,杀了我们大宋多少军民百姓,以前我们大宋禁军和元军厮杀不断,将元军驱逐出大宋边疆,让我赢得天下归心。百姓们敬我、服我,不仅仅是因我让他们能够吃饱饭,更是因为我为大宋洗刷了耻辱,为他们报了血海深仇,而现在,大宋强盛起来了,我就不再对元朝用兵了,你说百姓们会如何想?” 韵景疑惑道:“皇上您现在不是仍在对元朝用兵么?” 赵洞庭苦笑,“那只是想威慑威慑元朝而已,我……其实没真正想就要这般和他们正式开战。” 韵景低头沉吟,过半晌抬头,“那皇上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 赵洞庭轻叹,“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现在全国军民都在看着我,都在等着我为大宋那些年逝去的性命报仇雪恨啊……” 他到底不是在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以前抗元,是因为他想要大宋成为乐土。直到现在才明白,真正让得将士们死心塌地跟着他的、让将士们在沙场上奋不顾身的,并不是因为他赵洞庭有多么英明,多么能征善战,而是因为他们的心中都有团火,有团复仇的熊熊火焰。他,只是无意间将这团火给点燃了而已。 若是他不顾天下军民们对元朝的这股仇恨,那这团火,最后极可能会燃烧到自己的身上,导致大宋分崩离析。 这捆柴鑫,现在他已经添上去。再想抽回来,已是身不由己。 韵景却还是有其他疑虑,又道:“可你刚说元朝使臣是来交好的,你这般回绝他们,且将元臣都驱赶出去。若是图兰朵妹妹知道,她会如何想?” 赵洞庭又是叹息,“我会跟她解释明白的。” 元朝铁骑席卷大宋的那些年,让大宋百姓死了个七七八八,这股仇恨,不是他说不打,就能够消去的。 直过去许久,赵洞庭才离开韵景的房间。 出房门以后,他稍微犹豫,终是踏进图兰朵的房间。 图兰朵见他进屋,脸上霎时间便是露出如百花开的明媚笑容来,“今儿个怎的这么早便回了?” 赵洞庭走到她身边坐下。 图兰朵也很是自然地给赵洞庭捏起了肩膀。 赵洞庭叹息道:“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兴许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什么,图兰朵柔软的双手缓缓顿住,“何事?” 赵洞庭便将李奕南到长沙,以及他对真金用意的猜想原原本本都说了出来。 图兰朵听完,站在赵洞庭的身后咬唇良久。 最终,她的眼中有两行清泪划过,哽咽道:“难道两国就不可能有交好的时候么?” 赵洞庭扭头看她,眼中有着些微歉疚,“这不是我能够左右的。仇恨,需得时间去消磨,而大宋的百姓,不会再等那么长的时间。” 图兰朵红着眼眶,“可要是大宋灭元,那元朝的百姓们难道就不会敌视大宋么?” 赵洞庭沉默不语。 图兰朵的这句话,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可以想象得到,等大宋禁军北破中都,覆灭元朝,元朝境内定然也会有许多人憎恨大宋。但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能做的,或许唯有以后用怀柔政策慢慢去安抚,去抚平这些仇恨。 再者,便是尽量不殃及到元朝境内的百姓们。 这可能消减元朝境内的军民对大宋的敌视。 但是,作为宋帝,他也许能够安抚敌国百姓,便如对待大理那般,却没法安抚大宋百姓们心中的仇恨。 <script>app2(); 1390.兵压泗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屋内,良久的沉默。 图兰朵不知何时弯腰,轻轻倚在赵洞庭的肩上,呢喃道:“那皇上以前答应臣妾的话……可还作数?” 赵洞庭轻轻点头,“自然作数。” 有皇宫禁卫随着宣旨太监出宫。 这日,元大使李奕南、驻宋使臣祁宏达被驱逐出长沙。 元驻宋大使府被封闭。 长沙城内百姓们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蜂拥奔向皇宫前街,对着皇宫叩首。 时间转眼又过两日。 大理禁军尚且还在赶往蜀中边境的途中。 西夏境内,蜀中元帅石开济率着大军也在北上,距离中兴府越来越近。 大夏军感受到形势之迫切,连连对着中兴府发动猛攻。 双方将士俱是折损无数。 女帝在受伤后,仍是逢战便亲临军中。率领着西夏守军和大夏军队奋勇厮杀。 每夜,中兴府内皆有熊熊火焰。 但那些将士们的遗体,却好似总是烧都烧不尽。 今夜才刚刚将城内的尸体焚烧掉部分,明日便又会填上更多的新尸。 新尸旧骨层层叠叠,惨绝人寰。 早有恶臭在城中弥漫。 若非是有浓浓的硝烟味掩盖,光是这和味道,便足以让人作呕。 洛陀、晨一刀两人倒是没有再轻易交手,但西夏、大夏双手的江湖供奉却常常出现在军中,捉对厮杀。 在这场注定会名扬千古的攻坚战中,真武境强者远远算不上凤毛麟角。几乎只要是双方战事起,便会有真武境强者参战。 当初仲孙启赋等人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听潮府,在江湖中那也是鼎鼎有名的大势力,高手无数,但如今,已是伤亡殆尽。 经过此役,不论输赢,西夏国力倒退数十年都已经是不可能避免的事。 这个过程中,有无数让人潸然泪下的画面,亦有无数奋不顾身为国为民的英雄豪杰如彗星般划过。 但这样的画面、这样的人太多,也就让人麻木了。 鲜少有人能够留下他们的名号,往往,都是死得悄无声息。 即便是那些真武境强者,在和对手交锋逝去以后,跌落在人群中,也往往连个囫囵尸首都找不到。 中兴府皇宫供奉殿内,青灯黄烛昏昏暗暗,有数百灵位若隐若现。 这本是股能在江湖中都兴起血雨腥风的强大力量,但在两国交锋中,他们所展现的力量却远远算不上波澜壮阔。 大宋淮南东路边疆。 苏泉荡在率着天罡军以及建康府守备军拿下盱眙关后,休整两日,现在终是打算向着泗州城进军。 文起之前久攻盱眙关不下,建康军区各军又都在集结当中,虽苏泉荡率领两万建康府守备军赶到,但这并未给山东东路以及山东西路两路境内的元军造成太大的威慑。他们以为,以盱眙关和泗州城内兵力,即便是苏泉荡率领守备军赶到,想要攻破泗州城也绝不是容易的事。是以,他们虽然也在调集大军赶往泗州,但也并非多么仓促,显得有些不急不缓。 如今,苏泉荡火速攻下盱眙关,可谓是在山东西路和山东东路境内掀起轩然大波。 两路元朝总管在得知盱眙关被破后,都是惊慌不已,忙令各军加急赶往泗州城,但这,却并非是三两日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是以直到现在苏泉荡率着大军再往泗州城内行进,泗州城内守军仍然不过万余而已。 尚且才到下午时分,建康军区就已压到城下。 盱眙关之战,苏泉荡以北斗团、建康守备军侦查团两团拔下两个炮阵,大军又以掷弹筒轰开盱眙关,损失并不惨重。现在率着大军赶到城下,将士们密密麻麻,可谓是让泗州城有黑云压城之感。 盱眙关之战,天罡、建康府守备军两军共计损失将士不到四千。 苏泉荡立在军前,沉默不言,微微眯起起来,只是打量着泗州城头。 泗州城虽距离山东西路、山东东路两路极近,但其实际上属于南京路地境,也是属于南京路管辖。 按理来说,宋军大举进犯,元朝少不得要派遣个南京路境内的大将前来主持大局,但又因岳鹏率领大军接连拿下邓州、唐州等地,让得南京路的那些掌军大将根本是忙不过来。是以,如今在这泗州城负责抵挡宋军事宜的还是泗州知州矛学真。 元南京路总管兼开封府府尹的薛社不过是遣泗州旁侧临淮、淮阴两城调集士卒到这泗州协防。 原元朝军队大致分为蒙古军、探马赤军、汉军、新附军,顾名思义,蒙古军乃是由蒙古铁骑组编而成的军队,也是元朝嫡系。而探马赤军、汉军则是由原金朝降军以及北方汉人组成,新附军,既是其在攻打大宋时收编的降军。 元朝攻打大宋,以蒙古军、汉军、新附军为主。 其中,新附军在和大宋的连年糜战中,如今几乎已是名存实亡。要么被覆灭,要么如吕文焕那般又选择了投向大宋。 如今的泗州城内,都是汉军。 说是大军三万,但汉军的待遇等等都是远远没法和蒙古军相提并论的。 仅有泗州、淮阴、临淮三城,根本就凑不出三万精锐。其中,至少有万人是由民兵组成。 此刻,在苏泉荡眯眼看着城头的时候,泗州知州矛学真其实也在看着城下。 为抵挡大宋军队,他将军中的精锐都派往盱眙关。如今,泗州城内的万余守军,其实大部分都是民兵。 这些民兵莫说是神龙铳,连制式的刀枪都不具备。 他们要挡住大宋军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唉……” 看着城下士气鼎盛,个个昂首挺胸的大宋将士,矛学真忽的摇头,轻轻叹息了声。 他刚刚将身边将士们的神色都看在眼中,看着他们些微苍白的面孔,心中便知道,泗州城已难保全。 但他虽是汉人,却是在元朝的统治下长大的。让他率人出城乞降,他做不到。 明知必死而为之。 轻叹过后,矛学真从腰间拔出佩剑,举起高喝:“众将士,给本官打起精神来,准备死战!” 他身周,众将领神色微微变幻,但终究,都还是拔出了兵刃。 矛学真是个好官,在他们中间也有威信。 喊杀声,传到城下。 城下,苏泉荡忽的举起银枪。 在军中,有千余被扒去甲胄的将士被押到军前。这是盱眙关内的那些降卒。 苏泉荡对着城头大喝:“矛大人,如今泗州大势已去,何必负隅顽抗?” 矛学真面有怒容,“苏泉荡,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只以为苏泉荡是要用这些降卒的性命威胁他开城投降。如果是这样,那这苏泉荡未免也太卑劣了些。 紧接着苏泉荡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我皆是汉人,元朝无道,矛大人何不弃暗投明,投我大宋?只需得你率领城内将士们投降,泉荡必不加害城内官员将士!还会禀明皇上,让诸位能够继续为民造福,如何?” 城头矛学真些微出神。 宋军善待俘虏、善待百姓,这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他知道,苏泉荡这番话并没有什么作假的成分。 要说没有丝毫动心,那自是不可能的。 矛学真自为官以后,便就在这泗州境内任职。对泗州,他投入了许多的精力和感情,绝不愿意看到泗州境内生灵涂炭。 若投诚,可免百姓遭殃。 而若是负隅顽抗,即便宋军不加害百姓,也总会有许多人被殃及池鱼。 但是……他却又是元朝的臣子。 这年代,食君俸禄,为君分忧,实是许多读书人心中的信念。 <script>app2(); 1391.风骨大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良久,矛学真对着北方拱手,“某深受皇恩,恕某不能从命了。” 苏泉荡闻言轻轻叹息,手中长枪也是再度缓缓举起。 有些人,他不愿去劝。而有些人,劝了,也未必有用。 他在率军来泗州之前就已经调查过矛学真,知道矛学真是个好官,也知道,矛学真是个对元朝忠心耿耿的人。 这对于大宋而言实是件颇为矛盾的事情。 自古以来,名士多出风骨辈。如吕文焕那般,既是好官,又能为百姓而顾大局,不顾自身名誉的,并不多见。 不管矛学真是爱惜自己翎羽,还是秉持着心中的忠义,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苏泉荡就知道,想要劝降他已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他作为建康军区主帅,却也没得选择。 总不能因为青睐矛学真,就耽误进攻泗州的进程。 矛学真能为元朝舍生忘死,他苏泉荡又何尝不是能为到大宋抛却性命的忠心大将? 而就在苏泉荡的银枪慢慢接近最高点时,城头,忽的发生变化。 在城头,矛学真旁侧有个穿着甲胄的将领忽的将手中长剑架在了矛学真的脖颈上。 矛学真愣了。 城下苏泉荡等人也是愣了。 苏泉荡的银枪又缓缓放了下去,抬头凝视着城头的变化。 矛学真缓缓偏头,眼中有着震怒,“曹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 实是泗州统兵总将的曹光旭眼中带着歉疚道:“矛兄,援军迟迟不至,我等并无守住泗州可能,你难道真要置全军将士性命于不顾?” 在旁侧的几个将领此刻都是保持着沉默。 矛学真好似无视脖颈上的剑,缓缓环视过众人。 而那些将领们在他的视线到时,都是悄然低下头去。 矛学真忽的哈哈大笑,“鼠辈!鼠辈尔!矛某真是羞于和你们这些鼠辈同朝为官!” 这话,似是触及到曹光旭的自尊。他也是露出些怒容来,不再客气,对着旁侧将领道:“将矛大人请下去!” 矛学真是泗州知州,是他上官。但是,他作为泗州统兵总管,却也是眼下这泗州城内守军的顶头上司。 如果临淮、淮阴两城的统兵将领不支持他,他要夺矛学真的兵权并不容易。但现在,临淮、淮阴的将领们显然是认同了他的想法。 唯有泗州城内的某些文官露出愤慨之色,破口大骂。 但是,这些人很快都和矛学真一起被曹光旭的亲兵给带了下去。 一路骂声不止。 约莫四旬的曹光旭却是不再理会,只是看向城下,对着苏泉荡喊道:“苏元帅,我等愿意献城投降。” “好!” 苏泉荡大声道:“苏某必将诸位义举如实禀报皇上。” 只不多时,泗州城城门洞开。 曹光旭带着诸将和城内诸多守军开城投降。 城内遍地金铁声。 在将领们的令下,城内守军都是将手中的兵刃扔在了长街上。 文起率着天罡军率先进城。 泗州城被大宋禁军拿下。 城内投降军卒皆被暂且关押到城内军营。 只苏泉荡在进城以后,却是没有和曹光旭等人太多的虚与委蛇,而是在问过矛学真等人所在以后,便匆匆往府衙去了。 矛学真等人都已被曹光旭的亲兵带到府衙软禁。 曹光旭等人虽然失望,但也知道苏泉荡是钦佩矛学真等人的风骨,只能轻轻叹息。 宁死不屈,是忠君,是爱国,是大义。 启城投降,是顾大局,识时务,却也可以说是贪生怕死。 这本来就是个没有两全的事。 到府衙,苏泉荡直接去了矛学真被软禁的那个房间。连文起等人,都被他留在屋外。 走进屋里,他只见到矛学真沉默地坐在方桌旁。 他轻轻咳嗽了声,喊道:“矛大人。” 矛学真看向苏泉荡,道:“如今苏元帅已经得到泗州城,又何必还再来劝降矛某?” 苏泉荡自顾自走到矛学真对面坐下,也不否认自己是来劝降矛学真的心思,只道:“我前来,不是为泗州城来劝降矛大人你。正如矛大人所言,如今泗州城已经被我大宋军拿下,纵是矛大人你对元朝忠心耿耿,也不可能再改变什么。” “那你为何而来?”矛学真嗤笑着又问。 只不知,这嗤笑是嗤笑自己,还是嗤笑曹光旭那些人。 苏泉荡道:“我是为泗州百姓,为大宋朝廷来劝说矛大人你。” 矛学真露出些许疑惑,“此言何意?” 苏泉荡轻轻叹息,又道:“这些年来宋元征伐不休,不瞒矛大人,虽我朝皇上极力改革科举,为我国选拔出不少人才,但如矛大人这般有真才实学却又爱民如子的官员实是为数不多。矛大人可曾想过,不管最终是大宋得到天下,还是元国得到天下,其实真正需要矛大人您这种官员的,并非是两国的国君,而是这普天之下的百姓?” 他自顾自地说着,“我朝皇上曾说过句话,可能矛大人你并未听说过。皇上说,在他心中,皇帝并不是这天地的主宰,普天下的百姓、臣子也并非是皇帝的附庸,更不是皇帝的奴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那都是屁话,百姓才是这天下的真正主宰,皇帝、臣子,都并非是生而成之的贵族,而是为百姓谋福利的人。” 矛学真闻言微怔,然后道:“这话,真是你们宋帝所说?” 苏泉荡道:“皇上亲口对我所言,绝无半句虚假。” 矛学真忽的轻笑,“那照你如此说,岂不是天下有些能耐的人,谁都可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你苏泉荡,你做得?” 苏泉荡闻言沉默许久。 最终,他摇头道:“不,我做不得。天下有能耐做皇帝的人,也必然不多。” “为何?” 矛学真轻笑着,“就拿你们大宋的文天祥、陆秀夫等大臣来说,他们哪个不是满胸治国之能?” 苏泉荡微笑着,“会治国,并不代表能做个好皇帝。敢问矛大人,可见过几人能有咱们皇上这般爱民如子?以往无数朝代的皇帝中,也就尧舜禹等等寥寥无几的几位皇帝,是将百姓当成这片天地的主宰,而没有将自己当成主宰吧!你们元皇,如何呢?” 这回轮到矛学真沉默。 他不知道该如何斑驳苏泉荡的话。 皇上乃是真命天子、九五之尊,这是无数年来的道理。苏泉荡所叙述的赵洞庭这句话,着实是让他极为震惊。 很难想象大宋如今的皇帝原来竟然有如此的胸怀。 但沉默过后,他还是说道:“或许你们宋帝真是个好皇帝,但这,却并不能成为我投诚的原因。” 苏泉荡微怔,“难道矛大人就不愿为百姓们出力么?” 矛学真喃喃道:“矛学真既是元臣,又岂有投宋之礼。这天下,没了我矛学真,总还会有无数的真才实学之辈冒出来……” 说罢,他站起身,负手背对着苏泉荡,“苏元帅请回吧!” 苏泉荡轻轻叹息,对着矛学真拱拱手,走出屋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评论矛学真,只能说,矛学真这个人顽固。迂腐,说不上的。因为苏泉荡自己其实也是这个想法。 他扪心自问,若是自己战败,也绝不会选择投降元朝。天下,不会因为矛学真,不会因为没有他苏泉荡,就民不聊生。 在苏泉荡离开后,矛学真在房间内出神良久。 最后,这位大半辈子都奉献给泗州的元臣取下了房间床榻上的帷幔。 一道帷幔挂在房梁上。 “咚。” 闷响。 小圆凳滚落到地上。 泗州知州矛学真自缢于房间之内。 <script>app2(); 1392.太师仙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是翌日。 至此大夏军和西夏守军已经在中兴府糜战数日。 双方皆为此折损了无数的将士。 西夏老太师仲孙启赋因伤心过度而卧病,御史大夫赫连栋临危受命以后率领将士和大夏军苦战,于日前也是被流弹所创。当厮杀结束时,是由将士们抬回到府邸内去的。 整个西夏朝廷,竟是再无能执掌大局之辈。 女帝李秀淑亲临阵前指挥。 接连数日,竟是每日都只在军中小憩那么三两个小时。 原本绝美的容颜在短短的时间内已是花容憔悴。 中兴府迎来绵绵春雨。 雨水淅沥沥落在街道上,洗刷着街道上的血水。 放眼望去,竟然很难有干净的水洼。 将近正午时分,西夏守军才刚刚将大夏军糜战过,好不容易将大夏军再度打出城去。 女帝穿着斑驳的银色甲胄,持剑立在街道正中,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 晨一刀面色些微有些苍白,持刀立在旁侧。 过半晌,女帝忽的偏头问旁侧的将领,“现在城内还有多少将士?” 那将领答道:“回皇上,约莫剩下十万不到了。” “就折了六万多人么……” 女帝轻轻叹息了句,复又沉默下去。 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城内将士就已经死去这么多的人。大夏军始终如同大山般压在众人心头。 中兴府能不能等到大宋援军赶来,真是个未知数。 城外大夏军有着源源不断的粮草、军械供应,而他们在城内,却是只能坐吃山空。 周遭有些许将士和百姓正在收拾着街道上的枪械、弹药。 晨一刀在女帝的旁边忽的说了句,“皇上何不率军突围,和大宋禁军汇合以后再做打算?” 这未免不是个好主意。 女帝死守中兴府,让得中兴府内汇聚无数将士,同时,却也让这中兴府成为牢笼。 若是她率军突围出城,和蜀中禁军汇合,的确还有很多和大夏军周旋的余地。起码,后勤补给便无需担心。 以赵洞庭和她的关系,就算是现在大宋粮草、军械等等颇为紧张,也绝不会置之不理。 但李秀淑还是当即摇头,道:“我是西夏帝王,没有抛弃城内百姓们的道理。” 说着,面上忽的露出些微笑容,“若是我死在这中兴府内,以后他总会为我报仇。等大夏军被打退了,我的孩儿还能接任我的位置。而若是我弃城突围,那即便是以后将大夏军驱赶走,我又有何颜面再进这中兴府?” 她放眼看向那些正在街道上帮助将士们寻找弹药的百姓们,“他们在哪,西夏便在哪。西夏在哪,我便在哪……” 晨一刀紧了紧手中的血刀,没有再说话。 这时,有将领匆匆跑到了李秀淑的后边,“皇上!” 李秀淑回头,“何事?” 那将领道:“刚刚太师府中有下人来报,两刻钟以前,太师他……他薨了……” 李秀淑憔悴的脸色瞬间苍白,纵是穿上甲胄也显得有些单薄的身子亦是剧烈摇晃起来。 好不容易,她才稳住自己,缓缓闭上了眼睛。 有泪水,从她眼眶中滑落。只混着雨水,却是分也分不清楚。 过了会儿,那将领见李秀淑仍没有动静,轻声问道:“皇上,您要不要去太师府中看看?” 李秀淑缓缓摇头,“不去了……就由你代朕前去吊唁吧!” 那将领似是有些意外,但也没再说什么,拱手领命过后便向着仲孙启赋的府邸匆匆走去。 李秀淑又看向城外方向,似对晨一刀说,又似对自己说,“太师这辈子都在为西夏操劳,为西夏复国、治国、平逆,最受他看重的侄儿死在了战场上,唯一的儿子也死在了这里,如今连他也死了。我不覆灭大夏那些逆贼,又有什么颜面去见他……” 晨一刀在旁边道:“即便中兴府被破,西夏也不会灭。” 这话让李秀淑偏头看向他,“怎么说?” 晨一刀道:“皇上他不会让西夏灭国的。” 听到这话,即便是刚刚收到仲孙启赋的死讯,李秀淑的嘴角也是有些微笑容浮现出来,道:“是啊,如果不是他,西夏早就亡了。刀主,能说说,你为何愿意因为他的意思,而就在这里舍命护着我么?连两位长老死在这,你都不愿离开。你们刀冢付出的代价已经很大了,其实你现在回去,他也绝不会怪你的。” 晨一刀沉默了会,竟是摇头,难得的多说了几句话,“我不知道。只是全天下人都愿为皇上舍命,我不想落后。” 李秀淑挑了挑眉,“这家伙,身上真是有种魔力啊……” 随即,便沉入到了回忆之内。 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当初为何会那般愿意相信赵洞庭。以至于,作出那般荒诞的事情。 只现在看来还好,她的选择是十分正确的。赵洞庭,并没有让他失望。 这样的他,想来也不会让全天下人失望吧? 不知何时,城外鼓声又响。 城头号角声蔓延。 李秀淑的神情瞬间肃穆起来,沉声喝道:“全军将士,准备迎敌!” 街道上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卒和百姓们匆匆跑开了去。 有许多将士汇聚到李秀淑的身旁,她带着人,又向着东门跑去。 中兴府厮杀再起。 …… 长沙。 赵洞庭和李狗蛋又在军科部的作坊内。 虽然李奕南的那番话让赵洞庭意识到元朝现在并不具备全面开战的实力,但他还是想要将红衣大炮给研究出来。 因为只需得有这样的利器出现,那他以后便能省去不少麻烦。 “皇上。” 屋外忽的响起乾公公的声音,“蜀中有飞鸽传书到。” 屋内的赵洞庭抬起头,“呈进来。” 房间们从外面被推开,乾公公捧着信进屋,呈到赵洞庭面前。 赵洞庭打开信看过,微微眯起了眼睛。 吐蕃五万大军始终都只是屯兵于边境线外,这其实是件颇为耐人寻味的事。 如果吐蕃真想打,那应该早就打起来了。毕竟以吐蕃的国力,养着这边境五万大军定然是极大的消耗。 前线大军五万,后方需要调动的运送粮草的军卒、劳役,可不知道得需要多少。 而这些军卒、劳役,也是个个都需要吃饭的。 吐蕃并不是什么富饶之地,支撑五万大军在前线对峙,时间若长,都可能会要动摇国本。 沉默半晌,赵洞庭才对乾公公说道:“让军机省拟旨,传命蜀中,让他们派遣使者往吐蕃军中,让吐蕃对我朝俯首称臣,态度可强硬些。若是他们不答应,便立刻举兵覆灭吐蕃那五万大军。再和大理军区禁军合力,拿下吐蕃!” 乾公公对于军事从来不敢多言,听得这话,只是连忙领旨,就匆匆往屋外走去。 倒是埋头看书的李狗蛋忽的抬起了头,有些疑惑地对赵洞庭说道:“皇上,吐蕃是元朝属国,他们此次出兵定然是受元朝授意。您现在却让他们向咱们大宋俯首称臣,他们能答应么?” 赵洞庭轻轻笑笑,“在这亚洲,咱们大宋和元朝便是两只猛虎,是森林之主。现在咱们大军已经拿下唐州、邓州、蔡州等地,等于是将元朝那只猛虎的鬃毛给拔下来了。吐蕃不过是元朝身边的狼,他们屯兵边疆始终不敢进犯,你说他们是抱着什么想法?” 李狗蛋跟着赵洞庭这段时间,明显成熟许多,低头想了想,道:“是在等我们两国之间分出胜负么?” 赵洞庭道:“分出胜负未必,但也是在观望到底谁更强壮。吐蕃要想保存国力,唯有依附更强大的那方才行。” 李狗蛋又道:“可吐蕃是元朝属国,再倒向咱们大宋,岂不会受天下人耻笑?” 赵洞庭摸了摸李狗蛋的脑袋,“国家重颜面,但颜面,难道比国家的本身还重要吗?” 李狗蛋又想了想,轻轻点头,“狗蛋懂了。” <script>app2(); 1393.弹劾奏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笑笑,又埋头到那叠高高的图纸上面。 只是过会儿,又忽的抬起头,轻笑起来,“走,随朕回御书房。” 李狗蛋露出诧异之色,“今日皇上这般早便要回去?” 赵洞庭走向屋外,“朕刚刚想到件事,比研究这红衣大炮,怕是还更有用处。” 李狗蛋没再多问,随着赵洞庭往屋外走去。 尚且还在回御书房的路上,赵洞庭就让李狗蛋去将军情处总管萱雪宣来。 等他到御书房不多时,萱雪便也到了。 如今萱雪已经是为李阿四生下孩儿,身子较之以前丰腴了些许。容貌不减,反倒较之以前更甚几分。 宫中上下不知多少人都在说御厨李阿四是真有福分,能娶到萱总管这般既有容貌,又有能耐的女子。 虽如今女子当官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但能够如萱总管这般受皇上重用的,也就唯她而已。 或许以后此届科举的财经科状元、长沙谢元温庆书也会受到皇上重用,但那,终究还是需要时间。 现今,温庆书也不过是被吏部放到财务部下辖的研经司任个副司长而已。 研经司作为负责研究全国经济情况的衙门,在握有重权的财务部内,当真算不得什么实权衙门。 当初温庆书的任命下达的时候,甚至还在朝野中兴起不少议论。也不知,皇上特意将她放在研经司,是个什么意思。 看着萱雪的脸上如今再也不复当时那落寞、孤独的模样,仿佛眼睛里都洋溢着幸福,赵洞庭也是为她高兴。 微笑着,赵洞庭问道:“孩子怎么样?” 萱雪脸上也自然而然露出微笑来,“多谢皇上挂心,孩子一切都好。”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等他再大些,便也送到国子监的小学里面上学。” 萱雪脸上露出喜色,“臣多谢皇上。” 虽如今大宋境内小学、初中还有“进学”,各地都有。但论教育质量,当然还是以国子监下面的那些学校最好。 萱雪可是知道,连皇上的皇子、公主们,以后也是打算送到国子监内去读书的。 在有关特权方面,皇上似乎始终都不愿特立独行。 然后她便又问赵洞庭道:“不知皇上宣臣来有何事?” 赵洞庭砸吧砸吧了嘴,道:“元朝皇帝派遣使臣李奕南来见朕,说有意和大宋交好,瓜分西夏之地。朕已经回绝,且将李奕南、祁宏达都驱逐出去。朕要你动用你们军情处的暗探,在元朝境内,尤其是元朝国都刻意渲染此事。就说元朝皇帝性格软弱,欲和大宋交好,实是怕了大宋。” 萱雪乃是天下罕有的聪慧女人,听赵洞庭这般说,当即就明白了赵洞庭的意思。 她微微笑道:“元朝国都之中有不少极力主张和我们大宋开战的大臣,皇上此举,定能让那元朝皇帝焦头烂额。” 赵洞庭点头失笑,“他想要诱朕和他们元朝交好,让朕辜负臣民厚望。朕要是不还回去,又岂对得住他这番良苦用心?” 萱雪道:“那臣这便下去安排。” 然后,便就缓缓退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也没再打算再去军科部作坊,低头翻阅奏折。 刚刚趁着他和萱雪交谈的这点时间,李狗蛋已是将奏折分门别类的整理出来一部分。 这是赵洞庭的习惯,就像对待军情密信那样,喜欢将事情分个轻重缓急,或是归类。 各地奏折,都已经有国务省先行批阅过。没盖章的,乃是政事,盖红章的,乃是军事。 赵洞庭随手拿起一叠奏折中最上面的那封。 老臣穆康巽启奏圣上。 奏折的封面上有着这样的字样。 刚口打开,便可看到首页盖着足足六个大印,分别是六个名字。其中陆秀夫的章子列在最上面。 国务省共有六个大臣掌着初步批阅奏折之职,这封奏折上签盖六章,便是说明六位大臣都认为此奏折所书内容颇为重要。 除去上回寒流天灾时常有这样的奏报到长沙,赵洞庭其实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看到六位大臣同时盖上大印了。 还没有看奏折上的内容,他的眉头就已经是微微抿起。 再逐字逐句去看,脸色更是逐渐凝重得可怕,仿佛乌云密布。 臣穆康巽遥禀,广南西路转运使温哲彦藐视国法,徇私包庇,纵容其子温东成鱼肉百姓,欺行霸市。以至国器不能制裁其子。 臣此折,共列温东成罪状十四条。 其一,祥兴十一年,温东成强占民女张氏,为免东窗事发。假手静江府内数名地痞火烧张家,以致张家五口全部死于大火之中。其时,张家大门被栓,惨叫声传遍乡里,绕梁不绝。 其二,祥兴十一年十月下旬,温东成假借为庆端妃娘娘生下公主庆贺之名,强行要求静江府内十余名商贾向其进献宝物若干。 …… 其五,祥兴十二年,温东成巧借东沙禁军远征日本之名目,又要求城内商贾向其进献。 其六,祥兴十二年,因岑溪煤矿塌方之事,温东成要求城内富商捐款,募得银两八万余两,实则中饱私囊。 …… 其十四,祥兴十三年,温东成借我朝北疆战火绵延之名义,又要求城内富商捐银共计十万两。 臣穆康巽遥请圣上青天直断,治罪温东成、温哲彦这对国之奸贼,以正国法,以还广南西路百姓朗朗乾坤。 看完这封奏折,赵洞庭出神良久。 穆康巽如今已是将近七十的年级,早从广南西路监察使的职位上退下来,没理由无缘无故会突然上折弹劾温东成、温哲彦。纵然他所说未必全部都是实情,但也绝对是空穴不来风。 广南西路啊…… 怔怔许久,赵洞庭才对着李狗蛋说道:“去将国务省几位大员都宣来。” 他是在硇洲岛发的家,哪怕直到现在,也仍然对广南西路充满感情。在那里,大宋将士是死得最多的。 董震任广南西路转运使时,整个广南西路欣欣向荣,臣民齐心。没想到,自董震退休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就会有退休老臣上书弹劾他亲自委派下去的重臣温哲彦。温哲彦以前乃是中枢重臣,人品,赵洞庭是信得过的。 难道,人性就那般经不起考验? 还是穆康巽的这封弹劾书本就有问题? 只不管是哪种情况,赵洞庭的心情都不会好到哪去。 有弹劾,就有猫腻。 看着李狗蛋走出御书房,赵洞庭双眼看着自个儿对面墙壁上悬挂的那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字画,喃喃自语般叹息,“这才几年的时间啊……” 以前并非是没有官员弹劾同僚贪赃枉法,这些年下来,大宋的贪官污吏也并未真正断绝过。哪怕是监察省在各地都设置有监察衙门,还有专门的巡视司,但总有那么些人难以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涉及到某路主官的,这还真从未发生过。 作为广南西路转运使的温哲彦,已经可谓是广南西路的王了。 他若有问题,那将会在整个广南西路造成轰动。这,甚至是可能动摇国本的大事。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广南西路就算不说是鱼米之乡,大宋粮储,但也是大宋最为繁荣的地区了。 寻常年间,广南西路要是出事,那都将对朝廷造成极大影响。在现在这个北疆战事蔓延的关头,就更是显得尤为微妙。 赵洞庭眼下甚至都有些犹豫,这件事到底是去查,还是不去查。 查了,若温哲彦真是有问题。那他拿下温哲彦的话,广南西路必然动荡,整个大宋的局势,也必将因此而发生变化。 而现在的大宋,还需得求个“稳”字。 <script>app2(); 1394.真金议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些时候,陆秀夫、陈文龙、辛景福便联袂到了御书房。 赵洞庭看到他们进来,摆摆手,让他们都坐下。然后举起穆康巽的那封奏折,“这封弹劾,你们如何看?” 由农业部尚书升任副国务令的辛景福率先拱手说道:“皇上,臣以为虽温哲彦是广南西路转运使,我朝封疆大吏,握有重权,但其子既然贪赃枉法,温哲彦也有教子无方之过,甚至……此事,应该细查。” 赵洞庭闻言并没有表态,只是又看向陈文龙和陆秀夫,“两位爱卿又是何看法呢?” 陆秀夫、陈文龙显然是早预料到赵洞庭会因此事而宣见他们,听得赵洞庭问话,并没有什么迟疑。 对视过后,陈文龙开口说道:“臣和国务令也都认同辛副国务令的看法,虽温哲彦身居高位,但若他徇私枉法,也仍得查办,。只是……此时正值我朝北疆战事连连,西疆又和吐蕃形势紧张,东疆远征日本,南疆又和越李朝等国形势严峻之际,军中将士的后勤补给有很大部分是依靠广南西路征收上来的银粮赋税,臣以为……查,定然得查,但不可大张旗鼓的查,需得暗查,不可使广南西路形势出现变化。待得边疆形势稳定以后,尚可大力去查。” “暗查……” 赵洞庭轻轻叹息,“朕担心的是如果真如穆康巽在奏折上所言那般,那广南西路境内现在必有官员纠集成党羽。暗查他们,不走漏风声还好,要是走漏风声,朕担心会发生比明查更大的变故啊……广南西路作为朕推行改革的首个地方,也是模范地方,要是生了乱子,是极可能会波及到全国的。” 陆秀夫看向赵洞庭,“那皇上的意思……” 赵洞庭却是又看向陈文龙去,道:“朕想让陈大人你以代朕巡查广南西路之民情的名义,前往暗查此事,如何?” 陈文龙向着赵洞庭拱手:“皇上想让臣如何查?” 赵洞庭道:“到静江府后,你去寻穆康巽询问此事。另外,朕再给你写封密信,让安抚使柳弘屹全力配合你暗查,军情处也会从旁辅助于你。穆康巽奏折上所写之事,朕要你一件一件的去查探清楚,另外,顺带着也查查广南西路的官场风气到底如何。” 陈文龙有些惊讶,“那皇上是不打算动用广南西路的监察衙门了?” 赵洞庭摇头道:“用他们,那动静就太大了。而且朕现在担心的是,他们会不会也被腐蚀,不然,这种事轮不到穆康巽来上书的。还有一点,便是以广南西路监察局的级别,我担心他们查温哲彦那种级别时会有太多顾虑。” 虽然大宋号称军机、国务、监察、提刑四省并列,但作为转运使的温哲彦,终究还是广南西路最高级别的官。 陈文龙从这话里边听出来赵洞庭有要一查到底的决心,脸色悄然凝重许多,点了点头。 只过会儿又问道:“皇上,那若是查出温哲彦真有问题……” 赵洞庭道:“若真有问题,便掌握真凭实据,交由朕发落定夺。” “是。” 陈文龙又答应。 其后,赵洞庭让李狗蛋拟了两封圣旨。其一,是给柳弘屹的密旨。 其二是要传往国务省,然后下发给广南西路,关于任命陈文龙为代天巡视广南西路钦差的事。 等陆秀夫等人离开,又让李狗蛋传令萱雪,让广南西路军情处探目暗中帮助陈文龙打探。 他的确是有着极大决心的。 哪怕现在不是时候,但他也绝不容许广南西路出现立山头的情况。而且,还牵扯到转运使那个级别的官员。 …… 元中都。 真金又将桑哥、耶律铸、哈尔巴拉宣到了御书房。 除去他们两,还有尚书省平章政事、制国用使阿合马以及宗王乃颜。 他们都是忽必烈留下的辅国大臣。 距离韦州之战已经过去几日的时间,前线败报自然已是传到中都。 元朝从庆原、鄜延、河东北凑齐的六万大军竟是仅剩数千残卒匆匆逃回边疆,连主帅涂博达都死在乱军之中。 这当然是大事。 纵观他们在北疆和宋国军队的大战,竟是全线溃败。 南京两路唐州、蔡州、颍州都被宋军攻占,如今,连往西夏的六万大军都全军覆没。 这是真金压根没有去想过的。 他想过往西夏的大军可能会挡不住宋国蜀中禁军,但没想过,会败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六万大军,这可几乎是将庆原、鄜延以及河东北路的守军都给打光了。 现在,在这三路境内,怕也就剩下衙役、捕快们维持治安。 整个元朝西疆都不再有多少能够作战的将士。 桑哥、耶律铸等人才刚刚走进御书房,真金就沉声道:“西夏败报,你们可已知道?” 宗王乃颜叹息着揖礼道:“回皇上,我们在来御书房之前刚有耳闻。” 真金道:“涂博达战死,朕的六万大军所剩无几。咱们在西夏的大军,算是彻底溃败了。” 哈尔巴拉些微动容,“那皇上您是打算放弃咱们在西夏的布局?” 真金无奈道:“不放弃还能如何?你以为,单凭大夏军还能够覆灭西夏不成?宋军是那么好对付的?” 哈尔巴拉闻言低头不言。 真金皱着眉又道:“西夏和大夏之间的事情,咱们暂且不管了,也不再给大夏提供任何军火。耶律铸,你派遣使臣到大夏去,要求他们立刻将购买军火的银钱付给咱们。若是现银不够,便让他们用战马、布匹,甚至用百姓都行,必须得给朕补足了。” 看他模样,现在显然是恼怒得厉害。 耶律铸没敢多言,只是拱手道:“臣领旨。” 真金挥挥手,“那你这便下去安排吧!” 耶律铸缓缓退出御书房去。 真金又看向哈尔巴拉,“南京路的事情如何了?” 哈尔巴拉答道:“回皇上,臣已经从开封府调集大军五万,让元屋企率领着前去抵挡宋军了!绝不会让宋军再破哪怕半个城池。” 真金闻言轻轻哼了声,“只希望真能够如你所说这般才好。” 随即才将注意力放在元屋企这个名字上,“元屋企是何人?可是咱们蒙古将领?” 哈尔巴拉摇头道:“不是。他乃是汉人,以前曾在也速儿元帅麾下任职,梧州之战时,宋将杨帆便是由他策反。其后,也速儿、伯颜两位元帅在福建遇刺,也是这元屋企临危执掌大局,让我大元少折损了许多将士。” 真金轻轻点头,“如你这般说,那这元屋企倒也是个能人。” 他,大概是记下这个名字了。 怕是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元屋企,如今竟是能走到现在这个地步,成为哈尔巴拉麾下重要的将领。 只能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长处。把握得好了,那便都有发达的机会。 元屋企最擅长见风使舵,谁又能想象得到,这个技能能够让得他在元朝混得如此风生水起呢! 其后,御书房内有片刻的沉寂。 约莫过几分钟,宗王乃颜才问真金道:“皇上,那咱们接下来作何打算?” 真金微微眯起眼睛,道:“也不知道李公公如今在宋朝进展如何,不过从眼前现状来看,咱们的大军仍旧不是宋军对手啊……” 说着他又将这个问题给抛了回去,“几位爱卿,你们又有何想法?” 显得有些沉默寡言的阿合马终于开口,道:“臣以为,既然不是宋军对手,那咱们理应韬光养晦,积蓄力量,以图后效。” 耶律铸、桑哥等人闻言也都是点头。 在这点上,他们难得的持着相同的观点。 <script>app2(); 1395.温和将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现在他们本就感觉到后力不济了,前线又接连溃败,再打下去,那是自取灭亡。 只乃颜补充道:“我们国内铁矿丰富,战马充足,只需得时日,大军实力定能再度超过宋军。” 这话,倒是让得真金想到些什么,对着乃颜说道:“王叔,朕有意从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伊利汗国进购铁矿、战马以及奴隶,你意下如何?” 乃颜闻言轻轻皱眉,道:“皇上,先皇在时就曾借助过四大汗国的力量。可咱们那些血脉宗亲,个个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狼啊……” 真金道:“可他们总是比那些属国要信得过些的。不如王叔你过去和他们谈谈试试?” 乃颜见真金这般说,只得点头,“臣遵旨。” 真金又道:“咱们几国终究都是从大草原出来的,虽然他们现在都已各立国度,但你仍可告诉他们唇亡齿寒的道理。若是我们大元挡不住宋军,他们最后也难以避免被宋国覆灭的下场。这任宋帝南征北伐,灭大理、灭新宋,甚至远征海外,那熊熊野心,朕想朕的那些叔伯兄弟们,是不至于看不出来的。朕想和他们合力,不是求他们,而是为整个民族着想。” 乃颜又轻轻点头。 就在这日,元朝宗王乃颜便就率众出使,向着察合台汗国的方向而去。 …… 中兴府的厮杀还在持续。 蒙蒙雨中,西夏、大夏两军将士就在雨幕大街中厮杀着。 地面上的雨水沿着大街流淌而过,皆是浑浊不堪,被血水浸染。 到现在,西夏守军粮草还算是充足,但弹药却已经是有些不足了。 自赫连城、仲孙胄庭两人率军出征到现在,西夏从大宋购买的弹药所剩无几。 已经有西夏的将士再度拿起冷兵器,选择和大夏军近战厮杀。 这,无可避免的让西夏守军的折损远远多过大夏军。 好不容易等到夜幕将领,厮杀才算是落幕。 但中兴府已经不再是完整的中兴府。 在军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即便女帝率众英勇厮杀,最终也仍是没能挡得住大夏军的攻势。 这个下午,他们没能够再将大夏军驱赶出城去。 大夏军占据中兴府东城近半地域。 女帝率着东城将士不得不退守东城内围。 同时,中兴府内北、南两城的西夏守军,也是连忙向着东城沿线汇聚,防范大夏军以东城为根基想北城区或是南城区进犯。 当厮杀落幕不久,女帝又在东城区内围组织将士布防。 现在的中兴府真是“寸土寸金”。 女帝连半寸地方都不愿意再让大夏军夺去,每块青砖上,都有两国将士们的鲜血。 百姓尚且都不过十余万的中兴府,双方将士的亡魂已然远远超过这个数量。 而在这夜,让人惊讶万分的是,占据东城半部的大夏军在大军进城以后,竟是对东城外围的百姓进行了惨不忍睹的烧杀抢掠。 他们原本也都是西夏的人,这刻,却是对着同为西夏的百姓进行了如此惨无人道的事。 雨夜中,东城外围惨叫声不绝,声声如夜啼。 未能及时从家中逃到内围的百姓不知道多少死在大夏军手中,女子被凌辱的更是不在少数。 其中有些事情,简直是卑劣到难以用言语来形容。 大夏军数日攻取中兴府不下,将士们日日在枪林弹雨中跳舞。如今他们的情绪爆发开来,只能说是太可怕了。 只李秀淑并未听到这些声音。 因为她在组织将士们进行布防以后,精力实在已经到得极限。在雨幕中,就那么晕厥了过去。 有听潮府供奉忙将她送回到皇宫内。 东城大军的指挥权落在现在军中最高统帅卫峰茂的手中。 卫峰茂是个中年将领,曾是翊卫司副统帅,在西夏军中地位不低。但是,他终究没有曲如剑、赫连城等那般多的战功。 能够成为翊卫司的副统帅,卫峰茂更多的是依靠资历熬上来的。 如果赫连城、曲如剑等人不曾阵亡,他熬到这个份上,也大概是个尽头。 这位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中年统帅,以前也没显得在仕途上有过多的野心。他似乎,也乐得就在这个位置上干到退休。 甚至连军中大事,他也往往都是不过问的。仲孙胄庭说什么便是什么,就像是仲孙胄庭的影子。 身居高位的透明人,说的就是卫峰茂这种。 而在女帝晕厥回宫以后,卫峰茂也的确没有什么让人眼前发亮的举动。只是呆在指挥使里。 直到,东城外围那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在夜色中传荡过来。 以往总是温和的卫副统帅忽的从房间里冲出来,竟是难得的双目圆瞪,“那边发生何事了?” 在门口站岗的侍卫大概是没瞧见过他这副模样,以至于有些紧张,结结巴巴道:“大、大概是贼军在、在祸害百姓。” “他娘的!” 卫峰茂竟是破口大骂,然后转身就回了房间里。 没几秒,又跑出来,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剑,“给老子击鼓召将!” 侍卫又有些懵,“将军您这是……” 卫峰茂喝道:“我让你去击鼓召将,你没有听到吗?外面乡亲们正在被贼军杀戮,你没听到吗?” 侍卫眼中流淌过颇为诧异之色,随即身子猛地站直许多,“我这就去。” 说罢便是匆匆跑开了去。 跑出几步后,还是忍不住回头又瞧了眼卫峰茂。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人竟然是卫峰茂卫副统帅。 卫副统帅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勇敢刚强了? 而和这侍卫同样感到惊讶的,自然还有军中许多人。卫峰茂胸无大志的形象早已是深入人心。 这让得城东众将到指挥所里汇聚时,个个眼中都还有着古怪,有些更是在窃窃私语。 直到看到坐在主位上冷着脸的卫峰茂,才察觉到卫副统帅今日和以往似乎是真有极大不同了。 卫峰茂也不等众将问话,就直接说道:“诸位立刻召集将士,这就随本将杀出城去!” 将领们又忍不住露出讶异之色,看着卫峰茂。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卫峰茂说出这话,他们打死都不敢相信这话会出自卫峰茂之口。 过十余秒,才有将领说道:“卫将军,贼军势大,此事咱们是不是等皇上醒过来再说?” 卫峰茂是这里级别最高的将领不假,但女帝昏迷前,可并未将指挥权交到他的手里。 卫峰茂猛地站起身,“外面贼军正在屠戮百姓,难道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你们,还是我西夏的勇士吗?” 说罢,他竟是径直向着屋外走去,“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有任何后果,我卫峰茂扛着!” 话音落下,这位算是老将的温和将领,背影也是消失在夜色中。 众将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今夜,卫将军的背影似乎格外的高达。 屋外,卫峰茂的声音响起,“众将士,随本将,击退贼军!” 乱糟糟的脚步声响,也不知道有多少将士随着卫峰茂向着外围跑去了。 指挥使内的各军将领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然后有人道:“咱们……去还是不去?” “去!” “卫将军都已经率着士卒杀出去了,难道咱们还在这里袖手旁观不成?” “他娘的,今晚上就和这些大夏贼军拼了!” 一句句话掷地有声。 一个个将领脚步匆匆却异常坚定地走出指挥所去。 紧随其后,越来越多的西夏守军向着东城外围跑去。 在大夏军正在荼毒城内百姓的时候,他们杀将出去。中兴府东城复又大乱。 <script>app2(); 1396.先锋大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处于劣势的西夏守军竟然主动出击,这自然超乎大夏军的意料。 无数的西夏守军杀到东城外围时,那些个在城内肆虐的大夏军尚且都还没有准备。 他们三五成群,各自沉浸在烧杀抢掠的疯狂之中。 直到有遭乱的枪炮声响,才算是将那些大夏军给惊醒过来。 但在各自为政的情况下,军中将领想要组织防御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不知道多少将领在叫喊,但聚集到身边的士卒却是寥寥无几。 许多大夏军卒都死在西夏守军的枪下,慌乱逃窜。 大半个东城外围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街道上,到处都是在向着城外逃窜的大夏将士。事发仓促,他们根本来不及抵抗,也没有抵抗的勇气。 其实在东城的大夏将士并不在少数,但看着前面的将士惶惶跑出来,外面的,也多是跟着盲目逃窜。 直到过去约莫两刻钟时间,率军在城内驻扎的大夏将领才总算是组织将士得以将杀出来的西夏守军初步挡住。 两军在夜色中进行着交锋。 这夜,直到夜色极深时枪声才渐渐散去。 大夏军好不容易拿下的半个东城,又被西夏守军给夺回去大半。好悬没再次被赶出城去。 夜色中充斥着欢呼声。 这场夜袭,让得疲惫不堪的西夏守军将士士气拔高不少。 率先领军冲杀大夏军的卫峰茂也让人刮目相看。 原来,始终不温不火的卫峰茂卫副统帅竟是有着如此的血性。 而大夏军在好不容易稳住阵脚后,也没敢再随意去肆虐城内的百姓。生怕再度发生这样的事情。 因这件事,军中甚至有几名将领被斩首。 斩首,是武尚云等大夏军主将亲自下的命令。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如果不杀鸡儆猴,根本没法阻止神经崩到极点的士卒再次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来。 虽然之前将士们进城肆虐其实已经是他们默认的事情,但这个责任,他们这些主将是不可能承担的。 西夏皇宫中,因疲惫过度而晕厥过去的李秀淑幽幽醒转。 刚睁开眼,便看到有宫女笑眯眯地站在自己旁边。 李秀淑不禁微愣,然后问道:“你笑什么?” 如果不是这宫女笑容颇为纯净,她怕都得以为这宫女会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宫女眼睛弯成了月牙儿,甜甜答道:“回皇上,卫将军他们刚刚和贼军厮杀,大胜了。” 李秀淑眉头微皱,不自禁坐起身来,“卫将军?哪个卫将军?和贼军厮杀又是怎么回事?” 宫女道:“在皇上您昏迷的时候,贼军在城内屠戮百姓。翊卫司的卫峰茂卫副统帅不忍百姓涂炭,率着军中的将士们冲杀出去了。奴婢刚刚听说,咱们的将士可是足足斩杀了数千贼军呢,而且差点将贼军给打出城去了。” 说到这,俏脸上露出了些惋惜之色,“可惜后来贼军聚集起来了,卫将军他们就率军撤回来了。” “卫峰茂?” 李秀淑美眸微微睁大,随即露出极为舒心的笑容来,“没想到他竟是有着这样的胆色和血性。” 说罢,她起身下床,“给朕更衣吧……” 她穿着的薄衫缓缓滑落。 很快,又穿上了甲胄的李秀淑走出了房间。 晨一刀持刀立在门口。 见着李秀淑走出来,只对李秀淑点点头,便跟在了李秀淑的旁边。 一行人又向着宫外走去。 女帝再临前线。 临时征用的民宅内,有约莫十余西夏守军将军正在里面有说有笑。 赫连栋也在其中。 其余多数,都是中兴府周边城池的主将,以及中兴府禁军还有翊卫司禁军的将领们。 李秀淑走进屋的那刻,赫连栋等人都是对着她叩首,“臣等叩见皇上。” 以前,即便李秀淑经常实施新政,进行改革,让得西夏情况大为好转。但她在众人心中威望,也远远不及现在这般浓厚。 仅这几天,李秀淑常常领军冲杀,巾帼不让须眉,可谓让得西夏军中将士都是对她心悦诚服。 她纵是女子,也是巾帼不让须眉,能让天下无数男儿汗颜。这样的女人,做西夏的皇帝,不是西夏的耻辱,而是幸运。 那声声万岁,颇为低沉,却是掷地有声。 李秀淑的眼神落在赫连栋后面的卫峰茂身上,脸上露出绝美的笑容来,“诸位都起来吧!” 昏迷约莫两个时辰,倒也让得她的精神好转了些许。脸色,也不再像之前那般黯淡无光。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待得众将起身,李秀淑已是走到房间的主位上坐下。 她的眼神又落在卫峰茂的身上,道:“卫将军听封!” 卫峰茂连忙站出身来,跪倒在地上,“末将在!” 其余将领都没有露出什么惊讶之色。 虽今夜的斩获其实还是有限的,但卫峰茂的表现,足以让得皇上对他进行嘉奖。 李秀淑又道:“你领军击退贼军有功,朕现在封你为翊卫司统帅,执掌城内翊卫司全军以及禁军。再封你为义勇侯,望你能够率领将士激流勇进、奋勇杀敌,捍卫皇城、捍卫百姓,捍卫我西夏尊严!” 众将闻言,都以颇为振奋的眼神看向卫峰茂。 这刻,并没有谁觉得嫉妒。 卫将军的荣耀,是他应该得到的。 然而,此刻本应该是顺理成章成为西夏军中锋芒最盛的将领的卫峰茂,却是摇起了头,道:“皇上,末将不敢接旨。” 李秀淑不禁诧异,微怔,“为何?” 卫峰茂道:“末将有几斤几两,末将心中有数。率军杀贼尚可,论指挥将士,实不如在座的许多将军。皇上要择人统帅翊卫司禁军和城内禁军,还是从诸位将军中另择能人吧!末将只愿请缨为先锋将军,做皇上的马前卒!” 李秀淑闻言怔怔良久。 她其实也知道,卫峰茂的军事才干并不突出。但并没想过,卫峰茂会因此而拒绝自己的任命和封赏。 然后她眼神扫过殿内众将,道:“诸位将军都应多多像卫将军学习才是,若是我西夏将士都如卫将军这般,又何愁贼军不灭?又何愁我西夏不兴?” 说罢,她猛地站起身,又对卫峰茂道:“朕便允了你,让你做先锋大将!另外,这义勇候的爵位,非你莫属,你莫要再推辞。” 卫峰茂抬头看着李秀淑,大声喊道:“末将,叩谢皇恩。” 这夜的后面几个时辰,中兴府东城相对平静,但氛围却是极为凝重,便好似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夏军吃了闷亏,谁都能想得到,明日大夏军的进攻必然会更为猛烈。 果然。 到翌日,尚且才是天色微微亮时,城东外围又有鼓声响彻。 不知多少睡在大街上的西夏守军猛然惊喜。 女帝在指挥所内睁开眼睛,顾不得洗漱,带着些许高手便匆匆向着外面走去。 城内西夏守军云动。 尚且过去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枪炮声便又在城内蔓延开来。 空中热气球这云蔽日。 大夏军对着中兴府发动了自攻城以来最为猛烈的进攻。 他们大约还剩下十三、四万的将士,竟是全部加入了攻城序列。以东城为突破口,沿着各条街道,向着城内深处发起冲击。 中兴府东城各处都是两军将士的身影。 炮火声绵延。 硝烟味很快就在城内蔓延开来。 西夏守军在先锋大将卫峰茂的率领下,和大夏军展开拉锯战,死战不退。 每条街道的易主,都意味着无数将士的阵亡。 厮杀,直直持续到近午时分才算罢休。 <script>app2(); 1397.西夏死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军暂且休战。 大夏军到底是占据着人数优势和军火优势,经过上午的糜战,他们再度拿下中兴府东城大半区域。 李秀淑顾不得吃饭,从前线退下来以后,花容些微有些苍白,香汗淋漓的她立刻在指挥所内召集了众将。 赫连栋、卫峰茂等人匆匆汇聚到屋内。 才刚到齐,李秀淑便问道:“军中还剩下多少弹药?” 她不得不问这个问题,因为刚刚率军在前线和大夏军厮杀时,她就听到无数声诸如“我没子弹了”这样的喊声。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些没有子弹的将士就那般持着神龙铳扑向了敌军的阵地。 可刺刀,又怎么能打得过子弹? 那一个个前仆后继的身影,让她心如刀绞。 对元朝的恨,也渐渐积累到极致。 如果不是元朝提供军火给大夏,他们又怎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而众将的回答,也果真并不乐观。 此时的中兴府内汇聚着翔庆、甘肃、西平府、夏州等地的将士,竟然没有哪支军队的弹药尚且还充足。 经过数日的糜战,他们的弹药几乎是已经用光了。 即便是以最乐观的程度去推算,城内剩余的弹药也最多再支撑他们战斗约莫两天的时间。 而两天时间,大宋蜀中禁军是否能够赶到中兴府,这还是个未知数。 听完众将的禀报以后,李秀淑只问道:“眼下即将弹尽,诸位可有什么良策?” 没有谁回答。 自从他们决定死守中兴府的那刻起,其实今日的困局便已经是注定的。 李秀淑自己其实也明白这点,半晌没人说话后,她声音轻而凝重道:“既如此,那便死战吧……” 死战,两个简单的字,在这刻却是显得重逾万斤。 下午。 厮杀又起。 西夏守军虽然英勇抗敌,但在大夏军的强猛火力下,东城终究还是被大夏军彻底占据。 先锋大将卫峰茂身中两枪,仍旧率军死战不退。最终,是被将士们给强行抬下去的。 到夜里,大夏军又趁着夜色向着中兴府南、北两城发动猛攻。 厮杀持续整夜。 中兴府外城悉数被大夏军攻占。 女帝不得不率着城内的将士退守内城。 到内城时清点人数才发现,原来他们将近十六万将士。到现在,竟然只剩下六万余众。 在这中兴府上空哭泣的亡魂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原本还预估能够支撑两日的弹药,在昨夜的厮杀中便已是消耗得所剩无几了。 中兴府内还有粮,却是弹尽。 整夜未眠的李秀淑并没有什么睡意,站在内城城头上,静静凝望着那支离破碎的外城。 数日的糜战,让得这中兴府繁华早已不在。文明在炮火中被摧毁,放眼望去,中兴府外城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尚且还有房屋正在焚毁当中。 草草包扎过的卫峰茂,和赫连栋等诸多将领登上城头,到李秀淑的身边。 赫连栋问道;“皇上,我军弹药已经用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李秀淑缓缓闭上眼睛,只说出两个字来。 还是那两个字。 “死战……” 尚且未到辰时,大夏军又在外城集结。 随着蜀中禁军离这中兴府越来越近,显然他们也是极为迫切,想要彻底攻占中兴府。 长沙城。 赵洞庭在皇宫内不断收到前线的密报和战报。 虽他人未在中兴府,但中兴府经历的战事,都有军情处和天网密探以飞鸽传信传回长沙。 仲孙胄庭战死。 仲孙启赋病故。 女帝披甲临前线。 …… 每封密报,都让得赵洞庭的心万分忐忑。 但他远在长沙,此刻却是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人力终有极限。 纵然他是大宋皇帝,在这刻也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在收到女帝披甲临前线的战报以后,赵洞庭传信中兴府,让密探告知晨一刀,无论如何也得保住李秀淑的性命。 中兴府被攻占,他尚且还可以让大军再度将其夺回来。而李秀淑若是死了,那便再没有活过来的可能了。 上辈子,赵洞庭听过幽王为博褒姒一笑而烽火戏诸侯的故事,那时候,他心中只觉得周幽王是个昏君。而现在,却有不同的想法。 为自己的女人,舍弃整个天下,他做不到。 可为天下,就放弃自己的女人,自己就能够做得到么? 赵洞庭心里没有答案。 …… 战火又在中兴府内燃起。 大夏军以掷弹筒和热气球进攻内城。 整个中兴府内城城墙都被湮没在炮火之中。 有将士在炮声中惨叫着跌下城头。 在连绵的炮火中,中兴府内城东城门率先被破。 其后,其余几门也相继被破。 不计其数的大夏军卒从外城涌入到内城。 西夏守军弹药已绝,将士们不得不再度操起冷兵器,扑向进城的大夏军。 军中有为数不少的高手身影。 他们有的身怀绝技,刚刚出手,便展现出让人侧目的锋芒。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人终究还是逐渐在枪炮中陨落。 中兴府真到存亡关头。 到夜里,大夏军杀近皇宫。 西夏守军被破退守到皇宫之内。 原本的六万余众将士,在经过这整日的厮杀后,竟是只剩下不到两万人。 西夏的家底子在这些年的大战中,终究还是被打光了。 纵观整个西夏历史,大概也从未有任何时刻如此的苍凉过。 可以想象,此役过后,西夏境内怕得十室九空。 家家无男儿,举国尽妖娆。 但即便如此,女帝仍是没有选择向大夏军投降。 当枪声蔓延到皇宫外时,在宫门口的女帝只是举起手中的长剑,大声吼道:“众将士,随朕死战!” “死战!” “死战!” “死战!” 声声吼。 在她的后面,有许多穿着甲胄的将士,也有寻常的百姓。甚至,还有太监、宫女。 整个中兴府的血性都在这几日的糜战中被点燃。 李秀淑从未像是赵洞庭那般率领大军大捷过,在国内施展的新政也没有取得大宋那样的效果。但这刻,她在中兴府的威望,绝对能够和赵洞庭在大宋的威望相提并论。 数日的身先士卒,足以让中兴府内的所有军民百姓都为李秀淑动容。 这样的皇上,纵是不能带领西夏走向兴盛,罪过,也绝不在她身上。 当有大夏军的身影出现在皇宫门口时,先锋大将卫峰茂举起了手中的枪,大喊:“众将士,死战!” 在如潮的喊声中,由翊卫司禁军和城内禁军组成的、仅剩两千多的先锋军向着皇宫门口扑杀过去。 他们以血肉之躯抵挡大夏军的子弹。 女帝黯然无语,看着前仆后继的将士们,眼中有泪。但这泪水,始终都没有淌下来。 越来越多的大夏军汇聚到皇宫外。 只没有再向着皇宫内开炮。 两千余西夏先锋军在皇宫门口抵挡大夏军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再无人活着退下来。 宫门开开合合不知道多少次。 当宫门口的先锋军身影稀疏下来时,女帝身旁,又有将领举起了手中的枪。 “齐天军将士,随本将,死战!” 接任了曲如剑齐天军主将职位的西夏老将俞文康率领三千余众齐天军将士向着宫门杀去。 这夜的齐天军,再没有升空。 年约七旬的老将身先士卒。 夜,渐沉。 “夏州将士,随本将,死战!” “翔庆军将士,随本将,死战!” “西平府将士,随本将,死战!” “……” 一声声死战响彻在皇宫之内。 虽大夏军杀到皇宫门口,但皇宫内众人却没有谁慌乱向着皇宫深处逃窜。 女帝镇宫门。 此时皇宫内的所有人,都在用他们的生命,在捍卫着西夏最后的尊严。 <script>app2(); 1398.义士满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个个将士死在大夏军的枪下。 冲杀到前面去的,再没有人退回来。 卫峰茂阵亡。 俞文康阵亡。 到最后,赫连栋率领着甘肃军司的将士们也扑杀了上去。 至此,女帝身边再无军卒。 似是被西夏军的气魄感染,宫外的大夏军将领再没有人下令对着宫内开炮。 天还未明。 西夏守军最后的两万余将士尽皆战死。 赫连栋的身影在皇宫门口缓缓栽倒,倒地前,他回头看向女帝。眼神,极其复杂,嘴角有着些微笑容扯起。 武尚云等大夏军将领大步走进宫门。 但他们在走进宫门的刹那又驻足。 武尚云深深凝望着李秀淑,对着左右道:“将这些尸体搬开。” 他不愿踩踏在这些将士们的尸骨上前进。 纵然这些都是敌军,但他们,是值得尊敬的。 西夏,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如此骁勇的战士了? 只可惜,他们却是阵亡在这样的内战中。 这刻,武尚云其实是有些茫然的。也不知,覆灭女帝到底是对还是错。 只如今已经走到这步,他没有选择。 有士卒上前搬开前面堆叠如小山般的尸体,以极慢的速度清理出道路。 武尚云等人跟在洛陀的后面,缓缓向前行。 最终,到女帝前面不过数十米处。 前面再没有尸体了。 洛陀没有说话。 武尚云看着女帝,张嘴,“女帝……”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在李秀淑身旁却是有声尖锐的声音响起,“皇上,老奴先去也!” 终日伺候在李秀淑身边的老太监满脸通红,一人向着大夏军杀去。 不。 他不是一人。 在他的吼声落下时,在李秀淑的身旁,一个接着一个的太监、宫女们,跟上了老太监的步伐。 他们或是大吼,或是沉默,或是流泪。 但每个人的脚步,都是那么坚定。 这幕,让李秀淑身子不禁微微摇晃。她张开嘴,想要喊住他们,但终究还是没能出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武尚云等人看着这幕也是发怔。 有士卒忙跑到他们的前面。 武尚云回过神后大喊:“女帝,你还不投降,难道要看着他们都为你而死吗!” 李秀淑没有答话。 直到她后面的百姓们也想要往前冲杀,她才忽的扭头,微笑,“大家……还是等朕先去吧……” 说罢又看向身旁持刀而立的晨一刀,道:“刀主,你可以回去复命了。告诉他,我爱他,这辈子,仅爱他一人。” 听潮府的供奉早已死光了。 如今,她的身边仅剩下晨一刀这个高手。 晨一刀血刀顿在地上,声音难得的带着温和,“这话,女帝您还是自己去跟皇上说罢……” 他持刀,跟在众太监、宫女群中,向着前面杀去。 不是不能走,而是不愿走。 也不是不能带李秀淑走,而是不愿带李秀淑走。 他不愿李秀淑前面所有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他说过,他会死在她的前面。 以此身,让她千古留名。 他不是大宋的军人,但他,是大宋人。 前面大半辈子他都在为刀冢奋斗,为攀登武道极致而奋斗。如今,已经没有什么遗憾。 此身,当报效国家,报效皇上。 凌乱的火光中,一具具身影倒在血泊中。 那其中尚且还有着许多还未成年的身影。他们自幼进宫,还未见过这世界的繁华,但此刻无怨无悔。 有刀芒横贯长空。 闭着眼睛的女帝微微震颤,终是有泪水淌下面颊。 她双膝也终是缓缓向着下面弯曲,“朕……认输……” 只是话音还未落下,在她身后,却是有高喊声将她的声音覆盖,“皇上万岁!西夏万岁!” 一个个或是衣衫褴褛或是锦绣斐然的百姓越过李秀淑,向着前面杀去。 李秀淑猛然睁开眼睛,缓缓扭头向着后面看去。 依稀的火光中,那金黄的琉璃好似若隐若现。 她双膝又悄然直了起来。 西夏已经向元朝投降过了,如今,不能再降了…… 李秀淑嘴里喃喃,嘴角有绝美笑容牵起,“我这样死……不会让你们觉得蒙羞吧……” 渐渐的,皇宫门内仅剩晨一刀的身影还在厮杀。 他以一己之力硬是将大夏军渐渐逼退到宫门外去。 只这时,洛陀也是出了手。 两人再度在宫门处大战。 老辈极境和新辈极境的交锋。 最终,杀到宫门外。 晨一刀掠出宫门前,拂袖,宫门轰然关上。 李秀淑看着周围凌乱横陈的尸首,仰头尖叫,“啊……” 这声吼,有着太多的不甘和恨意。 凄厉不绝。 当宫门再度被打开时,天际已是露出鱼肚白了。 洛陀、武尚云等人再度踏进宫门。 在宫门外,可以看到遍地的大夏军尸体。 晨一刀持血刀立在街道正中。 在宫门缓缓打开的那刻,魁梧的身影也缓缓的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这夜,极境刀主拼死万余大夏军,最终力竭而死。 他在西夏破入极境,成就武道巅峰,也在这里落幕,生命终结。 原本他的名字应该响彻整个江湖,但这些,随着他的陨落,也都烟消云散了。 他大概,是这世上破极境后,死得最早的极境高手。 李秀淑眼神掠过武尚云等人,落在了晨一刀的身上,“西夏……死战……” 披着甲胄的女帝持剑,向着宫门杀去。 身子骨本就有些不好的她踩在遍地的尸体中,踉踉跄跄,但眼神,始终坚定。 “唉……” 武尚云轻轻长叹了声。 胸前有血的法王洛陀眼神微凝,身形忽的向前飘掠,留下残影。 他眨眼间便出现在女帝的面前。 女帝挥剑。 但剑光还未触到洛陀,洛陀的手已是斩在她的后脖颈上。 李秀淑眼中神采猛然凝住,看着洛陀,缓缓软倒在地。 洛陀将李秀淑扛在背上,走向皇宫大殿。 武尚云等将忙从后面追上来。 武尚云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住,没有说话。 只有将领却是说道:“法王,您难道打算留下她的性命?” 洛陀淡淡道:“你想杀她?” 那将领道:“女帝还在,那西夏,便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洛陀眼神冷冷瞥过这将领,“你莫要忘记,她不仅仅是女帝,还是我朝皇上的妃子。要杀她,轮不到你们。” 这刻,他眼中有着杀意流露,让得这将领再也不敢说话。 密密麻麻的大夏军进了皇宫。 只没有谁,再在皇宫内烧杀抢掠。当然,杀也几乎没得杀了。 除去少许趁乱逃走的人,这皇宫内鲜有活口。 洛陀在走到大殿以后,回头对武尚云说道:“将刀主的尸体,给宋军送去。” 武尚云只是点头,“好。” 然后匆匆又向着宫外走去。 中兴府物是人非,有数只信鸽飞上长空,远去。 城内无数百姓对着皇宫叩首,痛哭流涕。他们,终不是那般有着大勇气的人。 到这日的下午时分,出城的大夏军便在官道上遇到了蜀中禁军。 他们仅仅十余人,直到蜀中禁军前。 蜀中禁军将士并没有开枪。 为首的大夏军将领大声喊道:“奉武将军令,送刀主遗体回宋!” 在他身后,有士卒抬着晨一刀的遗体缓缓上前。在旁侧,还有两个孔武有力的士卒抬着晨一刀的血刀。 郑益杭被石开济任命为先锋大将,此时就在军前,听得这话,再看到晨一刀遗体,霍然变色。 他匆匆驰马向着军中跑去。 很快,石开济、张光宝等蜀中禁军将领都赶到军前来。 他们中间有人是见过晨一刀的,看到晨一刀遗体后,用力咬紧了牙齿。 杀意,好似按捺不住。 石开济深深看着晨一刀的遗体,忽的解下了自己的头盔,放在胸前,大喊:“迎刀主遗体回宋……” “迎刀主遗体回宋……” 如潮的喊声,在蜀中禁军上空缭绕不绝。 <script>app2(); 1399.冲冠一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喊声中,大夏军卒回往中兴府。 石开济凝望这十余将士离开,将头盔递给旁侧士卒,亲手托起晨一刀的遗体,缓缓走向军中。 过处,蜀中禁军将士一个个单膝跪倒在地。 这刻,刀主不仅仅只再是江湖的传说。 张光宝、郑益杭、封合璧等人跟在石开济的后面。 到石开济的车辇前,石开济托着晨一刀的遗体进车辇,车辇内传出他的声音,“大军就地扎营,查探中兴府情况。” 郑益杭轻轻叹息了声,向着军前走去。 到这刻,谁都明白,中兴府十有八九已是被大夏军给攻占了。要不然刀主不会死。 元军率先占据韦州,终究还是耽误了他们的行程。 直到石开济从车辇内走出来,张光宝在旁问道:“元帅,咱们是不是先行将这个消息禀报皇上?” 石开济道:“等斥候回来再说吧,若中兴府真已被破,咱们便立刻将这个消息告诉皇上。” 张光宝又问:“那刀主的遗体……” 石开济抬头瞧了瞧天色,“待黑下来,就将刀主的遗体火化吧!带在军中,让他看到我们蜀中将士为他报仇雪恨。” 在黄昏降临前,前往中兴府外围打探的斥候便就回到军中。随即军中有信鸽向成都府的方向飞去。 时间仅仅过去两日不到。 信鸽从高空中猛然蹿下,落在大宋的皇宫之中。 信鸽豢养司太监易诗雨在看到这封信后,匆匆赶往御书房求见赵洞庭。 不过赵洞庭并没有在御书房,易诗雨问过御书房的太监,才知道赵洞庭又去了军科部作坊。 他只得又匆匆赶往军科部。 最终到军科部作坊,赵洞庭所在的那个房屋门外。 此时的易诗雨已是满头大汗,刚到门口便对着里面气喘吁吁喊道:“皇上,急报!蜀中大军急报!” 虽然他没有看过信里边的内容,却也明白,这封急报里大概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若是捷报,往往不会动用这种最高级别的信。 房间里,赵洞庭正紧皱眉头,摆弄身前的几个部件,听到外面易诗雨的喊声,抬起头,眼神有些茫然。 直过去几秒钟,他眼中才猛地有精光闪过,连忙向着门口走去。短短几步便到门口,脸上,却是已布满担忧之色。 打开门的赵洞庭这回没顾得上和易诗雨说什么,几乎是强抢般直接将易诗雨手中的信给拿到了手里。 细薄的竹筒化为齑粉。 赵洞庭打开信,脸色渐渐阴沉如水。 “中兴府破,刀主阵亡,女帝不明……” 站在他面前的易诗雨仿佛感受到有股极强的气势压在自己的身上,这刹那竟是簌簌发抖。 屋外院内的些许杂草无风自摇。 几个正挥汗如雨在摆弄各种武器的工匠都感应到赵洞庭体内弥漫出来的这股气势,不自禁地偏头向他看来。 胸中如有坠石。 然后有人猛地跪倒在地上去。 赵洞庭手中密信忽然间也化为齑粉。 他龙袍飞舞,大步向着军科部外走去。 李狗蛋紧急传令飞龙军主帅赵大,以及武鼎堂荣耀殿诸位供奉、各殿殿主、军情处总管萱雪、天网总管无名到大殿面圣。 当君天放、乐无偿、洪无天等人到大殿时,大殿内气氛极为凝重,仿佛有乌云盖顶。 赵洞庭独坐在有些阴暗的大殿内,头发披散。 抬头时,眼眶竟是通红。 他沉声道:“飞龙军和武鼎堂上元境以上供奉立刻集结,随朕前往西夏。各殿、军情处、天网分别传令各地禁军、守军、府衙以及武鼎宗门和江湖闲散上元境以上高手。归属于朝廷的高手,务必在接令后即刻动身前往夔州路达州和朕汇聚,非是有关性命之事,不得延误。江湖闲散高手,朕不强求,但他们若是前来,朕必不亏待他们。” 说罢,赵洞庭只摆摆手,“都下去准备吧!” 乐无偿等人眼中都是浮现出疑惑之色来,但看到赵洞庭这般神色,即便是贵为国丈的乐无偿和君天放两人也没敢多问。 在他们的印象中,皇上似乎从未有过如此暴怒的时候。 众人皆是匆匆向着大殿外走去。 赵洞庭在殿内又独自呆了半晌,这才离开大殿,向着寝宫飞掠而去。 到寝宫中,乐婵、乐舞等女都在院中逗弄着孩子们。 见得赵洞庭从院外飞掠进来,先是微惊,随即露出微笑来。再看到赵洞庭脸色,笑容又渐渐凝滞。 乐婵缓缓走上去,刚要询问,赵洞庭便已是说道:“我要去西夏,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回来!” 说罢,便又转身,向着院外飞掠过去。 其后赵洞庭又召见了钟健等人,让他们传令沿途各地准备好飞龙军粮草。不到两个时辰,他便率着大军向着达州方向去了。 皇宫之内,赵洞庭仅仅留下洪无天和许夫人两人镇守。 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盛怒过了。 没想到,大夏军竟然真的是攻破了中兴府。这当然出乎赵洞庭的意料,他以为,这场仗,大夏、元朝最终是绝不可能取胜的。 元军在韦州被灭,没想到,大夏军竟然没有因此而退军。 晨一刀死了,李秀淑情况不明。这让得赵洞庭心中有团熊熊火焰燃烧起来。 这团火焰,或许唯有鲜血才能够浇灭。 长沙城内,无数轻骑出城而去。空中,信鸽同样不绝。 …… 成都府路黎州主府汉源。 赵洞庭的圣旨经过数日的快马加鞭总算是传到这里。 传旨钦差到得汉源城内以后,便是直往府衙而去。 知州孙乐语得知钦差驾到,率着府衙内几位黎州官吏匆匆赶到府衙门口相迎,“黎州知州孙乐语,恭迎钦差大人。” 钦差倒也显得颇为温和,对着孙乐语点点头,“孙大人客气了。” 然后便将赵洞庭的圣旨递到了孙乐语的手中,轻声道:“这是皇上密旨,皇上特意交代过,让你和沅将军等人商议着行事。” 孙乐语轻轻点头,“臣明白。” 然后忙请钦差一行到府衙内去休息。 钦差倒也没推辞,跟着孙乐语走进府衙。孙乐语刚在大堂内落座,便在钦差授意下,差人去将沅英豪等人请到府衙来。 只不多时,沅英豪等成都府、黎州各城守军军团长便都来了府衙。 在堂内见到钦差,又经孙乐语介绍后,都是给钦差行礼。 随即孙乐语打开圣旨,当众念了出来。 沅英豪等人眼中个个都有着些微异色划过。 倒也没想过,皇上竟是会让他们前去劝吐蕃臣服。而且,态度还这般强硬。 不臣服便打! 不过震惊过后,众人也都觉得很是振奋。 皇上能有如此底气,皆是因为大宋的强盛。而这,也是他们这些将士们的荣耀。 钦差在众人神色渐渐平复后,含笑看过众人,道:“诸位便商量商量由谁前去吐蕃军中劝降吧,本官也好回去复命。”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沅英豪道:“不如便由本将亲自去?” “沅将军!” 话语刚落,黎州守军统帅钟晋却是站起身来,笑道:“我们黎州多吐蕃商贩,末将也和他们打过交道。对吐蕃人的习性倒是有几分了解,不如由末将前去,如何?” 沅英豪微愣,然后轻轻点头,“如此,便有劳钟将军了。” 其实谁都知道,前去和吐蕃大军谈判,若是成功,便是军功。但殿内众将,倒也没有因此而争抢。 谈判本是文官的事,这样的军功,他们还不至于大肆去争抢。 时下大宋的军人们,还是充满着血性的。 <script>app2(); 1400.劝降吐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是夜。 夜色极深时,飞龙军尚且仍在行军。 军中火把林立。 赵洞庭坐在马上,军中无辇。 直到益阳县外,赵洞庭才猛地沉声道:“大军就地扎营!传令城中守军,将粮草送出城来!” “扎营!” 赵大的吼声传荡开去。 飞龙军中将士们从随军的马车上将帐篷拿下来,就地开始扎营。 他们轻装出行,除去各自背着的行囊外。军中便只带着这些帐篷,当然,还有掷弹筒等重型武器。 有将士架起篝火。 赵洞庭被赵大请到篝火旁。 君天放、乐无偿等武鼎堂供奉都拱卫在赵洞庭的身侧。 此行,武鼎堂内全部的真武境供奉出动。新老供奉,有足足二十余位。 君天放、乐无偿、铁离断、无名、剑十四、红鬼、铁虎、孤狼、青衫、巴不离,连失去右腿的莫问道都虽在赵洞庭的左右。光是这些武鼎堂旧人,便有十一人之多。而其余十数真武境,都是后来朝廷在各地招募高手以及武道天才时陆续招揽到的高手。 这相较于新宋出动数十真武境高手虽然看起来算不得什么,但这些人,可个个都是实打实慢慢修到的真武境。 他们的实力,并非是那些以秘法匆匆突破真武境的人可以相提并论。 整日的赶路,君天放等人现在才总算有机会询问赵洞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满头白发的乐无偿向着北方轻轻瞥了眼,凝重问道:“皇上,是不是西夏发生什么变故了?” 赵洞庭出宫便带着大军直往这北方来,他能想到的,唯有西夏发生了变故。 赵洞庭点头,“中兴府被大夏军攻破了,刀主战死。女帝……暂且没有消息。” 周遭君天放、莫问道等人个个变色。 乐无偿惊呼道:“刀主不是已经破入极境?怎么可能会战死?” 赵洞庭轻轻摇头,叹息道:“朕也不知道。不过极境,也终究不是无敌的啊……” 君天放忽的幽幽道:“极境虽强,但若是在法王和大军的围攻下,刀主又选择死战……”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谁都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乐无偿轻轻叹息了声,“那皇上此行率我们去西夏,是去给刀主报仇?” 赵洞庭缓缓道:“刀主的仇,要报。中兴府,也要夺回来。” 只有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若是秀淑有什么不测,那便让那些大夏军都给她陪葬吧! 赵洞庭也是人,不是神。若李秀淑遭遇不测,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否保持冷静。大概,是不能的。 约莫过去半个时辰,城内便有连绵火把出城。 益阳县内守军送出来粮草。 赵洞庭并未露面,在大军接收粮草以后,只让赵大便将城内那些官吏、将领打发回去了。 翌日。 天色尚且还未亮,飞龙军将士们就已经收拾好帐篷。 当有细微晨光时,大军便直接穿过益阳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北方而去。 这惊扰到益阳县内许多百姓,惹得议论纷纷。但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成都府路境内。 钟晋率着十余轻骑在下午时分赶到边疆,直到吐蕃大军营外。 吐蕃五万大军沿着山脚扎寨,栅栏林立,帐篷绵延不知道多远。 有战马正在寨外吃草。 零零散散数十个吐蕃士卒在旁边看着。 见得打着大宋军旗的钟晋一行轻骑到,有人慌忙向着军营内跑去。 吐蕃军大寨外围有号角声响。 只不多时,便又许多吐蕃兵出现在栅栏内。 他们以弓箭对准了正在向着大寨极速驰来的钟晋等人。 钟晋浑然无视,率众到得大寨近前,大声吼道:“本将黎州守军团长钟晋,奉我朝皇上圣旨,特来谈判!” 十余轻骑在大寨前面约莫十余米处齐齐勒马。 吐蕃军并没有不顾规矩的放箭。 寨内有将领在听到钟晋的喊声以后,微微疑惑,随即向着寨内跑去。 很快,便有人对着钟晋喊道:“请钟团长进寨!” 不过在进寨的时候,钟晋的随从却是都被拦在寨外,连他们随身携带的兵刃也都被收缴。 钟晋并未抵抗,在交出自己的佩剑后,只是轻笑。然后便随着吐蕃将领,昂首阔步向着军营内深处走去。 并非是他不怕死,而是他对大宋有着士卒的信心。 看这些吐蕃兵都还仍旧用着老式的兵刃,他真不觉得这样的军队能够给如今的大宋造成什么威胁。 如此,想来这些吐蕃军也没有胆量敢拿他怎么样。 到得寨内帅帐外面,领着钟晋过来的那吐蕃将领对着帐篷里面说了句什么。 在帐篷里传出来声音后,门口两旁的吐蕃兵便都将横架起的长枪给撤了回去。 钟晋抬步走进帐内。 帐内有约莫十余个十吐蕃人打扮的将领。主位上那人脸色黝黑,颇为魁梧,看向钟晋的眼神有些玩味,也似有些不善。 钟晋并不拱手,走到帐内中间,脑袋仍是扬起,只问道:“阁下可是吐蕃主帅丹巴?” 这惹怒帐内的吐蕃将领们。 其中有人对汉语有些造诣,当即喝道:“大胆!你区区宋军团长,见我军主帅何以敢不行礼!” 钟晋轻笑着瞥过这将领,“我在和你们统帅说话,又岂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铿锵!” 这话,直刺激得那吐蕃将领当即就将腰间的刀给拔出来了。 帐篷内的气氛霎时间极是紧张起来。 钟晋眼眸微缩,表情却是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又看向丹巴。 丹巴这人在吐蕃绝不是个无名之辈,不说是吐蕃军中执牛耳者,但也绝对是最具威信、军权的几个人之一。 黎州濒临宋、吐蕃边境,以往便是常常将吐蕃当成是假想敌。钟晋自是也听闻过这丹巴的名字。 在得知是丹巴率军出征以后,他和沅英豪等人更是专门对丹巴进行过研究。丹巴不仅仅是军中大将,还是吐蕃国主的亲戚。 如他这样的人,在吐蕃拥有着绝对不低的话语权。 而丹巴,此时也是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钟晋。 他这般模样,让得那拔刀的将领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见着丹巴没有出声阻止,终是持着刀从桌案后冲将出来。 钟晋动也不动,仍然只是轻笑看着丹巴。 “退下!” 直到那将领的刀就要砍到钟晋的身上,丹巴才猛地出声,将其喝退。 那将领重重地哼了声,似是颇为不甘,但终究不敢违抗命令,气呼呼退下去。 丹巴看着钟晋,操着颇为生疏的汉语问道:“你们宋国皇帝让你来见我?” 钟晋道:“是。” 丹巴露出些许笑容,“是来让我们退军的?” “不是。” 这回钟晋却是摇头,语出惊人道:“我朝皇上让我传话,让吐蕃向我大宋俯首称臣。” 这话,直让得那些懂汉语的吐蕃将领差点再度持刀冲上来。他们这辈子大概都没见过如钟晋这般嚣张的。 “哈哈!” 丹巴豪放大笑,对着众将道:“莫非是本帅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说罢已是猛地站起身,怒狠狠看着钟晋,“你们宋国四面皆敌,哪里来的勇气,让我们吐蕃对你们俯首称臣?” 钟晋缓缓道:“大宋纵有再多的敌人,也都会覆灭在大宋禁军的手中。以前,我们大宋边疆有大理、有新宋、有越李朝、有元朝,而如今,这些国家都是什么下场,丹巴大帅您心中应该很清楚吧?大理灭了,新宋灭了,越李朝和元朝都被我们大宋打得抬不起头,大帅难道以为,元朝还能对吐蕃有什么帮助?亦或者,有元朝帮助的吐蕃,就能是咱们大宋的对手?” <script>app2(); 1401.女帝失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丹巴闻言,并没有说话,仍然只是看着钟晋,眼神些微变幻。 钟晋大有挥斥方遒的气派,又道:“不知丹巴大帅您现在是否已经收到消息,我大宋大理军区数万大军已经濒临吐蕃国境。我朝禁军将士个个都配有神龙铳,军中掷弹筒、冲天炮、热气球等军备亦是无数,不知大帅觉得你们吐蕃大军是否能够挡得住咱们大宋的禁军?不瞒大帅,我朝皇上圣旨中有明言,若是吐蕃投诚,那什么都好说,大宋乐意和吐蕃结秦晋之好,而若是吐蕃……呵呵,我等守军虽然不及禁军那般骁勇,但也会和禁军将士同时杀进吐蕃国境!到时候,我朝皇上,怕是不会再给贵国国主,也不会再给大帅您……投降的机会了。” 他这连番的话说出来,并没有更加激怒帐内的那些吐蕃将领们,反而是让得帐内气氛有些古怪起来。 那些个持刀怒目的吐蕃将领皆是微愣,然后缓缓坐下去,都看向了丹巴。 丹巴也不知是不是佯装,愣住了半晌。 然后他忽的用力拍手,大笑道:“钟将军果然胆色过人,这言语,也是非常的犀利啊!早闻宋军将士个个都不怕死,现在从钟将军的身上看,果真不虚。” 钟晋客套式地拱拱手,“大帅客气了。钟晋无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只我们当兵的,向来都是如此直来直往。” 丹巴连连点头,“是极是极,我啊,就喜欢和钟将军你这样的人打交道。” 钟晋挑眉,“那大帅的意思,是答应向我们大宋俯首称臣了?” “不,不,不。” 丹巴却是摇头,“这件事并不是我丹巴就能够拿主意的。钟将军应该知道,我丹巴不过是国主的奴才而已。” 说着,他缓缓走到了钟晋面前,“再说,即便我丹巴能够做主,又怎知道你们宋军会不会是元军的对手呢?如果我的消息没错的话,现在元朝也应该拥有你们宋军引以为傲的火器了吧?” 钟晋微笑,直视着丹巴的眼睛,“大帅的消息果然够灵通,只可惜……还不够灵通啊……元军现在是拥有火器不假,但他们在南京路和西夏都被我大宋将士打得丢盔弃甲,这点,不知道大帅有没有听闻?唔,还有,大帅您又怎的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大宋没有研发出来新的武器呢?” “哈哈。” 说完,钟晋忽的笑了两声,对着丹巴拱拱手:“在下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五天,希望五天内,大帅能给我们答复。” 然后便向着帅帐外走去。 丹巴和众将都不自禁看着钟晋的背影。 丹巴的脸色并不好看,眼中隐有怒容。 “钟将军!” 直到钟晋快要走到门口时,他忽的将钟晋喊住。 钟晋驻足。 丹巴道:“这里距离国都尚远,本帅还需得请示国主定夺,五日的时间是不是有些短了?” 钟晋笑道:“早有耳闻吐蕃战马速度快,耐力强,五日,在下以为足够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向着帅帐外走去。 有声音从帅帐外飘进来,“在下也想多给元帅些时间,只可惜,皇上认为,咱们给吐蕃观望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去。 帐内,丹巴又坐回到主位上,只这刻,却是忽的轻笑起来。 有将领忍不住问道:“大帅为何发笑?” 丹巴道:“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这宋将很有底气啊!看来,宋国的确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强些。” 那将领又道:“大帅此话的意思……” 丹巴道:“自我们吐蕃投降元朝,一直在给元朝做牛做马,受他们的剥削,连王子都被破送往中都为质。以前,谁都觉得元朝会得天下,也就认命了,而现在宋国崛起,看起来是我们脱离元朝掣肘的好时机啊……” “可……” 又有将领道:“宋国皇帝也要让我们俯首称臣?这和继续对元朝称臣又有什么区别呢?而且现在元朝官吏以及在我们国内拥有极大的势力,我们突然投向宋国,国内必然会生大变啊……” 丹巴幽幽道:“国内生变是必然之事。要不然,你以为咱们国内那些元臣,怎会轻易让本帅率军前来出征?” 帐内众将闻言微微变色。 有人脑袋灵光些,看向丹巴的眼神瞬间有了变幻。 丹巴大帅是国主近臣,国主在国都范围内最大的依仗。那些元臣让他率军出征,是想彻底将国主掌控在手中,作为质子啊! 可以想象得到,只要是吐蕃选择向宋国投诚,那些元臣必定会对国主发难。甚至,国主很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而现在丹巴大帅却又明显有要向宋国俯首称臣的意思,他到底在想什么,他麾下这些个将领又怎么会想不到? 国主失势,吐蕃会乱。 到时候,丹巴元帅完全可以以勤王的名义率军直往国都。甚至可能取得宋军的帮助都说不定。 国主那个位置,可是极为诱人的。特别是在这个特殊的关头。 而丹巴这时又幽幽道:“宋朝皇帝,可要比元朝皇帝要仁慈许多啊……我们吐蕃若是向宋国投诚,不会向现在这样处处受制的。” 这话落下,帐内众将都是对丹巴的意图再无怀疑。 有人眼神变幻。 只也有人猛地跪倒在地,对着丹巴道:“末将愿听从大帅号令!” 大概连赵洞庭也想不到,他不过顺势而为的动作,现在却有引得吐蕃大乱的迹象。 …… 中兴府。 到这个时候,被洛陀给打晕过去的李秀淑自是已经醒转。 洛陀为防止李秀淑选择自尽,特意安排了几个弟子守在李秀淑的周围。当然,也有防范武尚云等人的意思在内。 那些个大夏将领,还是想要杀李秀淑的。毕竟,唯有杀死李秀淑,西夏才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李秀淑才刚刚醒,洛陀的几个弟子便都向着她看过来。 其中有个人更是快步掠到李秀淑身旁,直接将李秀淑的穴给点了。 李秀淑美眸瞪得滚圆。 随即她竟是哭出声来,像个小女孩似的,“呜呜……你们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这副模样,直让得洛陀的几个弟子都有些懵了。 有人眼神古怪地打量李秀淑半晌,向着屋外走去。 不多时,洛陀亲至。 他走到李秀淑床边,面上带着慈悲之色,微笑,“女帝……” 眼泪都还未干的李秀淑却只是以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这让得洛陀都不禁微微皱眉,深深打量起李秀淑来。直过去半晌,他才站起身,沉声道:“她怕是失心疯了……” 这话,让他几个弟子都是错愕。 洛陀眼神扫过他们,又道;“此事,谁都不得传扬出去半点。” “是,师父。” 他的几个弟子连忙答应。 洛陀忽的贴到李秀淑耳边,“本尊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疯……总之,不会让你现在就死就是……” 说罢,他便就向着屋外走去。 李秀淑满目茫然地看着屋内的几人,只是不断哭闹。 现在的她,看起来全然就是个小女孩子。无助、茫然等等表情,在她脸上淋漓尽致,看不出半点伪装的模样。 又是夜了。 宫殿内的李秀淑不再哭闹,只是却也不许谁近她的身。 荆湖北路龙阳城外。 赵洞庭率着大军到达这里。 这样的行军速度,怕是能让全天下将士都为之咂舌。 这夜,赵洞庭仍是只让龙阳守军送军粮出城,并未率领大军进城。 而在距离中兴府数十里处,石开济等人也是收到密信,让他们不得轻举妄动。 <script>app2(); 1402.元夏之谈(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看过密信后,石开济对张光宝、郑益杭、封合璧等人说道:“皇上密信,让我们在这里不得轻举妄动。” 郑益杭闻言立刻道:“莫非是皇上又有什么部署?” 石开济道:“皇上已经率着飞龙军向着西夏来了。” 郑益杭等人闻言皆是动容。 石开济又道:“刀主的死,已经让皇上震怒了。大家都养精蓄锐,做好准备吧!等皇上赶到,必然是场惊天动地的大战。” 郑益杭却是忽的轻哼了声,道:“元帅,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石开济看向他,“说。” 郑益杭道:“皇上率领飞龙军将士前来,动静必然不可能瞒得住元朝还有大夏那些人。现在韦州元军已经被我们打败,元朝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抽调兵力到西夏来,大夏军在和西夏守军作战时也是折损大半。他们在中兴府内的兵力尚且连十万都不到,我觉得,他们未必会有胆量和我们交锋。” 石开济闻言微微凝眉,“郑军长的意思,是大夏军在收到消息后,很可能会弃守中兴府?” 郑益杭轻轻点头,“我们大宋禁军的厉害,他们知道。而飞龙军,可是我们大宋禁军中的禁军……” 石开济沉吟道:“你所说的有些道理,看样子,我们还是得提防着大夏军撤退才行。” 说着,他便埋首提笔疾书起来。 待得信成,他对着帐外喊道:“进来。” 有两个亲兵进帐。 石开济并没有把信给其余人看,站起身直接递给其中一位亲兵,道:“将这封信飞鸽传往成都府,十万火急!” “是!” 亲兵领命,忙向着帐外走去。 石开济又看向殿内众将,道:“本帅收回刚刚的话,诸位在养精蓄锐的同时,还需要时刻做好大战的准备!” “末将领命!” 殿内众将齐齐站起身来,这刻,神情都是极其的肃穆。 中兴府被破、刀主阵亡,这宣告着他们蜀中军区的作战任务彻底失败。这也让得这些将领们心中都有团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翌日。 黑山威福军司境内兀剌海城。 这是黑山威福军司境内最大的城池,同时,也是大夏立国以后的国都。 在这个远远算不上昌盛的国度里,城池其实是个比较罕见的词汇。境内各地,多是以村寨为主。 匆匆定都的兀剌海城,也较之中兴府要相去甚远。 这里实在是谈不上什么龙城气象,似乎也正应对着大夏国君李偲凉那名不正言不顺的出身。 现在黑山威福军司境内,要说实权最高的,也远远轮不上傀儡李偲凉。 大夏国中,以元臣瓮正纳地位最是超然,其后,便是从中兴府得以掏出的拓跋家家主拓跋雄。 拓跋雄挂着大夏国太师之职,在大夏国内地位无两。同时,在黑山威福军司境内也有着无与伦比的掌控力。 这从国君李偲凉见到他,还需得主动行礼,便可见一斑。 正是黎明时分。 随着禁卫统领在皇宫大殿前宣,“百官觐见……” 众以拓跋雄为首的大夏百官陆续走进大殿之内。 然后约莫过两分钟,大夏国君李偲凉在太监、宫女的随同下,也走进大殿。 百官跪迎,唯有拓跋雄岿然不动。 李偲凉年纪还不大,面色黝黑,如今即便是做了大夏国的皇帝,气质却还没变。穿着龙袍,还像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甚至他都不敢用眼神去打量殿内的文武百官。 连“平身”两个字,都是他旁边的老太监喊出来的。 李偲凉低着头走到拓跋雄面前,躬身拱手,“太师……” 拓跋雄轻描淡写地点点头,淡淡道:“皇上到了,那便开始早朝吧!” 待得李偲凉走到皇位上坐下,他自然而然走到龙壁下。面对众臣。 这些个在大夏国挂着职的文武百官,多是他黑山威福军司的人,也是他的亲信。 其余黑水镇燕军司、西平军司等,不是那么信得过拓跋家。迫于名义,不得不派些人到大夏来任职,但都是无关轻重的人物。 这些人也都老实,有自知之明,甘愿在这兀剌海城内做个应声虫。 毕竟他拓跋雄就算是大夏太师,能管到的,实际上也就他黑山威福军司这些地盘而已。 待得众臣都直起身子,拓跋雄便道:“诸位可有事启奏。” 殿内无人说话。 黑山威福军司就这么大点地盘,本就没什么要事,真要有什么大事,那些个官员也多是私下向他拓跋雄汇报。 是以在这大夏国,早朝匆匆而聚、又转眼而散,其实是常态。 约莫过那么几十秒钟,拓跋雄见无人说话,便挥了挥手。 正当众臣以为他要宣布退朝时,拓跋雄却是忽的转身面向了李偲凉,道:“皇上,老臣有事起奏。” 李偲凉竟是惊得站起身来,带着几分恐惧道:“太师、太师……请说。” 拓跋雄道:“前线捷报,我大夏将士已经拿下中兴府,女帝已成为我大夏阶下囚。老臣想请皇上下旨,犒赏三军。” 殿内众臣并没有露出来什么惊讶之色。 整个大夏朝堂,怕也就李偲凉最后才得知这个消息。 “该赏,该赏。” 李偲凉连连点头,以询问之色看着拓跋雄,“这事,朕便交由太师全权操办,如何?” 拓跋雄装模作样拱手,“老臣领旨,谢皇上隆恩。” 李偲凉这才缓缓坐回到龙椅上。 拓跋雄眼中有几分轻蔑之色掠过,便准备宣布散朝。 只这时,殿外却是忽的有声音传进来,“元朝大使到。” 殿内众臣霎时间都向着殿外看去,看模样,比对待李偲凉时要凝重无数分。 拓跋雄微愣,随即竟是向着殿外迎去。 刚刚坐下的李偲凉又忙地站起身来。 随即可见到有个颇为魁梧的身影龙行虎步地出现在大殿门口。 拓跋雄对着瓮正纳拱手,笑呵呵道:“翁大人。” 年约四旬的瓮正纳也对着拓跋雄点点头,“太师。” 然后便直接走进大殿。 殿内大夏众臣竟是都不敢以正眼看他。 瓮正纳轻飘飘扫过拓跋雄,眼神落在李偲凉的身上。 李偲凉挤出几分笑容,“翁大人何事突然前来?” 这刻,这个不过是最底层地痞的家伙,怕是特别怀念以前那种生活。虽不奢靡,但起码还有自由。 瓮正纳也不行礼,直接说道:“本使奉我朝皇上之命前来。” 说着他上前两步,又道:“大夏从我大元购买军备如今已有许多时日,那些银两,应该给我们大元了吧?” “这……” 李偲凉看向拓跋雄。 拓跋雄微微皱眉,随即笑道:“翁大人,您看……我们大夏将士还在前线作战,我们大夏举全国之力才好不容易将西夏给打败,国内正是最为空虚的时候,能不能……再宽限些时日?” 瓮正纳冷笑,“太师的意思,难道是让我大元等到贵国繁荣昌盛的那天不成?” 拓跋雄心中有怒,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稍微沉吟,道:“只这个时候……我们大夏实在是拿不出足够的银两来啊……我们大夏已经向大元俯首称臣,翁大人……能否再通融通融?” 他眼眸深处有着异色划过。 从刚刚瓮正纳的话里,他便推测到,元朝怕是有要放弃大夏的心思了。 宋军拿下南京路数城,这件事,他拓跋雄也是收到了消息的,就更莫要说元军在韦州城大败的事情。 他当然恨元朝无能,但是,元朝却也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哪怕现在元朝等于是将他放在火上烤,他也仍然得对瓮正纳客客气气。因为,大夏能够依靠的,只有元朝了。 <script>app2(); 1403.元夏之谈(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而瓮正纳听他这般说,脸色仍是没有什么变化,只又道:“这是我朝皇上的意思。” 拓跋雄深深叹息,放眼看过殿内保持沉默的众臣,走到瓮正纳身旁,低声道:“翁大人能否借步?” 然后两人竟是无视殿内众臣和李偲凉,向着大殿外走去。 到殿外,拓跋雄连道:“翁大人,斗胆一问,贵国突然如此……是不是因为宋军拿下邓州、唐州等州?以及贵国韦州之败?” 瓮正纳深深看着拓跋雄,“皇上的意思,我又怎么的知道。只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自然,自然。” 拓跋雄点头,“只是,当初给我国提供军火,可也是贵国提出来的。现在贵国突然要我朝付款,该不是要和我朝划清界限?” 这话,已经是说得颇为直白了。 瓮正纳闻言也不再绕弯子,道:“现在的局势拓跋兄你应该是清楚的。我担心,不问你们要这笔钱,最后会便宜了宋国啊!” 拓跋雄呵呵冷笑,藏在袖中的双手却是不自禁地紧紧握起,“我军好不容易打下中兴府,贵国却想要在这个时候撒手不管么?恕我斗胆,贵国如此行径,该算是过河拆桥好呢?还算是落井下石的好?” 以他的城府都说出这种话来,可见他心中已是愤怒到何种地步。 而瓮正纳却并未生气,只是淡淡道:“任你如何说都好,我朝皇上,要的是稳。而现在,咱们看起来并不是宋国对手。” “哈哈……” 拓跋雄猛地瞪眼,沉声道:“所以你们就要打退堂鼓!而且要落井下石!到头来,倒霉的是我们大夏,你们元朝,却连半点代价都不想付出,是么?” 瓮正纳转头看向空荡荡的前坪,“韦州数万将士的性命,唐州、邓州的将士,不算是代价么?” 说着,又回头直视拓跋雄,“拓跋大人,该认输的时候就得认输啊……现在我朝西疆和你们大夏接壤的地境内除去西京路外,其余几路都已经没有了兵力。再打下去,你觉得你们大夏能胜么?” “可我们都拿下中兴府了!” 拓跋雄咬牙道:“当初是你们皇帝让我们立国的,我们付出十余万将士代价,好不容易才打下中兴府,你现在跟我说,你们不打了!没有你们的支援,我们大夏岂不是只有被宋国覆灭的份!而我大夏要是灭了,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贵国不能从我大夏借道进攻宋国那么简单了,宋国若是光复西夏,呵呵……他们的大军从这边打进去,你们大元,挡得住么?” 瓮正纳呼了口气,“这就不是我该去想的事了。我只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这钱,你们敢不给?” 拓跋雄揉了揉眉心,语气忽的柔和许多,“我以为,元帝在传达这个意思时,应该是不知道我军已经拿下中兴府了。翁兄,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若是贵国继续支持我朝,我朝数万大军并非是没有挡下宋军的可能吧?” 说着,他贴近瓮正纳的耳朵,“不如翁兄先将这情况禀报元帝,再看元帝如何定夺,如何?” 瓮正纳微微眯起了眼睛。 拓跋雄又幽幽道:“十万两,就当我欠翁兄这个人情了。” 瓮正纳轻声道:“拓跋兄你这让我好生为难啊……” 拓跋雄又道:“十五万两……不然,我大夏左右是个覆灭,那些银两,翁兄你便到阴曹地府来找我要吧……” 瓮正纳深深看着拓跋雄。 他当然听得出来拓跋雄的意思,如果元朝要在这个时候下船,那他拓跋雄也就破罐子破摔了。 横竖是个死,也不在乎得罪元朝。 也不知道是因为金钱的诱惑,还是出于利益的衡量,最终瓮正纳终是轻轻点头,“那我,便就帮拓跋兄你这个忙。” 说罢,便向着龙壁下直直走去。 拓跋雄在后面微微眯起了眼睛,嘴里却喊:“等下自有下人将银两扫到兄台府中,有劳了。” 然后他便也转身向着大殿里走去。 到大殿内,拓跋雄的脸色已是极为难看,沉声道:“退朝!” 说罢便就离开。 殿内众臣,谁也不知道他和瓮正纳之间的讨价还价最后到底是什么结果。 而就在这日,也有信鸽落在元中都皇宫内。较之瓮正纳的奏折不知道要早多少。 这封密信,是法王洛陀亲自传回来的。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大夏军攻下中兴府,女帝被俘,城内大夏军尚余七万余众,宋军离城半日,军不到三万,皇上定夺。 看过信后的真金,当即又宣了耶律铸、哈尔巴拉等人到御书房觐见。 待得众人到,他脸上的表情颇为复杂,将信递给哈尔巴拉,道:“这是法王传回来的信,你们都看看。” 耶律铸等人看过信,脸色也变得和真金差不多。 如果这封信能够来得早些,那还真是皆大欢喜的事。可惜了,中兴府虽破,但他们大军在韦州却是早被打败了。 等信又递回到真金面前,真金道:“朕本以为我军在韦州大败后,大夏军必然拿不下中兴府。现在,他们却是将中兴府给拿下了,而且在城内有着两倍多于宋军的兵力。这西夏,咱们是争取还是不争取,你们都说说你们的看法。” 御书房内良久的沉默。 耶律铸对着真金拱手,道:“皇上,臣以为大夏军虽然拿下中兴府,且城外只有不到三万宋军,但整体形势其实仍然对大夏颇为不利。毕竟现在我朝西疆已经很难再抽调出将士,大夏国内也没有多余的将士了,而在宋国境内,他们蜀中军区虽抽调不出人来,但就和西夏接壤的祥龙军区中,却还能抽调出不少将士。以宋帝的性格,臣觉得他很可能不会放弃西夏,到时候若是派遣祥龙军区的大军打进西夏,和蜀中禁军合力,大夏军怕是不能挡。我朝,只会又白白多损失许多军火。” 真金闻言轻轻点头,“你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可就这么罢了,说真的,朕心中颇为不甘啊……” 为拿下西夏,他们元朝付出的代价已经可谓颇为惨重了。 这是哈尔巴拉也出了声,“皇上,臣倒是有和耶律铸大人不同的看法。宋祥龙军区毕竟还和咱们大元京兆府路接壤,不可能全军出动,想来宋帝就是将能够抽调的军卒全部派往西夏,他们在西夏的兵力也很难超过大夏军。而有我们军火支持的大夏军,也未必就不能挡下宋军。” “而且,我朝还可以从大同府、西京路调军前往中兴府。虽然这有可能让得我朝付出更大的折损,但同时,这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能在西夏境内打败宋军,便能让宋国祥龙、蜀中两个军区名存实亡。到时候,有咱们大元,再有大夏、吐蕃同时对宋国施压,西北边疆再无重兵的宋国,必然手忙脚乱。他们乱了,咱们,也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耶律铸闻言看向哈尔巴拉,“元帅,你说的虽然不错,可这都是以咱们在西夏能取胜为前提。若是……败了呢?” 哈尔巴拉道:“纵是败了,也有大夏当马前卒,宋国想要覆灭他们,总得耗费些时间,甚至咱们可以继续支撑大夏,让他们在宋军面前支撑得更久。南疆,已有元屋企率军前往,短时间内宋军必然无法打进,宋国也没有那个实力继续支撑这样的大战。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联合四大藩国,待实力足够时,再和宋国争个高低!” 真金抿着嘴,左手拍了拍自己右手的手背,“那便依哈尔巴拉的意思办吧!继续支持大夏,让西京路、大同府大军准备出征。” “皇上圣明……” 听他这么说,耶律铸便没有再说什么。只不管是他,还是桑哥,眼中都仍是有着担忧之色。 面对宋军,他们还没有打过胜仗。心中,实在是没什么底气。 <script>app2(); 1404.丹巴称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转眼又过去两日。 宋成都府,吐蕃大军那边丹巴仍是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到底是投降还是不投降,谁也说不准。 赵洞庭率着飞龙军从龙阳城赶到常德府,如今又已经到得慈利境内。 这般行军速度,怕是已经开创前所未有的记录。 中兴府内,李秀淑还是老样子。见着谁站得太近都会哭闹,也好似连谁都不认识了。 洛陀收到真金的传信,让他继续呆在军中。也不知算不算给他吃下颗定心丸。 兀剌海城,瓮正纳也收到真金的密信,然后便去拓跋雄的府邸中找到了拓跋雄。 这日,两人在拓跋雄府邸内相谈甚欢。 随即拓跋雄传令前线大军,让大军以中兴府为根基,务必将宋军挡在中兴府外。 他也是没有办法,如今趁着元朝还愿意支持大夏,他只能和大宋禁军死战到底。毕竟他的根就在西夏,输不起。 输了,便是满盘皆输,家破人亡。 元朝中都内忽有流言四起,说元帝真金想和大宋百年交好,被宋帝拒绝,连国内大使都被驱逐出境。 然后中都城内有衙役到处搜捕散播谣言的人。 同时又有新的说法传出来,说大元绝不会屈尊和宋国交好。两国交锋已成定局,大将元屋企已经率军出征便是证明。 整个中都城内可谓是暗流涌动,但到底,还是没有兴起什么大的风浪。 宋东沙群岛。 经过十余日的行程,冉安国、黄之杰两人率着地煞、地勇两军终是到东沙群岛靠岸。 月牙岛特使总管红娘子、安抚使兼地魁军军长空竹、北环岛特使总管兼地杰军军长柳西狂亲到港口相迎。 阵仗并不算太大,但这些人的分量,却绝不算低。 他们是时下大宋海军中的肱骨大将。 在港口会面以后,众人相互打过招呼。然后红娘子便请冉安国等人往城内去了。 只是在城内并未呆多长时间,冉安国、黄之杰等人又匆匆驰马回到了港口。 才稍作休整的海军再度开拔,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又向着流求而去。 不同的是,如今大军中又加上了空竹的地魁军。 这让得海军阵仗更是浩大,已有三万余众。 镇守东沙群岛的职责全部落在柳西狂的地杰军身上。 大宋北疆,以及西夏境内的战火在忽然间好似停滞了,但即将到来的,必然是更为浩荡的大战。 大理军区刘诸温在率着天剑等军终于到得吐蕃边疆。 吐蕃国并没有做什么防备。 隔着茫茫大山,这边大理军区禁军们严阵以待,那边,吐蕃的百姓们仍在平平淡淡的过着日子。 若是大理军区要打,怕是可以长驱直入,直打到吐蕃腹地去。 只在这时,刘诸温却也是收到赵洞庭的密信,让他暂且按兵不动,派人去和汉源城和沅英豪等人接洽。 刘诸温率着大理军区将士便就在吐蕃边境处扎下了营寨。 虽眼下大宋镇国、兴国两个军区还没有什么动静,但实际上,整个国家都在以极快的速度运转起来。 各地押送粮草的守军随处可见。 各城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些粮草,也都被以极快的速度送往各军之中。 到底打不打,现在尤未可知,但大宋俨然已经做好打的准备。 时光如梭。 转眼五天期限便是到了。 刘诸温派遣的人尚且还离着汉源城有许远的距离,吐蕃大帅丹巴却是亲自赶到了汉源城内。 他仅仅带着数十骑,到汉源城外,对着城头喊道:“大宋沅英豪沅将军何在?丹巴来访!” 这是十足的诚意。 只不多时,沅英豪和孙乐语等人的身影便是出现在城门口。 沅英豪拱手迎出去,对着丹巴笑道:“丹巴大帅,我可是恭候多时了。” 他当然开心。 在知道丹巴仅仅率着数十骑前来的那刻起,他就已然知道丹巴的选择了。而这个选择,也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眼下看来,元、宋实力似是相差不多,但吐蕃,可是和大宋接壤,而并没有和元朝接壤。 吐蕃又谁都打不过,甚至只有被凌辱的份。只要这丹巴是个稍微有些头脑的人,想必都知道会如何选择。 至于丹巴在这五日之内,到底有没有请示过吐蕃国主,这点,沅英豪并不放在心上。 他要的,只是结果而已。 丹巴对着沅英豪等人拱拱手,“沅将军。” 沅英豪走到他面前,很是热情,“来,丹巴大帅请!” 一行人进城。 汉源城虽是边疆城池,但经过这两年的发展,其容貌已是颇为不错。 城内显得颇为热闹。 丹巴左看右看,像是大姑娘初进城似的,眼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艳羡之色。 其实相较于大宋皇帝组建战无不胜的禁军,他在短短十年时间内就将大宋发展成这样,更是堪称奇迹。 直到城内府衙正堂。 才刚刚落座,丹巴便微笑向着沅英豪看去。 只出乎他意料的是,沅英豪轻轻端起杯子,只对他说个请字,竟是并没有要主动询问的意思。 他知道沅英豪是故意这样,就是想告诉他,并非是大宋求着他们吐蕃俯首称臣,而是他们吐蕃并没有别的选择。 其实在元朝要求他们出兵的那刻起,就已经做好将他们吐蕃当做弃卒的打算。这点,丹巴心里边很明白。 元朝是在赌,赌他们在西夏境内能胜。赌宋国在支持西夏作战的同时,不敢分心和吐蕃作战。 而现在看来,元朝当然是赌输了。 宋国的血性超出所有人的预料。宋帝的血性,也同样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们不仅仅有要和吐蕃大军征杀的意思,更有要和吐蕃全面开战的意思。到头来,不敢打的,倒是吐蕃。 丹巴沉吟片刻后,终是率先开了口,对沅英豪道:“沅将军,我们吐蕃愿意向大宋俯首称臣。” 殿内众大宋文臣武将闻言都是露出些微笑容来。 沅英豪轻轻点头,“沅某就知道大帅会这般选择。同时也恭喜大帅,您日后必定会为您今日的选择而感到庆幸。” 他的话,让得丹巴不禁微愣。这简直不是自信,而是自傲了。 随即丹巴道:“不知沅将军何以有如此的……信心?” 沅英豪悠悠道:“元国自草原兴起,至今已有数十年的时间了吧……而我大宋,此时距离硇洲被围尚且才过去不到十年的时间。或许元国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忘记他们当初是如何不容易从草原上杀出来的,甚至国内大多数人都并非是从草原上杀出来的那些人,我们大宋,却还人人都谨记着当初国破家亡、山河破碎的一幕幕啊……您说,这样的大宋,会败么?” 丹巴微微沉吟,“可国与国之间的战事,也不仅仅是民心,就能够看出胜败的吧?” “呵呵。” 沅英豪轻笑,“这些年来我朝皇上鼓励多生多育,我敢说,即便是我们大宋禁军死绝了,一夜之间,便又会有千千万万的将士冒出来,投入前线。民心,的确不能左右战争的胜败,但是,我以为,民心,却能决定一个国家的兴衰。以前咱们大宋是只酣睡的猛虎,谁都敢上来拔毛,但元朝将我们这只猛虎咬得太痛了,现在,这只猛虎……已经苏醒了。” 丹巴看着这刻意气风发的沅英豪,良久没有说出话来。 他并未小瞧过沅英豪,但大概也没有想过,不过是成都府守备军军长的沅英豪,竟会有这般见地。 其后,丹巴正式向沅英豪递交了称臣文书。 只在递交文书过后,却也向沅英豪说及了现在吐蕃的情况。 棒子,他心甘情愿挨了。现在,到他要枣的时候了。 <script>app2(); 1405.众路高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丹巴所说的关于吐蕃的情况,也并没有给沅英豪、孙乐语等人带来太大的惊讶,更远远说不上震撼。 吐蕃向元称臣多年,若说元朝对吐蕃没有丝毫的钳制,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派遣大员、离间吐蕃旧臣、挟皇室为质,这些,都不过是很常见的手段。 在听完丹巴的诉说之后,沅英豪沉吟半晌,只问:“那这称臣文书,大帅应该还并未征求过贵国国主的意思吧?” 丹巴这刻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直言道:“我吐蕃全国大军不过十余万,真正能出征的将士,几有半数在我麾下。我以为,我的意思便能够代表我国国主的意思,沅将军以为呢?” 沅英豪轻笑挑眉道:“当然。” 到这刻,他自是揣摩明白丹巴的全部意图。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位吐蕃元帅,实是有着不臣之心啊…… 不过,这和大宋并没有什么关系。大宋要的只是俯首称臣的吐蕃而已,谁是吐蕃国主并不重要,只需得听话就行。 丹巴趁杆往上爬,忙又对着沅英豪拱手,道:“那不知大宋可否派兵助我剿灭国内元国旧贼?” 沅英豪咧嘴笑笑,“这,我得先请示皇上。” 丹巴眼中有些失望,但也知道这的确不是沅英豪能够做主的事,讪讪笑道:“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然后在汉源城内用过饭,丹巴便又率着轻骑回到了军中去。 称臣文书自是留在了沅英豪手中,只这事,也并未宣扬出去。 沅英豪遣八百里加急将投臣文书送往长沙,同时,还自己写了道折子。折子上的内容,便是吐蕃的现状。 …… 大宋荆湖北路。 赵洞庭率军如今已是接近荆湖北路边疆的台宜寨。 紫荆山庄庄主齐武烈率着山庄内四个供奉最先追赶上大军。 这已经是他紫荆山庄中真武境的全部力量。整个紫荆山庄内,甚至都没有留真武境的强者看守。 或许是因为赵洞庭不计前嫌,封紫荆山庄为武鼎宗门,又或许是齐武烈自觉很难再在大宋朝廷面前翻起什么风浪,他现在对大宋朝廷显得是特别的忠诚。只需得是赵洞庭下令,往往都是尽力而为。 而赵洞庭也对齐武烈这位伪极境老辈强者显得颇为客气。 当得知紫荆山庄诸位高手接近大军时,赵洞庭亲自赶到军后相迎。 破入极境的刀主在西夏阵亡,如今大宋最能依仗的两位高数便是伪极境的齐武烈和君天放。 虽他们两人即便联手也不会是法王洛陀的对手,但他们,终究有随时破入极境的可能。 在军后,瞧见立马于后面的齐武烈,赵洞庭先是笑呵呵喊了声,“齐庄主。” 齐武烈并没有敢摆伪极境的架子,甚至露出颇为惶恐之色,连忙下马,单膝跪倒道:“齐武烈叩见皇上!” 跟着他前来的四位长老也都是跪倒。 其实真武境已然有见皇帝免贵的特权,但他们却好似是跪得心服口服。 或许,这是因为上次空千古着实是将齐武烈给吓住了。即便现在空千古已经不在,他也在赵洞庭面前保持着相当的谦卑。 赵洞庭心里也不得不感叹两句齐武烈真是识趣,然后连道:“免礼,免礼。” 然后便带着齐武烈等人往军中去了。 齐武烈和君天放、铁离断等人早已经见过,刚见面气氛便颇为融洽,相谈甚欢。 赵洞庭都看在眼里,笑容也真诚几分。 如果因为现在大宋没有极境强者,齐武烈就对他不再那么谦卑,或许,他不会介意再打压打压紫荆山庄。 他可以给这些武鼎宗门绝对的荣宠,但也绝对不会让其凌驾于朝廷之上,哪怕是平行也不行。这是底线。 莫说紫荆山庄,便是刀冢,是天师道,赵洞庭也绝不会给其太高的地位。 这是为全国的安定着想。 江湖太盛,是会对朝廷的威严造成影响的。 到这日夜里,澧州大浮山的两位刀冢长老也赶到了。大长老和二长老。 他们两个在晨一刀往西夏后,留守刀冢,连赵洞庭都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会全部赶来。 他虽是在御书房内说让全国各武鼎宗门高手齐出,但对刀冢却是有着特殊对待的。他传往刀冢的信中,只是让刀冢派遣一位真武境高手前来即可。而且,是来看他如何为刀主报仇的。 当听到士卒禀报说刀冢两位长老到后,赵洞庭连忙又离开营帐,向着寨外走去。 在寨外,他看到两个头发枯白的刀冢长老。 赵洞庭轻轻叹息了声,“两位长老这是……” 刀冢大长老忽的对着赵洞庭单膝跪倒,“皇上,我们两人请求随架前往西夏,为刀主报仇!” 他们两人看起来精神都有些萎靡。这种萎靡并没有体现在表情上,而是在眼眸中。 晨一刀的死,对大宋的打击很大,对整个大宋江湖的打击也很大,但受打击最大的,还是刀冢。 虽然现在的刀冢已经欣欣向荣,但若晨一刀还活着,起码还可以保证刀冢能够在其后的数十年时间内仍然保持飞速发展。 甚至,刀冢由此成为大宋江湖中最鼎盛的武林圣地也是有极大可能的事情。 哪个门派中能有极境强者,那便是如有定海神针啊…… 赵洞庭亲自将两位跪倒的长老扶起,叹息道:“两位长老的心情,朕明白。只是刀冢已经为大宋付出的足够多了,我们此行,必然要面对那极境的元朝法王。说实话,到底能不能败他,朕心中并没有把握。两位长老都前往的话,朕担心……” “皇上!” 刀冢大长老却是打断了他的话,“我们两把老骨头就算留在谷中,也活不了多少年了。此生余愿,只想为刀主报仇。而且我们相信,即便我们死在军中,皇上您也定然不会看着我们刀冢没落。所以,恳请皇上成全。” 赵洞庭闻言沉默了良久,只说道:“只要大宋不灭,朕便保刀冢不衰。” 他这当然算是默认两位长老随驾而行了。 或许正如大长老所说,以他们这样的年纪,如果朝廷不扶持,他们,也很难再保刀冢兴盛许多年。 只需得他们两人坐化,刀冢名势必然会衰落许多。说起来,此行能换他赵洞庭的承诺,应该是两位长老早就想好了的。 再者说,面对极境的洛陀,赵洞庭真是没有什么把握。 是以于公于私,他都不便再回绝两位刀冢长老。 这夜,两位刀冢长老和君天放等人会面后,君天放等人都是叹息,连连安慰。 刀冢此行前往西夏,付出的代价着实是太大了。纵观大宋这么多武鼎宗门,他们为朝廷付出的代价其实是最大的。 哪怕是天师道,也要稍微差些。 而在翌日,天师道天师元真子也是亲率着天师道众位大小天师追上了大军。 在赵洞庭的号召下,他们也是全部真武境高手出动。甚至,还带上了几位上元境的高手。 这让得赵洞庭身边的真武境高手数量又增加不少。 到现在,已是有足足三十余位真武境强者了。 只让得赵洞庭些许意外的是,连柳飘絮竟然都跟着过来了。 在将元真子等人请到军中的途中,赵洞庭忍不住问柳飘絮道:“你们在长沙的道观尚且还未建好吧,你不管那里,来这作甚?” 美得出尘脱俗的道姑有些羞涩地看着他,“皇上是担心我的安危么?” 赵洞庭摸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是觉得柳飘絮没有必要来,只要说没有半点担心柳飘絮的安危,那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script>app2(); 1406.俏脸月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种事情,他实在是不忍心刻意去隐瞒柳飘絮。 最难消受美人恩嘛! 这夜,有月。 赵洞庭率着飞龙军已是出了荆湖北路地境,在夔州路施州境内荒野中扎营。 飞龙军帐篷上千数,就遍布在荒野中。 众高手们围绕在篝火旁,在赵洞庭的主持下,互相探讨着武学。 此行将面对极境的洛陀,此时互相探讨,谁能因此而有些突破,那都是极好的事情。 赵洞庭承诺在回国以后让众人都可以进藏书阁观摩所有秘籍,是以众高手们也没有谁再刻意保留。 当然,有些压箱底的东西不会说出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而在众人热烈讨论时,唯有元袖子和柳飘絮师徒却是在窃窃私语。 大概约莫过去两刻钟时间,柳飘絮忽的起身,向着赵洞庭走过来。 众人的眼神都不禁随她而动,只看到她走向赵洞庭,笑容便是有些古怪起来,然后都很是自然的偏开头去。 赵洞庭好似突然被这大群人给孤立出来了。 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柳飘絮,他心中着实有几分苦笑。 待得柳飘絮到近前,他只抬头看着身材颇为修长的柳飘絮,并没有说话。 柳飘絮面皮子极薄,双腮绯红,声音低得连赵洞庭都几乎听不清楚,“皇上能否移步?” 赵洞庭呐呐问道:“有事?” 柳飘絮咬着唇轻轻点头。 赵洞庭放眼看过周围,发现众人都很默契地不看自己这边,又瞧瞧柳飘絮,只得站起身来,“去哪?” 柳飘絮并未答话,只是向着军营外走去。 到军营外,她席地而坐。抬起皓首看向天上明月。 绝美的容颜和皎洁的月光相映生辉。 这刻的她真是美到极致,仿佛随时都可能飘到那月宫中去似的。 赵洞庭摸摸鼻子,又问道:“有事?” 柳飘絮回首,撩了撩耳畔青丝,轻声道:“皇上你先坐下。” 赵洞庭便席地坐下,只离着柳飘絮还有那么两米远。 柳飘絮颇为幽怨地看他,拢起裙摆站起身来,竟是走到赵洞庭身边坐下了。 随即两人无话。 直过数分钟,赵洞庭偏头正要再问柳飘絮。这位绝美道姑竟是忽的将红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赵洞庭懵了,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睛,脑袋里只有几个字在回想,“我……我被强吻了……” 紧接着睁开眼,只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上,有着极为愉悦的笑容。 唇间似乎还留着清香。 赵洞庭怔怔看着柳飘絮,道:“你……” 柳飘絮虽在笑,俏脸却是通红,低声道:“师父说了,若是你心中有我,在我吻你时,你便会闭上眼睛。你刚刚,闭上了。” 然后她站起了身,在原地转了个圈,“不管皇上你让不让我陪在你的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 这位出尘脱俗的道姑,此时和小女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月光下,她那浅白色的道袍飘舞,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 赵洞庭看着她渐行渐远,终是没忍住,喊了声,“柳飘絮……” 绝美道姑回头。 赵洞庭摸了摸鼻子,道:“若是这回朕能够活着回长沙,便宣你进宫为妃。” 绝美道姑脸上笑容更浓,洋溢着满满的满足和幸福。 看来,还是师父说的法子对皇上有用呢! 然后却好似是止不住羞涩,羞答答地向着军中跑去。 赵洞庭笑着看她的背影,也没有去追。双手搭在脑后,躺在地上,喃喃自语道:“这日子,是真幸福啊……” 唯有可惜的是,他现在还没有将大宋打造成全世界最强的帝国。 直过去好半晌,赵洞庭才回到军营内去。 这时元真子、君天放等人还并未散去。只有柳飘絮和元袖子师徒两不见踪影,应是回帐去了。 元真子面前堆着不少银票,正瞧着那些银票傻乐。 赵洞庭有些懵,“诸位前辈这是……” 元真子喜滋滋道:“老道和他们打赌,他们中间大多数都输了……哈哈……” 这位天师,真好似是从来没见过钱似的。 乐无偿没好气道:“天师,您这回可是将我们这个月的俸禄都给赢去了。有机会进城,你可得好酒好肉招待我们。” “想得倒美。” 元真子闻言猛地把银票全部收到怀里,看向赵洞庭,“要吃,国丈你吃皇上的去。” 赵洞庭看着众人那些微带着古怪的笑容,哭笑不得。 看都看得出来,元真子这没有太多正形的天师,刚刚肯定是在拿他和柳飘絮打赌。 他摇摇头,便也回到了帐篷里去。 其后数日,大军持续北进。 接到圣旨后向着这边追赶过来的大宋江湖高手也是越来越多。 荆湖北路辰州壶头山洗心寺、沅州万毒门等等,虽然不是哪个武鼎宗门都有真武境高手,但他们,都派遣了高手前来。 更有两位江湖中的散修真武境高手到。 赵洞庭在见到他们两人后,得知他们是收到了天网的信。 问他们为何响应号召,两位高手都是说刀主的死,是整个大宋江湖的屈辱。为刀主报仇,是所有大宋江湖中人该做的事。 或许他们并不愿意为朝廷效力,不想和朝廷有什么关联。但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江湖人。 刀主的死,也并不仅仅局限于是朝廷的损失。 西夏中兴府。 蜀中禁军仍是按兵不动,城内的大夏军也没有敢杀出城来。 虽然他们有着两倍于蜀中禁军的兵力,但也摄于大宋禁军百战百胜的战绩。 在元朝援军、军火未到之前,他们大概是不会有底气和蜀中禁军厮杀的。即便知道赵洞庭正领军赶来,也没有办法。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洛陀在和晨一刀厮杀时也负了内伤,还正在养伤。 海外流求。 冉安国、空竹以及黄之杰率着海军如今终是赶到这里。 他们并没有在流求南岸登陆,而是直接到了流求的中部。 三军将士战船铺天盖地,阵仗可谓颇为吓人。 而在流求海外,此时却也同样停靠着许多战船。 在冉安国等人到后,有艘挂着帅旗的战船向着他们驶来。 最受阿星皇重用的莫里亲自站在船头。 到大宋海军前,莫里和冉安国对视,然后对着冉安国拱手道:“冉元帅。” 冉安国也拱拱手,“还未请教。” 莫里道:“在下流求元帅莫里,奉我国国主之命,特在此等候大宋海军。” 冉安国露出笑容来,“有劳了。” 这日,大宋海军在这流求的港口休整了一夜。 日日在船上粗茶淡饭的将士们终于得以到城内吃了个饱。 而让他们感到万分荣耀的是,当城内的大宋商贩们得知他们到后,竟是主动献上了许多粮食等等之物。 仅仅翌日,大宋海军便和流求海军汇流向着日本的方向而去。 海岸上,有不少大宋商贾送行。 虽然他们和这些大宋海军将士未必认识,但人在异国,总会觉得故乡人最是亲切。 长沙城。 沅英豪的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宫。 在送信的信差将这封信传到皇宫后,苏刘义、陆秀夫、钟健等人匆匆到了宫中军机省衙门汇聚。 在看过称臣文书和信后,众人脸上都是有笑容浮现。 苏刘义道:“还真是让皇上给说准了,这吐蕃果真是有观望称臣之心啊……” 陆秀夫轻捋着胡须,摇头晃脑道:“皇上圣明聪慧,又有什么事没有算准?” 钟健看着这两位前辈似有要带偏的意思,连连轻轻咳嗽了两声,问道:“几位大人,那咱们该如何回复沅将军?” 现在赵洞庭已经率军前往西夏,这事,自是不可能再请示他了。 <script>app2(); 1407.终到开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刘义稍微沉吟,道:“既然吐蕃元帅丹巴愿意称臣,吐蕃境内又有元朝势力,为稳,我觉得应该兵援吐蕃。” 陆秀夫微微皱眉看向他,“打是应该打,但现在皇上已经率军前往西夏了,西夏必有会大战。此时我们帮助这丹巴平定吐蕃,后勤压力会不会太大?而且吐蕃地势极为高峻,我也担心我们的将士怕是会有些不适应啊……” 苏刘义道:“大理的地势也高,咱们大理军区的将士们,应该能适应吐蕃的环境吧?” “你的意思,是让大理军区去打吐蕃?”陆秀夫又道。 苏刘义点点头,“吐蕃军队虽实力有限,但我以为,出动禁军能够更快地平定蜀中,较之出动成都府守军,要更好些。” 陆秀夫看向钟健,“钟大人你以为如何?” 钟健想了想,道:“下官对军事并不是特别熟悉,但下官以为,或许同时出动沅将军麾下将士和蜀中禁军将士更为稳妥。” 他眼神在陆秀夫和苏刘义两人脸上掠过,“既是吐蕃请求我国相助,我们完全可以让他们承担部分军粮,或是用银两、马匹,甚至是铁矿等等弥补也好。出动蜀中禁军,还是两军同时出动,只需得丹巴答应,那都不会对咱们大宋后勤造成太大的压力。而且,如此可以防备丹巴是假意称臣,试想,单是出动禁军或是成都府守军,而他却是故意投臣诱我军深入的话……” “这……” 陆秀夫和苏刘义两人对视,皆是动容。 随即苏刘义笑道:“那这件事便就按钟大人你说的办。你是兵部尚书,这件事,也交给你全权操办。” 钟健有些迟疑,“副军机令,下官不过是兵部尚书,而这事关前线大局,由我做主是不是……” 苏刘义道:“我说让你做主,你便做主了便是。” “下官领命。” 钟健听苏刘义这么说,只得答应。然后向着屋外走去。 陆秀夫笑吟吟看向苏刘义,在钟健离开后问道:“苏大人看上钟尚书了?” 苏刘义并没有掩饰,道:“学农业出身,却能在军事上有这般见解,钟尚书的确不俗啊……呵呵,我现在都在为他当初选修农业有些替他后悔了,若是他学如何统兵作战,现在怕也是我大宋禁军当中颇有盛名的大将了。” 陆秀夫笑,“艺多不压身,我看呀,这也未必是坏事。” “也许吧!” 苏刘义叹道:“不过朝廷中能出现钟尚书他们这些既年轻又有学识的官员,咱们这些老家伙,也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 屋内只剩下笑声。 时间转眼又过去数日。 刘诸温的信差到了汉源城内。 沅英豪在得知信差来意后,只是让其回禀刘诸温,说及现在吐蕃、汉源的情况,让刘诸温等候皇上的决定。 而紧随其后,钟健派出来的加急也是赶到了汉源城。 他在给沅英豪的回信中提及赵洞庭现在已经率军往西夏,也说了自己和苏刘义、陆秀夫商议后的决定。 沅英豪在看过信后,当即派快马前往边疆,请丹巴过来。 仅仅只在这日下午,丹巴便率着数十亲卫又到了汉源城内。 刚刚进城见到沅英豪、孙乐语等人,丹巴便是有着按捺不住问道:“沅将军,敢问皇上他如何说?” 他都已经开始称赵洞庭为皇上了,大有不管赵洞庭如何决定,他都会将向大宋称臣这条路走到底的意思。 沅英豪轻轻笑着,道:“丹巴大帅,我朝愿意让我,以及蜀中禁军的刘元帅率军和你合力,平定吐蕃。只是,眼下我朝边疆战事不休,朝中压力颇大,这你也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我朝想让你们承担我们大军的军粮,以及在战后给与我军足够的补偿,不知丹巴大帅你可否答应?” 丹巴两道浓眉不禁微皱,沉吟后道:“不知需得多少补偿?” 沅英豪道:“我大宋将士的俸银、再有军中将士阵亡的抚恤金、军备的损失,这些,怕都得由吐蕃承担。” 丹巴又是沉默。 沅英豪这话并没有个准数,让他更为忐忑。因为他也不知道大宋将士和他平定吐蕃,到底会有多少折损。 只随后,他联想到大宋禁军以前的战绩,终于是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了。纵是砸锅卖铁,也决不让大宋吃亏。” 沅英豪笑容更浓,“多谢丹巴大帅体谅了。” 丹巴瞧瞧他,声音忽的低了些,“但是……在吐蕃平定以后,不知贵朝可否……” 沅英豪幽幽道:“丹巴元帅如此深明大义,我想,我们皇上定然会支持你,你以为呢?” 丹巴轻轻松了口气,“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说的,当然是在吐蕃平定以后,大宋能否支持他成为吐蕃国主的事。 要不是有着这样的野心,他还真不见得会答应沅英豪开出的这些条件。因为,这对他丹巴而言,并没有多少实际利益。 其后,丹巴和汉源城内众将又细细商议了许久如何平定吐蕃各军的事。 沅英豪派遣信差出城,前往刘诸温军中,请刘诸温率军杀往吐蕃波窝城,两军在那里汇合。 大宋夔州境内。 经过数日的火速跋涉,赵洞庭率着飞龙军已然赶到达州。 若是大军是要在达州和人开战,那这样的速度,足以堪称是闪电战了。 已经有些许武鼎宗门和江湖散修高手赶到达州城内。 在赵洞庭率军进城后,便立刻到军中求见了赵洞庭。 达州开江城内众官吏忙得不可开交。 皇上难得率军进城,之前都是从城内匆匆穿过。这回却是有在开江驻足的意思,他们当然得好好招待。 于是因赵洞庭的到来,整个开江城都是极为热闹起来。 连街道上的商贩都多了许多。 赵洞庭也并未阻拦这些开江城的官员,因还有武鼎堂高手未到,他下令在开江城内休整两日。索性传下圣旨,让开江众官替他犒赏三军。 这自然会给开江财务造成极大的压力。 只赵洞庭也说了,所用银两日后找财务部报销便是。这让得开江众官吏都是喜不自胜。 在皇上面前露脸了,表现了,还不用县里掏银子,这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大好事。 就在这日,又有武鼎宗门的高手赶到开江。 江南西路的红叶谷、象州神打宗等等,他们在收到赵洞庭的圣旨以后皆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赶来了这开江城。 或许这对于常人来说难以想象,但对于这些真武境、上元境高手们而言,自不是太难的事。 赵洞庭愿意只是让国内真武境高手聚集,此时见得各宗中有上元境高手都赶来,心中自是欣慰。 虽然上元境高手要面对洛陀那样的高手并没有什么作用,但他们在大军厮杀时,却绝对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赵洞庭也就没再让他们回去。 这样做,可能反倒会让他们心寒。 在越来越多的高手聚集到开江城后,赵洞庭宴请众人。宴席过后,他独坐在房屋顶上,怔怔出神。 “既然整个江湖都动了,那便以整个江湖之力来斗斗你洛陀,也斗斗你们大夏军吧……” 只不知道,现在李秀淑到底在何方,又到底是生是死。 这是赵洞庭现在最为牵挂的事情。 李秀淑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他的心田,甚至整个西夏,在赵洞庭心中,都没有李秀淑那么重要。 西夏最终归于谁手,他都可以接受,纵是大夏称霸,日后也不过是元军能够从西夏借道而已。 而李秀淑要是有什么闪失,他自问,难以接受。 若李秀淑死了,他必然要整个大夏军来偿命! <script>app2(); 1408.进军吐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北疆。 在岳鹏、赵虎、苏泉荡等人相继拿下邓州、唐州、蔡州以及泗州后,因宋、元两国都不具备全面开战的底蕴和决心,是以战火并没有继续蔓延。 祥龙军区中,刘子俊的天雄军和肖玉林的天捷军镇守京西南路。夔州路的天牢、天慧两军率先赶到南京路境内。 这是舍近求远,只为防范京兆府路境内的元军,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天牢、天慧两军到得唐州后不多时,便分别往邓州、蔡州而去。 然后数日,杜浒的天勇军也赶到唐州。在岳鹏令下,正是接手襄阳府守备军的城防任务。 谭嗣原率军押解诸多元军俘虏赶回襄阳府。 其后,在邓州、蔡州的各自五千天魁军将士也是将城防交给了天牢军和天慧军,然后汇聚到唐州城内。 虽然说南京路内再未兴起战火,但实际可以说是暗流涌动。短短时间,祥龙军区已是在这里汇聚足足四万将士。 而在东侧的泗州,因建康军区无需面对太多来自元朝的威胁。建康军区的天英、天富、天满、天立以及天平五军在收到苏泉荡的命令后便匆匆汇聚到建康府内,并与数日前,大军赶到泗州城,和苏泉荡汇合。建康府守备军率领降卒回往建康。 泗州,一时间内汇聚着建康军区的全部禁军。 也既是说,在元南京路内,汇聚的大宋禁军将士已有足足十万之众。 虽然他们并没有再图北上,但这却也足以对元朝造成莫大的威慑。 很显然,虽如今西夏中兴府被破的消息已经传到岳鹏、苏泉荡的耳中,他们都并没有要撤军的意思。 最终会不会全面开战是回事,但已经吃进嘴里的蛋糕,谁都不会想轻易吐出去。 颍州以北的归德府。 如今元将元屋企率着南京路、大名府数万大军到得南京路归德府境内,和归德府境内元军汇合,号称大军也是十余万。刚到归德府,元屋企便匆匆修葺城防,并且进行军演,有要和建康、祥龙两个军区分个高下的意思。但谁都知道,他这只是虚张声势。 以现在宋、元两国国情,谁也不敢轻易发动全面战争。元屋企这么做,只是想威慑大宋禁军,让其不再继续北进而已。 时间很快过去两日。 大宋境内接到赵洞庭命令的高手大多都已经到开江城汇聚。 除去各武鼎宗门高手外,另有江湖散修真武境高手六位,连兴国军区、镇南军区的真武境供奉都已赶过来。 这几乎是汇聚大宋江湖的全部顶尖力量了。 其中大多数都是最近这十年才在江湖上露出头角的。 恰值兵荒马乱的这些年,也是江湖最为鼎盛的这几年。江湖中的高手呈现井喷式的发展。 赵洞庭看着足足数十位真武境高手汇聚于此,心中也是颇为澎湃。 晨一刀的死,让得大宋江湖好似更为凝聚了。 在黎明时分,赵洞庭便率着众高手和飞龙军离开开江城,继续向着西夏方向而去。 达州江城,距离西夏境内便不远了。 仅仅过去两日时间,大军已然接近利州东路的巴州。 这个时候,利州东路境内已然没有多少守军了。中兴府被破的消息传过来,只让得利州东路境内西夏官员个个心惊胆战。 西夏、大夏两国以举国之力在中兴府决战,甚至,现在利州东路境内的官员极可能已经认命了。 大势已去,他们已经没有再做翻盘的实力。只有两种选择,要么投诚大夏,要么明哲保身,早早离开。 这从赵洞庭率军到达州城外,达州城内竟然只有寥寥数个官员出来相迎,便可看出来端倪。 而且,这数个官员都不过是达州城内的小虾而已。 其中最高级别的官员,竟也只是不过正七品的达州通判。 他们在到得军前以后,对着军中拱手,报上了各自的名号。 赵洞庭在得知这些人身份以后也不禁颇为诧异,到军前问道:“莫非达州城内只剩下诸位大人了?” 那达州通判苦笑道:“倒是还有官员在城内。不过也有许多官员已经还乡了。” 现在达州城内府衙基本上已经是处于瘫痪状态了。 赵洞庭只听这通判的话,便能意料到城内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只对那些没有出城相迎的官员,他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中兴府破,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那些官吏不想再和宋军亲近,必是担忧宋军不能取胜。这也是人之常情。 稍作沉默后,赵洞庭只摆摆手,道:“大军继续前进。” 然后在通判等官吏的注视中,他率着大军直接往达州城内而去。只很快,便又横穿了达州。 跟在后面的通判连忙跑上去追问道:“宋帝,眼下天色近晚,您何不让大军就在城内先行驻扎下来?” 赵洞庭笑道:“我们大宋禁军若是留在城内,有些人会不踏实的。” 那通判轻轻叹息,不再说话。 他想留赵洞庭在城内,未免没有想借赵洞庭之力收拾那些墙头草的意思。只现在看来,宋帝显然不愿意淌这摊浑水。 他自然并不知道,赵洞庭在率军离开达州以后,让人将刚刚迎出城的那些西夏官吏的名字都记了下来。 大理边疆。 高黎贡山脉旁。 刘诸温率领大军便是驻扎在这里。 大理诸军陆续汇聚,如今,整个大理军区的禁军将士都已经汇聚到这。 顾俊英的天退军、朱海望的天究军、张宏范的天闲军、苗成的天威军、蒙托的天剑军、王子乾的天寿军。 虽然诸军之间实力还是有些差距的,但这等实力,要覆灭吐蕃已经是绰绰有余。 沅英豪派遣的信差在经过数日的快马加鞭后,终于赶到这里。 马匹尚且还离着大寨有些距离便就在路上暴毙了。 信差匆匆跑到寨外。然后,被士卒领了进去。 看过沅英豪密信的刘诸温什么也没有多说,让信差们下去休息以后,立刻让士卒擂起了聚将鼓。 顾俊英等人匆匆汇聚到他的帅帐内。 刘诸温眼神扫过众人,道:“大军明日出征,往波窝城。诸位回去尽快准备!” 他在大理边疆呆了这么多天,其实也是有些蠢蠢欲动了。 看到沅英豪让他率军往波窝的信,刘诸温心里是颇为高兴的。 而顾俊英、朱海望等人,听到他的话后便更是忍不住露出喜色来了。 顾俊英道:“在边疆呆了这么多天,总算是能出征了。区区吐蕃,竟然也敢欺我大宋边疆,我真是忍他们好长时间了。” 然后众将便都哈哈大笑着走出帅帐去。 对于攻打吐蕃,他们并没觉得有什么压力。吐蕃距离元朝这么远,元朝总不至于能悄无声息的将军火也输送到吐蕃国内。 几乎同时,沅英豪在汉源城内也是率领着他的成都府守备军,以及嘉定府守备军向着边疆赶去。 只待和丹巴的大军在边疆汇聚,他们也必然率军直往波窝而去。 吐蕃地大人稀,从汉源到波窝,虽然距离漫长,但也并没有什么重城。 翌日。 沅英豪和丹巴汇军后向西行进。 刘诸温也率领大军从高黎贡山脉直往波窝。 大宋禁军正式进入吐蕃国境。 可以想象,在这里,必然也会要发生大战。只大宋将士何时能平定吐蕃,现在尚且还说不准而已。 时间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赵洞庭率领飞龙军从巴州到利州,如今短短时间已是到得兴元府旁侧,利州西路境内的沔州城外。 <script>app2(); 1409.洛陀出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的行程,不可能瞒得住中兴府内大夏军的眼睛。 这接连十余日,常常有信鸽或是快马到中兴府内。 武尚云等人不能说对飞龙军的行程了如指掌,但也能说是八九不离十。 赵洞庭火速接近中兴府,这实让得武尚云等人颇为紧张。但他们能做的,也只有连连催促拓跋雄让元朝快些出兵相助。 “报……” 有信差匆匆跑到中兴府皇宫内。 武尚云作为西夏素有些威名的将领,又兼之前面连挫赫连城、曲如剑等人,如今暂代着大夏联军都统帅之职。 他虽并没有到皇宫大殿内办公,只却也鸠占鹊巢,占了李秀淑的御书房。 信差跑到御书房外后,有些气喘吁吁,禀道:“都统帅,又有宋军最新情报送到。” “拿进来。” 御书房内传出来武尚云颇有些沉闷的声音。 信差打开门进去,里面只有武尚云。 他对武尚云道:“都统帅,沔州密探飞鸽传信,宋帝率领飞龙军已是到得沔州城内。” 因赵洞庭并未隐瞒自己的踪迹和身份,是以他在军中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么快!” 武尚云听到这话后却是不禁惊呼,随即喃喃道:“难道这些宋军都是不需要休息的吗……” 其实从行军速度上,便已经可以看出某支军队的素质了。 就单凭这火速行军,飞龙军便当之无愧大宋禁军中的禁军称号。 待得信差出去以后,武尚云在御书房内出神良久。然后静悄悄的离开御书房,向着皇宫御花园去了。 洛陀这些时日就呆在御花园内。 作为元朝法王,又是极境高手,哪怕是在武尚云等人面前,他也显得颇为超然。 已颇显繁花景簇的御花园内,洛陀和他门下约莫十余位弟子正盘坐在地上。个个都穿着黄色喇嘛服。 武尚云走到御花园门口,洛陀等人便有感应,睁开了眼睛。 洛陀偏头看他,问道:“武统帅来找本座有事?” 武尚云抬步走进御花园,稍微沉吟了下,似乎才下定决心,道:“法王,那宋帝率着飞龙军已经到达沔州了。” 洛陀意味深长地看他,“你担心你们大夏军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武尚云道:“宋帝其人虽然年幼,但高深莫测。自他从硇洲执政以后,宋国禁军几乎从未败过。不满法王,虽然城内有我们数万大军,但在下……对于对抗宋军,的确没有太多信心。” 洛陀又道:“那你想让本座做什么?让本座传信中都,请皇上快洗调拨援军?还是让本座前去刺杀宋帝?” 武尚云对着洛陀拱手,“在下想请法王前去刺杀宋帝。” 他凝着眼睛道:“宋帝乃是军中之魂,若法王能够刺杀他,在下以为,宋军将不再那么难以战胜。” 洛陀脸上露出慈悲笑容,“这点我也知晓。只宋帝,怕不是那么容易刺杀的,要不然,你以为本座会留他性命到现在?” 武尚云稍微怔神,然后叹息,“那咱们怕是只能等待援军到来了。” 洛陀不置可否,并不接话。 武尚云瞧瞧他,只得向着御花园外走去。 洛陀身旁,有弟子嗤笑着对他道:“法王,这武尚云竟然想拾掇您去刺杀宋帝,真是可笑。” 洛陀却道:“可笑,有什么可笑?” 他悠悠站起身,道:“虽本座没有答应武尚云,但那宋帝,本座还是得去会会的。” 刚刚说话的弟子不禁迟疑,“法王您刚刚不还说宋帝不是那般容易对付的?” 洛陀微笑,“本座如今已是极境,天下虽大,但何处还能留下我?” 说罢,他便又盘坐下去。闭上眼睛,沉浸到静修状态。 大概等他状态恢复到巅峰的时候,便是前去会会赵洞庭的时候。 过去两日。 仍是西夏皇宫。 后宫深处,洛陀的身影出现在某殿门口。 有两个颇为娇俏的侍女守在门外,见法王到,当即跪倒在地上。 洛陀轻声问道:“女帝如何?” 左侧那娇俏侍女并不敢抬头,卑微答道:“女帝她……仍是老样子,不让任何人接近她。” 洛陀些微眯起了眼睛,终是推开门向着房间里走去。 门的吱呀声才响,屋内坐在床榻上的李秀淑竟然就嗖的钻到了床角去,用龙凤被裹住了自己。 走进屋的洛陀只看到如同受惊的小猫咪般,簌簌发抖的李秀淑。 他眯着眼睛打量李秀淑许久。 李秀淑只是躲在床角,怯生生地看着洛陀。估计他要是再走近些,现在的李秀淑便能吓得哭出来。 哪怕是以洛陀的眼力,此时也是拿捏不准了。他真看不出来,李秀淑这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患了失心疯。 良久后,洛陀终是向着屋外走去,到门口,对侍女道:“照顾好女帝,谁也不得接近她。” 然后便就直接飘身而起,向着宫外去了。 两个娇俏侍女愣愣看着洛陀的身影消失在她们的眼中。 那在殿宇上极速掠动的身影,真是如同神祗。 而此时,赵洞庭率着飞龙军尚且还未赶到凤翔路的边境线。距离中兴府,以常规军队的正常行军速度论,大概还有半个多月路程。 赵洞庭之前在大宋境内时率领飞龙军日夜兼程,到现在,即便是以飞龙军将士的体魄也是有些支撑不住了。 赵洞庭虽担心李秀淑,却也不得不暂缓行军速度。再这么火速行军下去,哪怕是飞龙军将士,也得废掉。 最近两日,赵洞庭都会在距离日落还有约莫半个时辰的时候便让大军就地休整。夜里,不再赶路。 只大概是担忧李秀淑的原因,赵洞庭这些时日来,夜里都并没有什么睡意,辗转反侧。 没有消息最是折磨人,也许,纵是李秀淑似了,赵洞庭会伤心、会暴怒,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夜夜失眠。 从长沙赶到这里的这段时间里,他已经有几个夜晚是看着夜空,彻夜未眠。 这夜,又是如此。 夜色已是极深了,大军扎营的荒野上,放眼空旷。唯有明月悬在空中,远处,有条蜿蜒的河流在月光下如同白色的玉带。 赵洞庭呆在军营内,坐在帐篷的顶上。就这么睁眼看着夜空,其实有些睡意,但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浮现李秀淑的身影。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十年,见过太多的太生死别,见过太多的人死在自己面前。但是,他还从未让他的女人受过伤害。 更别说,如同李秀淑这般不知生死,不知去向。 “唉……” 夜色中,有轻轻的叹息声响。 本来是仰卧在帐篷顶上的赵洞庭忽的又坐起身来,这个动作,他已经不知道重复多少遍。 当初,应该死死将李秀淑留在长沙的。那样,也不至于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有俏丽身影悄然飘身落在帐篷顶上,赵洞庭的旁边,缓缓坐下。 是柳飘絮。 她如今也是上元境的修为,和赵洞庭两人并肩坐在帐篷顶上,帐篷竟也没有任何吃力的迹象。 柳飘絮轻轻问道:“又睡不着?” 赵洞庭点点头,“是啊。” 柳飘絮偏头看他,美眸温润如水,“是又在想女帝么?” 赵洞庭稍微沉默,然后道:“也不知她现在到底是生还是死。我是真担心,这趟西夏白来了。” 在外人看来,他来西夏是为挫败大夏军。但其实在赵洞庭的心里,若是不能见到李秀淑,这趟西夏,便算是白来了。 在他的心目中,西夏纵然失去,也不过是一时得失而已。他更在意的,是李秀淑。 柳飘絮闻言亦是轻叹,忽的将脑袋倚在了赵洞庭的肩上,“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女帝她定然不会有事的。” 赵洞庭为柳飘絮这大胆的动作而感到惊讶,同时,也有些感动。 <script>app2(); 1410.以身做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并没有移开肩膀,只问道:“你怎的还不睡?” 柳飘絮道:“你担心她……我担心你……” 赵洞庭轻笑道:“担心我做什么?” 柳飘絮道:“洛陀毕竟已是极境,皇上你虽然带着这么多高手前来,只怕也并没有把握就能挡住他,就能战胜大夏军吧?” 赵洞庭没法反驳。 柳飘絮又道:“你为了她,甘愿冒这样的凶险。我们为了你,为了大宋,也同样愿意冒这个凶险。” 说罢,她竟是忽的抓住了赵洞庭的手,“你随我来。” 两道牵着手的身影在大营中飞掠而过,如同神仙眷侣般,最终到了那约莫两三里开外的河畔。 河畔青草匆匆,及到膝盖。 赵洞庭刚偏头看向柳飘絮,正要问她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眸子却是不禁猛地瞪大。 月白色的道袍在柳飘絮身上飘落。 绝美的道姑对着赵洞庭微笑,飘身落进了河畔中。 那美妙绝伦的身影,在河水中若隐若现。 只这夜,当她又上河畔时,赵洞庭只是为她轻轻披上衣服,道:“我今夜……” 柳飘絮的心思他很明白,但是,在李秀淑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着实没有那个心思。 这夜,两人只是依偎在河边,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发呆。 沉默,却又温馨。 其后又过去数日。 赵洞庭率着大军到凤翔路境内深处。 这里距离中兴府越来越近,石开济军中的信差都已经寻到赵洞庭这里。 信差向赵洞庭详细禀报了现在中兴府内的情况。 是夜,赵洞庭将营中真武境高手全部都宣到了自己的帐篷之内。 他的帐篷极大,纵是容纳数十人也不在话下。 当众人都到帐内以后,赵洞庭说道:“诸位,这里距离中兴府只有不到十日路程了。朕想,诸位也都应该知道朕为何要将你们都带到这西夏境内来。刀主死在西夏,死在元朝法王洛陀的手里,咱们理应为刀主报仇。极境到底有多强,朕不知道,但朕想汇聚诸位的力量,和那法王试试高低!这,可能会败,诸位中也可能会有很多人都再回不去大宋。不知,诸位可愿和朕赌这一赌?” 君天放等人拱手道:“我等愿意!” 他们纵是来接到赵洞庭的圣旨时不知赶来西夏到底所为何事,但现在随军已这么多天,自也是明白了。 赵洞庭之前也提及过。 他们这些人,就是为对付极境的洛陀来的。刀主之死,如同大宋江湖断臂。而现在,他们也要杀洛陀,才能还以颜色。 这当然凶险。 但如他们这种修到真武境的人,又有几人没经历过险死还生的时候? 说白了,整个江湖,不论是极境还是寻常不入流的高手。只要你还在江湖上混,没有金盆洗手,那便和刀口舔血没什么两样。 当然,如同君天放、乐无偿等这种为朝廷效力的,还是有些区别。不会如寻常散修那般,被卷入到各种纠葛中去。 赵洞庭见状,轻轻点头,又道:“诸位大义,朕在此先行谢过。既诸位都愿意和朕一搏,那不知,诸位可有良策能够对付那法王洛陀?” 其实这些时日来,众人没有少讨论过这个问题。 赵洞庭话音刚落,君天放便拱手道:“皇上,我以为要杀洛陀,唯有在他未暴起之前斩杀他才有机会。因极境虽强,但在未展露异相之前,也算不上不可披靡。如果咱们能够在洛陀没有露出异相之前,合力全力出手对付他,兴许……能够将他斩杀。” 连君天放都用出“兴许”两个字来,足以说明他心中其实也是没有太大底气。 不到极境,到底还是不能知道极境有多么恐怖。哪怕是伪极境,也同样如此。 但这,却也是众人商议过后,认为最好的办法。 合力斩洛陀。 能杀,便杀了。自是最好。 若是没能杀,能够将其重创,那也是好事。大家拼死的情况下,未必就不能杀掉被重创的洛陀。 但要是洛陀没受什么伤害,那结果就…… 纵然真武境数十位,且有两位伪极境高手。能否覆灭极境高手,也仍是个未知数。 赵洞庭听君天放这么说,放眼看过众人,见大家都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好,那便如此办吧……” 君天放又道:“只如何将洛陀引出城来,却是个问题。以极境的感知,咱们这些人想要瞒天过海到中兴府内去,怕是不易。”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或许不用咱们去引他,他便自己会出城来寻朕。” 他知道现在自己在元朝、在大夏两国中到底有着何等的地位,不说别人,只说真金,必然是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甚至,真金很可能认为大宋能够兴盛,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这也是他为何在来的路上并未隐藏自己的原因。 在还未出长沙城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打算将自己当成诱饵了。他不敢说洛陀必然会来行刺自己,但是,可能性绝对是很高的。 君天放、元真子等人听赵洞庭这么说,顿时间都意会过来。 君天放道:“此地距离中兴府已不是太远,依我看,皇上还是不宜再居住在这大帐内为好。” “不。” 赵洞庭却是摇头,“朕不仅仅要住在这里,而且,还要在这里看着洛陀杀来。” 君天放皱眉,“皇上,如此是不是太凶险了?” 赵洞庭只道:“纵是凶险,朕也得这么做。现在,不仅仅诸位,还有我大宋飞龙军、蜀中禁军,其实谁又不是出于凶险之地呢?” 他不知道自己身边会不会有元军的间谍。是以,这大帐,他必须留。 君天放见赵洞庭心意已决的模样,虽然担忧,却也不好再说什么。赵洞庭的性子,他还是颇为了解的。 这事,便就算这么定下基调。 其后,君天放等人离开赵洞庭的大帐,都回往了周围的帐篷里去。 他们的帐篷如众星拱月般将赵洞庭的大帐拱卫在里面。 赵洞庭独坐在大帐内,幽幽叹息,“只希望你能来才好……” 他不惧怕洛陀前来刺杀自己,更担心洛陀会杀去石开济的军营。 虽石开济那里汇聚有将近三万蜀中禁军将士,但以洛陀的修为和秉性,未免不会做出这般大胆的举动来。 当然,这种可能性还是颇小的。毕竟,三万蜀中禁军也不是摆设,纵是极境杀进去,只怕也有可能陨落在里面。 再者说,洛陀要是想这么做,估计也不会等到今日。 赵洞庭并不知道,洛陀其实是因为在和晨一刀厮杀的时候受了内伤,才没有什么动静。 只不过,洛陀现在也的确没有杀去蜀中禁军的军营。 现在的他,早已经越过蜀中禁军大寨,距离赵洞庭扎营的这里都不远了。 不去刺杀石开济,他是担心会因此而打草惊蛇。对自己行刺赵洞庭的计划造成什么变化。 转眼又是夜。 有月。 赵洞庭独坐在自己大帐的顶端上,闭目修行。 忽的感应到旁边有人接近,他睁开眼。果然是柳飘絮。 赵洞庭道:“你快些下去吧,我有种预感,洛陀随时可能会杀到。你呆在我的身边,太凶险了。” 柳飘絮却是微笑道:“我也隐隐中有种感觉,所以我来了。” 她不由分说地在赵洞庭的旁边坐下,“若是洛陀来了,你真遭遇什么不测,我也想在黄泉路上陪着你。” 赵洞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柳飘絮又道:“以前,诸位娘娘她们都能陪着你。唯有我,很难见得找你。现在,就让我多陪陪你,好吗?” 赵洞庭仍没有说话,只是将柳飘絮搂进了怀中。 <script>app2(); 1411.世信亲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夜,两人在帐篷顶上依偎良久。周遭鸦雀无声,法王洛陀,并没有出现。 翌日,赵洞庭率军从这凤翔路深处的熙宁寨出发,沿着葫芦河河畔继续北行,向着通峡寨而去。 这些寨子都是西夏境内颇具规模的少数民族聚居地。即便西夏复国,他们也有着相当的自主权利,大概是除去四大军司外最让女帝头疼的顽固分子。但如今面对赵洞庭的飞龙军,这些寨子内的少数民族都显得相当的老实。 显然连他们,也都听说过大宋禁军和何等的厉害。 这不是他们能够招惹得起的。 要不然以西夏如今的国情,若是有大军运粮过境,非得被这些寨子给抢个精光不可。 而赵洞庭,自也并不会去自找麻烦,对付这些寨子。 他没这个闲心,也觉得没这个必要。只要能够打败大夏军,再振西夏,他有的是手段可以让这些寨子老老实实选择唯命是从。 仅在这日夜里,赵洞庭便率军到了通峡寨外。 大军在离着通峡寨约莫两里余处扎下大寨,都能够看得到寨子里的点点灯火。 而在赵洞庭在这里扎营的两个时辰前,冉安国、黄之杰、空竹以及莫里率着大军也已到得日本九州岛南侧的海岛上。 大宋地字禁军足足三万,莫里率领的流求海军也有两万整。 大军共计五万余人,大海战船上百艘。小战船更是不计其数。 当这些海战船出现在海岛的视野范围内时,海岛上有数十只海盗船匆匆离去,看起来和灰溜溜逃窜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大概是看清楚大宋海战船上的那些军旗了。 虽然如今距离空竹上次率领地魁军五千精卒横扫九州岛已过去将近两年的时间,但元气大伤的日本海盗还并未完全恢复元气。 那回,地魁军将士展现出无与伦比的战斗力,可谓是将那些在九州岛南侧讨生活的海盗给杀了个精光。 如今涌现出来的海盗,大多都还不成规模。 待得冉安国等人在海岛登陆时,海岛显得极为宁静。甚至那些海盗连眼线都没有留下。 岛内只剩下约莫数百个平民百姓。 他们这些人或许和海盗有着牵连,但绝对算不上是真正的海盗。 莫里跟着冉安国等人登船上,看着岛上有几处地方尚且有炊烟升起,道:“几位将军,要不要我派军去将岛上的人押过来?” 他刚刚到这里,当然也想从这些海岛上的人嘴里知道些九州岛现在的情况。 闻言,冉安国和黄之杰两人却是都向着空竹看去。 赵洞庭在传给他们的信中,已经说明空竹的真正身份。作为同僚、袍泽,他们当然得顾及几分空竹的想法。 空竹放眼扫过海岛,轻轻叹息,道:“冉帅、黄副帅、莫里将军,咱们能不能……不要伤害日本的百姓?” 冉安国和黄之杰都是微笑,唯有莫里微微皱眉,道:“空副帅的意思是……” 只有他不知道空竹的真实身份。 而实际上,在战争时要全面顾及百姓,是件颇为麻烦的事情。以莫里的性子,却是那种颇为讨厌麻烦的。 在他看来,率军出征日本,他不刻意去屠戮日本百姓都已是不错。毕竟这些年来,流求不是没有被日本欺负过。 而且在这个年代,大军出征,烧杀抢掠并不是什么罕见事情。就拿元朝来说,在大宋境内造成的烧杀那便是骇人听闻的数字。 不管哪个国家的百姓都去顾及,也就唯有大宋开创这样的先河而已。 空竹看着妖娆如女人般的莫里,道:“不瞒莫将军,其实……我是日本皇室的皇子。” 莫里眼眸猛的睁大,露出颇为震惊之色,看向冉安国,“这……” 冉安国微笑道:“皇上此行派我们前往日本,其实并非是劫掠日本而来,而是想要助日本皇室打败幕府。只因空副帅的身份实在不便让军中将士们知道,是以才始终瞒着莫将军你,还请莫将军你体谅了。” 莫里微怔,然后轻笑,“既然如此,那我就全凭三位的意思了。” 他原本以为大宋只是为敲打敲打日本而来的,还想着出谋划策,现在得知他们是要打败幕府,也乐得清闲。 反正他也明白,他们流求军本来就只是来助威的而已,就像当年去福建对付元军时那样。 空竹对着莫里拱手,“空竹多谢莫将军了。” 莫里摆摆手,更显娇媚,“空副帅客气了。” 如他这样的人,也能成为军中大将,且倍受阿星皇信任,大概也是全天下独一份了。 其后,大宋海军和流求海军并未上岛去打扰岛上的百姓。 数百海战船在海岸线边沿随着海浪微微摇晃着。 两军将士就在战船上安睡。 对于出征的海军将士而言,战船便是他们的家。 大概是在赵洞庭和柳飘絮相拥于军寨的时候,只有空竹率着百余地杰军亲卫下船,向着岛内而去。 岛上总计不过百余户人,都是住在洼地之内,和村寨并没有什么两样。 空竹率军打着火把到得寨外以后,立刻将寨子的沉静给打破了。 有铜锣声响。 村子里有约莫数十个青壮年扛着锄头等物跑到村口,看到满脸严肃的地杰军将士们,个个都显得极为紧张。 他们根本就不敢跑出村口。 这样聚集在村口,大概也不过是想宣示他们最后的尊严而已。 若空竹要杀进村去,这点人,是不可能挡得住的。 空竹在众将士的讶异之色中,以颇为流利的日本话道:“大家不必惊慌,我并不想伤害各位,也不打算劫掠村子。” 那些个村民也都露出颇为惊讶之色。 谁也没想过,这摆明是异国将领的人,竟然能够说出这般流利的日本话。 站在最前面的那村民紧张兮兮道:“你、你是什么人?” 空竹道:“在大宋,我是地魁军军长。在这里,我是龟山天皇之子、世信亲王松原野。” 他的话,立刻在这些村民中兴起轩然大波。 即便地杰军将士就在眼前,他们也是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龟山天皇没有任何先兆的突然让位于二皇子世仁亲王,也既是后宇多天皇。大皇子世信亲王音讯全无,这在日本,人尽皆知。 现在空竹突然出现在这里,说自己就是世信亲王,哪怕是这些偏居海岛的百姓,也都觉得匪夷所思。 当然,更让他们匪夷所思的是,现在世信亲王竟然还是大宋国的地魁军军长。 光看空竹的这身甲胄,这些对大宋军制并不了解的日本百姓,也都能推测得出空竹在军中的地位不会低到哪里去。 直过去半晌,那为首的青壮村民才又道:“你、你如何证明您便是世信亲王殿下?” 只同时也让他身旁的某个村民匆匆向着村子里跑去。 空竹缓缓将自己胸前的玉坠取了下来,悬在身前,“这八尺琼勾玉乃是我皇室传国神器,你们可识得?” 这是枚狼牙行装,又像是半边太极的古玉。青苔色,有着斑驳的痕迹。 众村民的眼神瞬间都凝聚在这枚古玉上。 空竹捏着红绳,下面,古玉轻轻摇晃。 这的确是八尺琼勾玉,是他从平安京逃离出来时带上的。原本他将另外两件传国神器天丛云剑、八伬镜也带上了。只可惜,在被追杀的途中,天丛云就和八伬镜都被掠走。如今,空竹只剩下这八尺琼勾玉能够勉强证明自己的身份。 只他为何要特意来村子里向这些村民坦白他的身份,这就唯有他自己知道了。 <script>app2(); 1412.洛陀来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不多时候,村子里有约莫十余个垂垂老矣的村民匆匆来到了村口。其中有数人甚至拄着拐杖。 即便如今日本是幕府掌权,但皇室在百姓们心中仍旧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自皇室出现以来,便自称是天神之后,这已经让他们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根深蒂固。这便如同在大宋百姓们心中,皇上便是真龙天子,便是天生的主宰。无数岁月积累下来的崇拜和信仰,并不会因为皇室的失势而就消散。 走在最前头由人搀扶着的老者已是须发皆白,风烛残年,手中捏着本泛黄的古籍。 尚且才出现在村口,看到空竹手中的八尺琼勾玉,这老者的神情就已是显得颇为激动。 然后他慌忙用他那有些干枯的手将手中古籍翻开。 上面,有八尺琼勾玉的图案。 他直接翻到这页,可见这本古籍,他已经是烂熟于心。 再细细看过图案几眼后,老者又看向空竹悬在身前的八尺琼勾玉,如此反复数次,眼中震惊之色越来越浓。 然后,这位老者晃晃悠悠向着地上跪倒下去,“世信亲王殿下……” 虽然单凭这八尺琼勾玉其实也并不能就肯定空竹的身份,但八尺琼勾玉毕竟是传国神器,落在别人手上的可能性不大。 世信亲王失踪多年,看年岁,如今也应该正是空竹这个年岁。再加上八尺琼勾玉,足以让这老者信上几分。 而以他们对皇室的尊崇,单是这几分信任,就能让他对空竹下跪了。 哪怕空竹是假的,持着八尺琼勾玉的空竹,也不是他们可以冒犯的。 随着这老者的跪倒,周围村民也不敢再迟疑,微怔之后,都是相继跪倒在地上。 空竹大概是受赵洞庭的影响,并未摆出趾高气昂的模样来,而是上前亲自将老者搀扶了起来。 这夜,空竹就在这村口,和村子里的村民上说了许久的话。 他说到自己的出身,说到以前皇室的处境。也说了,他是如何在幕府的追杀下侥幸活命,又是如何成为了大宋地杰军的军长。 村民们到底是否真正信他,尤未可知。但等他说完后,这些村民还是将他请到了村子里去。 直过去许长时间,空竹才从村子里出来。 那些跟着他的亲卫们并不懂日语,也不知道空竹和这些村民们到底说了什么,只是疑惑万分。但空竹不说,谁也没敢问。 夜色中,走出村口的空竹喃喃自语,“皇上在硇洲岛重振皇室,我,也要在这岛上重振皇室才是……” 他其实是个颇为自负的人,大概有学识的人都有些自负。但赵洞庭这些年为大宋作出的功绩,即便是他,也不得不佩服之至。 画面再回到凤翔路通峡寨外的大宋飞龙军寨中。 赵洞庭、柳飘絮两人仍旧相依在大帐顶上。 西夏的夜有些凉意,只这股凉意,却只让得相拥的两人更显得温馨。 周围的帐篷里,都没有什么声息。 夜深了。 军营中除去打着火把巡逻的将士以外,万籁俱寂。 赵洞庭、柳飘絮两人也没有再做交谈,只是静静的依偎着。 不知道到何时,有身影如夜枭直掠到军寨的上空。 是洛陀。 整个江湖,也唯有极境的他能做到这般登临虚空,且在虚空中闲庭信步般掠动。 下面巡逻将士的火把,根本照不到虚空中的他。 在虚空中伫立的洛陀放眼看向下面,最终,眼神定格在被众星拱月的大帐上。 赵洞庭握住柳飘絮的手忽的紧了紧。 以他的修为,其实感应不到在虚空中的洛陀。但是,在刚刚这个刹那,他却感应到周围青草的生之气息有微微的摇曳。 草木也是生灵。他们对气息的感应远远比人类更为敏感。 而以生之气息悟武道意境的赵洞庭,恰恰对这生之气息感应最是敏感。 虽然君天放等人纵是在不放出意境、内气的情况下也同样能让得这些青草气息变化,但到现在,这些青草都已经适应君天放等人的气息。突然的变化,必然是又有高手赶到。 而周遭却又无人,赵洞庭能够想到的,只有洛陀。 在刚刚这个刹那,其实他有抬头的冲动,但终究,还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柳飘絮娇躯有那么刹那的僵硬,因赵洞庭的动作而想到什么。随即,却也只是轻轻依偎在赵洞庭的怀里。 她说过,她之前没能陪伴在赵洞庭的身边,现在,纵是随着赵洞庭下黄泉,也并不后悔。 空中,洛陀许久都没有动静。 他只是静静凝视着大帐顶上相互依偎的赵洞庭和柳飘絮。 他在迟疑。 以他极境的修为,他能够隐约感应得到在大帐周遭有许多强者的气息。 那么多股内敛却又如同海底火山般的气息,即便是他,也不敢轻视。 他不知道,这些高手到底只是在单纯地守护宋帝,还是,再等待他的到来。 良久。 洛陀的眼睛终于是微微眯起。 他还是下定决心了。 赵洞庭就在眼前,他终究还是不愿白跑这趟。 宋国因宋帝而兴起,只要能杀宋帝,那宋国以后便会要好对付许多。 他有着极境的自傲。 纵是下面高手如云,他也觉得自己就算不能斩杀宋帝,也能够全身而退。 而他这些年的佛也的确不是白修的,即便是在这个刹那杀意浓郁,也并没有流露丝毫气息出去。 只有着些微月芒的夜空中,洛陀向着大帐缓缓落去。 越来越近。 最终,大概离着大帐不过数十米。 他的杀气才是猛地爆发出来。同时爆发出来的,还有他的意境。 紧接着的瞬间,他便是如同陨落的流星般杀向了赵洞庭去。 两道金钵,出现在他的身前。 君天放等人终究还是想得过于乐观了。 洛陀性子颇为谨慎,到底还是施展出了他的异相。 有这两道金钵,洛陀的实力不知道能提高多少。 此时的他,便是巅峰。 只转眼,他便距离赵洞庭不到二十米。 赵洞庭猛地抬头,双眸中精光爆闪,携着柳飘絮连忙往大帐下掠去。 虽然将自己当做诱饵,但他当然也不会坐在这里静静等死。 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够挡得住洛陀的袭杀。 明知洛陀是极境,还继续坐在大帐上,那就是傻,和寻死并没有什么两样。 一股极为浓郁的意境也自赵洞庭体内蹿将出来。 这股意境坚韧至极。 虽然在洛陀的意境笼罩下显得摇摇欲坠,但却如同石头下的小嫩芽般,坚韧不拔,始终都不曾湮灭。 空中洛陀微微皱眉。 大概是没想到,在自己的意境笼罩之下,赵洞庭的反应竟然还能够这般迅速。 这实在是个异类。 只这却也更加坚定他要斩杀赵洞庭的决心。 即便赵洞庭不通武道,都已经足够可怕。而现在,赵洞庭相较他上次在长沙见他时,已然又要强上许多了。 洛陀真怀疑自己要是不在这里斩杀宋帝的话,这宋帝以后可能不仅仅只会成为天下霸主。在江湖中,怕也会成为绝颠。 他并不知道,赵洞庭能够这么快作出反应,其实不仅仅只因为他的意境颇为特殊。同时,也因为他已经掌握白玉蟾的新金丹道。 只要他的意境还未湮灭,那他就自成天地。纵然洛陀意境再强,也很难让他行动都不能自已。 当然,如果洛陀的意境能够瞬间湮灭赵洞庭的意境,那就另当别论。 紧接着的瞬间,两道金钵中,有道金钵忽然折道,向着赵洞庭射去。 速度快到极致。 只同时,地面上大帐周围的十余帐篷也是忽的爆碎开来。 <script>app2(); 1413.斩破天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君天放、齐武烈以及元真子等数十真武境高手几乎同时出现,眼神齐刷刷凝聚在夜空中的洛陀身上。 只有人余光却也瞟到那正极速掠向赵洞庭的金钵。 这种情形,让得君天放等人神色都是猛变。 这刹那,谁也止不住迟疑。到底是去挡金钵,还是去杀洛陀。 也在这时,正在掠动中的赵洞庭忽的喊道:“杀!” 这声杀字惊破夜的寂静。 大概是出于对赵洞庭的信任,又或许是已经习惯听从他的话。君天放等人瞬间回神,数十道身影同时掠向高空。 数十股强悍无匹的意境硬生生抵挡住洛陀的意境。 纷乱纠缠的意境中,杀意滔天。 在这个刹那,君天放、乐无偿等人皆是施展出平生最为厉害的招式杀向洛陀。 “哼!” 洛陀轻哼,但心中却不敢有半点怠慢。 连他,都感觉到危机。 浓郁至极的护体罡气瞬间笼罩在他身周。同时,剩下的那道金钵也是横档在他的身前。 面对着这么多高手的同时发力,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暂且采取守势。 他也明白,这是这些宋国高手最厉害的杀招。只要挡住这波攻势,他未免不能个个击破。 数十股气息中,自然以齐武烈、君天放这两位伪极境的气息最是强横。 而让众人些微意外的是,还有两道气息和齐武烈、君天放两位伪极的气息比起来竟也是相去甚远。 是刀冢的两位长老。 这两位形同枯木的老者头顶白雾升腾,脸色潮红。原来,竟然已是在这刻燃烧自己的精血。 精血,可以等同于寿命。他们这是将自己的性命都豁出去了。 大概在他们决定前来西夏的那刻起,就已经做好要为刀主复仇而付出性命的心理准备。 “杀!” 忽的又有吼声起。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气息忽然间强悍了许多。 一个个大宋真武高手受两位刀主长老的气概影响,在这刻,竟是几乎齐刷刷的都选择了施展秘法,燃烧精血。 大宋,不能辱。 大宋的江湖,也不能辱。 一众高手全然都豁出去了,各种招式不要命地向着洛陀掠去。 大概江湖前百年,乃至千年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盛景。以后千百年,也很可能不会出现。 只洛陀身周金光弥漫,却是让得这些强横之极的内气在触碰到金光的瞬间都相继弥散。 君天放他们还是小瞧极境的厉害了。 在这个时候,地面上,洛陀的金钵也是接近了赵洞庭。 上元境的柳飘絮在金钵之上那极为强悍的气息影响下,已是俏脸苍白。 但她握着赵洞庭的手,却是紧紧的。 她不悔。 然而,紧接着的瞬间。她却是感觉到肩膀剧痛。 赵洞庭的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 柳飘絮横飞出去,双眸却仍是凝聚在赵洞庭的脸上,有泪水出现在眼眶中。 他…… 手上好似还有着赵洞庭的余温,但却以极快的速度在消散着。 这个瞬间,柳飘絮的神色复杂万分。 只随即,却又忽的露出微笑来。 他尚且没能够拒绝自己陪在他的身边,难道还能拒绝自己陪着他共赴黄泉么? 这刻,柳飘絮心满意足,纵死无悔。他推开她,说明他心中有她。 有些朦胧的泪眼中,柳飘絮眼睁睁地看着金钵掠到赵洞庭背后。 赵洞庭倏然回身,暴喝,“啊……” 在这刻,他自是将浑身解数都用了出来。意境、内气、新金丹秘法,都是被催动到极致。 他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死,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不抵抗,等死。 赵洞庭从来都不是这样的性子。 人生路,其实是大雾弥漫的路。 有些时候,大雾消散,你可能会看清楚前方很远的路。各中凶险,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有时候前方也可能大雾浓郁,以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你不知道,往前走到底是生还是死,但是,必须得走下去。 赵洞庭从来都不缺这样的勇气。 只可惜的是,他的修为,在极境面前终究还是有些渺小了。 散发着金光的金钵势如破竹,直接冲破了赵洞庭那强悍的剑气。然后刹那间,撞在他在护体罡气上。 空中。 数十大宋高手个个头顶都是白雾升腾。 之前尚且还有人迟疑,并没有施展燃烧精血的秘法。但这刻,却是人人都已经施展这样的秘法。 连齐武烈、君天放两人都不例外。 这让得他们个个都气息大涨。 这全然是拿他们的性命在搏了。 如果这样都还不能斩杀洛陀,那在他们的体魄不足以支撑他们施展秘法,气息衰落时,怕是谁都没法逃过洛陀的毒手。 而即便能够斩杀洛陀,他们也注定个个都会要付出代价。 年岁已高的,可能就此坐化。年纪轻些的,大概也避免不了跌境的结果。 施展燃烧精血的秘法,从来都不是闹着玩的。即便是江湖上生死搏杀,也鲜少有人会用这种自伤根基的方式。 说来话长,而这一幕幕,实际上都不过发生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内。 大营内,飞龙军的将士们这刻都根本还没能来得及反应。 只有在外面巡逻的将士眼神看向这边来,脸上瞬间布满震惊之色。 柳飘絮,摔在地上。 只这刻,肩膀上的剧痛都好似已经被她的神经系统隔绝。她泪水弥漫出眼眶,仍然死死看着赵洞庭。 除去他,世间此刻再无它物能够入她眼。 金光,将赵洞庭吞噬在内。 “啊……” 绝美的道姑在这个刹那发出凄厉至极的惨叫,好似疯了般。 而在空中,君天放、齐武烈等数十高手已经聚集到洛陀的身周。他们不要命的发招,道道内气连绵不绝席卷向那团金光。 这不仅仅是他们的精血在燃烧,而是整个大宋江湖的傲骨在燃烧。 金光终是悄然散去了。 露出里面的洛陀。 他瞪着眼,这刻脸上再无半点慈悲之色,只有震惊。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宋国高手竟会全部施展秘法来对付自己。 而对于极境的他来说,秘法已经没有半点用处了。 因为极境已经强到绝颠。 极境和真武不同的是,对于天地的感悟。不管到哪里,他洛陀都能自成天地。 也正是因为这种自恃,他刚刚才有胆量独挡数十高手,袭杀赵洞庭。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这方天地,竟然会被硬生生给打破。 数十个真武境高手再加上两个伪极境燃烧精血,其威力,竟是将他这方天地给摧毁了。 金光湮灭的瞬间,洛陀只感觉自己如同跌了境。对于周围空间的掌控,突然消失了。 失去这种天地赋予的能力的他,和伪极境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眼中满是震惊、恐惧、错愕的他,当然也不甘心就这般被硬生生斩杀掉。 他浑身内气极速蹿动着,各种手印不断打出,同时,口中还喊出佛门真言。 这刻,他便是连跑都不能,只能硬挡。 因为被打破自成天地的他,现在已经不具备在虚空中来去自如的能力。 他最大的依仗被破掉了。 夜空中,再无什么光芒。 只无形的气劲却仿佛能将这方空间都摧毁似的。 若是这里有大山,也必然会在这些气劲中被摧毁。 这是真正能摧山倒海的雄浑气劲。 约莫过去数个刹那,洛陀脸上的神情终是有些僵硬起来。 眼中神光似乎也在这刻定格。最后,死死凝在地面上赵洞庭的身上。 空气在这刻都好似凝固了。 因那道金钵是洛陀之前打向赵洞庭的,是以虽然转眼的这个刹那洛陀已经自身难保,但那道金钵却仍旧有着莫大威力。 被金光吞噬的赵洞庭,是生是死,这刻要见分晓。便如同现在的洛陀这般。 <script>app2(); 1414.洛陀陨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洛陀终究还是没能够等到自己那道金钵彻底将赵洞庭湮灭。 金光尤盛时,他眼中神采化为茫然,颇为魁梧的身躯缓缓向着地面栽落再去。 跌落到伪极境的他,没能够承受住数十高手的气劲冲击。浑身经脉尽断,生机转眼断绝。 落下时,体内忽有无数血捡迸射而出。瞬间让洛陀如同血人。 这位元朝的最强者,终究还是陨落在了这里。而且,是被人硬生生的斩杀。 相较于空千古坐化、刀主力竭,他这般死法,大概是对于极境强者最大的屈辱。 这等于极境无敌的神话被打破。 只是,君天放等人却都没有多少喜意,连又向着赵洞庭看去。 而在他们偏头的这个短短刹那,赵洞庭那边也已是见出分晓。 金光消散。 赵洞庭黑发飘舞,眼眸圆瞪,看上去却是安然无恙。 时间在这个刹那仿佛再度定格。 “呼……” 直到过去数秒,赵洞庭忽的长长舒了口气,眼中尽是劫后余生的侥幸。 他偏头看向柳飘絮,微笑。 在刚刚被金光笼罩的这个瞬间,他的确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金光将他吞噬时,在他身周,有些微的莹白色光芒浮现。 正是这莹白色的光芒,将那威力强大到极致的金光抵消。 绝美道姑双眸泛红,银牙紧咬,看着赵洞庭,又哭又笑。 君天放等数十高手匆匆落地,掠向赵洞庭。 赵洞庭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 空善坐化后留下的那枚舍利,在刚刚已经悄然化为齑粉。 赵洞庭不知道这是空善和尚留下的后手,还是他早就算到自己今日会有此劫。只这刻,他觉得,空善和尚或许较之空千古更强。 这种强,并非是说武道修为,而是某种玄之又玄的感悟。 以前空善和尚让他梦回前世,他跟空千古说过这件事,空千古说,他并没有这种能耐。 赵洞庭摸了摸脖子上的空荡荡红绳,本想取下,想想,还是没有将其取下来。 君天放等人悉数掠到赵洞庭面前。 这刻,个个面色都有些苍白。 其中年岁最大的那几个,嘴角更是有血液漫出。他们的气息也在以极快的速度衰落下去。 只现在却也谁都没有顾及己身,都是看着赵洞庭。 君天放等人几乎异口同声问道:“皇上,您怎么样?” 赵洞庭轻轻摇头,道:“朕无碍。” 这句话说出口,君天放等人都重重松了口气。然后元真子等人便是忽的哈哈大笑起来。 合力斩极境,这即便对于他们来说,那也是极为值得骄傲的事情。 以至于跌境的代价,现在也没那么被他们放在心上。 或许以后会为此而惋惜,但现在,个个都是心中充满喜意。 赵洞庭忽然对着身前数十人拱手,叹息道:“只是苦了诸位了。这份情,是朕欠诸位的。” 众人连连推让。 旁边不远,柳飘絮看着赵洞庭意气风发,眼中的泪水却是愈发的止不住了。 赵洞庭和君天放等人说过几句后,也转身,向着她走去。 到柳飘絮面前,弯腰下去将柳飘絮轻轻扶起,道:“你无碍吧?” 绝美道姑只是紧咬着唇,眼中满是泪水,说不出话来。 赵洞庭伸手轻柔擦拭掉她眼角的泪水,温和笑道:“我又没死,你怎的还在哭?” 然后竟是忽的将柳飘絮拦腰抱起,向着洛陀的尸体走去。 君天放等人看到这幕,都是微笑。尤其以元真子、元袖子等人笑得最是开心。 天师道终于是和皇上亲上加亲了。 柳飘絮羞不可抑,将脑袋埋在了赵洞庭的怀中。 众人跟在赵洞庭的后面,走向洛陀。 到洛陀的尸体前。 此时这位面似慈悲,实则霸道的法王可谓凄凉。 被那么多道气劲破体,让得他千疮百孔,可以说是连个囫囵尸首都没能够留下来。 赵洞庭抱着柳飘絮,看着洛陀血淋淋的尸体沉默许长时间,然后颇有些感慨道:“刀主,大宋……为你报仇了。” 直到这个时候,赵大才率着许多将士匆匆跑将过来。 他们慌慌张张跑到人群旁侧,对着赵洞庭跪倒。 赵大喊道:“赵大护驾不力,请皇上责罚。” 赵洞庭回过神,摆摆手,笑道:“你们无罪,起来吧。” 从洛陀出现在这里,再到现在静悄悄躺在地上,前后也不过过去那么约莫三两分钟的时间而已。真怪不得飞龙军不利。 若说众高手和洛陀交手的时间,那前后更是不过十余秒而已。 赵大讪讪笑着起身,随即又咧嘴傻乐起来。 其实洛陀死不死,或许他都没那么放在心上。他只要皇上没事就行。 赵洞庭看着这家伙傻乐,不知道怎么的,又回想起数年前这家伙和他弟弟在百草谷给自己洗澡时的画面来了。 这让他的脸色瞬间有些古怪,也有些不善起来。 他看着赵大,没好气道:“将他的尸体抬下去,待到中兴府外,送给大夏军瞧瞧!” 赵大两只眼睛如牛眼,竟是露出些委屈之色,像个小媳妇般答道:“是。” 他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皇上会莫名其妙的嫌弃自己。他不算是那种很敏感的人,但赵洞庭眼中的嫌弃实在是太明显了。 洛陀的死,明面上并没有能在飞龙军军营内掀起轩然大波。 然而实际上,这夜怕是不知道多少飞龙军将士为之失眠。那些个有幸亲眼得见数十高手齐斩洛陀的将士,纵然是没什么口才的,也是个个都说的唾沫横飞。 施展秘法过后的君天放等人个个精神疲惫,虽很快回到帐中,但也过去许长时间才好不容易沉浸到修行状态中。 倒是涉险的赵洞庭和柳飘絮两人什么事都没有。 翌日。 赵洞庭率着众高手和飞龙军绕过通峡寨,大军又以最快速度行进,赶往中兴府。 同时,有信差率先驰马赶往石开济军中。这自是去传达洛陀陨落的消息的。 吐蕃境内。 刘诸温率着大理军区将士好不容易绕过大雪山,如今总算是得以接近距离波窝不算太远的墨脱城。 整个吐蕃国内城市寥寥,这也让得吐蕃国内的每个城池都几乎布置有重兵。 而在吐蕃东部,丹巴、沅英豪率军则尚且还只渡过雅砻江。 从汉源到波窝,有雅砻江、金沙江、澜沧江以及怒江四江要渡,还得穿过高黎贡山脉。他们要到波窝,还得需要些时日。 日本。 冉安国、黄之杰、空竹以及莫里也率着地煞、地勇、地杰三军向着日本九州本岛而去。 这回,大军并没有再如上回那样是往蕯摩盯,而是向着大隅盯去了。 大隅盯就在蕯摩盯的东侧。 这里地处九州岛最南,空竹选择从这里下手,显然是打算步步蚕食幕府的势力。 只在同时,长沙皇宫内却也收到密信。 而且,这封信是从真腊国内传来的。其中也不知要经过多少密探周转。 收到信的易诗雨匆匆去见了苏刘义。 然后苏刘义又连忙将钟健等人请到了他的衙门内。 真腊国聚兵五万,意欲攻打琼州岛。 这便是信上的全部内容。 在苏刘义将密信上的内容说出来后,钟健等军机、兵部大员个个怒目,甚至有人都拍起了桌子。 真腊虽是满剌加的支持者,但在大宋面前却是连什么都算不上。如今竟然也敢意欲侵犯大宋,当真是胆大包天了。 这摆明是抱着趁大宋战火连绵的机会,前来打秋风来的。 几乎没做什么议论,众军机省、兵部大员们就都表了态。苏刘义一锤定音,“传令镇南军区、琼州守军,若真腊大军犯境,便将其全歼!绝不留情!” <script>app2(); 1415.墨脱投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四月到了。 赵洞庭率着飞龙军离石开济的蜀中大军越来越近。 在吐蕃,刘诸温率领着大理军区将士也终于是赶到墨脱城外。 墨脱依山而立,西侧便是高耸入云的大山。而刘诸温率领大军就在墨脱城南侧约莫五里处扎营。 这里是草原。 天空碧蓝如洗。 雪山仿佛近在眼前。 这里,当真是个能让人放空心灵的地方。 也就是大理军区的将士们也多出自高原,是以对这样的景色才也有着些抵抗力。 大军扎下营后,有士卒牵着战马到寨外吃草,虽是军中,但整副画面都仍是显得颇为祥和。 直到天边露出红霞,自墨脱城方向,有数十骑向着大寨驰来。 马上士卒个个挥马扬鞭,看起来骑术颇为不俗。 他们打着吐蕃国某军团旗号。 到军寨外,被寨外大宋禁军挡住。 数十骑皆是匆匆下马。为首是个文官模样的人,发型、服饰皆和中原人有着颇大差异。花花绿绿,图文繁茂。 他下马后,姿态摆得颇低,对着禁军中将领拱手道:“吐蕃外使达拉求见宋国刘大帅,还请代为通传。” 守寨门的禁军统领稍稍打量他两眼,也并未为难,只说让他稍待,便就让士卒进去禀报刘诸温。 不多时,有刘诸温亲卫跟着这士卒出来,对达拉道:“元帅请外使进去。” 请外使进去,这意思,便是只让达拉独自进去了。 面色颇为黝黑的达拉微怔,然后对着后面的侍卫们点点头,跟着亲卫向着军寨内走去。 进寨后,他不住地打量周围。眼中神色渐渐凝重,不断有着异芒闪烁。 此行他虽是作为使者前来,却也未免没有打探打探宋军虚实的意图。 而现在,光从大宋禁军寨内的布置来看,宋军怕真是不好对付。 军寨内虽然没有将掷弹筒、冲天炮等物摆出来,但帐篷的排布,再有那些军中将士的精神面貌,都不是他们吐蕃军可以比较。 到刘诸温的帅帐外。 亲卫和达拉几乎同时止住。 亲卫回头瞧瞧眼神颇有些复杂的达拉,对着帐内禀道:“元帅,吐蕃外使到了。” 帐篷里传出来刘诸温的声音,“请进。” “请!” 亲卫对着达拉伸手。 达拉整了整衣袍,向着帐内走去。 进帐,便见得刘诸温大马金刀坐在主位上。下面左右两侧,是顾俊英、朱海望、张宏范、蒙托等将。 除去朱海望、王子乾两人外,顾俊英、蒙托他们这些人可谓都是从万军中杀出来的,个个身上都有着敛而不发的杀气。 达拉眼神不着痕迹地自众将面上扫过,最后,落在刘诸温的脸上。 紧接着的刹那,他便对着刘诸温施礼道:“达拉见过刘元帅。” 刘诸温轻轻点头,并没有让达拉坐下,直接问道:“不知达拉大使是代表墨脱城而来,还是代表吐蕃而来?” 他以前并没有听说过达拉这个人。 达拉答道:“在下是代表墨脱城而来。” “请坐。” 刘诸温听他这么说,神色忽的缓和许多,甚至露出些许笑容来。 达拉走到旁侧坐下。 刘诸温的眼神随他而动,待他刚坐下,又问:“那不知大使代表墨脱城而来,是想和本帅商议什么?” 达拉道:“我们墨脱不过区区小城,自认绝非是贵军对手,所以城主派遣在下来,想请求元帅能够放过墨脱城。” 如果说达拉在进寨之前,可能还有点儿想要抵抗的想法。但在看到大寨内布置以后,这种想法已然烟消云散。 整个墨脱城内兵员尚且不到万人,不可能会是大宋禁军的对手。 刘诸温微笑,“本帅倒也不愿刀兵相见,只是,若要本帅绕行墨脱,诸位怕还得是出城正式投降才行。” 他对着东方拱手,“本帅奉皇命前来征伐吐蕃,总得对皇上有个交代才是。大使以为呢?” 达拉沉默了片刻,心中轻轻叹息,点头道:“这是自然。” 他当然知道刘诸温的意思。 放过墨脱城可以,但需得墨脱城表明立场才行。 而达拉在来大寨之前,也已经和城内众吐蕃官员商议过此事。 大宋禁军杀到,他们其实只有投降和抵抗两条路可选。这是必然的,刘诸温的要求完全在情理之中。 刘诸温脸色更显温和几分,“那大使可是代表墨脱城答应了?” 达拉施礼道:“大帅何时率军到墨脱城外,我墨脱城全城官吏会立刻出城献上降书。” 他答应得这般干脆,倒是让得刘诸温都有些诧异起来,“恕本帅问句本不该问的,难道诸位就不怕背负骂名?” 达拉苦笑,“当初元国强盛,国主被迫向元国称臣,如今大宋实力最是强盛,我等为保城内百姓,出城乞降,又有什么骂名可以背负。” 只说罢,他忽的凝视刘诸温,道:“只不知,大帅此次率军前来,是为覆灭吐蕃,还是为让吐蕃称臣?” 刘诸温道:“覆灭如何?称臣又如何?” 达拉站起身,这刻语气倒是强硬了些,道:“若是为覆灭吐蕃而来,那请元帅便当达拉未曾来过。我们墨脱城的子民都是吐蕃的子民,决不会坐视国家生灵涂炭。” “大使却也是个血性中人。” 刘诸温笑着摆摆手,“还请放心,我朝皇上宅心仁厚,从不愿伤害百姓。此行,本帅只为让吐蕃称臣而来。” 达拉又问:“那我国国主……” 刘诸温幽幽道:“那就得看驻扎在你们吐蕃的那些元朝官吏,是不是愿意留下他的性命了。” 元朝在吐蕃称臣以后,便控制着吐蕃的权利中枢。可以说,吐蕃国主的生死,其实并不是掌握在刘诸温的手中。 达拉心中未免不知道这点,只是怀着些侥幸而已。听得这话,轻轻叹息,又缓缓坐了下去。 其后不多时,他便就离开大寨,率着侍卫又回了墨脱城。 其实墨脱城作为小城,未免不是种侥幸。他们起码不受那些元国官吏掣肘,此时,还可以选择投诚。 而诸如都城逻些,以及匹播那样的吐蕃境内的寥寥几座重城,城内的官吏可就不见得有这样的自由了。 此时吐蕃境内的几座重城,可谓都是被那些元朝官吏掌控在手中的。 待达拉离开,顾俊英笑着对刘诸温道:“元帅,墨脱城选择投降,这倒是省去咱们不少麻烦。” 刘诸温轻轻摇头,“他们投诚,在本帅预料当中。要不然,你以为本帅为何不闪电攻城,而让你们在这里驻扎。墨脱这样的小城,元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后,那些汇聚有重兵的城池,怕就不会这般轻易选择出城投降了。” 顾俊英嘿嘿笑着,“他们不投降,那就打他们便是了。” “莽夫。” 刘诸温轻笑着,没好气吐出两个字。 仅在翌日,刘诸温便率着大理军区将士向着墨脱城而去。 大军在墨脱城外漫山遍野。 齐刷刷的墨色甲胄,足矣形成莫大的威慑力。 当然,这已经不重要了。 墨脱城内数十官吏出城,带着降书到军前。 刘诸温亲手签下纳降文书。 其后,又婉拒墨脱城主请他到城内用宴的邀请,直率着大军绕过墨脱,继续向着波窝而去。 连元国都没有将墨脱这样的小城放在心上,他们,自是更不会太放在心上。 墨脱城内众官吏瞧着大宋禁军渐渐离去,直过去许长时间,才回往城内去。 为城内百姓,他们可以选择纳降。但是,他们却没法为吐蕃国主做些什么。这有负忠义。 他们心中,难免是有些罪恶感的。 <script>app2(); 1416.再破萨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日本九州岛。 冉安国率领大军于数日前就在海岸登陆。 登陆后仅仅两天时间,便就以掷弹筒强势轰破大隅町南侧重镇肝何。 大隅町大名井田和一战死。 肝何镇内近半军卒选择投降。 空竹是世信亲王的事以极快的速度在大隅町境内传扬开来,便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的大宋、流求联军那样。 这件事,让得民间流言四起,沸沸扬扬。 幕府的威信受到极大威胁。 再两日,大宋禁军和流求军便压到大隅町和萨摩町交界处的重镇岛津贵久。 这座重镇闹事萨摩町主镇。 自上回井下野栗子死在空竹手中以后,幕府争夷大将军自又已派遣新的大名到此坐镇。 空竹的真实身份无疑是触及到幕府的某根敏感神经了。 在大军接近岛津贵久时,城内便有大宋暗探出城寻到了大宋军中。 这暗探说,如今萨摩町境内已是流言四起。说空竹乃是魔鬼化身,他自称为世信亲王,实是想颠覆大日本皇室。 新任的萨摩町大名乃是争夷大将军死忠,此时已经集军数千,蛊惑百姓,准备在岛津贵久挡下大宋禁军步伐。 同时,在萨摩町北侧的肥前、曰向两盯也有大军正在向着岛津贵久汇聚,据消息,各有数千武士。 冉安国、空竹等人听到暗探说的这些消息后,都只是轻笑。 虽现今整个日本都崇尚武士道精神,九州岛内将士大概有数万之众。但哪怕是齐聚起来,也不被他们放在眼中。 反倒是那些流言,让得空竹稍微有些疑虑。 因这种流言,让他不得不去顾虑许多东西。首先,便不能伤害那些日本百姓,因为这,只会更让舆论倒向幕府那边。 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之前故意宣扬自己的身份,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在密探离开以后,空竹微微皱着眉头,对冉安国道:“冉帅,你说这萨摩町的大名会不会让那些受他蛊惑的百姓来对付我们?” 冉安国闻言微微皱眉,“你的意思是说像元朝、大理那样,用百姓来挡咱们的炮弹?” 这种事情,大宋禁军中的老牌军团可以说都已经颇有经验了。 若是不顾那些百姓的性命,的确会对空竹的名声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 空竹点了点头。 然后过半晌,又道:“我想让麾下将士今夜便趁夜袭击岛津贵久,还请冉帅答应。” 冉安国只稍微沉默,便就点头,“如此也好。” 就在这夜,空竹麾下地煞军将士中有五个军团,包括特种团在内,在夜深时向着岛津贵久接近了去。 如这般的突袭,是特种团的长项。但即便是寻常的禁军,也都受过这样的训练。 地煞军将士们之前就跟着空竹在这九州岛杀过个七进七出,如今,大概是完全没什么心理压力的。 只这夜,却也有忍者突然到大宋军中行刺。 这些忍者足足有数百之众,的确有些手段。不知是如何避过寨外守军们的眼睛,竟是到寨内以后才被发现。 只不过他们却也太过低估大宋禁军的警觉性和战斗力了。 饶是在这样的深夜,寨内都仍是布置着不少明哨和暗哨。 当有哨声响起后,不知道多少将士从帐篷内冲杀出来。 枪声密布。 其后不多时,地煞、地勇以及地魁军中的供奉们也都出了手。 这数百忍者中最强者也不过是上元境的高手,在重重围剿下,前后约莫才两刻钟时间,便就被杀了个干净。 直到全员覆灭,都没能摸到冉安国、空竹等人的帐篷旁边去。 待得厮杀落下帷幕,一干忍者的尸体都会汇聚起来。冉安国、空竹等人才从帐篷里面出来。 在见到那些蒙着面的忍者以后,冉安国轻笑着对空竹说道:“空老弟,看来幕府迫切地想要杀掉你啊……” 空竹轻摇纸扇,幽幽道:“因为我的身份,可以名正言顺的推翻他们的统治。” 冉安国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膀,“那咱们以后可得小心些了。不是我说,你们日本的这些忍者,真有些鸡贼。” 说着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空竹的肩膀,“我先去睡了,你也早些睡。” 空竹点点头,目送冉安国离开。 然后站在原地的他忽的喃喃自语了句,“我们日本么……” 神色显得有些复杂。 隐约有枪声从岛津贵久那边传过来。 时而密集,时而稀疏。 空竹凝望枪声传来的方向许长时间,忽的想到些什么,又向着冉安国的帅帐跑去。 才刚刚睡下的冉安国被他叫醒,带着些倦意从帐内走出来,笑着对空竹道:“空老弟你可别说是来找我谈心的?” 空竹有些歉然地笑笑,说道:“冉帅,若今夜拿下岛津贵久,明日……咱们能不能将在城内搜到的金银等物都发给城内的百姓们?” 冉安国闻言深深看着空竹,也不再叫空老弟,而是直接道:“你想得到城内百姓的支持?” 空竹点头。 冉安国稍微沉默,忽转变话题,“空副帅,你可想过,皇上为何要让我还有黄副帅、甚至还请动流求大军来助你?” 空竹听出来冉安国的意思,道:“冉帅放心,空竹深受皇上大恩,知道该怎么做。” 冉安国又打量他几眼才点头,“那便由空老弟你自行去安排吧……” 空竹深深对着冉安国躬身,“空竹谢过冉帅了。” 这夜,地煞军的将士并没有让他们失望,顺利地拿下了岛津贵久。 城内虽有将士数千,但在面对持有神龙铳的地煞军时,并没有形成有力的抵抗。 尚且还未到天明时分,厮杀就已经彻底落下帷幕。 地煞军中数千将士成功拿下岛津贵久城内的天守阁。现任萨摩町大名九条鹿野被生擒。 他麾下的武士皆被覆灭。 而城内受他蛊惑的那些百姓,在无人主持大局的情况下,也根本没能生出抵挡大宋禁军的勇气。 新砌还没多长时间的岛津贵久的城墙上,又添许多斑驳。 在天边露出鱼肚白时,地煞军将士已是押着九条鹿野出城,回到了军寨中。 收到消息的空竹匆匆赶到寨外。 地煞军将士到时,有士卒押着九条鹿野到空竹近前,地煞军中特种团团长禀道:“军长,岛津贵久已被攻破。此人,便是萨摩町大名九条鹿野。” 他当然不会认识九条鹿野,但是,随在军中的暗探却是认识。 而空竹,仿佛没有听到这团长的话,只是怔怔看着九条鹿野。 九条鹿野虽是大名,但年纪却也不大。看起来,应该和空竹的年纪相差不多。 剃着唐轮头的他,此时也正怔怔看着空竹。 足足过去十余秒,空竹才轻轻叹息,用日语道:“没想到连你都成为了幕府的爪牙。” 说罢有些自嘲的苦笑,“我们有二十余年未见了,真没想过,如今再见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鹿野,你可是向我们皇室宣誓过效忠的卫门武士啊……你的忠诚哪里去了?你……还是以前那个为护我,敢于破口大骂幕府的伙伴么?” 卫门武士,算是日本皇室的亲兵。 空竹和这九条鹿野,原来竟是相识的。而且看起来,两人年幼时的关系颇为不错。 九条鹿野听完空竹这番话,沉默许久,然后才道:“鹿野有辱卫门之名,只为家人性命,别无选择。” 他忽的用力挣扎起来。 只是被两个士卒紧紧扣着手,他根本挣扎不开。 空竹低喝,“放开他!” 两个士卒依言放开。 周围众将士登时都端起了枪对准了九条鹿野。 而在这时,九条鹿野并没有选择对空竹做什么,只是跪倒,脑袋重重叩在地上,“请亲王殿下……赐刀!”(本书出漫画了,贰蛋去看了,很精彩,大家可以在腾讯动漫搜索本书书名“重生之老子是皇帝”。嘿嘿,有趣哟。) <script>app2(); 1417.破波窝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空竹闻言,深深看着九条鹿野,将腰间佩剑缓缓拔将出来。 大宋的这种将领制式佩剑和日本的武士刀颇为相似。 空竹将刀拔出来后,双手平托着,缓缓递到九条鹿野面前。 九条鹿野神色平静,接刀在手。 直到这刻,他的呼吸才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剖腹被日本武士们认为是种荣耀体面的死法,也的确需要不俗的勇气。 而且,九条鹿野此时用的还不是剖腹刀。其痛楚,怕是较之寻常剖腹更为剧烈。 约莫过数秒,他终于是鼓足勇气,又抬头,对着空竹道:“亲王殿下能否派人给罪侍充当介错?” 介错,断头者。既是在武士剖腹后,协助其斩其头颅的人。 因人体腹部脂肪较多,若只剖腹,很可能要承受数个时辰乃至数十个时辰的痛楚后才彻底殒命。 空竹并没有拒绝这位幼时同伴的请求,轻轻点头。 九条鹿野双手握刀,刀尖抵在了自己的腹部左侧。剖腹,需得从自己腹部由左往右横切,然后,再由上往下切上一刀。 只在他刚刚瞪起眼睛,还没来得及用力时。空竹却是忽的抬腿,将他手中的剑给踢了出去。 九条鹿野错愕看着空竹。 空竹道:“作为卫门,你本应该以死谢罪。不过,我想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现今我对幕府的情况并不了解,你便暂且跟在我的身边吧……你的亲人,以后我会想办法去救的。” 九条鹿野眼神更是错愕。 他真没有想过,空竹会阻止自己剖腹。 空竹看出他的想法,缓缓又道:“我流落到大宋以后,沦为海盗,打家劫舍,所犯下的罪孽不比你低。是皇上宽恕了我们,才让我成为大宋军中将领,且如今能够率着大军再回日本。每个人都难免会有走错路的时候,难得的,是能够迷途知返,且不再重蹈覆辙。” 他走到旁边将自己的佩剑捡起,轻轻抹去剑上的灰尘,叹息般道:“鹿野,你不会让我失望的,是吧?” 九条鹿野这刻跪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广南西路静江府。 经过这数日时间,由长沙出发的信差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到城外。而后并未进城,而是直接向着镇南总军区去了。 柳弘屹收到苏刘义的命令,让他着手准备抵抗真腊大军。 苏刘义随即传令雷州的天陨军以及濠镜岛的天败军,让其准备前往琼州岛,和琼州岛守军共破真腊大军。 大宋祥龙、兴国、大理、蜀中、镇国以及建康六个军区,转眼间,竟是只剩下兴国军区尚且还保持着平静。 信差在离开镇南总军区后,又匆匆向着琼州岛方向而去。 如此又过数日。 信差到琼州岛,琼州接替了赵与珞知州之职的何文彦接令,督促各地守军做好大战准备。 吐蕃境内。 刘诸温在绕过墨脱城后,率军终于到得波窝城外。 波窝城是吐蕃境内少有的大城池,依山而立,气势磅礴。 沿着山脚往上看,可见房屋鳞次栉比。其中有为数不少的金色庙宇。 彩旗、彩带在各处飘扬。 而在山脚外围,则是绵延的约莫高三米的城墙。几乎将整个波窝城都包裹在内。 在这个年代,尤其是在地广人稀的吐蕃,这样的城墙应该已经算是颇为罕见的浩大工程。 刘诸温率着大军到得城外以后,并未立即攻城,仍是选择在城外扎营。 翌日。 尚且才是黎明时分,城外连绵的大宋禁军军寨中已是有着炊烟袅袅升起。 随即,在炊烟还未彻底散去时,便有黑压压的大军离开军寨,压到了波窝城外。 天究军军长朱海望奉命拿下波窝城。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刘诸温是刻意想给朱海望创造立功的机会。只也没谁说什么。 不管是顾俊英还是苗成、再有蒙托那些将领,心中都很清楚,在大理军区中,朱海望的确是最有可能接任副元帅之职的。 他根正苗红,是皇上亲信。而且,胜在年轻,还有本事。 这不是他们可以相比的。 大军压到波窝城外后,朱海望并没有多言。只过片刻,军中掷弹筒团的将士们便已经在前线摆开炮阵。 再有飞天团的将士也都操控着热气球升到了空中。 “打!” 在朱海望的令下,大宋禁军说打便打。 前排足足五百挺掷弹筒蔓延得极远,齐齐对着波窝城城墙开了炮。 空中热气球亦是向着城内压去。 赵洞庭现在已经几乎将大宋各禁军都打造成近现代化军队,面对波窝城这样的城池,根本不需要再去用什么计谋。 轰隆炮响中,城头的吐蕃守军瞬间就被打懵了。还不到两轮炮响,就不知道多少人作鸟兽散。 他们以前可没有尝试过掷弹筒的威力,现在个个都是惊为天人,屁滚尿流。 这仗没法打。 而仅仅在两轮炮响过后,朱海望便举起了腰间的佩剑。 炮声很快休止。 朱海望对着旁侧传令兵道:“放令箭,让飞天营将士们行动。” 空中有红色的令箭炸开。 欺到城墙内上空的天究军飞天营将士们纷纷将吊篮内的轰天雷往下面扔去。 这更是让得那些本就屁滚尿流的吐蕃士卒慌乱不堪起来。 这些年来,吐蕃的军事力量的确已经落后中原诸国太多太多了。而这种落后,便注定了他们现在只能被动挨打的局面。 如此又过数分钟,城内已经有不少吐蕃将士陨落在炮弹之下。朱海望这才又对传令兵说:“让飞天营将士们撤回来!” 有令箭在空中炸开,呈现绿色的星星点点。 飞天营的将士们不再往下扔掷轰天雷,缓缓退往城外。 天究军前,有十余士卒扛着旗帜驰骋向波窝城。 到离着城墙十余米时,为首的小将拉弓搭箭。嗖的声响,有响箭直中在城头的旗杆上。 然后十余骑就此转向,沿着城墙划出个弧线,又驰回了军中。 好不容易缓过劲的吐蕃军中有士卒面有余悸的跑到那旗杆旁,将旗杆上的箭给拔将出来。箭上,绑着信件。 信件很快被呈到城内军中主将的手中。 然后,这来自元朝的将领大怒,将信件撕成粉碎。 到下午时分,朱海望见城内仍是没有什么动静,再度率领大军攻城。 这次没有再留情。 飞天营的将士们直接欺到城内,将城内守军炸了个七零八乱。而后,天究军大军攻城。 破波窝城,大理军区仅仅动用天究军,便赢得毫不费力气。 那些元军将领或是死在乱枪中,或是被生擒。 黄昏尚且都还没有到,厮杀便告落幕。 刘诸温并没有为难那些吐蕃的降卒降将还有降臣,在将那些元将悉数斩首以后,便将他们全部给放了回去。 大宋禁军未再进波窝城半步。 日本。 在拿下岛津贵久以后,冉安国、黄之杰率军便和空竹、莫里兵分两路。琼州两军往萨摩町北的肥后町,空竹、莫里率军往曰向町。 尚且在进军途中,两军便分别与肥后、曰向两町欲驰援岛津贵久的大军相遇。 厮杀过后,肥后、曰向两町的军队不出意外被打得丢盔弃甲。 在大宋禁军面前,日本军卒几乎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这种秋风扫落叶般的大势,直让得九州本岛的幕府势力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原来的九州大将军藤原达埃因作战失利,如今已是被召回平安京。现在的大将军南野英助传令各町,让其往九州本岛最北侧的丰前町集结。但能不能来得及,能不能挡得住大宋禁军,无疑还是个未知数。 <script>app2(); 1418.谈判失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数日。 中兴府外。 赵洞庭率着飞龙军终是和石开济的大军汇聚。 石开济、张光宝等人到军寨外迎接赵洞庭入寨,两军合流。 中兴府内,洛陀已有足足十余日不见踪影。这让得武尚云等人都是彻夜难眠,洛陀那也弟子更是惴惴不安。 虽不能确定洛陀到底去干嘛了,但谁都知道,他出城前去刺杀宋帝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而过去这么长的时间,宋帝都已经率军到得城外,法王却仍不见踪影。这自是让武尚云等人心中皆有不妙的感觉蔓延。 仅在赵洞庭和石开济汇军的这天傍晚,赵洞庭就给武尚云等人揭开了谜底。 数十飞龙军将士驰马到中兴府外,将洛陀的尸体抛在了地上。 待他们离去后,城内守军打开城门,匆匆将洛陀尸体抬了进去。待确定洛陀身份以后,武尚云等人都匆匆赶到了城门口。 一众大夏将领个个变色。 极境修为的洛陀可谓是他们抵挡宋军最大的依仗,而现在,这种依仗俨然没有了。 如今元朝的军械和援军又距离中兴府还有着很远的距离,他们真不知道能不能够挡住大宋禁军。 虽然大宋禁军和西夏军的军械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即便都是拿神龙铳的,战斗力却也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大宋禁军自硇洲发迹以后,从无败绩,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论行军打仗,没哪个国家如今敢说是大宋的对手。 即便是元朝,最多也只能说是有勉强和大宋抗衡的实力而已。而且,这还是仗着他们兵员众多。 大宋禁军数十万,却可抵雄军百万余。这句话可不是玩笑。 这夜,武尚云等大夏将领联袂到宫中,和洛陀的那些弟子们商议了许长时间。 到翌日。 赵洞庭亲率着大军兵压到中兴府外。 他穿着甲胄,腰悬佩剑,坐在白色的高头大马上。 到城下后,便举起了望远镜向着城头望去。 武尚云等大夏武将有许多都立在城头,而他的眼神,很快凝聚在其中某个颇为憔悴的身影上。 随即脸上有着惊喜之色浮现。 虽李秀淑看起来很是憔悴,但她总算是没有死。这让得赵洞庭重重松口气。 只要她还活着,那事情便还有转圜的余地。 随即,赵洞庭缓缓放下望远镜,运转内气对着城头大喝道:“城内守军主将何在?” 武尚云大吼:“本帅武尚云在此。” 赵洞庭又道:“武元帅,咱们谈谈如何?” 武尚云并没有拒绝。 其后不过数分钟,城头吊桥缓缓放下。穿着银色甲胄的武尚云单骑出城。 赵洞庭将腰间佩剑解下抛给旁边的赵大,亦是拍马,向着武尚云迎去。 两人很快汇聚,在相距不过两米时同时勒马。 眼神交汇。 有片刻的沉静。 然后赵洞庭开口道:“放女帝出城,朕饶你们不死。” 他的霸气在这刻彰显无遗。 武尚云深深看着赵洞庭,又沉默半晌,道:“退军五十里,不然本帅立斩女帝。”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你有这个胆量?” 武尚云道:“本帅知道宋军厉害,不过,宋帝你和女帝的关系貌似也不浅吧?你,又有胆量不顾她的性命么?” 赵洞庭沉默,随即微笑,“你应该知道大夏不可能挡得住我大宋禁军的,只要朕愿意,随时都可以将你们大夏覆灭。你原本便是西夏将领,若真心效忠女帝,完全可以安然无恙的度过此生,如今又何必做这些无畏的抵抗呢?” “呵。” 武尚云冷笑,“就算我始终效忠,你觉得女帝就能让我们武家继续延续么?” 赵洞庭不以为然,“以前的事朕不想提了,但只要你选择投降,送女帝出城。朕保你武家延续千秋,如何?” 以他的性子,其实是不愿和武尚云这般谈判的。但李秀淑在他们手中,赵洞庭别无选择。 在他心目中,女帝比西夏都重要,更莫说区区武家。只要武尚云答应,他真愿意让武家继续延续兴盛下去。 可惜的是,武尚云却并没有听信赵洞庭的这个诺言。 他只又道:“退军,还是玉石俱焚,还请宋帝自行选择吧!” 他自认事情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就算他降,女帝重掌西夏,也绝不可能给他们武家活路。 赵洞庭眼中有着杀意流露,强自按捺下去,“武元帅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武尚云没有答话。 过数秒。 “好!” 赵洞庭重重开口,勒马回军。 其后,大宋禁军的赵洞庭的令下缓缓退却,回到军寨中去。紧接着又拔寨,继续向后退却。 石开济等人都看到城头的李秀淑,知道赵洞庭为何要退军。从始至终,都并未多少半句。 回到城内的武尚云在和洛陀众弟子以及城内众大夏将领说及他和赵洞庭的谈判内容后,城内众人皆是大喜不已。 没想到,当初法王力主保下的女帝,如今竟是成为他们的护身符。 欢喜之中,这些人不住揶揄。免不得要说及民间流传的那些关于赵洞庭和李秀淑之间的风流韵事。 而率军撤退的赵洞庭始终沉着脸。 君天放、石开济等人在得知谈判的经过后,个个心中都是叹息。 为留下女帝的性命,退军五十里,其中所造成的损耗不提。这极可能会错过最佳的攻城时机。 元军派遣援军正在向着这中兴府赶来,如今也并非是什么秘密。 但他们又能说什么呢? 谁都知道,皇上心中俨然已有决断了。 大军离着中兴府越来越远。 直过去许长的时间,君天放才忽的对赵洞庭说道:“皇上,不如我和诸位供奉今夜进城,将女帝营救出来?” 赵洞庭轻轻摇头,“城内那些人会有防备的。” 他倒不是担心君天放等人会遇险,毕竟他们即便跌境,那也是真武境的修为。不是城内守军轻易就可对付的。 他担心的,是武尚云那些人会再以李秀淑作为要挟。到时候,君天放等人会投鼠忌器。 自来到这西夏,大宋的数十高手已经付出跌境的代价。他也不想他们再付出性命。 他是爱着李秀淑不假,但这种爱,却也不是他为救李秀淑就可以不顾君天放等高手安危的理由。 这样的事情,赵洞庭做不出来。 这夜,赵洞庭率军在离着中兴府约莫五十里处扎营。 月光下,他和柳飘絮两人依偎在大帐前。 柳飘絮轻轻抬手,将赵洞庭深皱的眉头扶平,又在他怀中拱了拱,柔声问道:“你打算如何救秀淑姐姐出来?” 赵洞庭轻轻摇头,“不知道。” 柳飘絮想了想,又道:“你应该知道,就算你率军撤退下来,他们也不会放秀淑姐姐出城的。” “他们……” 赵洞庭听到这句话,眼中忽的有亮光划过,嘴里咀嚼着这两个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过半晌,他便匆匆拽着李秀淑往帐内跑去了。 中兴府内皇宫深处。 院中火把林立。 有许许多多的大夏将士镇守,还有洛陀的弟子亲自坐镇于此。 某间房的门口,站着几个颇为娇俏的侍女。 女帝李秀淑独坐于屋内,如往常那般,将自己缩在床角。 这这日,她的脸上不再是只有惶恐无助之色。而是有着极浓的喜色。 她嘴里喃喃自语着,“他来了……他来了……” 在中兴府城头时,她看到了上前和武尚云谈判的赵洞庭。那个身影,好似让她焕发新生。 半晌,李秀淑忽的起身,向着窗边走去。 透过朦胧的窗纸,她看上天上的明月。 <script>app2(); 1419.两路救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禁军军营内。 君天放、元真子、青衫等十余人从赵洞庭的大帐内鱼贯而出。其后便都在夜色中向着军寨外掠去。 赵洞庭也从大帐中走去。 柳飘絮静静跟在他的身手。 刚出帐,他便抬首向着天上的月亮看去。 脑海中,浮现出城头李秀淑的影子。连带着,便好似月亮里也出现她,在那里翩然作舞。 她的月中有他。 他的月中,也有她。 在这夜,君天放孤身潜入到了中兴府内去。 而青衫等十余尚且还未跌下真武境的高手,则是绕过中兴府,以极速向着黑山威福军司而去。 柳飘絮的话给了赵洞庭灵光。 武尚云不能说服,但城内那些大夏将领,却未必都和他同心同德。 潜进城去的君天放身形缥缈如鬼魅,在城内掠过数条街道后,在某间客栈落足。 他飘身上客栈房顶。 在屋顶,这位大宋的顶尖高手学了三声猫叫。 很快,地面上响起吱呀的开门声。 君天放飘身下房,掠进客栈。 开门的是个年约五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掌柜式样的人。 在君天放进屋后,他往街道上瞧了瞧,又忙将客栈门关上。然后带着君天放上楼。 到房间里,君天放说道:“龙吟九宵。” 掌柜的答:“鱼游浅滩。” 大宋军情处布置在各地的暗哨,都有其特殊的对接口号。 君天放在这掌柜的说出口号以后,当即便道:“我奉皇上之命前来,有事要你去办。” 皇上两个字让得这掌柜的微微变色,神情瞬间前辈许多,拱手道:“还请上差吩咐。” 君天放又道:“对现在城内各军司的主要将领,你们可已经收集其信息?” 掌柜的答道:“回禀上差,都已收集妥当。只是,还未找到机会将其送出城去。” 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不管是城内往城外送信,还是城外往城内送信,都不容易。随时都有被发现的可能。 君天放也并未有要责备这掌柜的意思,只又道:“皇上有令,让你想办法离间、劝说城内的大夏军将领。白日时,皇上想要武尚云将女帝放出城,但武尚云拒绝了。你们想办法让城内大夏军自相残杀也好,还是劝说谁投降,让其将女帝送出城也好,总之最不济,也需得让女帝的安危绝不出现任何问题。” 掌柜的闻言不禁微微皱眉,“上差,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去劝说城内那些将领,岂不会暴露我们自身?” 君天放轻轻点头,“所以,你得挑出那个最有可能投诚的人才行。同时,也得为自己安排好退路。” 掌柜的又道:“那……皇上可有明言,让我们以何种条件去劝服那些将领?” 君天放道:“只要能够将女帝救出城去,他们之前所做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且皇上保证他们的家族继续兴盛下去。” 听到这句话,连掌柜的都不禁动容。 皇上的这种条件,真可谓是相当惊人了。既往不咎不说,还保其兴盛,看来女帝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真是非同小可。 他不敢怠慢,连道:“还请上差回禀皇上,中兴府密探必不辱使命,竭尽全力营救女帝出城。” 君天放却是轻轻摇头,道:“回禀就不必了,在救出女帝之前,我会留在这里。你们需要的时候,可以让我出手。” 掌柜的不禁微愣,忍不住打量君天放,“敢问上差是……” 从君天放这句话里,他当然能听得出来君天放的实力不俗。 君天放答道:“武鼎堂荣耀殿供奉君天放。” 掌柜的眼珠子登时瞪得滚圆,咽了口唾沫,忙又拱手:“原来是国丈大人,在下多多失礼,还请国丈恕罪。” 自韵景认君天放为义父以后,君天放便是大宋名符其实的国丈。再加之他在江湖上的威望,如今可谓是全天下的名人。 只君天放性子洒脱,并未太将自己这个身份放在心上,只摆摆手道:“无妨。若能救下女帝,我为你请功。你也不必顾及我的身份,在这城内,只要是为营救女帝的事,我都听你调遣。” 掌柜的直接愣了。 他虽是这中兴府的暗探主管,但国丈听从他的调遣,这辈子他怕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 不知不觉,天又亮了。 日本。 冉安国、空竹等人率军又分别势如破竹般拿下九州本岛的箧后、丰后两町。 虽幕府不断魔化空竹的身份,但大宋禁军和流求军在九州境内并未欺扰百姓却是不争的事实。 且空竹还在不断宣扬自己的身份。 见到八尺琼勾玉的人越来越多,原本许多忠于皇室的力量,在这个关头也渐渐有些汹涌起来。 纵观整个九州本岛,短短时间内便只剩下箧前、丰前、肥前以及秽马、大华五町并没有被大宋禁军和流求军拿下。 聚兵于丰前的南野英助尚且还没有来得及想出对抗大宋禁军的方法,就已是因为境内动荡的旧皇室势力而颇觉得焦头烂额。 且只说这九州本岛境内,他们幕府势力已渐渐有墙倒众人推的感觉。 虽然那些旧皇室势力都并没有什么兵权,但其中却有不少具备着不俗的财力和地位,且关系错综复杂。如今他们见到希望,不再甘心潜伏,闹腾起来,让得幕府内都是出现许多不同的声音。 只让得南野英助突然振奋的是,争夷大将军传信到他军中。 争夷大将军已经传令四国岛和日本岛西侧各町汇聚重兵,不日将赶往他们九州岛驰援。 在南野英助看来,大宋禁军虽强,但到底只有数万之众。只需得他们大日本的勇士集结,未免不能将这些宋军驱逐出去。 空竹乃是世信亲王的事如今也已是悄然流传到四国岛和日本岛去,甚至,可能远在北方的北海道岛都有人耳闻。 整个日本,此时都可谓是暗流涌动。 而率军拿下箧后、丰后两町的冉安国、空竹等人应也是得知南野英助汇军于丰前町的消息。如今,又都向着丰前町而去。 只需得他们在丰前町将南野英助的大军覆灭,那这九州岛,便大概是大局已定了。 区区九州岛,其地境甚至较之琼州岛都不大多少。对于大宋禁军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而在大宋北疆,元南京路境内,此时仍是保持着相对的平静。 岳鹏、苏泉荡两人并未再率大军前去攻城拔寨,率军赶到归德府的元屋企也仍然没敢率军南下。 双方在这对峙,都是想等着西夏那边落下帷幕。到底要不要承受着国力倒退的代价全面作战,现在两国谁都不敢轻下定论。 转眼又是两日过去。 赵洞庭率军仍是驻扎在离着中兴府约五十里处的野外。 君天放也仍留在中兴府内。 这两日,中兴府的暗探不断在为营救李秀淑而努力着。如今,终于是有了些许突破。 他们暗中接触的黑水镇燕军司主将佘拓护答应和他们再做细谈,且请宋军中能主事的人到他府中赴宴。 佘拓护,是和佘拓立、佘拓拔同辈的人物。只是,是出自佘拓家旁系。 原本佘拓家有佘拓立、佘拓拔这一蟒一蛟兄弟两个,根本没佘拓护什么事,纵是等到死,也轮不到他执掌黑水镇燕军司大军。只他运气好,佘拓立、佘拓拔都死在西夏,随即佘拓家经过大洗牌,他那脉得势。他也得以成为黑水镇燕军司的主将。 只是佘拓家也因大洗牌而实力锐减,甚至,现在都不足以对整个黑水镇燕军司形成绝对的威慑。 而这,大概也是佘拓护为何会答应和宋军信使见面的原因。 <script>app2(); 1420.劝佘拓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佘拓家在黑水镇燕军司影响力大不如前,纵是大夏能够真正在西夏屹立起来,他们佘拓家也难以改变这种局面。 而若是以后大宋得到西夏,那这对于他们来说未免不是种契机。毕竟,宋帝已经为营救女帝而许下承诺。 其实佘拓护在城头听到武尚云说及和赵洞庭谈判经过的时候,就已经怦然心动了。只是有些惋惜,他们佘拓家如今并未在大夏军中占据主导地位。 当然,话又得说回来。若是占据着主导地位,他便也不会如此动心了。 不管是篡位称帝,还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都更为让这些顶尖家族动心。 现在的佘拓护如果不是要刻意装作自己还占据着主动权的模样,怕是都会屁颠屁颠主动去找军情处。不至于让人家到他府邸中来。 近夜。 中兴府内最近数年声名鹊起的富商,几近垄断城内粮行生意的祝康成带着数个家丁、抬着礼品进佘拓护临时居住的府邸。 这并不是什么稀罕事。 自大夏军拿下中兴府,谁也不知道西夏以后会是什么模样。而这些商人们,最擅长的便是左右逢源。并不仅仅只有祝康成来见佘拓护,其余武尚云等各家府邸,也几乎都是每日里有商人登门,各带着厚礼,络绎不绝。 为的,只是让大夏军放过他们。毕竟现在大夏军控制着城内,真看他们不顺眼,率军强抢他们的产业,他们也无话可说。 这十余日来,并非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佘拓护当然不会亲自相迎。祝康成只是被士卒给带进去。 府邸内守卫很是森严,穿着甲胄的侍卫几乎随处可见。让得这原本颇为雅致的府邸愣是显得颇具肃穆之气。 大腹便便的祝康成年纪约莫四十余岁,眼睛很小,脸上有着商人的谦卑。这年头,商人再有钱,社会地位也不高。 这副模样的祝康成,怕是谁也想不到他会是大宋的暗探。而且,在暗探中的地位还不算高。 大宋暗探的地位,从来都不是和他们的财富、身份直接挂钩的。因为他们明面上的身份,全部都只是伪装。 也许,在某地内如日中天的人物只是个最底层的暗探。而城中挑担卖菜的农夫,却可能是他的顶头上司。 这全是吴连英和萱雪这两任军情处在赵洞庭的授意下安排的,为的,就是让大宋的军情处更加神秘,更加难以捉摸。 祝康成跟着侍卫到府邸内正堂以后,便看到佘拓护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位上。 在他面前,是个颇为漂亮的妙龄女子,半跪在地,怯生生地在给他捏着腿。 祝康成进屋便对着佘拓护拱手,“祝康成见过佘拓大将军。” 自有士卒将他携带的那些礼物抬将进来。 打开箱子,有箱布匹,有箱字画,还有箱金银珠宝。 饶是佘拓护都有些吃惊,没想到祝康成为掩人耳目,还真舍得下这样的血本。 虽然他佘拓护未必太将这些东西放在眼中,但这些东西也绝对是价值不菲了。 他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来,道:“祝老板客气了。” 然后轻轻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几个侍卫退出屋去。 佘拓护拿开婢女的手,道:“你也下去。” 侍女微愣,俏生生地应了声是,便也向着屋外走去。 佘拓护对着祝康成伸手,又笑道:“来,祝老板这边请坐。” 祝康成讪讪笑道:“这如何使得,小人哪敢与将军平座……” 佘拓护道:“让你坐便坐,无需客气。” 祝康成便带着惶恐之色走到佘拓护的旁边坐下。 佘拓护神色忽的变得有些幽深起来,声音极低道:“不知宋帝愿给我开出什么样的条件?” 祝康成脸上的谦卑之色也悄无声息的没有了,轻笑道:“皇上给武尚云开出的条件,便是给佘拓护将军你开出的条件。” “当真?” 佘拓护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意,连眼中都有惊喜光芒掠过。 他自问现在佘拓家已经不能和武家相提并论,赵洞庭能给他这样的条件,已经满足他心中所有的憧憬。 祝康成轻轻点头,只却又道:“只不知,佘拓将军可有把握将女帝安然无恙地送出城去?” 佘拓护砸吧砸吧了嘴,没敢轻易回答这话。 祝康成幽幽道:“佘拓将军,若是能救下女帝,那自然万事好说。而要是没能救下女帝,反而导致女帝遭遇什么不测,那你们佘拓家……也就没有继续延续下去的必要了。” 佘拓护悚然变色,连道:“容我再想想,必定想出个万全之策来。” 祝康成又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不知道佘拓将军有没有这个胆量。” 佘拓护凝眉沉思了下,低声道:“愿闻其详。” 祝康成道:“我可以传信皇上,再度派遣大军兵压城下。到时候武尚云等人必定率军前往城头抵御,不管他们带不带女帝前往,佘拓将军你应该都有机会的。他们对你,总不会有太大的防备吧?或许,佘拓将军你完全可以在城头将他们全部斩杀,得以功上加功,你说呢?” 佘拓护有些变色。 他也不是傻子,虽然祝康成的这个办法的确不错,但其中凶险,他也是想得到的。 过半晌,他说道:“如此,我在城内岂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祝康成道:“利益往往和凶险是并存的,就像咱们经商的。利润越大,往往风险也越大。货物从西夏运往大宋,或许有两倍的利润,运往西域等地,能有数倍的利润。但运往西域之地途中的凶险,就不是运往大宋途中可以比较的了。只要佘拓将军你能够支撑到我们大宋禁军破城,难道还需得怕武尚云那些人能够拿你如何么?” 佘拓护皱着眉道:“那若是我没能够将女帝给抢过来呢?” 祝康成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们皇上,要的是女帝安然无恙。如果佘拓将军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不具备资格和我们合作。” 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佘拓护若是不能够将女帝给救下来。那佘拓护就算涉险,也不关大宋的事。 赵洞庭可以为李秀淑前来西夏,但绝不会为佘拓护而强行破城,置女帝的性命于不顾。 佘拓护又沉吟良久。 最终,轻轻点头,道:“那便请阁下传信给宋帝吧!” 祝康成深深看向他,“佘拓将军应该是有诚意的吧?” 佘拓护道:“我岂敢拿整个佘拓家开玩笑。” “好。” 祝康成这才起身,对着佘拓护拱拱手,向着府邸外走去。 就在这夜,掌柜的和君天放便得知佘拓护已经答应合作的消息。 掌柜的问君天放道:“国丈,您是不是这就将消息传给皇上,让他率军攻城?” 君天放却是摇头,道:“你们不是还和西平军司那个什么司空家的主将也牵上线了么,且看看他如何说罢!” 君天放知道赵洞庭要救李秀淑的决心。是以,单单只这佘拓护答应,他并不满足。 他想要的,是万无一失。 单单佘拓家的力量,未必能够虎口夺食,将李秀淑给安然无恙的抢过来。但若再加上司空家,那可能性就高多了。 掌柜的闻言只是点头,“好!” 到夜里,刚刚从佘拓护府邸出来没多长时间的祝康成便又去了西平军司主将司空恒的府邸。 司空恒乃是司空家家主司空烈长子,文武双全,在高阀子弟中算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远远不是他的弟弟司空洛那样的纨绔可以相提并论。虽以往坐镇西平军司的司空家实力并不如其余三家,但现在,因佘拓家大不如前,他们在四家之中也不再是个相对透明的存在。 <script>app2(); 1421.再见司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祝康成是不请自来。 到司空恒居住的府邸外,不出意外被门口的守卫挡在外面。 祝康成对着后面摆摆手。 几个家丁将抬着的木箱放在地上。因木箱沉重,发出咚的闷响声。 祝康成带着谦卑讨好之色对几个侍卫拱手道:“小人特来求见司空将军,还请几位小兄弟代为通传。” 说完便是几锭白花花纹银很是自然地递将出去,“这些请几位小兄弟吃酒。” 他后面那几个家丁也是很有眼力劲地将木箱给打了开来。 霎时间,火把和门口灯笼的光芒都好似黯淡许多。几个守卫的眼神都被那些金银珠宝给闪花了。 微怔半晌,那为首的守卫才将祝康成手中的银两接过,又有些垂涎地瞧了瞧那些箱子,对着身旁弟兄点了点头。 那守卫会意,向着府邸内走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那这么知趣的笑脸人,自然就更不应该挨打了。 这些守卫也不敢替司空恒做主就将祝康成打发走,毕竟,这些金银珠宝对于司空将军来说怕也不是个小数目。 司空家家大业大是不假,但司空将军毕竟还不是司空家的家主。而且,司空家的花销也是不少的。 这么多现银、珠宝,绝对能让司空将军手头宽裕许多。 而过不多时候,果然有管家模样的人跟着那进去禀报的侍卫走出来。 这管家是跟着司空恒从西平军司过来的,实际上是司空恒的幕僚般人物。这点,司空恒的这些亲卫们谁都知道。 祝康成并不知道如何称呼,见得这人走出府门,只是拱手,笑道:“小人祝康成,求见司空大将军。” 幕僚眼神不着痕迹地打量过祝康成后面那些箱子,神情颇为淡薄,摆摆手道:“随我进来吧!” “好咧!多谢大人了!” 祝康成腆着脸赔笑,对着后面家丁摆摆手,连忙跟着幕僚进府。 这府邸和佘拓护那座府邸看起来有些相似,应也是得自于城内那些西夏旧臣。 “祝老板。” 而进府后,这幕僚竟是直接说了了祝康成的名字。 祝康成脸上露出些讶异之色,赔笑道:“大人认识小人?” 幕僚轻蔑道:“你刚刚从佘拓将军府中出来,又来寻我家将军,真是财大气粗啊……” 祝康成眼眸深处掠过精芒,脸上仍是堆着笑容,道:“失礼,失礼,还请大人在将军没钱替在下多多美言几句。小人进佘拓将军府时,并未多做思量,按理说,应该是先来司空大将军这拜会才是。” 说着连忙又道:“改日在下请大人到府中饮宴,还请大人成全小人这点心愿。” “呵呵。” 幕僚轻轻笑着,“你能说这番话,倒是也算将我家将军放在了心上。” 然后便不再多言,向着前面快步走去。 祝康成深深看着他的背影,随即连快步跟上。 他心里还是颇为喜悦的。 司空恒竟然在佘拓护府中安插有眼线,这只能说明,四大军司之间也是勾心斗角。这对于大宋而言,当然是好事。 到府内深处。 祝康成得以见到司空恒。 司空恒年轻俊朗,仪表非凡。看起来当真如人中龙凤。 如他这般出生于名门大户,且自小就出类拔萃的人,身上往往有着寻常人不具备的气质。 祝康成快步上前,对着司空恒拱手道:“小人祝康成拜见大将军。” 司空恒斜眼睨他,竟只是轻轻摆手,“祝老板是吧,本将记下了。” 说罢看向幕僚,“吩咐下去,不得骚然祝老板的粮行。” 那幕僚连忙点头答应,便就对祝康成道:“祝老板,请吧!” 祝康成都不禁有些愣了。 自己带着那么多礼物过来,这司空恒竟是连杯茶水都不给自己喝? 传闻司空恒心高气傲,看来还真是不假。 他当然不会就此离开,忽的直起身子,直视着司空恒道:“在下还有事情想要和司空将军商议。” 司空恒见祝康成突然涌现这般底气,好似便了个人似的,也是微愣,不禁皱眉。 祝康成却是向着那幕僚看去。 司空恒微微眯起眼睛,道:“有事直说无妨。” 祝康成便也不强求,说道:“司空将军知道在下乃是粮行老板,可不知道,司空将军是否知道在下的另外一个身份?” 司空恒表情不再那么漫不经心,道:“你是……” 祝康成道:“在下乃是大宋中人。” 司空恒闻言,忽的沉默。 约莫过十余秒,忽的拍案,“那你还敢来见本将?” 说着有要将门外侍卫喊进来的意思。 祝康成只是轻笑,“司空将军就不要吓唬在下了。在下死了不要紧,只不知,司空将军能否承受得起我朝皇上的怒火?” 司空恒闻言眯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他倒是的确没有想过,祝康成竟会是宋国的代表。 那幕僚在旁边也是露出极为诧异之色。 祝康成道:“在下奉皇命而来,想要司空将军和我们协力救下女帝。事成以后,我朝皇上可保司空家兴盛百年。” 司空恒眼神变幻。 忽的,他站起身,嗤笑道:“我司空家如今已是昌盛至极,何须你们宋国皇帝来保?” 祝康成并不动容,只又道:“司空家在西平军司的确强盛,但不知,等我大宋禁军杀到西平军司,又会如何呢?” “女帝在我们手上,你们有这个胆量么?”司空恒反问。 祝康成道:“我朝皇上的确重视女帝。但司空将军不会以为,挟女帝在手便能永保西平太平吧?而且,女帝可只有一个。” 司空恒道:“本将何须永远依靠女帝,只待元军赶到,你们宋军又能耐这中兴府何?” 祝康成轻笑着,“元军山高路远,就算来了,能保中兴府一时,还能保中兴府一世?再者,元军是咱们宋军对手么?” 司空恒闻言又是沉默,然后幽幽道:“那你的意思,本将是非答应不可了?” “不不不。” 祝康成摇头道:“决定权当然在将军你的手里。只是……在下好似听闻将军的二弟司空扈好似也是如将军这般雄途大略之人,而且,因为其母,颇为受您父亲青睐?” “哼!” 司空恒闻言忍不住轻轻哼了声,“可我父亲不还是将军权交到了我手中!” 大家族子弟中多俊杰,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便如佘拓拔、佘拓立兄弟那样,一蛇一蟒,最后的下场却并不好。 司空恒是难得俊才,又是司空烈长子,本接管司空家是理所应当。只可惜的是,他的弟弟司空扈也同样出类拔萃,更重要的是,司空扈的母亲乃是司空社的结发妻子,娘家势力也极为不弱,而司空恒的母亲已逝,这点难以和司空扈抗衡。 如今在西平军司,他和司空扈明争暗斗。司空社虽然派他率军前来中兴府,但其用意,未免没有将他支开的意思。 这点,司空恒心里很清楚。 不管此役是胜是败,他回到西平军司,很可能都难以再挽回大局。 而祝康成既然说出这点,显然也是有过详细的调查的。 他见司空恒仍旧故作气势,不禁又是轻笑起来,道:“军权虽在将军手中,但只是暂时的吧?” 然后并不给司空恒再辩驳的机会,直接道:“我朝皇上可允诺将军,只需得将军将女帝解救出来,日后,待西夏大局平定,我朝皇上保将军你做那西平军司的主管。整个西平军司,甚至包括你的父亲在内,都必须唯你马首是瞻,如何?” <script>app2(); 1422.城头大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司空恒深深看着祝康成,“看来你为来说服我,已经做好十足的功课了。” “当然。” 祝康成笑道:“我们大宋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旁侧的幕僚这时候已经是目瞪口呆,忍不住向着司空恒看去。 祝康成开出的这些条件,连他都为自己的主子动心。 司空恒也终于不再强辩,只道:“可我并没有把握能够将女帝救下来。你应该知道,现在城内是武尚云做主,而拓跋家挟天子以令诸侯,和元朝来往密切,更是不可能会选择向你们大宋投诚的。再有法王的那些弟子护着,你觉得我能够将女帝救出来么?” 祝康成幽幽道:“那若是再加上佘拓护呢?” 司空恒闻言大为动容,“佘拓护已经答应你们了?” 祝康成道:“他当然得答应。现在他们佘拓家在四大军司中影响力最弱,不答应,他们佘拓家以后还能有机会坐大?” 司空恒没有反驳祝康成这句话。 因为便是连他,也有打压佘拓家的心思。以后,四大军司变成三大军司,那是他们司空家,再有武家、拓跋家都乐意看到的。 祝康成又道:“佘拓家如今虽是影响力不如从前,但毕竟还有着枪王董湖至等顶尖高手支撑着。有他们和你们司空家合力,再有我们大宋禁军相助,要救下女帝,对于司空将军你而言,应该不会再是什么难事吧?” “好,我答应了。” 司空恒微微眯着眼睛沉吟许久,终是松口。 祝康成拱手道:“那在下便等着司空将军你和佘拓将军的好消息了。” 司空恒幽幽看着这位完全可谓深不可测,却只是大宋暗探的“粮行老板”,又道:“那宋帝的承诺,不会食言吧?” 祝康成笑道:“这点将军尽可放心,我们皇上言出必践,从来不做出尔反尔的事。” 说罢,他对着司空恒拱手,“司空将军,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将军不要忘记和佘拓将军通通气便是。” 然后向着屋外走去。 司空恒看着祝康成的背影,直到祝康成彻底消失在他的眼中。 然后偏头对着幕僚道:“召集两百亲卫,随本将去佘拓护的府邸!” 幕僚有些愣,“将军,带亲卫去?” 司空恒重重哼道:“他麾下的将士今日找了我们西平将士的茬子,本将怎能不去为将士们出这口恶气!” 幕僚瞬间意会,连忙答应,向着外面走去。 这夜,据说司空恒率着亲卫到佘拓护府邸以后,和佘拓护闹了个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听到信的武尚云赶来,还好不容易将这件事情给平息下去。 苦言相劝两人务必在这紧要关头齐心合力的武尚云大概不知道,司空恒和佘拓护两人心中都在冷笑。 而在佘拓护府邸大乱的时候,君天放也悄然又出了城去。 以他的速度,五十里并不算多远的距离。 回到大军中以后,他将城内的事情如实禀报了赵洞庭。 赵洞庭当即召集众将,传达命令。大军明日清晨拔寨,再往中兴府。 君天放又离开军营,潜到了中兴府内。 这夜很快就过去了。 翌日。 赵洞庭率着飞龙军以及蜀中禁军再度压到中兴府外。 这般变化,让得武尚云等人皆是意外、失色。 难道这宋帝是不打算顾及女帝死活了? 若是如此,那中兴府真是凶险了。 得到消息后的武尚云匆匆将佘拓护等人都请到了皇宫内,命令大夏各军赶往南门备战。 战争的硝烟气息,好似再度在中兴府的上空蔓延起来。 文明,在城墙的斑驳中,散发着腐朽破败的气息。 其后不多时,武尚云等人也都是向着南门赶去。李秀淑不出意外被他们押在人群中。 虽然赵洞庭有不顾及女帝性命的意思,但武尚云等人自仍然还是抱着侥幸的。这样的王牌,他们不会轻易放过。 洛陀的那些弟子紧紧拱卫在李秀淑的身边,在旁侧,还有四大军司的许多江湖高手。 枪王董湖至也在其中。 现在,武尚云等人怕是将李秀淑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只是匆匆赶往南城门的武尚云并没有发现,佘拓护和司空恒两人在人群中,眼神接触得有些频繁。 终到城门下。 武尚云回首,对着佘拓护等人道:“诸位将军请各自前往城头坐镇吧,此役,咱们……输不起。” “好!” 佘拓护等人皆是点头。 只在随即的刹那,佘拓护和司空恒两人却是几乎同时拔出了剑,“杀!” 他们的剑各是斩向了离自己最近的那些非西平、黑水镇燕军司的将领。 这些将领根本没有防备,当即便有两人被斩下了头颅。 鲜血冲天而起。 紧随其后,效命于佘拓家的董湖至等高手以及西平军司的江湖高手、供奉们,也各是忽的暴起,向着洛陀那些弟子杀去。 道道意境瞬间在空中纠缠起来。 突然的变故,让武尚云等人皆是瞬间变了脸色。 武尚云大喝:“佘拓护、司空恒你们做什么!” 只这句话等于是废话。 他也没想两人会给什么答复,只忙拔出剑,向着佘拓护杀去。 城门下瞬间陷入纷乱。 直到冲到佘拓护面前,武尚云才猛地想起什么,连忙对着法王那些弟子喊道:“护住女帝!护住女帝!” 他知道,司空恒和佘拓护定然是被宋帝给说服了。 这简直让他怒不可遏,恨到极致。 他自个儿顶着压力放弃那么好的机会,得,现在司空恒和佘拓护两人却是背叛他们这个联盟了。 这让他有种放在嘴前的肥肉不吃,却被别人吃掉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自然是相当不爽的。 听到武尚云的吼声,洛陀的那些弟子,再有白马强镇和黑山威福军司的高手都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向着李秀淑汇聚。 李秀淑被拱卫在人群中,花容失色,眼中满是惊慌。如个小女孩般,茫然无措,泪水渐渐弥漫上眼眶。 董湖至等人的目标也很明确,就是为救下女帝。 他们个个都持着武器直向女帝旁边杀去。 纷乱的气劲剧烈碰撞着。 才刚刚厮杀不到两分钟,就有真武境高手陨落。 武尚云那帮人明明知道董湖至这帮人是想抢下女帝,但此时却也不敢真正拿女帝怎么样。毕竟女帝要是死了,他们也难活。 周遭还有城头上的大夏将士看着将领和供奉们厮杀起来,都是懵了,不知所措。 直到有人实在看不过眼,喊道:“他娘的,和他们拼了!” 然后,将士们之间便也厮杀起来了。 枪声响起,且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密集起来。 武尚云和佘拓护两人都是有些武学修为的,你来我往间,武尚云再度大喝道:“谁敢再动,本将现在便杀女帝!” 只可惜,董湖至等人都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们仍旧是各自施展修为,不断向着李秀淑靠近过去。 宋帝因为受武尚云以女帝胁迫,不得不率军后退五十里。现在,他们哪里敢重蹈覆辙? 他们本就是来搏的,压根没有退路。要是真住手,他们谁都没好果子吃。 而武尚云见到这幕,不禁是怒目圆睁,对着佘拓护喝道:“佘拓护,你当真要拼个鱼死网破?” 佘拓护挥剑挡开他的长剑,道:“我不过顺势而为!你以为,大夏还能是宋国的对手?” 人群中,忽有喇叭提着李秀淑冲天而起,直掠到城头上。 他金钵横在李秀淑雪白的脖颈前,暴喝:“谁敢再动,贫僧立斩她!” 他这声吼以内气催动,再有佛门狮子吼之秘法,顿时席卷而出。将那密集的枪声都盖了过去。 董湖至等人都不禁向着城头看去。 <script>app2(); 1423.定中兴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喇嘛怒目圆瞪,双眼泛红,满脸狠相,还真让他们心中有些忌惮起来。 要是这莽和尚真将李秀淑给杀了,那他们也没有好果子吃,和宋帝的约定等于报废,宋帝会不会放过他们,很难说。 只是,他们却又都明白,现在住手,那也同样是个死。 救不下李秀淑,死。束手就擒,同样是死。 他们已经骑虎难下。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到青衫身影以极快的速度从街旁屋顶掠将出来,向着城头掠去。 他的意境之强,让得董湖至等人都不禁是勃然变色。 君天放虽武道修为有所跌落,但他的意境,却仍然如以前那般犀利。 而伪极境较之真武境后期,更主要的便是强在意境上。些许修为的跌落,对君天放的实力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那喇叭的狮子吼本还余音缭绕,但在这被君天放剑意笼罩的瞬间,便就烟消云散。 他瞪着眼睛,怔怔看着君天放。 在君天放的剑意笼罩下,他只觉得心脏被寒意笼罩。连心跳,都好似在这刻倏然停止了。 直到,君天放掠到他的近前。 剑芒掠过。 完全被剑意摄住了心神,尚且还不到真武境的这个喇叭,人头便飞了出去。 他不过是洛陀的记名弟子而已,根本无法和罗宗武巴那种亲传弟子相提并论。 李秀淑青丝飘落几许。 君天放的剑稳稳停在她的脸旁。 李秀淑满脸泪水,哭得梨花带雨。 在这刹那,竟是哇的大叫,向着旁边跑去。 这让得君天放微怔,“女帝!” 李秀淑却只是跑着。 君天放眼神扫过周遭密集的大夏军,不敢怠慢,忙掠上前,将李秀淑夹在臂弯,随即向着城内屋顶掠去。 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众人眼中。 他不敢带着李秀淑掠出城去。 因为城外空旷,即便是他,也不敢说就能完全避开城头大夏军的枪击。更何况,手中还带着个李秀淑。 他更担心李秀淑会发生什么意外。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息,武尚云、董湖至等人才算是回过神来。 懵了。 短短几秒的时间,女帝就这么被抢走了? 紧接着,佘拓护和司空恒等人便不禁是狂喜起来。 他们当然想得到,这定然是宋帝麾下的高手出手了。原来,宋帝竟然还布置有这样的后手。 这才是真正的宋帝啊! 果真没有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不过女帝既然已经被救走,那他们的约定也算是达成了。这当然是好事。 武尚云等人则就是面如土色了。 女帝被救走,他们最大的底牌已经没了。再加上现在司空恒和佘拓护两人已经公然反叛,待大宋军到…… 其实从这刻起,便已经注定他们将不再有什么希望了。 但是,更悲惨的是,他们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了。 从武尚云在城外拒绝赵洞庭的那刻起,就等于宣告双方将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啊……” 武尚云怒不可遏的大喝:“杀!杀出城去!” 他当然不敢再呆在城内了。待大宋军到,他们这些互相厮杀的人,根本不可能有活路。 再有拓跋家的主将,也连忙这样慌张的喊着。同时,撤出战圈,向着城头上跑去。 他想要到城头掌控大局。 然而,这时候却是忽有支剑嗖的洞穿了他的后心。 这位在拓跋家都地位不低的主将怔怔看着自己胸前透将出来的剑尖,眼中满是留恋、痛楚,缓缓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是董湖至下的手。 他作为西夏境内最强者,其实力,或许较之现在的君天放都已经相去不远。杀这样的主将,自是不在话下。 刚刚的长剑,不过是他以腿踢出来的而已。 武尚云原本也是想跑到城头上去的,看到这幕,愣是不敢再动。只得继续和佘拓护厮杀。 城头再度大乱起来。 李秀淑被救走,现在已经没谁去顾得上了。 看着主将们各自厮杀,连黑山威福军司的主将都死了,城头的那些将士们也都个个有了真火。 特别是那些黑山威福军司的将士,有人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将被杀,这刻只差点没疯了。 有些人尚且连局面都没弄清楚,只跟着将领冲杀。管他是哪个军司的人,几乎是胡乱扫射。 混乱在城头蔓延开去,渐渐不可开交。 城下,厮杀也在持续。 双方高手皆有损伤。 光是这内乱,就不知道让城内大夏军付出多少折损。 如此过去半个时辰,厮杀仍未断绝,赵洞庭率着大军也终于是压到城外了。 大宋军中骑兵先行。 刚到城外,看到城头上那般纷乱,赵洞庭没有半点迟疑,当即就率着大军向着城内杀去了。 有数十上元境高手掠出,攀附到城墙上,斩断了吊桥钢索。吊桥噗通落下。 赵洞庭率着铁骑长驱直入,直直冲杀到城内。 城内混乱厮杀的大夏军在马群的冲锋下,霎时间被撞得人仰马翻。 大宋铁骑转眼之间便将武尚云、佘拓护那些都给团团围困了起来。 赵洞庭催动内气大喝道:“还不束手就擒者,死!” 这声吼,传遍整个城头。 武尚云等人面如土灰。 没希望了。 彻底没希望了。 他们没能保住女帝,也没能逃出城去。到这时,已是无路可退。 看着甲胄森严的大宋铁骑,看着那齐刷刷的神龙铳,武尚云有些微的失神。 若是早些答应宋帝,便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吧…… 这是他脑海中最后的念头。 因为在他失神的这个刹那,有高手已是将手中长剑刺入了他的心口。 黑山威福军司和白马强镇军司的那些高手本就在董湖至等人面前不占优势,此时见得宋军杀进城来,也是懵了。 其后有人眼睁睁看着武尚云被杀,心中更是不再抱有半点希望。 在大宋铁骑的威慑下,这帮人终究是渐渐住了手。 佘拓护和司空恒两人都带着伤,只这刻,眼中却是有些掩饰不住的喜色。 在赵大等人的率领下,大宋铁骑将士中有许多人匆匆下马,如钢铁洪流般向着城头蔓延开去。 佘拓护等人顾不得和赵洞庭打招呼,忙传令让将士停止厮杀。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有两刻钟之久。 中兴府的动乱终于是渐渐消停了。 城头、城下降卒无数。 不管是白马强镇军司,还是西平军司等等的那些将士,在大宋禁军的威慑面前,都选择了投降。 地面上有不计其数的神龙铳。 赵洞庭此时已驱马到佘拓护和司空恒两人近前,居高临下看着两人。 有青衫人救走李秀淑的事,他也知道了。 这让他重重放下心去。 青衫、武道修为绝强,那必然是君天放无疑。 这趟西夏,他总算是没有白来。 而佘拓护、司空恒两人忍耐许久,待骚乱平定下来,终是忍不住问道:“宋帝,您答应我们的条件,依然作数吧?” 赵洞庭淡漠道:“朕说过的话,从来作数。过后,朕自会放你们率军离开中兴府的。” 佘拓护、司空恒两人在赵洞庭面前都没敢表现出丝毫的傲慢。 司空恒迟疑了下,才又问道:“那我们军中的那些军械……” 赵洞庭嗤笑,“朕给你,你敢拿么?” 司空恒低下头,眼神中有些不甘,但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能留着命回去,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再者说,赵洞庭还答应让他执掌西平军司,其实他已经赚得足够多了。 起码,相较于白马强镇军司和黑山威福军司来说是如此。 司空恒看着赵洞庭看向那些降卒的眼神便知道,这回宋帝怕是不会轻易放过白马强镇军司和黑山威福军司了。 仔细想想,自宋帝在硇洲发迹以来,他何时受过人这样的胁迫啊…… 武尚云拒绝宋帝,且以女帝作为要挟,怕是触犯宋帝的逆鳞了。 <script>app2(); 1424.老公我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大宋禁军中的步卒赶到,中兴府内已是渐渐恢复平静。 城头、城内不知道多少降卒被押到城外去。 西平军司、白马强镇军司以及黑山威福、黑水镇燕四个军司的降卒都被分列出来,零零总总得有数万之众。 之前武尚云、佘拓护等人互相厮杀,本就让得他们慌乱无措。是以在大宋禁军进城后,很是轻易地便投了降。 石开济率军赶到这里,看到这幕,不禁喜不自胜。 只这时,赵洞庭却并不在城外。 他率着武鼎堂十余个供奉高手去了军情处的那个暗堂。 既然是君天放救下的李秀淑,那李秀淑现在也必然在这里。 敲开客栈的门后,掌柜的从里面走出来。看到赵洞庭身后跟着的众人,神色微变。 他们呆在客栈里,并不知道大宋禁军已经拿下大夏军的事。这刻,还以为是大夏军中高手寻找了过来。 赵洞庭淡淡问道:“你是这客栈的东家?” 掌柜的微愣,意识到这些人应该不是来找麻烦的,心中瞬间轻松许多,赔笑道:“正是。客官……是要住店?” 怕是谁看他这副模样,都不会想到他乃是军情处在中兴府的暗堂总管。 赵洞庭又道:“龙吟九宵。” 掌柜的脸色便是有些变了,轻声答道:“鱼游浅滩。您是……” 赵洞庭直接道:“君供奉可在里面?” 掌柜的这刻便瞬间明白赵洞庭的身份了。 这样的年纪,又直接问起君天放,不做他想,定然是皇上无疑了。 他眼中甚至闪烁出浓浓的激动之色来,连道:“在,在的。” 赵洞庭抬步向着客栈内走去,喊道:“君前辈。” 很快,君天放的身影便出现在楼梯拐角处。他对赵洞庭道:“皇上,女帝……情况有些不对劲……” 赵洞庭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她怎么了?” 君天放道:“她好似连谁都不认识了。而去……很怕见生人,一直在大喊大叫。” 才刚刚坐下的赵洞庭猛地站起身来,向着楼上蹿去,“带我去看。” 两人打开李秀淑的那间房门。 李秀淑正缩在床角,簌簌发抖,眼角还挂着泪水。 这刹那,赵洞庭痛彻心扉。 他不知道李秀淑到底遭遇了什么,竟然由此而导致失忆。 他缓缓向着李秀淑走去。 而奇怪的是,李秀淑在看到他后,竟是很快平静下来。 然后这位堪称艳绝天下的女帝,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曳着长裙,如如燕归巢般扑到了赵洞庭的怀里,“老公、老公……” 赵洞庭有些懵了。 旁边的君天放也有些懵了,“老公……是谁?” 赵洞庭脸色有些古怪起来,偏头对君天放道:“国丈,您先出去吧!” 君天放看着紧紧抱住赵洞庭的李秀淑,轻咳两声,走出门外。同时还不忘记将门关上。 赵洞庭揉着怀中李秀淑的青丝,道:“你还认得我?” 他知道李秀淑的记忆是真出现问题了。要不然,不会当着君天放的面叫他老公。 这还是他和李秀淑在大宋皇宫大殿里那个的时候,突然泛出的恶趣味,让李秀淑喊他老公。 没想到,李秀淑不记得他的名字,倒是将这个称谓给记下了。 李秀淑将赵洞庭抱得更紧,“老公,我好害怕……” 赵洞庭深深叹息,眼中满是柔和之色,“别怕,老公带你回家……” 梨花带雨的李秀淑瞬间破涕为笑,只随即明眸中却又浮现疑惑之色,“家?咱们的家在哪?” 赵洞庭柔声道:“等老公带你回去,你便知道了。” “嗯。” 李秀淑轻轻应着,便不再问。 失去记忆的她好似将赵洞庭当成至亲,对赵洞庭有着无尽的依赖。 赵洞庭搂着她许久,才打开门,牵着她向楼下走去。 再和众人到城门口。 这个时候,跟着石开济过来的柳飘絮已经在门口等着。 见到赵洞庭带着李秀淑到,绝美道姑脸上瞬间绽放了极为明媚的笑容。 她匆匆跑上前,含羞带怯地喊了声,“姐姐。” 李秀淑却是吓得忙往赵洞庭身后躲去,如青葱般的双手紧紧拽着赵洞庭的衣服。 这让得柳飘絮微怔,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赵洞庭解释道:“她几乎已经记不得任何人了。” 柳飘絮些微失色,“怎么会这样?” 赵洞庭道:“可能是因为受到的刺激太大吧,以后……应该会有机会恢复的。” 这样的“疑难杂症”,即便是找百草殿的神医都没有用。唯有看李秀淑自己。 而这时,柳飘絮忽的轻叹起来,“其实这样也好,这样,姐姐她便可以无忧无虑地陪在你的身边了……” 在陪着赵洞庭的这段日子里,她也知道了赵洞庭和李秀淑之间的故事。 赵洞庭轻轻笑着,攥住李秀淑的手,“是啊……” 过不多时,石开济带着郑益杭、王达钢、巴统等将领也是匆匆走到赵洞庭面前。 石开济仍是弥漫着喜色,问道:“皇上,这些降卒如何安置?” 赵洞庭答道:“西平军司和黑水镇燕军司的降卒都放了,军械留下。给他们粮食让他们回去。其余两个军司的降卒,先关押在城内。” 石开济拱手:“是!” 然后便就吩咐下去。 “等等!” 只就在郑益杭等人要走的时候,赵洞庭却是又忽的出声,将众人叫住,“韦州时元军降卒,被你们杀了不少?” 军情处本就在军中安插有眼线,这样的事情,自是不可能瞒得过他。 郑益杭猛地跪倒在地,“末将有罪!任凭皇上责罚!” 其余王达钢等人也连忙都跟着跪下,“皇上,我等皆有罪,请皇上责罚。” 当初虽是郑益杭率先动的手,但的确,他们各军当中都有士卒最后加入了剿灭元军降卒的行列里。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道:“朕是不是说过,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得屠杀降卒?” 郑益杭等人头低得更低,不敢答话。 赵洞庭缓缓又道:“何军长等人死在军中,朕知道你们恼怒,朕也痛心。但你们杀那些降卒,又有什么用?何军长他们的阵亡,全然是因为他们造成的吗?若是这样,那你们要不要将整个元朝的百姓都杀个干干净净?作出当初比元军还要更凶残的事情来?以后咱们打下元朝,元朝只剩下赤土千里,如此,你们心中的仇恨便可以消了?” 郑益杭只用力喊道:“请皇上责罚!” 赵洞庭轻轻道:“谁都是爹生娘养的,朕再告诉你们,朕打江山,不是为加深仇恨,亦不是为大宋称霸,而是为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够过上好生活。咱们是汉人,元朝许多将士也都是汉人。他们不过是为混口饭吃从军而已,而听从军令,乃是军人的天职。这次,朕念在你们初犯,尚且饶过你们的性命。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他的语气越来越重,到最后,已是落地有声。 郑益杭等人低着头,“愿凭皇上责罚。” 这一回,拿下中兴府的赵洞庭没有犒赏诸军。而是当着诸军的面,打了包括张光宝在内的十余个顶尖将领板子。 最先率军动手的郑益杭更是被直接撤职,直接撸到底,成了赵洞庭身边的寻常亲卫。 天猛军军长之职,由副军长魏飞英接任。 郑益杭等人尽皆领罚。 郑益杭卸去身上的甲胄后,换上了寻常甲胄,在赵洞庭又进城时,愣是在前面给赵洞庭牵起了马。 魏飞英等人并没有露出忍俊不禁之色,脸色颇为沉重。 郑军长再想回到天猛军怕是不太可能了。因为皇上若是有复他职的打算,大概是不会直接将他调出天猛军的。 <script>app2(); 1425.打花须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夜,赵洞庭带着李秀淑和柳飘絮坐在西夏皇宫内的大殿屋顶。 看月亮的,又多了个人。 柳飘絮看着李秀淑始终紧紧黏着赵洞庭,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还有些艳羡。 其实如李秀淑这样真的挺好的。谁也可以不去理会,也可以什么都不去管,只安心跟在皇上的身边便是。 大概这才是最为纯粹的爱情。 而即便是她,也没法像李秀淑这样时时刻刻黏在赵洞庭的身边。以她的性子,更是做不到如李秀淑这般对赵洞庭撒娇。 赵洞庭坐在两女中间,左拥右抱,好不惬意。 仅在翌日,佘拓护和司空恒两人便分别率着剩余的黑水镇燕军司和西平军司的大军各自回返。 出中兴府城门的那刻,两人都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看来宋帝果真是讲诚信的,他们不禁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而此时,青衫、元真子等人也已是到得黑山威福军司境内的兀剌海城。个个都是风尘仆仆。 因战火远远没有蔓延到兀剌海城,是以兀剌海城的城防比较疏松。青衫等人跟着百姓们,得以轻易进城。 进城后,十余人分做数股,分散道城内各处。而后,向着皇宫汇聚。 他们都是跌境后仍然拥有真武境修为的高手。 在太阳距离着天空正中心并不远的时候,大夏皇宫的北门处最先发生了骚动。 元真子带着天师道众高手以及另外两个江湖闲散真武,自北院墙外直接掠到了皇宫内。然后,和皇宫内的禁卫展开了厮杀。 他们的速度俱是极快,那些禁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向着皇宫之内深处掠去。 而紧随其后,青衫等高手也是都冲进了大夏皇宫之中。 十余个真武境高手,这绝对是不容忽视的力量了。 黑山威福军司境内高手多数都在军中,再加上李偲凉本来就是傀儡皇帝,这让得皇宫内并无多少高手护卫。 当青衫、元真子等人各自掠到皇宫之中以后,皇宫之内便以极快的速度动乱起来。 到处都是枪声在响。 青衫、元真子等人有的去了大殿,有的去了寝宫,有的去了御书房。 只可惜,他们闹出的动静还是太大了。再加上对大夏皇宫并不熟悉,最终,在这些地方都并未能发现李偲凉的身影。 好在倒也斩杀几个大夏的供奉高手,再有不计其数的士卒。 约莫过去不到两刻钟,皇宫内涌动的禁卫越来越多。到处都可以看到人影在蹿动。 青衫、元真子等人也不敢深陷重围,再加上本就约定好时间,于是纷纷向着皇宫外蹿去。 皇宫禁卫并没有能留下他们任何人。 只是这个时候,整个城内都已经是有些骚动起来。兀剌海城的城门防卫已是变得森严许多。 君天放等人到城南汇聚,而后不得不强行闯出城去。 十余道身影到城门下以后,飞快掠上城墙,然后转眼又跳将下去。 等到城头的守军反应过来并且开枪射击,他们十余人已经如泥鳅般远远去了。 拓跋雄在听到这件事后好生恼怒,甚至为此还斩杀了两个禁卫和守卫的将领。但这自然是无济于事。 他自己也明白,以此时兀剌海城内的力量,想要挡住这么多高手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偲凉没有被劫走,已经是禁卫们立下大功了。只为彰显权威,他才不得不拿两个将领开刀。 而到城外以后匆匆又向着中兴府方向赶去的君天放等人脸色也并不好看。 这回任务算是失败了。 他们本来是受令到这里来劫持大夏皇帝李偲凉的,结果,却是连李偲凉的身影都没有见到。 兀剌海城内必然已经有所防备,再进城,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此次负责指挥的青衫在离着兀剌海城极远后停下脚步,众人纷纷跟着停下来。 青衫对着众人道:“诸位,我们此行没能劫持到李偲凉,是我思考的不周密。回去以后,我向皇上请罪。” 元真子在旁安慰道:“青供奉莫要如此说,这只能说我们时运不济。或许,皇上那边已经有什么进展呢?” 青衫轻轻叹息道:“希望如此吧……” 若是连赵洞庭那边也没有什么进展,那他们这回,怕是难以将李秀淑给救出城了。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赵洞庭不仅仅已经救下李秀淑,还将中兴府都给拿了。 一行人稍作休息,继续向着中兴府而去。 日本。 在相继拿下箧后、丰后两町后,冉安国、空竹率着大军又在丰前町境内重新汇聚。 从在九州本岛登陆的那天起,再到今日到丰前町汇聚,即将和九州本岛最后的日本军队大战。其实大宋禁军和流求军都并没有多少伤亡。 在大宋禁军的坚枪利炮面前,日本的那些将士只如同腐木般被摧枯拉朽,自始至终都没能形成有效的抵抗。 而在海外,有黄志杰副将率着约莫五千将士和一万流求军,驾驭着海战船,也在缓缓沿着日本沿岸向着九州岛北岸绕行。 按照已定的战略,他们是打算在肥前町汇合。 时间,是一个月。 算算时间,如今只剩下十天。 也既是说,冉安国、空竹两人需得在十日内打下丰前、箧后两町,然后再赶到肥前町才行。 黄昏已是过去,夜色渐浓。 带着些微海腥味的海风从九州岛的北面刮进来。 而在这样的夜里,冉安国和空竹以及莫里仍在率着继续行进。 从这里便看得出来两军将士之间的差距。 大宋禁军携带的军械较之流求军更多,但即便闪电攻袭到今日,军中将士看上去都仍是个个精神抖擞。 而流求军中将士则已是有些怨言。 他们中间有很多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新丁,更别说打这样的长途奔袭闪电战。 从九州本岛南岸赶到这里,就已经让他们觉得身心俱疲,更别说,这途中还数次和日本军卒展开厮杀。 莫里其实也知道军中将士已经有些怨言了,却也不愿在冉安国等人面前落了颜面,是以始终都只是佯装不知。 大军以颇快的速度向着丰前町内重镇花须赶去。 眼瞧着距离花须重镇越来越近,在军中并行的空竹忽的偏头向着莫里看去。 他说道:“莫里将军,前面不远就是花须了,我想给镇内守军造成咱们并不打算大鼓攻城的假象,还请莫里将军就在这里率军暂且驻扎下来,如何?” 莫里有些古怪地打量空竹,“日军在花须镇内汇聚有重兵,空副帅不需要咱们帮忙么?” 空竹轻轻笑道:“咱们坚枪利炮,有这么多将士,足够打下花须镇了。” 莫里知道空竹这是在给他台阶下,轻轻叹息了声,拱手道:“那我便在这里等着诸位的好消息了。” 然后驰马向着军后跑去。 冉安国笑着对空竹道:“这莫里将军看着怪怪的,倒是挺要面子。” 空竹哭笑不得,“什么怪怪的?” 冉安国挑眉道:“你说呢?” 然后两人便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莫里的“娘”是自幼形成的,已经没法改变。但在这枯燥的军旅生涯中,未免不是种调味剂。 不知不觉,大军便已到了花须镇外。 可见镇内隐隐的灯光。 早已是有号角声响彻起来。 驻扎重兵在花须镇的南野英助早知道大宋禁军要来,自是已经在花须镇外布置有哨探。 花须镇门洞开,不知道多少穿着武士甲的将士从城内跑将出来。匆匆列阵。 这,反倒是让得空竹和冉安国有些意外。 <script>app2(); 1426.下花须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以为日本军卒会以百姓为依仗,以此抵挡他们的火炮的。 大军仍是缓缓接近花须镇。 冉安国幽幽对空竹说道:“空军长,看来幕府愈发的意识到民心的重要性了。” 空竹轻轻点头,“是啊,宁愿出城作战,都不愿连累城内的百姓。这场仗打完,估计民间的风向又会有些变化。” 冉安国轻笑,“倒是可怜这个什么九州岛的大将军了,估摸着,他是受那什么争夷大将军之令,不得不如此做。以九州岛的将士换取民间百姓的支持,还别说,这争夷大将军心还挺狠的。” 空竹叹息道:“要是他们真取得百姓们相助,这对我们,却是个不小的麻烦啊……” 现在日本的百姓尚且都还没有参战,只是坐视两军厮杀。大宋禁军尚且也能井水不犯河水,不去扰乱他们的生活。 但要是以后那些日本百姓却相助幕府军队来抵挡大宋禁军呢? 杀,还是不杀? 不杀,多少会有麻烦。 而杀了,只会让更多百姓倒向幕府,更会是麻烦。 冉安国深深看着空竹,道:“你是日本的世信亲王,这,就得你自己拿主意了。” 空竹沉默,不再说话。 很快大军便离着花须镇只剩余那么数百米的距离。 两军隔着夜色对视。 双方军中皆是火把绵延。 日本军卒已经是在城头和城外架起许多的投石车。 只这,当然没法给大宋禁军造成什么威慑。 空竹拍马到阵前,对着日本军阵以日语大喝道:“南野英助听着,你们已是穷途末路,幕府无道,莫要在助纣为虐。即刻投降,本亲王以皇室名义发誓,对你们过往所作所为既往不咎。若再执迷不悟,本亲王便覆灭你等!让你等下九幽为先皇请罪!” 在日军阵前,有穿着红色武士甲的将领携武士道立在军前。 他并不高,但双目炯炯有神。唇上留着点点黑胡须印,正是九州本岛的大将军南野英助。 能代替藤原达埃来到这九州府任九州岛大将军,执掌九州岛最高权力,他自是幕府的忠实拥护者。 相较之九条鹿野那样因大势所趋不得不成为幕府“死忠”的将领,南野英助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狂热分子。 他们有着为幕府而献身的觉悟和勇气。 听到空竹的话,南野英助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悔悟之色,反而是浮现怒容,道:“争夷大将军才是真正的日本之主!皇室高高在上,不过是虚伪的存在而已!” 然后竟是大喊道:“众将士,随我冲杀!” 他显然是有武学根底的,在喊出这句话后,竟是直直向着大宋禁军掠来。 这般的狂热,堪称是骇人听闻了。 紧随其后,在城头和城外的投石车也都纷纷轰隆响了起来,对着大宋禁军投来石头。 空竹轻摇着羽扇,眼中有浓浓杀意流淌而过。 幕府收拢人心很有手段,如南野英助这样的狂热分子,显然已经没有任何劝降的可能。 他们承认皇室的地位高高在上,却坚持认为,日本就应该交给更贴地气的幕府领导。 这未免不是日本皇室之前太过神化自己而留下的弊端。 看着花须镇内的约莫万余将士哇哇叫唤着冲杀过来,空竹也终是举起了手中的羽扇,大吼道:“迎敌!” 有令箭升空,在夜色中炸开。 大宋禁军前排沿线摆开的数排掷弹筒在这刹那齐刷刷地开了炮。 转眼间,炮弹便在那些日本军伍中炸开。 火把凌乱。 瞬间不知道有多少日本将士在炮弹的爆炸中被湮灭。 这场战争,并没有什么悬念。 在炮声中,日军杀到大宋禁军面前的时候就已是跌了许多气势。再遭遇到大宋禁军的神龙铳射击,更是士气大跌。 他们中间虽然掺杂着武士、忍者等等,但同样也挡不住那密集的弹雨。 好不容易有人冲杀到大宋禁军阵中,也是很快被军中的供奉出手斩杀。 论这种呈阵型的对抗战,大宋禁军完全就是无敌的。起码,对付这些连热武器都没有的日本军卒,根本无需耗费多少力气。 不过区区万余将士,压根就不够冉安国和空竹麾下两只禁军吃的。更莫说,黄之杰麾下也还有半数将士在这里。 前后持续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距离天色放亮还有很长的时间,花须镇外的厮杀便就落幕了。 最终有约莫两千余日本军选择投降。还有不少,已在大势已去的时候匆匆逃离。 但阵亡的,也起码有数千之众。 冉安国、空竹让将士将那些降卒看押起来以后,连夜让着将士打扫战场。 约莫两刻钟后,有将士在人群中找到了九州岛大将军南野英助的尸体。 这个狂热分子并没有因为他的狂热而战胜大宋禁军,浑身被炸得血淋淋,只能从甲胄上认出他的身份,可谓凄惨。 他也是至今为止,死在大宋禁军手下级别最高的幕府将领。 而他的死,大概也意味着九州本岛彻底沦陷。剩下的箧前、肥前等町,不可能再组织起像样的兵力。 空竹站在城外荒野中,遥遥看向海面。 他也听说争夷大将军调集四国、日本岛大军准备前来丰前町支援,看现在再想想,或许这只是个假象。 如果他真打算派兵前来,那完全没必要让南野英助这般出来送死才是。 空竹嘴里喃喃,“你到底想做什么……” 到天亮之后,大宋禁军们托着疲惫的身体仍在打扫战场。 莫里率着休整过后的流求军倒是精神抖擞的过来。 或许是为报昨夜空竹的好意,莫里主动向冉安国、空竹提起由他的将士打扫战场。 冉安国、空竹两人自是连连笑着答应。 时间紧迫,他们还需得率军赶去箧前町。能有这样休整的机会,当然最好。 毕竟大宋禁军虽然经过艰苦的训练,但身子也不是铁打的。 很快,流求军就接手了打扫战场的任务。大宋禁军的将士们横七竖八,就在原地睡了起来。 其后,甚至有人因为睡得太沉而被当做尸体给扔到尸堆里去,引起不少笑话。 …… 时间很快又过去数日。 空竹、冉安国、莫里等人率着两国大军已是赶到箧前町深处。 争夷大将军果然是没有派兵前往丰前,因为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大军出现在丰前町海外的消息传到军中。 青衫等人从兀剌海城又赶回到中兴府外。 在得知赵洞庭已经率军打下中兴府后,自都是高兴不已。进城,见到李秀淑就呆在赵洞庭旁边,更是连连恭喜赵洞庭。 就在这日,赵洞庭在中兴府外召集了三军将士。 城外铁甲如云。 赵洞庭亲自立在城头,先是犒赏了三军中有功的将士。其后,便当众宣布了准备两日后便进攻白马强镇军司的打算。 虽然他得到消息,现在元朝的援军已经进入到黑山威福军司境内,但这,并不能阻碍他覆灭大夏的决心。 大夏国在元朝的扶持下将西夏逼到绝境,这颗毒瘤,是决不能留的。 赵洞庭不是李秀淑,在大事上,他的意志更为坚定。 而当赵洞庭宣布这个消息时,城外便是瞬间喊声如潮,“皇上万岁……皇上万岁……” 赵洞庭虽有些年没有领军,但他仍是大宋军中的神话。有他在,大宋禁军的士气平白都要提升许多。 于此同时,沅英豪和丹巴率着大军经过千山万水的跋涉,也终于是到了波窝城。 刘诸温倒是没有到城门口去迎接,在沅英豪等人进城会面以后,笑道:“沅将军,我可是在这等候多时了……” <script>app2(); 1427.琼州欲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沅英豪连连对着刘诸温拱手,“末将沅英豪拜见刘帅!” 丹巴在旁边也是对着刘诸温拱手。 刘诸温并没端什么架子,拱着手道:“无须客气,无须客气。来,诸位请坐!” 沅英豪、丹巴以及跟着他们两进来的几个将领便在屋内坐下。 刚落座,沅英豪便是笑着问道:“刘帅,你们当初拿下这波窝城的时候,没费什么力气吧?” 他在进城时就观察过城内的情形。 之前朱海望是从南城门破城,而沅英豪大军是从东城门进来的。所过之处,都没有战争后留下的痕迹。 若是城内经过大规模的厮杀,绝对不会如此。 刘诸温点头道:“是没费什么力气。” 说着瞧瞧丹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出去。毕竟要真说这波窝城内的吐蕃军如何不经打,丹巴脸面上也不好看。 他就算投了大宋,也还是吐蕃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沅英豪又问道:“那刘帅打算何时进军逻些城?” 自波窝城往西,便是吐蕃国都逻些了。在这途中,虽是路途险峻,但再无要隘。 沅英豪也很是知趣的将决定权交到刘诸温手中。毕竟他虽是成都府守军军长,但地位较之刘诸温还是要相去甚远。 现在大宋军中以文天祥、苏刘义,再有退休在军机省内阁挂着副阁主之职的张珏地位最高。 紧随其后的,便是柳弘屹、石开济、岳鹏、苏泉荡还有刘诸温这五位军区元帅了。 他们在大宋军中占着主导地位,其中尤以挂着军机令又兼军机省内阁阁主,还是兴国军区元帅的文天祥为最。 甚至曾有人别有用心地说如今文天祥已经是大宋的半边天,堪称文半天。这些话,都传到赵洞庭的耳朵里去了。 只是赵洞庭并没有理会。 如果连文天祥那样的人都不值得信任的话,那这整个大宋,大概真没有还能再值得信任的人了。 听到沅英豪的问话,刘诸温想了想,道:“沅将军你和巴元帅才刚刚率军过来,还是让大军先行休整几日吧!” 他并不着急就要打到逻些城去。因为吐蕃的军事力量就那么强,就算多给他们些时间准备,也不会对大局有什么影响。 沅英豪轻轻点头道:“末将多谢元帅。” 其后宴席略过不提。 而在赵洞庭、刘诸温皆是蠢蠢欲动的这个关头,大宋琼州岛也终是不再平静。 “报……” 在琼州西侧沿海昌化县,原地勇军营寨外,有士卒从海边驰马匆匆赶到军营内。手中持着令箭,才接近帅帐就在大喊。 到帐外,很是利落的翻身下马,跑到帐门口,单膝跪地禀道:“禀军长,海上哨船发现真腊国海军踪迹!” 天败军军长支永寿匆匆从帐内走将出来,问道:“有多少战船?” 士卒禀道:“应是斥候军,战船不过两艘!” “再探!” 支永寿沉声道。然后便就走进帐内去。 士卒又驰马向军营外跑去。 支永寿过数分钟才出来,手中捏着封信,递给帐门口的亲卫,道:“速速前往陵水县,将此信交给阙军长。” 原琼州只有琼州、澄迈、乐高等五县,但在将原住民收复以后,如今的琼州又已增设陵水、宁远等县。 “领命!” 亲卫接过信,没有多言,也匆匆离去。 支永寿又看向另外一个亲卫,道:“你去琼州郡,将此事知会何文彦何知州。” 这个亲卫便也领命去了。 其实现在何文彦已经将各地守军的指挥权都交给支永寿和阙华荣两人,知不知会他,并不那么重要。 支永寿这么做,显然还是顾及着何文彦的面子的。将领虽是武职,但也是在朝中为职,没点情商往往混不到高处。 ……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大宋禁军在中兴府俘虏的降卒都被遣散。现在的大宋已经无需依靠收编降卒来扩张兵员。 赵洞庭率着飞龙军以及蜀中军区的天伤、天猛、天贵、天暴四军正式离开中兴府,赶向白马强镇军司。 柳飘絮、李秀淑还有君天放、青衫等人也都随在军中。 军中有着这么多高手同行,他也不担心柳飘絮、李秀淑会遭遇到什么危险。 中兴府赵洞庭交给了原西夏的旧臣暂时管理。 日本。 冉安国、空竹、莫里等人率着大军长驱直入到箧前町飧井镇外。 箧前町大名五郎川一这个时候已经收到南野英助大军在丰前町几近被全军覆没的消息,待大军到城外时,率着城内众官出城投降。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应该是首个倒向空竹的大名。 这当然是好事。 起码能说明空竹的身份已经渐渐被人认可。 自他和冉安国等人率军到这九州岛,从不寻衅滋事,不骚扰境内的百姓,这样的做法还是有些效果的。 在接受五郎川一的投降后,空竹等人率着数百亲卫和军中十余供奉高手进城。 五郎川一好酒好肉的招待。 在这个过程里,五郎川一跟空竹说了件事。 他举起酒杯,对着空竹说道:“亲王殿下,有件事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空竹道:“直说无妨。” 五郎川一便接着道:“属臣两日前有收到在平安京的哥哥的来信,我哥哥是幕府卫门,正是在争夷大将军麾下效力。他在信中跟我说……争夷大将军准备近期和美清子公主成婚,让属臣尽可能的收集奇珍异宝送往平安京。” “什么!” 本极为斯文的空竹在这刹那拍案而起,怒目圆瞪道:“那个老贼,何以如此大胆!” 此时幕府的争夷大将军都有足足五十余岁了,而他的妹妹美清子,尚且才不过二十岁刚刚出头而已。 虽然这样的年纪还待嫁闺中在这个年代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但是,嫁给争夷大将军那个老贼,显然是空竹不能忍的。 冉安国等人在旁边俱是有着怒容,连安慰都不知道怎么安慰好。 好半晌,他才稍稍平静下来,满是杀意地问道:“真是两日前收到的信?” 五郎川一有些被空竹刚刚的暴怒吓到,连道:“属臣不敢撒谎!” 空竹微微眯起眼睛,咬牙切齿道:“他这是冲着我来的啊……” 琼州。 驻军在昌化和陵水的支永寿、阙华荣两人率着天败军和天陨军也正式出军海外。 两处沿海皆是战船密布。 天陨、天败两军各有大型战船二十艘,小型战船、冲锋舟等更是不计其数。 如今的大宋,虽然说起来才不过数支海军而已,但足已经成为全世界战力最强的海军舰队。只不过还欠缺些战绩而已。 支永寿、阙华荣两人明知海外有五万真腊海军,却并未动用琼州岛内守军,可见他们两人对麾下实力有多么自信。 在昂扬的鼓声中,天陨、天败两军先后从沿海出发,向着西沙群岛方向而去。 真腊的五万海军便是驻扎在这礁石密布、地形复杂的西沙群岛内。仰仗着他们在西沙群岛以南海域的制霸权,国内的粮食能够源源不断的输送到西沙群岛。而且,西沙群岛也足以让他们储备下相当数量的粮食。 根据这两日来大宋斥候的探报,真腊大军正在西沙群岛兴建军营。 很显然,他们是有打持久战的意思。 其实大宋禁军并不害怕打持久战,毕竟真腊海军就算在西沙群岛发展再长的时间,也难以拥有打下琼州的实力。 支永寿、阙华荣两人最终决定出征,是考虑到大宋的尊严。猛虎旁侧,绝不容他人酣睡。 哪怕就是真腊大军只想在旁边打个盹都不行。 <script>app2(); 1428.西沙海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过两日。 刘诸温、沅英豪、丹巴率着大理禁军、蜀中守军以及吐蕃军也离开波窝城,向着逻些城而去。 大宋的北疆倒是消停了。而在这其余地方,却是渐渐战火燃起。 长沙城内近来也发生件颇为轰动的事情。 还没到彻底告老年纪的兵部老尚书张希在因旧伤复发而死。 甚至连武鼎堂百草殿的供奉们和宫中的御医都没能来得及赶过去。 张希在历任殿前司都虞候、兵部侍郎、兵部尚书等职,在梧州城战时落下残疾。在大宋百姓们的心中无疑是个大英雄。 在他吊唁时期,皇后乐婵带着宫中诸位娘娘亲自出宫吊唁。 朝中陆秀夫、张世杰、王文富、苏刘义、赵与珞等各位肱骨大员也都悉数到齐。 皇上不在,皇后和诸位大臣商议过后,追封了张希在为忠勇候,并赐谥号中肃。 张希在灵柩下葬的那日,长沙城内无数百姓自发披白相送。 送葬队伍从前大街沿着正街出长沙城,街道两侧百姓密密麻麻,嚎啕大哭者不计其数。 而在张希在死后仅仅两日,洪无天的妻子许夫人也在宫中武鼎堂坐化。 她的年纪比洪无天也只是小一岁而已,如今已是八十八岁的高龄。坐化时,被洪无天抱在怀中,去得很是安详。 他们是江湖中最老辈的强者,是和齐武烈同时代的人。如今,他们这些人真是陨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是风烛残年。 任修为再高,也没法逃得过岁月的腐朽。 乐婵等女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匆匆赶往武鼎堂。 虽君天放、青衫等诸多高手跟着赵洞庭离开,但现在的武鼎堂内高手、天才无数,仍是有不少人。 洪无天的屋前,汇聚着足足数百人。李堂归、李雁南等人都在这里,还有学刀的小豆芽。 屋内,有嚎啕大哭声。 洪无天哭得像个孩子,“啊……啊……” 他这辈子,前大半生潇潇洒洒,没将爱情放在心上。后来再遇许夫人,知道爱的滋味,却连十年都没能相守。 挚爱的逝去,任由洪无天再为洒脱,也难以短时间释怀。 听着他的哭喊声,门外众人皆是神色戚戚。 乐婵、乐舞等女才是走到门口,眼眶便是已经有些红了。 乐舞和洪无天关系最是亲密,当即就要冲进去,却被乐婵拦住。 乐婵轻轻叹息,道:“现在外面等着吧……” 过许久,门才打开。 洪无天横抱着许夫人的遗体走出门。 两人的头发,原来在这近十年的时间内,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白了许多了。 洪无天眼神扫过乐婵等人,忽的掠起,到屋檐上,而后向着宫外的方向远去。 只有句话还在飘荡,“我送她回家……以后……就在那陪着她……” …… 时间又过两日。 赵洞庭率军到了中兴府以北的定州。 因之前定州城内守军多数都汇聚到中兴府,其后又被白马强镇军司大军占据。是以现在的定州处于无治状态。 大军的突然到来,让得城内的百姓们都很是惊慌。城内霎时间便是鸡飞狗跳的场景。 但赵洞庭无暇顾及这些。 率军进城以后,看到城内空空如也的粮仓等等,他只是叹息。 西夏几近被灭,如今要收拾这个烂摊子,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只再看旁边紧紧拽着自己手臂的李秀淑,他却也知道,这个烂摊子非得他来收拾不可。 想了想,赵洞庭眼神落在苦哈哈给自己当亲兵的郑益杭身上,道:“郑益杭。” 郑益杭连忙拱手,“末……皇上!” 赵洞庭道:“朕命你带十个轻骑即刻前往长沙,传朕旨意,让礼部侍郎李繁荣赶到中兴府!” 郑益杭眼神中有些疑惑,但不敢多问,只连忙领命跑开了去。 石开济、张光宝等人看到这幕,心中都是轻叹。 连跑腿这样的活,皇上都安排郑益杭去,看来郑益杭真的是再无望军长之职了。 他们心中都为郑益杭痛心,甚至还有点儿不平。 只却也明白赵洞庭为何要革郑益杭的职,是以什么也不敢多说。 直过去许长时间,石开济才实在忍不住轻声问道:“皇上以后真的不打算再启用郑将军么?” 赵洞庭只淡淡道:“有罪必罚,有功必赏。朕刚刚革掉他的职位,他寸功为立,有什么理由再封他的官?” 石开济低下头,不再说话了。 不过心里还是有点儿高兴的。 毕竟皇上没有将话说死,只要郑益杭以后再立军功,还是有机会再成为将领的。 只可惜他被皇上安排去跑腿,要不然,有他们这些人暗中帮忙,实力本就不差的郑益杭要立军功还真不是什么难事。 就不知道,郑益杭能否在皇上攻打白马强镇军司之前赶回来了。 从这定州往白马强镇军司境内,可是只需得穿过罗保大峡谷了。 …… 又数日。 琼州南西沙群岛。 支永寿和阙华荣分别领着天败、天陨两军在琼州最南的临川镇汇军以后,大军直往西沙群岛,如今终是赶到这里。 只在海面上却并看不到真腊海军的船只。 天败、天陨两军数十艘战船在传令兵的指挥下缓缓停住。 支永寿、阙华荣两艘主战船在船阵前相互靠近,最终并排。 待得士卒架起吊板以后,支永寿走到阙华荣的船上,笑着对阙华荣道:“阙军长,看来这些真腊军是想玩什么诡计啊……” 他们早就收到线报,真腊海军在西沙群岛大肆伐木建设。现在用望远镜看,有的岛上尚且还有没剪完的营寨,但真腊海军却是不见踪影,这显然不正常。 阙华荣挑了挑眉,道:“说不定是想避战。等咱们走了,他们再冒出来就是了。” 而就在这时,船桅上的哨兵忽的喊道:“军长,前方海峡有敌军战船!” 阙华荣、支永寿两人登时举起望远镜,皆是向着那边看去。 在他们的视野范围内,有数艘挂着真腊国旗帜的海战船正看似灰溜溜的向着海峡深处驶去。 这西沙群岛地形复杂,大小岛屿不在少数。而这条海峡,正是横贯西沙群岛的海峡。 以前,这里还盘踞着无数的海盗。过往商船偶尔为避海难,不得以走这条海峡经过,没少受过海盗祸害。 放下望远镜后,支永寿、阙华荣两人对视,然后忽的轻笑起来。 支永寿道:“没想到咱们大宋禁军玩得都不想玩了的方法,他们还在用。” 阙华荣点点头,又看向海峡,道:“追进去,怕就是五万真腊军围而攻之的局面。支军长,你怎么看?” 支永寿道:“让战船组成方阵前进。” “好!” 阙华荣道:“我天陨军负责正前方和左侧。你天败军负责右侧和正后方。” 支永寿笑道:“如此我岂不是占了便宜?这些真腊海军就是有埋伏,也很难很快就绕到我军后方吧?” “那谁说得准呢!” 阙华荣耸耸肩道:“不如再加点儿彩头,看咱们两军谁打沉的战船多。谁输谁请吃饭,如何?” “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支永寿没好气道:“赌就赌。不过咱俩换换,我天败军负责正前方和左侧。” “好!” 阙华荣也不再争,只道:“吃饭的时候,务必带着你闺女啊!” 支永寿瞬间哭笑不得,指指阙华荣,没能说出话来。 他女儿和阙华荣的儿子年岁相差不多,原来,阙华荣却是将主意打到他女儿身上了。 只不过,同为军长,相互之间又是朋友。支永寿自也不会推辞。 然后,支永寿便回了自己主船上。 两艘主船各自归列。 大宋海军的战船就在这海峡外开始变阵。 <script>app2(); 1429.西沙海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擂鼓声中,原本两支呈锥形前进的海军很快组成了方阵。 主船居中。 当主船桅杆上的传令兵向前扬起红色的令旗时,鼓声更是紧凑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开……拔……” 各艘海战船上皆有将领呼喊。 然后天陨、天败军四十艘战船组成的方针齐齐向着海峡内驶去。 前头九艘战船并列,到接近海峡入口时,顿时让得这原本有数百米宽的海峡都显得有些狭隘起来。 “戒备!” 各船上又有将领大喊。 一个个炮手都在掷弹筒旁待命。 旁边,堆集着盛放炮弹的箱子。 驶进海峡以后,各艘战船马力全开。两侧排水轮哗啦啦地转动得飞快。 船阵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前面那几艘真腊海战船追去。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岛屿上,真腊的海军将领看到这幕,脸上挂起了轻蔑的笑容,“大宋海军,原来不过是笨蛋而已……”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不过是略施小计,以数艘海战船吸引宋国海军进海峡,宋国海军竟然还真中计了。 在这样的海峡里,宋国海军就算实力真如传闻中的那般厉害,又能有什么施展的空间? 在五万大军围困下,他们还能够突围而出么? 虽然这海军将领也看出来大宋海军是呈的方形阵前进,有些防备,但在南海称霸许久养成的傲气,让他没将这点放在心上。 渐渐的,大宋海战船离着前面的那几艘真腊海战船越来越近。 真腊虽海岸线不长,但以往资源多是靠在海外掠夺,是以他们的海军实力不弱,海战船技术也比较先进。 但是,在大宋海军的海战船面前,就显得小儿科了。 且不说别的,单是型号便要比大宋海战船小了一半,兴许还不止。 这个年代的造船工艺,让他们很难造出更大,还能在海面上经得住风浪的船只。 这和大宋是没法比的。大宋的造船作坊都吸收有赵洞庭从后世带来的些许造船技艺,如今绝对是堪称世界之最。 按着历史,明朝时期的海军便是海上的霸主。而即便是现在,大宋的造船技艺就已经超过后世的明朝许多。 眼瞧着前面那些真腊海战船已经进入掷弹筒的射程之内。 但支永寿却并没有下令让前方战船发起炮击。 也就是在这时,海峡旁侧的岛屿上终于是有了动静。 有座岛屿上有狼烟滚滚而起。 正是那真腊海军主帅所呆的那个岛。 然后很快,在海岛的侧面便有真腊海战船缓缓露出踪影来。 大宋海战船方阵内,支永寿、阙华荣两人的战船虽离得不太远,但想要交流,却也不太可能。 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却是展现出相当的默契。几乎是同时下令,让麾下战船撤退。 真腊海军想用数艘战船将他们引过来,他们当然得将计就计。 要是继续往前冲,被那些真腊海军看出什么端倪,不敢杀出来了。那这趟海峡便等于是白闯了。 而这幕,也的的确确落在那真腊海军主帅的眼中。 他登时惊喜不已,连连喊道:“擂鼓!擂鼓!” 在他所处的山坡后面,足足有数百米鼓手。听到令后,齐齐擂起鼓来。 鼓声在海面上传荡。 那些真腊的海战船在这刻好似速度提升了些许。 他们从四面八方包围向大宋船阵。 待得他们全部出现在视野内时,粗略数去,战船怕得有将近两百艘。 在这样的年代,这样数量的海军舰队绝对不容小觑了。 但天陨、天败两军将士们并没有丝毫的慌张。 因为船上的将领们看得出来主船仍是指挥有素,并不慌乱。而士卒们,也看得出来将领们仍旧很淡定。 当出海峡的后路渐渐被封死以后,大宋海战船“迫于无奈”,被逼停在海上。 岛上真腊海军主帅看到这幕,更是得意洋洋。 而在这时,支永寿、阙华荣却是相继下达了让前、后两面战船横船的命令。 十八艘海战船在海面上慢悠悠地转向。 约莫过十余分钟,真腊海战船已是离得极近。 他们大概是心里振奋,尚且还没到射程范围内,就有船只已是向着大宋的海战船开了炮。 不过他们的炮只是投石车而已。 一颗颗大石头落在海水里,激起巨大的浪花。 “打!” 等到有真腊海战船几近接近到大宋船阵的两百米处,石头都能落在大宋海战船面前了。支永寿、阙华荣两人终于相继下令开打。 桅杆上令旗兵摇动令旗。 他这一摇不算什么,接下来的场面却是堪称惊天动地了。 大宋三十八艘海战船相继开了炮。 船身微微摇晃间,不知道多少炮弹向着周围射去。 这些炮弹的速度、威力,自远远不是那些投石车可以相提并论的。 冲在最前面的真腊海战船完全沦为了靶子。 炮声才响,就有十余艘海战船上面爆开了火焰。 船上的将士哇哇大叫,慌乱逃窜。有的人更是直接跳到了海里去。 更倒霉的,更是直接在船上便就被炸了个粉身碎骨。 而大宋海战船自不会因此而就停止炮击。 他们为覆灭真腊海军而来,船上带着足够的炮弹。这时候打起来,根本就不心疼。 祥龙军区在打仗、蜀中军区在打仗、建康军区在打仗、大理军区也在打仗,他们,也是期待这刻多时了。 皇上近段时间以来命令各军区军工部作坊都加紧赶制军火,他们没打仗,再不消耗点,仓库都快堆不下了。 一颗炮弹,难以将真腊海军的战船击沉。毕竟其战船虽远远不如大宋战船,但也有那么大。 然而,大宋海战船的炮弹却实在是太密集了。 三十八艘战船参战,每艘战船的两侧都各有六个炮孔。再有摆在外面的六架掷弹筒,再还有非固定位置的移动预备掷弹筒。 算下来,单是面对着外侧,此时每艘战船上能够轰击到真腊海战船的掷弹筒便都有不下于二十挺。 三十八艘海战船便是七百余挺。 就算是每十颗炮弹才能真腊海战船出现沉没的危险,这也足够这些真腊海军吃一壶了。 他们到底没有和大宋海军打过仗,对大宋海军的了解也仅限于从满剌加等国得到的消息。这刻,他们因其主帅的骄傲而付出极大的代价。 冲在前面的那些海战船很快被炸得支离破碎。 后面的,也没法冲到大宋海战船的旁侧。往往才到掷弹筒的射程范围内,就被炮弹给击中。 有运气好没被击中的,船上的将士也是吓得不轻。看着船侧炮弹落水后炸开的巨大浪花,只差没屁滚尿流。 海岛上的那真腊海军主帅直接懵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边去包围宋军,尚且还站着极大的数量优势,竟然会刚刚接触就被打得这样惨不忍睹。 再打下去,显然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这主帅脸色苍白,汗如雨下,在回过神来后忙不迭地嘶声大吼:“撤!撤!” 几乎是捶胸顿足。 他知道,这回就算是能幸免于难,也没法再去图琼州了。留给他的路,只有灰溜溜回往真腊这一条。 就刚刚这一会儿,大宋的海军,足以将他麾下将士们的勇气给摧毁了。 空旷的号角声在海面上传荡起来。 后面的真腊海战船未必知道前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看到那团团炸起的水花就知道大宋海军不好对付。 听到号角声,他们忙不迭转换风帆,又各自向着海岛撤去。 而支永寿、阙华荣两人听到号角声,则都是大笑起来,俱是意气风发地大喝:“追击!破敌!” <script>app2(); 1430.一战全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阵阵擂鼓声中,天陨、天败两军海战船不再维持方阵,各自向着前面的真腊海战船追去。 海面上的海战船显得颇为混乱起来。 大宋的海战船以撞杆将那些将沉未沉的真腊海战船纷纷撞击到旁边,或是撞沉下去。 水里不计其数的真腊海军将士在扑腾。 有的直接被海战船撵过。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因为海战船的构造问题,船头、船尾炮门都极少,远距离攻击力并不算强。 大宋的海战船在冲出那层层的破船以后,一时间内并未对那些逃匿的真腊海战船造成很大的打击。 但他们火力全开,战船以极快的速度撵了上去。 当海战船接近平行后,那些真腊海战船的末日便降临了。 轰隆炮响声不断。 那些被追上的真腊海战船在面对掷弹筒时,根本没有什么抵抗力。纷纷被击毁。 他们是打也打不过,连逃,也逃不过。 船上幸存的将士在大船没法继续行驶的情况下,只得纷纷将小船放下去,然后匆匆划向海岛。 大宋的将士们并未放下小船,只是在海面上不断追撵着那些真腊海战船。 直到,真腊海战船纷纷在海岛边停靠。 船上的将士看着后面的大宋海战船追赶上来,屁滚尿流地向着海岛上蹿去。 他们在海域上其实是有些威慑力的,但却又何时遇到过大宋海军这么厉害的舰队? 而大宋海战船在追到海岛边后,船上的许多将士也纷纷下了船。 他们手中持着神龙铳,向着海岛上追击过去。 天陨、天败这两支天字海军,赵洞庭可向来都是在当做海陆两栖部队打造的。 他们在海战船上是海军,在陆地上,那就是陆军。配备着神龙铳的他们,在陆地上的战斗力同样不可小觑。 前后过去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在这海峡两侧的海岛上便陆续都有枪声蔓延开来。 那真腊海军的主帅在看到己方的海战船都纷纷靠岸以后,便就知道大势已去了。 他们从真腊远道而来,现在却连海战船都全部被抛弃。就算能跑回到岛上,最终也是无路可走。 只他也明白为何这些将士都会逃窜到岛上。因为大宋海战船的速度更快许多,他们在海面上,也同样逃不过被覆灭的下场。 如果不是大宋海军想要尽快的覆灭他们,其实完全只需将他们的海战船带走,便可以活生生地耗死他们。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位真腊的海军主帅选择了临阵弃逃。 他趁着大宋海军的海战船还没有将这片海域封锁,带着亲卫跑到岛屿后面,乘海战船匆匆离去。 岛上的战役直到天色渐晚时才结束。 那些跑上海岛的真腊海军根本无处可逃。 除去有极少数乘着小船离开以外,其余的多数都是阵亡或是投降。 而即便是乘着小船得以离开的,能不能回到真腊也是个未知数。且不说粮食问题,小船也未必经得住海上的风浪。 至于那些在海岛上藏匿起来的,最后大概也难以存活。估计还不如投降的。 天败、天陨两军将真腊海军大败,这些海面上的船只,再有那些俘虏的将士,必然都是要带回到琼州去的。 除去真腊海军主帅的那艘海战船以外,真腊海军近两百艘大型海战船全都没能逃出这片海域。 五万大军几近全军覆没。 支永寿和阙华荣两人在厮杀落下帷幕后,率着将士登岛。 有几座岛屿上燃起篝火。 天陨、天败两军的将士没有连夜赶往琼州,这夜就在海岛上过夜。 这对于他们来说并算不得什么。 到翌日。 在支永寿、阙华荣两人的指挥下,被俘虏的真腊海军将士都被押上海战船。然后,被大军带往琼州去。 俘虏的将士到底有多少人,还未统计。但单是俘获的真腊大型海战船,就有足足百余艘。 小战船就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都是实打实的财富。 虽然真腊海战船远远没法和大宋的海战船相比,但经过改造后,做为商用船只却是绰绰有余。 这些船只在卖给那些做海运的商人,能换来不少真金白银。 在大宋各大军区中都设置有这样的专门部门,以前淘汰下来的许多战船等等,便就是这样处理的。 至于那些刀枪剑戟、再有各类战车,除去必要的储备以外,其余的也很多都卖到了民间,或是卖到了国外去。 大宋的冷兵器技艺在这个世界同样是最为顶尖的,哪怕是淘汰下来的,也是极受欢迎。 这不仅仅为军工部赚回了制造兵刃的本钱,甚至还有许多盈利。 唯有神龙铳、掷弹筒等物,大宋没有将其出口。哪怕是淘汰下来的,也都囤积在了府库之中。 这毕竟是大宋赖以制霸的依仗。 日本。 冉安国、空竹、莫里还有黄之杰率领大军此时也早已从箧前町赶到肥前町境内。 五郎川一带着数百箧前町武士相随。 到肥前町后,他们又兵分两路。冉安国和莫里率军直往肥前町最北的权潮重镇。 而空竹和黄之杰则是率军直扑大刺。 只需拿下权潮、大刺、秽马再有大华町,九州岛便将全境落于大宋禁军之手。 而直到这个时候,争夷大将军所为的四国、日本岛大军都还没见到丝毫的踪影。 黑山威福军司兀剌海城。 这个时候距离赵洞庭拿下中兴府刚好过去半个月的时间,黑山威福军司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自是已传到这兀剌海城内。 整个兀剌海城都是人心惶惶。 拓跋雄等人更是自得到消息后的那天起便惶惶不可终日。 虽然李偲凉仍旧是每天上朝,但作为傀儡的他,显然并不能成为众人心中的定心丸。 他们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元朝正在向着这兀剌海城赶来的援军。唯有他们,才可能挡得住大宋禁军。 白马强镇军司和黑山威福军司的大军几乎是被打空了,现在完全不再有抵抗之力。 然而这日,元大使瓮正纳却是找到了拓跋雄的府上。 拓跋雄刚从皇宫回来,脸色极为阴沉。因为才到现在,就已经有朝臣认为大势已去,悄悄离开兀剌海城了。 得知瓮正纳突然到访,拓跋雄的脸色猛变。这刹那他有种预感,瓮正纳来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等到将瓮正纳请进屋,两人座谈,瓮正纳的话也的确印证了他的预感。 瓮正纳大概是看在拓跋雄送给他的那些银子的份上,对拓跋雄态度倒还和善,先是沉默了会儿,然后道:“拓跋太师,我刚刚收到皇上的旨意,他让我撤离西夏,回往国都……” 拓跋雄端着茶杯的手猛颤,有茶水溅出,连忙道:“那贵国的大军……” 瓮正纳道:“中兴府已失,皇上认为再支援你们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就在两日前,已经让大军回拨了。” “这、这……” 拓跋雄脸色变得苍白,“这岂不是将我们置于死地么?” 瓮正纳叹息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大元须得以大局为重。我已经回信皇上了,向他奏请带你回国都,并保荐你在我们朝中任职。你看看,是否要随我离开这兀剌海城。” 拓跋雄沉默下去。 他们拓跋家在这黑山威福军司经营多年,所有的根底都在这。他显然没办法很快就作出决定。 前往元朝,就算真金能给他在朝中任职,没有半点实力、根底的他,又能任什么职位? 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他拓跋雄在西夏算个人物,但到元朝,可就算不得什么了。 难道,以后就在元国就此终老么? <script>app2(); 1431.下克夷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直到瓮正纳离开拓跋雄的府邸,拓跋雄都仍旧没能给瓮正纳答复。 是去是留,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面临的最大抉择。 时间过两日,冉安国和空竹分别攻下了权潮和大刺。 又数日,空竹再破秽马。 日本九州岛仅剩的大华町孤立无援,大名率着使者带着财宝主动前往秽马,向空竹表示了臣服。 至此,九州岛全境都落入大宋禁军手中。 但空竹并未打算禁军四国岛,而是传信请求冉安国准许他率军前往日本岛。因为,他决不能坐视妹妹美清子嫁给争夷大将军。 同时他也心知肚明,争夷大将军忽然要娶美清子,就是在迫使他去日本岛。 日本岛必然是龙潭虎穴。 赵洞庭率军直穿罗保大峡谷,前往白马强镇军司克夷门。 在这途中,大军遭遇到克夷门守军伏击。 只克夷门守军不过两千余人,且大宋禁军前面又有斥候探路。赵大率领飞龙军出击,很开便将伏军打溃。 这些克夷门守军并未能给大宋禁军造成什么麻烦。 夜很黑。 大军就在罗保大峡谷深处扎营。 呼啸的风从峡谷中川流而过,带着干燥、闷热的气息。 守夜的将士举着的火把旁,往往有许多许多的蚊虫萦绕在旁边。军中将士深受其害。 赵洞庭带着柳飘絮和李秀淑不知道什么时候飞掠到峡谷的顶端纳凉。 为避免两女被蚊虫叮咬,他甚至特意撑起护体罡气,将两女都容纳在内。 两女静静依着他的肩膀。 赵洞庭忽的嘴里喃喃道:“这样的夜里,要是能有个冰镇西瓜,那便是幸福无比的事情了……” 其实他不是想西瓜了,而是想念宫中的诸女还有孩子们了。 虽然从他率军到这里尚且才过去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但自从救下李秀淑后,这种思念便是日益浓厚起来。 也不知道还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彻底平复西夏,回到长沙去。也不知道,现在在长沙的她们,是否也在思念着自己。 赵洞庭脑海中渐渐浮现在宫中时,乐婵给自己剥葡萄、颖儿给自己捏肩、韵景给自己弹琴、乐舞给自己捏腿、张茹给自己跳舞、岳玥和自己斗嘴的场景。那样的生活,真是快活啊…… 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这话真不是不假。 但赵洞庭愿意躺在这样的英雄冢里。 而就在这时候,不知何时已经倚到他怀中的李秀淑忽的抬起了头,两眼眨巴眨巴看着赵洞庭,道:“老公,你很长时间没有爱我了……” 赵洞庭懵了。 柳飘絮在旁边俏脸倏然变得通红。好在在这样的夜里,哪怕是近在咫尺也看不清楚。 “我先回去睡了。” 她忙不迭离开赵洞庭的肩膀,就要向着峡谷下掠去。 只还没有来得及站起身,却就感觉手被赵洞庭握住,“等会儿再回去!” 这一等,便是许长许长的时间。 最后是赵洞庭怀抱着两女掠下峡谷,直接钻到他的大帐篷里去。 只记得赵洞庭的李秀淑睡得香甜,嘴角挂着甜美、纯净的微笑。柳飘絮也装着睡着了,但长长的睫毛却在颤动。 赵洞庭其实发觉了,但只是笑,并没有揭穿她。 又数日。 支永寿、阙华荣两人带着大军终是在琼州临川镇登岸。 军中俘虏的降卒已经统计出来,竟然共计有两万四千余人。这些人中,有很多都是从海水里捞上来的。 上岸后,支永寿、阙华荣两人当即差人将这个消息传报给琼州知州何文彦。然后率着大军就在临川暂做休整。 而大宋禁军大获全胜的消息,这时候大概已经在沿海各国流传开来。 是夜,当军中将领将此役的统计报告给阙华荣、支永寿两人看过后。两个军长在军中像是斗气的公鸡般闹起来。 支永寿说他天败军击沉的战船多,阙华荣并不相让,也说他天陨军击沉的战船多。 你来我往的,军中其余将领们皆是啼笑皆非。 最终还是阙华荣服了软,道:“得、得,我输,算我输总可以。待到静江府给元帅述职,我请你吃饭便是。” 支永寿得意洋洋,“这还差不多。” 阙华荣却不忘叮嘱,“记得带你家闺女去啊!” 支永寿挠挠脑门,“我怎么总感觉……我是输是赢都很吃亏啊……” 屋内的将领们都是大笑起来。 有人揶揄道:“阙军长,请吃的时候可记得将兄弟们都给叫上啊!” 阙华荣连连挥手,没好气道:“去去去,你们这些人,怎么什么事都想掺和呢!” “哈哈!” 众将又都是大笑起来。 屋内的气氛显得分外融洽、温暖。 …… 赵洞庭率着大军终是到了克夷门。 自和柳飘絮发生关系以后,两人愈发亲昵。这幕落在元真子等人眼中,直让得没正形的天师最近笑得连嘴唇都合不拢。 众小天师齐齐跌境的事情也早被他抛到爪哇国外。 如今的天师道鼎盛非凡,不仅仅香火极盛,派中天才亦是层出不穷。他们这些人就算跌境,也不会对天师道造成什么影响。 赵洞庭有提过让那些江湖中的散修高手们回去,只众高手都回绝。说已经来到这里,倒不如助皇上覆灭大夏以后再回去。 赵洞庭没有多说,只是将这些人的名字都暗暗记在心里。 他们或许并不愿意在朝廷为官,不愿意受那样的掣肘,但他们都是大宋的英雄。 这样的英雄应该在史书上留下他们的名字。 到现在,克夷门已经没剩下多少守军。 当大宋宋军到城外时,城门是洞开的。虽没有人出来投降,却也并没有士卒在城头守卫。 赵洞庭率着大军进去以后,发现城内粮仓的粮食已经空空如也。 从百姓们嘴里得知,原来克夷门的许多达官贵人已经是逃往主城楼伯备去。其余官吏、士卒也都自行散去了。 赵洞庭看着满目狼藉的克夷门,只轻轻叹息,并没有从百姓们手中将粮草抢回来的打算。 西夏多旱灾,饶是李秀淑当政以后竭力发展水利,但其境内百姓的生活水平较之大宋百姓仍是相去甚远。 虽然军中粮食所剩不多,从蜀中往这里输送粮食时时刻刻都在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但赵洞庭还是做不出纵兵抢粮那样的事情来。 大军就克夷门休整数日,待得后方运粮的守军将粮草运到以后,便就继续向着楼伯备去。 只在城里的这几天时间里,赵洞庭用李秀淑的玉玺签署了数封圣旨。之前的许多西夏旧臣被任以要职,赵洞庭让他们重掌中兴府。 楼伯备城内,还未等赵洞庭率军来到这里,就已经是人心惶惶。 武家分崩离析。 自武尚云的大军覆灭,连武尚云也死在军中以后。武家掌控的军事力量已经不足以他们再威慑整个白马强镇军司。 再者大宋禁军即将到来,武家自己也是乱了。 每日里都有贵胄出城,向着黑山威福军司的方向而去。 白马强镇军司和黑山威福军司这两个最为顽固的地方,终究是开始分崩离析。 作为西夏顶尖家族,名震西夏百余年的武家,自他们家中族人离开楼伯备城的那刻起,彻底沦为过往。 虽然他们还带着数百将士和不少高手离开,更有无数的财宝,但这些,相较于以前的武家来说已远远算不得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楼伯备城内有连续十余日的混乱。城内时刻有杀人劫财等事情发生。 随着大宋禁军越来越近,城内的百姓倒是有些期待起来。 大宋禁军从来不伤害百姓,这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或许,在大宋的统治下,他们能够过得更好。 <script>app2(); 1432.白马归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转眼又是十余日。 赵洞庭率军到得楼伯备城外。 城内守军也都已是不见踪影。在这里,大宋禁军同样没有遭遇到任何的抵抗。 先是降元,再是复国,再是分裂,如今的西夏百姓其实已经颇为盲目了。他们,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 赵洞庭率军进城后,没有急着赶往黑山威福军司去。此时,元朝援军撤退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他耳朵里。 要下黑山威福军司,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在城内,赵洞庭见过军情处安插在这里的密探。在了解城内的大概情形以后,只是差人将城内那些残余的大夏势力剿灭。 其后又让李秀淑出面,重新封任了城内的官员。 虽然短时间内这些官员定然没法改变楼伯备的现状,但只要府衙还在,楼伯备城总会渐渐回到有治的状态。 在府衙初步组建以后,赵洞庭将收复黑山威福军司的任务交给了石开济,准备率领飞龙军和众高手回往长沙。 他原本是担心白马强镇军司和黑山威福军司境内还会有不少顽固势力,是以这才亲征。现在看到白马强镇军司这样,也就知道,已经没有再继续亲征黑山威福军司的必要。有石开济、张光宝、郑益杭这些人在,覆灭黑山威福军司足矣。 在吐蕃境内。 刘诸温、沅英豪还有丹巴率着十数万大军越过连绵的山脉,经过艰苦卓绝的跋涉,也终于是到得逻些城外。 在这个过程里,即便是有丹巴军中的向导,但仍是有不少将士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死。 刘诸温等人皆是心痛,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打仗,从来都不是只有在沙场厮杀的时候才死人。天灾、地形、疾病等等等等,都可能造成将士的折损。 而这个时候,驻扎在吐蕃,被元朝任命为吐蕃副总管的唐宏胜已是在逻些城内汇聚大军。 他虽然只是挂着副职,但其实被任命为吐蕃总管的吐蕃国主不过是如同段实那般,是个傀儡总管而已。 他在吐蕃的地位虽然仍高,看上去也是吐蕃之主,但实际上,吐蕃的军政大权都被唐宏胜给捏在手里。 逻些城及几座重要城池中主掌兵权的都是唐宏胜的人,连朝中各部的主要官员也多是唯唐宏胜马首是瞻。 以前丹巴尚且还在逻些城的时候,也是这样。这点,丹巴已经和刘诸温等人说过。 如果不是唐宏胜怕死,又不愿损失麾下亲信。将这五万大军调拨给他,他也不可能有反叛的机会。 在进攻逻些城的这天,丹巴并没有出现,而是差人向刘诸温禀报,说他病了。军中大权交给了他的副帅。 刘诸温并没有询问丹巴为何突然病了,因为他知道,昨夜还好好的丹巴不应该会突然生病。 他是想逃避。 唐宏胜不至于蠢到不拿捏丹巴半点要害,就轻易将五万大军交给丹巴。 丹巴在逻些城内的家人,这些时日以来想来并非是自由的。 丹巴也应该在投宋的时候就知道他的家人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这刻,只是不愿亲眼面对而已。 这样的丹巴,应该算是个枭雄。 其后,刘诸温索性下令让吐蕃军就在军寨内驻扎。然后亲率着蜀中禁军向着逻些城压去。 沅英豪的成都、嘉定守军也被他留在军营内。 刘诸温是骄傲的,此时麾下集结着整个蜀中军区的禁军力量。这数万将士,足以拿下整个逻些城。 待得大军到城下时,城头上已是狼烟高卷。可见有许许多多的吐蕃守军站在上面。 军旗迎风飘扬。 还有许多投石车林立。 弩车更是不计其数。 城门吊桥高高挂起,将甬道封得严严实实。 城内的守军已经做好充分的迎战准备。 只是,在看到城下大军中都是竖着的大宋军旗的时候。城头的将领们皆是些微变了颜色。 他们中间有吐蕃人,有汉人,也有元人。 贵为副总管,实际掌控者吐蕃全力的唐宏胜也在城头。 他年岁不算小,大概有将近六十岁了。到这吐蕃任副总管也有足足二十余年的时间。 当初在元朝中崭露头角的他本以为前来吐蕃是他为自己积累资历,平步青云的机会,但没想,到吐蕃以后因将吐蕃治理得不错,反倒是将他给牢牢绑在这个地方。忽必烈和真金虽是连年对他进行褒扬、奖励,却始终没有派人来接任他职位的意思。 在这里,他唐宏胜那就是土皇帝。但是,他的志向却不在此。 他向往的,是成为元朝重臣,能够治理更大的地方。 区区吐蕃,让他蹉跎岁月二十余载。这让唐宏胜心中的雄心壮志渐渐麻木,对元中枢也渐渐失去了信心。 他是马前卒,过了河,便没法再回头了。 只看着城下前来进犯的只有宋军将士,唐宏胜就已然明白了丹巴等人的打算。 再瞧瞧自己旁侧不远被将士们捆缚起来的丹巴等将领的家人,再有那可怜兮兮的吐蕃国主,他不禁摇头苦笑。 丹巴的大军连来都没有来,那他的这些杀手锏也就没有任何用处了。 再者,即便是这些家属,再有吐蕃皇室的这些人能够掣肘丹巴的大军,又挡得住大宋的禁军么? 这刹那,唐宏胜的心中想到了许多事。 最终,他竟是对着旁侧的将领道:“打开城门,我要出城和宋军谈判。” 那将领微怔。 唐宏胜看着这同时和自己来到吐蕃的被任命为吐蕃权军事使的将领,轻叹,道:“二十七年了,你觉得咱们还回得去么?” 那将领沉默了半晌,然后下令喊道:“打开城门!” 唐宏胜让士卒给丹巴等人的家属松绑,向着城下走去。 那将领看着他的背影,忽道:“其实……我早就把这里当成我的家了。” 唐宏胜脚步微顿,回头轻笑,“那看样子我突然改变主意倒是救了自己,不然你这老家伙,怕是会要发动兵变吧?” 那将领耸耸肩,道:“咱们相交这么多年,我总不会杀你就是。去吧,我在这里给你坐镇,若是宋军不愿纳降,我豁出这条命也会多杀几个宋军给你报仇。” 唐宏胜哈哈大笑,走向城下。 他一人出甬道,沿着吊桥走出城,笑声不止,却含凄凉,“君不见拂云百丈青松柯,纵使秋风无奈何……” 但这声音,却是飘散在黄沙中。 待得唐宏胜离着大军愈来愈近,大宋军中前排已经是有士卒举起神龙铳。 刘诸温在这刻却是猛地将手挥起。 他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但并听不真切,偏头问旁侧供奉道:“这人在喊什么?” 这供奉乃是武鼎堂派给他的,位列真武,乃是武鼎堂荣耀殿供奉。整个大宋,也就各军区元帅能够享有这样的殊荣。 虽然才是真武境初期,但其听力也已是远非常人可比了。 凝神听了十余秒,这供奉答道:“他在念诗,君不见拂云百丈青松柯,纵使秋风无奈何。” 刘诸温眼神微凝,道:“就这句?” 供奉答道:“对,就这句。重复在念。” 刘诸温原本严肃的脸上忽的露出轻笑来,道:“那看样子,这逻些城咱们可以拿下了。不,应该说整个吐蕃都归大宋了。” 然后他拍马向着前面去。 虽然他没有见过唐宏胜,但从丹巴的嘴里,也已经知道唐宏胜的来历过往。 很快,马便持到唐宏胜的面前。 “吁!” 刘诸温勒马,眼神凝在唐宏胜的脸上,道:“来人可是吐蕃副总管唐宏胜唐大人?” 唐宏胜是看着刘诸温从帅旗下掠出来的,再打量刘诸温的甲胄,拱手道:“正是在下,唐宏胜见过刘诸温刘元帅。” <script>app2(); 1433.率军回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刘诸温翻身下马,又道:“唐大人这是何意?” 唐宏胜些微苦笑,道:“刘元帅又怎会看不出来唐某为何出城,何必明知故问呢!” 刘诸温轻轻摇头道:“非是如此,只是刘某之前的确没有想过唐大人你会投降。这吐蕃,可是有你莫大心血的。” “心血……” 唐宏胜喃喃叹道:“正是因为付出这么多的心血,才不愿看着它破灭。蹉跎二十余年,也就这点功绩了……” 刘诸温轻轻抬手,“唐大人大义,为百姓舍自身气节,刘某佩服。” 唐宏胜摆摆手,“刘元帅谬赞了。” 说着缓缓跪下身去,“唐宏胜愿率城内所有官兵投诚大宋国,还请刘元帅接纳。” 刘诸温忙将唐宏胜扶起。“唐大人无需如此,本帅必将唐大人之大义如实禀报皇上。” 唐宏胜却是摇头,“多谢刘元帅好意了,只唐某已无心为官,这便免了吧!” 说罢,他扭身,又向着城内走去。 真到这刻,唐宏胜的心情其实还是颇为复杂的。较之出城时的豪迈,此时身形稍微显得佝偻了起来。 其后逻些城内全部将士带着吐蕃国主出城,在城头下放下兵刃,彻底降了大宋。这整个过程里,并未出现什么骚乱。 吐蕃国主向刘诸温递交了降书。 刘诸温率着大宋禁军进城。 进城后,刘诸温暗中联系到城内的军情处暗堂。让其将大军拿下逻些等情报传往长沙。 军情处的传报能力,还真较之大军都要强些。 至于吐蕃国主、丹巴、唐宏胜这些人到底如何安排,自然还是得等长沙那边拿主意。这种事情,哪怕是刘诸温也不能擅自做主。 唐宏胜率领全城将士投降,吐蕃国主安然无恙。丹巴想要成为吐蕃国主的梦想算是破灭了。 只他并未显得有多沮丧,更没有找刘诸温理论。 进城后只是赶回家中陪伴自己的家人妻小。 也许,他本来就没有太将吐蕃国主的那个位置放在心上。投宋,不过是不愿看到吐蕃在元朝的控制下走向灭亡而已。 他不愿吐蕃沦为弃子。 日本。 冉安国、空竹在兵分两路拿下九州岛全境以后,空竹率军从大华出发,沿着陆路,于数日前就已经赶到肥前町权潮重镇。 在这里,他又和冉安国的大军相汇。然后便就直接往西,又和海上留守船只的将士汇合。 从大宋、流求赶来的数万大军再度聚合起来。 然后,近三百艘海战船组成的大舰队直接向着日本岛而去。 其中大宋海军的战船只有百余艘,其余的都是流求的海战船。其中大多数都是大宋海军原来淘汰的战船。 就这些,在流求都已经是最为顶尖的海战船。 短短不过两日,大军便在日本岛最西侧的长门町登陆。 而此时,长门町内已无守军。 空竹得到消息,争夷大将军已砸长门町东侧沿线,和石见、阖防两町的交界处布下重兵。 争夷大将军显然是早有预谋的。 据暗探称,长门町东侧沿线的日本军寨绵延百里。将士怕得有十五万之众。 这么多兵力,争夷大将军怕是将日本和四国两岛能够抽调的兵力都抽调过来了。 宋军能征善战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想要发动决战,企图以极为优势的兵力将大宋禁军和流求军覆灭在此处。 其实哪怕是连冉安国、黄之杰,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心中也有些忐忑。 毕竟流求军的战斗力和日本军队不过相仿,能够作为主力的仍是只有他们麾下的禁军。 而以三万禁军要对付十余万的日本军,孰胜孰负,还真有点儿悬念。 在这种情况下,最为明智的选择应该是暂缓步伐,等待机会。然而,因为争夷大将军要娶美清子,而且日本皇室全在争夷大将军手中,空竹却有不同的想法。 在他看来,越是迟疑不定,越是会让幕府认为他们忌惮幕府手中的皇室中人。 唯有以极快的速度将长门町东侧的日本大军击溃,他才能有和幕府争夷大将军谈判的筹码。 虽然如此或许仍然很难保住那些日本皇室中人的性命,但总算还有些希望。而且,不至于被幕府逼得进退两难。 在经过空竹的苦劝之后,冉安国、黄之杰两人终是稍作了退步。 他们答应和空竹率军先去和日本军队打打试试,看看斤两。但若是这些日本军队不好对付,便从长计议。 作为军长,他们谁都不会拿麾下将士们的兄弟当玩笑。 就在唐宏胜率着逻些城全部将士投降的这天,大宋海军和流求军也从长门町南岸出发,向着长门町东侧沿线而去。 战火看起来终于是要渐渐消了。 真腊的五万大军还没有登上琼州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吐蕃也选择投降,连唐宏胜、丹巴、吐蕃国主都降了,想必接下来大宋接手吐蕃只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在西夏,白马强镇军司彻底被破,武家等家族匆匆北撤。回往西平、黑水镇燕军司的司空家和佘拓家也都相继派遣使臣宣布投降,仅剩的黑山威福军司军队都在中兴府被打得差不多了,也定然会是独木难支。随着元军的撤退,便意味着西夏这边的战事也定然会很快落下帷幕。 大宋称霸的势头已是越来越明显。 纵观赵洞庭从硇洲抵抗元军开始,先是和元军在大宋境内苦战,可谓赢得并不轻松。直到后面,才打得元朝议和。 再便是和元、大理、蜀中、越李朝开战,这场牵连数国的战事可谓赢得艰辛,险象环生。 如今应对元、大夏还有真腊、吐蕃,却赢得这般轻松。 这实际上是因为大宋的国力、民心,都已经要超过元朝了。 在白马强镇楼伯备城呆了数日之后,赵洞庭便率着飞龙军离开城池,回往长沙。 他也不担心元朝援军会杀个回马枪。毕竟现在白马强镇军司覆灭、黑山威福军司空空如也,元朝想撑大夏国,也撑不起来了。 在离开楼伯备城后,赵大骑着马拱卫在赵洞庭的车辇旁。 他明显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对着车里面的赵洞庭说道:“皇上,这大夏国未免也太不经打了。” 赵洞庭掀开车帘,没好气道:“怎的?你还想再率军去打黑山威福军司?” “嘿嘿!” 赵大讪讪笑着,道:“其实我觉得,我们完全可以从这里直接打到元国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听到这话的赵洞庭愣住,然后忽的放下车帘,深深沉思起来。 现在西夏境内已经没有军队能够再抵挡大宋禁军,后方的粮草完全可以源源不断地运送到这里来。 再有北疆苏泉荡、岳鹏两人麾下军队此时也是休整多时,占据着唐州等城池。真要打,也不是不可以。 而且这应该会要出乎真金等人的预料。 甚至,在福建的文天祥的兴国军区,也完全可以沿海路进攻元朝。 只让他稍微有些迟疑的就是,现在大宋境内粮草并不富余。哪怕等到秋收过后,怕也难以支撑和元朝的大战。 毕竟元朝是只猛虎,要打它,可不会像打大夏这么容易。 最终,车辇内的赵洞庭轻轻叹息了声。 他终究还是没有考虑得太长远。若是早知道今日,应该早早就准备粮食才是。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赵洞庭还是打算先率着飞龙军回往长沙再说。 哪怕是要打,有石开济等人在大夏,也不缺飞龙军。而且,总也得等到蜀中禁军先行拿下黑山威福军司才行。 到时候,说不定他都已经回到长沙了。 <script>app2(); 1434.直捣黄龙(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日本。 空竹、冉安国、黄之杰还有莫里在短短数天的时间内便已率着大军赶到长门町东侧。 除去莫里麾下五千将士留在海上看守战船以外,其余将士全部开赴到这里。足足有五万余众。 也既是说,打下整个九州本岛,两军付出的折损加起来尚且都不到五千之数。 就在离着日本军寨不过十余里的地方,大宋禁军和流求军也扎下了营帐。 只是他们的营帐相较于日本军的要显得紧密许多。 是夜。 空竹、冉安国等军中十余位将领汇聚在冉安国的帅帐之内。 莫里以及那些流求的将领并未参会。 在众将到齐以后,冉安国坐在主位上直接看向空竹,道:“空副帅,你来安排吧!” 他们来率军赶来这里的路上,自然就已经商议过如何对付这些日本军的方法。 空竹点点头,站起身,眼神扫过众将,直接说道:“我打算率领三军特种团直扑幕府军主寨,擒其主将,不知几位将军是否愿和本帅去冒这个凶险。” 他麾下的特种团将领自是无需多问,他问的,是冉安国和黄之杰麾下的那两个特种团的将领。 几位将领分别看向冉安国和黄之杰。 冉安国道:“你们特种团的将士乃是咱们军中精锐中的精锐,最是能征善战的将士。但此战要直扑幕府军主寨并不容易,要擒其主将更不容易。你们需得以最快的速度杀到其主寨内,才有可能将其拿下。能不能完成任务、甚至能不能活着回来,都很难说,所以本帅并不勉强你们。这个战术,是本帅和空副帅还有黄副帅定下的,只是兵行险着,去还是不去,你们自己拿主意。” 有将领忽笑,“元帅,要是咱们就只有这数千将士。还能有别的选择么?” 冉安国微愣。 这将领又道:“末将仍记得当初皇上设立特种团的时候说过,特种团之所以为特种,就是能完成寻常军伍不能完成之任务,能以微弱兵力改变整个战争局势。而到现在,咱们特种团可都还没有立过什么大功,这样的机会,当然是不能错过了。” 说着看向空竹,“空副帅,末将愿随您前往!” 有这将领带头,其余的几个将领便也都纷纷答应下来。 就在这夜,空竹便亲自率着三个特种团的将士出发了。军中将士们都是轻装出行。 除去携带着不过数十挺掷弹筒以外,就是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数颗轰天雷。再就是神龙铳和少许干粮了。 从军寨内出发以后,特种团的将士们几乎是摸着黑在行进。因为月亮的光芒很是微弱。 若是寻常的将士,在这样的夜里若不打火把,想必根本是没法赶路的。 除去江湖中的那些高手以外,也就特种团这些经受过夜战训练的将士能够做到。 但即便是经受过训练,他们的行军速度也仍是极为缓慢。 越过两座并不算大的山后,便到幕府军掌控的范围了。 空竹没有再轻易率军前进,而是让数支斥候小队先行在前面探路。顺便,拔除沿途的幕府军哨探。 大宋特种团中的斥候待遇是最好的,同时要求也是最高的。能被选拔进斥候队的士卒,个个都有着不下于下元境的修为。 为的便是能够从容拔除敌军的哨探。 而纵观大宋禁军成立到现在,如这样的纯特种作战也是屈指可数。 时间缓缓过去约莫两刻钟的时间。 数支斥候小队相继又折回来,和大部队汇聚。 有队长跑到空竹的面前禀道:“副帅,前面五里范围内的幕府军暗哨都已拔除,可以前进。” 空竹便率着大军继续向前摸去。 就这样,三个特种团走走停停。直到过去足足个多时辰。 幕府军大概是没想过大宋禁军竟然会用这样的方法来进攻,虽布置有不少暗哨,但那些暗哨都接连被拔除。 直到空竹率着大军堪堪突破幕府军寨防线,才被发现。 他们终究还是人数太多了,目标太大了。 若是赵洞庭在这里指挥,便绝不会出动这么多的特种将士。毕竟特种将士们本就是用来小股作战的。 随着哇哇哇地喊叫声在夜色中炸开,自不远处的幕府军寨内很快便有许多火把匆匆向着寨外而来。 空竹在这样的情况下,有那么片刻的迟疑,但最终还是道:“继续前进!” 大军不再以斥候探路,纷纷提速,直接向着防线的更后方冲去。 幕府军的主寨便就坐落在他们的连寨防线之后。 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是很快,这片地方便显得很是骚乱起来。 接连几处的幕府军寨中都有大军持着火把出寨,向着后方主寨驰援过来。 他们也不傻,大宋特种团偷偷摸摸差点儿就直接从他们的防线摸过去了,他们自是能够想得到这些宋军到底是什么意图。 这差点没让那些幕府的将领都脑门冒汗。 庆幸的是他们发现了,要不然被这些宋军直接摸到主寨去,那他们这些人便直接抹脖子算了。 又过不多时,幕府主寨也是收到消息。 霎时间,主寨内鼓声阵阵。不知道多少幕府将士从帐篷内跑将出来。 整个诺大的寨子内,到处都是人头和火把在涌动。 幕府军主将石田佑太披散着头发跑出帅帐大喊大叫,满脸怒容。 他年岁尚且还不到三十,却已是幕府有名的将领。 虽没有率军杀去过国外,但在日本境内剿灭匪患、叛军时屡建功勋,被争夷大将军称作是不世出的天才。 这样的人,自然是有着相当的骄傲的。 在越来越多的将士汇聚到石田佑太的身周后,他只是又钻回到帅帐里去。 他坐镇在这主寨里,要是这样就跑了,他丢不起这个脸。而且,冒然出寨,他也怕撞到大宋禁军的枪口上。 这位被争夷大将军予以重任的日本兵家天才钻回到帐篷里后,只是又将他的美妾搂在怀中。 他现在也算初步了解情况,知道大宋禁军前来偷袭的人并不多。是以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从大宋禁军杀到这日本来以后,都没怎么用过特种团。石田佑太又怎么可能知道特种团的厉害? 在他抱着美妾,心里还在想着自己那种种神奇的布置会让这些宋军尝到怎么样的苦果的时候,寨外炮声突然间响了。 石田佑太的确是有些能耐的,大寨的布置颇为巧妙。各个军种的安排、配合也很是合理。 尚且在空竹还没有率着大军杀到寨外的时候,寨内的幕府军就已经在寨门沿线布置下道道防线。 最前排便是火球。 在这样的山上,有敌军来攻,火球从上往下滚落下去,着实能给敌军造成不小的打击。 但是他面对的却是大宋的特种团。 空竹率军上山时,根本就没有大举进攻。而是以斥候开路,悄么声息地摸到了营寨外。 等他们出现在火光中时,已是距离着大寨极尽了。 军中的掷弹筒手们迂回到大寨的两角,向着寨内开炮。霎时间,大寨内便是火光团团乍现。 这可谓是给了寨内幕府军一记下马威。 正待得他们稍微心惊的时候,空竹才率着将士们正式对寨门发动猛攻。 不计其数的特种团将士们自森林中冒出来,持着神龙铳向寨门发起突击。 同时,军中的狙击手们也同时发难。 还不待那些幕府军反应过来,就已经有人中枪栽倒下去。 再等他们连忙点燃火球,推往山下,却已经是没法给冲到近前的特种团将士造成什么威胁。 <script>app2(); 1435.直捣黄龙(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团团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火球沿着山坡滚落下山。 但因为距离太短的原因,这些火球并没能积攒足够的冲势。 大宋特种团的将士们在火光中若隐若现,大多都轻松的将火球避让开去。 空竹在军中大吼:“冲上去!冲上去!” 这些火球多少还是有点儿威胁的,他不能让这些幕府军继续不断往下面推落火球。 幕府军早将寨外十余米方圆的树木都清理掉,要是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这十余米的空旷地带,完全可以成为大宋特种团难以逾越的鸿沟。 军中将领们也大多数如此呼喊。 大宋特种团将士在冲锋号嘹亮的声音中大声喊杀,向着寨门发动抢攻。 将士们端着神龙铳,都是边跑边打。 寨外的幕府军不断有将士中枪倒地。 只是很快,眼瞧着火球并未能阻止大宋特种团的攻势。在主寨外围,那些幕府军的弓箭手便也齐齐放箭起来。 支支火箭箭矢在夜空中交织成火雨。 很是绚烂。 且也是死神的催命曲。 面对着这些箭矢,有特种团的将士中箭倒落到地面上去。虽然不多,却仍让人痛心。 好在他们个个穿着轻甲,防御力极强。要不然,付出的代价更会远远不止如此。 就这样,大宋的特种团将士们顶着火雨冲杀了上去。 一颗颗轰天雷落在大寨外围。 不知道多少幕府将士瞬间被炸得血肉模糊。 大寨外围顿显混乱。 已经有不少幕府军眼中露出惊惧之色。 他们大概从未想过世界上竟然还有如此厉害的军队。 大宋特种团的轰天雷、神龙铳威力都是强得让人咂舌。而他们的箭矢,却很难对特种将士们造成伤害。 那些火箭除非是直接命中特种将士们的面门,否则便往往是跌落到地面上去,就好似是射在石头上面似的。 这样坚韧的甲胄,是他们连想也不敢想的。在这个年代,军中将士还多穿着非金属甲胄的幕府,远远不具备这样的工艺。 “魔鬼!” “魔鬼!” “他们是魔鬼!” 随着枪炮声中成片成片的幕府军倒地,外围的幕府军中有士卒满是惊慌地大喊。 他明明看到自己的箭矢命中了人,但那人却浑然无事。这种超乎他想象的情形,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合理的说服自己。 仅仅不过那么十余分钟的时间,在大宋特种团将士的冲锋下,寨外的幕府军便已是颇为混乱起来。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大宋特种将士,敢有勇气持着兵刃冲杀上来的只是极少数。 其余大多数人都是不自禁的向着后面退去。 而冲上来的这些人也都大多没有能挨着特种将士的边,在冲锋的途中就被神龙铳射倒。 大宋特种将士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直接破开了这主寨的大门。 在高呼声中,将士们直直向着寨内杀去。 他们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这主寨内的帅帐。周遭那些匆匆逃开的幕府军,谁都没有去理会。 两千多将士只是如长龙般,席卷向主寨深处。 到这个时候,石田佑太终是不淡定了。 在得到前沿的汇报后,他勃然大怒,将怀中美妾猛地推了出去,对着进帐禀报的将士破口大骂。 他在寨内进行过那么多的布置,盾兵、弓箭手、刀车、火球,等等等等。根本没想过,大宋禁军竟然还能够长驱直入。 他不觉得自己的布置有什么问题,也就唯有怪罪下面的那些将士不中用了。 恼怒、耻辱,让得这个年轻的将领满脸通红。 他石田佑太是日本最出名的将领,也是幕府最闪耀的新星。若是这样战败,其耻辱绝对是他不能够接受的。 一团团火在石田佑太的心中冒将出来。最终让得他作出了错误的选择。 他没有在这种情况下选择逃离主寨,而是匆匆出帐,呼唤召集些许将士以后,向着外面杀去。 他要捍卫他的荣誉。 当然,这最主要的还是他觉得自己主寨内这么多将士,没有理由不能够覆灭那些宋军。 他的麾下,在日本的战绩那也是有目共睹的。 而轻敌和不服输,让这颗幕府最为闪耀的将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主寨内鼓响连连。 确实有越来越多的幕府军冲杀到大宋禁军的前面,但是,他们往往都是刚触既溃。 没有谁挡得住神龙铳的子弹,更没有谁能挨得住轰天雷的威力。 若是这主寨内的幕府军齐聚,拉开阵仗和空竹率领的特种团打。或许,他们真有机会将特种团覆灭,但现在,石田佑太在寨内布置的重重防线,反倒是成为他们失败的根源。因为,他们的兵力由此而分散了。 这便好似是十块钢板。若是这十块钢板叠加起来,神龙铳的子弹也打不穿。 石田佑太却将这十块钢板分别布置,其结果,自然是只能被神龙铳一块一块的打穿。 石田佑太赖以为自豪的各种隐帐、诱帐,再有军中的忍者、武士,在特种团强大的火力面前,都被摧枯拉朽。 而这个时候,那前沿几个大寨中的幕府军尚且还才堪堪接近这主寨。 在主寨左右两角的掷弹筒手们不再对着寨内开炮,在看到山下连绵的火把以后,纷纷调转了炮口。 山下的幕府军在炮弹的轰击下,还未上山就付出不小代价。 主寨内虽有幕府军循着炮声杀到这左右两角来,却是被拱卫掷弹筒营的狙击手们个个点射。 整个主寨都乱了。 杀到这左右两角的幕府军也太少了。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石田佑太终是率着军卒和大宋特种团冲击起来。 他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在他的指挥下,主寨内的幕府军稍微站住了阵脚。 随着他杀过来的将士也有足足数千之众。 这是从空竹率军杀到这主寨以后,除去寨门口以外遇到的最大阻力。 石田佑太被重重拱卫在大军之中。 在幕府军的最前面,是数排战车,后面,是弓箭手还有盾牌兵。 寻常的士卒都被石田佑太安排在后面。 这是两军对垒常用的阵仗。以前,战车阵也的确让石田佑太尝到不少甜头。 这种战车是他改良过的,威力不俗。以前对付国内匪患、叛军的时候,往往都能够无往不胜。 战车整个都是密封的,外部还罩有钢铁。完全称得上是钢铁巨兽。 但是,这回战车阵却让石田佑太失望了。 看到那些战车,特种团的士卒们根本没需要将领们下令,就自发地将轰天雷远远抛掷了过去。 军中的狙击手们也多数将枪口对准了那些拉战车的战马。 虽然那些战马也都有甲胄保护,但在神龙铳面前又算得什么? 随着枪响和团团火光炸开,在军中的石田佑太眼眸越瞪越大,布满震惊。 他赖以自豪的铁甲战车阵在这密集的火力中很快被打得七零八落。 有的战车直接被炸毁,还有的,战马被击毙也是停在原地。 到这刻,石田佑太终于是意识到他面对的是何等恐怖的对手。大宋禁军,和他以前面对的那些匪患根本不是同量级的。 石田佑太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海盗和九州岛守军为什么会被宋军打得那么惨。为什么这回九州岛在短短时间内就会全部沦陷。 以前,日本总喜欢派人到中原偷师,在唐朝时期尤盛。 后来大宋趋于覆灭,他们在中原的那些学生、使者等等才匆匆回国。 待得后来大宋重新展现声威,日本又想派人偷师时,赵洞庭却切断了和日本的往来。这让得日本幕府现在根本就不了解大宋的军事力量,更莫说偷学到大宋先进的军事科技。 石田佑太眼睁睁看着大宋禁军像是割麦子似的消灭他的将士,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script>app2(); 1436.擒敌主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这刻,这位幕府军主将终是再顾不得荣耀,重重冷哼,推开人群向着后面退去。 他周围的亲卫们匆匆跟上他的步伐。 缭乱的火光中,军寨内到处都是人影在蹿动。 因场面太乱,夜色又颇黑。正在向着幕府军发动猛烈冲击的大宋特种团将士并没有能发现惶惶退去的石田佑太。 他们仍然是端着神龙铳不断向前突进着。 石田佑太那些引以为豪的麾下,在这刻全部沦为草芥。在不论是军械还是军事素质都是世界最强的特种团面前,毫无抵抗力。 数千军卒看似密密麻麻,但却是说散就散。 随着前面的军卒被特种团将士击溃,被以尖刀般破开,慌乱便向着周围蔓延开去。 其实现在这幕府军主寨内甚至只有少数人知道大宋禁军的人数并不多,但是,却有极大部分人在逃窜。 他们不过是寻常的士卒而已,不会有精力,也不会有兴趣去想敌军到底有多少人。他们能够做的,只有顺从本能而已。 那空气中弥漫着的慌张气息,让他们知道现在己方处于劣势。逃窜,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而大宋特种团将士们在这种情况下自是愈发的士气如虹。 从行踪被暴露,在到他们向大营发起冲击,从始至终都没有遭遇到有力的抵抗。这足以让他们心中充满自信。 喊杀声不绝于耳。 也算是石田佑太倒霉,他大概没有想到,在他率着亲军退去以后,他麾下的士卒很快就溃散了。 其实若是他直接率着亲军从北面离开大营,那大宋特种团的将士们还真未必追得上他。但他,却又放不下自己的那个美妾。 英雄多情。 石田佑太在幕府自是英雄,而他的这位美妾,出身其实也颇为不俗。 虽然石田佑太有时也会对她不客气,但连出征都带着她,便足以可见他对着美妾有多么宠爱。 率着亲军退下前线以后,石田佑太只是前往自己的帅帐。 而等他的那位美妾换让戎装,大宋的特种团将士们已经是冲杀到他的帅帐外来。 石田佑太牵着美妾从帅帐中跑将出来时,他的亲卫们已经是和大宋将士厮杀起来。在人群的最前头,不断有人中枪倒地。 石田佑太顾不得许多,连忙呵斥着亲卫们拱卫自己后退。 但他亲卫那与众不同的甲胄,却是已经暴露他们的身份。虽空竹不熟悉,但五郎川一还有九条鹿野却都认得出来。 乱军当中,九条鹿野对着空竹喊道:“殿下,这些都是亲军!” 空竹瞬间为之振奋,大声呼喊:“杀!敌军主帅必定就在前方!将士们!随本帅冲杀!” 大宋特种团将士们一个个都将剩下的轰天雷拉开,向着前面扔去。 他们分散在百余米的方圆内,但整体仍是凝聚的。 石田佑太和他的亲军最终还是没能够逃跑出去,在慌乱逃窜的途中,不知不觉已是深陷到大宋特种团将士的包围之内。 石田佑太怒不可遏,挥舞着自己的武士刀不断指挥亲卫和他身边的高手们进行突围。 但在周遭密集的火力下,这些人都没能兴起什么浪花。 且不说大宋特种团将士配合密切,本就非寻常将士可比。即便是寻常将士,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真武境的武力也休想翻出什么大浪。 神龙铳的威力并不是闹着玩的,而且,特种团中也同样拥有高手。 最终,石田佑太差点儿死在乱军当中。 到他身边仅仅只剩下数十人的时候,空竹命令将士们停止了开火。 石田佑太的那个美妾被吓得花容失色,不断尖叫着,依偎在石田佑太的旁边。 本来已经换上寻常将士甲胄的石田佑太这刻这是有想将这个婆娘一巴掌拍死的冲动。 如果不是她大声尖叫,兴许,他还是有可能跑得出去的。而正是这美妾的尖叫,也暴露了他的身份。 在大军当中,能够带着婆娘的,也就那些最顶尖层次的将领了。 九条鹿野也是从平安京出来的,在听到这婆娘的尖叫后,眼神渐渐凝聚在了石田佑太的脸上。 这刻他不禁浮现出惊喜赵之色来,连指着石田佑太,对空竹道:“殿下,那个就是石田佑太!” 空竹的眼神便也瞬间凝聚在石田佑太的脸上,随即道:“让他们投降!” 九条鹿野挺起腰杆对着石田佑太和他身周那十余人哇啦哇啦喊了几句。 一众人都看向石田佑太。 这刻,石田佑太已是不得不接受现实。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投降,要么死。 虽然这个时候,从军寨的外围已经隐隐有喊杀声传过来,应该是其余大寨的大军杀过来了。但对他来说,也是远水难救近火。 石田佑太倒也算是条汉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只稍作沉默,最终还是举起了手中的武士刀:“杀!” 空竹瞬间眉头微皱,对着旁边几位供奉点了点头。 他将三军中的供奉几乎带出来大半,光是上元境高手便有足足五个。 这样境界的高手,在军中无疑已经算是顶尖的高手。起码直到现在,大宋禁军还没有遇到幕府方面超过上元境的高手。 日本国境狭隘,高手稀缺。这也让得他们国内并不像是中原那样,在大军厮杀时常常有高手出现。 幕府的高手,那个个都是藏在家里的宝贝疙瘩。 数十供奉瞬间扑杀了上去。 只是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石田佑太身周那十余个忍者、武士便就都躺在血泊当中。 石田佑太虽然本身也有些武学修为,但不过区区中元境而已,并没有能作出什么抵抗就被生擒。 至于他那位美妾,更是被吓得瘫倒在地上,已是失了禁。 空竹在石田佑太被生擒之后当即下令,“撤退!” 虽然特种团将士个个能征善战,但如今他们已经完成任务,显然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和那些其余寨子的幕府军死磕。 夜空中有绿色的令箭炸开。 在主寨左右两侧的掷弹筒手和狙击手们在看到令箭之后,都同时停止了开炮。他们沿着大寨外围向北匆匆蹿去。 这是早就定好的计划。 事成以后,从大营北侧突围。 至于再如何回到大宋军寨内,这对于特种团将士们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便好似尖刀,根本就不是这些幕府军能够轻易拦得住的。除非是运气差,刚好遇到幕府军的大规模部队。 但特种团往往有斥候开路,完全可以避免这点。 在令箭的光芒湮灭后,空竹也率着将士直往主寨北侧冲去。 到这个时候,已经很少有不长眼的幕府军再来阻拦他们。 只过不多时候,空竹便率着主力部队冲出了主寨,到主寨北门外。 而这时候,那些从其余大寨赶过来的幕府军尚且都还没能撵上他们的屁股。 在这里,空竹率着将士们冲出数百米后,不再前进,就在森林中潜伏了起来。因为军中负责牵制的掷弹筒手们还没有到。 大宋禁军从来都没有抛弃同伴的习惯。 石田佑太被捆缚在军中同行,在路上看到主寨内慌乱不堪的情形,此时已是面如土灰。 他不算是个没见识的人,从大宋禁军的令行禁止,再有他们埋伏时后的利落干脆以及诸多讲究,看得出来大宋禁军有多么厉害。 他以前甚至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世间竟然还有人能够打造出如此精锐的部队。 约莫过去不到两刻钟时间,那些掷弹筒手和狙击手们便也追赶了过来。 <script>app2(); 1437.反突围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几乎同时,那些自其它大寨赶过来的幕府军也是大军压到北寨门外了。 他们兵力加起来怕得有将近两万之众,不在这主寨守军之下。而且,他们此时还凝结到了一块。 相较于沦为散沙的主寨守军,他们对空竹率领过来的特种团将士有着不小的威胁。 毕竟打到现在,特种团将士们虽然还有子弹,但轰天雷却是所剩不多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竹在这样的情形下,只得率领着将士们匆匆向着更北方撤退过去。 得知石田佑太被擒的幕府军在后面紧追不舍。 这才刚刚开打,主寨就被攻破,连主将都被生擒,他们个个都责无旁贷。幕府争夷大将军追究下来,谁都得受到惩处。 毕竟如果不是他们防御不力,特种团将士也难以这般轻松的直捣黄龙。 夜色中,森林里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响着。 大宋特种团将士还剩下足足两千多人,在森林里拔足狂奔。后面,则是持着火把的幕府兵展开了地毯式的搜寻。 他们将搜索线布得极宽,大宋特种团将士除非是能原地隐匿,否则迟早有被他们发现的时候。 而且可以想象,这时候幕府军的前沿大寨必定已经做好十足的防御准备。 长门町以北便是海岸,谁都想得到,这些宋军奇兵要想和他们的大部队汇合,必定只能杀个回马枪。 空竹在率着将士们向北行进了十余里后,见始终没能甩掉后面的追兵,这刻也是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猛地停下脚步,喊道:“兄弟们,可敢再和本帅杀回去,杀他个通透?” 真要到海边,面对无边无际的大海。那特种团的将士们再能征善战,也只有被幕府军活活耗死的下场。 只有现在趁着天色未明,他们才有突围的机会。 军中将士们听到空竹的话,都是应道:“誓死追随元帅!” “好!” 空竹眼眸猛地瞪开,道:“那咱这就杀回去!” 他将手里的折扇扔掉,端起了背负在背后的神龙铳。 一个个将士都解下神龙铳,开始填弹。 而这时,地煞军特种团的团长马文乐却是忽的道:“副帅,要不由末将率领五百弟兄先去吸引敌军?” 空竹看向他,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马文乐这是想以五百弟兄为诱饵,为空竹以及其余的将士创造突围的机会。 而最终,空竹只是摇头,道:“本帅将你们带回来,就要将你们带回去!岂有让你们去送死的道理!” 马文乐的这个主意其实的确是不错的,为保全大家而牺牲小部分士卒。但是,空竹却也有空竹的坚守。 谁都是爹生娘养的,谁都是大宋的特种将士。他不觉得谁就有义务该去吸引火力。 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空竹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式突围。 在拒绝马文乐的提议以后,空竹猛地向前蹿去,嘴里喊道:“将士们,随本帅杀回去!” 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夜色中枪声再响。 在这样的茫茫夜色里,空竹也没法预料幕府军到底是怎样的部署。甚至,连自己这些人是否已经偏离反向都不确定。 但这样反而是好事,因为幕府军也没法预料他们会选择从哪里突围。 说白了,便是双方都得靠运气。 要是空竹运气好,恰恰是从幕府军防御最薄弱的地方突围,那成功的可能性便是极大。 要是幕府那方运气好,大宋特种将士恰恰撞在他们的主力部队上,那他们便是用人数都能将特种将士耗得死伤惨重。 而从事实来看,空竹今夜的运气还真是极为不错的。 生擒石田佑太的时候没遇到什么波折,现在率着特种团将士冲杀回来,又刚好是撞在幕府追兵相对薄弱的点上。 枪声不过仅仅响了那么数分钟,在他们面前的幕府追兵便被打得溃不成军。 在周遭的追兵尚且还没有赶过来支援的时候,空竹就已经率着将士们冲杀过去了。 他们没有再回主寨,却也仅仅是从主寨西侧不过数里的地方向南突进。 战争形势再度发生变化。 原本幕府追兵是向北追击,显得得知大宋特种将士已经突围,便又向着南边追来。 连主寨内的那些守军现在也稍微缓过劲,投入到了追杀的行列中。 再算上更南方沿线的那十余幕府军大寨,空竹率着特种团将士们等于是自己主动跳到包围圈里。 他们争取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只要在后面的追兵赶过来之前,将前沿大寨的防线突破。那纵使幕府军再多,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扬长远去。 这回冲杀回来,大宋的特种团将士自是顾不得再像之前那般刻意隐匿行踪。 军中将士们皆是在密林中狂奔。 但在空竹的令下,并没有人向着后面放枪。 嗖嗖的箭矢声响个没停,后面的幕府军都是大声吆喝着。 然而,他们却是很无奈的发现,自己这些人竟然被那些宋军给越甩越远了。 论精锐程度,他们较之大宋特种将士不知道要差出多少个层次去。 如此约莫又过去两刻钟,空竹率着人便是接近了幕府军的前沿防线。 空竹的好运气也似乎是用光了。 幕府军十余大寨已经在这沿线布置下横断几个山峰的防线。而空竹率军,恰恰撞到起防御力颇为强盛的某个点上。 当特种团将士在夜色中行进过某个地方的时候,前方忽有无数的火把浮现。 然后便是密集的箭雨向着这里落来。 有的箭矢射在大树上发出咚咚的闷响,也有的,却是落在将士们的甲胄上,发出叮叮的脆响声。 被押在军中的石田佑太此时微微眯起了眼睛。 从这箭雨,再有那喊杀声中,他大概推测得出前方有多少自己的麾下。几千人总是有的,宋军休想轻而易举的冲杀过去。 而等这些宋军能够打败前面这些守军的时候,估摸着周围以及后面的将士也都围杀上来了。 到时候就算这些宋军再为强悍,也只有被全军覆没的下场。 至于他自己的性命,他现在还真有点儿不放在心上了。 只要出了这口恶气,纵是死了,也不算憋屈。 他的那位美妾,则只顾得上在旁边哭哭啼啼。她哪里想得到,随着石田佑太出来出征,还会遇到这样的事。 以前石田佑太可都是无往不胜的。 “杀!” 枪声又响了。 空竹此时已经没有选择,明知前面幕府军不少,也只能率军向着前方发起冲击。 因为现在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率着将士们迂回。 火星在黑暗的森林中闪烁着。 大宋特种团将士们端着神龙铳向前面的幕府军发起了冲击。 他们迎着箭雨冲向山坡。 而山坡上,这时候却是有滚石滚落下来。颇为陡峭的山势,让得这些滚石都是速度飞快,带着莫大的威力。 哪怕是大宋军工部锻造的精良甲胄,也没法经得住这样的冲击。 军中的供奉们都是跑到前沿,以内气搅碎这些乱石。但他们的内气也是有限的,如此并不是长久之计。 空竹看着石田佑太,心中当然不甘。但这刻,却也没有办法。 明明知道特种团的将士们伤亡并不小,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上冲。 枪声中,偶尔会有轰天雷的爆炸声响起。 因时间仓促,现在连军中的掷弹筒手们都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布下炮阵。 而就在空竹率军在这里浴血奋战的时候,这边的枪炮声,也是隐约传到了大宋的军寨内。 <script>app2(); 1438.成功突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冉安国、黄之杰等将这个时候还并未睡下。 不是不想睡。 大军在出征日本以后几乎没有怎么休息过,谁都会觉得累。 但是因为担忧空竹和那些特种团将士们的安危,却是谁都睡不着。 大宋禁军总计才不过四十万整,三千并不算个小数目。更莫说,其中还有空竹这位副帅。 作为副帅,他已经是军中最高级别的将领。再者,他还有着日本世信亲王的身份。 可以说,空竹的这层身份对于整个大宋征伐幕府之战都有着极大的意义。 他还活着,那大宋是助皇室倒幕。而他要是死了,那大宋就真的只剩下赤裸裸的侵略了。 虽然在这个年代侵略并非是什么罕见的事情,甚至这本身就是文明进化时无法避免的过程。但要是这样,终归会让得到大宋禁军们心中压力大些,同时,也很可能遭遇到日本民众的抵抗。 元朝为何在征伐下西夏、吐蕃、大宋,甚至乃至金朝以后,都久久不能使其百姓心悦诚服? 当初秦朝灭六国、统八荒,却为何最终那些六国遗老还是成为心腹大患? 这其中很大的原因,便是他们是为侵略而侵略,没有相应的理由。而民族和民族之间的相融,往往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以说如果没有空竹宣扬自己的身份,那大宋禁军在日本遭遇的抗力,便绝对不仅仅只会限于幕府。 枪炮声刚刚传到寨内的刹那,夜不卸甲的冉安国便是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凝神又听了几秒,对着帐外喊道:“请军中团以上将领,以及流求军莫里元帅前来议事!” “是!” 帐外有亲兵连忙跑将开去。 十余骑快马匆匆跑开。 只过不多时候,便有更多的战马在夜色中驰骋到冉安国的帅帐外面。 莫里、黄之杰等众将陆续到得帅帐之内。 待人数差不多到齐,冉安国便道:“听这枪声,空副帅应该已经是率着将士们正在突围回来!本帅打算率军前去接应,诸位以为如何?” 黄之杰当即接口道:“枪声这么久还没停,空副帅他们定然是遇到了麻烦。冉帅,便让我率领本部将士前去接应他们突围吧!” “好!” 冉安国也没有犹豫,道:“那便由黄副帅你率军前去接应!” 黄之杰点点头,带着本部的将领匆匆又往帐外去。 冉安国眼神自其余人身上扫过,又道:“此时也不知空副帅是否已经将敌军主将拿下,若是他们真的完成了任务,那这未免不是覆灭这些幕府军的好机会。所谓趁其病,要其命。诸位,咱们要拿下日本,这股幕府军始终是绕不过去的。所以,本将想要诸位也都做好决战的准备,若是空副帅他们斩了幕府军主将的手,咱们今夜,便就向他们发动总攻!” 莫里等人闻言都是些微振奋,谁都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毕竟真要是幕府军主帅被擒,那那些幕府军必定会是群龙无首,颇为散乱。这样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 要是等到他们缓过劲来,再想创造这样的机会,可就难了。 当下,众将虽并未离帐,却是在帅帐内商议起该如何向幕府军那些大寨发动进攻来。 连莫里的流求军都被编入到战斗序列。 幕府军终究是有十余万之众的,要覆灭他们,大宋禁军和流求军也有必要全力以赴。 而仅仅过去约莫两刻钟不到的时间,黄之杰便就率着他本部的将士匆匆出了营去。 这个时候,空竹率着特种团将士还在和那些幕府军厮杀。 但形式较之之前要恶劣许多了。 因为前沿大寨的幕府军准备充分,他们的首波攻势被打退下来。然后,不得不在原地死死抵抗幕府军的围攻。 幕府军已渐渐对他们形成合围之势。 如果不是特种团将士们军备精良,这个时候怕是连阵地都已经被幕府军给吃下。 当然,幕府军为此付出的代价也不在少数。 在特种团将士们形成的阵地外面,横七竖八不知道躺着多少尸体。 用血肉之躯抵挡子弹,其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但特种团将士想要突围,却也是千难万难。毕竟周围有着不知道多少幕府军,便是站着任由他们射击,也得忙活很久。 时间渐渐流逝着。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黄之杰率着本部近万将士循着枪炮声赶到了幕府大寨沿线外围。 他们军中将士为火速行进,自然都是持着火把的,也就没法避免对幕府军给拦住。 有不知道多少幕府军汇聚前来阻击黄之杰本部。 总之山坡上是火把绵延。 黄之杰看到这种情况,没有冒然向着山上发起冲击。他命令大军止步,只是让掷弹筒手们在前沿摆开炮阵。 当轰隆隆的炮声接连响起时,山坡上的幕府军便是惨了。 那一颗颗炮弹落在他们的阵地内,直将他们炸得是哭爹喊娘。火把纷乱飘零。 黄之杰在掷弹筒手们大概得有数百颗炮弹以后,才率着将士们向着山坡上冲杀过去。 有掷弹筒进行火力覆盖,再有他们手中的神龙铳,山坡上的幕府军完全没有能形成有力的抵抗便很快作鸟兽散。 这仗不是人打的。 光是敌军的炮火落在他们头上,他们却是连敌军的衣角都摸不着。再心坚如铁的勇士,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得心中发麻。 黄之杰不断呼喝着,在冲破这股幕府军以后,循着枪声持续向北突进。 约莫才过去不到两刻钟时间,他们便是硬生生将幕府军的防线给打穿了。 空竹在阵地上也是听到枪声,知道是援军到了。军中将士俱是兴奋不已。 等到看到黄之杰本部那密集的火把以后,空竹便率着特种团将士再度发起了突围。 幕府军溃不成军。 所有的安排、布置,都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被打得体无完肤。 两军汇合,然后匆匆又向着南面冲去。 只很快就又冲下山坡。 空竹在人群中发现黄之杰的身影,兴冲冲地跑上去对黄之杰说道:“黄副帅,我们将幕府军主帅给擒住了!” “好!” 黄之杰先是微怔,随即猛地惊喜。 他也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当即下令亲兵前去将这个消息汇报给冉安国。 想了想后,又道:“空副帅,既然敌军主将已经被擒,那咱们索性就在这里和他们继续厮杀?” 空竹微愣:“黄副帅的意思……” 黄之杰道:“敌军群龙无首,此时虽然看似仍有些许章法,但我认为这不过是他们军中其余将领在各自为战。军中缺少指挥,他们迟早会乱。冉帅在我率军前来的时候就已经汇聚众将往帅帐中,以我对他的了解,估计他也应该是有要和幕府军决战的打算,只是在等你的消息而已。” 说到这他顿了顿,接着又道:“反正咱们现在已经脱离险境,不如先在这里牵制敌军,不管是吸引他们也好,还是牵制他们也好。若真是撑不住,咱们再率军撤退便是。如果冉帅真是有要和幕府军决战的意思,那咱们在这里的牵制,便将有极大的意义。哼,那些幕府军的将领来不及碰面的话,也就休想同心协力地和我军厮杀。” 空竹想了想,点头,郑重道:“那就有劳黄副帅了!” 他心中自然是感动的。 不管是赵洞庭让冉安国、黄之杰,甚至请到莫里来助他,还是到日本以后冉安国、黄之杰对他的信任,都难能可贵。 这是种沉甸甸的信任和支持。 甚至连空竹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毕竟,他说到底,还是出自日本的皇室。 他以前甚至想过,皇室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会不会当即取消他的军职。但从没想,赵洞庭会给与他这么大的帮助。 <script>app2(); 1439.一战定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即便就算是各取所需,即便赵洞庭是为让整个日本称臣。他空竹也得承这份情。 随即,空竹和黄之杰两人率军便在原地扎下了阵地。 阵地前沿的掷弹筒手们持续对着山坡上进行炮轰。 有越来越多的幕府军向着这边汇聚,已不知道有多少人,但在炮火的覆盖下,却是不敢轻易杀下山来。 黄之杰军中的斥候回到了主寨内。 在见到冉安国后,将前线军情以及空竹成功擒下幕府军主将的消息告诉了冉安国。 帐内主将登时都是露出极为振奋之色来。 这个时候,他们也已是将战术商议得差不多了。 在听到斥候禀报后,冉安国很是振奋地道:“诸位,空副帅已经完成任务!接下来,可就看你们的了!” 众将连连拱手,“必不辱命!” 然后便都匆匆向着帐外走去。出帐,驰马各自往军寨而去。 仅两刻钟稍余的时间过去,在大宋和流求两军军寨中,皆是有漫山遍野的火把出现。 这些火把在出寨以后,纷纷向着幕府军前沿压去。 这般阵仗,果然不出黄之杰的预料,让得幕府军登时大乱起来。 在大军尚且还未压到他们大寨的时候,他们就已是颇为慌乱了。没有石田佑太的指挥,他们有的想打这边,有的想守那边,兵力顿时间很是分散起来。 这夜,枪炮声没有断歇。 直到天明时分,厮杀都还远远没有结束。 整个幕府军前沿大寨,到处都有枪炮声在响。到处都有双方的士卒在蹿动。 莫里的流求军虽无军火,却是有着大宋禁军做其尖刀,在前面冲锋陷阵。在占据优势以后,流求军杀上去,也是士气如虹。 将近正午,幕府军十余大寨便是出现全线溃败的迹象。 到黄昏,厮杀彻底落下帷幕。 石田佑太这个时候已经是被空竹押回到大寨去了,脸上,也再无之前的自信色彩。 如果单单是他被擒,他尚且还可以说是自己运气差。而现在,他已经没有理由再辩解这场战役的失败。 看着帐外不断有斥候跑进来禀报军情,石田佑太的心也是渐渐沉如死灰。 原来并非是他运气不好,也并非是他无能。这场战败,其实是两军的战斗力相差太大了。 等到冉安国、莫里等人相继率军回寨的时候,全部的幕府军大寨都已经被攻下。 幕府军死伤无数,逃窜者更是无数,溃军绵延数十里。 军中俘虏便多达三万余众。 幕府好不容易集结的十余万将士说没,便这么没了。经过此役,幕府大概再无和大宋禁军相抗的实力。 空竹在得知大军回营的消息以后,连忙带着九条鹿野等人前往寨外相迎。 看着那不见首尾,满是狼狈的俘虏,空竹忍不住热泪盈眶。 沦落到大宋这么多年,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扳倒幕府,要不然,也不会那般苦读兵书。 如今,他的这个夙愿终于是要达成了。 在他旁侧,九条鹿野等人亦是神色振奋。 如今空竹身边也逐渐汇聚有不少旧皇室势力,这些人,当然是希望看到空竹能够势如破竹般将幕府覆灭。 幕府统治的这些年,他们这些身上贴着旧皇室标签的人可谓并不好过。要么是苟延残喘,要么是迫于压力不得不认贼作父。 当全部的俘虏都被押进军寨以后,空竹便前往冉安国的帅帐和众将总结此次战役。 到现在,军中扣押的幕府降卒已经有四万之众。这并不是个小数目,光是耗费的粮草便不在少数。 而大宋禁军和流求军的粮草多是旧皇室势力提供,再有从各城粮仓以及敌军手中抢夺的,根本经不住这么多人的消耗。 在商议过后,冉安国和空竹索性做了个顺水人情,将这些俘虏全部都送给了流求。 流求国小,境内百姓也不多。以前,没少做过从国外购买奴隶的事。 莫里自是连连道谢。 冉安国也没打算再让流求军淌这摊浑水。 幕府军这回被打得溃不成军,已经不再具备多大的势力。接下来,大概也用不着流求军从旁协助了。 在会议结束时,他们已经和莫里达成共识。莫里率军先行赶回流求,军中除去粮草以外的俘获,包括俘虏、海战船在内,都通通送给了流求。 如今的大宋家大业大,还真不在乎这些许东西。 然后,空竹便回到自己的帐篷内,又见了石田佑太,还有他那个美妾。 石田佑太满脸沮丧,看着空竹神情复杂。 空竹在和他对视半晌后,说道:“本王听说你是日本近几年最为能征善战的将军?” 石田佑太没有回答。 他没脸回答。 以前的种种荣耀,在现在回想起来,显然颇为讽刺。 空竹又道:“本王给你个机会,让你代本王前往平安京和争夷大将军那逆贼谈判,你可愿意?” 石田佑太仍不说话。 空竹淡淡道:“本王并不怨恨你,两军交战,各为其主而已,你也不用用这样的态度面对本王。本王可以答应你,你此行前往平安京和争夷大将军谈判,不论结果如何,你的这个女人,还有你的家人,若是日后皇室重新掌权,本王必都留下他们的性命。而你,若是有心为皇室效命,本王也未免不能给你机会。” 听到这话,石田佑太终是动容了,问道:“你……世信亲王想让我去和争夷大将军谈判什么?” 空竹道:“让他投降!” 石田佑太忽的嗤笑,“争夷大将军统治日本这么多年,殿下觉得他会答应么?” 空竹轻笑,“你觉得他还有其余的选择么?他现在可是已经不具备和我军继续抗衡下去的实力了。你且告诉他,只要他投降,本王可以对他以前的作为既往不咎,毕竟,他并非是幕府首任争夷大将军,当初架空皇室也非他所为。他投降以后,本王可以向全天下臣民赦免他的罪行,而且保他安然无恙地渡过晚年。” 石田佑太沉默了许久,“殿下真能做到不杀他?” 空竹轻叹道:“为百姓们能够安定,饶过他的性命又算什么。” 石田佑太听到这话后,终是答应前往平安京谈判。 空竹便让人给他松绑,然后任由他挑选出数十俘虏,离开了军寨去。 这消息,很快传到冉安国那里。 冉安国匆匆找来,问道:“空副帅,你将那幕府军主将给放了?” 空竹轻轻瞥了眼帐内那石田佑太的美妾,将自己和石田佑太说话的内容原原本本都告诉了冉安国。 冉安国扯着他到帐外,低声道:“你真打算饶过那争夷大将军?” 空竹微微眯起了眼睛,道:“他害死我父皇,还有那么多对我们皇室忠心耿耿的卫门,我怎么可能放过他……” 冉安国疑惑道:“那你还……” 空竹意味深长道:“我不能杀他,但冉帅你们可以杀他,不是么?” 冉安国的眼眸中有着深邃的光芒划过。 空竹已是又道:“我能够有今日,都是皇上所赐,都是多亏了冉帅您和黄副帅的相助。在覆灭幕府以后,我会向皇上递交称臣书,以后日本便是大宋的国土。我想,皇上会有理由赐死争夷大将军的。不过是让他多活些时间而已,我不在乎,也好趁着这个机会,在他身上讨回我日本皇室的血债。” 他的话语中杀机森然。 哪怕是冉安国听着,也是有些心中发凉。 但他并不觉得空竹这么打算有什么不妥。空竹的许多事,他如今都知道了。 那争夷大将军,的确是欠了日本皇室无数血债。 <script>app2(); 1440.狗蛋傻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仅仅过去两日,莫里率着流求军在长门町南岸沿海登船,准备回往流求。 到这时,日本九州岛的势力已经渐渐被旧皇室势力接管。 空竹的身份传扬整个日本,被幕府称作是天魔降世,但也被有的人说成是王者归来。 在莫里等人率军登船到时候,冉安国、空竹、黄之杰等人都赶到海岸相送。 两军可谓是依依惜别。 到现在,大宋禁军和流求军也合作过有那么三两次了,每次都能算得上是皆大欢喜。 而在长沙,刘诸温和赵洞庭那边的密信也是几乎同时传到皇宫之内。 皇上率军拿下整个白马强镇军司,黑水镇燕军司和西平军司递交降书。整个大夏再无和大宋禁军相抗之力。 刘元帅在吐蕃也是拿下吐蕃都城逻些,吐蕃副总管唐宏胜请降。吐蕃国主递交降书,等候发落。 虽然这些时日以来常常有前线捷报传到宫中,但这两封捷报,可谓是两剂强心针。 因为这两封捷报几乎以为着以后吐蕃和西夏都将真正属于大宋国土,大宋的国土范围将变得辽阔许多。 哪怕是皇上对女帝情深义重,现在的西夏,也避免不了让大宋插手。毕竟,没有大宋插手的话,他们很难再度兴盛起来。 相较于这两件事,甚至支永寿和阙华荣两人在西沙群岛取得的大捷,都显得不再那么光辉夺目了。 喜讯,很快在长沙城内蔓延开来。虽然在这喜报中同样标注了大宋禁军为此付出了多少的折损,但民间百姓们仍是狂喜不以。 他们为这样的大宋而自豪。 他们为自己身为大宋百姓而自豪。 皇后乐婵也在这日,率着宫中诸位嫔妃还有国务令陆秀夫等文武重臣,前往天坛祭祀,告谢天地祖宗。 琼州岛。 琼州知州何文彦在接到阙华荣、支永寿的捷报以后,到现在,已是让各地守军将那些真腊降卒给瓜分了。 面对这些远离中原的敌国俘虏,大宋可就没有对大理、元朝的俘虏那么客气了。 虽不愿杀他们,自也不能将他们遣送回国去。那将会要耗费极大的人力物力。 于是这些俘虏便只有被押送往各矿区、作坊作为苦力的结局。 只是哪怕是在矿区,这些俘虏也不会生活得太过凄惨。大宋现在讲究人人平等,哪怕是矿工们,也都不是奴籍。 或许过些年,这些真腊俘虏便也能渐渐融入到当地的民众中,甚至娶妻生子也说不定。 这样的情况,在大宋并不罕见。 时间又过十余日。 被赵洞庭剥除军长之职,派遣回长沙的郑益杭终是火速赶到长沙城内。 进城以后,他当即前往宫中军机处衙门求见苏刘义。 苏刘义听到郑益杭的经历,也是唏嘘不已。甚至连他的觉得,皇上对他的惩处有些重了。 没等郑益杭主动开口,他就说等皇上回来,他必会在皇上面前为郑益杭求情。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皇上会再将郑益杭官复原职的可能性不大,起码在郑益杭立下军功前,这种希望极其渺茫。 如苏刘义这些人,如今跟着赵洞庭也已经有些年头的。对赵洞庭的性格,还是颇为了解的。 赵洞庭看起来很温和,甚至可以说不太像个皇上,没很多讲究。但是,赵洞庭却有着自己的底线,他决定的事情,几乎很少有人能够让他改变主意。 郑益杭杀俘虏这事,看似不大,但却是触犯了赵洞庭底线的。毕竟赵洞庭曾三令五申过,不得杀害俘虏。 郑益杭虽是给苏刘义道谢,但大概,自己心里其实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他现在想的,就是能如何积累军功,官复原职而已。 然后,他便跟苏刘义说起皇上此次派遣自己回长沙的任务。 要让已经是吏部侍郎的李繁荣前往西夏任职,这便不是苏刘义能够做主的事情了。 苏刘义在听过以后,带着郑益杭去见了陆秀夫。 陆秀夫又叫来吏部尚书,然后带着几人前往宫内深处求见乐婵。在得到乐婵点头后,才算是将这事给定下来。 吏部侍郎看似不是通天的大官,但贵为吏部副职,其实在朝中的地位已经是举足轻重了。 而礼部侍郎这个空缺,乐婵只是说等皇上回来以后再做定夺。 这事,在朝廷里掀起些许动静,倒也没有惊动民间。 乐婵在陆秀夫等人离开以后,有些疲倦的前往御书房。 她其实并非是治国的人才,但为了赵洞庭,她这段时间却是在很努力的学着如何治国。 赵洞庭御书房内的那些书籍,她已经翻动过许多。甚至,还常常请教年纪尚幼的李狗蛋。 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离开长沙皇宫的阿诗玛,乐婵也知晓这位女亲王的秘密了,对阿诗玛也是颇为热情。 如今的阿诗玛几乎已经是和她姐妹相称了。 这倒不是乐婵完全就没有吃醋的心理,只是她贵为皇后,时时刻刻在告诉自己,嫁给帝王,就必然要作出些许退步。 阿诗玛不仅仅长得天姿国色,而且又是渤泥亲王,若能成为皇上的女人,那对大宋而言是好事。 毕竟渤泥国王没有子嗣。以后,渤泥王室,还得从阿诗玛这脉延续下去。 皇上能够得到阿诗玛的话,那等同于得到半个渤泥。以后,渤泥说不定可以成为大宋在南海区域的根基之地。 她知道赵洞庭是有着何等的雄心的。 “嘿嘿……嘿嘿……” 轻轻推开御书房的门后,乐婵便听到了里面的傻笑声。 瞧过去,只见得李狗蛋咧着嘴在那里傻笑。阿诗玛站在李狗蛋的旁边,低头看着书案,满脸茫然。 两人都颇为入神,以至于连她进来都没有察觉。 乐婵嘴角轻轻勾起笑意,轻声问道:“照恩,你在傻笑什么?” “皇后娘娘!” 李狗蛋和阿诗玛回过神,连忙给乐婵行礼。 乐婵摆摆手道:“无需多礼。” 边说边走到了书案旁。 只低头去看,却也是满脸茫然,“这画的是什么?” 李狗蛋道:“这是皇上在离开长沙之前给狗蛋留下的题目。” 乐婵又道:“什么题目?” 李狗蛋兴冲冲地指着图纸道:“物理题目。是研究发力装置的。” 乐婵有些头疼地挠了挠脑袋,“这些我可看不懂。呵呵,看样子你是做出来了,可这喜悦,你只能等皇上回来再和他分享了。” 李狗蛋用力地点头。 只不知,赵洞庭此时要是在这里,看到李狗蛋画的这些图纸,会露出如何的惊为天人的模样。 有些人本来就是天才,无师自通、自学成才那种。智商生下来的那刻起便爆表。 而李狗蛋无疑便是这种奇才。 如果赵洞庭不是从后世穿越过来的,怕是得被李狗蛋给甩出十条街去。 时间又过数日。 礼部侍郎李繁荣带着家眷离开长沙,在百余将士的护送下,前往西夏方向而去。 同时间,长沙也迎来了一行不速之客。 越李朝的使臣。 乐婵代表赵洞庭,和陆秀夫、苏刘义等人在皇宫大殿内接见了这些使臣。 原本以为,这些越李朝使臣是又要腆着脸向大宋寻求帮助。毕竟,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罕见。 大宋周边的小国在大宋最为繁荣的时候没少干过这样的事。 逮着机会他们就打,没有机会,就以各种名目向大宋寻求帮助。说白了,就是看准大宋自诩泱泱天朝,不会和他们这些小国度计较。 但这回,越李朝无疑是打错算盘了。 如今的大宋,不再是以前的大宋。在赵洞庭的影响下,说得不好听些,大宋的大臣们也没有以前的那种风度了。 <script>app2(); 1441.强势大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宫大殿内,乐婵坐在赵洞庭的皇位之上。龙壁下是陆秀夫、苏刘义等文武重臣。 穿着颇为迥异的数个越李朝大使则是站在中间。 他们先是给乐婵行过礼,然后为首那个大使便就说开了,“大宋的皇后娘娘,我乃越李朝的使者李仔园,很荣幸能够受到您的接见。” 乐婵只是颇为淡漠地摆摆手,脸上尽是母仪天下的威严,“不知使者为何事到访啊?” 这刻的她,和当初赵洞庭在流求刚见她时候的神情,有几分出奇的相似。只是以前的她多是高冷,现在多了许多雍容而已。 李仔园拱手道:“我朝近年来苦受旱、涝灾害的影响,国内百姓已是食不果腹。是以国主特意派遣在下来大宋,想请求大宋天朝能够拿出些许粮食救济我们国内的百姓。” “救济?” 乐婵轻笑,“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的话,你们越李朝应该并非是咱们大宋属国吧?” 李仔园道:“是如此不错。” “呵!” 乐婵的笑容倏的转冷,“景炎十年,你们大军进犯我大宋,难道大使现在就忘了?” 李仔园微微愣了愣,随即道:“这件事情的确是当初国主听信了谗言,还请大宋皇后娘娘谅解。” “不。” 乐婵缓缓摇头道:“本宫没法谅解。就算本宫谅解,广南西路因为你们进犯而死去的那些将士、百姓,也没有办法谅解。” 话说到这,她脸上神情已是冷到极致,挥挥手道:“送客!” 李仔园不禁又是愣住,而后连道:“皇后娘娘,以往我朝有难时,大宋历任先帝可都是慷慨相助的!” 刚刚站起身的乐婵闻言,眼神猛地凝在李仔园的脸上,“你也知道那是大宋的先帝们!而现在,咱们大宋不会在养虎为患了,你回去吧!告诉你们国君,我们皇上早有想要收拾你们的想法,要是他识趣,就快些递交称臣书,否则,等我大宋禁军杀到你越李朝去,便是为时晚矣了!” 李仔园眼睛猛地瞪大,怒容浮现。但在正要出口反击的时候,却是发现周遭大宋的文武百官们看他的眼神都颇为不善。 这让他意识到什么,然后连忙将怒气也咽了下去。对着乐婵拱拱手,不敢再多说半句,带着其余使者灰溜溜地走出大殿。 “解气!” “娘娘刚刚这番话,真是解气啊!” 以苏刘义为首的武将队列中,登时有不少将领都是爽朗大笑起来。 只陆秀夫微微皱起眉头道:“皇后娘娘,此时我们大宋才刚刚经历大战,在这样的当口若是和越李朝交恶,是不是有些不妥?” 乐婵摇头,“没有什么不妥的,大夏、吐蕃都已经平定,若是皇上在这里,只会对这些越李朝使臣更为的不客气。” 说罢,她便带着众太监走出大殿去。 陆秀夫深深看着乐婵的背影,最后嘴里嘀咕,“皇后娘娘……也了不得啊……” 苏刘义忽的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这些人,都老了。现在,你能明白为何皇上能让大宋恢复鼎盛了吧?” “是啊……” 陆秀夫喃喃叹息道:“以前我们在元朝铁骑下被打得丢盔弃甲,我只认为是军中将士不力。现在看来,其实非是将士只过,而是咱们这整个朝廷都太软弱了,一味的围保全大局而选择委曲求全。其实,和这些狼子野心之辈,真不应该多说的。” 苏刘义哈哈笑两声,“去我府中喝两杯?” 陆秀夫点点头,“妥。” …… 西夏境内。 到现在,石开济、张光宝等人率着蜀中禁军自然已是离开楼伯备城。 他们出楼伯备城后继续向北,于两日前便拿下属于黑山威福军司境内的顺化渡。到现在,仍在顺化渡内休整。 在韦州之战上付出颇大代价的天哭、天巧两军回到成都府,在途中,将军中降卒悉数交给了利州西路节度使贾峰华。 新任的成都府路转运使希逸亲自到城门口将天哭、天巧两军将士迎到了成都府内。 作为此次征大夏之役中伤亡最为惨重的两个军团,即便他们不是战功作为卓著的,那也绝对是最为能让人敬佩的。 特别是天哭军,连包括军长何兴武在内的诸多高阶将领都血染沙场。大宋,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损失这种高阶将领了。 在两军将士进城以后,希逸跟着到他们暂时歇脚的军营中,为何兴武等将举行了追悼会。 军号声中,血色的国旗冉冉升起。被聚集在操场上的将士们渐渐唱响了大宋的国歌。 而赵洞庭,这个时候率着飞龙军尚且才到得凤翔路境内,要回到长沙,还得需要些时间。 虽元朝大概是知道赵洞庭的动静的,但他们在庆原路已经没有多少兵马,京兆府路的军队也不敢轻易出动。 驻军在邓州、唐州等地的祥兴军区将士们,始终对京兆府路是个莫大的威胁。 途中,赵洞庭心情完全放松下去,且又有李秀淑和柳飘絮两女陪在身边,可谓是优哉游哉。 失去记忆的李秀淑虽然现在极为黏他,几乎是除去上厕所以外便形影不离地跟在他的身旁,但这并没有让赵洞庭厌烦,反而让他乐在其中。 大概和心爱的人呆在一块,是从来都不会觉得厌烦的。 柳飘絮自从那夜在罗保大峡谷被赵洞庭用强以后,也渐渐的放开了。 这位绝美道姑越来越不像是个道姑,渐渐的沦为沉浸在美好爱情中的寻常女子。 这甚至让得她的师父元袖子都有些吃醋了。 因为这些时日以来柳飘絮也几乎是时时都陪伴在赵洞庭的身边,几乎将她那位师父都给完全冷落。 好在也是有元真子等人劝着,要不然估计性情火爆的元袖子都会要去找赵洞庭理论理论了。 只是当赵洞庭正沉浸在齐人之福中的时候,却是没想,柳飘絮怀上了他的孩子。 夜里他和柳飘絮、李秀淑躺在大帐内,手渐渐不安分,却听得柳飘絮羞答答说:“皇上,我……我好想有子嗣了。您、您还是和秀淑姐姐在这睡吧!” 说罢,羞不可抑,喜意也不可抑的绝色道姑忽的坐起,披上外袍便就跑了出去。 赵洞庭愣愣看着那曼妙至极的身影消失在大帐门口,有些愣了。 他也就大峡谷那次没有注意而已,没想到柳飘絮竟然就因此怀上他的孩子。 随即这位大宋至高无上的皇帝便如同小孩般裂开嘴,傻笑起来。 孩子再多,当得知到又有新的生命将要诞生时,也仍会有抑制不住的狂喜。 直过去许长许长时间,赵洞庭才眼中冒着绿光看向李秀淑。 李秀淑长长的眼睫毛轻颤,终于不能再装睡。 她睁开眼,忽的扭头对赵洞庭道:“老公,我们也要个孩子,好吗?” 说罢,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赵洞庭嘴角渐渐勾起笑容,微笑道:“咱们两个已经有孩子了,等到了长沙,你便能见到他了……” 其后自不必提。 转眼时间又过去数日。 日本。 冉安国、空竹还有黄之杰率军仍旧驻扎在长门町内。 他们直接占据了幕府军原本建造的那些军寨,倒是省去不少力气。连带着军寨的粮食也都尽归禁军,足以他们消耗不短时日。 被空竹派往平安京的“使臣”石田佑太终于是又赶回来。 当空竹收到他回来的消息时,脸上顿时有笑容浮现,对着冉安国道:“冉帅,那争夷大将军应该是答应投降了。” <script>app2(); 1442.本全一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冉安国有些疑惑道:“何以见得?” 空竹轻笑道:“我们不过是留下了石田佑太那美妾作为人质,我想,如果争夷大将军没有答应的话,他不会再回来。” 说着,他对着前来禀报的士卒道:“去将他们带进来!” 只要等石田佑太进来,不管争夷大将军到底是怎么样的选择,都能揭开谜底了。 约莫过去十余分钟,石田佑太的身影便出现在大帐内。 刚刚进帐,他便是给空竹行礼。 空竹正襟危坐,问道:“争夷大将军如何答复?” 石田佑太的答复果真是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道:“殿下,争夷大将军已经答应向您投降……” 但是争夷大将军也有条件,石田佑太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争夷大将军也要求您在他投降以后,不能废除后宇多天皇陛下。他只能选择向后宇多天皇效忠。” 这话,让得空竹些微意外。 他的确没有想到,争夷大将军竟然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甚至连他自己以前也都在想,自己在打败争夷大将军之后,必然要继位成为日本的新任天皇。要不然,他也不会当着冉安国的面说出以后日本会要大宋称臣那样的话来。而现在石田佑太这句话,却是让他想起自己的那位亲弟弟来。 虽然那个面孔现在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格外模糊,但那终究是他的亲弟弟。 空竹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喃喃自语道:“难道是我刻意的将他忘记了么……” 冉安国、黄之杰等人的目光则都是凝聚在空竹的身上。 空竹在日本成为天皇,和后宇多天皇仍旧在位,这将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或许,争夷大将军还是有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野心都说不定。更重要的是,若是空竹认后宇多继续为天皇,那以后,他在日本的话语权定然达不到巅峰。或许,大宋和日本的关系,也将不会按照他们所想的那般发展。 见着空竹迟迟没有出声,冉安国忍不住道:“空副帅,要不咱们还是率军杀到平安京去吧?” 他当然想空竹成为天皇。毕竟空竹是大宋将领,而且,承着皇上极大的恩情。 他为天皇的话,那日本必定会成为大宋国土。 而这时空竹却是抬起了头,忽的轻笑起来,对石田佑太道;“你回去告诉争夷大将军,他的条件,本王答应了。” 石田佑太连忙点头,又向着帐外跑去。 冉安国不禁走起眉头,在他出帐以后问道:“空副帅,难道你不打算自己登基成为这日本的天皇?” 空竹叹息道:“世仁是我弟弟,只要能扳倒幕府,让他继续做天皇,和我自己做天皇,又有什么区别呢……” 冉安国显得有些急切,“可你就能够确定你弟弟回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这边么?会顾及亲情么?我们不可能永远都留在这日本的,等到我们回去,他若是想害你……” “我想只要幕府大将军那个老贼死了,世仁他不会有这个胆量的。” 空竹微笑着,“若是他敢不对大宋称臣,敢做任何对大宋不利的事情,我到时候便再率领大军来日本便是。” 冉安国微微愣住,“你的意思……” 空竹道:“空竹本来就是大宋的将领,等出征完,率军回去大宋不是应该的么?” 原来,在这刻,他竟是又生出了回大宋的想法。 冉安国等人听他这么说,怔住良久,没有再劝什么。毕竟,这是空竹自己的选择。 空竹宁愿放弃日本天皇的位置,想要继续回大宋做团长,他们也没理由去说三道四。 就在翌日,冉安国、空竹还有黄之杰便率着大军沿陆路向着平安京而去。 时间又过数天。 石田佑太快马加鞭率先赶到了平安京。 然后幕府争夷大将军的命令传往各城,放弃对大宋禁军的抵抗。 等冉安国、空竹等人率着大军到东侧阖防町的主镇毛利元就时,争夷大将军的命令已经传到这里。 毛利元就城内仅剩的数百守军在大军到得城下时,选择出城投降。 阖防城下町和众臣对着空竹跪倒,山呼世信亲王殿下。 争夷大将军在投降的同时,也正式向民众公布了空竹的真实身份。 以前的谣言不攻自破,空竹世信亲王的这个身份在短短数天之内便被日本的百姓接受。 这些年来,有许多百姓深受幕府统治之害。当空竹率着大军进城时,两侧有不少百姓跪倒。 空竹看着这些人,只是微微叹息。 他不知道后宇多是否会是个合格的天皇,但他可以扳倒幕府的统治,却做不到将自己的亲弟弟拽下天皇之位。 日本皇室的嫡系血脉,也就他还有世仁,以及美清子三个了。 当时间又过去将近半个月,冉安国、空竹还有黄之杰率领的大宋禁军便是到了平安京城下。 这注定会是个在日本史册上留下辉煌一笔的日子。 龟山天皇之子世信亲王殿下王者归来,以大宋禁军之力迫得幕府大将军投降。日本将重新归于天皇统治。 在城下,幕府争夷大将军带着后宇多天皇、美清子等皇室中人,还有许多的幕府官员正式向空竹递交了降书。 争夷大将军已是个六十余岁的老头子。 他在递交降书时,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脸上竟是没有太多的不甘之色。 而在他旁侧的后宇多天皇眼神则是凝在空竹的脸上,神情颇为复杂。 空竹记不得他的面容了,其实他又何尝还记得空竹的面容? 两人便是在幼年的时候,也没有朝夕相处。 只有美清子,怔怔看着空竹,美眸中有泪水淌落。 这位日本皇室公主的确长得极为漂亮,说是美人榜榜首或许有些牵强,但却也的确是国色天香,较之张茹、玉玲珑都不遑多让。 空竹在争夷大将军躬身递上降书的时候,心中也是难免有些激动。 这毕竟是他多年的夙愿。 日本受幕府统治这么多年,他终于是将幕府给扳倒了。这个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中的场景,此时真真切切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缓缓伸出手,去拿争夷大将军双手捧着的那封降书。 然而在这时,情况却是突然发生变化。 就在争夷大将军的身后,有道剑芒突然浮现。 空竹豁然抬头,剑芒却是在他的眼中逐渐放大。 然后空竹痛哼,仰头栽倒到了马下去。 “啊……” 美清子发出惊呼。 冉安国等人登时勃然变色,连连喝道:“杀!” 但他们话音才刚刚出口,那个将空竹斩下马去的武士已经是向着他们冲来。 这是个年岁颇老的老头,须发皆白,手里提着黝黑的袖里刀。 他的目标很明确,便是空竹,还有冉安国、黄之杰这些军中主将。 而他的修为也的确极为不弱,竟是有着真武境的修为。或许,这在日本已是独一份。 在他向前掠动的同时,争夷大将军狞笑着匆匆向后退去。在他身后众官中,有不少人都掏出袖里刀,忽然发难。 枪响了。 好在大宋禁军们的反应也是极快,在这些武士原形毕露的同时,纷纷开了枪。 那些真正的幕府官员瞬间遭了殃,有人被乱枪打中。 拱卫在空竹、冉安国等人身旁的军中供奉们也是连忙出手。 只匆促应对着这个真武境的日本武士,他们在这瞬间也是显得有些慌乱,力有未逮。 这个老家伙不仅仅有着真武境的修为,剑术造诣更是不俗。剑意也是极为强悍。 整个日本,能够有这般剑术造诣的,大概也就唯有那位传说中的剑圣本全一郎了。 <script>app2(); 1443.破平安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冉安国等人的确没有意料到争夷大将军竟然会用这样的诡计,刹那间难免陷入险境。 而在这个时候,大宋禁军将士们却也是爆发出让人侧目的勇气。 眼瞧着军中的主将们涉险,在他们周围的将士们皆是浮现怒容,齐齐的喊杀起来,奋不顾身地冲向了前去。 在这么短的距离内,他们甚至连开枪都顾不上,只是以血肉之躯前去护卫冉安国等人。 空竹麾下的那些将士更是疯了般。 在空竹倒下去的那刻,他们的眼眸就全然红了。 主将在全军将士的眼前被敌人给杀下马去,这绝对是种莫大的耻辱。 本全一郎大概也没有预料过大宋禁军竟然会是这般骁勇。 在日本几乎被恭为神祗的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大宋军中会有这么多高手。 数位上元境供奉的出现,齐力抵挡,即便是他,也没法在瞬间将这些供奉全部击败。 而当他被这些上元境供奉们挡住以后,也就意味着他失去了刺杀冉安国等人的机会。短短刹那,冉安国等人已是被拱卫到军中去。 至于其余的那些日本武士、忍者,就更不必提。 连真武境修为都不具备的他们,在大军当前,想要斩杀冉安国等人,只是做梦。 随着枪声很快密集起来,有武士和忍者倒在血泊中。 争夷大将军跑出去许远,回头看到这幕,眼中有着不可置信之色,又渐渐变得灰白。 他满心以为,请剑圣出手,必能将那些宋军主帅全部斩杀。却没想过,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大宋军中的数位供奉虽然处于下风,但却是实实在在将本全一郎给暂时缠住了。 而接下来的画面,更是让得这位在日本实际权力最高的争夷大将军一颗心沉到谷底。 大宋军中,忽有十余名将士以颇快的速度齐刷刷地向着前面冲来。 他们个个眼睛都是通红。 这些,都是以前在东沙群岛时就跟着空竹的老卒。他们,还是做海盗的时候就跟着空竹了。 在军中,他们是空竹的部下。私下里,却是空竹的兄弟。 他们冲到前面以后,皆是大喊:“诸位供奉退开!” 然后,在猛然间拉开了自己手中的轰天雷。 一团尘雾在轰隆的爆炸声中腾起。 这十余名将士的身影都被湮没在尘雾之中。 本全一郎也同样如此。 即便是在看到他们冲上来的瞬间就有些感应,连忙后撤的数个上元境供奉,在这巨大的爆炸中,也是被掀飞出去。 数十颗轰天雷齐齐炸开,便是以他们的修为,落地之后,嘴里也都是纷纷汩出血来。 一众幸存的幕府官吏,还有那些日本皇室中人都在这刹那傻了眼。 饶是本全一郎在日本已经是堪称神祗般的存在,但他们心里也犯嘀咕,不知道剑圣能否在这样的爆炸中还留下性命。 直到烟雾渐渐散去,周遭那些武士、忍者也接连被覆灭十余个,那些个幕府官员的眸子便都逐渐瞪大起来。 在他们心中深不可测的剑圣,这位日本的最强者,此时已是倒在了血泊中。 他身上的袍子都被炸得稀烂,如碎布条似的,浑身血淋淋,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正边跑边回头的争夷大将军在这刻也是踉跄跌倒在地上。 冉安国在军中赤红着双眼大吼:“杀!将这些人都围起来,谁也不许放过。” 其实已经不用他喊,大宋禁军将士们早已经向着前面追杀过去。 那些作乱的日本忍者、武士,逐渐在枪炮中消亡。到最后,再没有人敢触犯大宋禁军的虎须。 后宇多天皇、美清子,还有诸多幕府官员、日本皇室中人都被包围起来,如鹌鹑般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幕府争夷大将军也没能跑回城去,在接近城门的时候被大宋禁军将士给拦截下来,押回了军中。 虽平安京城头上有着不少守军,但看到这幕,却硬是没有人敢出城。 刚刚那轰隆的炸响声,已是将他们惊为天人了。 包括争夷大将军、后宇多天皇在内的这么多人被俘,也让得他们难以兴起和大宋禁军厮杀的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争夷大将军大喊大叫着被押回到大宋军前去。 混乱,来得突然,也很快平静下来。 冉安国、黄之杰等将这个时候已是跑到空竹的旁边,个个面色难看至极。 空竹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本全一郎重创,此时已是昏迷过去了。在他胸口处,有让人触目惊心的伤口。 本全一郎到底是真武境强者,纵是大宋锻造的甲胄,也挡不住他的锋芒。 空竹的胸甲此刻已是完全破开了,切口从他的腹部直直延续到胸膛位置。这样的手法,是日本武者最喜欢也最擅长的手法。 “军医!军医!” 冉安国虎目通红,对着军中嘶声大吼。 这些时日以来的朝夕相处,已是让得他和空竹之间培养出极为不错的友谊。 他没有想过,空竹竟然会在这个关头,遇到这样的死亡危机。 军中很快有数个背着药箱的军医跑将上来。 只他们在看到空竹胸口伤痕的瞬间,却都是脸色微变。 受到这样的重创,连他们,也都觉得很难有希望再将空竹给救回来。 但救自然还是得救的。 几个军医拥到空竹身边,忙不迭地往空竹嘴里喂丹药,还往他胸口洒止血粉。 但那不断汩出的鲜血,却是将止血粉都融化了去。 还是军中有供奉走上来,连忙将空竹的穴道给点住。他胸口流淌出来的血液才不再那么汹涌。 在好不容易止住血,军医给他包扎的时候。因为太过疼痛,空竹终是醒了过来。 此刻的他,脸上都已是没有什么血色了。 后宇多天皇被大宋禁军们押着,就在旁侧不远,看着这边,神色极为复杂。 美艳不可方物的美清子则是泪流满面,不断以日语呼喊着哥哥、哥哥,但被将士们押着,她也只能这般无助的喊着。 真正担心空竹的,大概也就唯有她了。 睁开眼的空竹听到这喊声,用尽力气偏过头去,对着美清子报以微笑。 然后又缓缓偏过头,看向冉安国,道:“冉帅……” 冉安国有些哽咽道:“空兄弟,你不会有事的。” 空竹轻轻摇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冉帅,若是我死了,便拜托你打败幕府了。日本全境对大宋称臣,永世不悔,只是请你留下世仁和美清子他们那些人的性命,带他们去大宋吧……我妻子……也拜托您请皇上下旨……为她赐婚了。她还年轻,身边没人照料,我怕……怕她不习惯。” 说罢,空竹又昏迷了过去。 冉安国怒不可遏,对着周遭大喊:“打!给我打!将这平安京给我打下来!” 炮声齐齐响彻。 不知道多少门掷弹筒齐齐对着城头开了炮。 城头的守军瞬间被湮没在灰雾当中,不知道多少人作鸟兽散。 冉安国在炮声中猛地蹿到了那幕府大将军的面前,拔出腰间佩剑,一剑,将争夷大将军的脑袋给削了去。 头颅滚落在地,至死都还睁着眼睛,眼中遗留着浓浓的不甘和惊惧之色。 连两刻钟的时间都不到,作为日本国都的平安京便在炮火声中宣告被攻破。 城头上下,不知道多少军士扔下了武器,跪倒在地上投降。 冉安国、黄之杰等人率着将士气势汹汹进城,直往皇宫而去。 其后,在那些被俘的幕府官员、日本皇室的招认,还有平安京内大宋军情处密探的帮助下,大宋禁军许多个小队出现在平安京的各条街道之上。这日的平安京注定不会平静,不知道多少和幕府有着关联的人被大宋禁军拘捕。 这几乎是让得整个平安京都乱了。 幕府大本营以极快的速度被大宋禁军连根拔起。 <script>app2(); 1444.大夏投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重伤垂死的空竹被抬到倭国皇宫内医治,军医们进进出出,空竹仍是生死未卜。 这并非是军医们医术不够精湛,而是空竹所受的伤实在太重。甚至如果不是甲胄替他挡下许多锋芒,他应该当场就死了。 直到接近黎明时分,那出自百草谷的漂亮军医官从空竹的房间内走出来,总算是说出个好消息。 她对着守在屋外的众空竹麾下将领们说道:“空军长的性命算是保下了,至于何时能够苏醒过来,还得再看看。” 众将领这刻皆是热泪盈眶,有人甚至给军医官跪倒:“多谢你了,多谢你了!” 这些人跟着空竹和红娘子多年,可以说和空竹有着过命的交情。 冉安国和黄之杰两人在听说空竹的性命暂且保下以后,也总算重重松口气。 他们对待后宇多天皇等倭国皇室可就没有如空竹那般客气了。 现在幕府中枢全部覆灭,举国上下也都以为幕府已经向大宋禁军投降。两人在经过商议后,找到后宇多天皇,逼着后宇多天皇写下诏书,召倭国九州、四国、本岛以及北海岛的全部大名到平安京面圣。 后宇多天皇被软禁在皇宫之内,根本没有选择,只能被迫签下这些诏书。 现在的倭国,已经再没有实力和大宋禁军对抗。冉安国完全可以挟后宇多以令诸侯。 至于陪在后宇多天皇旁边的美清子,在见到冉安国和黄之杰以后,她只是哭哭啼啼地央求着什么。 冉安国找来精通宋、倭两国语言的人翻译才知道,原来美清子是想去见见空竹。 或许美女本来就是得天独厚的,即便是冉安国等人,对待这位漂亮至极的倭国皇室公主,也没有用太强硬的态度。 只是,冉安国也没准许美清子去见空竹。 毕竟虽然看起来美清子对空竹极是关心,但谁也不敢打包票。现在还是吊着命的空竹可再经受不起任何波澜了。 在回绝美清子以后,冉安国又说道:“你哥哥他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你放心吧!” 美清子又哭又笑。 冉安国和黄之杰离开关押她和后宇多天皇的房间以后,回到临时帅帐内,开始动笔书写给赵洞庭的奏折。 幕府覆灭、后宇多天皇被擒,然而空竹却又重伤,到底如何处置后宇多这些人,当然得有赵洞庭来拿主意。 …… 黑山威福军司主城兀剌海。 此时距离石开济率领蜀中军区禁军将士们拿下顺化渡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只不过因为大宋禁军进顺化渡后并没有骚扰百姓,是以城内并没有出现难民涌向兀剌海。 整个西夏境内表面上看起来颇为平静。 虽然百姓们的生活并不好过,但也还不至于沦落成为难民的地步。不论是四大军司,还是女帝集团,之前都没有穷兵黩武。 他们都是各有着各的根基,是舍不得在自己的地盘内大肆强取豪夺的。 除去偶尔会有不开眼的蟊贼将心思打到大宋的运粮部队上,再被大宋运粮部队覆灭以外,西夏境内再没谁敢找大宋禁军麻烦。 而现在,随着石开济、张光宝率军到兀剌海城下,那更是意味着夏、宋之争要彻底落下帷幕。 四大军司中最强的黑山威福和白马强镇被覆灭,稍弱的西平军司、黑水镇燕军司也是实力锐减。盘踞西夏多年,根深蒂固的军司毒瘤即将被彻底拔除。 在兀剌海城的城头上,并见不到有士卒把守。 拓跋家家主拓跋雄终究还是选择逃向元国境内了,在十数日前,就举家迁向了元朝境内。 原本那些依附在拓跋家下面的各大家族也是树倒猢狲散,走的走,匿的匿。 只不多时,在石开济等人还在打量城头的时候,城内有许多官员缓缓走出城来。 大夏皇帝李偲凉走在最前面,脸上倒是没什么屈辱之色,只有紧张和畏惧。 终于是走到大宋军阵近前,看着那仿佛绵延无尽的黑甲将士,李偲凉腿肚子都有些发抖。 然后他对着石开济躬身,道:“李偲凉率大夏诸臣向大宋军队投降。” 他递上了降书。 石开济旁侧有亲卫上去接过降书,递到石开济的手里。 石开济翻开看过,点点头,将降书收到怀里,大喝:“进城!” 大宋禁军缓缓向着城内而去。 李偲凉等人站在军中,看着一个个将士从自己身旁走过,动也不敢动。 当石开济等人率着大军到大夏皇宫内,并且差人将兀剌海城内和拓跋家关系密切的那些人尽皆逮捕以后,也就几乎意味着,刚刚立国不久的大夏又将成为过往。 石开济亲笔写下奏折,遣快马传向长沙。 而此时此刻,赵洞庭率着飞龙军在经过这么多天的跋涉以后,也终是到得长沙城内。 途中,如洗心寺、神打宗、刀冢等宗门位置位于长沙以北的宗门高手们都先后离开大军,各自回往宗门去。 跟着赵洞庭到长沙的,只有武鼎堂的供奉,还有天师道、红叶谷等宗门位置在长沙以南的那些宗派高手。 不知道多少长沙百姓赶到城外相迎。 官道两岸尽是百姓,密密麻麻,看不到首尾。 纵是当初岳鹏回长沙时,阵仗也远远没有现在这般吓人。 随着赵洞庭的龙撵在官道上缓缓驶过,官道两旁的百姓接连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赵大骑着高头大马,在军前威风凛凛,得意洋洋,睥睨生辉。 军中将士们也是个个都昂首挺胸,满脸自豪之色。 覆灭大夏,他们功不可没。如今凯旋而归,那个个都是大宋的英雄。 连军中的江湖高手们看到这幕,也都是颇为触动。 在道路两旁,有百姓看到自己的后辈子侄们在军中,那更是瞬间扬起自豪之色,只恨不得和全天下分享这种自豪才好。 以前在大宋投军,是迫于生计。而现在能够成为大宋军人,绝对是种光宗耀祖的事。 都是皇上给了百姓们机会。 罢黜贵族,任人唯贤。是皇上给了寻常百姓子弟出人头地的机会。 不知不觉中,山呼万岁的声音好似越来越振聋发聩。 而得之赵洞庭凯旋的乐婵、乐舞、韵景等女,还有朝中陆秀夫、王文富等大员,甚至杨淑妃和谢道清,都已感到城门口迎接。 飞龙军到时,在最前面的赵大便看到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们都是笑容洋溢,那俏脸上散发着极为动人的光泽。 赵大连忙下马跪倒,喊道:“臣飞龙军军长赵大,叩见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娘娘、德妃娘娘……” 杨淑妃和谢道清都没有说话。 乐婵笑着问道:“皇上呢?” 话音刚落,便见得飞龙军将士缓缓分开,赵洞庭带着李秀淑和柳飘絮两女自人群后带着满面笑容走了上来。 这刹那,乐婵和颖儿等女的眼中都是有着些许泪光浮现。 “皇上!” “父皇!” 然后,十数人齐齐向着赵洞庭跑了去。 赵洞庭连忙半蹲到地上,将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抱在怀中。 看着众女激动的神色,这刻,他心中有着无以复加的满足感。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周遭,万岁声好似更加大了。 其中,还夹杂着如赵将军、皇后娘娘之类的声音。 就在这万众瞩目中,赵洞庭将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放下,又一一抱过乐婵、乐舞、颖儿、岳玥等女。 这直让得众女都羞红了脸。 但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却是愈发浓郁了。 <script>app2(); 1445.天才狗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在杨淑妃的身边,朱青瓷和朱青蚨两女眼中露出极为艳羡之色。 赵洞庭恰恰看到这幕。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在松开韵景以后,对着朱青瓷姐妹两张开双臂,笑道:“你们两不过来抱抱么?” 朱青瓷、朱青蚨姐妹两瞬间脸蛋通红,但眼中洋溢的惊喜之色,却是几乎流淌出眼眶来。 随即两女再也顾不得矜持,如同如燕归巢般扑到了赵洞庭的怀里去。 看到这幕,乐婵等女皆是笑了。 只有阿诗玛握着李狗蛋的手稍微紧了紧。 李狗蛋人小鬼大,似是看出来什么,忽的低声道:“阿诗玛姐姐,不用担心,皇上早晚会把你纳为娘娘的……” 阿诗玛眼中有着异色划过,只随即,却又化为黯然。 在松开朱青瓷、朱青蚨这对绝美并蒂莲后,赵洞庭才有牵着李秀淑的手,缓缓向着杨淑妃走去。 在杨淑妃的身边,有宫女正抱着熟睡的李走肖。 小家伙睡得很是香甜,即便周遭喊声如潮,他仍是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 终究是血脉连心,失忆的李秀淑在看到李走肖后,渐渐出了神,眼中有泪水缓缓滑落。 赵洞庭在旁边轻叹,拍了拍李秀淑的肩膀。他没有说这就是他和李秀淑的孩子,因为他知道,李秀淑已经是认出来了。 李秀淑咬着唇,缓缓对那宫女伸出了手。 赵洞庭轻轻点头。 宫女将李走肖递到了李秀淑的怀中。 失忆以后便如同小女孩似的李秀淑脸上自然而然有着慈母之色浮现,对赵洞庭道:“老公,这是我们的孩子?” 赵洞庭点头道:“对,这就是我们的孩子。以后,你天天都可以看到他、陪着他。” 李秀淑脸蛋渐渐贴近了李走肖粉嘟嘟的脸,没再说话。 乐婵等女皆是看出来李秀淑好似有些许不对劲,只在这个时候,也没谁向赵洞庭询问,都只是笑着对柳飘絮点点头。 从柳飘絮跟着赵洞庭缓缓走过来的那幕出现时起,她们就都知道,这位绝美道姑还是将皇上的“芳心”给俘获了。 看来后宫又得多添几位姐妹。 皇上向来是不动则矣,动则惊人。这回柳飘絮还有朱家姐妹两怕是得被纳入后宫,至于那阿诗玛,也不见得就完全没可能。 赵洞庭又给杨淑妃和谢道清行过礼,这才率着众女和文武百官们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赵大率着飞龙军将士直直护送到皇宫门口。 军中同行的那些江湖高手们也都没有离去,赵洞庭在回来途中让他们在长沙稍作逗留,他们并没有拒绝。 到皇宫门口后,都是跟着赵洞庭进宫。 赵大在赵洞庭的授意下,直接给飞龙军全军将士放了假。 军中登时涌现出无数的欢呼声。 进皇宫后不多时,自是大摆宴席。 赵洞庭虽没有急着封赏那些江湖高手们,但也并没有吝啬夸赞的话。这些人都为诛杀洛陀而跌境,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重。 真武境要突破不是那么容易的,这回跌境,或许会蹉跎他们十余年之功都说不定。 而对于任何武者来说,十余年的时间都绝对是弥足珍贵的。 到宴席过后,赵洞庭就安排众高手在武鼎堂住下。然后跟着乐婵、李秀淑等女向着寝宫而去。 阿诗玛牵着李狗蛋也跟了过去,在途中李狗蛋几次欲言又止,只瞧着诸位娘娘和皇上说个没停,愣是没找到说话的机会。 到寝宫,赵洞庭又逗弄了阵孩子们。诸女的心情才总算是稍稍平复。 乐婵缓缓跟赵洞庭说及自他出征以后朝廷发生的大事。 张希在和许夫人的过世、越李朝使臣的觐见、吐蕃和倭国的接连大捷、西沙群岛的大捷,再有近来各地内发生的灾害以及取得的丰收等等,有喜有忧。赵洞庭听完这些事,有些出神,喃喃自语道:“许夫人和张尚书……也都去世了么……” 这些老面孔,越来越少了。 这些为大宋兴盛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人,逐渐凋零。便是他赵洞庭,也没法阻止。 直过去半晌,赵洞庭才问道:“陈副国务令代朕巡察广南西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么?” 乐婵有些凝重道:“还在查,陈副国务令好似在广南西路遇到不小阻力。暂且,还并未发现温哲彦的任何过失之处。” 赵洞庭闻言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没有任何过失之处……” 没有破绽,便是破绽。 乐婵的这番话,反倒是让他心中更为不安起来。温哲彦作为广南西路节度使,说是日理万机并不为过,不可能没有任何过失的。连陈文龙都查不出什么来,只能说明,温哲彦已经将广南西路经营得如同铁板。 看来想要彻查他温哲彦,还真不是那般容易的事情。 赵洞庭甚至有想亲自巡查广南西路的想法。 只看看周围诸女,又将这个想法给强自压下去。这才刚刚回宫,又要出宫,众女再是大度,怕也得会生闷气。 李狗蛋这时总算是找到说话的机会,走到赵洞庭面前兴致冲冲道:“皇上,您留给我的那道题,我解出来了。” 赵洞庭瞬间愣住,随即狂喜道:“你解出来了?” 李狗蛋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了他那张答题的宣纸,递给赵洞庭。感情他也是早就想在赵洞庭面前表现表现了。 这般心思,自是逃不过赵洞庭的眼睛。但他只是报以微笑。 李狗蛋将他当成偶像,想在他面前表现,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过宣纸后,赵洞庭的眼神立刻凝在了纸上,仔仔细细、逐条逐句地看着。 越看,眼中的惊讶之色便是越浓。 到这刻,他不得不承认,这世界上真的有人是天生妖孽。 如他、如吴阿淼,在武道上便有着常人远远不能相及的天赋。而李狗蛋,大概是天生就适合做学问的。 他留下的这道题看似是物理题,却涉及极广,包括力学、原子物理学等等,甚至还涉及到数学方面的微积分等哪怕是在后世也只有少数尖子才能掌握的知识。 连他自己都只是粗浅涉猎,几乎连入门都算不上。而李狗蛋,却是硬生生将这道题给解出来了。 他有些地方以最基础的方式解答,而有的地方,则是无师自通。连赵洞庭都是在看到他的解题后才恍然大悟。 “娘咧!” 好半晌后,李狗蛋猛地拍了拍李狗蛋的肩膀,“狗蛋你是个天才啊!” 紧接着又连说道:“从明天起,你不必在御书房伺候我了。” 李狗蛋脸色微变,还以为赵洞庭不要他,差点哭出来。将哭未哭之际,又听赵洞庭道:“你去藏书阁,把藏书阁除去武学典籍以及史书、民间野志怪谈以外的那些专门弄学问的书籍毒给朕学一遍。唔,朕还再给你挑十个机灵的小家伙去帮你,以后就由你带着他们!有任何不懂的地方,这大宋各学府的老师,你都可以随意去拜访,甚至把他们叫到藏书阁都行!” 他意识到自己捡到宝了。 李狗蛋何止只是个天才啊,简直就是这个年代的爱迪生啊! 以前赵洞庭其实并非是不愿意将电灯、洗衣机等等这些东西弄出来,只是苦于自己学识不够,有心无力。现在,他终于是看到希望。 或许,待得李狗蛋从藏书阁出关,能在大宋兴起工业革命? 赵洞庭不愿让这个年代出现太先进的武器,但那些能让百姓们生活更为便利的发明,他却是乐意让其提前面世的。 <script>app2(); 1446.治理诸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在这日,天才李狗蛋进了藏书阁。 赵洞庭在李狗蛋走后许久,都还在呵呵傻笑着。也许,李狗蛋的出现,将会造成比他赵洞庭对这大宋更大的影响都说不定。 只稍微可惜的是,这份喜悦没人分享。 因为乐婵诸女虽能体会到李狗蛋是个超级天才,但也没法具象的去领会李狗蛋到底天才到了何种地步。 力学、微积分,那些东西,她们谁都不懂。 当然,这些并不重要。她们没法和赵洞庭分享这种喜悦,却可以和赵洞庭分享别的东西。 这夜,赵洞庭几乎没怎么休息。 翌日。 众江湖高手相继和赵洞庭辞行离宫。 赵洞庭在他们走后,又回归到原来的生活。只是刚刚回宫,倒是没有去军科部作坊。 北疆、吐蕃、琼州、倭国,再有西夏境内的这些战役,军中不知道多少将士立下大功。这些,都是需要封赏的。 还有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更是得去体恤他们的家人。 再有吐蕃、西夏具体安排哪些人去接管、治理,这些都得需要赵洞庭去劳心费力。 倭国现在尚且不说,吐蕃和西夏国境都不小。李秀淑现在失忆,不可能再回西夏,纵是恢复,赵洞庭也不会再让她回去。那么大的地方,总得要有能力,且又对大宋忠心耿耿的人去治理才行。州级别的官员赵洞庭都可以交给吏部,但路级别的官员,就得由他自己亲自挑选了。 他绝对不愿意再发生广南西路那样的事。退休的监察使竟然弹劾在任的节度使,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仅仅数日后,赵洞庭便将治理吐蕃的人选给确定了下来。 大宋朝中有数十官吏被调任往吐蕃任职,其中有老臣,也有新科得中进士的人才。 同时,赵洞庭还着令在吐蕃设立吐蕃分军区,却是直属朝廷管辖。 吐蕃分军区只立四军。 军区元帅是谁,他尚且还没有定论。只是让刘诸温暂且留在吐蕃,待军区成立以后再做定夺。 而吐蕃国主,则是被赵洞庭将为了吐蕃王。 吐蕃国算是自此名消,以后将只有大宋的吐蕃路,而不会再有吐蕃国。 赵洞庭从来都没想过用元朝的那些方法去治理属国、属地。 他认为,要想维持属地安稳,只有两种办法。其一,便是将军权牢牢把控在手中,其二,便是让百姓们看到幸福生活的希望。 这两点,孰轻孰重不好定论,但缺一不可。 而就在赵洞庭刚刚将治理吐蕃的事宜给安排妥当的时候,石开济那边拿下黑山威福军司的消息也传过来了。 本来想放松几天时间的赵洞庭苦笑,只得又埋头到御书房里。 好在御书房里还有个阿诗玛秀色可餐,时不时给他跳支舞啥的,倒也增添不少色彩。 又短短数日,赵洞庭对西夏的安排也有了个大致。 李繁荣自是被任命为西夏总管,而当初的西夏大使古树茶,则荣升为副总管。 赵洞庭没有撤销西夏国号,在圣旨中对古树茶和李繁荣言明,他们两个只是代为治理西夏。 西夏国君仍是李秀淑。 只是同时,他也将李走肖西夏太子的身份公之于众了。 对李秀淑和李走肖,他自不会如同对待吐蕃那样。这两人是他的至亲,他,也永远不会违背当初对李秀淑的承诺。 即便,李秀淑已经失忆。 相较于派遣往吐蕃的数十官吏,赵洞庭派往西夏的,仅仅十余人。其余的,都启用了原本的西夏旧臣。 就是那些在大势已去之后并未逃散,选择投诚的那些人,还有原本就忠于李秀淑的那些人。 他们才是西夏的真正班底。 至于军区,那就更不用提。赵洞庭没想过要让西夏属于大宋,自然不会在西夏设立军区。 他只命令石开济等人助西夏众臣重整禁军,然后就率军回往蜀中。 等这件事安排妥当,赵洞庭才总算是稍微清闲下来。 有闲暇时,就在寝宫内陪伴着诸女还孩子们,偶尔也会去藏书阁看看李狗蛋。其余时间,便是处理政务和研究火炮。 北方元朝终究还是大敌,也可以说是他将大宋发展为世界最鼎盛帝国的最后阻力。 虽然说大宋现在国力强过元朝,他当然还是想将火炮给研究出来。这不仅仅能威慑元军,更能让大宋立于不败之地。 到八月中旬。 连倭国那本的消息都是传回到了长沙。 赵洞庭得知幕府已经被灭,后宇多天皇被软禁,整个倭国都再无兵力能够和冉安国、黄之杰、空竹率领的地字禁军相抗。 但是,空竹重伤垂死,却让得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排倭国才好。 对倭国,他的情绪始终是有些异样的。而对于空竹,他却又颇为认可。 若是空竹好好的,他当然乐意将倭国交给空竹治理,哪怕是空竹不答应都不行。他不可能因为空竹的个人意见就真正将倭国交给那个素不相识的什么后宇多天皇治理。那样,等于是大宋禁军平白为倭国皇室做嫁衣,打倭国等于白打。 他要的,是个老老实实的倭国!对大宋无比崇敬、畏惧、忠诚的倭国! 整个倭国,也唯有空竹才能够让他这样信任。若是空竹不愿成为天皇,他甚至宁愿取消倭国国号,将其当做殖民地都好。 于是在回信中,赵洞庭只是说待空军长醒过来后再做定夺。同时,也着令冉安国等人继续呆在倭国。 而此时,在倭国皇宫内的空竹已经快要痊愈了。 当初受到重创的他在众医官们的悉心照料下,如今已是能下地行走。 而在刚刚苏醒的那天,空竹就让冉安国将后宇多天皇和美清子请到了皇宫内。 倭国皇室嫡系仅有他们三人。 “哥!” 美清子在看到空竹的瞬间,就扑到了空竹的床边,“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死了……” 她的情感并非是作假。 这个被架空权利,却在倭国皇宫内过着看似无忧无虑生活的公主其实并非是什么复杂的人。 她记得空竹这个大哥,且十多年未见仍旧想要亲近。是因为她至今都还记得,小时候大哥是如何呵护她的。 除去父皇和母后以外,空竹便是她最为亲近的人。而她的父皇和母后,早已经都不在了。 至于贵为天皇的那个哥哥,也并非是美清子不愿意亲近,而是那个哥哥太深沉,也太自闭了。 沉默寡言的人,往往很难让人觉得亲近,更难让人觉得温暖。 空竹看着扑到自己床边的美清子,嘴角缓缓荡漾起笑意,“清子,好长时间不见了……” 美清子只是哭着点头。 空竹的眼神便又向着后宇多天皇看去。 兄弟两的目光对视。 美清子都只是和空竹同父异母,而他们两兄弟,却是真正的血脉兄弟。 对视后,是良久的无言。 然后是空竹率先说话,“世仁……幕府那个老贼说他投降以后只认你为天皇,这个条件,是你提出来的么?” 后宇多却是反问:“那哥哥你,想做这天皇么?” 空竹又沉默了会,轻轻叹息,道:“天皇之位我从来都不在乎,我率军回来倒幕,其实更多的也只是想为父皇母后,还有因为咱们皇室而死的那些人复仇而已。当然,也想让咱们倭国的百姓们能够如同大宋的百姓们那样,过上美满的生活。” 后宇多又问:“那哥哥你打算做这天皇么?” 空竹道:“那你呢?你愿意放弃天皇的位置么?” 后宇多忽的轻笑起来,“我为天皇,乃是天地所授,受宗室承认,我认为,只有我,才能是倭国的天皇。” 空竹沉默看着这个弟弟,这刻,只觉得这个弟弟,是那样的陌生。 过良久,他才又叹息,道:“既然你这般想,那你便继续做倭国的天皇吧……只要你答应我向大宋国俯首称臣,且以后多多向大宋学习,让倭国的百姓们过上好的生活。我可以率军回去,甚至以后,都不再踏足这倭国任何一寸土地。” 这话说出来,让得后宇多脸上都不禁是露出震惊之色。 <script>app2(); 1447.再纳三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位至高无上。即便是在幕府大将军统治的时候,天皇也一直都是倭国的精神领袖。更别说现在幕府倒台,皇室即将重掌大权。 这个位置意味着在倭国无上的地位。要谁生,谁生,要谁死,的确谁死。 鲜少有人能够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他的确没有想过,空竹竟会这般的轻易的选择放弃天皇之位。这甚至让他有些不敢相信。 但空竹的眼神,却让他捕捉不到任何说谎的痕迹。 而且,空竹随后加的那两个条件,更是为他这番话增添几分真实性。 深深看着空竹良久,后宇多天皇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撤军回去?” 空竹低笑自嘲道:“我真没想到,会是你来催着我离开。” 然后对着外面喊道:“来人,拿笔墨进来。” 屋外很快有士卒端着笔墨走进屋子。 空竹就在床上提笔写信。 他在信中向赵洞庭率军回往东沙群岛,并求情赵洞庭保留后宇多的天皇之位。 在写完以后,他又对后宇多道:“你也准备好投降文书吧,和我这封奏折一起呈给皇上。” 后宇多脸上露出些微不甘之色,“你真打算将这倭国举手相送给宋帝吗?这可是咱们家的倭国。” 空竹道:“不,这是我们大宋禁军打下来的倭国。你不要忘了,没有大宋禁军,你现在仍然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这份投降书你若是不写,我宁愿让皇上派遣大臣过来统治倭国,你自己选择吧!” 看着空竹凝重的脸色,后宇多知道,他这并不是仅仅说着玩而已。 虽然心中极为不甘,但他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恨恨咬牙道:“好,我这就去写。” 说完,后宇多离开房间。 空竹低头看向美清子,神色柔和许多,“清子,你愿意和我去大宋生活么?” 在这倭国皇宫内其实很孤独的美清子并没有太多的犹豫,很快便点头。 十余分钟后,后宇多又走进来,手上拿着投降文书。 空竹看过以后,对士卒道:“将这封奏折和文书交给冉帅,让他传往皇城。” …… 就这样,在赵洞庭收到冉安国奏折后的短短几天,便又收到空竹呈上来的奏折和投降文书。 空竹保住性命,这当然让他高兴。 但是空竹想让后宇多天皇继续执政,且在投降文书中,后宇多只是愿称赵洞庭为天帝,承认倭国是大宋属国,让他不满。 连吐蕃他都没有保留国号,没理由让倭国保留国号,继续自治,更不会让后宇多继续执政。 现在大宋强盛至极,逼得周遭各国不得不伏首不假,但谁知道千百年后会是怎样? 便是赵洞庭,也不敢保证千百年后,大宋仍旧能够有现在的威势。 而他,又绝不愿意看到后世的某些事情发生,譬如中原大地被倭国军队欺凌。 在他心中,倭国只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被大宋渐渐同化,要么,灭亡。 在御书房内,赵洞庭将空竹的奏折和后宇多的投降文书仔仔细细地看了数遍。最后,圣旨到国务省。 赵洞庭在圣旨上说让倭国向大宋称臣,以后更名为倭路。空竹和红娘子可以作为倭路节度使和安抚使,也可以选择继续留在东沙群岛。倭国此后不允许再存在天皇。 这封圣旨传到国务省后,很快惊动陆秀夫等人。 陆秀夫到御书房求见,看过空竹的奏折后不禁有些忧虑问道:“皇上,如此会不会让空安抚使心生不满?” 毕竟,以前皇上还有着让空竹接任倭国天皇的意思。而现在,却是要消除天皇制度。 赵洞庭缓缓道:“他心中总要下决定的。国事和私情,他必须要作出选择。” 他其实不怪空竹请求自己让后宇多继续担任天皇,因为他知道,空竹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甚至如果是数年前,赵洞庭大概也会作出如空竹这样的选择。毕竟,后宇多是空竹同父同母的弟弟。 但现在,赵洞庭不会。 赵昺的背叛,已经让他心中发生些许转变。 国家面前,有时候真容不得私情。前世的他认为皇室无情至极,现在渐渐发现,其实有时候坐在龙椅上,有些事情真的没有办法。 陆秀夫听赵洞庭这么说,知道他主意已定,便也没有再说。 如果空竹真的因此而心生不满,甚至是反出大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只希望事情别走到那步就好。 当赵洞庭的圣旨传往倭国,也就意味着,大宋和吐蕃、倭国、大夏的战役彻底落下帷幕。 长沙城内仍是喜气洋洋的景色。 而赵洞庭也在这个时候宣布,将纳柳飘絮还有朱青瓷、朱青蚨姐妹进宫为妃。 这当然是喜上加喜。 虽然北疆大宋祥龙、建康两个军区的将士尚且还在和元军对峙着,但也并没有谁去说皇上流连酒色。 只要北疆没有爆发战事,那就和大宋禁军仍旧驻扎在大宋境内没有什么区别。 到这时,今年各地的粮草赋税都也都已经呈到长沙。 自赵洞庭大力发展农业后,大宋不仅仅引进各地产物,连水稻等农作物都经过改良。再有各地农耕能手作为榜样,虽有地方因为天灾导致歉收,但大宋境内仍是能够做到自给自足,而且还有诸多富余。 这年代出口粮食不方便,收缴上来的粮草等物大大填补了空虚的各地粮库。 至于赋税那更不必提。 现在大宋日新月异,民间百姓过的生活不知道比以前美满多少。缴税的积极性都很高,甚至都不用衙役们上门去收缴。 接任了陈江涵财务部尚书之职的朱河琮这些时日来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九月到了。 赵洞庭正式迎去柳飘絮、朱青蚨和朱青瓷进宫。 虽然场面并没有摆弄得太过隆重,但天师道诸位大小天师还有主事的那些真人们,以及朱家众人自是都受到邀请。 喜乐响起时,大红凤轿在满城鞭炮声中缓缓进宫。 红轿内,俏脸相映生辉,美艳非凡。 赵洞庭穿着龙袍精神抖擞,在大殿前设下宴席,在无数祝福声中正式封柳飘絮三女为妃。 武鼎堂安卫殿殿主朱宗耀也成为大宋国丈爷。 这让人笑称武鼎堂已经成为国丈爷摇篮。 赵洞庭众女中,乐婵、乐舞的父亲乐无偿、韵景的干爹君天放,再有现在朱青蚨、朱青瓷姐妹的父亲朱宗耀,都是武鼎堂高手。而岳玥虽然父母都早已逝去,但她自己却也是出自武鼎堂。 连柳飘絮出身的天师道,那也是大宋武鼎宗门,天师道的元真子等人,那也算是半个武鼎堂的人。 也就唯有颖儿和张茹两女,和武鼎堂没有太深的关系。不,连张茹的奶奶覃香,那也算是半个武鼎堂的人。 毕竟,百草谷早就成为武鼎堂的百草殿。而她,是百草谷的老谷主。 因赵洞庭纳柳飘絮和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为妃的事,让得长沙的热闹又延续了数日。 只是在这日,赵洞庭到御书房批阅奏折时,刚进门,便发现已在长沙皇宫呆了许多时日的阿诗玛又换上了男装。 这让他微愣,随即轻轻叹息。 阿诗玛对着赵洞庭盈盈施礼,道:“天帝,阿诗玛打算回国去了,特来向您辞行。” 赵洞庭本想问她呆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走,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轻轻点头道:“好,路上注意安全。” 阿诗玛轻轻低下头去,声音有些闷,“这辈子,阿诗玛还有机会再见到天帝您吗?” 赵洞庭想了想,道:“应该有吧!待得大宋彻底安定下来,朕若有机会,可能回去渤泥看看。” 阿诗玛眼中登时浮现出喜意来,“那阿诗玛在渤泥等着天帝。” “好。” 赵洞庭微笑着点头。 这日,渤泥亲王阿诗玛离开大宋皇宫,率着众使回往渤泥。 <script>app2(); 1448.成立明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她的离开,并没有对赵洞庭的生活造成太大影响。就像是前往藏书阁静修的李狗蛋那样,她走了,总会有人补上。 赵洞庭的御书房是当之无愧的大宋权利中枢,绝不会缺小黄门。 总会有无数人为这个职缺挤破脑袋。 而这回,赵洞庭亲自挑中的两个小黄门都姓张。年纪稍大的那个有十九岁叫张庭恩,是已退休的老监察令张世杰的小孙儿。 年纪稍小的那个十七岁叫张破虏,是病逝的老兵部尚书张希在家里硕果仅存的男儿。 张世杰要比张希在庆幸,都姓张,但他膝下尚且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现在在广南东路任监察使,算得上是封疆大吏,以后也未必没有机会接他的班。小儿子虽然没有大儿子那般出息,却也在户部有个从五品的官儿。就算张世杰已经退休,也不愁后继无人。 而张希在原本就只有一个孩子,尚且还是朝廷流连到硇洲岛的时候就已经为国捐躯。如今连他也去世了,张家真正凋零。 朝中众臣都明白皇上的意思。选张庭恩和张破虏进宫,是体恤老臣。 特别是张破虏,大概他就算没什么本事,皇上以后也会给他个肥缺。张尚书家为国付出那么多,没理由就这样消沉下去。 是以这事并没有在朝中闹出太大的动静。 当得知皇上挑中这两人后,其余那些想方设法还想得到小黄门这职位的人,也都悄然沉寂下去。 据说当皇上的圣旨传到张尚书府邸的时候,张尚书的原配夫人,现今张府的老奶奶痛哭流涕,对着皇城叩首,大喊皇恩浩荡。 越是濒临消亡的家族,就越是能够领会这份儿当真算得上是浩荡的皇恩。特别是赵洞庭向来都是个讲究公事公办的皇上。 时间转眼到十月。 连柳飘絮都融入到后宫那个大院子里,就更不用说早是这里常客的朱青蚨和朱青瓷姐妹两。 众女在院子里以姐妹相称,可谓是其乐融融。 而呆在院子里的时光,对赵洞庭来说也无疑是最为美好的。 众女各有千秋,更重要的是都爱他。 即便是出自元朝的图兰朵,现在也好似是已经放下心结。只将自己当成是大宋的丽妃娘娘。 广南西路那边总算是有了些眉目。 陈文龙回信回来说,已经查出温哲彦贪赃枉法的些许事迹。人证已经送到镇国总军区内保护起来,只待证据确凿,便可定罪。 向来沉稳的陈文龙都说出这番话,可以想象他手中应该是以掌握着温哲彦的罪证。 但这仍是让赵洞庭高兴不起来。 他自问对大宋官吏们的待遇是极其不错的,尤其是温哲彦这等封疆大吏,绝对是荣宠有加。 但没想,温哲彦这些人仍是不满足。 人的欲望,有时候真是没个止境的。 赵洞庭不禁想起以前的温哲彦,那个时候温哲彦在朝中为官,本本分分,勤勤恳恳。要不是看中这点,他也不会将当初才是长沙府少尹的温哲彦给越级提拔到广南西路去任节度使。没想,短短时间,温哲彦就会发生这般大的变化。 就在他的发家之地,他耗费大精力去发展的广南西路。那个本分勤恳的温哲彦,就这样不知不觉被腐蚀了。 而且还是由退休的监察使穆康巽来举报的他。 这说明在广南西路境内被腐蚀的官员定然会是个让人惊心动魄的数目。 这才几年光景啊…… 赵洞庭当然恨。 在自己费心费力为大宋打造盛世的时候,这些人不出力也就罢了,还在后边扯后腿。 他给陈文龙回信,予以陈文龙生杀大权。若是证据确凿,可借镇国军区之力,就地处置温哲彦等人。 而且还跟陈文龙说,不管是牵连到谁,哪怕是朝中大臣,也绝不姑息。 上到正一品大员,下到各府衙下面的寻常小吏,只要是有牵连,就务必惩处。 他对广南西路,终究还是有着些许不同的情愫的。那个他发家的地方,容不得这些人去玷污。 想当初,为打下广南西路,大宋将士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 陆川遥、杨仪洞、李元秀、邹洬、完颜章、蒋存忠、刘黻、吴大牛、葛立春、刘勇…… 那一张张面孔,到现在赵洞庭都仍然记忆犹新。 在广南西路阵亡的大宋将领,是最多的。 直到走出御书房回到寝宫,赵洞庭都余怒未消。 虽然他早就有预感温哲彦那些人有问题,但现在真正抓到罪证,还是难以释怀。 众女都了解他,虽他进门时脸上又泛出笑容,但还是让诸女看出些许端倪。 刚到石桌旁坐下,乐婵和张茹便放下孩子走到了他旁边。张茹很是自然地替赵洞庭揉捏起了肩膀。 她不会说话,却能从其他的方面让赵洞庭感受到她的温柔和关怀。 纵有再大的怒气,这刻也是悄然散去许多。 乐婵轻声问道:“什么事让你不高兴了?” 赵洞庭道:“广南西路那边已经有眉目了,温哲彦那些人有问题。而且十有八九已经立了山头,互相勾结。” 乐婵微微蹙眉,随即叹息,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温哲彦那些人虽然有功,但这种事,我不会念及丝毫情面。”赵洞庭道。 乐婵又重重叹息了声,“温哲彦那人以前我也有耳闻,两袖清风,办事勤恳,怎的到了广南西路就会变成这样?难道贪官污吏,真的没法杜绝吗?” “杜绝是不可能的。” 赵洞庭轻轻摇头道:“是人就有欲望,情欲、财欲、权欲……就像是食不果腹的人会羡慕那些能吃饱饭的,而吃饱饭的又羡慕那些家境殷实的,家境殷实的羡慕家财万贯的。家财万贯的,又羡慕那些手里有权的,有权的,又会想要拥有更大的权利……” 乐婵些微沉默下去,半晌才道:“那你打算怎么办?没法杜绝,但总得去制止的。” 赵洞庭有些苦恼地摇头,“现在还没想到办法。” 这夜,赵洞庭难得的谁的房间都没有进。就呆在自己那间备受他冷落的房间里,皱眉沉思。 翌日天色未亮,彻夜未眠的赵洞庭早早持着剑到竹海上习剑。 到现在,他的剑术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归元剑法烂熟于心。 说他是武道天才,这并没有半点水分。 只是说到武道修为,距离真武中期却是还有段不短的距离。 但他在意境方面的造诣,到此时怕是都已直逼真武后期。兴许是他那意境与众不同的原因,他在这方面的进境让人咂舌。 随着剑意在他身上喷吐,周遭竹海便如同被风拂过般,起起伏伏。 赵洞庭看着这片青葱竹海,渐渐出了神。 再回神时,他的眼中有着精芒划过,持着湛卢直向着御书房而去。 时间约莫过去两刻钟,张庭恩和张破虏两人匆匆离开御书房,前往皇宫内各衙门召集众臣到大殿议事。 赵洞庭很少会召集众臣议事,当众臣收到消息后,都意识到,必然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或者即将发生。 只过不多时候,在皇宫内当值的,还有在家中休息的众大宋文武百官都出现在皇宫大殿内。 个个都算得上是大宋肱骨,最低级别的,也是某部侍郎这样的职位。 赵洞庭在众臣揖礼以后说道:“朕今早有个想法,宣诸位爱卿前来商议商议。朕早说过,百姓才是这天下的根本,但现在,百姓们却是没法监督朝中众臣,这是个弊端。虽能让大宋的官员们有威望,但却也可能让他们形成一言堂。所以,朕决定广纳民意,在各村、各镇、各县、各城、各州府、各路都依民意选出受百姓认可的人作为咱们大宋的监察官,是为明镜台。朕将会赋予他们弹劾百官的权利,你们有何想法?” <script>app2(); 1449.旨到倭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殿内良久没有人说话。 因为他们全部都被赵洞庭这番惊天动地的话给说得懵了。 官既是官,民既是民。在这个士农工商等级观念余毒犹存的年代,即便是赵洞庭说出来的这番话,也让众臣一时难以接受。 然后有官员走出列道:“皇上,若是如此,百姓凌驾于官员之上,官员们还能够治理地方吗?” 赵洞庭道:“朕只给明镜台监察百官的权利,不会给他们其余任何实权,对官员们治理地方又会有什么影响?” 又有官员出列道:“皇上,那这明镜台,和监察省又有什么区别吗?” 赵洞庭道:“明镜台出自民间,总会比监察省更为了解民心、民意。” 众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这会儿算是看出来,皇上已经将这件事情想得颇为细致了,而不仅仅只是突然生意而已。 而这也就意味着,皇上已是圣意已决。 话都说到这份上,要是谁再出来冒头,少不得要被皇上怀疑成是别有用心。 是以登时众官吏又是沉寂下去,连那出列的两人也缓缓退了回去。 过半晌,陆秀夫才出列道:“皇上,那这明镜台的人可有官职?可有俸禄?您又打算交给谁去负责呢?” 赵洞庭答道:“明镜台之明镜不算官员,直接对朕负责。朕会每年召开明镜大会,倾听民意。” 陆秀夫闻言,便也不说话了。 赵洞庭见状,摆摆手道:“既然诸位爱卿没有异议,那这件事就这般定下了。” 然后看向陆秀夫,道:“国务令,这各地明镜选拔之事,朕便交给你国务省去办了。记住,明镜需得由百姓们投票选举出来,容不得半点徇私枉法。若是谁敢在这件事上横加插手,朕必然严惩不贷!” “臣……领旨。” 陆秀夫对着赵洞庭躬身。 赵洞庭起身,向着大殿外走去。腰间还配着湛卢剑,硬是显得有几分杀气腾腾。 殿内众臣都注意到这点,难免若有所思起来。 只不知道是什么事刺激到皇上,竟然让皇上生出这样的想法。不过,这样的举措,应该是对大宋有用的吧! 而回到寝宫内的赵洞庭,心情自是轻松了许多。 他知道贪官污吏没法杜绝,但这他模仿后世成立的明镜台,应该可以大大杜绝这样的贪官污吏出现。 而且就算出现,也定然难以做到天衣无缝。 以后大宋将有监察省、军情处、天网和明镜台四个部门交替监察,要是这样,还有人能逍遥法外,那只能说他们太有本事了。 西夏。 被任命为西夏总管的李繁荣早已在一个月前就到得中兴府。 而紧随他后面到达的,便是赵洞庭代写、李秀淑签署下名字的,让李走肖接任西夏国君之位的传位诏书。 这件事在西夏境内闹得是沸沸扬扬。 谁也不知道女帝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个儿子,而且为何突然下诏传位。 但其后李繁荣又代李秀淑传旨,重新分封西夏众臣,便让得这事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这些官员也知道,女帝已经前往大宋皇宫。宋帝明明可以得到西夏,却还是让西夏延续国号,保持自治,已经足以让他们这些人喜出望外。大宋对西夏的帮助,纵是再薄情寡义的人,也不得不承认。 连带着,李繁荣就任西夏总管的事也没有什么人反对。 李繁荣是从大宋过来的,而大宋现在是如何的欣欣向荣,西夏官吏们也是知道的。 相较于他们,李繁荣更有能耐将西夏发展得更好。 遍体鳞伤、满目狼藉的西夏,现在需要这样的官员来治理。而且,李繁荣就任大总管,必然还能从大宋那得到许多的帮助。 这是西夏官吏们个个都乐意见到的事情。 而仅仅在李繁荣就任西夏大总管后的半个月,西夏禁军的成立也有了雏形。 李繁荣依着赵洞庭成立禁军的方法,提高禁军待遇,在民间广招士卒。 虽然现在西夏境内人口稀少,但还是有想要出人头地的百姓前往报名投伍。 李繁荣担心军权落到别人手中会生变,自己兼着军务总管之职。这,也没引起那些西夏官吏们如何反对。 毕竟现在石开济等人还率着蜀中禁军就呆在中兴府,谁要是敢对李繁荣不敬,那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随着赵洞庭新派遣的官员也到得西夏,西夏朝廷总算是又有了个雏形。 在吐蕃,也是差不多的情形。 吐蕃国主被将为吐蕃王,原本就没有什么实权的他,现在还是没有什么实权。 赵洞庭派遣的官员到逻些城后,在刘诸温的支持下,很快就接管过许多实权位置。 吐蕃分军区的成立也是如火如荼。 为大宋矜矜业业奋战数十年的老将苗成成为吐蕃分军区的元帅,天威军也将成为吐蕃分军区的根底。 虽然吐蕃分军区分量没法和其余军区相比,但元帅之位也远远不是军长可以相提并论。 而丹巴,则是被任命为副元帅。 他是最先选择向大宋投诚的,如今也终于是得到自己应该得到的。 他的任用,让得吐蕃的那些旧文官武将们都看到希望。 虽然现在吐蕃诸多要职都被朝廷派遣过来的官员把在手中,但看起来,皇上也没有不重用他们这些人的意思。 他们这些人,在吐蕃还是能够拥有不低的地位。 于是乎吐蕃分军区的成立异常顺利。 当苗成、丹巴挂帅后,有许许多多的吐蕃将士很顺从地改编到吐蕃分军区中。 军权在手,也就意味着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异变。 在分军区成立后的数天,刘诸温便率着天退、天究等五军从逻些城动身,开始回往大理。 剩下的如收编各地守军、府衙等事,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去插手。 …… 倭国。 赵洞庭的信和圣旨相继传到这里。 最先那封可以略过不提。 后面那封圣旨,冉安国看到后,神情顿时变得颇为复杂。 连陆秀夫等人都知道这很可能会引起空竹不满,他当然也同样知道。 沉思良久后,冉安国才吩咐亲卫去将空竹给请过来。 这时空竹也已经痊愈,很快春风满面地出现在冉安国面前。 这些时日以来,幕府的余毒渐渐被清除,皇室派系重新掌权,又没有百姓闹事,他心情自然不错。 他可以不在乎天皇的位置,但他当然还是想让倭国越来越好。 见到冉安国后,带着美清子在身边的空竹笑着问道:“冉帅,你找我什么事?” 冉安国只道:“空副帅,你真不打算留在这倭国?” 空竹轻轻笑道:“我在东沙群岛过得很好,又何必强留在这里呢!” 冉安国将赵洞庭的圣旨掏了出来,“这是皇上的圣旨,你自己看吧!” 空竹接过圣旨,神色些微变幻。 冉安国很是合时宜的又道:“我听说,吐蕃国也向皇上称臣了,现在已经降格为吐蕃路。” 空竹沉默良久,叹息,“我知道皇上的意思。” 他眼中的确有些不忿,有些不理解,因为他没想过,赵洞庭让他来打倭国,最后却会是要让倭国彻底向大宋称臣。 如此,他空竹算是什么? 为大宋打下故国的……将军? 国内的百姓会如何看他? 冉安国神色复杂地看着空竹,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大概是连他也都觉得赵洞庭做得有些不地道。毕竟,他不知道从后世穿越过来的赵洞庭对倭国有着何等的恶感。 空竹抬头又看冉安国,神情变得极是凝重,“冉帅,您说要是倭国称臣,百姓们能够过得更好么?” 冉安国毫不犹豫道:“皇上的功绩有目共睹,我相信,倭国称臣以后,也必将能很快发展起来。” “唉……” 空竹闻言长叹。 <script>app2(); 1450.再下广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良久,他对冉安国道:&quot;冉帅,地煞军以后就交给您了。&quot; 这话让得冉安国瞬间愣住,&quot;空副帅你这是什么意思?&quot; 空竹神色复杂,缓缓道:&quot;是皇上留情、招安我等,我们这些海盗才得以成为大宋的士卒,在岛上过上安稳且受人尊敬的日子,如今皇上想要倭国称臣。我不能拒绝。但我作为倭国皇室之人,若对大宋称臣,那便是倭国的罪人。&quot; 冉安国神色微变,&quot;空副帅你不会是想……&quot; 空竹轻轻摇头,微笑道:&quot;冉帅放心,我空竹还不至于无知到那个份上。我只是打算悄悄离开倭国,离开东沙群岛而已,带着红娘和孩子。去哥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quot; 说着他将自己的虎符拿了出来,递向冉安国,&quot;冉帅,这虎符。就劳您转交给皇上了。空竹有负皇上众望,还请皇上恕罪。&quot; 冉安国沉默良久,接过虎符,但还是道:&quot;你要离开倭国,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我可以对将士们说你旧伤复发,突然暴毙,但是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就此隐退。皇上是个念旧情的人,在倭国这件事上,我觉得皇上必然对你心怀愧疚。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孩子想想,作为大宋的军级将领,你的孩子可是可以送到国子监接受最好的教育的。你要是就此隐退,孩子可怎么办?&quot; 空竹闻言也是微微沉默,然后道:&quot;那冉帅您有什么主意吗?&quot; 冉安国道:&quot;你还是先去长沙见见皇上吧,我想,皇上因为会为你铺好后路的。&quot; &quot;好……&quot; 空竹轻轻点头。 在离开冉安国的房间后,他又去找了美清子。 这日,两骑出城。 空竹并没有再去见那个弟弟后宇多。或许是觉得愧对后宇多,又或许,是已经对那个弟弟颇为失望。 冉安国紧急召集军中诸将。宣布副帅空竹旧伤复发暴毙。 屋内摆有空棺椁。 军中诸将都不敢相信这个世事,特别是地煞军中将领,欲要掀开棺椁,被冉安国拦住。 冉安国并没有瞒着这些将领,道:&quot;你们只当空副帅已经暴毙就行,若是日后有缘,自会有再见的时候。&quot; 虽然军中诸将都是颇为不解,但听到冉安国这话也就放下心去,只要空军长没有死,那便什么都好。 其后,冉安国率军闯进了后宇多天皇的房间。 后宇多被迫签下称臣文书。 在反抗时,他不断大吼着要见空竹。当听到冉安国说空竹已经暴毙,忽的愣住。良久,狂笑不止。 冉安国没有理会这似癫似狂的后宇多,带着将士离开房间,又差信差将称臣文书和自己的奏折火速传往长沙。 长沙。 相较于军情处对江湖情报掌握得更加细致的天网总算是传来洪无天和许夫人的消息。 洪无天带着许夫人沿湘水下广南西路,在湘水河畔火化许夫人遗体。然后直下广南西路、夔州路交界处的荔波峒。 荔波峒是畲民许多年前的聚居地,听到这个地方,赵洞庭瞬间明白了洪无天的想法。 他当初和许夫人是在那里相识的。 篝火舞会时,许夫人挠他的手。他也挠许夫人的手。最后到要爬秀楼的关头却是悄么声息的离开了荔波峒。 有生之年,他没能陪着她在荔波峒过幸福平静的生活。唯有残烛之年,伴着她的坟终老。 在看过信后,赵洞庭对着御书房里的张破虏说道:&quot;破虏,去酒窖给朕挑两坛宫中最好的酒。&quot; 这夜,赵洞庭再度悄然离宫。 他没有骑马,在夜色中只是沿着湘水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广南西路方向掠去。 累了,就在河畔稍作休憩。饿了,就在河畔人家讨顿饭吃。 多数人都很热情地招待他,鲜少有小气的,在赵洞庭掏出银钞以后也将赵洞庭奉做大爷,伺候得更是殷勤。 短短不到十日的时间,赵洞庭便到了荔波峒。 在这途中,他见过许多的人间百态。 有挑担的老农,有连走路都捧着书的读书人,也有龙行虎步的江湖人。 更有倒骑驴的小书童。背着书篓,嘴里喃喃自语,在夕阳中带着童贞的笑意赶回家。 如今大宋在境内各地都设置有初学、进学学府,文化得到极高程度的普及。 相较于厉兵秣马、攻城掠地。这才是真正的大融合。 赵洞庭觉着自己的梦想快要实现了。 也许,至多再有个十年便可以功成身退。 荔波峒境内有数个镇,都是畲民聚居地。赵洞庭依着天网的情报直接往洪无天所在的那个村落。 到村口,有数个扎着羊角辫的稚童正在玩耍,瞧见他这个陌生人,有些怯生生的问:&quot;公子往哪里去?&quot; 口音很是纯正,带着点儿长沙腔调。 赵洞庭莞尔。 连荔波峒这样的地方的稚童都已经知道说官话,这说明语言的普及程度也已经很高。 语言、文字。这两样的普及,是最重要的。 他对着稚童点点头,道:&quot;进村。&quot; 稚童很是热情,&quot;公子要去哪家?我可以领你去,老师说要助人为乐。&quot; 赵洞庭本不欲拒绝这稚童,但想想,却又不知道这稚童是否知道洪无天,是以摸了摸这稚童脑袋。道:&quot;我知道去,便不麻烦你了。谢谢你,你继续玩吧!&quot; 说罢,他向着村内走去。 步伐显得很是轻松。 进村数百米往左上坡,再过两个屋子,有刚刚砌起不久的土砖房。这就是洪无天在荔波峒的家。 赵洞庭看到有头发灰白的老人坐在门口,左手持刀,右手提着酒瓶。 喝口酒,挥次刀。 石屑纷飞。 被他钉在面前木桌上的石头渐渐变得栩栩如生。 是个年方十八的姑娘,带着琳琅满目的首饰,巧笑嫣然,含羞带怯。容貌中有几分许夫人的影子。 &quot;洪前辈。&quot; 赵洞庭挥手将手中酒坛向着白发的洪无天抛去,&quot;尝尝这酒。&quot; 说话间,身形掠到洪无天近前。 洪无天扔下手中酒坛,单手接过,泥封自破。有浓郁的酒香弥漫出来。 他仰头猛灌数口方觉过瘾。长长哈口气,对着赵洞庭笑道:&quot;还是宫中陈年佳酿过瘾啊!特别是用皇上您那种酿酒法酿的。&quot; 赵洞庭在洪无天面前席地坐下,也拍开泥封,对着洪无天举了举。&quot;前辈在这过得可还好?&quot; &quot;挺好。&quot; 洪无天笑道:&quot;这些年留下的银两吃喝足够,村里张老头酿的三口醉虽然不如皇上您这新酒这般纯粹,但也能入喉。&quot; &quot;那就好。&quot;赵洞庭点点头。 洪无天又灌下口酒,&quot;皇上该不会是叫我回去的?&quot; 赵洞庭又摇头。&quot;不是。只是觉着要来看看您,也该到许前辈坟上去看看。若非是我将前辈你们留在宫中,你们早应该可以过上这般悠闲的生活。想当初我刚刚见到前辈您的时候,前辈您尚且才八十吧。转眼为大宋又蹉跎十年了。我要是不来看看您,心里过意不去。&quot; &quot;呵呵。&quot; 洪无天轻笑,&quot;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皇上这话严重了。若是现在大宋仍旧飘零,老头子为大宋再战十年又有何妨?&quot; 赵洞庭仰头喝酒,又重重放下,哈哈大笑,&quot;前辈豪情万丈啊!只是接下来的,交给我们这些晚辈就行了!&quot; 在土坪里,两人交谈良久。 或许,这将会是真皇帝和乞丐皇帝这辈子最后的会面。 但谁也没说。 到酒坛内空空如也,两人都是微醉。洪无天带着赵洞庭去许夫人的坟前。 坟上清扫得很干净。 坟周,是数百栩栩如生的雕像。有老有少,有笑有嗔,都是许夫人的模样。 <script>app2(); 1451.广西生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这夜没离开荔波峒,和洪无天坐饮直到天亮。 当旭日初升时,赵洞庭才站起身来,以内气逼出酒意,道:&quot;前辈,赵昰先回了。&quot; 洪无天摇摇晃晃起身。&quot;走吧,皇上为见我这老头子特意远道而来,老头子此生足矣。&quot; 赵洞庭身形掠向远方。 洪无天似醉非醉,看着赵洞庭远远掠去的背影,嘴里喃喃:&quot;天下有你,何愁不兴。只可惜……我早生了数十年……&quot; …… 赵洞庭做惯了甩手掌柜,等他再回到长沙,朝廷依旧如往常。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明镜台的事已是在长沙如火如荼。 进城后,赵洞庭看到城内各处都已经张贴有告示。有许许多多的百姓在周围观望。 他没有直接回皇宫,而是去了温府。直在温府呆到温庆书回来。 温庆书见到穿着寻常服饰的赵洞庭,愣在当场,随即连忙叩拜:&quot;微臣温庆书叩见皇上!&quot; 赵洞庭只笑着道:&quot;免礼。&quot; 然后又问:&quot;温子爵在长沙府财务局工作可还顺心?&quot; 温庆书拱手答道:&quot;微臣多谢皇上挂念,一切顺心。&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瞧瞧在旁边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自豪之色的温园里,又问:&quot;明镜台的事情,温子爵该有耳闻?&quot; 温庆书回道:&quot;这件事在长沙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quot; 赵洞庭便又道:&quot;明镜台机构之大定然要超过我大宋现在已有的任何哪个府衙,虽是只行监察之职,但若是没有严谨的管理怕也难以达到朕想要的效果。朕在各村、各镇都选拔明镜,但不能每年开明镜台议的时候都将他们请到长沙来。唯有只请那些路级别的明镜才现实。而这些村、镇明镜们的谏言朕却也是要听的,所以,朕需得在各镇、各城都选拔出明镜台秘书长。以协调明镜台之事,且直接对朕负责。只朕怕又没有那么多时间,不知温子爵你可是有信心替朕办好这件事?&quot; 温庆书愣在当场。 她是个才女,而且是新型教育中出来的才女。明镜台有着何等重要的意义,她心里有数。 甚至可以说,明镜台对大宋的重要性不会在国务省、军机省之下。 她万万没敢想,皇上会将这样的任务交给她。 过好半晌,她才说道:&quot;微臣尽力而为。&quot; 她虽然高中进士,但官职到底不高,这件事,还真没有底气说必然就帮赵洞庭办好。 赵洞庭也不在意,轻笑道:&quot;那你以后便是明镜台总秘书长,助朕管理明镜台的所有事务。&quot; 温庆书些微疑惑:&quot;皇上,不知总秘书长又是什么?&quot; 赵洞庭稍微想了想,道:&quot;就当做是朕的助手便行了。只是这职务虽有银奉。但却没有正儿八经的品阶啊!&quot; 温庆书微笑道:&quot;皇上应该知道,微臣并不在乎这个。&quot; 赵洞庭点点头,&quot;那朕回宫以后便为你腾出明镜台府衙,你准备到明镜台赴任吧!&quot; 温庆书跪倒在地上谢恩。 赵洞庭拒绝温家众人相送,浅笑着离开温家。 其后,他又去了陈江涵等老臣家中。 陈江涵这些人在听到赵洞庭的话后,都愿到明镜台担任&quot;顾问&quot;之职。 他们算是明镜台的根基力量,也是赵洞庭对这些老臣的恩宠。在他心里,终究这些人才是最为信得过的。 等他回到皇宫的时候,已是深夜。 众女都已经睡下。 赵洞庭虽连日跋涉,却并没有什么睡意。 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发呆。 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不知道。不由得前世听说过的段子。是说找伴侣的,要说想找吧,也不是那么想找。要说不想找吧,偶尔也会想想,但是就是想再等等,等什么,不知道。 赵洞庭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 广南西路境内,如今已是愈发的剑拔弩张。 随着镇南军区直接出面将几个静江府重要部门的官员给拿下。让得大半个广南西路人人自危。 虽那几个官员并非是那么重要的人物,但从他们身上,却可能牵扯出连串的人来。 陈副国务令绝对不是个那么好对付的角色。 要是真让他从那几个官员身上打开口子,有着镇国军区作为后盾,怕是整个广南西路都能被他给掀翻过来。 虽是夜深,温哲彦的节度府衙门内却仍是灯火通明。 有数个衙门的主官都在他的书房里。此时个个神色凝重,甚至算得上是焦急。 有人对着温哲彦道:&quot;节度使,要是再让副国务令这般查下去,只怕我们这些人都得被咬出来啊!&quot; 有着儒雅气质的温哲彦轻轻瞥他,&quot;那你有什么好主意?&quot; 这一瞥,却是官威尽显。 那官员稍作沉默,微微眯起眼睛道:&quot;以下官之见,不如来个……&quot; 他抹了抹脖子,&quot;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quot; &quot;愚蠢。&quot; 温哲彦毫不留情地给出这两个字的评价,然后缓缓道:&quot;且不说那些人都被扣在镇国军区里,不是我们想捞便能捞。想杀便能杀得掉的,就算是杀掉他们,也只会是泥巴黏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陈副国务令可是皇上派过来的,要是那几个人死了,我担保皇上和陈副国务令更会追查到底。到时候。我们这些人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quot; 那官员满脸苦意,&quot;可现在,陈副国务令已是有再深挖的意思了。这样下去,不仍是迟早会牵连到我们身上么?&quot; 温哲彦神色渐渐变得幽幽,&quot;所以,要斩还是得从根源处斩起。&quot; 几个官员闻言都是微微变色,&quot;节度使您的意思……&quot; 温哲彦道:&quot;这还用我明说么,陈副国务令可是带着巡查之职来的,常常前往各地考察。广南西路之地夷族众多,总有些人对朝廷不满,纠集起来对陈副国务令不利,不也是正常的事?&quot; 几个官员顿时都是沉思起来。 温哲彦看向广南西路接任了柳弘屹安抚使之职的黄全祷,又道:&quot;黄安抚使,这两年为了朝廷的那些剿匪银,你始终都对境内那数股匪盗留有情面。不要跟我说你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没问题吧?&quot; 黄全祷并没有拒绝,直接道:&quot;节度使放心,我等会就派人给他们传信。&quot; 温哲彦轻轻点头,幽幽道:&quot;两日后,陈副国务令会到化州巡视……&quot; …… 两日时间,转眼就过。 陈文龙带着巡查之职,实际上自然是要倾听各地民情。到现在,他已经是越查越心惊。 自温哲彦上任后的短短数年,这广南西路已是腐朽得让他都觉得心惊肉跳。 且不说那如潭深井的静江府现在连他想查都倍受阻力,便是他巡视过的各地,也都是官官相护。 甚至在他到来之前,那些人都已将首尾处理干净。不论是账目还是什么,都很难查得出什么端倪来。 他不得不来化州。 因为化州知州宋碧涛是朝中老臣,且是老监察令穆康巽推荐的人。 如果真要说现在广南西路还有清净之地,那大概就是化州了。 宋碧涛到底是皇上亲自提拔,这么多年下来,虽没能官居高位,但也没人能够将他给拽下去。 官道上,数百镇国军区将士拱卫着陈文龙的车辇前行。 这数百将士都是从特种团中抽调出来,个个都算不俗。 但谁也没有想到,即便是在这样的重兵相护之下,仍是会有人敢撅虎须。 当队伍距离化州石龙城大概还有二十余里远时,队伍前头忽的有爆炸声响。 十余特种团将士就在那腾起的烟尘中被炸得血肉横飞。 <script>app2(); 1452.匪徒作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动静,瞬间惊动了车辇内的陈文龙。 他掀开车帘,看到前头尘土弥漫。双眉紧皱,眼中有若有所思之色浮现。 &quot;戒备!&quot; &quot;戒备!&quot; 周遭将士呼喊连连,个个都连忙将神龙铳取下,看向周围。 陈文龙嘴里喃喃道:&quot;真是胆大包天。这是要致我于死地啊……&quot; 大概是为印证他的话,在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后不过数十秒,官道两旁便是有无数颗脑袋冒出来。 这些人形色各异,穿着亦是如此。 只刚刚冒头,便有数十人持着兵刃直直杀向车辇。看步伐,竟然个个都是练家子。且其中甚至还有上元境的强者。 更为惊人的是有枪声响,是从树林内率先响起来的。 特种团将士们连忙举枪招架,&quot;保护好大人!护住车辇!&quot; 场面转眼就很是混乱起来。 虽数百特种团将士拥有数百杆神龙铳。但让人触目惊心的是,在两侧的匪徒竟然也同样端着神龙铳。 而且,还有轰天雷。 以大宋对军械的严格管制,这些匪徒竟然还能拥有神龙铳这些物件,这绝对是骇人听闻的事情。 面对着这些匪徒不要命的进攻,再有那些高手闯阵,即便是特种团将士,这刻竟也是不占上风。 在糜战约莫一刻钟后,不得不护着陈文龙的车辇边打边撤,向着石龙城去。 匪徒紧追不舍。 而前行不过数里,又遭遇到雷阵。 特种团将士为保护陈文龙,以血肉之躯趟雷,又付出不少折损。 数百精英,折损近半。 更为不妙的是,官道两侧很快又有数百匪徒袭杀出来。 他们虽然没有神龙铳。但其中却也有那么十余个修为还算过得去的高手。 在这样的人海战术面前,即便是特种团将士也倍感吃力。特别是那些神龙铳、轰天雷,对他们也是莫大的威胁。 最终深陷重围。 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陈文龙身旁的两个上元境供奉只得拼死带他向着包围圈外闯去。 乱战中,一个供奉因此殒命。 那些个匪徒看着陈文龙被带出去,竟是有许多人都向着他直直追去。很显然,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车队,而是陈文龙。 特种团将士们拼死阻拦。 一个个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这大概是最大的悲哀。 他们是将士,没有死在战场之上,却是死在这些乱贼的手中。 也亏得是陈文龙运气好,再加上那位供奉拼死相博,最终还是将他安全送到了石龙城内。 有足足上百名匪徒见到陈文龙进城,竟是仍然不肯罢休,跟着就强闯到城内。 这很快惊动城内的守军。 直到守军出动,才算是将这些匪徒全部覆灭。 但城内却是有数百百姓收到波及。连守军将士也为此阵亡上百之多。 这样的大事,很快惊动了宋碧涛。 只他还没有来得及走出府衙,就见到陈文龙在那上元境供奉的保护下匆匆跑到了府衙门口。 陈文龙瞧见宋碧涛的官袍,当即掏出自己的令牌,喘息道:&quot;我乃副国务令陈文龙,命你石龙守军即刻前往出城向北,剿灭匪徒!解护送我前来的镇国军区将士之围!&quot; &quot;微臣宋碧涛见过副国务令!&quot; 宋碧涛瞧清令牌,忙不迭对着陈文龙施礼。然后扭头对旁边的官吏道:&quot;快去通传守军团团长,让他出城剿匪!&quot; 待那官吏跑开,他才满是惊惧地问道:&quot;副国务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quot; 陈文龙稍显苍老的脸上布满愤怒之色。 遇到这样的事,即便是以他的心性。也是怒不可遏。他还真没想过,那些人竟会如此的胆大包天。 将近两千个匪徒,还带着神龙铳、轰天雷。这样的力量,甚至都可以将某些县城给拿下了。 而这,仅仅是为刺杀他陈文龙,甚至追到城内都还不愿放弃,非至他于死地不可。 重重喘息了几口气,陈文龙对宋碧涛道:&quot;宋知州。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要你即刻传信镇国军区柳元帅,让他传令镇国军区以及各地守军做好战斗准备!&quot; 宋碧涛不禁微愣,然后点头,&quot;微臣这就去办!&quot; 说着连忙向府衙内跑去。 陈文龙跟着往府衙内走,眼中不断有着光芒闪烁。 出动这么大的力量对付他陈文龙,足以说明那些人已经准备狗急跳墙。现在自己没死。陈文龙知道,那些人必将彻底暴动。 而那些人到底拥有着何等的力量,便是他,现在心里也还没有个确切的结论。 但那些匪徒竟然能够拥有那么多神龙铳和轰天雷,这已经能看出许多端倪。 在大宋境内,能够拥有神龙铳和轰天雷的不出于禁军、守军以及各地的社安局。 社安局不过维护治安,没有特殊行动的时候,捕快们尚且都不允许佩戴神龙铳,也不可能拥有这么多神龙铳。 也就是说,那些匪徒的军械要么是自某城守军中得来,要么,则是通过某种途径从禁军中得来的。 若是前者还好。毕竟守军的力量有限。要是后者,那事情就很是麻烦了。 大宋整个不过四十支禁军,镇国军区更是不过六支。不管是哪支禁军出现问题。那都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让宋碧涛传信柳弘屹后,陈文龙尚且仍觉得不放心,到府衙深处。提笔给赵洞庭写信。 很快有飞鸽向着长沙方向而去。 等过约莫半个时辰,石龙城守军团长带着麾下数百骑兵率先赶到城外十余里处。 但厮杀已经结束了。 地面上只是躺着数百具尸体。 所有的神龙铳都已经被捡走。 守军团长看到那地面上的遗体中有不少禁军将士,脸上布满震惊之色。 禁军可是大宋最为正规的军队。竟然有匪徒敢对禁军下手,这是连他都想也不敢想的事。 这和叛国没什么两样。 率着将士又往前数里,又见横陈满地的尸首。 护送陈文龙往这石龙城的数百禁军竟是全军覆没。 放眼望去,官道上尽是狼藉。 守军团长满脸不可置信之色,嘴里喃喃自语,&quot;看来这广南西路是要变天……是要变天了啊……&quot; 他不敢有半点怠慢,连忙命令麾下前往追寻匪徒的踪迹。 待得后面的大部队赶到,才开始打扫官道上的尸体。 数百禁军将士的遗体在黄昏时被抬进石龙城。 而此时,石龙城内已是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上百匪徒在光天化日之下强闯进城,而且还和守军开战。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不知内情的百姓们对此只会更加觉得惊慌。 城内不知道多少军情处、天网暗探,再有武鼎分殿、社安局捕快早已匆匆出城去,追查那些匪徒的出处。 以前兵荒马乱的年代,出现数千乃至上万的匪徒那都不足为奇。但现在,大宋可是朗朗乾坤啊! 但凡是稍微有点头脑的,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等到夜里,在府衙内的陈文龙和宋碧涛总算收到消息。 这些匪徒的确是广南西路境内的几股固匪,这数年都没能被军队剿灭。但他们以往却很少来石龙城周围作乱,这回突然齐聚在石龙城外,且携带着军械,对陈文龙的车队下手,这很值得深思。 而紧接着,又有消息传到。 化州石城守军军火库于黎明时分被劫,而当时,石城守军团的团长却是带着将士们到野外拉练去了。 仅剩社安局守护的石城没能挡住那些匪徒,倒是因此而折损不少捕快。 陈文龙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怒不可遏,拍案道:&quot;那石城守军团长,定然也有问题!&quot; <script>app2(); 1453.静江内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宋碧涛在旁眉头紧皱。 虽然守军不如禁军,但也是大宋军队的第二序列。属军机省统辖,便是他,也无权去过问。 守军团长在城池中的地位也是极高,便拿这石龙城的守军团长来说,他的地位可以和社安分局局长相提并论。都是石龙重臣。 化州守军军长地位较之宋碧涛都不差多少。 宋碧涛虽是化州主官,但对于守军却并没有绝对的控制权。 沉吟半晌,他对陈文龙道:&quot;副国务令,若是守军有问题,那影响可就大了。&quot; 陈文龙喃喃叹息道:&quot;是啊,只是又有什么办法呢!纵是打。也得将这些目无王法的人给绳之以法。&quot; 宋碧涛又道:&quot;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quot; &quot;等!&quot; 陈文龙道:&quot;等柳帅那边的动静。&quot; 他虽是副国务令,但手中却并无兵权,现在只能依靠柳弘屹。这不得不说是种讽刺。 大宋在刚刚兴盛的时候就发生这种事。影响必然极为恶劣。 时间转眼过去数天。 静江府镇南总军区内。 红砖房遍目。 这副场景已经和后世八九十年代有些相似。 有穿着冬季常服,挂七品军官衔的将领匆匆走进柳弘屹办公的那栋两层土砖房内。 再到柳弘屹的房间外面,敲门。 &quot;进!&quot; 柳弘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待这将领进屋,柳弘屹的眼神顺便便放在了他的身上,问道:&quot;是不是有突破了?&quot; 几天时间过来,他已经是收到宋碧涛那边的密信。 将近两千匪患公然造反,甚至还劫掠了石城军火库,他也觉得火冒三丈。 但现在还没有将那些贪官污吏都清查出来,冒然动手显然不智。要端,就得一锅儿端掉。 将领面上带着些微喜色,道:&quot;经过审讯,那些人已经招供出来几人了。其中包括静江府府尹劭立果,元帅,咱们是否通知温节度使,让他抓人?&quot; 柳弘屹自是摇头。道:&quot;不必了,你将名单给我!我派人去抓!&quot; 将领微怔,&quot;元帅,这样可是有些不合规定。咱们军区可是向来都不参与地方政事的。&quot; 柳弘屹摆摆手道:&quot;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是陈副国务令下达的命令,无妨。你将名单交上来,继续去审讯便是。&quot; 这将领闻言,登时不再说什么,又走出柳弘屹的办公室去。 柳弘屹在屋内凝眉自语,&quot;都牵扯到劭立果了……那应该能咬出更多的人吧?&quot; 就在这日,镇南军区内有数百禁军驰马出军区,带着柳弘屹的军令直到静江府城内。分十余股,到城内各大府邸中抓人。 这在城内惊起极大的骚动。 毕竟禁军要抓的都不是什么小人物,个个都算得上是静江府乃至广南西路的实权派。而且,禁军直接抓人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事。 而在这种情况下。连温哲彦都被惊动。 温哲彦听说是禁军抓人,竟是调动静江府内社安厅和社安局的全部捕快,拦住那些刚刚抓到人的禁军,不许他们出城。 这些捕快也有很多都配着神龙铳。 双方在静江府内对峙,不知道引起多少人围观。 其后静江府内守军也没法作壁上观,足足两千有余守军持着军械出营,将禁军和捕快全都给包围了起来。 这让得民间瞬间议论纷纷。 捕快、禁军还有守军互相对峙,这在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情况。 特别是连节度使都出面,要求禁军将这些被抓的官员交给监察厅审讯。 好在禁军将士们也是受到柳弘屹的死命令,拒不交人。再有守军控制着场面,那些社安厅、社安局的捕快也没敢怎么样。 温哲彦虽是怒不可遏,接连说审讯官员不关军区之事。禁军们不买他的帐,他也没办法。 他说要上折弹劾柳弘屹,却没想。那领头的禁军将领只是说:&quot;节度使若是想弹劾我们元帅,尽管去弹劾便是。&quot; 等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整个城内都是议论纷纷的时候,连柳弘屹都亲自出现了。 得知温哲彦让捕快将拿人的禁军拦住,其实脾气还算是不错的柳弘屹都勃然大怒了。 他也顾不得什么影响不影响,直接率着镇守总军区的天孤军就全部杀到了静江府城内。 共计近万将士。这自不是城内守军和捕快而已相提并论的。而且,守军本归军区统辖,也没有敢阻挡禁军的胆量。 当柳弘屹率着大军出现在子城内,温哲彦等人的面前时,温哲彦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起来。 他对着柳弘屹道:&quot;柳帅,您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你们镇国军区有抓人的权利了?&quot; 说着他的眼睛猛地瞪大,喝道:&quot;你这是不将皇上、不将国法放在眼中!我必向皇上上折弹劾你!&quot; &quot;哼!&quot; 柳弘屹却只是轻哼,理也不理他,偏头对着刚凑过来的静江府守军团团长骂道:&quot;你怎么做事的?不知道护送他们出城?&quot; 守军团团长满脸委屈,却是什么都不敢说。 他虽然归柳弘屹统辖,但却也算是温哲彦的下官。这种场面,最难做人的怕就是他了。 他能做的,也只有派人通知柳弘屹而已。没想到,就这样还是得挨骂。 而在柳弘屹的旁边,挂着镇国军区副元帅兼广南西路守军军长的齐展鹏面色也是难看,瞪了眼这守军团团长。 他是文官出身,以前曾出任过广南东路安抚副使。如今在镇国军区当然算号人物。守军丢脸,那丢的就是他的脸。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温哲彦这些人的些许猫腻。静江府守军这般不作为,很可能让他都被引起怀疑。 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但在朝中为官的。谁想被上头盯上? 而且要是引得上面不满,便是他没什么罪,也可能受到牵连。这是很现实的事情。不管是哪个朝代都没法避免。 好在柳弘屹并没有要追究这守军团团长的意思,只沉着脸又道:&quot;将他们都押回去!&quot; 他这话说出来,包括静江府府尹劭立果在内的被捕的十余个官员登时都急了,看向温哲彦,&quot;节度使,救我们啊!&quot; 温哲彦怒不可遏,直接喊出柳弘屹的名字,&quot;柳弘屹,你这是什么意思?&quot; 没想柳弘屹的态度也是出奇的强硬,甚至道:&quot;老子当初在这广南西路杀元贼的时候,你还不过是个屁大点儿的官而已,少在老子面前横!&quot; 说完对着周遭禁军将士们大喝:&quot;谁他娘的敢拦,直接给老子突突了他们!&quot; 天孤军军长高兴轻蔑瞥了眼发愣的温哲彦,忽的咧嘴笑,就把神龙铳给取下来了,&quot;备战!&quot; 天孤军将士们登时都齐刷刷将神龙铳取了下来。 杀气冲天。 这直让得那些大多没上过战场的捕快们懵了,不禁悄悄咽下口水。 他们就是管治安的,可没胆量和这么多禁军对抗。 温哲彦手指着柳弘屹,气得直发颤,却是说不出话来。 柳弘屹这话虽是不好听,但却也不含什么水分。当初,这大宋的确是柳弘屹这些人给打下来的。 现在的大宋可不是当初文官为主的年代了。 这么多年来征伐不断,文武双系官员早是并列。甚至,武官们还要强势许多。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嘛! 柳弘屹耍起横来,莫说他温哲彦,就算是整个大宋朝廷,也鲜有几个文官能够压得住他。 温哲彦心里明白,要是自个儿真命令社安厅、社安局的捕快再拦着,柳弘屹绝对真能做得出真刀真枪开干的事情来。 他悄悄和安抚使黄全祷交换了个眼神,不再理会劭立果等人的呼喊,重重甩袖而去。 黄全祷讪讪对着自己以前的上司柳弘屹笑着,&quot;柳帅,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quot; &quot;哼!&quot; 柳弘屹轻轻哼了声,看着这自己以前颇为倚重、信任的属下,道:&quot;你好自为之吧!&quot; 说罢挥挥手,带着天孤军将士越众扬长而去。 黄全祷没敢让捕快阻拦,看着柳弘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睛,&quot;柳帅,人各有志啊……&quot; <script>app2(); 1454.问劭立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镇国军区阴暗潮湿的地牢内。 这地牢原本是关押军区辖下触犯军纪的将士的。只此时劭立果那些人被带到镇国军区,自也是关到这里。 柳弘屹打算亲自审讯,特意带着劭立果等人从审讯间经过。 那些正在继续接受审讯的原来被抓的几个并不算太过重要的官员瞧见劭立果这些人这么快被带过来,个个都是神情猛变。 他们原本招出劭立果等人,是想着以劭立果等人的底蕴不会轻易被抓。且也有威胁劭立果等人将他们救出去的心思,却哪里想过劭立果等人这么快就会被抓进来。 官居静江府府尹的劭立果。在整个广南西路境内也是排名前十的大吏了。 往常这样的官员,便是广南西路监察厅也无权拘捕。如镇国军区这样,那就更是狗拿耗子,手都伸到太平洋外,不合规矩了。 但拿了就是拿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心中也难以再有什么侥幸。 镇国军区态度这般坚决强硬,十有八九是连皇上都被惊动了。奉着巡视之职来广南西路的陈副国务令的真实使命,也再无需揣测。 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还没等劭立果等人被带进其余的审讯房,这些官吏就将能招的都给招了。 柳弘屹倒是没带劭立果到审讯房,而是在这地牢内溜达了圈,便又带他去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待劭立果坐下后,他直接在劭立果对面坐下,道:&quot;邵府尹,真是世事弄人,我从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将你请来。&quot; 以前柳弘屹是广南西路安抚使的时候,劭立果是广南西路水利主官。其实说起来,两人之间还算有些交情。 而那个时候广南西路在董震的治理下,也并非是现在这副模样。劭立果的政绩可圈可点,为官也清廉,要不然不会成为静江府府尹。 劭立果看着独臂的柳弘屹,神色淡漠。&quot;柳帅有什么想问的便直接问吧!邵某问心无愧。&quot; &quot;好个问心无愧!&quot; 柳弘屹猛地拍案,&quot;据陈副国务令搜集到的证据,你这些年可是以抗灾的名义私吞了不少的朝廷救灾款。再有你夫人和公子开的那几间玉石铺子,以及海贸、地产等产业,你敢说没有借着你的名义贪赃枉法?没有收受贿赂?&quot; 劭立果冷冷看着柳弘屹,&quot;不知柳帅说这些话,可有证据?&quot; 柳弘屹道:&quot;看来你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了。对,我手里的确没有什么证据,但我已经派人去接陈副国务令回来了,他手中可是有你的证据。就拿你家公子的那间地产公司来说,这些年违规承接朝廷的开发项目就有不少吧?民间都说你邵府尹现在都是邵半城了。说实话我有点儿不明白,朝廷给咱们的俸禄不低,足够你全家吃穿用度,你再捞这些银钞,有什么用处?&quot; 劭立果忽的微笑。&quot;本官无愧于心。柳帅若是没有证据,可再莫要说这样的话了。&quot; 柳弘屹的声音忽的低了些,&quot;你在城西你那座宅子里藏的五十万两银钞,算不算是证据?&quot; 劭立果眼神不禁微微变幻。 不过他到底是久浸官场的人物,十足的老狐狸,瞬间便又恢复正常,&quot;那些是我家铺子和公司赚来的,有什么问题?&quot; &quot;两年!&quot; 柳弘屹竖起两根手指,&quot;你家夫人和公子经商不过两年,就赚到这么多银钞,邵府尹家里还真是发家有道啊……&quot; 劭立果道:&quot;我儿子响应朝廷号召,且有经商天赋。这有什么不正常?&quot; 柳弘屹还真有些拿油盐不进的劭立果没有办法。毕竟,罪证都在陈文龙手中,而且其实他也知道。陈文龙手中罪证也不多。 自董震等老臣相继退休后,温哲彦已经将这大半个广南西路经营成铁板一块,想要拿他们的罪证,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要不然,陈文龙也不会以那几个官阶并不算高的官吏作为突破口。因为,他搜集到的确凿证据。只够给那几个官员定罪。 而就在这时候,门外有将领走进来,到柳弘屹的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柳弘屹瞬间振奋,抬头对劭立果道:&quot;邵府尹,就在四个月前,你家公子找到静江府建设主簿。以你的名义说事,且给那建设主官送了银钞两万两。在没有经过皇上规定的投标过程的情况下,就拿到城西区八里巷的改造项目,这件事你怎么解释?&quot; 劭立果轻轻笑着,&quot;我不知情。&quot; &quot;好!&quot; 柳弘屹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凝视着劭立果,&quot;那本帅就说件你知情的。还是这件事,当时静江府建设副主簿得知你家公子违规取得项目以后,向监察厅进行了举报。然后你便授意建设主簿给那副主簿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导致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关在狱中,现在那主簿就在地牢内关着,这件事。你不可能再说你还是不知情吧?&quot; 劭立果眼神微微变幻,随即低吼起来,&quot;他这是污蔑!纯是污蔑!&quot; 柳弘屹眼中却是划过些微笑意。 只要劭立果不再保持冷静。那要撬开他的嘴就容易许多了。柳弘屹虽不是监察部的,但这点儿道理,他自是明白。 &quot;好。&quot; 他又缓缓坐下去。道:&quot;这件事是不是污蔑,只待本帅的人去狱中将那副主簿带过来自会有揭晓。现在本帅便跟你说另外一件事。这件事没前面的事大,牵扯到的也不过是区区静江府城城北社安分局的副都统而已。他刚刚招供,前年给你家夫人的玉石店送了价值两万两的玉佛摆件,才得以脱颖而出成为副都统。邵府尹,本帅真有点儿不明白,你家已经那么有钱,怎么你还会做这买官卖官的买卖?难道是你家赚的银钞,还不够你孝敬上官,让你再往上提提?&quot; &quot;污蔑!&quot; &quot;这是污蔑!&quot; 劭立果神情颇为激动,&quot;我没收他的玉佛。他能成为成为副都统,是因为他资历、能力都够。&quot; &quot;呵呵。&quot; 柳弘屹闻言轻轻笑着,幽幽道:&quot;邵府尹,前年晋升上去的城北社安分局的副都统有两个,本帅可还没有说是哪个呢……&quot; 劭立果登时愣住,脸色变得有些灰白起来。 柳弘屹也没再继续审下去,愤然起身,道:&quot;邵府尹,念在以往的情面上,本帅劝你还是招了吧!或许,皇上能够留你条命。匪徒在化州袭击陈副国务令的车队,这和叛国已经没有什么两样,你要是非得继续咬死牙关,后果会有多么严重你应该明白!这可是叛国!虽然现在咱们大宋已经没有诛九族的大罪,但皇上要是生气……大宋法律,可都是皇上定的。&quot; 劭立果嘴唇蠕动着,没能再说出话来。 只不多时,整个静江府城暗流涌动。 当初赵洞庭为防止各地生乱难以控制,设各大军区实施文武分治,如今在广南西路算是看到些许效果了。 镇国军区天孤军都统将军高兴亲自率军两千,前往石龙城接陈文龙。 同时,有上千禁军匆匆再进静江府,直闯城内大牢。 牢中狱卒在典狱官的率领下竟是持枪以对,双方剑拔弩张。 典狱官满脸虬髯,显得凶神恶煞,怒视着天孤军第四团都统,&quot;地牢重地,擅闯者死!便是柳帅,也无权在此提出要犯!&quot; 天孤军第四团都统更是不客气,直接让麾下将神龙铳都给取了下来,&quot;陈副国务令和柳帅奉旨查案,皇权特许,谁敢阻拦,罪同连坐!&quot; 千余将士直接齐刷刷将神龙铳对准那不过区区两百余狱卒,让得包括典狱官在内的地牢众人皆是些微变色。 <script>app2(); 1455.丧心病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然白天的时候捕快和禁军对峙,狱卒们并未参与。但是,那在静江府内已是闹得沸沸扬扬。 典狱官虽不是什么大官,自也是对其中蹊跷稍微有些耳闻。 从名义上说,他是温哲彦的下官,按理说应该站在温哲彦那边。但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也不敢给温哲彦卖这个面子。 在这个年代,地牢可谓是自成体系的。他不给温哲彦面子,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起码。不会比和这些禁军交火的后果更严重。 稍作沉默后,典狱官终是哼哼两声,挥手让狱卒们退下。再撑下去,怕是真的连他都得受到惩处。 天孤军第四团都统直接带着将士闯进地牢,以刀劈开牢房,提走足足数十人之多。 这些人都是以前因各种罪名被下狱的静江府旧官。 不过这典狱官也算是八面玲珑。在禁军将人提走以后,便连忙差人去给温哲彦报信。 这夜色中的马蹄声,和街道上那纷乱的火把。又是让得城内议论纷纷。 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这静江府,的确是眼瞧着要变天了。 温哲彦的府邸内。 又有十余人汇聚到他的房间里。只是随着劭立果等人被禁军逮捕,房间里还是少了两张熟面孔。 管着广南西路所有社安局的安抚使黄全祷神色有些惶惶,刚进屋,便对温哲彦道:&quot;节度使,我刚刚得知柳弘屹已经派军从狱中提出许多之前被我们弄下狱的官员了,咱们要是再不想招应对,可就来不及了。&quot; &quot;慌什么!&quot; 温哲彦低喝,&quot;这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些人还咬不到咱们身上。只要劭立果那些人不开口。谁还能牵扯到我们身上来,就那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官?他们当初犯下的罪,我们都处理得很干净,纵是陈文龙,也绝对查不出什么端倪,我们大可抵死不认。&quot; 黄全祷道:&quot;可总得想办法啊,要是邵府衙他们遭不住怎么办?&quot; 温哲彦偏头看向监察使全洪波,&quot;全兄,接下来就看你的了。&quot; 全洪波以前是广南西路监察副使,在穆康巽退休后,接过了监察使之职。 他看向温哲彦道:&quot;我?我能做什么?&quot; 监察厅虽是有监察之职,但论战斗力。较之社安厅都还要差不知道多远。 温哲彦道:&quot;监察百官是你们监察厅的职能,他柳弘屹官再大,提审邵府尹等人也是违规的。你这还需要我教么?&quot; 全洪波微怔,&quot;节度使的意思是要我去向柳元帅要人?&quot; 他满脸的难色,&quot;之前柳元帅可是当着你的面将邵府尹等人带走的,我现在去要,能要得到么?&quot; &quot;要不到不打紧。&quot; 温哲彦微微眯起眼睛道:&quot;你只需得给劭立果等人带句话就成,要是他们把牙关给要紧了,我们这些人总能保他们家人的富贵。而要是他们多说些什么。那到时候就是大家都死无葬身之地!&quot; 全洪波眼中掠过精光,&quot;那我明早便去!&quot; 温哲彦道:&quot;别等明早,越快越好,现在就去!&quot; 全洪波跺跺脚,只得向着外面走去。 温哲彦在屋内又和其他人密谋起来。 他也算是个难得的人物了,来广南西路不过短短两三年。监察使、安抚使这两个仅次于节度使的人就都被他拿下。 而且看样子,还对他唯命是从。 整个广南西路,没有被温哲彦拿下的,也就唯有镇国军区和下辖的各城守军了。 不,甚至连守军都可能已经被他们给拽下水。 全洪波带着数十个监察厅的官员匆匆到了镇国军区外。 只在这里,却是被镇国军区门口的守门们挡住。&quot;军区重地,任何人不得擅闯!&quot; 洪全波不过带着数十手无寸铁的官吏,自是不敢强闯。强自保持着威严,道:&quot;本官乃是监察使全洪波,特来提审劭立果等人。尔等速速快去通报柳帅!耽误时间,你们可吃罪不起!&quot; 他这模样,还真有些将守门的禁军将士给唬住。 毕竟他们只是最底层的士卒,还接触不到那个层面上的事。监察使负责监察之职。前来提人在明面上也并非没有道理。 守门的班头连忙向着军区内跑去。 只是让全洪波没有想到的是,柳弘屹出倒是出来了,却是带着数百亲卫。 柳弘屹脸色很是不好看,轻轻瞥了眼全洪波,开门见山道:&quot;全监察使,你应该知道本帅将劭立果等人抓过来是为了什么。你现在找本帅来拿人,想要将他们给带回去,你觉得本帅可能会将人交给你们吗?不怕告诉你,本帅已经得陈副国务令授意。关于劭立果等人之事,皆有陈副国务令和镇国军区全权接手。你们监察的,便不要过问了。&quot; 他没太将全洪波放在心上。 毕竟大宋的军区大帅才几个,而节度使又有多少个。 连温哲彦的地位都远远不及柳弘屹,就更不用说较之温哲彦都稍差的全洪波了。 全洪波闻言,眼中闪过些许慌乱,但只敢讪讪地笑,&quot;柳帅误会了,下官并没有将劭立果等人带走的意思。只是咱们监察本就有着调查贪官污吏的职责在身,下官带着人前来审问审问劭立果那些人,不算不合规矩吧?&quot; 柳弘屹嗤笑,&quot;本帅已经说过,这件事情,由陈副国务令和咱们镇国军区管了。&quot; 全洪波稍作沉吟,&quot;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quot; 柳弘屹漫不经心道:&quot;你可以上折子启奏皇上啊……&quot; 说完便不再搭理全洪波,扭头向着军区内走去,&quot;谁敢擅长,当场格杀!&quot; 他带来的那些亲卫皆是大声应诺。&quot;是!&quot; 瞬间散发出来的杀意直让得全洪波和他带来的那些人都些微颤了颤。 然后,只能讪讪离去。 回往静江府的途中,全洪波的脸色渐渐凝重至极。柳弘屹掌控着军权,这让得他看不到多少胜利的希望。 他们这些人再有权有势,也干不过那些将元军都能砍瓜切菜的禁军。这是不用尝试就能够做出论断的事情。 回到静江府后,全洪波又连忙去见温哲彦。 温哲彦在听到他连劭立果等人的面都没见着时,神色凝重得可怕,&quot;他们这是已经将我们当做罪官在对待了啊……&quot; 说白了,就是陈文龙、柳弘屹已经认定他们这帮人有问题,现在只不过在搜集证据而已。 这全然已是刺刀见红的阶段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黄全祷些微眯起眼睛,深沉道:&quot;节度使,看来我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quot; 屋内其余众人都是些微变色。 黄全祷的意思他们明白。只要是那么做的话,可就是叛国。 虽然明面上皇上已经废除株连九族这样的律例,但可以想象得到,皇上还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的家人这辈子都没法翻身。甚至可能就此断绝都说不定。 但事已至此,就算是束手就擒,他们这些人扪心自问,怕也没几个能继续活着。最好的,怕也得把牢底坐穿。 这三两年来他们丧心病狂地中饱私囊、搜刮民脂民膏,个个以极快的速度富得留言,那中间所做的龌龊事足以让罄竹难书来形容。而皇上,在对这方面的处置,向来都是极重极重的。以前监察、律法两省不是没有拿出过血淋淋的例子。 温哲彦环视过众人,深沉道:&quot;咱们手头上现在也有不少人,本官打算强行杀出静江府,逃往海外,你们怎么想?&quot; 屋内众人沉默挣扎许久,最终还是都缓缓点头。 不跑,只有死。 <script>app2(); 1456.一网打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很快又是近十日过去。 高兴还未带着陈文龙回到静江府。 但那数股固匪却是突然出现在静江府外围,刚到,便在当夜洗劫了距离静江府约莫十余里的一个村庄。 最后还是有游方的郎中到得那村庄,才发现这个地处颇为偏僻的村庄已是鸡犬不留。 全村上下百余口,全部都被斩了脑袋。而且悬挂在了村里那刻被奉为神树的古老大树上,即便是婴儿都未能幸免。 好歹是那游方郎中见过些世面才没有被吓疯,脸色苍白、踉踉跄跄地跑到镇上报信。 镇上府衙包括官吏、衙役、捕快在内都不过百余人,惶惶而动,再看过那村庄惨状以后。连镇令都是被吓得面无人色。 这样的事情哪里是他能够摆得平的。 其后经过走访调查,发现匪寇竟然上千之众,更是吓得这镇令不轻。 这么多匪寇,便是拿下他那个小镇都够了。 毕竟这年代的小镇其实也不过是数千人的聚居地而已,连守军都没有。 他连忙差遣快马将这事直接呈报给静江府府衙。 然后自然而然传到节度使温哲彦、安抚使黄全祷等人的耳中。 这两位大员都是显得怒不可遏。在黄全祷令下,静江府内千余捕快匆匆集结。各社安局储备的神龙铳全部都被取了出来。 温哲彦以情况紧急、恶劣为由,要求调动静江府内守军协助。 只是这回静江府守军都统算是学乖了,没有当即答应温哲彦。也顾不得什么规矩,愣是要先请示柳弘屹。 温哲彦虽是节度使,却也拿这都统没有办法。只得由他任他。 柳弘屹在得知这件事情后,很快传下帅令,却是让静江府捕快们不必管件事。他镇国军区自会去将那些匪寇清剿。 温哲彦和黄全祷以此为由,率着数十官员赶到镇国军区。 当他们这些人都自报名号以后,守门的将士们也有点儿头皮发麻。 柳弘屹不得不又从军区内走出来。 他现在对温哲彦这些人是越来越不耐,也就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刚出现就道:&quot;温节度你们到底想做什么!&quot; 温哲彦只道:&quot;柳帅,这帮匪寇可是都杀到静江府境内来了,而且行事极为残忍。刚刚出现就屠戮了整个村庄。下官就是想来问问,您镇国军区打算出兵剿匪,这将士何时才派出去?若是等到那些匪寇再犯下恶行,其责任是由我们承担,还是由你们镇国军区承担?&quot; 柳弘屹微微眯起眼睛,道:&quot;你不用拿话来激我,有任何后果,都由本帅承担便是。温哲彦,本帅劝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府衙内吧,在陈副国务令到来之前,你们尽量的吃喝玩乐,以后。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quot; 他这句话已是说得不能再明显了。 饶是以温哲彦的城府,都不禁气得有些发颤,&quot;柳帅您这是什么意思!&quot; 柳弘屹冷冷道:&quot;本帅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调查你们是皇上亲下的圣旨,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抱有什么侥幸的好。&quot; 说完,就又扭头向着军区内去了。 只是很快,有两个团的天孤军骑兵将士从军区内匆匆驰骋了出来。 温哲彦、黄全祷等人看到这幕,终是回到静江府去。 他们都没有趁着这个机会离开静江府。因为他们明白,柳弘屹必然已经派人盯着他们。纵是他们能走,他们的家人也没法走。 现在静江府内城头、城门守军遍布,和打仗的时候都已经没什么两样。 回到城内以后,温哲彦等人各自回家。然后仅仅过数十分钟,各家门外竟是都出现许多的马车。 城内聚集的那些捕快并未解散。在黄全祷的令下,护送着这些马车直接往静江府南城门而去。 到城门口,自是被镇守城头的守军给拦住。 守军团某副都统亲自坐镇在这里,瞧见诸家的车辇,微微变色,喝道:&quot;柳帅有令。还请诸位下车接受盘查!&quot; &quot;杀!&quot; 然而,就在他刚刚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就随在捕快群中的黄全祷竟是大声喊杀起来。 他直接端起神龙铳。一枪打在了这全然没有防备的副都统的胸口上。 副都统眼睛瞪得滚圆,满是震惊和不甘、流连之色,缓缓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千余捕快有的震惊、有的茫然。 谁也没有想过黄安抚使竟然会直接射杀守军的副都统。而且,是在完全没有由头的情况下。 而温哲彦这时候也出面了,喝道:&quot;守军意欲谋反,谋害本官。诸位速速助本官出城!&quot; 众捕快中立刻有捕头模样的人大吼:&quot;弟兄们,杀!&quot; 他们自然本就是温哲彦这个派系的人,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要不然,也不会继续将自己绑在温哲彦这艘破船上。 温哲彦、黄全祷这些人和镇国军区对着干,精明的人早就看出许多端倪了。 到底是谁谋反,值得深思。 有些捕快并没有跟着同流合污,在这样的情况下,选择了观望。 而在枪声中。镇守城头和城门的守军将士自也是予以还击。 毕竟他们刚刚可是眼睁睁看着副都统被杀死。 但是却也有将领忽然向着自己的袍泽发难,嘴里大喝:&quot;肖都统早已密谋叛乱,众弟兄,速速随本将助节度使出城!&quot; 原来竟是连静江府守军都已经被温哲彦这帮人给侵蚀。 财帛动人心,这句话果然是没有半点虚假。 整个南城门口以极快的速度混乱起来。 乱糟糟的枪炮声让得周遭的百姓们大惊失色的匆忙逃窜开去。 温哲彦等人这已是狗急跳墙,能够动用的力量都已经动用。有被他们收买、豢养的江湖高手很快加入到厮杀中。 城头守军终究不到千人,一时间,竟然还真有点控制不住局面的趋势。 好在也有机灵的人,在这种情况下顾不得许多,将卫城内的狼烟给点燃起来。 青色的狼烟滚滚而起,直漫长空。 离静江府不远的镇国军区中很快有人看到狼烟。 柳弘屹得知到这个消息以后,些微变色,亲率两个团的将士匆匆赶向静江府。 他特意绕往官道,又着令麾下将士布开阵线,向着静江府方向合围。 他到底是作战经验十分丰富的将领,正是因为他的这种举措,才断绝了温哲彦等人出城的希望。 在柳弘屹率军到南城门外时,已经有不少人和车马在乱战中得以跑出城去。 只可惜。温哲彦这些人没舍得放弃他们那些好不容易搜刮的银钞财宝。走官道,直接正撞到天孤军的怀里。 天孤军将士们也没有客气,在柳弘屹的令下,没管是谁,只要是出现在眼前的生面孔,悉数都拦截逮捕起来。 温哲彦、黄全祷等人都没能够得以冲出包围圈,在被逮捕的刹那,面上彻底没了血色。 事到如今,他们是否贪腐其实都不那么重要了。单凭他们蛊惑捕快强闯出城、造成守军内乱这条,就足够斩他们十回脑袋。 随着柳弘屹率军赶到,南城门的动乱也很快被镇压下去。 众捕快和那些作乱的守军相继投降。 柳弘屹脸色极是难看,当姓肖的守军都统赶过来时,直接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后柳弘屹当着众将士的面,直接撤掉了这肖都统的职务。 作为守军都统,却连麾下被人收买都不知道。这个都统,或许无罪,但能力方面定然有欠缺。 而作为将领,能力不够,其实本来也可以说是种罪。 姓肖的都统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辩驳,只能任由柳弘屹的亲卫摘去他的头盔、肩章和胸章等等。 其后,在柳弘屹令下,天孤军将士直接接手城防之职。 温哲彦、黄全祷、洪全波等意欲出城的官员及其家眷全部被擒,带往镇国军区。 再有那些作乱守军和捕快,也都被收缴军械,扣押起来。 城内的地牢甚至都关不下了。 <script>app2(); 1457.先斩后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柳弘屹在城内局势被控制住以后,再以八百里加急传信往长沙。 在信中,他详细写明了关于温哲彦等人如何聚兵作乱,以及城外匪寇为祸等事。 长沙。 赵洞庭这个时候也看到陈文龙、柳弘屹两人关于匪寇袭击陈文龙车队的事情了。 这自是将赵洞庭气得不轻,散发出阵阵的沉闷之气,直让得在御书房内的张破虏和张庭恩两个小黄门大气不敢喘。 自他们到御书房内以来,见到的皇上多数时候都是温和模样,从未见过皇上如此盛怒过。 他们这时才是意会到自己和年纪差不多的皇上之间的差别。皇上身上。那真正是有着龙威的。 这种龙威寻常时赵洞庭不显露还好,显露出来,便让张破虏和张庭恩有种面对身居高位的爷爷震怒时的感觉,还要更甚。 &quot;拟旨!&quot; 正有些颤颤惊惊,便听得赵洞庭道:&quot;朕着令镇国军区全力配合陈副国务令严查广南西路之事,直查到底,个个部门皆不得遗漏,若是情况特殊时。可先斩后奏。镇国军区需以最快速度清除匪患,如有进展,火速传报长沙。&quot; 张庭恩两人忙走过来,张破虏磨墨。张庭恩拟旨。 这是密旨。 没走国务省那道程序,就由宫中信使经驿站火速传往静江府。 …… 陈文龙于翌日随着高兴到得镇国军区内。 足足两千天孤禁军同行,旌旗飘扬,途中无人敢触虎须。 刚到镇国军区门口,柳弘屹已是在这里等候。 陈文龙之前已经收到柳弘屹派遣出的信使所传达的静江府粗略情况,见到柳弘屹匆匆上前,道:&quot;柳帅,静江府详情如何?&quot; 他神色显得有几分匆匆。 柳弘屹便请陈文龙进军区,边说道:&quot;温哲彦、黄全祷还有洪全波等人以城外匪患为由,分散我军区兵力,其后蛊惑城内捕快和守军开火,意欲强行出城,被我率领禁军拦下。现在我已经下令缉拿他们的家人以及和他们关系密切的商贾、官吏等人,那些乱军都被关押,静江府也已派禁军将士接管,城内官吏、商贾,暂且谁也不许出城。&quot; &quot;嗯。&quot; 陈文龙点点头,又问:&quot;那其余城池现在可有什么动静?&quot; 柳弘屹道:&quot;现在尚且还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quot; 陈文龙脚步更快几分,&quot;广南西路境内府城、县城近百数,温哲彦那些人的党羽绝对不仅仅只限于静江府内。那些文官还好。如社安局、守军中若是有将领出现问题,眼下温哲彦等人被缉拿,消息若是传出去,他们很可能也会如温哲彦等人这般选择狗急跳墙,到时候情况将会难以预料。柳帅,我要立刻去见温哲彦,另外,也得劳你镇国军区监察部的监察官们加紧审讯,不管牵扯到谁,都需得立刻派人将其控制起来。这广南西路境内,决不能再发生如静江府这样的事情了。&quot; &quot;好!&quot; 柳弘屹用力点头,&quot;我这就去安排!&quot; 除去静江府外,其余城池中也有守军、社安局被腐蚀,这是完全可以断定的事情。 而守军和社安局都是具备火器的部门,他们作乱,影响将会十分恶劣。 陈文龙连口热茶都顾不得喝,就匆匆赶往镇国军区地牢内。 这里常年阴暗潮湿。 原本颇为空档的地牢因为温哲彦、黄全祷等官吏被捕而变得颇为拥挤起来。 随着他们出城的官员有二十余人,再加上他们的家人等等,更是有数百人之多。 陈文龙在高兴的陪伴下,直接到了温哲彦被关押的那间牢房里。 陈文龙没有直接进去。在门口轻轻叹息,对高兴道:&quot;高总都统,你去弄壶好酒,弄点儿下酒菜来。&quot; 高兴点点头,吩咐旁边的将士。 其后,陈文龙亲自端着酒菜,在狱卒打开牢门以后,走了进去。 温哲彦再也不复之前的从容,虽仍旧穿着官袍,却是披头散发,还带着脚链、手铐。 陈文龙进来,他只是抬头瞥了眼,然后便又低下头去。 &quot;温节度使,喝两杯?&quot; 陈文龙自顾自将酒菜放在地牢内那斑驳破旧的小方桌上,对着温哲彦说道。 温哲彦抬头,&quot;成王败寇。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条命保不住了,副国务令又何必想着还从我这里知道什么。&quot; 陈文龙并不辩驳,只自己在方桌旁坐下。给自己和温哲彦的杯子里斟酒,缓缓道:&quot;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在景炎七年被皇上封任为国务省疆域地理部任侍郎的吧,那时候疆域地理部恰恰还由我分管,我也算作了你两年的上官。然后短短数年,皇上闻你为官清正廉洁,且颇为才干,有意将你派往这广南西路任节度使。当时皇上还询问过我以及陆国务令等人的意思。我们对此都是赞同的,觉得你必然有能力将广南西路治理好,真没想到,我再到广南西路来,却是奉命来查你。不瞒你说,当皇上派我来查你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甚至希望是穆康巽诬告才好。可惜……可惜啊……&quot; 他喃喃自语,&quot;当初我等跟着皇上在广南西路和元军打仗的时候,你尚且还在长沙隐居,或许不知道当初咱们打下这广南西路有多么不容易。硇洲之战、琼州海战、梧州之战,那一场场战事,都有无数的将士折戟沉沙。为给这广南西路兴修道路、水利,当时咱们这些人真是没日没夜,百姓们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不是没有人累死、病死。这广南西路的繁华,来得不容易。你说你好好的,本是前程无量,又何苦要做这些事呢?皇上有哪点待你不好?&quot; 温哲彦缓缓抬头,终是走到陈文龙的对面坐下。 他端起酒杯,灌进嘴里,火辣辣的感觉从舌尖直接蔓延到腹部。 &quot;呼……&quot; 温哲彦长长呼了口气,忽的轻笑起来。&quot;哪里不好……陈大人,我想问问,难道您就真觉得皇上有那般圣明?&quot; 陈文龙神色微冷,&quot;你这话是什么意思?&quot; 温哲彦道:&quot;温某虽不如陈大人你们那般自硇洲时起便跟在皇上身边南征北伐。呕心沥血,但也自问自被皇上启用以后,为这大宋也算是付出过不少心血。可皇上,除去让我们这些人的孩子能够有较之寻常百姓稍好的读书环境。还有什么?一辈子都蹉跎在国事上,到头来若孩子不是读书的料,咱们这些家族便逃不出后继无人的结果。官场上人走茶凉,这点陈大人您应该较之温某有更深的领会吧?敢问陈大人。现在家中可有在朝中为官的子侄?&quot; 陈文龙缓缓摇头,道:&quot;我两个儿子都早已死在征杀之中。仅有的侄儿,如今也不过在长沙城内经商而已,无人为官。&quot; 温哲彦嗤笑,&quot;那陈大人为大宋呕心沥血这么多年,最后又能得到什么?青史留名?那又有什么用?&quot; 陈文龙深深看着温哲彦,&quot;你觉得自己对大宋有功,便想求个世袭罔替之类的事,但你可曾想过,咱们这些人是有付出不假,但咱们身居高位,受百姓爱戴便是回报。如果人人都如你这般,那那些家中有子侄从军投伍而战死沙场、为大宋开荒、抗灾不幸身亡的百姓们,向朝廷求个爵位,求些许封地,也同样不过分吧?&quot; 温哲彦道:&quot;他们为国家立的功劳岂有你我这般大?&quot; 陈文龙反问道:&quot;可他们付出的难道就比你我少?当初皇上率军和元军厮杀,你可曾想过这广南西路境内十室九空的景象?&quot; 温哲彦被陈文龙问住,良久无言,最终发笑,&quot;多说无益……多说无益了啊……&quot; 陈文龙又道:&quot;你可知,其实皇上和我,都是给过你机会的。&quot; <script>app2(); 1458.空竹到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温哲彦仰头灌酒,低声道:&quot;陈大人不过是想让温某开口而已,何须用这样的伎俩呢?&quot; &quot;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也就懒得跟你说我离开长沙之前皇上对我说的那些话。只拿我到静江府以后来说,有穆监察使手里掌握的那些线索,我完全可以借柳帅之力先将你们这些人全部擒下再说。到了大牢里。便是你不招供,也有的是人招供,到时候定你们的罪轻而易举。我特意到各处巡查,虽是搜集你们的罪证,其实未免没有让你醒悟,主动找我悔悟的心思。&quot; 陈文龙缓缓说着。&quot;再说皇上那边,若是那么想治你们于死地,也就不会派遣我来了。他知道我和你有些旧交。朝廷的军情处、天网还有武鼎堂才是真正不讲情面的地方,皇上要想你们死,直接动用那些部门,你们全都活不到今天。可惜,你们自己执迷不悟,越走越远。纵是以前对大宋有再大的功劳,如今,也不可能活了。&quot; 温哲彦闻言,怔怔出神。 他当初只想着如何毁灭罪证,对付陈文龙,却是压根没有想到这些。 到这刻,他终是松了口,道:&quot;陈大人有什么想问的,便开口问吧……&quot; 他也没说什么忏悔的话,因为到这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quot;你们的同党还有哪些?朝中可还有你们的人?&quot; 陈文龙也没再说那些掏心窝子的话,&quot;你应该不希望再看到有更多的人如你们这样举兵作乱吧?&quot; 温哲彦抬头对着外面喊:&quot;拿笔墨进来。&quot; 陈文龙对着外面点头。 有狱卒端着笔墨进来。 陈文龙亲自给温哲彦磨墨。 温哲彦落笔前的刹那抬头问陈文龙,&quot;陈大人,我大儿子温东成罪孽深重,我自知他不能免死。但我幼子生性纯良,从未掺和过我们这些龌龊事,不知……他可否有不受到牵连的可能?&quot; 陈文龙轻轻叹道:&quot;这些得经过我们调查再论。不过若你幼子真无问题,我想皇上应该不会赶尽杀绝的。&quot; 温哲彦不再问,落笔写字。 一个个官职、名字随着他笔走游龙,出现在纸上。 到写完,他随手将毛笔扔掉,道:&quot;我知道的就这些了。至于他们犯下的那些罪行,陈大人你们自行去审讯吧!&quot; 陈文龙将纸张拿到手里,又叫狱卒进来,&quot;交给柳帅。让他拿人。&quot; 但他自己却并未离开,又给温哲彦斟酒,&quot;皇上待你们温家真是不薄,你赴任广南西路,官居节度使,你弟弟温园里也是长沙府尹,遍数朝中,如你们温家这般倍受皇恩的家族也是不多。连你侄女温庆书,也被皇上封了现在可以说是凤毛麟角的爵位。而现在,更是有意让她执掌为民请命的明镜台,这事,你可有耳闻?&quot; 温哲彦些微变色。&quot;皇上有意让庆书执掌明镜台?&quot; &quot;确切的说,这事已经定下来了。&quot;陈文龙轻轻点头。 温哲彦又是沉默,然后深深看着陈文龙道:&quot;陈大人你应该是想问园里和我做的这些事有没有关系吧。我可以告诉你,没有。虽这些年我们经常有着联系,但他对我在广南西路做的这些事并不知情,您可以去查。在朝中,也并没有哪位大臣掺和我这档子事,你们都对皇上忠心耿耿。这点我很清楚,不会去主动招惹这样的麻烦。而且……您觉得以我在广南西路的权利,我还会想着调回朝中么?&quot; 陈文龙微怔,&quot;我信你。&quot; 其后两人再无话,只是在地牢内喝酒、吃菜。 但外面并不平静。 镇国军区内接连有骑兵驰骋而出。 温哲彦作为节度使,也是他们这个山头的主事人。那些个上得些台面的、和他有牵连的官员。他都有数。 所牵扯的官员,多达十余个州之多。 距离静江府近的如柳州、宜州,远的,更是波及到雷州、廉州、化州那等偏远之地。 正如陈文龙所料那般,石城守军团都统也有问题,出现在温哲彦的这个名册之上。而如他这样的守军都统,还有足足四人。 各地社安局和温哲彦等人有着牵连的官员更是多不胜数。 温哲彦的名册上有足足近百人,让人心中发寒。 纵是柳弘屹要拿下这些人,也需得出动禁军的力量才行。甚至,很可能得出动禁军武鼎堂的力量。 大风暴,真正要在广南西路席卷起来了。 其后又十余日的时间里,镇国军区内的监察部官员们都是忙得不可开交。 随着温哲彦交代。黄全祷、全洪波等人也没有再紧咬牙关。 越来越多的罪官交代罪行以后,各种事件串联起来,其中的蝇营狗苟。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温哲彦在这广南西路境内打造的这个&quot;山头&quot;简直丧心病狂,其罪名便是砍十次脑袋都不为过。 赵洞庭的密旨传到柳弘屹这里。 柳弘屹、陈文龙两人不断将调查出来的结果经驿站传报长沙,没有半点隐瞒。 就算是温哲彦这些人都是有功之臣。凭他们犯下的这些罪行,也不可能有幸免的理由。 而那些依附在他们身边的人,如温东成、劭立果的儿子邵安得等。虽不为官,但许多事情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罪当万死。 赵洞庭这时候也收到柳弘屹关于温哲彦等人率军暴动的奏折,更是怒不可遏。他还真没想到,温哲彦等人会有这么大的胆量。 广南西路禁军云动。 天空、天微、天罪等军几乎全都参与到缉捕的行列里面。 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拽出水面的官员、商贾等越来越多。这场必定要轰动整个大宋的大事,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尘埃落定。 天孤军出去剿匪的两个团将士这时候倒是已经早早回到军区给柳弘屹复命。 他们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对付那千余盗匪自是手到擒来。 这几股被黄全祷等人刻意豢养的固匪,总算是就此彻底被灭。 时间仍是流逝。 赵洞庭在长沙不断收到陈文龙、柳弘屹两人奏折。上面的名字、罪行,让人触目惊心。 他也因为这个而再度忙碌起来。 温哲彦算是摧毁广南西路半边天了,他们这些人死则死矣,而这个漏,却还得由赵洞庭来补。 且不说别的,光是派遣什么人去接任温哲彦等人的职位便是劳心费力的事情。 总不能等到温哲彦等人彻底被定罪,再派人去填补他们的空缺。 转眼都到十二月了。 长沙迎来第一场雪,刚来便是来势汹汹,让得长沙内外都是白雪皑皑。 那只显露出些微黄色的官道上人迹罕至,鲜有行人。 雪茫茫。 只在近夜的时候,却是有两人顶着斗笠,向着长沙城缓缓走来。身后的脚印,渐渐又被白雪覆盖。 两人都身形颇有些消瘦。 到城门口时,前面那人抬头看着城头,出神许久。 这两人,自是空竹和美清子。 他们自倭国沿海乘坐大宋的商船到临安府,然后没有去东沙群岛,直接来了长沙。紧赶慢赶,如今总算是到了。 空竹以前没来过长沙,也没想过,自己好不容易来长沙见皇上,会是这样的情形。 回神后,他拽住美清子的手,&quot;清子,累不累?&quot; 美清子微笑着摇摇头。 有雪花粘在她晶莹修长的眼睫毛上,美得让人发颤。 空竹牵着她进城,轻声道:&quot;等进了城,就好了。哥哥先带你吃顿好的。&quot; 美清子眼中有着亮光划过,很是用力地点头。 空竹有点儿哭笑不得,他也是在带着美清子来长沙的途中才发现,自己这个长得极美,身材也是极好的妹妹,具备有吃货属性。 不过怎么吃也吃不胖,这点倒是和他如出一辙。 <script>app2(); 1459.易名改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甬道内,有守城的将士团团坐着用蜂窝煤取暖。 空竹牵着美清子经过时,有人看到美清子,眼神便是逐渐愣住,紧紧黏在美清子的身上。 虽说他们这些守城的将士以前没少交过姿色出众的女子在这城门口进进出出,但如美清子这般的,却是绝无仅有。 直到空竹和美清子走过去许远,这些将士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先是说着刚刚这个女子如何如何漂亮。然后话题便渐渐偏移,最终到长沙城内各种八卦事件。如哪家的小姐相中哪个进士,却被那个进士拒之门外云云。 长沙城内如今百姓数十万,可谓是这世上人口最多的城池。如这样的八卦,那绝对是层出不穷。 空竹带着美清子在城内找客栈吃过饭,将美清子安顿在客栈里。然后,自个儿又顶着雪出门。 大街上几乎是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孤零零的空竹顶着鹅毛大雪直到子城。 到这里。便不是寻常人可以轻易进去的了。 空竹被守门的禁卫拦住。 好在他虎符虽已交给冉安国,但令牌还在。 他将那刻着地煞军都统的令牌拿出来,对禁卫道:&quot;我乃是地煞军都统空竹,劳请通报苏副军机令。&quot; 禁卫班头有些疑惑。打量了空竹几眼,&quot;都统何不走外臣司进行通报?&quot; 外臣司,是大宋专门用于接待各地到皇城来的官员的部门。如空竹这样的封疆大吏,不受宣召到皇城,正常途径也得经过外臣司报备,才能够进子城。进皇宫,那更是得经过皇城接待司报备。 空竹道:&quot;有要紧事,来不及等候。&quot; 实际上当然并非是这样。 在倭国,冉安国已经宣布他病发而亡的消息。他还活着这件事,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禁卫班头微微皱眉,&quot;都统,您也知道,这样是不合规矩的。您这样,小的有些为难啊……&quot; 空竹想了想,道:&quot;你且去通报副军机令,我不进子城,请副军机令出来见我。若是副军机令不来,我再去外臣司便是。&quot; 禁卫班头微怔,虽然不觉得苏刘义会在这样的天出来见空竹,但也不好驳空竹的面子。只得派遣士卒去陆府通禀。 空竹也没端什么架子,自顾自在他们旁边坐下烤火。 他想着,这个时候,冉安国那边也应该是将自己的&quot;死讯&quot;传到长沙了。苏副军机令不管知不知情,都应该会出来见自己。 毕竟,自己现在出现在皇城本就是不合常理的事情。 而实际上,苏刘义这个时候也的确已经得知空竹病亡的消息。且就是在两日前得知的。 当听到府中下人禀报空竹在子城东门求见时,苏刘义满脸的愕然之色。 不管是不是真的空竹,单只持着空竹的令牌,他都没理由不见。 是以只过去短短时间,苏刘义的车辇便跟着那进去通禀的禁卫出现在了子城门口。 空竹缓缓站起了身。 待苏刘义掀开车帘,他对着苏刘义拱手,但是什么都没说。 苏刘义没见过空竹,眼中露出几分狐疑,&quot;你是东沙群岛安抚使兼地煞军总都统……空竹?&quot; 空竹却是摇头,道:&quot;在下并非是空竹本人。&quot; 然后又从自己的袖袍中掏出封信来,连带着自己的令牌都放在地上,对苏刘义道:&quot;还请苏副军机令将这令牌和信呈给皇上。&quot; 苏刘义狐疑之色更浓。 他当然不知道空竹这到底玩的是什么把戏。 自有禁卫将令牌和信捡起来,呈到苏刘义面前。 苏刘义打开信看,神色渐渐变得有些震惊起来。然后将信收好,对空竹道:&quot;你且在这等候,我即刻进宫去见皇上!&quot; &quot;有劳副军机令了。&quot; 空竹对着苏刘义拱手,又挨着墙壁缓缓蹲下。 待得苏刘义车辇离开,那班头忍不住问他,&quot;你不是空总都统,又是何人?&quot; 空竹微笑道:&quot;不过是寻常百姓而已。&quot; 班头怔怔好半晌,&quot;兄弟是个牛人,竟然敢持着总都统令牌来冒充求见副军机令。不过好在看来你应该也不是个寻常人,要么是带着重要的消息,要不然苏副军机令也不会这般急匆匆去见皇上。嘿,要是你就是拿我们消遣来的,就这,都足以给你治罪了。&quot; 空竹笑而不语。 如果不是要隐瞒自己还活着的消息,他又哪里需要费这么大的劲。 约莫仅仅过去两刻钟有余的时间,自皇宫内便有太监匆匆向着这子城东门而来。 到东门口念道:&quot;皇上口谕。&quot; 但没具体说。就对空竹说道:&quot;小伙子,随咱家进去吧……&quot; 这太监年岁不算小,叫空竹小伙子还真不为过。空竹微愣,然后对着禁卫们点点头。向着几个太监走去。 禁卫们也没太往心里去,只以为空竹是携带着什么重大军情。以前有十万火急时,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这样的事。 两刻钟后,风尘仆仆的空竹得以在御书房见到赵洞庭。 苏刘义也在。 赵洞庭见到他的头句话便是,&quot;空竹,委屈你了。&quot; 空竹原本是有些怨念的,但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所有的不满好似都烟消云散。 他对着赵洞庭叩首。&quot;空竹叩见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苏刘义些微震惊道:&quot;你真是空总都统……&quot; 然后看向赵洞庭,&quot;皇上,冉安国不是上折说空总都统已经……&quot; 赵洞庭笑着点点头,让空竹平身,&quot;空竹,你自己说吧!&quot; 空竹便将自己诈死的缘由缓缓说了出来。 赵洞庭听完后不禁叹息,&quot;倭国的事。的确是朕考虑得不够周全,没有去想这会让得你成为倭国百姓们心中的罪人。&quot; 空竹没有说话。 赵洞庭又道:&quot;你这个诈死的主意倒是极好,只是以后,怕也不便继续在东沙群岛为官了。纸包不住火,治倭,多数还是得用倭国的人,要是以后你活着的消息传到他们的耳朵里,朕担心他们会由此生怒,甚至想方设法迫害你也说不定。&quot; 说罢,他自己也是沉默起来。 前两日得知空竹病亡的事时,赵洞庭虽不能说太伤心,但也很是惋惜。 如今空竹活生生出现在他面前,他自是惊喜,但如何安排空竹,却也是个难题。 在倭国的事情上他有愧于空竹,现在空竹到长沙来的意思他也明白。总不能让空竹继续这般受委屈下去。 &quot;皇上。何不让空总都统易名,然后派往内陆地方任职?&quot; 苏刘义刚刚在旁边也听到空竹诈死的缘由,此时开口。 这句话说出来,让得赵洞庭眼中微亮。对空竹道:&quot;空竹,你便易个名,朕派你往蜀中军区天哭军任总都统,如何?&quot; 天哭军总都统何兴武在韦州之战时阵亡。到现在那个职位还是空缺着。 空竹却是眼巴巴看着赵洞庭,&quot;皇上,那红娘她……&quot; 赵洞庭微愣,然后忽的大笑。&quot;朕可算明白你为何来长沙了,空竹你如此深情,还真让朕有点儿汗颜啊……&quot; 和空竹比起来,赵洞庭还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空竹自始至终就和红娘子相濡以沫,而自己,这后宫的妃子却是越来越多了。 他想了想,道:&quot;现在成都府路内嘉定府府尹刚刚退休,倒是有这么个职缺,朕便将红娘子调往成都府路任这个府尹。然后再传令石开济让你率天哭军到嘉定府旁镇守,和天暴军换上一换。如何?&quot; 这绝对算是皇恩浩荡了,为空竹和红娘子的事调换禁军布防,而且还升了红娘子的官。 虽然算起来空竹还是受了些委屈,但他已然感恩戴德,连忙叩首谢恩。 他的事,算是这么定下。 <script>app2(); 1460.又回来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赵洞庭瞧着空竹风尘仆仆的,就让他在宫内住下。 空竹有些讪讪道:&quot;皇上,臣将舍妹也带过来了,还是到客栈居住吧……&quot; 赵洞庭微怔,&quot;你妹妹可是美清子?&quot; &quot;正是。&quot; 空竹答道。 赵洞庭这下还真不敢再留空竹。点点头,&quot;好,那你便去客栈居住吧!朕派禁卫送你去,明日再宣你进宫受封。&quot; 空竹跪谢,然后退出御书房去。 苏刘义有些揶揄地看着赵洞庭,&quot;皇上难道不想见见这位倭国公主?&quot; 赵洞庭摸摸鼻子。道:&quot;这位倭国公主可是咱们天网排的美人榜第三,朕还是不见的好。&quot; 苏刘义不禁莞尔,然后也告退离开。 赵洞庭喃喃自语。&quot;也不知道今年无名有没有排这江湖榜……&quot; 随着空千古、洛陀、晨一刀等人的消逝,他也想看看,现在的江湖,是不是又有什么新的高手冒出来。 再有美人榜,随着玉玲珑出航海外,乐婵、张茹等女嫁到宫中多年,也应该得换换。 总是那些老面孔,总感觉缺那么点味道。 因为时间还不算晚,赵洞庭离开御书房以后,索性去了武鼎堂。 如今无名的年岁也是渐渐大了,赵洞庭不再让他到处跑,就留在了武鼎堂内。 对于赵洞庭的突然到来,已经不再带着面具的无名是有些讶异的,&quot;皇上突然到访,可是有事要查?&quot; &quot;不是。&quot; 赵洞庭笑着摇摇头道:&quot;朕就是来问问。今年天网可有排列江湖榜?&quot; 无名微怔,&quot;前年臣也是突然兴起,今年却是没排了……&quot; 赵洞庭道:&quot;若是前辈忙得过来,朕觉得让江湖榜再重现于世也不错,能给这江湖添不少生气。&quot; &quot;是。&quot; 无名点头。 然后却听得赵洞庭又道:&quot;不过美人榜上那些已经嫁人的仙女们便不用再排了,就排那些待嫁闺中的吧!&quot; 说完,他扭头便走了。 无名在屋内看着赵洞庭的背影,愣愣的。他甚至在想,皇上是不是又有纳妃的打算。 只是,皇上这才纳三妃没多长时间啊…… 翌日。 空竹再进御书房。 赵洞庭授他文书,让他即刻前往蜀中军区任职。到这个时候,石开济那边率军回到蜀中的消息也已经传过来了。 同时,赵洞庭也让国务省下达关于调任月牙岛特使总管红娘子为嘉定府府尹的命令。 空竹和美清子在百余禁卫的护送下,在皑皑白雪中前往蜀中任职。 赵洞庭最终还是没有见这位倭国公主。 要说可惜,还真有那么点。更多的是好奇。但赵洞庭还是将这好奇给压下去了。 他现在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个儿对这年代纯天然的美女没有太大的抵抗力。寻常的美女还好,若真是张茹、玉玲珑那个级别的,他还真难招架得住。可以做到不主动去追究,但女追男隔层纱的定律,在他身上那是体现得死死的。 而这世的他,桃花运却又是浓郁得可怕。 见,不如不见。 赵洞庭还真有点儿担忧,要是自己再添什么女人,那纵是修炼果房中术,怕也会有些招架不住。 但让赵洞庭想不到的是,此时在空竹那才刚刚出长沙城不远的队伍里。车辇内的美清子却是频频回往长沙,显得很是流连忘返。 连空竹都察觉些许不对,问道:&quot;清子。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客栈了?&quot; &quot;不是。&quot; 美清子轻轻摇头。 &quot;那你总是这般往城内张望做什么?&quot;空竹疑惑道。 美清子绝美的脸蛋红了红,道:&quot;哥,你常常说天帝陛下文成武治,无所不精,而且还有着连剑圣都不及的修为,是不是真的?&quot; 她自幼在倭国皇宫内接受极好的教育。是真正顶尖儿的大家闺秀,说话都是温声细语。 空竹倒是没往那方面想,只连连点头道:&quot;自然是真。&quot; 他回想起以前自己刚和赵洞庭在东沙群岛初遇时的场景,&quot;皇上……真是能让天下万般男儿尽皆失色啊……&quot; 以赵洞庭此时的成就,的确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特别是他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更称得上是惊天动地。 空竹这句感慨由心而发。并没有半点要去捧高赵洞庭的意思。 他却不知,这些年如金丝雀般生活在倭国皇宫之内的美清子,每日做得最多的事,便是发呆。以前是胡思乱想,到情窦初开的年纪时,便是开始想象着能有盖世男儿或是带着大军冲进皇宫接走她也好,或是衣袂飘飘如谪仙般带着她飘然远去也好。那是她最为向往的事情。 而虽然赵洞庭并没有那样出现在她的眼前,却也是完美符合她这两种期待。 威震四海的天帝。 实力较之剑圣或许都还要厉害的剑修。 还没尝过恋爱是什么味道的美清子脸色愈发的红润了,捏着自己的衣摆,&quot;哥,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天帝?&quot; 空竹就算再没眼力劲,这时当然也是看出些端倪来了。 他也没觉得太意外。 以前江湖榜盛行的时候。有太多人没有见过榜上那些仙子们,还不是趋之若鹜? 名头有时候真是个好东西。 空竹显然并不觉得要是自己妹妹对皇上有想法会是什么坏事。以美清子的年纪,也该是到嫁人的时候了。 再细细去想。他还真没觉着有多少人能够配得上自己妹妹这闭月羞花的容貌。到那蜀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为妹妹寻到良配。 于是,空竹对着车外喊道:&quot;劳驾各位再回皇城。我还有件事情要向皇上启奏。&quot; 他现在已经算是正儿八经的天哭军总都统,那些护送的禁卫们自是不会拒绝他的命令。 于是乎车队就在雪地上画了个圆圈,又往长沙城内回了。 在御书房的赵洞庭听说空竹去而复返。而且还带着他妹妹美清子求见时,有些愣。 他问进来通禀的太监道:&quot;周总都统可是说过为何事求见?&quot; 周甫,空竹的化名。 那太监尖着嗓子道:&quot;回皇上,周总都统不曾明言为何事求见。&quot; 赵洞庭就算脑筋再发达,也不可能想到空竹回来,仅仅是带美清子来看他。 想了想,赵洞庭道:&quot;宣他进来吧!&quot; 空竹就这样带着美清子进了赵洞庭的御书房。 美清子怯生生的,拽着空竹的衣摆慢慢走进里边。偷偷打量赵洞庭。 待空竹下跪时,她便也跟着跪倒,那声音,几乎轻到赵洞庭都听不清楚。 赵洞庭还真没想过,这倭国的公主会是这么个害羞、柔弱的女人。不过美,却真正是极美的。 张茹的美是那种飘飘如仙、出尘脱俗的,从未有人及得上。 玉玲珑的美在于妖娆,像是最艳丽的玫瑰。而这美清子,恬静害羞如含羞草般,的确能和玉玲珑平分秋色。 纵是赵洞庭身边美女环绕,但以客观来论,能比美清子更动人的只有张茹。玉玲珑、阿诗玛都不能说是胜过她。 而张茹能够有那般气质,和她天生不能言不得不说有着极大关系。大概,这整个天下也没法找出如张茹那般绝色,而且具备着空灵气质的女人来。 让两人平身后,赵洞庭问空竹道:&quot;周总都统还有何事要和朕说?&quot; 空竹没有刻意去找理由,很坦白地道:&quot;请皇上恕罪,臣冒昧求见,其实是因为……舍妹想瞻仰天颜。&quot; 美清子听得懂汉语,俏脸嗖的红如晚霞。 赵洞庭也是愣了。 但因为空竹的关系,他却又不能不搭理美清子,只得稍待着古怪问道:&quot;公主要见朕,可是有事?&quot; <script>app2(); 1461.众女吃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美清子怯生生自空竹后面露出半张脸,轻轻摇头。 赵洞庭哭笑不得,又看向空竹。 空竹有些讪讪道:&quot;皇上,眼下年光将近了吧?&quot; 赵洞庭愣道:&quot;是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怎么了?&quot; 空竹又道:&quot;咱们要在年关之前赶到蜀中成都府,路程颇为紧张。您看。队伍里就舍妹是女子,多有不便,所以……臣想让舍妹先留在皇城,待得红娘赶来述职,再和红娘前往蜀中,还请皇上恩准。&quot; 赵洞庭想了想。道:&quot;既然如此,那你便将公主安排在外使馆住下吧!等会儿朕传口谕下去。&quot; 他可不敢将美清子给留在宫里。 这样级别的美女,他真不觉得自己能够把持得住。 然而。空竹却是讪讪笑道:&quot;皇上,舍妹自幼便很少和外人交流,生性柔弱恬静,能不能……留在宫中?&quot; &quot;不是。&quot; 赵洞庭差点儿急了,&quot;她留在宫中,住哪啊?&quot; 张破虏忽然在旁边插嘴道:&quot;皇上,宫中不是还有许多空置的殿宇么,可以让公主殿下暂住的。&quot; 空竹闻言很是用力地点头,对赵洞庭拱手道:&quot;还请皇上恩准!&quot; 赵洞庭顿时还真有点儿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空竹都摆明求他将美清子留在宫中了,要是拒绝,虽然空竹不至于生怨,但面子上终究有些不好看。 而空竹在倭国之事上又作出那么大的牺牲,甚至不惜诈死,将整个倭国拱手相让…… 最终,赵洞庭只能隐晦地瞪了眼张破虏。道:&quot;那就这样办吧,公主殿下的事朕便交给你去安排了。&quot; 张破虏连连答应。 空竹对着赵洞庭咧嘴笑,&quot;皇上,那臣就先行告退了!&quot; 然后便扭头对着美清子说道:&quot;清子,你便先呆在宫中吧,待红娘过来,再带你去蜀中和我团聚。&quot; 美清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含羞带怯瞥了眼穿龙袍器宇轩昂的赵洞庭,轻轻点头。 空竹向着御书房外走去,只经过美清子身边时,又以极低的声音说道:&quot;清子,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quot; 美清子瞬间更是俏脸如火烧。 等空竹离开,赵洞庭见着张破虏还不走,没好气道:&quot;你还不下去安排?&quot; 张破虏挠挠头,连忙向着御书房外走去。&quot;公主殿下请随我来。&quot; 张庭恩偷笑不止。 赵洞庭捂着脑袋,很是无奈。 等他再回到寝宫,形势果然有些不妙。众女都抱着孩子在院子里,很有些要兴师问罪的意思。 唯有岳玥持着根竹竿在荷花池畔钓鱼。 这是她以前在江湖上做杀手时就养成的习惯。 赵洞庭看着众女似笑非笑的模样,心里发怵,连道:&quot;啊呀,今儿个太阳可真大啊……&quot; 众女都不自禁向着天上看去。 赵洞庭身形一溜烟地向着岳玥那边跑去,&quot;朕去陪岳玥钓鱼。&quot; 众女看着灰蒙蒙的天,皆是气笑了。 赵洞庭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在岳玥旁边还没坐稳,乐婵带着众女就都走到他旁边。 乐婵幽幽道:&quot;听说皇上将倭国的美清子公子给安排在宫内居住了?&quot; 她是后宫之主,这事不可能瞒得住她。 赵洞庭讪讪偏头看。看到众女神色都是有些幽怨,只有现在如同白纸般的李秀淑看着自己甜甜地笑。 再有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因是刚刚进宫,之前又只是宫女。倒也没敢露出幽怨模样。 赵洞庭才刚刚纳妃,就将美清子也安排在宫中,这的确是有点儿过分了。 众女纵是再大度,也不可能让他这般无休无止地让赵洞庭找女人进宫。 以前吧,赵洞庭每隔那么几晚都还能陪陪她们。而再这样发展下去,估计得等上半个月了。 赵洞庭自个儿也觉得挺不好意思。连忙跟乐婵等女解释。 但这,显然不能让乐婵等女就此满意。 乐婵幽怨道:&quot;皇上,那若是以后陆大人、苏大人他们都要将家中女眷送往宫中来住,你难道都答应不成?&quot; 赵洞庭讪讪笑着,&quot;那哪能啊……&quot; &quot;哼!&quot; 乐舞在旁边轻哼。 图兰朵、韵景等女虽然不是真个儿生气,却也都故意偏过头去。 这让得众美环绕当中的赵洞庭猛然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之后不管他再找什么话题。众女却是都不再搭理他,围着岳玥说得热火朝天,就是不理赵洞庭。 赵洞庭满脸苦笑。 他就知道这事不靠谱,果然,现在算是受到无妄之灾了。 但美清子都已经安排进宫中居住,总不能再将她给赶出去。赵洞庭估摸着以美清子那样的性格,能委屈得哭出来。 过好半晌,赵洞庭才总算是想出个讨好诸女的办法来,道:&quot;听说各地花魁齐聚长沙,将于今夜选出总花魁,不如咱们今晚上出宫去看看?&quot; 乐婵、韵景还有颖儿都是轻哼,不理他。 但总有耐不住寂寞的。 性子向来好动的乐舞和图兰朵两女便是眼中立刻有光芒放出来。乐舞用力点头道:&quot;好哇,好哇!&quot; 然后才回过神来,自己此时应该冷落皇上才是。连忙又捂住嘴。 这模样,却是将众女都逗笑了。再看可怜兮兮的赵洞庭,也没法再绷住脸。 赵洞庭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大手一挥,道:&quot;那马上便去换衣服吧,咱们这就出宫。&quot; 然后又差寝宫内的太监去武鼎堂告知君天放等人。 赵洞庭自己无所谓。但带着诸女出宫,却必然要为她们的安全考虑考虑。 过不多时候,君天放、乐无偿、青衫、无名等数个真武境供奉到院外,赵洞庭和乐婵等人也已经微服妥当,一行人出宫而去。 她们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孩子都被留在了宫中。 选总花魁,这其实是大宋很早之前便有的习俗。只后来山河破碎,连临安都被夺去,这个风俗才没再继续。 等到前两年,大宋已经恢复鼎盛,这种风俗便又很快在大宋境内风靡起来。只是选总花魁的地方自然已由临安换到长沙。 那些个花魁们争奇斗艳,未免没有吸引赵洞庭注意,想要进宫的心思,再不济,怕也想寻个翩翩公子哥青睐。 毕竟前来斗艳的并不仅仅只有红倌人,更多的,还是卖艺不卖身的青倌人。在现如今,这样的职业虽仍是下九流,但也不似之前那般被人踩到泥里,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只可惜的是,赵洞庭有众女环绕,其后再没有出宫去看花魁大会的心思。 如果不是今日恰巧&quot;惹恼&quot;诸女,怕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长沙城内自前几日起便是空前的热闹,其热闹程度甚至不在科举之下。 科举,选的是大宋才子。花魁大会,选的是大宋美人。 甚至可以说,后者更受寻常百姓欢迎。 才出子城到内城,便可看到与寻常时候不同的景色。 有许多地方大红灯笼高高挂。要么是客栈,要么是酒楼。 尤其是派有美人出场花魁大会的烟花之地,那更是张灯结彩,显得比过年都还要喜庆、热闹。 翩翩公子哥随处可见。 赵洞庭带着诸女出现在大街上,即便众女都带着面纱,但她们的气质和身材,还是引得无数人连连张望。 有自诩才子的人故意摇头晃脑,大声朗诵自己的诗作,想引起诸女的注意。这让得赵洞庭哭笑不得。 众女看他有些不爽的模样,则是轻笑不止。 到外城,便显得更是热闹了。 湘江河畔熙熙攘攘,人海川流不息。那摩肩擦踵的场景,让赵洞庭都忍不住有些惊讶。 <script>app2(); 1462.少年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真是冰天雪地,却仍然挡住这些人临江赏美的热火如潮啊! 不过赵洞庭倒也乐意见到这样的盛景。 民间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这说明他们已经不在为填饱肚子而烦恼。要不然,没谁会在这样天气出来关上花魁大会。 美人固然好看,但绝对没有填饱肚子重要。 他两世为人,都深信那句&quot;饱暖思淫欲&quot;。在饱暖问题没解决之前,什么都是扯淡。 观潮客栈。 一行人闲庭信步般在人群中缓缓而行,过观潮客栈。赵洞庭在这里顿足抬头。 乐舞微笑,眼中也是浮现出回忆之色。 当初就是在这,皇上找到她和玉玲珑,然后将她带进宫去的。那时候,她为赌那口气,宁愿出家为尼,现在回想起来。难免会觉得有几分幼稚。只是乐舞也不悔,没有当初的经历。又怎么会明白今时今日的来之不易。 乐婵等女都是听过乐舞说这些事,看到观潮客栈牌匾,都是露出微笑来。 只这微笑藏在面纱下面,周遭人自是饱不到这样的眼福。 赵洞庭带着众人抬步进客栈。很是财大气粗,&quot;最大的包间,最好的酒菜。&quot; &quot;您楼上请……&quot; 迎客的小厮早练得火眼金睛,看赵洞庭等人穿着便知道这回是遇上大主顾,忙不迭以颇为夸张的语气高喊起来。 然后便领着赵洞庭等人往楼上走去。 虽然他也被诸女的气质和身形惊到,但知道这不是自己能觊觎的女人,是以并不敢多看。 只客栈里的其余人就没有这么客气了,自从众女进楼,眼神便几乎未曾离开过。 甚至有人窃窃私语,这会不会就是前来参加花魁大会的花魁们。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花魁们应该不会露面才是。 正是愈发瞧着兴起,众女却是随着赵洞庭已经消失在阁楼拐角处,这只让得许多人都好生意犹未尽。 但看出来赵洞庭并非凡俗,也就没谁敢冒着踢到铁板的凶险追到楼上去。 赵洞庭等人被小厮带到最大的包间。 古色古香,有老者带着看似他小孙女的女孩坐在雅间中以帷幔隔出来的小空间里。 瞧着赵洞庭等人进来,都是带着谦卑起身,&quot;恭迎客官……&quot; 盛世再好,也总会有人过不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便如再繁华的长沙,也同样有许多乞丐那样。 赵洞庭知道如老者、小女孩这般卖唱的。也就唯有每日里遇到些大方的客官打赏些散碎银子过活,有时候运气不好,整天饿肚子怕是常有的事。这从帷幔后那小女孩仍然看得清的面黄肌瘦便可以想象得到。 他对着老者和小女孩点点头,让君天放等人和诸女各自去坐,自己走到帷幔前,轻声问道:&quot;会唱什么曲?&quot; 小女孩如数家珍,怯生生道:&quot;蝶恋花、少年游、望边山……&quot; 赵洞庭从袖中掏出银钞,不算太多,但也是让老者和小女孩同时瞪大眼睛的百两面值。 他将银钞塞到小女孩的手中,柔声又道:&quot;给哥哥唱少年游听听,若是唱得好,哥哥再另有赏钱。&quot; 小女孩偏头看向自个儿师傅。 老者好似怕赵洞庭将银钞又要回去,忙不迭收到怀里,吐气开声道:&quot;唱。&quot; 他抱着二胡,以感激之色看着赵洞庭,胡弦轻曳。 小女孩以好奇之色打量赵洞庭,带着羞涩开嗓,&quot;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quot; 或许是从未见过赵洞庭这样出手大方的,有些紧张。以至于声音有些发颤。 但她的声音,却是让赵洞庭仿佛回到自己当初在硇洲岛时,四面楚歌的那年。 他缓缓闭上眼睛,沉醉于老者的二胡和小女孩的嗓音中。 这样的弹唱,较之韵景、张茹的琴音相去甚远。但听取人沉醉其中,便会觉得这是天下最好的曲子。 小厮瞧着赵洞庭这样大方,喜形于色,悄然关上包间门,对着楼下高喝:&quot;楼上天字雅间,好酒好菜速速端上。公子不差钱。&quot; 他还得为自己的生计劳累,没法像赵洞庭这样凭窗听曲,沉醉其中。 不知不觉,曲毕了。 小女孩轻咬着唇,怯生生看着赵洞庭。 她不知道自己唱得好还是不好,却也明白,能否有赏钱。都看眼前这位公子的心情。 老者却是二胡音忽变,对着小女孩道:&quot;继续唱。&quot; 小女孩垂下眼帘,又唱。 只此时赵洞庭却是再没有刚刚那种心境了。 他知道老者是什么心思,不过是拿太多的钱。想多唱两曲,好让自己拿这份钱更为心安理得。 他自然不会去计较老者这点儿市井之人通常都有的市侩心思。 &quot;好了,不用唱了。&quot; 赵洞庭伸手进帷幔,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quot;今天赚的钱应该够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quot; 说着又从袖袍里掏出张百两银钞,还是递给小女孩,对老者说:&quot;本公子这赏钱。是给她的。等她再大些,给她许个好人家,也好过这样拉着她继续卖唱。看得出来她很听你的话,你对她好,她不会不给你养老送终。&quot; 老者伸出来接手的枯槁手臂僵在半空中。 赵洞庭将银钞塞到小女孩手中,道:&quot;这钱你自己做主,以后想用来做什么便做什么。至于你今天想吃什么,去楼下让厨房给你做。就说都算在我的账上,我请你。&quot; 小女孩怯生生接过钱,由老者牵着往包间外走去。 到门口,似是鼓足勇气,忽的回头对赵洞庭道:&quot;大哥哥,谢谢你,你是个好人。&quot; 赵洞庭还以微笑。 好人…… 这得看从哪个方面说了。 自穿越到这个年代,赵洞庭不知让多少人过上安稳日子,但这双手,却也不知道沾染多少人的鲜血。 很快,楼下那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上楼来,&quot;公子!&quot; 赵洞庭只以为是将小女孩点的菜都记在自己账上的事,道:&quot;都记在本公子账号,不管他们点什么。&quot; &quot;不是。&quot; 小厮咽着唾沫,带着很是讶异之色道:&quot;那小姑娘放了一百两银钞在柜台上,说是替您付的钱。&quot; 赵洞庭愕然。 包间内乐婵、乐舞等女也都是愕然。 这样的小女孩。不得不说是极讨人喜爱的。 乐婵轻声对赵洞庭说道:&quot;要不咱们再去将她叫回来?&quot; 赵洞庭却是摇摇头道:&quot;不必了。我想好人有好报,她有这份心,以后不会过得太差。&quot; 其实他是在想,自己总不能将天下所有卖唱的小姑娘都带到宫里。纵是全带走。天下间总会又层出不穷。 说罢,赵洞庭自顾自地走到窗台边。 老者牵着小女孩刚离客栈不远,在熙攘的人群中似有感应,回头向着窗台看来。 她手里拿着串糖葫芦。对着赵洞庭挥挥手,笑得很开心,然后在赵洞庭点头后,蹦蹦跳跳跟着老者渐行渐远。 老者似是担心她在人群中被撞到。叫住她。蹲下身去,让她骑到自己辈上。 小女孩将糖葫芦递到老者嘴前,老者没耐住,只能张嘴咬了口糖葫芦。 这湘江湖畔的繁华热闹好似和他们无关,但他们,却有着他们的温馨。 赵洞庭手指轻叩窗台,嘴里清唱,&quot;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quot; 曲,望海潮。 等老者背着小女孩在人群中再也见不着,他才走到桌旁坐下。 有小厮将各种琳琅满目的菜肴端进包厢。 赵洞庭和众女都不再说刚刚的小女孩,回忆起以前的点点滴滴。 不知到何时,窗外忽有欢呼如潮。 一众人都向着窗外瞧去。 数十花舟张灯结彩,自湘江下游向着这边缓缓驶来。 湘江两侧,焰火冲天。 这刹那,夜景如繁星漫天,银河倒挂。 无数才子蜂拥如潮,向着江边挤去。好似,隐约间还有人被挤落水的惊呼声起。 <script>app2(); 1463.花魁会,月老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看着依稀的灯光中,那些在水里扑腾的身影,赵洞庭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众女也都不禁莞尔。 而在这时,却是又有人推开包间的门,&quot;公子,可要诸位花魁的图册?十个同伴一本,童叟无欺。&quot; 赵洞庭回头。 那显得有些贼眉鼠眼,透着机灵劲的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愣在当场。 赵洞庭道:&quot;你看本公子像是要欣赏花魁的人么?&quot; 此时众女可都没再带着面纱。那个个国色天香的模样,能让窗外夜空星火尽失颜色。 少年愣住好半晌,然后才讪讪笑道:&quot;公子图个乐其实也是无妨的。&quot; 赵洞庭却是摆摆手,&quot;不用了。&quot; 少年也不敢再多问,有些依依不舍地将脑袋缩回到门外面去。 赵洞庭可不会将这样的送分题答成送命题,虽然其实也有点儿好奇,但要真买下这图册,怕又得惹众女不快。 殊不知。少年刚关上门,就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quot;刚刚是不是做梦?&quot; 他这辈子,莫说是见。便是连想也没想过,能见到这么多仙女齐聚。 且不说张茹,便是乐婵等女如今个个雍容华贵,要去参加花魁大赛,不说探囊取物,但想必也不会有太大悬念。 气质这东西,是培养出来的。 虽韵景当初也是出自雷州花魁大会,但现在的她,也不是之前时候可比。容貌没有太大变化,气质已是有颇大差异。 观潮客栈作为江畔最为有名也是最受欢迎的客栈,这和其坐落的位置有着极大的关系。 因客栈门前大街不远,便是江边渡口。 数十艘花舟在如潮欢呼声中向着渡口靠近,最终,一一在渡口旁停靠。 重头戏要到了。 大宋共计十余路,每州都有花魁。这样的盛会,鲜少会有花魁舍得放弃。 毕竟江山代有美人出,这样的机会难得。能年年蝉联花魁的美人也只是极少数。 若能在这里遇着青睐、疼惜自己的公子哥,那下半辈子便能无忧,远好过在青楼里坐看人来人往,却无贴心人儿问是否孤单。 当一艘艘花舟将吊板搭在渡口上。欢呼声更是震耳欲聋。 一个个虽不是花魁,却也是生得颇为俏丽,婀娜多姿的丫鬟从花舟内缓缓走出来,到渡口上。 然后便是姹紫嫣红的花魁们了。 她们不愧是各州选出来最是动人的美女,虽仅仅是烟花之地的女子参选,却也个个都是堪称闭月羞花。 那卖画册的少年不知为何又溜进包间里,很是殷勤地跑到赵洞庭身边,指着某处,&quot;公子请看,那便是咱们皇城的十四朵金花了。嘿,以往这十四朵金花在咱们皇城可是了不得,不过今夜看起来,却也好似不那么出众了。&quot; &quot;喂!喂!&quot; 话音刚落,已有小厮撵进来,&quot;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快出去!&quot; 赵洞庭摆摆手,笑道:&quot;无妨,就让他留在这吧!&quot; 小厮讪讪赔笑着,不忘狠狠瞪了少年两眼。走出屋去。 少年好似更来了兴致,给赵洞庭等人卖力充当解说。 他怕是将那画册给熟记于心了,数十花舟上陆续走出来的花魁们得有数百之众,他竟是个个都能说得出出处。 要知道,即便是赵洞庭真武境修为,此时也是看得有些眼花缭乱。 哪怕有的地方盛产美女,有的地方美女罕见,但这些能从各州脱颖而出的花魁们,却没有哪个低于八分颜色。 而且是梅兰竹菊,各擅胜场。各种风格、气质的都有。 赵洞庭这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甚至觉得,上辈子电视里看到的那些选秀,也远远不及这般让自己惊艳。 而当花魁们都走上渡口临时搭建的舞台,欢呼声便是达到最高潮。 有数十神色各异的人坐在舞台上。 这大概是大宋烟花行业颇有地位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被请来做这评委。赵洞庭还在其中看到温园里的身影。 花魁大会算是难得的盛大节日。并非仅仅是花魁们争奇斗艳那么简单,这位府尹出场,并算不上多么稀奇的事。 湖面上已经飘着许许多多的小莲花灯,这才是这个节日的重要意义所在。 这些莲花灯。又被称作是月老灯。 不管是待嫁闺中的黄花大闺女,还是望月自哀的公子哥,或是寻常人家没能娶着媳妇的青壮,放下这莲花灯,被人捞上,那便是缘分。成不成不敢说,见,却总是得见见的。 少年在赵洞庭旁边侃侃而谈。&quot;以前我们村长得五大三粗的张四牛,就是花灯被城里何老爷家的二闺女给捞起来了。嘿,一见面人家还真相中他那张皮囊,现在张四牛可了不得,在何府过着那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美滋滋日子。俱说何二小姐爱他得紧,甚至还主动给他纳了房小妾,就是何二小姐那陪房的丫头,长得也是极美。张四牛现在回咱村。那走路都是螃蟹似的。&quot; 他不是说假,眼中的艳羡谁都看得出来。 众女看这少年情窦初开的模样,都不禁是莞尔。 赵洞庭轻笑道:&quot;那你为何不也下去捞个月老灯?&quot; 月老灯分两色,亮红烛的是女,亮黄烛的是男。只看起来,红烛月老灯很是受争抢,黄烛月老灯则多是随波逐流。 没办法,女子面皮总要薄些。 少年眼神微黯,道:&quot;还没攒足娶婆娘的本钱,我娘说,真要是谁能相中我,也总不能跟着我过苦日子。&quot; 到这时,舞台上的花魁们已是各自施展十八门绝技。长袖飘舞,丝竹绵绵。 赵洞庭看着少年,道:&quot;不如这样,你捞个月老灯。若是那姑娘恰恰和你年纪相仿且能瞧得上你,你也瞧得上人家。本公子便给你纹银百两,让你做发家的本钱,如何?你这般殷勤地跑来本公子包间。应该也是听说本公子出手阔绰吧?&quot; 少年有些意动,却故作扭捏,&quot;这怎的好意思……&quot; 赵洞庭笑道:&quot;那可就当我没说了哈……&quot; &quot;公子稍待!&quot; 少年一溜烟向着楼下跑去。 赵洞庭等人看着他跑去酒楼,又看着他跑到江畔。在一众惊呼声中,一个猛子扎进冷冰冰的河水里。 赵洞庭有些哭笑不得,&quot;好家伙,就不知道从旁人手中借个网子么?&quot; 乐婵轻嗔道:&quot;这还不是都怨你。你这不是消遣人么?&quot; &quot;这可算不得消遣。&quot; 赵洞庭苦笑道:&quot;我这可是拿百两纹银在赌,要是赌输了,可得真金白银地掏出去。&quot; 很快,湿淋淋的少年举着只月老灯爬上岸,又向着客栈里跑来。 此刻的他,让赵洞庭觉得比那些花魁还要有趣。 等他再进包间,赵洞庭从他手中拿过月老灯,又将他赶到火炉边。 打开月老灯,上面写着,&quot;小女子苏婉茹,家住……求如意郎君。&quot; 赵洞庭回头笑看着坐在火边都有些打摆子的少年,&quot;苏婉茹,本公子可真叫她了。&quot; 少年有些紧张,但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梗着脖子道:&quot;烦请公子代劳。&quot; &quot;哈哈!&quot; 赵洞庭朗笑两声,对着窗外喊道:&quot;不知苏婉茹姑娘可否上来相会?&quot; 他这样当然不合规矩。 以前,捞着花灯都是偷摸摸寻上家门去求见的。如他这样的,大概是史无前例。 赵洞庭好生怕那苏姑娘会听不到,以内气催发,这下,便是惹得不知道多少人都向着他这边看来。 观潮客栈外好大片地方,好似突然间有些宁静下来。 还好众女这时候又都已经带上面纱,要不然站在窗台边的她们,非得引起轰动不可。 <script>app2(); 1464.做媒恩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饶是如此,众女光凭着出众的气质也让得不少人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赵洞庭在这刻完全成为众矢之的。 众女环绕,个个看起来都绝非凡俗。这样的生活,可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纵观整个大宋,怕是也没人能够拥有赵洞庭这样的艳福。 而赵洞庭好似浑然不知此时的自己有多么让人眼红,只又道:&quot;苏婉茹姑娘可否来楼上相会?&quot; 在舞台上。温园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来。 他觉得那窗台的身影有些像皇上,但终究因为距离有些远,他又不具备武学修为,所以看得实在不那么真切。 虽声音也很像,这也仍然不足以让他确定那就是赵洞庭。 当然,即便是确定。温园里明明知道赵洞庭是微服,他也不会将赵洞庭的身份给捅破。 稍作犹豫后,温园里耍了个滑头。缓缓站起身,道:&quot;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月老灯乃是千里姻缘一线牵的缘分,不知苏姑娘可在此处啊?若是在此的话,何不上去见见这位公子?&quot; 温园里还只以为是疑似皇上的这位公子哥捞到月老灯想尝尝新鲜,自然并不在意献上这样的殷勤。毕竟就算不是,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坏的影响,百姓们估摸着还得说他平易近人。 而他作为长沙府尹,这些年官声也是极为不错,说的话还是有些人信的。 有满面羞红,怯生生的女子在两个可爱娇俏婢女的陪伴下缓缓向着观潮客栈内走去。 总是有人识得她的,喊道:&quot;这便是苏婉茹姑娘。&quot; 然后这位显得有些羞涩的苏婉茹姑娘瞬间成为众矢之的,其实说得更确切些,她才算是个小姑娘。 大概是十五六岁的豆蔻年华,只是在这个年代。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年纪。 不得不说那少年运气还真是不错,起码那个猛子不算白扎。 苏婉茹长得不算是绝美,但看上去便知道是大家闺秀,有江南烟雨的温婉气息,再加上容貌也姣好,算是难得的美女。 赵洞庭眼尖看到这位苏婉茹姑娘,不禁轻笑。说不得,这一百两银钞还真得送出去。 不过要是能成就一对儿好姻缘,那也算是美事。 这少年长得也不差,又有股机灵劲。未必不是良配。 在众目睽睽中,名为苏婉茹的姑娘步步生莲般走进观潮客栈,然后由小厮领着进包间。 正在烤火的少年偏头向她看去,露出极为羞臊之色,竟是脸都有些红了。 苏婉茹姑娘瞧见这浑身湿漉漉的少年,也是微怔。 她本以为是赵洞庭捞到自己的月老灯。本还在想这位公子身周众美环绕还去捞灯,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呼自己名字,怕莫是个登徒子。要不是温府尹开口,她本无意上来和赵洞庭见面。现在看这少年湿漉漉,不禁轻松口气,连带着看这少年也要觉得顺眼许多。 只不知,要是赵洞庭知道此时苏婉茹心中想法,会是如何哭笑不得。 这还真是无妄之灾。 他对着苏婉茹笑吟吟点头,道:&quot;苏姑娘,便是这位少年捞到你放下的月老灯。不如你们两且认识认识,若是能成就好事,那本公子也算半个媒人。到时候怕是要讨杯喜酒喝的。&quot; 苏婉茹终是未出阁的女子,听到赵洞庭这话,不禁面色羞红。 再有意。也不好意思和这少年说话。 少年也好似没之前的机灵劲。 赵洞庭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知道这样的感觉,不禁又笑道:&quot;带他和苏姑娘去别的雅间,算在本公子账上。咱们这么多人在这,估计他们两……哈哈!&quot; 此次出宫,能够遇到卖唱的老者和小女孩。还有这不知名的少年,的确让赵洞庭心情不错。 他们或许只能算是这社会的底层,但他们却有他们的幸福和梦想。这说明百姓已经不再像之前那般麻木。 &quot;公子、姑娘,请。&quot; 小厮忙张罗着少年和苏婉茹去别的雅间。 苏婉茹瞧瞧屁股黏在凳子上似的不敢起身的少年,轻咬红唇,带着两个婢女走将出去。 赵洞庭看着少年还不动。轻笑道:&quot;你刚刚扎猛子下河的胆量哪去了?要是再不出去,人家苏姑娘可就走了。&quot; 少年终是坐不住,猛地向着外面蹿去。 屋内众人皆是大笑起来。 窗外的人不知道雅间内是什么情况,只俱是都看着这边。这直让得舞台上那些正卖力起舞、弹唱的花魁们好生幽怨。 好不容易能在花魁大会这样的盛事上露露脸面,没曾想,这才刚出场,风头就都被那位不知名的公子给抢去。 只也有花魁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中露出些微亮光来。 如赵洞庭这般带着众女出行的,想来是家世不凡之辈。再者既然能得到这么多美女芳心,必定也是个体己的可心人儿。 于是待得众人再将眼神落回到舞台上时,有些个花魁更是卖力地表现自己。 但她们怕是不知道,此时赵洞庭眼神虽是落在舞台上,心中却并没有起什么波澜。 做皇帝这么多年。他几乎没什么场面没见过,审美观也远非以前可比。这些花魁们在他眼中,和宫女并没有太大区别。 虽然花魁中的确有容貌极为出众者。但毕竟是从各地烟花之地挑选出来,如韵景那个级别的也是罕见。 在她们的气质没有蜕变前,想要入现在赵洞庭的眼。绝非是容易的事。 经过舞蹈、乐器、曲目等几项表演,花魁大会便接近尾声。 湖边众人都凝神静气看着台上,等到温园里等人挑选出最终的总花魁。不能说总花魁肯定就是最出众的。但绝对是各方面综合起来得分最高的。 最终这份殊荣落在由蜀中嘉定府锦绣阁选送出来的花魁薛诗诗头上。 都说蜀中出剑仙、出佳人,这话的确不假。 赵洞庭也看到薛诗诗。 这的确是个极为出众的美人,甚至可以说较之阿诗玛、玉玲珑那个级别也只是稍差些许。 但身上那份故作出来的清高之气却是让得赵洞庭对她的感官不那么好,现在他的眼睛可谓毒辣得很。 瞧着花魁们陆陆续续又往花舟上去,有公子哥争先恐后去拔自己中意的那花魁花舟的头筹。赵洞庭离开窗边,回桌旁坐下。 乐婵轻笑着问道:&quot;皇上不去瞧瞧?&quot; 赵洞庭的求生欲很强,连连摇头道:&quot;朕有你们足矣,还去瞧她们做什么。&quot; 众女都是露出算你识相的眼神。 赵洞庭在她们面前并没有摆谱的习惯,久而久之,众女也渐渐习惯这种平淡的相濡以沫,不再拘泥于那些繁文缛节。 而过不多时,那少年又敲门进来。 刚刚进门,便是对着赵洞庭跪倒,咚咚叩着响头。 赵洞庭微怔,道:&quot;苏姑娘呢?&quot; 少年抬头,道:&quot;苏姑娘她已先行回家去了。&quot; 赵洞庭不禁轻轻叹息,&quot;她对你没有好感么?&quot; 少年道:&quot;她说……让我去她家登门拜访。&quot; 紧接着很是认真道:&quot;若我能娶苏姑娘为妻,全是恩公的恩情。还请恩公告知家住何妨,若此事成,小子亲自抬轿去迎恩公赴宴!&quot; 赵洞庭轻笑着,走到衣服还未烘干的少年面前,道:&quot;先等事情成了再说吧,到时候,我兴许会出现的。&quot; 然后从袖袍中掏出一张银钞,直接塞到少年手里,&quot;这是本公子输给你的,拿去置办身好行头,再买些上得台面的礼物。苏姑娘既然叫你去她家,那必然也是对你有些心意的,你可别惹她父母不高兴,让她伤心。&quot; 说罢,赵洞庭对着乐婵等女点点头,向着包间外走去。 乐婵等女都是起身跟上。 少年回头怔怔看着赵洞庭的背影,忽的高喊:&quot;恩公,小子都记得了。&quot; 赵洞庭没回头,只摆摆手,向着楼下走去。 <script>app2(); 1465.公主的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百两纹银,吃饭当然用不掉这么多钱。 赵洞庭在柜台结账以后,掌柜的还给他找回来九十余两。赵洞庭随手赏了些给那忙上忙下的小厮,带着众女离去。 这时候,江边的人多是再看那些花舟,亦或是在忙着捞月老灯。倒是也没有太多人还记得他这边。 只温园里在观潮客栈外不远处等候着。 瞧见赵洞庭,见真是皇上,些微变色。 赵洞庭对着他轻轻点头,带着众女又往宫内去。 回去的路上,少不得还要说刚刚的事情。 那少年能够得到苏婉茹青睐,的确是颇为难得的事。只两人能不能成。终究还不能论断。 毕竟两人家世明摆着有很大的差距。在这个门当户对观念仍然极重的年代,少年要想娶苏婉茹,绝对不那么容易。 说不得。得如同唐僧西行取经那般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说到酣处,图兰朵眨巴着眼睛问道:&quot;那公子何不给他们赐婚?&quot; 赵洞庭轻轻摇头笑道:&quot;若是赐婚,那便没意思了。娶老婆,那是那么容易的事,需得经过努力、付出,才会懂得珍惜。&quot; 没想,这无心的话却是让得众女都微微眯起眼睛来。 赵洞庭很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连忙又道:&quot;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quot; 但却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圆这句话。 乐舞幽幽道:&quot;这里除了姐姐,好似都不是公子经过努力、付出……公子的意思,是我们都不值得珍惜了?&quot; 赵洞庭讪讪笑着,索性抛却脸皮,道:&quot;可你们为追求本公子还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呀,本公子会铭记于心的……哈哈……&quot; 话还没说完,便忙不迭向着前面跑去。 &quot;你!&quot; &quot;哼!&quot; 除去乐婵的众女都是娇嗔。纷纷拔腿向着赵洞庭追去。 只有颖儿、乐婵两女仍是在后面带着微笑。 君天放、乐无偿等人瞧见这幕,也不禁是露出莞尔之色。 其实这才是皇上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生活吧…… 皇上为大宋兢兢业业十年,虽嘴里常常念叨付出最多的还是将士们,但其实,他自己未免不是有着很大的付出。 数道曼妙的身影,如蝴蝶般在灯火阑珊的街上跑过,追着前头那放声大笑不止的公子哥。 此刻,好似天地间万物都不再入他们的眼。 回到皇宫。 赵洞庭本着趁热打铁的心思,少不得要卖些力。 从乐婵的房间出来,又去颖儿的房间,再去岳玥、乐舞、图兰朵等女的房间。最后,到李秀淑的房间里便没能再出来。 饶是他真武境修为再兼之修有房中术,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这导致翌日时,赵洞庭难得的没有早起修习内功和剑术。到得日上三竿,才从李秀淑房间出来。去御书房理政。 寝宫内的太监、宫女们看着皇上这副模样,都不禁是偷笑不止。 因为皇上是扶着墙出去的。 赵洞庭到御书房以后,头件事便是宣召萱雪,让她着人留意苏婉茹的苏家最近会不会有什么亲事。 他也想看看,那少年最终能不能和苏婉茹成就美事。 这直让得萱雪纳闷不已。等赵洞庭跟她说出事情始末,才总算了然,微笑道:&quot;没想到皇上也会有这样的闲情雅致。&quot; 赵洞庭道:&quot;要是不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朕在这宫中,会生锈的。&quot; 不管是如何锦衣玉食的奢华生活,过的年头久了,也会觉得厌烦,便是这个道理。 时间很快又过去数日。 到这时。距离温哲彦被抓已经过去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陈文龙、柳弘屹那边的审讯也总算是结束了。 温哲彦等上百人那堪称错综复杂至极的罪证相继被呈送到皇城之内。 官官相护、官商勾结,温哲彦那帮人可谓是广南西路的大毒瘤。其犯下的罪行,即便是赵洞庭也觉得震惊。 他很难想象。原本清廉的温哲彦仅仅会因为世袭罔替之事的不满就黑化成这个样子。 虽然他们家中的那些财产都被柳弘屹派人抄没,但他们对广南西路造成的恶劣影响,却不知何时才能够弥补回来。 赵洞庭没将给温哲彦等人定罪的权利交给广南西路的律法厅,而是直接让王文富的律法省中枢给温哲彦等人定罪。 这当然又得需要些时间。 但温哲彦这些为首的罪官,死那肯定是死定了。 赵洞庭没有再带着众女出宫,生活再度恢复平静。除去御书房。便是寝宫,再便是军科部。 红衣大炮的研究遇到难以攻克的难题,再攻克这道难题之前,很难再有什么进展。 各地也趋于平静了。 李繁荣等人接收西夏、吐蕃的权利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冉安国、黄之杰在倭国也是趁势北进,将北海岛仅存的幕府遗留势力摧枯拉朽般挫败。想来不用多长时间,倭国也将会全境沦为大宋国土。另外。后宇多天皇也已经被作为人质,正送往大宋皇城的途中。 天皇制度在倭国终是根深蒂固,赵洞庭要以倭治倭,若是不让后宇多天皇到长沙来,天皇制度终究会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在皇宫之内平静呆了数日的美清子也终于有些动静。 大概是她哥哥空竹那句&quot;以后就看你自己的了&quot;给了这位心性柔弱内向的倭国公主追求幸福的胆量。 其实向她这样的人,往往认定什么事以后都会更为坚定。 她或许没法像有些女子那样直接大咧咧站在赵洞庭面前说我仰慕你,却总会有着润物细无声的方式。 正是赵洞庭在御书房理政的时候。 屋外有太监敲门,轻声禀道:&quot;皇上,怡人宫的宫女求见。&quot; &quot;怡人宫?&quot; 赵洞庭微愣,问张破虏和张庭恩道:&quot;怡人宫有人居住么?&quot; 这几天过来,他都尚且还觉得有点腰酸,自然是没闲暇会去想起美清子。 张破虏道:&quot;皇上。美清子宫中住在怡人宫内。&quot; 赵洞庭带着些微疑惑点点头,&quot;她宫中的宫女来见朕做什么?&quot; 这时门外太监又道:&quot;皇上,见。还是不见?&quot; 赵洞庭道:&quot;进来吧!&quot; 然后御书房们被打开,有面容姣好的宫女带着些许拘谨缓缓走进屋来。 她手里提着食盒,给赵洞庭行礼。 赵洞庭问道:&quot;这是……&quot; 宫女浅笑着道:&quot;皇上。这是美清子公主特意给您做的祖、祖师……&quot; 赵洞庭愣住好半晌才回过神,忍不住笑道:&quot;是寿司吧?&quot; 宫女脸色有些羞红,嗫嚅道:&quot;反正是点心。&quot; 赵洞庭自也不会去计较这个。道:&quot;呈上来吧!&quot; 宫女端着食盒摆到他书案上,揭开,里面果然是寿司。和赵洞庭上辈子见过的没有太大差异,甚至还要更为精致许多。 他倒是没想过,美清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只正准备拿起筷子去夹的时候,想起什么,对张庭恩、张破虏道:&quot;赏给你们两人吃吧!&quot; 张庭恩、张破虏都是惊讶,而后张庭恩眼巴巴道:&quot;皇上,真赏给我们吃?&quot; 这可是倭国公主亲手做的点心,寻常人,定然是吃不到的。 赵洞庭哭笑不得道:&quot;叫你们两吃,你们两吃了便是。&quot; 张庭恩、张破虏年纪和他相仿,在御书房也有段时间,没有太多拘谨,当下便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起来。 吃便吃了,两人还不住地念叨真好吃,真好吃。 这甚至让得赵洞庭都有些咽口水了。 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自己也捏起两团扇贝寿司送进嘴里。 现今大宋和海外各国经商,内地河运又颇为发达,这些食材,在长沙皇宫虽不多,但也并非见不着。 <script>app2(); 1466.终于定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得不说,美清子的手艺的确是极为不错的,甚至应该可以算得上是大师级别。 这种以最传统方式做出来的寿司,让赵洞庭感觉到些与众不同的味道。 但没想,这到底还是吃出麻烦来。 当他在御书房内将新任的广南西路转运使人选终于敲定,回到寝宫时。再度看到众女似笑非笑的模样。 这让得赵洞庭腿肚子有些发抖,差点转身就走。 众女中任意挑出来哪一个,都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但要是合起力来,就不是他能够应付的了。 赵洞庭想着,要是又惹得众女不开心,以后非得落个从此君王不早朝。日日扶墙出的下场不可。 但还没来得及转身,乐婵已是笑吟吟问道:&quot;皇上,美清子公主做的足食可是很好吃?&quot; ZUSHI。是倭国古代寿司的发音。其实那个宫女没弄错,寿司是后来才演变成的词汇。 赵洞庭挠挠头,讪讪道:&quot;我、我就尝了两块,都给张庭恩和张破虏吃了,没尝出味道来。&quot; 然后又忙不迭补充,&quot;就算好吃,那也肯定是不如婵儿你的手艺。&quot; 乐婵以前在家中时就每日给乐无偿和乐舞做饭,手艺的确不差。但赵洞庭这话,还是有吹捧的嫌疑。 乐婵做的家常菜味道是不错,但较之寿司手艺堪称大师的美清子,不得不说还有差距。 但这话到底还是让乐婵满意了,她带着些许幸福的羞涩轻轻嗔道:&quot;就知道捡好听的说!&quot; 然后自个儿噗嗤笑出声来,&quot;美清子公主给咱们也都送来足食了,正等着你回来呢!来吧,进去让你好好尝尝味道。&quot; 赵洞庭讪讪笑着。心中好歹是重重松了口气。 只是同时,心里也有种温馨的感觉蔓延。 其实他知道,就算自己真和美清子发生什么,众女也未必就会将自己怎样。最多,不过耍几天的小脾气而已。 众女刻意这般,不过是闲中找乐,想让自己的生活多些色彩而已。 这些话没必要去捅破,心里知道便好。 他也乐意和众女玩这样的游戏。 这才是真正的幸福,若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赵洞庭不觉得那样的婚姻有什么意思。 夫妻夫妻,公不离婆,秤不离砣。若是和外人似的客气,有什么意思? 要有些小打小闹才有趣,哪怕是故意的。 跟着众女走进屋内。赵洞庭瞧见桌上琳琅满目的寿司,道:&quot;要不还是你们吃吧?&quot; 乐婵道:&quot;怎么?皇上是担心这足食有毒?还是担心我们又为此争风吃醋?&quot; 赵洞庭满脸苦笑地投降,&quot;我真有些招架不住了,求各位天仙娘娘放过小可几日,可好?&quot; 众女微怔,面色羞红,多数娇嗔。 如朱青瓷、朱青蚨姐妹两虽没有娇嗔,却也是波光流转,羞意满面。 她们两还有柳飘絮,现在倒还没有习惯在赵洞庭面前不拘礼节。 而后图兰朵忽的走到赵洞庭旁边,附耳吐气如兰道:&quot;乐婵姐姐说了,若是皇上您再带谁进宫。便让您起不来床。&quot; 她却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是多么诱人。 赵洞庭低眉顺目,心中不住呼喊:&quot;妖精!妖精啊!&quot; 他这辈子大概是要被诸女给吃得死死的了。 就这屋内的女人们。不管是哪个稍微施展解数,就能让他屁颠屁颠躺床上去。 虽是这么些年过来,但赵洞庭对她们依旧没有任何的抵抗力啊…… 寿司好是好吃,但赵洞庭这顿饭,只能说是吃得提心吊胆。 众女问他好不好吃,他也只是含糊着。要么佯装没听到,要么顾左右而言他,不做正面回答。 到得饭后,得意洋洋的诸女到院子里带着孩子们玩耍。 赵洞庭瞧着图兰朵时不时瞥向自己,心头发麻,出门道:&quot;朕去藏书阁瞧瞧狗蛋功课做得如何!&quot; 这夜。堂堂的大宋皇帝竟是没敢回自己的寝宫。就在藏书阁过夜。 李狗蛋带着十余个年龄相仿、颇有灵性的孩子在这里过着如苦行僧般的生活。 但他们却着实是有成效的。 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真要能读万卷书,那也绝非是常人可以相提并论。 李狗蛋身上的气质已经发生潜移默化的转变,此刻的他,带着浓浓的书卷气,似乎身上都有着墨香味。 他教导的那些孩子也都各自有些建树,本来就上过初学,如今跟着李狗蛋学进学的知识,要超过同龄人许多。 赵洞庭席地而坐,看着李狗蛋那帮孩子挑灯夜读,嘴角含笑,心里不禁想着。&quot;他们可能会成为大宋的头一批科学家?&quot; 距离年关仅剩半个月了。 这近十日来,美清子每日里都会让宫女给赵洞庭送来中餐或是晚膳,也每日都会换花样。 赵洞庭听说。这位公主殿下如今竟是常常去御膳房,和宫中的御厨们学习厨艺。 都说要绑住男人的心,先得留住男人的味。在这方面。美清子还真是做到了极致。 这也的确让得赵洞庭对她的印象有很大的改观。 以前他只觉得她内向,害羞,现在不再那么简单。 王文富率着提刑省数十官员接连数日的整理、讨论。如今也总算是将温哲彦等那百余人的罪名给初步定下,呈给赵洞庭。 广南西路转运使温哲彦,中饱私囊、卖官鬻爵、纵容家人触法盈利等等,罪名多达十余条,斩立决。 温哲彦之子温东成草菅人命、行贿朝廷命官、强抢民女等等,较之其父温哲彦更是过分,同样是斩立决。 再有洪全波、黄全祷等主犯,也个个都是被定下斩立决的罪。 他们的亲人也多受到牵连。 只也有出淤泥而不染或是年岁尚且还没到能为非作歹年纪的家人并没有受到波及。 赵洞庭看着那奏折上大大小小的官名,还有对于他们各种各样的定罪,并不觉得如何满意。 这不是王文富等人有疏忽。 广南西路那些官员有些的确算不上犯下太大的罪,有的更是被迫不得不和温哲彦等人狼狈为奸,受他们掣肘。 王文富等人都是依着大宋律法给他们定的罪。 但是,这可是自赵洞庭执掌大宋以来,出现的最为恶劣的官员立山头贪腐的事件。 再稍微思量过后,赵洞庭提笔在奏折上批道:&quot;人人罪加一等!如温哲彦、黄全祷等被处斩立决或是无期者,凡是被处削除官位以上罪名,包括削除官位者,前者后三代直系、旁系朝廷不得录用为官,后者后两代直系、旁系朝廷不得录用为官。此律,可补充到大宋律法当中。&quot; 君无戏言,说出去的话是泼出去的水。赵洞庭虽怒,但也不至于将温哲彦等人的后人贬为奴籍,更不会去株连九族。 毕竟,奴籍是他废除的。株连九族的罪,也是他废的。 连带着将温哲彦等人后三代直系旁系族人入朝为官的机会都剥除掉,这已经是赵洞庭能够做的极致。 他只希望,这样的律例,能够让得那些官员们心中生出忌惮。 但在这道奏折拨回律法省后,王文富很快赶到御书房求见了。 他问赵洞庭道:&quot;皇上,若是牵连三代,那如温园里大人他们……&quot; 这让赵洞庭觉得有些难办,他之前还真没有考虑到温园里和温哲彦之间的关系。 沉思半晌之后,赵洞庭偏头对着张庭恩道:&quot;廷恩,去宣温府尹来御书房觐见吧……&quot; 王文富听他叹气,豁然抬头,&quot;皇上莫不是也要治温园里的罪?&quot; 这点,他显然不敢认同。温园里是个好官,这点在长沙城内有口皆碑。 赵洞庭只又轻轻叹息。 <script>app2(); 1467.新任节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概过去两刻钟左右,温园里便被带到御书房内。刚进屋便给赵洞庭跪倒,&quot;臣长沙府尹温园里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赵洞庭瞧见两鬓已是些微斑白的温园里,叹息道:&quot;温爱卿平身吧!&quot; 温园里斑白的两鬓,让他心中极是触动。温哲彦是温哲彦。温园里是温园里,真要温园里为温哲彦的罪行去买单吗? 这样做是不是太有失公允? 温园里缓缓站起身来,又对着王文富轻轻点头,&quot;提刑令。&quot; 王文富也是叹息。 赵洞庭又道:&quot;关于温哲彦等人的罪行,律法省已经对其进行定罪了。&quot; 温园里终究是温哲彦的哥哥,忍不住抬头问道:&quot;请问皇上。温哲彦是定的何罪?&quot; 赵洞庭照实答道:&quot;死罪、全部家产充公,且后续三代直、旁系亲属不受朝廷录用。&quot; &quot;唉……&quot; 温园里深深叹息,最后却是对着赵洞庭拱手。&quot;臣温园里多谢皇上了。&quot; 赵洞庭有些奇怪道:&quot;朕给他定下如此的罪,你为何还要谢朕?&quot; 温园里道:&quot;温哲彦罪孽深重,在以前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如今皇上能留下他后人性命,臣自当代温家感恩戴德。&quot; 温哲彦等人的事在朝廷闹得沸沸扬扬,温园里也不是才刚刚知道这件事情,是以,脸上倒也没有多少悲恸。 温哲彦身居广南西路转运使,就此被斩,于温家来说确实可惜,等于被斩去右臂。但是,这的的确确是温哲彦罪有应得。 &quot;你可知,朕宣你来所为何事?&quot;赵洞庭又问道。 温园里些微苦涩地笑着,&quot;若是臣没有料错,皇上应该是想让臣告老还乡吧?&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在你进御书房之前。朕的确是这样的想法。温哲彦将广南西路弄得乌烟瘴气,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朕若是仅仅处置他以及他的后人,怕是镇不住其余那些封疆大吏们。财帛动人心,有些人总会为利益而铤而走险。若是让你告老,多多少少会在那些人在走错路之前斟酌斟酌,避免重蹈温哲彦的覆辙,他们的家人,也会对他们多做督促。只不过,朕现在却又另外的想法。&quot; 温园里抬头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换了个稍微舒服的姿势,&quot;朝中有些人需要警醒,但也有些需要给他们打打气。让你告老,是有威慑群臣的效果,但未免对你太不公道了。朕现在在想,若是将你调任到广南西路去。给予你更大的期望和权利,未免也不是种法子。朝廷的官员们以后再看到自己亲人贪赃枉法时,也未必会因为其血脉关系怕牵连到自己的身上而选择同流合污。这两条路,都只能说是有利有弊,如何选,现在朕将选择权给你。告老还乡,或是接任温哲彦的职位。&quot; 这个想法,还真是赵洞庭刚刚看到温园里斑白的两鬓时才生出来的。 虽然说国家利益面前,温园里的个人得失真的只能说是微不足道。但是,赵洞庭仍是不太愿意亏待这样的贤臣。 当然,他说的理由也是真的。 温园里不受温哲彦牵连,以后。那些有数人出任朝廷命官的家族,也大概不会轻易形成家族式腐败。 试想,要是让温园里告老。当然有告诫的意义不假。但是,却也更容易让大宋出现家族式的腐败。 而温园里和王文富两人听到赵洞庭这番话,都是露出颇为震惊之色来。 有其是王文富,他在赵洞庭宣温园里过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断定温园里的官职保不住了,没想到,还能出现这样的转机。 这不得不说是温园里的幸事。 而他。自是乐意看到这样的转机发生的。 虽然赵洞庭哪怕是让王文富告老,那也是为大宋好。但皇上若是这样的事情做多了,以后大宋受到亏待的官员只会越来越多。 见着温园里仍然愣在当场,王文富忍不住出声提醒道:&quot;温大人还不快快谢恩?&quot; 温园里回过神来,眼眶都已是有些泛红了,却是道:&quot;皇上。广南西路新任节度使朝廷不是已经定下来了么?&quot; 他当然万万没想想到皇上竟然会这样对待他。这是种莫大的信任。 赵洞庭摆摆手道:&quot;无妨!真正的任命还没有下去,那些便都只能算是流言蜚语。&quot; 温园里重重跪倒在地上,&quot;臣愿往广南西路任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赵洞庭又让温园里起身,轻轻叹息道:&quot;温哲彦在广南西路犯下这样的滔天罪行,朕必然是将其公诸于天下的。不出意料,广南西路境内的百姓在得知你接任他的职位以后会民愤滔天。甚至将你当做洪水猛兽想要赶出广南西路也说不定,你,可有信心将这节度使的位置坐稳了?&quot; &quot;事在人为。&quot; 温园里答道:&quot;臣相信,只要臣全心全意为百姓们造福,百姓们定然能够看在眼中,记在心中。&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朕会让陈副国务令和柳帅留下官吏给你去查办,为你造势。你到广南西路以后,且先严厉惩治这些官员。看能不能让百姓不至于牵连到你的身上。其后如何做,便得看你自己了。温爱卿,朕希望你能够牢记温哲彦的教训。也记着你温家的荣耀。&quot; &quot;臣……领旨。&quot;温园里郑重道。 赵洞庭摆摆手,&quot;你退下吧!&quot; 温园里躬着身子缓缓退出御书房去。 王文富看着赵洞庭,道:&quot;皇上这是在赌?&quot; 赵洞庭点头叹息道:&quot;确实是在赌。赌温园里能坚守正义,不会像温哲彦那样。要是他在广南西路也被腐化,那广南西路的百姓们可就不仅仅是对温家怨愤滔天了,怕是连着对朝廷都会失望之极。到时候,民愤可就难平了。&quot; 王文富也是轻叹,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赵洞庭想了想,又道:&quot;让龚爱卿还是出任广南西路副节度使吧,有他时刻监督着温园里,朕心中也放心些。&quot; &quot;皇上圣明。&quot; 王文富说,然后也缓缓退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哪怕是以前和元军厮杀,说实在话,也没有像现在治理朝政这般让他心累。 随着大宋的疆土越来越大,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蝇营狗苟的事,都得需得他来劳心劳力。 这样的朝廷其实是不健全的。 而他想要将这个朝廷打造成相对健全的朝廷,貌似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就在这日,赵洞庭便让国务省下达了对温园里和那位龚姓大臣的任命,且让他们在年后赴任。这在朝中引起不小的议论。 龚姓大臣原本应是板上钉钉的广南西路节度使前面被加上个副字倒还好,更让众人惊讶的是温园里竟然被任命为节度使。 许多人都看不懂赵洞庭到底是什么心思。 甚至有御史台的谏臣跑到御书房求见赵洞庭,想要让赵洞庭收回成命。 他们的理由是这样太过铤而走险,而且会在广南西路引起颇大麻烦。温园里可以说是整个朝中最不适合出任广南西路节度使的。 但赵洞庭还是没有收回成命。 他只是对这些谏臣们说:&quot;朕相信温爱卿。&quot; 好在他在朝中拥有着极大的威信,这些谏臣们才是好歹没弄出要撞死龙柱的事情来。 但这却让得赵洞庭心理压力更大了,甚至还真有点儿后悔。 要是温园里在广南西路没能作出什么功绩来,那这个锅,他可就是背定了。 <script>app2(); 1468.参加婚礼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离着年关越来越近。 长沙街头也是愈发的热闹起来。 有些花魁被富家公子看中,纳入闺中,这成为长沙民坊间的热门话题。 当然,也有因为月老灯而牵上姻缘线的情侣,也成为佳话。 就在这些日子,长沙城内每日里都有不少喜事。街道上成亲的花轿那是层出不穷。 小孩子们最乐意看到这样的喜事了。因为有喜糖可以吃。 如今哪怕是那些家境寻常的家庭,也都能派得起喜糖。新郎官带着大红花,骑着大马从街上过,随手哗啦啦洒下不少喜糖。 那架势,就两字,气派! 也有早早赶到长沙城来准备会考的进士们。瞧着这样的盛景,少不得要吟诗作对几番。 这为长沙城增添不少文化底蕴。 当然,深处在皇宫之内的赵洞庭并见不到这些。也就唯有从官员们的嘴里听到些民坊间的事。 接近年关了。他的事情也多了。各地官员的福利、报表等等,都得需要他过目审核,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 仅有的调剂,大概就是每日夜里从御书房回到寝宫后有诸女作伴,另外,还有美清子那别出心裁的寿司、点心等等。 个个府衙也同样都是忙得焦头烂额。 萱雪突然进宫求见赵洞庭,跟赵洞庭说,派去观察苏家的探子回报,苏家苏婉茹姑娘将在两日后成亲。 赵洞庭问她:&quot;新郎官叫什么?&quot; 萱雪答道:&quot;聂明辉。&quot; 赵洞庭轻轻笑着,又问几句,几乎可以肯定是那个机灵少年,&quot;这个名字取得倒是不错。&quot; 这件事,倒是让他心情颇为不错。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这应该是赵洞庭首次正儿八经的扮演媒婆角色。 萱雪微笑着道:&quot;皇上真打算去参加聂明辉和苏姑娘的婚礼?&quot; 赵洞庭这时才想起来问,&quot;是聂明辉入赘。还是苏姑娘嫁到他们聂家?&quot; 萱雪道:&quot;是苏姑娘嫁到聂家。&quot; 赵洞庭想了想,道:&quot;若是后天不忙的话,朕去看看吧!&quot; 两天的时间转眼就过。 其实赵洞庭依旧忙碌,但听着萱雪说聂家离皇城并不远。最终还是带着君天放前往聂家所在的村庄。 两骑出城。 等他们赶到聂家的时候,苏婉茹自是早已经被大花轿接到聂家。这个时候宾客们也都在席上坐好。 苏婉茹是不能露面的。 好在吉时还未到,聂明辉倒是还在外面和他的父母亲一起迎接宾客。 赵洞庭的到来,顿时吸引不少在座宾客的眼神。不为别的,仅仅因为他身上穿的这身正儿八经的蜀锦。 这不过是赵洞庭的常服,但对于民间大多数百姓来说,那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在市面上说是价值千金并不为过。 就算在座的人大多数都分辨不出来这便是蜀锦,但也能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光鲜亮丽的赵洞庭猛地扎进这村子,不引人注意才是奇怪。 薛明辉大概是将赵洞庭的模样深深刻在心里的了,瞧见赵洞庭,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之色来。 他小跑着到赵洞庭面前,竟是跪倒在地上喊道:&quot;恩公!&quot; 这年头下跪不像后世那么罕见。 赵洞庭将薛明辉扶起来。笑道:&quot;今天穿着这么好看喜庆的衣服,别跪坏了。&quot; 薛明辉脸上惊喜之色不减,连忙回头又对着他那看上去就知道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亲道:&quot;父亲、母亲,这便是我和你们说起的恩公。若不是恩公,我和婉如也没法成就姻缘。&quot; 赵洞庭笑着摆摆手,&quot;我只算是牵个线而已,能娶到苏姑娘这样的女子,还是你自己有能耐。&quot; 其实连他都有些好奇,不知道薛明辉到底是怎么入苏家的法眼的。 薛明辉的父母亲听到薛明辉的话,脸上也是立刻布满了感激之色。 薛明辉父亲说道:&quot;快,快,明辉。快请恩公到里面上座。&quot; 薛明辉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抬步向着里面走去。 只在这个时候,却是有宾客忽的起身,以极为震惊之色看着赵洞庭。 然后这人猛地离座跪倒在地上。大喊道:&quot;叩见皇上!&quot; 赵洞庭在长沙露脸的次数不多,但仅有的几次都是声势浩荡,引得万民围观。 在这些宾客里,有人曾在人群中见过他,也不算是奇怪的事。至于能记得他的模样,那就更算不上稀奇。 赵洞庭可是皇上。 这辈子能够见到皇上。那绝对是值得吹嘘的事情。但凡是见过他的,想必都很难忘记他的样子。 这个客人突然的举动,让得周遭原本乱哄哄的声音都在顷刻间消弭。 赵洞庭也是微愣。 他倒是没想在这村子里还有人将自己给认出来。 不过到这份上,又有君天放在侧,他也懒得再去掩饰自己身份,笑道:&quot;诸位无需多礼。今天朕只是作为寻常客人来吃喜宴的。&quot; 他这话说出口,周遭便是哗啦啦的跪下许多人去。 薛明辉和其父母亲站在赵洞庭的旁边,直接懵了。 他们哪里敢想眼前这位恩公竟然就是当今圣上,这几率,和天上掉钱大概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紧接着,也是连忙跪倒下去。 赵洞庭苦笑着,只连连让这些百姓们起身,向着屋里走去。 他知道,自己的出现,必然会给以后的聂家都带来不小的影响,甚至整个聂家的命运都将由此改变。 来之前,他是没有想过这些的。 不过事已至此。再多想显然也没什么用。 其后,因赵洞庭的存在,整个聂家的气氛难免显得有些沉闷。赵洞庭在屋里。连屋外那些宾客都不敢大声交谈。 聂家人更是诚惶诚恐地陪在赵洞庭身边。 到村里边长辈主持婚礼的时候,连喊话的声音都发着颤。 赵洞庭等到苏婉茹被带出来,不得不坐上主位。接受苏婉茹和聂明辉的敬茶。 他是皇上,又是媒人,这杯茶不得不喝。 到那些颇为繁琐的礼仪结束。赵洞庭终是没留在聂家吃饭,带着君天放匆匆离去。 也没谁敢留下他。 骑着快马出村子,赵洞庭苦笑着对君天放道:&quot;早知道要被人认出来,朕不应该来参加这婚礼的。&quot; 君天放在旁边道:&quot;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能显得皇上您平易近人。&quot;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轻笑着,&quot;平易近人。坐在这龙椅上,想做到平易近人都难,你看看他们,哪个看朕不是满怀着敬畏?&quot; 这大概就是做皇帝的代价。 虽说名义上整个天下都是赵洞庭的,但实际上,真正能让赵洞庭融入进去的,不过是后宫寝宫那区区微不足道的小片地方。 就这,还是他经过多年的努力,才让得众女不再将他当成皇上看待。 高处不胜寒,大概就是这样了。 其后回宫的路上,赵洞庭只是沉默。聂家之行,算是坚定了他心中某个萌发已久的想法。 而至于自己的出现,其后会在聂家村子里兴起怎样的议论,赵洞庭没有去深思。想来,也不过是民坊间成为热谈而已。 回到宫中以后,他只是又扎进御书房。 不过这回没有再批阅奏折,而是从墙上许下大宋国境以及周边数国的地图细细看起来。 越李朝、元国,这是大宋边疆和大宋不交好的仅剩的两个国家。当然,再远还有真腊、满剌加等国。 赵洞庭凝神看着越李朝的那片区域许久,最终轻轻摇了摇头,眼神定格在疆土浩瀚的元国上。 越李朝不过区区小国,又在大宋手中吃过大亏,便是留着,也不足为虑。接下来,还是当以覆灭元国为首要任务。 过良久,赵洞庭嘴里轻轻呢喃道:&quot;等灭了元,应该就快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quot; <script>app2(); 1469.江湖榜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距离年关还剩五天。 温哲彦等人的罪行已是彻底定论。赵洞庭倒是没有急着下圣旨将温哲彦等人处斩。 只是将温哲彦等人的罪名传往大宋各地各路。 他不怕这会在民间引起怎样的轰动,只想让百姓们看看朝廷对腐败的打击力度。也好让那些封疆大吏们心中有杆秤。 无名在这些日子也总算是将新的江湖榜给排布出来。 有天网和军情处的密探自各地呈上来的情报,要编写江湖榜,对天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那些个能排上江湖榜的修士、仙女,那本来就在江湖上不是无名之辈。如张茹这样的,当初不也是被称作巫山仙子? 是金子。在哪都发光。 当编好江湖榜后,无名亲自呈到御书房。 赵洞庭先看的是高手榜。 自金刚、空千古、晨一刀、洛陀等人相继陨落后,如今的江湖,真正不再具备有极境高手了。 或许有隐藏的极境高手,但连天网、军情处都没能发现,铁定是打定主意要隐居一辈子。和没有并没有什么区别。 紫荆山庄庄主齐武烈在这迟暮之年,总算是得以登上江湖榜榜首的位置。 只没能突破极境,终究还是个憾事。 到齐武烈那份上。突破极境已经成为执念。大概也不会将这些虚名放在心上。 不过紫荆山庄由此而威名大涨,那绝对是必然的。这个本来就是武林圣地的宗门,怕是能取代以前剑阁的位置。 还好素来出剑仙,被江湖人捧做是剑仙摇篮之地的蜀中有个君天放撑着。 青衣剑仙君天放,伪极境修为,武鼎堂供奉,排名第二。 同时无名还没忘记在后面加上,江湖中最有可能成就极境的剑仙。 论年纪,君天放比迟暮之年的齐武烈要小上许多。这话还真是不假。 以前在迟暮之年破极境的人很是罕见。齐武烈这辈子,能突破极境的可能性的确不如君天放那么大。 再接下来,便是大宋境内那些成名已久的真武境后期高手了。 红叶谷的谷主徐鹤。 丐帮老帮主洪无天。 只可惜,这些人年岁都已经不算小。 赵洞庭从头看到尾,直到后面才看到些许在江湖上崭露头角的年轻高手。 这些年征伐连连,终究还是让江湖有些青黄不接了。只不知,这种情况需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缓解过来。 赵洞庭在看过江湖榜以后。对着无名笑道:&quot;无名前辈,你这江湖榜里水分可是颇大啊……&quot; 无名苦笑着,&quot;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总不能让江湖榜上连个伪极境都没有。而且,齐庄主和君剑仙应该很快便能恢复境界。&quot; 赵洞庭点点头,&quot;这倒也是。&quot; 为斩杀洛陀,大宋那么多高手齐齐跌境。要是真以他们现在的境界来排,那这江湖榜未免也太没有含金量。 而且,齐武烈、君天放以及元真子那些人,恢复境界也是早晚的事。 他们是因施展秘法跌境,较之以前破境要容易许多。 再看美人榜,赵洞庭的眸子稍微睁大了些。 头个名字便是她颇为熟悉的。 玉玲珑。 她在美人榜上算是个老常客了,只可惜,以前每年都是屈居第二。 如今赵洞庭金口玉言,让无名不再将那些以嫁做人妇的美人写在榜上。终究是让她得以登顶。 只不知远在海外的玉玲珑要是知道这事,也不知是该欢喜好,还是该自怜好。 以前和她同列江湖榜的那些个美人多数都已经名花有主,就她,到现在都还在漂泊。 赵洞庭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想着,要是等玉玲珑回来,怕不是得将她航海大使的官职给撤了。也好让她有闲暇去找个能让她青睐的如意郎君。 至于随她出海的那些人,虽然其中不乏学富五车的俊俏公子,但赵洞庭还真不觉得那些人能入玉玲珑的法眼。 玉玲珑看似妩媚,但那眼光,绝对是高出天际去了。甚至赵洞庭都难以想象,要是何等的奇人。才能够取得玉玲珑的芳心。 以前倒是有个几乎没有瑕疵的段麒麟,玉玲珑对他应该是青睐的,可惜。死了。 还是死在赵洞庭自己手里。 再往下看,接下来的名字不是赵洞庭所想的阿诗玛,也不是美清子。而是红叶谷谷主徐鹤的女儿,徐青衣。 无名给徐青衣的点评是国色无双,持剑、弃剑,皆可颠倒众生。 赵洞庭笑着对无名道:&quot;红叶谷主在高手榜上位列第三。被你评为近年最可能有望伪极境的高手,他女儿徐青衣在美人榜上的成就比他还高,排名第二,这红叶谷,怕是也要成为佳话了,少不得会要吸引不少江湖人慕名过去。&quot; 无名道:&quot;皇上。这未免不是好事。总好过紫荆山庄一家独占鳌头。&quot; 赵洞庭眉头轻挑,&quot;让朕猜猜,是红叶谷主排第三有水分?还是徐青衣排第二有水分?&quot; 他当然知道无名这是刻意为之,就是要让江湖上还能有和紫荆山庄并驾齐驱的宗门。权衡之道。 无名讪讪笑道:&quot;后者有水分。徐青衣美则美矣,但以画像来看,应该只能算是前十之列,排第二有些牵强。&quot; 赵洞庭点点头,便又继续向着下面扫去。 只可惜,下面那些仙子、美人们的名字,他却是都不认识了。 自从他深居这皇宫之中,算是真正和江湖有些脱节了。既然没听过,赵洞庭也没有让无名将那些画像都拿给自己看的想法。 有张茹、乐婵等众女。他是真正的心满意足。 他都将当年江湖榜上排名前列的仙女都囊括大半了,还包括稳居榜首的巫山仙子。要是再去沾染新江湖榜上美人,真有点过分。 纵是皇上。也总不能将整个天下的美女都纳进自己的后宫里面。那就不是扶墙那么简单,绝对是爬不起床。 直看到末尾,除去玉玲珑。赵洞庭都没看到眼熟的名字。也是,自从到长沙以后,他的圈子几乎稳固。再鲜少有人添进来。 看过以后,赵洞庭只有些奇怪问道:&quot;无名前辈,怎的连美清子都没有能排列在榜上?&quot; 他绝对不相信美人榜上的这些女子都能够比美清子长得漂亮。 无名道:&quot;皇上,这新江湖榜只排列了大宋高手和女子。臣以为,若是将其余诸国高手、女子添进来,或许会有江湖高手慕名而去,到时,难免有些得不偿失。&quot; 赵洞庭肯定地点点头,&quot;还是前辈想得周到。&quot; 这样挺好。 不会落自家威风,也不会涨他人士气。 这时他倒是想起阿诗玛来,以阿诗玛的姿色,若是排在这榜上,怕是可能对玉玲珑的排名都能产生冲击。 便是赵洞庭,心里也很难在阿诗玛、玉玲珑之间分出个高低来。真正只能说是平分秋色。 至于美清子,还是要稍差些。毕竟年纪要小点,还没到魅力完全绽放的时候。 &quot;皇上。&quot; 而就在赵洞庭想起阿诗玛的时候,御书房外有太监忽然喊道:&quot;美清子公主求见。&quot; 这让得赵洞庭微怔。 无名则是在旁边轻笑,&quot;皇上真是好福气。&quot; 赵洞庭有点儿哭笑不得,听到这句话,就不由自主想起前些日子自己扶墙而出的场景。 那一幕,大概会如赵大、赵虎兄弟两在百草谷给他搓澡那样,这辈子都难以忘却了。 将江湖榜递还给无名,赵洞庭对着外面道:&quot;进来吧!&quot; 美清子端着食盒,缓缓走进御书房。只从进门那刻起,就没敢抬头瞧赵洞庭哪怕一眼,着实是羞涩得紧。 无名带着揶揄之色瞥了眼赵洞庭,一溜烟,竟是施展出轻功身法向着外面掠去。 <script>app2(); 1470.年关突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看到美清子手中食盒,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带着些许客套的说道:“公主何必费力亲自跑过来。” 只心里怕是难免有点儿自得。 最难消受美人恩,尤其是美清子这样堪称世间之最的美人。在这点上,赵洞庭向来都觉得自己是个俗不可耐的人。 他不是那种光看长相就会想入非非的下半身动物,但是,如果看不对眼,也绝对没有走进他内心的机会。 美清子含羞带怯地稍微抬头,瞥了眼赵洞庭,低眉顺眼,声若蚊吟道:“美清子在宫中呆得无趣,正好出来走走。” 说着将食盒放在赵洞庭的案桌上,又很是体贴地将食盒中的寿司、点心等摆出来,只愣是没好意思再说话。 赵洞庭瞧着,轻轻叹息道:“朕在宫中有的是人照料,以后公主不必如此亲自费心了。” 他早知道美清子的心思,也知道美清子是个好姑娘,但越是如此,就越是不愿意继续让美清子这般近乎讨好的亲近自己。 他担心自己会按捺不住,然后辜负了后宫中的众女。有这么多知心的女人陪伴着,应该心满意足了。 而美清子若是继续对他这样好,又会让他对美清子愧疚越深。 这种事情,最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赵洞庭虽然心里边有点儿愧疚,但说出这句话,并没有半点的后悔之意。 美清子听到赵洞庭这话,俏脸有些微白。 她轻轻点头,抿着唇,似乎眼泪都要落下来,连揖礼都顾不得,扭身向着御书房外走去。不愿赵洞庭瞧见自己落泪的模样。 美人心碎。 赵洞庭微微怔住,缓缓摇头,眼神又落到书案上的奏折上去。若果情爱之事事事都能如愿,那时间便也不会有这么多伤心人。 尚且才打开第一封奏折,赵洞庭脸上就露出稍微愕然之色来。 这封折子是陆秀夫呈上来的,并非是国务省的事务。而是提议改元。 如今景炎年号已经持续用了十多年,大宋早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应以改元来告知百姓,如今的大宋是焕然一新的大宋。 赵洞庭有点心动。 其实按理说,大宋要改元早就可以改元了。依着这个年代的惯例,但凡是发生什么大事,都可以改元,也既是更改年号。以前大宋定都长沙、覆灭大理、实施新政等等,都可以成为改元的理由。只是他这个穿越过来的皇帝,心里边没那个概念。 如今陆秀夫提起来,赵洞庭倒也觉得真是应该更换年号了。 大宋应彻底和以前落后挨打的年代告别。 “庭恩、破虏,要是改元,你们觉得取什么年号不错?”赵洞庭忽的偏头看向张庭恩和张破虏两人。 张庭恩、张破虏两人面面相觑。对于赵洞庭的问话,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半点准备。 再者即便是心里有些想法,大概也是不敢开口,改元这样的大事,岂是他们两个小黄门可以随便出谋划策? 赵洞庭也没想着两人能够给出什么答复,自言自语般又道:“鼎昌这个年号如何?” 张庭恩道:“可是取鼎盛、昌盛之意?” 赵洞庭微微笑道:“鼎极天下、繁荣昌盛。” “皇上圣明。” 张庭恩、张破虏两人连忙道。 赵洞庭指指两人,“你们两人在这御书房别的没学会,这拍马屁倒是学到几成功力了。” 两人都是嘿嘿笑。 赵洞庭在陆秀夫的折子上批道:“改元可取鼎昌两字。” 于是乎,本来就很忙碌的国务省更是忙碌起来,连带着向来清闲的卿天监官员又都被召回到宫中上差。 改元说来简单,其实是件颇为繁复的事情。对整个国家来说都不算小事,以前那些喜爱改元的皇帝,没少为这事劳民伤财。 时间很快就到年关。 赵洞庭像个会计似的,每日都是在御书房批阅来自于各地的报表。 律法省、国务省、军机省,其中尤以国务省下辖机构的报表最是繁复。即便赵洞庭上辈子就是做老板的,也是看的头昏脑涨。 这几天美清子都没再来御书房见赵洞庭,只是呆在怡人宫内,也没有再让宫女给赵洞庭送来寿司、点心之类。 乐婵等女应该是知道这事的,但都是佯装做不知道。 哪怕是在这个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情爱也多多少少会带点儿自私。如果赵洞庭非要和美清子交往,众女绝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阻拦,但要说她们去撮合赵洞庭和美清子两个人,大概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稍微有清闲的时候,赵洞庭便会带着众女出宫,如前几年那样前往朝中各位元老、肱骨大臣府中。 虽然只是走马观花般,但也足以让那些元老大臣们感受到皇恩浩荡。尤其是如张希在等那样家中几近后继无人的家族,面对这样的皇恩更是能有极深的感触。 他们当初为大宋流的血不算白流,就算天下人都忘记他们,皇上和娘娘们也都还记得他们对大宋的付出。 天网谱写出来的新江湖榜如今在长沙城内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街头上没少有捧着江湖榜售卖的少年。 那些书商们更是不遗余力地对这新江湖榜进行着宣传。甚至,还很是费力气地为江湖榜上的许多人都单独列传。 这让得新江湖榜更是受到欢迎,那些榜上高手、美人声名愈发鹊起。 只这对于朝堂自是没什么影响。 年三十。 赵洞庭依着惯例在大殿前宴请群臣,又是好生热闹的场面。 夜里,赵洞庭没有再在寝宫内弄什么篝火晚会,就陪着诸女还有孩子们在屋顶上欣赏夜空中那些璀璨的焰火。 到夜色颇深时,亲自带着诸女包饺子,如寻常百姓家那样渡过年关。 虽然简单,却也温馨。 当夜空中有一团焰火绽放以后,便大有不可收拾之态。 五颜六色的焰火在空中极尽释放着自己的璀璨,这让得整个长沙的夜空刹那间变得如同星空般灿烂。 本来围绕在赵洞庭等人旁边的孩子们都是向着外面看去,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更是欢呼着向外面跑去,叫寝宫中的那些太监、宫女们带他们放焰火。 赵洞庭拍了拍手中的灰面,带着微笑看向屋外。 有种满足感自他心中油然而生。 虽然现在大宋还没有到最为鼎盛的时候,但他的人生,却已经能说是登峰造极。 作为皇上,权势、财富什么的都不必提。更能给他满足感的,是有这么和睦的家庭。 这是他上辈子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在他体内,有颗窍穴因这刹那的福至心灵而微微颤动起来。 悄无声息,水到渠成。 又一颗窍穴被点亮。 有异样的气息自赵洞庭体内稍现既逝,但武道修为不俗的岳玥还是感应到,偏头对赵洞庭微微一笑。 距离突破真武初期到现在过去短短不到四年,赵洞庭虽然还没有突破道真武中期,但距离真武中期却不算远了。 再点亮几颗窍穴,他便可以成为真武境中期强者。 以他现在的年纪,传扬出去绝对惊世骇俗。 即便是现在武鼎堂内有着来自于各地的无数武道天才,但说到天赋,还真没有人能够和赵洞庭相比。 甚至可以说,吴阿淼在剑意天赋上冠绝天下。而赵洞庭,在内功方面的天赋堪称无敌。 这便好像是人的吸收能力似的,吃同样的东西,有的人吸收的营养多,而有的人,吸收的营养少。 在这年关能够有这样的突破,也为赵洞庭省去几个月的功夫。自是让他心情更为顺畅愉快。 只是在众女陪着赵洞庭正准备下饺子的时候,美清子却是主动来了这寝宫中。 她是带着许多糕点、寿司来的,有两个宫女陪着,刚进屋,便满是羞答答的模样。 这让得众女都是看向赵洞庭,眼神颇为揶揄。 <script>app2(); 1471.改元鼎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美清子走进屋,和两个宫女都是将食盒放在桌上。 她脸色有些羞红,声音一如既往的低,“美清子过来送些点心、寿司给皇上和诸位娘娘品尝。” 说完便揖礼,向着门外走去。 那极为俏美的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浓浓落寞。 这不禁让赵洞庭想到上辈子自己的那个红颜知己,那个和他算是青梅竹马的女生。 她在大学时喜欢上某个在学校里很有名气,又帅、又会打篮球的男生,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给那男生写了封情书,那男生却说他只想学习。那个时候,她脸上的神情和此时的美清子出奇的相似。 那个时候,因为这件事让得赵洞庭对那个男生充满恶感。现在,倒是有些能够理解。 或许是因为那个男生有心仪的女生也说不定。 但这仍是让他心中有些愧疚。 看着美清子,他有种想要叫她留下来的冲动。只是几次话到嘴边,都硬生生忍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乐婵轻轻拽了拽赵洞庭的衣袖,道:“皇上,难道今晚你打算让美清子公主在怡人宫孤孤单单的过年么?” 赵洞庭讪讪地道:“倭国应该没有过年的习俗吧?” 乐婵千娇百媚地白了他一眼,“美清子公主,我们也做了些饺子,不如你也留在这吃吧?” 美清子霎时回头,双眼中布满惊喜之色。 在倭国皇宫长大的她很少接触外人,情理之中的没有什么城府。说起来和白纸并没有什么区别。 心里如何想的,脸上便往往会如何表露出来。 然后,她带着浓浓期待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挠挠头,道:“公主就留下来吧!” 美清子满脸娇羞地低下头去,却是快步走进屋里。 她后边那两个宫女眼中都泛出喜色,轻轻笑了。这几天看着容颜绝美又没有架子的美清子在宫中黯然伤神,连她们都心疼。 这夜的美清子显得格外开心,忙里忙外,完全没有将自己当成公主看待。这让得寝宫内伺候的太监、宫女都有些不知所措。 乐婵等女说过数次让她不要忙活,但美清子总是歇会儿又继续忙活,这让得众女也都是哭笑不得。 后来才知道,原来在倭国皇宫中美清子并没有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甚至争夷大将军那老贼都没有给她安排侍女。 这样的公主也算是可怜了。 这不禁让得乐婵等女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怜惜色彩。 然后众女七嘴八舌,询问着美清子在倭国皇宫中的生活。赵洞庭在旁边完全插不上话,最后干脆出去带孩子放焰火去了。 大宋皇上成为儿童团都统。 直等到夜空中渐渐不再有焰火升空,孩子们也都睡了,美清子才回到怡人宫去。 杨淑妃等人也跟着离开。 赵洞庭掐指算算,今夜该轮到乐婵侍寝,便腆着脸站在乐婵的旁边,意思不言而喻。 乐婵俏脸微红,低声道:“今夜何不去找美清子公主?我想,她应该不会拒绝皇上你的临幸吧?” 赵洞庭可不敢接这茬,只道:“还是你的床睡着舒坦。” 众女皆笑,在乐婵有些羞不可抑的时候,各自回往自己的房间去。 赵洞庭心情好,也没管还有太监、宫女们在,直接拦腰将乐婵抱起,向着乐婵的房间走去。 乐婵惊呼,嘴角却是洋溢着极为幸福的笑容。 这深宫中的生活虽是有些枯燥,但有着赵洞庭,还有这么多姐妹陪着,她也感觉到满足。 翌日。 大年初一。 大宋鼎昌元年。 要改元的旨意已经由国务省发往各地去,但该有的程序还是不能少。 赵洞庭在天色尚且还没亮的时候就从床上爬起,到院中修习内功和剑意、剑术。然后有宫女给他和诸女打扮妥当,便带着赵安、赵如、赵舒雅等小家伙向着大殿去了。 等他们到大殿时,如陆秀夫、王文富、苏刘义等肱骨大臣已是在大殿等候,还有从衡山匆匆赶来的元真子等人。 要祭祀天地祖庙改元,少不得他们。 又等片刻,等谢道清、杨淑妃等皇亲国戚都到时,一大群人便向着宫外而去。 赵大率着数千飞龙军卒在宫门等候。 清晨的长沙街道上稍微显得有些冷清,旗帜飘扬的队伍直向天坛。偶有行人,瞧见是赵洞庭仪仗,连忙跪倒在地上。 到得天坛后,元真子等人布坛祈福。天师道众道士齐声颂唱。 穿着龙袍的赵洞庭登天坛,当着众文武百官的面,向天地祖庙祷告,大宋正式改元鼎昌。 这是赵洞庭自继位以来首次改元,也注定会在史书上留下重重一笔。 过了年初六,大宋朝廷个个衙门便都恢复运转。 温园里等十余原在长沙任职的官员带着家小在禁军的护送下前往广南西路任职。 而于此同时,就自静江府渡过年关的陈文龙也回到镇国军区。然后着手开始对温哲彦等人的惩处。 有他在,广南西路的府衙不至于会出现无治的状态。 颇为热闹的街道上,温哲彦、洪全波、黄全祷、劭立果等被判以斩立决的数十罪官还有其受到牵连的家眷,以及和他们关系密切的那些人,足足得有两百多号。整个静江府地牢都没有这么多的囚车,以至于有许多人都是押在军中。 这当然在静江府内引起不小动静。 而这,还并非是全部和温哲彦这个山头贪腐案有关系的人。 另有少数不那么上得台面的官员虽被押到静江府内,但并未被安排到这批里面处死。 这是赵洞庭的授意。 他总得留些人给温园里来杀,这样,能让得广南西路民间对温园里赴任广南西路节度使的事不那么抵触。 在这个颇为特殊的日子里,温哲彦、劭立果等人在菜市场魂断。 轰动大宋的贪腐案在这时算是接近落幕。 陈文龙已着令静江府府衙通报温哲彦等人的罪行,这让得城内不知道多少百姓拍手叫好。 鞭炮在城内响个没停,也不知这是在喜迎新年,还是送温哲彦这些蛀虫的亡魂。 上百颗头颅在菜市口齐刷刷落地,然后,陈文龙、柳弘屹才领着士卒回城,又遣快马将此事传报长沙。 年后的赵洞庭又到不少为大宋立过汗马功劳的老臣府邸拜访过,才总算是些微清闲下来。 只这个时候科举已是提上议程。 心力憔悴的赵洞庭直接将这事交给了下面去安排。 此刻新科科举主考官由此落定。在朝中引起不少议论。 因为赵洞庭没有将这主考官的位置交给陆秀夫等老臣,也没有交给教育部的官员,而是交给了兵部尚书钟健。 这不仅仅只是皇上信赖钟健那么简单,更值得推敲的是,皇上现在越来越愿意将担子交给这些青壮派的官员了。 大宋朝廷换血的趋势愈发明显。 不出意料的话,在这新的元年里面,将会有越来越多的青壮派官员挑上担子。而如陆秀夫等人,权利可以说不断在稀释下去。 只陆秀夫、王文富等人对此也没有什么抵触。 赵洞庭在决定任命钟健为新科主考官的时候,是请他们到御书房商议过的。 当时,赵洞庭说,他们这些人都已经为大宋辛劳大半辈子,以后该享清福还是不要太过操劳的好。 这和杯酒释兵权差不多,如果真要用歹毒心思去推敲,那纯粹就是赵洞庭想要剥夺他们的权利。 但陆秀夫等人都知道,皇上这是关心他们。正如皇上所说,他们这帮人都老了。 皇上不是那种想要集所有权利于一身的人,对他们的恩宠也到达极致。他们这些人这辈子都只想看到大宋昌盛起来,如今心愿已经算是达成,都手中的权利并没有多深的执念。 该是享享福的时候了…… 如果不是现在还没有到退休的年纪,怕是赵洞庭让他们退休,他们都能立刻答应。 <script>app2(); 1472.红娘子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月初。 冰雪渐渐消融。 长沙城周再现连绵青山。 文天祥率数百亲兵从建宁府赶到长沙。元帅作为大宋禁军中的最高级别统帅,每年都得到赵洞庭面前述职。 赵洞庭也给予这位大宋最高军事指挥官、大宋最能应受到敬重的官员,理所应当的礼待。 在文天祥尚且还未到长沙城,只是信差进城通报以后,赵洞庭便放下手中所有的事务,率着禁军去了长沙东门。 如果说大宋官员中谁最受赵洞庭敬重,不是陆秀夫,也不是操劳过度而死的向东阳,绝对是文天祥无疑。 谭津之战时,文天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长子在城外被元军活活折磨致死,那种痛楚,谁能领会得到? 赵洞庭曾无数次想过,若是当初在谭津县城上的是自己,而城外是乐婵等女,大概自己绝对会选择出城投降。整个大宋,对这江山社稷看得最重,重逾性命的,不是他这个皇帝,而是军机令文天祥。 文天祥真正是为大宋社稷舍弃了所有。 他的家人几乎在连年的战火中都为国捐躯,再有他带出来的那些同乡,也已是死伤殆尽了。 而即便如此,文天祥却并没有半点要居功自傲的心思。 当他率着亲兵到长沙城东门外时,看到穿着龙袍的赵洞庭站在门口,他便立刻翻身下马,跑到赵洞庭面前,“臣文天祥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对大宋有多么热爱,那便对赵洞庭有多么忠诚。 当然,若非如此,赵洞庭也不会封他为军机令。更大的可能,是根本不会设立这个职位。 因为这个职位,甚至能对他的皇位造成威胁。若是文天祥想反,不说必然能将赵洞庭给拽下去,但大宋由此烽火连城是绝对避免不了的。 “军机令快快请起。” 赵洞庭连忙将文天祥给搀扶起来,很是热情,“一路风尘仆仆辛苦了,走,朕已经在宫中设宴,今日定要和军机令浅酌几杯!” 文天祥点头,没有拒绝。 而他麾下那些亲兵,自有赵大、任伟等人去招待。 赵洞庭拽着文天祥走上自己龙撵,向着宫内去。 因为文天祥仅仅是率数百亲兵到来,是以这并未在长沙城内惊起什么动静。 到宫中后,赵洞庭和文天祥就在御书房内用宴,看起来,便是寻常的忘年之交那般。 赵洞庭静静听着文天祥述职,讲述前年兴国军区的情况,以及兴国军区辖区内的总体情形。 他麾下六支禁军分别驻扎在福建路和江西南路境内,除去天杀等军去过渤泥以外,再未参加过别的战役。 文天祥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将各城的守军编制全部补满,另外,辖区内粮草也已是积攒许多。 在述职完后,文天祥没有出乎赵洞庭意料的问道:“皇上,您何时打算进攻元朝?” 近年来文天祥从没有主动求战过,就是在为覆灭元朝做准备。在他心中,元朝不仅仅是大敌那么简单。 当年元朝铁蹄踏破宋土,文天祥是亲历者。他对元朝的恨意大概是满朝文武间最高的。 赵洞庭听到他的问话,并没有做犹豫,直接答道:“明年。” 文天祥眼中精芒闪烁,“待明年齐聚粮草便准备攻元么?” 赵洞庭轻轻点头。 文天祥又问:“那皇上此时心中可已有初步部署?” “暂时还没有。” 赵洞庭缓缓摇头,然后忽的道:“军机令,其实朕还有几件事想和你商议。” 文天祥在赵洞庭面前向来都恪守君臣礼节,忙道:“皇上请说。” 赵洞庭道:“如今流求、渤泥、麻逸等国皆以向大宋俯首称臣,南海区域我大宋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只有倭国,咱们是打下来的,朕又以废除倭国天皇制度。若是仍然全部延用倭国将士,朕担心派去的倭路节度使会镇不住国内的那些反抗,但又不能总让冉安国和黄之杰两位将军常年驻军在倭国,所以朕想你回去以后,能够在福州等沿海之地招募士卒,组建倭路常驻军。人数不需太多,两万即可,给他们配备精良战舰、军械,让他们能够震慑整个倭国。” “臣领旨。” 文天祥点头。 赵洞庭端着酒杯,稍作了下沉吟,又道:“还有件事,朕……你别多想,朕只是想征求你的意思。” “皇上请说。” “朕有想法将你调回长沙。” 文天祥些微有些惊讶,“敢问皇上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赵洞庭道:“你为军机令,不应该仅仅管理兴国军区,理应掌控全国大军才是。朕想让你来长沙,是想让你着手布置攻元之事。再者,也是让全国将士认准你军机令之职位。眼下苏副军机令虽是在皇城之内助朕管理诸军,但他终究只是副军机令,多数要事还是需得朕亲自下旨才行。这未必是什么好事。” “难道皇上掌控全国军权不好么?”文天祥很是疑惑道。 赵洞庭却是微笑,“为君者,将军权掌握在手中当然是好事。但是……以后军机令你就明白了。” 文天祥见赵洞庭不愿详说,眼神中疑惑更浓,但也没有再多问。 他只又道:“臣回往长沙任职,那不知皇上打算让谁接任兴国军区元帅之职?” 赵洞庭道:“这就等岳鹏、苏泉荡他们都到长沙来,再由军机省内阁商议定夺吧,这大宋,不能再让朕一个人做一言堂了。” 文天祥听到这话,若有所思。 然后,他终究还是答应赵洞庭,待新任兴国军区元帅人选出来以后,他便回长沙来任职。 这是赵洞庭首次将军中元帅级别将领的任免权交给军机省内阁。如果不出意外,军机省内阁将成为大宋军中仅次于赵洞庭的中枢。 而就在文天祥到长沙不过两日后,在东沙群岛的红娘子也是赶到长沙。 她来得这般匆匆,非是因为赵洞庭的圣旨。而是赵洞庭让那传旨太监给她带的一句话。 空竹未死,朕已经派他前往蜀中军区任职。 这只让红娘子恨不得插上翅膀飞来长沙便好,若非是年前东沙群岛也有许多事物必须由她处理,她早便到了长沙。 天知道她在东沙群岛得知空竹重伤而亡的消息后,是如何的悲恸。 这么多年来,空竹始终都是静静陪在她的身边,给与她支持。她的内心,早就布满空竹的身影。 想来,在收到消息的那刻,红娘子连跟着空竹去的心思都有。也就是有了孩子,才没有那么做。 而她当初有多么悲伤,那在听到太监说空竹没死时,大概就有多么惊喜。 到得长沙城以后,红娘子便是直接进宫求见了赵洞庭。 在御书房见到赵洞庭后,她甚至连施礼都顾不得,刚进屋便是问道:“皇上,他、他真的没死?” 赵洞庭轻轻笑道:“朕怎么可能骗你,现在他已经在嘉定府等着你了。” 海盗出身的红娘子这刻愣是捂住了嘴,喜极而泣。 等心情稍微平复些,她甚至都不愿在长沙多做片刻逗留,直接道:“皇上,那臣这便前去嘉定府。” 赵洞庭还真没料到红娘子这般心急,不禁失笑,道:“也好。” 说着偏头看向张庭恩,“庭恩,你去怡人宫告知美清子公主,让她准备跟红娘子前往嘉定吧!” 张庭恩领命出御书房。 红娘子却是还连美清子是谁都不知道,不禁问道:“皇上,美清子是何人?” 赵洞庭轻轻笑道:“是空竹的亲妹妹。” 然后,少不得要说些美清子之前的遭遇。若非是空竹率军杀到倭国,大概他们兄妹两这辈子都很难冲锋。 美清子一辈子都得留在那倭国皇宫中做个金丝雀。 大概是爱屋及乌吧,红娘子在听赵洞庭说完以后,眼神中已是浮现几分怜惜之色。 <script>app2(); 1473.公主病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不多时候,张庭恩又跑回来。 赵洞庭见美清子没跟在他后面,不禁问道:“美清子公主怎么没来?” 张庭恩脸色有些古怪道:“美清子公主说她病了……” “病了?” 赵洞庭奇怪道:“什么病?怎么都没听怡人宫宫女提起过?” “这、这……” 张庭恩讪讪道:“不是什么大病。” 赵洞庭又问:“那可有请御医看过?” “这病御医治不了。” 张庭恩瞧了瞧还在御书房内的红娘子,走到赵洞庭旁边,附耳说道:“公主她患的估计是心病。” 赵洞庭古怪偏头看他。 张庭恩又道:“我看她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只是舍不得您,不想离开这皇宫呢!” 赵洞庭瞬间感觉有些坐蜡了。 他总不能强行将美清子给赶出皇宫去,沉默半晌,只能看向红娘子,道:“红娘子,要不你去和美清子公主说说?” 红娘子刚刚却是并没有听到张庭恩的话,疑惑问道:“说什么?” 赵洞庭实在不好意思开口,对着旁边张庭恩使了个眼色。 张庭恩会意,偷笑,走到红娘子旁边耳语了几句。 红娘子瞬间了然,然后却是哈哈大笑起来,道:“皇上,这个臣可真劝不了。要是臣劝美清子离开,以后她岂不是得恨死臣了?咱们妯娌关系可还怎么处?” 赵洞庭无可奈何。 他知道空竹和红娘子的心思。若是自己将美清子纳入后宫之中,那绝对是他们乐意看到的事。 且不说功利方面,单说美清子,若能进后宫,以后总能衣食无忧,而且不会受什么委屈。 赵洞庭并非是自恋,而是他明白,现在宫中诸位娘娘生活美满幸福,这在朝野间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但总不能就任由美清子这般呆在宫中。如果默认了她留在宫中,那几乎和默认她进后宫没什么区别。 “朕去怡人宫看看吧!” 赵洞庭从床榻上站起,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红娘子自是跟上,连张庭恩和张破虏两个也是满脸期待的跟在后面,打算过去看热闹。 美清子心怡赵洞庭这不是什么秘密,他们自然也都想看看,皇上和美清子公主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一路到怡人宫。 怡人宫内几个宫女见着赵洞庭到,只以为赵洞庭是担心美清子,脸上都是绽放微笑,随即忙给赵洞庭行礼。 赵洞庭轻轻点头,直接向着屋内走去。 到美清子的房间里,隔着帷幔可以看到美清子躺在床上。 张庭恩走到赵洞庭旁边声音极轻道:“微臣到公主这时,公主还并未卧病。” 赵洞庭眉头不着痕迹地挑了挑,倒也没有孟浪地去掀开美清子的帷幔,只是摆摆手,让张庭恩他们都出去。 张庭恩、张破虏带着红娘子还有几位宫女走出房间。 赵洞庭回头瞧了瞧,走过去将门掩上,然后又走到美清子床边,问道:“公主无碍吧?” 床上的美清子轻声答道:“多谢天帝关心,美清子只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公主这又是何苦……” 赵洞庭轻轻叹息,终于是决定摊牌,“公主的心意,其实朕明白。只是公主知道,朕已经拥有那么多嫔妃……” 床上的美清子并没有答话。 赵洞庭又道:“公主自幼在倭国皇宫长大,这辈子见过的人都还不多。何不跟着红娘子去蜀中,蜀中人杰地灵,最是出豪杰、出剑仙,在那,公主说不定可以遇到真正值得自己倾心的俊杰。朕,其实远远没有传闻中的那么厉害,说到底不过是个寻常男儿而已,这天下比朕杰出的青年可谓多不胜数。” “天帝认为美清子只是仰慕您么?” 美清子终于开口。 赵洞庭微怔,“朕和公主以前素不相识,难道公主对朕的了解不是来自于其他人口中么?” 美清子不再躺在床上装病,缓缓坐起身,掀开帷幔。大概是房间内没有其他人的原因,她难得的大胆和赵洞庭直视着,“天帝您说得很对,美清子对您的了解的确是来自于其他人的诉说。但这,并不意味着美清子对您只是怀有仰慕之情。您……能给美清子一种温暖的感觉,其实美清子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更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美清子,很享受能陪伴在您身边的感觉。” 话到末尾,她俏脸已是羞红。 但紧随其后,她还是强忍的羞涩,带着些许哀求之色道:“天帝陛下,美清子不敢奢望您能喜欢上美清子,美清子也自认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让天帝您青睐。只求天帝,能够让美清子留在皇宫内,哪怕只是静静看着您也好,可以吗?” 赵洞庭为之沉默。 听完美清子这番话,若是说他心里没有丁点儿触动,那自是不可能的。 他的确没有想到美清子对自己的感情这么深,竟是愿意将自己摆到这么卑微的地位上。 堂堂公主,只求能够留在宫中,静静看着他就好。 赵洞庭来怡人宫前想过许多劝说美清子的话,但这刻,全都说不出口了。 “公主想留在宫中便留在宫中吧,什么时候去蜀中,朕再安排人送你去就是。” 最后,赵洞庭只能这么说,然后向着房间外走去。 他想着,等到哪天美清子认清自己所为的感觉不过是种好奇和崇拜,自然会选择前往蜀中。 离开房间后,赵洞庭带着张庭恩等人直接又往御书房去。 红娘子问道:“皇上,公主她……” 赵洞庭道:“公主身子的确有些不适,就先留在宫内吧!等过后朕再差人护送她前往蜀中。” 红娘子闻言连连答应,只差点没又哈哈大笑起来。 房间内,美清子怀抱着自己的枕头,嘴角缓缓牵起温暖、柔和的微笑。 红娘子急着去见空竹,没在长沙城内多做逗留,美清子不愿前往蜀中,她便带着自己那些随从径直往蜀中去了。 赵洞庭也没闲暇去多想美清子的事,且不说新科科举近在眼前,就大宋刚刚大战告歇不久,也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 温园里、龚副节度使带着十余官员在这个时候也终于赶到静江府内。 柳弘屹已经前往长沙述职的途中。 陈文龙和高兴等人在静江府府邸内宴请温园里等十余官员。 静江府内那些出淤泥而不染的官员,只需得是六品以上的,都在被宴请的行列。 这宴席是陈文龙发起的。 他贵为副国务令,那些官员自是谁都不会不给面子,没有争先恐后已经算是矜持。 当然,谁都明白,陈副国务令这是要替温节度使造势。 只让温园里这行人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们刚刚到府衙后不久,宴席才刚刚开始,就有百姓汇聚往府衙外闹事。 有府衙守卫匆匆跑到大厅里禀报:“副国务令,府衙外聚集数百百姓。在喊……让温节度使滚出静江府。” “他们的速度倒是挺快。” 陈文龙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温园里,道:“温大人,看来还是有些人不愿意看到你主政广南西路啊……” 温园里并没有露出什么愤怒之色,拱手道:“这点,其实下官在离开长沙之前,皇上已经对下官交代过。”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整了整官服,向着大殿外走去,“诸位稍待,温某去去就回。” 坐在他对面的高兴站起身,“节度使,高某陪你去吧!” 温园里对着高兴摇摇头,“多谢高总都统了,只是不必了。温某要是连数百人都无法应对,那还有何脸面主政广南西路……” 高兴看向陈文龙,见陈文龙轻笑着点头,便没有再说话。 温园里跟着那进来禀报的士卒向着府衙外边走去。 <script>app2(); 1474.园里到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尚且还没有到府衙外,就已经能够听到外面的呐喊声。 “温园里滚出静江府!” “我们不要贪官的哥哥作节度使!” “求朝廷收回成命!” “……” 各种各样的呐喊声,其中甚至不乏颇为难听的词汇。 随着赵洞庭不断强调以民为本,大宋的百姓早已不像之前那般懦弱、麻木。虽然被官员们仍旧怀着敬畏,但数百人聚集起来,未必没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胆量。 温园里脸色凝肃,但还是没有什么怒色。 就在这样嘈杂的喊声当中,他出现在府衙门口。而随着他的出现,也让得那些喊声有刹那的停滞。 只其后,却有猛地更为剧烈起来。 “温园里滚出静江府!” “滚出静江府!” “滚出静江府!” 人群中明显有人是带头的角色,在他的高呼下,周遭的百姓纷纷异口同声附和着。 温园里看似和睦,但能够作为长沙府尹,自然不是寻常角色那么简单。只见他目光如电,很快便落在那个为头者的脸上。 那人和他的目光触碰,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目光有些闪躲。 “本官便是温园里!” 温园里站在府衙门口,沉声轻喝,“诸位且先安静下来!” 那带头的人不敢再高声呼喊,呐喊声因为温园里这话还真有渐渐消止的趋势。 那人瞧着这幕似是急了,顾不得许多,猛地向前蹿来,“誓要贪官温园里滚出静江府!我们需要青天老爷!” 人群再度汹涌,竟是向着府衙前维持秩序的士卒发起冲击。 士卒又不敢轻易动手,场面登时显得有些难堪。 “大家稍安勿躁!” 温园里眼中终是浮现出些怒色,大喝,眼神又落在那为头者的身上,道:“你,出来!” 他这回可算是单独点名了。 这让得那为头者微怔。 只是事已至此,他也知道自己被温园里盯上。硬着头皮上前,鼓瞪着眼睛直视温园里。 其余百姓见得这人被温园里叫上前头,喊声又消止下去。 温园里待得周遭清净了,才问道:“你刚刚口口声声说本官是贪官,本官且问你,本官在长沙为任,何时做过贪赃枉法之事?” 那人梗着脖子,没有任何的思索,“你弟弟温哲彦是个贪官!你定然也不是什么好官!” “哼!” 温园里轻轻哼着,“按你的意思,那岂不是谁家中有盗贼,便全家都是盗贼?” 说着眼神环视众人,“本官来静江府任广南西路节度使,乃是皇上钦点。诸位不相信本官,还不相信皇上不成?” 自然没谁敢接这茬。 他们数百人汇聚起来,可以强势在府衙前让温园里离开,但却没胆量敢说赵洞庭的任何不是。 赵洞庭毕竟是大宋皇上,是大宋的天。且不说孰对孰错,单是他们敢出言对赵洞庭不敬,那就足以治他们的罪。 温园里深深又看那为头者几眼,又道:“本官不会为自己辩驳什么,本官是否是清官,是否是好官,诸位还请拭目以待便是。只希望诸位在这本官初来乍到的关头,不要受某些人的蛊惑才好。温哲彦等人虽被治罪,但尚且还有很多漏网之鱼,他们怕是不愿看到本官主政这广南西路。本官若是走了,最后得利的只会是他们,而诸位,还得继续受那些贪官污吏的剥削,广南西路,将难有朗朗乾坤之日!” 那为头者梗着脖子,“我们希望朝廷派来真正的青天大老爷!” 只底气却并没有之前那般足。 温园里也懒得再理他。 因为他刚刚这几句话,已是让得那些原本情绪有些激动的百姓平复下去许多。 且不管温园里这番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总算说得没有错。总不能温哲彦是贪官,就否认温园里这个哥哥。 而且温园里还说了,他是否是个好官,以后总会见到揭晓。若真是温园里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赶他离开也不迟。 随着温哲彦等那么多人被菜市口斩首,静江府百姓都知道朝廷惩治贪官污吏的决心。也不觉得,温园里还能如温哲彦那样在广南西路境内一手遮天。 稍微沉默过后,温园里才摆摆手,道:“现在,诸位且都先回家吧!” 说罢便扭头向着府衙内走去。 他知道,这事算是给压下去了。心中也是稍微有点喜悦。 他看得出来这些百姓不过是受人蛊惑,绝大多数的静江府百姓,应该对他出任节度使并没有想象中那样的怀有不满情绪。 在离开之前,温园里只是以破冷的眼神凝视了那为头者几眼。 这让得那为头者在他走后没敢再继续推波助澜。 没有了他,数百百姓也没再向着守军们拥挤,渐渐各自散去。 温园里回到府衙大殿内。 陈文龙见他回来,笑着问道:“节度使,如何了?” 温园里轻轻点头道:“那些百姓们应该是已经散去了。” 然后有些意味深长道:“那些人未免太过心急了。” 陈文龙笑呵呵地点头,“只温节度使还是要谨慎些的好,莫要被那些人给抓住把柄。” “下官谨遵教诲。”温园里道。 其后,大殿内再复热闹场景。温园里经过陈文龙的引荐,也算是对在座的静江府官员初步有了些映像。 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在温哲彦之案中被牵连,虽不能说全部出淤泥而不染,但想必都有着自己的操守。以后,应当是值得温园里信赖的人。 就在这日,陈文龙在给温园里接风洗尘后,便也动身回往长沙。 他奉赵洞庭之旨前来巡查广南西路,暗查温哲彦等人,如今算是功德圆满。 翌日。 静江府府衙外鞭炮阵阵。 温园里、龚副节度使等人正式走马上任。 静江府倒是没显得多热闹。 一来是温园里虽是长沙府尹,但并不为静江府百姓熟知。二来,是那些富商们不知道温园里秉性,也不敢轻易做些什么。 温园里自不在乎这些东西。 刚刚走马上任,坐到原来温哲彦的位置上,他便签署了将剩余那些罪官治罪的命令。 温哲彦等温家人都已经被治罪,这个最让他为难的因素陈文龙、柳弘屹已经替他摆平,他并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又是许多囚车出现在静江府街头上。 静江府百姓们看到这样的结果,不管温园里和温哲彦是什么关系,都是拍手叫好。 而温园里紧随其后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将静江府刚刚组建不多时的明镜台的秘书请到了府衙内。 再其后,静江府城内数十明镜都相继受到邀请,出现在府衙。 温园里和这些明镜们座谈,从他们嘴里边去了解静江府的现状,且征求他们的意见,如何才能让这静江府更加欣欣向荣。 最后他会不会接纳这些意见不好说,但这想必还是让得这些明镜们心中颇为舒畅的。 起码温园里肯询问他们的意见。 这和当初温哲彦在广南西路一言堂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 而这些明镜,大多数都是在当地颇有威望的人。只需得到他们的支持和认可,温园里要在这静江府站稳脚跟,不会是什么难事。 直到夜色渐沉,温园里才算结束和众明镜们的商议。又在府衙内宴请诸明镜,才让他们各自离去。 这个时候夜色已是颇浓了。 但刚刚上任的温园里并没有就回府邸休息,而是又将静江府内监察厅、律法厅的官员们请到了府衙内。 提刑使仍是原来的老广南西路提刑使,监察使却是受赵洞庭钦点,跟着温园里同时到这广南西路赴任的京官。 温园里和这两厅的官员已经在昨日吃饭时有过初次接触,在众人到齐后也没有说太多的废话。他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斩草除根。虽温哲彦等多数人已经被治罪,但这广南西路境内必然还有漏网之鱼。他要监察、律法两厅在接下来的时间继续发力,争取将广南西路境内的那些毒瘤全部拔除干净! <script>app2(); 1475.阁员齐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管结果如何,温园里总得做些事情给静江府的百姓们看才行。 在朝中算是老人的他也明白,作为官员若是没有作为,那本身就是种罪责。 他作为温哲彦的哥哥,可谓是带着质疑前来这静江府任职,需得付出比别人更大的努力,作出更多的事,才能取得百姓信任。 时间缓缓流逝。 转眼便到二月中旬。 长沙城外冰雪已是全部都消融了,甚至已经有些稍微性急的绿芽自树尖冒将出来。 有春意。 鼎昌元年的新科科举也在这个时候正式敲响了锣鼓。 赵洞庭在科举头日出现在岳麓书院内,给举生们打气。 虽然如今年年都有科举,也再没有状元、榜眼之类那样能刚刚中举便天下皆知的人物。但这些在新型教育下诞生出来的举生,文采、辩论等等虽大概远远不如以往的状元、榜眼等等,但若论治政,绝非是以前的那些读书人可以相提并论。 他们在学府内学到的知识,太具备针对性了。 而岳鹏、苏泉荡、刘诸温、柳弘屹、石开济也在前几日相继赶到长沙。 因为北疆还在和元军对峙,他们今年赶到长沙都是悄无声息,不再如往年那般弄得沸沸扬扬。 柳弘屹因为温哲彦等人之时稍作耽搁,是来得最晚的。 在他之前,岳鹏等人都已经到赵洞庭面前述过职。 总体而言,现在大宋的禁军、守军,都已经有着稳定的建制。 禁军当之无愧仍是大宋的主要战力,虽部署在各地,但只要有战事,都能火速奔赴前线。 守备军和守军则算是中坚力量。 有他们,大概可以担保大宋境内不会发生什么太过动荡之事。 在西夏、北疆,禁军中有不少将士阵亡。如今也多数都从守备军中选拔出将士填补完善。 大宋可以说只要有着充足的后勤补给,随时都可以应对任何阵仗的战事。 在柳弘屹到御书房述职完毕以后,赵洞庭便让张破虏传旨将苏泉荡、岳鹏等人都宣进了御书房。 当然,还有苏刘义、钟健等军机省、兵部的大臣。 连退休担任军机省内阁副阁主的张珏也在此列。 这应该可以说是大宋军机省内阁自成立以后,首次全部要员齐聚。 众臣到得御书房后,都是给赵洞庭施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洞庭面对这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脸上堆满笑容,“诸位爱卿免礼。” 然后又让张破虏两人给文天祥等人赐座。 在座的这些人,都是大宋军中的中坚力量。除去钟健,其余人都在大宋和元朝、大理等国的交锋中立下过汗马功劳。 待得众人各自落座,赵洞庭笑吟吟又道:“今天咱们大宋军机省内阁诸位阁臣算是到齐了。朕宣诸位来,是有两件事想和诸位商议。” 说着看向文天祥,“其一,是朕有意让军机令回长沙来和苏副军机令共同执掌军中大事。这事,军机令已是答应了,朕现在想要征求诸位爱卿的意思,诸位以为,兴国军区辖区内诸位将领中,谁最是合适接任军机令兴国军区元帅之职?” 说完,对着张破虏挥了挥手。 张破虏拿上早准备好的笔墨依次递给文天祥、张珏等人。 赵洞庭道:“诸位将自己心中最中意的人选写在纸上便可。” 除去文天祥对此事早已知情,匆匆提笔书写以外,张珏、岳鹏等人都是微微思索起来。 他们还是刚刚才知道这事,自然还没想过谁最适合接任兴国军区元帅之职。 而这事又绝对可以说是对大宋举足轻重的。 毕竟,各大军区的元帅,都可以说是大宋实权最高的人之一。 而在众人思量的时候,赵洞庭已是缓缓又说起第二件事,“至于第二件事嘛,便是关于进攻元朝之事。从硇洲至今已十年有余,如今我们大宋总算具备和元朝分庭抗礼的实力,任他们欺凌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和他们分个高下了。朕有意明年便向元朝发起进攻,在之前嘛,诸位元帅都已经向朕述说过各军区现在的情况。” “我们大宋禁军四十万,其中地字禁军需得镇南海、倭国,怕是无法参与到攻元之战中。现在朕也想和诸位商议商议,一旦向元朝发动进攻,各大军区最多能派遣多少兵力,元朝如今也拥有神龙铳、掷弹筒等物,不能再小觑。我们若是不全力施为,要想打败他们怕莫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依朕的意思,若是有必要,各主府守备军都要参战才好。” 他说这些话时,语速极慢。话不长,但从开口到落尾,已是几分钟过去。 这个时候岳鹏等人也都是将心中觉得最适合接任兴国军区元帅之职的人的名字写在纸上。 张破虏将纸又一一收回去,放到赵洞庭面前书案上。 赵洞庭带着笑一张一张看过。 然后眼神自众人脸上扫过,惊讶道:“莫非诸位爱卿来这御书房之前,已经商议过此事?” 岳鹏闻言笑道:“皇上,莫非咱们都是写的黄华安抚使?” 赵洞庭点点头,道:“既然诸位都觉得黄华安抚使最适合担任兴国军区元帅之职,那这件事,便就这么定下了。” 他是真有点儿吃惊,没想到岳鹏他们在这件事上的意见竟然会是相同的。不过这也更让他放心。 他自己也倾向于让黄华接任兴国军区元帅之职,如今苏刘义、张珏、岳鹏他们都是这样看法,那这任命,应该是不会错了。 黄华要能力有能力,要资历有资历,也有威望,应该能够胜任兴国军区元帅之职。 他将纸张拨到旁边,又道:“那接下来,咱们便商议第二件事情吧!” 说完偏头看向张庭恩,“廷恩,奉茶。” 他不打算很快就结束这场军机省内阁的头次议事。在赵洞庭心里,这件事的意义甚至大于兴国军区元帅人选之事。 他想让军机省内阁议事成为常态。 张庭恩走出屋去。 屋内谁都没有急着开口。 赵洞庭也任由他们沉思,直到张庭恩奉茶进来,他才对岳鹏道:“岳鹏,你先说!” 岳鹏对着赵洞庭拱手,道:“皇上,我们祥龙军区已是做好和元朝开战的准备。眼下盘踞着邓州、唐州以及蔡州三州之地,只待您下令,臣以为,襄阳府、夔州府以及常德府守备军都可以投入到北疆前线,在南京路,我们祥龙军区六大禁军可以直逼开封府,而京兆府路元军,有襄阳、夔州、常德三府共计六万守备军,要打败元军应是绰绰有余。纵是前线失利,我们也还可以调动各城守军。臣这些年连年督促各城守军勤加操练,虽不如守备军、禁军,但拉到战场上,也绝不会弱于元军。” 赵洞庭轻轻点头,偏头看向苏泉荡,“苏泉荡,你的建康军区呢?” 在大宋北面,就是建康军区和祥龙军区最是和元朝首当其冲。是以,他先问的是岳鹏和苏泉荡两人。 苏泉荡也拱手,微笑道:“皇上,我们建康军区虽然如今仅仅是占据泗州之地,但自从和元朝开战以后,臣麾下六支禁军便都驻扎在距离建康府周边诸城周围。臣以为,若是开战,臣可以率军和岳元帅合力破开开封府。再有建康府、临安府守备军将士,可以沿海路进攻山东东路。只看元朝舍得用多少兵力应对了。总之,臣以为,咱们大宋现在不怕打。各地守军、守备军再加上禁军,足足有将士百余万,打元朝,臣很有信心。” <script>app2(); 1476.初议攻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信誓旦旦的话,让得文天祥、苏刘义以及张珏等人都是轻笑起来。 如今大宋禁军的朝气蓬勃,可以说和岳鹏、苏泉荡这些青壮将领是分不开的。 随着越来越多的新科儒将、猛将加入到大宋禁军队伍中,让得大宋禁军愈来愈年轻化、朝气化。这是以前大宋军中看不到的。 赵洞庭重新重用武将,扼制了大宋文盛武弱的局面。这点,在军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苏泉荡、岳鹏这些青壮派不同于文天祥等人的特点便是能打、敢打、想打。 “柳帅,你们镇国军区呢?” 赵洞庭也是笑,然后看向柳弘屹。 他注意到,自自己说出要进攻元朝以后,柳弘屹的脸色便始终有些凝重。 柳弘屹抬头,果然道:“皇上,臣以为,明年进攻元朝有些操之过急了,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为何?”赵洞庭问道。 柳弘屹眼神扫过众人,“去年我们大宋和大夏、元朝、吐蕃开战,六大军区中有五个军区出征。国内粮草剩余不多,再者各军填补的新军还未来得及接受艰苦训练,臣以为,攻元时间应该延后。待咱们大宋禁军实力恢复到巅峰以后再做定夺。” 赵洞庭点点头,“柳帅说得不错。只是,元朝现在也已经拥有掷弹筒和神龙铳等物,朕担心的是夜长梦多。此时趁着他们尚且对热武器战争还算不上熟悉,咱们大宋禁军能在这点上占着优势。以后,等他们摸清热武器战争的战斗方法,再想要覆灭元朝,怕是得付出更大的代价。” 柳弘屹微微皱眉,“皇上,可即便是如今覆灭元朝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啊!元国内,毕竟还号称大军百余万。” 赵洞庭闻言轻笑,“这点朕知道,是以朕还只是做这么个提议而已,到底打不打,咱们先说说具体情况,做做研究,然后再投票表决嘛!若是条件实在不成熟,朕当然不能拿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柳弘屹听赵洞庭这么说,心里轻松口气,然后道:“如果后勤条件充足,皇上要集全国兵力进攻元朝的话,我们镇国军区应该可以出动全部禁军。虽南疆以外有越李朝、真腊等国,但有琼州海军,再有广南东西两路境内的守军、守备军,纵是他们趁火打劫,对付他们也足矣。只是,我们六支大军怕是只能从海路向元朝开拔,走陆路,太费时间,也太费粮草了……” 赵洞庭轻轻点头,笑着摆摆手道:“越李朝便不必担心了。” 柳弘屹微怔,“皇上的意思……” 赵洞庭道:“要打元朝,朕必然会先让越李朝、真腊那些国家老老实实的。” 柳弘屹稍微沉吟,“若是如此,那臣镇国军区境内只需得各城守军留守便足矣。甚至,调动半数守军都不是不可,只这样的话,海战船定然是不够的。” “支永寿和阙华荣不是在西沙群岛俘获不少真腊海战船,应该还没有卖掉吧?”赵洞庭道。 柳弘屹点头道:“卖是没有卖掉,只那些真腊海战船,威力和我们大宋海战船相差太大了。” 赵洞庭摆摆手,没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元军不擅海战,只需能将士卒运送过去就行。他们不会在海上和我们大战的。” 说着便又看向刘诸温,“刘帅,你大理军区如何?” 说起来刘诸温还是柳弘屹提拔的,如今两人同朝为帅,也算是佳话。 刘诸温对着屋内众人拱拱手,为赵洞庭道:“我们蜀中军区种天威军已改编到吐蕃军区,不知皇上可有意再让其回到蜀中?” 赵洞庭道:“天威军便留在吐蕃吧,如吐蕃路、倭路终归是才向我们大宋称臣不久,需得有常驻军队镇守,朕方才能够安心。待得以后吐蕃路和倭路融入我们大宋的文化,届时才适宜将他们给撤回来。” 刘诸温点点头,“那我们大理军区能够出动五支禁军。” 赵洞庭稍微诧异,“刘帅此言当真?大理路境内此时应该还有不少人苦心孤诣地想要复国吧?大理军区全部禁军远征元朝,刘帅有信心各城守军能够镇住那些心有不轨之辈?” 刘诸温自信笑道:“皇上放心,各城守军都统都是臣的人。而且现今大理境内百姓们已经对咱们大宋心悦诚服,纵是臣率领禁军全部离开,大理路内定也不会生出什么乱子。” “好!” 赵洞庭爽朗笑道:“既如此,那朕便放心了。” 他对刘诸温是颇为信任的,纵观军机省内阁全部阁员,其中刘诸温的能力应该是最强的。 刘诸温是难得的大才,是属于在军中可为帅,在朝中也可胜任肱骨大臣的那种。 然后,赵洞庭又问过石开济和文天祥两人。 蜀中军区这回在覆灭大夏的过程里伤亡颇为惨重,但石开济还是表示,若是到明年征元,他有信心让蜀中禁军的战斗力恢复到巅峰。只需得赵洞庭下令,全部蜀中禁军便可以直接北上,兵压元朝边疆。 而文天祥的兴国军区就更不必多说。 这回他们没有参与和元朝、大夏的征战,实力底蕴此时最是雄厚。再者,文天祥更是早就在做征元准备。 兴国军区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要打时,他们不管是从陆路经过建康军区辖区,还是从海路北上,都能够在极短时间内赶到元朝境内。 等文天祥说完,赵洞庭眼神扫过众人,笑道:“时下六大军区的情况便是如此,现在,咱们便投票表决,是否暂且做好明年进攻元朝的准备,如何?诸位爱卿和朕都有一票表决权,不过朕另外单独享有一票否决权,少数服从多数。” 张珏闻言轻笑道:“皇上怎的忽然生出来这样的想法?” 赵洞庭道:“朕虽然是君,但总不能一言堂。咱们大宋,不能再出现温哲彦那样的情况了。” 文天祥等人闻言都是若有所思。 温哲彦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们虽然是军中大将,但自然也都知道这件事。 只其后,文天祥问赵洞庭道:“皇上,若是如此,对您的权威会不会……” 他连这样的话都说出来,显然是在为赵洞庭着想。忠心毋庸置疑。 赵洞庭笑着摇摇头,“大宋要昌盛下去,就必须得如此做。朕早就说过,这大宋并非是朕一个人的大宋。智者千虑,尚且必有一失,朕不想自己日后,乃至以后的国君因一己之失而导致大宋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朕不仅仅要在咱们军机省内阁推行这种投票的方式,以后国务省、各地衙门,也都得推行下去,尽力避免一言堂的出现。” 文天祥等人闻言,俱是又沉默下去。 纵观过往无数朝代,如皇上这般大公无私的皇帝可谓屈指可数,大宋能在危亡关头出现这样的皇帝,不得不说是大宋之福。若是以后各地朝廷真能如皇上所说这般将投票制度推行下去,那即便是后世国君稍微昏庸,也不至于将大宋带向万劫不复之境吧…… “那么现在咱们便开始投票吧!”赵洞庭见众人不再说话,又道。 他缓缓举起自己的手,“赞同暂定明年进攻元朝的举手。” 文天祥等人意料之中的都各自举起了手。 “好。” 赵洞庭摆摆手示意众人都放下手,笑道:“那军机省内阁算是全票通过了。诸位元帅从长沙回到驻地以后,便即刻准备攻元事宜。此事暗中准备,不得走漏半点风声。” 说着看向文天祥,“军机令你也尽早和黄华进行交接,再回到长沙来统筹全局。” “臣等遵旨!” 屋内众人尽皆拱手。 <script>app2(); 1477.明镜新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文天祥等人离开御书房之前,赵洞庭便签署了对黄华担任兴国军区的任命文书。 这封文书和以往圣旨自是不同,除去赵洞庭签名以外,文天祥等人各自在上面签署了名字。也即是说,黄华的任命其实是军机省内阁签发的。这是赵洞庭执政以后首例,军机省内阁算是正式接管赵洞庭对大宋顶尖将领的任免权。 以后,大宋军队的权利中枢虽仍然是以赵洞庭为主,但也不会是他一个人说怎么样便怎么样。 当然,话又得说回来,以赵洞庭现在在大宋的威望,只要不是明摆着的错误决定,文天祥等人怕都是会对他无条件支持。只是,这种制度,对大宋以后的国君定然能形成颇多掣肘。 赵洞庭在逐渐推动大宋制度由世袭君主制向着等级君主制转变。如果他的预想能够达成,大宋以后怕是要形成诸多类似元老会、议会的内阁,虽君王仍然会是国家中心,但会受到内阁限制。 就在这日,文天祥等人离开皇宫以后,便又悄悄离开长沙,向着各自的辖区而去。 赵洞庭又将陆秀夫等人宣到御书房内。 陆秀夫、王文富等除去军机省以外的各省各部主官悉数到齐,还有明镜台总秘书温庆书。 在众人到得御书房后,赵洞庭首先是说及预备明年进攻元朝之事。在这件事上,陆秀夫等人都没有什么意见。 如他们这些老臣,进攻元朝的心怕是较之赵洞庭还要更为迫切。这么多年下来,大宋真已经是被元朝欺压到极致了。 如今大宋兴盛起来,也该是时候去算算当初的账。 只经过短暂的商议,准备攻打元朝之事算是在大宋最顶尖阶层基本达成共识。 而在议定这件事后,赵洞庭便又跟陆秀夫等人提及组建国务省内阁、监察省内阁,以及全朝内阁之事。 他说道:“除去攻元之事外,朕还有件事要告知诸位,朕打算推行内阁新政。朕已经组建军机省内阁,诸位爱卿应该都是知道的。今日攻元之事,便是朕和军机省内阁诸位阁员投票表决的,朕觉得内阁制度更为适宜大宋的长久发展,可避免主官独大,再为祸一方的事情发生。” 陆秀夫、王文富、赵与珞等人闻言都是震惊。 陆秀夫道:“皇上,不知您打算如何组建内阁?” 赵洞庭道:“朕打算设立中枢内阁,朕亲自担任阁主。陆爱卿、王爱卿还有赵爱卿以及文军机令担任副阁主,在座诸位以及军机省内阁全部成员都将是内阁成员。中枢内阁可断绝朝中军政大事。而在中枢内阁以下,朕要在设和军机省内阁平级的国务内阁、监察内阁以及律法内阁。各地,也都要组建路级内阁、府级内阁和县级内阁。” 听他这话,陆秀夫等人便是瞬间明白了。 皇上要推行内阁制,最大的目的就是削弱主官的权利。他们这些人以后有什么举措,怕得经过内阁成员同意才行。 陆秀夫眼中浮现些微忧虑之色,道:“皇上……如此会不会促使朝中官员结党营私?” 赵洞庭轻笑着摇摇头,“各地内阁阁主,将会如朕这般拥有一票否决权。既是不管任何重要政令,在不得内阁签署的情况下,都不能予以派发下去。” “这……” 陆秀夫微愣道:“如此,岂不是各地政事还是只得由主管做主?” “不会。” 赵洞庭道:“若是某地主官常常得用一票否决权,那便代表他没有任何威信。政审之时,又如何通过?” 陆秀夫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连连拱手道:“皇上高见。” 退休的监察令张世杰也连忙说:“皇上英明神武……” 赵洞庭对这些马匹习以为常,只是轻笑。 然后他又说道:“除去各级别内阁以外,朕还打算赋予明镜台一个新的权利。” 他微笑看向在座众人中最不起眼,也最是位卑言轻的温庆书,“以后朕每年年初,会在皇城召开明镜台会议,以朝廷名义邀请各地国级明镜参加。这些明镜,将会对中枢内阁的重臣拥有任免权,若是谁不得民心,明镜台只需得有五分之四以上的人投票,便可将其罢免。” 这话说出来,陆秀夫、赵与珞等人脸色都是唰的变了。 如果皇上赋予明镜台这样的权利,那意义可就大了去了。 这意味着,以后他们的任免大权将不再完全掌握在皇上手中,而是到了那些明镜手里。 而明镜代表的是什么? 是百姓啊!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在这个等级观念仍旧有些森严的年代,他们这些重臣,谁也没有想过以后自己的任免将会由民意来决定。 皇上素来看重百姓,常常是君为轻,民为重,但也没想过,皇上会将百姓的地位提高到这个地步。 不过陆秀夫等人也只是沉默着,并没有谁出言反对。 在赵洞庭说出这句话后反对,那十有八九会让皇上认为是他们心中有鬼。 当然,这也和他们问心无愧有着极大关系。如诸部在长沙的这些主官,那都是赵洞庭精挑细选的,忠心程度很高。 纵观整个大宋,如温哲彦那样的,毕竟也就出现一例。 赵洞庭见众人不说话,微笑道:“如果诸位没有其他意见,那这件事便算这么定了?” 陆秀夫等人皆是默认。 赵洞庭从床榻上站起身,又道:“那等下朕便发下圣旨,向各地传达朕的意思。” 其后,陆秀夫等人在御书房内看着赵洞庭让张庭恩拟旨。 路级内阁、州府级别内阁以及县级别内阁和中枢内阁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阁员就是以当地各部主官组成。 赵洞庭这等于只是将主官的权利分散下去。 到圣旨写完,赵洞庭直接递给陆秀夫,道:“各地内阁具体组建之事,便由陆爱卿你去操办吧!待内阁组建以后,皇城以及各地的军政大事,便全由内阁做主。非是天大的事情,无需向朕请示。只各种政策签发前,给朕过目即可。” 霎时间,陆秀夫等人看向赵洞庭的眼神都有些古怪起来。 他们突然觉得,皇上忽然要组建内阁,怕莫不是要分散主官权利那么简单。 皇上这还是要当甩手掌柜啊! 也亏得皇上能够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不过他们也已经习惯了,毕竟赵洞庭向来都是能不操心的事情便尽量不操心。除去心里苦笑,也没别的办法。 随着这组建内阁的政令由快马携带出城传往各地,大概意味着,大宋从此将踏入新的形态。 是好是坏,除去自后世穿越而来的赵洞庭以外,怕是谁也没底。 不过温庆书必将成为整个大宋炙手可热的人物。 以前明镜台尚且只是有监督之职,现在却有任免之职,看似相近,但实则是天差地别。 即便温庆书挂职的明镜台并不算是衙门,但想必谁也不会再小觑她。 不过区区女才子的温庆书因组织捐款之事而在短短时间内就受到皇上这般重用,怕是又得让不少人心生感慨了。 …… 科举时的长沙城异常的热闹。 在这个时候,朝廷将组建内阁的消息张贴上榜,不知引得多少人观望。 这很快成为长沙城内最为热门的话题。 那些个在岳麓书院考试的举生们在散考以后,听到这个消息,更是议论纷纷。 他们到底是读书人中的尖子,较之寻常百姓要更能明白皇上组建内阁的新政将可能给大宋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以后,大宋的官怕不是那么好当了。准确的说,应该是贪官污吏不那么好当了。 这算好事还是坏事,人各有志,不好分辨。 <script>app2(); 1478.旭日初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在将这件事处理好以后,总算是重重松口气,回了寝宫。 陆秀夫等人还真没有想错,他趁着温哲彦这事推行内阁制,除去希望大宋能够继续昌盛下去以外,还真有很大的成分是想做个甩手掌柜。既为自己能够清闲些,同时也是扼制以后的皇帝轻易将大宋带入歪路。 回到寝宫,乐婵等女一如既往在院子里,抚琴的抚琴,看书的看书,钓鱼的钓鱼,带娃的带娃。 她们在宫中的生活较之赵洞庭更为枯燥。 瞧着赵洞庭笑眯眯地走进来,乐舞快步走到了赵洞庭面前,眸波流转,“皇上今日何事如此高兴?” 赵洞庭将众女都叫到面前,细细说了关于组建内阁之事。 最后,他朗笑着说道:“只等内阁完善起来,以后朕便应该有许多的时间能够陪伴你们了。” 众女都很是舒心的笑。 赵洞庭为国家操劳,她们不怨,但心里,当然还是希望赵洞庭能够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她们。 如果不是赵洞庭在这里,以她们的个性,包括图兰朵在内,怕是没谁能愿意这么长时间的呆在深宫大院之中。 时间又过数日。 温园里在静江府让监察、律法两厅严查贪腐之事,还真初步见了成效。 有两个之前并未被温哲彦之案牵连,官位不高,却在当地鱼肉百姓的县级官吏被监察厅缉拿。 俱是监察厅的人是直接闯进府衙去拿的人。 这让得当地百姓拍手叫好。 长沙城内的文、武科举接近尾声。 不过赵洞庭并没有在为这事出面,内阁刚刚组建,他便将新科进士的任命权利全都交给内阁和吏部了。 年年都有数百上千的进士,赵洞庭当然不愿意再像之前那般去细细过目。 广南东路那边有信鸽飞到皇宫之中。 易诗雨持着信匆匆到御书房求见赵洞庭。 信上的内容很是简单,澳洲航海大使玉玲珑返航,已经抵达濠镜岛。 赵洞庭看到这个消息后,不禁欣喜,“玉玲珑这就回来了?” 当然,论距离也是澳洲离中原最近。玉玲珑最先回来也是正常,只不知,他是否已经在澳洲建立大宋城。 赵洞庭欣喜之中忙对张庭恩道:“庭恩,拟旨,让玉玲珑大使速速赶来皇城觐见。” 他也想从玉玲珑嘴里知道,现在在南海区域深处,中原通往澳洲途中的各国,以及澳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虽然按理说这个时候世界各地都应该还没有太强大的国家,但他也不确定,自己这只小蝴蝶就没有引起这个世界的变化。 又是两日。 新科科举正式宣告结束。 许许多多的举生出现在长沙城的街道上,让得长沙城内再度热闹几分。 如果说花魁大会是民间百姓们寻婚问对的好机会,那么,科举应该就是那些豪门大族挑选乘龙快婿的最好时机。 谁考得好,谁考得差,这个时候多多少少会有点儿消息。 有些家族就选择这个时候下手。 因为等到进士榜单出来,再想下手便是难了。那些个进士们前途光明,未必再会舍得轻易成婚。 只有在名单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哪怕联姻不成,能够和这些有可能中进士的举生们拉上关系,也是不错的事。 科举连续数年,这些个家族、豪门,也都是学精明了。 特别是那些官吏家族,想要将家族的兴盛延续下去,必然是得不断出现新鲜血液的。 而科举,可以说是如今大宋官场选拔人才的唯一途径。 赵洞庭在宫内收到不少消息,甚至连有些肱骨大臣的家族都闻风而动,但他也懒得去制止,甚至懒得去理会。 他不会对这些事情吹毛求疵,也不在乎某些家族势力壮大。他要的,只是这个大宋的长久安定而已。 有监察省、有内阁、有明镜台,赵洞庭不觉得大宋会出现那种一家独大的事情。 笔试结束,便是面试了。 而这,无需要赵洞庭去操心。 他在宫内总算是清闲许多。年关最忙,年后最是清闲,其实整个朝廷都是这样。 赵洞庭除去日勤不辍地修习内功、剑意,都御书房批阅奏折外,基本上就是呆在寝宫之内陪着诸女。 至于红衣大炮的事,他是彻底遇到瓶颈。这个难关不解开,便是天天扎在里面也没有用。 朝廷发下去的关于组建内阁的政令以长沙城为中心,以颇快的速度在大宋蔓延开来。 衡州、吉州、邵州、常德府、澧州等地相继组建内阁,有信鸽传书到长沙。 这些事,国务省每天都会整理成册,呈送到赵洞庭的御书房。 赵洞庭自己也很是期待,不知道等内阁制度彻底在大宋变得完善起来,那个时候的大宋会是什么样子。 大概是有些时间没有这么轻松的原因,赵洞庭神清气爽,竟是连内功的进境也好似快了些许。 才到三月初,他体内窍穴竟是又被点亮一颗。距离真武中期更近一步。 陈文龙也在这个时候赶回到长沙城内。 进城以后,他直接前往皇宫求见赵洞庭,准备向赵洞庭述职,但是却并没有能见到赵洞庭。 赵洞庭这个时候正在寝宫内,如同以前那般,又在房间外来回踱步。 柳飘絮要生了。 谁也没想,她和赵洞庭在罗保大峡谷野外那个,竟然会那么凑巧的怀上孩子。 听着房间内的痛叫声,接近真武境中期修为的赵洞庭仍是满头冒汗。 诸女在旁边瞧着都是好笑。 有太监来向赵洞庭禀报,说陈副国务令已经回朝,正在御书房外等候接见。赵洞庭只摆摆手,说:“且先让陈副国务令回家休息吧!朕明日再见他。” 他知道陈文龙是要汇报关于温哲彦等人的事。 温哲彦等人为何要贪腐、贪腐的具体过程,赵洞庭并不是了解得特别详细。但在他看来,现在这些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毕竟温哲彦等人斩都已经斩了。 直到接近傍晚时分,屋内终于有婴儿啼哭声起。 赵洞庭和柳飘絮的孩子哇哇落地。 有宫女带着满脸喜色忙不迭从房间内跑出来,对着赵洞庭喊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诞下一位皇子。” “好!” 赵洞庭哈哈大笑着用力点头,“赏!都赏!” 周围诸女也都轻轻松了口气,露出绝美的笑容来。 如今,这寝宫算是越来越热闹了。 待得接生嬷嬷和宫女们将房间内初步清理妥当,赵洞庭忙不迭钻进屋去。 柳飘絮花容雪白地躺在床上,看起来很是虚弱,在她旁边,是个粉嘟嘟的小家伙。 赵洞庭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看着她和孩子,笑着。 众女之中,他对柳飘絮的感情原本应该是最淡的。但从这孩子诞生的这刻起,她无疑也成为赵洞庭愿意用生命去守护的女人。 其后,众女和杨淑妃还有谢道清也都走进屋来。 杨淑妃和谢道清俱是笑得合不拢嘴。 眼下大宋皇室开枝散叶的责任全都在赵洞庭的身上,她们当然乐意看到赵洞庭有越来越多的儿女。 甚至杨淑妃都已经数次提及让赵洞庭再多纳些妃子,若非是赵洞庭拒绝,怕是这长沙皇宫的后宫早就住得满满的了。 刚刚才平静下来些许的长沙城,因为柳飘絮诞下皇子的事情,再度热闹起来。 赵洞庭给这孩子取名赵旭,旭,取絮的同音,字初升。 旭日初升,最是充满希望。 而在赵旭诞生后的两天,科举的进士榜单和名次也出来了,并没有直接送到御书房,而是又放榜官吏拿着去了前大街。 <script>app2(); 1479.进士放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早有许许多多的举生已经在这里等候,翘首以盼。 &quot;出榜了!&quot; &quot;出榜了!&quot; 随着穿红大褂的吏部放榜官吏出现在宫门口,有人眼尖瞧见,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不知道多少人踮起脚尖张望。 虽大宋年年有科举,渐渐有向后世高考那般发展的势头,进士、举生不如之前那般稀罕。但这仍然是读书人为官出仕的独木桥。高中进士,还是能够代表着光耀门楣、光宗耀祖。 这些举生们寒窗苦读,从初学、进学大批读书人中苦苦杀出重围,期待的不就是这刻? &quot;小生见过大人!&quot; &quot;小生有礼了。&quot; 放榜官吏才到皇榜旁侧,众举生们便是连连给他揖礼。其中还有许多是举生们的家人。 至于那些看热闹的,倒是多数没有靠得太近。 放榜官吏对着黑压压的人群微笑点头。将红榜递给旁侧的小吏,&quot;放榜吧!&quot; 有小吏在墙上刷上浆糊。 另有两个小吏共同拿着红榜,往上面张贴上去。 尚且还未张贴好。人群中就已是有这样的惊喜呼喊声起,&quot;我中了!我中了!&quot; 以前的进士分为一甲、二甲,直到五甲。而现在的进士,文举则是分为农业科、水利科、治政科、研经科等等。 武举则仍是儒将、猛将两科。 小吏共张贴红榜九张,其中文举独占七张。 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欢呼起来。 其中甚至有数人得中双科进士。 只自然也有人叹息。 随着新型教育的逐渐普及,现在大宋参加科举的举生越来越多。虽朝廷录取的进士也越来越多,但终究大多数人还是落榜收场。 就拿今年来说,九张红榜,共计进士九百四十余人,但参选的举生,怕得是有逾万之中。这概率,仍是不高。 虽然举生也有入朝为官的资格,可终究起点要较之进士差上不少。 先如今大宋有许多举生,年年参加殿试,为的就是高中进士。 而在前大街喧闹非常的时候。大宋吏部尚书也持着红榜进御书房求见赵洞庭去了。 虽然赵洞庭将这些进士的任用权交给了中枢内阁和吏部,但总得给他过目才行。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逐张看过红榜。 上面的名字,除去仅有的那个几个他有所耳闻,其余的都很是陌生。 再看过以后,赵洞庭只是微笑着将红榜递回给吏部尚书,道:&quot;该怎么安排,便怎么安排吧!&quot; 吏部尚书轻轻点头,&quot;皇上,那是否还宣这些进士们上朝觐见?&quot; 赵洞庭摆摆手道:&quot;这便不必了。以后,每年的进士们也无需再上朝觐见。&quot; 现在的大宋朝廷不再像当初那样青黄不接,朝廷官吏升迁、任免制度也很完善,赵洞庭觉得没必要再去事必躬亲。 &quot;臣遵旨。&quot; 吏部尚书闻言点头,然后揖礼退出御书房去。 今年的进士们注定没机会见到赵洞庭,这大概也意味着,以后进士们的地位将不会如之前那般崇高。 其实在赵洞庭的心里。这些进士们,和前辈子那些高考考中名校的幸运儿们,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们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假,但还不至于惊动他这个皇上。 他相信,只要随着大宋的新型教育越来越普及,以后进士只是越来越多。 或许,以后进士当真会变得如同寻常大学生那样到处可见吧! 只不知那个时候的大宋,已经昌盛到什么程度。 这种社会的发展需要漫长的时间,赵洞庭还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见到那天。 随着赵洞庭的这个决定,今年高中的进士们没能享受到和以前进士们相同的待遇。在放榜后不长时间,吏部又有官吏张贴告示出来,让各科进士各自回家。吏部会将他们的任命书发到地方。然后由小吏送到他们家中。 这事,在长沙自是又兴起不小的议论。 但也不算什么大事。 毕竟较之以前大宋每年才那么十来个进士,如今的进士真的是太多太多了。皇上不再那么重视也是正常。 只那些进士们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惋惜。 随着越来越多的进士怀着期望各自赶往故乡。长沙城内总算是渐渐平静下来。 当然,这种平静也只是相对的。作为数十万人的聚居地,在平静,也不会平静到哪里去。 如今的长沙,绝对堪称是世界的明珠了。 赵洞庭没真正去过那种悠闲的生活,科举落下帷幕。他又将温庆书宣到了宫中。 如今作为中枢内阁阁员,又是明镜台秘书长的温庆书,可以说是长沙城内最为炙手可热的女子。 不知道多少才子、俊杰想要俘获她的芳心,其中不乏家境惊人之辈。甚至坊中传言,曾有两个二品官员的子侄因为温庆书而大打出手。只可惜,到现在也没听着确切的消息。谁俘获了温庆书的芳心。 她是个大才女,有本事,也有志向。非是最为出类拔萃的那种俊才,怕是难入她的法眼。 &quot;皇上。&quot; 温庆书到御书房后,给赵洞庭揖礼。 赵洞庭轻轻点头,微笑道:&quot;朕听说温爱卿近来生活不太平静?&quot; 随着他将温庆书纳入内阁,温庆书在长沙便是声名鹊起,有些事情,连他这个皇帝也有耳闻。 温庆书闻言俏脸些微羞红,道:&quot;让皇上见笑了。&quot; &quot;没有,没有。&quot; 赵洞庭摆着手笑道:&quot;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哈哈!不知温爱卿可有中意的人啊?&quot; 他对这事还真有点儿上心。 毕竟温庆书现在在朝中的地位弥足轻重。她的婚姻之事,不得不说可能对大宋朝廷形态都造成影响。 譬如温庆书假如是嫁入陆家、苏家等等那样的大家族,那很可能让大宋出现权利滔天的家族。 虽然赵洞庭对陆秀夫、苏刘义等人极是信任。但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为陆秀夫、苏刘义等肱骨大臣的那些后人们,他就算不上太熟悉了。 温庆书闻言脸色更是通红,声若蚊吟道:&quot;没有。&quot; 然而赵洞庭如今的眼力岂是寻常。自然能看出来温庆书的窘迫,微笑道:&quot;温爱卿言不由心吧?&quot; 温庆书低下脑袋,&quot;我……我……&quot; &quot;哈哈!&quot; 赵洞庭爽朗笑着。&quot;看来真是有人得到温大才女青睐了啊!只不知是谁家公子有这个福气?&quot; 温庆书抿着嘴沉吟许久,才道:&quot;兵部尚书钟大人。&quot; 赵洞庭愣了,随即眉头微皱。 他倒不是反对钟健和温庆书成亲,钟健虽是兵部尚书,但在朝中没什么底蕴,和温庆书成就好事,也没什么。 只是他也知道钟健的钟情,除去结发妻子余敏,钟健可从未对别的女子另眼相待过,更从没有要纳妾的打算。 温庆书谁也没看上,偏偏看上了钟健。这事儿,连赵洞庭都觉得难成。 温庆书自己显然也是知道这点的,稍微沉默后说道:&quot;臣无意扰乱钟尚书的家庭,还请皇上替臣保密。&quot; 赵洞庭轻轻叹息着,点了点头。 然后,他转移话题道:&quot;朕宣你来,是有件事需得你去办。&quot; &quot;请皇上示下。&quot;温庆书道。 赵洞庭道:&quot;现在各地明镜台都已趋于完善,各级明镜也民选出来不少。朕有意在五月召开明镜大会,可来得及?&quot; &quot;这……&quot; 温庆书想了想,答道:&quot;应该是来得及的。只是需得发诏往各地府衙,让他们知会那些国级明镜们才行。&quot; 赵洞庭点头,&quot;好,那你等会儿带着朕的口谕去找国务令,以明镜台的名义召集众国级明镜们到皇城议事。让各地派遣守军护送,途中旅费,再有他们到长沙以后的住宿、吃食等问题,都由朝廷负担。朕等会儿会跟财务部朱尚书交代此事,你去找他批报银钱便是。&quot; &quot;臣领旨。&quot; 温庆书拱手道。 赵洞庭将目光又放回书案上的奏折上,道:&quot;那你便先下去吧!&quot; 温庆书抬头瞧瞧赵洞庭,又咬了咬唇,&quot;皇上,钟尚书之事……&quot; 赵洞庭笑道:&quot;放心,此事朕会替你保密的。&quot; 温庆书走出御书房去。 <script>app2(); 1480.探探口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她肯定想不到的是,在她离开御书房后还没有两刻钟,赵洞庭就走出御书房溜达去了。 而且这溜达明显是带着目的性的。 从最核心的御书房到大殿,再到皇宫外围的各部衙门。最后,赵洞庭出现在兵部衙门外。 在侍卫的山呼声中,赵洞庭走进兵部衙门。又直接去了钟健办公的地方。 钟健作为兵部尚书。比赵洞庭这个甩手皇帝要忙碌许多。赵洞庭到时,他正在埋头批阅文件。 因为太过专注,以至于门口侍卫呼万岁的声音他都没有听到。 赵洞庭带着微笑走进屋,就在钟健前面站定。低头看向他正在批阅的文件,也不说话。 这封文件,是关于夔州路新兵招募的。 钟健看得很是仔细。偶尔还会提笔在旁边的宣纸上写下几个数字。 等他弄好,已是将近十分钟过去。 大概是办公的时间长了,钟健放下笔。伸了个拦腰。这时总算是瞧见近在咫尺的赵洞庭。 &quot;皇上!&quot; 钟健连忙站起身施礼,&quot;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quot;免礼!&quot; 赵洞庭笑着将他扶起。 对钟健,他当然是相当满意的。这个大宋首批科举中最杰出的人才,也是大宋升迁最快的进士,的确为大宋建功不少。 或许他的功劳不如那些在前线作战的将军们那么光辉夺目,但大宋能有如今的局面,也离不开这些文官们的付出。 钟健站起身,有些疑惑问道:&quot;皇上怎的突然来了臣这里?&quot; 赵洞庭自顾自在座位上坐下,只道:&quot;没什么事,就是在御书房呆得有些闷了,出来转转。&quot; 然后看似无意问道:&quot;你的妻子还有家人们在这长沙城,可生活得还好?&quot; 钟健倒是没有多想,说道:&quot;有劳皇上挂念,臣的娘子还有家人们一切安好。&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朕记得钟爱卿你还没有子嗣吧?&quot; 钟健眼神有些异样起来,但还是答道:&quot;正是。&quot; 赵洞庭又道:&quot;是还不想要?&quot; 钟健轻轻摇头,叹息道:&quot;臣的妻子在臣未高中以前在家中常年劳作,这辈子,怕是没法再怀孕了。&quot; 赵洞庭不禁皱起眉头,&quot;可有找宫中御医看过?&quot; 钟健道:&quot;已经请百草堂的供奉们看过了。&quot; 赵洞庭闻言也是叹息。 如果连百草堂都没辙的话,那余敏这辈子怕是真的难以怀孕了。这老天爷,对待那个好不容易熬出头的女子终究太过不公道。 这年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赵洞庭虽然知道钟健的父母亲都是性格和善、老实的人,但这种事情上面,余敏怕是也得听些不好听的话。 本来他只是想来探探钟健的口风,现在,还真有些想给钟健、温庆书牵线的心思。 稍微沉默后,他问道:&quot;那你可有想过再娶?&quot; 钟健闻言道:&quot;臣和妻子相濡以沫多年,虽她不能给臣生下子嗣。但臣绝不能做出始乱终弃之事。&quot; 赵洞庭摆摆手,道:&quot;朕的意思,是问你有没有纳妾的想法?&quot; 钟健这时候当然回过味来了,疑惑问道:&quot;皇上今日怎的忽然想起问臣这个?&quot; 赵洞庭只道:&quot;你是兵部尚书,朕关心关心你,难道不应该么?&quot; 钟健连道:&quot;臣不敢。&quot; 然后他又是轻叹,道:&quot;若没有敏儿,便不会有现在的钟健。臣这辈子,决不能辜负她。虽臣无后,但臣家中还有弟弟,等他日后娶妻生子,咱们钟家便有后了。臣只求和敏儿相伴终老。心便足矣。&quot; 赵洞庭抿了抿嘴,&quot;你对余敏的确是情深义重。只是,朕想来余敏在家中怕也顾忌。你每日里忙于公事,她有些烦心的事,怕也无人诉说,这并非是什么好事。&quot; 钟健闻言沉默。 他自家的事情,他当然比赵洞庭知道得更清楚。余敏这些时日以来的低落,他也都看在眼中。 他知道是因为子嗣的事情。只是没有办法去解决。 男人夹在父母、妻子中间,是最难做的。不能怪父母,也不能怪妻子。 赵洞庭又道:&quot;其实若是你再娶一个平房,让余敏有个伴,或许可以让余敏开心些的。&quot; 钟健古怪看着赵洞庭,&quot;皇上今日……莫非是为谁说亲来的?&quot; 赵洞庭点头道:&quot;也可以这么说吧!&quot; 钟健又沉默下去。最后说道:&quot;还请皇上恕罪,臣无心再娶。&quot; &quot;好。&quot; 赵洞庭也没打算继续劝下去,站起身笑道:&quot;那你便当朕没有说过,继续忙吧!&quot; 说着便向着屋外走去。 钟健看着赵洞庭的背影,若有所思。 虽然他无心再娶,但自然还是有点好奇,是哪个女子能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够让皇上亲自来劝他再娶。 走出兵部衙门的赵洞庭嘴角挂着些微笑容。 他倒是看出来,钟健虽然无心再娶,但对此事,好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抵触。 他不愿再娶,只是不愿让余敏伤心而已。毕竟余敏出身平凡。本就有些自卑。钟健冒然再娶,她难免又会觉得是自己配不上钟健。 不过要是经过余敏的认可,那这件事情便就能有转机了。 如果是余敏主动向钟健提及让他再娶。想来钟健不会拒绝吧? 回到御书房,赵洞庭吩咐张庭恩道:&quot;庭恩,你去找温庆书一趟。帮朕带句话给她。&quot; 张庭恩有些纳闷,&quot;皇上,温大人不是才和您见过么?&quot; 赵洞庭没好气道:&quot;你别管这些。你去找她。就跟她说钟尚书的妻子在家中有些孤寂,让她有空去陪陪。她们都是女子,总有些共同话题的。&quot; &quot;噢。&quot; 张庭恩挠挠头,有些古怪地走出御书房。 赵洞庭挂着笑,心里道:&quot;温庆书,朕能帮你做的可是都已经帮了,成不成就看你自己咯!&quot; 在御书房发了阵呆,赵洞庭又让太监去请陈文龙。 陈文龙很快过来。 在御书房内,他详细地跟赵洞庭说及温哲彦等人贪腐的始末。 这让赵洞庭心中有些无奈。 他知道温哲彦这些人对大宋都有着很大的功劳,但荣誉、官位可以给他们,世袭罔替的口子却是绝对不能再开。 这个口子要是开了,以后朝廷定然会出现鱼龙混杂的情况。一时的心软,可能带来的是无数百姓的颠沛流离。 就在这日,温庆书在见过陆秀夫和朱河琮后,便去了钟家。 她提着不少礼物上门,有补品,有布匹,还有簪子等物。 对于她的到来,钟健的父亲钟阿大,还有妻子余敏等人都是颇为惊讶。 毕竟以前这位名动长沙的温大才女可是从未和他们钟家有过任何走动,他们家,在这前大街也是显得有些特别。 钟健如今官拜兵部尚书,朝中和他官阶相近的,多数都是出自将门、书香之后。不走动,估计也是和他们没什么共同话题。 这导致温庆书的到来,甚至让得钟阿大等人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老实巴交的钟阿大还没来得及彻底向兵部尚书父亲这个角色转换,脸色仍是黝黑。在家丁带着温庆书进府后,他愣是有点儿手足无措的感觉,做不到像有些人那样落落大方,只问道:&quot;温、温姑娘可是来找我家钟健的?&quot; 温庆书微红着脸给钟阿大施礼,&quot;庆书见过伯伯。&quot; 钟阿大连忙摆手,&quot;使不得,使不得。老头可不敢承受温姑娘大礼。&quot; 温庆书将手中提着的礼品递给家丁,咬了咬唇,道:&quot;其实……庆书是来找余姐姐的。&quot; 钟阿大和妻子都有些奇怪,但却也没问为什么,只连对妻子道:&quot;快快去将敏儿给叫出来。&quot; 他妻子匆匆向着余敏的房间走去。 然后,客厅里再无话。 钟阿大只连请温庆书坐下,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 虽然钟健是兵部尚书,但在他的心里,如温庆书这种,仍是顶尖儿尊贵的人。 <script>app2(); 1481.玲珑回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多时,余敏跟着钟健的母亲来到客厅。 自钟健为官以后,她无需劳作,倒是显得白净了些。只眉宇间却是有着抹不去的忧色,还有些许落幕。 这让得她看起来有些憔悴,和光鲜靓丽。又自带着闺秀气息的温庆书比起来,真是有云泥之别。 这样两个出身截然不同,受到的教育也截然不同的女子,若非是因为钟健,大概难以有什么交集。 虽然钟健也早就请先生教余敏读书写字,但几年光景。还是没法让余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余敏还是那个余敏。 温庆书站起身,对着余敏揖礼喊了声,&quot;余姐姐。&quot; 余敏显得有些慌乱。连忙还礼,&quot;温姑娘。&quot; 然后气氛又是有些尴尬。 钟阿大和妻子古怪看着两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是温庆书自己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从礼品中挑出那些布匹,道:&quot;庆书听说余姐姐最擅长女红,慕名而来,不知余姐姐可愿教庆书女红?&quot; 余敏听着温庆书的夸赞,脸色都有些红了,低声道:&quot;我只是懂些针线活而已,算不得擅长。&quot; 温庆书道:&quot;余姐姐莫要自谦,庆书从小就不懂针线活,余姐姐若是愿意教导庆书,那是最好不过了。&quot; 说着,她上前走到余敏面前,又道:&quot;余姐姐不会不愿意教导庆书吧?&quot; 余敏有些窘迫地摇头。&quot;没有,没有。&quot; 温庆书微笑起来,&quot;那就多谢余姐姐了。&quot; 然后便跟钟阿大夫妻两说了声,让余敏带着她去后院。 她也算是看出来,余敏性子内向谦卑,想要和她深交,非得自己主动些不可。 其后,两女在后院里,余敏教着温庆书女红。温庆书则是有意无意地和余敏找话题。 估摸着钟健快要下班的时候,她才离去,还不忘和余敏约好,明日再来向她求教。 余敏自是答应。 她倒也没向钟健那方面去想。 在亲自将温庆书送出钟府以后,余敏眉宇间的忧愁落幕似是稍稍清淡了些。 而出府的温庆书,步伐也好似同样轻快了。 夜里。 钟健看书到深夜,才到床上睡觉。这是他始终保持的习惯。 往常。等他睡时,余敏多是已经睡着。只今夜,却还是睁着眼睛。 &quot;夫君。&quot; 钟健才刚刚褪去外衣躺到床上,她轻轻唤了声。 钟健偏头看她,眼中有着怜爱之色,轻轻吹熄油灯,道:&quot;怎的还没有睡着?有心事?&quot; 说着将余敏搂紧了怀中。 余敏脑袋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摇了摇头,道:&quot;今日下午时候,温姑娘来家中让我教她女红。&quot; &quot;温姑娘?&quot; 钟健问道:&quot;哪个温姑娘?&quot; 以前钟家鲜有客人上门,他当然有点儿诧异。 余敏答道:&quot;就是那个被人称作大宋第一才女的温庆书温姑娘。&quot; &quot;噢……&quot; 钟健轻轻应了声,沉默下去。 他这瞬间自是想到了什么。只这些话。自是不能对余敏说的。 余敏其实性格颇为敏感,过十数秒,又道:&quot;我听说温姑娘是温府尹的女儿。温家应该有很多擅长女红的佣人吧,只不知她怎么会特意上门来让我教她。&quot; 钟健想了想,道:&quot;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温府尹现在已经是广南西路节度使,应该唤做温节度使了。&quot; &quot;嗯。&quot; 余敏轻轻答应,没再说话。 两人都各怀着心事,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才睡去。 而这夜失眠的。大概还有温庆书。 她作为才女,思维自也敏锐。赵洞庭让张庭恩给她带话,让她亲近余敏,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般上门太过突兀,很有可能钟健也会察觉到什么。 这让她不自禁的想,以后该如何面对钟健。 面对情爱这种事情。显然这位大宋第一才女和寻常女子也没有什么区别。 翌日,温庆书又去钟府找了余敏。 这回便是有些轻车熟路了,先是陪着钟阿大夫妇坐了会,然后便去后院寻余敏。 钟阿大夫妇两都觉得有些古怪。 因为以温庆书的身份,实在没必要来和余敏亲近。但这个时候,自也不会联想到钟健身上去。 这日温庆书在钟府呆了大半日,连午饭都是在钟府吃的。 钟健的弟弟妹妹昨日得了她的礼物,也是开心,又慕名她是天下第一才女,少不得因为崇拜而要亲近几分。 余敏难得有这么个陪说话的人,纵是猜想到什么,也和温庆书渐渐亲密起来。 到温庆书离开钟府时。余敏难得的主动邀请她明日再来钟府,说是让温庆书教她读书。 温庆书自是满口答应。 经过这两日接触,她也对余敏有些了解。 如她这样的女子。是很难想象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是何等辛劳的。这让得她对余敏也是颇为佩服。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而余敏这种,真正是用柔弱的肩膀扛起了钟家许多年。 钟健走到哪都带着她。还有她的家人们,共同在这大院里生活,是应该的。 转眼就到了三月末。 温庆书、余敏两个人已是很是熟悉。姐妹相称。 在撞着几次钟健后,温庆书的心思也没能再瞒住钟家众人的眼睛。只众人,谁都没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长沙城又发生大事。 澳洲航海大使玉玲珑玉大人回皇城了。 皇上亲自到城门口相迎。 当年各大航海队出航在大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玉玲珑率先回来,自也是受到万众瞩目。 谁都期待着宫内传出消息,听听那澳洲到底是什么样子。 赵洞庭在城门口见到玉玲珑。 这趟航海之旅,竟是愣没让这位艳绝天下的女子有任何失色,还是那么漂亮。甚至,较之以前更为漂亮了。 气质有些变化,身材也更是成熟。 如今的玉玲珑,怕真是一个媚眼就能让人全身发酥。正似成熟得恰到好处的蜜桃。 赵洞庭直接带着玉玲珑到御书房。 在御书房里坐下以后,他笑着问道:&quot;澳洲如何?&quot; 玉玲珑回答得很简洁,微笑道:&quot;很美。&quot; 赵洞庭轻轻笑道:&quot;在那里,有着和大宋截然不同的风光,还有着许许多多大宋没有的植物和动物吧?&quot; 玉玲珑些微诧异,&quot;皇上怎的知道?&quot; 赵洞庭道:&quot;以前北美大使吴三海回来以后,跟朕说及过北美洲的风景,朕想,都是海外大洲,澳洲也应该差不多。&quot; 玉玲珑轻轻点头。 赵洞庭又问:&quot;澳洲的原住民如何?&quot; 玉玲珑答道:&quot;他们还未开化,原住民还没有统一的文字、语言,都是以狩猎采集为生,也没有铁器,臣到时,看到他们还在用石头、木头等最原始的武器捕猎。较之咱们大宋,不知要落后多少年。&quot; &quot;大宋城可已经建立?&quot;赵洞庭又问。 玉玲珑道:&quot;已经初步建立了,像咱们大宋镇子那样。而且现在已经有两个部落的原住民搬到城里居住,总共有千余人,臣留下了不少人在那里,正在教导他们学习我们大宋的文字、语言。&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这两年,辛苦你了。&quot; 玉玲珑微笑着,&quot;能够去澳洲那样的海外大洲,领略异地的风景,再辛苦,也是值得。&quot; &quot;是啊……&quot; 赵洞庭闻言叹道:&quot;能够领略各种不同的风景是种享受,朕其实也想往各处去看看,看过大宋的大好河山,再到海外诸洲也都去看看。若是足迹能够踏遍这个世界,那才算是真正的此生无憾了……只可惜,朕现在没那个时间。&quot; 玉玲珑没有接话。 <script>app2(); 1482.无人入眼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呵呵。” 赵洞庭忽的笑起来,又问道:“出海将近两年,可曾遇到让自己心仪的男子?” 玉玲珑挑了挑眉,笑道:“没有。” 赵洞庭道:“我记得我们初次见面,还是景炎五年吧?” “是的。” 玉玲珑轻轻点头,“当时皇上您为德妃娘娘,带着君剑仙和乐国丈千里赴嘉定,我清楚记得,是在年初四那天,您找到了天仙楼。” 赵洞庭喃喃叹息,“一转眼,这都是足足八年有余过去了。” 玉玲珑轻轻笑着,忽问:“臣想问问皇上,若是如今,您还愿意再像当初那样,持剑赴蜀么?” 赵洞庭答道:“只要朕这两条腿还走得动,就会去。走不动了,抬也得让人抬着去。” 玉玲珑似乎颇有感触,“皇上情深义重,让人敬佩。” 赵洞庭哈哈大笑,“若是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算什么男人。” 然后又将话题引到玉玲珑身上,“八年不过之间,你若是再不寻个好夫君,可就要成为……你懂的。” 玉玲珑比颖儿都还要大两岁,到明年,便是实打实的三十岁了。 在这个年代,三十岁还没有夫君的女人往往只有两种。一种是丧夫的,还有一种,是大概这辈子都很难再嫁出去的。 玉玲珑闻言苦笑,“遇不到合适的又有什么办法,以前想着他虽然不算完美,但能陪在他的身边也不至于孤寂。后来却是连他都死了,这天下男儿,又有几人还能入我的眼?” 赵洞庭耸耸肩,不置可否。 段麒麟曾是他最大的敌人,文治武功、城府谋略皆是天下罕见。赵洞庭不得不承认那的确是个趋于完美的男人,天下罕有人及。若非是自己出现在这个年代,有着近似作弊的后世记忆,段麒麟说不定能个元朝分庭抗礼,甚至,是覆灭元朝都说不定。 当然,前提是历史不按着原来的轨迹运转。 不过赵洞庭如今也隐约察觉,这个年代,并非是历史书上记载的那个天下。 他不曾记得史书上有关于上元、真武境江湖高手的记载。 而在史实上,武功其实是在清朝时期才兴盛起来的。若是上辈子那个世界真有江湖高手,不至于书上没有半点记载,如同断层。 兴许,这是平行世界也说不定。 稍微沉默过后,赵洞庭又道:“难道你就打算这么独自一人生活下去?” 玉玲珑抿了抿嘴唇,道:“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能无拘无束,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赵洞庭点点头,“还打算出海吗?” “当然。” 玉玲珑道。 赵洞庭又道:“还是去澳洲?还是换个地方?” 玉玲珑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曲线毕露,“澳洲的大多数风光我都已经去看过,等其余大使回来,换个地方吧!” 大概是心境和寻常人不同,玉玲珑在赵洞庭面前算是最不拘束的。两人之间的交谈,颇为轻松。 以前是敌人,现在却隐隐成为朋友。 两人正在御书房内交谈的时候,屋外响起太监的声音,“皇上,公主来了。” “进来吧!” 赵洞庭回答的很是自然。 美清子端着食盒进屋。 这段时间以来,她又开始每日都给赵洞庭送些点心之物,赵洞庭也已经习惯。 只玉玲珑瞧着姿色能和自己媲美的美清子,难免些微诧异。 美清子瞧见玉玲珑,也是微怔。然后脸色有些羞红。 虽然她容貌不在玉玲珑之下,但若要论妩媚、论身材,那还真较之玉玲珑要相差甚远。 玉玲珑这种妖孽,当真是能让女人都对她动心的。 “皇上,这位是……”玉玲珑打量过美清子,又看向赵洞庭,笑着问道。 赵洞庭道:“原倭国皇室公主美清子。” 说着又对美清子道:“这是咱们大宋的澳洲航海大使玉玲珑。” 两女对视,皆是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玉玲珑又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对赵洞庭道:“皇上,那臣就先回去休息了。” “好。” 赵洞庭轻轻点头。 玉玲珑忽的对着美清子微笑,然后走出御书房去。莲步轻抬,摇曳间姿色万千。 赵洞庭看着玉玲珑的背影,愣是没忍住视线稍稍下移,然后喃喃感慨,“可惜了……” 这女人能魅惑天下,天下却无一男儿能魅惑她。 美清子听着赵洞庭这句感慨,眼神不禁有些异样起来,“皇上说什么古怪了?” 赵洞庭叹息着摇摇头,“没什么。” 然后便捏起碟里面的寿司吃起来,同时视线也落回到书案上的那些奏疏上。 虽国中大事都他交给中枢内阁去打理,但中枢内阁还是会将各种事情以及他们的批阅编撰成册,呈给赵洞庭来看。 需得在赵洞庭看过以后,再盖上玉玺,那些批阅过的奏疏才会分发下去给各部实施。 美清子站在赵洞庭的旁边,脸上挂着甜美的笑意。 大概对她来说,能这般静静看着赵洞庭,便是最幸福的时光。 张庭恩、张破虏两人都很识趣,躲在角落里看书,俱是默不作声。 “饱了。” 等到赵洞庭说出这两个字,美清子很是自然地看向张破虏、张庭恩两人,“你们吃么?” 张庭恩和张破虏也不知是在家中没过什么好日子,一如既往般跑过来,大快朵颐。 他们两风卷残云般,没两分钟便把寿司吃了个精光,还连连道好吃,好吃。 美清子将碟子收到盒子里面,微笑着,退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直到将奏疏全部看完才离开,离开前对张庭恩道:“将这奏疏送去给陆国务令,朕已经批阅过了。” 他没有带任何太监和宫女,离开御书房后,独自前往藏书阁。 如今的大宋皇宫有着武鼎堂和皇宫禁军双重守卫,在城内还有飞天、飞龙两支特种军,可谓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 李狗蛋带着那些有灵性的孩子还在藏书阁内埋头苦头。 他身上的书香气愈发浓郁。 赵洞庭跟他说过,没想过他将这些藏书阁内的书全部研究透彻,但只要都看过,总会有大出息。 他对李狗蛋抱有的期望比任何人都高。这不仅仅是因为李狗蛋的天赋,更因为李狗蛋的赤子之心。 在御书房内又静静陪着李狗蛋看了约莫半个时辰的书,赵洞庭才回到寝宫。 寝宫院落里还是那样热闹。 尚且还在院外,就能听到诸女的呼喊声,还有孩子们的哭笑。 赵洞庭刚刚进门,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便都跑过来,抱着他的腿喊:“父皇!父皇!” 然后又牵着赵洞庭去给他看宫中工匠新给他们做的玩具。 赵洞庭陪他们玩了会儿,逐个抱过孩子,最后走到荷花池旁。 岳玥又在这里钓鱼。 她说她握过剑的手太糙,琴棋书画都学不来,也就钓钓鱼更适合她。 她注定做不来那种温婉恬静的女子。 赵洞庭直接在岳玥旁边坐下,捡起地上的鱼竿,看着平静的湖面,轻声道:“看来这荷花池里又得添些鱼苗了。” 岳玥偏头道:“皇上是说我钓得太多了么?” 赵洞庭苦笑,“是我吃得太多了。” 岳玥道:“吃鱼可以补脑。” 赵洞庭哭笑不得。 他最近看到鱼汤都有些发晕,但岳玥总是用这个理由逼他喝汤。每晚一碗,怎么着也不能少。 夕阳渐渐西下。 岳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倚在赵洞庭的身边。 赵洞庭轻搂着她,偏头看向院中众女,嘴角自然而然勾起微笑。 时间,仿佛在这刻定格。 <script>app2(); 1483.吴阿淼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中都的空气比长沙要干燥许多。 到这个季节,皇宫中已是稍显燥热。 自涂博达在西夏境内败北,庆原、鄜延以及河东北路六万元军几近全军覆没,元屋企率大军齐聚开封府等地,却只是阻挡住宋军进攻步伐,没能将宋军给驱逐出去,真金的日子可谓并不好过。 他虽是皇帝,但也得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光是化解朝中主战派和求稳派的矛盾,就已是让他有些焦头烂额。 而在这个时候,奉命前往四大汗国的宗王乃颜总算是回到中都。 真金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连忙宣乃颜进宫觐见。 将近一年时间不见,原来就不算白净的乃颜较之以前更黑了,看起来风尘仆仆。显然这趟四大汗国之行并不轻松。 真金在让人给他赐座以后,忙问道:“王叔,四大汗国如何说?” 乃颜轻轻叹息着答道:“皇上,老臣已经见过四大汗国国主。他们虽是答应贩卖铁矿、战马、奴隶等给我朝,但要价,却是较之先皇在世时又贵了两成。” 真金不禁愤怒,“他们怎么说也都是草原上打出去的勇士,怎的在这个关头还趁火打劫!” 乃颜看着真金,轻轻摇头。 真金勤政、爱民,是个不错的皇帝。但可惜的是,终究没有其父忽必烈那样的雄心和手腕,缺乏鹰视狼顾之相。 若是忽必烈,便绝对不会将什么所谓的同宗同源放在心上。 四大汗国其实已经和元朝没有太大关系,这是事实。 在元朝窘迫,真金魄力又不够的情况下,趁机狮子大开口实属意料之中的事情。 所谓同宗同源,岂有实打实的利益来得实在? 然后他又对真金道:“皇上,那咱们是否还向他们购买战马、奴隶以及铁矿?” 真金沉默良久,最终咬牙,“买!” 若能覆灭大宋,得到江南那富饶之地,天下粮仓,再大的损失都能弥补回来。而要是打不过宋国,那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点,真金自然还是想得清楚的。 其后,他将哈尔巴拉宣到御书房内,让哈尔巴拉协助乃颜办理此事。 从元朝往四大汗国路途遥远,没有大军护送,莫说是购买铁矿等等,能不能顺利将金银等物带到四大汗国都是未知数。 …… 四月初。 自琼州那边传来飞鸽,海贸非洲大使李芳华率领数船百余将士也在琼州登岛,回到大宋。 又过十余天,福州那边传来消息,海贸北美大使吴三海和海贸南美大使吴阿淼同时在福州登陆。 转眼,只剩下前往欧洲的林冲还没有消息。 这让得赵洞庭有点儿担忧。 他知道在这个年代,欧战的发展进程也并不慢,连元朝铁蹄最终都在欧洲驻足,担心林冲会遭遇什么不测。 毕竟要在欧洲建立大宋城,绝对不如在只有土著的澳洲、非洲以及美洲那么简单。 不过对此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等待。 五月刚到,各地已陆续有国级明镜来到长沙。他们都是到大宋各地颇有威望或是建树的人。 赵洞庭自是不会去管他们的食宿之事,全交给温庆书,这让得温庆书忙得有些不可开交,自然也没时间再去陪余敏。 只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和余敏发展成为几近无话不谈的闺蜜。 温大才女频频进钟府,对钟尚书有意之事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大概,也有唯有钟健、余敏还有温庆书三人佯装不知。 他们谁都没有去捅破这层窗户纸。 钟健是不愿说。 温庆书是不能说,怕说了,以后和余敏连朋友都做不成。 随着对余敏的了解越来越深,她也已是渐渐真正将余敏纳为知己。 余敏学识不如她,长相也不如她,却是个好女子,堪称这个年代女子的模范。 她对钟健做的许多牺牲,让得温庆书不得不佩服。 在明镜台大会提上议程之前,吴三海和吴阿淼赶在林冲之前到了长沙。 赵洞庭当初到城门口迎接玉玲珑,如今吴阿淼这个最好的兄弟回来,自也不会怠慢。 尚且才是天色尚早的时候,他就亲自到城门口等候。怕是足足等了将近半个多时辰,吴阿淼、吴三海的队伍才总算出现在眼中。 他们带着数百将士,皆是骑马。在队伍后面还有许多马车,旗帜飘扬。 吴阿淼很是骚包的骑着大马在最前面,摇摇晃晃。倒是没有看到柳红还有那个何家奶娘,应该是在车里。 当初吴阿淼执意要带着柳红和何家奶娘出海,赵洞庭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去办差还是去享受。 不过眼下来看,十有八九是后者。 赵洞庭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正是享受着路旁人敬仰目光的吴阿淼,很是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是这家伙的面相没有太大变化,他甚至有点儿不敢相信这是吴阿淼。 因为以前的吴阿淼身形结实,算得上是翩翩少年郎。而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 据目测,大概吴阿淼要比出海前胖了不下于三十斤。 等那喘着粗气的战马到赵洞庭面前不远,吴阿淼优哉游哉从马上跳下,对赵洞庭拱手道:“臣吴阿淼见过皇上。” 赵洞庭看着这家伙脸上肥肉和肚子上的肥肉同时抖动,只差点没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哭笑不得道:“你怎的胖成这样了?” 吴阿淼嘿嘿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在南美洲生活太滋润,不知不觉就胖成这样了。” 赵洞庭上前将吴阿淼抱住,很快又松开,揶揄道:“现在轻功可还施展得开?” 吴阿淼自得道:“我的实力可是较之以前长进不少。” 然后贴到赵洞庭耳边,轻声道:“上元境后期咯!” 赵洞庭着实露出诧异之色。 他还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能够在短短时间内就达到上元境后期。看来,在南美洲虽然滋润,倒也没有将武道给放下。 “那剑意呢?”赵洞庭问道。 吴阿淼更是自得,“应该能和真武后期媲美了。” 赵洞庭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有时候天赋这种东西真的没法说,老天本来就不公平。 吴阿淼是剑意之道上的妖孽,这才上元境后期就有真武后期剑意。也不知道,等他真武境时,他的剑意又会到何种程度。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后面的将士也到赵洞庭前面,俱是给赵洞庭跪倒。 吴三海等航海队官吏从几辆马车上下来,匆匆跑到赵洞庭面前,也是行礼。 赵洞庭挥手道:“都免礼吧!” 眼神却是不自禁凝在某辆马车上。 柳红从那辆马车上下来,然后,是肚子微微隆起的何家娘子。再其后,竟是还有两个穿着宋服稍显不伦不类的南美洲女人。 具体的说,应该是印第安女人。同样是黄色人种,但五官总是和中原女人有着颇大的差别。 赵洞庭看着这两女人都是该隆起的地方高高隆起,该大的地方也是大得吓人,差点儿结巴,“这、这两个是……” 吴阿淼在旁嘿嘿笑道:“这都是我的女人。” 赵洞庭道:“那两个南美洲女人……” 吴阿淼道:“我在南美洲建立宋城,她们的部落请求进城,便将她们两个献给了我。嘿嘿,她们可都是部落最美的女人。” 赵洞庭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吴阿淼在这点上大概是开创大宋先河,不,是整个亚洲先河了。 不过,这倒也符合这家伙的本性。 些微沉默后,赵洞庭拍了拍吴阿淼的肩膀,道:“朕觉得你有必要去向安太医求教求教房中术。” 吴阿淼闻言挠了挠头,“我这回回来,还真有这样的想法。” 赵洞庭听出他的话外之音,“你还打算去南美洲?” 吴阿淼认真道:“现在咱们大宋城才在南美洲占据那么点地方,当然还得去。我要让那些部落都加入咱们大宋城。” 赵洞庭轻笑着摇摇头,懒得再和这家伙说什么。 <script>app2(); 1484.竹海夜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赵洞庭将吴阿淼、吴三海等人带到了御书房内。 这个年代,南美、北美的那些土著民都还相当落后,几乎是裹着茹毛饮血的生活。面对大宋将士,难以形成什么抵抗力。 南美、北美两洲的大宋城都如澳洲那般,建立得很是顺利。 吴三海因为原来就去过北美,对那里有些初步的了解,这回再去,大宋城建立的速度更是飞快。 澳洲、南美的大宋城都还只是如同小镇般,而北美的大宋城,已经能够堪比大宋境内的普通县城。 吴三海说在大宋城内生活的土著民已经有两万有余。 这些土著民在城内学着耕种、读书,已经渐渐被同化。 赵洞庭听过他的诉说,不禁联想,也不知道,再过个十年、数十年,南美、北美还有澳洲会是什么模样。 那些未开化的土著是最容易同化的,或许,到时候真的是全世界都在说大宋话吧! 在吴阿淼也汇报完南美洲的情况以后,赵洞庭该赏的赏,毫不吝啬。 他们前往南美、北美等地,等同于是开荒,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赵洞庭能大概想到其中艰辛、凶险。 而其后,南美、北美航海队回来的消息惊动了后宫中的诸女。 乐婵带着众女匆匆到御书房求见赵洞庭,然后让赵洞庭带她们去瞧那些吴阿淼等人从南美、北美带回来的新鲜东西。 这回他们带回来的可不仅仅再只是赵洞庭交代的农作物,还有许多南美、北美的植物、动物。 这都是大宋没有的,着实让众女大开眼界。 赵洞庭突发奇想,再看过些动植物后,让张庭恩将朝中建设部尚书宣到了自己身旁。 他对建设部尚书说道:“朕要在长沙城内建立一个动物园,专门用来豢养航海队从各地带回来的异兽。再建一个植物园,栽种那些咱们大宋没有的植物,那些水土不服的,做成标本摆放在里面也好。” 建设部尚书直挠脑袋,“皇上,敢问标本是什么?” 赵洞庭解释道:“标本,便是那些植物的尸体,只是以正确的方法妥善保存起来而已。” 建设部尚书又道:“可臣不知道该如何保存那些东西啊……” 赵洞庭摆摆手道:“这便无需你担心了,你只需将这两园建立起来便好。图纸,朕会在画好以后交到你手中。” “可建园的银两……”建设部尚书欲言又止。 近段时间以来各地禁军积极备战,不断要求朝廷拨款,便是他这个建设尚书也知道,财务部现在并不富裕。 赵洞庭轻轻笑着,“去找朱尚书批报便是。你告诉他,朕有信心很快将那些银两赚回来,而且这两园初步不会建得太大,也不会花费太多银两。” “臣遵旨。” 建设部尚书听赵洞庭这么说,自是不会再说什么,领旨匆匆离开。 赵洞庭带着诸女和孩子们,由吴阿淼等人陪伴着,将他们从南美、北美的动植物都细细看了个遍。 男人和女人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 如玉玲珑就没有从澳洲带回来任何动物。 这种做法,其实未免不是种侵略性的体现。 在带着意犹未尽的众女回宫之前,赵洞庭拍了拍吴阿淼的肩膀,“今晚带着你的妻子们到宫中用膳。” 吴阿淼眼睛瞬间发亮,“好酒?” 赵洞庭微笑道:“新酿酒法酿制的好酒,在酒窖存放最久的那种。” 吴阿淼用力点头。 尚且还没有到黄昏的时候,他便带着柳红、何家娘子还有他的那两个印第安人妻子进了宫。 两个印第安人美人还不太会说汉话,结结巴巴给赵洞庭行礼,“叩、叩见皇上……” 连行礼的模样而是不伦不类。 何家娘子和柳红则是有板有眼。 院中众女还有太监、宫女们没瞧见过印第安人,瞬间眼神全都落在吴阿淼这两个域外妻子身上。 赵洞庭摆手道:“免礼,免礼,这里没有外人,便无需这般拘束了。” “谢皇上。” 柳红和何家娘子温婉直起身子。那两个印第安美人则是满脸不解之色。 吴阿淼嘴里屋里哇啦几句,她们才算明白,但还是很拘谨。 从南美之地到这大宋来的她们,和刘姥姥进大观园并没有什么区别。 乐婵等女尚且只是觉得那些自南美、北美带回来的动植物稀奇,而在她们眼中,大宋的任何东西怕莫都是新奇的。 待得晚膳过后,柳红、何家娘子还有两个印第安美人陪着乐婵等人说话。 赵洞庭和吴阿淼一如以前,端着酒坛掠上了竹海。 两人就这么坐在竹海之上,随着夜风轻轻起伏。 吴阿淼的确没有说假话,虽然他胖了,但轻功造诣的确较之以前更胜了。 赵洞庭看着这家伙稳稳当当坐在竹枝上,不禁笑道:“等你将这身膘肉减掉,估计轻功造诣还能再做突破。” 吴阿淼仰头灌酒,嘻嘻哈哈,“这可是好不容易吃起来的肉,怎么能减掉呢!” 赵洞庭挑挑眉头,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也往嘴里灌了口酒后,他才又道:“我已经飞鸽传信福建那边,让白玉蟾那个家伙赶过来。” 在这整个大宋,和他相处时最是自在的两个兄弟,就是吴阿淼和白玉蟾两人了。 其余诸如元真子、洪无天等人在他面前虽然也能不拘俗礼,但终究还是和赵洞庭年龄差距太大,有些代沟。 吴阿淼听到白玉蟾也会来,眼中又是放光,“若那家伙带了野味过来,皇上你可得再亲自动手才行。” 赵洞庭哈哈大笑。 这夜,两人在竹海上面喝到极晚。 柳红、何家娘子还有那两个印第安美人已经先行回到吴家。 众女也都睡了。 直到得翌日她们起床时,没瞧见赵洞庭如往日那般在竹海上练功,才在竹林里头发现夜醉酣睡的赵洞庭和吴阿淼两人。 两个人都很没睡相,大仰八叉。 很难想象,这竟然会是大宋的皇帝,还有大宋的南美洲航海大使。 乐舞本要去叫醒赵洞庭,却是被乐婵给拉住,“再让他睡会儿吧,也就是和吴阿淼喝酒,皇上才会这样。” 她不是和赵洞庭相处时间最长的女人,但她对赵洞庭的了解,却是还要在颖儿之上。 有时候,赵洞庭无意间散发出来的那种孤单气息,她能够领会得到。 她们在宫中尚且还有这么多姐妹可以说知心话,但皇上,却是有许多话都无人诉说。特别是男人间的那些话题。 整个朝廷的臣子都在皇上面前恪守礼节,皇上便是想亲近,都亲近不得。 乐舞等女听到乐婵这话,眼神都是有些复杂。 她们没有再靠近过去,就这样静静看着赵洞庭,然后又回到院子里去。 等赵洞庭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山那头全部露出来了。 拍了拍还有些微痛的脑袋,赵洞庭抬腿将吴阿淼给踹醒,“该起来了!” 然后飘身又上竹海,在绿色的竹海上空盘膝而坐,打坐修行。 这是他这么多年的习惯,不会改变,也很难再去改变。 吴阿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恰好看到赵洞庭纵身上竹海,也提气飞掠上去。 等修行完,吴阿淼出宫回家。 赵洞庭回到房间里,洗漱过后任由宫女给自己梳妆。 乐婵不知何时轻轻走到他的身旁,道:“以后莫要再这么醉了,对身子不好……” 赵洞庭带着些许歉意偏头,“好。” 等他到御书房的时候,看到吴阿淼那个家伙已经在御书房外等着。 兄弟两对视着,都笑起来。 <script>app2(); 1485.明镜台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数日,李芳华也率领众海贸非洲航海队的官员及些许将士,还有他的那些妻妾们回到长沙。 赵洞庭仍是到城门口相迎。 不出意外,李芳华也从非洲带回来不少动植物。其中甚至包括狮子、野牛等这种野兽。 虽然到这时,建设部已经在财务部拿到初阶款项,开始在岳麓山脚下圈地测量,但距离动、植物园的完全建成怕还得需要不短时间。赵洞庭只得安排飞龙军先将这些凶猛的野兽都关在军营内。 李芳华这趟非洲之旅晒黑不少,他的妻子们也是。只是这样看起来倒是更为健康,他妻子们小麦色的肌肤别有动人之处。 赵洞庭在将李芳华等航海队官吏带到御书房后,从他们嘴里得知非洲现在的初步情况。 非洲果然还是处于颇为原始的阶段。在那里的土著民们和美洲、澳洲的相差仿佛,仍旧过着几近茹毛饮血的生活。 李芳华还说,那里的部落互相征伐,甚至于到现在还存在不少吃人肉的部落。 这样的部落和大宋相比起来,自是落后不知道多少年。 只需得大宋的禁军杀到非洲,那便是统治整个非洲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赵洞庭在听他说完后,只是轻轻摇头,笑道:“只要大宋城能够屹立不倒,朕根本无需派遣大军前去。” 非洲那地方气候炎热,疾病又多。他不愿派遣将士过去,因为,土著很难打败禁军,但那些传染病等等自然因素却是可以。 更重要的是,赵洞庭知道,文明的同化才是真正的统治。征伐,不过是最初级的统治而已。 他要做的,只是在南美、北美、澳洲还有非洲种植下文明的种子而已。 其后,李芳华也受到赵洞庭的封赏。 他的回来,没有在长沙城内兴起太大的浪花,但也惹得不少百姓到街上观望。这段时间,航海队的接连回归成为长沙热门话题。 五月半。 正好是明镜台大会的前夕,温庆书到御书房禀报,整个大宋共计五百余名国级明镜都已经到得皇城内安置下来。 赵洞庭将明镜大会召开的地点定在皇宫御花园。 这时,御花园内也已经布置妥当。除去摆放许多书案以外,上边还很是悉心得用帆布遮盖,用以遮挡阳光。 周遭彩旗飘飘,繁花似锦。 陈文龙在这个时候也终于是和黄华完成交接,回到长沙城内。 黄华正式升任兴国军区大元帅,同时也被选入军机内阁。 福建路安抚使由原来的副安抚使接任。 明镜大会这天,长沙城依如往常,皇宫内异常的热闹。 除去各省各部主官,在中枢内阁挂职的肱骨大臣们悉数被宣进宫以外,那些就住在宫外专门用来招待到皇城办差官吏的酒馆里的明镜们也是陆续进宫。在明镜台召开以前,由太监领着到御花园内。 依着赵洞庭的安排,内侍府早已在那些案桌上分别贴上这些明镜们的名字。 赵洞庭等人则是坐在最上头。 在众明镜到时,赵洞庭早已是在这里等候。在他旁边,则分别是陆秀夫、文天祥,再是王文富、赵与珞等顶尖大员。 远处些,有不少皇宫禁卫们守卫。还有持着各种乐器的宫中乐师们。 众明镜陆续到,见到赵洞庭后都是颇为激动的行礼。 在他们心里,被推选为明镜那是天降的惊喜。在这之前,他们中间大多数人怕是都没想过这辈子能够见到皇帝。 毕竟他们虽是各地颇有威望的官员,要么则是在某个行业颇有建树的人,但他们,终究不是大宋官员。 赵洞庭对这些明镜们颇为和蔼,在他们行礼时,频频微笑点头。 等人到齐,距离开会的时间大概还有两刻钟的时间。因赵洞庭坐在上面,下面鸦雀无声。 即便那些明镜中不乏年岁颇老之人,却也在赵洞庭面前显得极是拘谨。 赵洞庭则只是和旁边的文天祥还有陆秀夫偶尔聊上几句,聊的,是关于攻打元朝的准备事宜。 这才是对大宋而言至关重要的事。 在元朝这只猛虎被消灭之前,大宋始终算不得是天下霸主。 会议时间到,有鼓声、笛声,还有编钟等乐器的声音齐响。这声音浩荡、澎湃。 在众明镜围成的圆圈正中间是旗台,一名身披鲜亮金色甲胄的将士撒手将大宋国旗扬出,另一名缓缓拉动绳子。 赵洞庭和文天祥、王文富等中枢内阁阁员在这刻都是站起身来,凝视大宋国旗。 大宋国旗飘扬着,缓缓向着旗杆上头升去。 来自各地的众明镜连忙跟着起身。 有大宋国歌的声音隐隐约约响起,然后越来越洪亮。 赵洞庭当初制国旗、编国歌,让很多人都不理解,觉得这不过是表面上的形式,但赵洞庭却深知其重要意义。 站在国旗下,看着大宋国旗缓缓升起,即便是他,心中也有种油然而生的浓浓自豪感。 等到国歌奏完,大宋国旗也升到最顶端。 赵洞庭坐下去,敏锐的察觉到明镜们的眼神都些微有些变化。 然后,他向着温庆书看去。 挂着明镜台总秘书之职的温庆书站起来,手捧着文书,宣读起来。 如这样的会议场面,几乎已经和后世的没有太大区别。 温庆书先是逐个介绍过文天祥、赵与珞等人,然后正式向众明镜宣布,这便是大宋中枢内阁的首批成员。除去镇守各地的军中内阁成员以外,大宋中枢内阁成员基本上已悉数到齐。 再其后,温庆书又开始给众明镜讲述明镜台的职责和职能。 虽然在这之前,朝廷已是派发文书下去。但现在当着赵洞庭的面说出来,显然更有信服力。 众明镜肯定他们拥有对中枢内阁成员的选举权和罢免权后,多少还是露出些惊讶之色来。 这几乎是等于大宋顶尖官员们的仕途将会受他们的制约。这在以前,绝对是他们连想也不敢想的。 等温庆书说完话,便轮到赵洞庭。 赵洞庭没有说太多的话,这届中枢内阁成员已经确定,也没打算再进行选举。他只是让众明镜勿忘职责。 他们都是百姓的代表,只有他们维护心中的正义,坚守为民请命的初衷,大宋百姓才能够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 整个明镜台会议的前半段,可以说并没有太过吸引人的地方。 直到后半段,赵洞庭让众明镜写关于自己对国政的看法。这御花园内才是颇为热闹起来。 在这之前,赵洞庭可并没有说过还会让众明镜在会议时写这样的东西。 众明镜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少不得要议论几句。 连陆秀夫都露出极为惊讶之色。 只他明白赵洞庭这是什么想法,是以没有多问。 皇上曾说过,自家冷暖自家知。这大宋昌不昌盛、百姓们生活好不好,他说了不算,朝廷官员说了不算,只有百姓们自己才清楚。 而眼前这些明镜们,不就是百姓们的代表? 陆秀夫也很是好奇,想知道这些明镜们能够写出怎样的问题和建议来。 时间缓缓流逝着。 直到将近两个时辰过去,这次会议才算宣告结束。 赵洞庭带着中枢内阁成员们和众明镜就在宫中摆下酒宴用膳。 只在散会以前,赵洞庭让张庭恩、张破虏将众明镜的谏书收上去时还说了,明镜台会议并不会就这样结束,他还需得和众明镜们共同探讨治国方针。而其针对的,就是明镜们在谏书上提出的问题。 等这天明镜们在用膳离宫以后,赵洞庭带着中枢内阁成员们到御书房,开始忙碌起来。 <script>app2(); 1486.三兄弟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总共五百多封谏书,虽然有的提的问题多,有的提的问题少,还有重复的,但要阅读整理完,并非容易的事。 而且赵洞庭还要求每个中枢内阁成员都将这些谏书浏览一遍。 这夜,赵洞庭等人都是到夜色颇深时才离开御书房。 翌日明镜台会议继续。 在会上,赵洞庭提出昨日选出来的几个问题让明镜们讨论。 如有许多地方因地处偏远,道路艰险,朝廷的政策未能普及到那些地方的问题。 再有有些地方因环境贫瘠,百姓的生活始终不能得到改善。 商人们在有些地方仍是受到歧视。 甚至有的地方还存在有土绅占据大部分土地,仍旧雇佣百姓做佃户的顽固老旧问题。 整个会议过程都颇为热闹。 这些问题都可以说是现在大宋大环境下难以解决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商讨出解决方案的。 就拿最先的那个问题来说,虽然轰天雷的威力颇大,但也不是万能的。以这个年代的建设工艺,还没法做到在山里边挖隧道、在山于山之间搭建彩虹般的大桥。要让那些偏僻的村落也融入到这个大社会里,不知道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赵洞庭对此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最后只能暂定让各地官府派遣官吏让那些百姓迁居。 虽然这些年来赵洞庭始终鼓励多生多育,但大宋整体而言还是地广人稀的情况。有的是地方让那些百姓们聚居。 其后持续十余日的时间,赵洞庭和中枢内阁成员们都是这样忙碌着。忙到赵洞庭连和吴阿淼喝酒的时间都没有,温庆书也没时间再去钟府找余敏说女人之间的话。 吴阿淼到宫中找过赵洞庭数次,每次赵洞庭都在忙碌,这直让他好生幽怨。甚至感慨,整个朝廷都在忙碌,好似就他闲着。 但这样的感慨,显然很快又被这个颇为没心没肺的家伙抛到脑后。 在知道赵洞庭短时间内都不会有什么闲暇后,他挺安逸地呆在家里和柳红、何家娘子还有他的那两个印第安妻子玩。 好在这个时候白玉蟾也是赶到长沙,让吴阿淼总算有了喝酒的伴。 赵洞庭却是连去接待白玉蟾的时间都没有。 明镜台会议终于是结束了。 来自于各地的明镜又陆续回往各地。 只赵洞庭等人却也没有闲暇太多。 关于那些明镜们提出的问题,大多数都已经探讨出方案。但这些政策实施下去之前,当然还得再做斟酌。 这又是十余天的时间过去。 转眼这都接近七月了。 皇城内这段时间里,每日都几乎有数十骑疾驰而去,飞鸽也是络绎不绝。 以中枢内阁为名义的政令不断传达往各地。 这些政令有的是面向全国各地,还有绝大多数,则是针对少数地方。 赵洞庭总算是又稍微清闲下来,头件事,便是将吴阿淼和白玉蟾两人宣进宫中。 上辈子大起大落,其实他这辈子只想过悠闲的生活。但生来为皇,有些事情,有些担子,他没法推卸。 或许也唯有在和众女相处,再有和白玉蟾、吴阿淼这些兄弟相处时,他才是最轻松的。 夜里,白玉蟾、吴阿淼两人奉召扛着野味进宫。 赵洞庭已是让太监在寝宫的荷花池畔架起烧烤架子。 众女都很是善解人意的早早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当白玉蟾、吴阿淼两人出现在寝宫门口时,赵洞庭的脸上便是绽放出笑容来。 “行了,免礼。” 白玉蟾还没有来得及行礼,便被他给喊住,笑道:“以后没有外人,便无需拘礼了。” 说着便带两人向着荷花池畔走去。 白玉蟾笑着点点头,倒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刚到荷花池畔,吴阿淼眼神扫过地面,便是纳闷地问:“皇上,酒呢?” 赵洞庭偏头看向不远处的太监,道:“去酒窖中扛几坛酒来。” 吴阿淼不忘嘱咐,“记得拿年份最久的,嘿嘿。” 说着,便自顾自在荷花池畔忙碌起来。 已经有太监依着赵洞庭的命令在烧烤架旁摆下十来个水桶,桶里面装满了水。 连他,也没胆量让吴阿淼就在荷花池里处理这些野味。 张茹、乐婵喜欢荷花,岳玥喜欢钓鱼,若是他污染了这荷花池里的水,非得给他脸色看不可。 白玉蟾盘膝坐在赵洞庭旁边,瞧瞧赵洞庭,欲言又止。 赵洞庭道:“有什么话直说便是,怎的露出这副样子?” “皇上,不知明镜台中可有佛道等宗门之人?”白玉蟾想了想,终是问道。 赵洞庭微怔,然后笑道:“没有。” 白玉蟾道:“佛道等宗门如今在民间影响甚大,虽是昌盛,却也有些弊端。皇上难道不打算听听这些宗门的声音么?” 赵洞庭些微苦笑,“明镜台这才刚刚成立不久,是朕疏忽了。以后,在佛道等宗门也选出几个明镜便是。”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讨论这样的问题,但没想,白玉蟾竟然会主动提出这些事来。 然后他又问道:“你有没有兴趣?” 白玉蟾仰头看着星光璀璨的夜空,缓缓答道:“说不上什么兴趣不兴趣,若是朝廷需要,贫道自是遵命。” “滚!” 赵洞庭没好气一巴掌拍在这家伙后脑勺上,“年纪比朕还小,在朕面前装什么深沉呢!滚去帮阿淼的忙!” 刚刚还显得灵气逼人、仙风道骨的白衣道士缩缩脑袋,屁颠屁颠向着吴阿淼跑去。 然后没两分钟,又被吴阿淼嫌弃,“诶,你到底会不会弄,不会弄就在旁边呆着!去去去!” 白衣道士很无辜的坐到旁边,继续仰头看天。 赵洞庭看着这幕,嘴角缓缓露出微笑。 然后,这笑容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绽放,就看到吴阿淼忽的回头,屁颠屁颠向着他跑过来。 到面前,吴阿淼捂着自己的屁股蛋,脸上却是带着贱笑,眼中放光,“皇上,竹林?试试竹叶的滋味?” “呵!” 赵洞庭冷笑,“只要你不怕被娘娘们治罪,你随意便是了。” “那我还是去雪隐吧!” 吴阿淼捂着屁股,一溜烟儿跑开,连轻功都施展出来。 雪隐,既是厕所。 赵洞庭慢悠悠走到旁边,清洗吴阿淼还没清洗完的野味,同时对白玉蟾道:“阿淼过些时日怕是还得要回去南美洲,你要是有空,就多来皇城走几遭。你们都不在,朕在这宫内,有时候其实挺无趣的。” 白玉蟾点点头,“过些时日,贫道准备来长沙长住。” 赵洞庭微愣,“那你的道观……” 白玉蟾笑道:“现在道观里其实也没有太多需要贫道处理的俗事了。” 赵洞庭咧嘴笑,“这样最好。” 然后想了想,又道:“不如你到卿天监任职,朕再给你选些人,设立天文台,让你能够专心研究金丹之道和这浩瀚宇宙,如何?” 白玉蟾瞬间动容,“贫道多谢皇上。” 除去金丹道外,他最感兴趣的便是这个宇宙的奥秘。而这两者,又是相辅相成的。 有卿天监的往年资料作为基础,再有赵洞庭调拨的人手,他说不得能在金丹之道上突飞猛进。 等吴阿淼回来的时候,赵洞庭已经开始在烧烤架上烧烤一只珍珠鸡。 吴阿淼笑眯眯又去忙活他的。 这夜,兄弟三个在荷花池畔直喝到天上繁星几近全部隐去才散。 没谁用内气逼出酒意,吴阿淼和白玉蟾离开时,都是摇摇晃晃走出的大院。 赵洞庭迷迷糊糊走进朱青瓷的房间,却没想,这夜朱青蚨却是陪着姐姐在睡觉。 其后的事情自是不必多提。 <script>app2(); 1487.姐妹之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 钟府门外。 尚且才是长沙城内刚刚开始喧闹起来的时候,温庆书已是怀抱着几本书出现在这里。 作为明镜台总秘书,在非是明镜台会议期间,她并没有多么忙碌,也无需像钟健那样每天到衙门里办差。 钟府的门丁都已经对温庆书颇为熟悉,瞧见她,便笑眯眯道:“县爵大人又来找我们夫人?” 温庆书含笑点点头,向着钟府内走去。 门口两旁是朱漆回廊,左侧回廊内湾有荷花池,池内有几尾红色鲤鱼正在游弋,还有两座假山点缀。 右侧回廊内湾则是种植有几株紫薇、杨梅。 这是寓意紫薇高照,扬眉吐气。 钟健的府邸也是由大宋朝廷安置的,其内绿化、布置,多是出自赵洞庭之手,环境可谓相当不错。 温庆书顺着正中的青石走道轻车熟路穿过前院,过拱门,然后再顺着青石走道向前走十余米,便到钟家正堂。 只这时正堂里还没有人。 她便又直去余敏居住的院子。 余敏倒是已经起床,正在院子里看着书。 “姐姐。” 温庆书轻轻喊了声。 余敏抬头看她,展露笑容,道:“今日妹妹怎的这般早便来了?” 温庆书捧着书到余敏面前,然后在余敏对面自顾自坐下,微笑道:“这不是有段时日没见着姐姐,有些想念了。” 余敏笑道:“能者多劳,我倒是想像妹妹这般忙碌,却是没有妹妹这样的本事。” 温庆书看了看余敏手中的书籍,“姐姐天资聪颖,再过些时日,怕是才学就能够超过我咯!” 余敏的确颇有天赋,算不上过目不忘,却也不差多少。前些时日就已经看完初学书籍,如今,正在看进学书籍。 或许单以天赋而论,钟健都不及她。 若非是当年她嫁到钟家时,大宋女子还没有如今的地位。说不定,钟家寒窗苦读的会是她,而在外劳作的,则是钟健。 余敏自然不认为自己轻易就能和温庆书并肩,轻轻合上书籍,看着温庆书,忽的沉默。 温庆书被她的眼神打量得有些不自在,问道:“姐姐,怎么了?” 余敏轻声道:“妹妹其实喜欢我家夫君吧?” 温庆书瞬间有些慌乱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放,“姐姐误会了。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思。” 余敏却只是微笑,“妹妹便不必否认了,你喜欢夫君,我也喜欢。从你看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来。” 温庆书通红着脸低下头去,满是歉然,不好意思再说话。 余敏缓缓又道:“我嫁给夫君有许多年了,但是没能为夫君生下一儿半女。夫君常常安慰我说他不在乎,这钟家还有小叔叔可以传宗接代,但是他不在乎,我却不敢不在乎。夫君是朝廷兵部尚书,连个子嗣都没有,说出去招人笑话。妹妹你是天下第一才女,最富才学的女进士,夫君也是天下罕有的得到皇上御笔亲提的进士,其实……你们两个挺般配的。妹妹能青睐我家夫君,是夫君的福气……” “姐姐千万莫要这么说。” 温庆书慌乱抬头,连耳朵根子都已经红润,咬着唇道:“以后、以后我不来钟家便是了。” “妹妹你误会了。” 余敏伸手握住温庆书的手,“姐姐说这番话,并没有别的意思。说你和夫君般配,的确是真心话。夫君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他总是念着以前他寒窗时我陪伴在他的身边,替他照顾双亲,照顾他的姐姐妹妹,所以即便是到现在,他也不愿提及再娶之事。妹妹你说,夫君为我这般付出,我……能眼睁睁看着他连个子嗣都没有么?” “我……” 温庆书眼神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余敏微笑着又道:“连宫中的御医和百草堂的神医们都已经给我瞧过,我这辈子是没可能为夫君生下子嗣了。其实,只要夫君仍旧念着我,我便心满意足了。我也知道,就算夫君娶再多的女子,他也不会负我,妹妹……” 说到这,余敏的脸上带上了些微凄楚,但还是笑着,“我是真正将你当做姐妹的,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你是天下少有的好女子。夫君若能娶你,那是他们老钟家祖坟上冒了青烟。这也是我的福分,能遇到你这样的妹妹,整个皇城,能愿意和我交往的女子,唯有你。你愿意嫁到钟家,以后和我还有夫君朝夕相处么?” “姐姐!” 温庆书脸上满是愧疚之色,“其实我来钟家寻你,只是为……为了……” “我知道。” 余敏笑着打断她的话,“但现在,你没有将我当成姐姐么?” 温庆书连道:“庆书绝对是真心将姐姐你当做姐姐看待的。姐姐你善良、大度,能遇上你,也是庆书的福分。” 余敏将她的手握得更紧,“那你便早些嫁到钟家来,以后我在这里,便也不会这般寂寞了。” 温庆书动容,但眼神仍是在挣扎。 余敏又道:“等你嫁到钟家,咱们姐妹也不分什么正房偏房,都是正妻,如何?” 温庆书连忙道:“姐姐是钟大人结发之妻,当然还是得以姐姐为主。” 说完,脸色倏的再度通红,低下头去。 余敏听她这话,知她心意,呵呵笑起来,又道:“夫君那里,由我去说,妹妹等着夫君上门提亲便是。” 温庆书抿着嘴唇,羞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天她难得的很快就离开钟府。 走在大街上的她先是若有所思,然后脸上渐渐挂起微笑。 在钟府里,余敏捧着书却是在发呆,然后也渐渐笑了。 钟健下班回家的时候,见到余敏已经在门口等候着自己。这让得他微愣,然后忙问道:“家中可是来了客人?” 余敏微笑着摇头。 钟健很是自然地拉住余敏的手往里走,“那娘子怎的站在门外了?太阳毒辣,可莫要晒出什么病来。” 余敏满脸幸福,轻瞥钟健,道:“呸呸,哪有那么容易就生病?” 钟健嘿嘿笑着。 到正堂里,钟阿大在喝茶,钟健的母亲在旁边擦拭桌椅。 他们都是贫苦出来的,即便是现在家中有佣人,有许多事情,也还是习惯自己做。说得更准确些,便是忙惯了,停不下来。 钟健的母亲甚至还在自己院中种了不少蔬菜。 “父亲、母亲!” 钟健带着余敏给二老行过礼。 钟阿大笑呵呵,“回来了啊,累了吧?” 钟健摇头道:“不累。” 余敏在旁边抿了抿嘴,忽道:“夫君、父亲、母亲,我有件事想和和你们商议。” 她说出这话,三人的眼神便都落到她的身上。 余敏又道:“今日庆书妹妹又来家中寻我了,我……我和她商量过了。庆书妹妹对夫君有意,我想让夫君去温府提亲,将庆书妹妹娶到家中来,以后……以后妹妹和我都是夫君的正妻。这家里,也由我和妹妹共同打理。” 钟健闻言愣住。 钟阿大也没说话。 只有钟健的母亲忽的笑起来,“这是好事啊,温姑娘知书达理,是少见的才女,温家更是书香门第、大贵之家,若是温姑娘愿意嫁给健儿,那真是咱们钟家天大的福分了。” 余敏轻轻低下头,道:“庆书妹妹已经答应了。只需得夫君上门提亲便可。” 钟健母亲忙又对钟健道:“健儿,那你可要快些准备。上门提亲,礼物莫要轻了,咱们钟家脸面不打紧,却不能委屈了温姑娘才好。” 在这段时间里,她也没少和温庆书接触。对温庆书,那是满意道骨子里的。 不论是学识、家世、样貌,还是现今在朝中的地位,温庆书都绝对配得上钟健。 钟健看着余敏,却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script>app2(); 1488.五使齐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后他忽的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quot;夫君!&quot; 余敏连忙提着裙摆跟上。 到外面,她的眼睛已经是有些泛红,拽住钟健,低声道:&quot;夫君这又是何苦?&quot; 钟健看着她,道:&quot;敏儿,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是。你这又是何苦?&quot; 余敏挂起微笑道:&quot;难道夫君就不想要个孩子么?&quot; 钟健叹息道:&quot;我说过,能不能有孩子对我来说我无关紧要。&quot; 余敏道:&quot;那便是有个孩子也好了。那难道是夫君看不上庆书妹妹?&quot; 钟健没法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是读书人,余敏也是读书人,且是大宋最为出名的两个进士。若是说没有惺惺相惜的感觉,那自是不可能。 即便算不上爱,但好感定然是有的。 钟健只道:&quot;我负谁。也不能负了你。&quot; 余敏伸手抱住钟健的腰,脸蛋贴在钟健的胸膛上,笑容越来越浓。轻声道:&quot;这不是夫君负我。其实,我是真正想庆书妹妹能够嫁给夫君的。不仅仅只是因为她可以让这钟府多些生气,更因为我真正将她当做姐妹。以后有她在钟府,我便不寂寞了……&quot; 钟健沉默。 过半晌,余敏又道:&quot;夫君,你就答应我好不好?&quot; 钟健叹息,&quot;难道你就不担心以后爹娘和我更加偏向于她么?&quot; 余敏微笑道:&quot;庆书妹妹经纶满腹,知书达理,爹娘偏爱她是应该。至于夫君你,我才不相信你舍得冷落我呢……&quot; 钟健笑着,将余敏紧紧搂在怀里。 …… 过两日,钟健到温府提亲。 温园里早已经到静江府任职,留在家中的温夫人大概是知道自己女儿心意,做主答应钟健的提亲,将温庆书嫁到钟家做平妻。然后才差人传信去静江府。将这个喜报告诉温园里。 温庆书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惊喜娇羞不已,不再出门,呆在闺中代价。 在这个时候,自琼州也再度有飞鸽落到大宋皇宫中。 如今已是成为内侍府押班太监的易诗雨仍是掌管的信鸽豢养司,亲自将信送到御书房中。 他到时,赵洞庭正在御书房内和吴阿淼、白玉蟾两人闲谈。 这数日,两个家伙都是住在宫中,除去夜里,几乎是和赵洞庭形影不离。 赵洞庭看过信后,知道林冲带着欧洲航海队回来,自是颇为惊喜。 如此,大宋的五支航海队全部返航。 这是具备开拓性的。 他们能够破开惊涛骇浪重新返回大宋,不仅仅只是从各地带来作物、信息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他们成功开辟通往各洲的航海通道。以后通过这些航线。大宋的船只可以源源不断地前往各洲,等于是说,各洲的资源都能任由赵洞庭取夺。当然,暂且欧洲还是个例外,赵洞庭并不知道林冲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只回信,让林冲带着航海队官吏们速速前往长沙觐见。 又是十余日过去。 皇宫前大街难得的热闹。 钟健骑着高头大马到温府,终是将温庆书明媒正娶娶进钟家。 这意味着钟家也将能成为大宋炙手可热的顶尖家族。 钟健尚且还年轻,就已经是兵部尚书,纳入中枢,且倍受皇上信重,以后平步青云是意料之中的事。 而温庆书虽然只挂着明镜台秘书长之职,但明镜台如今在朝中地位举足轻重。其在朝中分量甚至不在钟健之下。 单是他们两人,就足以撑起整个钟家。更莫说。温庆书的父亲温园里还是堂堂的广南西路节度使,封疆大吏。 有人不禁叹息温哲彦走错路被斩头。若是他还在,那温、钟两家,便是当之无愧的顶尖家族了。 赵洞庭给足钟健和温庆书两人面子,亲自到钟府赴宴。 这更是为钟健和温庆书的婚礼增添几分份量。 又十余日过去,林冲到得长沙城内。 赵洞庭到长沙南城门亲迎他进宫。 李芳华到非洲出航晒黑了,林冲去欧洲。倒是变白了,好在他倒也没有从欧洲带回来金发碧眼的姑娘。 赵洞庭着赵大将林冲带回来的动植物运到军营以后,带着林冲直往御书房。 到御书房内,又让张庭恩去宣李芳华、玉玲珑以及吴三海觐见。吴阿淼这家伙就在御书房内。 然后,便在御书房内听着林冲的禀报。 欧洲的情况果然和赵洞庭想象的没有太大出入。 自十世纪以后,欧洲兴起农业革命。大麦、小麦、燕麦等麦类谷物让得欧洲境内农作物产量大大提高。同时因畜牧业占比极重,更是让得欧洲民生富足。其骑兵也是相当的强盛。此时在欧洲境内,已经有英格兰王国、诺曼底公国、阿基坦公国等颇为强大的国家,更有以三只金狮子为徽章的金雀花王朝,更是强大至极。 林冲在率着航海队到达欧洲以后,在英格兰王国境内登陆。尚且才过不多时便被英格兰王国铁骑团团围住。 好在林冲修为极为不俗,在施展过自己的武道修为后,算是将那些没英格兰铁骑镇住。 最后,他的强大更是惊动英格兰国王。 在这个年代,西方极为崇拜强者。见过林冲的实力以后,英格兰国王没能将林冲招揽到麾下,但也给了大宋航海队相应的礼遇。 他在英格兰境内秃鹰领给大宋欧洲航海队圈下小片地方。并封林冲为当地子爵,准许大宋航海队队员在其境内生存。 但这样,林冲虽然在当地建立起大宋城。却是没法再将大宋的文化传播开去。 这是禁忌。 即便他的实力赢得英格兰国王的尊重,若是敢这么做,也必然会引起英格兰国王的怒火。为航海队招来灭顶之灾。 赵洞庭在听完以后,沉默半晌,然后道:&quot;你做得对。对欧洲。不能像是对非洲、澳洲还有美洲那样。&quot; 欧洲的文明已经成型了,也就不适合再用文明传播的方式。不然,将会引起两个文明的碰撞。 林冲虽强,但总不可能胜过欧洲那么多骑士。 说完这句话后十余秒,赵洞庭喃喃又道:&quot;欧洲只能徐徐图之,暂且,便只和他们发展贸易方面的往来吧……&quot; 亚、欧两地,现在当之无愧是整个世界文明最为璀璨的地方。 &quot;是。&quot; 林冲领命。 不多时,李芳华、玉玲珑还有吴三海相继赶到御书房内。 大宋五大航海大使齐聚。 赵洞庭详细给他们讲述过五大洲分别的情况,然后问道:&quot;诸位爱卿打算何时再出海去?&quot; 算算时间,如今距离玉玲珑等人回来也已经有段时间了。 如今正是大宋城刚刚在各洲扎下根基的时候,他们这些航海大使,显然不能在长沙呆太长时间。 吴阿淼五人商议过后,吴阿淼道:&quot;再等半个月,我们便再出海吧!&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又道:&quot;玉玲珑大使不准备再前往澳洲,你们谁愿意和她调换,前往澳洲?&quot; 吴阿淼都娶了两个印第安妻子,自是摇头。 林冲也道:&quot;皇上,臣在英格兰被封为子爵,才得以让大宋城立足,怕是不能轻易调换。&quot; 这样便只剩下吴三海和李芳华两人。 李芳华颇有些讪讪道:&quot;非洲太阳毒辣得厉害,炎热非常,怕是不适合玉大使去。&quot; 玉玲珑长得太漂亮了,连他都不忍这样娇滴滴的美女去非洲那样的地方受苦。 赵洞庭忍不住笑,看向吴三海,道:&quot;那就吴大使你去澳洲?&quot; &quot;臣领命!&quot; 吴三海拱手答应。 然后不多时,玉玲珑等人离去。 赵洞庭又让张庭恩将郑益杭宣到了御书房里来。 <script>app2(); 1489.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郑益杭作为禁军总都统,虽是违反军纪,但真正留在这皇宫之内做个寻常禁军,着实可惜了。 &quot;郑益杭叩见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郑益杭由张庭恩领着进御书房后,当即给赵洞庭施礼。 赵洞庭轻轻抬手。&quot;平身吧!&quot; 郑益杭站起身来。 赵洞庭又道:&quot;郑益杭,当初你在韦州杀戮降卒,如今可是已知悔过?&quot; 郑益杭低头道:&quot;郑益杭知罪。&quot; 他当初杀那些降卒,是因为怒。而到现在,却也总算明白他在韦州杀降卒将会给大宋禁军造成什么影响。 他是总都统,连他都不将皇上的话放在心中。以后皇上在将士们心中的威信何在? 若是将士们都学他那般屠戮俘虏,以后大宋禁军又将和元军有什么区别? 今日能够因为愤怒斩杀降卒,日后。会不会因为愤怒而屠城?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既知罪,那现在朕便给你个戴罪立功的机会。&quot; 郑益杭猛地抬头,眼中尽是希冀之色。 赵洞庭接着道:&quot;如今琼州冉安抚使已经率着禁军回往琼州,黄副安抚使仍在倭国镇守。朕欲要让你从兴国军区中招募一万军卒,组建成地雄军,前往倭路镇守。以后你便是地雄军军长,在倭路负责平定倭路境内所有叛乱,你可愿意?&quot; 郑益杭稍微想了想,大声道:&quot;郑益杭愿往。&quot; 赵洞庭又道:&quot;倭路安抚使朕已经令派他人,倭路境内的小打小闹你无需理会。地雄军要做的,只是震慑整个倭路便可。&quot; 说着他从书案上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虎符递给郑益杭,&quot;你回去便做准备,早些前往倭路吧!&quot; 郑益杭双手接过虎符。 在他离开御书房时,赵洞庭在后面又道:&quot;莫要再重蹈覆辙。否则,朕不会再给你机会了。&quot; …… 转眼便是半月过去。 白玉蟾已于数日前离开长沙,回往福建闽清。郑益杭和他结伴而行。 只他要到福建招募将士,距离出航倭路,怕是还得需要些时间。 吴阿淼等人在这个时候也准备离开,结伴到宫中求见赵洞庭,向赵洞庭辞行。 他们虽然看似在大宋只是航海大使,不是那么的至关重要。但其实对于整个大宋而言,却是意义深远。 有他们,赵洞庭可以在世界各地扎下文明的火花。只需得时间流逝,这些火花想必终有璀璨的时候。 赵洞庭最为不舍的当然还是吴阿淼这家伙。 但这家伙却是个跳脱性子,他也明白。 在御书房稍作商谈以后,赵洞庭便挥挥手,让他们离去。 天下难有不散的宴席,而分开。却也是为日后的相遇。人生何处不相逢。 只是,在吴阿淼、吴三海还有林冲、李芳华离开御书房时,玉玲珑却是并没有跟着他们走出去。 赵洞庭有些疑惑地问道:&quot;玉爱卿还有事?&quot; 玉玲珑微笑道:&quot;臣的确还有些事想要和皇上商议。&quot; 说着却是看向张庭恩和张破虏两人,&quot;你们两个且先出去。&quot; 御姐气质尽显。 张庭恩、张破虏两人也竟是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屁颠屁颠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赵洞庭更是疑惑。 这时玉玲珑却是步步走向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古怪。 赵洞庭莫名其妙心里忽的有些发寒似的,差点没运起内气,问道:&quot;玉爱卿你有什么事要和朕商议?&quot; 玉玲珑浅笑嫣然,刹那间百媚千娇,媚惑众生。 她步步生莲般走到赵洞庭的面前,朱唇轻起,些微嘶哑的嗓音带着无尽的魅惑。&quot;皇上可否给玲珑赐个孩子?&quot; 赵洞庭懵了,却是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他在这方面向来没有什么自制力。寻常美女还好,如玉玲珑这种。想来天下鲜有男儿能够招架得住。 在赵洞庭的瞠目结舌中,玉玲珑衣衫轻褪。 这刻的她,似是从月光中走出来,身上还披洒着月华。 这个年纪的她,有着如浓妆淡抹总相宜般的最是恰到好处的成熟。而在某些事上,又带着青涩。 赵洞庭入初生牛犊般。在前面小段时间里,竟是只能任由玉玲珑摆布。然后才得以转守为攻,化被动为主动。 当御书房内那让人口干舌燥的声音散去时,外面天色已是黄昏。 玉玲珑很是洒脱的忍痛起身穿好衣裳,便准备向外走。 赵洞庭忍不住问道:&quot;何不留在宫中?&quot; 玉玲珑回头微笑道:&quot;这里不属于我。我,也不能属于皇上。&quot; 赵洞庭不禁皱眉问道:&quot;为什么?&quot; 玉玲珑道:&quot;虽然皇上你是天下罕有的英杰。且情深义重让玲珑佩服。但是,你却并非是玲珑喜欢的类型呢!&quot; 赵洞庭闻言有些囧,&quot;那要是你没能怀上孩子怎么办?&quot; 玉玲珑微笑,散发着无穷的魅惑,&quot;那我便去抢一个。&quot; 赵洞庭微愣,又道:&quot;那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再回来了……&quot; &quot;也许吧!&quot; 玉玲珑瞧了眼御书房内摆设,轻轻叹息。 说罢,开门走出御书房,再也没回头。 赵洞庭看着以古怪步伐离开的玉玲珑,若有所思。 就在翌日,吴阿淼、吴三海还有玉玲珑等人便带着航海队的官员们又离开长沙城。 玉玲珑没有再进宫。 赵洞庭也没有去相送。御书房内的事,成为两人之间的秘密。 宫中突然又清冷下来许多。 随着文天祥的回来。再有中枢内阁的日益完善,需要赵洞庭亲自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少。 他总算可以清闲下来。只在这个时候他却又发现,其实他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 朝中没有什么大事要处理。他便又扎到军科部的作坊里去,要么,就是到御书房内带着李狗蛋那些孩童钻研古籍。 修为倒是有条不紊的缓缓长进着。距离真武中期越来越近。 到九月。 白玉蟾总算是从闽清又赶来长沙。 赵洞庭将他安排到卿天监内任少卿,管天文台。同时还让温庆书将他安排到明镜台内,为国级明镜。 同时。明镜台还难得的不通过选举途径,自佛道两宗,以及其余宗门中选出足足十余位国级明镜。其中元真子、齐武烈,再有徐鹤等江湖中最为声名显赫的高手几乎尽皆在列。这些人,多是江湖中顶尖强者,要么,也是江湖中辈分最老的强者。 转眼又是年关将近。 这年里,图兰朵和乐舞都为赵洞庭生下孩子。 其实赵洞庭还真不愿她们两这么早就剩下子嗣,只是没办法,自柳飘絮生下赵旭后,他实在承受不住两女那哀怨的眼神。 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也都怀有赵洞庭的孩子,且有数月之久。 他的后宫当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孩子的哭闹声几乎是从早到晚都没断绝过。 不过这倒是让得杨淑妃常常到寝宫中看望。 赵洞庭有时看到杨淑妃在孩子们哭闹时那心痛的模样,心中也是微暖。 杨淑妃是个苦命的女人,能够将情感寄托在孩子们的身上,这是好事。 只同样在这年,全太后也是病死在谢道清的寝宫之内。 她患的是绝症。 赵洞庭让御医和百草堂尽力给她医治,最终还是没有能够留下她的命。大概,是因为她自己也并没有什么求生的欲望。 她最寄希望的儿子早死了,虽然赵洞庭并没有为难她,但她却也再没有什么盼头。 在她去世以后,赵洞庭将她藏到皇陵,就在赵显衣冠冢的旁边。 这一年大宋各地的赋税报表经过中枢内阁审批以后,都被呈到赵洞庭的御书房。 这年的大宋整体算得上是风调雨顺,除去荆湖南路南部遭遇洪涝欠收以外,其余各地都是丰收。 大宋各地粮仓得以存积不少粮食。 这更是坚定赵洞庭大举攻元的决心。 <script>app2(); 1490.又近年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十二月初,建设部尚书亲到御书房禀报,动、植物园已经初步建成。 赵洞庭当即下令,让赵大将放在军营内的那些动、植物都运到动、植物园去。 尚且还是在两个月之前,他就已经从民间招纳驯兽师、以及精通草木种植之术的奇人异士。 但在这数个月时间里,还是有动、植物因水土不服或是气候问题而死去、枯萎。这都让赵洞庭有些心痛。 仅仅是短短数日的时间,飞龙军便将军营内动、植物运到动物园和植物园去。 车马每日里自长沙街头过,络绎不绝。 这是最好的广告。 再经过赵洞庭让长沙府尹在城内贴下告示,更是让动物园和植物园的事在长沙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对于这些这辈子都没有出过大宋的百姓来说,这些,那都是奇珍异兽。 开园的当天。赵洞庭亲自前往。其后,在他带着诸女和孩子们逛过动物园和植物园后,这两个注定俱有跨时代意义的观赏性园林正式向长沙百姓们敞开他们的大门。 赵洞庭没有食言。说会让财务部很快就收回成本,的确很快做到。 动物园和植物园是要收门票的,不多,也就那么数十个铜板而已。这对于如今生活富足的长沙百姓们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 大概算起来,不过是寻常家庭两天的花销而已。能看到那么多的奇珍异兽,没有谁会舍不得花这点钱。 开园的前几天,动物园和植物园的游客都是络绎不绝。 据说,他们收纳的铜板,那都是以马车运到财务部去的。 朱海望在财务部府衙内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当初建这动物园和植物园的确花销不少,但近来大宋各地税收刚刚送到皇城,早就将那点儿花销补足。更重要的是,按着这样的势头走下去,怕是只需三五个月的时间,财务部就能收回成本。 已经渐渐有向着陈江涵靠拢的朱海望,自是不可能不惊喜。对赵洞庭佩服得五体投地。 而这两园,也让长沙城内的百姓们大开了眼界。 他们的宣传和吹嘘,根本无需朝廷再为此去打什么广告。渐渐有各地的百姓慕名而来。 两园游客每天都是爆满。 随着花魁大会将近,狂蜂烂蝶蜂拥而至,再有各地举生赶赴长沙准备科举,就更是热闹,成为财务部的小聚宝盆。 经中枢内阁的讨论,今天科举的主考官,轮到朱海望的头上。这对他来说,就更是喜上添喜。 天地的那头。 北美。 有十余海战船在碧蓝如洗的海岸边靠岸。 而在岸上,已经有穿着甲胄的大宋将士列队等候。在其后,甚至还可以看到少数容貌迥异,却同样笔直战立的印第安人。 随着那挂着大旗的海战船靠岸,有将士架起桥板,岸边响起如此的呼喊声:&quot;恭迎航海使大人!&quot; 有穿着紫色长裙。貌若天仙的女子从船舱内缓缓走出。 她刚刚出现,便是惊艳众人,让得许多将士露出震惊之色。 玉玲珑的身材和脸蛋都较之从长沙离开的时候丰腴了些,但仍然绝美。 她有些慵懒的轻轻挥手,道:&quot;众将士都免礼吧……&quot; 然后放眼看向远方青山。 山还是那山,树还是那树,但这里的环境,却着实是和大宋、澳洲都有着颇大的区别的。 玉玲珑又低头看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嘴角牵起些微笑意。 她向往自由,但自由的人,往往也独孤。或许,以后有这个孩子陪伴着。她便不会那么孤独了。 而她这忽然泛出的绝美笑容,更是让得众将士眼中浮现惊艳之色。 虽然在此前就有官船率先登岸,说航海大使已经由原澳洲大使玉玲珑担任。他们有的也知道玉玲珑名头,但也没想玉玲珑竟会倾国倾城到这个地步。 以前在濠镜岛出海时,他们在人群之中,也多数没有能看到玉玲珑的容颜。 在各船的官吏、将士陆续从船上下来以后,玉玲珑一众人由将士拱卫着,向大宋城去。 海战船前往港口。 北美的大宋城是发展得最快的。如今已经成为数万人的聚集地。 玉玲珑沿途不住打量周围的景色。 从海边到大宋城,便是两日的时间。 她发现偶尔有成群结伴路过的土著民都会主动让到旁边,给大宋的将士们躬身。 这让得她些微疑惑,然后经过此前就跟着吴三海到北美的航海副大使解释才明白。因为他们带着大宋的种植术、冶炼术等等诸多技术过来,已经让得大宋城周围的许多部落渐渐熟悉种植之术,不再像以前那般只能靠打猎为生。过茹毛饮血的生活,再加上大宋的将士能征善战,大宋城已经成为这周遭很大范围内不可撼动的雄城,是以这些土著民们多数都对大宋将士们怀有尊敬。 他们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野蛮。 到大宋城内以后,其内建筑布置和大宋的建筑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青石铺就的街道,黑色的瓦,白色的墙。 街道上有许多人都穿着大宋的服饰。 玉玲珑甚至还看到有航海队的人牵着异国的妻子从街上过。 虽然在这里,城内多数都是土著民,但其氛围,却是和大宋极为相似。 大宋文明算是真正在这里扎下根。 只等得大宋到这里的人越来越多,或者这些最先来这里的航海队员们都在这里老去,这里。也会渐渐发展为新的大宋吧…… 而在南美、澳洲以及非洲,虽然大宋城还不如北美的大宋城这般热闹,但也相去不远。 吴阿淼等人在途中、以及在皇城之内耽误一年有余。如今再回到大宋城内,城内又已经是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 长沙。 花魁大会到了。 这盛会早在半个月前就开始在长沙城内发酵。 长沙城内又是热闹非凡的景象。 许多百姓们聚于动物园、植物园,或是湘水河畔。 赵洞庭在宫中并没有太多的事要处理。耐不住众女和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的请求,又带着他们微服出宫。 宫中武鼎堂君天放、乐无偿、青衫等人仍旧相随。 先是带着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分别逛过动物园和植物园,让这两个小家伙旧地重温了一番。出来时。便是几近天黑了。 赵洞庭又带着众人前往观潮客栈。 还是那个小厮。 他竟是还记得赵洞庭这位出手阔绰的大主顾,见到赵洞庭到,好生热情洋溢。 也还是那个包间。 只是在包间里,赵洞庭却是没有再见到那个老者和女孩。 他问小厮道:&quot;在这里卖唱的那对爷孙两呢?&quot; 小厮轻轻叹息着,道:&quot;公子有所不知,两个月前,那老头已经去世了。那小女孩也再没来过这里。&quot; 赵洞庭闻言不禁皱眉,&quot;好端端的怎么死了?&quot; 他以为那老者和小女孩能够过上稍微幸福的日子的,真没想过,看起来还算健康的老者竟是说死便死了。 这还真是人生无常,天地无情。 &quot;急病。&quot; 小厮答道:&quot;当日他带着他孙女卖唱离开没多久,突然就倒在街上了。唉,后来还是咱们帮助将他安葬的。&quot; &quot;有心了。&quot; 赵洞庭轻轻叹息,&quot;自那以后,你便没有见过那小女孩?可知她去了哪里?&quot; 小厮轻轻摇头。 &quot;唉……&quot; 赵洞庭又是长叹,摆摆手,&quot;多谢你了,你下去吧……&quot; 原本挺好的心情,因为这事,难免要低落不少。万事不能尽如人意,即便是他这个皇帝,也是不行。 <script>app2(); 1491.又出江湖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后,赵洞庭还未等到花魁大会结束,就带着众女回宫。众女知道他心情不好,谁也没有说什么。 赵洞庭偶尔喜欢多管闲事,但她们都知道,那是因为他心善。不会去刻意去寻不平之事,不幸之人,但遇到。赵洞庭很少会不闻不问。虽有语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其实,有太多人生来即是不幸之人。 皇上在朝廷年年改政,就是想让这样的不幸之人越来越少。苦谁,也不及让孩子受苦那么心痛。孩子是最无辜的。 回到宫中,赵洞庭到乐婵的房间里。 两人相拥着,乐婵轻声说道:&quot;吉人自有天相,我看那女孩长得挺可爱的。不用担心。我相信她会过得很好。&quot; &quot;我不仅仅只是担心她。&quot; 赵洞庭微笑着,&quot;我只是有些感触而已。这世事真是难尽如人意,我原本以为那位老者能够过上比以前好许多的生活,却没想。他就会这样死去。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实在富贵上,我还可以想办法让这大宋的百姓们都富裕起来,但是,在生死上,我却实在是无可奈何。&quot; 乐婵将脑袋贴近他的怀中,道:&quot;你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事事都做得到。都说了生死有命,便不要将这事放在心上了。&quot; 赵洞庭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距离年关仅剩数日。 花魁大会的热潮还没有过去,新一年的江湖榜便又在长沙城内街道上蔓延开来。 只也不知是不是江湖正是处于厚积薄发的阶段,今年的江湖榜较之去年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齐武烈仍是榜首、君天放居于第二。 不过原本属于徐鹤的探花被洪无天顶替。 赵洞庭在无名将江湖榜送到御书房后,看到洪无天升到第三,不禁很是惊讶,&quot;洪无天前辈怎会升到第三?&quot; 无名笑着道:&quot;皇上有所不知,洪供奉近来修为可是突飞猛进。如今,已是伪极境修为了。&quot; 赵洞庭纳闷道:&quot;那你在给他的介绍中怎么还是真武后期?&quot; 无名道:&quot;臣只是不想给洪供奉添麻烦而已。&quot; 赵洞庭又道:&quot;你们是怎么知道洪前辈已经到伪极境的?&quot; 无名答道:&quot;这还是两个月前的事,有不长眼的人到荔波峒寻仇。那人和荔波峒的某个老牌强者有怨,就是洪供奉村里那个煮酒的老张头。呵呵。咱们大宋隐居的高手还是不少的,老张头和找他寻仇的那人竟都是真武境强者。老张头本来不敌,恰恰遇到洪供奉去打酒,皇上您猜怎么着?&quot; &quot;怎么着?&quot;赵洞庭问道。 无名笑道:&quot;洪供奉在村里喝酒就靠老张头酿,而且和老张头关系不错。瞧着那人要下杀手,没忍住出手,仅仅是一掌,就将那在真武境初期中应该也算是不错的家伙给打得吐血抛飞,就再没能爬起来。若是是洪供奉刻意手下留情,不想去他性命,估计仅仅那一掌,就足以让他归西了。这都是咱们天网的密探亲眼所见,如今的洪供奉,定然是伪极境无疑了。&quot; 赵洞庭笑着点点头,&quot;自许夫人离世后,洪供奉的心性和此前截然不同。会有这般突破,其实也不算太过稀奇。&quot; 无名道:&quot;无名大宋又多了一个伪极境高手。等到攻元,洪供奉定然能成为我朝莫大助力。&quot; 赵洞庭闻言却是轻轻摇头,&quot;洪前辈已经年迈,就让他在村里陪着许夫人吧!这么多年。他为大宋付出的也够多了。&quot; 无名点点头,没有再说。 在排名第四的徐鹤之下,前十的高手几乎再没有什么位置变化。只在四十开外,才稍微有些变动。 但整个高手榜看上去,都还是去年那些老面孔。 美人榜的变动则较之高手榜要大许多。 排名榜首的仍然是玉玲珑,只第二,换成了美清子。 赵洞庭在看到美清子的名字后,忍不住又问:&quot;无名前辈你怎么又将美清子公主给添上了?&quot; 无名笑道:&quot;现在倭国都已经成为我大宋倭路,美清子公主也长居宫中,当然要算作是大宋的女子。&quot; 赵洞庭呵呵两声,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只心里难免有点儿自豪感蔓延。 无名还将玉玲珑排在榜首,却不知玉玲珑已经成为他的女人。 只不过随即又忍不住些微叹息。 他对着无名道:&quot;无名前辈,明年还是不要再将玉玲珑的名字列在榜上了。&quot; &quot;为何?&quot; 无名先是有些纳闷,随即猛地反应过来,眼睛瞪得滚圆,&quot;皇上您不会是已经和玉大使……&quot; 赵洞庭当然不会承认。摇摇头道:&quot;并非如此,而是玉大使可能不会再回到大宋了。&quot; 无名微怔,轻轻叹息着点头,&quot;只不知。玉大使的名字突然消失,又会惹得多少人心碎。&quot; 赵洞庭道:&quot;江湖本就是旧人离,新人出。这可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要是美人榜上的仙子们年年都是往年的面孔,那这江湖岂不是太过无趣了?&quot; &quot;哈哈!&quot; 无名大笑着,&quot;皇上说得极是。&quot; 赵洞庭再往下看,原本排名第二的徐青衣也如她父亲徐鹤那般,因美清子的横空杀出。名次退了一位。 再往下,变动就更大。 赵洞庭算不上过目不忘,但也对去年的美人榜仍有些印象。看到许多新名字,不禁问道:&quot;江湖中今年竟是涌现如此多美人么?&quot; 无名道:&quot;皇上您是不知道,随着咱们江湖榜在民间越来越普及,现在江湖中可是有许多人以此为出名的途径。这榜上,其实并非都是江湖上的女子,有许多都不过是背着剑游走江湖几天。替自己挂上个江湖人的名头而已。不过因为她们的确容貌出色,便将她们纳进了美人榜。反正,这不过是让江湖上更热闹些而已,而江湖上的武夫们,又怎会去计较这些仙子们是否是江湖人。&quot; 赵洞庭微微皱眉,&quot;江湖中现今还是有些人心术不正的,难道她们就不担心这会给她们惹来什么麻烦?&quot; 无名道:&quot;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们想要得到利益,就必然要承受这样的风险,这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quot; 赵洞庭微怔,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随后开始翻看高手榜、美人榜上那些人的画像。 高手榜上的高手年岁多数都是四十岁往上,这让赵洞庭又是有些自豪。毕竟,他才二十多岁,就已经是接近真武中期的高手。 这样的修为,即便是在现今的高手榜上,都能排到前三十的行列。而等他修为再做突破。这个名次定然还能再高些。 毕竟,整个江湖榜上,伪极境高手三人,真武后期高手也不过仅仅八人而已。真武中期。也不过二十余人。 而且,这二十余人中还有几个只是疑似真武中期,并没有能够肯定他们已经突破到真武中期的战绩。 那些美人的确个个都是长得国色天香。 针对整个江湖而列的美人榜,无疑是比仅仅从各地烟花之地抽选出来的花魁更具备含金量的。 只不过。现在赵洞庭对这些已经不是特别感兴趣。 莫说是这些只是画像,就算是这些仙子们真正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当然,如果这些仙子们都像玉玲珑那样。那赵洞庭能否把持得住,便需要两说了。 绝大多数男人在这方面的意志力往往都是极为薄弱的,上至朝臣,下至平民,皆不能免俗。 等到将画像看完以后,赵洞庭将这些画纸都卷起来,离开御书房,往寝宫而去。 众女在寝宫中都颇为无趣,也就这些事,能为她们增添些许趣味。 赵洞庭最近为给她们解闷,甚至已经回忆前世看过的网络小说,口述让人记录下来给她们看。 只可惜,他的时间实在不充裕,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众女每日里缠着他,让他快些写,为此焦头烂额。 <script>app2(); 1492.真武中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回到寝宫的时候,赵洞庭看到美清子也在院中。 她正捧着本书,就是赵洞庭让人口述的那本网络小说。 她看得津津有味,直到众女都给赵洞庭打招呼时才回过神来。随即有些慌乱的起身,忙给赵洞庭施礼。 虽这段时间以来她常常到赵洞庭的御书房内给赵洞庭送寿司、点心等物,但直到现在,在赵洞庭面前还是难免害羞。 赵洞庭有种感觉。美清子好似越来越迷恋他。这让得他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大概这个年纪的女孩本就对强者有种莫名的崇拜吧!而他赵洞庭,在大宋当真是最是光辉万丈的强者。 并非是赵洞庭吹嘘。在文成武治方面皆有不俗成就的他,如今在民间的确拥有不少&quot;粉丝&quot;。 其中有大部分都是女子。这在赵洞庭出宫的时候,街道两旁那些女子们神态举动上便看得出来。 更莫说,美清子还知道赵洞庭在武道方面也有出类拔萃的成就。 &quot;免礼吧!&quot; 赵洞庭在美清子施礼后,对美清子说道。 美清子抬头,眼中却是神采奕奕,如小迷妹般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赵洞庭道:&quot;这本书真是皇上您写的么?&quot; 赵洞庭能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浓浓的崇拜色彩。 他有些汗颜,但却也总不能说这是他在后世看过的。只能硬着头皮答道:&quot;不过是胡编乱造写出来的东西而已。&quot; 美清子微笑道:&quot;但是很好看啊,这样的故事,比藏书阁的那些书籍要好看多了。&quot; 赵洞庭讪讪笑道:&quot;还行吧!&quot; 美清子又问道:&quot;那皇上会将它写完么?&quot; 赵洞庭道:&quot;会的。只不过得等到朕闲下来才行。&quot; 众女在周围看着两人交谈。只是微笑。 美清子眼中放光,只差点没做双手捧心的崇拜模样,&quot;那皇上可以将我也写到书里么?&quot; 赵洞庭点点头,&quot;等有机会便将你添进去。&quot; 美清子心满意足,眼中泛出若有所思之色,&quot;那皇上要将我的命运写得圆满美好才行哦。&quot; 赵洞庭佯装没有听到她话里的深意,将手中的画纸递给乐婵,微笑道:&quot;这是今年的新江湖榜,带回来给你们看看。&quot; 众女便簇拥到旁边石桌上看画像去了。 赵洞庭瞧瞧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美清子,向着荷花池畔走去。有太监连忙跑到房间里去帮着拿鱼竿和鱼食。 因岳玥喜欢钓鱼。是以寝宫内时常都准备着这些东西。 只赵洞庭这回钓鱼钓得并不清净。 首先是美清子在旁边始终凝望着他,让他有些心神不定。 再就是众女在那边看美人榜仙子们的画像时,是不是挑逗赵洞庭。 &quot;皇上,这位姑娘长得很漂亮诶!&quot; &quot;皇上,这位被唤做是洞庭仙子的姑娘长得真的很漂亮诶!而且就在常德府,您要不要去见见?&quot; 对于这些,赵洞庭都只是佯装没有听到。 然而,过阵子。乐舞却是突然喊道:&quot;皇上,快看。这位姐姐和玉玲珑姐姐长得很相似诶!&quot; 赵洞庭不自禁地回过头去。 画像上压根就是玉玲珑,并非是和她长得相似的女人。 但再想回头已是来不及,赵洞庭看到乐舞脸上挂起满满坏坏的笑意。 这让他苦笑不跌,可这时回头已经没用了。 乐舞带着微笑慢慢走到赵洞庭旁边。轻声问道:&quot;皇上青睐玉玲珑姐姐?&quot; 赵洞庭很坚定地摇头,&quot;怎么可能。要是我青睐她,还会让她作为航海大使前往北美洲吗?&quot; 乐舞道:&quot;那皇上您为何独独在听到玉玲珑姐姐的名字时就回头了?&quot; 赵洞庭讪讪道:&quot;这不是听你说有人竟然长得像她,所以有些好奇么!我还以为江湖上还真有别的如玉大使那般魅惑天下的女子呢!&quot; 乐舞撇嘴。&quot;要是皇上您心中对玉玲珑姐姐没有想法,怎么会这么感兴趣。&quot; 赵洞庭被逼得急了,差点张牙舞爪,恶狠狠道:&quot;你要是再逗弄朕,信不信朕这就广纳民间女子进宫,将这江湖榜上的仙女全都召进宫来,做你们的姐妹!&quot; &quot;哈哈!&quot; 但这却并没有能唬住乐舞。 她哈哈大笑着,&quot;皇上若是有这样的想法。那就尽管去做好了。正好我和姐姐们在后宫挺无聊的呢!&quot; 赵洞庭无奈败退,将眼神又放回到浮漂上。不再说话。 美清子凝望着赵洞庭,眼神中渐渐浮现幽怨之色。 她多想说要赵洞庭将她纳入后宫之中。打作为女子,且是倭国皇室中出来的公主。她却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大年三十。 谢道清、杨淑妃、君天放、乐无偿、白玉蟾等大群人受邀到赵洞庭的寝宫内共度新年。 除去白玉蟾外,君天放、乐无偿再有朱宗耀等人,都是赵洞庭这后宫妃子们的亲人。 连柳飘絮的师父元袖子都被请到宫中。 这可以说是大团圆。 寝宫中显得异常的热闹。 只有岳玥、韵景、图兰朵稍显得有些落寞。 岳鹏坐镇北疆,韵景的亲人早都已经逝去,图兰朵虽然还有亲人,却是相隔千万里,而且这辈子大概很难再相见。 虽然君天放现在是韵景的义父,但有些感觉,却是君天放没法给她的。 但她们还是强颜欢笑着,没有谁来破坏此时和睦热闹的氛围。 到正酣时,韵景从屋内拿着古琴出来。 琴音缥缈。 众人听到这琴音,皆是怔怔出神。 张茹穿着月白色宫裙,缓缓走到场中,随着琴音而舞。 周遭白雪在火光中折射着些微的光芒。 这刻的她,如同从天上来。 随着年龄的增长,并没有让张茹的魅力褪色,反而让得她越来越动人。 连乐婵、岳玥等女,眼中都不禁浮现出迷恋之色。 虽张茹不能言,但她空灵的气息,确实不是她们可以具备的。很难想象,这样的气息需要多少年空灵的心境才能够养成。 美清子在这时也是强忍着羞涩,缓缓走进场中。 她跟着张茹起舞,是倭国的舞蹈。其韵味和中原的舞蹈有颇大的诧异。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洞庭。 不仅仅是赵洞庭瞧出来这舞蹈的些微古怪之处,连其余众人也都瞧出来。 特别是本来就对舞蹈颇有涉猎的朱青蚨、朱青瓷姐妹。她们都不禁沿着美清子的目光向着赵洞庭看去。 美清子的舞姿中带着浓浓的魅惑,而这种魅惑,是冲着赵洞庭来的。 这大概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极致。 只是在这刻,被众人目光包围的赵洞庭却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君天放等人都是这幕,都是眼神微动,随即有着惊喜之色浮现。 君天放和元真子眼中喜意最是浓郁。 他当初愿意教导赵洞庭归元剑法和逍遥游,将赵洞庭收为弟子,还是看在张珏、韵景的份上,再有赵洞庭剑意天赋的确不俗。 却也没敢想过,赵洞庭在修为方面也能够如此以如此强猛的势头突飞猛进。 虽然赵洞庭修的并非是他这脉的内功心法,而是天师道的乾坤一气功和金丹道的金丹法,但这仍是让他感到颇为骄傲。 元真子就更不必提。 他怕是巴不得赵洞庭现在就突破到极境才好。 赵洞庭修乾坤一气,便和他天师道有着脱离不开的关系。 琴音渐渐接近尾声。 张茹和美清子的舞蹈也步入最后的阶段,两人如彩蝶般旋转,裙摆飘飞。 张茹眼中满是深情。 美清子的眼神则是有些黯然。 她并不通舞蹈,瞥到赵洞庭闭着双眸,还只以为是赵洞庭对她的舞蹈并不感兴趣。 <script>app2(); 1493.又添一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却不知,赵洞庭在这时已经到达突破真武中期的关头。 当琴音落时,有强烈的内气波动自赵洞庭体内溢散出来。 君天放抬手,随手将这股内气波动拂去。 赵洞庭缓缓睁开眼睛,脸上有着浓浓的笑容浮现。 君天放等人齐齐对着他举杯,道:&quot;恭喜皇上破入真武中期。&quot; 赵洞庭也举杯。笑道:&quot;多谢诸位前辈了。&quot; 元袖子闻言轻笑,&quot;皇上这声前辈,着实让我们这些到现在都还是真武初期的老家伙们汗颜啊……&quot; 众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虽然赵洞庭在这样的年纪就突破到真武中期,着实让他们这些人心里生出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觉,但也是打心眼里为赵洞庭高兴。 他们早都是愿意将生命奉献给大宋的人。 而对于他们而言,作为皇帝的赵洞庭和大宋是一体的。 美清子羞红着脸端酒杯到赵洞庭面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以说已经是尽最大的勇气压抑心中的羞涩,&quot;皇上觉得刚刚清子的舞姿可是好看?&quot; 赵洞庭微笑着点点头。&quot;好看。&quot; 虽然他只是看过美清子舞蹈的前面小段,但不得不承认,自倭国皇室出来的美清子在才艺方面的确要超过乐婵等女,能够和当年以压倒性优势夺得雷州花魁的韵景相提并论,仅仅在张茹之下。甚至可以说是各擅胜场。 &quot;那……&quot; 美清子脸色更是红润,&quot;以后清子每日都舞给皇上看可好?&quot; 这和表白并没有什么两样。 赵洞庭看着此时的她,恍然回忆起前世那些女生强忍着羞涩给男生表白时的场景。 这样带着羞涩、期盼的表情,着实让人难以拒绝。更莫说,美清子还是能够和玉玲珑媲美的绝美女子。 他端着酒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拒绝美清子,以美清子的脸皮,怕是不会再好意思留在这里。最可能的是伤心离去。 而要是答应,又不知众女心中会是什么想法。 赵洞庭不由自主偏头向着乐婵诸女看去。 以前他纳朱青瓷等女入宫的时候,那都是由乐婵等女的撮合。现在,也想看看诸女的意思。 然而。这回众女却都只是笑着。以颇为揶揄的眼神看着他。 赵洞庭心中苦笑,瞬间明白,众女这回是不打算给他圆场了。 看着脸色渐渐变得灰白,浓浓失望、伤心之色笼罩的美清子,赵洞庭终是微笑点头道:&quot;好。&quot; 大概是因为这年美清子常常出现在他面前的原因,又或者真的是美清子已经征服他的胃。赵洞庭在这瞬间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已经有美清子的存在。 因为刚刚他看着美清子失落的神情,心中竟是有股虽然淡,却没法去忽略的心痛感觉浮现。 这说起来,大概是赵洞庭在男女感情方面首次如此的果决吧! 他答应美清子,便等于是答应以后美清子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女人了。 美清子原本布满失落的眼神瞬间被浓浓的惊喜覆盖。 乐婵轻轻靠近赵洞庭的耳边,道:&quot;我以为你还会选择逃避呢!你呀!总是那么不肯直视心中的情感。&quot; 赵洞庭哭笑不得。 他其实并非是不敢直视心里的感情,而是即便这十余年过来,他上辈子养成的思维还没能彻底转变。 直到现在。他都还在因为自己拥有这么多的女人而颇有些……罪恶感。 随着不断有女人闯进他的生活,这种罪恶感愈发浓郁。这也让他绝对对众女不公,是以才想方设法地去弥补。 到午夜,璀璨的焰火开始遍布在长沙的夜空中。 鞭炮声不绝于耳。 可以想象,明日清晨的长沙城定然是满城铺满红衣。 众人都是抬头向着天上的焰火看去。然后带着孩子们在院中燃放焰火。 宫中的焰火乃是能工巧匠花费极大的心思研制出来的。 有焰火在空中绽开,在空中化为金龙,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这幕,大概不知道会让多少长沙百姓心生震撼。 而紧接着,有凤舞长空,缠绕到金龙旁侧。 直到这焰火熄灭许久,院中众人都仍旧为之觉得震撼。连赵洞庭都是如此。 这个年代的烟火工艺,称得上是巧夺天工。 当焰火仍自繁盛时,院中这么多人在院内吃了团圆饭。 赵安、赵如等小家伙仍旧兴致冲冲。没有半点睡意,活泼得很。 又过许长时间,众人才各自散去。 热闹也随之散去。 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顿时睡意来袭,被宫女抱在怀中,很快便睡着过去。 赵洞庭带着笑意跟在岳玥的后面,准备去她的房间。 却没想。岳玥到门口却是回头将他拦住,对着院中显得有些落幕的美清子噜噜嘴,道:&quot;皇上今夜难道不欣赏清子公主跳舞?&quot; 赵洞庭有些讪讪道:&quot;还是等以后再说吧!&quot; 岳玥轻嗔他,&quot;你这人,总是这般辜负美人心。你要是让清子公主这般回去,可知道她会如何想么?&quot; 她估摸着是想起以前赵洞庭对她的态度了。露出很是不满的神色,扭头向着房间里走去。然后,砰的把房门给关上了。 赵洞庭摸摸鼻子,回头向着美清子看去。 众女好似心有灵犀似的,这时候都已经各回各房。连那些宫女太监估计都是受到嘱咐,院子也不收拾,不知道躲去了哪里。 美清子双眼凝望着赵洞庭,有些娇羞,抿起了嘴唇。 赵洞庭缓缓向着她走去。 愈近,美清子的脸色便是愈发羞红起来。便好似是迷雾中的红色花朵。 等赵洞庭到她近前,距离她不过咫尺,她更是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尖。双手捏着宫裙。娇羞至极。 赵洞庭看她这副模样,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腹中也是火起。道:&quot;公主今夜为朕作舞?&quot; &quot;嗯……&quot; 美清子轻轻点头,声若蚊吟。 赵洞庭拦腰将她抱起,走向自己的房间。抬脚将门踹开。在美清子的惊呼声中,将她抱进屋去。 这刹那,赵洞庭心中竟是有点豪情万丈的感觉。忽然想起前世看康熙王朝时候的某个画面。 在那剧中。康熙正是远征葛尔丹的时候。就在草地上,和草原上某个部族的公主那个。 一群将士忙着用黄色的帷幔在周围圈起大片地方。 大概那个时候的康熙,也是他这个时候的心境。 到房间里面,赵洞庭自是不可能真正再欣赏美清子的舞蹈。他直接走到了床边。 其后的事情略过不提。 翌日赵洞庭因为还要带着众臣到天坛去祈福,早早便就被太监给叫醒来。 而在他醒来之前,美清子已经起床。正在房间内对着铜镜梳妆,俏脸上挂着绝美的微笑。 然后瞧见赵洞庭在背后打量她,瞬间又布满娇羞。 赵洞庭从床上爬起,走到她的身后,道:&quot;等朕回来,你再给朕跳舞。昨夜,朕还没有看够。&quot; 美清子俏脸瞬间通红如晚霞。 赵洞庭哈哈大笑着,走出屋门呼唤宫女进来给自己梳妆。 出自倭国的美清子的确有些不同的味道。 待得打扮完毕后,赵洞庭穿着皇袍出门,在竹海上空修习内功。 等诸女陆续起床时,他已经前往大殿。 在前往天坛之前,他还需得在大殿内和众臣召开会议。这是鼎昌二年了。 众女在起床以后,说笑着都走进美清子的房间。 太监、宫女都被叫出屋去。 女人间的私密话,让得正是充斥着浓浓幸福滋味的美清子脸蛋很快又是羞红起来。 只众女围绕着她叽叽喳喳的热闹,也让得她有种油然而生的温暖感觉。 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了。 <script>app2(); 1494.大赦天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城之内的天坛因是当初迁都之前匆匆建造,是以并不算是多么的雄伟魁绝。 但因其图谱出自赵洞庭之手,且又是朝中最是以办事沉稳、滴水不漏著名的陈副国务令亲自监造,是以格局也勉强能说是天下罕有。总之谁去见过,大概心中都会生出震撼的感觉。 而好似随着时间的逐年流逝,这个地方也逐渐积累出些让人琢磨不到、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即便是赵洞庭年年都来这里。也年年都有些微妙感觉,越来越清晰。 好似这个海拔并不高的地方,却是距离苍穹最近的地方。在这里,真可以脚踩着地,手摸着天。 元真子等佛道两门威望极高的领袖级人物各自带着弟子已经在赵洞庭到来之前等候。 天坛周围彩旗林立,飞龙军将士们身披甲胄。持枪而立。 赵洞庭率着宫中文武百官到时,山呼声顿时如潮涌。满场将士尽皆单膝跪下地去。 &quot;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赵洞庭到天坛台阶前。 白玉铺就的台阶光滑如镜。 周围栏杆上雕刻有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陆秀夫、陈文龙等文武百官在台阶下驻足。也都缓缓跪下地去。 赵洞庭抬步上天坛。 寒风过,他的龙袍随着风鼓动。 到得天坛正中那象征着天下鼎力的方鼎前,赵洞庭从旁边元真子手中接过有婴儿手臂粗细的三根大香,插在方鼎之内。 然后他也跪倒在地上去。 这年代以天地君亲师排名,就算他是皇帝,也需得在这样的排场面前顺势而为。 元真子退回到圆形天坛的坎位,盘膝而坐。 有梵音、颂唱声起。 到底这些佛道两门众人的祈祷有没有牵扯到意念之力,赵洞庭不清楚。只在这样的场面里,大概谁都会心生出些异样。 赵洞庭嘴里也轻声念着由卿天监编写出来的祷文。 这个过程颇为冗长,庄严,却也无趣。 只不过,周遭的人群表情却是越来越肃穆、虔诚。 到祈福的过程完毕,赵洞庭缓缓站起了身。 他面向众臣,道:&quot;鼎昌元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为谢天地祖宗。朕在此宣布,大赦天下。&quot; &quot;皇上圣明……&quot; 跪着的陆秀夫等人都是高呼。 这件事当然并非是赵洞庭心血来潮,在之前就已经召集中枢内阁成员进行过表决。 这年代大赦天下并不是罕见的事情,只在赵洞庭登基以后,还从未进行过大赦天下之事。 自大宋逐渐稳定的数年来,各地狱中被关押的犯人也不少了。 在这个时候大赦天下,不是没有缘由的。可提民心。 因为大赦天下并不是将全部的罪犯都释放,而是只释放其中罪行较轻,再有身体残缺或是虚弱的那些犯人。 这样的行为并不会给大宋带来什么混乱,只会让百姓们觉得当今圣上宅心仁厚。 虽然赵洞庭如今在大宋的威望已经可谓是登峰造极,但终归是年年得有些动静,才能让百姓们继续对朝廷的凝聚力始终不变。 祭祀后的几天。 黄华从福建传信到长沙,郑益杭已经在福建境内招募齐地雄军将士,随时可以出海前往倭路。 赵洞庭在见到信后,着军机内阁发令让郑益杭率军前往倭路。只是。并未有要黄之杰率军回琼州的打算。 在张庭恩持着圣旨出御书房后,赵洞庭又让张破虏将无名还有萱雪宣进了御书房内。 天网、军情处是大宋仅有的间谍机构。军情处人员众多,天网的密探则是隐藏得更深,几近无处不在。 萱雪在距离御书房还有数百米的时候,正巧和从武鼎堂方向过来的无名迎头碰上。 两个大宋间谍机构的头子眼神碰撞,萱雪对着无名拱手喊道:&quot;无名前辈!&quot; 然后两人联袂往御书房。 一老一少,以两鬓斑白,一正处成熟年华。 萱雪忽的发笑,低声对无名道:&quot;无名前辈觉得皇上为何突然宣我们两人觐见?&quot; 无名道:&quot;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些年来,你们军情处总不仅仅只是负责给朝廷收集情报吧?&quot; &quot;当然。&quot; 萱雪微笑道。 无名的身形看上去已经有些佝偻,忽的抬头看向天空。道:&quot;如温哲彦那样的贪官污吏尚且好查,终归有蛛丝马迹可寻。难查的是那些表面上岿然不动但暗地却有着其他心思的人。皇上虽说还没有决定今年就必然攻打元朝,但以皇上的性子来看。只要今年国内不出现什么乱子,攻元势在必行。在这之前,我们天网和你们军情处的战争,得先打响才行。&quot; 萱雪点点头,&quot;养他们这么长的时间,也该是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时候了。&quot; 无名点头。不置可否。 &quot;皇上。&quot; 两人到御书房里。 赵洞庭正坐在龙榻上,面前摆放着许多图纸。 听到两人声音,他抬起头,微笑道:&quot;无名前辈和萱总管到了啊……&quot; 然后便偏头对张破虏说道:&quot;破虏,赐座。&quot; 张破虏连忙给两人搬过来椅子。 无名和萱雪坐在离赵洞庭数米远处。 赵洞庭又笑道:&quot;两位应该已经揣摩到朕宣两位来御书房的心思了吧?&quot; 无名带着微笑答道:&quot;只等皇上下令了。&quot; 赵洞庭点点头,&quot;进攻元朝的事是不可能瞒得住的。如今也该是时候将他们安插在我朝内的那些探子清除干净了。这些年过来,他们虽然形如散沙,但真要是闹起来,难免也会有些麻烦。朕不想在禁军大举进攻元朝的时候,后方会有什么忧患。这件事,便拜托两位了。&quot; &quot;臣遵旨。&quot; 萱雪和无名同时拱手。 赵洞庭轻轻又道:&quot;该杀的杀,该囚禁的囚禁。秋收之前,朕希望能够听到你们胜利的消息。武鼎堂,任由你们动用。&quot; 话语虽轻,杀意却是甚浓。 这导致其后带着赵洞庭手谕走出御书房的萱雪和无名两人身上也好似有着压抑不住的杀气。 无名对着萱雪道:&quot;萱总管不防去武鼎堂坐坐?&quot; 萱雪点头道:&quot;好。&quot; 天网和军情处都是独立的,但此时皇上无疑是要下局大棋,在这样的情况下。合作才是最好的做法。 表面上的长沙城热闹喧天,暗地里,却是逐渐有暗流涌动。 只萱雪和无名当然也并没有急着下杀手。 到科举落幕。 岳鹏、苏泉荡、刘诸温、黄华等人相继赶到长沙述职。除去原有的六大元帅外。新任吐蕃军区元帅苗成也赶到长沙。 自赵洞庭说出要攻元的心思以后,这一年,他们都在厉兵秣马。至今。各军区建制都已经补充完善。 苗成麾下的天威军被更名为地威军。天威军有半数将士重新回到大理军区,天威军恢复建制,总都统由原天威军副都统担任。 吐蕃分军区其余三军分别为地英军、地奇军、地猛军。 虽是刚刚成立不过两年多的军区。但其中将士因多是吸收原吐蕃将士,是以军中多数都是老卒。 苗成在向赵洞庭汇报过吐蕃军区的情报以后,说道:&quot;皇上,臣也请命率军前往攻打元朝。&quot; 赵洞庭却是轻笑着摇摇头,&quot;吐蕃分军区便不用参与此次战役了。且不说吐蕃到元朝境内天长路远,以眼下吐蕃的情况来说,苗元帅你也不宜率军出征。吐蕃顽固势力犹存,且势力不小,朝廷的诸多新政在那里受到抵触难以施行。苗元帅你且先以吐蕃为主,让咱们大宋的政策能够真正在吐蕃实施开去再说吧!&quot; 苗成老将尤勇,但也知道赵洞庭说得在理,只能叹息着拱手,&quot;臣领命。&quot; 他其实也明白,他这辈子大概都很难有再率军出征的机会。 皇上将他封为吐蕃分军区元帅,就是有让他在这个位置上养老的意思。 <script>app2(); 1495.再议攻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夜里的皇宫显得有些清冷。 因为赵洞庭的后宫并不庞大,他本身又对那些繁文缛节颇为不感冒。是以皇宫内远不如以前的年代时那般人员繁杂。 有飘雪。 在火光中缓缓飘落。 只在这时,却是有十余人在太监的引领下向着御书房而去。 为首是文天祥、苏刘义,还有张珏,这三个大宋军中巨头。在其后,是刘诸温、岳鹏、苏泉荡、石开济、柳弘屹、黄华六个军区元帅。 然后,是兵部尚书钟健,还有飞天军总都统任伟以及飞龙军总都统赵大。 这可谓是将大宋军中最顶尖的将领都聚齐了。 只吐蕃分军区不在攻元战役的序列当中。是以苗成没有出现在这里。 众人神色都显得有些肃穆,皇上深夜宣召,他们知道要议的是什么事。 去年的丰收,基本上已经可以将今年攻元的事情给定下来。 而这无疑是绝密。 是以到得御书房后,众人的脸色更是显得肃然,连赵大都没像之前那般大大咧咧、咋咋呼呼。 赵洞庭是在众人到齐以后才到御书房里来的。 还不待众人施礼,他就摆摆手,向着床榻上走去。 在他的书案上。摆放着厚厚的几摞资料。有地图摊开在桌上,是元朝的地图。 赵洞庭眼神扫过众人后,道:&quot;诸位爱卿都别拘谨,过来吧!&quot; 众人走到床榻旁。眼神都是向着书案上的地图瞧去。 赵洞庭缓缓又道:&quot;去年征粮以后,现今咱们大宋各地都已经囤积有为数不少的粮食,且财务部尚有余银,随时可以向百姓们购买粮食。如果今年不发生大灾的话,朕觉得咱们大宋已经具备攻元的条件,这点,诸位爱卿可有异议?&quot; 文天祥等人都是摇头。 赵洞庭点点头,接着道:&quot;既然如此,那攻元之事便就此定下了。&quot; 说着指了指前面那几摞资料,道:&quot;这都是军情处和天网传回来的关于元朝各地军政主官的资料,朕已经让人汇总,等会儿,岳鹏你们拿回去看看。朕今夜宣你们来,是想将攻元的方针确定下来。元朝地域辽阔,要打下他们绝不是容易的事情,是以六大军区合力而为势在必行。你们且先都说说自己的想法。&quot; 说完,他看向了文天祥。 文天祥瞧着地图稍微沉吟了下,道:&quot;皇上,咱们大宋六大军区中,如今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已经汇聚在元朝境内。兴国军区离南京路也不算太远。臣以为,咱们可以先行齐聚祥龙、建康、兴国军区之力,争取以最快的速度打败那元将元屋企,且先给元朝个下马威。在这同时,蜀中、大理以及镇国三大军区向元朝边疆开拔,蜀中、大理军区直扑京兆府路,然后直线北上。镇国军区沿海路往山东东路,届时,便可成三路大军齐头并进向中都之势。&quot; 赵洞庭闻言轻轻点头,又看向张珏。 张珏却道:&quot;皇上,元朝兵多将广,臣倒是以为应该避强击弱。岳元帅的祥龙军区将士和苏元帅的建康军区将士已经和元屋企对峙这么长的时间,双方都应该是对对方实力有很清楚的了解。元屋企虽未率军出征,但元皇却也没有再派遣将士到开封府等地支援,可见他们应该是已经在开封府等地汇聚有足够的兵力。虽然我们再聚兴国军区之力有可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但怕也难免伤亡惨重,届时攻元的步伐必将停滞。&quot; 他和文天祥如今也是深交,是以倒也没避讳文天祥。 这本来就是商议军事来的,若是还去顾及面子,那便只需文天祥开口够了。别人都不用说话了。 赵洞庭闻言点点头。&quot;你继续说。&quot; 张珏接着道:&quot;与其在南京路和元屋企麾下元军硬碰硬,倒不如且先在那里和他们对峙,镇国军区沿海而上,同时蜀中、大理两大军区向京兆府路进军,到时候,咱们且先看元军如何应对,然后再做对策。虽然元军现在也拥有神龙铳、掷弹筒等物,但他们到底国力已经远远不如我大宋,且军中制度也不如咱们大宋这么完善,若是汇聚大军压到南疆,必然劳民伤财。说不定,咱们可以分散南京路内的元军兵力,那时,便可以趁势将南京路的元军覆灭。再接下来,便好打了。&quot; 赵洞庭没有表态,又看向苏刘义。&quot;苏副军机令,你的意思呢?&quot; 苏刘义瞧瞧文天祥,又瞧瞧张珏,道:&quot;臣以为文军机令和张副阁主说得都有道理。但臣以为。元军既然不可能如咱们大宋禁军这般火速行军,受粮草后勤之累。咱们何不齐聚六大军区之兵力于南京路,先将那元屋企打败,然后再以破竹之势直往中都?只需得将中都拿下,那元朝其余的闲散兵力,应该也就很难再坚持许久了。&quot; 赵洞庭还是没有表态,又让岳鹏等人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连赵大。都说了几句。 等到众人都说完,夜色已经是颇深了。 赵洞庭沉默半晌后,幽幽道:&quot;元军终是拥有神龙铳和掷弹筒等物,不似以前那么好对付了。&quot; 他的话,让得文天祥等人的脸色都是微变,文天祥道:&quot;皇上的意思是……&quot; 赵洞庭道:&quot;朕以为攻元之事可缓不可急,打他们是必然要打的,但不宜将咱们大宋禁军全部押上去。咱们大宋现在国力虽强。但也输不起啊,要是禁军在元朝境内遭遇什么挫折,朕担心元军会趁势反攻。到时候面对他们的进攻,这大宋就乱了。取元,需徐徐图之。&quot; 他伸手指在地图上南京路那块区域,&quot;元朝汇聚重兵于这里,不宜先取。取了,正如张副阁主所言,我大宋禁军只怕也会伤亡惨重。取南京路不如取京兆府路和山东西路、山东东路两路。朕的想法,是让建康军区、祥龙军区犹在南京路内和元军观望,蜀中、大理两大军区联合襄阳府、夔州守军先取京兆府路,待得拿下京兆府路以后,可让襄阳府、夔州府守军守城,让京兆府路成为我大宋禁军后方,然后再图北进,往河东南路。&quot; 柳弘屹闻言。忍不住道:&quot;皇上,那咱们镇国军区呢?&quot; 赵洞庭摆摆手道:&quot;柳元帅勿急。镇国军区和兴国军区皆有沿海之优势,可以沿海路往山东东路,先取海州。再进山东西路,取续住等地。&quot; &quot;皇上的意思是现在元朝南疆扎下根基,然后再合围开封府?&quot;文天祥惊道。 赵洞庭点点头,&quot;正是如此。只有先在元朝境内建立大后方,咱们才可进可退。不至于落到什么险地。&quot; 众人闻言复又沉默。 除去赵洞庭外,在这御书房内的其他人的方针,都的确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他们之前的方针不能说是不好。只是有着莫大的凶险。很可能能以极快速度取中都,但也可能会让大宋禁军万劫不复。 过去半晌后,文天祥等人都是同意了赵洞庭的这个方针。 赵洞庭双手拍在案几上,道:&quot;那攻元之事便就这么定下,待到今年秋收征粮以后,各军区再听调令,准备攻元!&quot; 说着又看向钟健,&quot;钟尚书,各城粮草押运之事便交由你们兵部负责。朕会给与你调拨各城守军之权,各大禁军除去沿海路的镇国、兴国两大军区以外,都轻装行军。途中粮草皆在沿途各城进行补给,这点,兵部可能做到?&quot; 钟健拱手,大声道:&quot;皇上放心,臣必不辱命!&quot; 赵洞庭指了指书案上的那几摞资料,又道:&quot;那诸位爱卿便都先回去看看这些资料吧!&quot; 赵大等人将资料捧在怀里,一众人离开御书房去。 赵洞庭独自坐在御书房内发呆,直过去许长时间,才回往寝宫去。 转眼他到这大宋已经十余年的时间,只不知道,又要多长的时间才能将元朝覆灭。 <script>app2(); 1496.诛杀暗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数日过去,黄华、石开济、岳鹏等人相继离开长沙,回往各自军区。 他们来也悄悄,去也悄悄,在这长沙城内百姓们都对科举结果翘首以盼的时候,并未惊起什么波澜。 无名、萱雪也在这个时候联袂进御书房求见赵洞庭。 在见到赵洞庭后,无名说道:“皇上,天网和军情处已经准备妥当,是否开始行动?” 赵洞庭抬起头,眼中有着杀意浮现,“事不宜迟,开始行动吧!” 无名又问:“那添香阁那些余孽……” 赵洞庭想了想,道:“大理已经灭亡,他们不过是些无根浮漂而已,不必理会。” 是夜,宫中武鼎堂除去君天放等少数几个最老牌的强者以外,其余几乎是全部悄悄出了宫。 有飞鸽飞往各地。 仅仅是在数日后的夜晚,风萧瑟。赵洞庭在寝宫内听韵景弹唱满江红,长沙城血雨腥风。 武鼎堂荣耀殿、暗影殿以数百计的供奉在黑夜中如鬼魅般穿梭着。 城西威武镖局。 威武镖局总镖头匡四海在江湖中颇有威名,行侠仗义,乐善好施。上元境的修为,因最是擅长施展暗器,一手梨花镖在江湖上罕逢敌手,被荆湖南路江湖人称为八臂侠。 除去江湖中那些武鼎宗门以外,威武镖局这样的势力已经算是不错。 但在这夜,却是有两个黑衣人悄然掠进威武镖局中。 这两个黑衣人进镖局以后并未隐匿身形,很快被镖局中的人发现。然后,被镖局中数十好手团团包围起来。 他们两个年纪都不算大,看起来约莫四十左右。正是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个。 “匡四海何在?” 兄弟两虽是被团团围住,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李雁南淡淡问道。 虽然他们加入武鼎堂以后并未蒙空千古教导许久,但这足以让得他们的实力突飞猛进。 如今兄弟两个都已经是上元境中期修为,而且距离上元境后期都是不远。因兄弟两心有灵犀,在武鼎堂同级别中罕逢敌手。 曾经洪无天还在武鼎堂的时候,出于好玩,让四个上元境的供奉合力对付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结果,却是以兄弟两无惊无险获胜落幕。 镖局的人听到李雁南直呼匡四海名字,神色不禁微变,有蓄着山羊胡须,约莫六十余岁却仍健硕的人问道:“你们找咱们总镖头做什么?” 李雁南道:“有趟镖想要请他亲自押送。” 山羊胡老者微微眯起眼睛,“就算是押镖,两位以这种方式进来,未免也太失礼数了吧?” 李雁南懒得再理他,直接出声大喝:“匡四海何在!” 声音在威海镖局上空传荡起来。 从空中俯瞰下去,可以看到占地颇广的威海镖局各个院子里都有灯光亮起来。 身形魁梧,穿着深紫色长袍如富态商人般的匡四海从深处某个院子中正中那个房间走出来。 即便是被人这么找上门来,这位总镖头脸上也并未显出任何慌乱之色。步伐有条不紊。 等他走到那前面大院里,已是数分钟之后。 年岁已是五十出头的匡四海看着被团团围住的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淡漠道:“都让开!” 镖局众人闻言给他让出路来。 匡四海走到兄弟两面前,眼中这才浮现些微疑惑之色,道:“不知两位兄弟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周围镖局众人七嘴八舌,都在说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鬼鬼祟祟,让匡四海先将他们擒住再说。但匡四海不为所动。 如他这样在江湖上颇具盛名的人,不再是莽夫那么简单,其实往往不会再轻易动手。 匡四海很清楚,在这江湖上混,真正能够立足的不是修为,而是人情世故。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即便是他态度颇为客气,面前这两人眼中却仍是含着淡淡的杀意。 李雁南道:“匡总镖头要是还有什么话想要交代,便尽快交代了吧!” 匡四海微愣,竟然还是没有发火,只是轻笑,“两位兄弟莫不是来取匡某性命的?不知匡某哪里有所得罪?” 其余镖局众人更是齐刷刷将武器拔出来。 李雁南淡淡道:“匡总镖头七年前在元朝绿林营中任供奉,因公受伤,差点身死。其后绿林营少了个暗器大师满天星,没几个月,威武镖局就在长沙颇具名气。匡总镖头不会以为,这些事能瞒得住天下人吧?” 随着李雁南的话,匡四海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到最后,连瞳孔都猛地收缩起来。 而周围镖局众人也是神色微微变幻。 他们或许不知道什么满天星,但绿林营却是知道的。作为江湖人,他们知道绿林营在元朝是什么机构。 只谁也没有想过,总镖头竟然会是绿林营的人。 有人还不愿意相信,对着李雁南喝道:“你是哪冒出来的?凭什么说咱们总镖头是绿林营的人?” 李雁南并不理会这些人,只又对匡四海道:“不知匡总镖头是打算束手就擒,还是和我兄弟两个过过招?” 匡四海低下头,忽的苦笑两声,道:“原来天网和军情处早已盯上我了。只不知,你们天网、军情处做事是否会祸及家人?” 李雁南道:“匡总镖头你在长沙有家人么?” “连那件事你们也知道?”匡四海抬头,神色再度猛变。 李雁南道:“如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匡总镖头现在……不会是真已经爱上你的那位夫人?” 七年前,匡四海到长沙,在长沙郊外杀一村夫,然后以外乡人身份进入村中,取得了那村夫孤儿寡母的信任。 其后,那村妇成为他的妻子。他到长沙城内,创办下威武镖局。 这件事,在军情处的资料中有着颇为详细的记载。 赵洞庭早就在大宋实施户口实名制,如匡四海这样的人虽然都在后面用各种手段办到户口,但还是难以遁行。 匡四海听着李雁南的话,又是苦笑,道:“身在绿林,身不由己,你又怎会知道……” 他这话,让得周围镖局众人再度变色,不自禁都离他远了些。 原来总镖头真正是绿林营的人。 他们虽是和匡四海有着数年交情,且对匡四海颇为尊敬佩服,却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 要是这时候再站在匡四海这边,那就和叛国没什么两样了。 而军情处和天网虽然在江湖上不如武鼎堂那么威名昭著,但因其行事作风诡秘,更是让江湖人忌惮。 匡四海抬头看着李雁南,道:“既然你们对我的事情这么清楚,那我想,你们应该是不打算牵连其他人吧……” 说罢,猛地抬手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内气迸发,匡四海双眸猛睁,不过数秒,生机断绝,仰面栽倒下去。 威武镖局众人又是惊惧,又是痛惜。 但没谁敢对李雁南和李堂归兄弟两个出手。 李雁南、李堂归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抬步向着威武镖局外走去。 而如威武镖局这样的情况,这夜在长沙城内还有许多。 被牵扯到的人有富商、有官吏、有读书人,有贩夫走卒,形形色色。 夜色极深时。 赵洞庭还未就寝,就坐在寝宫院子里的石桌旁。 有两个太监侍候在左右。 无名、萱雪两日再度进宫,到寝宫外求见。 赵洞庭让两人进来以后,无名禀道:“皇上,隐藏在长沙的元朝暗棋已经悉数伏诛,共计一百二十四人。” “一百二十四人么……” 赵洞庭抿了抿嘴,“元朝还真是舍得下本钱啊!” 他知道,除去这伏诛的一百二十四个人之外,定然还有漏网之鱼。听起来不多,但全国范围加起来,就绝不是个小数目了。 <script>app2(); 1497.全军备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萱雪想了想,道:“皇上,如今咱们已经动手,要不要先让咱们在元朝的那些探子隐匿起来?” “不必。” 赵洞庭摆手道:“一动不如一静,你现在让他们隐匿起来,反倒只会暴露了他们。呵,元朝所谓的蛛网在咱们大宋几乎被消灭殆尽,肯定会还以颜色。不过以他们蛛网那些人的能耐,别想轻易把咱们安插在元朝的那些棋子给揪出来。” 无名、萱雪闻言都不禁露出些许自豪之色来。 大宋军情处的探子都是经过间谍训练的,不是蛛网的那些人可比。而且,元朝在户籍方面的管制也远远没有大宋这么完善。 至于天网,更是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成立。中途还因大宋灭亡而彻底消弭过,蛛网要想揪出他们,那就更难了。 虽然大宋在军械方面的优势已经渐渐被元朝追上来,但在间谍机构上面的优势,绝对是元朝无法追上的。 莫说这才过去短短十年时间,就算是再过百年,元朝蛛网怕也没法达到天网和军情处的层次。 当然,元朝还能不能再延续百年都很难说。 又是数日。 萱雪、无名这几日常常进宫求见赵洞庭。 在大宋荆湖南路、广南西路、夔州路等路,甚至包括大理路在内,各武鼎分堂在收到命令后都对当地蛛网成员展开了清扫。 其中有狠茬子,但在各地武鼎宗门的帮助下,都没能兴起什么风浪。 各种情报飞到长沙。 大宋各地授首的蛛网成员加起来竟是有九百余人。 有九人是位列江湖高手榜的高手。连美人榜上,都有两位美人出自蛛网。 元朝专门为大宋军情处和天网而设的蛛网机构,在大宋境内算是被拦腰斩断了。 因没有动用禁军、守军,是以这些事在江湖上掀起的风波反倒比民间的要更大。 蛛网成员形形色色,有好有坏,其中不乏作恶多端者。这让得江湖上抗元之声又是有渐渐高涨之势。 又是数日。 元中都。 真金是个勤勉的皇帝。 皇宫中这时多数殿宇内的灯都已经熄灭了,但他御书房内却还是亮如白昼。 透过窗户纸,可以看到数个在御书房内侍候的太监的身影。 外面,是披着甲胄持枪而立的禁卫。想必暗处还隐藏有不少暗哨。 只看起来,万籁俱寂。 有佝偻着背,看上去已到行将就木之年的老太监拖着缓慢的脚步,蹒跚接近真金的御书房。 而在两旁的禁卫们对他只是视而不见似的。 “皇上。” 老太监到御书房外,嘶哑着声音低喊了声。 御书房内人影蹿动,有太监连忙跑到门口打开房门。看到老太监便跪倒在地,喊了声:“大师父。” 宫中的宦官系统是讲辈分的。 进宫阉割过,那便等于和外面的家断绝许多关系。太监们在宫里的师父,要比外面家中的父母还要来得亲近、尊重。 要想在深似海的宫中混出个人魔狗样来,最先要做的就是认个好师父。 当初大鹰爪黄粱策挂着内侍省监之职,其徒六人,个个都是内侍省六局中权柄滔天的大宦官。 而即便是黄粱策,也并未能在宫中被所有人尊称声“大师父”。 整个元宫之中能受此尊荣者,唯有眼前这老太监一人而已。 他是何时入的宫,尚且已经没人知晓。只知道,尚且还是宪宗蒙哥在位时,这位老太监进御书房就已经无需通禀。 元宫各大宫殿,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 只这位老太监极是神秘,除去呆在自己的宫殿里以外,很少出现在外人的视线中。 曾有宦官亲眼瞧见内侍省监黄粱策黄公公在这位老太监面前三跪九叩。 然而,这位本应是地位尊崇至极的老太监在步入御书房以后,仍是颤巍巍给真金施礼,“老奴叩见皇上……” 真金亲自从床榻上下来,扶起老太监,道:“大师父免礼。” 紧接着又问道:“大师父怎的深夜突然来了?” 老太监道:“皇上操劳国事,但还是需得注意些身子……” 真金竟是连连应是,亲自扶着老太监到他床榻旁坐下。 老太监又道:“老奴深夜赶来,是有个不好的消息要禀报皇上。” 真金闻言不禁皱眉,“何事?” 连这老太监都说是不好的消息,真金心中不禁涌出阵阵寒意。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这哥老太监心境是如何的古井无波。 当初即便是宪宗蒙哥在钓鱼台阵亡的消息传到中都,朝野上下震动不堪,这位老太监却仍是呆在他的寝宫之内。 当日,老太监只让人给先皇忽必烈带话,说元朝垮不了。 虽然后来忽必烈是如何夺得皇位的,真金不是特别清楚。但却也知道,幕后少不得这位老太监的帮助。 甚至如果这老太监愿意的话,他在宫中的地位会较之耶律铸、乃颜等人还要高些。 老太监面皮已是皱如老树,有着许多褐色的老人斑,低声道:“蛛网安插在大宋的棋子……以十去其九了……” “什么?” 真金大惊失色,差点从床榻上蹦起来,“怎会如此?” 他满脸不可置信之色,“蛛网可是大师父您数十年的苦心经营,怎会突然在宋国被这般连根拔起?” 老太监闻言轻轻叹息,“当初谁也没料到宋国会死灰复燃,蛛网的棋子撤回来得太早了。是老奴的罪过,老奴也没料到,宋国匆匆成立的军情处和天网竟会有如此的能耐,看来他们这些年没有对蛛网的棋子动手,并非是没有察觉到咱们的那些棋子,而是不想打草惊蛇,让我们派遣更多的棋子过去啊……” “天网和军情处么……” 真金失神喃喃,“那以后我们岂不是难以再从宋国得到任何的消息了?” 老太监道:“那倒也不会,老奴数十年前派去的人多少还有些留在了宋国境内。如今,应该还有些人活着,可以重新启用。” 真金眼中浮现希冀之色,“那就有劳大师父了。” 然后眼中杀意浮现,“既然军情处和天网动手,那大师父的蛛网,也该还以颜色吧?” 老太监没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 然后便又蹒跚着离开御书房。 佝偻的身影距离御书房越来越远,在昏暗的回廊上渐渐消失不见。 真金坐在床榻上,低头看着书案上的奏折,却是怎么也再看不进去。 宋国的军情处和天网突然动手,以雷霆之态拔除蛛网的棋子,其中的信号已经是无比强烈。 那宋帝定然是要准备征战了。 大战前先削其耳,灭其眼,这样的雷霆动作,的确让真金措手不及。 翌日尚且还是大黑早的时候,真金便赶在早朝之前将乃颜、哈尔巴拉,耶律铸等人宣到了御书房内。 他的神情极是凝重,在耶律铸等人到后,直接说道:“宋国已经在准备和咱们开战了。” 耶律铸等人闻言都是露出浓浓惊讶之色。 因为直到现在,他们也并未收到大宋要攻打他们的任何消息。 虽然大宋在国内屯粮、练兵不假,但这是常态。屯粮、练兵并不意味着就要出征。 毕竟,赵洞庭这两年还在大力地发展国内的经济、民生。看起来,并没有要将全部精力都放在练兵上面的想法。 真金瞧着他们神色,又道:“我朝蛛网的棋子,几乎已经被宋国军情处、天网给拔除干净了。” 这话说出来,耶律铸等人神色便是再变。 他们当然都能想得到这意味着什么。 哈尔巴拉连忙道:“皇上,那咱们也要立刻做准备才行了。不然,怕是得被宋朝给打个措手不及。” 真金重重点头,道:“即日起,全军备战!” <script>app2(); 1498.聚兵南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因斩杀蛛网棋子而引起的些许风波已经渐渐消去。 蛛网在元朝境内对军情处和天网们的探子们下手。 只是正如无名、萱雪和赵洞庭所料那般,只是收效甚微。 虽然老太监大概是这个年代间谍技巧最是登峰造极的人,但和赵洞庭从后世带来的那些间谍技巧比起来,那就要差得远了。 军情处和天网有许多探子的来历清白得很,根本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只要他们自己没露出过什么破绽,蛛网不可能揪得出来。 真金在元国境内厉兵秣马,整兵集粮。 这种种动静,让的民野间议论四起。宋元即将再度征战不再是什么秘密。 然而在这个时候,赵洞庭却是突然传令,让柳弘屹集结镇国军区在广南西路境内的三军于邕州边境。 三月末。 广南西路境内禁军云动。 这又让得民间流言四起。 皇上在这个时候突然聚兵于邕州边疆,着实让人有些猜不透他的想法。 因为在即将要攻元的关头还耗费力气来对付越李朝,怎么看都有些不合时宜。 毕竟越李朝实力也就那样,即便是全部禁军都压去元朝南疆,以越李朝之力,也很难对大宋造成什么威胁。 只是民间的这些声音,自是没法影响赵洞庭的决定。 在柳弘屹匆匆聚兵的同时,赵洞庭在长沙将君天放、铁离断、青衫等近十个真武境供奉宣到了御书房内。 其后不过数分钟,众供奉离开御书房。 又数十分钟,近十匹快马离宫,向着静江府方向匆匆驰去。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又将钟健宣来,着他调度各城守军往大宋北疆各城输送粮食。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虽然大宋守军押送粮草的速度在这个年代已是无人能及,但赵洞庭还是做着万全的准备。 只有在粮草足备的情况下,禁军将士才能够没有后顾之忧的诸部蚕食元朝的土地。 转眼便到五月末。 这两个月时间里,大宋各地常常有守军押送着粮车在官道上经过。 要还是以前那个饿殍遍野的年代,这么多粮食出现在官道上,怕是连带着守军将士都得被灾民们抢得一干二净不可。但现在大宋各地民生都算不错,且大宋禁军、守军又有着极高的声威,是以并没有人敢轻易作乱。 攻元之事以及镇国军区汇聚邕州之事,是现今大宋各地百姓议论的热点。 而赵洞庭这些年来为凝聚国内民心而做的那些努力,在这个关头也是看到了成效。 全国上下多是对禁军攻元拍手叫好,鲜有反对之声。 各地才子们吟诗作对,其中不乏有表露出想要随军征战元朝想法的诗句。 民间不少百姓更是主动找到军区,想要进献自己家中的粮食。 那些年大宋在元军铁蹄下风雨飘零,不知道多少人因此流离失所,家破人亡。这是种是积压在大宋百姓们心中的一团火。 觉得在此时进攻越李朝不合时宜的那些声音,在大众的舆论中并不起眼。 天气渐渐炎热了。 但看起来,今年应该并不会出现全国大旱的情况。 镇国军区就广南西路境内坐镇的天孤、天空以及天陨三军这时已是赶赴道邕州边疆。 在距离越李朝边境线仅仅不过十余里处驻扎。 军寨周围尽是原始雨林,登到高处去望,已经可以看到有坐落在越李朝边疆的村落。 这么大的动静,自是早就惊动了越李朝国君。 面对着镇国军区的突然发难,在大宋手中吃过大亏的越李国不敢有半点怠慢。 在十余日前就有两万大军匆匆赶赴边疆,扎下大营准备抵挡镇国军区禁军。 而在后面,还有不少从各城集结的军队不断在向着这里汇聚。 越李国君甚至不惜劳民伤财,连都城升龙城内的禁军都调拨两万出来。看架势,大有要集越李朝北部全部兵力相抗的意思。 然而他大概想不到的是,在他紧张兮兮的时候,其实大宋军寨内并没有太过凝重的氛围。 高兴、陆广、阙华荣等人只好似是率军到这里来拉练似的,练练兵,放放炮。甚至连斥候都不曾派遣出去。 夜里。 在这群山峻岭中,即便是这样的炎炎夏日,也显得有些潮湿。 军营外围到处都是虫鸣。 柳弘屹的大帐内,亮着几盏火把。光亮中,可看到有十余个身影端坐在里面。 柳弘屹竟是没有坐在主位上。 主位上坐的是君天放和乐无偿两位国丈。 或许他们在朝中的地位不如柳弘屹,但再算是皇亲国戚的身份,就较之柳弘屹都要胜些了。 在这柳弘屹也知道君天放、乐无偿这些年为大宋立下的功劳,所以始终特别尊敬。 几杯茶过后。 君天放和乐无偿对视,然后同时站起身来。君天放对着柳弘屹道:“柳帅,那我们就先去了!这边,就看你们的了。” 柳弘屹拱手道:“国丈放心,柳弘屹必定给他们个下马威!” 君天放轻轻点头,和乐无偿等人对着帐内众将拱拱手。近十供奉联袂出帐。 然后,在夜色中,他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越李朝境内掠去。 在这样的原始丛林中,虽然因为视线原因,他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但那些越李朝的探子却也没法发现他们。 真武境的感知力并不是闹着玩的。 其后数日,越来越多的越李朝大军赶赴边疆。在边疆沿线扎下大寨。 但镇国军区禁军始终没有什么动静。 大理军区、兴国军区和蜀中军区相继收到军机内阁的出征命令。 蜀中军区总部。 有数拨快马驰骋而出。 兴国军区总部、大理军区总部也都是如此。 这些传令兵都背着鲜红的旗帜,在官道上驰骋着,让不少路过的行人侧目。 君天放、乐无偿、铁离断、青衫等人出现在升龙城外。 这个时候的他们已经是换上越李朝的服饰,看起来和越李朝人并没有什么区别。在前面,还有两个看上去像当地人的人领路。 这是大宋安插在越李朝的探子。 君天放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没走弯路到这升龙城外,都是因为有这两个探子领路。 进城后,两个探子带着君天放等人直接向着城内深处走去。 乐无偿忽的笑道:“活了大半辈子,直闯皇宫这还是头一遭。” 铁离断在旁道:“无偿兄你在这方面便不如洪供奉了,他在十多年前就是皇宫常客了。” 乐无偿点点头,不置可否。 洪无天在这方面,还真有着无人能及的成就。 去皇宫偷酒喝,估计也就这位嗜酒如命的丐帮皇帝能够做得出来。 不知不觉中,越李朝皇宫已是出现在眼中。 莫说是和中都、建宁的皇宫相比,便是较之当初建立之时有些草率的长沙皇宫,也是相去甚远。 因原始丛林的阻隔,越李朝始终安居于大宋的南疆以外。但这原始丛林,也如同天堑,让越李朝和中原大相径庭。 自有史可考的年代起,越李朝在大宋百姓心中那就是化外蛮族。越李朝境内的经济、军事、民生,都较之中原相去甚远。 越李朝的皇宫看起来,估计也就能个和大宋那些主府的府衙相比。 而升龙城内的景象,就更是相去甚远。 整个升龙城内,能让人起眼的建筑并不多。 在距离皇宫约莫百余米时,君天放等人缓缓驻足。 君天放偏头看向街旁的酒馆,道:“不如先喝几碗酒,填饱肚子再说?” 乐无偿等人都是点头。 然后跟在两个探子的后面,向着酒馆里走去。 <script>app2(); 1499.强闯皇宫(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除去乐无偿满头雪白的头发吸引到不少目光以外,众人并未在升龙城内惊起什么波澜。 十一个人,在靠窗的两张桌子凭窗而坐。 两个探子一个年迈,一个年轻。不是父子,却是叔侄,都在升龙城北部的两个小城池里做着小生意掩饰身份。 落座以后,两个探子都唤来小厮,点了酒肉饭菜。 等小厮离开后,年轻的探子忽然低声问君天放,“不知大人打算何时动手?” 他叔叔连忙在桌底下踹他,沉声道:“不可多问!” 探子就是探子,他较之年轻探子更知道自己的职责,也隐约猜测得到君天放这些人的来历。 区区九人就敢深入升龙城,而且还要杀进皇宫,再简单也不会简单到哪去。 君天放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道:“吃饱喝足,便动手。” 年轻探子并没有听自家叔叔的训斥,微微皱眉道:“小人斗胆,绝对诸位大人若是明早动手,兴许更好。” 君天放微微皱眉道:“何解?” 连乐无偿、青衫等人也都是将目光落在年轻探子脸上。 年轻探子又道:“我以为咱们对越李皇宫并不熟悉,纵是杀进去,也未必能找到那国主。但若是明日早朝……便不同了。” 君天放闻言眼中闪过精芒,随即缓缓点头道:“你说的倒也在理。” 他们原本是打算直接杀进越李皇宫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直到擒住越李国主为止。现在想来,还真未必就能成事。 毕竟,那越李国主要是见机不妙躲起来,仅凭他们九个人,还未必真能找得到他。 说着,君天放看向乐无偿等人,问道:“不如咱们明日再动手,诸位以为如何?” 众人都是点头。 年轻探子起身去柜台,让掌柜的安排房间。 兴许是年轻的原因,他办起事情来要比他的叔叔灵活不少。 待他回来,君天放轻轻道:“你提议有功,待我们回去,会向萱总管禀明你的功劳。” 年轻探子脸上露出喜色,连道:“多谢大人。” 他叔叔脸上也是露出喜色来。 虽然军情处见不得光,但待遇却是极好。若是能因功升迁,以后未免没有调离军情处的机会,做到光宗耀祖。 这夜,君天放等人就在这间客栈住下。 翌日尚且才是大黑早,乐无偿、铁离断、青衫等人便都聚集到了君天放的房间。 一众人站在窗台边,向着皇宫大门口方向远眺。 火把的光芒中,可以看到有不少侍卫还在皇宫门口巡守。 而仅仅在十余分钟后,便陆续有马车、轿子到皇宫大门口停下。 是越李朝的那些大臣开始准备早朝了。 在这点上,只有大宋最为人性化。起初是推迟早朝时间,其后,更是直接将早朝取消,那些大臣没必要大黑早就起床。 以前尚且还是旧制的时候,住得离皇宫远些的官吏,五更起是常有的事。这并不符合科学的休息规律。 瞧着那些越李朝官吏在下轿或马车以后走进皇宫,君天放淡淡道:“诸位,再过两刻钟,咱们便可以动手了。” 乐无偿、青衫等人都是点头。 虽然他们都没有携带兵刃,但脸上并没有什么紧张之色。 或许他们很难闯进龙潭虎穴的元中都皇宫,闯进去也难以全身而退。但闯这区区越李朝皇宫,应是不在话下。 越李朝虽然国境较之倭国、流求都要大上许多,但和中原之间有原始森林之隔,武道也并不算兴盛。真武高手,想来罕见。 而大宋这边,可还是有着君天放这位伪极境强者。面对寻常的真武境高手,伪极境高手是可以做到一击毙命的。 时间缓缓流逝着。 天边露出晨曦。 越来越多的轿子、马车到皇宫前,然后又悄然离去。 渐渐的不再有轿子、马车赶到。 两刻钟时间还未到。 越李皇宫之内已是有钟鼎声响。 君天放道:“诸位,动手!” 他青衫飘舞,率先向着窗台外掠去。中途在屋檐借力,然后转眼间便落在对面的屋顶上,再以极快速度向着皇宫掠进。 乐无偿、青衫、铁离断、剑十四、铁虎等人紧随其后。 九道身影在些微亮光中迅速远去。 房间内,叔侄两对视,眼神中皆是有着极为震惊之色。 虽然他们都料到君天放这帮人出自武鼎堂,却也没想过,他们竟然都会如此厉害。 他们在这越李朝做探子收集情报,观察力并非常人可比,见识也不算少,但像这样的高手,以前连见都没有见过。 年轻探子喃喃道:“难怪敢九人闯皇宫,叔,要是我也有这样的武道修为,那便好了。” 年迈的探子轻叹,“哪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境遇的。要是人人都是高手,那高手便不值钱了。” 而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君天放等人已是掠到皇宫门口,在皇宫前面大街上落足。 然后,又飘身而起,向着皇宫院墙上掠去。 虽那白墙金瓦的宫墙有数米高,但他们却是个个如履平地。 皇宫外的越李禁卫见到这幕,皆是慌乱,有不少人嘴里哇哩哇啦地叫唤起来。 紧接着,有箭矢射向君天放等人。 也有号角声起。 但这些箭矢,当然没法给君天放等人造成什么威胁,连他们的护体罡气都穿不破。 九道意境横荡长空。 那些箭矢在接近他们以后,多数纷纷化为齑粉。 九人以无敌之姿直向着越李皇宫深处掠去。 地面上那些禁卫的身影在他们眼中飞速地掠过。 前后尚且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君天放等人已经能够看到那皇宫内最是庄严的大殿。 殿门外有禁卫,还有几个太监。 殿门里,可以看到有穿着官服的官吏分列在两旁。 君天放速度最快,飘落到大殿前坪里,身形如鬼魅,欺向大殿。 大殿门口禁卫拔刀,数十人齐齐向他阻来。 而在不远处,还有不少禁军向着这里杀来。到底是皇宫,禁卫布置可谓颇为严密。 紧随其后,在离这大殿不远处的后方殿宇中,也有两道意境冲霄而起。 越李皇室能够坐镇越李朝这么长的时间,果然是有些底蕴的。 君天放头也没回,轻轻淡淡道:“那国主交给我便是。” 话音落下,他人已是在那群来阻挡他的禁军群中穿过。几个呼吸,出现在大殿门口。 直到这时,那群禁军中才有数人忽的向着地面栽倒下去。 他们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伤痕,但实际上内脏都已经被君天放的内气给震碎。 君天放不知从谁手里抢过佩刀,在殿门口稍微驻足,便杀将进去。 乐无偿、青衫等人在这个时候也是纷纷落地。 八人如洪荒巨兽般落到人群中,皆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禁军中夺过兵刃,然后展开了厮杀。 不过区区数十禁卫,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不到十秒,便都倒在了血泊中。 君天放在大殿内遭遇到抵抗。 殿内众文武官员中有颇具修为的武将。见到君天放杀到,有几人向着他挡来。 不论是哪个朝廷,都会有奸臣,也都会有忠臣。 这几个越李武将并非是没看出来君天放有多么厉害,眼中有着拼死之色。 而在正上方端坐的越李朝国主,此时只是满脸惊慌,由两个太监搀扶着起身,准备离开。 然而,他却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君天放的意境陡然间再度攀升不少,这刹那,只让殿内众人都觉得如临冰窖。一股寒冷至极的气息从脚底直蹿到头顶。 浓浓的寒意,便好似是死亡即将到来似的。让得他们的勇气、力气都随之消散。 一众人都愣在原地。 <script>app2(); 1500.强闯皇宫(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君天放手舞和大宋雁翎刀颇为相似的短刀,以刀为剑,自几个武将缝隙中穿过。转眼,到龙椅前头。 他舞刀的速度看似不快,但其实刚刚那个刹那,整个大殿内有着许许多多的寒芒在闪烁。 这是速度已经快到超乎寻常人肉眼能够捕捉的范围了。 “啊!” 在越李国主的惊呼声中,君天放两刀劈死那两个太监。左手提起越李国主,又向着大殿外掠去。 这个时候,那几个阻挡他的武将才倒地。喉咙里都是有鲜血喷溅而出。 只是等君天放掠到屋外前坪时,前坪周围已是汇聚着不少越李禁军。 “撤!” 君天放放声低喝。 然后提着惊慌不堪的越李国主向着皇宫外掠去。 那从后方殿宇中升起来的两道意境想来是感应到这边意境太多太强,终是没敢冒头,又悄然隐去。 君天放九人在人群中起起落落。 落地便有人惨呼。 那些寻常的皇宫禁卫远远不是他们的对手。成片成片的倒地,没能够阻止他们半步。 整个过程前后不过那么数分钟的时间,越李国主由端坐龙椅高高在上,转眼间便变成了君天放手中的阶下囚。 在君天放等人向着宫外掠去的途中,地面上不知道多少越李禁军随着他们涌动。 但他们在屋檐上,这些禁军在地面上。箭矢又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君天放他们越掠越远。 懵了。 大殿里那些大臣们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哭天抢地,嚎哭动天。 连国主都在他们眼前被人掳走,他们没脸面再见人了。 君天放等人掠到宫外,剑十四、孤狼两人又从那窗台掠回到客栈里。没说半句话,提起叔侄两,在惊呼声中又飘然落地。 然后一众人或是在屋顶,或是在街道上急掠。 被君天放提在手中的越李国主只差点没哭出来,呜哇乱叫。 街道上的行人看到这幕,都是懵了。 其后,皇宫里跑出密密麻麻的禁卫来,大喊大叫。但是,已经晚了。 没有谁还追得上君天放他们。 君天放等人掠到城门,在斩杀几个守军后,掠出城外。 升龙城内狼烟滚滚。 而在这个时候,还在边疆的镇国军区禁军还有越李朝大军仍旧没有展开征伐,只是对峙。 以君天放等人的修为,出了皇宫,那自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在越李皇宫之内的那两个拥有意境的高手终于敢现身。 他们自宫殿出来以后,以极快的速度掠到大殿。见殿内众文武百官惶惶痛哭,又见空空如也的龙椅,脸色难看至极。 然后左侧穿白衣持剑的那老者嘶声道:“皇上被掳走了?” 殿内有臣子忽的跪倒:“还请两位大宗师出手。” 越李朝大宗师,是对武道修为攀至顶峰的人的尊称。在这个国家里,或许是物以稀为贵,顶尖高手有着难以想象的崇高地位。 以至于,连这两个高手出现的时间实在太晚,都没有人敢喝问怪罪他们。 闻言,两人对视。然后齐齐向着殿外掠去。 他们两的确都是真武境高手,在这越李朝已经是巅峰级的存在。 但两人其实并没有施展全速。 别人不知道,他们却是知道的。真武境并非巅峰,分级不说,上面尚且还有伪极境和极境。 以他们两个的修为,不可能是君天放等人的对手。 他们也明白君天放等人是从哪里来的。 眼下越李朝周边诸国,能够有底蕴出动这么多高手的,唯有大宋。元朝或许也有,但没有任何的理由突然杀进来。 他们要是真正追上去,那和寻死没什么两样。如今想的,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其后两人,越李朝升龙城南北各城要隘处皆是狼烟滚滚,昼夜不息。 各城都有守军匆匆出城,赶往升龙勤王。只那些早收到消息的军队,才匆忙向着北边汇聚过去。 而在北边边疆处,正在和镇南军区禁军对峙的约莫三万余越李大军也是看到狼烟。 这让得军中的将领们都是懵了。 知道皇城出事,这刻都是不禁犹豫,不知道是该继续留在这里和宋军对峙,还是赶回升龙勤王。 经过商议后,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勤王。在几位主将的率领下,匆匆拔寨,欲要向着升龙赶去。 只他们的动静,都落在大宋禁军的眼中。 大宋禁军也没让他们失望。 他们原本最担心的就是大宋禁军会趁势进攻,而柳弘屹果真这么做了。 在斥候进帐传报越李军拔寨的消息后,柳弘屹鸣鼓聚将。 虽然依着君天放等人的计划,是先将越李国主掠回来,然后再打败越李军,迫使越李军投降。但现在越李军的动静,让柳弘屹意识到君天放等人应该是已经得手。既然他们要撤,那没理由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当高兴、陆广、阙华荣等将领到帅帐中汇聚后,柳弘屹当即下令道:“全军!发动进攻!” 其后仅不多时,在大宋军寨中便是接连有骑兵驰骋而出。 地动山摇。 骑兵将士们黝黑的甲胄在刺目的阳光中折射着幽深的光泽。 而在骑兵将士出营后不久,军中步卒们也是紧跟着出寨。 不到两刻钟时间,先头万余骑兵便是杀到了越李军的军寨之外。 这个时候越李军尚且还在收拾,没有来得及拔营。 镇国军区的骑兵将士们杀到以后,没有任何的多话,枪声瞬间四起。 铁骑如龙,以势如破竹之势直接杀进了越李军大寨。然后,分为数股洪流,向着大寨各处驰骋而去。 骑兵将士们坐在马上,端枪射击、抛掷轰天雷。 那些越李军卒根本不能挡。 很快,混乱便在大寨里渐渐蔓延开来。 越李军中的那些主将根本来不及做统筹指挥。 然后又约莫过去两刻钟,镇国军区中的步军将士们也是杀到。 只他们并未像是骑兵那样直接冲杀到军寨里去。到寨外以后,再柳弘屹的指挥下,分成两股,对越李军大寨展开包围。 空中有令箭升空。 军寨内的数股大宋铁骑看到令箭,不再酣战,重提马速,又冲出营寨。 他们在军寨里可谓是杀了个通透,直接捅出了几个窟窿眼来。 而当他们杀出军寨后,寨内的那些越李军的噩梦便来临了。 镇国军区中的掷弹筒将士们已是在大寨四周准备待命,热气球营的将士们也同样如此。 当空中又有令箭爆开的时候,大寨被炮火覆盖。 不知多少烟尘火焰同时间在寨内爆开。 惨叫迭起。 寨内的越李军将士慌乱不堪,如同进入人间地狱。 而其后,镇国军区中的热气球也都是升到了空中。飘到军寨上空以后,对寨内的越李军实施了更为精准的打击。 不知多少越李军将士在炮火中被湮灭。 大宋禁军陆、空的双重炮击,让他们没有半点反抗的余地。 不过短短两个时辰,寨内的越李军便开始投降了。 而有人投降以后,这种情绪便是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不到两刻钟,寨内的越李军几乎是悉数跪倒在地上。 柳弘屹率着镇南军区将士们进寨。 地面上,到处都是炮坑。有横七竖八的越李军将士遗体。 旗帜、刀枪、弓箭、战车等等,更是七零八落。 其实越李军的军备在这个年代还算是不错,毕竟以前也从中原学了点东西。不过和大宋禁军比起来,就实在是太可怜了。 如今的大宋要是想覆灭越李朝,完全可以以力破巧。就算越李朝想尽千方百计,也不可能扭转结果。 <script>app2(); 1501.国主下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柳弘屹的命令下,高兴、阙华荣等人开始率着将士羁押降卒、打扫战场。 这场战斗真是来得也快,去得也快。估计,会成为越李朝历史中抹不去的耻辱。 其后短短两日,大宋禁军才刚刚将那些越李军降卒全部押解回军寨,君天放等人便也都赶回来。 纵是他们,经过这样的跋涉,也显得有些风尘仆仆。 而那向来养尊处优的越李国主就更是可怜兮兮了。 这几日里,不是没有越李朝的江湖人、军队拦截过君天放等人,让他看到希望。但那些希望,最终都又化为绝望。 短短的几天时间,越李国主的心境可谓是潮起潮落。 君天放等人强得让他咂舌。 现在被带到大宋军寨以内,他也终是心如死灰了。在君天放等人出现在寨门外时,他眼中原本微弱的光泽也都化为黯然。 他不是笨蛋,在被掳出宫后就想明白君天放等人是从哪里来的。 他也知道,君天放等人为什么会突然对他下手。 以前他在大宋和大理、蜀中、元朝开战的时候,趁机派兵攻宋,是将这只猛虎得罪,让其怀恨在心了。 而后来他还异想天开的派遣使者到长沙,寻求宋国帮助,那就更是愚蠢至极,火上浇油。 之前大宋不来找他麻烦,他以为是大宋顾忌着北边的元朝,不愿意分心对付他。现在明白,是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 甚至他在得知宋元要开战的时候,还曾沾沾自喜过。却没想,大宋会在这样的关头突然对他下手。 这是不想再有后顾之忧。 两只狮子要搏斗,没谁还愿意有虱子在旁边扰来扰去。 在被带进柳弘屹的帅帐以后,这位越李国主万念俱灰,随着君天放松手,竟是跌倒在地上。 这让得帐内众人都是微愣。 柳弘屹本来还想和这越李国主说几句的,见他这样,也没了心思,挥挥手道:“去将越李军中的那几个主将带来!” 帐外有亲兵领命,匆匆跑开。 只不多时,越李军中那几个被俘的主将都被押到帅帐里来。他们也是灰头土脸。 这回大宋禁军可没对他们多客气,自他们被押解过来后,便没给他们吃过饭,始终饿着肚子。 到帅帐内瞧见瘫软在地上的越李国主,几个将领都是脸色猛变,有人惊呼。 但越李国主并没有什么反应。 柳弘屹道:“你们的国主本帅会押解回朝,要想放他回去,你们派遣使臣到我大宋皇城献上称臣文书!” 态度很坚决,语气很强硬。 有翻译在旁边替他翻译这句话,语气也同样如此,满脸自豪之色。 然后也不等这几位越李军大将说什么,柳弘屹已是又摆摆手,让亲兵将他们押下去了。 就在这日,数个时辰之后,镇南军区将士们开始拔营。 那些越李军的降卒都被释放,只是兵刃、甲胄都被收缴,个个穿着薄衫,和难民已经没什么两样。 他们在被释放以后,不敢在大宋境内多做滞留,慌慌张张向着越李朝国境内赶去。 而等他们跑回越李朝国境后不多时,也有为数不少的越李军赶到这里来。 他们都还是生力军,是想着来将他们国主抢回去的。 在和这些败军相遇以后,自是个个色变。 没想到三万多大军竟是这么说败便败了,而他们不过区区数千人,想要将国主夺回去,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些刚刚赶赴边疆的、来自于各城的越李军并没有胆量敢再越过两国边境。 莫说是国主已经被擒,还在宋军手中,就算没有,他们也很难有这样的胆量。 以前大宋不理会他们的时候,他们尚且还敢打打秋风之类。现在大宋这只猛虎突然发难,他们便是自求多福都来不及。 于是,在柳弘屹率军回往邕州的时候,这些刚刚赶到的越李军在边境迟疑许久之后,终究还是离去。 国主被擒,已成定局。 其后十余日,柳弘屹率军经过禄州、陵州、迁隆镇等城,到得古万寨。 这里还留有当初和越李军大战的遗迹,有在这里折戟沉沙的将士们的坟墓。 就在古万寨的南面山上,上千墓碑成片。 墓碑向着越李朝的方向,好似至死,都仍在捍卫大宋的边疆。 柳弘屹率军从山脚下经过时,忽的在这里勒马。 他偏头看向那成片的坟墓,缓缓摘下了自己的缨盔。 后面的将士们见他这样,也齐刷刷将缨盔摘下。 当初若非是这些此时已长眠的将士们用鲜血死死捍卫住大宋的土地,将越李军驱逐出去,也不知,大宋现在是什么模样。 大宋能够有如今的辉煌盛景,他们的功劳不可磨灭。 鲜红的国旗,在峡谷的风中飘荡着,鼓鼓作响,如泣如诉。 柳弘屹忽的下令,让亲兵将被关在后面马车里的越李国主给带了出来。 他倒是没有虐待这越李国主,好吃好喝地招待。 越李国主没丢掉性命,也渐渐恢复几分正常。 当他被带到柳弘屹的面前后,柳弘屹凝神看着他,忽的喝道:“跪下!” 越李国主不禁露出疑惑之色来,然后顺着众将士的目光才看到那山坡上的墓碑。 这刹那他的眼神些微变幻。 他能想得到这些坟墓里面埋葬的是什么人。 柳弘屹冷冷又道:“当初你们越李军犯我大宋,让我大宋添了多少亡魂!” 越李国主却并不愿意下跪。 性命留了下来,他知道柳弘屹不会杀自己,那种自傲又逐渐显露。 但柳弘屹这回没有对他客气。 他翻身下马,猛地抬腿踢在了越李国主的膝弯处。 越李国主痛呼,跪倒在地。 柳弘屹独臂指着那山坡上的坟墓,“你,该向这些将士们请罪!” 有翻译在旁边替他翻译他的话。 越李国主满脸屈辱之色,却并不敢辩驳什么。膝弯处的剧烈疼痛让他明白,现在要是还去争取那可怜的自尊,只会被打得更惨。 他感觉到一种气息在柳弘屹等人的身上蔓延,让他不寒而栗。 这是杀气。 直过去数十秒,柳弘屹才单手将他提起来,又让亲兵将他押解下去。 大军继续前进。 阳光照在那成片的墓碑上,并不显得有多么阴森。有老卒在山道上蹒跚,一下一下的,清扫着坟墓旁的树叶。 偏头看着大军远去,老泪纵横。 其后两日,柳弘屹率大军到得宣化。 在这里,他飞鸽传信长沙,禀明越李国主被擒,以及越李军被打败之事。 君天放、乐无偿等人带着越李国主直接动身赶往长沙。 柳弘屹也接到从长沙传来的命令,让他率军向大宋北疆淮南东路境内的楚州进发。 柳弘屹当然知道这是要攻元了,就在宣化城内召开誓师大会。然后休整两日,便率着大军往雷州方向赶去。 军中将士没能够回家去和家人们辞行,但也没什么怨言。他们也都知道,攻元是迟早的事。 在往越李朝进军之前,他们中间大多数人就已经和家人说过,此去,便可能不归了。 赵洞庭在长沙收到柳弘屹的信后,自是高兴。 越李国主被擒,三万余大军落得大败。短时间内绝对没有胆量敢再和大宋较劲,这个后顾之忧,算是彻底没了。 而如真腊等国,在知道越李朝被打得这么惨后,估计也不敢再生出什么念头。 大宋禁军可以全心全力和元军开战。 随着蜀中、大理、兴国军区禁军的行程不断传到长沙,到赵洞庭的御书房里,他的心情,也是渐渐的紧张起来。 距离大宋称霸天下,只差这么一哆嗦了。 只等覆灭元朝,他便是完成了大宋千千万群臣百姓们对他的期望。 <script>app2(); 1502.攻乾佑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七月初。 天气转凉了。 蜀中军区内天伤、天猛、天哭、天巧、天贵、天暴六支禁军在重庆府集结后,由石开济、张光宝率领到得夔州城内。 除去禁军意外,还有成都府、嘉定府、泸州三个重城共计五万守备军将士。 再算上夔州城内原有的两万守备军,一时间,夔州城内汇聚的蜀中军区将士多达十三万之众。 这阵仗自是让得夔州以北的京兆府路境内的元朝官员武将们心中惶惶。 虽此时庆原路、鄜延路已经又招募到不少军士,且河东南路还有大军把守。但实际上真正能够形成战斗力的军队不多。 毕竟,庆原路和鄜延路招募的军士都还只能算是新丁。这样的新丁能够形成的战斗力极为有限。 元京兆府路御史邴文轩接连九道求援信以八百里加急火速传往中都,请求真金派兵援助。 而在大宋最北部淮南东路楚州,黄华率领兴国军区天机、天暗、天佑、天速、天异、天杀六军也是在沿海登陆,到城周集结。 除此之外,还有隆兴府、福州、建宁府共计六万守备军。 可以说。只待柳弘屹集结镇国军区将士,那大宋境内,将只有潭州、常德府以及江陵府等地守备军未动。其余倾巢而出。 十二万的兴国军区大军压到楚州,让得山东东路、山东西路的元朝官吏更是惶惶不已。 因为除去兴国军区将士以外,建康军区的将士更是已经在这里虎视眈眈多时了。 苏泉荡集军的速度当然较之兴国军区还要快些。 除去原本的建康军区六军以外,绍兴府、临安府、庐州共计六万守军现在也是在泗州周围扎下了营寨。 建康军区境内,唯有建康府守军未动。 也既是说,在泗州、楚州到颍州沿线,建康军区和兴国军区的将士已经多达二十四万之众。 而在建康军区以西,尚且还有岳鹏的祥龙军区。 六万禁军再加上江陵府、襄阳府的四万守军,也是多达十万将士。 这当然很吓人了。 大宋不动则矣,动则惊天动地。 于是乎,除去有着元屋企重兵把守的南京路以外,元朝南疆各路都是接连告急。 哪怕是真金早就已经下旨让他们做好抵挡宋军的军队,如今宋军这般阵仗,也是让得他们心中没有半点底气。 更让他们惊惧的就是,现在大宋大理军区的将士也都在向着南疆方向赶来。 只有镇国军区那边。他们尚且还未收到什么消息。 真金在中都收到几路御史告急,大怒不已。 他在早朝时当着众文武百官的面喝问耶律铸、哈尔巴拉等人,&quot;朕早让你们调军!调军!为何大军现在还未到南疆!&quot; 尚且还是宋军没有出发的时候,他就已经授意耶律铸、哈尔巴拉等人运输粮草、调集军队了。得,现在宋国蜀中、兴国两个军区的禁军都已经压到边疆,而他们的将士,却还仍然没能到达边疆重城。这当然由不得他不怒。 耶律铸、哈尔巴拉等人见着盛怒逼问的真金,互相对视,皆是苦笑。 他们可并没有懈怠,在真金授意以后,就连忙从山东西路、山东东路北部,再有大名府路、河东南路等地调军分别前往南京路、京兆府路以及山东西路、山东东路的南部地区协防。但是,这却也是需要时间的。 大军不是说走便能走的,首先要做的便是征集劳役运粮。他们怎么能料到宋军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元朝不似大宋这样有守军、守备军、禁军之分别,运粮多靠劳役。耗费时间自是极长。 真金心里其实大概也明白,只是如今事情到这地步,他总得找人背锅。若没人背锅,那别人只会说是他这个皇帝无能。 又怒斥几句后,见耶律铸、哈尔巴拉等人并未反驳,真金的怒容果然渐渐散去。 他冷冷说道:&quot;十日之内!朕希望看到邴文轩等人呈来信报,说我朝大军已经赶到支援。&quot; 说罢挥挥手道:&quot;散朝!&quot; 然后起身向着大殿外走去。 众臣在大殿内面面相觑,待得真金身影刚刚离开大殿,便是议论纷纷起来。 虽然他们都是在中都为官,但宋军这么快压到边疆,也让他们心惧。 覆巢之下没有完卵,他们也担心大元会在和宋国的征战中失利。现在的宋国。已经具备这样的实力了。 哈尔巴拉、耶律铸等人离开大殿后,匆匆回往衙门,各种加急调令驰出宫去。 但终究还是晚了些。 尚且才到七月末。在有元军到得京兆府路河中府时,在夔州的蜀中禁军已经会同两万夔州守备军赶到京兆府路边疆。 就在京兆府路南部的饶风岭,蜀中军区大军在这里扎下军寨。 两万夔州守备军折道赶往南京路的邓州。 是夜,天伤军副总都统封合璧率领两千轻骑离寨,趁夜杀向京兆府路南部的乾佑镇。 这两千轻骑中,便有天伤军中的特种团。 经过连夜的火速跋涉。尚且才是翌日黎明时分,封合璧便率军到得乾佑镇外。 乾佑镇不过是边陲小镇,元军布防以重城为主,在这里,只有区区一个小军寨而已。 镇内守军不过两百有余。 以前大宋从来未有过到边境打秋风的事,这些边陲将士也并不骁勇。相反。还颇为懒散。 寻常时候,在镇子里也就是无所事事,或是做些鸡毛蒜皮的事。 当封合璧率着两千轻骑到镇外时,镇内的守军竟然都没有什么察觉。 直到镇子里忽的慌乱起来,才匆匆在军寨整军。整军时,那个个衣衫不整的样子,让得其将领又是痛恨,又是无奈。 他知道自己这些下属都是些什么鸟人。 而他自己,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哪怕是宋军压到边疆,他也觉得那是朝中大军的事,他们这些边陲小镇的守军,做多也就做做摇旗呐喊的事。 是以。他在城内还是逍遥自在,除去偶尔回家给家中黄脸婆露个脸外,都是时间都是在外面陪着他偷养的那两个小娘子。 谁也没想过。宋军竟然会突然杀过来。 在这两百余守军尚且还没有离开军寨的时候,封合璧已是率着两千轻骑从城外杀入。 镇子门口那几个仅有的守军早就跑得不见踪影。地上还留有几颗散乱的骰子。 两千轻骑以两人并列的阵型,直接从镇子大门口驰入。 街道上早是鸡飞狗跳。 那些个为生计早早出来摆摊的小贩们这刻怕是后悔不跌。草草收拾货物,跑到街边。 有人跪倒在地上,生怕被殃及池鱼。 而进城的大宋禁军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直往镇内深处驰去。 那整齐的甲胄,飘扬的军旗,让得街边的百姓个个都是心中发寒。 等那两百余镇内守军总算是集结好,跑出军寨,还没跑多远,就被在城内分散的大宋轻骑给撞到了。 封合璧将两千轻骑分成十股,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消灭城内元军,擒其官吏。 虽然这股和镇子守军遭遇的大宋轻骑也不过两百人,且是连夜赶路,但双方的气势却仍是有着莫大的差距。 大宋轻骑个个面色严肃,杀气腾腾。而那些守军,则是面色惶惶。 他们却是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派到这边陲小镇来为将的,再有沦落到这里当差的,都不会是骁将、勇卒之流。 元朝不是大宋。 这两百余镇子守军,莫说是神龙铳,便是连像样的甲胄都没有。有的佩刀、枪尖还可以见到那斑斑锈迹。 <script>app2(); 1503.又下丰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除去那将领和仅仅十余士卒骑着马外,其余的都是步卒。 在街道两侧尚且刚刚和骑着高头大马的大宋轻骑相遇,他们便是懵了。 这差距也太大了些。 前头那将领脸色猛变,如同被人扼住脖子的鸭子,瞬间通红,声音中满是惊惧地大喊:&quot;撤!快他娘的撤!&quot; 他没有神龙铳。但见过神龙铳。看着大宋轻骑们那齐刷刷的神龙铳,他知道再往前冲会是什么下场。 随着他尖锐的嗓音响起,他后面的士卒刹那间作鸟兽散。 而这个时候,枪声也响起了。 虽然不密集,但是还是有元军中枪跌倒在地。 &quot;杀!&quot; 大宋轻骑前头,有小将高举手中神龙铳。大声喊杀。 轻骑滚滚如龙,在黄土街道上掀起烟尘无数。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冲锋状态下,他们看起来也仍旧保持着阵型。 直到如龙卷风般席卷过这并不算宽敞的破败街道。阵型才是散乱起来。 枪声也变得混乱。 一个个元军在慌乱奔跑中被射杀在地。 然后仅仅在数分钟后,便有元军跪倒在地上乞降。 而与此同时,也有两支大宋轻骑驰到镇内府衙门外。然后沿着院墙向着两侧蔓延,合围府衙。 府衙内的官吏本来是已经跑了出来,后来在街道上瞧见大宋轻骑,又匆匆退回到府衙内。 他知道,自己携带着家小、财物,数辆马车,是不可能瞒得过宋军的。 但要让他放弃那些财物,他却又做不到。在这种的兵荒马乱中,若是没有财物,他和难民将会没什么两样。 在府衙内,这官吏被他的家人,还有家丁、护卫们围着。一群人七嘴八舌。 听着外面的马蹄声,都是问。老爷,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官吏却也是面色如土。 他不过是个小镇官吏而已,连品阶都没有。这府衙其实也是他的家宅。 以他的本事,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能想出什么脱身之策来? 等到有大宋铁骑骑着马冲进府衙以后,这官吏只是连连喊道:&quot;跪下!都跪下!&quot; 房内房外刷拉拉跪下数十人。 大宋铁骑瞧着他们这样,便就没有开枪。 整个乾佑镇之战,从开始到结束,连短短两刻钟时间都不到。 镇内小吏、守军除去有数十人阵亡以外,其余人在这样的大势面前都是选择了投降。 封合璧在赶到府衙后,命将士收缴镇内粮仓、军营、府衙等处的粮草、兵刃,还有钱财。 那些小吏、守军则都是被扣押起来。 封合璧遣快马回饶风岭报信。 下午。 乾佑镇以南的丰阳镇。 丰阳镇和乾佑镇差不多,都算是元朝最北疆的边陲小镇。 只因丰阳镇北边不远还有个州府上洛,是以要比乾佑镇繁华许多。 乾佑镇内居民不过两千余,这乾佑镇,则约莫有五千左右。 镇内守军也必是乾佑镇可比。有五百之数。不论数量、军械,都要胜过乾佑镇内那些乌合之众。 但也没法扭转战局。 蜀中军区大军对京兆府路境内发动奇袭,当然不会仅仅只为得到区区乾佑镇而已。 除去封合璧率军拿乾佑镇以外,在他之前,天贵军总都统巴统就已是率着天贵军中全部轻骑赶往丰阳镇。 共计四千将士。 因丰阳镇距离饶风岭远些,所以这个时候才赶到。 白日行军,到底还是难以掩人耳目。当他们到得镇外时,镇内守军已经在城头布防。 城头上可见有不少元军士卒持枪而立,有的人甚至拿的神龙铳。 巴统率军在离镇门约莫五百米处停下脚步。 然后,军阵后方有轻骑离开队伍,折返,不知去向哪里。 转眼镇外天贵军轻骑只剩下约莫两千。 但这还是让丰阳镇的守军害怕。 那穿着甲胄站在城头上的将领时不时地向着北方远眺。 滚滚狼烟中。他多么希望上洛的援军能够在这个时候赶到。只他也知道这不太可能。 毕竟上洛距离着丰阳镇还是有些距离的。 不过这总算是点希望,也让得他不至于勇气全失,举镇投降。 但接下来不过数分钟。他的脸色却是猛地变了。 天贵军轻骑并未再向镇门接近,但是,在那官道上却是有数十个热气球缓缓鼓胀起来。 这由不得他不变色。 因为虽然元朝这些年始终在不遗余力的锻造掷弹筒、神龙铳等物,但区区丰阳镇,又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军械。 整个京兆府路境内,也就上洛那样的州府之城。或许能有些掷弹筒储备。 他们这些丰阳守军,是没法应对热气球的。 瞧着那些热情球缓缓升空,有人在旁边问道:&quot;将军,这可如何是好?&quot; 这元将双眉紧皱,然后道:&quot;弃城头!和他们周旋!&quot; 城头的确有城头的优势,能居高临下。若是两军以神龙铳对射。在城头上的绝对能占着不少便宜。 但可惜,在面的热气球的情况下,城头不得不说是种掣肘。 那狭隘的城壕,会让得将士们没有多少躲避的余地。热气球在上面抛掷轰天雷的话,他们只有苦苦挨炸的份。 &quot;撤!撤!&quot; 随着有人高声嘶吼,城头上的元军士卒都没有多做迟疑,忙不迭地向着城下跑去。 然后,又在那元将的率领下向着城内深处跑去。 镇外。 巴统穿着甲胄立在军前,举着望远镜,将这幕都看在眼里。 他的嘴角露出些微笑容,挥挥手道:&quot;进城!&quot; 将近两千大宋轻骑向着镇子里驰去。 官道上又是烟尘滚滚的模样。 进城以后,巴统的部署和封合璧差不多。两千轻骑被分成十股。在各自百夫长的率领下,沿着镇内各条街道驰去。 只过不多时,枪声便开始在城内蔓延开来。 丰阳镇也是鸡飞狗跳的局面。 虽然大宋禁军并没有要伤害那些平民百姓的想法。但那些百姓们当然还是惊慌。 两千轻骑,足以让这区区丰阳镇显得兵荒马乱了。 有人奔逃,有人躲在家中。 五百余丰阳镇守军中。大概也有百来支神龙铳。只在和大宋轻骑遭遇以后,他们的神龙铳并未起到太大作用。 都是军队,却是有实力高低之分的。 大宋禁军乃是精锐中的精锐。连新兵都是从守备军中挑出来的尖子。战斗力,当然不是这些边陲守军可比。 不管是枪法,还是搏杀,大宋禁军都能将这些边陲守军远远甩开去。 或许也就唯有上洛那样的边陲重城,里面的守军才会是精锐。 在枪声响起以后,分散往个条街道的大宋轻骑反应都很迅速,当即勒转马头,向着枪声处汇聚。 那些丰阳镇守军尚且还在和追上他们的那两支轻骑队对抗,不知不觉,就陷入到了包围之中。 大宋轻骑从各条街道涌过来,出现在街口,越来越多。 丰阳守军腹背受敌,在长街上,死伤惨重。 当轰天雷的爆炸声开始在丰阳镇内响起来后,这股丰阳镇守军没能再坚持许长的时间。 仅仅不到两刻钟的时间,随着那些持神龙铳的士卒被点射,剩下的将士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真拿着长枪迎着子弹冲上去,他们还没有那样的胆量。 大宋轻骑步步紧逼,逐渐将他们围困在不过十余米的范围内。 丰阳镇守军再也看不到半点希望,这个时候,就算是上洛援军赶来,也救不下他们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不出意外的选择了投降。 大宋轻骑们当即收拢他们的兵刃,便将他们扣押起来。 其后,有数百轻骑分散开去,呈地毯式围绕向府衙。其余轻骑,则是在巴统率领下,向着镇北城门驰去。 枪炮声停了。 丰阳镇也落入大宋禁军之手。 巴统率军到得北城门以后,在城门开始布置城防。 <script>app2(); 1504.连下三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他,却并没有让士卒去将狼烟熄灭。 在这丰阳镇城头的东北角上,那黑色的狼烟仍是滚滚而起,扶摇直上青天。 大漠孤烟直,大概就是这样的景象。 随着那数百轻骑拿下府衙,丰阳镇内便再无抵抗。紧随其后。粮仓、军营等地皆被大宋轻骑拿下。 许多储备在军营内的军械都被拿出来。 大宋将士们在街道上奔走,布置拒马等物。 他们好似对镇内的那些百姓们视而不见似的,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哪个将士闯进民宅,去找那些平民百姓的麻烦。 太阳渐渐西下,逐渐近黄昏。 狼烟还未熄。 巴统站在北城头正中。举着望远镜远眺。 在那黄色官道的尽头,终于是出现了元军的骑兵队伍。 这无疑是从上洛赶过来的援军。 巴统轻轻放下望远镜,低喝道:&quot;全军将士。准备迎敌!&quot; 只不过,在丰阳镇的战火再度爆发以前,在丰阳镇东北方向二十余里的商洛镇率先响起了枪声。 丰阳镇、商洛镇,再有更北部的洛南县城,算是府城上洛周边的三个小卫城。 除去洛南县城应是县府,较之丰阳镇、商洛镇都要繁荣许多外,丰阳、商洛两镇的情况相差仿佛。 都是边陲小镇,在这样人口稀少的地方,也就能聚集起几千人的规模。 商洛镇内守军大概也是五百人左右。 他们在这里也是看到丰阳镇升起的那股黑色狼烟,但没想过要去援助。 那是上洛府城内大军的事。 但他们也没有想到,他们不去支援丰阳镇,宋军却是会以极快的速度杀到这里来。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是以直到天贵军中两千轻骑接近商洛镇的时候,镇内的守军和官吏才知道消息。 丰阳镇狼烟不熄,眼下宋军又杀到城外。他们恍似突然明白了宋军的打算。 他们真正的目标怕并非是区区丰阳和商洛两镇,而是那州府上洛! 这是要先将他们这些外围小镇给清扫掉啊! 只这商洛镇的主官和那守军将领倒也是颇具节操的人。知道宋军来势不小,也没有要弃城投降的打算。 在得知到消息以后,他们也是先道城头上布防。 然后在城头上见到宋军轻骑旁侧有热气球缓缓鼓胀起来,那官吏和将领对视,眼中都是有些决然之色。 以前没有热气球的时候,依靠巧妙的城防,他们或许可以抵挡数倍于己的敌军。但现在,已经没有这种可能了。 热气球、掷弹筒,那都是克制守军的利器。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在,完全可以视城头于无物。 主官道:&quot;柯将军,看来咱们这商洛镇是守不住了。&quot; 那将领闻言则道:&quot;若是弃城,有愧于皇上,若是死守,又怕是会连累城内的百姓们……大人心中是何打算?&quot; &quot;呵呵……&quot; 穿着低阶官袍的年迈主官苦笑着,&quot;要存忠义。又要护住百姓。我们这些人,没有活路,唯有以死明志。&quot; 姓柯的将军轻轻点头,&quot;如今宋国势大,其将士又都是能征善战。大人发现没有,我们大元尚且未战,其实就已经有许多人露出怯意了。且不说别人,单拿御史大人来说,若是他心中没有怯意,便早应该率军到边疆抵挡宋军了!那样,又怎会容得这些宋军长驱直入杀到咱们商洛镇来?&quot; 主官微微皱眉,&quot;御史大人自有御史大人的考量。这样的话。柯将军还是莫要再说的好!&quot; 柯将军苦笑,&quot;都是将死之人了,还管那么多规矩作甚。&quot; 说罢。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大声喝道:&quot;弟兄们,随本将出城迎敌!&quot; 俗话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反过来说,那便是兵勇勇一个,将勇勇一窝。 这姓柯的将军有血性。在军中自然也有威望。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因他的吼声,城头守军的士气也是猛地提起来。 一众士卒举起手中的兵刃,齐齐呼道:&quot;迎敌!迎敌!迎敌!&quot; 这幕,倒是让得城外率领轻骑赶来的军中主将颇有些意外。 他用望远镜看得到城头上的布置,也推测得出城头大概有多少守军。还真没想过。这些守军还能有如此的勇气。 这真是颇为难得了。 他缓缓放下望远镜,对着旁边的将领说道:&quot;这商洛镇的元军,难得。是些有血性的人。&quot; 他旁边那将领也听到城头的呼喊声,轻轻点头道:&quot;是啊……&quot; 眼中难免浮现出些许惋惜之色。 这样的将士要是大宋的才好,只可惜,却是元朝的人。 虽有惺惺相惜之感,但大家各为其主,在大局面前,容不得半点私情。 很快,姓柯的将军在热气球升空以前,带着士卒下了城头。 城门洞开。 两百余骑驰出城外,后面跟着两百多步卒。 他们处甬道后。在甬道外驻足,布开了阵型。 然后那姓柯将军高举起手中佩剑,大喝:&quot;弟兄们。随本将冲杀!&quot; 杀声震天。 不过区区五百余人,且只有两百余杆神龙铳,竟是主动向着大宋禁军发起了冲锋。 不管是哪个国家。都有血性之辈。 这股大宋轻骑领兵的主将乃是天贵军中的副总都统梁景山。 他尚且还是在硇洲岛时就已经是大宋士卒,其后因军功逐步升迁,直到担任天贵军副总都统。 自天贵军成立以后。他便就在天贵军中,是天贵军中资历最老的那批人之一。 但即便是他,也很少见到过这样的敌军。以前,这样的事情往往都是大宋禁军们才干得出来,才有这样的勇气。 他终是动了些恻隐之心,道:&quot;等会儿留下那敌将的性命,能不杀者,不杀。&quot; 他旁边那将领低笑,道:&quot;那末将等下将他生擒便是。&quot; 他有这样的底气。 因为他是天贵军中特种团的团长。 能在大宋禁军特种团担任团长的,那绝对个个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随着商洛镇守军距离大宋轻骑越来越近,枪声便响了。 只因梁景山的命令,禁军中的神枪手们多数没有痛下杀手。 有元军痛呼,倒在地上,多数未死。 梁景山看着这帮元军越冲越近,死伤也越来越惨重,喝道:&quot;你等毫无胜算,何不惜命投降?&quot; 元军中还真有人些微动容。 但那姓柯的将军却是在这个时候怒吼,&quot;杀!我等大元将士,纵是死,也不能蒙羞!&quot; 这场厮杀,终是没有以梁景山想要的结局落幕。 五百余元军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血性而就以少胜多,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很快落败。 地上伤卒无数。 大宋轻骑中有数十骑冲杀上去,想要将那姓柯的将军生擒,但他却完全是拼死之势。 在有几个士卒被他射落马下后,其余将士也是怒了,端枪将柯姓将军射杀。 而随着他的死,那些元军的士气便也在刹那间跌落低谷。 虽有人因悲愤拼死,但也被很快射杀。 直到最终再无人反抗。 五百余守军阵亡过半,仅剩不到两百人,而且多数负伤。 梁景山在控制住局面以后,下马走到那柯姓将军的遗体前,轻轻叹息,&quot;可惜了……&quot; 姓柯的将军其实是个汉人。 他其实就算是降,也没什么。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心中的大义和坚守。 他自幼便生长在元朝的统治下,为元朝卖命,也是正常。 国家,国家,国便是家啊! 在让人将柯姓将军的遗体抬起来后,梁景山才率军向着城内而去。 其后短短时间,商洛镇也全部落入大宋禁军手中。 <script>app2(); 1505.弱肉强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至此,元京兆府路南疆边沿三镇全部沦陷。 这看起来似乎并非是太过重要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无足轻重。但实际上却不是如此,有着深远的意义。 京兆府路境内县城多数扎在北部,南部相当的荒芜。 除去乾佑、丰阳、商洛三镇,再有上洛、洛南两座城池外。京兆府路南部几乎再没有别的城池。仅剩西南偏居一隅的虢州。 这便是京兆府路的南疆半壁。 蜀中军区大军只需得再拿下上洛、洛南两座城池,便等于是打下半个京兆府路。 虽然这里荒芜,但他们却可以依据这半个京兆府路屯兵集粮,到时候完全可以做到进可攻、退可守。 而从州府上洛赶来支援丰阳镇的元军并未意识到这点。 这是时代的局限性。 这些元军大概是并未太将乾佑、丰阳还有商洛镇放在心上。对于他们而言,只要州府上洛不失,那这商州的天便不会塌。 至于属于京兆府辖区境内的乾佑镇那就更不必提。 京兆府作为京兆府路中枢。周遭有诸多城镇守卫。失去个最为偏远的乾佑镇,根本不会影响大局。 于是乎,当那些从上洛赶来的元军到得丰阳镇外以后。见丰阳镇城头上已经竖起大宋国旗,并未立刻发动进攻。 他们匆匆集结,大概也就两千骑兵的样子。而城头上也是甲胄林立,天贵军将士们个个意气风发。 为首的元将沉吟半晌,终是挥挥手,沉声喝道:&quot;撤!&quot; &quot;陶将军!&quot; 旁边有同样穿着甲胄的将领道:&quot;知州大人让咱们来援丰阳,难道他们就这么撤退?回去会不会受知州大人责罚?&quot; 姓陶的主将道:&quot;丰阳镇已失,你看看城头,宋军那么多,咱们拿得下么?&quot; 说完,他直接勒转了马头。 那说话的将领瞧瞧城头,也知道想要打下丰阳镇不容易,轻轻叹息,跟着向后面去。 丰阳镇不过是个边陲小镇而已,失去便失去了。只要日后和大宋大战能够取胜。那这便根本算不得什么。 巴统立在城头,看着这些元军后撤,先是微微惊讶,随即露出笑容来。 他之前还真有些担心上洛府会遣来大军,不计代价夺回丰阳镇。那样的话,石开济元帅要在京兆府路南部发展根据地的战略便会遇到许多麻烦。现在,这种担心显然是消去了。 元军才来这么点人,而且连打都不打就离去,显然是没将这丰阳镇放在心上。 翌日。 率着大军在饶风岭驻扎的石开济、张光宝等人相继见到封合璧、巴统、梁景山派回来的信差。 信差们带回来的消息当然都是已经成功占据目标城镇。 石开济在接连收到禀报以后,再帅帐内不禁是哈哈大笑起来。 只要大宋禁军在元朝境内能够拥有根据地,那元军再想将他们驱逐出去,可就难了。 其后,石开济对着帐内众将喊道:&quot;王达钢、魏飞英、袁康博……听令!&quot; &quot;末将在!&quot; 除去巴统以外的五大禁军总都统,再有成都府、嘉定府、泸州三位守备军总都统都是拱手。 石开济道:&quot;即刻拔寨!天伤、天猛、天哭、天巧、嘉定府、成都府守备军随本帅往乾佑镇和封合璧副总都统汇合!&quot; 说着看向张光宝,&quot;天贵、天暴两支禁军以及泸州守备军。跟随张副帅往丰阳!既早拿下上洛!&quot; &quot;末将领命!&quot; 帐内诸将又是齐声大喝。然后各自匆匆离帐,下去准备。 长沙。 君天放等人带着越李国主算是不慌不忙回到城内。 以他们的脚程,若是全力赶路,本来在二十日内便可回到长沙。但因这吃不得苦头的越李国主,却愣是多耽搁十日。 即便是这样,出现在长沙城内的越李国主也仍是已经变得面无人色。 他这辈子都还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每日里吃倒是能吃饱,但多数时都是啃着让他难以下咽的干粮。再加上披星戴月赶路,让原本颇为富态的他此时愣是消瘦许多,面色也是变得蜡黄。 &quot;到了。&quot; 当君天放带着他走进长沙南城门,嘴里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这位越李国主差点儿哭出来。 总算是到了。 若是还不到,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几日。 与其让他再这样风雨兼程。他宁愿现在就被带到大宋皇宫里面去被囚禁起来。起码,能睡个饱觉,不必这样劳累。 而且他也明白。自己怎么说也是越李国的国主。虽然被俘,但不至于会受到宋国皇帝的虐待。 若要杀他、虐待他,君天放等人在路上就会这么做,不会等到现在。 进城以后,越李国主开始有心思打量长沙城内的风景。 这让得他眼中露出惊讶艳羡之色。 都说长沙乃是天下最为罕见的繁华城池,现在得见。果然如此。相较起来,他的升龙城实在是显得寒酸得厉害。 这青石铺就的宽敞街道,再有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各种商铺,都说升龙城内瞧不着的。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街上亦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微笑。 这是个富有灵气的大城。 便是再给他十年、百年。他也未必能将升龙城发展成如长沙这般繁荣。 这刻的越李国主心中忽然生出些愧疚的感觉。 他感觉到自己在越李朝登基以后的这二十余年光景,实在是都荒废了。 他的精力都放在如何平衡国内众势力、朝中众臣,如何选美、纳妃、荒淫无度上,却几乎从来没有替百姓去着想过。 那时候的他只觉得整个越李朝都是他的,他就是天。为他的私欲,整个越李朝谁都可以牺牲。 这大概,也是为何升龙城内百姓没能有长沙城内百姓这样的笑容的原因。 一路直到皇宫门口,越李国主都是神情黯然,若有所思。 在君天放等人出示过令牌以后,一众人直接向着宫内大殿走去。 有太监匆匆赶往寝宫给赵洞庭禀报。 赵洞庭得知君天放等人回来,连忙从寝宫赶往大殿。 越李国主被君天放押着进殿,抬首。看到年纪尚轻的赵洞庭端坐在龙椅上。 这位大宋皇帝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霸气滔天,虽有很浓的威严,但颇为内敛。也比他想象的要更为显得年轻些。 赵洞庭缓缓睁开眼睛,好似有两道精芒在眼中掠过,低沉道:&quot;你便是越李朝的国主李昌符?&quot; 越李国主李昌符直视着赵洞庭。并未答话。 赵洞庭又道:&quot;说起来你们越李朝的开国国主李公蕴好像还是咱们汉人吧,他祖父李崧还在后晋担任过宰相,说起来。你们越李朝倒是和我们大宋颇有着渊源。按理说,你们越李朝应该和咱们大宋交好才是,朕有些不明白,为何在前朝时期,你们要攻打我朝钦州、廉州、邕州等地,还做出屠城之举。景炎十年,你也让陈国峻领军犯我大宋,是因为我大宋对你们越李朝不够友善?还是因为觉得咱们大宋恰是风雨飘零的时候,好欺负?&quot; 李昌符闻言冷笑,&quot;弱肉强食乃是天道至理,又有什么好解释的?如今你宋强、我越李朝弱,我还不是被你给擒来?&quot; &quot;好句弱肉强食。&quot; 赵洞庭眼中划过若有所思之色,缓缓道:&quot;那既然你有这样的想法,朕便也就不和你多言了。&quot; &quot;来人!&quot; 说罢,赵洞庭对着殿外喊道:&quot;将李昌符带下去!囚禁于宫中!&quot; 殿外有禁军进殿,将李昌符押往殿外。李昌符只看着赵洞庭,并未反抗。 <script>app2(); 1506.大肆扩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待他被押出殿后,君天放对着赵洞庭拱手道:&quot;皇上,您觉得越李朝真会呈来称臣文书么?&quot;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道:&quot;不管他们呈不呈来称臣文书都不重要。两个月,若是两个月内他们没有派人前来称臣,那就劳烦诸位再去趟升龙城,朕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国主可以让我们擒的。&quot; 君天放等人微凛,随即都是点头。 在他们离开大殿以后,赵洞庭也回了御书房。 然后仅仅过不多时,张庭恩带着圣旨从御书房出,前往中枢内阁。 赵洞庭封李昌符为越昏侯。 这位国主,大概是这辈子都很难再离开长沙了。 时间过去数日。 石开济率着天伤、天猛等军赶到乾佑镇。大军就在乾佑镇周围扎下营寨。 这让得乾佑镇周围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白色的军帐。好似整个乾佑镇都被团团包围在里面。 乾佑镇的百姓这个时候倒是稍微安定下来。 因为他们发现在大宋将士拿下城池以后,他们的生活好似也并没有什么变化。 大宋的军卒除去守城的以外,其余多是呆在军营或者府衙里。很少会出现在街道上。 甚至有的百姓带着家小离城,大宋军卒也并不阻拦。 这和之前官府宣扬的宋军有多么多么残忍,实在是大相径庭。 而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在乾佑镇北部的开封府中也并未有大军前来收复乾佑镇。 元军只在以开封府等地为根基,大力布置城防。不断有援军向着那些重城汇聚。 在商州丰阳,张光宝率领大军也是距离这里不远。 上洛府内的元军没有再出动对丰阳、商洛两镇发动进攻。似乎,已经是接受两镇被宋军占据的事实。 京兆府路南部这几天虽然是暗流涌动,但表面上无疑显得颇为平静。 但在京兆府路以东,南京路以及山东西路、山东东路的南部却是随之混乱起来。 南京路内,岳鹏祥龙军区麾下天魁、天雄、天捷、天勇、天牢、天慧六支禁军原本分别驻扎于邓州主府穰城、唐州主府泌阳城以及蔡州主府汝阳城和周边的数个镇子。 此时夔州守备军尚且还未到达邓州。 而两万襄阳府守备军却是从襄阳赶到泌阳城。 亲自坐镇泌阳的岳鹏当即下令,传令邓州肖玉林、杜浒二人以最快速度拿下邓州全境,又让天牢、天慧两军向蔡州汝阳城北边的遂平、上蔡等县进军。泌阳城内,赵虎领命进攻比阳县、刘子俊则领命进攻方城县。岳鹏率襄阳守备军继续镇守泌阳。 他这的动作可就要比石开济那边大得多,从战略部署上看,完全是要拿下唐州、邓州、蔡州三州全境。 这不仅仅只是为扩大祥龙军区在南京路内的根据地范围。同时,也是微牵制坐镇开封府的元屋企,让其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翌日的清晨时分,赵虎、刘子俊两人分别领军离开泌阳。 仅仅两日,沿着堵水直线北上的刘子俊便率军到得泌阳、方城县中间的青台镇。 元屋企大军主力都在开封府境内,自始至终,都未派遣援军到方城县,就更莫说这区区青台镇。 青台镇内守军不过数百,在刘子俊天雄军大军压境以后,根本不敢抵挡。 军营内鸡飞狗跳,不多时,那些士卒便是各自散去了。 刘子俊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青台镇。然后未在镇子里多做停留,仅仅是清扫过府衙、粮草以后,便继续沿河向北行进。 黄昏时,赵虎率领天魁军也是到得比阳县外。 比阳县既是县治。自不是区区青台镇可以相提并论。 但在这里,同样没有多少守军。 还是赵虎离着比阳县不远的时候,比阳县内就有狼烟滚滚而起。然后,比阳县内官吏、军卒匆匆离开比阳,向北逃窜。 赵虎率军进驻比阳。然后派兵前往比阳以南数十里的青栅镇。 又一日。 刘子俊率军到方城县。 方城县比邻汝州,距离河南府也不算太远。但对于整个南京路来说,仍然是偏远之地。 在没有重兵把守的情况下,虽然方城县内近千守军在城头奋起反抗,但在天雄军的炮轰下,仍然很快失守。 炮火蔓延在整个方城县南城头上。 城上元军折损惨重。 刘子俊率军进城,稍作休整。又有两千轻骑出城,赶往方阳县西的罗渠镇。 翌日。青栅、罗渠两镇也相继告破。 短短五天不到的时间,整个唐州都被祥龙军区禁军攻陷。 在这场战争里,因元军的抵抗相当薄弱。天魁、天雄两军并没有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而在邓州穰城,两日前收到军令的肖玉林、杜浒两人也是兵分两路,杜浒率天勇军往西,向内阳县。肖玉林率天捷军往东北方向,直取南阳县。 如今,肖玉林率军已是到得前往南阳途中的穰东镇。 穰东镇内元军没敢抵抗。匆匆向着南阳县城逃窜。 肖玉林率军直穿穰东镇,继续向着南阳进军。 刘子俊在西边也是取下张村镇,又向着一个名为顺阳的镇子赶去。 蔡州。 天牢、天慧两军分取遂平、上蔡两县。 两县内元军守军尚且都不到千人,在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很快败北。 然后天牢、天慧两军向着蔡州最北边仅剩的西平县合围而去。 岳鹏在南京路境内发动的这场闪电战,可谓是将元军完全打了个措手不及。 祥龙军区的根据地以极快的速度扩张起来。 整个南京路难比都是风声鹤唳。 在邓州、唐州、蔡州尚且还不算全境失陷的时候,这三州以北的陈州、许州、汝州等地就是接连告急。请求开封府派兵抗宋。 宋军这般来势汹汹,根本就不是他们抵挡得住的。 开封府。 元屋企自被封为大将,率着二十万大军到这里驻扎以后,日子可谓是过得颇为滋润。 原本身材就颇有些臃肿的他,这些时日过来,更是显得富态了。 就在这开封府内,他还纳了两个美妾。 这位小人物,如今终于是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蝇营狗苟,遇着谁都上去跪舔,左右逢源。 说起来,以他如今在元朝军中的地位,整个元朝。还能让他去拍马屁的人都不多了。 哪怕是贵为元朝一道主官的、坐镇开封府的平章政事任文山,也就是和他平起平坐的样子。 只这两日元屋企就有些烦恼了。 因为他收到汝州等地的求援信了。 宋军突然这般大肆进攻,让他知道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他知道宋军厉害。其实并不想和宋军打仗。要不然,也不会将自己的兵力仅仅龟缩在开封府周围。但现在,他不想打也得打。 他当初率军到开封府。真金和哈尔巴拉对他的命令就是让他遏止宋军继续北上的势头。 现在岳鹏发难,他要是不作出任何应对,真金、哈尔巴拉必然不会对他客气。 于是在收到求援信后。元屋企不得不派遣信差出城,让镇守鄢陵的五万守军前往许州郾城驻扎。 同时,也命令其余大军向开封府汇聚,准备率军向南,和祥龙军区大军开战。 如今,元屋企麾下各支部队都已经是在赶路的途中。 可以想象,要不得多长时间,南京路内怕可能会要爆发大战。 而元屋企趁着这个机会,还在开封府内大肆挥霍着。 他每日里在军营内呆的时间很短,多数时间,都是在城内的烟花之地寻欢作乐,一掷千金。 再不享受,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享受了。元屋企很清楚,真要到开打的时候,哪怕是他这位大将,也别想过得太滋润。 <script>app2(); 1507.进攻上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画面再回到京兆府路。 此时距离石开济率军到乾佑镇已经过去五天的时间。他并未再发兵向北进攻。 因为在乾佑镇北部便是京兆府主府咸宁。在咸宁城内元军驻扎有重兵,想要将其打下不是那么容易。 张光宝率领天贵、天暴两军,再有泸州守备军于两日前到达丰阳镇,和巴统汇合。 然后巴统率军赶往商洛和梁景山会军。张光宝则是率领天暴军和泸州守备军向北,直取商州主府上洛。 丰阳镇内仅于五百泸州守备军驻扎。 如今,张宝光率军也是到得上洛城外。 作为商州主府。上洛城的元军并不在少数。元朝施行的是屯兵制度,别的不多,就当兵的挺多的。 他们在寻常没有作战任务的时候是农夫百姓,当要打仗的时候,便会收到调令,扔掉锄头回军复命。 大宋的州府守军大概也就两千左右。而这元朝商州主府,兵员却是有五千之众。 当然,这样的屯兵制度只能说是有利有弊。 他们看起来人多势众。其实真正能算作精锐的,只是其中极少数。 上洛城内五千守军,能够有两千精卒都已经算是难得。其中能够端着神龙铳作战的,怕就更少。 当张光宝率着天暴军和泸州守备军总共将近两万将士压到上洛城外后,当然是上得上洛城有黑云压城的感觉。 即便是那高耸的城墙,也不能给这些守城的元军以信心。 宋军的军械是出名的好,这是谁都知道的事。 而张光宝领军到城外,并未立刻发动进攻。就只这么用望远镜打量着城头,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这,让得城头上洛守军的心中越来越觉得不安。 不知不觉中,夜色便是悄然降临了。 张光宝率军还在外面。 城头的元军将领们已经为此不知道商量过多长时间。 师出反常必有妖啊! 他们知道宋军在外面震而不攻,定然是还有别的计策。肯定是在等待攻城的机会。 他们也隐约能猜测得到宋军是什么打算。 最好的攻城机会,不外乎让城内突然兴起混乱而已。而最可能兴起这种混乱的,便是那些江湖高手。 以前宋军打仗的时候,可没少用过这样的伎俩。 但看着城外火把绵延。这些元将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们总不能派兵到城内去逐个排查。 就算是排查,也未必能排查得出那些隐匿在城内的宋朝高手。 他们能做的,就是让将士们打起精神,提防任何可能发生的变故。 有神龙铳、轰天雷在手,倒也不是不能挡住那些很可能隐匿在城内的高手。 然而,就在他们逐渐将重心放在提防城内生变的时候。城外,天暴军和泸州守备军却是突然向着城头开炮了。 一声声轰隆炸响。 天暴军和泸州守备军掷弹筒共计将近两千之数,虽然只有约莫五百挺掷弹筒齐齐开火,但这阵仗也是相当的惊人了。 城头被炮火覆盖。 夜色中不知多少元军被炸得血肉模糊。 &quot;开炮!&quot; &quot;开炮!&quot; 军中将领又惊又怒,忙不迭出声大吼。 城头上元军以掷弹筒还击。 只整个上洛城内掷弹筒也不过两百左右,造成的动静,较之大宋军队的动静就要小得多了。 当然,若是这样打下去,天暴军和泸州守备军纵是拿下上洛,怕也得付出不小的代价。 张光宝、袁康博等人凝神看着那被火光蔓延的城头。脸上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其后短短几分钟时间,城内终是生变。 有数十个身影忽然在离城门不远的客栈顶端出现。 他们都是天暴军和泸州守备军中的供奉,其中修为普遍是中元境,还有两个上元境强者。 最强的那个,更是真武境的修为。 他是蜀中军区两个真武境供奉之一。另一个随在了石开济的身边。 他们现身以后,并未以血肉之躯去强闯城门,而是从身上掏出了轰天雷来,用力向着城门下扔去。 中元境不算强,但有内气修为,其气力自也远远不是寻常人可以比较的。 一时间,数十颗轰天雷齐刷刷向着那城门落去。 那真武境供奉和上元境供奉更是直接将轰天雷给扔到了甬道里。 城门下本就提心吊胆,时刻准备抵挡宋军进攻的元军登时有些慌乱起来。在爆炸中哭爹喊娘。慌忙逃窜。 然后还是在将领的喝止下才总算是稍微稳定下来,数百骑向着那数十供奉匆匆驰去。 有不少元军以神龙铳对着那些供奉们射击。 &quot;撤!&quot; 只随着那真武境供奉的低喝,一众供奉一眨眼却就不见了人影。 数百元军铁骑在驰到商铺外后。纷纷下马,端着神龙铳闯进两旁的商铺。 轰隆隆! 然后迎接他们的却是黑黝黝的轰天雷。 商铺的木门在爆炸中被炸得支离破碎。 在屋外的元军忙解下轰天雷向着商铺里头抛掷。 地动山摇。 但商铺内却仍是不断有轰天雷扔将出来。 数十个供奉,足以让这数百寻常元军焦头烂额了。毕竟他们中间绝大多数都不过是刚刚被召回到军中的而已。 军中的精锐都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培养出来的,像他们这样的,不可能精锐到哪里去。除非,是经历过数场大战还差不多。 而就在这些元军连破门都做不到的时候。那真武境的供奉却是在这时杀将出来。 他直接从商铺屋顶向着下面掠来。 刚露面,便是数颗轰天雷齐刷刷落在街道上。 元军慌乱。 其后,又被意境笼罩。 真武境供奉持剑落在街头,身影如鬼魅般在人群中穿梭着。惨叫、马嘶声此起彼伏。 城头上,有元军将领注意到这幕,脸色铁青。弯弓搭箭,射向这真武境供奉。 只可惜,这寻常的箭矢根本就不能穿透他的护体罡气。 纵观整个中原,真武境高手也就那么数十人,足以说是凤毛麟角,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那将领又接连数箭射出,都是没有结果。 但想要再派兵下城头,左右张望,却是发现自己身周的将士们都是疲于奔命。 躲藏的躲藏,搬运弹药的搬运弹药,就没几个是闲着的。 能够应对城外天暴军和泸州守备军的炮轰都已经是颇为不易了,他此时根本就抽不出人手来。 而尽皆着的瞬间。他更是勃然变色。 因为他看到,城外已经有数百道火焰正在喷吐火舌。那当然不会是其他的东西,而是热气球。 数百个热气球。再加上那些掷弹筒,足以让这整个城头都化为火海了。 要是宋军不计代价,完全不用向着城门发起进攻。就可以让得他们损伤殆尽。 这些年来,元军也算是研究出对付热气球的法子。 咬咬牙后,这元将连连喝道:&quot;撤!向着城内撤退!撤!和他们巷战!&quot; 然后他带着人匆匆向着城下跑去。 其后。越来越多的元军跑下城头。 只是当这元将跑下城头,再看城内以后,却是发现,已经看不到那宋朝高手的影子了。 之前城下那数百铁骑,现在都已经倒在街道上。仅仅剩下那些战马在原地不安嘶鸣。 这让得他的脸色更是难看。 不过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回过神后,他仍是是接连大喝着。 越来越多的元军弃守城头、城墙,汇聚到他周围。 最后,基本上是能跑能跳的都没留在城墙附近了。 &quot;随本将撤退!&quot; 这元将坐在马上,挥剑大喝,驰马向着城内去。 只才数十米,却是有道箭矢带着破空之音向着他疾射而来。 他瞪着眼,看着这箭矢在眼前越来越大。些许的火光中,几乎只是一点寒芒闪过,他的所有思维便都变成了空白。 不远处的屋顶上,蜀中军区那位真武境供奉在夜色中轻轻哼了声,身形转眼便又隐匿在夜色中去了。 他的真正目标,当然并非是城门,而是这个元军主将。 <script>app2(); 1508.上洛被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擒贼先擒王,这在哪个朝代都是颠扑不破的战术。 相较于轰塌城门,显然刺杀这位元军主将要更有意义得多。 城门破了,城外袍泽还是得冒着生命危险强冲进城。而杀掉这个元军主将,却足以让得城内的元军自乱阵脚。 实际上,元军也的确是慌乱起来。 他们才刚刚被这位主将给聚集起来。正打算到城内布防。可眨眼间,这主将却是死了。 他死了,谁来主掌大局? 元军中的建制并非是像大宋军中那样。他们的主将在军中有着绝对的权威,虽然同样有副将等等,但几乎等于是个空衔,只是为监督主将而设的。且不说在军中有没有那样的威信。单是就领兵作战方面来说,也可能是个门外汉。 而至于那些偏将等等,则多数只能统御自己的部下。 随着这个主将的阵亡。有惊慌的大喊声起,&quot;将军死了!将军死了!&quot; 军中一众低阶将领顾目四盼,面面相觑。 那副将和监军更是面无人色。 在军中,真正有能力指挥作战的,只有这个阵亡的主将。 原本还算齐整的马阵,渐渐显得有些散乱起来。 马上元军皆是手足无措之色。 而城头上,炮火还在蔓延着。 城下,有一颗炮弹正正落在城门外。轰隆巨响中,将城门炸得四分五裂。 元军后方无数人回头,看到这幕,神情更是慌张。 &quot;宋军要杀进来了!&quot; &quot;宋军要杀进来了!&quot; 不知道多少人在呼喊。 这些失去主将的元军更是慌乱起来,随后作鸟兽散。 他们沿着各条街道匆匆向着城内深处跑去。自然是再也顾不上去寻找那些行刺他们主将的武鼎堂供奉们。 短短数分钟后,城头上的炮声停了。 场外杀声震天。 不到十分钟,便有大宋禁军出现在城门甬道外。他们骑着马,端着神龙铳。气势如虹冲进城内。 空中,那些火焰喷吐的热气球也是向着城内上空蔓延过来。 其后,城内枪炮声纷乱。 天暴军和泸州守备军将士在城内对那些分崩离析的元军展开了清扫。 这场战争,直直到将近天明时分才结束。 上洛府五千守军,阵亡三千有余。仅于不到两千人,其中多数被俘。 张光宝和袁康博率领亲兵拿下府衙,只府衙内此时已是人去楼空。 他们也没有派兵去追,在让将士们打扫战场的同时,只派人到城头上和府衙去挂起大宋国旗。 两面旗帜在上洛府内飘扬起来。 而这个时候,巴统率领天贵军将士也已经在商洛镇和梁景山汇合,向着洛南县赶去。 只待拿下洛南县,整个商州地境便都将全部陷入大宋将士手中。 京兆府境内,乾佑镇。 石开济率着天伤、天猛、天哭、天巧以及成都府守备军、重庆府守备军将士聚集在这。 这让得区区的乾佑镇内汇聚着足足八万大宋将士。 其实这样的兵力,并非是不可以试着去攻打京兆府。但石开济并没有这样做。 到这里五天时间,他连一兵一卒都没有派出去。 此时。在他的帅帐内,便集结着王达钢、魏飞英等各军总、副总都统,以及都虞候等等。 石开济只是例行询问军中将士的情况怎么样。 王达钢等人在各自汇报过以后,王达钢实在忍不住,问道:&quot;元帅,您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发兵京兆府?&quot; 石开济却只是轻笑,道:&quot;为何要急着这般拿下京兆府?&quot; 王达钢道:&quot;若是在拖延下去,京兆府汇聚的元军只会更多,准备也只会更为充分!到时候咱们不是要白白损失许多将士吗?&quot; 石开济轻轻摇头,&quot;皇上让我们稳打稳扎,先发展根据地,是算定了元朝耗不过咱们大宋。拿京兆府的事。不急。等张副帅率军拿下商州和虢州两地,咱们在这京兆府路境内的地盘便能和元军差不多。到时候咱们不去打他们,他们也会想办法打过来的。战机。或许也会出现。&quot; &quot;那若是没有出现战机呢?&quot;王达钢又问。 石开济道:&quot;难道咱们十余万大军,还不能够和元军周旋吗?&quot; 王达钢愣住,没有再说话。其余众将也是。 他们虽是迫切地想要覆灭元朝,此刻却也明白赵洞庭和石开济等人的打算。皇上,求的是稳。 石开济又道:&quot;切记传令下去,军中将士不得拿百姓一颗粮。不得欺负任何一个百姓,违者,军法处置!&quot; &quot;末将领命!&quot; 帐内众将都是拱手。 时间又过两日。 巴统率着天贵军到得洛南县外。 虽仅仅只是天贵军一万不到的将士,但看起来仍是人山人海。这让得洛南县内那两千不到的守军悉数惶惶。 在大军压到城外以后,城内的元朝官吏和守军选择了出城投降。 巴统率军进洛南县。 其后,又派遣两千轻骑南下赶往黄川镇。于当日傍晚时分。这两千轻骑也是顺利拿下黄川。 至此,商州全境都被天贵、天暴以及泸州守备军拿下。 翌日。 巴统派遣信差传信张光宝,又率军向着东面而去。赶往虢州。 肖玉林在这个时候也从穰东接近南阳城外。 邓州除去主府穰城以后,只有两个县城,便分别是东侧的南阳,以及西北部的内乡。 战火蔓延的事情早就传遍这里。 肖玉林在率着大军尚且还没到南阳城,就在官道上看到少许逃难的百姓。他们多是灰尘仆仆。 之所以这里只有这么点难民,无疑是大多数人都是选择向着北面逃难。 肖玉林在军中骑着高头大马,看到前方那些难民纷纷让到道路两旁,低下头去,不禁微笑。 他当然不是笑这些百姓的谦卑,而是为他们的选择发笑。 等他们南下到穰东镇或是穰城以后。便能发现,那里并非是人间地狱。 在大宋禁军的镇守下,虽然并无官府管制。但那些元朝百姓觉得能够继续生活下去。因为,不会有人抢夺他们的粮食。 不知不觉便到南阳城外。 肖玉林率着天捷军将士们在城外数百米停下脚步,他举起望远镜向着城头上看去。 可以看到有不少元军守军正立在城头上。还可以看到投炮车和几挺掷弹筒的炮膛。 肖玉林看到这幕,沉吟数分钟后摆了摆手,道:&quot;热气球军准备出击!&quot; 后面有人轰然应诺。 其后短短时间。天捷军军阵中便有两百热气球缓缓膨胀起来。 肖玉林又道:&quot;掷弹筒手,盯死城头上那几门炮!将它们给本都统炸了!&quot; 话音才落下不久,军阵中便有许多掷弹筒手扛着掷弹筒跑将上来。 他们在军前单膝跪倒,然后齐齐调整炮膛,对准了城头上那几门露出炮膛的掷弹筒。 大宋禁军来势汹汹,单凭这些守军,而不是元军主力,在军械上是不可能和他们相提并论的。 随着热气球缓缓升空,在肖玉林令下,掷弹筒手们扛着掷弹筒再度向前推进。 城头上几挺掷弹筒冒出青烟,在他们推进不过十余米后便开了炮。 团团烟尘在城外宽阔的平地上炸开。 而天捷军的掷弹筒手们就在这稀稀拉拉的炮弹中又单膝跪下去,放好掷弹筒,再度调整炮膛。 在他们开炮的刹那,情形便瞬间截然不同了。 百余挺掷弹筒齐齐对着城头开炮,转眼间,就让得元军那几挺掷弹筒都被湮没在烟尘当中。 肖玉林作为天捷军总都统,也是大宋颇为出名的能征善战的将领。拿下这区区南阳城自是不在话下。 当热气球军也到得城头上空以后,被炸得七荤八素的元军很快败北。 <script>app2(); 1509.连战连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剩余的元军下城选择投降。 他们主动打开了城门。 肖玉林率军进城。 这场仗,天捷军竟是仅是折损十余个士卒。 进城以后,肖玉林让军中副总都统在城头收拢降卒,打扫战场,自己率着数百人匆匆向着府衙而去。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南阳县的县令竟是没跑。 到府衙里后。前面大院虽是空荡荡的,但进后堂,他看到有数十人汇聚在院子里。 他麾下的将士连忙跑上去,将这些人团团围将起来。 肖玉林看到人群中那个穿着官袍的县令,微愣,道:&quot;你就是这南阳县的县令付永年?&quot; 他有从岳鹏那里得到这些元朝各府各县的官员的名单。 那县令越众而处。到肖玉林面前,神态并不显得谦卑,道:&quot;正是本官。&quot; 肖玉林微微挑眉。又道:&quot;明明知道本将必来夺取南阳,你为何不跑?&quot; 长得像个教书先生的付永年失笑道:&quot;呵呵,本官身为南阳县令,南阳百姓的父母官,怎能弃城而逃!&quot; 肖玉林又问:&quot;那你在这里聚集着你府衙的所有人,又是为何?&quot; 付永年道:&quot;以死明志!&quot; 说着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对着肖玉林喝道:&quot;来吧!宋贼!让你们看看我们元朝子民的血性!&quot; &quot;呵!&quot; 肖玉林闻言忽的嗤笑,&quot;宋贼……本将想请教县令大人,何为贼?&quot; 付永年眼神冰冷,&quot;你们宋国掠我国土、犯我边疆、欺我百姓、害我军臣,便是贼!&quot; 肖玉林摇摇头,&quot;犯你边疆、掠你国土,本将认了。害你军臣,本将也认了。只不过欺你百姓,县令大人这可就很是血口喷人了。自我大宋将士进入你元朝边疆以后。可从未做过鱼肉百姓的事。本将就想问问,如果咱们大宋算是贼,那当初你们元朝害得我们大宋江山飘零,饿殍无数,还屡屡作出屠城之举,又算什么?算老贼么?只允许你们攻打咱们大宋,却不允许咱们大宋攻打你们元朝,这算是什么道理?付大人你读的,怕不是圣人书吧?圣人可教过你,只需你揍人,不许人家还手揍你的?&quot; 付永年闻言怔怔看着肖玉林。 他的确没法反驳。 虽然的确是大宋主动发起的战事,但肖玉林提到之前元朝打大宋的事,论起来,那还是元朝没有道理可讲。 其实国与国之间,本来就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付永年心有不忿。说穿了,其实不过是因为此时他是处于挨打的地位而已。 他把自己摆在了弱者的地位上,也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凌辱。 好半晌,付永年才道:&quot;好个牙尖嘴利的宋将!&quot; 他虽然心中其实已经有些服了,但脸上仍旧满是不忿之色。这大概是这年头读书人普遍都有的臭毛病。 &quot;那你们就能保证你们永远都不鱼肉百姓么?&quot; 而这时候,人群中却是有个声音忽然响起来。有个原本藏在人群中的姑娘排开众人,走上前来。 肖玉林看到她,微怔。 这姑娘俏脸含煞,两道柳叶眉颇为细长,看起来颇有些英姿飒爽的感觉。在这年代,这样的女子并不多见。 而她咄咄逼人的模样,就更是将她的气质彰显出来。 肖玉林双眼隐晦扫过这姑娘的手。道:&quot;你可曾听过我们大宋有凌辱大理、吐蕃的百姓?&quot; 这姑娘闻言也是怔住。 肖玉林嗤笑着又道:&quot;你们又怎会明白我朝皇上的宏图大志!&quot; 他在各军总都统中,应该算是最为了解赵洞庭的。 赵洞庭曾跟出自丐帮的他推心置腹过,他做皇帝。最大的志向不是统治四海,而是让丐帮的成员越来越少。 纵然天下人都认为赵洞庭攻元乃是为大统天下,报复前仇,但肖玉林明白,皇上心中最想的,怕还是将元朝百姓解救出来。 皇上真正的心愿。是让这整个大地上的百姓都富饶、平和。 说罢,他又看了看付永年,道:&quot;还请付大人将你府中这些人都遣散下去吧,后院归你,前院归我。至于朝廷会如何发落付大人你,那就得等朝廷的消息了。&quot; 他挥挥手。&quot;撤!&quot; 一众天捷军将士收起枪,跟着他又向前院走去。 付永年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很是复杂。 那姑娘忽的又问道:&quot;难道你就不怕我们跑掉?&quot; 肖玉林没回头,只道:&quot;我看得出来你怀有武艺,不过你要是想跑便跑吧!只要城内的百姓还在,你们,我不在乎。&quot; 话音落下时,人已经是走出院门去。 待得全部的天捷军将士都离开后院,那姑娘看向付永年,道:&quot;爹,您为何不投了宋国?宋国的皇帝,难道不是您心中最是向往的那样的明主吗?&quot; 付永年轻叹。&quot;爹又何尝不知宋君是明主,只可惜,爹是元臣!又岂能背负那千古骂名……&quot; 他女儿只幽幽道:&quot;爹怕是忘了。历史,都是由胜利者来谱写的啊……&quot; 说罢,她也回头向着屋内走去。 付永年听着这句话。在原地怔怔半晌。 穰城西侧。 杜浒这两天率着天勇军接连拿下顺阳、板桥两镇,然后沿着浙水继续北上,向内乡县进发。 在顺阳、板桥以西。尚且王子山、跍山等寨,但他并未去理会。 这样的寨子都是少数民族的聚居地。 他们的地位向来都是有些特殊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自治。没必要去招惹他们。 只要打败元朝,这些少数民族自会归顺大宋。 到时候如何让他们接受朝廷的政策,那都是皇上和中枢内阁该去操心的事。作为将军,他要做的,只是领兵打仗而已。 蔡州。 天牢、天慧两军在分别曲线遂平、上蔡两县以后,如今也是到得西平县外。 这是蔡州境内最后一个县城。 而面对着天牢、天慧两军接近两万将士黑压压压到城外,西平县内的千余守军并没有多少战意。 别说是宋军出名的能征善战,就算是宋军不那么能打,他们也很难守得住这西平县。 而元屋企从鄢陵派出的五万大军现在尚且还没赶到郾城,距离这西平就更是没影了。 于是乎,在看到天牢、天慧两军齐整的军容和腾腾的杀气以后,西平县内的官吏和守军选择了举城投降。 继蔡州以后,唐州也全部被蜀中军区大军占据。 又两日。 从饶风岭和石开济分别的夔州守备军两万将士赶到邓州穰城,和岳鹏会军。 杜浒率军赶到内乡。 到城外时,内乡县内守军、官吏们已经随着难民向北逃离许远。 杜浒直接率军进内乡县城,只在城内,府衙和粮仓等地都已经是空空如也。 城内显得很是荒凉。 在南阳的肖玉林这两天倒是又痛又快乐着。 那付永年的闺女也不知道是咋想的,自前两天和肖玉林初次见面后,仅在翌日,就去找到了肖玉林。 肖玉林才刚刚见她,她便是直接问道:&quot;你们大宋现在宣扬男女平等,连女人都可以入朝为官,是真的么?&quot; &quot;是真的。&quot; 肖玉林回答。 这姑娘眼中似乎放出些光彩来,&quot;那女人是不是也可以从军入伍、上战场厮杀?&quot; 肖玉林微怔,然后道:&quot;这倒是罕见。女人多数都是文工团的,要么就是在军区里担任文职,好像没有上战场厮杀的。&quot; 这姑娘道:&quot;好像没有,那就也可能有咯?&quot; 肖玉林道:&quot;可能吧!总之皇上没有说过,女人就不能上战场厮杀!&quot; &quot;那好!&quot; 姑娘用力点头,&quot;我现在就要加入你们天捷军!&quot; 肖玉林愣在当场。 他很少见到这样强势的女子。 <script>app2(); 1510.巾帼彩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扪心自问,他还真有点佩服这个姑娘。直爽、大胆。 但他最后当然还是拒绝,道:&quot;我们天捷军中出征的都是男人,要是收你,可是不便。&quot; &quot;有什么不便的!&quot; 姑娘却是显得满不在乎,&quot;你们男人能吃的苦。我们女人也能吃。&quot; 说着,她直勾勾看着肖玉林,又道:&quot;要不咱两比划比划?要是你输了,就让我加入你们天捷军怎么样?&quot; 肖玉林微怔,道:&quot;那要是你输了呢?&quot; 姑娘道:&quot;那就当我没说呗!&quot; 肖玉林答应了。 虽然他知道付永年的这个闺女练过武,但他怎么说也是洪无天带出来的。实力可也不低。 当初洪无天让他担任新的丐帮帮主可不仅仅只是看在他智谋超群且心性颇好的份上。他的实力,也是丐帮弟子里出类拔萃的。 现在的肖玉林,那也是堂堂上元境的高手。他当然不会觉得自己连这姑娘都打不过。 两人说好。走到屋外。 也没有使用兵刃。 刚刚面对面站好,肖玉林体内的内气便是陡然攀升起来。那气势,瞬间将他脸上的儒雅气息掩盖过去。 付永年的闺女见状,俏脸猛然变色。 肖玉林轻笑着,道:&quot;我可是上元境的修为,你确定要和我过招?&quot; 姑娘咬咬牙,轻喝一声,竟是主动向着他攻来。 她的确是有些身手的,但看起来,也仅仅只是下元境而已。 肖玉林轻飘飘向后退却两步,很是轻松,没有将这场实力悬殊的比斗放在心上。 这姑娘的招式在他眼中真是破绽百出。他要是以力破巧,完全可以一招就把这姑娘打得爬不起来。 当然肖玉林并不会这样做,那样太辣眼睛。 两个人之间无冤无仇的,他没理由对这么个长相极为不错的姑娘下狠手。 直到这姑娘接连狂风骤雨般攻他数十招。都没能摸着肖玉林的衣袖。 她也知道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将军是个大高手,但仍是恼羞成怒,喝道:&quot;你个大男人就只会躲嘛!&quot; 肖玉林便不躲了。 他轻飘飘上前两步,任由付永年的闺女双掌拍在自己胸膛上,右手轻轻拍在她的腹部。 姑娘飞跌出去。 肖玉林浑然无恙,屁事没有。 他拍了拍有些褶皱的常服,道:&quot;我躲,是想让你知难而退。&quot; 但地上的姑娘却是没有回应。 肖玉林微微怔住,然后喊了两声,&quot;姑娘?姑娘?&quot; 还是没有应答。 他有些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下手的力道轻重他自己当然是知道的,刚刚他还用着巧劲,没理由会将这姑娘打晕才是。 武将出身的肖玉林瞬间想到,这姑娘怕是想耍诈。 他便在旁边好笑地看着,等着。 可过去近十分钟,那姑娘都仍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让得肖玉林又有些迟疑起来。 按理说。这姑娘性子直爽,应该是不会耍诈才是。 莫不是她本身便有什么隐疾? 在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脑海里后,肖玉林终是站不住了,匆匆向着付永年的闺女走去。 可才蹲下身去,地上的姑娘却是猛地睁开眼,掐住了他的脖子。 这么短的距离,又因为心中担忧,肖玉林根本没有防备,即便是以他的修为,也没法做出来反应。 姑娘露出得意的笑容,道:&quot;你输了。以后,我就是你手底下的兵了。&quot; 说着松开肖玉林的脖子。 肖玉林站起身。道:&quot;你可这是耍诈!&quot; 付永年的闺女道:&quot;可你也没说不能耍诈啊!我又没有让你来救我!&quot; 然后以颇为鄙夷的眼神看着肖玉林,又道:&quot;你可是男人,而且还是将军。不会说话不算数吧?&quot; 这样的嘲讽,大概是鲜少有男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肖玉林苦笑着,道:&quot;你真要加入天捷军?你可想过,以后随军出征,你个女子,怎么方便?&quot; 姑娘道:&quot;你单独给我安排个军帐不就行了吗?&quot; 肖玉林皱眉道:&quot;军中士卒一视同仁。怎可因你而特殊?&quot; 姑娘哼哼两声,&quot;那我再去找几个女子和我一起入伍。咱们到时候凑一个营帐,这你总是无话可说了?&quot; 肖玉林张张嘴,发现自己真的是无话可说。 他只又道:&quot;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反悔,但是你可要想清楚,随军以后。要是打仗遇到什么不测……&quot; &quot;那不用你管!&quot; 姑娘摆摆手,很是洒脱,向着屋外走去。 肖玉林看着她高挑的背影,忽的轻笑起来。 在这个年代能够见到这样的女人,大概谁都会觉得有趣。 肖玉林出声喊道:&quot;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quot; 姑娘头也不回,道:&quot;付彩蝶。&quot; &quot;付彩蝶……&quot; 肖玉林嘴里喃喃念叨。 就在翌日的大清早,付彩蝶果然是带着几个女子又来找肖玉林了。 肖玉林在闻讯过那几个女子的身份以后,很是哭笑不得。 因为这几个女子就是付家的丫鬟。 看她们个个柔柔弱弱的,脸上满是害怕之色,肖玉林可以想象得到她们是如何在付彩蝶的威逼之下才过来投军。 这样的女子,别说是去上战场,怕仅仅是军营内的训练就无法承受。 在问过以后。他对着付彩蝶摆摆手道:&quot;你先让她们回去吧!&quot; 付彩蝶柳眉微竖,&quot;做什么?你又想反悔?&quot; &quot;不反悔。&quot; 肖玉林苦笑着道:&quot;我让你从军就是,只是你没有必要将她们也带进来。你看看都将她们给吓成什么样了。&quot; 付彩蝶回头看躲在自己后面的几个丫鬟。果然个个都是脸色苍白,很是有些没好气,&quot;真不知道你们在怕什么!都回去吧!&quot; 几个丫鬟如蒙大赦。一溜烟儿地向着外面跑去。 付彩蝶又看向肖玉林,道:&quot;你打算给我单独的军帐?&quot; 肖玉林满是无可奈何之色,&quot;以后你便在我帐中给我整理整理文书、打扫打扫卫生吧!这样。我可以给你单独的军帐!&quot; 付彩蝶想了想,却是问道:&quot;那我可以上战场吗?&quot; 肖玉林有些奇怪,&quot;你爹可是元臣,你当真要上战场杀敌?&quot; 付彩蝶道:&quot;元臣怎么了,你没瞧见他那些上官是怎么待他的!我早就劝他去投你们宋国了,是他不愿意去。&quot; 肖玉林点点头,&quot;那由你吧!&quot; 就这样,付彩蝶成为了肖玉林帐下的一员亲兵。而且还是最贴身的那种。 付永年在得知这件事情以后,主动找上肖玉林。肖玉林只让他自己去劝说他的闺女。 付永年去了。 然后,这内乡县府衙内鸡飞狗跳起来。 付永年最终还是没能劝说付彩蝶不投军,反倒是被付彩蝶劝服。 也不知父女两之间到底是说了什么,付永年其后又找到肖玉林,却是说自己愿意向大宋称臣。 肖玉林答应,遣人呈送文书往穰城。 付彩蝶在当日便大包小包搬进了前院,就住在肖玉林的隔壁房间。 她的突然闯入,让得肖玉林的生活自是有很大的变化。 以前他的身边都是老爷们,现在,多了个女人。 而这个女人又和寻常女人不同,爽快、强势,有点天不怕、地不怕的劲。 肖玉林办公的时候,她不打扰,只是自顾自在旁边整理文书,或是看书。但肖玉林要说她什么,她可不像其余将士那样不反驳。 譬如说肖玉林说文书该这样分类,付彩蝶便会说那样分类更好。她很有自己的主见。 而两人之间的&quot;争论&quot;,往往是以肖玉林的妥协告终。 付彩蝶嘴里总是说男女平等之类的话,但自己却又总是以自己是女子的理由来&quot;强词夺理&quot;。 肖玉林对此,很是哭笑不得,也拿付彩蝶没有办法。 <script>app2(); 1511.万里相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北美大宋城。 烟雨蒙蒙。 在烟雾笼罩的城内,街道上有打着油纸伞、穿着宋服的百姓经过。 他们多数都是土著人,但至今已经摒弃原来茹毛饮血的生活,在大宋城内渐渐被教化。脸上,多数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大宋航海队的出现,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灾难。而是他们的福音。这为他们的文明翻开崭新而且辉煌的一页。 城内某处。 院子里绿树成荫,就假山,有池畔,和大宋境内的府邸颇为相似。 在这大院的外面门口上挂着牌匾,上面写着&quot;初学学堂&quot;的字样。 有朗朗的读书声从学堂内传出来。 &quot;一加一等于二……&quot; &quot;二加二等于四……&quot; &quot;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quot; 学堂内有很多间教室。 某间教室里。 有稚童四十余个,全部都是当地土著孩子。 讲台上的老师是个女人。美艳不可方物。正是玉玲珑。 她嘴角挂着笑容,带着这些土著孩子们读书。孩童年代正是接受能力最强的时候,是以这些孩子们都说着颇为流利的汉语。 或许他们家中的长辈要完全被同化,还需得时间的慢慢消磨。但他们这些人要长大,绝对和大宋百姓没什么区别。 在如今大宋城的周围部落的心目中,大宋城那就是圣地。 玉玲珑带着孩子们读三字经,每读一句,便会偏头向着旁边看去。 在她的旁边有个小摇篮,是用树藤织起来的。摇篮里是个尚且还没长开,显得有些皱皱巴巴的小家伙,看起来估摸两个月大。 玉玲珑每每看向他时,脸上的笑容便会愈发浓郁,且充斥着溺爱的眼神。 &quot;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quot; &quot;好,孩子们,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大家回去以后,记得要朗诵给自己的父母听哦……&quot; 等她带着孩子们将整篇三字经都念完,玉玲珑便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quot;谢谢老师!&quot; &quot;老师再见!&quot; 教室内的孩子们齐刷刷地起立,给玉玲珑鞠躬,然后欢呼雀跃着跑出教室去。 现在大宋城内尚且还只有初学,他们这些孩子,大概是北美土著民中最幸运的那批人吧! 玉玲珑微笑看着孩子们离开,又偏头看向自己的孩子,发现小家伙正在摇篮里笑呵呵。 小家伙的眉宇间,可以看出很多赵洞庭的影子。那眉毛、那鼻子,都和赵洞庭像极了。 玉玲珑轻轻摇着摇篮,微笑道:&quot;天涯,你笑什么呢?&quot; 小家伙当然不会说话。只是咯咯笑。 玉玲珑看他这模样,似是有些不满,又自言自语道:&quot;娘亲我长得这么美,怎么你就长得像那个家伙呢!要是长得像娘亲,以后可不得迷尽天下万千少女,比你爹的女人都还要多得多……&quot; 天涯…… 而此时,在长沙皇宫,御书房内。 赵洞庭正端坐在龙榻上,看着中枢内阁和明镜台、军情处等部门呈上来的各地奏折、密报。 张庭恩、张破虏两人在墙角落里倒立着,双手撑在地上,脚悬空。 在他们的脑袋下面,则是摆着本大宋进学的书籍。 是数学。 也不知是这书让两个家伙头昏脑涨。还是实在力有不支,两个家伙都是手臂颤抖不停,整个身子也是摇摇晃晃。 大概是实在撑不住了。年纪小些的张破虏通红着脸道:&quot;皇、皇上,我、我实在是撑不住了。&quot; 赵洞庭却只是冷冷道:&quot;继续!要是掉下来,就再给朕多撑两刻钟!&quot; 张破虏、张庭恩两人闻言都是面无人色。 皇上让他们撑到将书中实数的分类背完为止,这已经够难了,要是再加两刻钟,他们明天怕得爬着来御书房。 两人一人是兵部尚书张希在的孙子。一人是监察令张世杰的孙子,都是这大宋顶尖的权贵之后,也在家中都修过武学。但即便修过武学,也经不住这样的摧残。两人这刻都是叫苦不迭,心中有些悔意。 以前皇上忙碌的时候尚且还不怎么管教他们,没想到现在皇上清闲下来。对他们的管教却是比家里还严。 多么希望皇上能够再度忙碌起来,或是大发慈悲啊…… 但很可惜的是,赵洞庭在说出这句话后,只是向着窗外看去。 窗外有株芭蕉。 赵洞庭看着芭蕉怔怔出神。 刚刚这个刹那,他好似心灵有些感应。 玉玲珑的绝美模样忽然在他脑海中浮现,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赵洞庭知道玉玲珑为什么不愿意留在皇宫。 首先她是那种不愿意受束缚的性子,其次,怕是因为自己身边的女人已经够多。而她的来历,也始终是个诟病。 只想着想着,赵洞庭嘴角却是缓缓勾起微笑。这模样,和张庭恩、张破虏两人苦哈哈的样子有着鲜明的差别。 &quot;皇上。李照恩求见。&quot; 不多时,门外忽的响起太监的喊声。 赵洞庭回头,微怔。道:&quot;进来吧!&quot; 御书房的门被打开,在藏书阁闭关两年,显得成熟许多的李狗蛋走进屋来。 &quot;李照恩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进屋以后,他很是恭敬地跪倒在地上给赵洞庭施礼。 看来这两年他变化的不仅仅是容貌,连性格也变得沉稳许多。 &quot;哎呦!&quot; 张庭恩、张破虏两人实在撑不住。倒在地上。 然后被赵洞庭的眼神扫过,又忙不迭倒立起来。 赵洞庭好似还能闻到李狗蛋身上的书香气,笑眯眯问道:&quot;朕让你看的书,都已经看完了?&quot; &quot;是。&quot; 李狗蛋答道。虽然他年纪还不大,但身上却好似已经有那些老年儒生的气质。 赵洞庭又问:&quot;那你那些伴读呢?&quot; 李狗蛋道:&quot;他们已经前往岳麓书院进修去了,准备应对明年的科举。&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陪陪你的爹娘吧!&quot; 在藏书阁的这两年时间,李狗蛋几乎从未出过阁。即便是他的父母,这两年内他也没有见过。 李狗蛋闻言也是轻轻点头,然后拱手,退出屋去。 赵洞庭将眼神落回到身前书案上的奏折,但却是怔怔出神。 李狗蛋可以说是他的徒弟,不仅仅将他肚子里的知识掏空,还阅览藏书阁内藏书。现在,怕已经是大宋最有学问的人。 赵洞庭觉得该是到动用他的时候。 这样的天才若是不为国出力,那真是辜负他的良苦用心了。 &quot;庭恩!&quot; 回过神后,赵洞庭忽喊。 张庭恩一咕噜立起来,忙跑到赵洞庭旁边,问道:&quot;皇上有何吩咐?&quot; 赵洞庭道:&quot;传旨中枢内阁,在国务省下再设科技部,李照恩为尚书。专为我大宋研究科学。&quot; 张庭恩有点愣。 好半晌后,说道:&quot;皇上,你刚刚是说……让李照恩为尚书?&quot; 赵洞庭道:&quot;有什么问题吗?&quot; 张庭恩讪讪挠头,&quot;可李照恩他才十五岁诶……&quot; 赵洞庭轻描淡写瞥他,&quot;要是你觉得你的学识能够超过他,朕也可以封你做科技部的尚书。&quot; 张庭恩瞬间脸色更是红了,再没好意思多说半句,忙不跌向着御书房外跑去。 他可是知道李照恩的厉害的,十岁出头就高中进士,又在御书房内陪侍皇上,到藏书阁苦读两年。他能够比得上才怪。 赵洞庭又看向张破虏,道:&quot;下来吧!&quot; 张破虏也连忙站起来。 赵洞庭道:&quot;你们两个以后若是再这般懒散,便别怪朕不饶你们。你爷爷张尚书乃是朝廷栋梁,你不会想坠他的名声吧?&quot; 张破虏闻言露出汗颜之色,眼中浮现深深愧疚。 其实他之前也想狠狠努力,做他爷爷张希在那样的人。但到御书房做小黄门后,觉得自己前途可期,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有些遗忘了。他自己没有察觉,但赵洞庭却是看了出来。 <script>app2(); 1512.破虏请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臣铭记于心!&quot; 片刻后,张破虏跪倒在地上,对着赵洞庭郑重说道。 赵洞庭摆摆手,&quot;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将朕的话记在心里便行了。&quot; 张庭恩出御书房后,匆匆跑到了中枢内阁。 说是中枢内阁,其实就是将原来在皇宫内的那些衙门多数给圈了起来。陆秀夫等人还是在各自的衙门办公。 张庭恩进中枢内阁后。直往陆秀夫的国务省衙门而去。 陆秀夫作为国务令,虽名义上和苏刘义、赵与珞、王文富等人是平起平坐,但他在众人之中的实权应该是最大的。 大宋文武两根支柱,文天祥是武柱,他是文柱。 赵洞庭从不吝啬对于下面大臣的信任,在城里中枢内阁后,又给陆秀夫挂上了内阁常务副阁主的名头。 只除此之外,又再派了十余个官吏常侍陆秀夫左右。做他秘书,怕这位为大宋殚精竭虑的老臣累着。 张庭恩的爷爷张世杰原来和陆秀夫平起平坐,又是多年交情。私下里,自也是和陆秀夫熟识。 到国务省衙门里陆秀夫的办公室。他敲门进去,便笑眯眯地喊:&quot;陆爷爷!&quot; 陆秀夫在书案后抬起头,将手中的毛笔轻轻放下,道:&quot;皇上派你来的?&quot; 张庭恩很是不满道:&quot;陆爷爷瞧您这话说的,难道我就不能来看看您么?&quot; 陆秀夫轻笑,&quot;你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现在是当值时间,你会敢偷溜出来?而且要想看我,怎么都不见去我家做客?&quot; 张庭恩只讪讪地笑,&quot;好吧,真是皇上让我来的。陆爷爷,皇上要您国务省再设科技部,让中枢内阁下诏,封李照恩为科技部尚书。&quot; &quot;谁?&quot; 连陆秀夫都是微愣。 张庭恩道:&quot;祥兴十一年的进士,李照恩。&quot; 陆秀夫张开嘴,喃喃道:&quot;这还真是一飞冲天啊……陈文龙那个老家伙怕是要乐坏了。&quot; 李狗蛋当初以十岁出头的年纪高中进士,又蒙赵洞庭直宣到御书房做小黄门。对于他,自是连陆秀夫都有些了解。 而陈文龙和李狗蛋之间的知遇之恩,这在朝中也不算什么秘密。 陈文龙对李狗蛋是有着极大期望的,没少在陆秀夫等人面前说过李狗蛋以后的成就定不会小。 陆秀夫等人当初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毕竟皇上最先召进宫做小黄门的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个成就斐然。一个是天究军总都统。一个是国务省财务部尚书。 但陆秀夫怎么着也没有想过,李照恩竟然这么快就能出人头地。而且一当官就官拜尚书之职。 这都直接和朱河琮平起平坐是,是实打实的朝廷二品官衔。 直愣住好半晌,陆秀夫才对张破虏道:&quot;若是我没有记错,李照恩今年才满十五岁吧?&quot; 张破虏点头道:&quot;正是。&quot; 陆秀夫忽的哈哈大笑起来,&quot;十五岁的尚书,哈哈,可见我大宋如今是人才济济啊!&quot; 然后又连提起毛笔,道:&quot;你回去禀报皇上,就说我这便拟旨。&quot; &quot;好呢!&quot; 张破虏点点头,向着门外走去。 &quot;等等!&quot; 陆秀夫却是又忽的将他喊住。 张破虏顿足回头,&quot;陆爷爷您还有事吩咐?&quot; 陆秀夫轻轻瞥他两眼,道:&quot;我家那小丫头最近可是念叨你几次了,你真不去看看她?&quot; 张破虏讪讪挠头,&quot;我这不是在御书房当差,没时间嘛!&quot; &quot;哼!&quot; 陆秀夫轻轻哼了声,&quot;皇上可没有让你晚上也在御书房伺候。我家那丫头虽然不是生得绝美,但也知书达理,不算辱没你张家吧?你要真是瞧她不上,便尽早去和她说明了。免得她每天缠着我问。&quot; &quot;没。&quot; 张破虏想了想,道:&quot;我不是不喜欢瑶瑶。&quot; 陆秀夫放下笔道:&quot;那你怎的最近两年都刻意疏远她?是觉得自己小黄门以后前途无量,瞧不上我家丫头了?&quot; 陆秀夫的孙女陆瑶瑶,年纪比张破虏也就小两岁。尚且还是宋朝廷未颠簸流离之时,陆、张两家就有颇多来往,张破虏和陆瑶瑶也算是光着屁股蛋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在朝中某个圈子不是秘密。 两人之间有意,张世杰和陆秀夫也没有要反对的意思,只没想,张破虏在入宫当差以后,却是很少再去找陆瑶瑶。 陆秀夫大概是越想越觉得不爽,又道:&quot;进我陆家求亲的人可也不少,你不要以为,我家丫头也就非嫁你不可了。&quot; 张破虏闻言登时有些急了。道:&quot;陆爷爷您听我说呀……&quot; 我微微低下头去,道:&quot;我……我是想等皇上将我派到下面衙门当差以后,再去您家提亲的。现在我……&quot; 陆秀夫闻言,稍愣。脸色缓和许多,&quot;男人志在四方,这样也好,那我今日回去,便和那丫头说几句。&quot; 张破虏点点头,&quot;多谢陆爷爷。&quot; 然后向着房间外走去。 张世杰两个儿子,大儿子官拜广南东路副监察使,而张破虏的爹。却只是国务省下的五品官员。 或许,这终究还是让得张破虏缺乏些自信吧! 待得张破虏走后,陆秀夫在房间内面带着微笑自言自语,&quot;还知道进取,我家那小丫头倒也没看走眼。&quot; 而回到御书房内的张破虏,却是直接跪倒在了赵洞庭的面前。 赵洞庭微愣,道:&quot;你这是做什么?&quot; 张破虏抬头道:&quot;皇上,臣请命从军。到边疆为国效力!&quot; 这下连张庭恩都是愣了。 赵洞庭沉默半晌,问道:&quot;你怎会突然有这般想法?&quot; 张破虏道:&quot;其实臣早已经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始终没有下定决心而已。&quot; 赵洞庭又道:&quot;那你现在怎么下定决心了?&quot; 张破虏苦笑,&quot;皇上让臣多学知识,臣……觉得自己实在没有那个天赋。那些数字、公式认得臣,臣却是不认得他们。臣认为自己更适合随军出征。&quot; 赵洞庭微微挑眉。 其实他也看出来,张破虏在武道、兵法上的兴趣,远远要比对数理化的兴趣大得多。 或许以张破虏的天赋,这辈子都很难考中个进士。 他当初让张破虏进宫,也未尝没有体恤张家,想要给张破虏另辟蹊径的意思。只要他在御书房呆几年,再勉勉强强将进学的知识也都学会,派到地方任个知州什么的,倒也足矣。较之从军入伍去积累军功,这样的路子显然要安全、稳妥许多。 但他没想,张破虏会自己提出来要前往边疆作战。 赵洞庭没有直接答应。只又道:&quot;可你张家,不论是你爷爷,还是你伯伯、父亲,可都是朝中文臣。你……&quot; &quot;臣以为,不是爷爷是文臣,臣就也得做文臣。文臣武将,都是为国效力。臣觉得自己更适合从军!&quot;张破虏重重说道。 赵洞庭能从他的话语里听出坚毅。 这也让得他露出些微笑容来。 张破虏能有这样的想法未必不是好事。真要整个朝廷大员的后辈都想着蒙先辈蒙阴,那对大宋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摆摆手,道:&quot;既然如此,那朕准了。你回去且先和你爷爷他们商量商量。若是他们也答应,朕便派你前往北疆。&quot; &quot;臣,谢皇上!&quot; 张破虏对着赵洞庭叩首,站起身来,仿佛整个人在这刻轻松许多,也自信许多,看了眼张庭恩,大步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quot;皇上……&quot; 张庭恩也看向赵洞庭。 只才刚张开嘴,却是见赵洞庭呵斥道:&quot;你闭嘴,就老老实实在御书房里呆着!&quot; 张庭恩微愣,满脸委屈地又缩回到角落里看书。 赵洞庭瞧瞧他,轻轻叹息,没有再说什么。 张破虏可以去,是因为张世杰家还有其他后辈,但张希在家里,就张庭恩这根独苗了…… 张希在一辈子都在为大宋付出,最后旧伤复发而死,连他的儿子也早年死在军中。赵洞庭不想他后继无人。 他将张庭恩宣到御书房里来做小黄门,是打定主意要将张庭恩培养成才。哪怕张庭恩最后实在是没什么能力,他也绝不会让张家就这么彻底衰落下去。 <script>app2(); 1513.狗蛋受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在这日傍晚时分,以中枢内阁实发、赵洞庭盖下玉玺大印的诏书便到了李狗蛋的家里。 因李狗蛋之前只是在御书房做小黄门,品阶很低,李家自不可能被封赐前大街的宅院。 这些年来,李狗蛋的父母受自身限制,也没有能够发大财。 是以,他们仍是借助在陈文龙家中。 当传旨的太监到得陈家府邸时,陈文龙也正是刚刚下班回家。 还没来得及落座。就见得外面有家丁跑进来,匆匆喊道:&quot;老爷,有皇宫的传旨公公到了。&quot; 这让得陈文龙微怔。 因为他自己就是中枢内阁成员,赵洞庭几乎很少会传圣旨到他家里。哪怕是对他家人的体恤,也多是皇后乐婵传旨封赏。 不过这时他也顾不得去多想,道:&quot;去将公公请进来。&quot; 只不多时,那些个传旨的太监便被家丁领进了门。 他们的地位是有些特殊的,但在陈文龙这位副国务令面前当然算不得什么。见着陈文龙。都是连忙施礼,&quot;陈副令……&quot; 陈文龙对朝廷的圣旨无比熟悉,见到是中枢内阁的样式,更是疑惑。&quot;几位公公这是……&quot; 手持着圣旨的太监微笑着,客气问道:&quot;请问陈副令,李照恩可在府中?咱家是替皇上和中枢内阁陆国务令来传旨的。&quot; 陈文龙愣道:&quot;李照恩不是在藏书阁内?&quot; 旁边家丁连道:&quot;老爷,李照恩小老爷他已经回来了。&quot; 陈文龙闻言,似是意识到什么,面上露出喜色来,道:&quot;快去让他过来接旨。&quot; 赵洞庭当初让李狗蛋进藏书阁苦学,陈文龙就推测到皇上是应该要重用李狗蛋了。却也没想,惊喜会来得这么快。 他对李狗蛋真是极为看重的,完全是当做自己的后辈在看待。 待得家丁离开以后,陈文龙让众太监到大堂内去,又让人奉茶,没忍住问道:&quot;不知皇上和陆大人是封了李照恩什么官职?&quot; 圣旨这么快送到家里了,而且这些个太监面上都满是恭贺之意,陈文龙当然猜得出来是好事。 若是别人,他未必这么上心。但事关李狗蛋,他还真是按捺不住。 传旨太监微笑,道:&quot;咱家可要先行恭喜陈副令您才行了。李照恩这回可是……一鸣惊人啊……&quot; 陈文龙闻言更喜,&quot;公公就快莫要跟本官卖关子了。&quot; 传旨太监神秘兮兮,低声道:&quot;陈副令不妨先猜猜?&quot; 陈文龙想了想。道:&quot;李照恩在御书房内侍奉两年,皇上对他赞不绝口。本官想,应是派到国务省某部,任个郎中?&quot; 传旨太监轻轻摇头,&quot;非也。&quot; 陈文龙些微意外,随即更喜,&quot;那莫不是侍郎?&quot; 传旨太监却仍然是摇头。 即便是以陈文龙的性子,这刻也不禁是有些急了,道:&quot;公公还是直言吧!&quot; 传旨太监笑道:&quot;李照恩只待上任,那距离您,便也只有一步之遥了。&quot; 陈文龙瞠目结舌,&quot;难道皇上还打算让他担任尚书不成?&quot; 以大宋现在的官制,国务省下设国务令一人、副国务令两人,再下面,便就是各部尚书了。 这传旨太监说距离他都只有一步之遥,陈文龙只能想到尚书这个官职。 只说完,他自己却是摇起头来,&quot;不可能,不可能。照恩虽然有学识,但尚且才十五岁。不可能担此重任。&quot; 传旨太监悠悠道:&quot;可陈副令您莫要忘记,皇上当初执掌朝政,挽咱们大宋于危难时,尚且比李照恩还要小几岁呢……&quot; 他这话,等于是承认李照恩被封的官职的确是尚书了。 陈文龙回过神来,满脸都是惊喜,又微微皱眉:&quot;和现今各部尚书并没有职缺啊……&quot; 而这个时候,李狗蛋也是出现在大堂外。他的父母跟在他的后面。 估摸着是李狗蛋刚回来,两个想儿子想得心里发苦的人,这刻实在是舍不得离开李狗蛋半步。 进屋,李狗蛋跪倒。 他父母也连忙跟着跪倒。 传旨太监站起身来,换上严肃模样,道:&quot;祥兴十一年进士、内侍省小黄门李照恩接旨。&quot; 然后打开圣旨,念道:&quot;奉天承运……入内内侍省小黄门李照恩天赋异禀,年纪虽幼,但学究天人。当为天下读书人之楷模……朕特设科技部,封李照恩为科技部尚书。官二品,另赐前大街官邸一套。其母教子有方,封四品诰命夫人……&quot; 念完。看着李狗蛋全家都是怔怔跪在地上,传旨太监微笑道:&quot;李照恩,还不接旨?&quot; 李狗蛋回过神来,连忙双手接过圣旨,叩首道:&quot;臣李照恩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传旨太监也在这刻改掉称呼,道:&quot;李尚书,您以后可就是科技部尚书了。莫要辜负了皇上的期望啊。&quot; 他到底也是入内内侍省的大太监,又年迈许多,说这样的话,倒也不算过分。 李狗蛋用力点头。 大太监又回头看向陈文龙,拱手道:&quot;陈副令,咱家赶着回宫述职,便就不叨扰了。&quot; 陈文龙却是没反应。 大太监也知道他是被镇住了,并不往心里去。笑笑,带着人走出屋去。 李狗蛋从地上站起身,又给陈文龙跪倒:&quot;陈爷爷。&quot; 他到长沙后的这些年,多得陈文龙照料,这些恩情,他都记在心里。 陈文龙回过神,连将李照恩扶起,道:&quot;你这孩子,和我还这么见外做什么!&quot; 然后神色有些复杂道:&quot;你现在可是尚书了。&quot; 李狗蛋道:&quot;照恩虽是尚书,但陈爷爷您仍旧是照恩的爷爷啊!&quot; 陈文龙闻言,满脸都是欣慰之色。 李狗蛋的父母这时候也总算是回过神,愣愣从地上站起来。 他父亲问李狗蛋道:&quot;狗蛋,科技部尚书是个什么官?可是和那吏部尚书一样大的?&quot; 他对朝廷官制的了解怕还停留在以前的年代,只知道工、吏、礼、户、兵、刑六部。 李狗蛋还没说话,陈文龙在旁边已是哭笑不得,道:&quot;李先生可莫要再在外人面前直呼照恩的小名了。他现在已经是朝廷尚书,若是你当着外人的面这么称呼他,会被人笑话的。&quot; 随即又解释道:&quot;科技部尚书,和吏部尚书。是一样大的。&quot; 李狗蛋的父亲眼睛瞪得滚圆,又是懵了,&quot;我家狗蛋……是尚书了?&quot; 他大概这辈子都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当初李狗蛋中进士就足以让这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朴实人喜出望外。 大概这辈子能够看到李狗蛋做个县令。他都能觉得是祖坟上冒青烟。 而尚书要比县令官大多少级?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反正大了很多很多就是了。 以前他觉得县令就是天老爷,而现在,他的儿子,是比天老爷还要高许多的天大老爷。 其实莫说是他。李狗蛋十五岁被封为尚书,只待这事传开,怕是整个大宋都会为之震惊。 李狗蛋的娘也是满脸不可置信之色,然后忽的淌出泪来。 李狗蛋给他娘擦去眼泪,道:&quot;娘,狗蛋现在做官了,您怎么还哭了?您也是皇上封的诰命夫人了呢!&quot; 他娘只是抱着他,嘴里喃喃念叨:&quot;我儿有出息了,我儿有出息了……&quot; 她不识字,没教过李狗蛋知识,只教过李狗蛋要本本分分做人。没想过,李狗蛋会有这么大的出息。 至于她自己被封为诰命夫人的事,在李狗蛋被封为尚书的消息前,她根本没有放到心里去。 甚至更可能,她连诰命夫人是什么都未必懂。 陈文龙在旁看着这幕,只是微笑。心里也有些羡慕。 李狗蛋的学识不说,实际上这份纯良心性才是最为难得的。 而如他陈家那些后辈,学识尚且可以请名师教导,但为人处世,却要面对远远比李狗蛋多的诱惑。 到最终,怕是就算能够保持心中良知,也很难像李狗蛋这样,有一颗赤子之心。 <script>app2(); 1514.荒诞要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过去几日。 南京路,祥龙军区大军在将邓州、唐州、蔡州全境拿下以后,没有再向外扩张。 京兆府路,蜀中军区大军在拿下整个商州以及京兆府南半壁后,也同样没有再向北发动进攻。 只巴统率着天贵军赶到虢州。 虢州境内,除去府城虢略以外。只有县城朱阳。再其余的,都是并不怎么起眼的小镇。 进虢州以后,天贵军没有任何掩人耳目的打算。长驱直入,直往朱阳县。 这惹得虢州境内狼烟滚滚。 元虢州知州梓高义当然看得出来天贵军打算先取朱阳,再取虢略的战略意图。 而朱阳县内守军不过千余,虢略城内守军也总计不到五千之数。而且其中多是未经过严格训练的屯兵。 以这样的兵力。若是分开应战,根本不可能是天贵军的对手。即便合力,也是胜算渺茫。 于是他在得知天贵军入境的消息以后。便是连忙又差快马赶往河东南路境内的河中府和解州主府解县求援。 虽解州主府解元兵员也不多,但河中府作为路级别的主府,其内兵力却是不在少数。 而且在自大宋禁军入境以后,元朝国内兵力便都在渐渐向着南疆汇聚。 河中府。 数匹快马携带着惶惶之色匆匆驰到城外。 在城门口被守城的士卒拦下。 马上的士卒没有下马的意思,匆匆道:&quot;我等乃是虢州守军,奉知州大人之命,特来求见达鲁花赤大人!&quot; 河中府是路府,元朝在这样的地方往往都设有达鲁花赤和知府各一员。 知府算是掌管地方一应俗事的官员,就像是陆秀夫在大宋的地位那样。而达鲁花赤,则等同于是当地的土皇帝了。 这是由成吉思汗设立的官职,其担任者通常都是蒙古人。 他们才是真正掌握着各地军政实权和府衙实权的人。不管是各地官员有什么决策,最后都得经过他们裁决。 知府只有管理权,达鲁花赤才有决策权。 达鲁花赤的设立,自是为保障蒙古人贵族的统治权。 守门的士卒见到这几个信差神色匆匆,也不敢多拦。连忙带着他们向城内的府衙跑去。 一路吆喝。 路上的行人忙不迭退让。 过不多时,这几个信差便在府衙内见到河中府的达鲁花赤鲁巴。 鲁巴是纯正的蒙古人。 在他的脸上,有着极为趾高气昂之色。不管是看谁,都是这样。 而在他旁边的河中府知府只是笑脸陪着。 在元朝的统治下,只有蒙古人的地位是最高的。朝中、民间都是这样,蒙古人生来就要高于汉人、南人一等。 几个信差跪倒在地上,为首信差道:&quot;达鲁花赤大人,虢州告急,请您派兵支援!&quot; 鲁巴却是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轻笑,&quot;虢州告急?告什么急啊?&quot; 信差答道:&quot;宋军天贵军一万将士已经压到我们虢州境内,直逼朱阳县!至今怕是已距朱阳县不远!&quot; 鲁巴只挑挑眉,&quot;宋军就打到你们虢州了吗?&quot; 然后竟是道:&quot;你们求援,应该是去找你们京兆府路的平章政事大人啊!找到本官这里来做什么?&quot; 信差听到这样的话,满脸都是错愕之色。随即道:&quot;京兆府鞭长莫及,只有您河中府大军,才能解我们虢州之围了。&quot; 鲁巴只摆摆手,&quot;你们属京兆府路,我属河东南路,在没有皇上的圣旨之下,怎能擅自派兵前往你们虢州境内。&quot; 信差急得不行,道:&quot;达鲁花赤大人,若是您不派兵援助,那我们虢州迟早会被宋军吞并的啊!到时候,宋军甚至还可以直接从咱们虢州境内穿到河东南路境内!唇亡齿寒啊!达鲁花赤大人!&quot; 鲁巴微微皱了皱眉,只又道:&quot;那你们知州梓高义是怎么说的?&quot; 信差道:&quot;知州大人让我们请您发兵援助。待退宋军,知州大人会上书皇上,所有功劳都归达鲁花赤大人您所有。&quot; 鲁巴挑挑眉毛。&quot;这便没了?&quot; 信差看他这有些不满的样子,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这是他们不了解鲁巴。 鲁巴是蒙古人,但并非是从蒙古高原杀出来的勇士。他能够到这河中府任达鲁花赤,是父辈余荫。 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什么斤两,是以到河中府后也并没有再想着往上爬。只是在这里竭尽所能的搜刮民脂民膏而已。 而这在元朝境内,实是颇为普遍的状况。 在蒙古人的眼中。宋人、金人、南人和奴隶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蒙古的勇士出来攻城掠地,用鲜血打下这泱泱疆土。这些疆土内的其余族人,就该任由他们予取予夺。 所以,鲁巴虽是听到虢州告急,也没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太大关系。 虢州知州梓高义不过是个汉人而已,说得不好听些。只是元朝在虢州的管家。他虢州是死是活,跟鲁巴屁点儿关系都没有。 不过是块殖民地而已。 只要他在的河中府没有出事,那便万事大吉。 也就是听到信差说宋军可能从虢州直往河中府,他这才稍稍上心。但仅仅是独揽军功的话,显然并不能满足他。 看着信差半晌不说话,鲁巴竟是道:&quot;你们虢州梓高义这般不知趣的么?&quot; 信差咬了咬牙,问道:&quot;那不知达鲁花赤大人的意思是?&quot; 他心里怕莫也是将这鲁巴给鄙视得要死了。 在这样的关头,竟然还想着捞好处。当真是喂不饱的家伙。 但他区区信差,自也不敢顶撞鲁巴,和鲁巴再说什么大道理。 蒙古人在元国境内地位崇高,很少会讲什么道理,这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鲁巴吸了吸鼻子。道:&quot;我听说你们知州大人的娘子是个难得的大美人,只无缘得见。你且回去和你们知州说说,虢州既然即将兵荒马乱。那他不如将他夫人送到河中府来,本官也可照料一二。&quot; 他眼中并没有什么羞耻之色,好似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似的。 但这落在信差眼中。却是让得他们都是惊愕万分。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这鲁巴哪怕是要钱都好,怎么着也没想到,他竟然想要知州大人的夫人。 这不是赤裸裸的侮辱么? 他们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思想。终究还是和鲁巴有些不同的。 为首信差估摸着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拱手道:&quot;那我这就回去和知州大人禀报!&quot; 然后对着后面几个同伴打了个眼色,匆匆走出屋子去。 到得府衙外,又驰马匆匆赶向城外。 出了城,有信差道:&quot;这鲁巴简直是疯了,竟然觊觎咱们知州大人的夫人!&quot; 随即有人冷哼道:&quot;哼,这些蒙古人是个什么秉性,咱们又不是不清楚。他们,不过是把咱们当做畜生而已!&quot; &quot;闭嘴!&quot; 为首信差轻喝,&quot;你们找死啊!竟敢说出这样的话。&quot; 几个信差便都没有再说。 只有人带着满满不忿之色道:&quot;头儿,鲁巴不愿出兵,那咱们怎么办?去别的城池求援还是……&quot; &quot;回去!&quot; 为首信差冷冷道。 转眼又是两天。 巴统率着大军已是接近朱阳县了,梓高义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苦苦等着信差回来。 下午时分。 几个信差终于是到他的府衙内。 才刚见着面,年岁约莫三十有余,看起来还颇为年轻的梓高义问道:&quot;如何?达鲁花赤大人可已经派兵驰援?&quot; 几个信差闻言,脸上又是露出愤愤之色来。 那为首的信差道:&quot;大人,达鲁花赤大人不愿派兵相助。说他不属于咱们京兆府路,没有皇上圣旨,不能轻易出兵。&quot; <script>app2(); 1515.被逼投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梓高义急了,直跺脚:&quot;这都什么时候了,达鲁花赤大人怎的还如此的优柔寡断!&quot; 为首信差些微犹豫了会,道:&quot;大人,其实达鲁花赤大人并非是优柔寡断,也并非是不敢出兵。他还说。让他出兵也是可以,不过……&quot; 梓高义眼中登时露出浓浓希冀之色来,&quot;不过什么?&quot; 为首信差低下脑袋,轻声道:&quot;他说虢州必将兵荒马乱,让您将夫人送到河中府去。&quot; 梓高义脸色刹那间凝固了。 他怎么说也是个知州,当然能知道鲁巴这话里的深意。 而且。他的夫人貌美如花,这本来就是他让许多人都艳羡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旁敲侧击过。 但是他虽是汉人。怎么说也是知州,倒也还没有人敢明目张胆怎么样。 只没想,鲁巴竟然会在这样的关头以此作为要挟。 渐渐的,梓高义的脸色有些涨红起来。 当这股红色到得极致时,他猛地瞪起眼睛大喊:&quot;鲁巴辱我!鲁巴辱我啊!&quot; 几个信差见他这样,都没敢说话。 直到他的脸色总算是稍稍缓和下来,那为首信差才低声道:&quot;知州大人,那鲁巴如此辱您,这些年,元人也未将我们汉人当做人看过,咱们何不……&quot; 能够在危机关头被派予求援这样的重任,他们当然也是梓高义的亲信。 梓高义听到这话,眼神瞬间变幻起来。 这些年在虢州任知州,他较之这些信差更为清楚元朝上层对汉人是个什么态度。 哪怕像他这样的知州,虽是官员。但其实在元朝上层那些蒙古人眼中,也不过是奴隶而已。 半晌后,梓高义对着为首信差道:&quot;你们即刻出城,赶往朱阳县!去求见那天贵军的总都统巴统。&quot; 几个信差刹那明白梓高义的意思,都是露出喜色来。 这些年他们也是受够了。 为首信差道:&quot;大人可是要让我们去求和?&quot; 梓高义神色复杂道:&quot;不是求和,而是投诚。&quot; 几个信差微凛,然后纷纷拱手,虽已是疲惫不堪,但仍是向着外面跑去。 梓高义走回到堂内最里边,几是瘫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苦笑,&quot;不得不反……不得不反啊……&quot; 等他睁开眼睛时,他对着外面喊道:&quot;来人,笔墨伺候!&quot; 很快有人端着笔墨上来。 梓高义奋笔疾书。 约莫两刻钟后,便是数封信跃然于纸上。 梓高义又宣进来几个亲信。神色郑重道:&quot;你们分别将这些信送出去。本官已署名其上,记住,切记要亲自送到他们手中!&quot; 几个亲信看到信封上的名字,都是微微色变。 梓高义的这几封信,都是写给他的同僚的。而且这些官员,都是他们知州大人的至交好友。 而这些官员职务皆有不同,并非个个都掌着兵权,求援是不可能了。那会是什么呢? 当然,这些亲信并不会多问。只拱手答应,便离开府衙去。 &quot;来人!&quot; 梓高义走到门口,又宣来两个士卒。 待两个士卒到近前,他解下自己的令牌。道:&quot;你们速速去传令前往朱阳县支援的大军,让他们回来!&quot; 两个士卒虽是不解,也同样没有多问。匆匆离开府衙。 梓高义看着他们离开,这才神色凝重地向着后院他的住处走去。 到得他居住的那个院子里,里面有个极为漂亮的温婉女人正坐在石桌旁,看着不远处的稚童在玩耍。 梓高义走进去,轻轻喊了声,&quot;夫人。&quot; 那女人偏过头。嘴角瞬间勾起笑容来。这刻让得她的容貌更是显得绝美。 若是她在大宋,且大宋将已佳作他人妇的美女也都排上榜的话,以她的气质、姿色,怕是能在前十之列。 这当真是天下罕见的美人了。 梓高义眼中流露出溺爱之色。 他并非是官吏之后,是经过寒窗苦读才最终成为虢州知州的。而他的夫人,却是在他高中之前就相中了他。 那个时候。她瞒着家里和他书信往来,偶尔私会。 梓高义觉得自己能够高中,和她的鼓励是分不开的。是以,对他的夫人也是爱到极致,也直到现在都未曾取妾。 带着这样的溺爱之色,他走到自己妻子旁边坐下,微笑问道:&quot;信儿今天可还听话?&quot; 他夫人微笑道:&quot;听话。&quot; 只两人朝夕相处,互相熟悉得很,只过数秒,她便狐疑看着梓高义道:&quot;老爷今日是有什么烦心事?&quot; 梓高义摇摇头道:&quot;没有。&quot; 他夫人微笑着,&quot;老爷怎的还要瞒着妾身?瞧你眉宇间那股忧色还要不忿之色,怕是又有谁惹着你生气了吧?&quot; 梓高义只是将他夫人搂在怀中。轻轻叹息道:&quot;夫人,为夫准备投宋了。&quot; &quot;啊?&quot; 他夫人不禁震惊,&quot;老爷怎的会忽然有这般想法?&quot; 梓高义喃喃道:&quot;想当初我还是一介书生的时候。只想着寒窗苦读,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光耀门楣。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后来到这虢州做了官,看到咱们汉人在朝廷的欺压、剥削下苟且存活,我便又想着。尽自己最大的能力让这虢州的百姓们不再那么受欺凌,能过上些微好些的生活。但现在……我绝望了,彻底的绝望了。在朝中,我们这些汉人官员尚且自身难保,怎么还能让百姓们过上好的生活?&quot; 他偏头看向不远处还在自顾自玩着的孩子,&quot;早听闻大宋皇帝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虽然咱们是元朝人,但终归是汉民,以前,更是宋人。他尚且能对大理、吐蕃的百姓都一视同仁,我想,他应该是不会为难咱们这些人的。或许,投宋以后,这虢州的百姓才能过上真正幸福的生活吧!和此比起来,我的个人荣辱又算得什么?是吧?&quot; 他夫人却不敢点头,满是忧色道:&quot;可老爷您是元官,纵是投诚,那、那宋国……会接纳你吗?&quot; 梓高义轻轻叹息道:&quot;应该会吧!我现在不敢奢求这么多了,只他们不凌辱虢州百姓,我便心满意足了。&quot; 他夫人轻轻将脑袋贴在他的怀里,用行动表明了自己无声的支持。 又是一日有余。 巴统率军终于是赶到朱阳县外。 朱阳县内千余守军在城头上颤颤惊惊。 看着城外那黑压压成片的大宋禁军,他们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守住着朱阳县城。 而此时虢略的援军,尚且还连个影子都没有。 巴统率军直接欺到朱阳县西门外,距离城墙不过数百米。端起望远镜看过城头,神色颇为轻松。 天贵军要拿下这区区朱阳县真没什么压力。 虽然整支禁军赶来这朱阳县,途中消耗粮草不少,但这也让得他打起仗来十分轻松。 而就在他凝望城头的时候,在朱阳县内街道上,有数骑正自北门匆匆向着这西门方向驰来。 他们自是梓高义派出来的那几个信差。 进城以后,他们先是到府衙。然后知道县令已经赶往西城头布防,自又匆匆赶往西城门。 要是等打起来,他们想再去找巴统就难了。厮杀之中,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见得着巴统的面。 几个信差这刻都是心焦如焚。 城头,其实那县令也是。 他派人往虢略求援有些时日,知州大人也早说派兵过来,只不知,为何现在还不见踪影。 他当然不知道,梓高义派出来的那些大军又已经被召回去。 时间渐渐流逝着。 约莫十余分钟后,巴统等将便已是将城头的防御体系观察得差不多了。哪里薄弱,哪里密集,都很难逃过他们的眼睛。 <script>app2(); 1516.狗蛋上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巴统对着后面挥挥手,道:&quot;拿二十挺掷弹筒上来。&quot; 后面有亲兵传达下他的命令。 很快军阵中就有掷弹筒手扛着掷弹筒上来。 巴统指着城头几个地方,道:&quot;将掷弹筒对准那几个地方,等候命令!&quot; &quot;是!&quot; 掷弹筒手们领命,忙向着旁边跑去。 城头朱阳县令看到这幕,神色更是焦急。援军再不来。宋军就要攻城了。 他这刻也是犹豫,知道挡不住,心中未免没有投降的想法。至于为何想要投降,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 或许是惜命,又或许是觉得为元朝这样拼死并不值得。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几个梓高义的信差总算是驰马到城下来。 在城下立马。翻身下马后,为首信差大喊道:&quot;朱阳县令何在!朱阳县令何在!&quot; 在喊声在城门下传荡。 一众士卒都看向他。 城头也有人看向他。 然后有人将这事禀报给朱阳县令,&quot;县令大人。城下有人在寻你。&quot; 朱阳县令微微皱眉道:&quot;没看到宋军已到城下么,这时何人来寻本官?&quot; 话音才刚刚落下,便听到城下隐约的喊声,&quot;我等乃是知州大人信差,特来找朱阳县令大人!有要事传报!&quot; 朱阳县令没有听得太真切,还是向着城墙的里侧走来。往下张望,看到那几个信差。 他喊道:&quot;本官便是这朱阳县县令,你们何须人也?&quot; 为首信差抬头道:&quot;我等乃是知州大人信差!&quot; 说着将自己的腰牌掏了出来。 朱阳县令老花眼,这年头又没有眼镜,其实根本看不清。 但大概没谁能伪造令牌前来假传命令。 他想了想,对下面的士卒喊道:&quot;让他们上来!&quot; 几个信差匆匆跑上城头。 刚到朱阳县令面前,那为首信差又将自己的令牌在面前晃了晃,道:&quot;县令大人,我等特来传知州大人命令。知州大人让您举城向宋军投降。&quot; 其实他们是想直接去找巴统的,但现在看到大宋禁军已经压到城下。自是知道来不及了。 朱阳县令听得这话,微怔,&quot;知州大人让我等投降?&quot; 为首信差此时也顾不得许多,直言道:&quot;知州大人已经准备举州投降了。&quot; 朱阳县令微微色变,心里却是猛地轻松不少。 然后他猛地对着下面喊道:&quot;开城门!投降!&quot; 城头下的元军怕是巴不得这样,连忙向着甬道内跑去。 城外。 掷弹筒手们已经就位,有士卒跑到巴统面前,禀道:&quot;总都统,掷弹筒已经准备就绪,请您示下。&quot; 巴统轻轻点头,然后缓缓抬起了手。 只待他的手落下,这朱阳县的城头便将面临炮轰。 好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刻,甬道内那些守军终于是将城门给打开了。 巴统远远看到这幕,微怔。意识到事情有变化,道:&quot;等等!&quot; 有传令兵忙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大喊:&quot;掷弹筒手待命!待命!&quot; 巴统放下自己的手,眼睛盯着城门。 朱阳县令带着几个文官武将,还有那几个疲惫不堪的信差从城门内神色匆匆走出来。 直到距离天贵军军阵不到两百部,天贵军前排将士齐刷刷抬起了神龙铳,他们的脚步又猛地顿住。 &quot;放下枪!&quot; 巴统对着压了压手。 一众将士便又将神龙铳放下。 朱阳县令等人这才敢继续向前走。 最后,在距离巴统约莫十米处停下。 那朱阳县令带着众人跪倒在地上,道:&quot;我等愿意举城投降,还请将军放过城内官员、百姓。&quot; 巴统轻轻点头,道:&quot;你们放心,我们大宋将士从来不伤害百姓。&quot; 他心中也是高兴。 这县令带着官吏们出来投宋。能为他省去不少事。虽然朱阳守军肯定守不住朱阳县城,但打起来,天贵军也必然会有折损。 投降是最完美的结果。 而那梓高义的信差此时也道:&quot;将军!我等奉虢州知州大人之命前来。知州大人愿意举州投降!还请您高抬贵手。&quot; 巴统哈哈大笑起来,&quot;抬,抬!&quot; 他本来以为要拿下这虢州,多少得费些力气。真没想过,胜利会来得这么轻易,简直是意外的惊喜。 只不知要是他知道这全然是因为梓高义受了鲁巴的刺激。会不会在家里供起鲁巴的长生牌位。 其后,在巴统率着天贵军进城的时候,城内的千余守军都已经是从城头撤到城下。 兵刃、甲胄丢了一地。 天贵军将士们很快将这些兵刃、甲胄都收集了起来。 一众官吏、守军也都被押往城内。 虽然他们是投降的,但在上面下达命令以前,他们还是得被关押起来。 梓高义的那几个信差匆匆向巴统辞行,又往虢略城赶去。 但在翌日。巴统还是率着往虢略城去。 就算梓高义投降,他也得去接手城防。 长沙。 今日里发生了两件事情。 其一,是张庭恩终于说服了他的爷爷张世杰,奉命前往北疆,踏上他的沙场之路。 赵洞庭没有给他安排具体的军职,只是给他口谕,让岳鹏酌情安排。 已经退休的张世杰带着家人亲自将张庭恩送到城门口。 虽然他还有其他的孙儿,但这并不代表张庭恩在他心中的份量就不重。 他最希望的当然还是张庭恩在御书房积攒足够的资历后,被皇上派予地方或是某部任职。 但前往北疆是张庭恩自己提出来的,而且也表现出足够的坚决,他也受其感染,不再阻拦。 当初张庭恩在他面前跟他说起这事时。他仿佛想到了十余年前的自己。 那个时候随着朝廷奔波流连,他什么时候不是有着为国捐躯的心理准备? 在城门口,众人依依惜别。张庭恩的母亲哭得像个泪人。 张庭恩一骑绝尘而去。直往北疆。 而其二,便是李照恩奉召到国务省科技部担任尚书之职。 在这短短数天之内,皇宫内内侍省已经是帮科技部腾出衙门。 科技部除去李照恩这个尚书以外。他藏书阁的那些陪读也都被招到科技部任职。 另外,赵洞庭还着中枢内阁下令,广招天下能工巧匠到科技部任职。 大宋两个负责发明的衙门。军科部和科技部。军工部重军械,科技部重民用。 李照恩穿着尚书服,入宫以后,先是到御书房见赵洞庭。 还别说,他年纪虽幼,但气质摆在那儿,穿着尚书官服,倒也颇有几分模样。 赵洞庭在他进御书房后细细打量他几眼,笑道:&quot;不错,不错。&quot; 李狗蛋挠了挠头,嘿嘿一笑,瞬间破功。 赵洞庭莞尔,从自己的书案上拿起一叠纸递给李狗蛋,道:&quot;这些图纸你拿去研究研究,争取早些做出实物来。也好让天下百姓看看你们科技部的能耐。&quot; 李狗蛋的眼神瞬间凝在那些图纸上,一张张匆匆看过,脸上有惊喜之色。 赵洞庭的这些图纸上并没有画什么太复杂的东西,但都是对于日常生活有颇大用处的。 譬如脚踩的缝纫机、再有棉纺机,还有手摇式的电风扇、自行车等等,都算是小物件,但能带来不少便利。 这些东西看似简单,但在这个年代,无疑算是极为实用的发明。 李狗蛋看完以后,满脸喜色道:&quot;臣必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制造出来。&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这只是个开头,以后有利于民生的发明,朕便交给你们科技部了。你过过苦日子,应该知道百姓们最需要些什么东西,一步一步来,朕不要求你现在就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发明,但朕希望,能够看到你们科技部的发明在民间传扬开去,给百姓带来实实在在的便利和好处。&quot; 他能够帮助李狗蛋的,也没有太多了。 虽然他也想将蒸汽机、电池、电灯泡什么的发明出来,但他并非是全能的。这些,他没法复制。 工业改革,需要时间的沉淀,也需要整个社会的进步,而非一人之力可以促成。 <script>app2(); 1517.东路开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臣领命!” 李狗蛋再次很是肃然地拱手。 赵洞庭笑着摆摆手,道:“那你这便下去吧,全心全意地搞发明。其余事情,官面上的明争暗斗你不必理会,朕替你兜着。” 李狗蛋躬身,缓缓退出御书房外。 赵洞庭眼神落回到身前的那几叠奏折上,嘴角勾起微笑。 如今的大宋已经渐渐具备后世那个社会的雏形,需要的,大概只是时间的积累而已。 而那,不是他就能够做到的。 他依稀记得,史书上是说南宋鼎盛时期人口大约八千万左右。纵然这只是个平行世界,想来也应该差不多。 其后被元军屠戮,十室九空,尤其北方地区和蜀中地区最为严重。 赵洞庭实施新政后,对全国人口进行普查。经过大概推算,当初整个南宋国内百姓怕是不过千万余。 而如今,随着十年时间过去,他大力鼓励生育,现在南宋又有近亿人。 他能够解决这近亿人的口粮问题,而且尚有余粮,足以自豪。也几乎是他从前辈子带来的知识能够做到的极限。 时间又过去数日。 巴统率军到了虢略城外。 虢州知州梓高义果真率领城内官吏、守军出城投诚。 五千守军将士全部都没有披带甲胄、携带兵刃。 在城外,是数堆如小山般堆积起来的兵刃、甲胄,还有整齐摆放的刀车、战车等物。 巴统率军到后,梓高义率着城内文官武将们连忙迎了上去。 到军前,他躬身对着巴统拱手道:“虢州知州梓高义率领全城官兵投诚,还请巴统总都统接纳!” 巴统却也是看过梓高义的资料的。 这个汉人知州在虢州为官,颇具盛名。民间传他爱民如子,也正是如此,才让本是才华横溢的他始终未能得到升迁。 当初元朝铁蹄横掠亚欧两州,极尽抢掠之能。他们要的,并非是全天下百姓都能安生,而是集全天下资源于己身。 而梓高义在虢州境内却是相反设法为百姓谋福,这样的他,自是不得元朝上层喜欢。 如果不是将虢州治理得的确不错,虢州始终没有出现乱民作乱之事,他怕是早已不能再呆在这个官位上。 巴统对梓高义也比对那个朱阳县令要客气得多,翻身下马,笑道:“梓知州无需多礼,无需多礼。” 梓高义闻言道:“自梓某率军出城的那刻起,就已经不是知州了。” “嗯!” 巴统微微怔了怔,然后笑道:“这倒也是。” 在天贵军将士将城外的兵刃、甲胄等接收以后,巴统等人率着大军随梓高义进城。 兴许是梓高义的原因,这虢略城内的百姓对于大宋禁军不仅仅没有什么敌意,反而很是欢迎他们的到来。 有百姓在城内街道旁夹道相迎。 这些年在元朝的统治下,他们并不好过。大宋禁军的到来对于他们来说,未免不是种希望。 梓高义跟在巴统的身边,看到这幕,眼中有着欣慰、轻松之色。 他到现在已经不在乎个人荣辱,只城内百姓能够理解并且支持他的决定,他便觉得心满意足。 然后他问巴统道:“巴总都统,不知贵军大军何时会来虢略?” 巴统闻言微怔,随即摇头道:“我们天贵军奉命攻占、镇守虢州之地,短时间内,不会再有咱们大宋禁军过来了。” 梓高义眼中露出些焦急之色来,道:“可河中府、河南府离着这虢州都不远,若是这两府大军前来夺城,总都统挡得住?” 巴统轻笑,道:“我看他们未必会有那个胆量。” 梓高义见巴统这么自信十足的模样,虽是狐疑,但也没有再多问。 他虽然已经投诚,但在未被完全接纳之前,还没理由去掺和这些事情。 他并不知道,在商州的张光宝此时已经调拨袁康博率领天暴军到洛南县镇守。 区区商州、虢州两地,便是汇聚有天贵、天暴还有泸州守备军共计三万将士。这样的兵力,已经绝对不算少了。 就算是河中府的元军敢进犯虢略城,袁康博也有足够的时间进行支援。 上洛、洛南,再有虢略,大宋军队已经在这里形成战线了。 而石开济也率着天伤、天猛、天哭、天巧四军以及成都府、嘉定府守备军将士从乾佑镇离开,已经接近京兆府和商州接壤处的蓝关。乾佑镇仅于数百将士镇守。 蓝关可以说是兵家要地。元军在这里布置有重兵。 但那些重兵想要挡住石开济这近八万大军,怕也是为难。 此时,坐镇京兆府的元御史邴文轩也已经看出石开济的意图,从古都咸宁调遣大军赶往蓝关支援。 在这里,怕是要爆发大战。 因为只需得大宋将士拿下蓝关,再从商州前往京兆府便容易许多,无需再绕原路跋山涉水。 只是在石开济率军赶到蓝关之前,在大宋建康军区北部,战事也是爆发了。 算算时间,自黄华率领兴国军区禁军和隆兴府、福州、建宁府守备军到达楚州也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他和苏泉荡进行部署。 之前建康军区只是占着四周就没有再向北进,而这回,刚刚进入元朝地境便就是惊天动地的阵仗。 兴国军区六万禁军、六万守备军,共计十二万将士。 建康军区在这里,也同样有十二万将士。 这便是足足二十四万将士了。 之前在元朝还没有神龙铳等物时,大宋禁军堪称天下无敌。虽然现在元军也有神龙铳等物了,但当然仍难以具备和大宋禁军等同的实力。这有关很多方面的因素,如训练、政策等等,不是轻易就能够赶得上的。 首先,大宋禁军有信仰。那面血红色的国旗,便是他们的信仰。 再则,大宋禁军享受的待遇也完全不是元军可以相比的。 还有军中的诸多奖励政策。 大宋禁军斩杀敌军可以换取军功,军功可以升官,可以换钱,可以换房屋地基,五花八门。 这些,都是元朝军中没有的政策。 试想这样的两支军队,厮杀起来时,士气又怎么可能相同? 二十四万大宋军队,足以让元朝山东西路和山东东路两路境内的元军都心中发寒了。 尚且还是建康军区和兴国军区大军并未露出进攻迹象时,这两路的御史就已经是接连十万火急向中都递折求援。 如今建康军区和兴国军区齐动,那就更是不得了。 山东西路数万元军匆匆聚兵于宿迁,山东东路则是聚兵于沭阳。 他们大概也自知难是大宋禁军对手,想要在这里暂且挡住宋军的脚步,等待援军到来。 应对大宋在北疆的布局,元皇帝真金这个时候已是在大名府路、河北东路等地集聚大军,由大将哈尔巴拉亲自坐镇,向着这山东西路和山东东路的南疆赶来。 据传,哈尔巴拉麾下大军足足有四十万。 这当然是专门为抵挡兴国军区和建康军区的大军来的。 到如今,大宋禁军兵分三路,分别以京兆府、南京路,再有山东西路、山东东路作为突破口的意图已经很明显。 元朝没理由不作出应对。 真金下令,哈尔巴拉率军为东路军,挡建康军区、兴国军区。 同时,还又给元屋企聚兵十余万,为中路军,挡南京路内的祥龙军区大军。只是主帅当然不再是元屋企。 真金任命朝中多年不曾出征的老将占不台为主帅。 说起占不台这个人,他的辈分甚至比伯颜、也速儿还要高些。以前军功卓著,不再伯颜之下。只其后因伤,才鲜少再在朝中出现。 但他在军中的威望犹存。 真金如今又重新启用他为主帅,大概也是元朝中已经没有多少大将再可堪大用。 原来大宋面临过的青黄不接的困境,早已在元朝埋下隐患。他们在前些年和大宋禁军的对抗中,折损的大将太多太多了。 <script>app2(); 1518.暗袭小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至于西路军,则是原在阿术麾下担任副帅,领水军的柴立人为帅。 自阿术阵亡后,他们这些原本在元军中威望地位要稍次一筹的人也都成为元军中现今的中流砥柱。 八月二十日夜。 山东西路邳州境内桃源镇。 桃源镇作为邳州最南部的镇子。除去泗州城以外,便是邳州最边缘的镇子。 原本苏泉荡率军拿下泗州,已经让得桃源镇内的守军、百姓中有许多惶惶北逃。只其后苏泉荡再无动静,这些人便又跑回来。 只这夜。大概谁也不会想到,会有宋军悄然接近桃源镇。 建康军区麾下。天罡军中特种利剑团仅仅两百将士在都统季飞苏的率领下,长途奔袭,连夜赶赴桃源。 夜色中,两百将士皆是轻装上阵,仅仅带着神龙铳、匕首以及轰天雷等物,跋山涉水,在山野间飞快穿梭。 这应该是建康军区首次执行特种作战,而不再像是以前那样,依靠着绝对的兵力优势攻城拔寨。 苏泉荡在这方面,显然和石开济、黄华等人有着不同的见解。 他是年轻人。能更快的吸收赵洞庭特种战术的精髓。 约莫到得寅时,两百利剑团将士便是出现在桃源镇外。 他们在夜色中足足奔驰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但即便如此,将士们脸上也并没有多少疲惫之色。 越野训练是特种团的常备科目,这样轻装行军两个时辰,只能算是小儿科。 桃源镇内静悄悄。 作为一个偏僻的小镇,难免消息闭塞。在南京路的那些战事,大概是还还并未传到这里。 小镇的浓浓的夜色中沉眠着。 在镇子的门口仅有一堆篝火,城墙上也只有寥寥数堆。 在距离这城墙约莫两百余米时,季飞苏猛地止步。然后举起手臂,握住了拳头。 他身后一众将士便都停下脚步来,簇拥在他的后面。二十个小队的队长更是就挨着他的背。 季飞苏没有说话,只是以军中的手语进行指挥。 他先是竖起一根手指头,然后指了指城头上的某堆篝火。 然后又竖起第二根手指头,指向城门口的那堆篝火。 很快,在他后面有数支小队在夜色中向着城墙跑去。 穿着夜行衣的特种团将士们此时便如同是夜色中的精灵似的,悄无声息。 城门口仅有的几个守军还在百无聊赖的聊天打屁。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机已经悄然来临。 起先有数个小队跑到城墙下。 桃源镇的城墙总共才不到两米高,可笑的是。当他们匍匐前进到城墙下时,城头上那些守军竟然是没有任何的察觉。 特种团将士们贴墙而立。 为首的队长皆是对着上头指了指。 然后将士们竟然都是直接向着上面掠去。 他们仅仅在墙壁上借了一次力,就飞跃到城头上。 赵洞庭让各军打造出来的特种将士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可以说是朝廷培养出来的江湖武夫。 在军营内,他们除去各种常备科目以外。还有专门教导他们修行的武鼎堂供奉。这些年来足以让得特种团将士中出现高手。 而即便是那些从常备军中选拔出来的将士,也同样不会差到哪里去,个个都是兵王中的兵王。 到如今,下元境的修为在大宋各禁军特种团中已是颇为常见了。甚至。还有中元境高手。 当然,大宋朝廷也的确为此付出不少财力。可以说,光是培养一个特种团的财力,便可以再拉起一支禁军来。 而培养出一支大宋禁军所需要的财力,那自然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甚至可以培养出数万的如元军那样的军队。 这也是赵洞庭精兵简政,大宋却仍旧没有多少余钱的原因之一。 如果耗费这么大财力培养出来的将士连个两米高的围墙都翻不上去,那未免也太让人失望。 大宋的特种团将士显然不会让人失望。 他们在掠上城墙以后的瞬间,还不等那些篝火旁的守军反应过来。便个个都已是如狼似虎般的扑了上去。 将那些守军扑倒的同时,还将那些守军的嘴给捂住了。 然后。便是干脆利落的一刀,直接划过了这些守军的脖子。 他们是来暗袭的。没理由留下活口。 而在城门口处,一支特种小队在接近那些守军约莫十米后。则是从腰间掏出了他们的袖珍弩。 为首的队长用手语发号施令。 当他将手猛地挥下去时,十根弩箭齐齐射出。 声音很小。 但那城门口正聊天的守军却是应声而倒。 他们都是额头或是后脑中箭,在中箭的瞬间就死得不能再死。 特种队员们连跑上去,将他们拖到城墙外边。 然后,换上了他们的衣服。 城头上的特种团将士也是如此。 这些守军到死都没能想到,会是这些篝火,让得他们葬送性命。 而如桃源镇这样的小镇,显然也不会在城头上安插什么暗哨。并没有多少障碍物的城头,也很难安排暗哨。 短短两分钟的时间,穿着守军服饰的将士再度出现在城头和城墙上。 他们都是向着城头下看去。 但城内此时并没有什么光亮,连巡夜的士卒都没有。 这让得他们都是微愣,也没想到,桃源镇的防御竟然会这么松懈。 大概是桃源镇的那些官吏、守军都以为宋军进攻必定是来势汹汹吧! 拿下城门的那小队队长又跑回到季飞苏面前,禀道:&quot;都统,城门和城墙都已经拿下了。城内街道上并无守军。&quot; &quot;好!&quot; 年约四旬的季飞苏重重点头道:&quot;那你们直接去拿下他们的军营。&quot; 然后对着后面仅剩的三十个将士摆摆手,道:&quot;你们随本都统去拿下府衙!&quot; 将士们都是点头,没有回答。 其后,城头上和城门口的七支小队都是向着城内而去。 季飞苏率着三支小队也是进城,直往城内深处。 街道上自是连个人影都没有。 谁都不知道,大宋禁军能够这般悄无声息的杀进城内来。 在季飞苏还没有到府衙之前,那七支特种小队便已是在城内找到军营。 这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这个年代的城池布局通常都颇为老套。哪怕是大宋也是如此。越是小的城池布局就越简单。 并不算大的军营内,仅有着十余个篝火盆在燃烧着。 门口,可以见到几个士卒正依靠在门槛、墙壁上打着盹儿。 七支特种小队在到距离军营门口不过十余米处停下脚步。 有队长举起手,画了个圈,然后指向门口那些守军。 他麾下的队员们半蹲在地上,皆是拿出袖珍弩,对准了那几个守军。 这几个打着盹的守军注定没有再醒来的机会。 紧接着,七支小队都是跑到门口,有两支小队藏在大门左右两侧。其余五支小队依靠着墙壁站立。 有士卒双手紧扣,扎下马步。 在他面前的袍泽踩在他的手上,在围墙上露出脑袋,向着军营里面看去。 然后又跳下来,对着队长低声禀道:&quot;队长,有两支巡逻队伍!一支就在校场,还有一支在里面些,都是十人。&quot; 他们队长点点头,对着另外几个队长打了个手势。 五支小队中各有半数队员踩着袍泽的手,脑袋出现在围墙上。 又是微不可查的接连的弩箭破空声。 那支正在校场里面懒洋洋巡逻的守军转瞬间全部倒在地上。 有士卒打出OK的守势。 在墙壁旁边的特种队员直接跃墙而过。 门口的两支小队则是顺着大门往里面快速跑去。 虽然篝火的光亮很是昏暗,但他们却是个个行动迅捷。这都是日积月累的苦训才换来的本事。 <script>app2(); 1519.阵仗渐大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这样的一支幽灵队伍,很快便跑到了军营的深处。 七支小队分道扬镳。 仅有一支小队前往对付那支正在巡逻的守军,其余小队分别向着各宿舍里钻去。 自始自终都没有枪响。 那支守军巡逻队在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被利剑团将士们射杀当场。 因为士卒们都是在队长的指挥下放箭,几乎没什么先后之分。所以这些守军也基本上是齐刷刷地倒在地上。 仅仅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七支小队再度在空地上聚集。 几个队长对视过后,都是轻轻点头。 就在这样几乎没有什么动静的情况下。有数百守军的桃源镇军营,沦为死地。 季飞苏也率着三支小队赶到城内府衙。 他这边就更是容易了。 以元朝的制度,桃源镇这样的小镇,其官吏根本连品级都没有。 虽然仍然能够在桃源镇内作威作福,但显然府中不会有多少侍卫,就更别提什么高手。 季飞苏率着特种队员们直接从院墙翻进府衙内。没费什么功夫便就接近了府衙深处的院子。 桃源镇的掌镇事大人尚且还搂着美妾睡得香喷喷的,直到被特种士卒突然闯进门,才猛地惊醒过来。 他看着门口依稀光亮中蹿进来的几个人影。惊呼道:&quot;谁!是谁!&quot; 话音落下,房间里已是亮起些微亮光来。 季飞苏吹燃火折子,走到桌旁,自顾自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床上的美妾也被惊醒,猛地坐起来,露出一抹雪白。瞧见屋里突然出现的这么多人,又惊叫,忙不迭缩回到被子里去。 掌镇事脸色苍白,摆明下得不轻,但还是竭力佯装着镇定,道:&quot;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quot; 季飞苏些微愕然,然后笑道:&quot;你就是这桃源镇的掌镇事吧?&quot; 怕得有将近五十岁的肥胖掌镇事道:&quot;知道是本官,你们还敢前来行凶!&quot; 他怕是把季飞苏等人都当做飞贼了,根本没想过会是大宋禁军杀到。 这也怪不得他。 他不过是个富商而已,这掌镇事的职位不过是捐来的。脑袋里。怕是根本没有想过宋元之战的事。 捐这掌镇事,也不过是想鱼肉乡里,再者,也免得有些飞贼来觊觎他的家产。 季飞苏闻言忍不住嗤笑起来,&quot;行凶……呵呵!&quot; 他将自己的腰牌解下来,直接扔给这和富商没什么两样的掌镇事,道:&quot;你且看看这是什么。&quot; 掌镇事怔怔拿过落在被褥上的令牌,看清楚上面字眼,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他再无知,也不至于连代表大宋禁军的军牌都认不出来。那样他也没法积攒下丰硕的家财,而且还知道捐官。 毕竟这军牌上可是写着明晃晃的宋字。 而在背面,更是有都统两字。 狠狠的咽了口口水后,仅仅穿着裤衩的掌镇事如一坨肥肉般滚下床,连喊道:&quot;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quot; 季飞苏走到他面前,从他手中抢过令牌。幽幽道;&quot;你的命能不能留,那得看以前你有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了。&quot; 然后转身,低沉道:&quot;看住他!不许他离开房间半步!&quot; 一众人走出房间。 肥胖掌镇事面如土灰地坐在地上,有滩水从他裤管中淌出来。 他怕是怎么着也难以想明白,宋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府邸里面。 仅在翌日,苏泉荡便是亲率十万兵马从泗州城出发,直接赶到了桃源镇。泗州城内仅余两万不到守军。 一路上,大军浩浩荡荡而过,群山峻岭间却是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沿途的两座烽火台都已经于昨夜被拔除。 桃源镇的百姓们直到大军到得城外,且直接进城后才知道,原来他们的镇子已经在悄无声息中被攻破了。 季飞苏在镇门口迎到苏泉荡等人后,向苏泉荡禀报了昨夜攻镇的细节。 苏泉荡只让将士们去打听过那掌镇事的为人以后。当即下令将其带到街上游行,而后斩首示众。 区区掌镇事,本就没有被他放在心上。还是鱼肉乡里的这种人。就更是死不足惜。 而他的这种作为,却是让得桃源镇百姓对大宋将士的畏惧突然少了许多。 即便大宋将士是敌国军队,但助他们斩杀了那无良的掌镇事却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只桃源镇的百姓们心中的想法,自是传不到苏泉荡的耳朵里。 他仅留下五百将士镇守桃源镇,便率着其余将士沿着黄河继续向北而去。 在还没有到宿迁之前,又兵分两路。 天罡军、天英军以及天富军继续往宿迁。而他自己。则是率领天满、天立以及天平三支禁军,再有建康、临安府守备军渡过横渡黄河,向着宿迁更北边的下邳城而去。 这么大的阵仗,显然绝非是单单为针对宿迁和下邳两城而来的。他定然还有更大的企图。 而在山东东路境内,黄华的动静更大。 兴国军区中,天暗军军长马袖奉命攻取就在两国边疆不远处的涟水县。 天机军军长张红伟、天异军军长臧博厚以及天佑军军长黄福奉命进攻元军聚有重兵的沭阳。 他自己。则是率着天杀军以及天速军再有福州守备军在楚州东面港口登船,海战船百余艘,浩浩荡荡向着北边而去。 他要直接拿下东海和海州两城。 如此,兴国军区将士便可以在山东东路境内拥有初步的根据地。 虽然算起来即便拿下海州,也仅仅不过一州之地。但后方有着源源不断的粮草补给,他们足以在这里扎下根基了。 仅仅在这日下午时分,马袖率着天暗军便赶到涟水县外。 元军重兵都在沭阳,涟水等于已经是被抛弃。他们到城外时,城头根本不见什么守军。 再进城,城内更是一片破败之色。 街道上乱糟糟,有不少散落在地上的衣服、锅碗瓢盆等物。 显然涟水县内的百姓们能逃的,都已经选择出城避难去了。 马袖见到这幕。微微皱眉。随即便率着天暗军将士在城内安置下来。 虽然他拿下这涟水县没费吹飞之力,完全还可以再继续北进。但在军中,是需得听候调遣的。 时间又过去两日。 建康军区中天罡、天英、天满三军赶到宿迁城外。 这里早已是狼烟滚滚。 原本分散在宿迁城周各处的元军已是匆匆汇聚到城内。 文起、何方松和金灏率军到得宿迁城外以后。只见得城头上守军熙熙攘攘。 文起偏头对着军中副总都统说道:&quot;看样子真如情报上所说那般,这宿迁城内元军怕是得有数万之众。&quot; 副总都统道:&quot;是啊,元军将山东西路半部的将士都集结在这宿迁。总都统。咱们想要拿下宿迁,怕时得费些力气才行。&quot; 文起轻轻点头,&quot;只如今两军局势已经分明。再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要下元朝,硬仗总是免不了的。&quot; 说罢,他对着后面的亲兵喊道:&quot;去禀告和总都统和金总都统,咱们依着原计划行事!&quot; &quot;是!&quot; 两个亲兵领命前去。 文起眼神再度落到城头上,大喝道:&quot;架炮阵!&quot; &quot;架炮阵……&quot; 有传令兵吆喝着,驰马将他的命令传递往掷弹筒团去。 很快,在天罡军绵延的军阵中有千余将士背着掷弹筒到了军阵前沿,开始架起炮来。 如这样攻城略地的硬仗,往往没有太多的花哨可言。以前都是用冷兵器的时候,拼的是兵力,而现在,则是拼的火器。 先得轰开城门,然后才是两军硬碰硬的时候。 只不过,在天罡军架炮的时候,何方松和金灏两人却也是率军向着宿迁城的西城门方向赶去。 <script>app2(); 1520.围还是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头上元军望风而动。 眼瞧着天英军和天富军赶向西城门,他们自然也要作出相应的应对。 &quot;传帅令!飞鹰营!铁甲营!速守西门!传帅令……&quot; 城头上有十余传令兵持着令旗奔走,嘴里大喊。 一时间,人头云动,有士卒沿着城壕直接向着城西方向奔去。还有的,则是沿着阶梯下城。从城内赶赴西门。 只街道上并看不到有百姓的身影。 到这个时候,大多数百姓都已经向着北边迁徙。剩余的,也都躲在自己的家里,不会在这个时候出来晃荡。 倒也并非是处于对大宋禁军的畏惧,而是担忧元军会将他们抓了壮丁。这种情形,在元朝以前打仗的时候并不罕见。 然而。让得城头上元军将领意外的是,天罡军在城外架起炮后,却并没有立即对城头进行炮轰。 时间就这么过去半个多时辰。他们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在城外保持着阵型,就这么静静的和城头上守军对峙这。 何方松和金灏两人领军到了城西面外。 &quot;天英军原地待命!&quot; 在军前的何方松忽的拔出腰间佩剑,举了起来。 持大纛的猛士也在他的旁边勒马。 天英军就这么缓缓停顿下来。 金灏率着天富军将士继续向着沿着城墙北上,向着宿迁城北而去。队伍蔓延极长。 天英军在原地渐渐铺开,布下阵型。 城头上元军将领见到这幕,自是意识到什么。 奉命镇守此城的元将乃是曾经跟着阿术等人进攻过大宋的阿剌罕。 当看着天富军将士继续向着北城行进后,他脸色微变,对着旁边的将领道:&quot;宋军这是要包围我们!&quot; 那将领微微皱眉道:&quot;阿剌罕将军,恕末将直言。末将以为,宋军这应该是打算分三面攻城。他们不过才三万军卒而已,而咱们麾下可是有着不少于他们的将士,他们要想围城,不是异想天开么?&quot; 阿剌罕闻言轻轻摇头,&quot;你的意思,是说假若宋军围城。以咱们的兵力,从哪个方向都能突围,是吧?&quot; 那将领点头,&quot;正是。&quot; 阿剌罕轻轻叹息,&quot;这是你不了解宋军的实力。如果你以前和他们作战过,便不会说这样的话了。&quot; 他是被大宋禁军俘虏过的,深深知道大宋禁军的厉害。 在他看来,即便是如今大元也拥有神龙铳等军械,如果不是拥有两倍于宋国的兵力的话,也根本不具备和大宋相抗的实力。 而建康军区十二万大军,此时只有三万出现在这里,他也大致能推测得到其余宋军去了哪里。 宿迁以北有下邳,若是宋军先行拿下下邳,那这宿迁便将成为孤城。纵是他死守宿迁,被覆灭也只是早晚的事情而已。 那将领却只是轻笑。道:&quot;末将倒是觉得阿剌罕将军你将这些宋军想得太厉害了,咱们大元将士,如今可不比他们差。&quot; 阿剌罕挑挑眉,没有再说话。 虽然他是军中主将,但他身边这个副将在军中威望也是不低。甚至,在元朝军中的地位也不低于他。 只是因为他之前有过和宋军作战的经验,哈尔巴拉才让他作为主将率军前来镇守宿迁。 他不想这才刚刚开打便和这副将之间出现分歧,所以,暂且隐忍。 只看着天富军越来越接近城北方向,阿剌罕终究还是愈发不安起来。 他担忧宋军要真是将这宿迁死死围住,切断他们和下邳之间的联系。那他们便只能在这里等死。 稍作犹豫后,他又看向身边那副将。道:&quot;不行,本将还是觉得心中不安。司木奇,咱们必须做好应对宋军围城的准备才行。&quot; 那名为司木奇的元将倒也没有太过固执己见。道:&quot;那阿剌罕将军你的意思是?&quot; 阿剌罕道:&quot;本将素闻司木奇将军你麾下的铁骑乃是我草原勇士中的勇士,不知你可愿让两千铁骑出城?&quot; 司木奇露出些微自得之色,道:&quot;阿剌罕将军你的意思是,若宋军真是围城,便让我的两千儿郎和我们里外夹攻突围?&quot; 阿剌罕点头道:&quot;正是。&quot; 其实他根本就没觉得司木奇麾下的铁骑有多么厉害。这么说,只是因为没有办法而已。 他对司木奇这么客气。是因为他麾下的将士之前在攻宋之战中全部阵亡。现在他麾下,根本没有可堪大用的将士。 若非如此,他作为主将,也压根不会对司木奇这个副将如此客气。 要知道,在元军中,主将向来都是有着至高无上地位的。 好在司木奇倒也没有拒绝阿剌罕的这个要求。闻言笑道:&quot;两千铁骑倒是不至于影响大局,末将就依了主将之令。&quot; 然后仅过不多时候,便有两千穿着甲胄的元军铁骑由北门出,沿着官道远去。 金灏率着天富军这时候还没有赶到宿迁北面。 何方松的天英军倒是已经在西城门外摆开阵仗。 南城门。 天罡军更是已经摆好攻城的架势。 掷弹筒军在最前头。 其后不远处便是天罡军大纛。 文起和天罡军副总都统葛向明、都虞候庄沥都立马在大纛之下。 除去文起是由常德府守备军总都统调任天罡军总都统之职意外,葛向明和庄沥两人都是天罡军中的老资格。尚且还是苏泉荡亲自执掌天罡军的时候,他们就是天罡军中的副总都统和都虞候。 而跟着苏泉荡这样的名将麾下,是有好处,也是有坏处的。 好处是他们往往能打胜仗,而且是颇为漂亮的胜仗。在军中要捞到军功并不难,天罡军之命也是享誉整个大宋。 而坏处嘛,则是如葛向明、庄沥这样的副职,光芒完全被苏泉荡盖过。很难显示出自己的能耐来。 如若不然,他们两人说不定这个时候都已经是某军总都统之职。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年约五旬的葛向明忍不住对文起道:&quot;文将军。咱们是不是该是时候让将士们发起进攻了?&quot; 文起只是摇头,道:&quot;不急。&quot; 葛向明瞧了瞧天色,皱眉道:&quot;可若是再不进攻。咱们便没有时间发起进攻了。难道让将士们空着肚子打仗吗?&quot; 将士们都是需要吃饭的,而此时,距离正午已经只有约莫半个时辰时间。 这么点时间。大军也就能够发起一次进攻。而要是一次进攻不能破开城门,那就等于是白忙活了。 文起笑眯眯道:&quot;葛将军不必着急,打这宿迁,咱们还有的是时间。&quot; 葛向明微微惊疑道:&quot;莫非文将军你和何将军、金将军是打算先围住这宿迁,围而不攻?&quot; 文起却是摇头,&quot;攻还是要攻的,只是不急于此时。元帅他已率军前往下邳,咱们在这,还有足够的时间和他们耗。&quot; 饶是葛向明乃是老将,这刻也是满头雾水,不知道文起等人到底是做什么打算。 他忍不住问道:&quot;那文将军你到底打算怎么办?&quot; 文起道:&quot;咱们攻元,这宿迁才是刚刚开始。总要想些办法多节约弹药才是。葛将军你且莫要着急,拭目以待便是。&quot; 他看起来颇有自信。 其后,随着金灏率领着天富军赶到宿迁北门以外。大宋禁军果真是没有对宿迁发动进攻,而是纷纷退去。 三支禁军都直直退到离宿迁约莫两里地远处才停下来,就在原地开始扎寨。 城头。 阿剌罕看到这幕,笑着对司木奇道:&quot;司木奇将军,本将算得没有错吧?&quot; 司木奇眼中也是有些惊叹之色,拱手道:&quot;阿剌罕将军足智多谋,让人佩服啊!&quot; 他之前是看着文起的天罡军在前沿摆下炮阵的,还真没想过,宋军竟然会真的选择围而不攻。 现在看来,那原来只是宋军的诡计。 摆出那样的阵仗,就是想让他们以为宋军准备大肆破城。 司木奇在这个刹那有点儿庆幸,还好是听了阿剌罕的。派出去的那两千铁骑怎么着也算支奇兵。 要不然,他们想要突围再回下邳,怕就只能和宋军死战了。 <script>app2(); 1521.文起计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后他笑道:&quot;宋军围而不攻,这倒也省去我们不少力气。&quot; &quot;是啊!&quot; 阿剌罕笑着道:&quot;咱们正好以逸待劳。他们想将咱们围在这宿迁城内,以图先行拿下下邳,再来对付我们。哼,咱们有两千铁骑藏在城外,到时候若是下邳告急。便完全可以杀他们个措手不及,直援下邳!&quot; 司木奇道:&quot;那咱们是否要开始做援助下邳的准备?&quot; 阿剌罕点点头道:&quot;理当如此。&quot; 元军汇聚数万大军于宿迁,相较的,下邳的兵力就要薄弱许多。毕竟他们此时在山东西路南部的兵力总共也就那么些。 若是大宋禁军向下邳而去,那下邳告急是早晚的事情。 阿剌罕虽是大宋禁军手下败将,但在元朝中怎么说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这点。当然不可能想不明白。 之所以聚重兵于宿迁,就是想将战线尽量往南疆边沿推。如此可稍微阻碍大宋禁军攻城掠地的步伐。 而只需等到哈尔巴拉率领大军赶到,到时候。便是他们和大宋禁军真正大肆交锋的时候。 只不多时,在宿迁城四周已是有炊烟袅袅升起。 大宋禁军在扎营的同时开始造饭。 城内也是如此。 阿剌罕和司木奇抽减了许多城头布防的将士。 如今大宋禁军已经摆明要围城的架势,在他们想来,宋军当然不会轻易攻城。也就没有必要再将将士全部压在城头上。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与其让将士们在城头百无聊赖的守着,还不如让他们休养生息,以待来日突围。 就这样,直到整个下午过去,大宋禁军都仍是没有什么动静。 夜晚降临。 何方松、金灏两人带着数个供奉到了文起的军帐里。 刚进帐,何方松便是笑道:&quot;文将军,我们已经看到城头元军少了许多,看样子,他们是中计了。&quot; 文起站起身笑着点头道:&quot;我也注意到了。呵呵,我估摸着,那元将定然是以为我们真要围城呢!&quot; &quot;哈哈!&quot; 说着都是大笑起来。 他们自是从开始时就没有要围城的打算。 甚至纵观自赵洞庭从硇洲将大宋禁军拉起来以后。其实就没做过类似于围城的事。纵是围城,也不会围太久。 这当然是有缘由的。 大宋禁军从来不虐待百姓,也就没有理由让百姓陷入到断粮的境地。 可以想象得到,若是大宋禁军围城多日,城内那些元军军粮不足的话,到时候必然哄抢百姓的粮食。最后受伤的,还是百姓。 这样的事情,大宋禁军是绝对不会做的。 只可惜,阿剌罕和司木奇都是在以他们的惯性思维去思考问题,并想不到这点。要不然,他们就不会觉得大宋禁军是准备围城了。 在文起的军帐里坐下以后,金灏笑道:&quot;如今城头防御薄弱许多,咱们要不要让供奉们出手去试探试探他们斤两?&quot; 文起闻言摇头,道:&quot;我倒是觉得这样未必能再奏效。两军交战,行刺对方将领的计策早已是屡见不鲜。如果宿迁城内元军势单力薄也就罢了,他们毕竟汇聚着数万大军,我以为,其中怕是也有些江湖高手随行。让供奉们冒然去行刺的话,我担心供奉们会遇到什么凶险。&quot; 金灏轻轻点头,&quot;文起你说得对。&quot; 他大概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并没有真正打算这么做。 虽然如今大宋军中高手不少,但那仍然还是宝贝疙瘩。要真是因为行刺而遭遇到重大折损,谁都会心痛。 何方松瞧了瞧文起,见他眼中神光熠熠,笑道:&quot;看样子,文起你心中已是有了良策了?&quot; 他这话说出口。帐内众将便都是向着文起看去。 在他们这支攻宿迁的大军中,文起虽然是三位总都统中年纪最小的,但却是苏泉荡钦点的主将。 金灏和何方松对此也没有什么不满。 文起是年纪不大不假。但他作战的经验却未必在他们两人之下。毕竟他还是年纪极轻的时候,就已经跟着文天祥南征北战了。 再者,文起还受过文天祥和赵洞庭的悉心教导。论兵法计谋,真较之金灏和何方松还要厉害些。 三人都是建康军区辖下的总都统,也都是知根知底。 所以,自率军往这宿迁来开始。金灏和何方松两人就是以文起为主。连他们都这样,就更不用说军中的副军长、都虞候等等。 文起在短短时间内成功接手天罡军,且让得原本心气极高的天罡军将士对他心悦诚服,那都是能耐。 现如今,建康军中中谁提起文天祥和文起父子,不得竖起大拇指。说上句虎父无犬子? 文起眼神扫过众人,手指轻轻扣着案几,笑道:&quot;瞒不过何将军啊,我心中的确有些想法。&quot; 他看向帐篷外的夜色,道:&quot;不知诸位可想过,此时咱们各军帐中都是篝火遍布,若是咱们在接近黎明时分偷偷熄灭些篝火,而将热气球点起来,城头的元军是否会有察觉?&quot; 帐内众将闻言都是微怔,然后眼中都有着亮光闪过。 何方松拍手道:&quot;好计策!&quot; 他猛地站起身来,&quot;元军只以为我们围而不攻,防备已然松懈。若是咱们趁着天亮之前将热气球全部点起来。在天亮时分便完全可以升空,直向他宿迁城上空而去。到时候再辅以掷弹筒进行炮轰,定能将他城头的元军打个措手不及。咱们大军再冲杀进去。要覆灭城内的那些元军也必然是轻而易举!&quot; 到如今,热气球难以建功,原因就是其准备时间太长。而且目标太大。 而文起的这个方法,却是完全可以让得大宋禁军的热气球能够在元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准备就绪。 从各军军帐到宿迁城不过两里地,以热气球的速度。待元军察觉后,即便有冲天炮,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准备充分。 而且,大宋禁军还可以在地面上以掷弹筒进行牵制。 文起的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帐内主将的认可。 一众高阶将领七嘴八舌,在文起的军帐内开始讨论起来。 直到得过去两刻钟,何方松和金灏两人才又带着供奉们离去。 就在这夜,天罡、天英、天富军中都有百余掷弹筒士卒扛着掷弹筒,悄然向着宿迁城接近过去。 最后,在离宿迁城约数百米远处驻足。 夜,悄然流逝。 城头上火把绵延。 即便是阿剌罕和司木奇撤下不少士卒,宿迁城头的防守仍旧显得颇为严密。 区区一个宿迁县城,汇聚着三万余兵力,再怎么薄弱,也不会薄弱到哪里去。 只城头上的元军并没有注意到,在某个时间段,天罡、天英和天富军的军寨内,都有篝火熄灭。然后紧接着又有火光亮起。 其实这两种火还是有些区别的。 热气球的火要大些。 但在两里开外的城头,显然瞧不怎么真切。 渐渐的便接近黎明时分了。 在天际边沿,那一抹鱼肚白瞬间撕开了深沉的夜色。 天色开始变得有些朦朦胧胧,泛着些微亮光。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天英、天富以及天罡军的军寨内,各有两百热气球升空而起。 这当然还是引起城头元军的注意了。 刹那间,城头便是慌乱起来。 喊叫声和号角声嘈杂,将这静谧的黎明打破。 &quot;冲天炮!&quot; &quot;快!&quot; &quot;架起冲天炮!&quot; &quot;热气球准备迎敌!&quot; 城头上有元将忙不迭地大喊。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夜里时便就隐藏到宿迁城外的那些掷弹筒手们也都露出行迹来。 <script>app2(); 1522.热气球破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早躲在暗处将掷弹筒架好。在这刻,扛着掷弹筒便向着宿迁城跑去。 也没带多少炮弹,掷弹筒手和瞄准手各自背着两枚而已。 匆匆跑近百余米后,他们也没管太多,直接将掷弹筒固定在地上,然后便对着城头开始轰炸起来。 城头上虽有元军注意到。但反应难免要慢几拍。 毕竟谁也没料到大宋禁军会以这样的方式攻城。假若文起不动用热气球的话,那这些掷弹筒也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有三万余将士镇守的宿迁,怎么想,都会觉得宋军要攻城,必然得是摆出大阵仗。谁曾想,会是这样的办法。 不过数十挺掷弹筒。这本来没法对宿迁城造成什么威胁。但加上六百热气球,可就不同了。 随着轰隆的炸响声,城头上有正在架着冲天炮的元军连炮带人直接被湮灭在火光烟尘当中。 有人惨叫着跌下城头。 这让得城头显得更是混乱起来。 而在他们慌乱的同时。天罡、天英和天富军的各两百热气球却是在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城墙上空蔓延过来。 城头上的元军虽然很快以掷弹筒对城下的大宋禁军进行还击,但因为失去先机,那些冲天炮手的准备速度还是被拖慢了。 当热气球出现在城头上空的时候,宿迁城北、西、南三面城头上,都只有不过寥寥十余挺冲天炮对着天空开炮。 或许是因为大宋军中缩减热气球的原因,在元朝,冲天炮的储备量也是远远不如掷弹筒那么多。 虽然此时宿迁城内两三百挺冲天炮定然是有的。但不可能全部都已经拉到城头上,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好准备,且瞄准空中热气球的,那就更少了。 只是还是有热气球被那些炮弹打中,在火光中碎裂开来,向着地面坠落下去。 这一个热气球,便是五个大宋的精锐将士。 谁都会觉得心疼。 但空中的热气球仍是向着城头上空蔓延过去。 打宿迁这样布置有重兵的县城,谁都知道,必然会有折损。 不管是地面上的这些掷弹筒手。还是空中的热气球军将士们,在接到命令的那刻,或许就已经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 大宋禁军的威名是怎么来的? 是他们凭着那一往无前的气概、舍生忘死的勇气拼来的! 至今,虽大宋禁军战绩辉煌至极,但军中将士也不知道已经换了多少了。 没谁愿意去坠大宋禁军的声威。 如果有那样的人,大概也不会被选拔进大宋禁军的队伍里。 先是征兵时挑选过,然后再经过守军、守备军的两轮选拔,最后才能成为禁军将士。这足以让禁军中都是精锐了。 他们都是在大宋国旗下宣誓过的人,愿为这大宋的辉煌,奉献自己的生命。 热气球上,不知道多少将士虽然身在空中,且手中没有兵刃,嘴里却在大喊着:&quot;杀!杀……&quot; 他们是空中的勇士,很少和敌军在地面上交锋,但是。他们同样充斥着血性。 轰隆隆…… 轰隆隆…… 就在这样的炮声中、喊声中,大宋禁军的热气球冒着城头上那些冲天炮的炮击,到了城头上。 然后,便是有轰天雷如下雨般向着城头上落去。 热气球和冲天炮的克制是相对应的。 在热气球还没有接近冲天炮的时候,那自然是被冲天炮给吃得死死的。而接近冲天炮上空的热气球,那就是冲天炮的噩梦了。 随着那些轰天雷的落下,便几乎等于是每个城头都又有两百掷弹筒在对他们进行炮轰。而且,还是从空中往地面上轰炸。 一时间,城头几近是被炮火覆盖。 宿迁城北、西、南三个城头都是告急。 元军在城头上的掷弹筒、神龙铳都完全成为摆设,就更莫说是其余那些落后的军械。 蔓延到上空的热气球,绝对是地面部队的梦魇。 城头上,那些尚且还有些没在这突然的变故来临之时回过神来的元军。直接被炸得血肉模糊,或是跌落到城下去。 有些见机早的,已是在瞧着冲天炮挡不住大宋禁军热气球的时候就向着城下跑去了。 没有冲天炮的阻挡。这么多热气球,完全可以让整个城头沦为火海。 而在热气球军们在城头上空显威的时候,地面上的掷弹筒手们也将炮弹打光了,毫不迟疑,收起了掷弹筒就往军寨跑去。 在城内安睡的阿剌罕、司木奇等元将都被惊醒。 听着炮声连绵不息,他们跑出房间时个个都是面带着惊色。衣衫不整。 刚出门,便是问门口的守卫道:&quot;怎么回事?怎么会有炮响?&quot; 只守卫显然没法回答他们。 然后一众元将便都是匆匆向着府衙大殿汇聚过去。 尚且还没有来得及议论,就从各城头上有斥候过来传报。说宋军热气球压到城头上空,城头告急。 阿剌罕、司木奇等人听到这些斥候的接连禀报,都是懵了。 其后司木奇的脸色变得苍白,却是看向阿剌罕。道:&quot;阿剌罕,你不是说宋军只打算围而不攻吗?&quot; 在这宿迁城内,真正属于阿剌罕的将士并不多,多数都是他司木奇的。这刻,他显然也是气急败坏,顾不得许多了。 这些可都是他的根底。 阿剌罕闻言也是心中有气,却也知道是自己判断失误,只能强忍着怒气道:&quot;司木奇将军先勿要动气,咱们且先将局势稳定下来!待将宋军打退,本将再亲自向哈尔巴拉大帅请罪,绝不让司木奇将军你承担半点责任,如何?&quot; 这话倒还是颇为真诚的。 司木奇听他这么说。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重重哼了声,拔腿向着府衙外跑去。 阿剌罕扯着脖子大喊:&quot;来人!来人!速速鸣金!让城头将士撤下来。准备在城内阻挡宋军!&quot; 然后又跑回到大堂里,对着外面喊道:&quot;击鼓!速速将诸将召来府衙!&quot; 大宋禁军连热气球都用出来,而且是倾巢而出。显然是动真格的了。 这是不打则矣,一打就是惊天动地。当然让得阿剌罕心中有很大的压力。 甚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能否还守得住这宿迁城。 当他得知宋军热气球在城头上空进行轰炸的那刻。他心里其实就已经凉了半截了。 虽然他和司木奇没有将全部的将士、军械都压在城头上,但是万余将士还是有的。到这刻,那些将士怕已经损失惨重了。 更重要的是,城头上的那些掷弹筒、轰天雷等守城器械肯定是全没了。 才刚刚开打,他就已经是伤筋动骨。等到大宋禁军大举攻城,他难免要落入颓势。 能做的,也就是先行稳住军心,然后再伺机突围。如此,或许可以保存住他麾下的大部分兵力。 很快,宿迁城头便有狼烟滚滚。 鼓声在府衙内响彻起来。 元军在城内的诸将纷纷前往府衙汇聚。 而在这个时候,文起、何方松和金灏也已经率着大军匆匆离营,向着这宿迁城杀来。 铁骑呼啸而至。 等他们到得城下的时候,城头上的元军早已经是溃不成军,再没有任何的抵抗力。 三路大军沿着城门都是直接杀进了城内去。 然后,和城内街道上的元军交起火来。 枪声蔓延。 爆炸声更是密集如雨。 这让得宿迁城内除去临水的东城门以外的其余各城门处都是混乱不堪,满目狼藉。 随着神龙铳的普及,宋元大军交锋,已经不再有什么刀光剑影。但神龙铳的杀伤力,无疑还要在刀枪之上。 两军中都是不断有将士中枪,或是被炸弹波及,倒在血泊之中。 南城门。 有供奉持着大宋国旗飘然上城头,在嘈杂的枪炮声中,将那面血色的旗帜,插在了城头上。 <script>app2(); 1523.铁骑冲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匆匆撤到城下的元军并没有足够的时间组成完善的防线,在大宋铁骑面前很快溃败。 天罡军铁骑组成的漫长洪流沿着主街向着城内冲去。 沿途过处,那些躲藏在各处的元军纷纷被神龙铳射杀。那些站在大街上的就更不必提。 有许多人甚至是直接被马阵撵过,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来的可能。 一个个屁滚尿流逃窜的元军,也大多没有能躲过天罡军将士的枪炮。 士气已成定局。天罡军气势如虹,就算元军有着神龙铳、轰天雷等物,也再没有翻盘的可能。 他们中间那些刚刚放下锄头便就扛上神龙铳的士卒,在军事素养上,根本没法和天罡军将士相提并论。 而在宿迁城的西、北两个城门处,也是和这南城门差不多的情况。 天英、天富两军杀进城的铁骑皆是如秋风扫落叶般在街道上驰骋而过。 混乱。逐渐在宿迁城内蔓延开来。 剩余的元军出自于本能,纷纷向着府衙汇聚。 阿剌罕意欲突围,在这里集结万余将士。 待得留在军营内集结的将士都在这里齐聚以后。再加上从城内各处溃败下来的元军。这府衙周围倒是也汇聚元军接近两万之众。 这已经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了。 之前离开府衙匆忙前往各处收拢残军的司木奇这个时候也已经回来。 他也顾不得再责备阿剌罕,刚到阿剌罕面前便道:&quot;阿剌罕将军,如今宿迁城大势已去,咱们快些突围吧!&quot; 阿剌罕用力点头,&quot;本将正有此意。&quot; 然后就和司木奇率着元军将士向着北城门方向而去。 军中将士跟着大纛匆匆奔走。 也有热气球在这个时候缓缓升空。 他们只能从北城门突围,因为这个方向是去下邳的。从这个城门突围,只需要对付天富军,更容易摆脱他们的追击。 但是阿剌罕和司木奇两人没有想到的是,当他们率军沿着城内北街大道向城门去,和天富军的铁骑遭遇时,虽然他们人多势众,阵线漫长到连尾巴都看不到,但天富军铁骑将士却并没有任何要撤退的意思。 就在这北城区内,入城的天富军铁骑将士和元军对峙起来。 两军之间几乎形成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自得知元朝已经制造出神龙铳、掷弹筒后,赵洞庭已是下令让大宋各军区撤销重骑团的编制。各军中。仅仅剩下三个轻骑团。 再有一个特种团,也拥有战马。 也即是说,天富军除去天上的额外编制飞天团将士外,其实现在已经入城的仅仅只有四个团。 算上之前的折损,此时连四千人都不到。 单凭这样的兵力,抵挡接近两万之众的元军无疑是以弱敌强。 但天富军轻骑将士们却是在马上爆发出让人侧目的意志。 副总都统白玫孚驰马在军前,看着瞧不见其尾的元军,竟是将腰间的佩剑给拔将出来,大喝道:&quot;将士们,随我冲杀!&quot; 铿锵! 铿锵! 在他后面,天富军轻骑将士们皆是齐刷刷地抽出了马刀。 作为骑兵,他们除去配备有神龙铳以外,马刀自是不可能不配备的。 &quot;杀!&quot; 白玫孚再度大喝,高举佩剑,直直向着元军冲杀过去。 将士们单手持刀。单手持神龙铳,在放枪的同时,就这样顶着元军的射击向着元军冲撞了过去。 这样的战斗意志,当真能让人瞠目结舌了。 即便是天富军中的特种团将士们,此时也是随在军中。除去少许狙击手骑马潜藏起来以外,其余的都随着大军在冲杀。 长街上爆发出让人侧目的血腥战斗。 天富军轻骑将士们马卷如龙,硬生生以血肉之躯顶着元军的枪炮,冲到了元军的阵前。 白玫孚周围,不断有将士中枪倒地。甚至其中还有武鼎堂的供奉。 在这样的战斗中,即便是上元境的修为,也难以掀起很大的浪花来了。 阿剌罕和司木奇在军中瞧着这幕,都傻眼了。 司木奇喃喃道:&quot;这些宋军疯了!这些宋军疯了!&quot;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拥有神龙铳的情况下,这些宋军竟然还会弃神龙铳不用。 想想他们大元,在研制过神龙铳以后。大喜过望,没多少时间,就几乎用军中那些原来的军械都淘汰了。 然而近战,铁骑却实实在在是堪称无敌。 如果两军势均力敌的话,或许两百米开外,铁骑就难以冲破神龙铳手的阵线。但百米。就将是胜负难料的结果。 而在这,虽然天富军轻骑们是在距离元军数百米外开始的冲锋,但是主街总共就这么宽,这无疑是极大的压制了神龙铳手的发挥空间。 阿剌罕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天富军轻骑将士们直接冲进了元军的队列里。 虽然街道上躺着不少天富军将士的尸体,但这些。并没有让得他们畏惧,反而让得他们更是英勇起来。 大宋将士,和元军是不同的。他们有信仰,能够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也就不是元军可以比较。 当他们冲进元军队列的那个刹那,局面便发生了些许扭转。 在马上的天富军将士们挥舞着马刀,将驰骋路上的元军一个个砍翻在地。 白玫孚在军中不断嘶吼着。 看情形,他们竟是要直接冲破元军这漫长的队列。 场面异常的血腥、残酷。 鲜血在飞溅。 马刀寒芒不断闪烁。 阿剌罕和司木奇好不容易才算是回过神,面对着这样势如破竹的大宋轻骑,几是同时大喝,&quot;军中供奉何在!&quot; 此时短兵相接,应对这样的铁骑。无疑供奉们能够比寻常士卒更有用处。 在他们周围很快有供奉围拢过来,对着他们两个拱手。 虽然绿林营在大宋境内折损惨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直到现在,绿林营也仍旧具备着不俗的实力。 就在阿剌罕和司木奇的这支大军中,虽然没有真武境的高手。但上元境高手却不在少数,怕是得有十余位之众。 他们看着前面挥舞马刀,接连见前沿将士冲撞得七零八落的天富军轻骑。眼中并没有太多的畏惧之色。 论冷兵器厮杀,还真没有哪支军队可以和他们这些江湖武夫相比。 数十年的苦修足以让得他们在刀剑上面的造诣远超常人。 军中,数十以黑袍裹身的绿林营供奉各自拔出自己的兵刃,缓缓向着前面走去。 每走一步,都是蓄势。 虽然说不到真武境很难拥有意境,但气势这种东西,却是任何人都具备的。 一步比一步强悍。 虽数十供奉就想要挡住天富军数千铁骑的冲击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周遭还有着无数元军,便不同了。 毕竟轰天雷在这样的街道上,杀伤力是极为巨大的。 若非如此,天富军的轻骑将士们也不至于在冲杀途中付出不小的代价。 &quot;杀!&quot; 当天富军轻骑将士们接连将前头元军冲溃,距离这些供奉不过十余米时,供奉中有人大吼。 数十人在人群中掠动起来,齐齐向着前面杀去。 他们并不求覆灭这些天富军轻骑将士,只要将他们挡住,便足够了。 被挡住步伐的轻骑,在这样的情况下,将会再无多少战斗力。 &quot;有高手!&quot; 天富军中轻骑中,有人眼尖瞧见人群中那些掠动的绿林营供奉,神色微变,连忙嘶喊起来。 白玫孚挥剑斩杀一个在前面来不及退却的元军,见状举剑大喝:&quot;冲杀过去!&quot; 他知道这些元军是想突围出城,在冲锋的那刻起,便没打算给自己留什么后路。 因为他知道,这一仗,拥有着极为深远的意义。 <script>app2(); 1524.鲜明对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自大宋这回大举攻元后,规模最为浩大的一战。 若胜,可重重打击元军的气焰。而若是败了,便会让得元军不再那么畏惧大宋的将士。 是以这仗不仅仅要胜,而且要胜得漂亮。 白玫孚从军多年。有这种决断。 以四千轻骑,若是拉开阵线对峙,根本不可能将这些元军全部挡在城内。唯有进行冲击,才有可能。 看着这些绿林营供奉杀机森森,天富军轻骑将士们仍是一往无前的向着前面冲杀过去。 军旗在军中鼓鼓飘荡着。 白玫孚周遭的士卒几乎是换了一拨又一拨。 也就他,因为有供奉和士卒们保护着。是以直到这个时候都仍然安然无恙。 转眼间,轻骑便是和那些个绿林营供奉们碰撞起来。 在白玫孚身边有武鼎堂供奉飞身下马,持着兵刃向着地面上那些绿林营供奉杀去。 枪声仍是密集。 这些绿林营供奉们的确修为不俗。站在地上也没费力气去斩马上的骑士,而多数都是去斩马蹄。 数十人,足以将整个街道横向拦截下来了。 但是,他们却是并不知道,在街道的两侧,还有天富军特种团的狙击手们。 狙击手就是用来应对他们这种江湖高手的。 在碰撞的瞬间,在不远处,就已是有狙击手对着这些绿林营供奉开枪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绿林营供奉可以挡得住暗箭,但要想挡住狙击手们经过改装的神龙铳,无疑不太可能。 是以,在他们正要大显神威的时候,反而是先行遭受到了重创。 一团团血花在这些供奉的额头或是心口处炸开。 莫说他们中间最强者也不过是上元境高手,这刻就算是真武境强者,也不可能再活。 随着神龙铳的问世。上元境高手早已经不像当年那样难以斩杀。 随着这些中枪的绿林营供奉到底,阿剌罕和司木奇的高手阻击战术便宣告破灭。这些绿林营供奉并没有达到他们想要的效果。 天富军轻骑将士们仍旧是呈秋风扫落叶之势,向着他们队列的深处驰骋过去。 虽然在这个过程里,也有轻骑将士和武鼎堂的供奉阵亡,但相较于大局来说,显然算不得什么。 这样的战争,是免不了折损的。 阿剌罕和司木奇瞧着这些供奉接连倒地,皆是惊愕之际,司木奇喃喃又道:&quot;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quot; 他倒也不是担心这些天富军轻骑就能够将他和阿剌罕麾下的两万大军全部覆灭,但是这么下去,他们的脚步必然被拖住。等到其余宋军都赶到这里,他们想要再抽身,便就难了。 最为让人恼火的是,他们队列后面的将士此时只能瞪眼看着,根本就派不上用场。 阿剌罕则是向着天上看去。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天上的热气球军了。 若是这些热气球军对天富军轻骑的后阵进行轰炸。或许可以让得天富军阵脚大乱。 而在这个时候,文起、何方松、金灏等人也各率着步卒将士赶到了宿迁城内。 文起、何方松皆是直接向着府衙方向汇聚。 金灏也同样是率着大军沿着北城区主街向着府衙方向赶去。 在看大天上的元军热气球后,他的脸色微变,意识到什么,连忙又让士卒加快步伐。 同时,大宋禁军中之前轰炸城墙的热气球军们,此时也都是向着元军的热气球包围而来。 他们在空中,对地面上的情况最是熟悉。 阿剌罕、司木奇汇聚大军准备从这北街突围,根本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从整体局势上来说,无疑是大宋禁军占据着绝对的胜场。 只待文起、何方松两人率军到府衙,再往北大街行进,便完全可以将元军围困在中央主街之上。 但这个时候。金灏却也是遇到麻烦。 司木奇之前派到城外的那两千铁骑,在看到城内的狼烟后,也都杀回来了。 他们在天富军步卒进城后不过十余分钟的时间里。也出现在宿迁城的北城门外。然后,直接沿着主街向前突进。 好在是沿着北城头也在向着城内突进的天富军热气球将士看到了这幕。 在发现突然出现的骑兵闯进城后,天富军热气球团的都统谭璞余当机立断,传下令去,让热气球不再前进。 他们向着天富军步卒将士的后方蔓延过去。 这便是大宋将领和元军将领的不同。 在大宋军中,不管是如白玫孚那样的老将。还是如谭璞余这样的通过科举选拔出来的将领,都是接受过军事教育培养的。 几年的时间,虽然不至于让那些老将都成为大文豪,但也绝对不会再是当初那样大字不识的人。 如谭璞余这样的科举佼佼者,就更不用说了。 而往往这样接受过教育的人,也有着相对应的判断、决断能力。 以前的大多数大宋将领都只知道言听计从。而现在的大宋将领,则多数都有着临机应变的能力。 打仗,主帅固然重要,但绝非只单凭主帅厉害就可以取胜。 或许些微的变故就可以引导整个战争的走向。 赵洞庭刻意培养军中将士的决断能力、应变能力,为的,就是应对那些总是出乎意料的变故。 只不多时,炮声便在天富军步卒们的后方不远处炸响了。 有步卒将士回头,看到天上落下的那些轰天雷。 谭璞余剩余的不到两百热气球虽是不能阻挡两千铁骑,但他们给步卒将士预警,却是给步卒们提供了应对的时间。 在最后方的天富军第七步兵团都统唐元凯在收到斥候传报后,当机立断,下令道:&quot;第七团将士。随本将殿后!&quot; 说完,便拔出佩剑,带着持大纛的猛士和亲兵向着军列最后头跑去。 一众第七步兵团的将士都跟着大纛回了头。 只有斥候持着令旗向前。去向金灏禀报。 很快,唐元凯便率着第七团将士们在街上布下了防线。 相较于元军应对骑兵的阵仗,在这方面。大宋禁军显然要厉害许多。 他们为此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 唐元凯将军中绝大多数将士都安排到了街道两侧以及店铺房顶上,街道正中央的士卒紧紧不过百余而已。 这百余将士分为三排。 一排匍匐、一排半蹲、一排站立。在每排的最旁边,还有持红色小三角旗的士卒站立。 这样的布置。能够让得神龙铳手们有充足的换弹时间。 当那些元军铁骑顶着热气球军的轰天雷好不容易冲杀过来,瞧见第七步兵团的阵仗,难免傻眼。 他们没法想象宋军怎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好布置。 同样都是当兵的,大宋禁军的军事素养真要是超过他们太多太多了。 但到这刻,他们也是骑虎难下了。 大军就在城内,他们总不能就这样扭头就走。莫说他们本来就承担着接应的重任,即便想走,还得再经过热气球的轰炸才行。 于是乎那铁骑中将领只得硬着头皮率领将士向着天富军第七团将士冲杀过去。 枪炮声响了。 在应对元军铁骑的冲锋时,大宋禁军将士的应对要比元军灵活许多。 在街道两旁的将士扔雷的扔雷,开枪的开枪。瞧着骑兵冲杀过来也不恋战,扭头便跑。 街道两侧有的是店铺,完全可以给他们提供躲藏之地。 相较于他们,此时还在街上被天富军轻骑将士们掠杀的元将,无疑显得有些傻乎乎了。 元军不过两千铁骑,在这密集的火力交织网下,很快便是纷乱起来。 他们并没有大宋禁军那样的勇气。 <script>app2(); 1525.攻下宿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千铁骑硬是被天富军第七团的千余将士给死死挡在这北街之上。 此时,金灏也率着另外几个团的步军将士出现在了阿剌罕、司木奇那些元军的眼中。 自神龙铳、掷弹筒等军械普及以后,大宋禁军的组成也和以前不同了。 每支禁军都是由一个特种团、两个掷弹筒团、三个轻骑团、四个步军团组成,再加上额外的仅仅数百人编制的热气球特别团。 其中,特种团自然最是骁勇,军事素养也最是全面。可步战。也可以马上作战。 两个掷弹筒团则也是可以当做步军作战。 他们扛着掷弹筒摆下炮阵的时候,是炮兵。放下掷弹筒,那就是步兵。 大宋禁军实际上已经和现代化军队没有太大的区别。 之所以有步军、马军之分,不过是因为马军更擅长马术,而且也有操练马刀的常规训练科目而已。 马军弃了马,也同样能够打仗。 眼瞧着麾下轻骑们已经冲到前面许远去。元军七零八落,金灏立刻瞪起了眼睛。 此时此刻哪里还有什么好说的,两军相遇。除去打,那也只有打了。 &quot;杀!&quot; 金灏猛地从腰间将佩剑把将出来,高声嘶喊。 那佩剑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出让人侧目的寒芒。 &quot;杀!&quot; &quot;杀呀!&quot; 一众天富军将士们如狼似虎,端着神龙铳就冲上去了。 看到元军稍微密集的地方,便是解下腰间的轰天雷,用牙齿咬开,直接扔了过去。 这些元军压根就没有遭遇过这样的阵仗。 之前那些被阿术、也速儿、伯颜等人率领征宋的老卒,多数都已经阵亡。在这里的这些,多数都是没有和大宋禁军作战经验的。 瞧着大宋禁军来势汹汹,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怯意。而且这种怯意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开去。 阿剌罕和司木奇这个时候已经由亲兵拱卫着跑到商铺房顶上去,在楼上看到这幕,都是脸色苍白无匹。 阿剌罕闭上眼睛道:&quot;我们……完了……&quot; 司木奇在旁边说不出话来。 现在他也懒得去怪阿剌罕了,因为道现在他已经明白,这根本不能说是阿剌罕的过错。若非是阿剌罕数次提及宋军战斗力极强。由他领军的话,或许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已经败北。 宿迁之败,不仅仅在于谋略。更重要的,是双方之间战斗力的差距。 同样都是三万将士,但宋军爆发出来的这种战斗力,怕是连十万元军都可以扛上一扛。 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司木奇忽的叹息,道:&quot;阿剌罕……你觉得咱们大元真正能够挡得住这些宋军么?&quot; 阿剌罕沉默了下,摇头吐出一个字,&quot;难……&quot;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其实元朝的气象就已经不如宋朝那般气势如虹了。 宋国内兵强马壮,且无内忧,君臣同心、百姓同心。而他们元朝,却始终连内忧都没有解除。 即便是直到如今,境内各地都常常有乱民出现。 只是以阿剌罕和司木奇的眼界。怕是也难以想到问题的根源到底出现在哪里。 那种除去草原勇士以外的人皆是低贱民族,这样的观念已经在他们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而要是赵洞庭在这里,定然就能够说出个所以然来。 究其缘由,其实不过是一句话。武力能立国,但不能治国。 依着前世的历史来判断,元朝延续尚且不到百年就被灭亡,而且灭亡之速度快到让人咂舌,实是因为没有取得民心。 若是元朝能一直保持武力的绝对统治,那倒还好。而一旦出现武力能让元朝一时间啃不下的硬骨头,那元朝必然崩散。 这是他们的制度留下来的隐患。 金灏率着步卒将士,在街道上将那些没有被轻骑冲散的元军打得溃不成军。 等他们杀过去。几乎是看不到元军的身影。 而这刻,天罡军中和天英军中的轻骑将士们也是赶到了。 他们从个个岔口向着北街上汇聚过来。 有许多慌乱奔逃的元军又被给逼退回来。 到这刻,虽然文起和何方松还没有率着步卒将士们赶到。但胜负已然成为定局。 莫说是阿剌罕和司木奇的大军很难杀得出去,就算是冲杀出去,也难逃被覆灭的下场。他们已经没有甩开大宋禁军的可能。 眼瞧着败相越来越明显,司木奇看向阿剌罕,叹息道:&quot;咱们投降吧……&quot; 如今,他们这些草原上的勇士也多数不具备当初的血性了。 中原的繁华。早已迷乱他们的眼,也就迷乱他们的心。 过惯了奢靡的生活,没谁会想去死。 阿剌罕听着司木奇这话,也没有过多的犹豫,便点点头道:&quot;投降吧……&quot; 他解下腰间的佩刀,是柄颇为小巧的弯刀。 这把刀。还是忽必烈赏赐给他的。 他始终都将这把刀当做是自己的荣誉,只此时看着,却是种莫大的讽刺。 然后他偏头对着旁边持大纛的猛士道:&quot;把大旗扔下去!&quot; 猛士咬了咬牙,终是从命。 随着这面阿剌罕用以指挥全军的军旗缓缓落向地面,这场宿迁之战也差不多算是结束了。 没有了大纛旗,街上各处的元军都是茫然起来。 然后也就明白阿剌罕的意思。 渐渐有人不再反抗。 金灏看到这幕,也就下令步军将士们不再射杀这些降卒。 &quot;降者不杀!&quot; &quot;降者不杀!&quot; 这样的如潮喊声在大街上涌现。 一个个元军将士面色土灰,都是抛下了手中的武器。 其实有些士卒尚且还连大宋禁军的影子都没见着,只瞧着前面的袍泽都纷纷抛下武器,也就跟着投降了。 白玫孚率着轻骑将士冲着冲着,感觉不对。 那些个元军竟然都只是茫然看着他们,没多少人再进行抵抗了。 这时候。他才算是听到后面'降者不杀'的喊声。 这让得他哈哈大笑起来,对着周遭将士们喊道:&quot;将士们!元军已降!此役,咱们胜了!&quot; 震天的欢呼声霎时响彻起来。 马上的轻骑们一个个露出喜笑颜开之色。 这场胜利。对于整个大宋禁军而言是容易的,但对于他们来说,却并非是那么容易。 他们刚刚在这万军之中冲杀。看似不可匹敌,实际上却也随时有着被覆灭的凶险。 约莫过去两刻钟的时间,在这北街沿线的元军便都投了降。 文起和何方松率军赶过来的时候。已经几乎没有元军再抵抗了。 阿剌罕和司木奇出现在了金灏的眼前。 两人没有过多的话语,在被金灏的亲兵押下楼,到金灏面前只是说:&quot;我们认输了。&quot; 金灏也没有说什么讽刺两人的话,只是摆摆手,让将士将他们还有其余那些元军将领给押下去。 然后,天罡、天英和天富军将士开始在城内收拢降卒。 空中的那些热气球也是缓缓落下来。 只不知那些元军热气球士卒是怎么想的,见着下面大军投降,竟也跟着落下来,投了降。 大概是他们觉得就算回去下邳,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总之大宋禁军不杀俘虏,这不是什么秘密。或许在这里当个俘虏,以后还能有回家的机会也说不定。 待得城内的元军都被清扫、聚拢完毕以后,便被大宋将士押着往城内地牢去了。 经过初略的统计,元军俘虏竟是有一万八千余众。只其中也有些重伤的,这些人,大概是不能活了。 宿迁城的府衙竖起了大宋的国旗。 在将士们还在城内各处打扫战场的时候,文起、何方松、金灏等人去了府衙。 只这个时候,宿迁的县令早已是跑了。当然,这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在府衙内坐下以后,文起说道:&quot;这场仗宿迁面目全非,何将军、金将军,咱们怕是得想些办法安抚民心才行。&quot; 他沿途注意过街道两侧的情形,因厮杀蔓延到城内,现在的宿迁城内的确是满目疮痍。 真正受苦的,还是百姓。 <script>app2(); 1526.要再改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众将闻言都是有些意动。 他们虽是以火速拿下宿迁,且看起来建康军区还将以火速拿下下邳等城,甚至可能要拿下整个邳州,但这些大宋将领们心中自然还是有数。元帅之所以命令他们这么做,不过是想先在山东西路境内开辟出根据地而已。 只等到在山东西路境内开辟出根据地,他们便逐渐会将重心放到收服民心上去。 皇上要的是步步蚕食。稳打稳扎,而不是以破竹之势灭掉元朝,让整个中原北部都成为烂摊子,然后再慢慢收拾。 而现在宿迁城在战争中变得满目疮痍,无疑是个收拢民心的好机会。 百姓们还是很好满足的。 只要谁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屋子住。大概他们也不会去追究到底是因为谁才引起的这场战争。 何方松看向文起,问道:&quot;不知文将军心中是否已经有了良策?&quot; 文起闻言道:&quot;良策倒是没有。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在元帅的命令下达之前,让军中的将士们帮助城内的百姓修缮房屋。另外,再给那些受到波及的百姓家中发些粮食,让他们能够度日。&quot; 何方松闻言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quot;给他们发粮食?文将军,虽然咱们在这宿迁城内得到不少粮食,可城内那些降卒也是每天都得耗费大量粮食的。咱们军中本来携带的粮食就不多,这怕是有些不妥啊……&quot; 文起微微笑道:&quot;虽然咱们军中现在粮食不多,但后方不是还有守军将士正在给咱们源源不断的运送粮食过来么?而且何将军可想过,只要让城内的这些百姓都心向咱们大宋,咱们还会缺粮么?虽然这些年来元朝的农业发展远远不及咱们大宋迅速,但也从咱们大宋学到不少先进的种植方法。特别是宿迁这样的边疆之城,百姓们家里,怕是有不少余粮的。只要他们愿意将粮食卖给我们,我觉得,我们以后都不会再出现断粮的凶险。&quot; 何方松闻言微怔。然后笑着点了点头,道:&quot;还是你想得长远啊……&quot; 他的年纪比文起大上不少,这句话里还真没有什么恭维的意思,说的是真心话。 文起在赵洞庭身边呆的时间比他们长,想问题的真是往往较之他们要全面些。 正如文天祥那样,文起也是儒将。如他这样的,在军中可为将,在朝中,亦可为官。 其后,其余众将也都是认可了文起的提议。 就在翌日,天罡、天英以及天富军将士们在打扫战场的同时,也开始帮助城内的百姓修缮房屋。 因为有许多百姓已经早早逃离宿迁,其中有很多被炸毁的房屋实际上都是空屋,但大宋禁军们并没有管那么多,只要是见着破败的房子。便会过去修缮。大有要将整个宿迁都重建起来的架势。 除去这些以外,还有禁军将士沿着街道逐家逐户地去探访那些在战争中受到波及的家庭。 不管是寻常百姓,还是城内的商人,凡是在战争中受到损失的,基本上都有补偿。 这当然是让得宿迁城内的百姓都是好生诧异。 当禁军将士们将粮食或是真金白银送到他们手中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满是不可置信的感觉。 以前从来都只有当兵的从他们手上抢钱抢粮的时候,还从未见过当兵的给他们送过粮食和金银。 特别是大宋禁军将士们个个和善可亲,看起来,真难以想象他们是沙场上凶神恶煞的虎狼之师。 而与此同时,在山东东路。天暗军总都统马袖早已率着大军拿下并无多少元军驻守的涟水县。 在拿下涟水县后,他又分兵以极快的速度拿下金城镇、五港口等镇。 海州沭阳以南,都被天暗军占据。 张红伟、黄福以及臧博厚率着天机、天佑、天异军兵压到沭阳县外。 元军在这里也布置有两万多大军。 只看着沿途狼烟滚滚。得知大宋禁军有三万之众后,他们并没有向阿剌罕、司木奇那样准备死后。 在天机、天佑、天异军赶到以前,城内元军主将涂博达便率着两万多将士向着海州城而去。 涂博达是哈尔巴拉麾下旧将。在当初哈尔巴拉征建宁府时,便跟在哈尔巴拉身边出征。 他当然是知道大宋禁军的厉害的。 选择暂避锋芒,不得不说是种颇为明智的选择。这让得他避免麾下将士遭遇到和阿剌罕、司木奇同样的下场。 张红伟、黄福、臧博厚在探知到城内已无守军以后,率军进城。 只城内几乎也是空空如也了。 大多数百姓对战争还是抱着恐惧心理的,即便是听闻过宋军善待百姓这样的传闻,也仍旧不敢留在城内。 此时城里的多数都是些老弱病残。 可以说。就这大战开始的这短短时间内,元朝南疆沿线就已经出现不少乱民。 或许短时间内这些乱民还不会给元朝造成什么负担,但时日长久,就很难说了。 张红伟等人进城以后,并没有再图北进,就在城内驻扎下来。 长沙。 蜀中军区和祥龙军区在京兆府路、南京路境内取得的胜利。这时候也已经有快马传到皇宫里。 纵观在这两路境内的大小战争,都是以大宋禁军大获全胜为结果。 战果当然是喜人的。 这甚至出乎赵洞庭的意料。 他都没有想到大宋禁军竟然能够这么顺利的在元朝南疆建立起根据地。 元军原来比他想象的还要弱些。 在看到这些捷报以后,赵洞庭让张破虏将这些捷报传往中枢内阁和军机内阁。同时宣文天祥、张珏等人进御书房觐见。 在文天祥等人到得御书房里后,赵洞庭再度和他们探讨攻元方略。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商议,最终将基调给定下来。 经过赵洞庭的总结,最后其实就是两句后,三路开花,稳打稳扎。 蜀中军区、大理军区为西路军,以京兆府路为突破口,在建立起根据地后,可向北进攻庆原、鄜延两路,再向河东北路、然后直接进军中都路。 祥龙军区、建康军区为中路军。 祥龙军区以南京路为根据地。待破开封府,向西北方向,直取河东南路。然后在取河北西路,以图中都。 建康军区先驻山东西路,然后也可向西北行进。取大名府路,然后到河北西路和祥龙军区大军会军。 至于剩下的东路军,自然就是由兴国军区和镇国军区两大军区将士组成了。 山东西路、山东东路、河北东路。若是由陆路进攻。他们完全可以沿着这条线北上,直进中都。 而要是沿海路进攻,那就更快。当然,海军长驱直入往中都的话,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这三路大军,不管是其中哪路能够稳扎稳扎渐渐杀到元中都去,都能让得元朝元气大伤。 商议过后,赵洞庭便没有再过多的迟疑,让张破虏拟旨,然后以军机内阁和他的名义,派钦差发往了前线去。 他并不急着就这么拿下元朝,在圣旨中,甚至明言可以给石开济、岳鹏、苏泉荡等人两年的时间。 只要两年时间内能够灭亡元朝,他便心满意足。 而在文天祥等人还没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赵洞庭又宣了陆秀夫、王文富、温庆书等人到御书房内觐见。 这让得御书房内几乎汇聚中枢、军机两个内阁的全部成员。 陆秀夫等人皆是有些纳闷,不知道赵洞庭宣他们来到底有什么事。 赵洞庭在众人到齐以后,只缓缓道:&quot;诸位爱卿,朕有意再次召开明镜台大会。这次大会,不仅仅将确立各位在中枢内阁和军机内阁的地位,同时,朕还想将拟定律法的权利赋予明镜台。这一次会议,朕将会主持明镜们对我朝现有的法律进行第一次调整。以后,每隔四年一次的明镜台大会,将都添上这个议程。&quot; <script>app2(); 1527.提议被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御书房内众臣听到赵洞庭这话,都是当场愣住。 君主是什么? 君主便是天! 说白了,大宋所有的律法都是为皇上服务的。这是他们这些人心中根深蒂固的思想。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不过是句空话而已。 从古至今,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因为触犯法律而被治罪的帝王。 而皇上现在要将制定宪法的权利交给明镜台,那这在他们看来无疑是矛盾的。 明镜台是由民间的明镜们组成的,明镜们既是广大百姓的代表。他们制定法律。不可能再以帝王权利为中心。 起码不可能全部再以帝王为中心。 到时候皇上又该如何自处? 过好半晌,陆秀夫拱手,率先说道:&quot;皇上,臣以为如此不妥。&quot; &quot;哦?&quot; 赵洞庭笑着问道:&quot;为何?&quot; 陆秀夫直言道:&quot;皇上之所以尊贵无上,乃是因为您掌控着大宋的法律。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您有权利决定任何人的生死。而要是您将这种权利赋予明镜台,那以后咱们大宋,到底是您的话管用。还是明镜台的话更管用?明镜台制定的法律是否可以制裁咱们大宋国内的任何人?臣以为,如此,皇上您的威信必然会受到影响,到时候,咱们大宋怕是会生乱。&quot; 王文富也站出来说道:&quot;皇上,臣也以为,咱们大宋国能有现在的稳定,全部是因为您在国内有着至高无上的威信。语云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要是将制定法律的权利赋予明镜台,这等于给予明镜台凌驾于您之上的机会。到时,只怕是将国之不国。您的想法要是和明镜台有什么冲突的话……恕臣直言,怕是可能会引起国内大乱。&quot; 赵洞庭脸上渐渐泛起苦笑。 而王文富才刚刚说完,文天祥也站出来了。 他拱手道:&quot;皇上,臣也以为如此不妥。即便您执意要赋予明镜台制定法律的权利。也应该让其在您的监管下才行。不管是明镜台拟定何种法律,都唯有经过您的首肯才能生效才行。&quot; 赵与珞作为皇亲国戚,态度就更是坚决,直接道:&quot;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皇上受命于天,乃是天子,理应亲自执掌大权!&quot; 赵洞庭苦笑不跌。 他还真没想过,自己的这个想法竟是会遭到朝中国务、律法、监察、监察四省主官的全部反对。 陆秀夫、赵与珞他们四个的声音,基本上已经可以代表朝中全部大员的意志了。 他还是小觑陆秀夫他们心中那种天大地大,皇上最大的思想了。 虽然被他们这般拥戴、信任,不得不说是种让人自豪的事情。但在赵洞庭看来,却也未免不是种隐患。 要是陆秀夫他们始终都抱有这样的思想,那他以后的改革之路根本就没法走下去。 而将立宪权利交给明镜台,这才是他想要走的第一步而已。 他要让这个大宋完全脱离封建两个字,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只现在,看着陆秀夫他们这样的态度。一时间却是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他没想到陆秀夫等人会是这样的态度,心里也就没有准备好什么说辞。而且现在看起来,陆秀夫等人在这件事情上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被说服。 过好半晌,赵洞庭终究是摆摆手,道:&quot;那此事容后再议吧……&quot; 陆秀夫等人也是轻轻松口气,齐齐拱手道:&quot;皇上圣明……&quot; 然后缓缓退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轻轻叹息着,也跟在他们后面离开御书房,回往寝宫去。 寝宫里还是老样子。 有着乐婵、乐舞、李秀淑、韵景、张茹、颖儿等女在这,这大概是世间男儿最为向往的天堂。 以众女的姿色,莫说是同时拥有这么多美人在怀,便是仅仅拥有其中一个,也是让天下无数人为之艳羡的事情了。 不管是有什么心事。赵洞庭只要出现在寝宫内,看到诸女,那些心事便总要烟消云散许多。 他笑着张开双臂。将看到自己且向着自己跑来的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抱在怀里。 然后走到乐婵等女的面前。 她们在宫里闲来无事,最近都在学着做刺绣。 张茹还有朱青瓷、朱青蚨姐妹两是这方面的大家,也是她们的老师。 只有岳玥对这个实在是不感兴趣,拉着同样坐不住的乐舞和图兰朵两女在不远处的荷花池畔钓鱼。 &quot;老公!&quot; 李秀淑还没有恢复记忆,看到赵洞庭最是高兴。 她现在是最黏赵洞庭的,甚至比赵安、赵如那些小家伙还要更黏赵洞庭。以至于让得小小年纪的李走肖都时不时吃醋。 而她的称呼。也让得众女不禁暗笑。 她们现在也都明白李秀淑为什么会这么称呼赵洞庭,心里免不得要说几句皇上真是个坏家伙。 不过夫妻之间,这样的情趣倒也小有趣味。她们夜里在给赵洞庭侍寝的时候,也不会没有这么喊过。 只是谁也羞于面皮,不会说出去而已。 乐婵从赵洞庭怀中抱过赵如,笑着问道:&quot;今日朝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quot; 这几乎已经成为她的习惯。每天赵洞庭从御书房内回来,她都会这么问。 不是因为她向往权利,而是她想为赵洞庭分担点什么。她在赵洞庭离宫的时候主持过朝政,知道做皇帝有多么累。 赵洞庭闻言微笑着,道:&quot;石开济和岳鹏那边都传来捷报,他们现在已经拿下将近半个京兆府路和南京路,咱们大宋禁军在元朝南疆算是初步扎下脚跟了。元军并没有我所想的那么厉害,纵是有了神龙铳和掷弹筒,也不是咱们大宋禁军的对手,或许不用过太长的时间,元朝就将臣服于咱们大宋脚下。&quot; 乐婵闻言露出喜色来,道:&quot;若是如此。那咱们大宋便很快能成为这天下最为强盛的国家了。&quot; 赵洞庭道:&quot;我倒是觉得咱们大宋现在就已经是最强盛的国家,只是被元朝占据的故土,总得取回来的。&quot; 他们两说话时并未刻意压低声音。 不远处。正在钓鱼的图兰朵偏头看向了这边。美眸中,是浓浓的忧色。 她大概是最不愿意看到宋元开战的。 虽然现在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但听到赵洞庭说及战事。心中难免还是沉重。 赵洞庭感受到她的目光,向她看去。 图兰朵抿抿嘴唇,又偏过头去。 乐婵轻轻推了推赵洞庭。道:&quot;去安慰安慰图兰朵妹妹吧,这些时日来,她心事重重,很不开心。&quot; 赵洞庭点点头,向着图兰朵走去。 然后,在图兰朵身旁坐下。 图兰朵没有说话。 他直接将图兰朵的香肩搂住,轻声道:&quot;你放心,朕说过不会取你父皇他们的性命,定然说到做到。而且朕可以答应你,元国的人,能不杀的,朕尽量不杀。&quot; 图兰朵终是偏头头来,低声道:&quot;臣妾不是担心皇上您会对我父皇他们怎么样,而是我父皇……他将大元看得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臣妾只担心的是,等到大局已定的时候,父皇他会……&quot; 赵洞庭闻言微怔。 图兰朵的意思他明白。 遍数以前历朝历代,国破时选择自杀殉国的皇上、臣子,并不在少数。 而真金,无疑是个有傲骨的人。 元朝在他父亲忽必烈的手中发展到最为巅峰的地步,他继承忽必烈的皇位,不可能没有自傲。 只是等到两国战争局面渐渐明朗,那必然将会对他的自尊心造成无比大的冲击。 真金会选择自裁的可能性,真的很大。 <script>app2(); 1528.元老太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些微沉默后,赵洞庭轻声安慰道:&quot;你放心,朕会想办法避免你父皇做那种傻事的。&quot; 图兰朵轻轻倚进赵洞庭的怀里。 赵洞庭又道:&quot;待得战局明朗以后,朕会亲自前往前线。劝你父皇投降。&quot; 图兰朵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却是神色剧烈变幻。 然后她猛地对赵洞庭道:&quot;皇上,答应臣妾,不要去前线。不要亲征。&quot; 赵洞庭微怔道:&quot;为何?&quot; 紧接着失笑,&quot;你不会是担心朕会遭遇到什么不测吧?放心,朕说了,要等战局明朗以后再去的。&quot; 他摸了摸图兰朵乌黑亮丽的头发。 图兰朵咬了咬嘴唇,道:&quot;其实……在皇宫之中除去法王以外,还有一位极境的强者。&quot; 赵洞庭登时露出惊色来。&quot;在元皇宫中还有极境强者?&quot; 图兰朵轻轻点头,&quot;臣妾还是年幼的时候,在御书房内陪伴着皇爷爷。见过一位老太监觐见。当时法王也在,不仅仅皇爷爷对那位老太监颇为敬重,法王更是对那个连臣妾都不知名的老太监都执晚辈礼。后来臣妾因为好奇,询问皇爷爷这老太监到底是何人,连法王都对他如此尊敬,皇上可知道皇爷爷是如何说的?&quot; 赵洞庭想了想道:&quot;莫非是说……这老太监是元国的最强者?&quot; &quot;不是。&quot; 图兰朵轻轻摇头,脸色有些凝重道:&quot;皇爷爷说这老太监乃是大元国宝。还说,法王的修为在他面前,什么都算不上。&quot; 赵洞庭听到这话,神色也是瞬间凝重起来。 洛陀的修为他是见识过的,纵是不如空千古、金刚那等,却也绝对是天下最顶尖的强者了。 能入得极境的强者,二十年前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图兰朵说的这老太监怕是十有八九是极境无疑。要不然,不会连忽必烈都那般推崇他。 而要是这老太监在二十年前就是极境强者,那现在实力。定然是要更为恐怖了。 纵是空千古,二十年前也还没到极境吧? 果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啊! 如果按着时间来算,那这老太监,实力可能较之巅峰时期的空千古都还要强些。 那到底会强到什么样的地步,赵洞庭已经没法想象。 他也就看过张天洞和空千古出手。而他们两人出手,都是让那些元军遭遇了灭顶之灾。 想着想着,赵洞庭心里难免有点儿发寒、后怕。 幸亏是图兰朵将这事给说出来了。 他倒不是担心凭这老太监一人之力就能扭转宋元两国之间的局势,而是自己要真是御驾亲征,在大军之中,若是没有防备,被这老太监行刺的话,怕还真躲不过身死道消的下场。他可没有打算御驾亲征的时候将大宋全部的江湖高手都带过去。 就算是现在呆在皇宫之内,赵洞庭都有点儿心里发寒。 老太监要想到这里来刺杀他,很难。但要是真来了。武鼎堂的供奉们怕也难免折损惨重。 赵洞庭没有去责备图兰朵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将这事说出来,回过神后只道:&quot;放心,朕不会轻易将自己陷入险境的。&quot; 然后却是松开图兰朵,又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现在宋元才刚刚开战,那老太监纵然真是极境,也不大可能在这个时候就冒险赶来长沙行刺,但他不得不防。 这长沙城内,有着太多太多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人。 在众女诧异不解的眼神中,赵洞庭匆匆离开了寝宫,往御书房去了。 到御书房以后,他当即让张破虏拟旨,宣紫荆山庄庄主齐武烈和庄中长老到皇城觐见。 除去疑似已经突破到伪极境的洪无天外。齐武烈是现今大宋江湖中硕果仅有的伪极境高手。 君天放就在武鼎堂任职,不算。 赵洞庭又不愿再去打扰在乡下安心养老的洪无天,当然只有将齐武烈给宣到宫里来。 紫荆山庄因为之前密谋造反的事情。在他心里的地位终究还是有些特殊的。这样的活,首先想到的就是紫荆山庄。 待得将圣旨传下去以后,赵洞庭又离开御书房去了武鼎堂。 在武鼎堂内,他直接找到了君天放、乐无偿等人。 这两位国丈其实都有自己的府邸,只是在府邸内闲得无聊,没住几天。又都搬回武鼎堂,还让赵洞庭把他们的宅子给收回去了。 在武鼎堂内住着,对他们的武道没有阻碍,反而颇有裨益。毕竟有很多实力相近的高手可以互相探讨、切磋。 就算是内气、意境很难通过探讨、切磋提升,但搏杀技巧却是可以。 而且看着武鼎堂的那些年轻后辈们在他们的教导下修为以突飞猛进的速度增长,这未免不是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 武道。其实和读书没什么两样。都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却也都讲究个劳逸结合。 赵洞庭在武鼎堂内找到君天放和乐无偿等人的时候,这两位国丈爷正在下棋。 铁离断、青衫等没有闭关的老辈高手们在旁边围观,时不时发出哄笑声。 对于爱下棋的人而言,棋盘如战场,可是没有父子可言的。 乐无偿对君天放可不客气,赵洞庭在走近他们的途中就听到乐无偿喊了几句不许悔棋。 再到人群后头,看着君天放捏着一枚棋子讪讪笑,&quot;就容我悔一招,悔一招。&quot; 这让赵洞庭也是怔在当场。 很难想象,始终飘逸如仙的青衣剑仙前辈。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赔着笑让人容许他悔一步棋。 不过这无疑是赵洞庭愿意看到的。 现在的君天放似乎越来越开朗和蔼,笑容也越来越多了。 这是好事。 这说明他从他女儿的心结中渐渐走出来了。赵洞庭让韵景认他做干爹,还是有用的。 &quot;乐前辈。您就让君天放悔一步吧!&quot; 看着两人僵持不下,赵洞庭忍不住笑着开口。 他还是习惯称乐无偿这些人为前辈,只过年时在寝宫内团聚时。才会叫爹。很公众的场合则称国丈。 他的声音,总算是让得正在认真看戏的众人都将眼神看向他,俱是拱手道:&quot;臣等见过皇上!&quot; 君天放、乐无偿两人也是站起身来。 随即乐无偿问道:&quot;皇上今日怎的来武鼎堂了?&quot; 赵洞庭以前的确很少会来武鼎堂。 赵洞庭看着武鼎堂的大部分高手都在这里。直接道:&quot;朕来此是想告诉诸位前辈一件事情,元朝内极可能还有一位极境强者,而且……其破入极境的时间很可能较之空前辈还要更早。实力,可能较之空前辈更厉害也说不定。&quot;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得周遭刹那间落针可闻。 他们这些真武境的强者,远远比寻常江湖人更为明白极境的可怕。 说一人能扭转一国太过牵强,但要是说以一人之力扭转一战之结果,却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直过去好半晌,君天放才微微皱着眉头道:&quot;皇上,这消息可靠吗?若是比空剑神更早入极境,那样的强者必然年岁已经不小,怎的我等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元朝中还有这样的人物存在?&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道:&quot;消息可靠。是元朝宫中的老太监,声名不显于外,也很正常。&quot; 君天放神色更是凝重起来,&quot;如果是宫中潜藏之高手的话,那真是很有可能了。&quot; 说着他忽的偏头看向青衫等人,道:&quot;青兄、铁兄你们之前跟着空剑神在襄阳抵挡元军,雁羽堂之名压得整个江湖都不敢造次。而元朝却在短短时间内组建成绿林营,且呈现和你们势均力敌之势……这本是很难的事情。而如果元皇宫内真正有这样的高手的话,那便是很好的解释了。大概也唯有那样的高手,才能让得绿林营中那些桀骜不顺之人心甘情愿的臣服吧……&quot; 青衫等人闻言,也是若有所思起来。 <script>app2(); 1529.压到蓝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果元宫中真的还有极境强者存在,那他们便不得不防了。 过好半晌,铁离断问道:&quot;皇上,那您的意思是……&quot; 赵洞庭道:&quot;朕过来不过是想让诸位前辈多做提防而已。朕也已经派遣使者让紫荆山庄的高手前来长沙了。虽然现在两国之间战局还没有完全明朗化,但朕也不能确定真金就不会让那个老太监铤而走险。&quot; 青衫等人闻言都是轻轻点头。 只乐无偿说道:&quot;皇上,那若是那老太监赶到前线,对咱们的大军会不会……&quot; 赵洞庭闻言也是微微皱起眉头来。 其实自从御书房离开以后。他便始终在想着这件事情。 老太监要想到长沙来斩杀他不容易,但是。以他极境修为,要前往各军之中斩杀主帅,却并非是不能够做到的事情。 虽然岳鹏、苏泉荡、石开济等人身边都有武鼎堂两位真武境供奉守护,但两个真武境,可挡不住极境。 至于真武境以下的那些供奉,就更不用说。连真武境和极境之间,差距就已经是云泥之别了。 上元境强者在极境面前,真的只能算是炮灰那种。 想了想,赵洞庭道:&quot;朕等会儿会传信给几位元帅,让他们多做提防的。&quot; 极境虽然厉害。但要是石开济他们有防备,想要刺杀他们应该也不会是容易的事情。 毕竟数万人的军寨实际上是大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的,石开济等人只要有防备,除非是那老太监能够将整个军寨内的人全部都杀光,要不然找到他们的可能性也不高。而极境虽然强悍,要想斩杀数万将士也不可能。 以现在大宋禁军的实力,有个万余人,应该足以和极境争锋了。 当然,前提是那个极境强者不选择逃跑。 而这时无名又说话了,颇有些凝重道:&quot;皇上。臣担心的是……几位元帅要想在军中藏起来,怕不是那么容易啊。&quot; 赵洞庭微怔,随即立刻明白了无名的意思。 即便大宋禁军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出来的,但毋庸置疑,其中肯定还是有元朝安插的棋子。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这些棋子也许是在参军以前就已经效忠于元朝,也许是在被选入禁军以后被收买。这都是很可能的事情。 只是赵洞庭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万全的办法。 他总不能先闯到元宫里面去将那个老太监杀掉,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他将大宋全部的高手都带上也不可能。 元朝可不是越李朝,可以想象得到皇宫之内必然是高手无数。再加上宫中的禁卫。除非是有几个极境同时出手还差不多。 从武鼎堂离开以后,赵洞庭又回了御书房。然后着张庭恩让军机内阁给岳鹏等人传信。告诉他们元宫老太监之事。 时间又过去两日。 石开济率着大军到达蓝关关隘外。 除去有两千嘉定府守军留守乾佑镇外,他将其余的大军全部带到这里。 天伤、天猛、天哭、天巧四军,还有嘉定府、成都府的守备军将士。这便是足足将近七万将士。 而在蓝关以东,随着虢州知州梓高义的投诚。商州、虢州也已经是全部落入大宋禁军手中。 巴统率着天贵军镇守虢州,现在已经在开始全面接手虢州境内各城城防事物。 天暴军军长袁康博和副帅张光宝率领天暴军以及泸州守备军坐镇商州主府上洛。洛南县内仅有两千泸州守备军将士镇守,在其余各镇,更是都只有数百守军。如果不是为地方城内会有什么人借机闹事。很可能张光宝连这数百守军都不愿意留。 上洛城内,天暴军和泸州守备军加起来大概有两万五千人左右。 随着石开济率军前往蓝关,就在这蓝关东面的张光宝自然也不会坐视。 之前石开济让他率领天贵、天暴以及泸州守备军来这商州的时候,就有跟他明言过,准备东西夹击拿下蓝关。 只有拿下蓝关,才能将乾佑镇、商州之间的通道完全打通。他们在这京兆府南的根据地才算初步稳固。 于是当石开济率领着大军出现在蓝关关隘外时,在蓝关东侧,也是狼烟滚滚。 而这个时候。元朝的西路元帅柴立人尚且都还没有赶到京兆府境内。 被真金纳入道他麾下的庆原、鄜延、河东北路以及河东南路的大军也都还在向着京兆府路汇聚的途中。 蓝关关隘内,仅仅有京兆府内分派出的约莫两万元军镇守。 京兆府路作为元朝颇为罕见的行省府城。其境内的兵力还是不少的。总共大概得有十余万之众。 而之前蜀中军区禁军接连拿下乾佑、商州、虢州等地,这并没有给京兆府路的元军造成多大的折损。 京兆府路县城多数都扎在北部。南部实在太过荒芜了。此刻北部还是安然无恙,可以说京兆府路元军主力并没有受到打击。 但是京兆府路御史邴文轩却也不敢派出太多的兵力镇守蓝关。 他不是不知道蓝关的重要性。实在是有心无力。 纵观他整个京兆府路十余万守军不假,但蜀中军区可是在这里汇聚有足足十多万大军。 宋军能征善战又是出了名的,他可不觉得自己的十余万鱼龙混杂的大军就能够和宋军硬碰硬。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在蜀中禁军到得京兆府路境内以后,就连连十万火急传信中都向真金求援。 之所以派遣两万守军到蓝关,仅仅是因为他心里还抱着些许侥幸而已。 他期待这两万将士能够死守蓝关一段时间,待得各路援军赶到,他便有足够的实力再去给蓝关将士解围。 而如果要是蓝关将士坚持不到那个时候,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邴文轩终是不甘将蓝关拱手相让,让蜀中禁军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在京兆府路南部形成稳固的根据地。 日落之际,黄昏之时。 天际边有着几许黑云,看起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有风。 风刮得蓝关关隘外山中的树木唰唰作响。 石开济率着大军此时赶到蓝关关隘西侧已经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 如同长城般的关隘上,可见得密密麻麻的元军守军。 蓝关关隘横亘于山脉之前。整个关隘只有东西两侧有城墙,而中间,则是个军寨。 这两侧城墙都很是高耸,历代以来,蓝关都可以说是兵家要地。 以前尚且还没有神龙铳、掷弹筒等物的时候,蓝关这样的关隘足以称作是天堑之城了。纵是有数倍的兵力,也别想轻易拿下。 当初大元勇士从女真人手里抢过这蓝关的时候,可是为此付出数万人的代价。 若是再算上女真人从北宋手中拿下这蓝关付出的代价,那这蓝关埋下的尸骨就将更加是个难以估量的数字。 从城墙的斑驳划痕上,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座雄关以前经历过怎样的酣战。 石开济率领大军到得关隘外后,也并没有立刻就攻城。此时,率着军中将士正在关隘外扎营。 要拿蓝关这样的雄关,不是那样容易的事情。可以说,较之拿下任何哪座府城都要困难。 且不说别的,光是拿城墙来说。蓝关的城墙高达近十米,厚达四米左右,就算是用掷弹筒轰,也不知得耗费多少炮弹。 大宋的炮弹不是捡来的,而且这还只是刚刚和元朝交锋。石开济显然不舍得那么挥霍。 在率军来这蓝关的路上,他就已经无数次构思该如何拿下这座雄关。 现在他要做的,是等。等张光宝率领天暴军和泸州守备军赶到。 <script>app2(); 1530.石开济的计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夜悄然过去。 翌日。 张光宝率军也到得蓝关关隘东侧外。 到得蓝关以后,他命令将士就地扎营,随即便率领着供奉向着蓝关关隘西侧绕去。 蓝关关隘两侧都是大山,虽然大军难以通行,但是他们这小股人还是可以的。 同时,在宿迁城内。文起、何方松还有金灏也有了动作。 他们这么迫切地拿下宿迁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等到苏泉荡率军拿下下邳以后再拿下这宿迁城。 因为他们图的并不仅仅只是海州之地。更想要的,还是打通山东西路和南京路之间的道路。 宿迁城内,仅仅留下金灏镇守。 文起和何方松率着军马离开宿迁,西下,向着宿迁西南方向的泗州、宿州方向而去。 泗州、宿州都是属南京路境内,和蔡州之间还隔着颍州和寿州。 将这四州打通。建康军区和祥龙军区的根据地才可以连接起来。 当然,文起、何方松要赶到宿州,还得需要几天时间。 张光宝于近午时分到得石开济的大军军寨之内。 光是这军寨。便铺开去有近十里地之远。 张光宝率着供奉们到时,军寨上空已是有着无数的炊烟袅袅升起。 大宋禁军中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火头军,因为即便是火头军,也是能扛着神龙铳上战场的那种。 军建制以下,每个团都设置有火头军,再到每个连,也都有自己的火头军。 团部的火头军只负责团部将领的伙食,真正给将士们做饭的,还是连部的火头军。 这样算下来,可以想象得到连绵的军寨内会有多少火头军正在生火造饭。 张光宝带着几个供奉走进石开济帅帐的时候,石开济还正在吃饭。 抬头瞧着张光宝走进来,笑着道:&quot;张副帅你来了啊!&quot; 然后又忙问:&quot;吃过没有?&quot; 张光宝笑着摇摇头道:&quot;还没有呢!刚让将士扎营就赶来你这了。&quot; &quot;吩咐下去,给张副帅还有几位供奉做饭。&quot;石开济便对着侍候在帐内的亲兵说道。 张光宝迈着稍微悠哉的步伐走到石开济的面前,&quot;红烧肉、焖土豆,还有排骨。元帅,你们这伙食可是真不错啊!&quot; 说着揉了揉肚子,&quot;我们可就惨咯!顿顿都是土豆,都快把我给饿瘦了。&quot; 他当初率军往商州,因为是火速行军,军中真的只携带了干粮和土豆。直到现在,都还没吃上几顿热乎的。 虽说张光宝是副帅,在上洛城内完全可以下馆子,弄个人食堂,但他并没有那么做。 现在在大宋军中,不管是多高阶的将士,在出征时都和士卒们同寝同食,这几乎是已经形成约定俗成的规矩。 就譬如石开济现在,他有排骨、红烧肉、焖土豆,在军中这当然是相当丰富的伙食。起码元军的士卒是吃不上的,但在他的军寨内,全部将士都是这样的伙食。唯一不同的,就是寻常士卒吃不上排骨而已,因为排骨太少了。 以前也是这样的。 军中只有将领才吃得上排骨。 这也算是鼓励士卒们英勇作战立功。 张光宝看着盘子里油光发亮的排骨,实在是忍不住食指大动,伸手直接捏起一块塞到自己嘴里。 石开济看着也只是笑。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们两也算是不错的朋友。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也就没有那么多讲究。 张光宝砸吧着嘴,说道:&quot;我刚刚过来的时候顺便观察观察了下关隘内的情况,元军在城头上的布置很严密,光是掷弹筒怕就有两百以上。而且说不准他们在城内是不是还有火器储备。我们要是强攻。怕是得付出不小的代价。&quot; 说到正事上,石开济的神情便也凝重起来。 他轻轻点头道:&quot;我也观察过,关隘内的这股元军的确不容小觑。他们应是精锐。并非是那些镇、县守军可比。&quot; 张光宝又道:&quot;那你可有什么破城的良策?&quot; 石开济道:&quot;这股元军是在我们进入京兆府路境内以后才赶过来的,关隘内粮草必然充足,要想围死他们太耗时日。强打又得付出极大的代价,其实咱们没有太多的方式可以选择,唯有出奇制胜才行。&quot; &quot;出奇制胜……&quot; 张光宝微微皱眉道:&quot;可这关隘两侧都是城墙、绝壁,我们就是想要出奇制胜。也很难进城啊,难道挖地道不成?&quot; 石开济轻轻摇头,&quot;挖地道太耗费时间了。京兆府路的元军怕是不会给我们这么长的时间,不过我倒是有更好的法子。&quot; 张光宝忙道:&quot;什么法子?&quot; 石开济却是卖关子道:&quot;你不妨先猜猜?&quot; 张光宝皱着眉头想了想,道:&quot;既然是出奇制胜,那肯定不可能是从城墙进攻。两侧山上更适合将士们隐蔽。但是……两侧都是绝壁,咱们的将士难以大股进入山里不说,就算进去,也难以跳下绝壁到得城内啊……&quot; 他着实琢磨不到石开济到底想到了什么样的办法。 因为蓝关的地形看起来的确算得上是无懈可击。 沉吟半晌,张光宝才眼中微微放出亮光,道:&quot;莫不是打算用热气球?&quot; &quot;非也。&quot; 石开济却是摇头,道:&quot;关内必有冲天炮,用热气球,那是让咱们的将士去送死。&quot; 张光宝失笑道:&quot;那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了。你也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quot; 石开济笑眯眯道:&quot;投炮车。&quot; &quot;嗯?&quot; 张光宝微怔,然后满是不解道:&quot;咱们哪来的投炮车?而且就算是有投炮车,也没法弄上去啊!我可是刚刚才从山上过来的。林深树密的别说是投炮车,就是掷弹筒都摆不下。除非你让将士们清理出来大片地方还差不多,但城内的元军肯定不可能任由我们在山上扎下炮阵的。&quot; 石开济笑看着张光宝。道:&quot;我们是没有投炮车,可是山上有现成的啊……&quot; 张光宝又是微怔,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惊呼道:&quot;你是说利用山上的那些树!&quot; &quot;正是。&quot; 石开济颇有些自得的点头道:&quot;那些树,可是天然的投炮车啊!以绳索将其连接起来,足够城内元军吃一壶的了。&quot; 张光宝闻言也是振奋。&quot;而且还不用出动多少将士,妙计!妙计啊!&quot; 石开济谦逊道:&quot;也算不上什么妙计,我以前跟着夫人和元军抗战时,什么军械都缺,用这样的方法用习惯了而已。&quot; 然后,两人便开始讨论具体的步骤起来。 直到下午,张光宝才带着供奉离开石开济的军寨,又向着蓝关东侧的军寨里而去。 整个下午,两个军寨内都不见有什么动静。 关隘内的元军严阵以待,只在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当然也不可能主动杀出关隘来。 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力完善城头上的防御。 又是炊烟过后,夜色悄然降临了。 天地被黑暗笼罩。 只在这个时候,蓝关东西两侧的大寨内都是相继有连绵的火把亮起。而后,都有大军出寨向着蓝关城墙压近。 关内元军严阵以待。 号角声在城头响彻起来。 有元军在城头上来回奔走,嘴里大呼:&quot;宋军出寨了!宋军出寨了!&quot;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两个大寨内大军出寨的同时,还各有一支特种团分别向着南北两侧的山里钻去。 他们就那样摸黑行动。 这对于特种团将士来说算不得什么。 和他们同时出动的,还有各军中的供奉们。 他们除去带着神龙铳以外,身上还带着绳索,以及许多轰天雷。 <script>app2(); 1531.炮覆蓝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关隘上元军的注意力都被压城的大军吸引的同时,他们悄无声息的钻进了山林之内。 天贵军冰霜团都统杨康龙率军扎进蓝关北侧丛林之内。 而在蓝关南侧,则是天哭军的特种团。由总都统空竹亲自率领。 当然,现在空竹叫做周甫。 他之所以亲自率军执行任务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 化名周甫的他直接空降到天哭军中,接替阵亡的总都统何兴武的位置。赵洞庭给他安排的身份不过是兵部的并不怎么上得台面的小吏,若是不展露点本事。是难以让天哭军将士们心悦诚服的。 何兴武当初血战捐躯,让得天哭军中对他留恋至极。若是新来的总都统较之何兴武差太远,真不会让得他们这些人归心。 这点空竹很清楚。 所以他迫切的想要立功。而且,这么率军出征,也是想让天哭军将士们看看,他空竹同样不缺乏胆色。 何兴武是铁打的男儿汉。他空竹同样也是。 蓝关东西两侧。 两寨各有两万大军,在压到关外约莫千余米处后驻足。 城头喝声不止。 看着大宋禁军压到城下,城头上的元军个个神色凝重。在将领们的号令下。慌忙在城头上奔走起来。 掷弹筒、冲天炮、箭垛,每个城垛的后面,都有元军匆匆跑到自己的防线上。 一箱箱炮弹被搬运到墙角隐蔽处。 一桶桶火油也被搬到城垛边,只待宋军攻城,必将面临城头上元军的强大火力轰击。 &quot;戒备!&quot; &quot;戒备!&quot; 穿着甲胄的将领们不断出声大喝着。 这还没开打,气氛就已经是剑拔弩张。夜色中,仿佛有无尽的杀气在空中纠缠不休。 而让城头上元军疑惑不解的是,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宋军在城下都已经布阵两刻钟的时间,竟是仍没有要进攻的迹象。 负责镇守蓝关的元军主将名为耿飞扬,是京兆府路于是邴文轩的妻舅,也是邴文轩的忠实拥护者。 邴文轩虽是汉人,但曾为元朝立功无数,所以说也算是稍有的受到元朝廷十分信任的汉吏。 在京兆府路,他有着绝对的权利。耿飞扬。也因为这层关系,在军中拥有不低威信。 只邴文轩明明知道蓝关是个险地,却还要耿飞扬率军过来镇守,这就耐人寻味了。 而城头上的邴文轩虽是满脸凝重之色,却也没多少畏惧。显然,他应该是不知道蓝关有多么凶险的。 或者,是邴文轩跟他承诺过什么,让他甘愿死守这座雄关。 此刻,耿飞扬看着城下宋军没有动静,忍不住皱眉道:&quot;宋军这到底是打算做什么?&quot; 他旁边的副将笑着答道:&quot;将军,咱们在关内死守,士气如虹。估计宋军是看到咱们的阵仗,不敢轻易进攻了吧!&quot; &quot;这倒也说得没错。&quot; 耿飞扬闻言轻笑着道:&quot;御史他给本将这么多的军械,可就是让本将将这些宋军挡住的!哼!他们要敢攻城,咱们就让他们知道这座城有多么难破。自宋军侵略以来。还没有吃过败仗,咱们这回非得挫挫他们的气势不可。&quot; &quot;嘿嘿!&quot; 副将在旁边赔笑着,&quot;那末将就先行恭贺将军了。只要能挡住宋军,将军您定然能成为咱们大元最为炙手可热的将军!&quot; 耿飞扬竟是颇有些认同地点头,很享受的接受了这记马屁。 邴文轩虽只给他两万大军,却是给他配置有许多的军械。有这些军械,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守住这蓝关关隘很长时间。 而邴文轩又在跟他商量这事的时候义正言辞地说肯定会在一个月内派遣援军前来相助。 是以在耿飞扬看来,这趟蓝关之行简直就是来捞军功的。而且这军功要是捞得好,他还能成为整个元朝将领中的表率。 光是想想,以后他将成为最先挫败宋军锐气的大将。这就足以让得他心中振奋。 渐渐的,耿飞扬看向城下大宋禁军的眼神中,竟是浮现出些许轻蔑来。 如同铁壁的蓝关。给他的自信太强了。 时间仍旧慢慢流逝着。 约莫又过去一刻钟的时间,蓝关东西两侧的大宋禁军先后缓缓向着大寨退却。 &quot;哈哈!&quot; 耿飞扬看到这幕哈哈大笑起来,偏头对着副将道:&quot;这些宋军果然是惧怕了我等。&quot; 那副将连连点头称是。还不忘给耿飞扬拍马屁,&quot;他们定然是惧怕将军您的威名。&quot; 他虽是副将,但和耿飞扬的情况不同。 耿飞扬向来都是邴文轩倚重的军中将领,而他,不过是京兆府路将领中颇为不受待见的一个而已。 以他的地位,本不足以成为这支军队的副将。邴文轩让他作为副将。已经是格外提拔,让他喜出望外了。 原本对晋升之路已经没有什么期望的他,这刻也是重新焕发出希望,当然不介意对着耿飞扬猛拍马屁。 说不定耿飞扬高兴,以后在邴文轩面前替他说几句好话,御史大人心情大悦。又提拔他呢? 想着想着,这副将的脑袋里都好似浮现自己再度升迁的场景。马屁也是连绵不解,接连的拍出了口。 耿飞扬不断轻轻点头,很是享受的模样。 在这刻,愣是有些英雄无敌的意气风发。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的炮响声,却是让得两人直接懵了。 爆炸声是在城内响起来的。 两人都是愕然向着城内看去。 看着那团团炸起的火光,脸色大变的同时,压根就弄不清这些炮弹到底是哪里来的。 夜色中,可看不到那些从绝壁上抛射过来的轰天雷。 城内很快火光四起。 不知道多少处于睡梦中的元军被爆炸波及。 还有的被火光点燃,发出让人心中发毛的惨叫声,跌跌撞撞从屋内跑出来。整个人已经燃烧成火球似的。 这是最惨的。 蓝关的南北两侧。 此时轮到杨康龙和空竹两人哈哈大笑了。 石元帅的这个计策真的是太妙了。 他们将绳子绑在树上,做成了巨大的弹弓。然后用其将轰天雷抛掷到城内,压根不用费什么力气。 而且在这里也不担心元军一时半会就能攀爬得上来。 至于轰天雷的准头问题。这也是完全不用担心的。 他们压根就用不着去瞄准。 大宋禁军中的掷弹筒、冲天炮等物珍贵,但轰天雷可就不那么珍贵了。 毕竟轰天雷制造起来简单,现在大宋国内的轰天雷储备量已经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他们还是出发的时候。石开济和张光宝就都说了,轰天雷可着劲儿的用,不用节约。能带多少。就尽量带多少。 &quot;抛!&quot; &quot;抛!&quot; 空竹、杨康龙两人大笑的同时,都是振奋地大喊着。 他们只恨不得快些将将士们携带的轰天雷全部抛进到城内去才好。 那城内团团乍现的火光,就是他们的战果。 虽然鲜少有轰天雷能够落到城墙上,但这刻,其实蓝关之战的胜负已经落定了。 元军的粮草辎重都在城内,在这样的轰炸下肯定损失惨重。就算元军都还活着,也不可能再坚守蓝关多长时间。 蓝关这样的雄关内并没有耕地,没有粮草的元军就算是想啃树叶,也只能捡那些从绝壁上飘下去的。 没有粮草的军队,就算是有再多的军械,也不可能守得住城池。 一颗颗轰天雷如同流星般接连坠落到城内,几乎遍布面积并不算大的整个蓝关内城。 城头上,耿飞扬和那些元将的脸色早已是变得苍白如雪。 到这刻他们自也是明白,这场仗他们输定了。 什么军功,什么荣耀,在这刻都成了讽刺。 宋军的这招釜底抽薪,直接把他们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script>app2(); 1532.供奉之战(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看着那城内以极快速度窜起来的火焰,耿飞扬心中明白,城内的粮草定然留不下多少。 这样的情形,莫说是坚守蓝关一个月,就算只让他再坚守五天,他都很难做到。 &quot;蓝关完了……&quot; 耿飞扬嘴里喃喃着。然后对着旁边的副将说道:&quot;准备弃城吧!&quot; 副将微怔,说道:&quot;将军,咱们这就弃城?&quot; 耿飞扬道:&quot;不弃城还能如何?&quot; 副将道:&quot;即便弃城,我们也很难突破宋军的防线。依末将之见,不如派遣军中高手到山上去覆灭那些宋军,或许。局面能够有所转机呢?&quot; 耿飞扬轻轻叹息,倒也知道这副将其实说得也在理。 宋军在这蓝关东西两侧要道都扎下大寨,单凭他蓝关内的这些军马。想要强闯出去,真的希望不大。 而且,就算他侥幸突围,回去京兆府,邴文轩也未必能饶他。即便是他邴文轩的大舅子。 军法不容情啊! 他当初出征之时可是当着京兆府众将的面在邴文轩面前立过军令状的。 如果仅仅是因为实在力有不逮,在抵抗宋军许长时日后被迫弃城,他还有些理由可讲。但现在,却是连理由都没有。 宋军才刚刚到,他就败了。这样的败仗,太难看了。 紧接着,耿飞扬的眼神中也是划过若有所思之色。 他并非是个蠢人,此时总算是些微察觉,或许邴文轩让他来镇守蓝关,并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虽然邴文轩嘴里是说让他来捞军功的,但既然如此。又为何要他立下军令状,将他的退路全部堵死呢? 难道是邴文轩早就知道这蓝关守不住? 可他为什么又要迫害自己? &quot;你下去安排吧!&quot; 耿飞扬对着旁边的副将说道,自己立在原地深深沉思起来。 爆炸声仍是不绝。 城内团团火光乍现不止。 蜀中禁军将士的轰天雷大有无穷无尽的架势。 这个时候关隘内的元军早已是被炸得屁滚尿流,慌乱不堪。到处都是如无头苍蝇般在胡乱奔跑的士卒。 有很多人在慌乱奔跑中被火光吞噬,再也没能够爬起来。 惨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过不多时,在那副将的安排下,总算是有高手向着两侧绝壁跑去。 他们这些人中有京兆府路的本土高手,也有绿林营的高手。 就如赵洞庭在大宋各地都设立有武鼎堂分殿那样,元朝在境内各地也同样设有绿林营的分殿。 绿林营、武鼎堂、军情处、天网、蛛网,还有以前的听潮府、添香阁等等,看起来好似并不怎么起眼,在民间绝对不如某某军那般让人熟知,但实际上构造却是十分的复杂。系统也庞大到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可以这么说,不管是萱雪还是无名,手底下的人都绝对不次于一个军。 耿飞扬麾下的江湖高手并不算少。再加上那些绿林营供奉便有足足数十人之多。而且这数十人都拥有不低于中元境的修为。 因为下元境的修为,根本不足以攀上那么高的绝壁。 这些高手兵分两路,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两侧绝壁后,在各自领头人的率领下,便向着绝壁上攀爬而去。 其中有上元境的高手,徒手攀爬绝壁,速度仍是快得让人咂舌。 当他们到绝壁高处时,可以听到呼呼作响的风声,刮着他们身上漆黑的袍子。 只也有中元境的高手不慎失手,跌落到悬崖下去。 那绝望的惨叫声,让人心中发毛。 哪怕只是十余米的高度,若是没有上元境的修为。就这么硬生生的摔下去,也很难再有存活的希望。 而那些终究得以攀爬上绝壁的江湖高手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才是刚刚攀上绝壁,就被正在绝壁边缘以树木做弹弓。正在向着关隘内投掷轰天雷的大宋禁军发现。 要知道,杨康龙和空竹都是率领的特种团将士。他们的敏锐性、应变能力还要超过寻常禁军不少。 这些元军中的江湖高手尚且才冒出头来,就被捕捉到身影。 绝壁上枪声响了。 空竹和杨康龙率军到这里,早就做好元军会来拔除炮阵的准备。 虽然这些元江湖高手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刚上绝壁就施展身形向着树林里蹿去,但还是有人中枪饮恨。 当然。中枪的多数都是修为不济的。 而且在绝壁下还有高手还在向着绝壁上面攀爬上来。 有意境突然席卷长空。 这些元江湖高手中竟是有个真武境的高手。 他率着约莫三十余人突袭空竹所率的天哭军特种团阵地。 嘈杂的枪响声中,他麾下阵亡的人其实不过仅仅只有几个而已。 虽然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着,但因为天哭军特种将士离着绝壁边缘极近,这还是给他们强行冲阵的机会。 只让这真武境高手没有想到的是,在他施展出意境后的刹那,在那丛林之中。竟是也有道意境忽的冲天而起。 紧接着的瞬间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他这里掠来。 宋军中也有真武境的高手。 这自是武鼎堂安排在蜀中军区的那两个真武境供奉之一。 他本是贴身保护石开济的,只石开济在大寨之内显然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是以,特意请他来配合空竹行动。 在杨康龙那边也是这样的情况,张光宝将石开济派给他的那位真武境供奉也暂时借给了杨康龙。 这样做,就是要让空竹和杨康龙两人都能够完成轰炸蓝关的任务。 虽然这两位供奉都只是真武境初期的修为,但已经具备足够的震慑力了。 这个元军中的真武境高手,也不过是真武境初期而已。 现在江湖上的真武境高手大多数都是这个境界,真武境中期的,着实是凤毛麟角。 能到那个层次的,几乎无一不是名门大牌的扛鼎人物。试想当年,鼎鼎大名的元真子也不过是真武境中期修为而已。 还有洪无天,也只是真武境中期接近后期的修为。 这样突然一股和自己势均力敌的意境浮现。当然是让得这元军的真武境供奉心中大为震荡。 这个瞬间,他甚至是有种想要立刻退走的冲动。 只转念想想,要是就这么退走。那这蓝关便真的是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他觉得自己真武境的修为,就算是不能够成功将这些绝壁上的宋军消灭掉,抽身而退也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至于跟着他前来的其余那些高手能不能活着离开。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他可是真武境的强者,没太将那些上元境、中元境的高手放在心上,更不会去屈尊和他们称兄道弟。 反正这些人里面又没有他的子侄亲戚。 于是他还是向着前面杀去。身形之快。便像是黑夜中的蝙蝠似的。 相继爬上绝壁的那些元军中江湖高手也都是如此。 短短时间内,又有人中枪饮恨倒地。 不过他们还是得以很快冲杀到天哭军前排将士们群中。 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些宋军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的对付。 这些宋军竟然个个都拥有着下元境的修为,甚至还有中元境的! 这让得他们有些懵了。 这样的江湖高手向来都是自视甚高的,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宋军的寻常士卒中,竟然也有人能和他们杀得难解难分。 而且,还他娘用的是神龙铳上的刺刀。 而紧随其后,随着跟在天哭军中到这绝壁上的蜀中军区武鼎堂供奉们杀到,就更是让这些元军中江湖高手看不到希望了。 他们的高手不少,蜀中军区却是更多。 因为邴文轩将许多高手都留在京兆府了,而蜀中军区的高手,却几乎是全部汇聚在这里。 <script>app2(); 1533.供奉之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除去两个真武境的高手以外,蜀中军区的上元境高手也有十多个之多。中元境的高手就更是多不胜数。 这几乎是以几何形势增长的。 现在大宋各军区中,上元境高手大概是真武境高手的十倍,而中元境的高手又是上元境高手的十倍,甚至还不止这个数。 因为这还只是武鼎堂的,并不包括各军区自行招揽的那些江湖高手。 有很多江湖高手愿意到军中效命。是因为他们在军中可以获得丰厚的俸银,还有不低的地位,若是有功,还可以获得各种秘笈。 现在大宋的武鼎堂,可谓是无数江湖高手趋之若鹜的地方。特别是那藏书阁,更是江湖中传说中的宝地。 赵洞庭在藏书阁内收集那么多的江湖秘笈。可不是闹着玩的。其中有很多秘笈,对于寻常江湖高手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至宝。 至于在武鼎堂能够得到真武境甚至伪极境高手的指点,那就更不用提了。 而对于那些资质不够的江湖高手来说。到各军区效命立功,也是种能够进入武鼎堂的途径。 此时这些元军中的江湖高手在他们眼中,那就是活生生的军功。 随着那位真武境的强者率先飞掠出来,和这元军中真武境高手意境剧烈碰撞,紧随其后便是数十军中高手冲杀出来。 枪声停了。 乱糟糟的场面中,空竹发号施令让将士们都停止了射击。 他也不担心自己会遭遇到什么袭击,因为在这刹那之间,元军的那些江湖高手都几乎已经被军中高手们给缠上去了。 他们就在军中展开了厮杀。 刀光剑影不断在依稀的夜色中闪烁着。 天哭军特种团的将士们不约而同的向着旁边撤离些许距离。 他们虽然也都有不低于下元境的修为,但也明白,以他们的能耐要想和这些江湖高手过招,还差点火候。 虽是有合击之术,也见效太慢。 俗话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些元军中的高手,就该交给武鼎堂的供奉们去收拾。 这些将士们对供奉们还是有很强的信心的。 厮杀中,高手的性命好似变得不值钱起来。 其实中元境的高手在江湖中也算是中流砥柱了。在寻常的镇子里,这样的高手足以成为称霸一方的高手。 但在这样的交锋中,他们只是最为底层的存在。 上元境的已经能够堪称宗师,他们的交锋才是重头戏。 当年,慕容川也不过是上元境的修为,却可以成为雷州江湖的扛鼎式人物,就可想而知上元境在江湖中有多么难得。 当然,上元境高手们的交锋和此时那两位真武境的交锋比起来,又算不得什么。 他们两人的交锋吸引去绝大多数将士的目光。 起初两人在地面上交锋,两柄长剑不断碰撞着,发出叮叮的脆响声。那雄浑的气劲更是让得他们身边飞沙走石。 绝壁边缘都因此发生些许坍塌。 其后,两人又从地面上掠到树林上空去。 他们在树林上如履平地,两道身影不断掠动着,各自都将浑身的修为施展到了极致。 这种层次的交锋是带有极强的破坏性的。 随着两人气劲的迸发、溢散,树林中落叶纷飞。不断有树木尖端被横切而断。 当然。在这样的夜色中只听得到窸窸窣窣的响声,并看不清楚那些落叶。 上元境高手中也有掠到树林上去的。 他们都是轻功造诣极为不错的人,能够做到凌波而渡,自然也就做得到踏叶而行。 蜀中军区的供奉们显然是有意将这些元军中江湖高手引开。 渐渐的,地面上再看不到多少让人侧目的高手。中元境高手还难以做到那个地步。 天哭军将士们渐渐收敛心神,又集中精神对着关隘内继续抛掷轰天雷。 供奉们可谓是死死将这些元军中高手给拦住了,让得他们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而在杨康龙的冰霜团那边,形势比这边还要轻松许多。 元军中就一个真武境的强者,这边带头的不过是一个上元境的高手。 这个高手尚且才刚刚攀上绝壁,正大吼着杀的时候,护卫在杨康龙旁侧那位真武境供奉就杀出来了。 然后仅仅是十余招,便就把这个在上元境强者中算是佼佼者的江湖高手给斩于剑下。 再其后。他带着军中其余供奉们几乎是屠戮那些元军中的江湖高手。 前后不过短短十来分钟的时间,那些元军中的江湖高手就落得个伤亡殆尽的结果。 只有少数那么几个人向着密林中跑去,想要逃窜。但也都有武鼎堂的高手追撵了上去。 这边绝壁上很快就平静下来。 轰天雷还是不断向着关隘下面落去。 如此约莫又过去几分钟的时间。 在空竹那边,局势也是渐渐明朗。 虽然两个真武境高手的交锋还没有落幕,但因为武鼎堂的高手人数众多的原因,那些元军中江湖高手却是渐渐凋零。 眼瞧着形势不妙,剩下的人并不愿意再以死相搏。有人向着远处黑暗中蹿去。 到最后,连那个真武境的强者也不敢再继续颤抖下去。虚晃两招,施展轻功向着绝壁下掠去。 也就他有这样的本事。 其余的那些高手,哪怕是上元境的,爬上来容易,想要掠下绝壁去却是难事。 两个绝壁上头都是留下不少元军中江湖高手的尸首。 虽然蜀中军区也有高手阵亡,但较之这些元军中江湖高手的损失。就要小得多了。 炮火仍旧不断向着关隘内倾泻着。 耿飞扬等元将在城头上苦苦等待,期待奇迹的出现。瞧着城内火光还是没个休止的模样,一颗心也是越来越冷。 他们知道,时间越长,那便说明那些供奉们的形势越是不妙。 很快,那真武境高手掠到了城头上。 他在城头上飞快掠动,最后到了耿飞扬的面前。 耿飞扬当即张嘴,只正准备要问情况怎么样时,又猛地住了嘴。 不用问,他也知道结果怎么样了。 宋军还在投掷轰天雷,这位真武境供奉却是从绝壁上又掠下来,显然是没能够将那些宋军给怎么样。 满腹的期待。最终只化成了一声叹息。 副将在旁边道:&quot;将军,咱们率军突围吧!&quot; 耿飞扬些微,随即却是缓缓闭上了眼睛。道:&quot;突围……往哪里突围?&quot; 副将不解道:&quot;难道将军您不打算率军从西门率军突围赶回到京兆府吗?&quot; 耿飞扬苦笑着,&quot;西门外宋军军寨有多么大你不是没有看到,你觉得就咱们现在这点人。这样的士气,能够杀得出去吗?&quot; 副将道:&quot;那将军您的意思……是从东门突围?可这蓝关以东,现在都已经是宋军的地盘了啊……&quot; &quot;不是。&quot; 耿飞扬轻轻摇头。叹息着道:&quot;我的意思是投降,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了。别再让将士们白白送命了。&quot; 副将怔在原地。 他有些想不明白,为何之前还说要突围的耿飞扬,此时却又突然改变主意说要投降。 他带着浓浓的忧虑道:&quot;可我们的家人……&quot; 耿飞扬道:&quot;我们不是投诚,而是投降。我想,待得这蓝关的消息传到京兆府,御史大人他应该不会为难我们的家人吧……&quot; 副将闻言暗暗撇嘴。 耿飞扬和邴文轩之间是亲戚关系,当然不担心他的家人会怎么样。但他们这些人的家人,可就难说了。 只此时他也明白,突围出去的可能性的确太小太小了。 在蓝关西侧的宋军有数万之众,而且还都是精锐。他们这些人要突围,能够活着逃出去的,绝不会是个乐观的数字。 最终,这副将也只能缓缓点头。 耿飞扬满脸复杂地摆摆手,&quot;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准备放弃抵抗吧!&quot; 然后又看向身前那个供奉,道:&quot;李老送本将下城?&quot; <script>app2(); 1534.占据蓝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姓李的真武境供奉没有多言,提起耿飞扬便向着城下掠去。 双足在城下稳稳落地后,他松开耿飞扬。 耿飞扬拍了拍自己的甲胄,带着浓浓的苦涩道:&quot;李老这就回京兆府去吧,还劳烦李老给御史带句话,就说耿某已经尽力而为。宋军诡计多端。为保全将士性命,耿某不得不率军投降。或许今生再无相见之时,御史不妨将全部的罪责都推到耿某的身上,只希望御史大人以后能善待耿某的家人便好。&quot; 姓李的供奉轻轻点头,终于开口,&quot;其实老夫可以带耿将军你离开的。这些话,你可以亲自对御史说。&quot; 耿飞扬苦笑着摇头,&quot;我不能回去。要是我活着回去。御史大人那边要承担的罪责就大了。&quot; 说着他对姓李的供奉作揖,道:&quot;李老,耿某拜别。&quot; 说罢,他一步一步向着大宋军寨的方向走去。 姓李的供奉轻叹,一席黑袍再没有上城墙,就这样隐匿到黑暗中去,再也消失不见。 蓝关城头上的元军在那副将的号令下,渐渐都将自己手中的兵刃扔到了地上。 城内仍是纷乱。 穿着将领甲胄的耿飞扬还没有走到石开济的大寨前面,就被军中斥候发现。 他没有抵抗,任由这些斥候将他捆缚起来,带着他向军寨里面去。 过不多时,他出现在石开济的军帐里面。 石开济眯着眼睛打量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耿飞扬几眼,道:&quot;你便是蓝关内元军的主将?&quot; &quot;是。&quot; 耿飞扬答道:&quot;本将乃是京兆府路副安抚使耿飞扬。&quot; 石开济闻言轻轻点头。 在赵洞庭给他的资料里面,就有关于这位京兆府路副安抚使大人的。 然后他便问道:&quot;副安抚使大人这样独自来见本帅,不知是个什么意思?&quot; 耿飞扬此时已经下定决心。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直接答道:&quot;耿某前来,是想请求石元帅能够放过关内的将士们。&quot; &quot;你愿意率军投降?&quot; 石开济稍微有些意外的问。 他知道耿飞扬和邴文轩之间的关系,还真没想过,耿飞扬竟然会选择投降。 他甚至都已经做好在这里僵持到蓝关内粮草断绝的准备。 &quot;是。&quot; 耿飞扬道。 石开济又轻轻点头,道:&quot;好,既如此,那副安抚使大人你先回去,让你关内将士放下武器出城投降。本帅可以向你保证,绝不迫害你麾下将士的性命。&quot; 耿飞扬愣了愣,忍不住问道:&quot;那不知道石元帅打算怎么安置我的那些将士?&quot; 石开济道:&quot;这个本帅就不能做主了,还得等待皇上的旨意。&quot; 耿飞扬便也不再多问,在石开济挥挥手后,又被将士给押了出去。 然后,两队士卒直接送耿飞扬到了蓝关关隘外。 这个时候城头上的元军都已经接受投降的现实了。 耿飞扬在城下亮明身份以后。城头上的副将瞧清楚他的身影,连忙让城下的士卒打开城门。 耿飞扬进城时,那副将已经率着几个将领跑下城来。 他们的眼神都是凝在耿飞扬的脸上,副将连问道:&quot;将军,如何?&quot; 耿飞扬道:&quot;我已经见过宋军主帅,只要我们投降,他可以保证不迫害我们军中的将士。&quot; 听得这话,几个将领心中多少是松了些气。 而这个时候,城内的炸响也陆续停了。 因为在夜空中,有绿色的令箭升空。就在石开济的军寨之内。 这是让大军停止厮杀的信号。 杨康龙和空竹对这样的信号弹都很是熟悉,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但当然还是都让将士暂且停止了抛掷轰天雷。 仅仅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城内开始有元军结队走出城门。 他们都是从西城门出来的。 几乎于此同时,石开济的大寨内也有许许多多将士集结,全副武装向着这蓝关的西城门而来。 石开济亲自领军。 等他们到西城门外时。城外已是汇聚数千元军。他们密密麻麻站立着,火光中,个个都是双手空空。 耿飞扬等元将看着宋军军阵紧密的缓缓压进上来,脸色个个复杂。 石开济率军在离着这些元军约莫数十米处停下。 然后,也只是这么静悄悄地看着。 城内还不断有元军走出来。 直到得又过去半个时辰有余的时间,才渐渐没有元军从城内出来。 此时汇聚到城外的元军大概已经有超过一万七千之众了。个个都是垂头丧气的模样。 其实他们在城内被炸死的人并不多。只是粮草却是大多数焚烧起来。纵是这些寻常士卒也明白,这场仗他们是打不赢了。 他们可不愿意饿着肚子去打仗。 而且就算他们想打,宋军也大概不会和他们正面交锋。 耿飞扬等将走到石开济面前,对着石开济单膝跪倒。 蓝关内众元军正式请降。 城头上的元军旗帜,都撤了下去。 石开济摆摆手。 后头大军云动,跑上前去。将那些投降的元军层层包围了起来。一杆杆神龙铳,让得那些元军根本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其后,天巧军军长邱木科率着麾下将士向着蓝关里面而去。 他们在关隘内收整元军的神龙铳、掷弹筒等军械。 也有将士赶去扑火。 这当然是颇为让人欣喜的斩获。 蓝关内元军虽然不过两万余众,但他们的军械配比却是比较高的。而且这些军械多数都布置在城头上,并没有被炸毁。 随着时间的流逝,张光宝那边也是收到消息。 他同样率军进城。 汇聚到蓝关的大宋将士越来越多。 但即便如此,等到关隘内的大火被扑灭,军械都被收整好以后,天色也是放亮了。 关隘内有许多地方都被焚烧成了废墟。 空气中还有着浓烈的烧焦味。 在石开济的令下,蜀中军区将士押解着那些俘虏进驻蓝关。 至此,蓝关算是也落入到大宋禁军手中。 这意味着蜀中军区的根据地连接起来,以后在这京兆府路的南部。将可以形成铁板一块。 石开济的确没有为难耿飞扬那些人,只是派遣信差火速传报长沙,请示这些降卒该如何处理。 之前降卒少的时候还好说。现在降卒越来越多,总不能再将他们留在军中。那将对粮草补给造成颇大的压力。 石开济并不知道的是,其实在他请示之前。在山东西路,文起就已是率先传信往长沙了。 宿迁城内的元军俘虏更多。 京兆府。 那姓李的供奉一夜赶路,在上午时分到得府衙外。然后匆匆进府求见邴文轩。 邴文轩在得知他回来的瞬间。就是神色大变,随即忙不迭向着府衙外跑来。 看到这供奉,他急急忙忙拽着姓李的供奉向着府衙内走去,在没人的地方低声问道:&quot;莫不是蓝关已经失陷了?&quot; 这供奉突然回来,他只能想到这种可能。 姓李的供奉脸上也是有些疲惫之色,轻声叹息道:&quot;宋军趁夜爬上蓝关两侧绝壁,向着城内投掷轰天雷,城内粮草多数焚毁,耿飞扬将军自知死守无望,为保全军中将士性命,已决定率军投降了。&quot; 邴文轩脸色难看至极。 姓李的供奉又道:&quot;老夫回来前,耿将军托老夫带话给御史大人你。他说他已经尽力抵挡宋军,御史大人可以将蓝关之失全部归责于他。只希望,御史大人以后能善待他的家人。这辈子,他和你都应该是没有再相见的机会了。&quot; 听到这话的邴文轩怒容渐渐消散,神情变得颇为复杂起来。 <script>app2(); 1535.东海将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知道耿飞扬是看穿他的心思了。 这事是他做得不地道。 京兆府路能够领兵作战的元将并不再少数,他却独独选择让耿飞扬挂帅,而且又命那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将领为副将,当然不是没有私心的。 他这么做,是想要元朝廷看到他抵挡宋军的决心。 连自己的大舅子都派出去上阵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若是胜利,他和耿飞扬都必然会受到元朝廷的褒扬。 即便是失败,元朝廷也会念在他将自己的大舅子派出去的份上,不会太过追究于他。 说到底,邴文轩自己并不用担什么风险。只是,将自己的大舅子给卖了而已。 而邴文轩既然能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那心里也显然不会有太多的愧疚。 那种愧疚的感觉并没有能在他的心中持续多长时间,就被他选择遗忘。 死道友不死贫道,大概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了。 其实到他这个地位,但凡是自私自利些的,都不会将除去至亲之人的其余任何人太过放在心上。 在姓李的供奉离开以后,邴文轩只是差人火速传报中都和正在率军过来的柴立人。 他在败报中检讨自己的过失,但字里行间,大有此役之败非是将士不力的意思。当然,并不会表现得那么明显。 而后,邴文轩又传令京兆府南面各镇驻扎的重兵严加提防,等待柴立人元帅率军到来。 这日下午。 山东西路境内。 苏泉荡率领建康、临安两府守备军,再有天满、天平、天立三军,共计十万将士也是到得下邳城下。 元山东西路境内大军共计大概也就数万左右,应对建康军区将士的突然进攻,短时间内能够调遣到山东西路南部的军卒也是有限。 除去阿剌罕和司木奇率领到宿迁的三万大军,下邳的大军仅仅只有两万不到。 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来元山东西路的官员将领们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这样用兵,只是想稍微拖延宋军攻城略地的步伐。 他们又哪里能够想得到,文起、何方松、金灏竟然能够在短短的时间就能将宿迁城攻陷。 其实在宿迁城被破的时候,就可以说山东西路的元军已经大势已去了。 他们能够依仗的,只有还在向着这里赶来的由哈尔巴拉亲自率领的大军。 当苏泉荡率军到得下邳城外之前,宿迁的败报就已经传到这里。 坐镇下邳城的元山东西路邳州达鲁花赤阿哈马特和知州尹司齐不敢强撄大宋禁军锋芒,匆忙带着城内军民向着北部承县撤退。 率领这接近两万元军的元山东西路安抚使程德义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 当初让阿剌罕和司木奇率军到宿迁抵挡宋军锋芒,和下邳互相观望是他提出来的主意。他现在已经是难辞其咎了,要是再继续死守下邳,让得下邳城内的将士也都全部覆灭,那他将不会再有半点活路。 于是乎,率军到下邳城外的苏泉荡只是面临一座空城。 城内莫说是守军,便是百姓也是所剩无几。 苏泉荡在派遣斥候军到城内查探过以后,很快率领将士进城。 下邳城头和府衙都是竖起大宋国旗。 只苏泉荡显然是有些气不过的,在到得府衙以后,当即下令让大军稍作休整,准备继续北伐。 单单半个邳州还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几乎于此同时,山东东路海州那里的战事也是爆发了。 经过这几天的时间,撤守沭阳的涂博达已经率领着他麾下那两万余元军赶到沿海的海州城内。 黄华也是率着天杀、天速以及福州守备军浩浩荡荡到得海州沿海海峡内。 海峡以西是海州,海峡以东,则是东海。 张红伟、臧博厚和黄福率领着天机、天佑和天异军虽然很快从沭阳追击上来,但此时还并未到达海州。 奉命在这里抵挡大宋军队的涂博达不出意外地选择了在沿海阻击大宋海战船靠岸。 当黄华率领着海战船到得海峡内的时候,用望远镜已然可以隐约看到元军在沿岸布置下的连绵军寨。 他当然不愿意这样硬碰硬,于是又率领战船向着东海县而去。 但到欺近东海县时,发现东海县也是这样的情况。 两城的元军都是将阵线推到了沿海海岸处。 他率着天杀、天速还有福州守备军有足足四万将士,要破东海县,并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也有他的忧虑。 因为若是在他攻打东海县的时候,海州城内的元军选择从西侧夹攻,那在海上的他将面临腹背受敌的情况。 不管是哪支军队,腹背受敌都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黄华暂且放弃了进攻海州和东海县的想法,就率着海战船在海峡内飘荡着。 他倒也不害怕元军会主动杀出来,毕竟大宋海战船的威力并不是浪得虚名。 虽然如今元朝在地面上的军械已经能够和大宋分庭抗礼,但在海战船方面,那还真是相去十万八千里远。 黄华的这种做法,让得涂博达为难起来。 他当然想黄华率军猛攻海州或者是东海县,可惜,黄华比他预料的要谨慎得多。 而黄华不选择进攻,涂博达的左右夹攻的计策显然就胎死腹中了。 在得知黄华率军在海上游离以后,就在海州城沿海军寨内的涂博达宣了军中诸高层将领到他的帐篷里议事。 待得众将到齐以后,涂博达直接问道:“现在宋军并不进攻,诸位以为如何是好?” 众将面面相觑,良久都没有人答话。 涂博达的神色越来越是不耐,最终不得不点名道:“李将军,你说说你的看法。” 那将领硬着头皮站出身来,对着涂博达拱手道:“将军,末将以为,咱们此时应该多做防备才好。宋军在海岸流连并不进攻,定然是在等待他们沭阳的大军赶到。只待他们沭阳的大军赶到,那我们海州城便就危矣了。而海州城若失,东海县也定然再难以立足。” 涂博达很是没好气地瞥他,“这点本将还要你来说?本将是问你有没有什么应对的策略。” “末将还在思索。” 那将领讪讪答道,又退回到队列里面去。 他们海州城和东海县的守军加起来也就约莫五万之众,以这些人,想要挡住整个兴国军区将军本来就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大概这时候有将领的心里都已经在开始骂娘了。 如果不是上头下令让他们务必挡住宋军锋芒,谁会愿意在这海州和宋军死磕? 就算是整个山东东路的袍泽都汇聚在这里,也难以是宋军的对手啊! 朝廷不早做好面对宋军的准备,现在让他们这些人硬着头皮上,说得不好听些,那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涂博达看着众将还是沉默不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很是愤怒地将自己案桌上的酒杯给掷了出去。 不过他倒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毕竟现在就是他自己,也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直又过去许长时间,才总算有个年轻些的将领站出身来,对着涂博达拱手道:“将军,末将倒是有点想法。” “嗯!” 涂博达轻轻点头,脸色缓和许多,“你却说来听听。” 年轻将领说道:“末将听闻宋军在和咱们作战的时候常用奇计,追求以少胜多,咱们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涂博达些微眯起眼睛,“你且详细说来。” 这将领便又幽幽道:“宋军虽是在陆地上能征善战,但在海上,末将以为他们又没长翅膀,只要是船只被打沉了,那和寻常人也不会有什么两样。既然他们现在在海上随波而逐,咱们何不挑选些愿意卖死命的将士,以小船前去偷袭那些宋军海战船?若是在这些小船上都堆满轰天雷,只待引爆,必然够那些宋军海战船喝一壶的吧?” <script>app2(); 1536.洪涝灾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涂博达眯起的眼神中有道道厉芒浮现,“浪声滔滔,到夜里再有夜色作为掩护,想来宋军也很难发现咱们的小船。” 他显然觉得这个计策是有很强的实施性的。 虽然这样势必会要损失不少死士,但只要能够将海上的宋军重创,这样的损失真的是微不足道。 越想,涂博达便越是振奋起来,坐直身子对着这年轻将领说道:“若是此计成功,本将记你首功!现在,你便下去挑选死士吧!军中全部的海战船和小舟,本将都交给你调度!” 年轻将领露出些微激动之色来,拱手道:“末将领命!” 然后匆匆向着帐篷外走去。 涂博达很是不满地扫过其余将领,没好气地摆摆手,“你们也都下去吧!” 众将陆续离开他的帐篷。 那年轻将领很快在军寨内开始紧锣密鼓的布置起来。 夜色悄然降临。 长沙城内,皇宫中的御书房竟然还亮着灯盏。 赵洞庭穿着披着睡袍坐在床榻上,在他面前,是国务令陆秀夫,还有国务省下辖水利部的尚书和两个侍郎。 他们连夜赶到宫中求见,显然是有什么大事。 赵洞庭坐在床榻上,脸色很是难看。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此时秋收已经结束,但大宋却也遭遇到罕见的洪涝灾害。 尚且还是在半个月前,就接连有大雨倾盆,连这长沙城内都是。 到如今,这洪涝终是爆发开来,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席卷潭州、衡州、永州等地,几乎是蔓延整个荆湖南路。 单是潭州境内,长沙、湘潭、宁乡、益阳、湘乡等地百姓的损失就已经是无法估计。 不知道多少百姓的房屋在洪水中被摧毁,还有不计其数的百姓在洪水中丧生。 虽然各城守军都接到水利部的预警,积极组织救援,但受制于这个年代科技的限制,事态还是难以控制,损失无法估量。 这夜,邕州、郴州等地的灾情奏折也终于是呈送到国务省了。 信差连夜送过来的。 这几地受到的洪涝灾害完全不在潭州之下。 有的村镇甚至在洪涝中被完全淹没。 再有洪涝引起的山洪、山崩等事,就更是多不胜数。 各地呈上来的奏报都是请朝廷出兵出钱赈灾,都还没有哪个地方将具体的损失给统计出来。 只今年荆湖南路境内百姓们囤积的那些粮食怕有许多得付诸东流了。 赵洞庭完全可以想象得到,等到灾情结束以后,这荆湖南路境内必然会出现不计其数的难民。 而这些难民,朝廷都必须是要安置的。 水利部的尚书和两位侍郎跪倒在他的面前请罪,赵洞庭并没有要降罪的意思。 其实这些年来大宋境内的水利已经发展得不错,但总不可能避免洪涝灾害的出现。 就是在他前世生活的那个年代,不也同样还是有洪涝灾害么? 看着面前几乎湿透的奏折沉默许久后,赵洞庭摆摆手让水利部尚书和两位侍郎起来,叹息道:“洪涝灾害是无法避免的,此天灾非全是你等之罪,你等且引以为戒,努力将咱们大宋的水利工程发展起来便是。至于现在,还是想想该如何阻止灾情继续蔓延下去吧!” 水利部尚书闻言,带着愧疚之色拱手道:“皇上,臣已在十余日前就传令各地水利官员准备抵抗洪涝灾害。只是各府各县的守军将士数量都是有限,而且面对着洪涝这样的天灾,想要救百姓于水火实在不易啊……咱们要想抵抗洪涝怕是难了,臣以为,或许只有等待洪涝自然散去才……” 他都不忍再说下去。 赵洞庭紧皱起眉头,“你的意思,是让朕放弃以人力抵抗洪灾的打算,早做安置流民的打算了?” 水利部尚书没有回答,但是默默低下头去,等于默认。 赵洞庭也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以现在的科技技术,抗洪只能说是尽力而为,说到底,救灾才是真正的首要任务。 他看向陆秀夫,问道:“陆爱卿可有什么打算?” 陆秀夫稍微躬下身子,道:“回皇上,老臣已经和财务部尚书、农业部尚书商议过此事。要救难民,无非两点,其一是给这些难民们提供容身之地,其二则是让他们有食可用,有衣可穿。待得洪涝过去以后,再安排他们各自回家。只是……眼下荆湖南路境内剩余的粮草定然是难以自足了,而如江南西路、福建路、广南西路等地的粮食,又需得供应前线的大军所用。如果是先行救灾的话,老臣担心若是前线发生什么意外,可能会出现粮草不足的情况。” 赵洞庭眉头皱得更紧,“那财务部呢?” 陆秀夫答道:“财务部倒是还可以再拨些款项下去,不至于影响到前线将士的军饷。但是如此,财务部剩余的钱怕是也所剩无几了。待得洪涝过后,朝廷很可能要过一段苦巴巴的日子。” 赵洞庭闻言凝神想了片刻,道:“无论如何,都得以救灾为重。如果朕连境内的百姓都不能保护好,打下再多的疆土也没有任何意义。” 陆秀夫闻言微愣,“皇上您的意思是?” 赵洞庭道:“且先让农业部传令各地,想办法运粮援助荆湖南路。” “那前线的将士们……”陆秀夫疑惑又道。 赵洞庭咬了咬牙,“朕自会想办法。” 陆秀夫见赵洞庭这样说,虽然仍是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他觉得皇上说有办法,那就肯定是有办法的,毕竟皇上到现在都还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等等!” 而在他们请辞的时候,赵洞庭忽的又将他给叫住。 陆秀夫回身道:“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赵洞庭道:“陆爱卿你明日以国务省的名义向各地发出号召,邀请各地郎中前来荆湖南路。洪涝过后必有疫情,这很可能比洪涝的灾害更大,咱们必须早做提防。单单是宫中的御医和百草殿的供奉们或许还难以应对这样的灾情。” “臣领旨。” 陆秀夫躬身,缓缓走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又沉默良久。 他虽是堆陆秀夫说他定然有办法,但这办法,却也是需要用脑袋去想的。 在这个年代,抗灾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虽然归根结底还在于粮食、衣物等问题上,但单就这样的问题,也足以让人愁白脑袋了。 赵洞庭虽是皇帝,却也没办法凭空变出粮食来。 本以为今年不会有什么灾害的,没想到到秋收之后,却还是发生这样大面积的洪涝灾害。 赵洞庭心里也是苦涩得很。 要是早知道会这样,那他便绝不会在今年发兵攻元。 虽然说大宋并不是屯兵制度,各军区禁军就算是在军区之内,粮草也都是由朝廷供应,但咬咬牙,总能撑过去。 而现在他们在前线,粮草却是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问题的。 粮草若是出现问题,那因此而死伤的将士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直到夜色极深,赵洞庭才离开御书房,回到寝宫里去。 他去了乐婵的房间。 乐婵被他弄出的动静惊醒过来,看到赵洞庭愁眉不解的模样,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赵洞庭道:“刚刚收到邕州、郴州等地的奏报,那里的灾情比长沙还重。这场洪涝灾害的严重程度已经超过我的预期,眼下国内剩余的粮食若是拨出来救济灾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障前线将士们的粮草供应。” “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么?” 乐婵闻言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双眸中也是浮现满满的忧虑之色。 <script>app2(); 1537.小船奇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轻轻叹息道:“是啊……这场洪灾,来得真不是时候……” 乐婵抿了抿嘴唇,走到赵洞庭的身后替他揉捏起肩膀,轻声又道:“那皇上可有什么办法弄到粮食?” 赵洞庭道:“除去境内没有受灾的各路以外,怕是只能向流求借粮。吐蕃地广人稀,土地贫瘠,是没有多少粮食的,西夏又刚刚遭遇过大战,正是百废待兴的时候,那么多流离失所的难民,李繁荣和古树茶能够做到自给自足都已经是不容易。但流求虽然学去我大宋最先进的种植方法,却终究只有那么大的地方,就算是借粮,也不知道能不能解此次危急。” 乐婵闻言也是叹息,“太难了。我们大宋最是粮产丰盛,尚且都这般捉襟见肘,就更不用提他们……” 然后她又道:“不知皇上可曾想过和元朝议和?” 赵洞庭闻言回头看向她。 乐婵缓缓道:“我朝将士在前线连战连捷,元军仓促应战接连吃亏,这个时候应该是在硬着头皮和我们大宋将士交锋。臣妾以为,他们应该是不想继续打下去的,皇上何不以此为理由,让元朝给咱们赔偿粮食,然后咱们的大军从前线撤回来?” 赵洞庭皱着眉头沉思半晌。 “不行。” 最后却是吐出这两个字来。 他低沉道:“且不说元朝会不会答应议和,就算他们答应,我也不愿意撤军下来。此役我们大宋精锐尽出,撤回来,等下次攻元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而且到时候元军必然有防备,要再想在他们境内扎下根据地绝不会像现在这么容易。而且,如果单单是因为这样的洪涝灾害就将前线大军给撤回来,那以后常年有这样的灾情又该怎么办?” 说到底,还是大宋根基太过薄弱,应对忽然情况的能力太差了。 但赵洞庭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匆忙地进攻元朝。 在这皇帝的位置上他已经坐了十多年,其实并不想一直这么坐下去。他也想去追求他自己想要的那种人生。 乐婵听他这么说,沉默下去。 赵洞庭想了想,眼中倒是忽的有些许亮光浮现,道:“不能从元朝弄粮,倒是可以去越李朝、真腊等国试试。” 他眼中的亮光越来越明显,“现在越李朝的国君可还在我们手上,算算时间,他们的使臣应该也快到了。而真腊还有那么多的降卒在广南西路,我想,若是要他们以粮食换取这些降卒回去,他们应该不会不答应的。” 说罢,他竟是直接站起身来,向着房间外跑去。 乐婵看着赵洞庭这般神色匆匆的跑出去,眼中有欣慰、疼惜等各种复杂情绪浮现。 赵洞庭几乎是掠到御书房里,然后匆忙提笔写信。 一封信是写给广南西路节度使温园里的。 还一封,则是写给流求国君阿星皇的。 在写完这两封信后,他又匆匆宣易诗雨到御书房内,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两封信给传出去。 若是有流求、越李朝以及真腊三国的粮草援助,那这场危机应该是能安然无恙地度过去了。 只在易诗雨接过信准备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赵洞庭还是将他叫住了。 他想了想,又提笔写了两封信。 这两封信分别是给麻逸国主和渤泥国主的。 有备无患。 赵洞庭纵是习惯做最充分的准备。虽然渤泥、麻逸到大宋路途遥远,运粮必然得耗费不少人力物力,但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 能够度过灾情、保障前线大军的粮草,才是重中之重。 而赵洞庭在这边显得颇有些焦头烂额的时候,在海州,涂博达的奇袭军也是准备从海岸出发了。 那年轻将领亲自领军,小船足足两百余艘之多。船上死士共计八百有余。 这些小船被将士抬着放到水中。 然后他们又往船上搬运着轰天雷等物。 小船的吃水线不断下降。 到最后,每艘小船上堆积的轰天雷都有近百颗之多。而除去轰天雷外,船上还铺着不少干草。 夜色中,船上的将士划动着手里的船桨,向着海面上去。 年轻将领率着数十小船跟在后面。 这数十小船上面倒是没有轰天雷等物,但却是都载着火油桶。船上的将士个个都带着弓箭。 海面上并没有多大的浪花,但海风和波浪的声音还是足以将这些小船的动静掩盖下去。 不到三百艘小船,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当真是太过显得微不足道了,行动起来可以说是悄无声息。 而这个时候,黄华率领着海战船尚且还停在海上。 为避免有船只随着海浪飘散,各船之间都用锁链连接了起来。 月光下,数十艘海战船就那样摇晃着。 船上除去守夜的将士以外,其余的将士都已经睡着了。 大宋的将领也不是万能的,虽然定然对元军突袭有些防备,但也未必就想到,元军会以这样的方法来进行突袭。 元军那将近三百艘小船在海面上起起伏伏,经过一个多时辰,终于是找到了大宋的海战船。 那年轻将领看到月光中那数十艘庞然的海战船,脸上霎时间露出兴奋之色来。 若是这次他的计策能够得到成功,那这必然将成为他扬名立万的一仗。 他忍不住心中的激动,低吼道:“快!快!靠过去!” 小船的速度好似更快了。 只过不多时候,他们距离兴国军区将士的海战船只不过二十余米的距离。 在海上,月光总是格外皎洁。这样的距离,纵是这些小船也难以再隐匿行踪。 有在海战船上守夜的禁军将士看到这些分散靠近的小船,眼睛猛地瞪得滚圆,随即嘶声力竭地大吼起来,“敌袭!有敌袭!” 他跑到船上的大钟摆前,用力地摇动了撞针。 咚咚咚的响声很快在海上响彻起来。 紧接着,这样的喊声和钟声很快蔓延到其余的海战船上去。 枪声紧跟着响起。 只这个时候,那些元军的小船却是离着海战船阵越来越近了。 等黄华等人匆匆从船舱里跑到甲板上时,有的小船甚至距离海战船已经不过十米左右远。 这样的距离,掷弹筒已经难以发挥什么功效。 黄华凝睛看向这些小船,脸色猛地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些小船上堆积的是些什么东西,再有那些干草,足以说明元军打的是什么主意。 这刹那,也是有股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蹿到头顶。 若是任由这些小船靠上海战船,那他们的折损必然极为惨重。 大宋的海战船是厉害不假,但也绝对经不起那样的爆炸啊! 而要是船被炸沉了,在这样的海上,落水的将士们大概很难有获救的机会了。 黄华的音调都有些变了,声音尖锐却又嘶哑地大吼:“用火箭!用火箭迎敌!” 他的喊声总算是让得他这艘船上的不少将士惊醒过来。 连忙有人跑去抬火油桶、拿弓箭。 这个时候,去解开船与船之间的锁链显然已经是来不及了。 很快有火光在海面上浮现。 一道道火箭向着那些小船射去。 但终究还是有些太晚了。 有的小船已经靠近海战船,跟在后面的小船上也是有火箭射出。 小船上的死士其实没多少存活的希望,但在小船接近海战船后,还是向着海水里跳去。 有的火箭射到那些小船堆积的干草上。 干草很快燃烧起来。 仅仅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终是有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海上响彻。 一团巨大的火光猛然炸开。 小船在爆炸中支离破碎。 <script>app2(); 1538.爆发海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船上的数十个轰天雷也在这个瞬间接连爆炸开来。 这样的爆炸,无疑是惊天动地的。 那些个刚刚跳下船的元军死士并没有能够逃出生天,即便是在海水中,也同样被火光吞噬。 只是这艘小船旁边的海战船却是受损更大。 贴近小船的这侧船壳在爆炸中被撕裂出个极大的洞来。数十颗轰天雷同时爆炸产生的威力甚至将这艘海战船撕裂成两半。 船身剧烈摇晃起来。 即便是船上的兴国军区将士。这刻也是忍不住惊呼起来。 而紧接着,海面上又爆开团团这样的火光。 轰隆声不绝于耳,怕是都能传到海州城去。 虽然黄华在发现这些小船的时候就让将士们以火箭还击,点燃这些小船。但时间终究还是有些来不及了。 两百余艘小船中有很多都燃着火光贴近了大宋的海战船,然后轰然爆炸开来。 有海战船上的将士因为立足不稳。惨叫着跌落到海水里去。 场面甚是惨烈。 这刻即便是黄华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稍微庆幸的是,因为将士们的应变能力都很不错。那些小船并没有得以能接近后面的海战船。 它们多数都是在靠近最左侧的十来艘海战船后便发生了爆炸。 终是还海战船不堪重负,被炸出许多窟窿,向海水里沉没。 &quot;弃船!&quot; &quot;弃船!&quot; 船上的将领不断呼喊。 在甲板下动力舱里的将士们忙不迭向着甲板上爬去。 那年轻将领率着着数十小舟并没有敢太过靠近,看着前面那些小船相继爆炸以后,那年轻将领嘴角露出得逞笑容,挥挥手,率着小船向着后面撤去。 他压根就没打算顾及那些死士。 既然是死士,那就应当做好被抛弃的准备。 而且这个时候,在大宋海战船之中。那些靠后的海战船上也抛下小舟来了。 他要是再不走,怕是就走不掉了。 爆炸声渐渐熄了,海面上却是满目狼藉。依稀的月光中,海浪起伏着,无数的碎木屑和其他东西在海浪中飘荡着。 大宋海战船左侧的十余艘海战船几乎是被全部炸毁。 沿海处,涂博达立在军寨高处,看到海面上那若隐若现的火光,脸上也是露出满意至极的笑容。 他猛地挥手,大喊道:&quot;命令海战船!出击!&quot; 他看着这些火光便知道,那年轻将领应该是成功了。宋国将士必然折损惨重。 但是他却是想错了。 虽然兴国军区的海战船的确是损失惨重。但这个时候那些锁链却是起到用处。 因为各船之间都用锁链牢牢捆缚住,愣是让得那些被炸毁的海战船没有以很快的速度沉没下去。 在将领们的呼喊下,海战船上的将士们都是匆匆汇聚到甲板上。然后沿着锁链和旁侧海战船上搭过来的桥板向着临近的海战船攀爬过去。 还有小船汇聚过来,搭救落水的将士。 大宋将士的应变能力的确是远非元军可以比较的。 一个个落水的将士被救到小船上。 整个场面无疑还是显得有些混乱。 黄华站在海战船上,这刻脸色可谓是难看至极。 虽然那些海战船上的将士未必有多大的折损,但是损失十余艘海战船,这已经足够让他心疼。 大宋海战船的工艺、造价,那都是远远超过别国战船的。造一艘这样的海战船。需要花费的银两可谓是个天文数字。 他兴国军区此行率领过来的海战船总共也就不过数十艘,这一下。竟是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一。 而更让他愤怒的,自然是在元军的手中吃下这么大的亏。 纵观大宋和元朝交锋这么多年以来,貌似也很少吃这样的亏。 看着有将士在海水中扑腾,黄华紧紧咬住了自己的牙齿。双手也是紧紧握成了拳头。 这是耻辱! 这是他这个兴国军区新任元帅的莫大耻辱! 怕是任谁在这个时候。都会生出立刻对元军还以颜色的心思。黄华也是同样如此。 看着前面那些正在沉没的海战船,他猛地沉声喊道:&quot;传令下去!让各船解开锁链准备迎敌!&quot; 到这个时候,即便是解开锁链也无所谓了。因为各海战船上都已经有许多小船靠近那些沉没的小船。 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将那些海水中的将士救上来。 黄华旁边,那传令兵连忙跑开去。 &quot;解开锁链!准备迎战!&quot; &quot;解开锁链!准备迎战!&quot; 这样的喊声在海面上响起来。在各船之间传荡。 各艘海战船上,相继有一个个士卒将船桅上的锁链解开。 然后风帆也被扯起。 每艘海战船的甲板上,都是许许多多的将士在慌忙奔走。 至于那些落水侥幸未死的元军死士,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有的被当场击杀,有的被俘虏。 时间缓缓流逝着。 除去那些小船还在搜救落水的士卒以外,大宋剩余的十艘左右海战船在海面上渐渐排开,摆出了迎敌的阵势。 海面上,元军海战船在这刻也是显现出轮廓来。 只他们大概也意料不到。大宋的海战船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摆除慌乱,调整过来。 这是难以想象的速度。 &quot;迎敌!&quot; 黄华在看到元军那些海战船的瞬间。通红着眼睛嘶声大吼。 在他乘坐的主船上,有红色的令箭升空。 &quot;迎敌!&quot; &quot;迎敌!&quot; 在红色令箭在空中爆炸后的瞬间。各艘海战船上都是响起如此的暴喝声。 陈吊眼的天杀军最是精锐,麾下十余艘海战船率先向着那在海面上露出踪迹的元军海战船迎去。 其后便是贺成华天速军的海战船。同样也是十余艘。 因为他们的海战船停在海上的时候位置并没有在最左侧,是以并没有什么折损。 只有福州守备军中的海战船受损过半。 眼瞧着陈吊眼和贺成华率领海战船迎将上去,现任福州守备军军长的高天纵双目赤红。 自原福州守备军军长支永寿调任天败军军长后,高天纵接替他的职位。 此刻,高天纵无疑是最为愤怒的。 但是他并没有率领海战船立刻就杀上去,因为他还得等待那些在海面上搜救将士的小船上来。 水中的那些都是他福州守备军中的将士。 就在高天纵主船的旁侧不远,有个穿着都统服饰,却是极为年轻的将领此刻双目中更是有滚滚热泪流淌出来。 他眼神中的仇恨之色较之高天纵还是更浓。 小木娃石晓木。 他是原来高天纵原来福州守备军第三团中最小的那个小家伙。 当初福州守卫战,福州守备军受损惨重,几个团几近是全军覆没,连高天纵等人都是差点死在元军的追击之下。 石晓木虽然年幼,但因为报信有功,也被破格提拔为第三团中的偏将。 其后随着福州守备军渐渐恢复建制,高天纵也有意培养他,又渐渐将他提拔为第三团的都统。 如今石晓木可以说是光宗耀祖,已经成为福州守备军中最为年轻的都统级别人物。 但他对元朝的仇恨犹在。 此刻的他显然已经是蠢蠢欲动了。 如果不是高天纵下令不得妄动,他定然已经率着麾下的两艘战船迎将上去。 过不多时候,海面上的战争便再度爆发开了。 迎战上去的天杀军和天速军将士个个心中都压抑着熊熊怒火,随着陈吊眼和贺成华下令,炮声便是响彻起来。 大宋的海战船有着速度上的优势,天杀、天速两军海战船各十余艘,从元军海战船的两侧驰过。 在船身接近平行的刹那,双方海战船上都是有火舌乍现。 <script>app2(); 1539.元军失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颗颗炮弹在海面上划过。 有的落在水中,激起浪花滔天。 还有的则是打在海战船上,火光浮现,碎屑横飞。 &quot;开炮!&quot; &quot;开炮!&quot; &quot;开炮!&quot; 双方的各艘海战船上。都是这样的吼声不绝。 涂博达派出的海战船约莫有四十余艘,但此时,那些海战船上的将士却是有些心中发麻。 他们这般不仅仅是因为大宋海战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从容迎敌,更是因为大宋海战船的威力超乎他们的想象。 元朝当年以铁骑横扫四方。相较起来,海战本来就是他们的短板。但是这两年鸟枪换炮。也觉得自己够强了。 却哪里想到过,大宋的海战船竟是厉害到这样的地步。 原来他们在海上只是发现大宋的海战船很大,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毕竟海战船大,并不就意味着很能打。 因为虽然海战船大定然意味着火力很猛,但也相对的,速度、灵活性应该都会比较差。 而现在,大宋的海战船不仅仅只是火力猛地出乎这些元军的意料,连速度、灵活性,再有防御力也是同样如此。 在海战船的综合性能上,他们的海战船完全被大宋的海战船给碾压了。 才是初次交锋。元军就有数艘海战船被炸沉。 而大宋的海战船只有两艘受到重创,但即便如此,却还是在海面上航行着。比炸毁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想来,现在那率领海战船过来的元军主将定然很是后悔的。早知道大宋海战船这么强,他大概不会选择率船上来迎战。 要是涂博达在这里,他也定然会后悔。 之前他因为顾虑那年轻将领的战术或许不会建功,没敢冒险让海战船跟在他们的后面。现在看来,无疑是延误了最佳战机。 如果他当时就让海战船跟在那些小船后面的话,即便是以大宋将士的应变能力,也定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整阵仗迎敌。 当海面上爆发出火光的时候。涂博达才让海战船出击。这或许打其余国家的海军够了,但面对大宋将士,却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调整时间。 大数十艘海战船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纷乱交错而过。 船上的舵手用力地转动船舵。 到处都是将士在奔走。 火炮手仍旧不断向敌船倾泻着火力。 海面上的斗争,说白了便是火力之间的比拼。这样的酣战布满硝烟,很少能看得到鲜血。 当彻底交错而过后,大宋海战船的灵活性、速度优势再次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他们以远胜元军海战船的速度在海面上完成调头的动作,又以右侧的火炮迎敌。 再度交错时,火炮声更是密集起来。 元军海战船有足足十余艘被彻底炸毁。向着海面下沉没。不知道多少将士惨叫不跌。 他们根本就跟不上大宋海战船的速度,这侧船身本就是受到创伤。如今再度受创,除去沉没,没别的可能。 那元军主船上的将领们看到这幕,心都凉了。 但这刻。除去继续死扛下去,他们显然并没有别的选择。 谁都看得出来,大宋的这些海战船船坚炮利,他们就是想跑。怕是都跑不掉。 海州沿海军寨内。 涂博达在高处远远看到海面上依稀的火光,也是微微凝起了眉头。 海面上纷乱的火光,让得他有些拿捏不清楚海面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此时,在海峡东侧的东海县沿海,也有元军在向着海面上眺望。 涂博达早有两面夹击的打算,此时在这东海县,除去原来的千余守军外,还有他麾下的将近两万将士。 在这里坐镇的是涂博达的副将毕温伦。 毕温伦是个汉人。年约四旬,算是涂博达麾下的老将。两人在军中为正副手多年。私交也是极好。 若非如此,涂博达也不会让毕温伦率军到这东海县来和他互相观望。非是配合密切的将领。根本难以实施左右夹击的战术。 其实,在之前那年轻将领率着小船前去轰炸大宋海战船的时候。毕温伦在这东海县就已经有些察觉。 是以他才匆忙整军到这海岸沿线集结。 只当他正准备让将士们登船的时候,海面上的动静却又是忽的停了。 这让得他迟疑起来,选择继续观望。隔着这么远的海面,他实在弄不清楚海面上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直到现在海面上火光再现,他才不再迟疑下去,喝令道:&quot;全军将士!登船杀敌!&quot; 海岸沙滩上,一个个元将匆匆向着战船上跑去。 &quot;起帆!&quot; &quot;起帆!&quot; 随着令下,很快一艘艘海战船上都扬起了风帆。 毕温伦率着东海县内的几近全部大军倾巢而出,海战船也有足足四十余艘。 这已然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了。 出航以后,这些海战船都以颇快的速度直直向着海面上那有火光的地方驶去。 时间约莫过去两刻钟。 陈吊眼、贺成华此时率领着麾下战船仍在和元军的海战船杀得难解难分。 海面上到处都是漂浮的碎船块,还有随着浪涛起起伏伏的落水将士。 涂博达麾下的海战船不出意外的折损惨重,四十余艘海战船此时仅仅只余下半数不到。 天杀军和天速军的海战船也沉没达到七艘之多。 这算是不小的折损了。 若是以造价来论,大宋的七艘海战船,怕是都要超过元朝的二十艘海战船。 只是元军将士的折损定然是要多些的。 在这个时候,那些在海面上搜救落水将士的小船也终于全部都回到福州守备军的大船上。 黄华在帅船上借着船上的灯火看到周遭海面已经没有小船,不再迟疑,当即下令道:&quot;全部战船,出击!&quot; 他的命令被传令兵将士传达下去。 立在福州守备军主船前端的高天纵在接到命令后,铿锵将佩剑从腰间拔将出来,眼睛瞪得滚圆,&quot;出击!&quot; 福州守备军仅剩的十余艘海战船如同出膛的炮弹般,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前面的元军海战船冲去。 他们才是最生气的。 石晓木的那艘海战船冲在最前头。 这家伙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福州时那样的血战中存活下来,心性已是到达让人侧目的地步。 &quot;撞上去!&quot; &quot;给我撞上去!&quot; 立在甲板最前端的他,眼睛紧紧盯着正前方的某艘元军海战船,如此爆喊。 他麾下那些将士竟也不怕死。 动力舱内的将士们用力地踩动着脚下的踏板。 海战船吃水线以下,那些划水轮哗啦啦转动得飞快。 他这艘海战船愣是将其余一干福州守备军的海战船都甩在后头,一骑绝尘。 高天纵在自己的主船上看到这幕,都有些懵了。 他认得出来石晓木的这艘战船。 然后有些哭笑不得地双手拍在围栏上,&quot;这个小子!&quot; 只石晓木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石晓木的这艘海战船来势汹汹,算是将气势打出来了。这般玉石俱焚的打法,让得他正前方的那艘元军海战船很是慌乱。 船上的将领连忙大喊:&quot;迎敌!迎敌!&quot;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这艘元军海战船还在吃力调转船身的时候,石晓木的海战船重重的撞击了上来。 那又粗又长的撞针直接撞进了这艘元军海战船的船身。 石晓木仍旧稍显稚嫩的面庞上满是坚毅,挥剑大喝:&quot;夺船!&quot; 哐当的声响。 海战船上的主桅杆重重落下,压在前面的元军海战船上。 不知道多少慌乱的元军将士顿时被主桅杆压在下面,惨叫迭起,场面异常血腥。 <script>app2(); 1540.海战落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石晓木长剑直指。 自他身后,一个个将士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扛着神龙铳,沿着主桅杆就冲杀过去了。 还有些将士则是搭起了桥板。 枪声乍起。 那些尚且还处于发懵状态的元军一个个被神龙铳射杀倒地。 石晓木自己也是跑到那艘战船上。 在高天纵率着后面的那些战船赶上来。和他这艘海战船交错而过的时候,第三团的将士们甚至已经是将船上元军逼到船尾去。 其后短短不过数分钟的时间,这艘海战船竟然就被石晓木给拿下了。 石晓木亲自跑到炮口旁,填弹喊道:&quot;给老子开炮!开炮!&quot; 这艘被他们夺下的海战船上。两侧炮口中都是火光乍现,炮弹向着两侧的元军海战船倾泻过去。 这让得那两艘在他们旁边的倒霉元军海战船上的将士都是懵了。 谁也没曾想到这些宋军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这艘海战船给夺走。 然后他们也连忙以大炮进行还击。 碎木纷飞。 这艘海战船到底还是不堪重负。很快就摇摇欲坠起来。 但石晓木自是不心痛,瞧着这艘海战船已经摇摇欲坠,便又呼喝着江湖们跑回到他自己的那艘海战船上去。 海州城东侧沿海。 那年轻将领在这个时候也带着他那些小船回到海岸了。脸上还兀自满是振奋之色。 虽然没能够将宋军的海战船全部炸毁,但能够炸毁十余艘,重挫宋军锐气,他的这份功劳也不容小觑了。 到得军寨内以后,他连忙找到了还在高处向着海面上眺望的涂博达。 涂博达见到他,忙问道:&quot;如何?&quot; 这年轻将领笑道:&quot;将军放心,末将成功炸毁了他们十余艘海战船,宋军现在必然是人心惶惶。&quot; 涂博达又瞧了瞧海面上。火光仍是没熄,轻声道:&quot;希望如此吧……&quot; 按理说他们应该是能够大获全胜的,但不知为何,他现在心里竟是没有多大的底气。 画面再回到海面上。 随着福州守备军海战船的参战,元军海战船更是不可避免的落入下风。 虽然海面上的战争也没有那么快就能够结束,但要是这样打下去,最后全军覆没的肯定是元军无疑。 到此刻,他们剩余的海战船只有仅仅十余艘。说是在继续抗击,倒不如说是在游走,找机会脱离战场。 石晓木那艘海战船在海面上显得尤为扎眼。 被他撞坏的那艘海战船有很大部分已经断裂沉没。却还有小部分被撞杆杵着,就这么挂在石晓木海战船的前面。 主桅杆也还没有立起来。 海战船完全是以将士们的脚力在行进。 但船的速度却仍是不慢,而且火力更是猛到让人咂舌的地步。 短短时间,石晓木这艘海战船便取得惊人的战果,除去那艘被撞坏的战船外,还另外击沉两艘元军海战船。 而他这艘海战船虽然也是遍体鳞伤,却仍是在海面上游亘着。 狭路相逢勇者胜,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只是在战局就快要落下帷幕的时候。在东海县的毕温伦却也是率着他那四十余艘海战船赶过来了。 那些海战船在海面上排开,阵势浩荡。 这让得黄华等人都是心惊。 刚刚才经历和这些元军海战船的大战。此时此刻,他们无疑不愿意再继续和这些元军海战船拼杀下去。 但是瞧着纷乱的海面,这刻便是想跑怕是也来不及。 有许多大宋的海战船都破损了,速度不可能再如之前那么快。 黄华以前是畲民将领。那也是凭借实打实的军功才成为许夫人倚重之人的,自然也是个狠人。 在这种情况下,他咬咬牙,下令道:&quot;命令全军将士!继续杀下去!&quot; 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场仗都已经打成这样了。除去和元军继续血拼下去,没有别的选择。 虽然元军这些刚赶来的海战船都还是生力军,但大宋海战船怎么说还有大概三十艘之多。即便大多数破损,也还是有胜利希望的。 富贵险中求。 黄华只知道,要是在这个时候下令避战,且不说能不能跑得掉。军中将士的士气必然会衰落。 而这场战争,也将成为他人生中无法抹灭的污点。 自皇上拉起大宋禁军以来,大宋禁军除去战略性的撤退以外。可还几乎从来没有被元军给打退过。 哪怕是死,他也决不能给元军留下大宋禁军胆小避战的印象。 这争的是那一口气。 又是一枚红色的令箭在空中炸开。 &quot;杀!&quot; &quot;杀!&quot; &quot;杀!&quot; 大宋的各艘海战船上。喊杀声如潮。 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兵。 不论是陈吊眼还是贺成华,那都不是怕事的主。要不然。当初陈吊眼就不会闹出抗命不尊的事情来。 而福州守备军也是大宋各城守备军中最具荣耀的,他们秉承着当初福州之战时的血与泪的荣光。也不用提。 面对着这些成群结队而来的元军海战船,大宋剩下的海战船竟然仍是齐刷刷正面相迎过去。 便是那些已经受损到摇摇欲坠地步的海战船,在这刻也没有选择后退。 很快又是炮声阵阵。 这场阵仗可谓浩大的海战最终结果无疑是颇为惨烈的。 毕温伦率领这些海战船赶赴战场的时间终究也是晚了些,最终还是没能够达成左右夹击的战术效果。 如果他是在大宋海战船和涂博达麾下那些海战船厮杀正酣的时候赶到,想必即便是大宋海战船也难以招架。 而现在大宋海战船只要面对他的那四十余艘海战船,却还是有一拼之力的。 毕竟双方战船质量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共计七十余艘海战船在海面上惨烈交锋,胡乱交错。 厮杀长达两个时辰之久。 此时在军寨内的涂博达无疑早就已经看出来些许不对劲了。 局面定然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美好,要不然,不至于打到现在战争还没落幕。 但是他此时却也是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他手中没有海战船了,将士也没有多少了。 四十余艘海战船,他已经是将海州城内的守军几近全部给压上去了。 当战争终究落幕时,海面上漂浮的将士可谓是不计其数。 此役虽然算是突发,但双方为此投入的将士却足足有八万余众。 也就是在海上才这样,如果是在陆地上,八万余将士的厮杀,不知道要持续多长的时间。 海面上,仅仅剩下十余艘海战船还在漂浮着,且都是千疮百孔,连黄华的那艘帅船都是。 这场战争可以说并没有获胜方。 兴国军区禁军胜了,也是损失惨重。 元军就更不必提,他们的海战船几乎全部都在此役中被击沉,仅仅有两艘找到几乎远远遁走。 那船上的四万余将士就算是能够被救上船,也只有成为俘虏的可能。 而现在,大宋的将士们也压根没有心思去救他们。 大宋的海战船也是损失惨重,落水的将士同样不在少数。剩余海战船上的将士光是救这些落水将士就已是手忙脚乱。 一艘艘小船被放下水去。 一个个士卒被拽上船。 黄华立在帅船前头,脸色仍是不好看。 这场仗虽然最终还是他们获胜了,几乎将东海县和海州城的元军厮杀殆尽,却也让他付出颇为惨重的代价。 这可谓是血淋淋的教训。 如果不是被元军偷袭,导致那十数艘海战船直接被毁,他们其实完全可以碾压这些元军的。 而如果不是他们疏于防范,也就不至于会让那些元军小船接近他们的海战船。 这是黄华和兴国军区将领们没法推卸的责任。 在大宋军功,是没有功过相抵这种说法的。功便是功,过便是过。 即便最终获胜,也不能抵消黄华他们在此役中的过失。 <script>app2(); 1541.占据海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海面上完全恢复平静的时候,天色已经是大亮了。 十余艘大宋海战船晃晃悠悠向着东海县的方向而去。 船上满是将士,有兴国军区的将士,也有被从海水中打捞起来的元军俘虏。 此役。虽然天杀、天速以及福州守备军损失的将士并不是特别多,但将士们也是个个疲惫,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不适合去进攻那海州城的。相较起来。无疑东海县才是此时更为适宜的驻扎地点。 黄华虽然生气,但还不至于到失去方寸的地步。 过去不多时候。十余艘海战船便是接近了东海县港口。 东海县内剩余的守军如临大敌。 狼烟很快燃起。 但他们总共就也区区千余人而已,这还是将城内的捕快都算在内。除去燃放狼烟以外,根本不敢出城到沿海迎敌。 而在海州城,此时涂博达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了。 他原本人声鼎沸的军寨内,其实仅仅剩余剩下数千人马。 那两艘侥幸逃脱的元军海战船早已赶来到他这里。 他知道海战的结局了。 虽然此役宋军也定然付出不小代价,但他付出的代价更大。他派往海上的那些将士等于是全军覆没了。 连和他相交多年的副将毕温伦都死在乱战之中。 那是有人亲眼瞧见的。 有炮弹落在毕温伦的旁边,毕温伦连带着他旁边的大纛直接被火焰吞噬。 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起,涂博达就知道这海州城定然是守不住了,已然命令将士准备拔寨撤退。 虽然这个时候他仍然还在军寨内,也瞧见东海县那边滚滚而起的狼烟。但却是没有任何办法。 他连半点率军过去的想法都没有。 兴国军区将士在海上爆发的战斗力让他感到万分惊惧。 大概宋军较之以前还要更厉害了。 仅仅凭他这数千人,不太可能能解除东海县的危机,更大的可能是将自己也给陷进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放弃东海县。反正连海州城都不打算要了,也就不会再在乎区区的东海县。 于是在东海县那边狼烟滔天的情况下,涂博达这边却是率着剩余的将士向着海州城内去。 黄华率着将士们在港口登陆。 船上的元军俘虏都被押解下船。 到现在,天杀、天速以及福州守备军的战损已经统计出来。 天杀军折损海战船八艘,将士共计三千有余。 天速军折损海战船九艘,将士共计接近四千之数。 福州守备军最是伤亡惨重,海战船仅仅剩下五艘。将士伤亡数量达到惊人的八千余众。 这绝对是伤筋动骨的折损了。 甚至以后大宋在进攻元朝的过程里还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战损都很难说。总之以前大宋军队很少有付出过这样的代价。 当然,元军的损失更大。具体死了多少人不知道,但光是俘虏就有一万两千余人。 这都接近大宋阵亡的将士数量了。 黄华在率着将士们登岛以后,直接向着东海县而去。 他需得在这里等候张红伟、臧博厚等人的到来。 因为随着那些海战船的沉没,他携带出来的粮食也是大多数都沉没到海水里。 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休整。 好在东海县所在的岛屿也是元朝的港口岛屿,如这样的地方,相对来说都是比较繁荣的,应该不会缺粮。 时间很快又过去两天。 苏泉荡在山东西路境内接连拔下下邳城周围的几个镇子。此时已经接近徐州城。 元军尽不能挡。 元山东西路安抚使程德义、邳州达鲁花赤阿哈马特和知州尹司齐更是率着两万余军慌忙北蹿,没有半点要回来迎敌的打算。 文起等人率军也是接近南京路境内的宿州。 山东东路。张红伟、臧博厚和黄福率着天机、天佑、天异三军总算是从沭阳赶到海州。 而此时涂博达和海州众官吏已经率着许多军民匆匆向着北方而去。 海州城内如同空城。 张红伟等人率军进城,而后,兼着猛虎团都统之职的天机军副总都统武洋云率军两千向着沿海而去。 他们也从城内的百姓嘴里得知黄华率领的将士在海上和元军大战的事情了。 既然元军已经逃窜,那肯定是黄华元帅获胜了。只黄华元帅却并未率军占领海州城。这其中定然就有些隐情。 到得沿海区域,武洋云等人还可以看到元军拔寨后留下的那些痕迹。 向着海面上眺望,在这样的白日里,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东海县所在的那个岛屿。 但武洋云等人却是并没有海战船。 在这样的情况下。武洋云只得向附近村子里的渔民们征用了些渔船。而后亲率数十士卒向着东海县而去。 这趟海面之行并不那么轻松,起码相对于武洋云等人来说是如此。 他们天机军可不像天杀军那样是水陆两栖部队。其中有些将士还是不会水的,连武洋云本人都是如此。 虽然海面上其实颇为平静,小渔船也还算稳当,但即便是武洋云,也是脸色有些苍白。 这让得那些会水的将士忍不住的偷笑。 武洋云以前在军中治军是相当严厉的,在猛虎团内更是被冠以&quot;铁面孔&quot;的称号。 他浑身的本事也是没得说,论单打独斗。猛虎团中没人打得过他。 这些随他前往东海县的猛虎团士卒们何时见过他露出害怕的模样来? 现在总算是得以见到。 原来铁面孔也是知道害怕的。 这让得他们心里面有着止不住的窃喜之意泛出来。 武洋云却也只能瞪他们几眼。毕竟作为旱鸭子的他,实在是害怕得紧。 终于是到海岸边了。 武洋云摇摇晃晃地忙不迭跳下船。还没站稳就弯下腰去,好悬没吐出来。 还有几个士卒已然是在船上就吐了。 那些会水的士卒们瞧着。终究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武洋云没好气瞪那几个士卒几眼,便就让得他们连忙收敛了笑容。 要是这铁面孔&quot;报复&quot;起来。可是有得他们苦头吃的。 武洋云道;&quot;走,去东海县!&quot; 仅留下几个士卒看守船只,他带着其余人匆匆忙忙向着东海县跑去。 到东海县外面,总算是松口气。 此时此刻,东海县的城头上已经竖起大宋的国旗,还有天杀、天速等军的军旗。 这足以肯定黄华他们就在城内,而且已经占据这东海县。 武洋云带着士卒到城前,在守城的禁军面前表明身份,然后被他们带着匆匆往县城里,最后直到府衙。 黄华、陈吊眼、高天纵等人见到武洋云都是颇为兴奋。 黄华道:&quot;可是大军已经到得海州?&quot; 武洋云拱手答道:&quot;回禀元帅,我们已经占据海州城!&quot; 黄华又道;&quot;那海州城里的那些元军呢?&quot; 武洋云道:&quot;在我们到得海州之前,那些元军就已经向北撤退了。&quot; 黄华重重点头,当即对着陈吊眼等人道:&quot;立刻整军,准备前往海州城!&quot; 相对于海州城来说,这东海县只是海外小县,战略意义当然远远没有那么重要。 陈吊眼却是问道:&quot;元帅,那那些关押在城内的俘虏……&quot; 黄华道:&quot;且先全部带往海州,待得请示皇上以后,再等皇上发落。&quot; 此时正值宋元之战的时候,任是谁,都不会轻易再将这些元军俘虏给放回去。因为这些俘虏可能在离开后又被元军抓了壮丁。 虽然之前赵洞庭已经定下给释放的俘虏刻上金印的规矩,但要是再在战场上碰到这些俘虏,总得多费些手脚。 而且,现在的元军也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了。 <script>app2(); 1542.越李宰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陈吊眼等人领命出去。 这在这日下午,十余艘草草修补过的海战船又晃晃悠悠离开东海县沿海,向着海州城去了。 武洋云等人将那些小渔船抬到海战船上,再到海州城沿海时。还不忘将这些小渔船给还回去。 黄华、陈吊眼等人这是直接率军进驻海州城。 整个兴国军区除去天暗军以及建宁、隆兴两府的守备军外,几近全部都汇聚到这海州城内。 黄华才刚到海州城门口,就差遣信差携带他的亲笔信前往长沙。 在东海县的这两天他并不轻松。 攻占海州、东海失利,他作为主帅。自问应该负主要责任。 这封给赵洞庭的信中,除去对此役的总结外。更多的篇幅都是黄华在检讨自己,并且请罪。 在信中,他甚至以罪臣自称。 其后到海州城内以后,黄华更是召集全军将士。在校场上当着全军将士的面检讨了自己在此役过程中的过失。 时间很快又过去两天。 山东东路悄然平静下来。 洪涝灾害还没有离开荆湖南路。 只索性老天爷倒也没有再继续降雨,捉弄这片好不容易繁华起来的地方。 整个荆湖南路境内,有很多地方都是满目疮痍。 那样浮尸无数的场景,当真能让人不寒而栗。这大概是最为凄惨的景象。 这个年代的科技力量注定难以组织全面的救援,有太多太多在洪涝中遇害的人连尸体都没有人收拾。 那些尸体就那样漂浮在水中,或是在大水过后以后泥泞不堪的黄泥里静静腐烂着。 在赵洞庭的令下,百草殿的供奉们还有宫中的御医。以及长沙城内的郎中们现在几乎都已离开长沙。 他们化身位游方郎中,前往各个灾区。为的,就是防患瘟疫的产生。 赵洞庭在长沙城内忙活着安置灾民的事情。 才到现在,就已经有不少长沙附近县镇的难民跑到长沙城内。这让得原本繁荣的城池里到处都可以看到衣衫褴褛的人。 虽然国务省已经做有准备,但灾民的数量也是超乎意料的多,让得他们还是有些手忙脚乱。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越李朝的大臣也总算是到了。 这回倒不再是上回那个理直气壮前来要粮食的外使李仔园,而是越李朝当朝宰相孙康城。 孙康城是越李朝三朝元老,在越李朝的影响力可谓极大。年岁,也颇老了。 只连越李国国主都沦为阶下囚。他这个宰相没有理由不亲自赶来长沙。 赵洞庭在得知越李朝使者团到达以后,当即放下手头上的琐事,赶到大殿,接见了孙康城。 孙康城老态龙钟,怕是得有七十岁都有余了。 赵洞庭看到他后也是忍不住微愣。 他还真有点难以想象孙康城是怎么从升龙赶来长沙的。而且现在荆湖南路还在发大水,好在这家伙没有被洪水给冲走。 &quot;越李朝宰相孙康城见过大宋皇帝陛下。&quot; 苏康城站在龙壁下,颤颤巍巍给赵洞庭施礼。在旁身后,其余那些使者也是同样如此。 他们共计十余人。中间步伐越李朝中的文武栋梁。 &quot;免礼吧!&quot; 赵洞庭清清淡淡抬手,却是没有后文。 这副模样让得苏康城面上不禁是泛出些苦涩来。然后问道:&quot;不知大宋皇帝陛下打算何时放我朝皇上回国?&quot; 赵洞庭幽幽道:&quot;朕可没打算再将李昌符给放回去。朕现在已经封他为大宋的越昏侯了。&quot; 苏康城等越李朝使者个个闻言脸色剧变。 大宋皇帝竟然是不打算将他们国主给放回去!而且,还封了越昏侯这么个明显带有讽刺意味的爵位。 随即苏康城连道:&quot;宋帝,您可是说过,只要我们俯首称臣。便将咱们国主给送回去的啊!&quot; &quot;是么?&quot; 赵洞庭却是反问道:&quot;朕何时说过这样的话?&quot; 苏康城道:&quot;这是你们大宋武鼎堂高手在离开我们皇宫之时留下的话啊!&quot; &quot;好吧!&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道:&quot;那可能是朕忘了。&quot; 紧接着又道:&quot;那你们此行是来俯首称臣的?&quot; 苏康城即便是到现在,眼中都尤有不甘之色在闪烁,但他还是躬身道:&quot;是,我们愿意向大宋俯首称臣。&quot;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大宋的突然崛起,其实已然意味着大宋周边的这些小国必然难以再继续维持和大宋以往那样的关系。 尤其是像越李朝这样还不知道死活冒犯大宋的,能够俯首称臣其实都已经算是不错的结果。 赵洞庭闻言又是轻轻点头,&quot;那既然如此,朕封李昌符为候倒还是有些不妥了。这样吧,既然你越李朝愿意俯首称臣,那朕便将李昌符给放回去,且封他做个越理路的节度使。这越昏侯的爵位。朕也给他免了。&quot; 苏康城等人闻言却是再度变色。 有个武将模样的人实在忍不住,站出身来道:&quot;大宋皇帝您要将我们越李朝设以路制?&quot; 赵洞庭脸色微冷。&quot;莫非你有什么意见?&quot; 苏康城忙给这武将打着眼色,然后讪讪对着赵洞庭道:&quot;大宋皇帝陛下。我们之前的确多有冒犯之处,我们已是痛定思痛。绝不敢再侵犯大宋半步,还请皇上您开恩啊!您仍然保持着西夏的国号,还请您也能让我们越李朝继续保持国号。&quot; &quot;朕不能答应你。&quot; 赵洞庭却是很果断的拒绝,道:&quot;西夏仍然保持国号,那是因为西夏女帝乃是朕的女人,西夏太子乃是朕的孩子。如大理、如倭国,如今都是我们大宋的路。你们越李朝既要称臣,那就必须以路制,纳入我大宋的治理。&quot; &quot;这……&quot; 苏康城等人都是说不出话来。 赵洞庭又道:&quot;如果你们不愿意将治理权交出来,也行。&quot; 苏康城等人眼中又是放光。 但紧接着赵洞庭却是道:&quot;朕无非是多费些力气,派遣大军再去征讨你们便是。虽然眼下咱们大宋各路禁军都已赶赴北疆和元军作战,但朕相信,以朕大宋境内的守军将士,要拿下你越李朝也不是什么难事。只到时候,你们这些人还能不能活着,且还维持官身,朕就没法给你们做保证了。&quot; &quot;钟爱卿!&quot; 说完,赵洞庭猛地看向了钟健。 钟健走出行列,拱手道:&quot;臣在!&quot; 赵洞庭道:&quot;即刻传令广南西路境内守军,准备进军越李朝!&quot; &quot;臣领旨!&quot; 钟健大声应道。 苏康城等人的脸色霎时变得雪白。 自兴道大王率领的那十万将士在大宋全军覆没,他们越李朝可是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 毕竟越李朝的国境其实也就相当于大宋的一路而已,十万将士,几乎是将他们境内的精锐全部都给打光了。 要是大宋真正派遣守军将士前去进犯,他们不可能是对手。 这刻苏康城心中再也不敢抱有侥幸。 他知道这回宋帝是铁了心要将越李朝纳入治下了,他们只想在名义上俯首称臣,和痴人说梦没什么两样。 认清楚这个现实的他对着赵洞庭拱手,叹息道:&quot;还请宋帝陛下您收回成命,我们越李朝,依着宋帝您的意思做便是。&quot; 赵洞庭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下来,道:&quot;其实你们越李朝真心归附于大宋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我们大宋不论是经济、科技还是文化、军事、民生,哪样不超过你们越李朝许多许多?以后你们越李朝归于大宋治理,只会让你们的百姓生活得更好。&quot; 苏康城只能苦笑,什么话都再说不出来。 或许赵洞庭说得对,以后在大宋治下,越李朝境内的百姓会生活得更好。但那些,又和他们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呢? 他们都是越李朝李氏皇朝的臣子。而称臣以后,却是连李氏皇朝都没了。 <script>app2(); 1543.越李称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着身旁的李公公道:&quot;去将李昌符宣来吧!&quot; 李公公对着殿外尖声喊道:&quot;宣越昏侯李昌符觐见……&quot; 因为这时候赵洞庭还只是口头应承让李昌符做越理路的节度使,越李朝还没有真正的称臣设路,所以仍是称李昌符为越昏侯。 而他这么喊出来,却是让得苏康城等人的脸色都有些泛红。 连国主都被人封为越昏侯,这绝对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李公公这样喊出来。和打他们的脸没什么区别。 起码在他们看来,是因为他们无能,才导致国主被封为越昏侯的。 他们这些人,注定是要成为越李朝最后历史中的'罪臣'的。 但此时他们都已经答应赵洞庭,等于是木已成舟,也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 很快。李昌符就被带到大殿里来。 他穿得倒是颇为光鲜,在大宋皇宫的这短短时间,好似还变白了些。 &quot;国主!&quot; &quot;国主!&quot; &quot;陛下!&quot; 苏康城等人见到李昌符。都是安奈不住心中的情绪,猛地给李昌符跪倒,脸上满是愧色,甚至老泪纵横。 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李昌符看着他们,竟然说道:&quot;我现在已经不是国主了,你们不必再给我行跪礼。&quot; 他竟然已经接受自己不再是越李朝国主的现实。 这当然让得苏康城等人好生意外,瞬间哭得更凶起来。 他们却是不知道李昌符在被押到大宋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些什么。而这些经历,又让得他的心迹发生了多大的转折。 在被软禁在长沙城的这段时日里,李昌符得以见识到长沙太多太多的繁荣之处。 他真正意识道两国之间的差距。 莫说是大宋将士无数,单单就只是长沙城内的飞龙军和飞天军,怕就能够覆灭现在的越李朝。 连元朝那样的庞大国度,大宋都敢毅然宣战。越李朝这样的效果,就在大宋的南疆外,根本没有幸免之理。 他也在赵洞庭封他为越昏侯的那个时候就知道。赵洞庭压根就没想过要放过他们越李朝。 这位被尊为&quot;天帝&quot;的大宋皇帝,并不是以前的宋帝那般软弱。他的胸怀,也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大。 大理挑衅大宋,被灭亡了。倭国挑衅大宋,也同样被灭亡了。 他们越李朝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与其继续抱有幻想,倒不如接受这个事实。起码称臣,还能让得境内的百姓能够幸免于难。 以前的李昌符未必会去管境内百姓的死活,但现在,兴许是受长沙城内百姓的感染,他倒是有渐渐变好的趋势。 他也接受自己沦为阶下囚的现实,甚至已然想过,这辈子就呆在长沙皇宫之内。 莫说是苏康城等人,即便是连赵洞庭,也是有些意外的。 他本来还以为李昌符会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在这大殿之内做出什么出乎意料的疯狂举动。 好半晌。苏康城等人才起身,脸色复杂到极致。 赵洞庭眼神扫过他们,道:&quot;现在,你们将称臣文书给呈上来吧!&quot; 苏康城从他的怀中掏出称臣文书,递给李昌符。 李昌符脸色平静的接过,竟是没露出半点不甘模样,跪倒在地上道:&quot;李昌符请求大宋天帝接纳越李!&quot; 他将称臣文书高高举上头顶。 站在赵洞庭身旁的李公公带着浅笑走下殿,从李昌符手中接过称臣文书,然后又走回去,交到赵洞庭的手里。 殿内陆秀夫、钟健等人这刻都是露出满脸自豪的模样来。 能够这样逼迫越李朝俯首称臣,是大宋国力的彰显。 赵洞庭打开文书看过。 苏康城等人也算是有诚意了,称臣文书是以汉文书写。 但赵洞庭对这封称臣文书并不满意。 他随手叠起。递给李公公,眼神又落到李昌符脸上,道:&quot;李昌符。朕让你重新书写称臣文书。以后越李朝不再保留国号,将为我大宋的越理路,你为越理路节度使。越理路全境归于大宋管辖,朕会派遣官吏、守军前往越理路接管各城,除去各城的捕快衙役以外,朕让你将越理路境内的将士全部遣散!&quot; 苏康城等人脸色瞬间灰白。 赵洞庭将越李朝内的军队全部遣散。这几乎是杜绝他们东山再起的可能了。 除非是等到大宋有朝腐朽,国家飘摇,要不然,越李朝怕是再难有翻身的时候。 但是李昌符却是很顺从的答应,&quot;臣李昌符领旨。&quot; 当他自称臣的这刻,越李朝沦为越理路。便已经可说是尘埃落定了。 至于称臣文书,其实不过是个象征性的文件而已。 就在这大殿内,赵洞庭让人奉上笔墨。李昌符口述,陆秀夫亲自执笔,写下了越李朝的称臣文书。 其后,赵洞庭又当场正式封了李昌符为越理路的节度使。 但他这个节度使,显然也如同段实那样,不会有什么实权。 真正的实权,定然会落在赵洞庭以后派往越理路的那些官员和将领们手中。 实权,是需要武力作为威慑的。 李昌符当庭领旨谢恩。 而如苏康城那些人,尚且还连个官职都没有捞到。至于以后能不能继续在越李朝为官,现在都还只能说是不确定的事。 赵洞庭在赐予李昌符官印后。又对李昌符道:&quot;眼下荆湖南路境内洪涝为害,你们便且先留在长沙。你传令回升龙,让越理路全境准备粮草送来长沙。以资荆湖南路渡过此次洪灾。&quot; 苏康城等人面色更苦。 没曾想,这才刚刚称臣,连主权都丢失掉不说。这大宋皇帝还要让他们出粮食。 要知道他们越李朝可也是才刚刚经历过天灾不久。此时国内也并不好过。 他们算是见识到赵洞庭的小肚鸡肠了。 但是这刻除去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以外,他们显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总而言之,赵洞庭说的那句话是没有半点错的。他们要是敢不答应。大宋完全有实力将他们越李朝在极短的时间内覆灭。 &quot;臣领旨。&quot; 李昌符只是拱手答应。 赵洞庭摆摆手,&quot;那便散朝吧!&quot; 殿内众官鱼贯而出。 苏康城等人也都跟着李昌符出去,然后在皇宫禁卫的看护下,随着李昌符往他在宫内暂住的那座宫殿而去。 到宫殿里以后,越李朝的这些旧君臣免不得要痛哭几场。 毕竟越李朝绵延这么多年,说没,就这样没了。 但赵洞庭显然不会在乎这些。 他从大殿离开以后,又直接赶去了御书房。 说起来眼下朝廷的重任只是要安置各地的难民,但其实这是个颇为繁琐的事情。而且,容不得有半点的疏忽。 在此次洪涝灾害中已经有那么多百姓丧生,赵洞庭不想因为朝廷的疏忽而让得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们再发生什么意外。 在这样的天灾中,百姓们最是需要朝廷的帮助的。朝廷要是做得不到位,只会寒了百姓们的心。 山东西路。 苏泉荡率军到了徐州城外。 而之前山东西路安抚使程德义几乎已经是将山东西路境内能够调动的军队都调派到了宿迁和下邳。 徐州城虽然徐州主府,但城内也已经没有多少守军,仅仅不过数百人。 数百守军面对着苏泉荡麾下数万将士压到城下的阵仗,不出意外,连半点抵抗的心思都没能够生起来。 苏泉荡立马于军前,只是催动内气对着城头上喊了几声。城头上的守军便就弃械投降了。 城门口内的守军匆匆打开了城门。 苏泉荡率领大军进城。 <script>app2(); 1544.彩蝶逼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再到府衙,坐镇这徐州城的元徐州达鲁花赤和知州大员自是已经不见踪影。 城内粮仓、军营也几近是空空如也,能搬走的东西他们悉数都已经搬走。 苏泉荡在这种情况下,命令吕玉文的天平军稍作休整。去拿下这徐州境内的萧县、沛县、丰县等地。 而他自己,则是打算率领天满、天立再有建康府、临安府守备军将士继续北上,去夺在徐州以北的滕州。 在大宋有滕州,而这元朝。也有个相同名字的滕州。 苏泉荡这是趁其病,要其命。要趁着元军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占据更多的地盘。他的打法,显然和石开济是有着极大区别的。 南京路宿州。 文起、何方松、金灏率军此时离宿州也不远。 只宿州达鲁花赤和知州却是早已经向北逃去。 这并非是因为文起等人率领大军赶到,更主要的,是因为祥龙军区中的天牢、天慧两军此时也已经距离宿州不远。 此时,天牢天慧两军分别在毫州、寿州作战。 毫州、寿州都和宿州接壤。 这个时候距离祥龙军区拿下蔡州、邓州、唐州三州之地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以岳鹏的性子,自不可能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和苏泉荡的想法是差不多的,趁着元军大军还没有赶到的时候,拿下足够多的地盘。 如此,才能够更为轻易地和元军周旋下去。 至今。原本驻扎在蔡州的天牢、天慧两军已经分别取下蔡州东侧的颍州、陈州之地。 天牢军取颍州。 颍州境内达鲁花赤胡不利率领残军北撤,知州常俊峰率领城内部分官吏向大宋俯首投诚。 天慧军取陈州。 陈州境内元朝军民在得知大宋禁军杀到之际,亦是匆匆北撤。 他们之前已经吃过苦头,有邓州、唐州等地的教训,不敢再轻易的抵挡大宋禁军的锋芒。 与其以微弱的兵力在城内做没有任何意义的抵抗,还不如暂做撤退。 他们唯有和占不台、元屋企的大军汇合,如此才有可能将大宋将士的侵略脚步给挡住。 在毫州、寿州两地,得知大宋禁军杀到的元朝官吏们也同样是纷纷北撤。 到现在,距离毫州、寿州两地全境被夺也已经不远。剩余的,只是天牢、天慧两军接手城防而已。 原本占据邓州的肖玉林、刘子俊两人此时也已经分别拿下邓州以北的嵩州、汝州。 坐镇唐州的岳鹏则是和赵大、杜浒等人又占据了钧州。 元屋企派往许州郾城的大军没敢去找天勇、天魁等军的麻烦。就老老实实的龟缩在许州境内。 只赵大等人也没有率军去许州,急着和元屋企的大军硬碰硬。 元屋企的军队已经具备极大的规模,打他们,当然不能再像之前打各地的守军那样。 大致看来,在这南京路境内,可以说半个南京路都已经被祥龙军区将士们占据。 遍数京兆府路、南京路以及山东西路、东路几地,元朝被大宋将士占据的州更是已经多达十余个。 这绝对是个让人侧目的数字了。 毕竟说到底,此时距离大宋将士对元朝发起进攻才过去四十余天的时间而已。 只有在京兆府路的石开济在拿下京兆府南半部以后没有再冒然北进。因为再度北进,就必将和京兆府内的大军碰撞起来。 只不过这个时候。元朝匆匆汇聚的大军也差不多赶来前线了。 占不台率领大军十五万之众即将赶到开封府,和元屋企大军汇合。 只要他们会合,开封府周围的元军总数将多达近三十万之众。 虽然这三十万大军定然有些水分,鱼龙混杂。定然多数都是没有怎么经受过训练的屯兵,但光这个数量就不可小觑了。 柴立人汇聚的庆原、鄜延、河东路、河东南几路大军二十万众,这时候也是接近河中府,距离京兆府不算太远。 元朝只有负责东路的哈尔巴拉进程要慢些。此时尚且才率领赶到大名府。 只他的大军却是最为精锐的。 他麾下的将士是由河北东路、河北西路等地调集而来,其中还有五万中都禁军。 这几路本就接近元中都,战斗力想来不是其余那些州路可以相比的。 又是一日。 文起、何方松和金灏率军便赶到宿州城外。 而宿州城内此时已经是空空如也。 城内的官军和百姓将那些能带走的东西差不多都已经带走。 他们留下的几乎是座空城。 文起在这样的情况下,和何方松等人商议过以后,留下数百将士守城,便又率着将士向着宿州北部的毫州赶去。 沿毫州再往北便是属于南京路境内的归德府。 开封府乃是主府,归德府是次府。要是能够赶在占不台的大军到得开封府前拿下归德府,那显然有着不轻的战略意义。 汝州主城梁县。 到这个时候。肖玉林率领他的天捷军已经在梁县驻军两日。 汝州境内的官吏军卒早已经逃往开封府去。 黄昏时节,有晚霞。 晚霞红彤彤。映照着半边天空。 只此时肖玉林却顾不得去欣赏这样的美景。 他站在府衙内的广场上,好似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堂堂七尺男儿。此刻愣是脸上泛红。 在他周围有几个天捷军的将领,还有几十个亲军。这刻看着他的囧样都是偷笑不止。 付彩蝶插着腰站在肖玉林的面前。 她现在可不是肖玉林的帐内亲兵那么简单。 就在这短短的月余时间内,她愣着凭借着那股韧性,在南阳县等地拉到了足足两百多号巾帼加入行伍。 肖玉林之前被她缠得实在没有办法,允诺她,只要她拉拢十人,是给她做十夫长,拉拢百人,就给她做百夫长…… 现在可好,拉到两百多号人的付彩蝶不仅仅成为天捷军中的唯一一个女将,还成为了天捷军百夫长中麾下兵员最多的。 而且在拿下梁县以后,她还在这梁县府衙前头设下招兵所。她手下兵员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的。 她麾下那些女兵兴许是受她的感染,现在个个都很有口才。说出话来头头是道,诸如巾帼不让须眉,女子天生不如男乃是假话,男人可以打仗,女人也就可以打仗之类的话,那可谓是顺手拈来。 而被她们说服的女人,也的确为数不少。 估摸着再这样下去,付彩蝶都能成为天捷军中的都统。甚至这场仗要是再打个几年,她都可能拉起一支军都说不定。 不过她现在站在肖玉林的面前,却并非是说的这事。 她很是明亮的双眸直勾勾地等着肖玉林,&quot;你到底娶不娶我!&quot; 这已经是她问第三遍了。 在这样的年代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付彩蝶当之无愧是女中豪杰了。 肖玉林俊俏的脸上满是苦笑,&quot;现在正值大战之事,你看……等我朝彻底覆灭元朝,我再娶你,如何?&quot; 付彩蝶却是道:&quot;我要你现在就娶我!这是你答应的!成亲不过是顿饭的事而已,和大战有什么关系?&quot; 肖玉林没好气瞥了眼旁边偷笑的众人,神色有些复杂道:&quot;我只是担心我以后会遭遇什么不测。&quot; 付彩蝶挺着胸膛道:&quot;我不怕。要是你阵亡了,那我就在家里竖你的灵位。你娶了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quot; 她对肖玉林算是一见倾心了,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在见识到肖玉林的武力以后,便让她开始无法自拔。 如肖玉林这样长得俊俏,又能文能武的将领,着实是颇受女人们青睐的。 这也不是她初次向肖玉林表达爱慕之意。 只是肖玉林始终回避而已。 <script>app2(); 1545.玉林醉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直到这回进攻梁县,才被她逮着机会。 肖玉林率军过来的时候,梁县还是有数百守军的。 付彩蝶便和肖玉林打赌,说要是她能够不损一兵一卒就拿下梁县,肖玉林便娶她。 肖玉林当时想着,这数百守军既然留下。那没理由会不做抵抗。付彩蝶虽然有些本事,但要无损拿下梁县应是不可能的。 毕竟梁县乃是汝州主府,城墙非是那些县城可比,不是那么轻易能够拿下的。 而且付彩蝶的女兵们还未经操练,就算是拿着神龙铳,也没有什么战斗力。 但这场赌约。最终还是他输了。 付彩蝶愣是以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将城内的那些守军给劝降了。那些守军没有逃亡开封府,只是因为他们还有家人在城内而已。 付彩蝶做主答应他们。进城以后对他们过往的行径既往不咎。他们没理由不选择投降。 然后,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看着咄咄逼人的付彩蝶,肖玉林这个情场上的愣头青实在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他不是不喜欢性格独特的付彩蝶,只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娶她。 率军出征,那便是将脑袋给别在裤腰带上了。即便他是天捷军总都统,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折戟沉沙。 &quot;还是以后再说吧,等到这场仗打完,我肯定明媒正娶的娶你便是。&quot; 肖玉林如同以前那般,还是选择逃避。不敢再给付彩蝶说话的机会,说完便灰溜溜向着大殿里走去。 &quot;你!&quot; 付彩蝶跺跺脚,气得脸蛋都有些红了。 旁边看热闹的将领和亲兵们这刻更是忍不住笑起来。 付彩蝶和肖玉林之间的&quot;打情骂俏&quot;,现在已经成为天捷军中的一道靓丽风景线了。 &quot;笑什么笑!&quot; 付彩蝶眼神瞪过众人,显得很是有些没好气。 她可没管在场的这些人里还有天捷军的副总都统、都虞候等,个个都比她官大。 而她这话说出来。众人竟是真的不敢再笑。 付彩蝶现在可是天捷军中出名的母老虎,光是连总都统肖玉林都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足以让其余人对她心生&quot;畏惧&quot;。 &quot;咦!&quot; 看着一众人想笑不想笑的样子,付彩蝶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几圈,好似想到什么。 她直接走到天捷军副总都统落无声的面前,低声问道:&quot;落将军,今晚上肖将军要摆宴给军中将士庆功吧?&quot; 落无声愣愣点头道:&quot;是啊!&quot; 付彩蝶显得有些贼兮兮的凑到他的耳边,又耳语了几句。 落无声的脸色变得极其古怪起来。 付彩蝶又跟他旁边的都虞候还有几个都统说过同样的话。 一干人便都神色古怪起来。 最后落无声说道:&quot;这样有些不合适吧……&quot; &quot;有什么不合适的!&quot; 付彩蝶又瞪起眼睛,然后意味深长道:&quot;你们中间还有人没有成亲吧,哼哼,这场仗也不知道得打到什么时候……哎呀,除了我麾下的彩蝶军,这天捷军中,貌似也没有其他女子了吧?&quot; 落无声等人脸色又变了。 他们这些老爷们糙汉们,都已经算得上是功成名就。但最大的遗憾,就是到现在还没能够娶个女人了。 这是没办法事。 大宋这些年征伐不休,压根没给他们多少去寻找良配的时间。 现在付彩蝶的彩蝶军中的那些女兵们,当真是天捷军中的香饽饽。而在大宋禁军中,都统级别的将领又是可以在军中成亲的。 付彩蝶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落无声他们要是不答应她,那便不用去想着她彩蝶军中的那些女兵了。 些微的沉默后,落无声道:&quot;要不……咱们就成全了彩蝶姑娘?&quot; 他旁边那几个没娶亲的将领都是用力点头,&quot;应该的!应该的!&quot; 付彩蝶哼哼两声,很是心满意足地离去。 落无声等人带着些许同情之色瞧了瞧走到大殿里看书的肖玉林,也各自离去。 肖玉林这时压根就不知道,一个巨大的&quot;阴谋&quot;已经笼罩了他。 天色很快近黑了。 肖玉林等军中将领从府衙赶往军营。 虽然他们拿下这梁县等地并没有废什么力气。但还是打下这么多地盘,所以该庆功还是要庆的。 肖玉林也是借着这个理由犒赏军中将士们。 城内两个军营都是显得格外热闹,人声鼎沸。 将士们就坐在校场上。中间摆着帆布,席地而餐。 有士卒抬着大块大块的肉上来。有马肉,也有猪肉。 猪是军中携带的军粮,马肉则是军中受伤或是死去的战马。 除去这些,便只有土豆和米饭。 但这已经足够了。 远征元朝,后勤补给不易。能够吃上顿肉,对将士们来说都已经是殊为不易的事情。 以班为单位的将士们分席坐着,十夫长亲自操刀,给士卒们分肉。 肖玉林、落无声等军中将领则是坐在高台上,只他们的食物和下面的将士们也没什么区别。 不同的仅仅只是他们的食物用盘子盛着而已。 付彩蝶虽然仅仅只是百夫长,但她向来都有优待。也在台上坐着,而且是坐在肖玉林的旁边。 待得火头军们也都落座,肖玉林站起身,说了几句振奋士气的话。 庆功宴便算是这么开始了。 肖玉林很清楚,现在将士们怕都在咽着口水。与其大费口舌,还不如让他们立马便大快朵颐来得实在。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他说完后的瞬间,台下掌声如潮,又很快散去。将士们都是用心对付自己面前的食物。 因是庆功,且周遭又无元军。难得的开了酒禁。 酒香味很快在这军营内飘溢开来。 单单为这,天捷军几乎是将梁县内的酒水全部都买光了。 军中将士鲜少有不好酒的,碰杯的清脆响声很快在军营内不绝于耳起来。 付彩蝶也举起杯,&quot;来。肖将军,我敬你!&quot; 肖玉林有些懵,但还是举起杯和付彩蝶一饮而尽。 而紧随其后。落无声等人也都是纷纷举杯邀他同饮。 肖玉林心里边总觉得有点儿不踏实,但又不知道古怪出自哪里。 他是总都统,众将敬他。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也不好拒绝。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不知不觉中肖玉林的酒劲也是上来了。 越是这种时候,便越是酒到杯干。 和众人喝得兴起的肖玉林并没有注意到。付彩蝶不断在跟众人打着眼色。跑过来敬他酒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这导致到庆功宴终于结束的时候,肖玉林完全是被抬着回去的。 他脑袋都喝得不清醒了,都已然不知道用内气去逼出酒劲。 &quot;你们都下去休息吧!&quot; 就在肖玉林被抬回到府衙房间里休息后没几分钟,付彩蝶出现在他的门口,对着门口的两个亲兵摆了摆手。 她也喝得不少,颇为俏美的脸蛋显得绯红。 那眼中的媚意更是几乎淌出眼眶来。 两个亲兵之前都是亲眼见到付彩蝶逼婚的,这会儿很识趣,半句话都没有多说,直接离开。 付彩蝶推开门走进屋子,看到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已经人事不省的肖玉林,脸上浮现出微笑来。 她缓缓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着肖玉林的脸,低声道:&quot;你终究还是不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吧……&quot; 天知道这夜发生了什么。 翌日上午,肖玉林醒过来,迷迷糊糊睁开眼。宿醉让得他脑袋还是晕乎乎且有些疼痛。 这即便是内气都没法逼除。 好半晌,肖玉林才缓过些劲来。低头瞧瞧自己的胸口,眉头微皱。 因为他上半身竟然是光着的。 然后再偏头准备寻找自己的衣服,脸色便是瞬间变了,眼睛也在这时候瞪得滚圆。 <script>app2(); 1546.大理军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付彩蝶不出意外就躺在他的旁边。 而且……青丝凌乱。 被褥下,好似衣衫也是不整。 肖玉林心里直发毛。 他已然忘却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的情景,却是可以让他想象得到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孤男寡女……付彩蝶又对他有意,估计想不发生点什么都难。 而且即便什么都没有发生,以两人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休想再不给付彩蝶个名分了。 现在的他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要是再不给付彩蝶名分,付彩蝶估计立刻就能死给他看。 渐渐的,肖玉林脸上不禁是泛出苦笑。 他算是被付彩蝶给拿捏得死死的了。 现在也明白,为何昨天晚上庆功宴时落无声等人都那样不遗余力的给自己敬酒。为的定然就是灌醉自己,然后给付彩蝶创造机会。 看着付彩蝶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肖玉林低声道:&quot;我知道你已经醒过来了。&quot; 付彩蝶睁开眼睛,即便是以她的性子,此时脸上也是露出满满的羞涩来。 但她强鼓起勇气。轻轻咬着嘴唇,道:&quot;我现在可是你的女人了。&quot; 肖玉林很是无奈地揉了揉额头,&quot;你这又是何苦呢!&quot; 他其实知道,昨晚上他应该没有真正和付彩蝶发生什么。 因为付彩蝶百密一疏,这床上的被褥并不凌乱。 付彩蝶直视着肖玉林,道:&quot;我愿意。我就是要成为你的女人。&quot;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决定的事情,很难有人能够改变。以前她的父亲付永年不能,现在肖玉林也不能。 莫说肖玉林本就对她有意,就算是铁打的心肠,这刻怕是也得融化了。 他终是不再说什么,缓缓转身,搂住了付彩蝶的肩膀。 付彩蝶的眼神好似水汪汪,有些闪烁起来。 她终究是个女人,而且还是在这个年代背景下长大的女人。面对某些事情的时候,仍是止不住的羞涩。 在这个年代,在这种&quot;关头&quot;,貌似只能是男人主动。 好在肖玉林并没有再让她失望。 嘴唇碰触。 其后的事情水到渠成。 床上多了一抹殷红。 直过去许长时间,肖玉林才穿上衣服从房间里面走出去。 他有练武的习惯。 到府衙内的演武场,他一如既往的开始修习降龙十八掌。 有几个亲兵守卫在旁边。 他们以前看过太多次肖总都统修炼功夫,但今日,肖总都统好似有点儿不对劲。 有亲兵对旁边的袍泽道:&quot;你有没有发现总都统今天有点儿不对?&quot; &quot;哪里不对?&quot; &quot;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点怪怪的。&quot; 话音到这里截止,两人继续看向自顾自修习功夫的肖玉林。 又几分钟。 &quot;啊,我知道怪在哪里了。&quot; &quot;哪?&quot; &quot;总都统以前练功的时候都是虎虎生风的,今天却有点儿软绵绵的样子,显得没力气。&quot; &quot;你这么一说,倒还真像是这么回事。该不是总都统生病了吧?&quot; 两个亲兵窃窃私语着。 他们并不知道昨晚上付彩蝶溜进了肖玉林的房间。 然后出于对肖玉林的关心,有个亲兵喊道:&quot;总都统。您是不是病了?要是不舒服的话,要不今天还是不练了吧?&quot; 肖玉林有些疑惑地偏过脑袋,道:&quot;我没有不舒服啊!&quot; 这些都是他的亲兵,和他之间的关系自是颇为熟稔。 那亲兵满脸纳闷地又道:&quot;没有不舒服嘛,那怎么您今天练功好似有点儿软绵绵的?&quot; 肖玉林听着这话,愣是有些脸红了。 他虽然是丐帮帮主,又是天捷军的总都统,还算得上是赵洞庭心里边的红人,但那种事情,他也是头一遭。 武学修为不错的付彩蝶反正到现在都还没有起床,天知道他们在房间里面折腾了多久。 肖玉林自是知道自己为什么练功会显得有些软绵绵的,因为他现在都还有些腿软。 这事是不可能瞒得住的。肖玉林轻轻咳嗽两声,收了架势,又向着大殿走去。 没法再练下去了。 估摸着要再练下去。等着他和付彩蝶的事情传开,军中还不知道会生出怎样的流言蜚语。 肖总都统和付彩蝶姑娘喜结连理,已致总都统练功疲软无力? 等肖玉林到大殿的时候,落无声等将已经在大殿里坐着。 他们不用亲自去操练士卒,没事的时候就是在这府衙大殿里商议接下来的部署,还有宋元双方的情况。 瞧着肖玉林进来。众人的议论声噶然而止。 然后眼神都是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肖玉林看着这些始作俑者,显得很是有些没好气,但除去哼哼两声之外,却并没有别的办法。 落无声等人,都是和他相交多年的好友了。 落无声嘿嘿笑着站起身,道:&quot;恭喜肖将军了。什么时候请咱兄弟们喝喜酒啊?&quot; 肖玉林有些讪讪地坐在主位上。道:&quot;就你们还想喝喜酒,谋害主将,本将没有罚你们都算格外开恩了!&quot; 落无声等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从殿外忽的有斥候匆匆跑进殿内。 进殿便单膝跪倒在地上,禀道:&quot;禀总都统,岳元帅有令,让您率军前往襄城!&quot; 肖玉林、落无声等人听到这话,脸色都是瞬间肃然起来。 落无声道:&quot;肖将军,岳帅这怕是要准备和开封府内的元军开战了。&quot; 襄城也在汝州境内,但在襄城以东,就是现在还在元军把守下的许州。 肖玉林轻轻点头,低喝道:&quot;传令下去。即刻准备整军!明日清晨,兵发襄城!&quot; 殿内众将都是领命,然后匆匆向着外面走去。 在军务大事和肖玉林的私事之间。显然谁都明白哪件事更为重要。 而就在这日的下午,率军驻扎在嵩州诸城伊阳的刘子俊也同样收到这样的命令。岳鹏让他率军到襄城和肖玉林会军。 率军驻扎陈州境内的岳鹏,已经得知占不台率领大军即将赶到开封府的消息了。 虽然双方之间未必很快就会发动大战。但他却必须得做好部署准备。 因为这样双方都是投入极大兵力的战役,可能只要引发,便是惊天动地的大战。 京兆府路乾佑镇。 在石开济率着大军离开这里以后。这个本就偏僻的镇子渐渐又恢复平静。 而在这日,却是又有不计其数的大宋将士兵临城下。 到现在,刘诸温总算是率着大理军区的将士们赶到这里了。 大理军区辖内天退、天究、天闲、天威、天剑、天寿六支禁军悉数到齐。 只因大理境内终究可能还是有些隐患,是以刘诸温并未将大理路境内的守军也带到这里。 但是单单大理军区的六支禁军,就已经是股绝对不容忽视的力量了。 遍数大理军区的几位总都统,顾俊英、朱海望、张宏范、苗成、蒙托、王子乾,谁都不是简单的绝色。 顾俊英、苗成乃是军中老将,朱海望是赵洞庭身边红人,军中新星。 张宏范、蒙托、王子乾虽是降将,以前却也都是统兵无数的将领。指挥一军,绝对不在话下。 即便大理军区的天剑、天寿等军乃是组建不久的军队,但在他们的训练下,战斗力怕也不可小觑了。 刘诸温率军进城以后,从乾佑镇留下的数百蜀中将士嘴里得知石开济此时已率军驻扎蓝关,没有什么迟疑,当即便派遣斥候往蓝关去。然后又吩咐下去,大军在乾佑镇休整两日,便前往蓝关和石开济汇合。 随着他的到来,在这京兆府路汇聚的大宋禁军已然达到接近二十万之众。 <script>app2(); 1547.救急大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贵军总都统巴统率军盘踞于虢州。 泸州守备军盘踞于商州,镇守上洛、洛南两城。 其余蜀中军区内嘉定、成都两府守备军,以及天伤、天猛、天哭、天巧、天暴五支禁军,则是几近全部驻扎在蓝关关隘内。 大宋禁军可谓已经在京兆府路境内和元军形成分庭抗礼之势。 在刘诸温的信差赶往蓝关的途中,长沙,赵洞庭也是收到文起、张红伟等人占据宿迁、沭阳的捷报。 其后紧接着又收到石开济率军拿下蓝关的消息。 这自是让赵洞庭颇为振奋的事情。 虽然直到现在大宋禁军都未消灭掉多少元军主力。但占据的地盘已经不算少。 在看过捷报后,他当即让张庭恩将文天祥、张珏以及陆秀夫、王文富还有赵与珞、陈文龙等各省正副令召到了御书房内。 虽然此时距离完全解决洪涝灾害尚且还有很远的路要走,但关于覆灭元朝的战事仍然是大宋的重中之重。 这毕竟是赵洞庭拿大宋的国运在赌。 要是攻元大元最终不利,那大宋也必然伤筋动骨。很可能在数年之内,都没法再对元朝发动大战。 赵洞庭自是不愿去等待那么长的时间,因为数年的时间。足以形成诸多变数。 等文天祥、陆秀夫等人到御书房以后,赵洞庭将捷报递给他们看。 文天祥等人都是为之欣喜不已。 赵洞庭微笑着道:&quot;眼下我朝将士在元朝境内连战连捷,取得的胜果尚且超过朕的预期。或许和元朝之间的斗争并无需如我们想象那般的耗费很长的时间。&quot; 陆秀夫闻言当即拱手,道:&quot;皇上,这是天佑我大宋啊!&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虽然心里压根不觉得这个老天爷有什么太大关系,但自然也不会为这点事去和陆秀夫探讨个分晓出来。 他只又道:&quot;不过虽然我朝将士在前线所向披靡,但此时却也是存在许多需要朝廷帮助他们解决的麻烦的。想来诸位爱卿都应该看到,石开济、岳鹏、苏泉荡等帅都在奏报中奏问该如何处置那些降卒。至今,被咱们俘虏的元军已经多达数万之众,这已经不是前线大军能够负担得起的了。纵是他们中间有许多人都在经过劝说后决意投诚,但短时间内朕却也不愿意让他们上沙场厮杀。只总也不能将他们就此放回去,不知诸位爱卿心中可有什么应对良策?&quot; 文天祥等人闻言都是沉吟起来。 他们之前倒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仓促。 这才开战这么短的时间,前线降卒就已经达到数万之众。突然要解决这样的事情,显然有点儿为难。 直过去半晌,文天祥才揖礼说道:&quot;皇上。臣以为咱们可以以数种途径安排这些降卒。其一者,降卒中老弱病残者,咱们在经过教化后,给予他们盘缠,就地释放他们回家。其二者,降卒中主动投诚者,他们相对来说对元皇室并不那么忠臣,臣以为可以继续延用他们,布置在我朝根据地内各城,和我朝将士共同守城。这样做,既可以节省我朝兵力,还可以严防我朝根据地境内发生乱民、乱兵之事。其三者,便是那些被破投降的降卒,他们仍有可能倒戈,所以臣建议将他们押送到京西南路、淮南西路等地。对其进行劳教改造!待得大战结束以后,再决定他们的去向也不迟。&quot; 赵洞庭闻言,眼中不禁是露出极为惊讶之色来。 因为他并没有想到文天祥能够想出这样的方法来,这甚至比他还要想得全面。 看来,如文天祥这样的老将,也在不断的进步着。他们的思维越来越新潮,不再局限于以前的那些旧俗了。 稍作思量后,赵洞庭道:&quot;军机令的这些方法当真是极为不错了。特别是前两者的处置办法,可谓是妙计。只第三者,朕尚且有些疑虑。时下我大宋各根据地内,占比最多的怕就是那些被迫投降的士卒,他们的数量是个颇为惊人的数字。要是将他们押送到我朝境内,必将是耗时耗力的事情。甚至朕以为,前线大军中现在可能都难以抽调出这么多人来。元皇真金可是已经调遣大军赶赴前线了,这种时刻下,很可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quot; 文天祥微愣,&quot;那皇上的意思是……&quot; 赵洞庭道:&quot;朕倒是主张将这些降卒就留在根据地内,就让他们在根据地内进行劳教改造,帮助百姓们开垦荒田等等。只需派遣为数不多的守备军将士看守他们。待得大战起,兵力紧张时,再将他们押回到各城牢狱、军营中去便是。&quot; 说着看向张珏,&quot;张副军机令你如何看?&quot; 张珏微微皱眉道:&quot;臣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只是……若是将这么多降卒都留在前线根据地,咱们粮草补给的压力怕是……&quot; 眼下荆湖南路洪灾才刚刚过去。境内流离失所的灾民不计其数。张珏对后勤粮草补给的担忧显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大宋的粮草已经颇有些拮据了。 赵洞庭并不是遗忘了这个问题,闻言轻轻叹息,道:&quot;就算是勒紧裤腰带,也得将这个难关给扛过去!等以后根据地内的民生也得到改善,那便什么都好了。&quot; 文天祥、张珏等人闻言,便不再说话。 赵洞庭说要扛,那当然得扛。 大宋能够从濒临灭亡之境再度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他们也相信,没有大宋扛不过去的难关。 不过是可能会缺粮而已,这和大宋以前数次面临数国围攻的困境比起来,其实真的不算什么。 这事大概算是这么定下来。 赵洞庭接着又看向陈文龙,道:&quot;陈副国务令。怕是还得劳你再出趟皇城。&quot; 陈文龙现在都是御用的&quot;救急大使&quot;了,不管是以前出使大理、西夏,还是修建长沙皇宫。再到后来广南西路清查温党,都是他亲自出马。现在朝中有不少官员都是笑称,说陈副国务令是朝廷及时雨。是皇上身边的一块金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而这其实是和陈文龙的能力有关系的。 他最是沉稳,办事滴水不漏。有条不紊。什么事交给他办,赵洞庭都能够放心。 听着赵洞庭的话,陈文龙当即上前两步,揖礼道:&quot;请皇上示下。&quot; 赵洞庭道:&quot;虽然我朝大军已经拿下许多根据地,且留下将士驻扎,但其城内终究还是处于没有官吏治理的状态。以后那些降卒要派往各地开垦荒田,少不得当地府衙的配合。所以朕想让你前往前线,重整府衙。朕,会让吏部左侍郎,以及兵部、水利部和农业部的右侍郎随同你去。根据地内百废待兴,最先要做的,就是重建府衙,保障民生。&quot; 陈文龙并没有多说,直接道:&quot;臣领旨。&quot; 赵洞庭知道他不会拒绝,有些歉疚又道:&quot;这趟定然得辛劳陈副国务令你了。&quot; 陈文龙现在的岁数并不年轻了,其实他也不愿意再让他这样的老臣长途奔波。但是,除去陈文龙,却也不知道该派谁去才好。 诸如钟健、希逸那些青壮派官员,终究还是没有跻身到各省正副令这个级别。 而去前线建立府衙,却又非得这样级别的大员去坐镇不可。 直到准备离开御书房的时候,陈文龙才问赵洞庭,&quot;皇上,那根据地内那些府衙内的官员们……&quot; 赵洞庭轻笑道:&quot;朕既然已经派遣吏部左侍郎陪同你去,那你们两人商量着办吧!朕会着令军情处配合你们,若是那些降臣中有能力不俗却亲民爱民者,让其延任旧职,甚至提拔也不是不可以。其余的,便由副国务令你吏部左侍郎从民间挑选、亦或是从国内抽调,州府级别以下的官员,副国务令你无需向朕请示。&quot; &quot;是。&quot; 陈文龙轻轻点头,这才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script>app2(); 1548.有心无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夜。 突然的暴雨侵袭了大理皇城,让得这个最是气候宜人的地方被浓浓的烟雨笼罩起来。 原来的皇宫此时已经成为了大理路府衙,偌大的皇宫被划分为节度使府、安抚使府等等许多个区域。 但挂着大理路节度使之职的段实仍旧还是居住在自己以前的那个寝宫之内。 此时的他凭窗而立,静静听着屋外雨打绿叶窸窣的声音。 五年了。 转眼间,距离段麒麟被杀,大理全境称臣就已经过去将近的五年的时间。 在这五年时间里。有着最纯正大理段氏血脉的段实老老实实做个傀儡,从未有过任何异样的举动,但真要计较起来,心里大概还是有些不甘的。 这泱泱大理原本是他们段氏的地盘,他应该是这里的皇,而不是名义上的节度使。实际上的应声虫。 看着窗外发呆良久,虽然看起来还不算年迈,但实际年岁也就到六十的段实忽的回头。向着床上的妻子看去。 他这位原配妻子出自大理名门,乃是原朝中元老、最宁府总管燕巍昂的次女。 自十六岁那年便嫁给他为妃,至今以有四十年的时间。始终都是和段实相敬如宾,也有过曾经如胶似漆的时候。 虽然这辈子只给段实生了两个女儿,但因其父是燕巍昂,段实又始终没能爬到皇帝的位置上,是以倒也没有换妃的举动。 只除去她外,又另外纳了两位侧妃,再有共计十余位小妾而已。 这算不得什么。 如段实这样的&quot;王爷&quot;,鲜少有家里就只有一个正妃的。 再姣好的女子,也会有年老色衰的时候。而男人总是有些新鲜劲的,王妃对段实纳妃也从未有过任何阻拦。 其实至今,他们两已经有近十年的时间没有同床共枕过了。 王妃年轻时颇有姿色,是大理境内颇具名气的大家闺秀,但到四十岁往后。也只能算是徐娘半老。 这样的她自是没法和那些正值如花妙龄的府中小妾相提并论。 但就在两年前,已经沦为大理路节度使的段实却又忽的搬回到她的屋里居住。 府中的那些小妾有的直接被他打发出去,还有的虽然留在府中,但他却也鲜少再去宠幸。 这当然并非是什么历经世间繁华后的大彻大悟。而是段实年轻时风流无度,到这个年纪已是感觉到什么叫做有心无力。 夜里抱着那些妙龄小妾,想做什么,也做不到。饱受着那种煎熬却又无可奈何的段实难免心中对这位备受冷落的王妃生出些许愧疚之色来。 这辈子陪伴他时间最长的终究还是这位结发之妻。 索性他搬回到王妃的房间里居住。 虽然搂着这样年纪的王妃并没有搂着那些小妾那样舒坦,但起码不必再要经历那样有心无力的煎熬。 看着床上已经失去年轻时光鲜动人容貌的王妃,段实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轻轻叹息了声,向着床边走去。 燕巍昂都已经于三年前病逝,对他段氏忠心耿耿的重臣越来越少,他在这大理的话语权也是越来越低了。 如今大理的那些青壮派官吏或是出自大宋,或是对大宋朝廷感恩戴德。他这个节度使,更是和透明人没什么两样。 只正在他正要褪去衣服睡觉的时候。门外却是有侍卫忽的扣门道:&quot;节度使大人,姜大人来了。&quot; 段实微怔,向着门口走去。 姜大人,自是原来的大理国舅,善阐府的总管姜夔。 虽然段麒麟兵败被杀,但为大理路境内的太平着想,这位善阐府的总管并未被正法。 他现在在大理路府衙内担任着财务厅下巡视官的职位。 这相当于是财务厅下的监察机构,只是作为普通的巡视官,显然并没有太大的权利。 姜夔在大理的话语权,远远不能再和以前还贵为善阐府总管的时候相比。 到得门外,段麒麟看到虽然打着油纸伞,但还是被雨水打湿衣襟的姜夔。 他大概是那种喝水都能够发胖的体质。这几年来生活不可能还有以前那样舒坦,但却好似是又胖了几斤。 连那把寻常的油纸伞都没法完全将他遮住。 段实直接将姜夔请去偏房,问道:&quot;姜大人怎的这个时候来了?&quot; &quot;节度使。&quot; 姜夔先是给段实施礼。然后轻轻叹息道:&quot;下官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节度使大人。&quot; 段实微微挑眉,知道姜夔应该是想要说些什么,便就这么看着姜夔。 姜夔又道:&quot;大理军区的禁军们此时已经离开大理三个月有余了吧?&quot; 段实眼中有着若有所思之色划过,道:&quot;的确如此。刘诸温元帅率军离去多时,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已经赶到前线没有。&quot; 姜夔走到段实旁边的客座上坐下。瞧了瞧屋外,&quot;前两日赵大人到府城时,到下官的府邸内和下官叙了会旧。&quot; 段实些微动容,&quot;说什么?&quot; 他当然知道姜夔嘴里说的赵大人是谁。 现在还在大理路内任职的原大理官员虽不算少,但出名的也就剩下那几个。姓赵的,只有原秀山郡总管、秀山王赵良才。 他在秀山郡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在大理全境称臣以后还在秀山郡担任着监察官之职。只是现在已经退休了。 姜夔道:&quot;赵大人不是有两个儿子么,原来都是秀山郡任职。可是后来副节度使大人主持对大理路内的官员们进行复考,让他们学习朝廷的治政知识,并对连续两年不达标的官员进行降职、三年不达标的官员进行清退处理。赵大人的两个儿子治政其实是有些才能的,但奈何如今记忆力已经不能和年轻时候相比,几年又未能达到分数,快要被剥除官位。赵大人见下官,就是想让下官给节度使大人您带句话,看看您能不能到副节度使大人那里去说几句话,求个情。&quot; 段实微微眯起眼睛,轻笑道:&quot;你觉得我的话,能有那么管用么?&quot; 姜夔脸色忽然变得肃然起来。贴近到段实的耳边,&quot;那不知道王爷可否有过重新立国的心思?&quot; 段实猛地色变,幽幽道:&quot;你这话是什么意思?&quot; 姜夔道:&quot;随着赵大人他们退休。我们这些大理老臣如今在大理的话语权越来越低,或许再过个几年,我们这些人怕是连个接班的人都没有了。王爷您是皇室血脉。只要您登高一呼,我们必然奋起响应。现在刘诸温率着禁军前往元朝,各城守军内还是有些我们的人的。或许我们可以……&quot; 不仅仅是段实不甘,其实姜夔这些原大理众臣心里又怎么可能甘心。 大宋可没有世袭罔替的说法,只要他们这些人退休,那渐渐的,他们这些人的家族也只能沦为寻常的富贵之家了。 而以往掌握重权在手的人,谁又甘心以后只具备财富,却并不具备权利呢? 以前刘诸温在时,他们这些人虽是被余飞航等人不断打压,但尚且不敢有任何的异动。而现在刘诸温离开,显然是个机会。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五年过去,但原来大理派系的那些臣子显然在大理还是有些力量的。 段实听到姜夔这胆大包天的话,深深沉思起来。 他也知道这是个机会,甚至这些时日以来,连他也不止一次的泛出过这个想法。 他现在在府衙内要吃有吃,要穿有穿。对女色也渐渐失去兴致,还能让他感兴趣的,就只有重新立国复辟了。 但这事看起来容易,实际上当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段实心中还有着太多的疑虑。 <script>app2(); 1549.姜夔被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自大宋官吏接管这大理路以后,便在大理路全境推行了大宋的各种新政。 至今,大理路内虽然还没法和荆湖南路等那样的大宋腹地相提并论,但是较之以前的大理却也已经是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大宋这几年来向大理路境内输送的那些青壮派科举官员,给这片土地注射了太多的生机。 削爵、分田、学府的创建、官员选拔的改革,再到两年前明镜台的成立。都让得这大理路和以前截然不同了。 大理境内的那些原来的重臣、贵族们的利益受到了损害,但是百姓们却是得到实在的好处。现在,已经没谁再说去要反抗大宋,连那些佛门都已经认定大宋主治大理的事实,这些年愈发偏向于大宋。 段实若是想要重整旗鼓,能够依靠的只有他们原来那些老臣这些年暗中积攒起来的力量。 可能这股力量并不算弱。但要想推翻余飞航等人的治理,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最终,段实终究还是轻轻叹息了声。道:&quot;姜大人,你我现在已到什么年纪了?&quot; 姜夔愣道:&quot;下官已经六十有三了。&quot; 段实轻轻点头,&quot;那你以为咱们要重新立国,需得多长的时间?&quot; 这个问题姜夔没法回答,这时候也看出来段实的心思,轻轻叹息,没有再答话。 段实又道:&quot;不瞒你说,其实我这段时间以来也有这样的想法,但想来想去,还是不打算再折腾了。这件事……难成啊,大理路内如今百姓们生活的改变你是知道的,虽然我是段氏血脉……呵呵……&quot; 他苦笑起来,&quot;但我要真是举世,闹得民不聊生,最后受万民唾弃的怕还是我。都已经是这样风烛残年的年纪。我不想再折腾了,身死是小,我不想死后还被人唾骂,说我不得好死。而且,就算咱们真的侥幸重新立国,又能怎样呢?以咱们现在的力量,就算是立国,那也是千疮百孔,单凭广南西路和蜀中的守军,就足够将我们再度覆灭了……&quot; 姜夔又是叹息,&quot;那……便当下官什么都没有说吧!&quot; 他心里其实未必不知道这件事情难成,只是不来和段实说说,总觉得心中不甘而已。 甚至现在段实的这番话,还让他轻轻松了口气。 既然是段实不愿意,那他也有理由说服自己。放下心中那些不甘的念头。 过不多时,姜夔便就离开了段实的寝宫。 他们两个并不知道的是,在姜夔离开的时候,也有个身影悄然从他们谈话的房间屋顶离去了。 在姜夔和段实商谈的时候,这人甚至是已经将腰间的佩剑都拔出来些许,直听到段实的回答,才又轻轻给收回去。 不多时候,同样住在这大理皇宫之内的大理路副节度使余飞航门外。 有管家匆匆走到他的门口,轻轻叩响房门,&quot;副节度使大人。&quot; 房间里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过两分钟,余飞航披着睡袍在屋内打开房门,出现在门口。 随着几年时间过去。以前作为社安部治安司主官的他,如今官威是越来越盛了。 在地方上为官和在皇城为官是不同的。 社安部治安司主官已经不算是小官,在社安部仅仅次于尚书和两位侍郎之下。但在大宋皇城,这样的官员太多了。 民间有这样的话,皇城街道上飘落下几片树叶来,或许就能落到几个侍郎、尚书的头上,这话不是假的。 仅仅只算是皇城之内,官阶不在治安司主官之下的。便足足有数百人之多。 而在这大理路任副节度使,算起来只是和侍郎平级,甚至较之治安司主官也高不了多少。但在这,他余飞航就是天。 他在这里有着足够的话语权,说是掌握万人生死于手中,并没有半点水分。 只如今的余飞航也是渐渐老了。 再有两年。他也到退休的年纪了。 到这样的年纪,夜里被人叫醒难免显得有些疲惫。 他打了个哈欠,微皱着眉头问道:&quot;什么事?&quot; 跟着他从长沙到这大理皇城来的老管家从袖袍中掏出封信,低声道:&quot;这是军情处刚刚传过来的消息。&quot; &quot;哦?&quot; 余飞航眼神微变,将信接到了手中。 然后他摆摆手,对老管家说道:&quot;你先下去休息吧!&quot; 说完关上了门。 屋内很快亮起了灯。 余飞航坐在书案前,拆开这封来自于大理路军情处的信。脸色渐渐有些难看,只其后又变得缓和下来。 段实和姜夔的谈话,在这封信上都有甚是详细的叙述。 在看完后,余飞航将信放在油灯上点燃,嘴里轻轻呢喃道:&quot;算你还有些自知之明。&quot; 曾经作为治安司主官的他,或许治政的才能并非是那么出众。但要说到维稳,大宋怕是都鲜少有人能够和他并肩。 刘诸温率军前往前线,姜夔等旧党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余飞航当然也能意识到这点。 他甚至早就做好应对姜夔等人起事的准备。要不然,也不会让军情处这般派人去盯着段实。 凭心而论,余飞航甚至都有点希望段实能够忍不住心中的欲念举兵。 以前为维护大理的太平。朝廷不得不延用许多大理的旧员。这些人始终都是余飞航的心病,虽然随着五年时间过去,那些旧员有很多都已经达到退休或是退居二线的年纪。不再有什么话语权,但他们还是有人在大理路任职的。而且,这些年背着余飞航拉拢不少人,这点余飞航也是知道的。 他很难去阻止那种如同水滴石穿般的腐蚀、浸透,巴不得以这样的机会直接将段实、姜夔那些人连根拔起。 但现在段实既然没有那样的心思,他自然也就懒得去挑起事端。 段实都已经到达退居二线的年纪,只要等他退了,那大理原来的那些旧员总该是心灰意冷了。 烧掉信后,余飞航的脸色显得很是平静,又到床上躺下。 只翌日,却是有监察厅的官吏到了姜夔的办公室里。 已经退居二线的姜夔在办公室被直接带走。 其后仅仅不过数个时辰的时间,监察部便是传出来消息,财务厅巡视官姜夔贪赃枉法,被剥夺官职,终生不再录用。 当然,以姜夔这样的年纪,录不录用,都已经不重要了。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落个好结果。 起码名头不好听。 这样的事情自是瞒不住段实的。 姜夔的家属哭哭啼啼地去找了段实。 只没想,却是被段实给轰出门外,段实当时说:&quot;姜夔贪赃枉法,国法不容,你们来找本官又有何用?&quot; 这让得姜夔的家人都是懵了。 在回去的路上,少不得要埋怨、怒骂段实。 姜夔这辈子都在为段氏兢兢业业,没想到,段实在这个关头却是连拉他一把都不愿意。 殊不知,段实也是有心无力。 在赶走姜夔的家人以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也不知发了多长时间的脾气。 有股寒意从他的脚底蔓延上来,怎么着也趋之不去。 昨夜里姜夔才来找他,今天就被直接剥夺了官职。他当然能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么就是姜夔还有别的动作被余飞航给察觉了,要么,就是他昨夜和姜夔的谈话被人探听了。 而不管是哪种,结果都是差不多的。 余飞航撤姜夔的职,却又并未直接把姜夔给逼得走投无路,这分明是在敲打。 敲打他段实! 而他,却只能硬生生承受着这样的敲打,还得担心着余飞航对他下手。 暴怒过后,稍微平静下来的段实甚至是有点而庆幸的。 如果他没有拒绝姜夔的提议,那事情大概就不会这么简单了。他和姜夔的脑袋还能不能留在这肩膀上都很难说。 掌握的大理路实权的余飞航要真是不计代价,弄死他们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script>app2(); 1550.庭恩入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转眼又过去数日。 南京路境内。 文起、何方松以及金灏率军从宿州离开,赶到山东西路境内的徐州城。 拿下寿州的天慧军紧随其后赶到宿州主府符离,见到文起留在符离城内的数百守卒,又匆匆赶往毫州而去。 天牢军这个时候也已经占据毫州全境,大军就驻扎在毫州主城谯县内。 虽然仅仅只是一支禁军,但这还是给与开封府内元屋企不小压力。 特别是驻扎在归德府的元军。就更是觉得惶惶不可终日了。 他们原本面临的尚且还只是祥龙军区,而现在,却是连建康军区大军也在渐渐向着这边汇聚,大有围困开封、归德的迹象。 其实到这个时候,大宋的战略意图已经颇为明显了。 刘诸温到京兆府境内,蜀中军区和大理军区组成的西路军已经成形。 他们不出意外将会要和元军在京兆府发起大战。 而建康军区苏泉荡率军往滕州。文起、何方松等人率军进驻徐州,这都距离归德府不远。 他们的战线已经和祥龙军区的战线完全连接起来。 不出意外他们会要组成中路军。 中路军要北上,必然是绕不开开封府和归德府的。 在山东东路那条线上暂且倒是还只有黄华的兴国军区。且还作战不利。但是,柳弘屹的镇国军区却也已经在赶来的途中。 算算时间,柳弘屹大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到达元朝海岸线。 虽然他并没有调动地字禁军,仅仅只率领禁军和广州的守备军,但这也已然是股极为庞大的力量了。 文起、何方松还有金灏在率领大军到得徐州以后,当即派遣信差前往滕州方向,向苏泉荡禀报他们现在的动向。 汝州襄城。 这个时候肖玉林和刘子俊还并未率军赶到这里。 但岳鹏率领着天魁、天勇、夔州守备军等军已经在这里驻扎有几天的时间。 他的到来,让得奉元屋企将领镇守许州的元军不敢有任何意动。 哪怕明明知道此时蔡州、唐州等地境内并无多少宋军,他们也不敢轻易进军。因为他们只要有所动静,岳鹏必须许州。 元军现在已然是被吓破胆了,也就觉得不管是做什么,都可能挡不住大宋禁军。 在占不台率军到达开封府和元屋企汇合之前,他们做什么事情都是颇有顾虑。 直到现在,各地元军都还是处于极为被动的状态。 甚至如果不是担心真金责罚,元屋企怕是都有召回许州将士。将许州拱手相让的心思。 襄城府衙内。 岳鹏穿着便服坐在主位之上。 殿内是赵虎、杜浒、谭嗣原等数十个军中将领。 从唐州直接杀到这接近开封府的地方,连战连捷,所向披靡,殿内将领们的神情都是显得颇为意气风发。 特别是如赵虎、杜浒这样跟着赵洞庭在广南西路时就开始东征西讨的。 虽然现在皇上已经很少亲自领军了,但大宋禁军还是所向披靡。这当然是值得他们骄傲的事情。 岳鹏脸上也是笑吟吟的,在问过刘子俊、肖玉林以及天牢、天慧等军的动静以后,便就准备让各将散去。 随着顺利取下嵩州、毫州、汝州等地,他的布局已然逐渐完善了。 只待刘子俊、肖玉林两人领军到这襄城,天牢、天慧两军在毫州汇聚,再赶往毫州以西的陈州,他便完全有底气对许州、开封府徐徐图之。 而就在他正准备让赵大等人散去的时候,忽的有侍卫跑进殿来,单膝跪地禀道:&quot;禀元帅,府外有人求见。&quot; 岳鹏微怔道:&quot;何人?&quot; 侍卫答道:&quot;来人自称是御书房小黄门张庭恩,手持皇上手谕。&quot; 岳鹏眼神扫过众将。呵呵笑道:&quot;没想到张庭恩这么快就赶来了。&quot; 然后便对着侍卫说道:&quot;快去将他请进来吧!&quot; 他虽然和张庭恩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对于张世杰的这个小孙子显然还是颇有些印象的。 同时也有点儿期待。 皇上的御书房内从不出庸才,他也想看看张庭恩到底有多少斤两。 以前不管是朱海望、朱河琮兄弟两,还是李狗蛋,现在可都是大宋朝廷中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朱海望贵为天究军军长,且是刘诸温麾下得力干将,当做以后大理军区元帅接班人培养的角色。朱河琮、李狗蛋也分别是财务部和科技部的尚书。 财务部在朝廷中的重要性自是不必多提,而科技部虽是新立,却也绝不是那么简单。 岳鹏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皇上亲设科技部,且任命为李狗蛋为尚书的事情。以他对赵洞庭的了解,能够让得赵洞庭大张旗鼓,单独设下一部的部门。再简单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这是有证据可考的。 以前皇上设立的特种部队、军情处、武鼎堂,再有明镜台,现在哪个不是朝廷大名鼎鼎的机构? 只是岳鹏当然也难以想象科技部到底会给大宋带来怎样的改变。 远在这襄城的他看不到长沙的街头已经出现有许多自行车。也看不到各地救灾的守军中已经出现充气船。 而科技部在这短短时间内,研发出来的新东西还远远不止这么点。 很快,张庭恩就被领到大殿内。 他很是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甚至还清减了许多,脸色也变得黝黑了。 但兴许是因为人生开始不再迷茫,有追求的原因。这让得他双眼中神光熠熠。 这种微妙的转变,并没有逃过岳鹏的眼睛。 在张庭恩刚刚要施礼的时候他就说道:&quot;免礼吧!&quot; 然后笑着问道:&quot;监察令现在身子可还好?&quot; 张庭恩还是给殿内众将施过礼,然后答道:&quot;多谢岳帅挂念,爷爷他身子很少。现在在府中钓钓鱼、下下棋,还算悠闲。&quot; 岳鹏笑着点点头,&quot;监察令为大宋操劳大半辈子。应该享享清福了。&quot; 说着不忘又问张庭恩道:&quot;你在御书房内当差当得好好的,突然请命要到我军中来任职做什么?在我军中,日子可没有在长沙那么舒坦。&quot; 张庭恩道:&quot;男儿要是不上回沙场,那便妄为男儿了。&quot;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显然也不好意思说及陆瑶瑶的事。要是说是想做出点成绩给陆瑶瑶看,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而且这也的确是他心里的想法。 如果不是张世杰始终阻拦着,他其实早就有要投军的打算。 有的人志在造福四方,以文治国,有的人则志在血战沙场,扬名立万。张庭恩的性格注定他是属于后者。 他这话,让得殿内原本许多对他怀有疑虑的将领在这刹那都稍微认同他起来。 话里真假,从张庭恩的神情上是看得出些许端倪来的。 在军中最受认可的。就是这样的汉子。 岳鹏自己就是杀出来的,这刻也是不自禁地点点头,笑道:&quot;倒是条汉子。&quot; 然后看向赵大。又道:&quot;不过你是御书房出身,并未经历过什么苦训,本帅若是这就封你为将。难免军中士卒会有些不服气。这样吧,你且先到赵总都统的天魁军特种团中做个寻常小卒,跟着他们训练。如何?&quot; 他这自然是有要考验张庭恩的意思。 毕竟赵洞庭也没有明言要他给张庭恩安排什么职位。 在岳鹏这些人的心里,还是认同以实打实的能力和军功来说话的。 遍数殿内的众将,没有谁是靠着裙带关系成为将领的,个个都是以实打实的军功晋升上来。 虽然张庭恩是张世杰的小孙子,但也不能让岳鹏就特殊对待。在这殿内,也不是没有朝廷大员的子侄后辈。 张庭恩也没有让岳鹏失望,闻言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拱手道:&quot;听凭元帅调遣!&quot; 就这样,这位御书房内的小黄门,成为了赵大天魁军特种团中的普通一员。 <script>app2(); 1551.大军汇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京兆府路。 刘诸温率着禁军赶到蓝关和石开济大军汇聚。 若是算上随着耿飞扬投诚的那接近两万元军,蓝关内汇聚的大军已经达到惊人的数量。 只那些元军短时间内不可能上沙场厮杀便是。 因刘诸温的到来,石开济亲率着关隘内众将到蓝关西门外相迎。王达钢、封合璧、郑益杭、空竹等人悉数在列。 石开济是蜀中军区元帅,原畲民中最为出名的将领。刘诸温是大理元帅,传闻中大宋诸位元帅中最是运筹帷幄之人。两人虽然没有打过太多的交道,仅仅只是见过数次面。但私交其实还算是不错的。英雄惺惺相惜就是这样。 再有石开济麾下的封合璧、郑益杭等人,和刘诸温麾下的王子乾、顾俊英等将也有相互之间私交颇为不错的。 如封合璧和王子乾,两人都是鬼谷学宫中人,本就有着不浅的渊源。 众人在蓝关关隘外相会后,立刻便是相谈甚欢起来。如今他们个个功成名就,镇守一方。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随即刘诸温等人率着大军进驻蓝关。 一众军级以上将领直接前往蓝关内的指挥所。 石开济和刘诸温两人坐在最上首的主位上。 才是刚刚落座不久,刘诸温便笑着问石开济道:&quot;石帅,皇上命你我两人大军为西路军。不知对进攻中都之事,你有何打算?&quot; 石开济答道:&quot;皇上在皇城已有妥善的安排,让咱们先破京兆府,再取庆原庆阳府,然后依着鄜延、河东北路背上,最后直达大同府。我并没有什么异议,咱们要取中都,免不得要和京兆府路境内的元军开战便是。&quot; 刘诸温又问:&quot;那石帅是打算敢在柴立人率军到达京兆府之前先取京兆府,还是等他率军进驻京兆府以后再做定夺?&quot; 石开济闻言微微动容,&quot;不知道刘帅是何想法?&quot; 原本刘诸温的大军没有到,虽然他占据蓝关,且俘虏耿飞扬等近两万元军将士,但并未生起进攻京兆府的想法,底气不足。 现在从刘诸温的话里,显然能听出来刘诸温是有些想法的。 两人都是大帅。协力作战,石开济并没有要自己完全拿主意的意思,索性将这个问题又抛回给刘诸温。 刘诸温只又问;&quot;敢问石帅可知现在京兆府内还有多少元军?&quot; 石开济些微沉吟道:&quot;京兆府乃是元朝边陲重城,府内元军怕是不下于十余万之众。经过和我军的几次战役,如今盘踞在京兆府周围的元军数量怕仍是不会低于十万。&quot; 这个问题他自是审问过耿飞扬等那些投降的元军将领。 但即便是耿飞扬等人,也不清楚现在京兆府周围到底有多少元军。只知道,原本在京兆府内的元军不在十万之下。 虽然经过几场战役,已经被蜀中军区的将士们覆灭不少,但并不排除这些时日邴文轩并没有再招募到兵马。 若非是如此,石开济也不至于在刘诸温赶来之前,完全没有进攻京兆府的想法。 赵洞庭的初衷是以最小的代价覆灭元朝,是以其实直到现在,大宋各路军队的主帅们都有意地在避免和元军大军硬碰硬。 &quot;十万么……&quot; 刘诸温闻言沉吟起来,然后又道:&quot;那现在柴立人距离京兆府还有多远?&quot; 他才刚刚到得这京兆府路境内不久,对元军的情况自然是不如石开济那么清楚。 &quot;据我收到的线报推算。他此时率军应该已经到得耀州境内,距离京兆府……大概十日左右行程吧……&quot;石开济答道。 刘诸温又是沉吟起来,&quot;十日……我们大军若是从蓝关出发,极速赶到京兆府,怕也得将近十日的时间啊……&quot; 随即两人都是沉默。 刘诸温率军终究还是来得晚了些。 若是他能够早些到得京兆府路,应该还是有可能赶在柴立人到达京兆府之前将邴文轩击败,拿下京兆府。 只现在说这些显然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这个年代科技的局限性注定大宋禁军难以对元军的动向时刻了如指掌,而且就算能够知道元军的动静,也做不到立刻就传到刘诸温的面前。再者,刘诸温率军赶路的速度已经颇快,就算即便知道柴立人领军接近京兆府路,也很难提前过来。 毕竟大宋禁军精锐。但仍旧是人生肉长的。他们的体力、耐力也有极限。 好半晌后,刘诸温才微微眯起眼睛道:&quot;不知石帅可愿将军中轻骑将士悉数借调于我,让我去取下京兆府?&quot; 石开济闻言不禁惊讶。&quot;刘帅你这是要打算在柴立人率军到得京兆府之前将其拿下?&quot; 刘诸温攥着手道:&quot;要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元军防线取中都,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法子了。唯有在柴立人赶到之前,我们先行将京兆府路境内的元军覆灭,然后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柴立人击败。石帅可曾想过,要是等到柴立人的大军到京兆府和元军汇合,那咱们的兵力优势便将瞬间转为劣势。虽然咱们大宋禁军个个能征善战,但到时候要拿下他们,绝对比现在还要困难许多。&quot; 石开济心中默默盘算起来。 以他现在在蓝关内汇聚的兵力,轻骑将士数量应该有接近三万人左右。再算上满编的大理军区轻骑,那便是五万以上的轻骑。 而这个数量,大概只是盘踞在京兆府的元军的一半。甚至可能还不到。 饶是他素闻刘诸温最是运筹帷幄,此时也是有些捏汗,道:&quot;刘帅,我们骑卒不过五万之数,你真有信心能够拿下京兆府?&quot; 刘诸温闻言道:&quot;以前我们大宋禁军于数倍乃至十倍于己的敌军作战都能逢战必胜,不过两倍元军,又有何拿不下的!&quot; 石开济不忘提醒,&quot;可京兆府的元军并非是周边守军可比,这些,可都是元军中的精锐。&quot; 他倒不是害怕元军,而是以前带着畲民将士们作战时,在元军面前的确是败多胜少。是以。并未将元军看得太轻。 石开济毕竟不似刘诸温这般,是半路出身的将领。 但刘诸温好似打定主意,又道;&quot;就算是难啃。也总比柴立人率军和他们汇聚后再打要容易些。&quot; 石开济见他这般,心中也是有些意动起来,重重点头道:&quot;好。那我便将军中轻骑都交与刘帅你!&quot; 两人都是元帅,对话起来也简单。 刘诸温道:&quot;那就多谢石帅了!&quot; 石开济点点头,眼神扫过众将。直接道:&quot;即日起,各军轻骑全部听从刘帅调遣!&quot; 说着又偏头看向刘诸温,问道:&quot;刘帅打算率领哪些将军前去?&quot; 刘诸温道;&quot;贵军区麾下,只需得各轻骑团的团长随我出征便可。&quot; 石开济便又看向郑益杭、空竹等人,道:&quot;刘帅的话你们都听到了,现在便下去安排吧!&quot; 而这个时候,空竹却是猛地走出了行列,对石开济道:&quot;元帅,末将愿亲自率军和刘帅前往攻取京兆府。&quot; 石开济不禁微怔,然后轻轻点头说好。 别人不清楚空竹的来历,他自然还是清楚的。也很清楚,现在空竹很需要军功来证明自己。 蓝关之战的胜利来得太轻松了,虽然空竹亲自领军到绝壁上投炮,但还不足以让他拥有让全军将士信服的威信。 紧接着,石开济麾下的众将俱是离开指挥所去。 刘诸温也吩咐麾下的顾俊英、朱海望等人道:&quot;诸位将军也都下去安排吧,让轻骑团和特种团将士们做好准备!今夜本帅便就率军前往京兆府,朱海望、张宏范还有王子乾三位将军随本帅同行!&quot; &quot;是!&quot; 顾俊英等人俱是拱手,随即便也退出指挥所去。 屋内霎时仅仅只剩下刘诸温和石开济两人。 <script>app2(); 1552.特种斥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石开济听着刘诸温说今夜就要出征,不禁吃惊,&quot;刘帅难道不打算让麾下将士们且在蓝关内稍作休整吗?&quot; 刘诸温微笑道:&quot;兵贵神速,咱们要赶在柴立人之前拿下京兆府。如今留给我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quot; 石开济自是清楚这点的,道:&quot;我只是担心将士们和战马都会有些招架不住这样的跋涉啊……&quot; 刘诸温道:&quot;我在路上多让他们休息几次便是了。&quot; 然后两人少不得要在指挥所内研究该如何进攻京兆府路的方针。 虽然是刘诸温自己提出要率军前去攻打京兆府,但他显然也不会一言而决。这是官场上,也是军中的禁忌。 他让石开济拿出来京兆府路的地图。铺在房间内那张极长的木桌上,两人开始研究起来。 京兆府路南部颇为荒芜。但北部,却是有着诸多县、镇林立。有足足八个县城,镇子更是多达二十余个。 从蓝关往京兆府的方向途中,有蓝田县、灞桥镇、鸣犊镇。再有临潼县、子午镇等都是距离京兆府不远。 在京兆府西北方向,更是还有古都咸阳。 刘诸温率军前去,若是不以极快的速度攻陷京兆府,必然将面临京兆府周围各县镇的大军团团围攻。 虽石开济其实早就将京兆府路的地形图记在心中,但现在再度细细看过这地图后,神色仍是止不住越来越凝重起来。 他对刘诸温说道:&quot;刘帅,元军在蓝田县周遭布置的军卒便有两万之众。邴文轩已是做好阻挡咱们进攻的准备。你这趟率领五万轻骑前去夺取京兆府,除非是奇袭,否则只怕是要遭受到不小的阻力啊!你看看这京兆府周围,这些县镇都距离京兆府太近了,莫说是等到京兆府狼烟起,就算只是蓝田县狼烟起,这些县镇内的元军定然都会立刻向京兆府汇聚。&quot; 刘诸温皱着眉头轻轻点头,&quot;所以要想法子在蓝田县、灞桥镇等地的元军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拿下他们才行。&quot; &quot;这……&quot; 石开济迟疑道:&quot;这种可能性怕是不太高吧!各城皆有狼烟,难道刘帅你还有法子在他们点燃狼烟前就将其覆灭不成?&quot; 刘诸温道:&quot;只要探清了他们狼烟所处的位置,这还是有可能的。&quot; 石开济微微动容。&quot;你的意思是出动武鼎堂的高手们?&quot; 刘诸温轻轻点了点头,&quot;具体到时候再视情况而定吧……&quot; …… 黄昏时,蓝关内炊烟袅袅。 其后道夜色降临,自关内便是有着绵延的轻骑将士从关隘西门而出,打着火把向京兆府的方向缓缓而去。 刘诸温亲自挂帅,不仅仅带着各军的轻骑团将士,还有全部的特种团将士们。 为轻装减负,轻骑将士们都只是随身携带着数日的干粮。 刘诸温遣天究军中特种团将士于军前二十里探路。大军在后方缓缓跟进。 以特种团将士为斥候。看起来有些大材小用,但无疑刘诸温有着他自己的考究。 特种团将士们本就是为执行特殊任务的。而此行往京兆府,绝非仅仅只是面对元军派出来的斥候那么简单。 途中还有元军散步的烽火台,必然要在他们点燃狼烟之前将他们覆灭,这都是天究军特种团将士们的任务。 夜色中。天究军千余特种团将士出动大半。以五支小队组成队伍,分成十余股,在军前呈扇形向着周遭散布开去。 火把在夜风中飘摇着。 夜色越来越是浓郁。 在这个年代的夜晚,没有霓虹灯的照耀。夜色往往是浓郁得伸手不见五指。 直到下半夜,刘诸温率领的大军已在荒野中休憩。但天究军特种团的将士们却还是在荒野中奔驰着。 这并不是简单的事情。 有些地方战马无法跨越过去,他们只能牵着战马步行。浑身早已被夜里的露水给打湿。 能够依仗的亮光也仅仅只有手中的火折子那星星点点般的光芒。 他们此时已经先行于大军十余里,周遭很可能有元军布置的岗哨。若是再用火把,很有可能将自己暴露在元军眼中。 可能迎来元军的进攻倒是事小,但若是这些元军跑回去蓝田县内禀报,那事情可就大了。 共计十余支小队,都是在荒野中艰难前行着。而且还要在这样的夜色里寻找元军的岗哨。 饶是特种团的将士们久经训练。也仍然会感到吃力。 但并没有谁有什么怨言,只是静静前行着。 不管是遇到什么山。他们都没有绕过去,会爬到山上去进行查看。 岗哨的作用就是在于发现敌军的动静。是以往往都会建立在位置颇高的山上。因为山顶上的视野更为辽阔。 也不知是到什么时候,终是有一支斥候率先发现了元军的一处岗哨。 说是岗哨。其实不过是几座小木屋而已。 这些分布在野外的岗哨并不会有多少将士。 这支斥候队伍还是在爬上山后,才发现这几座小木屋的。 岗哨内静悄悄,仅有两盆昏暗的火盆。屋外倒是有两个元军坐在那和篱笆没什么两样的寨门前,靠着木栅栏打盹。 大概他们也没有想过大宋禁军会在这样的夜里来拔除他们。 毕竟在这样的夜色里行军其实是件很难想象的事情,莫说是元军,便是大宋禁军中的斥候们也未必能够做到。 这需要极高的军事素质。 或许现今整个世界上,也就唯有经历过专业训练的大宋特种团将士们才能够做到这点。 斥候小队共计五十人,有十人留在山下看守战马。在这里的,有四十人。 他们个个都端着神龙铳,在见到这些小木屋后,俱是在原地匍匐下来。 四个十夫长凑头到了一块。 经过短暂的商议后,四人又分开。 有两个小队长率着麾下的士卒向着这岗哨的另外两面绕去。 另外两个小队长则是回头,对着后面的士卒做了几个手势。 手势很简单,一个是将手指放在嘴前,还有一个,就是手横过脖颈。意思是悄悄的干活。 后面的士卒们一个接一个的将手势传递下去。 两个小队长对视,点点头,然后都是从腰间掏出了他们特种将士才配备的袖珍型弓弩来。 这样的弓弩最突出的地方便是不会发生什么响动,而只要命中要害,同样能够让人瞬间毙命。 但此时两人离着那寨门口的两个元军尚且还有着十余米远的距离,这便就十分考究这两位小队长的实力了。 虽然小队长是特种将士们中的精锐,但这两个小队长仍是瞄准了长达十余秒之久。 然后是嗖嗖两声几不可闻的轻响。 两道箭矢自他们手中的袖珍弓弩上飞射而出。 才刚射出去,便在夜色中没影了。 只紧接着的瞬间,在那依稀亮光中的两个元军都猛地睁开了眼睛。随即又无力的垂下头去。 那两根箭矢都直接没入了他们的太阳穴,让他们直接毙命。 两位小队长对着后面的士卒们挥挥手,一众人悄无声息地躬身向着岗哨接近过去。 然后到得寨门旁又蹲下身来,稍微等待了数分钟,才又钻进岗哨里去。 再停下脚步,便是到那四个小木屋的门外了。 两个小队共计二十人,分成四股,分别站在了小木屋门外的左右两侧。 而紧随其后,从小木屋的后面也是有士卒冒出头来。 是那两个绕到岗哨后面的小队中的士卒。 碰面后,士卒们俱是做了个OK的手势。 一个个士卒都是将绑在腿上的军刀给拔将了出来。 然后,在门旁的士卒便是猛地抬腿,将房门给踹了开去。 <script>app2(); 1553.到达蓝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突然的响动,自是惊醒屋内休憩的元军。 &quot;谁!&quot; &quot;做什么!&quot; 有人惊呼。从门外射进的依稀光芒中可以看到屋内的床铺上有几个人猛地蹿起身来。 但踹开们的特种士卒脸上却是浮现出坏笑之色来,也不知是往屋里面扔了两个什么小东西。转瞬又将门给关上了。 然后一众特种士卒都是在腰间掏出个小瓶子来,放在鼻子面前轻轻吸收。 他们的神情颇为轻松。 就站在刚刚踹门的那士卒旁边的袍泽道:&quot;你这家伙。偷偷从窗户扔进去不就行了,非得踹门做什么?&quot; 踹门的士卒嘿嘿笑道:&quot;那样多没趣啊!&quot; 就在不远的小队长闻言也只是轻笑,并没有怪罪这家伙的意思。 因为他们的小药瓶就是出自于这个家伙之手。 这家伙从军以前的出身并不怎么光彩,是广南东路那边的少爷仔。说白了。也就是江湖下九流的采花大盗那类。 如他们这样的,武力往往只能算是稀松寻常。但是五花八门的下流手段却是不少。 刚刚这家伙扔进去屋去的东西叫做&quot;销魂散&quot;,不论男女,只要是没有内功修为的,吸进鼻子里立刻就得浑身瘫软无力。 这样的东西自是见不得光的,但对于他们这些特种士卒来说却能够派上用场。 现在在整个天究军特种团已经普及开来。 房间里的慌乱动静仅仅只持续短短几秒的声音,然后便就只剩下绵软无力的哼哼声。 站在门口的士卒们都再度踹开房门,然后蹿了进去。 进屋吹燃火折子,又点燃屋内的油灯。 当油灯亮起来时,只见到地上躺着几个人。甚至还有人躺在床上,竟是没有被刚刚的动静给惊醒。就将销魂散吸进了鼻子里。 这些没有内功修为的元军此时已经是连爬起来都做不到,看着这些全幅武装的特种将士们,个个眼中都是露出极为惊骇之色。 随即便是充斥起哀求和希冀之色来。 他们现在只能任人宰割,但还是想得到这些全幅武装的将士来自于哪里。当然希望这些特种将士们能够饶过他们的性命。 但很可惜,闯进屋的特种士卒们只是在看过屋内的情形后,便用手中的军刀将这些元军的性命全部了解了。 他们没法留下这些人的性命。 因为他们还肩负着扎起前面探路的重任,不可能带着这些俘虏。而若是将他们留在这里,他们又可能再度点起狼烟。 虽然赵洞庭曾经是说不杀俘虏,但显然也是分情况的。如特种部队执行任务,便往往不会留下什么活口。 转眼间这个岗哨内的总共不过二十余个全军便都全部归了西。 士卒们再度跑到屋外。然后便向着山下跑去。继续向前搜寻。 诸如这样的事情,这整夜发生有六起之多。 元军布置在野外的岗哨被悄无声息拔掉六个之多。 而刘诸温为不出现任何意外,在紧随这支天究军特种团将士的后面,又派出了天闲军和天剑两军的特种团将士。 这便是足足三层的筛选。元军的岗哨纵是布置得再为严密,也很难不被发现。 到天明。 刘诸温率着大军继续向着蓝田县方向进发。 他让特种将士夜里去拔掉元军的岗哨,自然为的就是能够在白日里肆无忌惮的行军。 在白天,行军速度要比夜里快上太多太多了。 仅过一日。 刘诸温便率着蜀中、大理军区的轻骑将士们出现在蓝田县外。距离蓝田不过数里。 他率军就在荒野中隐匿起来。 而在蓝田县内驻扎的两万元军竟是连半点察觉都没有。 他们在蓝关往蓝田县途中布置的岗哨和游哨都已经被拔除覆灭掉,从始至终。途中都没有半点狼烟升起。 天究、天闲以及天剑军的特种将士们以前出色的军事素质,完成了这项在元军看来绝对是堪称匪夷所思的任务。 或许要拔除那些岗哨并不难。而将那些游哨全部都覆灭,让其连回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又不造成任何动静,绝不是容易的事。 也就唯有具备袖珍弓弩。而且神出鬼没的大宋特种部队能够完成这样苛刻的任务。 在刘诸温率军就在蓝田县东门外隐匿起来的时候,蓝田县内的元将都还是颇为轻松的。 奉御史邴文轩之命,率领两万军卒驻扎在这里的是京兆府路安抚使荣乐勇以及京兆府内境内诸多统兵将领。 邴文轩还是有意要牢牢扼守住这蓝田县的。 要不然,不会让荣乐勇亲自过来坐镇。 荣乐勇年约五旬。在整个元朝军中或许不算太过出名。但在这京兆府路境内,可谓是资历最老的将领。 如他这样的汉人将领,之前也就张宏范、李恒那些人在军中的影响力较他大些。多数,都是如他这样镇守地方。 而且,往往都是没有太多实权在手的。 邴文轩和荣乐勇之间私交不错,也知道荣乐勇以前随着元军征伐时颇为英勇,是以军功被晋升为京兆府路安抚使的。 但他却并没有想过,随着这些年悠闲的生活下来。荣乐勇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荣乐勇了。 在朝中不受待见,晋升难望。让得荣乐勇渐渐已经失去当初的锐气,沉迷于酒色当中。自然。也就丧失了当初的敏锐嗅觉。 率军镇守蓝田县在荣乐勇想来,不过是来做做样子的而已。 虽然宋军在蓝关大败耿飞扬。但他真不觉得以区区宋军蜀中军区的兵力会敢来进犯京兆府周边。 毕竟他们在这里可是汇聚着整个京兆府的大军,而且柴立人大帅也率领元军正在赶来的途中。 始终镇守在这蓝田县的荣乐勇,并不知道刘诸温已经率领大理军区将士赶来的事情。 这个消息不至于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此时此刻正值接近傍晚时分,荣乐勇还在蓝田县府衙之内宴请着这京兆府以及周边县镇的诸将。 整个蓝田县被邀请入席的仅仅只有县令和蓝田都统制两人。 殿内尽是靡靡丝竹之声。 有穿着薄纱的妙龄女子在殿中轻轻起舞。 荣乐勇等人各自都还搂着一个或是两个美女,跟着摇头晃脑。好不快哉。 如今的荣乐勇越来越像是个能左右逢源的文官,而非武将。他当然还是有些心计的,让这些各县都统制共同做乐,既能让得他们乐意为他效劳,同时也能看得出来谁是真心拥护他荣乐勇,而谁又是不愿和他荣乐勇为伍的。 以后若是真正大战将起,他不介意先让那些离心离德的人先去试试宋军的斤两。 夜色,就这样渐渐再度笼罩这片大地。 府衙大殿内杯觥交错的声音仍是不绝。贵为京兆府路安抚使的荣乐勇听着周遭的恭维声,满脸都是享受之色。 他至今也没有别的追求了,大多数汉人将领能够在元朝做到他这样的级别已是顶尖,升迁无望。还不如好好享受这以前用血汗换回来的富贵荣华。 而此时在蓝田县外,大宋轻骑们尚且都只是啃着干粮,连刘诸温都是如此。 但将士们脸上都是有着振奋、跃跃欲试之色。 刘元帅已经放下话,于今夜拿下蓝田县。而且力求悄无声息的拿下,这对他们来说也是有挑战性的,谁都想试试。 随着夜色渐深,刘诸温挥挥手,安排旁边的亲卫将随在军中的供奉都请了过来。 石开济为配合他拿下京兆府可谓是尽心尽力了,连蜀中军区的供奉都多数调配给他。 除去那两个真武境的供奉以外,还有五个上元境供奉。 而刘诸温大理军区的供奉更是倾巢而出。同样两个真武境,上元境供奉更是有十余个之多。 <script>app2(); 1554.空竹献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待得这些供奉们都汇聚到刘诸温的身边后,坐在林间青石上的刘诸温道:&quot;诸位,城头烽火台便拜托你们了。&quot; 四个真武境供奉都是拱手。 有人道:&quot;元帅放心,我们定然不辱使命。&quot; 其余上元境的供奉们也都是点头。 他们这些人多数都是后来才加入到武鼎堂的,有的出身于名门正派,也有的出身不那么光彩。或是弃徒,或本来就是下九流。 但在长沙武鼎堂总部的那段时间,足以让得他们的觉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赵洞庭不仅仅让他们达成夙愿,或是得到钱财,或是得到藏书阁内秘籍,还让他们尝试到被人尊敬的感觉。 虽然他们在武鼎堂时很少有机会外出。外出也不便暴露身份,但在武鼎堂内那些年轻供奉,还有守卫们的眼中。他们可以看到尊敬、崇拜的色彩。 这种色彩无疑是颇具感染力的。 做坏人或许逍遥自在,但要试试做做好人,或许会发现,做好人的感觉更好。 而那些在武鼎堂内仍是冥顽不灵的人,也早就被清除掉了。 其后,刘诸温又将朱海望、张宏范、空竹等人以及各团团长叫到了身边。 他此行率来足足将近五万轻骑,要拿下蓝田县并非是什么难事。难就难在要悄无声息拿下蓝田。 一不能让蓝田狼烟起。 二不能让蓝田有逃兵赶往京兆府报信。 三不能动静太大,以至于惊动蓝田县周围的那些村镇或是岗哨。 不管是其中哪点有所差池,他都可能很难再率着大军在京兆府元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兵临京兆府外。 这当然需要细细谋划。 纵是刘诸温运筹帷幄,此时也不敢有丝毫的掉以轻心。 等朱海望等人也汇聚到刘诸温的身边后,他说道:&quot;诸位,本帅已经和诸位供奉说好,让他们在咱们大军发动进攻时拿下城头烽火台。依着本帅的计策,是咱们大军兵分五路,四路分别抢占这蓝田县的四面城墙。另一路直向府衙。咱们不求将城内元军全部覆灭,但是务必得以最快的速度将城头和府衙拿下,不能给元军开炮的机会。一旦开炮,那咱们的行踪便就暴露了。不知诸位可有什么异议?&quot; 朱海望、张宏范等人闻言都是微微皱眉。 要让元军连一炮都打不出来,这困难性当然不低。 空竹却是若有所思。 过半晌,朱海望道:&quot;元帅,咱们要不想元军开炮,那是不是唯有趁夜色偷偷爬上城墙才行?&quot; 刘诸温点头道:&quot;的确如此。是以,各军都需得以特种团的将士们开路才行。先破炮卡,再拿城头。&quot; 朱海望又道:&quot;可若是元军在城内也布置有掷弹筒该如何是好?&quot; 这是个问题。 纵是他们能够以极快的速度拿下城墙,且让城头上一炮不响。但若是元军在城内还有掷弹筒,便绝对不至于连放炮的时间都没有。 刘诸温心中自是已经有过思量的,闻言道:&quot;这世上难有算无遗策,咱们也只能赌上一赌了。&quot;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蓝田县,还不能引起太大动静。纵是以他的智谋。也很难想出完全的法子来。 这一仗的条件太过苛刻了。 不过就算是失败,刘诸温也不过是率领大军折返蓝关而已,不至于会遭遇到什么大的损失。 而在这时,若有所思的空竹突然说话了,道:&quot;刘帅,末将倒是有其余的法子,或许可以更为轻易地到达京兆府外。&quot; &quot;哦?&quot; 刘诸温些微诧异,看向空竹,&quot;周将军不妨细细说来。&quot; 他并不知道空竹的底细,和空竹这也才是初次见面,远远算不上熟悉。对空竹也没什么了解。 此时空竹开口,倒是让他对空竹高看几分。 空竹拱手说道:&quot;刘帅率军匆匆赶来京兆府路。想来还没有研究过元军在这京兆府路境内的具体布置。据我们的探报,元军中镇守这蓝田县的乃是京兆府路安抚使荣乐勇,不知刘帅可对此人有过了解?&quot; 刘诸温闻言轻笑道:&quot;军情处给咱们的资料中不就有这荣乐勇的资料么。他出身于平阳府辖内,年少时便随其父荣永旺出征咱们大宋,一门双杰,履历军功。其后其父在随着桑哥攻取钓鱼台时,力战而死。元军撤退,荣乐勇在军中鼎力支持忽必烈登基。且立下不少功劳。这才被得以封为京兆府路的安抚使……&quot; 说着说着,他的神情也是有些变幻起来,&quot;只其后荣乐勇在这京兆府蹉跎十余年,再未得到任何升迁,好似被元朝廷给遗忘。如果不是邴文轩颇有些手段,以至于元朝始终没有派遣达鲁花赤来这京兆府路主政。怕是他的军权都已经不在。你的意思是……荣乐勇心中定然会对元朝廷有些怨念,咱们不妨试试去招揽他?&quot; 空竹点头道:&quot;末将正是这样的意思。根据京兆府内的军情处探子传报,荣乐勇这些年在京兆府内渐渐贪图享受,钱财美色来者不拒,末将以为咱们或许可以许以他高官厚禄甚至钱财美人,再向他施压,表明此次我大宋必灭元朝之心,他也许会选择投降。&quot; 刘诸温闻言却是微微皱眉,&quot;荣乐勇此人既是贪图享乐之辈,皇上怕是不会愿意许他高官厚禄吧?&quot; 说完自己便是轻笑起来,&quot;倒是我多想了,只待他投降以后。便由不得他了。&quot; 只他却是还有别的疑虑,紧接着又道:&quot;让他投降倒不是不行,只这其中也有风险。若是他在投降以后再度倒戈,在咱们前往京兆府的时候点燃狼烟,再率军从蓝田追击咱们。咱们怕是得陷入首尾皆敌的尴尬局面。&quot; 空竹轻轻笑着,贴近了刘诸温的耳朵,&quot;刘帅不妨先派人进城和他商谈。咱们趁机悄悄从这蓝田县周溜过去便是。依末将看,以荣乐勇为人,就算最终不选择投降,也必然会有些意动。哪怕是知道咱们大军偷偷前往京兆府,也不见得就会立刻点燃狼烟报信。而已咱们轻骑的速度,只再需得两日时间便可赶到京兆府……等荣乐勇下定决心,想追赶也来不及。只要咱们再拿下京兆府,他就是想不降都不行了。&quot; 刘诸温神色仍是凝重,&quot;就担心他会果决的拒绝投降啊……&quot; 空竹道:&quot;咱们左右都是在赌,何不选择这样省力些的方式呢?&quot; 若是他的计策能成,那刘诸温率领的这五万轻骑便无需大费周章去攻陷蓝田县,当然要省力许多。 这话让得刘诸温意动起来,道:&quot;周将军此话说得的确不错,那就且先依着你的意思办。&quot; 他难免对空竹高看几分。 以前倒是没听说,这新任的蜀中军区天哭军总都统,还是个这么有谋略的人物。 说罢,刘诸温眼神扫过众将。 他在思量该派遣谁去城中招降荣乐勇。 荣乐勇身为京兆府路安抚使,派去招降他的人自然也需得有些分量才行。不然,荣乐勇就算是有降意,怕也因此而恼怒。 而且,随便派个人去,荣乐勇怕是都不会相信大宋是真有心要招揽他。 而空竹看到刘诸温这副神色,又请命道:&quot;若是刘帅信得过末将,那便让末将前去城内招降荣乐勇吧!&quot; 刘诸温凝重道:&quot;周将军你可要想清楚,此番进城你便是深陷贼窝,若是招揽不成,很可能难以再活着离开蓝田了。&quot; 空竹微笑着,道:&quot;就算末将真不幸死在城内,军中还有诸位将军们在,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的。&quot; 他这话,让得就在他旁侧的天哭军中都统级别将领们都是动容起来。 <script>app2(); 1555.进城劝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以前空竹刚到天哭军中任职,天哭军驻扎在嘉定府外不远。空竹在军中虽是和将士们同寝同食,但这并不足以让他们就对空竹心悦诚服。不仅仅只是因为禁军将士本就心气颇为高傲,更因为何兴武在阵亡之前也是这么做的。 何兴武虽死,但将士们仍旧怀念他。空竹在军中的表现,并不能让将士们很快接纳他。 而这回率军征元。空竹先是亲自领军到蓝关绝壁上炮轰关隘。现在又请命进城劝降,当然让得这些将领对他印象大为改变。 军中最是佩服的就是这样将生死之之余度外的人了。 不管空竹能不能够成功,他都已经体现出悍不畏死的勇气。 而这点,正是何兴武也拥有的特质。 &quot;末将愿随总都统进城!&quot; 空竹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天哭军中特种团的都统彭思逸便是拱手说道。 紧随其后,另外几个都统也都是紧跟着开口。&quot;末将愿随总都统进城!&quot; 这代表他们已经认可空竹了。 空竹脸上露出欣慰之色,道:&quot;你们还要统兵随着刘帅进攻京兆府,便不要随我进城了。&quot; 然后又对刘诸温道:&quot;刘帅派遣一位真武境供奉随我进城便是。&quot; 刘诸温想了想。道:&quot;我让两位供奉和你同行吧!&quot; 说着便偏头看向还没有离开的供奉们,对他大理军区的那两个真武境供奉道:&quot;马供奉、刘供奉,便劳你们两人前往了。&quot; 马供奉和刘供奉都是拱手领命,然后对着空竹点头笑了笑。 空竹的这份勇气,也得到他们心中的认可。 空竹不再迟疑,拱手又对刘诸温道:&quot;刘帅,那末将这便和两位供奉进城去了。若事成,蓝田县内绝不会有狼烟起,若事败,末将争取在城内制造动静,刘帅您在依原计划行事。能侥幸活着出城的话,再到刘帅面前请罪!&quot; 刘诸温笑道:&quot;不管成败,周将军你都无罪。&quot; 空竹点点头,换上便服后,带着马供奉和刘供奉从密林中钻出。走上官道,在夜色中直接向着蓝田县东门去。 刘诸温目送他们,直到是三个背影完全消失在夜色里,&quot;众将,稍作休息,准备随本帅绕道,前往京兆府!&quot; 现在他还得等,等空竹的消息。 如果荣乐勇被空竹说得意动,那城内应该不会有什么动静。到时候,他才好率军绕过蓝田县。 因为蓝田县周必然有着许多的岗哨、游哨,要再想瞒过元军,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只有荣乐勇愿意做个瞎子才行。 约莫两刻钟后,空竹和马供奉、刘供奉便出现在蓝田县城门口。 城门已是紧闭。 城头上的元军借着火把的亮光看到三人,还以为只是普通百姓,呵斥道:&quot;城门已闭。严禁入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quot; 空竹轻笑,抬首看向城头,道:&quot;还请通报荣安抚使,就说故人来访!&quot; 城头元军自是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又问道:&quot;不知是我家安抚使大人的哪位故人?&quot; 只是语气倒也没有之前那么不客气。 空竹答道:&quot;京兆府西乐街太平巷龚老爷。&quot; 他都这么详细的说及出去,城头上的元军便是有些松动了。然后有人向着城内跑去。 他们不知道这个什么龚老爷是不是真是荣乐勇的故人,但通禀给荣乐勇总是没有错的。 不多时候,这传信的士卒便到得府衙大殿外。 荣乐勇和那些城中将领们还在饮酒作乐。 士卒在门口禀道:&quot;禀安抚使大人,城外有人自称西乐街太平巷龚老爷,前来求见。&quot; 说话的声音很大,直接传到荣乐勇的耳朵里。 荣乐勇闻言稍稍惊讶。松开怀里的美人,嘴里嘀咕道:&quot;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见我?&quot; 然后对着士卒道:&quot;去将他带过来吧!&quot; 空竹说的龚老爷并非是虚造的人,而是真有其人。并且真正认识荣乐勇。 只是两人之间关系并算不上特别熟稔而已。 龚老爷是京兆府内的胭脂铺商人,同时也是军情处安排在京兆府的探子。 荣乐勇这些年来纳妾不少,都是些爱打扮的婆娘,胭脂水粉之类的每个月花销都不在少数。 虽然荣乐勇未必在乎这点钱,但自有回他府中一个丫鬟到龚老爷铺子里卖胭脂水粉时,龚老爷听闻是安抚使府的人。连钱也不收,他的名字便就传进了荣乐勇的耳朵里。这只是小事,但还是让荣乐勇觉得有面子,心里挺舒坦。 其后随着他安抚使府在龚老爷铺子里拿的胭脂水粉越来越多,龚老爷总是不收钱,他对龚老爷的印象便越来越深了。 再晾了龚老爷一阵后。还是没忍住让自己的妻子去试探试探龚老爷。 最后得知的结果就是龚老爷想攀附上他们安抚使府,且愿意每月都给荣乐勇封赏孝敬银。 荣乐勇没理由拒绝。他来钱的路数很多,却也不介意再多个给他送钱的人。 在自己的夫人将这龚老爷的心思告诉他后,他便默认府中收下龚老爷的孝敬银了。 而有军情处做后台的龚老爷自是出手颇为阔绰,一来二去的,也就得以见了几次荣乐勇的面。 圆滑的商人模样,让得荣乐勇再对他没有什么怀疑。两人之间的关系,在京兆府某个圈子也不算是什么秘密。 如荣乐勇这样的大员,谁下面没有一群腆着脸给他们送钱的商人? 真要只凭着元朝廷发的那些俸禄还有那些田产,压根就不足以支撑他们奢靡腐败的生活。 士卒跑回到了城头上。 在他禀报给守城的将领听以后,将领便让人下城打开了城门。 空竹带着马供奉和刘供奉进城,然后又随着那禀报的士卒直接前往府衙。 到府衙大殿外。荣乐勇见到他,自是不认识,皱起眉头道:&quot;你是何人?&quot; 空竹拱手道:&quot;小的乃是龚老爷家中下人。受老爷之命,特来拜会安抚使大人。&quot; 马供奉和刘供奉也跟着拱手。 只他们两人真武境的气度在那里,再怎么掩饰也难以完全遮掩。 荣乐勇终究是瞧出来些许不对。又问道:&quot;你到底是何人?&quot; 空竹瞧瞧殿内那么多将领都看着自己,故意露出为难之色,道:&quot;烦请安抚使大人借步说话?&quot; 然后看到荣乐勇似乎不愿起身的样子。连又道:&quot;我家老爷实是让小的来请安抚使大人您救命的,要是您不发话,那咱家的胭脂铺可能以后就没了。老爷说胭脂铺没了事小,可要是因此而让得安抚使府断了胭脂水粉,那他的罪过可就大了……&quot; 荣乐勇眼神微微变幻,终是道:&quot;那你上来说话吧!&quot; 有着殿内这么多将领在此,还有军中的几位修为最是出众的高手,他倒也不担心空竹能够拿他怎么样。 毕竟空竹不具备武学修为,这点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只不知他要是知道空竹身边的马供奉和刘供奉都是真武境修为,心里会是种什么感觉。 空竹走进大殿,直到荣乐勇面前,低声道:&quot;城内有人要抢咱们老爷的铺子……&quot; 说着又看向殿内的将领们,欲言又止。 而荣乐勇听到这话已经是露出些许怒色来。 胭脂铺对他来说不重要,但别人敢抢龚老爷的胭脂铺却是和他荣乐勇作对。他要是不闻不问,丢不起这个人。 注意到空竹神色的他还是起身了,向着殿后房间走去,道:&quot;你随我进来吧!&quot; 空竹跟着他进屋。 刚到屋内,荣乐勇便是问道:&quot;是谁狗胆包天,敢抢你们家老爷的铺子?&quot; 因为空竹连龚老爷家的地址都说清楚了,虽然他对马供奉和刘供奉的身份颇有些疑虑,但倒也没有太过怀疑空竹的出处。 空竹微笑着,却是将自己的腰牌从腰后取了下来,递到了荣乐勇的面前。 <script>app2(); 1556.空竹被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的腰牌上,刻有大宋天究军、都统制的字样。 在腰牌的左下角还有特殊的图徽,颇为繁复。除去军中够级别的将领外,其余人都不知道这图徽的奥妙之处。 凡是手中掌握有五百人以及以上军卒的将领的腰牌,都是赵洞庭让能工巧匠打造的。此图徽可以说是个机关,可以通过扭动变动形状。 说起来。和魔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将领们签署各种文件时,都会有特应的图案作为搭配。寻常人纵是得到腰牌,也难以知道其中奥妙,伪造文书调动大军。 大宋国内,除去军中将领的腰牌有如此奥妙,朝中大臣以及封疆大吏亦是如此。 当然。这点荣乐勇应该是不知道的。 他只看着空竹的腰牌便已经神色微变,&quot;你是天究军中的人?&quot; 他只看到了腰牌的正面。 空竹缓缓将腰牌旋转过去,淡淡道:&quot;确切的说。我是天究军的都统制周甫。&quot; &quot;呵呵。&quot; 荣乐勇忽的呵呵笑起来,&quot;那那姓龚的应该是你们宋国军情处的人了?&quot; 空竹并没有否认,道:&quot;正是。&quot; 虽然这有可能给龚老爷带来危险,但也是没办法不承认的事情。纵是不承认,荣乐勇也定然不会相信。 荣乐勇眼睛微微眯起,又道:&quot;你自己这般送上门来,不会是来投降的吧?&quot; 空竹轻笑,&quot;看来荣将军还没有弄清楚我们两国之间的情形,你觉得,我会是来投降的么?&quot; 荣乐勇耸了耸肩膀,&quot;你们宋军投不投降,我不知道。不过你现在站在这里,我可以保证你没法再出去,跟着你来的那两个老家伙应该修为都很不错吧,不过我府中恰恰也有几位高手。而且明处暗处将士无数,我不觉得他们两能够带着你出去。&quot; 空竹并没有和荣乐勇进行这种无谓的争辩,只道:&quot;不瞒荣将军你,我来这,其实就已经做好走不出这里的心理准备了。&quot; 荣乐勇看着空竹,不再说话。 他自然是已经揣摩到空竹来这里的用意,这也是他刚刚故意先声夺人,说空竹是打算过来投降的原因。 不过现在看起来,他的先声夺人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效果。 空竹看起来是真不怕死。 即便是被他这么威胁,脸色也没有任何的变化。 空竹看着荣乐勇沉默,又道:&quot;不知荣将军是打算现在就杀我,还是等我说完再做定夺?&quot; 这是种试探。 试探荣乐勇心里边是否有投降的想法。或者是,试探他依附元朝的心是否足够坚定。 其实空竹这个时候心里已经有点儿数了。 如果荣乐勇死心塌地要为元朝效命,那应该不会和他费这么多口舌。在他刚刚掏出令牌的时候,就会叫人将他擒住。 荣乐勇故作无所谓的样子。嗤笑道:&quot;本将倒想看看你要说些什么。&quot; 空竹将腰牌收回到腰后,自顾自在房间里面的椅子上坐下,还顺手从桌上果盘了拿起了个水果,啃了一口,&quot;我们大宋要覆灭元朝,决心之盛荣将军你应该是知道的。听闻荣将军你在元朝廷劳苦功劳,却并不受到真金重视,我们元帅可以派我来给荣将军你指条明路。只要你归附于我们大宋,我们元帅愿许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quot; &quot;哼!&quot; 荣乐勇闻言冷笑,&quot;你们元帅自己也不过是个将领而已,有何资格许我高官厚禄、荣华富贵?&quot; 空竹挑挑眉道:&quot;在大宋境内,的确很难再给荣将军你安排很高的官职。但不知。等咱们大军拿下元朝以后,会如何呢?&quot; 荣乐勇听到这话,脸上没什么变化。眼神却是不自觉的晃动起来。 他难免还是有些意动的。 算起来,他现在的年纪还不算特别大。若是真正能够在大宋灭元以后得封以高官,他的人生将会攀上更高的巅峰。 只他当然不会就这么答应,又冷笑道:&quot;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的确很诱人,但是据我所知,你们宋国并无世袭罔替之制吧。就算我官爵再高,以后我的儿子没法继承又有什么用?而且,你们宋国就定然能覆灭元朝?也不见得吧?&quot; 空竹三两口便将那苹果给啃完了,神色颇为轻松道:&quot;荣将军说的不错,我们大宋的确没有世袭罔替之制,不过荣将军你就算继续为元朝效力。这安抚使的位置怕也得坐到死,容我算算啊,荣将军你现在在元朝不过是区区伯爵吧,只有世袭,没有罔替,唔……算起来,你儿子就算是继承你的爵位,也只是子爵而已呢!而如果荣将军你要是在咱们大宋被封个什么军区元帅之职,以你的能耐,怎么着也不至于让你的儿子以后只是个等同去区区子爵的官位吧?&quot; 荣乐勇脸色微冷。 空竹这话简直就是插在他心口上了。 官位不高、爵位也不高,这始终是他对元朝耿耿于怀之处。 虽然现任皇帝真金不再如之前那般仇视、看低汉人,但也绝对说不上重用。他的儿子以后十有八九达不到他现在这个级别。 而正如空竹所说。他要是能够在大宋成为军区元帅,那最低应该也能将自己的儿子培养成团级将领。 仅仅是这,就已经不是在元朝任个杂牌军都统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荣乐勇稍微沉默了会。才道:&quot;可你们宋国要是没能覆灭元国,我岂不是死路一条?&quot; 空竹微笑,&quot;我们大宋禁军稳打稳扎。就算不能灭元,元国也休想从我们手里把失地收回去。&quot; 他说这句话时,眼中满是自信之色。 这种自信。无形间在影响着荣乐勇的心神。 不过这件事太过事关重大,他自然还是没法轻易就下决定。 而且柴立人率军已经接近京兆府,这也给他期望。觉得宋元之间的战事孰胜孰负还很难说。 空竹看出来荣乐勇的犹豫,心神微动,又道:&quot;不过荣将军若是觉得咱们大宋禁军不能够轻易覆灭元国,那也无需这么快就做出选择。我们元帅说了,荣将军你是能征善战的猛将,我们理应给你足够的尊重。或许荣将军你是觉得等你们元帅柴立人率军赶到以后,便能够将我们大宋禁军的进攻脚步给抵挡下来吧,不如,且先看看我们能不能在柴立人赶到之前拿下京兆府,如何?&quot; 荣乐勇脸色微变,&quot;你们这便准备进攻京兆府?&quot; 空竹没有隐瞒,笑道:&quot;兵贵神速嘛,先拿京兆府,再破柴立人就容易得多了。连这点都想不到,我们怎么能轻易灭元呢?&quot; &quot;好!&quot; 荣乐勇猛地咬了咬牙齿,&quot;要是你们能在柴帅赶到之前攻占京兆府,本将便是率军投你们又如何!&quot; 空竹呵呵笑着站起身来,对着荣乐勇拱手,&quot;既如此,那周某就先行告辞了。&quot; 有荣乐勇这句话,那他此行的目的便已经差不多达成了。 只要荣乐勇这番话不是作假,那他即便是收到情报,估计也不会派兵前去阻拦刘诸温率领的轻骑大军。 然而,荣乐勇看着空竹走向门外却是道:&quot;不如周将军还是多在这里逗留几日吧?&quot; 空竹回头,&quot;荣将军这是何意?&quot; 荣乐勇意味深长道:&quot;我又怎的知道周将军你是不是来麻痹荣某呢?若是你们大军要攻打的是蓝田县,我岂不是很被动?&quot; 空竹微怔,倒是也没想到荣乐勇会整出这出来,但很快便道:&quot;既如此,那周某便在府中叨扰几日了。&quot; 他当然不想留在这里,但此时却也没办法。就算他要走,荣乐勇也绝不会放他离开,而且只会更是疑虑重重。 荣乐勇哈哈笑着,带着空竹向外走去。 <script>app2(); 1557.齐心赈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再到殿内,荣乐勇和空竹又恢复原样。空竹对荣乐勇毕恭毕敬,荣乐勇没有太将他放在眼中。 落座之后,只道:&quot;你也在这里落座吧,你家老爷的事情,我自会处理。&quot; &quot;多谢安抚使大人。&quot; 空竹道过谢。对马供奉、刘供奉招招手,各自找位置坐下。 谁都难以想象得到两人刚刚在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 大殿内丝竹声再起,殿中长袖飘舞。 时间悄然流逝。 等到府衙内的宴席散去后,蓝田县外,刘诸温率着轻骑将士们还隐匿在荒野之中。 只这个时候也等得有些不耐了。 刘诸温心中已经默默算过几次时间,瞧着城内仍旧是没有什么动静。终是不断再等,又将众将召集到身边。 其后不多时,大军便在荒野中绕往蓝田县西侧。牵马向着京兆府方向而去。 这个年代除去官道以外,大多数道路都崎岖难行。走这样的小道,自是让得大宋轻骑将士们的行进速度颇慢。 刘诸温仍是以特种团将士在前面开路。 夜色中,悄无声息的战斗再度蔓延开来。 在这样的战斗力,大宋特种团的将士们表现出绝对能让人侧目的作战能力。 蓝田县以西的岗哨、暗哨被他们拔除无数。 直到得大军绕过蓝田县,在蓝田县内的荣乐勇等元将竟是都没有收到半点风声。 天色渐渐放亮了。 刘诸温率着大军却是才离着蓝田县不过十余里。 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要想不被元军发现,最好的办法还是率军隐匿起来,藏匿到大山中去,但刘诸温并没有这样做。 他率着轻骑全速赶路,前往京兆府。 他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柴立人可能还有数日就能赶到京兆府,而他,必须在柴立人赶到之前将京兆府给拿下来。 京兆府内元军怎么说也有数万之众,且不出意外应该是精锐,并非是那么容易对付。 他只有全速赶路。才能争取到更多破取京兆府的时间。 纵是以轻骑的速度,从这里全速赶往京兆府,也得还需要将近两日的时间才行。 至于蓝田县,刘诸温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空竹能够事成。 虽然空竹没能够出城,带来荣乐勇愿意投降的消息。但这也并不意味着空竹就死在城内了,毕竟城内半点动静都没有。 以马供奉和刘供奉的身手,理应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至于连放出响箭的机会都没有才是。 刘诸温还是觉得空竹有可能成功了的。 至于假若空竹和马供奉、刘供奉真是死在城内,那也没办法。蓝田县元军若有动静,他便率军再冲杀回蓝田县便是。 如此也只不过是进攻京兆府的计策宣告失败,并不会对大宋轻骑造成多大的实质性伤害。 途中,刘诸温仍是以特种团将士们在前面开路。 …… 长沙。 赵洞庭收到黄华从山东东路传回来的信。 他坐在御书房内龙榻上,看过信,轻轻叹息。 御书房内除去他便只有张破虏。 张破虏听着赵洞庭忽然轻轻叹息,脸色微变。但是没有说什么。 赵洞庭将信放回到桌上,怔怔出神。 黄华率领兴国军区的将士竟然在海州海域遭遇到那么大的挫折,以至于海战船几乎悉数覆没。这当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即便是元军损失的战船、士卒更多,仍不能让赵洞庭心中高兴。 元军死得再多,那都是元军。他并不能以这些元军将大宋阵亡的将士们给再换回来。 至于黄华在信中所书的求赵洞庭降罪,赵洞庭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他在信中得知整个战争的详细过程了。 黄华其实没有太大的责任。 战争本来就是充满变数的,赵洞庭扪心自问,就算是他自己御驾亲征,大概也难以躲过元军以小船进行奇袭。 出神良久后,赵洞庭才提笔给黄华回信。 在回信中,他还是轻轻责备了黄华几句,不过倒也不是什么重话。除此以外。便是让黄华戴罪立功,再有将他和文天祥等人商议的处理降卒的方法在回信中告诉了黄华。 将回信交给张破虏,让其传往中枢内阁后。赵洞庭便又离开御书房,钻到了军科部作坊里。 本来前线连战连捷,让他也不再那么迫切的要将火炮给研制出来。而现在黄华受挫,又让得他再度意识到火炮的重要性。 长沙城外,大半个荆湖南路仍是难民遍野的情形。 这场水涝几乎遍布整个荆湖南路,所造成的影响实在太大太大了。难民的数量甚至还要超过朝廷的预想。 虽然在洪涝过去以后。赵洞庭便着国务省全力组织重建救灾工作,但还是显得颇为手忙脚乱。 各地守军没日没夜忙碌,聚集难民,修葺房屋,还是有许多难民短时间内得不到安置。 这当真是人间惨像了。 数夜以来,荆湖南路各城、各县、各镇。街道上都躺着不少的难民。他们没有地方安置,就在大街上睡觉。 而这个时候天色已是微寒,如果不是朝廷发下去的粮食、棉被等物,怕是有的难民已经饿死、冻死。 但还是有不少人因此而生病。 好在是赵洞庭早就有防范瘟疫的举措。 洪涝过后,各地守军就已经将那些遇难的百姓的遗体集中起来掩埋焚烧。 百草殿和朝中御医们也都前往各地设立临时医所,免费给难民们治病。而且各地郎中也都奉命汇聚往荆湖南路各地。 要不然,这个时候瘟疫怕是已经在荆湖南路境内蔓延开来。那后果可就难以想象了。 衡州南岳山脚下。 这里也汇聚着相当多的难民。 可见得乱糟糟的难民中,有许多穿着道袍的男女道士在人群中穿梭着。 天师道的道士们在这里设下救济所,扶危助困,帮助受难的百姓。 衡山地势极高,在山上的道观并没有受到洪涝的影响。 就这数天时间,以天师道为主。衡山上各道观不知道将自己道观内的粮食、蔬菜拿下山多少。 虽然如此也仅仅只是让难民们得以有稀粥果腹,但还是坐实&quot;活神仙&quot;的称谓,不知道多少百姓对他们感恩戴德。 这样的帮助。对于百姓们来说,比天师道诸位天师给朝廷出力更来得实在。因为他们是亲历者。 而从周围闻讯赶过来的善人、郎中等也是不少。 灾情过后短短时间,这衡山脚下就已经成为一个颇大的难民集中地。 这是个让人感到惊讶的场面。 当有朝廷的官吏赶到这里后。也不自禁的觉得吃惊。 因为在没有朝廷的帮助下,这衡山脚下的百姓们做到了互相帮助,渡过洪涝灾情。 而此时。在这人群中,有个正是亭亭玉立年纪的穿红衣的小姑娘颇为扎眼。 她长得很漂亮,且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在朝阳的照耀下,让得她如同仙子那么出尘。 &quot;谢谢姑娘!&quot; &quot;谢谢姑娘!&quot; 这小姑娘在这里搭了个小帐篷,帐篷里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买的粮食。她熬着稀粥,正在给难民们布施稀粥。 而在她的旁边,还有个看起来颇为仙风道骨的老人,正在给患病的难民们看病。 他并非是道士,没有穿道袍,仅仅是穿着麻布衣,不过倒也颇为讲究,一丝不苟。 也不知是熬过几锅稀粥,红裙小姑娘瞧了瞧后面,对老者说道:&quot;爷爷,又快没有粮食了呢!&quot; 老者从衣袖里掏出些银票,道:&quot;再去让城里的和掌柜送来。&quot; &quot;嗯!&quot; 红裙小女孩点头,将锅里的粥都分完后,对着还在排队的难民们道了声歉,向着衡州城方向跑去。 <script>app2(); 1558.狼烟遍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活神仙啊……&quot; &quot;活神仙啊……&quot; 人群中有着诸如此类的声音不绝于耳。 即便是那些排着队却并没有领到稀粥的难民,也并没有任何的不悦之色。脸上只有满满的感激。 红裙小姑娘和这位老者已经在这里布施有几天的时间了。 他们连晚上睡觉时都是在这里,遇到患病或是肚子饿的难民找上来,挑着灯都给他们熬粥、治病。 这足以让得受难的百姓们对他们心存感激。 &quot;仙女姐姐!&quot; &quot;仙女姐姐你去哪啊?&quot; 有小孩子看着红裙小姑娘跑开,连忙追逐上去。 红裙小姑娘青丝垂到腰间,回头微笑。道:&quot;我去城内买粮食呢!&quot; 有小孩子便道:&quot;我们也跟着仙女姐姐你去吧,要是遇到坏人,我们就帮你打跑他!&quot; 红裙小姑娘眼睛笑成了月牙儿,&quot;哪有那么多的坏人……&quot; 但还是没有阻止这些小孩跟着她。 这几天,这些孩子都已经和她混熟了。而且衡州城距离这衡山也不算远,倒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 而这些小孩子的家长们。看着他们追逐着红裙小姑娘,也只是微笑。 一行人渐行渐远。 若是赵洞庭在这里,定然会认得出来。这逐渐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就是当初在观潮客栈给她唱曲的姑娘。 当初那小姑娘在爷爷死后便不知去处,只不知,如今身边为何又有了个爷爷。 但看她的模样,显然还是颇为开心的。 命运终究不算太过亏待这个姑娘。 到得衡州城内以后,可见得衡州城内还有士卒和百姓正在清扫街道上的淤泥。也有人在修葺房屋。 虽然重城,衡州城也同样没能避免这次洪涝灾害。 城内的布施所更多,除去朝廷组织的以外,还有城内富商们自发组织的。 毕竟不是人人都受了灾的,有些富贵人家还有许多余粮。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拿出来救济灾民,但终归有这样的人。 这场洪涝灾害并没有击败大宋的百姓们。 衡州城即便满目疮痍,也有着欣欣向荣的生机。 已经开始有小贩扛着糖葫芦等物出来贩卖。 红裙小姑娘看着跟在后面的十余个小孩子都愣愣看着那些红果果的糖葫芦,暗暗咽口水的模样,不觉好笑。 随即她便从兜里小心翼翼拿出了张碎银票来,到糖葫芦小贩面前。道:&quot;麻烦你,给他们一人一串糖葫芦。&quot; 小贩瞧着她,却是微怔,然后惊喜道:&quot;是姑娘你?&quot; 红裙小姑娘微怔道:&quot;你认识我么?&quot; 小贩满是感激之色道:&quot;两个月前你和你爷爷经过咱们村子,还免费给我那小儿子看了病呢!&quot; 说着瞧了瞧红裙小姑娘的身后,微微疑惑道:&quot;姑娘,你爷爷呢?&quot; 紧接着又自顾自说:&quot;上次忘记留你们在家中吃饭,这回要请你们到家中吃饭做以答谢才是。&quot; 红裙小姑娘微笑着道:&quot;多谢您了,不过爷爷他还在衡山脚下给大家伙看病呢,就不到您家中叨扰了。&quot; 小贩有些失望,但随即又感慨道:&quot;你们真正是好人啊……&quot; 红裙小姑娘不再说话。 小贩边给小孩子们发着糖葫芦,边又问:&quot;那小姑娘你来城里这是?&quot; 小姑娘道:&quot;粮食快用完了,我来买些粮食。&quot; &quot;噢!&quot; 小贩瞬间了然。 他想得到,小姑娘来采买粮食定然也是去衡山脚下救济灾民的。 衡山上的许多修道人,还有大好人们在衡山脚下布施救灾。这事已经在衡州境内传扬开来。 等红裙小姑娘给钱时,这小贩死活退却不受。 他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quot;我家里也遭了灾,粮食只够自家吃的。不过这几串糖葫芦还是请得起的,姑娘便不要客气了。&quot; 说着,他还特意挑了两串最大的糖葫芦,递给小姑娘,&quot;这两串糖葫芦,请你还有你爷爷吃。等忙完了,还请到我家做客。&quot; 他就是个老实巴交的百姓,脸上几乎写上诚恳两个字。 小姑娘推却不过,只得接受。道:&quot;我会和爷爷说的,谢谢您了。&quot; 然后对着小贩挥了挥手,带着一众小孩子继续向着城内去了。 这种四处助人为乐的生活。显然让她颇为开心。 小贩看着她远去,又是喃喃感慨,&quot;真是好人啊……&quot; 没过多长时间,红裙小姑娘便又带着那些小孩从城内出来。只后头,还跟着两辆运粮的板车。 上面的袋子鼓鼓囊囊的,谁都看得出来里面是粮食。但街边受难的百姓们。却并没有谁上去争抢。 这便是如今的大宋。 画面再回到京兆府路。 刘诸温率着轻骑将士沿官道,几乎是大张旗鼓继续向着京兆府进发。 在这蓝田县往京兆府路途中,元军布置的岗哨更多。虽然前面有特种团将士开路,但大白天的,要想拔出那些元军岗哨显然不易。 快要接近黄昏时,大军的动静终究还是被元军给发现了。 在距离官道约莫两里处的山巅上。有狼烟滚滚而起。 刘诸温很快看到这幕,却也只能是叹息。 他们能够悄无声息的赶到这里已是殊为不易,被元军察觉放出信号是早晚的事情。 五万大军,要想再不引起任何动静的情况下压到京兆府城下,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事。 刘诸温并没有让大军驻足,继续向前进军。 狼烟很快升到天空极高处。 而后,在极远处也紧接着有狼烟滚滚而起。 这样的狼烟大概会直接蔓延到京兆府去。 而此时,刘诸温率领的轻骑将士们要赶到京兆府,还得有一日的路程。 这也就是轻骑将士,而且是携带着干粮前进。若是全军出动,粮草随行,从蓝关到京兆府。十日时间怕是不能少。 烽火狼烟遍地起。 看起来,便好似是这荒野间到处引发了火灾似的。 到得夜里,连蓝田县的荣乐勇等将都是收到消息。 有士卒向他们禀报。在后方有狼烟升起。 这自是让得荣乐勇震惊不已。 他以为宋军只是有攻下京兆府的打算,却没想过,宋军竟是已悄无声息的越过他驻守的蓝田县。 这简直就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荣乐勇却并没有答应麾下将领们率军前去援助的请求。 看着汇聚到殿内请命的将领们,他只道:&quot;虽是狼烟起,但宋军怎可能有大军绕到我军后方去。以本将估计,应该只是些许贼寇而已,咱们且先看看动静再做定夺吧!御史大人之命,可是让咱们紧守蓝田,若是因此调军出去,而导致蓝田失陷,咱们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quot; 他这话,让得赶到他这的将领们都没能再说出话来。毕竟,他这话也是有些道理的。 这些将领们自不会想到,荣乐勇再打发他们走以后,便匆匆到空竹的房间去了。 他直接推开房门。 空竹和马供奉、刘供奉都在屋内。 荣乐勇神情颇为凝重,直接开门见山道:&quot;你们宋军已经绕到蓝田县的后方去了?&quot; 空竹闻言微怔,然后微笑道:&quot;若不如此,岂不是让荣将军你为难么?难道我们大军压到城下,你会放我们过去?&quot; 荣乐勇沉默。 他当然不可能这么做。 他是安抚使,是主将,但并不意味着他就可以替城内的诸将做决定。因为不是每个人都如他这般对元朝廷有着极深怨念的。 他要是敢直接放大宋禁军过去,肯定立刻就得有将领站出来反对他。到时候,怕是蓝田县内的这些元军就先得乱起来。 这样想着,荣乐勇还真是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被宋军偷溜过去他也有着很大的责任,但总比城内将士生乱的要好。 他只又问道:&quot;你们宋军有多少人前去京兆府了?&quot; 空竹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微笑道:&quot;待得我们大军拿下京兆府,荣将军你自然就知道了。&quot; <script>app2(); 1559.终于投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荣乐勇闻言脸色微变。 从空竹这话里他便揣摩得出来,绕到蓝田县后方去的宋军定然不少。 而空竹见他这副模样,又悠悠道:&quot;荣将军不会是打算这个时候率军去追赶咱们大宋将士吧?&quot; 荣乐勇沉默不答。 过良久,忽的轻叹道:&quot;周将军你真是好智谋啊……&quot; 他现在无疑是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 就算他现在率军去追击刘诸温所率的大军,被这么多轻骑绕到蓝田县后,他也难辞其咎。 空竹说是给他考虑的时间。其实压根就没有。在刘诸温率军绕过蓝田的那刻起,他荣乐勇就已经等于是被架到火上了。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其一,率军出蓝田追击刘诸温。如此,也许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但估计还是会受到邴文轩的责罚。 而且,驻守在蓝关内的宋军也很可能趁机拿下蓝田。 其二。便是默认刘诸温率军继续欺近京兆府。 如此等于是和已经投宋没有太大的区别。 邴文轩不是个傻子,不可能荣乐勇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按兵不动,他都看不出来什么端倪来。 空竹稍微欠身。道:&quot;荣将军过誉了。&quot; 其实他心里也在庆幸。 还好刘诸温是率军成功绕过这蓝田县了。 若是刘诸温在绕过蓝田县的时候惊动了蓝田县的守军,局面未必会是现在这样。 荣乐勇若是有意投宋还好,若是不打算投宋,那必然会率军出城阻挡刘诸温轻骑的步伐。那时候狼烟滚滚,要拿京兆绝无可能。他空竹也很难活着离开蓝田县去。 看来上头还是在眷顾着他们大宋禁军的。 荣乐勇怔怔站在空竹的前面,双眼始终紧紧盯着空竹,神色变幻不断。 他在犹豫,他在抉择。 当初没想到宋军会这么快就进攻,他并不是多么急切。而现在,他却再也没有迟疑的机会。 他必须要作出抉择了。 良久,荣乐勇终是开口,道:&quot;希望周将军你不要失信才好,答应荣某的事,还希望你能够说到做到。&quot; 空竹耸耸肩,轻笑道:&quot;这是自然。&quot; 只他心里到底怎么想的。荣乐勇自是猜不出来了。 兵者,诡道也。 荣乐勇扭头走出房间。 空竹坐在房间里,端起茶壶自饮自酌。脸上始终挂着浅笑。 荣乐勇显然已经决定投诚,这对于大宋来说当然是极好的事情。 虽然短时间内荣乐勇和蓝田县内的这些元军未必能派上用场,但事情传开以后,必然会造成颇大的轰动和影响。 先是蓝关投降,再是蓝田县投降,这绝对能够重挫京兆府路境内元军的士气,让得人心惶惶。 甚至连柴立人的大军赶到以后,也必然受到影响。 只要刘诸温真正能够拿下京兆府,让荣乐勇再没有反悔的余地。那在这西路上,大宋禁军的兵力较之元军便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而荣乐勇刚刚回到大殿不多时,便又有将领匆匆来寻他。 又是过来请命率军前去追击大宋禁军的。 荣乐勇坐在主位上,眉宇间有着止不住的烦闷之色,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因为本身情绪的原因。听着这几个过来的将领说要率军出城,怒道:&quot;宋军就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溜过去你们都没有发觉,现在还领兵出征?出什么?打什么?&quot; 一个个将领脸上都是露出汗颜之色来。 蓝田县作为京兆府和蓝关之间的屏障,竟是被宋军这么悄无声息地溜了过去,这的确是面上无光的事情。 但随即还是有将领讪讪道:&quot;安抚使大人,末将等自知有罪。可事到如今,咱们若是继续迟疑下去,不是罪责更大么?&quot; 荣乐勇闻言冷哼,&quot;节度使的性子你们是知道的,咱们这些人,谁也别想落得好去。&quot; 邴文轩作为京兆府路御史,在元朝汉人官吏中是属于最顶尖的那个层次。同时也是鲜有的受元朝廷信任的人。 他在京兆府路就是天。 作为封疆大吏,行事作风强硬也就难免。 整个京兆府路境内的将领官吏,几乎没谁是不知道邴文轩性格强硬。手段铁腕的。这在京兆府路并不算什么秘密。 听着荣乐勇的话,几个将领都不禁是微微色变。 连荣乐勇这个安抚使都对邴文轩忌惮至极,可想而知他们这些官位还不如荣乐勇的将领会是如何。 让宋军悄无声息的绕过蓝田,直取京兆,就算他们这个时候率军过去,结果怕也真如荣乐勇所说。不会好到哪里去。 如果能打败宋军,那倒还好,他们这些人应该算是戴罪立功。 而如果要是没能够打败宋军,哪怕相助守下京兆府,邴文轩怕也会将他们这些治罪。 就算现在不治,以后战事结束也必然会和他们进行清算。以前。邴文轩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 有个心思敏锐些的将领总算是琢磨出荣乐勇的些许话外之音来,迟疑着问道:&quot;那安抚使您的意思是……&quot; 荣乐勇并没有正面回答,只微微眯起眼睛道:&quot;你们是想求更大的富贵?还是这般杀回去,再让御史大人责罚?&quot; 这下谁都听出来他的意思。 殿内几个将领都不禁是有些迟疑起来,正如荣乐勇之前那样。 投宋毕竟是大事。 只要他们宣布投宋,那他们以后便将是元朝的叛徒!败类! 荣乐勇瞧着他们神色,又幽幽说道:&quot;不瞒你们,其实宋军中已经有元帅差人来找过本官。他允诺只要咱们愿意投诚,以后咱们这些人便都是宋国的功臣,在他们打下的疆土里,我们这些人都能够成为封疆大吏,官职绝对要比现在高。&quot; 几个将领闻言仍然是沉默。 荣乐勇也没有强求他们。只又道:&quot;本官打算先静观其变,看看宋军到底有没有实力。你们自行拿主意吧,愿意继续随着本官留在这蓝田县内也好。或是率领麾下出城去追击宋军也罢,本官都不强求你们,更不会为难你们。&quot; 说罢。便只沉默看着眼前这几位将领。 对于这几个将领,荣乐勇还是颇为熟悉的。其中有两人本就是他的直属部下。 而另外三人,则是京兆府周围县镇的都统。但也绝对算不上什么两袖清风,死忠于元朝的将领。 要不然,荣乐勇刚刚也不会对他们说出这番话来,连自己要投宋的心思都不隐瞒。 时间很快过去几分钟。 这几个将领并没有让荣乐勇&quot;失望&quot;。 他那两个直属部下最先表态,道:&quot;末将愿唯安抚使大人马首是瞻。&quot; 紧随其后,那三个将领也很快表态,都是如此。 这让得荣乐勇颇为享受。 虽然他是安抚使,但上面有邴文轩那个强势的御史压着,他以前还真没被人这么&quot;拥戴&quot;过。 这种感觉让他很舒服,也就更是期待日后自己也能够成为封疆大吏。 这种大权在握,万人膜拜的滋味,太能让人迷醉了。 然后,荣乐勇摆了摆手,道:&quot;那你们这便下去吧,问问另外几位将军是什么意思。本官便就不见他们了。&quot; 五个将领都是领命。 只在他们离开时,荣乐勇却是偷偷对他那两个直属部下使了个眼色。 他当然不会轻易放那些想要赶往京兆府支援的将领离城。 不知不觉间,夜色降临。 刘诸温率着大军还在向京兆府前进着,大军就沿着官道而行。 他这边还没有兴起厮杀,倒是蓝田县内先是乱将起来。 得到荣乐勇授意的五个将领去和军中其余那些将领说及荣乐勇的意思了,不出意外,有人愿意追随荣乐勇,也有人破口大骂。 这没理由不会引发哗变。 <script>app2(); 1560.完美刺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枪声忽然间就在蓝田县内惊响起来。 那些不愿意和荣乐勇&quot;同流合污&quot;的将领打算率军离开蓝田,然后被荣乐勇那两个部下率人给阻拦住。 双方在军营门口就干起仗来。 荣乐勇的那两个部将早有准备,那些准备离营的元军自是讨不到好去。 但他们短时间内也难以被覆灭掉。 甚至有军中的供奉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打出手。 他们也同样是有着不同的选择。 元朝这些年来虽然让得大多数汉人不满,但无疑也还是有忠实的狗腿子存在的。 空竹在房间内听着枪声,叫上刘供奉、马供奉两人离开,向着府衙大殿走去。 荣乐勇还坐在大殿里。听着城内的枪声,心情仍旧烦闷。 听着士卒前来禀报有人求见,他低喝道:&quot;本官不是说过谁也不见么!&quot; 士卒神色古怪的说道:&quot;是龚老爷的那个家丁。&quot; 荣乐勇微怔,然后便道:&quot;那你将他带过来吧!&quot; 空竹、马供奉还有刘供奉很快被士卒领军大殿。 空竹瞧着荣乐勇满脸不耐之色,轻笑道:&quot;荣将军何事这么大的火气?&quot; 荣乐勇抬头,对空竹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道:&quot;你来做什么?&quot; 他现在还不知道投宋到底是不是正确的举动,以至于心里七上八下。 空竹并不着恼,道:&quot;我听着城内枪响。过来只是想问问,荣将军需不需要周某帮衬一二?&quot; &quot;帮衬?&quot; 荣乐勇微微疑惑道:&quot;你怎么帮我?&quot; 然后眼神扫过空竹身后的马供奉和刘供奉两人,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在他想来,以空竹的身份,身边撑死也就两个上元境供奉而已。这样的高手,他麾下也不是没有。 只是他现在不知道那些供奉到底是怎么想的,也不便去请他们出手而已。 之所以呆在这府衙正殿内谁也不见,他就是担心那些供奉中有人会对他不满,甚至暴起取他的性命。 他虽然也是有修为的人,但还不到上元境。 空竹道:&quot;这荣将军不必操心,只需告诉周某你想杀谁便是了。&quot; 荣乐勇亚群中浮现若有所思之色,紧接着对殿外喊道:&quot;来人!&quot; 有亲兵进殿,&quot;安抚使大人!&quot; 荣乐勇道:&quot;军营中是谁在闹事?&quot; 亲兵这时候自是已经收到消息,答道:&quot;回禀安抚使大人,是周将军和林将军准备率军出营!耿将军、崔将军正在拦截。&quot; &quot;出营?&quot; 空竹嘴里轻轻嘀咕着这两字。也不再问荣乐勇,直接偏头对马供奉道:&quot;马老,便劳您去走一趟了。&quot; 马供奉轻轻点头,竟是眨眼间便就消失在殿内。 这样的轻功修为,让得荣乐勇霎时露出震惊之色来。 他怔怔看着空竹,道:&quot;你这两个随从……&quot; 空竹微笑道:&quot;马老和刘老可不是我的随从,他们乃是我大宋武鼎堂中的真武境高手啊。&quot; 荣乐勇神色微微变幻,不再说话。 这刻他心里也是有些打鼓,庆幸当初没有直接对空竹动手。 虽然说那时候他府衙内有着不少的高手和荷枪实弹的亲兵,但要想拿下两位真武境高手,怕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或许最终能够留下空竹,但他们那些人,也极可能死在马供奉和刘供奉的手下。 想要留住两个真武境高手,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马供奉去了有嘈杂枪声的那个军营。 他是从房屋顶上直接掠过去的,在夜色中灰袍飘飞。如同夜枭。只不多时,便出现在那火把林立的军营上头。 大半个军营的情形都落在他的眼中。 厮杀的元军分为两股,还在军营门口进行着交火。 有的士卒连轰天雷都拿出来了。 地面上已经是躺着不少的尸体,火光凌乱。 整体局面很是纷乱。 只马供奉自不会去理会那么多,他的眼神最终落在那在军营内发号施令的几个穿甲胄的将领身上,从腰间缓缓拔出了剑。 出剑的瞬间,有剑意冲霄而起。 好似风云涌动。 这刹那间惊现的剑意,不知道让得多少地面上的元军向着这边看来。 而他们眼神刚刚扫向这边的时候,马供奉已经动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自房顶上掠下,在昏暗的光芒中,速度快到几乎让人捕捉不到的程度。 掠过之处,周遭元军都是被他的剑意笼罩。心惊胆寒,愣在当场。 前后不过几个瞬间,马供奉便是出现在一个元将的面前。 他也不知道这个元将是什么名号。但下手并没有丝毫的留情。剑芒划过,这元将根本来不及反应,脖间已是出现血痕。 马供奉身形没有丝毫的停顿,直直掠向另一个元将。 不过短短十余秒时间过去,被他在屋顶上时盯上的几个元将便都死在他的剑下。在他掠过去后,都是噗通栽倒在地上。 这便是真武境。 这些普通元将或许在军中还算骁勇。但在真武境面前却是什么都算不上,连半点抵抗都做不到。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马供奉干脆利落至极,杀掉这些元将以后,兔起鹘落,人又掠上屋顶。然后很快远去。 笼罩在许多元军头上的剑意消散了。 意识这才缓缓回到这些元军身上。 但紧接着,他们却是又懵了。 谁也没想过城内竟然还有如此的高手,转眼时间内就将他们的头头给斩杀殆尽。这绝不是上元境强者能够做到的。 有人连忙抬起手中的神龙铳,想要对马供奉进行射击,但在夜色中却哪里还瞧得见马供奉的踪影。 马供奉的这场刺杀,简直堪称完美。 那些要出营的元军群龙无首,瞬间心神慌乱起来。 在营外的荣乐勇的那两个部将则是喜不自胜。 他们瞧见马供奉的脸了,虽然心里也是惊疑,但现在马供奉斩杀那些乱军将领,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大好事。 那姓耿的将军在回过神来以后,当即大喊道:&quot;你们的将军都已经死了,尔等还不投降。更待何时?&quot; 各种各样的喊声起。 军营内的混乱并没有再持续多长的时间。 那些打算出营的元军本就不占优势,在将领们被杀后更是乱成一锅粥,很快便是死的死。降的降。 蓝田县的枪炮声停了。 得到消息的荣乐勇心中终究不再有半点迟疑,宣集众将到府衙正殿汇聚。 到这刻,他已经再没有半点的退路可走。 在殿内。他当着空竹的面向剩下的元将们明言了他要投宋的打算。 这些元将早就知道这事,也都做好心理准备,谁也没有再提出异议。 随后。荣乐勇也坦明了空竹和马供奉、刘供奉的身份。 一个天究军的总都统,还有两个武鼎堂的真武境供奉,这足以让得这蓝田县的元将们颇为震惊了。 而空竹在对着众将拱拱手后,便对荣乐勇道:&quot;荣将军,那周某便就先回蓝关复命,让我家元帅前来接收蓝田县了。&quot; 荣乐勇神色复杂道:&quot;周将军请便吧!&quot; 空竹轻笑着,带着刘供奉、马供奉两人越众而出,向着府衙外走去。 殿内众元将面面相觑。 谁都不得不佩服空竹的胆大,身为总都统,竟然敢亲自到这蓝田县内来劝降荣安抚使。而且,还成功了。 这一夜,很快过去。 到得翌日黎明时分,只休整不到两个时辰的刘诸温率着大军继续前行。 其实这个时候将士们和战马都已经颇为疲惫,但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打仗从来都不是轻松的事情,要想获得胜利,也往往意味着要付出更大的艰辛和努力。 这就譬如大宋禁军能够有现在的战斗力,那和他们在军营内的艰苦训练是分不开的。 <script>app2(); 1561.洞庭暴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沙。 尚且还是这黎明时分,萱雪便就匆匆到了赵洞庭的寝宫,求见赵洞庭。 她很少这样过。 军情处虽然负责着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情报,但鲜少有情报是需要这般急匆匆向着赵洞庭汇报的。 她到寝宫外时,赵洞庭还在竹海上面修习剑意。 在他对面不远处,是白玉蟾。 有太监小跑到竹海下面。尖着嗓子对赵洞庭喊道:&quot;皇上,萱总管求见。&quot; 赵洞庭那已是雄浑之极的剑意瞬间收回到体内,神色微变之后,向着寝宫外掠去。 他只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落到寝宫门口,却是看到萱雪满脸怒色的站在那里。 赵洞庭不禁有些疑惑,问道:&quot;萱爱卿。发生什么事情了?&quot; 萱雪的性格虽然有点儿古怪,但其实颇为沉稳,赵洞庭几乎没见过她露出这么生气的样子来过。 萱雪气冲冲。施礼道:&quot;皇上,臣刚刚收到了来自衡州的一封密报!&quot; &quot;衡州的密报?&quot; 赵洞庭微微皱眉道:&quot;衡州怎么了?莫非是救灾之事出现了差池?&quot;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萱雪道:&quot;不是,信中只是说及衡州城内财务厅副官之子、财务厅的一名小官徐汇元,从赈灾银两中中饱私囊,虚报城内数十户受灾家庭。从财务厅抽取赈灾银两,给他在城内养着的那个青楼小花魁去了。&quot; 赵洞庭听到这话,不禁又是微愣。也总算明白萱雪为什么这么生气。 虽然这事其实并不算什么大事,但他此时心头也是有股怒气熊熊燃起。 这大宋,是他们这些人好不容易才复兴起来的。如今居然有人敢在百姓受灾的这个档口还中饱私囊。 虽然数目不大,这这种行径,却是无耻之极! &quot;来人!&quot; 微愣过后,赵洞庭的脸上浮现处很明显的怒气来,喝道:&quot;着赵大点一百轻骑,随朕前往衡州城!&quot; 还不等不远处的太监答应,赵洞庭就已是向着皇宫大殿掠去。手里还提着那把湛卢剑。 白玉蟾在竹海上看到这幕,也连忙施展身形,向着赵洞庭追去。 萱雪想了想,也追了过去。 这件事实在是让她太过生气,以至于也想看看皇上到底要怎么处置那个徐汇元。 其后仅仅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赵洞庭、萱雪、赵大还有白玉蟾便领着一百飞龙军轻骑向着皇宫外匆匆去了。 马蹄在青石街道上哒哒作响。 赵洞庭连皇袍都没有换,就这样出现在大街上,不知道让得多少百姓侧目。 惊疑之余,连忙跪倒在地上山呼万岁。 但这回,怒气冲冲的赵洞庭并没有再停下脚步和他们挥手致意。 他现在心中当真是怒不可遏。 赵大刚刚领兵到大殿时,还受到了他的责备。将近两刻钟时间才聚集一百轻骑待命,赵洞庭甚至说飞龙军如今是不是懈怠了。 这算是重话了。 他以前鲜少有用这样的态度对赵大说过话。 赵大也很少见着赵洞庭这么生气,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quot;驾!&quot; &quot;驾!&quot; 在前往衡州的路上,赵洞庭始终沉默着。脸色亦是颇为难看。 而在他这边匆匆赶往衡州城时,在京兆府路,刘诸温率领的轻骑大军也终是遇到了元军大规模军队。 在狼烟遍地的情况下,元军当然不会无动于衷。 灞桥、鸣犊两镇以及沿途诸多临时军寨内的元军都是匆匆赶到官道上汇聚,布下防线。 虽然人数不是特别多,但也有上万之众。 他们本是埋伏在官道的两侧,只是被刘诸温派遣先行探路的特种团将士们发现。 经过短暂的接触战后,探路的特种团将士们选择撤退,赶回到大军中向刘诸温进行禀报。 刘诸温率领轻骑火速前行,直插进官道两侧密林,和这些元军交锋起来。 在密林中也没法用掷弹筒,双方以神龙铳进行对射。 而这些元军是已经知道刘诸温大概有多少人马的。在交火后没过多长时间,便就开始边打边撤。 他们的目的显然只是为拖延刘诸温率军压向京兆府的步伐。 后撤途中分为数股,从数个方向撤退。有着颇为明显的想要将刘诸温麾下轻骑分散的迹象。 只这又如何瞒得过刘诸温的眼睛? 作为大宋诸位元帅中最是以谋略著称的一个,虽然他刘诸温的资历最浅,但领军打仗的能力却绝对是顶尖的。 光以这点来论,哪怕是岳鹏、苏泉荡等人,怕也距离刘诸温还有些差距。 察觉到这些元军的目的之后,刘诸温当即收拢将士。只让军中几个特种团将士前去追击。然后便继续沿官道向京兆府而去。 此时,连石开济蜀中军区的特种团将士都悉数在他的手下。他要对付这些元军实在是容易。 分出几个特种团将士去,也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其后进军途中,他仍是以特种团将士在前面开路。 带这些特种团将士们前来,就是要以他们为尖刀的,没有理由不用。 而随着距离京兆府越来越近。元军布置的防线也是越来越密集起来。只不过因为事发突然,他们的准备并不是很完善而已。 这些防线也多数只是由小股元军组成。 刘诸温在这样的情况下,显露出让人侧目的果断。 四万余轻骑汇聚起来如黄龙般,纯粹以力破巧,也不管元军是何布置,就这么势如破竹般一道一道的杀将了过去。 那些元军虽有布置,但往往都被特种团将士给发现,先暴露了行踪,根本就挡不住刘诸温的轻骑大军。 官道沿途,大宋轻骑掠过之处,只是留下许多元军散乱的尸首。 就这样直到下午。 刘诸温才率领士卒稍作歇息,以干粮饱肚。 那些负责对付灞桥、鸣犊两镇元军的特种团将士们也随之追赶上来。 以特种团将士们的作战能力。要对付那些元军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虽然,灞桥、鸣犊两镇内的元军应该能算是元军中的精锐。 精锐和精锐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以如今宋元两国的将士做比较,即便是元军中的那些精锐。除非是最精锐的那种,战斗力也定然是远远不及大宋禁军。 而哪怕是他们镇守中都的那种王牌军,估计最多也就能和大宋寻常禁军相比。想要和大宋特种团的将士们相比,不太可能。 大宋特种团的将士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顶尖的将士,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且不说除去大宋以外。没有哪个国家会舍得花那么多的银子去培养这少量的士卒。就算有,也绝没有训练特种将士的方法。 赵洞庭自后世带来的那些新型的理念和知识,是他最为得天独厚的东西。谁也别想轻易剽窃过去。 日头飘过天空的正上头,赵洞庭这时也带着赵大、白玉蟾等人出现在了衡州城外。 一路疾驰而来,风尘仆仆,赵洞庭在路上马不停蹄连口水都没有喝。也就可想而知其他人是什么样子。 直到这城门口,赵洞庭才忽的勒马,抬头瞧了瞧城头牌匾,随即对赵大道:&quot;赵大,即刻领兵前往府衙,将那财务厅的徐汇元给朕擒到大殿!待朕发落!&quot; &quot;是!&quot; 赵大连忙拱手,带着轻骑便向城内疾驰而去。 一股墨色洪流就这样从大街上驰过。 本来就乱糟糟的街道上难免有些鸡飞狗跳。 但城门口大多数的灾民百姓,此时都并未去顾及赵大的飞龙轻骑,而是齐刷刷地看着城外。 穿着皇袍的赵洞庭突然亲临这衡州城,这在百姓们心中,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 谁都震惊皇上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script>app2(); 1562.杀徐汇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作为寻常百姓,谁想过能够随随便便就见到皇帝。 如果不是赵洞庭是带着飞龙轻骑而来的,怕是这些百姓们都会以为这是有人在假扮皇上。哪怕这是要杀头的大罪。 “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紧接着,周遭便很快跪下许多人去。黑压压的,满地。 赵洞庭身边只有白玉蟾和萱雪两人。 他抬抬手道:“大家都请起来吧,这场洪涝,让你们受苦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是让得人群中隐隐响起哭啼之声。 这啼哭,一是因为这些百姓中的确有许多人在这场洪涝中落得无家可归的凄凉境地,心中酸楚。二则是因为朝廷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们这些灾民,让得他们心中对朝廷生起有无限的感激。而这个朝廷,无疑又是和赵洞庭这个皇帝直接挂钩的。 赵洞庭仅仅只是一句体恤的话,就足以让得这些百姓们感激涕零。 赵洞庭轻轻叹息着,没有再说什么,拍马缓缓向着府衙而去。 大街两侧皆是黑压压的跪满百姓,他们多数都是满身狼狈。 以这个年代的科技,要想应付这样的洪涝灾害,的确是过于牵强了。 哪怕是赵洞庭竭尽全力,朝廷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也只是让这些灾民们不至于饿死而已。 这还是所幸现在大宋的人口并未到达恐怖的地步,要不然,想弄出这么多粮食来都不太可能。 等赵洞庭到得府衙的时候,赵大已经率着轻骑将府衙门口都给围绕起来。 作为大宋最为精锐的军队,飞龙军的旗帜已经具备着某种象征意义。周遭有不少百姓围观。 如今飞龙军作为拱卫皇城的禁军,寻常时是鲜少有事情能够惊动他们的。谁都以为只发生了什么大事。 “皇上!” “皇上!” 随着赵洞庭的到来,人群中响起惊呼声,然后又都是哗啦啦跪下地去。 赵洞庭神色稍微缓和些,抬手让这些百姓们起来,下马直接向着府衙里面走去。 赵大就在里面。 他持着刀,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那人还颇为年轻,跪在地上。估计是被吓着了,脸色苍白,还在不自主的颤抖。 在他的后面,还跪着个人,另外有几个站着的。 “微臣叩见皇上!” 瞧见赵洞庭进来,也连忙跪倒在地上。 赵洞庭昂首挺胸,喝问道:“衡州知州马建章何在!” 人群中起初并无人应答。 过去十余秒才有个小吏道:“回皇上,知州大人前往耒阳县巡视灾情去了。” “嗯……” 这总算是让得赵洞庭心情稍微缓和些,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看向赵大刀下的那年轻小吏,道:“你便是徐汇元?” 徐汇元颤颤惊惊,“回皇上,微臣正是。”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你可知道朕为何过来寻你?” 徐汇元眼神有些变化,但最终还是道:“微臣不知。” 赵洞庭淡淡道:“你可真是狗胆包天啊,竟然敢虚造受灾户,以赈灾银来中饱私囊。这,是谁给你的胆子?” 徐汇元听着这话,当即就差点儿瘫了。 他自认为这事是做得相当隐蔽的,哪里想过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而且连皇上都惊动过来。 “说!” 赵洞庭声音陡然拔高,“是谁给你的胆子!” 徐汇元却哪里还答得上话来,只回头哭喊:“爹!救我!救我啊!” 他这事其实倒是未必就有人指使,只到这刻他也明白,估计他这颗脑袋是很难保得住了。 而跪在他后面的衡州财务厅副官徐成华这刻也是哆嗦个不停。 看着自己儿子泪流满脸的惊慌模样,他知道这事他兜不住,但还是不得不求情,猛地叩头,“请皇上开恩啊……” 脑袋叩在地上咚咚作响,是真用力。额头很快就见了血。 赵洞庭却并没有动容,冷冷道:“子不教父之过,你儿子作出这样的事情来,你还有脸求朕开恩!” 衡州财务厅副官,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小官了,在地方上绝对是上得台面的。但在赵洞庭面前,显然什么也算不上。 徐成华不敢再多说半句,只是叩头不止。 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是不假的。 看徐成华这模样,估计能把自己给磕晕过去。 赵洞庭见他这样,心里也是有些不忍。 有军情处盯着,这徐成华为官如何,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徐汇元行事荒谬,但徐成华的确是个不错的官。 他也从萱雪嘴里知道徐汇元此事并非是受人指使,刚刚发问,只是想诈诈徐汇元而已。毕竟军情处也不能保证面面俱到。 这世上聪明人从来都不少,有的有大聪明,有的有小聪明。军情处哪怕做得到无孔不入,也总有人能够瞒天过海。 但即便是心里不忍,赵洞庭也没有要饶过这徐汇元的想法。 有些事,是决不能容情的。 或许徐汇元并不觉得他自己这样的作为有多么恶劣,但是,因他贪墨的那些银两,却很可能造成有些百姓得不到救助。 赵洞庭缓缓从腰间将湛卢剑拔出,眼神扫过眼前的衡州官吏们,道:“谁胆敢在赈灾银两中打主意,徐汇元便是下场!” 剑芒划过。 徐汇元人头落地。 在这个刹那,徐成华也不知道是磕晕的,还是受到的刺激太大,总之就这么晕厥过去。 赵洞庭收剑回鞘,摆摆手道:“将徐大人抬下去,让他告老还乡。” 虽然徐成华和徐汇元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关系,但赵洞庭还是不打算再继续让他为官。 因为他毕竟亲手斩杀了徐汇元,徐成华就算是再忠心耿耿,也难免会心生怨念。他不想斩了徐汇元以后,日后还要再斩徐成华。 有飞龙军将士连忙将徐汇元的尸体,还要徐成华给抬了下去。 赵洞庭扭头走出府衙,对着外面的百姓道:“大家谁要是听闻有官员在赈灾银中贪墨之时,可直接上报衙门,朕绝不姑息!” 府衙外刚刚有百姓看到他挥剑斩杀徐汇元,这刻都是连忙低下头去,又山呼万岁。 其后,待赵大集结飞龙军,赵洞庭便又上马,向着长沙城而去。 这时候要再赶回到长沙城,显然都得是夜深了,但他还是没有留在衡州的打算。 这可以说是种责任。 有乐婵、颖儿她们在宫中等待着,若非是迫不得已的事情,赵洞庭现在并不想在宫外流连。 只稍微可惜的是,在他到衡州的这个过程里,红裙小姑娘都没有再来衡州。 要不然,她要是看见赵洞庭,定然是能够认得出赵洞庭来的。 又是夜。 刘诸温率领轻骑杀到距离京兆府仅仅不过十余里处。 场面甚是混乱。 虽无大战,却是有着许多股小股元军不断地在他们周围进行骚扰。 这些元军来自于京兆府周边各个镇县。 在京兆府内的邴文轩得知有宋国轻骑杀向这京兆府后,已是匆匆调军到这京兆府内。 整个京兆府如临大敌。 城头火光通亮。 邴文轩在得知刘诸温所率轻骑的大概数量后,知道单凭城外那些将士想要挡住宋军不大可能,自是准备在这京兆府挡住宋军步伐。 此时此刻,他便立在城头上。 虽然十余里的枪声他听不到,但偶尔响起的炮声,却是隐约能够传到这里。 邴文轩的神情并不好看。 他也从来没想过宋国大军竟然能够悄无声息地绕过蓝田县,且杀到这京兆府来。 不断有斥候跑上这城头来禀报城外的动静。 元军的那些小股部队的确没能给刘诸温率领的轻骑造成太大的阻碍。 也不知到什么时候,炮声悄然停了,好长时间没有再响。 <script>app2(); 1563.抢攻京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有斥候跑上城头,到邴文轩的身边跪倒,“禀御史大人,我军未能抵挡宋军,已全部被宋军打溃!宋军正在城外十里处休整!” “哼!” 邴文轩闻言不禁冷哼了声。 本来还算儒雅的面孔上此时也是浮现出狰狞之色来。 虽然本来就知道抵挡不住,但真到这刻,他无疑还是有些生气的。 不过他此时在京兆府内也汇聚大军八万有余,还算有底气,是以倒也没说出什么骂人的话来。 待得这斥候下去以后,他只是在原处静静站着。 这个时候,倒也还没有去想荣乐勇是否已经叛变。虽然,宋军悄无声息绕过蓝田县这事的确有些蹊跷。 但之前,荣乐勇也从未露出过半点要投宋的迹象。 约莫过去两个时辰,刘诸温便率着大军出现在京兆府外。 五万轻骑虽然只是缓缓行来,但这阵仗仍是已经颇为吓人了。 出现在城下的大宋轻骑在城外列开阵来,军中火把无数,漫山遍野。 “备战!” “备战!” 城头响起如此的呼喊声。 战鼓齐齐擂响。 “下马!” 大宋轻骑们在刘诸温的令下,除去两个特种团作为两翼并未下马之外,其余将士纷纷下马。 有掷弹筒手跑到军前,在军前沿线布开阵线。 城头的元军也是齐刷刷将神龙铳和掷弹筒对准城外。 谁都能想得到这必然是场大战。 刘诸温匆匆赶到这京兆府,时间仓促,要赶在柴立人之前拿下京兆府,也很难再施展什么计策。 在掷弹筒手们将掷弹筒都组装起来后,刘诸温便是高呼:“开炮!” 军中军旗飘荡,战鼓轰隆响彻起来。 紧接着,便是炮声震响。 城头元军和城外的大宋掷弹筒手们几乎不分先后的开了炮。 一颗颗炮弹在夜空中急窜而过。 京兆府路的元军终究不是元朝王牌,有许多将士都是屯兵。相对于的,掷弹筒和神龙铳也自然不可能个个士卒都有配备。 在元军中能够配置有神龙铳的,大概只有那些厢军而已。 虽然这已经是个不小的数量,但绝对不如刘诸温所率的大宋轻骑多。 大宋轻骑们可是个个都配备有神龙铳的,论军械,仍然不是元军能够相比。 邴文轩显然也是对此心里有数的,是以城头除去掷弹筒外,还有为数不少的投炮车。 只是这些投炮车射程不如掷弹筒,所以还没有开炮而已。 “杀!” 刘诸温再度大喝。 在大宋禁军前沿,便是有着无数的将士向着京兆府涌去。 军前仍是有一排将士手中持着盾牌。 他们就这样顶着炮火冲向京兆府城下。 地面上有团团火光炸起。 城内亦是如此。 有的炮弹越过城头,直直落到城内。或是在地面上炸开,或是将城内的房屋摧毁。 这样的战争,百姓们无可避免的被殃及池鱼。 但刘诸温显然也顾不得这么多。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随着大宋禁军们离城下越来越近,城头上枪声瞬间密集起来。 一个个站在城头上的元军连连开枪对着下面射击。 投炮车也开了火。 一颗颗火球在空中划过。 黑压压的人群中,不断有大宋的将士就这般折戟沉沙。 再近些,城头上那些手持弓箭的屯兵也是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下对着城下放箭。 都是火箭。 “放!” “放!” 随着一声声号令,便是火箭漫空的场景。 这些元军的配合还算紧密,士卒们交替射箭的过程里并没有什么空隙。 但这自然还是挡不住大宋禁军的。 当将士们蔓延到城下后,有元军向着下面哗啦啦抛掷轰天雷、滚石,还有火油等物倾泻而下。 但这些声音,几乎都在喊杀声中被湮没。 大宋禁军中有供奉高手身形如鬼魅般,避让过这些轰天雷、滚石等物,掠到城门口。 十数枚轰天雷这么齐刷刷扔过去,城门便在轰隆震响中轰然倒塌下去。 随着轰天雷被发明出来,城门已经没有太大的防御作用了。 如今已经不再是还需要用攻城车、攻城锤去强破城门的年代。 只当城门轰然坍塌的瞬间,城内却也是有着无数的火舌浮现。 那些站在甬道内的元军对着外面开枪,抛掷轰天雷。 还有相较于掷弹筒威力不如,却也颇为便捷的弓弩车。 元军也学会了这样的战斗方式,这些弩车箭头上都绑着像是鞭炮似的炸药。 弓弦响时,便带着呼啸之声向着城门口射过来。 饶是那些破门的供奉们修为不俗,却也是有人倒在血泊之中。 相较于大宋禁军以前轻松获胜的那些战争来说,这场战争,无疑将会是场苦战。 “杀!” “杀!” “杀呀!” 这些炮火,并没有能挡住大宋的禁军们。 他们黑压压压到城下,随即便顶着这些枪炮向着城门甬道内杀去。 夜色中火星闪闪。 双方将士不断以神龙铳、轰天雷等物进行着交火。 才须臾时间,城门甬道处就已是躺着为数不少的尸首。而且多数都囫囵不全。 城头、城外,双方都仍是不断在进行着炮轰。 刘诸温立在军前,脸色是有些凝重的。 他大概能够推算得到现在京兆府内有多少元军,这股元军,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被覆灭掉。 哪怕是他,也只能说是对此役抱着希望。到底能不能成功拿下京兆府,并没有底。 如果不是能否有赶在柴立人率军到前就拿下京兆府实在是意义深远,对宋元双方局势都会有重大影响,想来他也不会冒这样的险。 只希望,五万大宋禁军,能够覆灭城内的这些元军。 不多时后,城内有热气球缓缓升上高空。 刘诸温率领轻骑到此,并没有携带热气球,但京兆府内却是为数不少。 在邴文轩的令下,这些热气球军显然是打算去突击大宋禁军还留在原地没有攻城的部队。 城头下此刻虽然是混乱不堪,但谁都看得出来,大宋禁军要想杀进城内还需得些时间。 哪怕是刘诸温身边剩下的那两位真武境供奉,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不敢轻易杀到前面去。 枪炮无眼,对他们这些真武境高手也是有着不小威胁的。 “冲天炮准备!” 刘诸温看到空中的那些火光,沉声下令。 在他后面,有士卒连忙扛着冲天炮和炮弹跑上前来,就地开始组装冲天炮。 从城外看,整个京兆府城头都机会被炮火笼罩。 那团团的火光遍布夜空。 这情形,便像极了火山爆发似的。 城门口,负责率军破城的张宏范身先士卒,就在阵前组织将士对城门甬道发起抢攻。 但在这短短时间内,就已是两拨抢攻被打退下来。 他的天闲军轻骑将士折损不在少数。 这让得张宏范也很是恼怒。 这些元军有了轰天雷、神龙铳,还真不像以前那么好对付了。 但此刻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哪怕是让特种团将士们用飞天爪攀爬上城头去抢占城头,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张宏范不舍得自己麾下的特种团将士那样白白去送死。 禁军将士是宝贝疙瘩,特种团将士更是。 “杀!” 此刻的张宏范并没有心思去顾及空中的热气球,瞧着将士们又从甬道内退下来,再度大喝。 又一股将士向着甬道内冲去,约莫百来人的样子。 这是一个营的兵力。 城门甬道内大概也只容得下这么点人同时发动进攻。 甬道内枪炮声再响。 “唔!” “啊!” 惨叫声不绝于耳。 哪怕是精锐的大宋禁军将士,在这样的血战中,也是无时无刻不再付出着伤亡。 <script>app2(); 1564.京兆苦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妈的!&quot; 饶是以张宏范的性子,瞧见这样的状况也是忍不住低骂。 自他投降于大宋以后,还没打过这样的仗。 瞧着冲进甬道内的那些将士们不断倒在血泊中,他心里真是滴血似的疼。 这些可都是他麾下的弟兄。 这样的战争真的是太惨烈了。 但转念想想。这似乎又是避不过去的事情。 以现在宋元两国的实力对比,就算是现在大宋禁军不和元军苦战,以后也总会有这样的时候。 元朝是大宋周边的一块硬骨头,始终如此。要覆灭它。必然要比覆灭大理、蜀中、吐蕃困难许多。 &quot;上!&quot; 没过几分钟,张宏范再度对着后面大喝。 同时他自己都站起身来。端着神龙铳往甬道里面冲去,&quot;给老子拿下这个甬道!&quot; 不计其数的天闲军轻骑将士们喊杀震天,跟随着张宏范向甬道里面杀去。 城外这时冲天炮也都开火了。 空中有团团火光炸开。 城内刚刚飞出城的热气球在空中被炮弹击中,爆炸开来,化为一团团火光坠落向地面。 遍地的战马不安嘶鸣,四蹄不安地躁动着。好在毕竟训练有素,这才没有惊慌逃窜。 张宏范率着天闲军将士们冲杀到甬道内,这让得枪炮声更是密集起来。 甬道半空中轰天雷之类的来来回回飞个没停。 火光不断在甬道内炸起。 张宏范这回无疑是豁出去了。 他们视死如归的气势也终于得以见效。这股气势将甬道后的元军稍微镇住。 其后不过短短数分钟的时间,便有天闲军的将士冲出甬道。 这个恶魔屠宰场他们总算是淌过来了。 只这当然并不意味着他们就能够拿下京兆府。 哪怕冲过甬道,战争也仍旧惨烈。 双方将士都能说是密密麻麻。就在城门内进行着极为惨烈的交锋。时刻有人中枪倒在血泊之中。 连张宏范都受了些伤。 他的右臂被碎弹片划过,甲胄都裂开了,鲜血淋漓。 时间缓缓流逝。 因天闲军将士们始终挡在前面浴血奋战,将甬道后的元军渐渐逼退些许。城外便又有了动静。 得知到这种情况的刘诸温下令,向京兆府发动了总攻。 全军将士都向着京兆府城下跑去,即便是那两个负责拱卫左右两翼的特种团也是如此。 元军的热气球在空中并未被全部炸毁,不断在地面上扔掷轰天雷。但这,却并没有能抵挡住气势如虹的大宋禁军。 论士气,没有任何哪个国家的将士能够和大宋禁军相比。因为,他们心中是有信念的。 古往今来。有信念的军队,往往无敌。 朱海望、蒙托还有各团的那些都统们,各自率着麾下的将士杀到城下。有的直接涌进甬道,还有的则是向城头元军射击。 这样场面的战争,即便是放在赵洞庭上辈子生活的后世,也绝对算是颇为浩荡的场面了。 虽然双方军卒各不过十万,但他们争夺的地盘也仅仅只是这个京兆府而已。 这么多人的汇聚在这城头沿线,说是摩肩擦踵并不为过。 邴文轩看着大宋禁军杀到城内。在城头不断暴喝:&quot;挡住他们!挡住他们!&quot; 城头城下都是无数都将士在奔走着。 京兆府这夜注定难安。 不断有爆炸声自城内传来,有火光蔓延。不知道多少百姓在自家屋里簌簌发抖。 …… 赵洞庭在深夜时分回到了长沙城内。 作为大宋的皇城。即便是夜里也颇为热闹。沿着沩水的几条街道更是常年热闹,夜夜灯火辉煌。 长沙城也从来没有什么宵禁的习惯。 这出自于皇城内禁军、飞龙军以及飞天军还有武鼎堂的极度自信。 不管是龙是虎,到这长沙城内来,便是是虎你得趴着。是龙你也得卧着。 哪怕是极境强者,若是敢单枪匹马来闯这长沙皇宫,能不能活着出去也是个未知数。 随着齐武烈等紫荆山庄的高手的到来,现在长沙城内的伪极境高手已经有两位。真武境高手更是如云。 虽然当初赵洞庭是汇聚大宋境内几乎全部高手,且是以跌境作为代价才创下斩杀极境的壮举。但再算上长沙城内的大宋禁军,未必就不能够和极境硬碰硬。甚至再创下斩杀极境的壮举。 飞龙军、飞天军作为大宋国内仅有的两个特种军,飞龙军将士更是号称特种兵中的特种兵,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洞庭带着飞龙轻骑进城,自是无人敢拦。 长沙城内这条主大街上倒是不甚热闹,这个时候街边的店铺已经悉数关门了。 长沙的夜生活多数都汇聚在沩水两侧的那几条街上。 咚咚咚的马蹄声惊乱宁静的夜色。 赵洞庭带着白玉蟾、萱雪,和那百个飞龙轻骑自街道上疾驰而过。整齐的队列上空凝聚着肃然的杀气。 只有飞龙军将士们才有这样的气势。 有打更的更夫连忙让到道路旁边去,看着这支飞龙轻骑。还有在前面驰骋的赵洞庭,直接懵了。 等骑兵队伍过去许远。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跪倒在地,&quot;草民叩见皇上!&quot; 再起身。还忍不住揉了揉眼睛,&quot;我瞧见皇上了?我瞧见皇上了?&quot; 他脸上满是惊喜自豪之色。 单就这事,怕就足够他吹嘘大半辈子。 而赵洞庭自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回到皇宫以后,直接往寝宫里去。 众女果然都还没有睡觉,在院子里等他。 乐婵、乐舞、图兰朵、颖儿、韵景、李秀淑、岳玥、朱青瓷、朱青蚨、美清子…… 赵洞庭这后宫如今是越来越大了。 赵洞庭才刚刚出现在寝宫院落门口,众女便都站起了身来。 乐婵匆匆走到赵洞庭面前,带着些微的责备语气道:&quot;你匆匆出宫去哪了,怎么到这个时候才回来!&quot; 赵洞庭在得到萱雪的禀报以后就率军出宫前往衡州去,徐汇元的事情,宫内几乎再无人知道。 哪怕直到此时,怕是连陆秀夫等人也都还不知情。 赵洞庭带着些微歉然道:&quot;收到军情处的线报,衡州有财务厅小吏从朝廷拨下去的赈灾银中中饱私囊,一时间气不过,就带着赵大他们直接过去了。&quot; 乐婵闻言微怔,然后有些不可置信道:&quot;还有这样的事?&quot; 其余众女神色各异,有的若有所思,有的义愤填膺。 这样的事情在她们看来当然荒唐。 赈灾银那是拿去救命的,真没想过还会有官吏在这样的钱上动手脚,当真是丧心病狂了。 赵洞庭想起这事都还有些余怒,道:&quot;我刚听说的时候也觉得荒唐,但这是事实,连那人现在都已经被我斩了。&quot; &quot;斩得好!&quot; 乐婵道:&quot;这样的人,就算碎尸万段都不为过。&quot; 这刻的她脸上满是清冷之色。 赵洞庭看着怔怔出神。 仿佛间,他好似再回到硇洲岛的时候。那时候乐婵带着乐舞刺杀他,眸子里好像也是这样清冷的目光。 当初也正是因为这种目光,让得他一下将乐婵记在了心里。 那时候看到这双眸子的他,有种心脏突然被爱神之箭给射中的感觉。 现在时隔多年,这种感觉竟是再度浮现出来。 &quot;啊!&quot; 在乐婵的惊呼声中,赵洞庭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向着卧室里急窜而去。 后面,乐舞、岳玥、韵景、颖儿等女都是懵了。 &quot;砰!&quot; 赵洞庭抱着乐婵进屋,房门被关上。 乐舞丫头瞧了瞧岳玥等人,呐呐道:&quot;几位姐姐,皇上他这是怎么了……&quot; 韵景等女却是哭笑不得,个个都答不上话来。 谁能想得到赵洞庭刚刚还和乐婵说得好好的,转眼间就会起那样的心思。 不过她们倒也渐渐都习惯了。 如今都算是老夫老妻,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拘束。 <script>app2(); 1565.镇国军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亮了。 京兆府城内的厮杀却还在持续。 只到现在,大宋禁军已经全部杀到城内。正在京兆府南城区内和元军进行着巷战。 双方将士在城内的惨烈攻防战已经不知道延续多长的时间。 即便是以大宋禁军的骁勇,到现在也是伤亡惨重。 而元军的伤亡自然就是更大了。 自大宋禁军进城以后,掷弹筒已经难以发挥出之前的功效。双方将士之间的战斗力差距体现得颇为明显。 元朝那些自民间召集回来的屯兵不论是军事素质还是士气。都较之大宋禁军相去甚远。 他们的伤亡大概是大宋禁军的两倍有余,而且这个差距还在不断拉大。 只京兆府的战事也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便是。 到现在枪炮声也是渐渐稀疏下来了。 彻夜糜战下来,双方将士都是疲惫不堪。此时双方的将领们都已经在陆续召集将士进行休整。 南京路境内。 天慧军总都统方向宇等将这时也终于是率军从宿州主府符离赶到毫州主府谯县,得以和驻扎在这里的天牢军会军。 实现这样的战略转移后。便代表着他们将能够对归德府形成掣肘。 归德府作为南京路次府,元屋企本来在这里也驻扎有两万余军马。这些军马完全可以和主府开封相互呼应。 而现在。有天牢、天慧军驻扎在谯县遥遥观望,归德府内的元军便别想再轻易出城去。因为只要他们出城,天牢、天慧两军必取归德府。 这无疑给驻军在襄城,对开封府虎视眈眈的岳鹏减轻不少压力。 这个时候,肖玉林也已经率军从梁县赶到襄城了。 这意味着,襄城内汇聚着祥龙军区中除去天牢、天慧以及刘子俊的天雄军外的其余几乎所有士卒。 天魁军、天捷军、天勇军,再有襄阳府、夔州府以及江陵府守备军,除去根据地内各城留下的些许守军外,还有将近八万之众。 虽然这个数量还是不及元屋企在开封府、许州布置的兵力多,但也不算相去甚远了。真打起来。大宋禁军胜算不低。 只不过占不台这时也是离着开封府越来越近,岳鹏便并没有率军匆匆进攻许州。 襄城内,军营。 旗杆上有着大宋国旗和祥龙军区各部队的军旗在飘扬。 岳鹏穿着甲胄站在校场高台上,甲胄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的光芒。 在他旁侧,则是赵虎和杜浒等天魁、天勇军中的将领。 襄阳、江陵、夔州府的守备军,还有后面赶到的肖玉林的天捷军,都被安排在城外扎营。 此时岳鹏正在检阅天魁军将士操练。 杜浒等天勇军将领是随他来进行观摩的。 祥龙军区中天魁、天雄、天捷、天勇、天牢、天慧六支禁军,天牢、天慧两军乃是后面组建而成,战斗力较之前面四军自然稍差。而这前面的四军当中,又尤以天魁军最是强悍。他们毕竟是由岳鹏亲自带出来的。 其后又由曾经带领过飞龙军的赵大统领。战斗力就更是强悍。 虽然刘子俊、肖玉林还有杜浒都不差,但较之在赵洞庭身边耳濡目染,且亲自教导的赵大,在练兵方面还是要稍微差些。 &quot;杀!&quot; &quot;杀!&quot; &quot;杀!&quot; 诺大的校场上,天魁军将士们分为十二个方阵排列着。 四个轻骑常规军团、五个步卒常规军团,再有就是特种团和冲天炮团、热气球团两个特别团。 此时将士们个个手中都持着神龙铳,一下一下地演练着军中的刺杀技巧。 神龙铳前端的刺刀在阳光下寒芒闪烁。 &quot;杀!&quot; 每暴喝一声,将士们便会变化一个招式。动作整齐如一。 岳鹏站在高台上。眼中洋溢着颇为满意之色。 赵大的确是将天魁军给操练得不错的。这支祥龙军区的王牌军队,有着更甚于以往的骁勇气势。 赵大自己也颇为满意。咧开大嘴笑个没停,还时不时偏头和杜浒说着什么。 杜浒有些哭笑不得。 估计是赵大这家伙正在跟他吹嘘些什么。 不过他却又拿赵大没什么办法。因为天魁军的确是较之他的天勇军要胜些。 岳鹏瞧着瞧着,眼神向着天魁军特种团的方阵看去。 这是天魁军中精锐中的精锐。 他们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比寻常士卒要更为坚毅些,杀气也要更浓。 张庭恩就在方阵里。排在第二列的第三行。 这才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他的脸色就比以前要黑了许多了。气质似乎也有些变化。 看得出来他是渐渐融入到这个军营里面了。 岳鹏对他当然是颇为关注的。 这几天张庭恩的表现没有让他失望。跟着天魁军特种团将士进行那样超强度的训练,他竟是没有喊苦喊累,而是咬牙支撑下来。 要知道。虽然张庭恩是有着下元境的修为不假,但以前参与天魁军特种团选拔的士卒中并不是没有修为达到下元境的,相反还为数不少。但即便是那些兵王,也有很多都吃不消天魁军特种团的操练,被排除除去。甚至有的还是自主请求放弃的。 张庭恩能不能够率军打仗,现在还不好说。但他这种能吃苦的性子,想要在军中立足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看着看着,岳鹏也不禁是轻轻点了点头。 而这个时候。忽有士卒从军营外跑过来,直到他们的面前。单膝跪倒,&quot;元帅!&quot; 岳鹏收回目光。问道:&quot;何事?&quot; 士卒道:&quot;刚刚收到线报,元中路元帅占不台已经率军到得开封府内!&quot; 岳鹏闻言眼神些微变幻。 随即他摆摆手。对这士卒道:&quot;本帅知道了,你下去吧!&quot; 士卒又向着军营外跑去。 岳鹏也转身向着高台下走去,&quot;召集众将,到府衙议事!&quot; 赵大、杜浒等人连忙跟上他的步伐。 占不台率军进开封,这当然不是件小事。元屋企麾下本就有元军十余万,再加上占不台率领过来的,必然远超二十万了。 这样的兵力,谁都不敢轻视。 哪怕是岳鹏已经做好应对占不台的战略部署和心理准备,这刻也不得不从长计议。这种事,由不得半点掉以轻心。 他虽然自认凭借他的祥龙军区未必就没有机会将占不台的中路军给吃下,但占不台的中路军,却也是有将他吃下的可能性的。 岳鹏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这边形势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的同时,柳弘屹率着镇国军区的将士们也是沿海路终于道了山东东路境内。 他们并没有在楚州、海州这样的边疆地带登陆,而是直接到了山东东路最北边的宁海州城。 镇国军区天孤、天空、天微、天罪、天陨、天败六军,再有广州守备军,光是大型海战船便有八十余艘之多。 这样的阵仗只差没有将宁海州城内的元军给吓疯了。 本来黄华率军拿下海州,又下赣榆、然后再取临沂,让得元军惶惶北撤,就已经让他们心中惊惧。如今镇国军区的大军赶到,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更是灭顶之灾。 自得知镇国军区的将士过来以后,宁海州城内的那些官吏武将们便就是惶惶起来。 他们甚至都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才好。 向南,往莱州、密州等地,并非是长久之计,而向东北防区,去济南府、河间府,又路途遥远,而且还可能被朝廷认为是临阵脱逃。 在哈尔巴拉没有率军赶到山东东路境内以前,没谁能够镇得住山东东路的局势。 于是在柳弘屹率军在宁海州沿海登陆以后,这宁海州的主府牟平城内,竟然还留有少量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元军驻守。 <script>app2(); 1566.流求密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看着柳弘屹那不计其数的大军到得城外,军列绵延不见其尾,城内个个元军都是露出慌张之色。 柳弘屹穿着甲胄立在军前,看城头元军寥寥。放声大喝:&quot;城内元军速速投降!&quot; &quot;杀!&quot; &quot;杀!&quot; &quot;杀!&quot; 后面的将士齐声喊杀。 杀声顿时响彻天地。 旌旗在风中飘扬,便好似是被这些杀气搅动似的。 穿着墨甲,方阵泾渭分明的镇国军区将士们仿佛是从地狱上来的魔军一般,这杀气凝聚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城头的不过寥寥百余元军看着。脸色变得惨白。 他们都有着不同的理由,不能离开这牟平城去。此时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压迫感。 若是有稍微胆小些的人此时站在镇国军区将士们面前。面对这样杀气滔天的阵仗,便是被直接吓死过去也不是不可能。 柳弘屹对着后面摆摆手。 有数百掷弹筒手扛着掷弹筒上前,就地架炮。 柳弘屹又是对着城头喝道:&quot;本帅数十声,若是尔等还不弃城投降,便休怪本帅炮弹不留情!&quot; 他的喊声以内气催发而出,虽然内功修为并不是特别高,但喊声还是清晰地传到城头上去。 &quot;十!&quot; &quot;九!&quot; &quot;……&quot; 城头元军俱是不知所措,面面相觑。 他们这些留在城里的人多数是些普通士卒,其中军衔最高者也不过是曾经城内守军中的区区百夫长而已。 看着不少将士将眼神落在他的身上,这年约四旬的百夫长咬了咬牙。道:&quot;投降吧!&quot; 谁都知道这场仗不可能有胜利的希望,单凭他们这点人,别说是守住牟平,就是大宋禁军的炮弹他们都扛不住。 说出这句话后,这个百夫长有些气冲冲地将手中长枪给扔到了城下去。 只他这并非是怨恨杀到城外的镇国军区将士,而是怨愤那些率军离开牟平去逃命的官吏和将领。 他们抛弃城内的百姓离开也就罢了,还将城内的神龙铳、掷弹筒等物全都带走了。留给他们这些人的,仅仅是些冷兵器。 这完全就是把他们当做弃卒,而且半点情面都没有留。 看着这个百夫长的举动,城头元军一个个将手中兵刃抛到了城下去。 还有个士卒更是直接砍断了城头的旗帜。 旗帜向着地面上栽落。 柳弘屹看到这幕。挥挥手又让掷弹筒手们退下去,对着城头喝道:&quot;速速打开城门,让我军进城!&quot; 城头上的元军没敢再多做迟疑,直接下城将城门给打开了。 柳弘屹率着镇国军区大军进城。 那百余元军站在城下没有做任何的抵抗,待得大宋禁军进城以后,都被扣押起来。 刚进牟平,柳弘屹率着诸将直往府衙。 府衙内自然已是空空如也。 柳弘屹的亲兵将府衙团团包围,到府衙各处搜寻。他自己则是带着各军总都统级别的将领在府衙正殿落座。 才刚坐下。柳弘屹便是喊道:&quot;高将军、陆将军听令!&quot; 天孤军总都统高兴、天空军总都统陆广立刻站起身来,拱手道:&quot;末将在!&quot; 柳弘屹又道:&quot;你们两人率军在城内稍作休整以后便出发前往登州。限你们于十日内拿下登州全境,可能做到?&quot; &quot;末将领命!&quot; 高兴和陆广都说道。 柳弘屹又看向天微军总都统尹永宁,道:&quot;尹将军听令!&quot; 尹永宁也站起身来,&quot;末将在!&quot; 柳弘屹道:&quot;你率军前往文登。将这宁海州发展为我大军根据地。&quot; &quot;末将领命!&quot; 尹永宁也说道。 然后,柳弘屹又让天罪、天陨两军前往莱州,同样是给他们十天时间。 而他自己,则是打算率领天败军和广州守备军前往前往密州。 他是六个军区中最后赶到前线的。这刻也是显得胃口最大。 才是正午时间刚刚过去不多时,在城内驻扎不久的大宋禁军便就又离开牟平,兵分数路前往各地而去。 城内仅于尹永宁的天微军千余将士镇守。 而这个时候,哈尔巴拉率军才是赶到济南府东侧的兹州。便是距离黄华率军占领的祁州,中间也还隔着一个莒州。 …… 流求。 西来客栈老板穆易匆匆前往流求皇宫求见国主阿星皇。 阿星皇这些年来已经将流求牢牢掌控在手中,连年派遣学者到大宋学习,再加上流求本就资源丰富,这让他将流求发展得极为不错。甚至可以说。现在流求是仅次于大宋的繁华之地。 当然,流求的地境范围注定它不会过于强大到哪里去。但有大宋庇佑。周遭海域也绝对没有谁敢招惹流求。 近几年来流求军和大宋福州守备军联合剿匪,也是将流求内海的海盗全部都驱逐到别的地方去。 现在的流求可以说是和大宋密不可分。 阿星皇在皇宫之内知道穆易求见后。当即让太监将穆易请到他的御书房内。 除去穆易作为流求军情处总管的身份以外,他对穆易这么亲近。和两人这些年来培养出来的私交也有关系。 穆易跟着太监到阿星皇的御书房内,对着阿星皇拱手,&quot;穆易见过流求国主。&quot; 阿星皇笑着摆手,&quot;你这家伙就别和我这么客气了。突然到宫中来求见,莫不是天帝有什么交代?&quot; 流求和大宋之间的国事,明面上的事都是大宋驻流求大使来和阿星皇商议。不那么上得台面的事,则往往是由穆易前来。 穆易听着阿星皇的话,道:&quot;天帝想让国主你准备好粮草,卖给咱们大宋。&quot; 阿星皇闻言并没有什么吃惊,些微叹息道:&quot;是因为荆湖南路水灾之事吧?&quot; 穆易点头道:&quot;正是。&quot; 阿星皇些微疑惑道:&quot;即使如此,天帝陛下何不让大使直接来见我?&quot; 穆易道:&quot;因为除去此事外还有一事。&quot; &quot;何事?&quot; 阿星皇问道。 穆易道:&quot;不知国主可有和我大宋驻扎在倭路的大军合力进攻高丽的想法?&quot; 阿星皇瞬间动容,&quot;天帝准备要进攻高丽?&quot; 穆易答道:&quot;高丽乃是元朝属国,此时我大宋和元朝开战。过些时候,怕是高丽会在元朝压迫下出兵相助,所以皇上想要趁早解除掉这个后患。同时,若是将高丽给取下来,也有益于大军日后沿高丽直取元朝北部各地。&quot; &quot;那……&quot; 阿星皇沉默起来。 穆易道:&quot;国主应该是想问拿下高丽后利益该如何分配吧?&quot; 阿星皇便又抬头看向他。 穆易笑着道:&quot;要粮有粮,要钱有钱。而且,我朝皇上可以派遣使者前来流求,传播我大宋先进的学识和科技。&quot; 阿星皇又是动容。 大宋是只猛虎,他知道赵洞庭不可能分地盘给他,能够有这样的条件,已是让他心满意足。 再者纵是赵洞庭愿意让地盘给他,他大概也是不敢接受的。 如今的大宋气吞天下,他地盘太多,未必会是什么好事。赵洞庭和他之间有私交,或许不会介意流求强盛起来,但他和赵洞庭都会老去,不可能永远都坐在天帝和国主的位置上。他们的后任帝君之间没有私交,会不会开打就很难说了。 而且,国事之间,本来就容不得多少私交情分在里面。 阿星皇稍作考虑以后,只又问道:&quot;那天帝可有明言打算何时进攻高丽?&quot; 穆易道:&quot;只需我大宋洪涝灾害彻底过去,贵国又有足够的粮草,便可随时进攻高丽。&quot; 阿星皇本就是个颇具才智谋略的人,此刻并没有什么迟疑,点头道:&quot;好,你且传达天帝。只需他令下,流求大军必然出击。&quot; 他心里很清楚,流求只有依仗着大宋才能够继续繁荣昌盛下去。 <script>app2(); 1567.糜战京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到得夜里。 京兆府的厮杀还在持续。 这整日除去造反时双方军卒有稍作休整以外,其余时间几乎都全部在交锋。 刘诸温率领着将士们在拿下京兆府南城区大片地方后,继续向着整个京兆府蔓延。 元军人多势众,终是没有那么容易被击溃,在邴文轩和各军将领的统帅下奋起抵抗。 京兆府的战事空前惨烈。 双方将士中都是有都统级别的将领阵亡,到现在已经是彻底杀出真火来。 乱战期间。双方都是不断派遣高手执行刺杀任务。 在这个方面,大宋武鼎堂不出意外完虐绿林营。 论刺杀技巧,那些暗影殿的供奉们实在是要超过绿林营的那些高手太多太多了。 虽然他们的修为并不比那些绿林营的杀手要高,但往往神出鬼没。到现在,被他们刺杀的元都统级别将领便有十余人,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增加。 元军为此焦头烂额。 于是邴文轩甚至不敢让他身边那个真武境供奉离他太远。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保护着他。 因为连他都遭遇到几波刺杀,若非是这真武境供奉在侧,好悬就没有将这条性命给交代了去。 而绿林营的那些供奉。都没能接近刘诸温等人。 大宋军中制度和元军是不同的,生面孔根本就很难有接近军中都统级别将领的可能,就更莫说是总都统和元帅级别的。 胜利的天枰渐渐向着大宋将士们倾斜。 杀到现在,刘诸温率领的各军轻骑中伤亡有多有少,总计约莫两万人左右。 京兆府内约莫八万元军却是阵亡半数有余。 这便是双方战斗力差距的体现。 元军到底没有全部都能配备有神龙铳,许多将士都是被当做炮灰死的,死得颇为冤枉。 此时剩下的多数都是精锐,军械也较之大宋禁军相去不远。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是节节败退。 大宋禁军发动的进攻往往能够奏效,而他们的反攻,却是连连被打退。 他们并没有能做到在城内和大宋将士杀得有来有往。 此刻夜色已深。 邴文轩还在城内府衙大殿之内坐着,并未休息。 性子很是强势的他作为京兆府路御史,虽京兆府路还有安抚使等官职,但军政大权始终都是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这场和大宋将士的战事,也是他亲自在统筹指挥。 &quot;报!&quot; 殿内除去邴文轩外。还有十余个京兆府路的文官,个个面色凝重。有士卒匆匆跑到殿内。 邴文轩抬头,&quot;何事!&quot; 士卒禀道:&quot;宋军攻占城东马蹄街,刘将军不敌,被宋军射杀!麾下将士退往马尾街!正在和宋军糜战!&quot; 说罢便又匆匆向着殿外跑去。 &quot;啪!&quot; 邴文轩满脸怒容,将手中上好的白玉杯给砸到了地上。 碎片、茶水凌乱。 &quot;废物!都是废物!&quot; 由不得他不怒,他没有想到,自己在京兆府汇聚如此多的大军,竟然还是打不过刘诸温率领过来的宋军。 这已经是他京兆府路的全部兵力了。 几近两倍于宋军的兵力,没有守住城墙不说,竟然还被宋军打得这么节节败退。 从开打到现在,他几乎就没有听到过什么好消息。仅有的几个好消息,也只是斩杀宋军中某个将领而已。 甚至有斥候将大军斩杀宋军不过区区统带级别将领的消息都禀上来。 统带算什么? 宋军中总都统是万夫长,都统千夫长,统带不过是区区百夫长级别的将领而已。 殿内众文官见邴文轩这般大怒。个个都是不敢言语,心有戚戚。 他们都有脑袋,也都会算。从现在已经禀报上来的伤亡情况来看,他们的军力已经不足一半了。 剩余的将士大概不到四万人,这较之宋军都没有多多少。 之前那么多的将士都没能挡得住宋军,现在剩这么点人,其实这京兆府之战的结局可以说已经颇为明显了。 只是他们不敢说出诸如投降之类的话来而已。 邴文轩不似他们,深受元朝信任,对元皇也是忠心耿耿。要有投降的心思早就投降了,不会等到现在。 要是他们中间谁敢说出投降的话来,下场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邴文轩眼神扫过他们,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对着殿外喊道:&quot;来人!&quot; 有士卒进殿,&quot;御史大人!&quot; 邴文轩咬着牙道:&quot;将府衙守军派出去,前往马尾街支援!务必将马尾街守住。等待柴立人元帅率军来援!若是做不到,便让那将领提头来见!&quot; &quot;是!&quot; 士卒领命,匆匆跑开。 邴文轩又重重坐回到椅子上,神色中焦虑、不甘、担忧、期待等色混杂。 连镇守府衙的大军都调派出去,足以说明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可以动用的兵力了。 能派上去的将士都已经到前线和大宋将士交锋。 而此时,在京兆府南城区的宋军临时指挥所内。刘诸温也是收到同样的消息。 有士卒前来向他禀报,天究军第四团拿下马蹄街,继续抢占马尾街。 刘诸温听到这个禀报后,并没有答话,只是将眼神又重新放在他摆在屋内方桌上的那张京兆府地图上。 大宋军情处探子遍布各国各地,大宋要弄到各城的布局图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刘诸温将地图上摆放的绿色旗帜捏到手里。在上面安放红色的小三角旗帜。 绿色的代表元军,红色的代表他麾下的将士。 整个京兆府此时的情况,几乎完全在这张地图上显示出来。 他率领过来的将士到现在已经拿下城南区,再有城东区半数地方。 只不过刘诸温此时也没有多少军卒可以派遣出去了。他率领过来的各军轻骑同样已经压到前线去。 刘诸温看着地图出神良久。 在他旁侧,还有大理军区的都虞候、副帅等将,此时也都是如此。 不过他们和刘诸温不同的是,此时脸上都有些喜色。因为从形式上来看,他们拿下京兆府只是时间问题。 过良久,凝着眉毛的刘诸温忽道:&quot;传令下去,让各军特种团到城南主街口汇聚,沿主街向府衙突进!&quot; 他将地图上代表各军特种团的几枚旗帜拿起来,全部摆放在了城南主街上。 如今的城池多数都是有主街横亘中间。这京兆府也不例外。 &quot;刘帅!&quot; 但站在刘诸温旁边的大理军区都虞候却是说话了,微微凝眉道:&quot;若是将特种团将士全部调到主街,正在和他们交锋的元军如何?&quot; 刘诸温道:&quot;将其全部引到主街歼灭!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quot; 他知道这场仗继续这么打下去。胜利也必然是属于他们的,但是,他却不愿意再等待下去。 因为这个时候邴文轩多数已经派遣士卒赶往城外求援。也不知道,柴立人会不会派遣先锋骑兵提前赶过来。 要是如此,要拿下京兆府会极为困难不说。甚至连他率领的将士都会被拖延在城内,尾大不掉。 都虞候微微迟疑,&quot;如此……会不会有些牵强?&quot; 刘诸温道:&quot;不至于。论打仗,他们又怎会是我大宋特种团将士的对手。&quot; 说着看向屋外,道:&quot;传令去吧!&quot; 有在屋外后面的传令兵连忙跑开去。 都虞候见刘诸温这样,便就没有再说什么。大理军区中,还是以刘诸温为主的,再者刘诸温领兵打仗的本事,他们也都清楚。 过去半晌,都虞候只又问道:&quot;刘帅,待拿下府衙又当如何?&quot; 刘诸温手指点在地图上代表府衙的位置,幽幽道:&quot;京兆府乃是重城,柴立人率军到此,必是想以京兆府为根基。拿下府衙后,咱们再取军营,将其焚毁,决不能留给元军。&quot; 他这话,让得屋内几个将领都是些微动容。 <script>app2(); 1568.京兆惨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着时间逐渐接近下半夜。 京兆府的情形再起变化。 刘诸温所率的大理、蜀中禁军中的特种团将士们依着他的帅令再各自将领的率领下向着城南主街汇聚。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因特种团将士们的动静,自是引得整个京兆府的形势都发生变化。 那些原本在各条街道和特种团将士们交锋的元军见着特种团将士撤退,不出意外地向前压进。也是逐渐接近主街。 双方将士在移动的过程里都仍旧在不断进行着交火。 其后不长时间,大宋禁军中有军队也开始向着主街汇聚,想给特种团的将士们清理掉那些尾巴。 于是乎双方将士都在逐渐向着城南主街靠拢。 炮火连天。 不知道多少房屋毁在炮火之下。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特种团将士们也没能够轻易就杀到府衙去。 他们在主街上作为尖刀。只是缓缓向着府衙压进。元军的反抗力道很大。 邴文轩汇聚在这京兆府内的半数将士都是原来京兆府的守军,可谓是元军中精锐。 只大宋禁军仍然占着上风。元军的阵线不断向着后面退却。 整夜就这么过去。 到得将近黎明时分,刘诸温才下令让将士们暂停进攻,就地休整。 元军也造势疲惫不堪,大宋禁军暂做休整,他们自是求之不得,也不会发起反扑。 城内各处都有斥候分别跑向府衙和大宋禁军的临时指挥所。 刘诸温得知将士们在前沿损失颇重,并没有能一鼓作气杀到府衙,并不意外。 而邴文轩得知大军挡不住大宋禁军,虽是怒不可遏,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他现在能做的仅仅只有见招拆招。 因为他这个时候早已经把全部的将士都给压上去了。 经过这整夜的糜战。大宋禁军在人数方面也得以占据上风。 他们伤亡近半,元军却仅仅只剩下约莫两万人。当然,并非是说其余将士就全部都阵亡了。 有的是因为负伤,还有的是因为被吓破胆逃匿。只是说还在前沿抵挡大宋禁军的仅仅只剩下约莫两万人而已。 大宋禁军中也有许多是伤卒,真正阵亡的约莫一万五千人左右,这个时候在后方设立的临时医疗所早是人挤人,摆都摆不下。 临时指挥所内。 在军中火头军给将士们发放着干粮的时候,大理军区都虞候蒲洪振又匆匆钻进指挥所里。 他在大宋军中并不是那种声望最为拔尖之人,甚至还不如朱海望、郑益杭等这些出名的总都统,但他实是老将。 尚且还是大宋朝廷没有被逼迫到流离海外的时候。他就是张世杰麾下的某军统帅。 只其后因赵洞庭扼文兴武,他这个文官出身的统帅才没有能成为某军总都统或是副都统这样的负责军事指挥的将领。 赵洞庭先是着他到那时候还是称作镇南军区的镇国军区做都虞候,锻炼了几年。 然后,又将他调回到朝中军机处,担任军机处副参知政事几年。再之后才又调到大理军区任都虞候。 经过这样的锻炼,如今的蒲洪振得以成为文武双全的将领。 虽然他战术指挥未必很在行,但作为都虞候的经验十分丰富。在整治军纪、灌输信念、管理后勤方面都是高手。 刚刚钻进指挥所,看着还在低头看地图的刘诸温。蒲洪振道:&quot;刘帅,咱们的粮食不多了。&quot; 算算时间。他们从蓝关出发也已经过去几天。 刘诸温抬头,&quot;还能坚持几日?&quot; 他整夜未眠,这个时候眼睛里也是布满血丝。 作为元帅,他无需亲自上前线厮杀。但心理压力,可谓是全军将士中最大的。 蒲洪振答道:&quot;最多还能坚持六日。&quot; &quot;六日……&quot; 刘诸温微微沉吟。 这样说来,军中的粮草的确已经颇为紧张。毕竟他打下京兆府后,率领这些将士们回去的途中。也是需要粮草补给的。 除非是空竹已经说服荣乐勇,他们能够在蓝田县内得到粮草补给还差不多。 而这个时候,刘诸温却是不知道蓝田县内情形到底如何。 虽然暂且还没有收到关于蓝田县内元军的任何动静,但这并不代表荣乐勇就已经给空竹给说服,愿意投诚。 沉吟过后,刘诸温道:&quot;告知前沿将士们,就说粮草只能再支撑最多两日!让他们尽快拿下府衙!&quot; 说完,他自己也是向着指挥所外走去。 蒲洪振微愣。&quot;刘帅你去哪里?&quot; 刘诸温轻轻叹息道:&quot;我先去看看那些受伤的弟兄们,然后去前沿督战。&quot; 蒲洪振不禁有些担忧。&quot;你要亲临前线?&quot; 刘诸温回头看了眼跟在自己后面的两个真武境供奉,道:&quot;有两位供奉在。你难道还担心我发生什么意外不成?&quot; 说完钻出了指挥所。 蒲洪振张张嘴,没能再说什么。也只得走出指挥所,安排将士去前沿通告那些将士们。 他知道刘诸温的意思,这是要让前沿将士们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了。 刘诸温带着两位供奉还有些许亲兵到了临时医疗所。 为不给城内百姓造成太大的骚动,这所为的临时医疗所,其实不过就是在大街上摆下许多草席或是茅草而已。 这些草席、茅草,也都还是后勤将士们去跟城内的百姓们买的。 整条大街上,不计其数的伤兵们或坐或躺,都看不到其尽头。哀嚎遍野,痛叫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中草药的味道。 许多带着白袖章的随军郎中还有他们的弟子们在街道上穿梭着,个个都是手忙脚乱。 伤兵太多了,怕莫得有几千人。而且这还都是已经基本丧失战斗能力的。 那些伤势不怎么眼中的伤兵们这时候都还在前沿。 遍地哀嚎中,断胳膊断腿的不在少数。 饶是刘诸温见惯阵仗,看到这场面,眼中也是露出极为不忍、痛惜之色。 才刚刚站到这里,他就亲眼看到有血淋淋的伤兵在郎中给他包扎的时候,因为疼痛太过剧烈,就那么痛死过去。 还有断腿的伤兵在给旁边已经动弹不得的袍泽喂着干粮。 他那同伴已经连嚼碎东西的力气都没有。 这伤兵便自己将干粮嚼碎,然后吐到手里,去喂那同伴。 但那同伴的嘴只是张合几下,便没了动静。 伤兵泣不成声。 这一幕幕,都太过惨烈了。 其实有些人伤势过重,根本就没有治愈的可能性了。 但出于人道,大宋军中从来没有放弃伤兵的习惯。这是赵洞庭下的死命令。 在前线受伤的战士只要没有落气,抬也得抬到后方救治。 这是种信念。 &quot;元帅!&quot; &quot;元帅!&quot; 刘诸温缓缓从街道上走过。 有认出他的人纷纷开口喊他。 也有伤兵挣扎着起来。 喊着喊着,又有人泣不成声。 刘诸温满脸不忍、愧疚之色。他带着这些将士们来这京兆府,却不知道还能带多少人回去。 这些伤兵里,只怕是有太多太多的人都不能再跟着他回蓝关。 直到走到大街的尽头,前面再无伤兵,刘诸温才有折回来。 然后,去往前沿。 就在他视察的这短短时间里,便不知道有多少伤兵就此咽气。 前沿硝烟味浓烈扑鼻。 在刘诸温赶向前沿的途中,也可见到有不少将士抬着伤兵退往后方。 地面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还有焦黑的痕迹。 放眼望去到处满目狼藉。 刘诸温出现在主街前沿的时候,大宋禁军将士们就躲在掩体后啃着干粮。这些掩体,还是元军布置的。 前面仅仅不过数十米处,便是元军的阵地。 <script>app2(); 1569.三原惨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这两军阵地的中间,还躺着许多将士的尸体。 刘诸温站在街道上,良久无言。 于此同时,京兆府北耀州境内的三原城。 元西路大帅柴立人于昨日傍晚时分率领大军赶到三原,城内军营无法驻扎这么多将士。城外帐篷蔓延。 柴立人率军多达十五万众,可谓气势森森。 而在这黎明时分。有数轻骑背负着令旗满身尘土,匆匆驰骋到城门口。 马未到,声先至,&quot;京兆急报!京兆急报!&quot; 守城的元军不敢怠慢,带这些轻骑到近前,查看过令牌后便连忙带着他们直往府衙。 数个骑兵在前开路。不断呼喝:&quot;让开!让开!&quot; 街道上原本还算平静的百姓们慌忙避开。 有位老者拄着拐杖,腿脚不便,竟是被战马就这么给冲撞过去。 老者惨叫着飞跌在地上。 那后面的骑兵却是连看也不看。只是拍马离去。 在他们离开以后,有不少百姓围拢到这老者的身边。但这时,本就身子骨不好的老者竟是已经断了气。 周遭百姓们都是露出愤慨之色来。 这样的事情在三原城内并非是首例。 其实他们这些人都能算是在元朝的统治下长大的,但元朝统治者却几乎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人看待过。 以前,在这三原城内的蒙古官吏将领没少做鱼肉百姓的事。 就拿那达鲁花赤的几个儿子来说,个个都是横行霸道。强抢民女、奸淫掳掠,罪行罄竹难书。 但谁又能告倒他们去? 且不说城内那些汉人官吏们多数本就仰仗他们的鼻息,为虎作伥。偶有清正廉明的,也多数因为与其作对而受到迫害。 苛政猛于虎,这些自视为人上人的蒙古官吏更是比苛政还猛。 虽然这几年新帝登基以后,朝廷的政策不再那么严苛。但是,却没有让得这些蒙古官吏有任何的收敛。 他们仍旧是横行霸道,肆无忌惮。 汇聚到老者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不多时有两个中年汉子匆匆跑过来,冲进人群跪倒在老者的面前,&quot;爹!爹啊!&quot; 他们两个手上都还沾满面粉。显然是被人匆匆叫来的。有人认出来,这兄弟两个是在城内开面馆的老板。 当下也是忍不住叹息。 只能怪这兄弟两个倒霉了。 他们的爹被骑兵给撞死,想要说理,也没有地方可以说的。 而兄弟两中那个年纪小些的,哭着哭着眼睛便是通红起来。他猛地站起身,&quot;哥,我去和他们拼了!&quot; 说罢拔腿就向着城内深处跑去。 那年纪大些的汉子忙不迭将他给拽住,道:&quot;别冲动!你这是去寻死啊!&quot; &quot;死了又怎样?&quot; 年纪小的汉子吼道:&quot;爹就这样被他们给撞死,我就算是死,也要让他们偿命!&quot; 年纪大的汉子也吼起来,&quot;你死了,你的妻儿怎么办!&quot; 然后声音又些微缓和些,低声道:&quot;先把爹给抬回去再说。&quot; 其实他又何尝不是忍着无尽的悲恸和愤怒。 那做弟弟的听他说及妻儿,便只觉如一盆凉水猛地从头浇到了脚。失魂落魄,泣不成声。 兄弟两将逝去的老者抬回了面馆。 许多百姓跟着过来观望。人群中叹息声此起彼伏。 在店铺里忙活的兄弟两的妻子见着公公突然就这么死了,也是趟泪。还有三个孩子,摇晃着老者的尸体哭喊。 &quot;爷爷!&quot; &quot;爷爷!&quot; 面馆里的食客们多数放下铜板离去,只剩下几个相熟的。 做哥哥的性格沉稳些,对着周遭众人拱拱手道:&quot;诸位,家父不幸遇难,恕今日不招待各位了。&quot; 然后对着弟弟道:&quot;关门。&quot; 又对自己的妻子道:&quot;去请城内的殓师来。&quot; 他妻子匆匆出门去。 弟弟将门掩上,只留下一块门板没有插上去。 店铺外面的人摇头叹息着,渐渐散去。 兄弟两忙活着打水,给老者擦拭遗体,换上衣裳。 有还留在店里的相熟之人帮着搭手。 有人问道:&quot;伯父好好的怎会如此?&quot; 年幼些的汉子咬牙切齿,&quot;听人说是有城外的士兵进城来报信。在街头上驰马,撞死了父亲!&quot; &quot;这……&quot; 几人面面相觑,然后也只能是摇头叹息。 遇到这样的事。莫说是他们,就算是城内那些小有身家的商人怕也只能忍气吞声,除非是官吏还差不多。 而这样的事情通常又是不会落到那些人头上去的。 那些骑兵都是长着眼的,真遇到穿着讲究光鲜的人,不会那样直冲冲地撞上去。 说白了,他们也是挑人来的。 …… 府衙。 那些个骑兵自是没将撞死老者的事放在心上。甚至是连半点波澜都没有。 到府衙门口出示过令牌后,便是匆匆进府求见柴立人。 柴立人作为大帅,来到这区区三原城,当然是在府衙下榻。以他在元朝现今的地位,就算是想睡那达鲁花赤的房间,甚至是睡他的妻妾。那达鲁花赤怕也不敢说什么。 元人好武。特别是在这样的战争关头,军中将领的地位就较之寻常时候还要更高许多。 当然,柴立人并不会这么做。 说起来他除去贪财些,倒还真没有别的嗜好。当然,这可能和年纪大了也有些关系。 在那些士卒进府衙后,很快有人前去通禀柴立人。 柴立人披着睡袍到府衙大殿。 一众轻骑信差带大殿门口等候着,见到柴立人连忙单膝跪倒,&quot;叩见柴帅!&quot; 柴立人满脸的威严,淡漠问道:&quot;何事啊?&quot; 那为首的信差道:&quot;京兆府告急,御史大人差我等来向柴帅求援,请求柴帅速速发兵相救!&quot; &quot;嗯?&quot; 柴立人闻言微愣,&quot;他邴文轩不是在京兆府汇聚了近十万将士么。怎会告急?&quot; 信差答道:&quot;宋军约莫五万众绕过蓝田县,杀到京兆府。御史大人说他会率军拼死抵抗,但宋军来势甚大。且作战骁勇,所以想请柴帅您派遣先锋轻骑先行前往援助,以免京兆府发生意外。&quot; 柴立人皱眉。&quot;这些宋军难道还能神出鬼没不成。&quot; 他是知道邴文轩在京兆府路境内的兵力部署的,这刻也是有些疑惑。 按理说,宋军没理由能够悄无声息地绕过蓝田县。起码。他自问没法率领五万大军做到这点。 不过他也是对邴文轩的性子有些了解的。 以前两人打过交道,邴文轩生性颇为傲慢,若非是真正感受到极大压力,应是不会匆匆派人前来求援。 嘀咕完这句后,柴立人便又道:&quot;你们速速回去告诉你们御史大人,本帅这便派遣先锋前去支援于他,让他无需惊慌。&quot; &quot;是!&quot; 几个信差轻轻松口气,又连忙向着府衙外跑去。 柴立人对着旁边亲兵道:&quot;传令徐开福、周海德两位将军,让他们速速率领本部轻骑赶往京兆府支援。令徐开福为正先锋、周海德为副先锋,务必在本帅率领大军赶到以前,将进攻京兆府的宋军悉数覆灭!&quot; &quot;是!&quot; 亲兵也是领命跑开。 柴立人披着睡袍又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只边走,嘴里也不知道边在嘀咕些什么。 只他的神色颇为凝重便是。 虽然说邴文轩在京兆府内兵多将广,但他还真有点担心京兆府会被宋军给攻占下去。 他以前跟在阿术身边和大宋禁军打过仗,知道大宋禁军的厉害。 而要是京兆府沦陷,那对他这西路军的影响可就大了。 他将没有重城可以驻扎,到时候,对后方的粮草补给都将会造成颇大的麻烦。 只到房间里面换上甲胄,柴立人便又走出来。 然后不多时,这边命令便是传达下去,大军开拔,赶赴京兆府。 三原城内外,到处都是元军在涌动。 原本那漫山遍野的帐篷以颇快的速度被拆除殆尽。 <script>app2(); 1570.杀父之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元军这么多人,要收拾行装物品,大军想要开赴京兆府,显然还得需要些时间。 面馆。 那老大的妻子已经将殓师请过来,正在给老者整理遗容。 还有城里棺材铺的小厮抬着棺材送过来。 这家子的亲人、朋友还有周边的邻居也有许多都闻讯赶过来。 在得知事情的始末后,不免个个都是露出愤慨、叹息之色。 谁都只能是宽慰这兄弟两个。让他们节哀顺变。只差没明说,不要抱着去找那些官兵麻烦的想法。 这三原城到如今,哪里还有个能给他们伸腰的官员啊! 做哥哥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着周遭的劝慰声,眼神变幻个不停。 然后他对他弟弟说道:&quot;去将门掩上!&quot; 弟弟上前去关门。 这哥哥眼神扫过屋内的数十人,道:&quot;在座的各位叔伯兄弟。家父的事,连累得你们操心了。诸位都不是外人,我在这里便就索性敞开话了。家父遭遇不幸。诸位都劝我和弟弟节哀,我在此先行谢过,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决不能就此忍气吞声!&quot; 他语气渐渐缓慢,&quot;要想城内的那些官吏们替我全家伸冤是不可能了,但听闻宋军已经快要杀到京兆府,元军必然自顾不暇。我想揭竿起义,杀进府衙,然后大家大秤分金银,开仓放粮食。不知诸位叔伯兄弟,可有胆量随我走这一遭?&quot; 屋内的人全都懵了,哪怕他的妻子还有他的弟弟也是。 这年头揭竿起义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这种事,以前他们绝对是连想也不敢想的。 好半晌都没有人接话。 不过还是有人些微意动。 这个汉子说得不错,宋军都快要杀到京兆府。这对于他们来说。的确是个揭竿起义的好机会。 汉子看着众人不说话,又道:&quot;难道诸位这些年受的欺压还不够吗?还打算继续这么任人宰割下去吗?&quot; 终是有人答他的话,道:&quot;就算宋军杀到,城内也还是有不少守军的,咱们打得过他们吗?&quot; 汉子道:&quot;单凭我们自是打不过,但咱们不是都还要亲人、兄弟,三原城内还有着无数受压迫的百姓吗?我就不信,凭借着我们城内这么多百姓的力量,还不能打得过城内的那些守军!而且,我听说有许多守军也都曾受过那些蒙古官员的压迫,我相信,只要我们去说服他们,他们未必就会和我们作对。甚至,还会选择帮助我们杀进府衙。&quot; 说着他又对着众人拱手,&quot;诸位叔伯兄弟。我们受尽欺压半身,总不能让我们的孩子们,以后也还受那些蒙古人的欺压吧?&quot; &quot;我跟你干了!&quot; 人群中有一个和汉子看起来年岁差不多的人突然开口,&quot;我早就受够那些人了!就前年,我老丈人就是被他们给活活打死的!&quot; 然后人群便是喧嚣起来。 一众人七嘴八舌。 有的狠狠地说:&quot;干了!跟他们拼了!&quot; 有的则是已经开始出谋划策,说认识的某某人也受过欺压,认识的某某人在守军中当差,可以去试着说服他加入。 虽然不是人人都响应这个汉子,愿意冒这样的风险,但半数以上的人还是有的。 他们有些是因为碍着关系,有的是因为本就被欺压过。而相同的,是他们心中都对元朝的统治有着愤慨、不满。 汉子脸上神色越来越坚毅。等到众人终于又安静下来,他说道:&quot;此事牵连甚大,不成功则成仁。所以希望各位还是去找那些信得过的人才好。我听说城内的这些元军就在这两日会去京兆府抵挡宋军,想来城内只会留下原来那些守军而已,不过数百人。咱们杀到府衙,以那些元官为质,也不需得太多人手。&quot; 周遭众人都是点头。 汉子又道:&quot;不愿意加入我们的,我也不勉强。在此多谢诸位,还请诸位不要将这事说出去便好。&quot; 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不愿意揭竿起义的人,对这点要求自然也是答应。 等到老者的尸体被放到棺材里后,便有不少人陆续离去。 汉子在他们离开前只说,要是谁愿意跟着他揭竿起义,到这面馆来找他便是。 也许最后可能只有数十人。也可能数百人,但这件事,他怕是干定了。 …… 京兆府。 刘诸温到前线后就没有再退回到指挥所去。 如今双方的将士都渐渐围拢到主街的周围,形势颇为明朗。他也打定主意要从这主街直杀向府衙,便没什么再好调度的。 剩下的事情似乎只有硬碰硬了。 当受伤的将士们都陆续被抬下去后,在这前沿的将士们也都已经用干粮填饱肚子了。 刘诸温在两个真武境供奉的护卫下就站在街道中央,对着将士们喊道:&quot;诸将士,从军入伍,你们可悔之?&quot; 他周遭的将士们大声应答道:&quot;不悔!&quot; 刘诸温又道:&quot;为大宋效力、为皇上效力,你们可悔之?&quot; &quot;不悔!&quot; 又是震耳欲聋的回答。 这样的响动,将前沿阵地对面的元军给吓得不轻。 不少元军连忙端起神龙铳,蹲在掩体后将枪口对准了这边。 &quot;好!&quot; 刘诸温大声喊道:&quot;诸位都非独子。家中尚且兄弟操持,无需牵挂!今日,且就随本帅浴血。拿下这京兆府!扬大宋国威!&quot; &quot;拿京兆!扬国威!&quot; &quot;拿京兆!扬国威!&quot; &quot;大宋万岁!&quot; 喊声此起彼伏。 不知道多少前沿的将士们因为这短短的几句话而振奋。 他们原本因为糜战而渐渐麻木的斗志再度被点燃。 这刻,不知道多少将士回想到在军营里时对着大宋国旗发誓时候的场景。 他们都不是家中独子,曾宣过誓。愿以这满腔热血、愿以这血肉之躯,奉献大宋,至死不悔。 他们是大宋的军人。是大宋的守护者,也是大宋开疆扩土的先锋! &quot;杀!&quot; 喊声刚刚落下,刘诸温猛地将腰间的佩剑拔将出来,高高举起,大喝。 他向着街道前面直直冲去。 虽然他是教书匠出身,看起来颇为儒雅,但这刻,脸上却有着满满的坚毅之色。 &quot;杀!&quot; &quot;杀!&quot; 前沿的将士们都随着刘诸温云动。 无数军旗高高扬起,向着元军的阵地冲杀过去。 枪炮声刹那间又在这主街上响彻起来。 说打便打。 因刘诸温短短的几句话,大宋将士们再度显得士气如虹。 军中不管是将领还是寻常的士卒,这刻都是争先恐后,好似跑得慢些便杀不到元军似的。 元军阵地里的那些将士看着一个个大宋将士这么不怕死,顶着枪炮冲杀上来,顿时便有些慌了。 他们哪里想过,仅仅因为刘诸温几句话,这些宋军就能像打了鸡血似的。 紧接着不多时,在这主街的旁侧不远,也是有枪炮声响起。 大宋各军因为主街的动静而齐齐发起了攻势。 这是要将这场战事拉入到决战阶段。 元军或许不愿意,但此时却是没得选择。面对着大宋禁军的进攻,他们只能被动抵挡。 昨夜的硝烟还未彻底散去,又是浓烈的硝烟味弥漫开来。 一团团烟尘、火光在京兆府内炸开。 一个个将士身先士卒,折戟沉沙。 他们有的是士卒,有的是将领。有的来自于寻常百姓家,有的出自将相之后。 而现在,他们只有一个相同的身份,那便是大宋的军人。 连刘诸温都冲在前面,这足以将将士们的士气提高到极致。 仅仅不多时,他们便就将元军在主街上布置的第一道防线给撕开了。 大宋将士们如同饿虎扑食般,冲进阵地里,杀得那些元军叫苦不迭,狼狈逃窜。 <script>app2(); 1571.逼近府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在如今有神龙铳的情况下,他们却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够逃得掉的。 前后不到两刻钟时间,大宋禁军在刘诸温的率领下便是在主街上突进了将近五百米的距离。 元军阵亡者不计其数。 而大宋禁军却是越战越勇。 将士们一个个都是嗷嗷叫唤着,眼睛通红地向前冲杀。 他们都是各军中的特种团将士,这刻威力全部发挥出来,不知道将元军甩出去多远。 有元军将领看着这幕。脸色猛变,忙不迭派遣士卒前去府衙给邴文轩报信。 再这么打下去,怕是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些宋军就能杀到府衙去了。 他们压根就挡不住啊! 疯了! 这些宋军疯了! 此时看来,这些大宋特种团的将士们,一个个的确真像是不要命的疯子。 传信的军卒到了府衙。 邴文轩这时候就坐在府衙的大殿里。脸上满满都是焦虑不安之色。 哪怕是以他的城府,在听到外面枪炮声又起的那个刹那,心里也是瞬间七上八下。 从宋军杀到这京兆府起。便几乎没怎么停止过进攻。他可以感受得到宋军要拿下这京兆府的决心。 而他并没有信心,自己城内仅剩的那些将士是否能坚持到柴立人的援军赶来。 他们现在的兵力尚且都已经不如宋军那么多了。 &quot;报!&quot; 传信的军卒几乎是跌跌撞撞跑进大殿,跪倒在地上,&quot;禀御史大人,前沿主街阵地宋军发起猛攻,我们、我们快要抵挡不住了!&quot; &quot;什么!&quot; 邴文轩猛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脸色些微苍白,&quot;这、这就要抵挡不住了?&quot; 那军卒道:&quot;这些宋军个个骁勇善战,已经、已经将他们逼退数百米。距离府衙,也仅仅不过两里了……&quot; 邴文轩又重重跌回到椅子上,脸色更白。 大殿里的其余几个官员就更不用说,这刻都已经有人些微发抖,只差没尿了裤子。 这才打了多长时间啊,宋军竟然就逼近数百米了? 打仗这种事情往往都是讲究个气势的。占据上风的军队总是会越战越勇,而被压制的。则多数会越打越怕。 邴文轩等人都可以想象得到,照这么下去,宋军怕是很快就能杀到府衙来。 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又哪里有什么办法? 邴文轩只能对着殿外喝道:&quot;传令下去,让将士们英勇抗敌!击退宋军,本官重重有赏!一个宋军,赏银十两!&quot; 他也只有这样的办法了。虽然,其实连他自己心里都觉得这样的方法未必能够奏效。 命都快要保不住了,谁还顾得上去赚钱啊。 那传信的士卒又匆匆跑出去。 大殿内几个京兆府的大员都是将眼神落在邴文轩的头上。 哪怕看得出来邴文轩也已经些微慌乱,但他们,还是将邴文轩当做主心骨。这可以说是他们的某种本能。 邴文轩在京兆府作为主官多年,这些官吏们都已经习惯于听他的。 有人惶惶问道:&quot;御史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啊?&quot; 表情如丧考妣。 紧接着又有人小心翼翼道:&quot;御史大人,眼下咱们大势已去,不如……咱们且先退出京兆吧?&quot; &quot;退?&quot; 邴文轩猛地抬头。压抑着暴怒,&quot;往哪里退!退出京兆!这后面数百里哪里还有雄城可守?难道你要本官和柴帅率着大军在那些小城和荒野上和宋军开战吗?你觉得咱们打得过宋军吗?&quot; 那官员露出怯怯懦懦之色,瞬间不敢再说话。 他估摸着自己要是再说下去,能被邴文轩给当成出气筒。要是就这么被邴文轩给拔剑斩杀了,那刻就冤枉大了。 而且邴文轩说的也的确有道理。 元朝在这京兆府路设下京兆府,就是因为这京兆府地处屏障之地。这是元朝边疆最重要的防线。 再有凤翔路内的凤翔府、临洮路的临洮府,元军三路主府都设在边陲之地,不是没有理由的。 若是京兆府被破,后方有很大的范围都是一马平川。 河东南路的河中府算是半个重城,而令一个屏障之城平阳府,都已经地处河东南路中部了,距离这京兆府不知道多远。 京兆府是颗钉子。 这颗钉子还在。那便没事。若是不再了,那元朝很可能被撕下来一大块皮肉。 大殿内气氛凝重到极致。 然而,战争是并不会随着邴文轩的主观意识而发生变化的。 刘诸温率领着特种团的将士们在主街上果真是愈战愈勇。不断侵蚀着元军的防线。 周边街道的将士们在得知消息以后也是为之振奋,皆是取得不错的战果。 元军被迫不得不往中心府衙处靠拢。 快到正午,整个京兆府内还在作战的元军怕是就剩下仅仅万余人。 原本雄踞着京兆府的他们,这刻可以说是已经大势已去。 而在三原城,柴立人这个时候才得以率着大军离开,开拔前往京兆府。 他麾下徐开福、周海德二将虽是率领轻骑先锋跑在前头。但要赶到京兆府,怕也起码得要两日有余的时间。 邴文轩已是接连派出去十余拨信差向柴立人求援。 但随着不断有斥候到大殿内汇报情况,他也明白,这京兆府怕是守不到柴立人率军前来了。 直到正午过去,城内的枪炮声才又渐渐消停下来。 双方将士暂做休整。 又是不知道多少伤员被抬下去。 这整个上午的糜战,大宋禁军也同样是付出不算轻的代价。 只成果也是显著的。 到现在。他们距离府衙仅仅只剩下五百余米。 这也就一里地远,都可以把府衙门口的石狮子看得清清楚楚了。 元军就龟缩在那短短的范围里,士气低沉。 刘诸温还在军中,和将士们同样啃着硬巴巴的干粮。 他其实是可以一鼓作气杀进府衙去的,最多也就半个时辰的事情,但他并没有这样做。 这和围城必阙是相同的道理。 真把这些元军都逼迫到府衙内,然后围困起来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因为他们很可能在看不到希望的情况下发起疯狂反扑。 虽然刘诸温有自信能够将这些元军给压制得死死的,但他实在是不愿再看到麾下的将士们继续折损下去。 他现在已经是心痛得厉害,都在想着回去该怎么和石开济交代才好。 石开济将精锐都交给他,在这京兆府可也是损失不小。 他在这刻让将士们停止进攻,明面上是休整进食,实际上。是想给邴文轩逃跑的时间。 他不知道邴文轩现在已经跑了没有,但给元军喘口气的机会绝对没有什么坏处。 要是邴文轩没跑,这刻应该会在想着要不要逃跑。 而他要是已经跑了。这些元军应该也很快就能收到消息。 到时候,要降服这些元军将会容易得多。 有将领们汇聚到刘诸温的身边,在听过刘诸温的谋划后。都老老实实率军在原地休整。 倒是刘诸温身边那两位真武境供奉有些意动。 有个问道:&quot;刘帅,要不要我们两人去城北门等着?若那邴文轩出逃,咱们也正好将他拿下!&quot; 刘诸温却是笑着摆摆手。道:&quot;不必了。邴文轩并不擅长打仗,容他出城无妨,正好去给那柴立人添添堵。京兆府就这么被我们拿下,邴文轩必然气恼,说不定,他见到柴立人后,还可以改变柴立人的某些决定。这对我们来说可能是好事。&quot; 两个供奉听着,还有些许茫然,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若论打架,百八十个刘诸温捆起来都不是他们对手,但要若头脑计谋,他们两捆起来也要比刘诸温差太多太多。 <script>app2(); 1572.拿下京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内府衙。 这个时候邴文轩和那些官吏都已经不出意外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随着大宋禁军离这府衙越来越近,他们的处境自是愈发的岌岌可危。 五百余米的距离,说不准什么时候宋军就能打到府衙里面来了。 有官吏已经数次向邴文轩提及是不是要离开京兆府,只是因邴文轩心中不甘,便迟迟没有行动。 而现在,似乎已是到最后的关头。 有士卒匆匆跑进大殿。禀道:&quot;御史大人,宋军暂且停止进攻了!正在休整!&quot; 殿内众人听着,却是谁都没能够松口气。 在这士卒下去以后,有官吏满脸焦急道:&quot;御史大人,这京兆府是守不住了。宋军休整以后必定再度发起猛攻,不杀进府衙是不会罢休的。咱们快些走吧!&quot; 邴文轩的两道眉毛几乎拧到一起。 这官吏说的这些,他都明白。 以城内现在的形势来看,他们是不可能坚守到柴立人的援军赶过来了。 其实连邴文轩自己也都已经数次生起过离开京兆府的念头。只因不甘心,又坐回到椅子上。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过会儿又睁开,终于是抛弃心中的期望,道:&quot;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准备撤退吧!&quot; 说罢便站起身,向着大殿外面走去。 殿内的那些官吏们也忙不迭地匆匆走出去。 他们家里的行李都已经装好车,就等着邴文轩下令撤退了。这个时候,自是迫不及待地要回家带着家人们离开。 仅仅过不多时候,在这京兆府的中心处,街道上便是出现许许多多的马车。 也有许多马车从府衙的后门出去。 而这些并没有瞒过那些在房屋顶上以望远镜进行监视的大宋特种团将士们的眼睛。 有斥候连忙跑到刘诸温面前禀报:&quot;刘帅,前头出现许多马车,城内的那些官员应该是要打算离开京兆府了。&quot; 这是不必要费多少头脑的事情,虽然前沿阵地的元军此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邴文轩那些人在撤出京兆府前,怕是不可能将这些元军也都给撤下去的。因为把他们撤下去,就没人替他们断后了。 刘诸温轻轻点头。嘴角勾出些微笑意,道:&quot;本帅知道了,继续下去查探吧!&quot; &quot;是!&quot; 斥候离开。 刘诸温眼睛扫过周围,看到将士们这时候都已经吃完干粮,又缓缓将佩剑从腰间拔了出来。 他是不介意邴文轩跑出城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刻意去放邴文轩出城。 到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城内元官逃匿,士气必然再跌。他要想覆灭剩下的那些元军,绝对比之前要容易许多。 而实际上,这个时候连前沿阵地的元军也都已经收到邴文轩让他们准备撤退的命令。 有时候,只要撤退的想法生出来,那勇气也会跟着消失。没谁想继续在这里和大宋将士们浴血厮杀。 &quot;杀!&quot; 当刘诸温的喊杀声陡然响起时,阵地里的元军不禁是个个变色。 大宋特种团的将士们却是再度如狼似虎地扑上来。 元军慌乱,有的打,有的撤。 他们果真不再像之前那般负隅顽抗。因为邴文轩下令撤退。他们可能还有活着出城的机会。 紧接着不多时,旁侧的街道上也是有枪炮声响。 京兆府内再度硝烟弥漫。 这回拿下五百余米的距离,大宋将士竟是只耗费约莫两刻钟的时间。 元军留下伤残无数。 他们沿着各条街道向着京兆府北门方向退去,且战且退。 大宋将士们在刘诸温的令下,也没进府衙,只是在后面拔腿狂撵。 因刘诸温的这个计谋,京兆府元军彻底失去大势。他们再无立住阵脚的机会。 将近两个时辰过去,元军彻底溃退出京兆府。 大宋多数将士抛下城内不管,直撵出城去十余里。到得黄昏时候才又回到京兆府。 官道上徒留下元军尸体无数。 还有些跑得慢的官吏连带着家当全部都被留下,沦为俘虏。 整个京兆府八万余元军,到现在,得以成功逃出生天。跟着邴文轩那帮人溃逃的大概仅仅只有两三千人。 邴文轩虽是跑了,但京兆府却是没了。 刘诸温率着大军回到京兆府时,城内那些散乱的元军也多数都已经被抓捕起来。 城内没什么枪炮动静了。 只还是满目疮痍便是。 还有些许房屋在焚烧。街道上也还有不少尸体、伤兵没有被抬下去。 军旗、兵刃等等事物遍地横陈。 刘诸温沿着北城门到府衙,将沿途各处的情况都看在眼里。 到得府衙以后,他下令道:&quot;传令全军,即刻造饭休整,然后收拢城内俘虏、伤兵!将尸体堆积起来尽数焚烧!&quot; 元军出城得慌急,城内自然还留着不少的粮食。 这整夜。京兆府内到处都是大宋的将士在晃动,没怎么消停。 不管是元军还是宋军的伤兵,都暂且被抬到临时医所治疗。光是伤兵,便就布满两条街道,怕得有将近两万之众。 那些尸体则是被堆积起来,就在城内空地燃烧。 有士卒将那些大宋将遗体上的腰牌扯下来。 还有军中后勤部的将士则是在旁边不远摆着小案桌进行登记。 大宋不是元朝。那些阵亡的将士都是烈士,朝廷不会不管。 记载下他们的名字,以后他们的家庭便是烈士家庭。朝廷每年都是对这些烈士家庭有着政策抚恤的。 于此同时,也有将士沿着各条街道呼喊。呼唤城内的百姓们前往蓝关或是其余城池暂且避难。 城内有不少对元朝彻底失去期望的百姓连夜出城。 到得天亮时分,大宋各军的伤亡统计便都呈到了刘诸温的面前。 刘诸温其实也就是在府衙里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一直都在安排事情,这刻眼睛都还是布满血丝。 这场京兆府之战,虽然覆灭八万元军,但大宋将士们的折损也的确不小。 他率来的五万将士,竟是伤亡整整三万。即便是各军特种团,也都有不小的损失。 连都统级别的将领都阵亡有近十个之多。 这不是那些军械、甲胄、战马之类的俘获就能够弥补得回来的。 不过刘诸温早就料到这会是场苦战,是以有着心理准备。在看过伤亡报表后。虽是悲恸,也还能稳得住心神。 他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尽量将粮食携带出城。剩余的便开仓放粮,将城内的粮食悉数分给百姓。同时焚毁府衙、军营、粮仓等许多军用、公用设施。 都虞候蒲洪振对他开仓放粮的命令有些异议,道:&quot;刘帅。要是开仓放粮,岂不是等于将粮食留给那些元军么?&quot; 刘诸温只道:&quot;若是那柴立人敢纵兵抢粮,必失民心。对我们未必没有好处。&quot; 其实他也是没有办法。 以他现在麾下的兵力,要运送城内那些伤兵、俘虏,还有俘获的军械等等,已是颇为吃力,是不可能再将那些粮食全部带出去了。虽然他在城外还有数万匹战马。 谁也不知道柴立人的先锋军什么时候会到,要是到时候战马负重太多,以至于被元军追赶上来,那必然是个极大的麻烦。 蒲洪振闻言也就没再说什么。 那些带不走的粮草要是就地焚烧,的确有些可惜了。 这整日,都是有着无数的百姓和将士出城。 百姓们拖家带口离去。 将士们则是将城内的东西不断运送到城外,装在那些战马身上。 他们要尽量只给元军留下个空城。 到得近晚时分,刘诸温才率着大军离开京兆府,又向着蓝关方向而去。 来时五万轻骑气势如虹,去时,却实在不如之前那般轻松了。 <script>app2(); 1573.三原城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军中除去俘虏以外,光是伤兵便就蔓延数里之远,有的尚且还能自己走路,有的只能是被袍泽抬着。 在赶路途中。不断有伤兵就这么死去。 他们的遗体只能够就地焚烧。 军中的气氛显得分外凝重。 而在京兆府北边,毗沙镇。带着残军匆匆跑到这的邴文轩终于是和柴立人派遣出来的先锋军遇上了。 徐开福、周海德两人看到这些狼狈不堪的京兆府守军,都是脸色剧变。 其后见到邴文轩,徐开福便是匆匆问道:&quot;邴御史。莫非是京兆府已经失陷了?&quot; 邴文轩满脸蜡黄之色,显得疲惫不堪。重重叹息道:&quot;已于昨日下午时就被宋军给攻陷了。&quot; &quot;这、这……&quot; 徐开福都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看了眼邴文轩后面那些残军,&quot;京兆府八万守军、莫非就、就剩下这点?&quot; 邴文轩又是重重叹息,&quot;本官愧对朝廷,愧对皇上啊……&quot; 只这话却是有什么屁用。 徐开福、周海德两人对视,眼中都是有些极为凝重之色。 然后周海德问道:&quot;那御史可知道现在京兆府内还有多少宋军?&quot; 邴文轩答道:&quot;他们损失也不小,伤亡过半,应该还有两万人左右。&quot; 周海德闻言心里轻啐。 五万宋军攻打京兆府,京兆府八万守军几乎全军覆没,宋军却还有两万。邴文轩也好意思说宋军也伤亡不小。 只这样的话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便是。 邴文轩虽然是败了。但他仍旧是京兆府路御史。以朝廷对他的器重,不见得就会这么失势。 他又看向徐开福,道:&quot;徐兄,要不我们两人率军且前往京兆府看看?&quot; 他知道京兆府的重要性,若是能有可能,当然希望能够把京兆府给夺回来。 如何宋军占据着京兆府,那等柴立人率军赶到,大概只能驻扎在咸阳。可咸阳虽是古都,却又哪里能够和京兆府相比? 徐开福脸色凝重地点头。 然后两人派遣士卒回去给柴立人报信。 到得翌日黎明时分,就和邴文轩等人辞别。率军轻骑匆匆向着京兆府而去。 他们两人都是元军中副将级别的将领,麾下轻骑加起来也有两万余众。 只他们哪里知道,这个时候刘诸温都已经率着大军离开京兆府许远了。他们昨夜赶路到深夜时分才停下来歇息。 而在这黎明时分,又已经继续向着蓝关前进。 刘诸温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守住这京兆府。因为石开济这会儿不可能在柴立人率军赶到之前就赶到蓝关。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不知道空竹在蓝田县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邴文轩让残余将士就在毗沙镇驻扎下来,自己带着家小还有其余些许官吏继续北上,却是往中都的方向而去。 他败了,留在这京兆府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要去中都向真金请罪。说不定运作运作,真金还能够给他安排别的官职。 哪怕是留在中都做个没什么实权的官。也总比现在要好。 三原城。 这个时候距离柴立人率领大军离去也已经过去两天的时间了。 正如面馆里那个汉子所料,柴立人并没有在城内留下军卒。三原城内仅仅只余近千原来的守军驻扎。 这些守军是没法和柴立人麾下的那些军卒相比的。 除去军中极少数将领外,他们多数都是在三原城应招入伍,基本上都没有上过前线。 有的就是接的父辈的职差。 要在城内横行霸道还行。真论到打仗,是绝对没有什么本事的。 若非是如此,当初石开济率领蜀中军区的将士们也不会那样轻而易举的就接连拔城破寨,拿下京兆府路那么多地方。 或许是因为元朝的政策的确太过偏颇了。而这天下人心。又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对元朝有怨而相应面馆兄弟两的百姓不在少数。甚至真正有守军愿意和他们里应外合,只为拿下城内府衙里的那个元朝廷派遣下来的达鲁花赤。 那些蒙古官吏们没谁把汉人放在心上,都是当做鱼肉。这也就让得城内怨恨他们的个个阶层的人都有。 上至汉官、守军,下至贩夫走卒,可谓不计其数。 倒不是真正每个人都被那些蒙古官吏欺压过,但人云众云,总都是听说过的。对蒙古官吏也就多数没什么好感。 因响应的人太多,以至于这两天面馆都是天天爆满。这都出乎面馆兄弟两的预料。 他们原本只想着能够有数百人响应就好了。而现在,远远不止这个数。 可笑的是。城内的那些蒙古官吏竟是没有收到任何的风声。 或许收到了,但没往心里去。 因这些年的高压政策。元朝境内已经很少出现有乱民造反的事。没谁会觉得三原城里的这些百姓真正能够有那样的胆量。 毕竟现在守军中可是有着不少神龙铳的。而且柴立人元帅的大军离这三原城还不远呢! 然而,就在这日的正午时分,在那面馆上头,却是忽的有烟花阵响。 在烟花响彻之后,面馆内呼啦啦跑出近百号人来。 那兄弟两赫然就在前头。 这些人可以说是他们拉起来的骨干力量,要么是信得过的,要么则是手上有些功夫的。 他们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木棍、柴刀、菜刀、斧子等等,跑上大街以后,便就向着府衙方向跑去。 而在街道上,还连绵不绝有人从家里跑出来。其中甚至有身形已经有些佝偻的老人。 他们面上多数有着愤慨之色。 这两天,面馆兄弟的父亲被军卒撞死的事情已经在城内发酵了。然后,又引起许许多多以前那些蒙古官吏做的孽。 积压在百姓们心中的愤恨、屈辱,都在这些议论声中逐渐被点燃。 看到焰火后响应的人数之多,让人咋舌。 仅仅是面馆所处的这条街道上,便就有数百人跑将出来。 他们有的是掌柜的,有的是小厮,还有的是常常在街道上讨生活的小贩、书生、耍把戏的等等。 这团火,是真正点燃起来了。 而在其余街道上,也有不少人响应。不乏精壮汉子持着武器跑将出来。 他们跑上大街后,都是将矛头对准了府衙。 短短不过十余分钟的时间,便就有许多百姓汇聚到了府衙的前大街上。 这可是将城内的守军还有捕快们给吓得不轻。 那些官员们也都是慌了。 庆幸这些乱民们没有杀到他们府邸之余,忙不迭地躲起来,生怕惹祸上身。 城内达鲁花赤知道这个消息后怒不可遏,连忙传令调集守军、捕快等镇压乱民。 他哪里想过,柴帅才率领大军刚刚离开,这些乱民就敢造反。 那些最先汇聚到府衙门外的百姓们瞧着那荷枪实弹的守军们,倒是没敢向着府衙发起冲击。毕竟谁都是怕死的。 而等到那面馆两兄弟到后,情形则是发生了转变。 他们两人是这场揭竿起义的主事人,这刻也是对元朝统治最为愤恨的。 两人带着那些骨干们也跑到前大街后,做哥哥的当即喊起来,&quot;街坊兄弟们,元朝无道,完全不把我们当人看!今天咱们就杀进府衙,生擒了那达鲁花赤!大宋的军队就快要杀到了!听闻宋帝仁政爱民,咱们本是汉人,以后,再做大宋的子民!杀!杀呀!&quot; 他举起手中的菜刀便就向着府衙冲去。 那些骨干们都是有过心理准备的,这刻都是跟在他身边冲向府衙大门。 场面刹那间便是乱了。 有不少百姓呼喊起来:&quot;生擒达鲁花赤!回归大宋!&quot; <script>app2(); 1574.破府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杀!&quot; 枪声在这刻也终是响了。 汇聚在府衙门口的那些守军见着百姓们暴动起来,有不少举起神龙铳开始射击。 那些衙役、捕快们也都是将腰间的佩刀给拔将出来。 几个将领、头头都是声色俱厉。 但也有不少守军没有开枪。 他们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亲人,&quot;不要开枪!不要开枪!那是我爹啊!&quot; 忠孝两难全,即便他们中间有些人已经被暗中说服。但这刻仍旧是不知所措。 他们不能对着这些乡亲们开枪,也不能对着朝夕相处的袍泽开枪。 只有的守军、衙役等连忙将自己的袍泽推搡到后面去。 他们也早就是不满那达鲁花赤对三原城的统治。 场面更乱。 面馆的兄弟两带着百姓们硬是冲散了那些最前头的衙役、捕快,举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和后面的守军扭打起来。 他们虽然装备处于劣势,但却占着人多的优势。虽然。有很多百姓终究没有敢出手。 但他们站在这里就已经能够给那些守军造成些许压力。 而且还不断有百姓向着这里汇聚。 这些守军、捕快们本就是三原城内的人,自是越来越多的人看到那人群中有自己的亲朋好友在。 有人悄然退到后面去。 他们拿着微薄的俸禄。对元朝的统治也不是有着坚定的信仰,自是不会将枪口对准自己的亲戚朋友。 府衙门口,守军、捕快、衙役的抵抗相对薄弱。 过不多时候,竟是硬生生被百姓们给冲散。 百姓们见到这样的情形,更是凝聚起来,向着府衙内冲去。 府衙内的那些佣人们瞧着这么多人跑进来,四散逃离。 那达鲁花赤知道百姓们杀进来,自是慌张到不行。他真没想过,自己调集的那些守军竟是连这些乱民都挡不住。 但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旧没有逃离府衙。 他不敢。 如果他逃离府衙。那他将成为首个被乱民给逼出城去的达鲁花赤。不管他走到哪里,结果都不会好到哪里去,因为朝廷必会追责。 他连忙召集自己笼络的那些个江湖高手,让他们出手。 约莫十余个修为迥异的江湖人士从府衙深处跑将出来,他们中间强的有中元境修为,弱的也有下元境。 这在民间算是颇为不错了。 而他们也的确给起义的百姓们造成很大的麻烦。 这些百姓们中间虽然也有练武的人,但只是凤毛麟角。那些寻常的百姓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根本无力抵挡。 在接连被斩杀数十人后,气势也是衰弱下来。 谁都怕死。 渐渐有许多人不敢再向前面冲,而是在原地彷徨不定。 面馆的那兄弟两个浑身沾血。 他们带来的骨干到这个时候已是牺牲得差不多了。 农民起义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而这个时候。终于是有守军出了手。 他们大多数人都已经放弃抵抗。人群中有人瞧见自己的亲人被那些江湖高手斩杀,哪里还能忍得住。 有人高喊道:&quot;他妈的,那些蒙古人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还为他们卖命个屁!&quot; 话音刚落下,这守军就抬起神龙铳,对着那些江湖人开枪了。 一枪响,有个江湖人中枪闷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然后缓缓倒在地上。 而这,只是个开始。 这个守军的举动和话语。让得不少守军都是些微动容。 如果元朝廷对他们好也就罢了,而实际情况是,元朝廷对他们和那些蒙古军队的待遇是天差地别的。 他们这些人就算再怎么卖命,也只能拿到微薄的俸禄。而且升迁无望不说,还常常得受上面那些蒙古官员的脸色、呵斥。 甚至打骂。 有种不忿,渐渐自这些守军们心中蔓延起来。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却在其中占着相当部分的比例。 枪声便就这般密集起来了。 那达鲁花赤派出来的十余个高手虽然还算不错。但显然还不够实力抵挡神龙铳的锋芒。 军队就是军队,实力不是这些起义的百姓们可以相比的。 如果之前不是这些守军们心中抵挡的想法并不坚定,这些起义的百姓们根本就没可能冲杀进府衙里面来。 须臾间,便就有几个江湖人被神龙铳射杀当场。 另外几个脸色剧变,不敢再多留,连忙向着后面跑去。只在这个过程里,又有两个死在枪下。 那达鲁花赤最后能够依仗的力量算是靠不住了。 仅剩的三五个逃跑的江湖人不可能还敢再继续去保护他。 这绝对是谁挡谁死的事情。 众怒难犯。 那面馆的兄弟两侥幸没死。 这时候起义的百姓们也无需他们两个再去调动情绪什么的。大家都是自发向着府衙内深处跑去。 整个府衙很快鸡飞狗跳起来。 义民们是没什么纪律性的。 其中不乏有人在府衙内放肆争抢东西。 只十余分钟后,那些府衙内的官吏及其家属们也都被乱民们捆绑着出来。 那达鲁花赤就在其中。此刻脸上尽是慌乱之色。 他可是三原城的主子! 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会被在这些被他视为鱼肉的百姓给捆起来。 浑身血淋淋的面馆老大在地上捡起把刀。缓缓走到了这达鲁花赤的面前。一刀斩下,达鲁花赤倒地。 这做哥哥的将刀举起。大声喊道:&quot;灭元!投宋!&quot; 眼中却是有泪水滑落下来。 这场起义,太不容易了。有着太多太多和他相熟的人死在这府衙内外。 &quot;灭元!&quot; &quot;灭元!&quot; 还聚集在周围的许多百姓们这刻都是高声呼喊起来。仿佛心中有团火在熊熊燃烧。 甚至有守军也跟着高喊起来。 他们的身上都流着相同的血。 这日的三原城内很乱。 其后有不少蒙古官吏将领,乃至于有些为虎作伥的汉人官吏,他们的府衙都被发起起义的百姓们攻下。 烧杀抢掠,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着。 没谁能够阻止这种乱象。 那些官吏和他们家属们多数都没能有什么好下场。这些年来鱼肉乡里,这刻也算是付出代价了。 也不知,这三原城的乱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平静。 山东东路。 柳弘屹的镇国军区大军齐动。到这时,负责攻占文登县的天微军总都统尹永宁已是率军到得文登县外。 文登县内的官吏早听得牟平失陷之事,这个时候早就是跑的跑,藏的藏了。 区区县城,不可能挡得住大宋禁军。 尹永宁率领天微军将士到得城下以后,城内的守军很快便打开了城门请降。 尹永宁没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文登。 至此,整个宁海州算是全部落入到镇国军区之手。 而天孤军总都统高兴和天空军总都统陆广这个时候也是率军到了宁海州以西的登州境内福山县。 两万余大军压到城外,其阵势自是颇为浩荡。 福山内的官吏守军同样没有选择抵抗。 其后高兴、陆广两人在城内留下两千士卒,便又兵分两路,分别向着栖霞县和蓬莱城的方向而去。 两人都颇为觉得轻松。 按照这样的情形,只要元军的大部队不杀过来,他们要拿下登州全境,根本用不到十天的时间。 山东西路滕州、邳州以及徐州境内,文起等建康军区辖下的将领们这时候也都是汇聚到徐州地境,到达沛县。 苏泉荡没有再让他们继续攻城掠地。 虽然知道哈尔巴拉率着大军已经赶到这山东西路境内来,他仍是打算继续实施战略转移。 这是对兴国军区的信任。 他相信即便他率军离开山东西路,兴国军区的将士也能稳得住形势。 此时,在南京路境内独自应对元屋企、占不台大军的祥龙军区更需要他的援助。他的建康军区将士,可是中路军。 <script>app2(); 1575.进驻蓝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画面再到荆湖南路境内。 洪涝引起的灾害短时间内显然还不会过去,但到这时,形势也已经渐渐稳住了。 各地守军除去往前线运粮的将士以外,有条不紊地将粮草运到这荆湖南路境内来。 赵洞庭倾大半个大宋的力量。总算是保住这些灾民们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在这个过程里面,有涌现出许许多多感人肺腑的故事。 各地自发捐款、捐物的百姓不在少数。 荆湖南路的洪涝灾害,已经是传遍大宋各地的大事。 也有越来越多的来自于各地的郎中汇聚到荆湖南路境内。虽不是个个都无偿奉献,但总算没让瘟疫发生。 而荆湖南路各地不幸遇难的灾民们遗体这个时候也都早已经被各地府衙安排焚化。应该也不至于再有发生瘟疫的凶险。 赵洞庭在宫内收到来自于各地的奏折、密信,总算是能得以悄然松口气。 哪怕日后可能前线大军的粮草补给颇为紧张,但这场洪涝灾害总算是渡过了最为紧张的关头。 他传令各地府衙,召集那些在抗灾过程中有突出表现的守军、官吏、衙役、百姓等等到长沙面圣,他要给与他们嘉奖。 这样的表率是必须得摆出来的。 只有这样,以后大宋再遭遇到什么天灾的时候,百姓们才能够如这次这般齐心协力,共同抗灾。 时间转眼又过去两日。 徐开福、周海德两人率领麾下轻骑匆匆赶到京兆府。 而这个时候的京兆府内自然是颇为狼藉的。 城内连个守军的影子都没有。 街道上空荡荡。 大多数百姓都已经逃离出城去。 徐开福、周海德两人率军进城,在看到城内破坏的府衙、粮仓、军营等处以后,都不禁是破口大骂。 等柴立人元帅率军过来。光是重新修建这些设施,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大的力气和物资。 除非他们只在城外扎营而差不多。 可大军到此抵挡宋军,又怎么可能放弃京兆府这样的重城而不用? 刘诸温这时候却是已率着大军再度赶到蓝田县外。 在率军回来的途中,他连蓝田县的守军都没有遇到。这刻也自早是想到,空竹应该是成功了。 如果荣乐勇没有投诚,蓝田县的守军便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动静。在他们攻打京兆府的时候,就应该出现了。 而他率着大军到得蓝田县外,这自是惊动蓝田县内的守军。 空竹这个时候已经不在蓝田县,怕是都已经回到蓝关了。 荣乐勇这几天都在府衙内苦苦等待着京兆府那边的消息。他已经投诚,当然就希望刘诸温能够成功拿下京兆府。 他现在算是宋官了。只有大宋获得胜利,他才有希望活着。 &quot;报!&quot; 有士卒匆匆跑到荣乐勇的面前,禀道:&quot;安抚使大人!城外有数万宋军压到城下!&quot; 荣乐勇猛地站了起来,&quot;其势如何?&quot; 士卒想了想,答道:&quot;看起来稍乱,军中带着许多的物资。那些战马也都驮着东西。&quot; 荣乐勇顿时惊喜起来。 宋军带着这么多物资回来,那京兆府之战的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他喃喃感慨道:&quot;没想到宋军竟然真的这么厉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京兆府都给攻破了。&quot; 他可是知道京兆府周围有着多少元军的。 然后他便向着屋外走去。道:&quot;走,随本官出城相迎!&quot; 经过这几天的时间。城内那些不愿意向大宋投诚的人也都已经被他清除了。剩下的,都是愿意和他投宋的。 当即便有不少亲军随着荣乐勇向外面匆匆走去。 只不多时候,他们便到得北城门下。 荣乐勇让守城的士卒打开城门,亲自向着城外走去。 刘诸温、朱海望、张宏范等人此时都是立马在军前。 大军也没有做要打仗的准备。 因为他们都看到城头上已经竖起大宋的国旗的。 见着荣乐勇仅仅率着十余人出来。就更是松口气。 他们在京兆府经历糜战,虽然不怕蓝田县内的这些元军,但此刻还真不想继续和他们开战。 荣乐勇带着人到得大军的前面,瞧清楚刘诸温甲胄的样式。对着刘诸温躬身拱手道:&quot;荣乐勇见过刘帅。&quot; 刘诸温笑呵呵道:&quot;你便是荣安抚使?安抚使能够为百姓选择投诚于我大宋,实是深明大义,让人佩服啊!&quot; 荣乐勇也笑着,&quot;刘帅过誉了。&quot; 他当然知道刘诸温这只是场面话。 他也不是为百姓而投宋的。 要不是当初刘诸温已经率军绕过蓝田,空竹的那些话又颇为让他动心,他才不会投宋呢! 紧随其后,荣乐勇对着城内伸手,道:&quot;请刘帅进城。&quot; 刘诸温率着大军向着城内而去。 到得城里。总算是能够松口气。那些受伤的将士们也能够得到安置。 这是个颇为繁琐的过程,不做赘述。 蓝田县内的元军都已经投诚。刘诸温也就没有再率军回去蓝关的打算。只是差人去给石开济报信。 军中的那些伤卒们经不起折腾了。而且也没理由将这蓝田县也拱手相让。 柴立人的大军想要赶到这里肯定是还需要些时间的。 甚至,柴立人敢不敢匆匆率军过来都是个问题。 他完全可以率军驻扎在这里。和元军遥遥观望。即便是元军攻杀过来,他也还有足够回旋的余地。 在元朝的地境里打仗。不再是当初在大宋地境内打仗那般,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掣肘。 以前是寸地不能让,现在不同了。 荣乐勇在府衙内设宴招待刘诸温、朱海望、张宏范等人。 军中光是总都统级别的将领便就有近十人,再算上都统级别的,自是更多。 府衙内设宴十余席。 刘诸温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上,荣乐勇在旁作陪。 席间,荣乐勇有打算让舞姬上来表演,被刘诸温给挥退,&quot;我等行军打仗,就不兴这些了。&quot; 荣乐勇就没再勉强,只心里也有了些数。 看来刘诸温当真是如传闻中那般,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宋军的军纪也必然要比他想象的更要严明。 其后,荣乐勇只问刘诸温道:&quot;刘帅,我等已经投诚,不知道刘帅接下来打算如何安置我等?&quot; 他还是心心念念着空竹对他的那些允诺。 刘诸温心中有数,微笑道:&quot;安抚使既以投诚,以后当然是随我等驱元兴宋,杀向那中都去了。&quot; 荣乐勇微愣,讪讪笑道:&quot;这是自然,这是自然。&quot; 他就知道没有坐享其成的好事。 刘诸温没理由会留着他在城内的这将近两万将士不用,毕竟这也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然后他又问道:&quot;那不知刘帅打算如何打败柴立人的大军?&quot; 刘诸温只轻轻摇头,&quot;这点,本帅还没有想好。&quot; 说着端起酒杯,道:&quot;来,来,喝酒。咱们席间不说公事。&quot; 荣乐勇只得住嘴,端起酒杯和刘诸温饮酒。 他也不知道刘诸温到底是没有打算,还是不愿意说给他听。但这件事,他注定是没法知道的。 不管是在哪个朝代都是这样,刚刚投诚的将领,不可能立刻就受到信任。 更莫说,刘诸温本来就不喜荣乐勇的作风。他可不是真正为百姓为大义而选择投诚的。 到得宴席散去以后,刘诸温回了城外的军营。 蓝田县内根本没法驻扎这么多的将士。 除去军中伤兵以外,连那些降卒都是被押在城内的军营里。 才回到军营,朱海望、张宏范等将也都跟着刘诸温进了他的帅帐。 <script>app2(); 1576.杨淑妃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才刚进帐,朱海望便是问刘诸温道:&quot;刘帅,接下来咱们该是如何安排?&quot; 刘诸温轻笑着坐到主位上,道:&quot;且先就驻扎在这蓝田县吧!等看看元军什么动静再做打算。&quot; 虽然他才是刚刚率军来到京兆府路不长时间,但在这里,大宋禁军可以说已经占据着些许主动。 京兆府路的元军几近悉数覆灭。柴立人能够动用的就仅仅只有他麾下那约莫十五万将士。 而在刘诸温和石开济麾下,即便不算那些元军降卒,剩余的将士也还有十四万之众。 之前石开济在拿下乾佑、商州、虢州、蓝关等地时,可并没有付出多少损失。 京兆府路的战争打到现在,真正付出大代价的,也就是这场京兆府战而已。 十四万大宋禁军、守备军。绝对具备足够和十五万元军争锋的实力,而且胜面极大。就算这些元军都是精锐也不例外。 再要是算上蓝关、蓝田县等地的元军降卒,那大宋更是在兵力上都占据着优势。 刘诸温完全可以见招拆招。无需再想办法去覆灭柴立人的大军。因为,赵洞庭也没有下严令让他们在多长时间以内就拿下中都。 听着刘诸温的话,朱海望便都不再说什么。 然后再在帐篷里讨论双方在这京兆府路境内的实力比较,更是忍不住脸上露出些微笑意来。 由他们大理军区和蜀中军区组成的西路军,现在应该是形势最好的。 夜渐渐深了。 长沙皇宫。 原本冷清的杨淑妃的寝宫中此时却是汇聚着许许多多的人。 十数个太监、宫女颤颤惊惊跪在院子里。 赵洞庭双眉紧紧皱着,双手攥成了拳头,在前面来来回回地踱步。 乐婵、乐舞、颖儿、岳玥等女也都站在院子里,这刻神色中同样是充满紧张和担忧之色。 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了,以至于谁都没有准备。 多数时间都呆在寝宫内吃斋念佛,精心修行的杨淑妃竟是突发恶疾,有了生命危险。 而现在,宫中的多数御医和百草殿的神医们又在各处给灾民们治病。 安太医等几个御医还有百草殿的神医现在已经进去杨淑妃的房间几分钟,但到底情况如何,谁也不知道。 只突发性的疾病往往都带着极大的凶险,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这却是大家都知道的。 此刻能够做的,也只能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杨淑妃能够化险为夷。 命运对这位大宋国母实在太过不公了。 屋内过去约莫两刻钟都没有人出来,赵洞庭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焦躁。 虽然即便是这十多年过来,他都仍然没有能够把杨淑妃当做是自己的亲娘,但是,却无疑已经是很亲近的人。 杨淑妃是个很合格的母亲,没理由不会让赵洞庭的心中有任何触动。 终于,身形已经有些佝偻的安太医从屋内走出来了。 &quot;太后怎么样?&quot; 赵洞庭身形掠动,直蹿到安太医的面前,忙问道。 安太医却是缓缓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道:&quot;太后娘娘已经薨逝,请皇上节哀……&quot; 赵洞庭的身子些微摇晃,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从来没想过,杨淑妃竟会去得这么突兀。甚至在临走前。都没能够再和他说上哪怕短短一句话。 又有宫女和御医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然后尽皆跪倒在赵洞庭的前面。 院子里有哭声响起。 赵洞庭睁开眼睛,向着杨淑妃的房间里面走去。 进屋,只看到杨淑妃躺在床上。嘴唇些微发紫,脸上已是没了什么血色。 赵洞庭没回头,只问道:&quot;太后娘娘是突发的什么恶疾?&quot; 安太医抬头答道:&quot;会皇上,应是……突发心痹。&quot; 赵洞庭轻轻叹息。 心痹,那就是突发的心脏病了。 虽然百草谷神医们和宫中的御医医术都是高超,但在这个年代,心血管科方面医术的确还是处于颇为空白的情况。 这怪不得安太医等人不力。 这年代,怕莫根本就找不到能够医治心脏病的人。更莫说,杨淑妃还是突发性的心脏病。 赵洞庭缓缓走到杨淑妃床榻边。看着杨淑妃,沉默不语。 乐婵等女跟着他进来,有人垂泪。 进宫这些年。她们中间有几个也已经和杨淑妃处出感情。这刻看到杨淑妃突然病逝,自是心伤。 乐舞更是扑到赵洞庭的怀里忽的哭得极凶起来。 她突然在想,要是以后自己或是其余姐妹,甚至于是皇上,也突然如太后娘娘这般暴毙了,那该如何是好。 她舍不得离开她们任何人。也舍不得她们任何人离开。 赵洞庭看得出来杨淑妃已彻底没了气息,些微沉默后,对外面道:&quot;鸣丧钟吧,吩咐下去,让宗正寺准备国葬。&quot; &quot;老奴遵旨。&quot; 那专门伺候杨淑妃日常起居的老太监在门外答应,匆匆向着院外走去。这刻声音也是哽咽。 他是跟在杨淑妃身边时间最长的。 赵洞庭不禁又是重重叹息了声。然后在心中告诉自己,&quot;或许这样对于你来说,是种解脱吧……&quot; 他知道,即便是这些年来他的妃子越来越多,也有了子女,但杨淑妃始终都不开心。 可以说出了那几个隔代亲的孙子孙女外,这世上几乎再没有什么让她牵挂的。 杨淑妃虽然没有说过,但赵洞庭感觉得到,自从杨仪洞在雷州无量山下阵亡后,她便是丢了魂了。 杨仪洞还在的时候,杨淑妃有笑脸,也显得明媚。母仪天下。 而自杨仪洞阵亡后,她便是深居浅出,潜心念佛。不是对生活失去信心和希望了。其实有几人会是这样。 而且对于杨仪洞的死,她大概是始终怀着愧疚和自责的。毕竟杨仪洞是为保护她而死。 这样说来,杨淑妃的死也可以说是种解脱。 很快。皇宫中有九道丧钟响。 丧钟哀婉深沉,音色很是特别。 这样的声音,让得整个皇宫内不知道多少人都从睡梦中惊醒过来。露出极为错愕之色。 &quot;太后娘娘薨了……&quot; &quot;太后娘娘薨了……&quot; 其后有这样的声音在皇宫内各处响起。 宗正寺的官员们匆匆赶到杨淑妃寝宫,同时,太皇太后谢道清也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匆匆到了。 她也是才刚刚收到的消息,这刻脸上尽是惊愕之色,倒是比悲恸更要浓郁得多。 以她的地位,再以她的身份,这种生生死死的事情实在是见得太多了。 她的命运也不见得就比杨淑妃好到哪里去,甚至还要更加凄惨些。起码杨淑妃好歹没有被掳到过草原上去。 鲜少有人知道,谢道清到底在草原上吃了怎样的苦头,受过怎样的屈辱。 她到现在都还能好好活着,实是因为心里有着很大的承受力。在这个方面,杨淑妃是远远不及她的。 径直到得杨淑妃房间里,谢道清站在赵洞庭的旁边,轻声叹息道:&quot;太后她怎么会突然薨了的?&quot; 赵洞庭道:&quot;心痹。&quot; 谢道清轻轻叹息,没有再说话。 &quot;皇上……&quot; 负责皇族一应事宜的宗正寺主官&quot;知大宗正事&quot;得到说话的机会,在旁边轻轻喊了声,欲言又止。 赵洞庭抬步跟着他向外面走去。 知大宗正事道:&quot;皇上,太后娘娘忽然薨逝,还请皇上早些决定将太后娘娘藏于何处。&quot; 像是杨淑妃这样的身份,不管是葬礼还是坟墓,都不能简单。这些都是需要时间去安排的。 赵洞庭闻言又是沉默。 他记得宋度宗赵禥是在临安驾崩的,其后藏于会稽永绍陵。 要是将杨淑妃葬到永绍陵去,路途遥远不说,时间上还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而且,他心里也不是那么想将杨淑妃给葬到永绍陵去。 虽然杨淑妃是赵禥的妻子,但他很清楚,杨淑妃真正爱过的男人只有杨仪洞。若是让她选,她肯定会选择和杨仪洞同葬。 轻轻叹息后,赵洞庭道:&quot;先行给太后娘娘举办葬礼吧,衣冠冢藏于永绍陵,骨灰……藏于雷州。&quot; 知大宗正事听到他这话,猛地抬头,眼中竟是惊愕之色。 <script>app2(); 1577.朕意已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整个大宋,便是连陆秀夫、张世杰等人都未必知道杨淑妃和杨仪洞之间的事情,就更莫说是这个知大宗正事。 虽然,赵洞庭当初在硇洲岛的时候,这个知大宗正事也跟着小朝廷流连海外。 他自是不知道赵洞庭为何要将杨淑妃给葬到雷州去,而且还要分衣冠冢和骨灰。这实在是和礼法古制颇为不合的决定。 赵洞庭看着这知大宗正事的眼神。知道他为什么疑惑,淡淡道:&quot;无需多问,按着朕的意思去办便是。&quot; 知大宗正事当真不敢再多问,只道:&quot;那不知皇上打算将太后娘娘的陵寝安置在雷州何处?&quot; 赵洞庭淡淡道:&quot;翔龙县。&quot; 当初杨仪洞遇刺后,遗体被带回军中,最后也是葬在了硇洲岛义士祠外。 他没法做到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将杨淑妃和杨仪洞合葬。那样影响太大,将两人都葬在硇洲岛已经是极致。 &quot;这……&quot; 知大宗正事仍是满脸疑惑。 在他想来,永绍陵距离硇洲岛要更近许多。实在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样舍近求远。 赵洞庭又道:&quot;太后生前曾说过。朕是在翔龙县重兴大宋的,她死后也想替大宋守着那个福祉。&quot; &quot;是!&quot; 知大宗正事听赵洞庭这么说,当即领命下来。然后向着寝宫外面匆匆走去。 这个理由还是说得过去的,合情合理。 过不多时候,陆秀夫、王文富、赵与珞等在长沙城内的大宋文武肱骨大臣们也相继到得杨淑妃的寝宫来。 皇宫丧钟突鸣,这当然是大事。得知是杨淑妃薨逝,每个人脸上都有着浓浓的悲戚之色。 杨淑妃无疑是个很值得尊敬的女人。 她虽然性格有些柔弱,但也可以说很坚强。先皇逝去后,太皇太后、全太后等诸多皇亲国戚全部被掳到草原上去,是杨淑妃带着几位皇子,含辛茹苦地支撑着大宋皇族。不是她,当初陆秀夫、苏刘义、张世杰等人也未必会团聚到小朝廷的周围。 大宋是因为赵洞庭才兴起的,却也是因为杨淑妃,当初才在灭亡之际都不曾完全树倒猢狲散。 而她,同时又是个很苦命的女人。 陆秀夫、张世杰这些老臣。谁都知道杨淑妃到底为这大宋作出了多少的付出。 到得寝宫以后,他们只是静静地跪倒在院子里。 过良久,赵洞庭走到他们面前道:&quot;诸位爱卿都已年迈,无需守候在此处,都早些回去歇息吧!&quot; 陆秀夫等人都是将脑袋贴在地上,道:&quot;臣等请皇上节哀……&quot; 赵洞庭轻轻叹息着,道:&quot;太后娘娘这辈子孤苦,或许这于她而言始终解脱,朕并不替她悲伤。&quot; 陆秀夫缓缓抬起头,&quot;不知皇上可是已经选好太后娘娘的陵址?&quot; 赵洞庭没瞒着他们,道:&quot;太后娘娘曾说过,想要在死后替大宋守着祥龙县那个福祉。所以朕打算将太后娘娘的衣冠冢藏于永绍陵,陪伴先皇,太后娘娘的骨灰则是藏于翔龙县义士祠后,替我大宋永远守护那片福祉。保我大宋万世绵延。&quot; 陆秀夫等人闻言都是没有什么异议,只苏刘义忽的抬头,以颇为古怪的眼神看着赵洞庭。 在陆秀夫等人离开时,他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仍旧跪在原地。 赵洞庭看着他,道:&quot;苏爱卿还有事?&quot; 苏刘义抬头瞧了瞧就站着不远处的乐舞等人,低声道:&quot;还请皇上移步说话。&quot; 赵洞庭带着些许疑惑跟苏刘义向着院外走去。 到院外墙边,苏刘义几度欲言又止。 赵洞庭看他这样,微微皱起了眉头,&quot;苏爱卿有事直言便是,怎的今日这般犹豫不决?&quot; 这并不像是苏刘义的性子。 苏刘义的性格较之陆秀夫、陈文龙、王文富等人都更为果决些,要不然。当初赵洞庭也不会封他作为军机省的副军机令。 &quot;那老臣便直言了。&quot; 苏刘义直视着赵洞庭,&quot;不知皇上欲将太后娘娘葬在义士祠,可是因为杨仪洞的缘故?&quot; 赵洞庭不禁动容。 他没想到苏刘义竟然也知道这事。 一时间没说话出来。 而以苏刘义的眼力。自然能够从赵洞庭的神色中看出许多东西。 他猛地又跪倒在地上去,道:&quot;若是皇上真是有这样的想法,老臣斗胆恳请皇上收回成命!&quot; 赵洞庭轻轻叹息着,没打算装傻,道:&quot;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quot; 苏刘义道:&quot;太后娘娘生前对杨仪洞极是青睐信重,杨仪洞又为保护太后娘娘而死。这世间,哪有纸能包得住火的。&quot; 虽然说杨仪洞和杨淑妃当初在随着朝廷流离时颇为隐秘,但很显然,还是被苏刘义发现了些许端倪。 而赵洞庭如今要将杨淑妃的骨灰葬到硇洲岛,更是让他回想起那段往事。也就对两人的关系更是怀疑起来。 赵洞庭低头扶起苏刘义,道:&quot;苏爱卿既然知道杨仪洞是为太后娘娘而死。又为何还要让朕收回成命呢?&quot; 苏刘义斩钉截铁道:&quot;太后娘娘身为先皇贵妃,死后理应和先皇同葬!这乃古法,若藏于硇洲岛,于礼不和。&quot; &quot;古法……&quot; 赵洞庭淡笑两声,&quot;朕只知道,若是让太后娘娘选择,定然会选择藏于硇洲岛的。太后娘娘生前,朕没能够尽到许多孝道,难道如今太后娘娘薨逝,她的这点遗愿,你也不让朕帮她完成么?&quot; 苏刘义道:&quot;老臣只知道,以太后娘娘之尊贵。若是藏于硇洲岛,会让皇室蒙羞!&quot; 在这个问题上,他的立场显然很坚定。 赵洞庭又是些微沉默。 他的确没想过苏刘义的态度会是这么坚决。 在他们这些老臣的心中。有很多古法终究是不可荒废的。 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若是陆秀夫等人也知道这件事情,必然也不会支持他将杨淑妃的骨灰葬在硇洲岛。 但他赵洞庭想要做的事情。又什么时候轻易改变过主意? 他道:&quot;朕素来都不讲究什么古法,大宋是因朕的新政才兴盛起来的,许多古法。朕早有意废之。法外尚且容情,朕在太后娘娘和杨仪洞都还在世的时候,尚且都不阻拦他们,如今又怎会还在乎这些古法。万千法制,以人为大。朕意已决,苏爱卿你不必多言了。&quot; &quot;可……&quot; 苏刘义还要再说什么。 赵洞庭声音忽冷些,道:&quot;若是什么都遵循古法,那朕是不是要将世袭罔替的古法也给重新搬出来啊?&quot; 这话可就有些吓人了。 苏刘义终究不敢再多说些什么,轻轻叹息了声,拂袖向着宫外走去。 他拂袖这个动作,自是表示自己对赵洞庭的不满。 他们这些老臣在朝中辈分极高,不敢当面冲撞赵洞庭,但这点,还是有胆色做的。 赵洞庭当然也不会和苏刘义计较什么,只心里,也不禁是轻轻叹息。 要完全改变苏刘义他们这些人的思想,实在是太难了。 他早就没有这样的打算,只想着苏刘义他们这些人逐个的退休,那便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 杨淑妃衣冠冢藏永绍陵、骨灰藏翔龙县的事情终究还是这么定下来。 就在这夜,赵洞庭便下达正式圣旨到了宗正寺。 整夜,他都没有再离开杨淑妃的寝宫。 他并不知道的是,苏刘义在回到府邸以后却是喝得酩酊大醉,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断呼喊:&quot;滑天下之大稽,滑天下之大稽啊……&quot; 显然,在他看来,将杨淑妃葬在那硇洲岛,等同于是和杨仪洞合葬,这是极为荒谬的。 两人一人是太后,一人只是朝中将领。遍数前朝,又何时有过这样荒唐的事情? <script>app2(); 1578.拒绝觐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 长沙皇宫到处挂白。 杨淑妃的遗体被移到它殿。 许多百姓们知道杨淑妃薨逝的消息,自发在家门口也挂起了白帆。 整个长沙城都笼罩在依稀的悲哀氛围中。 衡州。 南岳脚下。 直到现在,这里都还搭着不少的茅草屋和帐篷。如星星点点般点缀在荒野之中。 不过难民较之之前已经要少许多了,不再是人山人海的景象。 有许多的难民这时候都已经回到故乡去。 老郎中和红裙小姑娘还在这里。 那席红裙在荒野中显得是那么的鲜艳。 她如同蝴蝶般在草地上翩翩跑动着,后面有数个稚童追着她嬉戏。 老郎中坐在茅屋在,嘴里叼着长烟杆。带着微笑看着。 随着难民越来越少,他们也逐渐清闲下来。 &quot;老先生。&quot; 而这个时候,有十余人忽然到老郎中的茅屋下驻足。 为首几人穿着官袍,有绯袍,有绿袍。 着绯袍者乃是这衡州的知州穆志兴。 他年纪不过三十有余,乃是大宋头届科举中的进士。能够在短短数年时间内就做到衡州知州。也算是出类拔萃的那种。 或许学习治政出身的穆志兴在治理农业、水利、道路等方面都不如那些学这些专业出身的进士,但论协调处理、任人唯贤等等能力上,自是有着他的长处。 而作为一州主官。这样的能力无疑是颇为重要的。 刚刚这声赵虎是穆志兴喊出来的,他面上带着浅笑,态度显得极是亲热和睦。 老郎中偏过头,看到穆志兴的官袍,却仅仅只是微愣,并没有露出什么慌张的样子,很是从容道:&quot;知州大人。&quot; 他站起身拱拱手,算是行过礼。 这让得穆志兴眼中流淌过些许异色来。 老郎中能够在面对他时有这样从容的姿态,怕也是个有过往的人。寻常百姓很难做到这点。 不过这也不管他穆志兴的事。 他稍微躬身拱手还礼,又道:&quot;还未请教老先生名讳?&quot; 老郎中道:&quot;老朽徐福兴。&quot; &quot;前辈有礼了。&quot; 穆志兴点点头,&quot;本官听闻徐老先生在这里帮助难民多日,特来相见老先生,并且有一事相商。&quot; 徐福兴微微诧异,&quot;知州大人还有何事是需要和我这平头老百姓商议的?&quot; 穆志兴带着微笑道:&quot;皇上有旨,宣各地救灾表现突出之人到皇城觐见。老先生您和您孙女在这衡山脚下帮助难民无数。所以本官想请您随我前往皇宫面见圣上。&quot; 徐福兴更是诧异。 然后摆摆手道:&quot;单在这衡山脚下,便有无数自发帮助难民的人。知州大人又何必挑中老朽我?&quot; 穆志兴微愣:&quot;难道老先生您不想进宫去见皇上吗?&quot; 他以为徐福兴应该会颇为激动才是。 他之前已经找过军中和其余几个地方在救灾中表现突出,行迹感人的人,他们听到这事之后可都是颇为激动的。 只有徐福兴露出这般不太想去的样子。 徐福兴又摆摆手,道:&quot;老朽只是觉得只尽了绵薄之力而已,并没有帮助难民们多少。知州大人还是另寻他人吧……&quot; 穆志兴些微犹豫了下,道:&quot;那打扰老先生了,告辞。&quot; 这种事情他当然也不会勉强。 他来找徐福兴,也纯粹只是听闻衡山脚下有这么个大善人而已。而这样的人,在衡州境内并不再少数。 这场洪涝灾害,有无数的灾民受灾,同时也有无数的善人涌现出来。 说起来徐福兴的行径虽然感人,但还真不是最感人的那种。甚至有人为救灾而倾尽家财,更有人为救灾而身负重伤。 穆志兴带着官员士卒们离开。 红裙小姑娘走过来了。 她到徐福兴面前,有些疑惑道:&quot;爷爷。怎么会有大人来找你?&quot; 徐福兴便笑着跟红裙小姑娘说了事情的始末。 红裙小姑娘听他拒绝了穆志兴的邀请,竟是也没有露出什么可惜之色。 好似在她心里,能不能见皇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然后,便就又自顾自忙活去了。 徐福兴优哉游哉地吸着烟袋,嘴里哼着些微沧桑的曲子,曲毕,自言自语:&quot;皇上,老头子可是见过好多次咯……&quot; 徐福兴,大宋侍卫亲军中老中医。于赵洞庭实施军中改制后,因年岁老迈而退伍。 退伍后他拒绝了朝廷的安排,凭借着祖传的医术在民间做了游方郎中。 如他这样的老兵,大宋还有不少。 他们如今分散在大宋的各地。有的富裕,有的潦倒。但他们,心中都还秉承着当初的荣耀。在为这大宋奉献着自己的力量。 只徐福兴定然想不到,他的这个决定,却是让得红裙小姑娘和赵洞庭再次失之交臂。 前线,态势仍旧是颇为紧张。 大宋、元朝双方的将士都在不断的汇聚着,各地都有要展开大战的迹象。 京兆府路蓝关,石开济收到快马传报的刘诸温攻陷京兆府的消息。可谓是惊喜不已。 他对这件事情始终是有些担忧的,并不觉得刘诸温必然就能够成事。而现在事实告诉他,他们在西路的兵力将不在元军之下。 空竹这个时候也已经和两位真武境供奉回到蓝关之内。 信差到石开济帅帐中禀报的时候,他也在帐内。听到这个消息同样是振奋不已。 再有王达钢、封合璧、邓叶舟、袁康博、郑益杭等人,也都是喜形于色。 &quot;好!&quot; &quot;好哇!&quot; 石开济甚至是兴奋得黑脸都微微泛起红润来,然后便道:&quot;传我帅令!着镇守虢州、商州之将士即日前来蓝关汇合!&quot; 帐外有士卒答应。然后匆匆离去。 封合璧、王达钢等人都是看向石开济。 封合璧眼中浮现过若有所思之色,道:&quot;石帅您这是要集整将士,和元军展开决战?&quot; 石开济道:&quot;元朝集全国之力来和我们作战,我朝也是集全国之力前来攻打他们。现在京兆府已破,双方决战形势已成,此时不决战更待何时!只待将这元军的西路军打败,咱们便可长驱直入中都了!&quot; 他是越想越振奋。 为抵挡他们,此时元朝动用的兵力已经多达数十万之众。可以推算得到,元朝后方绝对没有多少大军了。 中路和东路他管不着,只知道在这西路,他已经具备和元军决战的条件。 而不管是哪路大军,只要能够获胜。那都能够即刻向着中都进发。另外两路元军,定然是不敢过来驰援的。 封合璧等人都是瞧出石开济的振奋之色来,这刻也是不禁微笑。 距离大宋拿下元朝似乎越来越近了。 到时候。大宋将成为这片土地上最为至高无上的霸主。 南京路、山东西路交界处。 这个时候,天牢、天慧两军也已经由符离赶到毫州主府谯县。 谯县以北便是归德府,元军在这里驻扎有重兵。多达三万余众。 但即便是天牢、天慧两军近在咫尺,且只有不到两万将士,归德府内的元军也没敢出来主动发起进攻。 因为在归德府以东。苏泉荡的建康军区将士已经几近全部压到两路交界处,距离芒砀山几近。 他进攻归德府的意图已经无比的明显。 归德府内的守军感受到莫大的压力,能不能守得住归德府尚且都心中没数。 要是敢出城去进攻天牢、天慧两军,那和自取灭亡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占不台已经率领大军到得开封府境内,但现在,到底还是没有分派兵力到这归德府来。 归德府御史万学明在得知建康军区大军压往边界的时候,只是派遣五千士卒前往芒砀山镇守。 芒砀山作为险隘之地,其地势、重要性都和蓝关有些相似,他没理由放弃这样的地方不用。 虽然结果很可能也挡不住苏泉荡的大军,但却很可能消灭宋军的许多有生力量。 而打仗,本就是互相消耗的过程。 <script>app2(); 1579.攻芒砀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万学明大概想不到,苏泉荡率军压到南京路和山东西路的边界处以后,压根就没有派遣重兵去进攻芒砀山。 好钢用在刀刃上,打仗也是这么个道理。 苏泉荡在派出赤猴查探过芒砀山上元军的底细以后,只是派遣文起率天罡军前去进攻。 芒砀山这样狭隘的地形,根本就容不下太多的将士同时进攻。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纵是来再多的大军也没有什么用。 天罡军要面临的这场战斗。不会轻松到哪里去。 而根据斥候的探报,元军已经在官道侧山上险地布置有炮阵。他们却又不得不拿下这个芒砀山才行。 如此,建康军区的将士们才能以最小的折损通过这芒砀山去,压向归德府。 在芒砀山的山脚下,是高达十余米的岩壁。 文起亲自领军。 大军就在距离岩壁数百米处扎下营地。 苏泉荡给他的时间还算宽松,只是让他两日之内拿下芒砀山。 在将士们扎营的时候。文起在荒野中举着望远镜向着岩壁观望。 岩壁光秃秃的,哪怕是以大宋禁军们的军事素质,也很难成功的攀爬上去。 若是不出意外。元军定然是岩壁上头有着充分的准备。 这实在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经过数十分钟的观察后,文起才率着麾下众将到他的帐篷里。 天罡军中都统级别的将领有足足数十之众。 在帐内汇聚以后,文起道:&quot;要破芒砀山,必先拿下这岩壁,诸位可有什么妙计?&quot; 有将领道:&quot;总都统,末将以为咱们可以派遣特种团的将士以飞天爪在夜晚之时趁夜攀上绝壁,为我军打开阵线。&quot; &quot;不可!&quot; 只这将领话音才刚刚落下,就又有将领道:&quot;特种团将士有飞天爪可上绝壁,而我等其余禁军将士却并无此物。虽然也可以借助特种团的飞天爪爬上绝壁,但若是特种团将士在绝壁上遭遇元军反扑,我们只怕是救援不及!我以为,咱们应该要有更为稳妥的办法才行。&quot; 文起轻轻点头,&quot;那张都统你的意思是?&quot; 姓张的将领道:&quot;末将认为,咱们应该连夜赶造云梯!待得造出云梯后,再大举向着绝壁上发起进攻。&quot; 文起微微皱起眉头。&quot;现在要造云梯怕是有些来不及了……&quot; 姓张的将领道:&quot;可有云梯总较之没云梯的要好,能造出多少便算多少,总都统你认为呢?&quot; 文起听他这样说,便点头道:&quot;那便传令下去,让将士们赶紧制造云梯吧!&quot; 这姓张的将领说得并不是没有道理。 单纯以特种团将士们的飞天爪,没法支持太多的将士攀爬到绝壁上去。毕竟不是所有的禁军都有着特种团那样过硬的军事素质。 但单纯这样显然还是不够的。 文起稍作沉吟后,又道:&quot;苏帅只给我们两天时间,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拖延。不管造出多少云梯,我们都必须于破晓之前对元军发动进攻,以特种团将士为先锋,我再派遣军中供奉协助,诸位可有什么异议?&quot; 帐内众将都是点头,没有异议。 芒砀山上元军毕竟也有数千之众,要覆灭他们也是需要时间的。不是说攀爬上岩壁就算拿下芒砀山了。 文起见众人都没有异议,拍案道:&quot;好。既如此,那进攻芒砀山之事便就这么定了。破晓之前,特种团将士杀上岩壁,第六、第七两团在岩壁下援助!若元军阻碍,便以火力支持特种团的将士打开局面。&quot; &quot;是!&quot; 帐篷内众将齐齐拱手领命,然后退出帐篷去。 紧接着不多时,文起也离开帐篷。却是带着几个供奉驰马远去。 他去了苏泉荡大军驻扎的地方。 到得大营里以后,直到苏泉荡的帅帐里面。 苏泉荡正在和众将议事,瞧见文起进帐,些微疑惑道:&quot;文总都统你怎的回来了?&quot; 文起禀道:&quot;苏帅,末将想借各军飞天团一用!&quot; 苏泉荡闻言些微笑道:&quot;怎么?觉得要打下芒砀山有些棘手?&quot; 文起也不觉得有什么害臊,道:&quot;末将观察过芒砀山的地形。要想上山,非得攀爬上十余米的岩壁不可。虽已命令军中将士赶造云梯,但在明日破晓之前怕是也很难赶造出多少来。若是让将士们强行杀上绝壁。只怕是会损失惨重,所以想借军中飞天团一用,给予咱们天罡军火力支持。有飞天团在,我们便能争取到很多攀爬上绝壁的时间了。&quot; &quot;嗯!&quot; 苏泉荡闻言轻轻点头,眼神扫过众将,道:&quot;那诸位就都将飞天团暂且借给文总都统吧!&quot; 帐内何方松、金灏、禹兴文等人都是笑吟吟地点头。 等文起再离开大营的时候。身后俨然是已经跟着不少飞天团的将士们。 建康军区下六个禁军,再有建康、临安府的守备军,虽然飞天团只是编外团,不过数百人,但加起来也是个颇为惊人的树木了。 文起率着这些飞天团的将士们再回到天罡军的营地时,黄昏已是降临了。 晚霞红扑扑。如最娇艳的脸蛋。 天罡军的将士们看着这么多抬着热气球的飞天团将士们到,自然也是颇为欣喜。 其后整夜,营地里都是砍伐树木的噔噔声不断响着。 除去要做先锋的特种团和第六团、第七团再有各军飞天团外,天罡军中的其余将士几乎是整夜都没有休息。 而这些,绝壁上的元军知不知情,自然是个未知数。 总之他们这夜并没有杀下来。 岩壁上只是静悄悄的,半点动静都没有。 不知不觉便快要到破晓时分。 文起下令让军中将士将赶造好的云梯汇聚起来,总共也有两百余个云梯。只是,这些云梯看起来不是特别牢固。 文起在看过后,又下令将士们将云梯以五五之数捆绑起来。 这样形成约莫五十个很大的云梯,看起来就像是木筏似的。不过虽然笨重庞大,但看起来也要坚固许多。 破晓时分。 文起亲率着军中供奉和特种团、第六、第七团的将士压到了岩壁下去。仅仅不过数十米的距离。 岩壁上头仍旧是安静,并看不到元军的踪影。 文起凝着眉头看过几分钟,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元军越是没有动静。便应是准备越充分。他几乎可以预料得到,特种团将士们冲上去后,所面临的情形必然不会太好。 但打仗有时候没办法。必须得迎难而上。 缓缓将望远镜放下去以后,文起偏头肚子和旁边的特种团都统道:&quot;王都统,率领你的将士们冲杀上去吧!&quot; 王都统领命。 令旗挥动间。天罡军特种团的将士们背负着神龙铳向着岩壁下跑去。 第六、第七两个团的步兵将士们这刻也都是抬头看着岩壁上方,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 只要元军冒头,必然要受到他们猛烈的炮火攻击。 而些微出乎文起意料的事,直到有特种团将士用飞天爪攀登上去,在岩壁上面挥手,竟然都还没有元军冒出来。 镇守在这芒砀山上的元军竟是没有利用这样居高临下的地形。 看着特种团将士们接连攀爬上去,文起甚至都是有些愣了,不知道该不该让飞天团的将士们升空才好。 疑虑过后,他对着后面挥了挥手。 第六、第七团的将士们便抬着云梯跑到岩壁下,也向着上面攀爬上去了。 岩壁上尽是大宋禁军的身影。 文起眼神中疑惑之色更浓,然后对着上面喊道:&quot;派遣斥候探路!看看元军到底是何布置!&quot; <script>app2(); 1580.元军诡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是!&quot; 岩壁上有将领答应。 然后在这将领令下,很快有两队斥候向着前面走去。 文起在下面紧紧皱着眉头。 与其元军这般不知所踪,他甚至更希望元军在上面严阵以待才好。哪怕这样他们会面临元军强大的火力阻击。 未知的事物,总是比摆在眼前的要更让人忌惮。 两队斥候在并无多少植被的岩壁上面渐行渐远,这里并非是山顶,只坡度相对要缓和许多。 再往高处些植被便是逐渐茂密起来。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两队斥候走进那植被茂密的地带约莫十余米,没有再向前进。在没有发现任何元军的情况下,又退回到岩壁边缘。 斥候中十夫长对着天罡军特种团都统道:&quot;都统,前面并无元军踪影。&quot; 这都统刚刚是看着他们上去查探的,这刻也不禁是微微皱眉,道:&quot;莫非他们都藏在山上……&quot; 他想不到还有其他的可能。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再让这些斥候们上前查探,那等于是将白白葬送他们的性命。 都统回神,扯着绳索直接向着悬崖下掠去。 到文起的身边。说道:&quot;总都统,岩壁上两百米范围内都无元军踪影,末将觉得,元军应该是躲藏在树林里了。&quot; 文起皱眉嘀咕,&quot;难道他们是打算依靠树林里的复杂环境拖延我们吗?&quot; 然后便对着后面的亲军道:&quot;传令全军将士,全部攀爬上去!&quot; 又对这特种团的都统说:&quot;让岩壁上面的将士们布开警戒!&quot; &quot;是!&quot; 特种团都统领命,又向着岩壁上掠去。 作为特种团的都统,他也有着中元境的修为。即便不依靠飞天爪,掠上这样的岩壁也不是什么难事。 很快,大军从营地里出来,就在岩壁下列阵。紧接着便陆续向着岩壁上攀爬上去。 岩壁上渐渐布满天罡军将士的身影。 文起带着亲兵们是最后上去的。 到得岩壁上以后又是端起望远镜向着森林里张望。 但植被颇为茂密,他也并未能发现元军的踪影。 放下望远镜后,文起下令道:&quot;传令第六团将士,缓缓向前推进!&quot; 因为不知道元军到底是什么布置,他当然不会直接率领大军全部压上去。 而就在第六团的步军将士们在接到命令。刚刚向前行进的时候,在那森林中,却是有些许变化。 有元军的身影在里面若隐若现,然后逐渐清晰。 军中响起如此的声音,&quot;有敌军!&quot; 有斥候匆匆跑回到文起的身前,禀报道:&quot;禀总都统,前方森林中发现敌军!&quot; 文起忙排开众人,端起望远镜向着森林里看去。 这时,便可以看到森林里面有着不少的元军在蹿动。只因有树木遮挡,倒是看不真切到底有多少人。 文起大略估算,以他看到的这些,大概有在两千人左右。而在后面,好似还有元军身影。 有旗帜在森林中若隐若现。 &quot;元军这到底是打算做什么?&quot;文起的心里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在他想来,元军更应该利用这个岩壁才是。在岩壁的边缘结阵抵挡,无疑能够更为有效的阻击他们天罡军。 可以想象得到。要是元军在岩壁边缘布下火力网,纵是以天罡军的能耐,想要冲杀上去也必然损失惨重。 当然,前提是不动用热气球团。 &quot;难道元军意料到我会出动热气球团?&quot;文起转念又想。 在密林中作战,的确能够极为有效的避开热气球的火力,躲过热气球的观察视线。 这时候文起也顾不得多想。 因为就在这短短时间之内,在那森林中的某个空旷处,已经是有元军出现。 这些元军携带的掷弹筒,而且都已经组装好,在上面开始布置。 这样的距离,天罡军将士又全部都聚集在岩壁之上,密密麻麻。要是被炮轰,那必然将面临灭顶之灾。 &quot;原来元军是想把我们全部吸引上来!&quot; 文起脑子里闹出这样的想法,脸色微变。连忙喊道:&quot;全军将士!向前冲锋!&quot; 大纛摇动。 号手们举起了手中的号角。 而就在这个时候,自文起后面却是有个年轻的亲兵突然喊道:&quot;将军且慢!&quot; 文起嗖的回头,道:&quot;何事?&quot; 同时也举起手。 那些号手们便就没有吹响号角。 刚刚说话的年轻亲兵匆匆走到文起面前,道:&quot;我以为元军有诈。&quot; &quot;何意?速速说来!&quot;文起皱眉问道。 他现在心里已然是有些焦急了。 年轻亲兵也知道这点,匆匆道:&quot;自我军攀上岩壁,便好似全部都被元军牵着鼻子在走。这必不正常。元军虽然架炮,但也必然知道我军若是发起冲锋,他们的炮弹便很难再对我们造成威胁,这样的距离、这样的角度,他们的前沿大军离我们不过两百余米,他们的掷弹筒是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调整角度的。所以。我以为他们架炮,那就是想逼迫我军发起冲锋!&quot; 文起眉头凝得更紧,心中却是悸动,&quot;你接着说!&quot; 年轻亲兵又道:&quot;元军真正的目的既然是逼迫我军冲锋,那就必然有应对我军冲锋的办法。&quot; 他眼睛扫过军前空旷的荒野,道:&quot;不知总都统可还记得平南之战……&quot; 文起猛地动容。 他当然还记得平南之战,因为他就是那场战争的亲历者。 当初元军以挖地道的计策想要突破进城,还是皇上见机在先,才化险为夷,且让元军折损惨重。 他道:&quot;你的意思是……元军可能隐藏在……地底下?&quot; 其实他心里已经认定这种可能了。 在这样的地形中,元军若是有应对冲锋的办法,那十有八九是挖地道。待得大军冲锋上去以后。他们再从地道里钻出来。 到时候,即便是以天罡军将士的骁勇,怕也难免有些慌乱。 轰隆隆! 正说着。军前已是有团灰尘猛然的爆炸开来。 在那山坡上的元军开炮了。 紧接着便又有炮弹落在军中。 有将士被灰尘湮灭。 文起脸色骤变,大喊道:&quot;第七、第八军团防护左翼!第九、第十军团防护右翼!其余诸军,随本将冲锋!&quot; 他猛地将腰间佩剑给拔将出来。 号手们连忙吹响了号角。 嘹亮的号角声在爆炸声中传荡开来。 &quot;杀!&quot; 杀声遍野。 天罡军将士们就这样顶着炮弹向前杀去。 自有令旗兵挥动旗语。 列阵在两翼的四个军团看到这样的旗语。将领们都是些微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执行命令。 向前冲锋的同时,第七到第十军团的将士们中。那些盾牌手都受命向着两侧跑去。 而其余诸军,则是仅仅盯住了就在他正前方的那些元军。 特种团的将士们冲在最前面,杀气森然。 山坡上那些元军的炮火,并没有能将天罡军将士们挡住。 正如那个年轻亲卫所料,他们的掷弹筒很难调整好角度,炮弹覆盖的范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而两百余米的距离,自是短得很。 短短不过数十息的时间,便有天罡军的将士们冲到了神龙铳的射击范围之内。 枪声开始响彻起来。 那些在森林边缘布开阵仗的元军对着密密麻麻的天罡军将士们开了枪。 还有那些小型投炮车,在这刻也都对前方进行了轰炸。 有不少天罡军将士们被湮没在灰尘当中。 这样的场面自然是颇为惨烈的。 阵亡者不计其数,受伤的将士更多。 文起脸色很不好看,但这刻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率着将士们继续向前冲击的同时,让亲兵放出了信号弹。 <script>app2(); 1581.碾压获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为防不测,他还是决定动用在岩壁下待命的热气球军。 炮火声轰隆。 很快在这岩壁上便是弥漫起浓浓的烟雾来。 天罡军将士们奋勇向前,顶着枪炮以极快的速度冲杀到了元军的阵地之前。 然后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子弹、轰天雷等不断在空中呼啸而过。 而这时,在原本那还算平坦的黄土面上。也果然是起了变化。 突然之间便有许许多多个土堆被掀起来。 黄尘弥漫。 紧接着,便有元军从那出现的坑洞里面爬出来。 他们竟是真正在这地面上挖设了地道。 看样子,元军在这里显然已经暗中准备多日。 这些元军冲出坑洞以后,便当即对着天罡军将士们开了火。 他们的人数也不少。这样的阵仗还是颇为吓人的,说是八面楚歌都不为过。 只他们定然也想不到的是。天罡军将士们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第七到第十四个军团的将士们奉命拱卫左右两翼,虽然始终有些疑惑到底是要防备什么,但一直都还是在提防着的。 虽然这些元军刚刚出现时,的确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但他们很快便反应过来。 持着盾牌的盾牌军将士们挡在了大军的外围。 这有效的抵挡住了元军的很多火力。 而后,四个团的将士们便当即对元军展开了反击。 那些冲出地道的元军还没能够把天罡军将士们给吓破胆,便也接连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论正面战斗,他们实在是没法和大宋禁军相比。更何况,天罡军还是建康军区中最为精锐的军团。 这支当初由苏泉荡亲自率领的军队可不是闹着玩的,他们肩负着建康军区最高的荣耀。 那些冲出地道的元军有些懵了。 这场面和他们想象的区别大了去了。 他们以为在他们杀出来后。这些宋军应该会要慌乱的。 虽然慌乱的确是慌乱了,但这稳住阵脚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让他们根本没有机会将全部的火力都倾泻出来,就更莫说以这样的奇招对大宋禁军形成碾压之势。 文起率军冲在前面,这时候都已经快要跑到森林里,回头看到这幕,不禁大呼:&quot;好!好!&quot; 不断有将士倒下。 但这刻文起的内心无疑是颇为振奋的。 那个年轻亲兵当真是立下大功了。 如果不是他的提醒,文起甚至不敢想象现在大军会是什么样子。 不管是哪只军队,被包围后,都必然会有覆灭的凶险。 他继续率军冲杀进密林里。 双方短兵相接。 越来越多的天罡军将士冲进元军的阵地里面,伤亡也猛地降低下来。 不管是远程射击。还是近身搏杀,他们都不是元军可以比较的。 在这前沿阵地的元军的确不过那么两千左右的样子,面对着这么多天罡军将士冲杀上来,自是瞬间落入下风。 他们也懵了。 哪里想过他们埋伏在地道里的袍泽竟是半点作用都没有起到。 现在的宋军个个如狼似虎的,压根没有半点慌乱的样子啊! 虽然战斗定然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但这前沿阵地的结果已然可以预料。 高处山坡上。 这股元军的主将此时也站在这里,就站在炮阵中。 这个时候他们布置的数十挺掷弹筒已然轰炸不到多少天罡军将士了。 只有那些最后面的天罡军将士还没有跑出他们炮火覆盖的范围。 炮阵的威力被削弱到极致。 &quot;怎么会这样!&quot; &quot;怎么会这样!&quot; 这元军主将的脸上竟是不可思议之色,渐渐变得灰白。他旁边几个将领也都是这样的表情。 他们满以为地道突袭的计策定然能让宋军折损惨重的,甚至早就为此志得意满。满心自豪。 这些办法可是他们想出来的,绝对是妙计。 但这些宋军怎么会对此有应对? 难道这些宋军真的是如传言中那般算无遗策不成? 这些元军都是来自于归德府,乃是归德府守军,以前没有和大宋禁军交过手。这刻。算是明白大宋禁军的厉害了。 &quot;将军!&quot;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在这主将的身边有将领道:&quot;两翼伏兵未能建功!要不我们撤吧?&quot; 他们能够成为将领,大多数都不是没脑子的。这刻也都明白,这场仗已经没什么胜利的希望。 他们总共才五千人而已。其中两千布置在前沿阵地,本是吸引宋军冲锋的。以这点兵力,不可能挡得住这漫山遍野的宋军。 而他们埋伏在地道里的军卒也不过三千之数。 若是这三千人能够出其不意,那倒还好,说起来并不是没有将宋军给吓破胆,让宋军损失惨重的可能。甚至就算不能将天罡军全部覆灭在这里,大概也能将天罡军给吓得又匆匆逃下岩壁去。 到时候在那种情形下,他们还是可以让天罡军将士损失惨重。 但现在宋军有准备。那这三千伏兵也就不可能挡得住他们了。 在没有其余底牌的情况下,他们的胜算无疑极是渺茫。 那主将这时候脸色已是更为灰白起来。 这副将能想到的这些。他同样也想得到。 &quot;撤!&quot; &quot;传令全军将士!给我撤!&quot; 最终,这主将咬着牙道。 山坡上很快有鸣金声响。 这却更是让得前沿的元军慌乱起来。 他们本来就承受着极大的冲击。这刻听着鸣金声响,就更是没有什么斗志了。 &quot;撤!&quot; &quot;撤!&quot; 元军中不知多少将领如此呼喊起来。 密林中的元军惶惶向着山坡上退去。 而那些钻出地道的元军听到鸣金声响。也有不少又向着地道里钻去。 只有些依稀光亮的地道内,不知道多少元军摩肩擦踵,慌乱不堪。 &quot;快撤!&quot; &quot;快撤啊!&quot; &quot;鸣金声响了!&quot; &quot;宋军要杀进来了!&quot; 各种各样的呼喊声在密道里响彻不停。 而天罡军将士们听到元军鸣金声响,这刻已经是无需文起下令,俱是嗷嗷叫唤着向山坡还有地道里追杀过去。 这几乎都是本能行为了。 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天罡军将士,完全能够捕捉这样的战机。 于是才开战短短的时间,局面便呈现出一面倒的局势。 那元军主将兴许是想趁早撤退得以保存更多的实力,但大概想不到,这却是为他招来灭顶之灾。 因为这个时候天罡军中的热气球团将士们也都升空了。 数百个热气球蔓延到高空上,然后向着山坡这边缓缓飞来。 看到森林里隐隐绰绰的形势,热气球上的将士们都是直接操纵着热气球向着那山坡上而去。 元军主将这个时候已经把炮阵都给撤下去了。 森林里、地道内,交火不知道延续了当场时间。 不知不觉便是一个多时辰过去了。 剩余的元军这个时候都已经跑下芒砀山许远。 没能跑出来的,大概也永远都跑不出来来。 岩壁边上,躺着不计其数的受伤将士,这刻正有将士用吊绳放他们下去医治。 空旷的平地上还有密林里、地道内,有医疗兵们在跑动。 他们有的给受伤将士包扎,有的将这些将士抬下去。 对于他们而言,分分秒秒都是重要的。 因为早一秒医治,便可能多救下一个伤员。 其余的将士们,这刻都还在追击元军。 元军仅剩的士卒怕是连千人都不到了,这刻可谓是屁滚尿流。 但他们终究还是没有能够逃得过去。 在文起率军快要追上他们的时候,热气球团的将士们先行追赶上去了。 二话没说,追撵上去后就是对着下面一通轰炸。 不足千人的元军不知道被炸死多少。 <script>app2(); 1582.士卒黄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后自是死的死,降的降。 芒砀山之战便就这么在极短的时间内落幕,只余下满目疮痍。 天罡军的将士们在四处开始打扫战场,收拢伤卒和阵亡的将士。 这场仗,虽然前面元军火力凶猛,但天罡军将士们的折损应该不是太大。 文起这会儿坐在芒砀山山脚下数里远处。官道旁的石头上,脸上有如释重负的表情。 这场仗虽然是胜利了,但他现在都还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未曾完全消散。 若不是有那个亲兵提醒,这场仗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胜利。甚至,天罡军将会遭遇到首败都说不定。 想到这点,坐在石头上的文起四处张望起来。 之前乱战的时候。他的亲兵都还拱卫在他的身边,这会儿打扫战场,倒是有不少跑开去了。 &quot;你!&quot; 那年轻亲卫倒是没跑多远。 文起很快看到他。 他就在离着文起二十来米远的地方捡着地上的神龙铳。这会儿,肩膀上已经是背着几杆神龙铳了。 听着文起的呼喊,有不少将士都看向他。 文起指着那年轻亲兵,笑道:&quot;你过来!&quot; 有其余亲兵不禁露出笑意,眼中也是浮现出浓浓的艳羡。 他们之前看到这年轻亲兵给文起提议的,这刻自是知道,这家伙肯定是被总都统给看中了。立这么大的功,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嘉奖。 年轻亲兵屁颠屁颠儿跑到文起面前,&quot;总都统!&quot; 其实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文起也就大那么两岁的样子。 文起点点头,笑问道:&quot;你叫什么名字啊?&quot; 年轻亲兵道:&quot;回总都统,小的姓黄,叫草。&quot; &quot;黄草?&quot; 文起不禁微微皱眉,随即失笑道:&quot;你爹妈怎么给你取这么个名字?&quot; 黄草有些讪讪地挠头道:&quot;小的爹娘都是农民,没上过学。生我的时候正是狗尾巴草长满村的时候。所以大名就给我取了黄草,还有个小名,叫做狗尾巴。&quot; &quot;哈哈!&quot; 文起完全绷不住,大笑起来。 他是跟在文天祥的身边长大的,虽然吃过许多的苦头,但这样的事情,他还真没碰到过。 对于他而言,在以前那个年代,寻常百姓家取名字的随性,还是有些难以想象的。 黄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文起笑,他便也跟着笑。 笑完了,文起站起身重重地拍了两下黄草的肩膀,道:&quot;要不是你,这场仗我们天罡军结果难料啊!说。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我这就犒赏你!&quot; 黄草闻言也是激动,但挠着脑袋许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道:&quot;小的任凭总都统赏赐。&quot; 文起又笑。 他看得出来黄草是个颇为实诚的人。 继续打量过黄草几眼后,他问道:&quot;入伍之前上过学没有?&quot; 黄草答道:&quot;上过初学。&quot; &quot;嗯。&quot; 文起轻轻点头,思量起来。 初学等同于是小学,但即便是这样,现在大宋国内上完初学的人其实也不多。毕竟赵洞庭在全国开设初学、进学也才这么长的时间。 特别是那些偏远的地方,有的甚至于到现在都还没有成立初学。孩子们连个上学的地方都没有。 军中将领中都不乏完全没有上过学的。 稍作沉吟后,文起又道:&quot;上过初学那也定然识字了,我问你,你可有这辈子都呆在军中的想法?&quot; 现在大宋的禁军施行的是义务兵制度。 最低以服役五年为限制。最高则是三十年,到达年限以后必须退伍。只有军中的将领才能够永远呆在军中,直到退休。 文起这么问。显然是有提拔黄草的意思。 黄草也意会到这点,眼中又是闪过激动之色,道:&quot;小的愿意这辈子都呆在军中。&quot; 他是家里面的老六。 上头的三个姐姐,两个哥哥。年纪最大的那个大姐比他要大上十岁。 当初家里头为养活他们,可不容易。 而即便是到现在,这个家里也没有出什么光鲜人物。就大姐嫁出去了。家里仍旧过得紧巴巴。 黄草来参军,就是想谋个出路。 大宋各军当中,像是他这样的士卒不在少数。 大宋的繁荣毕竟是相较于以前那些年代来定的,其实,还是有很多家庭都不那么富裕。多生多育,更是让他们捉襟见肘。 赵洞庭知道这点。也没办法。 他只知道,要想大宋以极快的速度繁荣昌盛起来,首先得将人口给拉上来。就以前那点人,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而到现在,他也已经开始调整政策,不再鼓励多生多育了。 文起听到黄草的回答,又是轻轻点头,道:&quot;那你以后呆在我的身边,我给你谋个差事。&quot; 黄草重重跪倒在地上,&quot;小的多谢总都统!&quot; 文起摆摆手,&quot;去忙吧!&quot; 黄草便咧着嘴跑开去。 这张嘴都要笑得合不拢了。 文起亲口说跟他谋个差事,那这事便是板上钉钉跑不了了。除非他战死在沙场上。 如若能够成为军中的将领,那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现在科举每年都选拔那么多人才,寻常士卒想要成为将领并不容易。虽说可以以军功进行升迁。但那到底也是有限度的。黄草这回算是真正撞到大运了。 不过这也是他应得的。 他有眼力,也有胆色。 当时那样的情况,或许有人也想到元军会在地面下埋伏。但却不见得谁都会敢向文起提出来。 跑开去又开始捡拾神龙铳的黄草咧着嘴巴笑个没停。 有关系要好的伙伴跑到他面前低声询问,然后脸上便是布满艳羡之色。 黄草要做将军了。 这消息渐渐就这样传了开去。 在这片地方被清理得差不多后,黄草才停下来。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嘴里嘀咕,&quot;爹、娘,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quot; 他直到现在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爹娘在送他出村入伍时,那眼中的浓浓不舍和期盼之色。 那时候的黄草其实并不精壮,反而面黄肌瘦。 是爹娘的目光,支撑着他坚持过守备军的艰苦训练,然后才被选拔到天罡军中,并得以成为文起的亲兵。 算算时间,黄草也已经入伍四年多了。 他刚刚到天罡军中的时候,连文起都还没有到天罡军担任总都统呢! 看着天空的黄草,嘴角渐渐勾起了一抹微笑。 他四年多没有回家,就想着,能够衣锦还乡,让爹娘好生高兴高兴。 而只要这场仗打完了,那他便大概可以回家了。 江南西路境内,赣州某个偏僻的村落。 这村落里仅仅有二十余户人家。 天色蔚蓝,白云飘荡。 有溪流自村口前缓缓流淌而过,溪水清澈见底。可见得有几尾很小的鱼儿在里面游荡。 村中此时飘着几缕炊烟。 日出而作,日垂而歇,这便是这个年代的人的作息规律。大多数时间在自家的土地里,也就中午这会儿回家吃饭。 除非是手艺人或者是生意人,再或是读书人等等,否则这辈子大多数光阴都必然是在和田打交道。 黄草就是从这个村子里出去的。 村子里也像他这样从军入伍的还有七八个年轻人,都不是家里独生的。 黄草的娘亲啊,每每在中午的这个时候,便会端着饭碗静悄悄地坐在门槛上,看着外面。 她手指甲里面有些浑黄,和脸的颜色差不多。 一辈子和黄土打交道的妇女,就算再天生国色,过些年头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屋子里,是黄草的爹还有哥哥姐姐们,围着大方桌在吃饭。 以前女眷是不能上桌的,还是皇上下了圣旨,才改变这样的情况。 黄草的爹接连看了几眼自己的老婆,叹息道:&quot;你就别看了,我听说草儿他在的天罡军现在都拉到元朝境内去打仗去了。这场仗没打完,怕是回不来的。&quot; &quot;我知道……&quot; 黄草的娘回头道:&quot;可我不还是想他早些回来么……唉,我可怜的草儿哟!早知道,就不该答应他去选什么禁军的。&quot; <script>app2(); 1583.元朝动荡(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屁话!&quot; 黄草的爹闻言有些不高兴道:&quot;草儿参选禁军,那是为国效命,他是咱们村的荣耀!&quot; 这整个村子,去入伍的年轻人到现在也就仅仅只有黄草被选入禁军。 这不仅仅是在村子里。甚至在这方圆数十里都算是光鲜的事情。 以前黄草的爹纵是被人喊做黄六郎,而自此黄草被选入禁军的消息传开去后,谁不是叫他声六郎兄? 亲昵的些也是喊六郎。 黄草是他的骄傲。 黄草的娘轻轻叹息,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好。低头扒饭。眼中却是有些些微泪光荡漾。 她这做娘的又何尝不为黄草感到骄傲。 黄草这孩子从小便与众不同些,不爱说话。不爱打闹,最是喜欢出神思考。她知道黄草以后应该是几兄弟中最有出息的。 但出息归出息,骄傲归骄傲。她这做娘的更多的还是对黄草的担忧。 黄草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再多的荣耀,也没她草儿的性命重要。 只这话连在家里说都惹得黄草他爹不高兴,就更莫说要到外面去说了。 现在的大宋以参军为荣,以为国效命为荣。这样的话要是说出去,说宁愿孩子不去参军,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画面再回到芒砀山。 在天罡军的将士们打扫战场的时候,文起派遣去给苏泉荡禀报的斥候又已经跑回来。 他们带来苏泉荡的军令,让天罡军拔下在芒砀山东北方向的元军布置的几个炮阵。 文起没有任何的迟疑。当即将特种团的将士汇聚到了身边。 虽然芒砀山之役中特种团将士们充当着尖刀的重任,但折损并不算惨重,伤亡将士不过两百余人。 文起命令特种团都统率领剩余的将士们去拿下元军的那几个炮阵。 具体的战术他并没有细作安排。 这样格局的战斗还无需他这个总都统亲自去坐镇指挥。 在大宋军中,上到元帅,下到统带,多数都是有着指挥才能的。特种团的都统自也不可能是无名之辈。 仅仅是拿下几座炮阵而已,在芒砀山已经被强攻下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做到这点。 这便好似是大军去攻打某个村落,只需得有一个营的兵力即可。统带完全可以完成任务,自是没必要都统亲自指挥。 在特种团的都统率着天罡军的将士们隐匿到森林中去后。天罡军的将士们仍是在原地打扫着战场。 已不知有多少受伤的士卒被抬下去,其中多数是元军。 也有散乱隐匿的元军被抓捕起来。 各军伤亡数字呈报到文起的面前,此役天罡军中将士折损不到两千。其中伤员占据千人。 岩壁下,天罡军中的医疗兵和随军郎中们忙得不可开交。 不断有重伤的将士因为伤势过重,无法控制而死去。 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到得近夜时分,这芒砀山周围便是悄然安静下来。 特种团的都统带着特种团将士们又都回来,到文起面前复命。 元军布置的那几个炮阵都已经被他们给拿下,当然也有见机得早跑掉的。但难以再成大患。 文起又遣斥候将这个消息传报给苏泉荡。 苏泉荡在大营内收到这个消息以后,自是颇为振奋。 他给文起两天的时间拿下芒砀山。还真没想过,文起这么快就能够完成任务。 这让他能够率军以更快的速度赶到归德府去,完成他的战略部署。 就在这夜,苏泉荡下令。让大军准备明日拔营,前往归德府境内的下邑县。 只要到得下邑,那他们便离毫州主府谯县不远。到时候,完全可以和驻扎在谯县内的天牢、天慧两军联合作战。 这么强大的兵力。要拿下归德府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翌日。 苏泉荡率军沿着官道向下邑县方向前进。 文起率领天罡军将士在官道两侧进行防护。 有斥候于军前二十余里探路侦查。 长沙。 这个时候,刘诸温拿下京兆府的消息也被军情处以信鸽传送到皇宫之中。 虽然这不如八百里加急那么正式,但消息的可信度当然还是很高的。 易诗雨持着信在安放杨淑妃棺椁的宫殿见到赵洞庭。 赵洞庭在看过信上内容后亦是振奋。 大理军区刘元帅率领大理、蜀中两军区轻骑,拿下京兆府,悉数覆灭京兆府内元军。 这个可以说是自石开济率军拿下蓝关以后,大宋将士获得的最大的胜利。 西路的形势实是颇为乐观。 拿下京兆府,便等于斩去西路元军半壁。不出意外的话,以后西路的战事将要比中路还有东路好打得多。 当然。赵洞庭也不说岳鹏、苏泉荡还有黄华、柳弘屹就没可能取得辉煌的战果。 岳鹏、苏泉荡两个人都是军中青年将领的代表,最是敢打敢拼。他们会不会迎头赶上,赵洞庭都说不准。 而黄华、柳弘屹两人虽然要稳重许多。大概不会如岳鹏、苏泉荡那样博取胜利果实最大话,但也说不准以后会怎样。 战局往往是瞬息万变的。 赵洞庭并没有因为西路局势最是乐观。就要将资源全部倾斜向西路大军的打算。 他的战略部署就是三路进攻中都,现在布局已是明显至极,不会再去轻易做什么改变。 出了阵神后,赵洞庭将信递回给易诗雨,道:&quot;将此信传给军机内阁和国务内阁。&quot; &quot;是。&quot; 易诗雨连忙答应,向着宫殿外跑去。 赵洞庭折身回宫殿里面,看着杨淑妃的棺椁,心中轻轻呢喃,&quot;快了……应该是快了。&quot; 连他都想不到西路元军还有什么实力抵挡住刘诸温和石开济的大军。 柴立人应该是没有那样的能耐。 只要西路大军能够将柴立人率领的元军给打败,那便可以长驱直入往中都。到时候,元军必乱,胜利可期。 而赵洞庭并不知道,这个时候在中都的真金也是收到了前线传回来的战报。 同样是关于京兆府的战报。 真金本来坐在他的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当太监持着这封信到他面前,他看过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灰白起来。 手中毛笔无力滑落。 真金身子摇晃了几下,差点就这样晕厥过去。 好在伺候在他旁边的老太监还算眼疾手快,连忙扶住他,&quot;皇上!皇上!&quot; 又忙对着屋外喊:&quot;快传太医!快传太医!&quot; 真金缓缓闭上眼睛,有些无力地摆摆手道:&quot;不必了,去将桑哥、耶律铸他们宣进来吧!&quot; 真金知道自己只是气急攻心,身子并没有什么问题。 老太监领命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真金双手扶着额头,脸色越来越是苍白。 他还曾作为主帅率军去进攻过大宋,在军事方面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他想得到京兆府失陷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的西路大军可能挡不住宋国的西路军。 而西路若是被打开缺口,那和全线溃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因为他此时国内的确已经没有太多可以调动的兵力。 过些许时候,元朝的几个辅国大臣便都汇聚到真金的御书房内。 他们在御书房内给真金施过礼,然后便静悄悄立在旁边等着真金的吩咐。 真金眼神扫过他们,轻轻叹息道:&quot;京兆府……失陷了。&quot; 一语出,满屋失色。 耶律铸、王恽等人个个都是露出极为震惊之色,随即更是有些慌乱自眼中浮现。 谁都没有想过京兆府竟然这么快就会失陷。 京兆府可是西路边疆的屏障啊! 耶律铸忽然拱手走出行列,道:&quot;皇上,臣恳求皇上下旨,将西路大军给暂且撤回来!&quot; 他这话,让真金和其余人眼中又是露出浓浓的疑惑之色来。 <script>app2(); 1584.元朝动荡(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真金道:&quot;宋军都已经攻陷京兆府,此时撤军,难道让他们直接打来中都不成?&quot; 因为心情实在太过沉重,以至于他的语气都是有些不善,哪怕,此时耶律铸乃是朝中最是德高望重的老臣。 耶律铸只道:&quot;皇上暂且息怒。老臣之所以建议皇上撤军,是因为老臣觉得以柴帅此时的兵力,纵是镇守京兆府,也未必能挡得住宋军。柴帅若败,那我们后方便真正无再能抵挡宋军的将士了。此时让柴帅率军撤退,或许能为咱们争取到集结后方力量的时间。&quot; 真金紧皱眉头。&quot;那若是宋军穷追不舍又该如何?&quot; 耶律铸道:&quot;若宋军穷追不舍,我们可以让柴帅率军和其周旋。当务之急,老臣以为是避免和宋军决战。另外……恳请皇上让乃颜王爷和四大藩国谈判,让其速速出兵相助。以我国暂且之兵力,想要挡住宋军,怕是非得借助四大藩国之力了……&quot; 话到末尾,这个元朝老臣也不禁是轻轻叹息。 谁也没想到,短短十年出头的时间,两国的形势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宋国那些濒临灭亡的国家,如今竟是能够让他们大元都有被覆灭的凶险。 真金沉吟。 这个时候乃颜又已经出使四大藩国去了,意在让四大藩国提供更大的后勤、物资援助。 前面从四大藩国弄那些铁矿等等,已经让得真金付出不小的代价。他不知道,要是让四大藩国派兵相助,那些个和他血脉同源的宗亲们,又会如何的狮子大开口。 如今的蒙古王族们,可不像是当初刚刚出草原时候的那样团结。 然后他看向王恽、桑哥、阿合马等人,问道:&quot;诸位以为如何?&quot; 桑哥等人这个时候都在沉思。 耶律铸刚刚提议撤退的时候。他们的确不解,而现在,却是觉得耶律铸说得不是不无道理。 若是柴立人率军继续在京兆府抵抗宋军,那想必两军要不得多长时间便会展开决战。而且柴立人获胜的希望的确不大。 这不是柴立人能够决定的。 他假如要死守京兆府,那是否发动决战的主动权,将完全在大宋禁军的手里。 唯有让柴立人且战且退,才可以和大宋禁军周旋,也让他们这些坐镇后方的人有时间去化解现在的困境。 只他们心里也有和真金同样的担忧。那就是要让四大藩国出兵相助,会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过半晌,桑哥说道:&quot;皇上,臣以为丞相说得在理。现在,咱们的确不宜和宋军决战。&quot; 阿合马等人便也跟着点头。 真金见他们都是这样的想法,也就不再迟疑,叹息道:&quot;那派人前去知会皇叔,让他请四大藩国出兵相助吧!谈判之事全权交由皇叔做主。只要他们开出的条件不至于动摇我大元国本,那便答应他们!&quot; 他很不甘,但也意识到这刻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把脖子伸出去,任由四大藩国宰他这一刀。 哪怕很痛,也总比被宋国灭国的要好。 就在这日,中都有八百里加急分别赶往京兆府和草原方向。 柴立人率着十五万余大军全部镇守在京兆府内。 在京兆府守军全军覆没的情况下,他这会儿也没什么胆量去和大宋禁军开战。以至于,连京兆府周围那些县镇都选择放弃。 反正他的后勤补给是来自于后方,也无需依靠京兆府周围的这些县镇。 但总有些事情让他糟心。 三原城乱民为祸的事情在两日前就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那时候他率着大军尚且都还没有赶到京兆府内。 在得知三原城被乱民占据的时候,柴立人怒不可遏,当即派遣两千轻骑折回三原城,镇压乱民。 按照他们的粮草运输线路。要将粮草运到京兆府,需得经过耀州的主府华原,再经三原城才行。虽然三原城被乱民占据其实也不会对粮草补给造成太大的影响。那些乱民应该不至于有胆量袭击运粮的军队,但有这么个后患,终归是件让人心里不舒服的事情。 而现在那两千轻骑也应该赶到三原城了,也不知道三原城是个什么情况。 三原城。 此时此刻,柴立人那两千轻骑的确已经压到城下。 不过是应对区区乱民,柴立人派遣足足两千轻骑精兵到此。绝对算得上是志在必得了。 而此时距离乱民们拿下府衙尚且才过去不过短短五天的时间。 虽三原城内不再动荡,但城内仍是满目疮痍。 这几天的时间里,三原城内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有感人肺腑的,也有能让天怒人怨的。 这世上有聪明人,有糊涂人,有大好人。自然也有大恶人。 大是大非前许多人都能拿捏得清楚,难得的是在利益面前是否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在没有守军镇守的情况下,这几天里三原城内烧杀抢掠的事件可谓是层出不穷,都不知有多少百姓遭殃。 最惨的还是城内的那些官吏。 他们曾经的鱼肉乡里,或是不作为,让得城内许多百姓都对他们怀有满腔愤慨。 每日里都有官吏被拉到大街上,任由百姓凌辱,连他们的家属也都跟着遭罪。这其中,不乏有人是被冤枉的。 甚至有的只是府衙内的寻常小吏,也同样没有幸免于难。 城内太多人深受其扰。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出意外又有人找到面馆的两兄弟。 虽然他们都还在自己家的面馆里养伤,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现在是三原城内最具威望的人。尤其是两人中的大哥。 当初攻打府衙,他是发起人。现在,仍旧有不少百姓唯他马首是瞻。 这些人中还是有不少醒目的。有眼界的,知道三原城这样下去迟早酿成大祸,受难的还是百姓。于是想让面馆兄弟两主持大局。 哪个朝代、哪个城池都有怀有学识的隐士,从不例外。 其中最为显著的代表大概就是刘诸温了。 如果不是柳弘屹将刘诸温提拔起来,谁又知道刘诸温会是个将帅之才呢! 只是这些隐士间也有高有低而已。 但还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面馆兄弟两本来不是有雄图大志的人,在鼓动百姓们将三原城内府衙力量消灭以后,便打算静静等待着大宋禁军打过来。而后来越来越多的人找到他们两个,希望他们两个正式竖起起义大旗,兄弟两的心也渐渐松动了。 大多数人都有封侯拜相甚至是称霸天下的心,特别是在这样的乱世之年。 于是在日前,两兄弟便已是在城内竖起起义大旗。 凭借着拿下府衙的余威,城内响应他们的青壮不在少数。仅仅在当日竖旗时,便有千余青壮汇聚投奔。 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面馆两兄弟中的老大凌成志自封为大将军,创白锦军旗号。其弟凌成华为副将军。 然后又启用原来城内守军的都统为先锋大将。 不少幸存下来的城内守军将领,再有他们原来汇聚的那些亲信都成为他们的根基力量。 另外再有不少城内有学识、有威望之辈成为他们的幕僚。 或许是大势所趋,他们组建白锦军的过程颇为顺利。一个势力的雏形便就很快这么被拉起来。 城内那些富商们也有很多都纷纷投靠,给他们提供物资帮助。 白锦军成立以后,就延用了以前城内留下的那些甲胄、兵刃。当然,大多数将士是连身军装都没有的。 他们终究只是刚刚现出雏形的起义军。 但即便如此,白锦军成立的当天,三原城内的乱象也平静了不少。 <script>app2(); 1585.白锦之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本来是让人颇为振奋的事情,如此下去,不用多长时间,白锦军便完全可以将三原城当成根据地。 只谁也没有想到,元军会来得这么快就是。 他们都以为元军就算要来,也得是先到京兆府才到这里的。甚至可能要在京兆府和宋军厮杀过来才来。 没谁能够预料到。柴立人率军还没有赶到京兆府,刘诸温就已经将京兆府打下了。 柴立人完全有精力来对付他们。 两千轻骑压到城外,自是让得城内又是动荡。 城内白锦军总共才不到两千人,且其中只有数百将士拥有甲胄兵刃等等。面对两千轻骑,随时都有被覆灭的凶险。 才是两千元军轻骑压到城下正在布开阵仗的时候,凌成志、凌成华兄弟两个便是带着白锦军中那些骨干们登上了城头。 每个人的脸色都很是凝重。 城下元军的军械很是精良。不仅仅个个都携带着神龙铳、轰天雷。甚至还有掷弹筒。 而他们在城头上虽有数百穿着甲胄的将士,但神龙铳却只有不到两百挺,掷弹筒更是没有。轰天雷也不多。 他们现在搬上城头的还是城头以前留下的那些投炮车等等。 在城下那些连甲胄都没有的将士。也都是用的以前城内留下的兵刃,有的甚至还是抄着锄头等物。 更重用的是,双方士卒的战斗力差距也定然是极大。元军虽然是打不过大宋禁军,但比这些百姓们总要是厉害许多。 凌成志、凌成华两人终究不过是普通人,面对这样的阵仗也是慌神,只是连问他们身边的那些幕僚该如何是好。 这些幕僚里有原本城内的教书匠、秀才,也有德高望重的老人。 好半晌都没有人说话。 直到城下的元军将领开始叫阵,说不开城门便炮轰城头,才有个书生模样的人站出来。 这书生年纪不大,约莫才二十五六岁,双眼颇为明亮。 他对着凌成志拱手道:&quot;将军,以咱们白锦军的力量想要挡住这些元军怕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以为,咱们现在要想将这些元军驱逐出去,唯有依靠城内百姓的力量。&quot; 凌成志闻言皱眉,&quot;百姓们遇到这样的军卒。怎么还生得起抵抗的心思?&quot; 他自己也是百姓,起码现在还没有完全代入到大将军的角色里,也就明白百姓们遇到精兵会是什么种什么样的心理。 想当初他们攻打府衙时,面对守军尚且都被压制。要不是那些守军哗变,他们当天怕是都拿不下府衙。 此时面对这么多精锐的元军,凌成志不觉得百姓们会有胆量再跟着他作战。甚至,他觉得白锦军将士都可能很多会临阵而逃。 因为连他自己心里也都有这样的想法。 这看起来压根是场没法胜利的战斗。 书生又靠近凌成志些,几乎是贴着耳朵,轻声道:&quot;若是现在让百姓们来帮助我们抵挡这些元军,他们自是不敢。但不知将军可曾想过,人在被危急到自身利益,且没有退路的时候,爆发出来的胆量会是相当惊人的。将军何不让人在城内宣扬元军破城以后会要屠城?现在元军已经压到城下,百姓们纵是想跑也来不及了,若是得知这些元军会要屠城。我想他们应该会有许多人愿意和我们拼死抵抗元军的。&quot; 凌成志闻言,眼中稍微放出了亮光来。 然后他对着这书生道:&quot;好,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办!&quot; &quot;你们都跟我来!&quot; 书生对着周围人招招手,带着周围不少人向着城下跑去。 他带着这些人到城下,吩咐这些人几句。当下数十人便向着城内各处跑去。 边跑边喊:&quot;元军要屠城了!元军要屠城了!大家快点出来!和他们拼了!&quot; 而就在他们刚刚跑开没几分钟,城下的那元军将领也是失去了耐心。 他都让人叫阵几分钟,城内仍然没有打开城门的迹象。这让他明白,城头上那些人是不打算投降了。 这还真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没想过这些乱民会有这样的胆量。 他却是不知道,自凌成志兄弟成立白锦军以后,那这股义民便和之前不同了。 他们是有旗号的将士,不再是一盘散沙。哪怕这个旗号是才刚刚打起来的。 &quot;开炮!&quot; 那元军将领立在马上。带着怒容吼道。 轰隆隆。 吼声刚落,炮声便响。 城下元军十余挺掷弹筒齐齐对着城头开了炮。 一颗颗炮弹落在城头上,炸得碎石纷飞。烟尘四起。 &quot;快躲!&quot; &quot;快让开!&quot; &quot;放箭!&quot; 城头上乱糟糟。 这才刚刚开打,双方的素质差距便很明显的显露出来。 经受过训练的将士和没有经受过训练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样子。 白锦军不出意外被这些炮弹给牢牢压制着。 经过几轮炮轰后,便是连城头的大纛都被大炮给轰落下去了。 有将士跑下城去。 有人哭喊:&quot;我要回家!我要回家!&quot; 稍微镇定些的,还是那些原本城内的守军,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是面色灰白。 凌成志、凌成华兄弟两竭力想要稳住军心。却是都稳不住。 &quot;杀!&quot; 城下元军将领举起手中神龙铳,发号施令。 元军中大纛摇动。 &quot;杀!&quot; 喊杀声震天。 两千轻骑齐齐杀向城门。 直到这时,白锦军的抵抗才总算是见到了些成效。 他们的投炮车、火油、滚石,还有弓箭等等,还是能够对这些元军造成些许损伤的。只是,并不多么显著才是。 元军大概仅仅只付出百余人的伤亡。便就用轰天雷轰开了城门。 大军向着城内鱼贯而入。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白锦军布置在城门甬道后的那些将士竟是匆匆向着后面跑去。 他们被吓破胆了。 就在昨天,他们都还只是普通的百姓而已。 在没有打仗的时候,谁都觉得自己胆量十足,纵是真正上得战场,也定然能够大显神威。但真到这刻,就不会这样想了。 那些神龙铳都是能要人命的。 而任何生物对死亡本来就有种天生的畏惧。这种畏惧,不是那么容易克服的。 有留在原地咬牙向着元军放箭或者是投掷轰天雷的,但只是极少数。 凌成志在城头上见到这幕,眼眶瞪得滚圆,大喊道:&quot;都不要跑!挡住他们!难道你们要看着自己的亲人被他们凌辱么!&quot; 但此刻大势已成,他的吼声并没有取到太大的作用。 除非是战况出现什么转机。元军的声势被压制下去,否则这场仗,白锦军怕是只有一败涂地的下场。即便取得城内百姓相助。 每个人都是有着随大流的想法的。 甬道后的那些白锦军没能抵挡住元军的冲势,不过短短几分钟就被屠戮殆尽。 元军分为数股向着街道上驰骋而去,还有的则是下马杀向城头。 战争呈现一面倒的形势。 凌成志看到这幕。心如死灰。 现在别说城内百姓能不能够被鼓动起来,就算是被鼓动起来,他们白锦军也未必能撑到那个时候了。 照这么打下去。怕是不要半个时辰,他们白锦军就会是死的死,降的降。 而没有他们在前面抵挡元军,城内百姓就算当真以为这些元军要屠城,怕也是会想着该如何快些跑出城去才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在距离甬道不远的主街边上,却是有十余人突然出现。 他们是从客栈里走出来的,个个手中都提着兵刃,完全是江湖人的打扮。 才刚刚出现,这十余人便是分别向着那些元军掠去。 竟是个个都速度极快。 <script>app2(); 1586.招白锦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中尤以那个冲向甬道,向着那元军主将而去的人影速度最是快到让人咂舌。 他手中持剑,健步如飞,翩若惊鸿。 黑发在脑后飘舞。 掠过之处,那些和他交错而过的溃散白锦军将士尽皆是愣在当场。 这是意境! 真武境的意境! 而其余那十余人虽然没有这样的意境,但速度也是极快。 他们的目标都很明显。就是元军中的那些将领。 这些江湖高手的出现,无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真武持剑人很快掠到元军面前。 还在马上的那些元军也是个个怔神。 他们留在这的也不过区区百人而已,就是那个主将的亲兵。 其实百余人,纵是面对上元境也可以试试了。但可惜,事出突然,而且他们是面对的真武境高手。 在这真武境高手掠到他们近前的时候。他们来没有来得及开枪,就被意境所摄。 持剑真武身形在人群中掠动着,剑光如流。 只转眼便就掠到那主将身侧。人过,剑亦过。紧接着,已是手提着这元军主将的脑袋向着城墙上掠去。 眨眼间到城头。 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他放声大喝道:&quot;大宋大理军区供奉特来相助城内白锦义军!&quot; 青衣鼓荡。 剑涌寒光。 一颗头颅血淋淋,死不瞑目。 而紧接着,其余那些供奉们也都相继有斩获。 他们全部都是上元境的强者。 他们的出现,完全将元军的进攻步伐给打乱了。 面对着这样境界的高手,且有这么多人,元军无疑是相当棘手的。 莫说他们现在已经分散开来,就算是没有,一个真武境和十余个上元境,也甚至有和他们正面相抗的实力。 时间好似在这刻凝滞了。 然后在紧接着的瞬间又猛然爆发开来。 &quot;杀!&quot; &quot;杀呀!&quot; &quot;大宋的高手来帮助我们了!&quot; &quot;杀啊!&quot; 白锦军将士的将士的战意也在这刻爆发。 看着那些元军将士相继授首,且被这些供奉们惊得手忙脚乱,他们心底的勇气浮现出来,不再那么害怕。 城头上凌成志喜不自胜。也是连跟着大喊:&quot;杀!杀啊!&quot; 他现在都顾不得去想大理军区的供奉怎么会出现在这,反正这对他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这些大理军区供奉的出现,对白锦军而言是雪中送炭。 场面再度混乱起来。 那真武境供奉又在城头上掠动起来,斩杀那些刚刚杀上城头的元军。 没有人能挡得住他。 虽然大理军区供奉仅仅十余人,但他们此刻俨然是成为和这股元军厮杀的主力。 他们出现在这,是刘诸温的安排。 而刘诸温为何会派遣他们到这里,当然也是知道了三原城内义民揭竿而起的消息。 这个消息是三原城内的军情处密探送到蓝田去的。就在刘诸温到得蓝田后的第二天,这个消息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虽然刘诸温并不知道柴立人会派遣两千轻骑进攻三原城,但还是派遣这十余供奉连夜赶到三原城来。 这便是经验了。 刘诸温是预料柴立人必然会派遣军卒重新拿下三原城,只是拿捏不清楚柴立人会派遣多少人而已。 而这并不重要,更不妨碍他派遣这些供奉过来。 若是柴立人派遣的人多,这些供奉们不出手便是,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折损。 如果元军人少,那就完全可以出手相助白锦军了,就像是现在这样。 这些供奉们还带着另外一个任务。那就是劝说城内白锦军投诚于大宋。 这是宋元之战后,元朝境内最先出现的义军,若是处置得当,能够造成的影响力将会很深远。 城头城下越来越乱。 有着这十多个供奉的出现,三原城已然压过那些元军。 其后约莫两刻钟的糜战,这些元军渐渐被压制,没有能够再向城内突破。 他们不害怕那些白锦军,但是怕这些上元境的供奉们啊! 乱糟糟的情况下,他们纵是有神龙铳、轰天雷,也是被这些供奉们给杀得叫苦不迭。 而那书生的计策在这个时候也初见成效了。 渐渐有城内的百姓扛着锄头、持着斧头等物出现在这城门内侧。 看到白锦军的将士还有那些供奉们围着那些元军厮杀,他们在迟疑过后也都纷纷加入到战斗中去。 俗话说蚁多咬死象,虽然这些元军个个都穿着甲胄。但显然也挡不住越来越多的百姓。 大理军区的供奉们以极快的速度斩杀着他们,让得他们人数很快处于下风。 有的元军被拽下马,根本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就不知道有多少武器直接朝着他们身上招呼过去。 被拽下马的人,往往就没有再爬起来的机会。 十余个上元境供奉,实力绝对堪称惊人了。这要是当初还没有神龙铳等物的年代,光是他们,就能和两千精兵面对面厮杀。 江湖中,哪怕是上元境初期的高手都能够名震一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到得黄昏时,三原城内的战斗总算是结束了。 元军仅仅有约莫两百人跑出城去,很快跑得不见踪影。 城内横尸无数。 虽然将这股元军给打败,但白锦军和城内的百姓还是付出不小的代价。 连上元境供奉中都有受伤的。 但这场仗总算是赢了。 城内的欢呼声惊天动地。 上元境供奉们都向着持剑真武境供奉汇聚过来。 真武境供奉向着穿着原城内都统甲胄的凌成志走去。 到凌成志面前,他微笑道:&quot;你便是白锦军的统兵将领凌成志吧?&quot; 关于对白锦军的了解,他当然是从三原城的密探嘴里得知的。 凌成志以颇为感激、崇拜的眼神看着真武境供奉。道:&quot;正是在下。&quot; 虽然他是白锦军的将军,但这供奉不管是大理军区的身份,还是他本身真武境的修为,都足以让凌成志以低姿态相待。 在以前,凌成志还没有拉起起义大旗的时候,真武境的高手在他们心目中绝对是堪称神人般的存在了。 当然,他未必看得出来这真武境供奉的修为。只知道,面前这个人很厉害很厉害便是。 拱起手,满心劫后余生感觉的凌成志又感激道:&quot;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了,若非是诸位,我们白锦军怕是没了。&quot; &quot;老夫是奉我们元帅之命前来相助将军的。&quot; 真武境供奉微笑着,对凌成志道:&quot;元帅得知将军在城内拉起义旗。知道元军必会来取。&quot; 凌成志感慨道:&quot;贵军元帅真是神机妙算。&quot; 他是打心眼里的佩服。 真武境供奉又道:&quot;将军也是厉害,能够端掉府衙,且拉起白锦军这样的义军。&quot; 只说到这。他的话音突变,道:&quot;只我看将军的白锦军似乎军备不足,如此下去。这三原城怕是迟早挡不住元军啊……&quot; 凌成志虽然只是面馆老板,但能够拉起白锦军,显然不是个没头脑的人物。闻炫音而知雅意,连道:&quot;在下愿率三原城内全部军民投诚于贵军,还请前辈为我们三原城解开困境。&quot; 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自决定杀向府衙的那个时候就有了。 在宋元双方坐大的情况下,这时候谁拉起义军都很难有争霸天下的机会。纵是能够在元朝内拉起大军,也不可能挡得住宋军。 毕竟元朝境内虽是民不聊生,但大宋境内可是平和团结得很。 他要抗元,只有投宋这条路。 真武境供奉轻轻点头,&quot;将军大义,我们元帅也正好有招揽白锦军的意思。&quot; 然后指向城头对面的某间客栈楼顶,道:&quot;不如咱们到那边详谈?&quot; &quot;好!&quot; 凌成志瞧瞧周围,点头。 然后,便被这真武境供奉提着掠到了那屋顶上去。 <script>app2(); 1587.求粮渤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凌成志还从来没体验过这种飞的感觉,被吓得不轻,落地时脸色都有些发白。 真武境供奉轻轻笑着,道:&quot;将军无事吧?&quot; 凌成志长出口气。轻轻摇头,笑得有些尴尬。 真武境供奉在屋顶上盘膝坐下。 凌成志也跟着坐下。 真武境供奉道:&quot;元帅特差遣我们来城内和将军你共商大事,你在三原,而我们大军尚在蓝田。虽元军主力必然受我们牵制。不敢大举前来进攻三原城,但如今日这样的小股部队怕是还会出现。甚至也极可能派遣出绿林营的高手。到时候仅仅依靠城内百姓和白锦军将士怕是挡不住元军的大举进攻,不知道将军心中可否有应对良策?&quot; 凌成志苦笑,&quot;不瞒前辈,在下不过是个寻常百姓而已。之前发动大家前去进攻府衙,也纯是因为元官无道,元军横行,将我父亲撞死于城内。在下虽是上过私塾,认识些字,但对于领军打仗并不在行。揭竿而起立下这白锦军也是因为城内百姓盛情难却……在下……只希望能够得到贵军的庇护。&quot; &quot;可我军大部队是无法绕过京兆府来这三原城的。&quot;真武境供奉道。 凌成志些微动容,&quot;那前辈的意思可是让我率领白锦军前去蓝田?&quot; 真武境供奉轻轻摇头。&quot;元军驻扎在京兆府,将军怕是绕不过去的。我们元帅的意思是……将军何不将白锦军壮大起来?&quot; 他伸手指向三原城的北方方向,&quot;纵观三原城后,元军已并无多少大军,这大片土地,都能是将军发展白锦军的土壤。&quot; 凌成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怔怔出神。 真武境供奉又道:&quot;凭借将军的白锦军,完全可以拿下更多的城池。待白锦军壮大起来,元军便是想覆灭你们也不容易了。&quot; &quot;可元军若是也差遣高手……&quot;凌成志疑虑道。 真武境供奉闻言笑道:&quot;元帅已经差遣我等就留在将军你的身边,助将军你成就大事。&quot; 凌成志立刻露出喜色来。对着真武境供奉拱手道:&quot;在下多谢前辈!&quot; 这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让他喜出望外。 他白锦军现在最大的缺点不是军械不够,士卒没有经受过训练,而是军中没有高手。 刘诸温将这十余个供奉安排在他身边,无疑是帮了他的大忙了。 虽然短时间内他的白锦军仍然可能没法和元军争锋,但是却可以和元军周旋。 正如这真武境供奉刚刚所说,在元朝的大后方军队匮乏,到处可以是白锦军生根发芽的土壤。 只随即凌成志还是稍微皱起了眉头。又道:&quot;前辈,那要是元军再遣将士前来进攻三原城又该如何?&quot; 真武境供奉转述刘诸温的话。道:&quot;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跑,去其他的城池。&quot; 凌成志眉头皱得更深,&quot;那城内的百姓们?&quot; 真武境供奉道:&quot;这里是元朝地盘。我家元帅说,元军应该是不至于轻易屠城的。再者,将军可以将白锦军中诸将的家人都带在军中不是么?&quot; 凌成志咬了咬牙,&quot;还请前辈指条明路。&quot; 真武境供奉道:&quot;先往东。前往渭南县,我家元帅必会派遣将士协助将军拿下渭南县。且助将军拿下华州主府郑县。&quot; &quot;好。&quot; 凌成志并没有过多的迟疑,点头答应。 他知道,如果不依靠宋军,那他的白锦军根本不可能是元军的对手。 而若是到渭南,他便可以和驻扎在蓝田的刘诸温互相观望。有刘诸温相助,他的白锦军有很大的可能能够壮大起来。 甚至白锦军可以成为元朝后方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对刘诸温而言,再对他凌成志而言。这是双赢的事情。而他现在已经决定投诚于大宋,就更没有不听刘诸温意见的理由。 其后。凌成志跟着真武境供奉又掠下屋顶。 在周遭将士们还在收拢元军遗留下的兵刃器械时,他召集些许亲信就地开始招兵。 真武境供奉告诉他。招兵买马所用的银两,大宋朝可以帮他分担一部分。 现在的大宋并不缺钱。 起码不缺帮助白锦军招兵买马的这点钱。因为这些钱从哪里都可以省出来。 只是那些造价甚高的军械需要白锦军从元军手中去抢夺而已。 民众们投伍的积极性很高。 一来是白锦军打败元军轻骑让他们振奋,二来则是谁都知道此战必然将元军惹怒了,他们只有团结起来,才能和元军争锋。 凌成志将那些缴获的军械发给白锦军的将士们,让得白锦军将士们的容貌焕然一新。 他们个个都穿着元军轻骑的甲胄,手持着神龙铳,虽是鱼龙混杂,但表面上的气象还是有了。 翌日。 渤泥王国。 清晨的渤泥王都文莱显得雾蒙蒙的。 风中好似还带着些许腥味。 这实在是个美不胜收的地方。 渤泥风味的建制点缀在城内,更是让得这个城池有着特别的韵味。 皇宫之内。 渤泥国王端坐在皇位之上,殿内是数十个渤泥大臣。麻纳西加纳也在此列。 亲王阿诗玛穿着男装,就坐在渤泥国王的旁边。 就这两个月来,渤泥国王已是让她参政。谁都看得出来,国王是有打算让亲王接他王位的意思。 因为国王这辈子应该都是生不出皇子来了。 &quot;大宋国大使闽宏业到。&quot; 殿外,忽有穿着花花绿绿衣裳的小吏如此呼喊。 殿内众人都是些微动容。 谁也不知道大宋国的大使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前来大殿。寻常时,大宋大使是很少出大使府邸的。 而在他们这些人的心中,大宋大使无疑占据着不轻的分量。 赵洞庭作为天帝,现在的渤泥已经是大宋的属国。大宋大使虽是不参与渤泥国事,但他的话,从某种程度上便代表着大宋国。 渤泥国王连道:&quot;请大使进殿。&quot; 屋外那人便喊:&quot;陛下请大使进殿。&quot; 有穿着红色宋式官袍的年轻官员从缓缓从殿外走进殿内。 到殿内对着渤泥国王躬身拱手,&quot;大宋大使闽宏业见过国王陛下。&quot; 闽宏业还很年轻,最多不到三十岁。他也是第一次科举进士出身。 先是随着去祁宏达在元朝为使,其后宋驻元使者全部撤回国内,又被派往这渤泥来担任大使。 这样的职位,在第一次科举进士们中间还是算不错的。 闽宏业也在这渤泥找到自己心仪的姑娘,算是成了渤泥女婿。 渤泥国王对他很客气,笑眯眯道:&quot;大使无需多礼。&quot; 然后又问道:&quot;不知道大使突然觐见,所为何事?&quot; 闽宏业答道:&quot;在下奉天帝之命前来,希望贵国能够给我大宋天朝提供粮草支持。我大宋天朝境内荆湖南路近来发生极大的洪涝灾害,暂且粮草短缺,需要粮食以供前线将士继续和元军征战。&quot; &quot;这……&quot; 渤泥国王闻言微愣。 向来都是大宋国给他们渤泥提供各种帮助,还真鲜少有大宋国需要他们帮助的时候。而且,还要的是粮草。 渤泥虽然土地肥沃,但毕竟国境不大,粮草也多不到哪里去。 这着实有些为难他了。 闽宏业也知道渤泥国王为难,微笑道:&quot;我朝会以金银和贵国兑换粮草的。&quot; 渤泥国王些微苦笑,&quot;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因天帝相助,我渤泥已是日益兴盛,区区粮草又岂会还让天朝以金银来兑换。只是我渤泥地境狭隘,怕是凑不出多少的粮草来。大使可容得我们商议商议?&quot; <script>app2(); 1588.亲王相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国王请便。&quot; 闽宏业微笑着,便又退出大殿去。 渤泥国王眼神扫过殿内众臣,问道:&quot;诸位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议?&quot; 殿内无人开口。 渤泥国王起身,向着殿下走去。阿诗玛跟着起身。 两人由些许人拱卫着。向着王宫深处而去。 最后竟是到的阿诗玛的寝宫。 渤泥国王就坐在院子里。 阿诗玛走进房间里去,再出来时已经换上女装,竟是穿的宋朝的服饰。 这些都是她从大宋带回来的,有些是赵洞庭赏赐的布匹。这似乎对她有着特别的意义。 渤泥国王看着自己的妹妹。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温和之色。 这渤泥和他最亲的就是这个国色天香的妹妹了。 只随即却又忍不住轻轻叹息。 自阿诗玛从大宋回来以后,便和以往有些不同了。 以前她总是喜欢穿着男装。几乎是从不穿女装,而现在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她总是喜欢穿着女装。 而且渤泥国王还撞见过几次她在院子里带着浅笑怔怔出神,有时候,则是在院子里翩翩起舞。 渤泥国王没有子嗣,却有妻妾,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够让自己的妹妹有这么大的转变。 再加上阿诗玛总是常常不经意和他提及大宋天帝,且说到天帝时就止不住话匣子,渤泥国王自然能够知道让她倾心的是谁。 那个大宋天帝当真是有魔力的。 &quot;哥,好看么?&quot; 阿诗玛巧笑嫣然走到渤泥国王的面前。转了个圈。 渤泥国王笑吟吟点头,&quot;当然好看,我妹妹可是渤泥最漂亮的姑娘。&quot; 这话并不是作假。 虽然渤泥盛产美女,渤泥国王身边也是美女如云,但还真正没有哪个能够和阿诗玛相提并论。 只可惜,阿诗玛寻常时总是以男装示人,这文莱城内谁也不知道原来他们还有个这么美丽动人的公主。 &quot;这是天帝陛下赏赐我的衣服。&quot; 阿诗玛带着些微羞涩在渤泥国王的对面坐下。 渤泥国王轻笑着摇摇头,也没拆穿自己这妹妹的心思,只问道:&quot;天帝让大使前来求粮,你怎么看?&quot; 阿诗玛回答得很快。没有任何的思索,&quot;当然是答应天帝啊,其实哥哥你刚刚在大殿就应该答应的。竟然还说回来商议商议,这样纵是最终借粮给大宋,只怕也会让得闽大使心中有些不愉快的。&quot; &quot;你当哥哥不想答应他么?&quot; 渤泥国王苦笑,&quot;可是我们渤泥的确粮食不多嘛!若是将粮草都借去,那真腊再来进攻,该如何是好?&quot; 阿诗玛不以为然道:&quot;真腊被大宋禁军打得那么惨。才不会敢再进攻我们渤泥呢!&quot; 渤泥国王哭笑不得。 他不知道阿诗玛的信心到底是来自于大宋禁军,还是来自于大宋的那位天帝陛下。 不过阿诗玛说得倒也有些道理。 真腊国接连在大宋禁军手中吃亏。精锐海军几乎是全军覆没。短时间内,应是没胆量也没实力再来搅乱这南海的局势。 他又道:&quot;那你觉得咱们该借去多少粮食才好?&quot; 阿诗玛道:&quot;能借多少借多少,全力而为。&quot; 渤泥国王微愣,&quot;那若是我们渤泥也遭遇到天灾呢?&quot; 阿诗玛道:&quot;哥哥你没去过大宋。不知道大宋有多么的兴盛。我敢断言,只要再到收获的季节,大宋就会有足够的粮食。到时候即便我们渤泥遭遇天灾,我想天帝陛下也会毫不犹豫的提供粮草帮助我们渤泥的。天帝陛下可不是个自私的人。&quot; 渤泥国王闻言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 说这种事情的时候。阿诗玛竟然也不忘夸赞天帝。 不过阿诗玛的这种信心也的确给他些许触动。 来而不往非礼也。 以大宋的国力,再以赵洞庭的大度,他们不遗余力的帮助大宋,最后得益的终归还会是他们。 &quot;好吧!&quot; 最终渤泥国王轻轻点头,&quot;那这件事情就依着你的意思办。&quot; 阿诗玛甜甜地笑,&quot;谢谢哥哥。&quot; 渤泥国王面色古怪,&quot;你可是我们渤泥的亲王,你代替谁来谢我?&quot; 阿诗玛吐吐舌头。俏脸泛起些许羞红。 她现在越来越像是个寻常的姑娘了。 渤泥国王心道自己这妹妹真是中了天帝的毒,但也没有要劝解阿诗玛的打算。 阿诗玛是个女子。他又不能怀孕。这渤泥国王的血脉传承终会要借助他人。 以前他本是打算让阿诗玛悄悄怀孕的,且不找渤泥王国内的那些重臣之后。找个寻常人便可,但现在看起来不太可能。 阿诗玛不会答应。 而赵洞庭无疑也是个极好的选择。 渤泥国王从来没有想过渤泥会有超过大宋的时候。若是阿诗玛能够怀上天帝的孩子。这对渤泥而言绝对是好事。 虽然,渤泥王室有可能因此而改姓赵。 但渤泥终究离着大宋有这么远,天帝也不大可能伸手来掺和渤泥的内政。 而阿诗玛这时又道:&quot;哥哥,那你让我去大宋送粮好不好?&quot; &quot;傻丫头!&quot; 渤泥国王失笑,&quot;你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去见天帝吧?&quot; 阿诗玛的俏脸再度羞红起来。 这种小女儿的神态,等于是默认。 渤泥国王摆摆手,&quot;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不过不要忘记,越是难得的才越珍贵。&quot; &quot;哥哥!&quot; 阿诗玛自是听得出来渤泥国王话里的意思,不禁娇嗔。羞得起身向着屋子里跑去。 渤泥国王摇头失笑,瞧了瞧阿诗玛的背影,向着殿外走去。 他还得去吩咐朝中众臣准备收拢粮草。 而阿诗玛,则是在屋内看着镜子的自己,面上带着些微羞意的浅笑,怔怔出神,&quot;很快我又能见到你了呢……&quot; 麻逸。 大宋驻麻逸大使也是在这日进麻逸王宫求见了麻逸的国主,向麻逸国主请求粮草援助。 麻逸国主经过商议后也是答应。 虽然麻逸国土同样不大,但胜在土地肥沃,适合农作物生长。有他们和渤泥同时援助,还是能够给大宋提供不小帮助的。 起码应急应当不是问题。 赵洞庭可是将大宋的新型农作物和种植方法都传到了麻逸和渤泥的。 在这个方面,他并没有像是掷弹筒等物那样密不外传。 这是种境界。 随着在这个年代的时间越来越长,地位也越来越不同,赵洞庭的心境早就随之发生转变。 他记得前世的一句话,做对国家、对社会、对人类有贡献的人。 在硇洲岛时,他能做的只有抵抗元军。 再到大宋逐渐兴盛起来的时候,他能做的便是让整个大宋的百姓都过上好的生活。 而现在,他能够为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都做出贡献。粮食,便是其中之一。 这和元朝之间的斗争并没有太多冲突的地方,虽然,粮食种植法的传播,也让得元朝的国力比以往更为扎实了。 又是两日。 从三原城溃败的那些元军轻骑狼狈赶到了京兆府内,几乎是丢盔弃甲。 两千精锐去拿三原城,竟然仅仅只剩下不到两百骑回来,这自是让得柴立人等人为之震动。 他们本以为三原城内的乱民是随手可灭的。 在得知到这个消息后,柴立人怒不可遏,当即宣了败军中的将领到府衙见他。 那将领不过是个百夫长。 其余高级别的将领都已经死或是被俘在三原城内。 &quot;啊!&quot; 这百夫长才刚刚走进府衙大堂,就被怒气冲冲的柴立人给踹倒在地上。 他痛叫,却只连忙爬起来,继续跪在地上。 柴立人几乎是咬牙切齿,&quot;为何会败!为何会败!&quot; <script>app2(); 1589.三路形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百夫长浑身还是灰尘仆仆,眼睛也是带着血丝,禀道:&quot;禀元帅,是、是宋军中的高手出手了。&quot; 他抬起头。&quot;本来我们已经攻破城门,那些乱民根本无力抵挡,是那些宋军高手突然出现,刺杀了军中诸位将军。才导致我们大败。小的亲耳听到那斩杀徐将军的人说他是宋国大理军区的供奉。&quot; 柴立人脸上的神情在这瞬间僵住。 随即没有再冲着这百夫长发火,缓缓眯起的眼睛里有着阴冷之色划过。&quot;大理军区供奉……他们怎么会出现在那里……&quot; 只这个问题自然没谁回答他,他也没打算从谁的嘴里得知到答案。 这句话几乎是自言自语。 然后柴立人又坐回到主位上,喝道:&quot;巴特尔听令!&quot; 下面有身形魁梧,面色黝黑的蒙古将领站出身来,&quot;末将在!&quot; 柴立人道:&quot;命你即刻整军两千,去剿灭三原城乱民!本帅再派两位真武境供奉于你同行!&quot; &quot;末将领命!&quot; 名为巴特尔的将领拱手道。 虽然柴立人只让他率军两千前去拿下三原,但再有两位真武境供奉,这样的力量应该已经是足够了。 柴立人显然也是动了真火。 元朝这些年来不得民心,绿林营中高手如今已是远远不如武鼎堂多。随他出征的绿林营高手中,总共也就才三位真武境而已。 只柴立人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重整旗鼓的白锦军已是离开三原城,向着华州的渭南县去了。 有许多三原城的百姓跟着他们同行。 …… 再说东路大军此时的形势。 此时距离镇国军区拿下牟平,兵分数路已经过去十日有余的时间。 尹永宁于数日前就拿下宁海州全境。 宁海州内剩余的元军和官吏死的死,降的降。 此时尹永宁又已经集结将士,向着莱州莱阳方向前进。 天孤军高兴和天空军陆广两人分别率领将士前去进攻蓬莱和栖霞两县,也没有遭遇到什么阻力。 在元军望风而逃的情况下,人心惶惶的情况下,山东东路这个角落已经没有多少人敢在抵抗大宋禁军。 三日前,高兴和陆广两人就分别拿下了蓬莱和栖霞。 如今高兴也是率着天孤军向莱阳方向前行。 而陆广则是率着剩余的天空军将士们欺到蓬莱以西的,也是登州境内最后还未失陷的县城黄县。 黄县不过是区区小县而已。 在得知到大宋将士杀到登州境内的时候。县内的县令就已经是匆匆率着众官员逃离黄县去。 城内出逃的富商、百姓等等不在少数。 陆广率军是在下午时分到的黄县。 大军压到黄县城门外后,黄县内竟是静悄悄的。 城头上连半个守军的踪影都见不着。 陆广派遣百余将士进城查探。 只不多时,这些骑兵将士便就折返出城,对陆广禀道:&quot;总都统,城内并无元军!&quot; 他们刚刚进城,看到的是个沉寂,甚至可以说是暮气沉沉的城池。 城内莫说是守军,便是连百姓也见不着多少。 大军交战。最受苦的终究还是百姓。这刻,黄县的百姓怕是不知道有多少正在流离奔波。 这样奔波的生活。总是没有在城内舒服的。虽然,他们在城内生活也未必会好到哪里去。 陆广对这样的情况已经是司空见惯。 自他跟着柳弘屹沿海路到这山东东路来以后,还压根没见过元军有什么像样的抵抗。 得知城内并无守军,他便挥挥手率着天空军将士们进城去。 城内仍旧是没有什么骚动。 只不多时。城头上就竖起了大宋的国旗。 至此,登州全境也是落入到大宋禁军的手中。 莱州。 因莱州距离牟平要远许多,此时,天罪、天陨两军才是拿下莱阳县城刚刚不到两日。 正分兵向着莱州主府掖县。再有县城即墨而去。 以他们的兵力,要拿下这两座城池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镇国军区刚刚杀到山东东路,气势汹汹,根本不是元军可以抵挡锋芒的。 密州。 柳弘屹亲率着天败军和广州守备军将士,八十余艘海战船到这里,速度反倒是比天罪、天陨两军还要快些。 到现在,已经是拿下密州的主府诸城。 柳弘屹又遣广州守备军去分兵进攻密州境内的另外两个县城。 而石开济这个时候也是率军已经攻下莒州全境。 莒州就在密州的南面,和密州接壤。 可以说。镇国军区和兴国军区组成的东路军现在已经形成完整的阵线。 山东东路的东部也全部都落到大宋禁军的手中。 虽然大多数城池都只有不过数百大宋将士镇守,但想来也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在元军悉数溃败的情况下。数百荷枪实弹的将士已经完全可以镇住每个城池的场面。 除非这些城池中有上元境乃至于真武境的高手突然兴起作乱还差不多。 而这种可能性无疑是极低的。 元朝无道,愿意为他们效命的高手本来就是那些江湖上名声不太好的人。都集中在绿林营,不会分散在各地。 那些江湖中其余的高手。怕是巴不得大宋能够将元朝覆灭,再现大宋盛世。自是不可能会出手抵挡大宋禁军。 只这个时候哈尔巴拉也率军进驻到益都府境内,就挨着密州和矩州等州。 作为元朝声威最高的统帅,他率军到得益都府,自是来势汹汹。 再加上原本汇聚到益都府内的那些山东东路败军,元军在益都府周围汇聚的兵力怕是得有二十多万。 这并不是个小数目。 而且可以想象,还会不断有山东东路以及西路的元军向着益都府汇聚。 这里早晚会是要展开大战的。 只不知道,哈尔巴拉会在什么时候选择对不断在攻城略地的镇国军区、兴国军区开战。 …… 再到中路军,南京路。 南京路大部分区域早就被岳鹏的祥龙军区给攻占下来了。 元军盘踞在归德府和开封府两处重地。 占不台率军虽是进驻到归德府内,让得元军声势大增,但兴许是大宋禁军声势太过惊人,他这几日都并没有敢轻易动军。 只是因归德府府尹徐福兴感受到来自于建康军区的压力,不断求援,占不台才派遣数万精兵前往归德府援助。 这个时候,这数万精兵尚且还在赶往归德府的途中。 而苏泉荡、文起等人这个时候已是率领建康军区的将士们赶到归德府境内的下邑。 隶属于祥龙军区中的天牢、天慧两军也是由谯县北上,欺近距离归德府更近的谷孰县。 他们是奉岳鹏的军令这么做的。 从这里可以看得出来岳鹏的胆量有多大,这是他不同于柳弘屹等人的地方。 虽然此时他祥龙军区中的其余将士都已经汇聚到襄城,但兵力较之占不台在开封府的大军还是有着极大差距的。 若是柳弘屹、石开济等人,早前绝对会选择让天牢、天慧两军赶到襄城,以防备元军主动进攻襄城。 岳鹏却仍是让天牢、天慧两军先去助苏泉荡的建康军区拿下归德府。 这应该不仅仅是出于自信,也有对苏泉荡的信任。 他相信若是占不台率军进攻襄城,苏泉荡绝对会有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援助襄城。 在这里,中路军的对决似乎也随时都可能会降临。 只不知道,宋元两国之间的西、中、东三路大军,到底会是哪路大军最先展开决战。 这才是最重要的战争。 决战才是决定最终胜负的关键。 相比于决战,大宋禁军之前虽然连战连捷,但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之前进攻下那么多的城池,只是让他们在元朝境内拥有根据地,若决战败,还能有机会和元军周旋而已。 <script>app2(); 1590.情报传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是一日。 黎明。 重兵把守的京兆府内有元军轻骑如洪流般沿着官道向三原城方向而去,在这样干燥的季节里,官道上黄尘滚滚不休。 京兆府内有白喜事铺子。 铺外挂着黄帆。 这样的铺面对于寻常人而言还是有些不吉利的,寻常时便会显得颇为冷清。 不为人知的是。这个铺子实是京兆府内军情处总堂。且是整个京兆府境内的总堂。 除去这个总堂外,军情处还在京兆府内设有一处暗堂。 总堂负责梳理整个京兆府内情报,则之传送往各地。而那处暗堂,则是收集京兆府城内的各种消息。 至于军情处的密探。除去在萱雪那里有着关于他们的详细名单外,谁也不知道他们具体是什么人。 军情处创办短短不到十年。就能够在情报方面完全压制元朝蛛网,不是没有理由的。 赵洞庭传下来的那些间谍技巧,要领先于这个年代太多太多年。 那两千轻骑才是刚刚出城不多时,便有百姓走进这间白喜事铺子。 进屋,对铺子里的小厮道:&quot;二钱黄纸、三根香、三根烛。&quot; 说这话的时候还边隐晦做着手势。 小厮并没见过这个人。 因为京兆府内那些负责打探情报的都是老面孔,但这些传递情报的换得很快。 不可能有人常常需要出入白喜事铺。 京兆府这样的地方定然也有元朝蛛网的人存在,若是连传递消息的都是老面孔,那难免会引人怀疑。 打量这人几眼后,年岁还不大的小厮道:&quot;生意太小,不做。&quot; 这人又道:&quot;大小皆是生意。既然开店,哪里有不逢迎八方客的道理?&quot; 小厮点点头,便道:&quot;那我得去问问东家才行!&quot; 然后便向着里面走去。 这个人的暗号都答对了。 很快便有个蓄着山羊胡须的约莫五六十岁的掌柜模样的人跟着这小厮出来。 到柜台里,问道:&quot;需要些什么?&quot; 那人答道:&quot;随便买点香烛。&quot; 掌柜的便让小厮去给他拿香烛。 那人又问:&quot;多少钱?&quot; 掌柜的道:&quot;十五纹。&quot; 那人从钱囊里掏出钱,递到掌柜的手里。 小厮这时候也拿着些香烛过来,放到这人面前。 再无话。 这人拿着香烛便向着店外走去。 掌柜的也走向店铺后面。 直到他自己的房间里。 摊开手,手上除去那十五个铜板外,赫然还有张小纸条。 小纸条上的数字密密麻麻。 掌柜的从床底下找出那本对应密语的册子,对应着数字将其一个一个翻译成文字。 两千元军往三原,两个真武境、五个上元境同行。 当这些字一个一个出现在纸上后。掌柜的轻轻皱起了眉头。 军情处在京兆府守军内都有暗探,而且并非是寻常士卒,要弄到这样的情报并不困难。现在难的,是如何将消息传递出去。 柴立人十数万元军驻守京兆府,将整个京兆府都围得水泄不通,全线戒严。说是连只信鸽都飞不出去并不为过。 而且如京兆府总堂这样的地方,通常都是没有信鸽的。信鸽这种东西总是太容易暴露。 以前,有关于京兆府的情报。都是由各级别的暗探层层传递到长沙去的。 军情处光是每年拨给这些暗探们的车旅费都是个极为不小的数目。 过半晌,这掌柜的才从房间里面走出来。问小厮道:&quot;最近街坊中可有哪家有人需要出城安葬的?&quot; 小厮想了想,答道:&quot;典当铺张掌柜的老父亲好像就是今日出城安葬。&quot; 掌柜的又问:&quot;那送葬的队伍可是咱们介绍的?&quot; 小厮点头道:&quot;是的。&quot; &quot;这便好!&quot; 掌柜的脸上些微露出喜色来,连道:&quot;你在铺子里看着,我去张掌柜家走一趟。&quot; 然后便就出店铺去了。 军情处是个构造极为庞大的机构。单单就这京兆府内总堂,下面养着的专门传递情报与城外的人便不下余十个。 其中多数都是固定的商人,他们完全可以以进货、卖货作为幌子。 当然,也还有其余身份的人。 只都是寻常时有足够理由出城的那种身份便是。 而安排在丧乐队里的探子。就是专门应对这种特殊情况的。 因为不管是不是打仗,都没谁会阻止送葬的队伍。因为这不人道,再者谁都觉得不吉利。 这个年代&quot;死者为大&quot;的观念是很重的。 到张掌柜的典当铺,里面很热闹。 张掌柜的老父亲去世有几天的时间,虽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但张掌柜的不差钱,该操办的还都是操办了。 各种锣鼓声隔着很远就能听得到。 掌柜的到时,正是典当铺里的人打算给张掌柜的老父亲送葬。 掌柜的直蹿到那些正在敲锣打鼓的人群里。对着其中一人道:&quot;老李头,在这呢!&quot; 老李头道:&quot;掌柜的又有工介绍给我们?&quot; 他就是军情处在这个丧乐队里的暗探。白喜事铺掌柜的以前给这个丧乐队介绍生意也都是通过他。 其余人对掌柜的态度也很和善。都是笑。 掌柜的摇摇头,道:&quot;生意倒是没有。我就是过来看看你们给张掌柜的干事可还卖力。&quot; 然后附身到老李头耳边,低声道:&quot;两千元军再有两个真武境、五个上元境往三原城去了。这个消息,你送到蓝田去。&quot; 典当铺里乱哄哄的,别人自也听不到他说的什么。 老李头脸色些微严肃了些,点了点头。 其后,他们跟着送葬的亲属,还有那些抬着老掌柜棺材的苦力出了店铺。 掌柜的也自顾自往他的白喜事店去了。 说起来,其实传递消息的事情并不复杂。只其中若是稍有不慎,便每个步骤都含着凶险便是。 因为蛛网的那些暗探虽不如军情处的暗探,但也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不多时,送葬队伍便到了京兆府的南城门口。在这里,被守城的元军拦住,接受盘问。 在这样的大战关头,元军的盘查相当的严密。 送葬队伍里的每个人都接受了盘问还有搜身,甚至将棺材都打开看了。 只看到里面已经有些腐烂的老掌柜遗体后,才忙不迭盖上棺材盖,满是晦气地摆摆手道:&quot;快走快走!&quot; 老李头带的不过是话,自是搜不出来什么东西。 送葬队伍出城。 到城外,老李头跟丧乐队领头的告了个假,独自前往蓝田县。 他说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去看看蓝田县的亲戚,也不知道蓝田县被宋军霸占后,近来日子过得怎么样。 这样的理由,也没有人怀疑他什么。 毕竟老李头都已经跟着这个丧乐队十余年的时间,大家都还是知根知底的。 …… 南京路境内归德府。 苏泉荡率着建康军区大军于近午时分赶到城门外。 尚且还是在路上的时候苏泉荡就已经放话,让将士们拿下下邑县再吃饭。 这样的话多少有提升士气的效果。 而他们到得下邑县外时,下邑县城头上并看不到守军的踪影。 徐福兴将五千兵力布置在芒砀山,想要以芒砀山的天险挡住大宋禁军的脚步。在这下邑县内,本就没有派遣将士镇守。 其后文起火速拿下芒砀山,消息传到这下邑县来。下邑县内的官吏、守军皆是惶惶,不敢抵抗,匆忙赶往归德府城。 徐福兴也没有要派遣重兵再来把守下邑县的打算,他想要的,只是在占不台的援军到来以前,保住这归德府。 苏泉荡用望远镜观察过城头情况以后,又派遣将士进城查探。 而后,便顺理成章率军进驻显得有些冷清的下邑县。 <script>app2(); 1591.出其不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开封府。 占不台已经率领麾下元军到达这里有数日的时间。 他麾下大军总计十六万余众,汇聚河北西路、河东南路、大名府路境内大部分兵力,还有两万京都禁军。 再算上开封府内元屋企原有的近十万大军,便是二十余万众的数量。 以前元军在南京路内折损的那些守军不过是些微末力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在占不台麾下,光是万夫长级别便有近百个。这样的力量。堪称是恐怖了。 只元屋企麾下有五万元军镇守许州,又有两万众驻扎于归德府。是以开封府周遭兵力只是二十万众不到。 但即便如此,也是相当惊人了。 岳鹏的祥龙军区和苏泉荡的建康军区加起来也没有这么多人。 此时此刻,杜浒也早率着天勇军将士到得襄城内。 岳鹏在这里汇聚的大军有天魁、天雄、天捷、天勇四军,再有襄阳府、江陵府以及夔州府的守备军,共计约莫八万余众。 这样的兵力较之开封府的元军实在相去甚远。 虽苏泉荡率军拿下下邑县。和天牢、天慧两军共计十多万将士兵压归德府,但并不会缓解岳鹏这样的压力。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要是能够把岳鹏的祥龙军区覆灭。占不台绝对不会在乎失去区区归德府。 就在苏泉荡率军拿下下邑县的这天,开封府内,占不台和麾下十余最为重要的将领在府衙内议事,元屋企也在其中。 他作为军中副帅,是元军中路军中地位仅仅次于占不台的人物。 当初那个在大宋禁军中名声不显的小人物能够混到如今这个地位,也当真算他有本事了。 除去元屋企外,占不台麾下还有巴根、鄂什耳、霍布等元朝颇为知名的大将。 他们这些人原本都是阿术旧部,在阿术死后,被放回元朝。其后树倒猢狲散,再不具阿术还在世时的势力。 直到元屋企奉命驻守开封府,占不台领军挂帅,他们这些原先的败将又才重新被赋予重任。 元朝现在也是没有多少将领可以用了,青黄不接的现象正如当初的大宋那样很是严重。 他们原来那些能征善战的将领,有太多太多死在大宋禁军手中。连阿术、伯颜、也速儿都死了,说塌了军中半边天都不为过。 府衙大堂里。 两鬓斑白的老将占不台自是坐在主位上。 中路监军冬歌和副帅元屋企分别坐在他的下首左右位置。 冬歌其实是冬公公。是真金身边的大太监,也是极受真金信赖的人。真金派他来监军,也可见对战局的重视性。 看着众将的眼神都汇聚到自己的身上,身形并不魁梧的占不台道:&quot;诸位,大军在开封府内已经休整有数日的时间。宋军在我大元境内肆虐,弄得遍地狼烟,民怨四起,咱们作为大元将领,理应尽快将他们驱逐出国土。眼下宋我双方的形势诸位都应该心里有数,如何应对宋军,诸位可有什么提议?&quot; 堂中很快有将领说话。 是巴根。 他原来是阿术麾下最受重用的大将,如今也隐隐成为阿术旧部中的领头羊。 虽占不台是元帅,但毕竟已经年迈。谁都知道,只待宋元双方战事结束,占不台又会被皇上给安排回家中养老。 他们这些阿术旧部要想在朝中站住脚跟。必须得重新推举一个领头人不可。巴根就是其中声望最高的。 他对着占不台拱手,道:&quot;占帅,宋军以他们的建康、祥龙两个军区的大军组成中路军,祥龙军区岳鹏率军不到十万众驻扎在襄城,建康军区则是有十余万众聚于开封府。末将拙见,宋军如此布局必是想先取归德府,而后再与祥龙军区的大军合击我们所处的开封府,到时候咱们难免有些被动,所以,末将以为咱们应该趁着建康军区还没有拿下归德府之前主动出击,将岳鹏的祥龙军区覆灭。而后,我军必然士气高涨。而宋军则反之。咱们再与建康军区厮杀,应能获胜。&quot; &quot;占帅!&quot; 只巴根的话音才刚落,又有个将领道:&quot;末将也以为巴根将军说得不错。既然宋军想要双面夹击开封府,那便等于是想用双手将咱们捂住,咱们不妨先破他一手,倒看看他们如何再将咱们给捂起来。而要破祥龙军区禁军,末将以为只宜智取,不易强攻。宋军战斗力强悍之极。咱们可还得保留足够的力量去对付那建康军区。他们大军如今已是深入南京路腹地,或许可以从他们的运粮部队下手,若断其粮,宋军必慌,而后咱们便可趁势而取。&quot; 这说话的将领名为褚洪荻,以前是跟着伯颜的。在元朝现在的将领中。也算是个颇具盛名的人物。 占不台听着两人的话,只是轻轻点头。 然后看向元屋企,问道:&quot;副帅以为两位将军所说如何?&quot; 元屋企微微笑着,道:&quot;两位将军都可谓深谋远虑。只是本副帅却是有个疑虑,这些时日以来本副帅坐镇在开封府,从不主动出击,却是知道宋军的厉害。我担心的是,咱们是否能够在苏泉荡率领大军赶过来之前将岳鹏给消灭掉。若是在灭掉岳鹏的大军之前,苏泉荡就率军赶过来,咱们的大军在野外遭遇他们两军夹击,只怕形势不会好到哪里去。纵是到时候镇守在开封府内的大军全部出击,胜负也只是个未知数。&quot; 他眼睛扫过众人。&quot;宋军虽不过二十万众不到,但我想诸位,应该都知道宋军有多么厉害吧?&quot; 同样的二十万。他们元军不可能是大宋禁军的对手。 甚至是三十万、四十万,也很难是。 当然,这样的前提是双方拉开阵仗面对面进行冲杀。而现在打仗。已经很少有人会选择这样了。 堂内众将都因为元屋企这句话而若有所思起来。 他们以前不是没有吃过这样的亏,反而是有过几次极为惨痛的教训。 宋军是很不容易啃下去的硬骨头,要是张开嘴没咬进去。便很可能被宋军给连牙都崩掉。 占不台稍微沉默了下,见堂内众将都不再开口,便问元屋企道:&quot;那副帅你可有什么好的提议?&quot; &quot;反其道而行之。&quot; 元屋企道:&quot;宋军打仗多喜好出其不意,为何咱们就不能效仿他们?&quot; 这刻的他大概是在众将的目光中得到浓浓的满足感,显得很是有些意气风发,&quot;以本副帅估算,宋军这样布置,定然是想着咱们会先去分兵拿下岳鹏,是以岳鹏才在襄城按兵不动,苏泉荡却在归德府不断欺近。咱们要想攻其不备,不如先行聚集重兵攻打苏泉荡的建康军区!&quot; 说着他又看向占不台,&quot;占帅您已经派遣五万重兵驰援归德府,这更是会让得宋军以为我们的战术是先拒苏泉荡,求取岳鹏。此时此刻咱们若是再率领重军前去进攻苏泉荡,苏泉荡应该不会有什么防备。而岳鹏想要从襄城赶到归德府,路途要比我们遥远,又需得经过许州,等他得知到消息,想要赶往救援,也未必来得及。&quot; 占不台闻言些微动容。 堂内众将也是个个都眼中泛出异色来。 元屋企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先打强的,再打弱的。这样的出其不意战术,以前宋军可谓是用得炉火纯青。 而只要战术运用得当,以他们在开封府和归德府的兵力,想要覆灭苏泉荡那十余万众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剩下的岳鹏,只要苏泉荡的建康军区大军还有天牢、天慧两军被覆灭,那也就形不成太大的威胁了。 <script>app2(); 1592.狼烟再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很快又过去一日。 元京兆府境内,栎阳县东北方向不过十余里处。 有河。 名为聚河。 聚河是渭水分支。 而就在聚河河畔,有栗邑镇,属栎阳县管辖。 此时距离蜀中军区供奉们在三原城帮白锦军破敌已经过去五天的时间,距离白锦军离开三原城也过去三天。 其实以大军的脚程,完全不用两天的时间就可以从三原城赶到这栗邑镇。如此算来。白锦军的行军速度无疑是非常缓慢着。 这实在和他们军中携带着太多的百姓有关系。 整个三原城百姓不过两万人,而愣是有万余众跟着白锦军出城来。 他们可以说是将希望都寄托在白锦军身上了,生怕白锦军离开三原以后,元军便会立刻对三原城进行屠城。 凌成志为照顾这些百姓们,不得不让将士们放慢脚步,再放慢脚步。 毕竟。这些百姓们都是乡里乡亲。他成立白锦军的过程中,也全是得自于这些乡亲们的支持。 两位奉刘诸温之命跟着白锦军的真武境供奉虽然心里头有些着急,但也没有说什么。 他们出自大宋军中。同样看重百姓。 河畔,穿着甲胄的将士,再有那些跟随大军的百姓们,或是挑担,或是驾车,不知道蔓延多远。 这自是没法瞒过栗邑镇里的那些人。 只很快,在这镇子里便有狼烟滚滚而起。 河畔不知道多少将士、百姓都偏头向着这些狼烟看去。 凌成志脸色微变,道:&quot;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quot; 在他旁边便是刘诸温派遣过来相助的那两位真武境供奉。 其中一位叫徐木坤,六十岁许人,真武境初期。 徐木坤出自红叶谷,乃是红叶谷谷主徐鹤的师弟,同时也是徐鹤的堂弟。 在江湖中,徐家两位真武境供奉也是佳话。虽徐木坤不如徐鹤那般是真武境后期,但真武境初期也足以在江湖具备不俗威名了。而徐木坤的性格,更是让得他在江湖上的名声比寻常真武境初期高手更甚。 徐家两真武。徐鹤性格低调沉稳,徐木坤则是性烈如火,嫉恶如仇。 自他破入上元境后,便在江湖上游历数年,剑斩不平之事。斩杀江湖败类多达三十余众,其中光是上元境高手便有两人。 其后大宋朝廷数次力邀江湖高手相助,徐木坤也都积极响应。 在赵洞庭赦封武鼎宗门以后,他更是代表红叶谷加入到武鼎堂内。成为武鼎堂内荣耀殿供奉一员。 再其后,被派往蜀中军区。 他听到凌成志的话,只是微笑,道:&quot;这是迟早的事情,凌将军不必太过着急,咱们继续向前赶路便是。&quot; &quot;是啊……&quot; 在凌成志右手侧的那位真武境供奉也笑道:&quot;若有元军胆敢前来纠缠,我们替将军你断后便是。&quot; 这位真武境供奉同样也是真武境初期,不过不像是徐木坤这般出自名门大派。 这真武境供奉名为席高轩。年纪看上去比徐木坤竟是还要小些的样子。 他穿青衫,衣袖口绣有两个娟秀的字。 在投入武鼎堂以前,席高轩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名气。他师出隐士,也颇得其师父风范,虽武道有成,但始终徘徊于江湖之外。当然,这和对大宋朝廷彻底失望也有很大关系。 直到赵洞庭逐渐光复大宋,于龙虎山行刺伯颜、也速儿,老天师张天洞强破极境,以身殉国。席高轩看到大宋的希望,其后响应号召,和江湖中无数高手共同赶赴建宁。参与建宁之战。自此,投入大宋武鼎堂。 他在那个时候就是真武境初期高手,刚入大宋武鼎堂便被纳入到荣耀殿行列。然后被派往到蜀中军区担任副堂主。 以天赋而论,他较之徐木坤应该还要更好些。 凌成志听到席高轩这么说,也就松了口气。 他当然相信席高轩和徐木坤两人的实力。 如果两人出手,莫说是区区栗邑镇的元军赶过来,就算是栎阳县的元军赶过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元将巴特尔率领那两千轻骑。再随同那两位绿林营真武、五位上元境高手已经赶到高陵县。 高陵县就在栎阳县的西边,距离栎阳县仅仅不过数十里。 栗邑镇的狼烟滚滚升到高空中后,栗邑镇内便有十余轻骑匆匆驰出城外,赶到河边。 到得河岸这头,看到声势浩荡的白锦军和那些百姓以后,自是没敢越过河去。又连忙拍马回镇。 这时在前面的额凌成志、席高轩等人已经过去许远,并没有看到这些斥候。 其后约莫过去半个时辰,栎阳县也紧跟着有狼烟滚滚而起。 他们看到栗邑镇的狼烟了。 栗邑镇就属于栎阳县地境,在那里发生异动,那和整个栎阳县遭遇到威胁没什么两样。 而可以想象,栎阳县内升起的狼烟,绝对会落在高陵县那些人的眼中。 元将巴特尔此时恰恰率军在高陵县内休整。 县内县令自是将其奉为座上客,像是招待祖宗似的引擎招待。 巴特尔虽是仅仅率领两千轻骑,但他在军中的地位可不简单,乃是柴立人麾下的万夫长,而且是具备军权的那种万夫长。 这样的地位,就算是知州也得对他客客气气的。就更莫说这区区的高陵县县令。 宽敞的屋内,有酒香飘逸。 巴特尔身前的桌上摆着足足半只烤全羊。 这县令显然是费了些心思的,专门为迎合巴特尔这个蒙古人的喜好。 而除去美酒美食以外。美人自也是少不得的。 县令在巴特尔面前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个高陵县,他却是当之无愧的父母官。权利大得吓人。 在寻常百姓的眼里。县令已经是天大的官儿。 县令约莫五十岁左右,却也是个声色犬马之辈。就在他自个儿的这府衙之内,他豢养着为数不少的美人。 眼下就有十余个身材窈窕。穿着薄纱的美人在屋内跳舞,婀娜多姿,动人心魄。 那柔和的舞姿之中,时不时地露出来些许诱惑,让得即便是巴特尔都不禁有些动容。 他在军中可没这么舒坦惬意的生活。 随着喝的酒越来越多,巴特尔也是有些微醺,对着县令道:&quot;本将不胜酒力,便就先去休息了。&quot; 县令自是会意,满脸堆笑地点头,指着那群舞女中的两个,吩咐道:&quot;你们两个,扶巴特尔将军下去歇息。&quot; 他注意到巴特尔刚刚眼神最多还是在这两个舞女之间游离。 这两个舞女不是最漂亮的,但是是身材最丰满的。原来巴特尔喜好这口。 然而,在巴特尔才刚装着摇摇晃晃起身的时候,门外却是有士卒跑进来,禀道:&quot;禀将军,城外有狼烟滚起!&quot; 巴特尔微愣,眼中迷离之色瞬间散去,喝问道:&quot;是哪个方向?&quot; 士卒禀道:&quot;约莫东侧数十里。&quot; 县令惊疑道:&quot;东侧数十里乃是栎阳县,栎阳县怎会有敌情?&quot; &quot;只怕是宋军想要偷袭栎阳!&quot; 巴特尔沉吟着,然后对同样坐在屋内的那几个供奉说道:&quot;还请几位随本将即刻前往栎阳!&quot; 他还是有些分寸的,在这样的关头下也顾不得在声色犬马了。 虽然栎阳仅仅是个小县城,但对于京兆府目前的形势来说还是颇为重要的。 因为栎阳县在京兆府北方,若是被宋军罢战,那难免是个麻烦。 后方出现骚乱,对于任何哪支军队而言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在巴特尔看来,此时守住栎阳县甚至比去夺回三原城还要更为重要。 就这样,只过不多时,巴特尔便率着他的两千轻骑匆匆离开高陵县,往栎阳县去了。 以轻骑轻装的速度,自是飞快。用不得多长时间,就能赶到栎阳。 <script>app2(); 1593.军到谷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南京路归德府。 原归德府内便有守军万人。 其后元屋企又派遣两万大军镇守归德府。 在苏泉荡率军压到芒砀山后,归德府府尹徐福兴接连传报开封府,请求出兵援助。 元屋企知道占不台即将赶到,便再遣五万精兵援助归德府。 如今苏泉荡率军尚且还在赶往归德府主城的途中,而这元屋企麾下的五万精兵却是已经赶到归德府了。 元屋企原本号称率军二十万镇守开封府,虽是虚数。但其麾下真正能够上沙场厮杀的将士十五万人还是有的。 当初他就是应对的祥龙军区来的,实打实的兵力摆在那,不可能会比大宋禁军要少。也不会如现在占不台这般,号称大军三十万,实际上能够作战的却连二十万都不到。 五万许州、五万开封府,再有七万归德府。这便是现在元屋企麾下那些将士的大概分配。 五万将士赶到归德府主府内。自是让得徐福兴欢喜不已。 此时此刻,他归德府内汇聚的将士也有七万余众了。 虽然这样的兵力仍是较之苏泉荡的建康军区大军远远不如,但要稍作抵抗。想来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且他此刻还收到密报,占不台让他率军作出死抗宋军之势。他会率领大军前来歼灭苏泉荡大军。 这就让得徐福兴更是有底气,大有在这归德府和建康军区大军真刀真枪大干一场的打算。 下午。 归德府主府宋城东南方向三十余里处,谷孰县。 有狼烟滚滚而起。 天牢、天慧两军自毫州谯县出发,破营城镇,如今终是赶到这里。 大军接近两万之众,离着谷孰县越来越近。 官道上轻骑、步卒浩浩荡荡,军旗招展飘扬,不见其尾。 作为祥龙军区中后来才添设的两个禁军,天牢、天慧两军虽是不如天魁、天雄等军那般精锐,但也绝对不差。 行伍中个个将士都是昂首挺胸,不管是轻骑还是步卒,眼中都有着骄傲、自信的神色。 他们可都是从个个守备军中选拔出来的,虽然当初选拔条件被放宽许多,但他们绝对都是守备军中的佼佼者。 行在前面的是天牢军的将士。 他们不仅仅旗号和天慧军不同。甲胄样式也有着些微的差别。 在天牢军将士们的甲胄上都刻有&quot;牢&quot;字。臂章也不同,上面详细的写明了他们所属的编制,如天牢军第三团五营等等。 当然,更大的差别是天牢军的缨盔是白色的缨子,而天慧军的是浅绿色的。 这是为分辨两军,以避免两军联合作战时出现混乱的。 大宋三十六支禁军,每支禁军的缨盔缨子颜色各不相同。再有守备军也是如此。 天牢军总都统名为方振山,骑着盖有轻甲的大马走在大军前头。在他旁边,是天牢军中的诸位供奉。 方振山从军尚且不过五年,但资历却并不低。他先是寻常士卒,其后以斩杀敌军硬生生晋升到统带的职位。 再之后,又屡立战功,得以成为都统。再到总都统。 这样的他当然不是寻常人。 说起来,方振山也是将门之后,他的父亲方文礼乃是原大宋陕西经略使。 方振山从小便受到其父熏陶。熟读兵书。行军用兵都颇有过人之处。 此时距离谷孰县已是近在咫尺,方振山早已派遣斥候前去打探。 再往前行不多时,便有十骑向着大军匆匆而来。 马到军前,十骑齐齐勒马。 斥候十夫长对着方振山禀道:&quot;禀总都统,我们已到城外进行过打探。谷孰县内元军已有准备,且兵员不在少数。&quot; 国字脸,约莫四十来岁的方振山微微皱眉,&quot;不在少数?可知具体是多少人?&quot; 十夫长道:&quot;城头元军密密麻麻,军旗无数,城内怕是少说也得有上万人。&quot; &quot;嗯!&quot; 方振山轻轻点头,眉头却是皱得更紧,然后抬手道:&quot;大军止步。暂做休整!&quot; 紧接着便带着那些供奉们拍马向着大军后面跑去。 区区谷孰县,可能人口都只有数千,不可能有上万守军的。这刻方振山当然知道。定然是归德府的元军赶来这里布防了。 而归德府内元军具体有多少人,他现在是不清楚的,也就没法推测谷孰县内到底有多少元军镇守。 他想着先去和天慧军总都统商议商议,再做定夺。眼下苏帅率军离这谷孰已是不远,这点他知道,若是谷孰县内有着大股元军驻扎。或许他们等待苏泉荡率军过来以后再去进攻要更为合适得多。 很快他就到得天慧军的前头。 前面天牢军停下脚步,这跟在后面的天慧军自然也是跟着停下。 天慧军总都统名为姚兴朝,年纪比方振山要大些,也并非是出自将门之后。在大宋军中,是实打实的老将。 尚且还是小朝廷在硇洲的时候,他就是殿前司的将领。而且还是殿前司的都指挥使司中的近卫副主管公事。 这个官职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算是很高了。是大宋将领中排名前列的。甚至比他现在的总都统位置还要更为位高权重。 而现在姚兴朝还只是个天慧军总都统,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和他同期为将的陆川遥、蒋存忠等人早早捐躯,岳鹏、苏泉荡这些后起之秀以极快的速度崛起,姚兴朝是因为其能力原因才始终没有得到重用。在到天慧军任总都统之前,他尚且都还只是皇宫禁卫中的副总都统。 这还是赵洞庭看在他资历太老的情况下才封他的这个职位。要不然,军中有更多的人比他更有能力担任这个职务。 好在姚兴朝自己也意识到这点,虽年纪颇大,但在盘然醒悟后苦心钻研战术,颇有所成。 他以皇宫禁卫副总都统的身份参加科举,且成功得中进士。 赵洞庭见他这般,也是欣喜,便将他调往天慧军担任总都统之职。 虽然不算是什么升迁。但却是对姚兴朝的肯定。 而姚兴朝到得天慧军任职以后,表现也的确是可圈可点。天慧军将士都被他训练得很是不错。 在之前天牢、天慧两军取寿州、颍州、毫州等地时,天慧军表现也颇为亮眼。 看着方振山到得面前。姚兴朝笑问道:&quot;老方你怎的忽的让大军休整了?&quot; 方振山神色颇有些凝重道:&quot;我已经派遣斥候先行赶去打探了,谷孰县内元军至少有上万人。&quot; 姚兴朝些微动容,&quot;归德府府尹徐福兴早派五千精兵前往芒砀山。归德府内守军应该不到万人。看这样子,定然是有开封府的元军赶到归德府支援了。区区谷孰县,他们就舍得派遣不下于万人前来镇守。开封府驰援归德府的元军怕不是个小数目。&quot; &quot;是啊……&quot; 方振山轻轻叹息道:&quot;可惜我们刚到这里,并不清楚谷孰县和归德府内具体的情况。我过来,就是想和你商议商议。&quot; 姚兴朝想了想,道:&quot;你是在想咱们是率先进攻谷孰,还是等苏帅率领大军赶到?&quot; &quot;正是。&quot; 方振山点头道:&quot;元军重兵把守谷孰,我们若是先行拿下谷孰,虽能给大军节省不少时间,但我担心我们的将士也会上万惨重啊!坐镇开封府的元屋企汇聚的将士都是出自元军后方精锐,可不像我们之前对付的守军那般容易对付。&quot; 姚兴朝闻言也是沉吟着点点头。 打仗从来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不是儿戏。作为统兵将领,他们的每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无数将士的生死存亡。 <script>app2(); 1594.试探虚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时候也有其余的军中将领汇聚过来。 方振山又说及谷孰县现在的情况。 一众将领便就在这官道上席地而坐,开始商议起来。 岳鹏派遣他们到这里和和苏泉荡的建康军区联合作战,命令中写得很清楚,就是让他们助苏泉荡早日拿下归德府。 破归德,再近开封,如此便可以对开封府形成夹击之势。 他们要在这里等苏泉荡赶到以后。再和建康大军去进攻谷孰县,估计起码得耽误一日的时间。 说起来好似无足轻重,但实际上,在大战关头,一天的时间是弥足轻重的。因为一天时间足以发生太多的变故。 而要是就这样去强攻谷孰县,在不知道谷孰县内到底有多少元军的情况下。他们两军又可能付出很大的伤亡。 此时大宋禁军深入元朝境地,连守备军都几乎悉数来了。伤亡的将士,可没有地方去补充。 真要把那些良莠不齐的降卒、俘虏给填充到大军里面。会是不安定因素不说,更可能会拉低大军的战斗力。 在这官道上,方振山、姚兴朝等将足足商议将近两刻钟的时间。 最终,还是决定先去试探试探这谷孰县的虚实。 这当然是经过全盘考虑的。 耽误时间,可能会对整个中路军的战局都造成影响。而即便他们两军伤亡惨重,也不会有那样的影响。 只要大军能够成功拿下归德府,再破开封府,大宋禁军中还有太多的军队可以杀到中都去,少他们天牢、天慧两军也无妨。 大军再度缓缓向着谷孰县前行。 不到半个时辰,便到谷孰县外。 这个时候谷孰县内早已经是狼烟滚滚,直冲天际。 城内的那些元军可以说是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甚至有将领脸上已然露出些许不耐之色。 宋军明明压到城外,刚刚却是停止步伐,这让他们心中拿捏不准宋军到底想做什么,也就自然觉得焦躁。 如今天牢、天慧两军压到城下。反而让得他们轻轻松了口气。 起码,这可以表明天牢、天慧两军没有用什么诡计。 在城头,这些元将还是可以大致看得出天牢、天慧两军有多少将士的。 而此时,他们在谷孰县内也有两万将士。这让得他们具备一定的底气。 他们这些人都是元屋企从元朝后方率领过来的,到现在还从没有和大宋禁军打过仗,虽然听说大宋禁军到处攻城掠地,连战连胜,但也还不至于到闻风丧胆的地步。他们这些人都是刚刚换上的神龙铳等装备,还是有些信心的。 天牢、天慧两军才是刚刚压到城下,城头那元军主将便是喝道:&quot;来将通报姓名!&quot; 他以前没有参与过攻宋之战,这时候脸上表情竟是显得颇为桀骜。 方振山、姚兴朝两人各自在军前,听到这样的喊话都是微愣。 他们两个有很长时间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阵仗了。 然后姚兴朝便对着城头上喊道:&quot;本将天慧军总都统姚兴朝,城头何许人也!若是识趣,速速下城开门投降,本将饶你不死!&quot; 叫阵也是战术的一种。特别是在这个年代。对己方士气和地方士气都会有影响。 &quot;杀!&quot; &quot;杀!&quot; &quot;杀!&quot; 为配合姚兴朝的话,天慧军将士们都是高举手中的神龙铳,大声嘶吼起来。 一声声杀惊天动地。 这果真让得城头上的元军中有不少些微变色。 天慧军将士们的士气在这刻彰显无疑。而具备这样士气的军队,战斗力往往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有时候双方大规模的大军厮杀,打的其实就是士气。在实力悬殊不大的情况下,最后胜的总会是士气更盛的那一方。 城头元将脸色些微有些难看,随即喝道:&quot;狂妄宋贼!就凭你等,有何胆色敢叫本将投降!本将麾下儿郎数万,要覆灭你等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要想攻城,这便放马过来便是!本将让尔等都葬尸于城下!&quot; 他身边那些元军便也都跟着大喊,&quot;杀!杀!杀!&quot; 士气又重新回涨起来。 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元屋企派这将领率军到宋城,徐福兴又让他来镇守谷孰县,还真算得上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但凡元屋企派遣的是那些曾经在大宋禁军手中吃过败仗的将领。都绝不会敢说出这样的狂言妄语,因为他们知道大宋禁军的厉害。 姚兴朝着这元军将领的话,也不禁是微微皱眉。 他眼神再度扫过城头,心里想着,&quot;这元将竟是如此狂妄,在这谷孰县内。怕是有着不下于我们的兵力……&quot; 虽然城头上元军不过三五千人,但显然没谁会把所有的兵力都布置在城头上,城头上也站不下这么多人。 现在的谷孰县里头,很可能便有着不计其数的元军。 但既然都已经压到这谷孰县外,总是要试试的,不可能就这么率军退走。 这点。姚兴朝和方振山等人之前就已经有过商议。 稍作思量后,姚兴朝缓缓举起了手,对旁边的传令兵吩咐道:&quot;让热气球团将士升空,看看城内虚实。&quot; 他和方振山的大军都不能够再度向前压进了,因为在向前去,便会到掷弹筒的射程范围之内。 传令兵领命,向着军中后面跑去。 作为空中特种作战部队,热气球团这样的编外团往往都是在大军的最后面,准备待命。 很快,在天慧军的后面便有几个热气球缓缓膨胀起来。 &quot;哼!&quot; 城头元军主将看到这幕却只是嗤笑。 他回首向着城内看去。 城里面街道上,竟是见不到多少元军的踪影。 他们的人大多数都已经隐藏起来了。 现在的元军打仗也是越来越狡猾、精明了。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以前他们吃过的那些败仗汇总起来。足以成为一本教科书,避免他们再轻易的重蹈覆辙。 这也是为何大宋军队攻元到现在,真正的几场大战会伤亡大的原因。 现在想要通过战术覆灭元军已经不再像之前那么容易。大宋禁军得到的胜利,更大的层面上还是依仗的将士们的战斗力。 面对着天慧军的那几个热气球,这元军主将甚至都没有让热气球去出城迎战的打算。 他收回目光后。就是这样在城头看着那几个热气球。 他并不担心天牢、天慧两军前来攻城。奉命镇守谷孰县的他,可是带着尽全力歼灭宋军的任务来的。 谷孰县会有大战是迟早的事情,只要不是苏泉荡率领建康军区大军赶到。还不至于让他心生惧怕。 几个热气球缓缓升到空中高处。 热气球里的将士们用望远镜扫过城内的情况后,又缓缓落下。 然后有将领跳出热气球,向着军前跑去,到姚兴朝的身边。 姚兴朝问道:&quot;城内如何?&quot; 这将领禀道:&quot;回总都统,城内并看不到多少元军。&quot; 姚兴朝不禁又是微微皱起眉头来。 城头元军主将那般有底气,此时城内却是看不到多少元军,这绝对是不合常理的事情。 他心道:&quot;元军定然是在城内隐藏起来了,如此说来,元军怕是已经在城内做好十足的准备……&quot; 在如今城墙已经无法提供足够的防护的情况下,城内渐渐成为大战的重心。巷战比攻城战显得更为重要。 姚兴朝心里泛出这样的想法后,也是迟疑起来。 如今要想试探元军的虚实,怕是只有率军攻城才行了。而要是率军攻城,那伤亡便是免不了的事情。 他稍作沉吟后,没有擅自做出决定,吩咐一将领向天牢军军前赶去。 <script>app2(); 1595.进攻谷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将领很快赶到天牢军阵前。 方振山坐着高头大马,更以望远镜观察城头。 “方总都统!” 这将领对着方振山拱手,待方振山放下望远镜,道:“我军已经让热气球观察城内虚实,城内不见多少元军踪影,姚总都统认为城内元军必然已是埋伏妥当,做好和我军大战的准备。姚总都统想问问您的意思。” 方振山半晌不语,最终缓缓皱起眉头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终归是要试试的。” 他和姚兴朝都已经率军压到这谷孰县城头下来,便没有不战而退的道理。 “那末将这便回去禀报姚总都统!” 这将领听得方振山这么说,心里有数,便又拍马赶回到天慧军军阵前。 才刚刚勒住马,姚兴朝便问道:“老方如何说?” 这将领答道:“方总都统只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姚兴朝闻言点点头,“嗯……” 将领拍马到他旁边,又立住。 姚兴朝再度看向谷孰县城头,嘴里喃喃道:“纵不能取,也得让你们瞧瞧咱们大宋禁军的厉害才行。” 他举起手,对着后面喝道:“第五团将士!准备攻城!!” 令旗手挥动旗帜。 紧接着,在天慧军大军阵中,便有个小军阵也是大纛摇动。 这自然正是天慧军第五步兵团。 作为步兵团序列最首位的团,第五团在天慧军的五支步兵团中应该是最为精锐的。 领兵的都统是个膀大腰圆的魁梧汉子,留着络腮胡,看上去便和张飞似的。 而他和张飞也是本家,名为张弛。在成为天慧军第五团都统之前,乃是岳鹏麾下天罡军中猛将,常做先锋出击。 姚兴朝选择他的第五团率先攻城,也是看中张弛的攻坚能力。 “弟兄们!” 张弛立在马上,回头对着身后的将士们喝道:“咱们作为大宋儿郎,身在战场,理当如何?” 第五团的将士们齐齐喝道:“若活,斩敌立功!若死,马革裹尸!” “好!” 张弛又大喊道:“既如此,那众将士,随本都统冲杀,将这谷孰县给拿下来!” 他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向城头正中。 剑芒上的寒光,似乎掠到那城头主将的眼中。 这样的响动,连方振山那边的天牢军都被惊动。 紧随其后,方振山和姚兴朝几乎是同时下令,喝道:“掷弹筒团,给攻城部队做掩护!” 两军中便又都有扛着掷弹筒的将士跑上前来。 “杀呀!” 天慧军中第五团杀声震天,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向着谷孰县的城门杀去。 虽然只有千余将士,但相对于这并不大的谷孰县来说,也算是声势浩荡了。 将士们的站位颇为分散,纷纷杀向谷孰县城门。 “开炮!” 城头上的元军将领自是不会有什么迟疑,在那主将的授意下,纷纷让掷弹筒手们开炮。 城头上炮响。 一枚枚炮弹呼啸而出,落在城外的地面上。 天慧军第五团的将士们就在这样的炮火纷飞中冲锋着。 有团团火光、烟尘在地面上炸开。 有将士被炮弹湮灭。 姚兴朝无疑还是打算要试着强啃下谷孰县这块苦头,以为苏泉荡拿下归德府支援开封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他这是在帮苏泉荡,其实也是在帮岳鹏。 因为在他们想来,开封府元军定然会在兵力占据着极大优势的情况下主动进攻驻扎在襄城的岳鹏部队。 他们和苏泉荡的大军能够早到开封府一分,便能让岳鹏少一分凶险。 随着第五团的将士们离着城头越来越近,城头上的元军也开始了射击。 枪声蔓延。 其实说起来攻城战还是不如野地战那般好打。 若是在野外,凭借大宋禁军的战斗力,再有军中的神枪手、狙击手们,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能够拉开和元军之间的差距。 而现在,他们在城下,元军却在城头上,这无疑会给他们造成颇大的麻烦。 起码从射击角度上来说就远远不如元军。 至于掷弹筒,在元军也有掷弹筒的情况下,也没有以往那么好的效果了。 仅仅只是短短几分钟后,天慧军和天牢军的掷弹筒将士们也在阵前近百米处布置开来。 他们以掷弹筒对着城头的元军进行炮击。 城头上亦是火光、烟尘腾腾而起。 只他们也落入到元军的射程范围里面,有炮弹就落在炮阵里,让得天慧、天牢将军的掷弹筒将士都有折损。 张弛身先士卒,骑着大马冲在最前面。 他须发怒张,这刻好似浑然没有将城头的元军放在眼里。 作为曾经的天罡军先锋大将,他最为显著的特点就是敢打敢冲,哪怕明知前面有着强大的敌军,也从来都不会露出半点怯意。 兴许子弹真的是长眼睛的,会自动避开那些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将士。 不断有子弹从张弛的身边飞过,却没有哪颗子弹落在他的身上。 很快他便和许多将士们冲到城墙下面。 谷孰县内这股元军的确是元军中的精锐。城内两万人,个个都是配备着神龙铳。 在第五团将士们冲到城墙下的这种情况下,他们也都没有用那些老旧的守城器械。只是不断向着下面射击。 一个个元军在城垛上面起起伏伏。 开一枪,又蹲下去换子弹,换好后,便又站起来,再对着下面开枪。 而第五团的将士们举枪向着上面射击,终归是要吃点亏的。因为上面的元军有城垛作为掩体,而他们没有。 这让得第五天将士的伤亡数量远远大于上面的元军。 只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宋的将士们仍是前仆后继。 这是他们区别于元军最大的地方。 张弛双目圆瞪着,看着周边一个个将士倒在地上,大声吼道:“许供奉、程供奉,破城门!” 他们此时距离城门已经不过数十米远。 “是!” 就在张弛的身边,有两个上元境的供奉领命。 他们从腰间解下轰天雷,拍马以更快的速度欺向城门。 这个过程可谓凶险。 城头上的元军也看出来两人的意图,连连举枪对着两位供奉射击。刹那间说是枪林弹雨绝不为过。 才前进不到十米,那姓许的供奉便是右胸膛中枪,有鲜血涌现。 他痛哼。 然后和程供奉几乎是同时在马上侧过身子,贴到马肚子上去。 但这并没有让两人得以成功到城门下。 因为连战马都没能躲过这样的枪林弹雨。 接连的几声马嘶声响起,两匹战马都是在向前冲了数米后便颓然倒在地上。 程供奉、许供奉两人因为惯性在地上翻滚几圈,然后在地面上飞掠起来,继续欺近城门。 这刻的两人无疑成为城下的焦点。 后面的张弛等第五团将士已经被他们甩出近十米远的距离。 程供奉、许供奉两人看起来便好似是在以两人之力对抗整个城头的数千元军。还好的是,城下还有着天牢、天慧两军的掷弹筒手们在以炮弹给他们进行着掩护。 中枪的许供奉终是没能杀到城门,在途中又中一枪,栽倒到地上去。 程供奉在离着城门不过十余米远处,吐气开声,然后解下腰间轰天雷,左右开弓,两颗轰天雷被抛向城门。 紧接着的瞬间,他的身上也是爆开出雪花,栽倒在地。 城门处轰隆炸响。 谷孰县那看起来就颇为单薄的城墙在两颗轰天雷的威力下,轰然坍塌。 浓浓的烟尘在甬道内腾起。 张弛率领将士们顶着枪炮先后掠过许供奉和程供奉,有军中的医疗兵将两位供奉都给抬下去。 所幸他们并没有被打到要害,以他们的修为,倒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张弛率着其余将士只是直直冲杀向城门。 <script>app2(); 1596.谷孰苦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在城门口的烟尘散去以后,甬道后面,露出来的却是黑黝黝的掷弹筒炮膛。 这股镇守谷孰县的元军,军械配置也达到让心惊的地步。 看起来徐福兴无疑是打算要在这里扼制住大宋禁军势如破竹的气势,以求他们能够在归德府坚持更长的时间。 “快让来!” 张弛眼眸猛地瞪大,连忙出声大喊。 但现在场面实在是太遭乱,声音也太杂了。当甬道后的掷弹筒开炮后,还有着许多的大宋将士就站在炮弹的轰炸范围内。 一团团火光炸起,往往都会带走一个甚至于是数个将士的性命,被炮弹波及的将士非死即伤。 天慧军前,姚兴朝将这一幕幕全部都看在眼里。眉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皱成川字型,脸上神情也是颇为凝重。 其实攻破城门都不是什么难事,在让张弛率军破城门之前他就知道,以张弛的能耐,要破掉城门容易。 他更在意的是城内的元军到底是怎样的布置。 而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元军的确是在城内有着十足的准备的。光是这甬道后,怕就是有不下于十挺掷弹筒。 连掷弹筒都这么多,那可想而知城内的元军将会是何等的密密麻麻。 姚兴朝的双眼紧紧盯着甬道方向。 战火持续燃烧。 …… 归德府。 在谷孰县滚滚而起的狼烟,哪怕是在这归德府主府宋城之内,也同样可以清晰瞧见。 那浓浓的狼烟升到天空高处的时候,就有城头的士卒慌忙向着府衙跑去禀报。 归德府府尹徐福兴和几位官吏,再有那些赶到城内的元军将领就坐在府衙内的正殿里。 元屋企五万大军援助归德府,以其副帅花元化为主将。麾下十余个万夫长,可谓是兵多将广。 他们这些人都是真金当初从各地抽调出来的精锐,真要比较起来,或许较之占不台其后率领过来的大军都还要精锐些。 这从军中将士多数是壮年面孔便看得出来。 那城头的将领赶到正殿时,徐福兴正和着众元将在正殿内座谈。当然,谈的也不是风花雪月,而是如何抵抗建康军区之事。 这是关乎到他们性命的事情。 虽然现在归德府内算是谷孰县的那两万精兵共计大军有七万余,但较之苏泉荡的建康军区还是太少了。 而且大宋禁军能征善战是出名的。 徐福兴他们要想挡住建康军区大军足够长的时间,并不是容易的事情,也由不得他们不殚精竭虑的慎重。 将领到得正殿外后,对着殿内的徐福兴拱手禀道:“府尹大人,谷孰县方向有狼烟起!” 花元化率领过来的五万元军现在尚且还在休整,此时镇守城门的乃是原来的归德府守军。 他们当然唯徐福兴马首是瞻。 留着长长胡须的徐福兴听到这话,便向着这将领看过来。 他年约五旬,看起来颇有些书生气。只那双三角眼却是将他原本中正平和的气质几乎全部抹去,让他怎么看都显得有些奸诈。 徐福兴乃是汉人,且并非是官宦之后。在元灭金,大多数汉人都被屠戮的情况下,他能够在没有任何背景的情况下攀升到这归德府府尹的位置上,显然并不简单。归德府府尹这个官位,较之寻常知州、州达鲁花赤都还要高上不少。 “本官知道了。” 稍作沉吟以后,徐福兴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只是对着这将领摆摆手。 这将领便拱拱手,又向着府衙外跑去。 徐福兴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花元化,道:“花帅,谷孰县狼烟已起,定是宋军杀到。咱们是不是让毛鹄立将军撤回来?” 毛鹄立就是那率领两万元军镇守谷孰县的主将。 花元化闻言微微皱眉,道:“此时我军还未做好迎战准备,且让毛鹄立再多坚持坚持吧!” “好!” 徐福兴没有再多说半句,“在毛鹄立将军离开前,下官曾让他若是抵挡不住便率军撤退,下官想毛鹄立将军心中应该是有数的。” 花元化轻轻点头,眼神重新又落回到就在他身前不远的那张归德府地图上。 看起来倒好像是没有将毛鹄立那些人给放在心上似的。 或许于他这样地位的人而言,取得最后的胜利才是最为重要的。若有必要,纵是牺牲那两万元军也在所不惜。 花元化是蒙古人。 而实际上毛鹄立麾下的那些将士中,蒙古人却是不多的。 徐福兴瞧着花元化这样,眼中闪过若有所思之色,又走回到地图旁边。 在宋城周遭,有四条山脉纵横。其中西侧的两条山脉刚好就在宋城旁边交错而过。 而在宋城的东侧,则是两条山脉平行而过。 这让得宋城便好像是处于峡谷似的。 再有睢岔流从宋城的南部环绕过去,这让得宋城的地势颇为复杂。 而不管是睢岔流,还是那两条平行的山脉,这无疑都是很好伏击、抵挡大宋禁军的地方。 花元化率着五万大军到这里,奉命以最大的能力镇守归德府足够长的时间。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死守宋城。 如今掷弹筒在军中普及开来,城墙的防护力,还真当没有野外那样的天然地形有用。 仅仅过不多时候,在这大殿之内,便接连有数道帅令传达下去。 宋城有接连有装备精良的元军大部队出城,向着宋城东南侧野外而去。 画面再回到谷孰县。 张弛率着第五团的将士们虽是遭受到元军的密集火力阻击,但还是得以冲到城门外。 在这样的城门口是没有什么可以作为掩护的,将士们只能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向着城门内冲去。 饶是第五团的将士们颇为骁勇,在这样的过程中也是付出为数不少的折损。 从城外数百米蔓延到这城门口处,七零八落地躺着不少将士的尸体。 但张弛仍然没有下达撤退的命令,都已经杀到这里,纵是咬紧牙关,也必须在城内啃下块能够暂时扎下脚步的地盘来才行。 第五团的将士们和甬道后的元军进行着激烈的交锋。 炮火纷飞。 双方的将士隔着甬道不断进行射击,都是不断有将士中枪倒在地上。 狭窄的甬道没法同时提供太多的将士跑过去,面对着元军密集的炮火,第五团无时无刻都不再付出着极大的折损。 一个个将士在甬道内当真是前仆后继。 前面的刚刚跌倒,后面的便又涌现上来。 虽然此时从形势上看,第五团的将士处在被密集炮火轰击的情况之下,绝对是处于下风,但他们的士气依旧惊人。 大宋疆土是大宋的将士们好不容易从元军手中夺回来的,直到如今,他们都还保持着当初的骁勇。 张弛作为都统,在压上去两个营的兵力都没有冲破甬道后的元军后,亲自率着将士冲杀进去。 甬道内子弹嗖嗖而过。 在这样的情况下,莫说是寻常的将士,就算是上元境的供奉也都随时有丧命的凶险。 才是刚刚冲过甬道,张弛便是身中了两枪。 而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仍是直接没有后撤,只是举枪对着那些元军进行射击。 他身边的将士们则是拉开轰天雷,向着元军阵中抛去。 空中早是弥漫起浓浓的硝烟味。 不断有第五团的将士们从甬道外冲杀进来。 凭借着这种悍不畏死的勇气,仅仅只是第五团千余将士,竟是硬生生地涌入到甬道后,和元军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城外将士渐渐少了。 天慧军前,姚兴朝看到这幕,再度举起手,喝道:“第六团!攻城!” <script>app2(); 1597.又想亲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不知不觉接近到傍晚时分。 京兆府路离着栗邑镇仅仅不过二十余里之处。 这里距离着渭南县还有一定的距离。 凌成志和徐木坤、席高轩等人到现在都还没有见到元军的踪影,本以为元军不会再出现。但就在这时,后面却是出现骚乱。 巴特尔率领着他麾下的轻骑从栗邑镇处渡河,过聚河,追赶到白锦军的后面。 白锦军后是无数的三原城百姓,仅仅有极少数白锦军护卫。 巴特尔率军追赶上来以后,看到这么多的百姓,再有参杂其中的白锦军将士,当即下令进行攻击。 虽然白锦军将士们穿着的是他们元军的甲胄,但是军旗却是打的白锦军军旗。 巴特尔知道前面那两千袍泽就是被白锦军给消灭的,此时看到这股乱民组成的军队,显然是要立威。 他不仅仅要将白锦军覆灭,还要将这些百姓也全部都杀个干净。只如此,在元朝境内的汉民才会畏惧他们,才会不敢再作乱。 枪声说响了。 “驾!驾!” “喔!喔!” 巴特尔麾下的轻骑骑着战马在人群中撵过,不断开枪射杀百姓。甚至有的还拔出佩刀来,以斩下百姓头颅为乐。 百姓们自是慌乱不堪,哭喊不跌地四散逃离。 有的忙不迭向着前面跑去。 这样的骚动,很快便惊动前面数里处的凌成志等人。 他们白锦军的精干力量多数都在这里。 “吁!” 听到后面的枪声,凌成志、徐木坤等人几乎是齐齐勒马。 凌成志对着自己的弟弟凌成华道:“成华,你速速去问问后面是什么情况!” 其实都不用问,他都知道是元军杀到了。他只是想知道,后面到底有多少元军而已。 而凌成华才刚刚跑开不多时,便就有白锦军斥候骑马匆匆跑上来,对着凌成志禀道:“将军,有大股元军杀过来了!” “大股元军!” 凌成志露出惊色,“他们大概有多少人?” 斥候答道:“怕是不下于两千人!在后头,到处都是他们的人啊!” 他到底只是刚刚投伍的,此时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慌乱之色。 凌成志闻言也是猛地皱起了眉头,“在这栎阳县,怎会出现这么多的元军?” 这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哪怕他以前只是个寻常百姓,却也清楚,栎阳县不应该会有这么多元军才是。 徐木坤在旁静静听了会儿,道:“只怕不是栎阳县的守军,若是栎阳县守军,枪声不应该如此密集。” 他轻轻叹息着,“这股元军怕是出自于咸宁,是元军中精锐啊!” 他在蜀中军区中武鼎堂任职,这些年来也学到不少行军打仗的知识。 虽不至于从枪声中就能判断出元军具体有多少人,但大概还是能够判断出来的。 以常理来论,栎阳县守军应该也就数百,而且不可能人人配枪,是不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的。 虽然,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京兆府主府咸宁的元军会出现在这里。 凌成志和他身边几个将领、幕僚更是动容,凌成志匆匆道:“那咱们如何是好?” 徐木坤深沉道:“有着这么多的百姓跟着我们出城,咱们总不能将他们抛下,现在,只能和这股元军拼了。” 凌成志恨恨咬了咬牙,稍微沉默后,狠狠点头,“那就和他们拼了!” 然后他勒转马头,挥舞起手中神龙铳道:“弟兄们,跟着我回去和那些正在屠戮我们家小、亲人的元军拼了!” 他这句话的煽动性无疑是很大的。 谁都不会不将自己的家小、亲人放在心上。 一时间,众白锦军将士都是跟着凌成志匆匆向着后面跑去。 徐木坤、席高轩再有那十余位蜀中军区的上元境供奉更是速度飞快。 前线厮杀正酣。 而此时,在长沙皇宫御书房内,赵洞庭和陆秀夫等人也都是紧皱着眉头。 从正式展开攻元之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的时间。而若是算上各军区赶路的时间,那更是已经过去数个月的时间。 此刻前线各军的粮食都已经不充分,除去祥龙、建康两支早就扎在元朝地境的大军外,其余四大军区都已经加急往长沙求粮。 因为荆湖南路抗洪救灾之事,赵洞庭动用江南西路、广南东路、荆湖北路、夔州路等地的守军往荆湖南路运粮,这终究还是对前线大军的粮草造成了颇大的影响。 现在倒也不是说大宋的粮食就已经不足以支撑前线大军继续支撑下去了,只是运粮到前线的时间要稍微拖延而已。 赵洞庭和陆秀夫、文天祥等人也并非是为这个而忧心。 以现在大宋国内储备的粮食,再供以前线大军两个月的时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们忧心的是两个月过后该怎么办。 荆湖南路这回可是几近颗粒无收,以后还是得需要各地的粮草援助的。 那么前线大军的粮草就必须得从其余地方想办法才行。 而现在,渤泥、麻逸以及越李朝那边都还没有传过来消息。 御书房内在良久的沉闷过后,陆秀夫拱手问道:“皇上,咱们要不要遣使再去麻逸和渤泥等地?” 赵洞庭闻言摆摆手,叹息道:“没有这个必要了,这个时候遣使去也来不及了。” 陆秀夫微怔,“可咱们总得想办法出来啊……前线若是缺粮……”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其实这样的情况朕早就预料到了,看来,现在也是朕该下决定的时候了……” 陆秀夫等人都是露出疑惑之色。 文天祥问道:“皇上您这是……” 赵洞庭道:“依朕看,麻逸、渤泥还有越李朝都不会不给咱们大宋输送粮食,只是他们的粮食何时能筹措好送过来,能否及时送达前线,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要破此局,唯有在元朝境内先破局才行,最好是打得元军败退,最不济也让其不敢再轻易出兵,咱们在得到足够大的根据地的情况下,或许可以依仗元朝境内的粮食渡过粮草空档期。而现在,除去西路大军以外,中路、东路两路大军的局势尚且还不明显啊……” 文天祥闻言立刻想到什么,微微变色道:“皇上您不会又要御驾亲征吧?” 他其实早就看出来些许苗头了。 这些时日以来赵洞庭不仅仅常常往军科部作坊去,还让赵大、任伟每日里都操练飞龙、飞天两军。 文天祥知道,坐拥着飞龙、飞天两军在皇城的皇上又是有些不甘寂寞了。 而他现在却是不愿赵洞庭再去以身犯险。 前线大军纵是断粮,也还可以撤回来,以后再图灭元。而要是皇上出什么事,那大宋可就有大麻烦了。 现在宫中的皇子们都还未曾成年,他们这些人也难以主持大局。 若是赵洞庭发生什么意外,即便是他们支撑到赵安、赵如等皇子成年当政,赵安他们能否有赵洞庭这样的能力,还很难说。 这种希望是不大的。 毕竟大宋这么多年以来,也就出现赵洞庭这么一个如同鬼才般的皇帝。 赵洞庭从文天祥的眼神里就能够看出文天祥的想法,却是道:“飞龙、飞天两军精锐无匹,留在皇城,浪费了。” 文天祥连道:“皇上,那老臣请命率领飞龙、飞天两军赶赴前线!” 他宁愿自己去,也不愿意让赵洞庭去。 在长沙城内还有禁军,再有常德府还有守备军,他倒也不担心长沙会发生什么意外。 赵洞庭闻言愣了愣,“军机令你去?” 文天祥道:“皇上真龙之躯,实在不宜再犯险。老臣愿立下军令状,必破元军!” 赵洞庭登时有点儿头痛起来。 正如文天祥所想那般,他现在还真是有点儿不甘寂寞了。 在红衣大炮迟迟没有取得突破的情况下,他想去前线试试能否以战术将元军打退。 而现在文天祥的话,让得他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script>app2(); 1598.暗夜风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心里也很明白,自己留在长沙有着更大的用处。 这就好似在战场上,指挥官呆在指挥所里比亲自率军上阵杀敌要更为有用那样。 只要他还在长沙皇宫坐镇,那就算是前线缺粮,这个大宋也乱不了。 原本熊熊燃烧的冲动,此刻被他强行给抑制下去。 他说道:&quot;既如此。那就由文爱卿你率领飞龙、飞天两军前去破局吧!&quot; 飞龙、飞天两军作为到大宋最为精锐的特种部队,是为尖刀。再以文天祥的能耐,未必不能成功破局。 &quot;臣文天祥领命!&quot; 文天祥见赵洞庭不再坚持,轻轻松口气,露出喜色来。 赵洞庭又道:&quot;以现在前线之局势,朕以为文爱卿你率军从东路破局更为合适。&quot; 这让文天祥有些意外。&quot;皇上,为何独独选择从东路破局?&quot; 在他看来,现在应该是选择从西路破局最为合适。因为西路蜀中军区和大理军区本就已经占据着优势。 他若是率领飞龙、飞天两军压到西路。必然可以以更快的速度击溃柴立人的大军。到时候,元军后方必乱。 甚至选择中路破局也要比选择东路破局要好。 在南京路,岳鹏、苏泉荡的兵员虽然不如占不台、元屋企那么多,但双方也可以说是势均力敌。 他要是能够在中路破开局面,打败占不台、元屋企大军,更是可以让元军两路皆溃。到时候元朝的败局大概就难以挽回了。 而东路……现在要破局貌似是最为困难的。 哈尔巴拉号称大军三十万,且还有山东东、西两路大军,哈尔巴拉作为现在元朝中的最高主帅,麾下又是猛将如云,以镇国、兴国军区之兵力,再加上飞龙、飞天两军,也未必能取得胜利。 赵洞庭却道:&quot;黄帅在海上吃了些亏,导致兴国军区将士伤亡惨重。现在东路军更需要提升士气啊,要不然,即便是我军在中、西两路都占据胜场。东路元军也不会军心涣散。只要他们还在,那元朝就仍会不断地抵抗我朝大军,这场战争,也不知道会要打到什么时候去。&quot; 现在大宋禁军在元朝地境内已经有足够的根据地,他也不打算再继续步步蚕食下去。 现在该是到直捣黄龙的时候。纵是直捣黄龙失败,也可以再退回到根据地里。 当然,如今元军的三路大军也都已经压到前线,想要再步步蚕食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决战已经是避免不掉了。 文天祥闻言若有所思,然后拱手道:&quot;臣领旨。&quot; 赵洞庭点点头。 正准备让刘公公去召赵大和任伟过来觐见,这时候门外却是忽然响起小太监的声音,&quot;皇上,易公公求见。&quot; 易公公自是易诗雨。 易诗雨虽仍然只是信鸽豢养司的主管太监,但却也是太监中炙手可热的人物。寻常时大太监级别的太监也是对他客客气气的。 赵洞庭知道应该又是有前线的信报到了,微笑道:&quot;让他进来吧!&quot; 易诗雨从御书房外走进屋来。 他手中果然持着个小竹筒,跪倒在地上给赵洞庭施礼。 刘公公上前接过小竹筒。放到赵洞庭面前书案上。 赵洞庭将信从竹筒中抽出来,刚刚打开,嘴里便是&quot;咦&quot;了一声。 然后不禁是爽朗地大笑了几声。 文天祥、陆秀夫等几个肱骨大臣都是露出疑惑之色。文天祥问道:&quot;皇上,莫不是前线大军又取得了胜利?&quot; &quot;不是。&quot; 赵洞庭摆手笑道:&quot;不过这个消息和前线大军取得胜利也差不多了,而且还是大胜。&quot; 他将手中的密信递给文天祥。 文天祥看过以后亦是哈哈大笑起来,&quot;皇上,此当真乃是天大的好事啊……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佑我大宋啊……&quot; 边说边又将密信递给苏刘义。 待屋内几个人都看过以后,便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密信中说的自然是白锦军拿下三原城的事。 文天祥这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足以概括所有。 过半晌,赵洞庭道:&quot;从三原城的事情上看,元朝引起的民愤已经到临界点,或许。我们可以以更快的速度覆灭元朝!&quot; 他看向刘公公,道:&quot;刘公公,速去将军情处萱总管以及武鼎堂无名供奉、暗影殿殿主给叫来。&quot; 刘公公笑呵呵的连忙领命。向着外面走去。 文天祥些微动容,&quot;皇上您这是要……&quot; 赵洞庭笑吟吟道:&quot;既然元朝境内的百姓们已经不满起统治,咱们自然得要推波助澜才行……&quot; 在看到白锦军破三原城的信的瞬间,他的脑袋里就已经冒出几个想法来。 打仗从来都不单单自是战场上的厮杀,现在无疑是个极为良好的契机。 过不多时候,萱雪、无名和武鼎堂暗影殿的现任殿主便都赶到御书房来。到得房间里面。给赵洞庭行礼。 赵洞庭摆摆手。 暗影殿现任的殿主正是红鬼,再有副殿主孤狼。他们两个以前在雁羽堂的时候便是经常做行刺之事,在行刺上面也有相当的造诣。 萱雪问道:&quot;不知皇上突然宣我等前来有何要事?&quot; 赵洞庭笑着答道:&quot;朕宣你们来,有两件事情。其一,便是天网和军情处联合发力,鼓动元朝境内百姓起义抗元。&quot; 他缓缓从床榻上走下来。踱着步子,&quot;京兆府北的三原城已经有义军起义,也攻占三原城府衙了。朕希望元朝境内以后能够多多出现这样的义军,到时候,元军便会焦头烂额,我大宋禁军灭元将会更加容易许多。&quot; 萱雪等人听到这话,脸上都是瞬间露出喜色来。 萱雪和无名对视以后,都是拱手道:&quot;臣领命!&quot; 赵洞庭又道:&quot;这第一件事,能损元朝之根基,代号……风暴。第二件事,朕要天网、军情处配合暗影殿提供情报,暗影殿诸位供奉全部前往元朝后方。对元朝境内那些鱼肉百姓的官吏进行刺杀!朕要他们寝食难安!这件事,代号为……暗夜。&quot; 红鬼猛地动容,眼中有着精光爆闪。 从他接任暗影殿殿主到现在。暗影殿都还没有为灭元出过什么力。现在,机会终于是到了。 但是听到&quot;暗夜&quot;这个行动代号,就让他有些心潮澎湃。仿佛可以想象到自己率着暗影殿供奉潜伏到元朝后的情形。 以现在暗影殿供奉们的实力和手段,绝对能让得那些元官风声鹤唳。 萱雪和无名也是露出激动之色来,连又道:&quot;臣领命!&quot; 赵洞庭点点头。道:&quot;此两件事都乃绝密,切不可走漏半点风声!朕,要让暗夜风暴一朝之间席卷整个元朝!&quot; 他这话,让得萱雪、无名以及红鬼的脸色都是瞬间凝重起来。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赵洞庭这是要他们在做好全部准备以后再动手。 &quot;风暴&quot;还好说,要鼓动百姓们起义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成事的,而&quot;暗夜&quot;嘛…… 只不知道暗影殿的供奉们潜伏到元朝后方以后,再猛然出手,整个元朝会是种什么样的情况…… 很快,无名、萱雪还有红鬼都下去安排了。 赵洞庭又将赵大、任伟宣到御书房里。 刚进屋,赵大便是兴冲冲道:&quot;皇上,是不是要让咱们飞龙军上阵杀敌了?&quot; 这些天来赵洞庭让他勤加操练,让他也是嗅到些许苗头。 而以赵大的性子,自是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这些天来,他甚至做梦都在想着率领飞龙军将士杀到前线去。 风度翩翩的任伟只是微笑给赵洞庭施礼,看起来就要比赵大沉稳得多了。 <script>app2(); 1599.战事焦灼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拿赵大这莽货是没有什么办法的,没好气地点点头,&quot;你急什么,早跟你说过。会有你飞龙军表现的时候。&quot; 赵大挠着脑袋嘿嘿笑着。 赵洞庭收敛神情,表情陡然变得严肃,道:&quot;文天祥、赵大、任伟听令!&quot; &quot;臣在!&quot; &quot;末将在!&quot; 文天祥、赵大和任伟都是单膝跪倒在地上。 赵洞庭又道:&quot;朕命你三人于三日之内率领飞龙、飞天两军赶赴山东东路益都府,和镇国、兴国两大军区将士协力灭元!&quot; 文天祥三人都是领命。 赵洞庭看向赵大。不忘嘱咐,&quot;行军途中。你务必听从军机令号令,切不可冲动行事!&quot; 虽然赵大现在已经有不错的战术素养,但心理素质方面还是有些欠缺的。这和他天生的性格就有关系。 赵大受到这样的特殊&quot;对待&quot;,有些讪讪,&quot;末将谨记,谨记。&quot; 很快,御书房内众人便也都离开御书房去。 这时候已经是到吃晚饭的时间。 赵洞庭也没有再御书房多呆,回往寝宫。 寝宫内热闹如往昔。 这个时候杨淑妃的棺椁已经分别由皇宫中禁卫运送往硇洲还有会稽永绍陵。路途遥远,等她的遗体送到时估计陵墓也差不多了。 赵洞庭也没打算将杨淑妃的陵寝弄得太多浩大。 其实按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是要同行在送葬队伍中去给杨淑妃送葬的。只特殊时期特殊对待。这才没有去。 荆湖南路洪涝造成的灾害还远远没有全部消去,别看赵洞庭这些天来又常常去军科部作坊,实际上他并不轻松。 甚至可以说,这是他执掌朝纲以来,最为忙碌的一段日子。 寝宫里,乐婵等人在教着赵安、赵如两个小家伙在读书写字。 其余众女则是在旁边微笑观望着。 美清子的肚子如今也已经是稍微隆起来了。 赵洞庭没打算让众女生太多的孩子,但每个女人都还总是要有个孩子的。孩子也是感情的联络带。 &quot;皇上。&quot; &quot;皇上。&quot; &quot;父皇!&quot; 瞧着赵洞庭进来,众女和小家伙们都给赵洞庭打着招呼。 大宋是个大家,皇宫是个小家。而这个寝宫,更是只属于赵洞庭的家。 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的肚子较之美清子的还要更为明显些。甚至脸上都已经有着母性的光辉。 怀孕,对女人的改变实在是太大了。 赵洞庭逐个抱过小家伙们,又瞧瞧美清子、朱青蚨还有朱青瓷的肚子,笑得合不拢嘴。 只要灭元,那他的人生便应该算是圆满了吧! 只在看到图兰朵的时候,却是发现图兰朵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 杨淑妃薨逝的悲哀氛围这时已经散去,赵洞庭知道图兰朵是在为什么而忧心。 前线的战事愈演愈烈,心中最不是滋味的就是她了。 有些事情不是说躲就能躲得过去的。嘴里不问,心里边也会去想。 现在的图兰朵只想单纯的做赵洞庭的女儿。仅此而已,但这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真金和元朝的皇后娘娘,终究是生她养她的人。这样的血脉关系是没法割舍的。 她真大新前线的战事会发展到连赵洞庭都无法控制的地步,到时候。即便赵洞庭有意留下她父皇真金的性命,真金能不能真正活着,也很难说。那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她甚至不知道,要是父皇和母后都死了。她还能不能做到像现在这样,继续留在赵洞庭的身边。 赵洞庭走到图兰朵面前,将她轻轻搂在怀中,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给与这样无声的安慰。 …… 谷孰县的战斗愈演愈烈。 姚兴朝的天慧军自第五、第六两个步兵团押进城去以后,到现在局面已经是彻底的火爆起来。 城门外数百挺掷弹筒不断在向着城内倾泻炮火。 再有许多热气球也是铺天盖地的弥漫在空中。 城头元军也是不断向着城外开炮,热气球全部升空。 战事已经到达白热化的阶段。 天牢军的热气球编外团和掷弹筒团也都全部加入到战斗序列。 只是因为甬道太过狭隘的原因,以至于到现在,仍是没有更多的步兵、轻骑冲进城去。 姚兴朝、方振山两人率着这些将士在城外静静观望着。 他们需要等待先头攻城的部队在城内打开局面。如此才能够大举向着城内发动进攻。 这已经不再算是试探了。 姚兴朝的第七、第八两个步兵团这个时候也都已经杀进城里去。 这是因为他看到城内的元军虽然做好十足的应战准备,但战斗力还是不如他麾下的将士这么强悍。 虽然这场仗注定会是场苦战。但他们还是有很大取得胜利的希望。 军号声、战鼓声响个没停。 到这会儿,谷孰县城头上的那些元军也是显得有些狼狈。 在掷弹筒的配置上。他们还是没法和大宋禁军相比的。这让得他们即便是占据着城头的地理优势,也有被火力压制的迹象。 姚兴朝、方振山两人完全是豁出去了。压根就没有要节省炮弹的想法。 估计两人是打定主意,就算是打残了,也要把谷孰县这块硬骨头给啃下来。 城头上遍布焦黑,不知道有多少元军躺在地上。有的掷弹筒也被炸烂。 城下面自然更是尸横遍地。 双方将士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 天慧军的将士以他们坚定不移的信念和悍不畏死的勇气硬生生将甬道后的元军打得不得不向后面退却。 城下数十米方圆,被天慧军将士扎下脚步。 他们依仗着元军留下来的那些战壕、掩体,就这样和元军在城内进行着对峙。 前面是元军密集的火力交织网。 最先攻城的,由张弛率领的第五军团已经是伤亡惨重。紧随他们后面攻城的第六军团亦是伤亡不在少数。 在第七、第八两个军团杀进城内后,第五、第六两个军团便是退到后方,阻击城头上冲杀下来的元军。 第七、第八军团的折损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但接连向着元军的阵地发起两次冲击,却都是被元军的凶猛火力给打下来。 这会儿双方的将士只能在这城门内数十米范围内进行着胶着的战斗。 天慧军将士想要冲破元军阵地不容易,元军也冲杀不过来。甚至连冲杀过来的想法和勇气都没有。 他们想要的只是守住谷孰县而已,而并非是将这些天慧军将士全部杀出城去。 因为即便将他们杀出城去,城外面的天牢、天慧两军必然又会再度向着城内发起进攻。 眼下战局尚且还控制在双方不过数千将士从参战的情况下,对于那些元军将领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他们乐得这样继续胶着下去。 只城头的元军主将毛鹄立这刻还是紧皱着眉头。他就站在瓮城之内,城外的情形他完全可以尽收眼底。 现在的局面他还是可以控制的,单凭城内天慧军的第五、第六、第七、第八四个军团不可能将谷孰县给打下来。但从现在城外大宋禁军的炮火,还有倾巢而出的热气球军上面,他看得出来,宋军现在正在竭力想要破局。 他乐意城内继续胶着,但城外的宋军绝对不是这么想的。 明面上的进攻,他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暗地里的什么阴谋诡计,可就让人防不胜防了。 毛鹄立以前研究过大宋禁军的战例,知道城外的宋军在难以破局的情况下肯定又会用什么出人意料的手段。 这几乎是宋军的惯例。 那么,宋军又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呢? 毛鹄立的脑子不断运转着。 四个步兵团压到城内,再有掷弹筒团和热气球团都已经摆上前沿,宋军还有哪些力量可以用于破局? <script>app2(); 1600.河畔之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用他们的轻骑,还是特种团,亦或是宋军中的那些武鼎堂高手。 毛鹄立虽然以前并没有和大宋禁军交过手,但对大宋禁军的组成部分还是有些了解的。起码最主要的这几个部分烂熟于心。 他不禁试想着。如果自己是这些宋军的主将,此时应该以什么样的办法破解现在的僵局才最有把握。 随后大概是觉得大宋禁军最可能用的方式便是派遣武鼎堂高手前来行刺于他,以做到斩杀敌将,乱敌军心。 于是毛鹄立便聚集不少高手到身边于明处、暗处时刻保护着自己的安危。 随着夕阳的余晖越来越沉。他便越觉得危机会要降临到自己身上似的。 当然,这种危机感对于将领而言并非是什么坏事。没有危机感的将领通常都很难活得长久。就更别说取得胜利。 而此时在城外,姚兴朝和方振兴等将也的确汇聚起来,正在商议如何破除谷孰县的事。 方振兴率着他的天牢军中几位将领到的姚兴朝的军阵里。 大家就在军阵里面站着,虽是穿着将领的甲胄,但落在城头元军的眼中定然不怎么显眼。 大宋将领的甲胄颜色和士卒的没有什么差别,不同的只是样式、图案而已。离得太远,是没法看清楚这点儿差别的。 刚到姚兴朝旁边,方振兴连马都来不及下,便是有些急匆匆问道:&quot;城内情况如何了?&quot; 姚兴朝苦笑,&quot;还是那样。元军在城内的火力网很猛。我派上去的四个团现在只能勉力保住阵地啊……要再进,很难……&quot; &quot;那怎么办?&quot; 方振兴皱着眉头又问道。 他其实也收到斥候的禀报了,要不然也不会匆匆赶到姚兴朝这边来。 姚兴朝微微眯起眼睛道:&quot;还能怎么办,继续和他们耗下去呗!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咱们投大宋禁军打不下来的地方!&quot; 他现在显然也是打出点真火来了。 方振山轻轻叹息,&quot;话是这么说,但你总不能让咱们两军的弟兄都耗在这里再者说这么打下去,哪怕到明天也未必能够完全攻破这个谷孰县,咱们还是要想些办法才行啊!&quot; 姚兴朝眼神扫过众人,&quot;那诸位心中可有什么主意?都请畅所欲言吧!&quot; 说罢。他自己也是眉头紧皱起来,又进入苦思的状态。 进城的四个军团久克不下,时刻都在付出伤亡,他当然早就在想着办法破局了。只是,始终没有想到办法而已。 这个时候压进去更多的将士,也没有立足之地,枪打不到前面的元军,很难派上什么用场。 即便让特种团上去接替。能不能冲破元军的阵地也很难说。而且可以想象,元军定然在城里布置有很多道防线。 现在的元军绝对还没有倾尽全力。这点姚兴朝是看得出来的。要是元军蜂拥而上,单凭四个军团应该撑不到现在。 剩下的办法貌似就只有让武鼎堂的高手们掠上城头去行刺元军的主将了。 但元军城头上的火力那么密集,这也是铤而走险的事情。很可能不能成功刺杀元军主将,武鼎堂的高手却全部折损在上面。 他们两军总共也只有四个上元境的高手而已。在城头,十有八九也有元军的高手。 两军的底牌其实是差不多的。 这刻要想用底牌去突破,很难见到什么功效。 时间缓缓流逝着。 夜色渐渐降临。 说不定什么时候,夜色便会完全笼罩这片大地。 而这个时候。天牢、天慧两军尚且还未扎营。其实这个时候已经不适宜再大举进攻,但姚兴朝、方振山等人都不甘心后撤。 这要是撤下去,今晚上怕是就不能拿下谷孰县了。等到明天,苏帅估计率军也快赶到,就没有再进攻的必要。 …… 京兆府路栗邑镇西南方向。 这个时候白锦军的将士和巴特尔率领的那两千元军已经交战多时。 夕阳的余晖洒在河里,让得河面上波光粼粼。那一闪一闪的金色波光,便好似是一尾尾的鱼儿在河面上游动似的。 百姓们早就作鸟兽散了。 他们都匆匆逃离两军交战的地方。 在这片区域里,只有白锦军的将士们还在和元军厮杀。 枪炮声不停地响彻着。 双方的将士就在这河畔边进行交火。 河畔空旷。并没有什么能够提供掩护的地方。只有那些百姓们留下来的车马等等,现在被将士们当做掩护的东西。 而巴特尔率领过来的却都是轻骑将士。占据着十足的机动性。 再加上双方将士的战斗力本就有差距,这让得白锦军完全处于下风。 地面上凌乱躺着不少的尸体。其中大多数都是白锦军将士的。 原本匆匆招募的总共两千有余的白锦军将士此时仅仅只剩下不过数百人,且隐隐已经被元军给包围其中。 不断有元军骑着战马在他们周围掠过冲杀。在马上开枪,收割白锦军将士们的性命。 凌成志等将俱是被士卒们拱卫着,这刻脸上都有颇为慌急之色。 要是再这么打下去,白锦军非得被覆灭在这里不可。 而他们原本能够作为依仗的蜀中军区的供奉们,此时也是陷入到苦战中。 席高轩和徐木坤两人早都已经出手,只还没有斩杀多少元军,那跟着巴特尔的两个绿林营真武境高手便也都出手了。 席高轩和徐木坤两人都是被缠住。 同为真武境初期,双方其实都是有意避免着进行生死之分。是以才直直缠斗到现在。 这身真武境的修为来之不易,对于他们而言,在这样阵仗的战斗中若是失去性命,那无疑会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单单是一个真武境的强者,便不是两千精兵可以比较的了。 那些上元境的供奉们此时也都在各自为战。 有的供奉们和那些元军供奉在搏斗,还有的则是在斩杀那些元军。 若非是有着他们这些供奉们撑着,只怕白锦军根本就撑不到这个时候。 越是艰苦的战斗,便越是对将士们考验。匆匆组建起来的白锦军将士们,无疑还经不住这样的考验。 杀到现在,在处于下风的情况下,有些将士已经匆匆逃跑去了。 他们终究还不能算是真正的军人,只是刚刚才穿上军长的百姓。 不知不觉,夜色降临。 这是个不错的契机。 席高轩眼前的景色逐渐变得有些模糊,眼中却是有着些许惊喜之色浮现,连忙大喊道:&quot;凌将军!快率领将士们撤退!&quot; 这声吼他是以内气催发出来的,传荡整个河畔。 元军都是轻骑,之前白锦军的将士们纵是想撤都撤不掉。而现在有夜色的掩护,应该是能避开元军的追击了。 吼出这句话后,席高轩身形向后掠动数米,索性对着面前的那元军真武境明言,&quot;你若再纠缠不休,便是死战!&quot; 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其中不乏威胁意味。 那元军真武境供奉眼神中光芒掠动,却是果真没有敢在向着席高轩进攻。因为他没有把握能够打败席高轩。 从交手到现在,两人对对方的实力都已经有些了解。虽然还是有些高低,但大体也可以说是势均力敌的。 真要死战,对谁都没有好处。或许这元军供奉能够获胜,但可能也会要付出颇为惨痛的代价。 徐木坤那边也是这样的情况。 在听到席高轩的吼声后,虚晃两招退出数米,以一个眼神警告了和他交锋的元真武境,然后便向后掠去。 那些上元境供奉们也是纷纷收手,向着凌成志等人所在的地方掠去。 <script>app2(); 1601.攻城受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这些高手们心中的想法和顾虑,那些寻常的将士自是想不到的。 白锦军将士和元军仍在不断以火力进行着交锋。 巴特尔看到随他而来的那些供奉们都掠到自己的身边,露出些微疑惑之色,嘴里大吼:&quot;杀!不要放过他们!&quot; 然后才忙问旁边的供奉。&quot;你们为何突然收手了?&quot; 这些供奉都是效命于绿林营的,归柴立人直辖,自是不会太在乎巴特尔的这种质问。 有个真武境供奉淡淡答道:&quot;不过去区区数千人的交锋,纵是覆灭白锦军也只是小功。难道将军还要我们以死相搏不成?&quot; 巴特尔这才明白过来,虽然不甘心。但也不知道该如何还嘴才好。只心里暗骂几句。 这些绿林营的家伙当真孤傲得很。 他是了解这些人的。 莫说是覆灭白锦军这样的小型战役,纵是日后真到和宋军决战的时候,这些爱惜自己性命胜过任何东西的家伙们,也未必会舍得出全力。 绿林营和武鼎堂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 武鼎堂的供奉们虽也有为功名利禄而投伍者,但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怀有着爱国情怀的。 爱国,意味着奉献。 再加上其后他们都在武鼎堂总部接受过熏陶,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有为大宋之昌盛而捐躯的觉悟。 绿林营则不同。 这些年元朝不得人心,绿林营中多是汉人高手。要是硬说他们这些人会有多么爱国,那无疑有些扯淡。 他们进绿林营,其中绝大多数都是为功名利禄所吸引。有的则是被逼无奈。 他们有的人犯事以后被抓。不得不臣服于绿林营。因为不臣服就是死。 而到绿林营以后,他们的个人自由也就是种奢望了。 绿林营可是以毒药控制麾下的高手的。 但即便是毒药,也只能让这些供奉们不敢轻易背叛绿林营,却不能让他们为绿林营效死力。 巴特尔的眼神再向着前面看去。 这会儿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人影在晃荡了。 火把也是非常凌乱。 席高轩、徐木坤等人相继汇聚到凌成志那帮人身边后,当即率着剩余的数百白锦军将士发起了突围。 面前是许多的元军在骑着战马不断游亘。 只面对着席高轩和徐木坤两人再度出手,单凭这些轻骑显然是招架不住的。 两道意境再度席卷而起,那些近前的元军纷纷愣在马上,然后在席高轩和徐木坤两人身影掠过后,栽落马下。 &quot;杀!&quot; 凌成志等人连忙率着将士们跟在席高轩、徐木坤清理出来的道路后突围。 巴特尔看到这幕,气得不行。 他在马上愤愤偏头对着那真武境供奉道:&quot;此役本能覆灭白锦军。本将回去以后会如实禀报元帅的!&quot; 那供奉却丝毫没有将他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淡淡道:&quot;将军请便便是。&quot; 巴特尔差点儿没气得翻白眼,猛然拔出佩剑,喝道:&quot;收军!&quot; 他知道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白锦军中有那么多高手在,单凭他麾下这点儿轻骑,身边的供奉不愿再出手,不可能挡得住那些人。 他再让轻骑们追击围堵下去,只会凭添伤亡而已。 突兀的鸣金声响。 白锦军将士和席高轩等人很快在夜色中远去。只留下无数的尸体。 这场仗终究还是元军占了大便宜。 地面上多数都是白锦军将士和三原城百姓们的尸体。元军怕是仅仅就折损不到五百人,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还是被供奉们所杀。 巴特尔在把轻骑汇聚起来后。安排将士们打扫过战场,也没管那些尸首,率军直接往栗邑镇去了。 凌成志、席高轩等人在夜色中狂奔,追赶前面的百姓队伍。 百姓们中间肯定也有很多走散的。但这刻,他们也是顾不得这么多了。 反正百姓们都是知道他们是要去渭南县的,应该会想办法去渭南县寻找他们。再不济,也会赶回到三原城去。 画面再回到谷孰县外。 这时候方振山、姚兴朝等人已经是商议出办法来。 在夜色中。在天牢军军阵的后面有两千步军悄然离开军阵,向着谷孰县的东面而去。 而后天慧军和天牢军中的特种团也都是相继出动,分别绕向谷孰县的北、南两个城门。 他们就在夜色里抹黑前进,连半点灯火都没有。 这对于特种团将士而言并非是什么难事。 城内的厮杀还在持续。 姚兴朝又派遣第九步军团进城援助。 到这时,他的天慧军已经出动大半的将士了。 只城内的情况并没有什么改观。 面对着和元军精心布置的阵地,纵是以天慧军将士们的能耐,也是接连受挫,没有能成功突破过去。 这会儿张弛躺在沙袋后面。脸色已是苍白得厉害。 他之前就中了两枪,虽然后来没再受伤。且被医疗兵包扎过,但这会儿体力也是到达极限了。 早有将领劝他下去。但他始终都是坚持守在阵地上,亲自指挥将士们抵挡城头上元军发起的进攻。 在第五团阵地的旁边。第六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元军虽然并没有持续不断的向这边增兵,却也是始终紧紧压制着他们。让得他们根本没有多少喘息的时间。 仅仅过不多时,第九团的将士们也是顶着炮火冲杀到城内。 只这个时候城内主街上已经没有太多的空地了,他们进城以后,只能沿着街道向谷孰县的东面进行突进。 元军的反应很快。 第九团的将士们才是前进不到百米,就有许多元军突然从前面阵地里冒出来,对着第九团将士们开火。 第九团的将领们不得不让士卒们停下脚步,就在原地寻找掩体和元军进行交火。 在不知道元军这个阵地具体是什么布置,有多少兵力的情况下,冒然发动突击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整个谷孰县内的战斗还是处于胶着的状态。 城头上毛鹄立并没有发现天慧、天牢两军当中有将士悄然离开,这刻,眼中有着既是惊讶又是佩服之色。 在处于下风的情况下,天慧军的将士们竟然还坚持在城内作战,没有选择退出城去,这远远出乎他的意料。 这些宋军的意志力实在是太坚定了。 他纵然是作为敌人,心里头也不禁是生出浓浓的佩服的感觉。 扪心自问,若是他麾下的将士,在这样的情况下便绝不可能坚持这么长的时间。怕是早就军心溃散了。 这也让得毛鹄立有些茫然。 他想不明白,以前所向披靡的大元将士,如今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而以前那些软弱无能的宋军,又怎么会变得这么悍不畏死,矢志不移。 时间转眼间又过去将近半个时辰的时间。 在离着谷孰县约莫二十里的东面方向,忽的有火光浮现。 这些火光好似是从山脚弯道的那边缓缓行过来的。 一道火光。 两道火光。 越来越多的火光…… 火光的阵线也不断地在增长着。 看起来,这分明是有大军从山坳的那边绕行过来。 毛鹄立等元将在城头上,在漆黑的夜色里自是能够依稀看得到这些火光的。 这让得他们神色大变。 有将领匆匆对着毛鹄立道:&quot;将军,莫不是苏泉荡的大军就杀过来了?&quot; 毛鹄立紧紧皱着眉头,却是不语。 他有些拿捏不准到底是不是苏泉荡的大军过来了,因为他知道宋军诡计多端。 过半晌,他只道:&quot;吩咐下去,让将士们做好准备!&quot; 这将领便又道:&quot;要不要先将城内的这些宋军给打退出去?&quot; &quot;砰!&quot; 毛鹄立正要答话,在空中却是忽的有一团红色的焰火炸开。 紧接着的瞬间,城外下面也有焰火炸开,却是绿色的。 然后是军号响。 <script>app2(); 1602.破城之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内的天慧军将士听到这样的军号声,都是露出些微惊疑之色。不过很快就有将领吼起来,&quot;撤!撤退!交叉掩护撤退!&quot; 城外响起的是撤退号。 大宋军中令行禁止,即便是将领们不解为何这个时候撤退,但都必须立刻执行。 城头毛鹄立看着这幕,自是有些愣了。 他止不住的去想为什么宋军在这个关头撤退。然后便自然而然的联想到那出现在山坳这边的火把上。 宋军援军来了! 他们这是要稍作休整。然后大军重新部署攻城。再打起来,那肯定是铺天盖地的阵仗。 这是城内宋军撤退的唯一理由,合理的理由。 唯有苏泉荡率领大军赶到,这些宋军才会选择暂且退却,不再留在城内苦战。 自觉想清楚事情关键的毛鹄立脸色大变,连忙喝道:&quot;穷寇勿追!紧闭各大城门。众将即刻到府衙议事!&quot; 面对苏泉荡的大军,绝对不会再像面对天牢和天慧军这么轻松。他有必要重新部署防御,甚至做好弃城的准备。 喊罢。毛鹄立便是率着供奉们还有周遭的将领们匆匆下瓮城,向着府衙赶去。 元军仍然在对天慧军将士进行狙击,只在毛鹄立的令下,并没有追赶出城去。 城内的天慧军将士和聚起来,在冲出条血路之后,成功出城。 原本进城的五个军团,此时已经是伤亡大半。尤其是先进城的四个军团,可谓是伤亡惨重。 虽然他们在城内也是斩杀不少元军,但总体说来,这场仗打到现在还是大宋禁军吃了些亏的。 毕竟要培养出一个大宋禁军来,比培养出一个元军要难多了。 但此时,在城外,姚兴朝、方振山等人脸上却并没有太多的伤悲之色。 此刻他们顾不得这么多。 此时眼中只有着凝重,还有着浓浓的希冀。 苏泉荡的大军当然没有来。 在山坳处出现的那些火把,是他们之前挑拨出去的两千天牢军将士。这么做。就是想让城内元军以为苏帅率军过来了。 而命令城内的天慧军将士撤退,也同样是想营造这样的假象,好让城内的元军深信不疑。 他们不愿意再让天慧军将士们在城内苦战,想要破局,唯有另辟蹊径。 杀招,便是此时已经向着南、北两个城门偷偷摸去的两个特种团将士。 这种方针是经过方振山、姚兴朝等众将商议以后决定的。 在商议中,他们认为营造出苏帅率领大军赶到的假象后,城内元军必会惶恐,也会改变部署。 而他们在改变部署的这个过程里面,城内的防御便不可能再像现在这么严密。 那些军中的将领也应该会汇聚起来。 更重要的是,看到&quot;苏帅&quot;大军从东面过来,他们的防御重心便应该会稍微偏向刚刚经历过大战的东城门。 在这种种条件叠加起来的情况下,天牢、天慧两军中的特种团有很大的希望能够从南、北两个城门杀进去。 其实说起来西城门应该会是元军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只西城门距离这里太远,若是摸过去。途中怕被元军发现,只得舍弃。 过不多时,城内的天慧军将士们冲出城。 张弛等都统到姚兴朝面前复命。 攻城这么长的时间,他们都没有能够攻占谷孰县,个个将领脸上都有着愧色。当然更多还是还是悲愤。 他们有着太多的弟兄永远的留在了谷孰县内。 虽然此时伤亡数字还没有统计出来,但已然有将领眼眶都红润了。他们不用等到数字出来,就知道麾下将士折损不少。 而这些弟兄,都是和他们朝夕相处的人啊…… 姚兴朝并未责备张弛等人,只是轻轻叹息,反倒安慰他们,&quot;元军在城内布置严密,攻城受挫。这怪不得你们!&quot; 然后又道:&quot;你们都先下去休息,做好再次攻城的准备吧!&quot; 这话说出来,张弛等人都不禁是露出疑惑之色来。 张弛问道:&quot;总都统。既然还要攻城,为何叫我们撤下来?我们还能够坚持的。&quot; 他只以为是姚兴朝觉得他们坚持不住了。 姚兴朝答道:&quot;元军在东门的布置太过严密,再打下去不会有什么便宜可占。我和方总都统已经让特种团前往南、北两个城门了,等下会选择从那里破城。两军的轻骑都会压过去,你们这些步卒,继续在东城门进攻。牵制出这边的元军!&quot; 张弛却还是疑惑,&quot;可元军难道在南、北两个城门就没有严密的布置么?&quot; 他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城内那么多的元军,东城门却不过那么大的地盘。他们没理由将全部的兵力都压在东城门的。 姚兴朝回头瞧了瞧后面的夜色,深沉道:&quot;我和方总都统已经营造出苏帅大军赶到的假象,元军必会改变部署的。你无需多问,且先率领将士们下去歇息吧!等会儿。还有的是需要你们的时候。&quot; 张弛这会儿便是全盘明白姚兴朝等人的计划,露出些微振奋之色来,和众将连忙拱手领命,退到军阵后面去。 他们刚刚经历糜战,等会儿显然不会再要他们做先锋军。 到现在,虽然天慧军的步军团已经全部出击,但天牢的步军团除去那两个去营造假象的团以为,其余三个团可都还在待命。 时间缓缓流逝着。 毛鹄立率着供奉和几个将领匆匆赶到谷孰县府衙大殿。 其后很快便陆续有其余将领赶到。 当麾下的将领到得差不多之后,毛鹄立摆摆手,让众将都依次坐下。 然后他问道:&quot;刚刚诸位在城头,应该都发现距离谷孰县十余里处的火光了吧?&quot; 有不少将领都点头,议论纷纷。 &quot;安静!&quot; 毛鹄立微微皱起眉头道:&quot;此极可能是苏泉荡率领大军到了。不过诸位也无需如此慌张。刚刚和宋军在东城门大战,宋军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谷孰县只有这么大的地盘,纵是苏泉荡率领大军赶过来。本将也料定他不会不计代价的攻城。但凡只以小股部队想要占据这谷孰县,他也是痴人说梦!&quot; 他说着,看了看左下首位置的那个副将。又道:&quot;我已经和股将军商量过,宋军已经在东城门糜战这么长的时间,等苏泉荡率领大军赶到。必然又会让宋军从东城门进行进攻。所以城内的部署要做调整,将更多的兵力调到东城门镇守。纵是宋军凶猛攻城,咱们也让从他们身上啃下块肉来。&quot; &quot;齐将军、胡将军听令!&quot; &quot;末将在!&quot; &quot;你们两人率军到东城及第街布防,若见宋军,全力剿灭!&quot; &quot;末将领命!&quot; &quot;何将军听令!&quot; &quot;末将在!&quot; &quot;你率军到西城门外布防,若见宋军,切记不能让宋军切断我军后路,并且即刻向本将禀报!&quot; &quot;是!&quot; &quot;……&quot; 毛鹄立一条条命令吩咐下去。 正如姚兴朝、方振山等人所料那般,他不仅仅将兵力着重部署于东城门。而且还在西城门留下退路。 他奉命镇守谷孰县,却也并非是死守谷孰县的命令。在大势已去的情况下,绝对不会再坚守这区区谷孰县。 因为即便是谷孰县失陷,从这里到宋城,也还有很多地方是阻击宋军的良好地形。 &quot;轰隆!&quot; 只是出乎毛鹄立等元将意料的是,他们尚且还在这大殿内进行部署,在外面,却是又有炮声突然响彻起来。 紧接着,炮声便是如雨般的响个不停。 &quot;怎么回事!&quot; 毛鹄立惊得站起身来,瞪着眼睛对着殿外喝道。 <script>app2(); 1603.猛烈进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炮声让他心里直咯噔,猛地就提起来。 因为这不正常。 按理说苏泉荡的大军离着这谷孰县还有些距离,不可能这么快就赶到谷孰县的。哪怕是轻骑也不可能。 那宋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开炮呢? 只殿外的那些元军自是没法回答毛鹄立的,他们此时也是像毛鹄立这样懵逼。 猛地。毛鹄立的心里边想到什么,这让得他的脸色骤变。 他想到宋军很可能是故意虚张声势。 而他现在,却是将军中统兵的将领都汇聚到这大殿来了。 随即他连忙对着殿内众将喝道:&quot;快!快快回军!抵挡宋军!&quot; 众将忙不迭向着外面跑去,有的匆忙从缨盔戴在脑袋上。歪七竖八。 而此时,城外天牢、天慧两军的确又已经对着谷孰县城门发起猛烈的进攻。 他们并没有等到元军改变部署。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城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实在是他们高估元军了。 以大宋禁军的战斗素养,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可以完成部署的改变,但是元军却是做不到的。 大宋的将领们都是经受过军中培训的,也不是元军将领可以相比的。 这并非是说战法、战术上的比较,而是他们商量战术时候的干脆性、目的性。 大宋将领们要想商议某件事情,得出结论的速度绝对要比元军将领快。 此时此刻,在谷孰县的东、南、北三个城门外,都不断有火光乍现。 一颗颗炮弹在城头上炸开。 每个城门外的掷弹筒数量都不下于两百挺。 那些火光几乎是将城头覆盖。 而城头的元军根本没有什么防备,这刹那自是被炸得有些发懵。 然后才忙不迭的各自发炮还击。 但在没有将领统筹指挥的情况下,他们的抗击就实在不如之前那么汹涌了。 军队之所以是军队。就是他们的协同作战能力不是散兵游勇可以相比的。而现在的元军,和散兵游勇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炮火覆盖城头的同时,摸到南、北两个城门外的特种团将士们也向着城门发动了冲锋。 作为特种团,他们的作战方式显然又和寻常禁军有些不同。 他们的目标性更强,方法也更特别。 两个军的特种团率先做的都并非是先破开城头下的城门,而是直接跑到城墙边,将飞天爪向着城头上甩去。 他们要做的是先拿下城头。 城头有着居高临下的便利,只要拿下城头,那元军便没法再阻止更多的大宋禁军进城。 占据城头的两个特种团将士也可以在城头以火力支援城下的弟兄,让他们在城下扎稳脚跟。 虽然。现在天牢和天慧两军的轻骑部队现在尚且还在赶向南、北两个城门。 城头的元军这会儿只是乱糟糟以掷弹筒对着外面进行胡乱的还击,面对特种团将士的突袭,自是更为慌乱。 有人忙不迭对着下面开枪。 但城头下面黑压压的,压根看不清楚什么人。他们这样的盲射,自是难以取得什么样的效果。 当然也有人向着下面抛掷轰天雷,或是用刀去砍那些飞天爪,这还是有些功效的。 天慧、天牢两军的特种团将士也有折损。 只不过都是被轰天雷给炸到的。 特种团的飞天爪都是以钢丝绳打造出来的,那些元军用刀根本砍不断。起码没法儿很快砍断。 虽然有的人将飞天爪给从城垛上取下去。但特种团将士们也只是摔到地上,并不会由此而丧命。 要知道。哪怕天牢、天慧两军乃是后面才组建的禁军,但他们特种团中的将士,也多数拥有着不下于下元境的修为。 赵洞庭让朝廷又是发秘籍、又是提供丹药的,供以这些特种团将士们练武。可不是闹着玩的。 城东门。 此时天牢军中的三个步军团将士也在炮火的火力掩盖下,向着东门发动猛攻。 这几乎是同时间发生的事情。 姚兴朝和方振山等人是打定主意要就此彻底拿下谷孰县。 虽然天牢军中的第五、第六、第七步军团都不如特种团那般战斗力强悍得吓人,但他们是生力军,此时阵仗也是很唬人的。 将士们扛着神龙铳。大声喊杀着,顶着城头上遭乱的炮火,以很快的速度就杀到城门下。 然后直接杀到甬道里。 就在刚刚之前,里面的元军尚且都还在收拾地上遗落的军械。这会儿没有将领指挥,自是被直接打懵了。 那些在城门周围的元军忙不迭地向着后面的阵地跑去,简直和屁滚尿流没有什么区别。 天牢军的三个团将士很快就全部涌入到城内。 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占据之前天慧军将士们占据的阵地。 但他们并未就这么止住步伐。 到得原先的阵地后,并没有在原地驻足,又向着前面的元军阵地扑杀过去。 元军慌乱不堪。 在没有将领的情况下。谁也止不住那些从城门处溃逃下来的士卒带来的慌乱氛围。 虽然姚兴朝、方振山都没有亲自领兵攻城,但天牢军的都统们也都不是寻常人。自是不会放过这样的良好战机。 天牢军的将士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开枪的开枪。抛掷轰天雷的抛掷轰天雷。趁着元军慌乱之际,直直扑杀进元军阵地。 然后便是剧烈的交锋。 天牢军将士们在士气上完全碾压着这个阵地内的元军。 而这个时候。被毛鹄立叫到府衙内议事的元将们才匆匆骑着战马赶到军中。 那个负责这个阵地的元将看到眼前慌乱不堪的景象,直接便懵了。 他显然想不到,才是这么短的时间,宋军就已经扑到他的阵地里。而且看起来,都快要把这个阵地给吃下来了。 回过神来以后,这个元将不敢再过多迟疑,脸色极是难看地吼道:&quot;撤退!撤退!&quot; 在他这个阵地的后面,还有其他元军奉命布置的阵地。 纵是这个阵地丢掉,宋军也没法就此拿下整个谷孰县。而再这么打下去,他麾下的那些士卒可都要死光了。 只这个元将并不知道的是,虽然他的后面还有元军阵地,但此时形势对元军而言并不乐观。 在南、北两个城头上,这时候都已经出现很多特种团将士的身影。 他们用飞天爪攀爬到城头上以后,很快便对着城头上的元军开火。 有人在城头上挥舞起绿色的焰火。 城外的掷弹筒手们停止了开炮。 城头仍是烟雾浓郁。 特种团的将士们较之这些城头上的元军要厉害太多了,纷纷用刺刀斩杀就近的元军后,便寻找掩体躲了起来。 但枪声可没停。 他们枪法个个精准,城头上不知所措的元军一个个接连被射杀。 这才是刚刚开战,他们就可谓已是大势已去。 因为毛鹄立在这南、北两个城头上布置的元军并不多。至于重型火器,就更是不如东城头那么多了。 两个特种团的将士都是如龙似虎,以极快的速度歼灭着城头上的元军。 他们这边的形势甚至较之在东城门的步军团还要更为轻松些。 等有元将赶到这里,想要率领士卒向着城头发起反扑,却已然是来不及了。 他们才刚刚向城头反扑,就遭遇到城头上特种团将士们的火力阻击。 以特种团精锐,再以居高临下的地形,直把下面那些元军打得伤亡惨重。 在付出颇重的代价后,那些元军士卒便不敢再向着上面发起反扑了,任由将领怎么叫喊都没有用。 他们可不像大宋将士们那样悍不畏死。 而仅仅在很短的时间后,天牢、天慧两军的轻骑将士们也都是分别赶到南、北两个城门外。 <script>app2(); 1604.拿下谷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城头几近被两个特种团占据的情况下,他们进城的过程自是轻而易举。 在这个途中,几乎没有受到城头元军的阻击。城头元军已是自顾不暇。 到城门下后,轻骑团中都是有骑兵驰骋出阵,到门口将手中的轰天雷抛向前去。 南、北两个城门相继都在炮声中坍塌下来。 两军轻骑驰骋进城。 这更是让得城下打又打不上去,却又舍不得就此退走的元军更是慌乱起来。 又的士卒直接被射杀。 还有的甚至是直接被战马给撞倒在地上。然后无数马蹄踏过,再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慌乱惊呼声不绝于耳。 很快城下的元军便是作鸟兽散。 有的跑向后面的阵地,还有的则是胡乱向着别的地方跑去。 那些军中的将领也根本无法控制住局面,只得退走。 到这个关头,谷孰县的南、北两个城头算是彻底失陷了。在城下元军退守阵地的情况下,他们只有被覆灭的下场。 天牢、天慧两军的轻骑将士们持续向前冲锋。 在城头特种团将士们的火力掩护下。更是有如神助。 那些退到阵地里的元军承受着双重的压力,并没有能够在距离城门最近的阵地扎稳脚跟。 而等到南北两个城门外的掷弹筒将士们也都跑上城头以后,这些元军就更是面临着梦魇了。 掷弹筒将士们占据着有利地形。将炮火完全倾泻到元军阵地里。 有着将领的统筹指挥,这些掷弹筒几乎是指哪打哪。 城门内围数百米方圆,都在轰炸范围内。 那些元军被炸得晕头转向,不得不再度向着后面退去。 到这会儿,他们付出的伤亡也已经是颇为惨重。 东城们,天牢、天慧两军的热气球编外团再度出场,蔓延向东城门上空。 而城内已经有步兵团的将士们在将阵地内的元军驱退以后,向着城头上杀去。 这无疑是阻碍了城头那些元军热气球将士升空的过程。 城头大乱。 双方军中,都不断有斥候匆匆驰马赶往主将身边禀报军情。 姚兴朝、方振山等将在城外,此时身边只有供奉和些许亲兵守护,听到城内的情况,自是心中欢喜。 虽然要拿下谷孰县可能还需要些时间,但现在大势已成。应该可以说,拿下谷孰县只是时间问题了。 元军军心慌乱,纵是在后面还有着阵地。但最多就是死守那些阵地,很难再有翻盘的机会。 就算是在苏帅率军赶到之前,他们两军没有拿下谷孰县。等苏帅到,也必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整个谷孰县占据下来。 而留在府衙大殿内,这刻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才好的毛鹄立听到前线的情况,脸色可就难看了。 他原本打算是亲自到东城门去主持大局的,可还没等他赶到东城门,就已经有斥候向他禀报,东城门已经失陷。 他不敢再以身犯险,只得又折回到府衙里。 只其后,南、北两个城头失陷的消息也相继传到他这里。是城头失陷,而不是城门。 这比城门失陷可还要严重得多。 而紧接着,又接连有阵地被攻破的消息传到他这里。 这直让得毛鹄立脸色又青又白,在大殿里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 他没有想到,大宋禁军的攻势会是这样凶猛。 更没有想过。因为自己的误判,竟然会让得谷孰县的形势瞬间逆转。 再照这样下去,他们最终只能是被大宋禁军给完全吃掉。而现在,毛鹄立却是脑袋里乱哄哄,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他能够做的,只是不断传来下去,让前沿阵地挡住!死挡! 除去最接近城门的阵地外,他在城内的两万元军还另外布置有十多个阵地。他希冀着这些阵地能够阻止住宋军的攻势。 这还是有可能的。 虽然等到苏泉荡率军赶到,这谷孰县定然是守不住。但说到底,他还是能够在这谷孰县拖延宋军一阵子的。 这样回去,也不至于会受到徐福兴的责备和花元化的惩处。 只是战局并没有向着毛鹄立所期待的那般发展便是。 天牢、天慧两军在相继拿下南、北、东三个城门和城头以后,又都接连拔下元军的几个阵地。 虽然随着时间的流逝。大宋禁军的士气也不再如之前那般高昂,但城内的形势已经是偏向大宋禁军。 其后天牢军中那两个佯装苏泉荡大军的步军团也回到城外,继而杀到城内。 疲惫的各团将士们在攻打元军阵地稍微受挫后。没有再强行向着前面突进。纷纷派遣斥候到城外给姚兴朝、方振山禀报。 这时候近半个谷孰县都落到大宋禁军手中,他们对于元军的阵地部署也已经有些了解。 姚兴朝和方振山等将针对着元军的部署,也重新对麾下将士进行了部署。 三面城头数百米方圆都已经被攻破,特种团将士和掷弹筒手们留在城头再无什么大用。 两人将掷弹筒手们调到前沿,让他们继续以炮火轰击元军的阵地。 这是大宋禁军现在占据的最大优势。 因为元军的重型火器大多都遗留在城头上了,现在根本没有足够的军械来应对大宋禁军的炮火。 而其余诸团。也有不少有战略改变。 当然,说到底,不过是合而为之,集中优势兵力逐个拔除元军阵地的事情而已。 这整夜,枪炮声只偶尔断绝几次。除外,便几乎没有消停过。 城内元军在没有多少重型火器的情况下。根本就挡不住大宋禁军进攻的脚步。 尚且离着天明时分大概还有两个时辰的时候,元军可谓是大势已去。 毛鹄立虽然不甘,但也不敢再有半点侥幸。匆匆集结剩余的部队,从西城门方向出城,匆匆向着归德府方向败退。 天牢、天慧两军以极快的速度占据整个谷孰县。 姚兴朝和方振山等人进城,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也并没有让将士们出城去追击。 此时城外夜色绵绵,实在没有为那些溃军而出城追击的必要。 而且,这些溃军回到归德府,说不定还会引起归德府内元军的军心动摇。这样说起来,对大宋禁军还是好事。 到得府衙正殿以后,姚兴朝和方振山都只是下令让将士们在城内休整。 天牢、天慧两军的将士们这会儿也是疲惫不堪。在接到休整的命令以后,极大多数就在大街上席地而睡。 其实这个时候,天气已经有着颇重的凉意了。 但他们是将士。是军人,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如果去侵占那些民宅用意休憩,会给城内的百姓带来太多的慌乱。 浓浓夜色中谷孰县突然沉寂许多。只有伤兵们的哀嚎声,还有医疗兵们的呼喊声时不时的响起。 这场仗是胜了,但也胜得并不轻松。 等到天色大亮。谷孰县内的百姓们仍是不敢出门。 谷孰县内大多数街道上都是满目疮痍。 还有着无数的军械、尸体躺在地上。 姚兴朝、方振山这时候才让人将将士们唤醒,让他们打扫战场。 两人走到之前交战的前沿,看到眼前那凌乱、苍凉的场景,也不禁是叹息不已。 这便是战争。 战争是有胜负之分,但是,鲜少有哪方能够只得好处而不付出代价。 这场仗,他们天牢、天慧两军付出的代价便不算小。 等过去约莫两个时辰,几近正午,军中伤亡的数字便已经统计出来了。 伤亡最为惨重的还是天慧军的几个步军团,再就是两军的热气球编外团。 他们之前在城头上空和元军的热气球军糜战太长的时间了。 掷弹筒团也有不小的折损,掷弹筒都损失近百挺之多。 当然,俘获的元军掷弹筒要远远超过这个数量。 <script>app2(); 1605.紧锣密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总的统计下来,天慧军将士折损共计将近四千人。 天牢军要好许多,但在其后的攻城过程里,也有将近两千人的伤亡。 共计将近六千人,除去千余人只是受到轻伤,还能够继续留在军中以外。其余的…… 阵亡的将士只能是魂归故里。 那些受重伤导致残疾的,也只能被遣送回大宋。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上战场的机会。 虽然元军的伤亡更多,两万军怕莫只剩下不到两千人。但这样的折损,还是让姚兴朝、方振山等将感到极为痛心。 战果是惊人的,战损。也无法忽略。 要真是面对面真刀真枪的厮杀起来,五千大宋禁军,抵挡元军哪怕两万将士。都应该不是大问题吧? 这日,天慧、天牢两军便是留在谷孰县内清扫战场。 毛鹄立的元军被杀得匆匆出逃,在城内留下许多的军械和些许的粮草。这些,对于大宋禁军而言都是战略物资。 虽然大宋禁军在元朝很难得到补充,但这些战略物资,却是可以俘获后立即派上用场的。 直到黄昏时候,城头忽然有号角声响。 苏泉荡率着建康军区的大军终于是赶到这里来了。 姚兴朝、方振山等将在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匆匆赶到城门口相迎。 苏泉荡十余万大军,阵势自是是浩浩荡荡。军阵从城门口蔓延到那极远处的山坳,都仍然不见其尾。 苏泉荡骑着战马,到的城门口见到姚兴朝、方振山等人,颇为惊讶,随即笑道:&quot;诸位将军这就已经打下谷孰县了?&quot; 两军又派遣斥候进行接触,他对天牢、天慧两军的行程还是有些了解的。并没有想过,两军能够在他过来之前就拿下谷孰县。 这当然是大好事。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率领大军直扑归德府。这为他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而没有这段时间,归德府元军的准备便可能不会那么充分。 &quot;苏帅!&quot; &quot;苏帅!&quot; 姚兴朝、方振山等人都是对着苏泉荡拱手行礼。 然后姚兴朝苦笑着道:&quot;虽然谷孰县是打下来了,但我和方总都统却也是伤亡颇为惨重啊……&quot; &quot;哦?&quot; 苏泉荡些微动然,翻身下马道:&quot;折损了多少人?&quot; 在他后面的文起等将也都跟着下马。 众人往城内走去。 姚兴朝叹息道:&quot;我麾下折损将近四千,方总都统麾下也折损将近两千人。&quot; &quot;这伤亡……的确是有些大了。&quot; 苏泉荡闻言也是稍微皱起眉头来,紧接着道:&quot;天牢、天慧两军为我们破开归德府门户,本帅会如实禀报皇上,为两位总都统请功的。&quot; 姚兴朝和方振山都只是轻轻点头。 一行人直往府衙。 在这个过程里,苏泉荡将城内的情况尽皆都看在眼里。以他的能耐,也能依稀想得到天牢、天慧两军攻城遇到了多大的阻力。 到府衙正殿坐下以后,苏泉荡便对着姚兴朝和方振山两人道:&quot;姚总都统、方总都统,你们两军刚刚经历糜战,拿下谷孰县,便不如就现在谷孰县内休整两日。本帅率领大军先去试试归德府那些元军到底有多少斤两!&quot; 说着看向文起,&quot;文起。你吩咐下去,让将士们就在城外扎营休整!明日黎明时分,继续向归德府行军!&quot; &quot;是!&quot; 文起领命下去。 姚兴朝和方振山对视,然后都对着苏泉荡拱手,&quot;多谢苏帅!&quot; 他们两军的确有必要在谷孰县内稍作休整了,也不觉得苏泉荡这是舍不得他们和建康军区大军夺取军功。 以苏泉荡的地位,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也更不会有这样的心思。 说到底,以苏泉荡在如今大宋军中的地位,已经算得上是登峰造极了。纵是再大的军功,他的实权也不会再有什么改变。 至于荣耀还有官位,军中也就只有军机令和副军机令在元帅之上了。以苏泉荡的年纪。日后要到那个层次似乎并不难。 他和岳鹏现在可是军中最是耀眼的两颗帅星。 论年纪,论军功,甚至都不是柳弘屹、石开济、黄华等人刻意相提并论的。 纵然是论底蕴、论恩宠。他们两个都是随着皇上从硇洲岛杀出来的。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其余诸位元帅应也是无人能出其右。 谷孰县,苏泉荡的建康军区大军对归德府虎视眈眈。 而此刻,在开封府到归德府沿线,元中路元帅占不台也是亲自率领元军十六万余众,赶往宋城。 在开封府及许州。仅仅留下元屋企的约莫七万大军进行镇守。 这个兵力尚且还不如岳鹏祥龙军区的兵力,但是,他们却是已经在许州和开封府准备多日了。 占不台率领麾下全部将士赶往宋城,自是对元屋企有些信心。他相信元屋企可以在他覆灭苏泉荡大军前,挡住岳鹏的进攻。 而更有可能的是,岳鹏在得知他大军到归德府和苏泉荡开战。并不会向着开封府发起进攻。 因为他的十六万余大军,再加上现在归德府内原有的兵力,这样的兵力,比苏泉荡的建康军区要多出数万去了。 他觉得岳鹏应该会替苏泉荡捏把汗,然后火速驰援归德府。 …… 再说到白锦军。 自昨日入夜时分被巴特尔所率的轻骑打败,他们匆匆向着渭南县方向逃窜。到这会儿,距离渭南县已经不算太远。 只军中看起来实在颇为凄凉。 原本的两千余将士,此时仅仅只剩下数百人,而且其中几乎半数带伤。 白锦军几乎可以说是完全被打残了,再无什么战斗力。 要想拿下渭南县,他们现在能够依仗的似乎仍然只有蜀中军区的供奉们。 而元军这个时候已经得知他们的行迹,会不会派遣军队、高手到渭南县援助。这是很难说的事情。 凌成志这整日都是哭丧着脸,没有露出过半点笑容。 他听着后面那些三原城百姓们的哭泣声,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想当初他率领白锦军的将士和百姓们出城前。还许给这些将士们美好的未来蓝图。而现在转眼,白锦军却是几近覆灭。 如果不是徐木坤等人在旁边劝说,他这刻怕是都已经无颜再面对将士和百姓们。选择悄悄溜走了。 他之前终究只是个寻常百姓而已,是很难承受得住这样的心里压力的。 入夜。 白锦军和百姓们都还在赶路。 他们想要个安生之地,更担心的。是元军会再次从后面追赶上来。所以,不得不继续向前走。 又是一日。 黎明时分,苏泉荡率领着建康军区的全部将士离开谷孰县,向着归德府主府宋城进军。 白锦军距离着渭南县也是越来越近。 同时,在山东东路境内。柳弘屹的镇国军区将士也是完全最初的战略意图。 登州、宁海州、莱州、密州等地全部被大宋禁军全部攻取。且镇国军区诸军正向着密州高密县汇聚,即将再度齐聚。 率军驻扎在莒州境内的黄华派遣弟弟黄福亲自到密州主府&quot;诸城&quot;和柳弘屹进行商洽。 镇国、兴国两大军区面对的是哈尔巴拉率领的大军,不可能各自为政。要想覆灭哈尔巴拉,唯有联合作战不可。 接近傍晚时分,率着几个供奉的黄福便是到得诸城西城门下。 柳弘屹这会儿就亲自坐镇在诸城之内。 黄福在城门下表明过自己的身份后,立刻有守城的将士带他匆匆前往府衙,去见柳弘屹。 柳弘屹得知黄福到了,便连忙召集诸将到府衙大殿议事。 <script>app2(); 1606.商议方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镇国军区天败军和广州守备军中众将陆续到府衙正殿,黄福也被人领进来。 到正殿内,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柳弘屹,黄福便是拱手笑道:&quot;柳帅!&quot; 柳弘屹也回礼,&quot;黄总都统。&quot; 他对黄福当然是颇为客气的。虽然,黄福只是天佑军的总都统。论军中地位并不如他这个镇国军区元帅。 黄福在大宋禁军中是老资格,当初还是赵洞庭下福建的时候,就跟着畲民义军投诚。 其后又被奉为福建路的副安抚使,再被封为天佑军的总都统。 黄福在军中的资历可谓是最老的那种。 而他的哥哥黄华现在是兴国军区元帅,这更是让得兄弟两成为军中佳话。 一门两兄弟,一个是元帅。一个是总都统,这在现在的大宋禁军当中是绝无仅有的。 &quot;黄总都统!&quot; &quot;黄将军!&quot; 已经赶到殿内的支永寿、吕英才等将也都给黄福打招呼。 黄福逐个还礼。 紧接着,柳弘屹又连让黄福在自己的右下首位置坐下。 这时候众将还没有到齐。柳弘屹便暂且没说公务上的事,只笑问黄福道:&quot;黄帅近来如何?&quot; 以前他是广南西路安抚使,黄华是福建路安抚使,都到长沙述过职,是以倒是有些交情。 黄福闻言轻笑道:&quot;有劳柳帅挂念了。哥哥他很好,只是在海上吃下元军那么大的闷亏,到现在都还有些生气而已。&quot; 柳弘屹摇摇头,&quot;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黄帅其实也不必太过于介怀了。&quot; 现在连他也知道这件事情。 当初黄华率军在海上和涂博达的元军大战,天速、天杀和福州守备军可谓是伤亡惨重。 虽然俘虏元军一万两千有余,但直到现在,天速、天杀和福州守备军都还远远没有恢复元气。 那些元军的军事素养太低,根本不足以补充到大宋禁军里面去。 就现在,都还被分别关押在各城当中。让得兴国军区已经占据的城池里,几乎是每个地牢都是满满当当的。 黄福苦笑道:&quot;我也是如此劝慰哥哥的。可惜哥哥听不进去啊!他始终觉得那场仗,是因为他的失误才导致伤亡惨重。&quot; 柳弘屹也知道这种事情没那么好容易介怀,便道:&quot;那等咱们和元军大战,再让黄帅好生出口恶气吧!那涂博达,我们留给他!&quot; 黄福拱手,笑道:&quot;那就多谢柳帅了!&quot; 等着众将到齐,两人便没有再说这些私事。 柳弘屹让众将依次坐下,介绍过黄福的身份,然后对黄福道:&quot;黄总都统,下面你来说几句吧!&quot; 黄福点点头,对着众人拱手道:&quot;诸位将军,此行本将乃是奉我兴国军区元帅黄华之命而来。意在执行皇上的旨意,和诸位联合作战,以达到战败元军的目的。&quot; 说着又看向柳弘屹,&quot;此刻我们兴国军区大军已经齐聚于莒县、沂水县周围。军中共有隆兴府、福州府、建宁府守备军共计四万人,再有天机、天暗、天佑、天速、天异、天杀六支禁军共计大概五万人。除去天速、天杀两军有些折损以外,其余诸军建制尚且还算完整。我们已经做好随时和元军展开决战的打算,元帅派我过来,就是想和柳帅您商议商议如何破元之事。&quot; 柳弘屹轻轻点头。 兴国军区原本十一万余将士,现在还能有九万人,这和他估算的差不多。 因为除去那次海战伤亡颇为惨重以外,兴国军区在其余攻城战中并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也就说不上什么折损。 然后他对着黄福说道:&quot;那我说说咱们镇国军区的情况吧!&quot; &quot;我们镇国军区才刚刚赶赴战场,虽然是在登州、莱州等地全面作战,但据各军传回来的情报,元军在这些地境内并没有进行剧烈的抵抗。所以我们镇国军区现在建制还是颇为完善的。六支禁军再有广州守备军,总共也有将近八万将士。只要过些时日,天孤、天空等军便会赶到高密县汇合。&quot; 黄福闻言稍作沉吟。&quot;那柳帅心中可已经有主意?&quot; 柳弘屹摇头道:&quot;暂且还在商议。说实话,哈尔巴拉率军号称二十余万,再有山东东路和山东西路等地陆续汇聚到那益都府的元军,他们真正能上战场厮杀的将士怕是都不会下于二十五万之众。这场仗,咱们要想取胜,怕不是很轻松的事情啊……&quot; 黄福轻轻点头。&quot;我们也是这样认为的。&quot; 两军作战,双方都不断有斥候、间谍进行探报。到这会儿,各自对对方的兵力怕是都有大概的掌握。 从兵力上面来说,哈尔巴拉麾下大军的确要远远超过镇国、兴国两大军区的总和。 虽然大宋禁军的战斗力无疑更强,但在这样的兵力差距下,谁也不敢断言就不会出现什么变数。 柳弘屹问道:&quot;那黄帅有没有说什么?&quot; 黄福道:&quot;我哥哥说让我先听听你的意思。&quot; 柳弘屹哭笑不得。没好气道:&quot;我这才刚到前沿,情况不如你们熟悉。哪有让我先说的道理,还是你先说。&quot; 黄福这当然只是说笑,没有再坚持,道:&quot;哥哥他的意思是……诱敌出城,再图取益都。&quot; 柳弘屹微微动容,沉吟道:&quot;若是能够占据益都,元军将无地可据,唯有退军,这自是好事。但哈尔巴拉在益都汇聚大军将近三十万,咱们又如何将他麾下的这些大军都诱出城来呢?哈尔巴拉曾经率军和我们大宋禁军交战过,且落得个大败亏输的下场。如今怕是不会再轻易上当啊……&quot; 黄福却是笑,&quot;这就是哥哥想让我来和柳帅你商议的事情了。&quot; 然后众人便都是沉吟起来。 过去半晌,柳弘屹才道:&quot;要想让哈尔巴拉率军倾巢而出。除非是让他们看到全歼我们两军的希望才行。&quot; 这算是定下大的基调。 以哈尔巴拉对大宋禁军的忌惮,除非是有那样的绝佳机会,要不然只怕不会率军全部出城。 而如何给哈尔巴拉&quot;创造&quot;这样的机会。显然是件极为费脑袋的事情。 直过去许长许长的时间,黄福才从大殿离开,又率着供奉们赶往莒县。 大概的计策他已经和柳弘屹等人商议下来。但这计策到底执不执行,无疑还得回去再和黄华等人商议商议。 这是整体的大致布局,是容不得有半点疏忽的。 与此同时,南京路唐州主府泌阳。奉着赵洞庭之命到元朝地境来主持根据地大局的陈文龙也终于是赶到这里。 他除去带着武鼎堂数十供奉以外,还带着几个国务省的得力官员。 眼下大宋禁军在元军的根据地都是由禁军们在掌管,这并非是他们的强项。陈文龙要全盘接手,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泌阳城内,是岳鹏祥龙军区内江陵府守备军的五百将士在镇守。 城内民政等事则仍是由原知州张良东在主持。 张良东的确是个狠人,当初在祥龙军区大军夺取唐州时,他应是斩杀多年好友何立马,以此来向大宋禁军投诚。 不,不是投诚。而是装出他大义凛然的样子。 岳鹏当时压根没将张良东放在心上,祥龙军区也没有那么多的功夫去调查他,是以继续让他在泌阳主持唐州民政事务。 只是张良东再没有半点兵权而已。 陈文龙要到泌阳的消息两天前就已经传到这里,此时此刻,张良东便随着城内的江陵府守备军将领在城门口等待着陈文龙。 陈文龙虽是年迈,但身子骨还算不错,驰马而来。 数十人风尘仆仆。 &quot;吁!&quot; 在城门外勒马。 张良东竟是比那江陵府守备军将领还要显得更为热情许多,连连拱手迎将上去。 <script>app2(); 1607.文龙到唐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直到最前面的陈文龙面前,作揖的双手几乎贴近脚背,恭敬异常,&quot;张良东见过陈副国务令!&quot; 陈文龙却是微微皱眉。 张良东大概想不到,他自己做出这般尊敬的样子,反倒是不讨陈文龙的欢喜。 他并不认识张良东。也就觉得张良东这样行大礼有些突兀。这就好像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似的。 淡淡扫了眼张良东,陈文龙对着这才走上来的那江陵府守备军将领道:&quot;这位是?&quot; 那将领禀道:&quot;回副国务令,此乃原元朝唐州知州张良东大人。&quot; 然后才正式给陈文龙施礼,&quot;末将江陵府守备军第十七团副都统龚奇志见过副国务令!&quot; 陈文龙轻轻点头,&quot;龚副都统率军镇守泌阳。辛苦了。&quot; 又看向讪笑着抬起头的张良东,&quot;张大人莫非便是那位以前任过福州知州的张大人?&quot; 当初在福建,张良东和蒲家闹得那么沸沸扬扬。最后让赵洞庭坐享其成。他的名字,便是连陈文龙也知道。 只陈文龙也并没有去关注过他,是以倒也不知道张良东逃到元朝地境以后,只在这唐州做了知州。 虽然同样是知州,但唐州可远远没有福州那么富饶。张良东这等于是明升暗降了。 这让他不禁想到许多东西,只这些话,自然不会当着张良东的面说出来。 张良东拱手回答,&quot;正是在下。&quot; &quot;进城吧!&quot; 陈文龙却是没再理他,率人拍马缓缓向着城内去。 龚奇志连忙带着人跟上,给陈文龙保驾护航。 张良东见到陈文龙态度突然变得这么淡漠,微微皱眉,随即也连忙跟上,倒是也没有多想。 他只以为陈文龙见他是降臣,所以才这么疏远他。毕竟这乃是人之常情。 他自认,自己之前在这泌阳城内斩何立马的行径。已经完全能够让得大宋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了。 当时他可是为百姓而&quot;不得不降&quot;的,这样的风骨,想来在哪里都会受到尊重吧! 一行人缓缓向着府衙赶去。 当初祥龙军区拿下唐州并没有费太大的劲,泌阳也没有受到摧残,到这会儿已经再看不到战争留下的痕迹。 街道上有百姓穿梭。 见着被江陵府守备军将士们保驾护航的陈文龙,些微惊讶疑惑,然后连连让开道路去。 进城数百米,陈文龙的眉头不自禁微微皱了起来。 泌阳作为唐州主府,但还是出乎他意料的贫穷落后。 现在在大宋,便是寻常县城,也有着超过这泌阳的繁华景象。 元朝的民生真正已经是落后大宋太多了。 而他的任务虽然不是将这些城池发展起来,只是将其稳住,但以后这终归会是大宋官员们要做的事情。 陈文龙对大宋覆灭元朝,那是深信不疑的。 到府衙。 龚奇志、张良东等人都跟着陈文龙进正殿。 陈文龙也没有将张良东赶出去,坐下以后只问龚奇志道:&quot;龚副都统。城内现在可有元军降卒?&quot; 龚奇志答道:&quot;回副国务令,现在城内地牢尚且还关押着元军降卒四百余人。&quot; &quot;嗯……&quot; 陈文龙沉吟着点点头,&quot;那这唐州境内,可还有其余降军?&quot; 龚奇志回道:&quot;每个城池里都有的。咱们已经在对他们进行改造,但是现在还不敢将他们给放出狱去,又没地方安排。&quot; 处置那些降卒,是陈文龙此行赶来元朝要解决的最大问题。 这些降卒以前都替元朝作战过,不改造好,不给他们维持生计的途径,放他们出去,他们很可能会成为民间匪患。 陈文龙现在可是将大宋禁军拿下的根据地都已经当做大宋的土地在看待,自是不希望会出现那样的匪患。 &quot;这样吧!&quot; 过半晌。陈文龙才对龚奇志道:&quot;本官听闻就在这泌阳不远便有石矿,是也不是?&quot; 龚奇志没能答上来,挠挠头。有些尴尬。 张良东把握住这样的机会,忙在旁边回道:&quot;回副国务令,在这泌阳东面十五里处确有石矿。其矿所产的石材质地坚硬,又颇为美观,是唐州各地富人建造家宅时青睐之物。副国务令突然言及此事,可是打算将那些降卒发配到矿上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唐州境内的矿场便是将全部的降卒都发配下去也是足够。&quot; 他显得胸有成竹,&quot;唐州地境,现在还有大小矿场十余个。这些矿场,有的因兵荒马乱已经荒废,正缺劳役。&quot; 陈文龙瞧瞧他,&quot;看来张大人对这唐州的情况很是清楚啊……&quot; 张良东笑道:&quot;在下作为唐州知州。这些都是有关百姓生计之事,自然不敢懈怠。&quot; 其实,他对这些矿山了如指掌,全是因为以前这些矿山都是由元朝在把控,他是可以从其中捞钱的。 陈文龙又沉吟了会儿,道:&quot;既如此,那就这般做吧!&quot; 龚奇志微微皱眉,&quot;副国务令,可此时咱们没有那么多的兵员可以派到矿场上去看守这些降卒啊……&quot; 陈文龙摆摆手,笑道:&quot;只要派遣极少量士卒前去看守便好。你如此办,地牢内关押的那些降卒,若是是这泌阳城人。在牢狱中表现优异者,可以将他们吸纳为本城捕快以及守军,由咱们大宋给他们发放俸禄。让他们为咱们大宋效命。这样剩下的降卒应该是不多了,那些人再暂且派往矿上,可让他们作为监工。他们无处可去。身上又无钱粮,应该是不会闹事的。&quot; 泌阳地牢里的降卒都还是以前的,数量不多。又都是守军,相对而言要容易安排许多。 陈文龙也打算全部让大宋官员、将士接手现在打下的元朝各城。 不可能抽得出这么多人手来的。 而且,从长远上看,以后大宋禁军终归会要撤回大宋境内。这些地方,还是得由当地人自治才行。 陈文龙要做的就是在这些地方组建起府衙,让它重现秩序。只要秩序在,那就乱不了。 龚奇志闻言点头。 陈文龙又道:&quot;龚副都统你且先派人传达唐州各城,让各城守军且先都如此安排降卒。&quot; &quot;是!&quot; 龚奇志领命。 陈文龙又看向张良东,问道:&quot;张大人,现在唐州各城府衙是何情形?你可知晓?&quot; 张良东答道:&quot;各城府衙现在治安都是由大宋将士在管理,其余府衙政事……在下有的延用了原来的官吏,有的已经从民间请出德高望重者在主持。&quot; 陈文龙露出些微异色来。 不得不说,张良东能力还是有的。 &quot;嗯……&quot; 只陈文龙却也没有再多说,只点点头后,很快便让张良东他们下去了。 他留在正殿内沉思。 虽唐州各城府衙都还在运转,但那些人他陈文龙都不了解,并未见过,自然并不放心。他还得择贤而任才是。 这夜,有一人由陈文龙率来的供奉带着进府衙。 这人明面上的身份乃是泌阳城内某粮铺的东家,实际上,自是军情处安插在这里的暗探。 陈文龙打算从泌阳开始进行整改,要熟悉城内那些官员的来历秉性,最便捷的方法就是从军情处暗堂这里得到消息。 想来,也不会有谁比军情处掌握更多那些城内官员的信息。毕竟,军情处就是吃这碗饭的。 而这暗堂堂主被带到府衙内,自是张良东等人不知道的。 以张良东的层次,甚至都未必知道这泌阳城内还有军情处的暗堂。 府衙内的某处院子。 房间里亮着昏暗的油灯,窗纸上映出几个人的影子。 <script>app2(); 1608.宋城将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陈文龙就坐在靠窗位置的床榻上。 看影子,正在伏案写着什么东西。 那供奉带着暗堂堂主直到房间外,轻轻敲响房门。 陈文龙出声道:&quot;进来吧!&quot; 供奉带着暗堂堂主进屋。 他之前再去叫这个暗堂堂主的时候,就已经拿出过信物,这暗堂堂主知道陈文龙身份,跪倒在地。&quot;下官唐州军情处暗堂堂主钟阳洲见过副国务令大人。&quot; 泌阳是唐州主府,他主管着泌阳暗堂,同时也是唐州总堂的堂主。 唐州地境的各种情报都是先汇总到他这里,然后才会传回到大宋去。 可以说,钟阳洲才应该是对唐州最为了解的人。 &quot;请起吧!&quot; 陈文龙轻轻点头,然后挥手道:&quot;坐!&quot; 钟阳洲便在陈文龙的对面坐下。倒也没有显得有多紧张。 他们这些人都是通过军情处秘密培训出来的专业间谍,也可以说是特工,心理素质那是相当的高。 陈文龙瞧着钟阳洲。直接问道:&quot;钟堂主可有将这唐州境内各城官吏的资料给带过来?&quot; 这是他让那供奉前去找钟阳洲时吩咐过的。 钟阳洲连忙从怀里掏出本本子来,回道:&quot;副国务令,都在这里了。唐州各城,但凡是上品阶的官员将领,都在其上。&quot; 陈文龙接过本子,&quot;这是以前唐州那些官员的,还是现在的?&quot; 钟阳洲轻笑道:&quot;这都是最新的情报。&quot; 陈文龙笑着点点头,&quot;你们军情处,真是了不得啊……&quot; 虽然他是副国务令,但凭心而论,当真对军情处是极为佩服的。不是佩服萱雪,而是佩服军情处收集情报的能力。 军情处几乎可以说是布置在天上的眼睛,对元朝是无孔不入。这给大宋带来不知道多少便利。 各大军区能够在出征以前就得到元军各将的详细情报,可以说都是军情处的功劳。 天网,则是更多的侧重于江湖之事。 陈文龙逐页翻看着本子。 最前面的便是泌阳城现在各个官吏的详细情报。不至于拉屎撒尿那种都有记载。但却是连有几房小妾,是否还安置有外宅,这些都记载得清清楚楚。 前面几页都是关于张良东的。 从张良东在福州为官初始,再到这唐州任知州,可谓详细无比。以至于让陈文龙都心中惊叹。 连他都很难想象军情处是如何查到这些消息的。 其实他并不知道,现在军情处暗堂遍布大宋、元朝各城,且彼此间都有关联,要查到这些消息,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张良东,生于理宗绍定五年,祖籍福州福清县。其父张才佑,为福清县县丞。宝佑六年,张良东袭其父之职,为福清县丞…… 再到张良东成为福州知州、唐州知州,本子上都有记载。 而在这大概的生平升迁概括以后。便是关于张良东的家世情况。 这点有些耐人寻味。 张良东妻妾不过五人,但在福州时起就有豢养外宅的习惯。在福州时,便据传有六房外宅。 他钟爱青楼名妓,六房外宅俱是青楼红牌。 而到唐州任知州以后,短短时间,张良东又在这里买下数房外宅。 养这些外宅,可都是需要钱的。光是置办这些宅院便不会是个小数目。 以元朝的俸禄而言,张良东除非是自己有什么铺子,要不然应该不足以支撑他养这么多外宅。 但直到陈文龙看完张良东的资料,都没有看到有关于任何张良东的私铺的记载。 当然,他看完这些资料,张良东有没有私铺。也已经不重要了。 在张良东的资料里,有详细记载过张良东数次贪赃枉法的事。这还只是有根有据的,民间传言更是多不胜数。 这足以让陈文龙将张良东划到&quot;贪官&quot;的行列中去。 而至于张良东斩杀何立马之事。也同样不那么重要了。 陈文龙绝对不相信,如张良东这样搜刮民脂民膏的人,真会心系百姓。而这样的人,大宋是绝对不会用的。 直过去许长的时间,陈文龙才将这本厚厚的册子给看完,将册子盖上后。他发出长长的叹息。 这唐州境内有品阶的官吏有数十之众,而其中能够算得上清正廉明的,却仅仅只有那么几人。 元朝统治下的腐败,让他都不禁是心中有些发寒,也有些感慨。 难怪这些年来元朝的民生始终不见有半点改善,闹得民怨四起。就这样的官员。又怎么可能让百姓富饶起来。 陈文龙的眉头渐渐深锁。 这些官员不可以继续延用,该让什么人接替他们的职位,却是个更大的难题。 国不可一日无君,城内府衙,也不可一日无官。 毕竟城池是百姓聚居地,每日里都总会有很多或大或小的事情。这是无以细表的。 这夜,在钟阳洲离开以后,陈文龙在床榻上看着册子怔怔出神,直到夜色极为深沉时才睡去。 又是一日。 在京兆府境内,白锦军带着百姓们终于是赶到渭南县外。 同时,苏泉荡率着建康军区大军也是距离宋城不远。 大军行进到距离宋城不过二十余里处,有绵延山脉横亘于前方。 大军中有斥候找附近村庄里的百姓询问过。此处通往宋城,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官道,一条小道。 官道宽敞。但是需要绕些路。而小道,则地形要复杂许多,大军怕是难以通过。 似乎建康军区大军并没有什么选择。 但苏泉荡却是知道。若走官道,必然会遭遇到元军的伏击。 归德府有天然的地形屏障,他不觉得徐福兴、花元化那些人会选择死守在归德府内。 甚至即便走小道。也可能会遭遇到元军的埋伏都说不定。 而他们要近宋城,却必须得先突破这些可能掩藏在山中的元军不可。 苏泉荡已经派遣数拨斥候前去打探。 山中这会儿也已经有狼烟起。 这些狼烟处定然有元军,但是却并不代表在其余地方就没有元军隐藏。 苏泉荡虽是迫切地想要将整个归德府给拿下来,但这刻,还是强行压下心中的冲动。静静等待着斥候们的消息。 数拨斥候,没有能全部都赶回来。 但经过他们的打探,苏泉荡对元军的部署倒也有些许了解。 以如今大宋禁军的精锐,元军想要在大宋禁军面前弄什么埋伏,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待得数拨斥候全部赶回到军中后,苏泉荡便将文起、何方松、金灏等人全部都召集到了近前。 经过斥候打探,元军在前面数里范围内大概布置下有五个阵地。具体多少人,这点却并不知情。 苏泉荡派遣何方松和金灏分别率领天英、天富两军前去拔除元军的这些阵地,而后,便命令大军就地扎营。 元军五个阵地,兵员想来都少不到哪里去,而且还可能有没有被打探到的阵地。要将他们拔除,无疑得耗费时间。 苏泉荡也不愿意全部大军都压上去,因为若是如此,纵是拔除这些阵地,付出惨重的代价也划不来。 他和岳鹏的两个军区兵力加起来都本就不如占不台、元屋企的大军多,可经不住那样的挥霍。 而且作为元帅,苏泉荡没理由不将麾下弟兄们的性命当回事。 若是如此,那他们之前也就没有必要步步为营,直接率领将士直扑归德府便是了。 这样的打法,往往最后是取不到胜利的。最可能的,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而苏泉荡并不知道,他在这里准备着拔除元军阵地,压向宋城的时候。占不台那边率领大军也是到达宋城了。 <script>app2(); 1609.危机来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才是下午,战斗便是在这里开始打响了。 何方松、金灏以及白玫孚等人各自率军数千,带领着谭璞余、唐元凯等将对元军阵地发起进攻。 这并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 两国交锋,总会有许多要打硬仗的时候。 这当然是大宋禁军的强项。天英、天富两军作为禁军中的老牌军队,战斗力可谓是出奇的强悍。 但是元军的阵地都布置在山坡上,这让得他们占据着有利地形。要打下来。也不容易。 枪炮声在山野之间响彻个不停。 元军前沿两个阵地下面,是大宋禁军在向着阵地发起冲击。 两军以掷弹筒进行对轰。 天富军第七步军团和天英军中第五步军团作为最先批次对着元军阵地猛攻。 唐元凯等将身先士卒,亲自率着将士们冲杀上去。 喊杀声震天。 军旗在山野间摇动不休。 苏泉荡率着其余几军扎下营寨,静静等待着前沿的消息。 …… 占不台率着十六万余元军浩浩荡荡到得宋城之外。 徐福兴、花元化等人亲自赶到城门口相迎。 占不台高头大马,威风凛凛。后面,是看不到尾端的元军将士。 徐福兴、花元化等人都是忙给占不台施礼。 宋城城头上的元军看到这么多的大军赶到。都是颇为振奋。他们知道宋军杀来的消息,如今占不台率军赶到,等于是给他们打下强心针。 而这个时候。在开封府的军情处探子,还并未将消息传送到这宋城来,就更不用说苏泉荡的军中。 大战初始,元军便在他们镇守的各城实施戒严。军情处、天网的探子们想要将情报传递出去不再如以前那么容易。 动辄,便很可能被发现,然后面临一锅端的危险。 占不台率军十六万余众往宋城方向,这当然是十万火急的军情。但是,军情处的情报传递速度,终究还是没能赶上他们行军的速度。 占不台对着徐福兴等人点点头后,便回头看向东面的狼烟,道:&quot;宋军已经杀过来了?&quot; 他尚且还是离着宋城有些距离的时候就已经看到那些狼烟了。 花元化连忙禀道:&quot;回禀占帅,确是宋朝建康军区的元帅苏泉荡率军赶到。现在,已经和我们前沿将士在交战了。&quot; 占不台回过头来,微微凝眉道:&quot;你是如何布置的?&quot; 花元化答道:&quot;末将原本派遣两万精兵驻守谷孰县,不过谷孰县已被宋军拿下。末将不敢冒然和宋军决战。所以在东面山中各山坡布置有精兵两万余众,命他们将宋军拦在城外,好等待占帅您率军过来!&quot; &quot;嗯!&quot; 占不台轻轻点头,&quot;你做得不错,元副帅说你是个将才,看来不假。&quot; 花元化喜形于色,&quot;多谢元帅夸赞!&quot; 徐福兴这时候在旁边问道:&quot;占帅,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quot; 占不台便又问花元化,&quot;可知现在宋军是何布置?&quot; 花元化答道:&quot;据前沿将士传报,宋军中只见建康军区各军军旗。原本拿下谷孰县的却是他们祥龙军区中的天牢和天慧两军,依着末将推测,这会儿天牢、天慧两军应该还驻扎在谷孰县,他们虽破谷孰,但伤亡也不小。&quot; 占不台微微眯起眼睛,&quot;那也既是说。宋军最多也不过十一万将士了?&quot; 花元化轻笑道:&quot;占帅说得正是。宋军定然是不到十一万人的,之前苏泉荡率军占据我们大元无数疆土,也有损伤,再加上还要在各城之内留下守军,他们的军队此时应该都不是满员状态。&quot; &quot;好!&quot; 占不台重重点头,眼中有着凶芒掠过,&quot;正合我意!刚好在本帅率军赶到的时候杀过来,这是天意!这是天意啊!&quot; 说着便又对花元化道:&quot;此时城内还有多少将士?&quot; 花元化拱手答道:&quot;守军将近五千!再有之前元副帅调拨给末将的,还有接近三万将士!&quot; &quot;你即刻将你麾下将士召集过来,本帅先率军前去前沿和宋军交战!你率军伺机而动!&quot;占不台重重道。 &quot;末将领命!&quot; 花元化并没有多说半句,当即领命,向着城内跑去。 占不台对着后面大喝道:&quot;后军做前军!向狼烟处行进!&quot; 后面有将领和传令兵领命。 这道命令以颇快的速度在军中传递开来。 然后元军将士便都向着后面转身。 徐福兴看着占不台这就要走。微愣道:&quot;占帅,大军刚刚到宋城,不进城稍作休整吗?&quot; 占不台道:&quot;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等覆灭宋军再做休整不成。&quot; 他知道,苏泉荡这会儿率军袭击前沿阵地,肯定是还不知道他已经率军赶到宋城的消息。要是他还在宋城耽搁,等苏泉荡收到消息以后,可就不会有这样好的机会。有准备的建康军区,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啃下来的。 说罢。占不台便是带着众供奉、亲卫驰马向着军阵后面跑去。 就这样,占不台十六万余大军连宋城都没有进,就直接向着前沿阵地而去。 前沿阵地还在交锋。 枪炮声响个没停。 天富、天英两军中的步兵团轮番向着元军阵地发起冲击。 而花元化在这里布置着足足两万多的元军,要想将他们覆灭,显然并非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做到的事情。 建康军区中,谁也不知道危机已经悄然来临了。 而在襄城。岳鹏这会儿也并不知道占不台已经率军赶往宋城的消息。 元屋企那个小人物的计策,竟是让得这原本颇为明朗的局势,再度充满迷雾。 京兆府路。 老李头好不容易从京兆府出来,离开送葬队伍以后,独自赶往蓝田。这会儿,也终于是到得蓝田县内。 这兵荒马乱的时节,他独自在外面,要躲着游亘的元军,并不容易。途中难免耽误许多时间。 因大宋军情处的侦查、反侦查能力都要远远超过元朝的蛛网,是以大宋禁军并没有完全将各城戒严,不容许任何人出进。 老李头在城头经受过盘问搜查后,得以进到城内去。 刘诸温和石开济这会儿也重新进行了兵力部署。 石开济率领蜀中军区全部将士驻扎于蓝关。 刘诸温率领大理军区将士镇守蓝田。相互观望。 这样的布置并没有什么问题。 纵是柴立人从京兆府内杀出来,在蓝关的石开济也完全可以在蓝田战事起时率军赶到蓝田。 老李头进城后并没有直去府衙,而是赶往蓝田县内的军情处暗堂。 他以前就到这送过信。 蓝田县内的暗堂也是个白喜事铺。 里面掌柜的见过老李头。还有印象,但还是和老李头进行过暗号对接,然后才将老李头给带到屋子里。 刚进屋。掌柜的便问道:&quot;有什么消息?&quot; 老李头答道:&quot;京兆府内有两千元军,和两个真武境、五个上元境出城,往三原城方向去。&quot; 他自是不知道。其实这个时候,这个消息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巴特尔率军都已经在半道上遇到白锦军,且将白锦军杀得溃不成军。 这大概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掌柜的将这个消息记在心里,只问道:&quot;消息可确切?&quot; 老李头道:&quot;千真万确。&quot; 掌柜的便匆匆道:&quot;那我这就去将这个消息传往府衙!你且先在这里留下吧!&quot; 他也想得到,老李头从京兆府出来应该不容易,想再回去京兆府,更会是难上加难。 老李头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掌柜的离开店铺,向着府衙的方向而去。 而这会儿,白锦军也在攻取渭南县。 <script>app2(); 1610.下渭南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栗邑镇之战后,白锦军仅仅只剩下四百余将士。而大理军区供奉们也有几个带伤。 从栗邑镇赶往渭南县途中,虽凌成志等人不断号召随行的百姓们投军入伍,但收效甚微。 随着他们出来的多数都有家人需要守护,很难下定决定投入到和元朝作对的行列。 凌成志等人对此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渭南县内守军有五百余众。 其实在面对着后面极可能有元军很快追赶上来的情况下,眼下并非是进攻渭南县的好时机。但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不论是白锦军将士还是百姓们,都迫切的需要扎根的地方。而根据刘诸温之前的意思,渭南县就是最好的驻扎之地。 在到这渭南县之前,席高轩和徐木坤就已经派遣一位上元境供奉前往蓝田县报信。 有他们在,要拿下渭南县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却可能不足以将渭南县给守护下来。 因为元军已经知道他们存在于白锦军中。若是来攻,必然军中也会有不弱于他们的高手同行。 绿林营之前随着伯颜等人进攻大宋时虽有损伤,但直到现在。底蕴和实力也还是颇强的。 要想守住渭南县,唯有通知刘诸温快些派人支援。而这,也是原本刘诸温的盘算。 他在蓝田,白锦军在渭南,途中并无需横穿元军盘踞的地盘,观望驰援还是可以做得到的。 此时此刻,在渭南县城头城下发生的战斗并算不上惊天动地,却也颇为引人注目。 因为席高轩、徐木坤等大理军区供奉几近全部出动。 他们和白锦军到得城下以后,席高轩率着上元境供奉们直直掠上城头。徐木坤则是独自掠向城门。 渭南县守军不过两百神龙铳,连掷弹筒都没有,再被席高轩、徐木坤意境威慑,自是对这些速度奇快的供奉们造不成什么威胁。 才是刚刚开始征战的时候,徐木坤便用手中长剑硬生生将城门劈碎开来。 然后他的身影直向着甬道内掠去。 甬道后面的元军皆被意境笼罩,动弹不得。 徐木坤冲到人群中大肆斩杀。 &quot;杀!&quot; 凌成志在城外看到这幕,振奋不已。高举起手中神龙铳,率着众白锦军将士紧随其后杀进城里。 城头席高轩等人也是不遗余力地消灭着那些守军。 只短短时间,城头守军将领的脑袋便就被席高轩提在了手中。 他和诸位上元境供奉纷纷停手,剩余的守军眼中满是惧意,不敢再有半点反抗的念头,纷纷跪地乞降。 整个渭南县之战只延续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在守军投降以后,凌成志让白锦军将士将守军缴械。然后便让外面的百姓们进城。 风尘仆仆的三原城百姓们纷纷涌入到城头之内。 这城头短暂的战争,甚至都没有给城内的百姓带来多大的困扰。 倒是三原城百姓们进城引起的轰动还要大些。 一时间渭南县街道上人满为患。 来自于三原城的百姓们有人在渭南县内有亲朋,忙不迭带着家人去投奔。 凌成志、席高轩等人则是带着白锦军将士,押着那些降卒往府衙而去。 渭南县县令显然是不知道席高轩等人随在白锦军中的事情,白锦军破城时,他尚且都还和渭南县诸官吏在府衙内议事。 其实说是议事,倒也不如说是他们也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够挡住白锦军,是集聚起来准备随时出城。 可是谁又能想到白锦军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破城? 于是当凌成志等人率军到得府衙的时候,正好是撞着正匆匆准备离开的渭南县的官员们。 这些品阶并不高的官员看着府衙外团团围绕的白锦军。还有那些垂头丧气的降卒,刹那间全部都是变了脸色。 没谁敢再迈出府衙半步。 那些站在府衙门口的捕快、士卒们也都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被白锦军将士用神龙铳指着,他们生怕自己有任何的动静,然后就会被子弹给射穿脑袋。 凌成志走到前头,对着穿着官袍的众官员喝问道:&quot;谁是管事的?&quot; 渭南县县令柴尚约莫五十岁许人,留着小搓胡须。说不清是好人坏人,算不上大奸,但也不能说是清正。 他应该是属于在元朝官吏中颇为平庸的那种。 瞧着眼带煞气的凌成志问出这句话,他有颤颤巍巍地上前两步,竟是对着凌成志拱手道:&quot;在下渭南县令柴尚,见过将军!&quot; 他显得颇为谦卑。当然,这纯粹是因为害怕。 他们这些人的姓名可全是拿捏在白锦军的手里。而白锦军会不会杀他们。又是全凭凌成志的意思。 柴尚这点儿眼力劲还是有的,看得出来凌成志就是白锦军的头。因为,只有凌成志穿的是千夫长级别甲胄。 凌成志昂首挺胸看着他。道:&quot;从现在起,渭南县就是我们白锦军的了!&quot; &quot;喔!&quot; &quot;喔!&quot; &quot;喔!&quot; 白锦军将士们都是振奋地高喊起来。 这更是让得柴尚等人脸色微白。 &quot;是,是,是,以后渭南县唯将军马首是瞻。&quot;柴尚不敢有半点不满,鸡啄米似的点头答应。 他显然很识趣。 凌成志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瞧了眼席高轩,接着又对柴尚道:&quot;那你即刻去将城内官员全部宣到府衙来,本将军有事情交代他们!&quot; 这些都是席高轩教他的。 柴尚不敢有半点怠慢,又连忙吩咐他身边那个同样带着家小准备离开渭南的县尉大人。 县尉招呼几个捕快跑开去,凌成志示意几个白锦军士卒跟着他们。然后便和席高轩等人排开一众官员,向着府衙内走去。 柴尚等人都是垂头丧气。如丧考妣,却也只得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到得府衙正殿里,凌成志却是让席高轩、徐木坤两人坐在了最上首处,他自己在下方坐着。 柴尚等几个元官连坐都不敢坐,只是讪讪站着。 他们的那些家人们则是站在大堂外,连进都不敢进来。 凌成志看着他们,耸耸肩膀道:&quot;让你们的家小都各自回屋去吧!那些金银珠宝,就给我们白锦军充作军饷了。&quot; 看着柴尚那些家小们大包小包,连马车都有十来辆,凌成志用屁股都想得到里面肯定有不少财宝。 而元朝的俸禄并不算高,这些财宝是哪里来的也就可想而知。 这在元朝境内是极为普遍的情况。 元朝这些年来,腐败的情况较之当初的大宋怕都还要更为严重。朝中官员没有什么信仰。鲜少有人当官不是为捞钱去的。 卖官卖爵的事情在元朝也常见得很。 柴尚等人脸色顿时更为惨白,却不敢多说半句。 在他们的呵斥下,那些家小们匆匆离开。大堂外。留下不少财宝。 过不多时,那县尉也带着几个官吏进来。至此,在渭南县有些影响力的官员算是悉数到齐了。 才刚进屋。凌成华便对着他们喝道:&quot;还不跪下!&quot; 包括柴尚在内的众元官都是齐刷刷跪下来。 有人哭喊:&quot;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quot; 凌成志幽幽道:&quot;你们放心,本将无意取你们的性命。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好好替本将管着这渭南县。将你们这些年贪墨的东西都给交出来,本将保你们性命无忧。另外,敢问哪位是县簿大人啊?&quot; 有个老头抬头道:&quot;将军,在下便是。&quot; 凌成志道:&quot;等会儿将县内银库、粮库的情况交给本将军!&quot; 从三原城到这里,他都还没有给白锦军的将士们发过军饷。现在拿下渭南县,也是该给将士们发军饷的时候。 虽然这些白锦军将士们都是自愿跟随着他的,但说到底,连军饷都发不起的军队,绝对不能够长久。 凌成志虽然不知道能够守住这渭南县多长的时间,但不管怎么说,也先把渭南县的金银和粮草弄到手里再说。 反正,这些又不是他们从百姓手里去抢的,不拿白不拿。 <script>app2(); 1611.拔下阵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宋城外十余里。 神仙岭。 神仙岭山脉高绝,乃是宋城方圆最为高耸连绵的山脉。 这里也是绝佳的防守之地。 花元化派出城的元军便是在这神仙岭沿线扎下数个阵地。 此时,何方松、金灏等人还在指挥着天英、天富两军的将士们对着元军阵地发动猛攻。 元军共计五个阵地,此时处于前沿位置的两个阵地都在交锋。 天富军第七步兵团都统唐元凯和天英军第五步兵团都统薛和宇已经率军对阵地发起两波冲击。但因为元军占据着有利地形,而且火器相当不弱,是以接连的两波进攻都被打退下来。 虽然元军阵地在两军的猛烈进攻中也是变得颇为狼藉,但是两军将士也付出不容忽视的代价。 天富军第七步兵团中。都虞候马学博身负两处枪伤,是被将士们给抬下来的。 再有军中统带级别的将领也折损四人。 天英军的折损也没少到哪里去。 此时。天富、天英两军都在休整。就在官道两侧的山中,枪炮声都是短暂的停歇下来。 接连两拨进攻都没有能够将元军阵地给撕开缺口,这让得唐元凯、薛和宇等人脸色都是有些难看。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们要是第三波攻势都不能够将元军阵地撕开裂口,那他们便很难再有机会了。 何方松和金灏两人肯定会安排别的团顶替他们的位置。 而那对于唐元凯、薛和宇而言,无疑会是种憋屈。 他们可是大宋禁军! 哪怕阵地里的元军有三千余众,他们也应该能够将阵地撕开才对。 官道左侧。 唐元凯率着他第七团的将士离着元军阵地仅仅不过千米远。再下面数百米,则是天富军大军。 天富军全部压在这,破掉这个阵地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 唐元凯两次都没有能够将元军阵地撕开缺口,这已经让得金灏微微皱起眉头来。 而这时候在前面,唐元凯已经准备开始第三次进攻。 他瞧了瞧周围,将士们多数都已经浑身灰尘滚滚。 但看眼神,战意仍旧昂扬。 他面对着将士们坐着,大声说道:&quot;弟兄们!两次了!元军已经生怯,咱们这次,定然要将这个阵地给撕开!能不能做到?&quot; &quot;是!&quot; 有士卒大声喊道。 唐元凯便看向那号手,道:&quot;吹冲锋号!&quot; 号手端起军号,放到了嘴前。 冲锋号响。 唐元凯高举起手中的神龙铳。大喊道:&quot;弟兄们!杀呀!&quot; 他率着第七团剩余的将士们再度向着山坡上杀去。 枪炮声又是响彻起来。 一个个将士前仆后继,汹涌冲向元军的阵地。 紧随其后,在官道右侧的山坡上,薛和宇也是率着他麾下的将士们再度对元军的阵地发起了冲击。 战争是惨烈的。 硝烟弥漫。 而这回,天富军第七团和天英军第五团的将士们凭借着他的骁勇和意志,终于是冲杀进元军的阵地里。 何方松和金灏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刻。 两人用望远镜看到先锋军冲破元军阵地头道防线,都是当即下令,率着全军将士向着上面冲杀过去。 第七团和第五团将士已经杀进阵地。这能够替他们减少许多元军的炮火威胁。 &quot;杀!&quot; &quot;杀呀!&quot; 两军将士漫山遍野,汹涌上山。 他们便如同是最为凶猛的狼群似的。顶着元军阵地里发出来的炮火,很快都冲杀进了元军的阵地里。 很快,两个阵地里便都是乱糟糟起来。 那些元军在短短的时间内便是大势已去。 面对着这么多的天英军、天富军将士,仅仅凭借他们那点儿兵力。显然没法招架得住。 在被大宋禁军压制以后,两个阵地的元军将领便都相继率着将士匆匆向后退去。 何方松、金灏两人率着大军在后面穷追不舍。 如此硬生生从前沿阵地追到元军的第二道阵地防线,元军不知道阵亡多少。 只面对着元军的第二道防线,何方松、金灏两人并没有再率领大军直接扑上去。 打仗是要讲究技巧的。 虽然他们就算是蛮打也能够获胜。但那样,却会让得将士们付出更大的折损。这无疑是金灏和何方松不愿意看到的。 他们可不想再拔除元军的几个阵地以后,他们天英、天富两军也被打残。这太亏了。 而就在何方松、金灏等人在部署着拔除元军第二线阵地的时候,占不台率着元军也是距离这里越来越近。 从神仙岭外要通往宋城,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从宋城往神仙岭自然也是这样。 这其实颇为不合占不台的心意,因为他率军也只能从官道袭击宋军。没法对宋军形成合围之势。 除非他选择从别的方向绕到神仙岭的后方,而那,就不知道要耗费多长的时间。 而且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他大军的动静也迟早得被宋军发觉。 这显然是不可取的。 于是,占不台便命令麾下的骑兵轻装上阵。先前往前沿去将建康军区的大军咬住再说。 在占据着极大兵力优势的情况下,占不台显然也是颇具信心。 哪怕他拿不准自己这些兵力就能够在正面厮杀的情况下将建康军区全歼。但哪怕只是将建康军区打残,也是他占了便宜。 他在这中路要做的。可只是将祥龙、建康军区两军驱逐出去而已,而并不是劝谏建康军区、祥龙军区两军。 只要能够将两军打残,让他们退出大元地境,那他就是大元当之无愧的大功臣。 官道上,黄尘滚滚。 元军本就最为注重骑兵,国内大军也是以骑兵居多。占不台麾下十六万余众,其中骑兵便占据足足八万有余。 以前的元朝骑兵,通常还会有数个帮手专门替他们服务,给他们换马、背粮、武器等等,而现在,可没有那种情况。 在军械全部换成神龙铳的情况下,骑兵们已经无需帮手了。 也既是说,这八万余众全部都是正儿八经的骑兵,能够上阵厮杀的那种。 虽然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但依着此时的情况来看,他们怕是能够在何方松、金灏完全拔除前沿阵地前就赶到神仙岭。 而这个时候,苏泉荡尚且还在神仙岭下等着天英、天富两军的消息。 他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占不台率军赶到宋城的消息。 建康军区中的斥候,显然也难以穿越过几道防线,去打探神仙岭后面的情况。 现在元军的作战也越来越专业,没理由不在阵地沿线布置下岗哨。 时间缓缓流逝着。 距离黄昏时尚且还有约莫个把时辰。 金灏和何方松两人在元军第二道防线下面约莫休整了两刻钟,这会儿,又对着元军阵地发起了冲击。 只不过他们当然不会再让第七团和第五团作为尖刀团去撕开元军阵地。 天富军成了第五团。 天英军则是换成了第六团。 两支生力军在渐渐接近到元军阵地下方数百米左右,就在他们后面,掷弹筒手们率先开了炮。 阵地里的元军还以颜色。 两个团的将士大声喊杀着,向着元军阵地汹涌而去。 不断有人折损在枪炮下。 但喊杀声并没有片刻的停歇。 当初赵洞庭在硇洲岛誓师时,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似乎永远在大宋禁军中承袭了下来。 在国内经历过疏导的大宋禁军们觉悟性远非元军可比,甚至,说他们是战场上的疯子也不为过。 在大宋禁军中,为国捐躯,从始至终都是种莫大的荣耀啊…… <script>app2(); 1612.危机来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种精神,这种信念,非是枪炮可敌。 当人的信念达到某种层次时,真的是什么都不怕的。 这两个阵地里的元军大概是没有想到大宋禁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冲破他们前面的两个阵地,再看着此时大宋禁军们那几乎能够吃人的样子,难免心中会些微有点惊惧。 而这种惊惧。却是能够影响到战场局势的。 一个的惊惧,不会有什么关系。但若是每个人都有这样得想法,便是再微弱的惊惧,也会在须臾间浓郁起来。 这并不足以让阵地里的元军匆匆撤退,但多少会影响到他们的气势。 于是乎天富、天英军中两个团的将士撕开这两个元军阵地,比前面的第五团、第七团要顺利不少。 才是第一波攻势。两个团的将士们在各自都统的率领下,就硬生生顶着枪炮得以冲到元军的阵地里面。 双方短兵相接。 紧随其后,何方松、金灏两人又是将全军将士都压了上去。 这样占据着人数优势的仗其实还是颇为好打的。只要把元军阵地撕开豁口,之后完全可以仗势欺人。 虽然是全军将士都压上去,但并不会付出多少的折损。 只是在两个阵地内的厮杀尚且都是如火如荼的时候,占不台的铁骑却是也赶到神仙岭下了。 这些铁骑在官道上前行,已经完全能够听得清楚山坡上的枪炮声。 两个阵地内的元军尚且还在做最后的抵抗,只看起来距离撤退也不远了。 再这么打下去,但凡他们的将领不想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在两刻钟以后都应该会率军撤退。 占不台的铁骑由他麾下最为信重的将领唐福师率领。 唐福师乃是汉人,但在元朝为将多年。在元朝铁骑中,是资历、辈分都极老的将领,也颇具威望。 他骑着战马走在军中的最前面,这会儿自是也观察到官道两侧的动静。 听着枪炮声,再看着那狼烟滚滚,谁都想得到是宋军在进攻阵地。 在唐福师的旁边,是另外一个铁骑将领。虬髯大汉。 他别着神龙铳,有些凝重地对唐福师说道:&quot;唐将军,没想到这些宋军竟然这么快就打到这了。看样子,他们可能距离突破花元化将军的全部防线都不远了,咱们要不要率军先上去将这些宋军给歼灭?&quot; 唐福师些微沉吟,却是摇头,道:&quot;不,咱们还是直向着宋军大部去吧!&quot; 他显然还是分得清主次的。 占不台这回的目的是要全歼建康军区的主力部队,这点,比什么都重要。 唐福师并不愿意因为山坡上阵地里的这些袍泽,就耽误进攻建康军区主力的时间。 那将领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说什么。 元军铁骑仍旧向着神仙岭的那头不断前进着。 山坡上厮杀正酣,山脚下,大军蔓延不见其尾。如同长龙似的,蜿蜒而过。 足足八万余铁骑。这样的阵仗,自是瞒不过山坡上的人的眼睛。 很快就有人发现山脚下那细密如蚂蚁般的元军骑兵。 阵地里的元军只以为是援军到,振奋不已。 金灏和何方松相继得到这个消息后却是脸色大变,顾不得再指挥作战,都连忙撤出战圈向着山脚下张望。 看到那不计其数的元军,两人的脸色便愈发的苍白起来。 突然有这么多元军出现在这里,而且还都是铁骑,他们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元军是要主动出击。 而元军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向着山坡上来的迹象,那他们的目的也就再明显不过了。 连在山坡上作战的天英、天富两军都没法满足他们的胃口,他们这显然是冲着苏帅在后面的主力部队而去的。 金灏和何方松等人心脏都是剧烈跳动着。 他们都清楚得很,现在苏帅对元军可没有半点防备,压根就不知道元军主力赶到宋城的事。 虽然大宋禁军能征善战。但这股元军铁骑要是突然杀到军中去,纵是以大宋禁军的素质,只怕也难免慌乱。 元军这么多人。虽未必能对建康军区大军造成灭顶之灾,但必然会让大军折损惨重。 &quot;不行!&quot; &quot;必须得立刻通知苏帅才行!&quot; 金灏、何方松等人的心里都是猛地有这样的念头蹿出来。 然后很快,两个阵地里都是有供奉撤出战圈,在金灏等人的命令下连忙向着神仙岭外的营寨里跑去。 但即便是这样,依着这股元军铁骑的速度,等他们赶到营寨时。苏帅怕也来不及安排将士做好营地准备。 金灏、何方松等人的心仍旧是提着。 天英军负责进攻的阵地边缘,站在山坡边的何方松目光从山脚下收回来,又看向阵地里。双眉皱成了川字。 依着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天英军的将士们想要完全拿下这个阵地,还需要些时间。但那些元军,却距离营寨已经不远了。 而且。这些元军的行军速度好似还越来越快了。 很显然,山脚下的这些家伙也是知道自己的动静会暴露在山上人的眼中。想要以最快的速度杀到营寨去,完成突袭。 &quot;来不及了!&quot; 何方松估算着,心里咯噔。 他意识到,只派遣供奉前往营寨内报信,怕是已经无法改变现在的局面。 这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起来,又向着山脚下张望过去。 看着一个个的元军自山脚下过,他的眼中有着强烈的挣扎之色浮现。 何方松缓缓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的挣扎之色已是消失不见,浮现的,只有坚定。 他回头看向正在和元军厮杀的将士们。突然的大喊:&quot;全军!立刻撤出战斗!向着山下元军进攻!&quot; 他没有办法。 唯有以这样的方式来为主力部队赢得应变的时间。 虽然,这样冲杀下去,天英军将要面临的情况极可能是全军覆没。 在何方松的身边。号手又吹响了号角。 猛士用力摇动着大纛。 正厮杀正酣的将士们有不少都向着何方松这边看来。 然后有都统级别的将领跑过来,匆匆问何方松道:&quot;总都统,为何突然要撤军?&quot; 何方松指向山脚下。&quot;你们看。&quot; 几位都统看到山脚下那蔓延不见其尾的元军铁骑,脸色都是瞬间变幻起来。几人都很快意识到何方松的想法。 薛和宇低声道:&quot;总都统,咱们这么杀下去……是不是就没有再回到大宋的机会了?&quot; 何方松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竟是忽的轻笑起来,抿嘴道:&quot;也许吧!不过,能让更多的将士活着回去,也值。&quot; 他手指想神仙岭绵延的山脉,看着那些青翠,道:&quot;这里风景秀美,也是个不错的葬身之地。你们,可有勇气赴死?&quot; 连他都不觉得冲杀下去还有很大的生还的可能。 因为下面的元军的真的是太多了。而且他们从这里冲杀下去,必然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便陷入元军的重重包围。 阵地里的这些元军,大概也会跟着杀下山去。 到时候,纵是神仙也很难突围而出了。 这是死局。 薛和宇等几个将领对视。 然后有人道:&quot;不过死而已,有何惧之……若能和总都统您同葬于此,是末将等的荣幸!&quot; 他们都已经跟着何方松有些年头了,其中甚至有人就是何方松当初从兵部带出来的,有二十多年的交情。 何方松轻轻点头,&quot;能够和你们做兄弟,也是我何方松的荣幸。&quot; 他从山坡上拔起根草,放在嘴里嚼了嚼,有些苦,轻轻叹息,&quot;去吧,集结将士,随我杀下山坡去!&quot; 薛和宇等人便又跑回到军中去。 有传令兵大喝。 有号角声绵延。 在阵地里和元军厮杀的天英军将士都逐渐退下来,退到何方松所在的这里。因为,大纛在这里。 越来越多的将士看到山脚下的元军。 气氛,悄然变得凝重。 <script>app2(); 1613.冲杀下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对面的山坡上,情形也是和这边差不多。 金灏和许多天富军将士们这刻也在向着山坡下张望着。 而山下的元军铁骑自然也有察觉,不少人都抬头向着上面看来。有将领纷纷呼喝士卒们准备厮杀。 何方松向着对面山坡上眺望过去。 其实这么远的距离,他和金灏都是没法看清楚对方的容貌的。但眼神却好似是有着交汇。 &quot;杀!&quot; 紧接着。何方松猛地暴喝起来。 他端着神龙铳,率先向着山下冲去。 &quot;杀!&quot; 在他身后,天英军将士们呼喊如潮。纷纷跟着何方松向着山脚下冲杀过去。 马蹄滚滚。 杀声震天。 这浓郁的杀气,甚至是让得阵地里总算得以喘口气的元军没敢在这个时候就对着天英军的背后发起冲击。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凶猛的军队。 &quot;杀!&quot; 在对面的山坡上。在随后的刹那也是有震天杀声起。 杀气好似席卷云霄。 金灏等天富军将领同样是率着士卒们向着山脚下冲杀过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金灏作出了和何方松同样的选择。虽然他是出自义军。但和何方松有着同样的觉悟。 作为大宋禁军中的总都统,他们曾无数次率领新兵在大宋国旗下宣誓。愿意为大宋奉献自己的生命。 这句话并不仅仅只是放在嘴上说的,真到这个时刻,他们也愿意如此做。 或许寻常士卒难以领会赵洞庭的雄心壮志,但他们这些总都统级别的将领自是明白。 皇上灭元,是想让天下再度实现大一统。让这个炎黄子孙的栖息地,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为璀璨夺目的地方。 只要皇上日后能够真正实现那样的盛世,他们的牺牲又算得什么。 自从皇上自硇洲岛兴兵时起,整个大宋已经有多少人为那个美好的蓝图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他们在其中,还不算是地位最高的。 这一声声喊杀声。似乎满含着悲怆,但却也有着毋庸置疑的坚定。 仅仅过不多时,便有轰天雷和炮弹在山脚下官道上炸开。 轻装上阵的元军铁骑匆匆变阵,抵挡从两侧山坡杀下来的天富、天英军将士。 他们早就知道有大宋禁军在山上,这刻反应自然是颇为迅速的。 元军在原地扎下阵来,以神龙铳对准正从山坡上冲下来的大宋将士。还有掷弹筒手匆匆架炮,对着山坡上进行轰击。 这刹那的动静,将大半个元军队伍都惊动。 有将领匆匆驰马向着军前跑去,找到唐福师,禀道:&quot;将军。山坡两侧的宋军都冲下山来了!&quot; 唐福师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道:&quot;本将已经知道了。&quot; 他之前就看到山坡上的景象,刚刚听到动静,就意识到是宋军杀下山来了。 这刻,唐福师只是凝神向着官道的更前方看去。 然后他问道:&quot;现在是哪位将军的麾下在和宋军交锋?宋军大概有多少人?&quot; 前来禀报的将领答道:&quot;是大名府路的赵怀初赵安抚使!宋军看军旗是天富、天英两军,最多应该不到两万。&quot; &quot;嗯!&quot; 唐福师点点头,对旁边的传令兵下令道:&quot;传令下去,让赵安抚使留下本部两万将士和这些宋军厮杀。等占帅率军前来!其余将士,随本将军继续前往宋营!&quot; 他是打定主意要将苏泉荡的建康军区大军给拖延住。不愿为天英、天富两军耽误时间。 传令兵领命,带着几人和这前来禀报的将领又都驰马向着军阵后面跑去。 而等他们跑到天英、天富两军冲击的那个地段里时,这里的厮杀已经是颇为惨烈了。 天英、天富两军将士气势如虹般从山坡上冲杀下来。官道上、山坡上,已经是躺着为数不少的双方将士的尸体。 背着令旗的传令兵们找到赵怀初。将唐福师的军令交代下去。又向着大军后面跑去。 在这天英、天富两军还没有冲破元军防线的情况下,很快,官道上的元军便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前面疾驰而去。 唐福师加快逼近建康军区大营的步伐。 虽然是留下两万将士在这里和天英、天富两军争锋,但他剩余的将士显然仍是个不能低估的数量。 团团硝烟灰尘在官道上腾起。 炮声轰隆不断。 随着天富、天英两军和官道上的元军交锋起来。那些原本在阵地里的元军这会儿也是杀下来了。 他们到底是元屋企自元朝腹地率领过来的精锐,虽是不如大宋禁军,但军纪什么的还算不错。将领也并非全是酒囊饭袋。 他们终究还是把握住这个战机了。 而随着这些元军冲杀下山,对着天英、天富两军的炮阵和后军进行冲击,这自是给天英、天富两军造成颇大的麻烦和压力。 他们被元军给夹在中间,真是怎么打都有点儿难受的。 只这样的情况,大概也早在何方松和金灏两人的预料之内。在从山坡上冲杀下来以前,他们应该就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是以当有斥候匆匆到两人面前禀报时。两人都并没有下达什么命令。只是让将士们继续打。 这会儿他们没有选择的。 可以说从山坡上冲杀下来的那刻,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而实际上。仅仅只到现在,天英、天富两军便都付出了不小的折损。甚至有都统级别的将领阵亡。 几乎所有阵亡的将士。都是脑袋朝着山坡下,脚朝着山坡上。 他们都是在冲锋的途中阵亡的。 …… 建康军区大营。 其实到这会儿。苏泉荡都还没有将大营给扎起来。 将士们只是沿着神仙岭外围扎下帐篷,然后清理出隔离带。这会儿,还正在建造围栏。 建康军区十万余将士,营寨蔓延得极长。纵然是颇为粗糙的营寨,建造起来也是需要时间的。 但这些东西又是不建不行,因为谁也没把握保证元军就不会进行突袭。 苏泉荡的帅帐被天罡军将士们的帐篷拱卫着。 在最内围,则是他的亲兵,还有直属于建康军区的武鼎堂供奉们的帐篷。 帐篷里时不时有低语声响。 苏泉荡和文起、姜修、吕玉文等人正在帅帐里研究宋城的地形图,还有如何进攻宋城的方法。 有上元境修为供奉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天罡军大营。 然后在营外止步。 在将令牌出示给营外的将士看过以后,这上元境供奉便飞速向着军营内掠去。 而紧随其后,很快又有位上元境供奉赶到。 他们两人,一个是何方松天英军中的供奉,还一个,自然是天富军中的随军供奉。 何方松和金灏两人之前看到官道上的元军铁骑,都是选择先派遣供奉给苏泉荡传信。 两个供奉一前一后向着苏泉荡的帅帐掠去。 只不多时,先头那供奉便出现在苏泉荡的帅帐外。 帅帐的门口也有两个上元境供奉背剑而立,瞧着这位供奉,自是认识的,微愣道:&quot;老楚你怎么回来了?&quot; 他们看出来这楚姓供奉脸上的焦急之色。 这楚姓供奉却是连答他们的话都顾不得,直掠到帐篷里面去。 这让得这两位供奉还以为他是想要干什么,脸色剧变,忙不跌也拔剑冲进帐篷里。 只帐篷里自然并没有发生他们所想象的事情。 苏泉荡等人都是微愣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楚姓供奉。 楚姓供奉则是对苏泉荡拱手道:&quot;元帅,大事不妙!有大股元军铁骑正从官道向着咱们的大营接近过来!&quot; 苏泉荡更愣,随即豁然变色,问道:&quot;有多少人?天富军和天英军如何?&quot; <script>app2(); 1614.情况危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意识到什么。 楚姓供奉匆匆答道:&quot;怕是得有数万之众,我没有能全部瞧得真切。在我离开时,天富、天英两军将士已经向着山脚下发起冲击了!&quot; 这刹那,连苏泉荡的脸色都是变得有些苍白起来。&quot;那元军阵地如何?&quot; 楚姓供奉道:&quot;在元军铁骑赶到前,我们还在和阵地里的元军进行厮杀!阵地里,怕都还有大半元军!&quot; &quot;天富军、天英军危矣!&quot; 苏泉荡跺脚,然后连道:&quot;传令!速速集结大军!进击神仙岭!&quot; 文起、姜修等人匆匆向着帐篷外面跑去。 他们这会儿也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只有建康军区副帅露出些微迟疑之色。道:&quot;苏帅,这些元军怕是冲着我们来的啊!&quot; 苏泉荡道:&quot;他们定然是冲着我们来的!要不然。就不是天英、天富两军主动下山去和他们厮杀了!何方松、金灏这是想以天英、天富两军为我们大军争取时间啊!&quot; 说着,他又对着帐外喊道:&quot;速速前去谷孰县通知方、姚两位总都统,让他们率军火速赶来神仙岭驰援!&quot; 他知道元军不可能仅仅只有数万人,因为单凭这点儿兵力,元军不可能有这样的胆色。 唯一的可能,就是元军的主力部队都已经悄然赶到归德府了。 这个时候,他的大军已是在面临着被覆灭的危险。 &quot;那……&quot; 副帅脸色很是纠结,&quot;苏帅,咱们在这样的情况下,你确定要向神仙岭进军吗?&quot; 他是朝中老将。是苏刘义那个辈分的。有很丰富的作战经验,这刻,他当然也能推测到什么。 苏泉荡率军进击神仙岭,这肯定是想将天富、天英两军给救回来,而这样走的凶险性,也无疑是很高的。 很可能他们大军杀进神仙岭后,不仅仅不能救下天富、天英两军,还在那里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 因为只要交锋起来,到时候想撤退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在神仙岭的东面,他们后方除去天牢、天慧两军外可是再无根底。元军主力定然会选择穷追不舍的。 苏泉荡咬了咬牙,&quot;进军!&quot; 大宋禁军没有抛弃袍泽的先例。更何况,此时被困在神仙岭的还是天富、天英足足两个兵团。 这可是两万将士啊! 苏泉荡知道这会儿撤退其实可能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但他仍是选择进军。因为他要撤退,便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他不想以后在睡梦中时,有天英、天富两军中的将士浑身血淋淋的出现在他的梦中,质问他、谴责他。 他苏泉荡是个有智谋的元帅,也是个性格颇为冷静的元帅。但是。他更是个有血性的元帅。 副帅见他这样,轻轻叹息。便不再说什么。 他也不忍。 真要在这个时候选择匆匆撤退,弃天英、天富两军于不顾,那以后,建康军区便将不会再是以前的建康军区了吧? 连军魂。只怕都没了。 而这,大概是出乎金灏、何方松两人意料的。当然,更可能的是他们两率军冲杀下去时,压根没有想这么多。 元军的主力部队赶到。这实在是太突然了。没谁能够再去深思熟虑。 帐外呼喊声不断。 军鼓雷动。 军号响彻。 不知道多少天罡军将士们匆匆从帐篷里钻出来,然后在帐篷外集结。 班归营、营归连、连归团,最终汇聚成天罡军大军。 那个金灏麾下的供奉在这个时候也是匆匆掠进帅帐里来,刚进帐便也是对苏泉荡道:&quot;苏帅,大事不好了!&quot; &quot;我已经知道了。&quot;苏泉荡道,止住这个供奉继续说下去。 然后便是皱眉沉思起来。 天罡、天满、天立、天平以及各城守备军将士们集结还需要些时间,他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尽量想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元军原本驻扎在开封府的主力部队这个时候已经赶到归德府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情了。 而这样元军会拥有多少军队呢? 苏泉荡对元军中路军的情况当然还是有些了解的。 得出的结论,当然不太乐观。 元军主力部队杀到。且选择主动进攻。兵力起码要比他的建康军区多上五万,甚至还不止这个数。 因为元军没有这样的兵力优势。不可能敢主动出击。这点儿自信,苏泉荡还是有的。 而他。又该如何才能在这么多元军的情况下,保住建康军区不付出太大折损。且将天富、天英两军给救出来呢? 神仙岭的地形图不断在苏泉荡的脑海中闪烁着。 然而即便是他,这刻心中竟然也是没有什么主意。以神仙岭的地形,他唯一的选择好似只有率军上去和元军硬碰硬。 这样,还能赶在天富、天英两军被覆灭前救下他们么? 其实连苏泉荡自己都知道希望很渺茫。 因为元军是冲着他这里来的。他想要冲到天富、天英两军面前的前提,是得将这些元军给打败才行。 这,好似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做到的事情。哪怕,建康军区的将士都颇为骁勇。 苏泉荡一颗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他甚至都想到,他此次能不能全身而退。而若是建康军区在这里被打败,那又将会对两国的局势造成多大的影响。 怎么想,都是件不容乐观的事情。 但是,他要率军前去救天英、天富两军的决心始终不曾有半点的松动。 大军的精神,比胜败更要重要。 他可以败,但是,不可以让建康军区大军丢掉军魂,丢掉他们的信仰!那样,他将成为大宋军中的千古罪人。 时间流逝。 在建康军区大军在这里匆匆集结的时候,唐福师率领着元军铁骑也是不断接近着这里。 他知道那边的动静定然会惊到这边的宋军,行军速度较之之前还要快些。 不得不说,他是个很有大局观的将领。当然,若非如此,也很难得到占不台的如此重用。 唐福师很清楚,将建康军区的大军拖延在这里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苏泉荡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撤退,心里会是个什么想法。 约莫过去两刻钟的时间,文起又匆匆跑进帐篷里来,对着苏泉荡禀道:&quot;苏帅,天罡军已经集结完毕了!&quot; &quot;好!&quot; 苏泉荡抬起头,眼睛里竟是布满血丝。 他道:&quot;你即刻率领天罡军作为先锋,向神仙岭进军!若遇元军!无需迟疑,立即和他们厮杀便是!&quot; &quot;是!&quot; 文起领命,又跑出帐篷去。 他驰马回到军前,然后便率着他的天罡军将士向着官道上而去。要沿官道进神仙岭。 只是他率军尚且还没有赶到官道,在神仙岭外围,就有令箭突然在空中炸开了。 唐福师等元将已是率着元军铁骑冲出了神仙岭。 文起看到空中爆发的令箭,眼神猛然凝聚。 然后他挥枪大喝道:&quot;弟兄们!准备作战!&quot; 天罡军将士们的眼神都是向着那从山中蜿蜒出来的官道出口看去。 有士卒已经开始往神龙铳里填弹。 热气球编外团的将士们开始就地将热气球点燃起来。 掷弹筒团的将士们也开始架炮。 轻骑团将士们座下的战马似乎都感受到浓郁凝重的杀气,前蹄不安地刨着地面。 不断有黄尘扬起。 而在那官道,也终是有黄龙滚滚席卷而出。 元军铁骑冲出来了。 那裹着甲胄的战马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晶莹的光泽。 &quot;盾!&quot; 文起大喝。 有盾牌手匆匆跑到天罡军阵前。 咚、咚咚的声音连响。 一个盾牌手将手中钢盾重重杵在地上。 <script>app2(); 1615.值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备战!&quot; &quot;备战!&quot; 一声声喊声在天罡军军阵中响起。 文起铿锵将腰间佩剑拔将出来,大喝道:&quot;轻骑团!迎敌!&quot; &quot;驾!&quot; &quot;驾!&quot; &quot;杀!&quot; 在天罡军军阵前沿,不知道有多少战马从文起等人的身边冲掠而出。 一匹匹裹着轻甲的战马,载着骑士们。大声喊杀着向那些冲出神仙岭的元军铁骑杀去。 &quot;光!&quot; 文起又大喝。 然后短短时间,前排盾牌手们便将自己手中的盾牌换了个方向。 一道道阳光被盾牌反射过去,射向那些元军铁骑。 有战马和骑士被这样刺眼的光芒照进眼睛,猝不及防。登时便是人仰马翻的场景。 但这相对于从神仙岭内不断涌现出来的元军来说,却是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文起看着数千轻骑将士们冲杀上去。回首看向后面的步兵将士。 他天罡军的步军将士在攻打芒砀山的时候就有折损,这会儿并不是满编状态。 军列中有不少地方都空缺着位置。 文起缓缓又将手中的佩剑举起来,脸色颇有些悲愤沉闷,出声却是暴喝,&quot;天罡军!列阵迎敌!死战!&quot; 其实已经不用他喊,天罡军的步军将士们这会儿已经在开始列阵。 个个团的将士们都是在外围扎下,将热气球团以及掷弹筒团、冲天炮营牢牢拱卫在了中间。 前面枪炮声很快响了。 更多的元军铁骑栽落下马去。 而这会儿,唐福师率着几个供奉和些许亲卫已经出现在神仙岭外围的山坡上,某个隐蔽的地方。 他将整个战场都看在眼里,看着前面的铁骑不断栽落。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早预料到这幕。 宋军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在轻骑上阵的情况下,他率领过来的铁骑必然会要遭遇到宋军的炮火轰击。这是没法避免的事情。 但他不在乎这么多。 他只知道,在天罡军扎下阵的这个刹那,他的目的就已经完成几分之一了。 起码天罡军是被他给拖延下来了。 而其余那些宋军军团,纵是这会儿想跑,他也不担心。 因为他觉得自己麾下的铁骑定然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覆灭天罡军,然后再去追击其余宋军也还来得及。 苏泉荡这会儿从帅帐里跑出来。 他的亲卫都已经拱卫在他帐篷的外围,还有建康军区中的两个真武境供奉。 苏泉荡在这里并看不到官道周围的情形,只听得到密集的枪炮声。 他便向着帐篷顶上飞掠过去。 到帐篷顶,便可以看得到官道上的情形了。 天罡军的轻骑们这会儿已经和那些元军铁骑厮杀起来。 最开始两军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已经在以神龙铳对射。而现在,轻骑将士们都已经用上了腰间的马刀。 在两军交错近战的情况下,白刃战显然会更有效果。 而元军铁骑中也有不少人都将他们的刀给拔将出来。这似乎是再度回到冷兵器时代。 天罡军轻骑团的将士们如同破水的黑龙般一头扎进元军铁骑阵里。 而这,却只是像抽刀断水。 随着越来越多的元军从神仙岭内冲杀出来,苏泉荡可以看得真切。元军铁骑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对天罡军轻骑将士们形成包围。 还有不少人更是直接涌向后面的天罡军步军将士们。 这些元军野心勃勃啊! 他们是想以最快的速度将天罡军给吃下去。 苏泉荡对天罡军的战斗力还是有数的,毕竟这是他曾经亲自率领的军队。这些元军铁骑想要轻易吃下天罡军,痴人说梦。 但是,这样打下去。天罡军必然也逃不过折损惨重的结局。 他看向天罡军大营的后面。 这个时候,天立、天平、天满三支禁军也都已经集结完毕。在向着官道上行进了。 而绍兴、临安以及泸州守备军则要慢些,还在集结。在他们的大营外围,可以看到已经就位的密密麻麻的将士。 这差不多算是建康军区的全部将士了。 若论军容,苏泉荡有信心敢说。这个世界都没有哪个国家的军队能够和大宋禁军相比。哪怕前面千百年,也从来没有。 但即便如此,他现在心情也仍是颇为凝重。 这场仗到底结果会如何,连他。现在也没有半点的信心啊……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将建康军区的将士们不断的压上去,压上去……以期能够突破这些元军,将天英、天富两军救出来。 若能覆灭这些元军,当然最好。但这种可能性,似乎不高。 而剩下的可能性,就只有两军两败俱伤了。这样,算下来还是大宋禁军吃亏。 荒野风起云涌。 两军将士。如同双流汇聚一般,不断向着神仙岭谷口处汇聚着。 涉及二十余万将士的战争场面。可想而知是如何的浩荡。真是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甲胄森严。 有热气球飞上了天空。 然后。向着神仙岭谷口上空而出。 …… 此时,神仙岭内深处。 何方松、金灏两人率着天英、天富两军还在和元军铁骑厮杀。 这个时候场面已经是极为混乱了。 天英、天富两军已经和元军是完全绞杀到了一块儿。 各色军旗在到处摇晃着。 很难看得清楚谷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占着上风,谁处于下风。 元军占着天然的人数优势,而且原本在阵地里的那些元军冲杀下来以后,还和官道上铁骑对天英、天富两军形成了夹击之势。但是天英、天富两军作为老牌的禁军部队,战斗力却也是相当惊人的。在军中将士有着捐躯的觉悟之下,硬是死战不退,让得这些元军迟迟都没能够将他们给完全冲散。 双方将士折损都是颇为惨重。 到现在,连天英军的副总都统都已经是捐躯殉国。 天富军总都虞候被炮弹炸得后背鲜血淋漓,重伤性命垂危。 再有天富军第七步兵团都统唐元凯等人,两军捐躯的都统级别将领不再十人之下。 何方松和金灏两人眼睛早已经是通红如血。 这刻的场景,好似再度让他们回到梧州之战的时候。也是那样的凶险,也是那样的伤亡惨重。 而他们在梧州之战时侥幸生还,只不知,这回还能不能再成功活着出去。 被几个亲卫拱卫着的金灏忽然抬头看向了天空,嘴角,有抹极为复杂的笑容浮现…… 当初皇上设立禁军,他作为义军统帅被选中,从那时候起就成为天富军都指挥使。 那个时候的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在禁军诸都指挥使中,他不是能力最出众的,但年纪却是算小的。 戚天狼、卢煜、葛修鸿、葛立春、燕明岭、刘勇…… 那些一个个和他齐名的英雄豪杰、大奖之才,都已经为国捐躯,成为大宋史册上永恒不灭的一颗璀璨星星…… 而他,不知道是不是也要追随那些老哥哥们、好弟兄们的步伐。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金灏看着一个个熟悉的弟兄接连倒在地上,这刻内心深处闪过许多个念头。 要说死,大概显然有人是不害怕的。他金灏也怕。 他在这个年纪就是大宋军中颇为著名的总都统,他还有大好的前途可以走。甚至以后成为大宋肱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真要死在这里,他扪心自问,也不后悔。 这辈子能够为大宋东征西站这么多年,亲身经历着大宋将元军步步驱逐,成为这世上最强大的国家,且在这个过程里奉献过,立过汗马功劳。 他金灏这辈子,值了。 值了! 值了啊…… <script>app2(); 1616.接连生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这个时候,神仙岭外的炮声也是隐约传到这里。 这让金灏微愣,瞬间意识到什么。 元军铁骑轻装上阵,他之前是看在眼里的。那这些炮声是谁开的炮,也就不用多想。 只这却是让得金灏更为焦急起来。 他和何方松率军杀下山坡,都是想为神仙岭外的大军赢得撤退的机会。而现在看来。苏泉荡并没有要撤退的打算。 金灏也能够想得到苏泉荡的想法。 这刻差点热泪盈眶。 他放眼在整个乱糟糟的战场上寻找着,寻找何方松的身影。 他们在这里已是深陷险境,苏泉荡想要率军进来将他们救出去,这个过程里怕是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伤亡。这无疑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但在这里,他又没法去改变苏泉荡的决定。能做的,自然只有和何方松领军往神仙岭外冲杀。 虽然这样也很可能杀不出神仙岭去。在突围的途中就被覆灭,但要他在这里等着苏泉荡来救,他做不到。 过去一会儿。金灏在供奉、亲兵们的护卫下,总算是在这乱糟糟的战场上找到何方松的身影。 何方松也和他差不多,正率着供奉、亲兵们左冲右突。 他们这两个总都统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没有选择抽身而退,而是和将士们一起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着。 其实他们要是想跑,有供奉和亲兵们保护,未必是跑不掉的。即便唐福师军中也有不少绿林营高手。 因为这会儿实在是太乱了,何方松、金灏两人跑到山里边去,那些绿林营的供奉未必能及时发现且很快就追赶上去。 只大宋军中,可没有将领舍下士卒们而逃跑的先例。 旗在人在,军在人在。 金灏在看到何方松的身影后,连忙向着何方松跑去。两帮人汇聚到一块儿。 这会儿两军杀得惊天动地,也没什么指挥不指挥的了。 何方松见着金灏跑过来,便带着供奉和亲兵们立在原地,&quot;你天富军怎么样?&quot; 金灏眼神扫过周围。苦涩道:&quot;还能怎么样!咱们两军,算是都陷在这里了。&quot; 紧接着又匆匆道:&quot;我听着外边的炮声了,应是苏帅率军打算过来援救我们,我们且先率军向外冲杀吧!&quot; &quot;我也听到了。&quot; 何方松用力点头,然后大喝:&quot;将士们!随我往谷外冲杀!&quot; 他刚刚其实也在找金灏。 &quot;杀!&quot; &quot;冲出去!&quot; 金灏也跟着大吼。 然后便是越来越多的人吼起来。 两杆大纛向着神仙岭外的方向冲去。 何方松、金灏还有两军的供奉们都在大纛下。 他们两的亲兵本就是军中精锐,再加上这些供奉们,硬生生将前面的元军杀退不少。 只要想这样就冲出神仙岭去,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唐福师留在这里的两万铁骑和那两个阵地里的数千元军,这时候都已经完全和天富、天英两军交杂到一块儿。 这是真正要杀出条血路来才行的。 而何方松、金灏两人又不愿放弃那些正在酣战的将士们,这注定他们突围的脚程不会太快。 两杆大纛时而向神仙岭外去,时而又停下。 两军杀得是难解难分。 其实天英、天富两军要突破这两万多元军的阻碍,那都不算太难的事情。真正难的,还是神仙岭外围那些元军。 那些元军都知道他们两军在这里,不可能对他们突围没有半点准备。他们冲杀出去后,面临的必然是更多元军的堵截。 越来越多的将士折戟沉沙。血洒沙场。 在沙场上,不管是将领还是寻常士卒,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谁的命,都只有一条。 到这会儿,天富、天英两军中将领都付出不少折损,连供奉,都有阵亡的。 只元军的折损当然要比他们还要大。 这就是两军战斗素质的差距造成的。元军占据地利,也没法完全填补和大宋禁军之间的战斗力差距。 随着一道道喝声起,天英、天富两军虽然突围速度不快,但到底还是向着神仙岭外方向靠近。 尸横遍地。 那些元军虽是竭力抵挡,但还是挡不住天英、天富两军的步伐。 若非是唐福师的那些后军在行进途中刚刚也帮助他们这两万多人不少忙,他们这会儿局面怕是更为凄惨些。 然而在这个时候。占不台率领着他麾下的那些步军却也是赶到这里了。 这对正在和天英、天富两军作战的元军来说是雪中送炭,对天英、天富两军来说,却是祸从天降。 占不台率领着八万余步军在离着这里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就已经听到枪炮声。这会儿匆匆赶到这,已然做好应战准备。 他的那些步卒才是刚刚出现在官道拐角处,瞧见前面正在厮杀的大军,便就向着这边冲杀过来。 其后又有漫山遍野的将士向着两边的山坡上蔓延过去。 这是占不台下的令。 他要将在官道上苦苦突围的天英、天富两军包饺子。 这并不是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想来是哪个将领,都会选择这样的打法。 他八万余步卒。再加上正在厮杀的那些铁骑,完全有实力将天英、天富两军给啃下去。 占不台也知道唐福师定然已经带着人去到神仙岭外去了,这会儿也就不在意在这里多耽误些时间。 天富、天英两军都是建康军区中正儿八经的禁军,能够覆灭这两军,也算是除掉建康军区的左膀右臂。 后面突如其来的喊杀声,自是惊动了还在前面率军的天英、天富军将士们。 何方松、金灏两人也都听到响动。然后不多时便看到蔓延到山坡上的元军步卒。 他们都不知道元军到底有多少人,只是满目皆是,数都数不清楚。 何方松轻轻叹息了声,忽的看向金灏,道:&quot;金将军,我们两这回怕是要折在这了……&quot; 金灏仰头看天,随即却是如发狂般地大笑起来,&quot;哈哈!那就杀个够本!&quot; 他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 接下来结局到底会如何,真的不是人力能够再改变,只能是听天由命。 笑完,金灏眼神猛然凝聚在何方松脸上,道:&quot;何将军你杀出去给苏帅报信。让他率军撤退!我留在这里,为大军争取时间!&quot; 他眼中已经有着浓浓的死志。 年纪大的何方松大概是被他这刻气势感染,笑道:&quot;我年纪比你大。活得比你久,要去也是你去!&quot; 金灏闻言不再多说,只看向自己身边仅剩的那个上元境供奉。道:&quot;马供奉,那只能劳你前去了!&quot; 姓马供奉却也迟疑,&quot;我若去。谁在这里保护总都统你?&quot; 金灏豪迈道:&quot;不过是把命丢在这而已!你快去吧!只要苏帅能够率领大军撤退,我这条命,又算什么。&quot; 他说完,又看向何方松,&quot;杀回去?&quot; 这会儿占不台也率军赶到,局势自然不同了。他们两都不宜再率着大军向神仙岭外突围。 因为他们要再突围,只会把这里的元军都给带过去。 此时留在这里,阻挡这些元军,显得更有价值。 何方松重重点头,&quot;杀回去!&quot; 两人同时转身,高举起手中的神龙铳,&quot;杀呀!&quot; 再度向着神仙岭深处杀去。 两杆大纛,还有大纛下无数的将士喊杀着,紧紧跟在两人的旁边。 一时间又是喊杀声震天。 天英、天富两军将士连遭变化,但在这刻,竟是没有谁选择临阵脱逃。仅有马供奉向着山坡上掠去,还是出去传信的。 且不说战斗力,单说天英、天富两军将士的精神、凝聚力,想来应该足以堪称这个世界上最为精锐的部队了。 <script>app2(); 1617.悲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谷外。 单单以天罡军之力,独自应对不断从谷内涌现出来的元军铁骑自是不够。 那些率先冲杀出去的轻骑将士们这会儿已经是和前面的元军纷乱交锋起来,折损甚是惨重。 在这样的情况下,便是特种团的将士也很难依靠一己之力改变战局。 有元军铁骑冲杀到天罡军步军方阵面前,且形成数股,向着天罡军步军方阵突进。 整个场面都是乱糟糟的。 枪炮声响个不停。 黄尘滚滚。弥漫整个战场。 只好在姜修、禹兴文等人也相继率领着天满、天立和天平军杀到。 他们的轻骑团将士在赶过来以后也是直冲冲杀进元军铁骑里,和那些元军铁骑厮杀起来。 这总算是将局面暂且稳住。 唐福师在谷内留下两万大军,此时麾下铁骑仅仅只有六万余人。这样的兵力,还不如苏泉荡此时麾下的大军多。 随着天满、天立、天平三军全部都加入战场,虽是以步卒应对骑兵,但还是将元军铁骑的冲锋给挡住了。 四个禁军军团。从实力上来说,是绝对要超过唐福师那六万多铁骑的。 只是战斗显然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分出胜负来,唐福师想要牵制住建康军区大军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之前苏泉荡就没有任何撤军的打算。现在两军完全绞杀起来,就更不可能撤军。 因为即便是以大宋禁军的精锐,在这种情况下撤退,也避免不了折损惨重的结果。 军中军旗云动。 道道盾牌折射的光芒在滚滚黄尘中掠过,所到之处往往是人仰马翻。 唐福师这会儿在山坡上难免为大宋禁军的战斗力而心惊,脸上也是露出些许焦虑之色来。 他还真担心占不台迟迟率军不到的话,他带领的这些铁骑会不会被宋军给杀退。 这原本让他们引以为豪的铁骑,此时在宋军面前看起来竟是那么经不住打。 唐福师甚至连以前最常用的&quot;狗斗&quot;战术都用出来,但是收效甚微。 狗斗战术,是元军铁骑以前攻打欧洲,和欧洲军队作战时屡屡收到奇效的战术。 说穿了,就是前面的部队佯装败退,然后两翼部队趁势将追击过来的敌军包围起来,集中歼灭。 而在这里,的确是有大宋的轻骑将士们中计。追击上来,杀到元军铁骑深处。但当元军想啃下他们的时候,却发现啃到铁板了。 大宋禁军简直是在哪都能站得住脚,即便是被合围,也没有半点溃散的迹象,仍然是紧紧团聚着抗敌。 元军的&quot;狗斗&quot;战术,反倒是让得他们的情形变得颇有些糟糕起来。 只好在这个时候唐福师也是听到神仙岭谷内突然密集许多的枪炮声。这自是又让他振奋起来。 他相信只要占不台率军赶到,那必然能够覆灭这股宋军。而到时候,即便他率领的这些铁骑全部阵亡,也都无所谓。 因为这场战斗的胜利还是属于他们的。这样的胜利,是自从赵洞庭当政以后,元军从未取得过的。 杀声好似愈发浓郁起来。 随着双方越来越多的将士投入到厮杀的行列,这个战场便是愈发的混乱起来。 整个荒野上,目及之处都是双方在将士在厮杀云动。 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来谁占优势,谁占劣势。 不过随着绍兴、临安、庐州的守备军也渐渐接近战场。局面自是又有些不同了。 从兵力上,大宋禁军都已经超过元军。 有热气球向着神仙岭内蔓延过去。 苏泉荡这会儿也没再留下军寨里,跟在临安守备军中,向着战场上奔赴过来。 这场仗他将全部都兵力都压上来了,作为元帅,他也没必要继续留在军营里指挥大局。 或许他的大纛出现在这里,便就是最好的战术。因为他的这杆大纛,无疑是最能振奋士气的。 只是此时,谷内天英、天富两军的情况却是极为不妙。 再强大的军队也有其能够承受的临界点。 原本的两万多元军,再加上此时占不台率领过来的八万余众,这无疑已经是超过天英、天富两军的承受极限了。 以不到两万人想要抵挡这么多的大军,除非双方之间还是像以前那样。一方用的火器,一方却仍旧用的是冷兵器还差不多。 而那个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 随着占不台越来越多的步卒蔓延到山坡上。然后再冲杀下官道,天英、天富两军终究是被牢牢围困在里面。 在两军将士的周围个个方向,都是密密麻麻的元军。 子弹、炮弹从个个方向射过来。 不计其数的将士死在炮火之下。 连金灏、何方松两人这个时候也已经颇为狼狈。 金灏左臂负伤。 两杆大纛上面都被子弹打穿几个洞。 汇聚在他们身边的将士越来越少了。原本散乱在周围的将士想要向着他们靠拢过来,往往都在突进的途中被元军覆盖。 喊杀声早已变得悲壮起来。 这刻即便是寻常将士们也都明白,他们这回,怕是很难再活着回去大宋了。 周围不断涌现的元军。只好似杀也杀不尽。 不知何时,眼前的景色都已经变得通红如血。 谭璞余等人率着热气球团的将士们在空中给下面的将士们提供着炮火援助。这会儿,炮弹也用得差不多了。 而且已经有元军开始架起冲天炮,在向他们进行射击。 一团团热气球在空中爆开。 谭璞余单手扶着吊篮边缘,站在热气球里,看着下面的一幕幕。缓缓闭上了眼睛。 吊篮里的轰天雷已经全部都扔下去了。 &quot;下去!&quot; 再睁开眼睛时,谭璞余对着吊篮里的士卒们下令道。 其实他们这些热气球军在空中还是有机会可以脱离战场的,之前的时候更是想走就可以走,只是,没谁打算抛弃下面的袍泽。 一起在军中渡过那些难忘的岁月,纵是死,也想死在一块。 吊篮里的士卒什么都没说,只是将火焰关小,让热气球缓缓向着下面落去。 然而,还没有等这个热气球落地,却是有一颗炮弹直直射在吊篮上。 轰隆声响。 吊篮炸开。 谭璞余和吊篮里的士卒们都被火光吞噬,然后向着下面栽落。 在临死那刻。谭璞余的目光仍是凝聚在下面。 周遭,还有其余在向下降落的热气球也被炮弹击中。 这是一场有死无生的战斗。 到这刻,何方松等人心里都很明白。他们已经没法坚持到苏泉荡率领大军过来了。 他们仍旧在这里奋战,只是想为大军争取到更多的时间而已。 而在远处山坡上,占不台等元将看着这幕。脸上只有冰冷的神色。两军交战,真是不容有半点不忍的。 天英、天富两军的胆色让他们佩服,但这不意味着他们就会愿意给两军留条活路。除非是两军将士选择投降。 但大宋禁军。又何时投降过? 这会儿已经彻底没有什么战术可言,何方松、金灏两人也不再率军突进,只是在原地抵挡不断扑上来的元军。 枪炮声不如之前那般密集了。 官道上的尸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不知凡几。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永远的倒在这片土地上。 天富、天英两军的将士越来越少,元军也在不断的付出着代价。 而这个时候,那位姓马的上元境供奉也终于是得以掠到神仙岭外。 他杀出来得不容易,即便是以他的修为,到这会儿也是身负两处枪伤。青衣被血迹沾染大片。 掠到神仙岭外后,看着乱糟糟的场景,他不断寻找着建康军区的大纛。数分钟后,终于得以看到远处苏泉荡的那杆大纛。 马供奉从山中掠出去,向着大纛而去。 一路行,一路鲜血低落到尘埃里。 <script>app2(); 1618.全军覆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马供奉从战场旁侧绕行过去,虽没有元军跑过来找麻烦,但这一路仍然可以说是并不容易。 他的脸色早已经是苍白如雪了,即便以他的修为,这会儿步伐也是蹒跚起来。 若非是心中有着坚定的信念,要将谷内的情况告诉给苏泉荡。他怕是都撑不到现在,早就晕厥过去。 战场上,绍兴、临安还有庐州守备军也都已经完全压上来。 两军阵线蔓延得极长,人马都是黑压压的成片。 单就这些人马要想分出胜负来,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 苏泉荡的大纛并没有能得以很快地就冲到前面去。但这杆象征着元帅的大纛立在这里,便让周遭的将士们更是振奋起来。 马供奉在密集的人群中艰难前行。过去将近两刻钟的时间才终于在大军之中找到苏泉荡。 这会儿他的脸上都看不到什么血色了。 到苏泉荡面前,他说道:&quot;苏帅,谷内咱们的天英、天富两军已经生还无望了。元军又有大军赶到……&quot; 话刚说完,这位上元境供奉轻轻松口气,也就此栽落到地面上去。 他的任务完成了。 身负重伤的他这刻也到极限,栽下去再没能起来,闭上的眼睛也永远没能再睁开。 有亲兵忙对着后面大喊:&quot;军医!军医!&quot; 苏泉荡和旁边的副帅等将却都是脸色又变。 元军又有大军赶到,天富、天英两军生还无望…… 苏泉荡知道,能让马供奉说出来这种话,那意味着的是什么。只能说明谷内的元军数量绝对是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若非如此,何方松和金灏两人便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他们可是大宋的禁军,再非是连一丝一毫的希望都没有的情况下,是绝不会轻言放弃的。 有军医跑上前来,在给马供奉把过脉后,却只是轻轻叹息着摇头。 副帅看向苏泉荡,满脸痛惜道:&quot;苏帅,咱们率军撤退吧……&quot; 天英、天富两军全军覆没在这。他也心痛。但这时候,他们却是已经没有任何的办法来改变这个局面。 眼前还有那么多的元军铁骑,天英、天富两军杀不出来,他们,短时间内难以冲得进去。 大宋禁军毕竟也不是万能的。 这会儿撤退算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壮士断腕,猛药去病。 虽然现在撤退,这些元军铁骑肯定会趁势追击,将士必然伤亡惨重,但这样,总是比全军覆没在这要好得多。 等元军还在神仙岭内的那些大军也都杀出来,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局势定然是对建康军区大军不妙的。 甚至,元军的兵力将可能达到建康军区大军的两倍都说不定。 但苏泉荡听着副帅的话,却是摇头。道:&quot;不!现在还不能撤!只要谷内还有枪炮声响,咱们就不能撤!&quot; 他不是想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只是,要是他们撤走,那天英、天富两军就真的没有一丁点希望了,连一个人活着出来的机会的都没有。 &quot;元帅!&quot; 副帅有些急了,&quot;要是等到谷内枪炮声停了,咱们那时候就是想撤,还来得及吗?&quot; 他看着士卒将马供奉的遗体抬下去,&quot;我知道你是不忍心抛下天英、天富两军将士,但是元帅你还是要以大局为重啊!再这么打下去,咱们各大禁军和守备军折在这里的人就太多了……这、这会影响到整个战争的形势的!&quot; 苏泉荡却是铁了心。&quot;我管不到那么多!我只知道,大宋将士,绝不抛弃兄弟!&quot; &quot;杀!&quot; 说完。苏泉荡又高举起手中佩剑,大声吼起来。 声音传荡四方。 副帅在旁重重叹息,再没能说什么。 他虽是副帅,但在军中的影响力却是远远不如苏泉荡的。而且苏泉荡为何这般坚持,其实他心里也清楚。 还是那句话,真要作出抛弃袍泽的事情来。那大宋禁军也就不是大宋禁军了。 建康军区的将士们,不断向着前面汹涌而去。 战场,越来越乱。这场战争,也是越来越显得浩荡了。 双方都在无时无刻不付出着巨大的伤亡。 而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神仙岭内的枪炮声也是越来越稀疏起来。 再没有任何天富、天英两军的将士,包括供奉从神仙岭内跑出来。 而苏泉荡率着大军还在和唐福师的铁骑厮杀着。 直到有热气球从神仙岭内方向出来。 这些热气球都是之前从神仙岭外飞进去的。 他们到得神仙岭深处。看到的景象惨不忍睹。 官道周遭不知道躺着多少将士的尸首。 天富、天英两军的大纛都已经不见了。 人在旗在,旗倒人亡。 他们在空中看,已经看不到多少还穿着天富、天英两军甲胄的将士。 天英、天富两军在面对十余万元军的情况下,终究还是没能避免全军覆没的结局。 这无疑是极为悲壮的。 何方松、金灏、白玫孚等将都在这场厮杀中悉数阵亡。 两军中没有降卒。 而这个时候,花元化率领着他在宋城内的全部将士,也都压到这里。 这让元军看起来更是声势浩荡。 虽然,他们在歼灭天英、天富两军的过程里,付出的代价还要比天英、天富两军更为沉重。 算起来,元军这会儿的兵力真正要接近建康军区大军的两倍。 这些热气球飞回到战场上方后,有热气球很快向着苏泉荡所在的大纛方向落去。 落到苏泉荡附近上,吊篮内的将领很快跑到了苏泉荡的面前,满是悲愤地对苏泉荡道:&quot;元帅。天英、天富两军……&quot; 这将领可谓是铁骨铮铮男儿汉,但这刻却仍是是哭得泣不成声。 苏泉荡缓缓闭上了眼睛。 其实他从神仙岭内传出来的枪炮声越来越稀疏,就能够判断到这点。只这刻听这将领禀报。还是心痛如绞。 何方松和金灏都是他麾下老将,私下里也是极好的兄弟。而现在,却大概是阴阳两隔了。 他建康军区在这里付出的代价。可谓是大宋和元朝开战以来最重的。 副帅在旁边也是眼眶泛红,道:&quot;元帅,撤军吧……&quot; 苏泉荡缓缓睁开眼。道:&quot;副帅你带着天满、天平、天立军还有各城守备军准备撤吧……&quot; 副帅微愣,露出焦急之色来,&quot;难道元帅你不撤吗?&quot; 苏泉荡道:&quot;现在大军全面交战,那是那么容易能够撤得下去的!我和天罡军断后,你们先走!&quot; 天罡军是最先和唐福师的铁骑交锋上的,这刻也冲在最前面。要想撤下来,不是容易的事情。 苏泉荡眼神看向前面,又道:&quot;撤下去以后不要再管军中辎重,速速退回谷孰县,然后和天牢、天慧两军去和岳帅汇合!&quot; 他心里很清楚,单以现在建康军区之力,要和这元军主力部队交战,太吃亏了。 虽然说大宋禁军要比元军精锐数倍不假,但打仗,是不能那么算的。 副帅更急,道:&quot;元帅你率军撤退吧!我来殿后!建康军区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你!&quot; 赵洞庭是大宋的魂。 而苏泉荡,大概算得上是建康军区的魂。 苏泉荡却是摇头,道:&quot;我这么多将士折损在这里,我有什么颜面回去见皇上……&quot; 副帅重重叹息,却是对着旁边的供奉打了个眼神。 &quot;唔!&quot; 那供奉会意,在苏泉荡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掠到苏泉荡的身后将苏泉荡敲晕了过去。 副帅轻轻松口气,下令道:&quot;全军将士!撤退!&quot; 一道绿色的令箭在空中爆炸开来。 这个响动,自是瞬间引得整个战场上的人注意。 在远处山坡上,唐福师也是看到这道令箭,嘴角勾起得逞笑容,对着身边几个人道:&quot;劳烦几位出手吧!&quot;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行十数人向着前方战场上掠去,竟是个个都速度飞快。 <script>app2(); 1619.元军高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没有一个低于上元境修为的。 衣袂飘掠间,杀气亦是腾腾。 而他们的眼神,也多数都是凝在乱军之中的极远处。 那里,有着苏泉荡的大纛。 擒贼先擒王。 占不台竟也用出这样的方法。跟在唐福师身边的这些绿林营供奉。都是他安排的,汇聚着将近整个中路军的高手。 而鲜为人知的是,这个计策,也是元屋企向占不台提议的。 这个以前不起眼的小人物。在得到能够供他发挥才能的平台以后,可谓是接连的让人刮目相看。 一步步的精心算计。爬到现在这样的地位。元屋企不论是本事,还是心机,实在都要超出寻常人太多。 最可怕的是,他始终都将自己摆在&quot;小人物&quot;的层面上。这让得他对某些事情,能够比占不台这些看得更为清楚许多。 也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建康军区的将士们在看到绿色的令箭信号后,开始向着后面撤退。 他们边打边撤,并不慌乱。但周遭元军无数,这大大拖延住他们撤退的步伐。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唐福师身边这十余个供奉掠到人群中,丝毫不停歇的以极快速度又掠到前方乱军中去。 到两军厮杀的地方。他们全部都露出自己的峥嵘。 十余个人,其中真武境高手竟是达到五个之多。 而领悟出意境的更是有足足七人。 这七个人全部将意境展露出来,风起云涌,不知道多少双方的将士被覆盖在意境之内。 他们并没有去理会那些寻常的士卒,只是向着建康军区大军深处杀去。 沿途过处,周遭被意境笼罩的将士纷纷愣在原地。 而在意境笼罩之外的将士们,虽是有人注意到这些突然杀到人群中的供奉,却是根本没法对他们进行射击。 其实越是人多的情况下,要想斩杀这些高手就越不简单。除非是高手对高手,亦或者是。整个军团有序的阻击这种高手。 不过当这些绿林营供奉掠到建康军区大军深处的时候,当然还是受到阻拦。 各军的供奉,还有拱卫在苏泉荡等人身边的军区直属供奉们有不少注意到这群来者不善的高手。 有上元境的绿林营供奉被人挡住。 然后在那几个真武境供奉掠过去之后,他们没能在人群中坚持多久,被甲胄森森的将士包围,很快便被射杀。 他们这全然是被抛弃了。 那五个真武境供奉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苏泉荡等人。这些上元境供奉的性命,没有被他们放在心上。 而在前面。建康军区的将士们仍旧在和元军进行着剧烈的交锋。 尤其是最先杀进战场的天罡军将士们,他们此刻仍然是和元军打得最为凶猛的。在他们周遭的元军也是最多的。 再就是天平、天立还有天满军了。 虽然说如今热武器作战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杀得浑身是血。但整个战场仍是显得颇为凄惨悲壮。 还活着人多,死去的人也不少。 这无疑是颇为让人心悸的场面。甚至有不少将士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和场面,硬生生地疯癫或是昏迷过去。 非是受过训练的将士,真是很难承受得住这种场面的。看着袍泽甚至是兄弟血淋淋躺在地上。双目圆睁,那需要极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才能够承受得住。 试想,寻常人看到尸体的时候,也都会是止不住的浑身发麻。心里发颤的。 而厮杀并不会因此而就停止。 这个时候,神仙岭内。 天英、天富两军已是真正的全军覆没了。 整个战场上,除去极少数受伤被俘的将士以外,再也看不到还活着的两军将士。 何方松、金灏等人都躺在尸堆里,这时候连看都看不到。 占不台并没有率军在这里停留的意思,仅仅是冷冷环视过战场后,留下大概五千人,便就和花元化继续率着匆匆向神仙岭外去。 外面的枪炮声还在响。 他知道建康军区的大军定然还没有离开。 而现在天英、天富两军已经全军覆没。这无疑是他覆灭建康军区的最佳时机。 只要他能够覆灭掉建康军区,宋军必然大为受挫。到时候。整个战争的形势都必然而因此发生转变。 岳鹏的祥龙军区想要再大肆扩张将会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宋军中路军不出意外会被扼制住。 这大胜要是再传到京兆府路和山东东路等地。元军的士气也必然由此而振奋。 所以占不台显得很是迫不及待,即便是以他的城府。此时坐在马上,也止不住是满脸的振奋和期待之色。 他期待着看到建康军区大军尸横遍野的样子。 他期待看到那些在神仙岭外的宋军也如同谷内的天英、天富两军这样,都被他的大军消灭。 旌旗飘扬,杀气好似弥漫在整个神仙岭内。 神仙岭内安静许多。 只有那还仍旧浓郁的硝烟味,还有些许火光,证明着这里才刚刚发生过大战。 神仙岭外。 拱卫在苏泉荡等人身边的武鼎堂供奉们这时候也都忍不住出手了。 看着那些个绿林营供奉离着这边越来越近,他们当然能够知道这些绿林营供奉的意图。 出动五个真武境强者,元军也当真是舍得下本钱。 虽然建康军区只有仅仅两位真武境供奉,但这刻,还是义无反顾地率着供奉们迎将上去。 他们承担着保卫苏泉荡等人之职,总不能任由这些绿林营供奉将苏泉荡等人给斩杀或是擒走。 要是苏泉荡还有副帅等人都阵亡在这里,那建康军区大军就真的是危矣了。 数十道身影齐齐掠向前方。 建康军区的副帅等人也同样看到那些绿林营供奉的身影,这会儿个个都是眉头紧皱。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绿林营供奉冲杀过来的确是个麻烦。 但副帅在稍微沉吟过后,还是挥手继续喊道:&quot;撤!撤!&quot; 他实在无心继续和元军厮杀下去。 亲兵们拱卫着他们匆匆向着后面退去,前面的将士们也都纷纷让开道路。 &quot;唔……&quot; 这个时候,苏泉荡幽幽醒转。 <script>app2(); 1620.舍生忘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被一个将领载在马上。 睁开眼,看到亲兵们正拱卫着自己在向后撤。微愣过后,便是猛地向着马下跳去。 &quot;元帅!&quot; 那将领惊呼。 副帅等人也都连忙勒马。 苏泉荡眼神环视过周围,看到许多将士都在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些许黯然,咬了咬牙。 自从他率军打仗以来,何曾这般狼狈过。 他咬着牙对副帅道:&quot;你率着人撤!我不撤!&quot; 说着又跳到自己的那匹战马上,准备勒转马头又向大军前沿跑去。 &quot;元帅!&quot; 副帅重重叹息。&quot;别再执迷不悟了!这场仗,我们已经败了!你看看。你看看后面,元军中的那些高手都已经杀过来了。&quot; 苏泉荡听到这话,眼神向着前面看去。 然后过不多时也是看到此时大概距离着他还有七八百米左右的那些绿林营供奉。 虽然现在他前面的人群是黑压压的,但这仍旧比较容易分辨。因为那些绿林营供奉的意境太过引人注目。 这也可以说是意境的一个弊端。 在施展意境的时候,那些真武境高手往往能够如入无人之境,但他们也没法再掩藏自己的位置,做不到暗杀。 苏泉荡脸色微变。 他也是修武的人,分辨得出来这些绿林营供奉是何等的高手。 七道意境,再有紧紧跟在后面的十余个上元境高手。这样的阵营,连他的建康军区都拿不出来。 苏泉荡当然也意识得到这些高手都是冲着自己来的。 看着军区中的供奉们已经迎将上去。苏泉荡缓缓回头,对着副帅说道:&quot;大宋禁军没有败,只有撤。就算是我死在这里,我也要杀个够本。&quot; 说罢他对着周遭大喝,&quot;天罡!天满两军将士随本帅迎敌,其余人,跟着副帅撤退!&quot; 他没有任何的迟疑,拍马向着前面而去。 &quot;元帅!&quot; &quot;元帅!&quot; 副帅和其余几位将领都是焦急大喊,但苏泉荡却是充耳不闻。 他知道要想全军都撤出战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现在唯有留下两军断后。才能让其余的将士们撤下去。 至于败,他也是真不觉得这场仗就是失败。 的确,元军主力部队出现在这里,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的建康军区付出极大的伤亡。 但是只要他覆灭更多的元军,那他就不算败。 他就算死在这,也要将大宋禁军的士气给打出来。 &quot;副帅!咱们现在怎么办?&quot; 看着苏泉荡向着前面冲去,在副帅的旁边有将领匆匆问道。 副帅咬咬牙。道:&quot;让将士们杀回去!咱们,不能看着元帅死在这!&quot; 话音落下。他也勒转了马头。 奇怪的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在他周遭的将士们却并没有露出惊惧之色,反而是颇为振奋起来。 他们大概也是想留在这的。 前面还有那么多的弟兄在和元军厮杀。没谁想就这么撤下去,让袍泽用自己的性命来给自己提供撤退的时间。 而且,他们也实在不甘就这样撤走。 建康军区自从成立以来,可是真正从来没有败过的。 &quot;杀回去!&quot; &quot;杀回去!&quot; &quot;和元贼拼了!&quot; 有这样的吼声在军中响起。 紧接着有一枚红色的令箭在空中突然炸开。 霎时间不知多少的建康军区将士回头。然后爆发出惊天的喊杀声,转头再度向着前沿跑去。 一个个将领勒转马头,神色振奋。 一个个抗大纛的猛士将旗帜用力地摇动起来。 就在刚刚还显得有些死气沉沉的大宋禁军,在这刻好似突然之间重新焕发出了活力。 有什么样的将领就有什么样的士卒。 他们的性子和苏泉荡显得是那么的相似。 虽死无惧,大概就是这样了。 武鼎堂的供奉们已经和那些绿林营的供奉交上手。 情况不容乐观。 仅凭建康军区的两位真武境供奉显然没法挡住绿林营的五个真武境强者。 他们才刚刚和这些绿林营供奉碰面,就都被两个真武境供奉围攻。 绿林营剩余的那个真武境供奉更是直接杀到上元境供奉群中去。 意境在空中交缠不休。 即便是上元境供奉们,在这些意境的笼罩下,也都有些微的失神。 在这短短瞬间。便是有几个武鼎堂的上元境供奉被斩杀。而后才猛地回神。 看到那几个向着地面上栽落下去的同伴,其余的武鼎堂供奉们几乎都是红了眼睛。 这会儿周遭的禁军将士们显然是没法帮他们太大的忙的。只有依靠他们自己。 寻常禁卫想要从意境中挣扎出来都需要时间。 &quot;杀!&quot; 忽的有上元境供奉大喝。 其实他们的年岁都已经不算小,最小的也都是将近五十岁的年纪。但这刻。却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坚决和勇气。 老夫聊发少年狂…… 有一个白发苍苍的上元境供奉持剑最先迎向那个绿林营的真武境高手。 这上元境供奉的年纪是最大的,如今也还只是上元境中期的修为。这辈子大概也没有什么希望再突破到真武境了。 在投入到武鼎堂之前,他也算是某地的江湖名宿。 他杀到那真武境高手面前,并没有用自己手中的长剑去刺那人,而是将自己腰间的轰天雷给拉开了。 他大吼:&quot;弟兄们,永别了!老夫此生能斩杀个真武境,也算不虚此行了,哈哈!&quot; 话音落,爆炸声响。 这位白发苍苍的上元境供奉在爆炸声被炸得血肉横飞。他身上的几颗轰天雷都被同时引爆。 爆炸产生的气浪向着周遭汹涌而去。 那绿林营真武境高手脸色早已骤变,反应也是极为快速,早早向着后面掠去。 但仍是被这气浪给先飞除去。 周遭,有几个供奉和将士都被这爆炸给波及到。 纵是上元境供奉也都扛不住这样的威力,在落地以后,都是纷纷吐出血来。 那个真武境的绿林营供奉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落地后很快就起身,但嘴角也是溢血。 这自是让他怒不可遏。 虽然早就知道杀到万军之中是件极为凶险的事情,但被那上元境供奉以这样的方式打伤,他也憋屈。 <script>app2(); 1621.以命换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的意境好似拔到更高的高度。 在他的周围,那些被意境笼罩的供奉好似处于风雨飘扬之间。周围足足数十米范围,那些寻常将士们更是还没有从意境中挣脱出来。 真武境太过凤毛麟角,他们的意境。也真正是太强大了。 大宋禁军没有在他们冲杀到军中之前拦下他们,这注定会让他们成为大患。 即便是以热武器军团针对这些真武境强者,也唯有通过远程火力压制才是最好的办法。 而现在他们却是深处在大军当中,那些在他们周围的被意境笼罩的将士。却是他们最好的防护。 除非是不再在乎这些将士的生死。 而这样的事情,大宋禁军将士们显然是做不出来的。 要想将这些绿林营的供奉给挡住。以建康军区武鼎堂的力量,大概真正只有用刚刚这位白发供奉这样的办法。 以命……换命。 白发供奉的死,将其余供奉们心中的血性给完全激发了出来。 这受伤的绿林营真武境高手尚且还没有再度冲杀上去,武鼎堂的供奉们就已经是向着他扑过来。 现在这些高手们厮杀的情形也是显得极为混乱。 直属于建康军区总堂的武鼎堂供奉们几乎全部都压在这了,上到真武境供奉,下到中元境供奉。 这是足足百多号人。 其余许多人都还在各自交手,只见得人影掠动不休,刀光剑影更是密密麻麻。 虽绿林营的供奉个个都是高手,但短时间内显然还是没法将武鼎堂的供奉们全部斩杀。 特别是现在那四个真武境都在针对武鼎堂两位供奉,这让得他们的上元境高手反而被压制着。 除去那两个领悟有意境的上元境高手尚且仍旧显得游刃有余以外。其余那些绿林营高手全都被包围了起来,左右难支。 建康军区武鼎堂的上元境供奉可不比他们要少,虽然,其中大半数都被安排到各军中去。 现在,在周围,也是有着各军武鼎堂分殿的供奉们匆匆向着这里掠来。 前沿炮火交加,他们尚且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是阻挡元军中的这些高手,却是他们的职责。 才是短短的时间,绿林营供奉中也有高手被乱剑刺死。 这让得那些绿林营的供奉其实也是有点儿焦急。 他们现在看似还能够所向披靡。那是因为周围大多数的宋军都还没有能够从意境中挣扎出来。 而意境不到达某种程度,是没法取人性命的,他们可没有空千古那样的意境修为。这些宋军迟早会要挣扎出来的,到时候,他们也会很麻烦。 因为这些宋军简直就是不要命,这从这些武鼎堂的高手们的表现就能够看得出来。 而要是这些宋军苏醒过来以后不计代价,莫说他们这点人,就是再多人。也全部都得被埋在这里。 因为他们也挡不住枪炮。 &quot;速战速决!&quot; 有个绿林营的真武境高手无疑也是意识到这点,出声大喝。然后也是拿出搏命的架势来。 在占据着上风的情况下。他们还是有这样的胆气的。 苏泉荡驰马没跑向这边来,而是从旁边掠过去,直直向着前面而去。 他自知挡不住这些意境,要是闯进意境的笼罩范围之内。那和送死没有什么两样。 而且对于他而言,前沿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是大军能够将元军给挡住,那这些绿林营的高手也别想扭转战局。 真武境是强悍不假,但也不是无可匹敌的。 现在可不是以前那样的冷兵器时代。每个将士都可以说能够对真武境高手造成威胁。 建康军区的其余将领们也是带着士卒们向着前沿冲去。 刚刚还在撤退的大军,这刻又都是汹涌上前。 这突然的变故,让得元军也是有些懵了。 他们觉得面前的宋军好似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又再回到刚刚交战时候的那种状态。 本来还在拍马狂追的元军铁骑,刹那间就被扼制住脚步。 文起率着天罡军在最前面,看到后面又有红色的令箭炸开。最初的时候是紧张担忧,这会儿,也是变得振奋起来。 他能够想得到苏泉荡的想法。 苏帅这是要和这些元军厮杀到底。 胜负。到这刻其实好似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大宋禁军的魂回归了。 现在大多数将士心里都在想,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即便是军中的那些新兵蛋子。也被这样的情绪感染。 绍兴、临安还有庐州的守备军不如禁军这般精锐,但这刻也是没有落后半点。 他们同样在将士们的率领下。向着那漫山遍野的元军迎去。 不知道多少个军团在爆发着大战。 相较于前沿的阵仗,虽说这边是有数个真武境强者,还有更多的上元境高手在厮杀,但就要显得不起眼多了。 苏泉荡也真正算是运气极好。 他之前突然勒马冲向前方,以至于旁边的将士都是微愣,连那持帅旗的猛士都没能够跟上他的步伐。 这会儿,这些正在厮杀当中的绿林营供奉也全然没有注意到大军之中的他。还只是注意着那面大纛。 看着大纛又折返回来,这些绿林营的供奉也是些微色变。 然后有个真武境的高手突然撤离战圈,向着大纛直掠过去。 他们就是冲着苏泉荡来的,这会儿当然是想将苏泉荡擒住,然后以此来扼制建康军区的大军。 而在这个真武境高手刚刚撤离战圈的时候,在他旁边不远处,却是接连有十数声轰天雷的爆炸声响起。 他回头看,脸色猛变。 那个之前被炸伤的真武境供奉整个身影都被烟尘给淹没在内。 就在刚刚这个瞬间,有几个武鼎堂的上元境供奉们拉开了身上的轰天雷。 他们将自己的性命,将这身上元境的修为置之度外了。 不为别的,仅仅是为坚守自己的职责。 他们是武鼎堂的供奉,在他们还没有死之前,决不能让军中的高级将领们遇险。 有两个绿林营的上元境供奉也被烟尘笼罩在内,其中还包括一个已经领悟有意境的。 烟尘没有散去,但两道意境却是突然间消失了。 <script>app2(); 1622.一往无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个真武境高手和一个领悟有意境的上元境高手就此陨落。 寻常的上元境高手陨落更多。 那个抽身欲要向着大纛而去的绿林营真武境高手眼睛瞪得滚圆,但随即,还是向着大纛而去。 从这里到大纛,再无人能够拦下他。 他身形在人群中飞快掠动着。剑芒闪烁不断,不断斩杀着身周的将士,步伐并没有半点的停顿。 正在厮杀的两位武鼎堂真武境供奉见到这幕都是焦急不已,都想抽身。 但那个被两个绿林营真武境围攻的供奉此时已经是有些左右难支。根本抽不出身去。 另外那个虽是虚晃两招撤出战圈,但也距离这个杀向大纛的绿林营真武有些远了。 且那个和他交手的真武境也紧紧跟随在他的后面。 那真武境终究还是杀到大纛前面。 在马上的副帅等将领。连带着扛大纛的猛士都被他的意境摄住,愣在当场。 那些战马也都在这个瞬间好似是遇到天敌般静若寒蝉。 一剑过。 大纛落地。 那扛大纛的猛士脑袋都被这个真武境高手给削落,无比悲壮。 接连又是几件。 只见这个真武境高手在人群中掠动着,不断有人栽倒下马。 而这些人,都是建康军区中的高阶将领,甚至包括军区副帅和都虞候,谁都没能逃过去,就这样阵亡。 自从大宋征战以来,几乎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伤亡,折损这么多的高阶将领。 苏泉荡在前面回眸。看到这幕,眼睛瞬间变得通红。 他没有想到,副帅他们竟是会临时改变主意,率军和元军厮杀到底。 这让他的内心涌现出浓浓的罪责感。 如果他不执意要率军殿后的话,那副帅他们是绝对不会再率领大军杀回来的。 虽然这样仍然未必就能逃得过这些元军真武境高手的行刺,但生还的希望总会要高些。 只是,他作为主帅,又如何忍心下令只让文起和姜修率军在这里殿后? 这几乎是没有活路的啊! 从这点上看,他似乎并不是个合格的元帅。但是,他心中有着他的信念。 他知道作为元帅当以大局为重。但他更认定做元帅的应当身先士卒,应当和将士们共同进退。 谁都可以不留下来殿后,唯独他苏泉荡不能。 当时他真的没有想过,副帅等人竟会违抗自己的军令,再度率领将士们反扑上来。 &quot;啊!&quot; 看着那真武境高手在人群中肆虐,看着那杆军区大纛跌落到尘埃里,苏泉荡忍不住大吼起来。 然后又是勒马,向着大纛方向跑去。 建康军区的军旗不能就这么倒下去。 他的运气真正是极好的。 那个绿林营真武境供奉将大纛周围的数十将士斩杀殆尽后。压根不知道苏泉荡是否也在其中。 他只知道被他斩杀的高阶将领不在少数。 而苏泉荡作为元帅应该是没有理由会离开大纛的。 于是乎这绿林营真武境供奉便又匆匆向着双方高手交手的那里掠去。 乱军从中他也没时间去检查地面上的尸体,因为稍有疏忽便可能有人苏醒过来。神龙铳的子弹他都挨不住。就更莫说轰天雷。 苏泉荡还没有驰马跑到大纛边缘,建康军区的大纛又已经是重新竖立起来。 那绿林营真武境供奉离得远了,周边幸存的将士们头件事情便是把大纛捡起来,高高举起。 人在旗在。 有人仰面痛哭。 有人跪倒在地上。 看着副帅那些人的尸首。所有人的眼眶都红了。眼眸中,有着熊熊怒火和极致的仇恨光芒浮现出来。 苏泉荡驰马刚到这里,便有将士哽咽着喊他:&quot;元帅!元帅!&quot; 苏泉荡看着地面上那些凌乱的尸体,牙齿紧咬。眼中有泪水淌落下来。 看着周遭还在不断向着前面涌去的将士,他知道他现在也已经没法再改变什么了。 才刚刚让大军撤退,现在又让大军进攻,如果他又发号施令让将士们撤退的话,那等同于是笑话了。 怕是全军将士都会茫然不已,到时候结局只会更糟糕。 深深凝视着副帅等人的遗体几眼后,苏泉荡举起了手中的神龙铳,大喊道:&quot;全军将士。和他们拼了!&quot; 他从那举着大纛的士卒手中抢过大纛,用力摇晃起来。然后再拨马,向着前面而去。 这时的苏泉荡。浑身有着一股强烈的一往无前的气势。 既然不能跑,那唯有拼了。 他倒要看看。即便是元军主力部队来了,又打算如何吃下他的建康军区。 虽天英、天富两军在神仙岭内全军覆没,但他的建康军区中可还有天罡、天满、天立、天平四支禁军以及绍兴、临安、泸州的六万守备军。这些军中的将士,同样个个都是大宋最为精锐的、敢为大宋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 一场旷日大战,似乎是到现在才真正的拉开序幕。 原本那些瞧着大纛跌落而心生茫然的大宋将士们在见到大纛又重新竖立起来后,又生出浓浓的战意。 信念再度坚定。 双方的将士如同两股对冲的河流般,在中间地带进行着极为惨烈的厮杀。 唐福师麾下的铁骑到这个时候也是损失惨重得厉害。 建康军区中那么多的掷弹筒、热气球,这会儿可都全部在向着他们倾泻炮火。他的铁骑轻装上阵,只能硬生生承受着这样的轰炸。 而瞧着撤退的大宋禁军突然间又再度折返,唐福师自然也是有点儿发懵。 他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会让得那些宋军将领突然又改变主意。 他现在只期待着那些绿林营的高手能够建功才好。如果能将苏泉荡给斩杀,那这场仗他们便算是锁定胜局了。 只可惜,距离太远,他却是看不到大纛这边的情况。 那些个绿林营的供奉倒是看到了。 他们原本其实没有太将这大纛给放在心上,只觉得能够斩杀宋军中的高阶将领就行了。 现在,宋军随着大纛的重新竖起再度焕发熊熊士气,这点,却是连他们都感觉得到。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军队。 <script>app2(); 1623.救命箭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那个刚刚杀回到战圈里的绿林营真武境供奉微微皱起眉头,又要向着大纛方向杀去。 在周围,其余那些供奉们还在厮杀着。 到这会儿,双方的折损都已经颇为惨重。 在武鼎堂供奉们豁出性命的情况下。那十余个绿林营高手中,上元境高手折损过半。 仅仅剩下的几个现在也是个个带伤。 这些伤有的是被刺伤的,还有的则是被炮弹给炸伤的。 武鼎堂的供奉们真是不要命了,到这刻。自己引爆轰天雷已达将近十人之众。 这让得直属于军区总堂的上元境供奉们也是折损过半。 而那位自始至终都被两个真武境高手围攻的真武境供奉,这个时候也是负伤了。 形势还是对于武鼎堂不利。 唐福师派出来足足五个真武境高手。这股力量当真是太过强悍了。 纵是以轰天雷拼死也很难将他们全部拽下马,能够炸死一个,其实都已经殊为不易。 &quot;唔!&quot; 随着声痛哼,那位以一敌二的真武境供奉终究还是受伤了。 他的肩膀被长剑刺穿。 捂着肩膀急退。 但那两个绿林营真武境却是穷追不舍。 另外那个还在和对手颤抖的武鼎堂真武供奉见到这幕,心中焦急,连忙也追赶上去。 几道身影在人群中飞快穿梭着,向着人群外围而去。 两位武鼎堂供奉怕是意识到继续在这里缠斗只会波及更多的将士,所以想将这些绿林营真武给引走。 很快这里便只剩下上元境的供奉们。 唯有那个之前斩杀副帅等人的绿林营真武向着大纛掠去。 绿林营的那几个幸存的上元境供奉全部变了脸色。 因为以他们的速度,根本就追不上那些真武境的强者。而现在,他们无疑是被当做弃卒了。 那些真武境根本就没有在乎他们的生死。 说白了。投绿林营的多数都不是什么好人,绝大部分都是为功名利禄而去的,底子不干净,能够把同伴的性命放在心上才怪。 随着这些真武境的离开,原本笼罩在这里的意境自是也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就在周边的将士们都是很快恢复正常。 在没有意境笼罩的情况下,他们再度有了行动能力。 那几个绿林营的上元境可谓凄惨。 其实他们反应还是挺快的,有人向着前沿掠去,有人去追那些真武境高手,以求自保。但可惜,晚了。 刚刚建康军区的将士们虽是被意境笼罩。起初意识空白,但其后意识却是渐渐回归他们身上,只是没法动弹而已。 那些武鼎堂供奉们的舍生忘死,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想来,没谁瞧见这样的场面还能不心生触动。 随着枪响,一个因为惊慌而掠到空中的绿林营上元境率先被射下来。 他被射得像是筛子一般,尚且在空中时,身上就喷发出无数鲜血。 再落到地上。除去惊起些许尘埃外,便没有任何的动静。 而其余几个上元境高手也同样没有好的结果。 他们这般在大军从中。没有意境的庇护,除去死路,没有别的可能。 任由你速度再快,内气再强。也没有任何用。因为速度快也快不过子弹,内气强也挡不住子弹。 可以说,在没有意境的情况下,即便是真武境强者在大军当中。也不可能有活路。 几个绿林营的上元境供奉相继都被打成筛子,软绵绵倒在地上。至死都不甘。 至此,唐福师派遣出来的高手中,那些上元境高手全军覆没了。连那个领悟有意境的上元境高手也不例外。 他是被武鼎堂的供奉们拼死的。 原本武鼎堂十余上元境供奉,现在也仅仅只剩下四人。 这也是开战以来,武鼎堂付出代价最重的一次。 那个绿林营真武境的家伙又掠到了大纛面前。 在军中有意境和没意境完全是两个局面。 没意境,在大军之中只有被射杀的份。而有已经,则可以做到万军之中来去自如。 在那两位真武境都已经远去的情况下。武鼎堂再无人能够拦得下这个家伙。 他掠过处,将士们成群成群的僵住。 苏泉荡也是如此。 在这家伙还距离着他尚且有数十米的时候。苏泉荡的战马便不动了。苏泉荡自己也是愣在马上。 被意境笼罩的瞬间意识都是空白的,然后渐渐意识会回到体内。但仍是没法动弹。 在苏泉荡周遭的将士们,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绿林营真武境高手距离苏泉荡越来越近。 纵是心中焦急不休。但是身体却是不听意念的使唤。 苏泉荡自己也是如此。 看着那人杀气腾腾,他心中止不住地在想,&quot;难道我苏泉荡就这样阵亡在这里?&quot; 悔,谈不上。 只是有浓浓的不甘。 他当初决定率军撤退,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只是却也不想这么憋屈的死去。 他还想斩杀更多的元军,想率领着将士们让元军看看,大宋的将士是何等的骁勇。 剑芒越来越近,在苏泉荡的眼中越来越大。 那绿林营真武境供奉中浮现出极为惊喜之色。 他就在苏泉荡的面前不远,自是看得清楚苏泉荡身上甲胄的样式。 原来这宋军主帅还活着! 他没想到这回再杀回来,还能够有这样的收获。 然而,就在他的剑芒即将要划过苏泉荡脑袋的时候,自苏泉荡身后,却是有道黑色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射来。 没有声息。 但剑芒却是被这黑色的东西给抵消。 黑色的东西化为齑粉。 只有块亮银色的箭头落到地上。 刚刚那是支箭。 这绿林营真武境高手脸色微变。 有道不弱于他的意境就出现在苏泉荡后面不远处,且向着他这里极速掠来。 人还未至,又是几道箭矢带着浓郁的内气疾射而来,在人群中还拐着弯。 这是真武境强者放的箭。 以弓箭为武器的真武境强者,想来在整个天下也绝对是凤毛麟角的。 这绿林营真武境高手连忙挥剑拨开这些箭矢,脸上浮现大怒之色,大喊道:&quot;栖霞宫何敢如此!&quot; 他从这箭矢就推测出来来的是什么人。 在苏泉荡身后不远有颇为低沉,却显得豪迈的声音传过来,&quot;无他,为天下苍生而已……&quot; <script>app2(); 1624.栖霞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道身影自苏泉荡后面极速掠来,很快出现在苏泉荡身边。 他手持着古弓,背后有箭袋。 这人看起来年岁已经是颇大了,下颚处胡须已经及到胸口不说。还是灰白的颜色。 而真武境的强者,其真实年龄还往往要超过其表面上的年龄。这人的年龄,怕是比洪无天都小不了几岁。 那绿林营真武境高手看着他,眼中却满是忌惮之色。 他持剑。此人持弓,近战他绝对占着便宜。但此刻。这绿林营真武境高手却是并不敢动手,只是眼中怒意甚浓。 他的修为不如这个持弓的真武境强者,甚至可以说远远不如。 一个尚且才是真武境初期,而另一个,怕都是真武境后期了。 绿林营真武境高手微微眯着眼睛道:&quot;后无忧,你当真要帮助宋军!这可是要灭你栖霞宫满门的大罪!&quot; 名为后无忧的穿灰白衣服的真武境高手道:&quot;老夫既然出现在这里,就不怕你们拿栖霞宫怎么样。你若识趣,这便退去,看在以前你对老夫尚且还算尊敬的份上,老夫这回饶过你的性命。&quot; 尊敬…… 他这语气可真是大得很。对真武境高手说出这样的话。 但那绿林营真武境竟是不敢再多说半句,只是气呼呼的扭头,向着前沿掠去。 他真不敢继续留在这了。 他知道后无忧的厉害。 这些年来,元朝境内以绿林营高手最多,其次江湖中最具盛名的便是黄教、全真、栖霞宫等势力。 其中黄教因为洛陀身为法王的缘故,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江湖势力。 全真又素来和元朝廷来往密切,地位也是相当超然。 栖霞宫这样的,可以说是元朝境内仅次于全真的武林圣地。 而后无忧,便是栖霞宫的宫主。 整个栖霞宫弟子虽不过千余,但却是高手众多。个个都是修习箭术。百步穿杨,不在话下。 其中宫主后无忧更是有以手中古弓两箭射杀真武境高手的战绩,而且还是个真武境中期的高手。 那人好似是受绿林营的指派到栖霞宫办什么差事,也不知为何惹恼后无忧,被当场射杀。而其后,绿林营竟是没找后无忧的麻烦,那件事就那么不了了之。可想而知,栖霞宫在元朝境内江湖中有着多么大的影响力。 说起来。怕是和刀冢、紫荆山庄在大宋江湖的地位差不多。 随着那绿林营真武境供奉的退走,后无忧也收敛了身上的意境。 周边的苏泉荡等人只觉得压在身上的那股巨大的压力突然散去。重重的松了口气。 苏泉荡偏头对着后无忧道:&quot;苏泉荡多谢后无忧前辈出手相助了。&quot; 他也知道栖霞宫。 在赵洞庭给他们整理的资料里面就有关于元朝各大江湖门派的资料。 栖霞宫属于南京路范围,就在归德府东北方向的单州栖霞山上。 只栖霞宫在元朝统治下素来低调,苏泉荡倒是也没有想过后无忧会出现在这里,颇为惊喜。 后无忧对着苏泉荡笑道:&quot;苏帅无需客气。实不相瞒,老夫可是已经盼望着你们杀到元朝境内来多日了。&quot; 在元朝残酷、严苛的统治下,不仅仅只是百姓,还有许多江湖势力同样看不惯元朝廷的作为。栖霞宫就是其一。 后无忧这番话并不是假话。 他在得知苏泉荡到归德府境内以后。就率着宫中弟子向着这边赶来。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出现在军中。 苏泉荡正要说话,后无忧却是又道:&quot;待老夫去助两位供奉解围,再来和苏帅你细谈。&quot; 说完便就向着大军的左侧方向掠去。 那两位武鼎堂的真武境供奉此时已经带着那三个绿林营的供奉都快要跑到战场外面去了。 以他们的速度,直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跑出战场,可想而知这场战争的阵势有多么的庞然。 纵是大军将士们堪称摩肩擦踵,那也仍是漫山遍野,不管从哪个方向看去都看不到尽头。 苏泉荡看着后无忧以极快的速度掠走。也是轻轻松口气。心里,难免有点儿劫后余生的感觉。 刚刚他真觉得自己的命就得这么交代了。 然后。苏泉荡又举起了手中的大纛,喊道:&quot;吹冲锋号!&quot; 他拍马向着前沿冲去。 冲锋号声在大军中响彻起来。 虽然这会儿还是只有前沿和左右两翼前部分的将士们在和元军铁骑厮杀。但气势上,已经是又渐渐压过元军铁骑了。 唐福师在山坡上看着这幕。眉头微微皱起。 他知道占不台这会儿已经歼灭天英、天富两军,正在向着这里赶来,但还是有点儿心焦。 因为分分秒秒,他率领过来的铁骑都在付出着极大的折损。 这些被他们在国中称为精锐的铁骑,当真不是宋国禁军的对手。 占不台要是迟迟不来,他真担心自己率领的这些铁骑会被宋军打溃。 毕竟挨炮轰的滋味可不那么好受。 他的铁骑又完全拿那些布置在深处的宋军炮阵,还有空中的热气球没有办法。 过不多时,那个绿林营真武境的供奉便得以掠回到唐福师的身边。 唐福师见仅仅他回来,眉头早就皱起,这供奉才刚停住身形,他便问道:&quot;曲老,为何仅你一人回来?&quot; 这姓曲的真武境供奉道:&quot;将军放心,那三个老家伙去追宋军中那两个真武境去了。只有姓黄的倒霉,死了。&quot; 他好像是在说完全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似的,没有半点痛惜之色。 唐福师闻言眉头皱得更紧,&quot;黄老死了?&quot; 姓曲的道:&quot;被那些武鼎堂的家伙用轰天雷给炸死了。&quot; 唐福师又问:&quot;那宋军的那些将领可已经杀死?&quot; 姓曲的脸上浮现出阴历之色,道:&quot;老夫杀了十数个宋军高阶将领,那宋军主帅苏泉荡先是侥幸逃了一命,后来老夫又杀到他面前去,本能取他性命,可栖霞宫的后无忧却是出手拦住了老夫,还将老夫给逼了回来。&quot; &quot;栖霞宫后无忧!&quot; 唐福师微微惊呼,竟是也知道后无忧这个名字,随即暴怒,&quot;栖霞宫好大的胆子,他们这是助纣为虐啊!&quot; 姓曲的在旁边阴恻恻道:&quot;老夫也是这样和后无忧说的,可惜,他没将老夫的话放在心上啊……&quot; <script>app2(); 1625.强势退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唐福师眯起眼睛,&quot;看来该是和占帅说说,让他请示皇上镇压这些江湖门派的时候了。&quot; 姓曲的在旁边没有再说话。 后无忧掠出战场,追上了前面的两位武鼎堂供奉和那三位绿林营真武境供奉。 这时候五人又已经是交起手来。 周遭没有将士。他们比之前打得更凶。剑气席卷,让得荒野上草屑、黄尘纷飞。 有剑气掠过长空。 也有剑气自地面席卷而过,留下深深的沟壑。 后无忧轻轻哼了声,随即便有惊天意境从他体内呼啸而出。直冲云霄。 作为真武境后期强者,他完全可以直面天下任何伪极境以下的高手。更莫说,这三个绿林营供奉都不过是真武境初期而已。 感受到后无忧那强悍之极的意境,五个正在交手的真武境初期高手都是微微色变,随即便都停手后撤,不再缠斗。 那位之前就肩膀中剑的武鼎堂供奉此时身上已经又添两道新伤,受伤已经是颇重,连脸色都有些苍白了。 另外那位武鼎堂供奉看似也是受了些内伤,嘴角有着鲜血流淌出来。 他们两之前都是独斗两个绿林营真武,坚持到现在可谓不易。如果真武境个个都很强悍,他们怕是都撑不到现在。 须发皆是灰白的后无忧手持古弓。这刻脸上尽是霸气,对着绿林营的三个真武境供奉道:&quot;若不想死,就此退去!&quot; 三个绿林营真武境高手听到这话,脸色都是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起来。 他们怎么说也是真武境的强者,何时受过这样的憋闷气。 后无忧简直完全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但后无忧的意境却是让他们心中惊惧,非是武道修为极深者,是很难拥有这样的意境的。 后无忧的修为十有八九要远在他们之上。 随即有人推测到后无忧的身份,惊呼道:&quot;你是栖霞宫宫主后无忧?&quot; 后无忧傲然道:&quot;正是。&quot; 三个绿林营真武对视过眼神,又深深看了后无忧几眼,不再多说。向着唐福师所在的那个山坡掠去。 后无忧真武境后期的修为在元朝江湖中是得到公认的,这样的强者,真正能够取他们的性命。 他们要是再坚持打下去,根本得不到什么甜头。 看着三个绿林营真武退走,两位武鼎堂的供奉都不禁是轻轻松口气。 如果不是后无忧赶到,那他们今日怕是只能丧命在这里。 随后两人都是对着后无忧拱手道:&quot;多谢宫主出手相助。&quot; 他们也是听说过后无忧的名字的。 以前还是鬼谷学宫弄那个江湖榜的时候,后无忧的名字年年都排在前十行列。他算是江湖中最为老牌的真武境强者了。 后无忧拱手还礼道:&quot;两位无需客气,还是快些回去护着苏帅吧!&quot; 说罢便又向着军中掠去。 不多时再在人群中掠到苏泉荡的面前。 苏泉荡看到两位真武境供奉活着回来。重重松口气。 建康军区的武鼎堂总算是没有全军覆没。 在副帅等将尽皆阵亡的情况下,如果连武鼎堂都全军覆没。那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场仗对于建康军区大军而言,已经是颇为凄凉了。 紧接着苏泉荡又对后无忧道:&quot;多谢后前辈了。&quot; 后无忧却是向着前面看去,看着那团团烟尘弥漫,微微皱眉道:&quot;苏帅是打算在这里和元军决战?&quot; 苏泉荡道:&quot;我们建康军区天英、天富两军已在神仙岭内全军覆没。副帅等人又全部被刺,已经没有退路了。神仙岭内的元军这时候定然距离谷口也已经不远,撤……是撤不掉了……&quot; 话到末尾他也不禁是轻轻叹息起来。 如果副帅当时能够率着除去天罡、天满两军以外的其余将士撤退,那很可能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虽是建康军区在这里定然是折损惨重。但大部分的实力可能还能够保存下来。 当然,现在再说这些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后无忧将古弓放回到背后,道:&quot;那老夫去率我栖霞宫全部弟子前来相助元帅。&quot; 他栖霞宫的弟子们随着他下山到这归德府来,追到战场外,除去他,其余人都还在离战场数里处等着。 因为他们毕竟是元朝境内的势力,若是冒然冲近大军,很可能会让建康军区的将士们以为他们是敌人。若是厮杀起来。那可就真是麻烦了。 苏泉荡先是微喜,但随即道:&quot;还是暂且不劳栖霞宫诸位义士了。这些元军铁骑,我们建康军区的将士还是打得过的。&quot;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现在从局面上也能够看得出来。 唐福师麾下的铁骑已经在渐渐露出败相。向着后面退缩。 苏泉荡不想让栖霞宫的弟子们投入到战斗,是因为现在都是热武器作战。栖霞宫的弟子。未必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而且后无忧刚刚才帮过他这么大的忙,要是让栖霞宫弟子在这里折损惨重,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后无忧也知道苏泉荡的意思,轻轻点头,&quot;那苏帅有需要的时候,知会老夫一声便是。&quot; 苏泉荡也点头。 然后,后无忧跟着苏泉荡向着前面冲去。 两位真武境供奉也准备跟着,被苏泉荡留下,让他们到后面去养伤。 建康军区大纛就这般越来越接近前沿。 苏泉荡身先士卒,让得建康军区的将士们士气更是昂然起来。 虽然打到现在,建康军区各军都有不小的折损。但大纛在,苏泉荡在,他们从来没想过会输。 唐福师看着战场上的形势转变,愈发心急,已是忍不住派遣斥候前去通知占不台,让占不台率领大军再快些。 那三个绿林营的真武境供奉也回到他的身边。 唐福师得知武鼎堂的真武境供奉都没死,也没有太往心里去。 毕竟相较于大军的厮杀来说,其实两个真武境的高手死没死,并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更何况,那两位真武境还都已经受伤。 现在让唐福师担忧的,反而是即便占不台率军过来,能不能吃得下这些宋军。 建康军区将士的战斗力,已经是让他颇为震惊了。 <script>app2(); 1626.元军主力赶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天英、天富两军全军覆没,军中高阶将领又是死伤殆尽的情况下,这些宋军竟然还能有如此高昂的士气。 唐福师扪心自问,他们元军绝对是远远做不到这点的。 两军的差距从刚刚的交战过程中就完全看得出来。 他的铁骑杀出神仙岭。宋军匆匆应战。天罡军短短时间内就在前沿扎住脚跟,稳住了局势。 其后天满军、天立军以及天平军也是火速赶到,匆匆行军,却颇有章法。 单凭着四支禁军的力量。就几乎是将他的六万铁骑给挡住了。 再到绍兴、临安以及庐州的守备军赶到,更是在短短时间内就将他的铁骑全部压制过。让他两翼铁骑都寸功为立。 如果不是那个时候宋军突然撤退。导致阵型大变,兴许这个时候他的六万铁骑已经溃败了都说不定。 而后来当宋军又重新扑向前沿的时候,竟然还是不乱。不管进退,都颇有章法。 章法,可以说是热武器战争中最为重要的因素了。 唐福师在山坡上看着,都觉得宋军如同铁板似的。他的铁骑从哪里都很难咬得下去。 这不还没多长的时间,他的铁骑便又露出败相了。 这绝不单单只是宋军占据着人数优势的问题。 这些宋军的心理素质还有凝聚力,都实在是太强悍了。 好在就在不多时后,唐福师的后面神仙岭内终于是有了动静。 占不台花元化集结神仙岭内的元军,终于赶到这谷口处。 这又是股足足十余万人的大军。 占不台八万余众。还有花元化的三万余众。 其中多数是步卒,排着长队从蜿蜒的官道后面行将过来。旌旗在谷内的风中飘扬着,显得肃杀气氛极浓。 空中也漂浮着许许多多的热气球。 唐福师在这刻终于是露出如释重负之色。 有着这股力量的加入,那他们的兵力便真正几乎可以达到建康军区大军的两倍。 虽然宋军个个骁勇,但毕竟糜战这么长的时间,他不觉得宋军还能够在这样悬殊的兵力下继续坚持下去。 更何况,占不台的大军中也有为数不少的火器。这也会让得宋军在掷弹筒、热气球方面占不到优势。 再度细细打量过战场的局势后,唐福师拍马向着山坡下去。 其余人都是跟在他的身后。 很快便到占不台大军的前面。 占不台自己就在军前。 瞧着唐福师在面前自己勒马,当即便问道:&quot;唐将军,谷外局势如何?&quot; 唐福师拱手禀道:&quot;回元帅。宋国建康军区的全部将士都还在和我们厮杀,损失惨重,虽是现在占据着上风,但他们军中高阶将领除去元帅苏泉荡外,已经被几位供奉斩杀许多。只待元帅您率军出击,必能将这股宋军大败!&quot; 他当然捡好听的说。 &quot;好!&quot; 占不台闻言甚是振奋,重重点头,对着后面喊道:&quot;全军将士。全速前进!掷弹筒军准备占据高地,炮轰宋军!&quot; 自有传令兵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 十余万元军以更快的速度向着神仙岭外而去。 不过绕过两个弯道。便就到得神仙岭谷口。 这时候枪炮声听起来已经是极为清晰了。 但在他们的前面还是无数的元军铁骑。 前沿的元军铁骑被压制,导致还有很多的元军铁骑没能冲杀到前面去。 双方的人数太多了,即便是交战到现在,也没有能够将阵线全部都摆开来。 唐福师看到这幕。对占不台道:&quot;元帅,铁骑尚且可以挡住宋军正面,元帅不如让步卒绕到两翼进攻!&quot; &quot;嗯!&quot; 占不台只是点头,然后便对着身后的将领们发号施令。 各军将领接到他们的命令后。带着步卒分别沿着谷口左右两侧向着前面而去。 唐福师带着占不台等人再上山坡。 作为主帅,占不台倒是没有想过要亲自率军到前沿去厮杀。 主帅坐镇后方指挥有更大的作用。 其实苏泉荡若非是没有办法,也不会亲自上前厮杀。 这场仗到现在这样的局势,他能够做的便是率领建康军区将士们厮杀到底。身先士卒以振士气更为有用。 枪炮声仍是不断的响彻着。 这应该可以说是宋元开战以来,阵仗最为浩荡的一仗了。 甚至说这是中路决战也不是不可,毕竟元军几乎是将主力全部都给压到这里了。 随着元军的步卒距离战场越来越近,局势自然又是发生变化。 有不少元军掷弹筒手跑到战场边缘开始架设掷弹筒。 空中的热气球也是蔓延到两军前沿,和建康军区的热气球对射起来。 不断有热气球向着地面坠落。 这情形便像是末日似的。 其后。有炮弹也落到建康军区大军中间。 整个战场显得更为混乱起来。 苏泉荡在军中看到这幕,眉头微微皱起。 元军的主力部队终究还是来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火器将不占优势,这无疑是个极大的麻烦。 大宋禁军再为精锐。也经不住炮阵的轰击。 看着人群中不断有灰尘、火光炸起,他对着身边的亲兵道:&quot;速速前去传令。让各军特种团、侦查团拔掉元军的炮阵!&quot; 有许多亲兵连忙匆匆驰马而去。 苏泉荡又道:&quot;另外让各军不要再继续向前压进,就地扎住,形成防御阵地。&quot; 又有亲兵领命前去。 苏泉荡脸色虽是难看,但并没有到慌张的地步。 他建康军区到底还有着这么多大军在这里,他倒要看看这些元军打算如何将他的大军给吃下去。 只要各军都扎下阵地,他想,以建康军区将士的精锐程度,绝对能够坚持很长的时间。 而元军的进攻不可能永远这么持续下去,只要元军的进攻停止,那他可能又会有将战局转圜的机会。 即便不能就这样撤回到谷孰县去,只要能坚持到谷孰县的天牢、天慧两军赶来,那也将大大的改善形势。 甚至,苏泉荡心中都有极为大胆的想法滋生出来。 若是能够在这里将元军的主力打残,那中路的局势便可以提前见到分晓了。 到时候,元军将再无大军能够挡得住岳鹏的祥龙军区。 <script>app2(); 1627.天剑出蓝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流逝,枪炮依旧。 浓浓的硝烟味道早就弥漫在整个战场上。 不断有医疗兵抬着受伤的将士们跑向大军后方。 整个战场显得异常的胶着,也是无比的凄惨悲壮。 当苏泉荡派出去的那些亲兵在战场上寻找到文起、吕玉文等人后,建康军区的大军开始有序的变化起来。 他们不再向着前面突进。 这让得那些被压着打的元军铁骑总算是轻轻松口气。然后便只是和扎下阵地的大宋禁军远距离对射起来。 大宋禁军这等于是将进攻的主动权让给他们,但这些元军铁骑在付出极大的代价后,却是不敢主动发起进攻。 其后,各军中都有特种团、侦查团带着很明确地战略意图向着战场的两侧跑去。 在这两侧。此时元军的步卒正在向着大宋禁军不断发起冲锋。 他们无疑是想将建康军区的大阵咬出个豁口出来。 只这显然不是简单的事情。 当然,各支特种团、侦查团想要冲出这些元军的阵地杀到他们的炮阵去。也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们的任务是相当艰巨的。 即便是特种团将士们都是兵王中的兵王,想要突破漫长的元军阵地,也是难如登天。 但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因为若是继续任由元军的炮阵这么倾泻火力,将对对建康军区的大军造成极大的打击。 而在山坡上、占不台、唐福师等人都注意到这战场上的些微变化。 占不台表情凝重,道:&quot;传令下去!让两翼的将士注意保护好炮阵,且不可让宋军接近炮阵半步!&quot; &quot;是!&quot; 有不少背负着令旗的传令兵向着山坡下跑去。 唐福师微微眯起眼睛,道:&quot;元帅,你看这些宋军,他们已经开始不再向前突进,渐渐收缩了。&quot; 占不台眼神重新放回到战场上。道:&quot;这很正常,若我是苏泉荡,也会这么做。他,这是打算拖延时间呢!&quot; 唐福师又道:&quot;那咱们怎么办?&quot; 占不台道:&quot;谷孰县还有宋军,咱们要在那些宋军赶过来之前将这些宋军全部歼灭才行。&quot; &quot;可宋军扎下阵地,怕是不那么容易突破。元帅可是有什么良策?&quot;唐福师皱着眉道。 占不台仰头瞧了瞧天色,还未到黄昏,轻笑着摇摇头道:&quot;不着急,先将这些宋军打疲了再说。他们的全部将士都压上来了,本帅看他们能够撑到什么时候。咱们十数万大军在这里。夜里休息时还可以继续让大军对他们发起进攻,如此下去,宋军总会有坚持不住的时候,呵,都说宋军精锐,本帅还就不信他们都是铁打的。&quot; 唐福师在旁边谄笑,&quot;元帅高见。&quot; 然后复又沉默。 战场上,无时无刻不再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双方的将士都在不断的进行着调动。 苏泉荡并没有杀到前沿去。就在阵中指挥着全军。 只光说建康军区,便有数十个军团。这么多将士指挥起来,对于主帅而言绝对是很大的考验。 苏泉荡以前都没有指挥过这么浩大的战役。 不断有各军斥候跑到他的面前禀报军情,而他,则需要针对这些军情来重新对各军进行部署。 相较于他。站在山坡上的占不台等人显然占据着便利。 他们在山坡上,几乎可以把整个战场的形势都看在眼中。指挥起来自然也要便捷些。 只不过苏泉荡之前命令诸军就地扎阵的方针无疑是极为正确的,这让得占不台等人也很难施展出什么诡计来。 哪怕他让前沿部分大军佯装不敌,往后收缩。建康军区的大军就是在原地不追击,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苏泉荡是铁心要全力防守。 因为即便是这样,也能不断损耗元军的兵力。相较于主动进攻,实在是要稳妥许多。 时间渐渐接近黄昏了。 画面转到京兆府路的蓝田县。 刘诸温麾下大理军区中,蒙托率领天剑军全部将士在这种时刻仍是离开蓝天县,向着渭南县方向赶去。 刘诸温是从军情处那暗堂堂主的嘴里知道有元军和绿林营供奉离开京兆府的事了。 虽然到这会儿,这个军情已经不再有太大的作用,但他仍是让蒙托率军前往渭南县。 这就是刘诸温个人能力的体现了。 因为他想。若是白锦军没有被这些元军覆灭,那应该会继续赶往渭南县。 当然。他就算是想派军前往三原城,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元军盘踞在京兆府。将往三原城的路都封死了。 蒙托率着天剑军将士出城以后,匆匆向着渭南县前行。看这样子。怕是要彻夜行军。 而刘诸温也没有别的动作。 他才刚刚率着轻骑覆灭京兆府内守军不久,现在将士们还需要休整。 这个时候无疑不是去寻柴立人求战的良好时机。 夜色,渐渐笼罩大地。 苏泉荡让各军特种团、侦查团将士前去拔除元军阵地的战术并没有能够成功实施,更准确的说,是没有达到战略意图。 在两翼汇聚着无数元军的情况下,果真是以特种团、侦查团的战斗力也没能够突围过去。 他们接连几次的进攻都被打退下来。 苏泉荡只得暂且放弃这种想法,让各特种团、侦查团就在两翼助阵。 在炮火中,建康军区将士的折损已是无数。 空中的两军热气球厮杀最是惨烈。 在夜色还没有完全笼罩下来的时候,在两军冲天炮的不断轰炸下,空中甚至都已经见不到多少热气球。 大概是都觉得心疼,占不台和苏泉荡都下达了让热气球撤退的命令。 但到撤退的时候,两军的热气球都已经所剩无几。 建康军区大军的热气球折损相对更为严重,因为占不台派遣出来的热气球要更多些。 占不台大军全部到这里,虽说元军的火器配置不如大宋禁军,但到底因为总数的原因,他们的火器数量也是要多些的。 渐渐有火把开始在战场上蔓延起来。 而即便如此,两军都没有就此休战。只是元军不再向着建康军区各阵地大举发起猛攻而已。 <script>app2(); 1628.形势紧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双方的炮阵也渐渐停止了炮轰。 炮弹那都是白花花的银两。 而且在这样夜色茫茫的情况下,炮轰也不再有之前那么大的效应。 苏泉荡趁着夜色,率领大军向着营寨里退却。 虽然营寨尚且还未完全建立好,但他们军中辎重都还留在营寨内。 好在之前没有被元军将营寨给夺下来。不然,只怕现在建康军区大军的形势已经是颇为不妙。 占不台和唐福师这会儿也没有继续呆在山坡上,已经带着人到神仙岭外大军当中。 他们当然不是不想将建康军区大阵冲破,也不是不想将建康军区营寨攻取下来。只是没有做到而已。 现在看着苏泉荡率军回到营寨之内,众元将的脸色都并不是特别好看。 他们没有想到。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宋军竟然仍能够做到不乱阵脚,挡住他们这么长时间。 而且双方间白日里时的厮杀只能说是平分秋色,他们压根说不上占到什么便宜。 大宋禁军的战斗力当真让人心中发寒。 除去那些还在率军不断袭扰建康军区大军,不给建康大军休憩时候的元军外,其余将领逐渐都汇聚到占不台的身边。 大多数元军就都在野外休憩起来。 其实到现在还有许多元军压根就没有和建康军区大军交过手,不过在这样浩荡阵仗的战争里,这是颇为正常的情况。 涉及到二十万人的战争,莫说是这个年代,便是后世。想要在这样的地形里将将士全部铺开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众将在汇聚起来以后,纷纷询问占不台接下来该怎么打。 现在他们的士气无疑是颇为高昂的,因为在兵力上占着极大的优势。 而建康军区大军虽然同样有着高昂的士气,但这股士气中,难免带着股悲愤的气息在里面。 占不台面对众将的询问,轻轻摆手道:&quot;无需着急,现在尚且还有哪些军团没有和宋军正面交锋过啊?&quot; &quot;末将尚未率军和宋军交锋!&quot; &quot;末将也是!&quot; 众将七嘴八舌地回答。 在没有人说话以后,占不台眼神扫过刚刚说话的那些将领,道:&quot;那你们等下便准备接手,进攻宋军营寨!&quot; 他是打定主意要将建康军区大军耗得精疲力竭再说。 以他现在两倍于建康军区大军的兵力。完全可以一部分进攻,一部分休整。而建康军区大军想来很难做到这点。 因为若是只派遣部分兵力抵挡元军,营寨便可能有被攻占的危险。到时候,建康军区大军粮草断绝,必然凶险。 众将俱是领命,然后匆匆离去。 占不台和唐福师等人就坐在草地上,面前摆有案桌。桌上有菜有酒。 他们显得还是颇为惬意的。 虽然这场仗他们也是损失惨重,但相较而言。取得的胜利果实更要胜过这些折损。 占不台知道宋军能征善战,怕是在率领主力部队过来之前。就有做好大军会折损惨重的准备。 他不在乎军队里死些人,只要能够覆灭建康军区就好。当然,要让他和建康军区同归于尽他显然也是不愿意的。 他想要的,不过是在覆灭建康军区后。他剩余的大军还能够和元屋企合力压过祥龙军区的兵力就好。 枪声仍是响个没停,只是距离占不台这里稍远。 前沿的元军随着建康军区大军的不断撤退而向着营寨追去,此时,正有不少元军在各处向着建康军区大军的营地发起冲击。 建康军区的营地依着山腰建立。绵延数里,这足够让元军有足够多的突破口。 只建康军区大军当然也不会任由他们杀进营寨就是。 军区内的粮草辎重都被分别安置在各个营寨内,苏泉荡军中诸将都知道这些营寨不容有失。 此时,天罡、天满、庐州守备军等军都已经各自回到营寨之内。 建康军区大军仍是以军团为建制作战。 这样能给苏泉荡减去不少压力。 如果要他这个做元帅的还指挥到团、到排,那想来就是号称领军多多益善的韩信也做不到。 文起、禹兴文、吕玉文等人在这个时候发挥出极大的效用。 作为各军的总都统,各营寨的防御战都是由他们在亲自指挥。 营门口派哪个团去防守,哪个团在后方接应,这都是他们这些总都统在发号施令。 苏泉荡人呆在天罡军的营地之内。只是下达死命令,在天牢、天慧两军赶来之前。绝对不能让元军突破营寨。 而天牢、天慧两军到底什么时候能够赶过来,谁也不知道。 战争不如之前那般剧烈了。 元军不再全军进攻。让得建康军区的将士们也是得以轻轻松口气,总算是有些休憩的时间。 打到现在。饶是他们久经训练,这会儿也是疲惫不堪。可以说,肉体和神经都已经到达接近极限的状态。 此时此刻,在各营寨内,除去那些在前沿阻挡元军的将士以外,其余的将士都在抓紧着这样的机会休息。 苏泉荡呆在自己的帅帐之内,眉头深锁。 元军直到现在夜色茫茫都还不愿停止进攻,他完全能够推测得出来占不台的用意。 这样的打法,大宋禁军以前也不过没有用过。 而这样堪称流氓式的打法,其实是很难应付的。兵力悬殊摆在那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难道在这个时候率军撤退吗? 苏泉荡心里有生出来这样的想法。 但随即还是将这个想法掐断。 现在大军都已经退到营寨之内,元军又不断在进攻着。最佳的撤退时机早就过去了。 说起来,在元军主力到来的时候,他的大军就已经丧失撤退的最佳时机。 这个时候撤退,若是带上粮草辎重,肯定得被元军追上。毕竟元军中还有着那么多的铁骑。 而要是不带那些粮草辎重,即便撤退,接下来的仗也没法打。 现在国内粮草紧张,苏泉荡是知道的。他要是把这些粮草给丢了,接下来怕是只能无能率军退回大宋境内,亦或者纵兵抢粮。 但纵兵抢粮这种事情,影响可就太恶劣了。 栖霞宫这才刚刚出来帮他,且后无忧还是说为百姓。要是他就纵兵抢粮,不知道会让多少义士失望。 <script>app2(); 1629.大举进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再经过良久的思量以后,苏泉荡对着殿外的士卒传令道:&quot;去通知各位总都统,让他们想办法将粮草辎重妥善保管起来。&quot; 他这是要打定主意和元军抗争到底。 将粮草辎重保管好,当然是为提防元军的炮火轰击。 现在在这样的夜里。元军尚且不敢随意到大营周围布下炮阵,但到天明的时候,可就很难说了。 如果那些粮草辎重被元军的炮轰给轰炸干净,那他纵是还有再多的将士也是无济于事。 有亲兵匆匆驰马离去。 苏泉荡趴在案桌上。开始在纸上写写画画。画的,是这周遭的地形图。还有他建康军区大军营寨的图形。 虽然元军现在的进攻看起来颇为散乱,但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元军不可能永远这么散乱进攻。他们总会有侧重点,譬如先集中力量拔除天罡军军营,亦或是天满、临安府守备军的军营等等。 而他苏泉荡作为主帅,要做的就是将各军将士妥善安排,等到元军注重进攻的时候,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调动大军集中防御。 他要做尽量完善的部署,才能够应对元军的各种进攻方阵。 这,显然不是容易的事情。 夜色愈发的深沉了。 在各军寨的帅帐中。文起、吕玉文等人都是呆在自己的军帐里。 帐外时不时有斥候跑进来禀报前沿的战况。 文起等人这会儿脸色都是不太好看。 他们没有闲暇去清点现在军中的阵亡,但如天罡、天立军等,折损已经是颇为严重了。 这光用肉眼看就能看得出来。 天罡军中,文起的亲兵甚至都是损失过半。 他之前率领天罡军们在最前沿厮杀,死死将元军铁骑挡住,可是那些亲兵们在用性命不断保护着他。 要不然,他这个总都统能不能活到现在都说不定。 在相继收到苏泉荡的帅令以后,文起等人的眉头便都是皱得更紧了。 苏泉荡只说让他们将粮草辎重妥善保管,而如何保管,可没有说出具体的方法来。 他们虽然都明白苏泉荡的意思。但在这茫茫荒野中,要如何保存粮草辎重以应对元军的炮轰却是难事。 最妥当的办法当然是挖地窖把这些粮草辎重都给搬到地道里去,这样可以应对炮弹的轰炸。 但现在即便是连绍兴、临安以及庐州的守备军,怕也没有这样的闲暇。 这无疑是个让文起等人颇为伤脑筋的事情。 只是又不得不处理。 文起在收到这条命令后,沉默良久,没想出什么法子来,对着同在帐内的都虞候和副总都统等将道:&quot;诸位可有什么法子?&quot; 诸将都是眉头紧皱。 最后的办法,无非是将这些粮草辎重给分散藏到个个营帐之内。 这样虽然没法躲过元军炮轰。但多多少少还能够存下来不少粮食。 也不知到什么时候,压到营寨外的元军突然间撤退了。 但建康军区的将士们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在荒野中,却是有着更多更密集的火把向着这边接近。 这些元军也不知道有多少,但目的很明确,都向着文起的天罡军营寨而来。 他们当真是打算先集中突破天罡军的军寨。看起来,似乎是并不担心建康军区其余诸军会趁着这个机会撤军。 文起在军帐内收到这个消息后,不敢有半点怠慢,匆匆跑出帐。向着军营北门方向赶去。 军中集合号的声音传荡开来。 在军营内还没有来得及休息的天罡军将士们不得不又匆匆从地上或是帐篷里爬出来集结。 苏泉荡也走出帅帐,看着外面将士们匆忙奔跑,眉头愈皱愈紧。 元军大概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进攻,他都能够推断得出来。但他现在却并没有完全的法子来应对元军的这些策略。 不多时便有斥候匆匆跑到他面前来,&quot;元帅,元军距离我军营寨已经不到一里!&quot; 苏泉荡轻轻点头,&quot;可探知这股元军有少人?&quot; 斥候答道:&quot;大概在五万人左右!&quot; &quot;嘶!&quot; 苏泉荡也不禁是倒吸口凉气,&quot;这么多人!&quot; 他知道占不台肯定会集整将士大举进攻。但还真没想过会有这么多人。 占不台想要覆灭他建康军区大军的决心出乎他意料的坚定,看起来。竟是要不计代价似的。 随即苏泉荡对着身边亲兵道:&quot;即刻传令天满、天立、天平三军过来援助!&quot; 他没办法。 天罡军是诸军中折损最为惨重的,现在大概只剩下数千人。不可能凭借着粗糙的军营挡得住五万元军的进攻。 甚至其实哪怕召集天满、天立、天平三军都过来,也仍然只能说是凶险。因为加起来都远远不足五万人。 以四军现在的折损。剩余的将士怕是只有两万多人。 但他总不能把绍兴、临安和庐州的守备军都给调过来,因为那样营寨沿线就变得空荡荡了。而且全军将士都没法休息。 这样正落占不台下怀。 亲兵领命很快离去。 苏泉荡飞身上帐篷顶,看着军寨外不远处那密密麻麻的火把,神色愈发凝重。 过些时候,离着天罡军军寨最近的天满军在姜修的率领下从军寨的南门进寨。 天满军军寨就在天罡军军寨南面,沿着山脉,等于是连营。 姜修匆匆赶到苏泉荡面前复命。 他在收到苏泉荡的命令后就率军过来了。 因为之前他们收到过苏泉荡的命令,没有安排军中将士休息,随时都做着应对元军大股进犯的准备。 只是这刻,因为没有得到休息的时间,连姜修的脸色都有些疲惫。 到苏泉荡面前后,他拱手喊道:&quot;苏帅!&quot; 苏泉荡从帐篷顶上跃下,道:&quot;姜总都统,你即刻率军赶往北门,和天罡军协力挡住元军进攻!&quot; &quot;是!&quot; 姜修领命又匆匆离开。 苏泉荡又对着亲兵下令,&quot;速去传令天立、天平两军,让他们两军勿进军寨,从元军南面进攻元军,分散元军炮火!&quot; 他担心天罡军的军寨经不住元军的炮轰。 亲兵领命离开。 后无忧始终都站在帐篷下,这时看向苏泉荡,道:&quot;苏帅,元军大股进犯,你是不是换个地方?&quot; <script>app2(); 1630.突发奇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泉荡没有拒绝,点点头,对着周遭亲兵和将领们道:&quot;将指挥所移到山坡上去!&quot; 有将领微怔,随即连道:&quot;苏帅。这是不是太凶险了?若是元军从山坡上进攻怎么办?&quot; &quot;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quot; 苏泉荡道:&quot;这般夜色茫茫,元军不可能大股部队潜上山坡的!咱们将指挥所放在山坡上,倒是能注意到他们是否有派遣奇兵从山坡进攻!将全部亲兵和天罡军特种团将士集结起来,咱们就在山坡上给咱们的大军将士做个眼睛!&quot; 那将领仍是有些迟疑。&quot;可要是元军派遣高手过来……&quot; 苏泉荡道:&quot;这不是还有后无忧前辈在此么!&quot; 后无忧点点头,对苏泉荡道:&quot;苏帅。那我这便去将我栖霞宫的弟子全部带过来?&quot; 苏泉荡对着后无忧拱手,&quot;苏泉荡多谢前辈了。&quot; 他将自己的腰牌解下来递给后无忧,又道:&quot;前辈持此令牌,从连营最南面出,然后带着栖霞宫弟子从最南面进便是。&quot; 后无忧接过令牌,点点头,迅速掠去。 苏泉荡带着几个亲兵跑进帅帐收拾东西。 等元军压到寨外,这天罡军军寨极可能要经受元军炮轰,继续留在这里,显然是不明智的事情。 虽然在山坡上也当真有些凶险。但苏泉荡自问还是能够做到进退自如的。 假如真有元军奇兵从山坡上杀下来,他最多再将指挥所转移便是。 而且这还是可能性不高的事情。 神仙岭周围的山脉都颇为险峻,在这样的夜色里,以元军的素质,应该不可能能够在大山上行军。 再抱着东西走到帐外的时候,苏泉荡自己看着那漆黑中的高俊山脉,倒是有些出神。 元军没法在这样的夜色里做到在大山中行军,而他建康军区中的特种团将士却肯定是能够做到的。 他未必不可以派遣各军中的特种团去奇袭元军的后方。这样,或许能够收到奇效。 苏泉荡的双眉再度拧起来。 而这个时候,他内心深处那种冒险的劲也涌上来了。 这估摸着是受的赵洞庭的影响。因为之前赵洞庭率军打仗的时候,常常兵行险着,做赌一赌,搏一搏的事情。 苏泉荡、岳鹏两人那时候就跟在他的身边,受他的影响最大。 当苏泉荡的眉头又舒展开来时,他的心里也是打定主意了。 他对着身边又几个亲兵道:&quot;你们即刻去传令天立、天平、天满三军总都统,让他们派遣特种团到我帅帐西面山坡汇聚。另外,再传令临安府守备军总都统。让他时刻做好准备驰援天罡军的准备!且先将将士分散于天满、天立、天平三军营寨内,提防元军突袭这三军军寨!&quot; 说完。才带着其余人向着西面山坡走去。 而他刚刚离开不多时,营寨外围炮声也是响了。 应对元军的大股进攻,文起和姜修两人都让掷弹筒将士对着元军开炮。 这场仗都打到这份上,他们已经无路可退。自然不会再向元军那样还去计较什么炮弹的损耗。 要是建康军区大败,这些炮弹都带不走,到时候可都只能留给元军。与其如此,还不如全部打光。哪怕打在空地上都好。 元军自也是还以颜色。 就在营寨外数百米处,他们布置下炮阵,也是对着天罡军军寨内进行猛烈的炮轰。 随后,便有军鼓声响。喊杀声中,茫茫夜色里,不知道有多少元军向着营寨大门方向杀来。 这是没有太多的技巧可以讲的。 文起和姜修都是将军中将士分为数个梯队,这时候两人已经碰面。 姜修跑到文起面前,就问道:&quot;文将军。你军中情形如何?&quot; 文起看看周围,轻轻叹息道:&quot;伤亡惨重啊……&quot; 他天罡军的折损的确是最大的。到这会儿,连军中的副总都统都已经阵亡。其余将领也是阵亡不少。 便是拿他现在安排在营寨最外围的天罡军第五团和第六团来说。两个团加起来都还不及一个满编团,都是伤亡过半了。 当然。其中有不少是在攻打芒砀山的时候阵亡的。 随着元军的进攻,前沿的战争便很快变得惨烈起来,几近被炮火覆盖。 大多数将士都是灰头土脸。 怒叫声、痛叫声不绝于耳。 医疗兵们在纷乱的战场上穿梭着,不断将那些受伤的将士抬到后方阵地里去。有的,还在途中就没了气息。 被炸断手脚,甚至连肠子都被炸出来的将士不在少数。 建康军区大军之前在这里匆匆扎营,既没有炮楼,更不会有碉堡之类。这营寨,实是没有太多可以依仗的防护。 便是连壕沟都没有。 将士们只是以杂物堆积起来的战壕,根本不经炸。 天罡军第五、第六团最前沿的将士面对着元军的进攻,并没有能够坚持太长的时间。 元军这第一波进攻便大概有上万人,火力太猛了。 第五、第六团的都统都是在后方的阵地上,前沿,不断有斥候跑下来。 &quot;都统!我们挡不住了!&quot; &quot;都统!第六排统带阵亡!&quot; &quot;都统!第三排伤亡惨重!&quot; 第五、第六团的都统都是满脸怒容,却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当有阵线坚持不住,要被攻破的时候,他们便再派遣后方的将士填补上去。 非是万不得已,谁也不愿意放这些元军进寨半步。 炮弹的火光偶尔照亮那些前沿将士们的面庞,显得是那般的悲壮。 虽然大宋禁军中的将士都是成年人,但是他们中间也有许多都是才刚刚成年没两年的,看起来还颇为稚嫩。 当然,元军的成分就更为驳杂许多。 在面对着大宋各军全面进攻的情况下,真金早是全力招募将士。军中,甚至连十三四岁的孩子都有。 虽然只是极少数,但也不得不说是颇为残忍的事情了。 这些孩子在这样的年纪,若是在大宋境内,这会儿应该是在学堂里上着学才是。生在元朝,生在这个年代,不得不说是他们的不幸。 <script>app2(); 1631.派出奇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炮弹不断的落在天罡军大寨里,这导致天罡军军寨以极快的速度被摧毁着。 只是以木栅栏围住外围,里面的帐篷根本就挡不住炮弹的轰炸。 虽然帐篷里已经没有将士,但有些帐篷里却是囤积着粮草辎重。看着那些粮草燃烧起来。谁都觉得心疼。 好在随着禹兴文和吕玉文率着天平、天立两军赶到天罡军大寨外后,稍微改变这种局势。 天平、天立两军的到来,让得这股元军不得不分出部分炮火去抵挡他们。 不过兵力上,建康军区大军仍旧远远处于劣势便是。 经过之前的征战。建康军区禁军的折损要比守备军大些。现在即便是情况最好的天平、天立两军,也是减员严重。 两军都只剩下大概七千人左右。 他们以这点兵力。也不敢去冲击元军尚且按兵不动的大阵。只能在旁边给天罡、天满两军分担些许炮火。 而那些元军也没有要主动进攻天平、天立两军的意思,双方只是进行远程炮轰。 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先将天罡军的军寨给打下来再说。 苏泉荡带着亲兵们走到山坡上。 到足够高的高度,便可以将整个战场都看在眼里。 他的亲兵和武鼎堂的供奉们分散到周围警戒,将苏泉荡的临时指挥所保护在中间。 苏泉荡看着那些荒野中的火把,便大致可以看得出来元军现在的布置。 他不知道元军现在总共还剩下多少人,但这些来进攻大寨的元军应该是五万左右不假。 那荒野中的火把可谓是成片成片的。 &quot;破局……&quot; &quot;破局……&quot; 苏泉荡心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脑袋不断的运转着。 他知道,再照这样子打下去,他的大军能不能撑到天牢、天慧两军赶来都是很难说的事情。 兵力悬殊太大了。 绍兴、临安还有庐州府的守备军将士同样都有折损,虽然不大。但现在加起来怕也就四万人左右的样子。 也既是说,他现在整个建康军区的兵力都不到七万。 减员足足有四万余众。 这看起来好像是不太多的样子,但对于原本兵员总共就十一万的建康军区来说,就是伤筋动骨了。 而元军哪怕是比建康军区大军的折损要多,现在的兵力也是远远超过这个数字。 苏泉荡大概预估元军还有十五万左右。 而实际情况其实也和他预估的差不多。 唐福师原本率领的八万余铁骑此时还有四万余人,再有花元化的三万多人,占不台的大概七万人。 即便是元军的折损算起来有五六万人,剩余的兵力也相当惊人。 这主要是因为天英、天富两军在神仙岭内被围攻,虽是浴血杀敌,但拼死的元军还是太有限了。 过不多时。天罡军的特种团到山坡上找到苏泉荡。 然后,天满、天平以及天立军中的特种团也相继赶来。 在连营的南面,可见火光蔓延。临安府的守备军们开始到天满、天立还有天平军的军寨中布防。 &quot;苏帅!&quot; &quot;苏帅!&quot; 各军特种团的都统等将领都到苏泉荡面前复命。 苏泉荡眼神扫过他们,轻轻点头。 虽然这场仗打到现在实在是颇为憋屈,但他从这些将领们的脸上还是能够看到浓浓的坚毅之色。 他们不愧是打不溃的铁军。 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还保持如此的士气,绝对是殊为不易的。 然后苏泉荡问道:&quot;你们各团现在伤亡情况如何?可有统计?&quot; 天罡军特种团的都统率先禀道:&quot;苏帅,现在尚且只是初步统计,我们团……减员在四百往上。&quot; 话说到末尾。声音有些低沉。苏泉荡能够感受得到他心里的悲恸。 特种团都折损四百往上,这绝对是相当严重的折损了。要知道。这可是特种团啊! 特种团中的士卒每个都是兵王中的兵王。 如果不是这样大规模的作战,炮火连天,不管是打什么仗,特种团都不可能付出这么大的折损。 苏泉荡知道。他们当中应该有不少人是在之前进攻元军炮阵的时候阵亡的。攻坚战并不算是特种团的强项。 但那个时候他却也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试一试。 其后,天满、天平、天立三军的特种团都统也都向苏泉荡汇报他们现在的大概情况。 他们的情况都比天罡军要好些,减员只是在两百余人。毕竟。他们之前没有像天罡军那样正面挡在最前方。 苏泉荡听过以后,轻轻点头。 这样算起来,四军的特种团将士便还有刚好三千人左右。 减员不算轻,但也没有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这样的兵力要去突袭元军的后阵,应该是足够了。 稍微沉吟后,苏泉荡道:&quot;众将听令!&quot; 一众将领都是拱手。 苏泉荡指向神仙岭谷口方向,道:&quot;本帅命令你们率军前去袭扰元军的后阵,携带上你们团中的掷弹筒。不求对元军造成太大的伤亡,但务必让他们也没法休整。若是他们大举进攻。你们便撤退,待他们退。你们再打上去。在山脉里,他们应该是追不上你们的吧?&quot; 在他指的方向。荒野中亮着不算多也不算少的火把。那里,汇聚着密密麻麻的元军。 &quot;是!&quot; 众将领命。 苏泉荡轻轻叹息,又道:&quot;此时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尽力保留实力吧!这场仗,可能需要你们才能扭转局势。&quot; 众将又都是答应,然后便向着山坡下跑去。 很快,在苏泉荡临时指挥所的稍微下面些,夜色中,有数千特种团的将士沿着山脉向元军的后阵接近过去。 夜里行军,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不算什么,只是常备科目。 而他们这三千人能够对元军造成什么样的打击或者是影响,这会儿连苏泉荡也是心里没底。 他只想着,元军对这个应该是没有防备的。 毕竟即便是寻常大宋禁军都没法做到夜里山中行军,元军就更做不到。按惯性思维来想,元军也就不会做这样的防备。 只是也不知道,这些特种团将士还能活着回来多少。 <script>app2(); 1632.第二波进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概经过半个时辰,元军的第一波进攻被打退。 他们虽是有万余人,兵力在天罡、天满军的总和之上,但面对着天罡、天满两军将士的奋力抵抗。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苏泉荡建康军区的根底全都带过来了,现在弹药什么的都还充足得很。 这算是苏泉荡继续支撑下去的底气。 不过随着元军的撤退,军寨内并没有响起将士们的欢呼声。 打到现在,将士们的内心都已经有些麻木了。 因为谁都知道。元军的撤退只是暂时的,很快又会再度发起进攻。 他们还需要继续坚持下去。 至于要坚持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现在奋力厮杀,全是因为心中的信仰,还有对将领们的信任。 军中各将都忙在指挥着医疗兵们将受伤的兵员给抬下去,也让人将散落的枪弹给集中起来。 来不及休息。 果然在短短的时间后,元军的第二梯队便也向着天罡军军寨发起了冲击。 这回的兵力较之第一梯队甚至还要多些。 文起、姜修看到这幕都是脸色难看得厉害。 姜修匆匆找到文起,道:&quot;文将军,我们两军伤亡如此惨重,是不是去请示苏帅派兵过来援助?&quot; &quot;不。&quot; 文起却要摇摇头,道:&quot;我想苏帅既然只派遣我们两军在这里抵挡元军,那应该是想给守备军们争取休息的时间。苏帅应该是有准备的。等我们撑不住的时候,自然会有援军过来。现在去请示苏帅派兵,我怕会让苏帅的压力更大啊……&quot; 姜修微微沉吟,然后点头叹息道:&quot;你说的也是。我估计,现在苏帅的压力才是最大的。&quot; 文起道;&quot;自从苏帅领军以来,还从来没有付出过这么大的伤亡。这场仗,苏帅带着我们留在这里,赌的不仅仅只是他的性命啊,而是将他所有的荣耀都赌上了。&quot; &quot;也将我们建康军区的荣耀赌上了。&quot;姜修道。 文起挑挑眉头,看向前方。道:&quot;那咱们就用性命来捍卫咱们的荣耀吧!&quot; &quot;嗯!&quot; 姜修点点头,&quot;刚刚是你们天罡军挡在前面,这回,就让我们天满军上吧!&quot; 文起也没有勉强,道:&quot;好!&quot; 他的天罡军作为建康军区中最为精锐的部队,始终都堵在最险要的位置,到现在,的确是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点。文起从将士们的表情上就看得出来。 继续这么勉强支撑下去,将士们到未必会埋怨。但他的天罡军却可能全军覆没在这里。 他还是想给天罡军留些苗子的。作为大宋禁军中最为老牌的禁军,总不能在这里就断绝。 紧接着,姜修和文起两人都是下令,将天罡军和天满军进行了调防。 而当他们调防结束后。元军的第二梯队也冲上来了。 人还没有冲上来,便先是一轮炮击倾泻到前沿大军的阵地里。 火光连天中,不知道多少将士被火光吞没。 紧接着,天满军中的掷弹筒手们也用炮击还以颜色。 这些炮弹落在进攻的元军群中。元军更是人仰马翻。他们又没有掩体,在炮击下完全是活靶子。 只谁都知道建康军区大军已经没有剩下多少兵力,再加上占不台又放眼斩杀宋军者可得现银奖励,斩杀宋军将领者更可以晋升官职,杀宋军主帅者封侯拜将,所以这些元军的士气极为不错。 要是以前,他们遇到这样顽强的抵抗,怕是未必敢这么不要命的发起猛攻。 两军阵中。不断有子弹、炮弹飞梭而过。 &quot;啊!&quot; &quot;啊!&quot; 惨叫声不绝于耳。 甚至纵观宋元交战以来,都从没有发生过这么惨烈的战争。即便是梧州之战。场面之惨烈应该也就和这差不多。 再者梧州之战的场面还没有这次这么大。 姜修亲自在前面督战,&quot;打!给我狠狠地打!&quot; 子弹像是不要钱似的向着前面倾泻而去。 阵地里不断有将士搬运着子弹。 但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元军的攻势。元军仍是漫山遍野如潮水般向着这边冲来。 当双方相距的距离仅仅只有十数米时,双方的将士便都开始向着对方抛掷轰天雷。 这让得炮火更是密集许多。 火光不断在荒野中爆炸开来。几乎从未停歇过。 苏泉荡站在山坡上,将这幕完全看在眼里。 而这个时候,占不台、唐福师还坐在空地上。正在大块吃肉,大块喝酒。 前沿有着五万大军对着宋军大寨发动猛烈进攻,他们并不觉得宋军能够打到这大后方来。想来前沿那五万大军足够宋军焦头烂额。 现在他们要做的,无非就是等待前沿的消息而已。而这个消息,也不是那么重要。 不管前沿大军能否将宋军的营寨攻破,等到天明宋军都必定成为疲卒。到时候,他们大军再度进攻,必然能够将宋军覆灭。 无非是等这一夜时间过去而已。 在这样场景里,在前沿炮火冲天的情况下,在后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概也是有不同的情调吧! 占不台、唐福师怕是怎么也想不打,就在这样的夜里,大宋禁军硬是在山脉中穿梭,渐渐接近他们。 天罡军区大营外的战事愈演愈烈。 天罡、天满两军的折损愈发严重,营外留下的元军尸体也越来越多。 只是这一波元军的攻势却是没有那么容易再打下去了。 他们毕竟有着上万人,这么多人,便是排起队来任由射杀,也需要极长的时间。 越来越多的元军冲到营寨内,和最前沿的天满军将士们近战厮杀。 元军似乎是杀也杀不尽。 饶是以天满军将士的骁勇,这会儿阵线也难免在被步步逼退。 文起已经率着天罡军将士们上去堵住缺口。 至此,天罡、天满两军的将士全部压了上去。 这总算是又将元军给挡住了。 但长久下去,这必然不是办法。 天罡、天满两军能够暂且将元军挡住,却很难再将元军给逼退下去。 苏泉荡在临时指挥所内看到这幕,缓缓闭上眼睛,心中默念,&quot;再等等……再等等……&quot; 他需要在最恰当的时候将援军派上去,而这,是极为考验将领的眼力的。 <script>app2(); 1633.元军懵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也不知道过去多长的时间。 元军的进攻仍在持续。 在元军大阵的南面,天平、天立两军仍然没有主动发起进攻。他们,也在等待苏泉荡的命令。 而在苏泉荡还没有任何举动之前,那边天罡、天满、天平、天立四军的特种团将士已经距离元军后阵不远了。 他们掩藏在山脉里。而在森林的外面不远,就是许许多多席地而眠的元军。 荒野中亮着零星的火把。 这些元军就这样躺在地上休息。 人真正疲惫到极点,莫说炮弹是在远处炸响,就算是在身边炸开。也同样能睡得着。 这边的夜,静悄悄。和天罡军军寨的热火朝天形成鲜明的对比。 各团的都统挥挥手,让将士们都俯身下去。他们也同样躲在茂密的荆棘后,静静观察着荒野上的元军。 只是在这样的夜色里,目力显然没法看到太远的地方。 在稍微休整过后,四个团的都统碰面,达成共识,就在这里炮轰元军,然后再看元军是怎么样的反应。 然后,四个特种团中的掷弹筒手都在原地架起了掷弹筒。 而就在这个时候,却是有两个元军向着山脉这边走过来。 这让得山脉中的特种团将士们都忙不迭屏住呼吸。 四个都统心里都在暗骂。这两个元军什么时候要撒尿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要撒尿。而且还好死不死地走到山旁边来。 他们这个时候还没有把掷弹筒架起来,要是被这两个元军发现,那事情就大条了。 旁边有将领作出抹脖子的姿势,意思问要不要暗中解决掉这两个元军。 四个都统眼神交流,然后都是缓缓摇头。 解决两个元军简单,但这里距离那些元军太近,打草惊蛇无疑是个大麻烦。 两个元军离着山角边越来越近。 还好两人并没有进山。 就在山角边,两个元军都是解开裤子对着荆棘堆里滋起来。 两个人边滋着尿,还边在说着什么。好像是在说哪个城里哪条街的姑娘水灵。 而就在离他们不到两米的地方。就有天罡军特种团的士卒正趴在地上。 这两个家伙的尿都快滋到他的脸上。 这士卒眼睛鼓瞪,都快吐血了。但却仍是趴在原地没有作出任何的举动。 真到需要的时候,便是火烧到面前,也需要忍着。这就是特种团的军纪。 &quot;要是这回能活着回去,你可要带我去见识见识。&quot; &quot;哈哈!肯定的!&quot; 两个元军越说越起劲,总算是撒完尿,又向着荒野里走去。 两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就在他们面前的森林里潜藏着许许多多的特种团将士。 看着他们走开,一众特种团将士也总算松口气。 这还真是虚惊一场。 然后掷弹筒手们又接着架设掷弹筒。 这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在天罡军大寨那边炮声正酣的时候。这边,四个团的都统也总算是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同时间内数百挺掷弹筒齐齐开火。 炮弹落在荒野中。炸开团团火光。 这突然的动荡,不知道让得多少元军猛地从地上爬起来。而那些没有爬起来的,大概也永远没有再爬起来的机会。 刚刚那两个撒尿的家伙也算倒霉,刚好有颗炮弹就在他们旁边炸开。将他们两个吞没。 这辈子,他们都不可能再到那座城里快活。 爬起来的元军都是茫然四顾。 然后,总算是得以确定炮弹是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的。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元军向着山脉里看来。 在远处些。占不台、唐福师等人也同样被这炮火惊到,猛然动容。 占不台惊道:&quot;哪里来的炮!&quot; 唐福师坐的方向正好对准山脉,惊呼道:&quot;元帅!是宋军!是宋军在山里开炮!&quot; &quot;他娘的!宋军怎么能跑到这里来的!&quot; 占不台怒骂,猛地站起身,道:&quot;快他娘的给我派兵过去给这些宋军给我灭了!&quot; 看这些炮火,未必能够对他的后方大军造成多大的杀伤,但是,却可以让得他的大军也没法休息。 要是大军没法得到休息。那等到天明的时候还怎么去攻打宋军的阵地! &quot;是!&quot; 有将领忙不迭答应,向着山脚边跑去。 &quot;哈哈!&quot; 天罡军西面山坡上。苏泉荡看到这边炸开的炮火,突然放声笑了两声。 然后他对着周围的亲兵下令道:&quot;即刻去传令绍兴守备军、天立军、天平军。让他们对元军发起进攻!伺机再退!&quot;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因为这些正在攻寨的元军看到后方的炮火,心中必然会生出些许慌乱。 而慌乱。也就必然失去章法。 有亲兵连忙领命离去。 画面再回到元军后方山脚边。 元军在经受过炮轰后,瞬间呈现出慌乱之相来。 荒野中不知道多少元军四散奔逃,有不少将领在呼喊,但面对这样突然的炮火,却是根本止不住慌乱的局势。 直到从稍远处有将领率着麾下跑向这里,才得以向着山脉中的特种团将士发起进攻。 但这些元军没有想到的是,特种团的炮火之强烈远远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股匆匆到达山脚的元军总共才大概不过两千多人,顶着炮火好不容易冲到山脚边,山里面的特种团将士突然开了火。 无数的火星突然在夜色中出现。 前排的元军纷纷中枪倒地。 只是他们显然弄不清山里边到底有多少大宋禁军,是以仍旧继续向着山里边进攻。 再离得近些,特种团将士们便对着外面扔起了轰天雷。 团团炮火炸开。 元军被炸得心惊胆战。 他们的这波攻势,显然没能够杀到森林里面。距离着山脚尚且还有二十余米就向着匆匆向着后面退去。 他们这点儿兵力,根本就没法冲破特种团将士的火力网。 只这时候,占不台也在后方开始组织更多的兵力。 特种团的将士突然间杀到这里,可谓是让他恨到骨子里了,怒不可遏。连他面前的酒杯都被他摔碎。 旁边的将领个个都是静若寒蝉,不敢多说半句什么。生怕说什么就惹得占不台更不开心。 现在要是惹怒占不台,很可能会被暴怒的占不台给当场斩掉。 <script>app2(); 1634.发起反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越来越多的元军汇聚,准备向着山中的特种团将士发起进攻。 天罡军大寨外面。 在占不台重新组织起的元军还没有向特种团将士发动进攻之前,天平、天立还有绍兴府守备军相继收到苏泉荡的命令。 禹兴文和吕玉文两人连忙集结将士,准备向元军后阵冲击。 而这会儿。元军后阵中的多数军卒都还在看向他们的大后方,看着那团团炸起的火光。 同时,绍兴府的守备军将士们这会儿也是集结起来。 除去各寨中留有数百将士守卫外,其余的将士都是向着天满军军营东门汇聚。 到差不多的时候。便有斥候去禀报苏泉荡。 而后很快,在天罡军军寨中有红色的令箭升空。在漆黑的夜色中爆炸起来。 &quot;杀!&quot; &quot;杀呀!&quot; 天立、天平两军炮火没停,将士们却是向着元军后阵杀去。 这会儿元军后阵还有着足足三万多人。之前进攻天罡军军寨的那第一梯队虽然被打退,但折损也仅仅只是两千余人而已。 天立、天平两军阵仗虽是浩荡,但人数摆在那里,相对于铺天盖地的元军大阵,在阵仗上还是处于下风。 只紧随其后,绍兴府守备军们也从天满军军寨东面向着元军后阵杀去。 他们同样有数千人。 一万绍兴府守备军,除去先前的折损,再有镇守军寨的约莫两千士卒,这会儿人数应该还有六千左右。 毕竟之前绍兴府守备军并没有如天罡军那般挡在最前面。伤亡的数量也就远远要小些。 这虽然还是不能够在数量上压过元军,但也能给元军造成些许心理压力了。 打到现在,他们也都知道大宋的将士有多么厉害。 那坐镇在元军大军中的将领这刻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让将士布置防御阵型。 即便是拥有着优势兵力,他这会儿不敢主动迎击天立、天平还有绍兴府守备军。 因为他心中还在担忧着大后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炮火,又是否会对大后方造成威胁。 他可是知道占不台就在大后方的,要是占不台遭遇不测,那可就麻烦大了。 原本坐在地上休憩的元军听得军中将领们的呼喊,都匆匆爬起身来,各自归建。 有盾牌兵忙不迭跑到大阵的最南面。 然后是一排排的士卒。 也有掷弹筒手开始调整角度。面向绍兴府守备军攻来的方向。 只既便如此,仍是时不时有人向着大后方看去。 那连绵的火光,让他们心中也是担忧。 天罡军军寨内,那些已经冲杀上来的元军此时则是有些进退两难的模样。 退,他们没有收到主将的撤退命令。 继续打,却又担心后方会发生什么问题。 如果后方的大军被宋军给打败,那他们这些冲进军寨里的人就等于是瓮中之鳖了。 最后,这率军杀上来的将领还是咬咬牙。喊道:&quot;撤!撤!&quot; 这波攻势没能将天罡军大寨给打下来,他们还可以再度组织进攻。要是后方没了。那就真正什么都没了。 元军陆陆续续地向着后面退去,将前面攻占下来的阵地都拱手相让。 军寨里,文起、姜修等人将这幕全部都看在眼里。 这些元军为什么突然撤退,他们也能揣摩个大概来。 这回是文起匆匆找到在阵地最前沿的姜修。 他跑到姜修面前。对正在指挥着将士们打扫战场的姜修道:&quot;姜将军,咱们也率军杀上去吧!&quot; &quot;嗯?&quot; 姜修微愣,&quot;不等苏帅的号令?&quot; 之前可是文起自己说苏泉荡定然会有自己的安排的。他觉得,这会儿应该等苏泉荡传达命令下来才是。 文起轻笑道:&quot;这命令传达不是需要时间么。我估摸着这会儿苏帅应该已经让人过来传令了!咱们早些做准备!&quot; 姜修觉得他说得有些道理,便点点头,&quot;好!那我这就召集将士!&quot; 说完对着周遭喊道:&quot;全军将士,速速集结!&quot; 文起也向着自己的天罡军阵地里跑去。 刚刚经历过酣战的两军将士又是匆匆集结起来。 而果然如文起所料,当他们刚刚将将士集结好,那边苏泉荡的传令兵也过来了,让他们两人率领将士冲杀上去。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进攻大寨的元军突然选择撤退。这让苏泉荡看到将这股元军给打退的希望。 只要让天满、天罡两军主动发起冲击,刚刚撤退的那些元军未必不会生出慌乱。而军心不稳的大军。要打起来显然容易许多。 接到军令后,姜修、文起两人没有片刻的拖延。当即就率着将士们向着营外冲杀过去了。 这会儿,那些撤退的元军尚且还没有跑回到他们的大阵里。 听到后方的响动。落在最后面的那些元军撒丫子跑得更快。 这就好像是两人击剑似的,主动进攻的那方多少要在气势上面占些优势。 元军也不知道天满、天罡两军是哪里来的底气主动发起进攻,但突然的反扑还是让他们些微惊惧。 天罡军大寨东面,场面好似忽然间混乱许多。 虽然建康军区大军人数尚且仍是远远不及元军,但这刻,却是显得气势如虹。 人数占据大优势的元军反倒是选择被动防守。 当然,这也并非是说这样的战略就是错误的。打仗讲究个士气,在敌军士气正盛的时候,选择防御是很正确的选择。 不是每支军队都能做到像大宋的军队这样,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情形都能够保持士气不垮。 真要主动迎击上去,被建康军区大军打个落花流水,士气必跌,到时候再多的大军也没有什么用。 这股元军主将在这点上无疑颇为保守。 山坡上。 后无忧带着他栖霞宫的千余弟子都到了苏泉荡的临时指挥所。 一个个看起来也是风尘仆仆。 后无忧带着几个人到苏泉荡的身边。 这几人都是他栖霞宫中的长老、副宫主等等。 其中真武境的强者便是有四位之多,虽然不如刀冢、紫荆山庄,但也算是相当不错了。 元朝境内江湖因为之前的朝代更迭而导致千疮百孔,这些年来,江湖的兴盛之相本就不如大宋境内。 <script>app2(); 1635.全线后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四位真武境强者,足以让栖霞宫成为元朝境内的江湖圣地。 后无忧给苏泉荡逐个介绍过他这些栖霞宫的顶梁柱。 其中他自己是真武境后期的高手。 再有栖霞宫的副宫主司兴渠是真武境中期高手。 还有两位长老真武境初期。 再其余的,上元境的高手也有将近二十之数。 这绝对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即便现今的大战都是以火器交锋,这么多的高手。也必然能派出极大的用场来。 苏泉荡对着这些人拱手,&quot;苏泉荡多谢诸位大义相助了。&quot; 众人都是拱手还礼,连道苏帅客气。 后无忧对着苏泉荡道:&quot;苏帅,我们也不懂行军打仗之事。你要有什么需要,尽管安排便是。&quot; 虽然苏泉荡年纪轻。但到底是建康军区元帅,是以后无忧对苏泉荡显得极为客气。 苏泉荡微笑,道:&quot;那有劳诸位暂且先护着我的这临时指挥所吧!&quot; 其实他现在完全可以让栖霞宫的高手们杀到元军中去,这必然能给元军造成不小的折损和恐慌,但他不愿意这么做。 栖霞宫才刚刚投靠过来,要是就让他们冒着生命危险上去厮杀,那终归显得有些不太妥当。 因为完全可以想象得到,让栖霞宫的高手们杀上去,不可能是没有折损的。 前沿交锋枪林弹雨的,纵是真武境的高手也有殒命的可能。 今天已经有真武境的高手在大军之中陨落。 在还稳得住局势的情况下。苏泉荡显然不会动用栖霞宫的这股力量。 后无忧深深看苏泉荡几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让栖霞宫的弟子们分散开去。 有着他们护卫的临时指挥所,就更是彷如铜墙铁壁了。就算是占不台派遣高手过来,也绝对和送死没有什么两样。 元军大后方。 在这边厮杀也逐渐酣畅起来的时候,那边的元军也终于再度压到山外。 这回的阵仗要比上回大得多,将士怕是足足得有将近两万人,漫山遍野的。 而这还只是占不台刚刚匆匆集结的军队,在他们的后面,还有不少元军集结。准备随时进攻上来。 山里边,特种团的将士们瞧着外面那密密麻麻的火把,当然不会选择冲出山来。 只也没有后撤。 掷弹筒仍旧在不断向元军倾泻的炮火。 四个都统又碰头到一块儿。 天立军特种团的都统道:&quot;几位,元军这么多人杀上来,肯定是要进山的,咱们是不是先行撤退?&quot; 其余将领们都没有什么异议,点头。 他们来之前受到的军令就是袭扰元军,让元军没法休息。显然没有在这里和元军死扛的必要。 特种团的战斗力是相当惊人不假。但单凭数千人,谁都知道是不可能挡得住元军的攻势的。 很快。特种团的将士们便向着山中深处撤去。 掷弹筒的炮火渐渐停了。 等到大股元军跑带山边的时候,山脚边已经压根没有特种团将士的影子。 在军中的几个元军将领得到前沿斥候的传报,知道宋军已经退走,纷纷骂娘不堪。 这些宋军就像是老鼠似的。知道打不过就跑,让他们有种有力没处使的感觉。这种感觉显然是极为憋屈的。 这些元军心里怕莫都是在想,之前不过两千将士前来进攻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跑啊? 没谁能觉得甘心。 于是乎在经过草草的商议过后,那些元军将领便就达成了共识。派遣斥候进山去搜寻。 但是这些斥候在这样黑乎乎的大山之中,却是哪里轻易找得到特种团将士们的踪影。 等过去半晌,有不少斥候都出来。宋军倒是见到了,但他们却又付出不少折损。 而他们这会儿跑下山的功夫,宋军又已经跑到哪里去,谁也不知道。 元军派遣出去的斥候在山里几处地方都和特种团的将士交过火。 这足以说明特种团的将士是分散前进的。 而特种团将士可以做到这点,他们却未必能够做得到。 天下间还没有哪支军队能够做到如大宋的特种团这样,连区区什长都能够有指挥能力。随机应变。 他们集合起来便是大军,分散起来。便是幽灵。 元军的几个将领在得知这个情况后,更是跳脚骂娘不止。 他们也能推断得出来。这些躲进山里的宋军绝非是寻常的宋军。 要想对这些形成打击,除非他们是派遣重兵进山搜寻才行。而且具体能否建功还说不准。 宋军滑如泥鳅。实在是太不好对付了。 这些将领不敢再擅自做主,只得又派遣斥候去向占不台传报这个情况,请占不台定夺。 占不台在得知这个情况后,同样愤怒不已,抬脚将面前的桌案都给踢出去了,&quot;蠢材!都是蠢材!&quot; 他知道,宋军已经躲进山里,那就丧失重挫这股宋军的时机了。 胸膛剧烈的起伏半晌后,占不台怒气冲冲道:&quot;让他们在山边埋下雷阵!所有将士,撤离山脚八百米!&quot; 这是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不得不说占不台还是有些本事的。 他这样的安排,可以防止特种团的将士再以掷弹筒轰击他的大军。而特种团将士要杀出来,又必然要面临他的雷阵。 传令兵忙不迭向着山脚边跑去。 元军没有再进山,徐徐而退。边撤退边埋下轰天雷。 不知道多少颗轰天雷被埋在荒野上。 山中,瞧见元军徐徐撤退的特种团将士们都纷纷停下脚步。然后,又向着山脚下汇聚而去。 每个队的什长都有着判断局势的能力。 越来越多的特种团将士汇聚到山脚。 都统们再度碰头。 看着荒野里的元军撤得极慢,天罡军特种团的都统皱着眉道:&quot;这些元军怕是在弄什么陷阱啊!&quot; 天立军特种团的都统在旁边点点头,伸手指向山外,&quot;你们看元军那些火把,他们全线都在撤退。这是打算跑出咱们的掷弹筒射击范围啊,咱们要在想炮轰他们,非得是将掷弹筒摆到荒野上去才行。这些元军,倒也聪明。&quot; 不过刚说完,他自己却是轻笑起来。 <script>app2(); 1636.互相袭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又道:&quot;不过咱们又不着急,慢慢和他们耗便是了。&quot; 天罡军特种团闻言也笑,&quot;先等他们把该做的陷阱都做好吧,然后再让他们瞧瞧咱们拆除陷阱的本事。&quot; 几个将领都是笑。 在军事素质上。他们对麾下的将士有着完全的自信。论枪法,论陷阱,特种团的将士们个个都是元军的祖师爷。 山里边,很安静。 再到天罡军大寨外。 在天罡、天满两军尚且还未追上那股元军之前。那股元军倒是就跑回到他们的大阵里。 大阵中间分出个巨大的豁口来,在这些元军匆匆跑进去后又匆匆合拢。 然后不多时。元军的大阵变得更为厚实起来。 这从火把的数量上就能够体现。 天罡、天满、天立、天平以及绍兴府守备军相继对着元军的大阵发起冲击。 但并未能够收到太大的功效。 随着元军大后方山脚那边的炮声停息,这些元军的军心又已经渐渐稳定下来。 在持续约莫半个时辰的厮杀之后,苏泉荡知道要想将这股元军给打退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继续在打下去无非是徒添将士的伤亡而已,便让人传令文起、姜修等人退兵回来。 战局似乎又回到最开始的局面。 天罡、天立等军相继后撤,井然有序。保持防御阵型的元军还没有从刚刚的猛攻中缓过神来,没有进行追击。 几军又退回到原本各自的阵地里。 只可以想象得到,这夜注定是不会平静的。不管是在元军的大后方,还是在建康军区大寨这边。 暂且也说不上谁占了便宜。 占不台的确有大股部队没有受到干扰,还在休息。但建康军区中的临安、庐州守备军也同样在大寨中休整。 这两军因为驻地就在宋元边界的原因,都是有着两万人的编制。 占不台想要让建康军区全军将士都得不到休息的战略。从这时候来看显然还是失败的。 当然,苏泉荡也同样没能还以颜色。单以特种团的数千将士就想让占不台十万大军全部不得安宁,不太可能。 深夜了。 谷孰县。 那受苏泉荡之命的几位供奉这时候总算是赶到谷孰县外。 有天牢军的将士在城头镇守。 见得几道人影骑马突然掠到城下,在依稀的火光中若隐若现,他们都是忙不迭将神龙铳对准了城下。 城下的供奉挥手将自己的令牌甩到城头上去,喝道:&quot;我乃建康军区武鼎堂供奉,有军情急报,速开城门!&quot; 城头上的守军将领在细细看过令牌后,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开城门方形。 几骑匆匆掠进城去。 姚兴朝、方振山在睡梦中被亲兵叫醒。然后到府衙正殿和几位供奉碰面。 在得知到苏泉荡现在的情况后,两人都是脸色大变。 苏泉荡率领建康军区全部将士前往宋城,那么多的将士,他们真没有想过竟然会遭遇到这样的情况。 天英、天富两军陷入重重包围,元军主力也必将对建康军区主力发起猛烈进攻。 在匆匆商议过后,方振山、姚兴朝两人便都传令下去,集结军队。 虽是深夜,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尽早的赶到神仙岭去。才有可能帮到苏泉荡,哪怕赶到那里已经是疲卒。 集结号的声音突然在谷孰县内响彻起来。 军营里。天牢、天慧两军的将士们听到集结号的声音,条件反射般从床上蹦起来,匆匆穿披带甲,然后到校场集合。 有将领们不断呼喊。&quot;快!快!&quot; 方振山、姚兴朝两人也是带着亲兵、供奉们前往军营校场。 到校场后,待军中将士全员集结,两人都没有太多的话,只是说前线生变。便就率着大军出城。 两军将士全部都是轻装上阵,除去带着掷弹筒等火器,再有些许干粮意外,其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 只大军前行的速度终究远远不如那些供奉,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够赶到神仙岭。 姚兴朝、方振山两人也不是没有想过让骑兵先行。但在这样漆黑的夜里,骑兵的速度也同样快不到哪里去,没有多少意义。 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天色黑得深沉。 在神仙岭,元军的大后方。那些元军都已经撤离到山脚八百米开外,还不止这个距离。 各军特种团中开始有将士吹燃火折子。向着荒野上走去。 他们行进得极为缓慢,且时不时地匍匐到地上。 这不仅仅是观察地面上是否埋有什么陷阱。同时也是防范元军留有士卒在这里放冷枪。 只不过元军似乎并没有这种战斗意识。 这让得正在排雷的特种团将士们都不禁是觉得有些好笑。 要是他们是元军,肯定在这里埋伏不少神枪手。谁敢上来排雷就射穿谁的脑袋。 只有这样的雷阵才是没法被破除的。 元军的这个雷阵算是白瞎了。 一颗颗轰天雷被特种团的将士们成功排除。 只偶尔也有轰天雷炸响。 毕竟特种团将士不是万能。也有失手的时候。只不过这只是极少数罢了。 那过好半晌才会响起一声的爆炸声,让占不台、唐福师等人的脸色都是不好看。 照这样下去,他们布下的雷阵迟早会被这些宋军给解除掉。到时候,宋军还是能扛着掷弹筒跑出山来。 占不台恨恨对两个将领下令道:&quot;你们两个下去做好准备!随时应对从山里跑出来的宋军!本帅不要再看到他们哪怕有一颗炮弹落在咱们军中!&quot; &quot;是!&quot; 两个将领领命,脸色却是有些苦涩。 这些宋军好像是个个都有着夜视眼似的,可不那么好对付。 紧接着占不台又下令,&quot;让前沿大军继续向宋军大寨发起进攻!&quot; 那边也有段时间没什么动静了,这愈发让他焦躁。 仅仅过不多时候,天罡军军寨那边再度爆发大战。元军又向着大寨发起了进攻。 紧随其后,特种团的将士们也是从山里边跑了出来。 他们的确还没有来得及架掷弹筒,元军就匆匆迎击上来。 但特种团的将士们却是不做丝毫纠缠,见他们冲上来就后撤。 这也让得不少元军同样没能够得到休息。 <script>app2(); 1637.折损过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整夜,神仙岭外,枪炮声便没有怎么断绝过。 火光时不时的在荒野中炸开。 那依稀的火光中,可以看到被吞噬的将士的身影。 火光在夜风中飘摆着。好似有无数的冤魂在其中挣扎怒吼。 直到天明时分,天罡军大寨内外已经是不知道散落着多少的尸首。整夜,两军都在这里厮杀。 元军数次扑杀到天罡军大寨深处,只其后又被建康军区的将士们打退出来。 除去临安府的守备军外。连庐州府的守备军都在危急时刻被调动。 也即是说,除去临安府守备军将士以外。建康军区的其余将士这整夜都没有得到休息。 山坡上,苏泉荡看着雾渐渐化去。再用望远镜看到天罡军军寨外的景象,不禁又是轻轻叹息。 这会儿元军已经开始撤退。 荒野上留下的尸体看起来就更是触目惊心。 而那边,各军特种团的将士们这时候也回到苏泉荡的临时指挥所。 他们都从深林深处钻出来。 几个都统到苏泉荡的面前,神色倒是颇为轻松。 &quot;苏帅!&quot; &quot;苏帅!&quot; 苏泉荡轻轻点头,问道:&quot;情况怎么样?&quot; 他在这边,哪怕是用望远镜,也看不到元军大后方那边的具体情形。 天罡军特种团的都统拱手答道:&quot;我们依着您的命令,整夜都在牵制元军。不过元军撤离山脚边,又在前面埋下雷阵。始终只是派遣小股军卒和我们交锋,所以效果不是太好。牵制的元军大概在两万左右,不过我们常常放炮,他们肯定也有很多人没有睡着。&quot; &quot;嗯!&quot; 苏泉荡又点点头,摆手道:&quot;辛苦你们了,下去休息吧!&quot; 特种团那边的战果和他想象的是差不多的,谈不上失望,也同样谈不上惊喜。 想要以数千士卒就让占不台十余万大军全部得不到休息,那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让这数千特种团将士不计代价。 而苏泉荡是不可能这么做的,特种团的将士都是宝贝疙瘩。 战事初歇。 荒野安静下来。倍显苍凉。 还有些火焰在燃烧着。 有医疗兵们在战场上寻找着还没有落气的伤兵。 天罡军军寨后部已经躺着许许多多的伤卒。哀嚎声不绝于耳。 随军的郎中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连天罡军的总都统文起都负了伤,右手臂中弹。 这场仗打到现在,天罡军的折损无疑是最为惨重的。再其次,便是天满军。 他们两军始终是抵挡这股元军的主力,在天罡军大寨内死战不退。不知道和元军来来回回几次阵地易主。 军寨内,虽有许多将士在穿梭着,但多数是天平和天立军将士的身影。天罡军和天满军将士已经不多。 有将领跑到文起面前,问道:&quot;总都统。是否要统计伤亡情况?&quot; 文起眼睛通红,苦笑道:&quot;还统计什么。等会儿将将士集结起来,就知道还剩下多少人了……&quot; 他不知道等这场仗打完还能够剩下多少人。 总之这个时候伤亡的将士已经远远多过幸存的将士。战损……等仗打完对照名单便能一目了然。 那将领整夜厮杀,同样眼睛通红。这刻更是有要趟泪的样子,强忍着。点点头,又跑开去。 建康军区的大军们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休憩。 将士们都拿出干粮来填饱肚皮。 有士卒将干粮送到苏泉荡面前,苏泉荡却是摆摆手,&quot;拿下去吧!&quot; 他现在真是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 士卒道:&quot;元帅。您还是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quot; 苏泉荡摇摇头道:&quot;吃不下,拿下去吧!&quot; 这士卒不好再说什么,叹息着走下去。 苏泉荡又对旁边的亲兵道:&quot;去传令让临安府的守备军将士过来替防天罡军军寨吧……&quot; 现在勉强还能算是生力军的也只有临安府的守备军了。 他竭尽全力地想替天罡军等军争取更多的休息时间。 大宋将士再为能征善战,也终究不是铁打的身子。 同时他也明白,若是等会儿元军再度大举进攻,天罡军军寨仍是会首当其冲。天罡、天满等军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待得亲兵跑下去后。苏泉荡又是放眼扫过整个战场,眉头始终紧紧皱着。 随着那些亲兵将命令传达下去。临安府的守备军将士从最南面的大寨向着这边赶过来。 天罡、天满、天立、天平等军也都集结,然后向着大寨南面而去。 苏泉荡将现在最优势的兵力都集中在了北面大寨。 而当他看到跟着大纛前行的天罡军等军将士。不禁又是叹息。 在天罡军的大纛后,此时剩余的将士竟然只剩下将近两千人左右。而这其中。还有部分是刚刚归列的特种团将士。 天满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总共大概也就剩下三千来人。 再有天平、天立两军,也约莫只各剩下五、六千人。 若是再算上绍兴府和庐州府守备军将士们的折损,昨夜建康军区大军的折损怕是得有将近两万之众。 其中禁军和守备军将士各自参半。 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惨痛代价了,即便是当初黄兴在海上失利,也远远没有付出这么重的折损。 总的算起来,此时建康军区大军只剩下大概五万多人,已经折损过半。 元军的折损,苏泉荡这会儿没法估计得出来。但即便元军的折损再大,也没法让这些阵亡的将士们再活过来。 苏泉荡这会儿心里已经明白,等这场仗打完,他的建康军区大概也难以为继,不太可能再杀到中都去了。 这让他苦笑。 六大军区同时进攻元朝,没有想到,他会是要最先退场的那个。 他的目光向着元军大后方看去,心里暗暗道:&quot;既如此,那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吧……岳鹏,你可得请老子喝最好的酒啊!&quot; 他现在已是再想着如何拼死更多的元军,为岳鹏创造机会。 而岳鹏这会儿在襄城尚且还没有收到占不台率军赶往归德府的消息。 元军在许州的兵力并没有任何的调动,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script>app2(); 1638.白热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谷孰县往神仙岭方向。 方振山和姚兴朝两人率着大军还在匆匆向着神仙岭前进。 军中将士连夜赶路,这会儿被黎明的雨露打湿轻甲和头发。 这让人感觉黏糊糊的。还颇为冰凉,很是不好受。 但军中的将士谁也没有说哪怕半句怨言。只是默默赶路。 只他们显然还是没法在大战再度开始之前就赶赴到神仙岭。 距离元军撤退仅仅过去约莫两刻钟的时间。在天罡、临安府守备军等军还在换防的时候。元军大后方那边又有动静。 占不台昨夜少说还有数万大军是得到休整的。 此时他毫无意外派遣这些将士作为主力,要再度向着建康军区的大寨发起进攻。 其实到这会儿,他的损失也已经是极为惨重。 他和花元化两人的兵力原本超过二十万,此时,怕是仅仅只剩下十二、三万左右。 不过能够拼死那么多的建康军区的将士。这对元军已是前所未有的胜利果实。 因为大宋禁军的战斗力本就要远远超过元军。 如果是在双方兵力对等的情况下,大宋禁军完全可以做到以半数兵力的代价将元军全灭。 现在,双方的折损比例远远达不到这么多。 而接下来的形势,很可能会越来越对疲惫的建康军区大军不利。 这场仗,其实从天英、天富两军深陷神仙岭的那刻起。就注定建康军区的大军很难占据上风了。 虽然说只是两万人,但对于建康军区而言,两万人本就是不可或缺的。 真要是天英、天富两军没有在神仙岭内被歼灭,那情形便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元军大军离着大寨越来越近。 花元化和占不台麾下的先锋大将亲自领军。除去昨夜连夜厮杀的约莫四万人。其余元军都向着这边压来。 而那四万人这会儿也没有休息,只是在啃着干粮。看样子。占不台或许会连这些疲卒都动用。 苏泉荡将临时指挥所迁到连营中部的天平军军寨西面山坡上。 他觉得元军不可能仅仅只是进攻天罡军大寨,在这里。更方便纵观全场。 占不台在大军的后面看着前面的大军缓缓前行,脸色亦是难看。 这场仗到现在看似是他占便宜,但其实已经是超过他的预料了。他本来以为歼灭建康军区的大军不用费这么大的力气的。 按照他原本的预想,在兵力两倍于建康军区大军的情况下。应该最多付出十万人左右的折损就能够将建康军区全灭。而现在看来。这已经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他这边阵亡的将士已经有大概八万余众。 接下来想要以两万人的代价就将建康军区覆灭。无异于天荒夜谈。 他只得调整自己的底线,在心里对自己说:&quot;五万人!哪怕只剩下五万人回到开封府,也应该能歼灭襄城的那些宋军!&quot; 但事情到底能否依着他所期待的那般发展,显然是连他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的。 随着元军离着大寨越来越近,刚刚赶到天罡军军寨的临安府守备军们开始布置阵地。 雷阵。 掷弹筒阵。 只还是没有时间去挖战壕。 在原本的掩体许多被炸掉的情况下,将士们找不到东西,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战马的尸体堆积起来,作为掩体。 而元军在离着天罡军大寨约莫一里处停下。 然后,有大股部队向着更难免的天满、天立等军军寨蔓延过去。 他们压上来的兵力还要远远在建康军区大军之上,这会儿显然是打算发动全面进攻。 临安府守备军北面,绍兴府守备军、庐州府守备军,再有天罡、天满、天立、天平四支禁军的将士都是匆匆做着应战准备。 苏泉荡的帅令是让他们依据大寨作为阵地死守,是以也没人跑到大寨外面去。 看着元军渐渐蔓延过来,谁心里都很紧张。 苏泉荡在山坡上涌望远镜密切关注着元军的动静,不断发号施令。 这会儿已经不能再让各军以军为单位继续作战了,因为各军的人数已经极为不平衡。 最多的临安府守备军几近还是满员状态,而折损最终的天罡军已经只剩下两千人。 苏泉荡只能根据元军的兵力部署来进行调动,平衡各军军力进行防御。 他将团级编制都纳入到自己的指挥行列。 各团都直接由他部署调动,直接向他禀报军情。 这无疑是件极为耗费心力的事情。 本就许久没有休息的苏泉荡条条命令传达下去,只觉得头痛欲裂,脸上更显憔悴,但他还是咬牙支撑着。 建康军区中谁都可以倒下,但他这个元帅不可以。要是他倒下了,那建康军区就真正完了。 过不多时间,在元军的后方大阵中有鼓声擂响。 前沿的元军都已经做好进攻准备。 鼓响后,便是喊杀声震天。 整个建康军区大寨的东面,元军大纛摇摆不休。不知道多少将领率着将士黑压压地压向大寨。 而后便也以极快的速度架起炮阵,对着大寨发起了炮轰。 又是炮弹在空中穿梭不息的场景。 团团火光或是在大寨中炸开,或是在荒野中炸开。 元军在这样的情况下向着大寨发起冲击,有步卒也有铁骑。 这会儿两军的指挥差距也就显露出来。 相对于元军稍微的散乱,建康军区的将士们显得井然有序许多。各兵种分工明确,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混乱的事情。 只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点也不是太大的问题便是。元军本来依仗的就是兵力优势。 战火再度全面爆发。 元军针对各个军寨,有几个着力的进攻点,都有大将在亲自督战。 其余地方只能算是佯攻。 苏泉荡在山坡上眼睛通红,不时传达命令下去。 文起、姜修等人仍旧亲自在前沿阵地里坐镇。 整个建康军区的大军在这刻好似紧紧拧成了一股绳。 这让得元军的进攻遭遇到极大的阻力。 但仗着兵力优势,他们也同样给建康军区大军极大的压力。双方都不断有将士在阵亡。 战斗以极快的速度趋近白热化。 <script>app2(); 1639.最大危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谁也不知道天牢、天慧两军什么时候能够赶过来。 大概在过去两刻钟左右,苏泉荡收到禀报。天满军总都统姜修不幸被炮弹击中,阵亡。 这让他的身子剧烈摇晃了几下,差点跌倒在地上。 何方松、金灏……到姜修。这已经是他麾下阵亡的第三位总都统了。 而在这些总都统之上,总军区副帅、都虞候等更是早就阵亡。 他建康军区的指挥官折损过半。 这比什么都更让苏泉荡觉得难受。 如何方松、姜修这些人,哪个身上不是背负着赫赫战功? 他们哪个不是大宋的功臣名将? 只要大宋将元朝覆灭,他们便全都能够封侯拜相。光宗耀祖,成为大宋的顶梁柱。而现在。他们却阵亡在这里。 纵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这种折损也未必太大了些。 但苏泉荡还是咬咬牙撑了过去。 毕竟连他自己,都早已经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 这刻他的脑袋里只是划过周浅萝的身影。 自和周浅萝成亲,周浅萝现在已经替他生下麟儿。他不怕死,纵是死了,周浅萝也还有其他苏家人可以照顾。 以苏家在大宋的地位,周浅萝和孩子绝不会吃苦。 只是,他觉得对不住周浅萝。 若是他死在这,那周浅萝以后便只能孤零零抚养孩子长大。嫁到苏家这样的大家族里,是不太可能再改嫁的。 但谁让他是建康军区大帅呢…… 深蒙皇恩。也就当替朝廷舍生忘死! 睁开眼,苏泉荡摆摆手道:&quot;将姜总都统的遗体抬下来吧……&quot; 那斥候却是哭着道:&quot;姜总都统杀在阵前,尸体……尸体已经被元军抢夺走了……&quot; &quot;啊……&quot; 苏泉荡忍不住咬牙低吼,满脸悲切模样。 他现在甚至有股想要率着全军将士反扑出去,和这些元军决死的冲动。 金灏、何方松的尸体他没有见到,现在,竟然连姜修的尸体都被元军给夺走。 他能够领会得到现在天满军的将士们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端起望远镜往天满军将士镇守的阵地沿线看去。 果然,已经有不少天满军的将士在向着元军发起反扑。 一个个将士前仆后继。 他们是想将姜修的遗体给抢回来。 苏泉荡张张嘴,旁边的后无忧却是突然说道:&quot;苏帅,老夫替你去将姜总都统的遗体给抢回来吧……&quot; 苏泉荡的话咽回肚子里。对着后无忧深深鞠躬,&quot;有劳前辈了……&quot; 后无忧点点头,对着副宫主点点头,和副宫主向着山坡下掠去。 那斥候也连忙跟着跑下山。 苏泉荡偏过头,牙齿紧咬,捂着自己的眼睛,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哽咽声。 其实仗打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心里承受的痛楚比谁都重。 而其后。却还不断有斥候跑过来向苏泉荡禀报前沿将领的折损。 统带、副都统、都统、副总都统、都虞候、先锋大将…… 在全线大战的情况下,将领们率着将士们在前线厮杀。阵亡的可能性。和寻常士卒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不知道多少团、营的建制被彻底打残。 而在军寨外围沿线,元军的尸体也是很快密集起来。他们付出的代价同样不比建康军区大军少。 有不少人抢夺到军中将领的尸体,但也往往难以成功将其带回去换取功劳。 因为谁做这样的事情,便往往成为众矢之的。周围看到的建康军区将士们会不要命地扑上去。 抢夺将领们的尸体回去换取功劳。这对于他们而言始终侮辱。 后无忧和栖霞宫的副宫主两人杀到天满军阵前,让得这小片地方的情形发生些微变化。 在两人意境的笼罩下,元军不出意外的愣在原地。 然后两人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元军中掠去,有残影浮现。 那裹挟着姜修遗体的元军被后无忧亲手斩杀。 后无忧扛着姜修遗体又向大寨中回掠。 但在这个过程里面。栖霞宫的副宫主却也是负了些伤。有子弹从他的肩膀处划过。 这是他们刚向着寨外冲击的时候被元军的神龙铳击中的。 纵是真武境的强者,在面对密密麻麻神龙铳的情况下,也随时可能遇到危险。 还好这只是点皮毛伤。 当他们两人带着姜修的遗体回到苏泉荡身边,苏泉荡接过姜修的遗体,轻轻放在地上。又解下自己披风,盖在了上面。 时间过去大概个把时辰。 厮杀还在持续。 整个战场沿线,虽然时不时有元军被打退下去,但也时刻有元军扑上来。 整个战事显得异常的胶着。 而在这个时候。占不台后方的那些元军也终究是动了。 他亲自率着剩余的元军全线压了上来。 他压上他麾下全部的兵力了。 苏泉荡在山坡上举着望远镜看向这边。 望远镜下面,脸是黑乎乎的。在眼角下。是两道白色的痕迹。 脸黑,是被山坡下飘上来的硝烟给染的。 白色的痕迹。是他之前流下的泪水。 他紧紧握住了拳头。 此刻面对着元军的进攻,他已经将全部的兵力都用上了。现在占不台率领那些元军过来。他也很难再做什么。 能做的,只能是看占不台会如何安排这些兵力,然后再相对应地作出兵力部署。 整个神仙岭外,都早已经是破败不堪。 在这个地方,等到这场大战烟消云散后,怕是会成为人迹罕至的地方。 这个地方,将不知道会有多少将士的亡魂在这里飘荡。 占不台率着元军终是压到天罡军大寨东面。 然后他将这四万兵力分散。 这极大填补几个地方的元军兵力,也让得元军的进攻更为猛烈起来。 一时间,建康军区几个阵地都被元军给攻占下去。 阵地里的将士们虽是浴血,却也仍然挡不住好似杀也杀不尽的元军,被迫向着后面撤退。 在兵力被严重压制的情况下,最大的危机终究还是渐渐降临了。 整个大寨沿线原本是铁板一块,而只要被冲出几个豁口来,接下来的情况显然会更为凶险。 这是有连带效应的。 <script>app2(); 1640.援军终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泉荡只能从压力不那么大的阵地里调遣将士前去援助那些岌岌可危的阵地。 但在面对十数万元军猛烈进攻的情况下,鲜少有阵地还有兵力可以抽调。 现在的建康军区大军,便好似是被紧绷的绳子。 在个个阵地外面,都有着几近于他们两倍。甚至是数倍的元军。 这些元军一拨接着一拨的发起进攻,让得建康军区的将士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喘息的机会。 原本的五万多将士,不断在折损着。 随着战斗愈演愈烈,五万多人变成不足五万人。仍旧在持续不断的变少…… 建康军区大寨沿线全是炮火连天,硝烟遍地的景象。 虽然元军付出的代价要更大些。但他们的兵力却始终保持着压倒性的优势。 到得将近正午时分,绍兴府守备军大寨以及临安府守备军大寨都被元军攻占。 镇守这两寨的将士阵亡无数,不得不退往其余大寨。 战火蔓延到建康军区大寨深处。 其实这个时候元军也已是颇为疲乏了,但即便如此,占不台仍然没有下令撤退。 他要趁着这股势头将建康军区大军彻底覆灭。 其实这会儿他心里也是特别焦急。 因为虽然这时候胜利的天枰还是倾斜在他们这边,但整个战局远远没有他所期望的那般乐观。 他原本以为能够在正午之前就将建康军区的全部大寨都给拿下,现在显然没有。 而天牢、天慧两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赶过来。到时候会更要麻烦些。 占不台知道天牢、天慧两军肯定会赶过来的。 他倒也不是担心天牢、天慧两军赶过来就能够将他的大军给杀退。只是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底气,能够把天牢、天慧两军也覆灭干净。 他暂且只是想覆灭建康军区大军而已。 &quot;杀!&quot; &quot;擂鼓!&quot; 占不台不断地发号施令。 元军的攻势没有休止。 建康军区的将士们苦苦支撑。 随着越来越多的将领阵亡,苏泉荡的心已经痛到麻木。 放眼望去,还在作战的建康军区将士越来越少。不管是天平、天立禁军。还是绍兴府、临安府等守备军,这会儿都已经被打残了。 建康军区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底蕴在这一仗中几乎被挥霍干净。 纵是这回能够摆脱困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度恢复元气。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在神仙岭的南面,远处,总算是有军旗出现在荒野之中。 姚兴朝、方振山两人率着天牢、天慧两军终于是接近神仙岭了。 苏泉荡在山坡上,不多时便注意到天牢、天慧两军的到来。 这总算让得他的脸上再度露出些微振奋之色来。 随即他连忙对着旁边的后无忧道:&quot;后前辈,还得劳烦你带着我的令牌前往天牢、天慧军中一趟!&quot; 后无忧也向着那边看去,&quot;苏帅尽管吩咐便是!&quot; 苏泉荡又将自己的腰牌解下来给后无忧,道:&quot;你找到天牢、天慧两军的总都统姚兴朝和方振山两位将军。让他们密切注意咱们热气球的动静。我会让热气球将士们飞到元军大纛所在区域,还请他们两位将军率军直接进攻元军中枢,如此,才有可能解除我们建康军区的危机!&quot; 他脑袋里已经无数次在想过天牢、天慧军到来以后,该怎么做才能够破局。 后无忧点点头,接过令牌,向着山坡下掠去。 &quot;将军中热气球营的统带们都叫过来!&quot; 后无忧才刚刚走,苏泉荡又对着身边的传令兵们说道。 数十个传令兵也向着山坡下去。 占不台在军中这时也是收到天牢、天慧两军接近战场的消息。这让得他的脸色颇为难看起来。 但他显然是不会就这么撤军离去的。 即便是天牢、天慧两军赶到,他的兵力也仍旧占据着极大的优势。 若是能够将天牢、天慧两军也覆灭在这里。他不介意在这里多折损些将士。 因为此时此刻,在襄城的岳鹏也仅仅只有数万将士而已。 占不台终究还是想赌上一赌。 他咬咬牙,道;&quot;传令下去,让方、何两位将军率军前去抵挡宋军天牢、天慧两军!其余各军。半个时辰之内务必将宋军大寨全部给拿下来!若是拿不下,全部提头来见!&quot; 他身边也有传令兵匆匆跑开去。 在元军后阵中,很快有将士汇聚,然后向着他们阵线的南面而去。 建康军区中的各热气球营将领们汇聚到苏泉荡的面前。 总共才不过那么几个人。其中有半数都并非是统带。现在他们赶到这里,只是因为他们营中的统带已经阵亡了。 苏泉荡眼神扫过这些人,道:&quot;你们可愿为大宋赴死?&quot; 几个将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 苏泉荡说出这句话来,他们完全能够意识得到自己将要接到的会是何等凶险的任务。 苏帅这是要让他们做死士!做敢死队啊! 但其后几位将领还是异口同声答道:&quot;愿为大宋赴死!&quot; &quot;好!&quot; 苏泉荡咬牙道:&quot;若你们此行不能够归来,本帅保证,你们的家人,朝廷会替你们妥善照料!&quot; 他伸手指向元军大纛所在的方向。道:&quot;元军的大纛就在那里,眼下天牢、天慧两军已经赶到。我要你们率领麾下将士升空前往元军大纛所在之处,为天牢、天慧两军做眼睛!你们此去。必然会遭受到元军的冲天炮猛烈轰击,生还的可能性很低。我只问你们,可有信心能够完成任务?&quot; 有将领猛地跪倒在地上,道:&quot;元帅放心!我等誓死完成任务!&quot; 苏泉荡轻轻点头,&quot;那你们这便下去准备吧!等会儿我自会让人给你们传令。&quot; 几个将领向着山坡下走去,步伐难免显得有些沉重。 若是能活着,谁又愿意死。 只是有些事情真的是没有选择的。 他们没法忘记在家乡的亲人们,也没法忘记亲人们现在的太平生活是谁给的。 他们参军入伍,就是想报答朝廷的恩情,想和皇上同心协力打造出最为鼎盛辉煌的大宋盛世。 现在,是朝廷、是军区正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责无旁贷。 已经有那么多的兄弟为国捐躯了,在这刻,没谁会去想着苟且偷生。 <script>app2(); 1641.一声保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军的进攻更为猛烈了。 整个建康军区大寨都陷入到极为惨烈的厮杀中。 枪炮不断在空中穿梭着。 每时每刻都有双方的将士中枪或是中弹,倒在血泊当中。 连建康军区中的特种团、侦查团的将士们这刻都已经全部压上去,但即便是以他们的能耐,这刻也没能够扭转颓势。 那些元军将领打到这刻也是有了真火。而且在占不台的死命令下,他们也没得选择。 要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都没能将建康军区的大寨给全部打下来,那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而那些元军士卒,这会儿多数都已经麻木了。 他们已经不知道军中到底有多少折损。只知道眼前的宋军应该也快撑不住了。 这是让他们得以坚持下去的唯一理由。 越来越多的元军涌入到建康军区的大寨里面,建康军区各军的阵地被破不断的进行着收缩。 约莫过去两刻钟的时间。天牢、天慧两军完全出现在荒野中。 他们两军的建制也是不全的,仅仅只有不到一万五千人。其余将士,都在进攻谷孰县的时候阵亡了。 这个时候,占不台麾下那姓方和姓何的两个将领也是带着大军压到天牢、天慧两军前面,约莫两万人。 他们的阵仗看起来就比天牢、天慧两军要大些。 一道人影掠到天牢、天慧军的前面。 人未到、声先至,&quot;姚兴朝、方振山两位将军何在?&quot; 话音落下时,后无忧的身影出现在天牢、天慧军前约莫十数里处,在原地站住脚步。 军前有天牢军的将领喝道:&quot;你是何人?&quot; 有士卒将神龙铳对准了后无忧。 后无忧甩手将苏泉荡的令牌向着那将领甩去,道:&quot;老夫后无忧,奉苏帅之命前来见姚兴朝、方振山两位总都统!&quot; 令牌直直飞到那将领面前。然后,突然间好似没了力道,向着地面上落去。 那先锋将领连忙伸手将令牌抄住,看到上面的图案,再有&quot;建康&quot;等字,面色微变。 后无忧这手巧劲可谓是神乎其神。 而这令牌,当然也没假。 这先锋将领不敢有任何的迟疑,连忙拨马向着军中后方跑去。 然后在大军中途部分,他找到方振山,匆匆禀道:&quot;总都统。有高手持苏帅令牌前来求见!&quot; 说着他将手中令牌递向方振山。 方振山接过令牌,神情凝重许多,拍马道:&quot;即刻去传报天慧军姚总都统,我先去见他!&quot; 话音落下,他的战马已经是向着军前跑去。 很快,方振山便到得军前。 他直接驰马到得后无忧的面前,对着后无忧拱拱手道:&quot;本将天牢军总都统方振山,不知前辈乃是何人?&quot; 他在谷孰县见过建康军区武鼎堂的那些供奉们。对后无忧并没有半点印象。 &quot;老夫栖霞宫宫主后无忧。&quot; 后无忧拱手还礼,紧接着道:&quot;苏帅让老夫来给两位总都统带话。此时元军已经压到大寨深处,要解危机,唯有两位将军率军直接冲击元军中枢。苏帅会让热气球营的将士们飞到元军中枢上空为两军总都统指路!&quot; 方振山闻言看向前方,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他们的前面不过一里余远处。元军已经是在摆开阵型了。 他们想要直接杀到元军的指挥中枢去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得冲破这些元军的阻碍才行。 苏泉荡这真正是给了他们一个极为艰巨的任务。 但他也知道,苏泉荡既然这么传话,那肯定是大寨里的情形已经是极为不妙了。 即便他们两军赶到大寨里面去驰援。大概也是无济于事。而且,便是要杀进大寨,貌似也避不开面前的元军。 方振山并没有过多的迟疑,便对后无忧道:&quot;还请前辈回去告知苏帅,方振山知道了,必不辱命!&quot; 他和姚兴朝受岳鹏的命令,到这边来协助苏泉荡作战,那心中就没有健康、祥龙军区之分。 他们都是大宋的将士。 既然率军赶到这里来。姚兴朝和方振山显然已经做好和建康军区共存亡的心理准备。 后无忧点点头,又向着山上掠去。 他之前便是从山中掠到这里来的。即便是以他的本事,也不敢轻易在元军中纵横驰骋。 方振山拨马回阵。 姚兴朝这时候也拍马到了军前。 从方振山的嘴里得知到苏泉荡的话后。他些微沉吟,对方振山道:&quot;方将军。要想冲破这些元军必然得费些周章。要不就由我天慧军的将士们牵制住这些元军,你率军前去冲击元军中枢吧!&quot; &quot;这……&quot; 方振山微愣,道:&quot;这怎么行,姚将军你麾下不过六千人,如何能牵制得住这么多的元军?&quot; 姚兴朝指向前面的元军大阵,道:&quot;我等会儿率军前去袭击元军西面,不计代价为你们天牢军清理出条道路来!方将军你率军直接过去便是,这些元军,交给我们。&quot; 方振山沉默。 他知道姚兴朝的意思。 姚兴朝这是要将整个天慧军将士的性命都赌上去,为他袭击元军中枢争取时间。 但他也明白,以六千人对这么多元军,天慧军必然凶险。 很可能在他还没有率军冲到元军中枢的时候,天慧军在这边就已经全军覆没。 只转念又想,在现在这样的情形下,其实哪支禁军又能够高枕无忧呢? 谁都拿命再搏。 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后,他不再多想,对着姚兴朝道:&quot;好!那就交给姚将军你了!&quot; 说罢对着后面大军喊道:&quot;给天慧军的弟兄们让出道路来!&quot; 天牢军的将士向着旁边让去。 姚兴朝拍马赶回天慧军军前,然后仅过不多时,便率着天慧军的将士们到得天牢军的前面。 建康军区大寨里,枪炮声仍是不绝于耳。 天牢、天慧军前,姚兴朝、方振山两人都坐在马上,对视。 &quot;保重!&quot; 方振山对着姚兴朝拱手道。 &quot;保重!&quot; 姚兴朝同样拱手还礼,然后便率着天慧军的将士们向着前面去了。军中的将士,都将辎重留给了天牢军将士。 <script>app2(); 1642.刚烈破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后无忧掠回到了苏泉荡的身边。 苏泉荡问道:&quot;后前辈,如何?&quot; 后无忧带着些微震撼之色答道:&quot;老夫已经见过方振山总都统,他说……必不辱命。&quot; 连他都为大宋禁军觉得震撼。 因为连他都看得出来苏泉荡交付给天牢、天慧两军的任务有多么沉重,有多么凶险。 而方振山的回答却是斩钉截铁。 苏泉荡轻轻点头。没再说话。 他不知道姚兴朝和方振山两个人是否能够完成任务。而若是不能完成,那他只能率军在这里和元军厮杀到底了。 他向着周边的武鼎堂供奉们看去。 姚兴朝率着天慧军的将士们尚且距离着那股元军还有数百米的距离,便就受到元军的炮轰。 &quot;杀!&quot; 在这样的情况下,姚兴朝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指向了前方。 &quot;杀!&quot; 杀声如潮。 天慧军的将士们向着元军阵地的右翼杀去。 以他们的兵力,要想将整个元军阵地冲溃是不太可能的事情。能做的。唯有给天牢军的将士们杀出条道路来。 至于待得天牢军的将士们过去以后,他们会面临多少元军的反扑,这会儿却是没法去顾及。 一往无前。 姚兴朝的心里甚至已经是做好全军覆没在这里的准备。 只要方振山能够率着天牢军冲破元军的指挥中枢,那他在这里再大的折损,便也是值得的。 元军显然并没有料到姚兴朝和方振山会选择这样的打法。 他们本来以为天牢、天慧两军会齐齐发起进攻的。 在原本将阵线布置得极宽,将整个荒野都阻挡住的情况下,这会儿元军想要集结兵力显然已经有些晚了。 姚兴朝率着天慧军的将士们顶着枪炮杀到元军阵线的最西侧,向着元军阵地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后面。 方振山看着这幕,眼睛微红,也猛地将自己腰间的佩剑拔将出来。 他大喝道:&quot;天牢军将士。出发!&quot; 大纛摇动。 他率着天牢军将士们沿着天慧军的路线,向着元军阵线的西侧匆匆跑去。 荒野官道中只留下许许多多的粮草、辎重等等。 热气球、掷弹筒还有冲天炮散落在官道上。 他们的目标是元军中枢,是突袭,这些辎重显然很难有发挥的余地。与其携带在军中,倒不如留在这里。 因为要是袭击元军中枢不成功,他们大概也很难再活着回来。这些辎重仍然只能被元军缴获。 元军中的将领看到天慧军以极盛的气势直接扎到己方的阵线里,有些懵,脸色大变。 他忙不迭向着那边跑去,同时嘴里大喊:&quot;快!快!挡住这些宋军!&quot; 但俨然还是晚了。 天慧军将士的进攻远远出乎他意料的猛烈。 在姚兴朝身先士卒的情况下,军中的将士们前仆后继。几乎是个个都奋不顾身。 这种气势,让得那些正面抵挡他们的元军心中发慌。 在这西侧角落里的元军很快便大乱起来,向着旁边或是后面收缩。 姚兴朝愣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便率领着将士们将元军的阵地冲了个通透。 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甚至都可以直接率着天慧军的将士们杀往元军的大后方去,但他并没有这么做。 将阵地杀个通透后,姚兴朝率着将士们在原地扎下阵来,开始阻击向着这边蜂拥过来的元军。 他要牵制住这些元军。 因为若是就这样率着大军杀过去,这股元军必然在后面追击。到时候。想要冲破元军中枢的可能性便微乎其微了。 方振山率领着天牢军的将士们从天慧军的阵地中匆匆而过。 在他驰马过去时,眼神有和率军在前面的姚兴朝短暂的交汇。 那姓何元军将领看着天牢军的大纛直接向着他们的大后方去了。脸色更是猛变。 占不台可是下令让他将这些宋军给挡住,而现在这才多长的时间,这些宋军竟然就冲破他的防线。 要是就这么让天牢军冲过去,占不台非得摘掉他的脑袋不可。 他连忙对着旁边姓方的将领道:&quot;方将军。这些宋军便交给你了!我去挡住那些宋军!&quot; 姓方的将领点头。 这何姓将领挥手高呼,&quot;跟我来!&quot; 他带着他麾下的将士撤下阵线,向着北面而去。看轨迹,是想要到前面去挡住天牢军。 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天牢军的将士从阵地里穿过以后,姚兴朝也没有率天慧军的将士们继续扎在阵地里。 他对着周边的将士们喊道:&quot;天慧军将士,替天牢军的弟兄们断后!&quot; 他从地上爬起来,率着天慧军的将士们跟在了刚刚才穿行过去的天牢军后面。 天牢军只是不断向着元军大后方而去。 天慧军的将士,则是在后面抵挡着那如同潮水般蜂拥上来的元军。 不断有将士中枪倒地。 天慧军的将士们在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给天牢军做盾牌。 马上的方振山时不时地回头向后面张望,眼眶愈来愈红。 那姓何的元军将领终究还是没有能将天牢军给拦下来,当他率军接近天牢军后,被天慧军的将士们给挡住了步伐。 天慧军将士不过数千人。阵线拉得颇长,却是硬生生将两万元军都给挡了下来。 那些元军将领虽是又怒又急。但却是没能冲破天慧军的阻碍。 山坡上,苏泉荡用望远镜将这边的情形都看在眼里。 看到天牢军冲过元军阵线的那刻。他就大概领会到姚兴朝和方振山的打算。 &quot;岳鹏,你麾下的这些将领和你还真是像得很呐。不愧是你带出来的人……&quot; 这刻苏泉荡心里也不禁是有些感慨。 姚兴朝、方振山两人这种刚烈的打法,让他心中都很是有些佩服。 紧接着他便对着旁边亲兵道:&quot;去传令热气球将士们,让他们升空吧!&quot; 亲兵领命前去。 苏泉荡放眼扫过整个纷乱的战场,嘴里轻轻嘀咕,&quot;只我的建康军区将士,可也不输于你。&quot; 他脸上这刻的表情突然轻松许多,好似是看开了什么。 这辈子能够打造出这样的军队,足让他引以为傲了。 <script>app2(); 1643.悲壮气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数十个热气球在山脚下缓缓升到空中,然后向着元军大纛所在的方向而去。 这么多热气球自是颇为扎眼的。 大概只是过去几分钟时间,元军就察觉到这些热气球将士的意图。 有将领匆匆跑到占不台的面前,禀道:&quot;元帅。有宋军的热气球正在向着我们靠近。&quot; 占不台这会儿正在远眺天牢、天慧军的动静,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看向空中。 随即他缓缓眯起了眼睛,道:&quot;想要斩我的首么?&quot; 他已经看到天牢军的将士冲破他派出去的那些元军的阵线了。 而现在又有热气球向着他这边飞来。 他自是能够揣摩得到宋军的意图。 他嘴角又勾起阴冷的幅度。道:&quot;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本事斩我的首!&quot; 他麾下五个真武境的高手,虽是折损一个。但还有四个之多。 再算上他此时还留在身边的数千嫡系,他当然有些底气。不觉得天牢军能够杀到他的面前来。 随即,占不台并传令,让前沿将士以冲天炮轰炸宋军的热气球。同时,也让自己的嫡系亲兵做好迎战准备。 荒野中也元军冲天炮手匆匆组装冲天炮。 在天牢军尚且还未赶到元军后阵,建康军区的热气球也没能压到大纛上空的时候,地面上便有炮弹向着天空中射来。 紧接着的瞬间,有热气球被炸得四分五裂,在空中化为数团火光跌落向地面。 然后炮弹愈发密集。 只短短时间,数十个热气球就被炸毁过半。 但剩余的热气球仍然是向着大纛的方向飘去。 热气球上的将领们个个都是眼睛通红。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被火光吞噬。一股极为悲愤的气息蔓延开来。 &quot;轰隆!&quot; 又有一个热气球被炸成碎片。 &quot;大宋万岁!&quot; 在这个热气球被炸毁前的刹那,吊篮内一位统带高高举起了手,声嘶力竭喊出这句话。 这让得周边热气球上听到这句话的将士们瞬间热泪盈眶。 他们往地面上不断抛掷着轰天雷,嘴里却是齐齐地唱起了大宋的国歌。 悲壮的歌声在空中传荡着。 一个个热气球接连炸开。 但歌声却是越来越嘹亮。 远处些,天牢军中不知道多少将士都在仰头看着这幕。看着一个个热气球在空中爆炸。 他们好似能够感受到热气球将士们那种浓浓的悲壮气息。 不知不觉间,将士们跑得更快了。 他们向着热气球的方向前进。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牢军将士们距离着占不台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 而空中的热气球也越来越少。 在天牢军后方,替他们掠阵的天慧军将士亦是折损惨重。 他们都是用性命在帮助天牢军争取这次的突袭机会。 前沿,那些元军虽是注意到天牢军杀过来,但在并未收到占不台命令的情况下。只是接连有小股部队在前面阻击。 他们自是挡不住天牢军将士的。 约莫过去十余分钟的时间,天牢军将士距离占不台所在之处仅仅不过数百米。 有炮声齐齐响起。 占不台麾下亲兵对着天牢军将士们开了炮。 同时,空中最后一个热气球也在是空中炸为了火团。 建康军区热气球将士全军覆没。 他们至死都没有给建康军区丢脸。 山坡上,苏泉荡看到最后那个热气球也被炸毁,缓缓闭上了眼睛,嘴里喃喃:&quot;阵在人在……阵亡……人亡……&quot; 天慧军的将士们没有再跟在天牢军的后面。 他们将后面的那些元军死死挡在距离占不台大阵约莫八百米处的地方。 仅仅数千人,却是将战线拉得极长。应对着将近两万元军的猛烈进攻。 这战线看起来极为薄弱,但天慧军将士们却硬是以他们的坚强的斗志。将这些元军死死挡在战线之外。 方振山率着天牢军的将士们喊杀震天,顶着炮火终是杀到占不台亲兵面前。 他们直接扑到元军大阵里。 仅仅是在这短短时间内。就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天牢军将士阵亡。 但大军仍是一往无前。 这多少是有些出乎占不台意料的。 他没有想到这些天牢军竟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冲到自己的面前来,但他仍是没打算将前沿大军撤下来。 他好不容易才打进宋军大寨里去,这时候若是撤下人来,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绝对不愿放弃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优势。 看着天牢军将士扑杀到大阵里面。他看向自己周围的绿林营供奉们。 那些绿林营供奉都是会意,点点头,然后向着前面掠去。 占不台的亲兵数量和天牢军将士的人数看起来是差不多的,要想挡住这些宋军。他们必然需要出手。 山坡上,苏泉荡用望远镜始终凝望着这边。 后无忧突然在旁边道:&quot;苏帅,要不要我们前去?&quot; 苏泉荡却是摇摇头,道:&quot;我相信方振山,也相信天牢军!&quot; 在大寨内外尽是元军的情况下,后无忧等人想要直掠到元军后方去也是极为凶险的事情。 而此时要是从其余的地方绕过去,又颇费周章,而且未必来得及。 在非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苏泉荡并不想栖霞宫的人轻易去冒险。虽元军中有供奉,但他更相信天牢军的战斗力。 只要那些元军供奉没有直接杀到天牢军将士从中。面对天牢军将士的阻击,也别想安然无恙。 那些绿林营的供奉渐渐接近了前沿。 他们并没有穿着甲胄。和元军寻常将士一眼就可以分辨得出来。 方振山自己就在大军的前端,看到元军阵地里有这些身影出现。意识到是高手,出声喊道:&quot;特种团!准备集火!&quot; 他们可从来没有忘记该如何应对这些江湖高手。 随着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天牢军特种团的将士们都是纷纷停火,双眼凝望向那些在人群中飞快穿梭的绿林营供奉。 只那些绿林营供奉也没有随便冲上来,他们也在等待着机会。 枪声不绝于耳。 双方都不断有将士倒在地上。 天牢军的将士们也都知道这场突袭来之不易,豁出性命去,硬是将占不台的亲兵逐渐压制下去。 <script>app2(); 1644.突袭中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占不台在大阵后方看着这幕,脸色些微难看。 他倒也不是担心这些天牢军将士就能够将他怎么样,毕竟就算他的亲兵抵挡不住,他也可以跑到其余地方去。 在这神仙岭外还有着他那么多的大军。他随便跑到哪里都可以得到庇护。 但他丢不起这个人。 而且若是连中军都被宋军覆灭,这对他麾下大军的士气无疑会造成颇大的影响。 仗打到现在,占不台也是将自己能够动用的兵力全部都调动上去了。 建康军区军寨内,建康军区的将士们虽是奋勇杀敌。但仍然难免被元军渐渐压制。阵地不断在收拢着。 那边天慧军将士也是渐渐显得不支。 整个情形仍是极为不妙。 天牢、天慧两军毕竟只有一万多人,很难改变局势。现在只看天牢军将士能否建功。 方振山虽是知道那些绿林营的供奉已经杀到阵前。但还是率着天牢军的将士向前猛扑,不断冲向阵地深处。 他不知道占不台是否在那里,但元军的大纛在那里就已经足够。 只要他能够将元军的大纛砍断,那这些元军士气必然大为受挫。甚至很可能产生慌乱,由此惶惶而退。 这是他们,也是建康军区唯一的希望。 而山坡上,苏泉荡还在等着。在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到来。 终究,元军中的那些绿林营供奉还是出手了。 他们在两军将士惨烈交战的时候,齐齐向着前面掠去。 几道意境突然在空中席卷。 连周遭元军都被这些意境震慑住。 &quot;集火!&quot; 方振山眼睛瞪得滚圆,大喝出声。声音嘶哑。 天牢军特种团的将士们在这刻齐齐开了火。 他们以队为单位,射出去的子弹并非是都对准那些绿林营的供奉本身,而是将他们的周遭路线都封锁住。 这样的配合,他们在军区里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演练过多少遍。已经可以说是出自本能。 约莫数十个绿林营的供奉,除去那四个真武境外,还有两个上元境,其余的都是中元境高手。 占不台麾下的上元境高手在之前行刺苏泉荡的时候已是几近于全部阵亡了。 那些冲上去的上元境供奉,都没有能够活着回来,被武鼎堂供奉们拼死。 一团团血雾迸开。 那些个中元境的绿林营供奉面对特种团将士的集火根本没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只在这个刹那,就有大多数都扑倒在地上。 两个上元境中也有一个中枪倒地。 连那四个速度快到让人咋舌的真武境中。都有一个中枪闷哼,恰恰就是那个之前就受伤的家伙。 这样的情况,让得其余供奉都是脸色大变。 好在填弹是需要时间的,特种团的将士们在进行过这次集火后有短暂的停歇。 剩下的这些绿林营供奉都是火急火燎地向着前面扑去。 他们终究是扑到天牢军将士群中。 只刹那,便是寒光闪烁。 有被意境震慑住的天牢军将士接连死在他们手中。 而特种团的将士们在填好弹后,看到这幕,却是不敢再轻易开枪了。 因为这些绿林营的家伙已经和天牢军将士交缠起来,若是再集火。必然会波及到袍泽们。 &quot;集火!&quot; 方振山也将这些都看在眼里,这刻眼睛里布满血丝。却是举起佩剑大声喝道。 他也知道现在集火会波及到己方的将士,但是他现在没有别的选择。 要是不在这些绿林营供奉彻底杀到军中深处之前就将他们歼灭,整个天牢军的将士都得覆灭在这里。 而要是他在这里全军覆没,那接下来。建康军区各军和天慧军全军覆没,怕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了。 方振山不得不下达这样的命令。 而特种团的将士们听到他这么喊,却仍是有些迟疑。 方振山猛地回头,道:&quot;开火!&quot; 前面的那些将士已经被那些供奉的意境笼罩。现在不开火,他们只会死得更多。 密集的枪声响起。 特种团的将士们终究是再度对这些绿林营供奉进行了集火。 子弹唰唰自空中掠过。 前面霎时间不知道多少人惨叫,栽倒在地上。 有绿林营的供奉,也有天牢军的将士们。 特种团的将士们个个都咬紧了牙关,有人眼中有着压抑的泪光闪烁。 他们此时承受的心理压力无疑是最大的。 他们刚刚可是对着自己的袍泽开火了。 虽然是迫不得已,但这和他们始终坚持的信念却是互相违背的。 那些绿林营供奉死伤更重。 两次集火的效果显然极为不错,除去剩下的那三个真武境高手以外,其余的绿林营供奉这刻都是死的死。伤的伤。 这把那三个家伙都吓得不轻。 他们之前掠到人群中来,就是依仗着宋军不会对自己的袍泽开火。就像是之前他们去行刺苏泉荡时的情形那样。 有着宋军坐盾牌,他们可以做到性命无忧。 而现在。这些宋军却是连自己的袍泽都不顾了。 疯了! 这真他娘的是疯了! 要是宋军这么不计代价,就算他们功夫再高。怕也没有什么用。 在距离着特种团的将士还有段距离的情况下,这三个家伙愣是不敢再向着前面掠去。 他们不断挥霍着自己的内气,将周边天牢军将士斩杀无数后,终是向着后面掠去。 继续留在这,他们也随时都有殒命的危险。 宋军的这种集火战术,简直就是他们这些江湖高手的梦魇。 &quot;杀!&quot; 方振山看到这幕,再度率着天牢军剩余的将士们向着前面扑杀过去。 他心中也是越来越怒。 刚刚因为这些绿林营的供奉,让得他天牢军的将士亦是折损惨重。 因为在被那些家伙意境笼罩住的时候,他前沿的那些将士几乎是成了元军的活靶子。 短短时间,就不知道有多少将士在炮火中阵亡。再算上被那些家伙斩杀的,怕是不下去千数。 真武境的修为就是这么恐怖。 他们一道剑气发出去,往往动辄就能够斩杀十数人。 &quot;杀呀!&quot; 剩余的天牢军将士们大声喊杀着,齐齐扑向前方。 <script>app2(); 1645.奉命突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交锋再度惨烈起来。 元军前沿的那些将士都有些被天牢军的这种气势给摄住。 那三个真武境供奉又掠回到占不台的身边。 占不台知道大概发生什么事情,气得差点没跺脚,&quot;你们怎么这就回来了?&quot; 有供奉道:&quot;我们遭受到宋军的猛烈阻击,若不回来。便只有死在那里的份。&quot; 他神色颇有些淡漠。 因为绿林营和元军其实是归属于两个编制的。他们虽是奉命协助占不台,但并意味着他们就需要忌惮占不台。 即便是在大宋各军区当中,也是和这差不多的情形。 各军区都设置有武鼎堂,而他们实际上是直属于大宋武鼎堂统辖的。在级别上低于军区。不是说不听调,只是也有选择权利。 这也可以说是赵洞庭扼制各军区做大的方法。 最为皇帝。谁都不会希望国内会出现有可能倾覆整个国家的势力。 他可以保证苏泉荡、岳鹏等人不会生出异心,但谁知道以后的将领会不会都有这样的忠心? 谁又能够保证以后的大宋皇帝还能够让得将士们齐心拥护? 武鼎堂是把利剑,这把利剑,必然是要握在皇上手中的。 占不台能够听出来这供奉的些许不满。因为他们刚刚的遭遇,看起来便好似是他让他们去送死似的。 这刻他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是冷哼两声发泄不满。 但心中也是对大宋禁军的战斗力更为惊讶。 要是以前,四个真武境的强者即便是面对万人大军都不存在什么问题,而现在…… 虽然这和热武器普及有很大的关系,但也绝对和宋军的战斗力分不开。 要是他麾下的军队,便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将这么多供奉给逼退回来。而且还杀死一个真武境的高手。 占不台想着想着,不禁是回头向着后面看去。 他心里已经有些没有底气,不知道自己的亲兵是不是能挡得住这些宋军。这刻已经在准备寻找退路。 最后他的视线凝聚在天平军大寨外。 在那里,他汇聚有最多的兵力,无疑也是现在对他来说最为安全的地方。 只是他也并没有这就下令向那边撤退。 他心里还是存着些侥幸的。 然而,在前沿,方振山率着天牢军的将士却在不断地接近他。 枪声离着他这边越来越近。 占不台抬头瞧了眼大纛,终究是按捺不住,下令道:&quot;撤退!&quot; 再这么打下去,那些宋军非得杀到他面前来不可。 现在撤退。他尚且还能够从容。要是再等会儿,可能就是落荒而逃了。 随着他的命令传达下去,元军开始缓缓向着后面撤退,边打边撤。 方振山看到这幕,神情振奋,再度高高举起佩剑,&quot;杀!&quot; 这会儿他已经是没有闲暇再去观望天慧军的情况。 他只知道,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些元军击溃。斩下元军大纛,让元军全线溃退。才可能将天慧军给解救下来。 山坡上,苏泉荡用望远镜也看到这边的情形。 看着元军的大纛向着天平军大寨的方向而来,他缓缓放下望远镜,终是对后无忧道:&quot;后前辈。又得劳烦你出手了。&quot; 后无忧道:&quot;苏帅尽管吩咐便是!&quot; 苏泉荡眼神掠过后面武鼎堂剩余的供奉们,道:&quot;元军主帅已经坚持不住了,诸位需得去截断他的退路才行。&quot; 供奉们都是点头,&quot;苏帅你便吩咐我们该如何做才是。&quot; 苏泉荡又看向后无忧。道:&quot;后前辈,斩杀元军主帅的事情便劳烦你们了。我会让临安府守备军的将士还有武鼎堂的供奉替你们在天罡军军寨外杀出条血路来,护送你们出阵。&quot; 后无忧脸色凝重地点头。 苏泉荡对着众人拱手,&quot;拜托诸位了!&quot; 这场仗,可以说到最为关键的时候了。 众人都是对着苏泉荡拱手还礼,然后向着山坡下而去。 有亲兵率先前往临安府守备军中传令。 在武鼎堂供奉们和栖霞宫四位真武境强者到得天罡军军寨里时,在临安府守备军阵地里,已经集结有将近两千将士。 这些将士。正是临安府侦查团的将士们。他们是临安府守备军中最为精锐的战斗力。 临安府守备军总都统站在他们的前面,正在和他们说着什么。 &quot;苏帅让你们替供奉们杀出血路。此行极可能有去无回,你们心中可惧怕之?&quot; &quot;不怕!&quot; &quot;能否完成任务?&quot; &quot;誓死!&quot; &quot;誓死!&quot; 侦查团的将士们都是举起了手中的神龙铳。 武鼎堂两位真武境供奉和后无忧等人到得临安府守备军总都统面前。 临安府守备军总都统对着他们点点头。看向大寨外,道:&quot;临安府将士!替诸位供奉、前辈开路!&quot; 侦查团的士卒们在各自将领的率领下向着大寨门口跑去。 而这个时候。在大寨寨门里面百米,是无数的将士在和元军交锋。 元军已经压到这里来了。 因临安府守备军被苏泉荡抽调不少出去,他们也没能始终将元军都挡在大寨之外。 寨外,更是有着密密麻麻的元军。 不到两千的侦查团将士和武鼎堂的供奉们要将后无忧等人护送出阵去,可想而知会有多么困难,多么凶险。 他们是柄尖刀,而这柄尖刀,需得冲破无数元军的阻碍才行。 在枪林弹雨的情况下,当真是谁都有可能死在途中。 但这刻没有任何人退缩。 侦查团的将士们带着后无忧等人很快就冲到两军交锋的前沿阵地,并未停步,继续向着前面杀去。 他们就这样顶着元军的枪炮,向着元军发起反扑。 这让得元军有点儿发懵。 谁都没有想过,宋军在被压制的情况下还会发起反扑。在他们想来,宋军就算要突围,也不应该会选择正面突围才是。 随即军中的将领连忙大喝,&quot;挡住这些宋军!挡住这些宋军!&quot; 弹雨更是密集起来。 最前面的侦查团将士们一个个接连倒在地上。 而地面上,早已经是密密麻麻的双方将士的尸体。 这场仗打到现在,双方将士的折损都已是无比的惨重了。 <script>app2(); 1646.最后杀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侦查团的将士们就在这样的尸堆上前进着。 他们在行进中射击。 这相对于后面那些趴在地上好整以暇的元军而言,显然是颇为吃亏的。 但现在他们要替后无忧等人杀出条血路来。却是没有别的办法。 人群不断向着前面冲去。 但随着他们渐渐冲到元军阵线里,遭受到的阻力也是越来越大。 侦查团将士们遭受到前所未有的强悍火力阻击。前排将士接连倒在地上。即便将士们悍不畏死。这刻也是被元军止住势头。 武鼎堂的供奉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出了手。 仅有的两个真武境强者,再有幸存的数个上元境,还有十余个中元境高手的身形突然暴掠起来,向着元军中扑去。 这是建康军区武鼎总堂仅剩的力量,甚至其中还有些是军分堂中的供奉。 他们都是之前在苏泉荡等人受到威胁的时候赶到苏泉荡身边的。其后便再也没有离去。 两位真武境强者都身负着伤,其中有个更是负着重伤。但在这刻,两人仍是以最快的速度掠到前方,意境席卷开来。 这总算得以将僵局打破。 在前面元军尽皆被意境笼罩住的情况下,临安府守备军侦查团的将士们奋勇向着前面扑杀过去。 他们用神龙铳上的刺刀将一个个元军刺杀在地上。 事发突然。元军又并没有针对江湖高手的方法,一时间难免慌乱起来。 武鼎堂供奉们在最前沿开路。 侦查团将士们则是在后面护着后无忧等人的同时进行火力掩护。 过不多时候,在天罡军军寨外,那重重叠叠的元军形成的防线终究还是被他们给冲出了条口子。 &quot;走!&quot; 后无忧低喝。带着栖霞宫的副宫主还有那两位真武境的长老掠出人群。向着荒野中掠去。 他的眼神落在颇远处占不台的那杆大纛上。 他们才是苏泉荡真正的杀招。 眼瞧着后无忧四人飞掠出去,武鼎堂的供奉们和侦查团的将士们都不禁是轻松口气。 但随即他们的情况却也是有些不妙起来。 在他们的后面已经有不计其数的元军追击上来。 这些元军在从最初的慌乱中过去后。现在已经组织起颇为像模像样的阵线。 他们显然不会轻易让侦查团的将士们就这么杀回去。 武鼎堂的供奉们汇聚起来,看着后面那密密麻麻的元军。神色皆是难看。 两位真武境强者掠到侦查团某个都统面前,道:&quot;我们决不能让这些元军前去接应他们的主帅!&quot; 两人脸上都是有着浓浓的肃杀之气。 在之前奉命奉送后无忧等人出阵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在这里拼死的准备了。 他们必须竭尽全力为后无忧等人营造最佳的刺杀占不台的机会。 因为这有这样,这场仗才有可能转输为赢。 而这个侦查团都统也同样有这样的认知。 他咬了咬牙。出声大喊道:&quot;弟兄们。将这些元军挡下来!决不能让他们接近他们大纛半步!&quot; 侦查团的将士们都向着后面看去。紧接着。便蜂拥上前。和后面的元军交锋起来。 武鼎堂的供奉们也都在这时候重新出手。 这边的情形,此时便和难免的天慧军相差无几。两军的将士们都是在竭力抵挡着元军。 他们在极少数的兵力,抵挡着两倍甚至数倍于己的元军。 即便是武鼎堂的供奉们,在短短数分钟后便也出现折损。在神龙铳普及的情况下,他们也随时都面临着威胁。 在这样的乱战中,能不能活命,真的只能说是听天由命。 荒野中。 后无忧等人展开极速,不断掠向占不台大纛所在的地方。 而在占不台亲兵的后面,方振山率着天牢军的将士们还在穷追不舍。 元军后阵中不断有人中枪栽倒下去。 苏泉荡在山坡上将这些全部都看在眼里,右手也不自禁紧紧捏住了自己的佩剑。 现在真是到最为关键的时候了。 他心里其实比谁都紧张。 因为这关系着他建康军区还能不能继续延续下去,并且决定着他建康军区能否捍卫住自己的荣誉。 随着后无忧四人距离占不台那股元军越来越近,占不台麾下的将士自是发现他们。 突然有这四个人从他们的正面迎面而来,这多少让他们意外。甚至有点儿疑惑是敌是友。 直到注意到后无忧四人都是杀气腾腾,他们的脸色才猛地凝重起来。 同时心里怕也在骂前沿的那些家伙真是没有屁用。 在那么多大军组成阵线的情况下,竟然还被这些家伙杀到元帅面前来。 这个时候,也渐渐有元军开始突破天慧军和临安府守备军侦查团将士们的防线。 他们匆匆扭身迎敌,又没有阵地可依仗。天慧军能够抵挡那么多元军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有占不台麾下的亲兵主动迎向后无忧四人。 在相距不过数十米的时候,纷纷对着后无忧四人开枪。 后无忧四人身后浮现残影,在荒野中飞快的掠动。 杀上来的元军仅仅不过百来号人,又不会集火战术,这显然还是没法对他们造成太大威胁的。 只是几个刹那,后无忧便是率先掠到那些元军面前。 他的意境笼罩着周围大片地方,让得荒野中及到膝盖的黄草都是不断飘摇着。 后无忧手持古弓,以弓为箭,不断有内气迸发出去。 在他周遭被意境笼罩的那些元军都被他的内气击飞出去,在空中就鲜血狂奔。 紧随其后,副宫主和那两位长老也是杀到。 不过百来号元军,在他们手中自是经不住几个回合。 眼瞧着前面的袍泽成片成片倒地,后面那些元军难免有些心慌,有人大喊:&quot;保护元帅!保护元帅!&quot; 当前面那百来号元军中最后的那人也被击飞出去时,后无忧四人都是提着一个元军的尸首继续掠向前方。 他们直线前进。 不断有鲜血自他们身前的那元军尸体上迸发出来。 元军不敢再轻易冒进,前面的将士只得匆匆摆开阵线阻挡他们。 <script>app2(); 1647.大纛齑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让得全部的元军都渐渐停下来。 后面的元军被天牢军紧追不舍,几乎是压在鼻子面前打。现在跑又不能跑,差点没跳脚骂娘。 占不台在军中深处见到前沿大军突然止步,连忙喝问:&quot;为何不继续前进了?&quot; 他旁边的将领自是没法回答他。 只很快有斥候从前面跑下来。对占不台禀道:&quot;元帅,前面有四个宋军高手!他们将我们挡住了!&quot; 占不台微怔,随即意识到这些高手出自哪里。 &quot;栖!霞!宫!&quot; 他咬了咬牙,随即看向身边仅剩的几个绿林营。道:&quot;三位这总要出手吧?&quot; 应对江湖高手,本来就是绿林营供奉的任务。 但三个绿林营真武境供奉却是有些迟疑。 他们都知道后无忧的厉害。 可以说。单凭后无忧就对付他们三个还绰绰有余。真武境初期和后期之间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 占不台见着三人这副模样,眼睛微微眯起来,幽幽道:&quot;若是三位连这都不执行,那我想我只能如实禀报上去了。&quot; 这话,不知为何让得三个绿林营真武境高手脸色大变,似是想到极为恐怖的东西。 这绝对不仅仅只是和他们体内的毒有关系。 是因为元朝深宫中的那个老太监。 然后他们再没有多言,各自持着武器向着前面杀去。 &quot;哼!&quot; 占不台见状轻轻哼了声。 只这刻他心里大概也是有些慌急的。 在前有高手,后有追兵的情况下,他自是意识得到现在自己已经深入险境。 但凡是周边的将士支援不及时,但凡是他的这些人挡不住后面的天牢军或是前面的宋军高手。他都很可能送命在这里。 稍作犹豫后,占不台顾不得面子,对着旁边一身形和自己差不多的亲兵道:&quot;你和我换衣服!&quot; 那亲兵脸色猛变。 随即却是看到占不台拔出了剑。 他什么也不敢多说,只得将自己的甲胄给解下来。 占不台下马也脱掉自己的甲胄,然后换上了这个亲兵的甲胄。为求保险,甚至和这亲兵将战马都给换了。 他隐藏在亲兵群中。 而那个亲兵则是在大纛下簌簌发抖。 在后无忧四人离着元军不过数十米的时候,有元军用小型炮车对他们发射轰天雷。 这让得后无忧四人也是脸色微变,将手中元军尸体甩出去,向旁边避让。 他们也经不住轰天雷的轰炸。 好在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倒也没谁遇到凶险。 数十米的距离。对真武境高手而言也只不过是一刹那之间的事情而已。 在那些元军只来得及发出第二波轰天雷的时候,他们就都已经掠到元军近前。 然后又是厮杀。 一个个元军挡在血泊中,连带着许多小型投炮车都被内气击为齑粉。 后无忧四人尽显所向披靡之势。 那些在他们周围的元军都是他们的意境笼罩,这刻只能任由宰割。 在后面,那些元军中的将领看到这幕,个个都露出焦急之色。 然后终是有人顾不得前面的那些将士,大喊道:&quot;打!给我打!务必将他们给拦下来!&quot; 占不台的命显然比他们前面的这些袍泽的性命更为重要。 谁都知道在乱战之中主帅被杀将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那些元军在听到将领们的呼喊后,并没有过多的迟疑。一时间枪弹如雨。甚至有人直接向着前面抛掷轰天雷。 后无忧四人所在的大片地方都被硝烟笼罩。 不知道有多少元军后背绽开血花,或是被炸弹炸得支离破碎。 但后无忧四人仍然是从硝烟中冲杀了出来。 他们的意境笼罩更多的元军。 成片成片的元军被意境震慑在原地。 只是也有一个长老负伤。而且是腹部中弹。这对谁来说都不是轻伤,但即便这样,他仍然跟在后无忧的身边,没有后退。 这些年受绿林营等势力的打压。他们的心中也早就积起熊熊的怒火。 骚乱渐渐向着元军大纛移动。 不管是后无忧四人,还是天牢军的将士们,都是以占不台的大纛为目标。 只是在这个时候,占不台身边那三个真武境的供奉也冲杀上来。 他们很是识趣地没有去阻挡后无忧。而是迎向了栖霞宫的副宫主和另外两位长老。 &quot;宫主,他们交给我们!&quot; 栖霞宫副宫主对着后无忧大喝,掠到那个负伤的长老身边。 后无忧些微迟疑,终究还是向着前面掠去。 他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 斩杀元军主帅比什么都重要。 但在他的前面,还有密密麻麻的元军。 而在远处些,也有越来越多的元军突破天慧军和临安府侦查团将士们的防线,向着这边匆匆跑来。 &quot;哼!&quot; 后无忧低哼,在这刻不再有任何的保留。 他真武境后期的修为在这刻尽显无余。 一个个被他意境笼罩的元军将士好似处在风雨飘扬之中。 后无忧一路行。一路血。 不过这当然不是他的血,而是那些被他斩杀的元军的血。 元军中再无人能够挡下他。 在那些元军赶过来之前。他终于是杀到占不台大纛的前面数十米处。 周遭元军包括占不台在内,都被他的意境笼罩。 作为真武境后期的高手。莫说是占不台他们这些人,就是上元境的高手。也得被他意境给摄住。 后无忧头顶白雾升腾。 他拉弓搭箭,在飞掠的同时,一箭向着元军的大纛射去。 箭矢正中旗杆。 旗杆瞬间爆碎,大纛现在地面上落去。 后无忧又是一箭。 大纛在半空中也同样化为齑粉。 这足以可见他的修为有多么强悍。 将大纛那样软绵绵的东西设成齑粉,绝对比射穿旗杆要困难许多。越是柔软的东西,越是难以爆碎。 而在这刻,占不台等人仍旧是处于茫然当中。 后无忧并没有就此收手,继续向着前面掠去。 在不远处,那些没有被意境笼罩的元军看到大纛突然间不见了,个个都是些微变色。 没有了大纛,他们这些亲兵便等于失去了灯塔。 只不过短短几秒的时间,后无忧的身影便是掠到那持大纛的猛士面前。 那猛士也在发愣,手中还拿着半截旗杆。 <script>app2(); 1648.中军溃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绿林营三个真武境供奉看到这幕,个个脸色都是剧变。 但他们这会儿却也是有心无力。 虽然有位栖霞宫的长老已经负伤,但栖霞宫的副宫主那身修为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此时此刻,可以说是已经在压制着他们了。 他们根本就抽不身来前去保护占不台。 而且现在要是去保护占不台。反倒是会暴露占不台的身份。 已经换上亲兵服饰的占不台能不能活,只能是看他自己的运气。 &quot;噗……&quot; 一股鲜血洒长空。 随着后无忧发力,那元军中持大纛的猛士最先被他一掌拍飞出去。 虽然这猛士其实也有着颇为不俗的修为,但在后无忧的面前却是连半点抵抗的余地都没有。 尚且还在空中。就落得个骨骼尽碎,死得不能再死。 紧接着后无忧又是一掌向着那穿着占不台甲胄的亲兵打去。 一股强劲的内气自他掌中迸发而出。 那亲兵连带着旁边几个将领都被掀飞出去。 甲胄在空中爆开。 后无忧都已经杀到这里。显然不会仅仅只是将大纛毁掉就了事。 占不台让人将建康军区的高层将领几乎杀个精光,他没有理由不还以颜色。 接下来,后无忧在这里对那些元军中的高阶将领同样进行了清扫。 唐福师也没能幸免于难,被后无忧一弓拍在胸口上,飞落马背后便再没有什么气息。 好在占不台这时候还被意境笼罩着,要不然这会儿怕得被吓得尿裤子。 在将这里的元军将领斩杀个干净后,后无忧又向着元军更后方掠去。 他便是人群中的杀神。 几乎只要是看到穿着将领甲胄的,便就伸手取人性命。随着他越行越远,一个个元军将领被他斩杀于手下。 &quot;呼……&quot; 当他离得稍远些,意境过去。那些没有被他斩杀的元军终于是恢复清醒。 这刻不知道多少人生出侥幸,特别是占不台。 他们刚刚虽然动弹不得,但那些画面却是看在眼里的。他们可是看着后无忧如何不废话吹飞之力把那些将领斩杀的。 占不台这会儿甚至连心痛、愤怒都顾不上,心中只有着浓浓的侥幸。 随即他连忙喊道:&quot;撤!快撤!&quot; 他连一秒钟都不愿意再这里多呆了。 因为这会儿后无忧虽是杀过去,但后面的天牢军却是也可能随时都杀上来。 他不敢将希望都寄托在那些正在向这边跑的元军身上。 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 这刻他只想活命。 而让占不台没有想到的是,他这声大吼却是吸引到后无忧的注意力。 后无忧还在向着天牢军的方向掠去,突然听到后面有这样的喊声响起,难免回头。 他刚刚才将那些元军将领斩杀掉,怎么还会有人发号施令? 如果是寻常士卒的话,即便要喊。也应该是喊&quot;跑&quot;,而不是喊&quot;撤退&quot;吧? 他可不想这股元军中还能够有发号施令的人。 因为他根本就不想这股元军跑掉。 后无忧的眼神凝聚在话音才刚刚落下的占不台身上。 拉弓、搭箭。 一箭横空而过。 中途数个元军都直接被这道箭矢穿透而过。 &quot;唔……&quot; 正在驰马向前疾驰的占不台突然愣住,低头,看到有箭矢从自己的胸口冒出来。上面还沾满着血液。 他僵硬回头,以极为疑惑之色看了眼后无忧,随即无力栽落马下。 他至死都想不明白,为何后无忧突然要对自己出手。 更不会想到,因为自己一丁点儿的习惯。就会这样葬送性命。 周边的元军则是懵了。 他们都是占不台的亲兵,且之前是看着占不台换上甲胄的。之前占不台没死。他们尚且还不算太过慌张,而现在…… 那些高阶将领们死了,占不台也死了。有种极为慌乱的情绪瞬间在他们的心中滋生出来,且很快侵占他们的心。 &quot;元帅死了!&quot; &quot;跑!&quot; &quot;快跑啊!&quot; 不知道多少人突然慌乱喊叫起来。 这就是军中主帅阵亡以后的后果。如元军这样的军队。全靠着主将震慑场面。主将阵亡,造成的慌乱绝对难以想象。 一众元军作鸟兽散。 随即随着这样的吼声蔓延开去,越来越多的元军慌乱起来。 短短时间内,这些元军就彻底成了一盘散沙。 方振山的天牢军突然感觉到前面的阻击弱了许多。 那三个绿林营的供奉也是在听到这样的喊声后变色。不敢再缠斗下去,连忙逃窜。 他们不知道占不台是不是真死了,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将士溃散,他们都已经没有继续留在这里拼命的必要。 他们掠向天罡军大寨前面。 栖霞宫的副宫主和两位长老并没有上前去追击。 他们在人群中找到后无忧的身影,追随着后无忧的步伐而去。 其后短短的时间,这里的场面便彻底被后无忧四人还有天牢军的将士们掌控住。 大部分的元军都作鸟兽散,仅仅只剩下极少数还负隅顽抗。且不断被天牢军将士们消灭。 当那些元军匆匆跑过来时,已经没法再扭转局势。 山坡上。苏泉荡这刻脸上尽是振奋之色。 他是亲眼看到后无忧将元军的大纛击成碎片的。 而就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让亲兵们下去传令。让全军将士发起反扑。 虽然这个时候反扑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些元军,但他需要的。仅仅只是这种气势而已。 只要气势提上来,那些看到中军溃散的元军必然慌乱。 到时候形成散沙也就是必然的事情。 又过去短短时间,在建康军区大寨个个战场,枪炮声好似突然间变得密集许多。 在收到苏泉荡的命令以后,被压制着的建康军区将士们愣是向着元军发起了反扑。 不知道多少将士从阵地里冲出去。 这多少让得那些元军有些懵。 一直都被压着打的宋军怎么突然间就反扑了? 他们不要命了么? 这个时候,军中也有将领注意到占不台中军这在溃散。那四散奔逃的亲兵,让得他们个个脸色骤变,惨白无比。 <script>app2(); 1649.硝烟散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撤退和溃败,他们当然分辨得出来。 现在占不台的那些亲兵由撤退转变为溃败,大纛又不见了,那只能说明元帅很可能已经出事了。 而没有元帅。这场仗又该如何继续打下去? 他们之前可都是由占不台在调度指挥的,要是没有人继续发号施令,难道他们就这般傻乎乎继续对着宋军阵地猛攻? 要是被宋军反制,能有援军赶过来帮忙么? 那些正在向着占不台亲兵接近的元军这会儿也全都是懵了。 主心骨的突然失去。让他们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其后,有元军竟是在将领的率领下竟是又向着军中跑去。而不再继续接近占不台这些溃散的亲兵。 这给天牢军将士和后无忧四人提供足够的机会。 危机突然解除。 他们应对这些溃散的亲兵,再那三个绿林营的家伙已经匆匆离开的情况下,自是不成任何问题。 后无忧和栖霞宫副宫主以及两位长老在人群中纵横驰骋,意境汹涌不休。不知道多少元军被他们斩于手下。 偶尔他们也会出箭。 箭过之处,爆空之声连响,纵是有成排成排的元军倒地。 这杀伤力较之轰天雷都还要大不少。 方振山率着天牢军将士们士气也是攀升到极致,炮火不断向着元军群中倾泻而去。 占不台的那些亲兵在短短时候后更是哭爹喊娘,溃不成军。 苏泉荡在山坡上看到这幕,总算轻轻松口气。 其后,在占不台的亲兵完全作鸟兽散后。方振山率着麾下的将士折道。向着姚兴朝天牢军方向杀去。 天牢军将士现在在那边应对着不计其数的元军,情况还是颇为凶险的。 毕竟因为占不台亲兵溃散引起的慌乱还没有彻底的蔓延开来。 再者这些元军都是有将领指挥的,即便知道占不台死,大概也不会四散奔逃。 只是元军中没人能够再指挥全局而已。 后无忧四人则是向着武鼎堂的供奉们还有临安府守备军侦查团的将士们掠去。 这里同样凶险。 侦查团将士们和武鼎堂的供奉还没办法抵挡那么多的元军,现在已经被元军给合围起来。 他们是被这些将士还有供奉送出来的,也理应去给这些将士们杀出条血路来。 情况好似突然间逆转起来。 大宋禁军发动全面的反扑。 或许这种反扑可以算是&quot;外强中干&quot;,但气势还是打出来了。 然后过去不长时间,苏泉荡的这种斩首战术便见到了成效。 在苏泉荡的统筹指挥下,有元军力量相对薄弱的地方逐渐被汇聚起来的建康军区将士冲破。 那些元军却并没有能够看到援军赶过来支援,眼瞧着建康军区将士压到胸膛上。不出意外向着后面退去。 元军原本在建康军区大寨内外形成的漫长封锁线开始出现豁口。 随时时间的逐渐流逝,越来越多的建康军区将士冲到大寨外围。 苏泉荡在这种情况下也展现出他颇为杰出的军事才能。 各种兵种配合接应,两翼包抄迂回歼灭等等战术被他施展得淋漓尽致。 虽然建康军区的将士仍旧是远远不如元军那么多,但在能够齐集优势兵力的情况下,仍是不断将元军逐步侵蚀着。 那些被打散的元军群龙无首,在将领的率领下,甚至都不知道往哪里去才好。 渐渐有将领看不到希望,索性率着麾下剩余的士卒退出战场。 而这种影响无比是极为恶劣的。 看着形势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这些宋军开始变得神出鬼没起来。越来越多的元军撤出战场,向着神仙岭内撤去。 直到。在这神仙岭外,元军的数量都已经不如建康军区将士这么多。 元军彻底溃败。 那些剩下的还在厮杀的元军哪怕是占着上方,这刻也都不敢继续在这里酣战。 越来越多的元军部队撤往神仙岭。 苏泉荡接连的军令传达下去。 建康军区的将士们并没有去追击那些逃往神仙岭内的元军,各兵团不断的汇聚。对着剩下的元军形成围剿之势。 这场仗直到夜里都还没有结束。 空气中的硝烟味和血腥味早已经是刺鼻无比。 最后这场旷世大战以仅仅两千余元军被俘虏而结束。 谁也不知道元军折损多少人。 同样,现在也没谁知道建康军区将士折损多少人。 只是在枪炮声彻底停止的刹那,不知道多少将士跪倒在地上痛哭。 这场仗真的是太过惨烈了。 建康军区折损过半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不知道多少朝夕相处的兄弟永远沉眠在这个地方,不知道多少平常对他们严厉。却又如同家长般的将领阵亡在这里。 苏泉荡在山坡上直到看着最后那股元军被俘虏,才轻轻放下望远镜。他长长舒了口气,眼中却也并没有任何的喜悦之色。 建康军区折损这么多的将士,哪怕是把这些元军全军覆没,也不能算是胜。 他没有再传达任何军令下去。 他知道,现在的将士们最需要的是休息。 而这刻,他也是有种浓郁的极致的疲倦涌上脑海。 &quot;苏帅!&quot; &quot;苏帅!&quot; 随着苏泉荡的身躯向着地面栽倒,周边许多亲兵惊呼起来。连忙跑到他身边将他扶起,&quot;军医!快叫军医!&quot; 有军医匆匆跑过来。 在给苏泉荡检查过后。轻轻叹息道:&quot;苏帅无碍,只是因为太累。昏过去了。&quot; 周遭人都是轻轻松口气,些微动容。 谁都很难想象苏泉荡在这场大仗中到底付出多大的心力。承担着多大的压力。 直到这刻才有人忽然想起来,苏帅已经整天滴米未进了。 之前苏帅笔挺地站在山坡上,他们都没觉得有什么。苏泉荡在他们眼中便像是通天柱那般,永远都不会倒塌。 而现在他们明白,苏帅也有极限。 苏帅也是血肉之躯。 这整夜,荒野中都时不时有哽咽声起,也有嘶吼声。 那些嘶吼声,是因为有些将士终究还是没能承受住心里的情绪,发疯了。 这在战场上并不是罕见的事情。 满地的掷弹筒、冲天炮等等军械,也没谁去理会。 <script>app2(); 1650.无尽悲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微弱的晨曦渐渐穿透朦朦胧胧的夜色,如水滴石穿。 苏泉荡真正是太累太累了,昏睡了整夜,直到这个时候才醒过来。 他睁开眼。人在帐篷里。 先是怔怔出神,随即猛地坐起身,对着帐篷里的人道:&quot;现在战局如何了?&quot; 帐篷里的后无忧、武鼎堂供奉还有几个亲兵都是微愣。 然后有亲兵道:&quot;苏帅,仗已经在昨晚就打完了。元军已经被我们杀退了,您忘记了?&quot; 即便是现在再说起这事。这个亲兵都仍是忍不住哽咽。 &quot;打完了……&quot; 苏泉荡嘴里嘀咕,&quot;对啊,打完了……&quot; 他好似直到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 然后他猛地从床上蹿到地上,对着亲兵道:&quot;现在即刻去让军中诸都统级别的将领过来!&quot; 亲兵神色振奋,连忙领命向着帐外跑去。 看到此时的苏泉荡,他知道,他们的苏帅又回来了。那个在他们心目中能始终屹立不倒的元帅又回来了! 过不多时候,军中诸都统级别的将领陆续汇聚到苏泉荡这临时指挥所的帐篷外。 帐篷是昨夜亲兵们给苏泉荡搭起来的。 苏泉荡没有说话,就是静静地坐着,一直这么坐着。 直到有亲兵跑进来道:&quot;苏帅。军中所有都统级别的将军都已经到齐了。&quot; 苏泉荡走出帐篷,眼神扫过帐篷外的将领们,&quot;这……就到齐了么?&quot; 他眼眶倏然有些红润了。 原本他建康军区麾下有多少都统级别的将领? 每个团的都统、副都统,还有都虞候,这便是三个。 总共一百一十个团,那就是三百三十个都统级别的将领。 再算上各军、总军区分管各项的都统以上将领,起码不再四百号人之下。 而现在,就算是算上姚兴朝、方振山的天牢、天慧两军将领,大概也远远不到两百号人了。 天英、天富两军全军覆没,连一颗苗子都没能够跑出来。 &quot;报道!&quot; 苏泉荡忽的嘶吼。 文起通红着眼睛上前迈了一步。&quot;天罡军总都统文起,到!&quot; 他虎目中蕴含满泪水。 尽皆着,尽是再没有总都统级别的将领。 又一个将领出列,哽咽着吼道:&quot;天罡军第五团都统景文光,到!&quot; &quot;天罡军第一特种团副都统付俊能,到!&quot; &quot;天罡军第八团都统……&quot; &quot;天罡军第十团都虞候……&quot; 仅仅四人,然后,帐篷外面是良久的沉默。 偌大的天罡军。原本数十号都统级别以上的将领,此时竟然仅仅只剩下四个人。 他们的损失当真是太重了。甚至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全军覆没。 &quot;继续!&quot; 苏泉荡忽的又吼。 &quot;天满军……副总都统……&quot; &quot;天满军第一特种团都统……&quot; &quot;天满军第一特种团副都统……&quot; &quot;天满军第二团都虞候……&quot; &quot;……&quot; 天满军的情况要较之天罡军稍好,还有八个将领幸存下来。但是,总都统姜修却是已经阵亡。 渐渐的,哽咽声越来越大。 一个个建康军区的将领们哽咽着喊出自己的名号。 天立军中自总都统禹兴文往下。剩余的都统级别将领仅有十四人。 天平军剩十五人。 临安府守备军剩三十九人。 绍兴府守备军剩四十一人。 庐州府守备军剩十三人。 到最后连天牢军和天慧军的将士都出声。 他们同样是伤亡惨重。 天牢军都统级别将领剩余二十一人。 天慧军余十二人。 连都统级别的将领都阵亡这么多人,可以想象,在都统级别以下的将士们付出的将会是何等的代价。 苏泉荡站在帐篷外沉默良久,才摆摆手。道:&quot;去统计各军的伤亡数字,打扫战场吧……&quot; 各将领都离去。 当大宋将士们再度蔓延在荒野中时,气氛却仍旧是显得无比的沉闷。 到近午时分,各军的统计都汇报到苏泉荡这里。 没谁去数地面上到底有多少将士的尸首,因为有些已经粉身碎骨,分都分不清了,这战损,是通过剩余的将士数量统计出来的。 兴许有人在战乱中走散或者是逃走了。但那样的,也只能当做阵亡处理。 天罡军仅仅剩七百三十一人。 天满军剩下一千一百三十四人。 天立军剩余两千二百五十人。 天平军剩余两千三百三十六人。 天英军。无一人幸存。 天满军,无一人幸存。 原本建康军区将近六万禁军。这场仗打完,竟然只剩下仅仅六千出头将士。 他们之前都是冲杀在最前面。比守备军将士打得更为骁勇猛烈,付出的代价,也太大太大了。 两万临安府守备军,倒是还剩下九千余人。 绍兴府守备军剩余八千余人。 泸州府守备军剩三千余人。 苏泉荡从建康军区出发时,大军十一万余众。如今才杀到归德府,仅仅剩下两万六千余众。 这种代价,可谓无比巨大。 天牢、天慧两军因为参战时间不长,倒也还剩下将近一万众。 两军将士的遗体对堆积起来,和小山似的,足足堆满数十座。 元军的折损只会远远比大宋禁军更重。 原本占不台和花元化麾下的元军二十余万众,最终得以逃走的,怕是最多也就五六万人。 那一堆堆的尸山啊…… 散发着无尽的荒凉于悲怆。 苏泉荡在山坡大帐外,手里持着各军的战损统计,看着那一堆堆的尸山,猛地跪倒下去,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他旁边的亲兵拽都拽不住。 &quot;我是罪人啊……&quot; &quot;我苏泉荡是千古罪人啊……&quot; &quot;我有何脸面再回去见皇上啊……&quot; 苏泉荡似癫似狂。 饶是以他的心性,在这刻也是承受不住心中的自责和悲恸了。 这种自责真的是能将一个人给彻底击垮的。 他猛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向着脖子上抹去。 他记得妻儿,还记得分别是妻子那殷切的眼神。但是,他却没有颜面再回去面对皇上,面对家人。 他带着建康军区将士们出来时,何等的意气风发。而现在,却只剩下这么点人。 虽然其实苏泉荡心中早就已经有过这样的预估,但这刻,还是被浓浓的自责侵蚀了心头。 <script>app2(); 1651.还是别走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概谁都没有想到,苏泉荡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崩溃。 因为之前苏泉荡好似已经调整好心态。 他们都觉得之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苏帅已经回来了的。 好在是后无忧反应够快,在苏泉荡抹脖子的刹那,抬手以内气将苏泉荡的剑给击飞了出去。 &quot;我是罪人啊!&quot; 苏泉荡愣在原地。忽的仰头大喊。 这一声喊,蕴含着无尽的自责和悲恸。 有鲜血从他嘴里喷涌出来。 苏泉荡向着地面栽倒。 &quot;苏帅!&quot; &quot;苏帅!&quot; 这直将周边的人都给吓得不轻,连忙将苏泉荡抬进帐篷里。 然后有军医到。 军医再给他看过后,轻轻摇头。&quot;气急攻心,需要静养才行……&quot; 其实这时候苏泉荡的身体大概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只是躺在床上的他却显得气若游丝。 后无忧等人都是轻轻叹息。 之前苏泉荡不敢倒下,是不能倒下。因为他还承担着将这些元军打退的责任,心里憋着那股气。 现在,战事分明。他终究还是没法承受住心里的那种自责和悲恸。 文起等人听到这事后,都匆匆赶到帐篷里。 但是,却没谁能够将苏泉荡叫醒。 苏泉荡好似被恶魔拉进无尽的深渊,始终都沉浸在自责里。 文起等人虽然同样悲恸无比,但这刻却并没有其他的办法。军中帅级将领,仅仅只剩下苏泉荡了。 现在苏泉荡倒下去,他们群龙无首。 而大军总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经过吕玉文的提议。众人决定先推举一人做代理元帅。 最后这个责任落在文起的头上。 他是天罡军的总都统,论资格,够。再论出身,他是文天祥的儿子,更是胜过其他人。 文起临危受命。 在被推举为代理元帅后,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劳烦后无忧等人和武鼎堂的供奉好生照看着苏泉荡。 他生怕苏泉荡醒过来后会再度选择自裁。 其后,便就带着其余将领到荒野中,将军中那些都统级别将领的遗体焚化,放到了骨灰盒里。 再之后,便是数十座尸山熊熊燃烧起来。 十数万尸体燃烧。黑烟滚滚。 文起率着剩余的全部将士站在大寨外,摘去缨盔,默默注视着这些尸山燃烧。 无数人泪如雨下,痛哭不已。 尸堆一时半会怕是没法燃烧干净的。 文起在这样的情况下,带着剩下的将士们将战场上散落的辎重军械全部都收集了起来。 不计其数的神龙铳、掷弹筒、炮弹等军械。 堆得比尸山还高。 文起火速派人传报长沙和襄城,然后留下临安府守备军在这里看着这些缴获,还有那些降卒以及伤兵们。 他率着其余将士往神仙岭里去。 元军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神仙岭内分外荒凉。 之前元军的阵地仍旧是千疮百孔。 那些元军匆匆败退,连这里的战场都来不及打扫。 文起率人到之前天英、天富两军作战的地段。找到了金灏、何方松等人的尸体。 但是他们的脑袋已经被人给割了。 军中但凡是统带级别以上的将领,近乎都成了无头尸。 这让得文起等人差点儿疯了。&quot;不灭元贼,誓不为人!誓不为人啊!&quot; 在军中有这样的说法,脑袋被人割去,不仅仅没法魂归故里。连转世为人都不行。 那些没有脑袋的孤魂,会永远在这个地方飘荡。 在一具具无头尸体被摆放到面前时,有士卒发疯似的到尸堆中去寻找。 然而到这个时候,却哪里还能找得到…… 文起等人都跪倒在这些无头尸面前。 良久。 神仙岭内亦是黑烟滚滚。 直到接近黄昏。文起才率人带着那些军械辎重又走出神仙岭。 军中将士个个眼睛通红。 元军溃军逃窜回到宋城之内,在这个时候,根本就不敢再杀出城来。 宋城内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人心惶惶。 深夜。 神仙岭外的黑烟总算是消散了。 文起率着剩余的将士们仍旧驻扎在这神仙岭外,满目疮痍的军寨里。 原本将士们将军寨占得满满当当的,现在却是显得无比空旷。 苏泉荡已经苏醒过来。 但苏醒过来后的他什么话都不说,连饭都是别人喂的。浑然似个木头人。 宋城内。 徐福兴和侥幸回来的花元化坐在府衙里。 两个人都是满脸的沉重,满腹的心事。 花元化和那些幸存的将领已经统计过。现在他们回到宋城内的大军仅仅只有四万八千余人。 也既是说,其余的将士要么阵亡。要么被俘,要么。也是逃跑了。 他们在宋城内还能够依仗的力量仅仅只剩下这么点人。 若是宋军继续向着宋城冲击,他们能不能守得住这个宋城,真是个未知数。 花元化已经差人将这个情况去汇报给元屋企。 占不台身死,现在在中路唯有元屋企还可以稳住局面。 徐福兴则是将这个战报传往中都。 占帅战死,将士损失十多万。中路情况危急,这样的军情,谁都不敢不报。 难得的大殿内没有丝竹声,也没有歌姬。只有徐福兴和花元化两人坐着。 他们已经沉默有段时间了。 &quot;唉……&quot; 忽的,徐福兴轻叹,道:&quot;花将军,占帅战死,咱们接下来可该如何是好啊?&quot; 虽然他和花元化分别传报元屋企和真金,但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元屋企短时间内没有能力驰援宋城。中都那边就更靠不上。 皇上将能调动的军队都几乎调动出来了,除非是把捍卫中都的禁军都全调出来还差不多。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有哪个皇帝会把身边的部队调个精光。因为那是他的退路。 真要是真金把中都禁军都全给抽调出来,真金能够活多长时间只怕都是个未知数。 国无外忧,必有内患,可不代表在有外忧的情况下就不会有内患了。 有多少人都盯着那个万万人之上的位置? 那是种执念。 即便如今大元风雨飘摇,只怕也有很多人愿意为那个位置而奋不顾身。 &quot;唉……&quot; 花元化也是轻叹,道:&quot;且先看看宋军是个什么动静吧,若他们攻过来,也许我们只有前去和元帅汇合了……&quot; &quot;依老夫看,你们还是别走了吧!&quot;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在屋顶上却是有声音传下来。 这让得花元化和徐福兴都是脸色剧变。 <script>app2(); 1652.元军撤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谁!&quot; 然后花元化喝问。 &quot;哗啦!&quot; 大殿屋顶的砖瓦突然碎裂开来,有身影从上面飘落而下,&quot;老夫后无忧!&quot; 穿着灰色布袍的后无忧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缓缓飘落之际,他拉开了手中古弓。 两箭搭上弓弦。 徐福兴和花元化脸色更是大变。忙不迭想要向着旁边躲去。 但他们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两支箭矢都已经是嗖嗖射将出来。 &quot;唔!&quot; 两个人都是鼓瞪着眼睛,应声而倒,死不瞑目。 箭矢直直从他们的眉心穿透而过。仅仅只剩下箭羽还留在外边。 宋城内最高级别的文官和武将同时被刺。 &quot;哼!&quot; 后无忧又轻轻哼了声,双脚刚落地。便又发力向着房顶上掠去。 然后三道身影直直掠向府衙外。 他是带着栖霞宫副宫主和那位没有受伤的长老同时过来的。 元军匆匆溃逃回城,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防守并不严密。以他们的修为,要潜入府衙自不是什么难事。 直到这个时候不在隐匿行踪,才被府衙内的那些守军和供奉们发现。 有呼喊声和枪声响起。 但在这样的夜色中,显然是没法打中如同夜枭般的三人。 绿林营的那三个供奉很快出现在府衙正殿里。看到花元化和徐福兴的尸首,神色微变。 然而他们对视过眼神后,却并没有谁追将出去。 这不是追不追得上的事,而是即便追上去,他们也不会是后无忧的对手。 自从法王洛陀陨落以后。这元朝境内,已经很难有人再能够威慑住后无忧。 除非是宫中的那位老太监,但那个不管是修为还是年纪都深不可测的老头,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出过皇宫了。 府衙内很快慌乱起来。 许许多多的元军将领汇聚到正殿里,看着花元化和徐福兴的尸体,同样是脸色骤变。 然后他们便在正殿里商议起来。 在花元化、唐福师以及占不台尽皆阵亡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够再镇得住场面。 他们这些人都是在真金从各路各城调集起来的,地位相差无几。谁也不乐意服谁。 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都已经被宋军给打怕了。 毕竟之前宋军可是仅仅凭借着十余万的兵力就硬生生将他们给打败了。 连占不台那些人都死在乱战当中,他们真没有底气能够受得住这宋城。 现在不管是军械。还是江湖高手的力量,他们都已经不如建康军区。麾下那些人心惶惶的士卒,就更指望不上。 经过商议后,这些将领都逐渐认同率军先回往开封府和元屋企汇合。 只有这样,或许他们还能够有和宋军周旋的余地。 后无忧三人如履平地般的离开宋城,回到神仙岭外建康军区大寨内。 他们到苏泉荡的帅帐里。 如今作为代理元帅的文起也在这里面办公,同时也劝慰苏泉荡。 只苏泉荡始终都是一言不发,完全陷入到魔怔里面。 见着后无忧三人进帐。文起连问道:&quot;三位前辈,如何?&quot; 后无忧轻笑道:&quot;我们在府衙正殿里斩杀了两个人。听他们谈话,应该是宋城内的主要人物。&quot; 文起颇有些兴奋地点头,&quot;如此,或许我们可以在谷孰县稍作休整。&quot; 他让后无忧等人去宋城内府衙行刺。为的并非是率军进攻宋城,只是不希望宋城内有人再让元军重整旗鼓,杀出城来而已。 现在的建康军区已经经受不起什么波折了。 将士们死伤无数,纵是以大宋将士的韧性。现在最需要的也是休息。 翌日。 尚且还是天边才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神仙岭外就已经是军号响彻。 将士们在睡梦中纷纷惊醒过来。 然后就在营地内吃过些干粮,便在文起的令下准备回往谷孰县。 只是他们尚且才刚刚离开大寨不远,自后方就匆匆有人驰马追赶上来。 这人直跑到大军的后方,然后被将士们给拦住。 他穿着粗布衣,看起来像是个寻常百姓。 在被将士拦住以后,这中年汉子翻身下马道:&quot;还请禀报苏帅,宋城军情处暗堂弟子有重要军情禀报!&quot; 拦住他的将士都是微怔。 军情处的暗堂显得很是神秘。但军情处这个部门在大宋军中却并不是什么秘密。 军中将士几乎都知道大宋有这么个情报部门。 随即这些将士也不敢怠慢,有统带问道:&quot;可有信物?&quot; 中年汉子只道:&quot;信物自然是有。不过请恕我只能给苏帅过目。&quot; 统带不再多问,只道:&quot;那你在这里稍待。我前去禀报苏帅!&quot; 他驰马匆匆向着军前跑去。 文起等人在大军的最前沿,文起坐在马上。苏泉荡躺在旁边的粮车上。被将士们推着,双目无神地仰望着天空。 这统带跑到文起等人的旁边,看到苏泉荡,禀道:&quot;禀报元帅,有宋城军情处暗堂弟子求见。&quot; 苏泉荡这种状态,在大军中并非是每个人都知道。 苏泉荡并没有什么动静。 文起稍微动容,道:&quot;速速去将他请过来!&quot; 那统带虽然并非是天罡军中的将领,却也是识得文起的。 如文起、吕玉文这些总都统,个个在军中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 文起的话还是有些分量的,见苏泉荡没有动静,这统带对着文起拱手,然后又向着大军后面跑去。 不多时候,那个中年汉子便被带到文起面前来。 他看过文起身上的甲胄,然后眼神又落到苏泉荡的身上。苏泉荡这副模样让得露出些微疑惑之色。 文起轻轻叹息道:&quot;我乃天罡军总都统文起,现在代理元帅之职,你有什么话便跟我说罢!&quot; 中年汉子更是疑惑,但自然也不会怀疑文起的身份。 他将代表自己身份的令牌递给文起,然后道:&quot;将军,宋城内的元军已经于黎明时分出城!向北而去!&quot; 正在翻看他令牌的文起微愣,&quot;元军撤了?&quot; 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而在这中年汉子的令牌上,他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 这的确是军情处的令牌。 <script>app2(); 1653.准备立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中年汉子点头道;&quot;是的,城内元军和官吏都已经全部撤退了!还带着不少百姓!&quot; 文起露出惊喜之色,随即连对着旁边的亲兵道:&quot;让天罡军特种团派几个弟兄去打探打探!&quot; 这太过出乎他的意料,以至于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这军情处暗探的话。 在他想来。元军实在没有什么撤出宋城的必要。哪怕徐福兴和花元化两人都死在后无忧的手上。 元军现在起码还剩下五万人,这么多人,难道还没信心守住那泱泱宋城? 他们建康军区就算加上天牢、天慧两军,可也没剩下多少人了。就这点人。不可能去攻打宋城的。 文起显然想象不到,那些元军已经害怕得不行。特别是那些将领。很担心自己继续留在城内,也会成为后无忧的刺杀对象。 很快有天罡军特种团两队士卒向着神仙岭内而去。 建康军区大军和天牢、天慧两军就在这里止步,等待着斥候的消息。 于此同时,就在这南京路的南部,唐州境内。 陈文龙仍旧呆在泌阳城内。 只是经过这几天的时间,唐州、邓州、蔡州等根据地的军情处暗堂都陆续将境内官员的情报递送到他这里。 在这些地方上,自然有贪官,也有好官。 通过军情处暗堂这柄利器,陈文龙可谓是没费多大的力气就对那些元朝的旧官员将领有了大致的了解。 在这种情况下,陈文龙也终是准备大刀阔斧起来。 府衙内。 原本坐镇府衙的张良东这个时候已经搬回到自己在城内的府邸里去。寻常只是到府衙办公。 正殿。 陈文龙端坐在主位之上。下面,是镇守泌阳的江陵府守备军第十七团的副都统龚奇志,再有几位随着陈文龙的武鼎堂供奉。 在陈文龙的面前,摆放着厚厚的几沓资料。 这些资料就是各城军情处传递过来的关于各城官员、将领的情报。再有就是暂时镇守各城的守军传来的城内大致情形。 如城内粮仓、宝库等里面还有多少财物、粮草等等,再有城内牢狱中关押有多少元军降卒。 陈文龙之前始终在提笔疾书,在放下笔的这刻,他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感慨,&quot;老了,精力果然不如以前了。&quot; 以他现在的年纪。将那么多元朝旧官员武将的资料统计出来,显然不是个轻松的活。 纸上,是他写下的密密麻麻的字。 上面有详细关于各城的文官武将官位空缺。 这些空缺都是需要人填补上去的。 而在这些官位的后面,是那些陈文龙认为可以胜任的人的名字。 这些人里有些是元朝旧官员,还有的,是军情处呈上来的各城中颇有威望或是本事的人。 揉了揉太阳穴后,陈文龙抬头看向龚奇志,道:&quot;龚副都统。你派人将这些名册分别传往各城去吧!&quot; 他拿起书案上那数十张纸,递向龚奇志。 龚奇志连忙走上前。双手接过那些纸张。眼神扫过之后,露出些微惊讶之色。 然后他问道:&quot;副国务令,您在这上面写的那些不可再录用的官员,如何处置?&quot; 陈文龙颇有些淡漠道:&quot;这些不可录用的官员底子都不干净。且先将他们全部都下狱再说!等到各城提刑司建立起来,再去定他们的罪,然后依罪论处。&quot; 龚奇志微愣,&quot;那张良东也下狱?&quot; 他在最上面的这张纸上面就看到张良东的名字。 而现在。张良东可是明面上唐州职位最高的官员。将他下狱,只怕会引起什么动荡。 陈文龙明白龚奇志的意思,道:&quot;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且先将这些名册传往各城守军将领手中去,让他们五日后动手,免得走漏什么风声。抓捕这些人的事情,必须由各城守军亲自办理!待将他们下狱后,再去找那些能够胜任的人商谈。看看他们是否愿意为咱们大宋效力。&quot; 龚奇志点点头,又问:&quot;那各城降卒的事情如何处理?&quot; 陈文龙道:&quot;等先将各城的府衙构造确立起来。再去处理他们吧!&quot; 饭得一口一口吃,路得一步一步走。陈文龙可以说是大宋内经验最为丰富的老官。这点道理自是明白的。 只有先把府衙组建起来,他的各种政令才能够得以在各城施展开去。 &quot;是!&quot; 龚奇志答应。拿着纸张匆匆向着外面跑去。 这刻他心中明白,张良东这些人的好日子肯定是过不了多长时间了。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现在到他们这些人该还债的时候。 到时候在这唐州等地,必然又是风起云涌的局面。但他也不在乎这么多,反而有点兴奋。 反正这些地方之前经历过兵荒马乱,现在已经是颇乱的局面,各城府衙也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多凭守军,只要守军将士们还在,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 破而后立。 而只要等到张良东这些人伏首,那些新的官员们上台,以陈副国务令的能力,定然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将秩序重新建立起来。 这当然是龚奇志希望看到的。 在走出府衙后,龚奇志回到军营里,很快安排士卒将这些花名册分别传往各城去。 陈文龙在府衙正殿内又开始思索别的事情。 整治张良东等人,给府衙&quot;祛毒&quot;,这是第一步。 然后选拔那些有能力、有威望的人担任各地官吏,重新建立起健全的府衙,这是第二步。 而想要将祥龙军区打下来的根据地发展起来,单凭这两步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他还需得在各地重新建立起府衙的威信。 再就是让百姓得到实打实的好处。 只有这样,百姓们才会真正认同大宋的治理。到时候,这些根据地也真正会成为大宋的国土。 当府衙威信确立起来后,他才可以在各城招募守城士卒。 再之后,在武力的帮助下,各种发展政策才能够确保无虞的得以实施。 这些,都是颇为繁复的事情。 陈文龙甚至有过心理准备,他此行来到唐州,怕是得在元朝的地境里呆上很长的时间。 <script>app2(); 1654.开往宋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在唐州北侧,和唐州接壤的汝州境内,襄城。 岳鹏率领着祥龙军区中除去天牢、天慧两军以外的大部分将士仍旧驻扎在这里。 因为他还以为元军在许州、开封府都屯有重兵,是以不敢冒进。 虽然这么多的将士驻扎在襄城之内。每天的粮草损耗都是个颇为惊人的数量,但他还是在这里等着。 他在等待苏泉荡攻下归德府的消息。 只有苏泉荡攻下归德府,然后趁势向着开封府前进。他才能够和苏泉荡两路汇流,以此逼迫开封府内的元军进行决战。 按着岳鹏的想法。只要苏泉荡率领大军到得开封府外,许州内的那些元军必然不敢继续在许州内镇守。 他们肯定会担心苏泉荡突然折道转攻许州的。 以许州境内的元军兵力。在面对祥龙、建康两大军区的情况下,可能根本等不到开封府内主力出来援助,就会落得全军覆没。 这些时日以来,岳鹏在襄城之内除了操练将士,就是操练将士。 每日里城内都会有将士们的呼喊声不断响起。 不过这并未在城内引起什么骚乱。 将士们的呼喊声反倒是让得那些襄城内的百姓们渐渐安定下来。 自从宋军进城,可从来没有骚扰过他们。那些元人官吏也都被下狱,剩下的那些汉人官吏也不敢再轻易地鱼肉他们。 他们的生活倒是较之以前要好上许多,起码不用再受到各种压迫。 将士们的呼喊声给他们安全感。 有这么多的宋军在城里,想必襄城能够高枕无忧。 有许多百姓都在心里感慨,到底都是汉人。就是和元人不同些。他们逐渐对大宋生出认同、归附之心。 画面再回到神仙岭外。 天罡军特种团的斥候们办事的效率自然是很高的。 到得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便从宋城再度回到军中。 副都统付俊能跑到文起的身边,带着惊喜之色禀道:&quot;总都统,经过查探,宋城内现在的确已经没有元军了。他们弃城了。&quot; &quot;好!&quot; 文起忍不住用力点头,&quot;这些元军还真是甚合我们的心意啊,既然他们将宋城拱手相让,那咱们哪里有不取之理?&quot; 他下令道:&quot;传令下去,全军将士,就地扎营休息。明日挥师往宋城!&quot; 付俊能这刻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道:&quot;总都统,元军会不会有诈?&quot; 他也同样觉得不可思议。 元军明明占据着兵力优势,竟然会将宋城拱手相让? 文起闻言些微沉吟,道:&quot;明日挥师前先让斥候穿过神仙岭打探便是。除去神仙岭,他们也没有被的地方可以埋伏了。&quot; 至于等大军到得宋城以后,元军再杀个回马枪,他是完全不担心的。 元军在神仙岭外损失惨重不说。连军械都被缴获无数。他们哪里来的攻城的本事? 只稍微让文起有些担心的是,开封府内剩余的那些元军会不会不管祥龙军区的将士。杀到宋城这边来。 不过这貌似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岳元帅的祥龙军区可不是个摆设。 这夜,建康军区的将士们又回到之前的大寨里,扎下了帐篷。 夜风拂过。 饶是过去这么长的时间。空气中却好似还残留着血腥味和硝烟味。 翌日。 文起率领大军向着宋城方向前去。 京兆府路境内渭南县。 此时距离凌成志的白锦军在席高轩、徐木坤这些个大理军区武鼎堂供奉帮助下拿下渭南县已经过去数日的时间。 许许多多的三原城百姓随着白锦军将士安顿在城内。 经过这些时日,凌成志等人也得以在城内招募到不少将士。 这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手中有钱有粮,更大的因素其实还是元朝的统治已经让得各地的百姓都颇为不满。 当渭南县内的百姓们知道白锦军是要推翻元朝统治的队伍,又在白锦军将士们的游说下。有许多青壮都选择投身入伍。 他们这样的年纪是最有血性的。 让得凌成志等人稍微松口气的是,在这几天的时间内,元军竟然没有追兵赶到这渭南县来。 这可是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了。 而实际上,元军没有追赶过来,纯是因为之前那在栗邑镇重创他们的元军又赶往京兆府去了。 兴许是那个元将急着请功,又兴许,是他压根没有将渭南县,或是是白锦军放在眼里。 仅仅只剩下四百余人的白锦军。却还有大理军区的真武境供奉守护,这让他实在不愿意再为白锦军去劳心费力。 要是他真舍得付出那样的代价。有那样拼死的决心,在栗邑镇的河边。就不会放白锦军走。 日头渐渐上升。 快要到正午的时候。 城头忽有号角声响,站在城头上的白锦军号角手抬着常常的号角。用力吹响起来。眼神显得有些慌乱。 有大军在城外出现,且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城门接近。 &quot;快!快去禀报凌将军!&quot; 有将领连忙安排士卒下城头去向凌成志等人禀报。 他们这些人多数都是刚刚加入白锦军的,之前只是寻常百姓,连军旗都分辨不出来,就更别说去考虑宋元双方的局势了。 直到这城头的士卒跑到府衙,找到凌成志等人禀报:&quot;凌将军,南城门外有军队出现!正在向着城池靠近!&quot; &quot;嗯?&quot; 凌成志先是微愣,随即露出惊喜之色来,&quot;当真是南城门外方向?&quot; 他虽然以前也是百姓,但其后作为白锦军的统领,眼界也是与日俱新。到现在,已经远远不是寻常百姓可比。 他现在知道宋元双方兵力的大概布局,如果是元军,便大概不会从南边接近渭南县。要来,也是从北边或是西边赶过来。 &quot;是的!&quot; 士卒答道。 凌成志偏头看向席高轩等人,发现他们脸上也都是惊喜之色。 席高轩道:&quot;应该是刘帅派遣援军过来了!&quot; 其实按理说,刘诸温的援军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赶到才是。毕竟他们拿下渭南县才几天的时间,但这总算是好事。 <script>app2(); 1655.旨到京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后众人便匆匆走出府衙,向着南城门而去。 等他们到得南城门外时,蒙托率领着天剑军的将士们距离渭南县自然已经是更近了。 之前虽然刘诸温率领大理、蜀中两大军区中的骑兵拿下京兆府付出不少折损,但此时天剑军还是有约莫七八千将士。 这样看起来还是颇为浩荡的。 席高轩、徐木坤等人看清楚天剑军的旗号。都是颇为欣喜。 徐木坤对凌成志等白锦军将领道:&quot;是我们大理军区的天剑军将士!&quot; 凌成志等人便也都大喜过望。 他们这些天始终都在担忧着元军杀过来,而现在天剑军到,这种担忧自然淡去不少。 天剑军可是大理军区中的禁军,战斗力远非是他们白锦军可以相提并论的。只要元军不大股进犯。渭南县定然无忧。 刘诸温之前制定的连通渭南、蓝田两县的计划,现在算是成功了。 待得蒙托率领天剑军将士到得城下。凌成志等白锦军将领连忙下城,亲自将天剑军将士给请到了城内去。 这股大军的进驻,应该可以说也让得渭南县内的白锦军和百姓们更加放心了。 进城以后,凌成志又将蒙托等人请到府衙内,并且让蒙托坐在主位上。 他们在正殿内坐着言论现在整个京兆府路的形势。 石开济率领蜀中军区八万余众驻扎在蓝关。 刘诸温的大理军区则是五支禁军驻守在蓝田,除去天剑军,再有之前进攻京兆府的折损,大概也有四万左右。 再就是他们在渭南县的天剑军和白锦军这些人,加起来堪堪过万。 柴立人大军则是约莫十五万。 从兵力上算起来,双方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所以蒙托等天剑军将领神色都显得颇为轻松。 现在白锦军已经无忧。就看接下来刘帅和石帅打算怎么打这场仗了。 以大理禁军和蜀中军区大军的战斗力,从硬实力上来说,绝对是超过元军的。 而且只要白锦军的名头渐渐传开去,想来以后在元军后方只会有更多的义军出现。 到时候,元军必然焦头烂额。这场仗,大宋军胜的几率可谓极高。 只在府衙内座谈的他们,显然也并不知道现在京兆府内的情况。 柴立人的大军在接手京兆府后,柴立人便是将大军严密布置在京兆府周围各处。 在京兆府周围各县城外围的大山、官道等处,元军的岗哨可谓是密密麻麻。 柴立人给部下的命令是&quot;死守京兆&quot;。 他这会儿压根就不敢再对覆灭蜀中和大理将士有什么想法。 因为他也明白,随着京兆府的八万元军全军覆没。他在实力上已经没法胜过宋军。 唯有死守京兆,等待坐镇朝廷的真金想出对策,或是再派遣元军过来,他才有可能破开京兆府路此时的尴尬局面。 在这之前,他要是去打蜀中、大理军队的主意,那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 纵是在中都多年,他也是听说过石开济和刘诸温的名号的。特别是刘诸温,可谓是现在大宋境内最为炙手可热的元帅。 他的晋升之路。比岳鹏、苏泉荡都还要快得多。 而在这个时候,真金从中都派出来的钦差也总算是赶到京兆府了。 在得知到这个消息后。柴立人亲自率着军中的高阶将领到北城门外迎接钦差。 &quot;胡大人!&quot; 那钦差带着约莫数百皇都禁军到城门口,还未下马,柴立人便是率先打起了招呼。 这位姓胡的钦差并非是真金身旁的太监,和柴立人也算颇为熟悉。 他们同朝为官多年了。 而且在柴立人挂帅之前。这位钦差在元朝的影响力应该还在形同于退休的柴立人之上。 元朝的兵部左侍郎胡车。 胡车也是元朝老臣了,尚且还是忽必烈在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兵部左侍郎。 在两国交战的关头,这个职位便显得更为弥足轻重。 虽然胡车并不是忽必烈留给真金的辅国大臣。但在朝中地位,也仅仅只是次于那些辅国大臣了。 他在马上同样对着柴立人拱手,&quot;柴帅!久违了!&quot; 然后便翻身下马。 柴立人请着胡车往城里去,边问道:&quot;胡侍郎可是给我军押送粮草来的?&quot; 他看看后面,眼神有些疑惑。 胡车可是带着数百禁卫来的,这不像是押送粮草的阵仗。 柴立人刚刚这么说,也不过是将话题给扯开而已。 胡车轻笑,道:&quot;柴帅说笑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我是钦差,难道还有钦差押送粮草的道理?&quot; 柴立人也笑。 胡车又道:&quot;押送粮草的军队已经在中途停下了。我赶来这里,是要向柴帅你传达皇上的旨意。&quot; 柴立人些微动容。&quot;不知皇上是何旨意?&quot; 胡车却是道:&quot;还是等到府衙内再说吧,不过我想这对于柴帅你而言。应该是个好消息。&quot; 柴立人的脚步悄然加快了些。 到府衙正殿里。 他只让侍女下去斟茶,然后便眼巴巴看着胡车。 年约五旬的胡车轻捋自己的胡须,脸色变得肃穆了些,道:&quot;西路元帅柴立人接旨……&quot; 柴立人整理着装,跪倒在胡车的面前。 胡车道:&quot;皇上口谕,命柴立人率军暂且撤退,若宋军追击,便和其周旋,不可决战!&quot; &quot;撤退?&quot; 柴立人愣道:&quot;皇上何以让我撤退?&quot; 胡车凝了凝眉头,神色又变得从容起来,道:&quot;柴帅有所不知,皇上这道圣旨,乃是得知京兆府失陷以后下达的。他担心你率军在京兆府路难以和占据京兆府的宋军角力,所以才想让你和其周旋。皇上已经命人前往草原,让乃颜王爷和草原藩国谈判,让其派兵相助了。在此之前,皇上是不愿意看到你和宋军决战的。&quot; &quot;可、可现在京兆府在咱们手上啊……&quot;柴立人道。 胡车闻言道:&quot;这应该出乎皇上的意料,柴帅你不妨再等等。我想,皇上应该很快就会有新的圣旨下达了。&quot; 他也知道,京兆府是柴立人手里,和在宋军手里完全是两码事。 所以这封口谕,应该是做不得数的。 皇上没理由会让柴立人白白放弃京兆府,毕竟,京兆府可是重城屏障。 在这里和宋军周旋,比在哪里都能够消耗宋军的时间。只是,不必要再不计代价死守京兆府而已。 <script>app2(); 1656.颁发勋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柴立人听到胡车这话,轻轻点头,&quot;有劳胡大人了。&quot; 胡车说真金已经派人去草原传信,这也让他清楚真金的想法。说白了。就是坚持到草原藩国援军的到来。 看来皇上已经不对前线的大军抱有太大的希望。 不过这对于他柴立人而言,的确是好事。 这样他可以不用再和宋军死战,起码现在不用。而这样,他个人也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其后府衙正殿内的事不用多提。 柴立人召来舞姬。在正殿内和众将还有胡车饮酒作乐。 这几乎是元军中接待钦差的不可避免的&quot;仪式&quot;。 南京路。 文起率着建康军区和天牢、天慧两军的剩余将士在没有遭遇到任何阻力的情况安然无恙到得宋城之内。 作为南京路的次府,宋城自是元朝境内难得的大城。 其城墙还是自北宋年间传下来的。很是高耸。 这座城也充满着历史的厚重。 文起等人率军进驻到宋城以后,头件事情便是登上了城头。 文起站在城头上,看着城外连绵的青山,难免有些感慨。 以前跟随着他父亲文天祥作战的时候,他只是想着,能够坚持不让大宋灭亡就好。复兴大宋,只能说是心中有那样的期望。 而其后,随着赵洞庭展露峥嵘,大宋得以在短短的十年之内就大为光复,尽复失地。 现在。他竟然是站在宋城的城头。 这当真让他有种梦幻般的感觉。 或许不用多长时间,皇上就能再现前朝鼎盛时期的气象吧? 到时整个天南地北都将是大宋的国土。 光只是想想,文起便觉得心中振奋。 然后他连对身边亲卫道:&quot;派遣士卒前往襄城,禀报岳帅我们已经进驻宋城!军中伤亡惨重,但有辎重无数,请岳帅从襄城赶来这里和我们汇合!再说占不台大军已经伤亡惨重,剩余者不过五万人,正在向开封府去,请岳帅做些提防。&quot; &quot;是!&quot; 有亲兵传令下去。 文起又看向就在旁边,双目无神依靠在城垛边的苏泉荡。轻轻叹息。 神仙岭之战,几乎是将他们建康军区给打空了。苏泉荡会是现在这样的状态,其实他很能够理解。 扪心自问,他自己如果是建康军区主帅,或许压根就没法撑到大战结束的那刻。 苏帅真是太不容易了。 文起在心中轻轻叹息道:&quot;苏帅您放心,在您恢复之前,我定然不会再让咱们建康军区的将士遭遇到什么挫折。&quot; …… 长沙。 虽然即便到这个时候,因为天灾而引起的饥荒仍旧没有完全过去。但长沙城内早已经又恢复热闹。 赵洞庭知道越李朝没得选择,肯定会给大宋筹备粮食。再有渤泥、麻逸等国。也应该不会作壁上观,是以让国务省全心全力先保障灾民们能够不饿肚子再说。 荆湖南路各城设立的救灾所仍旧没有撤去。每日里都有灾民们排队领取粮食,这让得荆湖南路境内并未出现什么恐慌。 来自于各地的&quot;救灾先锋&quot;终于是全部汇聚到长沙了。 他们都是各地救灾的表率。 其中有官员,有富商。有百姓。身份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在此次天灾中个个都有让人感动的表现。 赵洞庭亲自在皇宫大殿内接见他们。 此时此刻,赵洞庭便是坐在龙椅上。下面。是陆秀夫等大员,再有温庆书,还有各地的&quot;救灾先锋&quot;。 赵洞庭自然已经听说过这些救灾先锋们的事迹。 他心里也颇为感动。 都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但不管是哪个年代,都还是有愿意无偿奉献的人的。 这样的人,在驱逐人性的本恶,当然值得褒扬。 赵洞庭上辈子的时候看过厚黑学,说人天生便是自私的。便拿小孩来说。从小就会有占有欲。 他并不觉得厚黑学说得没有道理,但正是如此。也更显得圣人之说的可贵。 若是人人都遵循厚黑学,那这世界早就乱了。 唯有推崇圣人之学。才是社会和谐的根本。在哪个年代都是这样。 他不求每个人都有心念全世界苍生的广大胸怀,毕竟连他自己也远远不到那个程度。但只需得大宋境内的人都能以国为重。以族群为重,而不仅仅是以私为重,那大宋的发展便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 在龙椅上,他听着下面的官员说及这些救灾先锋们的事迹。 虽然已经看过,但此时仍是听得颇为入神。 待得那官员说完,赵洞庭脸上已是有浓浓欣慰之色,道:&quot;诸位为国为民,无私奉献,都是我大宋的表率。&quot; 下面的救灾先锋们多数显得有些拘谨。 他们中间做官的,官职最高的也不过八品。以前,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赵洞庭,没见过这位大宋的主宰者。 赵洞庭说完,对着旁边的刘公公点了点头。 刘公公扯着嗓子对外喊道:&quot;皇上有赏……&quot; 有太监端着盖有红布的盘子匆匆从大殿外走进来,到众救灾先锋的前面。 赵洞庭站起身走到龙壁下,太监面前,掀开了红布。 里面并非是金银珠宝,而是一枚枚做工精致的勋章。以黄铜所铸,外面覆有金钵。 连挂着这些勋章的彩带都颇有讲究,上面镶嵌有大宋的国徽。 勋章正面刻有八个字,两排,左边是大公无私,右边是助人为乐。 而在背面,则是篆刻有&quot;大宋鼎昌二年授予抗灾义士留念&quot;。 赵洞庭知道,这样的勋章,对于这些救灾先锋们而言,远远比真金白银来得更有含义。 也更能给民间百姓们竖立起好的榜样。 当然,这枚勋章也并非就单单只有纪念价值而已。 能够得到这样勋章的家庭,可是年年都会有补贴的,而且能够免税。 虽然这会给大宋财政造成些许负担,但赵洞庭显然不在乎这么多。 他不仅仅只给这些救灾先锋们发勋章,以后,他还要颁发更多的勋章出去。只待灭元,便是他犒赏天下之时。 其后,赵洞庭将一枚枚勋章亲自佩戴在了这些救灾先锋们的胸前。 一个个救灾先锋都显得颇为激动。 <script>app2(); 1657.灵光突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到这些救灾先锋们离开大殿,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因为这会儿渤泥、越李朝等地的粮草还没有送过来,前线又没有什么大的军情禀报,救灾之事又已稳定。是以赵洞庭也没有继续在大殿内和众臣议事。宣布散朝以后,便向着军科部作坊去了。 自从上回到衡阳斩杀那徐汇元以后,他便再没有出过宫。 以前他偶尔还会带着诸女出宫去散散心,这些天。却是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军科部作坊里。 李狗蛋的科技部这些天来也没有再研究别的东西。 包括李狗蛋在内,再有陪伴他在藏书阁钻研学识的那十个陪读。还有赵洞庭从各地召集的许多能工巧匠,都是呆在军科部作坊内。 前沿虽然是占着优势,但那些将士们的折损还是让赵洞庭颇为心痛。 再有元朝中那个深不可测的老太监始终是个变数。 这让得赵洞庭更为迫切地想要把红衣大炮给研制出来。 只有这样,才可以确保大宋能够灭元。 好在诸女也都理解且支持他,这些天来没谁抱怨,反倒更是对赵洞庭报以无微不至的关怀。 到军科部的作坊里边,里面显得是热火朝天。 光是在外面的铁匠便有数十人之多,个个敞着胳膊,满头大汗。 时不时有人拿着图纸跑将出来。 红衣大炮所需要的零件颇多,赵洞庭在发力装置上遇到瓶颈。需要不断的进行试验。才有可能将发力装置给弄出来。 相对于红衣大炮的发力装置,他之前弄出来的半吊子掷弹筒,真的只能算是小儿科。 掷弹筒才能打多远? 最多千米算是极致,正常应该是在七百米开外。 而据赵洞庭所知,最初期的红衣大炮有效射程就在五百米开外,最大射程更是可达到一点五公里。 这当然没法满足他。 他想要研制出来的,是不管在威力,还是在射程方面,都要远远超过掷弹筒的大炮。 只有这样,才能够无坚不摧。 最起码也得能够媲美改良后的红衣大炮才行。有效射程一千五百米,最大射程两千五百米。 而且还不能像是红衣大炮那样笨重才好,动不动就是一吨、两吨的重量,运到前线去不知道要耗费多大人力物力还有时间。 推开门走进其中一间房间。 这间房间是赵洞庭平时亲自做研究的房间,除去他以外,也只有李狗蛋等参与研发的人能够进来。 房间里同样热闹。 李狗蛋和许多来自于各地的能工巧匠都在忙碌。 他们或是自己在画图,或是在讨论着什么。 赵洞庭走进来,虽然有人看到他。但并没有谁给他施礼。 这是赵洞庭亲自下的令,说他到作坊中来。便也只是工匠中的一员,让众人不必再为给他行礼而浪费时间,打断思绪。 渐渐的众人也就习惯。 赵洞庭轻手轻脚走到李狗蛋的身后。 李狗蛋正在纸上画着什么,很是入神。连赵洞庭走到他的后面都没有察觉。 赵洞庭伸长脖子看着李狗蛋画图纸,亦是渐渐入神。 随即约莫过去数分钟的时间,他眼中猛地有亮光闪烁出来。 之前他设计的掷弹筒,其实是以颇为落后的技术为原理。不能算是真正的掷弹筒。其发力装置是以弹力为主要力量。 而以现在工艺的水平,能够通过弹力将炮弹弹射出数百米的距离已经是极限了。 这也是之前赵洞庭始终没法攻克红衣大炮的原因。 他在那个死胡同里钻了牛角尖。 他始终都在想如何才能够研发出更大弹力的装置,却没有去想过,以别的力用以发射炮弹。 现在看着李狗蛋画的这副图纸,他忽的茅塞顿开。更准确地说,是回想起什么东西。 李狗蛋在他设计的这个发力装置地步画了密密麻麻的波纹,看起来,应该是想利用更多的类似于弹簧的东西。 这并不现实。 因为要把这些弹簧给压下去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更困难的是把这些弹簧的弹力给集中起来。 但这些波纹却是给赵洞庭灵感。 气压! 他回想起这个词。 以前的迫击炮运用的就是气压发射啊! 以发射药燃烧产生的气压,将炮弹从炮膛中冲击出去! 而要点燃发射药。只需要设置撞击针就行。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quot;气压!&quot; &quot;气压!&quot; 赵洞庭逐渐喜形于色,嘴里念叨起来。然后在周围一众人的疑惑眼神中。连忙持笔写写画画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大炮发射装置。 他暗骂自己真是笨,竟然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有回想起来这个。 殊不知。人是会受环境的影响而改变的。 随着在这个年代呆的时间越来越长,脑子里有许多的先进知识,也渐渐被他给遗忘了。 过不多时候,一幅完整的图纸便在赵洞庭的手下成型了。 &quot;快!&quot; 他把图纸递给旁边的李狗蛋,道:&quot;让外面的匠人快些将这个东西给赶制出来!&quot; 他脸上仍然满是兴奋之色。 李狗蛋意识到什么,也是惊喜,连忙向着外面跑去。 这夜,军科部作坊里打铁的声音就没断过。 赵洞庭是回到寝宫去了,但据说作坊里的铁匠们却是忙活了整夜。而且直到黎明的时候都还挺兴奋。 而在赵洞庭的寝宫里,乐婵、乐舞姐妹两也是被折腾坏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真是不假的。 赵洞庭上半夜在乐婵的房间,直将乐婵折腾得不行,下半夜又蹿到乐舞的房间,同样如此。 可到早上,他还是神清气爽。早早起床就在竹海上开始练习剑法和剑意。 他有种预感,自己最新回想起来的这种发力装置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红衣大炮可能很快就能面世。 到那时候,这定然能够成为元朝的噩梦。 …… 山东东路。 此时距离黄福到密州诸城和柳弘屹会面已经过去七天的时间。 他当然已经回到莒州了。 而柳弘屹麾下的镇国军区将士们,也得以全部赶到诸城和他汇合。 军中高兴、陆广、尹永宁等大将悉数到齐。 一时间,诸城汇聚着镇国军区将军八万将士。 <script>app2(); 1658.斥候赶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除去之前占据登州、莱州、宁海州等地阵亡的极少数将士,再有此时还留守在根据地的那些将士外,其余镇国军区的将士都汇聚在这里。 天孤、天空、天微、天罪、天陨、天败六支禁军,再有就是在守备军中资历颇老的广州守备军。 广州守备军可以说是大宋守备军中的老牌守备军了。而且战功颇为卓著。 当初尚且还是真金、耶律铸等人进犯大宋的时候,广州守备军就开赴到福建立下不小的功劳。 再说莒州。 此时黄华的兴国军区将士都盘踞在莒县周围,共计将近九万将士。只是有数千号人分散镇守在根据地内诸城。 可以说,由兴国军区和镇国军区组成的东路军。现在已经具备和哈尔巴拉开战的条件。 虽然经过推算,哈尔巴拉麾下能够作战的将士大概有二十五万左右。但要知道。元军的战斗力可是不如大宋禁军的。 双方获胜的希望应该能够勉强算是持平。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过去这么些天,哈尔巴拉都只是龟缩在益都府内的原因。 其实现在元军西、中、东三路的情况都有些尴尬。 中路占不台都已经战死,自不必提。 西路京兆府守军被灭,柴立人兵力尚且不占优势,就更不用说胜率。 哈尔巴拉这边暂且是最好的,却也尴尬。 他仅仅只比兴国军区、镇国军区多了那么数万将士。压根就没有底气能够吃得下兴国军区和镇国军区。 他也不敢冒险。 因为要是吃下去,那是万事大吉。而要是吃不下去,反倒被崩了牙齿,那他们整个大元朝都会岌岌可危。 现在在他们的后方可是已经再抽调不出什么部队来了。 大宋禁军尚且还有冒险的余地,因为即便是失败。也能够承担得起后果。而他们大元朝,却实实在在是输不起了。 哈尔巴拉到益都府后,做出的方针就是敌不动,我不动。等敌动,我再看情况决定动还是不动。 他只是希望扼守住益都府,不让兴国军区和镇国军区的将士继续将根据地发展下去就行了。 就这样,三路突然间重归平静。 转眼过去几天的时间。 文起派往襄城的斥候终于是赶到襄城之外。 在禀明身份后,他得以进入襄城。然后由当日负责驻守城门的天魁军将士带往府衙,去见岳鹏。 天魁军守门的将士得知这个斥候是建康军区中的人,又是从宋城那边赶过来的。也不敢怠慢。 只过不多时候,这风尘仆仆的斥候便被带到府衙正殿里。 岳鹏此时正端坐在主位上,和赵虎、刘子俊、肖玉林等人议事。 他估摸着这会儿苏泉荡最起码也在和宋城的元军开战了,虽还没有收到情报,却也在开始想下一步该怎么部署才好。 &quot;报!&quot; 守门的将领带着那斥候到门口,拱手道:&quot;禀元帅,有建康军区天罡军斥候带情报求见!&quot; &quot;嗯?&quot; 岳鹏的眼神瞬间向着外面看来,然后对着赵虎等人笑道:&quot;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们刚刚还在说苏帅这会儿应该已经和宋城的元军打起来了,没想到他的斥候这么快就来了。&quot; 赵虎、刘子俊等人闻言也是笑。 没谁觉得苏泉荡去打宋城会有什么意外。 宋城那才多少点元军啊? 苏帅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随即岳鹏对着殿外那天罡军斥候招招手。道:&quot;是何军情,速速禀来。&quot; 那斥候匆匆跑进去,单膝跪倒在地上,刚开口。声音却是有些哽咽,&quot;岳帅,我军在宋城神仙岭外遭遇元军主力伏击,全军伤亡惨重。虽然已经将元军打退。但大军伤亡大半,现在文总都统暂代元帅之职,赶往谷孰,请您尽早打算。&quot; &quot;什么?&quot; 大殿里的将领们听到这话都是懵了。 &quot;元军主力?&quot; 岳鹏蹭的站起身来,道;&quot;元军主力怎么会出现在宋城的?&quot; 那斥候摇摇头,&quot;小的也不知道。但我们和元军糜战两日,元军怕是有二十余万众。&quot; 岳鹏的两道凝眉紧紧皱起,又道:&quot;你刚刚说文起暂代元帅之职。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苏帅遭遇了什么不测?&quot; 这刻他竟然是有种睚眦欲裂的感觉。 虽然他当年在硇洲岛的时候和苏泉荡有过过节,但到如今。两人已经是生死与共的战友。 就算两个人之间有竞争,那也只是良性的竞争。 岳鹏是把苏泉荡当做兄弟的。 还好斥候答道:&quot;苏帅并未遭遇不测。只是……T悲伤过度……&quot; 他也不知道苏泉荡到底是什么状况,所以语焉不详。 不过这好歹还是让岳鹏松了口气。 他缓缓坐回到椅子上。先是对外面喊道:&quot;端茶来!&quot; 然后又对面前的天罡军斥候道:&quot;你慢慢说,详细道来,你们和元军主力开战到底是怎么回事。&quot; 他知道元军已经被打退,也就不那么着急。文起率军回谷孰的话,短时间内也应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再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算是要去援助,也不急着把情况弄清楚的这点点时间。 斥候咽了口唾沫,将整个神仙岭之战的始末缓缓道将出来。 从苏泉荡派遣何方松、金灏两人率领天英、天富两军到神仙岭内拔除元军阵地,再到元军主力骑兵突然杀到,天英、天富两军以全军覆没的代价为谷外主力争取时间,再到苏泉荡下令和元军厮杀到底,军中副帅等将领被绿林营供奉杀死,天牢、天慧两军赶到,配合临安府侦查团将士和栖霞宫宫主斩杀占不台导致元军慌乱败退为止。 整个战争的过程,虽不甚详细,但也基本上从这斥候最里边还原出来。 作为前来报信的斥候,他对整个战争情况的了解自是要超过其余寻常士卒的。 岳鹏等人听他说完,怔怔出神,良久。 他们都很难想象,建康军区竟是付出这般大的折损。整个军区的将士都可以说是打光了。 连高阶将领,也就仅仅只剩下那么可怜兮兮的几个人。 纵观皇上自硇洲岛发迹以来,好像大宋禁军还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折损。 <script>app2(); 1659.张良东被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传令……&quot; 大殿内经过良久的沉默后,岳鹏深沉开口,&quot;祥龙军区全军将士,即刻准备拔营。明日出发,前往谷孰!&quot; 话到末尾,声音中已经是带着浓浓的杀气。 占不台竟然让得建康军区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就算是占不台已死。他也要全歼中路元军来给建康军区大军出这口恶气。 建康军区中的许多将领岳鹏都认识,甚至是并肩作战过。如何方松、姜修等。 而这些老朋友竟然都阵亡在神仙岭外,岳鹏要是不把那些元军全部歼灭,心里这股愤怒便没法发泄出去。 &quot;得令!&quot; 赵大、刘子俊、杜浒等人纷纷拱手,大声答应。他们满脸都是义愤填膺之色。 然后,众将皆是大步匆匆向着外面走去。 那天罡军斥候也被带下去歇息。 只很快,却是又有人被看守城门的将士带到岳鹏的面前,&quot;江陵府守备军第十七团四营三排士卒李铁娃参见岳帅!&quot; 岳鹏闻言轻轻皱眉,&quot;你们江陵府第十七团不是在镇守泌阳么?怎么跑到本帅这里来了?莫不是泌阳发生了什么事情?&quot; 之前为不走漏风声,陈文龙到达泌阳的消息甚至都没传到岳鹏这里来。 而刚刚建康军区的消息,也让得岳鹏的心情不怎么好。只以为是泌阳也发生什么变故。 虽然这种可能性是极低的。但并不代表就没可能发生。 元朝要想让泌阳重新回到无人治理的状态其实很容易,派遣些绿林营的高手潜进泌阳城,还是有可能覆灭江陵府守备军第十七团的。只是元朝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而已,完全是得不偿失的事。 李铁娃从自己的胸口掏出封信来,&quot;此乃我团都统龚将军亲笔所书,命我交给岳帅,还请岳帅过目!&quot; 自有士卒上前接过这份信,然后递到岳鹏的面前。 岳鹏看过,眼中露出些许精光来。 原来陈副国务令也是赶到了唐州泌阳,嘿。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虽然岳鹏自己就是祥龙军区大元帅,在大宋的地位可以说不在陈文龙之下,但对于陈文龙,他是相当佩服和尊敬的。 文天祥、陆秀夫、苏刘义、张世杰、陈文龙这批老臣虽然如今是渐渐在不可避免的凋零着,但他们的精神却影响着整个大宋。 当初在那样风雨飘摇的情况下,他们仍是誓死捍卫的大宋皇室,为大宋国脉抛头颅、洒热血,这不是谁都可以做得到的。 哪怕是岳鹏、苏泉荡、钟健等等这些后起之秀如今官位、爵位渐渐攀到顶尖。也不会对他们有半点的不敬。 他们才是真正把大宋从最困难时期撑过来的那些人。 没有他们,大宋或许压根就等不到皇上&quot;觉醒&quot;。 将信摆放在旁边。岳鹏对李铁娃道:&quot;行了,本帅你知道了,你回去禀报龚将军吧!&quot; 信上自不是别的事情,而是龚奇志向岳鹏传达陈文龙的意思。调整襄城所在的汝州境内各城的官员。 这对于岳鹏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事情。 他也完全不放在心上。 作为元帅,他考虑的只是如何打仗的事情。至于根据地如何接收,那陈副国务令如何安排,他便如何做就是。 在李铁娃离开后。岳鹏便安排亲兵将领去办这件事情去了。 在龚奇志的信上,就有关于襄城境内那些官员的调度、处理安排。 岳鹏让亲兵完全依照着信上所说办理就是。 只不多时,襄城内便是忽的起了许多骚动。有大宋禁军驰马出现在街道上,并且破天荒的显得杀气腾腾。 其后在襄城内城内,有不少府邸都有哭喊声传出来。 以前这些豪门大院的府邸向来都是百姓们不敢接近的,而现在,却是被恐慌笼罩。 有许多元朝旧官员终究还是没能够逃脱命运的惩处。 他们在之前岳鹏率军进城的时候逃过一劫,岳鹏连过问他们的心思都没有。而现在,报应到底还是来了。 根据襄城军情处暗堂呈上去的那些情报。原本在襄城境内有鱼肉百姓的官员都纷纷被禁军擒住,然后打下狱去。有的甚至连家小都受到牵连。 只也有人在这个时候发迹。 他们则是原本襄城内颇为威望。或是是颇具德名的人物。有乐善好施的富商,亦有教书育人的夫子。 岳鹏派出来的禁军在找到他们后。对他们颇为客气,传达陈文龙的意思,想请他们入朝为官。 不是所有人都答应,但答应的占据绝大多数。 在这个年代,官员到底还是社会的最高阶层。 襄城的府衙以极快的速度被重新建立起来。那些各机构主官,多是以原元朝旧官员担任。 他们都算得上是好官,也是襄城内仅仅没被下狱的官。 而其实在襄城这边行动之前,距离泌阳更紧的颍州、邓州等地的城池都已经经过动荡。 不知道多少之前没有被下狱的官员突然间又被镇守城池的大宋禁军们擒住,然后关进大狱里去。 也有越来越多的民间德艺双馨之人被请进府衙。 唐州知州张良东最终还是被下了狱。 他是在衙门上差的时候被江陵府守备军第十七团的将士给闯进去,押出来的。 出门的时候张良东尚且还是满脸不解之色,不断地喊:&quot;做什么!你们做什么!我是知州大人!我是知州大人!&quot; 将士们自是不理他。 他随即又喊:&quot;你们为什么抓本官!我要见陈副国务令!我要让陈副国务令为我伸冤!&quot; 就在他还在嘶喊着的时候,陈文龙出现在他的面前,还不等他张嘴,陈文龙便道:&quot;张知州你还是不要喊了,你做的那些事,以为能瞒过建康军区的将士们,能瞒过本官,甚至能瞒过整个泌阳的百姓们,却以为能瞒得过我们大宋的军情处么?&quot; 张良东的脸色唰的变得惨白,然后道:&quot;副国务令,副国务令!下官哪里做得不对,还请您明示啊!&quot; 陈文龙却是没有耐心继续和他说下去,只摆摆手道:&quot;押下去吧!待得日后审判你时,自己将你的罪证一一道来。&quot; 张良东自是不甘,&quot;副国务令,我可是为贵军占据着泌阳城而做出了贡献的啊!我是主动投诚的啊!你如此,谁还敢投?&quot; 但陈文龙已然不再理他。 张良东极是不甘心的被士卒给拖曳了下去。 <script>app2(); 1660.破敌大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文起派出的天罡军斥候到达襄城的第二天。 尚且才是上午时分,岳鹏便率着他祥龙军区的大军陆续离开襄城,向着谷孰县方向而去。 他军中有江陵府、襄阳府以及夔州府守备军,再有就是天魁、天雄、天捷、天勇四支禁军。虽然之前在南京路内的战事,或是是因为别的原因让这几支军队也都有折损,且留下不少人镇守南京路内各大城池,但这仍旧是股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 张庭恩此时还跟在军中。不过,仍然只是个寻常的特种团士卒而已。 当然。这说起来也颇为不容易了。 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他就能够跟得上特种团将士的训练强度。虽然和本身的武学修为有着分不开的关系,但也是因为他自己足够努力。 岳鹏虽然没有提拔他作为将领,却也将这些看在眼中。以张庭恩的背景,只要不死在战场上,想来成为将领是迟早的事。 画面再到长沙。 宋城之战的消息这时尚且都还没有传到中都,就更不可能传到长沙来,但此刻长沙皇宫之内军科部却是显得颇为热闹。 军科部的工匠,还有李狗蛋等这些负责研发的人都围在军科部的作坊里。 赵洞庭画的发力装置经过这些天的时间终于是得以锻造出来了。 而如炮膛、炮座等,这更是之前就准备好的。他在这些东西上面可没有遇到什么瓶颈。 看着那些铁匠们将新锻造出来的发力装置抬到桌面上。赵洞庭这刻也是有些激动。 然后他连对着外面喊道:&quot;安排两辆马车,再叫上殿前司禁军和君天放君供奉,朕要出宫试炮!&quot; &quot;是……&quot; 始终在院门口候着的刘公公连忙答应。 然后身影消失在门口。 赵洞庭又将除去李狗蛋等少数几个人的其余人都喊出去,然后亲自在院子里开始组装红衣大炮。 他不想再发生掷弹筒那样的事情。 虽然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元朝到底是怎么弄到掷弹筒、神龙铳还有冲天炮的制造方法的。对,还有那种新型冶炼法。 赵洞庭心里很清楚,红衣大炮这样的东西绝对不能落到元朝手中,要不然麻烦就真大了。 这东西威力可是大得很。 这些天研究红衣大炮,他哪怕是心急,也仍是让工匠们各司其职。宁愿多耽误些时间都好。 他只希望这整个天下除去自己以外。再没有任何人能够独力将红衣大炮给制造出来。 会组装的不会制造零件,而会锻造零件的,也只是知晓其中一件或者数件。 只要没人能够单独完成红衣大炮的锻造,他就不担心元朝也能够弄出来这样的东西。 一门红衣大炮逐渐在赵洞庭的组装下成形。 他组装的速度并不快。 李狗蛋等人的眼中渐渐放出亮光来,有惊叹之色。 这大家伙看起来就不同寻常。 李狗蛋之前就试过,莫说是这大家伙,就是组装这大家伙的零件,也多数是他拿不起的。 估计也就皇上这样的真武境高手才能够独力完成这大家伙的组装。 当赵洞庭最后拍拍手。示意大功告成时,李狗蛋在旁边笑问道:&quot;皇上。您说这炮,该叫什么名字才好?&quot; 赵洞庭之前只是说这是炮,并没有具体说过叫什么炮。 此时听到李狗蛋这话,他也才想起还得给这炮起个名字才行。 红衣大炮肯定是不行的。 红衣大炮乃是由红夷大炮慢慢转变过来的。而红夷…… 那个年代的红衣大炮并非是汉族百姓研究出来的,而现在,这门红衣大炮可是出自他和大宋匠师们的手。 稍微沉吟后,赵洞庭轻笑道:&quot;就叫破敌大炮吧!愿此物。能助我大宋千秋万载,永盛不衰。&quot; 李狗蛋轻轻点头,&quot;破敌大炮……&quot; 过不多时,便有殿前司禁军牵着马车过来。 君天放也跟着走进院子,看到院子里摆放的约莫两米长的破敌大炮,眼中露出极是惊讶之色。 随即便颇为惊喜地对赵洞庭道:&quot;皇上已经将此物研究出来了?&quot; 连他都知道赵洞庭在研制秘密武器的事。 赵洞庭点点头,道:&quot;来,前辈和朕合力将这破敌大炮给抬到马车上去!&quot; 经过他的估算。这破敌大炮虽然不及上辈子的红衣大炮那样动辄上吨,但重量也不在半吨之下。 这样的重量赵洞庭不提不起。真要使出内气来,还是能够将其扛起来的。只是。有些不太方便而已。 君天放轻笑着点点头,走到破敌大炮旁边。 然后。两人都将手放在了破敌大炮两边的铁轮上。 千斤以上的破敌大炮在两人手里竟是好似没什么重量似的,被两人抬着往马车去。 青石地面上都有裂缝出现,赵洞庭和君天放两个人却是屁事都没有。到达真武境的他们,早已经将身体强度开发到极致。 不知多少禁卫露出艳羡之色。 他们这辈子怕是难以企及这样的境界了。 &quot;砰!&quot; 随着轻微的闷响声,破敌大炮被赵洞庭和君天放给放在马车后面的木板上。 赵洞庭让人去找来布匹覆盖在破敌大炮上,然后才挥手道:&quot;走,随朕将破敌大炮拉出宫去!朕要试炮!&quot; 他有点儿迫不及待。 &quot;皇上!&quot; 李狗蛋在后边道:&quot;要不要将国务令他们也都请过来?&quot; 赵洞庭摆摆手,回头笑道:&quot;还是等先试过再说吧,要是真有朕所想那般的威力,再叫他们前去也不迟。&quot; 李狗蛋便不再多言。 一众军科部的工匠还有设计师们都眼巴巴的跟在殿前司禁军的后面。 出了军科部作坊,又出了皇宫宫门。 当殿前司禁军带着这些的庞然大物出现在街道上,自是引起不少百姓的注意。 好在赵洞庭穿的是便服,是以倒也没有引起谁的注意。 渐渐的,车队便出了长沙城。 到得城外荒野中,约莫离着长沙城三里余远的地方,赵洞庭在这里止步,瞧瞧周围地形,道:&quot;就在这里试吧!&quot; 这里是个颇为空旷的地方。 这个年代,要找试炮的地方还是颇为容易的,因为人口稀疏,几乎随处可见空旷地方。 <script>app2(); 1661.有蘑菇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和君天放两人又把破敌大炮给抬下来。 然后两人就这么抬着这个堪称庞然大物的东西向着荒野中走去。 这个场面也就是放在这个年代,要是放在后世,那不知道能够造成何等惊天动地的影响。 有军科部的差人忙不迭抬着炮弹跟在赵洞庭的后面。 &quot;哐当!&quot; 破敌大炮被赵洞庭、君天放两人稳稳放在地上。 君天放颇为好奇地看着这个大家伙,等着看赵洞庭表演。 他是伪极境高手。在江湖中堪称登峰造极。但这个铁疙瘩,对他来说,还真就是团铁疙瘩。 术业有专攻大概就是这样了。 君天放修为再强,也不可能对破敌大炮这样的东西无师自通。 赵洞庭目测了下前面的荒野。大概有几里远的地,然后尽头是山。 在途中看不到有房屋。山脚边也没有。 这应该是没有人居住的。 不过赵洞庭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便对君天放道:&quot;君前辈,你去看看前面数里直到那山脚是否有百姓居住。&quot; 他指着前面。 这就是他要试炮的方向。 君天放没有多问,直接向着前面掠去。 他的速度自是快得惊人,即便是在这白天,身后也有层层残影出现。 很快他便在众人的眼中变得如同蚂蚁那般小,然后,又以颇快的速度放大。 几乎只是那么两分钟的时间他就又回到赵洞庭的面前,道:&quot;皇上,前方并无百姓居住。&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笑着点点头。回头,看向那箱炮弹。 这些炮弹都是制造出来有段时间了。 因为炮膛早就确定好了型号。 试炮这种事,赵洞庭显然是要亲力亲为,不会交给别人去做。 在用数分钟的时间将破敌大炮的角度调整好以后,他走到箱子边,从箱子中捧起个像是鱼雷般的炮弹。 然后又回到破敌大炮的旁边。 赵洞庭笑着对周围的李狗蛋、工匠还有禁军们说道:&quot;你们都先把耳朵给捂住吧!&quot; 他估摸着破敌大炮这玩意儿用起来动静不会太小,毕竟是以气压作为原力的,动静绝对比掷弹筒更大。 李狗蛋等人却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因为赵洞庭满脸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在开玩笑似的。 赵洞庭也没再多说,将炮弹直接送进了炮膛里。 这种撞针式的设计。就是通过炮弹的自然滑落撞击到点燃推进药的撞针,推动炮弹发射。 &quot;轰隆!&quot; 突然的巨响声在大概两秒钟后猛地响起来。 在场的人几乎全部都懵了。 包括赵洞庭自己在内都是这样。 不过别人是被这种声音给震到,而他,是被破敌大炮的威力给震慑到。 他看到在那快要接近山脚的地方有团小蘑菇云猛地腾起来。 虽然很小,但这还是蘑菇云啊! 这足以说明破敌大炮的威力要比掷弹筒大太多了。 到底是用几倍于掷弹筒炮弹的火药做出来的大炮弹!就是不同凡响! 而再让赵洞庭觉得欣喜、震撼的,就是破敌大炮的射程了。 根据他的目测,从他立脚的这里到山脚大概是在四里路远左右,也就是两公里。 有效射程接近两公里。 这已经稍微超过红衣大炮了。而和掷弹筒相比就更不用多说。 掷弹筒的有效射程才六百米左右。 随着思绪渐渐从那团腾起的蘑菇云上收回来,赵洞庭内心深处逐渐有种欣喜若狂的感觉蔓延起来。 破敌大炮的成功试炮。让他在这刻好似看到日后大宋的将士们用这样的大炮所向披靡的场景。 雄城横亘于荒野山脉之中,固然雄伟,但有什么样的雄城能够经受这样的炮轰? 渐渐有欢呼声起。 李狗蛋等人回过神以后,俱是露出狂喜之色。李狗蛋更是手舞足蹈起来。 他为这破敌大炮也可谓是耗费了不少的心血。 &quot;赏!&quot; 赵洞庭咧开大嘴重重道:&quot;凡是在军科部研制、制造破敌大炮者,皆重赏!&quot; 然后看向殿前司禁军的一个将领,道:&quot;你即刻回宫,去将国务令、监察令等一品大员。再有宫中诸位娘娘请来!噢,对,还有武鼎堂荣耀殿的诸位供奉!&quot; 饶是以他的性子,这刻也是迫切的想要和人分享这种喜悦。 同时,也想让大家都知道,大宋灭元只是迟早的事情。破敌大炮这样的东西,元朝绝对挡不住。 有几个殿前司禁卫连忙驰马又向着长沙方向跑去。 君天放嘴角露出笑容,对赵洞庭道:&quot;皇上。以这破敌大炮的威力,咱们大军灭元指日可待啊……&quot; 赵洞庭不置可否地点头。带着自豪之色道:&quot;只要给朕五十门这样的大炮,破元便只是狂风扫落叶般简单。&quot; 他这都已经是按着多的数再说了。 其实。估计只要三十门破敌大炮,元军便吃不消。这年代。没有哪座城池能够经得起这样的轰炸。 君天放笑容更浓。 过些时候,陆秀夫、王文富、苏刘义等人的马车出现在官道上,向着这边驶来,显得颇为行色匆匆。 而在他们马车的中间,是乐婵的凤辇。 皇后出行,阵仗自是不能再像之前那么简单。足足有上千殿前司禁军相随,军中旌旗无数,随风飘扬。 赵洞庭还看到乐无偿、青衫那些荣耀殿供奉的身影。 这样的队伍,就算是伪极境强者前来,怕是也不敢轻易就上去找麻烦。 &quot;皇上!&quot; &quot;皇上!&quot; 到得荒野之中,陆秀夫等人下车都是匆匆给赵洞庭行礼,然后眼神便是落在那破敌大炮上。 他们显然是从前去请他们的殿前司禁卫嘴里听说了什么。 陆秀夫眼中神光奕奕,&quot;皇上,这就是破敌大炮?刚刚老臣听说这大炮能打数里之远?且威力极大?&quot; 赵洞庭轻笑,&quot;诸位爱卿莫要着急,等会儿朕再给你们看看,你们便知道了。&quot; 说着向凤辇走去。 乐婵等女陆续从凤辇上走下来。 陆秀夫等人看着赵洞庭亲自迎上去,也只是摇头轻笑。 赵洞庭对诸位娘娘极是亲密,从不循规蹈矩,更从不摆君臣有别的架子,他们也已经渐渐习惯了。 反正这可以说是皇上自己的家事,他们想管也管不着,还不如由着皇上怎么高兴怎么来。 赵洞庭在文治、武功上的卓越成就,已经让陆秀夫他们这些老臣心甘情愿对赵洞庭的许多&quot;缺点&quot;视而不见。 <script>app2(); 1662.神仙岭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走到乐婵的面前,赵洞庭直接牵起了乐婵的手。 乐婵绝美的脸上露出满满的幸福笑容,显得分外端庄,轻声道:&quot;皇上你终于将大炮给做出来了?&quot; 赵洞庭到这会儿都还有些激动。用力点头,&quot;是啊,总算是做出来了!&quot; 众女都为他感到高兴。 特别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李秀淑,更是差点为赵洞庭欢呼起来。 她其实未必知道大炮是什么。只是知道赵洞庭得偿所愿,便为赵洞庭觉得高兴。 再有美清子、柳飘絮、朱青蚨、朱青瓷、张茹、岳玥、颖儿、乐舞、韵景。个个脸上都是带着微笑。 她们站在赵洞庭的面前,虽然仅十余人,但个个绝色,即便在这样的季节,也硬是让人有姹紫嫣红、山花灿烂的感觉。 只有图兰朵的脸色颇为复杂。 她内心很是矛盾。 她很想赵洞庭快些研制出大炮来,因为那样两国之间的较量应该会很快结束。百姓们将不用再经受战争的苦难。 但她又不希望赵洞庭将这样的东西给研制出来。 因为元朝输定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母后在城破后,会不会选择自裁殉国。 她还是了解自己父亲的。 真金虽然性格远远不如忽必烈那般刚硬,但其实也是颇为执拗的性子。真要破国,怕是很可能会选择自杀。 赵洞庭敏锐注意到图兰朵的脸色,走到图兰朵面前。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道:&quot;放心,我不会将你父皇逼上绝路。&quot; 图兰朵依偎在他怀里,如小猫咪般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其后,赵洞庭给众女还有陆秀夫、苏刘义、乐无偿等人展示破敌大炮的威力。 陆秀夫等人在看到破敌大炮的威力后,张开嘴久久都不能合拢。 &quot;破敌大炮&quot;这个词汇怕是将从此刻起,永远刻在他们的心上。 等他们从惊讶中挣扎出来,好悬没又出现一群人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喊苍天有眼的场面。 赵洞庭心满意足。意气风发,当即下令军科部和军工部两位尚书,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对接,赶制破敌大炮。 然后才在众人的拥护下如同众星拱月般回到皇宫里去。 破敌大炮总算是弄出来了,他总算可以清闲不少。 虽然前沿时不时会有或大或小的战报传到他这里,但需要他去做决定的并不多。 赵洞庭从来都不是那种将大权全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在皇城指挥绝对不如岳鹏等人在眼前指挥会更妥当。 因为自己知道的情报都不是最新的情报。而且等到命令传达到前沿。前沿到底是什么情况已经又说不准了。 战争是讲究效率,讲究时效的。 这年代可还没有远程实时操控战争的手段。他能定的。只有大的方针和战略而已。 破敌大炮成功试炮后,赵洞庭除去处理些重要政务以外,狠狠在寝宫中休息了两天。 元中都。 皇城之中。 真金坐在自己的御书房里,面前。是耶律铸、桑哥、阿合马等位极人臣的辅国大臣。 谁的脸色都不好看。 真金的脸上更是阴云密布,好似压抑着熊熊的怒火,且随时都要爆发。 神仙岭之战的战报终是传到他这里了。 最可笑的是,这封战报竟然是由开封府的府尹写的。而且这府尹还是战报中请求降罪。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区区府尹有什么资格左右战局? 真金知道这府尹也就是这样意思意思。不可能真有请罪的心思。他也不打算降罪给这府尹。 真正要承担责任的,无非是占不台、唐福师、花元化还有徐福兴那些人。但这些人都已经死光了,还降个屁的罪。 真金这会儿是有气不知道往哪里撒才好,于是更显得憋闷。 其实神仙岭之战,元军吃的亏也不算太大,毕竟他们几乎是将整个建康军区都给打空了。 只落到真金眼里,这场仗还是败仗。 他的中路军元帅都死了。 宋城也丢了。 他很难想象接下来中路会以怎么样的局势发展下去。 他只知道,原本在兵力上还占着很大优势的中路军。以后怕是很难再是宋军的对手。甚至能不能守住开封府都很难说。 宋军中可还是还有个岳鹏呢!还有个祥龙军区! 可他的中路军还剩下多少人? 就算加上从宋城撤退的五万士卒,也仅仅只有十多万了吧? 这可并不比宋军多多少。 而宋军又那么难缠。 沉默良久后。真金将手中的密报直接甩了出去,纵是按捺不住。低吼道:&quot;现在怎么办!你们告诉朕!现在怎么办!&quot; 他满心的怒火,连带着将这些辅国大臣们都埋怨上。 怎么这些家伙就不能挽国于狂澜呢? 他们不是辅国大臣么? 他们怎么就不能替朕想出个万全的主意来呢? 真金这会儿这是有点儿丧失理智的感觉了。 桑哥、耶律铸等人皆是满脸苦涩。却也只能就这样承受着真金的怒火。 过数秒,作为中书省左丞的耶律铸硬着头皮道:&quot;皇上,老臣以为现在中路的情形和西路相差无几,咱们在兵力上并不占什么优势,不如且先传令中路副帅元屋企,让他暂且以开封府为根基抵挡宋军。不管宋军如何叫阵,都只坚守城池不出便是,如果实在是守不住开封府,再且战且退。咱们……只能等草原四大藩国的元军赶来才行啊……&quot; 真金微微皱眉,忽的&quot;咦&quot;了声,道:&quot;你觉得让高丽出兵如何?&quot; 耶律铸些微沉吟,随即摇头,&quot;老臣以为此举怕是不妥,高丽有兵,但他们,可是接壤着倭国啊……&quot; 真金轻轻叹息,&quot;哪里是倭国,现在都是宋国的倭路了……&quot; 他眼中满是感慨之色。 以前他们大元进攻过倭国数次,都被倭国打退。却没想,宋国竟然能够以那般秋风扫落叶的态势横扫整个倭国。 短短时间,就在高丽海外的倭国已经沦为宋国倭路不说,听说宋军还在其上布置有重兵。 这真是太肆无忌惮了。 <script>app2(); 1663.暂停步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最让真金痛恨的,就是他拿大宋完全没有任何的办法。 叹息过后,他对耶律铸道:&quot;不过还是派人到高丽去,让高丽国主做好应战准备吧!朕不担保宋国不会去进攻他们。&quot; &quot;老臣遵旨。&quot; 耶律铸脸色颇为凝重地拱手领旨。 真金很是有些苦闷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quot;那你们都下去吧……&quot; 桑哥抬头,&quot;皇上,那中路的事……&quot; 真金不耐烦地摆摆手道:&quot;就依着耶律爱卿的办,让元屋企保存实力即可。朕不管他跑到那。不能把朕的家底子给打光了。&quot; 一众辅国大臣陆续缓缓走将出去。 他们都明白真金的想法,没必要再多问。 真金想要保存实力。在这种情况下是无奈之下的办法。大宋是虎,不将其驱退,便只有被这只猛虎连肉带骨头啃下去的结果。 但草原藩国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金可不会天真到认为那些草原藩国的国主们会和他讲什么血脉亲情。如果真这样,当初草原上出来的英雄们也不会四分五裂。 越是身居高位,往往就越是明白人情的淡薄。在利益面前,在霸位面前,莫说是血脉亲戚,就是父子相残的,未必少见? 草原藩国是条狼。 他真金在驱狼退虎的同时,是必须要防备着狼的。不然等到老虎被打走。狼转头就能将他给吞了。 只有自己的实力才是最靠得住的。 这点,真金想得清楚。那些个个都狡猾到头发丝都是空心的辅国大臣们,也都能想得清楚。 就在这日,自中都有使臣匆匆离开,分别向着开封府还有高丽国而去。 翌日。 长沙皇宫。 赵洞庭也是收到关于神仙岭之战的战报。 真金在看到神仙岭战报后怒不可遏,赵洞庭这边也同样不好受。只不过他不是怒不可遏,更多的是悲愤。 在让岳鹏、苏泉荡等人率领禁军、守备军将士出征之前,赵洞庭不是没有想过将士们会付出颇大的折损,但如建康军区这般大的折损,他还真没有想过。这几乎都能算得上是全军覆没了。 军中除去主帅苏泉荡。再有三个总都统,高阶将领竟然基本上是全部捐躯了。 虽然战报中说建康军区的将士们还有天牢、天慧两军最终得以打败元军,且让得元军中高阶将领也是阵亡无数,连主帅占不台都死在军中,但这仍是不能减轻赵洞庭心中的痛惜。在他心里,就算是元军阵亡再多,也不能让大宋将士们再活过来。 太大了。 这样的代价太大了…… 在御书房里看完这封战报,赵洞庭愣愣坐在床榻上出神良久。 何方松、金灏、姜修…… 那可还是他在广南西路和元军厮杀的时候就跟着他的啊…… 如今这昌盛的大宋。有着他们这些人磨灭不去的功劳。 而现在,他们这些人却再也没有机会能够享受到他们好不容易才打拼下来的这份江山。 赵洞庭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睛有些红了。 &quot;皇上……&quot; 侍奉在旁边的刘公公轻轻喊了声,连忙递上毛巾。 赵洞庭擦了擦眼睛,叹息道:&quot;将苏副军机令、陆国务令、赵监察令他们都宣过来吧……&quot; &quot;是。&quot; 刘公公答应。向着外面走去。 过不多时,苏刘义、陆秀夫、赵与珞、王文富等人便到得赵洞庭的御书房里。 他们这些各省的正副令都是中枢内阁中的成员,也是赵洞庭的智囊团。同时也可以说是大宋国事最先裁定者。 哪怕是温庆书管理的明镜台,也多只是监管作用。在国家大事上。决策力远远不如中枢内阁。 起码现在是这样。 譬如收到战报,赵洞庭也只会宣中枢内阁,而不会去宣明镜台的明镜们。 整个明镜台,也就身为秘书的温庆书被宣过来。 从某种意义上说,温庆书在朝廷里的影响力还真比钟健要更大些。 &quot;皇上!&quot; 走进御书房后,众人都是给赵洞庭施礼。 赵洞庭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悲戚之色,只是懒洋洋摆手,&quot;都免礼吧……&quot; 陆秀夫等人抬头。 然后一如既往是陆秀夫问道:&quot;不知皇上突然宣我等有何要事?&quot; 赵洞庭将面前的战报递给陆秀夫看。 待屋内一众人都看过。个个都是瞠目结舌,渐渐有悲恸之色在脸上浮现。 尤其是苏刘义。在看过战报后更是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因为苏泉荡是他亲侄儿的缘故。他在几个军区中最为关心的当然还是建康军区。这是人之常情。 他真的很难接受建康军区几近被打残的事实。 大概哪怕是其余任何哪个军区被打得这么惨,都不会让苏刘义这般震动。这般悲恸。 他脑瓜子嗡嗡的,不仅仅只是在想以后中路的局势会是如何,也止不住在想以后苏泉荡的成就会是如何。 原本他对于苏泉荡升任副军机令是没有任何怀疑的,最多十年,他觉得只要最多十年时间,苏泉荡就完全能够顺理成章成为副军机令。他苏家将仍旧是大宋顶尖的家族,却还可以延续下去。 但现在…… 建康军区几近被打残,这只怕会是苏泉荡这辈子都抹不去的悲惨战绩。 而皇上会不会再让他成为副军机令,就很难说了。即便是成为副军机令,怕也要排在刘诸温、岳鹏等人的后面。 那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各种思绪,在苏刘义的脑袋里不断闪烁着。 王文富轻轻叹息着对赵洞庭躬身,道:&quot;皇上节哀……&quot; 赵洞庭揉揉脑袋,道:&quot;朕宣诸位爱卿过来,是想告诉诸位爱卿,从今日起,诸位便重新将重心放在如何发展民生、经济上吧,前线只要能够保证粮草补给充足,再有将士们的军饷能够及时的发下去就好。&quot; 这话,让得陆秀夫等人都是若有所思起来。 随即陆秀夫问道:&quot;皇上的意思是……&quot; 赵洞庭道:&quot;建康军区付出这般大的代价,咱们进攻元朝的步伐应该停一停了。等破敌大炮造出来再打不迟。&quot; 如今已经研制出破敌大炮这样的利器,他不想将士们再在前线付出不必要的伤亡。 <script>app2(); 1664.京兆形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陆秀夫等人听赵洞庭这么说,自是没有什么异议。 虽然将六大军区的将士始终压在前线,一日不破元,对朝廷的压力便要更为沉重一分。但相较于将士们的性命来说。粮草、金银之物真的不算什么。 起码在皇上心里肯定是这样的。 以他们对赵洞庭的了解,这点根本毋庸置疑。 即便心里边有点儿叫苦,但陆秀夫等人还是决定咬咬牙也要撑下去。把个个部门的裤腰带勒紧,总是能供好前线的大军的。 不多时。陆秀夫等人便就退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也派遣钦差分别前往中、西、东三路,传达他的旨意。 他要三路大军都不必再迫切地想要攻陷中都。暂且以保住、稳住根据地为主便是。在非是时机极佳的情况下,不再去攻占援元朝的城池,甚至连已经占据的根据地,要是元军来犯,形势不妙,放弃也没什么。 他想等到军工部制造出足够的破敌大炮来,再给元军当头一棒。 再说到京兆府路。 此时距离胡车到柴立人的军中已经过去十余天的时间。 真金的第二波钦差早在数日前也赶到京兆府。 真金在得知刘诸温放弃了京兆府后,让这个钦差连忙追着柴立人的步伐过来。为的,自然是要柴立人别放弃京兆府。 京兆府在接到这个钦差,得知圣旨内容后不禁是轻轻松口气。 还好他没有在接到胡车传达的旨意以后就直接率军撤退。 同时他对胡车也生出点感激之意来。 胡车和这个钦差在京兆府内受到热情招待。然后同时离开京兆府这点掠过不提。 在知道真金最新旨意后的柴立人再无半点去拿下渭南县的意思,甚至将在京兆府外围县城内的兵力又都抽调回去不少。 这会儿离着白锦军占据渭南县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蒙托还在渭南县里。 席高轩和徐木坤两个人也在。 元军迟迟不到,这让得他们是有些纳闷的。 元军明明在河边打败白锦军,可到现在都还不来干净杀绝。这怎么看都有点不正常。 难道是知道天剑军在这里,所以不敢轻易发兵来攻? 但是蒙托他们却是连京兆府内有任何元军重兵出城的消息都没有收到。 每隔两日,蒙托都会让人将渭南县的情况传报给刘诸温去。 这导致刘诸温这会其实也是有点纳闷。 蓝关和蓝田县之间的蓝田山。 这是个很漂亮的地方,甚至说是人间仙境都不为过。 山很高,很秀丽,有瀑布垂流而下,如同银河。水雾腾腾。且有白鹤绕着水雾飞翔。 在山腰处瀑布旁侧有石亭。 石亭出自谁手已经不可考。反正这里的村民们说是当出有道教神仙在这里休憩,没有东西遮阳,便顺手变了这个石亭出来。 这显然是不可信的。 且不说这世上没有神仙,就算有,还能怕太阳晒? 而且蓝田山这般秀丽,郁郁葱葱,哪里缺少遮阳的树木? 这石亭倒是有可能出自江湖高手之手。 有人是能够用武器直接削出来这样的石亭的,看起来浑然天成。 刘诸温和石开济两位元帅在石亭内对坐着。这些天来已经在这个问题上探讨、推测过几次。 有蜀中军区的两位武鼎堂真武境供奉就站在石亭边缘。 他们两都是亲口承认的,以他们的修为也勉强可以辟出这样的石亭来。 而这世上。比他们修为厉害的人还有不少。有真武境中期、后期,还有伪极境,就更不要说极境。 刘诸温、石开济之所以出现在这,是因为两人要商讨如何进攻京兆府之事。 区区蓝田不足以同时容纳下两个军区的将士。他们只能每日都在这里会面。索性路途不算远,再有这里风景秀美,有让人心旷神怡的感觉,是以倒也不觉得累。 &quot;报!&quot; 正说着。忽有士卒跑到石亭旁边。 是大理军区的斥候。 刘诸温回头,道:&quot;何事?&quot; 斥候禀道:&quot;回元帅,经过查探,京兆府周遭各县元军有部分正在向京兆府城内收缩。&quot; &quot;哦?&quot; 刘诸温些微动容,然后摆摆手,&quot;我知道了,你下去吧!&quot; 斥候离开。 刘诸温看向石开济,轻笑道:&quot;石帅。元军不打渭南县不说,还收缩兵力。你说柴立人这是想做什么?&quot; 石开济挑眉道:&quot;要么就是想集中全部兵力守住京兆府城,要么。就是想引诱我们前去进攻。&quot; 刘诸温又道:&quot;前者如何说?后者又如何说?&quot; 石开济笑道:&quot;若是前者,那定然是因为刘帅你率领轻骑拿下京兆府。让京兆府守军全军覆没,使得柴立人被吓破胆子,纵是渭南县被夺,也不敢冒然出兵。要是后者嘛,则是柴立人并没有被刘帅你的雷霆手段给吓到,以渭南县做饵,故作假象给咱们看,然后等我们大举进犯京兆府的时候,或许会以什么法子来重创我军。&quot; 刘诸温在他说话的时候若有所思。 运筹帷幄不是天生就能够做到的,纵然有那样的天才,也定然是对局势分析得极为透彻后才敢下结论。 刘诸温这会儿在想柴立人到底是出于什么意图收拢兵力。而这,需要从双方现在的局势,甚至元朝内部局势来慢慢判断。 这中间将要牵扯到的方面很多,纵是他刘诸温,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得出结论来。 石亭内沉默下来。 石开济见刘诸温不再说话,也是沉思。 其后直过去大概半个时辰,石开济、刘诸温两人才走下蓝田山,分别回往蓝田县和蓝关。 两人到底是商量出来什么结果,除去那两个贴身的蜀中军区供奉以外,再无人知道。 刘诸温在回到蓝田县内以后,做的头件事情便是差人去渭南县给蒙托传令,让蒙托率军前去进攻栎阳。 栎阳就在栗邑镇的西南方向,和京兆府之间的距离,大概就是蓝田县到京兆府的距离。 刘诸温这么做,显然是想去试探试探柴立人到底是什么打算。 如果柴立人是打算死守,那应该不会让蒙托轻易占据栎阳县。而若是对栎阳县不管不顾,那就很可能是个圈套了。 <script>app2(); 1665.汇聚宋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很快进入十一月份。 在元朝的南疆天气已经是颇凉了。 大宋的将士们在最近这几天都换上了颇厚的冬装,原本的缨盔也换成毡帽。露在外面的脸红扑扑,整个人像是粽子。 蓝田县、蓝关、宋城、莒州莒县和密州&quot;诸城&quot;,这是现在大宋各军区将士主要盘踞的地方。 其余根据地内的城池里。都不过是数百守军而已。 而且只要等到陈文龙将各城的府衙都妥善落实下来,招募守军以后,这些将士也定然要各自归建。 这些天没有什么大战发生,甚至连小型战役都没有。双方都偃旗息鼓。 岳鹏率着祥龙军区的将士们终于是赶到宋城。 他们是在半道上遇到文起派出来的斥候。这才知道元军撤出宋城,直接折道往宋城去。 岳鹏率着大军出现在城外的时候。文起、禹兴文和吕玉文都亲自赶到城门口相迎。 整个建康军区六支禁军,总都统阵亡半数。 &quot;岳帅!&quot; &quot;岳帅!&quot; 岳鹏在众将面前勒马,文起等人皆是拱手施礼。岳鹏看着他们,轻轻叹息。 真是有许多老面孔不见了。 然后他问道:&quot;苏帅呢?&quot; 文起欲言又止,最后瞧瞧周围的人,只道:&quot;岳帅,咱们还是先进府衙再说吧……&quot; 岳鹏微愣,意识到苏泉荡的情况或许并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点点头。 文起等人在前面带路,领着祥龙军区的大军进城。 宋城作为次府。是难得的雄城,虽有建康军区以及天牢、天慧两军原本的三万多人,但再容纳祥龙军区将士也不成问题。 岳鹏带过来的将士也不过八万左右而已。 祥龙军区的将士们穿着齐整的冬季常服进城,那整齐且有异于这个年代衣服寻常样式的军装让得城内街边走过的百姓连连观望。 大宋禁军的气象和之前盘踞在城里的元军真是截然不同。 不管是军服样式,还是将士们的精气神,都给这些城内的百姓截然不同的感觉。 进城后,文起安排将领带着天魁、天雄、襄阳守备军等军的将士们往军营去。他带岳鹏、赵虎等将前往府衙。 在往府衙的路上,岳鹏问他:&quot;可知道现在开封府内是个什么情况?&quot; 岳鹏心里很清楚,自己率军离开襄城不可能瞒得住元军的眼睛。毕竟自己没有向元军那样对各城池施行戒严。 只是因为在途中匆匆赶路,他倒也没顾得上去查探开封府内元军是个什么动静。 文起闻言拱手答道:&quot;回岳帅。元军并没有什么动静。&quot; 他进驻到宋城以后,就有安排人到开封府去查探。 &quot;哦。&quot; 岳鹏对这个情况倒也没显得有多吃惊。 元军没有动静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们在神仙岭几乎将主力都差不多拼光了,连占不台都战死了。现在元屋企很可能是想夹着尾巴做人。 也不知是想到什么,岳鹏忽的呵呵冷笑了两声。 文起在旁边瞧着,有些疑惑,挠挠脑袋,没有说话。 到府衙里,岳鹏屁股才刚刚坐到椅子上。便又问道:&quot;你们苏帅呢?&quot; 他和苏泉荡也有些时间没有见过面了。 文起苦笑,瞧瞧其余将领。低声道:&quot;岳帅,要见苏帅,只能我带您过去找他了。&quot;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不想让祥龙军区别的将领知道苏泉荡现在的状态。毕竟这对于建康军区而言。不算是有面子的事情。 岳鹏更为疑惑,意识到事情不简单,轻轻皱眉道:&quot;那你这便带我去看看吧!&quot; 然后对赵虎、刘子俊等人说:&quot;你们且先在这里休息!&quot; 赵虎等人都是答应。 文起对禹兴文、吕玉文点点头,带着岳鹏往苏泉荡所在的房间走去。 岳鹏在房间里看到苏泉荡的时候。的确很是惊讶。 他没有想到苏泉荡会落魄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时候的苏泉荡蜷缩在床角边。 有阳光从窗口照进来,他却将自己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披头散发,再也看不到之前半点温文尔雅的模样。 岳鹏看不到将脑袋放在双腿间的苏泉荡的脸,甚至于都有点儿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苏泉荡。 浑身脏兮兮,怕是都有好些天没有洗过澡了。 这简直和乞丐没有什么区别。 岳鹏偏头问文起,&quot;苏帅怎么会……变成这样?&quot; 文起轻轻叹息,道:&quot;在神仙岭我们伤亡惨重,苏帅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quot; 他眼中有着浓浓的担忧之色。担忧苏泉荡没法从这个挫折中走出来,担忧这个一代将星就此沉沦下去。 岳鹏又轻轻皱起了眉头。然后对文起道:&quot;去拿点酒上来,我和他聊聊。&quot; 文起点点头。向外面走去,让士卒弄酒过来。 很快他端着酒坛进屋。放到桌上,对岳鹏说:&quot;岳帅,拜托您了。&quot; 然后又走出屋,不忘将门关上。 岳鹏拍开酒坛的泥封,有酒香溢出,在房间里面萦绕。 他倒出两碗酒,端着,到苏泉荡的面前,盘膝坐在床上,一碗递向苏泉荡,&quot;老友相见,你不会打算就这样沉默吧?&quot; 苏泉荡抬起头,眼睛通红,然后又低下头去。 岳鹏都有点儿被他的眼神给惊到。 他难以想象这些天苏泉荡的内心到底是经受着怎样的煎熬。 他缓缓将酒碗放下,轻叹道:&quot;逝者已矣,打仗从来没有不死人的,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呢?你再自责,阵亡的将士们也没法再活过来,不如打起精神杀进开封,为他们报仇。&quot; 苏泉荡仍是不说话。 岳鹏又道:&quot;你这样子,可真不像是我认识的那个苏泉荡。我认识的苏泉荡意气风发,自信凛然。呵呵,我可是以为没有什么能够击倒你的。说实话,在硇洲时第一次见到你这个家伙领军打仗,我就觉得你这个家伙以后肯定不简单,但现在,你这副模样还真让我有点儿失望。亏得我还把你当做我的对手,现在看起来,你……&quot; &quot;你没死过那么多将士,你不明白……&quot; 苏泉荡终于开口,抬起头,声音嘶哑到极致。 <script>app2(); 1666. 泉荡醒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岳鹏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你说的没有错,你们建康军区这次差点儿将家底都给拼光了,我们祥龙军区的确没有出现过这么重的损伤。但是,你的这种心情我还是可以领会的。你说说,咱们从硇洲岛跟着皇上打到现在,东征西战这么多年,死去的弟兄还少了?你也别怪我说话难听,你现在过不去这个坎,还是因为你的心不够强!” “不够强?” 苏泉荡双眼有些无神地嗤笑道:“难道只有漠视将士们的生死,才算强么?” 岳鹏摇头,“自然不是,我觉得,真正的将领,都应该做到像军机令那样,为国家、为社稷,什么坎都能够扛过来。你建康军区的确是损失惨重不假,但你敢说你苏泉荡经受过的挫折和坎坷比军机令还要多么?军机令家中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和他杀出来的同乡好友,现在还剩下几人?他甚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长子和老母亲被元军以战马曳死在城外,他承受的痛苦难道不必你多?可你看到过军机令可有曾露出过你这般颓废的样子?” 苏泉荡却是沉默。 就在岳鹏以为他被自己的话打动的时候,苏泉荡却是又说:“我怎么能够和军机令相比……” 他简直是陷入到某种怪圈了。这种怪圈,是对自我的怀疑。 岳鹏眉头皱得更紧。 他没想到苏泉荡会这样回答。 然后他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如果你没有这样的自信,当初就不应该领军前来进攻元朝才是。你这是在辜负皇上,也是在辜负大宋百姓们对你的期望!更是辜负你建康军区那么多将士们对你的信任!你早说自己没有这样的自信,就应该向皇上请示让别人作为军中主帅!甚至你都不应该坐在建康军区元帅这个位置上,因为你不够格!” 岳鹏知道,以苏泉荡现在的状态,不给他下点狠药是不行了。 虽然这种狠药也很可能会把苏泉荡彻底给击垮。 他没办法。 照着这样下去,苏泉荡也只会越来越沉沦进自己的魔障里。与其看着他渐渐沉沦,还不如来个快刀斩乱麻。 “你们建康军区已经有那么多将士阵亡了,这个时候他们的亡魂都还在神仙岭外飘荡,我现在就过去拜祭他们!你到底是就这样颓废下去,还是重新振作起来,打下开封府让那些亡魂们安息,你自己看着办吧!” 岳鹏喝完一碗酒,重重将酒碗顿在桌上,扭头向着外面走去。 有些事情,劝太多也没有用。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就看苏泉荡自己能不能够振作起来。 作为军中主帅,只要领军在外,就总会面临将士们的折损。如果这都熬不过去,那苏泉荡这辈子都没有什么希望了。 岳鹏真就这样走出房间,没有回头。 文起在门外等着,看着岳鹏就这样出来,愣了愣,“岳帅……” 岳鹏故意大声道:“就让他自己这样自生自灭吧!哼!看他怎么对得起神仙岭外的那些亡魂,走,随我去神仙岭!” 他向着府衙大殿走去。 文起瞧瞧房间里面,若有所思,犹豫过后终究还是追着岳鹏向大殿走去。 到大殿后,岳鹏直接喊上赵虎、刘子俊等人,前往神仙岭去祭奠建康军区阵亡的将士们。 一众人出府衙。 约莫数十骑。 到府衙外,赵虎调来天魁军拱卫,阵仗瞬间达到上千之众。 在那个并不明亮的房间里,苏泉荡抬着头怔怔出神,没有再将脑袋给压到膝盖下去。 岳鹏的话的确让他内心有些震动。 其实他现在不那么在乎别人会如何看待他苏泉荡,甚至哪怕岳鹏鄙视他,他都不在乎,就更谈不上还在乎什么功名利禄。 但岳鹏那句话却是在他耳边久久萦绕。 建康军区那么多将士虽然不能说是因为他苏泉荡而死,但总跟他苏泉荡有着关系。 难道他就看着那些将士不能安息吗? 难道就让那些亡魂盘踞在神仙岭夜夜嘶吼吗? 苏泉荡缓缓从床上站起来,下床,走到桌边。 低头看着那碗酒。原本无波的酒水好似突然起了波澜,有许多张面孔在那水面上浮现出来,似在质问,似在怒吼。 苏泉荡的眸子渐渐瞪大,有着极为痛苦的神色浮现出来。 约莫过去数十秒的时间,他猛地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快步走出房间前,他以斩钉截铁的语气自语道:“是因为苏泉荡的失误而让你们身死,这个仇,我必让元军血债血尝!” 突然冲出房间的他,让得那些在回廊里守卫着他的亲兵都好生诧异。 待得苏泉荡走过去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然后好生欣喜。 苏帅终于是恢复过来了。 过不多时,苏泉荡也带着不少亲兵离开府衙,向着神仙岭的方向赶去。 文起并没有去神仙岭,留在宋城内坐镇,得知苏泉荡率军前往神仙岭后,嘴角渐渐有笑容勾起。 他总算是重重松口气,然后轻笑自语道:“到底还是岳帅的话有用……” 别看他们都是跟在苏泉荡身边的将领,但要说对苏泉荡的了解,大概他们这些人全都不如岳鹏。 要不然,也不会他们这么多天苦劝都没有打动苏泉荡。而岳鹏才刚刚到,就让苏泉荡发生这样的变化。 当苏泉荡赶到神仙岭内的时候,岳鹏已经率着人在天英、天富两军全部覆灭的地方进行祭拜。 算不上隆重,但很用心。 看着苏泉荡率着亲兵赶到,岳鹏的脸上也终于是露出些许笑容来。 等苏泉荡到他面前,他将手中的香递给苏泉荡,道:“先给将士们上香吧,过阵子咱们联手杀进开封府,替他们报仇。” 苏泉荡对岳鹏轻轻点头,接过香插在地上,跪到地上叩首。 他肯定是有些感激岳鹏的,只是那样的话不会说出来。 一则是不必说,二则是说了反倒显得矫情。 祭拜过天英、天富两军后,两人又到神仙岭外去祭奠其余的将士们。 再回往宋城的途中,两人都已经是杀气腾腾。 <script>app2(); 1667. 天剑到栎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是两日。 真金让柴立人、元屋企还有哈尔巴拉保守作战的圣旨相继传到开封府、京兆府还有益都府内。 因柴立人、元屋企本来就是收缩兵力,是以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有哈尔巴拉不再将兵力散布得那么宽,悄悄收缩。 而就在赵洞庭让三路大军暂做休整的圣旨也传到蓝田县的时候,蒙托已经率着天剑军出现在栎阳县外。 圣旨是石开济亲自给送到蓝田县的。 刘诸温在看过圣旨后,低声惊呼,拍腿道:“要是圣旨早几日来便好了,现在蒙总都统怕是都已经率军在攻打栎阳县了。” 石开济轻轻沉吟,“虽然皇上叫我等休养生息,但攻打区区栎阳,应该不会对战局造成太大的影响吧?” 刘诸温看起来心思有些沉重,道:“说不准,我现在担心的是元军会大张旗鼓的守卫栎阳县。到时候就麻烦了。” “来人!” 他对着殿外喊道。 有士卒进屋。 刘诸温道:“即刻派人前往栎阳县给天剑军蒙总都统传令,若是元军在栎阳县内进行抵抗,便让他放弃栎阳,镇守渭南县即可!” “是!” 士卒答应,向着殿外走去。 “等等!” 刘诸温忽的又喊住他,道:“切记嘱咐蒙总都统,就说万事以保全将士为重!” 士卒离开。 石开济皱着眉头问刘诸温,“刘帅,咱们是不是还是依着原计划做些准备才好?要是天剑军在栎阳县被元军拖住该怎么办?” 刘诸温手指无意识轻扣着太师椅的扶手,“按理说应该这样,但我现在担心的是咱们若是派兵前去,会不会把事情闹大了?” 如果是之前,他怕是还真不介意和元军来场硬碰硬的大战。刘诸温的确是教书匠出身,但他的性子却是颇为刚强的。 说起来,他打仗的法子也是素来都很果敢勇猛。就拿之前的京兆府之战来说,想来整个天下都稍有将领敢打这样的硬仗。 而他却硬生生把京兆府给打下来。 现在即便是和柴立人的大军进行决战,刘诸温也不怕。甚至他巴不得和元军决战。 只是赵洞庭忽如其来的这封圣旨,让他不得不改变自己之前的想法。 对于赵洞庭,刘诸温还是有些了解的。 以皇上的性子,突然让各大军区休养生息,那肯定是又有什么对付元朝的法子。而且这个法子定然比较妥当。 石开济显然也是觉得左右为难,“那怎么办?我就是担心天剑军会出事。” 现在天剑军肯定已经赶到或是接近栎阳县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自然而然,现在派遣信差去让他们撤军,也肯定来不及。 石开济和刘诸温担忧的就是他们不想打,到时候天剑军却是被元军给困在栎阳。那时候,打还是不打就很为难了。 原本他们的想法是先从蓝田县抽调些兵力往栎阳方向去,且看看元军的反应,而现在,却也担心挑拨到元军那根脆弱的神经。 最终,还是刘诸温道:“要不然我先派遣天退、天究以及天闲军中的特种团悄悄赶过去接应天剑军?” 石开济思量过后轻轻点头,“如此甚好,以你军区中特种团的素质,想来那些元军应该是不能轻易发现他们的动静的。” 刘诸温便又安排下去。 画面到栎阳县。 血色残阳。 城外是茫茫荒野,荒草萋萋。 一抹残阳挂在极西处,荒野中已经有淡淡的雾气萦绕。 在颇远处,有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蒙托率领着天剑军的将士们矗立在城外,骑兵将士和步军将士参半。 因为刘诸温的命令只是让他们试探试探栎阳县,是以军中并未携带太多粮草,算是轻装上阵。 白锦军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不过大理军区的两位真武境供奉倒是跟在蒙托的身边。 天剑军的将士们也都已经换上冬天的厚作战服,不过外面仍是套着轻甲。 这样的轻甲多少对神龙铳的子弹还是有些防御力的,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被子弹给打穿身子。 “呼哧!呼哧!” 战马不停地打着响鼻,呼出来的都是白气。 城外鸦雀无声。 而在城头上,是为数不少的元军。 柴立人原本就在栎阳县布置有不少元军,虽然又抽调回去部分,但为数还是不少。 其后在天剑军向着栎阳县进发的时候,他也收到消息。 毕竟蒙托没有隐藏大军的动静。 而且元朝的蛛网虽然不如军情处,但也不是摆看的花瓶。在元朝地境,他们自己的地盘里,他们的情报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 其实在得知蒙托率领天剑军进犯栎阳县的时候,柴立人也是颇为纠结。 按着真金的意思,是让他现在避免和宋军进行交锋。但是,以栎阳县和京兆府之间的地理位置来看,这栎阳县他又不能让。 要是被天剑军给拿下栎阳县,到时候京兆府可是南面、北面同时受敌。 没有哪支军队会愿意看着敌军跑到自己的后方去。 于是柴立人决定守住栎阳县再说。 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宋军交锋,更不想和宋军决战。而要是栎阳县被天剑军攻下,到时候决不决战,就未必是他柴立人能够做主的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柴立人甚至对栎阳县格外的上心。 他不仅仅将之前抽调出来的守军也重新给派回去,甚至还将临近的高陵、临潼两县守军全部给调派过去了。 这些元军是在约莫两天之前赶到栎阳县内的。 而这让得区区的栎阳县内竟是汇聚着足足将近两万元军。 要知道,栎阳县这样的小县,原本百姓也就大概不过万余人而已。 元朝境内的县城,可不及现在大宋境内的那些县城人口密集。 赵洞庭在大宋实施的多生多育政策早在数年前就已经看到很不错的成效,而在元朝,可没有这样的政策。 这或许并非是忽必烈、真金不想国内的人口增多,而是他们有心也无力。 人口,是需要经济来养活的。 在经济上,元朝远远不如大宋,也就别想像大宋那样快速发展人口。 数千个元军站在城头,披着甲胄,气势可谓是相当唬人。 <script>app2(); 1668.试探虚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时候蒙托已经在城下观察有阵子时间了。 虽然城头元军仅仅只有数千,但这足以说明栎阳县内有着不少元军守卫。 毕竟元军应该不会将全部的兵力都压在东城头上。 &quot;蒙将军,要不要先试试他们的深浅?&quot; 在蒙托的旁边,天剑军的副总都统束茂学问道。 束茂学的年纪要比蒙托还大不少。出自鬼谷学宫,虽然不如鬼谷宫主那般年纪,但和其是同辈的人。 自赵洞庭招纳鬼谷学宫后,学宫中多数人都在朝廷中为文官。但也有少数专修纵横之道的大才到各军中任职。 他们这些专修纵横之道的人都的确颇有本事,赵洞庭又没想过刻意打压他们。是以他们多数都在军中有着不低的职位。 当然,其中大多数都是副职。在正职还在的情况下,他们压根没有统兵权。 蒙托听着束茂学的话,轻轻点头道:&quot;那就试试吧!&quot; 他对着后面挥挥手,&quot;全军!准备攻城!&quot; 他奉刘诸温的命令前来探探元军虚实,真实目的并非是拿下栎阳县,是以也就不打算用什么伎俩。 要探元军虚实很简单,只看元军的防御有多顽强就行了。 &quot;杀!&quot; 天剑军将士们轰然应诺。 随着杀声起,在天剑军上空的空气好似突然间就凝固起来。有让人心惊胆寒的杀气几乎要化成实质。 城头上元军的神情都是瞬间凝重起来。 那些靠着城垛站着的元军忙不迭将神龙铳的枪口齐齐对准了城外。 还有那些掷弹筒手们也是严阵以待,观察手双手捧着炮弹。好像只要天剑军有点儿动静,他们就要把炮弹塞进炮膛里去。 这自然是吓不住天剑军的将士们的。 在蒙托的命令下,天剑军的将士们向着前面压进约莫两百米。直到气氛凝重到极致,才又停下脚步。 再往前,就到元军掷弹筒的轰炸范围里了。 在双方都有掷弹筒的情况下,占据着城头的元军还是要占些便利的。他们的掷弹筒射程或多或少,总是要远些。 蒙托压根没想过要在栎阳县这里苦战,自是不可能直接明了全军的将士全部冲上去。那是白白凭添伤亡。 他刚刚也只是吓唬吓唬元军而已。 见得元军在城头上严阵以待,这刻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下令道:&quot;命令第七团攻城!且先拿下城门!&quot; 大纛摇动。 自由传令兵将蒙托的军令给传达下去。 束茂学在旁边说:&quot;蒙将军。不需要炮手们对城头开炮?&quot; 蒙托摇摇头道:&quot;不用,只看破开城门以后元军是什么表现,就能够看出来他们的虚实了。&quot; 束茂学便没再说什么。 天剑军第七团的都统很快带着第七团的将士们到得前面来,然后,便向着栎阳县城门冲去。 &quot;开炮!&quot; 城头上有元军将领大喝。 一颗颗炮弹从城头落到地面上。 第七团的将士们经过之处很快被浓浓的烟雾和尘土给覆盖。 有不少将士在轮番的炮击中阵亡。 这是没法避免的损失。 等他们离着城头不过百余米,城头枪声也是响起,而且以极快的速度变得很是密集。 城门上的元军发现第七团将士是以城门为目标,有很多士卒都被调往城门正头上的城墙和瓮城内。 他们在城头上组织起强大的火力网。 第七团将士们的进攻可谓并不轻松。 但因为兵力极为集中。城头正上空却铺不开多少人。在经过颇短时间后,第七团中有士卒掠到城门口。以轰天雷炸开城门。 只是,城门甬道后面却是密密麻麻的元军。 这个士卒才刚刚炸开城门,没来得及扭身跑到别处,身体就被数颗子弹给洞穿了。 无数的炮弹从甬道内呼啸而出。 第七团的将士们接连倒在血泊当中。 蒙托在大军前面用望远镜凝望着城门口的这一幕幕。两道粗眉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皱起来。 看到城门内的情形,他沉声道:&quot;鸣金!让第七团撤下来!&quot; 这会儿他已经完全知道元军的虚实了。 元军在甬道内都布置这么多的兵力,显然是打算寸步不让。或许单凭他的天剑军,就算是拼命都未必拿得下这栎阳县。 很快鸣金声响。 第七团的将士们虽是颇有不忿。但自然不会有谁违抗军令,很快如潮水般撤退下来。 整个交锋大概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但第七团的将士们已经是折损千余。 这多少让人有些心痛。 蒙托也心痛,但在第七团的将士们撤下来后,只是恨恨看了眼城头,便率着将士们向着后面退却下去。 这让得城头的元军都是疑惑。 &quot;宋军这是要撤退?&quot; &quot;宋军怎的这般快就撤退了?&quot; &quot;刚刚他们应该不过是试探虚实吧,这会儿天色已晚,说不定是准备明天进攻呢……&quot; &quot;……&quot; 而蒙托自是并没有如这些元军、元将预料中的那般在翌日向着栎阳县发动猛攻。 前夜他就率着大军退到栎阳县数里开外才扎营休息。 今日尚且才是大清早。他就率着天剑军直接回往渭南县了。那些攻城阵亡的将士们的遗体,第七团的将士都没忘记背回来。 天剑军离着栎阳县越来越远。 栎阳县内元军在清早的时候没见到宋军前来进攻。自是疑惑,随即派遣斥候出城前去查探。便就知道,宋军已经撤退。 这让得他们更是好生意外。同时也颇为欣喜。起码寻常的士卒还是颇为欣喜的,因为他们不必要再面对生死危机。 栎阳县的府衙内。 在得知天剑军撤退消息后的一众高阶元将聚集在正殿里。 他们都是各军中万夫长级别的将领。 殿内觥筹交错,有十数面容姣好,身姿火辣的舞女翩翩起舞。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这东西最是能壮胆,当酒到酣处时,殿内竟有将领对着主位上那人拱手,&quot;骨列迩将军!&quot; 骨列迩,是柴立人麾下大将,甚至可以说是柴立人麾下的头号猛将。 以前在西京路坐镇,屡屡平定乱民有功。他不是那种没经验的将领,手底下的元军在元朝军队里也是颇为骁勇的那种。 <script>app2(); 1669.元军出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且骨列迩在元朝军中还有个绰号,叫做&quot;铁山&quot;。 有这个外号纯粹是因为他的身材异常魁梧,得有两米四左右,并且膀大腰圆。离远些看。浑然就是棵粗壮大树。 听到那将领突然喊自己,骨列迩偏头过去道:&quot;何事?&quot; 话出口的瞬间,愣是让人有种极为不自然的感觉。 很难想象,骨列迩这般五大三粗的家伙说话的口音竟是糯糯软软。秀声秀气,像是个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骨列迩当然不是故意用这样的声音。而是天生的。这和美女嗓音浑厚大概有差不多的突兀感。 还好下面的将领们这些天和骨列迩相处,倒也勉强习惯。 那将领满脸醉红,眼中有着狂傲之色,大有指点江山的意思,道:&quot;宋军昨日匆匆攻城,今日又匆匆撤退,定是畏惧我军声威。骨列迩将军您乃是柴帅手下最为能征善战的大将,麾下将士又都是上过战场的勇士,为何不率军杀出城去?将那些宋军杀得丢盔弃甲,也好让他们看看咱们的厉害。&quot; 骨列迩闻言不禁微愣。 &quot;此举不妥!&quot; 很快有别的将领连道:&quot;柴帅只是让我们守住栎阳县便是了。&quot; 之前那说话的将领却是呵呵笑道:&quot;话是如此不错。但柴帅也没说不让咱们出城追击宋军啊!难道追出去,栎阳县就会丢了?&quot; 很快,殿内的将领就为这个而议论纷纷起来。 有着决策权的骨列迩坐在座位上若有所思,这刻甚至都顾不得看那些翩翩起舞的舞姬们。 他的确是有些动心。 柴立人让他守栎阳县,现在天剑军已经撤离,他并不觉得栎阳县还会有失守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去找找宋军的麻烦又有何妨? 要是能够覆灭天剑军,甚至哪怕只是将其重创,这也是了不得的军功啊! 自从响应真金的调令,率军出西京路。赶到太原府和柴立人汇合,再到这京兆府,骨列迩这些人还没有真正和大宋禁军交锋过,这会儿也是有点蠢蠢欲动。特别是骨列迩,他奉命出征之前刚好剿灭西京路内某路叛军,正是兵锋正盛的时候。 都说宋军难缠,说宋军百战百胜,骨列迩却在出西京路之前就想试试宋军的斤两。 他倒要看看宋军是不是三头六臂。和他麾下的勇士比起来又如何。 在京兆府内坐镇时,因为诸路将领众多。柴立人下令守卫京兆府,骨列迩没敢说什么。现在,却是个机会。 柴立人派到这栎阳县的两万军中,其中一万便是他的西京路大军。另一万。是鄜延路大军。 鄜延路的军队之前在西夏境内就被打得差不多,眼下多数都是新兵,战斗力并不强悍。 另外率领这一万鄜延路大军的将领也只是鄜延路的统兵副将。 是否率军出城追击天剑军,还是他骨列迩说了算。 在经过不算太剧烈的挣扎后。骨列迩的脑袋里,那个追击出城去的念头不出意外占据上风。 他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眼神扫视过殿内众将,最后落在那鄜延路的统兵副将脸上,道:&quot;本将有意率领本部将士出城,让那些宋军瞧瞧咱们的厉害,这栎阳县便交给你屠将军了,图将军不会有什么意见吧?&quot; 这个鄜延路的统兵副将姓图。名为图贝尔。 他是蒙古人,不过并不是在草原上长大的。年纪还不算大。只是中年,能成为统兵副将是继承其父亲的职位。 不管是从名望还是实力上相比。图贝尔家都不如骨列迩家。图贝尔本人在元朝的声威也远远不如骨列迩。 所以他完全没有要劝阻骨列迩的意思,只带着些讨好之色点头道:&quot;骨列迩将军您放心。末将誓死不会丢失栎阳县!&quot; 说着他连举起杯,&quot;来,咱们大家先祝骨列迩将军旗开得胜,杀得宋军屁滚尿流!&quot; 殿内那些原本持反对意见的人也都不再争辩。众人都端起了手中的酒杯。 然后在骨列迩的哈哈大笑中,一饮而尽。 骨列迩很喜欢这种感觉,喜欢众将都仰视他的感觉。 柴立人麾下大军有河东北、洗净、河东南、鄜延等路大军组成,其中最骁勇的可是他西京路的将士。 这让骨列迩有种自己在军中地位仅仅只次于柴立人的感觉。 其后,骨列迩又安排将领下去准备出城。 大概过去两刻钟时间,他放下酒杯。带着他西京路一系的其余将领走出府衙去。 图贝尔和鄜延路的将领们还在大殿内。 骨列迩在的时候,他们个个显得其乐融融,盯着屋内的舞女们眼中放过。美酒、美人,这是真正让男人流连忘返的东西。 而当骨列迩才刚刚走出去不多远的时候,殿内的气氛却是忽的有些诡异起来。 鄜延路的将领们都是向着图贝尔看去。 图贝尔眼中有抹阴沉之色掠过,随即道:&quot;都看着我做什么?喝酒吃肉啊!&quot; 众将好似这才恢复正常。 别看他们刚刚表面上和西京路的那些将领有说有笑,但心里到底是如何看待那些西京路将领的,谁也说不准。 而可以肯定的是,骨列迩这些天因为西京路兵强马壮而目中无人,轻视其余各地将领,这肯定是引起有些人不满了。 到近午时分,骨列迩率着他西京路的人马出城。整军万余人,全都是骑兵。 骨列迩敢以这样的兵力出城去找天剑军的麻烦,足以证明他对自己有着强烈的自信。 这和他在西京路所向披靡有关系。 自配备上神龙铳等物以后,西京路那些匪寇、乱民组成的队伍都是被他骨列迩给杀得作鸟兽散。 阳光显得有些苍白。 西京路铁骑黝黑的甲胄在这样的阳光下泛着森森的光芒。 而这个时候,蒙托率着天剑军仍是沿着官道,在不急不缓地向着渭南县方向而去。 他也压根没有想过元军竟然会敢追出城来,因为这些时日以来,元军明面上的动静很明显是以防御为主要方针。 <script>app2(); 1670.飞天飞龙到泌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唐州,泌阳城。 此时距离张良东等元朝旧臣被抓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 陈文龙做事向来是谋之而后动,是以节奏也往往是紧锣密鼓。不动则已,动则如同洪水般奔流不息。 他先是将张良东等人下狱。同时组建各地的府衙。 其后短短几日,他也没去管各地府衙是否已经组建完善,便又传令各地府衙的提刑司着手调查、审判那些被下狱的官员。 再其后,又是命令府衙开始招募守军。并且特意提点可以从那些元军俘虏中选拔。 如今祥龙军区将士们所占的根据地内,已经有城池开始招募守军。也有元朝旧臣在短短几天时间后就被判处。 所有的动作都显得是那般的雷厉风行,如火如荼。 陈文龙几近是以摧枯拉朽之势将那些元朝旧臣拔除,然后又以秋风扫落叶的态势要将其斩草除根。 大概是各城大宋守军将士们的手段太过强硬的原因,不仅仅没有元朝余孽敢作乱不说,甚至连民坊间也都没有什么窃窃私语。 偌大的根据地出乎意料的平静。 而这日,在泌阳城的外边却是有着大军出现。 约莫数米宽的官道上,皆是六个步卒并排而行,踏着颇为齐整的步伐出现在泌阳城外。 军中旌旗飘扬,只偶尔可见到有骑着战马的将领。 再大军后方远处,可见到有驮着军用物资的牛、马。不知道蔓延出去多远。 只知道在阳光下。整支军队都好似在散发着幽幽的光泽。 旗号上有龙,还带着翅膀。全都绣有&quot;飞天&quot;两字。 这是大宋的飞天军。 飞天军的将士们缓缓步入到泌阳城外的开阔地带,然后在这里开始集结成方阵。 城头仍是江陵府守备军们在把守。 看到飞天军旗号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喜不自胜。 江陵府离着长沙城并不算远,他们这些将士可都听说过飞天军这支军队的名号。 这可是大宋最早的热气球军团,至今,他们的番号中都仍旧承载着无尽的荣耀。即便现在热气球已经不如之前那般有用。 当初若是是有着这支热气球军团的存在,大宋能不能延续至今都说不定。 城头上很快有士卒向着府衙跑去。 龚奇志在府衙内。 当他得知到士卒的禀报后,也是高兴不已,随即又连忙亲自去告知陈文龙。 得知飞天军到。连陈文龙都是不淡定。 他奉命前来元朝地境内治理根据地的时候,赵洞庭还并未露出半点要派出飞天军或者是飞龙军的意思。 &quot;走,我陪你去看看!&quot; 陈文龙放下手中的毛笔,带着振奋之色起身,跟着龚奇志向着府衙外面走去。 等他们赶到城头时,城外空地上已经是集结越来越多的飞龙军将士。 他们站得整整齐齐,身姿笔挺。 在他们后面运输辎重的将士们也都陆续接近泌阳城。 而在这些运输辎重的将士们后面,是支看上去更为让人心中发寒的军队。 这是支由铁骑组成的军队。 军中不管是将士还是战马。竟是全部都披着近乎血红色的甲胄。在甲胄胸口处,有狼头栩栩如生。露出狰狞的獠牙。 这让得这支本就杀气森森的铁骑看起来更是杀气滔天。 只看着他们,便觉得气氛好似突然间凝重起来。 &quot;飞龙军!&quot; &quot;飞龙军也来了!&quot; 在城头上,才刚刚赶过来,还在为飞天军的到来而欣喜的陈文龙等人看到这支军队。更为高兴。 如果说大宋有哪支军队是当之无愧的禁军之首,那绝对是飞龙军无疑了。 这支由赵洞庭亲自组建并且训练过的特种军,有着任何哪支禁军都不具备的深厚底蕴和基础条件。 大宋禁军都是由守备军中挑选出来的,而禁军中特种团。又是由禁军中挑选出来的。 飞龙军的将士是从哪里挑选出来的? 是从禁军特种团选拔出来的! 整个飞龙军万余将士,如此庞大的编制,但军中士卒个个都曾是禁军特种团中的佼佼者。 这些年来飞龙军只是守卫长沙,军中鲜少会有空缺,各禁军特种团的士卒们更是为此拼破脑袋。 陈文龙自己常年呆在长沙,见识过飞龙军训练,也就知道这支军队有多么可怕。 他对着旁边龚奇志道:&quot;走,随我出城相迎任总都统和赵总都统!&quot; 看这阵仗。飞龙军和飞天军应该是全军赶到,那任伟和赵大显然没有不亲自领兵的理由。 以陈文龙的身份。虽然不必要亲自下城迎接任伟和赵大,但这也是他的客气。 他们虽然年纪有些差距。但在朝中的关系还是不错的。特别是赵大,鲁莽性子。但在朝中却是颇受陈文龙这些老臣们喜欢。 龚奇志有些兴奋地点点头,跟着陈文龙往城下走去,&quot;我早就想见见任总都统和赵总都统了!&quot; 他眼中甚至有着颇为浓郁的崇拜之色。 估计这位江陵府守备军中的副都统,要么是任伟的粉丝,要么就是在赵大的粉丝。 他的年纪并不比任伟要小多少,就更不必说赵大,但在军中的资历,自是远远不如任伟和赵大两人的。 很快,陈文龙带着龚奇志等人出了城去。 而在飞天军军前,也很快有几骑向着这里跑来,直到他们近前。 &quot;陈大人!&quot; 任伟在正中间,笑眯眯对着陈文龙拱手施礼。在他旁边,则是飞天军的几位武鼎堂的供奉们。 作为特种军,飞天军和飞龙军中都超常规配备有一个真武境的强者。 陈文龙也是笑容满脸,&quot;任将军!&quot; 任伟等人翻身下马。 陈文龙又道:&quot;皇上怎的忽然派遣你们飞天军将士和飞龙军将士赶到这里来了?莫非是前方有什么情况?&quot; &quot;没有。&quot; 任伟笑着,有些鬼鬼祟祟道:&quot;皇上估计是在宫中闲不住了,本是打算御驾亲征的,只没想被军机令等人给劝住。皇上又不好意思直接收回成命,所以就让军机令率着我们飞天军和飞龙军过来了。&quot; &quot;哦?&quot; 陈文龙些微惊喜道:&quot;军机令也来了?&quot; 任伟点头道:&quot;就在飞龙军中呢!等会见到陈大人您在这,军机令定然也会很高兴。&quot; <script>app2(); 1671.岳鹏调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陈文龙笑吟吟点头。 其后,他便和龚奇志、任伟在这里等着。介绍过众人的身份略过不提。 大概过去两刻钟的时间,飞龙军将士们才到泌阳城外。 文天祥和赵大还有几位供奉也是拍马到城前。 看到陈文龙在这,文天祥果真是很高兴。笑道:&quot;陈大人,你还在泌阳城中啊?&quot; 他以为这会儿陈文龙应该是到根据地深处去了。 &quot;陈大人!&quot; 赵大也给陈文龙打招呼。 气氛显得其乐融融。 陈文龙对文天祥道:&quot;可不就是掐指算到你文大人要来这泌阳城,所以在这里等着你嘛!&quot; 他这当然是说笑,然后请着文天祥等人往城里去。 文天祥这会儿又没有明确的战略意图。且对前线的情形并不了解,是以也不着急。让飞龙、飞天两军将士在城外扎营。 这时泌阳城周遭都已经在大宋军队的掌控之下,扎营不是个什么麻烦事。因为无需提防会突然有元军杀到。 随着岳鹏、苏泉荡等人杀到南京路深处去,这泌阳已经算是根据地腹地了。 到府衙内,文天祥头件事情便是询问现今中路军和元军之间的态势如何。 陈文龙闻言轻轻叹息。 此时距离神仙岭之战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岳鹏都率军从襄城转移到宋城了,神仙岭之战自然也已经传扬开来。 陈文龙虽然只是呆在泌阳城内,但也收到关于神仙岭之战还有岳鹏率军转移的消息。 他缓缓将神仙岭之战的事情叙述给了文天祥听。 这让得文天祥还有赵大、任伟等人的脸色都是渐渐怔住。 他们在赶路的途中显然并没有听说关于神仙岭战役的事情。此刻突然听闻,心中不禁震荡不已。 过好半晌,文天祥才缓过劲来,道:&quot;那现在中路岂不是只有祥龙军区还有战力?&quot; 陈文龙叹息道:&quot;大概是这样吧,具体的情形老夫也不是特别清楚。只听线报说。建康军区不容乐观。&quot; 文天祥的两道眉毛瞬间凝了起来。 虽然经过陈文龙的诉说,他知道现在在中路,大宋将士仍然不处于下风,但这是不够的。 他想要的是以绝对的优势挫败中路的元军,然后杀到元朝中都去。 &quot;赵总都统!任总都统!&quot; 文天祥猛地看向任伟、赵大两人,道:&quot;你们即刻传令下去,让将士们抓紧休息!明日黎明时分便出发前往宋城!&quot; 赵大和任伟面色都是凝重,拱手领命,向着外面匆匆走去。桌上的茶水,两人也没顾得上喝。 陈文龙些微诧异道:&quot;需要如此着急吗?大军才刚刚到泌阳。是不是休整两日再出发更为妥当?&quot; 他还真没想到文天祥会要这么仓促。毕竟,现在中路形势远远不能说是危急。 文天祥却是道:&quot;我率军赶来的途中并没有加紧跋涉,将士们的体力是不用担心的。我不知道陈大人你是否了解苏泉荡、岳鹏两位元帅的性格,但依我的推测,以他们两位的性格,在神仙岭付出这么大的代价,现在凑到一块儿去,怕是不会安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杀到开封府去和那些元军决战。我早些率军过去,总要多几分把握。&quot; 陈文龙这才了然。&quot;原来是这样。&quot; 随即轻笑,&quot;果然还是军机令你想得周到。&quot; 文天祥摇头笑道:&quot;陈大人你过誉了,我是将,你是臣。分工不同而已。譬如要说治理后方,我可就远远不如你了。&quot; 龚奇志在旁边有着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quot;军机令。末将……末将能不能也随您前往宋城?&quot; &quot;嗯?&quot; 文天祥些微诧异。 陈文龙笑道:&quot;这是江陵府守备军第十七团的副都统龚奇志,他率着五百士卒镇守在这泌阳城内。&quot; 他之前倒是没给文天祥介绍龚奇志。因为龚奇志的资历好似还有点儿不够。 文天祥微微皱眉,道:&quot;龚副都统既然奉命镇守泌阳,那就继续执行你们岳帅的命令吧!&quot; 他知道龚奇志为什么想去宋城,但在他心里,将士最重要的还是听命行事。 龚奇志听他这样说,也不敢再说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殿外忽的有士卒跑过来。&quot;禀将军!都统有军令到!&quot; 龚奇志蹭的站起身来,道:&quot;快进来!&quot; 有信差跑进屋来。到龚奇志的面前,道:&quot;副都统。都统有令,若是泌阳城内无乱民作乱迹象的话。让您率泌阳城内将士直接前往宋城待命!&quot; 龚奇志微愣,随即喜道:&quot;这可是岳帅下达的命令?&quot; 信差道:&quot;正是。&quot; 龚奇志用力点点头,&quot;你回去告诉都统,泌阳守军已经成型,我明日便率领弟兄们前往宋城!&quot; 他到元朝地境以后,其实还没有和元军交锋过,当然想去前沿见识见识。刚刚被文天祥回绝,以为没希望了,没想到柳暗花明,岳鹏的调令紧接着就到了。 龚奇志在这边喜不自胜,陈文龙、文天祥两人对视,却是摇头苦笑。 果真是被文天祥给预料中了。 岳鹏这突然要把各城守军都集结起来,意图再为明显不过。 虽是现在祥龙军区占据的根据地已经有数个州之多,但守军充其量不到万人。最多也就是接近这个数目。 而且还都是江陵府守备军中的将士们。 岳鹏要只是小打小闹,完全没有必要把这些江陵府守备军们给召集到宋城去。 他这么做,肯定是要和元军发起决战。 不过紧接着文天祥又稍微放下心来,对陈文龙道:&quot;看样子我今日还可以安安心心和陈大人你喝几杯。&quot; &quot;为何?&quot; 陈文龙不解问道。 文天祥道:&quot;岳鹏既然调遣各地守军,那要和元军决战起码还得过些时日。在这之前,他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大动静的。&quot; 陈文龙抚须道,&quot;那咱两就喝点?&quot; 文天祥轻轻点头道:&quot;应当喝点。喝酒壮胆,待明日率军前往宋城,也好替建康军区的将士们报此血仇!&quot; 即便他没有亲身经历神仙岭战役,光是听着建康军区的折损,胸中也是有着熊熊悲愤。 <script>app2(); 1672.河边交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再说京兆府路。 元将骨列迩率着他麾下的铁骑出城以后,便沿着官道向天剑军奋起直追。 因为蒙托率着天剑军并不着急回到渭南县,行军速度颇慢,于是在将近傍晚时分被骨列迩率军给撵上来。 这时候天剑军正沿着渭水河岸前行。 这里的地形颇为空旷。 蜿蜒的官道便就像是匍匐在渭水河岸边休憩的巨龙。 骨列迩就是冲着求战来的。率着他的铁骑直接追到并没有防备的天剑军后方,然后便马不停滴向着天剑军发起了进攻。 天剑军殿后的是军中第八团将士,直到骨列迩铁骑离着他们不过一里余远时才察觉到这股铁骑的动静。 一里余远,这距离颇为尴尬。说近不近,说远也绝对算不上远。 特别是在骨列迩麾下都是骑兵的情况下。一里来远的路程根本就来不及做什么。 第八团的都统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只连忙让人去禀报蒙托,自己直接率着第八团的士卒掉头,在原地扎下阵来。 路面空旷旷的,根本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障碍物。这在和骑兵作战的时候自然不是什么好事。 但在这刻却也没有什么办法。 第八团的将士们才是刚刚在原地扎下阵来,士卒们还在搬运丹药,骨列迩的铁骑就已经杀到眼前了。 双方将士在间隔着百余米的时候就互相射击。 骨列迩的铁骑虽是颇为散乱,但来势汹汹。他们嘴里呼喝着,不断举枪对着匍匐在地上的天剑军将士射击。 第八团的几个将领看着后面的元军好似无穷无尽,都是面露焦急之色。 按照这样的情况。他们怕是挡不住在和谐骑兵多久。 而只要这股骑兵冲进大军里,那能够造成的破坏性必然会是相当惊人的。这么多铁骑,光是冲锋就能够让将士们喝上一壶。 他们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挡在这里。 不断有中枪的元军从马上栽落下去,但他们仍然是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天剑军第八团的阵地。 再离得近些,第八团的将士们向着前面抛出轰天雷去。 而元军也怀疑颜色。 这边很快就乱了。 枪炮声以颇为惊人的速度密集起来。 才是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第八团将士面对的压力就已经非常巨大。 他们快要挡不住了。 而这会儿,蒙托在前面自然已经见到那个第八团的斥候。而且,也听到后面的枪炮声了。 元军竟然敢主动杀出城来,这的确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也不出意外的将他惹怒了。 自从皇上收复大宋全部失地以后。什么时候轮到元军在大宋和将士们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quot;全军听命!&quot; 蒙托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剑就吼道:&quot;后军做前军,就地扎阵和元军厮杀!他娘的!掷弹筒给我架起来!&quot; 在这样的河岸边,另一边是高坡,没有什么战术可以运用。不过是硬碰硬的打法而已。 蒙托性子本来就是有点儿暴躁的那种,虽然不知道元军具体有多少人,但这刻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犹豫。 硬碰硬,大宋将士从来都没有怕过。 当然,他也明白。现在后军都已经和元军厮杀起来,自己想安然无恙率着天剑军离开已经是不可能。 除非是抛弃后面的将士。让他们做死士殿后。 在战局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想来没有哪个将领会愿意那么做。真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谁又会舍得抛弃自己的袍泽呢? 随着蒙托的命令,天剑军的将士们以极快的速度都陆续回了头。 而这个时候第八团的将士们也终究是撑不住了。 他们的阵地被元军铁骑冲破。 场面显得很是悲壮。 第八团的将士们为守护后方的将士。愣是死死扎在阵地上不退。这导致他们被涌上来的元军铁骑给吞没。 有将士直接被战马给撞倒在地上,然后被不知道多少匹马踏过,再也没能爬起来。 第八团的都统竟然都死在乱军当中。 在第八团后面的是天剑军中的第十团,看着第八团的将士们在前面这般凄凉。却是没有什么办法。 他们跑下高坡,从侧面给第八团将士提供火力援助,效果并不是特别明显。 而且随着逐渐有元军也杀下土坡,第十团的将士们也渐渐是自顾不暇。 随着元军铁骑的压进,意味着越来越多的第八团将士阵亡。 这场战争大概不会在短时间内结束。 元军逞着骑兵之利,并不给天剑军将士拉开战场的机会。有天剑军将士想要将他们引开,他们始终不中计。 元军铁骑始终都是以官道作为主要的冲破口。 不过天剑军的反应速度和应变速度无疑也是出乎他们意料的。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虽然天剑军伤亡并不算轻。但骨列迩这股铁骑也并没有能将天剑军的军阵给冲破,就更不用说把天剑军将士们冲得七零八乱。 一场突袭战。在天剑军将士的顽强抵抗下,硬生生变成一场消耗战。 战场中。元军和大宋禁军交错分成。 骨列迩在军中看到这样的情形,眉头早就是皱起来了。 这和他所料想的局面实在是相差太大了。 他这会儿也终于是意识到。宋军真的是有传言中的那般厉害。他是个很狂傲的人,但这刻心中也是不禁生出些佩服之感来。 和这些宋军比起来,他在西京路剿灭的那些匪患之类,真的连个屁都算不上。 而他自以为精锐的铁骑,从真正的战斗力上来说,大概也没法和这些宋军相比。 他是突然袭击,又全军都是铁骑,这本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一场仗。但现在,却愣是被宋军给打成了胜负难料的局面。 骨列迩甚至都有点儿后悔率军追击出来,但这刻,就是他想要撤回去,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两军胶着厮杀,谁撤退,谁付出的代价就将更大。 现在的局势便是两虎相争,要结束,非得是有一只老虎被咬趴下才行。 蒙托这会儿也皱着眉。 不过他皱眉并不是担心失败,而是因为越来越多的将士战死而愤怒。 他在军中时不时的大吼着,&quot;打!给老子狠狠地打!干死这帮狗娘养的!&quot; <script>app2(); 1673. 流求出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黄昏了。 夕阳殷红如血,起码在将士们的眼中是这样。 殷红的阳光瀑洒在半边天际,然后又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让得这整个天地都好似被血色渲染。 河边上的战斗直到这时还没有要结束的迹象。 双方将士都是杀出真火来了。 这样的糜战,自是将原来元军铁骑的速度、灵活优势给消磨掉了。 骨列迩在没有能够将天剑军将士冲散的情况下,只能率着元军又重新折返回来,然后在河岸铺开,和天剑军将士对峙。 除去少数在战场边缘游走的骑兵其外,其余的元军都暂且抛弃了他们的战马。 天剑军中的骑兵将士也同样是如此。 打阵地战的时候,战马真是没有什么用。 直到得夜色颇深时,枪炮声还会偶尔密集的响起,然后又骤然停歇。 骨列迩大概是看不到覆灭天剑军的希望,在将近黎明时分悄然收拢士卒,然后向着栎阳县方向撤去。 等天剑军将士们察觉的时候,骨列迩的主力部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颇为愤怒的蒙托带着将士们将殿后的那些元军给消灭了个干净。 只其后倒也没有再去追击骨列迩主力。 骨列迩麾下都是铁骑,想要追赶上他们不是那么容易。而且蒙托想象得到,栎阳县内定然还有元军。 元军不可能全部杀出城来的。 所以选择在栎阳县周围追击并不是个好的选择,这很有可能将他自己的天剑军都全部陷在这里。 打扫过战场后,蒙托率着天剑军将士们回往渭南县。 虽是几乎是彻夜厮杀,但天剑军的损失并不是特别重。在焚烧阵亡士卒的遗体时进行过初步统计,只是折损两千余众。 虽然阵亡数字并不能以遗体的数量来算,但相差也绝对不会太多。 刘诸温所担忧的那种蒙托和元军打得不可开交,然后引发全面战争的情况终究是没有发生。 …… 文天祥、赵大还有任伟、龚奇志率着将士在这日黎明时分就离开泌阳城,向着宋城的方向赶去。 他们虽然不知道现在元屋企是个什么部署,但对于整个中路的局势而言,现在和岳鹏汇合无疑是个明智的选择。 他们这么多人没法瞒得过元军的探报,想要起奇兵去突袭开封府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而且,元屋企要是避战不出,那就算派遣再多的奇兵前去,也只能被挡在城外。 陈文龙直把文天祥等人送到城外两里余远,显得有些依依不舍。 虽说文天祥乃是军机令,但到战场去,没有谁敢说就保证能够活着回来。 而此时,在海外流求岛上某处,也同样经历的分别。 现任大将军的莫里率领五万流求大军准备出征。 这几乎是流求的全部兵力。 海岸边停靠着许许多多的海战船,在波浪间微微晃动着。 流求的将士们站在树林外边,沿线排开。五万将士,那真正是几乎将整个海岸都给站满了。 他们来自于流求各处,先是从流求各城出发,然后才汇聚到这里,准备出征。 远处些有不少百姓,其中有些哭哭啼啼。 他们是住在离这海岸最近的那座城里的。那座城同样被调遣出来不少将士,其中就有他们的家人。 到现在,流求还没有能够施行大宋那样的征兵制度。他们的大军中有许多人都是独生子,要是死在外边,那真就是天塌了。 甚至有些将士的妻子才刚刚生下孩子不多长时间,怀抱着婴儿,在远处些哭成泪人。 这注定不会是个让人身心愉悦的场面。 但不管再如何不舍,再如何的担心,却也没谁能够阻止大军的出征。 国主有意和大宋国联手去进攻过高丽国,这还是颇为受流求国民们支持的。 他们或许并想不明白攻打高丽对流求到底有什么好处,但他们知道大宋国这些年来始终都在扶持他们流求,而且在国主的带领下,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这就足够了。 他们只需要知道阿星皇值得信任就行。 在军鼓声中,一队队流求的士卒们走到海边,登上战船。 战船的风帆也缓缓升了起来。 哭声好似更大了。 但最终,这上百艘海战船还是缓缓离开海岸,并且在那一望无垠的海面上越行越远。 他们要先赶去原来的倭国,也既是现在大宋的倭路,然后和倭路守备军汇合,再前去攻打高丽。 这会儿距离阿星皇知道赵洞庭的打算才过去那么不过一个半月的时间,流求大军的准备肯定不充分。但他们还是这么出征了,足以说明阿星皇是对赵洞庭颇为信任的。 同时他也大概领会到赵洞庭的打算。 这应该是去高丽弄粮食的。 他们流求支援过大宋粮食以后,现在粮食颇为紧张。大宋国境内也是如此。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兴兵去打高丽,不是为粮食又是为哪般? 真正说剪除元朝的羽翼,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高丽国也未必算得上元朝的羽翼。 在现在尚且是大宋国占据着上风的情况下,高丽国也不敢随意出兵帮助元国。 转眼又是数天的时间过去。 流求国的海军离着倭路越来越近。 刘诸温派出去的信差从蓝田县赶到渭南县,刚好是蒙托率领着天剑军将士回到渭南县内。 这让得那信差重重松口气,见到蒙托后连忙和蒙托说及刘诸温打算先和元军对峙观望的打算。 这自是让得蒙托颇为疑惑。 因为在他看来,现在元军不仅仅兵力不占优势,而且正是元朝后方生乱的时候,因为是和元军决战的最好时机。 夜长梦多啊! 真等到元军缓过劲来,真金以什么办法将境内如星星之火般燃起的义军又都消灭。到时候想要灭元只会更为困难。 只是信差显然没法回答他的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蒙托便又率着他军中的两位上元境供奉离开渭南县,向着蓝田县赶去。 他想要问问刘诸温为何突然改变作战的方针。 <script>app2(); 1674.暂且休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文天祥率着飞天、飞龙两军,还有龚奇志的数百江陵府守备军距离着归德府宋城还需要些时日。 而在这个时候,却是有军情处的暗探将赵洞庭的圣旨传到宋城内。 自从军情处逐渐完善以后,除非是官面上的事情。赵洞庭很少会在正儿八经地派出钦差。打仗这样的事情就更不必说。 他让各大军区暂且休战,这可谓是绝密。若是派钦差赶到前线传旨,很可能被人劫走,而通过军情处。这种可能性要低很多。 军情处的探子们在敌后都能够自如地打探、传递消息,如今宋城乃是在大宋禁军控制下。要给岳鹏传递消息就更是容易。 有宋城内某粮行老板忽然差遣下人到府衙给岳鹏呈帖子,请岳鹏到府中赴宴。 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又不算是特别正常的事情。 自大宋禁军攻占宋城以来,肯定有不少宋城内的富商想要和大宋禁军打好关系。这江湖总是由千丝万缕的关系组成的,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中还真有将士能够和这些宋城里的某些人搭上关系。这些时日以来,军中收到过拜帖的人并不算少。 但是敢直接给岳鹏送拜帖的还是绝无仅有。 因为岳鹏不仅仅在这里无亲无故,更重要的是他是祥龙军区元帅,太过位高权重了。 真不是那种血脉至亲,谁还敢来找他? 但守卫府衙的士卒还是老老实实地将那封拜帖呈到岳鹏的面前。 岳鹏当即便察觉到些微不对劲来。 他知道军情处传递消息的方式向来是五花八门的。 打开拜帖看过后,他呵呵笑出声来。 果然是军情处的人送上来的拜帖。因为这封拜帖上写有几行暗语。 &quot;你们且先在这里合计合计,我回房间一趟。&quot; 将拜帖重新拢上,岳鹏对文起、赵虎、刘子俊等人说道,然后便起身向着大殿外走去。 文起、赵虎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岳鹏回房间里,对照着那封标注暗语的书籍逐个翻译过来后,拜帖上的内容是这样的,&quot;圣旨,暂且按兵不动,和敌对峙。&quot; 这让得他的眉头不禁是缓缓皱将起来。 他率着将士们到达宋城以后。这些时日以来已经将开封府元军的大概情况,还有宋城往开封府的地形摸得差不多清楚。就在前面几天让人传令邓州、唐州、蔡州、宿州等地的各地留守城池的守备军将士,为的就是最大限度的收拢兵力,然后向着开封府发动总攻。因为只要破开封府,其后杀到元朝中都那便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现在元朝境内已经抽调不出什么兵力来,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但偏偏在这个时候,赵洞庭让他按兵不动的命令却是传达下来了。 岳鹏并不怀疑军情处传达的命令的真实性,因为这么些年过来他和军情处打过许多次交代。军情处几乎从未出过什么纰漏。 他只是颇为疑惑为什么皇上要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 难道是朝中出了什么事情? 还是粮草补给后继无力? 可他在前线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啊! 再回到大殿的时候,岳鹏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文起、赵虎、杜浒等人还在大殿内商议着该如何攻下开封府。七嘴八舌的,大殿内的氛围显得颇为热闹。 &quot;岳帅!&quot; 岳鹏才刚刚进屋,赵虎就咧着嘴笑道:&quot;我们已经商量出大概的办法了,嘿。肯定够开封府内那些元军和元屋企吃上一壶的。&quot; 他们是最先到元朝境内来的,从打下唐州等地以后就始终和元屋企是对峙状态。现在对元屋企自是比较熟悉。 岳鹏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道:&quot;你们都回去歇息吧,就这两日我安排你们分兵前往这宋城周边各县城镇守。&quot; 说着又对着门外喊道:&quot;派遣信差出城。让各城的守备军暂且不要到宋城聚集了,各回原处吧!&quot; 大殿内的将领们都是懵了。 苏泉荡愣道:&quot;岳帅,你这是?&quot; 岳鹏自然不可能将密报上的内容瞒着他,道:&quot;这是皇上的意思,让我们暂且和元军对峙,不要轻动。&quot; &quot;这……&quot; 苏泉荡的眉头猛地皱起来,然后有些不甘道:&quot;皇上怎会突然下达这样的圣旨,我建康军区阵亡那么多将士……&quot; 岳鹏只得安慰。&quot;皇上用兵如神,我想皇上定然有他周详的考虑的。等皇上再命我等出击时。必能将元军一举杀溃。&quot; &quot;唉!&quot; 苏泉荡重重叹息,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当然迫切地想要替建康军区阵亡的那些将士们报仇。但是,他更不敢。也不愿违抗赵洞庭的命令。 赵洞庭可不仅仅只是在大宋百姓们的心中威望极高,在朝中的文官武将中也是同样如此。 莫说是苏泉荡、岳鹏他们这些被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年轻将领,就是陈文龙、苏刘义那些人,哪个不是对赵洞庭佩服得五体投地? 因为他们心里都有数,若是他们临危受命,没有谁能够做到像皇上这样在短短十年之内就将大宋发展成中原最兴盛的国家。 当大殿内众将陆续离去后,意味着这南京路大概也不可能再闹腾起来。 以元屋企的性子,岳鹏、苏泉荡不率军攻打他,他已经是烧高香了,不大可能有胆色敢主动找大宋禁军的麻烦。 而且真金的旨意也早传到他们这里,元军现在更想要拖延时间。他们希望能够拖到皇上想出妥当的办法将这些宋军驱逐出去。 事情就是这么的有意思。 真金期待着他的宗亲,那些蒙古藩国的国主们派遣草原上的铁骑过来。 赵洞庭则是督促军工部日夜赶造破敌大炮,想以破敌大炮一举将整个元朝摧毁。 本来轰轰烈烈的战争,愣是就这么平息下来。 山东东路,盘踞在莒州和密州的镇国、兴国两大军区本来也打算和哈尔巴拉寻求开战,但在两日后,也收到赵洞庭的命令。 柳弘屹和黄华两人对赵洞庭的命令自然更是言听计从。 就在赵洞庭的命令传到以后,两人也都是下令让各城汇聚的守军将士又回去了。 单单诸城和莒县盘踞这么多将士颇为不便不说,没有守军镇守着各城,终究还是有点儿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script>app2(); 1675.义军云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光如梭。 又是十余日的时间过去,文天祥率着飞龙、飞天两军到得宋城内和建康军区、祥龙军区大军汇聚。 龚奇志在半道上就又率军折返泌阳城了。 得知岳鹏并不打算在近期进攻开封府后,他也就没有什么失望的。 文天祥对于岳鹏的这种命令难免有些疑惑。 刚到宋城下。 岳鹏、苏泉荡等将已是到城门口相迎。 他们两虽是元帅,但文天祥可是军机令。地位比他们还要高些。而且就算文天祥官职不高过他们,他们怕也会出城相迎。 现在整个大宋军中,能够被全军将士敬佩、爱戴的,大概就只有赵洞庭和文天祥两人。 岳鹏、苏泉荡、刘诸温他们这些人的影响力。到底还是受到军区的限制。 文天祥为抗元作出那么多的努力,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如今在大宋不是什么秘密。这样的人,没理由不受到全国爱戴。 &quot;军机令!&quot; &quot;军机令!&quot; 城门外,当文天祥出现在军前时,苏泉荡、岳鹏、文起等人都是齐刷刷地拱手给文天祥施礼。 &quot;诸位无需多礼。&quot; 文天祥的眼神自众将脸上扫过,并没有在文起的身上有多过别人的停留。 他公私向来都分得极是清楚,甚至说是铁面无私都绝不为过。在军中,他只会把文起当做下属,而不会当成儿子。 从马上翻身下来后,文天祥直接走到岳鹏和苏泉荡面前,道:&quot;我听说两位元帅不打算进攻开封府了?这是为何?&quot; 早知道岳鹏、苏泉荡不打算迫切进攻开封府。他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急匆匆率军赶来宋城。 虽然这无伤大雅,但多多少少还是让得连日赶路的将士们有些疲乏。 岳鹏和苏泉荡先是微愣,随即明白,这些时日以来军机令不断率军赶路,不知道皇上最新的命令也很正常。 随即岳鹏对文天祥说道:&quot;军机令,这是皇上下达的命令。说让我军暂且按兵不动,和元军对峙,争取保住根据地就行。&quot; &quot;皇上下的令?&quot; 文天祥眼中不禁是露出疑惑之色来。 他当然也同样不知道赵洞庭为什么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在赵洞庭弄出破敌大炮的时候,他已经率飞天、飞龙两军离开长沙了。 岳鹏有些无奈地点点头。苦笑道:&quot;若不是皇上下令,我和苏帅又岂会放弃进攻开封府……&quot; 建康军区那么多将士折损在元军手中,连岳鹏也是恨不得立刻就把开封府的元军覆灭。 文天祥回头看了看缓缓停下脚步的将士们,道:&quot;先进城再说吧!&quot; 他知道赵洞庭不会无缘无故下达这样的命令,肯定有什么深意。 只是在赵洞庭将破敌大炮的消息暴露出来之前,任由文天祥等人再是聪明,也很难联想到破敌大炮上面。 文天祥也同样不会违抗赵洞庭的命令。 于是其后,飞龙军和飞天军两军也只是在宋城周边扎下营寨来。 这让得宋城汇聚的大宋将士数量更是恐怖起来。 也不知道元军有没有探听到这个消息。但即便是探听到,也只会让元屋企更没有胆量敢出开封来找大宋将士的霉头。 时间仍然流逝着。 在元益都府、开封府、京兆府。原本极是紧张的战争形势好似突然间缓解下来。 不管是大宋各军区的将士,还是元军,都渐渐偃旗息鼓。 前沿熊熊燃烧的战火暂且平息。 然而,元军却仍然不太好过。 因为虽然这边大宋的军队不再对他们步步紧逼。但整个元朝国土内,起义的百姓却是越来越多,足可以用星星之火来形容。 这些义军多数都不成规模,但胜在数量多。尤其是宋元交战的前沿,山东西路、大名府路、河东南路、鄜延路等地,义军更是层出不穷。 他们有的是听闻到白锦军的事,还有的,则是觉得到大宋禁军杀来是个希望,想要彻底推翻元朝的统治,就像凌成志当初想的那样。 而元军在各路、各州、各城内的留下的守军尚且都不是满编数目,这让得他们剿逆的人手显得极为紧张。 如果不是现在神龙铳已经算是在元军中普及。各城内都有火器配备,说不准这个时候元朝已经没法压制住各地浮现的义军们。 当然。焦头烂额总是难免的。 就近些时日以来,各地达鲁花赤等官员们接连向中都奏报。说境内乱民云起,请真金拨款镇压叛乱。 这差点将真金给气得三佛升天。五佛出世,七窍生烟。 以前的元朝的确算得上是家大业大,这些年来他们接连灭各国,将大宋打得岌岌可危,收拢的财富是个天文数字,但再大的家业也在这些年和大宋的交锋中用得差不多了。就赵洞庭执政这些年来,元军死在大宋境内的不计其数,他们的家人都是需要用银子去安抚的,再有不断征兵,向别国购买矿物原料锻造神龙铳、掷弹筒等等,这些都需要花销不计其数的银两。 而且元朝境内也不是没有天灾,就这两年,他们也只能说是在硬撑着。 再加上四大藩国狮子大开口,这就更是让得他们捉襟见肘。 真金每次收到这样的奏折都是大怒不已,&quot;就知道要银两、要银两,朕上哪找那么多的银子给他们去!&quot; 他实在是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 他感觉那些封疆大吏们就好像是不知道他的难处似的。 要是再往下面拨银子,真金和他的那些妃子们,再有皇宫内的这些人怕是连正常的开销都保不住了。 而据蛛网的有些情报,那些嘴里喊着要朝廷拨款的地方官们,却是过着无比奢靡的生活。 如果不是眼下时局特殊,需要用到这些人去平乱,真金真恨不得将他们全部都砍了脑袋才好。 耶律铸等人也是个个恼怒,但对于这个问题却也是没有什么妥善的办法。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些被封侯拜将往各地的草原勇士们、那些草原英雄的后代子孙们,已经不再和朝廷同心同德了。 <script>app2(); 1676.半月年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现在已经逐渐变成只为自己考虑,只顾中饱私囊、逍遥快活的蛀虫。 这让耶律铸等人个个都赶到心寒。 他们以前认为盘踞在这中原丰硕之地的宋人都是好吃懒做、贪图享受的猪猡,而他们草原的人,个个都是狼。是猛兽。 但谁又能想到,这才这么些年的时间,草原上的猛兽们在美酒、美色的侵蚀下,都会变成&quot;猪猡&quot;呢? 而在大宋各军区攻打到元朝境内以来。元国内爆发出的问题还绝不仅仅只有这点。 官员贪腐、枉法、不作为、欺上瞒下、鱼肉百姓…… 整个元朝都被&quot;腐朽&quot;笼罩着。 这只由草原上的勇士组成的王朝最高层面,早已经是彻底的腐朽不堪。 一个个在面临危难的时候都还在想着要求朝廷拨款用以中饱私囊。这样的朝廷还能够有什么希望? 但是,真金现在却根本没有刮骨疗毒的勇气,也没有那个机会。 他只能就这样硬撑着。 总之各地要钱,他都批复国库空虚,让各地官员自己想办法。 而这样做的结果,却是让得各地义军愈演愈烈。 真不是到自己的利益被触犯,被那些义军压到脑门顶上的时候,元朝境内的许多官员竟是宁愿不闻不问,其中就包括只能由蒙古人担任的&quot;达鲁花赤&quot;,这个将各地最高兵权、财权都掌握在手中的官职。 转眼距离年关仅仅只剩下半个月的时间。 大宋的各支禁军还有随同他们压到元朝境内的襄阳府、夔州、成都府等地守备军将士肯定是没法回家过年了。 只是还好的是。在这休战过后的将近一个月时间里,朝廷的粮草还是在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前线。 而且在不必和元军打仗的情况下,文天祥等人也将重心放在根据地上,配合陈文龙改造根据地。这让得根据地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真是每天都是个新模样。 继南京路以后,在京兆府路、山东西路、山东东路的根据地内,各城池的府衙也相继组建起来。 同时那些元军的降卒也都被妥善安排下去。 有的被放回家中,有的被吸纳为各城守军、衙役等等。 还有很多的则是直接被收编,成为大宋守备军中的将士。而许多守备军,则填补到了禁军的空缺里面。 这是文天祥亲自下达的命令。 虽然元军的个人素质真的远远没法和大宋禁军相比。但他眼下也是没有别的办法。 要从国内抽调守备军过来填补禁军很麻烦,只有把这些元军收编才是最简单、快速的方式。 也不知道皇上会要什么时候才下令继续向元军发起进攻,如此,说不定有时间训练将士。只要经过训练,这些元军还是能够派上用场的。 除去那些元军俘虏以外,那些元军的将领们也多数都被收编。 不过也有直接被斩头或是处以其余刑罚的。 军情处的情报可从来不仅仅只是限于府衙,在军中,同样有军情处的探子。 有很多元军将领之前作恶多端。显然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而除去这些元军元将,还有部分守备军则是由各地赶来的义军填补的。他们觉得打不过元军,索性赶到宋城等地投奔。 文天祥、岳鹏、柳弘屹、刘诸温等人对这些义军自是来者不拒,满心欢迎。 别的且不说,起码这些义军的立场要比那些元军俘虏更为可靠些。 白锦军也被收编到蜀中军区的成都府守备军中。 凌成志只是成为都统。 但对此他也已经心满意足。 这辈子能够成为大宋守备军中的某团都统。已经是他之前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之前开着面馆的时候,他怎么会想自己这辈子还能做将军啊? 就这样,大宋各军区的守备军和禁军都逐渐被填补起来。 建康军区最是伤亡惨重,几乎被打光。苏泉荡做的头件事情。便是拉起了天英军和天富军的旗号。 虽然这两军都不过只有数百人。 他不奢望这数百守备军将士很快就能够和禁军相提并论,但他必须要让天英军和天富军的旗号继续出现在军中,出现在战场上,哪怕他们只是在旁边观望都好。只有这样,才是完整的建康军区。 总的说来,根据地内可谓是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反观元朝,则是风起云涌,整个朝廷都被不安定的因素笼罩着。 各地浮现出的义军。早就让得元朝境内人心惶惶。盗匪之类的也就随之纷纷出现。 除去西京路、上京路等最靠北、最偏远的地方,元朝其余各路基本上都是风云涌动。甚至连中都。都不那么太平。 这应该能算是要灭国的前兆了。 只即便真金等人能够看得出来,又怎会甘心将这大好的江山拱手相让? 而他们最后的希望。无非就是草原上的那些元军了。 乃颜还没有回到中都,但是已经让人先行赶回来禀报。四大藩国已经答应出兵相助。 四国,共计大军二十万,都是铁骑。 …… 长沙。 虽然离着年关还有半个月,但城内已经是有些要过年的气氛了。 因为有店铺开始将春联,烟花鞭炮等等货物摆到店铺外边售卖了。 这一年,大宋可谓是过得并不容易,尤其是荆湖南路的百姓们,感触更深。 那场洪灾真是太吓人了。 不过还好,总算是度过去了。到这会儿,各地已经基本上没有难民,之前的难民们都已经各自回家去。 各城总算不再是难民遍地的情形。 于是这个年关也就要显得更为难得、更为喜庆些。 越李朝和流求的粮草都已经先行运送到大宋境内,赵洞庭在收到奏报后,直接让当地的官员们安排人将其运送往前线。 约莫是在半个月前,他收到濠镜岛的奏报,渤泥亲王阿诗玛送粮到渤泥。 当时赵洞庭是有些惊讶的,没想到阿诗玛会亲自送粮过来。 只阿诗玛也没有说及要到长沙求见,是以他便也没多说什么。他知道,要是主动要阿诗玛到长沙,估计她以后就不会走了。 而就在这日,颇为热闹的长沙街头,却是有个国色天香的美女缓缓走过。 她行过之处,不知道多少百姓驻足观望。 长沙绝对能够算得上是美女如云的地方,但长得这般漂亮的女子,还是相当相当的罕见。 <script>app2(); 1677.红裙又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然这位女子的年龄还不算大,约莫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 这放在景炎年之前,倒是可以出嫁,但在现在。皇上实施新政以后,女子也得年满十六方才可以嫁人了。 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女子已是小荷露出尖尖角,再过个几年。必然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 这席穿着红裙的身影,在街道上边走边张望。好似沉浸在这长沙街道的热闹氛围里。 &quot;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咯……&quot; &quot;油饼,热乎的油饼……&quot; &quot;客官您里边请咧……&quot; 街边的小贩和小厮们不断吆喝着,虽颇显嘈杂,却也有别的韵味。 在这个年代,吃食已经很是丰富。 红裙姑娘始终笑靥如花。 看来不是本城的女子。 那些被红裙姑娘魅力所摄的人看到红裙姑娘这般东张西望,心中不禁是如此想到。 兴许很可能还是初次来到长沙的。 因为只有外地人初次进城时才往往会露出这般模样来,若是长沙城内人,再繁华的景象也是有些看腻了。 这不禁是让得有些翩翩公子哥们怦然心动起来。 长沙龙蛇混杂,大人物不计其数。城内女子长得出众,气质也出众的,即便穿着朴素也很可能来历不简单。譬如官家女子,还是有寻常时穿着朴素简单却是饱读诗书,他们不敢随意上前询问。以前不是没有这样的公子哥吃过憋,上前搭讪,却发现对方的家世远远胜过自己,闹得个讪讪而退的下场。 而城外的女子则不同。 真是城外的女子,哪怕是官家的,初次来长沙也多会精心打扮一番。穿着朴素的。那大概真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子。 再者即便就是官宦之后,外城的官员哪个到长沙来不得低下脑袋谨慎行事? 搭讪这样的外城女子,就算不成功,也大概不会有什么后患。 至于红裙姑娘身后跟着的那带着似笑非笑神色的年迈老者,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出众之处,不被众人放在心上。 终是腰间配玉,头上插花,自认风度翩翩的公子哥摇摇晃晃带着跟班向红裙姑娘走去。 虽然红裙姑娘看起来还未到出嫁年纪。但认识认识总是无妨的。皇上又没下旨说就不能和十六岁以下的姑娘相识、相交。 &quot;哎呀!&quot; 这公子哥走到红裙姑娘面前,故意将自己腰间佩的钱袋暗暗解开。让其掉到地上。 红裙姑娘自是停下脚步。 面色白净的公子哥蹲下身去捡自己的钱袋,看到红裙下那双绣花鞋,眼中更是放光。 他捡起钱袋站起来,对着红裙姑娘施礼道:&quot;挡住姑娘道路了。还请姑娘见谅。&quot; 红裙姑娘微笑,&quot;无妨。&quot; 她的确没有往心里去,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 这让得公子哥更是心花怒放,觉着这姑娘这般不谙世事。定然极容易取得她的好感。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红裙姑娘的身后,那背着药箱的老者眼中有鄙夷之色闪过。 想他徐福兴自从殿前司军中退伍以后,游历江湖也有近十载,走过不知道多少城池,怎么可能看不穿公子哥这点把戏? &quot;姑娘且慢!&quot; 在红裙姑娘要从公子哥身边绕过去时,公子哥忽然又施礼说道。 红裙姑娘顿足,&quot;公子有事?&quot; 公子哥露出自认为潇洒英俊的笑容。道:&quot;我初见姑娘便觉得很是亲近,不知姑娘出自何处?&quot; 红裙姑娘眼中竟是天真之色。&quot;我来自于宁县乡下,应该是和公子未曾见过的。公子应当是认错人了……&quot; &quot;那可真是巧了。&quot; 公子哥惊道:&quot;我幼年时那位极为交好的伙伴也是宁县人。莫非便是姑娘你?敢问姑娘你家宅何处?&quot; &quot;不好意思,我并没有家。&quot; 红裙姑娘有些歉然的笑笑。又欲抬步离开。 她极为年幼时便失去双亲,跟着爷爷卖唱为生。虽是宁县人,但她其实在宁县那个家并未呆多长时间,甚至没什么记忆。 &quot;姑娘!&quot; 公子哥却又猛地将她叫住,道:&quot;相逢即是缘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quot; 虽然红裙姑娘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没有让他能套出她家的地址,但他显然不愿意就这么放弃。 红裙姑娘真是太过天真了,见他问,便打算说出自己的名字。 她已经习惯于用善意对待任何人。 &quot;咳咳!&quot; 徐福兴在这个时候忽然咳嗽两声,拦到红裙姑娘面前,道:&quot;老朽和孙女还有事情要忙,便不打扰公子了。&quot; 他拽住红裙姑娘的手就要离开。 要是继续和这公子哥说下去,给他尝到甜头,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脱身。 这让得公子哥微微皱起眉头来。 周遭还有人在观望着,轻声议论着。 在长沙的街头上,公子哥搭讪漂亮女子这样的桥段并不罕见。一来长沙不缺漂亮女子,二来,长沙更不缺有钱有势的公子哥。 住在长沙的,家中有人官居五品以上或是家财万贯的公子那真是多如狗,遍地走。 那些围观群众们也想看看这公子哥能不能成功搭讪这天姿国色的姑娘。 而这,无疑让得这公子哥有些骑虎难下。 他自认为在长沙还算是个人物的。 若是连个名字都要不到,岂不是贻笑大方,以后得被弟兄们给笑话死? 哪个年代都不缺偷鸡摸狗的泼皮无赖,也同样不缺游手好闲的膏粱纨绔。 他们出生便比许多人的终点还高,衣食无忧,除去斗斗蛐蛐、遛遛狗、玩玩马,纵情于声色犬马,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可做。 稍微高雅些的,则是摆弄摆弄乐器。 而他们的相同点,则都是对脸上这张面皮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这是与他们家族挂钩的东西,他们丢脸,就是家族丢脸。 赵洞庭知道长沙城内有这样的人,但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总不能因为别人不求上进,就将他们全部都关进大狱里去吧? 这些膏粱纨绔们虽然是闲散霸道些,但终究不到万恶不赦的那种地步。 <script>app2(); 1678.观潮客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老丈!&quot; 公子哥死缠烂打拦住徐福兴和红裙姑娘,道:&quot;不知老丈和姑娘是要去忙什么事情,在下虽然不才,但家中祖父在这长沙城内还是有些影响力的。或许,在下可以帮得上老丈和姑娘的忙。&quot; 徐福兴闻言轻笑,&quot;多谢公子好意,不过是区区小事而已。便不劳烦公子了。&quot; 说完便牵着红裙姑娘离开。 公子哥愣在当场,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现如今朝廷法制严明。他充其量也就敢用自己祖父的名头狐假虎威,真正要做太出格的事情,那是绝对不敢的。 律法省的官员还有明镜台、军情处以及吏部、大理寺的那些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朝廷对他们这些官宦之后的监督比对寻常百姓的要严密许多,只要敢做出什么违背法制的勾当,立马就得有人闯进他们家大门。到时候别说是他祖父,就算是他自己是皇亲国戚,也别想逃脱法律的制裁。 这样的事情在长沙城内不是没有先例的,而且还不算少。 总有些人以为自己家世不俗,只要不犯下涉及到人命的大罪,家里就都能够摆平。结果呢? 这公子哥的爷爷乃是当今刑部的侍郎大人,不算小官,但好似之前某位御史台大夫的亲孙子,也被下狱了吧? 还有太常寺的判寺事,就那么一个亲侄儿,好像也被押送到偏远之地,据说要劳改数年? 再有中枢内阁的某位大员的孙子辈,不也是被在大狱里关了一年半载,出来都瘦成皮包骨头了。 这些人,哪个不比吏部侍郎的官要更大些? 但公子哥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不敢硬来,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的手段却是多得很。 他摇头晃脑两下,对着后面的随从摆摆手,便跟在徐福兴和红裙姑娘的后面。 他走路一摇、一晃的,那脑袋上插着的大花朵便也跟着一摇一晃。 这样的装扮在十余年前乃至数十年前都还是很时髦的,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坊间百姓,都已头上插花为乐。 直到十余年前兵荒马乱。大宋风雨飘零,这种风气才稍微淡去。毕竟连命都顾不上。没人还顾得上打扮。 后来皇上力挽狂澜,便又兴起。直到数年前皇上几乎明言这样的装扮过于&quot;女流&quot;,民间才渐渐不再有人插花。 不过膏粱纨绔们向来都是喜欢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的,于是乎。这两年,长沙纨绔们又喜欢往自己脑袋上面插大花。 其余城池的纨绔们就也不用说,他们向来都是以长沙城内的这些纨绔衙内们为标榜的。 周遭围观的百姓们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有人轻轻叹息。 这红裙姑娘要想摆脱这衙内的纠缠,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徐福兴察觉到后面公子哥跟上面。脸上露出些微不耐之色,但也对此没有什么办法。 那公子哥又没有做什么,他总不能直接将人给轰走。 走着走着,便到城内河边了。 红裙姑娘带着徐福兴直接到观潮客栈,指着观潮客栈的招牌,脸上有些兴奋道:&quot;爷爷,就是这里了。&quot; 她眼中有着浓浓的期盼。 两年前她就是在这里遇到赵洞庭的。其后她虽然再也没有来过观潮客栈,但却始终把赵洞庭给记在心里。 不为别的。也不是为赵洞庭大方出手的那一百两。 而是赵洞庭当初眼中的那种怜惜之色,始终让她难以忘怀。 别人都已她弹曲为乐。却有几人是怜悯过她爷孙两的? 大概当初也正是因为心中那种触动,让她不顾爷爷的阻拦。将那一百两银子留在观潮客栈柜台上,给那位大哥哥买单。 她就是觉得不应该要那位大哥哥的东西。 现在。她其实也不知道即便是再遇到那位大哥哥,又能怎么样? 应该不过就是说上几句话而已吧? 但她就是想再见见他。 徐福兴抬头瞧瞧观潮客栈的牌匾,有些哭笑不得道:&quot;你也是女儿身,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对花魁大会有这般大的兴趣。&quot; 红裙姑娘嘟着嘴撒娇道:&quot;我就是想看看嘛!&quot; 徐福兴很是无奈地摇头,&quot;由你,由你。&quot; 他是在路上遇着形同乞丐的红裙姑娘的,其后便带她在身边。她很乖巧,很听话,他当然也舍不得不顺着她。 不是爷孙的两人,可以说是胜似两人。 公子哥在后面瞧着红裙姑娘这撒娇的模样,心中更是痒痒得不行。他多想去尝尝那嘟着的红唇的味道啊! 徐福兴被红裙姑娘拽着走进客栈。 很快有小厮迎上来,&quot;两位客官请咧,是吃饭还是住店?&quot; 红裙姑娘道:&quot;住店。&quot; &quot;哎哟!&quot; 小厮却是一拍自己的嘴,道:&quot;说溜嘴了,这可真是对不住两位。今儿客满,恕小店不能招待两位住店了。&quot; 红裙姑娘立时有点儿不开心起来,&quot;不是离着花魁大会还有两天嘛,怎么就客满了?&quot; 今年因为洪涝灾害的缘故,花魁大会差点儿取消,后来还是临近年关才突然又说如常操办。是以要比往年晚上十来天。 小厮道:&quot;姑娘您可是有所不知,这花魁大会乃是盛会,别说两天了,十来天之前咱们店的客房就被订满了。您也知道,咱们观潮客栈这可是最好欣赏花魁们的宝地。&quot; &quot;那我们只能去别的客栈问问了。&quot;红裙姑娘偏头嘟着嘴对徐福兴说道。 徐福兴点点头,&quot;那就去别的客栈问问。&quot; 小厮却道:&quot;我劝您两位也不用去河边的客栈问了,去远处些的客栈问吧,这河边的客栈肯定都是没房了。&quot; &quot;啊……&quot; 红裙姑娘低呼,俏脸上失望之色很是浓郁。 她想住在这观潮客栈,当然就是想再遇着赵洞庭。虽然同样是希望渺茫,但总比别的地方希望大些。 说不定那位大哥哥有每年来观赏花魁大会的雅趣呢? 而且像他那样的富家公子,肯定不差钱,会提前在这河边的客栈定好房间吧?也最可能选择观潮客栈这种捧过场的客栈吧? &quot;嘿!&quot; 这时候公子哥在后面突然笑起来,&quot;我倒是在观潮客栈有间房,不如送给姑娘?&quot; <script>app2(); 1679.又是花魁大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有个在刑部做侍郎的爷爷,再有个现在官居从四品太中大夫的老爹,他在这长沙城内多少还是能得到些便利的。 譬如在花魁大会前一个月就在这观潮客栈订下房间,观潮客栈的老板还是不敢连这个面子都不卖给他的。 虽然他也仅仅只有一间房。但若是能博得美人一笑,这一间房便也算不得什么。 &quot;多谢公子,不必了。&quot; 徐福兴微微皱起眉头回绝道。 他有些不耐了。 也就这几年修身养性,若是放在他还在战场上厮杀的那会。哪里会管这公子哥是谁,看不舒坦便直接扔开了事。 但红裙姑娘却是有些动心。轻轻拽了拽徐福兴的衣摆,&quot;爷爷……&quot; &quot;不可胡闹!&quot; 徐福兴低声喝道。 女孩子家家的,无缘无故就接受别人的馈赠,的确不像回事。 而且要是受了这衙内的好处,以后怕就更难甩开他的纠缠。 &quot;爷爷!&quot; 红裙姑娘嘟起嘴撒娇,&quot;就这一次,好不好?&quot; 她实在想见到赵洞庭。虽然其实连她自己心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想见那位大哥哥。 是想让他知道自己现在过得好么? &quot;胡闹!&quot; 徐福兴再度呵斥。 但红裙姑娘却已是转头对公子哥道:&quot;谢谢公子了。&quot; 公子哥瞬间色授魂与,差点没流出哈喇子来,呐呐地说:&quot;不用谢,不用谢……&quot; 徐福兴给气得不行。但看着小姑娘兴高采烈的模样,终是轻轻叹息,没有再说什么。 他此刻心里只想着,若是日后这家伙胡搅蛮缠,那少不得惹些麻烦也要护住丫头的安危便是。 公子哥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连忙带着徐福兴和红裙姑娘往客栈里走去。 &quot;耿公子。&quot; 小厮竟是这时候才看到他,脸上瞬间堆满笑容,&quot;原来是您大驾光临,小的失礼,失礼了。&quot; &quot;无妨!&quot; 姓耿的衙内摆摆手。很是大方地说道,&quot;本公子的房间让给这位老丈和姑娘了,你可记得好生招待,账记在本公子账上。&quot; &quot;好咧!&quot; 小厮道:&quot;小的办事,耿公子您就放心吧!&quot; 他眼神在红裙姑娘脸上游离,这会儿当然知道耿公子是对这红裙姑娘有好感。而他,当然得好生招待着。 这样客栈里的小厮往往都是很有眼力劲的机灵人物,并没有要带徐福兴和红裙姑娘上去的意思。 因为他觉着这是耿公子表现的好机会。 而姓耿的公子却是在门口驻足。对小厮道:&quot;那你便带老丈和姑娘上去吧……&quot; &quot;啊?&quot; 小厮先是微愣,随即连忙答应。&quot;好、好咧!两位您楼上请!&quot; 他忙不迭请徐福兴和红裙姑娘上楼。 耿公子的举动,让得徐福兴都是有些意外。他以为这家伙会要到房间里去死缠烂打,最起码也得介绍自己的家世等等,好让双方互相有些许了解。 当然。这家伙不上去,对他而言只是好事。 徐福兴可不会主动邀请他上去。 跟着小厮到楼上的那个房间了,徐福兴直接将窗户打开,对小厮摆摆手。&quot;你先出去!&quot; 然后在小厮出去后,便很是没好气对红裙姑娘道:&quot;你现在满意了?&quot; 红裙姑娘却是没回答他,看着窗外,俏脸上尽是高兴模样。 徐福兴很是无奈地摇摇头,道:&quot;你连那家伙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拿他的好处,以后非得被人给骗走不可!&quot; 红裙姑娘终于说话,道:&quot;这不是还有爷爷你护着我吗?&quot; 徐福兴愣了愣。轻轻叹息,&quot;爷爷又还能护你多长时间呢……&quot; 有些事情他没有和姑娘说过。真正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鲜少有几个没有顽疾的。即便是他这样的随军郎中。 医者难自医。徐福兴在军中将自己家传的医术研究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留下的旧伤却是没办法痊愈。 每到阴冷的天气。那些旧伤就会隐隐作痛。很少有带着这样旧伤的人能寿终正寝。 红裙姑娘挽住徐福兴的胳膊,道:&quot;爷爷定然能够长命百岁的,当然能护我很久很久咯……&quot; 徐福兴看她这样,摸摸她的脑袋,微笑不言。 旧伤的事情若是告诉她,那未免对她太残忍。徐福兴知道,这近两年时间过来,丫头已经把自己当成全部的依赖。 河边。 耿公子带着他的两个随从优哉游哉在街道上走过。 &quot;少爷怎的不跟上去问问那姑娘的来历?&quot; 右边的随从腆着脸问道。 耿公子脸上带着些微得意之色,道:&quot;着急什么?本公子若是跟上去,多唐突啊?反正她是冲着花魁大会来的,这两天河边不可能有客栈空出来,她还得住在本公子那间房间里。嘿,到花魁大会那晚,本公子也想凭窗赏美人,她和那老头总不能把本公子给拦在外边吧?到时候师出有名,本公子再探探那姑娘口风,岂不是轻而易举?&quot; &quot;少爷高见!&quot; &quot;少爷果真是天资聪慧啊!&quot; 两个随从连忙拍起马屁来。这让耿公子走路时摇晃得更是气劲。 很快便是两天时间过去。 花魁大会如期而至。 本来就很热闹的长沙城显得更是热闹了,在这河边就更不必提。尚且还是大清早的时候,就已经有许多小贩出现在这里。 各种叫卖声在街上此起彼伏。 红裙姑娘就是被叫卖声给惊醒过来的。 她睡在里间床上。 徐福兴在外边打地铺。 刚起床的红裙姑娘在起床洗漱过后,便端着椅子到窗边,然后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街道上。 她似乎不愿意错过街道上任何哪个身影。 徐福兴起来后,敲开门走进屋,看到她这样,有点儿哭笑不得。 让他稍微放心的是,这两天来,那衙内都没有出现。 然后这整日,红裙姑娘几乎没离开窗边,连吃饭都是端着在窗边吃的。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她显得有些疲惫,眼中也有些黯然起来。 到黄昏了,她还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那个身影。 倒是那耿公子摇摇晃晃出现在街道上,且向着客栈里走来。 <script>app2(); 1680. 不高不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果然过不多时候房门就被敲响。 “唉……” 同样站在窗台边的徐福兴重重叹息了声,向着门口走去,对着外面明知故问道:“谁啊?” 耿公子在外面答道:“老丈,是我呀,今儿个河边已无落足之处,我想也在房间里看看热闹,不知可否方便?” 他的话听起来显然是挺客气的。 连徐福兴都不好意思将他拒之门外。 毕竟这客房本来就是这耿公子的,要是把他挡在门外边,难免会有种“恬不知耻”的感觉。 徐福兴打开门。 耿公子带着微笑进屋,刚进门便对徐福兴揖礼道:“打扰到老丈,还请海涵见谅了。” “这本是公子订的房间,是我和丫头叨扰了。” 徐福兴皮笑肉不笑般的笑笑,敷衍一句,便向着里屋走去。 耿衙内的那两位随从跟着走进屋里,瞧着徐福兴这样,偷偷指了指里屋。 耿衙内眼神微微眯起,泛出些许不悦之色,随即走到窗台边若有所思起来。 他当然能够看得出来徐福兴对他很有防备。 而他要想亲近那红裙美人,则必然要将徐福兴这个绊脚石给“解除”掉才行。 至于什么花魁大会,如耿公子这样的人倒着实是不太敢兴趣。 最多也就是欣赏欣赏。 这并非是他不喜好美人。 每年选出来的花魁都是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想来没谁会不喜欢。 纵是那些落选的美女,也都算得上是各有千秋。从各地红楼里边挑出来的顶尖花魁,没有谁不是万里挑一。 但是那些往往都轮不着他耿公子去品尝。 说到底,最尴尬的就属他这般高不成、低不就的。 说低,终究家里有个以前是从三品,现在却随着皇上新政而水涨船高成为从二品的刑部侍郎爷爷,还有个从四品太中大夫的老爹。纵是瞧中哪个花魁,因那些花魁的出身到底不太光彩,想要将其娶回家中并不是容易的事。毕竟他耿公子还未曾婚配。 当然,耿公子自己也从未想过要娶个风尘女子为妻。 而说高嘛,在这泱泱的皇城之内,官职、实权比之刑部侍郎要高的不再少数。 且不说各省主官、副官,如陆秀夫、王文富、陈文龙、文天祥等那样的肱骨大臣,便就是现今大宋十余部的尚书,再有各大军区元帅,还有各路转运使等等,官职、实权都在刑部侍郎的便不下于百人。若再算上和他同级别的,那更是不计其数。 这其中又有许多都是长期居住于长沙的,所以说,刑部侍郎这职位还真不算特别高。 或许他放到地方上去,那真是封疆大吏,但在这长沙,说不准走在大街上都能遇到比他官衔儿高的人。 耿公子还只是刑部侍郎的孙子,就更不用说了。 他在长沙城内的那些衙内们中间,远远算不上是中心人物。 所以,基本上遇着中意的花魁,想要将其养在外宅之中,也未必轮得到他。 很可能有的是比他有背景、有财的公子哥同样中意那些花魁。到时候前去争抢,没抢到女人事小,丢脸才是事大。 耿公子这样的官宦之后往往更有自知之明,是以他基本上从来不掺和去争抢那些花魁。 至于红裙姑娘嘛,也好在是当时没有别的衙内在场,要不然他耿公子怕又得是心里打鼓。 这也是他为何将红裙姑娘“视若珍宝”的原因。 这样的姑娘趁早纳进怀中才是硬道理,以后要再出去,被别的人发现,可就轮不到他耿公子来抱得美人归了。 皇城内衙内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耿公子完全可以断言,以这红裙姑娘的姿色,绝对会引起那些家伙争抢。 而只要那些家伙露出苗头来,肯定就没他什么事了。 这皇城内有些衙内的身份和弄人的手段,连他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不行!” 耿衙内想着想着,猛地拍了拍窗台,“到手的雀儿,可不能让她给这么飞走了!” 然后他嘿嘿低笑两声,有计上心头,向着里间走去。 徐福兴正在里面盯着呢! 瞧见耿公子走进拱门,立刻露出些许防备之色来,低笑道:“公子有事?” 耿公子摆摆手道:“无事无事,两位不是来看花魁大会的么?不知对此届大会的花魁们可是了解?” 徐福兴些微疑惑道:“不甚了解,这有何妨?” 耿公子笑道:“正巧我翻阅过此次花魁大会的花魁们的花名册,也好给两位讲解讲解。” 说着并不给徐福兴拒绝的机会,对随从道:“去让小厮端些好吃的点心上来,再上些酒菜,我在这里和这位老丈以及姑娘共同欣赏今年的花魁大会。” “是,少爷。” 一算不上尖嘴猴腮,但下巴上有黑痣,长相绝对算不上好看的随从忙不迭答应着,并且向外边跑去。 另一随从则是将八仙桌搬到近窗台的地方,还有椅子,“少爷,坐。” 耿公子作势拂了拂衣袖,却是对徐福兴道:“老丈您先请。” 他在徐福兴面前礼性十足,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徐福兴倒也不担心他光天化日敢做什么,便在桌边坐下,只是心里嘀咕等下定然不能和他的酒,吃他的菜而已。 耿公子又对红裙姑娘说道:“姑娘何不坐着观望?” 红裙姑娘回头,只是笑笑,没有说话。很快又回过头去。 而哪怕只是这礼貌性的微笑,也是让得耿公子心头狂跳,只恨不得立马就窜上去将她抱住才好。 这样的姑娘最是惹人怜惜,但同时也可能会激发某些人心中的兽性。耿公子便是后者。 不过他好歹还是按捺住了。 时间继续流逝着。 楼下愈发的热闹起来。 出现在这里的行人越来越多,小贩也是越来越多,还有表演杂耍的,卖艺的,卖糖果小人等小吃的,卖彩灯的…… 最多的还是卖月老灯的,色彩缤纷的月老灯,个个都做得精致漂亮。 只是这会儿还没有人放月老灯到河里去便是,因为天色还未黑。求婚求偶这种事情,现在还没睡能做到旁若无人。 <script>app2(); 1681. 蒸蒸日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那是月老灯……” 耿公子见红裙姑娘不坐,陪着徐福兴浅聊过几句,没套出什么话来,索性也走到窗台边。 他指着街道边那些小贩挂在如风车般的支架上面的那些各式形状、颜色的月老灯,“咱们长沙城内有这么个习俗,放下月老灯去,若是捞着……” “我知道。” 只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红裙姑娘将剩下的话给堵回肚子里。 她微笑着偏头,“我以前在这里卖过唱,每年的花魁大会我都有看。” 耿公子脸色些微僵硬,“姑娘在这卖过唱?” 徐福兴忍不住轻轻咳嗽了声,心中不满却又无奈的嘀咕,“这丫头,真是半点防人之心都没有……” 他真不希望丫头把任何关于自己的消息告诉这个看似正经礼貌,实则走路都轻浮的假话。 他徐福兴作为以前殿前司禁军中最是出名,能和当朝御医们相提并论的大医者,岂能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这姓耿的衙内走路轻飘飘,眼袋集中,双目无神,摆明是酒色掏空身子,能是个什么正经人才怪。 “我也见过公子的啊……” 这时红裙姑娘却是巧笑嫣然地说。 这让得耿公子更是愣住,“姑娘见过在下?” 红裙姑娘道:“前两年公子不也是每年都会出现在这观潮客栈里观看花魁大会么?只公子不曾见过我而已……” 耿公子这会儿明白,这位国色天香的姑娘怕是当真在这观潮客栈里呆过,只不过到底是不是卖唱的他就不知道了。 同时他也有点儿苦闷,要是真的,怎么自己以前就没发现这么个美人胚子? 还有点儿疑惑,还有其余那些公子们呢,怎么就谁都没有发现这块最上好的璞玉呢? 只随即又猛地惊喜起来。 刚刚红裙姑娘说这话时好似是有点儿幽怨。 她又清楚的记得自己。 难道是因为前两年因为自己没注意到她而心中有些幽怨? 耿公子作为花丛老手,完全意识得到这是种什么样的信号,刹那间只觉得心花怒放起来。 而红裙姑娘已经是又偏头看向窗外去。 她眼中好似有着些许狡黠之色,只是因为她看着窗外,是以房间内的谁都没有察觉到她这种神色。 徐福兴微微皱眉,倒是没说什么。 他知道丫头以前是跟着爷爷卖唱为生的,且就在这长沙城内。呆在观潮客栈卖唱过也没什么稀奇。 毕竟以观潮客栈的位置,绝对是皇城内相当炙手可热的客栈。 其后,耿公子时不时和红裙姑娘搭话,却并未取得什么太大的回应。红裙姑娘始终知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 这直让耿公子是欲罢不能。 时间距离着花魁大会的开始越来越近。 夜色黑了。 河里开始有月老灯随波逐流。 河边有人用挂着勾勾的竹竿去捞月老灯,更有甚者甚至在这样的天气直接跳进河里去。当然,也不排除被挤下去的可能性。 人实在是太多了,完全是摩肩擦踵,密密麻麻。 红裙姑娘这时候已经不再和耿公子说半句话,双眼紧紧盯着下面街道,但是,期望越来越浓,神色却越来越黯淡。 她显然是没看到赵洞庭的身影。 …… 这会儿赵洞庭在皇宫里边。 其实他倒也没有什么事,自从洪涝灾害的事情过去,再有破敌大炮的成功研制,让他最近那真是无比的轻松。 除去筹措前线的粮食稍微有些费脑筋,其余各方各面大宋的发展都是蒸蒸日上,并没有多少需要他去操心的地方。 作为现在全世界最鼎盛、最先进的国家,大宋现在要做的不过是埋起头来用力地发展而已。 发展人口! 发展生产力! 发展科技! 前面的数年赵洞庭已经将大宋的人口基础给打下来,现在发展什么都是水到渠成的。 而科技部的成立,再有以李狗蛋牵头的科技部成功让十数种有利于民生的科研成功面世,也让得科技发展走上轨道。 破敌大炮成功试炮后的这两个月,赵洞庭又完成了件大事。 那就是让科技部在全国各路、各州都成立了分部,而且,在全国最有名的几座学府都增设了科技发明奖学金。 他这是要以全国之力来兴起大宋的科技革命。 虽然现在连科技部尚且都只是研究出些小东西,但他相信,这样下去终有一天大宋会迎来工业革命。 只要科技发展起来,工业发展起来,到时候,生产力的提升那也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当然,赵洞庭其实还可以以更大的力度来推行科技发展。只是,他暂且还不愿意那么做而已,或者说没下定决心。 他知道,要真是那么做,或许短短数百年,这大宋可能就出现如后世那般现今的科技。 但环境呢? 到时候环境是不是也会那般糟糕? 再有社会体制呢? 到时候社会体制会不会因此而瓦解? 他始终觉得有些东西是应该水到渠成,慢慢积累的,强行推进,真的很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后果。 是以他现在也是刻意将科技部往发明譬如自行车、缝纫机等那样利民,却科技含量不高的东西上面指引。 院子里。 这会儿赵洞庭当然还没睡。 院子里有太监点着周围的灯座,让得这里几乎是亮如白昼。 有乐婵、岳玥、韵景等女在院子里。 乐婵正站在赵洞庭的背后给他揉捏着肩膀。 曾做过百草殿圣女的她最是熟悉穴位,按摩的手法也最是让赵洞庭舒服。 赵洞庭微微闭着眼睛,很是享受。 前线的事情他现在压根管不到,索性便懒得去费那个神。与其白费心思,不如在宫中安心替将士们把后勤工作做好。 别看他现在是闭着眼好似休息,其实脑子里却也是在想着前线还需得多少粮食,各地应送上来多少粮食才好等等。 作为一国之君要操的心实在是太多,赵洞庭自己都并没有察觉,除去睡觉的时候,其实他已经习惯脑袋里时刻想着东西。 “皇上!” 就在这时,乐舞兴冲冲从房间里跑出来,到赵洞庭面前,“我们出宫去玩吧!” 她都是做母妃的人了,但在赵洞庭面前,始终还是像是小姑娘似的。 <script>app2(); 1682.出宫观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慢慢睁开眼睛,道:&quot;怎么突然想出宫去玩了?这可都天黑了。&quot; 乐舞嘟着嘴道:&quot;我们可是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出过宫了,今天有花魁大会诶,皇上你就不想去看看么?&quot; 在赵洞庭身边几女的眼神都些微亮起来。 她们深居宫中。虽然衣食无忧,生活恬静,却难免少几分热闹,是以对热闹的场景颇有些期待。 这就好比是天天都吃素菜。便也会想吃荤菜那般。 而花魁大会无疑是极为热闹的场景。 赵洞庭些微诧异道:&quot;今天是花魁大会?怎么今年这么迟?不是应该前些时日就结束了?&quot; 他倒是记得花魁大会的举办时间,只是今年并没有去关注而容易。毕竟前沿在和元军对峙。他也没这么多心思。 乐舞笑道:&quot;今年洪灾,你下旨各省各部都务必节俭,不得有半点铺张浪费。花魁大会和教坊司之间多少是有点关系的,于是今年的花魁大会本来是取消了的。不过前面些时日洪涝造成的影响已经彻底过去,是以便又还是决定举办,只是时间推迟到现在而已。&quot; 赵洞庭还记得自己下旨的事情,轻轻点头。 &quot;原来是这样。&quot; 只随即却不禁是以颇为疑惑的眼神看着乐舞,好笑道:&quot;你怎么突然对花魁大会了解的这么清楚?连教坊司都知道。&quot; 寻常乐舞可压根不会去管这些,虽是贵妃,但朝中有多少省、部机构。她怕是都不清楚的,就更莫说知道花魁大会这样的半官方节日和教坊司有些关系。 乐舞道:&quot;刚刚小梅跟我说的啊……&quot; &quot;原来如此。&quot; 赵洞庭不禁轻笑起来。 他就知道肯定是有人在乐舞耳边吹了什么风。 在乐婵、乐舞、韵景、岳玥、颖儿等女房中,皆有四个贴身女婢。乐婵的是舞、乐、棋、书。 其中&quot;舞&quot;便是在百草谷时便给她做贴身婢女的小舞丫头。 乐舞房中的则是梅、兰、竹、菊。 别看这些贴身婢女只有代号,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但其实她们并不简单。 她们都是由无名亲自在民间挑选出来的具备不俗武道潜质的孤儿,其后被送到武鼎堂内随着那些来自于各地的武道天才共同修炼,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有着胜过那些武道天才的待遇。寝宫中这数十名贴身婢女,必然不是武鼎堂众多天才中最突出的,但也绝对不是最弱的。若以合击来论,她们当初更是由洪无天这位合击大师亲自教导。绝对是最出类拔萃的。 而且她们还有着其余诸多的本事,可以说是这个年代最为专业的&quot;保镖&quot;。 武学修为方面她们不如之前李秀淑的八剑婢,但若论保护人的本事,怕是不在其下。 至于照顾人的本事,那也同样可以说是宫中诸多宫女中最棒的。 当初赵洞庭为培养这些贴身婢女来可谓是耗费不少心力。除去众女以外,连皇亲国戚中也就杨淑妃能享受这样的待遇。 而即便现在杨淑妃已经逝去,她那些婢女也仍旧留在宫中。这样的婢女,连赵洞庭都舍不得轻易送走。 赵洞庭心知肚明这些婢女的忠心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拍拍膝盖起身,笑道:&quot;行。那就出宫去看看吧!&quot; 如果是别的人对乐舞说的这些,那他可能还会有些狐疑是否其人别有用心,但院子里这些婢女们,真用不着。 赵洞庭对武鼎堂这点还是信得过的。 乐舞和周边数女见他答应。都是忍不住露出浓浓笑容来。 不止乐舞想要出去瞧瞧,众女也是如此。 而在远处些的贴身婢女们也都露出艳羡之色来。 娘娘们尚且还可以偶尔出宫去瞧瞧,而她们这辈子,出宫的机会可就有限得很。也就逢年过节。有大祭的时候能随着出去。 &quot;你们也都去换好衣裳,跟着去吧!&quot; 这时候赵洞庭却是偏头看向众婢女,说道。 他哪里能不明白小梅那小妮子故意和乐舞说这些话的心思? 这让得院子里立刻响起欢呼声来。 她们再聪明伶俐,也终究是年龄不算大的女孩。 赵洞庭带着些微无奈之色地摇摇头。 因院子里多数都是风华正茂年纪的女人,还真让他没法狠得下心来。在朝廷里他本来就不算强势,在这院子里就更是随和。 片刻后,竟是有近百号人簇拥着赵洞庭出宫。 而且先前有武鼎堂暗影殿的高手先行离宫,在从皇宫到观潮客栈的道路上勘察。 两国大战时期。多少还是会担心有元人隐藏在宫外欲对皇上下手的。 赵洞庭自己倒是不怕,但却在乎众女的安危。 出宫后。赵洞庭只和众女同行,再就是武鼎堂的君天放、铁离断等真武境高手。 众贴身婢女被他打发自个玩去了。 有着君天放等人在侧。显然用不着这些贴身婢女的保护。 至于孩子们,都有乳娘带着。 众女的笑容明显要更为轻松自在些。 一路到观潮客栈。 大概是因为河边太热闹的原因。导致别的街道倒是较之寻常时候还要稍微冷情些。 不过饶是众女都带着面纱,她们的气质很身形也仍然是惹得不少人连连张望。 很少见到有人带这么多女人出来的。 寻常时也就偶尔有大衙内做这种事情。 赵洞庭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因为他易容过的原因,是以倒也没有人能够认出他来。 河边的热闹,让得赵洞庭都不禁是感慨。他回想起上辈子在长沙的每个周末,橘子洲都会放焰火,也像是这般热闹。 这刻好似两个平行世界是相连的。 但他对那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的牵绊,整颗心都挂在这里。 这会儿花魁大会已经进行到半途了,人群嘈杂。 前面人山人海,赵洞庭和众女都没法看到舞台上的情景。没法,只得向着观潮客栈里面走去。 他颇为钟意这个客栈,因为这客栈有他和乐舞的经历,也有和玉玲珑的经历。 那时候玉玲珑是在这里把乐舞劝进宫,也让得他差点儿就死在那蛊虫之下,最终却因祸得福突破真武的。 <script>app2(); 1683.相见不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在观潮客栈临河窗台上,此时有人眼中露出颇为激动之色来。 她双眼紧紧看着下来。 自是红裙姑娘。 她注意到赵洞庭这群人了。 虽然上回赵洞庭没易容,而且没带这么多人出来,但众女她却是还有些印象。&quot;是那些漂亮姐姐……&quot; 她当然没能认出来赵洞庭,但这并不妨碍她带着激动之色向着下面跑去。 她觉得这些漂亮姐姐肯定知道那位大哥哥在哪里。 &quot;看那来自蜀中……&quot; 耿公子本来还在她旁边侃侃而谈,见得她突然向着外面跑去,自是懵了。 徐福兴也是微愣。随即连忙拔腿跟上去,&quot;丫头!&quot; 耿公子面色有些疑惑。也有些难看。轻轻哼了声,沿着之前红裙姑娘的目光线路也向着街道上看去。 很快眼中有极为惊艳之色浮现。 韵景、颖儿、乐婵等诸女即便蒙着脸,也无疑是这河边最为靓丽的风景线。 若是在这里也搭上个舞台,让她们站到台上去,即便不摘下脸上蒙着的纱巾,也起码能和花魁台上的那些花魁们平分秋色,吸引到不分上下的目光。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不是个个都让人心动,但那些有着不俗气质的,绝对不会清减多少姿色。 耿公子这样的衙内无疑能够算是色中老手。若是算上在青楼尝过的女子,其数量怕是比某些偏僻村庄里和他同样年纪的汉子这辈子见过的女人还要多。看女人同样是熟能生巧的事情,他这双眼睛勉强达到火眼金睛的地步,能看得出来诸女绝对是相当惊艳的美人。 至于君天放等人,因为刻意离着赵洞庭他们有些微距离,是以并没有被这耿公子放在眼中。 赵洞庭嘛! 他能够众美环绕,当然是被耿公子看在眼里。但是,耿公子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来此时这副模样的赵洞庭是哪家衙内。 长沙城这个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作风张扬且比他耿公子还更要家世显赫的也就那点人。他个个都认识。 而除去这些人,没谁能够让他忌惮。 莫非是外地的富家公子?还是官宦之后? 耿公子嘴角轻轻扬起。 他才不在乎这些。 只要不是各路转运使之后,他都有底气上去掰掰手腕。 那红裙女子漂是漂亮,但终究还是有些没长开,还需得时间去调教。若是能够得到街下那些女子,岂不是大大的美事? 耿公子心中这样想法,对两个随从摆摆手,向着下面走去。 他这时候倒也没有想太多。起码没想过赵洞庭就会是红裙姑娘要找的人。他当然还是看出来红裙姑娘是在这找人的。 毕竟哪有看花魁大会,眼神却不放在舞台上。而在街道上四处游离的? 楼下。 最先走到观潮客栈门口的赵洞庭被小厮给挡在外面,&quot;不好意思,客满了,您请别处吧……&quot; 好在这小厮的态度还算颇为客气。要不然怕是立刻就得被在不远处的君天放等人给直接扔出去。 赵洞庭微愣。 他还记得这小厮,不曾想这小厮不记得自己。 随即才想起自己此行出宫前有易过容。在这个小厮眼里,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出手阔绰的神秘公子了。 &quot;你们……&quot; 诸女都带着微笑走过来,见到赵洞庭被拦住。不禁是捂嘴轻笑。 小厮眼中流露出极为狐疑之色来。 他当然还记得众女,哪怕众女都蒙着面,他也认得出来。 毕竟他这辈子都还没见过其余任何哪位公子同时带着这么多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出现过。 只是,这位公子也不是以前那位公子啊…… 这是怎么回事? 赵洞庭瞧他模样,知道他在想什么,心念微动,道:&quot;当真无房了?为何我哥哥前两年带着我嫂嫂们前来的时候,却是有房?怎的?是怕本公子给不起价钱么?&quot; 小厮眼中的狐疑总算是消散开去。 原来是那位公子的弟弟…… 随即他连忙腆着脸问道:&quot;不知公子今日为何没有亲自前来?&quot; 赵洞庭随口胡说道:&quot;我哥哥身子骨不太舒坦。在家休息。今儿个让我带嫂嫂们过来观看。&quot; 小厮倒是没再多想,只又道:&quot;房间其实还是有的。不过那是给别家公子留的,小的也不知道那家公子会不会来。要不……公子还是……&quot; 观潮客栈本来就有很多房间是订下的,但显然不是每个订房的人都肯定会赶到。小厮并没有说谎。 赵洞庭明摆这小厮的意思。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他手里,道:&quot;如果有人来,自有本公子应付,用不着你去解释。&quot; &quot;好咧!谢谢公子!&quot; 小厮等的是银票,忙不迭将银票接到手中。至于赵洞庭的这句话,那对他来说就更是意外惊喜。 他也不敢打包票那家订房的公子就不会来,而现在,即便来了也无所谓了。 这位公子想必来头也不差吧? &quot;诸位楼上请!&quot; 随即小厮将腰弯到底,对着赵洞庭等人说道。 赵洞庭刚要抬步,却是看到红裙姑娘风风火火从楼上跑下来。 微愣。 不是因为认出来红裙姑娘,而是民间这样的美女的确很难见,更主要的是他觉得有那么点儿面熟,这让他很奇怪。 红裙姑娘较之两年前的面黄肌瘦已经是大变样了。 &quot;呼、呼……&quot; 她没练过武,匆匆跑到楼下已经有些气喘。在赵洞庭的面前止步,眼睛却是盯着赵洞庭身边的诸女。 这让赵洞庭微微皱眉,甚至暗暗防备起来。 &quot;姐姐们好!&quot; 在众人各异的眼神中,红裙姑娘对着颖儿等女施礼。 乐婵秀眉微皱,道:&quot;姑娘有事?&quot; 她显然也觉得红裙姑娘有点儿眼熟。 红裙姑娘抿了抿嘴唇道:&quot;不知两年前和诸位姐姐同来这观潮客栈听曲儿看大会的公子在何处?&quot; 乐婵等女都是微怔。 赵洞庭瞬间回想起来这穿红裙的姑娘是谁了。 因为他也是记得那唱小曲的姑娘的,去年来这观潮客栈的时候还问过眼前这个小厮。 听说唱曲的小姑娘爷爷已经去世,不知所踪,还有点儿为其忧心。 <script>app2(); 1684.老卒出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脑子里,两张不可同日而语,但眉目之间还是有些相似的面孔渐渐重合起来。 赵洞庭不得不感慨真是女大十八变。 他真难想象眼前这个皮肤吹弹可破、眼睛水汪汪的姑娘会是两年前那个面黄肌瘦看起来严重发育不良的卖唱小姑娘。 随即心里涌现的则是一种欣慰和轻松。 看这姑娘的模样,显然这两年过得不错。其生活。应该不是当初卖唱时候那般困苦。 众女都用颇为揶揄的眼神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摸了摸鼻子。 乐婵促狭问道:&quot;不知姑娘找他何事?他是我们的夫君。&quot; &quot;我知道。&quot; 红裙姑娘轻轻咬着唇道:&quot;我、我只是想当面向他道谢而已……&quot; &quot;道谢?&quot; 乐婵轻笑道:&quot;姑娘你当初不是将他给你的赏钱留在柜台了么?&quot; 赵洞庭有点儿哭笑不得。 红裙姑娘怯生生道:&quot;可是……可是我和爷爷还是拿了他那一百两银子,若不是那一百两……&quot; 一百两对于赵洞庭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她来说却是笔天文数字的财富。 当初正因为那一百两,她才得以和带着她卖唱的爷爷渡过那段最困难的生活。 那阵子。她爷爷病了。 不是那一百两,别说是吃穿用度和看病。只怕连最后下葬的钱都没有。 乐婵不再说话。 赵洞庭道:&quot;那是我哥哥,你且先随我上去吧,等会儿看完花魁大会我再带你去看他。&quot; 红裙姑娘没见过&quot;他&quot;,有些迟疑地看着乐婵等女。 诸女都是点头。 她这才放心,对赵洞庭揖礼道:&quot;谢过公子了。&quot; 徐福兴已经跑到这里来有数十秒钟,只是一直都没有说话。他知道丫头到这观潮客栈来想找谁,当然不会阻拦。 虽然他觉得丫头这实在没什么必要。 当初那公子哥或许不过是顺手而为而已,压根没把那区区两百两银子当回事。 对于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来说,两百两银子,算什么呀? 还真让他给算准了。 赵洞庭当初那般阔绰。的确有因为没有把两百两银子放在心上的原因在里面。他若愿意,完全可以让小姑娘爷孙两这辈子吃穿不愁。 这时候耿公子也跟着下楼,跑到徐福兴的后面,眼神紧紧的黏在乐婵等女的脸上。 这般曼妙的身姿…… 那面纱后若隐若现的美眸和脸部轮廓……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噗通剧烈跳动。 绝对都是美人,大大的美人。 这样再看被隐隐当做中心的赵洞庭,就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了。虽然赵洞庭易容出来的容貌其实也完全算得上英俊。 他瞧着赵洞庭就要带着红裙姑娘上楼,连道:&quot;姑娘,你们认识?&quot; 他这完全是腆着脸往上面凑了。 只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会儿红裙姑娘却是冲他皱了皱鼻子,哼哼道:&quot;坏人!&quot; 耿公子有点懵。随即有点儿下不来台的恼羞成怒,沉闷道:&quot;姑娘此话何意?&quot; 他两个随从更是瞪起眼睛,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发动奥特曼变身,变化为恶奴的模样。 &quot;哼哼!&quot; 红裙姑娘哼道:&quot;两年前你还踹我爷爷来着,你那房间,就当做是给我爷爷的赔礼道歉了。&quot; 她以前很卑微。在酒楼里卖唱,那放在数年前还是最卑微、最下贱的行当,她和她爷爷没少受过欺负。 而人在最卑微的时候。往往什么都会看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 所以。她同样始终都记得这位耿公子。这位当初仅仅因为觉得自己唱得不够好而差点将爷爷踹吐血的耿公子。 如果不是她生性纯良,又是女孩,怕是这回相遇,都会有要对耿公子以牙还牙的想法。 只耿公子显然已经对那件事情没有丝毫的印象。他踹过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看着红裙姑娘挨着赵洞庭,好似找到靠山的样子,他不知道怎么的就气不打一处来,有股熊熊怒火猛地自胸中蹿起。 他眼神阴冷地盯着红裙姑娘。道:&quot;那你是骗我的房间了?&quot; 两个随从变身,站到他前面,恶狠狠盯着红裙姑娘。 &quot;你们想对我丫头做什么?&quot; 徐福兴却也不是吃素的,横步挡在红裙姑娘前面。 他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自是不会对这耿公子还有两个随从生出什么怯意。刹那间浑身有浓浓的杀气涌现。 军中的郎中,那也是军人。甚至要比寻常的士卒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得更多。 这股杀气迎面扑向两个恶奴和那耿公子,直让得他们心中如遭锤击,脸色瞬间有点儿苍白起来。 他们不过是寻常人而已。连徐福兴的杀气都经不住。 徐福兴显然不那么简单。 赵洞庭心中微动,暗暗对着后面摆了摆手。 他对徐福兴的这种杀气颇为熟悉。 虽浓。却不邪。 这应该是军人的杀气。 正要过来的君天放等人又重新放松下去。 刚刚徐福兴杀意流露的刹那,他们差点儿没忍住出手。 耿公子到底还是有些底气的。强打起精神瞪着眼睛喝道:&quot;你想做什么?你还想对本公子动手不成?&quot; &quot;快!&quot; 随即他对旁边的随从道:&quot;快些去报官,这有两人讹诈本公子在观潮客栈订下的房间。&quot; 他脸上露出些微嘚瑟。 因为他知道徐福兴和红裙姑娘都不是本地人。以他在都城的关系网络,要吃下他们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天下没有绝对的黑,也同样没有绝对的白。 徐福兴也知道要是引来官差定然麻烦,没法子,只能对那要跑出门去的随从出手。 他猛地抬起脚。 &quot;啊!&quot; 那随从便惨叫着飞跌出去。 紧接着另外那个随从也没能幸免于难,同样被踹倒在地。 徐福兴收拾他们自然跟玩似的。 耿公子蹭蹭蹭地往后退,吞着唾沫,色厉内荏,&quot;你、你赶打人!这里可是皇城!这里是天子脚下!&quot; &quot;坏人!&quot; 红裙姑娘哼哼两人,又皱了皱鼻子。 徐福兴不敢在这里多留,回头拽住红裙姑娘的手,对赵洞庭道:&quot;公子,后会有期了。&quot; 说罢就牵着红裙姑娘往外面走去。 这助长耿公子的气焰,他连忙大喊:&quot;打人啦!打人啦!&quot; <script>app2(); 1685.铜花捕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城深似海,关系错综复杂,各种或明或暗的势力也同样是混淆不清,但无需争议的是。最大的势力还得是皇室。 仅在这皇城,为皇上效命镇守城池的部队就有数个之多。殿前司、禁卫军、御林军皇城守备军、再有以前的飞龙军、飞天军等等,若不仅仅只局限于军队,那就更是多不胜数。武鼎堂、军情处、天网、社安部、皇城社安局…… 耿公子虽然没本事和这么多部门都攀上什么关系,但却也有底气只要招来皇城社安局的捕快们。这老头便是在劫难逃。 在这些戍守皇城、治理皇城的部门里,皇城社安局的档次是最低的。社安局主官论官衔远远不如刑部侍郎,定然得给他面子。 他耿大公子自个儿本身也和社安局几个实权官吏&quot;礼尚往来&quot;过,更有两位是以兄弟相称。 而皇城诸如偷蒙拐骗、打架斗殴这等对皇城安定不会有太大影响的&quot;芝麻小事&quot;通常都是由社安局来管理的。 随着耿公子的抓狂叫声传出去,大街上有些许骚动,许多人向着这边看过来。 虽然长沙是大宋最为繁华的城市,但其实大街上打架这种事情还是比较少见的。因为破坏长沙治安的人多数都没能够逃脱制裁。以前曾有上元境的高手仗着自己的武道修为在城内逞凶,但最终在官差赶到后,还不是老老实实被拷上镣铐被押走? 那句话正是适应这长沙城。在这里,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俗话说蛇有蛇路,鼠有鼠道,长沙城的治安这般出彩,就是因为其有对付任何层次的人的机构。 徐福兴没能够带着红裙姑娘跑出去。 这可以说是他运气差,因为恰好就有社安局的捕快在不远处。听到耿公子的呼喊很快赶过来,将拽着红裙姑娘的他恰恰拦住。 当初在军中颇为名号的徐福兴要从这些捕快中杀出重围不难,但带着红裙姑娘,不那么方便。 于是他还是站住了脚。 当然,他即便是能够在这里冲出去,逃出长沙城的希望也是极其渺茫。 街道上这么多百姓。他不可能跑得太快。而捕快们要是抓不住他,很快便会惊动禁军,甚至惊动武鼎堂。 在武鼎堂出手的情况下,除非是极境修为,不然怕是鲜少有人能够又从长沙硬生生冲杀出去。 不过被拦住的徐福兴倒也没什么慌张之色。毕竟他只是踹倒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大碍,这绝对算不上什么大事。 再者即便是有什么大事,他也不怵。以前在军中混过那么多年。作为随军郎中的他没有升过官,但救下来的将领却是不少。 &quot;费大哥!&quot; 只让徐福兴微微皱眉的是。这帮捕快才刚刚将他拦住,观潮客栈门口耿公子就热情洋溢地开口。 他向着这边跑过来。 &quot;哟,耿公子!&quot; 为首的捕快是个满脸横肉,看起来颇为唬人的家伙。看到耿公子。却也笑得随和。 赵洞庭改革朝廷官员品阶制度后,捕快一系的品阶也同样有很大便更。捕快们真正成为朝廷公职人员,和将士没什么区别。 社安部的尚书自是捕快中品阶最高的,是神威总捕头。统管全天下的捕快。 而眼前这个满脸横肉的捕快能带人出来巡逻,显然不会是太上得台面的家伙。尤其在这皇城,他的品阶就更是显得微不足道。 区区的上品铜花捕头而已,就这品阶,比县令还小。放到地方上去,也最多是个县社安局的主官而已。 社安部捕快系统,从上到下有神威总捕头、副神威总捕头,在便是上、中、下的金花、银花、铜花捕头和寻常的上、下两品捕快。上品金花捕头仅次于正副神威总捕头。下品铜花捕头只是芝麻绿豆小官,几乎没品没阶。 但因为赵洞庭抬高捕快地位。又兼之社安局如今负责各种案件的侦查,是以捕快在各地还真是成为香饽饽。 要不然。耿公子作为刑部侍郎的孙子,怕是真不会和这区区的上品铜花捕头&quot;折节相交&quot;。 红裙姑娘也意识到不妙。微微咬唇,带着些微期待之色看向赵洞庭。 只这会儿赵洞庭却只是饶有趣味地看着如久别重逢般的耿公子还有那个上品铜花捕头。 那捕头给耿公子打过招呼后才扫视过旁边,问道:&quot;刚刚是谁在呼喊啊?&quot; 他说话习惯性将右手放在自己腰间的佩刀上,这样多少能提几分气势。 人群都只是瞧着,没人开口。 耿公子两个随从哎呦叫唤着从客栈里跑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徐福兴,&quot;费捕头,你可得替我们哥俩做主啊!&quot; 费捕头显然是认识耿公子这两条狗腿子的,带着询问之色看向耿公子。 耿公子似笑非笑地瞥了眼徐福兴,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瞧了眼赵洞庭,这才对费捕头道:&quot;这老头当众殴打我两个家仆,无视皇城治安法纪,刚刚是我呼喊的。&quot; &quot;可有证据?&quot;费捕头问道。 他倒是没有直接抓人,不过看起来这其实也是在和耿公子唱双簧。 耿公子悠哉道:&quot;在场无数人都瞧见了的。&quot; 费捕头便再度扫过周围人群,问道:&quot;你们可有瞧见这老头打人?&quot; 有人点头。 刚刚他们的确看到徐福兴将那两随从踹出去。 &quot;拿下!&quot; 费捕头便不再有半点犹豫,直接对着左右挥挥手。 有两捕快拿出锁链走上来就要锁人。 &quot;哼!&quot; 徐福兴面不改色,轻哼道:&quot;没想到皇城的捕快竟然如此霸道偏袒,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拿人!&quot; 但那费捕头却也有话说,冷着脸道:&quot;到衙门里,自有你说话的机会。&quot; 说着又看向耿公子,恢复笑脸,&quot;耿公子,还得劳您大驾也去衙门给咱们录个口供。&quot; &quot;没问题!&quot; 耿公子轻笑答道。就算这费捕头不这么说,他也是要去的。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好将徐福兴还有红裙姑娘怎么着,但只要到那社安局衙门里面,还是他想怎么着,便怎么着? <script>app2(); 1686.洞庭被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突然又觉得有点儿精神抖擞。 因为只要到社安局衙门里,他再打点打点,运作运作,不管是软磨还是硬泡。拿下那红裙小娘子都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样的小娘子可不多见,虽然年纪稍嫌小些,但总会有长开的时候。面对那种已经被调教好的,其实耿公子更喜欢亲自上手慢慢调教。 只不过当他的眼神不经意又扫过赵洞庭、乐婵那群人时。刚刚涌上腹中的那团火便好似突然那就熄灭许多许多。 乐婵她们十余人都蒙着面纱,但傻子都看得出来。她们中间谁都不欠缺姿色。那偶尔被风拂起的面纱下露出的些许风情,惊鸿一瞥间就能让人身心荡漾。她们都不是现在这个年纪的红裙姑娘能够相比的。 赵洞庭这会儿还是冷眼旁边,好似对红裙姑娘的眼神满不在乎。 而他不出声,乐婵她们还有君天放那些人显然也不会擅自做主。 其实他这是想看看这摆明有些家世的公子哥到底想将这件事情给弄到什么地步去。 至于那费捕头,刚刚和耿公子说过话,也是将眼神放在乐婵等女身上,再也挪不开。 其实他之前就注意到这些个蒙着面纱的美人们了,也诧异,长沙城里怎么突然多少来这么多美人。 不过却也没有联想到皇上身上去,哪怕赵洞庭以前做出过带众妃出宫游玩的事。因为那只是极少数。被发现的时候更少。 而皇上基本上不会出那金碧辉煌的皇宫,这是百姓们乃至官员们脑子里许多年养成的僵硬思维。 当然和现在花魁大会也有关系。 在花魁大会期间,长沙城内的美女的确要比寻常还要多不少。 赵洞庭的无动于衷,落在耿公子的眼中变成种&quot;无能&quot;的表现。 他觉着这个年轻人虽然有些派头的样子,而且身边众美环绕,但应该是个外城来的角色。 要是城内的大衙内,自己不至于没见过。再者,他既然和这红裙小娘子识得,那便没理由无动于衷吧? 就算是个心肠极冷的家伙,难道还能没半点觊觎这小娘子的姿色?可会是因为身边的漂亮小娘子太多了? 但这世上谁会嫌弃自己身边的小娘子多啊? 耿公子嘴角勾起些微阴恻笑容。显然对于自己的这番推理很是有些自得。 随即他便对费捕头道:&quot;费老哥,他也和这老头认识,说不准便是幕后使者,你难道不打算将他也给带到衙门去审讯审讯?&quot; 费捕头只瞧瞧他,便知道这衙内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他并没有生出半点鄙夷,因为这种事情他见得并不算少。 耿公子的面子多少还是要给些的。 至于到衙门里以后能不能拿下这些小娘子,他管不着。最多在旁边出点点力气推波助澜。 毕竟现在朝廷对他们这帮人管得其实还是挺严格的,为脑袋上这顶帽子。大多数捕头都最多只敢做到对那些衙门们睁只眼、闭只眼,要说给他们忠心耿耿刚狗腿子、马前卒,还没到那份上。 摆摆手,费捕头道:&quot;把他们也都带到衙门里去吧!&quot; 他身后边另外几个捕快向着赵洞庭他们走过来。 君天放等人听到这话自是没法淡定下去。立时就要走上前来表明身份。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却是轻笑两声,又暗暗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去。 君天放他们知道赵洞庭是有打算,便就停步。他们不担心这些捕快能够拿皇上和娘娘们怎么样。 且不说皇上自己便是真武境中期的修为,娘娘们中间都有修为不差的。再者还有他们在旁边看着。谁还能将皇上、娘娘们怎么样? 只这个捕头还有那小子,肯定是要吃些苦头了。 赵洞庭笑完偏头对乐婵她们问道:&quot;你们应该都还没有去过社安部府衙吧,要不要去看看?&quot; 众女都是捂嘴轻笑,但并没有谁出言反对。 反正她们只是出宫来散散心而已,去哪都差不多。而且遇到这样的事情,其实觉得着比那些花魁们表演更为有趣。 她们这些人里有舞姿、画画都无双的张茹,还有琴道大家兼舞剑大家韵景,再有图兰朵、朱青蚨等女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人。还真不用着看别人表演。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但看门道的其实哪里有那些看热闹的觉得有趣? 在捕快们走到面前后,赵洞庭道:&quot;不用拷。我随你们去便是!&quot; 这副淡定从容的态度,倒是让得耿公子心里头微微觉得有些忐忑起来。只再看诸女。这种忐忑便又烟消云散。 富贵险中求,他现在便像是个赌徒。在下注前总觉得自己有很大的机会能够中到那注头彩。 观潮客栈的小厮瞧着赵洞庭他们跟着捕快走出去,满脸苦涩。 他大概是最不想赵洞庭他们走的,因为这意味着他的土财主走了。发财的机会就这般从手中溜走了。 &quot;这公子和我们素不相识,你们皇城的捕快仅仅听那衙内的话就抓人,寻常时候也是这么办差的么?&quot; 等赵洞庭走到徐福兴旁边的时候,徐福兴突然说道。 红裙姑娘则是抿着嘴,道:&quot;对不起公子,拖累你们了。&quot; 赵洞庭微笑,&quot;这算什么拖累。&quot; 然后看向徐福兴,又道:&quot;虽然和老丈您不相识,但去衙门问几句话也无妨。在下赵洞庭,还未请教老丈高姓大名。&quot; 徐福兴瞧不出来赵洞庭深浅,只道:&quot;老朽徐福兴,公子没必要淌咱们这摊浑水的。进了衙门,怕就由不得你我了。&quot; 他本来还是打算硬跑出去的,若是加上赵洞庭,难免麻烦。 赵洞庭闻言故意装作懵懂的样子看向费捕头,道:&quot;官爷,我们可没动手,进衙门只会被问几句话就放出来吧?&quot; &quot;嗯!&quot; 费捕头面色沉闷地点点头,心里骂赵洞庭真是傻缺。 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当然得看耿公子的意思。 耿公子带着两个随从在旁边优哉游哉走着,显得得意洋洋。看着这边百姓们的眼神,便觉得这些眼神中都含着敬仰之色。 这让他好生舒坦。 <script>app2(); 1687.带到府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这样,赵洞庭一行在众目睽睽之中被费捕头这帮捕快带走。 长沙如今是这个世界最为繁华的城池,较之当初临安最为巅峰的时期都还要繁华数倍不止。至今人口已经超越两百万。 这在这个年代绝对是令人难以想象的。 当初临安人口也不过刚到百万而已。 长沙城当然也是经过不断的扩建,如今已经成为不下于临安的雄伟魁绝的城池。 两百多万人口。地盘又这么大,要管理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于是长沙城内的捕快数量便大致能够和其余地方一路之地相比。 整个皇城自社安厅下,设有四个社安局,社安局下社安所更是有数十个之多。 四个社安局分为河东局、河西局。再有就是城南局和城北局。社安所则几乎划分到具体街道。 费捕头品阶上品铜花,隶属于河西局沿河路所。是这沿河路社安所的副主官。 他带着赵洞庭等人很快就到沿河路社安所衙门外边。 这里较之河边上当然要僻静许多。 因为还有其余的衙门也坐落在这里,这样的地方总是会让百姓们有些生畏。 &quot;进去吧!&quot; 费捕头神色清冷,这会儿连在百姓们群中的那些许伪善笑容都欠奉。 他知道,只要这帮人被耿公子为难,那他就算是不助纣为虐,也会被这帮人记恨上。所以他才懒得去左右逢源。 哪里是什么人都能值得他费大捕头左右逢源的? &quot;赵公子这又是何苦?&quot;徐福兴终究是没有逃,瞧了眼脸色得意的耿公子,然后轻轻叹息着对赵洞庭说道。 赵洞庭并没有被拷着,抬步向里边走,道:&quot;没事的。刚刚这官爷不是都说问我们几句话便会将我们放了么?&quot; 说完对着徐福兴眨了眨眼睛。 徐福兴见他这样。心里知道赵洞庭应该是有些什么依仗,便不再说话。 后边不远处,君天放等十数武鼎堂高手悄然跟着。 他们在夜色中的屋顶上掠过。 到衙门里边,其实没有什么阴森之气。因为现在社安局衙门和大狱完全是两个系统。 赵洞庭一行人最后被带到正堂里。 费捕头直接到主位上坐下。 沿河街社安所今日他是值班的捕头,在另外那个主官不在的情况下,他就是这沿河街社安所最大的头。 其实费捕头也完全没必要亲自去巡逻,这么做,不过也是想去看看热闹。再者,也有点以前留下的习惯。 以前他也是个捕头,但那时候捕头地位远远没这么高。衙门中都是老爷做主,他常常都需要带着人出去累死累活跑腿。哪里像是现在,他在这社安所里是二大爷,完全可以发号施令。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基本上谁的面子都不用怵。 官、吏,以前他们这些捕头是吏,而现在是官。官爷、老爷,一字之差。其地位,却是天差地别呀! &quot;说罢!到底是怎么回事!&quot; 刚坐到台上。费捕头便拿起堂上的惊堂木拍了拍。 现在这种审案的事情都归他们社安部了。 耿公子轻笑着上前,&quot;费捕头,事情是这样的。&quot; 其实绝大多数出现在这大堂里的人都会称费捕头为&quot;老爷&quot;,但耿公子自是例外。费捕头也没露出不悦之色。 姓耿的到底是念过书的人。言语简练,很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说清楚。 当然,是编的。 事情从他最里边说出来就是徐福兴和红裙姑娘以美色骗取他在观潮客栈定的房间,然后不想履行约定。便打伤他的人要跑。 他说得很直白。 红裙姑娘就是用&quot;肉体&quot;作为条件的。 这在这个年代不算什么,传出去别人也只会说红裙姑娘放荡而已。 这直差点儿将红裙姑娘给气哭了。 &quot;砰!&quot; 费捕头听姓耿的说完,又拍了拍惊堂木,问徐福兴和红裙姑娘道:&quot;你们二人有何话说?&quot; 红裙姑娘红着眼眶不说话。 徐福兴也只能说,&quot;那房间是他主动提出来让给我们的。&quot; 他还能说什么? 事情本来就是这样。 耿公子闻言嗤笑,&quot;花魁大会期间,观潮客栈的客房有多难得,这是长沙人都知道的事。本公子能白白送给你们?&quot; 他对着费捕头装模作样拱拱手,&quot;还请捕头明察呀!&quot; &quot;在理。&quot; 费捕头点点头道:&quot;耿公子和你们无亲无故的。为何要将客房白白送给你们?街道上那么多人,怎的不见他送给别人呢?&quot; 他又拍了拍惊堂木。&quot;本官看你们就是存心狡辩!哼!还不快快从实招来,非得让本官用刑不成?&quot; 赵洞庭带着诸女站在旁边。这会儿直挠脑门,问道:&quot;那……官爷,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quot; 费捕头微愣。 他还真没想过这茬,随即看向耿公子。 耿公子眼珠子转动两圈,道:&quot;他们相识,本公子看可能就是这人带着他的妻子们没订着客房,所以才指使这老头和姑娘骗本公子客房的。哼,要不是本公子刚好撞个正着,怕就要被他们给这般蒙蔽过去。&quot; 费捕头又轻轻点头,&quot;看这两人穿着打扮都不甚华贵,看样子真是被他给指使的……&quot; 他指向赵洞庭。 赵洞庭无奈摇摇头,道:&quot;那官爷您直说您打算怎么办吧!&quot; 费捕头有点被赵洞庭这态度惹恼,&quot;你以为你穿着人模狗样,本官就不敢怎么着你?&quot; 他在回府衙的路上和耿公子交流过许久,也觉得赵洞庭应该是外城来的。 他又拍了拍惊堂木,道:&quot;若是公办,本官完全可以将你们拘在此数日,哼!&quot; 说着话音微转,&quot;不过这事情也不是太大,便看看耿公子愿不愿意给你们私了的机会。如此,倒也不用关你们。&quot; 说完又看向耿公子。 赵洞庭顺着瞧过去,完全没有要辩解的意思,只问:&quot;如何私了?&quot; 耿公子勾起笑容,眼睛微微眯起,道:&quot;要本公子倒也无妨,本公子其实也懒得和你们计较。不过你们都骗到本公子头上来,要是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以后本公子必得被人笑话。嘿……&quot; 他伸手依次指过众女,连红裙姑娘都没放过,&quot;让她们陪本公子回府喝顿酒,好生给本公子道歉,这事便了了,如何?&quot; <script>app2(); 1688.展露意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个在皇城内应该能够算是二流衙内的公子哥显然颇为自得。 他觉得自己今天是撞着大运了,而且自己的这般运作也可以称作是天衣无缝。不管是把这些外地人弄进府衙,还是现在给与他们&quot;选择&quot;的权利,都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这就是头脑。 到现在。诸如光天化日强抢民女那样的霸王硬上弓之类的事情再大的衙内也不敢轻易做,也见见不被他们这个圈子接纳。 只有脖子上顶着屁股而不是脑袋的家伙才会做那样的蠢事。 抢女人用脑子、用方法,这才来得更有挑战性,而且更有成就感。 耿公子现在就很有成就感。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成功将面前这看起来家世也不差的家伙的军,更多的是来自于家世上的优越。 同样是打猎。但猎到野猪肯定比猎到兔子更让人来得兴奋。 皇城内的纨绔们除去内斗以外,其实最喜欢踩的还是那些来自于外地的自以为家世不俗的家伙。越有来头的,踩下去越兴奋。 自认为遇到个能够让自己&quot;扬名立万&quot;并且获得实打实大好处的大肥羊的耿公子得意洋洋看着赵洞庭。他不觉得这个来自外地的家伙会就这样服软,不过这才更为符合他的心意。因为要是就这样被踩趴下,那未免太没有意思。 而赵洞庭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眼神有些阴沉下来道:&quot;那我要是不愿意呢?&quot;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公子哥这么大的胃口,竟是要把乐婵、乐舞她们全部都带到他的府里去。毕竟他可没有招惹过他。 这会儿赵洞庭的内心深处的确是已经有颇为汹涌的怒火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只是玩闹的心态。 面前这公子哥的作为已经越过他的底线,不能再说成是寻常官宦子弟胡闹,这全然是目无法纪。无法无天。只不过手段不像以前的那般直接,变得阴损许多而已。 耿公子轻轻笑着,向还坐在高台上的费捕头拱手:&quot;费大哥,您瞧,这可不是我不愿意私了……&quot; 费捕头微微皱眉,沉声道:&quot;那便只能公办了,来人呐!将他们全给带下去!&quot; 耿公子不忘阴恻恻对赵洞庭说道:&quot;你应该也不简单,不应该不知道社安所衙门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兴许你在你们那地方的社安所乃至社安局衙门还能够说得上几句话,而这里。是皇城。你在皇城只是百姓,而本公子,却也能在这社安所衙门说上几句话,且他们绝对不会连这点脸面都不给我。嘿,你这会儿怕是想着给家里报信,别想了,到了这里,你什么都传不出去。&quot; 他拍拍赵洞庭的肩膀。&quot;其实像你像我都应该明白女人不过是皮囊而已,你都已经试过味道。给我试试又有何妨呢?非得在这社安所衙门里吃上几天黑饭、挨上几顿毒打才舒服?还是觉得出去以后能够再来找我的晦气?嘿,不怕告诉你,只要你家不是地方上转运使那级别的,就算是知道本公子整治的你。也不敢来皇城对本公子兴师问罪。要是级别在节度使这些以下,你的打白挨不说,你家里长辈很可能还会赶趟过来主动给我家道歉,你信是不信?&quot; &quot;信。&quot; 赵洞庭突然又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牙齿洁白胜过这时代绝大多数人,&quot;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皇城内的人?&quot; 耿公子为他这话而微愣,心里嘀咕莫不是自己看走眼。这家伙怎会到这般境地还有这样十足的底气? 但紧接着仍是觉得不应该。 如果眼前这带着十余个美人观花魁大会的家伙是皇城内的人呢,那不可能连半点名气都没有。哪怕他只是皇城内的寻常百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凡是能拥有这么多美人的绝不可能是个无名之辈。即便是,也肯定早就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耿公子用些微垂涎玩味地眼神扫过乐婵等女,道:&quot;我从没听说过皇城中谁有这么多如花美眷,有时候真不得不羡慕你们这些城外人。哪怕父辈是个芝麻大的官儿。却也能在当地作威作福,弄到这么多的美人。不像是皇城里边。虽然美人多,但抢的人更多。僧多肉少。&quot; 赵洞庭冷笑,&quot;做衙内能够做到像你废话这么多。还自以为是,也是难得了。&quot; 说着,在耿公子的些微疑惑中,他带着些微诡异的笑容看向那些个走到他面前的捕快们。 有股强悍至极的气势突然自赵洞庭的身上浮现。 是剑意。 虽然他已经不知道有多长的时间没有出过手,但对剑意的锤炼始终都没有落下过。 如今连君天放都说赵洞庭的剑意已经到得化境,虽然修为只是真武中期,但在剑意上却已经勉强能够算得上傲绝江湖。 或许也就唯有那个在剑意之道上有着千百年难遇的资质的吴阿淼能够在进境上和赵洞庭相提并论。 耿公子和这些寻常捕快当然没法承受住这样的剑意。 正面面对着赵洞庭的他们脸色猛地变得苍白。 连在赵洞庭后面的乐婵还有红裙姑娘等女都是脸色微白,徐福兴面色大变。 赵洞庭腿影浮现,几个捕快便如同滚地葫芦般被踹飞出去。 主位上费捕头傻眼瞧着。 即便赵洞庭的剑意是针对他面前的那些人而溢散出来,但整个大殿内的人都或多或少感受到那股让人心悸的气息。 紧接着,赵洞庭的剑意猛然更强,好似如潮汐涌到最高处。 脸色苍白的耿公子完全承受不住,跪倒在地上。这刻眼中竟是惊惧和不解之色。 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家伙怎么还会是个江湖高手! 这未免太不合常理。 这个家伙年纪轻轻的,而且看穿着家世显然不俗,怎么会有这般高的武道修为啊? 在他的思维里边,如他们这样家世的人多数都不会去为武道浪费时间的。因为在他们看来,那些舞刀弄枪的家伙修为再高也只能是任人差遣的匹夫。 <script>app2(); 1689.跪地求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然,眼下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眼前这个好似就家世不俗,同时又兼有高强武道的家伙随时都可以威胁到他的性命。 耿公子眼珠子剧烈收缩,并没有将衙内们视若性命的自尊和骄傲再挂在脸上。出乎意料地顺势叩头道:&quot;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quot; 看来大多数衙内都说打他们的人可以,打他们的脸不行,这句话水分其实挺足的。 在性命和脸面、家族荣耀之间。绝大多数都会选择前者。嘴里说会选择后者的,是因为他们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如耿公子这类在偌大皇城根下讨生活且看似还能耀武扬威的家伙。其实心里早就做好被人踩的准备。只不过今天这出来得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而已。因为现在踩着他的是他本以为能够吃定的外城家伙,而并不是城内那些个拥有通天背景能够让他都心甘情愿服软的大衙内。 出乎意料归出乎意料,耿公子求饶得还是很理所当然,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他怕是都不知道已经在心中模拟演练过这样的动作多少次。 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这是在皇城混迹的除去那些通天的大衙内之外的其余所有衙内都必须要懂的道理。 连赵洞庭都不禁为耿公子的这副做派些微愣住。 他的确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会这样爽快地服软求饶。 像是眼前这个家伙这样的衙内,不应该是即便被刀架在脖子上也要叫嚣自己出自哪个豪门大院,只要动他半根毫毛,就谁也别想离开长沙城之类的狠话? 赵洞庭到现在都还记得,以前自己在雷州踩革离君的儿子时,那衙内哪怕被绑在柱子上。也仍是叫嚣不停,跋扈气焰不减呢! 他突然觉得有点儿索然无味。 这家伙当真是连半点血性都没有。 众女微微错愕过后,则是掩嘴轻笑。 赵洞庭一招青龙吸水将地上一柄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捕快掉落的雁翎刀吸到手里,架在面前眼巴巴瞧着自己,脸上再无半点从容、跋扈的耿公子的脸上,淡淡道:&quot;你能够进这社安所衙门和回自己家似的,还能够让这个……&quot;他瞥了眼坐在主位上不仅仅神色苍白其实自胸膛以下已经全部发麻的费捕头,&quot;让这个在沿河街有很大话语权的铜花捕头对你客客气气,还不遗余力帮你造势、办事,应该家底不简单吧?这就求饶?不怕以后传出去被人笑话死?&quot; 耿公子嘴角抽搐。讪讪地笑,答不出话来。 心里却在狂骂,你他娘的刀都架到我脖子上了,几个捕头被你一股气势都压到屋外去,到现在还没爬起来,不求饶难道找死? 远水救不了近火。 耿公子可不觉得这时候即便是有人去通知家里人,就能够把自己从眼前这家伙的刀口下给救出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貌似家里也没有武力值这样变态的家伙。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耿公子已经没有多少反抗的心思,知道自己肯定要被吃得死死的。 他最鄙夷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同时也最忌惮这些人。真惹急他们,谁都能做出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事情来。 这对他而言当然是不划算的。 他的命多金贵啊? 赵洞庭用刀背拍了拍耿公子白嫩的脸颊,&quot;你家里有些什么大官,都说出来吧。看看能不能让我改变主意,不然我可就要砍下你这颗脑袋了。&quot; 耿公子勃然变色。 连旁边的徐福兴都是微微色变,被赵洞庭这句话给惊住。 现如今朝廷法制完善,没谁敢再轻易说出动不动就砍谁脑袋的话来。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他还是感激赵洞庭替他和丫头解围的,没打算抽身事外,道:&quot;砍人的事情我熟练,还是我来吧!&quot; 赵洞庭微愣,然后真是把刀递到徐福兴的手里,&quot;那就有劳徐前辈了。&quot; 他笑眯眯,好像哪怕砍下耿公子的脑袋也不是什么大事。 耿公子却被吓得连尿都差点飚出来,连道:&quot;不要。不要!我爷爷是当朝刑部左侍郎耿谏壁、父亲是太中大夫耿思量!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啊!&quot; 他是真的被吓怕了。 徐福兴的气势远远不如赵洞庭这般汹涌澎湃,但那股杀气却是如同寒冬里最侵骨的寒风。能够直摄进他的心脏里。 耿公子知道,这家伙绝对有杀自己的胆气。更有这个本事。 抛开刑部左侍郎之孙这个身份不提,其实他和普通人压根就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更差。肩不能挑,手不能扛。 &quot;废物。&quot; 赵洞庭嘴里清清淡淡吐出两个字,随即自言自语般地说道:&quot;耿家真是后继无人,耿侍郎当初随着朝廷奔波流连,读书人出身却在军中硬生生沾染不少杀气,亲手杀的元贼不比许多武将要少。你爹耿思量也能算是虎父无犬子,虽然前半辈子庸庸碌碌,但在科举改革后却一鸣惊人,以四十岁的年纪还得中进士,并且对政改颇有自己的见解。呵,怎的到你这代就成了这样的废物?是不是耿思量寻常时间都用在琢磨如何给国家改革上,而忘记对你的教导了?&quot; 耿公子面上再无半点血色。 哐当! 殿内主位上,那始终像是怔怔出神的费捕头也从位子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 徐福兴微皱着眉头看向赵洞庭,然后又扫过乐婵等诸女,狐疑之色愈发浓郁。 耿公子结结巴巴道:&quot;你、你到底是谁?怎会对我爷爷还有我父亲的事这般清楚?&quot; 他知道这回肯定是栽了。 眼前这个家伙的来头绝对大得难以想象。 皇城内知道他爷爷名号的年轻人不假,但知道他父亲名号,而且还有如此了解的可就不多了。 最主要的还是赵洞庭口口声声耿侍郎、耿思量,这实在太他么的吓人了。 耿公子觉得这家伙的父辈或者祖父辈肯定得是当朝正二品以上的官,要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底气。 但他又是谁家的崽呢? 皇城内的大衙内他都见过,没有这号人物。那只能是城外的。 难道是哪路转运使的嫡系子孙?又或者,是哪个总军区元帅级别将领的子侄? <script>app2(); 1690.公事公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哼!&quot; 赵洞庭轻轻哼了声,回头瞥了眼那个软倒在地上的费捕头,道:&quot;你叫人去耿左侍府中通报,告诉他。就说他孙儿在这受欺负。&quot; 费捕头吞咽着口水,不敢说半个&quot;不&quot;字,连忙对着外面进来也不是,离开也不是的几个捕快打眼色。 赵洞庭又道:&quot;记住不该说的话不要多说。就说他孙儿在这有麻烦就行了。谁多说,我不介意割掉他的舌头。&quot; 有武鼎堂的供奉很配合的在他话音落下之际从屋顶上掠下来。是巴不离。 赵洞庭扬扬脖子,示意巴不离跟着那捕快去耿府报信。 耿公子心里咯噔直跳,止不住地在想这到底是遇到哪路大神。竟然还敢主动去要自己爷爷过来,难道他就不害怕么? 这种疑惑甚至都让他暂且忘却那把还横在他脖子上的雁翎刀的刺骨寒芒,只眼巴巴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背负着双手扫视整个大堂,幽幽叹息,&quot;还真是怎么除都除不干净啊……劣根性?&quot; 他到主位上坐下。 费捕头虽然还不清楚他身份,但知道肯定是惹不起的大人物,老老实实到下面站着,佝偻着身子。 他这刻就想着赵洞庭能够把他当个屁放掉最好。只要赵洞庭眼神扫过他。他便觉得心中有些发麻。 众女神色皆是有些玩味。 出宫遇着这样的事情,也算是给她们平淡到和白开水差不多的生活洒上了那么一两抹绿色的新茶茶叶。 以前每每听说朝中谁家的公子在长沙城内做出如何贻笑大方或是威震八方的事情来,她们都觉得好笑,那跟皇上比起来简直差到十万八千里远去。而现在自己做亲历者,才发现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欺软怕硬,估计是这些人的特质。 时间过去两刻钟左右。 那去耿府报信的捕快又跑回来,不过没将耿谏壁和耿思量两人也带过来。 跑到大堂里面,他瞧瞧坐在主位上的赵洞庭,又瞧瞧站在下便的费捕头。不知该向谁禀报才好。 费捕头轻轻咳嗽两声,使了个眼色。 这捕快会意,对赵洞庭道:&quot;耿大人传出话来,说公事公办,耿公子若是作出什么触犯刑律的勾当,他不会管,耿家谁也不会管。&quot; 赵洞庭起身慢悠悠踱步到耿公子的面前,道:&quot;你还真是给你爷爷丢人。&quot; 神色有些复杂。 有些欣慰。也好似有些担忧,随即所有的神情都变得意兴阑珊。 他背负着手向堂外走去。 乐婵等女自然也都是跟上他的步伐。 徐福兴和红裙姑娘对视后。也扔掉手里的刀,快步走到赵洞庭的背后道:&quot;老朽多谢公子相助了。&quot; 若不是赵洞庭,他这会儿和丫头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很难说。 赵洞庭摆摆手道:&quot;徐神医客气了。&quot; &quot;你?&quot; 徐福兴微愣。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和面前这个年轻人说过自己军医的身份。 赵洞庭带着微笑道:&quot;徐福兴。祖籍泉州,宫廷御医。随着朝廷南下避难,见大军中没有郎中,便索性带头留在军中做随军郎中。到迁居长沙时退伍,不知去向。去年洪涝灾害时,又在衡山脚下给灾民百姓们治病、熬粥。只是我有点儿好奇,徐神医你这样的明明可以受到皇上的接见,到金銮殿上瞧瞧皇上的龙颜,怎会拒绝这样的机会?&quot; 徐福兴悚然动容道:&quot;你到底是谁?&quot; 他很难联想到易容术上面去,所以这会儿压根没想过眼前的这个人就会是他曾经见过几面的当今皇上。 赵洞庭耸耸肩道:&quot;名字不重要,我只是个小黄门而已。&quot; 徐福兴释然。 原来是小黄门。既然是皇上身边的亲近人,那能够知道他的信息也就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 毕竟当初作为朝廷中仅次于极少数几个国手大御医的他主动请辞。随军征战,这还是引起不小动静的。 衡山脚下的事就更不是什么秘密。 他只是有点儿惊讶这个小黄门怎么会有如此十足的气势。还有这般高绝的修为。 皇上现在挑选小黄门都已经这般挑剔了? 随即徐福兴轻笑道:&quot;老朽这辈子已经见过皇上许多次,将这个机会让给别人也好。&quot; 他没觉得这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真到他这个年纪,再有他这样的经历,到这会儿都已经不再看重任何的功名利禄。 徐福兴早就想清楚,自己死后一堆黄土,逢年过节有丫头烧点香烛纸钱,这便足矣。 他这辈子没法像是文军机令、陆国务令他们那般名留千史,也就索性懒得去钻营。除去这颗问心无愧的良心,再有早晚要传给丫头的医术,这辈子其余的东西生不带来,死也不带走,挺好。 他想着,哪怕就是皇上在自己面前,自己也这样说。 多见次皇上又能怎么的? 是给自己添寿?还是给皇上添寿? 他若是想要功名利禄,这会儿就算不如吏部左侍郎耿谏壁,也不会相差太远。 赵洞庭因为徐福兴的回答而微愣,随即呵呵笑起来,道:&quot;前辈您是真正的豁达人……&quot; 徐福兴摇摇头,只道:&quot;谈不上豁达,只是这辈子想见的、想吃的、想经历的,大多数都已经尝试过,就没有那么多的念头了。&quot; 他们向着观潮客栈的方向走去。 沿河街社安所里。 费捕头和由跪变坐在地上的耿公子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是脸色惨白,谁也没法去笑谁。 最后是费捕头先开口,道:&quot;耿公子你还不回家去?&quot; 耿公子瞥瞥他,知道他的意思,好似幡然醒悟,没有半句话,忙不迭爬起身匆匆向着外面走去。 虽然那个令人心里发凉的家伙就这般走了,但不代表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呀! 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回去和父亲还有爷爷说道说道这事的,这样即便是踩到铁板也不至于落得个完全措手不及的地步。 虽然爷爷嘴里是说公事公办,但他觉得爷爷不会真就能做到连他这个三代单传的亲孙子都不管不问。 <script>app2(); 1691.耿少回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带着徐福兴、红裙姑娘回到观潮客栈。 那小厮瞧着他们这么快就去而复返,还不见耿公子的踪影,自是诧异。随即便明白这位公子哥肯定是来历不凡。 寻常被耿公子给带到社安所去的,哪有这么容易就出来的? 这让得他对赵洞庭更是客气起来。也直接将耿衙内的那间房让给赵洞庭。当然,赵洞庭并没有吝啬那些许赏钱。 红裙姑娘还牵挂着&quot;赵洞庭&quot;的事情,在观潮客栈门口就问,&quot;你不带我去你家见那位哥哥么?&quot; 赵洞庭微笑道:&quot;急什么。等到看完花魁大会再去也不迟啊……&quot; 作为难得的盛会,花魁大会当然不会这么早早结束。虽然不是通宵达旦。但热闹氛围每每都会延续到下半夜去。 红裙姑娘当然也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事就要赵洞庭他们连花魁大会都不看了,只能跟着他们上楼。 刚进房间,赵洞庭伸手在脸上抹过。 那不说薄如蝉翼,但也就和饺子皮差不多厚度的面皮便被他捏在手里。 红裙姑娘偏头看到赵洞庭的脸,瞠目结舌,&quot;你、你……&quot; 赵洞庭微笑道:&quot;别来无恙啊,小姑娘……&quot; 徐福兴顺势叩倒在地上,&quot;殿前司老卒徐福兴叩见皇上,皇上万岁……&quot; 他其实早就琢磨着眼前这个众美环绕,在社安所衙门都淡然自若的男人会不会是当今皇上。只赵洞庭小黄门一说才化解他的疑虑。 而现在终于明白。原来皇上还有这般神奇的手段。 虽然他之前主动放弃进宫觐见赵洞庭的机会,但这会儿瞧着赵洞庭近在咫尺,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他以前没离着赵洞庭这么近过,见过赵洞庭不少次数,都只是远远观望。 还没喊完就被赵洞庭扶起,&quot;免礼吧!&quot; 红裙姑娘便更是惊讶至极的模样,&quot;你、你是皇上……&quot; 说着被徐福兴拽了两下衣袖,反应过来也连忙跪倒在地上,&quot;民女、民女曹枕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赵洞庭闻言微愣。随即有些莞尔道:&quot;枕簟?这名字是谁给你取的?&quot; 他单纯觉得这个名字有趣,因为枕簟在这个年代是枕头、竹席的意思。 哪有女孩取这样的名字? 曹枕簟仍跪在地上,怯生生答道:&quot;这是爷爷给我取的名字,说名字取得贱,人就好养活。&quot; &quot;噢……&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心里想着,看来那个拉二胡的老头子应该有些文化。 诸如取得贱的名字这年代到处都是,有二狗、二蛋、狗娃、狗剩子之类的不胜枚举。枕簟这样的名字当真是一株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了。 他抬抬手示意曹枕簟起来,微笑问道:&quot;你想见朕做什么?&quot; 曹枕簟支支吾吾却是答不上来。 徐福兴在旁边道:&quot;皇上。其实丫头就是想看看您过得好不好。当初您对她的恩情,这丫头始终都记在心里不敢忘。&quot; 赵洞庭笑意更浓,对曹枕簟道:&quot;跟你和徐前辈在衡山脚下的义举比起来,朕当初给你的那些银两又算得什么。&quot; 他当初不过是突发恻隐之心而已。说起来真和徐福兴、曹枕簟这样的单纯善心没得比。 曹枕簟似是鼓足勇气,终于抬起头,&quot;民女能否再为皇上弹奏一曲?&quot; 赵洞庭些微错愕,自是不会拒绝。 曹枕簟低着脑袋向外面走去。 …… 耿公子急匆匆回到耿家府邸。 耿谏壁作为当朝刑部左侍郎。也得以享受朝廷特别安排的府邸。虽然并不在最靠近皇宫的那些行列里,但这已经是种殊荣。 这里不出意外比内城、外城要静谧许多。 青石铺就的街道上除去巡夜的将士以外,便几乎只有来去匆匆的马车。 家家户户都是高门大院,门前如出一辙有一对儿石雕大狮子镇宅。 耿公子带着两个随从刚刚窜进家门的时候,正好撞见有个穿青袍,身形笔挺的人从里面出来。 这人神色淡漠,只不知为何在和耿公子交错而过的时候忽然深深瞧了眼耿公子,而且眼神中泛出些微揶揄之色。 这让耿公子疑惑。心里嘀咕,&quot;这人谁啊?&quot; 等他跑到家里正堂屋里。发现自己那位在家里一言九鼎的爷爷竟然破天荒的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 耿谏壁近几年身体状况渐渐不如以前,便愈发注重养身。几乎每天雷打不动地按时睡觉。 看着他穿着睡袍坐在正堂里,还有自己父亲也在旁边陪着。耿公子愣愣道:&quot;爷爷、父亲,你们怎么……&quot; &quot;畜生!跪下!&quot; 话才刚刚出口,坐在主位上的耿谏壁已是将手中茶杯重重顿在桌上。 有茶水被杯子里溢出来。 耿公子噗通跪在地上,差点没被吓出尿来。 他可是知道自家爷爷最近正在钻研&quot;制怒&quot;两个字,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能够惹得制怒已经有些功底的爷爷这般愤怒。 也不敢问。 耿谏壁脸色有些青有些白,手都在颤,&quot;你竟然敢当街作出强抢民女的事情来!&quot; 耿公子瞬间明白是什么事,随即连忙喊道:&quot;爷爷,冤枉啊,孙儿可没有做过这等目无王法的事情!&quot; 他还以为是那个报信的捕快在自家爷爷面前说了什么,心里还想着以后非得好好收拾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才好。 &quot;还要狡辩!&quot; 耿谏壁却是更怒,&quot;你都将别人带到沿河街社安所去,不是想以势压人,又是想做什么?&quot; &quot;这……&quot; 耿公子好歹有些急智,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叫屈道:&quot;他们都要对孙儿动手了,孙儿难道还不能报官么?&quot; &quot;报官?&quot; 耿谏壁只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家伙给活生生掐死,道:&quot;就算是他杀了你,你也不能报官!&quot; 如果这家伙不是他唯一的孙儿,他真早将其一脚踹飞出去,&quot;滚回房间去收拾东西,明天我安排人送你去前线岳元帅的帐下历练历练。&quot; &quot;啊?&quot; 耿公子愣住,随即半真半假的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睁着眼缝偷瞧自己爷爷和父亲的脸色,&quot;爷爷您这是要孙儿去送死啊,孙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啊,去前线不是去送死么……要是我死在外边,以后咱们耿家谁来延续香火啊……&quot; &quot;哼!&quot; 耿谏壁重重哼了声,&quot;你跟我哭没有用,这是圣旨,是皇上让你去!&quot; 耿公子闻言彻底呆住。 <script>app2(); 1692. 九歌. 云中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上……” “皇上!” 他这辈子还真没瞧见过赵洞庭的模样,也就听爷爷还有父亲描述过几次。 虽说以耿谏壁的职位也享受过那么几回带家属进宫赴宴的殊荣,但真正能够带进去的也仅仅只有他那挂着诰命名号的夫人。府中其余亲属,便是他那没有在朝为官的次子,也从没能够进过宫去,至于那些偏房妾室以及孙子辈的,就更不用提。 但没见过,并不意味着耿公子这会儿还想不到自己在街上刁难的那个人会是谁。 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下旨让自己去前线投军? 爷爷又怎么这般怒气冲冲? 此时他在街上遇到的那些蒙着面纱仍显得国色天香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哪里还需要费什么头脑去推敲? 那个被众位娘娘环绕的男子又是什么身份,又哪里还值得去怀疑? 难怪当初到社安所,那男子仍旧显得成竹在胸。 耿衙内这会儿只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大的嘴巴子才舒心。 竟然还只以为那男子也是外城来的有头有脸人物才那般淡定,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被狗屎给遮住了眼睛。 不过想到自己即将去前线那据说苦不堪言的地方从军,耿大衙内觉得还是没有必要在这刻摧残自己的脸蛋。 这张脸蛋到前线去,有的是机会受风沙的摧残。 他充其量只是个敢借着父辈、祖辈威风做些恃强凌弱勾当的衙内,这刻知道赵洞庭的身份,自然不敢再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莫说赵洞庭只是让君天放给耿谏壁传话让他到前线去历练,还是到岳鹏的帐下做个亲兵,就算是让他去服苦役,他也不敢说什么。 当然赵洞庭不会那么做。 有些事情真是没有办法的。耿谏壁这些人为大宋立下汗马功劳,耿公子不是犯下逆天大罪,赵洞庭都不忍心让耿家绝后。 再者说起来,其实赵洞庭这样的处罚也不算轻。毕竟到前线去,即便是给岳鹏做亲兵,也不意味着就肯定会安然无恙。 那么多身经百战的名将,不也有折戟沉沙的? 而且假若是平民犯下这样的事情,大概经过提刑司的审判,也不会判得太重。当然,前提是情节不是特别严重。 耿公子再也没敢多说半句,跪在地上仿佛丢了魂。 耿谏壁见状终究没忍住轻轻叹息,拂袖起身向着卧室去了。 他毕竟就这么个孙儿,其实当初真差点没忍住求君天放去给赵洞庭求情,但想想,最终还是忍住。 他自己就是刑部左侍郎,虽然现在刑部不如之前那般管着刑法、狱讼、奏谳、赦宥、叙复等诸多事务,但到底还是和律法省、御史台、大理寺并称为现在大宋的四大刑事衙门,有特别重大案件往往是四部同审,他又怎好意思偏袒自己孙子逍遥法外。 这样做,他都没脸面继续在朝中为官。 “唉……” 耿思量瞧着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独苗,也是忍不住重重叹息,随即起身道:“以前便屡屡教导甚至警告你不要出去惹是生非,好生在家里做学问博功名,你非不听,现在满意了,撞在皇上面前,谁都没法救你!看你吸不吸取教训!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皇上还是念着咱们耿家情面的,只是让你去给岳帅充当亲兵,不至于亲自冲锋陷阵。” “而且现在朝中多有议论,说和元朝之战应该不要过太多时候就能见分晓,皇上定有雷霆手段,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也许不用多长时候你就能回来。甚至还没等你赶到前沿,元朝大军就已经溃败也说不定。到时候痛打落水狗,你兴许还能捞着军功。按你爷爷和我的意思,本是想让你考取进士入朝为官,现在看不太可能,你要能在军中立功也是好事,总算有条出路。” 说完也离开大殿。 “少爷……” 两随从看着两位老爷离开,在门外讪讪地喊。 耿衙内从地上爬起来,若有所思的一言不发,径直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其实他这样的结果真的算挺好的,起码比那些被逐出家门甚至于被下狱的那些衙内们要好不少。 …… 览冀州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观潮客栈,一曲《九歌.云中君》以颇为婉转缥缈的音色缓缓落幕。 坐在帷幔后渐显国色天香的曹枕簟轻轻放下手中二胡。 赵洞庭隔着帷幔都好似能够感受到她那带着些微异样的目光。 他早不再是当初那个对情事懵懵懂懂的男人,能够感受得到这样目光中蕴含的些许情愫。 从他给她银两的那个时候起就让她念念不忘,便是本来没有什么情愫,这么长久的期盼也难免生出什么情愫来。 但他心里却很难再对曹枕簟有什么想法。 这不仅仅是曹枕簟年纪尚小的缘故,而是赵洞庭现在发现自己已经逐渐接近清心寡欲的地步。 当然,这种清心寡欲只是说很难再对别的女子起什么心思。 大概真的是身边如花美眷已经足够多,再大的色心也知足了。 起码赵洞庭是这样想的。 宫中也不是没有容貌堪称倾国倾城的宫女,他便没临幸过谁。 他偏头看向徐福兴,问道:“徐前辈以后有什么打算?” 徐福兴施礼不敢受,“老卒不敢当皇上前辈之称,一日为大宋卒,终生为大宋卒。” 他脸上露出些微笑容,“只大宋如今国富兵强,不再需要我这样的老家伙上前线浴血,徐福兴残烛余生便游历天下,悬壶济世,也算不枉此生。” 赵洞庭情不自禁轻轻点头。 真说到觉悟,说到奉献两字。即便大宋新兴这辈都有受过这样的熏陶、教育,但终究感触还是不如徐福兴这些老辈来得真切、深厚。 他们都是为大宋的光复洒过热血的,是真正把这片土壤当做自己的家。 “朕和曹姑娘有缘,以后曹姑娘便托前辈多多照料了。”赵洞庭说。 徐福兴些微诧异,偏头瞧了眼在帷幔后的曹枕簟,道:“老卒已年迈,怕是无力再照看丫头,皇上何不……” <script>app2(); 1693.新花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明白徐福兴的意思,只笑道:&quot;前辈莫要说这样的话,待前辈无心游历江湖时再带着枕簟姑娘前来长沙亦是不迟。&quot; 徐福兴若有所思过后点点头,以近乎刻板的礼节道:&quot;老卒徐福兴领旨。&quot; 他倒是没有想太多。没觉得丫头会对皇上有什么想法。毕竟丫头和皇上也就有过一面之缘而已,他觉得最多是心存感激。 客栈外街道上忽的欢呼声如潮。 赵洞庭、乐婵等人都是向着外面看去。 曹枕簟也从帷幔后走出来,怯生生瞥了眼赵洞庭的背影,亦是走到另外那个窗台边上向外张望。 这届花魁大会的花魁得主终于是诞生出来。 接替温园里京兆府府尹位置的新任府尹笑吟吟从看台上起身。说了几句场面话。 随着花魁大会年复一年的愈发热闹,京兆府府尹亲自出席这个盛会可以说是已经成为不成文的规定。 这也没什么不正常的。花魁大会和教坊司都有关系,早得到官方认可。朝中官员出席这样的盛会根本不算作践身份。 要真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青楼自打自闹,赵洞庭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花魁果真不愧是花魁。 北宋有花魁李师师,据说是美艳不可方物,见者无不惊叹其美者。 赵洞庭觉得那应该是张茹那样的仙子之流。 他到这个世界来以后还真没瞧见过能和张茹媲美的花魁,即便是韵景也还距离张茹有些差距。 赵洞庭惊讶得长大嘴巴。 这届花魁的姿色竟是能够和张茹相提并论。 乐婵、张茹、颖儿、朱青瓷等女也都是个个露出惊讶之色来。 难怪今夜街上百姓似乎要较之往年哄闹些,原来今年花魁是如此绝色。 她们不禁瞧瞧张茹,又瞧瞧那台上俏生生的花魁,却还是觉得分不出孰胜孰负来。 张茹的美仍旧是空灵,而这花魁的美。是种……带着些许英气的灵气。 &quot;哇,今年的花魁好漂亮诶……&quot; 乐舞大眼睛里带着些揶揄之色,却是偏头看向赵洞庭。 &quot;好漂亮啊……&quot;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李秀淑也感慨着说。 赵洞庭连忙掩饰住自己的惊讶之色,心里那是哭笑不得。 他刚刚惊讶可并非是因为眼前舞台上的花魁长得艳绝天下,而是此刻这在那成群出众花魁中都仍能说是鹤立鸡群的总花魁并非是别人,恰恰就是和他有些时日没有见面的阿诗玛。确切地说,是刻意精心打扮过后的阿诗玛。 乐婵她们没怎么瞧见过阿诗玛的女装,没认出来。他瞧过的次数多,却是认出来了。 他知道渤泥的粮草已经在前些时日运到大宋,但怎么也没想过阿诗玛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难道她知道自己会来观赏花魁大会? 而是打算以花魁大会总花魁这个身份直接…… 赵洞庭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心里头竟然也是隐隐有些期待起来。 在舞台上的阿诗玛穿着红装。只好似世间最为妖娆的火焰。她并没有瞧向赵洞庭,落落大方向着周围群众们招手。 即便是大多数人都早在花魁群中注意到最是出众的她,但这刻仍是有不少人为她魂不守舍,怔怔出神。 直到花魁们又都回到船上去,然后花船渐渐离去,才有许多人猛地觉得怅然若失。 诗嫲。 这么个颇为生僻的名字猛地在长沙城内发酵,就在这夜便几近尽人皆知。 大街上热闹依旧。 赵洞庭带着众女没继续留在观潮客栈里,在涌动的人群中穿梭。吃着各式小吃。走走停停,很是惬意。 众女虽都绝美。但都蒙着面,再加上长沙治安本就极为不错,是以倒也没再有人上来寻衅滋事或是伸咸猪手。 曹枕簟和徐福兴就在观潮客栈里留宿。 她果真没有太多话对赵洞庭说。 再回到宫中的时候已是深夜。 不过如今也早就没谁会在管着赵洞庭的饮食起居,他应该能算是古往今来最是自由的皇帝。 走进宫门乐舞都还在打趣赵洞庭。&quot;皇上,今年那位花魁可是长得漂亮极了,你要不要把她召进宫来?咱们再多位姐妹也更热闹。&quot; 她们总是喜欢拿这样的事情跟赵洞庭打趣。 赵洞庭嘿嘿笑两声,不再如以前那般回答。道:&quot;如此也好啊,看来民间还是出绝色的,要不……朕干脆传旨下去选妃?连青楼都能出这样国色天香的女子,朕想民间应该还会有更漂亮的女子出现。&quot; &quot;哼哼!&quot; 乐舞瞬间嘟起嘴,哼哼两声,&quot;就知道皇上你还嫌后宫不太热闹。&quot; 赵洞庭耸耸肩哈哈大笑。 乐婵抓住乐舞的手,&quot;傻丫头,皇上这是逗你呢!若是皇上想要选妃。又何须等到今日?&quot; 她才不相信赵洞庭会选妃,哪怕要选。也绝不可能是现在。北边还在和元朝打着仗呢! …… 诗嫲这个名字在短短的两天时间内便彻底在长沙城内发酵,民坊间不知道多少人在议论这位新的花魁。 她的出现。把往年那些位或是嫁做人妇,或仍是在青楼&quot;待价而沽&quot;的花魁们全部给压得悄无声息。 什么皇城十二金花之流。据说连生意的清淡不少。 这位出自潮州的花魁落足的&quot;花雨楼&quot;这两天可谓是人山人海,说日进斗金都不能形容,完全是赚得盆满钵满。 虽然新花魁没露过面,但却是有不计其数的人蜂拥前来,想要争取那一亲芳泽的机会。 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有先近着了,才有更多的机会。 这些人里边不乏长沙城内的顶尖衙内。 谁都以为这新花魁不露面,是想做足了架势,然后招个玉树临风,最重要是家世也足够顶尖的公子做入幕之宾。 于是这些公子们都像是争宠的孔雀似的,个个仰着脖子尽情地撒欢,想要将自己的风流倜傥体现得淋漓尽致。 甚至这两天花雨楼里边不乏有为吸引新花魁注意而故意&quot;角力&quot;的。但很可惜,新花魁自始至终没有露面。 她只任由着这些人越闹越欢,任由自己的名字在长沙城越传越响。 <script>app2(); 1694.微服出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过这个名字显然还是没法传到赵洞庭、乐婵、乐舞他们这些人的耳朵里。 因为没谁会无缘无故到皇上和众位娘娘耳边去提及这区区的花魁。 花魁虽美、虽少,还不至于到惊动到皇上、娘娘的地步。 乐婵等女也逐渐忘却那个漂亮至极的花魁。 她们的生活重归于温馨和平静。 宫中的生活当然是幸福的,但不得不说也是有些枯燥的。 赵洞庭有时候看着乐舞她们无所事事的样子,甚至感慨。难怪历朝历代都会有层出不穷的宫斗大戏,那些深宫中的女人个个都是深谋远虑、心思深不可测,估摸着都是给闲出来的。还好自己女人不多,要不然她们勾心斗角起来。便足够让人焦头烂额。 阿诗玛竟然到现在都还没有进宫求见,这让赵洞庭很是意外。 虽然渤泥王国在长沙城内有大使。而且还有其余半官方或者是非官方性质的人,但难道阿诗玛到长沙来不是见自己的? 赵洞庭觉得这不太可能。 他知道阿诗玛对自己的心意。 这两天,这个问题总会时不时在赵洞庭的脑袋浮现出来。 转眼距离花魁大会过去足足五天时间。 距离大年夜都仅仅只有不到十天,阿诗玛竟然仍没有进宫求见。按理说她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但赵洞庭还是担心起来。 在深宫中的他并不知道,诗嫲这个名字在这几天持续发酵,如今已是成为长沙城内家喻户晓的名字。 这个名字几乎成为代名词,只要提及她,便会想到&quot;美&quot;这个字。 赵洞庭把萱雪给宣进了御书房。 &quot;皇上!&quot; 萱雪跟着阿四过日子,她主外、阿四主内。大概是因为家里边没有事情让她操心,竟愈发显得明艳动人。 笑容也较之以前还是做军情处探子的时候不知道要多多少。 这些赵洞庭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也笑眯眯看着萱雪,然后问道:&quot;你们军情处有没有注意到今年的那个花魁?&quot; &quot;皇上说的是诗嫲?&quot;萱雪笑道:&quot;本来每年花魁大会产生的花魁还不至于让我们军情处去着重调查,因为底细都很容易就查得清楚。但今年这位花魁咱们军情处虽没有去详细查探,但她的名头还真传到我的耳朵里。据说这位花魁美艳不可方物,来自潮州,如今住在皇城内的花雨楼,让得花雨楼是夜夜通宵达旦啊!连街上都飘着酒香。&quot; 她说完才想起问赵洞庭,&quot;皇上怎的突然对今年的花魁产生兴趣了?莫非也是听到这诗嫲的名气?&quot; 赵洞庭摇头笑笑,&quot;没有。朕就是随口问问。&quot; 萱雪轻笑,&quot;那臣先告退了。&quot; 在赵洞庭点头后,她向着御书房外走去。嘴角的笑容有些揶揄。 其实她知道皇上带着诸位娘娘出宫去看花魁大会的事。只没想,皇上竟然也对这位新花魁有兴趣。 该不会也是看上这位新花魁的美色?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后宫会不会又多位娘娘。 不过萱雪对这个并没有半点的抵触,相反还巴不得赵洞庭的妃子越多越好。因为只有这样,大宋皇室才会更快开枝散叶。 &quot;花雨楼……&quot; 赵洞庭在萱雪退下以后,嘴里轻轻嘀咕。 他还真想不明白阿诗玛呆在这烟花之地做什么。 难道是看走眼。那并不是阿诗玛,而只是和阿诗玛长得极为相似的女子? 或许在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看来。这都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世间很难出现两个相貌极为相似的人,除非是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那样的并蒂莲。 但赵洞庭不这么认为。 在后世那个网络极为发达的世界,信息流交汇,便有无数和知名人物长得相似的人被挖掘出来。那是长得真像。比亲兄弟还像。 于是他觉得在潮州出现个和阿诗玛长得极为相似的女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不过他也不敢打包票而已。 快要过年了,其实赵洞庭也没多少事情需要去做。那些具体化的事情,都用不着他这个皇帝来操心。 他的任务通常是规划大的发展策略等等,这也并非是年关需要做的事情。 年初才是他要忙碌的时候。 又在御书房内呆了阵。赵洞庭终究还是没忍住,对张庭恩道:&quot;庭恩,去换上便服,陪朕去趟花雨楼。&quot; 张破虏已经去前线,赵洞庭的御书房就剩下张庭恩伺候着。当然还有刘公公,但出宫这种事显然不便带着刘公公去。 张庭恩闻言微愣,有些迟疑道:&quot;皇上,您说去花雨楼?&quot; 花雨楼在皇城有些名号。连他都听说过,是烟花之地。虽然这也没什么。但皇上亲自去那种地方总是有些…… 赵洞庭肯定地点点头,&quot;对。就是去花雨楼。你顺便帮朕也弄套常服来,朕就在这里等你。&quot; 他可不敢回寝宫去换便服。因为这样的话,再出来肯定就不止他一个。 乐舞她们要知道赵洞庭打算出宫,绝对不可能继续留在宫里。赵洞庭又没有什么好的借口。 张庭恩得到肯定答复,没再多问,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不多时带着两套常服进来。 君臣两就先后到御书房里间换好常服,然后向着宫外而去。 赵洞庭也没交代刘公公不准把这事给传出去。 他估摸着这事迟早会传到乐婵她们的耳朵里,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到时候他肯定已经回宫了。 只要在宫外给她们买些礼物,再想个比较恰当的理由,要把她们哄开心还是很容易的。 就快要走出宫门的时候,张庭恩忍不住又问赵洞庭,&quot;皇上,就咱两去?&quot; 赵洞庭道:&quot;有什么问题?&quot; 张庭恩苦着脸,&quot;微臣就是担心皇上您的安危……&quot; 赵洞庭不以为然,&quot;朕这身修为怎么说也在江湖上算得上号高手,不至于在皇城之内还会遇到什么危险吧?&quot; 张庭恩连连应是,低着头,脸色却是有些古怪起来。 他没理由不怀疑赵洞庭是出宫去找乐子的。而这,看起来显然并不是个好兆头。 难道皇上这是渐渐要沉迷于酒色? 也不知道赵洞庭要是知道张庭恩心里现在的想法,会是种什么感觉。 <script>app2(); 1695.桃花庵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长沙城内要找花雨楼绝对不是件难事,勤快的人走路找容易,懒的人直接做黄包车就更容易。 &quot;黄包车&quot;! 这在大宋都还绝对算是个新鲜词汇。 除去荆湖南路、荆湖北路以外,估摸着其余各路都还没有这东西。因为这是科技部刚弄出来不长时间的东西。 从发明到投产。黄包车这种代替马车的最新交通工具在长沙城内也才出现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黄包车这名字当然是赵洞庭取的。图纸,也是他给弄出来的,只不过是挂的科技部的名头而已。 这并不是什么高科技产物,就是把自行车和黄包车给结合起来。算是人力三轮车。 子城是达官贵人们住的地方,家家都有黄包车。还有专门的车夫,但还是有车夫在街道角落里等活。 因为那些大人物可以用家里的黄包车,但他们的家眷不见得个个都能用得到。那些个爱出去溜达的公子、小姐们,可不就需要租用黄包车? 现阶段收费还算昂贵的黄包车,绝对那些大公子、小姐们才是最靠谱的客户。寻常人,就算坐得起也未必舍得坐。 赵洞庭和张庭恩走出皇宫大概千米距离就看到街角落里停着的几辆黄包车。 车夫们都是老老实实地蹲在车旁边。 他们在内城和外城不这样,只是因为子城里边侍卫特别多,管得很紧,所以便要老实些。 &quot;两位公子爷,坐车不?&quot; 赵洞庭和张庭恩才走过去。便有车夫小心翼翼地问,也不敢起哄。 &quot;去花雨楼。&quot; 赵洞庭点点头,示意张庭恩上车。 两人坐上两辆黄包车去花雨楼,也不问价。车夫坐上车便走,显然知道花雨楼在什么地方。 大概是忌惮赵洞庭的身份,路上车夫没敢找赵洞庭搭话,出子城以后,赵洞庭便只自顾自看着街边的风光景色。 如今的长沙除去建筑样式还延续以前的风格以外,其余真是大变样了。 这种热闹,让赵洞庭突然想到旧时代的上海滩。是那种摩肩擦踵、闹哄哄的热闹。 当然,并没有旧时代伤上海那么乱。那个时候的上海靠拳头可以打天下,涌现无数英雄豪杰,在皇城,可不行。 到外城便愈发热闹,不过也没内城那么&quot;精致光鲜&quot;。 赵洞庭主动找车夫说话,道:&quot;这位大叔,听你口音好像是长沙本地人?&quot; 之前问要不要搭车的就是这个车夫。 在前面双脚用力蹬着脚蹬的车夫以颇为热情的语气答道:&quot;回公子。小的正是长沙本地人。&quot; 赵洞庭便又问:&quot;那你觉得现在这长沙和以前的长沙比如何?&quot; &quot;当然是好太多了。&quot; 车夫不假思索答道:&quot;以前长沙哪有现在这么热闹,有这么多人。呵呵,还哪里有什么黄包车啊!以前元贼没打过来的时候都还算好,后来元贼打过来真是想活命都不容易,那年头啃树皮、草皮的都大有人在。谢天谢地当今圣上将皇城给搬到长沙来。这可是咱们长沙百姓天大的福气,如今的长沙,那是我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咧!&quot;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也笑,不再多说。 到花雨楼下车付过车钱。在车夫的道谢声中,带着张庭恩径直向着花雨楼里走去。 这会儿才是下午申时左右,但花雨楼竟是已经很是热闹。在外面就能听得到里面颇有些嘈杂的声音。 萱雪说花雨楼的酒香味都飘满大街,这还真不是假话。赵洞庭在外面就能闻到各种美酒的味道。 &quot;两位公子里面请呢!&quot; 在门口迎客的龟公热情依旧。似乎每个青楼的龟公都这样。 赵洞庭不算这种地方的常客,但也算是来过几次。 张庭恩竟是好似没有来过,看起来有些局促,这让赵洞庭觉得有些好笑,&quot;你不会连青楼都没来过吧?&quot; 张庭恩有些讪讪道:&quot;爷爷不许我来这样的地方。&quot; 赵洞庭笑笑。&quot;不来也好。虽然无伤大雅,但要是沉沦在里面。这辈子说不定就毁了。&quot; 他带着张庭恩径直走进去。 到里面便有老鸨接待,&quot;哟。这两位公子可是生面孔,估摸着也是来瞧咱们诗嫲姑娘的吧?&quot; 说是老鸨。其实也就三十来岁许年纪,风韵犹存。估计当年也是皇城响当当的角色。 赵洞庭装起富家公子来还算娴熟,露出轻佻笑容道:&quot;当然是冲着花魁来的。她在哪,速速带本公子去见。&quot; 他边说边伸手拍张庭恩的胸口,&quot;本公子银票多得很,可莫要让本公子败兴而归啊!&quot; 张庭恩有点儿哭笑不得。 老鸨不着痕迹扫过张庭恩鼓鼓囊囊的胸膛,眼中有些光芒溢散出来。 以她的年纪,不管张庭恩胸膛那到底是实打实的银票还是纯粹的胸肌,大概都能让她心动。 但随即她却还是对着赵洞庭娇媚道:&quot;公子,花魁可不是咱说安排便能安排您见的!这呀,还需得看您自己的本事咧!&quot; &quot;哦?&quot; 赵洞庭些微意外道:&quot;此言何意?&quot; 老鸨笑道:&quot;咱们诗嫲姑娘不要钱也不讲家世,只做了半首诗,说谁接的下半首能让她满意,便让他做入幕之宾。&quot; &quot;有意思!&quot; 赵洞庭哈哈笑,&quot;你且说来听听。&quot; &quot;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quot;老鸨道。 &quot;这个简单,你且如此去回复诗嫲姑娘,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卖酒钱。&quot;赵洞庭回答得很快,脸上也浮现了然之色。 如果说之前他还怀疑那诗嫲姑娘只是和阿诗玛长得相似,那现在便完全可以确定那就是阿诗玛无疑。因为这首诗就是他教阿诗玛的。唐寅的《桃花庵歌》。 老鸨惊讶赵洞庭竟然这么快就作出下半首,但还是很快向着楼上走去。 能接上这首诗的人不多,接得这般自然、迅速的就更是几乎没有。 赵洞庭看着她扭动着屁股上楼,心里不禁嘀咕,&quot;阿诗玛这到底是想做什么?&quot; 以这首诗来做为&quot;引起&quot;,他当然知道,阿诗玛这纯粹就是在等着他主动找来。 <script>app2(); 1696. 善解人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花雨楼内熙熙攘攘,斛筹交错。虽然赵洞庭和张庭恩两人就站在门口位置,但压根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易过容的赵洞庭看起来颇为帅气,但男人不似女人。女人只要长得稍微漂亮些便是资本,男人不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就很难靠脸吃饭。 当然赵洞庭和张庭恩两个人也不是那种走到哪都想要万众瞩目的人。 **还没有下来,两人便优哉游哉在门口站着,打量着花雨楼内的情形。 不得不说花雨楼真的弄得挺气派,而且花样颇足。 在楼下这层共有四个拐角楼梯,分别通往楼上东南西北四面。而中间,则是个很大的红色舞台。 整个花雨楼都以极为规则的构造呈现出来。 舞台边共有两人合抱的枣红色大柱子八棵。即便是在这个年代,这样的木材怕也不好找,估计根根都是价值不菲。 有粉红色帷幔将整个舞台围绕起来,让舞台内的情景显得有些朦朦胧胧。 而此时,有约莫十余青倌人正在里边翩翩起舞。她们的舞姿柔美至极,在帷幔后若隐若现,更是飘飘欲仙。 还有十余其余青倌人在旁边以乐器奏曲。 有如雪花般的星星点点自高空坠落。定然是有人在阁楼上抛洒花瓣。 这画面太过迤逦。 不知多少人望眼欲穿。即便是怀中抱着卖艺又卖身的红倌人,难免还是对这些青倌人有想法。 张庭恩也止不住偷瞄,眼神中有着颇为惊讶、震撼之色。 以他的家世,当然算得上是这大宋最顶尖的衙内。他爷爷张世杰位列人臣之极,地位、权利都远远不是耿谏壁可以相提并论。 曾经位及监察令的张世杰即便如今退休,其影响力、其尊贵也同样不是别的大官可以比较。 陆秀夫、张世杰、陈文龙、王文富、苏刘义、文天祥…… 他们这些人不同寻常,都是力挽大宋于狂澜的兴国之臣。以后大宋都很难再出现他们这样的官。 国务令、监察令定然会延续下去,但以后的国务令、监察令等,都不会再如他们这般具备高到极致的民望。 “这……真是穷想象之极啊……” 过半晌,张庭恩嘴里忽的喃喃感慨。大概眼前这醉情于声色犬马的景象,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赵洞庭闻言轻笑,“这才算得什么。” 虽然很好看,但不过是跳舞而已。他真觉得这不算什么,较之酒池肉林就要相差不知道多少里远去。 这世上还有比这奢靡得多的东西、玩法。 只他当然也不会将另外那个世界的某些见闻告诉给张庭恩听。要不然张庭恩肯定乱想,到时候传到乐婵等女耳朵里更是麻烦。 **终于是下来了。 她小跑着到赵洞庭的面前,带着香风,“哎呦,瞧瞧我,都忘记请教公子姓名了。” 赵洞庭微微昂着脑袋道:“姓赵,名洞庭。” 城里很多衙内在外边和别人说话都是这副模样,仿佛这是身份的象征。不摆出这样的姿态未必会被如**、小厮等这类人心里看低几分,但摆出这样的姿态便肯定不会被他们小瞧到哪里去。 果然,**脸上的笑容瞬间更是热情些,又看向张庭恩。 张庭恩淡淡道:“姓张,名庭恩。” **听到他的名字,眼神些微变幻。她没听说过赵洞庭,但张庭恩可是听说过。 花雨楼这样的地方可以说是有皇城内以及周围各上得台面的人的资料。张庭恩没来过不假,但**记得退休的监察令的小孙子就叫张庭恩。她的脑子就像是记账本,上面有洋洋洒洒数百个名字,都是不能得罪的大衙内。 或许这些人中间大部分都没来过花雨楼,但像是花雨楼这样的各大青楼,绝对都会把他们的名字列在“贵宾名单”上。 当然**也并不确定眼前这位就是张监察令的小孙子。 但这不妨碍她对张庭恩、赵洞庭更是客气。她们这样的人最是擅长察言观色。 假如眼前这位真是张监察令的孙子,那被他陪着的这位,身份地位能够差到哪里去? 花雨楼招待好这样的人物未必有好处,但要是开罪他们,就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 **那丰满的“胳膊”差点都粘在张庭恩的手臂上,显得异常亲密,“咱家诗嫲姑娘请赵公子上去饮酒听曲,不如老身先给张公子安排个座位,再叫两位善解人意的姑娘过来作陪?” 他说到“诗嫲”请赵洞庭上去坐时,还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她没想过赵洞庭作出来的诗竟然能真正得到诗嫲的另眼相待。 不过这于她而言也不重要。 诗嫲和花雨楼的关系有些特殊,可不像是别的倌人那样和花雨楼有着密不可分的利益关系。 张庭恩被**紧紧抱着胳膊,脸色局促,甚至都有要泛红的迹象。 **特意将“善解人意”中的那个“意”字咬得极为清晰,却又意味深长,更是让他耳边痒痒的。 怕是善解人意是假,善解人衣才是真。 赵洞庭瞧着张庭恩这副模样有些好笑,随即道:“那我先上去见诗嫲姑娘,你在这里坐会儿。” 张庭恩点点头。 **没给赵洞庭领路,只是叫来小厮。在小厮满是惊讶的表情中让他带着赵洞庭去诗嫲姑娘房间。 她自己则是亲自领着张庭恩向包间里面走去。那不浓不淡的香味,让得张庭恩这雏儿有些迷迷糊糊。 等到包间里,这位其实很有些见识的小黄门愣是被这风月场所锤炼出来的**把身份信心给套了去。得知他真正是张世杰的孙子,这位**自然更是热情得不行。如果不是瞧着张庭恩年岁尚小,有老牛吃嫩草嫌疑,她怕是能把自己给献上去。 最后叫进来两个容貌、气质都很不错的青倌人进来陪着张庭恩。 张庭恩家世太吓人,她也不敢自作主张地叫红倌人进来。张公子要还是个雏儿,被祸祸在这里,花雨楼可承受不起张家的怒火。 <script>app2(); 1697. 收阿诗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边张庭恩由两个漂亮青倌人陪着谈天说地、喝酒畅聊人生不提。 这些青倌人都是经过特殊培训的,知识面很广。即便是和张庭恩这小黄门聊,也让张庭恩颇有共同语言的感觉。 赵洞庭由小厮领着到诗嫲的房间外面。 这是雅间,袖手添香。 小厮在外面轻声喊道:“诗嫲姑娘?” 里面有颇好听的声音传出来,可是“赵公子到了?” 赵洞庭微笑,“是我。” “请进。” 小厮帮着赵洞庭打开房门,赵洞庭向着里面走去。 到屋里,有美人正对镜梳妆。她当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赵洞庭看着铜镜里她的脸,还有她窈窕的背影,等小厮关上门,轻笑道:“我该叫你诗嫲,还是叫你阿诗玛?” 阿诗玛回头轻轻咬唇,妩媚娇羞,“那我该叫你赵公子还是叫你……” 赵洞庭道:“在外边当然叫我赵公子。” “那你也叫我诗嫲。”阿诗玛道。 她眼中喜色很浓,羞色更浓。 赵洞庭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心中很是有些异样,没想到会和阿诗玛在这里玩“角色扮演”。 阿诗玛俏生生从梳妆镜前站起身,对着赵洞庭伸手道:“赵公子请坐。” 赵洞庭便走到桌旁坐下。 阿诗玛坐在他对面。 两个人都是笑吟吟看着对方。 最终还是赵洞庭率先开口,“你怎么到长沙来不直接进宫见我?” 阿诗玛却道:“进宫?进什么宫?” 赵洞庭瞬间有点儿哭笑不得。 看来阿诗玛这是要将“角色扮演”进行到底啊! 他无可奈何地点点头,说道:“好吧!那不知诗嫲姑娘有何见教?” 阿诗玛却道:“公子作出那首《桃花庵歌》的下半句,就是为见诗嫲。如今见得诗嫲,怎的反倒问诗嫲有何见教?” 赵洞庭挠挠头,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这模样让阿诗玛不禁轻笑。 然后赵洞庭便完全跟着阿诗玛的节奏在走。他扮演赵公子,她扮演诗嫲,两个人像是从素不相识的阶段开始逐渐了解。 时间悄然流逝。 阿诗玛很是有些沉醉其中的样子。 酒也是越喝越多。 这让她双腮如晚霞,更是娇艳动人。赵洞庭也有些微醺。 好似整个房间里都飘着酒香。 不知何时,灯突然间熄灭了。 阿诗玛呢喃般地问赵洞庭,“诗嫲与公子有缘,不知公子可愿做诗嫲床帏之宾?” 赵洞庭口干舌燥。 估计是个男人这会儿都忍不住,更莫说两个人之间互相早就知道心意。 赵洞庭以前就算是半接受阿诗玛,那时候阿诗玛回国。约好他有时间便去渤泥找她。 找到后,阿诗玛还不得顺理成章成为他的女人? 现在说起来不过是将这个事情提前而已。 被翻红浪不提。 大宋的皇帝、渤泥的亲王,在这花雨楼的雅间里……大概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或许张庭恩会有些推测,但肯定也不会敢说出去。 他就在楼下由两个青倌人陪着,初来乍到这地方,还真有点乐不思蜀的味道。 好阵子才云雨初歇。 阿诗玛伏在赵洞庭的怀里。 赵洞庭抽抽鼻子,抚着她的秀发道:“我现在该叫你阿诗玛还是诗嫲?” “在大宋,我就叫诗嫲。”阿诗玛说道。 赵洞庭轻轻点头,然后又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要以潮州花魁的身份来长沙参加花魁大会?而且还闹得这般沸沸扬扬?就为引我出来?” 阿诗玛脸上余留着由里而外的粉红,轻轻咬唇道:“是啊,就看看你会不会出现。” 赵洞庭道:“那要是我没有出现呢?” 阿诗玛娇羞道:“那就等到你出现为止。” 赵洞庭哈哈大笑。 在房间里又温存好长的时间,外面天色已是近黑。 有小厮在外边问诗嫲要不要端酒菜进来,阿诗玛俏脸瞬间又是变得通红。然后催促着赵洞庭起床。 赵洞庭并不打算在花雨楼吃饭,对阿诗玛道:“难道你不打算现在就跟我回宫吗?” 阿诗玛咬了咬唇,却是道:“诗嫲就在花雨楼等你好不好?现在,还不是进宫的时候……” 赵洞庭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但他似乎有个不知该算是优点还是缺点的习惯。听女人的话,自己女人的话。 现在阿诗玛无疑已经是他的女人。 于是赵洞庭虽然疑惑,但并没有多问什么,只点点头,“好。” 他知道,阿诗玛要是想说,自己肯定会说。 赵洞庭留在花雨楼吃饭。 刚刚云雨过的两人在饭桌上对面坐着,大有相敬如宾的意思。只饭后赵洞庭又坏坏的笑起来。 这让得阿诗玛俏脸瞬间又红如晚霞。 但她注定是逃不过赵洞庭的魔爪。 想她耗费不少心思选花魁,住在这花雨楼等赵洞庭出现。说起来真是和引狼入室没有任何的区别。 当然,是她自己挺乐意被这头狼给吃掉。 等赵洞庭离开花雨楼的时候,倒是比来的时候更显得精神抖擞。张庭恩有些醉醺醺。 走出花雨楼,赵洞庭也没打算再带他回宫,让他自己回家。张庭恩知道皇上修为比自己厉害太多,也没强求。 阿诗玛躺在红袖添香阁里,醉眼迷离,怔怔出神,时不时的泛出微笑。 她当然有自己的想法。赵洞庭注定推测不到。 …… 回到皇宫的赵洞庭刚刚回到寝宫就被众女给围起来。 这般三衙会审的架势,让得真武境的赵洞庭都心里头有些发毛。 “皇上,你出宫干嘛去了?怎的这么晚才回来?”乐婵笑眯眯的发问。 其余诸女也都是浅笑模样。 全都是笑不露齿。 但谁知道她们嘴唇里边是不是正在咬牙切齿? 赵洞庭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几个理由,但这刻脑子里忽的冒出句话来,“对女人撒一个谎言,很可能会需要用另外千百个谎言来圆谎。” 这让他不寒而栗,老老实实交代道:“出宫去见那位新花魁了。” “嗯?” 乐婵的脸色最先变化,幽幽道:“皇上,您去见她做什么?不会真想再给咱们添个姐妹吧?” 她表情幽怨,好似还带着丝丝的危险气息。 <script>app2(); 1698. 海路集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苦笑。不知道要是说这花魁已经成为她们的姐妹,乐舞她们会不会暴起伤人。 但这种事情是没法瞒得过去的,赵洞庭道:“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那位花魁长得和阿诗玛很是相似么?” “阿诗玛……” 乐婵等女都是轻轻嘀咕起来。 而后是岳玥道:“还别说,现在回想起来她和阿诗玛真是长得颇为相似。” 说着意味深长看向赵洞庭,“皇上该不会是以为她便是阿诗玛,于是出宫去亲自查个清楚吧?” 赵洞庭道:“还真就是这样。我在花魁大会那晚就觉得是阿诗玛,只她好几天竟然都没进宫来觐见,所以便将萱雪宣进宫问了问那位花魁的情况。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不会真是阿诗玛吧?” 乐婵笑眯眯问道。 众女显然都觉得这不太可能。 阿诗玛在御书房和赵洞庭朝夕相处那么长时间,她的心思她们也都清楚。要是阿诗玛,没理由好些天不进宫见赵洞庭。 而且阿诗玛堂堂渤泥亲王,无缘无故怎会去争抢那什么花魁的名头? 赵洞庭道:“我依着萱雪的情报到花雨楼找到她,还真是阿诗玛。那花魁的确是她,她在花雨楼以……” 他将自己到花雨楼的事情前前后后全部都说出来,甚至已经将阿诗玛变城自己的女人都没有选择性的忽略过去。 乐婵、乐舞还有颖儿她们并没有生气。 阿诗玛成为皇上的女人是早晚的事情,这点她们心里都清楚。会因为别的女人吃醋,但不会因为阿诗玛吃醋。 听完后,乐婵只是疑惑道:“既然是阿诗玛,那皇上你为何不将她带进宫中来?” 赵洞庭摇头答道:“是她自己不愿意来,而且说她在大宋就是诗嫲,让我切记不要泄露她的身份。你们可也要记得。” “为什么啊?”乐舞最先问道。 赵洞庭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阿诗玛肯定有她自己的考量。” 他是真不知道阿诗玛这样大费周章以“诗嫲”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到底是为什么。他在回来路上想过很多,都不能肯定。 难道仅仅是为掩饰她渤泥亲王的身份? 可这有什么必要? 要见赵洞庭,她完全可以通过渤泥大使以使者的身份光明正大到皇城求见的。在宫里两个人干些什么,未必还有谁管不成? 连赵洞庭都想不明白,众女自然就更不可能想出个什么结果来。 不过阿诗玛绝对值得相信就是了,她们也懒得去追根究底。 人生往往只有这样才能够轻松。 赵洞庭还是水到渠成地遭了殃,今夜,可能还有接下来的数夜,都注定会要孤枕难眠。 …… 倭路。 郑益杭已经在这里将倭路守备军完全组建起来。这支军队共计有五万众,其中四国、九州两岛各有一万精兵驻扎。 其余三万将士全部驻扎在本岛。 这是威慑整个倭路最大的力量。可以说,倭路境内的治安是靠境内守军、捕快,但其稳定,绝对是依靠守备军。 而这时,在郑益杭的命令下,四国岛和九州岛的各一万守备军都已经汇聚到本岛的长门町。 这是本岛距离高立国最近的地方。 而本岛上的三万守备军中也有两万正在向着长门町汇聚。 长门町海峡内不知停靠着多少艘海战船,在海浪中摇晃着。 岛上的渔民们都被这样的阵仗摄住,甚至都不敢出海去捕鱼。至于海盗,那早已经几乎在倭路海外销声匿迹。 自倭路守备军组建起来以后,他们便被倭路守备军当做是军演对象。然后随着倭路守备军逐渐强悍,很快便被打得屁滚尿流。 最开始还觉得倭路守备军也就那样的海盗们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这些人是被当成靶子。自是忙不迭离开倭路海域范围。 现在沿着倭路、流求再有麻逸、渤泥沿线,到大宋之间的海域已然完全成为海盗的禁忌之地。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这片海域是大宋还有大宋盟国的地盘。 但这个海峡内停靠的海战船并不单单只有倭路守备军的船。除去许多有大宋国旗的船外,其余还有很多是流求的海战船。 这从旗帜上就能很容易区分出来。 流求大将军莫里率着五万流求将士到长门町已经有段时间。准确的说应该是已经有半个月还有余的时间。 只不过因为接近年关,郑益杭在和莫里商议过后,便没打算在过年之前进攻高丽。 粮草虽然不多,但也不差这短短个把月的。 莫里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才是出征的时候阿星皇就明确告诉过他,战争事宜以大宋军队为主,他们为辅。 阿星皇是诚心实意做大宋的附庸国。莫里没理由去喧宾夺主,他知道,那样倒霉的肯定只会是流求,而不会是大宋。 因为流求现在的经济命脉可以说和大宋息息相关。他们没法掣肘大宋,但大宋却能让流求经济萧条。 莫里心中甚至早有泛起过某些念头,其实流求完全臣服大宋,国主向大宋皇帝真正俯首称臣,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那样流求肯定能够发展得更快。只这样的话当然不能冒昧跟阿星皇提及便是。 此时此刻,莫里坐在郑益杭的左下首位置,正和郑益杭相谈甚欢。 他的五万流求海军和郑益杭调配到这里的三万守备军加起来,便是足足的八万之众。而且郑益杭还有两万守备军。 莫里之前已经参观过倭路守备军的军营,看过倭路守备军将士们训练。有十足的信心又能跟在大宋的后面捞许多好处。 他甚至荒唐觉得自己就是带队赚便宜来的。因为他认为单凭五万倭路守备军就已经很有攻下整个高丽的可能。 是以莫里自始至终都没有摆出自己是来帮大宋的模样来,反而很是谦逊,做足跟在大宋老大哥后面捡便宜的模样。 这让得郑益杭等人对他的感官非常不错。 随着交流愈多,莫里和郑益杭也是愈发的熟悉起来。 <script>app2(); 1699.又一伪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离着年关还剩下六天时间,无名将今年的江湖榜呈递到赵洞庭御书房里。 今年江湖榜仍旧没有出人意料的太大变化。随着大宋境内的兵荒马乱成为过去,江湖也平静下来。 毕竟现在的大宋已经成为法律颇为完善的国度,江湖中高手不敢仗着修为就以武乱禁。这大为改善江湖动辄生死相向的情况。 现在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有江湖老宿高手和人血拼。 也就让高手渐渐累积起来,且排名不会发生太大变化。 齐武烈仍然是高手榜魁首。 不过按他的年纪,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齐庄主这辈子怕是很难再踏足极境之列。 紧随其后的青衣剑修有这个可能。 他应该是现今江湖当之无愧的泰山北斗级别人物。较之齐武烈可以说分毫不差,更重要的是比齐武烈年轻许多。 他才能真正的代表现在这个江湖。而齐武烈,应该说是上个江湖时代留下来的余晖。 那个在兵荒马乱中坚韧生存的江湖时代。 位列第三的洪无天也是如此。 他和齐武烈虽然都是伪极境的修为。但其实都不能算作是这个新时代江湖里的代表人物。 排名第四的还是红叶谷谷主徐鹤,不过不同的徐鹤不再是真武境后期修为,而是已经跨入到伪极境的行列。 这让赵洞庭有些微的惊讶,抬头问无名道:&quot;红叶谷主徐鹤已经是伪极境修为?&quot; &quot;是。&quot; 无名拱手答道:&quot;虽然徐鹤未曾出过手,但于两个月前邀请众多江湖名宿到红叶谷相聚,名义便是祝他晋升伪极。&quot; &quot;那应该是错不了了。&quot;赵洞庭微笑道。 他虽然没见过徐鹤,但对徐鹤还是有些了解的。徐鹤作为江湖名宿,不至于拿这样的事情弄虚作假往脸上贴金。 又多个伪极境高手。 呵。 虽然现在江湖高手们在战场上已经不再如之前那般有着摧枯拉朽的作用,但这对大宋而言仍然是大好事。 这个江湖正在欣欣向荣。 徐鹤的年纪和君天放相差仿佛,他的成功突破。意味着这代江湖有两个伪极境高手。还远不如前面那个时代,但正在追赶。 或许只待得君天放或者徐鹤其中一人成功晋升极境,那这个江湖便将又重回巅峰。 赵洞庭还是希望看到那样的情况的。他不希望火器的出现就让武学彻底式微。这样的东西,应该永远的传承且发扬光大下去。 眼睛扫过江湖榜前十,竟是较之去年没有任何的变化。 除去徐鹤到伪极境,也再没有谁突破。 原有的八个真武境后期高手除去徐鹤突破,又有三人成功晋升到真武境后期,让真武境后期高手之数终于不再是可怜的个位数,但他们这些刚突破的都不在前十行列。 真武境中期高手数量终于突破三十。 真武境初期要多些,有近七十人。 这就是现在整个江湖的大概情形。赵洞庭相信以天网的能力,真正的江湖底蕴应该不会和这江湖榜有太大的出入。 而这个江湖,是囊括大宋、西夏、吐蕃、元朝、流求、越李朝、麻逸、渤泥等等,甚至包括草原在内的江湖高手栖息之地。 这样算起来,这样的数目真不算多,较之段麒麟暗中掌控西夏、大理的时候不知道要相差多少。 那个时候西夏、大理以及元朝还有大宋动辄就可以摆出数十近百号真武境高手出来站台。而现在,只有大宋还有这样的实力。 当然这并没有让赵洞庭沾沾自喜。毕竟元皇宫内那个十有八九存在的极境老太监,就足以成为横在他心口的一根刺。 再说到美人榜。 较之高手榜的风平浪静。美人榜则可谓是风云变幻。 江山代有人才出。美人,出得更快。 其实原来美人榜的变化都不大。毕竟那种钟天地灵秀的绝色女子一个时代或许也就那么些个,但从赵洞庭金口玉言说要把名花有主的那些美人都不再排列到美人榜上以后,美人榜的变化便就大了。虽然含金量也不那么高了,但总算要多几分新鲜感。 这种新鲜感才是百姓们最想要的。 红叶谷算是双喜临门。 徐青衣的名字赫然就列在美人榜的榜首位置。比她父亲徐鹤在高手榜的位置还要高。 这对父女不出意外应该是这个江湖眼下最为引人瞩目的存在。 赵洞庭去年就看过徐青衣的画像,美则美矣,但凭心而论还不到张茹、玉玲珑她们那个级别。 不出意外,明年的美人榜榜首怕是注定要属于只会昙花一现的花魁&quot;诗嫲&quot;。 赵洞庭逐张看过仙子们的画像。个个都有能让人清晰记住的面孔。这才是纯天然的,都是有棱有角的,不会让人脸盲。 神兵榜,今年停了。 将那些美人榜上美女的画像都粗略扫过后,赵洞庭没看到后面的神兵榜,又抬头瞧无名。 无名苦笑道:&quot;神兵榜几乎年年都没什么变化,是以臣今年便没再继续排列了。&quot; &quot;嗯,也好。&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过不多时,无名离开御书房。 赵洞庭带着这份新鲜出炉的江湖榜喜滋滋回寝宫。要给乐婵、乐舞、图兰朵她们看。 因为阿诗玛的事情,众女可都还冷落着他。这多少也算是个能讨好诸女的机会。 这两天因为诸女的关系。他没有再出宫去。要是再不把她们给哄好了,都不好出宫去见阿诗玛。这才是大事。 刚刚把人家给祸害掉,就不再出宫去见人家,这是不是太说不过去? 赵洞庭可不想被阿诗玛给当做是负心汉。 其实他也知道,乐婵她们都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她们只是不想后宫的人再继续多了。 毕竟每个人都心灵空间都是有限的。赵洞庭这颗心已经容下她们这么多人,再多,就真难以兼顾。 谁都不愿意因为生活中的琐碎小事或是争风吃醋,而渐渐成为赵洞庭心里边的累赘。 到寝宫里后,乐婵她们没再为难赵洞庭。 乐舞说:&quot;还知道江湖榜刚刚出来就给我们看,哼哼……&quot; 这显然是在给赵洞庭&quot;借题发挥&quot;的机会。 <script>app2(); 1700. 暗夜行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腆着脸笑,“当然,这是必须的。谁叫你们都是我最爱的娘子呢!” 众女闻言或是轻嗔,或是娇笑,或是羞涩。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男人对女人也是这样的道理。这晚赵洞庭得以再度出宫。 大年三十转眼之间便到了。 阿诗玛没有回去渤泥,但也没有到皇宫里面去。赵洞庭邀请过她,不知为何,阿诗玛在这件事情上却是特别坚定,不为所动。 赵洞庭几次劝说后无果也只得作罢,任由阿诗玛继续呆在花雨楼内,只不过派遣两位武鼎堂上元境供奉时刻在花雨楼内保护她。 最近这几天,赵洞庭除去出宫见阿诗玛外,并没有多少其余的事情。 毕竟这年代交通、通讯还都远远算不上发达,有什么要事往往都会在年前个把月的时候全部解决,最迟半个月,不会拖延到真正过年的时候。 大宋各处,热闹喜庆的氛围在大年三十这天达到最高潮。 特别是那些大的城池里,尚且还是从大早上的时候起,烟花爆竹便响个没停。 百姓们载歌载舞。 长沙城内的热闹就更不用提。这个现今全世界最为繁华的城市,大年三十的热闹、喜庆程度绝对是难以想象的。 还有元朝、西夏、大理等地。 这些地方都有为数不少的汉人,有许多都还保留着过年的习俗。还有些少数民族也同样有这个风俗。 自古以来,春节都是最盛大的节日。 于是连元朝、西夏也有很多地方要较之以往热闹许多。这是旧一年的结束,也是新一年的即将开始。 在原属于元朝地境的大宋根据地内,也沉浸在过年的氛围里面。只这份热闹,相较于大宋境内多少还是要沉闷些。 毕竟元朝统治这片地方有那么多年,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在元朝的统治下长大的。过这个年,他们心中难免有些复杂。 这天是说变就变。 当然他们并非是觉得这不是好事,不过心里有些没底而已。 自从据说那位是大宋国副国务令的大官到来以后,组建各地府衙,各地官员们几乎换了一茬。现在的官员们的确是肯干事也能干事,不再只费尽心思却如何剥削百姓们。即便是战乱还没过去多长的时间,根据地内百姓们这段时间生活也仍然比以前更为自在些,不像是时时刻刻有着乌云笼罩在头顶。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情况能够延续多长的时间。 据说皇上的军队始终都还盘踞在开封府等地不肯退兵,迟早得和宋军大战。也不知道,到时候到底会是孰胜孰负。 但这片土地已然再经不起什么摧残。 而在这样忐忑的心情中,想要喜笑颜开过大年,无疑会是颇为困难的事情。 只根据地内的百姓们大概不知道,他们忐忑,在元朝的大后方,特别是临近战场的那些地方,过年气氛更是沉闷。 那里的官员、百姓更担心战火虽是蔓延到他们的家乡。 仗打到现在,朝廷的军队不仅仅没有将宋军给驱逐出去,反而不断被宋军侵蚀着土地。谁都心里捏把汗,会觉得脚下的土地随时可能改旗易帜。而其过程,绝对是血淋淋的。 谁也没有想到,血会从这个大年夜就开始流。 赵洞庭当初定下暗夜、风暴两个行动。到现在,风暴行动已经颇见成效。 元朝境内接连不断地出现义军,完全有野火烧不尽的势头,这当然和军情处探子们的努力有分不开的关系。 甚至其中有些义军头领其实就是军情处的探子。 元朝蛛网的探子在和军情处暗探们的角力中完全处于下风。 暗夜行动因为更为隐蔽也更为麻烦些,是以之前没有任何的动静。而现在,绝对称得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绝对没有人能够预料得到大宋武鼎堂暗影殿的供奉们会在大年之夜对元朝的官吏进行刺杀。 没谁会想到大宋暗影殿的供奉们和军情处、天网的密探们会为这场行刺而准备足足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这也注定这场刺杀将会是惊天地、泣鬼神的。 这个年代的大年夜,除去长沙等极少数很是繁荣的城市,绝大部分城池都并不会通宵达旦的庆祝。 城内的百姓们往常都是早早便休息,即便大年夜,也绝对不会熬到太晚的时候。 最是热闹的时间段过去以后,城池便陡然寂静下来。 家家户户逐渐进入梦乡。 城内巡逻的士卒反倒还不如以前多,甚至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谁都想要在大年夜放松放松,能够在这样的日子还被安排巡逻的,多是没有根底的士卒。懒洋洋无精打采不说,心里早在骂娘。谁会在这样的夜里去舍命的干活,去抓小偷之类的,那绝对是脑子抽筋了。 官员们的府邸总归是要比那些寻常家庭又要稍微晚些才陷入沉寂,毕竟家大业大。 不过在这样的节日里,府邸也不如以前热闹。因为有许多下人回家省亲。 浓浓的夜色中,在元朝境内遍及河东北路、河北西路、河北东路、中都路、大名府路、西京路,甚至于以及元朝最北的上京路等地,那些数得上名号的道府、路府,都有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在匆匆行进着。 他们或是从隐蔽处蹿过,或是直接从屋顶上掠过。相同的是目标都是城池子城内的那些官邸。 还有,他们的身形都相当的鬼魅。 这种鬼魅并不仅仅是轻功造诣和修为能够浮现的,绝对只有精通隐匿之人才能够做到。 这夜注定将会成为无数元臣以及他们后代这辈子都难以忘却的一夜。 当这些暗影殿的供奉们在防范稀松的城池里得以接近那些元朝大员的官邸,再在同样防范稀疏的府邸内接近那些正处于酣睡或者正抱着如花美眷“干活”的元朝大元们,便有一个接着一个的元朝大员被抹了脖子。 真正逃出生天去的人并不多。 基本上只有那些身边有着高手守护的人才得以幸存。 <script>app2(); 1701.拜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然即便是以暗影殿供奉们的身手,也有在刺杀途中被人反杀或者是擒住的。 毕竟他们行刺的都不是寻常角色,最低都是元朝封疆大吏级别的人物。这些人物身边会有隐藏的为钱卖命或者因为别的原因而卖命的江湖高手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纵是军情处和天网,也不可能查探得清清楚楚。 毕竟这年代还远远不像是后世那么发达。 想来这些被反杀的供奉们很难不暴露武鼎堂暗影殿的身份。 这不是说暗影殿的供奉们有什么特殊标志和令牌。而是因为除去大宋国以外,现在没别的哪个国家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翌日。 元朝北疆诸多重城内几乎是鸡飞狗跳。 城内的官兵将士还有捕快差役们从昨夜里开始就到处搜捕,到现在还远远没有要休止的迹象。 被刺杀的都是某行省或者是路的实权大员,他们跺跺脚都能让地方上震上两震。如今成为冷冰冰尸体。会有多大骚乱可想而知。 还是天色刚刚蒙蒙亮,说亮未亮之际。元朝北疆腹地各重城内就有许多快马匆匆出城,向着元中都方向而去。 那些即便大员侥幸存活的城池也是如此。 不管是遇刺的,还是成功躲过刺杀的,这会儿消息都应该以最快的速度传到皇上那里去。 其实各城的人都不知道别的城池也有官员被刺,但有封疆大吏级别的官员被刺杀,这已经足够让他们紧张。 而这会儿,赵洞庭正在长沙城内带着众官员到天坛和宗祠祈福。 这是他上午要做的事情,新年到来之际向天地祈福,再有像赵家的祖祖辈辈们祈福。 至于下午,赵洞庭要去看望长沙城内的陆秀夫、张世杰等退休以及没退休的大员们。另外。还有诸位国丈。 晚膳要在皇宫里宴请群臣。 当真只要过去大年三十,赵洞庭的生活便立马能够忙碌许多。 在天坛和祖祠祈福并没有好多说的,和往年没什么太大区别。只不过这回带的是御林军和禁军,没有飞龙军的身影护航而已。 御林军是赵洞庭新创建的兵种,是从禁军分离出来的。 以前禁军统筹皇宫内卫、以及保护皇上、娘娘、皇子们等皇室中人。而现在,这都是御林军的任务。 说得简单些,御林军其实就是赵洞庭的亲兵。他们都是禁军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个个都有不下于下元境的修为。 祭祀天地和祖祠的过程繁杂而稍微屋无趣。特别是如赵洞庭这样穿越过来的,对祭祀祖祠就更没有兴趣。 甚至在他心里,与其祭祀这些逝去的先皇们。其实倒不如去祭奠那些为大宋而阵亡的将士们。 最好当然是企图并进,但这不是简单的事情。除非赵洞庭只是遥遥祭奠那些将士们还差不多。 而赵洞庭的确是这么做的。 他在祭祀天敌和祖祠的时候,脑袋里想的其实是刘黻、张希在、葛修鸿、葛立春、燕明岭他们这些为国捐躯的文官武将,再有张天洞、元休子、晨一刀、金刚、空千古他们这些为大宋江山社稷而身死道消的江湖义士,以及无数在大宋和别国挣扎中阵亡的烈士们。 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大宋才得以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说起来,向天地祖祠祈福便有些虚无缥缈。 起码赵洞庭自己就有点不信这会是祈福的功劳。 如果祈福那么有用,以前的宋帝们大概都比他要对神灵、先祖深信不疑。既如此。大宋为何还会沦落到风雨飘摇地步呢? 其实连陆秀夫、王文富他们就跟在赵洞庭后面的人全部看得出来赵洞庭有些敷衍,但他们也只是心中苦笑。不敢说什么。 皇上本来就特立独行,现在娘娘们都有跟着要转变的局势。他们都觉得自己还是少说多做的好。 再者皇上这也不是什么让人不可荣辱的事情,实在没有必要发难。 除非是御史台看不惯皇上的所作所为,不然陆秀夫他们这些老臣怕都不会去管赵洞庭的私生活。 这种威望非是一日一夜积攒起来的。 即便是御史台弹劾赵洞庭。也还有明镜台。如果说不是到御史台都没法改变的情况,他们这些人估计都不会多少赵洞庭。 整个祭祀天地的过程有些枯燥。赵洞庭也就在脑子里想起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战友们的时候,神情才会庄重许多。 祭祀天地、祖宗的仪式结束以后,便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王文富、陆秀夫等德高望重的老臣都是直接回到家中,等着赵洞庭的到来。 赵洞庭回宫以后,也是很快换上衣服,然后便乘坐金黄色的车辇向着宫外而去。 在这样的新年之际,又是在长沙子城里面,他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天网、武鼎堂撒出去那么多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金黄色的车辇是那般的耀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路边上经过的人并不少,都是有资格给住在这子城内的人拜年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本身就是子城内人,互相造访。 他们看到赵洞庭的车辇经过。自然都是跪倒在地上。只偶尔有几个胆大的会抬头张望张洞庭。 而赵洞庭周边有帷幔围起来,这显然让他们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从最初的陆秀夫家。再到现在还居住在子城内的那些大官。最后还到迁居到内城的那些上品阶的大宋老臣们府里拜年。 这也不能说纯粹是因为他们是过去的老功臣,赵洞庭才去给他们拜年。实际上。这些人都还有着不俗的能量。 大宋现在个个势力的关系都可谓是错综复杂的,连赵洞庭都弄得不是特别清楚。但他知道,要让这些人都仍旧保持对朝廷的奉献精神,这比什么都重要。百姓尚且好说,而大宋的官场,必然是要有坚定信念,为大宋奋斗不息的人组成才好。 一下午,就这么过去。 赵洞庭再回到皇宫的时候,刚刚才在家里和他见面不多时的大宋官员们也都已经在皇宫等候。 刚刚是赵洞庭给他们去拜年,现在是他们拖家带口来皇宫聚会,并且给皇上还有娘娘们恭贺新年。 <script>app2(); 1702.突发巨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国宴无疑是相当热闹的。 在朝廷排得上名号的已经退休或是在正处于任职状态的官员们,再加上他们的家属,便有数百之众。 再算上在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们,这人数就更是多不胜数。皇宫大殿前整个广场上都是灯火通明的。 随着赵洞庭和乐婵、图兰朵等人的出现。这诺大的广场里便响起山呼声,&quot;臣等恭祝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大宋的文武勋贵、兴国老臣们以及他们的家人都站在桌旁,对着赵洞庭躬身。 赵洞庭摆摆手,&quot;诸位爱卿都请平身吧!&quot; 眼前这些人。都可以说是大宋的栋梁之才。 或许他们身上并没有如救灾先锋那样的感人事迹,但他们对大宋的贡献绝对是不容磨灭的。 虽说这些人里面除去科技部的李照恩再有极少数几个人外。其余都不是科研人才,但若是没有他们,便没有现在的大宋。 他们都是曾经甚至于直到现在都还在外大宋兢兢业业、呕心沥血的人。 是因为他们的存在,大宋才会出现这样繁荣、稳定的盛景。 在诸臣都坐下去以后,赵洞庭对着乐婵等女摆摆手,也在石阶上方的长条形桌后盘膝坐下。 乐婵、乐舞、颖儿、岳玥、图兰朵、李秀淑、柳飘絮…… 他十余妻妾,个个都堪称是美若天仙,坐在他的旁边。 遍数以前的皇帝,有的妃子多有的妃子少,但都有偏爱。如赵洞庭这般雨露均沾的。真是不多见。 但这对于朝廷而言,无疑是好事。 皇上后宫圆满,也就更有心思处理国事。人的心力就那么多,要是后宫时不时起火,估计足够皇上焦头烂额,荒废国事了。 在突然腾起的团团景簇的焰火中,赵洞庭宣布开宴。 这样的场合正式,但较之寻常时赵洞庭设宴当然还是要显得轻松自在许多。 官员们还有其家属们在下面或是有说有笑,或是窃窃私语。 只可惜大宋禁军全部都开赴到元朝境内,这场国宴缺少太多武将们的身影。便总觉得缺少些氛围。 …… 同样在这个时刻。 在京兆府蓝田县、蓝关,还有南京路宋城、山东东路诸城、莒州莒县等地,这会儿都挺热闹。 在大宋占据的根据地内,几乎每个军营这会儿都在庆祝。 征杀在外,总是思乡情怯。在这样的节日里见不着家人,便总会想要和战友们饮上那么几杯。 从年三十,再到这年初一。军中的将帅们,刘诸温、岳鹏、苏泉荡、柳弘屹、石开济这些人都并未禁止将士们饮酒。 元军没有任何的动静。不可能说打过来就打过来。在这样的节日里还不让将士们稍微放松放松,那未免太过苛刻。 军中都是好酒好肉的招待将士们。 以前赵洞庭就说过这样的话。将帅们带领将士行军打仗,便只管吃饱、吃好,至于后勤补给,那是朝廷的事。若是朝廷补给不上来。自然不会给前线大军押送太多的粮食。而只要是朝廷押送到前线的东西,大军便可劲儿的造便是。 他是从来都不愿亏待这些在前线为大宋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的。 酒香四溢啊! 大笑声时不时在军营内响起,隐隐约还会掺杂几声哭声,然后便是更多的笑声。 这热闹。几乎将蓝田县、宋城等城池的气氛完全渲染起来。 几万将士的欢庆,场面可不是闹着玩的。 到夜色深些,便有嘹亮的歌声在军营内整齐的响彻起来。这歌声飘荡着,气势十足,传遍整座城池。 军营内,将士们勾肩搭背围成圈坐着,连刘诸温、石开济、柳弘屹他们这些大名鼎鼎的元帅都不例外,大声合唱着军歌。 军歌都是由赵洞庭亲自谱写的。和这年代的乐曲截然不同,但这种味道显然更符合将士们的热血。 这夜军中没有上下级。只有家人。 宋城内。 肖玉林的天捷军军营内最是热闹,比别的几个军营都要显得气氛热络许多。 这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天捷军中有个女兵团。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这话还真是半点水分都没有。 别看每个军营都是军歌嘹亮,热火朝天,但较之天捷军,还真缺少那么点味道。 已经被整个天捷军将士接受,并且心悦诚服,完全坐稳都指挥使夫人位置的付彩蝶亲自登台,带着数十女兵起舞。 她们穿着甲胄,手持长剑。英姿飒爽,自有不同的味道。 付彩蝶的女兵团如今可谓是不得了,自肖玉林率军到襄城和岳鹏汇合后,她们的名气便很快在整个祥龙军区响彻起来。 连岳元帅都亲自检阅过她们,而且毫不吝啬夸赞之语,还将这件事情禀报给皇上。 皇上其后下旨,说支持发展女兵团,并且提到巾帼不让须眉这句话。 但在根据地要发展起女兵显然不是容易的事。 是以整个祥龙军区乃至整个大宋禁军,现在也仍然只有付彩蝶的这个女兵团一枝独秀。 她们还没怎么上战场厮杀过,但已经是军区内一道极为靓丽的风景线。有她们在,将士们训练时候都要卖力些。 这会儿连岳鹏和苏泉荡都坐在肖玉林的天捷军军营里边,还有不少祥龙、建康军区的将领们。 别的如赵虎等人也不敢说什么,因为摆明天捷军军营内更有趣。他们这些大老粗要不是不方便,也都想过来看看。 而谁都没有意料到的是,就在众人都在聚精会神欣赏付彩蝶和女兵们&quot;剑舞&quot;时,人群中会突然有爆炸声响。 是轰天雷。 元朝的报复来得很快,出乎意料的快。 这绝对是他们对&quot;暗夜行动&quot;的报复。而下达这个命令的,不出意外应该是在开封府的元屋企。 只有他才有可能让元朝安插在大宋军中的间谍这么快动手,因为真金的圣旨不可能这么快传达到这里。 至于其他人,则是没有这个权利。 突然的巨响声,让得岳鹏等人都是回头向着后面看去。 军中武鼎堂的供奉们连忙将岳鹏、苏泉荡等人都拱卫起来。 原本热闹的氛围,突然间变得有些乱糟糟。不知道多少将士起身向着刚刚有火光乍现的地方观望。 <script>app2(); 1703.一个模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怎么回事!&quot; 岳鹏两道浓眉猛然凝起,喝道。 只这会儿显然没有人能够回答他。 肖玉林脸色更是难看,对着周边的天捷军将士喊道:&quot;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quot; 在这样大好的日子里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于他而言是种失职。起码他自己是这么觉得。 按理说士卒们在参加庆典的时候不应该携带着轰天雷在身上。现在却是有轰天雷炸开,这绝对是士卒中有人出现问题。 而那爆炸的地方离着岳元帅、苏元帅这里颇近,足够让肖玉林心中发寒后怕。他甚至怀疑这起爆炸是不是就是冲着岳元帅和苏元帅来的。 只过去几分钟,便有将领跑回来禀报。坐实刚刚肖玉林心中的猜测。 刚刚那个爆炸十有八九真是冲着岳鹏和苏泉荡来的。 据在爆炸边缘的有个士卒描述,事情是这样。有个士卒在看表演的时候忽然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了轰天雷。这样的大冷天,军中将士都穿着大袄子,轰天雷又不是特别大,不仔细观察的话还真很难看得出来。 这个士卒在把轰天雷掏出来以后立即便拉开了引线,然后站起了身来。 是他旁边的士卒发现,意识到他是想对最前面的苏元帅、岳元帅等人不利,猛地将他扑倒在地。这才让他没能将轰天雷扔出去。但那个扑倒他的士卒被炸得血肉模糊,还有就挨着他们坐的几个士卒也是死的死,伤的伤。 岳鹏和苏泉荡就在肖玉林的旁边,听到这将领的禀报以后神色难看得厉害。 特别是岳鹏。 毕竟这件事是发生在天捷军的军营里。而天捷军,是属于他祥龙军区的。 他声音低沉道:&quot;让监察部给我查!绝不容许军中再有元朝探子存留!&quot; 每个军区乃至每个集团军、团里边都设有监察部,这就相当于是朝廷的军情处。只监察部很少负责打探消息,只负责清查军中内奸还有不合格的军人等等。 就在岳鹏旁边不远站着的也属于总都统级别的祥龙军区监察总部的都部使连忙领命,&quot;是!&quot; 他带着两个人匆匆离开,不敢有半点迟疑。 这会儿他连心里都在冒冷汗。 好在是有士卒见机得快,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将那个轰天雷给挡住。要不然,后果绝对是不堪设想的。 不管是岳元帅还是苏元帅,或者是军中其余副帅、总都统级别的将领被炸死,这都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大宋曾经出现过总都统级别将领会被刺死的事情。谁都不会愿意再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要是发生这样的事情,便是他监察部的失职。到时候他这个都部使难辞其咎。 岳鹏余怒未消,又看向肖玉林,道:&quot;你天捷军近来有人员补充,应该要再细细筛查了!&quot; &quot;是!&quot; 肖玉林脸色肃穆的点头答应。 他也脸色难看得很。 在这样的日子发生这样的事情,真是大好事变成大坏事。而且这事偏偏发生在他的天捷军里。 虽然这其实是难免的事情,毕竟因为军中各有折损,最近都有兵员补充。那些人来历五花八门。不可能个个都能筛查出来。 说起来,估计别的军中也会有元朝的间谍。建康军区补充的兵员最多。估摸间谍还要多不少。 但不管怎么说,查肯定还是得查的,总不能任由那些间谍继续扎根下去。 这场新年的酒宴很是可惜的落得个不欢而散的结果。 都有人为这事而丧命了,谁都没心思再玩闹。 士卒们都各自回营房睡觉。 岳鹏、苏泉荡等人也都各自回去。 其后其余如天魁、天雄、天勇等军的军寨内也相继消停下来。在将领们的呼喊声中,士卒们在匆匆收拾过场地后回营房休息。 但估摸着两个军区监察部的将士们这夜是没得休息的。他们必然要为筛查间谍的事情而焦头烂额。 岳鹏、苏泉荡等高阶将领汇聚在府衙某个房间里,也有要秉烛夜谈的架势。 既然元朝都已经出招,他们没理由不还以颜色。直到现在。连他们都还不知道暗夜行动的事。 那些有官员遇刺的元朝的城池里,应该是有军情处的探子们探知到消息。但短时间内,显然没法把消息传出来。 那到底是元朝的地盘,他们不能够像元朝传递信件的信差那样来去自如的驰骋。 …… 北美洲,大宋城。 这大宋城如今是越来越大了。 虽然就在两个月前,就在离着大宋城约莫数十里处又有名为&quot;望君城&quot;的城池挂上牌匾,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宋城的热闹。 自从有几个强大部落想要触犯大宋城的虎须,被城内的将士们以碾压之势打败以后。近来许多部落对大宋城可谓是趋之若慕。他们眼巴巴的求着将自己部落里的人给送到大宋城里面来。 这座由远道而来的&quot;天外之人&quot;创造出来的泱泱城池,如今已经成为这片土地上最为耀眼的文明。 他们的武力和他们的善意。也终究是取得这片土地上原住民们的认可和接纳。 如今不仅仅是大宋城和望君城内,连城外那些部落里都有不少原住民有样学样穿上汉服。 他们不再茹毛饮血。如饥似渴的吸纳着来自于大宋的先进文明。 这时候的北美还正是亮堂堂的时候。 大宋城内很是热闹。 城内的百姓们不管是来自于大宋的还是来自于原著部落的,都在欢度新年。 城主府也是相当的热闹。城内的官员们和家属都被请到城主府赴宴。城主,自然就是北美大使玉玲珑。 她如今在航海队以及大宋城中更是成为传奇般的人物,不仅仅是因为她的长相,也因为她的孩子。 回趟大宋,再来到大宋城没多长时间便生下孩子。航海队的人都猜想过这孩子是谁的,谁有这样的福气摘下大使这朵几乎是世间最娇艳的花朵。现在,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不少人心里都有答案。尤其是那些个对皇上还有深刻印象的。 这孩子轮廓长得太像皇上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script>app2(); 1704.大宋城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当然没谁敢将这样的话放在嘴里边乱说。 最多不过是那些瞧出些许端倪的人对玉玲珑这个航海大使更为尊敬而已。 他们不觉得玉玲珑会永远在航海大使这个职位上待下去,以前就这样觉得,现在有这个孩子,就更是这样认为。 大使成为娘娘那肯定是早晚的事。 坐落在大宋城内的城主府便和坐落在长沙的皇宫差不多。同样是金碧辉煌,尽显威仪。 金色的琉璃顶自然而然能让人生出些许敬畏之心来。 赵洞庭曾说过,航海队到各地以后治夷需得恩威并施。说白了便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单纯给甜头。或是纯粹敲打,都是不行的。 如今北美洲大宋城能够有这样的盛景。就是恩威并施的结果。 在玉玲珑的领导下,越来越壮大的航海队队员们一边帮助北美洲土著民改变原本茹毛饮血的生活,教他们耕种、医疗、建筑等等,一边将那些不愿意改变现状将航海队当做大敌的部队打败甚至是消灭。这才得以让大宋城周围越来越多的部落选择臣服,将自己逐渐的融入到大宋文化中去。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互融。 是他们在融入大宋文化,也是大宋文化在融入他们。 如今仅仅是北美洲航海队便就有超过三万人,其中有两万是来回于大宋和北美之间的海员。他们运送着两地之间的资源。 剩余的则是常驻在北美洲,在这里扎根立足的人。他们这些人等于在这里组成海外之国,有官吏、有将士。也有商人等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玉玲珑就是这个海外之国的国主。 现在她就端坐在城主府正广场的台阶上方,仍是风姿万千,绝代风华。 而在她的旁边,还有个做工精致的摇篮。有侍女在旁轻轻摇晃着摇篮,摇篮里时不时有孩子那种独特的笑声响起。 这种极尽童真意味的笑声每每响起,便会让得玉玲珑脸上笑容更为温柔,连光彩都好似要不同些。 这也让得台阶下那些坐在案桌后的人忍不住的目眩神迷。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汉人,也有土著。他们都能说是如今大宋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或是周遭各部落的领袖等等。 玉玲珑媚骨天生,已经到老少通杀、男女通杀、种族通杀的妖孽地步。 之前就曾有周边强大部落的族长因为看到玉玲珑的模样,便率领族人进攻大宋城想要掳她回去。最终,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那场仗也彻底奠定玉玲珑在这片土地上神祗一般的地位。 直到现在,都尤有当天在场的土著人清楚的记得那一幕。即便他们的脑袋那会儿其实还没怎么被文明给开化。 那个强大、魁梧的部落族长带着他部落的战士们在冲到大宋城下以后,正在叫嚷,这位好看到比最这片土地上没娇艳的花朵还要好看许多倍的城主大人像是一只最漂亮的鸟儿,轻飘飘的飘身下城楼。 她手里持着一根看起来根本就不唬人。既没有寒光闪烁,也远远算不上五大三粗的软鞭。 但那条软鞭在空中挥舞起来时却是呼啸有声。 然后便只见得她的身影如同最矫健的羚羊般忽的就掠到那个部落族长的面前。软鞭呼啸过,数颗头颅齐齐抛向高空。 除去航海队的人以外,那些土著们显然都没法想象玉玲珑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直到现在,他们也都不知道&quot;武功&quot;这回事。 而这。也让得他们始终对玉玲珑保持着发自肺腑的尊敬。因为在他们心里,会武功的玉玲珑是神秘至极的。 这简直和他们所臆想出来的图腾同样的厉害。 当玉玲珑端起酒杯的时候,下面的人便不约而同的都端起酒杯。然后都异口同声对玉玲珑道:&quot;祝大使新年快乐!&quot; 连那些部落的长老、族长们都有样学样,只是汉语说出口还是显得很拗口。 玉玲珑轻轻点头。并没有饮酒,将酒杯放在一旁。 大宋城的官吏们笑着一饮而尽。 那些土著民看起来舍不得,轻品一口,又轻品一口…… 在大宋城生产力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的阶段,即便只是酒,对他们而言也是极为稀罕的东西。 整个宴会并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 大概是因为玉玲珑总是习惯保持清冷样子的原因,以至于即便有各种节目,台下的人也总是有些放不开的感觉。 玉玲珑自己也是知道这点。便在宴席中途就以身体不适为由带着孩子离开。 她离开后,现场果然热闹许多。 连那些部落的代表们也都遭不住航海队官员们的邀请或是揶揄。到场中间&quot;群魔乱舞&quot;。 大宋城在这里扎根这么长的时间,可以说已经真正融进这片土地了。 只这些正在热闹中的人应该想不到。玉玲珑在带着孩子回到自己的院子以后,却是在院子里怔怔出神。 她坐在小池边。右手摇晃着摇篮,眼神好似没有焦距,时而微微蹙眉,时而嘴角含笑。 她还是低估&quot;爱情&quot;这种东西的魔力了。 当初她以为自己来到北美洲以后,便能够对中原再无半点牵挂。有着孩子陪伴,她便能心满意足的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 但是现在她却发现,她的脑袋里总是会时不时的冒出那个身影。那个她曾经以为她只是佩服,并不仰慕的人。 那时候她只是想把他当做是&quot;借种&quot;的对象而已,却没想,自己会这样沉沦。 这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也很挫败。但不管如何,却是止不住的深深沉浸在这种感觉里,这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感觉里。 甚至在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她就生出过许多次要回去大宋的冲动。只最后,都硬生生忍住。 而原因,竟然是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的害羞。她每每想到自己回到大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模样,便会止不住芳心乱跳。 &quot;元朝……你灭了么?&quot; 朱唇轻启,玉玲珑绝美的眸子中在这刻流露出丝丝期待之色。 &quot;咯咯……咯咯……&quot; 摇篮里尚且还未满岁的孩子忽的发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笑他的娘亲,还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东西。 <script>app2(); 1705. 赵如悟剑(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忙完年初的这几天,赵洞庭总算是稍微清闲下来。 该折节去慰问的人他都已经去慰问过,该接见、洽谈的人也都已经见过。剩下的是新年也既是鼎昌三年的发展方针,倒也不是那般急着上纲上线。而且有中枢内阁、军机内阁的大臣们操心这些事情,赵洞庭现在也着实没必要为这些事情去伤脑筋。 他需要先看过中枢内阁和军机内阁大臣们的建议,然后再做定夺。 今年大宋农业如何发展、工业如何发展。又该以农业为主,还是以工业为主,或是齐头并进等等。 其实不管哪样,大宋快速发展都是必然的事情。这点赵洞庭自己心里都很有把握。 因为现在全世界大部分资源都可以说任由大宋予取予夺。在充足的资源保障下,发展绝对不会慢。 赵洞庭也就是不愿意太过分的揠苗助长,要不然,即便他是历史专业出身,大宋科技也能够突飞猛进。 连李狗蛋那些人都是他教出来的,如果他愿意钻研到里面去。现在电力、电灯、蒸汽机之类的东西怕都已经问世。 闲暇的时光是美好的,赵洞庭穿越过来的前十年都在兢兢业业,这会儿,越来越是享受这种生活状态。 除去每日里雷打不动的修习剑术、剑意,然后上午在御书房处理政务。下午若是没有其余事情,赵洞庭便在后宫陪伴诸女还孩子。 现在这个家庭开枝散叶,真是越来越大了。连孩子都快有将近十个。 他们有的长的像赵洞庭,有的则长得像他们的娘亲。有的性格内向,有的顽皮跳脱。 但或许是因为父母基因都实在太强的缘故,看起来个个都是洋娃娃似的。这还是极小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以后绝不会差。 张茹所生的儿子赵济民(赵如)是老大,在去年的十月份已经年满六岁,现在可以说是七岁的孩子。 都说七岁八岁狗都嫌,这个年龄的孩子无疑是最调皮、最淘气的,但赵如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母亲张茹不能言语的原因,性格也是异常的内向。基本上除去张茹还有赵洞庭以及乐婵、乐舞和后宫中那些常常陪伴在他身边的少数人外,在外人面前,他是没有一句话可以说的。甚至若是有人找他交谈,他动辄就红了面皮,比小女孩还害羞。 颖儿所生的赵安可就要外向、捣蛋得多,这还没满六岁,就爬树掏鸟窝、跳人工湖抓鱼,让人大为头疼。 李阿四和萱雪生的女儿年龄正好在赵如和赵安中间,比赵如小,比赵安大。李阿四在宫里当差时,她经常会跟着。 还有文起和王怡源的女儿,年纪也只比赵安稍小。现在跟着王文富还有王怡源生活在长沙城内。 因为都在长沙城里边,又加之乐婵等女和余敏、王怡源关系颇为不错,是以两家的女孩子也常常进后宫玩耍。 小孩都是乐意和比自己年龄大或者相近的孩子玩,两家女孩也不例外,便总是跟在赵安、赵如后面。 她们都喜欢捉弄常常羞红脸不说话的赵如,也常常被人小鬼大的赵安给捉弄得哭鼻子。 赵洞庭和乐婵他们有时候看着是摇头哭笑不得。赵如、赵安,这哥哥、弟弟真是生反了。 其实现在朝中就偶有流言蜚语,说赵安比赵如更适合以后继任大统。赵洞庭自然知道这些声音,只是没往心里去。 那些事情还太早。 只心里也着实偶尔会感慨,赵如这个性子真的是太内向了。 而让赵洞庭远远没有意料到的是,这样的赵如,却会给他大大的惊喜。就像当初他在河畔初见张茹时,张茹给他的惊艳那般。 那真是惊为天人的。 天色才是刚蒙蒙亮的时候。 赵洞庭这个时候已经起床了。 赵安、赵如这两个小家伙也都已经起床,由宫女帮他们穿戴妥当。正在院子里面,赵如坐着,赵安站着,手里提着木剑。 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两就开始比赵洞庭总要稍微起得早那么一点点,然后等着赵洞庭上竹海练剑。 赵安对赵洞庭剑术比较感兴趣,在赵洞庭练习归元剑法的时候,他就会在下面用木剑跟着做把式。 赵洞庭偶尔也会指点他几下。 至于赵如嘛,说不准。总之他就是从头到尾都只静静看着赵洞庭练剑,连修习剑意的时候也是静静看着。 赵洞庭问过他是不是对剑道有兴趣,他也不回答。赵洞庭只得作罢。也就不指点他。 先是练习归元剑法。 现在赵洞庭接触剑法也是十余年的时间,这套归元剑法虽不及君天放,但也绝对能够算是炉火纯青了。 但越是精通,就越是觉得剑术之奥妙好似是无穷无尽的。 是以赵洞庭仍然是日勤不辍。 剑术也是日复一日的圆润。 见山是山,见水是水。再到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又回到见山是山,见水是水。 这剑术境界最是奥妙,谁又知道剑术的极致是什么? 修习完剑术后便修习剑意。 赵洞庭在这方面的天赋纵是不及吴阿淼,也绝对堪称妖孽。比在剑术方面的进境还要快上许多。 现在他的剑意大概已经稳定在真武后期的境界,可以说除去江湖中极少数的成名前辈,他的剑意能够横扫天下无敌。 再加上他的剑意如潮汐,又如生机生生不息,就更是难得。 连空千古都曾说过,皇上此生有可能在剑意之道上走出古人从未达到过的境界。 赵洞庭问他现在剑意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空千古却没说。 他只说每代江湖都有剑意最高绝者,但他的剑意,绝对不是最强的。 当赵洞庭施展出剑意时,下面葱翠的竹海便跟着起伏不定起来,就像是大海上的碧浪一般。 赵洞庭沉浸在这种生生不息,似生机,却又带着剑道天生毁灭之机的感悟里面。 而就在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的时候,他却猛地感觉到有股稚嫩却极为纯粹的剑意在旁边升起。 <script>app2(); 1706.赵如悟剑(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让赵洞庭瞬间从那种玄之又玄的意境中下意识的挣扎出来。 然后他向着那剑意升起的地方瞧去,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尽是震惊之色。 在他看向的地方,是仍然坐在石桌旁的赵如。还有持木剑站在旁边的赵安,以及贴身伺候两位皇子的两个宫女。 虽然两个宫女年龄要大许多,且都有中元境的修为,但此时她们两个都是眼睛瞪得圆鼓鼓。显然剑意并非是她们发出来的。 再看赵安。 虽然赵安这时闭着眼睛,但脸色些微苍白。额头已经轻微冒汗。这是被剑意摄住的迹象。 他到底年龄还太小,没有半点修为,即便这剑意同样稚嫩,却还是能够影响到他。 赵洞庭的眼神最后才落到赵如的身上。 并非是他不喜欢赵如,而是赵如沉默寡言的性子注定他不会如赵安那般受关注。 赵洞庭的眼睛也是在这个时候瞪圆的。 赵如同样闭着眼睛,但仿佛气定神闲。他既没有脸色苍白,更没有额头冒汗。是谁在刚刚领悟剑意,一目了然。 &quot;竟然是如儿!&quot; 赵洞庭真没想过赵如会在才刚刚满六岁不多时的年龄里就领悟剑意这种东西。因为不敢想。 想来江湖上谁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光是听着都觉得是天荒夜谈。 六岁多就领悟剑意,让那些数十岁好不容易臻至上元境。却始终苦苦不能领悟的江湖高手作何感想? 有的人甚至就是因为没悟意境而始终不能突破到真武境去。 若有人在这样的年龄就顿悟意境,岂不是说他们数十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以前江湖上有没有这样的绝世天才,没人知道,因为无从考究。反正从那些各类古籍上,好似是没有记载这类妖孽的。 这绝对是比赵洞庭、比吴阿淼、比年轻时的空千古都还要更为妖孽的妖孽。 赵洞庭以前想,这世间就算有再如何天赋出色的剑道天才,领悟剑意也应该得十五岁往后。而且,是得像是吴阿淼那样的剑痴才行。而现在,他的亲身儿子却是生生打破这种他自以为的&quot;定律&quot;。 回过神后,赵洞庭大嘴瞬间裂开。喜形于色,向着赵如掠去。 他没动赵如,只是将赵安裹挟在腋下向着远处些掠去。 两个见识不算浅的宫女也在这时候反应过来,不敢打扰到自家主子的顿悟,亦是连忙向着远处掠去。 只有赵如仍旧坐在石椅上,沉浸在自己的顿悟里。 这种顿悟玄之又玄,是可以回不可言传的东西。即便是连赵洞庭,也没法知道现在赵如脑袋里想象的是什么。 或许他正在魂游天外。感官宇宙之妙。又或者是沉浸在某种事情里,细细体悟人生。 当然。后面这种可能性比较小。因为以赵如现在的人生,应该是没有什么值得回味和去品悟的东西。 这也是为何年龄越小越是难以顿悟剑意的原因。 非是有大机缘、大悟性者,是很难沟通宇宙之妙,进而领悟意境的。江湖中高手十有八九都是通过事件或者自然感悟到意境。 赵洞庭也是通过自然感悟到剑意的。不过不同的是,他感悟到的那种生机意境特别特别罕见而已。甚至可能前无古人。 从层面上来讲,通过某件事情而影响心境而感悟出来的意境,不如通过自然感悟的。而通过自然万物感悟的。又不如通过宇宙感悟的。因为宇宙最是奥妙无穷,由之感悟出来的意境也往往玄之又玄,而且有着难以想象的潜力。 赵洞庭抱着赵安落地以后,赶在赵安提出疑问之前就捂住后者的嘴巴,然后对他轻轻摇头。 赵安这小家伙机灵得像是只山里的野猴子,瞧瞧赵如,随即鸡啄米似的点头。 其后赵洞庭松开捂住他嘴的手,赵安果然没有多问。以这小家伙的性子。这真是颇为难得的事情。 天色渐渐亮堂起来。 寝宫中越来越多的人起床以后习惯性到院子里呼吸新鲜空气。 只这回赵洞庭就站在靠近院子台阶的地方,见着谁出门。便抢在她们出声之前,对她们做噤声的动作。 乐婵、乐舞、图兰朵、李秀淑、颖儿、张茹、柳飘絮、朱青瓷、美清子等女相继起床。还有些宫女,齐刷刷站在院子里。 她们在赵洞庭作出那个手势后。都是看向坐在石椅上的赵如。有的疑惑,有的惊喜,但都没有说话,院子里鸦雀无声。 如岳玥、韵景、颖儿、柳飘絮这般修习武道的,都很快意识到赵如身上这是发生什么事情。当然感到高兴。 特别是岳玥、柳飘絮武道修为都很是不俗,她们更能明白发生在赵如身上的顿悟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赵如在剑意之道上有着旷古绝今的天赋。兴许,他可以在剑意之道上走出前人从未走过的路和高度来。 譬如只修剑意,不修剑术。这是吴阿淼想过,但是却没有做到的事。 只修剑意,那意味着手中可无剑。只要剑意起,便可让对手束手就擒,甚至直接毙命。光是想想,都让人心潮澎湃。 直到过去将近半个时辰,赵如才从顿悟的状态中出来。 他睁开双眼,尽是浓浓的茫然之色。那种处于萌芽状态的剑意也随之消散。 估摸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就像是做梦那样。 赵洞庭心情仍然激动,不自禁直接掠到赵如的面前,如同一阵风一般,身后都有残影浮现,&quot;如儿,你刚刚看到什么了?&quot; 赵如却只是带着些茫然之色摇头。 赵洞庭有些失望,但知道赵如有些东西可以感悟到,但未必说得出来。小孩子就是这样的。 他只能又问道:&quot;你刚刚有施展出剑意来你可知道?你现在还能将剑意给施展出来么?&quot; 在大概是两个月前的时候,赵洞庭给赵如、赵安兄弟两个讲解过剑意是什么东西。深入浅出,虽兄弟两年纪小,但对其应该还是有些概念。 果然,赵如的眼中有些微亮色划过。紧接着,他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script>app2(); 1707. 择名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过数分钟后他又睁开眼睛,脸色胀红。 这回他并没有能够将剑意施展出来。 大概是因为年龄太小的缘故,他终究没法像是那些经过积年累月领悟才得以感悟出剑意的人那般轻松施展出剑意来。 说起来,倒是有些像是《天龙八部》中六脉神剑时灵时不灵的段誉。 赵洞庭并没有觉得失望,笑着摸摸赵如的脑袋道:“不用着急,再慢慢试几次。” 赵如能够在这样的年纪顿悟剑意,已经足够让他喜出望外,惊为天人。 赵如便很乖的又闭上眼睛,尝试释放其实他还没有怎么弄明白的剑意。 这是上天的馈赠。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他便能自由施展出剑意来。 其后接连数次,赵如都仍然没能够释放出剑意,脸色越来越红。他的眼睛很像张茹,亮盈盈的,有几分窘迫之色。 赵洞庭瞧着自己儿子这副模样,担心他操之过急,说道:“先休息会儿,等会儿再试吧!释放剑意,是需要心境的。” 说完对在不远处侍候着的宫女道:“去备些水果过来。” “是!” 宫女答应,走出院子去。 赵洞庭牵着赵如走到乐婵等女面前。 松开手后,赵如走到张茹的旁边,牵住张茹的手。张茹面露绝美的微笑,也是摸摸赵如的脑袋。 她不会说话,较之寻常人更为敏感些,感情也要深沉些。没有人比她更爱赵如,完完全全将赵如当做心头肉。 甚至连赵洞庭偶尔都会吃醋,觉着赵如抢走自己在张茹心里边的位置。虽然,这看起来很是有些好笑,但是是事实。 这会让张茹便已经红了眼眶,而且已经保持这样的状态有将近十分钟的时间。 自从她听岳玥带着极为惊叹之色说赵如这是领悟了剑意的时候,心中便被浓浓的惊喜给充斥。 其实赵如作为大宋的大皇子殿下,即便没有半点武学天赋,又大字不识。这都没什么关系,最多坐不上皇位,只要没有兄弟相残的情况发生,这辈子肯定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谁家父母又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青出于蓝呢?谁不希望自己孩子成才呢? 这和父母的成就无关,而是一种天性。 张茹不是没有武学方面的常识,她也知道赵如在这样小小年纪就领悟剑意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赵如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天赋。 赵如以后能不能如他父皇那般文能治国不敢说,但只要有名师指导,在武道方面的造诣大概不会比他父皇要差。 而赵洞庭在武道方面的造诣有多高? 尚且不到二十五岁的年纪,修为稳步在真武中期,剑意更是到真武后期,能够对后期高手都造成些许威慑的惊人境界。 这应该已经是前无古人了,便是当年老剑神空千古,再有当今江湖风头最盛的青衣剑仙君天放,在他这样的年纪都不及他。 赵如能够有着远远超过赵洞庭的天赋,若日后能够在赵洞庭这样的年纪有超过他的造诣。单这一点,便足以震烁古今。 这当然会让张茹心里激动。 乐婵、岳玥、韵景等女也都是以颇为欣喜之色看着赵如。 赵洞庭与社稷最大的成就是光复大宋,驱逐元军。于家庭,大概就是让众女和睦相处了。 虽然现在他后宫中的这些女人大多都已经替他生育孩子,但真没有勾心斗角的迹象。仿佛,谁都没想过要替孩子争取那皇位。 这不能说和赵洞庭还年轻没有关系,但更重要的,还是赵洞庭“治家有方”。当然,乐婵在其中肯定也是功不可没。 要不然,即便众女心性再如何的好,怕也不会个个都能经受得住皇位诱惑。耍些小心思争宠是难免的事情。 而这种争宠,往往只会越闹越凶。到最后,不到你为鱼肉、我为刀殂的地步难以收场。 赵洞庭看着张茹,看着自己这个容颜冠绝人间,但天生不能言,又命途多舛的女人。总忍不住有几分怜爱,便更替她开心。 他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微笑道:“如儿在剑意之道上有着超乎我想象的天赋,说不准以后他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赵洞庭觉得这种可能性是相当高的,只要赵如肯下功夫。 张茹顺从依偎在赵洞庭怀里,轻轻点头。 岳玥在旁边掩嘴轻笑,道:“那皇上打算让谁教导如儿修习剑道呢?” 赵洞庭偏头笑道:“当然是君前辈。” 从发现赵如顿悟剑意的那瞬间起,他的脑袋里就有冒出给赵如寻找良师的念头。然后便自然而然冒出君天放的模样来。 青衣剑仙君天放,可是现今江湖榜上仅次于齐武烈的存在。而且论潜力还在齐武烈之上。 而且他还是张珏的好兄弟。而张珏又是张茹的爷爷。 要是等君天放知道赵如的天赋,然后赵洞庭却没把赵如交给他,估摸着能和赵洞庭都红眼起来。 说完这句话后,赵洞庭便对一太监道:“去武鼎堂请君供奉前来,说大皇子观朕修习剑意有顿悟,悟出剑意。” 年龄估摸才十**岁的太监忙不迭答应,带着喜色往外面跑去。 赵安以极是艳羡的眼神看着赵如良久,这会儿有些黯淡。 显然是赵如的超强天赋让他有挫败感。单从兴趣上来说,好动的他估计比赵如更对剑道有兴趣。 赵洞庭很敏锐的将赵安的神态捕捉在眼里,松开张茹,摸了摸赵安的脑袋,道:“父皇也替你找个师父,教你剑术,可好?” 赵安瞬间动容,“可也是剑仙太爷爷?” 其实君天放的年纪真不算老,但从辈分上来说,赵安却实实在在得叫他太爷爷。 赵洞庭笑着摇摇头,“你剑仙太爷爷哪有那么多精力同时教导你和你如哥哥,父皇打算让紫荆山庄齐庄主教你。” 赵安眼中更是放光,“可是现今江湖榜第一的齐武烈?” “正是他。” 赵洞庭点头。 要齐武烈教导赵安,这事他都用不着和齐武烈商量。毕竟齐武烈不是君天放,不管赵安天赋怎么样,他肯定都会欣喜接受。 <script>app2(); 1708. 收佳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因为赵洞庭始终都对那元皇宫中老太监心怀忌惮的缘故,齐武烈在长沙皇宫之中已经呆了一段时间,也在武鼎堂里。 但想必齐武烈自己都能清楚的感觉得到赵洞庭对待他,和对待君天放、铁离断那些人的不同。 别看紫荆山庄是武鼎宗门,但和武鼎堂的那些高手在赵洞庭心里的区别,那就是家人和外人的区别。 对赵洞庭而言,如君天放、铁离断、无名、孤狼他们这些人说是亲人都不为过。而齐武烈,终究只能算是枚棋子。 元真子等天师道的大小天师们,在赵洞庭心里的分量都要比齐武烈重无数倍。 别看现在紫荆山庄是江湖圣地,但以大宋朝廷的力量,灭十个、百个紫荆山庄都绰绰有余。齐武烈当然想和赵洞庭更亲近。 只是苦于他自己没法找到这样的机会而已。 赵洞庭让他教导赵安剑道,这是赐予他的机会。他绝对没有拒绝的理由。 …… 君天放到寝宫的速度快得超乎赵洞庭的预料。 他是直接从宫殿顶上飞掠过来的。 天知道他修炼到炉火纯青境界的逍遥游速度到底有多么快,反正以伪极境的修为施展出来,几乎就是一溜儿残影。 还有道灰白色的身影就跟在君天放的身边,速度丝毫不慢,连头发都是灰白色的,正是齐武烈。 再后面更是有三十余号高手,兔起鹘落。 铁离断、无名、乐无偿、红鬼、剑十四、铁虎、孤狼、青衫、黄六甲等等,个个都是武鼎堂的真武境高手。 还有就是元真子、元淳子、元袖子、元离子等几个天师道元字辈祖师,再有刚刚晋升真武境没两月的观主青松子。 他们到长沙来当然是来主持祭天、祭祖仪式的,这几乎成为独属于他们天师道的殊荣。到这会儿,还没有离开长沙。 赵洞庭看着在这些真武境高手的后面,还有着许多的上元境高手也正掠过来。有点儿哭笑不得。 武鼎堂的高手怕是都赶过来了。会有这样动静,肯定是赵如顿悟剑意的事情传开了。 大皇子赵如的年龄又不是秘密,而武鼎堂的高手们,显然谁都明白这样的年龄顿悟剑意意味着何等鬼神辟易的天赋。 估计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看新鲜的态度来的。哪怕他们个个都是江湖名宿,但赵如这佳徒,肯定落不到他们头上去。 最有可能的是剑仙,这毋庸置疑。再就是江湖魁首的齐庄主,还有天师道的天师元真子,也有些可能。 “皇上。” 君天放和齐武烈直掠到赵洞庭面前。 君天放稍稍躬身,齐武烈却是半揖到腰。这个中亲疏,一目了然。 赵洞庭还未来得及开口,君天放已是满眼期待看向赵如,道:“大皇子他当真顿悟剑意了?” 他是韵景的义父,但把赵如也是当做自己的后辈看待的。毕竟他和张珏之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赵洞庭点点头笑道:“自然是真。” “嘿!” 君天放满脸喜意,对着赵如招招手:“大皇子,你可愿意拜老夫为师?” 说完这话还轻轻瞥了眼旁边齐武烈、元真子等人。估摸着是看出来这帮人跃跃欲试,想先让他们知难而退。 “剑仙太爷爷。” 赵如松开张茹的手,怯生生地喊。然后看向在赵洞庭。 “皇上!” 赵洞庭还没来得及开口,元真子便说话了,老脸上堆满笑容,“咱们天师道的剑道可也不差啊!您还记得当初我哥那几剑吧?那可就是咱们天师道的剑术。” 他和赵洞庭的关系同样很好,显然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让赵如这根好苗子被君天放给收了。 不得不说,他这话还挺有诱惑力。当初张天洞强破极境,那几剑说是惊动天地、神挡杀神都不为过。 如天师道这样的不知传承多少年的大派,底蕴也肯定比君天放这样的散修要深厚。这是毋庸置疑的。 赵洞庭微愣。 向来从容的君天放已是瞪起眼睛,“元真子天师,这可就是你不对了。皇上让我教导大皇子殿下,你这是要和我抢徒弟啊?” 元真子却只是笑眯眯,“贫道这不是想看看大皇子自己的意思么。” 他就是这样的脸皮,君天放显然也拿他没辙。 齐武烈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皇上,其实……我们紫荆山庄还有比紫荆剑法更厉害的剑术……” 君天放和元真子同时瞪他。 这老家伙,紫荆剑法在江湖上已经是顶尖剑法之流。他现在竟然还说有更厉害的,那肯定是压箱底的了,也真舍得下本钱。 赵洞庭看着这三个在江湖榜上名列前茅,威望和实力都管绝江湖的前辈大眼瞪小眼,心里有点儿古怪。 他以前可是求着君天放教他,还被君天放嫌弃。到现在,都还不算是君天放真正的弟子呢! 现在他们却是抢着要收赵如为徒弟。 他也不好驳元真子的老脸,只能对赵如道:“如儿,你想跟哪位太爷爷学习剑道啊?” 赵如很聪明,对着君天放躬身,“赵如拜见师父。” 他知道赵洞庭的心意。毕竟之前赵洞庭吩咐那宫女的是将君天放给请过来。 君天放哈哈大笑。 齐武烈眼神些微失望。 元真子摇头叹息,“唉……” 其实他也能预料得到是这样的结果,只是终究有些不甘心而已。这样的好苗子,千载难逢。 赵洞庭眼神落在齐武烈身上,道:“赵安也对剑道颇有兴趣,不如请庄主教导教导他,如何?” 齐武烈微愣,随即眼中有喜色流淌而过,连忙躬身道:“老夫必定不负皇上所托!竭尽所能教导二皇子殿下。” 赵洞庭轻轻点头,对赵安说道:“安儿,拜师。以后除去每日必做的功课外,再加一门练剑的功课。” 赵安也是高兴,连忙对着齐武烈拜道:“赵安见过师父!” 齐武烈却是听出来赵洞庭的意思,连道:“老夫不敢当皇子殿下师父之称,皇子称我老师便是。” 赵洞庭刚刚说练剑只是功课。那显然,没打算就让他做赵安的师父。 这点眼力劲,人老成精的齐武烈当然有。他也知道进退。 <script>app2(); 1709. 不得不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皇上这是不想立刻和他把关系拉得太近。 师父、老师,一字不差。其含义,却是耐人寻味啊…… 其实说起来齐武烈这堂堂伪极境高手也挺可怜,在赵洞庭面前简直能算得上是卑躬屈膝。远远谈不上平等交流。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以前就被赵洞庭给吓唬过,现在知道大宋朝廷的实力,再者紫荆山庄家大业大,就更是不得不“讨好”着赵洞庭。 紫荆山庄终究不过是大宋土地上的一个门派而已。再强,也不可能强得过大宋朝廷。 “赵安见过老师。” 赵安改口。 齐武烈带着些微遗憾的笑容点点头,这抹遗憾他隐藏得很好。 赵洞庭也点点头。 赵如、赵安修习剑道的事情算是这么定下。 君天放破天荒般的显得焦急,好像马上要坐稳师父位置,连对赵洞庭说道:“皇上,那老夫这就带大皇子去试试?” 说完还看了眼张茹。 他和张茹之间关系也很亲密,以前带着张茹从蜀中逃亡。千里迢迢,关系如同爷孙。 张茹对着他微笑。 赵洞庭点头,“辛苦前辈了。” 说着又对赵如说道:“可要下十足苦功,别辜负你的天赋。” 他倒没有嘱咐赵如要听君天放的话,因为不用嘱咐。赵如是孩子们里面最听话的。 君天放回头对着元真子一笑,裹着赵如很快又向着武鼎堂去。 元真子瞥瞥嘴。 几个天师道的天师都大为觉得可惜。 “皇上,我等也告退了。” 铁离断、无名、青衫等人看着君天放带赵如离去,都笑着对赵洞庭躬身。他们都是冲着赵如来的,这会儿,又要追到武鼎堂去。估计不亲眼看到赵如施展剑意,他们不会罢休。 赵洞庭又笑着点头。 齐武烈道:“皇上,那老夫是否也带着二皇子殿下先去武鼎堂?” 赵洞庭点头道:“好。” 一众人相继离开这院子,蹿上屋顶很快远去。 只元真子和天师道的天师们没走。 元真子笑眯眯对着赵洞庭道:“皇上,若是再有哪位皇子、公主天赋如大皇子这般,您可得想起我这可怜的老头子啊!可怜我到现在都还没有个衣钵传人呢……唉……” 说着好像是要趟泪似的,一张老脸紧巴巴成一张老树皮。 赵洞庭知道他这是故意装的,有些哭笑不得道:“天师你就放心吧,到时候朕肯定先告知天师你。” 元真子这才带着众天师离开。 但谁心里都没报太大希望。 这样级别的妖孽,以前大概没出现过。现在出现一个赵如已经足够惊天动地,应该不太可能再出现第二个。 “皇上,就这样让如儿和安儿到武鼎堂练武么?” 众人的身影才刚刚消失在眼前,颖儿便有些担忧地问道。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同。赵安没体现出过人的剑道天赋,她也不觉得可惜。颖儿其实更希望赵安以后能够成为大学者。 只是赵安从小顽劣,对骑马射箭这些更感兴趣,她也没辙。 但她还是不希望赵安在武道上耗费太多的时间。 赵洞庭是知道颖儿心里头想法的,微笑道:“放心吧,不会耽误他上课的。我自会命人去接他回来上课。” 赵安、赵如他们都并没有上皇家创办的初学学堂,请老师在宫内教导。很多时候,都是赵洞庭亲自教导他们。 因为赵洞庭掌握的许多知识都是这个年代别人没有掌握的。不单单只是学术方面,还有见识方面。 赵洞庭想要从小就将他们的眼界、想象力都培养出来。 说着他看向张茹,道:“至于如儿,学业且先放放吧!让君前辈给他先打好剑道基础,可好?” 他实在不想浪费赵如在剑道方面的天赋。至于学业,稍作耽误也没什么关系。 张茹微笑着点点头。 随着赵安这个捣蛋鬼离开,寝宫里倒是显得突然清净许多。更小的那些小家伙们还没到撒欢闹腾的年纪。 而且,他们本来也就没赵安那么顽劣。 赵安这小家伙真是顽劣到极致了。明明赵洞庭和颖儿都不是顽劣性子,真不知道他怎的会这样。 赵洞庭曾经还打趣过图兰朵,说赵安简直就像是他和她生出来的。这让图兰朵好生哭笑不得。 皇上这就是拐弯抹角说她以前顽劣呗? 不过想着那时候跟在大鹰爪黄粱策后面偷偷出宫,还差点把赵洞庭给杀了。她也的确挺顽劣的。 同样是公主的美清子,就要比她文静太多太多。整个后宫中,也就乐婵能够和她相比。 不,乐婵以前也只能说是活泼。而图兰朵,那是真正顽劣、任性。 赵洞庭没跟着去武鼎堂看赵如是否成功释放剑意。 在院子里陪着诸女还其余孩子们一阵后,便就前往御书房处理政务。 “皇上……” 尚且还没到正午时分,有太监在外面喊。 赵洞庭以为是提醒他回后宫用膳,却是听得太监说道:“武鼎堂黄殿主求见。” 黄殿主黄六甲,现在也是真武境初期高手。他能够在这样年纪破入真武境,多亏是赵洞庭支持,还有君天放等人的指导。 这位从极早时候就跟着赵洞庭的江湖高手,用自己的付出换回应有的回报。 “进来。” 赵洞庭说。 门开,黄六甲走进御书房里。 “皇上。” 他对着赵洞庭躬身,喜形于色,“乐堂主让我来报,大皇子刚刚又成功释放剑意。确认已经顿悟剑意无疑。” 他眼中还有着残留的震惊之色。 虽然之前听说赵如顿悟剑意,就觉得这事十有八九,皇上不可能连这都弄错。但这和亲眼相见又是不同的。 真正看到才丁点儿高的小屁孩释放出剑意来,那绝对是能够对人造成极大震撼的。特别是黄六甲这种好不容易才破入真武境,深深知道剑意有多么难以领悟的人。 赵洞庭微笑,点点头道:“这点事怎的还劳烦黄殿主你亲自来禀……” 黄六甲神色稍微凝重些,道:“乐堂主已经下令,让武鼎堂知道大皇子顿悟剑意之人不得将大皇子天赋超群之事泄露出去半句。皇上,大皇子剑道天赋如此惊人,若是传扬出去,怕是会引得某些别有用心之人……不得不防啊……” 赵洞庭闻言,神色也是有些认真起来。 <script>app2(); 1710.永享荣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自从赵如出生以来,在宫中并未经历过任何的人生威胁,就更谈不上什么创伤。 如果非要说创伤,那就是赵如更小些的时候还不太会走路。自己摔在台阶上把脑袋磕出血了。 就那,都还让张茹抹了眼泪。 这种几近全方位的保护,也让得赵洞庭思维渐渐成为惯性。他没想过赵如、赵安他们在皇宫内会出什么安全问题。 但这会儿黄六甲突然提出来,还真对他有些警醒。 赵如、赵安他们安然无恙成长到现在。固然和他对孩子们的保护有莫大关系。但这,却并不意味着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们。 纵是赵洞庭自己。也不敢保证自己以前的那些仇敌,还有现在的大敌,就没有安插间谍在宫中。 而那些人,未必没有能力对赵如他们造成威胁。以前没出手,很可能只是觉得没必要为此暴露自己的身份而已。 毕竟说到底,赵如、赵安他们都还只是孩子,纵是被刺,也只是让赵洞庭他们伤心。而不会对大宋造成太大实质性影响。 但现在不同,赵如的剑道天赋假若被传出去,说不准便会有人顶着必死的代价将赵如给扼杀在萌芽状态。 赵洞庭自己就是文武双全。想来,如元朝这样的国度,绝对不会希望大宋再出现如他这样的帝王。 &quot;嗯……&quot; 沉吟过后,赵洞庭轻轻点头,对黄六甲道:&quot;黄殿主你回去告诉乐堂主,让他务必严令武鼎堂众人不得将如儿剑意天赋之事外传。再者,这些天如儿便跟在君供奉身边,除去他的两位贴身婢女照料他的饮食起居以外,外人不得随意接近他的居所。&quot; &quot;臣领旨。&quot; 黄六甲答应,然后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赵洞庭用很短的时间将剩下的奏折全部批阅完以后。也很快离开御书房,回到寝宫中。 他回到寝宫的头件事情便是将寝宫中的全部人都召集起来,包括众女在内,然后以颇为严肃的语气和他们说及赵如之事。 他要让赵如的剑意天赋成为秘密,除去已经知道的人外,争取不再让更多的人知道。 但这到底能不能做到,谁也不知道。 …… 夜。 元皇宫深处。 屋内仅仅亮着一盏灯,灯光昏黄晦暗。里面的布置很是简单。除去桌椅、床,便再无其他物件。 大概这是奢华的元皇宫中最为简朴的屋子。 但住在这间屋子里的人在宫中。尤其是太监中的地位不容小觑。 他是神秘的,同时也是高贵至极的。连黄粱策都要尊称他声大师父的神秘老太监、蛛网的实际掌舵者。 在这样的夜色里,这个在元宫中无数人眼中都是神秘莫测的老太监就这样一个人枯坐在桌旁,看上去。便似一株枯木。 还好他多少有些动作,双手搁在桌上,时不时的在翻阅着东西。 那是一沓纸。 若是有别的人看到这沓纸,大概会大惊失色。因为这是来自于元朝各地的蛛网成员的汇报。而其内容,正和暗夜行动有关。 自从大宋暗夜行动实施以后,自元朝各地便不断有这样奏折雪花般呈送到皇宫里边。元皇真金为此大怒不已,据说还吐血了。 而事实上,真金知道那些官员被刺的时间,怕是还不如这老太监来得早。蛛网的传递信报能力同样是恐怖的,比驿马更快。 这会儿真金应该还没收到元朝和大宋根据地接壤沿线城池的官员遇刺的奏折,但这些名单。却已经出现在老太监这里。 庆阳府达鲁花赤……延安府达鲁花赤、御史…… 这些离着元中都可以说最远的边疆城池,官员被刺的消息也都出现在老太监面前这沓纸上。 纸不厚。可以想象。那些距离中都近的城池的官员遇刺情况他早已经收到。 此刻,老太监的脸上极为僵硬。好似这种神情便是他的常态,一种对什么东西、什么事情都能淡漠的表情。 看完面前这约莫数十张纸好半晌。他才忽的开口,声音很嘶哑,&quot;好大的手笔……&quot; 声音同样没有什么波动。 这种定力,怕是谁见着都要大为吃惊。除非是这老太监对大元没有半点的在乎,完全把自己当做局外人。 门外,忽的有轻轻叩门声响。 &quot;进来。&quot; 老太监偏头瞧过去,吐出两个字,同样古今无波。 有个看上去有些消瘦的人影走进屋来。 竟是元皇真金。 自从大宋进攻元朝以来,他的确是消瘦许多了。坐在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上,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quot;真金拜见老祖宗!&quot; 接下来发生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真金走进屋后,竟然是在老太监面前徐徐跪倒。他的动作、神情,看上去都是那么自然。 而且若是细心去看,可以发现真金的眼神中还带着某种膜拜之色。 这要是被元皇宫中任何人看见,都必然会在心里升起滔天大波。老太监来历、身份都甚是神秘,但谁也不敢想,他会是这种身份。 真金称他为老祖宗,且行跪拜之礼,这足以说明老太监乃是元朝皇室中人。 &quot;何事?&quot; 老太监偏头看向真金,眼神没什么波动,只是轻轻挥袖,真金便被一股柔和力道扶了起来。 他眼中掠过惊讶之色,很快有平复,随即却是又跪倒下去,道:&quot;真金恳请老祖宗为我大元国出手!&quot; &quot;出手?&quot; 老太监淡淡道:&quot;仅仅是因为宋国那些探子刺杀你不少官员将领,你便就忍不住想要我出手了?&quot; 真金面露惭愧之色,&quot;真金无能。虽得四大藩国相助……但……以两国国力之悬殊,真金并无信心能够胜过宋国。唯有请老祖宗出手,诛杀宋国皇帝,他尚年幼,后继无人。如此,宋国兴许会迅速衰败,大元……也能得以延续……&quot; 真正让一个皇帝将这种话都说出来,应该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生于皇家,高傲是必然的,真金绝不是那种轻易服输的人。 然而,老太监却是缓缓摇头,&quot;我当年答应她的,只是让元国皇室嫡系永享荣华而已……&quot; <script>app2(); 1711.老太监出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老祖宗啊……&quot; 真金深深将脑袋叩到地上,声音中带着悲恸之色,&quot;自太祖建国以来,我孛儿只斤一脉便和大元国运密不可分。大元盛则孛尔只斤盛,大元衰则孛尔只斤衰。难道老祖宗您觉得那些宋国贼军大败我大元铁骑以后会放过我们孛尔只斤一族么?宋国那小皇帝会念在图兰朵的份上便任由我们孛尔只斤这草原的皇室一脉继续生存下去么?若是等到宋国大军围困中都,纵是以老祖宗您的修为。到时候又能带走多少人呢?能将我们孛尔只斤生活在中原的人全部都带回草原上去么?&quot; 他慢慢抬起头,缓缓又说:&quot;即便是能够逃到草原上,以宋国之盛,如此下去……又岂会有我们孛尔只斤一脉生存之地……&quot; &quot;唉……&quot; 老太监闻言,难得的轻轻叹息起来,&quot;宋国将亡之际。出现此等帝王,乃是天命啊……你可知道,天命难违?&quot; 真金又低头。不语。 老太监接着道:&quot;前线大军形势不利,宋国按兵不动,必是暴雨前的宁静。时下他们又大举刺杀我大元官员,让得我大元内忧外患不得消停,你心里担忧,我能够理解。但天命这东西,任何人在其面前都是极其渺小的,即便我前去宋国刺杀他们的皇帝,也未必能够成事……而且即便我成事,你就能应付那些必然拼死复仇的宋军?&quot; &quot;我……&quot; 真金说不出话来。 说赵洞庭遇刺,宋国便会衰弱下去,那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实际上未必就会这样,这点他自己心里都很清楚。 以现在赵洞庭的大宋军民心中的声望,若是遇刺,宋国必定会不计代价继续攻元。到时候。即便赵洞庭没了,元朝能够胜利的希望其实也很渺茫,甚至比现在都还要渺茫也说不定。 真金只是寄希望于刺杀赵洞庭以后,能够让宋国纷乱起来而已。毕竟,赵洞庭是大宋的主心骨。 老太监看着真金,道:&quot;不过你既然称我这声老祖宗,我倒也该做点什么才对。但你也不可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和大元并没有太多的干系,大元是否能够延续下去我不关系,我要做的只是你们孛尔只斤一脉继续延续下去而已。你要想大元国延续下去,还得你自己去想法子。&quot; &quot;是……&quot; 真金虽然眼中有着失望之色,但也只得答应。 老太监又坐下去,不再说话。 &quot;真金告退。&quot; 真金站起身来,施礼后向着门外走去。他这般谦卑,若是落在别人眼中。肯定能惊讶得将眼珠子都掉出来。 &quot;吐蕃、大夏、大理、倭、流求、越李朝等国都已经对宋国俯首称臣,再有麻逸、渤泥、天竺等国也和宋国交好,仅剩的真腊、占城等宋国南面的国家已经被宋国吓破胆,不会再敢对宋国有什么企图。宋国据中原俯瞰八荒之相早已明显,你现在和宋国交战,眼界要放宽些,不要仅仅只看着大元和宋国之间的实力对比。要知道,树大好乘凉……却也招风……&quot; 而在真金转身之时,老太监忽然又开口。这让真金顿住了脚步。 待老太监说完,真金回头,若有所思,&quot;真金谨记老祖宗教诲……&quot; 其后直到他走出门。再回到寝宫之中,都始终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图兰朵的娘亲,也既是现在的大元皇后躺在真金的旁边。看着真金皱眉不解的模样。轻轻抿嘴,没有说话。 现在的真金越来越深沉了。 其实以前他不是这样的。 那个位置,真能对人的性格造成太多的改变了。 这整夜,真金辗转反侧,最后不知道到什么时候,竟是披着衣服起身。干脆不睡了。 他坐在寝宫内书桌前,看着地图怔怔出神。 倭已经尽属宋国,流求和宋国之间也可以说只是国号未改而已,流求完全可以说是宋国附庸。大陆以西,除去高丽,大元再无助力。 而以现在的局面。高丽已经是自身难保,不向大元求救都已经不错。 流求、倭路两地的海军在倭路集结,和高丽隔海而望,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向高丽开炮。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大元能够依靠的似乎只有在大元、西夏以北的草原上以及更北荒凉之地的宗亲之国。 真金的眉头越皱越紧,好似对老太监那句话有些领会,但又始终不甚清晰,便似镜中花、水中月那般。 皇后躺在床上也没睡,只是静静看着他。 皇宫中有到身影自高空掠出宫去。 整个元宫中绝对是高手无数,想来不乏真武境高手,但是其中竟然无人发现这人身影。 快要到天亮的时候,真金的眉头才猛地舒展开来。他直接跑到屋外去,让人将耶律铸等人宣到御书房议事。 仅仅只是半个时辰内。真金和耶律铸等元辅国大臣便都相继到得御书房内。其后,这整个上午他们都没从御书房中出来,中午直接在御书房内用膳。 到下午时。耶律铸等人才从御书房内出来,脸上竟是个个都带着些微振奋和期待之色。 真金是最后才出来的。 以他的年纪,又没有修过武学。昨夜彻夜未眠这会儿理应很疲惫才是,但瞧他神色,竟然还是精神奕奕。 这只能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也不知道老太监的那句开导。到底是让他想出什么对付大宋的法子。但想来这对大宋而言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 时间渐渐跨入到一月下旬。 到这个时候,即便是最热闹的长沙,年味也几乎没了。家家户户又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该为生活操劳的继续为生活操劳。 该享受生活的继续享受生活。 赵洞庭又开始忙碌起来。 这阵子几乎每天都要举行中枢内阁会议,然后还要筹措明镜台会议。虽然不是选举大会,但这同样是大事。 毕竟每年针对国情的政策通常就是从明镜台会议诞生的,现在大宋国土如此浩瀚,赵洞庭鲜少出宫,不可能再对整个大宋国情的了然于胸。他只能通过各个渠道去了解大宋国情,然后和来自于各地的明镜台明镜们应对各地实际情况议定政策。 明镜们既是带着各地民意、民情、也是代表着各地封疆大吏来的。这样的会议,当然是重中之重。 一年之计在于春,而对于现在的大宋朝廷而言,一年之计便在于年初的明镜台会议。 <script>app2(); 1712.红叶谷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来自于各地、各界的明镜们相继汇聚到长沙城内。这已经不是首届明镜台会议,他们中间不少人也就显得轻车熟路。 祥兴十三年十月赵洞庭设立明镜台,至今,明镜台会已经举办过两届。这回是第三届。 各地的明镜们除去那些因为各种缘故而不能够在继续担任明镜的。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虽从各地到长沙来不轻松,但没谁会故意不来参加这样的大会。明镜,虽然算不上是正统的官职,但在现今的大宋觉得是个极具殊荣的身份。 不是谁想当明镜都可以当的。首先。需得能够代表大宋的子民们才行。 而要做到这点,便非得是各界的佼佼者。亦或是德高望重、资历极高者不可。 且拿教员来说,能被推举成为明镜的教员们必然是在各地颇有名望的夫子。再有江湖高手,亦是如此。 刚刚组建时的明镜台还相当的简陋,但这三年来在温庆书的管理下,明镜台已经成为颇具规模、体系的团体。 原本被遗漏的各行各业如今都有代表被推举出来,除非那些下九流的行当。而那些颇具影响力的行当,明镜们也是越来越多。 江湖势力也算在其中。 大宋的国级明镜中,不乏各地名门大派的掌舵人之流。而且其中有些宗门还是武鼎宗门。 这些人当然都是大人物。但是他们的到来,却并没有在长沙城内造成多大的轰动。 当然这并非是百姓们不够关注这件头等大事,而是如今朝廷对明镜台大会的准备越来越完善。 各地代表们进京不仅都有武鼎堂安排的供奉护送。相当神秘不说,且会直接被送到明镜台的客栈里面。 也既是说,寻常百姓们想要见到这些明镜们都不容易,就更别说和他们交流。这有效的避免明镜台大会之前发生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 虽然直到这个时候都仍然有些明镜没有赶到长沙,但在长沙皇宫外围的几个明镜台客栈里都已经是热闹非凡。 相聚在这里的明镜们有很多本来就是熟识,那些出自于相同地方的更是如此。在明镜台大会正式开始前,他们当然要热络交流。各行各业的明镜们几乎都有自己的小圈子。郎中、教书先生、商人、工人、江湖人、农民…… 皇宫西门外,四海客栈。 其实四海客栈都不能说是客栈了,因为它大得出乎人的想象。说是园林都毫不为过。 这座客栈是皇宫专用的接待之处,据说是皇上亲自设计。其中的奇思妙想让宫中最有经验的建筑大师都为之震惊不已。 谁都不知道皇上为何似乎样样懂且样样精通。但也没谁太去关注这个。总之皇上即便万能,也绝对只是好事。 此时,近夜。 四海客栈共有大小楼阁三百余座,每座皆有其名。剑流阁。 剑流阁高六层,形如浮屠塔。共有客房七十六间。底下两层乃是聚餐、聚会之处。 今年,来自于各地江湖门派的明镜们便就都被安排在剑流阁内居住。这自是为方便他们同行之间进行交流。 虽然说这些江湖高手之间也有恩怨,甚至是有需得分出生死才能解开的大仇,但以大宋现今法律之严。他们在城外都不敢轻易决斗,想来也没谁敢在皇宫中出手。 &quot;来!喝!&quot; &quot;哈哈!&quot; &quot;爽快!&quot; &quot;这四海客栈用来招待俺们的美酒就是好喝啊!到底是皇宫的东西!&quot; &quot;可不是。在我们那里,可是呷不到个样滴好酒咧!&quot; 剑流阁一楼,气氛中只有热闹。各种方言或是带着浓浓乡音的官话此起彼伏。 有不少汉子喝到兴起,勾肩搭背。当然。也有不少老持承重的,也还有些女子。 他们的成分就是更是驳杂,和尚、道上、尼姑、镖师、拳师、剑客、刀客…… 但很明显可以看得出来,虽然在场人中不乏江湖名宿。甚至是泰山北斗级别人物,但仍然是以其中一人为中心。 他穿着青衣,头发随意盘在脑后。面带着微笑,和旁人攀谈显得很是客气,并无多少锋芒,但自有其气度。 光看模样,只是五十岁许模样。至于具体多少年纪,很难说。 红叶谷谷主徐鹤。 他前两年闭关寻求突破。拒绝成为明镜,是今年才成为明镜的。 在在座的人中。他可以说是&quot;新人&quot;。但突破到伪极境的他仍是当仁不让的成为在座最受瞩目的人。 这和他是否和善无关。对于江湖人而言,实力便象征着地位。 便是那些同为武鼎宗门门主、以前修为和徐鹤不相上下的江湖前辈。这会儿也很是自然。不觉得对徐鹤这般客气有什么不妥。 真武后期和伪极境之间乃是鸿沟,跨过去和没跨过去的区别是很大的。 有人笑着说:&quot;我们大宋四位极境高手。齐庄主、剑仙还有洪老前辈,如今徐谷主也来到这里,可谓是齐聚了。&quot; 这人也是某宗门的长老,在江湖地位很高。说这话时,眼中不乏艳羡之色。 徐鹤客套地摆摆手,&quot;武长老说笑了,徐某只是侥幸突破伪极而已,距离极境可还差得远啊……&quot; &quot;啊……&quot; 说完竟是轻轻叹息,&quot;这辈子也不知道是否有希望能破入到极境……&quot; 他这话,让得他身周的热闹气氛猛地凝固些许。 是啊…… 江湖辈有豪杰出,年年都有不知多少少年天才横空出世。但最终能够成为名宿者,微乎其微。 成为名宿已经是幸运的事情,能够破入极境者……当真是用凤毛麟角都难以衡量其罕见了。 在座的连徐鹤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破入极境,其他人就更不用说。这是悲哀。 随着大宋安定下来,他们的身份越来越纯粹,那便是追求武道巅峰的修武之人。在座的,谁不想攀上那武道的绝颠? 好半晌,才有人说:&quot;徐谷主既然到此,何不去武鼎堂拜会齐庄主、剑仙以及洪老前辈?虽老夫并未入伪极,但也有幸得知伪极境到极境之间缺的并非是内气、也并非是意境,而是某种感悟。若徐谷主……&quot; &quot;谁!&quot; 而就在这人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徐鹤猛地动容。他抬头看向屋外,身形如电向着外面掠去。 <script>app2(); 1713.陈年旧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剑流阁外,有高逾数米的青色巨石。石上刻有剑流两字,乃是武鼎堂剑仙君天放以剑留字。 整个四海客栈大小阁楼三百余座,楼前皆有巨石。只有武鼎堂荣耀殿的供奉们才能在上面留字。且将其留字奉为阁名。 这是莫大殊荣,但虽武鼎堂无数供奉都以这为荣,且潜心修行以期进入荣耀殿。但至今也只有不足百座阁楼前巨石上留有刻字。 君天放可以说是武鼎堂中最为出名的人物。这也让得剑流阁在四海客栈众阁楼中颇有一览众山小的独特气相。 但此时,却是有人站在剑流巨石的上面。灰衣鼓鼓作响。依稀夜色中额边有几缕白色长发颇为引人注意。 若是别人站在这块石头上,定会被人视为对青衣剑仙不敬。但他不会。因为这人正是当今大宋最强高手紫荆山庄庄主齐武烈。 &quot;徐鹤,别来无恙啊……&quot; 在徐鹤和诸多高手夺门而出,随即愣在门口的时候,负手而立的齐武烈对徐鹤说出这句话。 原本有些紧张的氛围猛然消散。 这些江湖名宿们刚刚听到徐鹤低喝,还以为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前来,现在看到是齐武烈,自是再没那些担忧。 &quot;齐庄主!&quot; &quot;见过齐庄主!&quot; &quot;齐庄主,好些时日未见了。&quot; 大家伙儿都很是客气地对着齐武烈拱手,给齐武烈打招呼。 齐武烈轻轻点头,也算还礼。以他在江湖中的地位。这样也不算傲慢。大家都觉得很正常。 唯有徐鹤的两道浓眉猛地皱了起来,他毫不掩饰眼中对齐武烈的憎恶,道:&quot;你来做什么?&quot; 两人很明显是旧识。 在场有人露出些微疑惑之色,但也有很多人并没有露出这样的神色。特别是那些上辈分的人,定然是知道齐武烈、徐鹤之间关系。 这在江湖中其实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近来数十年征战连连,紫荆山庄和红叶谷之间的那些恩怨才被人逐渐遗忘而已。 从那个年代活到现在的江湖前辈们虽然谁都不再提及,但大概都知道两个宗门之间的事情。 以前紫荆山庄和红叶谷同属于大宋北面接近蜀中地区的大势力,红叶谷虽然较之紫荆山庄有些不如,但也不算相差太远。 约莫在四十年前。还是紫荆山庄少庄主的齐武烈成功突破到真武境,名震江湖。其后不到两个月时间,便接掌庄主之位。 而在当时,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齐武烈娶得当年武林中最是出名的红霞仙子徐红霞为妻。 徐红霞明艳至极,不仅仅长得国色天香,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在武学上亦是有着惊人的天赋。较之齐武烈要小四岁,却要比齐武烈还要早两个月突破真武境。当时江湖人都说如果不是齐庄主早年便识得红霞仙子且博得美人芳心,大概红霞仙子这辈子都会形单影只。 因为江湖上没人能够配得上她。 那时候还没到真武境的徐鹤虽然是红叶谷少主。但其光芒完全都被徐红霞给盖住了。 直到徐红霞嫁到紫荆山庄去,当时还年轻的他才稍微崭露头角。 这本是好事。 紫荆山庄和红叶谷本就交好。齐武烈、徐红霞两人成亲,亲上加亲,更是两宗前辈都喜闻乐见的。 但谁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最终却是导致两个宗门的关系降到冰点。 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话有时候真是不假。 齐武烈醉心于武学这几乎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事情,在和徐红霞成亲以后,或许是性格使然,让他并没有给与徐红霞无微不至的关怀。而徐红霞作为红叶谷大小姐。又是江湖中最出彩的仙子,有些个性也是自然的。 两人成亲后才不到两年的时间,徐红霞便常常跑回红叶谷向母亲倾诉,说齐武烈并不是个善于过日子的男人。 而两宗长辈并没有太把这当回事。 毕竟夫妻吵架,很正常嘛!床头吵架床尾和。 在齐悦出生以后,就更没有谁担心齐武烈和徐红霞之间的关系。 然而,徐红霞在齐悦尚且才不足两个月大的某个夜晚,突然饮毒酒自尽。这让得两宗的长辈都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经过仔细的斟茶。徐红霞是自尽无需置疑。但她为何要自尽,谁都不清楚。 最终红叶谷将矛头指在齐武烈的身上。认为是齐武烈害死徐红霞。 而紫荆山庄怎么说也是武林圣地,而且齐武烈又是庄主。当然不能背负这样的骂名。于是乎在吵吵骂骂间,两宗关系火速恶化。甚至差点儿为此闹得不可开交。最终还是没有离世的两位老宗门暗中碰面,才将这场激化的矛盾给平息下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件事情渐渐不再被江湖人津津乐道,偶尔说起,也只是为红霞仙子觉得可惜。 但紫荆山庄和红叶谷之间再无半点来往是事实。 直到比齐武烈要小上十多岁的徐鹤成为红叶谷的谷主,两宗之间都完全没有半点要走动迹象。最多,也就齐悦能去红叶谷看看。 算起来,徐鹤和齐武烈虽然如今都是江湖名宿,但已经有数十年时间未曾见面了。 那时候齐武烈还正当壮年,徐鹤更是风华正茂。而如今,齐武烈已经垂垂老矣,徐鹤也是江湖前辈了。 但有些心结,不会随着年龄的老去而解开。 徐鹤看齐武烈的眼神中甚至有着恨意浮现,恨不得这就要将齐武烈给斩杀才好。 齐武烈却是眼神平淡,并没有丝毫的愧疚之色。 当初的事,他不觉得他哪里有错。夫妻之间的事,虽是以徐红霞自尽落幕,但谁又能比他更清楚个中原因? 若非是徐红霞性格刁蛮任性、要强,他又岂会真顾娇妻于不顾,那般醉心于武学? 只对于徐红霞的自尽,他当然还是心痛。毕竟那份爱是真的。 如果早知道徐红霞会自尽,他应该会宁愿作出让步。他实在没想到,徐红霞会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 其实要是赵洞庭知道那件事情,大概就会觉得特别简单,根本没有这么复杂。 产后抑郁症嘛! <script>app2(); 1714.塔楼之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徐红霞能够成为真武境的高手,不管性格如何,也肯定是坚韧之人。会在齐悦才那么丁点大的时候自尽,十有八九是产后抑郁症。 这年代肯定没有这样的说法。但其实当产后抑郁症很严重的时候,患者会作出任何过激的举动都只能说正常。 赵洞庭上辈子的公司里面就有两个这样的女员工例子。产前还很开朗,产后突然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甚至其中有个还最终以悲剧收场,虽然没有像是徐红霞这般香消玉殒。但原本美满的婚姻也是以破裂散场。 齐武烈和徐鹤对视的时候,旁边不少人都回想起这件当年旧事。轻轻摇头叹息。然后向着剑流阁里面走去。 那些还不明所以的江湖后起之秀以及对北方江湖不太了解的其余地方的名宿们也都被拽进去。 按理说紫荆山庄和红叶谷打死都不会再往来在,这会儿齐庄主却是突然找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他们没必要掺和。 而且齐庄主和徐谷主都是伪极境的高手,要是两人打斗起来,他们没法拆开不说,还可能被殃及池鱼。 徐鹤看着众人低声议论着进屋,仍然只是冷眼看着齐武烈,没有移步。 大概足足过去数分钟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两个当事人心里走过怎样的历程。 &quot;唉……&quot; 齐武烈好似若有若无般轻轻叹息了声,身形也在忽然间好似佝偻些许。刹那间不再如同一柄笔直的饱经风霜的宝剑。 他说:&quot;移步聊几句?&quot; 徐红霞的故事已经过去数十年的时间。但她的死,还是让他心中有着愧疚。虽然后面这些年,齐武烈又娶了其他的妻妾。 甚至如果不是徐红霞的事,齐武烈的心境圆满,可能还能更早些时候就进入伪极境。这辈子有望极境都说不定。 男人最钟爱的还是初恋。这话看似武断,但其实未免不是实情。 &quot;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聊的。&quot; 徐鹤态度冷淡至极,说出这句话,转身便向着剑流阁里面走去。 &quot;我知道你恨我,但你难道连悦儿也打算不管?&quot;齐武烈说道。 徐鹤的脚步终是顿住,缓缓回头。&quot;悦儿怎么了?&quot; 齐悦是徐红霞的孩子。自幼便被徐红霞关怀的他自然不可能不在乎。 这回齐武烈却是不再说话,身形忽动,向着四海客栈外掠去。 徐鹤微微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施展出轻功跟上。两个伪极境的强者被好似两个夜枭似的,在夜色中以极快的速度掠过。 最终,齐武烈没把徐鹤带去武鼎堂。而是到了子城的西城门。 他就在西城门的瞭望塔顶上落足。 这里是最高的地方,向着周围俯瞰过去,能看到这时候长沙城内的万千灯火。 是真美。 徐鹤跟着在这里落足。 发现齐武烈的脚下摆有几坛酒。他又皱了皱眉头,&quot;你不会觉得我还会同你饮酒?齐武烈。我要是喝酒,怕会忍不住要你给我姐姐偿命。&quot; &quot;是谁!&quot; 他的声音引起下面瞭望塔内的禁军注意,有禁军匆匆跑到外边。 齐武烈直接将自己腰间的令牌甩了下去。 然后下面便没有声音了。 &quot;坐!&quot; 齐武烈坐在楼顶上,自顾自拍开一坛酒的泥封。&quot;酒是武鼎堂的,都是好酒。我要不是最近在武鼎堂,也喝不着。&quot; &quot;哼!&quot; 徐鹤只是哼了声,&quot;你有什么话。直说吧!&quot; 齐武烈抬眼瞥他,&quot;其实能有什么话,我都这个年纪,打算将山庄交给悦儿了。如今紫荆山庄家大业大,乃是江湖最鼎盛的圣地之一,但悦儿并未继承到他娘亲在武道上的天赋,至今也仍然不过是上元境的修为。这辈子怕是能进入到真武境都不错,我死以后。总不能让别人害他,而这。就只能靠你这个做舅舅的了。&quot; &quot;呵!&quot; 徐鹤闻言嗤笑,&quot;你可是堂堂庄主。难道就两个亲信都没有?就没有人愿意在你死后扶持悦儿?&quot; 他们两都喊&quot;悦儿&quot;。其实齐悦也很不年轻了。 &quot;当然有。&quot; 齐武烈道:&quot;但亲信再亲、再信,也不及你这个舅舅。只有你答应。我才能完全放心,死也无妨了。&quot; &quot;死?&quot; 徐鹤听着齐武烈接连说及这个字,微微顿了顿眉头。随即又冷笑,&quot;怎么?是练功走火入魔了,时日无多?这可真是苍天有眼啊!你早该下去陪我姐姐了。&quot; 大概谁也不想会想到如今在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红叶谷谷主也会说出这般刻薄的话来。 &quot;不是。&quot; 齐武烈往嘴里倒酒,淡淡道:&quot;其实自红霞自尽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无望极境,这些年来看似始终对极境穷追不舍,其实不过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而已。闲下来,就会想起她。有些事情,我不能和你说,但当今天下伪极境并非是最强的。很可能某天,我就会死在这皇城之内都说不定。&quot; 他被赵洞庭宣到长沙皇宫里来,当然已经知道老太监的事情。 徐鹤眉头皱得更深,&quot;你是说皇上可能要对你出手?&quot; 他压根没想过元朝,只以为是大宋还隐藏有极境的高手。以皇上的手段,宫中有怎样的底牌,他都不会觉得奇怪。 齐武烈摇头,&quot;皇上要让我死,我早就活不到现在。现在,是我替皇上卖命的时候……&quot; 徐鹤闻言瞧了瞧皇宫的方向,便不再对这件事情追根问底,只道:&quot;你们紫荆山庄的任何事我都不想管,但悦儿谁都不能欺负。要是他在紫荆山庄受人欺负,我会把他接回红叶谷,然后……让你整个紫荆山庄都衰落下去。&quot; 齐武烈没忍住皱起眉头,&quot;当初红霞自尽,我承认我有责任,但责任并非全部在我。你当真要如此执拗、绝情?&quot; &quot;情?我和你之间哪里有什么情分?&quot; 徐鹤冷笑道:&quot;我只知道我姐姐是在你紫荆山庄死的,我巴不得你们紫荆山庄在江湖中除名才好。&quot; &quot;何苦呢……&quot; 齐武烈缓缓道:&quot;我紫荆山庄若灭,你红叶谷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些东西,我已经交给下面人,你最好别做得太绝……&quot; &quot;你什么意思?&quot; 徐鹤眼睛猛地眯了起来,这瞬间竟是有杀意流淌而过。 <script>app2(); 1715.前嫌散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呵!&quot; 只齐武烈并不在意徐鹤流露出来的杀意,低声道:&quot;当年你们红叶谷的祖师还有位同门师兄弟吧……听雨……&quot; 徐鹤骤然色变,说不出话来。 齐武烈接着道:&quot;想来若是没有红叶谷庇护,听雨阁当年很难在江湖上那般让人闻风丧胆,且始终没被正义之士绞杀。甚至十余年前行刺皇上,阁主北山秋在蜀中被剑仙斩杀以后。听雨阁至今都还有余孽在江湖上苟延残喘。不知道要是皇上知道你们红叶谷和听雨阁有着极深关系,乃是同源,互相扶持,心里会如何想?&quot; 徐鹤的杀气越来越浓,但死死压抑着,&quot;这是我姐告诉你的?&quot; 齐武烈道:&quot;红霞只粗略提及过。其余的。都是我自己想到的,又让人去查探了数年,总能查出些蛛丝马迹来。&quot; &quot;哼!&quot; 徐鹤冷哼。并不愿意就这么落在下风,道:&quot;就算是又如何,即便你拿得出证据,皇上也未必会将我们红叶谷怎么样吧?我们红叶谷现在可是武鼎宗门,宗内有皇上御赐牌匾。而且我们和听雨阁明面上可没有任何关系,那些听雨阁余孽,也只是看在当年两位祖师的情分上,保他们不死而已。当年你们紫荆山庄替段麒麟做事,皇上都没将你们怎么样……皇上,可是个宅心仁厚的人。&quot; 齐武烈轻轻摇头,&quot;当时今日可截然不同。当时我紫荆山庄于皇上还有作用,而你们红叶谷,现在于朝廷有很大价值吗?&quot; 徐鹤沉默不语。 齐武烈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预感,稍微犹豫后端着酒坛说道:&quot;你姐之死的确不是我所为,这些年为紫荆山庄的名誉。我也始终不愿承认在和她的婚姻里我有太多的过错。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心里其实想明白了,两夫妻过日子哪能说得上谁对谁错,我和红霞最终是这样的结果,和她的性格有关系,但我也有错。若是我多忍让、多开导她,让她慢慢改变,而不是选择逃避,最后不会那样收场。这辈子……我真正爱的女人也就是你姐姐了。当初正是因为觉得她有个性、与众不同,才爱上她,没想成亲后,我竟会忘记我的初衷……转眼这么多年了,我最对不住的,就是她啊……&quot; 他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酒。 &quot;哼!&quot; 徐鹤又是冷哼,&quot;现在还假惺惺的说这些有什么……&quot; 话没有说话,却是看到齐武烈苍老的面颊上有眼泪淌下来。沿着他的侧脸。是那般的清晰。 这让徐鹤的声音噶然而止。 齐武烈这不会是做戏。 错便是错,对便是对,悔便是悔。齐武烈堂堂江湖榜魁首、紫荆山庄庄主,不至于在他面前强哭做戏。 原本心中那压抑多年的悲愤和不满,在这刻似乎突然间消散许多。 其实齐武烈也挺可怜的。 作为紫荆山庄庄主,自是风光无限,但肩膀上却也必然要比常人多承担许多东西。 万事不由人,高处不胜寒便是如此。 不管怎么说,齐武烈对徐红霞的感情定然是真的,而且是爱得很深的那种。当初徐红霞也不算所嫁非人。 大概是因为心中怨气顿消许多的缘故,这以至于让得徐鹤对于齐悦的那件事都不那么抵触。 他怔怔半晌,在齐武烈微微有些惊讶。也有些感激的神情中也盘膝坐到地上。 &quot;这么多年过来,你还能为我姐流泪,还算你有些性情……&quot; 徐鹤端起酒坛。拍开泥封便往嘴里倒酒。语气很明显不如之前那般僵硬、生冷。 齐武烈放下空口坛,单手拂过面前一酒坛。 这大概只能装有十数斤酒的圆滚滚大肚酒坛便滴溜溜向着前面飞去,然后在空中又自然而然旋转回来,稳稳落在他的手里。 齐武烈仰起脖子,轻轻一笑,只灌酒。没说话。 谁又能知道,当初红霞仙子刚刚离世的那段时日。作为武林最惹眼新秀的紫荆山庄庄主在夜里时看着躺在床上不过才两个月大的孩子,会常常趟泪呢!孩子在床上哭,他在床边哭。堂堂的男子汉哭得像个娃娃。 其实有些事,齐武烈也觉得不吐不快,但到他现在这年纪。显然不会再说出来。不合适,也显得矫情。 两人闷头喝酒,再没有什么言语。 直到几个酒坛都空空如也,徐鹤站起身,道:&quot;等你死了,我会保悦儿坐稳庄主之位。只是这中间要是有某些你和其余那些女人生的所谓少庄主不识趣想要抢占悦儿的位置,我可不会太过手下留情。&quot; &quot;呵呵。&quot; 齐武烈摆摆手,&quot;我欠红霞,不欠他们的。你爱怎么着怎么着,留他们性命就成,毕竟身上还淌着我的血。&quot; 徐鹤不再言语,身影在夜空中很快远去。 齐武烈独自坐在楼顶许久。 这夜两人在这瞭望塔之上的交流注定不会再让其余人知道。若是传出去。对红叶谷而言只怕真可能有灭顶之灾。 听雨阁虽然早成为江湖过往,但当初可的的确确让赵洞庭差点都送了命。 徐鹤回到剑流阁内时,阁内仍旧热闹。只随着他进屋。这份热闹便悄然安静下来。 大家都打量着徐鹤的脸色。 徐谷主浑身上下看起来并无打斗痕迹,显然是没有和齐庄主交手的。那两人出去这么长的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 这些人注定没法得到结果。 徐鹤对着众人点点头后。便直接上楼,回自己的房间去。 数十年的恩怨冷战,齐武烈会突然找上门来。并且以这样的方式开解,让他现在心情也是有些复杂。 有些东西似乎是放下了,但心里,却好像愈发觉得痛惜。要是当初姐姐没死,那该多好。 在上楼的时候,他突然又想,齐武烈为何要这般&quot;交代后事&quot;? 为皇上卖命? 难道皇上现在还有什么事情需得齐武烈这个已是风烛残年的江湖魁首去以老命相拼吗? 直到回到自个儿房间里,徐鹤都仍然在琢磨这件事情。 门外忽有敲门声响,随即有尖细声音,&quot;徐谷主可在……皇上召见……&quot; <script>app2(); 1716.召见徐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徐鹤回神,眼神中露出颇为疑惑之色。 打开门,门外是个唇红面白的老太监。虽是面对着徐鹤这等江湖名宿兼国级明镜,但也只有谦卑,并无谄媚。 现在宫中太监、宫女地位也和以前不同。即便是没有官职的那种,也是朝廷的人。走出去总有几分颜面。 宰相门前三品官,宫里的就更是可想而知。且自奴隶制废除后以后,宫中便不再招募新的太监,这些老太监便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皇上对他们这些人也很客气,曾说过,他们这些人都是皇室最忠心的仆人。一辈子为皇室兢兢业业。皇室该回报他们。 他们这些人虽然没有后代,但以后老了自有朝廷养。所以,只要不是本身就有野心的那种。便无需对谁去卑躬屈膝。 &quot;徐谷主,皇上召你去御书房。&quot;从临安辗转到长沙,跟着皇室奔波十数载的老太监对徐鹤说道。 徐鹤对着老太监拱拱手,&quot;公公请。&quot; 老太监便转身,下楼带路。 徐鹤跟着他在众人的些微疑惑眼神中出剑流阁,以内气将酒气蒸发干净。然后快步追上老太监,&quot;公公,敢问……&quot; 话没有说完,前面的老太监已是回头,微笑道:&quot;谷主,咱家只是传话的,可不是如刘公公那般伺候在皇上身边的人。&quot; 徐鹤微愣,便不再说话。 跟着老太监直到御书房外。 老太监在这里止步,对着御书房里面喊道:&quot;皇上,徐谷主带到。&quot; &quot;宣。&quot; 里面传出来刘公公的声音。 自有禁卫打开御书房们。老太监伸出手。徐鹤向着御书房内走去。 先是正堂,再到里屋。里屋才是赵洞庭呆的地方。 徐鹤走进里屋的瞬间,眼神扫过屋内的人,紧接着对赵洞庭拱手施礼,&quot;红叶谷徐鹤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赵洞庭这会儿穿着睡袍,看起来召见徐鹤并非是早有此意,而是突然生出来的想法。 屋内除去他另外还有两人,刘公公和君天放。刘公公时刻陪伴在赵洞庭身边,在这正常。君天放竟然也在,多少有些耐人寻味。 现在君天放可是负责教导赵如修习剑道,等同于成为赵如保姆,连晚上都是和赵如睡在一个屋里。 &quot;平身吧!&quot; 赵洞庭对着徐鹤摆摆手。 徐鹤抬起头,看到赵洞庭正直勾勾望着自己。那眼神有些深邃,让他微微疑虑。 随即他猛地发现。虽然皇上年纪轻轻,但他竟然是看不透皇上这会儿的心情。是喜是怒,那眼神虽清澈,却又似古井无波,什么都看不出来。 徐鹤以前不是没见过赵洞庭,但好似,那会儿赵洞庭的眼神还没有这般深邃。 看来皇上是愈发了不得了。 他心里边不禁感叹。 就算皇上没有惊人修为,单是以这个年纪不该拥有的城府,便绝非是寻常人可以比较。 徐鹤不知道赵洞庭为何召见自己,又瞧不出赵洞庭喜怒,是以并不开口,只是静静等着赵洞庭说话。 大概过去足足有两分钟时间。这两分钟看似短暂。但已然让得徐鹤心中有些不安。 若是好事,皇上大概早就开口了。而他现在,却是觉得房间里气氛有些压抑。 &quot;谷主。&quot; 正当他忍不住要开口的时候。赵洞庭说话了,&quot;深夜宣来谷主,打扰谷主了,谷主可莫要见怪啊……&quot; 徐鹤连忙拱手,&quot;皇上折煞徐某了,能受皇上召见。是徐某的荣幸。&quot; &quot;是嘛,那就好。&quot; 赵洞庭话虽这样说,但语气却显得很平淡。这直让得徐鹤心里猛地咯噔,有那么几丝不好的预感冒将出来。 果然,紧接着赵洞庭道:&quot;朕听说齐庄主去剑流阁找徐谷主你了?你们两人是旧识?&quot; 不过徐鹤倒是因为这句话而又轻轻松口气。 皇上在皇城之内有眼线那是肯定的,齐武烈去找他。这件事会被皇上知晓也是正常的事情。 他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可说的,直言道:&quot;皇上或许有所不知,齐庄主的确和在下之间有着些关系。这点,江湖中的老人大多都知晓,尤其是北方的江湖人。齐庄主的原配夫人正是在下的姐姐、亲姐姐。现今少庄主齐悦是在下亲外侄。&quot; &quot;哦……&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那齐庄主是去找徐谷主叙旧去了?&quot; &quot;不是。&quot; 徐鹤道:&quot;不瞒皇上,我们徐家和他们齐家已经多和不曾往来。这回齐庄主突然找在下,在下也不知为何,他只是想让我替他照顾齐悦,好让齐悦坐稳紫荆山庄庄主之位,不至于让紫荆山庄生出大乱。说起来,齐庄主倒是好似在交代后事似的。还跟在下说他现在替皇上卖命……在下斗胆,敢问皇上可否是有事情需得齐庄主去拼命?&quot; &quot;当年齐庄主和红霞仙子之事,确实让人叹息啊……&quot; 赵洞庭却是没回答徐鹤的话。而是忽的感叹这么一句。 这直接让徐鹤冷汗都冒出来了。 原来皇上是真知道他们红叶谷和紫荆山庄的往事,还好,他刚刚并没有选择撒谎。要不然便是欺君不说。以后红叶谷肯定再也得不到皇上半点信任。再往深处想想,徐鹤愈发觉得细思极恐。 他不禁有些担忧地瞧了眼淡然站着的君天放。 皇上让剑仙杵在这,不会是…… 虽然同为伪极境。但他不觉得自己会是君天放的对手。 而这时候,赵洞庭忽的笑起来,道:&quot;齐庄主将如此大事托付于谷主你,朕现在找你,倒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quot; 徐鹤可不敢真觉得赵洞庭这会儿的和颜悦色就是真高兴,连道:&quot;皇上若是有事需得在下去办,请皇上明言便是。在下万死不辞。&quot; &quot;当真?&quot; 赵洞庭道。 徐鹤又拱手,&quot;在下决不食言。&quot;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quot;那好,从即日起你便留在宫中吧!朕可能要你做的事情,和齐庄主的事情相同。不过若是齐庄主死,大概你也不能活,你确定要对朕万死不辞?&quot; 徐鹤难免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道:&quot;在下乃是大宋子民,当替皇上分忧。&quot; <script>app2(); 1717.未雨绸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低着头的他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的迟疑,反倒是让得赵洞庭原本显得有些深长莫测的脸色变得温和下来。 徐鹤迟疑,说明他此时说的是心里真正的想法。 赵洞庭从床榻上下来。道:&quot;那你等会儿便跟着剑仙去武鼎堂吧!剩下的事情剑仙自会和你说。至于齐庄主托付于你的那件事情,你可以告诉他,若是你们两人都遭遇不测,朕必保紫荆山庄和红叶谷百年不衰。&quot; &quot;是。&quot; 徐鹤答应。看向君天放。 君天放对着他点点头,然后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徐鹤也跟着出去。 御书房里仅仅剩下赵洞庭和刘公公两人。 刘公公问道:&quot;皇上。您真相信徐鹤的话?他们红叶谷和听雨阁可是……&quot; 赵洞庭轻轻摇头,道:&quot;他说的是真话,听雨阁几乎已经名存实亡,他们红叶谷这些年来也为朝廷立功不少,虽袒护着听雨阁余孽,但对朝廷还是忠诚的。只要在大义上能立得住,这点儿小事我也懒得和他计较。呵呵,本来还以为齐武烈见他是又有什么心思,两个伪极境同聚长沙,洪前辈又不在。我本来还真有点儿担心,现在看来不必了。&quot; 齐武烈见徐鹤的事情,是无名到寝宫告诉赵洞庭的。这也是赵洞庭连夜召见徐鹤的原因。 其实齐武烈和红霞仙子那些事他早就知道。无名的那些老兄弟们分散各地多年,什么江湖事情没有耳闻,更何况这样轰动的大事。 至于红叶谷和听雨阁的事情,赵洞庭也知道。而且已经知道有几年的时间。 天网的情报能力不是寻常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当初紫荆山庄是破军学宫支流势力,红叶谷和紫荆山庄又曾交好过,赵洞庭批准红叶谷为武鼎宗门,怎么可能不细查? 天网和军情处等机构的密查,只差没将红叶谷的过往全部都查个底朝天了。和听雨阁之间的秘密也没能藏住。 只是赵洞庭并没有因为这个打算把红叶谷怎么样。正是他刚刚所说,在民族大义上,红叶谷的立场还是相当坚定的。 助听雨阁,也是看在同源之情上,也算情有可原。真不至于就为这个要将红叶谷怎么样,起码他自己是这样认为的。 齐武烈拿这个威胁徐鹤,而徐鹤也真正被他威胁到。只能说,两人都小瞧赵洞庭胸襟。或者说,是当局者迷了吧! 刘公公轻轻点头。迟疑又问:&quot;皇上,您真不打算将洪老前辈召回宫来……等前线兵锋再起,元宫中那老太监怕是……&quot; 赵洞庭向着御书房外走去,轻轻叹息。&quot;过些时间再说吧……&quot; 在这件事情上他始终还是难以下定决心。洪无天为大宋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且已经那样的年纪,该安享晚年才是。 他在赵洞庭心里的地位,远远不是齐武烈可比的。 为皇宫的安全、为自己的安全、为亲人们的安全。赵洞庭可以让齐武烈、徐鹤都涉险,甚至还有武鼎堂众供奉,但洪无天…… 他知道,洪无天选择退隐,陪伴许夫人陵墓,是想偿还以前许夫人的情。 如果不是因为那老太监是个太大的威胁,他甚至都不会有半点想法再打扰洪无天的晚年生活。 刘公公在后面微微皱眉,&quot;可只要前线再起战事。元贼尝试到红衣大炮威力,那老太监怕就会……&quot; 他是赵洞庭身边人。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密辛。 赵洞庭点点头,&quot;我知道。不过再等等看吧。红衣大炮要制造出来运到前线还需得段时间,这段时间总是安全的。&quot; 他刚刚说的让徐鹤卖命的事情。当然就是对付那元皇宫中十有八九存在的极境老太监。 极境强悍,但齐集大宋的伪极境、真武境高手,还是有可能能够对付的。 但赵洞庭显然也想不到,这会儿老太监已经出宫有段时间。压根就没有时间留给他了。 莫说他现在还不打算去将洪无天给请回来,就算去请,也未必来得及。即便赶过来,也肯定没时间再练什么阵法了。 …… 在赵洞庭带着刘公公回寝宫的路上,徐鹤也还跟在君天放的后面往武鼎堂去。 至于他的行李自然不同担忧,肯定会有宫里下人帮他弄妥当。 路上君天放没开口,徐鹤也就不多问。两人虽然都是伪极境高手,但以前并没有过什么交流。 就这样直到武鼎堂内,君天放直接带着徐鹤往议事殿。才刚进门,便就对一禁卫道:&quot;去将齐庄主请到议事殿来。&quot; 那禁卫一溜烟跑开去。 等君天放和徐鹤到议事殿没两分钟,齐武烈便也来了。看到这才刚刚分开不多时的徐鹤也出现在这里,他难免有些惊讶。 徐鹤瞧了眼齐武烈,没说什么。 三人都站在屋里。 君天放对齐武烈道:&quot;齐庄主,既然你和徐谷主是连襟,那件事便劳你跟徐谷主说罢!&quot; 齐武烈微愣,随即惊道:&quot;莫非皇上打算让徐谷主也参与进来?&quot; 君天放道:&quot;面对那等大敌,难道大宋还要藏着徐谷主这等高手不用不成?&quot; 齐武烈忍不住露出些苦涩。 徐鹤在旁边道:&quot;你放心,皇上已对我明言,若是你我皆死,他会保紫荆山庄和红叶谷百年不衰。悦儿比有我照看更好。&quot; 齐武烈只轻轻叹息。 随即,他便将元宫中极可能存在极境老太监的事情缓缓说给了徐鹤听。 让徐鹤参与进来是赵洞庭的意思,而且徐鹤既然出现在这,肯定是已经答应。他齐武烈也没办法再改变什么。 君天放刚刚的话说得其实很明显,大宋能藏着徐谷主这等高手不用? 他齐武烈要是去找皇上说情,不等于是不将大宋社稷安危放在心上么? 听完老太监之事的徐鹤面色既是惊讶、又是凝重。 他显然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会有极境存在。而即便是集结武鼎堂和江湖高手之力,他也不觉得这就会是场必胜的仗。 哪怕……他们以阵法对付那老太监。 <script>app2(); 1718.徐家青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 长沙街头落小雨,刮微风。 雨季到了,天总是阴沉沉的。虽然这并不减长沙街头的热闹氛围,但总让得行人要显得神色匆匆数分。 那有各式诗画点缀的油纸伞几乎将整个街头覆盖。从高空俯瞰下去,几乎看不到青石板铺就的街道。 有人在街边树荫下,亦或是旁边店铺的屋檐下躲雨。 当然,也有将外套顶在头上往家里冲去的。还有不在乎这蒙蒙雨,仍旧不急不缓走着的。只是极少而已。 人群中。有一女子格外显眼。撑藏青色的伞,穿藏青色襦裙,踩藏青色绣花鞋。连头上发簪都是藏青色。 其实这个颜色并非是那么适合女子,特别是年轻的女子,但她这般穿着,却好似是相得益彰。仿佛天生她便和这颜色相称似的。 看模样她尚且是初次来长沙。应是没见过长沙这般的热闹情景,那淡淡清冷的眸子中难免有些惊讶之色。 不过并没有游手好闲的街头浪荡子这就上来搭讪,在后面跟着的倒是有几个。 从这女子的气度来看,谁都能知道她的来历应该不那么简单。不是哪个女人都有这么八风不动的沉稳气质。 再加上之前耿大衙内那件事情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赵洞庭的处理方法让长沙城内大小衙内们到现在都仍然心有余悸。在没有弄清楚这个藏青色女子真正来历之前。大概是很难有人敢直接上去搭讪的。敢乱来更是肯定没有。 衙内们其实普遍不缺女人,虽然肯定没有比这藏青色女子更漂亮的。但让他们为女子而冒着被&quot;充军&quot;的危险,也肯定不愿意。 再者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还真不见得谁都能体会得到这藏青色女子极为姣好的面容下蕴含的深层次魅力。 而另外让衙内们有些忌惮的,就是这藏青色女子身后两步远跟着的一穿着青衣的说老未老的壮汉。 这壮汉看起来就应该是很彪悍那种,虽然脸上带着笑意,但看他走路虎虎生风的,再有这魁梧身躯,十有八九是练家子。 如果这家伙是那藏青色女子家丁的话,那只能说明藏青色女子身份绝对不简单。 这些被藏青色女子惊艳到的人又怎么可能想得到。这两人不仅仅来历不简单。而且要大得远远出乎他们想象。 伪极境的徐鹤,还有美人榜榜首的徐青衣。这会儿在长沙街头上撑伞而行的,正是他们父女两。 鲜有人注意到这点,走在徐青衣后面的徐鹤并没有撑伞,但那些雨滴却是在他头顶上雾化,没能沾湿他的衣服。 注意到这幕的人则都微微失色。 没有上元境的修为可没有这般雄浑的内气。而上元境强者,即便在长沙城内也并不多见,身份也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quot;嘿!青衣……你看看这款胭脂。可适合你娘亲?&quot; 要是被外人瞧见,肯定能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刚走进某间脂粉铺没几分钟,徐青衣正在挑选唇脂的时候,堂堂红叶谷谷主徐鹤捏着盒胭脂在旁边带着讨好模样地问。 江湖中鲜少有人知道,徐谷主其实是位宠女狂魔。对徐青衣可谓千依百顺。要不然,也不至于徐青衣到现在未嫁,他都还不给徐青衣张罗亲事。当然,也有另外的说法。说徐谷主对女儿百依百顺,那是因为惧内。 偶有江湖地位和徐鹤相差无几的曾用这话揶揄过徐鹤,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徐鹤竟是承认自己惧内。同时,也怕女儿。 遇着这样的人,当真是谁也没有办法了。 &quot;父亲……&quot; 徐青衣微微疑惑,纳闷道:&quot;您虽然很听娘亲的话,但以前出门的时候。也没给娘亲带过什么礼物吧,怎么这回……&quot; 他们已经在街上逛不短的时间。这会儿。徐鹤手里已经提着很多纸袋和盒子。 没任何哪样东西是他自己的,全是给徐青衣和她娘买的。穿的、用的。只要是能用得着的,徐鹤基本上没放过。 徐青衣向来都是那种花钱比较随心的人。但今天还真有点拿捏不准父亲今日花费了多少钱。红叶谷家大业大,也不该这般挥霍。 徐鹤却只是笑,道:&quot;我给你娘亲买礼物不是应该的么,以前是我没觉悟,现在当然该知错就改。你就说怎么样。&quot; 徐青衣道:&quot;娘亲皮肤很嫩您又不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用过脂粉了?您还是给她买口脂的,脂粉买回去,她也用不着。&quot; 徐鹤有些讪讪,将胭脂放下,&quot;那……那行吧!好女儿,你给父亲挑挑。&quot; 徐青衣撇着嘴轻轻摇头,眼中却尽是笑意。她从来不管外人说什么,更不觉得父亲惧内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她只知道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很幸福。以后,她也想找个这样的夫君。 却不知,在她挑选口脂的时候,徐鹤在后边看着她,眼神中满满都是愧疚和不舍。 徐青衣当然是跟着他来长沙的。只因为徐青衣并非是官家身份,便没能跟他住进四海客栈里去,在内城寻客栈自行住下。 其实在明镜大会结束前,徐鹤都应该没时间来陪着徐青衣逛街。只昨夜的变故,让他迫不及待地出宫来陪伴女儿。 君天放昨夜说了,在明镜台会议结束后,他们这些人便要开始闭关。以求能够有和那元皇宫老太监相抗之力。 而距离明镜台大会仅仅只剩下两天的时间。 闭关后,徐鹤大概不能再见到徐青衣。而等出关的时候,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因为老太监杀到。 到那时候,便是生死两茫茫,谁也说不准了。时间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然变得极其珍贵起来,以至于徐鹤眼神都舍不得离开她。 直到傍晚时,徐鹤才陪着尽兴的徐青衣回到客栈外。 送到门口,徐鹤竟然都没有要离去意思,打算跟着徐青衣上楼。 徐青衣回头,柳眉微蹙,&quot;父亲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我怎么感觉您今日有些不对劲?&quot; 纵是再没心没肺的人想来也能察觉到徐鹤不对劲,更别说徐青衣其实挺心细的。她早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script>app2(); 1719.诗嫲离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然自从幼年时起父亲便对她百依百顺,但逛街这种事情天生不受男人喜欢。父亲还从来没这般陪他逛过整天的街,且不抱怨。 徐鹤眼神深处有些犹豫之色划过,最终轻笑。&quot;不对劲?为父能有哪里不对劲?&quot; 徐青衣仿佛又觉得徐鹤没什么不对,便没再说什么。 徐鹤跟着她上楼,在楼上坐了会儿后叮嘱徐青衣早些休息,然后离开客栈。回往皇宫。 …… 花雨楼。 赵洞庭这会儿呆在阿诗玛的房间里面。 这段时间以来。他常常出宫来阿诗玛这。两人之间可谓是你侬我侬。 本来就是郎有情,妾有意。这般的久别重逢之下。不是小别胜新婚就能够形容的。 阿诗玛俏脸晕红地伏在赵洞庭的怀里。 赵洞庭摸着她的秀发。 &quot;皇上……&quot; 过半晌,阿诗玛恢复些力气,低声道:&quot;阿诗玛打算明日动身前往潮州,然后回国去了……&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有些愣,&quot;回国去?难道你不打算留在长沙陪着我么?&quot; 阿诗玛拱了拱脑袋,道:&quot;阿诗玛当然想陪着皇上,可这回阿诗玛是受王兄之命来的,总得回去向王兄复命吧?&quot; 赵洞庭道:&quot;你们的使者团不是还在潮州么,朕帮你差快马去告知他们,让他们回去复命便是。&quot; 阿诗玛娇俏翻了个白眼。眼眸中却尽是喜意,带着浓浓撒娇语气道:&quot;皇上你这般舍不得阿诗玛回去么?&quot; 赵洞庭稍微用力搂住怀中的美人,道:&quot;你现在都是我的女人了,我当然要你陪在我的身边了。&quot; 阿诗玛撇撇嘴,&quot;那皇上你不会打算永远都让阿诗玛以花魁身份呆在这花雨楼吧?&quot; 赵洞庭微愣,随即会意,哈哈笑道:&quot;哈哈,我算是明白你的意思了。行,那就先准许你回渤泥去。朕再写信给你王兄提亲。&quot; 他只以为阿诗玛要回国去等他提亲。 虽然阿诗玛在渤泥是&quot;亲王&quot;,不可能风风光光嫁到大宋来。但于情于理。赵洞庭还是该和渤泥国王交流交流的。 阿诗玛俏脸微红,没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默认赵洞庭的做法。 翌日。 花魁诗嫲回往家乡。 这在花雨楼没成为什么秘密,不知道让到多少人心碎。 虽然近些时日来传言有男子已经赢得花魁芳心,但只要花魁还留在花雨楼,那他们这些人就有希望。现在,算是希望全没了。 甚至有人实在被阿诗玛的容貌迷得鬼迷心窍,还打算追到潮州去。根本想不到。他们的算盘注定会要落空。 回到潮州的阿诗玛可就不再是花魁,而是来给大宋送粮的亲王殿下。 花雨楼内不知道多少人准备给阿诗玛送行。连外边街道上都有。可惜,阿诗玛这回却是带上面纱,且刚出门就上轿,压根没再给这些被她迷住的人瞧见她绝美容颜的机会。 随后。街道上,阿诗玛乘坐的轿子和街边一青色、一藏青两道身影交错而过。 徐鹤又陪着徐青衣出来逛街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徐鹤硬拉着徐青衣出来逛街。 这更让徐青衣绝对不对劲,但徐鹤却只是说呆在皇宫内无聊。想看看长沙街头的繁华。她也没有办法。 阿诗玛的轿子从身旁过去时,徐鹤感应到什么,深深瞧了周遭几眼,然后又瞧了瞧阿诗玛的轿子。 徐青衣在旁边敏锐捕捉到父亲的眼神,低声问道:&quot;父亲,怎么了?&quot; 徐鹤轻轻摇头。 他察觉到这轿子里坐着的人应该身份不俗。因为他感应到就在旁边不远处有近十股那么依稀存在的高手气息。 他们的气机都黏在这个轿子上边。 这些高手中当然有阿诗玛带来的高手。其余的,则都是赵洞庭安排的。 随着两人的关系发生实质性的变化,赵洞庭怕是安排再多的高手在阿诗玛旁边都不觉得够。 好在现在武鼎堂是高手如云。要不然,还真经不住赵洞庭这般&quot;挥霍&quot;。 …… 明镜台大会开始了。 这种严肃的大会。让得长沙城内的氛围都好似突然严肃许多。 许多的禁军将士将皇宫团团围绕起来,还出现在街头上。和长沙城内守军、捕快们共同管理着治安。 明镜台大会期间,长沙城内的治安管理几乎比任何哪个时候都要严格。 街上几乎随处可见禁军、守军还有捕快。 明镜们在黎明时分由皇宫内出来的使者引领到皇宫中明镜殿。 这是专门为明镜大会而设立的宫殿。占地极广。整个呈上小下大的圆锥形建筑,和这年代建筑有些风格迥异,但更显庄重。 当时间到时,赵洞庭也出现在这里。 整个大宋中枢内阁、军机内阁的文武大臣几乎全部到齐。 明镜大会说是大宋规格最高的会议并不是闹着玩的,会议期间,连赵洞庭都得每天出现在这里。 在这里的人全都得为大宋的未来和发展而出谋划策,添砖加瓦。 当然,受封边疆以及在外征战的武将们并不会出现在这。 起码大宋的几个元帅全部都缺席。 刘诸温、石开济、岳鹏他们这个时候都还驻扎在前线。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回来,谁也说不准。 不过连大年三十都已经在军中度过,到这会儿,将士们更不会再说什么,并没有怨声载道。 替大宋、替皇上打仗,是他们自愿的。他们都不是强征上来的兵,而是自愿从军的。 只是心里希望战争能够早些时候结束而已。 但军中将领们说是皇上下旨要前线暂且休战,他们也就都认同皇上的做法,借着这段时间养精蓄锐。 虽然寻常里的训练强度其实还是挺大的,但再艰苦的训练,相对于在战场上厮杀来说都算是天堂。 只有一个人叫苦不迭。 是当朝刑部侍郎左侍郎耿谏壁的亲孙子。 耿衙内那倒霉蛋总算是赶到岳鹏率军驻扎的归德府内,一路风尘仆仆的他到军中以后本以为总算能够好好休息。谁曾想,这才刚刚去报过道,连岳元帅的面都没见着不说,便就被人直接带到军中。然后,才刚刚放好行李,就被带出来拉练了。 <script>app2(); 1720.桀骜大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行! 忍不了了! 连自己宿舍是什么情形都没能瞧清楚,就被拽出来在这外边冻得簌簌发抖的耿衙内眼睛都发红了。 除去在赶往归德府来的路上,他何曾在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现在虽然不是天寒地冻的时节,但寒风且也仍是能将人吹得簌簌发抖。他真想不明白。这些当兵的在这里傻站着有什么意义。 这样傻站着难道还能在沙场上多挨几刀不成? 还不如提刀耍几个把式来得有用。 虽然他连把式都不会耍。 &quot;奶奶的!&quot; 本名耿大发的耿大衙内愤愤将自己手中的神龙铳扔到地上,满是不耐之色,&quot;老子回去休息了!&quot; 说完扭头就走。 他压根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虽然这是在军中。 在他想来,他爷爷刑部左侍郎的官职虽然不如军中元帅。但怎么着也是总都统那个级别。就这点小事,应该没人会将他怎么样。岳元帅和那些高阶将领们总不至于来管他。同样在归德府内的军机令更不会关注这点小事。而其余人,想管也未必够格,只要他提出自个儿爷爷的名字,多少得卖些面子。 带着桀骜之色,并没有因为被赵洞庭发配军中就完全丧失&quot;灵性&quot;的耿大发并没有注意到,因为他这个举动而露出震惊之色的战友们。 还呈队列站着的天魁军士卒们看到耿大发扔掉神龙铳的那刻就已经大惊失色,见他扭头就走,更是连脸色都变了。 这小子简直是在找死啊! 他们以前不是没见过桀骜的,甚至其中绝大多数本来就是桀骜之辈。不过当初没谁像耿大发这么过分。 而即便如此,他们回想当初自己受过的处罚。现在也仍旧也是心里发麻。 在赵虎的天魁军中,论战功、论战斗力,必然是特种团最强。但除此外,还有个营也在军中颇有名头,甚至被人津津乐道。 这个营绝对不是最强的,但绝对是最具话题性的。而且,这个营里面的士卒也个个都不是简单人。 他们的来历绝大多数都不简单。 天魁军第九团第九营,又称衙内营。 甚至军中有人说,如果家里没个当朝四品以上武将或是从三品以上文官,都不够格进衙内营。 当然。这话里边并没有多少贬义。 军中从来都不缺衙内的存在,在皇上改革军队制度以前,这样的情况更为普遍。 每个军中都有这样的存在。 而且衙内营也不是没有战功的。大多数衙内刚刚从军时的确桀骜不驯,但到后面,也都会成为铁骨铮铮的汉子。 军中的将领们也没有给与衙内营太多的偏袒。之前和元军交锋,衙内营同样也有肩负艰巨任务的时候。 再说更近些的事情,苏帅率领建康军区在进攻这归德府时几乎全军覆没。不也没见着有&quot;衙内营&quot;的人投降? 天英、天富两军悉数阵亡神仙岭,那些&quot;衙内&quot;们不也是个个为国捐躯? &quot;站住!&quot; 在耿大发满不在乎走着的时候。队列前有将领大喝,然后匆匆向着这边跑来。 他穿着甲胄。看样式和肩章,乃是这个营的统带。 他跑到耿大发的面前,将耿大发拦住,看起来年纪和耿大发差不多。&quot;为何离队?&quot; 声音很洪亮,两道眉毛微皱。 耿大发斜眼瞥这统带,满不在乎,&quot;小爷我回房间睡觉去!谁乐意在这傻站着。&quot; 其实这个年纪就能够成为统带的。在军中已不多见。但可惜,耿大发显然并不清楚军中的事情。 他只能认出来面前这家伙的肩章表明他是个统带。而统带,不过是区区中低层军官而已,他才不在乎。 要是在皇城,这样的家伙给他提鞋他都还嫌不够格。 于是他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后,便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quot;啊!&quot; 让他不曾意料到的是,才刚迈开步子,就被那统带在后面踹了一脚。直接甩了个狗啃泥。 统带的声音在后面响起,&quot;你他娘的反了天了!老子在这里训练。你敢回房间睡觉?&quot; 然后他还回头对着两个士卒喊道:&quot;你们两个过来,把他甲胄扒掉给我吊旗杆上去!&quot; 队列里面有两个同样年轻的士卒很快跑过来。眼中还带着些幸灾乐祸之色。 耿大衙内有些晕乎乎回头,眼睛刷的就红了。爬起身要拼命,&quot;你他娘的敢打老……&quot; 话还没说完,就又被统带给踹到地上去。还要再说,却脸色陡变,猛地闭嘴。 因为这统带把神龙铳扯下来指着他的脑袋,&quot;以下犯上,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军法处置你?&quot; 他没再自称&quot;老子&quot;,但这样说话却显得杀气更浓。 耿大发不自禁咽了咽唾沫。 在这个刹那,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依稀想起在长沙遇到的那红裙姑娘身边的那个老头。 等两个士卒将他给提起来,并且扒他身上的甲胄,被寒风吹进骨头里,他才猛然回神,喊道:&quot;放肆!放开我!你们知道我爷爷是谁吗!&quot; 他没注意到,他这副模样,却是让得队列中不少人都忍俊不禁。唯独,没有谁露出忌惮的样子。 那两个将他摁着的士卒更是忍不住要笑出声来的样子,脸都瘪红了。 统带皱了皱眉,嘴里嘀咕,&quot;怎么你们这些家伙都喜欢用这套?&quot; 然后低喝:&quot;还不快执行命令?&quot; 两个士卒连忙继续扒耿大发的甲胄。 耿大发剧烈反抗,&quot;放开我!放开……&quot; 没吼上两句,神龙铳又指到他脑袋上。后面是统带的那张冷脸,&quot;你爷爷……是谁啊?&quot; 他眼中有些玩味之色。 耿大发拿不准这统带到底是什么想法,有些冷冷道:&quot;当朝刑部左侍郎耿、耿谏壁。&quot; &quot;噢……&quot; 统带有些意味深长地点头,就对他左边的士卒道:&quot;告诉他,你爷爷是谁!&quot; &quot;是!&quot; 士卒正儿八经领命,然后说道:&quot;我爷爷是江南西路转运使王应麟。&quot; 统带又看向耿大发右边那士卒,&quot;再说说你。&quot; &quot;是!&quot; 士卒答应,然后讪讪一笑,&quot;老大,我爷爷没啥好说的啊……&quot; &quot;说你爹!&quot; 统带有些没好气地说。 士卒便说道:&quot;我爹是天剑军总都统蒙托。&quot; 耿大发直接懵了。 <script>app2(); 1721.衙内之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他娘是假的吧? 他脑袋里瞬间就冒出这两人是在说谎的念头。 整个大宋才几个转运使?才多少正职总都统?恰恰这里就能有两个? &quot;嗤!&quot; 耿大发不屑嗤笑起来,&quot;说大话谁不会啊!&quot; 他也懒得再挣扎,就这样直勾勾看着统带。觉得这统带的伎俩被自己识破,应该不敢再把自己怎么样。 毕竟他爷爷是刑部左侍郎。这的确是真事。 没曾想,统带却是回头对着队列喊道:&quot;把你们家里最大的官告诉他!&quot; 天魁军九团九营,共计士卒百人。 &quot;我伯父是广州守备军区副总都统……&quot; &quot;我爷爷是潼川府路安抚使……&quot; &quot;我舅舅是建宁府府尹……&quot; &quot;我爹是郡王……&quot; &quot;……&quot; 才十数个人开口,耿大发的脸色就已经完全变了。 他不再觉得这些家伙都在信口开河。因为如果是信口开河的话。不至于这般自然。 他们可是将这些名字张口就来,而其中有些名字。是他都听自己爷爷或是父亲提及过的。其中有人官位还在他爷爷之上。 那样的封疆大吏,比刑部左侍郎绝对还要来得更有份量。 若再论年纪、前途,就更有不少比他爷爷耿谏壁光彩逼人得多。 耿大发眼中虽是充斥着不敢置信之色,但脸色已经是渐渐黯然下去。身上甲胄被两个士卒扒下去,这会儿却好似感觉不到寒冷。 统带摆摆手,&quot;去吊起来吧!&quot; 两个家世比耿大发更要惊人的士卒便很听话架起耿大发向着旁边挂营旗的旗杆走去。 耿大发这时候回过神想反抗,但显然徒劳无功。他没练过武,不可能从两个久经训练的禁军手中挣脱出来。 没挣扎几下,他就住手。不过却是因为他左边那士卒的一句话,&quot;别想着反抗了。呵,就你这样的家世,在都统面前屁都不是。别怪我没提醒你,来到咱这个营就老老实实把你以前的那些架子给收起来,不然有你苦头吃的。就咱们营,能挑出不下于三十号人来,揍了你,就算闹到家里去,你爷爷都会让你忍气吞声,信不信?&quot; 耿大发天灵盖都有些发麻。觉得这士卒这声音真他娘的亲近,&quot;兄弟,真这么吓人?&quot; 爷爷是王应麟,刚刚入伍的时候也吃过苦头的家伙便道:&quot;爱信不信咯,反正你别惹我。惹到我,我也肯定揍你。&quot; 耿大发心里呜呼哀哉,觉得这是个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爷爷是当朝江南西路转运使的家伙,他真惹不起啊! 然后在旗杆下被捆起双手的时候。觉着人生灰暗的耿大发才想起问道:&quot;统带是什么家世?真那么吓人?&quot; 连他爷爷都屁都不是,难道这统带的来头还真大得通天? 就算通天也不至于啊! 整个大宋朝廷。能有几人敢说不把当朝刑部左侍郎放在眼里? &quot;张世杰张监察令,咱统带是人家亲孙子。咦,你爷爷是刑部左侍郎,你也应该是从皇城来的。怎么不认识咱统带?&quot; 耿大发没答话,脸上只剩下苦涩。 他知道这统带是谁了。 退休张监察令家的小孙子张庭恩啊!皇上御书房内的小黄门张庭恩啊! 他真不觉得有什么憋屈了。 虽然张世杰已经退休,但作为力挽大宋于狂澜的匡扶社稷之臣,的确可以不把耿谏壁放在眼中。 整个大宋。除去赵洞庭,下面就是陆秀夫、王文富、张世杰、文天祥他们几个人。哪怕退休,也绝对无人敢触犯。 他们在大宋光复的时期已经在民间积攒足够高的威望。这种威望,已然是他们头上莫大的光环。 耿谏壁虽然也是老臣,官阶很很高。但较之张世杰他们这个层次,终究远远不如。 大宋最起眼的终究只有那么寥寥十来人而已。下面的,官职再高,也不足矣举国皆知。这便是差距。 再说张庭恩本身。也比他耿大发要厉害太多了。 单是皇上御书房小黄门这份资历,以后便少不得平步青云。估计最终成就不会在刑部左侍郎之下。 而他耿大发。以后能是什么? 就算是有个刑部左侍郎爷爷,还有个官阶不高不低的爹。以后能做什么? 被缓缓扯到旗杆上面去的耿大发忽的沉默起来。 大概连张庭恩自己也想不到,还没开始让耿大发吃苦头。就会引得耿大发生出这样的&quot;觉悟&quot;来。 他只是继续操练士卒。 第九团第九营的士卒们在训练的时候,耿大发就挂在旗杆上,沉默着。直到他实在有些撑不住,脸色才猛地变得痛苦起来。 双手手腕火辣辣的疼痛,还有胳膊肘也是。 但他又不敢再大吼大叫。 张庭恩也没有放他下来的意思。 自他被从赵虎调到这第九团第九营任统带之后,已经遇到过两个耿大发这样的角色。因为不同的原因而被赶到军中。 而只对付过第一个以后,他便对对付这样的家伙轻车熟路了。 愣是等到训练结束的时候,张庭恩才让人把耿大发给放下来。 &quot;等会儿回去把神龙铳仔仔细细给我擦拭干净了,另外罚你两天不许吃饭。&quot;耿大发刚落地,张庭恩便说道。 &quot;啊?&quot; 耿大发愣了。 两天不吃饭,这不得死人么? &quot;嗯?&quot; 张庭恩微微眯起了眼睛。 耿大发倒是机灵,连忙有模有样学着别的士卒,&quot;是!&quot; 张庭恩这才走开。 耿大发苦着脸,都快哭了。看着旁边的人都肆无忌惮的笑,想张嘴吼两句,却又不敢。 这是他有生之年以来,最嫌弃自己爷爷官太小的一次。 &quot;你小子还算识趣,知道服软。嘿,要是你敢再多说,可就不是两天不吃饭的事咯!&quot;爷爷是王应麟的家伙说道。 耿大发没反驳,只是嘀咕,&quot;以前在长沙没听着谁说张庭……统带这么彪悍啊……&quot; &quot;嘿!&quot; &quot;要是你也像统带刚入伍的时候那样被扔到特种团里面去历练,也会很快变得这样彪悍的。小子,你就庆幸吧……&quot; 远处些。 第九团第九营的副统带,一个同样家世不俗的家伙走在张庭恩旁边,轻笑,&quot;怎么这回这样轻易就绕过这个家伙了?&quot; 张庭恩满不在乎答道:&quot;耿家就这么根独苗,真打起仗的时候他会被调到岳帅身边去任亲兵。他不像是我们这些家伙,懒得去为他费什么力气,真要是把他变成你这种,到时候他死活不去岳帅身边,要跟着咱上前线打仗怎么办?&quot; &quot;也是!&quot; 副统带嘿嘿一笑,&quot;独苗啊……确实要好好呵护着。&quot; 整个第九团第九营,加上将领共计百余人,除去耿大发以外,全部都不是独苗。 <script>app2(); 1722.有老乞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自老太监留下那句颇有些意味深长的话便离开元皇宫以后,真金就开始忙碌起来。 树大好乘凉,也招风…… 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国……不管是破还是立。那更必然是都带着无尽的伤亡、代价、恩怨、情仇,剪不断,理还乱。 但大宋国从濒临灭亡的关头,在硇洲岛破张宏范、李恒元军。再破革离君雷州军;拒伯颜、也速儿、阿里海牙;复福建、定蜀中、破大理;北援大夏、东征倭国、联流求、渤泥、麻逸……打越李、败满剌加,这中间数不尽的征伐。大宋树敌无数,灭敌也无数。而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直到现在,大宋境内也绝对到处都藏着心有不甘的人。 他们虽然蛰伏起来,但不见得就接受失败了,可能时刻都还在想着重新崛起。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些人或者势力单凭自己没法对大宋造成什么威胁,但要联合起来,再有大元暗中相助,就很难说了。 还有宋国现在正是举国欣欣向荣的时候。百姓都过上好生活。但宋国内官员却不见得就都得到理应得到的功勋。 起码在真金看来,宋帝赵昰连爵位都舍不得封给那些替他开疆辟土的武将、定国安邦的文臣。这肯定会引起许多人不满。 那些人为宋国上刀山、下火海,连自己的心肝都掏出来。后代却还需得自己去打拼,不说爵位,不说世袭罔替,便连子承父执职都没有。他们就不会想,这辈子为宋国打拼到底换来什么东西? 然后就会生起不满。 而只要生起不满,那事情便好办了。 因为老太监的那句话,真金好似是突然间茅塞顿开起来。这些天常常有奇思妙想,连带着耶律铸、桑哥等人都不再局限。 元中都这段时间。不断有各式神秘人物悄然前往元、宋、大理、蜀中、西夏等各地。 因暗夜行动而引起的暗杀风波这才刚刚过去,刹那间又是暗流涌动。 …… 明镜台大会总共得开六天的时间。 这段时间赵洞庭和中枢、军机内阁以及朝廷重要衙门的官员们都注定要忙个不可开交。 在大会上被提出来的各种议题、政策,那都是需要商讨的。商讨其是否有实施必要,然后再讨论如何实施,分析实施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可以说明镜大会上的每条政策都关系着民生大事,是以这是容不得有半点掉以轻心的。 徐鹤没再出宫去寻找徐青衣。 离着明镜台大会结束还剩下两天时间。 长沙城南门。 有不修边幅,好似乞丐的头发灰白老头从城门外缓缓走进。腰间悬挂着挖空的葫芦做的酒壶,时不时拽下来喝上两口。 如果不是这个酒壶上边不知为何挂着块看起来成色很是不错的白玉的话。那这老头真和乞丐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过好在大宋现今百姓多数都是从战乱年代里死里逃生过来的,即便是对真乞丐。也没什么嫌恶的,便没谁露出厌恶模样来。 老乞丐就这般优哉游哉地在街上走着,偶尔看到样貌极是不错的女子,便会眯起眼睛。似是天性使然。 只这眼神被他掩饰得极好,要不然也不知道要是盯上哪家有&quot;护花使者&quot;的姑娘,会不会在这大街上就挨顿暴揍。 如今闲着没事喜欢撑着雨伞在细雨蒙蒙的长沙大街上闲逛,觉得这烟雨江南很有些韵味的徐青衣也没能逃过这&quot;老乞丐&quot;的眼睛。她和老乞丐快要交错而过的时候。如鹤立鸡群般走在人群中的身影立刻被老乞丐给瞄中。 徐青衣的身材特别高挑,较之乐婵都还要高挑。甚至如果不是前面本钱足够大、后面屁股也够大,她这身高都会成为她的败笔。但因为本钱雄厚,是以这身高也就愈发的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街上连男子都嫌少有身高在她上面的。 &quot;嘿!&quot; 往嘴里灌着酒的老乞丐刚刚把喉咙里的酒咽下去,便轻声嘀咕道:&quot;女人嘛,长高没用。?&quot; 他虽是嘀咕,也没刻意把声音给压得太低。 徐青衣可不仅仅只是美人榜榜首那么简单,她从来都不是个花瓶。有个伪极境的爹。加上本身天赋也很不错,现在武道修为不说惊世骇俗。但真要在江湖上传出去,怕也会让得现在有些自诩天才的江湖新秀们脸上无光。抬不起头来。 正儿八经的上元境高手。 这份修为放在哪里都不算简单了。毕竟,到现在。哪怕是岳玥,也都还没有破入到真武境修为。 在她们这个年龄阶段,除去像是赵洞庭那样的妖孽,上元境已经是登峰造极。即便是赵洞庭,其实也是赚到传功的大便宜。 如果让他自个儿修行,这会儿估摸着有很大可能还不到真武境。 老乞丐的话被感官极好的徐青衣给听在耳朵里,这瞬间就让她竖起了眉头。 她的身高向来都是她与众不同、特别显眼的地方,这个为老不尊的老乞丐嘴里边在说谁,毋庸置疑。 偏头看向老乞丐的徐青衣只觉得有股邪火从腹部冒将出来。 哪怕这老乞丐只是有个念想,自出生后便会悉心呵护,几乎没吃过任何苦头的她都觉得恶心。 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么露骨而且下贱的话。 即便是再好的涵养,也忍不住心里的怒火。 她缓缓抬起手,中指微曲,待和那老乞丐错身而过后,向着老乞丐的后背弹去。 有道隐晦气劲在空中穿过。 内气离体。 这不是什么要命的事,但多少还是会让老乞丐吃点苦头。起码这两天会疼得睡不着觉。 徐青衣觉得自己已经够仁慈,要不是在长沙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她非得把这老乞丐给关起来饿上两天才行。 刚刚那句话简直玷污她的耳朵。 &quot;唉哟……&quot; 正如徐青衣预料的那般,当她这道气劲落到老乞丐背上时,老乞丐便立刻唉哟叫唤起来。 <script>app2(); 1723.姑姑旧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出乎徐青衣意料的是,老乞丐虽然叫唤,但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半点痛苦模样。 回过脑袋的他虽然是龇牙咧嘴,但谁都看得出来是故意搞怪。那微眯的眼睛里,尽是揶揄之色。 徐青衣心里直犯嘀咕。 她自然对自己刚刚释放出去的内气心中有数,不至于让这老乞丐满地打滚。但痛得冒青筋、淌眼泪还是不难的。 现在这老乞丐摆明屁事没有,那只能说明,这老乞丐不是个普通人。而且必然是武道修为极高那种。 刚刚徐青衣释放内气的手法是有些门道的,威力是其次,胜在气机微弱,让人防不胜防。 哪怕是寻常的上元境高手。只怕也得要吃下闷亏。但这老头也不知道是凭借肉体还是罡气,竟是硬生生将其挡住。 而不管是其中那种,反正都不简单就是。 徐青衣顿住脚步。漂亮明眸中开始浮现淡淡防备之色。 然后看着老乞丐越走越近,在离着她不过数米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道:&quot;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quot; 她现在顾不得其他,只想弄清楚这老乞丐是敌是友。 好在让她轻轻松口气的是,老乞丐笑眯眯,&quot;小女娃娃不要害怕,刚刚你这手,若老乞丐没感觉错,可是云丝指?&quot; 他眼神中不像有半点恶意的样子。 &quot;云丝指&quot;让得徐青衣眼神微微变幻,&quot;前辈知道云丝指?&quot; 这哪怕是在她们红叶谷,也是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武学。因为这是只适合女人练的功夫,而且不算是那种正统的搏杀功。 老乞丐却是啧啧打量着徐青衣吹弹可破的脸蛋,摇头晃脑道:&quot;像……真是像啊……&quot; 徐青衣微微皱眉道:&quot;像谁?&quot; 老乞丐敲了敲自己的额头,猛地想起什么。道:&quot;小女娃子应该是这代红叶谷谷主徐鹤的女儿徐青衣吧?&quot; 徐青衣瞳孔稍微放大了些,&quot;前辈你到底是谁?&quot; 她想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怎么会认出来自己。唯一的解释,那就是眼前之人是特意来接近自己的。 但老乞丐却只是晃了晃酒葫芦,道:&quot;你长得挺像你姑姑红霞仙子的,这身姿也像。只到底较之她稍微差些,可惜了。&quot; 徐青衣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她还没听过被人嫌她长得不够漂亮的,而眼前这人虽说她不够漂亮,却又是拿她在和她姑姑红霞仙子做比较。 因为徐红霞较之徐鹤大不少,徐鹤又是中年时才生下徐青衣,是以徐青衣并没有见过徐红霞。她出生时,徐红霞已经故去多年。 但徐青衣当然还是听过自己姑姑的事迹。 如红霞仙子那样惊艳一个年代的人,哪怕是香消玉殒,也注定会在江湖上留下不少传闻和故事。 徐青衣听自己父亲都说起过,当初姑姑的确是长得天姿国色。甚至号称是武林中最美仙子。 算算年纪。好像姑姑应该和眼前这个老乞丐属于同辈人。 徐青衣微愣过后,施礼道:&quot;前辈是我姑姑故人?&quot; 她承认自己的身份。 &quot;故人……&quot; 老乞丐砸吧砸吧嘴,瞧瞧周围,像是做贼似的道:&quot;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你爹还有你那姑……齐武烈……&quot; 他没把&quot;姑父&quot;两个字说出来,很明显是连红叶谷和紫荆山庄之间的恩怨都知道。 徐青衣还没来得及答应,就见得这老乞丐突然变脸,满是得意之色,&quot;我不仅仅是你姑姑故人,而且还拍过你姑姑的胸,嘿,她的……&quot; 老乞丐很是认真瞧了瞧徐青衣的胸口。&quot;比你的还要惊人些。&quot; 眼瞧着徐青衣要瞪起眼睛,又连忙道:&quot;不过是你姑姑自愿给我上手的哈!她找我比试,没打过我。愿赌服输。&quot; 徐青衣有点儿哭笑不得,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但据自己听说的那些事情推断,自己那姑姑真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只眼前这个老头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打得过姑姑? 徐青衣可是知道,徐红霞年轻的时候是江湖同辈中堪称一枝独秀的那种存在。 正要再问眼前这老乞丐身份,又听得老乞丐道:&quot;明明是赌输的。却还没摸两下就哭鼻子,唉,弄得老乞丐都不好意思再下手。&quot;他抽抽鼻子,&quot;要不小女娃子你替你姑姑给补回来?&quot; 徐青衣脸都红了。 但看出来眼前老乞丐没恶意,便也没有生气,只轻轻咬唇道:&quot;前辈说笑了。&quot; 老乞丐瞪起眼睛。&quot;谁说笑?老乞丐可是说真的。&quot; 徐青衣脸更红,&quot;若前辈仍如此,那晚辈只能告辞了。&quot; 说完又对着老乞丐施礼,然后撑着藏青色油纸伞转身打算离开。 她不管眼前这老乞丐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但她的确不愿意别人在自己面前说这种话,即便是玩笑。 如果不是极好的涵养,又看在故去姑姑的份上,她这会儿怕是早就横眉冷对了。 &quot;呵呵。&quot; 老乞丐看着徐青衣离去背影,只是轻笑。 然后他便晃悠悠向着旁边的客栈里走去,&quot;小二,拿纸笔来。&quot; 里边小厮正要赶人,就瞧见一张有点儿破烂的银票被摆出来。忙不迭答应。去拿纸笔。 银票破点,那还是银票。 &quot;啊!&quot; 过去约莫半刻钟。 徐青衣若有所思在路上走着,脑袋里还在想着刚刚遇到的老乞丐。忽然被人拍了拍香肩。不禁惊呼。 以她的修为,竟然被人悄无声息接近。很难想象这人到底有多高的修为。 随即她看到老乞丐笑眯眯的脸。 回过神来,饶是以徐青衣的涵养也不禁是有些愠怒。&quot;还请前辈自重。&quot; 老乞丐却是满不在乎,哈哈大笑道:&quot;小女娃子性子还算不错,你姑姑惦念的这东西。老乞丐便送给你做礼物吧!&quot; 他挥手,向抛出一卷东西。 徐青衣接过,柳眉微蹙。这是卷纸,但上面分明还有油渍,都沾到她手上了。 而再抬头,眼前已是不见老乞丐的身影。只有周边路人惊讶至极的眼神。 徐青衣眼中露出疑惑之色,打开手中这卷纸,瞳孔渐渐睁大,有着极为惊讶之色浮现。然后,是惊喜。 &quot;引蝶手……&quot; <script>app2(); 1724.神奇功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是丐帮老帮主洪无天前辈……&quot; 她看着老乞丐消失的方向喃喃自语着。 她之前并没有将眼前这个修为极高的老乞丐联想到丐帮老帮主洪无天的身上,毕竟江湖上已经有些年头几乎没有洪无天的消息。再者,丐帮本是天底下帮众最多的帮派,再算上没入丐帮的那些乞丐。就更是天文数字。其中高手,不可能仅仅只有洪无天。 而现在这本手写秘籍的出现,让她瞬间肯定这个老乞丐的身份。 因为这本秘籍,传闻整个江湖都只有洪无天手中有孤本。甚至孤本都可能没有。只是记在脑袋里。 这&quot;引蝶手&quot;和她们红叶谷的&quot;云丝手&quot;有着莫大的关系。两种功夫乃是出自一人之手。 这人还是数百年前的江湖传说级人物,也是妖孽人物。姓名已经被现在的江湖淡忘。徐青衣也是听自己父亲徐鹤曾经说及。 当初这高手无门无派,也不知道是师从何人,却硬生生凭借其过人的天赋和毅力成为当时江湖最璀璨夺目之人,可谓是力压群雄,据红叶谷古籍上留下来的些许线索,其人甚至已经突破到极境修为。这样的人其实本可以成为一代大侠的,只可惜不知为何亦正亦邪,而且最让人无语的是喜欢女扮男装,连武功都极是阴柔。 云丝手和引蝶手都是他创的,但却是女人练的功夫。没女人那股阴柔劲。很难练到高深层次。 真不知道当初那妖孽是如何将这样的功法给创出来的。 而男创女功并不仅仅就是云丝手和引蝶手的全部特殊之处。这两门功法还有更为特殊的地方,也让徐鹤都忍不住对那人万分佩服。 这两门功法可分之为二,也可和二为一。或许在整个武林中,也就仅次一例。 分开自然分别是&quot;引蝶手&quot;和&quot;云丝手&quot;。威力都不算强悍,云丝手最稀奇之处在于气机微弱,让人防不胜防,引蝶手的优点则在于变化多端,如同许多蝴蝶绕着双手飞舞。 但这两种功夫要是合起来修炼,那便是惊人的厉害。 据红叶谷中古籍记载,当初那人就是单凭这门功夫而称霸江湖。从头到尾都几乎以无敌之姿俯视江湖中同级别的高手。 引蝶、云丝合并起来。是绝对能和降龙十八掌、归元剑法、天师剑、大开碑手等江湖最顶尖绝学相提并论的。 这样的绝学,整个江湖加起来也不过十余种。各有擅长,平分秋色。 而即便是红叶谷现在震谷的落叶剑法,也还不到这个层次。 虽然江湖修士并非依靠功法,甚至功法不如内气那般受人重视。但这,仍是足够让徐青衣喜出望外了。 她想象得到,要是父亲知道这件事情,也必然会欣喜若狂。这门功法能够成为红叶谷震谷之法。 而且据她所知。当初姑姑的愿望便是能找到引蝶手,再现这门功夫的神奇力量。至死姑姑都没能如愿。肯定引以为憾。 现在,她却代替姑姑达成这样夙愿。虽然,这是洪无天老前辈在主动送上门的。 大概是老前辈也是对于姑姑的死有些遗憾吧! 徐青衣带着些微复杂的心情,喜滋滋将秘籍紧紧握在手里。向着客栈而去。 她迫切地想要将引蝶手学会,然后看看两门功法合并到底有怎样的神奇之处。 就离着这不远的街道拐角处,看着徐青衣匆匆离开,老乞丐慢悠悠从墙角后走出来。 他当然真正是洪无天。 看着徐青衣的背影。洪无天脸上带着笑容,&quot;当初白赚你便宜,现在便将它给你的侄女,希望她能让这传奇功法再震江湖吧……&quot; 他眼中的确有着些惋惜之色。 当初徐红霞在武林中是让无数人惊艳的人,连向来闲散浪荡的他甚至都动心过,要不然不会那么占人家便宜。 红颜薄命,当真可惜了。 只洪无天也不后悔就是。 那时候他还不是丐帮帮主,也不是江湖成名老前辈。意外得到引蝶手。传出去后引得无数人争抢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也更将这门功夫当做宝贝。当然不会舍得轻易传给别人。而且徐红霞愿赌服输也是事实。他能够给她赌的机会都已经不错。 等到洪无天不再将引蝶手放在心上的时候,徐红霞却已经香消玉殒。他当然也不可能主动把引蝶手送给红叶谷去。 在街上无意间碰到和徐红霞相似的徐青衣。或许是冥冥中天注定。他认出她身份后对她性子稍作试探便生出这样赠功的想法,也算是弥补心中对徐红霞那丝丝的怜惜之情。 &quot;还是你姑姑穿着红裙好看。女孩子嘛,就该红红火火的……&quot; 看着徐青衣藏青色身影渐行渐远,洪无天带着些微回味嘴里嘀咕了句,便也转身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当他出现在皇宫门口的时候,守门的禁卫们并不认识他。等洪无天把武鼎堂的令牌拿出来,才恍然大悟。 他们顿时都对洪无天极为恭敬起来,眼中尽是崇拜之色。 洪无天是跟在赵洞庭身边最长时间的高手,曾经很长的时间里他都是赵洞庭身边最强劲的高手。威望和别人还是有些不同的。 到如今洪无天已经从许夫人去世的悲哀中走出来,又恢复以前性子。这各种崇拜眼神仿佛让他很是受用,优哉游哉走进宫。 一步一摇一口酒。 这便是洪无天的人生。 他从不求个功名利禄,其实也不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求的,始终只是个无愧于心而已。 当洪无天出现在武鼎堂的时候,自是让得君天放、铁离断、乐无偿等人都极是惊讶。 因为皇上明明到2这个时候都还没有下定决心要把洪无天给请到宫里来。 稍作寒暄,君天放便问道:&quot;洪老哥你怎么会突然回宫?&quot; 齐武烈也是伪极境强者,年纪和洪无天相仿,但平时君天放也只是称齐庄主,远远没有和洪无天的这般亲近。 洪无天酒糟鼻泛着红,咧嘴道:&quot;老是在荔波峒呆着也无聊,就想着来宫中找你们喝喝酒。&quot; 然后眼神扫视过众人,&quot;咦,怎么你们的脸色都这么古怪?莫非是发生什么事情了?&quot; <script>app2(); 1725.众志成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君天放有些狐疑地打量了眼洪无天,只摇摇头,轻笑道:&quot;我们都在宫中,能发生什么事情?&quot; 关于老太监的事情。现在整个武鼎堂也都只有他、齐武烈、徐鹤以及乐无偿、无名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现在还不便于传出去。因为面对那样的高手,基本上真武境以下的高手都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现在传出去。不过是徒增恐慌而已。 洪无天点点头,跟着众人走进武鼎堂大殿。 其后一众老熟人在大殿里饮酒。 只没有谁注意到。在饮酒的时候,洪无天对着无名悄悄眨了眨眼睛,两人之间有眼神交流。 等到夜色快要降临的时候,今日的明镜台大会才散去。 明镜们成群结队回往客栈。客栈里自有招待他们用饭的地方。 陆秀夫、王文富等人也是各自回府。 只徐鹤前往武鼎堂。 他现在都不住在剑流阁里,有人说他因为突破到伪极境,已经被特招到武鼎堂内。徐鹤也没有做任何的解释。 他以后可能有很长时间都要呆在武鼎堂内,而且要和武鼎堂的供奉们并肩作战。现在说是武鼎堂的人,其实也并没有什么错。 &quot;徐谷主!&quot; 刚刚走出明镜殿没多远,身后便传来喊声。 徐鹤回头看,有个身影以不急不缓的速度走向自己。连忙躬身施礼,&quot;皇上……&quot; 赵洞庭摆摆手道:&quot;谷主无需多礼。&quot; 说着快步走到徐鹤的旁边,道:&quot;朕也要前往武鼎堂,通往吧!&quot; 刘公公等太监跟在后面。 徐鹤对赵洞庭突然要去武鼎堂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多问。 两人就这般沉默走出。 直过去大概两分钟的时间,赵洞庭突然开口,&quot;谷主,是朕牵累你了。你本不是武鼎堂中供奉,这件事不应该牵扯到你的。&quot; 徐鹤连忙又施礼,&quot;皇上言重了。徐某本是武鼎宗门之主,理应为大宋效力、为皇上效力!&quot;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摆摆手,&quot;可这样的代价太大。说起来虽然武鼎宗门的确多受朝廷扶助,但这都是你们之前为大宋效命而应该得到的。朕让你掺和到这件事情起来,未免没有以权势压人的嫌疑。只是朕希望谷主你能够多多体谅,朕是一国之君的同时也是一家之主,若那老太监杀到此处,无人能挡住他。兴许朕全家都不能活。朕也只是个平常人,也怕死。所以只能竭尽所能的想办法寻找能够对付这种威胁的力量。&quot; 徐鹤没有出声。 赵洞庭稍作沉默,又道:&quot;都说能者多劳。朕受命于天,生在皇室,将大宋光复乃是责任。而那老太监若出宫,必定会将朕当做是目标,则是朕光复大宋所要承担的后果。你们都是大宋江湖中最强的高手,朕也只能让你们共同和朕分担这份凶险了。兴许武鼎堂和宫中禁卫们的力量合起来。还是能够将那个老太监挡住,甚至留在这里的。&quot; &quot;皇上。&quot; 徐鹤道:&quot;皇上能有此言,徐某心中已是感激万分。请皇上放心,徐某心中觉无半点不满。&quot; 赵洞庭到底是皇上,是九五之尊。他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的确是让徐鹤心里有些触动的。 这年代都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就算是赵洞庭什么都不解释,只是要徐鹤去拼命,徐鹤也自认没有反抗的余地。 当赵洞庭和徐鹤走到武鼎堂里边后。&quot;皇上万岁&quot;这样的声音便很快将还在大殿内喝酒的洪无天、乐无偿等人给惊动出来。 一众武鼎堂的绝顶高手都站在门口对着赵洞庭施礼,&quot;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赵洞庭眼神落在满面红光的洪无天脸上。连忙笑道:&quot;诸位前辈快快免礼。&quot; 然后便向着大殿内走去,坐下后对刘公公说:&quot;朕今晚就在武鼎堂用膳了。&quot; &quot;是。&quot; 刘公公忙答应。并安排人去告知乐婵等女。 这夜赵洞庭就在武鼎堂用膳,陪着洪无天他们喝酒。因为这里绝大多数都是从苦难时期陪着赵洞庭闯过来的人。且如君天放、乐无偿这种还是当朝国丈,是以也就没有多么拘谨,气氛颇为轻松。 赵洞庭其实很难得享受这种感觉。 也就寻常时在后宫里陪伴诸女,再有叫着白玉蟾喝酒,以及和武鼎堂这少数前辈喝酒,能让他这么轻松。没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再其余人,哪怕是陆秀夫、苏刘义、文天祥他们那种,君臣思想根深蒂固,在他面前根本是放不开的。 当然,话说回来,如铁离断、铁虎他们,在赵洞庭面前其实多少也还是有些拘泥礼节的。到底做不到吴阿淼、白玉蟾他们那样。 等酒宴完毕的时候,夜色已经是极深了。 不过在座的都是修为极深的人,没谁喝醉。觉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用内劲逼出些许酒意就是,最多让人笑话两句。 赵洞庭踱步走出武鼎堂大殿,洪无天落后半步跟着。 到外面,赵洞庭问道:&quot;前辈您怎么突然回宫中来了?&quot; 洪无天还是那套说辞,道:&quot;皇上你也知道老乞丐是闲不住的性子,在荔波峒能够呆这么长的时间不出来溜达,已经很难得了。&quot; 赵洞庭微笑,&quot;前辈您就不要诓朕了,元皇宫中那老太监的事情您肯定已经知道了吧?要不然,您会舍得离开荔波峒?&quot; 洪无天些微沉默。 赵洞庭还真是说对了。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老太监的事情,洪无天这辈子大概都不会离开荔波峒。就呆在那个村子里,守着许夫人孤坟终老。 这是他觉得欠着许夫人的。 她寻找他数十年的光景,他为她守余生,不是理所应当? 随即洪无天笑道:&quot;得,那就和皇上你实话实说了。是无名告诉我的。&quot; 赵洞庭只呵呵笑,回首瞧瞧还在大殿里喝酒的无名,当然没有去怪罪无名的意思。 他知道无名这都是为他好。看着他始终打不定主意是不是叫洪无天回来,心里着急。 因为只要破敌大炮运到前线,两国之间再度开战,元国失利,那老太监便可能会杀过来。 而君天放、洪无天他们这些伪极境,还有那些真武境高手们练习合击阵法,也是需要时间的。 <script>app2(); 1726.大会结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明镜台大会终于结束了。 不知道多少人在赵洞庭宣布这届明镜台大会正式结束的时候重重松口气。 因为这不仅仅意味着他们不必要再这样继续为各种政策而焦头烂额,更重要的是大宋将迎来许多必然改善民生的大好政策。 明镜们都对在大会期间议定的那些新国策颇有信心。觉得这些新政实施下去以后,必然能够让大宋更加繁荣昌盛。 他们是明镜,都秉承着百姓们的期望。最希望看到的不就是这个? 再说得狭隘些,他们这些人也都是来自于各行各业,谁又不希望看到和自己行业息息相关的积极政策呢? 这和他们自己也是有切身利益的。 赵洞庭也是重重松口气,在散会之后就直接回往寝宫。休息。 饶是他真武境的修为也是有些撑不住了,不是身体疲惫。而是觉得心累。 明镜台会议期间,各种新政虽然不是由他来决定是否实施,但是他却有一票否决权。所以可以说,他其实是最累的那个。 徐鹤出了宫去。 也到该向徐青衣坦白的时候。 他必定要留在皇宫之中,立刻开始和君天放、洪无天还有齐武烈他们练习合击之术,但得让徐青衣先回红叶谷去。 其实他本来还是有点儿担忧的,毕竟此回前来长沙就他和徐青衣两人。而回去,就只有徐青衣孤身赶路。 虽然徐青衣的修为其实已经很惊人了,但做父亲的,女儿再厉害。也还是会担心不是? 好在无名和乐无偿都向他允诺,说会让沿途各城的天网探子和武鼎分堂的高手关注徐青衣,这让将女儿视作掌上明珠的徐谷主放心许多。 刚到客栈里面,徐鹤就看到徐青衣坐在靠窗的位置。 这时候天色已晚,整个大堂里就她还在坐着。食客们都已经回去或者是上楼休息。 喔,还有个要守夜的小厮也在柜台里坐着。单手撑着脑袋,看似是在休息,但眼神贼兮兮时刻忍不住瞧向徐青衣。 那眼中尽是惊艳之色,只是倒也没有什么不堪的色彩。徐鹤眼神只扫过他,心里轻笑。随即便向着自家女儿走去。 要是这小厮眼神敢带着下流,怕早就被自己女儿给收拾了吧? 说起来她也该是时候找个婆家了。 徐鹤心里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 以前他真不急,想着女儿文武双全,又是国色天香,不愁嫁不出去。观望观望也好,宁缺毋滥,总得找个能看上眼的郎君。 而现在他还真期待看到女儿成亲,因为也不知道他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能看到女儿成亲。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 苦笑。 这不是他就能够决定的事情。 还得看徐青衣自己。以及家里那位真正的&quot;当家的&quot;急不急着把女儿给嫁出去。 徐青衣在出身。 徐鹤走到她对面坐下,低声道:&quot;在外面可不能这么出神。若是遇着高手悄无声息接近你,你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quot; 徐青衣回过神来,撇撇嘴,&quot;江湖里能有几个像爹爹你这样的高手啊?&quot; 徐鹤哭笑不得。只得转移话题道:&quot;我乖女儿在想什么呢?&quot; 徐青衣在徐鹤面前自然是没半点清冷之色的,只是个受尽宠爱的女儿,带着些许狡黠之意眼睛弯成月牙儿,&quot;这回爹爹你可得给我大大的奖励不可。&quot; &quot;奖励?&quot; 徐鹤苦笑道:&quot;你要什么爹爹不曾答应你?还有什么能够奖励你的?&quot; 徐青衣道:&quot;谷中那双天蚕爪啊……&quot; &quot;天蚕爪?&quot; 徐鹤微愣。随即道:&quot;你要天蚕爪做什么?单凭你修的云丝手,可用不着天蚕爪。&quot; 天蚕爪是红叶谷藏宝库中宝贝,也是当年那创下引蝶、云丝手的传奇高手留下来的宝贝。他不用剑,从成名时起便是天蚕爪。 说是天蚕爪,其实放在现代,应该是叫&quot;天蚕手套&quot;。 其物柔软无比,韧性却也是无双。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说是天蚕丝织造而成,但到底是什么织造的。谁也不清楚。 总之是天下间最稀罕的宝贝便是。 以前徐青衣就打过天蚕爪的主意,单纯觉得漂亮。只徐鹤觉得那是共属于红叶谷的东西。便没答应。 这是他罕有的几次拒绝徐青衣要求的其中一例。 徐青衣眼中露出得意之色,&quot;以前我是只会云丝手。但现在,我连引蝶手也学会了哦……&quot; 她话音还没落下,那双长得极为好看修长的手便出现在桌面上。十根青葱手指如抚琴般轻轻动了几下。 有几乎察觉不到的内气波动。虽然瞒不过徐鹤这样的伪极境高手,但上元境高手怕是很难察觉得到。 徐鹤任由这些阴柔至极的内气落在自己的手上,没有抵抗。 护体罡气将这些内气自动抵消。 他眼中露出浓浓震惊之色,道:&quot;你、你怎会……&quot; 紧接着便反应过来,笑道:&quot;你这引蝶手是洪老帮主教你的吧?在城中遇到他了?&quot; 这回轮到徐青衣惊讶,&quot;爹爹你怎的知道?&quot; 徐鹤些微得意道:&quot;我在宫中遇到洪老帮主了,这长沙城里,除去他,还有谁能教你引蝶手?&quot; 他当然知道引蝶手在洪无天手里的事。就这事,还是他当初当做故事说给徐青衣听的。 &quot;你怎么会遇到洪老帮主的?&quot;随即徐鹤问道。 徐青衣却是说:&quot;爹爹你先说答不答应将那天蚕爪给我,我才说。&quot; 徐鹤故作苦笑道:&quot;给你,给你。你都学会引蝶手了,不给你还能怎样?&quot; 徐青衣心满意足,便笑眯眯说了自己和洪无天在街道上相遇的经过,连洪无天占徐红霞便宜的事情也没瞒着。 徐鹤并没有生气,听完之后只是轻轻叹息。 引蝶、云丝两种功夫终于再度融合,但可惜,姐姐却是看不到了。 这夜,徐鹤也在这间客栈住下。 翌日黎明时分,徐青衣早早起床,准备和徐鹤动身回红叶谷的时候,却是看到走出房门的徐鹤并没有背着包裹。 随即她猛地想起,好似昨夜见到父亲时,父亲便什么行礼都没有带。 <script>app2(); 1727. 父女离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父亲,你……” 徐青衣有些愣愣问道。 徐鹤微笑,“本来昨夜就想和你说,不过怕你生气。皇上要我留在武鼎堂内,所以……只能你先回谷中去了。” “皇上将父亲你留在武鼎堂做什么?”徐青衣追问。 徐鹤当然已经想好说辞,面上笑容不变,道:“这还不是我成功突破到伪极境么,皇上想让我给武鼎堂的真武境供奉们讲讲突破到伪极境的经验,好让他们少走下弯路,看看咱大宋能不能再出现几位伪极境的强者。” 徐青衣闻言微微皱起眉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人的直觉天生便比较敏锐,她总觉得事情不这么简单。 但是父亲却又是从未骗过她的。 眉头舒展后,徐青衣只又问:“那应该不要多长的时间吧?何妨我让你继续留在长沙,等你一起回去?” 徐鹤道:“这可说不准。为父还要和剑仙他们交流交流经验,以争取此生能够真正突破到极境。具体要多长时间,现在我心里也没有数。未免你母亲担心,你还是先回去吧!” 徐青衣撇了撇嘴,“你就放心我一个人这么回谷中去啊?” “哈哈!” 徐鹤故意大笑,“你怎么说也是上元境的修为,谁要是不开眼惹到你,那是自找倒霉吧?” 说着笑容渐渐收敛,声音低沉了些,又道:“其实你在江湖上闯闯也好,当年你姑姑还远远不到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便已经在江湖中闯出红霞仙子的名头。你现在在江湖上是有名气不假,但那都是因为你的容貌,你也该让江湖瞧瞧你修为的厉害。你是我徐鹤的女儿,也就注定这辈子不能默默无闻。” 徐青衣以颇为疑惑之色看着徐鹤,“你以前不老是让我在谷中老实呆着,反对我出去游历么?” 徐鹤道:“那还不是因为以前你修为不够?” 徐青衣没能瞧出什么端倪来,只能撇嘴道:“那好吧,那我就先回去。然后等你回谷,我就去闯荡江湖。” 徐鹤轻笑,“用不着等我,你回谷的路上,也可以当做种游历。只要你心在江湖,注意观察,那便哪里都是江湖。” 徐青衣若有所思。 徐鹤带着她下楼,然后在客栈里吃过早饭,便就送着徐青衣往城门口方向去。 走在大街上,看着前面的徐青衣。徐鹤这才恍然发觉,自家女儿今日竟是没有穿着以前几乎一成不变的藏青色衣服。 他有些惊讶地追上去,问道:“青衣,怎的今日穿的衣服颜色……” 他以前还挺后悔的,不知道自家女儿喜欢穿藏青色衣服,是不是因为给她取了“青衣”这么个名字。 徐青衣俏生生回头,只道:“那父亲觉得我今日这身红色的好看?还是以前的藏青色好看?” 徐鹤笑容满面道:“不管是什么颜色,只要是穿在我女儿的身上,那都好看。” “哼哼!” 徐青衣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你就知道捡好听的说。” 徐鹤却是笑,“谁让我女儿是天下第一美人呢!” 家有悍妻,他早将如何回答女人问题的这个技能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这样的送分题,这绝对不是答错的。 徐青衣也拿徐鹤没辙。 直到城门口,父女之间才有些依依惜别的情绪蔓延开来。 徐青衣是因为几乎还从没孤身在江湖中游历过,有些紧张,有些茫然,也有些彷徨。这种种情绪,这刻变成对徐鹤的不舍。 而徐鹤更是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和女儿的诀别,心里当然就更加不是滋味。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 他向来都是个很重视家庭的人,如果不是这回实在事关重大,再者又决不能传扬出去。他非得回去和妻子道别才是。 “那为父就送你到这了?” 即便以徐鹤的心境,也怕再继续呆下去会忍不住露出些许不应该有的情绪来。稍微沉吟后,便对徐青衣说道。 穿着红裙的徐青衣眼巴巴看着徐鹤,点点头,“那父亲你也早些回谷……” 这刻她并没有丝毫的清冷,好似只是个舍不得离开父亲的女孩。 徐鹤点点头,“当然。” 然后不忘接着说道:“你可要记得和你母亲说清楚我滞留在皇城的缘由,要不然等我回去,你母亲非得找我麻烦不可。” “噗嗤。” 徐青衣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就喜欢看父亲对母亲这般忌惮的样子。 徐鹤对着徐青衣摆摆手,“去罢!” 徐青衣点点头,跟着人群向城门外走去。才走出数米远就回头,看到徐鹤在城门内站着。 十余米远的样子,又回头。徐鹤还在那站着。 直到数十米远,她再回头才没瞧见自己父亲的身影。 其实徐鹤根本就没有走远,而是躲在墙角处,看着城外面徐青衣红色的身影。 他远远要比徐青衣不舍得多。因为对他来说,这很可能便是生离死别。 但徐青衣最终还是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之类。 伪极境视力再好,也有目力穷极之处。 徐鹤轻轻叹息着,从墙角落中走出来,向着皇宫而去。 回到武鼎堂,他便去找洪无天。 “徐某多谢洪老帮主了。” 洪无天才刚刚打开房门,徐鹤便对着洪无天拱手道。 洪无天当然想得到他说的什么事情,摆摆手道:“不用客气,老乞丐成人之美也只是不想那等神奇的功法失传而已。” 连他也没有信心能够对付元皇宫中的那个极境老太监。 徐鹤到底和洪无天不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好。 而这时候君天放也走过来,道:“洪老哥、徐谷主,到我房中叙叙?” 他本是过来找洪无天的,没想徐鹤也在这。不过这倒更是盛事。 四人中洪无天最是擅长合击阵法,但因为之前洪无天不在长沙的缘故。这件事情赵洞庭交给君天放在负责。 毕竟他和赵洞庭之间的关系要比齐武烈、徐鹤和赵洞庭之间的关系亲近得多。 洪无天和徐鹤都知道君天放要叙什么,点点头,向着君天放走去。 <script>app2(); 1728. 玉蟾任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后三人又去叫上齐武烈,便到了君天放的房间里。 作为伪极境高手,在这样的关头,他们的住处都暂时被安排到单独的院子里。这里可以说是武鼎堂禁地,除去乐无偿等少数几人,即便是真武境供奉都不能擅闯。这是乐无偿最新下达的命令。 也就赵如还能够呆在君天放这里。 他的天赋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赵洞庭本来是打算让君天放暂且停止对他的教导的,没想到君天放竟会不愿意。说他不碍事。 他这是宁愿累些,也不愿耽搁对赵如的教导。 刚开始赵洞庭有些疑惑,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君天放这是打算将赵如当做关门弟子培养。 他同样没有信心能够斗得过那元朝极境老太监,所以才想争分夺秒,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武学悉数交给赵如。 到这会儿,赵如在武学上面的天赋,特别是剑意上面的天赋已经毋庸置疑,得到明确的认证。 因为就在跟着君天放修习不过短短几天的时间以后,他便熟悉剑意的力量,能够将剑意释放自如。 这当真是让得赵洞庭好生欣喜若狂,也将赵如这份天赋看得更为重要无比。以至于现在连张珏都不知道自己外曾孙还有这种天赋。 君天放带着洪无天三人到房间里的时候,赵洞庭就坐在他的房间里。 “皇上。” 洪无天笑着喊。 齐武烈和徐鹤则都是恭敬施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虽然没有跪下,但脸上那种恭敬并非是伪装出来的。 以前有这么种说法,真武境就能见皇上不跪,到伪极境、极境这种,更是可以不用施礼。这似乎是皇室和江湖间不成文的约定,但其实很难作数。 因为江湖终究没法和朝廷相提并论。而且有不少强者本来就是为朝廷效命的。 或许在皇室式微的时候,真会有高手不太将皇上当回事情。但现今的大宋,绝对没谁敢不把赵洞庭当回事,极境也不行。 对元朝老太监这般严阵以待,那是因为赵洞庭不想等他杀上门的时候去躲躲藏藏,让大宋颜面尽失。 总得要试试那家伙斤两的,不能让他在皇宫中来去自如,蹂躏大宋的颜面。 要不然,绝对连那老太监都拿赵洞庭没有办法。 “这里没有外人,诸位便无需拘礼了。” 赵洞庭笑着摆摆手。这个摆手的动作现在基本上都已经成为本能了。 然后让四人都坐下。 赵洞庭眼睛落在洪无天的脸上,道:“洪前辈您最是精通合击之法,那这阵法,便有劳您了?” 洪无天笑道:“皇上还何须和老乞丐客气。” 赵洞庭点点头,又对齐武烈和徐鹤说道:“朕现在还不知道那人会不会杀过来,但不得不早做防备,所以还得需要两位和剑仙以及洪前辈将合击之术早日练成才好。为大宋颜面、为朕为诸位娘娘以及皇子、公主、大臣们的安危,若是那人杀来,能够将他斩杀那自是最好。而若是不能将他斩杀,朕也绝不希望四位中任何哪位遭遇不测。所以……合击之术越是纯熟越好。” 齐武烈脸色凝重点头,“皇上放心,这是关乎我们自身性命的事情,自不会有半点懈怠。” 赵洞庭起身,“那就拜托诸位了。” 他没有在君天放的房间里多呆,特意赶来这,大概也只是想再叮嘱齐武烈他们两句。要不然,总会觉得有点不放心。 等赵洞庭离开,洪无天四人便在房间里面紧锣密鼓地商量起来。 大宋最顶尖的四位伪极境高手,这时候命运被绑到一块儿。 离开长沙城的徐青衣当然不知道这房间里的紧张氛围。 算是初次孤身行走江湖的她有点紧张、有点彷徨,难免也还有点儿小激动,就像是常年呆在笼子里的小鸟突然被放飞出去。 而且这还是只有本事,也想在江湖上闯出些除去“艳名”以外的其他名头的小鸟。 青衣仗剑,快马江湖。 徐青衣步伐些微轻快,虽然没有佩戴宝剑,但嘴里却在嘀咕,“还是应该穿青色的,更显得成熟些。” 她这会儿有点后悔受洪无天那句话的影响,而效仿自己的姑姑穿上红裙。 在她的想象中,行走江湖的女侠就应该是神色高冷,雷厉风行。动个眼神都能让别人簌簌发抖的生猛人物。 而此时,就在徐青衣前面大概数十米远处。也有个人影在嘴里嘀咕。 不过和徐青衣不同的是,徐青衣只是偶尔嘀咕。而他,是嘴里嘀咕个没完。 那袭月牙白的道袍是颇为引人瞩目的。以至于有人从他旁边过去时总会将眼神看向他,然后便更是止不住惊讶。 男人大多数自惭形秽。而妙龄女子和小媳妇们瞧见他的脸以后则多数羞红了脸。 只幸好风气还没有到达太开放的地步,是以倒也没有女子来主动和他搭讪。 这张脸英俊不说,当真是充满灵性。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亲近、舒服。 这当然是白玉蟾。 他在天文司研究天象、气候,其实很少呆在皇宫里面闭门造车。虽然也不常常远行,但长沙周边几乎被他走了个遍。 有些知识必须是结合实践才能够得出结论的。有些更是必须得通过实践观察才能有大概的推论。 白玉蟾向来都有一条路走到黑的恒心和韧性,现在在天象、气候方面应该都已经是大宋境内首屈一指的人物。 他欠缺的,大概只是个一鸣惊人的东西而已。而赵洞庭已经为此给他指出一条道路。 他给白玉蟾的任务便是让白玉蟾谱写出最新的黄历来。 可以想象,只要白玉蟾将新黄历给谱写出来。然后通过赵洞庭去普及,他必然能够成为大宋家喻户晓的人物。 只这当然不是容易的事情就是,哪怕有着以前的黄历作为蓝本,白玉蟾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把新黄历给写出来。 这是需要时间去磨的东西。 或许是某种冥冥中缘分,就这般过去两天的时间,白玉蟾和徐青衣的路线竟然始终是相同的。 <script>app2(); 1729. 冥冥缘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且因为两人的脚程、起居习惯相差不多的缘故,哪怕是前前后后,但选择落脚的客栈竟然是相同的。 这难免让徐青衣注意到白玉蟾,也让白玉蟾注意到徐青衣。 两天的时间,别说是活生生的人,就算是条黄狗老在面前晃悠,也能成为熟脸。 只这种“注意”,当然带着点防备就是。 哪怕白玉蟾灵性非凡,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但徐青衣还是觉得这个老是出现在自己眼中的家伙有些别有用心。 要不是本身涵养在这里,再者白玉蟾的眼神颇为纯净,这会儿徐青衣怕是都已经在心里将白玉蟾划到“登徒子”行列中去。 要是这让赵洞庭知道,赵洞庭定然会笑得直不起腰。 直到现在白玉蟾都还是个童子,没少招他笑话。还被人以为是“登徒子”,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他倒真希望白玉蟾能成为登徒子,起码拐几个婆娘进屋也好。 当初三兄弟,如今他和吴阿淼都是妻妾成群,只有白玉蟾还孑然一身。有时候,赵洞庭还真有点儿心疼白玉蟾。 白玉蟾若是放到后世去,那就是科研型的人才,而且还是一门心思扑在里面的那种。这种人,应该有个婆娘在身边照顾的。 虽然在宫里有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但相较于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总是要缺少许多感觉在里面。 又是黎明。 徐青衣大概是不想再遇着白玉蟾,是以比前两日要稍微早两刻钟起床,然后离开客栈。并且步伐稍微快了些。 她又换上了藏青色的衣服,而且还配了把剑。剑是在路上铁匠铺买的。 她剑法其实只能算是娴熟,现在更喜欢用云丝手和引蝶手融合的那门功夫。但有剑在手,总要更似女侠几分。 只是让徐青衣没有想到的是,她走着走着,前面竟是又出现白玉蟾那形单影只的身影。 他边走,还边在抬头看着天空。 徐青衣微微蹙眉。 但也知道,白玉蟾不可能是故意在这里等他。他总不知道她今日会早两刻钟起床吧? 随即不禁有些脸红。 她知道自己是多想了。眼前这个其实模样挺好看,也不那么让人讨厌的家伙压根对自己没有什么意思。 如果有意思,那便没理由突然比前两日突然早起床,而且赶在她之前离开客栈。 饶是徐青衣对自己的容貌有着足够信心,这刻发觉自己自作多情,一颗芳心里也尽是害臊。 她庆幸自己没上去找白玉蟾的麻烦,要不然可真是丢死人了。 徐青衣就这样跟在白玉蟾的后面,打量着这个自言自语,看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月牙袍道士。 这位还从来未经历过男女感情的美人榜花魁显然不知道,当女人对男人生出某种好奇的时候,那便是沦陷的开始。 而她这样跟在白玉蟾的背后看着白玉蟾的背影还不觉得无趣,那简直已经跳过第一阶段了。 好奇和好感之间,有时间只是差一个契机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徐鹤突然期盼女儿成亲,以至于产生某种宇宙能量的原因。这契机出现得很快。 就在这日快到傍晚的时候,白玉蟾和徐青衣出现在长沙北面的某个小镇里。 这镇子规模不大,但大概是离长沙不算太远的缘故,所以还算热闹。 傍晚时分,镇子里街道上有不少来往的客商。 虽然客栈、酒馆门口不像是长沙城内那样有小厮争先恐后的吆喝,但生意都还算不错,时刻有人进进出出。 徐青衣还是跟在白玉蟾的后面,好似觉得挺有趣。只白玉蟾偶尔回头时,她会有些促狭地将头撇过去。 有时候来不及,便就这般直勾勾地盯着白玉蟾。然后,就会看到白玉蟾有些疑惑地将头偏回去,她便轻轻地笑。 她觉得这个道士还是挺有意思的。 白玉蟾直接向着前面不远的一家酒楼里走去。 只在这时,在离他约莫十来米的一处民宅内却是忽有一消瘦汉子夺门而出,“少啰嗦,再啰嗦信不信我揍你!” 然后有个老妇人跌倒出门外。 她头发已经有些发白了,老泪纵横,摔倒在地上还抓着消瘦汉子的裤腿。手被蹭掉了皮,很快流出了血。 “儿啊……你不能再赌了啊!这钱、这钱是给你爹治病的钱啊!” 老妇人哭喊着。 “滚!” 但那消瘦汉子却是猛地把她的手踹开,骂骂咧咧道:“都他娘的要死不活了,还治什么治!不如给老子去扳本!” “畜生不如!” 徐青衣眼力和耳力都极好,将这些看在、听在耳朵里。当即就柳眉倒竖起来,差点儿要拔剑。 她从长沙到这里,虽然见过在街上偷蒙拐骗的,但还真没见着像眼前这消瘦汉子这样丧尽天良的。 看来不管国家多么昌盛,都仍是会有败类的存在。 “住手!” 徐青衣猛地喊出声,然后向着那老妇人和消瘦汉子走去。 旁边经过的客商,和旁边铺子里的人看着,多数都露出义愤填膺的样子来。但打算上前来管事的,不多。 徐青衣走到老妇人面前,忙将老妇人扶起,随即对消瘦汉子怒目而视,“你还是人吗?这可是你的母亲!” 许多人露出惊艳之色来。 虽然徐青衣带着面纱,但还是能隐约看得出她容貌不俗。 消瘦汉子更是差点露出色授魂与的样子。 不过也亏得他是个奇葩,满心还想着扳本的事情,只道:“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便匆匆转身要离开。 他这种是赌性到病入膏肓地步了,怕是将赌台和揭开面纱的徐青衣同时放在他的面前,他都会选择前者。 老妇人只是哭,“造孽、造孽啊……” 徐青衣怒不可遏,铿锵将剑给拔出来,道:“我宰了你!” 从小生活在红叶谷的她,哪怕是在战乱时候也没有受到什么波及。眼前这个消瘦汉子,已经是她想象中最没人性的存在。 这样的人,就是死个千儿八百回也不为过。 <script>app2(); 1730. 玉蟾出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她这副模样却并没有吓到消瘦汉子。 江湖人不算那么罕见,再者在前几年还乱着的时候,不管是谁出门都会随身带着武器。到现在都还有许多人保留这个习惯。 徐青衣虽然身材挺高挑,但到底是个女人,身材又玲珑有致,是以真难以给人造成威慑感。 这似乎是女人天生的弱势。更准确地说,是那些天生膀大腰圆的人的天然优势。 人也是动物。对于体型比自己更大的动物有恐惧感,似乎是种本能。 消瘦汉子听着拔剑的声音,回头带着浓浓不屑的神色道:“哪来的小娘们,管上老子的闲事了!有本事你倒是真刺老子两剑试试。” 徐青衣气得不行,眼中杀意吞吐。 这大概总算是稍微让消瘦汉子有些忌惮,眼神晃动,连道:“反正老子是条烂命,能有你这娇滴滴的小娘子赔命,黄泉路上是享不尽的艳福,老子也不孤单了。” 他故意这么说,看似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泼皮无赖,实际上是在告诉徐青衣。你要是弄死我,你也得赔命。 毕竟现在大宋不再是当初那乱纷纷的年代。江湖人也同样在国法管束范围之内,再厉害的高手,也没有审判人的权利。 当然,有许多高手都能神不知鬼不觉杀人。非是朝廷的专业部门捕快精英,很难查得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徐青衣直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家伙碎尸万段,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些道理。其实要不是因为顾忌这个,她早就出手结果他了。 她纵是红叶谷谷主之女,也不能轻易杀人。哪怕是徐鹤,也同样如此。 “嘿嘿!” 消瘦汉子本是泼皮,见徐青衣露出为难之色,知道她心有忌惮,便更是得意起来。 他这样的人最是擅长得寸进尺,这时候竟是色yu熏心,伸手想去摸徐青衣的下巴,“小娘子,你倒是刺我呀……” 徐青衣嗖嗖退后两步,俏脸上满是煞气。腰间宝剑终究是被她拔将出来,向着面前消瘦男人刺去。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么“刺激”过,这瞬间脑袋发热,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这大概是温室里花朵都有的毛病。 消瘦汉子脸色骤变,瞳孔中剑芒以极快速度放大。 他根本就瞧不清楚徐青衣出剑的诡计,但这刹那感觉到有浓浓的危机感。 瞬间尿了裤子。 他的裤裆里出现湿漉漉的痕迹。 周围正在看着这边的人这刻也都是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来。 时间仿佛在这刻凝固。 这位姑娘怕是要…… “叮!” 就在剑尖离着消瘦汉子的胸膛约莫仅仅两寸的时候,忽有道寒芒撞击在宝剑上。 宝剑跌落到地上去。 徐青衣又些微向后退却两步,微微皱眉。 她刚刚虽然没有动用内气,但也能感觉得到这个刚刚出手的家伙不简单。而且,她竟然都没注意到是谁出手。 消瘦汉子瘫坐在地上,看着地上的剑,失魂落魄。 他刚刚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老妇人这刻更是痛哭流涕,但嘴里却是在喊:“不要伤害我儿……不要伤害我儿啊……” 徐青衣愣住。 老妇人的态度完全让她有些发懵。 她可是在帮她。 这样的儿子,她为何还要袒护他? 白玉蟾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对着“同行”将近三日的徐青衣轻轻点头,然后蹲到地上去。 他不由分说伸手点在消瘦汉子的胸膛正中央处,消瘦汉子痛叫。 也不知道白玉蟾右手中指和食指捏着什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消瘦汉子嘴里去。然后又拢上他下巴,在胸口敲了下。 消瘦汉子吃痛哎哟叫唤粮食,那颗黑黝黝的东西却也是不禁吞进喉咙里去。 他看起来竟像是有经验似的,忙不迭抠自己的喉咙,“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白玉蟾淡淡道:“也没什么,你放心,两年之年对你不会有什么影响。” 老妇人眼泪婆娑看着白玉蟾,“道……小、小兄弟……不要啊……” 白玉蟾偏头看她,眼神稍微柔和些,但语气仍旧显得有些生冷,“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您儿子这般,您也有责任。您可曾想过,慈母多败儿?” 说着又对消瘦汉子说:“不过两年后可就很难说了,我两年后会再来,若是再听说你有进赌馆、有虐待母亲,我不会给你解药。” 消瘦汉子脸色惨白。 解药…… 那岂不是说自己刚刚被喂的是毒药? 但白玉蟾刚刚两手已经让他见识到厉害,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他根本不敢再开口说什么。 眼前这个看起来就不简单的家伙,肯定不像是那个贼水灵的女人那样好对付。 老妇人在旁边止住哭泣,若有所思,也没再替儿子说话。 她倒也还不至于到完全不通情达理,只顾袒护自己儿子的地步。知道徐青衣和白玉蟾都是为她好。 白玉蟾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做,继续向着前面的客栈走去。 徐青衣耸耸高挺精致的鼻子,瞧了瞧白玉蟾的手。 这双手是真的精致。很长、很直,而且很白,甚至让她都有些嫉妒。 很难想象男人怎么会生出这么好看的手来。 “喂!” 随即徐青衣追上去,对白玉蟾道:“刚刚是你出的手。” 白玉蟾回头对着徐青衣点点头,算是默认。 徐青衣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满白玉蟾这种冷淡的态度,轻轻嘀咕道:“要你多管什么闲事,还不如让本姑娘杀他泄愤,为民除害。” “若是姑娘执意如此,现在还来得及。小道绝不再做阻拦。” 白玉蟾如此回答。 “你!” 这直接把徐青衣给气得说不话来。 这不是让她去死么? 杀那汉子,她可也是要偿命的。 她气呼呼走到白玉蟾旁边,道:“你这三日以来都和本姑娘走同样的路,说,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白玉蟾道:“小道不知道姑娘所说的企图是何意?” “你、你。” 徐青衣挺着胸膛道:“就是知道我的身份,想要害我呗!” 白玉蟾摇摇头,“姑娘多想了。小道并不知道姑娘身份,更没有害姑娘之心。” 说着走进客栈里去。 <script>app2(); 1731. 客栈对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徐青衣怔怔看着白玉蟾的背影。 以她的姿色,主动找男子搭话,大概还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冷落过。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带着面纱的缘故。 于是徐青衣鬼使神差将面纱揭了下来。 她并没有发觉自己在白玉蟾面前已经没有在别人面前的清冷。 揭掉面纱的她瞬间更是成为这周围的焦点。 不知道多少道眼光很快向着她射过来。 虽然无名曾说过单以容貌而论徐青衣未必能排得上美人榜榜首,但她前五是肯定的。这样的她当然当得上国色天香这四个字。 在这样的小镇里,又能出现几次这样如天仙般的女子? 有很多人都看直了眼睛,不管是镇子上的居民,还是那些常年流离在外的客商们。 徐青衣大概会成为小镇上这几天最热门的话题。 但她并未理会这些眼神,连看周围这些人的欲望都没有,只向着客栈里面走去。 白玉蟾刚刚在客栈里面坐下,就看到徐青衣在他的对面坐下。 小厮正走过来要问白玉蟾吃些什么,本来就因为白玉蟾的气质而有些惊讶的他瞧见徐青衣,便是愣在当场了。 才是刚刚成年不多时的小厮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从没见过徐青衣这么漂亮的女人,这瞬间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要是这辈子能娶到这样的婆娘,那真是死也值了。 只他也知道,这样的姑娘是和他无缘的。 徐青衣把宝剑横放在桌上,微皱着眉头问白玉蟾,“你真是道士?在哪个道观修行的?” 白玉蟾没瞒着徐青衣,道:“师出全真道雷州无量观,修金丹道。” 只没说在哪里修行。 因为他在皇宫修行,这实在不方便说。 “全真道……无量观……” 徐青衣想了想,随即眼中露出颇为惊讶之色,紧接着又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天师道可以娶妻,但全真道貌似没有这个传统。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但这会儿,也不愿意去纠结这个问题。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思维很复杂的女子。 她咬了咬嘴唇,故意问道:“听说你们全真道的道士是不能够娶亲成婚的,是不是真的?” 白玉蟾瞧了瞧徐青衣,眼神里还是有些经验的,虽然这种波动被他隐藏得很好。 他似乎对女色并没有什么需求,从小时起便清心寡欲。但是欣赏美的能力,这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 白玉蟾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女人长得挺漂亮。 他还是如实作答,“确是如此。” 却并没有告诉徐青衣,他虽然出自全真道,但自立金丹道。已经不能算是全真道的人,也不必要遵守全真道的规矩。 “哦……” 徐青衣撩了撩发丝,似乎刹那间便有些意兴阑珊起来。 小厮这时候总算走上来,有些古怪问道:“两位客官是坐在一起还是……” 他从白玉蟾和徐青衣刚刚的对话中听出来,两人应该不是朋友。 “一起吧!” 白玉蟾还没有开口,徐青衣就说道。紧接着问白玉蟾,“你吃什么?我请客,算是答谢你刚刚出手阻我。” 白玉蟾也没客气的意思,“小道无妨,姑娘随意便是。” 他和人打交道不多,很少知道什么叫做讲客气。毕竟就算是在赵洞庭面前,他也是不讲客气的。 徐青衣有些奇怪,道:“随意?难道我点肉食你也吃?” 白玉蟾只点点头。 “真是个奇怪的道士。”徐青衣嘴里嘀咕。 她其实知道全真道不能娶亲,也不能沾荤腥。却又哪里知道,眼前这个充满灵性的家伙早就被当今皇上给带偏了。 其后徐青衣便随便点了几个菜,还是有刻意照顾白玉蟾的,大半都是素菜。 等着上菜的时候,她又说道:“你的修为很不错嘛,是不是已经到上元境了?” 因为白玉蟾之前只是随便出手,是以她只能感觉到白玉蟾不简单,但具体是什么境界修为,还感觉不出。 “是。” 白玉蟾答道。 徐青衣眼中露出惊色。 能够在这个年纪就达到上元境的,绝对是江湖同辈中的凤毛麟角。没想到眼前这家伙的天赋竟然还真能够和她差不多。 似乎有些好胜心起,她便又道:“我也是上元境的修为,你突破到上元境有多长时间了?” 白玉蟾右手也不知道在桌上写写画画什么,但答话很顺畅,“有几年了。” 一心两用本来就是他的强项。 但他这种态度,还是让徐青衣有些不忿。这家伙,跟她说话时竟然连头都不抬的,这么心不在焉。 “坐在你面前的可是美人榜榜首诶!”徐青衣心里如此不忿地对白玉蟾说。 随即才猛然咀嚼出白玉蟾刚刚这句话里代表的含义。 他竟然几年前就突破到上元境了? 吹牛的吧? 她都是才突破仅仅一年不到而已。 看着仍在写写画画的白玉蟾,徐青衣道:“你真的几年前就突破到上元境了?那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白玉蟾答道:“快到真武境了。” “哈哈!” 徐青衣不禁笑出声来,翻着白眼道:“吹牛!真是牛鼻子道士。” 如果说白玉蟾几年前就突破到上元境还有些可信度,那短短几年时间后就快要突破到真武境,那绝对是吹牛了。 起码徐青衣是这样认为的。 哪有几年就接近真武境的?他以为他是谁啊? 照这样下去,岂不是他年纪轻轻就会成为真武境的高手? 她却是哪里知道,白玉蟾在内功上面的天赋,就和吴阿淼在剑意上面的天赋那样恐怖。而赵洞庭,算是两者兼有。 但要真正比较起来,从纯天赋上来说,他内功天赋应该不如白玉蟾。剑意天赋,又不如吴阿淼。 白玉蟾听徐青衣这么说,也不辩解,沉默下去。 似乎和徐青衣说话,只是出于对陌生人的礼貌。他并没有要证明自己的意思。 徐青衣看他这副模样,心里还真有点没有来犯嘀咕,“这家伙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随即她便故意道:“福建的金丹道我也曾听我父亲说起过,这几年才渐渐有些名气的。可听说连创下金丹道的那个人都不是真武境的高手,几年前曾出手也只是上元境。你可别说你比他还厉害?” <script>app2(); 1732. 追根问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话说到这,她美眸猛地瞪大了些,“你、该不会你就是那个人吧?叫、叫什么来着?” 她脑袋飞速运转,竭力回忆徐鹤曾经提及过的那个名字。她到现在都还记得,父亲当初说起那人时,不无欣赏,甚至有些佩服。 能够在那样的年纪就有上元境修为,而且自创金丹道,连功法都是自创,还和皇上关系匪浅。不管哪点都不简单。 如果不是白玉蟾本身清心寡欲,凭借着这些,他能够成为江湖上最具风头的年轻辈。 不管是什么圣地的接班人、大派的少主之流,估计都没法和他相提并论。徐青衣也在此列。 只是她当时没有太往心里去而已。 “白……” 徐青衣有些想不起来。 白玉蟾接口道:“白玉蟾。若是姑娘所说的是创下金丹道的人的话,正是小道。” 徐青衣咽了口唾沫,“你、你就是白玉蟾?” 她眼中只有惊讶,没有怀疑。 因为看年纪,再看气度,眼前这个家伙还真可能是那白玉蟾。徐青衣看着他,越看越觉得这家伙深不可测。 随即她问道:“你真的快要到真武境了?” “嗯。” “你在桌子上这是画什么啊?” “风水。” “你们金丹道也研究这个?” “只是为研究天象、气象而涉猎而已。” “气象?什么东西?” “既是天气。” “你研究这个做什么,阴便是阴,晴便是晴,哪怕你研究透彻,还能改变不成?” “可若是农夫能知道明日乃至于其后数日都是下雨、天晴、微风、狂风,若此栽种不会便利许多?” 对耕种这种事情没什么概念的徐青衣答不上话来。她见过禾苗,但还真没亲自栽种过这个,更别提收割。 两人还在说话的时候,小厮一样一样把菜给端上来。途中总忍不住要多打量徐青衣几眼。 短短时间,客栈里也汇聚许多客人。其中怕是不乏刻意进来近观徐青衣绝色的。 只可惜徐青衣压根都没有用正眼瞧他们。 瞧着白玉蟾还在写写画画,其实有些肚子饿的她也不急着去拿筷子,只又问道:“白玉蟾,你在福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玉蟾答道:“现在小道居住在宫中。” “哦。” 徐青衣点点头,腮帮子些微鼓起,若有所思。 紧接着又问:“听说宫里很多绝色宫女,而且你和皇上交情极好,皇上可有赏赐给你宫女?你们金丹道也不能娶妻吧?” 她看似漫不经心,只是好奇,其实眼神却是有点儿紧张。说到皇上两字时,有刻意压低声音。重点在最后面那句。 白玉蟾从来没有说谎的习惯,就像是在无量观的时候那样,宁愿挨打、关禁闭,也不愿意去撒谎说珍珠鸡和仙鹤不是自己逮的。 他答道:“皇上最重人权,宫女现在亦是官身,有出宫自由,连皇上都不能将她们赏赐给谁。” 徐青衣忙又问:“那你们金丹道能不能娶妻呢?” 白玉蟾终究还是抬头了。 因为这个徐青衣第二次问他“成亲”这个问题了。在他们这个年纪,这个词汇还是有些敏感的。 他也不能免俗。 只是他并没有多想,很快又低下头去,道:“我自创金丹道,并没有立下不能娶妻的规矩。” 徐青衣这刹那好似有那么丁点儿的高兴,嘴角微微扯出笑容来,只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其后她又问白玉蟾许多问题,吃饭的时候都叽叽喳喳个没完。 这要是被熟悉她的人看到肯定会惊讶得眼珠子都掉出来,因为徐青衣几乎从来没再任何人面前露出这副模样过。 她从无量观问到金丹道,又问道白玉蟾怎么会和皇上认识,再到白玉蟾年纪、修的功法等等。 反正白玉蟾没有瞒着她的意思,她就这么问下去。几乎将白玉蟾的个人情况旁敲侧击问了个遍。 周围眼珠子掉一地。 当事的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那是当局者迷。在旁边关注着徐青衣的人却都看出来这绝色姑娘对这个道士有好感。 不然哪里会这么一个劲地找他搭话? 不过没谁敢说什么,也不敢上来和徐青衣搭讪。 虽然有些话他们哪怕竖起耳朵也听不清,但有时候听到的几句,也足够让他们惊讶。 譬如修为,譬如功法。这都足以说明眼前这姑娘和道士都的确是江湖人。 等到吃完饭的时候,徐青衣的话也终于算是问完了。 她叫小厮过来,似乎心满意足。 付钱的时候,白玉蟾也没和她争抢。 徐青衣并没有把这点细节放在心上,又问白玉蟾道:“你明日打算去哪里?” 白玉蟾想象,回答道:“往辰州。” 徐青衣点点头,微微蹙眉。随即又舒展开,嘀咕道:“竟然又和本姑娘顺路……” 其实往红叶谷去,压根就不是辰州那个方向。 白玉蟾也是有些惊讶,大概是徐青衣给他的印象还不错,便道:“如若姑娘不嫌弃,可以和小道同行。” “成!” 徐青衣笑着点头。 白玉蟾向楼上走去。 她便也跟着上楼,只剩下那些还在下面坐着的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食客们大眼瞪小眼,大叹可惜。 徐青衣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才突然想起,她问白玉蟾那么多的问题。但白玉蟾,却是什么也没问他。 直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还是以姑娘相称。 这让她哼哼两声。 不过想着明天还能够和白玉蟾同行,又轻轻微笑起来。 看来不管是不是女侠、仙女,还是美人榜魁首、红叶谷谷主爱女,只要踩进这“爱河”里,便也和寻常女子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天下间最让人难以自拔、也最沦陷得悄无声息的情感。 也不知道,要是徐鹤知道这会儿自家女儿正在房间里时而发呆、时而发笑的单相思,是该兴奋的好,还是该叹息的好。 他这女儿似乎是把他的话给抛之脑后了。他还让她早些回去给妻子报信呢! 而现在,徐青衣甚至都不打算继续走回红叶谷的路。 <script>app2(); 1733.遇到老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红叶谷在江南西路境内隆兴府和筠州交界处。辰州却是在长沙以西的荆湖北路境内,完全是南辕北辙。 徐青衣和白玉蟾前几日是沿着浏阳水往东行,距离红叶谷越来越近。现在等于是又绕回去。 翌日。 徐青衣起床后先是到白玉蟾房门口敲门,没听着里面有什么回应。还以为白玉蟾是先行离开了。 这让她刹那间有些又急又气,匆匆向着楼下走去。然后看到白玉蟾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吃早餐。 窗外老柳树已经冒出些许嫩芽。 徐青衣先是松口气,随即却是有些不忿地走到白玉蟾对面坐下,气呼呼道:&quot;你怎的吃早餐都不叫我的?&quot; 白玉蟾有些莫名其妙。抬起头愣愣看着徐青衣。 徐青衣也察觉自己这样问有些不妥,俏脸止不住有些微红起来。嘴里嘟囔两句。对小厮喊道:&quot;小厮,来碗素面。&quot; &quot;好咧!&quot; 小厮大声答应,好像生怕徐青衣听不到。不是昨夜那个小厮。 白玉蟾又低头下去吃饭。 徐青衣捧着腮帮子看他,又问道:&quot;你怎么的都不问我名字的?&quot; 白玉蟾在某些方面比以前的赵洞庭都还要迟钝许多,闻言才抬头,&quot;未请教姑娘……&quot; 好像要是徐青衣不张这嘴,他便始终不会问徐青衣姓名似的。 &quot;徐青衣。&quot; 徐青衣不等白玉蟾说完就答道。挺漂亮的双眼盯着白玉蟾的脸,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惊讶至极之色。 这点她还是有些自信的。 这个江湖大概鲜少有人不知道她的名字。而白玉蟾作为金丹道创道者,无疑也是江湖人。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白玉蟾听到她的名字却是没有露出半点惊讶之色。远远不像她之前听到&quot;白玉蟾&quot;名字时那样惊讶。 这让徐青衣有着挫败感。 她有些不敢置信道:&quot;你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吗?&quot; 连白玉蟾都听得出来她语气中的幽怨。有些不好意思道:&quot;小道寡闻少见,还请姑娘勿要勿要见怪。&quot; 徐青衣微微翻起白眼,&quot;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以后叫我名字就行。&quot; 紧接着有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她算是看出来,白玉蟾就是那种钻心于修道、天象、气象的人。估摸着什么江湖榜、美人榜,他连看都没有看过。 白玉蟾轻轻点头。 在客栈里用过早餐后,两人到楼上收拾好行礼。然后便结伴离开客栈。 他们从这个小镇的北门出。 徐青衣问白玉蟾为何要走北门。 白玉蟾说他要先往湘阴,然后再绕回到长沙,先走完这个圈子,然后再去辰州。走辰州路线那个圈子。 他还说若是徐青衣着急的话,不必和他同行。 徐青衣这个时候才明白,白玉蟾是边赶路边做研究。他是要一片一片的研究一个区域的气候、地势等等。 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些,反正是走反路。不管是走直线还是绕圈,她都回不了红叶谷。 于是听白玉蟾说及缘由后,她笑着说道:&quot;没事,我也是想游历游历江湖,不着急回家。有你这个大高手陪着更安全。&quot; 一月牙白道士、一藏青色妙龄女子就这样在有着初春气息的官道上渐行渐远。 山城湘阴。多巴峡流民。 因为绕路缘故,从小镇到湘阴比到长沙还要远。白玉蟾和徐青衣两人又不着急赶路。等到湘阴时,已经是四天后。 湘阴历史八百年,在蒙蒙雾中若隐若现。至今,这座城都仍遗留着当初巴峡流民们的诸多习俗。 在大宋境内不计其数的县城中。湘阴县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绝对不是最繁华的。但其安详、静谧应该是难得的。 这里是个鸟语花香的、如世外桃源般的地方。 白玉蟾到底比徐青衣的见识要多得多,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之色。而徐青衣出现在城门口时,难免有些惊叹之色。 虽然红叶谷号称是江湖众门派中秋景最美之地。但这湘阴小县具备的是和红叶谷截然不同的风光。 这里是真正楚地。距离汨罗江都不过近在咫尺。 徐青衣如小鸟依人般跟在白玉蟾后面进城。 虽然距离两人真正认识才过去短短四天的时间,但古兰寡女同行,四天的时间已经足够两人变成不错的朋友。 而且这份交情里面总会含着若有若无的某种情愫。 白玉蟾几乎是从小到大的经历都被徐青衣了解了个通透。知道他无父无母,也知道他心中将无量观的师父当做是父亲。 再有白玉蟾仅有的两个朋友便是当今皇上,还有那个吴阿淼。 白玉蟾当然也得知徐青衣是红叶谷谷主徐鹤之女,也听徐青衣&quot;无意&quot;间说及自己是美人榜榜首。 这多少还是让他有些惊讶的。不管是哪层身份,都不简单。 两人进城之后不知不觉变成并肩而行。 这会儿是正午刚过时分,有人进城。有人出城。街道上的行人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quot;咦?&quot; 走着走着,一直都显得对各种事物都颇为淡漠的白玉蟾忽的轻轻咦了声。 声音很低。但旁边徐青衣还是察觉到,&quot;怎么了?&quot; 白玉蟾嗅嗅鼻子。道:&quot;好像有挺香的味道,肯定是好吃的。你闻到没有?&quot; 徐青衣脸色有些古怪,&quot;哪有……&quot; 她还从没见过白玉蟾对吃的突然这般感兴趣。这让她觉得有点儿匪夷所思。 难道之前这家伙都是故意装成的出尘脱俗? 白玉蟾却没再说话,只是继续向着县城内深处走去。 直到两人在某家客栈里面坐下,白玉蟾才说道:&quot;你刚刚可有察觉,我们在进城的时候,有个人很是特别?&quot; &quot;特别?&quot; 徐青衣皱眉回想,却没想到有什么特殊的面孔,疑惑道:&quot;谁?&quot; 白玉蟾道:&quot;一位穿灰袍、挽着发髻,穿着黑色布鞋的老者。面容比较苍老,但头发还很亮很黑。&quot; 徐青衣摇摇头,道:&quot;我没有注意到。可你说的这些,有什么特殊的吗?&quot; 白玉蟾自己也有些疑惑,道:&quot;不知道为什么,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看向他,竟然有种夜观宇宙的感觉。&quot; 他这辈子见过的高手绝不算少,境界高者也同样如此。但给过他这种感觉的,从来没有。 <script>app2(); 1734.结伴同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夜观宇宙?&quot; 徐青衣满脸雾水,完全不能够领会当时白玉蟾的感觉。因为她即便是在夜里看天空的时候,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白玉蟾和她说这种话,真和对牛弹琴没有什么差别。 白玉蟾自己也很快意识到这点。于是只道:&quot;那位老者的武道修为只怕是高深莫测……&quot; 徐青衣道:&quot;你可是快要接近真武境的强者了,难道是真武境的高手?&quot; 真武境在江湖中还是比较罕见的。任何哪位都不是简单人物。 对于寻常人而言,真武境高手绝对是那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存在。 &quot;我不知道……&quot; 但白玉蟾摇了摇头。 他也只是推测而已。因为,他并没有能感觉到那个老者身上有什么惊人或是极为内敛的修为波动。 而这两点。都是内功修为极高的特征。 在客栈里用过饭后,白玉蟾带着徐青衣由沿着南城门出。向着长沙方向而去。 让白玉蟾些微有些意外的是,就在这天傍晚,他和徐青衣在离湘阴二十余里的桥口镇驻足,竟又遇到那个老者。 光看模样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让人觉得苍老,但却又能真真实实给他种诡异感觉的老者。 在桥口镇这座比较寒碜的客栈里落脚,看到这个老者坐在有些破烂的板凳上的背影时,刚进门的白玉蟾有那么瞬间的发愣。 就在他发愣的瞬间,老者忽的回头,然后冲他和徐青衣微笑。 看他的正面。白玉蟾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便愈发浓郁了。 他忽的握住徐青衣的手,向着里面走去。 徐青衣没反应过来,怔怔的被白玉蟾牵着走进去,然后找桌子坐下。直到屁股挨着板凳,她才猛地回神,之前都是云山雾绕的感觉。 紧接着的瞬间便是俏脸羞红起来。 他牵我的手了…… 他竟然牵我的手了…… 他居然牵我的手诶…… 他怎么能够就这样牵我的手呢…… 一时间各种纷乱念头涌上这位美人榜榜首的脑袋里,让她是又喜又臊。身份地位、本事再高的女人只要掉进恋爱的河里,脑袋都会变得不够用。 白玉蟾对着那老者轻轻点头回礼,&quot;小二,麻烦上两样招牌菜。&quot; 先是在柜台里打着盹。见到徐青衣后才猛地精神起来的小厮连答道:&quot;好咧!&quot; 随即瞧见白玉蟾道袍,想了想才又加了句,&quot;客官要荤的还是要素的?&quot; 白玉蟾道:&quot;一荤一素吧!&quot; 小厮又答应,然后对后厨吆喝了声。 在这个过程里,那老者竟然都是直勾勾打量着白玉蟾。 等白玉蟾又看向他,他又对白玉蟾笑笑,然后低头继续吃面。 连徐青衣都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嘴里嘀咕道:&quot;他老是盯着你看做什么……&quot; 白玉蟾并没有答话。 在其后的过程里。那老者仍是时不时的抬头打量白玉蟾,甚至可以说是端详。连等到他吃完面条。也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徐青衣都忍不住轻轻瞪他,但换回来的,却只是毫不在意的微笑。这抹微笑不细细去咀嚼还好,只要咀嚼。便又会觉得有那么些高深莫测。 看着白玉蟾还能够细嚼慢咽,她实在是有些佩服他那粗大的神经。 &quot;小兄弟,不介意我坐这吧?&quot; 等到白玉蟾总算快要吃完,徐青衣打算催促他上楼去的时候。老者却是突然走到白玉蟾的对面。 嘴里虽是这么问,但压根不等白玉蟾答话,他便坐下。 徐青衣满脸古怪,还带着些不满之色打量他。 白玉蟾也是露出些许疑惑之色,随即道:&quot;前辈请便。&quot; 老者似乎很和善,&quot;小兄弟是道士?不知道是师承全真道,还是天师道?亦或是别的道?&quot; 白玉蟾道:&quot;曾师承全真道,现在侍奉金丹道。&quot; &quot;噢……&quot; 老者缓缓点头。悠悠道:&quot;金丹道……倒是有所耳闻。听闻此道乃是一名为白玉蟾的年轻道士所创,其道名为金丹。但实则暗合天道。以体内窍穴为金丹,对应周天诸多星辰。端得奇妙。我看小兄弟你这身灵气远胜常人,和这金丹道实在是相得益彰啊……&quot; 随即好似猛地想起什么。道:&quot;我看小兄弟你修为亦是不错,莫非便是那白玉蟾?&quot; 白玉蟾都忍不住露出更惊讶之色,强行压抑下去,道:&quot;前辈谬赞了,在下正是金丹道白玉蟾。&quot; 老者感慨,&quot;这般年纪就创下金丹道,了不得,了不得。看来我都还低估你这灵气了……&quot; 徐青衣在旁边虽然没插话,但露出颇为骄傲的样子。好像这老者是在夸她似的。 白玉蟾没再说话。 只刚刚老者连说他两次灵气非凡,又说他修为不错,已经足够让他确定眼前这个老人绝非是个寻常老人。 能够在他不露修为的情况下就看出来他大概修为境界的,肯定不能是低于真武境的强者。 接下来是些微的沉默。 然后又是老者开口搭话,&quot;小兄弟从湘阴到这里来,莫非是要往长沙去?&quot; 他好似没把徐青衣放在心上。 白玉蟾点头答道:&quot;正是。&quot; 老者又笑起来,&quot;正好我也要往长沙去,不如结伴同行?我对金丹道颇有兴趣,若是小兄弟不介意的话,能否指点指点?&quot; 指点这个词,有些过于谦逊了。以至于白玉蟾都有些局促,道:&quot;不敢不敢,若能得前辈指正,那是玉蟾莫大荣幸才是。&quot; 他并没有把这个老者的身份背景想得太过复杂。 江湖上有这样的人不奇怪。 明明修为超绝,却大隐隐于世。若不交流,谁也很难看出来他们不同凡响,当初洪无天也是这样的人。 白玉蟾只觉得眼前这个和善的老者应该也是江湖中的隐世老前辈。 他自然是不可能把这个老者和&quot;元朝老太监&quot;联系上。虽然,他也从赵洞庭嘴里得知到老太监的存在了。 得到白玉蟾的口头允诺后,实则为元朝老太监的老者总算没有继续在这里讨徐青衣不喜。 他只是约好明日早晨和白玉蟾同行前往长沙,然后便就率先上楼去休息。 等他离开,徐青衣有些不满地对白玉蟾道:&quot;你干嘛让他跟着咱们啊……&quot; <script>app2(); 1735.欲传其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白玉蟾有些无奈道:&quot;老前辈定非常人,能和我探讨金丹之道,于我金丹之道亦有裨益。我为何要拒绝?&quot; 徐青衣嘟起嘴唇,很是不忿。&quot;你真是个大呆瓜。&quot; 然后起身向着楼上走去。 留下白玉蟾满脸茫然的在楼下发愣。 他却又哪里知道。在徐青衣的眼里,现在老太监简直就是个十恶不赦之辈,因为打扰到她和白玉蟾之间的&quot;结伴而行&quot;。 翌日清晨,三人离开桥口镇。沿着湘水主干南下继续前往长沙。 滔滔江水,川流不息。河边的风景算是相当不错。 特别是在这种早晨。江面上更是雾气缥缈。 老太监几乎算得上是学究天人,虽然对金丹道并非特别了解,但对于宇宙天道的认知却是让白玉蟾都大感惊讶佩服。 他以前在这方面只佩服过皇上,而现在,得加上身边的这个老人。这个自报姓名为孔元洲的老人。 赵洞庭对宇宙的理解相当的实际、客观、超前。而孔元洲对宇宙的理解,则是传承诸多古籍中的观念,可谓是博采众长。 他更偏向的是&quot;理&quot;方面的认知,而并非是纯粹客观性的分析。 但这同样对白玉蟾大有裨益,不说让他醍醐灌顶,也是有诸多灵感浮上心头。 是以路上白玉蟾和孔元洲两人说得欢快。倒是前几日如跟屁虫般跟在白玉蟾身边的徐青衣变成&quot;外人&quot;。压根没说话机会。 她也插不上话,因为她不懂这个。 这让徐青衣心里实在是憋闷。连连怒眼扫向孔元洲,想让这&quot;夺爱&quot;的老头自己识趣,但可惜,孔元洲只是视而不见。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白玉蟾和孔元洲一直&quot;如胶似漆&quot;,徐青衣彻底沦为外人。 两天后的近午时分终于到得长沙城外。 白玉蟾这两天从孔元洲这里受益匪浅,并不想这么快便结束这次缘分,便问道:&quot;不知前辈进城以后有何打算?&quot; 孔元洲笑着答道:&quot;去看看老头。小住几日,然后便就回家去。&quot; 白玉蟾轻轻点头。然后俯身道:&quot;这两日有幸和前辈同行,得前辈指点,玉蟾受益匪浅,多谢了。&quot; &quot;不必客气,这是你我缘分。而且与你探讨宇宙之道,老夫亦是有所收获啊……&quot;孔元洲摆摆手道。 白玉蟾又道:&quot;执此分别之际,玉蟾再请前辈小酌几杯?&quot; 在从桥口镇往长沙路上,他顿顿都请孔元洲吃饭。孔元洲也没客气。 这回。孔元洲仍是没有,笑吟吟点头道:&quot;好。&quot; 徐青衣直翻白眼。心里嘀咕这老头真是不讲客气,来者不拒。 但在白玉蟾的眼里,孔元洲这般和善,却是平易近人的体现。以孔元洲的修为。要是传出去,江湖中怕是不知多少人愿意叩头请他吃饭都好。 带着孔元洲到长沙城内的某间客栈里。 长沙城到底是长沙城,不愧是大宋最为繁华的都城。美女如云,虽然徐青衣依旧让人惊艳。但不像出现在那些县城里那样几近引起轰动。 三人没找雅间,就在客栈楼下凭窗的位置坐着。 宇宙、金丹之道虽是奥妙,但在这两天有余的时间里也是探讨得差不多。是以白玉蟾、孔元洲两人只是喝酒,说些闲话。 多数时候都是白玉蟾对孔元洲表达谢意。 仅仅这两天,他修为便是小有长进。全是因为孔元洲的指点,或许再过些时日,等完全吸收以后,可直破真武境都说不定。 徐青衣因为这个缘故。再者孔元洲很快就要离开,对孔元洲的脸色总算是好些。 再好的宴席也有散去的时候。 半个多时辰过去。酒尽了。 喝光最后那杯酒的时候,白玉蟾对孔元洲道:&quot;前辈可否告知住处?若有空闲。玉蟾以后当再拜访。&quot; &quot;呵呵。&quot; 孔元洲闻言轻笑,然后以带着某种乡音的语气道:&quot;老夫常年在外游离。告诉你也无用。再看缘分吧……&quot; 白玉蟾很是有些失望,但也只好轻轻点头,不再说什么。 孔元洲瞧瞧他,却是忽的又道:&quot;不过你我也算有缘,再者老夫也钟意你这身灵气,的确难得。到老夫这年纪,也不知还能苟活于世几年,这身修为倒是无妨,自己修来的,带走也是应该。但功法却是传承于前辈先贤,若是不传下去终是罪过,你可有兴趣得传老夫所修之功法?&quot; &quot;这、这……&quot; 白玉蟾大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但还是道:&quot;多谢前辈厚爱了,但玉蟾已修无量经和金丹道,这般年纪,已难再废功重修了。&quot; 他的金丹道倒是无妨,就像是辅助功法。即便和别的功法同修也没什么。 赵洞庭也是先修一气乾坤功,再修金丹法,没什么影响。 但像是无量经、一气乾坤功这种有具体行功路线的功法,却是没法同时修行两种。因为这样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造成内气逆乱。 那可是有极大走火入魔凶险的。 白玉蟾的无量经得传于无量观,乃是无量观镇观之法。到现在已经修炼二十余年,都快到真武期了,当然不愿意从头来过。 哪怕明明知道孔元洲修炼的功法肯定不简单。 &quot;无妨。&quot; 而让白玉蟾意外的是孔元洲闻言又是摆摆手,&quot;老夫想教你的功法可算是秘法,并不会影响到你原本所修的功法。&quot; 白玉蟾微微愣住,这样的功法可不常见。甚至除去他自创的金丹法之外,他还没见过其余的功法有这样的妙处。 但他紧接着还是说道:&quot;可玉蟾已有师承……怕是难以担当前辈厚爱。&quot; 传承功法这种事情不像是其余东西那么简单。通常,修哪门的功法便算是入哪门的门墙,轻易改变那便是欺师灭祖。 &quot;区区名分而已。&quot; 孔元洲满脸不在乎道:&quot;老夫不在乎这些。老夫孑然一身,也懒得收哪门子徒弟,徒添麻烦而已。&quot; &quot;如此,玉蟾多谢前辈了。&quot; 白玉蟾对着孔元洲深深作揖到底。话说到这份上,他没理由不感激孔元洲,也理应对孔元洲更尊敬。 只要孔元洲传他功法,那就算两人没有师徒之名,也有师徒之实了。 <script>app2(); 1736.极境闯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传功的过程并不繁复。不过是孔元洲在白玉蟾耳边窃窃私语一阵。 本来功法的传承就不外乎言传身教。孔元洲没打算收白玉蟾做徒弟,只是把这门功法传给他,当然只限言传。 他刚刚就明言没耐心教导徒弟,像有些师父将徒弟带在身边教导。就像是当初乐无偿在雷州教赵洞庭剑术那样,是不可能的。 单单功法的传承,也不必像李元秀、张天洞给赵洞庭传输内气那样麻烦。 以白玉蟾的记忆力,虽整篇功法有洋洋洒洒千余字。但孔元洲只是匆匆念两遍。他便就全都记在心里。 在这个过程里,徐青衣在旁边些微不满地嘟嘴。 她觉得孔元洲这就是故弄玄虚。或者说故意防范着她。 非得在耳边说? 就不能写在纸上? 若是玉蟾稍有遗漏或是遗忘,可怎么办? 再者因为主观印象的问题,她始终都瞧孔元洲不是那么顺眼。也就连带着不觉得孔元洲的功法能厉害到哪去,哪怕是这两天白玉蟾有数次跟她说孔前辈的修为定然深不可测。 就算是厉害,总也不及红叶谷的那些镇谷之法吧? 徐青衣并没有注意到当孔元洲传功结束时,白玉蟾眼中那浓浓的震惊之色。很显然,这门功法绝对不简单。 &quot;就此分别吧……&quot; 孔元洲拍拍白玉蟾的肩膀,显得很是洒脱,说完只对徐青衣点点头,便向着客栈外走去。 &quot;多谢前辈。&quot; 白玉蟾回过神来。不顾周围食客的疑惑之色,又对孔元洲作揖到底。这是相当浓重的礼节。 孔元洲只是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很快消失在门口。 白玉蟾坐回到椅子上,眼中仍然有震惊之色。 徐青衣也是好奇孔元洲教他什么功法,低声问道:&quot;他教你什么了?&quot; 白玉蟾喃喃道:&quot;九天欲极造化功……&quot; &quot;这是什么功法?&quot; 徐青衣微微皱着眉头道,然后撇嘴,&quot;都没有听说过,肯定不是什么厉害功法。&quot; 白玉蟾只是轻轻摇头,似乎有某些顾及,并没有再说什么。 其后。徐青衣问白玉蟾,&quot;咱们今天是继续赶路,还是在长沙城内休息?&quot; 白玉蟾道:&quot;这两日我有所收获、感悟,需得融汇,便在长沙城内休息吧!&quot; 徐青衣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然后两人就在这间客栈住下,各自回房。徐青衣也没有去找徐鹤的打算。 她不知道徐鹤到底在宫中做什么,再者也很难找到。当然,更大的原因是不想听徐鹤絮叨她。说她怎么不及时回去红叶谷。 要是再知道她和白玉蟾结伴而行,只怕更是不得了。毕竟白玉蟾是男子。 至于红叶谷那边。她已经找镖行送信回去给娘亲,倒也不担心。 …… 此时,皇宫之内,武鼎堂。 洪无天、君天放、徐鹤以及齐武烈四人正在&quot;禁地&quot;练习合击之术。 周遭是山。 他们在山谷之内展开身形。只见残影阵阵,内气横飞。 整个山谷内可以说是飞沙走石。 而同在这禁地内,只不过是离这里稍远些的地方,还有武鼎堂二十余号各层次真武境高手同样在练习合击之术。 按着赵洞庭和君天放等人的设想。若元皇宫中那老太监杀到,自然当以洪无天四人为主。但其余真武境高手,或许也能有些帮助。 这几天的时间里,整个皇宫里除去赵洞庭以外的所以真武境以上高手,全部身心都放在合击之术上面。 但短短几天,显然不可能融会贯通。他们现在,尚且都还在磨合期。 这样当然增幅较小。 谁也没预料到,老太监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长沙皇宫。 孔元洲的到来可以说是相当突兀。 他和白玉蟾说到长沙城内看望朋友显然是假。从客栈离开以后,他闲庭信步般走到子城皇宫外面。 虽然脚步不快。但这整个过程也不过那么半个时辰多点而已。 在皇宫的外边,孔元洲只是负手而立。观详皇宫半晌。然后,便忽的蹿起。向着皇宫深处直掠而去。 他整个人凌空而渡,极境修为已经毋庸置疑。因为这点,即便是伪极境的高手也做不到。 皇宫中守卫森严至极,瞬间便发现孔元洲这从空中过的不速之客。 有紧凑的钟声鸣响,还有各种令箭升空。 孔元洲的速度极快,几乎将皇宫沿线的个个岗哨都直接&quot;点燃&quot;了。 整个皇宫内瞬间就变得热闹起来。 不知多少禁卫、暗哨还有高手都在短短时间内抬头,然后看到空中的孔元洲。 孔元洲显然也没有要隐藏自己行踪的打算,要不然,也不会挑在白天闯进皇宫里面。以他修为,在夜里肯定要方便得多。 &quot;皇上!&quot; 有藏在御书房外的武鼎堂高手砰的闯进御书房,匆匆对赵洞庭道:&quot;有极境高手闯宫,请皇上移步密室!&quot; 他满脸惊色。 孔元洲凌空极高之处,就像苍鹰。连神龙铳都够不着,现在宫内的任何人都只能看着他干瞪眼。 谁心里都向是压着大石头,因为孔元洲若是来者不善,杀将下来必会是石破天惊。 正在批阅奏折的赵洞庭猛地抬头,亦是布满惊讶。 &quot;元朝老太监!&quot; 他脑子里瞬间泛出这几个字来。 随即连对着旁边刘公公道:&quot;更衣!回寝宫!&quot; 其实在皇宫很多地方,包括御书房的地面下,都设有密室。但是,他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直接躲到密室里去。 哪怕要躲,也必须带着乐婵她们。不带着她们,他心里怎么也不安生。 至于更衣,当然是不想成为空中那极境的活靶子。 刘公公忙从柜子里拿出套早就准备好的禁军服饰来。 赵洞庭匆匆换上,离开御书房,向着寝宫方向跑去。他并没有去安排人对付孔元洲,因为,他之前就早已经交代下去。 对于孔元洲的到来,他是有准备的。譬如这套禁军服饰,也就是特意为应对当下这种情况而准备的。 此时此刻,不知道多少禁卫、高手汇聚于皇宫之内各个要处,如后宫、藏书阁、藏宝阁、中枢阁等地,换上禁军服饰的赵洞庭无疑很是不起眼。然而,才刚刚跑出御书房没多远的赵洞庭,却是忽的脸色大变。 <script>app2(); 1737.开口邀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因为空中的老太监几个闪烁,很快出现在寝宫的上空。 对于那个方向,赵洞庭比对皇宫任何一处都要更为熟悉。 这让得他的心瞬间提起来。在那个诺大的院子里,居住着这辈子他最关心、最在乎的那些人。 色变之后。赵洞庭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寝宫掠去。 皇宫内人群涌动,不知道多少人都将注意力放在空中的老太监身上。但这刻,谁都只能是望尘莫及。 老太监所立之处连神龙铳都够不着,寻常禁卫、武鼎堂高手压根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在这个世界里。极境的强者完全就是谪仙。也即是说,是出现在人间的神仙。 但凡不是遇到同等级别的对手。怕是很难有东西能够对他们产生威胁。 真武境强者也够不到那个高度。 伪极境应该可以,但最多也只是能短暂停留。绝不可能是极境的对手。 在那个高度,极境是毋庸置疑的霸主。 只不知孔元洲为何不急着动手。他静静矗立在空中高处,好似伺机而动的捕兔苍鹰。 下面人影幢幢。 赵洞庭也很快出现在寝宫门外。 这个时候自是已经有禁卫军将领率军将整个寝宫团团守卫起来,还有不少武鼎堂的供奉。他们本就是寝宫暗哨。 只这点力量相对于极境来说自然是不够看的。 穿着禁军服饰的赵洞庭直问那站在寝宫门口的将领道:&quot;诸位娘娘、皇子、公主如何?&quot; 禁卫将领站在这里就是在等着赵洞庭到来,当即答道:&quot;回皇上,诸位娘娘、皇子和公主都已经护送到密室中去,请您放心。&quot; 赵洞庭闻言轻轻松口气。 极境也不是万能的。除非是空中那家伙敢下来杀个七进七出,要不然不可能把藏在密室中的众女也找到。 只让他有些疑惑的是,空中那家伙刚刚明明可以以更快的速度杀到寝宫。却为何并没有这么做。 难道是因为他对皇宫的布局不熟悉? &quot;皇上,还请您也移步密室吧!&quot; 正自疑惑,面前的禁军将领开口道。 赵洞庭摇摇头,道:&quot;不必,朕已经穿上禁军服饰,不管他是谁,想来都没法辨认出朕的真实身份。&quot; 还有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怎么说大宋皇宫中也是禁卫重重、高手如云,哪怕空中那家伙是极境,赵洞庭也不觉得他肯定就能吃定自己。 皇宫中这些枪炮、高手是摆设? &quot;可……&quot; 禁卫将领还要再说什么,见赵洞庭摆摆手。只得闭嘴。刘公公也是欲言又止,轻轻叹息。 他最是知道赵洞庭的性子,在这种情况下,怕是谁也劝不动皇上。皇上是那种甚至撞到南墙都不回头的人,别说现在离南墙还远。在皇上的脑子里,有时候是没有&quot;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quot;这句话的。 &quot;来者何人!&quot; 空中忽的有暴喝声起。 十余道浓烈的意境冲天而起,直逼空中的孔元洲。 刚刚暴喝声出自君天放之口,他和齐武烈、洪无天还有徐鹤现身于离寝宫不远的某个宫殿之上。 还有意境则是铁离断、红鬼、剑十四等荣耀殿供奉。 他们是武鼎堂内最为中坚的力量。也是抵挡元朝老太监的希望。 但空中孔元洲只是衣衫轻摆,身子纹丝不动。 那些意境赫然不能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此时此刻。连宫外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看向空中的他。他们都是被宫中刚刚的遭乱动静给惊动的,然后发现孔元洲。 有人虚立于空中,这绝对是能够造成轰动的奇景。 寻常不知道极境的百姓、江湖人说不定会把这事当成是神仙下凡。而知道极境的人,也会对孔元洲视若神明。 &quot;呵呵!&quot; 在君天放的声音响起后。孔元洲轻轻笑了两声。声音不大,但真真切切传进下边众人的耳朵里。 然后他竟然是缓缓向着下面落来。 那负手而立,衣衫轻摆的样子超凡脱俗,让赵洞庭恍惚间竟有种回到当初在龙虎山下时的感觉。 那时。老天师张天洞强破极境,持剑凌空,恍若仙人,强压元军无数,就是眼前这副景象。 或许眼前的这个家伙不如当初老天师那般锋芒毕楼,但其底蕴,却好似更让人心中发寒。 &quot;老夫孔元洲,特来会会宋国诸位江湖同道。愿以一己之力,搏尔武鼎堂全数高手。不知尔等可敢一战否?&quot; 缓缓下落的过程里,孔元洲如此说。声音仍旧不高。但却是一语惊人。 他竟然要一人挑武鼎堂全部高手,这简直是狂傲至极了。不过只要联想到他是极境高手。又不觉得有什么狂傲。 君天放没有再说话。 武鼎堂诸位供奉其实齐齐沉默不语。 孔元洲在空中又道:&quot;老夫看诸位也无需隐藏了,武鼎堂高手如云又岂只有眼下这些人,都将意境施展出来吧!&quot; 寝宫外很快有禁卫跑到赵洞庭的面前,&quot;皇上,剑仙请示……是否率武鼎堂诸位供奉和来敌……决一死战。&quot;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 从孔元洲在空中放出那句话后,他就始终在沉思。思考孔元洲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意图来的。 他难道不更应该对宫中的人痛下杀手?不应该在这里大开杀戒?不应该将自己这个宋国皇帝给干掉? 难道他不是那个元皇宫中的老太监? 那他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指名道姓要和武鼎堂的诸位高手过招,为的是什么?宣扬其极境实力,一战成名?那这人又是谁? 不过赵洞庭可以肯定的是,能够对这种高手造成威胁的,或许只有武鼎堂的诸位供奉们了。寻常火器,都拿他没有办法。 除非他是自愿落进数万禁卫的包围圈里,且丧失凌空的能力,要不然,怕是再多神龙铳也打不着他。 对于君天放等人是否能打得过眼前这个家伙,赵洞庭心里也没底。但是,不应战的话,这家伙会如何? 赵洞庭倒不是怕丢脸,那都是虚的。他只担心,要是武鼎堂不应战,眼前这个家伙会真正大开杀戒。 <script>app2(); 1738.再燃精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要想对手讲规则,就必须要展现出能让对手忌惮的本钱。 赵洞庭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句话来。 他知道,若是武鼎堂不应战,那眼前这个家伙十有八九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凌辱整个大宋皇宫。 到时候说不定会血流成河。 再多的禁卫、高手。也肯定经不住能够在皇宫中来去自如的极境高手的屠杀。若是这人死缠不放,整个皇宫都会成为死地。 &quot;决……死……&quot; 赵洞庭咬着牙缓缓吐出这两个字来。 他没得选择,只能将君天放等人置于险地。能者多劳,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现在整个皇宫里的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必须得有人出来挡住这个家伙才行。而武鼎堂众高手这个底牌,是他早就准备好的。 禁卫向着君天放等人所立的那个宫殿跑去。 而因为孔元洲的话。地面上又有十余道意境升空而起。 整个皇宫中的真武境高手全部都展露出自己的意境来,再没有任何人选择隐藏实力。 至于上元境的高手,哪怕是领悟有意境的,显然也不够格掺和这样级别的搏杀。 &quot;既然足下前来邀战,那我们武鼎堂岂有不应战之理?&quot; 很快,君天放的声音便再度响起。与此同时,那些意境好似更为浓烈许多,其中战意盎然。 &quot;哈哈!&quot; 孔元洲放声大笑,&quot;不错,不错。不愧是武鼎堂。短短数年就能力压绿林营的武鼎堂!&quot; 他竟是对下面那无数杆黑黝黝的神龙铳视若无物,落在就距离君天放等人不过百余米的宫殿之上。 金色琉璃上,负手而立的身影在这刻自然而然有股子气势。任是谁看,也不会再把孔元洲当成是个普通人。 大概人的气质,和穿着、场景也是有着十分大的关系的。 其实并不怎么起眼的孔元洲,因为展现出极境实力的缘故,让得现在宫中不知道多少人连呼吸都不小心翼翼起来。 赵洞庭的眼睛自然也是盯在这个看起来苍老到极致,不知道具体年纪的老人身上。 只除去眼前这家伙实在苍老得不像是应该还能活着的人外,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君天放那些人也在盯着孔元洲。 然后君天放、洪无天、齐武烈以及徐鹤有眼神的交汇。谁眼中都有担忧,因为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将合击阵法磨合好。 但眼下却也没有办法。 君天放摇头低声道:&quot;只能试试了。&quot; 齐武烈脸上露出浓浓苦笑。 他和君天放之前在西夏对付洛陀的时候就燃烧过精血。这回估计又要用同样的办法才可能战胜眼前这家伙。而代价,肯定沉重。 精血可以说是人之本,接连的燃烧精血,导致跌境是必然的。更重要的是,他们还能不能重回伪极境都很难说。 虽然他这辈子极境几乎无望,但又怎么可能不心疼? 几个真武境的高手舍得自己的修为跌境啊?越是到境界后期,时间就往往会要更为珍贵。 &quot;来吧!&quot; 对面的孔元洲缓缓伸手。嘴角含笑,手中竟是连武器都没有。 同是极境。不知道为何,他比洛陀总要显得有底气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洛陀只是初入极境的缘故。 武鼎堂真武境的供奉们都向着君天放看去。 君天放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但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 对付极境强者,即便有合击之术也非得燃烧精血不可。他们要做的,是在合适的时候燃烧精血。然后斩杀眼前这个家伙,就像是当初斩杀法王洛陀那样。用蛮力破除极境强者的那方天地,这几乎是杀死极境强者的唯一方法。 &quot;嗖!&quot; 君天放的身后浮现残影,率先向着孔元洲掠去。 紧接着是齐武烈、徐鹤还有洪无天三个人的身影。 四个伪极境强者几乎并肩而行。 其实这样的阵仗比之当初在西夏对付洛陀的时候还要强势些。毕竟。当初伪极境强者仅仅只有齐武烈和君天放两个人。 虽然那个时候真武境强者足足有数十个,但约莫二十真武境强者,还真未必抵得过两个伪极境。 这也是赵洞庭对武鼎堂抱有些希望的缘故。这样的实力,还是有可能弄死极境强者的。 君天放行动的瞬间,赵洞庭的心神也猛地凝固起来。整个皇宫怕是不知道多少人在这刻屏住呼吸。 紧随其后,武鼎堂的二十余位真武境高手也齐齐动了。 然而,在这个刹那,孔元洲也动了。 他的速度更是快得让人咂舌。较之君天放、齐武烈都还要更快。 &quot;不好!&quot; 君天放见孔元洲主动采取攻势,知道这回肯定和对付洛陀时不同。连忙喊道:&quot;燃烧精血!&quot; 他甚至都不敢再迟疑。怕连燃烧精血的时间都没有。 他在这个刹那猛然意识到一个细节。 眼前这个人,可并不是洛陀。他入极境的时间很有可能比洛陀要长得多。 而且有洛陀前车之鉴在前。这个人如果真是元皇宫中老太监,那便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他不会在面对四个伪极境。再有二十余位真武境的情况下选择守势,任由他们燃烧精血发动最强的攻击。 如果不直接燃烧精血,那兴许他们连半点希望都没有。 话音落下的瞬间,君天放自己的脸庞便潮红起来。 他是真有希望破入极境的,但现在可能没有了。为大宋,这位天才绝艳的剑仙亦是不知道奉献出多少。 紧接着,齐武烈、洪无天还有徐鹤,以及不少真武境供奉的脸庞也是潮红起来。 又是齐齐燃烧精血的浩荡场面。 这是能让人动容的。 甚至去细思的话,这是值得人落泪的。 这些武鼎堂的高手们看似在宫中养尊处优,但他们其实和前线的战士们是同样的。在大宋需要他们的时候,都在为大宋拼命。 出乎君天放意料的是,按理说眼前这人明明有时间也有能力阻止那么一到几个人燃烧精血,但他却并没有这样做。 难道是有底气同时对付这么多燃烧精血的供奉? 极境都是如此狂妄么? 就不怕重蹈洛陀覆辙? <script>app2(); 1739.黑雾异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这刻君天放他们也来不及去深思。 因为他们已经杀到孔元洲近前不远了。 以他们这些人的修为,如若不是想将攻击力发挥到极致,甚至压根都不用动弹,隔着百米远就能够互相过招。 &quot;杀!&quot; 君天放大喝。 剑烁寒芒。 一道玄奥至极的剑气自他长剑内挥出。向着孔元洲爆射而去。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 以他现在对归元剑法的理解,能够勉强看得出来君天放这招剑法到底已经到达什么样的地步。 君天放怕是已经将归元剑法给完全融合了。也既是说,他收发随心,招招都是将归元剑法的奥妙悉数叠加了起来。 这可不是领悟那最晦涩难懂的一招&quot;归元&quot;就能够相提并论的。 而现在。赵洞庭甚至都还没有能将&quot;归元&quot;全部给摸透。 这其中差距,只能说天差地远。 &quot;嗷……&quot; 空中有龙吟。 洪无天也是施展出了降龙十八掌。十八道金色龙影漫布在他面前。由小变大,携带着催山倒海的气势向着孔元洲压去。 这亦是将降龙十八掌练到极致了。 齐武烈也是施展出杀招来。紫荆山庄真正的镇庄绝学破元剑法。 紫荆山庄有三宝,紫气功、紫荆剑法、破元剑法。在江湖中,只以为紫荆剑法较之破元剑法要稍微强悍些。虽然说和归元剑法、降龙十八掌等并列为江湖绝等武学,那不过是紫荆山庄往自己脸上贴金。真正能算上绝等的,只有紫气功和紫荆剑法。 但没有人知道,其实紫荆山庄真正的镇庄之绝学乃是破元剑法。 破元剑法才是真正能和归元剑法、降龙十八掌并驾齐驱的绝学。 这也是之前赵如在剑意上的天赋显露出来时,齐武烈为抢收他做徒弟,说紫荆山庄还有比紫荆剑法更厉害剑法的本钱。 江湖上没谁见过真正完整的破元剑法。 这应该是近许多年来破元剑法第一次完整地出现在世人面前。 齐武烈将其施展到极致,其威能。不再被君天放以大融合方式施展出来的归元剑法之下。甚至较之降龙十八掌还要稍强。 当然,这其中也有齐武烈、君天放、洪无天三人修为还是有丁点儿差距的缘故。 徐鹤年龄最小,入伪极境最晚。不出意外是四人中最弱的。 红叶谷底蕴也稍弱些,镇谷的落叶剑法终究不如武林圣地紫荆山庄的破元剑法。较之紫荆剑法也要稍差。 而且徐鹤还没能将落叶剑法完全吃透到大融合的地步,是以看起来较之君天放三人声势要淡许多。 不过较之铁离断、剑十四他们那些真武境高手还是要强不少便是了。 哪怕是真武境后期,和伪极境之间也是有质的差别的。 然而正是这种&quot;凤尾&quot;的些微尴尬地位,让得徐鹤成为孔元洲最先的目标。 孔元洲是极境,估摸是瞧不上铁离断他们那些真武境强者。而搏杀君天放、齐武烈,又未必能一击得手。 毕竟其余人不是摆设,在这么多供奉齐齐燃烧精血的情况下。纵是极境,也不可能专心致志对付一人。 眼中好似带着些微清冷笑意的孔元洲猛地拂袖,背后有异相浮现。 不同空千古的青色巨剑、也不同金刚的金刚怒目、破军老宫主的白衣身影,还有洛陀的金钵。 每个极境的异相都是不同的。 但孔元洲的异相无疑很特别,他的异相尽是一团黑黝黝的黑雾,便好似黑洞那般。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相较于空千古他们那种具化的异相,孔元洲所拥有的异相无疑显得太过神秘。 但随即。孔元洲却是让在场众人都见识到他异相的厉害。 没有青色巨剑的无匹锋芒,没有金刚怒目的霸道刚猛。却拥有着深沉至极的吞噬力。 没错,是吞噬。 他黑雾笼罩住自己,硬挡君天放和齐武烈、徐鹤三人人的剑气,还有洪无天的掌劲。以及其余诸多真武境高手的各种杀招。 而这些凌厉无匹的杀招在接触到黑雾以后,都很快被吞噬消融掉。 最显眼的是洪无天那十八条金色龙影,刚接触黑雾就被吞噬掉。那声本来很洪亮的龙吟,倒像是悲鸣似的。 这不知道让得多少人脸色骤变。 未知的更可怕。 这绝对是比洛陀那对金钵更可怕的异相。 孔元洲出手更吓人。 在将这些杀招尽皆挡住以后。他并没有像当初洛陀那样心有顾虑,继续选择守势。而是对徐鹤出手。 一团黑雾自他异相中猛地延伸出来,竟是化为黑色手掌,以极快速度接近徐鹤。 &quot;嘿!&quot; 君天放、齐武烈、洪无天还有徐鹤都是面色微变,齐齐出招抵挡。 只这般仓促,当然不可能再全力施为。 剑气、金龙迎向黑色手掌。 其余真武境高手没能够这么快就做出反应。 &quot;嗷……&quot; 金龙悲鸣,竟是和剑气都齐齐又被黑色手掌吞噬,就好似是被捏碎似的。 紧接着的瞬间。徐鹤便被黑色手掌覆盖在内。这诺大的手掌将他握住。 &quot;快!&quot; 君天放色变,连忙大喊。 燃烧精血的众人头顶白雾升腾。拿捏不准这黑色雾气异相的底。这刻要救徐鹤,只能从孔元洲本体下手。 有君天放领头。一众供奉都不计代价的向着孔元洲发动猛攻。 但孔元洲却真不像当初洛陀那般好对付。 他显得比洛陀圆滑许多。 这大概就是老极境和新极境的区别。他不像洛陀那样觉得天老大,他老二。没有轻敌的心思。要杀他,也就难。 甚至孔元洲还躲过去许多攻击,都不硬碰。 等那黑色手掌松开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心都漏跳了半拍。 没谁以为徐谷主就会这样撑不住,毕竟他是伪极境。这黑色异相虽然神秘,但要解决徐谷主应该不那么简单。 而事实上,从徐鹤被黑色手掌握住,再到黑色手掌松开,整个过程都持续不到半秒钟。 徐鹤的护体罡气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能撑。 黑色手掌松开瞬间,徐鹤向着地面上跌落下去。眼睛闭着,竟是不知生死。 <script>app2(); 1740.无可匹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等人个个色变。 谁也没有预料到伪极境的徐鹤竟然会被这般轻而易举地解决掉。 眼前这个尚且还不能确定来历的极境强者好似较之洛陀要强上不少。这点,在场经历过和洛陀之战的高手都心有同感。 &quot;全力出手!&quot; 君天放脸色似乎更是潮红,有焦急之色浮现,出声大喝。 素来淡定从容。飘逸如谪仙的他很少露出来过这副模样。此时这样,显然是已经感受到极大的压力。 孔元洲出手便是惊天动地,着实对不少人的信心造成了打击。 好在武鼎堂的供奉们也都不是寻常之辈,特别是这些荣耀殿的供奉们。他们都是脚踏实地修炼到真武期的。心志自然相当坚定。在君天放的喝声中,一众供奉都不再有任何的保留。不管是在空中还是在地上的,都是全力出手。 孔元洲仍旧是众矢之的。 但谁也不知道,这齐集的第二波攻势能否给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家伙造成什么威胁。 君天放、齐武烈和洪无天三个伪极境的高手还是作为尖刀。 他们就在孔元洲旁边。 只刚刚四人形成的四角阵因为徐鹤失去战斗力而残缺一角。再行进攻,君天放、齐武烈和洪无天便有意稍微变幻了位置。 三人成品字形向着孔元洲实战出杀招。 不管是用肉眼去看,还是去感受场中那澎湃、遭乱的内气,很明显都是以他们三个的品字形阵为主。 其余的真武境供奉们虽然同样声势惊人,且攻势很大程度上叠加起来,但仍然只是辅助。 &quot;自投罗网&quot;的孔元洲的行动范围被压缩在极小的范围之内。 但是他在这狭隘的范围内却仍是身影晃动,残影浮现。躲过去不少杀招。 这就是他和洛陀的不同之处。 如果是洛陀在这,大概不会将这些攻势放在眼里。硬生生承受。孔元洲这是狮子搏兔,亦尽全力。 君天放再集全身剑术造诣的剑招竟是被他躲过去。 齐武烈的剑气则是被黑雾吞噬,还有洪无天的金龙亦是如此。 至于诸位真武境供奉们的杀招,显然是更经不起太多波澜。有不少被躲过,其余的全部被黑雾吞噬。 场面远远没有当初他们和洛陀搏杀时那么壮观。 孔元洲的黑雾异相深沉得让人心中发寒。 再说到意境,极境的意境已经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虽众武鼎堂供奉的意境都向孔元洲齐齐压去,但并没有能对孔元洲有任何影响。 倒是有些意境造诣并非特别出众的真武境供奉反而是被孔元洲的意境稍微影响。 不过孔元洲的意境看起来应该也就和洛陀差不多的样子。 也不知道,极境到底是有着哪些奥妙。 眼瞧着这波攻势仍然没有建功,君天放等人脸色不禁是再度微微变幻。 下面的赵洞庭等人亦是如此。 众禁卫更是如临大敌。 将士们盯着正在搏杀的众人,将手中神龙铳握得紧紧的。手心不知不觉中已经渗出汗水。 而孔元洲显然不会这般被动应战。 他在杂乱纷呈的内气、剑气中穿梭,虽然没有出招,但却在蓄势。黑雾异相中又有黑色手掌浮现出来。 在众目睽睽中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接近洪无天。 洪无天的修为又不如君天放和齐武烈两人,看起来孔元洲这是想先易后难。至于真武境供奉们,则大概是没那么被他放在眼里。 洪无天在发现孔元洲的意图后,脸色再变,见机很快。连忙向着地面上落去。 君天放和齐武烈两人亦是连忙出招想要挡住孔元洲,给洪无天分担压力。 但可惜已经来不及。 极境的孔元洲速度全力施展起来快得让人咂舌。 他从君天放和齐武烈两人的剑气中冲过。紧接着的瞬间竟是追上洪无天。身影出现在洪无天的面前。 正在下落的洪无天脸色大变,脸色潮红如血,&quot;啊……&quot; 他大喝,双掌齐出。又是十八条金龙分别在他双掌中出现。然后向着面前孔元洲掠去。 而同时,孔元洲的黑色手掌也握向洪无天。 距离太短。 洪无天的十八条金龙还没有来得及变大,就和黑色手掌碰撞到了一块。 &quot;嗷!&quot; 金龙吟声很是短促。 在众人的齐齐色变中,洪无天内气化成的十八条金龙还没能将声势给发挥出来。竟然就被黑色手掌悉数捏在掌中。 还有洪无天本身,也未能幸免。 一招之对,高下立判。 江湖中谁也不敢说降龙十八掌不是顶尖绝学,但眼下,这门绝学落在孔元洲面前却如同是天桥脚下的杂耍。 &quot;洪前辈!&quot; &quot;洪前辈!&quot; 不少人惊呼。当然只是心里惊呼,在这短短的瞬间,他们连张嘴都来不及。 孔元洲强悍之极,两招尽显无可匹敌的绝世之姿。 一招败徐鹤。一招败洪无天。 当黑色手掌松开之际,洪无天亦是缓缓向着地面上落去。 在这个过程里。众供奉们含怒出手。但孔元洲也并没有留在原处硬挡,他的身影几乎没怎么停留。哪怕解决洪无天。也仅仅只是一瞬。 说来话长,实际上从开始搏杀到现在。过去的时间绝对还不到五秒钟。 真武境的速度和反应已经快得惊人,更别说伪极境和极境。 洪无天失去战斗力,让君天放等人的心再度下沉。但在这种情况下,谁都清楚,除去死战到底没有别的选择。 君天放没有再怒吼,因为知道,现在已经没必要再鼓舞大家的信心。 他只是和齐武烈对视,然后便继续向着孔元洲撵去。 两人都看到对方眼中拼死的决心。 徐鹤和洪无天两人都已经躺在地上生死不知,武鼎堂的荣耀、生死存亡都压在这一仗上了。 孔元洲在人群中穿梭,眼睛盯上君天放。只这会儿他也不再对那些真武境供奉们客气。 大概是因为徐鹤和洪无天两人丧失战斗力后,已经让他有闲心来解决掉他们。 他在移动的过程里虽没有再施展异相,但双手却是不断挥出内气去。有几个真武境的供奉不敌,被雄浑至极的内气打得吐血抛飞。 <script>app2(); 1741.伪极全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几人中便包括铁离断和剑十四两人。 他们在吐血抛飞以后落在地上,又是几口血吐将出来。潮红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然后竟是就此昏厥过去。再也没爬起来。 赵洞庭的身体不自禁的哆嗦起来。有紧张、有愤怒,也有些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的害怕。 眼前这个老家伙的确强悍得让他都心中发颤。 他以为大宋的皇宫已经是全世界最难闯的龙潭虎穴,但现在孔元洲却在以其强悍之极的修为告诉他。仍有人可以在这来去自如。 真武境供奉中无人能撄孔元洲锋芒,甚至连稍微阻碍他都做不到。 孔元洲没有像当初洛陀那样一心二用,将极境的实力发挥到极致。很是轻松地解决掉拦路的几个真武境供奉。接近后退的君天放。 君天放逍遥游施展到极致,仍然是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齐武烈在他身侧。 瞧着孔元洲已到近前,两人齐齐停下脚步来。然后又同时出剑。 孔元洲在这刹,嘴角竟是好似有些轻笑勾勒出来。然后自他身周黑雾中有两个手掌幻化出来。 也瞧不出来这两个手掌和之前的有什么区别。 两道剑气和黑色手掌碰撞。 有无形的气劲在碰撞间汹涌溢散出去。 单这股波动,就让有些真武境供奉微微色变。不得不以内气进行抵抗。 然后,由齐武烈和君天放发出的两道剑气尽是齐齐消散于无形。 孰高孰低,一目了然了。 孔元洲以一对二,仍然占据绝对的上风。 两个黑色手掌分别将齐武烈和君天放握在手里。 其余真武境的供奉们看到这幕。脸色都已经难看到极致了。下面的赵洞庭。还有无数关心这场搏杀的人也是。 若是剑仙和齐庄主也被打败,那这场搏杀只怕将会是再无悬念。而到时候。整个皇宫都只能任由眼前这人屠戮。 还好。 过去几瞬,两个黑色手掌相继破碎。君天放和齐武烈的身影露将出来。 这让不少人多少松口气。 只此刻君天放和齐武烈也颇为狼狈就是了。披头散发。气息紊乱。 天知道他们在刚刚护体罡气被挤碎之前的那个瞬间是以怎样的代价才将黑色手掌给轰碎的。 其实到这会儿,两人怕也已经是没有多少战斗力了。有也定然是强弩之末的状态。 但两人还是向着孔元洲杀去。 刚刚眼前这极境强者也应该是用尽全力了。 他的那黑雾异相也不知道能幻化出多少手掌,但总共能够发挥出的内气应该是有个定量的。譬如他刚刚幻化出的两只黑色手掌,可能威能就不如之前对付徐鹤和洪无天时的那单个手掌。要不然。君天放和齐武烈未必能够幸免。 他们是比徐鹤和洪无天要强。但强得也有限。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得君天放的脸色都变得灰白起来。 孔元洲的黑雾中又幻化出两只黑色手掌。 他嘴角带着浅笑,显然是觉得胜券在握。 君天放、齐武烈对视,都脸色难看,但还是向着两只黑色手掌冲去。 没别的选择,要想打败眼前的极境高手,必须突破他的黑雾异相才有可能。 剑气再度和黑色手掌碰撞。 结果仍然没有改变。 剑气消弭。 君天放和齐武烈都被黑色手掌握住,没能在那个瞬间躲避开去。 这都是发生在几瞬间的事情。 仅有几个真武境供奉将攻势倾泻到孔元洲身周,但都没有取到什么用处。或是被他躲过,或是被他的异相硬生生挡住。 黑色手掌松开时,君天放和齐武烈都是衣衫褴褛,直挺挺地往下面落去。 至此,大宋四个伪极境高手竟是全部都败在孔元洲的手下。 不知多少人心沉到谷底。 本来在赵洞庭身边的乐无偿瞬间就蹿出去了。 赵洞庭伸手想拦,不知道想到什么,手又僵住。神情有些呆滞。 自穿越到这个世界以后,他遇到的危机可谓无数。但像是这次这般几乎连半点希望都看不到的,也是罕见。 纵是他竭尽脑汁,这刻也没能想到能有什么办法破局。 难道以口才说服眼前这个人? 可眼前这老家伙像是来&quot;唠嗑&quot;的样子?若有谈判余地,他就不会出手如此果断了。 在没有想出办法之前,赵洞庭始终都是神游天外的状态。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宋高手一个接一个地被打败。 自君天放、齐武烈也丧失战斗力的那刻起,胜负就已经定了。 剩下的十余个真武境供奉们合力也不可能是孔元洲的对手。 乐无偿冲上去也是无济于事。 孔元洲似是打定主意要将&quot;强势&quot;这两个字显现到极致。 面对着剩余的十几个真武境供奉,再有冲上来的乐无偿,他嘴角的那抹笑容幅度似乎更大了些。 本来落到地上搏杀的他忽然拔高,在离地数米处停滞。 黑雾异相汹涌翻腾。 紧接着,竟是有十余个黑色手掌幻化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没有别的招法,而是觉得不必用别的招法。 幻化出的黑色手掌数量刚刚好和在场的真武境供奉数量相等。 然后,孔元洲以一敌十余。 面对着剩下的真武境供奉们最后的全力合击,黑色手掌分化迎上。 无形的内气在碰撞中产生极为强烈的余波。 狂风刺面。 飞沙走石。 他们搏杀的地方,有不少青石砖早就碎裂成齑粉。 在场好似连呼吸声都没有了。 孔元洲这刻成为天地间最受瞩目的存在。 那十余和他异相始终不曾彻底分离的黑色手掌,在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内气抵消后,同时将十余个真武境供奉给握住了。 这不得不说是个相当让人震撼的场面。 也就当初空千古一剑斩灭二十余真武境能有超过此时的震撼。 也不知孔元洲和空千古之间孰强孰弱。 只孔元洲这会儿虽然头顶也是白雾升腾,但大概,还不到强弩之末的地步。 谁也摸不准这家伙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也没那个能耐将他逼到那境地。 十余个黑色手掌在接下来的几瞬里,相继松开了…… <script>app2(); 1742. 留有余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十余个真武境供奉直挺挺倒在地上,包括乐无偿在内,竟是无一逃过。 他们都倒在地上吐血,脸上潮红瞬间便成苍白,连再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武鼎堂荣耀殿到这刻被孔元洲一人全部打败,再无翻盘的可能。 赵洞庭的眼睛早红了。 “开枪!” “开枪!” 他和禁卫军的将领们几乎同时开口。 在想不出办法的情况下,他只想把眼前这个家伙也留在这里。 但是,在枪响的瞬间,孔元洲的身影也是移动起来。他猛地蹿到宫殿高处去,躲过无数枪弹。紧接着,再度登临高空。 众禁卫都只能看着他干瞪眼。 赵洞庭也抬头。发现,这个极境高手的眼神的关注点竟然是在自己身上。 到这个他恍然明白,这个家伙怕是早就已经认出自己来。 而接下来孔元洲的话也印证赵洞庭的猜测。 他以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赵洞庭,道:“宋帝以为老夫这手如何?” 赵洞庭挥手扯去身上套着的禁军甲胄,露出皇袍,道:“不知阁下何人?” “呵呵!” 孔元洲只笑,“都快不记得了,不说也罢。老夫前来只为我大元皇上给宋帝带两句话,好自为之,相安无事。”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好自为之,相安无事……” 正咀嚼着这八个字,空中孔元洲摆摆手,“老夫若想屠灭这整个皇宫,亦不过是多费些力气而已……话已至此,不叨扰了……” 说完竟是就这样向着皇宫外掠去,很快怕就掠出皇宫范围。 赵洞庭这会儿当然已经可以肯定眼前这个老家伙就是元朝那老太监,但却不明白,老太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为什么不借着这个机会将整个皇宫都屠杀干净?为什么不将自己这个大宋皇帝给做掉呢? 他为什么要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 武鼎堂荣耀殿的顶尖力量都已经被他拔除,谁还拦得住他? 他来皇宫,难道不是为直捣黄龙吗? “皇上!” “皇上!” 过去几秒钟的时间,有禁军忽的喊赵洞庭,满脸惊喜,“供奉们都只是昏迷,并未身死。” 这的确是个惊喜。 赵洞庭猛然动然,然后施展身形蹿到君天放的身边。蹲下去身,发现君天放果然还有呼吸。 紧接着乐无偿、铁离断、齐武烈……也都是这样的情况。 重伤是肯定的了,但都还留着气。以他们的修为,不至于有性命的危险。 “快!” 赵洞庭顾不得其他,连忙吩咐道:“将宫中的医生们悉数宣来!替诸位供奉医治!” 有不少禁卫连忙跑开去。 赵洞庭半蹲在地上,将搭在齐武烈脉搏上的手缓缓收回来,又不禁怔怔出神。 那老太监竟然没有下杀手,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 好自为之……相安无事…… 这八个字在赵洞庭的脑袋里不断的萦绕着,让他好似有那么点灵光,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其中关键到底是在哪里。 待得宫中御医和百草殿的神医们赶到,赵洞庭若有所思向着寝宫里面走去。 还拱卫在寝宫周围的禁卫将领请示他是否将诸位娘娘从密室中移驾出来。 赵洞庭瞧瞧空中,已经不见老太监的影子。想想,还是摇头。 在没有弄清楚老太监的全部意图之前,他不敢冒险。让乐婵她们多在密室待会儿没关系,而要是老太监杀个回马枪…… 那结果将是不堪预料。 世事无常。 谁又说得准老太监不是故意给君天放他们留条性命,好让整个皇宫放松戒备? 他到底是想做什么…… 在寝宫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赵洞庭脑子里还是在想这个问题。有点眉目,但不那么清晰。 他偏头看向刘公公,“刘公公,你说这人为何明明能大开杀戒,却为何放过剑仙他们性命?且不伤害朕半点?” “老奴不知。” 刘公公轻轻摇头,“但老奴以为,他既然不下手,定然是有何顾忌。这就好似猎户打猎,若是遇着一窝大虫幼崽,在确定没有大虫的情况下肯定会对这些幼崽下手。而若是不敢确定有没有大虫,即便大虫没有在附近……” “顾忌……” 赵洞庭轻轻点头,很快眼中有些微亮光划过,“朕和供奉们的这些命,是前线将士们救下的啊!” 刘公公道:“皇上此言何意?” 赵洞庭道:“眼下元朝和咱们大宋便像是两个绝对的江湖剑客。咱们大宋在绝对实力上要超过元朝,前线的将士们便像是横在对手脖子上面的剑,随时都威胁着他的性命。而这个人,应该说是元朝手中涂抹了剧毒的暗器,他不能覆灭大宋,但却有能耐将整个皇宫杀个通透,便等于戳瞎大宋的眼睛。呵呵,只他不敢而已。纵皇宫被屠,我大宋诸军区仍然健全,盛怒之下必然长驱直入破他中都!好自为之……他这是提醒朕不要再对他们元朝步步紧逼啊……要不然,就会和朕鱼死网破,而不是相安无事了。” “嘶……” 刘公公轻轻吸口气,有些不解,“可即便如此,他又有何必要留下诸位供奉的性命呢?” “这应该也是怕朕吃软不吃硬吧……” 赵洞庭道:“诸位供奉都拦不住他,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威胁,杀不杀于他无异。但他若杀,必定惹朕震怒,他又怎的就能确定,朕不会选择和他鱼死网破?呵,到时候朕悄摸摸躲起来,留这皇宫给他,让他杀个通透,还不是能灭元朝?” 刘公公点点头,不再说话。 “去将娘娘们请出来吧!” 赵洞庭想明白这点,不担心老太监会再杀回来,对禁卫将领吩咐。然后又向寝宫外走去。 百草殿的供奉和宫中御医们都已经在给君天放等人医治。 看他们神色不像是太紧张的样子,赵洞庭也就松口气。老太监不打算杀君天放等人,那他们应该就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 堂堂极境强者,不可能下手这点分寸都没有。 赵洞庭抬头望向了天空,嘴里喃喃自语,“好一招敲山震虎啊,我……该怎么破呢?” <script>app2(); 1743.划清关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乐婵、岳玥、颖儿等女从密室中出来,怀中抱着孩子匆匆跑到赵洞庭身边,见他没有任何异样,这才放下心去。 之前禁军将领急匆匆让她们躲到密室里去。她们却并没有见到赵洞庭回来,别提心里有多担心。 &quot;爹!&quot; &quot;父亲!&quot; 随即看到重伤的君天放、乐无偿,韵景和乐婵、乐舞等女忙跑上去,眼眶霎时就红了。 图兰朵忧心忡忡地问:&quot;皇上。可是他来了?&quot; 连剑仙以及这么多武鼎堂的供奉都全部重伤垂死,除去是极境高手出现。想不到其他可能。 赵洞庭轻轻点头。 既然是替真金出头来的,除去元皇宫中那老太监,也不可能是其他人。 …… 宫外。 孔元洲自空中刚刚离开皇宫不多时候。 在皇宫墙外离着皇宫不远处,有人抬头看到他,微微色变,然后施展身形向着他追去。是白玉蟾。 &quot;白玉蟾!&quot; 徐青衣低呼,也连忙跟在白玉蟾的后面。 好在孔元洲如闲庭信步,在空中行进速度并不快。要不然,凭他们两个真武境都不到的修为铁定是追不上的。 &quot;站住!&quot; 白玉蟾和徐青衣两人在鳞次栉比的屋顶上掠过,到接近孔元洲的正下方。白玉蟾抬头轻喝。 刚刚皇宫里的动静闹得很大,那警戒的钟声几乎半个长沙城都能听到。连城内的巡逻卫队都如临大敌,谁都知道发生大事。 白玉蟾是从宫里出来的,就更知道刚刚那连串的钟声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皇宫面临的威胁是最高层次的。 而孔元洲这会儿直接从皇宫上空飞出来,其修为已经不言而喻。而皇宫内此时是什么情况,白玉蟾有点难以想象。 孔元洲十有八九是敌不是友。 白玉蟾也知道以自己的修为纵是拦下孔元洲也无用,但还是想要将孔元洲拦下。有些事情,就算很难有结果,也要去做。 孔元洲竟然也真正在空中顿住身形,然后低头向着下面的白玉蟾和徐青衣两人看来。脸上浮现出些微笑意。没有再离开的意思。 白玉蟾脸上可没有笑,只有疑惑和愤怒,问道:&quot;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强闯我大宋皇宫?&quot; &quot;怎么?&quot; 孔元洲幽幽道:&quot;莫非你要拦我?&quot; 白玉蟾冷冷道:&quot;我自知不是你对手,纵是十个百个我白玉蟾加起来也拦不下你。但若你是大宋敌人,我白玉蟾便不愿和你有任何瓜葛。&quot; &quot;哦?&quot; 孔元洲道:&quot;你的意思是要和老夫恩断义绝了?&quot; 白玉蟾没有否认,&quot;这九天欲极造化功乃是得你所受,我已记在脑海中,无法还你。但我立誓。此生若修炼半分九天欲极造化功,便自废全身武功!你。和我白玉蟾之间并无半点师徒情分!&quot; &quot;老夫从未说过要认你做徒弟。&quot;孔元洲只如此说。 白玉蟾沉默。深深看孔元洲几眼,向着皇宫的方向掠去。 &quot;哼!&quot; 徐青衣恨恨瞪几眼孔元洲,连忙跟上。 &quot;或许如果你尝试修炼九天欲极造化功,便会发现他的妙处所在。呵呵……&quot; 而才刚刚掠出去不过数米,空中就响起孔元洲带着些微笑意的话语。 等白玉蟾回头,他已经向着远方飞去。 白玉蟾微微皱了皱眉头,继续向着皇宫掠去。 徐青衣嘴里嘀咕。&quot;这个坏老头竟然还是个极境强者……&quot; 如果不是她对孔元洲实在是看不顺眼,大概也会对孔元洲产生崇拜心理。极境高手,或许整个江湖现在也就独此一号而已。 连她父亲徐鹤,虽是伪极境,但和极境之间其实也仍是天壤之别,有着或许此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 &quot;站住!&quot; 出现在皇宫门口的两人被仍旧紧张兮兮的禁卫给拦住。 白玉蟾掏出自己的令牌表明身份以后才得以进去。也就是他在宫中还有些名号,要不然,徐青衣怕仍然得被拦在外面。 &quot;徐将军!&quot; 到皇宫里面。白玉蟾遇到自己认识的禁卫军中副统帅徐将军,连忙将其喊住。 姓徐的将军是个老将。以前从禁军中退下来的。见着是白玉蟾,虽然心情沉重。但还是露出些微笑意,&quot;是白少卿啊……&quot; 白玉蟾从进宫后就是管天文台的卿天监少卿。一直都没有升官。赵洞庭也没有让他挪窝的打算。 只宫中知道白玉蟾这个名字的,绝对没谁敢对他不客气。他和皇上之间兄弟情深,可是从雷州时候就开始的。 虽然连皇上的亲弟弟赵昺都没能落得善终,但谁都清楚,皇上是个情深义重的人。 白玉蟾对着徐老将军轻轻躬身,然后问道:&quot;宫中发生了何事?&quot; &quot;唉……&quot; 徐老将军带着愤怒之色重重叹息,&quot;就在刚刚,有个极境强者闯宫……&quot; 他是刚刚从寝宫那边赶过来的,将整个事件过程都看在眼里。将整个事件的过程都原原本本叙述给白玉蟾听。 饶是已经知道孔元洲进宫是来者不善,在听过徐老将军的叙述后,白玉蟾仍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孔元洲竟是将宫中闹得如此天翻地覆,这简直就和孙大圣大闹天宫没有什么两样。 四位伪极境…… 武鼎堂全部真武境供奉…… 整个皇宫中上元境以上的高手,除去皇上以外,竟然全部失去战斗力。就这还是孔元洲手下留情的结果,要不然此役宫中高手便是全陨。 这太惊人了。 哪怕知道孔元洲是极境强者,白玉蟾也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极境强者强悍不假,但也不是没有限度的。以前听说洛陀、刀王、剑神、老天师他们的战绩,似乎也并没有这么夸张。 即便是公认极境中最强的剑神空千古,好似也只是在斩杀三十余真武境以后便力竭。而且那些真武境中还有不少是以秘强行提升上去的。 而孔元洲此行是打败多少真武境高手? 而且其中还有四个伪极境。 如此说来,他岂不是比剑神空千古还要强悍得多? 难道极境上面还有更高深的境界不成? <script>app2(); 1744.无缘极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白玉蟾越想便越发觉得心惊,顾不得多说,匆匆和徐老将军拜别,向寝宫方向跑去。 徐青衣这会儿眼眶已经有些泛红。满是担忧地问徐老将军,&quot;这位将军,您刚刚说那老家伙打败四个伪极境高手?&quot; 徐老将军微愣,不知道徐青衣是谁。但想着她是跟在白玉蟾身边的。便还是答道:&quot;是的。&quot; 徐青衣有些哆嗦,&quot;请问您红叶谷谷主徐鹤……可、可在里面?&quot; 徐老将军听出来徐青衣语气的不对劲。或许是看在同是姓徐的份上,问道:&quot;你是……&quot; 徐青衣道:&quot;我是徐鹤的女儿。&quot; &quot;唉……&quot; 徐老将军轻轻叹息,&quot;徐谷主也同样被那人重伤了,现在正在医治。&quot; &quot;爹!&quot; 徐青衣惊呼,忙向着白玉蟾跑去。 徐老将军摇摇头,喊道:&quot;姑娘你也别太担心,谷主他并无性命之忧……&quot; 只是也不知道奔跑中的徐青衣到底有没有听到。 她和白玉蟾两人只是匆匆跑到寝宫里。 而这个时候,寝宫里已经围满了人。发生这样大的事情,陆秀夫、王文富他们这些在宫中办差的重臣全部都被惊动。 光是二品以上大员,此时寝宫中便汇聚有数十个之多。全部都在议论纷纷。 也就庆幸那人没有大开杀戒。皇上没有事情。要不然他们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皇子们尚且还年幼,皇上要是有什么不测。谁也说不准大宋会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发展。 只前线的大军会在汹涌的愤怒中直扑元朝中都是差不多可以肯定的。岳鹏、苏泉荡他们都是皇上的忠实拥护者。 &quot;皇上!&quot; 白玉蟾跑到赵洞庭的面前。 徐青衣则是在人群中找到徐鹤,忙不迭向着徐鹤跑去。还在半道上,就有泪水自俏脸上滚落下来。 赵洞庭这会儿心神已经稳定下来,对着白玉蟾点点头。然后看向跑向徐鹤的徐青衣,&quot;你怎么会和徐大仙子在一起?&quot; 他刚刚有看到徐青衣紧紧跟在白玉蟾的身边跑进来。 白玉蟾道:&quot;在路上遇到的。&quot; 然后又忙问,&quot;皇上你没什么事吧?&quot; 赵洞庭摇摇头道:&quot;朕没事。&quot; 只再环首扫过这满地盘坐着的受重伤的供奉们,也不禁是叹息。这一仗,武鼎堂的骄傲算是全搭进去了。 以前好不容易将绿林营压过去,只要老太监的身份传扬出去。绿林营势必又得雄起一波。 约莫过去十来分钟的样子,君天放等人总算是在神医们的医治下幽幽醒转。 他们受的都是内伤,并没有性命危险。醒转之后精神还不算太萎靡,只是没法动弹而已。 赵洞庭忙安排禁卫和武鼎堂的供奉将君天放等人抬往武鼎堂百草殿去。在那里,更方便百草殿的神医们医治。 他自己也带着诸女前往百草殿。 陆秀夫、王文富等人知道自己继续呆在这里也是无用,便各自回各自衙门。 白玉蟾和徐青衣当然也都是跟着。徐青衣这会儿整颗心都挂在徐鹤身上,没和赵洞庭见礼,赵洞庭也没在乎。 倒是对于白玉蟾因为和徐青衣&quot;偶遇&quot;。然后就把徐青衣带到宫里来,他觉得有那么点儿蹊跷。 白玉蟾在男女方面可是始终不开窍的。难道现在开窍了? 到百草殿。 君天放、乐无偿等人各自被抬到房间里去。 君天放、齐武烈、洪无天以及徐鹤在同一个房间里面。 这是赵洞庭的安排。他在路上就有交代百草殿的供奉。 因为他实在是有些疑惑想和君天放他们探讨探讨。 白玉蟾和徐青衣都跟在赵洞庭的后面走进屋里,赵洞庭也没拦着。倒是诸女,被他安排去看望其余的供奉们。 &quot;君前辈、洪老前辈、齐庄主、徐谷主,你们没有大碍吧?&quot; 虽然明明知道君天放他们没有性命之忧。但走进屋后赵洞庭还是这样问道。有时候表面功夫是必须要做的,能让人心里舒服些。 君天放、齐武烈他们终究是在为大宋拼命。 君天放的声音显得有些虚弱,&quot;多谢皇上关心,我等并无大碍……&quot; 赵洞庭走到他旁边。直接坐在他的床边上,叹息道:&quot;前辈有没有发觉这个老太监和剑神以及元朝法王都有些不同?&quot; 他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客气话,因为那样就显得有些虚伪了。 君天放轻轻点了点头,道:&quot;的确是有些不同。若是剑神,兴许能重创我等,但只怕也不会这么轻松。按理说即便是极境强者,内气也是有极限的。我等四个伪极境,二十余真武境。剑神能打败我等,只怕也不会还留有太多内气。但这老太监,直到我昏迷的那刻。竟然都好似仍然没有出全力似的。实在古怪。&quot; 赵洞庭叹息,&quot;在君前辈你昏迷以后。他又幻化出许多黑色手掌,打败诸位真武境供奉。不瞒你说,到最后他扬长而去,朕都没发觉他有到强弩之末的地步。全力肯定是已经出全力了,但留有的内气,朕看不准,估摸着三两成是肯定有的。&quot; &quot;这……&quot; 君天放眼中都满是惊色,&quot;莫非他的内气还能是剑神他们的两倍不成?&quot; 不管怎么算,老太监的内气都要远远在空气那股和洛陀之上了。 在旁边躺着的齐武烈、徐鹤还有洪无天也都同样是露出惊色来。 只赵洞庭自然是没法回答。 他道:&quot;看招式杀伤力,他应该不比洛陀、剑神要强多少,大概可能也就平分秋色的样子。但正是因为他的内气如此雄浑,仿佛用之不竭,才导致咱们武鼎堂诸位供奉都没能够将他打败。若是能够弄清楚这点,那或许咱们也就有希望能够将他给打败了。&quot; &quot;对了!&quot; 赵洞庭说到这,突然想到件事,忙问道:&quot;前辈你们在施展秘法时受到重创,不会对日后修为有太大的影响吧?&quot; 君天放、齐武烈闻言都是苦笑,还有徐鹤。只有洪无天稍好。 君天放叹息道:&quot;我们此生怕是都再无缘极境了……&quot; <script>app2(); 1745.研究原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唉……&quot; 赵洞庭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息。 他大致知道君天放四人为何此生都再无缘极境。 君天放、齐武烈还有洪无天都是两次以上燃烧精血施展秘法,伤及根基。即便是之前突破极境希望最大的君天放,到这个时候也只能说是希望渺茫。除非是他能够像骆驼那样。在被伤及根基以后还有大机缘、大造化。 只不是人人都能有那样运道的。 齐武烈、洪无天都年岁已高,且洪无天突破伪极境的时间还不长,突破到极境的可能性就更小。 至于徐鹤。他虽然年纪最小,但这回上伤及根基。本来就极其渺茫的希望,当然是更渺茫了。 千百年来。极境才有几人? 一个年代多数时候都只有一个极境,能有两个极境,都算是江湖盛况。 这个乱世已经是造就出最为辉煌的江湖了。 先有楠木寺空善和尚,再有金刚、空千古、老破军宫主、刀主晨一刀、法王洛陀,再加上现在的老太监,不得不说惊人至极。 &quot;皇上、剑仙,你们说会不会极境上面还有更高深的境界?&quot; 沉默半晌,白玉蟾在旁边发问。自从徐老将军嘴里得知孔元洲的恐怖实力后,这个问题便始终萦绕在他心里。 而他问的这句话,让得房间里的人都是若有所思起来。包括现任的百草殿殿主茴香等人在内。 江湖中任何古籍都只是以极境为巅峰。从未有关于半点极境以上境界的记载,但这,却并不能完全说明极境就是巅峰。 &quot;应该不会……&quot; 大概数十秒后,齐武烈虚弱开口,&quot;据老夫观察,这老太监的实力较之骆驼都未必强悍许多,如果单论最强招式的杀伤力,应该还不如剑神。如果他的境界在极境以上的话,应该不至于只有这样的威能。他虽然全败我们众人,看起来比剑神、骆驼都要强。但其实不过是胜在内气极其雄浑,再有他和我们对战时没有半点的小觑我们。&quot; &quot;要不然,依我看他的结果也不见得会比洛陀好到哪里去。试想如果当初洛陀不托大全部承受我们的攻势,而是选择将我们逐个攻破的话,纵是没有老太监这般雄浑的内气,也不见得就会身死道消,甚至,我们很可能当初就没法从西夏回来。&quot; 因为他的话。屋内的人继续沉默深思起来。 齐武烈的分析还是比较客观的。 如果当初骆驼没有托大承受众大宋真武境及以上高手的全部袭击,导致他的那方天地被毁掉。他肯定不会死。 而只要他不死,以他金钵的威能,也肯定能够将众高手全部覆灭。就算是君天放、齐武烈这种伪极境,也不见得不会被秒杀。 空千古的实力更是不用说。能够一剑湮灭二十余真武境高手。秒杀伪极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quot;那……&quot; 又是半晌,赵洞庭才开口道:&quot;我们要弄清楚的,也就只有老太监为何会有这么雄浑的内气了。&quot; 谁都意识到这是关键点。 只要能够将老太监的这个&quot;长处&quot;给破掉,那要消灭他。也就不再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宋数十真武境高手,未必堆不死他。 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半点希望都看不到。 然而,屋内只是久久的沉默。谁都没有再开口。 这个问题谁都没法解答。 每个人的极限按理说都是差不多的,到伪极境的时候内气修为便已经到极致,就算功法不同,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差异。因为内功功法的优劣很大程度上只是影响内功修为的增长快慢。 赵洞庭自己也是沉思不语。 整个房间里都是静悄悄的,只有茴香在给齐武烈施针。 &quot;殿主,需要添些油了。&quot; 在茴香旁边站着个百草殿的女弟子。她旁边有铜皮灯座。上面是油灯,是用来给银针消毒的。 这会儿油灯灯火有些左摇右晃。因为灯芯下边的油已经不足了。 女弟子说完,待茴香轻轻点头。便向着外面走去。 赵洞庭却因为她这句话而眼睛些微发亮。 紧接着他偏头看向白玉蟾,道:&quot;会不会是他也修有如金丹法这样的功法。是以内气恢复得快些?&quot; 白玉蟾微微皱眉道:&quot;确有这种可能,但什么功法能有如此快的恢复速度?&quot; 纵是金丹法,也远远算不上真正的用之不竭。肯定达不到像老太监这样的效果。 赵洞庭叹息道:&quot;世间能有金丹法,那能有比金丹法更为神奇的功法存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quot; 白玉蟾听到这句话,猛地想起什么。 是孔元洲离开时说的那句话,&quot;或许如果你尝试修炼九天欲极造化功,便会发现它的妙处……&quot; 之前他没有觉得这句话有什么,而现在,却觉得孔元洲说这句话很可能含有深意。 稍微思量后,白玉蟾终究还是对赵洞庭说道:&quot;皇上,其实这个人是和我同行来到长沙的。我们有过几天时间的交流,并且,他和我探讨过金丹道和金丹法,给与我很大的裨益。&quot; &quot;什么?&quot; 赵洞庭不免诧异。 白玉蟾又道:&quot;我和徐小姐在湘阴遇到他,他得知我的身份以后,邀我同行。而且……&quot; 他本来打算将九天欲极造化功的事情说出来,却欲言又止。 赵洞庭微微皱眉,&quot;而且什么?&quot; 白玉蟾只是摇头,道:&quot;没什么了。只上他主动和我探讨金丹道而已。&quot; 赵洞庭也没多想,点点头,没有再问。 呆在徐鹤身边的徐青衣稍微疑惑地偏头瞥了眼白玉蟾,也同样没说什么。她知道白玉蟾刚刚打算说什么,但白玉蟾既然突然选择不说下去,也肯定有他的理由。 过好阵子,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的赵洞庭皱着眉头离开武鼎堂。 除去韵景和乐婵、乐舞继续留在这,其余诸女也带着孩子跟他离开。 白玉蟾却是没跟着走。 他走出屋后,独自坐在君天放他们这间屋外的院子里发呆。 过阵子徐青衣走出来,在他旁边坐下,轻声问道:&quot;你怎么不将九天欲极造化功的事情告诉皇上?&quot; <script>app2(); 1746.准备练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白玉蟾闻言轻轻摇头,&quot;他乃是元朝之人,又知道我和皇上关系密切。我担心他是故意想假借我之口将这九天欲极造化功传给皇上,也许。这门功法有什么致命的缺陷。&quot; 徐青衣轻蹙眉头,&quot;他应该不至于如此深谋远虑吧?&quot; &quot;谁又说得准呢!&quot; 白玉蟾道:&quot;如果他在离开时没有说那句话,我倒还没有这样的担忧。但现在,却实在是不敢肯定。总不能拿皇上冒险。&quot; 他是担心孔元洲说九天欲极造化功有&quot;妙处&quot;。就是想利用自己将这门功法传给皇上。 孔元洲在皇宫中大显身手。他定然想得到,在他离开以后。皇宫中的武鼎堂供奉们会讨论他为何如此厉害。然后若是白玉蟾再将九天欲极造化功的事情说出来,那大家研究九天欲极造化功也就成为必然的事情。 &quot;如果他想要皇上的命,之前在宫中的时候难道不能取皇上的性命么?&quot; 而这时候,徐青衣却是突然说道。 她觉得孔元洲应该不会还有什么阴谋诡计,特别是针对赵洞庭的。因为他之前的确有斩杀赵洞庭的机会。 &quot;他杀皇上,和皇上自己薨逝……可将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quot;白玉蟾神色幽幽地说。 徐青衣不解,&quot;有什么不同?&quot; 她对于某些方面的事情实在是不敏感。 白玉蟾倒也不觉得厌烦,解释道:&quot;元朝的结果不同。皇上若是死在他手里,我朝前线大军必将火速直扑中都。&quot; 徐青衣这下总算是懂了,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quot;那你打算怎么办?&quot; 白玉蟾道:&quot;只能我自己先行修炼试试看了。&quot; &quot;啊?&quot; 徐青衣低声惊呼,紧接着皱眉,&quot;可你不是发过誓?&quot; 白玉蟾只是不以为然地笑,&quot;纵然发过誓又如何,不过是这身修为而已。再者若是这九天欲极造化功真的有用,我也必然要传给皇上,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不利于他教的这门功法。不想欠他的情,就将这身修为给他便是。&quot; 徐青衣沉默不语。 她担心九天欲极造化功真有问题,本想让白玉蟾让别人去修炼这门功法。那样,即便这门功法真有问题。也是别人遭殃。 但听完白玉蟾的话,却是明白,白玉蟾这身修为是肯定保不住了。 她的确和白玉蟾才认识不长的时间,却对白玉蟾的性格已是有些了解。有时候,这是个刻板到近乎让人好笑的可爱男人。 轻轻叹息了声,徐青衣道:&quot;修为都尚且还好说,便是没有修为也无妨。可这门功法若真是取人性命的功法怎么办?&quot; 江湖中不乏有因为修炼残缺,或是有其他问题功法而导致走火入魔的人。因此丧命的也是屡见不鲜。 白玉蟾闻言却是微笑。&quot;就算孔元洲真是别有用心,单凭功法就想取我性命也没那么简单。&quot; 他似乎颇有自信。 在和徐青衣同行以后。也渐渐不再自称&quot;小道&quot;、&quot;贫道&quot;,只这点,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徐青衣见他露出这般神情来,不知不觉间便也笑了。不再说话。她觉得白玉蟾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他不是那种爱吹牛的人。 这会儿徐青衣心里已然在想,&quot;若是他以后没有修为了,那便由我保护他便是。&quot; 不得不说坠入爱河里的女人真的是这世上最奇特的动物。在没遇到白玉蟾以前,徐青衣的思维肯定是没有这么跳脱的。 白玉蟾从椅子上站起身。拱手道:&quot;青衣姑娘,既然徐谷主也在宫中,定会有人安排你的食宿。我就先行告辞了。&quot; 意识到孔元洲超常的雄浑内气可能和九天欲极造化功有些关系,他想要快些回去研究这门功法。 以最快的速度研究出孔元洲内气超常的原因,那便能让皇上有更多的时间去想办法对付现在处于无敌状态的孔元洲。 &quot;喂!&quot; 徐青衣见白玉蟾转身就走,跺跺脚,喊住他。 白玉蟾回头。 徐青衣嘟着嘴不满道:&quot;你就打算这么把我扔在这?&quot; 白玉蟾纳闷道:&quot;徐谷主不是再这么?&quot; 徐青衣道:&quot;我父亲重伤肯定是要修养的,没时间陪我。我再宫中又不认识其他人。你难道想让我每天发呆吗?&quot; 白玉蟾挠挠头:&quot;那姑娘的意思是?&quot; 徐青衣没好气地白他一眼,&quot;你住在宫中哪里?等父亲他身子好些。我去找你。&quot; 作为女人,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大概已经是最明显的&quot;暗示&quot;了。 只可惜全身心沉醉在天文、金丹道上的白玉蟾在这方面实在是个榆木疙瘩,太过不解风情。 他竟是说;&quot;可我要研习九天欲极造化功。怕是也没有时间没青衣姑娘你啊……&quot; 这么说,他其实并不是讨厌徐青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从他对徐青衣的态度来看,应该对徐青衣是有些好感的。 徐青衣闻言差点没把肺给气炸了,恨恨跺脚,&quot;你总不能时时刻刻都练功吧?问你你便告诉我就是,哪这么多话!&quot; &quot;木头!大木头!白痴!大白痴!真是个大白痴!&quot; 她在心里将白玉蟾骂个不停。 这招还是管用。 白玉蟾见她&quot;发怒&quot;,老老实实将自己的住所报了出来。他就住在钦天监内。 &quot;哼哼!行了,你走吧!&quot; 徐青衣哼哼两声,这才算是放过他,转过身向着房间里面走去。 白玉蟾看着她的背影约莫两秒,然后也回头,向武鼎堂外去。 直到这个时候,皇宫里都还是闹哄哄的。因孔元洲引起的风波并没有要就此过去的迹象。 不管是孔元洲极境的修为,还是他大败武鼎堂诸位供奉,以及四个伪极境强者。这都必将成为最近最为轰动的事情。 赵洞庭在离开武鼎堂以后直接前往御书房,然后将萱雪宣到了御书房内。 他着军情处尽全力搜集关于元朝皇宫中极境老太监的资料。 但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连图兰朵都不知道老太监的姓名,老太监在元皇宫中都是神秘至极的人物。要查清楚他的来历,不太可能。 <script>app2(); 1747. 分析利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是夜。 赵洞庭将军机省副军机令苏刘义,以及兵部尚书钟健,再有兵部两位侍郎,十余位侍中都宣到御书房内。 其中苏刘义、钟健以及左右两位侍郎都是军机内阁成员。侍中们也都是兵部实权人物。 如今大宋的兵部分为后勤、参谋、征兵、国防、科技等许多衙门,这些侍中,就是这些衙门的头把手。有决策权。 他们都被叫到御书房里,显然是皇上有重要的事情要吩咐。 于是在进宫的路上相遇时,这些大宋兵部的头脑们便是窃窃私语起来。对于皇上为何夜里召见,各抒己见。 其中最得众人认可的还是皇上连夜召见肯定是和白天那极境高手闯宫有关系。 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不多时候,受召的众官都聚集在御书房外。 有太监进去通禀。刘公公走出屋来,“诸位大人请吧……” 一众人由苏刘义领头,向着御书房里走去。 “都平身吧!” 才刚到御书房里,还不等众人施礼,赵洞庭就摆摆手道。刘公公去角落给苏刘义搬了张椅子。 到现在,苏刘义也是年近六十。因这些年没过上什么安生日子,身子骨并不算特别硬朗,是以几乎是只要到御书房,赵洞庭都会给他赐座。现在都已经不用特别交代,刘公公都已经养成习惯了。 钟健虽然得赵洞庭宠爱,又是兵部尚书,权职不差苏刘义多少,却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赵洞庭在许多方面还是对老臣有优待的。如果只要是大臣便都能受到这样的对待,就没法体现出他对老臣的与众不同。 而这些为大宋复兴付出无数心血,说呕心沥血绝不为过的老臣,又定然值得如此对待。 尚且不说那些已经退休的官员,就拿苏刘义来说。按年龄算,他明年就得退休。再以后,可就难得来御书房坐坐了。 “诸位爱卿可有听闻今日那极境强者在空中和朕说的话?” 苏刘义刚刚落座,赵洞庭便对着众人说道。 钟健拱手,率先开口,“皇上说的可是那句好自为之,相安无事?” 赵洞庭点头道:“正是这句话。” 说着缓缓从床榻上走下来,踱步道:“你们都是我大宋的肱骨之臣,在此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皇上!” 兵部左侍郎石德辉闻言上前,道:“那元朝极境出此言前曾说是替元皇真金传话,依臣愚见,真金此举是想以这人极境之能迫使咱们大宋禁军在前线和他们休战。这定会延缓我朝灭元大计,但此人极境修为,我朝暂时却又无法应对。若是前线继续对元朝用兵,只怕元皇会鱼死网破再让这人来皇宫之中。到时候,若是无人能拦住他,结果怕是不堪设想,是以……臣觉得此时不妨先暂且休兵,咱们将已经占据的地盘先发展起来,待得想出对付他的办法以后再度发起对元战事也不成。” “皇上!” 但石德辉的话音才刚刚落下,右侍郎满承弼却也站出身来,道:“据军情处从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窝阔台汗国、伊利汗国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这四个和元朝同出一脉的汗国可是已经派兵前往元朝境内。他们必定是向着我们来的,有元朝给他们的火器,待得他们全部杀到前线,到时候我大宋的禁军将士们能否再突破到中都不说,只怕是守住好不容易打下的根据地都是颇为困难啊……而要是前线兵败,我朝后方……” 他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要是等四大汗国的大军赶到,前线禁军将士们吃了败仗。到时候,大宋能不能自保都两说,毕竟后方只剩下守备军和守军。 “这个倒不用担心。” 赵洞庭竖起手,很是自信道:“我朝禁军皆是百战之师,不会被那区区汗国的军队给打败的。” 他眼神再度扫众人,“朕现在考虑的只是,若是因为这极境强者杀到皇宫,朕就真正停止对元朝的战事,如此会不会影响军心、民愿。再有,真要等到想出对付他的办法,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而且这样的存在始终是个莫大隐患,有他在,不管前线是否继续作战,都会有颗大石头悬在心里啊……朕现在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冒险继续征杀下去。如果有这样做的必要,也不是不能做到,咱们打不过他,躲总是躲得过的。只是到时候可能各军统帅,还有咱们朝中的文武大臣都需要躲起来办公,会有诸多不便而已。” 众人听他这话,都是沉思起来。 皇上的意思无非是大家商量商量,是否有大费周章躲避那极境,让前线继续展开的必要。 “皇上……” 过好半晌,钟健道:“咱们不妨来分析分析打与不打的利弊再做定夺。若打,咱们满朝文武都需得防范这极境,不管是在皇城的、各大府城的,亦或是在军中的。元朝也有蛛网,咱们以后怕是都不能轻易露面了,这其中麻烦之处难以预估。但若是前线顺利,能够在短时间内就杀到元朝中都,元朝覆灭,那或许这极境在回天乏力的情况下,不会再和咱们较劲,而四大汗国的援军,也定然不会和咱们大宋为敌。” “再说前线不那么顺利,那咱们便会很是麻烦。纵是咱们刻意躲藏,有中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说不准谁便会比这极境刺杀。依臣看,左侍郎说的不错,咱们不妨先行按下兵锋,将这些吃进肚子的根据地都消化再说。现在咱们在前线的大军还需得后方输送粮食上去,试想,若是到时候咱们根据地内的粮食就能够足够供给前线大军。纵是元朝得到再多休养生息的时间,也不会是咱们大宋的对手。咱们大宋的发展速度,可是他们的无数倍。”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论发展,朕倒是有自信。如你所说,暂且停下前线兵锋着实要稳妥些,但是……” 说着却是话风突转,“树欲静而风不止又该怎么办?此人会不会是为四大汗国援军争取时间?待四大汗国军到,元朝会不会再度奋起反击,以求将我朝禁军赶出他们国土呢?” <script>app2(); 1748. 命脉所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钟健眼中有些微厉色划过,“若是如此,咱们自是不能坐以待毙。” 他颇有深意地看着赵洞庭,“这极境代表真金而来,无非是觉得继续拖延下去,他们元国还能有希望延续。待四大汗国军到,只要咱们前线大军将之全线击溃,彻底让他们的希望泼灭。臣想,他未必会在杀到皇宫来,即便来了,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皇上不妨赏给他高官厚禄,亦或是任由他自己提要求,是会有希望招揽他的吧!毕竟,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比皇上您开出更优厚的条件?还能有谁能比皇上您更值得让人效忠呢?” 不得不说有的人脑袋就是好用,钟健便是属于这种。 他当初是农业专业出身,虽然是殿试第一,且得赵洞庭御笔亲提,但还是和“军事”、“政治”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赵洞庭将他提拔为兵部尚书,其实未必没有试一试的心态。他急着提拔年轻官员,却是没有几个能适合“兵部尚书”的人选。 现在看来,赵洞庭的这种做法应该是相当正确的。 不管是在国策上,亦或是在实际的运粮、征兵等具体事务上,钟健都处理得有条不紊,且常常有让人眼前发亮的独到见解。 甚至现在连苏刘义都有让钟健接自己班的意思,而不是仅仅再满心想着自己的侄儿苏泉荡。 钟健的这番话,将利弊分析得很清楚了。尤其是最后这句,让赵洞庭都有茅塞顿开的感觉。 是啊! 大宋有破敌大炮,怕什么? 如果元朝敢在四大汗国到后就主动进攻,便让他们常常破敌大炮的厉害便是! 赵洞庭可以想象,只要有足够的破敌大炮秘密运送到前线去。等到开战时候,必定能够将敌军杀得丢盔弃甲。 到时候元朝连军队都没有了,单凭有个极境强者也是屁用没有。 至于在四大汗国到后,元军会不会主动发起进攻,这点赵洞庭并不担心。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可不相信四大汗国会白白出兵帮助元国。而且,也绝不可能无限制的帮下去。 说到“熬”,元朝是绝对熬不过大宋的。 因为钟健的这番话,他倒是思路完全清晰起来。休战也无妨,无非是改先手为后手而已。 “怎么现在连你也学会拍朕的马屁了?” 赵洞庭哈哈笑着,拍拍钟健的肩膀,很明显心情大好。 然后他看向苏刘义,道:“苏爱卿,你明日召开军机内阁会议,以军机内阁名义下令,让前线大军按兵不动。” 苏刘义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一直都些微出神的状态。 这时候听着赵洞庭这话,却是道:“皇上,您已下过令让前线休兵,只那物件不到前线,咱们不必要再下达命令吧?” 他说的那物件就是破敌大炮。 这事在宫中都是绝密。除去当初试炮时的亲历者以外,其后几乎再也没有人得知破敌大炮的事情。 试炮的动静,宫中也只是解释说是轰天雷爆破弄出的动静。 兵部里知道破敌大炮的也就只有钟健。苏刘义就是顾及这个,是以才艺那物件代替,他知道皇上肯定能揣摩到他要说的是什么。 赵洞庭闻言轻轻点头,“倒也的确如此。既然这样,那就免了吧。” 苏刘义又道:“那倭路守备军那边……” 赵洞庭微微皱起眉头。要不是苏刘义提起这茬,他倒还真是忘了。 现在郑益杭和莫里可还率着倭路守备军以及流求军在倭路长门町,而且这已经是个把月前传到长沙的消息,这会儿两人是不是已经率军出征高丽都说不定。高丽怎么说也是元朝属国,也不知道,真金会不会将这视为挑衅。如果因为这样,老太监再杀到宫里来,到时候就真是鱼死网破的局面。 他可不愿意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再度面对老太监。 “派人传旨下去吧!” 稍作思量后,赵洞庭对苏刘义道:“以朕的名义传旨倭路守备军郑总都统,让他停止对高丽用兵,但在倭路练兵不可懈怠。” “那流求军呢?” 苏刘义见赵洞庭没说这个,有些纳闷道。 赵洞庭道:“这个朕会亲自写信给阿星皇国主的。朕并非是流求国主,怎么越俎代庖指挥他的军队?” “是。” 苏刘义答应,不再说什么。 赵洞庭眼神扫过兵部众人,又道:“虽暂且休战,但诸位不得懈怠。征兵、运粮,都不要出现什么纰漏才好。借着这段时间,以最快的速度将守备军中的优秀将士调拨到前线大军中去,再将守备军中空缺填补完善是必要的事情。只有做好充足的准备,咱们大宋才有足够的能力应付各种突然的变化。” “臣等领旨!” 以钟健为首,兵部众头脑级别大臣都是拱手领命。 赵洞庭摆摆手,“那诸位爱卿都早些回去休息吧……” 众人徐徐退出御书房去。 赵洞庭看着他们离开,轻轻叹息了声,又坐回到床榻上。 刘公公在旁边磨墨,微笑着道:“除去明镜台大会那几日,皇上可是有些时日没有这般操劳过了。” 赵洞庭失笑道:“没办法啊……刘公公,不瞒你,这元朝老太监的确让朕有点寝食难安的味道。他就像是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若是朝中哪位娘娘或是和朕亲近的人被他……朕想都不敢想。而朕现在却又没办法对付他,只能祈祷他不出来伤人,这实在是憋屈得很呐!主动权完全被别人掌握在手里,朕已经很长时间没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唉……” 刘公公闻言叹息,“谁让皇上您被他捏住命脉了呢!您的命脉,就是宫中诸位娘娘还有皇子、公主们呀……” 赵洞庭摇摇头,不再言语。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命脉在哪里。因为在他心里,家人是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 若是没有乐婵她们的话,以他真武境的修为,或许都能躲到军中去,亲自指挥大军灭掉元朝再说。 但做人连命脉都没有,岂不无趣?岂不悲哀? <script>app2(); 1749. 兵到高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刘公公磨好墨,赵洞庭提笔给阿星皇写信。再让太监传到军情处去,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寝宫里只有一间房子还亮着灯。 是柳飘絮的房间。 赵洞庭嘴角勾起些微笑容,对着刘公公摆摆手,示意他下去休息,自己向柳飘絮的房间走去。 如今不管多晚,除非是他交代不回寝宫歇息,便总会有间房间替他亮着灯。 这能让人的心里觉得暖烘烘的。 莫说只是耽误进攻元朝的进程,为她们的性命安危,便就是放弃进攻元朝又有何妨? 当初要光复大宋国土,赵洞庭是因为觉得自己承担着全国百姓的期望。而现在,他其实不是非得要覆灭元朝不可。 起码没有当初的那种执念。 因为大宋百姓们心中都没有那么深的执念。 …… 满打满算,这会儿距离莫里、郑益杭在长门町集结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在年后正月下旬,本岛上的两万守军也都赶到长门町。长门町共汇聚有倭路守备军四万,再有流求大军五万。 郑益杭和莫里在这里已经休整多时,在本岛两万守军到后,仅仅休整数日,便就出发前往高丽了。 那时候距离二月还有四天。 出发时有战船两百余艘,可谓是铺天盖地,声势浩荡。 郑益杭当然有传信往长沙,只这个时候,信距离着长沙还有些距离。 在海上,用半个月的时间穿过不熟悉的陌生海峡。于数日前,郑益杭和莫里率着大军终于是在高丽国境的最南边登陆。 不过这里在高丽国属于偏远地区,鲜有人烟。连座像样的城池都没有,只是些被高丽王朝视作蛮族的部族在这样的地方生存。 有些蛮族还裹着茹毛饮血的生活,要想和他们叫道理无疑是行不通的。但蛮族也有特点,那就是很会“审时度势”。 他们还保留着类似于动物的本能。说是欺软怕硬有些难听,但着实是这样。 在登陆以后,郑益杭和莫里都派遣出斥候去,在两天时间内便将周围百里范围的情况弄清楚了个大概。 其后经过商议,两人决定兵分两路。莫里率领流求五万大军以及全部的海战船沿海路继续向北,往高丽的东来城去。 而郑益杭则率军走陆路,直穿这些高丽蛮族的地境,进攻全州。 最后两军再合围高丽都城开京。 从沿途的城池分布情况来看,郑益杭的倭路大军要面对的高丽军无疑要多得多。要到开京,破掉全州以外,还得连克公州、安南、南东三城才行。而莫里走海路,只需面对安东、东来两城。甚至如果他不想打,完全可以直接绕到高丽北方去,然后再横穿半岛,往开京就成。也没听说高丽有什么厉害的水军,未必会有大军还海上拦下他们的海战船。 这会儿,郑益杭率着倭路四万守备军已经到全州城外。 此前沿途的蛮族都很识趣,在见识到倭路大军的气相后,没敢太岁头上动土。 谁都看得出来这支军队不那么简单。整齐、森严的甲胄,再有背在背上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武器,都透着幽幽的气息。 或许现在倭路大军还没有太浓的杀气,但这支由郑益杭在福建拉起根基的大军经过这两年的训练,军容军貌肯定是出来了。 四万穿着黑黝黝轻甲的大军齐刷刷摆在全州城的外面,即便是没有任何动静,也能让城内的守军如临大敌。 更莫说,此时此刻军中还有旌旗在飘扬。有战鼓在阵阵响彻。 四万大军看起来已经是很唬人了。 倭路守备军的建制和禁军并没有什么两样,千人为团,百人为营。四万大军便是足足四十个团、四百个营。 大军以营为单位排列开去,能到城外极远的地方。看上去就是黑压压的成片。 郑益杭和几位倭路的将领立在大军的前面。再旁边些还有翻译。 城头可见有高丽的守军,持着长戟,不少人脸色发白。 连那站在城头正中间位置的待藤木头盔的将领都是满脸紧张之色,甚至有点儿畏惧之色在里面。 其实在倭路大军登陆后的第二天,这些全州的守军就已经收到消息。但准备再充分,此时面对如此多大军,也仍然畏惧。 整个高丽国,军队共计也就十余万而已。且分散在各城之中,全州仅仅只有不到万人。 虽有城墙可据,但没谁有底气更说挡得住能征善战的大宋军队。大宋军队的威名,早就传到这高丽来了。 再者高丽国有过太多吃败仗的历史,这导致他们的军队并没有太多的热血和傲气。 看着下面黑压压的守备军,城头主将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最后还是郑益杭先说话,对着城头喊道:“城中守将何人?可知道本将是谁?” “本将全州将军李承旭,不知城下是大宋国哪位将军?”城头的主将很快答话。 翻译忙将其翻译成汉语给郑益杭听。 郑益杭没忍住嗤笑,“这高丽将军,本将都率军杀到城下,他竟然都还不知道本帅是谁。” 他旁边几个将领也跟着笑。 有人道:“这也怪不得,高丽地处一隅,国境狭小。国内有什么动静很快举国皆知,未必会有可靠的情报衙门。” 郑益杭又对城头喊道:“本将乃是大宋倭路守备军总都统郑益杭!若是识趣,便速速打开城门投降,否则休怪本将率军攻城!到时候伤及无辜,便是作孽了!” 李承旭闻言满脸无措的样子。 他虽然没听过郑益杭的名字,但实在没信心挡住郑益杭的大军。然而,他又没法拿主意是否投降。 恨恨地拍了拍墙垛,李承旭偏头问一文官模样的人道:“郡守大人为何还不到?” 那文官却是哼哼两声,斜瞥他道:“本官怎的知道?” 他的官职不在李承旭之下。再加上高丽重文轻武的风气很是浓重,是以即便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怎么把李承旭放在眼里。 这差点没让李承旭跳脚,随即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也是个狠角色,竟是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郡司大人您下去和宋军谈判了?” <script>app2(); 1750.全州投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高丽国内设郡,一郡一城。最高主官乃是郡守,其下,又有郡将军、郡司等分管军政事务。 官阶上,郡将军和郡司是平等的,差不多都同于副郡守。只是官职名不同而已。 因为重文轻武的原因。一郡财政大权都被郡守、郡司把控在手里,连军中俸禄、粮草都由郡府提供,以前李承旭没少受这郡司的气,也不好撒。现在却是不同,整个全州城的人都得依仗着他率军守城,这郡司的家小也都在城里。他可不担心这郡司敢再用扣押军俸粮饷来威胁他。最多不过是开城投降。大家都别想有好结果便是。 &quot;你!你!&quot; 郡司瞪眼看着李承旭,气得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他也知道李承旭现在是在依仗着什么。 但他的确不敢再惹怒李承旭,只有些愤愤道:&quot;本官手无缚鸡之力。若是下去,还不得被城外这些宋军给生吞活剥了?&quot; &quot;哼!&quot; 李承旭重重冷哼,&quot;既然如此,那郡司大人还不快些去将郡守大人给请出来?&quot; 说起来也是憋屈,李承旭身为将军,却是在城内连郡守的人影都找不到。 自从大宋军队向着全州逼近的消息传到城里以后,那平日里最喜欢在府衙作威作福的郡守竟是很快就不见人影。都说狡兔三窟,这郡守大人大概是不止的,除去郡司这等极其重要的心腹以外,再没人知道他现在的藏身之处。 李承旭虽然不是那种宁死不屈之辈,但也不至于刚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投降。如果可以,他当然还是要试试抵抗的。 因为谁也不知道投降以后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宋军是否会大开杀戒,而若是以后元国得势,又会不会跑过来找高丽的麻烦。 高丽现在可是元国的属国。 而现在李承旭面临的问题是,他就算想打。也没有底气。不在于兵员上,在于粮草上。 他连城内到底有多少粮草都不知道,更不知道郡守那帮文臣会不会全力帮助大军抗敌。 如果全城上下同心,这场仗未必没得打。怕就怕打的打,跑的跑,那样的话,倒还不如早早开城门投降的好。 打仗并非仅仅是军队的事情,终究还是需要府衙配合的。 郡司大人却是没领会李承旭的意思,为难道:&quot;难道将军你觉得郡守大人会屈尊下去和宋军谈判?&quot; 他就差没直言如果要谈判,那这只能是你李承旭的差事。 李承旭眉头微蹙,道:&quot;本将只是想知道,郡守大人还有尔等诸位,到底有没有决心和这全州城同生死、共存亡?&quot; &quot;呵!&quot; 说完自己就笑起来,拍着自己的额头,&quot;也是我太天真了。到这种时候郡守大人都还没有出现,又怎么能依靠他?&quot; 如果郡守有和全州共存亡的心思,那便不会在这个关头躲起来只顾自己。李承旭觉得自己还想依仗他们提供后勤帮助的想法简直可笑。作为一个还算有担当、有正气的将军,他当然是痛恨郡守、郡司这些人的。 他们只顾着自己,平素里鱼肉百姓,却从没有想过要保护百姓。 猛地将腰间佩剑拔将出来,李承旭挥剑,在周遭许多将士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忽的将眼前郡司直接斩首。 头颅跌落下城头去。 无头的尸体脖颈间鲜血喷涌,紧接着无力栽倒在地上。 李承旭脸上沾着血迹,抬手抹去,原本只是刚毅的面容刹那间变得狰狞许多。 他喃喃自语。&quot;国主近臣三百人,竟无一人是男儿……&quot; 这大概是高丽国武将们的悲哀。 这任国主最是疏远武将,天生喜好舞文弄墨。却是对刀枪厌恶至极。就拿李承旭来说,在全州任职十余载,竟从未见过国主。 而郡守却是每年都会进宫数次。 连郡司都曾十数次面圣。 他们,可是同品阶的官员。 大宋国可能会攻打高丽,这是早就在国内引起流言蜚语的。那段时间郡守有被宣进宫去,李承旭觉得可能就是针对这件事情。 因为那时候还传言元朝君主有旨意传达下来。让国主做好应对宋国大军的准备。 但可惜,他李承旭最终都没有得到答案,郡守被宣进宫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反正郡守从未跟他说过要做好抵挡宋国大军的准备就是。 &quot;哐当!&quot; 年近五载的李承旭愤愤将手中佩剑扔到地上,低喝:&quot;开城门,本将要出城去!&quot; 他向着城下而去。 满脸血污的样子分外狰狞,前面的将士不自禁地给他让出道路去。 以前谁都觉得李将军是个闷屁虫。被郡守、郡司给压制得死死的,屁都不敢放。现在才知道,原来李承旭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他们大概会想,李承旭斩杀郡司,只是想要投降宋军,以此邀功而已。 人之常情,任谁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只是正向城下走去的李承旭应该不在乎这个,要不然,便不会做出斩杀郡司的举动来。 他昂首挺胸,虽看上去狰狞,但自有股子气质。这是问心无愧的气息。 城门在吱呀声中被打开了。 李承旭穿着甲胄独自出城,和郑益杭遥遥相望。大喝:&quot;郑将军,我愿率军开城投降,不过将军得先答应我两个条件。&quot; 郑益杭闻言微微挑了挑眉头。&quot;哪两个条件?&quot; 翻译将两人的话语都翻译出来。 李承旭道:&quot;其一,贵军进城以后不得伤害城内百姓!其二,我等虽降。却绝不倒戈,助将军攻打我们高丽大军!&quot; 郑益杭并没有怎么考虑,很爽快地点头。&quot;成!&quot; 这让李承旭觉得有些不敢相信,道:&quot;将军当真?&quot; 以前高丽给辽国、给元国都投过降,但投降后也吃过苦头。城内女人沦为奴隶、男人成为劳役,民不聊生。 郑益杭道:&quot;一颗唾沫一颗钉,当然当真!本统帅当着三军将士答应你的条件,怎会出尔反尔!&quot; 他还真不是说着完。 大宋军队本就没有伤害百姓的习惯。再有,他也瞧不上高丽这些军队,真不在乎他们倒不倒戈。 李承旭咬了咬牙,&quot;既如此,请将军进城!&quot; 说着回头看向城头上,大喊道:&quot;打开城门投降!全军将士!弃械投降!&quot; <script>app2(); 1751.情报之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城头上的全州将士看李承旭的眼神较之之前已经有些微变化。 这种变化是在李承旭提出那两个条件时产生的。 他们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李承旭才是为城内百姓着想的人。他出城投降,都是在为城内百姓着想。 两个条件,既保百姓,又保大义。是李将军将他们全州将士最后的尊严保留下来。 他们不是什么百胜之师。甚至这些年来养尊处优,有许多压根没上过战场。可以投降,但真没想过要倒戈。 这片土地是他们的根。 在这片土地上倒戈,那便是背弃自己的血脉。 城头上哐当声接连响起。 全州将士们成排成排扔掉手中的兵刃。都还是些长枪、长戟、弓箭等冷兵器。 真金始终提防着神龙铳等火器制作方法外泄,虽是叮嘱高丽防范大宋进攻。但可没有无偿给高丽提供火器。 城下的将士将城门完全打开。 郑益杭等将后面有骑兵率先出阵,驰骋进城。 这是为防范主将遭到刺杀。 他们先行进城维护秩序以及治安,再有就是打扫战场等等。四万人进城是需要时间的,不是说进就能马上都进去。 郑益杭带着翻译驱马缓缓到站在路旁,神色些微黯然的李承旭面前,道:&quot;阁下便是李承旭将军?&quot; 李承旭抬头,道:&quot;正是。&quot; 郑益杭忽的笑起来,&quot;听闻整个高丽都没有几个挺得起脊梁的武将,全州李承旭也是被郡守贾津等人压得死死的,本以为是性格软弱之人。今日来看,倒是本将小觑李将军你了。敢孤身出城,且和坐拥四万大军的我谈条件,没几分胆气,是万万做不出这等事情来的。&quot; &quot;呵!&quot; 李承旭苦笑,&quot;若是将军大军的粮草、军饷也都被别人拿捏在手中,怕是也得如我这样逆来顺受。&quot; 说着忽的诧异,&quot;将军听说过我还有郡守?&quot; &quot;上酒。&quot; 郑益杭对着后面挥挥手,然后道:&quot;本将既然率军攻打高丽,又怎会对你们高丽的君臣没有了解?&quot; 若是以前。这般远征高丽,大宋军队应该没法知道高丽文臣武将的消息,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这么详细。 而在军情处完全成熟以后,这种情况便不复存在了。 军情处的暗探们不说遍布世界,但在大宋周围的国家里,都有不少军情处暗探。他们完全可以将各国消息传到大宋。 如今的军情处已然是世界上最大的情报部门,其构造之大。绝对是骇人听闻的。 在民间,萱雪的名气远远不如岳鹏、苏泉荡等人。但实权,怕是不在他们之下。 甚至可以说军情处的构造较之大军区都还要复杂些,可能也就萱雪这样心思细腻的女人才能够将其打理得井井有条。 有时候连赵洞庭想到那些被安排布置在各国、各城、各重要人物身边的各种暗探,都会替萱雪觉得头疼。 就算是每个国、每个城池都有军情处的头目。作为军情处总管的萱雪也绝对不轻松。 也是因为她和暗探们的不轻松,才给大宋的军队带来许多便利。连郑益杭此时说及这话时,脸上都不无自豪之色。 他是在为大宋的军情处感到自豪。 李承旭却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quot;将军是何以知道我和郡守姓名的?&quot; 郑益杭只是笑。&quot;我们知道的可不仅仅只是你和郡守的姓名,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我们都知晓。&quot; 却没正面回答李承旭的问题。 这时候有士卒端着酒水上来。 郑益杭道:&quot;大军进城还需得些时间,不如李将军便在这里陪本将饮上几杯?&quot; 李承旭怔怔看着郑益杭,只觉得眼前这个宋国将军有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选择,稍稍欠身,&quot;恭敬不如从命……&quot; 他哪里知道,正牌禁军总都统出身的郑益杭这辈子见惯沙场厮杀。他还真没怎么把李承旭放在眼中。 其后在喝酒的过程里,郑益杭连向李承旭打探消息的兴趣都欠奉。只是说些闲话。多数时候竟然都是在说如何带兵、如何打仗。 郑益杭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说及以前和元朝、和蜀中、和大理的许多仗。这直让李承旭惊为天人。 呆在高丽弹丸之地的他哪里见过那样浩荡的阵仗。相较以前,他们高丽以前打的那些仗。乃至那些引以为自傲的胜仗,在郑益杭经历的这些大仗面前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般。场面实在太小。动辄数十万大军血拼,这不是高丽这样的小国能打得起的。 直到夜色降临的时候,郑益杭才带着亲兵进城。李承旭跟在他后边。 城内全州兵已经全部缴械投降。 郑益杭麾下的将士站在长街两旁,直到府衙。护卫郑益杭进府衙。 倭路大军中的将领们个个都骑在高头大马上,旌旗飘扬,甲胄森森,好不威严。 这让李承旭眼热得很。 高丽可没有这样的军队。 到府衙里没多时候,郑益杭再度让他吃惊。 郑益杭只是离开府衙大殿少许,然后再回来时,安排两个士卒出去。不到两刻钟,他李承旭两天都没找到影子的肥嘟嘟郡守大人,竟然就被披头散发地给押进来了。 这让李承旭甚至都顾不得去同情郡守,忍不住问郑益杭道:&quot;将军怎的知道郡守在何处?&quot; 郡守跪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只顾乞饶。 郑益杭偏头看向李承旭,道:&quot;只要情报做得细致,又有什么是不能知道的呢?&quot; 李承旭沉默不语。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大宋能够将情报打探得这么仔细。他不是半点不懂这方面知识,只是越懂,便越发觉着这不可思议。 他却又哪里知道,赵洞庭教给军情处探子们的那些谍报技能,足以让军情处的探子们应对这世界上的任何势力。 哪怕是元朝的蛛网,这以前让许多国都闻风丧胆的情报组织,都在军情处、天网面前败得体无完肤。 随着郑益杭摆摆手,肥得流油的郡守在如同杀猪般的嚎叫声中被拽出去。 <script>app2(); 1752.泉荡请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天夜里有十余颗脑袋落地,都是全州城内有些实权的文官。 其后郑益杭又将不少全州城的官员请进府衙里,这些官员中有的官大,有的官小。以至于连李承旭都不认识。 郑益杭似是早有准备,坐在府衙大殿里,竟是很自然地和这些人交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他们接管全州城。 李承旭始终都在旁边看着。 如果不是亲自看着郑益杭领军进城。他甚至都以为眼前这个宋国将军是派来拯救他们高丽国政的天兵神将。 因为他自己本来就算是正派的官员。他发现,被郑益杭斩杀的那些都是城内最恶名昭彰的官员。而提拔上来的,都有贤名。 在这些&quot;被强制提拔&quot;的官吏们云山雾罩般离开大殿后,李承旭忍不住,问道:&quot;郑将军为何如此?&quot; 郑益杭轻笑着道:&quot;自本将率军踏上高丽时起,便将这片地盘当做是我大宋的土地了。&quot; 一言狂妄自信如此。 李承旭在听过翻译后,瞠目结舌,怔怔看着郑益杭,久久没有言语。 原来郑将军竟是已经将高丽国当做宋国土地,这到底该说他狂妄好?还是说他自信好? 不过这貌似也不重要了。 因为他全州已经投降,这是定局。如果郑益杭真是能为全州好。对全州百姓而言还是好事。 李承旭并不知道,郑益杭在正殿里重新组建全州府衙的时候,他麾下有将士早已经将粮库、金库等搬空。 他们不会去扰乱百姓,但对这些东西绝对不会客气。因为他们接下来还要向开京进发,这些都是用得着的东西。 在长门町耽误那么长的时间,现在不管是倭路军,还是流求军,都已经是颇为缺粮的状态。 时间仅仅过去两日。 郑益杭便率着绝大部分将士离开全州,继续向着开京进发。全州城内仅剩两千将士镇守。 大半个高丽国已经在这短短两天时间内风声鹤唳。 特别是最可能成为下个目标的公州,郡内文臣武将就差没有哭爹喊娘。 而在郑益杭到达公州之前。莫里已经率着流求军在东来城的东岸登陆。高丽东部边城东来面临战事。 没有多少海军的东来城没敢在海上阻击流求军,这时候到陆地上,见到流求军的阵仗,仍然是被吓得不轻。 莫里带着流求军就是抱着打秋风的想法来的,可没有郑益杭那么客气。 很早的时候阿星皇就和穆易把话说得很清楚,流求军是给大宋军呐喊助威来的。土地归大宋,流求军,能拿多少是多少。 莫里本来还耐着性子在城下面劝降。后面见着城头上有东来守军将士在笑他,便忍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是娘娘腔。但这不意味着他能够忍受别人笑话他。 &quot;攻城!&quot; 在莫里满是愤怒的尖锐叫声中,东来城的战争就这样打响。 整个东来城守军将士不过五千余众,想要挡住五万余众的流求军自是不可能的事情。 流求虽然不具备制造火器的技能,但却拥有大宋淘汰的火器。 再有郑益杭碍着莫里面子而借给他的那些重火器。 哪怕不多。也足够让流求军轻而易举拿下整个东来城。 战争持续不过短短两个时辰的时间,东来城内守军便是全线溃败。然后在半个多时辰过去后,东来城渐渐恢复安静。 再没有纷乱的厮杀声和火炮声。 流求军的许多将士涌进城内,以颇快的速度将城内各处堆积府衙物资。及公共物资的地方占据住。 莫里这真是打算秋风扫落叶,连根毛都不给东来城的官员们留下。 虽然他也没有要东来城官吏们的命,仅仅在翌日便率军离城登船继续向北。但天知道,他走后那些官员们哭成什么样。 流求军并没有去打扰那些寻常的百姓,但却是将城内官吏们的府邸给抢得差不多空荡荡。他们这会儿,真是裤裆里都漏风了。 那些两袖清风的官员还好,家里本来就没多少东西,流求将士也就没下狠手。那些家境殷实的可就倒大霉。几乎被掏空。 看样子郑益杭和莫里东西分工,注定会要让高丽东部各城的官吏们横遭大劫。 …… 赵洞庭因为苏刘义的建议。没有让军机内阁给前线各军区大军下令休战。却没曾想,会有请战书传到御书房里。 他有点儿低估前线将士们的灭元之心了。 特别是建康、祥龙两个军区的将士。 他们和后面的百姓不同。百姓们现在安居乐业,受限于眼界。对于能不能覆灭元朝已经不再那么关心。但是,建康军区的将士们可是在元军手中吃过大亏,差点儿全军覆灭,连元帅苏泉荡都大受打击。他们在宋城呆的这些时日,可以说是时时刻刻都在被心中的仇恨折磨着。 他们有太多的袍泽、太多的手足兄弟永远躺在神仙岭以及神仙岭外面那片荒地上。 连只是听他们说及当初惨战场景的祥龙军区将士都义愤填膺,恨不得直接杀去中都去就好。 而在大年庆时,天捷军中发生的爆炸事件,就更可以说是导火索。 大年还没过去的那几天,将士们尚且还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到正月底,便再也按捺不住。 军队中不知道多少将士请战。 普通士卒向统带请战,统带又向都统请战,再到总都统们,最后就到岳鹏、苏泉荡两人面前。 岳鹏尚且都还面前按捺得住,但苏泉荡可就不同。他是最受煎熬的,这段时间人都憔悴许多,时刻想着报仇雪恨。 岳鹏知道他这种心态非常不好,却也不便阻止他向赵洞庭呈请战书。能做的,只是暗中命令信差慢些赶路。 他期待着苏泉荡能够从这种状态中调整过来。 一月底的请战书,就这样拖拖延延,在这二月下旬,终究还是到了赵洞庭的御书房里。 &quot;臣建康军区元帅苏泉荡遥禀圣上,今我建康军区大军和岳元帅祥龙军区大军已在宋军休整多日,兵员皆以最大限度得到补充,短时间内很难再有改善。粮草足备、士气高昂,臣以为,当下便是再度向元中都发动进攻之良机,遥请皇上下旨……容许臣和岳元帅率军直奔中都,覆灭元贼!&quot; <script>app2(); 1753.一个难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在御书房内,手中端着苏泉荡的请战书,嘴里缓缓将书信上的内容念出来。眉头渐渐皱起。 连刘公公在旁边都他身后边微微皱起眉头。 墙角落正擦拭着书柜的张破虏悄悄往这边瞧了眼。 赵洞庭将书信轻轻放回到案桌上,陷入沉思当中。 前线的大军会发来请战书。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赵洞庭意识到这是自己的疏忽,自己应该早预料到前线将士会有这种举动的。 到底还是没有换位思考。 坐镇长沙,可以算得上是养尊处优的赵洞庭不在乎继续和元朝耗下去,但前线的军中将士却并不会这么想。 他们心里都想着能够早些将元国覆灭。然后凯旋回朝。而现在,他们却是在前线虚度光阴。 发展根据地的事情都是文官们在做。大军最多只是助其维护治安。在没有什么乱子的情况下,实在是空虚得厉害。 将士们除去训练就是训练。心里当然会有要么就快些和元军开战,要么不如回军区训练的想法。 这看似不是多大的事情,但却是值得重视的。赵洞庭心里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决定能够很大程度的影响到士气。 但答应苏泉荡率军出征这已经是不可能的。 赵洞庭已经下定决定不冒着鱼死网破的凶险和元朝开战。就算要开打,也得等到合适的时机才行。能一举定乾坤的时机。 而若不答应苏泉荡,前线的将士们又会怎么想? 之前已经让他们在前线休战,尚且可以被理解为让大军休养生息。现在大军早已经休整好,还能连个理由都不给他们? 就让将士们这样懵懵懂懂的在前线等待? 赵洞庭能够想到那种茫然的感觉。若是这样。前线的将士怕是过不得多长时间就会焦虑不安。 这对大军而言是颇为危险的。 心不定,必生乱。 &quot;将苏副军机令和兵部钟尚书请来吧!&quot; 意识到不能草草回复此事的赵洞庭回头对刘公公说道。 &quot;是。&quot; 刘公公忙答应,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过不多时候,苏刘义和钟健两人便联袂出现在御书房外。他们分别在军机省和兵部衙门办公,隔的距离很近。 &quot;臣苏刘义叩见皇上……&quot; &quot;臣钟健叩见皇上。&quot; 两人进屋都给赵洞庭行礼。刘公公给苏刘义搬过来椅子。 赵洞庭道:&quot;给钟尚书也赐座吧!&quot; 在角落的张破虏忙绑着搬把椅子上来。 这让得钟健些微诧异。以前他可没享受过这种待遇,随即想到,只怕是皇上有什么头疼的事情需要商量。 再联想到被宣来的只是自己和苏副军机令,便主动问道:&quot;皇上突然宣臣和苏副军机令前来,莫不是前线有什么变化?&quot; 赵洞庭颇为赞赏地对钟健点了点头。 这整个朝廷能常被他看到的熟面孔应该都能算是聪明人,起码不笨。但能做到钟健这样见微知著的着实罕见。 或许这和钟健的出身有关系。出身于贫困家庭的他总要比别人更细心些,也更愿意去动脑子些。 紧接着赵洞庭说道:&quot;前线苏元帅传回来请战书,请求让朕允许和他岳元帅率军出征中都。&quot; 苏刘义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因为这是连他都不知道。 随即他连忙道:&quot;皇上,泉荡鲁莽……&quot; 他可是才刚刚和赵洞庭、钟健等人定下&quot;休战&quot;的方针,担心苏泉荡的这封请战书会惹赵洞庭不高兴。 因为这肯定不符合皇上的心意。 只还没来得及替苏泉荡解释,就见赵洞庭摆摆手,道:&quot;副军机令不必如此,朕了解苏元帅。他不是鲁莽的人。&quot; 说到这他忽的领悟到苏刘义的意图。不禁失笑,又接着道:&quot;此封求战书不见得就是苏帅个人的意思。十有八九不是这样。算算时间,前线的将士们已经在根据地休整颇长的时日了。朕始终没有新的旨意传达下去,他们心中茫然乃是必然。请战,说明将士们都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了。这是好事。&quot; 苏刘义轻轻松口气。 他看得出来这是皇上心里边真实的想法。 然后却还是察觉出些许不对,疑惑道:&quot;若是全军将士意思,那为何不是军机令亲自传信回来?&quot; 文天祥现在可也在宋城内。论军衔、军中地位,此时宋城内大军肯定都是以文天祥为主。没理由是苏泉荡上书请战。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闻言又笑,&quot;苏帅和岳帅两人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们上书之前,肯定是已经和军机令商议过,没得到应肯而已。&quot; 文天祥性子沉稳。在没有得到明确的旨意前,肯定坚持按兵不动,这点赵洞庭心知肚明。 而没能从文天祥那里撬开牙关的岳鹏、苏泉荡直接上书御书房,这也很正常。以两人性子,干得出来这样的事情并不稀奇。 眼神瞥到钟健身上。赵洞庭道:&quot;只不过现在打肯定是不能打的,朕宣两位爱卿来。是想问问两位爱卿可有什么方法在保持按兵不动的先行条件下,且安抚住前线将士躁动的军心。军中的低层将士们可不知道极境强者杀到皇宫来的事情。便是知道,也未必能够感同身受。不可能以这样的理由让前线大军就这般继续休整下去。还得想个更妥当的理由才行。&quot; 苏刘义、钟健两人闻言都是思索起来。 赵洞庭把话说得很明显,他们当然都能够领会赵洞庭的意图。 而这并不是个容易解决的问题。要不然,赵洞庭也不会把他们两给宣来,自己就能想出办法来了。 御书房内良久的沉寂。 苏刘义、钟健两人都是微微蹙起眉头,一言不发。 直过去许长时间,钟健抬头,道:&quot;皇上,臣有一策或许可以一试。&quot; &quot;讲。&quot; 赵洞庭道。 钟健道:&quot;臣以为,前线将士会有请战之心,正如皇上所言,乃是他们心中茫然,在此时万事俱备的情形下,不知道大军为何还不和元军开战。而要消除他们这种茫然,最佳的办法不过于分散他们的精力,不让他们满脑子都想着灭元的事情。&quot; <script>app2(); 1754.不好预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点点头,&quot;可有具体办法?&quot; 钟健接着道:&quot;自皇上从雷州率军驱元以来,至今已过整整十三载。我朝将士从最初的殿前司、黄龙禁军到现在的整整三十六支天罡禁军以及日益壮大的地煞禁军、各地守备军、守军共计百余万将士。大宋亦是从最落魄的时候发展到现在成为全世界最为强盛的国度,这其中为大宋建功立业的将士可谓多不胜数。而从景炎至今。皇上您只在当初复临安时有犒赏全部三军将士,且当时诸将分封并不全面。臣以为,皇上不如趁着此时再行犒赏三军。对全军将士论功行赏,封军衔、奖勋章。更重要的是让全军将士投票,竖立军中优秀典型。如此。不仅可让将士们暂且分散精力,也能借着这段时间完成犒军大事。&quot; 赵洞庭眼中发亮,听钟健这席话,还真有种被惊醒的感觉。 他以前有很多次萌发过犒赏三军的念头,只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搁浅。其中多数时候都是因为打仗。 从雷州那时候起到现在,大宋军队征伐的时候实在太多了。赵洞庭因为不想遗漏那些正在执行作战任务的军队,就没做犒赏。 通常都是在战争结束后,各军草草犒赏了事。虽犒赏其实很丰厚,但总缺少全军共庆的那种氛围。 连临安阅兵都不算尽善尽美。 而现在,大宋各军都没有战事。的确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将各军积累下来的军功给犒赏下去。 该封的封。该赏的赏。如此也能让军中少生出些流言蜚语。 至于郑益杭的倭路大军,因为是倭路守备军,连地煞禁军都不是,且又偏居海外,这会儿被赵洞庭自动忽略了。 稍作沉吟以后,赵洞庭道:&quot;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们兵部去办?&quot; 钟健笑道:&quot;臣领旨。其实犒赏的事情并不需要那么着急,只推举军中优秀典型之事能有效分散将士精力,还请皇上下旨让前线各军自行推举。犒赏之事一并提及,臣会同兵部诸位同僚由飞龙军起,逐军逐军的统计战功、军功。登记在册,拟军衔,请皇上先行过目,再逐个发往军中。此事缓急,臣以为完全可以视我朝和元朝局势而定,短可数月,长可数年。&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好。就这么办。&quot; 心中不禁感慨身边有能臣就是要轻松许多。就拿现在来说,自己身边能臣无数。真比雷州那会儿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光是想想在雷州的时候,连去采买瓷罐的事情都得亲自出马,赵洞庭就有种心酸的感觉。 那时候他不像是个皇帝,倒更像是个难民领袖。 …… 几天的时间过来。君天放、齐武烈等人本就没危及到性命的伤势已经彻底稳固下来。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都燃烧精血导致伤及本源,说不定这儿时候都已经恢复行动能力。不过这会儿,也都能下床行走。 徐青衣这几天都在武鼎堂内照料着自己的父亲徐鹤。 徐鹤在得知她并没有回家去,而是跟着白玉蟾游走江湖。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听徐青衣说已经寄家书回去,也就稍微放心。如此,起码不至于让家中的娘子担心。 随即也庆幸自己没有在这件事情中丢掉性命,如此比较起来,只是燃烧精血,纵是无望极境,也真算不得什么。 想着那会儿女儿趴在自己旁边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徐鹤满心惭愧。不禁想。或许当初不应该那么爽快答应皇上。 如果真是死在那老太监手中,那自己这辈子便注定欠妻子和女儿的。她们孤儿寡母的。会何等伤心? 这种感悟以及庆幸,让得本来就对徐青衣很是宠溺的徐鹤现在更有着朝&quot;宠女狂魔&quot;发展的趋势。 这会儿徐青衣仅仅只是掺着他在武鼎堂的花园里散步。就让他乐得合不拢嘴。 但这也着实让武鼎堂内诸多供奉羡慕。 他们中间有许多都是武痴,终身未娶。也没孩子。没体会过这样的幸福。 在花园里溜达两圈,重伤未愈的徐鹤微微见汗。 &quot;爹,我扶您回房歇息吧?&quot; 徐青衣瞧见他这样,边说。 徐鹤满脸幸福地点头,&quot;好!&quot; 他大概想不到的是,徐青衣才刚把他送回到房间里,就火急火燎地拽着个人离开武鼎堂,往卿天监方向去了。 估计连徐青衣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般急促,也不会去想。恋爱的女人是盲目的。 这几天时间里她没有去找白玉蟾,照顾着徐鹤。但脑子里,可没少浮现白玉蟾的影子。 有时候命中注定就是这样。 以徐家在江湖中地位,徐青衣见过的青年俊彦应该不在少数,却偏偏,只有白玉蟾让她这么牵肠挂肚,芳心暗许。 一个萝卜一个坑,这是老天爷早注定的。 而被徐青衣拽着的&quot;倒霉蛋&quot;,不是别人,正是小豆芽。现在在武鼎堂内练刀的小豆芽。 他现在也十多岁了,勉强能算是个小伙子。但因为天生骨架子小的缘故,身板有点儿像是女人,小豆芽这绰号也没能摆脱。 武鼎堂里边的人都叫他&quot;小豆芽。&quot;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可爱的绰号,让小豆芽颇为武鼎堂内女人们的喜爱。不管是那些出自江湖邪门歪道的女魔头,亦或是百草殿温柔舒心的神医仙女们。徐青衣在武鼎堂才呆几天,认识小豆芽后便也和他格外要亲近些。 别的和小豆芽同龄的小孩,哪怕是女孩,也很少有如他这样被人喜爱的。 有种人天生就这样。正如白玉蟾天生便充满灵性。 小豆芽到武鼎堂许多年,有令牌,宫中也熟悉了。有他带路,徐青衣得以畅通无阻地到卿天监。 在卿天监的门口,她对站岗的禁军道:&quot;我找天文台少卿白玉蟾。&quot; 禁军将士不敢怠慢,也没有要盘问徐青衣的意思。因为他见过小豆芽。 但不多时这禁军跑回来,却是对徐青衣道:&quot;姑娘,白少卿不再衙门里,他已经数日未来衙门了。&quot; 徐青衣微微蹙眉,然后道:&quot;那你带我去他的住处找他。&quot; 估摸着这会儿白玉蟾肯定是在闭关修炼那什么九天欲极造化功。 这让得徐青衣的心情猛地沉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好似突然有着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蔓延开来。 <script>app2(); 1755.玉蟾失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也许是因为孔元洲初次留给她的印象就不好,这导致她总觉得孔元洲传授白玉蟾九天欲极造化功是不怀好意。 禁卫却不可能就这么带着徐青衣去见白玉蟾,说道:&quot;还请姑娘通报身份,我好像少卿大人禀报。&quot; 徐青衣道:&quot;徐青衣。&quot; 禁卫微愣。随即笑道:&quot;原来姑娘便是徐青衣,请随我来吧!&quot; 他带着徐青衣和小豆芽向着卿天监衙门里面走去。 徐青衣有点儿纳闷,正要询问。前面的禁卫又说:&quot;白少卿已经交代过,若是姑娘来访。直接带去见他便是。&quot; 这让徐青衣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来,这股暖洋洋、甜蜜蜜的感觉自心口蔓延开来。便像是喝了蜜糖似的。 原来这家伙还是记得自己的,也不算是棵太笨的木头。 不知不觉间,她哼起小曲,步伐也欢快许多。 前面的禁卫大概是个已经成家的人,回头瞧瞧笑容明媚的徐青衣,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亦是露出笑容来。 到白玉蟾的院子外,禁卫止步,&quot;徐姑娘,这便是少卿大人的住处了。您自行进去吧!&quot; 徐青衣点点头,微笑道:&quot;辛苦你了。&quot; 然后又对小豆芽摆摆手道:&quot;行了。小豆芽,你也回去吧!我等会儿自己回武鼎堂便是。&quot; &quot;可你没有令牌,是没法同行的?&quot;小豆芽道。 徐青衣笑眯眯道:&quot;我可以让白玉蟾送我回武鼎堂啊!&quot; 小豆芽便点点头,有些无奈地回武鼎堂去。他是被徐青衣死拉硬拽出来的,那时候他正在练武。 禁卫也跟着离开。 徐青衣几乎是蹦蹦跳跳到白玉蟾的院子里。 这院子很是雅致,有亭台水榭,有荷花绿竹。虽然没有无量山那样的仙气,但终归有几分用心布置出来的清雅。 徐青衣环顾四周后轻轻点头,对这院子颇为满意。她觉得,从这院子也可以看出白玉蟾的人品。 &quot;白玉蟾!&quot; 随即她对着屋里喊道。 屋门很快打开。 仍旧穿着白衣的白玉蟾从里面走出来。神色淡然,&quot;你来了?&quot; 徐青衣瞧他这样,不满的哼哼两声,皱着柳眉道:&quot;怎么?我来了你很不开心怎么的?&quot; &quot;怎么会。&quot; 白玉蟾笑笑,道:&quot;里面请吧!我给你沏茶!&quot; 徐青衣昂着雪白脖颈向着屋内走去。 屋内摆设很简单,但都当得上雅致两个字。而且特别清洁,足以说明白玉蟾是那种比较在意生活细节的人。 沏茶的桌面上擦拭得一尘不染。 白玉蟾让徐青衣坐下后道:&quot;你先坐着,我去烧水。&quot; &quot;你这里没有专门的侍女伺候你么?&quot;徐青衣忍不住问道。 虽然少卿不算是太高的官衔。但也不算低。如白玉蟾这般住在宫里,没有府邸的。理应有侍女照顾才是。 白玉蟾回头道:&quot;我不太习惯,便拒绝了。&quot; 然后向着偏房里面走去。 徐青衣嘴里轻轻咀嚼着这四个字,&quot;不太习惯……&quot; 满脸饶有趣味的模样。 这整个白天,徐青衣都呆在白玉蟾的这小院子里。两人说些闲话。或是静坐,看起来倒也是相当的融洽。 徐青衣的心情显然不错。 到最后,白玉蟾还主动提出来将她送回武鼎堂去,这更是让她心情大好。 &quot;喂!&quot; 在白玉蟾把徐青衣送到武鼎堂门口。准备转身回去的时候,徐青衣猛地把他喊住。 白玉蟾回头。 徐青衣道:&quot;白玉蟾,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quot; 白玉蟾没想到徐青衣会问这个,稍微愣了愣,随即答道:&quot;没有。&quot; 他也没露出来什么不好意思的模样。在他心里,这实在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从小受道教思想的熏陶,他是比较随缘的。对待感情这种东西也是如此,大概不会去刻意追寻。 徐青衣俏脸微红。期期艾艾的问:&quot;那……那你觉得……&quot; &quot;嗯?&quot; &quot;那你觉得我的性格怎么样?&quot; 虽然现在民间风气远远不似之前那么古板,但出于女人羞涩。徐青衣也不好意思将话说得太明显。 恰恰白玉蟾在这方面真是没有什么天赋,竟是一本正经回答:&quot;挺好啊!&quot; 徐青衣不知道该不该为这个回答而高兴。 她羞涩地跺跺脚。向着武鼎堂内走去,&quot;我明天再来找你。&quot; 白玉蟾没有答话。 这夜的武鼎堂内。徐青衣倚在窗边,嘴里嘀咕个不停,&quot;傻木头、笨木头……&quot; 也就是徐鹤没有瞧见自己女人此时的模样,要不然以他的阅历,肯定能看得出来自己的掌上明珠已经陷入情海。 他精心呵护的这朵娇艳至极的花朵,随时都有被人连盆端走的危险。 只事实并没有这样发展。 当徐青衣翌日再到卿天监寻找白玉蟾的时候,竟是从禁卫嘴里得知,白玉蟾自昨天傍晚送她回武鼎堂后,便没再回来。 他脸上也是布满诧异和疑惑。 &quot;那他去哪了?&quot; 徐青衣嘴里嘀咕,却也知道眼前这些禁卫肯定没法回答自己。有些恼怒地哼哼两声,向着武鼎堂匆匆而去。 可怜的小豆芽在练刀的时候再度被她给拽出来。 徐青衣对他说:&quot;小豆芽,你在宫里认识的人多,帮我去打听打听白玉蟾去哪了!&quot; 小豆芽握着刀,苦着脸道:&quot;白少卿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我认识的人大多都和他不熟悉,能上哪去知道他的行踪去?&quot; 紧接着诧异道:&quot;难道白少卿不在他的住处?&quot; 徐青衣有些没好气道:&quot;若是他在住处,我还用得着来找你帮忙么?&quot; 随即循循善诱,&quot;小豆芽,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就教你套咱们红叶谷的顶尖刀法,怎么样?&quot; 她满脸自豪的模样。红叶谷功法驳杂,着实藏有不少江湖极佳的秘籍。 但没想,小豆芽竟是颇不以为然,道:&quot;咱们武鼎堂藏书阁什么秘籍没有?只要我修为上去,什么刀法都能学到。&quot; 徐青衣差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quot;那你到底帮不帮我嘛!&quot; 小豆芽道:&quot;帮你也行。不过我不保证肯定能找到白少卿,再有,我不能出宫,你得出宫帮我带两盒胭脂回来,芙蓉阁的。&quot; <script>app2(); 1756.条件交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芙蓉阁的胭脂?&quot; 徐青衣有些愣,&quot;你要芙蓉阁的胭脂做什么?不会真想把自己当成女孩子打扮吧?&quot; 芙蓉阁的胭脂是大宋当之无愧最出名的。不仅仅只是因为色泽纯正、不伤肌肤,也因其价格高昂,非是寻常人能消费得起。 这应该算是这个年代化妆品行业中的奢侈品。 不过因为大宋现在富人的确不少。是以芙蓉阁的生意仍然火爆。他们在大宋各大重城都开有分铺。 徐青衣作为女子,且是花魁榜榜首,当然也是知道芙蓉阁的。 &quot;怎么可能!&quot; 小豆芽连瞪着眼道。随即却是有些脸红模样,&quot;我、我是拿来送人的……&quot; &quot;噢……&quot; 徐青衣这才恍然大悟。以颇为怪异的语调说出这个&quot;噢&quot;字,接着道:&quot;原来是瞧上哪家姑娘了。跟我说说。是谁?&quot; 小豆芽道:&quot;这就用不着你管了吧?&quot; 他对徐青衣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但两人之间终究不算是太熟悉。 徐青衣撇撇嘴,&quot;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帮你去宫外买。&quot; 小豆芽道:&quot;那我也不帮你找白玉蟾。&quot; 徐青衣不以为然,&quot;不帮就不帮。最多我去找我爹,到时候肯定能找到白玉蟾的去处。&quot; 小豆芽满脸无奈地败下阵来,小心翼翼地说:&quot;行,我告诉你。不过你可得不能告诉别人啊!&quot; 徐青衣可以找徐鹤或是别人问白玉蟾的去处。但他在宫里认识的那些人,却没几个能帮他出去买胭脂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那些家伙都不太可靠,小豆芽怕他们不替自己保守秘密。这事。就连他父母暂且都还不知道。 算来算去,也就在武鼎堂人生地不熟的徐青衣最值得&quot;信赖&quot;。 徐青衣拍着胸脯道:&quot;放心,君子一言,快马一鞭!&quot; 小豆芽声音极低道:&quot;百草殿的含笑姑娘。&quot; &quot;噢……&quot; 徐青衣轻轻点头,挑眉道:&quot;那你去帮我问白玉蟾的去处吧!我这就出宫去帮你买胭脂。&quot; 小豆芽不忘嘱咐,&quot;记得是芙蓉阁的啊!买两盒最好的,回来我给钱给你。&quot; 已经走向别处的徐青衣随意摆摆手,&quot;行啦,我记着啦!&quot; 她要出宫容易,找武鼎堂荣耀殿任何哪位供奉都成。她是徐鹤的女儿。武鼎堂荣耀殿的供奉们都认识她。 她又不是武鼎堂的人,出宫不过是个出宫引的事情。也没谁会管着她。 在徐青衣背影消失的时候,小豆芽也跑得不见踪影。 他去找自己在宫中认识的那些禁卫询问白玉蟾的去处。 很快,徐青衣也持着引信出宫去。 她当然不会真去找徐鹤,让徐鹤帮着询问白玉蟾的去处。因为这肯定会引起徐鹤的怀疑。 昨日去找白玉蟾,尚且还可以解释为在宫中不认识其他人。而近日又去找,没找到还去追寻行踪,总不能还是去闲聊的吧? 约莫个把时辰。徐青衣带着两盒在芙蓉阁购买的高档胭脂回到皇宫里。 小豆芽已经在武鼎堂的门口等着,翘首以盼。那模样。直让徐青衣觉得有些好笑,也同样有些艳羡。 是艳羡那个叫含笑的姑娘。 能够被人这么牵挂着,绝对是种很幸福的滋味。 和小豆芽比起来,虽然白玉蟾的年龄要大上许多。但那颗榆木脑袋。实在是不开窍。 &quot;给!&quot; 到小豆芽的面前,徐青衣将胭脂递给小豆芽,问道:&quot;打听到他在哪了么?&quot; 小豆芽接过两盒胭脂,有些愧疚地摇头。&quot;我都已经问遍了,只知道白少卿已经出宫,去哪里了却不知道。&quot; 紧接着问:&quot;胭脂多少钱?&quot; 徐青衣微皱着眉头摆摆手道:&quot;就当我送给你的吧!&quot; 说着嘴里嘀咕:&quot;出宫……这家伙神神秘秘的出宫做什么……&quot; 边说边向着武鼎堂里面走去。 小豆芽本准备拦住她,坚持要给她钱的。见她这副模样,轻轻摇头,没有出声。 他虽然年纪小,但能懂徐青衣此时的感觉。他瞧不见含笑,不知道含笑在哪的时候。也会这样。 愣过几秒,小豆芽才跑上去追上徐青衣。道:&quot;姐姐你也别太担心。我听说,白少琴以前便常常出宫。他是能自有出入皇宫的,也没谁知道他会去哪。不过最多过上个把月。白少卿就会回来。&quot; 徐青衣有些心不在焉,点点头,没说话。 &quot;唉……&quot; 小豆芽心里轻轻叹息了声,向着武鼎堂百草殿的方向而去。 武鼎堂有荣耀殿、安卫殿、暗影殿、雷霆殿,以及后面添设的百草殿。再有藏书阁、藏兵山等等地方,说是庄园绝不为过。 武鼎堂正门这里离着百草殿还有些距离。因为百草殿都是女子的缘故,寻常武鼎堂弟子也很难到百草殿范围内去。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小豆芽长得太招女孩子喜欢,这让他偶尔能够在百草殿的围墙上向里面观望观望,而不至于被赶走。 这已经不知道让多少武鼎堂其余诸殿的男弟子们羡慕得口水直流。 &quot;小豆芽,怎的又来了?&quot; 这回小豆芽出现在百草殿门口,守门的模样精致的百草殿女弟子主动和他打招呼。显然两人之间已经颇为熟悉。 &quot;玉簪姐姐!&quot; 小豆芽满脸人畜无害模样地喊。 百草殿没有禁卫站岗,但有数道岗哨。岗哨是由殿内的弟子们轮班。小豆芽常来,以见过玉簪许多次。 走到玉簪面前,小豆芽嘿嘿笑道:&quot;在殿内总是练刀无聊,想着过来陪玉簪姐姐你说说话。&quot; &quot;呵呵。&quot; 玉簪捂嘴轻笑,却是翻着白眼,&quot;尽会捡好听的说,我看你呀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又不知道今日是姐姐值班,怎的会想着过来找我说话?我看你是来找含笑妹妹的吧,不过她这会儿可并没有和师姐妹们在草坪里筛药,你怕是要失望而回咯!&quot; 小豆芽脸噗嗤便红了。 到底还是太年轻,脸皮太薄。 不过这回小豆芽并没有&quot;落荒而逃&quot;,而是道:&quot;那玉簪姐姐你能不能帮我叫她出来?&quot; <script>app2(); 1757.豆芽表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身材很是火爆的玉簪真正惊讶,&quot;叫她出来?你不打算只是再偷偷看着她?要向含笑妹妹表明你的心意了?&quot; 小豆芽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从怀里掏出盒胭脂塞到玉簪手里,道:&quot;玉簪姐姐你就帮帮我嘛!&quot; 他也就是生活在这个年代。若是在现代。大概会是最受欢迎的奶油小生。 &quot;啧啧!&quot; 玉簪看着手里的胭脂,娇笑道:&quot;这可是芙蓉阁的胭脂!看来我今天站哨还真是赚着了,连给我这传信的都舍得下这么大本钱,以前还真没瞧出来你原来是个小富翁。说说。你给含笑妹妹准备了什么礼物?总不会比这胭脂要差吧?&quot; &quot;也是盒胭脂。&quot; 小豆芽挠挠头道。 说着还从怀里把另外那盒胭脂给拿出来。 他也分不出两盒胭脂孰好孰坏,只觉得徐青衣买的应该是差不多的。是以之前也没去想哪盒请人传信。哪盒送给含笑。 &quot;呵呵。&quot; 玉簪瞧着小豆芽手里胭脂,不禁又笑,将自己手里的胭脂塞到小豆芽手里,换过来,道:&quot;含笑妹妹年纪小,更适合这种淡色的胭脂。而且这款胭脂还是今年芙蓉阁刚刚推出的最新款,你把这盒送给含笑妹妹吧!&quot; 小豆芽点点头。 玉簪道:&quot;你就不担心我把好的挑走了?刚刚只是骗你的?&quot; 小豆芽道:&quot;都行。而且玉簪姐姐你肯定不会这样做。&quot; 这样的回答让玉簪还是颇为满意的,道:&quot;你就是这么会说话。行,都拿上你的礼物了,姐姐这就帮你去叫她。&quot; 小豆芽带着喜色连道:&quot;多谢玉簪姐姐了。&quot; 玉簪向着百草殿里面走去。 单单是百草殿就占地六百余亩。里面有山有池,有亭台水榭。可想而知,整个武鼎堂的占地得有多广。 玉簪过半晌才带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出来。看年纪和小豆芽差不多。 她轻轻抿着嘴的时候都有两个酒窝,看起来就像是在微笑似的。被取&quot;含笑&quot;这个名字,真正是相得益彰。 在她出现的瞬间,小豆芽的视线便凝在她的脸上了。 玉簪很是知趣的在带着含笑走到离小豆芽不过数十米的时候便止步,对含笑说:&quot;师妹,师姐可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quot; 含笑瞬间俏脸通红。 但瞧瞧小豆芽,她还是强忍着心中羞涩向小豆芽走过来。对小豆芽的心意,她当然很明白。也对小豆芽有好感。 如果不是双方都会偶尔释放&quot;信号&quot;,小豆芽也发展不到这买胭脂、送胭脂的地步。 &quot;你找我?&quot; 到小豆芽面前,含笑期期艾艾地问。大概在路上就听玉簪说了些什么。 和玉簪的那份火爆不同,她只如同江南烟雨中徐徐走出来的女子。婉约、精致、文静。 她没有太让人惊艳的地方,但却能让人不知不觉的沉浸进去。当然论容颜,也是属于相当漂亮的那种。 虽然从百草谷变成百草殿,但这点没变。百草殿的女弟子们姿色绝对都是上佳的,其中不乏媲美各地花魁级别的美人。 含笑还不到魅力完全释放的年纪。想来,以后只会更加漂亮。 小豆芽单是看着她。眼中就露出局促之色来,随即将胭脂递向含笑,道:&quot;上次听说、听你说芙蓉阁的胭脂不错,让人给你捎了盒。你先试试怎么样。等用完了,我再给你送来。&quot; 含笑却是没伸手接,只道:&quot;芙蓉阁的胭脂,可不便宜吧……&quot; 小豆芽挠着头道:&quot;没事的。我的俸禄也没地方花去。不过买几盒胭脂而已,能买得起。&quot; 含笑满是羞涩地接过胭脂,&quot;那……谢谢你了。&quot; 然后两人相对无言。 后面的玉簪看得直好笑。 过去半晌,含笑红着脸道:&quot;你……还有别的事情吗?若是没有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师父让我在房中看书,我……&quot; &quot;噢!&quot; 小豆芽有些呐呐地点头,&quot;没、没事了。&quot; 含笑抿了抿嘴唇,回身向着百草殿内走去。 小豆芽眼中露出挣扎之色。过几秒终于还是鼓足勇气说道:&quot;含笑,我能这辈子都帮你买胭脂么?&quot; &quot;啊?&quot; 含笑回头。俏脸更是通红如晚霞。 小豆芽这种话,已经是不用再直白的表白。 随即她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快步向着百草殿里跑去。那抑制不住的羞涩和心中的欢喜相纠缠,让少女芳心大乱。 小豆芽愣愣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答应还是没答应。 不过两人较之在房间里生闷气,嘴里连连嘀咕白玉蟾不够意思的徐青衣显然是要舒畅得多了。 徐青衣没能找到白玉蟾的行踪,,只知道这会儿他是出宫去了,心里算是将白玉蟾给埋怨死了。 她留在宫里,除去有自己父亲徐鹤的原因外,就是能和白玉蟾见见面。但现在,那家伙却是招呼都不打,就出宫去。 难道他都不把自己当朋友的? 昨晚明明送自己回武鼎堂,怎么就不提及要出宫的事情呢? 徐青衣嘟着嘴,心里哼哼。父亲现在伤势已经好很多,要是那家伙说要出宫,说不定自己也是能陪他出宫去的。 她却是没想,白玉蟾故意不开口,可能就是不想让她跟着他出宫去。 时间很快又过去两日。 徐青衣仍旧呆在皇宫里,只白玉蟾不在,便让她觉得百无聊赖。完全不再似之前那个能独自撑着油纸伞逛街的高冷仙女。 对白玉蟾感兴趣的同时,让她对许多东西都失去兴趣,或者说,减少兴趣。 …… 长沙府。 府衙之内。 虽是在天子脚下,但长沙府衙显然还是拥有不小的职权,且有许多需要管理的事务。 便拿治安来说,长沙周遭的治安都是由长沙府衙下辖的社安局负责管理的。社安局受社安部和府衙双重统辖。 这日,接连有两起案件引起社安局的注意。社安局下辖上品金花捕头钟飞英在得知这两起案件后,竟是将手中其余案件匆匆放下,然后赶往了案发现场。 这两宗案件,有着太多的相似之处。 <script>app2(); 1758.棘手案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十数骑在夜色里疾驰而过,皆穿着捕快服饰,腰悬横刀,背负神龙铳。马蹄声声急。偶有路过百姓,都诧异观望。 谁都能从这些捕快的脸色上看得出来定然是发生不小的事情。 更惊人的是最前面的那捕快竟是上品金花捕头。 饶是长沙首府,这种级别的捕头也很罕见。至于地方上,每个路也就那么仅有的几个而已。 能成为上品金花捕头的存在。绝不仅仅只是会破案,其修为也大多数是惊人的。特别是如钟飞英专攻办案这种。修为更是突出。他们这种便像是后世专攻刑侦方向的。 第一宗案发现场就在离长沙城不过二十余里的白马镇。在镇外偏僻的林子里。 根据白马镇捕头提交到长沙社安局的材料,被害者还是在夜里行路时被人打昏然后拽到林子里去的,是个江湖人。 而被害者醒来后,浑身内气已经悉数被人给废掉。 这本来也不算是太稀奇的案子,毕竟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谁都可能有仇家。在连凶手面目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谁也不敢肯定这起案件是不是仇家寻仇。直到翌日夜里,也就是这夜,同样的案件再度发生,且由事发地的社安所上报到长沙社安局。这案件还被人重视起来。受害者都是江湖人,结果,也同样是被人废掉修为。这绝对是非常恶劣的故意伤害行为。 算是长沙社安局头几把交椅的钟飞英本来就是江湖人出身,对这种事情应该是深恶痛绝的。于是本身也就带着点愤怒。 &quot;钟捕头!&quot; &quot;钟捕头!&quot; 当他带着下属的捕头、捕快们到案发地时候,已经有白马镇社安所的捕头在那等着。僻静林子里亮着几支火把。 见到钟飞英到,连忙给钟飞英行礼。 钟飞英淡淡点头。 因为已经是昨夜发生的案件,受害人也在白马镇内静养。在这案发现场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但钟飞英还是吩咐道:&quot;立即勘查现场!&quot; &quot;是!&quot; 他带过来的十余个人纷纷应诺,然后点亮火把呈圆形分散开去。 看着他们细细检查、推敲任何蛛丝马迹的模样,白马镇的捕快们眼中都是露出佩服之色来。 到底是钟捕头带出来的人,就是不简单。 只可惜的是。因为环境复杂,凶手应该又很不简单,最终还是没能发现有什么线索。 最近又没下雨,地面上也没留下什么足迹。 等众捕快在汇聚到钟飞英身边,说没有发现时,钟飞英微微蹙了蹙眉,&quot;去白马镇!&quot; 他要去见见那个被废掉修为的江湖人。 于是一行人持着火把出林子,又驰马向着白马镇去。 在路上。白马镇的捕头看着钟飞英,几度欲言又止。其实他是想和钟飞英说。那被害人其实也什么都不清楚。但最终还是没说。 在长沙这块儿的捕快,谁都知道钟飞英是个很严谨的人。他就算是说了,钟飞英也十有八九还是会要亲自去询问的。 到白马镇的公属医馆。 这是由朝廷开办的医馆,不管是里面郎中的医术。还是其价格的低廉,都不是大多数私人医馆可以相提并论。 不过直到现在,大宋也不是每个镇都有公属医馆。白马镇能有,实属是占着离天子近的便宜而已。 受害者是个四十来岁的壮汉。长得很结实。 &quot;我是长沙社安局的上品金花捕头钟飞英。&quot; 钟飞英走进房间里便对受害人说,&quot;现在想询问你些事情,希望你能够配合。&quot; 他脸色仍然显得很淡漠。 本来壮汉有些不想搭理他,但在听到他是钟飞英以后,脸上便露出些许敬佩之色来,连连点头,&quot;好、好!&quot; 他竟是有些兴奋似的。 在被废掉修为之后还能露出这副模样看,看得出来他应该是比较崇拜钟飞英的那种人。这在长沙附近。并不算罕见。 钟飞英点点头,道:&quot;你可有看到那害你之人的模样?&quot; 壮汉摇头。&quot;没有。&quot; 钟飞英又道:&quot;那可有大体感觉到他的修为?&quot; 壮汉仍然是摇头,有些惭愧模样。 钟飞英微微皱了皱眉头。&quot;你连半点察觉都没有就直接被他给打昏了?&quot; 壮汉满是无奈地点头。 钟飞英的瞳孔在这刹那有些微的收缩。 他已经从白马镇社安所递交的材料里知道这壮汉的修为,不仅仅不是庸才。反而是个高手。有实打实中元境后期的修为。 这在江湖上绝对已经算得上是高手。毕竟上元境高手是相当罕见的,能到这境界,都算得上是江湖名宿。 这壮汉距离江湖名宿只差那么一小截。 想他钟飞英,堂堂的上品金花捕头,也不过是上元境中期修为而已。 &quot;走,去荷花镇!&quot; 知道从壮汉这里问不出来什么线索的钟飞英没有半点要迟疑的意思,直接起身向着病房外走去。 在荷花镇那边被废掉修为的那个受害者修为更惊人,是堂堂的上元境初期。他现在迫切的想要查清楚到底是谁人行凶。 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情况下就将中元境后期乃至上元境初期的高手打晕的,修为定然高得惊人。这样的人若是不及时将其捉拿归案,将会在江湖上兴起不小的波澜。 钟飞英也是憋着口气,想快些把案子给查出来。要不然,这个案子怕是又只能交给武鼎堂去办了。 这可是得被武鼎堂那些家伙给笑话。而他钟飞英,可是个要面子的人。 荷花镇离着白马镇十余里。 钟飞英带着手下捕快只数十分钟后就到荷花镇。 白马镇无白马,而荷花镇的确以荷花池多而出名。这里到处可见有布满荷花的池塘,只是这夜里当然看不清楚。 钟飞英也没心思看这些。在镇门口和荷花池的捕快们汇合后,便让他们带路匆匆往案发现场去。 同样是在僻静的地方下的手。 那凶手将上元境初期的目标轻而易举的打晕过去不说,竟然是在现场没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这让钟飞英大感棘手。 他带来的人在勘查现场方面都是很厉害的,不大可能会有什么遗漏。 不过,在随即进镇子询问那位倒霉的上元境初期高手时,钟飞英总算是得到些许有用的消息。 <script>app2(); 1759.连发凶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位在荆湖南路境内江湖算是颇有名气的强者说,他在被袭之前的瞬间有感应到那个凶手释放出意境。 虽然紧接着的瞬间,并没有防备的他就被打晕过去,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记错。也没有感觉错。 也既是说,凶手不管是不是已经到达真武境的境界,领悟有意境是肯定的。 这瞬间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许多。 钟飞英从这荷花镇的公属医馆出来时,神情较之刚进来的时候总算是要轻松许多。 毕竟在荆湖南路境内。领悟有意境的高手就那么高。甚至整个大宋也就那么多。 将这两天还在长沙附近的领悟有意境的高手找出来,这不算是大海捞针。 但驰马准备赶回长沙的钟飞英嘴里还是低估。&quot;如果情报局的那些家伙也能像军情处、天网的那些家伙那么厉害就好了……&quot; 社安部下辖同样有情报部门。其实也很不错,但可惜,较之军情处和天网要差些,尤其是在江湖层面上。 钟飞英又是个要面子的人,显然不愿意去借助军情处和天网的力量。 带着捕快们回到长沙城内社安局府衙,他做的头件事情便是将局里情报处的头儿给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虽然两人官衔相等,但钟飞英在局里地位较之情报处的头儿终归是要高些的。于是即便是夜里,情报处的头儿也应声赶来。 钟飞英说得很直接,让情报处以最快的速度将最近在皇城周围出现过的领悟有意境的高手调查出来。尽量不要有遗漏。 情报处的头儿也答应得很干脆。 而且他也确实在翌日就将这件事情给传达下去。 但单以情报处的能力,却是没能够做到在短短时间内就将最近在长沙附近出现过的有意境的高手调查出来。 这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 因为江湖中有不少高手本来就不显山不漏水。而且。社安局寻常针对的普通案件多,设计江湖人的少,以至于对江湖并没有太深的了解。 在情报处还没有将名单交给钟飞英之前,就在情报处刚刚开始铺网调查的这天傍晚,又有同样的凶案发生。 这回既不是在白马镇,也不是在荷花镇。而是在离着荷花镇大概三十里的宁乡县。 凶手并没有固定呆在哪个地方,而是不断在行动着。 钟飞英是在夜里得到这个消息的。有宁乡县的捕快驰马跑到长沙城报的信。 这让钟飞英给气得不行。 凶手连续三日行凶,实在是太过猖獗。 于是他匆匆带着人向宁乡县而去。 在路上,钟飞英得知这回受害者同样是个江湖人,且也具备上元境初期的修为。不同的是。这上元境初期强者乃是宁乡本地人。 他是宁乡县内最具名望,也是修为最高的江湖高手。有奔雷手的花名。 但可惜,仍是没从那凶手手中走过一回合就被偷袭打晕。然后也是浑身修为都被废除掉了。 以后肯定不会再是&quot;奔雷手&quot;,和寻常的同龄老者不会有什么区别。 结合三位受害者的身份以及他们遇害的地方,钟飞英已经大概可以认定,凶手不是冲着寻仇来的。 起码前面两位受害者都说他们没有这种非得闹到废除修为不可地步的大敌。 而最后这位奔雷手,据说在宁乡县周围都是以乐善好施、义薄云天而著名,就更应该不会有什么大敌。 这让钟飞英心中更是凝重。 以他的经验。最好破的是那种有明显动机的案件,因为可以顺藤摸瓜。迟早能查清楚。最棘手的,就是这种看起来没有任何动机的。因为很难从受害者的身份上去追查到行凶者身上。 到乡宁县,钟飞英问奔雷手遇害前的许多经历。但是,并没有取得什么有用的消息。 奔雷手同样没能看到那行凶者的身影。因为他同样是被偷袭至晕过去的。 没什么收获的钟飞英连夜赶回长沙,甚至有去找天网、军情处帮忙的冲动。只最后还是强忍下来。 他怕这个案件又被武鼎堂给顺理成章地给要过去。社安局很长时间没有遇到过这种大案,他想借这个案子来证明社安局的实力。 于是钟飞英只是又找来情报处的头儿,要求他快些将名单给整理出来。 但是单凭社安局情报处。效率实在有限。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在长沙周围的县镇,又有两个江湖高手遇害。修为都不在中元境之下。 凶手稍微消停了些,但始终没有停手。 这让钟飞英气得不行,只得选择兵行险着。因为再不破案,这件案子他便压不下去了。 到这会儿,连社安局的主官都已经明里暗里对他表示不满,示意他能力不够就老老实实把案子给报上去。 …… 皇宫里。 徐鹤、齐武烈、君天放他们的身体日益好转。徐青衣看着自己父亲好转。心情却是焦躁到不行。 因为这几天过来,白玉蟾竟然还没有回宫。而且连半点消息都没有。 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家伙是搞什么鬼。如果是出宫又去研究那什么地理、气象,用得着连个交代都不给么? 徐青衣暗暗想着。等这家伙回来,定然要给他好看。 …… 高丽国。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郑益杭和莫里两个人率军都是势如破竹。整个高丽国都是人心惶惶。 以船坚炮利的倭路守备军和流求军去打高丽国那些还持着冷兵器的军队,实在是&quot;仗势欺人&quot;。 高丽国各城的守军根本就没有抵抗的余地。在掷弹筒、轰天雷等物面前,他们连城墙都没法依赖。 高丽国主惶惶不可终日。 这几天,甚至已经有大臣向他建议,向大宋军投降。 为何选择大宋军而不是流求军,当然也是有考究的。流求军过处如狂风卷落叶,能拿的全都拿了,宋军的吃相到底要好看许多。 只高丽国主始终有些迟疑。因高丽是元朝属国,若投宋,那便是背信弃义。 现在据说宋国禁军已经没能再继续侵占元朝疆土,谁知道以后两国之间的战争到底会以孰胜孰负来结束? 而且,可以想象,只要元朝稍微腾出手来,怕就会来收拾他这个就在卧榻之侧,且实力不强的曾经的&quot;属国&quot;。 <script>app2(); 1760.文武两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开京城内皇宫。 五十余岁的高丽国主王昛在自己的王宫之内忧心忡忡。 其实他是想要抵抗大宋和流求联军的,且这种决心可以说是相当之坚定。 这和高丽、元朝的过往有关系。自高丽成为元朝附庸国以来,他们的继承人便都被送到元朝草原上长大,待继位时才会回国。 号为&quot;忠烈王&quot;的王昛便是在元朝草原上长大的。这让他和元朝人几乎没什么两样。他迎娶的也是忽必烈长女齐国大长公主忽都鲁揭里迷失,忽都鲁揭里迷失在高丽国内具有相当高的地位,甚至不在王昛之下。有她的主张,王昛死扛到底的决心就算是不坚定。也会变得很坚定。 只现在让王昛颇为头疼的是,朝中分为两派。文派主张投降。武派主张抗争到底。 这样的历史似曾相识。 以前面对元朝的时候,高丽国内就出现过这样的分化。最后是武派势力倒台,才导致高丽国向元朝俯首称臣。 甚至在俯首称臣后都仍有武派势力选择顽抗到底,只不过最终还是被元军消灭而已。 此时此刻,王昛和忽都鲁揭里迷失两人并排坐在皇宫内大殿里。在他们的下面,便是分化为文武两派的官员。 两帮人正是处于你来我往、据理力争、骂骂咧咧的阶段,就差没有大打出手。 王昛和忽都鲁揭里迷失脸上都满是不耐之色,尤其是看那些文派官员觉得不顺眼。但可惜,他们也不便于现在就强硬表态。 一个国家离不开君主,也同样离不开臣民。 高丽国的制度之前类似于中原王朝。虽然在成为元朝附庸后名称上发生改变,但具体实质上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 在这殿内的都是各司的主官等等,全都是手中握有实权的。纵是王昛和忽都鲁揭里迷失也不可能将某派彻底灭掉,起码短时间不能。 有语云帝王之道既是平衡之道。在朝中分化时,帝王立场太过偏袒,会有很大的引发内乱的凶险。 &quot;放肆!&quot;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五十余岁的王昛猛地出声。 旁边的忽都鲁揭里迷失亦是神色冰冷。 众臣这才总算消停下面。 他们或许不那么顾及从草原上回来的王昛,但对有元朝站台的忽都鲁揭里迷失绝对是相当忌惮的。 喝止住群臣的王昛看向忽都鲁揭里迷失,神态也变得柔和许多,道:&quot;王后。要不你也发表发表你的看法?&quot; 忽都鲁揭里迷失神色清冷,眼神淡淡扫过殿内众臣,道:&quot;忽都鲁揭里迷失是草原上的女人,是大元帝国皇帝忽必烈之长女。高丽是大元帝国的附庸国,便等同于是大元帝国的家臣。忽都鲁揭里迷失只想问问诸位,若是有强盗打进你们的家里,你们是希望你们的家丁、家臣们抄起兵刃奋力抵抗呢,还是放弃他们的尊严、背弃他们的誓言。向强盗下跪求饶?&quot; &quot;好!&quot; &quot;王后娘娘言之有理!&quot; 她的话,让得那些主战的武派官员们振奋起来。 诸多文派官员则是微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忽都鲁揭里迷失的表态,也既是忠烈王王昛的意思。他们才不相信这段时间夫妻两没有商量过这个。 而他们两人的态度,也决定了朝中亲元派和亲皇派的态度。这让武派官员的势力必然能够压过文派官员的势力。 但却也不是人人都会愿意就这么服软的。 过半晌,有个官员站出身来。以很直接的态度问忽都鲁揭里迷失道:&quot;那臣敢问王后,咱们的兵刃在何处?&quot; 他直视着王昛和忽都鲁揭里迷失两人,&quot;宋兵、流求兵来势汹汹,非是我等心中无国、心中无信!之前主上、王后决定抗击的时候。臣等都是没有二话的,但就这短短的时间里,主上和王后可曾看到前线有多少咱们高丽的勇士惨死在宋军、流求军的枪炮之下?咱们高丽勇士手中仅仅持着长戟长枪,又如何会是他们的对手?继续抵挡下去,除去让前线将士、百姓图遭横祸,还有什么意义?&quot; 忽都鲁揭里迷失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睛,幽幽道:&quot;你的意思,是我和主上没有将兵刃给你们咯?&quot; 说话的大臣跪倒在地上。&quot;若是王后能请君主陛下援助我朝枪炮,我等必然誓死捍卫国土!&quot; &quot;请王后发信求援!&quot; &quot;请王后发信求援!&quot; 刚刚这说话的大臣是文派之首。他的话语刚刚落下,便哗啦啦有二十余文派官员紧跟着跪倒在地上。 其实但凡是有胜利的希望。大概是谁都不愿意投降的。 王昛瞧着这幕,心中悄然叹息了声。愤怒也消减许多。 他不耐这些文派官员。但不得不承认他们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而且也是在为高丽国的将士和百姓考虑。 打,能坚守高丽的信义!而不打,却能保住高丽的臣民。 忽都鲁揭里迷失也是沉默下来。 她和王昛何尝没有想过像大元求援,但都知道,大元这会儿自身难保。甚至在忽必烈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处于下风。 当真金派人告诉他们,让他们做好抵抗宋军准备,却什么条件都没允诺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元朝不会给与什么帮助。 他们能做的就是以长戟长枪迎战大宋的枪炮。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高丽终究不是大元,因为王昛不仅仅是征东等处行中书省事,更是高丽国主。 他有着两重身份,而即便是在草原上成长起来的,他也必然会以后面那重身份为主。 真金枪炮自己用都不够,能拿给高丽才是怪事。 &quot;暂且退下吧,稍后再议!&quot; 眼瞧着自己老婆不说话,王昛挥挥手,对殿内众臣说道。 然后掺起忽都鲁揭里迷失,向着下面走去。 众臣也不好强逼,只得施礼暂且告退。他们知道,主上这会儿应该是要去和王后商量了。 在高丽,王后是真正的&quot;半边天&quot;啊…… 刚刚还闹哄哄的大殿内,众人陆续散去。或是独行,或是三五成群,都大多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宋国、流求军步步紧逼,他们现在必须商议个结果出来,已经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script>app2(); 1761.居中之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王后……&quot; 到宫中的御花园里,王昛扶着忽都鲁揭里迷失坐下,轻轻喊了声。 忽都鲁揭里迷失看向他,&quot;王上有话?&quot; 说罢却是轻轻叹息。 他们两夫妻这么多年。以相对尴尬的地位还能相处得这么和睦,之间的感情的确是真挚的。 她能隐约感觉到王昛想说什么。 王昛揉了揉脑门,叹息道:&quot;纵是咱们拼尽整个高丽国,能挡得住宋国和流求国联军么?以咱们的兵刃对付他们的枪炮……寡人觉得国内只怕会血流成河啊。到时候国将不国,若是他们两国联军杀进开京来。更是连你我,还有咱们的孩子们都将……&quot; 忽都鲁揭里迷失抿了抿嘴,&quot;那王上你是想向他们投降?&quot; &quot;不。&quot; 王昛轻轻摇头道:&quot;你是草原上的明珠,寡人怎么能让你倍受草原上勇士们的唾弃?被你的亲人、族人们唾弃?&quot; 忽都鲁揭里迷失微微皱眉,有些不解,&quot;那你想如何?&quot; 王昛道:&quot;打,打不过。降,不能降。寡人想取居中之法,和他们议和,你觉得如何?&quot; &quot;议和?&quot; 忽都鲁揭里迷失闻言动容。她之前还的确没有想过以这种方式来化解眼下的局面。 &quot;嗯!&quot; 王昛道:&quot;咱们可以派遣使臣去见那些宋军和流求军中的主帅。许诺给他们以金银财物,只要他们愿意休兵回去。如此,虽然咱们必定为此付出颇重的代价,但不会导致咱们的将士在前线尸山累累。而你……虽然定会招致些流言蜚语,但寡人想,到最后他们还是会理解你的。你是草原的明珠,也是高丽的王后,你需得保全草原的骄傲,却也得顾及高丽的百姓和将士们。咱们不会背弃草原,却也不能看着咱们国家的勇士死亡殆尽。这……谁都会理解的吧?&quot; 忽都鲁揭里迷失听过王昛这段话。神色颇有些复杂,久久不语。 真在开京内生活这么多年,连忽必烈驾崩的时候她都没能回往中都去。她又怎么可能仍然完全把自己当做是草原上的人? 最终,忽都鲁揭里迷失轻轻点头道:&quot;那就依王上你的意思办吧!如此,朝中那些人也不必在为此大吵大闹了。&quot; 王昛点头,又掺着她起来,向大殿走去。 有机灵的太监已经在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后就先行跑向大殿方向,去将休息的群臣聚集起来。 &quot;王上、王后娘娘驾到……&quot; 等王昛和忽都鲁揭里迷失到大殿门口的时候。这高丽国的众臣已经齐刷刷站在里面。不过有不少人面红耳赤而已。 估摸着他们刚刚在外边休息的时候,也没少争吵。能不打起来。都是已经耐着性子了。 王昛、忽都鲁揭里迷失走进大殿,到最上面的位置坐下。 待群臣施过礼,王昛道:&quot;寡人刚刚以就如何应对宋军、流求军之事和王后商议过了。&quot; 众臣立刻都聚精会神的看向他。 王昛接着道:&quot;打,咱们高丽的勇士虽是能征善战。但怕也不是那些枪炮的对手。&quot; 文派官员稍喜。 只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王昛说:&quot;但若是降,咱们高丽国以后便会成为人人唾弃之国了。一个国家如何连尊严、信义都不能保持,又如何能让国内的百姓们有尊严、有信义?&quot; 文、武两派官员又都是不解。没谁领会到王昛的意思。 王昛眼神自众人脸上掠过,道:&quot;所以寡人的意思是取居中之法,去和他们议和!只要他们愿意退兵,便许以他们金银财宝。而若是他们不答应,那便表明咱们奋战到底的态度。议和都不愿意的话,他们只怕也未必会接受咱们投降,咱们,也决不能投降。&quot; 殿内有那么短暂的宁静。 众臣都为王昛的这番话而惊讶。大有醍醐灌顶的感觉,以至于呆愣当场。 不得不说王昛这个方法的确很是不错。 &quot;王上圣明!&quot; &quot;王上圣明!&quot; 然后一众官员。不论文武,便都跪倒在了地上。高呼圣明。 两派人显然都支持这种做法。 王昛和忽都鲁揭里迷失的脸上总算是露出笑容来。这几天忧心忡忡的他们可谓是食不能寐,夜不能寝。现在看样子应该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王昛摆摆手让众臣平身,道:&quot;那哪两位爱卿愿意带着人分别去和宋军还有流求军议和啊?&quot; &quot;臣金庆方愿往!&quot; &quot;臣金庆泽愿往!&quot; 一个诺大的朝堂当然还是有勇士的。很快有两个臣子站出列来。 最先出列的金庆方已经是垂垂老朽,须发皆白了。 他到王昛这代已经是三朝元老,官至佥议中赞、上洛公。年纪也即将到八十岁的高龄。 而金庆泽则是他的长子。 这两父子在高丽朝堂中很有威望和权势,被赞做是虎父无犬子。也就是忠心耿耿,不然王昛怕是未必容得下他们。 &quot;好!&quot; 王昛对于这父子两的主动显然很是满意。 只最终他还是没有答应让金庆方去,只是让金庆泽为使前往宋军大营。往流求军的,另外选了一人。 毕竟金庆方都已经快八十岁高龄,哪怕高丽国国土狭隘,也担心他会在路上颠簸至死。 在议定这件事情了,王昛便散了朝。 因为情况紧急,两位使臣只匆匆回家收拾,然后便就带着人分别往流求军以及大宋军现在所处的方向而去了。 他们显然没法知道,其实现在大宋军情处也在向高丽方向和流求方向传递消息。 传递往高丽的,是让郑益杭休兵班师。传往流求的,是让阿星皇下令莫里班师。 大宋对待附庸国远远不像元朝&quot;那么&quot;刻薄,不仅仅可以保持国号,还可以保持自治。甚至可以说和没&quot;称臣&quot;之前的区别就是,他们的国主遇到&quot;天帝&quot;赵洞庭需要行礼而已。赵洞庭是皇上皇,但在大宋,并不影响阿星皇他们的统治。 也不知道,若是王昛知道因为孔元洲杀到大宋皇宫,已经让赵洞庭决定全面停战,心里会是个什么想法。 <script>app2(); 1762.凶手露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画面再回到荆湖南路。 那凶手神出鬼没,居无定所,让钟飞英及一众长沙社安局的捕快们大感焦头烂额。 这连续的案件渐渐有成为荆湖南路近期最恶劣案件的趋势。 他们要是再不能破案,不仅仅是提交案件那么简单。怕是钟飞英也得因为没按照正常手续上报案件而被处罚。 于是被逼铤而走险的钟飞英使出了很可能自伤八百的方法。引蛇出洞。 他把长沙社安局刑侦处内的高手全部都撒出去了,想要来个广撒网,引大鱼。 针对之前凶手的行凶轨迹,他已经将凶手最可能行凶的地方锁定在相对偏远的湘乡。 刑侦处内中元境中期以上的高手共计二十余人。连带着他自己,全部都赶到了湘乡。甚至他还动用自己人脉请动了十来位江湖高手。其中还有上元境的存在。 虽然湘乡人烟稀少,地方也大,但他们这么多人撒下去,遇到凶手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经过前几起案件的特征完全可以总结出来,凶手是在挑选中元境中期以上的高手下手。而且专挑偏僻的地方下手。 为应对凶手,钟飞英当然在这些&quot;鱼饵&quot;后面还安排了许多眼线。都是便衣捕快,持着神龙铳的。 这些便衣捕快负责暗中跟着这些&quot;鱼饵&quot;,一是为负责保护&quot;鱼饵&quot;们,二则是看清楚凶手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日,有蒙蒙细雨。 湘乡城周遭被笼罩在烟雨之中。蒙蒙的雨。腾腾的雾,让这片本来就山清水秀的地方好似人间仙境。 上元境中期的钟飞英自己也化身为&quot;鱼饵&quot;,做寻常江湖人打扮。带着兵刃,尚且还是大清早的时候就出现在湘乡城周的某条偏僻小路上。前几起案件的案发地点,都是在城、镇的周边,可以说明凶手喜欢在城周周围蹲点,守株待兔。 因为城镇里热闹,相对来说进进出出的江湖高手肯定也更多。 大概是钟飞英对这件案子的执念感动了上苍。在他就快接近湘乡城,心里都已经快不抱希望的时候,凶手突然出现了。 路上除去钟飞英。瞧不见其他的人影。那些便衣捕快离着他还有些距离,且都是在暗中行进。 凶手是从小径上的山上突然掠下来的,估计是藏在树上。 他的身形极快,兔起鹘落般出现在钟飞英的上空。恍若一道白色的光芒划过。 &quot;谁!&quot; 钟飞英上元境中期的修为,感应甚至敏锐。在白衣人动的瞬间便有些发觉,猛地低喝出声来。 但可惜,他还来不及转过脑袋,就只觉得自己如遭锤击。脑袋猛地空白起来。 &quot;意境……凶手……&quot; 这是钟飞英脑袋里最后的念头。 饶是他有着很强的执念,很期待碰到这凶手。但绝对的实力差距。还是让他在凶手的意境面前没有还手之力。 这凶手并非是上元境的实力,而是有着真武期的修为。他之前能够将那些不俗的江湖高手废掉修为,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真武境绝对有着秒杀大多数上元境高手的实力。 不过好在后面那些便衣捕快并不是摆设。 他们在瞧到白衣人出现的瞬间,都意识到钟飞英危险。虽然来不及救。但放枪的时间还是有的。 &quot;砰砰!&quot; 有数声枪响。 紧接着有人大喝:&quot;抓住他!&quot; &quot;住手!&quot; 枪声惊动了正要趁着钟飞英失去意识而打算把他掠到林子里去的凶手。 白衣凶手在空中腾挪,猛地跃到林子里去。 一众便衣这才来得及跑出林子,跑向钟飞英。跑动间还颇为紧张,持着神龙铳到处观望。 刚刚那白衣凶手的修为真是把他们给惊到了。竟然连钟大人都没有还手的余力,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quot;呼……呼……&quot; 钟飞英很快恢复意识,不自禁地喘着粗气,眼中尽是余悸。饶是他,刚刚也以为自己要遭殃了。 他没想到凶手竟然修为这么惊人。 真武境的凶手,这才全国都没有几例。这两年更是连一个都没有。 能到这境界的,基本上什么都不缺,心境也很不错了。就算也恩怨。也不会冒着杀头的危险去报复。 再者,整个大宋真武境的高手也就那么多。自由身的更少。这也是真武境高手为非作歹概率极低的原因。 钟飞英这刻终究忍不住后悔,当初还是应该将这烫手山芋交给武鼎堂的。这回是贪功不成。反倒是贪上大事了。 但这会儿他也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继续硬着头皮撑下去。 待得众便衣跑到身边。心神初定的钟飞英问道:&quot;你们可曾看清楚凶手长什么模样?&quot; 只让他失望之极的是,众便衣闻言竟然都是摇摇头。 有人道:&quot;他的速度太快了,而且有意不让我们瞧见他的脸。我们实在是看不到他长什么模样。&quot; 又有人道:&quot;不过他穿着白衣、白鞋,大概的身形倒是瞧清楚了。&quot; &quot;白衣、白鞋……&quot; 钟飞英眼中有精芒闪烁,道:&quot;你们都将他的特征死死记在脑子里,这就跟我进城!争取将他的图像画出来,哪怕背影也行!&quot; 身为捕快,他们还是有很多特长的。虽然没看清凶手的脸,但能还原他的身形,进而再推测他的年龄,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再加上真武期的修为,这能够将凶手的范围缩减许多。到时候最多再让天网、军情处筛选近期出现在荆湖南路境内的真武境以及很可能近段时间内突破到真武境的高手的名单,将凶手身份查清楚的概率便很高了。 而其后,凶手并没有这么让钟飞英大费周章。 在他带着便衣们到湘乡城内正竭力还原凶手身形的时候,有另一队&quot;鱼饵&quot;回来了。 他们看清楚了凶手的模样。 凶手似乎并不懂&quot;韬光养晦&quot;的道理,竟然接连两度出手。又或者,是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他到底还是露出破绽来。 钟飞英大喜过望,连忙让这队便衣将凶手的模样给画出来。 <script>app2(); 1763.社安公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刑侦处的捕快都会速描技巧,速度的速。钟飞英手下这些捕快更是将这门技艺练习得极为纯熟。 几个看到那凶手真面模样的捕快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将凶手的模样还原出来。 几张画像虽是简单,但也算栩栩如生。摆在一块,脸部特征甚是相似。 这已经足够让钟飞英脑袋里浮现出凶手的样子。 &quot;准备通缉令。分发往各地社安局!&quot; 脸上露出激动之色的钟飞英在看过画像后,当即下令道。 他心中很是震惊。因为这画像上的面孔年轻得出乎他的想象,还是个年轻人。 在这样的年纪就拥有真武境修为,实在是天下罕见。而他钟飞英。竟是都没听说过这家伙名号。 &quot;等等!&quot; 紧接着,钟飞英忽的又皱起眉头。改口道:&quot;还是先回皇城再说吧!&quot; 他突然想到这个凶手并不同于以前的那些嫌疑犯,他有着真武境的修为。单凭荆湖南路境内的捕快,很难将他擒住。 而且若是将通缉令给发下去,只会打草惊蛇。这家伙绝对有能耐逃窜往别的地方去,到时候要找他更是会如大海捞针。 现在还是暂且不再去刺激这个已经受到惊吓的家伙为好。 &quot;是!&quot; 众捕快应诺。 其后,钟飞英将各路捕快都撤了回来。只是又安排他们到湘乡城周边各处要道、小径潜伏,观察凶手是否离开湘乡城。 他自己带着十余捕头,拿着凶手画像往长沙城方向去。 钟飞英并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刚离开湘乡城不长时间。那只是稍作潜伏的凶手便选择了离开湘乡。 他显然也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只会成为瓮中之鳖。 潜藏在路上的捕快们虽然带着神龙铳。但并没有能够拦住这个凶手。只让人些微疑惑的是,这凶手竟然并没有伤害他们。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凶手瞧不上他们的修为。 凶手成功从捕快们的&quot;监视圈&quot;中逃离出去,如同龙归大海,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知道,是往湘乡南面去了。 就在这日里,钟飞英快马加鞭的赶回到长沙。 他没敢再自作主张,刚刚回到社安局衙门,连水都顾不得喝,就匆匆跑到长沙社安局主官--主管社安局公事的办公室里。 长沙乃是皇城。主管社安局公事虽然按级别来说只是相当于州级官员。但实际上,长沙主管社安局公事却是实打实的路级级别。他还兼任着社安部侍郎之职,这比社安部下辖的九司主官级别都还要高。 钟飞英是号猛人,但到这位主管社安局公事的办公室外边,还得老老实实的敲门。 因为这位也是凭借着功劳升上来的,以前也是捕头,侦破的疑难案件不计其数,说大宋第一神捕都不为过。 到现在。都还挂着&quot;副神威总捕头&quot;的衔。 &quot;公事大人!&quot; 钟飞英在外面喊。 &quot;进!&quot; 里面有声音传出来,是那种颇为醇和的嗓音。正是长沙主管社安局公事礼文彦。 钟飞英便推开门走进去。 礼文彦的年纪较之他要稍大些。大概五十多岁的样子,两鬓有些斑白。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官袍,颇有气势。 看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模样定然颇为俊朗。五官分明、立体。很有几分儒雅气息。 名字温和、嗓音醇和、长相儒雅。这样的礼文彦,想来谁看着都会觉得他是个文官。 而实际上,整个大宋的社安系统,鲜少有不知道他大名的。 如今大宋的社安部名气越来越大。和礼文彦这帮人有着分不开的关系。这都是他们用血汗打拼出来的。 以前社安部刚刚成立的时候,礼文彦还只是某地社安局副公事。那时候江湖人还没从战乱的&quot;自由&quot;中恢复过来,散漫惯了,信奉能动手绝不抄抄,动辄便是血拼。是礼文彦他们这些人一个接着一个的去抓捕归案,才让社安部逐渐有了微信,江湖人也渐渐不敢再造次。 十余年时间,礼文彦不仅仅成为社安部侍郎。同时。修为也从中元境后期臻至上元境后期。 这都是打杀出来的。真要是单凭苦修,除非天赋异常惊人。否则很难有这么快的提升。 &quot;公事大人!&quot; 钟飞英进屋又喊,并且对着礼文彦拱手。 礼文彦坐在长条形的杏木桌后。桌上是满满当当的各种文件。抬起头,&quot;是老钟啊。这般风风火火,莫不是有眉目了?&quot; 他当然知道钟飞英调查行凶案的事。要不是他兜着,钟飞英也撑不到现在。 钟飞英点点头,连忙上前把凶手的画像递给礼文彦,道:&quot;我们在湘乡遭遇凶手,这便是凶手的模样。&quot; &quot;咦……&quot; 礼文彦刚刚接过画像便惊讶起来,道:&quot;这凶手竟然如此年轻,唉,可惜了。这般年轻就是上元境修为,若能为国效力那该多好,偏偏走上歪路。&quot; 钟飞英亦是叹息,道:&quot;公事大人,他可不是上元境,而是真武境修为啊……&quot; 礼文彦的眼睛逐渐瞪大起来,变得圆滚滚。 钟飞英还只以为他是为凶手的修为而惊讶,心想公事大人这未免也太惊讶了吧,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随即却是听礼文彦沉声道:&quot;老钟,从现在起,这件案子你不要再过问了!将所有人手都撤回来,暂且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quot; &quot;嗯?&quot; 钟飞英愣住,随即满脸疑惑,&quot;为什么?&quot; 礼文彦只道:&quot;你照本官吩咐的做便是。&quot; 他都自称本官了,可见他的态度已经是颇为坚决。 钟飞英和他在这社安局里共事有些年头,对礼文彦寻常的言行举止习惯也都了解。当下不再多问,只是点头,&quot;是!&quot; 给礼文彦做左臂右膀这么些年,他对礼文彦有着毋庸置疑的信任。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礼文彦不会害他就是。 因为,他还是十年前就跟着礼文彦。并且,一直都是礼文彦麾下的头号干将。 礼文彦见钟飞英答应,没再多说,持着画像神色匆匆向办公室外走去。 &quot;到底怎么了?&quot; 钟飞英心里直犯嘀咕,微皱着眉头,也离开礼文彦办公室。随即派人去湘乡传令,让人都撤回来。 <script>app2(); 1764.凶手身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皇上,社安部侍郎、主管长沙社安局公事礼文彦礼大人求见……&quot; 礼文彦离开社安局衙门后,不长时间便出现在皇宫内。在乾元门外等候着。 赵洞庭御书房外有太监轻轻叩门,张破虏走出屋去。然后再走进来,给赵洞庭传达这话。 &quot;礼文彦?&quot; 赵洞庭抬起头,些微疑惑,随即道:&quot;宣吧!&quot; 礼文彦作为社安部侍郎。也勉强算是近臣。赵洞庭对他当然还是有些印象的。只不知,礼文彦这会儿来求见做什么。 这个时候都已经是快要接近傍晚的时候。赵洞庭都打算回寝宫用膳了。 社安部难道还能发生什么大事不成?是有惊天大案? 礼文彦很快出现在赵洞庭的御书房里,&quot;臣礼文彦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赵洞庭道:&quot;礼爱卿平身吧!&quot; 礼文彦站起身来。 赵洞庭看着他。 礼文彦道:&quot;皇上,近几日在荆湖南路境内、皇城周边有江湖高手接连行凶,废数人修为,其中有上元境高手。臣社安局麾下众捕头经过数日侦查,于今日见到凶手真容……但……臣想在进行下一步动作之前,将凶手画像给皇上您过目。&quot; 赵洞庭微微皱眉,&quot;既是凶手,而且作为如此恶劣。便直接上报武鼎堂捉拿便是,给朕过目做什么?&quot; 他熟悉的高手几乎都在武鼎堂里,要么就在各名门大派坐镇。可不觉得会有谁在江湖上做这样的事情。 而若是不认识的,也就没有看的必要。 礼文彦却道:&quot;皇上您还是看看吧……&quot; 赵洞庭意识到不对,道:&quot;呈上来吧!&quot; 礼文彦从袖袍里掏出凶手画像,刘公公忙上前接过,然后放到赵洞庭的面前书案上。 赵洞庭慢慢打开画像,脸上露出震惊至极的模样,连他旁边侍候着的刘公公也同样如此。 白玉蟾! 竟是白玉蟾! 礼文彦只见过白玉蟾那么两次,是以在社安局衙门的时候。没能一眼就把白玉蟾给认出来。 但赵洞庭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这画像如此逼真,他只是瞧上一眼就能确定是白玉蟾了。 随即他猛地抬头看向礼文彦,道:&quot;你刚刚所言,是真?这画像乃是真凶,是真?&quot; 礼文彦道:&quot;这画像是臣麾下刑侦处上品金花捕头亲自呈交,臣以为断然不会有什么差错和误会……&quot; 赵洞庭偏头看向张破虏,&quot;破虏,你即刻前往钦天监。问问白玉蟾白少卿现在何处!&quot; 他当然不愿意相信白玉蟾会做这样的事情,但也知道礼文彦的性格。而且。礼文彦不可能无的放矢。 至于社安局的那些人,肯定也不敢作出故意栽赃白玉蟾这种事情来。甚至他们只怕都不认识白玉蟾。 张破虏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向着御书房外跑去。 过不多时候,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道:&quot;皇上,白少卿已于八日前离宫,不知去向。&quot; 赵洞庭眉头皱得更深,问礼文彦。&quot;这连环凶手是从哪日开始发生的?&quot; 礼文彦答道:&quot;回皇上,是从二十一日发生的。&quot; 赵洞庭低语,&quot;如此,那岂不是正是八日前……&quot; 他再无心批阅面前的奏折,又对礼文彦道:&quot;你社安局负责督办此案的是何人?&quot; 礼文彦道:&quot;是刑侦处钟飞英。&quot; 赵洞庭对张破虏道:&quot;即刻将钟飞英宣来!&quot; 事关白玉蟾,而且是这样的事情,他当然想要立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个弄清楚。 张破虏又跑出御书房去。 大概过去不到两刻钟时间,钟飞英便被带到御书房里。他脸上有些紧张。这还是他初次到御书房。 以他的级别,以前连赵洞庭都很少见过。 赵洞庭在这将近两刻钟时间里已经从礼文彦嘴里得知事情的大概。神色很是凝重。 在钟飞英行礼过后,他直接道:&quot;钟飞英。现将你调查此案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告诉朕。&quot; &quot;臣遵旨!&quot; 钟飞英躬着身子,低着头。将他着手调查这件案子开始一直到看到凶手容貌的经过都叙述给了赵洞庭听。 赵洞庭的眉心都拧成了川字。心里满是不解,他实在不明白白玉蟾这到底是闹什么。 他去废掉那些人的修为做什么? 而且还是和他风马牛不相及,压根不可能有什么恩怨的人。 如果是别人,犯下这样的罪行,肯定得立刻缉拿起来,然后发由律法省审判、定罪,由刑部关押。 废掉那么多江湖高手修为,其中还有上元境强者。不说肯定得砍脑袋,但估计着最起码这辈子都得在大牢里蹲着。 而这人却是白玉蟾,赵洞庭没法做到连半点私心都不带。他必须得先给白玉蟾把这事给兜下来才行。 沉吟良久后,赵洞庭对礼文彦道:&quot;礼爱卿,朕现在着你社安局暂停对此案的追查。另外,关于此案的任何消息,尤其是涉及白少卿之事务必严格保密!不得外传!朕会着手让武鼎堂将白少卿缉拿归案,这件案子,便由武鼎堂暂且接手。&quot; &quot;是……&quot; 礼文彦不敢多言,连忙答应。 钟飞英在旁边当然也不敢多说半句。哪怕赵洞庭不把这案子交给武鼎堂,他也得转交过去。 因为他刑侦处可没能耐把真武境的白玉蟾给缉拿归案。 赵洞庭摆摆手,&quot;你们下去吧……&quot; 礼文彦和钟飞英告退离开。 赵洞庭又吩咐张破虏道:&quot;破虏,即刻去将乐堂主以及黄殿主给宣来!&quot; 乐堂主是乐无偿,黄殿主是雷霆殿殿主黄六甲。雷霆殿是武鼎堂里专管江湖事的。 …… &quot;公事大人,白少卿是何人?&quot; 离开御书房的礼文彦和钟飞英走在白玉大道上,钟飞英轻声询问。 礼文彦神色凝重,&quot;白少卿便是你们那画像上之人,卿天监天文台少卿。而且,是皇上最为要好的兄弟至交……&quot; &quot;是他……&quot; 钟飞英瞪大眼睛,咽了口口水。他没见过白玉蟾,却也知道皇上这位极要好兄弟的存在。 没想到,凶手竟然会是他。难怪皇上要下禁口令了。 <script>app2(); 1765.缉拿玉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御书房。 乐无偿和黄六甲在得到太监通传以后,很快出现在这里。 距离孔元洲大闹皇宫已经过去快有半个月的时间,当初受伤的乐无偿现在看起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面有红光。 这不仅仅是因为当初孔元洲留着手。没想取他们性命,当然也和百草殿的诸位神医们的精湛医术有着很大的关系。 赵洞庭问道:&quot;国丈身子没有大碍了吧?&quot; 乐无偿笑呵呵道:&quot;多谢皇上挂念,已经痊愈了。&quot; 但赵洞庭还是察觉到他眼眸深处的些许黯然。这些许黯然,或许不仅仅只是因为他自己。 武鼎堂荣耀殿的诸位供奉们进武鼎堂。好处肯定是得到了的。他们在武鼎堂内有着极多资源享用,实力进境飞快。 但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极为沉重的。 上回对战法王洛陀。这回对战老太监孔元洲,两次都几乎是悉数重伤。这留下的隐患,是连百草殿神医们都没法根治的。 很可能武鼎堂现在的这些高手们以后都没法再突破修为,将永远止步在这个层次。 想到此处,赵洞庭不禁是轻轻叹息,随即又问道:&quot;那堂中其余诸位前辈可也已经痊愈?&quot; 乐无偿答道:&quot;都痊愈得差不多了。&quot; 紧接着疑惑道:&quot;莫不是皇上又有什么差事需要武鼎堂去办?&quot; 赵洞庭把书案上白玉蟾的画像递给乐无偿,在乐无偿和黄六甲渐渐震惊的神色中,将白玉蟾行凶的事缓缓说了出来。 到最后,他说:&quot;朕不知道玉蟾他为何会如此,但肯定是要先把他带回宫里来的。这件事情。朕想让荣耀殿派供奉亲自去办,另外雷霆殿全力辅佐,对,再通知天网,让他们也配合行事。要以最快的速度把玉蟾带回宫来才好。&quot; &quot;臣遵旨!&quot; 乐无偿点头。黄六甲拱手,不敢有半点怠慢。 他们都清楚赵洞庭和白玉蟾之间是什么关系,对白玉蟾也了解。 如果这事不是出自赵洞庭的口,他们定然是不敢相信的。 赵洞庭又说:&quot;在玉蟾被抓回宫之前,这件事情最好不要让其他人知道。&quot; 乐无偿和黄六甲又是点头。 随即两人离开御书房,回武鼎堂去。 乐无偿去见无名。 黄六甲直接回到雷霆殿正堂。然后传令下去,让荆湖南路各地雷霆分殿秘密寻找白玉蟾。 乐无偿见无名也是为说这事。 查人、找人这种事情,天网肯定比雷霆殿要擅长不少。 无名得知事情始末后,同样不敢怠慢。连夜就传令下去。 乐无偿又将青衫、铁离断等人都叫到武鼎堂正殿里。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 寝宫那边的太监已经数次过来请赵洞庭回寝宫用膳,那边乐婵等女却始终都没等到赵洞庭的人影,也不见赵洞庭传回来什么消息。甚至都不知道太监把话传到赵洞庭耳朵里没有。 殊不知,那时候赵洞庭心神沉重,压根没心思惦记吃饭的事情。 直到这个时候。赵洞庭都还在御书房里,沉思。他还在想白玉蟾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只始终没有什么头绪。 &quot;皇上……&quot; 乐婵带着乐舞突然出现在御书房里。 到赵洞庭近前。乐婵疑惑问道:&quot;皇上这是又遇到什么难事了?怎么连让你回宫用膳都不回句话的?&quot; &quot;呼……&quot; 赵洞庭呼出口长气,笑道:&quot;没什么事,就是想把手里的事先做完。走吧,用膳去。&quot; 他不打算把白玉蟾的事情告诉乐婵她们。因为这除去只会让她们担心外,并没有别的益处。 乐婵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但只是微笑,没有多问。乐舞也是。 这就是她们的聪明之处。 赵洞庭愿意说的。总会主动和她们说。 如果不是她们这样善解人意,大概,后宫里众女不可能这么和睦。赵洞庭和她们之间,也不会连争吵都几乎没有。 …… 就在这夜,武鼎堂荣耀殿、雷霆殿、天网都是紧锣密鼓的布置起来。而围绕的中心,自然是白玉蟾。 有武鼎堂荣耀殿数位位真武境供奉,再有数位上元境供奉连夜驰马离开皇宫。 铁离断、剑十四、红鬼、铁虎、孤狼、青衫,都是和白玉蟾打过交道的熟面孔。其中青衫是真武境中期的修为。 尚且还未到天亮的时分。他们就出现在湘乡城内。 然后,从湘乡城南城门出城。沿着各道往南面而去。 他们用的是和钟飞英同样的法子。那些上元境的供奉行在前面,是为鱼饵。而铁离断等人。则是悄悄跟在他们的后面。 本来,也只是把这当成个笨办法。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谁都觉得要发现白玉蟾行踪还得依靠天网和雷霆殿,但没想,就在翌日的近黑时分,一众人离开湘乡城不过百余里,白玉蟾竟然再度出手了。 他没有离开湘乡城太远,且没有要暂且收手潜藏的打算。 看行踪,他竟是要往衡山那边去。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衡山周遭出现高手的概率要大些。 当白玉蟾忽然从隐蔽处掠出来的时候,武鼎堂那上元境供奉并没有什么察觉。才刚察觉,又被白玉蟾的意境笼罩,动弹不得。 为引白玉蟾出现,这些上元境供奉还是特意挑选的白玉蟾没见过的面孔。 &quot;住手!&quot; 眼瞧着白玉蟾单手搭上这马上上元境供奉的后衣领,就要将他提走。在后面远远跟着的孤狼出声大喝。 他的身形以极快的速度掠向白玉蟾。有着浓浓愤怒,也有着不解。 他们这些人对充满灵性的白玉蟾都是颇为喜爱的,有着对晚辈的关爱和欣赏。现在,却亲眼看到白玉蟾行凶。 白玉蟾偏头,看到孤狼远远掠来,亦是微微色变。 他眼中闪过挣扎之色,但随即,竟然还是提着这上元境供奉向着林子里掠去。 这直将孤狼给气得不轻,速度更快几分,施展轻功狂追。 他发现,现在的白玉蟾身上竟然好似已经没什么灵气,和以前的白玉蟾恍若两人。 <script>app2(); 1766.玉蟾被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站住!&quot; &quot;玉蟾!你到底想做什么!&quot; 树林里接连有孤狼的呼喊声响起。他慢慢接近着白玉蟾。 现在作为暗影殿副殿主的孤狼本来就颇为擅长轻功,成为暗影殿副殿主后为成为榜样,更是将轻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在武鼎堂藏书阁内有两本和逍遥游同级别的轻功绝学。而这两种轻功,被孤狼同时掌握。 过去数十秒。白玉蟾终究是被孤狼给追上,&quot;给我停下!&quot; 孤狼喊道。 他双手齐齐向前拍去,有着雄浑至极的气劲发出。直冲着白玉蟾的背部。 白玉蟾感应到后面浓烈的气劲,不得不回身抵挡。他猛地将手中上元境供奉抛下。然后亦是双手齐出,挡住涌到面前的气劲。 强烈的气劲在空中碰撞。发出气爆的声音。孤狼和白玉蟾都是小退半步。 &quot;咦……&quot; 已经入真武境初期许多年的孤狼不禁发出惊讶声。 他的确是在为大宋效力的这些年不少次负伤,留有暗创,在真武境初期中不算是最强。但有老底子在这,怎么着也不算弱。 以现在大宋全部真武境初期的高手来论,孤狼、铁离断他们这帮老前辈还是处于中等偏上层次的。 这回的伤也已经痊愈,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但白玉蟾不过才是刚刚突破到真武境而已,竟然就能和没用出全力也用出八分力的孤狼拼个平分秋色,当然让他惊讶。 就算是天纵之资,在真武境期间也不可能进境这么快的。 皇上已经是天下间最让人惊艳的天才,在真武境的时候进境也远远达不到这个速度。 &quot;好小子!&quot; 孤狼直视着眼神中好似有某种狂热之色的白玉蟾。道:&quot;刚刚突破真武境就这么强悍,我倒要看看你全部的本事有几分!&quot; 说罢他便火力全开。 这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情。白玉蟾知道自己跑不掉,也没跑的打算。 他见孤狼又出招,连忙发功招架,只嘴里喊:&quot;孤狼前辈,我不想和你为敌,放我离去!&quot; 孤狼恨铁不成钢:&quot;你犯下这般大案,怎的到现在还不思悔改,到皇上面前去解释清楚?&quot; 大概是因为心里生怒的原因,这让他的招式倒是愈发凌厉起来。 白玉蟾见着孤狼这样。脸色竟是瞬间变得冷酷下来,道:&quot;前辈,你执意拦我,那便莫怪玉蟾不客气了!&quot; 他将内功催动到极致,头顶瞬间有白雾升腾起来。 有着金丹法的加持,白玉蟾的确较之寻常刚入真武初期的强者要强些。但此刻,却是强得有些过分了。 孤狼越打越是心惊。 他终究还是不舍得伤到白玉蟾,但是从八分力到九分力。他竟然都还是压不住白玉蟾。 &quot;好小子!&quot; 孤狼又叫了声,不得不将全力施展出来。头顶同样有白雾升腾起来。 两个人的身影在树林上边极速闪烁着。你来我往,气劲横飞,打得好不热闹。下面的上元境供奉只能看着傻眼。 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不知道多少树叶飘落。不知道多少树枝、树干被两人的气劲摧毁。 孤狼是越打越心惊。 他始终都用着九成多的实力。稍作保留,还是怕伤着白玉蟾。如此。也能够勉强压制白玉蟾。 但是他却发现,白玉蟾比他想象中的要能撑许多,那内气好似用之不竭似的。连他现在都已经觉得内气有些枯竭之相。但白玉蟾还是面红耳润,生龙活虎,并没有半点要内气耗尽的样子。 &quot;这小子内气怎的如此雄浑……&quot; 孤狼的脑子里好几回闪过这个念头。 直过去十来分钟,孤狼实在不想再打下去,只得施展全力。他怕再打下去,会耗尽内气,在这里丢丑。 要是败在白玉蟾这个刚刚晋升到真武境的小家伙手里,回去能被那帮老家伙给笑死。 &quot;嘿!&quot; 孤狼吐气开声。使出平身自己最强的,也是最为得意的绝学。这绝学还是他当年在绿林营的时候得到的。是江湖顶尖。 刹那间,孤狼的身前出现许多双手的残影。这是速度快到极致的表现。 跟白玉蟾打。他并没有将背后的剑给拔出来。而这门掌法,他其实也已经有很多年的时间没用过了。 白玉蟾虽是刚入真武就惊人的强。但终究还不是孤狼的对手。此刻在孤狼的手中败下阵来。 他连中孤狼数掌,惨叫出声,向着地面跌落下去。 孤狼的身影紧随而上。 他也是没有办法,在使出全力的情况下已经没办法留手。能避免不击杀白玉蟾,但创伤白玉蟾是在所难免。 白玉蟾还没有落到地上,就被孤狼赶上。孤狼两指点在白玉蟾的穴道上,将他汹涌的内气封住。 白玉蟾脸色有些狰狞,奋力挣扎。但他内气被封住,显然挣扎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就算金丹道极尽变化,想要解开穴道也需要点时间。更莫说,他此时此刻还处于重伤的状态。 &quot;好小子,都给我累出汗来了!&quot; 孤狼呼呼喘着粗气,明显累得不轻。抬手将白玉蟾的提到手上。随即偏头对那上元境供奉喊道:&quot;你去通知其余供奉们,就说我已经将凶手擒到,让他们速速到湘乡城内汇合!&quot; &quot;是!&quot; 上元境供奉连忙答应,向着别的方向掠去。 就在这日深夜,铁离断、青衫等人到湘乡城内汇合。 他们见到白玉蟾都是唏嘘、疑惑不已。没想到这凶手还真是白玉蟾,哪怕见到他,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那么个充满灵性的道士,且又什么都不缺,怎么就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可惜,不管他们询问白玉蟾什么,白玉蟾都是不说。只是哀求着他们放他离去。 以前的白玉蟾从来都没有露出过这副模样,直让得铁离断等人更是唏嘘、心痛。好好的人,说变就变,竟然判若两人。 铁离断甚至还在白玉蟾脸上捏了捏,以为是有什么易容高手故意冒充的白玉蟾。 就在这夜,武鼎堂诸位供奉们带着白玉蟾匆匆赶往长沙去。 <script>app2(); 1767.没有异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尚且才是黎明时分,一众供奉就回到长沙皇宫。 赵洞庭这会儿已经起床,正在竹海上修炼剑意。从太监嘴里得知这个消息以后,顾不得再修炼。忙向着武鼎堂掠去。 不知道多少人在下面抬头看着赵洞庭掠过,好生诧异。皇上已经有些年没露出这般焦急的样子了。 &quot;凶手在哪?&quot; 刚刚到武鼎堂,赵洞庭便问守门的禁卫道。 然后却也不等禁卫答话,就向着里面掠去。等他都见不着影了。众禁卫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倒在地上行礼。 赵洞庭出现在武鼎堂大殿里。 这会儿武鼎堂大殿里并没有多少人。李雁南、李堂归两兄弟守在门口,不让别人在这里围观。 赵洞庭当然不会被拦着。 青衫、铁离断、孤狼、乐无偿等荣耀殿元老都坐在殿内,见他到,便都忙站起身来。 白玉蟾站在大殿正中间,胸前还有着腥红泛黑的血迹。阴沉着脸,不说话。 只这时见到赵洞庭到,才微微色变。 但随即他的举动却是超乎在场所有人的预料。他竟是猛地跪倒在地上,对赵洞庭道:&quot;皇上,您放我离开吧!&quot; 他这模样简直就是在哀求了,带着些病态的哀求。 赵洞庭同样不敢置信。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竟然会是白玉蟾,会是自己的兄弟。 人发生变化能够这么快么? 难道是中什么毒了? 可白玉蟾有金丹道护体,哪里是那么容易中毒的?就算中毒,也不能让人短时间内连正义、尊严都全部没了吧? 深深看着白玉蟾,赵洞庭摆摆手沉声道:&quot;诸位前辈都请先出去吧!朕想和他单独谈谈!&quot; 乐无偿、铁离断等人都是领命,向着殿外走去。 殿门被关上。 白玉蟾这会儿已经重伤,皇上又有真武中期的修为,就算动手,皇上也不至于有什么凶险。 &quot;你为什么要这么做?&quot; 殿门关上后,赵洞庭问白玉蟾道。 白玉蟾却只是跪倒在地上。并不说话。 &quot;你为什么要这么做?&quot; &quot;你到底是哪里鬼迷心窍了?为何要废那些人的修为?&quot; &quot;你可知这是何等的重罪?&quot; 赵洞庭的语气逐渐加重。 紧接着他注意到,跪在地上的白玉蟾脸色竟然慢慢狰狞起来。异样的潮红和青筋在他的脸上浮现。 他如同走火入魔似的,猛地瞪大眼睛,对着赵洞庭道:&quot;给我吸功……给我吸功……&quot; &quot;啊……&quot; &quot;快给我吸功!&quot; &quot;啊!&quot;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完全是在嘶吼。脸色也是越来越狰狞,双手紧紧抓住赵洞庭的脚脖子,似乎要将之掐断似的。 赵洞庭的眉头猛地拧起来,白玉蟾这种状态当然让他意识到不对劲。 随即他连想到某种不管在哪个年代都是禁忌的物品。若论摧毁人的意志。那东西的效果绝对是最惊人的。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白玉蟾沉吟半晌。心里喃喃道:&quot;暂且不如司马当做活马医吧……&quot; 于是他对白玉蟾说道:&quot;你告诉我你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便让人来给你吸功。&quot; &quot;真、真的?&quot; 白玉蟾通红双眼中竟是在这刻爆发出浓烈的神采来,没什么犹豫,直接道:&quot;我、我修炼了九天欲极造化功。&quot; &quot;九天欲极造化功?&quot; 赵洞庭疑惑。&quot;这是什么功法?怎的我从来没有听起过?&quot; &quot;啊……&quot; 白玉蟾的脸色已是狰狞至极,都翻上白眼皮了,&quot;是、是那元朝老太监孔元洲、教、教我的功法!啊……快让我吸功!啊!&quot; 赵洞庭脸色猛变,怔怔看着白玉蟾。 他压根没想过白玉蟾竟然会修炼老太监教的功法。这件事情。白玉蟾压根就没跟他讲过。 随即他道:&quot;你、你糊涂啊!他教你功法,怎么会安什么好心!&quot; 只心里却又有点儿疑惑,不知道老太监要这般祸害白玉蟾做什么。 将&quot;病入膏肓&quot;的白玉蟾推开,赵洞庭挥手打开门,对着外面喊道:&quot;速速去将百草殿诸位神医请来!诸位前辈也都进来吧!&quot; 青衫、乐无偿等人走进大殿。 地上的白玉蟾已经是在打滚,嘴里不断嘶吼着给我吸功四个字。 众供奉都是诧异,乐无偿疑惑问道:&quot;皇上,白少卿怎么如此?莫不是中毒了?&quot; 赵洞庭沉着脸道:&quot;并非是毒。而是他修炼什么九天欲极造化功所致,乃是元朝那老太监所教。诸位前辈可曾听说过此功法?&quot; 乐无偿等人脸色更是疑惑,都是摇摇头。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quot;九天欲极造化功&quot;。 赵洞庭回头瞧了眼白玉蟾。叹息道:&quot;那只能让百草殿诸位神医且先看看了。&quot; 随即又对着外面道:&quot;将宫中全部真武境以上的供奉都请过来吧!&quot; 他也是没办法,宫里就属这些前辈最见多识广。只能看看他们是否听说过九天欲极造化功。 很快百草殿的殿主茴香以及几位长老都赶到大殿来。齐武烈、君天放、洪无天以及徐鹤四位伪极境强者也悉数到齐。 整个武鼎堂的真武境高手都汇聚在这。场面当然是相当惊人的。赵洞庭直接让茴香等人替白玉蟾检查经脉、内气是否出现了什么问题,随即便问起在场的人可有听说过九天欲极造化功的。 但可惜的是,包括君天放四人在内,竟然谁都没有听说过这门功法。 要知道,此刻在这里可是已经汇聚齐大宋各名门大派的高手了。除非是冷僻到极点,或是不上层次的功法,不至于无人知晓。 而九天欲极造化功能够让白玉蟾在短短时间内突破到真武境,又出自老太监之手,显然不会是什么低端的功法。 赵洞庭看着众人都是愁眉不解,又瞧瞧像是快被自己给逼死过去的白玉蟾,心中无奈叹息。 &quot;皇上……&quot; 很快茴香等人也查过白玉蟾身子,摇摇头道:&quot;很奇怪,白少卿体内竟然并没有任何的异样……&quot; &quot;没有任何异样?&quot; 赵洞庭觉得匪夷所思。但也明白,这世界的医术终究还是不能如那个世界的那样查细见微。 很可能有些异样,是茴香等人没能察觉。 但不管怎么说,都足以说明这九天欲极造化功的神奇。 <script>app2(); 1768.禁闭玉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从开始便抱有死马当成活马医、各种方法都试试看态度的赵洞庭并没去过多的迟疑。 他只是稍微沉吟,便对乐无偿道:&quot;国丈,安排人将白少卿囚禁在武鼎堂内吧!除去饭菜以外,其余什么都不要管他。&quot; 乐无偿瞧瞧地上抽搐的白玉蟾。&quot;皇上,这……&quot; 他还真担心白玉蟾会就这么死过去。 赵洞庭却是看起来心意已决,道:&quot;就这么办吧!&quot; 连百草殿的神医还有在座这么多真武境高手都束手无策,他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如果白玉蟾真这么死了。那也没办法。 不管是作为君臣还是作为兄弟,赵洞庭都宁愿他死。而不愿意让他继续这么沉沦下去。 &quot;若是给你吸功,你什么都愿意做?若朕让你杀在座的前辈们,你也愿意?&quot; 只在白玉蟾被抬出去的时候,赵洞庭才又问道。 白玉蟾好似已经丧失思考能力,竟是道:&quot;愿意!愿意!快给我吸功啊!&quot; 众供奉和茴香等人都是诧异无比,看着白玉蟾被抬走,摇头叹息。随即便说起这九天欲极造化功的邪门来。 很难想象,江湖中竟然还有这般邪门的功夫。 赵洞庭不愿再见白玉蟾,知道见也不会有什么意义,回自己的寝宫去。 但其后不管是在寝宫还是在御书房。他都是心神不宁的。始终都在思考白玉蟾到底为何会变成这样。 只显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快到傍晚时分的时候,赵洞庭才计从心来,猛地又杀到武鼎堂去。 他到关押白玉蟾的那间禁闭室外面,隔着铁窗对白玉蟾说道:&quot;将那九天欲极造化功秘籍告诉我。&quot; 白玉蟾的脑袋慢悠悠出现在铁窗前面,披头散发,苍白如雪。吓人得紧。 他双眼是病态的晕红,虽不再像之前那般抽搐,但好似心态已经更加疯狂,嘿嘿笑着,&quot;给我、给我吸功。我就告诉你。&quot; 赵洞庭知道这会儿的白玉蟾思维是不正常的,当然不会遂他的愿,道:&quot;你先说,我在让人给你吸功。&quot; &quot;你已经骗我许多次了!&quot; 白玉蟾脸色狰狞,恨不得要将赵洞庭剥皮拆肉的模样。 赵洞庭道:&quot;那你可以再赌赌我这回是否还会骗你。呵,这样的邪功,我可以不知道,但你。应该很想吸功吧?&quot; 白玉蟾直勾勾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诡异的&quot;深情凝视&quot;着。 白玉蟾最终还是服软,将九天欲极造化功的心法匆匆念出来。念完后便道:&quot;快!快让我吸功!我求求你了!皇上!&quot; 赵洞庭将九天欲极造化功记在心里。只是头也不回的走掉。任由白玉蟾在里面拍门、惨叫、痛骂。 反正他已经被君天放亲自点穴,也不怕他能玩出什么幺蛾子来。 回到御书房内,赵洞庭将九天欲极造化功抄在纸上。逐字逐句的研究起来。 时间缓缓流逝。 夜渐凉。 赵洞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双眉微锁。研究这么长的时间。他竟然没找到九天欲极造化功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 这看起来和那些比较繁琐的功法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层次高而已。 如果不是看到白玉蟾现在的模样,甚至连他都有修炼的冲动。 &quot;破虏,去将剑仙、齐庄主、徐谷主以及洪前辈请过来。&quot; 赵洞庭偏头对张破虏说。 &quot;是!&quot; 张破虏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武鼎堂。 徐青衣出现在白玉蟾那被关的禁闭室的外面,俏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quot;徐小姐请止步!&quot; 但她被门外的供奉给拦住。 徐青衣顿住脚步。咬咬唇道:&quot;能不能让我进去见见他?&quot; 两个供奉都是摇头,&quot;徐小姐,里面可是重犯。为您的安危着想,您还是不要进去的好。&quot; &quot;他不是重犯!&quot; 徐青衣露出些微生气之色,道:&quot;他只是鬼迷心窍而已!&quot; 紧接着又道:&quot;再说他现在都已经身受重创且被点穴了,我也有上元境的修为,还能被他伤着?&quot; 说着又对两位上元境供奉撒娇,&quot;两位叔叔。你们就让我进去嘛!&quot; 为见白玉蟾,心高气傲的徐大小姐露出这般模样来。也真是用情至深了。 两位上元境供奉虽然以前不知道徐青衣那点心思,但这会儿当然看出来。 左边那供奉轻轻叹息。道:&quot;既然如此,那姑娘你便进去吧!不过可先说好。不管你们两人是何关系,你都切记莫放他出来。&quot; 徐青衣点头,道:&quot;有两位叔叔,就算我想放,他也出不来不是?&quot; 这记马屁无疑还是让两个上元境供奉颇为受用的。毕竟夸他们的可是伪极境徐鹤徐谷主的亲女儿。 左侧供奉掏出钥匙打开禁闭室的门。 里面没什么动静。 徐青衣急匆匆向着里面掠去。 当看到地面上躺着的白玉蟾时,她俏脸上只剩下震惊之色。随即有两行清泪缓缓淌下来。 这个浑身脏兮兮,披头散发的家伙,竟是以前那个充满灵性的白玉蟾。 她最是清楚&quot;九天欲极造化功&quot;的事情,走上去便哭着对白玉蟾道:&quot;你修什么破功!我说了他不安好心!你非得修炼它做什么!&quot; 这些事她当然是从徐鹤的嘴里给问出来的。以徐鹤的宠女狂魔属性,就算是有禁口令,肯定也经不住她纠缠,更别说没有禁口令。 &quot;给、给我、吸、吸功……求、求求你……&quot; 地上的白玉蟾这会儿又好似已经丧失全部的精气神,可怜兮兮地看着徐青衣,满脸哀求之色。 他当真是比街上行乞的乞丐看起来还要可怜许多。 &quot;唔……&quot; 徐青衣见他这样,泪水更是忍不住。 也不知道,只在重伤的时候才见着女儿掉眼泪的徐大谷主要是见到这幕,心里会是何感想。 大概会想女人终是要泼出去的水,再疼也没用。 徐青衣哭了多久,白玉蟾便求了多久。直到外面的供奉喊:&quot;徐姑娘,差不多了吧?&quot; 徐青衣回道:&quot;马上,我马上就出来。&quot; 她脸上露出挣扎之色,紧接着,竟是将手向着白玉蟾的背上伸去。 <script>app2(); 1769. 自废丹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人帮忙解穴总是要比自己冲破穴道容易许多。 这就好比是想要依靠大水将闸门给冲破很难,但在水外的人,只需要把开关摁下去就可以。 徐青衣双掌贴上白玉蟾的后背上,内气自体内汹涌而出,很快将他被封的穴道冲破。 在穴道被解除的刹那,身受重伤的白玉蟾却是生龙活虎,猛地回头,将手搭在了徐青衣的眉心处。 这便是他吸功的方式。之前的那些受害者,修为并非是被废除掉,而是被他这般硬生生吸走。也是因为这样,才得以成就他的真武境。 徐青衣并不是昏迷的状态,当然有能力反抗,但她并没有这样做。 从她伸手向白玉蟾后背的那刻,她就已经做出自己的选择。不管如何,她都不忍心白玉蟾继续维持这个样子。 如果吸功能够让他解脱,哪怕只是瞬间,便让他吸功吧!不过这身修为付诸流水而已。 徐青衣只是缓缓闭上眼睛。 当然她也不舍得,毕竟她有着成为江湖女侠,成为她姑姑那样的仙子的梦想。而现在,这梦想定然会随着修为的消散而烟消云散。也就是眼前这个男人,能让她作出这样的牺牲。 体内的内气不断向着眉心汇聚着,一阵一阵的虚弱感自体内萌发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徐青衣能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内气正不断流逝。 上元境跌落到中元境,然后……又有着向下元境跌落的趋势。 这是她这些年来苦修的成果。 但她不悔。 谁让二十余年没有被叩开的心扉,被眼前这个家伙无意之间给撬开了呢! 白玉蟾的脸上布满狰狞,还有种狂喜之色,让他看起来非常病态。这是种终于达成所愿的狂喜。 他如同即将枯竭的树木似的,竭尽所能地吸收内气,以填补自己的空虚。而这种空虚,是来自于身体,还是灵魂,他自己并不清楚。 现在白玉蟾大概也没心思来想这个。 他现在的状态和丧心病狂几乎没什么两样。 徐青衣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白玉蟾现在的这副样子。 突然有种心酸和疼痛便涌上了心头。 强忍着吸功之痛都没有趟泪的她,忽然就觉得眼眶发热,泪水止不住哗啦啦地淌下来。很快顺着脸颊滑落。 “你、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徐青衣嘴唇蠕动着,以极低的声音将这话说出来。似乎是在说给白玉蟾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流出眼泪的时候,白玉蟾的眼眸深处有着隐约的挣扎之色浮现。 这挣扎之色刚刚开始只是如同星星之火,到徐青衣喃喃说出这句话时,猛地爆裂开来。 白玉蟾突然之间竟是撤了手,然后伸手拍向了自己的丹田处。 “噗!” 他瞬间吐出血来。 即便他修的是金丹道,丹田亦是重中之重,就好像是太阳系中的太阳。被他自己这般摧毁,当然会伤上加伤。 “白玉蟾!” 徐青衣惊呼。 她不知道白玉蟾会这么做,根本没有防备,也完全来不及拦下白玉蟾。 “哐当!” 两个上元境的供奉听到里面动静,忙不迭闯进屋里来。 依稀灯光中,看着梨花带雨的徐青衣,还有嘴角还在淌血、胸口衣襟上也尽是血的白玉蟾,两人都是又惊讶又疑惑。 徐青衣和白玉蟾的气色都不好,两人都是脸色苍白的样子,好似受到重创。 “徐小姐!” 一供奉到徐青衣旁边,将她扶起,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徐青衣却只是怔怔看着白玉蟾,泪水还在滑落,问道:“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白玉蟾脸上再没有那种狰狞之色,反倒是露出微笑来,喃喃道:“终于是解脱了,这门功法,实在是惊人啊……” 他似乎压根不惋惜自己这身修为似的。 徐青衣再顾不得矜持,扑到他怀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可是真武境的修为啊……” 白玉蟾愣住,见徐青衣将自己紧紧抱住,尴尬得连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眼神扫到两位供奉脸上,讪讪地笑。 这笑容里有着很多的不好意思,但深处,好似还有几分感动。 随即他道:“我立过誓言,不会修行九天欲极造化功,更不会外传。若是食言,便自废修为。现在……不过是履行誓言而已。” “谁在乎这些东西?” 徐青衣松开他,哭着道:“那老家伙都不在这,你履行誓言给谁看啊,你是不是傻?” 白玉蟾咳嗽两声,又有血迹溢出嘴角,道:“这只是其一而已。我若是再不自废修为,怕是迟早成为大魔头啊……” 徐青衣只是看着他嘴角流血便又慌了,连忙对两个上元境供奉道:“两位叔叔,快些叫郎中,快些叫郎中来啊!” 两个上元境供奉这会儿总算是回过神,有个向着屋外掠去。 剩下的那个带着浓浓的疑惑之色,问白玉蟾道:“白少卿,你这是恢复正常了?” 连他都看出来现在的白玉蟾和之前刚刚被关进禁闭室的白玉蟾有着极大的不同。 他身上没那种狰狞暴躁的气息了,浑身的灵气好像又回来了。哪怕穿着脏兮兮白袍,单这气质,还是能让人觉得很干净。 白玉蟾轻轻点头。 这供奉便也向着外面掠去,让人去通知乐无偿。 白玉蟾的身份可不简单,牵挂着武鼎堂众人的心。尤其是乐无偿、铁离断他们这些和白玉蟾之间还熟识的。 很快这禁闭室内外便聚集不少人。 百草殿的殿主茴香又亲自给白玉蟾做检查。 “唉……” 检查之后是重重的叹息,对白玉蟾道:“白少卿身子并无大碍,但自废丹田,以后怕是没法修武了……” 屋内众人都替白玉蟾觉得惋惜。 在这个年纪就能到真武境,即便是吸功所致,白玉蟾的天赋也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若是给他足够的时日成长,他不说铁定能成为伪极境、极境的高手,但真武境后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现在,他却是连再修武的可能性都几乎没有。这是比废掉修为还要让人惋惜的事情。 因为被废掉修为,起码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script>app2(); 1770. 前因后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概只有白玉蟾自己不觉得惋惜,还能笑得出来,道:“多谢前辈了。不碍事的,没有修为,做个寻常人也挺好的,照样能看云舒云散、日升日落、漫天星河。” “唉……” 茴香只又是叹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白玉蟾这份儿洒脱的确让人佩服,连他们这帮人都觉得很惊讶。但说到底,修为没了,修武之路也断绝,终究是个莫大遗憾。 等茴香帮白玉蟾稳定住伤势,众人这才带着他离开禁闭室,往大殿去。 徐青衣小鸟依人般依偎在白玉蟾的身边,白玉蟾竟然也没有要和她保持距离的意思,心神稍定的众人都看出来些许端倪。 好在徐鹤这些天也是对于自己女儿的心思有些察觉,要不然这会儿非得吐口老血不可。 这妮子,竟然好似没看到他似的,都不跟在她这个爹的身边。 不过看着徐青衣满脸知足和窃喜的模样,徐鹤还是替她开心的。白玉蟾是个能配得上他徐鹤女儿的男人,即便修为尽失也如此。 金丹道创始人、皇上兄弟、天文学家,这其中哪个身份都不简单。 徐鹤这会儿倒也没注意到徐青衣些微苍白的脸色。 到大殿里,君天放率先开口问白玉蟾,“玉蟾,你怎的会变成这副模样?” 白玉蟾对着君天放以及武鼎堂众供奉们拱拱手,道:“玉蟾让诸位前辈担心了,至此境地,都是修炼九天欲极造化功所致。” 他没有瞒着在场的人,将在湘阴遇到孔元洲,并且从孔元洲那里得传九天欲极造化功的事情说出来。 快到末尾的时候,赵洞庭也匆匆赶到了。知道白玉蟾已经恢复正常,他便从御书房赶往这里。 看着白玉蟾淡然自若,又恢复以往灵气的样子,赵洞庭总算是轻轻松口气。 然后他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走上前对白玉蟾说道:“把这九天欲极造化功的事情再详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对于白玉蟾自废丹田的事情,他也听武鼎堂禀报的人说了,但没打算安慰白玉蟾。因为他知道白玉蟾这样的,压根不需要安慰。 白玉蟾点点头,缓缓道:“当初孔元洲杀到皇宫来,合诸位前辈之力都不是他的对手,其实我和青衣是有上去追赶他的,并且我在他面前立下誓言,和他不再有半点关系,这九天欲极造化功我也终生不会修炼。只后来回到宫中,听皇上你还有诸位前辈议论起这孔元洲内气异常雄浑很可能是和其功法有关系,我便想起这九天欲极造化功来。他离去时,曾意味深长的对我说,若是修行这九天欲极造化功,便会发现他的妙处……” “之前我本是想和皇上您直言这件事情的,只突然想起孔元洲会不会是故意拿我做饵,让皇上您或是武鼎堂哪位前辈修习这九天欲极造化功。如果这九天欲极造化功有什么问题,那我便是大宋的罪人了。于是,我便打算自行修习试试。只没想,修习这门功法竟然会让我铸成如此多的大错……还好庆幸的是,皇上你们并没有修习这门功法。” 徐青衣在旁边用力地点点头,“我可以作证的。他说的都是实情。” “呵呵!” 赵洞庭忽的笑出声来,对徐青衣道:“这哪里需要作证。” 他当然不可能相信白玉蟾的话。 这会儿也明白,白玉蟾这全然是在为大宋考虑。或许在他修炼着九天欲极造化功的时候,就已经想过日后要自废修为了吧? 他不是那种会违背自己誓言的人。 这种牺牲,当然让赵洞庭的内心有很大的触动。也肯定要保下白玉蟾。 莫非只是吸光几个人的内气,就算是杀几个人,他也要将白玉蟾给保住。因为白玉蟾这本来就是种牺牲。 稍作沉吟以后,赵洞庭又问白玉蟾道:“这九天欲极造化功到底有何不同之处?怎么会让你变成这样?” 白玉蟾若有所思般答道:“我修习这门功法的时间太短,还没能有太深的感悟。但在我看来,这门功法应该可以归纳为秘法之列,修习者能够通过此功强行吸收别人内气,并且达到滋补己身的效果,我之前便是通过吸收内气而火速达到真武境的。根据我的判断,若是有足够的高手以供吸功,有此功,或许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就将内气修为提升到巅峰状态,也既是真武境大圆满。而且,这门功法还可以在打斗时强行吸收别人的内气化为己用……皇上,我想这就是孔元洲内气为何会显得格外雄浑的原因了。”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那你到处吸功,而且为此好似迷失心智,又怎么说?” 白玉蟾苦笑,道:“九天欲极造化功,欲极,真是欲极啊……当我修炼这门功法并且初入门槛以后,内心便有种强烈的欲望滋生出来,驱使着我去吸收别人的内气,好似只有在吸收别人内气的时候我才能稍有解脱。前几日出宫,也是我实在忍不住这种欲望,想要出宫去寻个人吸功。只没想,这吸功一旦有了开始,便愈发让人沉沦。我的心智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短短的时间内便彻底被这功法产生的欲望吞噬,沦为了吸功魔头。若非是心里还保持着最后的清明,甚至可能连斩杀那些人的事情都已经做出来。” 他说到这,脸上都是流露出些后怕之色。显然对当初的状态仍然心有余悸。 徐青衣悄悄拍了拍他的背。 大殿内众人都是若有所思。 “九天欲极造化功……” 赵洞庭嘴里喃喃,“夺人造化,欲念至极……想必能研究出这种功法的,定然是个绝世强者,也是个有着无数经历,看破红尘的强者吧……” 说着眼中露出浓浓的疑惑之色来,问白玉蟾道:“那为何孔元洲却不用吸人修为?” 孔元洲在元朝的时候不知道,但在大宋境内没有做吸人修为的事情,这事赵洞庭可以确定。 因为他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script>app2(); 1771. 玉蟾求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凡孔元洲只要做了这样的事情,便不可能没半点消息。 要知道白玉蟾还只是上元境、真武境修为的时候,就瞧不上那些寻常高手了,最低都要拿中元境后期的高手吸功。 这样推理下去,以孔元洲极境的修为,最不济也得该找真武境的强者吸功吧? 而这样境界的高手要是被吸功,又怎么可能没消息传出来? 白玉蟾听到赵洞庭这话,脸上也是露出浓浓疑惑之色来,轻轻摇头道:“这点我也不知。但孔元洲在和我以及徐小姐从湘阴赶往长沙的数日途中,我没有看到过他去吸收人的修为。如果他也修的是九天欲极造化功,这不正常。因为那种欲念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增强,我很难想象如果他能够硬生生忍住,那会是何等的意志力。” 赵洞庭微皱着眉头,“可他若修的不是九天欲极造化功,那内气远远较之别人雄浑又该作何解释……” 白玉蟾显然没法再回答得上来。 赵洞庭也没期待谁能立刻就回答。 他只是希望在场的这么多见多识广的人都想想而已。 “皇上……” 过半晌,是齐武烈开口。 他脸色凝重道:“孔元洲修为登峰造极,却不用吸人修为。会不会是已经将这门功法彻底修习透彻?” 赵洞庭道:“可修习透彻就能让欲念都生不出来吗?” 齐武烈摇头道:“在下不敢断言,但极境境界本就神秘至极。在下以为,任何可能都是有的。” 赵洞庭没再说话。 他只是在想,如果孔元洲真是修习的九天欲极造化功,那他是怎么控制欲念的呢? 是到极境时,这些欲念自动消散了? 那到底是孔元洲将这门功法完全堪破而入极境,还是孔元洲堪破极境,才好不容易将这功法产生的欲念消除呢? 而这,貌似只有去询问孔元洲本人才会有答案。或者,出现另外一个修九天欲极造化功的强者。 反正现在连白玉蟾这个亲身经历者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殿内好半晌,赵洞庭才又对白玉蟾道:“玉蟾,你身受重创,又自毁丹田,最近便在府里休息吧……” 白玉蟾点点头,还是没忍住问:“皇上,那那些被我废掉修为的江湖人……” 赵洞庭道:“他们朕自会处理的。你是因为朕、因为大宋才修这九天欲极造化功,导致行凶的,朕想他们应该能够理解。” 白玉蟾又轻轻点头,对赵洞庭道:“若是皇上打算召见他们,那请给玉蟾个机会,让玉蟾当面向他们致歉。” “好!” 赵洞庭很直接答应下来。偏头对着跟在旁边的张破虏道:“破虏,你送白少卿回去歇息。” “是。” “不用你了,我去送他就成。” 张破虏才刚答应,就有个急匆匆的声音响起。是徐青衣。 这让她瞬间成为众矢之的,连赵洞庭的眼神都向着她看去。 随即,赵洞庭的眼神在徐青衣和白玉蟾之间来回游离着。他忽的笑道:“朕听说白少卿能够恢复神智全是因为徐小姐的功劳,只不知道徐小姐是怎么样让白少卿恢复正常的?” 徐青衣咬着唇,俏脸微红,说不出话来。 赵洞庭笑笑,便又看向白玉蟾。 白玉蟾道:“她到禁闭室内看我,原意是让我吸她修为。我看到她被我吸功时有两行清泪,因为触动,总算是稍微清醒,便连忙自废了丹田。如此,才得以恢复正常。” “噢……” 赵洞庭意味深长的应了声。这却是让得徐青衣脸色更红了。 旁边众武鼎堂的供奉们都是饶有趣味的看着,偶尔用揶揄的眼神看向表面上不动声色的徐鹤。 随即赵洞庭故意露出不解模样来,问徐青衣道:“朕能否问问,徐小姐当时为何会哭么?” 徐青衣更是羞不可抑起来。 她哪里被人这么问过,而且是当着这么多前辈的面。 那些女儿家的心思,又怎么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 而偏偏,问她的这个人又是当今皇上。 若不如实回答,可是欺君。虽然在场谁都知道皇上压根不在乎这个,但徐青衣她是刚进宫的,却不知道这点。 她对于“皇上”这个概念,还停留在颇为长远的过去。 实在是忍不住羞涩,徐青衣跺了跺脚,道:“我、我就是看他那样,觉得心痛,所以哭了!” 说完就跑出大殿去了。 这和表白真没什么两样,让她个黄花大闺女说出来,真是难为她了。 大殿里众人都是轰然大笑起来。 只白玉蟾稍怔,还有徐鹤神色古怪。 稍怔过后,白玉蟾的嘴角牵起了些微笑容。这笑容,被赵洞庭捕捉到。 他轻轻捅了捅自个儿兄弟的胸口,问道:“被人牵挂着的滋味不错吧?怎么着,有没有为这位江湖花魁牵动凡心?” 白玉蟾在某些方面有着常人不具备的洒脱,完全没有要隐瞒的意思,点点头道:“若玉蟾娶亲,必娶她。” “那你还等什么啊!” 赵洞庭闻言有些没好气道,冲着徐鹤那边努努嘴,“可别说朕没提醒你,徐谷主可是打算明天就回红叶谷去了。” 白玉蟾也向着徐鹤看去。 徐鹤正被一帮供奉揶揄打量着,想绷着脸,却又绷不住。只能也看着白玉蟾。 白玉蟾走到他面前,拱手道:“晚辈白玉蟾,还请前辈将令女下嫁于我,此生我必呵护她、关怀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赵洞庭带着笑,心里嘀咕,“这家伙一个道士,居然也有模有样的。” 徐鹤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的是前阵子还在遗憾没能见到女儿嫁人,这会儿就有人求亲。忧的,也同样是这个。 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 算算时日,直到现在,那妮子才和这白少卿认识多长的时间啊? 只他也早看出来,自家那妮子,对这白少卿是芳心暗许了。 将白玉蟾的手给托起来,徐鹤没拒绝也没应承,只道:“皇上推崇自由恋爱,现如今都说婚姻大事自己做主。你要问,便去问青衣啊,她若愿意嫁你,我绝不阻拦便是。” <script>app2(); 1772. 表明心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白玉蟾抬起头,又尴尬挠挠头。 赵洞庭伸手拍在他肩膀上,“还愣着做什么啊,快些追上去啊,人家徐姑娘刚刚还说要送你回府去呢!” 白玉蟾回过神,连忙又对着徐鹤拱拱手,向着外面追去。 徐鹤大概是被赵洞庭这句话吓着,轻轻咳嗽两声,连忙对外面喊道:“丫头,送白少卿回府后可要立刻赶回来。” 他这话已经不用说得再明显。 虽然自从赵洞庭改革新政以后,男女之防远远没有以前那般苛刻,但也不至于到很开放的地步。 未嫁的黄花大闺女在成亲之前失贞,还是会被无数人说道的,是整个家庭都脸上无光的事。 在场众人闻言不禁都是轻笑起来。 压根没走出多远的徐青衣没有回头答话,大概是实在不好意思。 瞧着两人渐行渐远,君天放看向赵洞庭,首次出声,问道:“皇上,那这九天欲极造化功怎么办?” 赵洞庭凝起眉头,环视众人,道:“玉蟾以身犯险修这九天欲极造化功,造成的后果想必大家都心中有数了。那老太监很可能知道朕和玉蟾之间的关系,那这门功法有问题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要弄清楚那老太监为何会具备超过常人的内气,咱们现在又只有九天欲极造化功这条线索。应当如何,不如大家都思量思量,出出主意?” 在场众人闻言便都若有所思起来。 过去半晌,铁离断拱手道:“皇上,老夫以为那老太监必是居心叵测,传授白少卿这功法很可能是残缺不全之功法。而且就算是完全之功法,我朝能有人将这功法研究透彻,但不到极境便始终不是那老太监对手,没有太大意义。是以,老夫提议还是将这九天欲极造化功束之高阁吧……” 但还不等赵洞庭表态,就有人提出异议。 洪无天站出身来道:“可玉蟾那小子依靠此功短短数日便突破到真武境,说不准……可以短时间锤炼出来许多真武境后期高手呢?” 他没说伪极境和极境,是因为到达这个境界,已经不是内气那么简单。需要相应的领悟才行,尤其是极境。 赵洞庭听着洪无天这话,心脏砰然跳动。 他猛地想起以前那神秘蛊虫,玉玲珑通过乐舞丫头弄到他体内的蛊虫。那蛊虫有着让上元境高手冲击真武境的神妙功效。 那九天欲极造化功是不是也有这般功效? 是不是只要不断有人供应内气,便可以势如破竹般直到真武境后期?让内气处于大圆满境界? 冲击伪极境和极境,只剩下意境的领悟,还有那神秘天地之力的领悟。 这时无名轻轻叹息,“可即便能够打造再多的真武境后期又有什么用呢,要对付那老太监,唯有极境不可,或者是再多几位伪极境的高手才有些许可能,真武境后期的作用已经不大了。再者,纵是有用,到真武境后期需得吸收多少内气?咱们又上哪寻找那么多愿意自献修为的人呢?” 屋内的人都不说话了。 赵洞庭叹息道:“那就暂且不管这功法吧……” 这功法太过邪门,连白玉蟾修行以后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大变样,他实在是不敢再招人尝试。 这很可能是纯粹害了别人。 再说白玉蟾和徐青衣两人那边。 在白玉蟾追上徐青衣后,两人虽然肩并肩走着,但都是沉默。 直到走出武鼎堂,白玉蟾往后面瞧了瞧,才鼓着勇气对徐青衣说道:“徐姑……青衣,你、你愿意嫁给我么?” 徐青衣其实之前就听到白玉蟾和徐鹤说这事,但这会儿仍然是忍不住娇羞。娇羞里也带着窃喜。 自从她整个芳心都挂在白玉蟾身上时起,便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幻想过这样的画面。 虽然此时此刻并不算是良辰美景,也更说不上什么轰动的阵仗。但是是眼前人说出这求亲的话,就已然足够让她觉得幸福。 重要的还是这个人。 但徐青衣顿住脚步,轻轻的咬住了唇,却是沉默了半晌。 凝视着白玉蟾的双眼约莫有数分钟,她才说道:“你想娶我,是因为我自愿将内功给你,让你感动么?” 白玉蟾挠着脑袋,道:“这、这的确有这个缘故。若非是如此,我大概是这辈子都不会娶亲的。” 徐青衣漂亮的双眸中浮现失落之色,道:“其实你没必要这样的,让你吸功是我自愿。你不用因为感动而娶我。” 她到底是个高傲的女人。或者说,是个有自己个性的女人。 喜欢归喜欢,愿意为白玉蟾付出,是她的事情。但她,却是不愿意这份付出成为白玉蟾娶她的原因。 这样的婚姻是不纯粹的。 只话说完后,内心难免还是失落重重,徐青衣又道:“我看你也无大碍,你便自己回去吧……” 说着低着脑袋转身,又向武鼎堂里面走去。 白玉蟾怔怔看着她的背影。 “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我喜欢你。” 到徐青衣就要走进武鼎堂的时候,他终于是将这句话给说出来。 徐青衣霍然回头。 白玉蟾向着她走去,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这些天我也会想你,我也想过追求你、和你成亲。只是因为……因为师父们都没成过亲,我也不知道成亲是什么滋味,所以、所以才……始终没敢对你表明心迹。你给我传功,只是让我坚定这个想法而已。感情是感情,爱情是爱情,我分得清楚的。若是我不喜欢你,你的恩情我会还,但绝对不会用这种求亲的方式来还。” 人已经到徐青衣的面前,“虽然我们才认识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你的模样已经深深刻在我的心里。从小至今,从来没有女子如你这般在我心中留下如此深刻的痕迹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缘分,但能遇上你,我觉得这是我白玉蟾的幸运。小时候抬头看着夜空,我想着,这辈子要把星星到底是什么弄清楚才好。而在你和我在外游历的这段时间里,始终没打算成亲的我,竟也想着,若是什么时候能够和你这样的女子作伴,大概是会很幸福的事情……” <script>app2(); 1773. 联名血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徐青衣只怔怔看着白玉蟾。 白玉蟾这番话说得缓慢,但她能从他的眸子里看出那份真切,还有隐隐约约的急切。 以这个家伙的性子,如果不是自己转头就走,他大概是不会说出这些话来的。 想到此处,徐青衣又突然觉得又气又好笑。 “噗嗤!” 不知不觉,怔怔出神状态的她便忽的笑出声来。 正沉醉在某种情绪里还打算继续说下去的白玉蟾被这声笑声给惊到,张张嘴,没能再说出什么来。 他站在徐青衣的面前,时不时挠挠头或者是整整衣袖,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似的。 “你说的是真的?” 徐青衣满面红霞,轻声地问:“在我和你游历的那些天,你真的有生出过娶我的想法?” 她觉得这大概是天注定。或许天上真住着个牵红线的月老。 因为,她也是那时候不知不觉爱上白玉蟾的。 白玉蟾点点头,“若有半句谎言,我白玉蟾……” 话没说完,就被徐青衣捂住嘴,“你还敢瞎说。难道现在修为尽废,还不够让你吸取教训?” 白玉蟾看着她,没说话。 作出这般亲密动作的徐青衣闪电般收回手,但还是难免局促。捏着自己裙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又是半晌的沉默。 然后是白玉蟾开口,道:“你、你还送我回府么?” “送……” 徐青衣低下头轻声道,又说:“不过我爹爹可是嘱咐我送完你便回来……” “噢!” 白玉蟾点点头。然后转身向着卿天监方向走去。 徐青衣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面。 又是许长时间的沉默。 直到快到卿天监的时候,后面的徐青衣已经是嘟着嘴,时不时瞪两眼前面的白玉蟾。 这家伙,真是根笨木头。 “送到了!我回去了!” 到卿天监所在的宫殿外,徐青衣气呼呼跺脚。 好在白玉蟾还不算笨到家,回头问道:“青衣,你……你答应我的求亲么?” 徐青衣嘴角勾起些微笑意,自己察觉,又连忙收敛,矜持道:“等你把伤养好再说吧……” 说完便忙不迭扭头向着武鼎堂方向去。 心里其实窃喜得很。 这家伙总算是自己主动开口了。 之前白玉蟾情话是说出来了,且让她心里很是舒服,但最后却没有再度提及求亲的事情,差点让她给急死。 她女孩子家家的,总不能主动说“那你还打算娶我么”这样的话吧? 也就是当局者迷,不然白玉蟾这会儿肯定能看得出来徐青衣的步伐很欢快。 …… 元南京路境内,宋城。 其实这会儿应该已经不能再说是元朝的地盘了,因为宋城已经处在大宋军队和大宋衙门的治理中。 现今大宋在元朝境内占据的根据地,京兆府路、南京路以及山东西路、山东东路半壁,都实实在在在大宋的统治之内。 陈文龙是个能力较为全面的人,作为副国务令,不过是组建根据地的府衙,这点事对他来说当然是易如反掌。 从他到唐州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半年时间,足够他将整个根据地各城的府衙都组建起来。 而且这些府衙现在都已经处于运转状态,捕快、守卒等等也渐渐招募齐备。 岳鹏、苏泉荡将麾下祥龙、建康两大保卫处奉命在各城驻守的部队调回来许多,都集中在宋城以及周边的城池。 而元朝元屋企率着元军则仍是呆在开封府里。 算算时间,距离赵洞庭收到苏泉荡的求战术都已经过去将军半个月的时间。 此时宋城内军中的士气可以说是颇为复杂的。尤其是苏泉荡的建康大军。 他们在神仙岭战役中伤亡惨重,几乎整个大军都被打残。活下来的将士们,大多数心中都憋着股气和恨。 上至元帅苏泉荡,下至军中寻常士卒,从神仙岭到现在过去五个月的时间,谁不是活在煎熬里? 谁不是在无数个夜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太惨了。 只要一闭上眼,就仿佛能看到那些在自己身边倒下去的袍泽们!看到他们那不甘、那期待,也带着怨愤的眼神。 求战求战。真不仅仅只是苏泉荡自个儿报仇心切想要求战,而是整个建康大军从上至下都有这样的想法。 也就好在还有文天祥压着,要不然,苏泉荡大概已经不知道率着建康大军作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整个大宋军队中也就文天祥还有这样的威望。即便是岳鹏,也肯定没法镇住这些建康大军中的将士们。 但再有威望,也经不住这些建康大军中将士们日日夜夜受的煎熬。 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的求战之声已经是越来越昂扬了。 连文天祥都不知道被拦下多少次,有建康大军的将士跪倒在他面前,恳请他准许苏帅下令出征。 他们愿意誓死拿下开封府。 而就在前两日,军中更是有传闻建康大军在弄什么联名血书。 就在这会儿,苏泉荡持着血书出现在文天祥的面前。 宋城府衙的某间客房里。 见苏泉荡进来,文天祥放下手中的笔,道:“苏帅这个时候来见本官,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其实以他的资历和辈分,就算直呼“泉荡”也是应该。但文天祥性子如此,不管称呼岳鹏还是苏泉荡,都是岳帅、苏帅。 在军中,他就算是喊自己的儿子文起,也是喊文总都统。 苏泉荡的背后背着东西,解下来放到文天祥面前桌上,道:“军机令,这是我军将士联名血书,请您过目。” “联名血书?” 文天祥微微皱眉,将血书缓缓打卡。头一竖行,便就看到苏泉荡的名字。 这让他眉头皱得更紧,道:“军令如山,皇上下旨休战。下面将士胡闹也就罢了,怎的连你,也跟着胡闹?” 苏泉荡道:“神仙岭十数万将士夜夜在我耳畔嘶吼,若不灭元,泉荡心里便时时刻刻受着煎熬。” “本官知道你心中难受。” 文天祥轻轻叹息了声,“但你也应该知道皇上为人,皇上既下旨休战,那必然是有其他准备。我们身为臣子,都理应听从皇上的旨意才是。” <script>app2(); 1774. 终于应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将血书合上,“这血书本官不会看,纵是你建康大军全部将士都用血在上面署名,本官也仍不会准许你率军出征。在皇上未有新的旨意到达,明言再启对元战事之前,本官希望你也能够将心思多放在安抚将士上面。仇,谁都想报,但前提是,别把你建康大军仅剩的这些兄弟也给折进去了。” “虽折无悔!” 苏泉荡却好似并没有将文天祥的话听进心里去,跪倒在地上,“求军机令准许我等出征开封府吧!” 这让文天祥都忍不住有些生气了,站起身道:“你怎的如此冥顽不灵?” 他对着长沙方向拱手,“若你再执迷不悟,本官便只有如实禀报皇上,建议罢免你的元帅之职了!” 文天祥向来是个就事论事的人,在他看来,苏泉荡这样的心境和状态,已经不再适宜担任建康大军元帅之职。 苏泉荡看着文天祥这般态度坚决,只得缓缓站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但谁也不知道,走出屋外的他,心里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打算。 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个容易钻牛角尖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求战书直接越过文天祥,而传到赵洞庭那。 文天祥又坐回到椅子上,只没再提笔,静静沉思着。 这些天建康大军中将士的变化他当然能够感觉得出来。 那股悲戚之火早已经在他们的内心熊熊燃烧起来,并且让得他们的心态都发生很大的变化了。 有一种颇为复杂的氛围在建康大军的将士们中蔓延着。 这场仗要迟迟不打,真会把他们给憋坏去。 甚至连他的亲子,文起都曾数次哭泣跪地,请求他让苏泉荡领兵出征。 但他现在,却也不知道皇上何时才会下达开战的命令。他也在等。 带着飞天军和飞龙军到这,他文天祥可不是来守根据地的,更不是来观摩的。 “皇上,您到底是做的何等打算啊……” 房间里,文天祥忽的喃喃叹息了声。 …… 时间过去几日。 白玉蟾虽是自毁丹田,但这并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势。在精心调理之下,身体恢复得很快。 不说生龙活虎,也可以说没什么大碍了。 这几天他无疑是挺幸福的。 徐青衣每天都会跑到他的府邸里,堂堂的红叶谷大小姐,亲自给他白玉蟾熬药。这样的待遇,就算连徐鹤都没享受过。 这甚至都让徐鹤有点儿吃味了,还有意无意跟徐青衣说,让她注意避嫌,少去白少卿府邸。 可徐青衣是怎么回答的? 她含羞带怯地说道:“他都已经向爹爹您以及女儿求亲,女儿也决定嫁他了。去他的府邸,又有什么不妥的?” 徐鹤听着这样的话,再看着自家女儿幸福的小眼神,知道自己再说更多的也不会有任何作用。只差没一口老血吐出来。 悲哀! 悲哀啊! 他这个将女儿捧在手心里二十多年的爹,终究还是不如女儿心里那个才认识一个多月的男人。 然后徐鹤索性也就懒得管了,来个眼不见为净。 只不过谁要是在遇到他时和他调侃白玉蟾、徐青衣之间的事,他都是要轻轻哼上两声的。 卿天监,白玉蟾的府邸内。 有药香。 红叶谷大小姐穿着好看的火红色裙摆,却正蹲在火炉边熬着药。她已经在这熬了有大半个时辰了。 等药终于熬好,又小心翼翼端着进屋,对坐在摇椅上的白玉蟾说道:“玉蟾,喝药了。” 白玉蟾脸上有着几分苦笑。 他其实已经完全没必要坐在摇椅上,但只要徐青衣到这,便会让他躺着。生怕他走路都会引起伤势复发似的。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他知道自己没这么脆弱。只是和徐青衣说过几次,都被徐青衣瞪回来,便只有无奈地这般享受着了。 乖乖地从徐青衣手中接过药,一口气喝光,白玉蟾道:“青衣,我真好得差不多了。要不,咱两去御花园走走吧?” 徐青衣打量他,“真好了?” 白玉蟾苦笑道:“真好得差不多了。” 还好徐青衣这回总算是信他了。毕竟看他脸色,已经又是红润有光泽的样子,真不像是之前那病恹恹模样。 将白玉蟾从椅子上扶起来,徐青衣道:“那就带你去御花园看看吧!” 白玉蟾哭笑不得,“我真好了,虽然没有修为了,但不用扶着走路的。” 却没想这话惹得徐青衣微微瞪起了眼睛,“你不喜欢我扶你吗?” 没修为也仍旧充满灵性的白玉蟾求生欲望很强,连忙点头。紧接着眼观鼻、鼻观心,再多不多半句。 徐青衣这才哼哼两声,算是放过他。 就这么,两个人向着御花园走去。一路上有人瞧见,露出惊讶、诧异或是其余神色,两人也只恍似没有看到。 有人打招呼,便也还礼。 白玉蟾因为和赵洞庭的关系,在宫中勉强算是名人。之前徐青衣接连到他府邸,已经让卿天监这片流言满天飞。 现在,两人算是坐实这“流言”了。 卿天监和皇上关系极好的白少卿有心怡的姑娘了,且掺着手在宫里行走。这事,估计会成为最近宫里的大热门。 只是肯定不会有如乌鸦攀上枝头变凤凰那般的噱头而已。 不管是从家世、容貌,还是身份上面来说,徐青衣都配得上白玉蟾。 初阳正好暖人心。 这个时节的阳光给人的舒适度大概仅次于年关以前那两个月的阳光,总能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赵洞庭的御花园很大。 白玉蟾被徐青衣这么搀着,也没外人打扰。两人就这么静静在御花园里走着。 这季节有许多花都已经盛开,颇为漂亮。 “青衣……” 白玉蟾几度看向徐青衣的侧脸,终于开口。 徐青衣偏头,“嗯?” 白玉蟾道:“我那日向你求亲,你说待我伤好再说。现在我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你是不是……” 徐青衣的俏脸上瞬间冒出两朵娇艳的红晕来。 她还真没想到白玉蟾竟然会这么心急。 不过这只会让她内心深处涌现出浓浓的喜悦。 女子的矜持这会儿终究是被冲破了,她含羞带怯地对白玉蟾说:“我天天过来给你熬药,愿不愿意嫁不嫁你,还需要问么?” <script>app2(); 1775. 商量婚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白玉蟾道:“那你便是答应了?” “嗯……” 徐青衣轻轻点头。睫毛轻轻地眨动着。 这会儿要是赵洞庭在这,肯定知道应该做什么。但白玉蟾却是有些迟疑起来,“我修为尽废,你……不会后悔么?” 徐青衣轻轻嗔他,“大傻瓜!要是我在乎你的修为,还会过来给你熬药么?” 说着扭头边走。 白玉蟾连忙追上去。 徐青衣当然没真生他的气,任由白玉蟾拽住自己的手,嘴角扬起甜蜜的笑容。但白玉蟾到底还是错过一亲芳泽的机会了。 走着走着,又到白玉蟾府邸的门口。 到这会儿着急的已经不是白玉蟾,徐青衣满是羞涩地问:“玉蟾,你打算何时去向我爹爹提亲?” 白玉蟾想了想,道:“要不我这就去?” 徐青衣扭扭捏捏道:“你问我做什么,这不由你自己么……” 不过她脸上的笑容已然能够说明一切。 “走!” 白玉蟾便拽着她的手直接往武鼎堂去。 这一路上,可谓是让不少人瞪大眼睛。这几天虽然徐青衣天天都来白玉蟾府邸,但两人现在手拉手,才是真正的坐实传言。 武鼎堂里的不少人本来就对徐青衣和白玉蟾不太陌生,看到两人这般亲密模样,神色就更是玩味了。 如果不是因为还没熟到那份上,大概已经会有人上前讨要喜糖吃。 “爹!” 到雷霆殿区域,徐鹤暂住的院子外面。徐青衣对里面喊了声。 徐鹤倒是颇有些诧异,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舍得回来了?” 这差点让徐青衣闹了个大红脸。 她眉目含情地瞥了眼身边的白玉蟾,拽着白玉蟾的手往院子里走去,“爹,他、他说要过来看您。” 正在和洪无天下棋的徐鹤把脑袋偏过来,看到白玉蟾,直接就愣了。 白玉蟾有板有眼地施礼,“玉蟾见过洪前辈、徐前辈。” “呵呵。” 洪无天知道他们之间怎么回事,只是笑。他当然是乐意看到白玉蟾和徐青衣达成这门喜事的。 以前他就对白玉蟾很是欣赏,如今哪怕白玉蟾自废丹田,他也仍旧觉得白玉蟾能配得上这徐家的姑娘。 徐鹤也不是什么势力的人,回过神后态度还算和蔼,道:“白少卿不必多礼,请坐吧!” 白玉蟾和徐青衣走到桌旁,也都坐下。 然后气氛便忽的有些尴尬了。 还是徐鹤自己打破这氛围,对白玉蟾道:“白少卿伤势初愈,就前来看望老夫,莫非是有事?” 徐青衣暗暗踢了踢白玉蟾的脚尖。 白玉蟾又站起身来,对着徐鹤施礼,道:“晚辈想娶青衣为妻,还请前辈成全。” 徐鹤其实知道会是这事,没怎么拿捏,看向徐青衣,“丫头,你自己怎么说?” 徐青衣羞答答道:“爹,这还用我说嘛……” “哈哈!” 洪无天又在旁边大笑起来,对徐鹤道:“看样子糟老头子要在这里恭喜徐谷主喜得快婿了。” 徐鹤也就顺势扶起白玉蟾,道:“行了,既然丫头同意,那这门婚事,我答应了。” 白玉蟾脸色露出喜色来,“玉蟾多谢前辈。” 洪无天拍他肩膀,“你这小子,怎么还叫前辈呢!” 白玉蟾挠了挠脑袋,“伯、伯父……” 连旁边徐青衣都羞红脸,但眼中的喜色完全藏匿不住。 只洪无天摇摇头,似乎有点儿恨铁不成钢。都已经到这关头,他觉得白玉蟾完全可以顺杆往上爬,直接改口叫“泰山大人”。 “坐下吧!” 徐鹤对着白玉蟾摆摆手,又道:“既然你称我为伯父,那我便也顺势直呼你姓名了。玉蟾,我知你自幼便在雷州无量观中修行,父母尚且不知身在何处,但青衣丫头是我红叶谷掌上明珠,你们两情相悦,我不阻拦,这该有的场面总该还是要有的。你说是也不是?” 白玉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是,是。” 洪无天在旁边只是抚须含笑。 他算是看出来,徐鹤心里其实是对白玉蟾中意得很。要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把话题扯到这份上。 估摸着,现在白玉蟾和徐青衣两人都还没想到这个关节上呢! 徐鹤又道:“那你们是打算何时成亲?又打算在何处成亲呢?” 白玉蟾和徐青衣两个人果然是你瞧着我,我瞧着你,瞠目结舌。应该算是才刚刚确定关系的两人,的确没想过这茬。 好在有洪无天在旁边圆场,道:“徐谷主你这未免也太心急了些,也该给他们些时间,让他们两商议商议嘛!” 徐鹤也自知不妥,点点头,对白玉蟾道:“这倒也不急,等你想好之后再告诉我吧!” 白玉蟾连忙答应。 说着便请辞。 徐青衣也跟着他离去。 徐鹤和洪无天仍然留在院子里下去。 徐青衣和白玉蟾刚走出院子就开始商量这事,徐青衣问道:“玉蟾,你觉得咱们的婚礼怎么安排合适?” 白玉蟾道:“我现在长居皇城,便在皇城举办婚礼吧,你们红叶谷离着也不算太远,怎么样?” 徐青衣轻轻点头。 白玉蟾又道:“我明天便给去邮局给我师父他们寄信,算算行程,两个月时间应该是充足了。” 徐青衣道:“你是说,咱们两个月后便成亲么?” 白玉蟾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徐青衣轻咬着唇,摇头。她只是觉得还有点像是做梦而已。 以前她并非是没有憧憬过爱情,只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这么快坠入情网,而且,会这么快谈婚论嫁。 白玉蟾握着她的手,“走,去我府邸,我找个两个月左右以后的黄道吉日,便定做咱们的婚期了。再给你爹爹说过以后,你红叶谷那头的长辈亲人自有他去知会,我这边,除去我师父师叔师伯们,再有金丹道几个徒儿,倒也无需再知会他人,简单得很。” 徐青衣有些迟疑,“可婚礼,在哪办?” 白玉蟾道:“当然是在皇宫里啊!” “啊?” 徐青衣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可是皇宫,咱们在这里成亲,岂不是有违纲常?” 毕竟,他们不是皇族。 <script>app2(); 1776.两兄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这个无妨的。&quot; 白玉蟾笑着道:&quot;咱们又并不打算大肆操办,不会影响皇宫诸衙门正常运转的。&quot; 徐青衣拽了拽他的手,&quot;我说的是皇上……虽然你和皇上关系极好,但这种事情还是逾越了吧?&quot; &quot;没事的。皇上才不会计较这些。&quot;白玉蟾很是笃定地说道。 从雷州无量观相识到现在共计十余年时间。赵洞庭了解他,他也同样了解赵洞庭。 皇上从来都不是那般拘于旧俗的人。 只不过徐青衣出生民间,心里边难免还是没底,道:&quot;你还是先去问问皇上的意思吧……&quot; &quot;好。&quot; 白玉蟾觉得这也没什么。便点头答应。然后拽着有些娇羞的徐青衣向御书房方向去。 他在皇宫里面还是有些特权的,可以随时都前去觐见赵洞庭。这样的特权。整个朝廷里拥有的人并不多。 如果单从官阶上来论,和白玉蟾&quot;天文台少卿&quot;官阶相等的官员里,貌似也就他有这样的特权。 持着令牌直到御书房外边,白玉蟾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太监问道:&quot;两位公公,皇上可在御书房?&quot; 两个太监的年岁都不算小。 应该说现在皇宫里的太监年龄普遍偏大,很少有在二十岁以下的。因为新政以后,赵洞庭便废除了净身入宫的制度。 只那些没有去处的太监,才留在皇宫里沿用到现在。 &quot;白少卿。&quot; 两太监都对白玉蟾笑眯眯,随即左侧太监点头低声道:&quot;在的。&quot; 白玉蟾便又道:&quot;那烦请公公代为通传,说白玉蟾携徐青衣求见。&quot; 左侧太监道:&quot;奴婢这就给您去通报。&quot; 白玉蟾点点头。&quot;有劳公公了。&quot; 这太监便轻轻打开门,走到里面去。 赵洞庭的御书房并非是指单独的房间,其实很大,是整座宫殿。 这太监没走进赵洞庭办公的里屋,只在外边大堂里驻足,然后对着里面的张破虏招了招手。 平时有人求见,基本上都是这么做的。整个过程可以说是静悄悄,这全然是怕打扰到赵洞庭处理国事。 张破虏很快走出来,从这太监嘴里得知白玉蟾求见的事。又走到赵洞庭旁边,低声跟赵洞庭说这事。 这也是小黄门在宫中吃香的因素之一。 要是不是白玉蟾来求见。而换成某个张破虏看不顺眼也不怕得罪的家伙,作为小黄门的他完全可以将觐见者晾在外面。 就算那家伙最后向赵洞庭告状都没有用。 因为张破虏完全可以解释说,看着皇上正专心致志,所以不敢打扰皇上。 只要赵洞庭不责怪张破虏,那谁都没办法说张破虏什么。难道,你觉得自己的事情,比皇上正处理的国事还要大? 当然,这样的事情暂且还没有发生过。 赵洞庭听到是白玉蟾和徐青衣联袂来见。抬起头,不自禁露出笑容来。嘀咕道:&quot;难道是这么快就要动真格的了?&quot; 然后对张破虏道:&quot;宣吧!&quot; 张破虏走到外边,让那太监将两人宣进来。 &quot;行了。别装模作样了。&quot; 白玉蟾和徐青衣很快出现在御书房里,到赵洞庭面前,刚要给赵洞庭行礼就被赵洞庭给拦住。 他对着白玉蟾摆摆手。在徐青衣的诧异眼神中又态度颇为温和的对徐青衣说:&quot;你也不用多礼。&quot; 白玉蟾讪讪笑两声。 徐青衣有些发愣。赵洞庭对白玉蟾这般亲密不见外的态度让她明白,皇上和玉蟾之间的关系绝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更好。 赵洞庭眼尖,瞧见白玉蟾拽着徐青衣的手,以揶揄的眼神看着白玉蟾。笑问:&quot;突然来见朕,莫不是来请朕喝喜酒的?&quot; 这下便连刘公公和张破虏两人也竖起了耳朵。因为他们两个和白玉蟾也是颇为熟悉的。 徐青衣俏脸微红。 白玉蟾则是有些害臊道:&quot;我和青衣打算在两个月后成婚,想在宫里举办婚礼,请皇上恩准。&quot; 赵洞庭闻言皱了皱眉,随即哈哈大笑:&quot;这你也来求朕恩准?怎么?你难道还担心朕不让你在宫里完婚不成?&quot; 只又瞟了眼徐青衣,便什么都明白了,改口道:&quot;准了准了。你两的婚事,朕让宗正寺去操办。&quot; &quot;啊?&quot; 徐青衣不禁低呼。 赵洞庭能够允许他们在宫里成亲都已经颇为让她意外。没想到。竟然还会让宗正寺去办。 宗正寺可是专门为皇室服务的。皇室这完全是没有拿白玉蟾当外人啊! 白玉蟾自己倒是没什么惊讶的。 两兄弟,在心里。 在整个大宋。男子里边能够这般淡然接受赵洞庭&quot;皇恩&quot;的,大概也就他和吴阿淼两个人。 他们是仅有的两个能够在相处时让赵洞庭短暂忘却自己是皇帝的人。 紧接着。赵洞庭又说:&quot;你师父又在雷州,算算时间。应该也就刚刚好能赶过来参加你的婚礼。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已经去见过徐谷主了,但估摸着你没拿什么礼物吧?&quot; 白玉蟾挠挠头。 他以前过的都是清修生活,就差不食人间五谷。上门提亲送礼这种事,他还真不那么清楚。 赵洞庭见他这样,接着道:&quot;那朕索性再给你当回媒人,给你赐个婚。你是朕兄弟,徐姑娘又是徐谷主爱女,咱们大宋美人榜上的花魁,成亲可不能草率了事。该有的礼数、排场,都得安排妥当了。传出去也好让江湖人都知道,是谁将他们心心念念的大花魁给娶走了,哈哈!&quot; 说着,他自己哈哈大笑起来。 徐青衣又红了脸蛋。 她没少被人夸过,但还真没被皇上给夸过。 心里也充满喜悦。 真要能有场有排面的婚礼,大概没有女人会选择拒绝。毕竟这是一辈子中相当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白玉蟾没说什么。 赵洞庭也没打算给他回绝的机会,偏头对张破虏道:&quot;破虏,你将国宝库的名册给朕拿过来。&quot; 这些年南征北战,收复失地,皇宫里也有不少宝贝,都放在国宝库里,就像是收集武功秘籍的藏书阁那样。 <script>app2(); 1777.高国使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不过赵洞庭没当着白玉蟾和徐青衣的面挑选国宝库的那些宝贝,当然也没跟两人说他打算安排怎样的&quot;提亲礼&quot;。 赐婚,其实和替白玉蟾提亲就是相同的意思。稍微有点脑袋的人都能领悟得到。 在张破虏把名册拿给赵洞庭的时候,白玉蟾和徐青衣两人也被赵洞庭给&quot;赶&quot;出御书房去。 走在外边。徐青衣忍不住感慨,&quot;皇上对你真是好,连半点架子都没有。&quot; 白玉蟾笑而不语。 他还记得那时候在无量观的竹林里边的生活,那时候的皇上。更不像是个皇上。 徐青衣偏头看看他,又说:&quot;你说皇上会打算用什么去替你提亲?&quot; 她不是差那些宝贝。纯粹是出自好奇心理。红叶谷鼎立江湖这么多年,不会缺宝贝。 不过白玉蟾显然没法给她答案,只模糊道:&quot;应该会是不错的宝贝吧……&quot; 翌日。 武鼎堂雷霆殿,徐鹤暂居的院子门槛处。 徐鹤和徐青衣都在院子里。因为这才是天色刚刚亮的时候,徐青衣都还没去找白玉蟾。 出现在门口的是张破虏,这个在皇宫里颇有名气的小黄门。 他提着嗓子喊道:&quot;红叶谷谷主徐鹤、红叶谷徐青衣……接旨……&quot; 徐鹤躬身,徐青衣跪倒在地上。美眸轻眨,有着些微期待之色。 张破虏接着念道:&quot;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卿天监天文台少卿白玉蟾……&quot; 洋洋洒洒,大概有几百个字的样子。先是夸白玉蟾,然后是夸徐青衣。意思很简单,就是要将徐青衣许配给白玉蟾。 当然话面意思并非是强制,赵洞庭摆足给白玉蟾提亲的语气。 张破虏念完,笑眯眯问徐鹤:&quot;徐谷主,皇上这是给徐姑娘赐婚呢,这旨……你看是接还是不接?&quot; 徐鹤直接将圣旨接到手里,道:&quot;徐鹤谢过皇上。&quot; 张破虏便对着后面太监摆摆手,然后又对徐鹤道:&quot;既如此,那徐谷主,我就宣读下一封圣旨了。&quot; 他又摊开一封圣旨。念将起来。 这圣旨上的内容让徐鹤和徐青衣都不禁微微张大嘴巴。 这张才是赵洞庭替白玉蟾下聘的。 上面的礼物,即便是徐鹤和徐青衣都是见识不俗,根基也同样不俗的人,仍是难免吃惊。 那些罕见珠宝不提,有两把曾经位于神兵榜的武器,还有当今江湖一门顶尖功法。这三件东西,摆到红叶谷去也绝对是重宝。 而且这门顶尖功法完全可以在红叶谷落叶生根,以后就成为红叶谷的东西。因为它曾经的拥有者已经烟消云散了。 在历史的长河中。因为站错了立场,而被马踏江湖的大宋禁军给灭了。 这事在宫里传得很快。 白少卿、徐青衣喜结连理。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并且替白少卿下重聘。不知道多少人艳羡他们两人。 连徐鹤都被洪无天、齐武烈调侃。特别是齐武烈,都快得红眼病,说自己怎么就没有个漂亮女儿。 直到现在。他也就是让赵洞庭对他们紫荆山庄没有敌意而已,但亲近,算不上。 而徐鹤凭借着白玉蟾的关系,以后很可能让红叶谷和朝廷之间变得&quot;亲密&quot;起来。这比他苦心孤诣迎合赵洞庭实在要来得轻松多了。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高丽国。 随着时间过去这么些天,郑益杭和莫里两人率军自是离着开京越来越近了。 郑益杭率军已经拿下安南,距离开京不到两百里。可以说他在这边开炮的声音,开京城里都已经能够听得到。 莫里稍远,这时候才率军在海岸边登岸。但高丽国国境狭长,他们登岸以后到开京也不用多少时间。 开京城内前两日就已经不能用人人自危来形容,而是鸡飞狗跳了。 宋军和流求军的侵略速度都要比他们想象的快多了。 这完全就是秋风扫落叶的架势。 他们的高丽国军队压根没有抵抗的能力。差不多全都是刚触及溃。那些聪明些的,更是早早服软投降。 这甚至让高丽国王王昛觉着自己和谈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儿过于乐观了。 他们现在在宋军和流求军面前。真是和待宰的羔羊没有什么区别,并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不过除去和谈。他们也的确没别的办法。 于是乎在经过数天的苦心准备后,金庆泽后另外那位大使终究还是带着大批重礼出城。分别前往宋军和流求军了。 这会儿,带着百余将士押着宝车的金庆泽出现在安南城的外面。 城上竖立的旗帜是大宋的国旗。 墙上还可见炮火的痕迹。 这让金庆泽的眼神有些阴沉,但随即,也只是无奈的叹息。 城头上有穿着甲胄的将领喝问:&quot;来者何人!&quot; 金庆泽旁边自有通汉语的人,喊道:&quot;高丽国国主使者金庆泽,前来求见宋军郑益杭大将军!&quot; 然后城头上便没什么回应了。 过好半晌,城门突然在吱呀声中被打开。露出空荡荡的甬道。 但甬道里却又瞧不见人。 城头上,那些宋军的将士也没啥反应。连个出来喊话的都没有。 这诡异的画面,顿时就让金庆泽的心里有些发毛了,连他身边的将士都是。 有个将领问道:&quot;金大人,这些宋军是什么意思?&quot; 金庆泽摇摇头,&quot;我也不知道。&quot; 到城门完全打开,城头上还是没有人冒出头来。 金庆泽定睛瞧了瞧里面,眼睛里闪过若有所思之色,又是叹息,紧接着道:&quot;不管如何,进城吧……&quot; 他来到这,是肩负着高丽国存亡使命来的。总不能因为没人出来表态,就这般回到开京城去。 他和他父亲都是为高丽国殚精竭虑的人,要是这回不能达成议和,能不能活着回到开京,或许对他而言都不那么重要了。 在金庆泽的带领下,车队缓缓地全部进了安南城。 城里面总算是可以看到宋军的踪影,两个两个对站着,站在主街的两侧。但看神情架势,可不像是夹道欢迎的样子。 城内的百姓只敢在外围观望。瞧着金庆泽这帮人,议论纷纷。 <script>app2(); 1778.议和事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金庆泽观望半晌,仍然看不到宋军中有人来接头。头皮也是忍不住微微发麻,但只能硬着头皮拍马往前走。 待整个车队刚刚进城不远,后面的城门便咚咚关闭了。 车队里有士卒向着后面看去,看到这幕,露出些许慌乱之色。 没人喊打。没人喊杀。街道两旁的大宋士卒只是静悄悄站着,但这就阵势,已然让金庆泽这点人军心大乱。 金庆泽不是个完全不通军事的人,意识到这点以后,心中顿时生出许多感慨来。 宋军能打胜仗,不是没有理由的。就这。就已经让他尝到风声鹤唳、四面楚歌的感觉。 总算是到府衙了。 金庆泽见到有个五十余岁,穿着轻甲,显得很精神的将军站在门口。 虽然他并不熟悉大宋军中的制服样式。更不懂肩章、胸章之类,但从气度上还是能看得出来郑益杭不简单。 在殿前司、兵部、禁军中都任过职的郑益杭资历在禁军众总都统中可以说最高的,这身威风,当然是锤炼出来了。 金庆泽翻身下马,对着郑益杭拱手。旁边翻译道:&quot;敢问可是宋军的总统领郑益杭将军?&quot; 郑益杭轻轻点头道:&quot;正是本将。&quot; 他看着金庆泽,&quot;你们国主派你来见本将,有何事啊?&quot; 说着眼神又扫过金庆泽后边车队里那堆得满满的马车。 金庆泽注意到郑益杭这个眼神,连道:&quot;这是我朝国主的见面礼,还请将军笑纳!&quot; 他后面有人拿着张纸站出来,就要念。 只没想郑益杭完全没客气意思,大手一挥,道:&quot;念就免了,本将军照单全收了。&quot; 这着实让金庆泽有些尴尬。 看着周围的大宋将士向着马车走去,却也无奈,只能挥挥手。让他带来的那些人都让开。 心里气肯定是有的,不过这回,只能往肚子里咽。再多骂郑益杭的话,也只能在脑子里过过瘾。 还好郑益杭没收完礼就让他走,又问道:&quot;你们国主让你来,是什么事啊?&quot; 他摆明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关头,但凡是个稍有头脑的将领,应该都能想明白金庆泽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郑益杭显然不可能没脑袋,要不然,不会这么快就把安南城都拿下。到这里,便意味着大半个高丽国都沦陷了。 金庆泽欲哭无泪啊,面上却只能保持谦卑,讪讪道:&quot;将军能否容我进去详谈?&quot; &quot;行。&quot; 郑益杭微愣,随即点点头,又说:&quot;不过你带来的这些人。就都留在外面吧!&quot; 金庆泽没敢多说半句,连贴身保护自己的高手都留在外面,只那个翻译跟着。 他跟着郑益杭向着府衙里面走去。 郑益杭走在前面,脚步不慢。金庆泽在后面快步跟着,顾不上说话。 到客房里,郑益杭坐下。金庆泽也不敢坐。 他现在的样子,正是像极了以前大宋的使臣去将元朝的将领。 &quot;请坐吧!&quot; 郑益杭倒算客气,对金庆泽摆摆手,道:&quot;使者有什么话,现在可直说无妨了。&quot; 金庆泽坐下,半边屁股挨着椅子。沉默了会儿措辞才开口,说道:&quot;我代表我国国主而来。想请求将军收兵休战,放我们高丽国的生路。为此,我们国主愿意奉出无数的钱财宝物还有女人。只要是将军开口。我们高丽国定然尽力满足。&quot; 他觉得还是直来直去的好。看眼前这宋军将领的性子,估计没耐心给自己套近乎的时间。 金庆泽是看出来,郑益杭虽然说话还算和善,但做事、走路,都能体现雷厉风行的性格。 &quot;呵呵!&quot; 郑益杭闻言轻笑起来,道:&quot;我可以将你的话理解为你们高丽国主打算向咱们大宋投降么?&quot; 金庆泽苦笑。&quot;将军若是想要如此理解,也并非不可。&quot; 郑益杭道:&quot;那你们怎么不直接投降称臣呢?&quot; 金庆泽道:&quot;将军应该知道我国是元国属国,既已是臣国,又何以再称臣?&quot; &quot;倒也是。&quot; 郑益杭撇撇嘴,&quot;现在咱们大宋正在和元国打仗,在局势未明朗之前。你们是两头都不想得罪啊!&quot; 这话说得一针见血,但太直白。金庆泽听了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却也只能讪笑着点点头。 &quot;呵呵!&quot; 郑益杭呵呵一笑,道:&quot;你现在可以开出你的价码了。要和谈,你们准备了多少好处?&quot; 金庆泽不大习惯郑益杭这种谈判方式,微愣,随即道:&quot;我国愿意封赏金千两、银十万两,再有……&quot; 高丽国其实不算富裕,但金庆泽说出的条件的确让郑益杭都颇为吃惊。 他们这回真是舍得下血本了。 金银珠宝、女儿不提,连许多高丽国这边的土特产都拿出来充数。看来,是真怕这和谈不能成功。 郑益杭心里是暗笑。 他和莫里率军来高丽国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消灭高丽国。灭这样的小国。暂时根本没有太大的战略意义。 因为凭他和莫里的兵员、装备,还不能从这里打到元中都去。能不能灭元,还得看各大军区。 至于高丽国。留着也无妨。他们只是来扫秋风的,顺便敲打高丽国,免得他们还敢出兵去帮助元朝。 扫秋风。不过是捞点钱财,好开拓开拓现在倭路的局面。 当然,郑益杭自己还有要趁着这机会练兵的想法。 现在高丽国主主动要上缴钱财。他也乐得省点力气。只待元朝灭,再灭这高丽国也是轻而易举。 &quot;嗯……&quot; 等金庆泽好不容易念完,郑益杭缓缓点头,&quot;贵国国主还是有诚意的,不过,这点儿表示,可还不成啊……&quot; 他当然不会金庆泽说什么就是什么,谈判本来就是讨价还价。 金庆泽也有心理准备,道:&quot;那将军以为该当如何?&quot; 郑益杭没客气,&quot;将你刚刚念及的东西再都翻上两倍,本将军便止步安南。不再率军继续北上。&quot; 金庆泽脸都变成苦瓜色了,&quot;将军,这、这……纵是刮尽我高丽之地,也凑不出这么多钱财啊……&quot; <script>app2(); 1779.受害者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想想办法便会有的嘛!&quot; 郑益杭轻笑,&quot;反正本将还得在你们高丽国境内呆上阵子,没关系的,本将军等得及。可以给你们足够的时间筹措、准备。&quot; 金庆泽这时才明白,眼前这个并不算年轻的宋国将军真不像他表面上那么好说话。说是老奸巨猾绝不为过。 &quot;将军……&quot; 金庆泽露出极为为难之色,&quot;这、我们这实在是凑不出来啊……&quot; 他几乎算是哀求,&quot;最多翻上一倍。如此,我朝倾家荡产或许可以凑出来。您也知道。可还有流求军也随着你们……&quot; 郑益杭挑了挑眉毛。 看金庆泽的表情,大概是真的凑不出来。有天网和军情处的情报,郑益杭也知道高丽国始终都不富裕。 再者他们也总不能不顾百姓死活地去凑财宝,与其那样,还不如顽抗到最后。纵然是死,也好歹有个大义凛然的说法。 &quot;既如此,那双倍就双倍吧!&quot; 郑益杭道:&quot;不过本将军若是知道事情过后你们高丽国库内还留有无数金银财宝,可就莫怪本将率军杀个回马枪。&quot; &quot;不敢,不敢。绝不敢欺瞒将军!&quot;金庆泽连连说。 这也真是为难他了。 因为他爹的缘故,他在高丽国内可是个一言九鼎的人物。很少需要向别人卑躬屈膝。 没在安南城内呆多长的世家,金庆泽就匆匆告辞,带着他那些人向着开京方向而去。他还急着去向国主王昛复命。 虽然两倍于清单上的赔偿,这在王昛的底线之上,但要将其凑出来,的确需要花费很大的功夫。 离开安南城后,金庆泽回首瞧了瞧城头上的到大宋国旗,心里也是忍不住叹息,这回他们高丽国真是要元气大伤了。 不过再想想,此行本来就是来委曲求全的。以前前贤们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倒是又生出些庆幸来。 只要高丽这两个字还存在于世上,便比什么都重要。 郑益杭在府衙内嘬着牙花子开始清点金庆泽带来的那些&quot;见面礼&quot;。 足足几马车的东西,当然价值不菲。哪怕其中有不少布匹细软之类的东西,也都不是便宜货。 只郑益杭看着后着实颇有些无语,因为中间有很多东西都产自大宋。没想到,现在却是被高丽国主给当成礼物。 随即却又是面露自豪之色,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现在大宋的货品可以说在全世界各个国度都可以看到,且极为受欢迎。这何尝不是大宋兴盛至极的表现? 翌日。 在高丽国沿海不远某处。王昛派出开京的另外那个大臣带着人马也终于是到莫里的军中。 然后发生和金庆泽到安南城里时差不多的事情。 莫里也心知肚明这趟纯粹是打秋风来的,巴不得省些力气。 只他没有郑益杭这么老奸巨猾。没舍得狮子大张嘴。大概是拿人的手软,竟然是那使者说赔偿些什么,便赔偿些什么。 他都没有加价的。 …… 长沙。 在赵洞庭的命令下,长沙社安局的钟飞英亲自出马前往周边各城。将那些受害的江湖人都带到了长沙。 这些人中有上元境,有中元境,谁都没有丢掉性命,但修为全都没了。 即便丹田尚在。还可以继续修炼。这对他们而言也是极为痛苦的事情,甚至对于极个别来说,这怕是比死还痛苦。 不是人人都能如赵洞庭这般武道修为青云直上的,整个大宋,也就唯独他这么一号而已。 在江湖上,绝大多数的武者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好不容易修炼起来的。资质极优者,修到上元境耗费数十年也是极为正常之事。 想当年,连乐无偿、慕容川也只是上元境后期修为。就在江湖榜上又名。慕容川更号称雷州最强者。 被白玉蟾废掉修为的上元境武者共计有三人,都是在当地颇有名望的江湖前辈。这下可好。多年苦修付诸东流。 当他们从钟飞英得知凶手已经被擒住,让他们前去皇宫前去见那真凶时。他们虽然心中疑惑。但仍然是忍不住咬牙切齿。 他们只恨不得把凶手给挫骨扬灰才好。 一阵马蹄淌过。 长沙南门。 钟飞英驰马先从城外进来,跟在后面的。是两辆马车。车轱辘在并不平滑的青石地板上咕隆作响。 青石地板当然是特意做成这种有些微起伏而且带着麻面的,这样有极好的防滑效果。 直到皇宫外面。 地面上就不再是青石,而是白玉铺就的地面了。富丽堂皇,威严无双。 &quot;吁!&quot; 钟飞英在离着皇宫还有数百米的岗哨处翻身下马,将马递给旁边的士卒。 马车也停下。 车上的&quot;受害人&quot;们都走下来。看到皇宫,眼中大多有着震撼之色。 他们也不是个个都来皇宫瞧过。或许来过长沙,远远瞧过,但那种震撼性,应该没有这么近看着大。 就他们现在所在的区域,已经是禁区。除去皇宫中当差的,闲杂人等早就隔绝在外面。 &quot;诸位随我进宫吧!&quot; 钟飞英和岗哨的将士交接好公文,对后面几个受害者说道。 他语气颇为和善,因为知道眼前这些人以前都不简单。而更重要的是,皇上有意要代白少卿和他们和解。 钟飞英可不想因为自己态度恶劣而让这些家伙恼羞成怒,最后宁冒着死的危险顶撞皇上。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几个受害者都点点头,跟在钟飞英的后面,走进宫里。 钟飞英带着他们直往御书房。 中途共计有宫门九座、岗哨十八层。层层都得需要查阅他的公文。 没那张给宫里办差的公文,哪怕是以钟飞英的身份,也别想这样进宫。至于强闯,也肯定做不到。 整个天下能做到强闯大宋皇宫的,眼下应该也就孔元洲一人。 他太强悍了,无人能敌。 终到赵洞庭御书房外,钟飞英对着公公道:&quot;两位公公还请通川,钟飞英回来向皇上复命。&quot; &quot;皇上!&quot; 他后面的那些个受害者听到这两字,都是懵了。再看眼前显得不那么鲜亮的御书房,也觉得异常深沉起来。 <script>app2(); 1780.丰厚补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眼前这便是大宋的最高权力中? 他们其实谁都想问钟飞英为什么要带他们来见皇上,这是他们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见凶手怎么会扯到来见皇上。 但在这节骨眼上,却是谁都不敢开口。只觉得,在这个地方本就应该安静似的。 上元境,还不像是真武境那般有底气。面对君王,也能不卑不亢。 很快那进去通传的公公便走出来了。捏着嗓子对钟飞英道:&quot;钟捕头,皇上宣尔等进去。&quot; &quot;多谢公公。&quot; 钟飞英不敢怠慢,道过谢后才带着人进屋。 由堂屋内内屋,才刚跨进内屋门口,看到坐在床榻上的赵洞庭,钟飞英就跪下去了。&quot;臣钟飞英叩见皇上,皇上万岁……&quot; 他后面总共七个受害者,也全部都跟着跪在地上。有样学样地喊。 此时此刻。白玉蟾坐在赵洞庭的对面,正在和赵洞庭下棋。看着这些被自己吸掉修为的人,眼神有些复杂,脸色愧疚。 刘公公和张破虏两人在旁边伺候着。 &quot;平身吧!&quot; 赵洞庭说道。 钟飞英站起身来,然后那些受害者才起来。脸上仍是不解。 他们当然不会认出来白玉蟾就是害他们的人,甚至连想都没这么想过。因为白玉蟾太年轻了。 赵洞庭将手中棋子慢慢放下,对钟飞英道:&quot;都到齐了吧?&quot; 钟飞英连忙答道:&quot;回皇上,都已到齐了。&quot; 赵洞庭又看向白玉蟾。 白玉蟾轻轻点头。 这些人他都还记得,虽然他那个时候状态很不对劲,但记忆力是没受到什么影响的。 &quot;据朕看到的关于诸位的材料,诸位膝下都有儿子,没错吧?&quot;赵洞庭眼神落在几个受害者身上,问道。 这些人虽不解他为什么问这个,但都点头。 他们全都有儿子,这很正常。哪怕赵洞庭实施新政。民间重男轻女思想也仍然很重,虽然不像以前那般再瞧不起女娃,甚至发生生下女婴后便直接丢弃的事情,但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努力要个男孩。因为在百姓们心里,男孩才是真正传宗接代的。 赵洞庭又道:&quot;那朕再问诸位,你们这些血脉中,可有继承你们衣钵,习武的?&quot; 几人又都点头。 他们中间除去两个出自门派以外,其余的都出自那种世家。而不管是如何出身,通常都会让孩子继承衣钵。 赵洞庭瞧瞧白玉蟾,道:&quot;朕想在这里向诸位求个情,请诸位不要和玉蟾计较。玉蟾是朕的好兄弟,是金丹道创始人,废除诸位修为的时候实是走火入魔,迫不得已。有些事情朕不能说。但玉蟾行凶,初衷是为大宋涉险,所以,朕这回想要徇私,不将他交由官府查办。当然也会弥补诸位,你们修为被废,若是还想重拾修行者,以后丹药都由朕宫中补贴,另外朕还补偿给你们进藏书阁挑选秘籍的机会,阁中除去顶层书籍以外,你们可以摘抄带走其中三本任意秘籍……&quot;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些人就已经齐刷刷露出目瞪口呆的样子。 他们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皇上竟然要提那凶手求情。 这当然让他们义愤填膺。很是不满。 但随即赵洞庭开出的条件,又让他们怦然心动。于是在复杂的心念纠缠中,整个人便是傻了。 白玉蟾这时候从床榻上下来。对着几个人深深躬身下去。 赵洞庭自顾自接着说下去了,&quot;另外,朕还可以破例让你们每个人都举荐一个后辈进武鼎堂,任何人都行。即便是天赋不如人,朕也会让武鼎堂内的供奉们一视同仁地教导他们。只要走进武鼎堂,最起码也能到上元境的修为。&quot; 这让几人更是瞠目结舌。 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又愣愣瞧了瞧白玉蟾,随即不该如何是好。 其中有两个上元境高手神色尤为复杂。 因为他们听说过白玉蟾这号人的存在,知道他是金丹道的创派之人。 过半晌,终于有个人跪倒,对赵洞庭道:&quot;草民遵旨……&quot; 赵洞庭却是说:&quot;这不是朕命令你们,而是朕请求你们。你们若是有什么不满之处。是可以提出来的。&quot; 其实他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坐在皇上的位置,发话下去不追究白玉蟾,绝对没人敢说什么,但赵洞庭不愿意这么做。 因为这违背自己的初心,也违背自己想要打造出的大宋盛世。 几个人又是震惊又是感动,都跪倒在地上,并不言语。 赵洞庭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道:&quot;既如此,那朕就安排人带你们去藏书阁吧!你们何时举荐人进武鼎堂,找钟捕头便是。&quot; 几个人都将脑袋埋得更低。 赵洞庭看向张破虏,&quot;破虏。你带他们去武鼎堂藏书阁。&quot; 然后又对钟飞英道:&quot;钟爱卿你也跟着去,待诸位前辈选完再带他们离宫,替朕好好招待诸位前辈。&quot; 这声前辈。又让地上几个人颇为惊讶,也颇为动容。 其后,张破虏带着他们离去。 赵洞庭看着白玉蟾仍然傻傻站在原地。对他说道:&quot;你也不要太往心里去,毕竟当时你身不由己。他们修为被废,这已经是无法挽回的事情。虽然痛心。但朕给他们的补偿,足以抵得上他们这身修为了。&quot; 这不是假话。 藏书阁内的那些顶尖秘籍,真正比上元境高手要值钱。而且,他们中间最厉害的也只是上元境中期而已。 再有赵洞庭还答应他们可以举荐任何年轻后辈进武鼎堂,这也同样是莫大的好处。 因为只要进武鼎堂,身份便和以前截然不同了。绝对不仅仅只是能够学习到武鼎堂内高深武学那么简单。 白玉蟾轻轻摇头叹息,没有说话。 他这辈子没做过害人的事情,也没觉得对谁愧疚过。这件事情算是唯一,当然心里没那么容易过去。 同时大概也有点感慨那九天欲极造化功真是厉害,以他的心性,竟然都没能撑住两天,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欲念。 &quot;来,下棋!&quot; 正想着,赵洞庭已经是又重新捏起了棋子。 <script>app2(); 1781.兄妹秘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转眼到三月的下旬。 渤泥。 有十数艘很大的船在渤泥沿海的港口城市靠岸,文莱。 这十数艘海船上都挂着两面旗帜,一面是渤泥的,一面是大宋的。 这说明这些船乃是渤泥、大宋之间的商船。不管是官商还是私商。基本上挂着这样的旗帜,那些海盗便是不敢惹的。 现在在大宋以东的海域里,谁敢找大宋商船的麻烦,那绝对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浪声滔滔。 船只跟着海浪轻轻摇晃着。 待船只终于停稳当。有翩翩公子从为首的也是最豪华的那艘船的船舱内走出来。风度翩翩,气宇轩昂。 这当然是女扮男装的阿诗玛。 她在大宋、在赵洞庭面前是女子。在这渤泥。可从始至终都是亲王殿下。 而船舱外,那些由将士装扮的水手们现在都已经跪倒在地上,向着港口岸边方向。 因为渤泥的国王就亲自站在那里,带着大臣和将士。有旌旗招展。 他特意从国都跑到这文莱城来,迎接阿诗玛回来。 阿诗玛顺着桥板走下船,到渤泥国王面前,正要行礼就被渤泥国王扶起,&quot;王弟你就不用多礼了。&quot; &quot;多谢王兄。&quot; 阿诗玛对渤泥国王说。 渤泥国王点点头,拽着她的手,&quot;这趟大宋之行可是顺利?粮草可否已经安全送达大宋境内?&quot; 他后面的那些大臣都竖起耳朵。 这对渤泥来说也是颇为重要的事情。因为要是那些粮草没送到大宋境内,说不准以后大宋国会兴师问罪。 他们可吃罪不起。 远在渤泥的他们自是不知道,这个时候大宋的洪灾都已经度过去了。 阿诗玛任由哥哥牵着自己的手,道:&quot;请王兄放心,臣弟已经将粮草送到大宋军中。来往途中,都没遇到什么麻烦。&quot; &quot;嗯,嗯!&quot; 渤泥国王连连点头,&quot;幸得有王弟你辅佐,这让孤轻松了许多啊……&quot; 然后便牵着阿诗玛向马车走去。 长长的队伍跟着起驾。 从港口到文莱城里边,再到城里面的某个宫殿。这宫殿还有些大宋宫殿式样的影子在里面。 这是历代渤泥国王的行宫。已经有些年头。当初建造这行宫,是因为某代国主看重这文莱城滨海,环境优美。 才刚到行宫里面,渤泥国王就把跟在后面的臣子们给打发走了。只带着阿诗玛到他休憩的那个院子里。 院子外面有侍卫,里面,只有婢女。 国王刚走进去,就对那些婢女挥手道:&quot;你们都退下!&quot; 然后拉着阿诗玛在院子里坐下。 那些婢女们都退出院子去,整个院子里就剩下兄妹两人。 阿诗玛脸上的英气瞬间消失。变得柔美起来。没做任何的改变,却转眼间好似由翩翩少年郎变成绝色佳人。 她就是具备着这样的神奇。 还好渤泥国王已经是司空见惯。他满脸温和笑意,又问阿诗玛道:&quot;顺利不?&quot; 这回问的显然不会再是航海途中顺利不顺利。 阿诗玛轻轻咬唇,露出娇羞之态,随即点了点头。&quot;已经有三个月了……&quot; 渤泥国王霎时露出狂喜之色来,看向阿诗玛的肚子,&quot;是……天帝的?&quot; 阿诗玛又点头。 除去他,还能有谁能让她心甘情愿的那样呢…… &quot;那天帝他知道吗?&quot;渤泥国王又问。 阿诗玛摇摇头。&quot;他不知道的。王兄你交代的,我都记在心里。&quot; 听着这话,渤泥国王脸上的兴奋之色淡去许多,叹息了声,道:&quot;阿诗玛,是因为哥哥,让你受委屈了。&quot; 阿诗玛摇头,&quot;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他。&quot; 渤泥国王沉默。有十来秒没说话。 然后才又说:&quot;等回国都,你便安心养胎。将孩子生下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可好?&quot; 阿诗玛眼中流露出些希冀之色,点了点头。 渤泥国王摸了摸她的脸蛋。笑道:&quot;看样子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就要离开我这个哥哥了。呵呵。&quot; 脸上有几分遮掩不住的不舍,也有无奈。 阿诗玛奉命去大宋送粮,却以花魁身份出现在长沙。这当然不是阿诗玛自己搞怪,而是她和渤泥国王商议定下的。 借种。 从阿诗玛到大宋的最开始,真正的目的,就是想和赵洞庭怀上孩子。 怀上她和赵洞庭的孩子,却有不会和赵洞庭相认的孩子。 她要将这个孩子交给自己的哥哥抚养。这个孩子生出来以后,将会是渤泥的王子殿下。 他的生母当然不能是&quot;亲王&quot;,而是当今的王后。 渤泥国王没有生育能力,为渤泥王室血脉继续延续下去。他们能够想出来的,也只有这个办法。 现在的渤泥国王虽然还年富力强,但如果再过几年还没有生下子嗣,国内流言蜚语只会更甚,到时候,会发生大乱。 王室是不能没有接班人的。 …… 画面再到南京路宋城。 由军机内阁派出的使者紧赶慢赶到宋城内,见到坐镇在宋城内的文天祥还有苏泉荡、岳鹏等将。 文天祥他们知道军机内阁有使者到,全部都汇聚到大殿内。因为他们知道,军机内阁定然代表着皇上的意思。 这不过是皇上以军机内阁的名义发号施令而已。因为连军机令文天祥都在这,军机令没有别人会传命令到这宋城。 尤其是以苏泉荡最是激动,眼中的期待之色根本遮掩不住。 他心心念念这是皇上下达的继续攻元的旨意才好。 这短短的十余天,已经是又快要将他给逼疯了。下面将士们的请求、呐喊声也更高了。 他们建康保卫处的敌人就在不过百里外的开封府内,而他们,却只能在这里无力地遥望着。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quot;军机令、岳帅、苏帅……&quot; 军机内阁派出来的使者是兵部的一个侍中,见过文天祥、岳鹏他们,刚进殿,便给他们施礼。 &quot;唐侍中,来,请坐。&quot; 文天祥从座位上站起来,对着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唐侍中摆手。 唐侍中便到旁边坐下,然后对文天祥道:&quot;军机令,下官此来,是带着军机内阁的命令来的。您过目。&quot; 说着从胸襟里掏出封信,递给文天祥。 <script>app2(); 1782.泉荡焦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文天祥将信拿到手里,苏泉荡、岳鹏他们都伸长了脖子。 才过去几秒钟,苏泉荡就忍不住问道:&quot;军机令,皇上是不是让我等准备进攻开封府?&quot; 文天祥没有答话。 直过去半晌,他才摇头,微皱着眉头道:&quot;按这信上所说。是让我等前线各军准备举荐作战骁勇、战功卓著的将领、士卒。皇上准备论功行赏,犒赏三军……&quot; 他说这话时,语气显得有些沉重。看起来,对赵洞庭这个决定并不是特别的理解。 而岳鹏等人听完,也几乎都相继皱起眉头。 苏泉荡更是嗖的站起身来,道:&quot;这个时候犒赏三军?&quot; 他眼中满满都是不解之色。看着文天祥,&quot;军机令,这会不会不是皇上命令?阵亡将士尸骨未寒。这个时候就犒赏三军?&quot; 如果不是对赵洞庭有着十足的信服,这个时候苏泉荡怕是都已经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 从时机上说,现在的确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这和庆功是差不多的事情,而现在,距离覆灭元朝,应该说还有段距离。 苏泉荡、岳鹏、文天祥他们心里这刻怕都是在想,难道皇上这就打算要撤军回去?放弃将元贼彻底赶出中原? &quot;你且先不要激动!&quot; 文天祥瞥了眼苏泉荡,道:&quot;皇上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既然如此安排,那肯定有他的道理。&quot; 说着看向唐侍中,问出苏泉荡等人都想问的话,&quot;唐侍中,皇上是不是打算让前线大军撤回去?&quot; 唐侍中摇头道:&quot;军机令多虑了,皇上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朝中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传言。不过……&quot; &quot;不过什么?&quot;文天祥连问道。 唐侍中道:&quot;不知军机令您可已知道前些时日有元极境强者强闯皇宫,打败武鼎堂诸供奉联手之事?&quot; 文天祥闻言悚然动容,&quot;竟有此等事?&quot; 他远在宋城,的确没有听说过孔元洲强闯皇宫的事情。赵洞庭之前不想造成恐慌,甚至差点为这事下禁口令。 只后来觉得纸包不住火,这么大的事肯定还得传出去才作罢。 不过也因此没特意让军情处将这消息传给前线的文天祥、刘诸温、石开济、黄华等人。 话音刚落,文天祥又蹭的站起身来,&quot;皇上无碍吧?&quot; 岳鹏、赵大、赵虎等人也都是齐刷刷站起身来,满脸都是担忧之色。 唐侍中见他们这般模样,连忙答道:&quot;诸位将军莫要担心,皇上无碍,武鼎堂诸位供奉也都并无性命之虞。下官离开皇城时,听说他们的伤势都已经稳定下来。下官此时说这事,想说的是那极境强者在离开之前曾在空中放豪言,让皇上好自为之。如此才可……相安无事。&quot; &quot;哦?&quot; 文天祥几人听着赵洞庭没遇到凶险,这才放心。又缓缓坐下去。 文天祥沉吟道:&quot;这元朝竟然还有极境强者……强闯皇宫却又只是重伤诸位供奉,并不杀人,还放出此言,他是想……&quot; &quot;让皇上心生忌惮,好逼迫我们这些前线将士退军啊……&quot;岳鹏接口道,脸色阴沉。 这话,让得每个人的心又都往下沉了沉。 难道皇上这要犒赏三军,真是在为撤军做打算? 随即文天祥对着外面喊道:&quot;来人,安排唐大人下去歇息。&quot; 很快有人进来。 唐侍中也识趣,对着殿内众人拱拱手,便跟着那士卒离去了。他知道。文天祥等人接下来肯定是有事要议。 他虽是兵部侍中,算是半文半武的职位,但到底不是军中的人。留在当场。还是有些不便的。 等唐侍中离开,文天祥扫过殿内众人,道:&quot;皇上的意思既然是要犒赏三军,那诸位这就回去准备准备,将各军中的功劳簿都再整理整理,然后送到本官这。再一同呈送到宫里去?&quot; 在场的十来个将领都是点头。 他们关心的不是这个。 苏泉荡两道浓眉皱得紧紧的,全然顾不得这事,只问文天祥,&quot;军机令,您觉得皇上这真是要让咱们撤军的信号么?&quot; 文天祥又瞥了眼他,道:&quot;既然皇上只是下令让咱们将功劳簿给呈上去。那咱们就将按令行事便是。若是皇上让咱们撤军,到时候自会下旨,那时咱们再做准备就是。现在,你们都只需得做好份内的事情便是。该练兵的练兵,该招募的招募,其余的不用想太多。&quot; 岳鹏等人都是起身拱手应是,只有苏泉荡以及两个建康保卫处的将领没有说话。 其后,文天祥又和他们议了些军中其他事务,这才散场。 苏泉荡带着文起、禹兴文、吕玉文等将离开府衙,前往城外军营。 随着降卒被填补到各军当中,再有这些时日以来不断的招募士卒,各军羽翼又渐渐丰满。单单宋城内。自然不便驻扎这么多将士。 苏泉荡建康保卫处各军这会儿全部都驻扎在岔水河畔。 &quot;驾!&quot; &quot;驾!&quot; 刚出城,苏泉荡就快马扬鞭,显然是心里不太痛快。 文起等将跟在后面。交换过眼神,都是暗暗摇了摇头。 到军营里,他们跟着苏泉荡进帅帐。 苏泉荡却是刚落座就瞪眼道:&quot;你们都跟着进来做什么。都走,都走,该忙什么忙什么去!&quot; 这些时日来。他的性格不像以前那般沉稳,着实要显得暴躁许多。 文起他们也都能够理解。因为他们最近也是这样。 随即文起上前安慰道:&quot;苏帅,依末将看,您也先别这般焦虑。我觉得,皇上应该并没有让咱们撤军的意思。&quot; &quot;哦?&quot; 苏泉荡抬头道:&quot;怎么说?&quot; 文起道:&quot;那极境强者都说出那样的话来,皇上要是想让咱们撤军,何不让唐侍中这就带来撤军命令?而是犒赏三军呢?&quot; 苏泉荡微微沉吟,点头道:&quot;你说的确有几分道理。如此说来,皇上应该是打算占着这打下的地盘不让……&quot; 可说完却又不禁皱起眉头,&quot;但即便如此,咱们不还是只能在这里白白消磨时间嘛!&quot; <script>app2(); 1783.梦中孤魂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禹兴文在旁边砸吧砸吧了嘴,道:&quot;苏帅,话是这般。但末将看,只要皇上不打算让咱们撤,那咱们,迟早还得攻进中都去。&quot; &quot;唉……&quot; 吕玉文叹息。&quot;进中都是早晚的事情,以皇上的性子,只要想出对付那极境的办法,肯定会立刻就让咱们杀到中都去还以颜色。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军中人心浮躁,将士们都在殷殷期盼着杀到那开封府去给弟兄们报仇。再这么等下去,也不知道会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来。神仙……&quot; 他瞧了眼苏泉荡,没把神仙岭三个字说出来。&quot;这些天来,连我都觉得心中焦躁不安。将士们,只怕更是如此啊……&quot; 军心是复杂的。 就算不掺杂自己的主观情绪进去,吕玉文他们这会儿也认为建康保卫处的将士们需要场胜仗来发泄情绪。尤其是那些老卒。 &quot;行了。&quot; 苏泉荡拍了拍桌子,道:&quot;你们都先下去吧,把功劳簿准备好交给军机令。&quot; 文起等人对视,都是无奈,只得向外面走去。 苏泉荡独自坐在帅帐里,双手捂着脑袋,盯着自己面前的书案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夜。 河畔有凉风。 风刺骨。 连绵军营内的火把都被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得向南面倾斜。 在帐篷外边守夜、巡逻的将士们都是裹得颇为严实。不那么严实的,都是内功修为已经有些根基的。 苏泉荡在自己的帅帐内睡觉。 自神仙岭战役后,他率军在这宋城河畔已经驻扎五个多月。就是练练兵之类的事情,的确没有多少事情需要他这元帅操心。 粮草也都由后方运送而来,自有后勤部的将领和送粮的押粮官交接。也不用他多问。 苏泉荡其实难得过这般清闲的日子,只这日子,因为是在神仙岭战役之后,便不那么安心。 此时此刻,熟睡中的苏泉荡又在做梦。 梦中的景象又是神仙岭。 那群山环绕、郁郁葱葱的神仙岭。 他身后没有大军,就孤身一人,在神仙岭外围官道上走着,向着神仙岭内走去。 尚且还离着神仙岭有段距离,突然,身边的荒野中就有大雾弥漫起来。 这雾真浓啊,看起来像是从四面八方向着他苏泉荡汇聚似的。 直到连眼前的官道都变得蒙蒙浓浓,连几米远处都瞧不真切,这雾才没有再继续翻涌。 但雾气中却是出现许许多多的人影。 他们有着穿戴着轻甲,有的就穿着布袍,还有的坐在马上。有的挂着神龙铳。有的没有。 有的浑身齐整,有的却是血淋淋。还有的,连肢体都不全,甚至有些连脑袋都不见了。 苏泉荡愣在原地。 他在这些随着雾气涌到面前的人影中发现许多的熟面孔,虽然他不是全都叫得出名字来,但知道,都是他军中的将士。 有些就是死死护卫在他身边的亲兵。 他们就是在这神仙岭外阵亡的。 人群渐渐分开。 有几个人影从雾气中缓缓走来。 其中最前面那人,竟是连头颅都没有。在他后面跟着的,是建康军区的都虞候,还有天满军的总都统姜修等人。 他们都已经阵亡了。 到苏泉荡的面前,谁都没有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苏泉荡。 不知道多少人的眼神都汇聚在他的身上。 哪怕是那些没有脑袋或者是没有眼珠子的。苏泉荡也能感觉得到,他们都在看着自己。 只他张张嘴,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觉得好似有种无穷的怨气在笼罩着自己。这些不言不语的将士都在质问他,何时才给他们报仇,何时才让他们安歇。 苏泉荡紧紧闭上自己的眼睛,又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 那好似只在脑袋里回想的声音却并没有因此而散去,都快要将他逼疯了。 再睁开眼,雾气还在。人影总算是不见了。 姜修他们这些在神仙岭外阵亡的孤魂,也不知道是去了哪里。苏泉荡只迷迷糊糊觉着,在神仙岭内还有什么在召唤自己。 在梦中的他并不清醒,就这般浑浑噩噩的向着神仙岭内走去。 到神仙岭内以后,他见到的情形更是凄惨。 天英、天富军在这里全军覆没。他们有太多太多的将士都被打成了筛子,被炸得粉身碎骨的也不在少数。 这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血淋淋的凄惨场面。 这些孤魂都不言不语。也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苏泉荡。 苏泉荡不知道自己在重重的人群中愣了多久,直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坐起。 在床上坐起的苏泉荡脸上尽是汗水,呼哧呼哧穿着粗气,眼眸瞪得大大的,还遗留着浓浓的恐惧。 他见惯了厮杀,但那些孤魂,何方松、金灏、姜修他们那种带着怨毒的眼神,真比累累的白骨,比血淋淋的肚肠还要吓人。 &quot;苏帅,你没事吧?&quot; 有建康保卫处的供奉也在苏泉荡这帅帐里睡着,因为苏泉荡这些微的响动就被惊醒。看着苏泉荡。问道。 他这已经不是头次见到苏泉荡这般从梦中惊醒,最近几个月,苏泉荡这是常有的事。几乎是隔三差五就会做回噩梦。 苏泉荡咽了口口水,摆摆手道:&quot;我没事,继续睡吧……&quot; 说罢又躺下去。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帐篷里只有依稀的烛火光芒。 苏泉荡虽然躺着,但双眼却是始终睁着,再也睡不着了。双眸深处。在烛火中好似有异样的光芒闪烁。 他没法忘记梦中的那些画面,现在只要闭上眼,就觉得那些阵亡的将士们就站在自己床边似的。这让他根本不敢闭眼。 作为元帅,他应该为神仙岭战役承担最大的责任。这些将士,都是因为他而死的。 不知道到什么时候,苏泉荡猛地起身,点亮帐篷里的所有烛台,走到了沙盘旁。 他盯着沙盘,微微眯起了眼睛。眼神凝聚在沙盘上那代表开封府的小小城池上。 元屋企和之前宋城内的元军全部都驻扎在开封府,唯有将开封府攻破,才能让那些阵亡的将士们安息。 <script>app2(); 1784.救国之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夜深。 元中都皇宫中深处。 这是连寻常禁卫都不得接近的禁地。仅有极少数知道,这里便是那被无数太监尊称为&quot;老师&quot;的老太监住处。 这会儿本应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候,却有人出现在这院外。正是当今的元皇帝真金。 他仅仅带着自己两个随身的老太监相随。 到院门口,便是连两个老太监都驻足。 他们两个是宫中鲜有的几个知道孔元洲些许底细的人,心里明白,那&quot;老师&quot;绝非只是辈分极高那么简单。 因为在宫里。太监哪怕辈分再高,纵是被称作&quot;千岁&quot;,也不能让皇上主动来见他。而且是在这深夜。 真金独自进院。 院里除去几盏麻石灯座,再有几处篱笆,便别无他物。 屋外挂有灯笼数盏。 屋内也有油灯,只是颇为昏暗。 真金就是得知这院内有灯。这才知道孔元洲已经回来的,连忙前来拜见。要不然,怕都不知道孔元洲已经回来。 &quot;老祖宗。真金求见。&quot; 到屋门口,真金对着里面躬身说道。 屋门无风自开,里面传出来孔元洲的声音,&quot;进来吧……&quot; 竟好似有些叹息。 真金态度极是谦卑地走进屋去,刚进屋,便又跪倒在地上,&quot;真金叩见老祖宗……&quot; 然后又是被孔元洲以内气隔空扶起。 孔元洲没让他坐,真金也就不坐,些微弓着身子道:&quot;老祖宗,您回来了……&quot; 孔元洲盘膝坐在床上,瞥了眼面前只似后辈而不死皇上的真金,道:&quot;这一路我虽走马观花,但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到你这吧?&quot; 真金道:&quot;回老祖宗,真金还未收到任何消息。&quot; 他当然知道孔元洲说的是什么。定然是老祖宗到大宋之事。 这让真金暗喜。 既然老祖宗都说有&quot;消息&quot;。那肯定是老祖宗在宋国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动静儿来了。 &quot;既然还没传到你这,那我便先跟你说罢,也免得你日日牵挂着这事。&quot; 孔元洲微微眯起眼睛,慢悠悠道:&quot;自离宫后我便直往宋国皇宫,在宋皇宫内连败他武鼎堂数十高手。且告诫那宋帝,让他好自为之。我想,在没有找到应对我的办法之前,那宋帝应是会约束军队,不敢再让他前线军队对我们大元再度发起进攻的。&quot; &quot;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quot; 真金闻言瞬间激动起来,忙又跪倒在地上,&quot;真金代大元千千万万百姓叩谢老祖宗!&quot; &quot;你先别急着谢。&quot; 孔元洲却是摆手,&quot;我还有些话,你可想听?&quot; 真金道:&quot;真金洗耳恭听。&quot; 孔元洲便接着道:&quot;这一路来回,我将大元、宋国一路风景都看在眼里。说出来也不怕你心累,咱们大元虽说是数十年未逢敌手,铁骑驰骋四方,但境内却是土地贫瘠、民生贫苦。反观那宋国,短短十余年前还被我大元杀得风雨飘零,国将不国,但现在,却是兵强马壮不说,民生亦是富足。如此下去,我敢断言,纵是我大元能得四大藩国铁骑相助,就算侥幸能将这些宋军给打退回去。不出十年,不,甚至只到宋国再度积攒出出兵之力。我大元便仍是难逃灭亡之果。&quot; &quot;这……&quot; 真金在地上露出满是震惊之色,咽了口口水,脸色些微发白道:&quot;老祖宗,您……&quot; &quot;我不是说我十年内将死。&quot; 孔元洲摆摆手,道:&quot;只是我虽有极境修为,但终究是个人之力。你以为,能仗我拖延住那些宋军多长时间?&quot; 他从床上走下来,接着道:&quot;能等到四大藩国的大军赶到前线,且布置下来就已经不错了。宋帝打我不过,躲得过。&quot; 真金将脑袋叩在地上,&quot;真金请老祖宗教导救国之法。&quot; &quot;救国……&quot; 孔元洲慢悠悠踱着步子。道:&quot;欲要救国,必得强国。自古以来虽有以弱胜强者,但最后独占八荒者,几无不是军最强者、民最富者,军强、民富,首在心齐,次在其政。你若要想避免被驱赶回那草原的结果,需得在全力应对宋军之时还分心出来发展民生。不仅仅只是在口头上说说汉人、蒙古人平等相待,需得真正做到一碗水端平才行。大元要强盛,便决不能只是蒙古人的朝廷,而需得是大元境内的千千万万子民的朝廷才行。&quot; &quot;那些达鲁花赤,得撤了……&quot; 孔元洲猛地止步。回头盯着真金,&quot;你给与蒙古人的优待,也都该取消了。&quot; &quot;这……&quot; 真金抬头。脸色尽是震惊之色。 他实在是不敢轻易答应孔元洲这话。因为这极可能动摇大元之国本。 大元从立国时起,便就是这样的规矩。蒙古人管汉人,不管是朝臣还是百姓。都依其出身分为数等。 现在要是直接取消,那便等于是原有的社会阶层乱套了。 真金道:&quot;老祖宗,真金也知道如此才可让大元强盛。只是在此关头……怕是会横生大变啊……&quot; &quot;呵!&quot; 孔元洲轻笑。&quot;以前你父亲也问过我这些,我和他说,他说大元正是强盛之时,若行此法,只担心会自剪羽翼。现在,你又担心会横生枝节。都快要到灭国的关头了,你这些担心还有用么?怕这怕那的,何不直接向那宋帝投降,岂不省事?&quot; 真金满脸愧疚之色,不知道该再说什么才好。 孔元洲又道:&quot;那宋帝才是刚刚亲政之时,仅得雷州之地得以生息,就敢消贵族,施新政,可比你大胆得多了。&quot; &quot;真金……多谢老祖宗教诲!&quot; 大概是被孔元洲这话给刺激到,心里实在不愿承认不如赵洞庭。真金竟是直接答应下来。 孔元洲摆摆手,&quot;这已是破釜沉舟的时候,你且放手去做吧!我能助你的仅有这些,再就是保你血脉不绝是了。&quot; &quot;真金叩谢。&quot; 真金又叩叩头,然后站起身,向着院外走去。 进来时他眼神中有担忧、有憧憬,这时出去,眼神中有着茫然,但眼眸深处,却也是有着决绝之色。 正如孔元洲所说,其实元朝早就是到破釜沉舟的关头了。 <script>app2(); 1785.泉荡探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过去几天。 在京兆府路的刘诸温、石开济等人,以及在山东东路的柳弘屹、黄华等人也相继在府衙内见到长沙城内派出来的使者。 这两位使者都是出自兵部,带去的命令自是和唐侍中没什么两样,让大理、蜀中、镇国以及兴国四大军区准备功劳簿。 刘诸温、柳弘屹他们在得到这命令后。都瞬间明白赵洞庭心意。 随即也从使者嘴里得知孔元洲强闯皇宫的事。心里明白,皇上这怕不是退军,短时间内也不会再继续发兵攻元了。 只不过他们倒也没有像苏泉荡那样的抵触情绪。 刘诸温、石开济率军在蓝田、蓝关,后方根据地不算小。大军虽然没能进京兆府,但还算安生。 黄华、柳弘屹在山东东路和山东西路两地更是占据有颇为广阔的根据地。城池不计其数,就更是不着急了。 当然,这和他们的性子本来就更沉稳也有关系。他们,都已经不是苏泉荡、岳鹏那样的年级。 要不然,黄华、柳弘屹暗中谋划这么长的时间,估计早等不到这会儿,就已经主动去找哈尔巴拉的麻烦。 …… 南京路主府开封府内。 开封府自古以来都是举国有名的大城,更是北宋太祖陈桥兵变后立都之城。 纵观整个中原大地,能够和开封府比拼底蕴的城池,也没有几个。 元屋企和他麾下的将士便就驻扎在这里。 自占不台神仙岭外阵亡以后。真金已经下令,着他元屋企为帅。这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如今算是走到人生巅峰。 元中路军元帅,遍数整个元朝,也没几个汉人官吏能够和元屋企的地位相提并论了。 之前占不台身边的大将巴根则成为副帅。 是他带着占不台那些残军回来的。 占不台阵亡了,唐福师、花元化两个人也被后无忧给杀了,元中路军亦是损失惨重,没几个能堪当大任的将领剩下。 不过看起来岌岌可危,但元屋企这些时日以来在开封府还真是颇为自在。 他或许并不那么在意元朝的兴衰存亡。 他有他的生存之道,就像是蒲公英的种子。落到哪里都能坚韧存活。这便是他最大的长处。 投元这么长的时间,担任大官的时间也不短,元屋企该不该享受的都已经享受过,而且还攒下了用之不尽的财富。 就算是宋军杀进这开封府来,他元屋企也有得是地方去。狡兔三窟,他早就安排好退路。 纵是不能再做官,也能在民间做个富家翁,拥美在怀。以前尝过忍饥挨饿苦头的他。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已经很能满足了。 既然这样,那在宋军杀进城之前。该怎样享受就怎样享受便是。 也就是在外人面前,元屋企才会做出忧心忡忡的样子。等到夜里回房,他在美人肚皮上却是生龙活虎,快活得很。不足为外人道。 府衙。 元屋企坐在主位上。 巴根陪在旁座。 殿内还有另外十来个元军将领以及官吏,包括归德府御史万学明在内。 看起来,殿内众人的脸色都有些沉重。近几个月,这样的表情是他们的常态。 自神仙岭战役后。占不台大军几乎全数覆灭,跑回来的残军加上原本元屋企镇守开封府的七万大军,总共也就十万左右。 即便再算上这段时间以来好不容易招募到的万余士卒,也不过才十万余人。这兵力,怕是还不如宋城内的宋军多。 以宋军的战斗力之强悍,要是强攻,这开封府被破的概率实在是大得很。 只国内也抽调不出兵力来援助了,只有些散兵游勇。当不得什么大用。现在能够期待的,也就是四大藩国的大军。 但元屋企、巴根这些人几乎每天都还是会到府衙议事。议论的。也就是那两件事情。 一是宋军怎的还不攻城。 二是四大藩国的大军何时才能赶到。 今天又是这样。 待众人都在殿内落座,元屋企环视过众人。道:&quot;既然诸位都到齐了,那咱们便开始吧!&quot; 他看向副帅巴根。&quot;巴副帅,昨日可有什么新的军情?&quot; &quot;没有。&quot; 巴根答道:&quot;宋军仍是盘踞在宋城周围,并没有什么动静。&quot; &quot;那四大藩国的大军呢?到了何处?&quot; 巴根又问。只这回问的是开封府府尹兼南京路总管薛社。 薛社对着元屋企拱拱手,答道:&quot;元帅,据中都传来的消息推算,现在四大藩国大军应该在河东北路境内了。&quot; &quot;河东北路……&quot; 巴根皱了皱眉,&quot;那离着这开封府岂不是还远得很!他们可真是够慢的!好在是宋军不攻城,要攻城,这开封府早被破了。&quot; 殿内众将都是点头。 然后话题便又被扯到他们已经不知道议论过多少次的问题上,&quot;元帅,您说这宋军为何迟迟不攻城?&quot; 有个将领问道。 元屋企轻笑了声,&quot;这我哪里知道。有可能是担心和我们杀得两败俱伤,被四大藩国的军队过来捡着便宜?&quot; &quot;那难道他们就不担心等到四大藩国大军过来,他们会被我们联手消灭?&quot; 随即殿内便又没有声音了。 连元屋企他们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宋军会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选择休战。 当时得知文天祥率着飞天军和飞龙军到的时候,他们都满以为宋军是要大举拿下开封府了。 他们又哪里知道,这会是因为赵洞庭研究出破敌大炮,想让前线将士少些折损的缘故。 此时在府衙里的元屋企等人也同样不知道,大宋建康军区元帅苏泉荡,此时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开封府里。 苏泉荡化妆成寻常百姓,仅带着一个真武境的供奉进城。 进开封府,自是为观察开封府形势来的。 在城门口经受过盘问后进城,两人先是在街上走马观花,用半天的时间将开封府外城逛了个大概。 然后又到内城细细观察。 再到内城某楼阁高处,远眺子城。元屋企等人所在的府衙,就在子城内。 至于那北宋旧都,还轮不到他们去住。现今是元皇行宫。 <script>app2(); 1786.分配任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直到翌日,苏泉荡才带着这真武境供奉离开开封府,回往宋城军中去。 到军营内的时候还是上午。 刚到帅帐内坐下,苏泉荡就对着帐外亲兵吩咐道:&quot;去将诸位总都统请来帐中议事。&quot; &quot;是!&quot; 帐外有人应答。然后跑远去。 仅剩的文起、禹兴文、吕玉文三个总都统,还有刚刚升任天英军总都统的付俊能、天富军总都统程沛、天满军总都统刘同等人都很快到苏泉荡的帅帐里来了。 付俊能之前是特种团副都统、程沛是天立军都虞候、刘同是天平军都虞候。除去付俊能外,程沛、刘同都算不上是专业的战斗指挥型将领,但却仍然被任命为总都统。这也能够说明。其实苏泉荡下面现在也没多少人可以用了。 当然,现在建康军区麾下的士卒本也不多。加起来也就那么不到四万人。 其中还有将近一万五千人是由降卒填补。或是在宋城内招募的,还算不上是真正的大宋禁军。 殿内总都统共计九人。建康军区麾下六大禁军,再有临安府、绍兴府、泸州府守备军。 刚刚到齐,苏泉荡就摆摆手,&quot;都坐吧!&quot; 然后又对旁边的真武境供奉使了个眼色,&quot;奇老,还得麻烦你去外面看看。&quot; 奇老向着外面走去,然后站在帅帐外面。 苏泉荡这般做法,让得殿内众总都统都是露出凝重之色来。 随即便听得苏泉荡道:&quot;昨天本帅不在军中的消息,没有传出去吧?&quot; 他的眼神扫过殿内九个总都统。竟好似是带着些审视的意味。特别是在文起脸上扫过时,尤其显得凝重。 文起等人都是点头。 文起道:&quot;元帅放心,昨夜我们有安排人在帅帐中。除去我们几人,应该再无他人知道您出营了。&quot; &quot;嗯。&quot; 苏泉荡点点头,&quot;你们都是我建康军区的弟兄,我相信你们。&quot; 然后接着道:&quot;昨日我和奇老已是将开封府内的情况看了个遍,哪怕只单以我们建康军区的兵力,要拿下它也不是难事。只不过为防止军机令他阻拦,我们在进攻开封府之前需得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好。&quot; 他走到沙盘旁边,&quot;你们且都过来。&quot; 九个总都统便都起身。围绕在沙盘旁边。 苏泉荡又道:&quot;根据和我奇老的观察,那些剩余的元军应是都盘踞在开封府内。这让他们的力量都集中起来,却也让得他们在城外没有丝毫的控制力,只能被动地等待我们攻城。只需得我们将开封府的城门打破,大军完全可以从大营直接杀到城内去,这途中并不会有任何阻碍,到时候,等军机令反应过来。我们也已经拿下开封府了。&quot; &quot;苏帅您的意思是咱们先想办法将这开封府的城门给破开?&quot;吕玉文接口道。 &quot;正是。&quot; 苏泉荡点头道:&quot;我们大军是没有时间破城的,只要有动作。军机令必定会传令下来让我等撤军回营,所以破城的事情必须得由先头的小股部队去办。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办法,开封府的城门共计有七个,其余的我们不管。只将南边的两个城门破开,让将士们能够长驱直入进城就行。这并不需要多少人手,我数过,他们两个城门的守卒都不过五百左右。咱们派遣身手超群的特种士卒进城。有两百人便足够在短时间内将城门破开。再有军中供奉帮手,就更是万无一失。&quot; 众人闻言,又都是轻轻点头。 只随即文起道:&quot;苏帅,可开封府内有那么多元军,咱们纵是破城,怕也不能轻易将他们吃下吧?&quot; 苏泉荡微微眯起眼睛,冷冷道:&quot;既然破城,那就肯定要将他们吃下。开封府要不要都无所谓。我只是不想让神仙岭阵亡的将士们再不能得以安息。我会让特种士卒在夜里动手,而在入夜之后。咱们军中将士除去那些新兵留守,佯装大军还在营内的假象之外。其余将士都务必赶到开封府南门外,只待城门破开。便杀进城去。开封府内地图你们都有,元军军营在哪、寻常时枪炮弹药囤积在哪你们也都知道,我要你们进城之后,不管这些地方是怎样的动静,都先向着这些地方杀去。遇着元军,杀!看到他们的弹药库,便直接炸毁!&quot; 众将都是动容。 苏泉荡接着道:&quot;只要没有足够的枪炮弹药,元军便不过是没牙的狗,构不成什么威胁。&quot; &quot;可元军不会坐以待毙吧?破城到进城这段时间,他们不会出营迎战?&quot;禹兴文发出疑惑道。 苏泉荡幽幽道:&quot;他们当然会有动作,不过……反应能有多快就很难说了。破城之时,我会让他城内主将皆死。&quot; 他话语里面透着浓浓的杀气。 接着也不打算解释自己到底打算怎么办,只又道:&quot;现在,本帅给你们分配任务。&quot; 他从床铺下面把开封府的详细地图拿了出来,摊在书案上。 文起等人又都围到他书案前。 这开封府详图,是出自开封府内军情处暗探们之手。现在元朝各城的详图,大宋手里都有。 而且还是时不时更新的那种。 军情处暗探可谓是无孔不入,间谍手段超过这个年代太多。苏泉荡他们纵是在城外,对城内元军的情况也是颇为了解。 说起来苏泉荡带奇老进城,也只是想确定开封府内的元军情况是不是仍旧如军情处暗探所传的那样而已。 从图上看,开封府内共有兵营六个。可以说都是在开封府的要害之处。 而除去每个兵营都有囤积弹药的仓库以外,另外还有个城内守军的火药库。 苏泉荡手指依次在这些标识上点过,道:&quot;进城以后,这七处,便是你们需得最先攻下的地方。不管是用掷弹筒还好,还是用轰天雷也罢,纵是将这些地方化成火海本帅也在所不惜。本帅只要城内那些元军……血债血偿!现在,你们谁愿意请命,率军将这些地方给拿下?这不是个轻松的任务,尤其是六个军营,都盘踞着上万计的元军!要是他们在你们杀到之前就做好了准备,等待你们的,便很可能是场苦战。&quot; <script>app2(); 1787.准备抗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文起等人脸色都是逐渐凝重。 打仗从来都是要讲究客观性的,并不是心中期待胜利并且为此舍生忘死就肯定能够取得胜利。还得看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因素。 而其中最直观的因素,无疑就是双方的战斗力对比了。 当初神仙岭战役后,建康军区中连减员最少的天立、天平两军也仅仅只剩下两千余人。天满军千余人。天罡军不足千人。 这是建康军区中原本最为精锐的军队。 虽然如今已经从临安府、绍兴府以及泸州府守备军中抽调不少士卒填补,六大禁军都有三千人规模,但显然实力还是不及开封府内那些元军。毕竟,这是五倍以上的兵力差距。 就算是苏泉荡将建康军区内全部将士都派往开封府去。也同样不及元军半数。 而且这压根是不现实的事情。因为那一万多降卒的军事素质还远远不及守备军,强行上阵。甚至只会拉低整体战斗力。 苏泉荡最多能够派出的兵马就是两万五左右,差不多是开封府内元军的四分之一。 除去六大禁军各三千人,临安府、绍兴府以及泸州府守备军的人加起来也就剩下几千。总还得留些人在军营内看着那些忠心还算不上完全没有问题的降卒,能调动的人也就可想而知。 苏泉荡的眼神在文起等人脸上接连扫过,道:&quot;我的意思,是每个禁军负责一个军营。另外泸州府守备军两千人负责端掉城内那个守军军火库。临安府和绍兴府守备军留守军营,以防营内发生不测。你们可有什么异议?&quot; &quot;苏帅。&quot; 临安府守备军总都统姓方,名垂贤。出自原天孤军中,由副总都统升任。 他对苏泉荡说道:&quot;末将以为,是不是让末将率领本部将士也赶往开封府。哪怕随时支援、接应也好……&quot; 六支禁军分别对付六个军营,泸州府守备军也得抢攻军火库。这么算下来,便是连应急部队都没有,在军事上,这是不太可取的。因为这意味着,不管是哪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可能会造成满盘皆输。 苏泉荡闻言也是沉吟,随即道:&quot;但若是营中发生什么变化,又该如何是好?&quot; 他始终对那些降卒不放心。而那些刚刚招募不多时的士卒,这会儿显然也是没法指望得上的。 &quot;纵是营中发生变化。飞龙、飞天等军就驻扎在我们不远处,应该能很快控制住局面吧?&quot;方垂贤道。 苏泉荡眼神中闪过犹豫之色,最终变得坚决,&quot;好,那你也率着本部将士前往开封府!&quot; &quot;是!&quot; 方垂贤拱手。 苏泉荡又看向那绍兴府守备军总都统,道:&quot;大本营就交给你了。&quot; 这总都统也是拱手领命。 进攻开封府的方针便算是这么初步给安排下来。 苏泉荡眼神又自众人脸上扫过,道:&quot;行动之前,任何人不得将消息走漏出去!另外。此役,务必让开封府内元军付出惨重代价。&quot; &quot;遵元帅令!&quot; 围在旁边的文起、吕玉文等人都是拱手说道。满脸严肃之色。 苏泉荡又道:&quot;那你们便都下去想想该如何应敌吧,对了,将你们各军中各挑四十个最出彩的好手来,过来我这报道!&quot; 文起等人又是点头。 然后不多时便离开苏泉荡的帅帐。 苏泉荡坐在帅帐里。仍是若有所思之色。 大概过去半个多时辰,天罡、天英、天富、天满、天立、天平军特种团中挑选出来的好手陆续到了他这帅帐外。 这些将士不是个个都虎背熊腰,但眼神熠熠生辉,个个都是兵王般的角色。 能从神仙岭战役那样的苦战中存活下来。他们不仅仅有本事,现在心态也远远不是寻常将士可以比较的。 甚至可以说,如果单论心态坚韧的程度,现在建康军区的那些老卒应该能够和飞龙军将士相提并论。 等亲兵走到帐里禀报,苏泉荡迈步走出帐篷去。 两百个将士齐齐对他行礼,&quot;参见元帅!&quot; 这其中有不少,苏泉荡都觉得眼熟。这些,差不多是建康军区中最为精锐的士卒了。 苏泉荡对着他们点点头。挥挥手道:&quot;你们都随本帅前往校场!&quot; 然后带着这些特种士卒往校场去。 校场里有不少将士正在训练,苏泉荡带着他们到空旷的地方。不用他交代。这些士卒自主排好队列。 六个小队泾渭分明。 苏泉荡颇为满意地点点头,道:&quot;你们都是我建康军区中最为精锐的将士。现在,本帅有件绝密任务需得你们去办。&quot; 众士卒都只是听着。并不开口。 苏泉荡接着道:&quot;神仙岭战役,我军伤亡前所未有的惨重,而现在,我们的仇敌却在开封府内逍遥快活。我们在这宋城和他们相持已近半载,这些时日以来军中的呼声你们也都该听到了,或许你们中间都有很多发出如此呼声。我们不能让在神仙岭阵亡的兄弟、袍泽们死不瞑目,这开封府必须拿下。不过本帅也不瞒你们,咱们之所以驻扎在这宋城外迟迟不进攻开封府,乃是皇上的意思。皇上让我等禁军待命。&quot; 说到这,他声音猛地提高些许,&quot;但本帅现在仍是决定要攻打开封府!再不打,我心难安!军心难安!这日日夜夜,阵亡兄弟们都在这军营周围哀怨呼喊着,本帅不能再让他们的亡魂得不到安息。不管皇上届时如何追究,都将这开封府给打下来再说,到时候一应责任,都由本帅承担!现在本帅只想问的是,你们可有胆量敢冒着抗命的凶险,听从本帅的号令?&quot; &quot;请元帅下令!&quot; 两百人,在苏泉荡话音落时,竟是齐刷刷地单膝跪倒在地上。 在建康军区中,进攻开封府的呼喊声的确早已经高昂到极致了。上至将领,下至士卒,眼睛都早红通通地盯住了那开封府。 神仙岭的血海深仇,绝不止让苏泉荡一个人在受着煎熬。 &quot;好!&quot; 苏泉荡见状,咬牙道:&quot;众将士听令!本帅令尔等……&quot; <script>app2(); 1788.求后无忧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转眼过去三日。 不管是在蓝关、蓝田县,还是在宋城或是诸城、莒州等大宋军盘踞地,都显得颇为平和。 大宋军队和元军都没有什么太大动静。 在四大藩国军队还没有赶到,真金又明令禁止擅自妄动的情况下。柴立人、元屋企、哈尔巴拉都绝不会敢擅自动军。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实力本就不如大宋军队。哪怕真金不下令,他们怕也没胆量敢主动求战。 而刘诸温、石开济、黄华、柳弘屹、文天祥等人因为军机内阁犒赏三军的事都推断出赵洞庭心意,自然也不会妄动。 各军都只是将功劳簿整理好。然后交由前来传令的唐侍中等人,让他们回朝复命。 短时间内前沿估计是不会有什么战事了。 唐侍中他们回往长沙。再等到军机内阁将各军有功将士的封赏给定下来,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不过正如钟健所料那般,这犒赏三军的事情的确是在各军中闹得颇为热闹,分散掉不少将士的注意力。 有许多人参军都是为精忠报国,也为光宗耀祖。当然期待自己也能够有荣耀加身。 苏泉荡的建康军区军营内,明面上也没有什么大动静。 他也于昨日亲自进城,将功劳簿叫到文天祥手里。 建康军区的功劳簿是最薄的,同时也是最厚的。薄,是因为阵亡的将士最多,现在活下来分军功的人仅剩极少数。 厚。是因为那上面的军功都鲜血淋漓。 文天祥在苏泉荡交上来功劳簿的时候,终究有些心软,还是安慰了苏泉荡几句。 他也明白,这些时日以来苏泉荡心里并不好受。其实他又何尝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心理历程? 以前还是在广南西路的时候,他的母亲还有大儿子在城头上被虐待至死,就当着他的面!他心里的愧疚何尝不深? 他又何尝不想立刻便杀出城去,将那些元军干净杀绝? 但他克制住了。 为了大局,文天祥克制住了。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历经过许多次。 而这,也是苏泉荡和他们这些老将的不同之处。 苏泉荡终究还是欠缺些磨砺。 或许他应该循序渐进的。譬如这神仙岭战役的折损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如此,苏泉荡的承受能力会逐渐的变强。 但可惜,这世上从来都是事事尽如人意。 神仙岭战役是计猛药,若能熬得过,苏泉荡便能瞬间成长到和文天祥他们同等的高度,有着超强的忍耐力。 熬不过……结局就像是现在这样。从大局观上来看,他仍然算不得是个合格的统帅。 不为外人知的是,建康军区内的那两百身怀绝技的特种团士卒已经悄然离开军营。分批潜伏到开封府去。 开封府那么大座城池,他们分成数十批。在两日的时间里从各个城门进城。然后又没闹出什么动静,当然不会引人注意。 快到入夜的时候,黄昏。 夕阳即将落山。 苏泉荡坐在自己的帅帐内,而此时在他帐内的。还有栖霞宫的宫主后无忧。 自从神仙岭战役后无忧横空出世,给建康军区帮下大忙后,在根据地范围之外的栖霞宫他们显然是没法回去了。 后无忧就带着栖霞宫的弟子们留在了苏泉荡的建康军区里。虽然这些时日来和文天祥等人也很熟悉了,但最亲近的应该还是苏泉荡。毕竟是一同出生入死过。 苏泉荡对后无忧也很是感激、尊敬。 这会儿后无忧坐在他的帅帐里,连茶都是苏泉荡亲自泡的。 后无忧笑眯眯,眼神中有着睿智的光芒,端着茶杯端详苏泉荡。 这般大概沉默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后无忧道:&quot;苏帅,你要是有话还不说,那老夫可就走了。&quot; &quot;唉……&quot; 苏泉荡估计就是在等他开口,闻言重重叹息了声。随即竟是上前单膝跪倒在地道:&quot;泉荡有事相求前辈,还请前辈答应!&quot; 他行这般大礼。的确让后无忧颇为震惊。 以两人的私交关系,再以年龄差距。这倒也没什么。但要是论上苏泉荡的元帅身份,这礼可就太大了。 普天之下能够承受得住苏泉荡这礼的。大概也就他家中至亲长辈,还有当今皇上赵洞庭了。 &quot;快快起来,苏帅你这不是折煞老夫嘛!&quot; 后无忧虽是栖霞宫主,也不敢受这样的大礼,连忙起身让到旁边去,随即抬袖以内气将苏泉荡给扶起来。 苏泉荡却仍是定定看着他。 后无忧道:&quot;苏帅有事不妨直言,何须如此呢……&quot; 他心里明白,苏泉荡既然摆出这样的态度来,那只怕所求之事定然非同小可。 苏泉荡道:&quot;泉荡想请前辈你和司副宫主以及两位真武境长老和我军中两位真武境供奉潜伏到开封府内去。&quot; &quot;嗯?&quot; 后无忧闻言更是震惊,&quot;苏帅你莫非要对开封府动手?&quot; 苏泉荡盯着他道:&quot;不瞒前辈,正是如此!&quot; 说着又拱手,&quot;泉荡请求前辈,不管前辈答不答应泉荡这请求,都不要将此事告知军机令才好。&quot; 后无忧顿时明白苏泉荡这是擅自行动,带着担忧之色道:&quot;苏帅,你这可是擅作主张,违反军纪……&quot; 苏泉荡直接打断他的话,&quot;一应后果,泉荡愿意承担。前辈您应该也知道,这大营中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况……&quot; &quot;唉……&quot; 后无忧听着这话,也不禁是叹息。 建康军区大营内将士们的精神面貌,他的确都是看在眼里的。 随即是半晌的沉默。 他在思量。 最终,还是对苏泉荡道:&quot;苏帅让我们几人潜进开封府,不知道是想让我们做什么?&quot; &quot;前辈您这是答应了?&quot; 苏泉荡惊喜。 后无忧叹息道:&quot;当初神仙岭战役,建康军区中那么多将士阵亡在那里。如今苏帅想要报仇雪恨,老夫又怎能坐视不管……&quot; &quot;前辈大恩,泉荡没齿难忘!&quot; 苏泉荡眼中尽是感激之色,接着道:&quot;前辈你只需和我军中两位真武境供奉,再有付俊能都统进城去,其余事情,我已经交代好两位供奉。路上,他们自会和您详说。&quot; <script>app2(); 1789.接连出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看来苏帅已经是考虑妥当了啊……&quot; 后无忧并没有怎样迟疑,轻笑着,&quot;那何时动身?&quot; 苏泉荡答道:&quot;现在。&quot; 后无忧哑然,随即道:&quot;看样子。苏帅你是笃定老夫会答应了。&quot; 苏泉荡眼中浮现些许愧疚之色,道:&quot;泉荡没有退路,就算长跪不起,也是要求着前辈您答应的……&quot; &quot;呵呵。&quot; 后无忧又轻笑一声。道:&quot;那老夫这就去叫副宫主和两位长老。苏帅你让两位供奉来找老夫便是。&quot; &quot;好。&quot; 苏泉荡点头,后无忧走出帅帐去。 很快。建康军区中那两位真武境供奉便来到苏泉荡的帅帐里。 他们两个在神仙岭战役时负伤,这个时候都已经痊愈。因为都不是太重的伤,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现在可以说是处于全盛状态,从武鼎堂出来的,在真武境初期中绝对能算得上是强者。 他们之前和栖霞宫那两位同为真武境初期的长老比试过,也的确是要强上些许。 只是不如副宫主司木奇,还有宫主后无忧而已。 &quot;苏帅。&quot; &quot;苏帅。&quot; 两人都是七十岁左右年纪,在真武境强者中应该算是中规中矩。大多数武修都是在六十岁之后才突破的真武境。 能在六十岁之前突破真武境的能算是佼佼者。这样的人物,在江湖中绝对是极为罕见的。 毕竟能够突破到真武境的,没谁会是庸才。本来就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人物。 &quot;刘老、付老。&quot; 苏泉荡对着两人拱手,道:&quot;后宫主已经在他帐中等候,接下来的事情,便依仗两位了。&quot; 刘老点点头。 只付老露出些许迟疑之色,道:&quot;苏帅,老夫既在军中效命,本不应多言。只还想多嘴一句,此事,真不会拖累我神打宗?&quot; 他不是刘老那样的散修,出自武鼎宗门中的神打宗。乃是神打宗内长老。 在大宋武鼎堂的真武境供奉中,像是这样的名门大派的强者并不在少数。他们是各派和朝廷之间友谊的&quot;桥梁&quot;。 每个武鼎宗门都有极上得排面的强者在武鼎堂中听命,不会是宗门里最强的,但绝对不会落出前五之数。 这付老在神打宗里,是能够排第四的厉害角色。如今在武鼎堂这些年又有精进,再回去的话,怕是可能能挤进前三。 他不像刘老无牵无挂,当然还是担忧会不会牵连到神打宗的。 苏泉荡回答得很果断。道:&quot;付老放心,泉荡以整个苏家名义发誓。皇上降罪下来,也绝不会牵连到神打宗。&quot; 他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而愿意将整个苏家都牵扯进来,也足以说明苏泉荡进攻开封府的决心有多么强烈。 听着他这句话,付老再无多言。瞧了瞧旁边刘老。然后两人对着苏泉荡拱手,向着帐外走去。 现在是天罡军特种团都统的付俊能已经在帐外等候着。 苏泉荡让他和后无忧等人进城去,自是有任务交代他。他需得指挥已经潜进城去的特种士卒,另外还得安排他们和后无忧等人密切分工配合。这是后无忧等人不擅长的事情。必须得由他这种指挥型的人才统筹安排才行。 要打下偌大的开封府,绝对是件麻烦事。这中间有任何的差池都很可能造成难以预料的结果。 付俊能瞧了瞧帅帐里的苏泉荡,在苏泉荡点头后,一言不发地跟上付老、刘老,去了后无忧的帐篷。 后无忧这个时候已经把司兴渠和栖霞宫那两位真武初期长老都叫到自己的帐篷里,而且看样子已经把话给说明了。 司兴渠和两位长老脸上都还有着些震惊之色,怕也是被苏泉荡的胆量给吓到。 刘老、付老出现在帐篷外,对着里面后无忧等人拱拱手。道:&quot;宫主,咱们这就出发?&quot; 他们同是真武境强者。在这军营内相处将近半年时间,已是颇为熟悉了。 后无忧并没有多话。点点头,带着司兴渠和两位长老从帐篷里出来。 然后六个人就这般离开军营去。也没有骑马。只慢悠悠走出军营,看样子倒像是出去散步似的。 这并不是什么怪事。 驻扎在这宋城外边无所事事,每天黄昏时军营里都会有将士到河边散步。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对后无忧他们出营抱有什么疑虑。 仅仅在他们离去后不到半个时辰,天色便黑了。 已入夜。 建康军区大营以及那稍远处的飞龙等军的大营里都有篝火燃烧起来,一盆盆的火盆被点燃。 出去散步的将士早都已经各自回了营。 这时候快要到清点人数的时候了。 而建康军区的许多将士,却是在这个时候到了校场上聚集。 他们分别是六支禁军,再有临安府以及泸州府的部分将士。在各自的校场是集合。 这么多将士,连火把都没有打。除去军中的少许将士外,外面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在集结。 同时苏泉荡已经安排亲兵到军营各大门守候,就算是有人想去报信,告诉文天祥军中集结,也肯定出不去。 再者只怕也没人会敢这么做。 苏泉荡毕竟是这建康军区的元帅,掌握着统兵权,不是闹着玩的。以文天祥为人,也不至于随便在他军中安插人手。 军机令终究不是皇帝,不会苛求对大军的把控程度。这是有些犯忌讳的。 苏泉荡自己并没有出现在校场上。 文起等人相继出现在他的帅帐里面,然后仅过不多时候,大营内接连有大鼓部队出营。 吕玉文、禹兴文、文起等人带着麾下的将士冒着夜色往开封府方向去,没有点亮火把,军中将士都是步行。 但即便如此,这样的动静显然还是太大了。 上万人离开大营,不远处的飞龙军、飞天军营外就有放哨的士卒,当然不可能没有半点察觉。 只是即便察觉,这些哨兵却也并没有立刻回营去禀报。他们对建康军区的将士不至于有什么戒心,也不会随便去多管闲事。 谁知道会不会是建康军区有什么行动呢? 这样的命令,反正也不会传到他们这些普通哨兵的耳朵里。 直到有都统级别的将领出来巡夜时发现建康军区外的些许动静,这才意识到不对。 <script>app2(); 1790.事情败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飞龙军的都统忙跑回到军营里,到赵大面前禀报。 赵大这会儿在自己的帐篷里面,还并没有睡觉。 &quot;总都统!&quot; 这都统直接闯进帐篷里,对赵大说道:&quot;我刚刚发现建康军区大营那边有些动静。他们的将士正在向北行进。&quot; &quot;嗯?&quot; 正埋头看兵书的赵大抬起头来,&quot;向北行进?什么情况?他们有多少将士离开了军营?&quot; 统帅飞龙军这么多年的时间,赵大早已经不是吴下阿蒙。如今谁再把他当做是乡野糙汉,那便真正是看错他了。 虽然豪爽的性子仍然如旧。但赵大在行兵布阵、管理军队方面都绝对已经算得上是难得的能手。 不管是谁,能够将大宋禁军中的禁军飞龙军给驾驭好的。都不会是没本事的人。 听着这都统的话,赵大瞬间便意识到些许不对劲来。 他可不知道建康军区最近有什么军事任务,在这样的夜里突然间离开营地,这绝对不正常。 都统答道:&quot;我也不知道。不过根据巡逻的弟兄说,他们持续离营已经有段时间,怕是最起码有上万人出去了。&quot; &quot;这么多人!&quot; 赵大两道浓眉猛地凝到一块去了。 这绝不是微不足道的军事任务。 现在宋城内大宋将士总共都不过才十多万人,凡是涉及到上万将士军事活动的,都算是大型的军事活动了。 &quot;你即刻前往城内去求见军机令,问他是否有给建康军区安排任务!若没有,便将建康军区大军出营的事情立刻告诉他!&quot; 拍了拍桌子。赵大对面前这统帅说道。 都统不禁有些疑惑,&quot;那总都统您去哪?&quot; 赵大道:&quot;当然是去先把建康军区的大军给拦下再说了!他们向北,定然是冲着开封府去的,这可是大事!&quot; 说罢便匆匆向着帐外走去,对周遭亲兵吩咐道:&quot;亲兵速速集合,随本都统出营!&quot; 他不敢想象建康军区要是去攻打开封府,将会要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他只知道在根据地待命是皇上的意思,建康军区这回要是私自行动,那便和抗旨没什么两样。 而不管是为救建康军区的将士,还是未免苏泉荡走入歧途。他都应该将建康军区的将士给拦下来。 虽然皇上宅心仁厚,且对苏泉荡极是信重。但阵前擅作主张、抗命不尊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大了,乃是军中大忌。 要是惹出什么天大麻烦,皇上就算是再仁厚,也有把苏泉荡给斩掉的可能。作为多年好友,赵大无疑不愿见到那样的情景。 他麾下的数百亲兵匆匆集结过来,都是飞龙军中的佼佼者,兵王中的兵王。 &quot;走!&quot; 赵大直接翻身上马。没有多说半句,带着这些荷枪实弹的亲兵向着营外河边方向驰骋而去。 但他的军营驻扎在河这边。建康军区的大营在河对岸。他要绕到建康军区大营,多少要费些时间。 那都统在赵大之前已经率领数个亲兵,持着火把驰马向宋城方向赶去。 时间大概过去十多分钟的样子。 建康军区北大营门口这个时候已经是见不到多少将士了,除去守门的。那些出营的将士都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文起、禹兴文、吕玉文、程沛他们这些总都统带着麾下的将士离大营越来越远。 等赵大终于带着亲兵赶到建康军区北大营门外时。那些出营的将士已经是连背影都见不着。 &quot;赵总都统!&quot; 赵大本来是打算带着亲兵继续追上去的,却是听到营内有人呼喊自己。 回头瞧过去,才发现是苏泉荡。 这让他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勒马到苏泉荡前面。翻身下马道:&quot;苏帅,你军区内将士向北去了?&quot; 苏泉荡幽幽看着赵大,&quot;你就是为这事来的?&quot; 赵大点头,脸色严肃道:&quot;末将想问问苏帅,出动如此多的将士,是否有军机令的批示?&quot; 苏泉荡摇摇头道:&quot;没有。&quot; &quot;……&quot; 赵大脸色猛变,连忙又道:&quot;这是你擅作主张?想去攻打开封府?&quot; 苏泉荡却是道:&quot;你只是飞龙军的总都统,现在。却是在质问我这个建康军区的元帅么?&quot; 他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这句话。已然能够让赵大确定,建康军区的大军出营就是去攻打开封府去的。 他脸色极是凝重地看着苏泉荡。此刻顾不得什么职位,道:&quot;苏兄。你可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你这是阵前抗命!&quot; &quot;抗命?&quot; 苏泉荡知道赵大是来拦自己的,话语里带着些许火药味,&quot;本帅抗什么命了?&quot; 赵大道:&quot;皇上曾经明言大军不得妄动,这回军机省阁内下令也只是让你们递交功劳簿!没让咱们行动!这,还不算抗命?&quot; 苏泉荡闻言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道:&quot;军机内阁虽是下令递交功劳簿,不也没说大军不允许进攻开封府么?&quot; &quot;你这是强词夺理!&quot; 赵大面上露出怒色,&quot;苏兄,我知道神仙岭战役始终让您沉浸在自责和仇恨里!但你可想过,你如此擅作主张,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且不说你这般行动可能会影响到皇上的全盘大局,就算是你拿下开封府又如何?那极境强闯皇宫的事你不是不知情,难道你就不怕惹恼于他,他再杀到皇宫里去,让皇宫血流成河?&quot; 他也是越说越气,&quot;苏泉荡,我劝你快快撤军回来!若是因你让皇上有什么凶险,我赵大必将你斩于手下!&quot; 他的确和苏泉荡是不错的兄弟,但在赵洞庭和苏泉荡之间,赵大显然还是站在赵洞庭这边的。 因为赵洞庭不仅仅是皇上,还对他有知遇之恩。再者,他和赵洞庭之间也是亲如兄弟。 苏泉荡脸色仍是没有什么变化,道:&quot;我纵是死也不会害皇上的,此前,我已经差人回皇城送信了。在元朝因开封府之事而有所报复前,以皇上的韬略,必然已经做好应对那极境的准备,不会在皇宫里坐以待毙的。&quot; <script>app2(); 1791.枪声示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疯了!&quot; &quot;你简直是疯了!&quot; 赵大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苏泉荡。 他没想到苏泉荡竟然已经先派人回长沙送信。这完全可以说明,苏泉荡对攻打开封府已经是主意已定。 看样子,苏泉荡的决心并不会因为他赵大的到来而有什么改变。 赵大自知没法劝动苏泉荡,也懒得再费太多口舌耽误时间。只又道:&quot;我劝你还是快快撤军吧,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军机令了!你现在撤军还来得及,等军机令到,这件事情最后怕是不太好收场。你应该知道军机令性子的。&quot; 苏泉荡纹丝不动。&quot;你莫要说了,我既然等在这。就已经做好面对军机令任何怒火的准备。而且,等军机令到,我想也没谁能够追得上我派出去的将士了,你应该是在等你麾下那都统去见军机令吧?他……现在在我军营内做客。&quot; &quot;你!&quot; 赵大用手指着苏泉荡,说不出话来。 他觉得苏泉荡这简直和病入膏肓没什么两样了。 眼前的这个家伙完全已经钻入到牛角尖里面,像是个偏执狂。 他突然想到以前赵洞庭说过的某句话,越聪明的人就越容易自悟,因为他们往往都有着极强的主见。 苏泉荡应该就是属于这种。 随即,赵大拍马就要向着宋城内去。 那都统被拦住,他总还得跑回到宋城里面去报信。现在估计也就文天祥能够把&quot;丧心病狂&quot;的苏泉荡给拦下来。 &quot;站住!&quot; 但才刚动。赵大就听到旁边的苏泉荡低喝,&quot;赵大,这件事情我主意已定。谁劝都没有用,你还是不要再拦我了。&quot; &quot;身为飞龙军总都统,我有义务将此事如实禀报军机令!&quot;赵大说道。 苏泉荡看着他,知道赵大的性子也是执拗那种,幽幽道:&quot;你莫要逼我。两个时辰内,我不会让军机令知道这个消息。&quot; 赵大哼哼两声,眼神扫过周遭建康军区的将士们,没有说话。 &quot;驾!&quot; 他扬鞭拍马。 &quot;谁敢妄动!&quot; 苏泉荡见状脸色微冷。再度喝出声来。 一时间局面便是有些箭拔弩张起来。 建康军区内有上千的将士就在这北门外聚集着,随着苏泉荡呃喝声,将神龙铳齐刷刷对准了赵大麾下那数百亲兵。 赵大亲兵虽然只有三百余号人,但也从来都不是吃素的。他们可还从没被人缴械过,当即也是端起神龙铳对准了建康军区的将士。 还有些格外凶悍的家伙,甚至直接把轰天雷都给掏出来,有谁要妄动,他就要把轰天雷拉开同归于尽的意思。 苏泉荡的脸上如同布了层寒霜。眼神扫过赵大的亲兵们,道:&quot;行啊!好兵!都是好兵!但今日本帅便要看看。你们谁有本事从我这大营的前面闯过去!&quot; 他还是没想过要动手的,见将士们唬不住赵大麾下的这些莽货。自己迈开步伐,走到了赵大的前面去。 他就这样拦在三百余轻骑的前面,看着赵大。道:&quot;两个时辰内谁要从这里过去,就从我苏泉荡的尸体上跨过去吧……&quot; 大概他早就预料到这样的局面了。 从运筹帷幄上来说,苏泉荡颇有刘诸温之风采。较之岳鹏、赵大他们都要强些。 赵大脸色难看。 苏泉荡用这种无奈的办法,的确让他有些无奈。 他总不能真就这么闯过去。因为以苏泉荡的性子,说不定真会作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现在的苏泉荡,脑袋可不怎么&quot;清楚&quot;。 但就这样留在这里显然也不是办法。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建康军区的将士离这大营越来越远。再拖延下去,等文天祥出来,估计也追不上他们了。 赵大咬牙切齿看着苏泉荡道:&quot;你这是拿你建康军区全部将士的未来再撒你胸中恶气!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自私了?&quot; 苏泉荡却道:&quot;我只知道,若是我至那些阵亡将士于不顾。满心想着功名利禄,才更是自私。一将功成万骨枯。功成者名留千史,谁都想要。但我苏泉荡不在乎这个。我只要我那些阵亡的将士死得瞑目就好。&quot; 他眼睛有些泛红,&quot;赵大。你我兄弟多年,你没尝过这种滋味?你可曾想过,若是你飞龙军全军覆没,你会如何?&quot; 赵大说不出话来。 但他心里却有答案呼之欲出,若是飞龙军全军覆没,大概自己也是不愿意独活的吧? 而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又还会怕什么呢? 只不过话又得说回来,他还是不能让苏泉荡这般错下去。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赵大不愿去想自己会怎样,只知道,苏泉荡继续这样下去,会把建康军区还活着的将士给害了,也把他自己给害了。 闯,是闯不过去了。 赵大偏头看向旁边的亲兵,对其使了使眼色。 这亲兵跟着他有很多年头,和赵大之间已经有某种默契。见赵大眼神,瞬间会意。 然后在苏泉荡些微色变的表情下,这亲兵猛地将手中神龙铳朝向了天空。 &quot;砰!&quot; 枪响。 &quot;鸣枪!&quot; 赵大不顾苏泉荡的表情,猛地大喝。 他麾下三百余亲兵也压根不顾那些拿神龙铳对准自己的建康军区将士们,齐刷刷举起神龙铳,对着空中放枪。 瞬间枪声密集如雨。 建康军区那些将士全部都傻眼了。 他们是绍兴府守备军的将士。知道眼前的是飞龙军的袍泽们,也从来没打算真正要对这些袍泽们开枪。 苏泉荡怒不可遏,&quot;赵大!你可恶!&quot; 但也终究没法下达开枪的命令。 终是百密一疏了。 他没有想到赵大会用这样的办法去惊动宋城里的文天祥。现在,显然已经是没法阻止文天祥知道这里的消息了。 苏泉荡气冲冲对着周遭将士道:&quot;把他们都给本帅围起来!谁也不许到宋城去!缴他们的械!&quot; &quot;是!&quot; 将士们齐齐应是,将赵大连带着他的亲兵都给包围了起来。 赵大咧嘴笑着,这回没反抗了。对着亲兵们摆摆手,让他们乖乖交了枪械。 反正刚刚这阵密集的枪声肯定已经引起城内将士的注意了,接下来不关他的事情,他在这建康军区大营里等着就行。 <script>app2(); 1792.一来二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这边的枪声自然是的确惊动宋城城头上的守军将士们。 在宋城守卫南边城门的是岳鹏祥龙军区麾下的天魁军。 今夜负责城防的是天魁军第九团的将士。刚好是第九营的将士接替第八营的将士,换班结束。 因为宋城离着开封府有些距离,是以夜里也没有太多的将士在城头上巡视。大多数将士,都在城头的瓮城里面休息。 单单南城门的几个瓮城里就汇聚有第九团的千余将士。这等实力,还是有办法应对任何突发情况的。不至于转瞬便被破城。 &quot;有枪声!&quot; 仍然是第九团第九营统带的张庭恩正带着几个人在城头上巡视,听到河边的神龙铳声,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他和身边几个士卒都向着枪响方向看去。 别看第九团第九营的将士都背景非同小可。在整个天魁军中都有不小名气。但除去耿大发,很少有人会把自己特殊看待。 他们都不是家中独子。来军队里是真正来历练,也想捞军功的。而以大宋军队的纪律,可不会对他们有太多优待。 要捞军功,都得真刀真枪的上战场去拼杀才行。而要想在战场上活命,也就必须把自己当做寻常将士看待。 就连耿大发,这货刚刚到张庭恩手下的时候还飞扬跋扈,到现在,也是老实得不得了。 他爷爷耿谏壁的吏部左侍郎职位的确不低,但这样的背景,在第九团第九营里真的不算什么。比他背景深厚的。太多太多。 这会儿,耿大发便就跟在张庭恩的后面。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满脸粗糙,和之前那个奶油小生面孔有了天壤之别。 瞧了枪响声处几眼后,耿大发有些不确定道:&quot;老大,好像是建康军区大营里边……&quot; 他也和别的将士那样,称呼张庭恩为老大。 张庭恩微微皱眉,&quot;建康军区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枪响?而且还这么密集?&quot; 随即对身边的副统带道:&quot;你快些去见总都统,将这事报给他听。&quot; &quot;好!&quot; 副统带忙答应,向着赵虎所处的瓮城跑去。 他刚刚跑开的时候。大概也是城外枪声刚停的时候。 张庭恩瞧着城外又没什么动静了,两道眉毛却仍然是凝着。突然间数百声枪响,哪怕突然又没了,这也绝对不正常。 而不等那副统带跑到赵虎所在的瓮城里面,赵虎已经是从里面跑出来。 这样寂静的夜里,建康军区北门外的枪声实在是显得很响亮。传到这城头上来也清晰可闻。 赵虎在瓮城里边未必听到了,但肯定有其他士卒听到了,汇报给了他听。 &quot;总都统!&quot; 副统带见赵虎带着人在城垛里。忙跑上去,道:&quot;刚刚建康军区大营那边有连绵的枪响声!特来禀报!&quot; &quot;我已经知道了。&quot; 赵虎点点头。摆手道:&quot;你即刻安排麾下斥候前去打探是个什么情况,然后过来向我禀报!&quot; &quot;是!&quot; 副统带忙答应,又向着张庭恩所在的地方跑去。 &quot;老赵,这事要不要先禀报军机令?&quot; 在赵虎的身边。有天魁中高阶将领问赵虎道。 赵虎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道:&quot;且先让斥候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到时候再报也不迟。&quot; 这将领听他这样说,便也没再坚持。 毕竟连绵的枪声虽然惊人。但也就那一阵子的事,可能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事情。不至于这就要去惊动军机令。 文天祥作为整个大宋除去赵洞庭以外的最高军事指挥官,即便坐镇在宋城里,也没谁会傻到什么大小事务都去像他禀报。 如果真是这样,文天祥最后怕也只会落得和诸葛亮那样&quot;鞠躬尽瘁、死而后已&quot;的结果。 赵虎这会儿显然想不到,因为自己这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的决定,却是错过了阻拦建康军区大军的最佳时机。 张庭恩亲自带着两个人出城。 耿大发也要去,不过没得到张庭恩允许。 张庭恩始终没有真把他当做是第九团九营的士卒。毕竟耿大发是独苗,真打起仗来。肯定是要调到岳帅身边去当亲兵的。 只耿大发自己却像是中毒似的,现在在营里不管是训练还是其余。都显得相当的积极。他好似是喜欢上军营内生活了。 大概过去三刻钟的样子,张庭恩带着人又回城。 他亲自跑到赵虎的旁边。禀道:&quot;总都统,我刚刚已经去查探过。建康军区除去营门口有颇多士卒外,并没有其他异常。&quot; &quot;营门口颇多士卒?&quot; 赵虎捕捉到这个信号,&quot;具体什么情况?&quot; 张庭恩道:&quot;按理说营门处最多也就百余士卒看守,但我刚刚去看,只怕得有数百人。而且就在门里边,还有不少人。&quot; 想想又接着说:&quot;因为觉得有些古怪,所以我就没有进去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quot; 赵虎眉毛缓缓凝起,&quot;建康军区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是有什么袭营?&quot; &quot;应该不是。&quot; 张庭恩道:&quot;如果是有人袭营的话,苏帅应该会派人进城来禀报才是。&quot; 赵虎闻言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quot;这样吧,你还是持我令牌去问问建康军区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quot; 他将令牌解下来递给张庭恩。 很快张庭恩又出城去。 几匹快马向着建康军区大营疾驰,火把在马背上飘扬。 夜色很黑,河边道路又颇为泥泞,这几匹马都不能够将速度完全给展现出来。 再算上这年头道路多蜿蜒,就需得耗费更长的时间。 等张庭恩带着人出现在建康军区大营北门外的时候,已经是一刻钟以后。 他持着令牌对门口的建康军区将士喊道:&quot;奉天魁军赵总都统之命,特来询问刚刚枪响是怎么回事!&quot; 有建康军区的将领笑眯眯的迎上来,道:&quot;没什么事,没什么事,都是误会!错把巡夜回来的哨探当做是敌军了,鸣枪示警呢!&quot; &quot;就这事?&quot; 张庭恩嘴里应着,本能上却是觉得有点古怪。 <script>app2(); 1793. 天雄集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就算是把哨探误当成敌军,也不应该有那么多将士同时开枪才是。 他可是听得真真切切,那会儿枪声是齐刷刷响起来的。按理说,将士们的反应不可能这般齐整。 “不然还能有什么事?” 眼前的将领也是统带,和张庭恩平级,显得很是和善,笑眯眯又道:“难道元军还真敢从那开封府里杀出来?” “这倒也是。” 张庭恩嘴里应着,眼神却是不着痕迹向着旁边瞟去。 跟在赵洞庭的身边也有些岁月,哪怕只是耳濡目染,也能让他多些心眼。 小黄门出身的张庭恩当然不那么容易被糊弄。 而这一瞟,便将许多东西都看在眼里。 短短时间内,苏泉荡麾下的这些将士终究还是没能来得及把痕迹都清除干净,留下太多破绽。 赵大和他的亲兵都被带到军营里去是不错,但营门内外却是留下有许多纷乱的马蹄印。 再者还有之前文起、吕玉文他们率军出去时留下的脚印,也同样是颇为清晰。军营外的泥土路,太容易留下脚印。 营门口的守营将士出乎正常情况的多,这也不必多提。别说是张庭恩,就是寻常士卒怕也能发现些许不正常。 虽然说眼前这统带的解释也还算合理,在将哨探误当成敌军的情况下,召集许多将士到营门处也算顺理成章。但是,在太多的“不合理”的情况下,这合理的地方也同样变成值得推敲的疑点了。 只张庭恩不懂声色,话音落后,便对着眼前这统带拱拱手道:“那便先告辞了。” “嗯。” 这统带自是不会有什么多话。 张庭恩勒转马头,带着几个人直接向着宋城内去。 这建康保卫处统带也不敢闲着,连忙差人进去禀报苏泉荡。他知道,既然城内派人出来,那肯定是起疑心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派去向苏泉荡禀报的士卒很快就跑回来,却是垂头丧气,看样子都快哭了。 “怎么回事?” 这当然让他有些疑惑。 士卒答道:“苏帅责备我等不该将那几人给放回城去,还下令,若再有人过来,务必将其强行扣下。” 他颇为年轻,这会儿真是快要哭了,连眼眶都已经泛红。因为刚刚他在军营里被苏泉荡骂得狗血淋头。 在这种紧张的关头下,显然心态本来就不太正常的苏泉荡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又是一刻多钟过去。 张庭恩再度出现在宋城南城门头上,他直跑到赵虎的面前,对赵虎说道:“总都统,建康保卫处大营有点儿不对劲。” “你发现什么了?”赵虎问道。 张庭恩便将自己发现的那些不对劲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凌乱的脚印、马蹄印的事给说了出来。 虽然只是粗粗一瞥,但他实际上观察得很仔细,连马蹄印大部分是向着哪个方向都在火光中瞧得真切。 朝前方向的马蹄是椭圆的,后面则是不平整的,这毋庸置疑。军中哪怕是新兵蛋子都能分辨得出。 赵虎凝着眉毛瞧了瞧夜空,嘴里嘀咕,“这个时候建康保卫处怎么会有骑兵出营?” 紧接着便是脸色猛变,“坏事了!” 他连忙对张庭恩道:“你快快去禀报军机令,说建康保卫处有可能已经擅自出兵夜袭开封府!” 苏泉荡以及整个建康保卫处最近攻打开封府的呼声和决心很高,这在宋城内不是什么秘密。赵虎他们更是心知肚明。 虽然有文天祥在这宋城内坐镇,但说不准苏泉荡真有敢擅自出兵的胆量。 张庭恩忙跑下城,驰马向着城内府衙而去。 文天祥这个时候还没有睡觉,只深在府衙,并没有听到建康保卫处大营处的枪声。 张庭恩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房间里面批阅公文。 “军机令。” 被看门的供奉领进屋后,张庭恩直接对文天祥道:“建康保卫处大军有可能出城往开封府去了。” 他在御书房做小黄门的时候,文天祥在长沙军机内阁主管具体事务。两人自是常常在御书房碰面,也相当熟悉。 再加上有张世杰那层关系在,文天祥就更是将张庭恩当做后辈看。张庭恩虽尊敬他,但在他面前也不算拘谨。 听着张庭恩的话,文天祥手中的毛笔瞬间停顿了。抬起头,怔怔看着张庭恩。 愣是过去那么两秒他才回过神来,对张庭恩道:“你刚刚说什么?” 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张庭恩刚刚说的是真的。 苏泉荡有这样的胆子? 张庭恩又道:“建康保卫处大军可能出营去进攻开封府了。” 即便是以文天祥的性子,这刻眼中也是有怒色浮现出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随即他猛地站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军机令!” 张庭恩忙把他叫住,“您就打算这么过去?” 文天祥回头,有些疑惑。 张庭恩道:“我在他们大营门口发现脚印、马蹄印凌乱,只怕……除去大军出营外,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 他没能推算出来具体发生什么事情,但还是觉得这不对劲。如果仅仅是大军出营,应该不会有那么凌乱的脚印。 文天祥的眉头猛地皱起来,过半晌,对着外面喊道:“即刻让天雄军集结,前往建康保卫处北营门!” 张庭恩仍是没有回过味来,走到文天祥身边疑惑问道:“军机令您这是……” 文天祥道:“飞龙军、飞天军的驻地都离建康保卫处大营不算太远,就在河对岸,却到现在都没有人过来禀报,这不正常……” “这……” 张庭恩露出震惊之色,说不出话来。 他这会儿当然意识到建康保卫处营门口凌乱的脚印是怎么来的。 而如果事情真正如文天祥推算这般的话,那建康保卫处的这种行为,几乎可以算是哗变了吧? 事情,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许多。 宋城东军营内很快鸡飞狗跳出来。 接到文天祥命令的天雄军立刻开始了集结,紧急号吹响后,不知道多统领士连忙从宿舍内跑出来,到校场集结。 <script>app2(); 1794. 解除职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等文天祥到东军营内的时候,刘子俊已经将天雄军集结完毕。 “军机令,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天祥刚到,刘子俊就跑到他的面前问道。两人是多年好友,说话也就直来直去。 “建康军区大军可能已经出营去了。”文天祥只对刘子俊如此说道。 然后瞧瞧校场上整齐站着的荷枪实弹的将士们,又道:“你现在随我带着他们往建康军区北营门口去!” “是!” 刘子俊脸色严肃的答应道。 他当然同样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距离张庭恩回到宋城前后大概过去半个时辰的时间,文天祥带着天雄军从宋城东城门出去。 赵虎就在这,问文天祥要不要他也率些将士跟着,被文天祥拒绝。 文天祥说:“我不信他们还敢对我动手!” 当天雄军将士们出现在建康军区北边营门外时,门口建康军区的不少将士都微微变了颜色。 只是军营里倒也没有其他的动静。 文天祥脸色颇为冷淡,对着营门口站着的那统带道:“我是文天祥,你们元帅在哪里?” 统带见着是文天祥都亲自到了,知道这不是自己能拦得住的,老老实实道:“苏帅在营里面。” 文天祥又道:“你们建康军区有多少兵马出营去了?” 这统带说话都结巴起来,“出、出营?军机令,末将不明白您的意思……” “哼!” 文天祥闻言冷哼,“到现在你还想瞒着我?” 他指着远处些的脚印,“这些马蹄印你打算怎么解释?你可又知道,你们擅自行动会引发怎样的后果?” 刘子俊在旁边重重道:“还不快些老实交代,难道非得要军法处置你才行?” “末将……末将真不知道。” 不过这统带的硬气倒是出乎文天祥和刘子俊的意料。即便是面对文天祥,竟然仍然不打算松口。 “给我让开!” 文天祥脸色铁青,直接拨开面前都统,气冲冲向着军营里面走去。 谁也不敢拦他。 刘子俊忙带着些亲兵跟在他的后面,还有几个供奉。 走到里面些,文天祥的脸色却是缓和许多,对刘子俊道:“苏泉荡带的这些兵倒是不错,连你我的话,都敢不听。” 刘子俊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道:“的确硬气。但其实从治军角度来说不见得是好事,主帅太有凝聚力,这是柄双刃剑。军队的命运和主帅联系得太紧密了,就像现在,如果苏帅让兵马出城不是去打开封府,而是进攻宋城呢?” 文天祥沉吟了下,只道:“我想咱们军中的将士应该还是具备最起码的是非判断能力的,不会完全盲从。” 其后两人再没有言语。 直到苏泉荡的帅帐门口。 苏泉荡就坐在里面,正对着门口,抬头见到文天祥和刘子俊,竟是起身道:“军机令、刘总都统!” 文天祥懒得和他多话,道:“苏泉荡,我命令你即刻将出营的军队给撤回来。” 苏泉荡却是摇摇头,微笑道:“军机令,这会儿大军已经走远了。莫说是撤,就算是你派兵去追,也追不回来了。” “你以为我没有派兵去追?”文天祥冷着脸道。 苏泉荡只是微笑。 文天祥看他这样,怒气反倒是清减许多,叹息道:“你可曾想过这样做的后果?” “军机令先请坐吧!” 苏泉荡对着里面引手,示意文天祥他们坐下,“晚辈既然让大军出营去,那自然是考虑过后果的。此番大军出营,不管能否顺利拿下开封府,我这建康军区大元帅的职位肯定是坐不下去了。以军机令您的性子,应当会当场解除我的职位,然后将我押送回长沙去等候皇上发落,是么?” 文天祥微微眯起眼睛道:“你既然知道我会这么做,又为何还要这样做?” 他也不介意在这里和苏泉荡多聊会,因为他真正已经让刘子俊派人去追赶往开封府方向去的建康军区大军。 苏泉荡答道:“其实从神仙岭战役过后,我就不想在这元帅的位置上呆了。晚辈自认为是罪人,没有资格再继续担任建康军区元帅之职。只在我卸任之前,我想让自己能够睡个安稳觉,也能让军中幸存的将士们都能睡个安稳觉。许多的夜晚,神仙岭战役阵亡的那数万将士都会在我的梦中凄厉、哀怨呼喊,再等下去,我怕活着的将士也都被逼疯了……” 他露出自嘲的笑容,“军机令,纵观皇上从雷州发迹开始,咱们大宋军队有付出过这么大的代价么?您说,我要不要报这血海深仇?” “但你这样做是不顾大局!你不仅仅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还可能打乱皇上的全盘计划!”文天祥怒道。 他察觉到苏泉荡这种思维的危险。 但苏泉荡显然已经没法再“叫醒”了,只道:“晚辈已经派人回皇城报信了,皇上……会有准备的。” 说罢,他缓缓坐下身去,对着外面喊道:“沏茶进来。” 然后又对文天祥说道:“军机令不妨再给泉荡些时间?泉荡想在这里看看,弟兄们能否为那些阵亡的兄弟报仇。” 他显然是不打算反抗的。 文天祥这会儿还真拿苏泉荡没有什么办法。现在的苏泉荡摆明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从让大军出营前去进攻开封府的那刻起,他就没给自己留退路了。 “糊涂啊!你糊涂!” 文天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苏泉荡,“最好不要因为你的擅作主张而……哼,不然你将是大宋千古罪人!你整个苏家都是!” “走!” 他气冲冲带着刘子俊等人离开苏泉荡的帅帐。 在帅帐外,文天祥又喊道:“从即刻起,解除苏泉荡建康军区大元帅之职!建康军区全部将士,由本军机令直接统帅!苏泉荡,不得离开帅帐半步!” 说完带着人离开。 他到底还是给苏泉荡留了情面的。 这夜,刘子俊的天雄军始终围在建康军区大营的外面。 赵大和那些被“扣押”的将士总算是恢复自由。 <script>app2(); 1795. 潜伏进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可是气得不轻,在文天祥面前接连数落苏泉荡的不是。说苏泉荡简直是太大胆了。 要这是搁在以前,以他的性子怕是能直接冲进帅帐里去暴揍苏泉荡。 只是,他在文天祥这也没捞着好脸色。 文天祥接连派出几波快马去追赶建康军区的大军,心情很是不好,对赵大道:“你还说!堂堂飞龙军总都统,竟然被人给缴械了。” 赵大满脸委屈,“那……那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嘛!难道让我带着人和苏帅他们干仗啊?” 文天祥没好气道:“你只管骑马往城里跑,谁还敢真正对你开枪不成?” 赵大听出来文天祥这话里有责备的意思,更是委屈,“我不是让人开枪了么……” 文天祥朝他翻了个白眼,都懒得继续和他说下去了。 如果不是赵大没能跑到城里报信,等张庭恩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耽误许长时间,事情可能也就不会发展成这样了。 兴许他文天祥还可能亲自骑马追赶上去,那样必然是能够将文起那小子还有吕玉文他们给拦下的。不至于只能在这里干等消息。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文天祥总觉得心里没底,虽然他已经让刘子俊都亲自去追。但是,却不敢打包票刘子俊就能拦得住文起他们。 知子莫若父。 文起那小子也是一根筋。 再有吕玉文、禹兴文那些家伙,既然敢率着将士出营去,只怕也是打定主意要把这件事情干到底了。 文天祥心里是越想越烦闷。 时间很快到下半夜。 派去追赶的几波快马竟然连一波都没有回来。 这让文天祥心里愈发不安。 这只能说明文起他们率着部队已经走出去很远了,亦或者,是刘子俊他们没能够把军队给拦下来。 而不管是其中哪种,结果都难以预料。 …… 开封府。 这座拥有着漫长历史底蕴的雄城城墙自然很是高耸,即便是现在的大宋,也鲜少有城池的城墙能够和开封府相提并论。 但再高的城墙,也显然是拦不住真武境的高手们的。这种接近武道巅峰的境界,连绝壁都可以直接攀登上去。 能踏水而行,也就意味着只要有能稍微借力的东西,他们就能没止境的跳上去。 付俊能跟着后无忧他们出现在开封府外面。 付俊能没有飞跃城墙的能耐,但后无忧、司木奇他们都有。带个人飞跃城墙也是轻而易举。 夜色中,后无忧他们约莫在城墙根下隐蔽处观察等候了两刻钟的时间。然后几道身影腾空而起,转眼消失在夜色里。 这正是城头守卫换岗时的空档。 漫长的城池,再严密的守卫也终究还是有破绽可寻的。 以后无忧他们的修为,借着着短暂的空隙,便得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开封府城里面。 只他们并没有直接往府衙去。 饶是以开封府城的繁华,这时候也是华灯落幕了。除去那几条号称夜不眠的街道以外,其余地方都已经是静悄悄的。 仅有打更的更夫,还有巡夜的士卒还在街头上走过。但凭他们,也显然没法发现后无忧这帮人。 后无忧他们带着付俊能很快出现在城内某客栈的屋顶上。 这座客栈很大,在开封府内都鼎鼎有名。甚至连开封府府尹以前都是这客栈的常客,尤其偏爱其中雅苑。 几乎没有人知道,这号称是开封府内最大的客栈,会是大宋军情处的暗堂。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之间,这大概就是间谍部门最难琢磨的地方。 苏泉荡之前派到这开封府里开的数百特种士卒早已经在这客栈内聚集,都是按正规程序住店,压根不会引起什么人注意。 因为客栈本来就多做的是外地人、行商生意。往往都是生面孔。 城里人多数有宅子,没事最多到客栈里消遣消遣,喝喝茶听听曲找找乐子,不会在客栈里过夜。 寂静中忽有几声猫叫。 是付俊能在学。 然后不过几分钟,这客栈天台上的门便打开了。 付俊能对着后无忧他们点点头,向着客栈里面走去。 有个大肚便便,看起来很是富态的中年胖子站在门口。眼神逐个扫过付俊能他们。 付俊能从他身边过时,道:“五湖四海皆兄弟,八荒汇聚斩蛟龙。” 大肚便便的胖子便道:“他们都已经准备好了,你们是打算今夜动手?” 付俊能却没有回答他,只道:“苏帅让你们准备的东西,你们都已经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 胖子答道,带着付俊能他们往楼下走去。 他正是这开封府城内军情处暗堂堂主,同时也是整个南京路军情处的负责人。 不过付俊能不知道而已,只以为这胖子仅仅只是个暗堂的负责人。要不然他态度怕还真不会这么生硬。 南京路军情处负责人,级别能相当于军中都统。不会比付俊能高,也肯定不会低。 只是即便是在军情处里面,也很少有人知道这胖子的底细而已。 军情处的构成的确像是“生物链”,但这生物链中却是充满着神秘。上知下,而下,未必知道上。 胖子先是带着付俊能、后无忧他们去看了军情处准备的家伙。 两军对峙的情况下,即便是以军情处的能耐,也显然没法弄到什么火器。元军不会那么傻,对城内火器管制相当的严格。 但他们还是弄到了许多的小型弓弩。 这些弓弩看起来颇有些粗糙,应该是加工赶制成的。 “还行。” 付俊能拿到手上,试了试弓弦的弹性,点了点头。算不上满意,也不觉得失望。 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军情处能够弄到这些弓弩都已经不错,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武器嘛,能杀人就行。以特种士卒们的身手,有这种小型弓弩,同样能射杀元军,也就有可能把城门给攻下来。 “我们那些弟兄们在哪?” 将弓弩放回到箱子里,付俊能问胖子道。 胖子点点头,“我这就去叫他们过来。” <script>app2(); 1796.战术安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几百号人,都叫到这?&quot; 付俊能微微皱了皱眉,随即轻笑。 胖子也跟着笑,&quot;付都统要是以为我这天字号房就这么简单。那也太小瞧咱们的手段了。&quot; 他自顾自向着外面走去。 等到门外,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按了开关。屋内付俊能、后无忧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原本严丝合缝,看不出有任何端倪的墙壁突然间从中间裂开,缓缓向着两旁滑动。而这般大的动作。竟是没有多大动静。 过去大约半分钟,本来只是在四十平米左右的天字号房变成足足四五百平的大房间。除去十余根柱子。再也看不到墙壁。 付俊能嘴角露出些许复杂笑容,道:&quot;军情处真是不简单啊……&quot; 饶是他见过些世面,也为胖子这排场而感到惊讶。在元朝重城开封府,建造出这样的客栈,堪称是手眼通天了。 他不知道这其中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够做到瞒天过海。军情处的力量,让人惊叹。 这个集渗透、搜集情报、破坏等诸多职能于一身的部门,当真远远不似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即便是付俊能,也了解不深。 &quot;付都统,我这还不错吧?&quot; 胖子在几分钟后就走回来。进屋便对着付俊能笑道。 在他后面跟着穿着各异的特种团士卒。 付俊能对胖子道:&quot;不愧是军情处,我这回算是长见识了。&quot; 胖子又笑笑。 几百个特种团的士卒全部进屋后,很自觉在屋内排队站着,齐刷刷看着付俊能。 因为他们的到来,数百平的屋子也都不显得空旷了。 付俊能站在他们面前,道:&quot;在场的诸位兄弟里有本来就跟着我的,也有其余团的兄弟,我先介绍下我自己。我叫付俊能,乃是天罡军特种团都统,此次受苏帅之命。负责带领大家完成抢占南面两座城门以及城头的任务。时间紧迫,我就不说废话了。下面我来说说这开封府难免两座城门敌军的具体分布情况。这两座城门分别是望阳门和金格门,望阳门为主门,有不下于三千元军驻守,夜里在城头上巡逻、守卫的只有五百人左右。再说金格门,这乃次门,守军兵力大约是望阳门的一半,不过常规巡逻、守卫的人数也保持在五百左右。&quot; 说着看向胖子。&quot;掌柜的,我没说错吧?&quot; 胖子笑眯眯的样子像是个弥勒佛。&quot;没错。根据我们的观察,元军守南门的兵力就是这样,晚上大部分士卒都会在瓮城内睡觉。&quot; &quot;嗯。&quot; 付俊能点点头,又看向前面的特种团士卒们。&quot;刚刚掌柜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元军在南边城门的守军并不是只有千来人,而是有将近五千人。他们大部分的人晚上都在瓮城里休息,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不会对咱们抢占城头造成阻碍。相反。只要是咱们有所动作,刚刚弄出动静来,他们这些人也会很快的作出反应。或许仅仅只有那么几分钟的时间,他们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我们应对的就将是数千元军。&quot; 他指向旁边摆放着小型弓弩的箱子,&quot;我知道你们都能征善战,但拿着小型弓弩,还是没法和数千元军干仗吧?&quot; 士卒们都没说话。 付俊能又道:&quot;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就把两个城门都给打开!而且。要在这段时间里尽可能的给元军造成慌乱,任务。是坚定的,也是凶险的。不过大家既然来到这。我想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什么鼓舞士气的话我也就懒得说了,咱们建康军区的将士,我相信从来都没有怕死的。下面我直接安排作战任务。&quot; &quot;三分钟!&quot; &quot;我要求大家在三分钟内就完成任务,将望阳门和金格门两个城门打开!&quot; &quot;天罡、天英、天富、天满四军的弟兄,由我亲自统帅,负责望阳门。另外天立、天平两军的兄弟,则负责金格门……&quot; 付俊能显然已经是将如何破开两座城门的方法想得颇为详细,光是战术分析就说了有将近十分钟的时间。包括如何以最快的速度抢占下甬道,再有就是给城头、瓮城里的元军造成慌乱,好让城外的大军能够顺利进城。其实说起来,后者比前者的任务困难程度要更高些。 六个团进城的特种团士卒总共还不到四百人,要做的,却是凭借手里的小型弓弩,给足足五千元军造成慌乱。 &quot;掌柜的可有什么要补充的?&quot; 付俊能说完看向胖子,还征求胖子的意见。显然是见着胖子的大手笔后,已经对胖子还有整个军情处刮目相看。 胖子笑道:&quot;付都统安排得如此滴水不漏,在下佩服。就在这等着大家的好消息了。&quot; 付俊能点点头,又对士卒们道:&quot;那大家就先领取兵器吧,等丑时到,咱们就出发!&quot; 现在大宋军中特种团执行任务的方式可以说颇为现代化了。有明确的战术分析,当然也就和&quot;时间&quot;分不开关系。 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赶到望阳门、金格门,什么时候动手,付俊能都有详细的交代。 基本上大的步骤都已经定下来,只那些小细节,才会有临场发挥余地。 这就是赵洞庭的特种战术。 胖子堂主的大手笔让付俊能吃惊。而付俊能的战术安排,何尝又没有让胖子堂主心生惊叹? 后无忧、司木奇这些人就更不用说,他们虽然修为高绝,但在特种战术上面是门外汉,脸上早就布满惊讶之色了。 在付俊能的命令下,各军特种团领队的小队长都上前领取了小型弓弩。虽数百人,但屋子里算得上是鸦雀无声。 等将弓弩分发下去,大家仍是静悄悄地站着。 直到付俊能摆摆手道:&quot;都坐下休息吧!&quot; 士卒们这才坐下去。 但哪怕是坐着,也是坐得笔挺。每个人都是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端端正正的。 时间,距离着丑时越来越近。 <script>app2(); 1797.埋头赶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宋城往开封府途中。 官道。 文起带着天罡军的将士们走在最前面,后面一次是天英、天立等军。 虽然在文天祥发现他们离营并且派人追赶时,距离他们离开大营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但因为大军行进的速度终究远远不如快马。他们还是被文天祥派来的快马给追上了。 &quot;吁!&quot; 十余匹快马追赶上大军后,便立刻在大军的最后面勒住了马。 军中不少将士都回头向着这十余个持着火把的骑士看来。 为首骑士是个身形看起来有些清瘦的将领,乃是刘子俊天雄军中特种团斥候营的统带。别看身形清瘦,但手段可不简单。 他的嗓门也同样不小。刚刚勒马便对着大军喝道:&quot;前面的弟兄快快止步,我乃奉军机令之命前来!&quot; 然而。这在最后面的临安府守备军将士们却像是商量好似的,对他的声音充耳不闻。大部分人都是继续埋头往前走,只有那么极少数几个又回头过来瞧了几眼。 这统带看着军中将士都这模样,又是意外,又是疑惑。 随即他又喊道:&quot;我乃奉军机令之命,让尔等速速止步!你们军中主将何在?&quot; 但却仍然是没有人理他。 他旁边一士卒不禁嘀咕道:&quot;统带,这有点儿不对劲啊……&quot; 统带没好气道:&quot;这还要你说?这回,我看是整个建康军区从上到下都下定决心了,估计不会那么轻易回去。&quot; 士卒疑惑道:&quot;那您还喊?&quot; 统带道:&quot;不喊能怎么办?就这样回去交差?&quot; 他其实本来还是抱着些期望的,只现在。觉得以自己的身份怕是没法把这些建康军区的家伙给叫回去了。 不过他倒也看到,现在总算是有士卒向着前面跑去。看样子,还是打算去通知军中的将领。 &quot;走,跟上去。&quot; 统带对着后面的十来个兄弟说道。 其后,十余个斥候就这般坐在马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大军的后面。 过去十多分钟的时间,统带注意到那往前面跑去的士卒回来了,但是,却没有将领拍马过来。 他不禁是轻轻摇了摇头。 旁边士卒又问道:&quot;统带,咱们接下来怎么办?&quot; 统带道:&quot;再等等吧。要是他们军中的主将真不打算来见咱们,那我们也只能赶到前面去拦路了……&quot; 建康军区的将士自有他们的态度,而他,也有他的坚守。军令如山,他是接着军令来的,总不能就这样回去。 而就在这统带还没往军前去的时候,便又接连有两拨骑士赶到,全都是风驰电掣的。 本来追赶到大军的后面。这两拨骑士也是打算要喊的。见着这波最先到的骑士跟在大军后面,自是有些疑惑。 紧接着一交流。便不敢再这么僵持下去了。 建康军区的弟兄们这摆明是打算&quot;不受命&quot;,对军机令的命令都视而不见。他们继续跟在后面不是办法。 军机令接连派他们火速追赶上来,那把建康军区将士给弄回去的决心,也是相当坚决的啊! 仅商量那么几句。三个领队的统带一咬牙,&quot;走,上前面去拦住他们!&quot; 他们都是天雄军雄狮团中的统带,也不是吃素的主。 &quot;驾!&quot; 拍马声急。 数十骑愣是从行进的大军旁侧向着前面快速驰去。 两万多人的大军。行进间蔓延十余里。轻骑从旁而过,引得行伍中不少士卒偏头观望。 而在这些轻骑赶往前面去的时候,后面还不断有斥候追赶上来。 总共八拨人前来传令,一拨比一拨来头大。 先是统带级别的人带队,到第七拨的时候已经是天雄军中的都虞候。最后这拨,更是刘子俊亲自带队。 他带着亲兵赶到大军后面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自己军中的弟兄。包括都虞候在内,都是在后面跟着。脸上有无奈之色。 &quot;老吴,什么情况?&quot; 刘子俊拍马到都虞候的旁边。出声问道。 都虞候姓吴,名流迁。年纪和刘子俊差不多。以前是做文官的,后面因军中缺少将领而到军中任职。竟然也能做得滴水不漏。 如吴流迁这种将领,虽说没有太大的功劳,但也绝对没有什么失职的地方。中规中矩,踏踏实实。 &quot;唉……&quot; 听着刘子俊的话,吴流迁叹息了声,道:&quot;我估计苏帅这回是下死命令了,我和前面的几拨人都已经传达了军机令的意思,可你猜怎么着?&quot; &quot;怎么着?&quot;刘子俊道。 吴流迁道:&quot;他们这些人连半点反应都没有,就是埋头往前面走。军中的将领也不出来见我们。&quot; &quot;真是大胆!&quot; 刘子俊哼哼道。他到底还是维护文天祥的,再者竟然连文天祥的军令都不受,这本来就是种逾越。 随即又对吴流迁道:&quot;那你怎么不直接去找他们的主将?&quot; 吴流迁苦笑,&quot;怎么找?现在人家都不让我们过去了,就把道占着,除非我们长着翅膀,能飞过去还差不多……&quot; &quot;我还就不信了!&quot; 就算是以刘子俊的好脾气,这会儿也是有些来气了。 他是早许多年就跟着文天祥的,见不得别人这么不把文天祥当回事。 &quot;全都给我站住!&quot; 刘子俊直接掏出神龙铳来,朝天放了枪,吼道:&quot;本将乃是天雄军总都统刘子俊,奉军机令之命前来让你们撤回大营,速速去将你们主将喊来!你们苏帅擅作主张,现在已经被革除军职,本将希望你们不要自误!虽说你们是建康军区将士,但在宋城,只有军机令的命令才是最高命令!你们违抗军令执意攻打开封府,这可是要上军机律法部的!&quot; 他这一开枪,倒真是弄出些动静来。原本埋头走路的建康军区不少将士都回头看了过来。 知道他是天雄军的总都统,再因为他刚刚那句话,不敢太怠慢。 在这最后面的毕竟只是寻常士卒,虽然是有方垂贤的&quot;示意&quot;,但其实在吴流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些心里发怵。 团都虞候、总都统,这绝对是到大宋军中的高阶将领了。真论地位,甚至比他们的总都统方垂贤都还要高些。 <script>app2(); 1798.拒不受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终于是又有士卒向着前面跑去,去禀报方垂贤。 时间过去十来分钟。 军中。 方垂贤听到士卒的禀报以后,眉头皱得紧紧的。文天祥接连八拨使者传信,已经能够表明其态度之坚决。 这简直和当年高宗千里单骑十二道圣旨连召岳元帅回师差不多了。 连苏帅都被当场革职…… 方垂贤当然能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能想象得到现在文天祥是何等的&quot;暴怒。&quot; 但正当他有些动摇的时候,却又响起临行前苏泉荡说的那番话。&quot;我会尽力拖延住军机令,但你们出营早晚会被军机令发现。以军机令的性子,必然会派人让你们回营,甚至很可能亲自赶到都说不定。而我要你们做的,就是坚决将攻破开封府的命令执行到底,不管军机令说什么。你们都要继续攻打开封府,为神仙岭阵亡的弟兄们报仇雪恨!到时候,所有的罪责。我苏泉荡尽最大的能力承担。你们很可能会丧失大好的前程,但我可以保证,你们的命,不会丢!&quot; 当时苏泉荡是红着眼眶说出这句话的。 而在说完后,他还强调,&quot;为了阵亡的弟兄们!只要不是数万大军将你们拦住,你们都要走到开封府外去。&quot; &quot;行了,我知道了。&quot; 微微怔了半晌后,方垂贤对着前来禀报的统带摆摆手道。 &quot;总都统……&quot; 统带带着些难色迟疑问道:&quot;那天雄军总都统和都虞候可还在咱们后面跟着,您看……&quot; 方垂贤道:&quot;不理会他们便是。&quot; 他算是打定主意了,就算是文天祥自己赶来了,也要将苏帅的命令给执行下去。不管谁都,都不理会便是。 &quot;是!&quot; 统带答应,向着后面跑去。 时间很快又过去十多分钟。 刘子俊在后边始终没见到军中有人来见自己,自是愈发愤怒。&quot;简直是反了天了!竟然敢不受命!&quot; &quot;驾!&quot; 他拍马向着前面驰去,&quot;都跟我走!我倒要看看谁敢拦我!&quot; 吴流迁苦笑,对着身边将士们摆摆手,也拍马跟上。 刘子俊并不知道,这会儿,他军中最先追赶上大军的两拨斥候处境是相当的尴尬。在军中进不得,退不得,被围得死死的。 两拨斥候只能在马上缓缓跟着大军行进,不管他们如何叫嚷,甚至怒骂,周围的临安府守备军却只像是僵尸似的,并不理会。 刘子俊也不出意外被拦住了。 前面的大军将整个官道都站得满满的。旁边又是陡坡,骑马根本就过不去。 &quot;给我让开!&quot; 刘子俊这好脾气都被逼得咬牙,挥动马鞭,抽在正前方一士卒的背上。 现在这季节已经不算寒冷。军中将士穿得并不算厚实。马鞭落在背上,便是啪的一声响。 虽说没有皮开肉绽的场面,但疼痛是肯定的。 然而,那挨了鞭子的士卒竟然只是稍微抽搐几下,握紧了双拳,愣是没有将头给回过来。 &quot;好!&quot; 刘子俊怒极反笑,&quot;本总都统倒要看看你们有多么硬气!&quot; 啪、啪、啪的连响。 他一根马鞭挥得飞快,接连落在前面那些临安府守备军士卒的背上。哪怕没用内气,也让人看得直吸凉气了。 有士卒的衣服都硬生生被抽烂,然后免不掉皮开肉绽的下场。 终究忍不住有人痛哼出声来。 但竟是仍然没有人回头。 &quot;抽!&quot; 刘子俊对着后面喊道:&quot;都给我动手!直到见到他们的总都统为止!&quot; 他麾下那些将士都有些为难。 连吴流迁都忍不住道:&quot;总都统,这样是不是有些过了?&quot; 刘子俊怒道:&quot;过?有他们过?拒不受命,这还是咱们大宋的将士吗?&quot; 他是动了真火了。&quot;都给我抽!&quot; 他的亲兵和其余那些天雄军士卒们终于还是动起手来,马鞭抽在那些挡在前面的临安府守备军的背上。 一阵阵的响。 临安府守备军不知道多少将士咬牙、握紧了拳头,但谁都没有反抗。 苏泉荡给方垂贤交代死了。而方垂贤,也给下面的将士交代死了。 不管是谁来传达军机令的命令,不接受,也不反抗,就是这样冷处理。 很快有几十个临安府守备军的将士被抽得后背皮开肉绽。 刘子俊怒归怒,但看着这幕。心里也难免有些触动。 这些将士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啊! 但这命令,却还是要传达下去的。 他猛地翻身下马,施展出轻功,弃马向着军前掠去。骑马过不去,跑过去总行吧? 刘子俊这招,大概是方垂贤他们没有想到的。临安府守备军士卒不敢动手阻拦。只能看着刘子俊就这么掠过去。 仅仅过去几分钟的时间,刘子俊已是掠出去许远,在军中找到了方垂贤的踪影。 将领和士卒的军服样式不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quot;方总都统!&quot; 刘子俊直掠向方垂贤,刚来就兴师问罪,&quot;你眼中还有没有军法了?&quot; 建康、祥龙两个军区同时驻扎在宋城半年时间,其实刘子俊和方垂贤之间也能算朋友了。常常到宋城里开会,抬头不见低头见。 方垂贤回头瞧见刘子俊从士卒们的头顶上掠过来,轻轻皱了皱眉。 刘子俊到他面前落下,冷冷道:&quot;奉军机令之命,让你们速速撤军回营!方总都统,你不会还不接受命令吧?&quot; 方垂贤沉默了下。道:&quot;抱歉了刘总都统,我此时奉的是苏帅之命,夜袭开封府。除非是苏帅亲至。不然我不会改变行动。&quot; &quot;苏泉荡擅作主张,已经被军机令革职了!&quot; 刘子俊冷着脸,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quot;方总都统,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你们心里清楚。军机令、我,还有许多弟兄心里也都很清楚。神仙岭战役之前,建康军区威名赫赫,从来没吃过败仗,但是我希望你想清楚,苏帅让你们夜袭开封府,那是因为苏帅想报仇雪恨,他也知道你们想报仇雪恨!他或许压根没想过,这样做会对大局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论大局,他总不能比军机令、比皇上还清楚吧?&quot; <script>app2(); 1799.危机笼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刘总都统您未免也太小瞧咱们苏帅了。&quot; 方垂贤听刘子俊这般说,却是道:&quot;元朝无非是一极境而已,我们就不信,以区区一人之力还能左右整个天下局势。&quot; &quot;那你又怎的知道皇上命令暂且休兵。不是有其他的打算?&quot;刘子俊气冲冲道,觉得方垂贤简直是冥顽不灵。 方垂贤道:&quot;以现在两国兵力之对比,咱们完全有可能在四大藩国兵马赶过来之前破掉元军主力,胜局既定。何须其他打算?&quot; &quot;你!&quot; 刘子俊还要再说,被方垂贤打断。&quot;刘总都统你不要再说了,我们主意已定,除非是苏帅下令,否则绝不会回营。&quot; 他不愿再和刘子俊多讲,对着刘子俊拱拱手,扭头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刘子俊被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quot;方垂贤!&quot; 他猛地端起神龙铳对准方垂贤,&quot;你们这是抗命!阵前抗命!你别逼我就地军法处置你!&quot; 这惊到周围的临安府守备军将士们。 他们看到刘子俊用神龙铳指着方垂贤,都是神色大变。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有人端起神龙铳指着刘子俊,有人犹豫。 方垂贤缓缓回头。&quot;刘总都统若要如此,尽管开枪便是。&quot; 说着猛地对周围的将士们喊道:&quot;都给我听仔细了,就算本总都统阵亡了,没有苏帅下令,谁也不得回营!&quot; &quot;是!&quot; 周遭将士轰然应诺。 刘子俊进退两难。他总不能真的开枪。 心中愤怒的同时,以为建康军区这些将士的上下同心而感到震惊、佩服。 其实从个人英雄色彩方面来说,苏泉荡始终都是不如喜欢身先士卒的岳鹏的。但现在看来,他的凝聚力较之岳鹏不遑多让。 刘子俊带过几十年的兵,知道需要有何等感染力的将帅,才能让麾下的将士们如此坚定地执行命令。 方垂贤看着刘子俊。又道:&quot;刘总都统,要是您还是不打算开枪打我。那就请回去转告军机令吧,此事是我们建康军区全军将士要求所为,并非苏帅一人之罪。不管能否拿下开封府,我等都愿和苏帅共同承担责任。&quot; 说罢,他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火把在飘摇,刘子俊的面庞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最终,他又施展身形。向着前面追去。只不过这回他没在方垂贤旁边驻足,而是不断往前面追刚过去。 没能劝说方垂贤成功。刘子俊对劝说文起还是有些希望的。毕竟文起是文天祥的亲子,也是从小就称他&quot;刘叔叔&quot;。 方垂贤看着他过去,也没拦。 但最终刘子俊却是并没有能在军中找到文起。 他找到天罡军中了,在天罡军大纛下转悠了许多个圈。都没能看到文起的身影。 &quot;这臭小子!&quot; 这让刘子俊是又急又气。他知道,文起肯定是预料到文天祥会派人过来,所以干脆早早地躲了起来。 &quot;你们文总都统去哪了?&quot; &quot;你们……&quot; 刘子俊接连问过几个士卒,可惜。得到的答案都是摇头。 也不知道这些士卒是不是真弄不清文起多哪去了,但哪怕他们知道,估计也不会说出来。 刘子俊寻了阵子,找不到文起的人影,重重叹息了声,只得又往军阵后面掠去。 他也不打算再去见禹兴文、吕玉文等人了,连文起都故意躲避起来,这足以说明整个建康军区上上下下的决心。 &quot;走。回去!&quot; 再回到仍在大军后面无计可施的吴流迁等人旁边,刘子俊翻身上马。又是无奈又是气愤地说道。 吴流迁道:&quot;这就回去?&quot; 刘子俊哼哼道:&quot;他们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去攻打开封府,我们拦不住的。先回去向军机令复命吧!&quot; 他拍马向着宋城方向去。 吴流迁轻轻摇头,叹息了声。和其余天雄军将士也随即拍马跟上。 文天祥这数拨使者,终究还是没能够将文起他们给拦下来。 还没到丑时的时候,文起、禹兴文等人就已经率着大军到开封府附近,离着开封府不过大约两里路远。 各军将士有的就在官道上站着,有的躲藏到其余地方去了。相同的是,都已经把火把给熄灭了。 军中仅有星星点点的火折子的光芒,将士们几乎是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 夜袭,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 开封府内,军情处暗堂。 付俊能眼睛始终盯着胖子堂主特意拿过来的青铜沙漏。 从胖子堂主拿着沙漏进来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丑时终于是快要到了。 &quot;准备出发!&quot; 当沙漏上面的细沙再一次的全部流空以后,付俊能猛地站起了身。 坐在地上的特种团士卒们也齐刷刷站起来。 付俊能又道:&quot;现在检查你们手中的小型弓弩,然后准备分头行动吧!&quot; 说着又看向后无忧等人,道:&quot;栖霞宫的四位前辈,还有两位供奉前辈,开封府里的那些元朝大员就交给你们了。&quot; 后无忧几人都是点头。 过去数分钟,付俊能带着特种团的士卒们上客栈屋顶。然后又从屋顶攀绳,悄无声息地下到了街上。 数百人分成数批,分别向望阳门和金格门而去。 后无忧、司兴渠等人也是分成数路,在夜色中向着开封府子城方向去。 他们已经从胖子堂主这里拿到开封府内包括元屋企在内的众元朝大员的画像、住处,以及近来生活习惯等资料。 这当然是要去刺杀元屋企等人的。 以健康军区现在兵力想要将开封府内的这些元军全部消灭,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俗话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能在动乱起时就把城内的元屋企、巴根等人全部做掉,那夺下开封府,消灭元军的几率便要高很多。 这不是什么奇思妙想,甚至可以说是故技重施再重施,但往往,却是能收到奇效。 危机,就这般在悄然中笼罩了诺大个开封府。 不管是在屋顶上快速掠过的后无忧、司兴渠等人,还是付俊能率领的特种团士卒,都有不让巡逻守军发现的本事。 <script>app2(); 1800.夜袭城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距离丑时还有一刻钟左右,付俊能带着人已经在望离望阳门仅仅不过百余米处躲藏起来。 另外那边,天立、天平的特种士卒们也在离金格门不远处停下来。 虽说望阳门、金格门的巡逻守卫都是五百个人左右,但并不意味着天立、天平这边的压力就会比付俊能那边大。 望阳门才是主门。元军在那里的守军必然会要更警惕些。而且,城墙上的防御设施也肯定要完善些。 这会儿要再弄清楚具体的时间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毕竟赵洞庭来到这世界,并没有把时钟给发明出来。 觉得时间差不多到丑时了。付俊能对着后面的士卒们打了几个手势。 从他们的躲藏处可以将城头上以及甬道内的情况看清楚个大概。只因为是火把照亮,所以才显得不是那么的清晰。 元守军大部分都在城头上巡逻。 开封府作为中原鲜有的大城。南侧虽有两个城门,但也可想而知城门之间的距离有多么远。 别说是不到五百士卒,就算是五千人,甚至是五万人,只怕也能在城垛上铺开。 区区不到五百士卒,那洒下去简直就像是草原上开的几朵小鲜花似的。 现在能看见的,在城垛上巡逻的士卒总共也就五支。大概百来个人的样子。 反倒是甬道里边的士卒更集中,看起来也就更棘手些。同样有百来个人,虽然看起来有些散漫,但都是荷枪实弹。 付俊能刚刚的手势。自然是在临时对麾下的队员们发号施令。 大体的战术已经在客栈里安排妥当,真正到细节上,还得看现场发挥。 在后面的几个队长点头后,付俊能便带着天罡军的特种士卒们从墙角处走了出去。 他们就这样在夜色中慢慢向着城墙靠近着,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这种关头无疑是颇为让人紧张的,因为只要稍微弄出些响动,或者是发生其他什么意外,都可能被城头上的元军发现。 到时候结果便难以预料。 譬如,就算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出门,或者是有偷窃者出现在这。都可能造成打草惊蛇的结果。 当然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很低便是了。 元朝对百姓的统治相当的强势,寻常百姓需得遵守禁宵令。在这种深夜时候,开封府内基本上是不会有除去士卒、更夫以外的人的。 付俊能带着人猫腰前进。 最终距离城门甬道大概不过百来米的距离。 到这,便没法再往前面去了。前面是空荡荡的青石街道,除非是速度快到极致的高手,不然肯定会被元军发现。 付俊能也不打算再冒险前进,挥挥手,示意天罡军特种士卒们又都躲了起来。 数十个人匍匐在地上。 数十米开外。是百来个元军聚集在甬道内围。在火光中,还可以看到他们在谈笑风生。 天罡军特种士卒们都默默将小型弓弩掏出来。 但付俊能并没有让他们这就动手。 直到过去约莫十分钟的时间。 &quot;动手!&quot; 他猛地低呼。并且率先扣下了小型弓弩的开关。 &quot;嗖!&quot; 短短的箭矢在夜色中以极快的速度破空而过。只不过不是向着甬道里的元军射去的,而是射向了城垛上正在巡逻的元军。 在他后面的特种士卒们也都紧接着将箭矢放了出去。 那队正在巡逻的倒霉蛋真正是倒霉,遇着这帮用弩箭都能百发百中的特种士卒。总共二十人的样子,仅有那么不到五个人幸免于难。 &quot;敌袭!&quot; &quot;敌袭!&quot; 这样的惊呼声瞬间在城头上响彻起来。 火把凌乱。 &quot;出事了!&quot; 那些甬道内围的元军立刻被惊动。有坐在地上的忙不迭站起身,然后跑到离甬道远些的地方,向着城头上看去。 城头上的那写些幸存的元军还在喊叫。 有不远处的巡逻队伍已经沿着壕沟向着这边跑来。 &quot;啊!&quot; &quot;唔!&quot; 而就在这个时候,正在城下茫然看着城头上的那群元军中。也是有惨叫声发出来。 是天英、天富还有天满军中的特种士卒。 他们有百多个人,由各自的队长带领着,和付俊能分头行动。 带着天罡军特种士卒的付俊能仅仅只是个&quot;惊草之蛇&quot;,这么做,就是想将甬道里的元军给引出来。 甬道里面太狭隘,只有将他们引出来,才能更方便的击杀他们。 到这会儿,特种士卒的战斗素质便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了。 天英、天富、天满军的特种士卒们绝对是艺高人胆大。在夜色中向着城下的那些元军发起了突击,就持着小心弓弩发起突击。 那些持着火把的元军成为最先被击杀的目标。 随着一声声惨叫。接连有元军正面中箭,仰头倒下地去。 随即便有喊叫声和枪声响了。 只夜色里元军根本看不到连火折子都没有使用的特种团士卒。 那些开枪的元军也只是向着箭矢的方向放盲枪。 这样的命中率当然不高。 百余特种士卒顶着散乱的枪弹接近那些在甬道外面的元军。 当持着火把的元军全部都倒地后。这些元军便已经是相当的慌乱起来。火把还没熄灭,可以看到人影绰绰。 &quot;撤!&quot; &quot;撤!&quot; 元军中有人呼喊。 他们向着黑暗中跑去。这会儿倒是也意识到是火光暴露了自己这帮人的身影。再留在火光范围里,只会成为活靶子。 但在这向黑暗中撤退的过程里,还是有不少元军被箭矢射中,有的当场阵亡,有的哀嚎不已。 在甬道里面还留着数十个元军,见着外面的弟兄们被射成了兔子,也慌了,不敢在原地停留,都向着暗处跑去。 城头上很快聚集有几个巡逻队,有百多个人,总算是稍微平静下来。 只他们在城头上瞧不见匍匐在地上的付俊能等人,还是只有被当活靶子射杀的份。躲在城垛后面都不敢冒头。 有人尝试着从阶梯处跑下来,但却是刚刚过拐角,就被箭矢给迎面射中。 城头上有不少火把,暴露他的行踪了。 而特种团的士卒,用弓弩也同样是神射手。 <script>app2(); 1801.成功破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让得那些本来打算杀下城头来的元军都连忙又缩回去,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宋军少归少,但这箭法可是真他娘惊人。 元军不傻,箭矢数量稀疏。能看得出来城下的大宋特种士卒不多。只是,谁也不想冒然冲出来送死。 他们现在聚集的人还不多,胆量还不够充分。 只看情况,局面似乎仍然要往不利于特种士卒们的方向发展。 城头上的元军不再冒头。箭矢射不到他们。那些守卫甬道的元军也是躲的躲到暗处,或是把火把给扔远了去。 现在谁都不想暴露在火光下面。避火如避凶兽。 一时间,有火光的地方,瞧不着元军的影子。有元军的地方,却又是黑漆漆什么都看不到。 双方的人都躲在黑暗里,是谁也打不中谁。 &quot;准备火棒!&quot; 而这时,在天英、天富、天满等军特种士卒中有如此的低呼声响起。 随即只见到离城墙不远处有散乱的火星闪烁起来。 一个个特种士卒们从腰间拿出&quot;火棒&quot;和火折子,将&quot;火棒&quot;点燃后,向着城墙根下扔了过去。 这个过程很短暂,只不过那么短短两秒钟不到的时间。极大多数的元军都没能够来得及瞄准手里拿着火棒的特种士卒。 等火棒被抛到空中,火折子又被重新熄灭后。他们想再射击,却是又瞧不着黑暗中特种士卒们的身影了。 那些城墙根下的元军遭遇到噩梦。 城墙根下本是颇为空旷的地方,鲜少有遮掩物。他们躲在这,全凭天色多掩护,而特种士卒们扔出的火棒让他们无处遁行。 这些火棒其实就是火药制成的,和现代那种以铁丝制的小孩子过年玩的烟花没太大区别。只是火药更多些,光亮也大些。 这种火棒并没有杀伤力,唯一的作用,就是短暂照面。而且因为燃烧时光亮颇大的缘故,也能短暂让敌军眼花。 这是赵洞庭特意为特种军团弄出来的战术和玩意儿。夜袭中有着难以预料的作用。 起码这会儿就见到奇效。 各军特种士卒们都在军营里经受过这样的训练。将火棒抛出去以后,眼、手,都在跟着火棒的抛物线移动。 &quot;嗖!&quot; &quot;嗖!&quot; 当火棒照亮的范围内有人影出现,便有一声声箭矢破空声接连响起来。 特种士卒们个个都是眼疾手快的精英,愣是借着这转瞬即逝的时间,将不少元军射杀在地。 元军就算是拿着神龙铳,也远远做不到这点。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进行射击,凭借的已经不是眼力。而是感觉。 元军里边不是没有这样的高手,但罕见。更不可能和大宋各军特种团这样,军中几乎个个都是神枪手。 &quot;啊!&quot; &quot;啊!&quot; 一声声惨叫在黑暗中响着,让得不少元军心里头发麻。这时甚至都没人顾得去想宋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付俊能那边没什么动静。 那些城头上的元军躲在城头上不下来,他们没必要继续浪费箭矢。 付俊能的脸色显得有些凝重。因为他看到,这时候城头上有着越来越多的元军在向着这边汇聚。而且,瓮城里也有动静了。 时间很紧迫。 要是等到瓮城里的元军都跑出来还不能把城门打开,那想再打开城门只会更加棘手。 不过这会儿他也没什么办法。他本来要做的,就是在这里阻击城头上的元军下城头,给其余军的特种士卒们打掩护。 &quot;快!&quot; &quot;快呀!&quot; 付俊能扯起嗓子喊了几声。只夜色里场面颇为纷乱,其余各军的特种士卒们到底有没有听到,谁也不知道。 他们仍然是向着甬道的方向冲去。 时不时有的火棒被抛出去,向着城墙根下。 天英、天富、天满三军特种士卒共计近两百人,除去已经阵亡或是负伤不能前行的,都在行进中向元军射击。 他们的速度很快。步伐都很灵活。近两百人排列得并不紧凑,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来是以五人为伍。 元军面对这样凌乱的阵型。本来就瞧不清楚,虽是不断在以神龙铳进行还击。却也只是收效甚微。 终于,在数分钟后。天英、天富还有天满军的特种士卒们冲到了甬道下。 在这里的火把已经被元军给弄得差不多没了。 &quot;开门!&quot; 刚到甬道外面,就有队长出声大喝,脸上露出喜色。 还有些士卒则是从地上捡起了那些元军留下的神龙铳,鸟枪换炮,使得更是顺手。 元军大概是从来没想过宋军会趁夜偷城的。望阳门虽有五千精锐镇守,但结果却是被宋军这般轻而易举将城门打开。 等瓮城里的那些元军好不容易穿上衣服扛着枪跑出来的时候,甬道里已经是嘎吱作响。 望阳门那近十米宽、数米高的两扇红漆铜扣大门在吱呀声中被缓缓打开。 付俊能远远看着,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来。 望阳门这边最重要的作战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相较起来,打开城门绝对比骚扰城头上的元军更为重要。因为只要打开城门,哪怕硬闯,建康军区的大军也能闯进城里来。 &quot;杀!&quot; 只城头上的元军却是急了。 甬道下面说失守便失守了,谁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宋军这样打开城门,总不能是为逃出城去的,肯定是因为城外还有宋军。 有元军将领连忙呼喊,带着人往城墙下面冲。 他们都意识到这个时候把城门给重新关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因汇聚到阶梯处的元军已经超过两百人,胆气渐生,倒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害怕。 &quot;嗖!&quot; &quot;嗖!&quot; 随着有元军冒头,又是破空的声响。 付俊能仅仅带着天罡军数十人,就这样匍匐在地上,对冲杀下城墙的元军进行阻击。 元军在明,他们在暗,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有元军惨叫着直接从阶梯上掉下去,场面可谓是残忍。 而这个时候,瓮城里也终于是有像模像样的元军跑出来。他们刚出瓮城就跑到城头上,打量城下的情景。 <script>app2(); 1802.双门齐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得知到城门已经被打开以后,那些元军中的将领可谓是个个色变。 只让他们些微疑惑的是,城门虽是被打开,但城外竟然是任何动静都没有。 难道城外并没有宋军埋伏。准备攻城? 那他们这又是打开城门做什么呢? 只不管哪样,宋军打开城门,此时当务之急都是将这些宋军消灭,重新关上城门。这是毋庸置疑的。 越来越多的元军沿着阶梯向城下杀来。 顾俊英率领的天罡军特种将士不过区区六十人。当然不可能拦得下为数众多的元军。 有不少元军很快出现在城墙下。 好在是军中的供奉通常都不会亲自守夜,而且也要散漫些。这时候还没有出现。要不然,情况怕是要更加危急些。 &quot;都统,下令吧!&quot; 这时候,付俊能的旁边有个士卒露出些微焦急之色说道。 他眼睛盯着那些正向甬道杀去的元军。 天英、天富还有天满军的袍泽们此时都汇聚在那里,以甬道为掩体阻击两侧元军。 虽然现在阵脚未乱,但绝对坚持不住多长时间。他们毕竟只有区区不到两百人,这是不可能挡得住元军太长时间的。 再不执行计划,这些特种士卒们必将全部死在甬道之内。当然,也可以跑出城外去。 但这样,城门肯定会被元军给关上的。 &quot;嗯!&quot; 付俊能重重点头。&quot;放信号!&quot; 随即嘴里喃喃叹息道:&quot;我们已经尽最大的力了,接下来,就看总都统他们的了。&quot; 人力终有穷尽,他率领的特种团将士不到三百人。在没有火器的情况下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是竭尽所能了。 &quot;砰!&quot; 随着付俊能话音的落下,有枚令箭带着鲜艳的红色尾翼扶摇直上,在夜空中猛然爆炸开来。 这瞬间,不知道多少人的视线随着这令箭移动,然后眼睁睁看着它炸开。 城外,忽有无数火把出现。 那密集的火把。好似把整条官道都站得满满的。 紧接着是惊天的喊杀声。 火把向着这开封府蔓延过来。 &quot;宋军杀来了!&quot; &quot;宋军杀来了!&quot; &quot;宋军攻城了!&quot; 一声声破了音的喊叫声在城头慌乱响起,那些元军个个都如惊弓之鸟。光看着城外那些火把,就知道宋军来势汹汹。 而更让他们慌乱的还在后面。 大宋军中的掷弹筒手们借着火把光芒很快将掷弹筒给组装好了,架在地上,然后对城头发起了炮击。 那些还在城头上的元军顷刻间被炮火覆盖。 &quot;杀呀!&quot; &quot;杀呀!&quot; 喊杀声,离着开封府越来越近了。 &quot;快关城门!&quot; &quot;快关城门!&quot; 元军中接连有急促呼喊声响起。许多元军都持着神龙铳向甬道冲杀过去。 甬道内的特种士卒虽是箭法精准,但也经不住这么多人的同时进攻。眼瞧着挡不住元军脚步,只能选择撤退。 他们向着城外撤退。然后又在甬道那头对元军进行阻击。 甬道就这么宽,足够他们布置密集的火力线。冲进来的元军很快接连倒在血泊里。或是被箭矢射杀,或是被神龙铳射死。 而付俊能,这个时候已经带着天罡军特种士卒们退到城内更深处去。 黑暗中,也没有元军来追赶他们。这会儿根本顾不上。 再说金格门那边。 天立、天平两军特种士卒共计不过一百二十人。负责将这个城门打开。 他们面对的同样是约莫五百左右的元军,元军的布置也是差不多的。不同的是,这边的元军应该不如那边的元军精锐。 元军向来都是有着鲜明层次划分的,最精锐者当是蒙古军。再就是探马赤军。最后才是汉军。 而汉军中又分为在金朝土地上招募的那些汉军,以及后来宋元之战时,宋朝投降的汉军。 即便是到现在,元朝军队中也还存在不少当初的南宋降军。他们虽是看到大宋渐渐势大,却也不敢轻易再改旗易帜。 这些南宋降军的战斗力是元军中最低的,还不如元朝在金朝土地上招募的那些汉人。 他们长久缺乏训练,又没有信念。如吕文焕的襄阳军那样的能够和蒙古军相提并论的,仅仅只是极少数。 望阳门。是由那些在金朝土地上招募的汉军在镇守。而这金格门,是由原南宋降卒在守。 虽然都是元军中战斗力最低的。但还是有区别。 天立、天平两军的特种士卒们到这里以后,因为人数的问题。并没有如付俊能那般还分兵去阻击城头上的元军。 他们刚刚潜伏到城下就直接对着甬道内的元军发起了袭击。 用小型弓弩发起突袭作战,大概也就大宋军中的特种士卒们能够有这样的能力完成这样的任务。 那些在火把光芒照耀下的元军最先被射杀。 也是一声声惨叫惊破夜色。 可笑的是。这些元军面对着来自黑暗中的箭矢,竟是连半点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很快作鸟兽散。 甬道附近的百来人,都顾不上去等城头上的元军下来支援就各自跑开了。 这完全就是乌合之众。 天立、天平两军的将士很快就跑到甬道里。 有十来个士卒跑进甬道里面去打开城门,其余的匍匐、半蹲在甬道内部,对能见到的那些元军进行狙击。 之所以躲在甬道内部,是因为要避免头顶上的元军以轰天雷进行袭击。 要是元军从城头上扔轰天雷下来,那谁也挡不住。 金格门的城门毫无意外地被打开。 紧接着便也有红色令箭在夜空中炸开。 城外火把绵延。 情形和望阳门那边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些潜伏到开封府内的特种士卒们兵分两路,负责响应攻城的文起、禹兴文他们也同样是如此。 天罡、天英、天满、天平、临安府守备军五军进攻望阳门,天富、天立还有泸州府守备军三军进攻金格门。 战火说开便开了。 望阳门的那些元军并没有能够成功将城门关上。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突破特种士卒们的阻击,城外的将士已经杀到城门外。 他们端着神龙铳直直冲杀进城内。 这让得那些战斗力本就不强的元军直接懵了。 <script>app2(); 1803.巴根身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看着大宋将士们如狼似虎的嗷嗷叫唤,有不少元军竟是被吓破胆,向着后面退去。 而这时候,城门口的动静自然是已经惊动子城内的元屋企、巴根等人。 他们听得到炮声。 这般寂静的开封府。炮声能将整个城池都惊醒过来。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元朝武将文官在睡梦中被惊醒,顾不得美妾白花花的身子,惊慌失措地从床上呼噜滚下来。 元屋企披着衣服就闯出门去,对着外面喊道:&quot;怎么会有炮声!怎么会有炮声!&quot; 他门外有军中的供奉守卫着。 作为中路军的主帅。这样的待遇他自然是够格的。虽然不至于让真武境供奉亲自守护,但也是两个实打实的上元境高手。 另外还有不少士卒。 有将领连忙跑过来。道:&quot;元帅,是南城那边传来的炮声!&quot; &quot;这还需得你说!&quot; 他却并没有得到元屋企的好脸色。元屋企反倒是像看白痴似的看着他。 他又不是聋子,当然分辨得出炮声是从哪边传来的。 &quot;即刻让诸军集结,准备抵挡宋军!&quot; 随即元屋企又连忙道。说完便有转身向着屋门口走去。 这将领匆匆跑远。 元屋企回到门口,对一供奉说道:&quot;快些去将军中的供奉都请来!&quot; 他从来都不掩饰自己怕死的心。到这种打仗的关头,在他看来,不把这些真武境高手放在自己身边才是真正的白痴行为。 &quot;大帅,怎么了?&quot; 屋里边有娇滴滴的小娘子仅仅披着薄纱走出来。竟也不怕冷似的,用能酥死人的语气对着元屋企说道。 那双秋水眸子简直能勾魂夺魄。 丰满的身姿,连两个上元境供奉瞧着都有些眼热。 元屋企对这美人倒是好脾气。笑眯眯道:&quot;小美人,没事,你先进去睡,本帅马上就来陪你。&quot; 娇滴滴小娘子能取得元屋企宠爱不是没理由的,也不纠缠,很听话道:&quot;那妾身等着大帅您哦……大帅您可要快些来,不然妾身怕怕的……&quot; 元屋企点点头,待这小娘子转身回屋,脸色才又变得清冷下来。 一上元境供奉去喊同样住在府衙内的军中其他供奉们。 同时间,在城内许多地方都有骚动。 军营里、青楼里。某些私人宅院里,都有元军中的高阶武将,或是开封府内的官吏被炮声惊起。 在这种关头下,谁都能意识到是宋军攻城来了。这便是真正的生死关头,而性命显然要比享受更重要得多。 没谁继续在美人肚皮上流连忘返,那些武将都忙穿上衣服就要回营去。 现在作为阿术那系残余势力最中心人物的巴根便在此列,他人在某青楼里。听着炮声,很快就带着亲兵从楼里面跑出来。 最近时日那个倍受他喜爱的青楼红倌人还故作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出门来。 这让巴根有些自豪之色。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刚出门,就遭遇到死亡危机。 栖霞宫的副宫主司兴渠早已经在这里等着他。 自神仙岭战役后。元军中的真武境供奉总共就剩下三个。加上元屋企身边的,也就五个。 其中元屋企安排在府衙保护自己安危的就占了四个,巴根仅仅轮到一个,还是五个人中最弱的。 司兴渠作为栖霞宫副宫主。真武中期修为,箭术也同样是登峰造极。 在巴根出门的时候,他的意境和杀气便同时显露出来。有箭矢带着强横至极的内气破空而过,直直射向巴根。 巴根只刚觉得浑身被冰凉的气息笼罩。就愣在原地。 他旁边那真武境供奉到底不是凡俗,倒是反应过来。且动作亦是极快,连忙抽刀挡向司兴渠射出的箭矢。 抽刀、出刀,动作一气呵成。 只他的境界终究较之司兴渠差了一层,这中间的差距便如同鸿沟。仓促迎敌让他吃下大亏。 全力出手的真武境中期和仓促出手的真武境中期碰撞,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这绿林营真武境初期供奉惨呼,手中的刀在和箭矢碰撞的瞬间就碎裂成了数块。紧接着刀也脱手了。 这供奉只觉得自己整个右手都是火辣辣的,尤其是手腕处。更是有剧烈疼痛,好似要断掉一般。 他脸色大变。意识到眼前的敌手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悍。难怪会有这般强悍的意境。 紧接着他对着司兴渠方向喊道:&quot;栖霞宫……你们这是要自取灭亡吗?&quot; 用箭矢的,十有八九是栖霞宫无疑了。 &quot;唔……唔……&quot; 而就在他刚刚喊出话的时候。却是听得旁边巴根声音古怪的呜咽了几声。 偏头看,只看到巴根鼓瞪着眼睛。满脸不甘地向着地面栽落下去。 其余几个将士都还是傻愣着。 巴根是真倒霉,那碎裂的刀片恰恰划破了他的喉管。他满脖子是血,短短几秒就差不多送命了。 这会儿他躺在地上,虽说还没有死绝,但肯定是神仙也难救了。 &quot;啊……&quot; 那送他出门的漂亮红倌人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发出惊叫声,随即一溜烟地向着屋里边跑去。 &quot;好大口气。&quot; 司兴渠从房顶上轻飘飘掠下来,并没有太将这绿林营供奉放在眼里,&quot;就凭你,也有胆量敢说灭我栖霞宫?&quot; 这供奉瞧着他,道:&quot;阁下修为如此精神,想必在栖霞宫不是无名之辈吧?&quot; 司兴渠道:&quot;莫要想着拖延时间,无人能来救你。老夫身份告诉你也无妨,栖霞宫……司兴渠。&quot; 说完,他便动手了。没用武器,赤手空拳地逼近这供奉,大概是觉得对付真武境初期没必要用武器,否则胜之不武。 两道意境开始剧烈交锋。 意境笼罩下,两个真武境强者亦是打得气劲横飞。刹那间,地面上就有不少青砖碎裂开来。 连街边屋檐都有瓦片碎裂掉落。 几个被意境笼罩站在原地的元军将士被波及,根本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就吐血抛飞了出去。死没死难以确定,但都没再爬起来。 这绿林营真武境供奉是越打越焦虑。 他远远不是司兴渠的对手,而正如司兴渠所说,他所期待的帮手,竟是迟迟没有赶来的迹象。 <script>app2(); 1804.大军进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让他感觉到浓浓的死亡危机。若是帮手再不赶到,他怕是只有被司兴渠当场斩杀的份。 一颗心越打越沉。 过去数分钟,这绿林营真武境终是忍不住,喊道:&quot;司兄留我性命。我愿弃暗投明。&quot; 司兴渠却是嗤之以鼻,道:&quot;你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这些绿林营的爪牙都被毒药控制,哪有弃暗投明的自由?&quot; 他并没有丝毫的留手。 &quot;啊!&quot; 又是数招。这绿林营真武境终是招架不住,被司兴渠一脚给踢飞出去。 这让他吐出血来。 然后便再没什么招架之力了。接连受到司兴渠重击,很快毙命。 司兴渠脸色淡漠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真武境尸体,嘴里道:&quot;怪只怪你利欲熏心……&quot; 大宋从来都没有招揽过绿林营的人。有时候其实不是不愿意招揽,而是绿林营的这些供奉根本就没法离开绿林营。 他们在刚刚进绿林营的时候就被喂了毒药,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解药续命。而这种解药和毒药,都只有绿林营有,即便是江湖中曾是神乎其神的百草谷,也没有破解此毒之法。刚刚这真武境说想弃暗投明,让司兴渠留他性命,显然是在诈司兴渠。只想拖延时间。 可惜他不知道的是,司兴渠已经从祥龙、建康两军区供奉们的嘴里听说过关于绿林营的许多事。 绿林营这些年来接连遭受武鼎堂重创,伤亡惨重,却至今没有发生什么乱子,这能控制生死的毒药可以说是其中最关键因素。 望阳门。 文起率着天罡军的三千将士最先杀进城内。 那些被特种士卒们阻击的元军见状早已经匆匆退开。他们多数都向着城内深处退去,只有极少数慌不择路跑向城头。 而在这望阳门的城头上,整个沿线都不过三千元军。此时汇聚在这里还仅仅只有约莫千人。 他们之前匆匆应对特种士卒,这时候文起等人忽然间率军自城外杀将进来,他们根本来不及作出什么反应。 掷弹筒等大型设备都还放在瓮城里,这时候才有士卒慌忙去抬出来。但估计抬出来也来不及组装了。 都已经有宋军杀上城头了。 那些随身携带的轰天雷根本挡不住这么多的宋军。 &quot;给我狠狠地打!&quot; &quot;替阵亡的弟兄们报仇!&quot; 文起自己也冲杀到城头上。手里端着神龙铳,由几个亲兵拱卫着,放声大喊。 他没有跑到太前面去,就在墙角落蹲着,以手中的神龙铳射杀元军。 &quot;啊!&quot; &quot;啊!&quot; 子弹在空气中穿过。 一个接着一个元军被炮弹击中,倒在地上。 远处些的元军看到这边枪炮声密集如雨,时不时有火光乍现。甚至都不敢再过来了。 他们完全数不清宋军有多少人,只知道宋军肯定比他们守城门的这些人要多。 事实上的确如此。 天罡、天英、天满、天平再有临安府守备军。这可是足足万多人。当然不是区区三千可以比较的。 但其实只要文起的天罡军进城以后杀向城头。 天英、天满以及天平军都在各自总都统的率领下并没有在城门处耽搁,直直向着城内跑去。 作为应援部队的临安府守备军就在城门甬道里不远处集结列阵。 他们没有明确的作战任务。不像是天英、天满还有天平军。都承担的进攻军营的重任。 天罡军也有这样的重任。 &quot;撤!&quot; 于是仅仅只是在将城头上聚集的那些元军打得不敢冒头以后,文起就率着天罡军将士们又跑下城头来。 付俊能带着特种士卒们暂且归编到文起的麾下。 文起走到方垂贤面前,道:&quot;方总都统,这里便交给你了。&quot; 方垂贤点头应道:&quot;文总都统你放心。我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元军去干扰你们在城内的战斗!&quot; &quot;好!&quot; 文起重重点头,对着方垂贤拱拱手,带着将士们从临安府守备军刚刚临时搭建的阵地跑过去。 方垂贤举起手大喝道:&quot;弟兄们,都给我瞄准了!一个元军也不能放过去!&quot; 有士卒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quot;准备战斗!准备战斗!&quot; 别看离冲进城门才过去仅仅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临安府守备军的阵线却是已经拉得极长,都蔓延到金格门那边了。 在望阳门这边的方垂贤喊声不可能让军中将士都听到,必须得有士卒传令才行。 金格门那边情况也差不多。 只是最先杀进城的天富军拿下城头比文起的天罡军还要更顺利些。 这不是天罡军不如天富军,单纯从战斗力上来说,天罡军在建康军区中是首屈一指的。而是因为金格门的元军实在太弱了。 这支由降卒组成的没有信仰的军队纵然不是全部由老弱病残组成,在见到大势去的瞬间也是作鸟兽散。 本来金格门沿线的守卫有那么两千多人,要是都端着枪和天富军打。天富军吃下他们也需要时间。而实际情况是,从天富军将士杀上城头。再到金格门的元军落荒而逃,仅仅同样只有两刻钟不到的时间。 大多数元军都没有和天富军将士交锋。只见到前面的将士在退,便就撒丫子跑了。 一个人跑。往往能带动一群人跑。而一群人跑若是没有被阻拦下来,那往往也就意味着整支军队都会溃散。 在击溃城门的元军以后,见着临安府守备军将士蔓延过来,天富军将士都下城头向着城门跑去。 他们也有进攻军营的任务。 天立军和负责端掉城内守军军火库的泸州守备军早已经直接冲到城里去。 其实这会儿端不端掉守军军火库似乎都意义不大,因为刚刚这金格门的元军就是城内守军。以他们的战斗力,就算全部都换上连发的神龙铳,也成不了精锐。 数股蔓延极远的火把在城内如火龙一般快速穿梭着,是建康军区中各支军马。 这让得整个开封府瞬间显得乱糟糟起来。 街道上那些巡逻的元军还是在听到炮声的时候就作鸟兽散,天英、天满等军在街道上都并未遭遇到什么阻力。 <script>app2(); 1805.孤立府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时此刻,开封府内的那些军营里,元军都还正处于匆匆忙忙集结备战的状态。 那些在睡梦中被惊醒的元军士卒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后,拿上武器从房间里跑出来。到校场上集结。 有的将领还是从老远的桃花洞或是南斜街驰马跑回来的。有的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有赶回来。能不能活着回来已经很难说。 这次宋军攻城实在是发生得太仓促了,从付俊能率人破城门时起到现在城南面几乎完全被大宋禁军占据,过去的时间总共都还不到半个时辰。虽然有不少元军集结完毕,但因为不少将领还没赶回来。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行动才好。 有的大营里倒是有将领坐镇,然而。在不知道宋军具体布置的情况下,也不敢冒然出营去抵挡宋军。 只能派人到府衙里去请示元屋企的意思。 然而,直到现在。元屋企能听出来枪声越来越密集,却没见着有任何士卒来向他禀报前线的军情。 这当然让元屋企意识到不对劲。 他作为元帅坐镇府衙,在宋军大肆进攻的情况下,不可能连个来请示的人都没有。 而现在府衙内却是显得有些冷清,这只能说明,那些人应该都在半道上就被拦下了。 是宋国武鼎堂中的人? 元屋企是有头脑的人。他很容易就想明白这点,随即也不期待还会有什么人来报信。 同时也可以推算,自己派出去那些让各营向城南方向集结的人怕莫也已经被杀了。 这让元屋企有些恼怒。因为这白白耽误他很长的时间。 但他显然也没打算自责。在意识到问题后,只是派遣军中的上元境供奉前往各营报信。 在上元境供奉们领命离开后,元屋企嘴角露出些许狰狞笑容,道:&quot;本帅还就不信了,你们连上元境强者都挡得住……&quot; 开封府府衙北街。 离着府衙仅仅两百余米处。 这里长街被夜色笼罩着,府衙门口的火把、灯笼光芒都照不到这里来。 一个奉元屋企之命前往北营传令的绿林营上元境供奉从府衙中掠出来,驰马沿街向北冲去。 开封府是北宋旧都,整个城池非常的规整。北面是原旧皇城所在,只因当初金兵破城,最后被金兵付之一炬。 城内的北营便就是在原皇城的旧址上。 这里原来是没有军营的。还是后来元屋企率军在城里驻扎,不敢将军队驻扎在城外边才临时搭建起来的军营。 因北大营是后方,是以囤积的将士是各营里最少的。仅仅有八千左右士卒。 当然,以现在宋元双方中路军的情况来看,八千士卒不管对哪方来说都已经不算是个小数目。 元屋企在不知道宋军到底多少人攻城的情况下,只想着倾尽全力把开封府守住,自然没理由弃置北大营内元军不用。 而这个时候北大营里的元军已经集结起来。 他们在北面,没受到任何影响。集结的速度相对要快些。 只是因为迟迟没接到元屋企的命令。所以北大营内的将领也就没敢轻易率着将士离开大营。直到这会儿,他们都还在等。 他们根本想不到。元屋企的命令他们是注定等不到的。 后无忧、司兴渠他们总共六个真武境高手杀到城里,仅仅司兴渠去刺杀巴根,后无忧他们五个都汇聚在这府衙旁,自是有目的的。 杀元屋企尚且都只是其次。他们的任务是让整个开封府的指挥中枢瘫痪。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切断府衙和各军之间的联系。让元屋企这个元帅变成光杆司令,再指挥不到下面各军营里的人。 在这府衙北大街上负责阻拦元军传令兵的是建康军区两位真武境供奉中的付老。 他跟着后无忧到府衙以后,就直接到这北大街上隐匿了起来。 到现在斩杀的元军信差已经有足足五个之多。其中有两个是府衙里派出来的。另外三个则应该都是军营里跑出来的。 &quot;咚咚咚……&quot; 街道上突然响起的马蹄声,让得躲在暗处的付老又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的耳垂轻轻地跳动了几下。 大约过去十余秒时间,马蹄声更近。付老突然持剑从黑暗中杀出去。 哪怕是以真武境的视力,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怕也看不见人。不过那上元境供奉手里持的火把完全暴露了他。 火光中有清寒剑芒一闪而过。 付老如幽灵般出现在长街上,速度快到极致,一剑寒芒闪,从马前掠过。 战马仍然跑出去数米,然后猛地栽倒在地上。马头竟是在落地的瞬间分裂开来。 马上的绿林营上元境供奉低呼。连忙就地滚了两圈,然后鲤鱼打挺起身。起身头件事。竟是咽了口口水。 他借着地上火把的光芒,看着付老。一言不发。如临大敌。 刚刚这一剑,足以能显示付老的不简单。 &quot;咦……&quot; 付老也是有些惊讶。 没料到这家伙竟然在栽落下马后能这么快爬起来。没点修为,可是做不到这点。 然后抬头瞧了瞧夜空,付老身形又以极快速度掠向这上元境供奉。 他没施展意境,因为不想打草惊蛇。哪怕是在夜里,真武境的意境在同等境界的人感应中,也会亮如白昼。 他宁愿多费些手脚,解决眼前这个看似不弱的家伙都好。 当然,即便是多费些手脚,也就十来招的事情。 这绿林营供奉又不是上元境巅峰,没本事在真武境初期的付老手下走太多招。能招架十多招都已经算是不错。 他不论是修为还是武功造诣,都相差付老太远。十余招后便被付老刺中胸膛,只来得及发出惨叫就毙命。 街道上有些狼藉,但这并不碍事。 付老挥动手中宝剑,以剑气将火把卷灭。长街又变得漆黑如墨,就算是再狼藉,也看不清楚了。 除非是仅仅离着十来米的距离,亦或是修为极强,要不然就算持着火把,也难以看清楚地上的尸体还有那些碎裂的青砖。 这个往北营传令的上元境供奉可谓是死得悄无声息。 而前往其余各营传令的绿林营供奉,结果显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script>app2(); 1806.进攻军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文起等人各自领军向着开封府内深处蔓延的同时,刘老还有栖霞宫的两位长老也如付老这般,在夜色中化身为杀神。 他们都不是武鼎堂暗影殿的人,没什么暗杀技巧。但凭借着这身真武境修为。能比暗影殿的供奉们杀得更干净利落。 元屋企以为派出来上元境强者便能够让那些&quot;宋军刺客&quot;付出惨重代价,却没想是自己送羊入虎口。 他没敢把身边的真武境强者派出去,导致战机被继续延误下去。 说来也是好笑,从付俊能等人攻城门到现在。元军竟是都还没有能组织有效的应对。甚至都没什么稍微大点的动静。 巴根死了,元屋企这边成了&quot;孤岛&quot;。这种情况。却又是城内各元军军营都不知道的。 他们军中的将领不似大宋接受过新型教育的将领们那样灵活,有时候很刻板,导致中枢被'围'以后就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 元屋企派出府衙的上元境供奉不出意外都很快被斩杀掉,没谁跑到军营里去。 刘老还有两位栖霞宫长老又都未使用意境,这让得府衙里的绿林营真武境高手也不知道有同等级别高手来了。 就这样,元军竟是没能够在街道上组织任何的阻击。他们等于是将无数条完全能够打防御战的街道拱手相让了。 南城区。 因为面对着宋城的缘故,元屋企在这里设有两个军营。一个是旧军营,在原相国寺前,以前城里的守军军营。 守军军火库也在这。 只因为守军也都被元屋企收编,填补进军队里面。现在就没有什么开封府守军的说法。 再就是临时搭建的新军营,离着大相国寺不远,就在大相国寺以西的原太常寺旧址。 元屋企在这两个军营里面都布置有重兵,不下万人。而且其中多是精锐,不是北大营里的那些元军能够相比的。 啃硬骨头就得用好牙口。 禹兴文天立军和吕玉文的天平军在城里急奔少许时间后,分别出现在旧相国寺、太常寺的大营外。 两军各三千将士。 其中天立军从金格门入,现在是面对的旧太常寺外的军营。从望阳门入的天平军面对的是旧相国寺军营。 这都是苏泉荡的安排。 还是在大营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这些都计划妥当。进城以后沿怎样的路线进军、应对哪个营,都有详细的部署。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管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只要是战争,这句话都应该是适用的。 之所以让天平、天立军来嚼南城区的这两块硬骨头,是因为天平、天立两军现在就是建康军区中最精锐的军队。 他们自神仙岭战役后,终究还是有着两千老将士做底子。不像是天罡军,仅仅剩下不到一千老卒,其余都是从守备军中填补的。 虽然已经过半年,但还没法把那些守备军将士的战斗力训练到和以前的禁军相等。 是以,现在建康军区六支禁军中。最强的应该是天立、天平两军。他们老底子多,禹兴文、吕玉文也都还活着。 再就是天罡军和天满军。他们神仙岭战役后剩下的老底子不多。但多少还有些,而且文起还活着。 天英军和天富军的战斗力现在是最低的,和守备军并没有什么两样。因为他们几乎全都是由守备军组成的。 苏泉荡只是抽调极少数老将带着些亲兵过去,让他们就这样把天英军和天富军重新拉起来。 这两军都在神仙岭战役里全军覆没。已是连半点老底子都没有了。 吕玉文率着天平军的将士在离相国寺大营的数百米处停顿下来,有掷弹筒手开始架炮。 看着大营里面稍显凌乱的火把,吕玉文的眼眶是有些红润的。 这空气中蔓延的硝烟味道好似让他重新回到神仙岭战役的时候。 那是全部建康军区将士都没法忘记的痛。甚至再过十年、过百年,这都仍会是建康军区无法遗忘的痛。 很可能只要建康军区还在。那这根刺就还会在。 六支禁军仅仅剩下数千人,几乎全军覆没,连守备军都被悉数打残。这在整个新宋历史上,都是从没有过的。 吕玉文不自禁地握住了拳头。 过去的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但是,将来却可以去争取。 看着军营里密集的火把,他知道这场仗不好打。以区区三千人来攻打上万人镇守的军营,这样的攻坚战传出去可能是种笑话。 但从出营的那刻起。他们就没给自己留下退路。 这军营不管打不打得下,都得打。 在掷弹筒手快要将掷弹筒架好的时候。吕玉文喊道:&quot;弟兄们,前面就是元军的军营了。你们都看仔细了。在这个军营里,有着不计其数的元军手里沾染着咱们弟兄们的鲜血。能不能打下它。说实话,得看运气,但现在我吕玉文想说的是,管他娘的里面有多少元军,管他娘的运气到底怎么样。打下了,就替神仙岭的弟兄们报仇雪恨,要是打不下,就他娘的下去陪弟兄们去。都半年了,老子知道你们谁心里都憋着口恶气。现在,老子要你们做的就是把这口恶气撒出来……前进!准备开炮!&quot; 话音落下,吕玉文带着人继续向相国寺军营靠近。 他和他爸吕文焕一样,都有着浑身的血性。 很快就到掷弹筒的射程范围里。 军营里的元军虽是没敢杀出营来,但这段时间已经在里面做好防御准备。掷弹筒都已经架好,颇有点以逸待劳的味道。 是他们先开的炮。 炮弹有的落在大街上,有的却是落在民房旁边。 火光四起。 有将士在火光中被吞没,也有房屋在爆炸中坍塌。里面有惨叫胜、痛骂声、惊呼声。 开封府是座重城,也是座大城。哪怕是在两军对垒的情况下,如今也还有许多百姓住在城里,并没有向北逃难。 在这样的夜里突发战事,他们能做的仅仅只是在家里躲着,在黑暗中听天由命。 而这些炮弹,却是不认人的。 <script>app2(); 1807. 攻击受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枪炮无眼,这夜注定会有不少家庭被殃及池鱼。 “开炮!” “开炮!” 吕玉文看着炮弹落在人群里,有麾下将士瞬间被火光吞没,双眼瞪得滚圆大喊。 天平军的掷弹筒手们还不等他的话音落下,就开炮向着营内还击。 自从宋元双方都拥有掷弹筒这种远程火器后,开打之前先轰上几梭子几乎已经成为规矩。 炮火在街头和营内相继炸开。 枪声也紧跟着响了。 营内的元军并没有杀出营来,只是在营地里扎好阵线,是吕玉文让天平军的将士们冲上去。 虽然神龙铳的火力还是远远没法和后世的枪械相比,换子弹的速度也要慢些,但这已经和后世攻坚战没有太大的区别。 将士们都是端着神龙铳向营地方向冲。 因为在营外仅仅只有一条大街,并不足以支撑太多人同时发起进攻,是以天平军将士是分批次进攻的。 最先进攻的是两个营的兵力,也就是两百人。 营内的元军不知道有多少。 但他们现在也是愈发的熟悉火器作战,在营地里摆开阵势。防御线成多梯次状态,要攻破他们的防线绝对不是那么容易。 这本来就是颇为疯狂的事情。 以仅仅三千兵力强攻上万人守卫的营地,人数、弹药都没得比。选择强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而现在吕玉文却硬是选择这种打法,也不知是什么想法。 更奇怪的是,在太常寺外边大营,禹兴文那边竟然也是选择同样的打法。 太常寺这边同样驻扎的是元军精锐。他比吕玉文还要让人不可思议,将兵马分为两部,竟是分别进攻军营南、东两门。 虽然元军在东门布置的防御并不算严实,但在交战后迅速填补兵力过来。这边的天立军将士似乎不可能再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在天立、天平两军作战时,文起等人将带着将士继续向城内深处蔓延。 针对城内守军军火库的庐州守备军也很快抵达战略地点。 这里离太常寺不远,是城内旧皇城御史台遗址。 这里的元军防御力量远远不如两个军营,常规守军仅仅只有五百余人。 庐州守备军有足足两千。哪怕都是以降卒、新兵组建起来的,要打下守军军火库也不是太难的事。 毕竟军中的将领都是老将,在他们这半年的训练下,这些新的泸州守备军士卒们也已经有一定的战斗力。 刚刚到军火库外,庐州守备军将士们也对军火库内发起了炮击,然后向着里面强攻。 里面的元军守军虽然抵挡,但看起来不是特别的坚决。没让人觉得有那种视死如归的气质。 照这样打下去,以军火库内的元军兵力,可能都挡不住庐州守备军半个时辰。 然而,才过去短短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军火库内的元军火力竟是猛地密集了许多。 有许多火把出现在他们的阵线里。 这显然都是新上阵的元军。 他们是从太常寺大营那边赶过来的,人数不知道有多少。但从那些火把上面来看,绝对不会少就是了。 得知到这个消息的庐州守备军总都统脸色很是难看。 这难看不仅仅在于他想要攻破军火库将会更为困难,同时也因为这意味着天立军的进攻应该并不顺利。 以元军的胆量,太常寺大营里边竟然还敢有兵力过来支援。这只能说明,那里面的元军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威胁。 他们抵挡天立军的进攻游刃有余。 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 想想以前,苏帅率着将士们还是在光复大宋的时候,元军听到苏帅麾下这些军团,谁不是闻风丧胆? “唉……” 庐州守备军总都统忽的轻轻叹息了声。 其实他这倒是太“悲观”了。 苏泉荡以及建康军区对元军的威慑力还是相当大的。 太常寺军营里有元军赶到军火库来支援确实是因为没有受到太大威胁的缘故,但要对建康军区没有忌惮,早就发起反攻了。 到现在,双方交战也已经有一阵了。以元军的兵力竟然还没有发起反扑,这本来就是不正常的现象。 连东、西、北的大营都没有元军出现。 这绝对不仅仅只是因为没有收到元屋企军令的原因。 府衙。 元屋企听着枪声离府衙这边好似越来越近,却始终还是不见有士卒跑过来禀报军情。这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些上元境的供奉怕是也没能够跑出去。 为什么? 因为若是他们跑出去了,那便很大程度意味着那些宋军刺客应该已经被杀了。而现在,那些宋军刺客显然还在。 元屋企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那漂亮的小妾在床上簌簌发抖,也不知道真是被枪声吓得,还是故意装作这般楚楚可怜的样子。 若是后者,那只能说明这小妾的神经也太大条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有心思来激起元屋企的兴趣。 忽的,元屋企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他身边的四个真武境强者就站在他们的门口。 在元朝绿林营,因为这些供奉都是受毒药控制的缘故。其实供奉们的地位并没有武鼎堂供奉们的地位那么高。 明面上元屋企这些人对这些真武境供奉虽是颇为客气,但实际上可以对他们颐指气使。 他们的地位要在这些真武境供奉之上。 见着元屋企出来,四个真武境供奉的眼神都落到他身上。 “几……” 元屋企张张嘴,打算说什么,只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的住嘴,转身回到屋里去。 四个真武境供奉面面相觑。 回到屋里的元屋企坐到床上,眉头紧锁。 小妾见他这般凝重,只敢用手轻抚着他的胸口,其余什么都不敢坐。 元屋企的眼神不断变幻着,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他现在最郁闷的就是没有任何人赶来府衙里报信,让他对前线的情况一点儿都不了解。 从枪炮声听起来,宋军的阵仗似乎并不是太大。但谁又知道,是不是还有宋军没有加入到战斗序列当中呢? 元屋企心中始终有个顾虑,那就是宋军几乎是打必胜、攻必克。 他们既然来打开封府,那会没有把握么? <script>app2(); 1808. 准备离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逝,城内的战斗愈演愈烈。 虽是天立军、天平军以及庐州守备军都还没有完成战略目标,但天罡、天英、天富等军都相继赶到战略地点。 文起率着天罡军的将士们到了开封府内城军营,距离府衙最近。 天英、天富两军分别到达城东军营和城西军营。 天满军也在最后赶到城南军营。 因为元军并没有出营,大街上并没有任何的防御力量。他们赶到战略地点的过程都是相当顺利。 城里的枪炮声密集了许多。 建康军区总计两万多将士投入这场战争,并且现在全部都已经压到前线。声势当然要比之前大得多了。 但还是远远不够。 两万余人就是两万余人,没法弄出十多万人的声势来。现在都是用火器,不像之前用冷兵器时还可以在旗帜上做手脚。 元屋企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沉思了良久的时间。 他始终都有犹豫,在抉择着到底是要趁着这个时候就离开开封府去,还是继续留在城内。 最终他终究还是走到门口,对着门口的四个真武境供奉道:“几位,本帅派出去的上元境供奉都还迟迟没有回来,怕是都已经遭遇到不测了。很可能是有宋军中真武境的高手拦在外面,想要切断本帅和各军营之间的联系,现在唯有你们出马了。” 四个真武境供奉脸色都是有些凝重。 他们显然压根不想和同级别的高手交手。而且只怕外边的宋军高手还不仅仅只是同级别那么简单。 后无忧出现在神仙岭战役中,这四个真武境供奉里已经有人尝过他的厉害。 而除去后无忧,栖霞宫中还有司兴渠那样的高手。 再者宋军的祥龙军区将士也都在宋城,他们军中的真武境供奉也肯定都在。是个什么境界,还很难说。 那些上元境的家伙没能成功的跑出去,他们虽然是真武境,但也就未必冲得出去。一场生死搏杀肯定是难免的。 而这时候元屋企又说:“为保险起见,四位不如同时从南门出吧!先去南面军营报信。” 他这话倒是让得四个真武境供奉都是眼中一亮。 宋军总不可能每个方向都安排有四个真武境高手,他们绝对没有这么多的高手。 四个人联袂往南面军营去,总没有人拦得住吧? 说不准还能击杀个宋军的真武境呢! 有一供奉问道:“那元帅让我们传达什么命令?” 元屋企道:“听枪声,宋军已经和我们各军营都交上火。四位到南军营后,只让他们紧守大营不出便是。” “不出大营?” 这供奉有些疑惑。 元屋企轻笑,以颇为自信之色道:“你们听这枪炮声,宋军看起来人数可不多。不过你们觉得以宋军打仗的习惯,会以这样的架势攻城么?我看他们这倒像是佯攻,十有八九是有什么圈套。不出营,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至于中他们圈套,而出营,可能就正中他们下怀了。” 四个绿林营真武境供奉都是不自禁地点点头。 他们不通军事,但也觉得元屋企推断得有道理。 “那我们便先去了。” 随即四个真武境供奉对着元屋企拱拱手,联袂向着府衙南门匆匆掠去。 元屋企回到屋里。 小妾娇滴滴地说:“元帅怎的让供奉们去了?您身边不需要人保护么?” “保护……” 元屋企轻轻哼道:“要是宋军打进来,四个真武境保护又有什么用?这开封府我们是待不下去了,快些穿好衣服,咱们走。” “走?” 小妾满是惊讶之色,“您是军中元帅啊,咱们去哪?” 元屋企道:“大军还在,老子是元帅不假。可要是大军拼光了,大元朝也不在了?老子还是元帅吗?” 他把散落在地上的小妾的衣服捡起来扔到床上,像是自言自语般道:“宋军都半年多的时间没有动静了,有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之力,我之前都还在纳闷以他们的实力,怎么迟迟不向开封府发起攻击,现在看来只怕是有什么诡计。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有什么诡计,但这开封府只怕是守不住的。不用诡计的宋军就已经足够可怕,哼,他们用诡计……必然是对开封府十拿九稳。这时候跑,咱们还能跑掉,若是再晚些,能不能跑掉都很难说了。宋军的高手都已经将府衙围起来,兴许就是不想让我哦这个元帅跑掉。” 他以前是宋将,后面投元。连他自己都觉得这很可能让大宋不爽,非得杀他而后快。 小妾听着元屋企的话,虽是在穿着衣服,脸色却是不断在变幻。 说完话的元屋企抬起头,见她这般神色,冷笑道:“怎的?本帅以后不是元帅了,便不想跟着本帅离去?” 小妾有些害怕之色,强装出笑容来,道:“妾身是元帅的女人,哪有不跟随元帅的道理?” 随即却问道:“只元帅您可想过,要是就这般跑出去,传到皇上耳朵里会不会被治以临阵脱逃之罪?” “呵!” 元屋企轻笑,“你倒是还晓得临阵脱逃之罪。不过谁跟你说本帅要回中都,继续给这大元国当马前卒了?” 他走到床边,拍了拍小妾的某处,道:“老子早就想好退路,有用不完的钱财,你跟着老子,到哪都能享福。” “啊……” 小妾听着他这话,眼中放光。嘴里发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低呼还是娇呼,不过穿衣服的速度变得快了不少。 元屋企又说:“也是你运气好,今晚老子正好宠幸你。要不然哪轮得到你跟着老子出城,你就等着在城里被那些宋军捉住,然后沦为他们的玩物吧!” “啊!” 小妾又是低呼,“元帅您可莫要抛弃了我呀……” 元屋企笑道:“您跟着老子乖乖听话,伺候好老子,自是让你衣食无忧。若不然,呵呵……” 他从来都是个很谨慎的人,或者说控制欲很强。现在哪怕是打算带着这小妾离开,也想要让这小妾彻底“死心塌地”。 <script>app2(); 1809. 元屋企的退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元屋企这样的人,在元朝军中混得风生水起并不是没有丝毫道理的。 他除去相信自己以外,谁也不相信,也没觉得尊严有多重要,能卑躬屈膝、挖空心思的去讨好上边的人。 再就是对下面的人有控制欲,而且本身也有手段。虽然不能让下面的人心悦诚服,但也能拉拢不少狗腿子。 还有他总是能未雨绸缪,早早就想好退路。这样的人,就算不能往上面爬,多半也不会跌下来。 只是被不少人唾弃是难免的。 孤单也是难免的。 元屋企看着风风光光,但可能连个说真心话的朋友都没有。任何的事情,他都得藏在自己心里。 他就像是孤魂,看似强大。但若非内心强大至极的人,怕早就先把自己给逼疯了。 到现在,他虽说是女人成群,但连个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这应该是种悲哀,也是他这种人生观念的报应。 如他这种人,是不敢让自己有什么软肋的。女人他可以不在乎,但血脉关系的孩子,元屋企觉得自己未必能够做到。 所以他宁愿暂且不要孩子。 等到小妾穿好衣服,还打算收拾些金银首饰,元屋企直接说道:“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还带着作甚?” 说完便扯着这小妾往外面走去。 他之前说的并不是假话。这些年来他搜刮的钱财早就秘密运到别的地方去,那就是他的退路。 可怜的是这府衙里还有元屋企豢养的不少女人,有的甚至和他有着“夫妾名分”,这会儿还缩在房间里簌簌发抖。 她们知道元屋企是元帅,这会儿也不敢出来找元屋企。门口士卒的背影是她们现在仅有的勇气来源。 她们却又哪里知道,元屋企正带着她们当中最漂亮、最可人的这个姐妹准备离开府衙? 说到底,她们都不过是元屋企的玩物而已。随时都可以抛弃。 元屋企带着这小妾离开房间以后,并没有走出院子。而是直接沿着长廊到了……茅厕里面。 这年头茅厕里面又没有冲水系统,只有木桶。整个茅厕都是臭烘烘的。 他带得到这小妾可不是出自青楼,而是城内富商家中的小女,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估计没闻过这种味道,差点吐出来。 元屋企却是有些得意之色,猛地俯身下去,将那木桶给抱住了。 虽说这木桶天天都会有下人洗刷,但他这动作还是吓到旁边捂着鼻子的小妾,“元帅您这是做什么啊……” 元屋企却并未回答她。 他双手抱着木桶,将木桶向右边旋转了两个圈。然后又将木桶给抬起来。 小妾眼中满是惊讶之色。 因为这一抬,元屋企将木桶连带着下面的青石砖都给抬起来了。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每天都会有下人将这木桶抬出去洗刷,好好的。怎的元帅抬起来,就会连地上的青石砖都带起来呢? 以这小妾的脑袋瓜,想不明白这么复杂的事。但知道,这其中肯定有蹊跷。 现在想想,茅厕里面都用青石砖铺地,本来也不算是常见的事。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元屋企将木桶放下后,那地面上有出现黑黝黝的洞口。赫然是个地道。 “快些进去!” 元屋企道。 这小妾忙向着地道里钻去,虽然皱着眉,但也没嘴里说什么。这地道阴暗潮湿,有股霉味很是难闻。 元屋企在她下去后,将木桶放到地上,又往左边旋转了两个圈。 然后他又摇了摇木桶。 木桶这下竟是和青石砖分开了,没再像之前那样和青石砖紧紧的卡着。 这当中显然是有什么奥妙。 “嘿!” 随即,元屋企俯身双手抠住青砖两侧,轻轻发力,将其抛起。 他也有武道修为,做这点事轻而易举。 木桶在青砖上纹丝不动,足以说明他在武道上的造化还不简单。 落下时,元屋企又以右手稳稳接住,托着青石砖的下面。木桶仍是没有动弹。 他嘴角露出些微得意笑容,就这样托着青石砖和木桶跳到地道里去。 青石砖刚好将地道口严丝合缝的卡住。 茅厕内变成之前的模样,好似连木桶的位置都没有变过。但两个大活人,却就这般消失在里面。 小妾在地道里没敢走远,里面黑乎乎的。 元屋企进来才点燃火折子,往两旁看,两侧的土壁都是湿漉漉的。 小妾带着些害怕之色道:“元帅,咱们去哪?” 元屋企抬头瞧了瞧上面,这会儿终究是有些唏嘘,道:“以后不要再称我为元帅了,军中将再没有我元屋企这号人。你我都要改名易姓。” 从下这地道开始,他大概就和元朝真正脱离干系了。 这是他早就想好的退路。 自从大宋越来越兴盛,并且反攻元朝的时候,他就觉得元朝很可能有被覆灭的凶险。从那时,他就想过自己要如何“明哲保身”。 现在离开开封府,去那“隐居”的地方。以后过富家翁生活,这是他筹划了多年的退路。 他也不打算再到朝廷做什么官儿,隐居后生些娃儿,替元家传宗接代,也不错。 身边这小妾姿色也是绝顶,这辈子不算亏了。 小妾却是有些迟疑,“那妾身的父母兄妹……” 元屋企轻哼道:“你难道还想回家里去?哼,宋军拿下开封府可说不准会作出什么事情来,以你的姿色……” 小妾花容失色,连道:“妾身就是、就是有些舍不得……” 元屋企道:“以后老子给你数不尽的银两首饰,让你要什么有什么。你就乖乖伺候老子,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不是个简单人,已经决定不再继续做元帅,便好似瞬间没了元帅的样子。这般转换自如,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小妾眼中有些泪花,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元朝还是这样的规矩,她刚刚也只是有些担心亲人而已,这是人之常情。 “走!” 元屋企拽住她的手,向着地道深处走去。 这地道并没有多长,大概也就几百米的样子。到最里边,是个颇为宽敞的地洞。 地洞里有些干粮,还有酒。元屋企用火折子点燃了两个烛台,里面瞬间敞亮起来。 <script>app2(); 1810.府衙之斗(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小妾看着这一切,颇为惊讶。 她不是惊讶于元屋企挖有这样的地道,元屋企作为元帅,有些秘密很正常。她也清楚自己在元屋企心里只是个什么样角色。 以前不过是个发泄私欲的工具而已。而现在应该稍好。离开这里以后可能会升级为传宗接代的工具。 她对自己的容貌还是颇有自信。要不然也没法成为元屋企面前最受宠的女人。 她惊讶的是元屋企在这地洞里备有干粮酒水,看样子竟是有在这里长住的打算。她绝不愿意住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地方。 小妾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元屋企,&quot;元……老、老爷,您打算在这里长住?&quot; &quot;不会。&quot; 元屋企眼睛瞥了瞥这肤白貌美的小妾。知道她心中想法,道:&quot;我准备这些东西在这里只是应对不时之需而已。眼下看样子应该是用不着的。距离天亮已经没有很长的时间了,宋军就算还有别的安排也别想在天亮之前拿下整个开封府。只待天亮,城内必然会有不少百姓出城,咱们届时便可以藏在其中混出城去。就算宋军在南门外设有哨卡想要拦我,也是做梦。&quot; 他对自己的安排显然还是颇为得意的。 小妾虽然不算胸大无脑,却也一时间难以理解其中这么多弯弯绕。只是有些愣愣地点头。 她没法推断宋军什么时候会拿下开封府。 …… 尚且是十余分钟前,元屋企派出的四个绿林营真武境供奉就已经掠到府衙的南门处。 他们从南门直掠而出,四人联袂,又上大街。 大街上黑黝黝,悄无声息。 只是以四人感知。在这样的夜里没有火光也没什么,这并不会对他们的行动造成太大的影响。 但因为他们并未刻意隐藏身形,是以在出府衙时还是被躲在暗处的栖霞宫长老看到。 这长老在四个供奉离着自己藏身处约莫还是数十米处时就掠将出来,不敢有任何怠慢,直接释放出了自己的意境。 从四人的速度上他俨然能够看得出来这四个家伙都不简单。另外,高手和高手之间大概也是有种感应的。 四个绿林营真武顿住脚步。 其中有个家伙道:&quot;原来是有真武境高手守在这里,难怪这府衙都无人能够进出……&quot; 随即偏头对着同伴道:&quot;你们先去,我来和这老家伙过过招。&quot; 他不知道这栖霞宫长老到底有多强,但感觉意境,应该不至于到真武境中期的地步。是以并不忌惮。 这个绿林营真武自己本身是真武境中期的高手。 就算眼前这老家伙是真武境中期,他也能够在意境上占据上风。这老家伙总不至于初期意境,却有后期修为,那未免太过稀罕。 其余三个绿林营真武都是点头。 栖霞宫长老面色凝重,将古朴长弓缓缓从背后解下来,道:&quot;谁也别想走……&quot; 这话却是惹得四个绿林营真武都发笑。 那中期的家伙眼中泛过阴冷之色,突然改变主意道:&quot;合力动手!这老家伙在等他们的人来帮手。&quot; 说完便向这栖霞宫长老杀来。 长老深知自己不可能是四人联手的对手,并没有犹豫。直接抽身后退。 他的确只是想拖延时间,依靠自己的力量就斩杀这四个家伙。那是想都没有想过的。能够将他们拦住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后撤的同时,长老同时拉开了弓弦。 这刻他姓什么不重要,他只是和到这开封府来的两万余建康军区将士相同,是为神仙岭阵亡的那数万将士报仇雪恨的。 四道雄浑的箭形内气分别向着四个绿林营真武疾射而去。 栖霞宫箭术被称作是天下无敌不是没有理由的。他们的功法与众不同。导致内气格外凌厉,江湖称其有金石之气。 江湖高手,但凡能做到内气离体的,以气为箭并不是难事。但唯有栖霞宫高手施展出来威力最强。 再有就是栖霞宫高手在内气离体以后的掌控,也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 四道雄浑箭气在离开弓弦以后,眼瞧着到四个绿林营真武面前,竟是猛地拐弯,呈现出个极大幅度来。 这多少让得四个绿林营真武有些惊讶。 内气离体以后要控制不难,但这样的速度、这样雄浑的内气,要控制到这般精妙的地步便绝不简单。 只这当然没法将他们斩杀。 四个绿林营真武都有准备,看似实在千钧一发之时才挥动兵刃将箭气绞灭。实际上并没有受到什么威胁。 真武境里面就没有太简单的人物。这栖霞宫长老箭术精妙。固然不弱,但这些家伙也不寻常。 栖霞宫长老也没想过单凭这一手就能够重创他们其中任何哪个。 在射箭的同时他仍然是向着后面掠去。足尖轻轻点头如同蜻蜓点水般,轻飘飘上屋顶。然后又是数道箭气齐发出来。 这回绿林营的四个家伙都已经有准备,这样的箭气自然更是难以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四个家伙都催动内气。意境弥漫中,挥动兵刃将箭气给挑散。并且向着栖霞宫长老直掠。 他们都想要快些解决掉这个栖霞宫长老,没有半点留手。若非栖霞宫长老刚刚开始就选择边打边退,可能这个时候就已经不支。 四道意境和内气直逼栖霞宫长老。 长街上瞬间飞沙走石。 栖霞宫长老黑发狂舞,衣衫亦是滚滚。 他自知不可能同时面对四个真武境高手,但却又不能就此离去。他还得尽力将这四个家伙拖延在这里才行。 而现在,那个真武境中期的家伙却是给他极大的压力。 那家伙的速度比他还要快些。 腾挪闪躲间,栖霞宫长老不得不以主要精力对付这个真武境中期供奉。但其他绿林营供奉的攻势同样不容小觑,这让他有些狼狈。 四打一,而且其中还有个真武境中期高手,这本来就是欺负人。 才短短十余秒钟,这栖霞宫长老便被追上,险象环生。 他挥动手中古朴长弓,大开大合。头顶白雾升腾,将内气运转到极致,甚至脸色都泛红,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script>app2(); 1811.府衙之斗(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再观四个绿林营真武境,虽是火力全开,但表情颇为轻松。 以现在的形式,这栖霞宫的长老随时可能被斩杀。 而即便宋军在府衙另外几个方向都安排有真武境强者。也肯定是来不及赶过来救援的。 他们觉得是吃定这个栖霞宫长老了。 即便是真武境强者,能够斩杀同级别的强者也是值得吹嘘、骄傲的。毕竟,整个江湖真武境强者也就那么一撮。 &quot;谁人敢欺我栖霞宫之人!&quot; 可就在这个时候,自府衙方向却是有声低喝传来。 四个绿林营真武齐齐变色。竟是顾不得再合攻这栖霞宫长老,都回头向着后方看去。紧接着又齐齐挥刃。 雄浑至极的内气向着前面滚滚而去。 他们不得不变色。因为在那声喊出现的同时,还有道让他们都觉得胆颤心惊的内气汹涌而来。 是箭气。 这箭气凌厉无匹,虽未在夜色中绽放出什么光芒,但在众人感应中却是如同烈日那么炽热耀眼。 他们若是不出手抵挡,很可能直接被这道箭气吞没。 栖霞宫宫主后无忧赶到。 他本来就藏在府衙内,以应变意料之外的局面。没想到,现在还真是需得他出马。 一出手便惊人。 气劲在空中剧烈碰撞。 四个绿林营真武境俱是咚咚咚咚地往后退了数步,联手之力都在后无忧这一击之下吃了些小亏。 &quot;后无忧。&quot; 其中两个之前和后无忧在神仙岭交过手的家伙眼神阴恻恻,难看得很。 栖霞宫长老这会儿意气风发,总算是出了口闷气。哈哈大笑道:&quot;你们这些混蛋,再来围杀老夫啊!&quot; &quot;走!&quot; 有绿林营真武境低喊。 这刻他可顾不得什么意气之争,因为知道面对后无忧这样的强者,他们没什么胜算。现在快去军营报信才是正途。 真武境后期的后无忧仅次于伪极境高手,当真是太恐怖了。 &quot;哼!&quot; 但后无忧可不愿意就这么放他们走,&quot;往哪里走!&quot; 他搭弓拉弦。 嗡嗡嗡嗡的声音连响。 他双手如同拨动琴弦般,那弓弦不断震颤着。有内气接连不断的分别激射向四个绿林营真武。 那栖霞宫长老也借着这个空隙而飞跃到屋顶上去,紧接着同样拨动弓弦。 群魔乱舞。 这差不多能算是栖霞宫的压箱底绝学。威力强悍至极。 四个绿林营真武疯狂挥动手中兵刃,以漫天气劲抵挡这些密集的箭气。同时还沿着长街向北面方向掠去。 &quot;哼!&quot; 后无忧轻哼,轻飘飘掠上屋顶。然后沿着屋檐掠动。穷追不舍,箭气始终覆盖下面的四个真武境供奉。 那栖霞宫长老也是如此。 四个绿林营供奉脸色愈发难看。 照这么下去,他们四个人都别想落得什么好结果。他们可不觉得自己能够撑到后无忧内气耗尽的时候。 &quot;诸位,分开跑吧!&quot; 那真武境中期的绿林营供奉咬着牙说道。 然后也不等其余三个人答应,便猛地转折,向着西面掠去。 因为后无忧的到来,形势瞬息间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有时候江湖高手之间的决斗就是这么简单,修为强弱能决定胜负。 境界越高的高手。级别之间的差距就越大。 其余三个绿林营真武境也各自掠开,竟是没一人还沿着长街继续向前。 长街太空旷。显然不适合摆脱后无忧的追击。 后无忧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刻他的头顶也是也白雾隐约升腾起来。他将内气催发到极致,右手慢慢拉动弓弦,竟似有些吃力。 想来这必然是极为耗费心神的招式。 约莫过去两秒钟,他才猛地松开弓弦。 有一道凌厉到让空气都为之震颤而发出破空之声的箭气向着一真武境初期的绿林营供奉疾射而去。 &quot;啊!&quot; 那绿林营供奉感应到强烈威胁到性命的气机。豁然回头,脸色狰狞至极。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将内气催动到极致,汇聚到手上。拼尽全力抵挡这道箭气。 然而他和后无忧之间的差距着实有些大。 后无忧这一招也算是全力施为了,互相碰撞后高下立判。 那绿林营供奉手中长剑发出咔咔的声音,然后碎裂。 供奉口中吐血。 然后,又被那箭气撞到胸口上。抛飞间,几口鲜血吐将出来,落到地上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尝试两次,最终还是无力栽倒下去。 一击。真武境初期高手便丧失战斗力,而且是受到致命的创伤。 那栖霞宫长老追向另一名绿林营真武初期供奉。 其余方向没什么动静。 分散在府衙其余方向的建康军区供奉和另外那个栖霞宫长老并没有向这边赶来。 有后无忧在府衙内坐镇。他们觉得已经能够应付任何变化。 后无忧脚步并没有因为重创这绿林营初期而有瞬间的停留,又追向另一个真武境初期去。 他竟是打算先将这三个真武境初期全部解决掉。然后再去收拾那真武境中期的家伙。 这真武境初期供奉瞧着后无忧向自己这边追来,脸色都吓得发白了。 他哪里能是后无忧的对手。他心里这刻甚至生出些怨念来。怎么不是那个真武境初期的老家伙来追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逃出生天的几率会要高得多。 但他的主观意识显然没法改变客观事实。 栖霞宫的轻功本来就是强项,真武境后期的后无忧速度要比他快上不少。仅短短十余秒时间就距离他不过十余米远。 后无忧拉弓。 接连数道箭气席卷而出。 这箭气的速度更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射到那真武境初期供奉后面。 而就在这真武境初期供奉抽刀欲斩的瞬间,几道箭气却又同时转了弯。 后无忧对内气的控制力已经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控制着这几道箭气硬是绕过这真武境初期供奉,然后到他前面,才又突然折返回来。 这招显然不是想要斩杀这真武境初期供奉,而是想将他的步伐止住。 &quot;啊!&quot; 真武境初期供奉低吼,挥刀劈散几道箭气。 但就在这短短时间,后无忧已经掠到他的背后。 <script>app2(); 1812.府衙之斗(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嘿!&quot; 这真武境供奉感应到身后气机,浑身气劲爆裂开来,猛然回头,挥刀劈向后无忧。 后无忧也恰恰在这时挥弓拍向他的后背。 两件兵刃相互碰撞。 后无忧这看似古朴的长弓也不知道是以什么制成。质地异常坚韧。碰撞间,竟是发出金石火花。 寻常江湖高手持着这弓,怕是连拉都拉不开。 这绿林营真武境高手到底还是和后无忧有着境界差距,底蕴根基远远不如。气劲不足。被逼得向后面退却。 而持弓的后无忧这时候却是打得极为爆裂,好似手里拿的是大刀一般。 他将长弓挥舞得密不透风。也不去寻那些要害,只是对着这绿林营真武境供奉猛劈猛砸。 电光火石间就是十余招。 这真武境供奉硬是被内气震得内脏出血,从嘴里溢出来。 他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但正是想要开口求饶的时候,后无忧却是忽的使出杀招。左手带着强烈气劲直拍向他的额头。 &quot;饶……&quot; 这真武境供奉才喊出一个字,声音便噶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向着地面栽倒。 落地时,双眼已经是变得通红。 他没有气息了,受后无忧这一掌,脑袋里面估计都被震成了浆糊。 那边,栖霞宫的那位长老还在追撵那个仅剩的真武境初期供奉。 后无忧并没有犹豫。只是往那边瞧了眼,然后便就向着那个真武境中期的供奉追去。 他的速度要快上不少。 但不管是哪个真武境,速度都不会慢到哪里去。 此时此刻,那真武境中期的供奉已经离着城北军营并不是特别远。 后无忧这会儿也是不敢有什么保留,卖力狂奔向着前面追去。 但能不能在这真武境中期供奉赶到军营之前追上也很难说。 终于离着这真武境中期供奉仅仅只剩下几十米远。 后无忧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开弓。 一道凌厉箭气射向真武境中期供奉。 但这显然并不能给这供奉造成太大的伤害,毕竟有这么远的距离。气劲在途中的溢散很大。 这真武境中期供奉只是回头,并没有施展全力。脸色都没有胀红,轻易就将这道箭气给绞灭。 只后无忧当然也没打算就这样拦住这个真武境中期供奉。 他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一箭接着一箭射出去。 这些箭气都绕到这真武境中期供奉的前面。虽说没给他造成太大的威胁,但多少还是对他的速度造成了阻碍。 这过程里。两人距离着稍远处的那连绵灯火越来越近。 那里便是城北军营。 枪炮声也愈发清晰。禁军将士们已经在和城北军营里面的元军交火。 绿林营真武中期的供奉脸色露出些微喜色来。 他虽然不是后无忧的对手,但只要跑到军营里面,后无忧未必就敢追进去。枪炮无眼,连真武境后期强者都遭不住。 以现在距离军营这点距离,他觉着后无忧应该是没法再拦下他的。 然而,就在他心中暗暗发喜时,却是发现后面突然有强烈的气机以极快的速度欺近他。 他回头,脸色猛变。眼中尽是惊骇之色。 后无忧的速度竟是突然飙升许多。起码比之前快了数成。 短短数十米的距离转眼就到近前。 &quot;燃烧精血!&quot; 绿林营真武中期供奉眼眶瞪得滚圆,满满都是不可置信之色。&quot;你疯了!&quot; 后无忧对此却只是轻笑。 他的确是燃烧了精血。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很难理解,但他却觉得这是值得的。 只要是自己觉得值得,又何须和外人道哉? 他掠到近前便是全力出手。 古朴长弓在他手中被舞得虎虎生风。残影连绵。 绿林营供奉脸上尽是不甘,却也满是无奈。只得挥动手中长刀,竭力抵挡。 然而真武境中期和后期之间也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更别说还是后无忧这种有底蕴。又臻入后期许长时间的高手。 尚且才不过数十招,他就已经被后无忧给牢牢压制。竟是连想要跑都跑不掉。 后无忧的轻功同样臻至化境。 到他这种地步,大概距离伪极境之间真的只剩下意境差距。在伪极境以下能够称作无敌。 不论是这真武境中期供奉想从哪个方向突围,都仿佛被他未卜先知,然后拦住。 这让得这真武境中期供奉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也不敢再有任何保留,连后无忧都燃烧精血了,他纵是再痛惜,也只得忍痛燃烧精血。 但哪怕是燃烧精血。他却仍然不是后无忧的对手。 今晚怕是在劫难逃了。 又是数十招过去,这真武境供奉已经是险象环生。心中生出这样的想法。 他忽的向着大营方向瞥了眼。 然后竟是猛地向着大营那边喊道:&quot;元帅有令。全线反击!&quot; 他这辈子大概都没有这么正义凛然过。 兴许的单纯为报复要夺他性命的后无忧,他这纯粹是把性命都给豁出去了。因为交锋之间。他这般分神是很致命的。 后无忧也没让他失望。 听着这供奉大喊的时候,后无忧脸上就已经露出暴怒之色。 他知道建康军区此次攻城有多少底蕴。元军在营内不出是很侥幸的局面。而现在,这家伙却是大喊出这样的话,这很可能要坏事的。 眼下大宋禁军连军营都攻不进去,元军要是发起反扑,会引起什么用的结果,谁都很难预料。 &quot;受死!&quot; 以后无忧的性子都喊出这两个字来,足以可见他心中有多么愤怒。 他的攻势更加猛烈了些。 两个真武境的强者燃烧精血作战,场面虽不能说是惊天动地,但也绝对是颇为震撼了。 军营那边炮火连天,这边飞沙走石,也硬是引得军营那边有将士向这边张望。 当然,这也是因为这真武境中期供奉的吼声。 他以内气催动声音,堪比狮子吼。声音比掷弹筒的炮声都还要大。 但军营里的元军也并没有就这般冲出营来,在阵地里有些茫然。他们并没有这么快反应过来。 怎的突然就有人跑过来喊要反攻了? 府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script>app2(); 1813.攻营受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刚刚这供奉的话真是让他们如同吃下了颗定心丸。 两个真武境高手在厮杀,总不至于会是宋军中的高手来演戏吧?让大军守在营内不出,对宋军又有什么好处? 而接下来,后无忧和这真武境中期供奉的打斗更是让这些营内的元军将领笃定刚刚喊话的是己方供奉。 因为这绿林营真武境中期的供奉很快被后无忧给斩杀了。 这个过程并没有多少离奇曲折。也从始至终没什么悬念。后无忧始终压着他打,压根就没给他半点取胜的希望。 从这真武境中期供奉喊出话来,到他被后无忧击杀,前后也不过是那么数十秒的时间而已。 在这样的大仗里。真武境中期的陨落必然是惊不起什么太大浪花的。这不是江湖,真武境高手相争便能惹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至此。元屋企军中五个真武境供奉仅仅只剩下一人。 &quot;哼!&quot; 后无忧轻轻哼了声,并未在这里迟疑。只是掠到地面上将刚刚这中期供奉使用的兵刃捡到手中,然后便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他又向着府衙方向去,毕竟还是有些担心那位长老能不能拿下那个真武境初期的家伙。 有时候高境界应对低境界的人都可能阴沟里翻船,同等境界之间就更是胜负难料。 &quot;全力防守!&quot; &quot;全力防守!&quot; 大营内不断有元军将领呼喊出声来。本来瞧着宋军攻势不算太猛而生出的那点反扑的心思,这刻也全都烟消云散。 这让得天平军中的将领们都颇有些恼怒。 吕玉文更是恨恨的拍了下旁边的墙壁。 他们打到这会儿都还没能对着大相国寺军营造成什么威胁,以少打多颇为苦恼,是希望元军能够杀出营来的。 因为元军杀出营来,才有更大覆灭这些元军的可能。 到时候兴许可以以放风筝的方式慢慢消耗他们的兵力。而元军紧守不出的话,要攻破军营真的是很难的事情。 只是现在他也只得让将士继续硬着头皮往前面进攻。如果现在立刻就下令停止进攻。必然会露出破绽。 …… 后无忧很快回到府衙南门外。 那栖霞宫长老和绿林营真武初期的供奉已经不见踪影,在夜色中不知道追逐到哪里去了。 纵是有后无忧的视力,这会儿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也没法知道他们在哪。 他稍作犹豫,向着西侧飞去。之前两人是向着那边追逐过去的。 刚刚这真武境中期的家伙已经让相国寺大营里的元军紧守不出,虽说不知道太常寺军营里面的元军有没有听到,但这会儿应该不会有人跑到府衙来报信。 后无忧作为栖霞宫宫主,当然不希望自己的老友发生什么意外。虽然,他来之前已经有点儿心理准备。 他是有准备为这场开封府攻坚战付出些代价的,要不然刚刚也不会施展秘法燃烧精血。 只还才等他掠出数百米。就感应到黑暗中有人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这边来。他便顿住了身形。 那人似也感应到他,很快出现在他面前。离着十来米,以他们的视力能隐约看清楚容貌。 是那位栖霞宫的长老。 后无忧松了口气,露出轻笑,问道:&quot;怎么样?&quot; 长老显得还有点兴奋,道:&quot;那家伙也是倒霉,被我追逐的途中正好撞到刘供奉的怀里,被我和刘供奉合力击杀了。&quot; 后无忧点点头。&quot;现在看这开封府内元朝还有什么高手……&quot; 说着和长老向着落到街上,向着府衙接近。 长老忽的叹息。道:&quot;今晚光是死在我们手下的真武境高手就有四个,以前……还真没敢想过能一夜击杀这么多真武境。&quot; &quot;是啊……&quot; 后无忧也叹息,&quot;真武境多难得啊,能到这个境界的全都是有天赋、有机遇。且付出了很大努力的人。这要不是打仗,寻常几年也难得有真武境陨落。而两国交锋,便是两只庞然大物在撵杀,咱们这些人也只如同蝼蚁而已。连极境强者都陨落了,咱们这些真武境又算什么?&quot; 王朝的兴衰更替,也是江湖的悲哀。 从极盛到极衰的过程往往要比从极衰到极盛的过程快上许多。 虽然近些年江湖中接连有极境高手出现,但真要论起来,江湖高手真不如以前多了。光是在打仗时阵亡的,就已经不知道有多少。 两人在漆黑的街道上渐行渐远,最终在距离府衙南门数百米开外守着。 五个真武境的强者分别守着四个出口,真是连只蚊子都别想轻易飞出来。 后无忧他们也不急着进去斩杀元屋企。一是觉得找元屋企挺费劲。甚至可能让他趁乱跑了,二是觉得元屋企现在是无路可逃。 时间距离着黎明越来越近。 作为应变部队的临安府守备军这个时候已经是彻底把望阳门和金格门两座城门给控制下来。 原本镇守城门的那些元军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也都乖乖放下武器投降了。 这多少给杀进城去的禁军将士们留下条后路。他们要是撤退的话,南面绝对可以安安全全出城。 只建康军区的将士们显然没有这个打算。除非是看不到半点攻破这些大营的希望。 让将士们无意义的牺牲在这里,苏泉荡等将就算是再报仇心切。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临行前苏泉荡给过文起等人交代,说要是没有多少胜利的希望,便率着将士们回营。 现在应该算是没什么希望的。除去进攻军火库的庐州守备军情况稍好些,其余天罡、天英、天平等军的攻势都不顺利。 直到这会儿,都还没有元军杀出营来。上万人在军营里全线布防,足够将大营打造成为堡垒一般的存在。 庐州守备军攻势稍好,也全是因为军火库的元军防御力量要薄弱些。毕竟这里军火库存放的也只是小部分的军火,是原来城内守军的,再有就是守城部队的。守城部队的都已经拿到城头上去,这会儿都落到临安府守备军的手里了,军火库里面的军火为数并不是特别的。说到底其实战略意义不是特别的高。 抢夺这些军火的意义,怕是还不如拿下军火库对那些元军造成震慑的意义来得实在。 <script>app2(); 1814.元军出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寅时都快要过去了。 转眼间距离付俊能率着特种士卒们进攻望阳门、金格门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 也就是说,最先向着大相国寺大营发起进攻的天平军此时已经持续进攻一个半时辰。再加上行军赶路,这对将士们的心力都是极大的损耗。 但哪怕直到现在,连庐州守备军都还没有将守军军火库给拿下来。其余几军就更是不用提。 这场仗的困难系数实在是太高了。双方兵力差距太大,元军又紧守不出,禹兴文、文起等人竭尽脑汁也没能将其怎么样。 这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相同的道理。 军情处虽然在元军中有暗中拉拢过来的将领,但在这般形势下面也不敢轻易暴露。因为即便暴露。也未必能左右大局。 后无忧等人虽有真武境修为,亦是同样如此。 他们不似孔元洲那般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内气。不能无休止斩杀元军。再有大营内元军密密麻麻,他们闯进去也是凶险得很。 作为主将的文起不会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 于是虽然各军不断有斥候跑到他这边来禀报军情,进攻都不太顺利,他也没有让后无忧等人出手强攻大营的打算。 甚至文起心里都已经生出这样的想法,若是到天亮之际还没有哪支大军破营,便撤军离开开封府。 这场仗打得有些仓促,整个计划也都太依赖运气。依靠蛮拼是没有用的。 大宋禁军需要个契机,能够看到覆灭元军希望的契机。而直到现在,这个契机都没有出现。 内城军营外,指挥天罡军将士进攻的文起时不时抬头仰望天空。他心中盘算着。等到快要天亮的时候就撤军,现在快了。 照这么打下去没有什么意义,哪怕并没有尽全力在攻营,将士们的折损亦是不小。 从进城打到现在,建康军区的兵力已经是又打了不少折扣了。 而就在寅时快要过去的时候,契机突然间出现了。 兴许是始终没受到什么压力,再者又察觉到府衙的情况不对。内城军营里终于有元军杀出营来。 他们也肩负着协防府衙的任务,虽然府衙本就有将士把守,但若出现什么意外,他们也难辞其咎。 现在府衙那边并没有枪炮声传来。静谧得有些可怕。这终究让人不放心。 只这大营里的元军将领为保险起见,竟然选择从西侧大营出营。 文起的天罡军是在南门进攻。 而府衙,是在这内城内营的东边。是以前皇宫接近中心位置,内城军营处在原殿前司遗址。 这里面的元军要往府衙,从东营门出营是最快的。这边也同样没有天罡军将士拦截,而他们,愣是选择绕到西边去。 这很显然是在害怕大宋禁军有什么诡计。 军营外边的情况他们不清楚,生怕出营就会遭遇到大批宋军埋伏。西边。宋军埋伏的可能性要小太多太多。 奉命出营的是这内城军营的也是元军中一万夫长。这些年宋元交锋,元朝名将死伤殆尽。但不断有人填补上来。 这万夫长带着将士出营以后,哪怕外边显得静悄悄的,他也没敢率着将士直接往府衙去。 他先是派遣斥候在前面探路,然后硬是向西又行数百米。才向着北面去。 一路并没有遇到任何大宋禁军。 这总算是让这些元军松口气,由北又往东。向府衙西门方向而去。 以前旧皇城还在的时候,这府衙西门叫西华门。 而就在这些元军向西华门前进的时候,内城大营外有天罡军中斥候跑到文起的身边。 文起仅仅三千士卒进攻内城大营。并没有将兵力分散开去,但在大营周遭各处设有暗哨监视营内元军动向。 这是哪个领军的将领都会做的。文起自年少时起便就跟着文天祥东征西站,经验相当丰富,当然不会连这点都遗漏。 &quot;禀总都统!&quot; 特种团的斥候跑到他们面前,道:&quot;有大概两千元军从大营西门离开,向北而去!&quot; &quot;出营了?&quot; 坐在墙角落里的文起听到这话嗖的站起了身来,只紧接着又皱起眉头,&quot;才两千元军嘛……&quot; 特种团斥候答道:&quot;是两千左右无误!&quot; &quot;嗯……&quot; 文起点点头。沉吟着挥挥手道:&quot;我知道了。&quot; 他显然心思都已经不在这个斥候身上了。 斥候走后,他站在原地皱着眉头不语。旁边还有天罡军中的将领。瞧他这样,也没出声打扰他。都看得出来他在思考。 过去数十秒,文起才道:&quot;派人去通知临安府守备军方总都统。让他率军速速到这内城大营来,和我们合力破营!&quot; &quot;这……&quot; 旁边有将领露出些迟疑之色来,&quot;总都统,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勉强了?纵是加上临安府守备军,咱们也……&quot; 文起摇摇头道:&quot;现在有两千元军出营,咱们加上临安府守备军之力总算是有希望将这和大营给强攻下来。再等下去,真的只能率军回去了。苏帅为这场仗可是将自己的荣誉地位全都压上了,咱们就这么灰溜溜回去,有何颜面见他?&quot; 这将领点点头,只又道:&quot;那出营的两千元军怎么办?&quot; 文起道:&quot;有后无忧前辈他们在那,想来应对这两千元军是不成问题的。&quot; 这将领便没再说话。 正如文起所说,他们建康军区为这场仗将以前的荣誉都压上了,全部将士都可以说是戴罪之身。丝毫机会,都不能放过。 很快有斥候驰马离开,向着南城门方向而去。 文起脸色较之之前更为凝重了些。 或许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 最终能不能有希望占据开封府,就看能不能牢牢地把握住这次机会。若能先灭内城军营,情况必然大为改观。 这里都是元军精锐,只要被灭,天罡、临安府守备军两军能够腾出手来,便有可能能将其余大营逐个击破。 元军选择镇守军营不出,可谓是正中文起他们的下怀。他们最想要的,就是大股元军守营不动,小股元军出营。 以弱打强,并没有太多的法子,不过是将&quot;强&quot;分割开来,逐个击破而已。 而兴许真是老天垂帘最近命途多舛的建康军区,就在传令斥候离开不多时,又有斥候跑过来。 <script>app2(); 1815.阻击元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斥候背上有插着小三角形状的庐州守备军军旗。 这是庐州守备军军中的斥候。 &quot;报!&quot; &quot;报!&quot; &quot;报!&quot; 他一路喊着,持着令旗跑向文起。途中不断地打出旗语,那些岗哨这才没有阻拦。 文起作为军中总都统,不是谁想接近就能接近的。这样的旗语放行制度。能够极大程度杜绝元军细作装作斥候刺杀军中将领。 &quot;禀将军!&quot; 到文起面前,斥候单膝跪倒在地上,道:&quot;我军已经成功拿下军火库!原地待命!&quot; &quot;好!&quot; 文起又嗖的站起身来,笑道:&quot;好啊!这真是太及时了!&quot; 他旁边的将领们也都是露出笑容来。 庐州守备军能够在这个时候将军火库给拿下来。真是给他们一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感觉。 &quot;你们还有多少将士?可有数?&quot;文起忙又问道。 斥候答道:&quot;阵亡大概三五百之数,再除去受伤的。现在能够上阵杀敌的必不少于千人。&quot; &quot;嗯……&quot; 文起轻轻点头,又道:&quot;你即刻回去告诉你们总都统,让他们立刻率军赶来这内城军营,和我军合力破开这里。&quot; &quot;是!&quot; 斥候拱手,起身持着令旗飞快向外面跑去。 文起的神色轻松不少,对旁边一将领道:&quot;如今有泸州守备军千余人,这内城军营里的元贼虽然都是精锐,不太好对付,但咱们应该也能拿下他们吧?&quot; 这将领笑道:&quot;论打仗咱们怕过谁去?虽是元贼精锐,却也没长翅膀。就算长了翅膀,老子们也能给他打下来。&quot; 文起呵呵一笑,又沿着墙角坐下。 接下来就只等临安府守备军和庐州守备军赶来了。 府衙西侧。 那从内城军营出来的两千元军离着府衙越来越近。他们持着火把,虽是行进得&quot;小心翼翼&quot;,但动静当然还是不小。 这可是足足两千人,不可能做到悄无声息的。 一路上都没有看到宋军,让这股元军心里也是有些犯嘀咕。完全摸不准宋军的虚实了。 看起来宋军的兵力好像是拙荆见肘似的,枪声响了大半夜了,也仍然没多密集。 可按理说,宋军绝对不止这么点儿兵力才是。他们在宋城盘踞有祥龙、建康两个军区。再有飞龙、飞天两支号称大宋最精锐的军队,少说都有十数万人,不应该只这点阵仗。 这到底是弄什么把戏? 只率领这股元军的将领心中有这个疑惑难解,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府衙始终没有命令传达下来,他必须得去探探虚实。 卯时已经到了。 这意味着离天明时分已经很近很近了。 这股元军离着府衙西门仅剩不到一公里。 到这里他们也渐渐放松警惕。因为距离府衙只剩这么点儿距离,宋军埋伏在这里的可能性已经不太大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已经有人盯上他们。 是负责守在府衙西侧的武鼎堂刘供奉。 以刘供奉的境界,当然能够远远察觉到这些元军的踪迹。到这会儿。甚至已经将元军的数量都大概估算出来。 他和付供奉都呆在建康军区已经有数年的时间,常常和军中的高阶将领打交道。将领们向他们讨教武学。他们偶尔也会从将领们嘴里听到些专业的军事知识。如何以火把数量、间隙来大致判断敌军数量,这并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当然如果敌人特意在这上面做手脚,那就又是不同的情况了。 在收回目光后,刘供奉没有迟疑。直接向着府衙方向靠近,然后释放出了自己的意境。 意境极尽神妙。笼罩之下,常人难逃被摄住心神的下场,而在意境之外。寻常人却又根本察觉不出意境的存在。 只有同样领悟有意境的高手,才能感知到那种仿佛能让风起云涌的滔天气息。 刘供奉这是在以意境通知后无忧等人。应对元军突然赶到的情况,他也顾不得府衙内还有没有元军高手。 再者之前元军绿林营那些家伙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施展意境交锋了。府衙里面的那些人,肯定早就知道自己这些人在外面。 意境只是稍纵即逝。 但后无忧还是很快出现在这里。 他在屋檐上以极快的速度掠过,然后落到地上,到刘供奉的面前。 紧随其后,又有人赶到。正是之前斩杀巴根的栖霞宫副宫主司兴渠。 他斩杀巴根以后也赶到这里。感应到意境就掠了过来。 才刚到,他和后无忧便就看到那股正在向着这里行进的元军。 后无忧并没太将这些元军放在眼里。笑着对刘供奉道:&quot;刘供奉,要不要先去问问文总都统的意思?&quot; 刘供奉也笑。摇摇头道:&quot;文总都统让我们遇着进出府衙的人皆杀之,既然没有派人来传信。我想不必去找他了。&quot; &quot;那这便动手?&quot; 后无忧点点头道。 刘供奉也点头。 然后三人便都掠上屋顶,向着那股元军掠去。 他们的目标实在是太小,距离元军仅剩数十米远时,元军竟然都没有任何的察觉。 后无忧忽的掠到刘供奉身边,笑道:&quot;刘供奉不如且先歇息歇息?&quot; 刘供奉微怔,随即带着些微苦笑道:&quot;那在下就看两位宫主施展绝技了。&quot; 他心里还真有点儿复杂。 怎么说他也是真武境的高手,但有后无忧还有司兴渠在这,区区两千元军,似乎真没需要他发挥的地方。 而且对付现今拥有远程火器的军队,擅长箭术的栖霞宫也的确是较之寻常高手要更具优势些。 后无忧和司兴渠都停下脚步,身姿笔挺的站在屋顶上。只夜色里,街道上那些元军显然是瞧不见他们的。 黎明前的黑暗格外深处。 这注定这股元军会要陷入被动。但凡他们再晚些出营,等到稍有光亮的时候过来,都不至于如此。 瞧着那蔓延的火把,后无忧、司兴渠两人都从背后将长弓取了下来。 栖霞宫的制弓技艺有独特传承,说是天下之最都不为过。造型古朴,也威力、质地都非同寻常。 接下来的场面,便好似忽有雷雨现。 <script>app2(); 1816.三军汇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忽如其来的、由无数箭气化作的&quot;倾盆大雨&quot;,将前面的元军笼罩在内。 后无忧、司兴渠两人都是右手接连拨动弓弦,不断有密密麻麻的细碎箭气爆射而出。 也许这种&quot;细碎&quot;的箭气并没有神龙铳那么大的威力,但在甲胄已经被淘汰的情况下。取人性命还是轻而易举的。 这些箭气能够轻易的将人给射穿。 那些并不具备修为或者是仅仅练了些把式,修为极其粗浅的元军显然没法挡住这样的箭气。 &quot;啊!&quot; &quot;啊!&quot; 夜色中突然涌来的无数箭气让得前头许多元军发出惨叫,身上血花迸射,随即有人栽倒到地上去。 火把光芒中。有旗帜都被射得千疮百孔。 甚至有火把都被这些箭气给射灭。 &quot;敌袭!&quot; &quot;小心!&quot; 前面的元军瞬间大乱起来。 只不过他们到底是精锐,看似乱。实在那些将士都是向着隐蔽的地方跑去,不算是作鸟兽散。 这些元军精锐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吓破胆,要不然,也没法挡住天罡军长达近两个时辰的接连进攻。 但后无忧和司兴渠两人显然不会在乎这些。 他们分别在长街两旁的屋顶上由西向东掠过,双手不断拨动弓弦。这让得那些元军少了很多躲避的余地。 躲到南边靠墙的元军,没法躲过在北边屋檐上放箭的后无忧。躲在北边墙根下的,又没法躲过司兴渠。 元军那是一片哀嚎啊…… 在远处些站着、吹着夜风的刘供奉都看得有些懵了。 能够这般肆意欺负手里拿着神龙铳的元军的人,大概只有这些栖霞宫的真武境高手了。反正他自问是做不到的。 若是他来对付这些元军,只能持着兵刃以意境杀到人群里去。耗费心神不说,还有陨落的凶险。绝没有后无忧两人这么轻松。 在屋顶上掠过的两人,能够依仗着屋檐就隔绝许许多多元军的射击角度。 他们的箭气,可是会拐弯的。 又不需要时刻将意境释放出来,实在不是多费劲的事。 刘供奉是真正不打算出手了。 他从腰后面掏出烟杆子,竟是就这般抽上了。他有这口喜好。 夜色里一点火星时而昏暗,时而明亮。一闪一闪,像极了天上的星星。 两千元军显然不够后无忧和司兴渠两人收拾的。若不是不想节外生枝,他们其中任何一人都足够消灭这两千元军。 随着两人再长街上越掠越远,被射杀的元军也是不计其数,尸体在街道上铺得密密麻麻。 再精锐的元军也经不住这般&quot;吓&quot;。很快便稳不住局面。 有将士开始四散逃命。 想来谁都会害怕这种&quot;看不着&quot;,更&quot;打不到&quot;的敌人。在屋顶上的后无忧、司兴渠两人,此时真和幽灵无异。 枪声凌乱,但对两人造不成威胁。 还没到天亮的时候,这股元军就彻底溃散了。有的四散逃离,有的则是跑回内城大营。 后无忧和司兴渠两人也没去追那些散兵游勇。真武境虽然强悍,但这些元军要跑,也不可能把他们全部都留下来。 临安府守备军和庐州守备军在天色刚刚放亮的时候赶到内城大营外。 方垂贤和泸州守备军的总都统到文起的面前。 &quot;文总都统!&quot; &quot;文总都统!&quot; 文起也拱手还礼。 然后便问方垂贤道:&quot;方总都统你临安府守备军现在大概还有多少人?&quot; 方垂贤答道:&quot;拿下城门并没有多少折损。还有两千七百人左右,能够战斗的应该也有两千五百。&quot; 文起闻言脸上露出喜色来。 虽然进攻大营已经足足两个时辰。但其实他的天罡军损失也不是特别大。约莫在五百左右。 剩下的两千五天罡军,再加上临安府守备军两千五,以及庐州守备军一千二百以上。这便是六千多人,不比营内元军少多少。 全力攻营应该是有五成以上胜算的。 文起早就开始琢磨如何攻营。对方垂贤和庐州府守备军总都统道:&quot;那我现在便说说我的计划?&quot; 方垂贤和庐州府守备军总都统都是点头,&quot;文总都统你是此行主将,尽管吩咐便是。&quot; 文起闻言接着道:&quot;我们天罡军进攻这大营已经有两个时辰,元军始终都只是在营内死守。但我已经派遣过士卒去查探过大营四周的情况。大部分元军都还在营内待命,不过将他们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了这南门口。我的意思,是派遣小股部队先去攻打其余三个门中的任意一门,最好是北门,做出试探之式,元军必会有所动静。而我们届时全力从这南门突破!打他个措手不及!&quot; &quot;行!&quot; 方垂贤两人点头。 这仗打到现在,也没有太多谋划的余地了。文起打算选择从南门突破,这是反其道行之。估计可以麻痹住元军。 毕竟现在天罡军已经在这里强攻两个小时都没能突破,突然分兵到其余方向进攻。元军肯定会以为是打算以其他方向做突破口的。 &quot;付都统!&quot; 文起看向付俊能,道:&quot;我给你五百人!由你前去佯攻北营门。不要吝啬弹药,尽量吸引更多的元军!&quot; &quot;是!&quot; 付俊能拱手答应。并没有二话。在大宋军中,军令大如山这句话从来都不是空话。 很快,他率着文起分配的五百将士,悄然向着北门靠近过去。 而此时,营内的元军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因为那些溃逃的士卒已经跑回来了。 军营里的人知道有真武境的高手挡在府衙外,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更不知道,现在府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虽说若是整个军营倾巢而出肯定是能杀到府衙去的,两个真武境不可能把这么多人全部都挡下来。但营外的宋军又如何应对? 他们的处境并没有什么改观,还是像之前那么尴尬。出营也不是,守营也不是。 最终营内的主将咬咬牙,还是决定死守军营。因为他觉得无力同时应对营外的宋军还有那些宋军真武境。 他只想着,府衙内也有几位真武境供奉,还有重兵把守,又没有枪响声,应该没有被赶尽杀绝吧? <script>app2(); 1817.攻北营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亮起来很快。 从天际那些微晨曦刺破黑暗,再到整个天地都蒙蒙亮只需要短短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让人总是难以捕捉它的流逝。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天色就已经是有些微微亮起来。虽然仍是瞧不见太远,但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了。 付俊能这个时候总算是带着五百将士出现在城内大营的北门外面。 离着数百米元,隐约能看到军营内有哨塔、箭塔等物。外围是砌筑得厚厚的墙体。 虽然墙体不似城墙那般有城垛,能够供人在里面躲藏、战斗。但有枪眼,有炮口。可以说是将整个军营牢牢拱卫在里面。 这偌大个军营看起来就像是个简陋的堡垒。 人类最可怕的就是学习能力和创造能力了。这些年,元军的进步也堪称是可怕,抛弃旧打法,融入了大宋军队的新型理念。 这样的军营已经可以说是像模像样。 付俊能瞧着军营也是有些挠脑袋,但他并没有什么时间能够迟疑下去。 现在天色还没有完全放亮,他们还有麻痹元军的机会。等天色全亮,虚实便全暴露在元军眼里,会很难打。 其实整个建康军区的将士都在争分夺秒。夜色是最好的遮掩,天色放亮了,就不好再&quot;虚张声势&quot;。 付俊能心里很清楚时间不等人。只是稍微观察了下军营,便就下令掷弹筒手们开始架掷弹筒。 文起为给他&quot;造势&quot;,调派不少掷弹筒手给他。足足有一百多人,掷弹筒共五十挺。 这算是那五百士卒以外的。因为这些掷弹筒手们并不会加入攻营序列。 很快掷弹筒手们就将掷弹筒架好了。 &quot;开炮!&quot; 付俊能没打算弄什么弯弯绕,直接就让掷弹筒手们开炮。 虽然现在天色才是蒙蒙亮,但他知道营内的元军肯定已经发现自己这股人的存在。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尽量输出最大的火力。 只有这里的攻势让营内的元军感受到压力,他们才会从其他方向调遣援军过来。而最可能调遣援军的,应该会是此时汇聚有最多兵力的南营门处。那里汇聚足足数千元军,其中大部分都是在后面休息。还没到最前线去冒过头。 付俊能稍微担忧的是现在天色放亮,自己这帮人的虚实会不会被元军给瞧出来? 再有便是总都统他们那边又打算如何对付元军呢? 炮声轰隆隆响起来了。 一枚枚炮弹落在大营的围墙上,或是从围墙上面飞过去。 军营里的元军当然也不甘示弱,还是大宋掷弹筒手们推着掷弹筒前进刚进入射程的时候,他们就开始以炮弹阻拦了。 只大营围墙上的炮眼是固定的数量,并没有付俊能手下这么多的掷弹筒。相对的,声势自然也要小不少。 但还是有天罡军的将士阵亡。 &quot;弟兄们!冲啊!&quot; 付俊能端着枪跑在最前面,出声大喊。旁边是持着天罡军某团旗帜的壮士。 一众天罡军的将士们都跟在付俊能后面向营门冲去。 喊杀声震天。 冲锋号的响声也在这刻开始响彻在大街上。 付俊能和天罡军的将士们顶着炮火前进。这样的攻坚战不适合特种战术。是以文起并没有派遣特种士卒给付俊能。 此时跟在他后面的都是寻常禁军将士,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是从守备军中临时填补上来的。但他们的气势。依然让人觉得震撼。 虽数百人,却是义无反顾的杀向营门。 这想起来很简单,似乎谁都可以做到,但实际上。定然有太多太多人会面对营内的那些阻击而兴不起进攻的勇气。 顶着枪炮冲锋,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而现在摆在付俊能他们面前的,和枪林弹雨并没有太大区别。 元军在这北门的防御的确不强,整个军营内有上万的将士。而这里,怕只有仅仅千人镇守,且不是全部聚集在这营门口。 文起之前还担心付俊能不能给这南营门造成太大的压力,现在看来是有些高估这大营北部的兵力了。 其实在天罡军的持续进攻下,营内的元军主将为保险起见,已经将营内大部分兵力都调派到营南区。 付俊能带着弟兄们在五十挺掷弹筒的火力支援下,冲杀到营门口外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炮火连天。 大营的围墙都因为受到炮击而坍塌不少。 子弹在空中川流不息。 那接连不断的枪响,便好似时时刻刻都有子弹从自己的耳畔飞过似的。 在这攻营的初步阶段。当然是天罡军将士们的折损要大些。元军要么躲在围墙后,要么躲在掩体里。的确占着胜场。 但这都在付俊能的意料之内。 作为主攻方,这几乎是必然会遇到的问题。 冲到营门外后。虽是看着营门内火力密集,付俊能也仍然率着将士们直接扑上去了。 元军在这里设置有&quot;隔离带&quot;。没有丝毫可供掩藏的掩体。除去撤退就是冲锋,再没有别的选择。 &quot;拿下他们的阵地!&quot; 付俊能如此喊着。他被十余个士卒自发簇拥在里面,不时有惨叫声响起,是他身边的士卒被来自营内的子弹给射倒了。 还有炮弹就在不远处炸开,往往是血肉横飞的景象。 元军在营门内数百米进深处设置有由数挺掷弹筒组成的小型炮阵,这就是为防范敌人从正营门口进攻的。 不得不说现在元军的防御体系的确也算是做得有板有眼。 说起来简单,其实这中间都是有讲究的。兵种搭配、火力线的交差分层,是真正的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付俊能带来的这些将士多多少少要付出些代价。 不过有着那五十挺掷弹筒的支援,还是给他足够雄浑的实力。他带着将士们应是冲进营内元军阵地里。 两军将士很快近距离的厮杀起来。 有开枪的,也有用刺刀的。 论这个,虽说这内城军营的元军都是精锐,但也不是天罡军将士们的对手。 他们个个都习武,且经受过系统的武道、刺杀训练,和元军之间的差别,就好像是流水线产品和自制散货的区别。 <script>app2(); 1818.拿下阵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营门口的元军阵地里大概仅仅只有不到四百元军,他们并没有能够在天罡军将士们的手下坚持多长时间。 随着营外炮阵的向前推进,付俊能他们似是愈发气势如虹。在阵地里完全是压着这帮元军打。 在坚持大概两刻钟时间后,这股元军不得不选择向后撤退。 而在这段时间里。开封府内的枪炮声仍然是没有停歇。包括天罡军在内,几支军队都还在不断向着元军大营发起冲击。 天色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完全放亮了。 付俊能的兵力应该是全部都暴露在元军的眼里。他们的营外还有没有将士,那些在哨塔上的元军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这并不重要。 在付俊能率着将士夺下营内的阵地以后,元军便已经失去对这里的控制权。他们知道付俊能兵力不多。也没办法夺回来。 他们只不过是早就派人向营内主将去请求援助,以他们这点人。在援军赶到之前根本拿付俊能他们没有办法。 &quot;冲!&quot; 只出乎元军意料的是,付俊能竟然拿下阵地后都还不罢手。 他单凭着这区区数百人,好似是有要直闯营内中心深处的决心一般,竟只是稍作休息又带着不少士卒从阵地里跑出来。 目标相当的明显,就是主道上元军的那些小型炮阵。 这会儿炮阵这里还汇聚着大概两百多的元军,且正有零零散散的元军小队向着这边赶来。 整个军营北区当然不可能就之前那镇守最前沿阵地的数百个元军,上千将士是肯定不止的。 他们虽然丢失前沿阵地,但指挥体系并没有被打断。现在将士在不断的汇聚、集结。 不过瞧着眼前这帮宋军嗷嗷叫着冲上来,这些刚刚汇聚的元军忍不住的心中发慌。 他们中间有不少人还是灰头土脸的模样,刚刚见识过这股宋军的厉害。他们冲锋、拼刺刀简直就是不要命。 而且还个个都能打得很。 许多元军脸上都浮现出惴惴不安之色。有将领眼中则是露出迟疑之色来。 这将领正是负责镇守这大营北区的主将,作为主将,他呆在正营门里边是理所当然。 他在迟疑要不要紧守这个小型炮阵。 炮阵前面的阵地已经被宋军完全攻占,现在宋军冲杀上来,能不能守住这个炮阵尚且是个未知数,但守住的机会不高。 这元军将领对双方的实力对比心中还是有数的,知道以宋军现在士气,再有他们的作战实力,拿下炮阵是早晚的事。 但就算宋军最终拿下阵地,他也可以在这里阻挡宋军少许时间。这很可能坚持到援军赶到。 前往大营深处求援的斥候回来。带来这军营主将的话,说会立即派遣援军过来。 只在这个过程里,麾下将士肯定会有不少损失便是。炮阵可不像其余阵地那般有着超强的防御体系。 再就是他退往炮阵后面的阵地。 这是营内第二道防线。 这要稳妥许多。在后面阵地里挖有壕沟,设有掩体等等,这能够有效遏制宋军掷弹筒的炮火。 &quot;撤退!&quot; 约莫经过数十秒的抉择,这元军将领终究还是挥挥手,带着人向后面跑去。 他不打算守这样炮阵。 在他想来,撤到第二道防线能够更加轻松的挡住这些宋军。减少不少损失。再者,还将宋军引到深处。实在是好处更大。 只要等到援军赶到,这些胆敢孤军深入的宋军肯定要落得个有来无回的下场。 哼! 连他们那些掷弹筒,也只有被缴获的份。 炮阵里的元军匆匆向着后面跑去。 正在进攻途中的付俊能见到这幕,嘴角勾起了些微笑容。 他能够从元军的这波动向里看出来些许东西。 这些元军竟然连半点要反扑、死守的迹象的没有。在并不是必输的情况下,肯定是有什么自觉很强硬的底牌。 而这种底牌肯定是援军了。 援军是否是来自军营南区,付俊能没法肯定。但不管是从哪个方向有元军赶来,都应该能给南营门外的总都统他们减轻些压力。 那边的枪炮声和之前还没有太大的变化。想来,总都统还没有下令发动总攻。 付俊能率着将士很快冲到炮阵。 他在这留了个心眼,没继续向前冒进。他就这点儿人手,又推断到元军必有援军到,当然得防范被人截断后路。 他派遣了几个斥候出去,然后才带着人继续向营内深处追击。 军营南门。 在天色透亮的情况下,军营里边的元军哨兵已经完全能够把营外的情况给看得清清楚楚。 文起的天罡军还在向着营门进攻。 各排轮番上阵。 打到现在,有的排都已经上去两轮了。但仍然连第一个阵地都没有拿下来。 元军是有决心要把天罡军给死死挡在营外的。 直到数十分钟前,哨兵才意识到不对劲。匆忙跑进军营深处去禀报营内的主将。 他看到营外的宋军竟然只有两千人左右,可能都还不到这个数字。 甚至连他都有点儿不敢相信。宋军这么点人就敢攻营。而其后经过仔细的观察,却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宋军看起来真就这么点人。起码大街上只看到这么些。 怕是谁都想不到。因为这哨兵的禀报,会影响整个城内军营的局势。 他跑到军营内深处禀报的时候,恰恰那军营北区的报信斥候才前脚刚刚离开。 呆在自己房间里的军营主将先是听说宋军向防御最为薄弱的北营门发起偷袭,然后又听得南营门外宋军不过两千,顿时就信了八成。 在他想来,宋军定然是因为兵力少,才会使出这样声东击西的把戏来。那些进攻北营门的宋军才是杀招。 这虽让得他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开心。 恼怒的是昨夜整夜他竟然都没敢反扑出营去,被区区的两千多宋军就吓得呆在营内不敢出。这实在是丢脸的事情。 开心的则是自认为已经掌握宋军的真实意图,只要能将北营区的宋军驱赶出去,宋军破营的想法就必然破灭。 <script>app2(); 1819.下令强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于是乎他当机立断,决定从南营门阵地里抽调一千五百将士去北营区消灭那股可能有特殊意图的宋军,并且这么做了。 他这内城军营原本士卒共计一万二千有余,因昨夜宋军只是在南营门外发起猛攻。他担心前沿阵地有失,将营内六千士卒调往南营门镇守。另外东区、西区以及北区各有千余人,另外剩下两千余人的预备部队。 到此时,预备部队因为前往府衙。已经被后无忧、司兴渠两人斩杀得更是两百余条性命狼狈讨回军营里。 南营门对宋军的抵挡颇为有效,两个多时辰过来。也仅仅只损失五百余号人。这点儿折损,和宋军应该是伯仲之间。 他也就不担心从南营门阵地里抽调一千五百将士出来会被南营门战况有什么影响。 剩余的四千将士,抵挡营外的那不过区区两千宋军也是绰绰有余了。而且,还有东、西两营区的将士随时可以接应。 到卯时过去一半。 南营门抽调的一千五百元军便出现在北营区范围里。 他们之前在南营门并没有和天罡军将士交过手,都还是生力军。虽然休息得不好,但较之整夜酣战的那些将士肯定要好许多。 这些元军的步伐都还算轻松。 &quot;都统!&quot; 这个时候,付俊能带着将士都还没追到元军的第二道阵地里。当然,这和他刻意放缓速度有关系。 他要做的只是在这边吸引元军而已,可不打算要再去强攻元军的第二个阵地。这纯粹是白白增添将士的伤亡。 之前派出去的斥候跑到他的近前,&quot;有许多元军正在向着北门方向赶来。&quot; &quot;北门方向?&quot; 付俊能道:&quot;可有观察是向着我们来的。还是向着营门去的?&quot; 斥候答道:&quot;按他们的路线,应该是往营门去的。&quot; 付俊能嗤笑,&quot;这些元贼果然是想截断我们的后路,将我们这些人全部都留在这里!&quot; 然后他豁然回首,对着将士们喊道:&quot;弟兄们,都随我回阵地去!有元贼杀到,咱们也让他们尝尝咱们枪炮的厉害。&quot; 他还要在这边承担拖住元军的重任,不打算就这样率军撤走,但之前拿下的阵地没理由不用。 由进攻战转换成防御战,也有点儿吐气扬眉的意思。刚刚那些元贼在阵地里以逸待劳。现在轮到他们这么干。 将士们轰然答应,都跟着付俊能回头,向营门口的阵地跑去。 他们到阵地时,南营区过来的元军还并没有赶到。 付俊能当即让将士们在阵地里布开了防御阵线,包括掷弹筒的摆放位置,他甚至都亲自指点。 他还是得保证能让将士们坚守住阵地足够长的时间才行,因为没法预料文起、方垂贤他们那边到底会是怎样的情况。 要是在文起他们将南营区的元军打败之前,这阵地就被元军突破。那他率来的这些将士,怕是都得死在这里。 过些时候。由南营区赶来的元军便出现在付俊能他们的眼中。 再有斥候禀报,刚刚退往第二道阵地的那些元军也向着这边来了。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有大几百人。 也既是说他们很可能要面对两千余元军的进攻。 虽说这都在付俊能的预料当中,但他的神色还是有些凝重。这股元军的确是精锐。刚刚撤退的那些元军反应挺快的。 但不管有多少元军,他是带着军令在身的,都必须坚持下去。 &quot;准备战斗!&quot; 付俊能大声的喊道。 阵地里的天罡军将士们都齐齐压枪上膛,匍匐在自己的位置上。枪口对准了外边。 南营区的元军因为之前是打算包抄付俊能这帮人,是从东面迂回过来的。此时,从东面接近阵地。 他们在看到阵地里的将士以后,行进的速度放慢下来,并且在距离阵地六百米开外停下,刚好是在掷弹筒射程外面。 现在连元军也掌握这个技巧。 这让得付俊能有些恼火,一拳打在沙袋上,嘀咕道:&quot;这里元贼倒是越来越精了。&quot; 其后十多分钟的时间。这股元军竟然都没有发起进攻。 他们甚至都已经将进攻的架势都做出来,各梯队都准备妥当。但迟迟没有吹响进攻的号角。 直到阵地的南面那数百元军的出现。 原来他们是在等这些元军。 一千五百人都不敢强攻不过区区数百人防御的阵地,也足够算是谨小慎微了。 轰隆隆的声音在近十分钟后响起来。 等南面的这数百元军也摆开阵仗。将掷弹筒都架好,两股元军总算是向着阵地发起进攻。 他们有两个小型炮阵向着阵地里倾泻炮火。也是分别从东、南两个方向进攻。这能给阵地里天罡军将士更大的压力。 仅仅数百人,同时应对两面夹攻,难免有些吃力。 阵地里亦是炮声连响。 付俊能带来的那些掷弹筒手们都对元军开炮,还以颜色。因为有五十挺掷弹筒,声势比元军两个小型炮阵都还要大些。 有不少正在冲锋的元军被炮火给吞没。 他们不像是阵地里的天罡军将士有壕沟等作为掩护,难免要多付出些折损。 之前,付俊能他们向着阵地发起进攻的时候倒在路上的也不少,单在炮击方面,没赚到什么便宜。 &quot;哼!&quot; 阵地里,付俊能趴在壕沟边沿,此时忽的轻笑了声。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个物件来。 是信号弹。 然后他又拿出来火折子,吹燃,将信号弹给点燃了。 一枚信号弹带着红色尾翼升空而起,然后爆开。因是特制,在这天亮的时候也仍然很是显眼,红色光芒很亮。 很可能大半个开封府都能看到这枚红色的信号弹。 起码这内城军营里的不少人肯定是看到了。 元军中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信号弹升起来。 而在军营南门外的文起看到这枚信号弹,却是猛地拍了拍掌。他裂开嘴笑,激动道:&quot;付俊能他们定然是完成目标了!&quot; 然后又连对旁边将领道:&quot;传令下去!三军齐齐炮轰!给我轰出口子来,然后强攻进去!&quot; <script>app2(); 1820.离开密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好!&quot; 连他旁边的将领都满是振奋。 随即军中有军号声响起来。 而随着军号声传荡开去,在大营南边的各条街道上忽然有不少大宋将士冒将出来。 他们当然是庐州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 之前天色快要放亮的时候,他们因为不想被元军发现他们赶到,特意到街道边沿躲了起来。刚好是元军哨塔的查探死角。 这就好比是在悬崖上看东西。前面有山挡着,虽然山不如悬崖那般高,但山后边总有个角度是视线盲区。 庐州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将士们正是利用这种视觉盲区躲过了元军哨兵的眼睛。 当然也不得不说是他们运气不错。若非是刚巧北营区那斥候向营内元军主将禀报付俊能他们的动向,那主将怕也未必就会轻易相信南营门外仅仅只有天罡军将士在此。 天罡军的将士早就摆好炮阵了。这时候掷弹筒齐齐开火起来。 跑到街道外的泸州守备军、临安府守备军将士也很快向着大营蔓延,没几分钟同样是向大营内猛烈倾泻炮火。 他们等这刻等了有一会了。 方垂贤等军中将领都很清楚。能不能拿下这城内军营,将这个开封府里最硬的钉子给拔下来,就看这一哆嗦能不能见效了。 …… 于此同时。 开封府府衙内。 地道密室里。 但凡是地道,往往都是留有气孔的。元屋企猫着腰站在气孔旁边,已经盯着外面许长时间。 他这个身材火辣的小妾可谓是神经大条得很,昨夜在这里面和元屋企饮了几杯,竟然是睡着了,到这会儿都还没醒。 外面彻夜的炮火连天都没能够将她吵醒。 &quot;起来!&quot; 元屋企忽的走到她旁边,俯身拍了拍小妾白皙的脸蛋。 小妾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咬了咬下唇。随即竟然媚眼如丝,娇滴滴道:&quot;元帅您怎的这般早就醒了?&quot; 元屋企微愣,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好在是这小妾自己回过神来,猛地想起昨晚的事。她现在可不是躺在那温暖舒适的大床上。 她猛不丁地保住元屋企,道:&quot;老、老爷,宋、宋军还没打进来吧?&quot; &quot;你以为这还在府衙里?&quot; 元屋企其实最中意的就是这小妾有时候&quot;傻傻&quot;的样子,哈哈大笑道:&quot;宋军就算是打进来,也抓咱们不着了。&quot; 他把小妾从地上拉起来,道:&quot;走,跟老爷我离开这里……这以后。谁胜谁负都不关我元屋企的事了,哼……&quot; 他是那种很有野心的人,不想屈居人下,但知道在元朝里地位最高也就这样,就算能够打退宋军,真金也不可能再将他的地位如何拔高。他终究是不能拥有那些辅国大臣那样的地位的。与其如此,对他来说还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去过安生日子。 他也好传宗接代。 顺着梯子到密室的顶端。上面是个原形木板,不大。大概也就双手合抱大小。 元屋企举起双手轻而易举的将木板给推开,便有光亮照进来。 他先是露出脑袋往外面四周瞧了瞧。然后才整个爬出来,又低头让小妾爬上来。 小妾也顾不得嫌弃这挖出来的阶梯湿漉漉、脏兮兮了,连忙爬上来。 从没有干过什么力气活的她,仅仅是爬这数米的阶梯竟然就冒出香汗来。脸色泛红,颇有些气喘吁吁。 不过这大概能更惹得元屋企疼爱。 扫望四周,是个露天的院子。这密道出口刚好是在葡萄架下面。 旁边有两条石椅子,再旁边些是圆形的石桌子。很显然刚刚被元屋企移开的密道盖板就是这石桌子。 元屋企将石桌子移回原位。便牵起小妾的手,向着院子北边的那排房屋走去。 轻轻叩门。 里面很快有人走出来。是对夫妻。 见识元屋企,他们两慌忙跪倒在地上,&quot;叩见元帅大恩人……&quot; 像是元屋企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够给与被人恩情,这实在是有些难以想象。但看夫妻两神情,着实是受过元屋企大恩。 元屋企扶起两个人道:&quot;不用多礼。我已经不打算再做这元帅了,你们两宋我出城去吧……&quot; 夫妻两都是些微惊讶。 随即那丈夫道:&quot;是因为宋军的缘故?&quot; 刚说完便被妻子扯了扯衣摆,住了嘴。 妻子道:&quot;恩人要出城去。只需得我们夫妻两做什么,尽管说便是。&quot; 他们显然是有些见识的。 元屋企点点头道:&quot;你们两快快收拾值钱的东西。细软不必要了,用我之前放在你们这的那马车随我出城去就行。&quot; 夫妻两眼神里都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让元屋企稍待。向着房间里面走去。 他们承受过元屋企大恩,能够在开封府立足也是因为元屋企。 之前元屋企让他们替他养马,现在夫妻两才明白,原来元帅是早有准备。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两个报恩的心。 外面如何说元屋企,他们不在乎。他们只知道若非是元帅,他们夫妻两可能活不到现在。 很快夫妻两个就从房间里面又走出来,果真没带什么东西。就两个背囊,估计就两身换洗衣服,再有金银财物。 &quot;马车在哪?&quot; 元屋企忙问道。 &quot;前院马厩旁边。&quot; 那丈夫答道,连忙带着元屋企两人向前院走去。 直到元屋企带着小妾钻进马车里,这夫妻两才知道元帅放在这里的马车原来也是有不同寻常之处的。 这马车的底板竟然有隐蔽的暗格。 元帅早就给自己留下退路了。 待得元屋企和小妾躲进暗格里,丈夫让妻子到马车里坐着,然后自己牵着马车向着院外而去。 除去他们,怕是再没谁知道,堂堂的元中路军大元帅此时已经准备离开开封府了。 马车到街上时,街上是颇为混乱的。正如元屋企所料,昨夜的炮火声让得许多百姓在这天色刚亮的时候就要匆匆出城去。 丈夫牵着马车在青石板大街上,跟在人群里亦步亦趋。人多、马多,整个街道是乱糟糟的。 不过因为战斗仅仅局限在北大营那块,是以街道上虽乱,但也不慌。百姓们还不到互相踩踏逃命的地步。 <script>app2(); 1821.形势危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建康军区的将士压根没有在城门处设置有岗哨。 因为有几位真武境强者时刻盯着府衙里面,没谁觉得府衙里面的那些元朝大人物能够跑出城去。 元屋企藏身的马车就这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开封府去。 也不知道,这个&quot;小人物&quot;以后到底会是怎样的命运。 不过他的离去,对这开封府的局势倒是没造成任何的影响。有他没他。反正他呆在府衙里也没法传令出去,区别不大。 天满军将士仍然在和城北军营里的元军进行交锋。文起、方垂贤他们在内城军营的南营门亦是打得轰轰烈烈。 不过此时最值得歌颂的应该还是付俊能和他率领的那些天罡军将士。 他们和突击队并没有什么两样。 回到文起刚刚命令三军向南营门发起进攻的时候。庐州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突然冒出来,当然让营内元军惊掉了眼珠子。 立刻有哨兵前往军营深处报信。 那元军主将在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才意识到付俊能那帮将士的真正意图是吸引他分散军营南区的兵力。但他却并没有打算就这样将那一千五百人给调回营南区来。他觉得那些宋军同样是有&quot;直捣黄龙&quot;的心思的,南营区现在还有这么多将士。应该能挡住宋军不短时间,他只要赶在宋军破营之前将那小股宋军歼灭掉就行。 于是他反倒是让人传令那股奉命围歼付俊能部队的元军,让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将宋军覆灭,然后回南营区作战。 至于东、西两个营区的人,他则只是传令让其待命,并没有刚刚开始就让这两个营区的人到城南区协防。 城南区怎么说也还有数千人,宋军就算是能冲破阵地,也是需要时间的。 付俊能不到四百人的阵地里,此刻承受着足足两千余元军的进攻。之前拿下这北营门阵地,也是让他付出不少代价。 这四百人里还有百余人是掷弹筒手。 东、南两侧的道路虽是不足以支撑元军同时进攻。但两股元军却是接连不断地向阵地发起冲击。 他们被打退,又冲上来。再被打退,又冲上去,就像是此时天满、天立等军进攻元军阵地那样。 虽说在枪林弹雨中元军阵亡不少,但在阵地内,付俊能带来的将士也时刻在折损着。 谁也不知道还能够坚守多长的时间,他们能做的只有竭尽所能。 脸上早沾满了硝烟的黑色和细碎的尘土。 有不少将士连长什么样都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 耳朵里除去炮火声,好似就只有嗡嗡嗡的声音。有谁在喊叫着,都只能依稀听个大概。 这是个能让人晕头转向的场景,不是老卒。很容易惊慌失措。 也就是天罡军的这些老兵们,在面对着元军这样猛烈进攻的情况下,还能稳稳地趴在战壕里。 一个。 两个。 三个…… 就这样一枪一个的撂倒攻过来的元军,速度不快,看上去不急不躁。 付俊能嗓子早喊沙哑了,但还在喊:&quot;打!都给我狠狠地打!不用节约弹药!&quot; 他不觉得这些元军能够在这里进攻多长的时间。只要文总都统他们那边取得优势,这些元军早晚得撤下去。 硝烟,在开封府内各处蔓延着。仿佛。连天空都被染成了灰色。 南营门。 炮声已经忘记响了几轮了。 反正大营颇为厚实的围墙都已经有不少地方被轰塌,露出不小的豁口。 为争取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内城军营给拿下。文起没有集中兵力进攻营门。而是让将士们分散进攻。 这内城大营就好比是鸡蛋,大宋禁军是蚂蚁。围绕着这鸡蛋,到处寻找缝隙。 当然还是有侧重点。 文起、方垂贤以及庐州守备军的总都统在炮轰见到效果后,都组织了敢死队从那些大豁口处冲锋。 营地内的元军也很快应变。 虽说这个时候将士们都已经颇有些疲惫了。但在这样的惨烈交锋里,真的是再浓的困意都会忘记的。 不知道多少将士前仆后继地倒在冲锋的路上。 但这波攻势,始终都不曾结束。 文起他们是铁了心要一鼓作气把这元军的第一道阵地给拿下来。 时间流逝着。 将士们在枪林弹雨中穿梭,百姓们慌慌张张出城避难。 上万人的战斗场面自然不小。 南营外大宋将士虽有五千多人。但要拿下人数同样不少的元军阵地还是不简单。就算实力占据优势,也需要时间。 而且元军是在阵地里,能很大程度上拉平双方差距。 付俊能那边却是渐渐有些撑不住了。 不知不觉中,卯时都已经过去。 元军在付出惨重代价后总算是稍微消停了。他们这波攻势被打退后,已经有十来分钟没再冲上来。 可能是觉着这般硬冲不是办法,在商量对策,也可能是单纯地想要喘口气。 元军的军营里面已经有炊烟升起,开始造饭。 而在军营外面的大宋将士。则是只能啃着随身携带的冷硬干粮。 付俊能和他率领的这些弟兄们也在阵地里啃着干粮。 有将士边啃边抹眼泪。 还有些将士嘴里叼着干粮,手里抬着弟兄的尸体往阵地中心去。到这时。阵地中心堆积的尸体已经不少。 多数都是血淋淋的。 尸堆旁边的血液都流淌出去几米远,到壕沟里边了。 &quot;都统。&quot; 有将领跑到付俊能旁边。带着焦急和悲伤之色。 付俊能抬头瞧瞧他,沉声道:&quot;还剩多少弟兄?&quot; 这将领答道:&quot;就剩下两百四十三个了。还有二十七个重伤的,已经连动弹都快动弹不了了。&quot; 他咬了咬牙齿,&quot;都统,再这么打下去,我们怕是坚持不住多长时间了。&quot; 付俊能没答话,向着南营区方向的天空遥遥看去。 过半晌,才道:&quot;坚持不住也得坚持。只要总都统他们那边给元军足够大压力,这些元贼肯定会很快撤退的。&quot; 将领瞧瞧他,没再说话。 其实谁心里都明白,南营外虽然兵力占优,但要拿下南营区,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quot;让弟兄们啃完干粮,都眯着眼睛歇息几分钟吧!我估计这些元军撤下去也是要填饱五脏庙,等会儿攻势会更猛烈。&quot; 付俊能又轻轻叹息着说。 将领点点头,走开去。 <script>app2(); 1822.局面好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除去这里,开封府其余几处地方都还是炮火连天的景象。 天罡、天英、天富、天满等军不断以营为单位让将士们进攻,撤下来后才用干粮,基本上就没怎么停歇过。 内城军区还有开封府城南的相国寺、太常寺两个军营内驻扎的都是元军精锐。其余军营的,就要差许多。 但即便如此,整夜糜战下来,天满等军仍是没有能够拿下元军的营地。死死被挡在外边。 就算折损不是很严重,这也是相当让人气馁的事情。也就是大宋将士。而且是哀兵,换着别的军队,怕是早就不能坚持了。 以弱势兵力持续发动猛攻,这绝不是寻常部队能够做到的事情。 各军中都有不少伤兵被抬到后面去,摆在民房里。也没抬进屋,就放在屋子的前院里。 有随军的郎中给他们包扎治疗,这过程里少不得要对伤口进行清理、消毒,甚至截肢,有麻药,场景也是血淋淋的。 这也亏得是如今大宋军中补给相当的完善。不管是弹药、粮草还是药材等等都算充分,不然场面会要凄惨许多。 彻夜不眠的进攻都没能有任何战果,这足够让将领们心中升起熊熊的怒火。这刻,他们都是死死压抑着。 卯时都过去了,元军也开始生火造饭了。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是怎样的场景。 这些元军会不会继续选择在营内死守都很难说。天色早就大亮,大宋军队的虚实定然也早就暴露在元军的眼睛里了。 过不多时,炊烟悄然散去。 子辰刚过。 在内城军营南营区的战局总算是发生能够扭转胜负的变化。 天罡军、庐州守备军以及临安府守备军的将士们虽然还没有把整个南营区阵地给拿下来,但突然间占据极大的优势。 元军甚至直到突然失去大势都还没能够回过神来。 是文起使出了化整为零的战术。 他将三军中的特种士卒全部都集结了起来,然后让他们以小队分别向大营内突进。 没有明确的作战任务。只是让他们消灭遇到的所有元军。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躲,这点完全由各支小队做主。 这种战术,给与了特种小队们完完整整的发挥空间。他们可以将他们在军营中学到的东西发挥到淋漓尽致。 三军特种士卒加起来还有上千人,也就是百多支小队。虽然两支守备军的侦查团稍微欠缺,但也绝对相当恐怖了。 这样能够执行特殊任务的百多支小队同时以南营区为目标,在有大军在正面吸引元军火力的情况下,能够造成的破坏力相当惊人。而他们的目标又非常小。因为非常分散,又并没有太引起元军的正视。 直到连阵地都被这些特种小队无意中切断。元军才猛地意识到这些家伙的厉害。 再稍作统计,才瞠目结舌的发现,他们已经被这些小股宋军消灭了不知道多少人。 局面就像是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草,刚刚还觉得只是有些压力。现在,元军却陡然觉得好似有狂风刮过。优势全往宋军那边倒了。 意识到形势不妙的这南营区主将连忙让人去主帐向整个内城大营的主将汇报。 而文起他们在意识到特种小队无意中取得的战果后,相当振奋,也没有放过这样绝佳的机会。 他们连忙集中炮火。向着元军那被切断的阵地发起了猛攻。 前后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被切断的南城区过半大阵地就完全沦陷,被天罡军、庐州守备军还有临安府守备军占据。 他们算是牢牢在这里扎住脚跟。 阵地里的元军悉数覆灭。转眼间阵亡的人数已经超过他们留在这南营区的半数。 也就是说这里的元军仅仅可能只剩下两千人。 他们虽然还有防线可以依靠,但以这般差距,怕是不能抵挡大宋将士多长时间。 这边炮火声好似从变得猛烈的那刻起,就再没有消停下去。 文起压根没有让特种小队们回来的意思,算是完全让他们自由飞翔。这种战术,必然是元军短时间内没法适应的。 &quot;哐当!&quot; 营内深处。 当得知南营区告急的时候。这元军主将愤怒地将自己手中玉杯给砸在了地上。 他满脸都是怒不可遏之色,恨不得要将眼前报信的斥候给斩杀似的。&quot;这才多长的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就撑不住的?&quot; 斥候支支吾吾。却又是哪里回答得出来,&quot;小、小的不知……&quot; 连他们南营区的将领们都是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怎么突然间就会大势已去,就更别说他这个小小斥候了。 好在这主将倒也没真打算拿他这区区斥候泄愤,只道:&quot;滚回去,让他们给老子用全力抵挡!老子这就派兵去援助他们!&quot; 斥候忙不迭向着外面跑去。 这主将自己却是阴沉着脸在房间里踱步,&quot;援助!援助!老子上哪里找人给他们援助去!&quot; 屋里的其余几个将领也不敢接这个话茬。 直过去半晌,才有个将领道;&quot;主将,何不让之前南营区抽调的那一千五百人再回去?那股宋军已经快被灭了……&quot; 这主将眼神变化。 付俊能他们那帮人这会儿已经折损惨重,他是知道的,已经有斥候过来禀报过。 之前南营门没有遇险,他下的命令是全歼这些宋军。现在虽然还没有能够全歼,但这个时候撤走,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他不敢轻易抽调走东、西两个营区的将士,因为这两边本就防御力薄弱,再抽走人,怕有宋军部队偷袭。 到时候,这些宋军可以长驱直入到他这营内深处来。他自身难保,整个城内军营都会失守。 北营区就更不用提,仅剩的那几百号人能够把剩下的那些宋军挡住就已经能让他心满意足了。 &quot;去!&quot; 过数十秒,这主将对着外面喊道:&quot;传我将令,让噶尔迪千户即刻率军回往南营区支援!不得延误!&quot; 这噶尔迪就是那股南营区元军中的统兵将领,在元军中是千户级别。 别看级别似乎不高,但其实蒙古军中的&quot;千户&quot;,地位已经是相当高了。他们遇着汉军万夫长,都仍然能昂首挺胸。 <script>app2(); 1823.希望的代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营北区。 付俊能率领着将士这会儿自然还是阵地里阻击元军。 不过阵地最前面的两道防线已经被元军给冲破了。 元军大概是在两刻钟以前重新发起进攻。 在兵力有限的情况下,付俊能他们的折损愈发大了。前面两道防线最长,实在是守不住,只得向内收缩。 好在是有五十挺掷弹筒压阵。而且带着不少炮弹,要不然,估计这会儿阵地已经全部易主。 &quot;一百三十二!&quot; &quot;一百三十一!&quot; &quot;一百……二十七!&quot; 阵地内中心处有个统带级别的将领眼中带着泪光,环首四顾。嘴里不断低喊着。 付俊能在他的旁边,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这统带喊出来的数字。便是现在阵地里幸存的将士的数量。这,还包括那些掷弹筒手在内。 也就是说,付俊能带来的五百人几近是全军覆没了。 连在天罡军特种团中据说枪法最是精准,身手也非常敏捷的付俊能也受了伤。伤在左腿处,伤口很大,血肉模糊,看起来是被炮弹给波及的。军中的随军郎中都已经阵亡了,也没人给他包扎,只是粗浅点穴止血,这条腿能不能保住还很难说。 虽说是被硝烟熏黑了脸。但仍然能看得出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这样的疼痛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得住的。 &quot;一百零……零二……&quot; &quot;九十九!&quot; 又是近十分钟过去,喊话的统带实在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道:&quot;付都统,咱们撤退吧!再不撤弟兄们就要打光了!&quot; 现在将士们都已经收拢到靠近阵地中心了。除去掷弹筒手,仅剩将士四十多个。 而正在向着阵地中心发起冲击的元军却是有两百多人。 无论如何,这波攻势都很难挡住了。 付俊能回首瞧了瞧。 在后方的炮阵上已经摆放着许多轰天雷。这是他命令下去的,掷弹筒这种东西宁愿损毁,也不愿留给元军。 然后他咬牙说道:&quot;让掷弹筒弟兄们也都上来吧!留个人点火就行!&quot; 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撤退。 起码在这股元军撤退之前,他是绝对不会撤退的,哪怕全部牺牲在这里。 统带眼眶愈红。却也只得跺跺脚,向着后面跑去。跑动的时候还在喊,&quot;九十四……&quot; &quot;九十二……&quot; &quot;九……&quot; 没喊出几声,他的喊声戛然而止。 在阵地里跑动的他被元军的流弹正正打中了额头,直接栽倒了下去。趴在掩体上。 付俊能回头瞧到这幕,痛楚之色在眼中闪过,只得又派遣士卒去后面传令。 这回总算顺利。 没几分钟后面的掷弹筒手们就都不再管掷弹筒,扛着神龙铳跑到前面来。 但仅仅数十号人。面对元军的进攻仍然是无比的吃力。 阵地里的将士越来越少。 付俊能自己都看不到希望。不为自己这些人惋惜,只担忧这场开封府攻坚战最后会以失败告知。 文总都统他们这么长的时间竟然都没能给那些南营区的元军极大压力。足以说明这些元军不好对付。 &quot;弟兄们!&quot; 付俊能举起了手中的神龙铳,眼中带着决然之色,喊道:&quot;准备和这些元军拼了!轰天雷,都给我扔出去!&quot; 说完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侧。 地上是半箱轰天雷。 这是他最后的依仗。挡肯定是挡不住这些元军,只能用这些轰天雷争取多拉些元贼陪葬了。 将士们都定定看着从东、南两侧合击过来的元军。 而就在这个时候,自阵地东侧,却是忽有鸣金声响。 这鸣金声响得很是突兀。也有些急促。 付俊能为之怔住,随即脸上猛然绽放出极为惊喜之色。 &quot;文总都统他们成功了!&quot; 他紧紧的握住拳头。虽然此时身处险境,但他们,总算是将任务给完成了,撑到了文起他们达成战略目标的时刻。 那些自东面杀上来的元军听到鸣金声响,也是有些发懵。 他们现在都已经和付俊能他们交战,覆灭付俊能这股人只是时间问题。弄不明白,怎么这会儿后面突然会鸣金。 &quot;撤退!&quot; 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领军进攻的主将还是不敢抗命,有些恼怒地挥挥手。带着人往下面撤去。 南边的那些元军本就远远不如这东边的元军精锐,瞧着他们撤了。竟也不敢再向前冲,连忙跟着撤下去。 &quot;哈哈!&quot; 付俊能在阵地里放声大笑起来。然后连道:&quot;快快去将掷弹筒给收起来,咱们撤退!&quot; 现在东边的元军都已经撤下去,肯定是南营区那边出现了什么状况,他也就没必要继续死守在这里。 掷弹筒手们连忙向着炮阵里跑去。 其后数分钟,撤下去的元军都没有再上来。 有士卒背起付俊能,然后和幸存的将士们从北营门离开,绕道向南营门去。 阵地东侧的元军则是在营地里匆匆也往南营区去。 只那些原来镇守这北营区的元军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看到东侧元军突然向南营区撤,才回过点味来。 可等他们派人再来探阵地的时候,只能看到付俊能他们的影子了。 这让那元军将领好是恼怒,但也没敢带着人追将出来。他怕追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付俊能和这些幸存的将士们当真是福大命大,算是有惊无险地留下条命。 虽是有些重伤,如付俊能这般被人背着或是抬着,但还有口气在,相较于那些在阵地里长眠的弟兄已经是要幸运得多。 在这股元军赶往南营区的过程里,南营区的形势对元军而言是持续恶劣。 天罡军特种团还有庐州守备军、临安府守备军两军侦查团的将士们是越打越得心应手,那些特种战术被他们灵活运用起来。 元军在这个方面相当的欠缺,和白板没什么两样,自然是吃下大亏。 其中最惊艳的是天罡军一个特种小队利用围点打援的方法,硬是吞掉了元军大半个百人队。 要不是这股元军被吓退,被整个吞掉都是早晚的事。 文起他们渐渐看到拿下内城军营的希望。这也是他们天色大亮,却还坚持留在城里的原因。 还有希望的,还有希望的。 哪怕是别的营地都没有进展,能覆灭这内城军营里的元军,就还有希望。 <script>app2(); 1824.再度恶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拿下大半个阵地的将士们没有丝毫的停歇,又向着元军在南营区仅剩的阵地扑过去。 战斗仍是惨烈如前。 天罡军、临安府守备军还有庐州府守备军将士们吞掉南营区半数元军,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容忽视的。 不过这种悍不畏死的打法,也让他们看到实实在在的战果。 元军被打得不断向后退却。阵地范围不断地压缩。 若是再持续这般下去,三军将士很可能直接扑杀到大营中心处去,给这里的元军来个硬碰硬的直捣黄龙。 眼瞧着辰时都已经过去大半。 文起他们终究还是没能直接杀到大营的中心处去,在付俊能率人绕回来之前。那些元军就已经跑回来了。 他们一千五百人去对付付俊能那股将士,到现在还剩下近千人回来。损失不算重。但也不轻,还是吃了些亏。 若是再算上原本北营区损失的那些人,付俊能他们赚到的便宜其实挺大的。 区区不到千人的兵力,原本不是多么显眼。但在此时双方都仅剩下数千兵力的情况下,就具备不轻的分量了。 随着这近千元军的加入,原本呈溃散之势的元军硬是又堪堪稳住了阵脚。 经过之前惨烈的交锋,他们剩余的人大概还有将近两千。加上这近千人,人数在两千五以上是肯定的。 而临安府守备军、庐州府守备军以及天罡军的将士此时加起来也就三千五百多人。 他们在进攻的过程里同样损失不少将士,毕竟元军的掷弹筒、神龙铳威力同样巨大,在火器上。双方并没有太大的差距。 作为进攻方,损失能够比元军还要少这么多,大宋将士已经值得骄傲。说到底,现在也不是当年元军只能任由欺负的时候了。 他们同样在进步。 不过,哪怕元军忽然稳住了阵脚,文起他们还是率领着将士继续向前突进着。 因为就算加上元军,他们也觉得他们还是能够杀到大营中心去,进而将这内城军营里的元军全部消灭。 然而,就在这边如火如荼的时候,在太常寺军营那边却是有意外发生。 太常寺军营里的元军竟然在这个重要关头对天立军发起了反扑。 没错。是反扑。而且是带有着极大野心的、有组织的反扑。 大营里南营区的元军仍然阻挡着天立军,而其余东、西两个营区的元军却是绕到天立军东西两侧想要实施合围。 北营区里的元军则是向着大营中心靠拢,将大营中心给牢牢拱卫了起来。 显然他们为这场反扑也是做了十足准备的,起码营内的将领微这个动了心思。 而他们之所以突然有这种胆量,是之前庐州守备军在从军火库转移向内城军营的时候露出了破绽。 本来他们将军火库的守军和来自这太常寺大营的元军悉数覆灭,是让太常寺大营里的元军有些胆寒的。觉得营外宋军的布置定然不简单。 这也是他们为何始终都没有出营的原因。 但是其后庐州府守备军赶往内城军营,整个军火库都是空空的。太常寺大营里有斥候过去查探时,发现这点。 这让得太常寺里的元军主将意识到。其实城内宋军的兵力也应该是捉襟见肘。要不然,他们没理由轻易放弃拿下的地盘。 而且这场仗打到现在。大军始终都紧守大营不出,整个开封府的动静却好似没什么太大改变。 这不是宋军的习惯。 不管他们到底是打算用什么战术,如果真埋伏着大股军队在外面想引蛇出洞,整夜都没效果。也会改变策略吧? 再有,哨塔上的哨兵也禀报说营外宋军的兵力并不多。这也值得怀疑。 于是这太常寺大营里的元军主将派出了许多个斥候出去探查。 大白天的探查就要容易许多了。 这一探便发现,原来宋军在太常寺周围压根就没有埋伏什么人手。他们进攻太常寺的,总共就营南门处那么点人。 虽然说之前那真武境中期供奉在临死的时候对太常寺里大喊&quot;全力防守&quot;。这主将这时也是心生怀疑。 整夜的战斗,从府衙方向竟然就只有这么条命令传达下来。再没有别的命令。 而这条命令明显又是不理智的,不符合现在的态势的。 他甚至怀疑那声喊是不是宋军的两个高手故意在做戏,反正作为主将的他在营地中心,也没瞧见那个真武境中期供奉的脸。 经过半晌的考虑,这太常寺军营内的元军主将最终还是定下了这反扑的计划。 …… 太常寺军营南门外。 炮声这会儿倒是消停了,但天立军的将士们还在禹兴文的指挥下向着大营里发起冲击。 他们也算是好不容易打进大门里去了,但是从昨晚到现在。足足四个多时辰都只推进了仅仅两百米。 大宋禁军可以说是很少打过这么艰难的攻坚战。没这么和元军耗过。 但现在没选择,就算是崩碎牙齿。也得将这太常寺大营咬出个缺口来才行。 禹兴文的脸色很不好看。 除去进攻不顺利,将士们的折损也不少。而且他派人去相国寺军营那边。得知吕玉文那边的情况也不好。 &quot;总都统!&quot;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斥候跑到正盯着前面炮火的禹兴文旁边来。道:&quot;东面发现一股元军正向我们赶来!&quot; 禹兴文猛地凝起眉头,&quot;有多少人?&quot; 斥候脸色凝重答道:&quot;不下于千人。&quot; 他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从昨晚打到现在,军中伤亡近半。这一千人绝对是很大的威胁了。 禹兴文的脸色果然变得凝重许多,然后看向营内深处,点头道:&quot;我已经知道了,再探吧!&quot; &quot;是!&quot; 斥候领命下去。 而紧接着没过去两分钟,又有斥候跑过来,对禹兴文说道:&quot;总都统,西侧有元军正在向我军靠近。不下千人。&quot; 禹兴文这回脸色倒是没有太大变化,只点头道:&quot;嗯,再探。&quot; 元军既然已经打算出营,那选择同时从东、西两个方向夹攻也就没什么稀奇的。 他现在只是有些头痛,该如何化解眼前的危机才好。 <script>app2(); 1825.持续恶化(第五章)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时正在正面形成阻击的元军大概有三千左右,再加上左右两侧的元军,便是不下于五千之数。 而他手下天立军将士经过整夜糜战强攻,现在只剩下不到一千五百人。而且其中还有不少伤兵。已经没法再形成战斗力。 如果再算上随军郎中等七七八八的各式兵卒,参加战斗的人员就更少了。 以这点儿兵力,若是正面阻击的元军突然发起反扑,只怕会落得个被元军吃得干干净净的结果。 禹兴文对天立军的战斗力有信心。但不自负。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就算是飞龙军在这里也没有用。 &quot;撤退吧!&quot; 禹兴文咬咬牙。最终还是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样没有胜利希望的战斗,打下去只会把将士们都葬送在这里。 神仙岭战役时,天立军好容易留下点班底,都在这。他可不想把他们又都葬送在这里。 如果说将士们在这里全军覆没,那天立军,便等于是步天英军和天富军的后尘了。 虽然现在天英军和天富军又已经重新组建起来,但终究,还是不同了。 一支军队是有军魂传承的,这种军魂往往和军中第一任主将、第一批次的将士们的气魄有着很大的关系。 而若是军队被全军覆没,纵然旗号还在。这支军队的军魂也将荡然无存。再组建起来,内在也只会是另外一支军队。 很快,天立军放弃攻占下来的些许地盘,向着后面退去。前面交锋的弟兄们也都很快退下来。 但这太常寺大营里的元军果然是已经做好歼灭天立军的打算,天立军弟兄们才刚往下面退,那些元军就立刻压了上来。 这让得边打边退的天立军将士瞬间好似承受着极大的压力。 军中的禹兴文脸色凝重至极。 不过这并非是因为元军反扑上来,而是从撤退的那刻起,就有个问题在他的脑子里萦绕不休。 他在想该往哪个方向撤退。 军火库那边的枪炮声早没了,内城军营那边却是炮火连天。他知道应该最起码庐州府守备军在协助天罡军攻营。 但既然枪炮声现在还在响,就说明天罡军和庐州守备军还没有将内城军营给拿下来。 也就是说。他还需得拖住这太常寺大营里的元军才行。逃出城去容易,可真要就这么走,就把天罡军和庐州守备军,亦或是就在旁边相国寺军营里的天平军给害惨了。这太常寺大营里的数千元军只要是抽出空来,不管是杀到哪个军营去援助,都必然会对正在攻营的兄弟部队造成灭顶之灾。 可如何才能拖住这足足五千余元军,且避免被全军覆灭的结果呢? 再精明能干的将领,这刻怕也都会有些头痛。 至于太常寺大营内剩余的那些元军。禹兴文实在是顾不上了。他只希望,那些家伙不要出营去才好。 巳时三刻了。 太常寺里的元军虽是有心把天立军全部都留在这里。但奈何天立军退得果断,他们也并没有能够把天立军给黏住。 于是在东西两侧元军合围之前,愣是被天立军给跑到预定的包围圈外面去了。 虽然说那些之前在南营区正面阻击的元军这时候还是咬着天立军的尾巴不放,但单靠咬尾巴。显然没法把天立军给留住。 咬尾巴这种事情是很有技巧性的,也是特别考验将士们综合素质的。往常,只有大宋禁军咬死元军的份。 这些太常寺大营里的元军中不少将领都为此恼怒。 可他们不知道,天立军之所以一直被他们咬着尾巴。这其实都是禹兴文刻意为之。 他就是想吊着这些元军,让他们没法分兵去内城军营那边。 他甚至打算要是这些元军撤退,还要回过头去咬两口。总之是竭尽全力把这些全军给耗在这里。 只可惜这些元军到现在都还没有意识到他的真实意图。满脑子都向着消灭天立军,压根没往内城那边军营去想。 然而,禹兴文这边的后撤还是造成了无法避免的连锁反应。 就在太常寺军营东边不远的相国寺军营里的元军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了。 一是炮声没了,二是枪声越来越远了。他们离着太常寺极近,哨塔上的哨兵甚至可以把太常寺这边的情况都看在眼里。 在得知太常寺内的将士对宋军发起了反扑,并且逼得宋军狼狈逃窜时。相国寺大营里的元军将领们也是坐不住了。 整夜都没收到府衙的命令,又打探到宋军好像没什么埋伏。他们心里早就在发痒。想杀退宋军,还想到府衙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因为没有人带头。心里还有点儿迟疑。现在太常寺里元军杀出去,这相国寺里的元军便再也不迟疑。 在禹兴文率着天立军才是刚刚跑出包围圈的那刻。这相国寺里的元军也开始对太平军发起了反扑。 他们也都是元军中的精锐。 虽然他们没有像太常寺里元军那样为反扑准备良久,但反扑的力度同样很强悍。 他们顶着天平军小股部队的冲锋,就从营地里正面发起起反冲锋。 这着实让正在冲锋的天平军将士都反应不过来。 好在是后面时刻盯着战局的吕玉文反应够快,连忙让人鸣金。要不然,冲上去的两个营怕全都得交代在上面。 攻防角色转变得太快了。 吕玉文之前也察觉到禹兴文的天立军已经在撤退了,这时很快意识到,这股元军怕也是已经看出来自己这边的虚实了。 这场仗本来就不好打,只要天亮,其实就没多少胜利的希望。因为虚实会被元军给发现。 终究还是不能把这开封府给拿下来么…… 吕玉文重重一拳砸在面前的沙袋上,顾不得多想,出声喊道:&quot;撤退!&quot; 他知道面前大营里的元军数量要远远超过他的天平军,继续留在这里,讨不到好处不说,结果肯定会相当凄凉。 占据的这丁点儿阵地连防御措施都基本上已经被炸得支离破碎了,没有险地可守,不大可能挡得住这些反扑的元军。 <script>app2(); 1826.全线撤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很快,天平军将士也放弃了对相国寺大营的进攻,向着城南门方向撤退下去。 相国寺的元军也追出来,想要咬住天平军的尾巴。 城南区的形势瞬间恶化了许多。 天立军中的斥候到城内军营好不容易找到还在指挥大军进攻的文起。禀报天立军已经不支撤退时,文起瞬间就红了眼睛。 他怒不可遏,眼眶瞪得滚圆,吼道:&quot;撤了?谁让他撤的?&quot; 盛怒之下。他都顾不得禹兴文的年纪要比他大很多了。毕竟他是这场战役的指挥者,也是这里所有宋军的最高指挥官。 斥候低着脑袋答道:&quot;元军从东西两侧合围过来想要包围我们。我们若是不撤,就全部死在里面了……&quot; &quot;……&quot; 文起瞪着眼睛还要再说什么,被旁边的天罡军都虞候给拽住了。 都虞候摆摆手对斥候道:&quot;行了,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下去吧!让禹兴文总都统尽全力保留活着的将士们。&quot; 斥候向着外面跑去。 文起对都虞候道:&quot;你这是做什么?&quot; 都虞候摇头叹息着,道:&quot;这不能怪禹兴文总都统的,天色这么亮,元军发现我们虚实是必然的事情。就算天立军不撤,也总会有其他军被逼撤退的。撤不撤不在于我们,而是在于那些营内的元军会不会杀出营来啊……他们只要杀出来。单凭我们各军的兵力,谁挡得住?就算不计代价地抵抗到底,又能拖延多长时间?&quot; 他深深地看着文起,&quot;总都统,我建议您下令全军撤退。这场仗,咱们怕是没法胜了,再打下去,可能连便宜都赚不到半点。&quot; 文起沉着脸没说话。 其实都虞候说的这些,他未必就不明白。他很清楚,只要天色放亮。这场攻坚战就很难再有获胜的机会。 只是当时天色还没放亮时,城内军营这边出现希望,他才没有下令全军撤退。 现在看来,终究还是太晚了。 他联合天罡军、临安府守备军还有庐州府守备军的力量都没能够很快把这城内军营吃下去,希望,已然破灭了。 现在再也没机会再集中优势兵力个个击破。 元军出营,虚实已现,接下来开封府的局势必然会有极大的变化。 城里的元军若是全线发起反扑。以建康军区的这点儿兵力,绝对不是对手。除非是在城内和元军打游击。 但这里又不是他们的根据地。而是始终被元军占据着的开封府。这游击,又怎可能打得起来? 文起捂住了自己的脸,沉吟了良久,偏头问都虞候。&quot;现在什么时辰?&quot; 都虞候答道:&quot;子巳刚过。&quot; 文起点点头,对旁边斥候道:&quot;以最快速度传令天英、天富、天满军,全部撤退!能从哪里撤,就从哪里撤!&quot; 城南区这边的元军已经杀出营来。未必是最好撤退的地方。但凡元军在这里形成防线,便可能被拖死在里面。 是以他并不打算集中兵力从南城门撤退。 反正到这个时候,开封府里之前镇守各方城墙的那些元军有很多也都投入战斗了。从哪边撤,都没太大的区别。 能不能撤出去,得看各军将领的临时发挥,还有他们的运气。 有时候,撤比进攻都还要难。 有斥候领命跑远。 文起又下令,让斥候去通知后无忧等人也准备出城。 现在既然打算撤退。那就没必要让后无忧他们继续守在府衙外面。等会儿开封府内还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情形,让后无忧他们跟着大军全部撤出开封府去才是稳妥。 斥候刚走。付俊能他们也回来了。 付俊能让人背着到文起的面前复命,&quot;总都统。我们回来了。六百人,只剩下……六十三人。&quot; 文起拍拍他的肩膀。又瞧了瞧他腿部的伤,点头道:&quot;辛苦你了,下去养伤吧!&quot; 付俊能被人背下去,有随军郎中连忙帮他处理伤口。 而文起在他走后,就也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只有正面和元军交锋的主力暂且不撤,还要等里面的特种小队出来。 虽然说在这城内军营占据着优势,但既然拿不下整个开封府,继续在这里拼下去也没必要。 这城内军营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以现在的情况,最多也就能撑到将城内军营里的元军全部杀干净,元军肯定会有援军赶到。 到时候,天罡军、临安府守备军还有庐州守备军都很可能被围死在里面,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 转眼巳时都过去了。 太常寺大营和相国寺大营里的元军倒是还在撵着天立军和天平军,禹兴文和吕玉文两人也乐意带着这些元军兜圈子。 但估摸着这些元军也快回过味来了。 已经有斥候到城内军营这边打探。 好在到这时候,在营地深处作战的特种小队在见到令箭后也差不多全部都回来了。 文起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天罡军、临安府守备军还有庐州府守备军彻底放弃城内军营的阵地,全线向着望阳门的方向退去。 至此,建康军区在开封府南城区的几支大军全部都开始撤退了。 这场开封府攻坚战可以提前宣布失败。 而在城东和城西,天英军和天富军还在文起他们撤退之前也都各自放弃进攻,分别向着城东门和城西门方向撤退。 其实他们昨夜就已经和这两个城门上的元军守军交锋过。 只因为城东和城西的元军都不是精锐,兵力也不多,军营里的元军也没出来,这才没给天英军、天富军造成什么麻烦。 在和禁军交锋付出不少代价后,这些原本就是开封府守军,没多少战斗力可讲的家伙就撤了。其后整夜都算是老老实实的。 他们大概是知道自己和宋军之间的差距,同时,也不见得愿意为元朝卖死力气。 但这会儿,当天立军和天平军要撤出去的时候,这些家伙却又冒出来了。他们军中将领最是擅长这样的审时度势。 不阻拦这些宋军,会被处消极应战的罪名。样子,总是得做做的。 而且这些宋军突然要撤,肯定是有缘由的。若是因为把他们拦下来而立下什么军功,那就更是捞着好处了。 <script>app2(); 1827.再折大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天英军和天富军将士们在向着城外撤退的时候,前面都出现元军阻截。 这些元军虽然只是匆匆在街道上架设好掩体,很是粗糙。但这,仍然是给匆匆撤退的天英、天富军将士造成阻碍。 街道上很快再度有枪炮声响起来。 开封府守军在街道上搭建许多道防御阵地。且还以掷弹筒这种威力极大的火器作为阵基。 虽然他们只是乌合之众,但这一交火,还真是让撤退的天英军和天富军有些猝不及防。 城东区。 天英军将士正从念佛桥撤往新曹门。才刚跑上桥头,就看到桥对岸已经摆好架势的守军。 现任天英军总都统辛学文脸色微变。忙不迭喊道:&quot;撤!撤!&quot; 他看到元军守军在阵地里摆放的掷弹筒,而且旁边的投弹手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元军是乌合之众。这些掷弹筒可不是。 然而还是来不及了。 辛学文的大喊声才刚刚落下,念佛桥对岸的元军就开始对着桥上炮轰。 一颗颗炮弹在桥面或是水面上炸开。 &quot;总都统!&quot; &quot;总都统!&quot; 许多将士大喊。 有颗炮弹在才刚来得及转身的辛学文身边炸开,这个才刚刚担任天英军总都统不久的中年将领就这样被炸得血肉模糊。 他之前是天满军副总都统,苏泉荡将他调到天英军任总都统是想让他以最快速度将天英军给拉起来。相较于天富军总都统程沛和天满军总都统刘同,他才是指挥型将领,但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这里阵亡。此时距离神仙岭战役才过去短短半年。 不知道多少将士瞬间红了眼眶。 &quot;杀!&quot; &quot;杀啊!&quot; 虽然他们之前并不是由辛学文统帅的,但经过半年的相处,辛学文已经赢得他们的认可和尊重。 已经上桥的天满军将士对周遭炮火视而不见,恍若未闻。端着神龙铳便向前面冲去。 然而,就在这刻,在开封府绵延百年的念佛桥却是在炮火中轰然坍塌了。 这古桥历经无数年风雨,却终究,是经不住炮弹的轰炸。 桥上的将士们还有辛学文的遗体都随着碎落的青石砖跌落到水里去。 &quot;啊……&quot; 还在桥这边的天满军将士大喊着,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用神龙铳对着那边射击,收效甚微。 那些守军已经架设好掩体,这般隔着内河对射,占着太大便宜。 好在军中还有将领并未丧失理智,连忙大喊着。率领将士们向南面撤退,打算从别的道路出城去。 城东军营里的元军随时都可能会追出来,在这里和这些守军耗费时间显然是极凶险的。 总都统阵亡了,但不能全部的将士都折在这里。 其实这些守军是有些失策的,炸桥虽然炸死了辛学文,但却逼得天英军将士不得不选择别的道路撤退。 若是他们不炸这桥,而是给天英军将士留线希望,只是在这里阻截他们。天英军有很大的可能性会选择从这里硬冲出去。 只要城东军营里的元军很快跑出来。对天英军形成夹攻之势,便很大可能让天英军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时。城西区便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况。 程沛带着天富军将士们沿着内河向城西的西水门去。 城西区的守军并没有像城东区的那样在某个固定地方阻截天富军,而是分兵数股,不断对天富军进行骚扰。 他们也不和天富军正面硬拼,就是时不时地冒出来一股。待得天富军将士们涌上去时,支撑不住便又灰溜溜跑开。 这样他们虽是没有从天富军手中占到什么便宜,但却着实耽搁天富军不少时间。 军营里的元军反应再吃顿,这时候也回过味来。瞧着宋军撤退却不见哪个地方还有宋军冒出来。确定宋军就这点儿底牌。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还不敢杀出军营来,那简直是天理难容。 大概在天富军撤退仅仅不到两刻钟的时候,城西大营里的元军就杀出营了。而且目标很明确,就是正要出城的天富军。 城西大营还有城北大营里的元军也相继出营。 再有城中心和城南区就更不用说,太常寺、相国寺军营里的元军早已经追出来,内城军营里的元军当然不会再留在营里。 大半个开封府都好似乱了套。 只有城北区的情况还算好。 天满军的运气较之天英军、天富军稍好。北城区的元军是最差劲的,他们全部都是城里战斗力最低的守军组成。 因为北城区是宋军最不方便进攻的地方。 昨夜里天满军的情况是建康军区诸军中最好的,取得的战果较之天罡军、临安府守备军还有庐州守备军都要大。 他们凭借着三千兵力。硬生生把近万元军守护的大营给冲得七零八落。甚至差点把大营中心都给打下来。 那些在城北城墙上执行防御任务的元军赶过来帮忙,也很快被打得落花流水。 只可惜到天亮的时候。有许多战术都不方便再实施。天满军才没能够继续持续取得优势,局面陷入相对僵持的地步。 收到文起撤退的命令那会儿。其实天满军总都统刘同都还有点不愿意撤退。 只想到可能其余兄弟部队情况不太好,他在这里纵是拿下整个城北大营也没什么意思。这才不急不缓撤退。 昨夜就在天满军手中吃过苦头的元军也上来想要阻拦。结果再度被天满军打得落花流水,吃尽苦头。 天满军将士是看准这些元军的战斗力极低,哪怕是他们大营里的人都冲出来也不怕。当然,打起来也就颇有章法。 这些从城门处跑过来的元军纯粹是过来自讨苦吃。 城北大营里的元军还没能追上天满军的屁股,这些元军就被打得七零八落,被天满军的将士们给硬冲了过去。 经景龙门出离城,再过五丈河,直到外城封丘门,天满军将士都没受到什么像样的阻击。 封丘门内可见城外青山。 天满军成为最快撤离开封府的部队。 但城内,好似更乱了。 <script>app2(); 1828.血雨腥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不断流逝。 天立军和天平军还在带着相国寺、太常寺大营里的元军兜圈子。 但元军也不是傻的,他们想方设法的围追堵截。 文起、方垂贤等人率领着天罡军、庐州府守备军以及临安府守备军往城外跑时,就让城南区的场面更加乱了。 内城军营里的元军也全都追出来。 再加上那些之前在南城区各处,并没有敢上来找各军麻烦的元军。这个时候也全都冒出来。 到这会儿,城南区的元军差不多算是全部都动起来了。虽说他们战斗力参差不齐,但单凭人数优势也能给各军造成不小麻烦。 都快要到午时了,整个开封府内竟然还只有天满军成功出城去。 城内形势如同一团乱麻。有部队被打散,宋、元双方将士错乱较之。时不时有遭遇战爆发。 双方的将领都已经没法弄清楚城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局面。文起、禹兴文等人能做的便是竭力让将士们保持不掉队。 再有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开封府。 现在胜利的天枰又已经倾向于元军那边。虽然在他们的意料之内,但仍是凶险,留在城内被全军覆灭是早晚的事情。 将士们阵亡的数量不断再增加。 当初六支禁军共计一万八千余人,再有临安府守备军、泸州守备军共计五千,总共是两万三千余人攻城。到现在,还剩下多少水也不知道,但肯定远远没法和城内的元军相比。元军原本有十余万人,就算是在之前的战斗中阵亡不少,就算到现在都还有些小股力量没有掺和进对大宋将士的围追堵截里,投入战斗的也肯定有数万之众。估计不会在八万之下。 这可能是大宋将士的五六倍。若是不算上已经出城去的天满军,这个差距还要更大。 这回撤退,怕是避免不了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刘同带着天满军从北城门出城,沿着城外河流绕到城南门。本以为这里会有大军在等候集结,但实际上,却是空空荡荡的。 听着城内的枪炮声,刘同脸色分外凝重。 这些枪炮声距离着城门好像还有段距离。他知道,肯定是城南区的弟兄还没能摆脱元军,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情况。 天罡军在里面、天立军在里面、天平军在里面。还有庐州守备军、临安府守备军,都在这城南区里。 &quot;弟兄们,随我再杀进去!&quot; 仅仅在城外稍微休憩片刻,刘同咬咬牙,举起手中神龙铳又带着天满军的弟兄们冲进了城去。 这南边城墙内外已经没有元军镇守。 他们昨夜就被临安府守备军给折腾得够惨,几乎被打残。后来也没出现,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天满军的将士们进城并没有遇到任何的阻碍。 从望阳门进城,过长长的老御街。枪炮声越来越是清晰。直到过朱雀门,才看到里面乱哄哄的场景。 就在朱雀门里面不过数百米处。就有弟兄们在和元军交锋。这显然是场遭遇战,双方都显得颇为散乱。 &quot;是天立军的弟兄!&quot; 刘同看到一面军旗,脸上露出些微喜色来,随即连喊道:&quot;弟兄们。咱们去给天立军的弟兄帮手!&quot; &quot;杀!&quot; &quot;杀呀!&quot; 冲锋号响。 天满军的将士们就这般向着前面的枪林弹雨中冲去。 正在交战的双方都看到他们的到来。 这的确让得那些正在和天立军交战的元军有些慌张。 然而就在天满军将士还没冲到天立军旁边的时候,在街道的北侧和东侧,却是接连有两股部队出现。 加起来怕是有数千之众。 军旗……是元军的军旗。 有两股元军赶到这里。 他们怕是追寻着枪炮声过来的。现在开封府里面的宋元双方都弄不清局势,自是会凭借枪炮声来判断对方踪影。 这两股元军的出现。让得刘同脸色大变。 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城南区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不妙。 乱战中竟然会有这么多元军突然赶过来,这只能说明元军的兵力是相当充分的。 但已经冲到这里,他绝不会再撤回去。不是没法再撤出去,而是不能把天立军的弟兄们给抛在这里。 以天立军此时的位置,是不太可能简简单单杀出来了。 刘同咬咬牙,又大喊道:&quot;弟兄们,帮天立军的弟兄们杀出条血路来!&quot; 他知道这样其实很可能把自己的天满军也陷进去。但是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还只看到天立军在这里,天罡、天平等军必然还在城内更深处。要是不把这条路给打开。可能他们全部都得死在这。 集中整个建康军区的力量来攻打这开封府,若是最后回去的只有他天满军。也没什么意思。 场面随着天满军和那两股元军的加入而显得更为混乱了。 双方的将士和阵地互相交错,你来我往。隔得远就用神龙铳打。有人跑近就扔轰天雷炸。 元军很显然是想把天立军整个吃掉,刚刚过来就想将天满军拦住,截断他们援助的路。 刘同只能率着将士奋力往里面冲。 &quot;杀!&quot; 血雨腥风。 将士们仿佛都将自己的性命抛之脑后了。 抛头颅,洒热血。 其实谁也不愿意在战场上送命,但在战争年代,这却是许多将士的归宿,没法改变。 当死亡真正要来临时,绝大部分的大宋将士都选择了坦然。 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在陨落。 他们都应该是要被刻在丰碑上的人。他们都应该是要被历史铭记的人。 只是,历史不可能记住这么多人的。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都不会在史官的笔下留下名字,留下的,只有番号。 用他们的血、用他们的肉,用他们的魂凝聚起来的番号。 被困在里面的天立军将士明白天满军弟兄的意图。 禹兴文眼眶红润,嘶哑着声音大喊:&quot;弟兄们!都撑住!等城内的弟兄们都冲出来,咱们就杀出去!&quot; 天满军在等他们。 而他们,也在等还困在城内的天罡军、天平军,还有庐州府守备军以及临安府守备军的弟兄。 <script>app2(); 1829.被困太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禹兴文尤其牵挂着天平军。因为天平军的总都统是吕玉文,而吕玉文,又是吕文焕的义子。 虽说并没有血缘关系,但吕文焕的那些旧部。是把吕玉文当做是吕家血脉看的。他是吕文焕的孩子。 如禹兴文这样的将领当年跟着吕文焕同甘共苦过,孤守襄阳、开城投降,他们的荣辱,他们的性命都和吕文焕紧紧相融。 他们是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关系。 吕将军已经阵亡。吕玉文,他禹兴文就算是豁出命不要。也是要保护好的。如果保护不好,那他他要死在吕玉文的前面。 他没带着天立军的将士往外面冲,就这样死死在原地扎着。正如外围天满军不要命地往里面冲似的。 但这刻还在朱雀门里面的天平军、天罡军等军形势却是颇为不妙。 朱雀门是里城和外城之间的城门。 出这扇门,才是外城。也既是说,直到现在,天罡等军实际上都还没能离开元军大营太远。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元军加入到战斗里,他们的情况愈发的举步维艰。 天立军能够跑到这朱雀门来,是因为他们是最早撤退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而被相国寺大营里元军咬住尾巴的天平军没能跑这么远。他们在和元军周旋的过程里被元军逼到旧皇城太庙。这会儿,距离着朱雀门还有极远的距离。 太庙在大相国寺的东侧,到朱雀门的距离,较之大相国寺到朱雀门还要远。甚至他们从城东出门,都和这城南出门差不多远。 太庙里。 天平军的弟兄匆匆在庙里组成了数道防线。 外围,元军已经对庙门口的第一道防线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时不时的有炮弹落进太庙里面。 太庙里面除去两座殿宇以外,其余尽是青石砖和绿植,很是空旷。除去庙门,便再也无险可守。 吕玉文此时,就坐在太庙殿宇的门口。双手搭着膝盖。时不时的,会抬头瞧瞧天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会儿已经不需要他这个总都统再做指挥,因为除去死死坚守防线,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如果元军冲进来,那剩下的天平军将士大概会全部都死在这里。 起码吕玉文没打算活着。 他可不会再向元贼投降。 &quot;呵……&quot; 忽的,他笑起来。 他心里就想着,其实这倒也不错。这太庙里可是供奉过许多明君、能臣牌位的地方。 他吕玉文死后牌位大概是不能被放到太庙里的。死在这,能够陪着那些牌位被供奉在这的先贤们。也是福气。 粗略看去,还在身边的弟兄仅仅只剩下千余人了,或许还不到。 整整三千人来攻打这开封府,有太多的熟面孔已经阵亡。还有的则是在战乱中走失了。 他吕玉文对得起江山,对得起社稷,唯觉得欠缺的,就是这些将性命托付给自己的弟兄们。特别是那些老卒。 是他带来他们从大宋千里迢迢赶到这元朝地境来的。但他,却没能耐再带着他们回去。 太庙的门口,一个接着一个的将士倒在血泊里。 在空荡荡的太庙旧址里匆匆组建防线,根本没有太多可用的东西。许多将士,完全是暴露在元军的眼前。 元军的攻势很凶猛。 他们的人很多。 知道天平军已经被困死在里面的情况下,又兼之军中将领许下重赏,总会出现很多勇夫。 甚至,有元军从太庙四周的围墙上爬进来。 天平军被逼进太庙以后。他们就牢牢将这整个太庙都给围住了。谁也不知道元军到底聚集有多少人。 但单是之前大相国寺军营里的元军就已经为数不少了。 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元军涌进这太庙里。最前边的那道防线。也显得岌岌可危了。 有军中将领走到吕玉文的旁边,道:&quot;总都统。让将士们护送你强闯出去吧!这里,咱们守不住了。&quot; 他也是以前襄阳军中的成员。只是不如禹兴文他们那样位高权重而已。 吕玉文摇摇头,&quot;哪有让将士们护送我冲出去的道理。传出去,天下人不得笑话我吕玉文是个鼠辈?&quot; 他知道,要是不计代价的硬闯,未必就闯不出去。只是他不愿意这么做而已。 或许他吕玉文能够活,但必然绝大多数的将士都会倒在路上。 与其如此,还不如就在这太庙里抵抗到底。这样,也能和弟兄们死在一块儿。 枪声,不断在耳畔响着。 吕玉文说完,拍拍自己的膝盖从地上站起来。手里端着神龙铳上膛,道:&quot;来吧,再杀几个元贼!赚个够本!&quot; &quot;总都统……&quot; 这将领有些哽咽。 吕玉文道:&quot;以前父亲说铁将军你是个从来不落泪的汉子,怎的这回却是落泪了?哈哈,可是让我这做侄儿的看了笑话。&quot; 铁将军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道:&quot;总都统,我老铁是个粗人,您和老将军不嫌弃,我到现在还做你们的马前卒!&quot; 他举起手中的神龙铳,向着围墙边跑去,&quot;弟兄们,杀啊!让这些元贼瞧瞧什么是咱们大宋军人的血性!&quot; 吕玉文跑向另外的方向。 不知何时,恍然间回头,却已经不见铁将军的身影。 他眼中终是有泪光浮现,只强忍着,没让泪水落下来。 那些从襄阳就跟着父亲的老将,他个个都认识,大多数都是他叔伯。而现在,剩下的不多了。 也不知道这样到下面去,会不会被父亲责备。 一个又一个闯进来的元军被射杀,但是,元军还是越来越多。 场面混乱不堪。 太庙彻底被战争的&quot;怒吼声&quot;打破它原有的宁静。 天平军将士虽是浴血奋战,但终究渐渐有些不支。将士越来越少。 防御范围也在渐渐的收缩,向着殿宇靠拢。 &quot;大宋万岁!&quot; 不知道从何时起,有将士突然喊出这四个字来。然后,这四个字便再没有断绝过。 有受伤的弟兄觉着自己不能活,拉开轰天雷就冲上去了,到被炸得支离破碎的时候,双手都还仅仅抓着那陪葬元军的衣服。 <script>app2(); 1830.突围、突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场景让活着的将士们热泪盈眶,满是悲愤。 于是越来越多的将士选择这样做,这似乎形成一个没法切断的循环。 谁都不能保证天平军中没有怕死的士卒,甚至应该每支军队中都会有怕死的士卒。只是看怕死到哪个程度。再有占多少比例而已。 如天平军这样的禁军,将士都是先由兵部从民间的意愿从军者当中挑选,再在新兵营里经过筛选,由守军挑选成为正式军人。守备军中挑选的都还是新兵中拔尖的。然后在守备军中渡过两年义务期,其中最顶尖的才会被禁军挑选入伍。 禁军是种职业。终生制的。有退休,但终生都有朝廷养着。 他们经过这么多道筛选、审查,而且还有专业的人对他们进行疏导等等。有怕死的,但肯定不会特别怕死,比例也极低。 而天平军这支禁军又是从神仙岭战役里磨炼出来的,老卒里,应该是没有怕死的人。 即使是那些从守备军里抽调过来的,也都经过神仙岭战役。怕死的,几乎没有。 真正在尸堆里打过滚,在阎王殿前绕过几个来回的。不是把生死看淡了。就是对战争麻木了。 说白了就是要死鸟朝天这句话。 战争里没谁敢说自己肯定能活着。不过是胆大的悍不畏死,胆小些的,就不敢拿着轰天雷上去同归于尽而已。 想要跪下投降乞求活命的,天平军中应该没有。即便有,估计刚跪下就会被人给射穿脑袋。 天平军不许出这么没骨头的人。 当天平军的将士们渐渐被逼迫到仅限于大殿前边数十米范围里时,整支军队已经只剩下不到五百人。 元军却是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楚。 他们从前门涌进来,从围墙爬起来,根本是杀都杀不尽。 打到现在,丢掉辎重的天平军也差不多要弹尽粮绝了。 这些元军大概是看出来这点,渐渐将天平军将士重重包围在内。这可能是想俘虏天平军的将士们。 对元朝而言。大宋的俘虏是极其珍贵的。因为他们很少抓到大宋的俘虏,从他们嘴里撬出来的秘密更是极少。 吕玉文发现元军的意图,只是冷笑。也不管这些元军到底想如何,手底下绝不客气。 反正子弹没有打光之前,他是不会容许这些元军接近自己的。 但再多的子弹,也有打光的时候。 军中越来越多的兄弟没有了子弹,手里握着轰天雷,有些茫然地看向后面。 吕玉文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仍然记得神仙岭战役时许多自愿选择和元贼同归于尽的弟兄。那些为大军争取希望、时间而奉献自己生命的弟兄。 现在。轮到他做那样的事情。 他慢慢的站起身来,无视那些元军射过来的子弹。大喊:&quot;弟兄们!和这些元贼拼了,下辈子我吕玉文再和你们做兄弟!&quot; 那些子弹真是像长了眼睛,只是从他旁边嗖嗖飞过。大概是那些元军看出来他是个高阶将领,舍不得杀他。 但这止不住吕玉文自己求死。 他竟是在这刻带着天平军的将士们发起反冲锋。 在冲锋的道路上死。更壮烈。这才是男人的死法。 元军舍不得杀吕玉文,对其余的寻常士卒却不会留手。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许多将士倒在人群里。 元军的冲锋虽是被这波反冲锋给压下去。显得颇有些狼狈,但他们的阵脚已经扎下了。吕玉文他们根本没有冲出去的可能。 &quot;杀啊!&quot; 而就在这个时候,太庙之外忽有阵阵的喊杀声响起。 紧接着便见得有不少元军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他们是撤进来的。枪口还都对着外面。 这让得已经杀到里面的元军都有些意外,因为这喊杀声,许多人都向着外面看去。 忽的又有冲锋号响。 &quot;是咱们的人来了!&quot; &quot;是咱们的人来了!&quot; 天平军中许多人都振奋起来,连吕玉文都不例外。 若是能活着,当然不会再求死。 现在摆明是有兄弟部队杀过来。吕玉文他们心里也都泛出浓浓的生存的期望。 而外面的弟兄的确没让他们失望。 冲锋号还在响,便有穿着大宋军装的将士端着神龙铳涌进太庙里来。虽说有人倒在地上。但完全挡不住后面的弟兄前仆后继。 太庙里的这些元军压根就挡不住他们。 一面鲜红的旗帜很快出现在太庙里,上面还画着只栩栩如生的踏着火焰的火麒麟。 这是天罡军的旗号。 有天平军的士卒喊道:&quot;是天罡军的弟兄!是天罡军的弟兄!&quot; 在这刻极为危难的时刻。有兄弟部队出现,实在让人太过激动。 那些元军则是脸色大变。 他们好不容易才把天平军逼到这太庙里面。现在眼瞧着就要将他们全军覆没了。没曾想,竟是又杀出个陈咬金来。 这真是让人郁闷至极的事情。 虽然天罡军的兵力也不是很多,但这般突然涌进来,无疑还是让这些元军猝不及防。 之前注意力全都在围剿天平军上面的他们,一时之间压根没法应对天罡军的冲击。 那些在围墙外面的元军怕是还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事情。 而在这太庙正门口的元军则是被冲击得连连向着两旁避让开去。 天罡军将士以神龙铳和轰天雷硬生生杀出条血路来。 许多元军将领瞠目结舌,这刻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quot;杀!&quot; 吕玉文猛地站起身来,举起神龙铳大喝。热泪盈眶。 他能清楚的看到天罡军那鲜红的旗帜了。 天罡军的意图也很明显,就是进来接应他们突围的。 看到希望的天平军将士们心底里瞬间涌现出无穷的战意来。他们大喊着响应吕玉文,蜂拥向外面杀去。 这突然的暴起,让得就在他们正前方的元军同样是有些反应不过来。这转换实在是来得太突然了。 前后不多短短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两军的军旗就相会了。 脸上同样有些不少黑烟的文起和吕玉文碰面,带着凝重之色,&quot;吕总都统你没事吧?&quot; 吕玉文铁骨铮铮的汉子都有些哽咽,&quot;没事。多亏是你们来了,不然我这些弟兄,都得交代在这里。&quot; &quot;突围!突围!&quot; 文起点点头,顾不得多说,只扭头对着天罡军将士们喊道。 <script>app2(); 1831.深陷重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的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焦急之色。 吕玉文眼中闪过些许疑虑,随即微微变色,意识到什么,也忙喊道:&quot;弟兄们。杀出去!&quot; &quot;冲!&quot; &quot;冲!&quot; 天罡军和剩下的天平军将士们都向着太庙外冲去。 这个过程并没有遇到太大阻碍。 天罡军的突然出现让得这里的元军心神大乱,此时颇为慌张,并没有什么章法。 只跑到太庙外,吕玉文却是很快发现局势对自己这些人来说仍然不妙。天罡军虽说将他们救下来。但其实自身也有麻烦。 他就知道文起脸色那样焦虑必有缘故。眼下的场景,正合他之前的推测。 庐州府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的弟兄就在太庙外不远的街道上。在阻击着元军。元军密密麻麻,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 他们也是在被元军追赶着,是冒着被困在太庙里的危险杀进去解救他们天平军。 看着元军不断地涌现在街道上,吕玉文眼眶愈发红润,嘴唇微微抖了抖。 天罡军、庐州守备军还有临安府守备军这是为解救他的天平军而甘愿将自己陷入到这&quot;险地&quot;当中。 太庙周边除去南面,其余三面皆是山水环绕,几乎是死路。眼下被困在这里,唯有从南方正面突围才能摆脱困境。 吕玉文看向文起,豁然道:&quot;文总都统,我率人挡住这些元军!你带着弟兄们去正面冲开元军的阻击吧!&quot; 文起却是摇摇头。道:&quot;你天平军的弟兄能撑到现在不容易,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我都已经安排好了!&quot; 说完他对着旁边的亲兵点了点头。 亲兵从怀中掏出令箭来,点燃。 红色令箭升上高空,然后猛然在空中炸开,释放出耀眼的焰火。 文起又对着天罡军的弟兄们喊道:&quot;弟兄们!给我把兄弟部队的后背给保护好了!咱们不倒下,就不能让任何人伤着他们!&quot; &quot;是!&quot; 天罡军将士们大声应诺。 这便是建康军区中各军之间的关系。兄弟部队,便是袍泽,既是袍泽,那便是能生死相依,肝胆相照的。 大宋每支军队都有军旗。三十六支天罡军每支军旗都不尽相同,但它们有个共同点,就是它们的军旗都是鲜红的。 这是大宋的颜色。 一时间,刚刚从太庙冲出来的天罡军将士们,又将枪口齐齐对准了后面的元军。 在这刻,天罡军、天平军还有庐州守备军、临安府守备军紧紧地拧成了一股绳。 他们都将后背托付给了兄弟部队。 在看到令箭炸开的那瞬间,方垂贤和庐州府守备军总都统都下达命令,&quot;弟兄们。给我杀出去!&quot; 他们在跟着天罡军循着枪声到这太庙以后,文起主动担起进太庙替兄弟部队解围的任务。而庐州府和临安府两支守备军则是负责在太庙南门外围将一直死死咬着尾巴不放的元军给拦截下来,给天罡军争取时间。 现在,天平军已经被解救出来,接下来要做的当然是杀出条血路冲出去。 &quot;冲!&quot; 冲锋号声嘹亮响彻。 才是刚刚稳住阵脚的临安府守备军和庐州府守备军将士对着元军发起反扑。 没有谁知道前面到底有多少元军。但都清楚,只有闯出去才是生路。 这刻将士们爆发出来的战斗力必然是可怕的,较之他们之前还要更为可怕。 然而,元军似乎也意识到这里是覆灭大宋将士的绝佳地方。整个开封府。很少有这样的&quot;死地&quot;。 偏僻的太庙,便像是个瓶子。走进了瓶口,再想出来就不容易。 从内城军营还有其余各处追击过来的元军将领应该是有碰面的,他们的抵挡似乎较之之前要有章法许多,也强硬许多。 而同时,刚刚被天罡军的冲锋弄得有些发懵的相国寺大营里的元军也渐渐回过神来。 他们到底是精锐,在意识到宋军外围还有自己的部队拦截以后,很是振奋。 从整的局势上看。这分明是他们和兄弟部队将这些宋军给团团包围起来了,而且是在太庙这个地理环境有些特殊的地方。 呵! 这些宋军哪里是来救人的。分明就是来送死的嘛! 在临安府守备军和庐州府守备军才刚刚对正前方的元军发起冲锋没多长时间的时候,天罡军的后方。相国寺军营里元军发起反扑。 这真正让大宋将士陷入到前有猛虎,后有饿狼的境地里。 元军仗着兵力的极大优势。大有要一口将临安府守备军、庐州府守备军以及天罡军、天平军全部吞下的意思。 这种压力,军中的将士都能感受得清清楚楚。 吕玉文并没有带着天平军将士歇息,而是和文起并肩抵挡着后面的相国寺军营元军。 因天平军剩余的将士已经不多,弹药也不多,就掺杂在天罡军里作战。 吕玉文在文起身边,恨恨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quot;这些元贼他娘的胃口挺大啊,看这架势,是想把咱们全都给吞了!&quot; &quot;哼!&quot; 文起轻哼道:&quot;也不怕崩掉他们的牙!&quot; 他没有太多的话,只是用手中神龙铳射击着向这边压来的元军。在这刻,显得比吕玉文还要沉稳些。 两人的生长环境到底是有些不同的。 吕玉文跟着吕文焕虽是经历过襄阳苦战,但其后并没有吃太多的苦头。文起不同,跟着文天祥南征北战,可谓是吃苦无数。 特别是在赵洞庭还没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前面那几年,宋军未兴,几支部队独木难支。他和文天祥不知道遭遇过多少次困境,有些时候,甚至比眼下这种情形还更要让人绝望。 苦难经历得多了,是会有些麻木的。但同时,再经历什么苦难,心中也始终会存着希望的光芒。 文起没觉得自己会死在这里,除非是元军的神龙铳真顶到自己鼻子上。 然而…… 这回局面似乎真有渐渐朝恶劣方向发展的趋势。 午时过去大半。 许多将士们的肚子都已经呱呱作响,脸上也是布满疲惫,而前面,庐州府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却仍未能冲破元军阻截。 <script>app2(); 1832.完全恶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文起、吕玉文他们在后面的压力越来越大。 相国寺军营里的元军从太庙外围都汇聚到这里来,兵力较之天罡军、天平军的总和都还要多不少。 只谁也没派人去问前面的庐州府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是怎么回事。 他们心里都明白,此时方垂贤他们面临的压力不比这边小。 庐州府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的兵力本来也不多,此时要应对的却是最精锐的内城军营元军。还有其余许多杂七杂八的元军。 之前内城军营虽是差点被攻破,元军折损不少,但此时加上那些杂七杂八的元军,可是占着不小的人数优势。 再加上他们以逸待劳。在街道上摆起炮阵,这就更填平不少双方之间的战斗力差距。 庐州府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发起的几波突击都被元军猛烈的炮火给打下来。 而这个时候。天满军和天立军还在朱雀门处和太常寺军营里的元军苦战。 他们能听得到城内深处的枪炮声,也看得到那阵阵的黑烟。但想要杀进城去却是不容易。 太常寺军营里的元军也没有要放他们过去,然后来个瓮中捉鳖的意思。估计是怕放他们进去会引起城内局势发生变化。 宋军打仗都很强悍,这是哪支元军部队都不否认的。若是能够将宋军分散开,他们是绝不愿意宋军&quot;整合&quot;的。 此时,天满军和天立军可以说能够坚持自保都已经算是不错。 若非是想等候城内的天罡军等军出来,其实此刻撤退才是他们最为明智的选择。 …… 城东区。 原本打算从新曹门出城的天英军将士在念佛桥遭遇元军阻击,总都统辛学文阵亡。其后改道,欲从新宋门出城去。 但这仍旧面临元军的为主堵截。 整个城东区的元军都渐渐运作起来,包括城东军营元军在内的主力。其目标就是要将天英军全部留在城内。 元中路军,主帅元屋企失踪、副帅巴根已经阵亡是不错,但各军营的主心骨还在。 而且随着后无忧、司兴渠等人的撤走,现在府衙也已经恢复和各军之间的联络。更重要的是,府衙内有人重掌大局。 元屋企的失踪只是在府衙内兴起片刻的慌乱,然后,整个府衙守军的调配权便都被府衙中一人拿到手里。 这人自然不是别人,而是开封府府尹兼任南京路总管的薛社。 元屋企失踪,他便是整个开封府中地位最高的人。即便之前不是军中将领,也该由他接元屋企的班。 在各军斥候相继到达府衙以后。薛社渐渐对开封府内情况掌握了大概。这点,他绝对比文起等人都还要清楚。 这样乱哄哄的场景里,被掺和进里面的文起等人是不可能完全弄得清楚局势的。只有薛社这样的&quot;局外人&quot;,才能看得分明。 他能够从元军各军的禀报中知道双方将士的动向。 自然而然,也就会为这些&quot;动向&quot;,而对下面的元军发号施令。 元屋企走了,帅印等信物却都还在房间里。薛社并不介意暂且用这些信物发号施令,这能免去不少麻烦。 在他的调动下。各城区的元军都不再如同无头苍蝇,只知道穷追猛打。那些比较散乱的部队也都逐渐被整合起来。形成战斗力。 这当然让得天英军还有天富军的形势都越来越不妙起来。 集结城东区、城西区的力量,分别对付他们两军,这中间的兵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毕竟打到现在,天英、天富两军的兵力都远远不足两千之众了。而城东、城西区的元军。少说也是有上万人的。 算上杂牌,甚至可能有两万。 也就是天满军早早的跑出城去,要不然这会儿处境只怕和天英、天富两军不会有什么差别。 未时。 形势更加恶化。 在薛社的调动下,北城区的许多元军由城北区赶往内城。 他们的目标相当的明确。那便是被围在太庙,现在还在奋勇突围的天罡军等军。 在东城区、西城区的天英军、天富军自身难保,朱雀门处天立、天满两军也构不成太大威胁。将开封府内局面看清楚个大概的薛社不出意外想要先把天罡军、天平军还有临安府守备军、庐州府守备军这股最大的宋军给吞下来。 在他想来,只要先将这股宋军吞掉,然后再吞掉东城、西城以及朱雀门的那些残余宋军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或许朱雀门的要难些,因为那里的宋军可以向城外突围。他在朱雀门外并没有兵力可以调动,但他也不在乎这些。 只要把太庙还有东城、西城区的宋军都留在城里,这场仗便是他们大获全胜了。跑掉些许宋军。也没什么可惜的。 此时的薛社,有种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砸到自己身上的感觉。元屋企下落不明。巴根被刺,这莫大军功愣是落到他的头上。 如果不是因为巴根的遇刺以及军中真武境供奉的阵亡让他心中忌惮。迫切要拿下军功的他怕是会连府衙内守军都派出去。 太庙。 城北军营的元军赶在那些散乱部队之前赶到这里。 他们虽是整个开封府中战斗力最弱的部队,但到底有这么多人。出现在这,让正在和临安府守备军等军交锋的元军更是振奋。 整个城北军营的元军兵力是相当可观的,更莫说,还不断有元军在赶过来。 谁都觉得这些被困在里面的宋军在劫难逃,除非他们能长出翅膀还差不多。 不,长出翅膀也没有用。 有人看到,空中有热气球向着这边飞过来了。 之前始终没有动用的热气球在这会儿出现,显然是要对这些宋军实施毁灭性的打击。 大好的形势让这些元军也是生出勇气,紧守防线不退。 正门外百余米。 文起、吕玉文仍旧在和将士们抵挡着相国寺军营元军的进攻。 &quot;热气球……&quot; 吕玉文抬头,看到了北边空中向这边飞过来的热气球。不多,仅有约莫两百之数,却是让他脸色大变。 虽然军中有携带冲天炮这种火器,但现在,却是难以掰开人手来对付这些热气球。 文起也抬头朝那些热气球往了眼,然后低头,却是从袖口中掏出了个小竹筒来。 <script>app2(); 1833.就地结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喃喃道:&quot;元军看起来已经缓过神来了……&quot; &quot;这是何物?&quot; 吕玉文偏头看他。 文起自顾自将竹筒拉开,扯出里面的信件,道:&quot;苏帅交给我的,说若我遇到困境。便打开这封信。&quot; &quot;哦!&quot; 吕玉文点点头,虽然有些疑惑,但没多瞧,将注意力又放到前面进攻的元军身上去。 文起打开信。眉头很快皱起来。 信上内容很简单,&quot;文起。以你秉性,打开此信必是遇到绝境,回营无望。若无生路,便向死而生,原地抗敌吧!&quot; 但文起显然是不太明白苏泉荡这话里的意思。 向死而生,原地抗敌? 是争取坚持更长的时间吗? 可坚持再长时间又有什么作用? 猛地,文起的眼中放出光亮来。随即回头对身边亲兵道:&quot;传令!全军将士!就地结阵抗敌!&quot; 亲兵微愣过后才反应过来,眼中满是疑惑,但还是点头,&quot;是!&quot; 很快军中有黄色的令箭升空。在空中炸开。 底下天罡军、庐州府守备军、临安府守备军许多将士们都看到这道令箭,也有许多人都露出疑惑之色来。 这黄色令箭的含义大家都知道,但在此时此刻这种情况下,谁也不知道文起为何突然下达这样的命令。 现在可正是争取突围的关头。原地结阵,岂不是放弃突围的希望? 只方垂贤等人心里也明白,以现在这种局面,想要突围也是难上加难。 在这种希望渺茫的情况下,他们选择了相信文起。 很快庐州府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天罡军、天平军中都有人喊起来,&quot;结阵!结阵!&quot; 之前的冲锋号也突然没了。 得到指令的各军将士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在原地结阵起来。正在突围的将士也都撤退下来,在最前沿组织防线。 这让得枪炮声陡然稀疏许多。 等外围内城军营以及那些散乱元军回过味来。向着庐州府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发起进攻的时候,两军将士已形成了简单防线。 他们将元军抵挡在外面。 防线后,军中的掷弹筒手、冲天炮手们都匆匆冲天炮、掷弹筒组装了起来。 其余将士在方垂贤等人的调度下,很快到各自位置上扎根下来。 虽然现在军中并没有什么重机枪手等等,火力配置也就没太多讲究的地方,但总有防御侧重点等等,还是有不少学问的。 不同的将领扎下来的阵地,哪怕都是以防御为主。也极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就譬如此时的庐州府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同时结防御阵。但不管是兵力配置还是纵深安排,都有很大的区别。 当然,这些并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只是在于能不能将这些元军给挡下来。 天罡军和天平军将士因为始终都在抵挡相国寺军营元军。这会儿阵地里倒是没太大变化,只是将掷弹筒、冲天炮都摆了出来。 之前随时都可能突围,这些重型火器不方便派上用场。现在都不打算再走,当然不会再藏着不用。 很快。各军阵地里就都有炮声响,以掷弹筒对元军阵地进行轰炸。不再是单方面挨元军轰炸。 这让元军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宋军这是不是为应对天空中飞过来的热气球,才这般突然扎下阵来。 然后便就开心了。 在他们想来,文起、方垂贤、吕玉文他们让将士们在这里扎下阵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之前可能还有希望冲出来些许豁口,跑几条漏网之鱼出去。现在,这些宋军谁都别想跑掉。 虽然说这些宋军架起冲天炮、掷弹筒以后,不再那么好对付。但这些元军坚信。啃下这些宋军只是早晚的事情。 热气球渐渐接近过来,这边还是打得热火朝天。 当热气球到达冲天炮射程范围内的时候。天罡军等军阵中的冲天炮便陆续开火了。 空中有热气球爆开,向着地面坠落下来。 但因为是夜袭战的缘故。天罡等军都没携带多少冲天炮,加起来也不过十余挺。这样的火力。终是不能挡住这么多热气球。 那些被击落的热气球,便只如同是蜂群里的个别掉队的蜜蜂,看起来,对其阵势竟是没特别大影响似的。 而等他们到达天罡军、天平军阵地上空的时候,那密密麻麻落下的炸弹,却是大有将阵地夷为平地的意思。 两军的将士们不得不匆匆寻求地方隐蔽。 这,又让得那些相国寺大营的元军得势,向前逼近过来。 其后,随着热气球的深入,庐州守备军和临安府守备军将士也不得不尽力到隐蔽地方躲避轰炸。 整体形势,是大宋将士们在被元军压着打。 过去不多时,当北城区的元军地面部队也赶到这里,这种局势便更是分明了。 天空中的热气球不断抛下轰天雷来,炸得天罡军等军将士们不敢轻易冒头,只能在隐蔽的地方阻击元军地面进攻的部队。 这样火力要较之之前小许多,阵地被元军渐渐蚕食。 照这样下去,或许不用多长时间,这里的战争便会结束。而结果,只怕会是天罡等军悉数被歼灭。 到时候纵然天满、天立等军能够回去,建康军区也是元气大伤。甚至可以说整个军区名存实亡。 而且天富军、天英军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摆脱城东区、城西区元军的围追堵截,能不能成功出城,尚且还是个未知数。 不断有灰色硝烟缓缓飘起,像极了希望,似有……似无。 在朱雀门的刘同、禹兴文听着城内枪炮声始终没改变位置,都知道天罡等军怕是遇着麻烦,被元军给围困起来了。 然而,数次突围却是都没能够冲进城里去。 这里的元军已经收到死命令,务必将朱雀门的宋军死死挡住,不让其和太庙的宋军汇合。 直到这会儿,才突然有传令兵跑过来。 这元军传令兵驰马到阵地里,然后找到了在这里指挥作战的太常寺军营元军主将,传达了薛社的最新命令。 命令是盖的是元屋企的将印,让其故意示弱,让宋军杀进城去,然后来个瓮中捉鳖。 <script>app2(); 1834.超级阵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薛社的野心显然是挺大的,想要将天满、天立两军都消灭掉。 &quot;嘿!&quot; 这太常寺军营元军主将看到这封命令以后,嘴角也是裂开笑容,明白上面的意思。 随即他对着身边的将领道:&quot;你到前面去。告诉他们让出条口子来,让这些宋军给冲过去!等会儿咱再收拾他们。&quot; &quot;将军,看来咱们这回肯定是能把这些宋军都留在城内了!这可是大功!&quot; 这将领刚刚也是看到命令的,笑着点点头。屁颠屁颠儿向着前面跑去。 他到阵地前沿找到率部在最正面抵挡天满、天立两军的元军将领,传达了主将的意思。 随即不多时元军开始有些改变。 他们突然从原来火力配置极重的地方抽调出许多火力去。到压根不算是太好阻击地点的地方。 这当然让天立、天满两军的将士突然减轻不少压力。 &quot;冲&quot;破元军的防线也就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些元军也不急着将豁口给填上,只是在旁边消耗天满、天立两军兵力。军中的高阶将领甚至都挂着阴冷笑容。 他们巴不得天满、天立军快点跑到里面去才好,只有这样,才更方便他们把出城的路给堵死。到时候,宋军插翅难逃。 &quot;将、将军……&quot; 而就在太常寺主将笑眯眯看着天满、天立两军将士突围的时候,他旁边一亲兵忽的伸手指向天空。 这主将也抬头向着天空看去,紧接着的瞬间,他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并且愣在原地。 在这个时间里,不知道有多少元军将士露出和他如出一辙的表情。好似看到让他们极为害怕的东西。 的确是如此! 在南面空中出现的那些东西,只差没把这些元军给吓得魂飞魄散了。 是足足不下两千之数的热气球! 这样的阵仗,是真正的遮天蔽日。刚刚元军北城区那两百多热气球在这样阵仗面前完全就是小儿科。 而这些热气球是从南方赶来的,又都是血红色的,是出自于哪里,显然不用多想。 数息过去,太常寺军营主将的脸色憋得铁青,有尖锐声音刺破喉咙,&quot;架冲天炮!快!架冲天炮!&quot; 但他身边却是有人回答道:&quot;将军,我们的冲天炮都还在军营内啊!&quot; &quot;撤!&quot; &quot;快撤!&quot; 这将领便又喊。 在他的眼里。那些向着这边飞来的热气球完全是死亡的丧钟。现在,只有冲天炮才能给他胆量。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天立军、天满军,这刹那满脑子想的,就是如何才能挡住这些突如其来的宋军的热气球。 总之,是不可能继续留在这空旷的朱雀门,傻乎乎等着宋军来轰炸的。 很快有鸣金声响。 天立军和天满军都还没来得及跑开,元军也跟着向城内跑了。 刘同、禹兴文等人这时候当然也注意到空中的热气球。 禹兴文跑到了刘同的身边,道:&quot;刘总都统。定是军机令派人来帮助咱们了!&quot; 他满脸都是喜色。 整个大宋,能够拿得出这么多热气球的。现在唯有飞龙军。甚至还把祥龙军区各军中的热气球都集齐了,才凑出这么大阵仗。 禹兴文当然满心欢喜。 这么多的热气球,说是能把开封府夷为平地,他都觉得不是什么梦话。 刘同同样也是在震惊之后笑咧了嘴。道:&quot;是啊!他娘的!看这些元军再他娘的嚣张!看他娘的再想把咱们给包了饺子!&quot; &quot;嘿!&quot; 禹兴文道:&quot;包饺子!先让这些杂碎都尝尝变成烤乳猪的味道吧!&quot; 他猛地止步,道:&quot;弟兄们,都别跑了!就在这,和这些元贼拼了!&quot; 刘同也跟着止步。然后喊出来同样的话。 禹兴文向着自己的军中跑去。 既然飞龙军都已经赶过来了,那他们显然没有再去城内解救天罡等军的必要。这件事,飞龙军自会办得妥妥的。 城内。 双方许多将士也都注意到这南方天空中的热气球。 这铺天盖地的场景,就算是以前最最惊人的浩荡鸟群,也远远不及。 不知多少元军变色。 而天罡军、庐州府守备军、天英军等被困在城内的将士们,则是心花怒放。 这才是真正的希望。 有着这么多热气球赶到,纵是形势再不妙,他们也不再有半点担忧了。接下来该担忧的。是这些元贼。 太庙外,文起在军中。握着苏泉荡那封信,眼角都差点淌出泪来。&quot;真的来了!他们真的来了!军机令真的派人来了!&quot; 这是他不曾想过的。 如果不是看到苏泉荡这封信,他压根都没往这方面联想过。从未奢求自己的父亲会派兵过来。因为他知道自己父亲的秉性。 他只想着文天祥肯定会找苏泉荡的麻烦,留在军营里的苏泉荡不会太好过。 …… 时间回到昨夜。 刘子俊没能拦住建康军区将士们的脚步,等他带着传令兵们回到宋城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寅时。 苏泉荡已经被解除职位,且被带到宋城府衙内软禁下来。留在建康军区大营里的那些将士们也没敢说什么。 苏泉荡这本就是抗命,会是这样的结果,其实知道这件事的人心里早都有数。 还在等着传令兵消息的文天祥显然不可能睡得着。 他在房间里等着刘子俊等人回来。 然后刘子俊、吴流迁等人好不容易回来,带给他的消息,却是建康军区拒不接令。 虽说文天祥之前心中就隐隐有些预感,但得知这个结果时还是气得差点五佛出世。以他性子,竟也是将手中茶杯给砸了。 刘子俊跟着他许多年,都几乎没见他这么发火过。因为一直以来,文天祥都是一个相当有克制力的人。 他甚至有些担心,连劝道:&quot;军机令,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quot; 文天祥在自己这个多年至交面前也没刻意端着,道:&quot;我如何能不急,如何能不急啊!就那点儿兵力,能拿得下开封府嘛!苏泉荡他糊涂!糊涂啊!他们建康军区的那些人竟也都跟着糊涂,这是白白葬送将士性命!葬送将士性命啊!&quot; <script>app2(); 1835.最终抉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唉……&quot; 刘子俊轻轻叹息了声,道:&quot;在神仙岭建康军区折损的将士太多了,他们的心里,始终都憋着口气呢……&quot; &quot;我又何尝不知?&quot; 文天祥道:&quot;可憋着再大的气。打仗便是打仗,又如何能够冲动?冲动还能打胜仗?还能报仇?&quot; 他重重坐在椅子上,在刘子俊打算还说什么的时候又竖起手,自顾自道:&quot;算了。且先想想眼下咱们该如何解决这事吧!&quot; 这便是他的自制力。 他始终都明白什么是轻,什么是重。眼下最重要的。显然是控制事件向最恶劣的情况发展。 刘子俊将到嘴边的话咽回到肚子里,道:&quot;我跟方总都统见过面,以他们的态度,怕是您亲自赶过来也没法把他们叫回来了,而且肯定是来不及了,按照脚程,这个时候他们可能都已经到开封府外。咱们怕是只能……&quot; 他欲言又止。 &quot;只能干脆派兵去帮助他们拿下开封府是吧?&quot; 文天祥接话道。 刘子俊露出无可奈何之色,&quot;若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建康军区……末将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quot; 文天祥低着头没说话。 过好半晌,他才抬头,怒气散去了。却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之色。 他缓缓道:&quot;子俊你说得在理,建康军区的将士们进攻开封府已经是没法改变的事情,我若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他们涉险甚至是被覆灭,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祥龙军区和飞龙军、飞天军去帮着他们进攻开封府。但是……皇宫那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咱们若是如此大张旗鼓将开封府给攻下来,会不会惹得那元朝极境盛怒?以前咱们大宋还有剑神,倒是不怕他,但现在……咱们这样做极可能将皇上置于险地啊!你说……建康军区的将士们重要……还是皇上重要?&quot; 刘子俊一时间没能回答得上来,愣了愣,才道:&quot;大宋是皇上的大宋。当然是皇上重要。&quot; &quot;我也是如此想!&quot; 文天祥重重叹息道,&quot;所以,我甚至在想不仅仅不能派兵进攻开封府,还得重重处置苏泉荡,给元朝做个样子才行!&quot; &quot;可……&quot; 刘子俊皱着眉道:&quot;建康军区那么多将士,而且文起也在军中,咱们真正因为这元朝极境就看着他们深陷险境?而且连……到最后都还要挂着罪名!落得个全军将士抗命的结果吗?&quot; 他满脸都是不忍、不愿之色,&quot;军机令。咱们和元贼打了这么多年,自皇上发展起禁军以后便没受过这样的憋屈。难道。咱们就想不出个办法来对付那元朝的极境?一人之力,倾国之力都挡不住?&quot; &quot;我不知道。&quot; 文天祥缓缓摇着头道:&quot;按理说,纵是极境高手也难以做到轻松打败剑仙等供奉联手。兴许,这元朝极境有什么特别之处吧……&quot; 刘子俊许久都没再说话。 屋内静谧得很。 过去数分钟。文天祥摆摆手,道:&quot;你先下去歇息吧!&quot; 刘子俊深深瞧了眼文天祥,忽的感叹道:&quot;若是这个时候能够问问皇上的意思就好了,可惜……皇上远在宫中。&quot; 他向着屋外走去。 而在屋里。文天祥的眼中却是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刘子俊这话让他不自禁的想到,如果是皇上在这,皇上会如何做呢? 是为自己的安危而抛弃建康军区的将士们?还是为坚守军中的信念,为救下建康军区将士而甘愿涉险? 大宋将士从不抛弃自己的袍泽。 这句话,当时可是皇上提出来的。 文天祥眼中有着浓浓的挣扎之色不断闪烁着。 &quot;来人!&quot; 到卯时,屋子里传出来他的声音。 门口亲兵才跑进去,就听文天祥沉声说道:&quot;即刻传令岳元帅,率祥龙军区中全部轻骑火速攻取开封府!再有飞龙、飞天两军。亦是火速开往开封府去!军中辎重能不带则不带,只带上部分重型火器以做歼敌之用即可!辎重、粮草。我会率领步卒其后送去。&quot; 亲兵听着他这话,有些发懵。 直到文天祥抬头皱眉。&quot;还不快些去传令?&quot; 这亲兵才忙不迭跑远去。 其后不多时,整个宋城内外都热闹起来。特别是军营里面。 祥龙军区中天魁、天雄、天捷、天勇、天牢、天慧六支禁军,再有襄阳府守备军、夔州府守备军以及江陵府守备军三支守备军中的轻骑将士都是火速集结起来。宋城内军营几乎被火把光芒照得透亮。 而在城外,飞龙军和飞天军也同样是有很大的动静。 集结号响,军中将士都忙不迭从帐篷里跑了出来,到校场上集结。 其后,飞龙军全军将士都持着火把驰马出营,在总都统赵大的率领下向着开封府方向赶去。跑在祥龙军区诸军前面。 赵大俨然不记得之前自己被扣在了建康军区大营里的事情了似的。 当然,不是真不记得,只是不计较。纵然计较,以他的性子也不会选择在这样的事情上来刻意懈怠,用以公报私仇。 飞天军的将士们也很快都上了热气球。 密密麻麻的热气球,刹那间就让原本黑乎乎的天空变得好像是繁星密布的夜空似的。 连夜的赶路。 因热气球较之战马更擅长长距离的奔袭,是以就出现了开封府内元军和建康军区将士都先看到热气球的场面。 其实这个时候,赵大、岳鹏、赵虎、刘子俊等人也都率着轻骑在全速赶路中。 …… 空中。 任伟自己也在热气球内,手里端着望远镜,能够将大半个开封府的情形都看在眼里。 还在城东区、城西区和元军纠缠的天英、天满军,被元军困在太庙里的天罡等军,再有朱雀门的天满、天立军,都在他的视线里。 已经有些时间没上过战场的任伟表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其实有点儿激动。 很快,他旁边的令旗兵在他的授意下,向着后面的热气球挥起了旗帜。 受到旗语指挥的热气球缓缓的散了开去。 <script>app2(); 1836.危机解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倒不是任伟胃口大,想把整个开封府内的元军都给直接吞下去。 他是看出来天罡军、天英军等兄弟部队的情况都不太好,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从困境中解救出来。 其实军中上至岳鹏,下到统带级别将领。心里都很清楚,军机令派遣重兵来取开封府,真正用意是将建康军区的兄弟们救下来。 而这时候,开封府内瞧着这铺天盖地热气球的元军大多数都已经慌张起来。 不仅仅是朱雀门处太常寺军营里的元军选择向着军营里撤退。如这样的元军部队还有不少。 他们多数都没有携带冲天炮在队伍中,这个时候压根就没胆量继续在街上呆着。没冲天炮刻制的热气球。是超级大杀器。 是以还是空中的热气球尚且还未飞到战场上空的时候,天罡等军的危机就已经被化解许多。 越来越多的元军部队选择撤退,打算到军营里面抵挡飞天军。 飞天军虽是厉害,但城内这么多军营,还有那么多冲天炮。他们倒是不觉得仅凭飞天军就能够把开封府吃下来。 建康军区部队中除去天满、天立两军阻拦朱雀门处元军以外,其余如天罡等军,都只是看着元军退走。 他们不是不想把元军拖在外面,而是实在伤亡惨重,且将士们疲乏不堪,着实有心无力。 想象中那种热浪滔天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连元军北城区的那些热气球都匆匆退却。然后慌忙落到地上去,再也不敢冒头了。 任伟的飞天军可以说是&quot;英雄无用武之地&quot;。 除去朱雀门处的太常寺军营里元军,还有那些城内没来得及撤退或是隐蔽的散乱元军被炸得七零八落,那些跑到军营里去的元军都并未受到轰炸。任伟知道元军军营里面肯定有冲天炮,之前就没下达让将士们进攻军营的命令。 在空中看到天罡等军的危机悉数化解以后,他便放信号让分散开去的热气球都回来聚集。 此时他就在朱雀门的上空。 下面,是将太常寺军营元军杀得丢盔弃甲,这会儿正在啃干粮、休息的天满军和天立军将士们。 他们时不时地抬头,看向空中的热气球,然后呵呵傻笑。 还好飞天军的将士们都是大老爷们。要不然这些被从困境中解救出来的糙汉子怕会是要死皮赖脸的以身相许来报恩。 在城东、城西区的天英、天富两军,再有太庙天罡、天平、庐州府守备军、临安府守备军见着信号,都向着这边赶过来。 热气球上任伟也露出笑脸。 总算是赶上了。 就这样帮助建康军区的兄弟部队化解了危机,比他预料的要轻松些,同时,也让他重重松口气。 之前看到的场景让他心里是有些发寒的,或许再来晚些,建康军区的弟兄们便都折在这了。 在天罡、天英等军向着这边赶的时候。任伟乘坐的热气球向着地面上缓缓落去。 飞龙军还有祥龙军区各军都还没有赶到,他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率先进攻城内各大元军军营。 到地面。禹兴文和刘同迎上来,都对着任伟拱手,&quot;任将军!&quot; 任伟也还礼,笑着道:&quot;两位无事吧?&quot; 禹兴文苦笑。答道:&quot;多亏任将军你们来得及时,要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子。&quot; 刘同也在旁边带着心有余悸之色点头。 在飞天军赶来之前,他们虽是正在向着太庙方向去。但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元军故意把路给让了出来。 如果不是飞天军赶到,很可能最终的结果便是他们两军也随同困在城内的天罡等军被元军歼灭。 紧接着禹兴文露出些微疑惑之色来,道:&quot;任将军,是军机令派你们前来的?&quot; 他觉得只有这种可能,又不太确定。因为之前文天祥可是派出了数拨快马来让他们回去的,还被他们给拒绝。 任伟轻轻叹息,道:&quot;当然是军机令派我们来的。他担心你们会在开封府内遭遇不测。禹兄,你们这回却是有些冲动了。&quot; 禹兴文的年龄较之任伟还要大上两岁。 禹兴文闻言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冲动是冲动不假,但这在他看来。却是必要的冲动。因为再不作出任何的举动来,将士们都要被憋疯了。 只这些话。他觉得和任伟说也没有太大意义。飞天军没经历当初神仙岭战役,不知道那场仗,在建康军区将士们心中留下多大的伤痕。苏泉荡是骄傲的,整个建康军区也是骄傲的。这样的伤痕,于他们而言绝不是血与火的洗练,而是必须洗刷的耻辱。 过些时候,之前被困在太庙的天罡军、天平军还有庐州府守备军、临安府守备军匆匆从太庙方向赶了过来。 他们的折损相当惨重。 原本刚来开封府时,天罡军、天平军还有临安府守备军各三千,庐州府守备军两千人。现在,剩下的总共怕也就堪堪千人。 也极是说,这四军的弟兄们已经最少伤亡九成之多。 天满、天立军的情况都要较之他们好些,哪怕是在这朱雀门历经苦战,也还剩余有半数左右。 文起、吕玉文走过来的时候,眼眶都还是红的。 然后到任伟的面前,从任伟嘴里确定是文天祥下的命令前来驰援,他们的心情也是有些复杂的。 尤其是文起。 他大概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去面对文天祥才好。 又过些时间,天英、天满两军也都赶过来。 飞天军的出现让得城内那些元军都变成了缩脖子的乌龟,他们在城内基本上没遇到任何的阻碍。 建康军区的几支部队再度汇聚起来。只人数,远远不如之前了。 两万多人前来进攻这开封府,经过彻夜的糜战,此时剩下的怕是仅仅只有六千余众。 其中天英军中的总都统辛学文还阵亡了。 另外还有两位总都统级别的将领阵亡。 这种伤亡无疑是巨大的。 建康军区各军的将领们碰面后,瞧着有些面孔消失了,有的带着伤,脸上的神情都是黯然。 <script>app2(); 1837.大军齐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自觉愧对神仙岭阵亡的弟兄、愧对还活着的弟兄,也愧对在大营内苦苦等待消息的苏帅。 为这场战役,苏帅将个人荣辱乃至身家性命都全部押上了。而他们,却是让苏帅失望了。 抗命攻城本是罪过。攻城不利,将士折损无数,那更是错上加错。哪怕皇上宅心仁厚,这回只怕也不会轻饶苏帅。 他们这些人虽然也肯定会受到惩处。但苏帅,却是可能…… 申时刚过。朱雀门外忽有滚滚马蹄如龙。哒哒的马蹄好似让得整个朱雀门都震荡起来。 有魁梧黝黑的大汉坐在马上,率领着轻骑队伍赶来。正是赵大。 飞龙军将士们在朱雀门外整齐停下。 赵大带着几个将领到任伟等人近前,裂开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以他的性子,怕是想说笑几句的,只注意到文起等人的脸色,刚刚才如菊花般绽放的笑脸便忙不迭严肃起来。抿着嘴,什么话都没说。 其实大家都清楚他和赵虎的性子,这模样,倒更是让人觉得好笑。 只现在,着实没有人笑得出来而已。 文起瞧了瞧赵大的飞龙军。然后对着赵大拱手道:&quot;赵将军,岳帅还有多长时间到?&quot; 赵大闷声闷气道:&quot;应该快要到了。&quot; 文起点点头,没再说话。 气氛显得有些沉闷。 空中的飞天军将士们都逐渐落下地来。 只城内军营里的元军仍然没敢杀出营来。他们忌惮飞天军,更忌惮的,怕是很可能随飞天军赶到的祥龙军区各军。 既然连飞天军都从宋城那边赶过来了,他们可不觉得仅仅只是飞天军赶来。地面上的部队肯定就在后面。 这才是让他们最担心的。 飞天军尚且还可以用冲天炮抵挡,地面上的宋军,他们现在却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抵挡才好。 营内前沿阵地已经是在糜战中被轰炸得支离破碎,短时间内是没法修复了。也既是说,在军营里作战。难以还像之前那样占着大便宜。 再有就是经过和建康军区诸军的交战,元军的折损也颇为惨重。他们现在很多建制乱了,战斗力比之前都还不如。 府衙里。 薛社在得知飞天军赶到的瞬间,脸色就变了。先是布满震惊之色,然后很快变得苍白如雪。 这种局势的转变来得太快,让他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就在这斥候进来前的瞬间,他还满脑子在想,自己指挥诸军将宋军全歼于开封府内。这是何等的功劳? 他还在想,只要将这股宋军歼灭了。等汗国援军赶到,合力将宋城内的宋军驱逐回宋国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又是何等滔天的功劳? 他薛社到时候不说在朝廷里位列人臣至极,但成为皇上身边重臣心腹,却是十拿九稳的。 哪里想过。美梦还没做完,就有此等噩耗如晴天霹雳般到了。 薛社这会儿心里无疑是颇有些发慌的。 他也担心宋城里的宋军是倾巢而出。如此,以开封府内此时情况,抵挡得住的可能性根本就不高。 本来开封府内的兵力就不如宋城内宋军那么多了。这在双方之间都不是什么秘密。 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薛社显得有些失魂落魄,对斥候挥挥手道:&quot;本官已经知晓,你下去吧……&quot; 他缓缓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只最终,他并没有下达全军撤离开封府的命令。 他不敢这么做。 开封府是南面屏障之城,这点真金早有明言。若是就这般撤离开封府,宋军以后将俯视大元疆域。一览无余。 他薛社是绝对承担不起这种罪责的。 &quot;难道……&quot; 他心里生出个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念头。 难道元屋企是早料到会如此?是以失踪不见了?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在军中直上青云的并没有显赫出身的家伙实在是太可怕了。 同时薛社脑子里也不自禁的生出。要不要也玩个失踪的把戏? 如此,命总是可以留下的。不至于向现在这么进退两难。守,很可能会死。撤,必然会死。 …… 大宋将士并没有给薛社太多考虑的时间。 申时过去一半,岳鹏率领着祥龙军区的轻骑将士们便也都赶到了开封府。从望阳门入,直到朱雀门。 文起等人见着他到,都忙到他面前去。 众将齐齐拱手,&quot;岳帅!&quot; 还尤记得当年硇洲岛时岳鹏的青涩模样,那时候简直还能说是个毛头小子,浑身热血。 而现在,他早已经是大宋堂堂的祥龙军区元帅。不管是本事还是气度,都不是当年可以比较的了。 如果说当年的岳鹏是块还未被打磨的璞玉,那么现在,他已经将自己的光华都显露出来。 他整个人便像是把开锋的利剑似的,有种难以言喻的锋芒。而这种锋芒,在祥龙军区诸军中也好似能够感受得到。 眼神自文起等人脸上逐个扫过。 这让得文起、程沛、刘同、禹兴文、吕玉文都不自禁地缓缓低下头去。 &quot;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连军机令的命令都敢不听了。纵是有千般万般缘由,也都不是抗命的理由。&quot; 收回眼神后,岳鹏只这样不轻不重地说了句,然后便摆手,&quot;你们都带着将士先下去歇息吧,接下来的事交给我。&quot; 他这样,大概是看在苏泉荡的面子上,又或许,是觉得再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 文起等人都不敢再多说半句,老老实实拱手,又老老实实地各自向着军中去了。 很快他们各自带着将士往朱雀门外面去。 一直打到现在,将士们脸上的疲惫之色早已经是浓郁至极。 任伟走到岳鹏的面前,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低声问道:&quot;岳帅,咱们真攻打这开封府?&quot; 岳鹏纳闷道:&quot;你此话何意?&quot; 任伟道:&quot;军机令虽是命令我们攻取开封府,但现在建康军区众兄弟部队都已经救下来,或许咱们可以……届时兴许此时还有转圜的余地。&quot; 岳鹏深深看着他,领会到任伟的意思。 <script>app2(); 1838.还是要打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任伟这是想说,建康军区的将士都已经救下来,其实接下来攻取开封府已经不是必要的事情。 长沙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在他们这些高层将领中并不是秘密,谁都知道。 如果这个时候撤军。再以建康军区抗命为由,对元朝那边也算能有个解释。 毕竟大宋是可以拿下开封府的,最终没拿。这完全可以表明大宋还是有诚意的,不想弄得鱼死网破。 只不过需要建康军区出来承担这个责任而已。 而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建康军区自作主张抗命。他们承担责任,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任伟是颇为理智也颇为讲究客观的人。也是忠实的赵洞庭拥护分子。在他心里,赵洞庭的安危比建康军区的任何东西都重要。 岳鹏闻言沉默了半晌。 显然,他也很意动。 任伟说的未免不是种办法。只要元朝那边愿意相信这个解释,那两国之间暂且还可以继续保持这种&quot;对峙&quot;的状态。 甚至岳鹏觉得,元朝不管相不相信,都应该会接受这个解释。因为他们没别的选择。 真的让那极境杀到长沙皇宫里去? 这样的鱼死网破对元朝又有什么好处? 惹怒了大宋各军,只会让大宋各军长驱直入杀到中都去。在四大汗国还未赶到前沿铺开阵仗之前,元军肯定是挡不住的。 但最终,他还是摇头,&quot;有些事情。是不能放到明面上的。咱们……怎么可以真让整个建康军区挂上抗命的罪责?&quot; 这绝对不是件小事。 整个军区抗命,这传出去是会动摇整个大宋军心的天大的事情。 而且要真是就这样撤退,大宋怕是难免会落得个&quot;下乘&quot;。甚至让元朝以为大宋彻底投鼠忌器都说不定。 到时候元朝若是得寸进尺,只会更麻烦。 &quot;杀都杀过来了,没有就这样撤走的道理。&quot; 岳鹏最终还是下了决定,咬着牙道:&quot;到时先传信让皇上暂避锋芒,如果元朝那极境真敢动手,咱们索性直接杀到那中都去便是!&quot; 他终究还是不愿向元朝服软,起码明面上不能这么做。 赵洞庭传令各军待命,那是暗地里的妥协。真的杀到开封府都不取。就这样撤退,可就是明面上的妥协了。 而且开封府里面此时还躺着这么多将士呢! 岳鹏觉得,如果皇上在这里,定然也会是作出自己这样的选择。 &quot;众将听令!&quot; 也不等任伟再说什么,岳鹏大声喊道。 &quot;传飞龙军赵大将军……&quot; &quot;传天魁军赵虎将军……&quot; &quot;传天雄军刘子俊将军……&quot; 一个个持着令旗的传令兵跑开去。 很快各自呆在军中的赵虎、刘子俊、肖玉林等人都赶到岳鹏的面前来。 刘子俊、杜浒两人的脸上都还带着怒色。 他们是从文起那边过来的。之前在军中找到文起,他们两个没能忍住,狠狠地将文起骂了个狗血淋头。 建康军区其余总都统对文天祥的命令置若罔闻就算了,他文起。可是文天祥的亲儿子! 刘子俊、杜浒两人都是看着文起长大的,现在文起虽然和他们是同样的职位。但他们教训起文起来可不会客气。 文起也不敢说什么,被骂得屁都没敢放出来半个。 &quot;城内六个军营!再有府衙!本帅不知道他们还有多少人,也不想知道。&quot; 他竖起右手,&quot;本帅只知道他们整夜都和建康军区的弟兄们在战斗。这会儿肯定是疲惫不堪。我给你们两个时辰的时间,天色全黑之前,本帅希望你们能够将开封府内各处要地都攻占下来,开封府内。也不要还有元军在负隅顽抗!当然,也不希望他们会有太多的人跑出城去!既然咱们都来了这里,那就不和这些元贼客气了,争取将他们杀个干干净净!&quot; &quot;是!&quot; 众将都是大声答应道。 岳鹏放下手,接着道:&quot;天魁军内城军营!天雄军太常寺军营!天捷军相国寺军营!天勇军城北区!天牢军城东区!天慧军城西区!襄阳府、夔州府、江陵府守备军见机行事,本帅不管你们怎么打,只要尽快看到结果!都下去准备吧!&quot; 他的作风还是老样子,雷厉风行得很。当然。这也是因为现在占据着优势的缘故。 赵虎、刘子俊、肖玉林等祥龙军区将领都领命下去。 只任伟、赵大等飞天军、飞龙军还有岳鹏的亲兵将领留在原地。 岳鹏看向任伟,道:&quot;任总都统。热气球作战你比本帅熟悉,本帅便就不给你明确任务了。你自行做主便是。&quot; &quot;是!&quot; 任伟点点头。 他们之前就是老相识。没什么好多说的。 只赵大留在原地眨巴眨巴着眼睛,有些愣愣道:&quot;岳帅。那我们飞龙军是啥任务?&quot; 岳鹏笑道:&quot;飞龙军乃是精锐当中之精锐,当然另有特殊任务。&quot; 赵大眼中都放出光来,&quot;什么任务?&quot; 本来他在长沙就呆得十分不耐烦了,其后好不容易到前线,因局势变化也没捞着仗打。试想连任伟那样的性子都有些按捺不住,可想而知赵大这样的糙汉心里会是何等的心痒如麻。 然而岳鹏却是说道:&quot;不着急。赵将军不如先陪本帅在这里对弈一局?&quot; 他坐到地上,也不等赵大说什么,便对亲兵道:&quot;拿棋来。&quot; 显然是不打算个赵大拒绝的余地。 至于这下棋的爱好,也不知道岳鹏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不过这兴许可以说明他也在渐渐向着文天祥那类型发展。 赵大脸都皱成黑雏菊了,&quot;岳帅,俺是粗人,不会这玩意,你还是快点给我安排任务吧!我端枪比捏这玩意儿心里实在。&quot; 但岳鹏只慢悠悠说:&quot;我让你半边子。若你胜了,自会有任务给你,若你不能胜,就留在这,让你军中副总都统率军前去。&quot; &quot;下!&quot; 赵大实在拿岳鹏没有办法,只得重重坐在地上。满脸的没好气,像是个憋屈的新媳妇。 岳鹏瞧他这样,只是轻笑。也不多说,摆起棋子来。 <script>app2(); 1839.全面进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人才刚刚对弈没多长时间,朱雀门内外就有热气球缓缓升起。 紧随其后,便有轻骑队伍向着城内驰骋过去。 赵虎的天魁军速度最快。赵虎自己的马跑在最前面,他坐在马上。在街道上过时,还不忘对自己的哥哥投来得意的眼神。 这让赵大眼睛都发绿了,但岳鹏只是不急不缓的捏子、落子,他也只有干着急的份。 过些时候。天雄军、天捷军、天勇军等禁军部队轻骑将士们也相继驰骋过去。 等襄阳府、夔州府还有江陵府守备军也过去,空中的热气球也渐行渐远了。城内也已经传出来枪炮声。 朱雀门外仅仅剩下赵大的飞龙军。还有建康军区的将士们。 赵大抓耳挠腮。因为他到现在已经输了两局棋了。 又是一局成定局。 赵大再度被&quot;将军&quot;,一颗&quot;帅&quot;被逼得无力可走。 他扔掉手中的棋子,苦哈哈道:&quot;岳帅你就别再让我下棋了,我甘拜下风还不行吗?&quot; 岳鹏笑眯眯,道:&quot;听任总都统说你在皇城时对这象棋很是有兴趣,闲暇时自己都会琢磨,怎的还是这般棋力?&quot; &quot;这哪是下棋的时候啊!&quot; 赵大急道:&quot;您就快些让我带军上去吧!您要想下棋,等拿下开封府,我陪您下个够行不行?&quot; 他是真急了。 再不杀进城里去,等会儿怕是连口汤都喝不着。回去。会被军中弟兄们给埋怨似的。 这会儿就有几个飞龙军在旁边观棋,赵大早就感受到他们时不时投向自己的埋怨目光。 这帮犊子,若是没能捞着口热汤好,肯定都会怪自己这个军长办事不力的。 然而岳鹏却只是摇头,道:&quot;不急不急,等你下赢我再说。嘿,老赵,与其在这干着急,你还不如精心先下赢我,是吧?&quot; 赵大张张嘴。说不出话来,但却感受到旁边几个将领投来的殷切目光。 他只能将心中的焦躁尽力给压下去,开始摆棋。 岳鹏挑了挑眉毛,也开始摆棋。 很快对弈。 赵大的棋力的确是不错的,看样子在长沙没少钻研。岳鹏自幼就擅长象棋,但这会儿赵大静下心来,让半边子还真有些压力。 而城内这会儿已经是打得如火如荼。 任伟的飞天军漫布在城内各个军营的上空,已经开始对元军实施轰炸。 城内军营里的元军因是受到地面、空中的双重打击。冲天炮的反击显得不是特别有力。 当然,这和飞天军的战斗力也有很大关系。作为热气球战的祖宗。他们虽不能反克制冲天炮,但还是能做到更有效避让的。 赵虎的天魁军是最先往城里去的,也是他们最先向内城军营发起进攻。 因昨夜和天罡等军糜战的原因,内城军营城南区甚至被完全攻占。这会儿自是显得很是杂乱,连硝烟味都还没有散去。 军营里元军在这里布置的防线也就算不上多么细致。 而赵虎天魁军可是祥龙军区中的主力。 才是刚到城内军营外的时候,赵虎就直接让天魁军中的第一团部分将士和第二团全团将士摆开了阵势。 整个天魁军十个团,再加上热气球特别团。第一团是特种团。而第二团,则是轻骑炮兵团。 轻骑炮兵团,顾名思义,乃是以掷弹筒、冲天炮等重型火器打击敌军的重火力团。而且是配备战马的那种。 第十团也是炮兵团,不过是步军炮兵团。这回因是赶路,并没有跟着出来。 赵虎不愧名字里这个虎字,掷弹筒手们才刚刚摆好阵仗,他便下令对军营里进行了炮轰。 虽城内军营里的元军也是元军精锐中的精锐。但经过昨夜,如今火器显然已经没法和天魁军相比。 是以才刚开打。元军就被天上地下的双重轰炸给炸得有些闷了。 昨夜丢掉的南营区阵地没坚持过两刻钟时间,又被天魁军占据。 天魁军特种团、第三团、第四团的将士们简直就是嗷嗷叫唤。争先恐后。 他们军中的将领之前都是在赵虎面前争取最先进攻序列,赵虎是猛人。直接让他们全部同时进攻。几个团当然是暗中较劲。 这是天魁军中一直以来就有的&quot;毛病&quot;。 即便是特种团,也不见得就让天魁军其余诸团服气。真打这种攻坚战,不少团敢和特种团叫板。 而在天魁军才刚刚发动攻势不久,还没拿下南营区阵地的时候。东边些,天雄军和天捷军也相继到达相国寺、太常寺军营。 相国寺军营里的元军相较于太常寺军营里的元军情况要好些。因为太常寺军营元军在朱雀门差点被包饺子,被飞天军炸死无数。 轻骑将士加起来不下于四千之数的天雄军、天捷军,已经是他们难以抵抗的威胁。 元军兵力不差多少,但他们到底经过整夜糜战。精力,已是到极度疲惫状态。 再有他们的战斗力本来也不如天雄、天捷两军。炮火也不如。 刘子俊和肖玉林也从来都不是怕浪费弹药的主,到军营外后见到军营里的元军严阵以待,也是当即让将士们把掷弹筒给架起来了。 飞天军的热气球都是等他们向军营内进行炮轰以后才蔓延到空中的。 天捷军里,那支腰间系着红色腰带的部队无疑是最显眼,也是最亮眼的。 这个团在天捷军中被称作&quot;第十二团&quot;。编制是得岳鹏首肯,特别加上去的,全军仅仅只有天捷军里面有。 在整个大宋,也只有这个团是全部由女子组成。上到将领,下到士卒,全都是女子。 都统当然是肖玉林的妻子付彩蝶。 她是很有本事的,之前还只是拉起两百多人。后来到宋城。愣是让她拉起这近千人的队伍。 肖玉林也是被她逼得没办法,当初夸下海口说她能拉到多少人,便让她管多少人,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岳鹏。 好在岳鹏是答应了,直接让付彩蝶做都统。要不然,肖玉林这堂堂天捷军总都统怕得是有段时间在帐篷里孤苦伶仃。 <script>app2(); 1840.巾帼军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让肖玉林隐隐有些担忧的是,再这样下去,说不准在元朝覆灭的时候,付彩蝶已经拉起上万人的队伍。 现在在宋城就是极好的例子。付彩蝶在宋城内已经拥有极高的威望。甚至比他肖玉林还要被人知晓。 因为她是宋军中女子团的都统。她是大宋军中最出名的巾帼。 他们才到宋城没多长时间,不知道怎么回事付彩蝶的事迹就被传扬出去,有家喻户晓的态势。 虽说刚开始的时候城内的女子们还难以接受这样的&quot;巾帼&quot;,但其后付彩蝶出营&quot;演讲&quot;几次。这些女人内心中的熊熊火焰便好似全部都点燃了。不知道多少女子奉付彩蝶为偶像,争先恐后要加入她的队伍。 肖玉林本来还劝付彩蝶要精挑细选。兵在精而不在多的。结果,文天祥却是钦点付彩蝶为&quot;征召将军&quot;。 这全是因为城内不少女子把自己家中男丁给鼓动起来了。再有她们的勇气也感染了那些男人。 建康军区各军能够在这短短半年时间里在宋城填补那么多士卒,付彩蝶功不可没。 也就是因为大宋征兵很有讲究,不是来者不拒。要不然,不说建康军区禁军,但庐州府、临安府还有绍兴府守备军肯定满编了。 &quot;莫说女子不如男。&quot; 这句话在天捷军中广为流传。付彩蝶是个要强的性子,连带着,也给这支巾帼军铸入这样的魂。 别看巾帼团中全部都是女人,但她们此时却是都冲在前面,不比那些久经训练的禁军将士要差多少。 她们也都是按着禁军的训练方式训练的。也修同样的功法。军中有天赋超群者,在军中已经是小有名气。 付彩蝶自己倒是没冲上去,这会儿站在肖玉林的身边。用望远镜观察前沿的情况。 以她的性子,能够安安分分在军营外等着,而不是率军杀进去,是颇为难得的。 而这,全是因为她已经怀着身孕,而且几个月了。 肖玉林也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军营里的进攻状态,但仍是时不时会悄悄瞥旁边付彩蝶的肚子两眼。 两刻钟左右,整个开封府内炮火连天。各个军营内外都是有炮火震响。 任伟的飞天军也分成数股。遍布在军营上面。 天勇、天牢、天慧军都相继赶到他们需要进攻的元军大营外。 这时候元军都已经收缩到军营内或是府衙内。除去府衙还没有开战,几个军营全部都面对着祥龙禁军发起的猛烈进攻。 光是那些炮火就够他们喝一壶的。 原本开封府内元军十来万,昨夜糜战,那些乌合之众般的守军伤亡颇重,各军营也都有折损。剩下怕是只有七万不到。 这会儿虽是全部收缩到军营、府衙内,兵力也不多。 薛社为保障自身安危,将那些各大军营以外的兵力大部分都调到了府衙里。府衙反倒是现在兵力最多的,有足足一万五千人。 剩下的六个军营。有的多,有的少。大致在五千到一万之间。但其中,有近半都是杂牌军,战斗力不强。 随着各军营战斗的接连打响,便不断有斥候到府衙报信。 起初。倒还是勉强支撑得住的。 祥龙军区六支禁军每支都不过四千余人,天捷军也只有五千人到这开封府里来。兵力并不占优,想要拿下军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但正是薛社觉得有希望挡住这些宋军的时候,城南区的内城军营、太常寺军营还有相国寺军营却是相继告急。 这不是因为天上的飞天军的轰炸。毕竟在军营里。他们还是能够有效避免热气球的轰炸的。是因为祥龙军区守备军也参战了。 襄阳府、江陵府还有夔州府,守备军的建制本来就是禁军两倍。此时来到这开封府的轻骑将士数量,也几乎是禁军两倍。 他们打仗同样不含糊。 关奇略、谭嗣原等人奉岳鹏的命令随机应变,在战斗打响后,很快就投入到南城区的战斗里。 他们显然不打算去捏软柿子,要打,就先把元军着重防守的南城区给打下来。 守备军将士加入后,几乎是将太常寺、相国寺还有内城军营包围了个严严实实。兵力上。完全反超营内的元军。 特别是只有将近五千人的太常寺军营,兵力反被甩出去不少。 他们没能撑多长时间就感觉到被破营的危险。自然只能向府衙求援。而在太常寺之后,城内军营、相国寺军营也都相继坚持不住。 兵力、炮火、作战能力都不占优的情况下。出现这样的局面可以说是必然。 见过那些求援斥候的薛社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很担心,将府衙内的部队派出去以后。府衙也会成为险地。 然而,若是对城南区的三个军营不管不顾,到最后,肯定也会导致整个开封府沦陷。 这是毋庸置疑的。 城内大军的主力全部都在城南区。若是他们没了,靠其余三个城区的家伙压根就挡不住宋军,很大可能会落荒而逃。 最终薛社还是做出了抉择,咬咬牙,从府衙内抽调了足足一万五千兵马出去分别驰援城南区的三个军营。 府衙内,他仅仅只留下五千人镇守。只同时,估摸着也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了。 申时末。 府衙内的元军才刚刚出府衙,最后出府衙的士卒还没从街道拐角走过去。朱雀门内岳鹏便收到了消息。 自有斥候向他禀报。 而这个时候,赵大终于是哈哈大笑起来,&quot;哈哈,我胜了!&quot; 岳鹏瞄了眼棋盘,微笑道:&quot;飞龙军赵总都统听令!&quot; 赵大忙不迭站起来,喊道:&quot;末将在!&quot; 旁边几个飞龙军将领个个露出振奋之色来,也连忙拱手。 岳鹏看着赵大,道:&quot;命你即刻率领飞龙军将士,去挡住那些府衙方向的元军!最好是在路上便将他们歼灭!&quot; &quot;是!&quot; 赵大兴冲冲答应,转身就要往朱雀门外跑去。 他能够耐着性子陪岳鹏在这里下棋到现在,已经是定力远超以前了。 &quot;棋子给我留下!&quot; 岳鹏没好气看着赵大的背影喊道。 <script>app2(); 1841.文起探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嘿嘿。&quot; 赵大回头讪讪一笑,将藏在袖口里的两颗棋子扔到棋盘上。 一颗象、一颗士。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斥候这边才是刚刚禀报府衙有元军出来,他就把棋力不俗的岳鹏给将死了。 他刚刚是将棋盘上岳鹏的这两颗棋子给偷偷拿了。才将岳鹏逼到无棋可走的地步的。 要是不拿这两颗棋,岳鹏还有的是和他周旋的余地。岳鹏当然知道,瞄一眼棋盘就看出来了,只当然不会较真而已。 他留着赵大在这里。就是想让飞龙军这支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应变不时之需的。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既然有元军从府衙出现。那这应该是元军底牌。而只要把这股元军给消灭掉,那城内元军落败就是早晚的事了。 很快,赵大就领着飞龙军往城内去了。 飞龙军全军都配备有战马,便是足足万余人。这般阵仗,自是浩浩荡荡的。 街道上灰尘滚滚。 朱雀门外,仅剩下文起等建康军区的将士们。 岳鹏就坐在门口旁边,有亲兵还有两位祥龙军区的真武境供奉在旁边。 文起瞧了岳鹏几眼,忽然跑到岳鹏面前来,道:&quot;岳帅,我来陪您下几把?&quot; 岳鹏瞥他两眼。道:&quot;是想让我替你向军机令求情?还是替苏帅求情?亦或是整个建康军区将士求情?&quot; 虽然两人年纪差不多,但他当然还是能看穿文起的心思。 文起讪讪一笑,开始摆棋子,道:&quot;军机令他莫非准备降罪整个建康军区的将士?&quot; &quot;这倒是应该不会。&quot; 岳鹏也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quot;法不责众。建康军区将士们都是因为神仙岭战役才做出这样选择的,而且既是苏帅下令,那便应该不会怪罪到寻常士卒的头上,军机令是不愿寒了将士们的心的。不过你们可就很难说了,军机令都派那么多斥候来让你们回去,你们却抗命不尊。这是军中大忌。哪怕你们是带着苏帅的命令,也不能成为你们不听从军机令命令的理由。你们这些军中的总都统级别将领,肯定是都要获罪的。只是是轻是重,就得看军机令他怎么想了。当然,也可能现在不会降罪于你们,因为军中还离不开你们,你们很可能有戴罪立功的机会。&quot; &quot;那苏帅……&quot; 文起摆好棋子,又帮岳鹏摆棋。 &quot;唉……&quot; 岳鹏轻轻叹息了声。道:&quot;他这回做得的确是太过了,终是大忌。军机令肯定会如实上报朝廷。请皇上发落的。&quot; &quot;那岳帅您觉得皇上会如何处置苏帅?&quot;文起忙又追问道。 岳鹏摇摇头,答道:&quot;我不知道。皇上虽是宅心仁厚,但这件事情的确太严重了。苏帅他这可不仅仅是自作主张,对军机令抗命不尊那么简单。你们前来这开封府之前。皇上可是派遣了钦差到军中的,而且意思很明显,让大军按兵不动。苏帅他这是抗旨……前线大帅抗旨……你想过,这对皇上而言意味着什么吗?&quot; 文起瞳孔骤然缩了起来。脸色都有些发白。 或许之前,他都从来没把事情想得这么严重过。直到现在岳鹏点出来,他才知道苏泉荡是冒着多大的凶险决定攻城。 苏帅这不是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而是几乎将自己的性命给交出去了啊! 前线大帅抗旨不尊……这对皇上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前线大军有哗变的可能,是个不安因素! 而造成这种不良因素的苏泉荡,能不受到惩处吗?若不惩处,以后如何治军?皇上如何做到让三军将士令行禁止? 他结结巴巴地问:&quot;那、那皇上他……他应该会念些旧功吧?&quot; &quot;居功自傲,更是大忌。&quot;岳鹏却是如此说。 只看着文起脸色都白得不像话了。终是没忍住,叹息道:&quot;不过现在还是有时间来想办法稍作挽回的。皇上要处置苏帅也肯定得将苏帅宣回皇城去。苏帅这些年劳苦功高,皇上不会传令在军中就将他军法从事的。若是在这之前。你们能够立下什么大功,譬如说彻底奠定灭元局势。到时候不管是苏帅随同大军凯旋,还是率先被召回皇城,我和军机令都上书为他求情,皇上还是很可能从轻处置的。&quot; 文起对着岳鹏拱手,&quot;文起多谢岳帅了。&quot; 岳鹏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和苏泉荡也是兄弟,当然不愿意看到苏泉荡真为这事付出性命。只心里还是忍不住叹息。 苏泉荡的性命或许可以争取保住,但其他的,只怕是连争取的可能都没有了。即便有他和文天祥上书求情,也必然如此。 而且以军机令的性子,会不会愿意上书替苏泉荡求情都还很难说。 时间过去不到两刻钟。 城内各处军营的战斗还在延续。 军营里也有热气球在冲天炮的火力掩护下缓缓升到空中,然后和飞天军战斗起来。只阵仗,较之飞天军还是差了不少。 北城区军营的元军形势也不妙。 他们本来就被天满军打得有些凄惨,如今面对同样战斗力强悍的天勇军,支撑不住是必然的事情。 莫说是仅仅剩下数千人,就这样的守军,这样的乌合之众,就算还是满编状态,也不会是四千余天勇军的敌手。 只因为他们这边阵仗终究要小不少,就还没有向府衙求援而已。 东城区和西城区两个军营里的元军倒是比北城区的要好些,因为他们战斗力要稍好些。不过说到底,这会儿也是有着极大压力。 天牢、天慧两军的攻势同样猛烈。 太常寺军营里的元军已经收缩到第二道防线里面。 这个时候,赵大也终是率着飞龙军在太常寺北面区域和府衙里出来的元军遭遇上了。 两军都知道对方的存在,早就把阵仗给铺开了。刚遭遇,枪炮声就很是密集,打得那是热火朝天。 飞龙军作为大宋最精锐的部队,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上前线真刀真枪打过。但这一打,仍是让元军差点魂飞魄散。 <script>app2(); 1842. 开封易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以前说飞龙军厉害,无非是说枪法精准,单兵素质极高,还有就是令行禁止。而现在,远远不止那么简单。 经过这数年的征战、训练,这支由专业军人组成的军队已经熟谙配合作战的技巧。 对于军队来说,配合作战能够形成的战斗力绝不是一加一那样的效果。 这是正牌军和杂牌军之间的差别。 也是为何昨夜建康军区将士们在兵力、火力、地点都处在劣势的情况下,为何还能让元军付出更大代价的原因。 若是拉开阵仗交锋,飞龙军这样的军队对付数倍于己的元军是不成问题的。而且是元军中精锐。 大宋的禁军,毋庸置疑是这世界上最专业化的军队。 才交锋短短的时间,这些从府衙赶过来的元军中将领就赫然发现他们的伤亡速度快得骇人听闻。 这股拦路的宋军简直就是手持镰刀的农夫,而他们,是农夫稻田里的稻子。 打着打着,这些元军将领心里边都发寒了。因为元军中前沿的将士竟是在被迫向后撤退。 照这样下去,只怕坚持不住多长时间就会丧失士气,然后兵败如山倒。 但他们却也不敢就这样撤回府衙里去。 南城区营地告急,若不支援,这开封府同样危矣。 元军将领都是急得头上冒汗。 这股宋军简直是厉害得邪门了。 也不知道,他们要是知道现在赵大还在后面骂骂咧咧,说前沿将士战斗不力,心里会是何等的想死。 都已经强悍到这种地步还被说是战斗不力,那要是“力”起来,会强悍到什么程度? 飞龙军和府衙元军在这内城军营以北区域交锋的时候,整个开封府局势仍然在持续变化着。 祥龙军区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让得开封府内宋军的兵力不在元军之下。 局势也就可想而知。 大宋禁军、守备军的实力可不是城内战斗力参差不齐,而且经过整夜糜战以至萎靡不堪的元军可以比拟的。 飞龙军和飞天军两支特种部队,也进一步拉开双方之间的差距。 内城军营、相国寺军营还有太常寺军营的形势越来越紧张,里面的元军岌岌可危。 再有城东、城西以及城北军营,形势也对元军相当的不妙。 整个开封府的几处交锋地点,他们就没有哪里不是被大宋禁军压着打的。这样下去,开封府被破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薛社在府衙内苦等南城区的消息。若是南城区还能挡住宋军,那兴许是有点儿希望守住开封府的。 然而,府衙出来的元军还没能跑到南城区的军营里去,倒是先派遣斥候到府衙内求援了。 面对飞龙军的阻拦,别说是冲破阻碍,他们现在甚至有被吃下的危险。 薛社在知道这个消息时,身子摇摇晃晃,差点没晕厥过去。 他不敢再抱有半点幻想,知道开封府肯定是守不住了。 其实想想,这也不奇怪。 先是建康军区两万多将士,再是祥龙军区、飞龙军、飞天军共计六万多将士。大宋军投入的兵力已然是个很庞大的数字了。 “撤!让他们撤!” 薛社看似痛心疾首地喊道。但心里到底如何想,谁也不知道。 总之紧接着他又下令开封府全军将士都向北撤退。然后自己就匆忙带着府衙内剩下的几千元军出府衙往北去了。 他算是彻底抛弃这南疆屏障开封府了。 在明知没有希望的情况下,弃城似乎是无可奈何的选择。但开封府的易主,必然将会对宋元双方的局势产生极大的影响。 还在内城军营不远处和飞龙军交战的元军最先收到撤退的命令。 他们早就抵挡不住飞龙军的攻势,在接到命令后没有任何的犹豫,主将当即就下达了全军撤退的命令。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都各自飞。现在他们自保都是问题,在有命令下来的情况下,当然是顾不得去想军营里那些袍泽。 他们可不像是大宋各军之间那般团结。 元军中的内部矛盾本来就是很大问题。派系、种族,这都是矛盾的根源。 而当这些元军如潮水般向着北边退去时,赵大也没多想,当即就下令全军将士追击元军。 城里别的地方也没有需要他飞龙军去帮忙的地方,他没理由不死咬着这帮元军不放。 又过些时候。 各军营元军都相继收到薛社的撤退命令。 只是,有很多元军已经是连想撤退都撤退不出去了。 在意识到元军打算全线撤退的意图后,祥龙军区各军都相对应的作出了些动作。而其后,岳鹏也下达全线追击的命令。 都已经打到开封府来了,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实。当然也就没必要再对这些元军客气。 现在多消灭些元军,以后和元军开战便能多占些便宜。 酉时还没有结束,开封府内的战斗就基本上结束了。枪炮声蔓延到了城外去。 城内的元军死的死,降的降。江陵府守备军在岳鹏的命令下没有追击出去,控制住了城内的局势。 因为城外也变得乱糟糟的,城内百姓仓惶出城的脚步也被迫停止了。 当开封府城头和府衙都升起大宋的国旗时,便意味着,这座曾经的北宋都城,再度回归了大宋的怀抱。 旗帜飘扬间,不知多少建康军区的将士红了眼眶。 拿下开封府对于他们而言不仅仅只是光复前朝旧都那么简单,而是意味着神仙岭战役阵亡的弟兄们可以安息了。 开封府里面的这些元军中有很多是从神仙岭战役活过来的,他们的手上都沾着建康军区阵亡弟兄们的血。如今,他们还债了。 只文起等人始终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开封府易主,他们心中是有些复杂的。很轻松,因为给神仙岭战役阵亡的弟兄报仇了,但也担忧,为建康军区的未来担忧。 他们这些人必然都是要降罪的,只不知,以后建康军区会是什么样。 空中,飞天军的热气球追撵着元军,渐去渐远。 元军大股部队都向北逃窜,只有极少数小股部队慌不择路,从其余方向出城企图逃出视线。 而这,显然是不容易的。 <script>app2(); 1843.扣押回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知道建康军区将士在神仙岭遭遇的祥龙军区将士们都是不遗余力地对付元军,想要给建康军区的弟兄们出口恶气。 在大宋各军区之间,建康军区和祥龙军区之间是最亲近的。因为两个军区的主帅年龄相近,相互之间又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当初赵洞庭让建康军区和祥龙军区组成中路军。未免就没有考虑到这点因素。 苏泉荡和岳鹏两人既是竞争关系,又是兄弟关系,对对方都很是了解。两人的配合应该是天衣无缝的。 只可惜天意弄人,还没等着岳鹏率军和苏泉荡汇合就发生神仙岭战役那种事。然后战事又被叫停。 这两个都是在硇洲岛发迹,被赵洞庭视作军中中坚。也是未来军中领袖的完全可以双剑合璧所向披靡的家伙,没能有合作机会。 到夜色降落时,整个开封府内已是没有枪炮声了。 有不少追出城去的部队已经赶回来。 岳鹏早就派人去给文天祥禀报军情。在这边,也下达让将士们分别到军营里开炉造饭的命令。 伤兵们都被抬到军营里去,那些元军俘虏也同样都被带到军营里。 至于城内那些元朝的官员、贵族等等,倒是不用岳鹏去劳心费力。付俊能在大局已定的时候就率着特种团将士们往城内深处去了。这会儿已经是将那些该抓的人全都抓了起来。在军情处的帮助下,基本上很难出现漏网之鱼。 岳鹏带着文起、后无忧等人到府衙里。 夜色里,有祥龙军区的将士们出现在开封府各城头上还有城门口。那些打算要出城去的百姓大多数都被劝说回家。 大宋禁军随和的态度,让得他们很是意外,也纳闷。对峙的这半年时间里。元屋企、薛社等人没少想方设法恶化宋军形象。 整夜,都不断有禁军将士从城外赶回来。军中都有斩获,或多或少押着些元军俘虏。 飞天军也都回来了。 整个开封府十数万元军被打得分崩离析,不管是阵亡的,还是被俘的,当然都不会是个小数目。 直到翌日,都还有祥龙军区将士陆续从城外赶回来。 快到中午,才没什么部队从城外赶回来了。彻夜的追击,大多数逃出城去的元军都被歼灭或是俘虏,成功跑掉的。应该不多。 这开封府府尹薛社倒是没有被俘,也没听有哪支军队说斩杀了他,但哪怕他还活着,也难以再组织起像样的兵力了。 开封府这股主力的阵亡,意味着元朝中路的&quot;弹尽粮绝&quot;。老部队被拼光,就算是匆忙征兵,也很难形成战斗力。 可以说在中路,以后大宋中路军需要面对的只有四大汗国的援军。 文天祥带着宋城里的的步卒将士们也在这个时候赶到开封府。 他把宋城内的辎重粮草全部都带过来了。显然是打算以后便驻扎在这开封府里面。 进城的时候。苏泉荡就跟在文天祥的旁边。抬头看到城头上竖立的大宋旗帜,他的眼中似乎有那么一抹微笑光芒闪过。 这种结果应该可以说是在他意料当中的。 他知道单以建康军区之力很难拿下开封府。之前却仍是让文起他们率军前来,就是觉得文天祥不会对建康军区将士的性命置之不理。 现在看来,显然是他赌对了。而结果,便是开封府易主。神仙岭血仇得报。 &quot;费尽心思,赌上你自己的荣誉、性命,还有整个建康军区将士的姓名,就为拿下这开封府。值得吗?&quot; 突然,文天祥偏头带着些微叹息对苏泉荡说道。 苏泉荡闻言微微愕然,然后道:&quot;只要神仙岭的弟兄们能够安息,我觉得是值得的。&quot; 文天祥又道:&quot;可打仗又哪里有不死人的……作为主将,你应该知道太感性用事是大忌。&quot; 苏泉荡点头道:&quot;我知道。可古今天下,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呢?&quot; 文天祥不再言语。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苏泉荡的那点心思。只最终,还是让岳鹏率军过来了。 说是假如皇上在这里,便定然会选择这样的做法。说到底不过是他给自己的些许理由而已。 他也做不到铁石心肠,真正对进攻开封府的建康军区将士不管不顾。就更莫说到后面还把罪责全部都让建康军区承担起来。 转眼十数日。 开封府易主的消息早就传扬开去。周遭县、镇相继被大宋军队占据。 那些从开封府跑出去的元军。还有周边县镇的元军不得不向北逃窜。整个开封府都落入大宋军队之手。 而在开封府以北,河北西路、大名府路的元军根本不敢有什么动作。以他们的兵力。根本难以对开封府形成什么威胁。 尚且还在河东北路的四大藩国大军亦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长沙。 有快马驰骋进城。 道上百姓瞧见这些快马,都是露出些许惊讶、好奇之色。然后忙不迭让到路旁边去。 快马直接驰骋到宫门外才停下。 然后马上的骑士很快被领进宫里去,又直到赵洞庭的御书房外。 &quot;皇上。&quot; 门外太监对着御书房里禀道:&quot;前线有苏帅军情急报。&quot; &quot;苏帅军情急报?&quot; 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的赵洞庭听着这话就微微皱起了眉头来,几乎是直觉般的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苏泉荡和岳鹏都随着文天祥坐镇在宋城里,即便是有什么突发军情,按理说也应该是由文天祥报上来才是。 &quot;速速呈上来!&quot; 赵洞庭偏头对刘公公说道。还只以为是文天祥发生了什么意外。 &quot;皇上。&quot; 刘公公快步向着外面走去,很快把信给拿了进来,放到赵洞庭的面前。 赵洞庭打开信,脸色再变。 &quot;罪臣苏泉荡遥禀圣上……&quot; 苏泉荡在这封信里,说明了他攻打开封府的决心、谋划,也表达了向赵洞庭请罪的态度。 同时,也明言了让赵洞庭做好应对那元朝极境的准备。 看过信后,赵洞庭良久不语。 张破虏和刘公公见着他脸色凝重,也不敢问。 直过去好半晌,赵洞庭才忽的开口,道:&quot;拟旨,建康军区元帅苏泉荡抗旨不尊,擅作主张,着军机令文天祥派人将其扣押回京,听候发落……&quot; 张破虏、刘公公齐齐变色。 <script>app2(); 1844.拒绝求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然此时攻元步伐暂且停下了,但边关毕竟还在对峙。两国大战是迟早的事情,皇上却要将苏帅押回来发落,可见是何等大事。也不知道苏帅是犯了何等滔天的罪过,以皇上的仁厚,再有对苏帅的信任倚重。还有整个苏家的功勋,竟还是让皇上做此决定。 刘公公心里始终记着规矩,不敢多言。张破虏几经犹豫,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quot;皇上……&quot; 他们张家和苏家之间还是有些渊源的。确切的说,是两个家族势力之间有些渊源。 以前张希在是兵部尚书。苏刘义是副军机令,有太多需要打交道的地方。 这种&quot;渊源关系&quot;,朝廷里多得是。赵洞庭心里门儿清。也从没觉得这种事情能够断绝。 而且要是这种事情能够断绝,帝皇之术也就不会被称作是&quot;平衡之术&quot;了。 &quot;不必多言。&quot; 张破虏才说出两个字,赵洞庭就竖起了手,&quot;拟旨吧……&quot; 只最终还是没忍住,语气中带了些叹息意味。 他的确没有预料到苏泉荡竟然会做这种事情。而既然信都已经传到长沙,那想来苏泉荡已经动手有些时日了。 除非是文天祥拦住苏泉荡还差不多。 但赵洞庭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苏泉荡的性子他是了解的,内敛、深沉,这样的人也往往倔强。他既然寄信来长沙,那说明决心已定,而且,定然有详细计划。 张破虏不敢多言,老老实实磨墨拟旨。 赵洞庭也看不进眼前的奏折,将奏折合上,右手轻轻敲击起书案。 &quot;苏泉荡若取开封府,老太监要来长沙城啊……&quot; 现在普天之下让他忌惮的。也就那强悍得过分的老太监了。老而弥坚,真气耗都耗不尽,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还杀伤力巨强悍。 以前赵洞庭真是想都没有想过的,这世上竟有能敌过武鼎堂数十高手的绝世强者。而老太监,连杀他们的实力都有。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他都仍是觉得后怕。单从客观而论的话,赵洞庭不得不承认,哪怕是空千古还活着,也不如这老太监。 可又该如何对付这老太监呢? 御书房内很是安静。 …… &quot;皇上,苏大人求见。&quot; 在张破虏将拟好的圣旨才传去军机内阁没多长时间,门外就响起这样的声音。 赵洞庭抬起头,对刘公公道:&quot;宣吧!&quot; &quot;是。&quot; 刘公公轻轻答应,向着门口走去。然后领着苏刘义进来。 &quot;老臣苏刘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才刚到里屋,苏刘义就猛地跪倒在地上。对着赵洞庭叩首。而实际上,赵洞庭早就许他不必参拜。 要是以前,赵洞庭肯定会拦着,但这回,没有,只淡淡道:&quot;见着朕的圣旨了?&quot; &quot;臣!&quot; 苏刘义双手再度重重揖在地上,&quot;恳求皇上收回成命!&quot; &quot;唉……&quot; 赵洞庭摇摇头,随即又轻笑,&quot;能让苏爱卿你这般失去方寸的事情可是不多了啊……&quot; 苏刘义抬头,些微变色。 赵洞庭又道:&quot;不过你苏家上上下下都早就将苏泉荡当做你的接班人,苏家未来顶梁柱,朕也就懒得和你计较了。&quot; 他将苏泉荡的那封信扔到苏刘义的面前。道:&quot;你自己先看看,再决定求不求这情吧。&quot; 苏刘义双手颤抖地打开信,越看。脸色越白。 等看完,竟是老泪纵横,&quot;孽障……孽障啊……&quot; 他嘴里说着这两字,没再说其他任何话。 赵洞庭也不劝,只是静静瞧着。做皇帝做得久了,有些事情也是越看越明白。心态,也渐渐变了。 等苏刘义哭得差不多了,刚抬头,就看到赵洞庭那双淡然的眼神。 这让得苏刘义又悄然低下些头去。 现在皇上可是越来越火眼金睛了。连他数十载尔虞我诈练出来的城府,在皇上面前竟都好似被瞧了个通透似的。 苏刘义再也不好意思哭下去,再抬头。也只能眼巴巴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也看着他,道:&quot;苏爱卿平身吧……&quot; 苏刘义站起身来。 赵洞庭又道:&quot;现在苏爱卿还打算替自己的侄儿求情吗?&quot; 苏刘义眼神变幻,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又跪下去,却并不说话。 赵洞庭摆摆手,道:&quot;命,朕念在以往的情分,还有你苏家劳苦功高的份上不要他的,但以后定是不能在朝中为官了。苏爱卿你趁着还有数年的时间才退休,能培养个接班人出来便尽力再培养个吧,能撑着苏家就算不错。总之在朝为官还是得看本事升迁,若是你苏家运气不错。也说不定能出个比他更适合在朝为官的人。苏泉荡他的性子……罢了,你下去吧……&quot; &quot;皇上……&quot; 苏刘义听着赵洞庭的话,拱手。&quot;苏泉荡犯此大罪,皆是老臣教导无方。老臣愿辞官隐退……&quot; &quot;苏爱卿!&quot; 赵洞庭还不等他说完就猛地站起身来,&quot;他的罪过是他的罪过。跟你并无关系,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若你非要朕追究你的教导之责,朕会允许你辞官。但也绝不会继续留他苏泉荡在军中为将。这是原则,亦是底线。国事、家事,何轻、何重,苏爱卿你是国之重臣,朕希望你还是为百官做个表率才好。&quot; 苏刘义脸色再度变得苍白起来,哆嗦着,哽咽,&quot;老臣……叩谢皇恩。&quot; 他知道,以赵洞庭的性子都说出这种话来,那就说明事情的确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其实想想,苏泉荡作出这样的事情,能够保住命就已经不错。真要他继续在军中为将,甚至官任原职,戴罪立功,那是不可能的。 若皇上这般做,便会失去了威严。以后,军中怕会涌现许多居功自傲,不将皇命放在眼里的将领。 届时,整个大宋就都乱了。 &quot;下去吧……&quot; 赵洞庭又摆摆手。 苏刘义脑袋在地上叩了几叩,缓缓起身,向着外面退去。 他心里没什么怨言。只是又熊熊的怒火,还是冲着苏泉荡去的。 看样子是得挑选个有悟性的后辈好好教导教导了。不过等那小子回来,非得抽死他不可。 堂堂的元帅之职不好好的坐稳当了,竟然干出这种混账事来,还自己传信向皇上请罪。这算什么? <script>app2(); 1845.画全家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直到回到寝宫的时候,赵洞庭仍然显得满腹心事。他很少在众女之前掩饰什么,哪怕是遇到困难。 真正的男子汉或许应该是遇到任何困难都能自己默默地扛起来,但在家庭里。这种做法是不可取的。 家庭最重要的是交流,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才是家。 乐婵等女对赵洞庭的了解自是无需多说的。这么多年下来,她们能够从赵洞庭的脸色上看得出事情有多严重。 赵洞庭回到寝宫里时。寝宫里很是热闹。光是孩子便就有十余个。 其中美清子所生的皇子赵歌年龄是最小的,到现在才是刚刚学会走路。 另外朱青蚨、朱青瓷姐妹所生的两个孩子也只比他稍大月余。一男孩一女孩,性格都向母亲,很是温和,不如赵安小时候玩闹。 此刻,竟是连在武鼎堂和君天放、齐武烈学习武道的赵安和赵如都在寝宫里。一众人,都在院子里正襟危坐坐着。 只孩子们坐不住,有的在嬉戏,也有宫女在旁照料。 &quot;皇上……&quot; 赵洞庭才带着刘公公进院门,众女眼神便落到他身上。乐婵带着些埋怨之色走上来,&quot;怎的现在才回来。不是说好……&quot; 她们都在这院子里坐着,自然是有事的。 今日是赵歌刚好周岁的日子,宫廷里首席画师郑思肖被宣进寝宫里来作画,因赵洞庭没有回来,已经是等候多时了。 &quot;朕……&quot; 赵洞庭微微回神,瞧见院内场景才想起这件事情来,有些歉疚。 于他而言,寝宫里的事也都是大事。 &quot;发生什么大事了?脸色这般凝重?&quot; 乐婵话没说完,也瞧出来赵洞庭的脸色不对劲。一双极漂亮的眸子中顿时浮现出些担忧之色来。 赵洞庭伸手握住她的手,微笑道:&quot;先让郑爱卿给咱们做完画再说罢!&quot; 乐婵有些哭笑不得地摇摇头。&quot;你瞧瞧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作画,且先用膳吧!&quot; 赵洞庭拍拍自己的脑门,&quot;在御书房都呆得有些糊涂了。&quot; 瞧瞧天色,正午已经是过了些时分了,他牵着乐婵往里面走去,并对众女说道:&quot;快些用膳吧!&quot; &quot;哦!&quot; &quot;终于可以用膳咯!&quot; 孩子们欢呼着,连忙往用膳的餐厅里跑去。 他们虽是皇子皇女。但因为赵洞庭没全以皇室之法来教导他们,是以有很多方面也是没那么多讲究的。 赵洞庭不想将他们管得太死了。那样也就没了灵性。纵是以后再有本事,他们也不见得能够快乐。 作为国君,他理应让皇室中人个个俊杰出色。但作为父亲,他觉得孩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转念想想。纵是赵安、赵如他们不能个个成才,泱泱大宋也不会缺这几个才子。 也就是有些规矩需得做给朝臣们看看。譬如这吃饭,赵洞庭若是没让人传话到寝宫不回来吃饭,众女也还是得等着的。 &quot;臣郑思肖叩见皇上。皇上……&quot; 郑思肖这个时候才有说话的机会,在赵洞庭稍微走近些时,忙不迭对赵洞庭施礼。 其实他见赵洞庭的次数是比较多的。因为他做的画栩栩如生,尤其擅长刻画人物。 而且赵洞庭早期还教过他&quot;素描&quot;之法,让这位在当今画坛有着宗师之美誉的大家可谓是惊为天人。 其后当赵洞庭再教他其他画法时,他就更是对赵洞庭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现在大宋境内素描、水彩等画法虽仍然远不如水墨画那般流行,但也已经有少搓人钻研其中。 郑思肖是花痴,这些年更是沉浸在里面。至今。素描绝对是堪称栩栩如生,这是水墨画很难比得上的。 赵洞庭也把他当做是御用&quot;照相机&quot;。遇着什么喜事。想要拍&quot;全家福&quot;的时候,总会把郑思肖给叫过来。 那些画卷都是以秘法制成。号称不腐。等年迈以后,也是个念想。是个美好回忆。 &quot;郑爱卿免礼。&quot; 赵洞庭抬抬手,对郑思肖说。 郑思肖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来。是赵洞庭施展了内气。 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又听赵洞庭对刘公公说道:&quot;安排郑爱卿在偏殿用膳吧!&quot; 郑思肖忙又施礼,&quot;臣多谢皇上隆恩!&quot; 在宫中,哪怕是首席画师,官阶也是不高的。而且纵是官阶高,能够享受到这般殊荣的官员真是不多。 寝宫毕竟是寝宫。直到现在,整个大宋享受过这待遇的也只能说是寥寥无几。 以前郑思肖也在用膳的时候受召呆在寝宫里过,但可没能到偏殿用膳,而是由太监领到寝宫外去用膳的。 也不知这回皇上怎么的就让他在寝宫里用膳了。 他却是又哪里知道,赵洞庭全是因为心里还想着苏泉荡和老太监的事情。 吃饭的时候,众女大概都瞧出来赵洞庭有心事。只谁都没有说。 用膳完便到院子里坐着。 素描需要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也不短。赵洞庭和诸女还好,就是孩子们坐不住。 小的哭闹,大的不耐。 还好郑思肖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那双眼睛就像是复印机似的,能够把眼前的景象定格在自己的眼睛里。 他只是用十余分钟画出个轮廓出来,就对赵洞庭点点头,&quot;皇上,好了。&quot; 赵洞庭坐在众女和孩子们的正中间,闻言轻轻点头,随即偏头对乐婵道:&quot;你们随我到书房来。&quot; 他带着诸女往书房里去。 诸女对视眼神,皆是有些疑惑、凝重之色。也不知是什么事情,皇上竟是要她们全都到书房里去。 莫非是牵扯到后宫的大事? 到书房里,乐婵忧心忡忡问道:&quot;皇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该不会是前线败了?&quot; 赵洞庭摇摇头,道:&quot;不是。倒是相反,前线十有八九是胜了,苏泉荡他们极可能已经把开封府给拿了下来。&quot; &quot;这……&quot; 众女面面相觑。然后都很快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乐婵道:&quot;那岂不是……那元朝的极境强者很可能再度杀到皇宫里来?&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叹息着轻轻点头,以些微歉疚的神色看着诸女,&quot;朕是皇上,但却没能力在他面前护住你们周全,所以……只能安排你们出宫去了。&quot; <script>app2(); 1846.劝说出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皇上!&quot; 赵洞庭的话音才刚落下,乐婵就说道:&quot;你觉得你留在宫里,我们会走么?&quot; 她嘴角带着微笑,眼中却尽是坚决。 旁边。颖儿、张茹、美清子、图兰朵、乐舞、柳飘絮、岳玥、韵景、朱青蚨、朱青瓷,甚至还有神智尚未恢复的李秀淑,都是如此的神色。 她们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赵洞庭。 真要是怕死,上回孔元洲杀到皇宫就已经足够让她们心有余悸。赵洞庭在那之后就提过让她们出宫。被她们齐齐拒绝。 这回其实是故事重提。 只不过这回赵洞庭的态度显然要比上回坚决得多。 开封府若没有出事,他知道那孔元洲不会敢再杀到皇城里来。毕竟最终只会是鱼死网破的结果。而现在,却不同了。 苏泉荡率军攻打开封府,等于是把他和孔元洲之间的&quot;协议&quot;给撕破了。孔元洲那样的能够强行出入皇宫的大能,极可能会再度杀到皇宫里来,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是很难说的。 &quot;这次情形不同以往了。&quot; 赵洞庭道:&quot;你们决不能再留下宫里,因为不管你们是谁发生点什么意外,都会是朕终生的痛苦。&quot; &quot;可皇上你若是发生什么意外呢?&quot; 乐婵道。 颖儿在旁边抿了抿嘴唇,也道:&quot;皇上,你在哪。我们便在哪。我们的命运早就和你的命运牵连起来,便是出了宫,若你在宫中发生什么意外,你觉得众姐妹,谁还会愿意独活么?&quot; 众女都是摇头。 赵洞庭微笑,&quot;这我都知道。&quot; 他眼神从诸女脸上扫过,接着道:&quot;不过我和你们不同的。朕是国君,量那孔元洲就是杀到我近前,也是不敢杀我的。因他若是杀我,我大宋前线大军必定长驱直入直取他大元中都。他断无这样鱼死网破的底气。不然上回便不会连武鼎堂前辈们的性命都不敢取。这次情形是和上次不同,但我估计,他最可能的就是杀到皇宫来然后杀几个我身边人,以此来警告于我。所以,我可以留在宫中,而你们,却需得离宫才是万全。&quot; 众女沉默下去。 她们都不愿意离开赵洞庭,却也不得不承认。赵洞庭这番话说得有些道理。 孔元洲应该没胆量敢鱼死网破。他是杀招,大宋在前沿的数十万大军亦是杀招。双方都有忌惮,便大概不会把事情做绝。 而她们,很可能是孔元洲&quot;敲打&quot;皇上的最佳选择。因为她们是皇上最在乎的人。 她们死了,也不会让前线的大军全部都失去理智。 皇上也很可能为还活着的那些人投鼠忌器。 深深看着赵洞庭良久。乐婵道:&quot;那皇上打算让我们去何处?&quot; 她是众女的主心骨。 她的话,也总算让赵洞庭松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众女不愿意离开,哪怕众女都是通情达理的女人。 &quot;去北美洲大宋城吧!&quot; 赵洞庭心里早就已经有周全的计划,直接道:&quot;元朝的蛛网不可小觑。留在大宋可能仍会被他们知晓踪迹。周边诸国就更不合适,元朝都有潜藏的力量。唯有海外各洲,能保你们和孩子们必不受那极境威胁。我看到航海报表,濠镜岛半月之后会有船队出海往北美洲去,路上加快些行程,等那元朝极境赶到,也定然是追不上你们的。&quot; &quot;北美洲……需得去这么远么?&quot; 乐婵眼神复杂道。 其余众女眼神也都是复杂。 她们都知道赵洞庭说得很对,但却真不愿意离开赵洞庭这么远。这于她们而言。是真正的海角天涯了。 赵洞庭知道她们心中感受,微笑道:&quot;你们在宫中呆得也闷了。趁此机会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不也是好事么?&quot; &quot;何时回来?&quot; 乐婵是最能体会赵洞庭良苦用心的人。没有多言。只如此问。 因为她不想让自己和姐妹们成为皇上的累赘,更不想。真造成什么让皇上终生痛苦的事情。 她尤记得那时李秀淑在西夏出事,皇上是何等的悲愤。 她们这些人,是真正扎根在皇上心里的。 虽不舍,但此时是要分得清楚轻重的。尤其是作为皇后,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做的就是帮助皇上照顾好姐妹们。 而乐婵这句&quot;何时回来&quot;,也让其余诸女中本来还打算说不想出宫去的也都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哪怕是岳玥、韵景、颖儿,如今也是将乐婵当做主心骨的。乐舞还有后面才进宫的美清子、柳飘絮她们就更不用说。 或许之前李秀淑会是个很有自己主见的女人,但现在她的神智……已经是众女里最听乐婵话的人。 赵洞庭稍微沉默了下,终究还是说道:&quot;暂且还不知道。&quot; 说着看向图兰朵,接着道:&quot;等你们回来时,应该已经是两国交锋有了结果了。&quot; 图兰朵眼中泛出了泪光,在赵洞庭的目光下,轻轻低下了头去。 乐婵咬着唇,许久,&quot;那……我们就在北美洲等着皇上您的信。&quot; 赵洞庭点点头。 乐婵对着颖儿等女使了个眼色,向屋外走去。 赵洞庭上前,抓住了图兰朵的手。 待众女走出屋子,他叹息说道:&quot;你放心,待你从北美洲回来,朕必然让你看到一根头发都没少的你父皇和母后。&quot; 图兰朵抬头,看着赵洞庭,又轻轻点头。 &quot;你只需得照顾好孩子,其余的,都交给朕便是。&quot; 赵洞庭牵着她的手出屋。 图兰朵留在院子里,赵洞庭带着刘公公又向御书房去。 才是刚离开寝宫不远,他便对刘公公说道:&quot;去将剑仙请到御书房吧……&quot; &quot;是。&quot; 刘公公答应,快步向着武鼎堂方向走去。 &quot;呼……&quot; 赵洞庭抬头瞧了瞧天空,微微眯起眼睛,长长出了口气。也不知,心里此时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众女答应出宫并前往北美洲那么遥远的地方,让他松了口气,但是却又有着怅然若失的感觉。 若非是迫不得已,其实他又哪里舍得和诸女分开? 宋元战事短时间内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分晓,这回分别,真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script>app2(); 1847.失魂落魄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沙子城某条街道上。 苏刘义从御书房离开以后,没有再回军机省衙门,而是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以他的年纪,再以他的地位。绝大多数事情都可以波澜不惊,但这件事情,的确对他的打击太过于大了。 皇上斩钉截铁的明言苏泉荡不可能继续在朝中为官,这是不容改变的事。 于整个朝廷而言。这或许并非是动摇根基的大事,但于他们苏家而言。却绝对是莫大的动荡,不亚于釜底抽薪。 整个苏家,自此将无实力再是大宋前几大的世家。 在御书房时,他有件事情没有和赵洞庭说。其实,今日是他年满六十的日子。 虽不做&quot;满&quot;寿,但六十岁对于任何哪个大宋二品以上官员都有着不小的意义。因为过这个年纪,便马上得退居二线了。 苏刘义的去处早已经由吏部草拟,赵洞庭首肯下来。卸任军机省副军机令之职,任军机内阁名誉副阁主、明镜台名誉副台长。 这两个职位都很清闲,且都没什么实权。只有监督权。 以前大宋退休的官员们也大多都是前往这样的去处。虽享受以前的待遇,级别也保留着,但工作性质真是大不相同了。 其实今日是苏刘义在军机省衙门坐的最后一天班。 以前他总是要到放衙之后才离开,可谓是军机省衙门众官员的表率。他绝对没有想过,自己会在最后这天打破这个&quot;美谈&quot;。 但发生苏泉荡这档子事情,他实在是没心思再去军机省衙门。而且,衙门里那形形色色的眼神,也让他心头有些发慌。 再位极人臣,他也逃不过&quot;普通人&quot;这三个字。同样是有血有肉的。 在这种情况下,他下意识的只想回到自己的府邸里。不想再被外人瞧着,看他苏刘义的笑话,看他整个苏家的笑话。 其实苏刘义倒是误会许多人。军机省衙门内的确有不少人知道苏泉荡的事了,但幸灾乐祸的绝对只是极少数,大多数都是惋惜。 他们毕竟跟着苏刘义在军机省衙门有这么些年了,没少得苏刘义指点。 他们中间有不少人甚至和苏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苏家发生这档子事,虽然暂且还不知道皇上到底为何突然龙颜大怒,但苏副军机令真是……&quot;晚节不保&quot;了。 现在是消息还没传开去。等传开,这必定是惊动整个长沙城乃至大宋的大事。 &quot;老爷。&quot; 苏刘义穿着官袍。脸色惨白如行尸走肉般回到苏府门口。瞧上去,他尽是憔悴,好似已经没有灵魂。 看门的家丁瞧见,脸上满是惊讶。随即连忙跑上来,扶住苏刘义道:&quot;老爷您怎的自个儿走回来了?&quot; 以前苏刘义都是坐轿的。 &quot;呵呵……命啊……这难道就是苏家的命吗……&quot; 苏刘义惨笑两声,却是不答。只是踉踉跄跄向着府邸里走去。 以前门口那两张牙舞爪的石狮子看起来只有威风,今日。那咧开的大嘴落在苏刘义眼中,竟也有些嘲笑意味似的。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看他们苏家的笑话。 &quot;老爷这是怎么了?&quot; 两个看门的家丁看着苏刘义这般,只能瞧着苏刘义进屋。眼中尽是疑惑。 另外那家丁眼眸深处隐隐有担忧之色,&quot;我在府中十数年了,还从未见过老爷这副模样,怎的瞧起来……是发生什么大事了……&quot; 苏刘义走过长廊。到正堂里坐下,自顾自端起旁边放着的茶杯,直到此时。手仍然在发抖。 &quot;上茶……&quot; 将茶杯送到嘴边,才发现茶杯里没水。 门外很快有侍女进来奉茶。瞧见苏刘义惨白的脸色,却是不敢多问半句。 直到出门去。这侍女才忙不迭向着后院跑去。去给老夫人报信,&quot;夫人、夫人。老爷似乎有些不对劲……&quot; &quot;老爷不对劲?&quot; 苏刘义的夫人黄氏很快从屋里走出来。后边跟着苏泉荡的妻子周浅萝。 侍女答道:&quot;老爷今日这般时辰便回府了,一个人在正堂里坐着呢!而且、而且……脸色很是苍白,也不知是不是病了。&quot; 黄氏和周浅萝听着侍女这样说,都连忙向着前面正堂走去。 两人在屋外,看到里面坐着的苏刘义,都是心里咯噔。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们瞧得出来苏刘义脸上这份苍白是因为生病还是因为心事。而且苏刘义的眼神里很明显有着重重的情绪。 &quot;老爷,发生何事了?你今日怎的这般早就回来了?&quot; 黄氏忙走到苏刘义身边问道。心里还只以为,莫不是自家老爷退休的事情发生了什么意外。 只觉得这似乎又不太可能。 自己老爷为官始终清正廉明,按理说不应该会发生什么意外才是。 苏刘义眼珠有些呆滞地移动到黄氏的脸上,嘴里喃喃道:&quot;苏家、苏家的前途……没了……&quot; 黄氏脸色微变,更是焦急,&quot;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啊,老爷。&quot; 好在她到底是个见过世面的妇人,是以这会儿倒是没急得落下泪来。苏家前途没了,这句话份量可是不轻。 苏刘义眼神似乎没有焦距,&quot;泉荡在前线抗旨不尊,皇上要将他押回来治罪。&quot; &quot;这……&quot; 黄氏脸上的表情瞬间呆滞。随即向着地面坐倒下去。 这对苏家影响太大,她实在承受不住。 周浅萝亦是脸色变得苍白无匹,&quot;您、您说……泉荡他在前线抗旨?&quot; 苏刘义瞧了眼她,道:&quot;皇上说罪不至死,但是……以后不能在朝中为官了。&quot; 周浅萝眼神中的惊惧这才稍微散去些,脸上也恢复一丝丝红润。 她是侍女出身,对官职倒是不那么在乎。只刚刚着实将她吓着了,抗旨,那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随即她连忙将黄氏从地上扶起来到旁边座位上。 黄氏哭哭啼啼抹着眼泪。 苏刘义一言不发。 直过去好半晌,黄氏才道:&quot;老爷,那您打算怎么办啊?&quot; 苏刘义已经说过皇上不会要苏泉荡的命,她知道,老爷肯定是已经是去见过圣上了。 <script>app2(); 1848.安排出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刘义露出些茫然之色,&quot;我若是有什么办法,便不会在这个时候便回来了……&quot; 赵洞庭是说让他趁着还有时间,在苏家在培养个人出来。其实哪里有那么简单。 首先从明日起。他苏刘义便不再是副军机令。虽说官阶、待遇仍在,但没有实权,就等于是没牙的老虎。 人走茶凉在这个圈子里是最为现实的话。哪怕大宋官场作风颇正,也根本没法杜绝这种事情。因为这是人之常情。 他纵是能在家族里挑选个有才干、有能力的后辈出来,想要培养到苏泉荡现在所处的这个级别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他自己最高也只任到副军机令。而苏泉荡大军区元帅之职,和副军机令几乎是平级的。 再有个更加现实的问题就是,苏家现在压根没有多少男丁。真正算是血脉嫡亲的,只剩下了苏泉荡。 他两个儿子,都在抗元的大仗中阵亡。 虽说那些旁系也是苏家人,但到底不是这根的。要让苏刘义倾尽心血去培养他们,他现在也是有些犹豫。 正堂里再度沉寂下来。 苏刘义喃喃叹息,&quot;且等那孽障回来,看看皇上如何处置他再做定夺吧……&quot; 他起身,慢吞吞向着后院走去。 短短时间。竟似苍老许多。 周浅萝在后面扶着黄氏,眼中只尽是担忧之色。她担心苏泉荡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 皇宫内御书房。 君天放走进里屋,对着赵洞庭拱手:&quot;皇上。&quot; 赵洞庭脸色的笑容也是显得有些牵强,&quot;国丈请坐吧!&quot; 张破虏连忙搬椅子到君天放的后面。 这会儿苏泉荡的事还没有传开去,密信更只有赵洞庭和苏刘义两人看过。君天放问道:&quot;不知皇上宣我何事?&quot; 赵洞庭手指扣了扣书案,道:&quot;朕想让国丈您随皇后、贵妃还有皇子、公主们等人去北美洲大宋城。&quot; 君天放顿时露出颇为疑惑之色来,&quot;不知皇上为何要让皇后娘娘和诸位贵妃、皇子公主们前往北美洲?&quot; 他本来觉得可能是韵景她们这些丫头要出宫去散散心的,但北美洲未免太远,而且。看皇上这表情也不太像。 赵洞庭自不会瞒着君天放,道:&quot;苏泉荡在前线违抗旨意,让建康军区大军进攻开封府,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但朕估计开封府十有八九是守不住的。那老太监若是知道,怕是会杀到这长沙城来找麻烦。寻常人,他未必觉得杀了有用,而朕。他估计不敢杀。最可能杀的就是皇后她们,所以朕务必将她们送走。去北美洲,才可安然无恙。&quot; &quot;苏泉荡竟如此大胆……&quot; 君天放脸上瞬间布满震惊之色,但随即却道:&quot;皇上为何不让洪老帮主前去呢?&quot; 赵洞庭明白君天放的意思。 君天放这是想留在宫里面对孔元洲,将这个离开中土的机会让给洪无天。 等孔元洲再来。他们这些武鼎堂的高手必定是福祸难料的。洪无天年纪最是老迈,君天放这是想让洪无天有个善终。 至于齐武烈和徐鹤两人,他们虽也是伪极境,但是不在考虑范围之内的。齐武烈不被赵洞庭那样信任。徐鹤,没那么亲近。 &quot;朕也想过洪老前辈,但朕想,洪老前辈断然是不会去的。&quot; 赵洞庭轻轻叹息道:&quot;许夫人葬在荔波峒,洪老前辈全是因为朕的安危才愿意来长沙,北美洲那么远……&quot; &quot;那何不让乐堂主去?&quot;君天放又道。 乐无偿是乐婵、乐舞的生父,虽说没有伪极境修为,却也是真武境。要护送乐婵她们去北美洲是决定没有问题的。 赵洞庭轻轻摇头。没有答话。 君天放自己也回过神来,些微苦笑道:&quot;看样子皇上你宣我来。已经是不打算再考虑其他人选了?&quot; 乐无偿是武鼎堂堂主,管着武鼎堂太多的事情。是根本走不开的。 赵洞庭道:&quot;武鼎堂这么多位前辈,值得朕托付的有许多。但愿意离开的……朕只能拜托国丈您了。&quot; 他心里很清楚,如铁离断、剑十四他们那些人,个个都值得托付,但他们谁都不会愿意离开大宋。 因为他们心中始终以守护这片土地为职责。 当初的雁羽营,从上至下有着太多的人葬生在这片土地上。 当然,这回去北美洲并不代表就回不来。只是,等回来或许是物是人非了,没有人愿意承受这种情景。 只有君天放性子洒脱,且之前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他愿意前往北美洲的概率是最大的。 这也是赵洞庭为何直接叫他来的原因。 &quot;皇上放心。&quot; 君天放对着赵洞庭拱拱手,道:&quot;我必保诸位娘娘和皇子公主们安然无恙。&quot; 赵洞庭点点头,&quot;那国丈您回去做些准备,明日夜里便出发吧……&quot; 虽说孔元洲应该是赶不上的,但这种事情,显然还是需得隐秘行事。总不能诸位娘娘离宫的时候弄得天下皆知。 君天放离开后,赵洞庭又将萱雪宣到了御书房里。 他让萱雪安排秘密出宫的事宜。 这是军情处常做的事情。 萱雪听到这件事情,当然也是震惊不已。这会儿,连她的军情处都还没有收到前线密报,不知道苏泉荡进攻开封府的事。 可想而知苏泉荡派回来的探子是如何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萱雪刚刚离开,赵洞庭又让张破虏拟旨,&quot;破虏,给军机内阁拟旨,着前线中路大军不管是何结果都暂且按兵不动,等待朕的旨意。&quot; 苏泉荡进攻开封府的事情肯定是会把元朝给惹毛的,但赵洞庭觉得,应该还不至于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孔元洲不至于因为这个就真正敢到皇宫内杀个血流成河。 他最可能的是杀些自己在意,或是在大宋有地位的人来施以警告。 说白了,便是双方可能在这个过程里会互相试探底线,但绝对不会一股脑就踩过底线。 因为鱼死网破的结果,其实双方都很难承受。 真要鱼死网破,元朝灭亡的可能性极大。而大宋,却也可能因为孔元洲的存在而死去极多的重要人物,其中甚至包括赵洞庭。 <script>app2(); 1849.出宫去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回到寝宫,赵洞庭和乐婵众女说及明日夜里便送她们离宫的事情。除去君天放,随身伺候的侍女自也是少不得的。 赵洞庭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 虽是还没有到分别的时候,但寝宫里也是哭成一片。 这不是诀别。但谁也不知道,这会不会是永别。 她们前往北美洲大概是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而赵洞庭留在长沙,却有发生意外的凶险。 按照大宋、大元两个如此的情形下去。怕是迟早会有鱼死网破的时候,到时候若是赵洞庭还没有想出对付孔元洲的办法。那便结局难料。 这些话,乐婵她们都没说出来,但心里,都很清楚。 夜里,赵洞庭流连于众女的房间。 翌日清晨,他十余年来都雷打不动的练习剑术、剑意的习惯终是被打破了。到天色很亮才从床上爬起来。 真武境修为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从美清子房间里走出来的赵洞庭愣是扶着墙走出来的,这让得不知道内情的婢女们都是忍不住笑。 她们却是又哪里知道赵洞庭和乐婵她们昨夜的心情。 这天傍晚,前线有奏报传到。是文天祥的信。 易诗雨将这封信亲自匆匆呈送到赵洞庭的寝宫里。 赵洞庭看过以后,轻轻叹息…… 文天祥这封信里是关于建康军区将士在苏泉荡授意下暗自出营前往开封府,他派人阻拦却并未拦住的事。 从字里行间赵洞庭可以看得出来文天祥蕴含的愤怒。也既是说,这封奏折应该是建康军区抗命之后文天祥便提笔写的。 而这种结果,并没有出乎赵洞庭的预料,也让他心里最后的希望都破灭了。 苏泉荡这家伙果真是有办法的,连文天祥都没能拦得下他建康军区的大军。 开封府的战火这会儿肯定是已经燃烧完了。 乐婵她们也必须前往北美。 赵洞庭催动内气,手中的信件化为了齑粉。转身,走回了院子。 易诗雨对着赵洞庭的背影深深揖礼,缓缓退去。 不知不觉,便是夜色极深的时候。 君天放出现在赵洞庭的寝宫里,还有乐无偿。 让乐婵她们出宫的事情。赵洞庭甚至到现在都只让少数几人知道,都没有让众女和她们的家人告别。 他绝不希望她们出现任何的意外,哪怕有君天放守护着,他也是竭尽全力的谨慎。 以前他吃过不谨慎的大亏。 而特意让乐无偿来这里,是因为…… 他不知道孔元洲再杀过来的时候,会不会对武鼎堂的供奉们下死手。到时候,身为武鼎堂堂主的乐无偿,结果同样难料。 有些事情是没法避免的。 赵洞庭心里很清楚。就算自己跟乐无偿挑明,让他离去。他也是绝对不会愿意离去的。 乐无偿的性子向来是十分执拗,也让人佩服的。他就算明知道会死,也必然会去抵挡孔元洲。 这就好似以前在雷州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助纣为虐。宁愿让乐婵留在百草谷也要恢复伤势,换以斩杀慕容川的实力。 乐婵、乐舞姐妹两抱着乐无偿,默默流着泪。 赵洞庭想过的那些,她们也都想过。此次父女相别。或许便是永别。 乐无偿作为武鼎堂堂主,身陨的可能性比赵洞庭还要大。 可她们两又能如何? 若是可以,她们何尝不想让父亲还有皇上都去北美洲? 可他们一人是国君,一人是武鼎堂堂主,在此时局下,是不可能离开大宋的。 至于朱青蚨、朱青瓷姐妹两的父亲朱宗耀,再有柳飘絮的师傅元袖子,前者不到真武。后者尚在衡山,应该不会有什么凶险。 &quot;去吧……&quot; 最终。乐无偿只拍了拍乐婵和乐舞的背,&quot;父亲在长沙等着你们回来。&quot; 乐婵、乐舞都松开他。俏脸上挂着泪痕。 &quot;母妃不哭……&quot; 乐舞所生的赵泰才五岁多大,却是在旁边很是懂事地说。让得在场的人不禁又露出些许笑意来。 乐无偿摸了摸赵泰和赵舒雅两个小家伙的脑袋。道:&quot;到了宫外可要听你们娘的话。&quot; 两个小家伙都是答应,但眼中其实都有着倦意。他们的作息都很规律,几乎从没有这么晚还没有睡过。 &quot;萱总管。&quot; 赵洞庭对着院外喊了声。 萱雪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 赵洞庭抿了抿嘴唇,眼神扫过众女,又自孩子们脸上扫过,强笑道:&quot;这便出发吧,等事情结束了,朕让人接你们回来。&quot; 这刻终是到了。 众女都抿着嘴,强忍泪水。 赵洞庭对着君天放拱手,&quot;一切便拜托国丈了。&quot; 君天放轻轻点头。 &quot;去罢!&quot; 赵洞庭又说。 乐婵、颖儿等都牵着或是抱着自己的孩子,依依不舍向着院子外走去。 泪水终究还是滑落下来。 赵洞庭在后面跟着,送她们出院子。送她们到皇宫采办司,看着她们坐上采办司的马车,自空荡荡的长街上远去。 一座一座的宫门,矗立在通往宫外的长街上。马车,渐渐的在夜色中瞧不见了。 赵洞庭回头,身后只有乐无偿和刘公公跟着。 他对乐无偿说道:&quot;国丈早些回去歇息吧……&quot; 乐无偿轻轻叹息了声,没说什么,施礼后向着武鼎堂方向去。 赵洞庭带着刘公公往御书房去。 刘公公疑惑道:&quot;皇上这个时辰还要前往御书房批阅奏折?&quot; 赵洞庭道:&quot;睡不着,去御书房看看那些奏折也好。&quot; 他其实只是不想回寝宫去。 众女还有孩子们都走了,那地方空荡荡的,会让他心里发慌。 刘公公在旁边皱了皱发白的眉毛,道:&quot;皇上,老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quot; &quot;但讲无妨。&quot;赵洞庭道。 刘公公便接着道:&quot;皇上为何不将丽妃娘娘留在宫中呢?那元朝极境总不会对丽妃娘娘不利吧?有丽妃娘娘在宫中陪着,您也就不会觉得这般寂寞了。&quot; 赵洞庭嘴角抿起些微弧度,道:&quot;谁又说得准呢!说不定那孔元洲为敲山震虎,真对丽妃不利呢?当年他们舍得把丽妃嫁到大宋来,未必就不舍得杀她。&quot; 他有句话没讲。 元朝的皇室可不像他的寝宫大院,只怕是没多少亲情的。他哪里舍得让图兰朵冒这样的凶险,只为给自己排解寂寞。 <script>app2(); 1850.欲再出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皇宫。 虽是深夜,但元皇真金同样没有休息。他已经两日没有上朝,且没有出现在别人面前,连桑哥、耶律铸等人觐见都被回绝,让百官议论纷纷。 除去真金贴身的老太监以外,几乎没有人知道此时真金的行踪。 他跪在那深宫禁地的外面。既是那个元皇宫中最是简陋、和周围金碧辉煌格格不入的小院子。 自收到开封府传来的密报、战报以后。真金没有跟任何人说,便直接来这里跪下了。到此时,已经过去两日的时间。 他甚至都没去理会那些朝廷百官会如何的心焦如焚。很显然,在真金心里,能够救大元的只有这老祖宗了。 &quot;吱呀……&quot; 大概是看真金跪的时间太长,院门终于在吱呀声中被打开。孔元洲从里面走出去。 他对着真金轻轻抬手。道:&quot;我已经说过,我并无法扭转大局。你此时,应该和百官商议如何应敌才是该做的事情。&quot; 真金只觉得有股柔和且暖洋洋的劲道包裹住自己的膝盖。将自己慢慢地给托了起来。这种感觉,便像是……像是被后宫里最丰腴的那个嫔妃给紧紧抱住的感觉。而且,不仅仅膝盖的麻木消失,甚至连腹中的饥饿感都消散许多。 只这时他当然顾不得这么多,连对孔元洲道:&quot;还请老祖宗教导真金该如何做。&quot; 他已经在孔元洲这里尝到许多甜头,觉得孔元洲比桑哥、耶律铸那些辅国大臣实在是要可靠得多。能救大元的,或许唯有老祖宗。之前他数次因孔元洲的话而茅塞顿开,可谓是收获不少。这是桑哥等人没能做到的。 战略上联弱抗强,政治上取消民族分歧、地位差距,虽然暂且还没有见到什么成效,但暗地里,元朝已经有潜移默化的变化。 孔元洲说得没有错,现在正是取消国内民族分歧的最佳时机。以前,要想蒙古出来的勇士们、贵族们甘愿和那些汉族平起平坐,是不可能的事情。而现在,宋国步步紧逼,他们不得不依仗汉人以及女真等族人的帮助,所以也就不得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真金改革遇到的阻力出乎他意料的小。 这回,他当然孔元洲又能够说出能让他茅塞顿开的话来。 只可惜,出现在门口的孔元洲却是摇头,道:&quot;我已说过,我只能为你拖延时间,其他的事,还得你自己去做。&quot; &quot;可是……&quot; 真金低下脑袋,道:&quot;可如今那些宋军已经攻破了开封府,他们怕是要……&quot; 他就差没直说,老祖宗您说能够拖延时间,但现在看来,却是连这点都没有做到。 孔元洲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当然知道真金这话里的意思,轻轻瞥了眼真金,道:&quot;他们不会杀来中都的。&quot; &quot;还请老祖宗明示。&quot; 真金连忙抬头,眼中有亮光划过。 孔元洲慢悠悠道:&quot;他们取开封府的事情我于数日前就已经得知,而这数日来又接连有密信传到,宋军虽是取了开封府之地,但并没有再向北扩张半步。这点,我想你作为皇上应该能看得清楚,如若这点你都看不透,那你便不如将这江山拱手相送给那宋帝,因为迟早会坏在你的手上。&quot; &quot;老祖宗,真金……&quot; 真金欲要说话。却只见孔元洲抬起手,&quot;你不用解释,你的心思。我又岂能不明白?&quot; 他眼中有些微轻视之色划过,&quot;宋军如何拿下开封府的详细密报早就有人呈送到你的面前吧,先是他们建康军区那区区数万人强攻,差点儿就被覆灭在开封府内。几近全军覆没的时候那祥龙军区和飞龙、飞天两军才出现,这不正常。而合理的解释就是宋军对于取不取开封府亦有分歧。他们可以调动建康军区全军的仅有苏泉荡、文天祥两人,而能同时调动飞龙、飞天两军再有祥龙军区的绝对仅仅只有文天祥……而且我收到密报。苏泉荡已经被文天祥撤了元帅之职。&quot; 真金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稍微躬身听着。 显然,孔元洲知道的这些,他也知道。 孔元洲见他这样,接着道:&quot;可想而知,定然是苏泉荡在神仙岭折损太多。气不过自作主张进攻开封府。文天祥怕他整个建康军区有什么闪失才无奈派人相助。他们是不会再向北扩张的,苏泉荡纵是想,也没这个本钱和能耐了。而你来见我,装出这般惶惶的样子,其实也不过是想我再出宫去刺杀那宋军中文天祥,或是其他人吧?&quot; &quot;真金……&quot; 真金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心中想的,都被孔元洲给料中了。 他当然也分析得出来宋军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向北扩张,但没想,孔元洲会把他的心思看得这么透彻。 孔元洲已经为他出宫过,算是破例。这回,他还想借孔元洲的手除掉大宋军中的大帅级别将领。 以孔元洲的修为,绝对是世上最为强悍的&quot;刺客&quot;。他真要想杀谁。纵是在大军之中,也有极高的概率得手。 而让真金惊喜的是,孔元洲看出他的意图。最终仍是答应了他。 孔元洲扭头往屋子里走去,撂下句话,&quot;你放心。我会让宋国付出些代价,好让那宋帝知道下棋是需要讲究规则的。我和他定下的楚河汉界,现在他有棋子杀过来。哪怕非他所愿,哪怕对帅棋没有任何威胁,我也要还以颜色。&quot; 话音落下时,院门也关了。 真金在外面微愣,随即眼中渐渐有欣喜之色绽放出来。 他刚刚还在想,自己这点儿小心思会不会惹得老祖宗不快。现在看来,老祖宗压根就没打算和自己计较。 他也能想明白孔元洲为什么会再要去宋朝,因为孔元洲是极境强者。极境强者,不管本性如何,骨子里必然是有着极盛的傲气的。而孔元洲明明自己都打算前往宋朝,却还任由他在这里跪了两天,又让真金有点儿郁闷。 他知道,老祖宗这怕也是在告诫他,以后少耍些小聪明。 <script>app2(); 1851.信传到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流逝。 赵洞庭着军机内阁下令召苏泉荡回朝的事情在大宋皇城内已经不算是什么秘密。 一时间,苏家成为热议的话题。 在苏副军机令退居二线的关头出现这样的事情,对苏家而言真是灭顶之灾。 以前许多人都觉得苏副军机令退休之前,苏泉荡肯定能到达苏副军机令的高度。苏家荣宠一如往昔。现在,显然是不可能了。 大宋文、陆、岳、苏等数大实权家族,苏家算是被剔除出去了。 有人惋惜,有人兴奋。 在明面之下。自有许多暗流涌动。以前依附在苏家下面的人见着苏家未来晦暗,难免会有改换门庭的想法。且真正这么去做。 只幸得苏刘义还在朝里,且是兴国重臣,虎老余威在。别人也不敢轻易对苏家怎么样,苏家的大体局势还是保持着。 当然,这也得看等苏泉荡回来,皇上到底会如何处置苏家。若是苏家受到牵连,那苏家就真再无半点希望了。 在京兆府路、山东两路以及高丽国内,都保持着相对的平静。 不管是哈尔巴拉、柴立人,还是刘诸温、黄华、柳弘屹他们,都遵着朝廷的意思。没有轻动干戈。 郑益杭和莫里两人分别率着倭路军和流求军,在高丽国内过得可谓是相当的潇洒。 高丽国主王昛答应的那些金银财宝等物都赶在赵洞庭下达休兵命令之前送到了他们的军营里,这当然没有再吐出去的理由。 到了军营里面那便是他们的,那段时间,郑益杭和莫里两个人都是成天笑得合不拢嘴。 这真是运气,若是休兵的命令早些传达下来,那高丽国主答应的这些&quot;赔偿&quot;肯定就不会作数了。 尤其是郑益杭,可谓是格外的开心。 他虽是率领着四万倭路军,但其中有三万是倭路守备军。真正属于他麾下的,只有地雄军。 当初赵洞庭派他从兴国军区中抽调将士组建成地雄军。用以震慑整个倭路,这些将士才是真正任他调动的弟兄。 以前因为朝廷对天罡、地煞禁军本就待遇不同,再者倭路和中原之间隔着茫茫大海,而倭路尚且又在发展当中,军械、待遇难免和天字禁军有些区别。地雄军中偶有将士会抱怨他们是后娘养的,郑益杭听着心里也不是滋味。 他也向倭路的安抚使提及过提高地雄军将士待遇,结果,安抚使却是说地雄军的待遇已经超过寻常守备军许多。就更莫说那些守军。整个倭路现在的税银就那么些,连发展倭路都嫌不够。若是再提高他地雄军的待遇,那其余守备军便都可以遣散回家了。郑益杭也知道这是事实,被怼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现在这个问题,随着高丽国的&quot;赔偿&quot;。自是迎刃而解。 他可不打算把地雄军的那份给乖乖交到路财务厅去,现在已经是发放到天雄军将士们手里了。有数年的俸禄。 至于其余守备军的,他郑益杭就管不着,也懒得去管了。 他只是在出征时才是最高统帅。几支守备军都各有其总都统。他们没胆量,那就只能让麾下的将士&quot;饿着肚子&quot;了。 相较郑益杭的莫里的春风得意,高丽国朝廷里可谓是愁云惨淡。 这回赔偿,让本就不富裕的高丽国是元气大伤。 据说在得知宋帝传旨让宋军暂止干戈的消息后,高丽国主王昛当时就气得吐血了。卧病在床好几天才缓过劲来。 当初议和是他提出来的,他算是有气没地方撒,只能自己咽下这苦果。这般年纪,不气出什么病来才是怪事。 那些当初支持王昛议和的官员也在其后相当一段时间里消声了。再不敢提&quot;议和&quot;的事情半句。 而更让王昛觉得憋闷的是,在得知他们议和的事情后。真金还派人传下来圣旨。 圣旨中,大有责备王昛软弱、胆小的意思。 他这算是白赔了大笔钱财不说。还惹得&quot;主子&quot;不高兴了。 …… 时间仅仅过去不到十天。 开封府府衙。 文天祥正在里面办公。有亲兵匆匆进屋到他近前,&quot;军机令。有军情处密信送到。&quot; 他伸出手,手心里是个很小的卷起来的信,就像是卷烟。上面还盖有泥封,没有拆开过的痕迹。 文天祥从亲兵手中拿过信,也没问谁送来的,只瞧一眼,眉头微微皱起。 因为在这信的表面,除去泥封外,还有三个极小的章印。别人认不出来,但他自是不可能认不出来的。 从上到下,分别是代表赵洞庭圣旨的印、军机内阁的印,再有就是军情处的印。 军情处的印尚且不提,只要是经军情处传的心都有。而赵洞庭的印和军机内阁的印,足可说明这封信的份量极重。 这是皇上和军机内阁的意思。 挥手让亲兵退下以后,文天祥打开信看起来。其实不看,他也知道信上大概会是什么内容。 结果也没出乎他的意料。 这封信,是让他派人押送苏泉荡回皇城的命令。 其实军机内阁也有自己的传递情报、命令的部门,只因为组建时日尚短,再者开封府是新夺下的城池,才不得不借军情处的渠道。赵洞庭不可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太依靠军情处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若是军情处发生什么问题,那大宋的情报便可能彻底瘫痪。 &quot;来人,去将苏泉荡带过来。&quot; 看过信后,文天祥对着外面喊道。 只不多时,苏泉荡便被领到他这个房间里来。身上已经没穿着军装了。 &quot;军机令。&quot; 苏泉荡对着文天祥拱手施礼。 他现在已经被文天祥解除元帅之职,而且会被责罚是肯定的事情。但看他的表情,竟是没什么凝重,反倒颇为轻松。 显然他是早就做好迎接这刻的心理准备了。 文天祥瞧他这样,也不禁是心里叹息。其实这般焦躁的为神仙岭战役阵亡的那些将士报仇,着实可惜苏泉荡了。 他若是有耐性些,等到皇上下旨打的时候再打,还是能给那些将士们报仇的。 而且到时候他苏泉荡消灭那些元军是为大宋建功,而不是单单为他建康军区而战。军功昭彰,绝不会是今日这般结果。 <script>app2(); 1852.召回皇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轻轻叹息后,文天祥对着长沙的方向拱了拱手。 然后说道:&quot;皇上有旨,让我派人押送你回皇城受军机省律法司审讯。&quot; 大宋军中,上到军机省,下到各军,都有管将士违法违纪审讯的律法司。就像现代的军事法庭。不管是军中的谁违法违纪,又是犯下的什么罪,都是由各级军事法庭审讯后才定罪,不是说谁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赵洞庭自掌握大权以来的连番新政,早已经大大削弱朝廷各级主官的实权。 一言堂的事情不可能完全杜绝,但较之以前绝对少了很多。 苏泉荡原为建康军区元帅。自是得由最高的军机省律法司审讯。 赵洞庭对于这些向来都是不插手的。因为想要自己做好表率,他的新政之路不是到这里就打算截止的。 这回却是对苏刘义说苏泉荡的性命肯定会保住,已经是格外开恩。念及往日的情分了。 这点,估计身为副军机令的苏刘义心里也清楚。要不然,不会对赵洞庭半点怨言都没有。 听着文天祥的话,苏泉荡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又道:&quot;那泉荡这便辞别军机令了。&quot; 他早料到这刻的到来,心里古井无波。 文天祥不知道赵洞庭到底会如何处置苏泉荡,又是叹息,道:&quot;开封府之战的实情我已经奏报皇上,没有为你开脱,希望你莫要怪我。我已经和岳帅商量过,会上书奏请皇上开恩,希望今生,咱们还有相见的机会吧……&quot; 苏泉荡深深作揖下去,&quot;泉荡多谢军机令了……&quot; 然后向着屋外走去。 &quot;唉……&quot; 屋内文天祥又是叹息,然后对着外面喊道:&quot;来人!&quot; 有亲兵进屋。 文天祥吩咐道:&quot;你去告诉任帅。让他请建康军区武鼎堂刘老送苏泉荡回皇城。&quot; 任帅既是任伟。 开封府战役,苏泉荡被撤职,文起、禹兴文、吕玉文等人全部都是戴罪之身,文天祥让任伟暂任了建康军区元帅之职。 只这会儿建康军区也没剩下多少将士,做元帅,也不需要像岳鹏那样管那么多人。 任伟是军中出名的儒将,这点本事,肯定是有的。 苏泉荡回了自己的房间。 其后不多时刘老便赶到他的房间外面。 因文天祥没有刻意强调这件事情不可外传,是以苏泉荡要被押送回皇城的消息很快传了开去。 倒不是文天祥那亲兵传出去的,而是照料苏泉荡的两个亲兵瞧着他收拾东西,知道出事了。 刘老到苏泉荡的屋外以后,看着在屋里收拾东西的苏泉荡,没有进去。 苏泉荡回头,对着他笑,&quot;泉荡还有些书籍需要收拾。刘老何不进来坐会儿?&quot; 刘老心里轻轻叹息了声,走进屋去,在桌旁坐下。 他在建康军区也有些年数了,是知道苏泉荡本事的,也知道原本该属于苏泉荡的光明前途。现在仍是忍不住替苏泉荡惋惜。 &quot;苏帅!&quot; &quot;苏帅!&quot; 其后不多时,有很多人出现在苏泉荡的屋外面。 文起、吕玉文、付俊能等许多建康军区的将士跑到他的屋门口,都眼巴巴看着里面的苏泉荡。然后,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上。 刘老起身走到门口,不禁又是轻叹。屋外是数十将领。 建康军区中都统级别的将领,但凡是还活着的,应该都在这了。其中不少身上还带着伤,脸色苍白。却同样跪在地上。 这些在战场上流血流汗的汉子中,已然有人眼中泪光闪烁。 收拾东西的苏泉荡手终究是僵了僵,又颤了颤。 然后他回头。对着文起等人笑道:&quot;都回去吧,你们这是做什么?我这是回去过好日子,以后可安心在家陪伴妻儿,不需要再在战场上搏命,你们该为我高兴才是。此次回去,若是还能有自由。我定在家里埋上数百坛好酒,等你们凯旋,请你们到我家中痛饮!&quot; &quot;苏帅!&quot; &quot;苏帅!&quot; 这句话,却是让得文起等人更是绷不住了。越来越多的将领哽咽起来。 他们都知道,苏泉荡被召回长沙是早晚的事情。但真到这刻,真的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们都是跟着苏泉荡有些年头的将领。这些年出生入死,让他们的关系早已经不是上下级那么简单。 &quot;都起来吧!&quot; 苏泉荡强笑着道,其实眼眶也红了。 随即又道:&quot;对了,你们可有家书需得我带回去的?&quot; 而这时候,又有群人匆匆走进这院子里。 为首的是岳鹏,后面跟着赵大、赵虎、任伟、刘子俊、肖玉林等祥龙军区中的将领。 他们这些都是很早之前就在军中为将的,和苏泉荡是熟识。都清楚,苏泉荡这回回长沙去,不说生死难料,但前程怕是没了。 甚至,若是皇上真狠心些,苏泉荡能不能保住这条命都很难说。 将在外。不受君命。这是大忌,任何哪个君主都不能轻易释怀的大忌。 &quot;苏兄。&quot; 岳鹏直接走进屋子里,喊了声苏泉荡。 苏泉荡对他笑笑。道:&quot;灭元的路我只能走到这里了,你赢了……以后,就看你的了。我在皇城等你们的好消息。&quot; &quot;想这样就走?&quot; 岳鹏却是笑道。 苏泉荡微愣。有些没明白岳鹏的意思。 岳鹏接着道:&quot;自硇洲岛战役后,在军中,我是都统的时候你也是都统。我成为总都统的时候,你也是总都统。再到元帅,你这家伙总是和我同时晋升。不过你可曾还记得,以前我刚刚被皇上看中,在殿前司担任主管侍卫步军副公事的那短短时日里,可是被你给欺负过。虽说皇上替我出了气,但我可没有出这口气。嘿!&quot; &quot;你这家伙未免也太小肚鸡肠,这都是十余年前的陈年旧事,竟还记在心里。&quot; 苏泉荡闻言,虽是知道岳鹏在开玩笑,也是露出些哭笑不得的模样来,&quot;说罢,你想怎样出气?莫非,也想让你手下的人群殴我?&quot; &quot;嗤!&quot; 岳鹏不以为然地笑,&quot;我可不想被你建康军区的将士们戳着脊梁骨骂。只不过,你今儿个别想稳稳当当地骑马出城。&quot; &quot;嗯?&quot; 苏泉荡又愣了愣。 岳鹏走到屋外,对着院外大喊:&quot;给我把酒都抬进来!&quot; <script>app2(); 1853.分出高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泉荡看着士卒们抬酒鱼贯而入,眯着眼睛笑道:&quot;看样子你今天不把我放到是不会罢休了。不过你不会以为我不再是元帅,就会喝不过你吧?&quot; &quot;嘿!&quot; 岳鹏回头瞧了瞧在外面跪着的文起等人,笑道:&quot;他们喝他们的。咱们两不管。总之咱两谁要是用内气,谁就是娘们!&quot; &quot;哼!&quot; 人群中却是传来声些微不满的哼哼。 回头看过去,是天捷军总都统肖玉林的妻子,鼎鼎有名的女子团都统付彩蝶。 她嘴里嘀咕:&quot;娘们……娘们怎么了……&quot; 也就是这话是从岳鹏嘴里说出来的。换着祥龙军区里其余人,哪怕是总都统级别将领。也得被付彩蝶给训上几句不可。 这要是肖玉林,更是得尝尝河东狮吼的味道。然后睡几天帐篷肯定是难免的。 岳鹏摸了摸鼻子,假装没有听到付彩蝶这声嘀咕,接着对苏泉荡道:&quot;怎么样,敢是不敢?&quot; 同样听到付彩蝶嘀咕的祥龙军区将领们都是憋着笑。 &quot;哈哈!&quot; 苏泉荡大笑,&quot;好,这么些年也没和你分出个高低来。今天,咱们就以酒量论英雄!&quot; 他把手里刚收拾好的包袱又扔回到床板上,大步向着屋外走去。 到屋外,他对着文起等人摆摆手道:&quot;都起来吧!这顿算是替我送行。待你们凯旋,我在皇城好肉好酒给你们接风!&quot; 文起等人皆是脸色有些复杂的站起身来。 岳鹏显然是早就已经交代下去。 酒才刚抬进来,后面就有士卒跟着把桌椅搬进来。十来张桌子,将整个院子摆得满满的,还亏得是苏泉荡这院子挺大的。 苏泉荡和岳鹏两人对坐着,面前都摆着坛酒。其余文起、吕玉文等将则是扎堆坐着。 很快又有士卒端着小碟上来。里面是些酸萝卜、腌菜等等下酒的菜品。 岳鹏伸手拍开酒坛泥封,&quot;这就开始?&quot; &quot;自然。&quot; 苏泉荡道:&quot;我可是打算早些把你灌醉,然后好和刘老回长沙去。&quot; 岳鹏耸耸肩,&quot;那就需要看你的本事了。&quot; 他们两个以前不是没有对饮过,但像这回这样&quot;拼&quot;的。的确是史无前例。两个人的心态也有些变化。 以后两个人再没有需要较劲的地方了。这未免不是憾事。 这日,有不少将领醉倒在这个院子里。最后送着苏泉荡离开的只有文起、禹兴文等极少数人。 岳鹏性子要急躁些,酒也喝得急。虽说其实酒量和苏泉荡差不多,但没拼过苏泉荡,被苏泉荡给灌倒。 苏泉荡离开的时候,这位堂堂的祥龙军区大元帅醉得趴倒在桌子上。 &quot;哈哈!&quot; 摇摇晃晃回到房间里的苏泉荡提着包袱出来,又走到院门口。 文起等将跟在他的背后。 他回头,道:&quot;行了。就此止步吧!你们都是军中大将,可莫让弟兄们觉得你们婆婆妈妈。虽以后我不在军中。但咱们还是兄弟。&quot; &quot;苏帅……好走!&quot; 文起等人拱起手,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又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该说什么。 &quot;再会!&quot; 苏泉荡也拱手,身躯微震。有雾气升腾,酒意尽去。 然后,他带着刘老向府衙外而去。 苏泉荡至此离开军中。 作为从硇洲岛时便追随在赵洞庭身边的大将。他劳苦功高,如此结束军旅生涯,自是可惜了。 但有些事情,往往是不遂人愿的。 苏泉荡已经停职有些时日,建康军区将士们也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的离开,并没有让军中发生什么躁动。 若非要说有什么躁动,那便是有些将士联名上血书恳请文天祥为苏泉荡求情。 文天祥没有表态,但求情的信。的的确确有让人送往长沙。 这封信是他和岳鹏联名所奏。没给苏泉荡的作为辩解分毫,通篇总结起来其实就是苏泉荡功大于过。还请皇上从轻处置。 他们两的性子就是这样。 同在这日,夜。赵洞庭让中路军暂且按兵不动的旨意也传到文天祥这里。 文天祥在看过这封密旨后,当即让士卒将岳鹏、赵大还有任伟等将请到他的房间。 岳鹏醉得有点沉。好不容易被叫醒。好在有内气能够逼出酒劲,要不然怕是做不到这么快就赶来见文天祥。 刚进屋的刹那,那浑身的酒气就让文天祥笑起来,道:&quot;被泉荡给喝倒了?&quot; 岳鹏哈哈笑道:&quot;喝酒上面我的确不如他!&quot; 赵大、任伟两人也是有些脸红。 军中说起喝酒来,谁都不服谁,但他们两,比岳鹏醉得还早。 &quot;都坐吧!&quot; 文天祥挥手让众将都坐下,然后站起身掏出盖有赵洞庭玉玺的密信,道:&quot;皇上着军机内阁传来密令。&quot; 才刚要坐下的岳鹏等人都忙拱手。 文天祥打开密信说道:&quot;命驻开封府将士紧守开封府,不向北进,亦不向南退却。听候内阁消息,若有突发情况,不及奏报,由文军机令、苏帅及全军总都统以上将领商议定夺,但不可就此与元军决战。若元军有此意,宁退为先。&quot; 说完,便将密信放油灯上点燃烧掉了。 岳鹏、文起等人这才坐下去。 文起瞧文天祥两眼,又将眼神撇开。这些天没少挨文天祥教训,到现在,见着文天祥都还觉得屁股蛋疼。 文天祥是他爹,可不会管他现在什么年纪。要揍,便揍了。 而且是找由头以&quot;违反军纪&quot;的名义揍的,那些亲兵下手也狠,真把文起这堂堂的总都统打得那是哇哇叫。 这事都快成为总都统级别将领中的笑话了。 那几天有人遇着文起便问:&quot;文将军,屁股可还疼痛?&quot; 文起脸都是青的。 岳鹏则是凝着眉头对文天祥道:&quot;军机令,您觉得皇上到底是和意思?怎的如此不愿和元军决战?&quot; 之前就传令休战整兵,现在大军都已经拿下开封府,却还是要避免决战,甚至说元军若要决战便先退却。这着实让岳鹏有点儿想不明白。 &quot;要是那些四大藩国的贼兵杀过来,咱们岂不是得把开封府拱手相让?&quot; <script>app2(); 1854.到濠镜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大、任伟等人也都是以颇为疑惑的眼神看着文天祥,等待他的答案。 但文天祥却也是摇摇头,道:&quot;我暂且想揣摩不明白圣上的意思。&quot; 紧接着又道:&quot;但咱们身为臣子,圣上之命。咱们只需遵从便是了。&quot; 他是个民族英雄,亦是个忠臣。有许多臣子会先想再做,而如文天祥这样的,会先做。至于能不能想得明白。等做后再说。 岳鹏等人自然也没什么异议。 其后,文天祥便在这间房间内和岳鹏等人商议了接下来的部署。 祥龙军区中天雄、天勇等军被安排到开封府境内北部的阳武、延津等城驻扎。 虽是赵洞庭明言元军若求决战便暂且退却。但文天祥等人显然还是打算作出和元军继续对峙,寸步不让的表象来。 …… 又十日。 广南东路沿海濠镜岛。 以大宋如今在东海区域的布局,濠镜岛可谓是个高枕无忧的地方。 北边有东沙群岛拱卫,而在西南侧,更是有琼州可挡越李朝等国海军的威胁。赵洞庭都早已经有意要改换天败军的防区。 只因为天败军随着柳弘屹出征,是以这事才搁浅下来。但等天败军凯旋而归,想来不会继续驻扎在濠镜岛上。 此时,整个濠镜岛上只剩下将士不足千人。而且都是从广州抽调过来的守军。 与其说他们来镇守濠镜岛,倒不如说是来给天败军打理军营的。濠镜岛的治安自有守军管理,都不需要他们帮忙。 近夜时分。 海面上已经起雾了。 有小船自海峡对岸飘飘荡荡、摇摇晃晃到了濠镜岛沿岸。 船前有一人着青衫。双手环抱。有白发,瞧眼神岁数似是不小,但瞧面相,有好似不大,中年年纪。 有剑柄从他肩膀后露出来,只瞧其古朴样式,便知道这剑不简单。 若是有老江湖在这里,兴许可以认得出来此剑。乃是此前神兵榜上有名的宝贝,是为长虹。 这是君天放的佩剑。 只定睛细看,便可以发现剑柄已经和剑鞘用精致的锁链给扣起来。 自藏剑阁和空千古交手以后。君天放便开始弃剑。先弃长虹,其后与人厮杀再为让这长虹剑出过鞘。 不过还没有到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境界。 说不定真要到那境界,君天放便可以水到渠成的破入极境也说不定。就算燃烧精血已损根基,实力也会大涨。 &quot;到了。&quot; 只右脚轻轻踏了踏船板,刚刚还摇摇晃晃的小船转眼间就变得纹丝不动起来。君天放对着船舱里面说。 有带着面纱的窈窕女子或是牵着、或是抱着娃儿从船舱里面走出来。 在甲板上站着的舵手、水手们都忍不住向着她们瞥去。 瞧不见面纱下的面容,但单从她们的身形上就知道容貌应该不俗。只可惜,已经都生了娃儿,也不知是哪些人有这般好的福分。 这船常年穿梭于广州城和濠镜岛之间。搭载的船客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姿容漂亮的女子。但论气质,还真没有能和眼前这十来位女子相提并论的。她们纵是带着面纱,行走间也看似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总觉得一举一动间又和常人有些不同。 直到乐婵、乐舞她们全都下船去。甲板上的人还在流连忘返瞧着。 他们显然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些女子会是宫中的娘娘。 谁又能想到娘娘们会带着皇子公主们出现在民间,而且乘坐这般普通的商船呢? 从宫中乘坐采办司的马车离开,再一路到这濠镜岛。乐婵她们的行踪其实不算隐秘。 这有点儿反其道而行之的意思。兴许偶尔有元朝隐藏在大宋的探子瞧见她们。也不会往宫中娘娘们去联想。 当然,路上她们多乘坐马车,夜里都是在军情处暗堂客栈里落足,估计元朝探子也不太可能看到她们。 君天放在最后下船。 一行人走上到这时分还仍旧显得热闹纷纷的码头,就在人群中穿梭,向着濠镜岛内深处走去。 寻常百姓难以发现,在人群中有着不少人影在晃动,而其注意力。多数时候都在乐婵她们的身上。 这都是军情处和武鼎堂暗影殿的人。 赵洞庭当然不会仅仅只让君天放保护乐婵她们。有军情处、武鼎堂,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大忙。但有许多苍蝇可以暗中解决。 途中不是没有偶然瞧见乐婵她们容貌,惊为天人想暗中下手的人反被暗中解决掉。 从濠镜岛码头。再到海岸天败军军营。 君天放在军营面前止步,从身上掏出块令牌来。道:&quot;我们要前往北美洲。&quot; 守营的守军脸色微变,连忙揖礼道:&quot;见过钦差大人!&quot; 君天放手里拿的是九龙令,是钦差中等级最高的。九龙令,也算是大宋传说级别的令牌。 以前这些守军肯定是没见过的,只听过。大概从没想过,会在这濠镜岛见到。 随即有守军连忙向着军营里面跑去。 同时也有守军带着君天放一行人往里面走。 还没走出许远,军营里就有将领匆匆跑出来,到君天放面前,道:&quot;末将广州守军二团都统见过钦差大人。&quot; 君天放又将令牌掏出来,扔到这将领手中,道:&quot;我等奉命前往北美洲,带我们上船吧!&quot; &quot;是!&quot; 守军都统只是粗略瞧了几眼九龙令,便连将令牌还给君天放,道:&quot;请钦差大人还有诸位姑……随我来。&quot; 他倒是隐约猜出来什么,心里大震,却是什么也不敢说。只能囫囵过去。 之前就收到密令会有钦差大人到,让他在军营内等着,连前往北美洲的船队都被命令再多等些时日,他就知道这钦差来头不小。 而君天放的九龙令,就更让他确定这些&quot;钦差&quot;是来自于哪里了。 自赵洞庭定下几等钦差令牌后,九龙令几乎没怎么出现过,连温哲彦造反时都未曾动用。 现在君天放带着九龙令,身边又跟着这么多女子还有孩子。只稍对皇室有些了解的人,怕都能猜出来来头。 <script>app2(); 1855.船队起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很快,君天放等人便跟着这将领到了军营内最边沿沿海处的码头。 这是军用码头。除去属于大宋朝廷的商船、战船以外,那些私船纵是来头再大,也不可能在这里停靠。 有十数艘船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轻轻起伏着。都是很大的海战船,看上去连绵成片,颇有些遮天蔽日的视觉感。 这便是来往于北美洲和中原的大宋船队。这样的船队如今已经有数支,几乎每隔两个月便会有船队在这里靠岸。 然后在岸上休整大概三个月。又会出发往北美洲去。 能够在船队里做水手是难得的好差事。不仅仅是官身,而且俸禄福利极好。 稍微不如人意的就是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得在船上渡过。与家人相聚的时间不多。 &quot;哇……&quot; &quot;好大的船啊……&quot; &quot;娘亲,我们是要乘坐这样的大船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么?&quot; 赵安、赵泰这些小家伙没见过这样大的海战船,眼珠子都瞪得圆鼓鼓的。连美清子所生的才不过两岁多的赵歌,眼中都满满是好奇的色彩。 乐婵、颖儿她们脸色却是有些复杂。这刻站在岸边,不自禁地向着长沙方向回首看去。 她们到了这里,便意味着彻底不会再受那元朝极境的威胁。但只要上这船,便也意味着,她们将有很长时间瞧不见赵洞庭。 这时候,赵安恰恰问颖儿道:&quot;母妃,父皇他怎的不和我们去?&quot; 那就站在旁边的都统脸色都变了。却又不敢声张。这时候海战船上有人走出搭桥板,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行礼才好。 &quot;要叫娘亲。&quot; 还好颖儿摸着赵安的脑袋,&quot;你父亲有事要忙,以后会派人来接我们的。&quot; 这统领明白颖儿她们的心思,便壮着胆子不拜了。对船上喊道:&quot;朝廷钦差已到!&quot; 随即便对乐婵等人道:&quot;诸位钦……钦差大人请。&quot; 乐婵一行人向着船上走去。 君天放直接飘身到海战船上,双足轻轻立在甲板栏杆上。直让得甲板上那些水手都看得有些懵了。 还不等乐婵她们全部都上船,便有穿着官袍的人匆匆从船舱里跑出来,施礼道:&quot;下官北美洲乙字号航运使拜见钦差大人。&quot; 现在各洲航海队都有数支商船队,依次以甲乙丙丁为号。而航运使,这是船队的管理者。 之前船队接到命令在这里等钦差到。已经让船上有些议论。现在瞧着航运使这般恭敬,以后议论估计会更多。 钦差有高有低,但谁都瞧得出来,君天放他们这帮人肯定不简单。 只他们没瞧着九龙令,也就没如那统领那般揣测出乐婵她们的身份。 君天放点点头,道:&quot;无需多礼,就此启程吧!&quot; &quot;啊?&quot; 航运使有些懵,不知道君天放怎的这般急。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答应道:&quot;是!&quot; 随即对着后面喊道:&quot;启程!&quot; 有令箭升上高空。 &quot;起锚!&quot; &quot;起锚!&quot; 一声声大喊声还有敲锣的声音在各艘船上传荡开来。 &quot;嘿哈!&quot; &quot;嘿哈!&quot; 有身形颇为魁梧的大汉出现在甲板边沿。摇动那颇大的滚筒。铁链绕了一圈又一圈。 巨大的铁锚就这样被拽上来。 没瞧过这阵仗的赵安等孩子都是看得目不转睛。年少不知愁滋味,于他们而言,这趟&quot;旅途&quot;只是有趣。 过不多时,这由十数艘海船组成的船队便在夕阳的余晖中。向着海洋深处渐渐去了。 船上的帆都高高挂起,其实速度很快。只是相较于茫茫无涯的大海,便好似在原地没有动静似的。 也就是船下那些浪花,才能看得出来船在动。 赵安、赵如他们都是盯着海洋深处。沉醉在这从未见过的景色里。 乐婵、乐舞诸女则都是远眺的濠镜岛。 也不知道要到何时,皇上才会派人送信到北美洲让她们回来。更担心的,是担心赵洞庭会发生什么意外。 她们这时候坐在离开大宋的船上,心里都在为赵洞庭祈祷着。 而君天放这时却是忽的飘身到岳玥的面前,将九龙令递给她,道:&quot;宁妃娘娘,诸位皇子、公子,我便托付于你了。&quot; 岳玥愣愣看着君天放。道:&quot;前辈这是……&quot; 君天放看向濠镜岛方向,露出轻笑。道:&quot;君某作为武鼎堂荣耀殿供奉,岂有不护在皇上身边的道理?&quot; 岳玥默默接过九龙令。没再说话。 她如今也是真武境的修为,在这柳飘絮、韵景、乐婵她们都有修为。自保有余。的确不需要君天放再护在身侧。 韵景走到君天放的面前,抿了抿嘴:&quot;义父……&quot; 君天放知道她心意,道:&quot;放心,义父就算挡不住那孔元洲,也定会让皇上安然离开。&quot; &quot;您要活着。&quot; 韵景说。 君天放点点头,又看向赵如,道:&quot;好好修习为师教你的心法、剑法,以后成就极境,也算完成为师夙愿。&quot; 赵如满脸认真神色的点头。 君天放眼神自众人脸上扫过,在一些水手惊呼声中向着船下面跳去。 &quot;有人落水了!&quot; 有水手才刚刚发出惊呼,随即就见得君天放踏水而行,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濠镜岛去。表情全部都僵硬在脸上。 韵景等女目送着君天放离去。 其实按照行程来说,若是那孔元洲真杀到长沙,等君天放回到长沙的时候,很可能已经晚了。 但她们,还是从没想过要让君天放留下来。 若非是实在不愿成为皇上的&quot;软肋&quot;,以至皇上陷入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她们又何尝愿意离开长沙? 赵洞庭将她们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她们也是这样看赵洞庭的。 甚至,其实她们早就料想到,剑仙并不会真正按着皇上的意思跟着她们去北美洲。而这,也是她们想见到的。 不管之后到底是何情形,有剑仙在,情况应该多少会要好些。 船队离着濠镜岛越来越远,和君天放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那袭青衫渐渐在雾中消失不见。 船队,也同样渐渐消失在雾中。 而这时,苏泉荡和刘老距离长沙也不算太远了。 <script>app2(); 1856.泉荡回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路上两人也没什么心情观察沿途风情,除去赶路便是赶路。 大宋境内,苏泉荡建康军区苦战开封府,随即祥龙军区将士以及飞龙、飞天两军拿下开封的事。已是传得颇为沸腾了。 连长沙民坊间都对此事议论纷纷,连带着苏家也成为热门话题。 赵洞庭宣苏泉荡回皇城的事亦是如此。 其实绝大多数人都是不知道赵洞庭让前线休兵的旨意的,而奇怪的是,竟也没多少人为苏泉荡抱不平。 只是有许多人说苏帅虽说破开封府有功。但皇上宣他回京治罪,便肯定有治他罪的理由。皇上是不会错的。 朝廷大员们知道其中内情。就更不会对赵洞庭的旨意有什么质疑。 又数日。 夜。 有雨,也有风。 皇宫内挂在长廊上的灯笼随着这风时刻摇晃不休。 到处可见有禁卫将士在巡逻。 整个皇城几时密不透风。 这尚且还只是明哨,若算上暗哨,那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人。 随着时间离苏泉荡回长沙越来越近,皇宫内的守卫也是愈发的森严起来。这自然是在防范孔元洲。 赵洞庭对孔元洲有着太深的忌惮。 他甚至为针对孔元洲而着令武鼎堂和负责皇宫治安的御林军以及守卫长沙的皇城禁军专门成立&quot;临时防刺组&quot;。 专门为应对孔元洲刺杀而出谋划策、分析如何安排明哨暗哨的将才就有数十个之多。 &quot;皇上。&quot; 刘公公刚出得御书房去,这会儿又走进来,对赵洞庭道:&quot;苏帅……苏泉荡回来了。在宫外求见。&quot; &quot;回来了……&quot; 赵洞庭抬起头,道:&quot;那就宣他来见朕吧!&quot; &quot;是。&quot; 刘公公答应,又向着外面走去。 大概过去两刻钟,苏泉荡便出现在御书房外。 门外太监道:&quot;皇上。苏泉荡求见。&quot; 刘公公又出现在门口,瞧了瞧风尘仆仆,浑身都还是湿淋淋的苏泉荡,叹息道:&quot;苏帅,皇上让您进去。&quot; 苏泉荡闻言却是笑道:&quot;苏某已经不是元帅了,公公直呼我姓名便是。&quot; 说着大步走进御书房内。 进里屋,跪倒在地上,&quot;罪臣苏泉荡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赵洞庭没瞧他,只摆摆手:&quot;其余人都出去吧……&quot; 刘公公和张破虏两人忙答应。走出御书房,并把门给带上。 &quot;起来吧!&quot; 赵洞庭这才对着苏泉荡道:&quot;淋得这般湿淋淋的,怎的不先回府休息,明日来见朕也不迟啊……&quot; 苏泉荡额头贴着地,道:&quot;罪臣待会儿再回府亦是不迟。&quot; &quot;呵!&quot; 赵洞庭冷笑,&quot;你在前线抗旨不尊,如此大罪,你怎的知晓朕还会给你回去的机会?&quot; 苏泉荡抬头道:&quot;皇上纵是要杀罪臣。也会先让军机省律法司给罪臣定罪,不是么?&quot; &quot;别人。或许如此。&quot; 赵洞庭却是慢悠悠道:&quot;但你是从硇洲岛是便跟着朕的,和岳鹏是朕军中的左膀右臂。朕,真不想你上律法司。&quot; 苏泉荡又低下头去,&quot;罪臣有负皇上重望。&quot; 赵洞庭手指敲了敲桌子。转移话题,&quot;关于抗命进攻开封府之事,你可还有什么好解释的?&quot; 苏泉荡道:&quot;罪臣并无解释。&quot; &quot;你就不怕那孔元洲来杀朕?&quot;赵洞庭微皱着眉头道。 苏泉荡斩钉截铁地答:&quot;罪臣料那孔元洲无此决心。&quot; &quot;所以你就给朕上书一封,然后就自作主张的进攻开封府了!&quot; 赵洞庭站起身。声音也猛地拔高许多,&quot;你说得没错,孔元洲应是没有胆量敢杀朕,但你可曾想过,他有胆量敢杀朕的皇后、杀朕的妃子、杀朕的皇子、公主,他更有胆量敢杀任何皇亲国戚、国之重臣、军中大将。你上书回来,是给了朕准备的时间,但你要朕如何准备?难道将大臣们都隐藏起来不成?&quot; &quot;你说……若是有人因你而亡。你要朕,该如何处置你才好?&quot; 苏泉荡缓缓抬头。道:&quot;罪臣恳求皇上以国法处置罪臣,不过。还请皇上留下罪臣性命。&quot; &quot;为何?&quot; 赵洞庭凝起眉头。 苏泉荡道:&quot;因为罪臣这条性命还有用,若那孔元洲想要敲山震虎。罪臣这条命,应该是他最好的选择。开封府是罪臣下令攻下的,他杀罪臣,能泄愤,亦能告诫圣上和军中诸将勿要再轻易越过雷池。杀罪臣,比杀其余任何人都要有效。&quot; 赵洞庭闻言眼中露出些微惊色来,深深看着苏泉荡道:&quot;这些,你早就已经想好了?&quot; 他是为苏泉荡的深谋远虑而感到惊讶。 如果说苏泉荡连这点都已经想好了的话,那他其实真没什么罪。 在知道开封府的事情以后,其实赵洞庭也想过。那孔元洲若真想报复,最可能的应该就是杀苏泉荡了。 说白了,这是双方的博弈。下象棋,不可能刚开始就将军,但却可能你吃掉我的车,我吃掉你的炮之类。 苏泉荡没说话。 赵洞庭又道:&quot;如此,你觉得值得吗?&quot; 苏泉荡道:&quot;罪臣觉得值得。&quot; 在宋城的那些时日,他真的快要被心中的浓浓愧疚感给逼疯了。哪怕是死,能下去陪着那些阵亡的弟兄,于他而言也是种解脱。 每个人,一辈子大概都会有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时候。 赵洞庭轻轻叹息,道:&quot;可现在看来,孔元洲不见得是要杀你。他若要杀你,你现在很难再跪在这里。&quot; 苏泉荡闻言脸色微微变了变,&quot;皇上的意思是……&quot; 赵洞庭道:&quot;朕知道开封府之事后便匆匆召你回皇城,其一也是担忧孔元洲会以你为目标,他若要杀你,你纵是在开封府府衙,也未必能幸免于难。其二,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你就算死在外面,也要比死在开封府内要好。起码还可以压压消息,不至于让军中生出大的动荡。在决战以前,朕不想前线大军出现任何的动荡了。&quot; 苏泉荡又动容,&quot;皇上您打算发起决战了?&quot; 赵洞庭摇头,&quot;有孔元洲在,此时决战权掌握在元朝手里。&quot; 说着,眉头越皱越紧。 <script>app2(); 1857.家法处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泉荡能够安全回来,当然让他心里庆幸。但是,却又琢磨不出孔元洲的打算了。 他到底想怎么样? 在双方已经暗中&quot;休战&quot;的情况下,苏泉荡却让建康军区将士进攻开封府。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难道不应该报复吗? 作为极境强者,亦是此时元朝摆在明面上的最有分量的棋子。他总该拿出些姿态来才是吧? 想着,赵洞庭忍不住问苏泉荡道:&quot;你觉得此行回来,那蛛网能不能发现你的行踪?&quot; 苏泉荡想了想,答道:&quot;虽然罪臣和刘供奉有刻意隐蔽行踪,但蛛网若是精心追查,应该还是能够发现我们的踪迹。&quot; 赵洞庭点点头。心里不禁又想。难道孔元洲是觉得苏泉荡的地位太高,所以不敢拿他下手?怕就此引发决战? 有这种可能吗? 好半晌,赵洞庭都没能想出很合理的答案。 苏泉荡还跪在地上。 赵洞庭叹息着。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道:&quot;行了,若没有什么想再说的,起来回府休息去吧……&quot; &quot;罪臣告退。&quot; 苏泉荡竟然真的什么也不再说,站起身,施礼向着御书房外退去。 赵洞庭瞧着他,道:&quot;你有功,苏家也有功。但你身为军中元帅,抗旨不尊,这道口子朕不能开,只能留你性命。&quot; &quot;罪臣多谢圣上。&quot; 苏泉荡大声的答。人也出了里屋。 门开。 又关了。 苏泉荡走进雨中。 赵洞庭坐回到床上,打开窗户。外面风刮进来,雨水打在窗户上哗啦啦作响。 他忽的轻笑,嘴里嘀咕:&quot;为了给将士们报仇,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也就你和岳鹏会这样。&quot; 对苏泉荡的这种做法,作为皇帝,他是不应该赞同的。但仅仅以本身主观来论,赵洞庭不得不承认,要是自己是苏泉荡,只怕也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建康军区阵亡那么多弟兄,要是什么都不做,所有的仇恨都往肚子里咽,那还算什么血性男儿? 可就是这大局啊,世道啊,真是太磨人了。 方的终究是要被磨成圆的。 或许真正到文天祥那种境界,才能算是成熟的将领。个人任何的情绪,都放在大局的后面。 看着窗外的风雨,赵洞庭渐渐又陷入了沉思。 苏泉荡出皇宫,回了苏府。 虽已入夜。但他的回来,自然还是让苏府内瞬间鸡飞狗跳起来。 苏刘义、黄氏和周浅萝在家丁禀报以后,都匆匆赶到了正堂。 周浅萝看苏泉荡浑身都能滴出水来,冲到面前抱着苏泉荡就哭了。 他们的孩子因为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苏泉荡,有些生疏害怕,牵着黄氏的手,没敢走近。 &quot;跪下!&quot; 苏刘义胡子发颤,猛地出声喊道。 苏泉荡轻轻推开自己的妻子,对着她和孩子笑笑,跪倒在地上。 苏刘义眼中通红地盯着他,道:&quot;身为元帅,竟然敢抗旨不尊!今日。我便要替苏家祖宗们先以家法处置了你!&quot; 说着便对外黄氏道:&quot;去请家法来!&quot; 苏泉荡这回的作为,的确是太没将整个苏家放在心上了。而苏刘义是极在乎苏家的,心里有多失望、多愤怒。可想而知。 &quot;老爷……&quot; 黄氏有些不忍,&quot;泉荡这才刚刚回府,你何不听他先解释解释……&quot; 周浅萝流着泪,也默默跪在苏泉荡旁边。 孩子很乖巧,见娘亲和父亲都跪着,也到旁边跪下。 但苏刘义语气仍旧坚决。道:&quot;去请家法来!他犯下这等罪,让苏家蒙羞,还有什么好解释的!&quot; 黄氏见他这样,无可奈何,只得向外面走去。 &quot;哼!&quot; 苏刘义恨铁不成钢的瞧了眼苏泉荡,道:&quot;随我去灵堂!&quot; 他是真要家法处置苏泉荡。 在外面。两人都是朝廷命官。在苏家,他是叔叔,苏泉荡是侄儿。而在祖宗灵堂,他是家主,苏泉荡是成员。 莫说苏泉荡现在已经是戴罪之身,就算还是元帅,在灵堂里也得任由苏刘义处置。 &quot;是。&quot; 苏泉荡答应,握了握周浅萝的手,示意她宽心,起身跟在苏刘义后面向灵堂走去。 周浅萝咬着嘴唇,看两人渐行渐远。 其后不多时,苏家灵堂里传来阵阵的闷响声。 苏刘义真没有多问苏泉荡半句。只是以鞭子抽他。苏泉荡最后是被抬出来的,整个背部已经看不到完整的皮肤。 于苏家,苏泉荡是罪人。 当苏泉荡被抬到自己房间里后。周浅萝看着他这模样,忍不住又是哭了。 待抬苏泉荡的下人离开,她关上门。终是忍不住道:&quot;叔父他怎的这般狠的心啊……&quot; 她是苏泉荡的妻子,就算苏刘义是叔叔,是家主。这会儿当然也还是有怨言。 苏泉荡脸色苍白,眼中却并无半点埋怨之色,道:&quot;叔父若是狠心,便将我逐出苏家了。他这般做,是做给其余苏家人看的。&quot; 周浅萝微愣,知道苏泉荡说得在理,哭得更是凶了。 苏家还有其余旁系,苏泉荡这回的作为让整个苏家都仿若风雨飘摇。苏刘义若不家法处置他,以后很难服众。 而若是连他都不能服众,苏家的人心都散了的话,那便是真正散了。 周浅萝哭哭啼啼拿来剪刀,小心翼翼地替苏泉荡剪开衣服。又让侍女去拿药箱来,要自己给苏泉荡上药。 苏刘义前脚才家法处置完苏泉荡,肯定不会让府里人去请大夫来给他治伤的。 &quot;嘶……&quot; &quot;嘶……&quot; 烂衣服沾在血淋淋的伤口上,牵连着,让苏泉荡也是忍不住接连发出倒吸凉气的声音。 而他一出声,周浅萝的手便不自禁的抖。她实在是心疼得厉害,眼泪没停过。 直到好不容易帮苏泉荡把药上好,她才问道:&quot;你可知道皇上会如何处置你?&quot; 苏泉荡道:&quot;暂且不知,还得看律法司如何定罪。不过你放心,家中还有叔父,不管我结果如何,不会苦了你和孩子。&quot; 周浅萝说道:&quot;我哪是担心这个,叔父说了,皇上亲口跟他说过会留你的命。我担心的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是律法司判你在狱中囚禁终生,我……&quot; <script>app2(); 1858.正式审判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quot; 苏泉荡这刻眼神也是有些复杂起来。 当初苦心孤诣划算进攻开封府的时候,他已经想好所有的后果。甚至想过自己会被孔元洲杀,或是被朝廷处以死刑。 他当然也替周浅萝和孩子想过。他知道要是自己死了,周浅萝肯定会很伤心,但那时他想,伤心总会过去的。有叔父照应着,周浅萝和孩子以后的生活必定无忧。 但这刻,看着周浅萝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心中终究还是止不住生出些悔意来。愧疚感,就更是要深许多了。 周浅萝对自己的感情至深,苏泉荡心知肚明。而从她嫁到苏家起。两人聚少离多,他着实没尽到做为夫君的责任。 他苏泉荡勉强对得起那神仙岭阵亡的数万将士,面对苏家人。也能忍着愧疚,但对周浅萝和孩子,是真的亏欠太多太多了。 他接着说道:&quot;若是还能留着这条命和自由之身,以后,我便专心照顾你和孩子。&quot; 周浅萝轻轻点头,没再说话,眼里仍是布满担忧。 翌日早晨。 苏刘义还没去衙门里,就有军机省律法司的公差携带着公文到了苏府。 待家丁将他们领进门,在正堂里见到苏刘义,他们都很是恭敬。只恭敬归恭敬,公事自然还是要办的。 他们携带公文前来,是来带苏泉荡去军机省衙门受审的。说得不好听些,应该是&quot;押&quot;才对。 也就是苏泉荡以前到底是元帅,而且大多数人都知道内情,再者苏刘义才刚刚退居二线。是以这些公差才会这么客气。 苏刘义脸色不太好看,但有心理准备,没冲这些公差发火,只让家丁去叫苏泉荡来。 不多时,苏泉荡被周浅萝搀扶着走到正堂来。 饶是他有武学修为底子,也没能这么快就恢复。虽然能勉强行走,但脸色还是苍白。 律法司的公差们瞧他这副模样,都是有些惊讶,随即对着苏泉荡作揖施礼。为首公差喊道:&quot;苏帅。&quot; 苏泉荡微笑着,&quot;大人客气了,苏某戴罪之身,可再当不得这苏帅的称呼。&quot; 看起来倒是坦荡得很。 为首公差讪讪一笑,又道:&quot;我等奉命,前来相请苏帅前往军机省律法司衙门。&quot; &quot;嗯。&quot; 苏泉荡点点头,&quot;有劳了。&quot; 说完偏头对着周浅萝点了点头。 苏刘义瞧他这般虚弱的样子。终是有些不忍,对外面喊道:&quot;去准备马车。&quot; 苏泉荡回头对着苏刘义笑笑。 其后,由周浅萝扶着跟公差们向外面走去。 苏刘义犹豫了下,还是说:&quot;我也与你们同去吧!&quot; 他现在是军机内阁名誉副阁主,并不在军机省衙门坐班。显然是不放心,想跟着去看看。 到苏府门口,已经有马车在等着。 公差们都有马,一行人向军机省衙门去。 军机省衙门就在皇宫前大街上,离着苏府不远。律法司只是军机省下的部门,自然也在军机省衙门里。 在路上,苏刘义想想还是嘱咐苏泉荡道:&quot;按我估计,待你到律法司以后。他们会要仔细审讯你为何派兵进攻开封府的缘由。该如何答复,我想你心中有数的。皇上已经说过会留你性命,但你也要让皇上……&quot; &quot;我知晓的。&quot; 苏泉荡不等苏刘义说完就应道。 他在军中浸淫多年。自然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但皇上,也是需要顾及民意的。甚至可以说,皇上是最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 到军机省衙门门口。 周浅萝扶着苏泉荡跟在苏刘义后面下车,门口守卫瞧见苏刘义,都颇为惊讶。连忙行礼,&quot;见过苏大人。&quot; 然后瞧见苏泉荡,眼神中便有些异样了。 &quot;苏大人、苏帅,请。&quot; 律法司的公差们仍然客气,请他们进去。 只是到律法司衙门里的&quot;审判庭&quot;后,气氛便陡然显得要凝重许多了。 这样的审判庭。在大宋各级律法部门,再有很多有独立律法司的部门都有,但气氛凝重如这军机省律法司的,不多。 军中不管是什么事,都总是要显得肃穆、严格几分的。 已经有律法司的官员在审判台上坐着。 苏泉荡的身份太惊人,能够在审判台上对他进行审判的这些官员们自然也都不会是简单人物。 台上审判官共计有六个,原本军机省律法司的主官只能在最边缘的位置作陪。副职更是连出场的资格都没有。 苏刘义倒是本应该出现在这上面,只因为他是苏泉荡亲叔父,自然需要避嫌。 见着他们进来,台上的官员们都对苏刘义和苏泉荡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都是老朋友了。 台上的审判员有律法省或是军机省大员,还有已经退休的原副军机令张珏。再就是现任兵部尚书钟健。 &quot;苏帅,请。&quot; 带苏泉荡进屋的公差对苏泉荡说。然后领着苏泉荡往审判台下面的被告席。 因为赵洞庭的穿越,现在大宋建筑风格有许多和以前迥然不同的地方。衙门分工明确,建筑样式也和以前大不相同了。 现在大宋各级衙门。几乎都是按赵洞庭出的方案修建的,就和各军区一样,都和后世差不多。 周浅萝扶着苏泉荡到被告席坐下。然后又走到旁听席,在苏刘义旁边坐着。 除去他们两,倒是再没有其他人旁听。 &quot;席下可是苏泉荡?&quot; 今日负责主审的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当朝提刑令王文富。他看着苏泉荡道。 苏泉荡点头,&quot;是。&quot; 王文富打开桌子上的卷宗,缓缓又道:&quot;今日由本官来审你私自用兵进攻开封府之事,望你能够配合,不要做隐瞒抵赖之事。&quot; &quot;是……&quot; 苏泉荡又点了点头。 紧接着,王文富便开始了审讯。 当然,这只是走个过场而已。苏泉荡为何要发兵进攻开封府,中间又是如何操作的,王文富他们现在都很清楚。 前后不到两刻钟时间,对苏泉荡的审讯便结束了。 王文富宣布了审讯结束,让苏泉荡回去听候发落,然后众审判官就走了出去,压根没有要讨论如何给苏泉荡判罪的意思。 因为这点,赵洞庭也已经给他们明确的旨意。 <script>app2(); 1859. 推举任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苏大人,皇上召您去御书房。” 苏刘义和苏泉荡、周浅萝才出审判庭,还没走出律法司这院子,就有太监过来。 苏刘义微愣,随即点点头,对周浅萝道:“你先带他回去吧!” 然后便跟着太监向外走去。 到军机省衙门门口,又发现张珏、钟健等人在这里等着。 张珏笑着对苏刘义道:“苏大人出来了。” 显然他们是特意在这里等苏刘义,也是要去御书房见赵洞庭的。 苏刘义不禁又微微愣了愣,随即强笑道:“国丈你们也都是要去见皇上吧?” 张珏、钟健等人果然点头。 在这里的都是军机内阁成员,同时去见赵洞庭,和开军机内阁例会没什么区别。 一行人由公公领着进宫,再到御书房。 他们到时,御书房外间已经有十余个官员在坐着。分别是社安部、兵部以及新立皇家军事学院的侍郎级别以上官员。 再有就是军机省在皇城内的具备副帅级别以上职衔的将领。 其中这些侍郎、副帅级别的,都是后边儿添进来的。之前的元帅级别阁士,现在都又改称常务阁士。 “诸位爱卿都坐!。” 赵洞庭在正上方坐着,见张珏他们进来,便对着他们点点头道。 御书房外间很大,且有很长的实木长桌。 张珏、苏刘义两人是资历最高的,当仁不让到最上首左右两个位置坐下。下面,则是现任的一个军机省副军机令。 他是原来接张珏的班的。在大宋军中掌管后勤事务,不出名,但资历很高。 再下面,便是钟健、社安部尚书萧贤忠等人。 那些副帅级别的分管军机省后勤部等等的将领,座次依次往后。 都坐下来,还有不少位子余留。 张破虏侍候在赵洞庭旁边,轻声提醒道:“皇上,诸位大人已经到齐了。” 赵洞庭便又道:“朕今日将诸位爱卿宣来,是有两件事情需要众爱卿投票表决。其一,是建康军区元帅之职由谁来暂代,其二,便是前些时日悬而未决的军机省副军机令人选,今日也该表决出来了。” 在座众人都是点头。 赵洞庭道:“那这便开始吧!” 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先表决关于由谁暂代建康军区元帅一职的事。建康军区将士们现在还正处于两国交锋的最前线位置上,朕的想法是为避免指挥生疏的问题,这代理元帅便从建康军区剩下的总都统级别将领们中挑选。” “皇上……” 下面钟健轻叹着开口,“那建康军区的副帅还有都虞候……” 建康军区副帅和都虞候都在神仙岭战役中阵亡,现在全部处于空缺的状态。 赵洞庭道:“暂且不做任命吧,等仗打完再说。” 经过开封府战役,建康军区剩下的将士已经不多了。他其实不过是想找个能暂且维持建康军区状态的人。 因职位太大,也不好直接交由文天祥去安排。 至于下面的总都统职位,特殊时机,待元帅确定下来以后,再让其和文天祥商议定夺却是没什么问题。 刘公公手里捧着叠纸张,在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下一张。 上面是建康军区现在剩下的总都统级别将领的名单,准确的说,是剩下的老资格总都统级别将领名单。 少得可怜,仅仅只有五个名字。除去文起、禹兴文、吕玉文,只有建康军区的主参谋还有主后勤将领。 按年龄,当然是五十岁的禹兴文最有资格。但按出身,应该是文起。 毕竟文起的父亲是文天祥,根正苗红。而禹兴文、吕玉文,以前终究跟着吕文焕投过元朝。 再有就是文起是王牌军天罡军的总都统,之前也短暂代理过元帅之职。等张珏等人都投票以后,结果并没有什么意外。 文起几乎是得到全票。 赵洞庭也没什么异议,看过以后道:“那就由文总都统暂代建康军区元帅之职。” 接着便是表决由谁接任副军机令空缺的事。 这件职位无疑要比代理建康军区元帅重要许多。因为后者毕竟还带着“代理”两个字,只是暂时的。 而前者,只需得确定下来便能够走马上任,成为大宋军中仅次于军机令文天祥的实权人物。 之前,军机内阁的意见始终有分歧。这回,赵洞庭可是放话要定下来。 至于人选,自是之前就已经定下。能有资格接任副军机令的,也只有军中正处于元帅级别的那些存在了。 再便是兵部尚书钟健,以及社安部尚书萧贤忠。 因为前线正是和元军对峙的紧张时刻,被纳入备选范围的,也就只有长沙城内的这些将领、官员们。 军机省老资格、高声望的元帅都在前线,前几次僵持不下的两个人选,竟是钟健和萧贤忠这两个不属于军机省的人。 分别支持两人的那些人其实也是泾渭分明。 支持钟健的多是朝中青壮派,而支持萧贤忠的,则多是资历派。 现在两派可谓是错综复杂,各种关系搅乱起来理都理不清楚。但绝不是年轻的便是青壮派,年长的便是资历派。 譬如苏刘义,甚至他们整个苏家之前都是隐隐以苏泉荡为中心的。其实算是青壮派。 很快房间里便热闹起来。 各阁士在钟健、萧贤忠两人之间僵持不下。只有钟健、萧贤忠还有苏刘义依旧默不作声。 “好啦!” 大概过去十多分钟时间,赵洞庭笑着摆了摆手。房间里瞬间便安静下来,众人都将眼神放到他身上。 赵洞庭接着却是看向苏刘义,道:“苏爱卿,不如你说说你的看法?” 他之前都没问过苏刘义的意思。 这回,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起苏刘义。这让众人眼中都闪过若有所思之色。 始终处于怔怔出神状态的苏刘义似乎这才回神,慢慢偏头看向赵洞庭,道:“老臣推荐……钟尚书。” 他还是坚持了他以前的意思。虽前面几次都没说,但很早以前,他就向赵洞庭表达过钟健有能力接班的想法。 当然,那会儿只是说有能力。他心中最想的,还是自己的侄儿苏泉荡接自己的班。 到现在,苏泉荡已经没有了可能。他推举钟健,完全在情理之中。 而他的表态,也意味着被赵洞庭倚重却始终还在培养,没有进入到最中枢的青壮官员们,踏出了这最为关键的一步。 <script>app2(); 1860. 城中骚乱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那现在大家投票表决吧……” 赵洞庭轻轻点头,并没有对苏刘义的意见发表任何评论。 坐在桌旁的人也没再说什么,各自将自己觉得适合副军机令这个职位的人选的名字写在纸上。 此时不在前线的元帅级别官员、将领总共就那么几人,人人都被提名,但还是以钟健、萧贤忠两人得票最多。 至于前面数次的探讨明明已经让钟健、萧贤忠成为热门人选,但为何还有人会举荐别人,这个中原因就实在错综复杂了。 这关乎着个个派系之间的角力,还有他们对自己立场的坚持、体现。 最后是由赵洞庭亲自唱票。 兵部尚书钟健以多过萧贤忠两票的优势获得最多票数。 赵洞庭唱票完,脸上露出些微微笑,道:“那就由钟爱卿转任副军机令之职吧!” 他开口,下面的人也都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钟健站起身施礼,“臣钟健叩谢皇上!” 大宋军中最具声望的青壮派是岳鹏、苏泉荡,朝中则是他,还有希逸、李狗蛋等人。 之前他是兵部尚书,希逸是成都府路转运使,岳鹏、苏泉荡是军区元帅,李狗蛋科技部尚书,谁都没到各省正副令级别。 现在他从兵部尚书这个位置到副军机令位置上,虽然是剑走偏锋,但终究是跨出这步了。 从赵洞庭的表情上,钟健看得出来皇上应该是更偏向于自己的。这也就意味着,皇上日后会更加倚重青壮派。 随着朝中老臣们一个个的退休,换血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了。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无疑是不错的信号。 而至于空缺下来的兵部尚书之职位,这就不是由军机内阁投票表决了,而是由国务内阁提名任命。 赵洞庭摆摆手让钟健起来,道:“就此散会吧!” “臣等告退。” 一众大臣都站起身来施礼,然后缓缓向着御书房外退去。 其后赵洞庭又将陆秀夫等人宣到了御书房里。新任兵部尚书的人选也被确定下来,是现任兵部侍郎池风鼓。 作为曾经鬼谷学宫中的大才,以他的能耐,管理兵部自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翌日,有早朝。 赵洞庭在大殿上宣布了关于对文起、钟健以及池风鼓等人的任命。且正式给钟健、池风鼓等人换了官袍、大印。 钟健在三十岁这个年纪就成为堂堂的副军机令,不能说是后无来者,但前无古人是真的。当然,仅限于赵洞庭时代。 同时,赵洞庭也让苏泉荡案的主审官王文富宣读了对苏泉荡的处置。 原建康军区元帅苏泉荡,复仇心切,不顾大局,且置上官之命于不顾,私调大军。剥夺其官身、爵位,贬为庶民。 就这么简单。 在大殿里的人谁都明白,这些罪责完全是避重就轻了。真说到底,苏泉荡最大的错其实是违抗圣意。 这条罪比任何哪条都重。 再就是不顾文天祥的劝阻。 朝廷、军中的两条大忌,他都犯了。 赵洞庭要保苏泉荡的心思坦露无疑,不仅仅在判决书上避开这两条,还只贬为庶民。真要处置,杀头都够。 当然,自苏泉荡的事传到皇城,就有许多人觉得苏泉荡肯定不会被刺死。他毕竟是从硇洲岛就跟着皇上的,劳苦功高。 王文富宣读完对苏泉荡的判决以后,大殿里的大臣们都很识趣,没任何人反对。 赵洞庭见没人表态,便道:“稍后便将对苏泉荡的判决张贴出去吧!以儆效尤!” 然后宣布了散朝。 众臣鱼贯而出。 “恭喜了,钟大人!” “钟大人,恭喜恭喜啊!” “下官恭贺钟大人了!” “恭贺池大人。” 才刚出大殿,就有不少大臣对钟健和池风鼓表示了恭贺。当然大多数都以钟健为主。 兵部今日真是走运了。 原尚书成了副军机令,原左侍郎,则成了尚书。 钟健和池风鼓两人连连还礼。 有太监从他们旁侧捧着公文匆匆而过。这是关于苏泉荡的判决书,要印刷出来张贴出去的。 至于苏家,其实昨夜就已经收到消息。对于这份判决,苏刘义和苏泉荡两人都没有任何怨言,反倒颇感龙恩浩荡。 他们都以为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没想到,皇上只是剥夺他的爵位和官身。 以后苏泉荡还是照样可以活得滋润。不管军中事,可精心下来陪伴妻儿。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就在告示张贴出去还不到两个时辰,长沙城内便发生了骚动。 百姓们围在各个告示区议论纷纷。 苏泉荡的事本来就发酵有很长时间,现在随着他的判决告示出来,便将这件事情再度推上风口浪尖。 只以前,百姓们只是议论议论。而这回,竟是有人在告示区跪倒在地上,说请求以国**处苏泉荡,而且还为数不少。 先是各个告示区出现这样的人,然后渐渐有人聚集到律法省衙门、军机省衙门、长沙府衙,甚至是皇宫。 本就是出乎任何人意料的事情,竟是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这般的呼声,谁都不敢怠慢。 才过正午,就有数拨官员到御书房求见赵洞庭。只是被赵洞庭吩咐下去,拦在了外面。 皇城里不缺军情处的眼线,他虽在宫中,但得到消息很早。这件事情才刚刚骚动不久,他就收到了汇报。 那时赵洞庭就把王文富和萱雪两个人宣到了御书房里。 时间回到大概一个时辰前。 王文富和萱雪相继进御书房。 萱雪先到,才刚进里屋,不及给赵洞庭施礼,就见得赵洞庭脸色有些严肃地问道:“可查清楚是否有人背后造势?” 萱雪揖礼答道:“回皇上,暂且还在查。只是,现在呼声越来越高,臣以为,怕不是有人造势那么简单。” “此言何意?” 赵洞庭微微皱起眉头问道。 萱雪满脸凝重道:“只怕是……百姓确实对律法司给予苏帅的处置不满。要不然,应该不会有如此多的人……抗议才是。” 赵洞庭若有所思。 其实,他也不是没这样想过。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百姓们会对苏泉荡的这件事有如此大的看法。 <script>app2(); 1861. 威望、民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半晌,赵洞庭又问道:“那些抗议的百姓们是如何说的?” 萱雪很快答道:“臣派手下探子去打探过他们的口风,他们多是认为苏帅虽于国有功,但私自调军,不从上命才是不可饶恕的大罪。皇上您曾有言,法乃是国之重器,功过不可相抵。是以……苏帅虽有功,但如此判罚仍是太轻了。应该下狱才是。” “嘶……” 赵洞庭吃惊道:“都这么说?” 萱雪道:“这倒不是。关于如何处置苏帅他们各有说辞,只都觉得朝廷对苏帅的处置太轻了。” 赵洞庭凝眉又问:“那可有查清楚这些人的底细?” 萱雪答道:“问话的人都查清了,可以确定他们……都是城中普通百姓。” 赵洞庭又陷入了沉思。 他更愿意相信是背后有人造势,都不敢相信这竟会是城内百姓自发所为。 难道百姓们现在真的已经“觉醒”到这样的地步了? 他们对于国事,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且敢于发表自己的态度了? 如果真是这样,他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起码站在皇上的角度上,没法分清楚这种迹象的好坏。 而这,是比苏泉荡这件事还要重要的事。可以说是某种层次的升华。 “皇上,提刑令大人到了。” 在他还在沉思的时候,王文富也到了御书房。 “提刑令免礼。” 还不及施礼,赵洞庭就摆了摆手,又对刘公公抬了抬头。 刘公公会意,连忙给王文富搬过来椅子。 赵洞庭看出来王文富脸色也有些凝重,道:“提刑令你应该已经知道城中之事了吧,如何看?” “臣已知晓。” 王文富拱手答道,随即却是沉默了片刻,才又接着说:“对于此事,臣也不敢断言。臣以为或许是其背后有人推波助澜,刻意生事,但又不知其为何如此。因对于那些想于我大宋不利的人而言,苏泉荡被下狱还是革除官身,都应无太大区别。再者,臣还有疑惑就是,若仅仅只是有人刻意生事,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有如此多的人响应才是。” “皇上!” 而这时候,门外忽有声音传进来。 赵洞庭又瞧了瞧刘公公。 刘公公向外面小跑去,很快又进来,脸色竟是有些苍白。 “皇上……” 他贴耳到赵洞庭旁边,轻声道:“宫外传来消息,有许多百姓围住了苏府,让苏帅他……自己进宫来负荆请罪。” 赵洞庭闻言亦是忍不住微微变色。 这简直是“逼宫”了。不过逼的是苏家,而非是皇宫。 “有百姓围了苏府,竟是让苏泉荡进宫来负荆请罪。” 随即赵洞庭对萱雪和王文富说。 两人也是色变。 赵洞庭凝着眉头,又对王文富道:“提刑令,难道真是百姓们也都已经明白法为国之重器的道理了?” “兴许如此吧……” 王文富答道。脸色复杂得很,“那些围住我们律法省衙门的百姓都在喊,说我们律法省这是徇私舞弊……” 萱雪在旁苦笑,“除去您律法省衙门,军机省衙门、长沙府衙,也都被围住了。就差有人到皇宫前面跪着了。” “咦!” 萱雪这无心的话,倒是让得赵洞庭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眼神扫过御书房里的几人,道:“你们说,为何会没有百姓跪到皇宫外边?” 王文富、张破虏他们也是愣了。 这样的事情以前从未发生过,没有先例可以对照。但的确,没有百姓跪到皇宫外边来,这有些不合情理。 苏泉荡乃是军区元帅,关于他的判决书虽是以律法省和军机省名义下达的,但应该不难推测这里面有赵洞庭的授意。 沉默了会儿,王文富说:“皇上,会不会是因为对苏帅的判决是律法省和军机省名义签发下去的?” 赵洞庭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有些苦恼,“且先再观察观察情况吧……” “臣等告退。” 萱雪和王文富便告退了下去。 赵洞庭看向窗外,出神。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场骚动竟是以极快的速度愈演愈烈了。苏府外被围得水泄不通。 不知道多少人在说律法、军机两省对苏泉荡的判决太轻了。 宫外不断传进来消息。 这些百姓在抗议律法、军机两省判决的时候,多以赵洞庭曾经说过的话作为依据。 也有越来越多的官员求见。 只是都被赵洞庭拒绝。 快到日落时分,萱雪再进御书房。这回带来消息,经过军情处的探查,这回动荡,果真有元朝探子的影子。 不过,查出的几个探子,都没起到多少推波助澜的作用。之所以会有动荡,主要还是因为百姓们的确对那份判决不满。 这让得赵洞庭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最终还是刘公公一语惊醒梦中人,在萱雪出去后道:“皇上,老奴倒是有些推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赵洞庭自然是说但说无妨。 刘公公便接着道:“老奴以为,皇城百姓们会如此,是因为他们都将皇上您的话记在心里。您说过法是国之重器,还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苏帅虽是有大功,在民间也有威望,但和皇上您比起来就要差许多了。百姓们兴许是觉得律法省、军机省对苏帅的这种判决……饶过了苏帅,却违背了您的金口玉言。所以,他们才这般闹。百姓们呐,怕是不知道这是您的授意。” 赵洞庭微怔,好半晌都没动静。 他脑袋里只觉得嗡嗡作响。 刘公公这番话,让他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直过去好半晌,他才问刘公公和张破虏道:“朕在民间,真有这般高的威望?” 刘公公笑道:“皇上您是不知,民间都已经将您视作神明了。您便是上天派来拯救咱们大宋的真龙天子,不知道多少人家都供奉着您的长生牌位或是画像呢!纵观秦皇汉武,以前无数帝君,还从未有人像您这般有民心,有威望的呢!” 只赵洞庭高兴不起来,又沉默下去了。 <script>app2(); 1862.暂避风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间过去几日,事情愈演愈烈。虽未发生暴动,但百姓们的呼声出乎意料的高昂。 甚至在长沙周边都有不少官员上折启奏赵洞庭着律法、军机两省对苏泉荡再做审判。长沙城内的官员更不用说。 民意如此明显强烈,谁都不敢忽视。 赵洞庭最开始的时候不明白民意为什么会如此。现在算是渐渐有些明悟。 这些年过来,他的威望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达到让他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地步。刘公公说能和神明比肩,并不是夸大其词。 百姓们不仅仅是供奉他的画像、长生牌位,还将他曾说过的话当做是人生信条。至理名言。 而苏泉荡虽然在百姓们心中同样有不低的威望,但他违抗命令却绝对是禁忌。在他和赵洞庭之间。百姓们毫无意外的支持赵洞庭的&quot;理念&quot;。 只是之前这些民意未曾爆发出来,是以赵洞庭才没有察觉到而已。 原来已经有许多人都将他的话、理念,当做是种标尺。以这种要求来规范自己的同时,也要求着别人。 莫说是苏泉荡,只怕是文天祥和赵洞庭有什么悖逆之处,都会被百姓们摒弃。 赵洞庭这几天心里时不时涌起些许寒意。 &quot;皇上……&quot; 御书房外忽有太监出声,&quot;苏大人携苏泉荡求见。&quot; &quot;唉……&quot; 赵洞庭轻轻叹息了声,对刘公公说:&quot;宣进来吧!&quot; 对于苏刘义和苏泉荡的到来,他并不觉得意外。他知道两人迟早会来,现在来。不算早也不算晚。 刘公公弓着腰出去把苏刘义和苏泉荡给请了进来。 让赵洞庭有些意外的是,苏泉荡和苏刘义两人竟都是有些狼狈。甚至苏泉荡脸上还有几道红色的印记,是被指甲抓的抓痕。 &quot;脸上是怎么回事?&quot; 赵洞庭皱着眉头问道。 苏泉荡苦笑,&quot;我和叔父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竟会连离开自己家门都这么艰难。&quot; 苏刘义在旁边也是满脸苦笑。 赵洞庭眉头皱得更深。他知道苏泉荡说的什么。 这几天过来,苏府日日都被百姓围着。之前是有百姓让苏泉荡去请罪,而现在在某些人煽风点火的情况下,已经开始怒骂。 没有人闯进苏府去,那是因为这里是皇城。寻常百姓不敢造次。 &quot;传旨下去!&quot; 赵洞庭偏头对刘公公说道:&quot;派禁卫去护住苏家府邸,严禁任何人……别,直接禁严内城吧!&quot; &quot;是。&quot; 刘公公答应。向着外面走去。 苏泉荡和苏刘义两人拱起手,脸色都有些复杂,&quot;谢过皇上!&quot; 赵洞庭派遣禁军看护苏家府邸是莫大的荣宠,绝不仅仅是保护苏家众人那么简单。 这还能向全天下人表明他仍旧信任苏家的心。苏家不是树倒猢狲散,谁可以欺负就可以欺负的。 赵洞庭摆摆手,&quot;堂堂原副军机令和元帅竟是被人给围住,还将脸抓城这副模样,是朕的疏忽。&quot; 说着向前欠了欠身子。对苏泉荡道:&quot;你突然来见朕,是想请求朕重新发落你吧?&quot; 他眼中有着并不掩饰的笑意。 苏泉荡脸色认真。点头道:&quot;因泉荡之事,引得如此多百姓对朝廷律法、军机两省生出不满,泉荡……&quot;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轻笑着摆手止住苏泉荡的话,&quot;这个中原因并不完全在你。这件事情你无需再提。朕心中有数。&quot; &quot;可……&quot; 苏泉荡眼中有感动之色流过,&quot;皇上,泉荡一人荣辱命运,又岂有天下万千百姓的呼声重要?&quot; 赵洞庭要保他。他一直都很清楚。而现在,他想要平息这些呼声来报答赵洞庭。 这并非是做戏。 他苏泉荡若是没有为朝廷奉献的精神,也不会这么多年始终为大宋奋战在最前线。 赵洞庭轻轻摇头,&quot;百姓呼声固然重要,但……就且先这般吧……&quot;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虽然能算是情有可原,但苏泉荡犯下的罪其实真的挺大的。下狱绰绰有余。 如果不是看在私情、看在苏家再有苏泉荡以前功劳的份上,甚至取他的脑袋都不为过。 可赵洞庭没法狠下这个心。哪怕这么多年过来,他其实也仍然不是个合格的皇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大概就是如此。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平息这件事情。但却绝不愿意让苏泉荡下狱。而只略微加大处罚力度,又是于事无补。 &quot;皇上!&quot; 苏泉荡猛地跪倒在地上。&quot;泉荡不想成为朝廷累赘!还请皇上成全!&quot; 这让赵洞庭猛地沉默了。 他不能出面保苏泉荡,因为这样等于违背自己以前说的话。民心会乱。社稷也会动荡。 苏泉荡事件发展到现在,已经让赵洞庭意识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社稷。 但苏泉荡越是这般,他就越发想保住苏泉荡。 这样为国尽忠的将领,虽有错,但剥夺他官身已是极致。让他下狱,未免太委屈他了。 赵洞庭皱着眉头,好半晌没说话后突然说:&quot;要不……你先出去避避?&quot; 他暂时也想不出别的法子。 遇到这样的事情,似乎只能先避避风头。就像前世那样,等舆论过去再说。 舆论这种东西,往往是来得快去得也快的。等过些时间,总会有新的事情吸引百姓们的注意力,苏泉荡的事情也就自然过去了。 苏泉荡微愣,&quot;去哪?&quot; 赵洞庭道:&quot;要不暂且离开大宋吧……去澳洲或是别的洲看看风景?&quot; 赵洞庭觉得自己还是挺厉害的,在这个年代就能轻易安排人进行洲际旅游。这在以前,绝对是这个年代的人想也不敢想的。 在大宋东部沿海以外的地方,于他们而言就是有几个弹丸海国。再远,便不知道有什么了。 哪里会知道在大海的那边,还会有比大宋大上许多倍的土地。 苏泉荡有些迟疑起来。 苏刘义见他犹豫,在旁边道:&quot;城内发生这样的事,你是众矢之的,浅萝心中也不能安稳。出去散散心,也好。&quot; 他的话让苏泉荡下定决心,道:&quot;那我出去避避吧……就去澳洲。&quot; 他听赵洞庭之前说过,澳洲地域最小,而且风景极美。 <script>app2(); 1863.苏府遇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嗯!&quot; 赵洞庭笑着点头。 &quot;可……&quot; 苏泉荡却还有疑虑,&quot;若我就这般离去,百姓们岂不是仍旧会闹事?&quot; 赵洞庭道:&quot;闹就让他们闹吧,反正也翻不了天。过段时间自然就消停了……&quot; &quot;但这会对朝廷的威望有负面影响。&quot; 苏泉荡这下完全明白过来。赵洞庭就是想让他抽身而退。然后朝廷把这整件事给硬扛过去。 百姓有事,朝廷却默不作声。这对于朝廷颜面,绝对是种打击。 赵洞庭眼眸深处划过些许光芒,幽幽对苏泉荡道:&quot;你真不在乎个人的荣誉?&quot; 苏泉荡道:&quot;泉荡若是在乎个人荣辱。便不会下决心进攻开封府了。&quot; &quot;好!&quot; 赵洞庭道:&quot;既如此……那要是朕将你驱逐出大宋,你可愿意?&quot; 苏泉荡一惊。脸色变幻,最终还是道:&quot;泉荡愿意。&quot; 赵洞庭站起身,拍着他的肩膀,&quot;你放心,不会真将你驱逐出大宋,待风头过去,你回来便是。朕将易容术传给你,你照样可以在大宋自由生活。&quot; &quot;泉荡多谢皇上!&quot; 苏泉荡又对着赵洞庭拱手施礼。 赵洞庭轻轻叹息,&quot;你还谢我……是朕亏欠你才是。&quot; 以苏泉荡对大宋的功劳,因这件事情就落得被&quot;驱逐&quot;出大宋的下场。赵洞庭是真觉得对他有愧。 因为这革除元帅之职,被驱逐出大宋,这都是会记载是史册里面的,连赵洞庭也没法阻止。或许,苏泉荡会永远没有昭雪之日。关于开封府战役,史官只会写苏泉荡阵前抗命,私自调军,绝对不会再写其他东西。因为史书是以很客观的角度记载的。 当然,除非是赵洞庭从中发力。但有些事情,始终没法说个通透。 史书也不会去以苏泉荡的角度记载。 赵洞庭接着道:&quot;朕以后会争取为你正名的。&quot; 苏泉荡只报以轻笑。&quot;泉荡并不在乎这个。&quot; 他早把自己的荣辱置之度外了。 赵洞庭道:&quot;那你这便做些准备,然后出发赶往琼州岛吧!待你离开,朕再公布驱逐你出境的事。&quot; &quot;是……&quot; 苏泉荡答应,然后和苏刘义拱手向外面退去。 &quot;离开之前,进宫来陪朕喝几杯。&quot;赵洞庭又对着苏泉荡说。 &quot;好。&quot; 苏泉荡眼中再度流露出感激之色来。 他犯下这么大的错,皇上却还这般亲近他。苏泉荡心中很有种&quot;士为知己者死&quot;般的感觉。 然而,这辈子苏泉荡都没能再进皇宫和赵洞庭辞行饮酒。 是夜。 即便是夜色深沉,空气中也仍是有着不少干燥的气息。这才刚过夏至。那些青蛙蝉虫便已经不甘寂寞的呱噪起来。 赵洞庭独自躺在寝宫卧室的龙床上。 龙床很大,整个卧室更大。因没有人在旁边伺候着。便更显得空荡荡的。 他没睡着,睁着眼睛发呆。乐婵她们离宫已经一个月有余,他却是哭笑不得的发现自己竟然还没有适应她们没陪伴在身边的生活。 眼神中有丝丝金芒随着烛台的闪烁而不断闪烁着,便好似黄昏时水面上的粼粼波光。 也不知道赵洞庭到底在想些什么。 忽的。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赵洞庭虽是在出神,但毕竟有真武期的修为,被惊回过神来。反射性偏头向着门口看去。 外面有丁点儿声音响起,只太轻了。连他都没有听清。 &quot;皇上!&quot; 紧接着外面侍奉的乾公公的声音尖锐响起。 这声音里竟是带着无比的急促。 赵洞庭眸子猛地瞪开了些,问道:&quot;何事?&quot; &quot;哐当!&quot; 侍奉他多年的大太监乾公公竟是顾不得宫廷礼仪,直接闯进屋来,然后跪倒在地上哭啼道:&quot;苏府……苏府他遇刺了!&quot; 赵洞庭的脸唰的变得惨白。 随即竟是有一股浓浓的煞气和杀气自他体内汹涌而出。盖在身上的绣五爪金龙被瞬间灰飞烟灭。 &quot;噗!&quot; 乾公公都承受不住这股气势,吐出血来,倒飞出去许远。 只眼睛猛然变得通红的赵洞庭却恍似眼中再无他,通红着眼盯着他,一字一句道:&quot;你刚刚说……苏府遇刺了?&quot; 连乾公公自己都顾不得自己。答道:&quot;是、是。&quot; 赵洞庭的身影嗖的消失在他面前,到了屋外。 萱雪在屋外候着。 赵洞庭看到她。脸色仍然是阴沉无比,&quot;谁刺的苏府?有谁遇刺?&quot; 素来冷静淡然的萱雪此时脸上竟还有着浓浓的惶惶之色。噗通跪倒在地上,&quot;臣……恳请皇上节哀……&quot; 赵洞庭身子不自主地晃了两晃。&quot;是……苏泉荡他遇刺了?&quot; 他眼中满是期待之色,但其实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刚刚乾公公说的可是苏府遇刺,也即是说,遇刺的只怕不是单独的某个人。 萱雪低着头,咬牙切齿道:&quot;苏府上下……无一幸免。&quot; 赵洞庭脸上神情猛地怔住,脸色亦是在刹那间变得苍白无比。他站着,双手垂在两侧,却连手掌都在不断的颤抖着。 这足可见他内心此时是有多大的震荡。 悲恸、愤怒等情绪就像是压抑许久的火山,此刻即将喷薄而出。让他有种想要大肆发泄自己的冲动。 但他硬生生克制住了。 &quot;一个活口……都没有?&quot; &quot;皇上!&quot; 萱雪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又有人跑进来,也是军情处的人,萱雪的麾下。 他跑到赵洞庭面前噗通单膝跪倒在萱雪旁边,道:&quot;我们在苏府发现了苏帅的孩子。他藏在柜子里,幸免于难。&quot; &quot;在哪?&quot; 赵洞庭匆匆说道。 这人道:&quot;这孩子受到惊吓,臣没敢擅自做主带他离开苏府。&quot; &quot;去苏府!&quot; 赵洞庭冷冷地说。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萱雪两人面前。 萱雪和这人连忙起身追了出去。 而这时候赵洞庭已经掠上屋顶,全速施展开自己的逍遥游步伐,离开寝宫大院许远了。 宫内不少明哨、暗哨被惊动,都忙不迭追赶。皇宫内起骚乱。等他们发现前面的人竟是是皇上时,自然是全都傻眼了。 <script>app2(); 1864.苏府惨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武鼎堂的供奉们都很快知道消息。 在得知赵洞庭突然匆匆出宫以后,他们都连忙从武鼎堂跑出来,向着赵洞庭的方向赶去。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已经离开皇宫范围。 他到了苏府。 此刻苏府已经被皇宫禁卫团团围住。除去之前赵洞庭派过来的那些。又多了数百精兵。 倒是没看到衙门捕快的踪影。 这样的案件,并没有他们插手的份。 在屋顶上,可以看到苏府内有军情处和社安部直属的某神秘部门的人在到处勘察。 赵洞庭直接落下屋去。 &quot;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看见他的人都跪下来。 赵洞庭没有说话,偏头看向正堂。正堂里有个孩子正在哇哇大哭。旁边有个穿着黑裙的女子在安慰他。 这就是苏泉荡和周浅萝的孩子。名气取得很寻常,在最近几年特别普遍。苏报国。 看他模样,无疑吓得不轻。这个夜晚,难免会成为这个孩子一辈子的噩梦。 &quot;皇上……&quot; 有在现场负责勘察的官员小心翼翼地走到赵洞庭旁边。 赵洞庭直问道:&quot;苏帅他们的尸首在哪?&quot; 他现在都顾不得去想凶手是谁,只想看看苏泉荡他们的尸体。 &quot;皇上请随我来。&quot; 这官员忙躬身领着赵洞庭往后院去。 因为是突发的刺杀案件,且距离案发时间还短,是以现场任何东西都没有被移动,包括苏泉荡他们的遗体。 苏泉荡的的确确是死了。 他和周浅萝都死在卧室里。两人躺在床上,苏泉荡抱着周浅萝,俱是七窍流血,脸上还布满着惊恐之色。 赵洞庭看到这幕时。牙齿咬得嘎嘣直响。微微闭上眼睛,几乎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景。 定是有人突然闯进屋里,苏泉荡和周浅萝被惊醒。然后那人动手,以苏泉荡都来不及抵抗,只抱住周浅萝,就被镇断心脉。 而且两人身上连半点外伤都瞧不见,浑身骨骼完好如初。这显然还是隔空镇断的心脉。 再加上那凶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避过苏府外面围得水泄不通的皇城禁军的眼线,其身份其实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赵洞庭在看到苏泉荡和周浅萝两人的遗体时,脑子里便有三个字蹦出来,&quot;孔元洲!&quot; 他好半晌才将目光从苏泉荡夫妻两遗体上收回来。 心里阵阵抽搐不止。 &quot;皇上。&quot; 萱雪这会儿才追过来。 门外边。已经是站着武鼎堂荣耀殿许多真武境供奉。他们知道苏府的惨事,此时个个都是义愤填膺之色。 赵洞庭问萱雪说:&quot;泉荡他孩子怎么样了?&quot; 萱雪看了眼床上苏泉荡夫妻两的遗体,叹息道:&quot;情绪已经稳定许多了,但只怕以后永远都没法忘记这个夜晚。&quot; 赵洞庭又咬了咬牙,向屋外走去。 其后他将整个苏家受害的人的遗体全部都看过。 上至苏刘义、黄氏,下至苏府的家丁佣人,共计二十余口,只要是睡在了苏府内的。除去苏报国无一幸免。而且他们个个都是被隔空诊断心脉而死。 那凶手取他们的性命时完全时不费吹灰之力。 赵洞庭最后回到苏泉荡的卧室外,在门槛上坐着。幽幽道:&quot;你们觉得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能耐?&quot; 在数百禁军守护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刺杀苏府众人,这绝不是寻常高手能够做到的。 乐无偿、铁离断等人个个面色凝重。 徐鹤、齐武烈都不说话。 而他们不开口,赵洞庭也明白他们的意思。要悄无声息躲过数百禁卫眼线。怕是连他们这些真武境高手都做不到。 伪极境高手倒是可以做到,因为他们可以做到短暂的临空。 但和大宋为敌的,好像并没有哪位是伪极境。极境倒是有那么一个。 &quot;皇上!总管!&quot; 很快,有人从正堂前大院那边跑过来。到赵洞庭和萱雪面前,&quot;苏帅的孩子看到那个凶手了!&quot; 赵洞庭眼神一凝。 这人接着道:&quot;经过我们的人疏导以后,他的情绪初步稳定了下来。他刚刚说,他和父亲母亲捉迷藏,他藏在柜子里,等着父亲母亲来寻他,然后就睡着过去了。听到响动以后,迷迷糊糊透过柜门的缝隙看到一个人影从屋子里一眨眼就出去了。只以为是家里的佣人,就接着又睡了。直到被我们的人发现。别的他都没太注意,只记得。那个人影身形佝偻,就像是驼背似的。像他家里的老管家。&quot; &quot;老管家也被杀了。&quot; 萱雪在旁边接口道:&quot;苏府的老管家是个驼背。&quot; &quot;孔元洲!&quot;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脑袋里蹭的冒出这三个字,几乎就此认定孔元洲就是凶手。 因为他有这个动机,更有这个能耐。 只是让赵洞庭有些想不明白的,就是孔元洲为何要等到这个时候才动手。 难道是在元朝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quot;尽量问得详细些,看能不能确定凶手的身份。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有消息马上告诉朕。&quot; 随即赵洞庭偏头对萱雪吩咐道。 萱雪刚答应,他又看了看齐武烈等人,但最后只说道:&quot;朕先回宫去了。&quot; 他不想继续呆在这里,因为在这里看着苏泉荡和周浅萝的尸体,他内心便会有无穷无尽的怒意涌出来,几乎控制不住。 他才刚刚和苏泉荡说好让他带着家人去澳洲散心的。 苏泉荡本应该能够去享受澳洲的风和日丽的。 但现在,却是惨死在自己的府邸里。仅仅只剩下苏报国侥幸活着。 还有苏刘义,这位国之重臣,为大宋呕心沥血的老前辈,在自己的府邸内被刺,这于他不公,也是让整个大宋都颜面无光的事。 堂堂国之重臣,竟然在国都被刺杀了! 赵洞庭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武鼎堂的供奉们连跟着他,他也没说什么。 回到皇宫以后,赵洞庭又径直回了自己的寝宫。只在入寝宫之前,他让太监去把白玉蟾给宣来。 他有些事情还需要再和白玉蟾探讨探讨。 若此事是孔元洲所为,那孔元洲,他必杀。 <script>app2(); 1865.冲霄愤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是赵洞庭在自己心里边对自己发的誓。这样的誓言不多,除去答应完颜章给女真族留下栖息之地,再便是呵护好众女。 赵洞庭此刻的杀心,几乎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不多时。白玉蟾匆匆到寝宫内,看到赵洞庭阴沉着脸坐在院子里。 他忙走上去,脸色凝重道:&quot;皇上你觉得会不会是孔元洲做的?&quot; 在来寝宫的路上他已经听说苏府遇刺的事。 赵洞庭抬头道:&quot;我叫你来,就是因为我觉得极大可能是他所为。但只要你和他接触过。你觉得,他会做这样的事吗?&quot; 客观而论。作为极境强者却跑到别国暗杀其国大臣,还做出灭门这样的残忍行径,是非常跌份的。 这并不符合极境强者的身份。甚至大部分的真武境强者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们想杀人,很多估计会选择光明正大的杀。真要暗杀,传出去是会被很多人笑话的。 白玉蟾微皱起眉头,想了想,却是道:&quot;我不知道。虽然跟他相处了几天,但我真的连半点都没琢磨到他。如果他不是突然杀到皇宫,我都以为他是武林中闲云野鹤般不受世俗约束的老前辈。从他的眼眸里,我能够看到的只是平淡。当时我想他是心境已经达到无欲无求的境界。但现在看来,不仅仅如此。他可能已经将除去他关切的人以外的其他人……都视作了尘土。&quot; 赵洞庭沉默了下,&quot;既然如此,那你就是觉得此事有可能是他所为了?&quot; &quot;可以如此说。&quot; 白玉蟾并未否认,&quot;若有动机,他不会在乎苏帅是什么人。也不会在乎自己是不是极境强者,因为他不在乎世俗的看法。&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那再说说九天欲极功吧!只有你修习过,你觉得要是给你无尽的资源,你能否到极境?&quot; 白玉蟾微愣。 他没明白赵洞庭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九天欲极造化功上面。这算是他人生憾事。 因为他终究还是因为修炼这门功法。导致了现在修为尽废的结局。 &quot;伪极境需得意境圆满,我不知道,极境我更不清楚,但内劲圆满肯定是短时间内可以达到的。那种速度,太惊人了。&quot; 即便是现在回想起来,白玉蟾自己都仍觉得有些害怕。他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内气竟然可以以那么快的速度成长。 若真如赵洞庭所说有无限的资源,只怕是初学武道的人。在拥有九天欲极造化功的情况下,也能在极短时间内到内气圆满。 白玉蟾以自己的体会给了赵洞庭具体量化的答案。接着道:&quot;若是初学者修九天欲极造化功,至多两个月,可到内气圆满!&quot; &quot;嘶!&quot; 饶是赵洞庭有些心理准备,也是忍不住倒吸凉气。随即。心里却是有个念头不可抑止的疯狂滋长起来。 而这个念头,是他在看到苏泉荡的死状以后升起来的。 他想尝试修炼九天欲极造化功。 因为他的剑意现在以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快要到达伪极境的境界,也既是极境的门槛境界。能算是资深的真武境后期境界。 若是再做突破,他的剑意虽不能和老资格齐武烈相提并论。但应该还是能够和徐鹤、洪无天相提并论的。 届时,他只需得内气修为也到达圆满境界便可水到渠成的到达伪极境,有堪破至极境的希望。 因为伪极境和极境之间相差的不是某种具化的东西,而是种玄而又玄的感悟。 有的人或许伪极境数十年都没法突破到极境。但谁也不敢断言,不会有人刚刚达到伪极境就突破到极境。 这种感悟很可能是说来就来的。 每个人都会自然而然觉得自己是受上天眷顾的天之骄子。赵洞庭是穿越过来的&quot;位面之子&quot;,这种感觉只会比常人更为强烈。 他觉得自己若是修行九天欲极造化功,以最快速度将内气短板给补上来。或许,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突破到极境。 届时便无需再任由这孔元洲耀武扬威。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有希望凭此斩杀孔元洲,为苏泉荡复仇。 白玉蟾知道赵洞庭心里的想法。不等赵洞庭下决心就说道:&quot;皇上,我劝你还是不要冒险的好。我知道你和苏帅之间亲如兄弟。但这九天欲极造化功这门功法真的太邪门了。我自幼便在道观长大,自认心境已经达到不错的境界。但在那种强烈的欲念面前却是被摧枯拉朽般的摧毁。我心里的魔,完全吞噬了我心中的善良,或者说,是理智。&quot; 赵洞庭也有些迟疑,道:&quot;我知道。&quot; 他当然知道九天欲极造化功很邪门。因为他很清楚白玉蟾是什么样的人,而在修炼这门功法后,白玉蟾却像是个瘾君子。 那完全是处于疯魔的状态。如果不是徐青衣用&quot;爱和奉献&quot;的力量短暂唤醒了白玉蟾,白玉蟾这辈子都会是个大魔头。 但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 赵洞庭沉默了许久,最终对白玉蟾道:&quot;你回去休息吧,我再想想。&quot; 白玉蟾脸色凝重地再叮嘱他,&quot;皇上,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你现在已是真武中期,这辈子极境可期,无需冒此大险的。&quot; 他话说得其实还算委婉。在他心里,大概压根没觉得赵洞庭有能够克制九天欲极造化功产生的欲念的可能性。 赵洞庭只轻轻点头。 快到黎明时分的时候,萱雪再度进了宫。 军情处和社安部那神秘部门的人这整夜都没怎么休息,只为追查那个造成苏府血案的人。 这显然不是个轻松的活。 因为那人连悄无声息进苏府的能力都有,那显然也有轻而易举进皇城而不被人发现的能力。 甚至可能连萱雪自己都没报什么希望。但结果,却是有些意外的收获。 孔元洲或许还是出于极境的自傲。进城时,他是大摇大摆进来的。 长沙城没有宵禁。 萱雪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简单。前大半夜她绞尽脑汁从案发现场着手,并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看不到什么希望,才抱着侥幸的心理去询问守城的士卒。 她压根没想过,会在这里取得突破。 当守城的士卒被聚集到府衙,看过孔元洲画像后,瞬间确定了孔元洲于傍晚时分进了城。 <script>app2(); 1866.玉簪相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寝宫。 &quot;果然是他……&quot; 赵洞庭因为苏府的事情整夜未眠,听到萱雪的禀报后,表情很是凝重。 饶是早就猜测到孔元洲是凶手,但真到确定的这刻。赵洞庭仍然很是沉重。因为找孔元洲报仇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这世上最难杀的人应该就是孔元洲了。哪怕是皇上要杀他,也难如登天。这样的极境高手,动用军队也很难将其斩杀,除非是找到他的软肋。让他不得不选择硬抗。 &quot;皇上,那咱们怎么办?&quot; 萱雪瞧着赵洞庭凝重的脸色。问道。 赵洞庭摆摆手,&quot;暂且就这样吧,你们军情处不用去刻意盯着他。发现他的动向便报上来就是,别去惹恼他。&quot; 现在孔元洲绝对是他心里最忌惮的人。 对任何事情、事物、人物都单薄的人,往往是最可怕的。他们没太多原则讲究,亦正亦邪,很可能助人,也可能动辄杀人。 &quot;是!&quot; 萱雪答应道。 赵洞庭点点头,&quot;那你先回去休息吧……&quot; 萱雪虽然有修为,但他还是看得出来。萱雪应该也和自己这样,是彻夜未眠的。 等萱雪离开,赵洞庭仍然是没什么睡意。 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看着房间角落里那件耀州窑青釉花瓶发呆。 现在大宋已经有许多色彩斑斓的彩釉,很是神奇,生产方法追根究底是从赵洞庭嘴里出来的。这种彩釉成品,尤其是碗,里面通过层层的细微雕刻、染色而成,不管是花鸟鱼虫,皆是栩栩如生。倒水进去。那便更是和活物没什么两样,仿佛随时都能呼之欲出。 现在彩釉不仅仅是倍受大宋富人们的喜爱,在洲域的王朝更是受到极为热烈的追捧。说是比金子还贵都绝不为过。 但赵洞庭却是更喜好这青釉,或许是因为喜欢这个颜色。又或许,是因为对他而言,彩釉真不是什么稀罕物。 在前世,这种青釉肯定比彩釉要稀罕得多。 当然,对于现在的赵洞庭来说。大概已经没有什么太稀罕的物件。只要是他想要的,大多数都能得到。 过半晌。赵洞庭又从怀中掏出了那支碧绿色的玉簪。 这支绿色玉簪如清晨时青嫩的小草,还是垂着露珠的那种。当得上苍翠欲滴四个字。 且不说这是极境强者留下来的宝贝,单就其本身的品质而言就绝对不是凡品。而是玉中的王者,更准确的说应该叫翡翠。 赵洞庭能够认得出来。这翡翠应是出自越李朝。是极品中的极品,帝王绿。 之前他在百草谷得到这支玉簪,其后又送给乐婵。而乐婵在离开长沙的时候,又将这玉簪交给了他。 她说:&quot;若是想我们的时候。便把你想对我们说的话在心中默念给玉簪听吧!说不定,我们在北美洲也可以听到……&quot; 玉簪能算是两人之间的定情信物。 而这情话,应该说是两人之间的浪漫。赵洞庭众多妃子中,乐婵的地位无疑还是有些特殊的。 &quot;没见过大海的你们,现在应该仍然对大海有着新鲜感吧?&quot; &quot;会晕船吗?&quot; &quot;小家伙们都还听话吧?&quot; 大概谁也想象不到,堂堂的大宋皇帝竟然真的会对着这支碧绿色的玉簪自言自语。 就在这天下午,君天放也从濠镜岛赶回来了。 赵洞庭在御书房。 他刚进宫就到御书房面圣。 赵洞庭对于君天放的回来有些许的惊讶,仅仅有些许。而且随机便释然。 他叹息着对君天放道:&quot;国丈是对朕的安危不放心么?&quot; 君天放道:&quot;那孔元洲随时都可能杀到皇城里来,我自然还是守在宫中比较妥当。起码能稍微挡他几招。&quot; 赵洞庭抿了抿嘴。只又道:&quot;乐婵、韵景她们都已经出海了吧?&quot; &quot;嗯。&quot; 君天放点头道:&quot;诸位娘娘都已经出海往濠镜岛去了,皇上您尽可放心。&quot; 岳玥、韵景还有柳飘絮她们的修为都不简单。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要赵洞庭完全放下心来肯定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泰坦尼克号都能沉没。这年头的造船术。还是远远不到那个级别的。 赵洞庭将话题转回到原处,道:&quot;其实孔元洲已经到长沙了,且昨晚才行过凶。不过不是针对朕而已。&quot; 君天放脸上浮现出又惊又疑的神色来,&quot;已经来过了?他针对的谁?&quot; &quot;苏府……整个苏府……&quot; 赵洞庭眼眶又有些泛红,不过是因为愤怒,&quot;除去苏泉荡之子苏报国,苏家再无一个活口。&quot; 连君天放都愣了一会儿,最后有些喃喃道:&quot;没想到堂堂极境高手,竟然能作出这种事情来……&quot; 他显然有点儿没法想象。 他君天放是正派的,就算是杀人也会讲究冤有头债有主。这样杀人全府的事情,他觉得自己没法做得出来。 其实不管性格如何,大概自视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不会轻易做这种事。最多杀苏家几口,不会去连累那些家丁、佣人。 而孔元洲却偏偏了么做了。 &quot;那皇上您打算怎么办?&quot;君天放问道。 赵洞庭道:&quot;朕心中有个想法,只等着国丈你回来,现在可以做决断了。朕想修行九天欲极造化功试试,国丈以为如何?&quot; &quot;这万万不可!&quot; 君天放的脸色都有些变了,&quot;此功太过邪门,皇上可万万不能拿自己的修为开玩笑。&quot; 赵洞庭道:&quot;修为朕不在乎。只要朕变成白玉蟾那样时,国丈你出手将朕的修为废掉即可。朕,真的想试试。&quot; 君天放深深看着赵洞庭,没开口。 皇上说不在乎修为,他是不信的。他觉得对于任何哪个修武者而言,修为都绝对不是可有可无的。 虽说现在皇帝的确不需要自己有修为,但这身修为,毕竟还是皇上付出极大精力才升上来的。 没人会轻易舍得放弃往昔来之不易的东西。 只能说,皇上较之寻常武者,不会那般在乎自己的修为而已。 <script>app2(); 1867.决心练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唯有如此,朕才能给苏府上下报仇啊……&quot; 赵洞庭接着又道。 君天放双眉微皱,&quot;可我仍然觉得如此冒的凶险太大了,且成功的希望几乎没有。皇上何不再等等?&quot; 赵洞庭幽幽道:&quot;等到他自然死去的那天吗?可天知道他哪天会死呢?且即便苏家之仇暂且不报。前线的战事呢?&quot; 孔元洲现在的年纪已经是超乎想象了。他压根就不是个寻常人,要想等他老死,赵洞庭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赵洞庭以前说过,只要等到在前线大败元军。让元朝再看不到半点希望,孔元洲或许便不会再出手。这。其实也是侥幸的话。 最可能的情况很可能是在元朝覆灭后,孔元洲直接杀到长沙皇宫里让赵洞庭赔命。 君天放再度沉默。 他其实想说,等他或者徐鹤、齐武烈突破到极境,或许可以挡住孔元洲。但这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这种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了。 他们突破极境的希望本来就不大。再者,他们现在气血受损已留下暗创,纵破极境,也并非是最圆满的极境。 还有便是,气血受损人便非是圆满状态。如此能不能有突破极境的希望都很难说。 这估计比孔元洲在短时间内老死都还要希望渺茫些。 赵洞庭从君天放的神情里看得出来自己这位国丈还是不想自己冒这样的凶险。毕竟这不成功,便起码是修为尽废的结果。 而且就算真正侥幸突破到极境。到时候和孔元洲厮杀也是极其凶险的。 不过他不惧凶险。 这么多年下来,赵洞庭鬼门关都已经绕过几次。对生死没看淡,但这点勇气还有。 他接着说道:&quot;姑且试试吧!朕打算将各地狱中修为精深的死囚全部调到皇城来,闭关修行九天欲极造化功。&quot; 君天放想不出其他阻拦的理由,只得叹息着轻轻点头。 赵洞庭对外面喊道:&quot;朕要传旨。&quot; 被他&quot;赶&quot;到屋外去的刘公公和张破虏两人都忙不迭跑了进来。 赵洞庭对张破虏道:&quot;拟旨,命社安部、武鼎堂将各地狱中具备上元境以上修为的死囚全部押送到皇城监牢来!&quot; 张破虏满是疑惑,但没敢多问,乖乖拟旨。 其后,君天放带着颇为沉重的心情离开御书房,前往武鼎堂。 赵洞庭没让他保密这事。他回到武鼎堂后,便找到乐无偿说了这事。 乐无偿满是惊讶,当即就想往御书房劝谏赵洞庭,但被君天放拦住,&quot;皇上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么?&quot; 乐无偿脸色复杂。 对这位&quot;皇女婿&quot;的个性,他当然清楚。有些事情,只要他认定值得干。那绝对是舍得冒凶险的。 &quot;各地狱中死囚,上元境强者怕是只有二三十人吧。这又能有何用?&quot; 随即再听到君天放说及赵洞庭的圣旨时,作为武鼎堂堂主的乐无偿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来。 因为通常上元境高手都是由武鼎堂各地分堂的供奉出手逮捕的,而且过程需得写成报告层层上报,再者便是社安部找武鼎堂帮忙时。也需得要目标任务的具体资料还有所犯的罪行。是以,对于整个大宋有多少上元境以上死囚,乐无偿心里是有大概的。 君天放眼中有道精芒过,只道:&quot;若是皇上真能修行九天欲极造化功。我相信总会有办法的。&quot; …… 其后接连数天时间,孔元洲都没有露面。 赵洞庭也没有这就开始修习九天欲极造化功,而是每天捧着这本秘籍,或是其他的书籍看。 其他书籍,多数都是如何排除内心欲念的佛门、道门经书。 所为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赵洞庭觉得,稍微做些准备总要比什么都不做好些。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前线的氛围也是逐渐又有些紧张起来。 之前还在河东北路境内的四大藩国元军这时候已经穿过河东北、河东南两路。距离开封府的距离极短了。 虽然他们应该不会选择闪电战,但大宋显然需要早做准备。 赵洞庭还没能收到关于前线的消息。不过推算也推算得出四大藩国的进程。他心里其实也早就在做筹划。 依仗前线中路军,能不能挡住四大藩国元军。现在只能说是希望还在田野上。除非是打到四大藩国内部去。 不。 正准确的说是除非打进四大藩国的高层。 而军情处成立的时间尚且都还不长,探子们想要这么快就成为四大藩国高层。显然不可能。 至于收买,萱雪说那些草原人有些认死理。这样的方式,在草原上并没有取得多么丰硕的成绩。 除去这种极为耗费时间的办法,那就只有硬打了。 用破敌大炮挡住四大藩国的大军。以破敌大炮的威力,中路军就算面对四国大军,都仍有不小胜利的几率。 只是赵洞庭不愿意这么做。 他希望等个一劳永逸的机会,可以一举就让元朝再无大军可出征作战的机会,破敌大炮不便就此露面。 这也是当初赵洞庭为何传旨,让前线文天祥做好放弃开封府,全军撤退准备的原因。 然而这也是有顾虑的。那就是前线大军撤退,他难以预料这会对军心、民心造成多大的影响。 现在苏府的事情已经是闹得轰轰烈烈,而且火已经逐渐烧到赵洞庭的身上。 因孔元洲是暗杀,朝廷又始终没能抓到凶手,有许多人都将屠戮苏家这事安到了赵洞庭的头上。 民间还有人说,皇上这是想给百姓们个交代,却又不愿让朝廷朝判夕改,所以才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更有甚者,还为赵洞庭欢呼鼓舞。说皇上的这种举动是无比正确的,苏家就应该承受这样的恶果。 赵洞庭在宫里都有耳闻,听到这样的话,真是又气又无奈。 就算这事真是他所为,也不该为此欢呼才是。 只不过他也知道,类似这种推断肯定是有心之人散发出来的。越传越广,且编撰得合情合理,自然有人信。 <script>app2(); 1868.入土、谋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数日。 苏刘义、苏泉荡以及黄氏、周浅萝的灵柩出府,送往城外碧泉山安葬。 连赵洞庭都圣驾亲自出宫送行,阵仗可想而知。 朝中大员如陆秀夫、赵与珞、王文富、钟健、张珏、温庆书、辛景福,再有君天放等人。都为苏家人灵柩送行。 天师道天师掌门元真子都带着数位小天师从衡山赶来,为苏家人做法。此刻,也在送葬队伍中。 长沙城内亦是有许多百姓夹道相送。 苏泉荡虽在前线有罪过,这事到他死都没什么可争辩的。但现在长沙城的百姓们已经随着他的死而不再计较这个。 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赵洞庭亲自为他盖棺定论。 于大宋,苏泉荡是有大功的。他立下来的汗马功劳。在大宋军中可排前五。他是大宋当之无愧的大功臣。 苏刘义就更不用说。 他是大宋最为位高权重的那批人,功劳不说比肩赵洞庭,但若是没有他们,赵洞庭也休想将大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赵洞庭的根基,可以说是他们给的。赵洞庭的各种政策能够实施下去,也和他们有脱不开的关系。 苏刘义,不是在军中可排前五。是在整个大宋,可排前五。 在盖棺那日,乾公公就亲自到苏府,宣读了赵洞庭的旨意。 前面的定论之词掠过不提。最后追封苏刘义为匡国公,谥号武献。苏泉荡为武烈公,谥号武毅。 一门出两公。 这在现在的大宋是绝无仅有的,但却是以追封的形式出现。这未免让人叹息。 长沙好似再现当年向东年猝死任上时的景象。 撇开苏泉荡有抗命强攻开封府的黑点不提,苏刘义为大宋殚精竭虑数十年,真是较之向东年丝毫不差的。 赵洞庭龙撵跟着送葬队伍出城。 除去君天放、刘公公还有张破虏以外,他的车辇中只有苏泉荡留下的遗孤苏报国。 苏报国已经快到六岁,本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而且颇为懂事。以前也常随着周浅萝到宫中和赵安、赵如他们玩耍。 他知道自己家发生了什么事,这数以来被赵洞庭带在身边。很是沉默寡言。稚嫩的脸庞上写满悲伤与孤独。 赵洞庭看着都很是心痛。 这样的事情对于孩子而言真是太残忍了。 若是苏报国哭出来还好些,但偏偏这孩子却有着他父亲的倔强。始终都忍着没哭。 直到灵柩被抬到碧泉山上,元真子亲自做法,天师们安排入土事宜的时候,这孩子终究还是哭出来。 恰是苏泉荡和周浅萝的棺材同时被放到那合葬墓中去。 &quot;叩首……&quot; 元真子摇晃着法器,要墓前众人叩首。 被赵洞庭牵着手,就站在墓前,披着白的苏报国猛地松开赵洞庭的手。向着前面跑去。 &quot;母亲!&quot; &quot;母亲!&quot; 他两行泪从眼中滚将出来,稚嫩的小脸上已经不再是悲伤就能够形容。甚至有着绝望。 他向着土坑里面跳去。 只元真子眼疾手快,将他拦住。 &quot;母亲!&quot; &quot;母亲!&quot; 苏报国剧烈挣扎着。 这刻,连这位老天师眼眶都红了,单手抱着孩子。深深叹息。 赵洞庭走上去,从元真子手中报过苏报国,以颇为认真的神情看着苏报国,道:&quot;你若是想为你爹娘报仇。此时就乖乖叩头。&quot; 他知道苏报国这孩子懂事得很,说是早熟都不为过。说这些,他能懂。 苏报国绝望的小脸上果然出现些其他的神色来,然后紧紧抿起嘴唇,突然就不哭闹了。 只这刹那,他眼中原本那份童稚的纯真,也好似突然间变得深沉起来。 这是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的眼神。 赵洞庭敏锐的感觉到这点,但也只能是在心中叹息。 苏家死绝了。就剩下苏报国了。若是他娘周浅萝未死,这孩子都本不该沦落到如此可怜的地步的。 他不想这孩子在悲伤、绝望中渐渐变得孤僻深沉。他只能这么说。 起码。这样能让苏报国慢慢将他的心思放在&quot;报仇&quot;上面。而不是全部沉浸在悲伤里。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落泪。 他们大多数都是朝中重臣,心境较之常人坚韧许多。之前苏家旁系那些人哭。他们都没落泪,但苏报国这几声娘。却让他们实在是忍不住。特别是那些女眷们,更是泣不成声。 赵洞庭低头看着静静叩头的苏报国,心里就想啊,若是乐婵她们在这里,肯定会要把苏报国给收到大院子里去的。 她们觉得不忍心看着这个孩子孤苦伶仃。 但他却没这么做。 他已经吩咐苏家旁系中现在官职最高的那个,代为抚养苏报国。等安葬好苏泉荡他们,便会要把苏报国送出宫去。 因为他也没有精力照顾苏报国。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冥冥中自有注定。 在安葬好苏泉荡、苏刘义、周浅萝等人,回宫以后,赵洞庭便收到来自于开封府的密报。 四大藩国大军已到河北西路和南京路交界处的新乡市,再往南,便是开封府境内。而整个开封府,现在已是大宋根据地。 也既是说,只要四大藩国再往前,便可能引起交锋。 甚至,这会儿前线已经剑拔弩张都说不定。 不过赵洞庭在之前就已经交代文天祥让他不要和四大藩国大军交战,这会儿也就没什么新的旨意要传达到开封府去。 他知道文天祥懂自己的意思。而以文天祥的能力,也应该是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只不过,似乎也该是时候让刘诸温、石开济、柳弘屹、黄华他们做好准备了。 若四大藩国元军逼近开封府,文天祥和岳鹏总不能率领将士一退再退。这样,会对军心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quot;拟旨!&quot; 在御书房里,赵洞庭突然对张破虏道。 正在角落书柜前看书的张破虏忙不迭跑到赵洞庭的面前。 赵洞庭接着说道:&quot;着大理军区刘诸温元帅、蜀中军区石开济元帅,密切注意开封府中路军和元军、四大藩国大军之动态,若中路军后撤,便即刻撤离现有根据地,赶往南京路和中路军汇合。再有柳弘屹、黄华两位元帅,也是同样的旨意。&quot; <script>app2(); 1869.准备修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早就不打算再徐徐渐进,而是改变主意想要&quot;一脚定江山&quot;。 只有一举将元朝拥有的力量全部粉碎,两国形势便能就此定局。元朝再无翻身之力,谁也没法阻止大宋统治中原大地。 就算是孔元洲也不行。 他能威胁到赵洞庭这个大宋君王。但绝对没本事掀翻整个大宋国。 而要一举奠定大局,那一场大决战是不可避免的。这是必须要经过的过程。 原本赵洞庭是打算将破敌大炮这底牌分别运往三军,而现在,因苏泉荡强攻开封府。元朝的作战策略发生变化,当然不适合再这么做。 如果苏泉荡没有攻破开封府。四大藩国大军应该是要分别支援三路元军的。现在,他们赫然是打算先集中针对大宋的中路军。 赵洞庭可不想让文天祥、岳鹏以十余万的兵力去应对那么多四大藩国大军,而且,也不知道元朝还会从中搞什么鬼。 纵是有破敌大炮在,也不见得就能轻易把四大藩国大军给灭了。 但要是将三路大军集中起来,那便不同了。双方之间的兵力差距便不会那么大。 以现在双方的兵力,都集中起来,绝对没有两倍的差距。而中路军现有兵力,却只有四大藩国大军的一半。 这日,两道密旨经军情处的渠道。以极快的速度往京兆府路和山东东路而去。 而就在这两道密旨刚刚出宫后不长时间,社安部尚书萧贤忠又亲自到御书房求见赵洞庭。 进御书房后,他揖礼对赵洞庭说道:&quot;皇上,距离皇城较劲的数十州、府都已经将囚犯送到社安部大狱中了。&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有多少了?&quot; 萧贤忠答道:&quot;上元境的有九人,真武境的一人。&quot; 赵洞庭稍微想了想,只道:&quot;朕知道了。&quot; &quot;那臣告退。&quot; 萧贤忠见他没有别的什么旨意,便就告退出去。直到这会儿,他都完全想不明白皇上把这些死囚集中到长沙是要做什么。 赵洞庭微皱着眉头,嘴里轻轻嘀咕道:&quot;单凭这点儿人。只怕是没法到内气圆满的境界吧……&quot; 他现在才是真武境中期,距离着内气圆满可以说还有很远的距离。毕竟,就算真武境后期,也还不算内气圆满了。 只有到伪极境,内气到达巅峰状态,那才是圆满。 不知道多少真武境强者因为天赋不够,而导致终生都没能踏足伪极境。 &quot;嗨!&quot; &quot;也真是想得太多了。能不能成,都还不知道呢!&quot; 随即他又自嘲的轻笑了一声。 连白玉蟾修行九天欲极造化功后都没能克制住心里的欲望。赵洞庭实际上对自己真没多大信心。 他知道自己心境还不如白玉蟾。 若不是是穿越过来的,觉着自己多少有些特殊。赵洞庭大概不会生出修炼九天欲极造化功的想法。 其后,他沉默了许长的时间。 &quot;破虏。&quot; 然后忽的开口喊张破虏,说道:&quot;去大狱中把那些上元境以上死囚全部都提到武鼎堂洗心阁。&quot; &quot;是。&quot; 张破虏答应,向着外面走去。 赵洞庭自己也从床榻上下来。准备出门。只走到门口,又忽的折回去。 刘公公疑惑道:&quot;皇上,怎么了?&quot; 赵洞庭脸色有些复杂,道:&quot;笔墨伺候。朕要写遗诏。&quot; &quot;皇上!&quot; 刘公公噗通跪在地上,脸色都变了,&quot;您这是为何啊?&quot; 赵洞庭这才正是青壮年纪,他只以为赵洞庭是有什么看不开的想法。 赵洞庭本来脸色有些凝重的,差点被刘公公给逗笑,&quot;你别多想,只是有备无患而已!人呐,谁又知道明日会怎样呢!甚至连下一秒会怎样。都是没法预测的。&quot; 刘公公若有所思,慢慢站起身来。似是松了口气,&quot;皇上这还是因为苏副军机令和苏帅的事生出的感慨吧?&quot; 赵洞庭也没解释。只点了点头。 有些事情,是不能和别人说的。哪怕是刘公公也不行。与其说出来,倒还不如让他误会的好。 将笔墨磨好,还有圣旨摊在桌上,刘公公向着外间走去。 遗诏可是绝密大事,必然涉及新君之事。他虽然很好奇皇上会选大皇子还是二皇子,但可不敢留在里面看。 虽然,现在赵洞庭就算立下遗诏,以后真到要退位的时候也未必还会依着这份遗诏传位下去。 赵洞庭独自坐在里间床榻上,想一会儿,写一句,又想一会儿,又写一句,写得极慢。 到终于写完已经是将近两刻钟过去。 张破虏倒是还没有回来。 赵洞庭自己将遗诏装到那只有他才有钥匙的专门盛放遗诏的盒子里,才对着外间喊道:&quot;进来吧!&quot; 这盒子还是大宋历代先帝传承下来的。 材质似木又似金属,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而且制造极其繁复,没有钥匙,休想将其打开。 连赵洞庭都不知道这玩意到底是什么材质造成的,可能是不属于这颗星球上的东西也说不定。 他没让君天放、空千古他们试过,但自己用真武境修为试过,也用湛卢剑试过,都没能在这盒子上留下什么痕迹。 遗诏放在这里面绝对是安全无比的。除非是他钥匙被偷,否则别人不可能拿得到里面的遗诏。 刘公公走进里间来。 赵洞庭将遗诏递给他,道:&quot;明日你便将这遗诏放到大殿里去吧!&quot; 遗诏,是要放在皇宫大殿的正梁上的。 刘公公弓着腰,双手接过遗诏,以极为肃穆的神色答应,&quot;老奴遵旨……&quot; 赵洞庭这才又下床榻,向着屋外走去,&quot;朕去武鼎堂,你不必跟着了。&quot; 刘公公的脚步顿住。 一路,赵洞庭的神色也是有些凝重的。下定决心的时候没这么多顾虑,但真到要行动的时候,多少还是会有些忐忑。 到武鼎堂的时候,他的到来自然是很快惊动君天放、乐无偿等人。 <script>app2(); 1870.洗心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洪无天、铁离断、无名、剑十四等这些相熟的荣耀殿老前辈们都出来相见。 齐武烈和徐鹤也在。 自白玉蟾、徐青衣成亲以后,徐鹤干脆呆在了长沙。虽不是武鼎堂之人,但寻常时候多呆在武鼎堂里。 武鼎堂内这么多的高手,还有三位和他相同境界的伪极境。对他来说比哪儿都有趣。 这便好比千万富豪都喜欢呆在千万富豪的圈子里。若是要他呆在普通的圈子里,他多少会觉得有些无趣,除非是偶尔。 赵洞庭知道自己要修行九天欲极造化功,这事不可能永远瞒得住这些前辈。 不过出乎赵洞庭意料的是。竟然是没人问他为何突然来武鼎堂。 直到走到洗心阁。 洗心阁是武鼎堂内颇为特殊的地方。 如藏书阁,是武鼎堂藏书的地方。被无数江湖人视为圣地、梦想之地。因为里面藏着不计其数的武林秘籍。 再有藏宝阁。则是有着无数的奇珍异宝,都是这些年朝廷收集起来的。 这么多秘籍、珍宝,绝非是私人收藏可以相提并论。 洗心阁倒是没这么高的价值。它的存在,不过是给武鼎堂内供奉们修心用的。 修心,可驱魔。可免心中魔念滋生。 修武之人会产生魔念是很正常的事情。这种魔念并非是说坏的念头,应该是说那些让人心情烦躁的负面因素。 这样的负面因素是极可能让修武之人走火入魔的。就好比人在心情烦躁时进行工作,难免会出纰漏。 而要除心魔,最好的方法是静。 洗心阁说白了,其实是个闭关的地方。只不过,这闭关的地方着实很是与众不同。 它是悬浮在泱泱洗心湖上的九座亭阁。 没错。就是悬浮。而且是悬浮在距离湖面数十米的高度。 这九座亭阁都不大,不过两米见方。以金色琉璃为顶,四角有柱子,有一扇门。推拉的那种。 亭阁底部是黝黑的,有铁索连在正中间,另一端直通湖底。亭阁不断摇晃着,很是神奇。 看起来,这九座亭阁便像是湖面上的九株摇曳的青莲似的。 这样的建筑,在整个世界都是绝无仅有的。 这是当初赵洞庭建武鼎堂时突发奇想的念头。亭阁能悬空,是利用的磁铁同性相斥的原理。 在这洗心湖的湖底。便是块巨大的磁石。天知道他当初为弄这磁石花费多大的力气。 再为了让磁力达到相对平衡的状态,他不知道试了多少次,才终于把这九座亭阁&quot;锁在&quot;湖面上。 想当初,齐武烈、徐鹤他们这些高手进武鼎堂,在看到洗心阁后,也无人不为之惊为天人。 此刻,饶是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也仍是有些心神恍惚。 九座亭阁在湖面数十米高空处摇晃。如荷叶。铁索如莲茎,这般神奇。可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提并论。 赵洞庭亦是站在湖边,仰首看着这微微摇曳的九朵&quot;青莲&quot;。 可惜这时节没有雪。 冬季里飘雪的洗心阁最美。 直到这会儿都仍然没有人问赵洞庭为何会出现在这,他当然能意识到些许问题。微笑着回头,&quot;看来诸位前辈都知道朕的打算了?&quot; 他当初也没有让君天放保密。事关重大,君天放会将这事告知其他人,也并不奇怪。 只让赵洞庭有些意外的是,洪无天等人竟是没有阻拦。只齐齐拱手道:&quot;我等在此为皇上护法!&quot; &quot;有劳诸位前辈。&quot; 赵洞庭也没有回绝。拱手还礼。然后飘身而起,越过古朴长廊,向着湖面上而去。 他踏水而行,却只惊起些微波澜。脚下湖水清澈如溪,能看到那涟漪荡开的下面有红尾的鱼儿在游弋,竟是未被惊动。 洪无天笑着对君天放道:&quot;皇上这逍遥游如今是愈发的炉火纯青了……&quot; 君天放嘴角也勾起些微笑容,道:&quot;皇上如今可也是真武中期的修为啊……&quot; 洪无天微愣,眼神荡漾。些微复杂起来。 是啊,皇上都已经是真武中期的强者了。 他的天赋当真是惊人无比。 但这时间。也如白驹过隙,实在过得很快。算算时间。他和赵洞庭都已经相识近十三年的时间了。 赵洞庭掠到正中心那座洗心阁下面,而后扶摇直上。踏着垂直的铁链而起。 要做到这点其实并不难,上元境高手就能做到。只要做到他这般潇洒的确不容易,逍遥游不是盖的。 甚至赵洞庭以前脑袋里还生出过这样的想法,当初创造出这逍遥游步法的前辈,是不是专门为泡妞才创作的。 仅仅十余息时间,赵洞庭便飘落在那座最中心的洗心阁上。 数十米的高空。 他龙袍鼓荡,负手而立。 站在这洗心阁上,心境终究是有些不同的。 君天放等人全都是抬头看着赵洞庭。 很快张破虏和武鼎堂雷霆殿的高手押着那些从大狱里带出来的囚犯过来。 九个上元境和一个真武境全部都被带来了。 他们瞧见这鬼斧神工的洗心阁,眼中亦是充满震惊之色。 再看到君天放他们个个气定神闲的模样,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些人不简单。 当看到洗心阁上立着的赵洞庭时,就更是傻眼了。 谁也没想皇上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候赵洞庭开口,&quot;齐庄主,有劳了。先用一上元试试吧!&quot; 齐武烈对着赵洞庭深深施礼,然后身形忽的掠到这些囚犯身边。随手提起一人,向着洗心阁上甩去。 这些囚犯都已经被封住内气,压根没有反抗的余地。 他被齐武烈像是甩沙袋似的甩到空中,然后被洗心阁上的赵洞庭伸手接住。 赵洞庭直接提着他,走进洗心阁里去。 那推拉的门缓缓被关上。 君天放等人陆续在长廊边上盘膝坐了下去。 赵洞庭在洗心阁里也是如此。 有光从窗户里照进来。 在这高空处,显得万籁俱寂。人心中也好似不再有半点尘埃。 只这上元境死囚不能安心,已经吞下数口口水,&quot;皇……皇上……&quot; 赵洞庭却是直接伸手,点住了他的哑穴。 这死囚脸上有疑惑、惊讶之色浮现,却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script>app2(); 1871.奇怪的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里来,同样不知道赵洞庭这是要做什么。而未知的,总是让人更觉得恐怖。 现在只能任由赵洞庭宰割的他,只怕是宁愿被一刀抹了脖子。这样起码能有个痛快。 但赵洞庭在点他的哑穴以后,却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脑海里有九天欲极造化功的功法慢慢浮现出来。 这心法他这些天已经不知道默念多少遍,可谓烂熟于心。但的确是直到这个时候,才打算正式修炼。 当然。九天欲极造化功这门秘法要掌握并不难,甚至可以说相当简单。 当初白玉蟾修炼的时候。仅仅不过半天的时间便就掌握这门秘法了。其后是实在按捺不住欲念,才出宫去的。 他说,这门功法会不断加深人心中的欲望。 而赵洞庭,显然并没有打算压抑欲望。 就在这上元境死囚极为忐忑不安的眼神中,赵洞庭沉浸到练功的状态里。 洗心阁内静得落针可闻。 湖边长廊上亦是如此。 君天放他们都是抬着头,没有谁在交头接耳。 就这般,将近两个时辰过去。天色快要入夜了。 始终沉寂的洗心阁内终于有些动静。 那悬浮在高处始终微微摇曳的洗心阁突然间稍微剧烈的摇晃了几下。 然后便又没了动静。 洗心阁里。 赵洞庭已经睁开了眼睛。 在他面前,是那上元境的死囚,被他双手搭着背,脸上布满惊恐、痛楚之色。 他感觉到自己的内气正在不断流逝。被后边的皇上不断在吸取。 这绝对是能让任何修武者都极为恐慌的事情。 但他却又动弹不得。 他并不知道,他现在能不看到赵洞庭的脸已经是种庆幸。 此刻,赵洞庭的脸狰狞无比,和以往的温文和煦完全判若两人。 他的眼中有着无比疯狂的神色。 只突然,他的表情又突然怔住。 前面上元境死囚感应到背上双手的那股吞噬内气的力量突然消失。 赵洞庭眼睛睁着,里面涌动的疯狂却已经不见,此时是浑然无神的状态,便好似是灵魂出窍。 在他的怀中,那被他以内气包裹着的玉簪微微发着光。 被内气包裹时,玉簪本应该是处于&quot;沉睡&quot;状态的。只不知这个时候怎会突然被&quot;激发&quot;。但近在咫尺的死囚又没受到影响。 赵洞庭也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突然间就被拉扯进&quot;幻阵&quot;里。脑海里此时已经是另外的场景。 而奇怪的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 他此刻并不觉得这是幻阵,只觉得自己本应该在这里似的。 这或许已经不能说再是幻阵,而是心魔。是能够让人没有任何察觉的梦境。 这回,也不再是天仙阵了。 突然被激发的玉簪好似是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赵洞庭此时是处在冰天雪地的环境里,而在这白雪皑皑的地面上,不远处却是有一抹触目惊心的红。 是血液。 好似还散发着热气的血液融化了白雪,缓缓流淌。 血液的源头是具尸体。 是苏泉荡。 他七窍流血。躺在雪地上。就和他在苏府被孔元洲震杀后躺在床上的姿势一模一样。 赵洞庭瞧见他,眼睛便蹭的红了。无尽的杀心涌上心头。 &quot;桀桀……&quot;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这无穷无尽的皑皑白雪中,有个身影忽的在苏泉荡的尸体旁凭空浮现出来。 是孔元洲。 这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处在&quot;幻阵&quot;中的赵洞庭却并没有任何的察觉。 他眼睛通红,杀意让周遭无数雪花乱舞。 玉簪的力量让他完全迷失了自我意识。 &quot;杀!&quot; 忽的。赵洞庭暴喝。冲向孔元洲。 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根本对孔元洲的修为没什么概念。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就是杀害苏泉荡的人。 而他心中仅有的想法,便是斩杀此人为苏泉荡报仇。且这种欲望无比的强烈。 白雪纷飞。 有剑气破长空。直直席卷向孔元洲。 青衣孔元洲身形飘忽,躲避过去。苏泉荡的尸体在这剑气中被绞得粉碎。 赵洞庭身形亦是不断飘忽,紧追着孔元洲不放。 两人最终还是缠斗起来。 …… 洗心阁长廊。 君天放等人这刻都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都有些不安之色。 就在刚刚,他们都感应到赵洞庭所在的那洗心阁内,气息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起来。 这种现象便像是修武之人快要走火入魔似的。 但按理说皇上应该是没有走火入魔的可能才是。 当初白玉蟾修习这九天欲极造化功时,虽是变成吸功狂魔,却也没有走火入魔过。 &quot;快快去叫白玉蟾来!&quot; 感应到那阁里气息越来越乱。君天放终是按捺不住,偏头对张破虏说道。然后飘身而起。向着上面飞去。 他落在洗心阁上。 &quot;皇上。&quot; 向里面喊了声,却是没有动静。 这让君天放眉头皱得更深。随即直接推开了门。 下面,洪无天、乐无偿等人的眼睛全部都注视在这里。 打开门的君天放最先看到脸上布满惊恐、疑惑之色的那上元境死囚。然后,便是睁着眼睛却无神,只不断震颤的赵洞庭。 这是…… 连他都疑惑起来。 因为这并不是走火入魔的表现。 他从来没见过有人练功出现过这般模样。这让他也不敢轻易去碰赵洞庭。 伸手解除掉面前死囚的哑穴,君天放沉声问道:&quot;皇上为何会如此?&quot; 这死囚却又哪里知道,只是惊恐,&quot;他、他刚刚在吸我的内气!吸我的内气!&quot; 吸收内气这种事情太过邪门。虽然说赵洞庭是皇上,但这刻在这死囚的心里,怕是和杀人魔头也没什么两样了。 可能当初横行江湖的解立三都还不会让人这么打心眼里发寒,因为他不会吸人内气。 &quot;皇上。&quot; &quot;皇上。&quot; 君天放又轻轻喊了两声。 但赵洞庭却仍是没有什么回应,眼神茫然,没有要醒转过来的迹象。 气息仍自越来越显得紊乱。君天放脸上终是露出焦急之色来。 他不知道赵洞庭为何会如此,但这样下去,可能不用多长时间,赵洞庭就会爆体。 <script>app2(); 1872.破除心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绝对是整个大宋都没法承受的。 他之前能勉强不阻止赵洞庭修行九天欲极造化功,那是因为他以为这没生命危险。最多也就是废掉修为而已。 但现在,赵洞庭却是面临着爆体的凶险。这是动辄就可能危及到性命的,最好都是修为尽废。落个瘫痪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quot;这可如何是好……&quot; 堂堂的青衣剑仙这刻都是抓毛起来,看着赵洞庭,无所适从。 洪无天、齐武烈、徐鹤相继都飞上来,浮在空中。看到赵洞庭的情形以后,都同样是茫然不解。 那些死囚都傻了眼。 看着三个悬浮在空中的高手。心脏都快要停了。 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高手。 能悬浮在空中的,最起码都是伪极境啊! 时间缓缓流逝着。 连数十米下面,湖面都已经些微动荡起来。里面的鱼儿都感应到些许紊乱的气息,这惊动了它们。 瞬间有万鲤跳龙门的奇景。 不知道多少尾颜色鲜艳的鱼儿从水面下跃将出来。 但这刻,却是无人有心观看这奇景。 几乎全部的人都将注意力放在赵洞庭所在的那洗心阁上。 心一节一节地往下沉。 君天放他们甚至都打算要不要就此强行废除赵洞庭的修为。 因为只要废掉赵洞庭的修为,那赵洞庭就算走火入魔,性命也不会受到什么威胁。 心魔是走火入魔的起因,而真正夺命的,是体内汹涌的内气。 &quot;我来吧……&quot; 大概过去数分钟,瞧着赵洞庭都快要到爆体极限。白玉蟾还没过来。君天放终于是下了决心。 洪无天也没什么异议。 徐鹤和齐武烈就更不会说什么。 这事赵洞庭是最先告诉君天放的,他们也以君天放为主。 君天放向着赵洞庭走去。 &quot;呼……&quot; 而就在这个刹那,赵洞庭忽的出了口长气。 他的眼中有精光闪过。 只有刹那的茫然,然后很快便恢复了神采。 君天放微愣,&quot;皇上?&quot; 赵洞庭看着他,疑惑道:&quot;国丈你怎会在此?&quot; 然后眼中又浮现出些许疑惑之色来,&quot;这是……&quot; 他还没从刚刚的幻阵中完全出来。 君天放到底是经验丰富的人,瞧着赵洞庭这模样,道:&quot;皇上您刚刚怕是陷入心魔了。&quot; 赵洞庭没理会前面的上元境死囚,走出门。看到远处无数的风景,又看到下面洗心湖面上刚刚隐入水中的无数尾鱼儿,若有所思,&quot;原来是心魔……只是怎么会突然产生心魔?&quot; 洪无天、齐武烈还有徐鹤总算是重重松口气,向着下面落去。 君天放走出来,问道:&quot;皇上,怎会如此?&quot; 赵洞庭摇摇头,道:&quot;朕也不知道。&quot; 随即猛地察觉到什么。奇怪道:&quot;不过朕的欲望倒是消失了。现在,竟是没有想吸人内气的想法。&quot; &quot;奇哉怪哉……&quot; 君天放也是茫然不解。 赵洞庭又向着下面看去。却是没看到张破虏身影,道:&quot;破虏呢?&quot; 君天放道:&quot;刚刚您气息紊乱,我已经让他去叫白玉蟾来了。&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轻笑点头。 他也是打算叫白玉蟾来的。 又过几分钟,白玉蟾到了。刚到这。就急急忙忙向着洗心阁上掠来。 他也是踏水而行,然后沿着铁索扶摇直上。 到洗心阁,看赵洞庭安然无恙,有些疑惑。&quot;皇上、君前辈……&quot; 君天放道:&quot;刚刚皇上被心魔所侵,我不知为何,本打算问问你的。不过这会儿皇上已经自己破除心魔了。&quot; &quot;心魔?&quot; 白玉蟾奇怪地看着赵洞庭,道:&quot;皇上怎的会突然起心魔?&quot; 赵洞庭耸肩道:&quot;朕也不知道。修习那功法后,才刚吸收内气,就被心魔给侵蚀了神智,完全陷进去了。&quot; 白玉蟾挠头,&quot;当初我并未遇到这种状况啊……&quot; 君天放有些担忧。&quot;皇上……要不要就此作罢?&quot; 赵洞庭自己也皱眉。 他心里还是有些后怕的。 刚刚沉浸在心魔里时什么都不知道,但刚刚清醒过来的瞬间。他还是感觉到自己的情况有多么凶险。 也许再晚那么丁点儿时间破除心魔,他这条命就已经交代在这里了。 但要他就此作罢。他却也不甘心。 因为就刚刚这短短的时间,他已然能感应到内气有些许增长。按照正常修行。这可能得需要个把月的时间。 &quot;还是再试试吧……&quot; 最终,赵洞庭还是说道,&quot;只国丈你们时刻注意着朕的情况便是,若再生心魔,快要极限的时候,废除朕的修为就是。&quot; 君天放也就只能点头了。 有他们盯着,赵洞庭倒也最多就是修为尽失的结果。而这样的结果,他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 &quot;咕咕……&quot; 赵洞庭正要转头往小屋子里走,肚子却是咕咕叫起来。 他失笑,对君天放道:&quot;还是先用膳吧!&quot; 君天放飘身下阁进长廊。 很快有武鼎堂的供奉送膳食过来。 这略过不提。 赵洞庭在用过膳后,又走进洗心阁里。盯着那死囚,让这死囚心中阵阵发毛。 但他又被点上了哑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却又哪里知道,赵洞庭虽是在盯着他,但其实却是在时刻感觉自己心里那股吸功的欲望的增长。 九天欲极造化功真的很简单,他已经修炼成功了。而这门功法,果真是能不断增长心中的欲望的。 他也就刚刚破除心魔的那会儿没有吸功的欲望,现在,这种欲望又已经滋生出来。只是被他在压抑着而已。 赵洞庭想弄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吸功的欲望,怎么就会变成心魔。而且是杀心魔。他还能够记得在沉浸在心魔里的经历。 他完全被杀欲控制,只想斩杀掉那&quot;孔元洲&quot;。 好在那孔元洲不是真正的孔元洲,在最后关头被斩杀了。要不然,他都没法从心魔里出来。 而那&quot;孔元洲&quot;的实力在心魔中又是以什么来决定的呢? 是杀心的强弱?还是欲念的深浅? 赵洞庭想不明白,只知道,心魔里的任何东西肯定都是和自己的&quot;心&quot;有关系的。 <script>app2(); 1873. 进展缓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突然产生的心魔,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就好在让九天欲极造化功产生的欲念都消失了,若是能够如此往复,便能够直通内气圆满的境界而不至于被欲念吞噬心智。 坏则坏在这太危险。 要是刚刚的心魔再强些,赵洞庭觉着自己肯定是没办法闯过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赵洞庭都不打算就这样打退堂鼓。 他从来都不是遇到点艰难险阻就会放弃的人。要不然,也压根不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于他而言,不过是道路平坦时走得快些,道路艰险时就走得慢些,但绝对没有畏缩不前、停摆这种说法。 欲念,不断的自内心深处衍生出来。自从赵洞庭将九天欲极造化功修成的瞬间,它就已经成为附骨之蛆。 过去半晌,赵洞庭又将双手搭在前面死囚的背上。 其实他这会儿还完全忍得住这股欲望,只是不打算忍到极限。因为这好似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 他现在想做的就是快些以九天欲极造化功吸收足够多的内气,然后达到内气圆满的境界。 只有这样,他才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臻入伪极境。 源源不断的内气,自赵洞庭的双手涌入,再通过乾坤一气功心法运转到赵洞庭的“金丹”之内。 虽然说这上元境的内气对于他体内金丹内蕴含的内气而言只是涓涓细流,但到这境界,赵洞庭平时自己修行可远远没这么好的效果。 李元秀和张天洞传承的内气早已经全部用完,他现在的修为增长速度,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而渐渐的,赵洞庭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因为他发现吸收内气的速度竟然没法平息暴涨的欲念。 这就好像是进食的速度赶不上消耗的速度。他的欲念还在上涨。 这让他不得不默念九天欲极造化功心法,以更快的速度吸收这死囚的内气。 仅仅只是几分钟的时间,这死囚体内竟然就是空空如也。整个武道根基都崩塌,形同废人。 赵洞庭撤手,眉头皱得更紧。 吸功的过程中是有损耗的,这上元境死囚浑身的内气,也没有让他有太大的突破。 前年大年三十夜,赵洞庭突破到真武中期。 武道境界,通正穴三百六便到真武门槛,是上元境圆满。再通任督二脉、龙虎两柱,则是真武。 到真武,还需得通散穴一百四十四。 以前赵洞庭觉得通散穴一百四十四就是极境,自然不是。即便通了散穴一百四十四,也只是内气圆满而已。 通散穴三十六,是真武境初期圆满。 通散穴一百零八,是真武境中期圆满。再做突破,才是真武境后期境界。 其中大多数真武在初期境界就如同遇到天堑,寸步难进了。 赵洞庭突破到真武境中期尚且还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天赋虽是无比惊人,但现在也只是打通散穴四十七个。距离真武境圆满还有着太遥远的距离。 而这个上元境的死囚,竟然浑身内气也没能让他打通哪怕一颗窍穴。真要量化,估计也就半颗。 虽然这个死囚只是上元境初期,但这也还是太让人糟心了。 赵洞庭轻轻叹息,提着这死囚走出这小小的阁楼。到外面,甩手将他扔下去,又对君天放点点头。 君天放会意,抬手又扔了个死囚上来。 这些死囚都是十恶不赦之徒,自然也没谁心中为他们报不平。他们都是要被处以死刑的,这身修为死后也是浪费了。 赵洞庭提着死囚进屋。 这仍然是个上元境初期的死囚。 九个上元境的死囚,其中六个都是初期。仅有一个是后期。 没几分钟,赵洞庭又提着这死囚从阁楼里走出来,脸上有些无奈之色。 这死囚的浑身内气也都被吸了个干净,同样修为尽废,但他却只是把第四十八颗散穴给打通了。距离真武后期还遥遥无期。 不过心魔倒是没有再出现,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其后仅仅两刻钟多些的时间里,六个真武境初期便全部都被赵洞庭给吸光了内气。 而赵洞庭才堪堪将第五十颗散穴点亮。 心中那种吸功的欲念也是越来越甚。心魔始终不曾出现。 难怪当初白玉蟾会如同魔怔,这种欲念的滋生速度实在是太快太快了。他这般不断吸收内气都抑制不住,可想而知当初白玉蟾会是种什么样的情况。 他能够忍受这种欲念那么常的时间,挑着机会才下手,心境和韧性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地步。 赵洞庭不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但估计做不到白玉蟾那地步。会像是个疯子,到处去找人夺取内气。 当赵洞庭再度走出阁楼的时候,君天放等人以前有些傻眼了。 按照这样的速度,这几个死囚根本不够用。就算是全国的死囚全都调集在这,也不够这么消耗的。 赵洞庭自己当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他这回没有再将死囚直接扔下去,而是提着这死囚飘身落下。到湖面上,再凌波上长廊。 “皇上。” 君天放、洪无天等人都以询问之色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道:“今天就且先这样吧!吸功之时欲念增长极为缓慢,但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死囚经不起这般消耗,他也只能试试等到自己快要欲念极致的时候再吸功,看是什么结果。 这也是种无奈的选择。 张破虏一直都在这等着,这时问赵洞庭道:“皇上,那这些已经废掉修为的死囚……” 赵洞庭道:“都带下去吧!押回原地,该处斩还是处斩。” 他没打算就此饶过这些死囚。因为,这样对那些受害者而言是不公平的。 “是。” 张破虏躬身答应。 赵洞庭又道:“另外,你现在去召中枢内阁各位大人到御书房见朕。” 按照这种欲念滋生的速度,他觉得接下来可能一段时间他都得留在这洗心阁。而国事,也同样是不可荒废的。 这种时候,也就只能依靠陆秀夫他们这些中枢内阁的大员。 <script>app2(); 1874. 交权中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夜色愈发沉了。 赵洞庭从武鼎堂离开以后直到御书房,其后陆秀夫、钟健、温庆书、王文富、辛景福、赵与珞等中枢内阁官员也陆续赶到。 他们在御书房外间房间里召开中枢内阁会议。 “朕此时召诸位爱卿前来,是想暂且将一应国事交由诸位。” 才刚刚开口,赵洞庭就语惊四座。 陆秀夫等人全都露出惊色来。 王文富道:“皇上何以突然生出如此想法?” 赵洞庭道:“朕打算闭关修行武道。在此期间,全国事务由中枢内阁投票表决,除去关乎前线战事之事宜,无需向朕汇报。” “皇上!” 身为副国务令兼中枢内阁副阁主的陆秀夫闻言皱着眉头站起身来,“老臣以为此举不妥,皇上何不待战后再……” “呵呵。” 他话还没有说完,赵洞庭却是笑出声来,道:“国务令不必如此紧张嘛!” 他故作轻松之色,“有中枢内阁在,朕是放心的。朕这也是想考究考究中枢内阁是否真有治国之力。说起来朕创立内阁制度也已经有几个年头了,如今也是该看看此制度是否真的于国有用、于民有用。 有朕在,你们始终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什么事都得向朕请示,朕有什么事通过中枢内阁投票表决,你们也都是应着朕的意思办。如此,于大宋并不是种好现象。 朕创立各级内阁,为的就是防止一言堂的出现,为的就是各级官员都能有主见、有作为,而非是唯主官马首是瞻。朕不怕你们敢直谏、敢否定朕的决定,怕的就是你们对朕唯命是从。因你们如此,下面各级内阁定然也是如此,那么内阁制度,也就没有什么意义。” “这……” 陆秀夫等人都被赵洞庭这长篇的话弄得有些哑口无言。脸上有着若有所思之色。 在他们心里,皇权是至高无上的。而现在,皇上却是在把这种皇权落下来。 他们大概直到这刻才真正意识到,赵洞庭创建内阁制并不是闹着玩儿,而是真正想要大宋不再是“一言堂”。 皇上这是要把自己作为表率。 朝堂上不再是“一言堂”,下面的各级府衙也才会如此。 而正如赵洞庭所说,他们中枢内阁此前的确是没有什么作为的。说到底朝廷的任何决策,还是赵洞庭在做主。 他们投票之类,都不过是走个形势而已。 过好半晌,陆秀夫才对赵洞庭道:“皇上真打算让我们投票来表决国家决策?” 他脸上仍然还有着惊疑之色。 因为以前的皇上绝对是不会这么做的。这和以前的君王之道绝对是悖逆的。 皇上虽然本来就和以往的先帝们行事大相径庭,但这回不同以往,是真正打算削弱自己的皇权。 陆秀夫可以想象得到,只要是中枢内阁真的开始决策国策。那么如此下去,终有一日,皇权将不能再一言九鼎。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种事情不会再出现。 “当然。” 赵洞庭很肯定地点头,“等会儿朕会拟旨,军情处从此直属于中枢内阁,不再只对朕负责。总管萱雪纳入中枢内阁。” 陆秀夫等人更惊。 如果是赵洞庭让中枢内阁表决国策很可能还只是作态,那将军情处大权交给中枢内阁,便绝对是在赋予中枢内阁决策权。 这夜,陆秀夫等人直到很晚很晚才离开御书房。 到离去时,他们这些大员眼中仍然留着惊色。 翌日。 有早朝。 赵洞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肯定了以他为首的中枢内阁的决策权,并且首次明确规划了内阁的等级划分。 单以内阁而言,自是中枢内阁为首。具有决策权。 但中枢内阁又受明镜台的制约。 明镜台有对中枢内阁组成成员的选举权、检察权以及罢免权。 这算是真正将“权”交到了百姓们手中。 在中枢内阁以下,则是国务内阁、军机内阁、律法内阁还有监察内阁。再往下,便是各部、各司内阁。 他们在本部衙门有着决策权,但都受到上层内阁的制约。 至于各路各州各府的各种衙门内阁,自然也是归属在他们所属部门的内阁之下。 实际上大宋的各级衙门并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是由主官决策制变成内阁决策制。而内阁,又受上级内阁和各级明镜台双层监督。 并不具备实权的明镜台可以说将自此真正掌握百官“生死大权”的机构。 军情处总管萱雪成为了中枢内阁阁员。 始终游离于朝廷个部之外,显得颇为神秘的军情处也自此定级。属大军区级别,但又独立于社安部、军机省之外。 在刘公公宣读这份旨意的时候,殿内百官都看向萱雪。萱雪自己也是满脸震惊之色。 她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能够进中枢内阁,而且会得到和“元帅”同层次的地位。 她以前只当自己是皇上的耳朵而已。她也知道自己从来不被百官待见,甚至瞧不起,但或许,以后这种局面将会转变。 军情处行事必然依旧神秘,但却绝不会再是藏在阴影处的“小人”。 早朝散去,百官成群结队的离开大殿,俱是窃窃私语。 只有萱雪孤零零,但她绝美的脸上却是泛着笑。 刚刚竟是有几个官员主动向她表示“恭贺”。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过的。 军情处比监察省的人还要让人敬而远之得多,甚至说是惧怕都不为过。 赵洞庭最后才从大殿里出来,然后以颇快的速度向着武鼎堂方向而去。 整夜过来,他现在已然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欲念。或许再过两个时辰,就会像当初白玉蟾那样迷失心智。 <script>app2(); 1875. 又生心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武鼎堂。 洗心湖一如既往的静谧。 湖面如镜,没有半点的波澜。 清澈见底的地方可以看到有鱼儿摇曳着尾巴悠闲的游过。 赵洞庭在长廊上摆放而饵料盆里顺手抓起一把饵料,扔到湖里,登时便有许多鱼用过去,争先恐后地抢食。 很快君天放和洪无天、齐武烈、徐鹤也赶到,带着剩下的那四个死囚。 “皇上……” 他们走到赵洞庭的身边,施过礼后也低头看水面上争抢鱼饵的鱼群。 赵洞庭压抑着心中的欲念,道:“朕这回想到极限再试试,若出声,再劳烦国丈你扔人上去。” “好。” 君天放轻轻点头。 赵洞庭便就这般飘身而起,向着那中心的洗心阁而去。 时间流逝,阳光渐渐炽热。 明日便是小暑,虽然眼下还没到最酷热的时节,但温度着实已经不低。有虫子已经发出躁动不安的鸣叫声。 不过这对于君天放他们这种伪极境的高手自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们早已经到达寒暑不侵的地步。一年四季都是一席长衫,能感应到冷暖,但绝不怕冷,也不怕热。 正午的时候,赵洞庭还从洗心阁内出来。到长廊里用膳,才又回到阁里去。 他眼中渐渐有强烈的欲念浮现出来,这是内心已经要压抑不住欲念的表现。君天放、齐武烈他们全部都看得出来。 但直到未时将过,高空洗心阁内竟是仍未传出来什么动静。 “要不要上去瞧瞧?” 徐鹤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君天放没答话,点点头,便以极是潇洒的姿态向着洗心阁上飞去。在空中好似闲庭信步。 “皇上……” 到洗心阁外,他对里面轻轻地喊了声。 没有回应。 “皇上!” 又喊两声。 里面仍是没有答应。 君天放脸色微变,意识到估计又是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唰地将们推开,随即愣住。 阁里坐着的赵洞庭微闭着双眼,浑身微微颤抖着。 这竟是又被心魔给吞噬神智了。 君天放这点眼力当然是有的,看得出来皇上这才是刚刚被心魔给扯到幻境里去。其实说是突发“臆想症”,也没什么错。 被心魔侵蚀的人除去不会大喊大叫大闹以外,真和发臆想症没太大区别。 这会儿,赵洞庭体内的内气才有丁点儿紊乱。若非离得近,很难察觉得出来。 “怎么又有心魔……” 君天放眼中尽是不解之色。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从没见过谁如赵洞庭这般在短短的时间内接连两次生出心魔。连听都没听过。 在这种情况下,他没法帮到赵洞庭什么。当然,现在赵洞庭也还不需要帮助。 心魔初生,内气还没有彻底澎湃起来,并没有爆体的危险。 君天放带着疑惑之色又飘落下去。 “怎么样?” 洪无天带着些担忧之色问道。 君天放道:“皇上竟是又生出了心魔,看样子是才刚刚生的这心魔。” “奇哉怪哉,怎么会这么快又生出心魔来……” 洪无天带着浓浓的疑惑之色,嘴里嘀咕。 只显然没谁能够给他答案。齐武烈和徐鹤在旁边也是若有所思却又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而在洗心阁里面,此时赵洞庭又经历了相同的场景。 还是心魔引起的幻境,就像是梦。 也还是苏泉荡的遗体躺在皑皑的白雪上,有血液流淌。 孔元洲突然出现。 被心魔控制着只剩熊熊杀心的赵洞庭在幻境里又和他进行生死搏杀。 直过去约莫一刻钟时间,长廊上君天放才又飞上这洗心阁来。 他到赵洞庭身后坐着,做好了帮赵洞庭压制内气的准备。 到这会儿,赵洞庭的气息已经是颇为紊乱。显然是已经到能否破除这心魔的紧要关头。 在这种关头下,连君天放也不敢太掉以轻心。因为若是时机把握不准,赵洞庭可能因此陷入万劫不复境地。 不过赵洞庭倒是没给他机会。 正是眼瞧着将要控制不住内气又勉强能控制住的紧要关头,赵洞庭体内紊乱的气息猛地消散了。 他睁开眼。 再度破除了心魔。 君天放在后边轻轻松了口气,忽的出声道:“皇上怎的又生了心魔?” 赵洞庭被吓了跳,豁的回头,“国丈你可是差点将朕给吓死了。” 然后才带着疑惑之色答道:“朕也不清楚怎么会突然又生了心魔。只欲念将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就突然被拉扯进去了。” 他慢悠悠站起身,“更奇怪的是,破了这心魔。那浓浓的欲念……竟然也没了。” 君天放在后面蹭的起身,面露狂喜之色,“这、这岂不是说……” 他又疑又喜,“若是能长此以往,皇上您便是没有内气可吸,也不会到那完全魔怔的地步?” “呵!” 赵洞庭却是苦笑,“不过前提是朕能次次都破除心魔才行。” 君天放没了言语。 好半晌,才又出声道:“那皇上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赵洞庭道:“这欲念又冒出来了,该怎么办便怎么办吧!再试试看到极限时是否还会有心魔生出来。” 他干脆让君天放留在了这阁里。 很快又是过去一天多时间。 赵洞庭在洗心阁该吃吃,该睡睡。这会儿倒是嫌弃欲念增长得有些慢了。 也不知道孔元洲和白玉蟾要是知道他此时的状态,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想法。 陆秀夫和中枢内阁众臣真是担起朝廷大任,没有来找过赵洞庭一回。 又快要到申时,赵洞庭的欲念总算又到快要控制不住的关头。 而这回又有心魔生出来。 君天放是看着他生心魔的。本来在欲念中挣扎的赵洞庭忽的就安静下来,双目无神,浑身微微颤抖不止。 “奇怪……当真奇怪……” 饶是剑仙,这刻也是化作好奇心极重的小孩般,围着赵洞庭转悠个不停。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到欲念极限的时候,皇上内心就会冒出心魔来。而白玉蟾却没有这样。 当然,这对于修行九天欲极造化功的人而言,应该是天大的美事。虽同样凶险,但多少大了几分成功的希望。 <script>app2(); 1876. 大俗、大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长廊里的洪无天、齐武烈还有徐鹤以及那些死囚虽也疑惑,但这刻也都快见怪不怪。 有君天放在上头,洪无天三人也没上来观望的想法。 仅仅过去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那洗心阁里紊乱的气息再度突然消散。 湖里惊乱的鱼儿也忙不迭又潜下去。 也真是苦了它们。 赵洞庭这样三天两头的发心魔,气息紊乱时总是惊得它们惶惶跃出水面。也不知道会不会造成什么神经衰弱。 但赵洞庭的心情是不多的。 心魔刚破。 他睁开眼便对君天放说道:“国丈,看来朕是只要到欲念极限便会生出心魔来。而且,这心魔好似不太凶险。” 他能察觉到这心魔不同寻常。 寻常心魔应该比这凶险。他不觉得自己能够连破三次心魔,那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心魔幻境里的孔元洲虽强,但距离心魔里的他还些些微的差距。 君天放道:“那皇上以为为何会如此?” 赵洞庭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道:“要是朕知道便好了,也就不用在这里苦巴巴的尝试心魔会不会出现了。” 其实他每次心魔发作时那碧绿玉簪都会生出淡淡的光芒,只可惜,被他挂在怀中,却是谁也瞧不见。 “那接下来还试不试?”君天放又问。 赵洞庭想了想,道:“不试了。四大藩国元军已到开封府北,时间紧迫,该是时候尽快增强修为了。” 这话却是让君天放皱眉,也更疑惑,“皇上你的意思是?” 赵洞庭幽幽道:“单凭咱们大狱里关押的死囚估计没办法让朕到内气圆满,只能在战场上临时抱佛脚了。” “皇上您是打算在战场上狩猎那些元朝的高手!”君天放惊道。 赵洞庭却只是轻笑,“据说那些绿林营的高手都被毒药控制着,离开绿林营就是死。而要是死在战场上,那身修为未免可惜。” 君天放点点头,叹息道:“倒也是。” 都是江湖人,虽武鼎堂和绿林营是敌对。但绿林营那些高手,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可惜。 他们中间并不全是鸡鸣狗盗之辈,还是有不少好汉的。只是被绿林营以各种手段搜罗起来,从此便再没有自由之身。 其后,君天放飘身下洗心阁。到长廊上,表情颇为轻松,扔了个上元境中期的死囚到上边。 赵洞庭单手接过,提着这死囚进阁。 很快便是十数日过去。 六月中旬。 天气愈发的炎热了。 赵洞庭这些时日呆在洗心阁哪里都没去。 除去原本那几个死囚之外,各地陆续又有几个死囚送过来。但这会儿仅剩下两个真武境,其余都已经沦为废人。 这两个真武境也是大宋死囚中仅有的两个。赵洞庭算是还没舍得“享用”。 不过这么多上元境也让他的修为大有长进了。 到现在,散穴已经打通足足六十三颗之多。因为并不是全部的上元境死囚都是初期,那些中期、后期的上元境内气要雄浑许多。 只这显然还是远远不够的。 洗心湖。 赵洞庭坐在洗心阁里,面前是个真武境的死囚。初期。 这真武境是最早被押到武鼎堂来的,赵洞庭修九天欲极造化功的过程,他算是旁观者。这会儿看赵洞庭的眼神满是恐惧。 能吸收内气的人,哪怕是皇上,对于江湖人而言怕也和盖世魔头没有任何的区别。 光是想到之前那些上元境的下场,便让他觉得心里有些发寒。 虽然他是死囚,迟早要被处于极刑,但在被处以极刑之前被人吸光内气,这仍然是他难以接受的。 不过赵洞庭当然不会管他。 最初吸收别人内气的时候着实心里有些发毛,但到显然,他俨然已经习惯了。 “皇上!” 而就在赵洞庭准备吸功的时候,下面,突然响起张破虏的声音。 赵洞庭撤手,起身走出洗心阁,道:“何事?” 刘公公在这里照顾他的饮食。张破虏则是留在御书房,没事,肯定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张破虏施礼后禀道:“南美洲大使吴阿淼回皇城了。” “原来是这家伙到了。” 赵洞庭在洗心阁外喃喃。瞧瞧天色,对下面道:“那宣他进宫来吧!” 张破虏在下面露出些无奈之色,又道:“吴大人他现在已经提着酒在武鼎堂外候着了……” “哈哈!” 赵洞庭哈哈大笑,“那就去宣他进来。” 吴阿淼这家伙千里迢迢从南美洲回来,刚回城就匆匆来看自己,赵洞庭心里还是感觉有些暖暖的。 “对了,可有其余几洲航海大使的消息?” 张破虏才刚转身,又听得赵洞庭在上面问。 他忙回头,道:“回禀皇上,洲域航海大使林冲、非域航海大使李芳华以及澳洲大使吴三海都相继在琼州岛登陆且向着皇城来了,琼州岛已经有密信送到。北美洲回来的是副使黄志,也于十余日前在濠镜岛登陆,应该不用多少时日也能到皇城。” “嗯。” 赵洞庭轻轻点头,没再说什么。 看着张破虏在长廊内匆匆而行的背影,他只在内心深处轻轻叹息了声。 玉玲珑到底是没有回来。 这转眼便又是近两年的时间未见。这婆娘还真是狠得下心。 不过也好,等乐婵她们到北美洲,也好歹有个最放心的人照应着。 “哈哈!” 很快吴阿淼的笑声就在这洗心湖响起了,“皇上,我回来了!” 大嗓门惊动湖中许多尾鱼儿。 旁边是被他拽着的有些哭笑不得的白玉蟾。 这家伙倒是积极得很,才刚回城就来见赵洞庭,还不忘让人把白玉蟾也给叫过来。 可怜白玉蟾现在连修为都没有,只能被这家伙给提鸡仔似的揪着。 赵洞庭瞧着,忽的就乐了。 他脑袋里浮现出当初在雷州无量观和白玉蟾刚认识的时候的场景,白玉蟾扫地都扫出道韵来,可是让他们羡慕得很。 那时候,却哪里想过生下来就像是神仙中人似的白玉蟾能够有现在这副模样。 他是大雅,白玉蟾这家伙就是大俗。 想到他,赵洞庭脑子里能浮现的画面就只有他用大树叶擦着屁股还笑裂了嘴。 但现在大雅却是万般无奈的被大俗、俗不可耐给捏住手里。 这大概真他娘是命。 <script>app2(); 1877. 真醉假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还不止这。 吴阿淼这家伙左手揪着白玉蟾,右手却是提着个麻布袋。 可以明显的看到袋子里有什么东西在乱窜。 抬头看到赵洞庭,这家伙咧着嘴喊道:“皇上,快些下来,东西我可是都准备好了。” 然后又对张破虏道:“快些去把皇上寝宫里的烧烤架给拿过来。” 张破虏嘀咕两句,还是去了。 赵洞庭从洗心阁上落下。 白玉蟾从这家伙手里挣开,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吴阿淼还是风尘仆仆的样子,晃晃手里的袋子,先是给君天放等人行礼,然后得意道:“皇上你猜猜这里头是何物?” 赵洞庭轻哼,道:“还跑到我这炫耀来了,能有什么东西,还不是南美洲的那些东西?” “没意思。” 吴阿淼嘴里嘟囔。解开绳子,把袋子扔到了地上。 然后一像是野猪的黑皮动物从里面蹿出来。呲牙咧嘴,正处于愤怒的状态。 不过这显然没法对赵洞庭、君天放这些人造成什么威胁。 吴阿淼自己抬手一掌拍出,这大概能有两百斤重的东西便就倒在地上,抽搐几下没气息了。 赵洞庭啧啧道:“看样子还没有完全惫懒嘛,这修为应该已经快到上元境后期了吧?” 吴阿淼哼哼两声,颇为有些得意。 赵洞庭瞧瞧地上的动物,道:“千里迢迢的把貘都给弄回来,就为给咱们尝尝鲜,还算你有心。” 吴阿淼道:“皇上你见过这东西?” 赵洞庭没好气笑道:“动物园豢养着各洲运回来的动物,这貘也有,我怎么会没见过。行了,快拿去洗了吧!” 吴阿淼提起地上的貘便向着长廊那边跑去。 “别在这……” 赵洞庭猛地想起什么,正出声提醒,却是见得这家伙直接把手里提着的貘扔到了岸边水里去。 他哭笑不得的住嘴。 洗心湖算是被这家伙给糟蹋了。 而吴阿淼已经在旁边手脚飞快的收拾起那貘来,看那动作的娴熟程度,简直能说是庖丁解牛。 也就是三下五除二的功夫,这个头挺大的貘竟然就被他把皮给剥了。 还不等张破虏把烧烤架弄来,吴阿淼就已经把貘给处理干净。 他提着到赵洞庭面前,嘴里还嘀咕,“怎的这么久还没来……” 说完又对君天放、洪无天他们讪讪地笑,“前辈们等会儿一起吃哈……” 这是个嘴都闲不住的家伙,和旁边沉默不语的白玉蟾算是鲜明的对比。 赵洞庭总算是逮着和他说话的时间,问道:“南美洲现在怎么样了?” 吴阿淼答道:“挺好的。现在已经有三个大宋城,不少部族都在学习我们的语言、风俗、文化。” 他嘿嘿一笑,“估计再过些年,那边对我们表示臣服的部落的地盘加起来,不会比中原小。” 赵洞庭耸耸眉头,又瞧了瞧吴阿淼春光满面的样子,道:“越来越多的部族臣服,那看样子……你现在妻子也不少了?” “不多,不多。” 吴阿淼挠着脑袋。嘴里这么说,脸上却竟是得意模样。 赵洞庭还真有点儿好奇,道:“多少个了?” 吴阿淼答道:“三十七个。” 这数目说出来,别说赵洞庭,连旁边君天放等人都是不自禁地摇头。 吴阿淼却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想起什么,以讨好的神色看着赵洞庭,道:“皇上,我可是知道你深谙那……嘿嘿……” “你去让安太医教你吧!” 赵洞庭无奈地摇摇头。 吴阿淼却还说:“这可是皇上你口谕啊,要不然等会儿那老头不教我,可就麻烦了。唉,现在我已然有点儿招架不住了,再不学房中术怕是要架不住那些***婆娘。我还让林大使、吴大师还有李芳华那家伙从他们地盘上给我带几个屁股大的娘们回来看看呢!” 赵洞庭开始翻白眼了。 这家伙迟早得死在女人肚皮上! 亏他说得出来,竟然还让林冲他们从欧洲等地给他带女人回来。 赵洞庭可以肯定,这家伙肯定是之前从林冲他们嘴里听说过各地那风韵、样貌、身形都不同的女人了。 连非洲的都想见识见识,吴阿淼也家伙也绝对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过些时候,张破虏总算带着几个人把烧烤架等东西弄过来,还被等得不耐烦的吴阿淼数落几句,忍着没还嘴。 然后打算走的时候又被吴阿淼搂着肩膀强压下来坐着,非得让他留在这喝酒,怒气自是没了。 君天放、齐武烈他们也没走。 动物园,他们也都去过。貘这种动物,见过,但还真没吃过。 席间有说有笑。 看着吴阿淼笑成菊花似的脸蛋,赵洞庭的心情自然也是极为不错的。因苏府被刺而产生的阴霾也总算淡去不少。 整个天下能够有这般魔力的人不多,女的不过乐婵、张茹等寥寥数人,男的,大概仅仅只有吴阿淼一人。 白玉蟾、岳鹏他们都做不到这点。 吴阿淼就这样留在宫里。 到夜里的时候,赵洞庭见这家伙还没有离去的意思,问道:“你还不回家去陪着你的娘子们睡觉?” “没事。” 喝得有些醉了的吴阿淼摆着手道:“夜夜陪着她们,最近我就留在宫里,哪都不去。” 赵洞庭脸上摆出嫌弃的样子,心里却是暖洋洋的,“我可用不着你陪。” 吴阿淼做可怜兮兮的模样耍宝,“可是我许久不见皇上你,想念得紧啊!皇上你就让臣陪着你吧……” “滚!” 紧接着的瞬间,捏着兰花指阴柔怪气的吴阿淼被赵洞庭抬腿给踢出去,如滚地葫芦般滚出许远。 但这家伙很快又屁颠屁颠爬回来,最终,还是留在这洗心湖了。 夜色深时,白玉蟾回去,他跟着赵洞庭上洗心阁。 脚刚刚挨着地,这摇摇晃晃的家伙却是对赵洞庭说道:“皇上,听说那元朝有极境,叫孔、孔什么的……因他而导致玉蟾修为尽废,苏府上上下下也是全部死于他之手,你修九天欲极造化功是打算去找他麻烦吧!嘿!教我!我现在剑意境界很高,修这玩意,最是合适……” 也不知他是真醉,还是假醉。 <script>app2(); 1878.众生平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微怔,瞧这家伙通红的脸,眼中露出笑意。脸上也有似笑非笑之色,幽幽道:&quot;你……确定也想试试?&quot; 吴阿淼拍着胸脯说:&quot;玉蟾也是老子兄弟。怎么着老子也得试试啊!&quot; &quot;行了。&quot; 赵洞庭按着他肩膀坐下去,道:&quot;你就别掺和了,这身修为留着应付你家里那些婆娘吧!&quot; 吴阿淼不满:&quot;皇上,我真不是说着玩的。&quot; &quot;我知道。&quot; 赵洞庭有些没好气道:&quot;但是你想试。我现在上哪找那么多高手提供给你吸收内气!就国内这些,都还不足以让我达到内气圆满境界呢!&quot; &quot;唔……&quot; 吴阿淼嘴里嘟嘟囔囔。渐渐没声音了。 这茬他刚刚倒是没有考虑到。 除非是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残害江湖人,要不然根本没有足够的高手提供他到内气圆满。 而那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赵洞庭显然是不会用的。害的都是大宋自家江湖人,不异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长沙城内,有的地方灯火通明,有的地方黑压压不见光亮。 这是看得见的繁华,也是看得见的沧桑。 赵洞庭看着吴阿淼就在这外边睡着过去,怔怔出神半晌,才扭头向着阁里走去。 那真武初期的死囚还在里面,看着赵洞庭进来,眼中露出些微惊恐之色。 赵洞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没由来说了句,&quot;你们犯的都是死罪,而朕吸取你们的内气是为应对元朝之地。如此说来你们也算是为大宋奉献了,只不过没给你们选择的权利而已。&quot; 他到死囚后面坐下,双手贴上死囚的背。 阁内再没有什么动静。 死囚渐渐鼓起眼睛,眼眸中的惊恐之色越来越盛。他感觉到体内内气在不断流失。但脑子里却始终是赵洞庭那句话在萦绕。 最终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脸色突然平静许多。 因深厚内气而保持的黑发逐渐变得灰白。 当体内内气空空如也时,这死囚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不知道要较之之前苍老多少。 赵洞庭睁开眼睛,眼中原本炽热的欲念消减了许多许多,显得分外清明。 他酒劲已经过去了。伸手解开这死囚穴道,提着他往外走,没打算再说什么。 &quot;皇上。&quot; 死囚却是忽的开口,道:&quot;您说是不是再高的修为都没法逃过因果轮回?&quot; 赵洞庭的脚步顿了顿。 这死囚又说:&quot;我原本以为我堂堂真武境,杀些许个人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从没想过,到头会被人废掉修为。&quot; 赵洞庭抬手把他向着下面扔去。 有风吹到脸上。 这真武境死囚恍然死人般向着长廊落去。 赵洞庭似是答他,又似是喃喃自语,&quot;因果轮回我不知道。无愧于心就好。但让众生平等,修为再高人也没法逃过律法。这是我要做的。眼下大宋境内已经勉强算是做到了,而接下来,我要做的是让越来越多的地方都得到这种'公平'。&quot; 等吴阿淼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放亮了。 君天放悬浮在洗心湖上空。向湖面上抛洒着饵料。 不知道多少尾姹紫嫣红的鱼儿从水下跃出来。 徐鹤、齐武烈两人都是盘膝坐在湖面上,但细细去看便会发现他们身体离着水面其实有十来公分的距离。 洪无天也立在湖面上,双足并未沾水。他右手在胸前像是划太极似的滑动。 有纯粹以内气形成的金龙在水面下遨游。 这直接让吴阿淼看傻了眼,喃喃道:&quot;原来伪极境练功是这样的……&quot; 偏头。看赵洞庭也在观望,又接着道:&quot;可比皇上你在竹海上练剑还要显得飘逸多了。&quot; 赵洞庭点点头,没说话。 现在君天放几人真是和神仙没什么两样。 这种&quot;悬空&quot;,只有不低于伪极境的修为才能够做到。哪怕是真武境后期也不行,从未有过特例。 而这也是伪极境寻求突破极境契机的唯一方法。 君天放曾对赵洞庭坦言过,伪极境破极境就是在这样的&quot;悬浮&quot;中感应那股玄而又玄的规则。什么时候能够做到可长时间悬浮于空中,便是极境了。无数年江湖传承下来,至今除去此法。还没有别的伪极境到极境的修行之法。 &quot;不过我或许不用多长时间也能做到这点。&quot; 忽的,赵洞庭却是开口说。 吴阿淼愣了愣。又眨了眨眼睛,眸子里是疑惑之色。 赵洞庭道:&quot;我修九天欲极造化功有些特殊。成功的希望很大。现在……距离真武后期也已经不算太远了。&quot; 吴阿淼嘴巴张得大大的,&quot;差……差多少?&quot; 赵洞庭道:&quot;现在已经点亮七十三颗散穴了。&quot; 真武境到底是真武境。昨夜那真武境初期的死囚,足足让他打通十颗散穴。 当然,这更主要是因为九天欲极造化功吸取内气的过程中消耗的内气很少。这门邪功,在这方面堪称是匪夷所思。 赵洞庭迄今只见过两种逆天的秘法。其一是曾经那能让上元直破真武的神秘&quot;蛊术&quot;,再就是这九天欲极造化功。 这两种秘法虽然都伴随着很大凶险,但都是能打破平衡的东西。若能修成,能化腐朽为神奇。 吴阿淼已经完全傻了眼。 虽然他的修为向来不如赵洞庭,但从未想过,短短两年时间不见,差距会被拉得这么大。 他可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突破到真武境。 &quot;看样子我该认真修行了。&quot; 吴阿淼脸上难得露出认真之色,对赵洞庭说道。看神色这回大概是难得的真打算认真修行了。 他是个散漫的人。譬如上次回长沙,也说要和安太医讨要房中术,结果是玩玩乐乐,这事就忘了。 对于修行他也是这样的。 在南美洲的生活优哉游哉,根本就没下苦功夫修行。而上元境后期到真武境是瓶颈,天赋再高,不下苦功也很难突破。 甚至于,他的剑意也没有太大突破。到现在仍然是真武境后期境界,终究是被赵洞庭给超过去不少。 <script>app2(); 1879.何谓天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呵!&quot; 赵洞庭轻笑,没把吴阿淼这话放在心上。若是这家伙真能够把心思放在修行上,便不会到现在还是上元境后期。 在天赋这方面,吴阿淼绝对能算是非凡脱俗。甚至不在君天放他们这些人之下,但在浪费天赋上,这家伙更是把好手。 如果让那些天资平庸的江湖人看到吴阿淼懒散的态度,估计会有和他拼命的冲动。 很快又是两日过去。 吴阿淼呆在洗心阁陪着赵洞庭哪也没去。 白玉蟾也是每天早早便来。直到夜里时才回去。就这,还被吴阿淼说成是&quot;惧内&quot;。 这家伙算是没浪费他贱兮兮的&quot;本性&quot;。愣是把云淡风轻,心境高得出奇的白玉蟾都给说得面红耳赤了。 这不,刚刚白玉蟾就几乎是落荒而逃回去的。 站在洗心阁上放目远眺,夜色渐渐笼罩下来。长沙城内各处逐渐有灯光亮起。 赵洞庭和吴阿淼盘膝坐在阁外,手里都提着酒坛,眼中的欲念已经极是炽盛,快要压制不住了。 两人就这般平静地喝着,什么也没说。 &quot;吴阿淼!&quot; 没过多长时间,下面却是突然有声河东狮吼响起,&quot;你敢说我是悍妇!&quot; 赵洞庭和吴阿淼都条件反射的低头往下面看去。然后就看到怒气冲冲向这边杀来的徐青衣。 她还是那般漂亮,但此时柳眉倒竖,杀气腾腾的模样也着实吓人。 白玉蟾没了修为,这会儿不见踪影,估计是被她甩远了。 吴阿淼进宫后就呆在这洗心阁,还没见过这位&quot;弟妹&quot;,纳闷道:&quot;这是……&quot; 赵洞庭有些幸灾乐祸,&quot;玉蟾的妻子,徐青衣。&quot; 也不知道白玉蟾回去到底是跟徐青衣说了什么,使得这位青衣女侠顾不得宫廷规矩和礼仪。就这般怒气汹汹的杀过来。 &quot;弟妹!&quot; 吴阿淼缩了缩脖子,眼珠子滴溜溜转动。随即苦哈哈对着下面喊道:&quot;弟妹、我、我冤枉啊,我可没说过这话……&quot; 徐青衣却是哪里理会他,直接飘落到湖面上,踏水而行,然后便顺着铁索向上杀来。 有阴柔至极的气劲忽的笼罩吴阿淼,让他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惊呼道:&quot;弟妹修为真这么高啊……&quot; 徐青衣其实还是上元境初期。只是有云丝手和引蝶手,实力较之之前要强悍不少。 不过这当然还是没法对上元境后期的吴阿淼造成什么威胁。 吴阿淼也没使出意境来。只对着下面长廊里喊道:&quot;徐前辈,我和弟妹闹着玩,您不会帮手吧?&quot; 他就怕徐鹤会插手帮自己女儿,那样他根本没得玩。这话算是把徐鹤给堵死了。 徐鹤在长廊里摇摇头。眼中尽是笑意。 吴阿淼这下放心了,嘿嘿笑道:&quot;弟妹,我没说你是悍妇,但玉蟾是真正惧内嘛!&quot; 他向着湖面上落去。蜻蜓点水般在湖面上快速掠动。 徐青衣云丝手和引蝶手虽是精妙,但修为有差距,到底还是没能够拿吴阿淼怎么样。始终被他甩在后面,摸不着边。 吴阿淼这家伙太过嘴贱,边跑还边解释,却越解释越让徐青衣生气。 &quot;爹!&quot; 忽的徐青衣喊道:&quot;我怀孕了,跑不过他!您看着办吧!&quot; 吴阿淼愣了愣。 在洗心阁上看热闹的赵洞庭也愣了愣。 长廊里带着淡笑的徐鹤神情猛然僵住。 君天放、洪无天和齐武烈反应都快,齐齐道:&quot;徐谷主。恭喜了。&quot; &quot;坏了!&quot; 吴阿淼瞥了眼徐鹤,当即就要往湖畔掠。他不想再呆在这&quot;是非之地&quot;。 可惜晚了。 徐鹤身形直掠出长廊。没几乎呼吸就到他的上空。悬浮在空中,极是潇洒的单手向着下面压去。 吴阿淼忙不迭抬手抵挡。连真武境后期的剑意都施展出来。 可这却又哪里挡得住上元境和伪极境之间的云泥之别。 &quot;噗通!&quot; 刚刚还踏水而行,分外潇洒的他直接被徐鹤这掌给拍进了湖水里去。变成了落汤鸡。 徐青衣哼哼两声,向着长廊里掠,还不忘说:&quot;父亲可别轻易饶过他!&quot; 她知道吴阿淼和白玉蟾之间关系,倒也没什么顾忌。 可吴阿淼就惨了。 他落到水里才刚冒出头,就感受到强烈至极的威压。来不及喘气,又被徐鹤给拍到水里。 周围数十米方圆水域里的鱼都以很快的速度游远了。 吴阿淼被徐鹤内气和意境裹住,就像是背负了千斤巨石似的,在湖里动弹不得了。 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徐鹤,冲着徐鹤眨眼,作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徐鹤眼中带着笑,却是没有要放开对他的威压的意思。 白玉蟾这时候终于是跑过来,到长廊里徐青衣的身边。徐青衣说了几句什么,这云淡风轻的道士便看向湖里捧腹大笑。 吴阿淼眼睛瞪得滚圆。 然后开始反抗了。 他剑意催发到极致,着实不简单。甚至较之徐鹤的意境都相差不是太多。 &quot;咦……&quot; 徐鹤都轻轻咦了声。感应到吴阿淼的剑意竟是对自己的意境造成不轻的压力,随即连他心中都生出些嫉妒来。 吴阿淼和赵洞庭的天赋,连他都自愧不如。 想他徐鹤当年也是不世出的天才,但在吴阿淼这样的年纪时,也才是上元境修为。已经更是差得远。 跟赵洞庭之间,就更没得比。 水面下吴阿淼鼓足劲似是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挣开徐鹤的&quot;压制&quot;。 &quot;轰!&quot; 大概过去数十秒时间,他体内好似有什么突然宣泄炸开。 平静的湖面上忽有浪花。 徐鹤愣了愣。 长廊里君天放、洪无天还有齐武烈亦是如此,随即露出笑容。 洗心阁上赵洞庭也是愣住。 吴阿淼从水里面蹿出来。 徐鹤收手,向着长廊里掠去。刚落地,便感慨的对着君天放他们道:&quot;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简单啊……&quot; 他的确有提点吴阿淼的想法,但没想过,吴阿淼能就这样突破到真武境。 这要是传出去,怕是能让无数江湖人都汗颜到把脑袋塞裤裆里去。真他娘是人比人,气死人。 <script>app2(); 1880.大使回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哈哈!&quot; 吴阿淼也掠到长廊里,哈哈大笑:&quot;我到真武境了!&quot; 这家伙满脸得意忘形之色,然后还不忘对着白玉蟾夫妇扭了扭腰,以内气蒸发掉身上的水。道:&quot;多谢弟妹了哟!&quot; 赵洞庭在上面忽的发笑。 因为此时吴阿淼的样子,让他忽的想到雨后一个劲甩身上雨水的狗。 &quot;啊!&quot; 吴阿淼惊呼。 在赵洞庭的笑声中又被徐鹤给一掌拍进洗心湖里去。 虽是突破到真武境,但他显然还没有在徐鹤面前调皮的本钱。 赵洞庭转身进了阁。 又掠上岸的吴阿淼却是没再飞上洗心阁,而是跟着白玉蟾、徐青衣两人离去。 如此。时间又过去十余日。 七月初了。 林冲、李芳华还有吴三海同时进长沙。 张破虏到洗心湖将这事禀报给赵洞庭听。 始终没离开洗心阁的赵洞庭从屋内走出来,气势较之刚刚到洗心阁时已经有些不同。 这十余日来。除去白玉蟾、吴阿淼常常过来喝酒,其余时间他都是沉浸在修行里。 大宋各地上元境以上的死囚几乎全都已经被送到这里来,且被他吸取修为了。因始终没让欲念到达极致,心魔倒是未再出现。 &quot;带他们到御书房见朕吧……&quot;赵洞庭说道。对着君天放几人点点头,然后飘身落向湖面,向御书房方向掠去。 张破虏给君天放四人施礼,也忙不迭向着外面跑去。 君天放看着赵洞庭远去的背影,道:&quot;这九天欲极造化功果真不凡啊,皇上的修为用一日千里来形容都不为过了……&quot; &quot;剑仙所言极是啊!&quot; 齐武烈在旁边道:&quot;老夫之前始终都在疑惑,这秘法为何会叫九天欲极造化功。欲极可以说是其欲念之重。造化嘛,也可以说是其能吸取别人辛苦修行之果的神奇功效,现在总算隐约明天为何前面还会有九天两个字。&quot; 徐鹤微微皱眉,&quot;为何?&quot; 他显然是没想过这问题。 齐武烈幽幽道:&quot;我在想,若是能有足够的内气提供给皇上吸收,皇上纵是下元境,会不会也能在九天时间之内……&quot; 君天放、洪无天、徐鹤听着这话,脸上都是露出震惊之色,没有言语。 这简直是邪功中的邪功。 虽然匪夷所思,但他们不得不承认。真的有齐武烈说的这种可能。 &quot;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quot; 赵洞庭到御书房十多分钟后,林冲、李芳华和吴三海被领进御书房。刚到里间便给赵洞庭施礼。 只还没有跪下去,就只觉得有股力量将他们的膝盖给拖住。不由自主又站起身来。 林冲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忍不住道:&quot;皇上您的修为……&quot; 他在两年多以前也突破到真武境,很清楚记得,前年离开长沙的时候皇上还是真武境初期修为,但现在。绝对不止这么简单。 他能够感受得出来赵洞庭的内气已然要比自己的雄浑许多。前年在长沙时还绝对没有这么大的差距。 赵洞庭轻笑着答道:&quot;前年大年三十,侥幸突破到了真武中期。&quot; 林冲瞠目结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记得刚认识皇上的时候,皇上还是个武道门外汉,而那时候他是上元境后期。没想到这才十多年过去,皇上的修为竟然就反超他一个层次了。 哪怕是知道这些年赵洞庭进境飞快。哪怕眼前是皇上,林冲也真是打心眼里嫉妒了。 而他的天赋已经算是江湖中顶尖的。 连他都嫉妒,可想而知要是寻常江湖人知道赵洞庭这般进境,会是如何的抓狂。 好在赵洞庭没说他现在散穴已经打通足足八十七颗。要不然林冲非疯了不可。 &quot;臣等恭贺皇上。&quot; 李芳华和吴三海都是躬身说道。眼中不同充满震惊之色。 他们都知道这种进境是何等的概念。 赵洞庭轻轻笑着,道:&quot;不说朕的修为,说说大宋城的发展吧!吴大使,你先说。&quot; 吴三海前年和玉玲珑调换了地方,现在任的是澳洲航海大使,同时也是澳洲总管。 也就是现在绝大部分大宋百姓都还不知道澳洲到底是什么概念,要不然,便会知道这澳洲总管官职分量到底有多重。 如果光从地盘上来说。这些洲总管管的地盘比大宋国境都还要大。 &quot;是。&quot; 吴三海躬身,缓缓说出了现在澳洲大宋城的情形。 澳洲地域是最小的。现在大宋城的势力几乎已经笼罩整个澳洲之地。两座大宋城成为澳洲圣地。 赵洞庭在这过程里不断点头,显然对澳洲大宋城的情况相当满意。 听完。看向李芳华,&quot;李大使。非洲如何?&quot; 李芳华躬身道:&quot;也还不错,只是……非洲百姓接纳我们大宋文明的速度不如澳洲百姓这么快……&quot; 他同样将非洲的情况缓缓说了出来。 在澳洲,许多原住民都已经学着说宋语、穿宋服,起居饮食间以颇似大宋百姓。但在非洲,仍然有许多原住民茹毛饮血。 他们倒也不是有多抗拒大宋的文明,只是似乎天生学起来就比较慢。 赵洞庭听完,只说让李芳华务必着急。大宋文明在各洲的传播,他本来就只打算用慢慢浸润的方式,是急不得的。 &quot;皇上。&quot; 当赵洞庭看向林冲的时候,林冲微皱着眉头主动说道:&quot;我们遇到些麻烦。&quot; &quot;哦?&quot; 赵洞庭些微诧异。 林冲道:&quot;自从这回到领地以后,我发现英格兰国主已经调遣重兵到我领地周围。且有数次隐晦暗示我停止传播大宋文明。&quot;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quot;那可曾暗中作出对你们不利的事情?&quot; &quot;这倒没有。&quot; 林冲答道:&quot;这一年多来我只经营大宋城,并未向领地外伸手。他倒也没有在暗中使什么手段。&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欧洲不同于其他洲,他们的文明较之我们不弱多少,会这样做,其实在朕的意料之内。我们要在那里传播大宋的文明,他们抵触是早晚的事情。能够容许你继续经营大宋城,应该已经是忌惮你的武道修为,还有那些捕风捉影的关于咱们大宋的力量。&quot; &quot;那咱们是不是要采取什么措施?&quot; 林冲微微沉默后问道。这话说出来,竟似带着些杀意。 <script>app2(); 1881.又起暗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沉默了下,摇头道:&quot;不必。咱们在那里还没有什么根基,没必要和他们起冲突。&quot; 他很明白,两个文明之间冲突起来不是闹着玩的。而且欧洲那边的文明先进程度也不算低。 当然。更主要的是赵洞庭现在对于欧洲根本没有什么想法。 文明是有极限的。以现在大宋的文明层次,就算是将欧洲拿下来,也管理不到。 相隔着万里迢迢,试想朝廷要是有什么旨意。等传到欧洲去,时效性早没了。而且。欧洲权贵会肯定朝廷的话才怪。 人心是有欲望的,很难有人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还对朝廷忠心耿耿。 &quot;是。&quot; 林冲答应,也没多言。 &quot;不过为防意外情况,咱们也该着手在各洲组建咱们的武装力量了。&quot;赵洞庭却是又说。 他砸吧着嘴,&quot;朕思量思量这事,再给你们消息吧!&quot; 林冲、吴三海和李芳华闻言微喜。 各洲航海队都有将士,但只相当于是护卫队,和真正正规军多少有点儿区别。那些各洲招募的原住民就更不用说。 而要是赵洞庭正式给各洲军队设立番号,那显然会和之前截然不同。不管是军饷还是装备,都不是之前能比。 又过阵子。林冲三人便告退下去。 赵洞庭自己在御书房内沉思。 之前东沙群岛已经有地魁军、地杰军两支海军,琼州又有地勇、地煞两军。再是倭路,有郑益杭的地雄军。 吐蕃军区,更是有地威、地英、地奇、地猛四军。 这便是九支地字禁军。 眼下这九支地字禁军除去郑益杭的地雄军外,其余的貌似都没什么存在感,但实际上,朝廷每年拨的饷银可不少。 这也是赵洞庭为何没有不断增设地字禁军的原因。 军队都是要用白花花的银子来养的。 将士们从入伍的那天起,吃穿用度便都得由朝廷负责,还得发放俸禄。若是在军中发生意外,还得有抚恤银。 那些奖励之类的就不提了。 赵洞庭亏待谁。都不舍得亏待这些时刻准备着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勇士们。 于是这花销,便是个天文数字。若不然,以大宋的财政收入,其实不至于像是现在这么紧张。 &quot;非洲……南美……&quot; &quot;唉……&quot; 赵洞庭唉声叹息着。最终,在纸上只落下&quot;地文军&quot;三个字。 他到底还是只决定在欧洲设立地文军,其余的洲暂且不设立禁军。最多成立守军,这已经是极限。 能省点是点,在没有把元朝给打下来之前。赵洞庭实在是有点儿没底气大手大脚。 又两日,北美洲航海队副使也回了长沙。 赵洞庭从武鼎堂回到御书房。接见了他大概两刻钟的时间。 在这两刻钟时间里,赵洞庭除去问北美大宋城现在的情况以外,便是询问大使玉玲珑的情况。 当得知玉玲珑在北美洲诞下子嗣以后,更是句句话都不离玉玲珑和那孩子。 副使能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对于玉玲珑母子两超乎寻常的关心。 只他自是不敢乱说什么的。赵洞庭问什么便答什么。 等他退下,赵洞庭前往武鼎堂时,是哈哈大笑着去的。 因为从副使的话里他完全可以推断出玉玲珑怀的是自己的孩子。 呵! 赵洞庭有信心这个魅惑天下的女人最终还是没法逃过自己的手掌心。只因为这孩子,两人之间便有斩不断的牵连。 &quot;皇上。&quot; 而才刚刚回到武鼎堂洗心阁没多长时间。下面却是响起萱雪的声音。 赵洞庭从阁里走出来,微皱着眉头道:&quot;萱爱卿怎么来了?&quot; 他当然知道是有事。 而且基本上萱雪都要亲自过来汇报的,定然不会是小事。话还没说完,赵洞庭从洗心阁上飘落下来,到萱雪身侧。 自他暂且交权给中枢内阁,现在军情处是对军情内阁负责的。萱雪过来,只能说明这件事是中枢内阁都没能轻易定夺。 &quot;臣叩见皇上。&quot; 萱雪对着赵洞庭施礼,神色有些凝重。&quot;臣这两日陆续收到密报,各地都有人蠢蠢欲动。&quot; &quot;各地?&quot; 赵洞庭眉头皱得更深了些。道:&quot;具体说说有哪些地方。&quot; 萱雪答道:&quot;西夏、吐蕃、蜀中、大理甚至还有……广南西路等地。&quot; &quot;这么些年过来,让他们吃饱了。穿暖了,却还是没能打消他们的心思嘛……&quot;赵洞庭低声叹息。 萱雪说出这些地方。他就大概能知道是哪些人蠢蠢欲动。 大理、蜀中的,无非是之前段麒麟留下来的那些势力,那些人。西夏嘛,肯定是那些死而不僵的顽固势力。 他们有些始终都没选择逃出西夏,在彻底失势以后潜伏起来,看着老实,但其实贼心不死。 至于吐蕃,倒是有些出乎赵洞庭意外。赵洞庭以为吐蕃应该老实的,毕竟这些年吐蕃民生改善不少。 广南西路等地就更值得深思。 这些地盘乃是赵洞庭很早之前就打下来的,又是大宋旧地。按理说,现在应该是已经万民归心才是。 &quot;是什么人在背后搞鬼?&quot; 稍微怔了怔,赵洞庭问道。 萱雪始终拱着手、躬着腰,答道:&quot;据咱们的情报,是元朝绿林营的探子、奸细在兴风作浪。&quot; 赵洞庭背负着双手,微微眯起了眼睛,&quot;那看样子他们是要打算动手了,这是想让咱们大宋后院起火啊……&quot; &quot;臣也如此以为。&quot; 萱雪道:&quot;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是以前来请求皇上定夺。咱们该如何应对。&quot; 赵洞庭却是没有言语,只是在长廊中踱步。 萱雪跟在他的后面亦步亦趋。 到饵料盆旁,赵洞庭忽的驻足。 他从饵料盆里抓起把饵料扔进湖水里,看着百鲤朝天,幽幽道:&quot;这么些年下来给他们的机会够多了,朕也没什么耐心了。继续留着总是个祸患,既然这次他们跳出来,那就别客气了。不管是不是被元朝蛊惑的,苍蝇不叮无缝蛋,你们军情处密切探查,暂且搜集罪证。另外到必要时,配合各地守军,要做什么,你应该清楚。&quot; &quot;是。&quot; 萱雪深深躬身下去。 从赵洞庭的话里,她听出来浓浓的杀气。 在这节骨眼上想要兴风作浪,皇上终究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script>app2(); 1882.真金被拒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皇上,看样子这元朝是打算向咱们发动反击了啊……&quot; 萱雪退下去以后,君天放和洪无天都走到赵洞庭的身边。洪无天说道。 &quot;呵呵,我等的就是这天。&quot; 赵洞庭却是笑起来。&quot;他们晚一天发动反击,咱们的禁军将士便要再前线多耽搁一天的时间。&quot; 他看向长廊的那头,喊道:&quot;去将副军机令钟健宣来。&quot; &quot;是。&quot; 有个人影很快向着外边跑去。 赵洞庭回头,对君天放道:&quot;看来咱们过些时间也该启程往北方去了。&quot; &quot;呵呵。&quot; 君天放和洪无天都是笑。 他们当然知道赵洞庭要去北方干什么。当然。意义不仅仅在于去狩猎那些绿林营的高手。 这趟北行,皇上还肩负着历史的使命。 过去大概两刻钟时间。钟健赶到这洗心湖来。 他愈发显得稳健了。 从新科&quot;状元&quot;,再到现如今的堂堂副军机令。钟健的升迁可谓是平步青云。 赵洞庭也是看着他渐渐成长起来的。一步一个脚印,也是一步一个变化。 当初他有意让钟健在各个部门锻炼,如今终于是让其成长为颇为全面的肱骨大臣。 虽然说较之陆秀夫、陈文龙等人还缺少内敛,但论能力,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quot;免礼。&quot; 不等钟健施礼,赵洞庭就对他摆了摆手人,然后笑道:&quot;你可知道朕宣你来做什么?&quot; 钟健不假思索地回答道:&quot;臣以为应该是为前线之事。&quot; &quot;何以见得?&quot; 赵洞庭笑道。 钟健道:&quot;刚刚去宣臣来的公公说了,萱总管刚刚来见过皇上您。&quot;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倒也没有追究那太监多嘴的意思,道:&quot;的确是前线的事情。军工部这些时日你可去过?&quot; &quot;去过。&quot; 钟健答道。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quot;皇上您是准备将那物件运到前线去?&quot; 他说的那物件自然说的是大杀器破敌大炮。 &quot;嗯。&quot; 赵洞庭直接点头,&quot;刚刚萱总管说各地有暗涌云动,不出意外元军该是准备动手了。咱们也是时候该做好决战的准备了。&quot; 从成功研制出破敌大炮到现在已经过去不短的时间,赵洞庭虽没时时过问,但知道现在军工部破敌大炮储量应该不少。 &quot;那皇上可已经决定运到哪?&quot;钟健问道。 赵洞庭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浮现宋、元两国的地图,自然也考虑过这事,道:&quot;朕认为邓州、唐州以及蔡州最好。你以为呢?&quot; 钟健露出些许微笑来,道:&quot;臣也以为如此。&quot; 邓州、唐州和蔡州是元南京路在南疆的屏障,就像是大宋的襄阳那样。元军要反攻,最后肯定是要把这屏障之地给夺回去的。 也即是说,只需得文天祥他们的大军霸占着这三州之地,那两国之间的大决战几乎没法避免。 甚至赵洞庭觉得哪怕禁军将士撤到襄阳,元军也可能会追上来。 他想要决战,真金那边肯定更想。 因为真金现在是借着四大藩国的力量才占据着兵力上风的,若不决战,等四大藩国大军回去。又只有被大宋欺负的份。 赵洞庭可不觉得真金能长期让四大藩国的大军驻扎在元朝境内。因为光是这些军队,就足够能把整个元朝拖垮。 只是为何选邓、唐、蔡三州。而不选襄阳。那自是因为襄阳乃是自家的地方。 &quot;那你下去安排吧!&quot; 随即赵洞庭对着钟健摆摆手道。这点事情,他相信钟健完全能够安排妥当。 &quot;臣领旨。&quot; 钟健躬身施礼,缓缓退去。 赵洞庭看着湖面喃喃感慨,&quot;邓州、唐州、蔡州。如此绵延的战线,吞你区区数十万大军,应该是够了吧?&quot; 元皇宫。 又是那幽静偏僻的院落。 元皇真金于夜色中再度出现在这里。 只这回才刚到门外,里边便传出来孔元洲的声音。&quot;进来罢……&quot; 真金推门进去就施礼道:&quot;真金拜见老祖宗……&quot; 孔元洲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quot;眼下四大藩国大军已到开封府外,你有和宋军一战之力,还来见我做什么?&quot; &quot;真金来替大元千千万万百姓叩谢老祖宗。&quot; 真金说着,竟是缓缓跪下去,&quot;全因老祖宗运筹帷幄,才让我们大元得以有和宋国周旋的时间。&quot; 孔元洲闻言,却只是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真金跪了半晌,瞧没动静。抬起头,脸色有些尴尬。 孔元洲微微闭着眼睛。但好似知道他神色,道:&quot;还有什么话。直说罢!&quot; 真金额头贴在地面上,&quot;眼下两国决战在即,真金决定亲征,恳求老祖宗能够和真金同去。&quot; &quot;同去?&quot; 孔元洲幽幽道:&quot;是保护你……还是帮你去杀人?&quot; 真金稍微犹豫,终究不敢隐瞒自己的心思,道:&quot;若必要时,还请老祖宗不吝出手。&quot; 孔元洲慢悠悠起身,眼神直盯着真金,竟是露出前所未有过的凌厉,道:&quot;你以为我是何人?若再帮你,又算什么?&quot; 真金猛地抬头,额头微微见汗,说不出话来。 这刹那他意识到,自己太过于得寸进尺了。这趟,本不该来的。 面前这位据说百余年前就开始暗中庇护大元皇族的老太监,可是实实在在的宋人。大元于他有恩,但他的根,还是在大宋。 &quot;保你性命,可以。再替你杀人,不可。&quot; 好在孔元洲并没有真正跟真金置气,又坐下去,道:&quot;若元朝终被灭,那乃是天数。你怨不得任何人,也博不过。&quot; &quot;是……&quot; 真金哪里还敢再多说半句,连忙站起身来,&quot;真金告退。&quot; 忙不迭向着外面退去。 刚刚孔元洲生气的那个瞬间,他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没觉得自己是皇上,而只是只任人宰杀的小羊羔。 &quot;天数……&quot; 真金出门后,孔元洲却也没再闭眼修行。而是看向窗外夜空,喃喃自语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这瞬间,这位堂堂极境强者的眼眸中好似有极为昂扬的战意一闪而逝。 <script>app2(); 1883. 又出宫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七月中旬。 天气最是炎热的时候。 荆湖南路境内和蒸笼简直没什么两样。长沙城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热浪滚滚。 又有粮队出城。 因是给前线大军宋粮食补给去的,这粮队的规模自是极大。 旌旗飘扬着,粗略数去,兵丁大概有两千余众。而且全部都是荷枪实弹的长沙城守军。 其中有黑袍骑士相随。 这都是武鼎堂的高手们。 莫说是现在大宋境内国泰民安,几无匪患。就算是有,估摸着也不敢打这样的粮队的主意。 车轱辘压在地面上咕隆咕隆作响。 马蹄声哒哒哒哒的颇有节奏。 不管是骑士还是步卒,个个都是昂首挺胸。现今的大宋,军人是个极为荣耀的行业。 自街上过的百姓们都纷纷让到旁边去。 直到这粮队出了城去,都仍旧有不少人在后面观望。眼中带着震撼和自豪之色。 城外。 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宽敞的大道,绵延出去不知道多远。 官道两旁,有四季常青的绿化带。 这自是出自赵洞庭的手笔。 要致富,先修路。达则通,通则达。这都是赵洞庭提出来的。 粮队里有士卒窃窃私语着,只是,倒没谁敢轻易和随军护送粮食的供奉们搭话。 武鼎堂的大人们那都是带着官衔的。说不定随便冒出来一个,官衔比领队的将军还要高。 只稀奇的是,十来个武鼎堂的供奉们这会儿也保持着沉默。 他们都带着半截儿面罩,显得颇为神秘。这几乎是武鼎堂供奉们出去办事的常态。 但若是取下面具,还是能够发现其中有几张熟面孔。 红叶谷谷主徐鹤,还有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个。 虽然这两兄弟还是上元境修为,但算是武鼎堂中坚力量中的主心骨。 再就是吴阿淼。 他倒是带着“贱笑”,始终在和他旁边的黑袍供奉说着话。而这供奉,正是大宋皇帝赵洞庭。 距离萱雪报告各地有蛛网间谍开始活跃已经过去十余天的时间,赵洞庭觉着该出发了。 他没打算御驾亲征,这会儿大军都已经压到前线去。且这么多年过来,和大理、蜀中、西夏以及元朝打仗,大宋的禁军向来都是无往不利的,现在已经不需要他这个皇帝以御驾亲征来提高士气,不如偷偷地跑到前线去。 而若是跟着武鼎堂荣耀殿的高手们同时赶往前线,显然没法遮掩住自己的行踪。 赵洞庭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只要荣耀殿的高手们出宫,必然会被蛛网的探子给盯上。 也只有这样小股混在粮队里,装做是护送粮食的供奉,才能够逃过那些蛛网探子的眼线。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赵洞庭给自己易容了。 至于徐鹤、吴阿淼,前者在武鼎堂不算是核心人物,后者更是近几年没生活在大宋,想来不会被人盯上。 赵洞庭骑着马,优哉游哉听着吴阿淼在旁边絮絮叨叨。这一出宫,倒是比在宫里显得踏实些。 在宫里,哪怕是在洗心阁潜修。缺少新鲜事物,便总是忍不住去想念乐婵她们。 在宫外,短时间内多少能分散些注意力。 赵洞庭已然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出过长沙城,借着这趟观察观察民情也是不错的。 这些“粮食”要送到前线去,但长沙城守军只需要送到常德府就行。 而到常德府的途中需经过宁乡、益阳两城。这两城都是在潭州境内,也能算是天子脚下。 朝廷颁发下去的制度、发令,在下面有没有得到真正的落实,从这两城便可看出许多端倪。 就这日傍晚时分,粮队便到得宁乡城外。 宁乡城不过是个县城,守军不足千人。粮队到时,守军都统已经在南城门处等候着。 “末将宁乡守军都统见过将军!” 粮队最前头到城门下,这宁乡守军都统便对着马上的将军拱手施礼。 其实两个人都是穿着的都统的甲胄。 只是两人之间无疑还是存在这颇大差距的。 肩章不同。 赵洞庭对军中实施新政以后,军中军职、军衔分得颇为清楚。 从军职上来说,两人都是都统。但一人是长沙守军都统,一人只是宁乡守军都统,含金量截然不同,军衔自然有些区别。 这领着粮队的都统军衔甚至要比这宁乡守军都统高两个小阶。 宁乡守军都统以末将自称,并不算自谦。 “我乃长沙守军第三团都统,奉命运粮前往常德府。将士休憩之地可已经备好?” 马上的都统道。 “备好了。” 宁乡守军都统连点头道,“请将军随我们进城吧!” 然后便带头往城里面走去。 因是傍晚时分,大街上稍微冷清下来,但即便如此,仍然算得上是车水马龙。 街边有小厮在放声吆喝的。 南来的、北往的,要打尖的、住店的,都在他们的吆喝行列之内。 赵洞庭隐藏在粮队里默不作声,只是左顾右盼。 民生怎么样,这去“问”那些官吏们,大多是问不出来真话的,还是得靠自己的双眼看。 看街上的百姓们神色是否轻松、脚步是否轻快、穿着打扮是否得体、富人占几成、殷实者又占几成、可有乞丐,再看街面上是否清整,各店铺生意是否火爆等等。 落叶知秋,从细微处看问题。 只没想,这一路观望,还会发现熟人的身影。 粮队大概进城十余分钟,还没到内城的时候,赵洞庭看到街边有一老一少。 老者穿灰袍,少女着红裙。可不正是曹枕簟和徐福兴? 算算时间也有大半年未见了,曹枕簟这丫头倒是愈发长得开了,连赵洞庭都觉得颇为惊讶。 女大十八变,这话果真是不假的。简直就是一天一个样。 “啧啧!” 吴阿淼在旁边顺着赵洞庭的眼睛看过去,立马放出光来,低声道:“还是你有眼光,人海茫茫中这么惊鸿一瞥都能让你发现如此绝美的美人儿。” 紧接着却是又摇摇头,叹息道:“可惜翘则翘以,还不够大……” 赵洞庭很是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儿。 <script>app2(); 1884. 又见红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实在想不明白吴阿淼这家伙的奇葩审美观到底是如何培养出来的。而且能够做到如此的……坚定不移。 都说年轻时喜欢先看脸,再大些看腿或是腰,过中年,便是看胸了。 偶尔有也像是吴阿淼这样的,但绝对只是限于某个年龄段。 真正和他这样,始终对臀部情有独钟,且以臀部大小程度论美丑的,赵洞庭再没见过第二个。 “咦……” 本来,赵洞庭是没打算打扰徐福兴和曹枕簟两人的生活。只没想,吴阿淼这家伙的话却是被徐福兴给听到了。 徐福兴的内功修为虽然不算强悍,但也还算登堂入室。 刚刚吴阿淼说话虽轻,但还是落到他的耳朵里。然后这一偏头,便瞧见了赵洞庭。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赵洞庭的脸上,紧接着眼神中露出浓浓的惊讶之色来,也有些激动。 赵洞庭知道徐福兴是认出自己来了,对着他微微一笑,轻轻压了压手。 徐福兴会意,轻轻点头。 赵洞庭今天易容出来的模样,正是去年花魁大会时的样子。 本来遮住半张脸,徐福兴也不敢肯定就是他。现在这动作,自是让徐福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粮队缓缓北城方向去。 徐福兴看着赵洞庭的背影,微皱着眉头。眼神中有若有所思之色。 “爷爷?” 穿着红裙如同仙子般的曹枕簟在旁边轻轻喊了声,“怎么了?” 然后顺着徐福兴的目光瞧过去,却只看到许多骑士背影。 “没什么。” 徐福兴微笑着摇摇头,然后和曹枕簟向着客栈里面走去。 夜。 赵洞庭和吴阿淼等人都和运粮的将士们住在北城军营里,自是不会出来找徐福兴和曹枕簟。 客栈。 “咚咚……” 曹枕簟的房门忽然被叩响。 “谁啊?” 曹枕簟在里面问道。 “是我。” 徐福兴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正在床上盘腿修行的曹枕簟忙站起身来,跑到门口打开门,“爷爷您怎么来了?” 徐福兴微笑着进屋,到桌边坐下。 曹枕簟在旁边给他倒茶,美眸中有些疑惑。 随即便听得徐福兴问道:“丫头,你告诉爷爷,你是不是心怡皇上?” 他刻意压低着声音。 但曹枕簟俏脸仍然是蹭的变得通红,扭捏道:“我……我怎么敢……” 徐福兴轻笑道:“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我只是问你,是不是?” 曹枕簟抿着嘴唇沉默半晌,仍是答非所问,“我……我身份卑微,怎么敢、敢心怡皇上。” 光是说出心怡两个字来,就已经让她面若桃花。 “觉着自己配不上?”徐福兴又道。 曹枕簟咬唇轻轻点头。 徐福兴喝了口茶,“可据我所闻,宫中诸位贵妃娘娘,也并非都是权贵之后啊!特别是当初皇后娘娘和皇上在雷州相识时,皇后娘娘还是江湖女侠呢!你虽非名门之后,但和皇上之间颇为有缘,我倒是觉着你可以去争取争取。” “爷爷!” 曹枕簟面皮子薄,却哪里还说得下去,只是娇嗔。 “哈哈!” 徐福兴瞧她这模样,大笑两声,又低声道:“眼下倒是有个机会,你想不想试试?” 曹枕簟露出疑惑模样来,但那双明眸中分明闪烁着动心的色彩。 徐福兴年老成精,全都看在眼里,接着道:“我今天在城里看到皇上了。” “看到皇上?” 曹枕簟瞬间惊讶起来。 徐福兴轻轻点头,“就在咱们刚来客栈的时候,从门口经过的那粮队,你还记得吧?” 曹枕簟带着惊疑之色挠头,“应该是爷爷您看错了吧,皇上怎么……怎么可能在粮队里。” “诶!” 徐福兴道:“皇上不是还曾易容出宫赏花魁么,这又有什么稀奇!” 他满脸笃定之色,“我瞧得真真切切,正是皇上。而且皇上还对我点了点头。” “这……” 曹枕簟自是不信也得信了。随即却又咬住了嘴唇。 徐福兴当然知道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循循善诱,“皇上藏在粮队中,身边可是连个伺候的侍女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你真不把握?” 他其实早就知道曹枕簟对赵洞庭有种恩情之外的情愫,要不然,也不会说这种话。 曹枕簟低着头沉默,也不知道是在天人交战的纠结,还是纯粹出于少女的羞涩。 徐福兴接着道:“若是你想把握这次机会,明天爷爷便带着你跟在粮队的后面,说不定会有和皇上说话的机会。而若是你对皇上没那种心思,那咱们就继续往衡州去。” “跟着……” 曹枕簟通红着脸蛋,声音低若蚊吟,“跟着粮队……” “成!” 徐福兴笑着点头道:“那你早些睡,粮队定是往北方去的。明儿黑早,咱爷孙两便到北城门去等着。” 曹枕簟羞答答点头。 等徐福兴出去,她关上门,坐回到床上却是没法再入定。脸蛋红扑扑出着神。 翌日。 这样的季节天总是放亮得极早,但在天亮之前,徐福兴和曹枕簟就已经出现在北城门口。 他们就在城墙边上的面摊上吃了两碗面。 等了大概两刻钟的样子,天色刚放亮,粮队便果真出现在视野中了。 先是那先头军缓缓出城去,然后便是押送的许多粮车。 等粮车过去,十余黑袍总算是出现。 曹枕簟俏脸倏然红润,猛地低下头去。 她在黑袍中瞧见赵洞庭,也被赵洞庭瞧见。感受到赵洞庭眼神中的惊讶,少女芳心乱颤。 这刹那她只觉得自己满腹心思都被皇上给看了个通透似的,真是羞死个人了。 而实际上赵洞庭并未想那么多,只是觉得有点儿奇怪。不知徐福兴、曹枕簟为什么在这里等着。 这显然不是巧合。 “咦!” 吴阿淼在旁边轻咦了一声,也瞧见了曹枕簟,“是昨日那小娘子诶……” 虽然他审美观很奇葩,但以曹枕簟的绝色,自然还是能让人过目不忘的。 “什么小娘子。” 赵洞庭哭笑不得道:“人家还是个姑娘。” 吴阿淼砸吧砸吧着嘴,猛地意识到些许不对劲来,“你怎的知道?” 再联想到刚刚曹枕簟看赵洞庭的眼神,便愈发的狐疑了。 <script>app2(); 1885.一路相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你们……不会是认识吧?&quot; 赵洞庭还没答话,吴阿淼又说道。 即便是在外面,大概也只有他敢用这样的散漫的语气和赵洞庭说话。 赵洞庭却没答话,只是带着轻轻的微笑。对着曹枕簟和徐福兴点点头。坐着高头大马优哉游哉踱进城门甬道里去。 吴阿淼露出些疑惑之色,又瞧曹枕簟几眼,似有所悟。猛地用力对曹枕簟点了几下头。 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总之曹枕簟应该是没有领会他意思的。 赵洞庭的身影全完消失在甬道里后,她悄然垂首。眼神中布满落寞之色。 少女的天真心思让她以为皇上会下马来和她说上几句话的,但皇上……只是点头致意。 &quot;不会这便觉得沮丧了吧?&quot; 徐福兴自是看出来曹枕簟的失落。在旁边轻笑问道。 曹枕簟抿着嘴唇没答话。 徐福兴又道:&quot;要想成为他的女人哪有那么容易,这世上容貌绝佳的女子不再少数,但后宫中嫔妃数量却是远不如以往的历代先帝们。这可以看出来皇上虽多情,但不是谁都愿意纳入后宫里去的,需得两情相悦才行。现在皇上还能记着你,这已经是个不错的苗头了。&quot; 曹枕簟被他这一番话说得有些愣,讷讷道:&quot;爷爷您怎么会如此清楚这些?&quot; 徐福兴眼神些微荡漾,忽的轻叹,&quot;爷爷当初不也年轻过么……&quot; 他虽是这辈子都没和谁结着连理,但显然有过心怡的姑娘。甚至可能两情相悦过。 只是从他刚刚这声叹息能听得出来,那段感情最终定然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而有缘无分了。 曹枕簟没继续问,能感受到徐福兴心中这刻的深深孤独,伸出手抓住了徐福兴的手。 &quot;走吧……&quot; 等粮队过去,徐福兴、曹枕簟两人也从面摊上起身,跟在后面离开了乡宁县城。 继续往北,又是大半日行程,到益阳县城。 在益阳县城歇了一晚。 再往北到常德府,以粮队的脚程得两天的时间。中间没有县城,只有镇子。 镇子外扎有简陋的营寨。 大宋禁军将士们在前线已经和元朝对峙这么长的时间。大宋境内粮草运输路线自是早已走熟了。就以这支运粮队伍来说,从长沙到常德府这条道,都已经走过不下于五次。 徐福兴和曹枕簟始终都跟着粮队,直到粮队在这外边停下,爷孙两才往镇子里去。 这两天时间里,他们也没有半点隐藏自己的行踪。就这般跟在粮队后面,自是惹人心中起疑。 粮队领队都统跟武鼎堂的供奉们反应过这事。是赵洞庭开口说不必理会,才没有什么动作。 粮队里没谁认出赵洞庭是皇上。但瞧着武鼎堂供奉们都以他为尊。粮队都统自是不会无视他的话。 &quot;他们总是跟着咱们做什么?&quot; 吴阿淼和赵洞庭在帐篷外下马,把缰绳递给走过来牵马的士卒。吴阿淼看着离去的爷孙两问道。 到这会儿。赵洞庭自是琢磨出些许味道来了。 他早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情窦初开的&quot;小皇帝&quot;,和曹枕簟目光交汇多次,能看得出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面蕴含着怎样的色彩。 面对吴阿淼的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有沉默。 &quot;这都跟着咱们两日了。&quot; 吴阿淼又说:&quot;要不要我去看看,去问问?&quot; 这家伙装作是天真无邪的样子,但那眼中的揶揄之色却是完全出卖了他的内心。 赵洞庭十足了解这家伙的性子,呵呵两声。道:&quot;得了,你就少整点幺蛾子吧!&quot; 他能都想得到这家伙追上去会和曹枕簟说些什么。 &quot;姑娘,可是瞧上我兄弟了?&quot; 那还是最早结伴而行往蜀中的时候,这家伙做过这样的事情,仅仅因为那姑娘多瞧了赵洞庭几眼。 几句话说下来,差点没把那姑娘给羞臊得跳河自尽。 赵洞庭知道曹枕簟脸皮子薄。自然不能让吴阿淼这没羞没臊的厚脸货去&quot;祸害&quot;她。 翌日。 粮队终于是到常德府了。 按着正常的程序,粮队先是到常德府内粮库,和粮库交接过后。到军营里休息。 赵洞庭他们这些供奉本也应该跟着粮队。只赵洞庭是要往北方前线去的,显然不可能在这里就打道回长沙去。 他和徐鹤、吴阿淼还有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个持着文书又到常德府内武鼎分堂去。 他们要以护送粮队的供奉身份继续往北。 而在这个过程里。曹枕簟和徐福兴爷孙两始终跟在他们后面,似是生怕他们跑了。 赵洞庭他们要进武鼎分堂的时候。爷孙两就在外边站住了脚。 赵洞庭都有点儿拿捏不准徐福兴到底是不是有事,偏头对吴阿淼说了几句。 吴阿淼笑眯眯走向爷孙两。 然后也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曹枕簟的表情很快便扭捏起来。 徐福兴脸色古怪,然后带着曹枕簟就这般离去。 吴阿淼得意洋洋走回到武鼎分堂门口赵洞庭的身边。 赵洞庭边向里面走,边问道:&quot;可是有事?&quot; &quot;没事。&quot; 吴阿淼道。 赵洞庭没好气瞪他两眼,&quot;没了?&quot; 吴阿淼嘿嘿笑道:&quot;这就得你自己去问了。我已经让他们两去客栈了。&quot; 旁边徐鹤嘴角露出笑意,李堂归、李雁南兄弟两个想笑又不敢笑。 其实连他们都瞧出来曹枕簟对赵洞庭的意思。 赵洞庭却没有下文。 又往里面走百余米,吴阿淼自己忍不住,道:&quot;你不问我他们去哪个客栈了?&quot; 赵洞庭瞪眼道:&quot;你觉得我现在有这个心思么?&quot; 他一脚揣在吴阿淼的屁股上,&quot;等会儿你就去找他们,让他们别再跟着了。&quot; 他知道,曹枕簟、徐福兴会去客栈&quot;等&quot;自己,肯定有吴阿淼这货的&quot;功劳&quot;。 &quot;人家姑娘不是挺好的么!&quot;吴阿淼揉着屁股,嘴里嘀咕着道。 赵洞庭没好气骂:&quot;你以为我也是你这样的种马?&quot; &quot;种马?&quot; 吴阿淼满脸茫然,&quot;什么种马?&quot; 赵洞庭懒得再理这货。 <script>app2(); 1886.狼烟北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知道,自己就这样去找曹枕簟,宠幸了她,谁都会觉得正常。也觉得理所当然。 曹枕簟有这般出众的姿色,纳进后宫绰绰有余。 但他不打算这么做。 因为他对曹枕簟并没有那种感觉。 而这,又是因为他心中始终没遗忘当初曹枕簟瘦骨嶙峋在酒楼里卖唱时的模样。 这份印象不改,曹枕簟再美。他大概也只会把她当做妹妹,而不会生出其他感情。 时间匆匆流逝。 新的粮队从常德府出。要往澧州,然后再往江陵府,再到襄阳府,最后分配运到前线去。 吴阿淼依着赵洞庭的话去找过徐福兴和曹枕簟爷孙两,让他们两别再跟着,但没取到什么效过。 爷孙两仍然是始终跟在粮队的后面。偶尔有眼神接触,曹枕簟的眼神也仍是那么含情脉脉。 她这些时日来在徐福兴的鼓励下,算是认清楚自己对赵洞庭的感情了。 当然,赵洞庭并没有这样想。只是怀疑吴阿淼这货是不是背地里和爷孙两说了不该说的。 但每次他问起吴阿淼时,吴阿淼便会信誓旦旦。再浮现极是委屈的表情。 赵洞庭是真的拿他无可奈何。 在粮队还没有赶到襄阳府之前,终究,前线不再保持平静了。 这时候已经快进入八月份。 四大藩国的大军转眼间在开封府以北的新乡县已盘踞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这两个月的时间已然够他们做好开战的准备。 元朝的粮草等补给想来也已经安排妥当。 两军交战,说打便打,以宋元现在的形势,显然是没有什么多话好讲的。 开封府。 这座浩瀚的雄城一如往常般热闹,但这份热闹里总似有着挥之不去的压抑。 街道上的百姓们神情大多都不轻松。 四大藩国铁骑在北面蠢蠢欲动,这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谁都知道开封府可能再度爆发战事。而上回大宋禁军强攻下开封府,已经让城内的百姓们成为惊弓之鸟了。 上回能幸免于难,谁知道这回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但这兵荒马乱的。大多数人连跑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跑才好。 听人说,在北面的那些草原上的蛮子可是能生吃人的。跑过去,说不定就被他们给逮起来吃了。 如果说现在的蒙古人在汉人的心目中已经是开化的&quot;蛮族&quot;,那刚刚从草原跑出来的四大藩国的将士,就是还没有开化的那种。出于生在中原的天然优越感,那些没亲眼见过草原生活的百姓,总以为草原上的人还在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 有门道的,都早跑了。怕到北边落进魔爪的。只能够留在城里。 宋军拿下开封府已经四个月的时间,从不烧杀抢掠。还是让人放心些的。 此刻,城内绝大多数人都应该是希望大宋禁军能够守住开封府的。 &quot;咚!&quot; &quot;咚!&quot; 然而,开封府北城门那边却是忽的有闷响声传来。是瓮城边的大鼓。 &quot;让开!&quot; &quot;让开!&quot; 随即,很快有骑士出现在街道上。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府衙驰骋。 街道上的百姓们纷纷让到两旁去。 城内的人瞧不见北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但在城头上的将士们却是瞧得见。 离着这开封府还很远的地方,有黑色的狼烟滚滚而起。 这显然是元贼要杀过来了。 &quot;紧急军情!速速带我去见军机令!&quot; 一队骑士驰骋到府衙外,都干净流落的下马。最前头那将军对着守门的士卒道。 这将领穿都统级别的甲胄。 守门的士卒不敢怠慢。连带着他往里面跑去。 文天祥这会儿正在正堂里办公。 名义上他是中路军最高统帅,但他并没有&quot;夺&quot;岳鹏的军权。祥龙军区,仍然岳鹏在管着。 文天祥在开封府这段时间倒更像是个文臣,将整个开封府治理得可以说是井井有条。 在大宋的老臣里面,像他这边能文能武的不算罕见,但都这么出众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quot;禀军机令!&quot; 都统在屋外就止住脚步,单膝跪地道:&quot;北边有狼烟出现!&quot; 文天祥本提着笔在写字。听着这话,手便僵住了。 然后他缓缓抬起头。微皱着眉头,大概愣了那么几秒才点头道:&quot;我知道了。&quot; 都统些微意外。但没多问,只是拱手。又向着外边跑去。 &quot;终究还是按捺不住了么……&quot; 文天祥嘴里嘀咕了声,然后对着外面喊道:&quot;去请城中总都统以上将军前来。&quot; &quot;是!&quot; 门外有人应答,跑开。 文天祥又说:&quot;再传令开封府以北各县驻扎的将士,即刻率军前来汇合,不得和敌军交锋。&quot; 又有人答应。 赵洞庭的旨意早已经送到这开封府,文天祥显然不会违抗他的旨意和四大藩国大军打起来。 连这段时间因苏泉荡之死而兴起的种种求战的声音,也被他给压下去了。 苏府被刺,这事赵洞庭没刻意瞒着,最终当然还是传到这开封府来。 就那几日,军中将士情绪很是激动。特别是建康军区的将士,有许多拿着枪就要出城去。 他们好似完全丧失了理智,只是叫嚷着要和那些元贼拼了,替苏帅报仇。 文天祥和岳鹏两个人都到北城们去,竟然都没能将这些将士给安抚下来。最后还是文起出面,才好不容易把这些将士给劝回军营里去。 他跟将士们说,苏帅的仇当然要报,但这样杀过去,只会白白丢掉性命。 很快,岳鹏、任伟、赵大等将都匆匆赶到了府衙。 &quot;军机令!&quot; &quot;军机令!&quot; 他们进正堂以后,给文天祥施过礼就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文天祥发号施令。 <script>app2(); 1887.撤出开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人都到齐了吧?&quot; 文天祥向来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瞧人到得差不多,偏头问文起道。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以后,他站起身。&quot;既然人到齐了,那本令就开始说了。&quot; 他对着长沙方向拱手,&quot;皇上早有旨意,命令我等中路军不得和四大藩国大军正面交锋。若大军来犯,需得采取避其锋芒。诱其深入的措施,待和东西两路大军汇合,再合力将其全歼。这点本令已经和诸位传达过数次,此值大军来犯关头,应该无需本令再重点重申这件事吧?&quot; 说这话的时候,文天祥的眼神始终在文起、程沛、禹兴文等人建康军区将领脸上游离,意思很是明显。 他别的都不担心,就担心建康军区的将士们会再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譬如他们要是又自作主张杀出城去,然后被四大藩国的大军重重包围,局面将又是没法想象的地步。这肯定比苏泉荡当初进攻开封府还严重。因为会直接影响到整个前线战场。 文起、禹兴文等人都是点头。 这些日子以来文天祥数次重申过赵洞庭的意思。在应对元军反扑的方针上,军中将领已经达成共识。 建康军区将士和苏帅的仇当然要报,但报仇这事,终究还得摆在两国交锋的后面。不能冒着失败的危险去报仇。 &quot;好。&quot; 文天祥见着文起等人都点头,接着道:&quot;那现在诸位就按着之前确定下来的计划下去准备吧!&quot; &quot;是!&quot; 众将都站起身来,脸色严肃。然后向着大堂外走去。 自从赵洞庭的意思传达到这里以后,他们没少讨论关于元朝反攻后该如何战略性撤退的事。到这会儿,当然是没必要再临时抱佛脚了。 以开封府境内现在的兵力,就算是和四大藩国大军正面交锋,都不见得害怕。战略性撤退。更不是难事。 离开府衙后,赵大、任伟等人各自驰马回到军中,开封府各军营内很快出现如火如荼的景象。 而在城外官道上,也有斥候在纵马奔驰。当然,军情处的情报渠道这会儿肯定也没闲着。 他们得以最快的速度把开封府这边的变局传到京兆府路和山东东路去。 就在这日,开封府以北延津、阳武、封丘等县,再有郭桥、陈桥等镇,皆有禁军将士火速赶回开封府。 其后。文天祥、岳鹏、赵大等人便率着大军将士分成数路从开封府南出城。往朱仙镇、陈留县等地而去。 开封府内百姓们面对这样的情形,竟是只有茫然。 自靖康元年开始。至今已经足足一百六十五年的光景。那时候的开封还叫做汴京。 一百六十年光景,虽宋仍然是宋,但在开封的百姓却已经不知道换过多少代。 六十年前,元军又合围汴京。金哀宗弃城难逃。饱经风霜的汴京城落入到元朝手中。 这数朝古都承载着太多的历史的荣与衰。而其造成的结果,是城内的百姓早已经忘记自己血脉的根是宋。 哪怕是城内年数最大的老人,那也是在金朝的统治下长大的。他出生的时候,宋早已经偏居江南许多年了。 若非是元统治强势、不公。再加上大宋在赵洞庭到来以后以极快的速度强势崛起,只怕是没有太多人想着归根。 虽说文天祥率军在城内的时候严格要求将士,从不许他们在城里闹事。但这,显然不会成为百姓们求他们留在城里的理由。于开封府的百姓而言,只要不打仗,能够过安生生活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他们到底不像是江南的百姓,在当初宋朝廷岌岌可危的时候,都仍然心心念念期盼着朝廷强大起来。并为此努力。甚至如果不是元朝实在不得人心,说不准。城内早有人将矛头方向对准大宋了,不会像是现在的局势这样。到处都有义军出现响应大宋禁军。 四大藩国的军队是在大宋禁军出城以后,才陆续出现在开封府外。 看着城内空空如也。宋军连个兵丁都没有留下,这些四大藩国的将士无疑是有些疑惑的。 他们在新田镇盘踞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不算太短。宋军没有半点动静,他们本以为,宋军是要强势抵抗的。 而现在才刚刚准备动真格的,宋军却是说退就退了。退得这么的让人意外。 按理说,宋军若是决定撤退的话,应该越早撤退越安全不是? 但这些先跑到开封府的先锋军并没有敢轻举妄动。 大宋中路军毕竟有十余万人,他们也不敢轻易追上去。真追上去,可能怎么被灭的都不知道。 翌日。 四大藩国大军的大部队开始进城。 他们号称是二十万大军,但实际数量怕是在四十万还要往上。 四大藩国较之大宋真是差远了,他们虽然如今有了火器,但军队相对于大宋来说还是臃肿许多。 他们的将士打仗的便是打仗的,还有专门的类似于仆从的那种奴兵。一个精锐的士卒,往往会有几个&quot;伺候&quot;的。就现在这种情况,已经是他们在很大程度上&quot;减员&quot;了。 这么浩浩荡荡数十万人涌进开封府内,当然是让得开封府内气氛相当的诡异。 街道上很热闹,马蹄声不断,但气氛,很压抑。 城内的百姓们生怕这些传说中会吃人的家伙会在城内行凶。 而让他们庆幸的是,四大藩国的大军并没有在开封府内做出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 这大概是因为他们和元朝有什么协议。 他们若是在城内搞什么烧杀抢掠,只会让元朝的形势越来越不妙。 真金当初因为孔元洲的提点而弱化了民族歧视,好不容易境内不再是反声四起,要是四大藩国在开封府里闹腾起来,传出去,他之前的努力怕是全部都白费了。真金要是不向四大藩国强调这点,估计也没法在皇位上坐到现在。 <script>app2(); 1888.真金赶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府衙。 文天祥等人从府衙离开以后,城内百姓知道很快会有大军进城,怕引火上身便没敢到府衙里争抢东西。 这些四大藩国的将领们进府衙后,府衙里甚至是颇为清整的。只是值钱且容易搬运的东西自然都已经没了。 文天祥他们在开封府准备这么长的时间。没有理由不把开封府内的东西都搬走。 除去那些属于百姓们的东西以外,其余能搬的,诸如金银珠宝、古董瓷器、粮食等等,有的早就运到根据地腹地去了。且这会儿还在不断往南运送的途中。留下的,真正只是个如同空壳子般的开封府。 只那些四大藩国的将领并没有为这个生气。因为这都在意料之中。 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军队,拿下这座城,想必都不会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走。 这年头,金银、粮食,那都是实打实的战略物资。 &quot;哈哈!那宋军说是能征善战,现在看来,不过是胆小如鼠嘛!&quot; 随着一声大笑声响起,有个草原打扮,带着毡帽。很是魁梧的大汉从外边走进府衙大堂里。 而此时大堂里已经坐着几个人,多是草原打扮。仅有两个不是的,却也是蒙古人模样。 其中一人是元宗王乃颜,另一人,也是元朝大臣。 乃颜当初奉命前往四大汗国和他们磋商、谈判,后又前去请他们发兵。其后,便直接跟着大军南下了。 在这里,他便是真金的代表。从名义上说,这支四大汗国的最高统帅其实是他。 四大汗国的国主在发兵前都已经答应将军队的指挥权暂且交给他,但到底如何。自是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有数。 总之这刚刚进屋魁梧大汉便没给乃颜施礼,眼神环视过屋内众人后,便大剌剌在离着主位不远的地方坐下。 屋内有人隐晦冷笑。 乃颜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仍然是带着那抹淡淡的笑容。只他旁边那元官,表情似乎僵硬了那么一瞬间。 这魁梧大汉乃是窝阔台汗国的统兵大帅,乌尔刚。 在四大汗国里面,窝阔台汗国和元朝的关系是最僵硬的。是以这乌尔刚对乃颜的态度始终都不怎么友善。 至于和其余三个汗国之间,也都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国与国之间的恩怨纠缠。向来都是扯不清的。 城府于乃颜这种,可以嘴里边说尽释前嫌。并且真的做到好似半点儿都不记仇了。但这乌尔刚,显然不是个太有城府的人,又或者说是那种狂妄的,故意装出这种态度的人。 &quot;要真是胆小如鼠。他们早就走了。&quot; 屋内又有声音响起,意味深长,&quot;别是有些人自以为是才好。我看呐,那些宋军分明是想引我们去追击呢!&quot; &quot;孛尔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我自以为是。&quot; 乌尔刚拍着扶手站起身来。怒视着刚刚说话的将领。 孛尔之,察合台汗国的统兵主帅。 显然,窝阔台汗国和察合台汗国之间的关系也有点耐人寻味。虽说都是草原的根,但因利益结下的怨,早已经让他们忘记血脉中流淌着的共同的血液了。 孛尔之显然是不怕乌尔刚的,面对着他的怒目而视,只是轻笑,&quot;我可没说你。是你自己应的。&quot; 两国的其余几个将领见自家主帅争起来。也大多瞪起眼睛。 钦察汗国和伊利汗国的人则是满脸看热闹表情。 &quot;咳咳!&quot; 乃颜在这种情况下终究是轻轻咳嗽两声,道:&quot;两位元帅稍安勿躁。眼下咱们还是说说战事吧!&quot; 他的话还是有些用的,孛尔之和乌尔刚哼哼两声。都没再说话。乌尔刚又坐下去。 到他们这个级别,当然清楚上面的交易。 这回率军来到元朝南疆。元朝许诺的在打败宋军以后的酬谢很丰盛。他们也不敢轻易就撂挑子。 虽说现在元朝已经给了些甜头,但真正的好处还在后面。要是这会儿撂挑子,他们承担不起罪责。 乃颜又说:&quot;刚刚两位元帅分析的都有道理。&quot; 说着眼神扫视过堂内众人,&quot;不如诸位便就此分析分析宋军此时才撤退,到底是何意图?&quot; 屋内众人都是若有所思起来。 哪怕是乌尔刚,也微皱起眉头。他也察觉到不对劲。 若是宋军早有撤退的意思,那便没理由等到现在兵临城下才匆匆撤退。 那也就是说,很可能是宋军原本打算死守,突然才改变主意撤退? 又或者,是故意等到现在才装出匆匆撤退的样子,用以引诱他们这些草原上的勇士追击? 若是前者,又为何突然改变主意呢?莫非是宋国内发生了什么变化? 这显然并不是轻易就能够得出结论的事情。 屋内有片刻的沉默。 过去半晌,才有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有声音出来反驳,渐渐热闹,甚至有要化为争吵的趋势。 乃颜对此已经见怪不怪。 四大汗国的主帅、将领们互相看不顺眼,谁也不服谁。以前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没少争吵。 在这样的时候,谁都想说服对方,好显示自己有本事。 &quot;依朕看,宋军这是想诱敌深入,然后和咱们进行大决战呢!&quot; 屋外忽有个颇具磁性的声音响起。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着屋里走来。 奇怪的是那门口的守卫竟是没有任何动静,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 朕! 坐在主位上的乃颜蹭的站起身来,施礼道:&quot;臣乃颜叩见皇上!&quot; 然后又对着真金旁边的人喊道:&quot;大师父。&quot; 他旁边坐着的那官员也是连忙起身跪倒行礼。 来人正是真金和孔元洲两人。 两个人都穿着便服,若非是乃颜在这,乌尔刚他们怕是认不出来这会是真金。 &quot;王叔请起吧!&quot; 真金对着乃颜和那官员摆摆手,眼神扫视过众人,然后径直走到正上方主位上坐下。 孔元洲在旁边客座上坐着。 乌尔刚、孛尔之等四大汗国的将领脸上都是震惊之色,好半晌没缓过来。 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会是元朝君主。现今名义上草原之王最纯正的血脉。 真金其实在各国之间给人的印象都是很温和的。很难想象,他竟然会作出这种两个人赶赴开封府的事来。 现在开封府里可不是他们元朝的军队,而是四大汗国的军队。虽然都是草原上的,但区别可大得很。 若真是有人心怀不轨,真金很可能在这里就彻底失去他的人生自由。 不管四大汗国大军能不能打败宋军,他都极可能被掳到草原上去。 <script>app2(); 1889.一退一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还是乃颜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他对真金道:&quot;皇上您为何突然至此?&quot; 孛尔之等人也就顺势起身施礼。 不过敷衍之色谁都看得出来。 这些年元朝和四大汗国之间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太平,天知道他们现在心里正在怎么腹诽真金。 屋外守卫以极为震惊之色看向屋里。 他们这会儿才回过神。之前都是被孔元洲的意境给摄住。 这意境竟是能做到润物细无声般的悄无声息,很难想象孔元洲的意境已经到达何等的程度。 或许单单从武道方面来说,他真是这世上之最。不管是空千古。亦是空善和尚,或许都和他有点儿差距。 空千古的意境当初也是强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但看起来,也应该还没到这样的境界。 刚刚。屋内这些四大汗国的将领们可没察觉到孔元洲的意境。而他们中间,可是有上元境高手的。 &quot;诸位将军客气了。&quot; 真金笑吟吟着摆手。&quot;都请坐吧!&quot; 孛尔之等人便又坐下。 乃颜很合时宜的又跑出话题道:&quot;皇上刚刚为何笃定宋军是打算引诱我们深入?&quot; 真金轻笑,道:&quot;宋国内部风平浪静,并未出现什么大乱,却到这时才撤,不是诱敌,又是什么?&quot; 其实这件事让他心里颇为不爽。 此前他在孔元洲的点拨下,意识到以前大理、蜀中、西夏等地的抗宋力量还可以利用,或多或少总可以给宋国造成些麻烦。于是他便让蛛网想方设法的拉拢、挑拨离间,各种方法都用尽了,但结果。却是收效甚微。 军情处没和他们动真格的时候,看似蠢蠢欲动的人还不少。等萱雪动真格的,许多人便立马打了退堂鼓。 就这段时间,军情处挑出些典型出来动手杀了,那些摇鼓助威的人便全都偃旗息鼓了。 蛛网在各地的机构好似全面被军情处压制,还为此折损不少精锐。 真金耐不住这样的局面,终止继续渗透的时候,心里边就已经再滴血了。 现在说这话,心里仍然很不是滋味。因为他的初衷,是希望宋国境内风起云涌。大浪滔天的。 只真金的这些心理历程,孛尔之、乌尔刚等人显然没法理会。 &quot;既如此,那宋军完全可以据开封府死守,为何撤退呢?&quot;乃颜又问道。 紧接着猛回想起真金进屋时说的那句话,脱口而出道:&quot;他们想要大决战?&quot; &quot;嗯。&quot; 真金点头道:&quot;据探报,山东东路和京兆府路境内的宋军也早已经在做撤退的准备。若非是为大决战,他们不会这样做。&quot; &quot;可他们为何要大决战呢?&quot;乃颜不禁又问道。 他随着四大汗国的军队从草原直往这开封府来的,的确有些不太清楚现在两国之间的形势。 孛尔之等人也都是露出疑惑之色。 &quot;呵呵!&quot; 真金轻笑。道:&quot;或许是那宋帝觉得大决战比三路争锋更有胜算吧!你们算算现今兵力对比便能知道。&quot; 乃颜沉默下去。 对于现今宋元两国的兵力对比,他当然还是清楚的。 而这样算出来。便似乎真有点明白宋军的打算。 三军会合,宋军的兵力劣势能减轻不少。以宋军作战往往能以弱胜强的常态来看,若决战,还真是胜负难料。 甚至应该说宋军的赢面可能还大些。只是乃颜主观性的不愿意承认这点而已。 他只又对真金说道:&quot;皇上,那他们既要汇合决战,咱们现在要做的……是不是先破他一路?&quot; &quot;不。&quot; 真金摇摇头,道:&quot;朕现在也只是推断而已。还不能确定。先看看京兆府路和山东东路宋军动向再定。&quot; &quot;那接下来……&quot;乃颜又道。 孛尔之等人也都看着真金。对真金,他们还是不敢对乃颜这么随性的。 毕竟真金是元皇,这层身份足以给任何人极大的威慑。哪怕是他们国主,在真金面前也得矮半个头。 &quot;宋军退,我们进。不急于求胜,只将我们失去的土地重新掌握于手中,保补给路线能无忧即可。&quot;真金瞧了眼孔元洲,缓缓道。 这一路他和孔元洲两人从中都赶到这开封府。估摸着他还是从孔元洲那里得到不少&quot;点拨&quot;。 不然以真金的性子,很难会用如此笃定的口气。他的确有些优柔寡断。这是天性,没法改变。 &quot;是。&quot; 乃颜先是领命。然后对孛尔之等人道:&quot;那便劳烦诸位将军了。&quot; 孛尔之等人都是以草原的礼节对着真金施礼,以示答应。 其后接连数日时间。文天祥、岳鹏率军持续往南退却。走得不慢,但也绝对不快,就是正常行军。 四大汗国主力都盘踞在开封府内,只有小股部队跟在大宋禁军的后面。 宋军退几步,他们便进几步。始终保持着距离,竟是完全没有要交锋的打算。 这当然让文天祥等人疑惑。 他们有想过四大汗国的大军会跟在后面穷追猛打,也为此商量过对策。还真没想到,元朝竟然会不着急。 不过这于他们而言显然是好事。 按照赵洞庭的意思,是在邓州、唐州、蔡州沿线和元军决战。他们巴不得能和平到达唐州等地。 途中不交锋,能最大的保留军中的实力。 而原本打算,是到唐州以后再死守唐州,等东西两路大军前来会合。现在看来,也似乎不需要再急着赶到唐州。 开封府南边,许州。 文天祥率领着飞龙、飞天两军再有建康军区的剩余将士,现在正驻扎在许州和开封府接壤地方,长葛县。 时不时有斥候汇报后面四大汗国&quot;追兵&quot;的动向。 那些追兵进城尉氏城以后,就再没出来。 脸色有些红的文天祥脸上竟是狐疑之色,终是忍不住,道:&quot;去将文帅和诸位总都统请来。&quot; 说到&quot;文帅&quot;这两个字,他脸色还是有些异样的。 这转眼间自己的儿子都是大元帅了,虽是代理,但还是让他有种岁月沧桑的感觉。直到现在,这种感觉都还没过去。 <script>app2(); 1890.到襄阳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军机令!&quot; &quot;军机令!&quot; 不多时,文起、赵大、任伟、刘同等人陆续赶到这府衙里来。这长葛县的县令只能在角落里站着。 他之前是元朝官员,任这长葛县的主簿。其后长葛县破,以前很是不得志的他倒是因两袖清风而得以活命。没像县令等官员那样被直接摘了脑袋,还成为这长葛县的县令。陈文龙到后,各种新政以极快的速度传达到南京路全境个城池、县镇,他其实是看到了长葛县不错的未来的。他有些眼力。知道大宋朝廷若是能始终这样对待&quot;根据地&quot;的百姓们,根据地肯定能兴盛起来。 他也想实现自己造福一方的抱负。 但没想。这还才刚刚开始,前线的大军竟然就突然就撤下来。面对四大汗国元军,并没有要死守根据地的打算。 他当然不希望会是这种结果,但他却也只是区区长葛县令,还是降臣,又能说什么? 此时此刻,他微低着脑袋站在大堂的角落处,看着文起等人龙行虎步走进来,心里实是充斥着失望。 很快人就到齐了。 文天祥也没有让这长葛县令出去的意思,自己在主位上坐下便问道:&quot;军中将士们安置得如何了?&quot; &quot;都已经安置妥当了。&quot;文起拱手答道。 说着看向长葛县令。&quot;这倒是多亏县令腾出来安置将士的地方,要不然单在城内定然无法安置这么多将士。&quot; 长葛县令回神,连忙施礼道:&quot;文帅客气了。&quot; 其实这倒也只是阴差阳错而已。 因之前战乱,长葛县有不少百姓北迁以后便没有再回来,城内有不少空置的房屋。甚至有的街道仅剩那么几乎人。于是乎这县令干脆将全县的住宅等等重新规划了,以此将人口集中起来,方便管理。 文天祥他们率着大军撤下来,军中将士刚好可以住在那个被腾出来的区域里。 &quot;接下来,本令有意在长葛县内留一段时间,你们以为如何?&quot;文天祥点点头后又说道。 文起、禹兴文等人都对此颇有些惊讶、疑惑。 文起道:&quot;军机令为何突有此意?&quot; 文天祥道:&quot;这数日来。四大汗国之军始终跟在咱们后面走走停停,且只是先头部队出城,大军在后着重巩固收复的失地。本令看他们好似并没有要和我们交战的意思,如此的话,能在途中多耗费些时间当然是好事。东、西两路大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赶到,若我们直接退到边疆去,便是少去许多选择的余地。&quot; 禹兴文等人闻言都是轻轻点头。 他们都明白文天祥的意思。 东、西两路大军没有赶过来之前,他们是需得尽量不和元军进行交锋的。现在元军好似也没交锋打算。当然可以在路上多斡旋些时间。等四大汗国大军打算动真格的,到时候再撤退也不算迟。反正这会儿四大汗国大军主力都还没跟上来。 总之,能晚些到唐、邓、蔡三州,对他们而言绝对是好事。 &quot;军机令……&quot; 只长葛县县令在旁边听着实在忍不住,终是出了声。 文天祥偏头问道:&quot;何事?&quot; 县令些微犹豫。道:&quot;下官敢问,大军是准备全部退出元朝地境吗?&quot; 他刚刚听文天祥说东、西两路大军都会撤下来,以为大军是要彻底放弃对元朝的进攻。 以他的级别,是接触不到这从层次的决策的。 文天祥只是笑。道:&quot;这当然不会。县令是在担心我大军若退,长葛等县会遭屠戮?&quot; 县令拱手,苦笑道:&quot;这倒不是。元虽无道,但如今落得义军四起境地,应是不敢再施屠戮之事的。&quot; 文天祥颇觉有趣,&quot;那你是在担心什么?&quot; 县令道:&quot;下官非是担心,只觉可惜。元之政策较如今之政差之千里,长葛县重回元制下。怕又要打回原形。&quot; 短短的两句话,倒还真让文天祥对这县令有些刮目相看。 这年代。其实能有这种见地的人都不多。有许多官吏都是死读书,脑子转不过弯的。特别是元这边。 他轻轻点头,轻笑道:&quot;你能认识到政策之别。很不错。你放心,这长葛县,早晚会真正归于咱们大宋。&quot; 这话虽轻,但谁都能感受得到文天祥话里的浓浓自信。 他对赵洞庭很是了解。 赵洞庭在这会儿让前线准备决战,十有八九是有打败元军的把握。 县令虽然不知道文天祥的这份信心来自于哪里,但心里总要好受些。起码,大军并不是打算放弃这前沿根据地。 其后,文起等人陆续离开。 文天祥率领的大军就在这长葛县暂时驻扎下来。 …… 宋。 襄阳府。 正是黄昏时候。 天气已经过去炎热的季节,到这傍晚时分,气温更是骤降。 有两千余将士组成的队伍出现在襄阳府外,打着江陵府守军的旗号。 军中将士只有将领们穿着黝黑的甲胄,但整支队伍看起来仍然是给人极为沉闷的感觉。 十余黑袍人分别在粮车前后护卫。 而护卫的东西,就是之前从长沙城内运出来的。赵洞庭当然也在这支队伍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跋涉,他们总算是到达这边疆重城襄阳府。这趟&quot;押运&quot;也算到达终点。 说起来这还是赵洞庭首次来到襄阳城,到襄阳城外,看着高耸的城池,他好似能感受到某种气息。 这座当时由吕文焕镇守,死死挡住元军许多时日的雄城,承载着太多太多的东西。 当然,这肯定也和他位于北疆边境有不小的关系。边疆之城,氛围、气息较之内地城池总要不同些。 &quot;再过些时候,你也不是边城了……&quot; 赵洞庭骑着马跟着队伍慢悠悠从城门进,心里缓缓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只要破了元,那这襄阳,便是真正的大宋腹地。 长长的运粮队伍,在许多百姓的瞩目中缓缓进了襄阳城。 而在队伍的后面不远处,有一老一少也骑着马,不急不缓地跟着。那少女,貌若天仙。 从宁乡县直到这襄阳府,徐福兴和曹枕簟两人,竟然都还没有离去。 <script>app2(); 1891.“运粮”成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在这整个过程里,赵洞庭都没有哪怕和曹枕簟单独说上半句话,就更不用说独处。 他知道徐福兴和曹枕簟一直都跟在队伍后面,但见不见,又是一回事。 他到底是这大宋的皇帝,似乎并没有去见曹枕簟的理由。而且在这个关头。就更不愿和曹枕簟发生什么。 就这些时日以来,赵洞庭已经面对过不少次心魔。这一次次的心魔,时刻都在提醒着他到前线来是做什么的。 他是来狩猎绿林营高手,以求突破到伪极境的。他是来寻求极境契机的。 而想要破极境,更是为斩杀那老不死的孔元洲。 这其中的凶险,赵洞庭自己心里有数。没到极境。去碰孔元洲那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即便侥幸到极境,面对孔元洲怕也是胜率极小。 也既是说,赵洞庭现在远不能算是高枕无忧。他的生命。其实时刻都在面临着威胁。 在这样的情况下,莫说他只是把曹枕簟当做妹妹,就算是对曹枕簟有什么心思,估计也不会去招惹她。 只徐福兴和曹枕簟似乎也是倔强性子,赵洞庭让吴阿淼去劝过他们两次,他们竟然都没有离去。 赵洞庭也就干脆听之任之。 粮队进了襄阳城,赵洞庭就跟着队伍往粮库方向去,连吴阿淼都没再说什么。 这么些天下来,对于曹枕簟的&quot;心思&quot;,他都没什么新鲜感了。 粮队到粮库时,襄阳城内守军都统已经在等着。 后勤粮食交接,需得他以及这襄阳府主管粮库的官员都在场,算是各自分工,也算是相互监督。 主管粮库的官员负责进出库登记,而这守军都统。得负责运到前线去。但凡有半点对不上数,两个人都会有麻烦。 江陵府守军运粮的都统和他们交接。 只这回,主管粮库的官员发现粮车似乎较之以往有些不同。 他在粮库有些年头,对于粮食可以说有种超乎寻常的嗅觉了。这些粮车里,似乎有的并没有粮草的味道。 准确的说,是粮草的味道不那么浓郁。 看着遮盖的严严实实的粮车,他几乎是下意识的便准备去掀开一辆粮车上面遮盖的油布。 &quot;做什么!&quot; 只是他的手才刚刚搭到那油布边角,就猛地被人给握住,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是穿黑袍的供奉。 这主管粮库的官员吓了跳,道:&quot;我、我看看里面的粮草。&quot; 供奉却是握着他的手不松,向着赵洞庭看去。 赵洞庭装作供奉,但衣袖上绣有金边,表明出自荣耀殿。身份、地位,都很高。 他对着主管粮库的官员道:&quot;这些你便无需检查了,只记下数量就行。&quot; &quot;是……&quot; 粮库几个官员、小吏都有些狐疑。但没敢多言。 武鼎堂荣耀殿的供奉可是相当于二品朝臣,这官阶,能够和这京西南路的转运使相提并论,比他们高出太多。 就这样,一车车&quot;粮食&quot;被运到粮库里去。 等粮车全部都推进里面,粮库大门在吱呀声中缓缓被关上。一刹那,里面便好似成为与世隔绝的地方。 江陵府守军都统也和这襄阳府守军负责运粮的都统交接过印鉴、文书。接下来的事,便是这襄阳府守军都统的了。他们江陵府守军只在这襄阳府休整一夜,便就会赶回江陵府去。 从江陵府跟出来的武鼎堂江陵府分堂里的供奉也都会跟着他们回去。 &quot;粮食&quot;运到这,赵洞庭也算安心下来,对徐鹤点点头,然后竟是和徐鹤、李堂归、李雁南还有吴阿淼就这么牵马离去。 &quot;他们这是……&quot; 襄阳府守军都统看到他们离开。有些疑惑。 江陵府守军都统脸上露出来些古怪之色,道:&quot;都是从皇城跟过来的供奉,神秘得很。&quot; 说着看向粮库里边。&quot;我估摸这回运送的粮草不那么简单,你呐,还是小心些吧,可莫要出了什么差池。&quot; 以前运粮的时候长沙武鼎堂总堂倒也不是没人跟着,但像是赵洞庭他们这么&quot;高冷&quot;的,他还真没见过。 虽然穿着荣耀殿袍子的仅仅就只有赵洞庭。但这江陵府守军都统也是修武之人,直觉这回供奉的&quot;含金量&quot;较之以往要高出许多。只作为聪明人,有些事情当然不会去追根究底。他要做的,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quot;嗯,多谢提点。&quot; 襄阳府守军都统煞有其事的点头。 而赵洞庭和徐鹤、吴阿淼再有李雁南、李堂归牵马走出粮库以后,便上了马。 跟着运粮队伍到这里。他已经完全没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了。莫说易容过,就算没有易容,只是稍作乔装,怕是也没哪个蛛网探子会把他和&quot;大宋皇帝&quot;给挂钩起来。毕竟,从长沙到这,实在太远太远,很难想象堂堂皇帝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这。 吴阿淼显得颇为振奋,对赵洞庭道:&quot;咱们这就去前线吧?&quot; 赵洞庭瞧了瞧天色,已经马上就要被夜色笼罩了,竟仍然是点了点头。 他显然是有些迫切的。 随即,一行人就这么沿着大街继续向北而去。只要从北出襄阳城,要不得多长时间。就能进入元朝地境。 当然,现在是大宋的根据地。 只才走不多远,就不出意外碰上就在街边等候的徐福兴和曹枕簟两人。 他们两个跟到这里。也看出来赵洞庭他们是要往前线去的。 看着两人牵马在街边行走,曹枕簟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赵洞庭终是叹息了声。&quot;吁&quot;地勒了马。 就在街旁有酒肆。 他道:&quot;先填饱肚子,然后再走吧!&quot; 说着便下马,牵马往那酒肆走去。 &quot;客官。您里边请咧!&quot; 有小厮连忙迎上来,从赵洞庭的手里接过缰绳,显得分外热情。 徐福兴见着这幕,对曹枕簟耳语了几句,两人也牵马过来。 吴阿淼瞧着,笑眯眯,眼眸中尽是玩味之色。 因赵洞庭的穿着,走进酒肆,自是瞬间成为里面食客们的焦点。这些百姓或许瞧不出他这身出自荣耀殿的黑袍,但只要是武鼎堂的,就已然能让人高看、敬畏几分了。 <script>app2(); 1892.君似无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最好的雅间。&quot; 有小厮迎上来,赵洞庭神色清冷模样。看起来简直比真的武鼎堂供奉还要真。 他如今的气度太过不俗,全部的威严都好似发自于骨子里。旁边的徐鹤作为红叶谷谷主,又是伪极境的强者。自然已经是江湖巨擘,但纵是如此,站在赵洞庭身边也好似要失色许多。 华夏传承五千年,龙这个图腾始终未曾有过改变。强大、神秘。但凡是沾着边的,着实耐人寻味。 更莫说赵洞庭还是真龙天子。 &quot;好、好咧!&quot; 小厮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只觉得脑袋有些发懵,以往的伶俐都瞧不见了,讷讷地回答。 然后便领着赵洞庭他们上楼去。 在上楼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有些纳闷的挠着脑袋。 到如今,哪怕是赵洞庭在外边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只稍微露出些气势来,也能让人察觉不凡。 大概连他自己都想象不到,自己刚刚故意装出的冷傲样子有多么吓人。那气场有多么惊人。 吴阿淼回头对着徐福兴、曹枕簟两人笑笑,跟在赵洞庭的后面。 爷孙两神色不同,也都跟上。 李雁南、李堂归兄弟两个带着些谨慎之色走在最后。 虽说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但兄弟两个显然还是不愿有任何的掉以轻心。 到雅间里边,众人依次坐下。赵洞庭不等小厮开口便道:&quot;将店内招牌酒菜上个六样,再来两碟青菜便是。&quot; 小厮微愣,随即连忙答应,走出门去。 &quot;老卒徐福兴……&quot; &quot;民女……&quot; 徐福兴忙牵着曹枕簟起身,就要跪倒在赵洞庭的面前。 只还来不及跪下去,就被赵洞庭隔空扶起,道:&quot;现在将我当成是武鼎堂供奉就行。&quot; 徐福兴连连点头,眼中有些尴尬,有些讪讪。也有些激动、期盼,就这么复杂地带着曹枕簟又坐下。 曹枕簟一双水汪汪大眼睛打量赵洞庭几眼,又悄然低下头去。俏脸上已是有些晕红。 这些时日过来,她也知道皇上定然已经察觉到自己的那点儿心思了。 这份羞涩,不全是因为少女天性,其实更多的,应该说是自卑。若不是徐福兴不断鼓励,她根本没勇气跟到现在。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quot;要不要我们先出去回避?&quot;吴阿淼忽的笑眯眯问道。 赵洞庭没好气瞪他。 吴阿淼屁股扭了两下。仍然嘿嘿笑。 曹枕簟脸色更红。 赵洞庭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砸吧砸吧嘴。道:&quot;你们两个跟着我,是不是有事?&quot; 徐福兴讪讪笑,曹枕簟轻轻摇头。 赵洞庭自然早知道这个结果,因为他已经让吴阿淼问过。刚刚只不过是想扯开话题而已。 摸了摸鼻子。他又道:&quot;既然无事,那两位便在这里止步吧,莫要再跟着了。我们要去的是北方。&quot; 他没问两人跟着做什么,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说出来。只会凭添尴尬。 曹枕簟听到这话,红润脸蛋微白。 之前是吴阿淼传话让他们别再跟着,他们可以佯装不知,但现在是赵洞庭亲自开口。这几乎打破她心中最后的幻想。 &quot;唉……&quot; 徐福兴也是心中轻叹,默不作声。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而且以他的地位,显然也没法在这种事情上面对赵洞庭说什么。 赵洞庭看到两人这样,接着道:&quot;接下来边疆会爆发大战,你们去了。会有性命之忧。&quot; 他终是不想看到徐福兴和曹枕簟遭遇什么凶险。 徐福兴是于国有功的老卒,曹枕簟也和他颇为有缘。当初那个面黄肌瘦在茶馆卖唱的小姑娘。不应该再遭受什么磨难。 &quot;是,是。&quot; 徐福兴嗳嗳答应两声。 曹枕簟咬着唇轻轻点头。 徐鹤、李堂归和李雁南没什么表情。只吴阿淼似乎觉得颇为无趣。撇了撇嘴。 他倒是希望赵洞庭能让曹枕簟跟着。 虽然曹枕簟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大屁股类型,但容颜的确绝美。他觉着。这样的女子就该被赵洞庭收进后宫里面。 当初这家伙能到处替赵洞庭干&quot;拉皮条&quot;的事,绝对是巴不得赵洞庭后宫越热闹越好的。 过不多时,有小厮端着酒菜进雅间里来。 席间气氛有些沉闷。 自赵洞庭在曹枕簟、徐福兴面前暴露皇帝的身份,其实有许多东西就已经潜移默化的转变。 入夜。 赵洞庭五人并没有在城内住下,席散后便离开酒肆,打算继续北行。 徐福兴和曹枕簟跟着到门口,本打算再送,牵着马的赵洞庭却是道:&quot;就在这分别吧!&quot; 徐福兴和曹枕簟愣住,只得就此止步。曹枕簟绝美的脸蛋上几乎掩不住失落之色。 &quot;驾!&quot; 赵洞庭拍马离去。 吴阿淼回头瞧瞧曹枕簟,跟着几人远去。 &quot;唉……&quot; 徐福兴叹息了声,道:&quot;是爷爷害了你,现在正是战乱时候,儿女情长是拖累。或许引他不快了。&quot; 曹枕簟抿着嘴没说话。 徐福兴牵住小厮牵过来的马,又道:&quot;去找客栈住下吧!以后的事情,再看缘分。&quot; &quot;爷爷。&quot; 曹枕簟忽的抬头,道:&quot;我想去北方。&quot; 语气竟然是难得的坚决。 徐福兴皱眉,&quot;你刚刚没听说……北方如今怕是凶险得很!&quot; 他以前是禁军,虽是军医,但也可以说是尸堆里爬出来的。他知道战争是什么样的场面。 只要战火燃起,那被战火覆盖的地方就是巨大的绞肉场。除非是有超凡的修为,否则能不能活,都得看命。 平民百姓更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曹枕簟却是道:&quot;可爷爷您的愿望不就是悬壶济世吗?北方战乱,应该是最需要我们的地方吗?&quot; 她看向北方方向,呢喃道:&quot;我不是为他去的。只是……这辈子不想活得浑浑噩噩。&quot; 那个好不容易养大她的爷爷死于病痛。 在那个夜里,她握着爷爷干枯的手,看着爷爷充满不舍的眼中流下两滴泪后渐渐变得无神。 从那时起,她的心中便有了一个宏愿的萌芽。 <script>app2(); 1893.乌克迸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两日。 傍晚。 开封府府衙。 有斥候驰马直到府衙门口,翻身下马后亮出令牌,然后向着府衙里面跑去。 四大汗国的兵马这时候多数都驻扎在开封府里,虽是不同的军营。但四个主帅却全部都住在府衙内。 这是真金的要求。 本来孛尔之等人是有些不愿的,倒不是担心留在府衙内就会被真金控制。而是纯粹的互相瞧对方不顺眼。 真金不过是带着个老太监前来,再有就是乃颜等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臣在这里,虽是元皇。但真没让孛尔之等人觉得有什么威胁。如果不是他们大军现在都在元朝地境内,面对着宋国大军。而后勤补给还需要元朝不断支持,他们真能赶出挟持真金的事情来。因为这绝对是天赐良机。 最后答应,是真金给他们说了其中利弊。他以元皇身份让孛尔之等人暂且放下旧怨。 他举出许多宋军以少胜多的例子,以此说明一个道理,若是四大汗国大军不能同心协力,那很可能不是宋军对手。 孛尔之等人之前就算是对大宋禁军不太放在心上,听着真金说出这些话,显然也要掂量掂量。 真金是元皇,不可能捏造这种事。因为他说的种种战例,最后都是他元军大败收场。这是很丢脸的事情。 其后真金又许以孛尔之等人私利,这便彻底让孛尔之等人打算暂时摒弃前嫌。 虽然仍自不给对方好脸色,但心里算是认同真金的说法。不管以后怎么闹,先把宋军给打败再说。 当然,对于孛尔之等人而言,就是先把元朝的好处都给拿到手再说。 至于以后回到草原上,该怎么样,便还是怎么样。总之这么多年下来,其实谁也没能够奈何谁。 赶到府衙的探子是从尉氏城赶回来的。而暂且驻扎在尉氏城的先锋军是属于伊利汗国的麾下。 他到府衙以后直奔伊利汗国元帅乌克迸所在的地方。 乌克迸住在府衙的西院里。他的年纪是四大汗国元帅里面最小的,但说威望。却当之无愧是最高的。 在那片草原上,年纪尚且才四十余岁的乌克迸被人称为&quot;人魔&quot;。 甚至在伊利汗国的邻国,乌克迸的名字有止婴儿夜啼的效果。这点毫不夸张。 而这名头,纯粹是他用赤裸裸的&quot;人头&quot;给积攒起来的。 草原的交锋里,败在乌克迸手下的军伍几无活口。极少数幸存的也会被他带回去,生不如死。 据说乌克迸有吃人心脏的习惯,每顿都会以心脏下酒。 这斥候跑到乌克迸的门外后,跪倒在地上。&quot;元帅!&quot; 门口两旁站着两个侍卫。 屋内乌克迸大马金刀坐在桌前,正在吃饭。左脸有狭长的蜈蚣大疤痕,额头刻有黑纹,甚是吓人。 旁边有两个美人作陪,倒是长得娇滴滴。水嫩嫩,给人以十成的美女野兽的强烈视觉冲击感。 乌克迸没自己动手,全靠两个美人喂食物。 仔细去看,可以发现两个美人脸色发白。正在轻轻颤抖。 桌上有一碟菜,是用来下火锅的,血淋淋的很是渗人。看起来像是某种动物的心,但两个美人都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杀这人的时候,她们两就在旁边。乌克迸带着她们去看的。 刚杀那人,乌克迸自己动手以刀将那无辜的百姓的心脏给挖了出来。用手捏着,说。最新鲜的心脏最是下酒。 饶是这两个出自青楼的美人以前见过些残忍场面,也被这幕给吓得到现在还没有缓过来。在乌克迸面前。自是颤颤惊惊。而看起来,乌克迸似乎是极为享受这种被人惧怕的感觉的。 他嘴角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狰狞。抬头看向屋外,轻描淡写的语气。&quot;什么事?&quot; 好似有那么丁点儿的不耐烦。 仅仅是这,便吓得屋外斥候一哆嗦,随即连道:&quot;宋军还驻扎在长葛县内,没有要继续南撤的打算。&quot; &quot;哦?&quot; 乌克迸微微皱了皱眉头。就这简单的动作,牵动他左脸上的伤痕,让那条狰狞蜈蚣好似瞬间活了过来。 在他左边坐着的美人脸色更白几分,身体更是瘫软如泥。好在她&quot;经验丰富&quot;,连忙倒在乌克迸怀中,掩饰过去。 &quot;本帅知道了。&quot; 随即乌克迸对着外面挥了挥手,&quot;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元皇吧!&quot; 斥候慢慢站起身来,门口亲兵领命,准备离去。 &quot;算了,还是本帅自己去吧!&quot; 乌克迸却又忽的改变主意,猛地起身,又对两个美人儿说:&quot;在这里等着本帅回来,嘿嘿!&quot; 他看着两个美人的眼神,竟和看那碟心脏的眼神差不多。 两个美人都连点头。 乌克迸走出屋,嘴里也不知道是嘀咕了句什么,然后带着两亲兵往真金所住的院子走去。 真金住的院子在最里面,是以前这开封府府尹住的院子。除去他,还有孔元洲也住在里头。 没有守卫在外边守着,自然也就无需什么礼数。 乌克迸直走到院子里,才对着里面喊道:&quot;元皇,乌克迸前来求见。&quot; 真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quot;原来是乌克迸元帅,进来吧!&quot; 乌克迸走进屋去,见真金和孔元洲都坐在椅子上,而孔元洲坐的竟然是主位,这让他微愣。 但他到底对这边的礼节不是特别关注,也没太往心里去,对真金道:&quot;元皇,宋军好像打算呆在长葛县不走了。&quot; &quot;他们竟然还没有走吗?&quot;真金意外道。 随即又说:&quot;如此说来他们已经在长葛县驻扎两日有余的时间,难道是打算在这区区长葛县抵挡我们的大军?&quot; 嘀咕完才对乌克迸笑道:&quot;有劳乌克迸元帅了,朕知晓了。&quot; &quot;那乌克迸就先离去了。&quot; 乌克迸对着真金施礼,等真金点头,便向着外面走去。 这明明是派个亲兵来禀报就可以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放下碗筷自己亲自跑过来。 真金暂且还没想这么多,只偏头问孔元洲道:&quot;老祖宗以为宋军这是何意图?&quot; <script>app2(); 1894.打算试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而孔元洲只是闭目养神,半点声响都没有。 真金眼神中有些微失望之色浮现,而在深处,也似有那么一抹愤怒一闪而逝。 但他终究没再说什么,只是自己沉思出神。 他在想文天祥这到底是什么打算。 直过去许长时间,真金才又回神。忽问孔元洲,&quot;老祖宗以为这乌克迸亲自来见我,是何心思?&quot; 孔元洲这回却是开口了,道:&quot;你以为那伊利国国主、你的宗亲,为何要派遣本在边疆镇守的乌克迸过来。&quot; 真金微微皱眉,&quot;真金以为是乌克迸镇守边关握有重兵。且离我大元国土较近。&quot; &quot;前者是,后者不是。&quot; 孔元洲淡漠道:&quot;乌克迸在伊利国只是区区平民,以军功升迁至此。手握重兵镇守边关。不管忠心与否,伊利国内近两年来和他过于亲近的王族不在少数。而伊利国现在正是老王垂朽、王子争位的关头,那老王也算是聪明,把乌克迸给派到这边来,等于是硬生生剥夺了乌克迸讨好新王的机会。且不说这回乌克迸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算回去,他在伊利国也已经很难再获晋升了。只那伊利老王怕也没想过,乌克迸此人,实也是个聪明人。&quot; &quot;嘶……&quot; 真金倒吸了口凉气,些微惊喜道:&quot;老祖宗您的意思是……这乌克迸在向我示好?莫非他愿投靠我大元?&quot; 孔元洲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真金看孔元洲这样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眼中流淌过无奈之色,在心里叹息了声。 他自己的悟性,自己清楚。在城府、心计、权谋、帝王心术上,他其实都没什么太大的悟性。 或许相较于寻常人来说。他已经城府极深,但哪怕是和朝里那些辅国大臣相比,都是相差甚远,更别说和孔元洲比。 有很多时候,真金都会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就登基以后的这几年,不仅仅是皇后说他苍老得很快,但他自己都感觉得到。然而,却仍然觉得心累,做不到运筹帷幄,洞察人心。 真金又沉默了许久。 &quot;勤能补拙&quot;。 他脑子里终究还是想清楚某些厉害,道:&quot;这乌克迸想和我交好,莫不是打算在打败宋军以后,和我联手,想做那伊利国的王?&quot; 孔元洲微不可查地点头,算是认可。 真金又皱起眉头。&quot;那老祖宗以为我要不要给他些回应?&quot; 孔元洲轻轻摇头道:&quot;你暂且还是先想好如何应对宋军吧!&quot; 语气中压根就不掩饰失望。 其实真金感受得出来,这老祖宗始终就没瞧得上过自己。但再愠怒,也只能藏在心里。 孔元洲不愿意帮他,他没法强求。而若是惹得孔元洲捕快,他等于失去能护住自己安危的大杀器。 半晌,真金起身,对着孔元洲拱拱手,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乃颜就住在他旁边的院子里。 其后不多时,乌克迸、孛尔之、乌尔刚等将领陆续赶到乃颜的院子里。 &quot;元皇!&quot; &quot;元皇!&quot; 他们表面还是很尊重真金的。元朝现在是被大宋压制不假,但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他们四大汗国任何哪个都要强。 真金笑着点头,&quot;几位元帅客气了。都请坐吧!&quot; 乌尔刚几人坐下。 真金眼神自他们脸上扫过,道:&quot;眼下宋军已经在长葛县休整两日,朕左思右想。却是想不太明白他们的意图,只最可能应该是在试探咱们的反应。不知几位元帅可有什么看法?&quot; 乌尔刚几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其实并没有怎么去揣摩过宋军现在的心思。在草原上打仗直来直去惯了,真没中原这么多弯弯绕。 屋内沉默了会儿。 乌克迸忽的开口,道:&quot;我们都从草原而来,不太熟悉宋军秉性。不如还是请元皇明言吧!&quot; 真金对他投以和善的笑容,接过话茬。&quot;那朕就直言了。依朕之意,他既试探,那我们便应给他些反应。&quot; 乌尔刚、孛尔之几人仍然没说话。 真金又道:&quot;宋军此举想试探我们是否有胆量和他们交锋,而朕,也想试探他们是否有胆量和我们交锋。&quot; 他眼神再度在乌尔刚、孛尔之几人脸上掠过,&quot;驻扎在长葛县的这支宋军不过三万余众。朕想让两位元帅领兵前去,一支直取其正面,另一支绕后做切断其后路之势。宋军若有底气,自不会撤,咱们当从长计议,而宋军若撤,那咱们便继续收复失地,待南京路和山东东路传来消息,再做是否全力进攻的决定。&quot; 这是真金自己想出来的觉得最稳妥的法子。 他却是没注意到,停步在门口的孔元洲听着他这番话后,又轻轻摇了摇头。 真金太过于谨慎了。 更准确的说,应该是之前数年和宋军连年争锋又连年失利。已经让他对大宋充满忌惮了。 毕竟,连他父亲忽必烈都不是宋国对手。而他,从来都没觉得自己比父亲强。 在真金的心里。忽必烈便是座他永远都没法逾越过去的大山。宋国,却比这座大山还要高大。 但凡他对大宋没有这么忌惮,仗着兵力优势。早就全力向大宋中路军发起进攻了,绝不会这般老老实实跟在后面'捡'失地,像只温顺的绵羊。而若是他真的敢发起猛攻。局势也绝不是现在这样。 在破敌大炮没有运到前线来之前,其实大宋并没有占据什么胜场,也没有其余能够致胜的法宝。 而屋内,孛尔之、乌尔刚等人对真金的提议竟也没什么意见,乌克迸更不用说。 他摸了摸左脸狭长的伤疤,道:&quot;我伊利大军先锋就在尉氏县,便算本帅一个吧!我伊利勇士直取它正面!&quot; 真金点点头,&quot;还有哪位元帅愿意领军前去?&quot; 屋内却是没人开口了。 乌克迸突然这么积极,让孛尔之等人有点儿疑惑。只是,一时间显然谁也想不明白这其中蹊跷。 他们总不敢想乌克迸会和真金联合起来。因为伊利汗国和元朝之间并不算和睦,而乌克迸,也没听说和元朝走得近。 <script>app2(); 1895.恢复原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诸位都是草原上的勇士,却如此害怕宋军么?&quot; 真金微微皱起眉头道。 这是很浅显的激将法,但还是让孛尔之等人脸色不太好看。他们作为汗国统兵主帅,傲气自然不俗。 乌尔刚蹭的站起身道:&quot;乌尔刚率军前去阻断那些宋军退路便是!&quot; &quot;好!&quot; 真金哈哈笑起来。&quot;那就劳烦乌克迸、乌尔刚两位元帅了!若能灭盘踞在长葛县的宋军,朕定然重重有赏!&quot; 乌克迸、乌尔刚两人将手斜放在胸前,对着真金弯腰施礼。 真金趁热打铁,又道:&quot;那两位元帅这便下去准备吧。大军明日出城前往长葛县是最好。&quot; 乌克迸、乌尔刚点点头,很干脆向着外面走去。 屋内还有孛尔之和钦察汗国的主帅力拓以及几个将领。 真金眼神意味深长的从他们脸上扫过。笑笑,向着外面走去。留下几人在屋内若有所思。 最后看向乃颜,却发现乃颜也只是带着淡淡笑容,然后扭头往房间里面去。 翌日。 乌尔刚和乌克迸两人果真领兵离开开封府,向南而去。 两支大军云云总总共计十数万人,能上阵杀敌的精锐都有近十万众。当然是浩浩荡荡。 其实以现在中原的兵力来论,不管是元还是宋,都没法忽视这四大汗国的大军。他们若不肯离去,便是祸患。 但真金在城头上看着伊利汗国和窝阔台汗国的大军相继离开,脸色并不显得沉重。 他不怕窝阔台这些人能够成为什么祸患。因为现在四大汗国大军真正进驻的城池只有开封府。 开封府其余境内收复的其余失地。都是由他大元的将士在看守。就是以前剩下的那些散兵游勇,还有从北抽调的人。 等四大汗国大军全部离开开封,向南和宋军决战,这开封府之地更是又得全盘落进他元朝的掌控。 说白了,四大汗国的大军在这里只是无根浮萍。纵是兵力再多,也很难坚持多长时间。 纵兵抢粮? 现在整个元朝境内又能有多少粮食? 又是一日。 在长葛县的文天祥和率军从临蔡关方向离开开封府,现在已经到扶沟县的岳鹏便都收到开封府大军动向。 以现在的局势,双方斥候都是互相试探,日夜兼程,其实并没有太多的秘密可以讲。双方对对方的兵力、动静不能说是了如指掌。但也绝对是颇为清楚的。 面对着这样的情况,领着整支祥龙军区大军的岳鹏有意向长葛县靠近,和文天祥汇合。 文天祥那边的兵力加起来也不如他祥龙军区这么多。 至于跟在后面的钦察汗国的那区区两万骑兵,他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眼下也就是听从赵洞庭的意思,不和这些草原上的蛮子交锋。要不然,他稍微杀个回马枪就能把后面的家伙消灭个干干净净。 &quot;岳帅!&quot; 而就在岳鹏率军打算离开扶沟县,往西北方向去支援文天祥的时候,却是有飞龙军中的斥候赶到。 这斥候到扶沟县县衙内找到岳鹏。禀道:&quot;岳帅,军机令有密令交给您!&quot; 说完从胸口掏出个信封来。递向岳鹏。 岳鹏拆开,微微皱眉,随即对着屋内蠢蠢欲动的赵虎、肖玉林、刘子俊等人道:&quot;还是率军继续撤退吧!&quot; &quot;怎么了?&quot; 赵虎最是按捺不住,出声道:&quot;岳帅。刚刚不是还说要去支援军机令他们?怎的不去了?&quot; 岳鹏道:&quot;军机令在密信中说了,若是有敌军从开封府出,不管是冲着谁来的,都让我们撤。他也会撤。&quot; &quot;喔。&quot; 赵虎这才点点头。黝黑的脸上却是写满失望。 这家伙也是个好战分子,这会儿是在强行按捺着,心里怕是早就想和四大汗国的军队打个痛快了。 长葛县。 在收到开封府有大军出城,向着这边来的消息以后,文天祥是真率着大军离开长葛县,继续南行。 他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也没觉得有任何的可惜。 这些土地都是从元朝手里夺回来的,如今为求大局暂且再让出去。根本不叫什么事。 他心里始终很是清醒,只有获得最后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元朝已无多少底蕴。若能胜决战,攻元将如履平地。 于是南京路境内的局势再度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大宋军队向南撤退。走走停停。后面的四大汗国大军竟也是不着急,只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这不像是在打仗。倒像是两支大军在饭后散步。 文天祥、岳鹏率军的脚程已经刻意放慢许多,四大汗国大军的脚程更慢。他们往往等后面元军接手城池,才会继续向南。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文天祥才感到郾城,连区区许州地境都还没有走出。 大军既然到郾城这样的地方,后面的伊利汗国和察合台汗国大军又离得许远,自然免不得要在县城里面休憩。 一时间,郾城内气氛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文天祥只率着小部分人进城,另外的大军全部都留在城外。黑压压的,怎么看都给人压迫感。 饶是郾城内百姓都已经接受这里被宋军占据的事实,这会儿也是有些心惊肉跳。 不知实情的心跳得快,知道实情的,心跳得更快。 文天祥带着包括开封府城在内的不少官员进府衙,到府衙里,县令已经摆好宴席。 文天祥、赵大等人只是做做样子,很快便散席。 那些文官们恭送,待他们走后,很快便是热火朝天的场景。 对于文天祥为何率军撤退,这些成分、来历颇为驳杂的各城新任官吏们可谓是议论纷纷。 有说这是避敌锋芒的。 也有偷偷说这是大宋后方不稳的。 更有甚者说大宋这是在害怕四大汗国的大军,怕打败仗,所以想先撤退保存实力。 酒后吐真言。 反正都是酒后话,这里也人人都参与进来,是以倒也没谁害怕。 只虽众说纷纭,终究没得出个确切的答案。 他们却又哪里知道,文天祥和岳鹏两人率军撤退,全然是因为赵洞庭的密旨。 要不然,他们两个绝对有胆量敢守开封府。 敌军数量是两倍有余不假,但大宋禁军有几次打仗不是面对两倍乃至数倍于己的敌军? <script>app2(); 1896.都到郾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实,连文天祥和岳鹏两个人也纳闷。不知道赵洞庭为何两次三番强调他们撤退,暂且不要和敌军硬碰硬。 夜幕降临了。 郾城内显得特别寂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 这里其实能算是个颇为繁华的县城。只是如今大军驻扎在城外,城内的人实在是没那心思再出去寻欢作乐。 有数骑慢慢自夜色中出来,到郾城南城门的城门下。 城门上和城门两侧墙壁上挂着的火把摇晃着,让几个黑袍人愈发显得神秘。 郾城守城的这些守军都是后来招募。有的是原本被俘虏的本城的元军,还有的。则是本城的壮丁。 他们却是哪里识得大宋武鼎堂的衣服样式,见着赵洞庭几个,瞬间如临大敌,蹭蹭蹭拦在前面,&quot;什!什么人!&quot; 他们还是佩的刀,这会儿手握在刀柄上。说话的什长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紧张。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会这样,大概是直觉面前这几个人不简单。 赵洞庭脸色严肃,道:&quot;武鼎堂进城办事,速速让开!&quot; 后边的李堂归连忙掏出块令牌来。 他和李雁南身上都带着几块令牌,全是赵洞庭的。有九龙令、钦差令、武鼎堂令牌、军情处密令等等。 有这些令牌在手里。赵洞庭就算不暴露自己皇帝的身份,也能有极大的权利,而且是实权。 什长和几个兵丁都向着李堂归手中令牌看去。 上面字迹很清楚。 自赵洞庭发明新的锻造法以后,大宋在这方面的技艺提高许多。锻造,乃至于雕刻等等全部都有极大提升。 但这些守城的显然没见过武鼎堂令牌,有些迟疑。 &quot;让开!&quot; 赵洞庭沉声道。 这气势,愣是将这些兵丁给吓住。连忙让到两旁去。 赵洞庭几人骑马慢悠悠进城。 等他们走出去许远,那些个守城兵丁脸上都仍然有着惊疑之色。 有兵丁问什长道:&quot;头儿,刚刚那令牌,您见过?&quot; 什长没好气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quot;老子见过个屁!这才当差多少天啊!上头也没说哪些令牌咱惹不起。&quot; 兵丁道:&quot;那您刚刚怎的让开了?&quot; 什长翻着白眼道:&quot;不让还能怎么办?你没瞧出来这几个人不简单?普通人能有他们这气势吗?&quot; 刚刚赵洞庭沉闷出声的时候露出来些许气势,就让这什长有种自己是小蚂蚁的感觉。 他哪里知道,其实这和赵洞庭现在又有些压抑不住心中欲念了有关系。从长沙到这,赵洞庭可都没吸过内气。 若是平时,以他的脾气,不至于这么容易发火,更不会连自己的气势都藏不住。 好在他们是从南城门进城的,若是在大军盘踞的北城门。怕是不能这么简单进城,很可能闹起来。 当然前提是北城门外盘踞的飞龙、飞天两军都认不出赵洞庭的这些令牌。赵大、任伟肯定得被狠狠收拾。 赵洞庭、徐鹤几人在城内找了间没关门的客栈。 有小厮在柜台里打盹。 赵洞庭敲了几下柜台。小厮醒过来,擦了一下嘴角的哈喇子,&quot;客官住店?&quot; 赵洞庭抛出一颗碎银在柜台上,道:&quot;店当然要住。不过先找你打听个事。可知宋军已经退到哪里了?&quot; 他进每个县城都会打听,之前就已经知道文天祥和岳鹏两人已经率着大军往南撤了。 小厮眼神有些谨慎。 瞧瞧赵洞庭几人穿着的黑袍,纵是赵洞庭几个都不是那种阴恻恻的面相,估计这小厮也没把他们当做是好人。 但愈发是这样。这小厮倒是愈发不敢不答,将碎银收到衣袖里,强装着镇定,笑道:&quot;客官您是打南方来的吧?&quot; &quot;宋军呐,今天刚刚到咱们郾城呢!现在大军就在城北边驻扎的,好家伙,据说黑压压的几万人呢!&quot; 赵洞庭微愣,&quot;他们今天撤退到这里了?&quot; 小厮点点头。道:&quot;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打仗咯!&quot; 然后眼巴巴看着赵洞庭。等赵洞庭开房间。 赵洞庭却是扭头就像外面走去。 &quot;客……&quot; 小厮准备喊的,瞧着几个黑漆漆的背影。好悬给忍住了,嘴里嘀咕。&quot;真是些怪人,大半夜穿成这样……&quot; 外边赵洞庭、徐鹤几人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只当然也不会和这小厮计较。 上马后,赵洞庭只道:&quot;走!&quot; 然后一行五人便向着城北方向去了。 郾城的夜静悄悄的,就他们坐下的马蹄声哒哒的响着。从街头,一直响到街尾,然后又在另一个街头响起。 很快到北城门。 这里守夜的守军倒是看不到几个,但夜空里都好似有些光。 只一看,就知道城外肯定亮着不少火把。 赵洞庭几人在给守城门的士卒看过令牌后,纵马出城。又留下几个守城兵丁满脸疑惑。 城外约莫两里远处,便是连绵的营寨,很简单的营寨。只是砍出隔离带,然后搭的帐篷,并没有什么防御设施。 帐篷旁边都有火把,远远都能看到营地里有不少将士在巡逻。 赵洞庭几人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夜里纵马声响很大,自是没能够直接跑到军营里去。 他们在出城不远的时候就被暗哨盯住。 官道旁猛地蹿出来几个人,手里端着神龙铳,问道:&quot;什么人?&quot; 在这样的夜里纵马,显然不会是寻常百姓。 赵洞庭几人勒马。 话音落下,也有暗哨将手中的火折子吹燃。然后,就看到赵洞庭几人的穿着了。 一暗哨脸色一凛,忙对着赵洞庭施礼道:&quot;属下见过荣耀供奉大人!&quot; 他就是出自武鼎堂的,隶属于建康军区武鼎堂。不过只是中元境修为,带着几个兵丁在这里放哨。 赵洞庭这身镶着金丝的黑袍,是他梦寐以求的服饰。而荣耀供奉,也足够让他发自内心的崇拜了。 只崇拜归崇拜,这供奉随即还是道:&quot;还请大人出示腰牌!属下职责所在,请大人见谅!&quot; 后面李堂归一言不发把自己的腰牌解下来,抛给了这个建康军区的供奉。 <script>app2(); 1897.会文天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供奉接住,只扫一眼,便将腰牌递还给李堂归。然后看向赵洞庭。 赵洞庭道:&quot;本供奉带着密令前来,这股大军是何人在率领啊?&quot; 供奉如实答道:&quot;回大人。是军机令亲自率领。&quot; 赵洞庭又道:&quot;那你便带我们去见军机令吧!&quot; &quot;你们几个继续在这里盯着。&quot; 供奉对旁边几个出自特种团的兵丁吩咐,然后又忙对赵洞庭说:&quot;大人请!&quot; 李堂归开口道:&quot;你上我的马!&quot; 这供奉老老实实上他的马。 一行人继续往军营去。 李堂归的腰牌上虽然只有他的名字,还有所属分殿,以及修为。但也足够让这供奉尊敬了。毕竟,他可是上元境的。 路上接连又有几波暗哨、明哨。虽有这建康军区供奉在。但李堂归还是再次出示了腰牌。 这样的哨不能说是天衣无缝,但也应该算是颇为严密了。 到临进军营的时候,就更不得了。光是李堂归的腰牌都还不行,赵洞庭等人全都得出示令牌。 武鼎堂的令牌可不容易造假,由宫廷特殊锻造手艺制造而成,民间至今还没有这种技艺。 等五个令牌都被细细检查过后,赵洞庭他们才被带去见文天祥。 文天祥和赵大等人并没有在府衙里休息。 到军营深处。 文天祥的帐篷里还亮着灯,领赵洞庭几人过来的士卒离着数米远被拦住,低声道:&quot;有宫中武鼎堂供奉持密信到。&quot; 帐外亲兵中有人进去,向里面文天祥汇报后才出来。道:&quot;军机令让诸位供奉进去!&quot; 其余亲兵这才放行。 而文天祥的帐篷里显然不可能就他自己。除去他,还有个祥龙军区的真武境供奉。 赵洞庭几个人走进去,文天祥抬眼,眼神先是落在赵洞庭脸上,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头。 他当然没能够认出来赵洞庭。 再看向李堂归、李雁南还有吴阿淼,这才露出笑脸来,道:&quot;原来是你们到了。&quot; 他和他们三个还是认识的。 随即有些纳闷,&quot;吴大使你怎的来军中了?&quot; 赵洞庭伸手在脸上抹过,摘下一层面膜似的东西。 &quot;皇!&quot; 文天祥和那真武境供奉都是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就要施礼。被赵洞庭拦住。 赵洞庭道:&quot;我乃武鼎堂赵供奉。&quot; 文天祥满脸急切之色,&quot;您、您怎的到这来了?&quot; 他之所以自己率领飞龙、飞天两军赶来前线,就是不想赵洞庭亲自来。没曾想,赵洞庭还是来了。 文天祥脸上除去急切,难免还有几分埋怨。 赵洞庭只道:&quot;此事说来话长,待会再和军机令你慢慢细说。&quot; 然后他偏头看向徐鹤,给文天祥介绍道:&quot;这位是红叶谷谷主徐鹤,伪极境的强者。&quot; 徐鹤主动先给文天祥打招呼。&quot;徐鹤见过军机令。&quot; 徐鹤是江湖中巨擘,但在民间影响力较之文天祥相去甚远。真要比起来。两人之间的差距无疑很大。 他这身修为可以不对文天祥太热情,但文天祥是举国闻名的民族英雄。徐鹤也是打心眼里敬佩他。 文天祥也拱手,道:&quot;徐谷主。&quot; 随即赵洞庭几人都在这帐篷里席地坐下。 那祥龙军区真武境供奉也是从皇宫中武鼎堂被派下去的,但和赵洞庭只有数面之缘。便始终没有开口。 帐篷里只有赵洞庭和文天祥两人在说话。 赵洞庭问文天祥道:&quot;现在双方局势如何了?&quot; 文天祥自是如数家珍,道:&quot;自四大汗国之军向开封府开进,我和岳帅便领军出开封府,分别沿朱仙镇、临蔡关两路向南撤退。敌军来势汹汹。号称二十余万,却并没有对我均穷追猛打,只是在后面不急不缓的收复失地,将那些我们让出来的城池稳固下来……&quot; 他很快将整个前线的局面都说给了赵洞庭。 说完,忍不住低声问赵洞庭,&quot;皇上,老臣有些不明白,您为何让我们直接后撤呢?&quot; 这话问题他也忍了有很长时间了。 赵洞庭却仍是笑着摇头。道:&quot;军机令不必着急,等必要的时候。你自然会知晓。&quot; 然后他轻轻敲着自己的太阳穴,道:&quot;敌军不急不缓地稳固城池。看样子,这也是打算和我们决战啊……&quot; 文天祥点头道:&quot;臣也这样以为。他们稳固城池。自是为后方补给能安稳无忧地运到这前线来。&quot; 紧接着又问:&quot;皇上您让我们撤下来,那接下来,该如何打?&quot; 他这会儿也懒得再去问赵洞庭为何要到前线来了,因为没什么意义了。他知道,就算自己劝谏,以皇上的性子,也不可能再这个关头再赶回长沙去。 赵洞庭沉默了下,道:&quot;先撤到唐州境内,届时元军要打,咱们再和他们过过招。&quot; 文天祥还看着他。 赵洞庭又道:&quot;等坚持到柳帅、刘帅他们都率军过来,咱们再和他们动真格的。&quot;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脸上也写满轻松,好似胜券在握。 文天祥察觉到这点,更是疑惑。哪怕以他的城府,也是有些耐不住,道:&quot;皇上何意如此胜券在握?&quot; 赵洞庭笑眯眯,&quot;我自有致胜的法宝。&quot; 破敌大炮成功研制出来的时候,文天祥已经率军到这前线来了,没见识到破敌大炮的厉害。 要不然,肯定没这样的疑问。 接下来的时间里,文天祥和赵洞庭两人又说了许多,但并未改变方针,大军还是准备继续向南撤退。 虽说这样不断将地盘让出去,会让元朝组织起完善的后勤补给线,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当元朝的后勤补给源源不断的送到前线来,那他们就是箭在弦上,想不进行这场决战都不行。 而赵洞庭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如果能够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决战,那绝对要比三路大军逐个击破省事许多。此后,元朝也定然再无力抵抗。 在军中,赵洞庭几人也没什么讲究,就在文天祥的帐篷里休息了。 反正他们的修为也是寒暑不侵了。 一夜,就在打坐修行中过去。 <script>app2(); 1898.继续向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翌日大清早,赵大、任伟等人被叫到文天祥帐篷里,见到赵洞庭都是惊喜不已。 虽然说他们其实也并不希望赵洞庭冒险到前线来,但赵洞庭到这里,却着着实实让他们心中突然安稳许多。 赵洞庭可不仅仅只是让大宋繁荣起来的皇帝那么简单,当初是他将大宋从岌岌可危的境地拉起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是赵洞庭亲自率军一次次获得胜利,才让得大宋军队有如今的赫赫威名。 在大宋,在这个年代,赵洞庭真当得起&quot;文成武治&quot;这个词。 说到打仗,饶是赵大、任伟如今早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大将,也对赵洞庭是心悦诚服。绝对的发自内心膜拜。 之前赵洞庭还只是让他们撤退就让他们觉得皇上肯定是胜券在握,现在赵洞庭亲自出现在这,那还需得说什么? 施礼过后。赵大便兴冲冲问道:&quot;皇上,您亲自赶到前线来,是不是要和那些草原蛮子干一场大的了?&quot; 赵洞庭却是摆着手轻笑,&quot;莫急,现在时间还没到。&quot; 赵大道:&quot;等柳帅他们过来?&quot; 紧接着又说:&quot;其实就咱们这些人完全可以把这些草原蛮子赶走了!嘿嘿!&quot;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赵洞庭轻轻斜他,&quot;难道要灭的只是这些四大汗国的军队么?&quot; 赵大便哑语了。他现在算是明白赵洞庭的&quot;野心&quot;到底有多大。 皇上这是想要一劳永逸。 而这,的确非得等到柳弘屹、黄华、刘诸温、石开济他们把哈尔巴拉和柴立人那些元军引过来才行。 只有上菜了,才能开席。 赵洞庭又瞥了眼赵大,道:&quot;再耐着性子等些时候,自有你们飞龙军发挥的地方。到时候你别丢朕的脸就行。&quot; 飞龙军可以说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也是他投入最多心血的军队,绝对是嫡系中的嫡系。 &quot;嗳!嗳!&quot; 赵大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赵洞庭又看向任伟、文起等人,点了点头。紧接着便又带上&quot;面具&quot;,变了个人,&quot;行了。朕这就走了。&quot; 赵大、任伟还有文起尽皆愣住,&quot;皇上您……&quot; 赵洞庭道:&quot;朕还有事情要去办,到决战之时,朕自会出现。别跟出来,朕不能暴露身份。&quot; 说完便向着帐篷外走去。 徐鹤、吴阿淼两人跟在赵洞庭的后面,李堂归、李雁南两兄弟面有苦涩,没跟上去。 任伟等人扭头看向文天祥,却只看到文天祥挂着满脸的苦笑。 昨夜赵洞庭和他说过他来前线的计划,文天祥也劝了。只是,并没有能够劝住赵洞庭。 愣了半晌,赵大问道:&quot;军机令,皇上这是……&quot; 文天祥道:&quot;皇上自有皇上的安排,无需多问。咱们只当皇上没有来过前线便是,切记,当皇上没有来过。&quot; 赵大等人听着这话。脸色变得凝重些,相继点头。只心里肯定都在嘀咕,不知道赵洞庭这般来也匆匆,却也匆匆到底是为什么。 赵洞庭离开军营的途中并没有什么波澜。穿着武鼎堂黑袍,没人拦他们。 离开军营不远,他和徐鹤、吴阿淼都换上了外袍。将之前的武鼎堂黑袍给换了下来,直接付之一炬了。 再回到官道上,赵洞庭对徐鹤和吴阿淼道:&quot;再往北,可就真正是元朝的地方了。&quot; 吴阿淼嘿嘿笑,&quot;就是那中都又如何,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去中都瞧过呢!&quot; 徐鹤也是面带微笑,道:&quot;公子放心。只要不是那老太监出手,元朝境内,我谁也不惧。&quot; 他伪极境。有这么自信。近年来元朝武道不算兴盛,好似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伪极境的存在。 全真、黄教、栖霞,再有烈日、天衍的江湖宗门,经前百年浩劫洗涮下来还能算作圣地的只有前面三者。 其中黄教的洛陀已经身死道消。栖霞的后无忧投了大宋,现在就在文天祥军营里,而且只是真武境后期的修为。 圣地里有可能出现伪极境的只有全真。但江湖上从没有半点消息。 排名靠后的那些名门大派就更不必说,有伪极境坐镇的概率真是小到微乎其微。 孔元洲不出手,徐鹤能在元朝境内横着走,这句话绝对没毛病。这也是赵洞庭为何没有把伪极境全部带来的原因。 若孔元洲不在,一人足矣。 若孔元洲在,纵是整个武鼎堂供奉都带来。也无济于事。 不多时,赵洞庭三人又出现在郾城内。 先是在郾城内饱餐了一顿,然后又买了三匹民间的马。再出城时,连徐鹤和吴阿淼两个人都变了模样。 这一出城,便是一路向北而去了。 途中黄尘滚滚,却是没往郾城正北方的临颍县去,而是往隔壁汝州的襄城去了。 转眼间,又是十余日过去。 文天祥率军已经退到蔡州主府汝阳,到了这,便真正是再不打算后退了。 岳鹏率着大军比文天祥还要早两天到达汝阳,中路大军再度在这里汇聚。共计十万左右大军,囤聚在汝阳内外。 而赵洞庭、徐鹤和吴阿淼。这个时候俨然已经离开南京路地境了。 河东南路和南京路边境不远处。 有县,名王屋。在王屋县后,既是王屋山。 王屋山东边接着太行山。是难得的风水宝地。这样的地方,自是有名门大派盘踞。 只没盘踞在太行山上,这样的名门大派也并非顶尖级别。 &quot;金虹……&quot; 一行三骑带着滚滚黄尘出现在王屋山脚下。抬头。左侧可见有山门。 此宗名为金虹,山门高耸,自有股子不俗的气势。 但却又并不显得太大家子气。 赵洞庭嘴里嘀咕。道:&quot;到底还是底蕴不足,能够有一个人新晋真武,都算是难得了。&quot; 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徐鹤在旁边轻轻点头,&quot;公子所言甚是。这样的宗门,能出一个真武境的确是颇为不错了。&quot; &quot;哼哼!&quot; 吴阿淼道:&quot;修的是邪功,就算是真武,估计实力也就那样。&quot; 他满脸跃跃欲试之色,&quot;徐前辈、老赵,你们两在这等着,我去把那真武境的什么老怪给掳下来?&quot; 赵洞庭耸耸肩,并没有否决。 徐鹤微笑,自是更不会说什么。 吴阿淼拍马向着山门里冲去。 <script>app2(); 1899.闯金虹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徐鹤看向赵洞庭,道:&quot;公子,要不要我上去看着点儿吴阿淼?&quot; 赵洞庭点了点头,笑道:&quot;也好。这金虹帮帮主以邪功强行破真武,帮里的其余三个上元境也没能经得住诱惑。若是放任他们不管,他们终会成为这片地方的祸患。&quot; &quot;公子的意思……&quot; &quot;那帮主吴阿淼能够应付,咱们别让那三个上元境跑掉就行。&quot; 说罢便拍马也向着山门里冲去。 徐鹤跟在后面。 &quot;蚊子再小也是肉啊……&quot; 赵洞庭嘴里轻轻嘀咕了这么一句。 冲进山门内。两旁是竹林。不远,是青石石阶。蜿蜒而上,想必是直通金虹帮的大门。 吴阿淼的马就被拴在石阶下面。 赵洞庭、徐鹤两人也在这里下马,栓好马后便沿着石阶上去。大概不到千米,便听到上面有喊叫声。 当然这里还距离着山顶有些路程。 赵洞庭、徐鹤两人却也不急,只是稍微加快了些脚步。 徐鹤笑道:&quot;吴阿淼倒是挺猴急的。&quot; 赵洞庭道:&quot;他这才刚刚突破到真武境不长时间,早就想找个人试试自己斤两了。&quot; 徐鹤又道:&quot;虽这金虹帮帮主据天网情报只是以邪功入真武,但吴阿淼也才是刚入真武。公子不怕他输?&quot; 赵洞庭轻笑着,&quot;这家伙天生就是个练剑的,虽然修为落下了,但是剑术和剑意应该不会落下。要是连个区区以邪功勉强破入真武境的家伙都打不过。那也该得他吃点苦头。&quot; 他还记得刚刚认识吴阿淼的时候,这家伙连吃饭、睡觉都剑不离身,没人教导,便自己练最粗浅、最基本的刺、挑、提、顿等剑招。这样的人,没理由会把&quot;剑&quot;这个字忘掉,有些本事,应该已经算是本能了。 金虹帮正门。 两扇朱漆大门显得威严庄重,门口旁两石狮子更是虎虎生威。牌匾上&quot;金虹&quot;两个字亦是凤舞龙蛇。 金虹帮以前便是这王屋县及周围几县很是有名的帮派,如今有真武境坐镇,就自然更是不得了。 门口两旁站着两个守门弟子。都昂首挺胸,自有股子好像敢将谁都不放在眼里的蛮横气。 吴阿淼才刚走到正门台阶下面,还没来得及做任何举动,就听得有人问道:&quot;干什么的!&quot; 倒像是怒斥。 抬头便看到两个提着刀守宗门的家伙。 吴阿淼裂开嘴,本来是打算和这些家伙玩玩的,这会儿没那个打算了,&quot;来找你们麻烦的。&quot; 他话音才落下,便在两个守门弟子骇然色变中以极快速度掠到了台阶上。 &quot;啊!&quot; &quot;啊!&quot; 两声惨叫。两个守门的弟子连带着怕是有数百上千斤重的朱漆大门都被吴阿淼给踹飞出去。 &quot;哐当!&quot; 门板落到前院里面去,还压着那两个守门弟子。让他们痛得眼泪鼻涕齐流,叫唤个没停,&quot;救、救命啊!&quot; 其实他们还是有些根底的,本能够把门板给掀开。只可惜。被吴阿淼踩在上面,却是再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 &quot;谁!&quot; &quot;来者何人!&quot; &quot;小子报上名来,竟敢来闯我们金虹帮山门!简直是找死!&quot; 这边动静很快吸引足足十数人跑过来。手里拿着各式兵刃。 只这模样,落在吴阿淼眼里却只换来四个字的评价,&quot;酒囊饭袋!&quot; 这家伙带着抹邪魅笑容扫过这十数人,道:&quot;老子是来找你们帮主的,他在哪,让他速速出来受死!&quot; &quot;狂妄!&quot; &quot;小子你找死!&quot; &quot;看我们先取你性命!&quot; 吴阿淼的话犯了众怒,让得这些金虹帮的弟子都变了脸色,尽是愤怒。 &quot;把这小子剁成肉泥!&quot; 有人这样喊。然后举着兵刃便向着吴阿淼杀来。 虽然吴阿淼刚刚踹飞两个守门弟子和大门气势不错,但实际上这并不难办到。 加起来都不过数百斤而已。这世上能做到这点的人多如牛毛。单就金虹帮里,便有不少人能做到。 甚至都不需要到中元境。就是下元境巅峰,都能勉强做到这点。 作为这方圆数百里最为鼎盛强大的宗门。金虹帮还是有些中元境强者的。 眼下冲向吴阿淼的人里面就有两个中元境的。 然而,当他们冲到吴阿淼近前的时候,却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厉害。 眼前这个年纪看起来并不大的家伙,是个远远超出他们意料的天才高手。 吴阿淼仅仅是一剑横扫,平平无奇的一剑,内气纵横,就将几个杀到近前的帮众齐齐扫飞出去。 数柄断剑落到地上,叮当作响。 &quot;上元境!&quot; &quot;他是上元境!&quot; 有人脸色大变地往后退却,同时嘴里惊呼。 他们脸上都有着骇然、惊讶之色,这般年纪便是上元境,着实罕见。他们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天才。 帮里仅有的几个三个上元境强者,可都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了。 这些参差不齐,只能算是乌合之众的帮众再也不敢杀上去,甚至连大放厥词都不敢。他们没谁是吴阿淼对手。 有机灵的回过神后忙不迭向着里面跑去。 吴阿淼也不着急,以轻蔑之色看着这些家伙。 &quot;来者何人!&quot; 很快又有大批人杀出来,怕得有数十个。为首的是两个看起来已经有些年迈的老家伙。 不过说话倒是中气十足。 刚刚这话便是其中一提着雁翎刀的老家伙说的。 刚瞧见吴阿淼的脸便又说:&quot;原来是个黄毛小子!报上名来,老夫刀下不杀无名之鬼!&quot; 吴阿淼嘿嘿笑,&quot;本事不见得多大,口气倒是不小。老子的名号,怕说出来吓死你,还是让你们帮主前来吧!&quot; &quot;放肆!&quot; 老者大喝,一刀斩向吴阿淼。刀气席卷而出。 青石铺就的地面上顿时出现浅浅的沟壑来,有碎石迸射。 吴阿淼轻笑,却只是轻轻挥剑。这从容的态度,让老者面色微变。 这刻他总算意识到吴阿淼或许不那么简单。 他这一刀含怒而出,气势很强。面前这小子若只有中元境修为,除非是个傻瓜,否则不可能这般从容。 而紧接着的情形,更是让他一颗心猛地沉下去。 吴阿淼轻轻一剑便有剑气纵横。 刀气悄然消散。 <script>app2(); 1900.全部拍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嘿!&quot; 吴阿淼嘴角咧起些微幅度。 &quot;嘶!&quot; 而和他交手的老头却是满脸惊诧,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有股寒意从脚底直蹿到头顶。 他根本不敢有半点的迟疑,接连又是几刀连斩出去。而目的,只为抵消正向着他席卷过来的那道剑意。 其实剑气并算不得多么气势磅礴。但其蕴含的好似无坚不摧的能量,却是让这老者胆颤心惊。 他自以为很强悍的刀气,在吴阿淼这剑气面前,就如同是泥巴和钢铁的区别。 好几刀接连斩出去。到最后,剑气愣是射到这老者的雁翎刀上。 &quot;铛&quot;的一声响。 吴阿淼只出了一剑。就站在原地没动,满脸轻松。 这老头却是蹭蹭蹭地接连退了几步,脸色忽的潮红,差点一口血逆涌上来。 他惊魂未定地瞧了眼吴阿淼,又向后面看去,满脸凝重。 后面是刚刚和他一同赶过来的另外一个老家伙,此刻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他是使暗器的,刚刚他出手了。若不是他出手,持雁翎刀的老家伙刚刚已经在吴阿淼手下受伤。 这会儿,他的雁翎刀上已经有一个明晃晃的缺口。 一剑之威。强悍如斯。 吴阿淼的修为境界呼之欲出。 两个老头自知不是对手。 雁翎刀老头强行将气血压下去,拱手道:&quot;原来是真武大能驾临我们金虹帮,还未请教!&quot; 他就算心里边有再大的怒气,这会儿也只能忍着。因为帮主不出手,他们这些人全加起来也不是真武境高手的对手。 &quot;我的名字,岂是你们这些小鱼小虾能够知道的?&quot; 吴阿淼轻蔑一笑,装逼装出天际。 两个老头还有旁边那些金虹帮帮众眼眸深处都有愤愤之色,却终究不敢发货。 雁翎刀老头稍微躬身下去,道:&quot;那不知我金虹帮有何得罪之处?还请大能示下。&quot; 他压根没见过吴阿淼,也不知道帮里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个人物。 真武境都不简单。若是能化干戈为玉帛,对金虹帮来说显然是好事。 只让这些金虹帮帮众没有想到的是,吴阿淼竟是答道:&quot;你们金虹帮并没有得罪我啊,我就是看你们金虹帮不顺眼,所以上来找你们麻烦而已。&quot; 随即还露出些不耐烦的样子,&quot;你们帮主是真武境,还有三个上元境的老头是吧?这里就你们两个,还有一个。快点把他还有你们帮主都叫出来吧,少爷我赶时间。放心。不要你们的命,只要你们的修为。&quot; &quot;放肆!&quot; 这简直狂妄得没边了。 饶是吴阿淼展现出真武境修为,这些金虹帮的帮众也都气得不行。为首两个老头更是连脸都气黑了。 那看着深沉许多的使暗器的老头道:&quot;你明知道我金虹帮帮主也是真武,还敢大放厥词。你这是找死!&quot; 而金虹帮的帮主也在这个时候适时出场,从房顶上飘下来的,还没落地就说:&quot;谁敢在我金虹帮放肆……&quot; 声音阴恻恻的。 是一个受得皮包骨头,脸色红润得有些异常的老头。 在他后边还有个老头也跟着下来。也颇为消瘦,脸色较之常人要红润些。上元境的修为。 金虹帮上元境以上高手算是到齐。 他们全都在花甲以上年纪,同样都很销售,脸色病态红润。尤其以帮主为最。 吴阿淼手中的剑始终不曾出鞘,到这会儿也没有要拔出来的意思,嘿嘿一笑,&quot;果然是修的邪功,都修成这样了。估摸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邪功。要是本少爷不来收拾你们,你们还不得都变成大魔头啊……&quot; 金虹帮帮主三个长老都是微微色变。 他们修邪功之事知道的人并不多。而在修为稳定以前,这事显然是不能传出去的。 &quot;找死!&quot; 金虹帮帮主嘴里吐出两个字来。杀向吴阿淼。 到这份上,显然没什么好再多说的。 三个上元境的长老也都出手了。 他们的年纪和这帮主差不多。虽没到真武境,但倒也是上元境后期的修为。不算太差劲。 一道意境席卷而起。 是金虹帮帮主。 他使剑。 速度最快,一剑直取吴阿淼的脑袋。 都是真武境,显然他没打算用内气离体那样的粗浅招式。 只三个上元境的老头不敢欺近吴阿淼,就在旁边以内气进行骚扰。那使暗器的老头这会儿倒是威胁最大。 说起来,金虹帮四个人还是占着胜场的。起码他们是这样认为的。 然而紧接的瞬间他们却是勃然色变,连那帮主都是。 他才刚掠到吴阿淼面前,就只感觉到被自己剑意笼罩的敌手体内有股强悍到无法形容的气势冒出来。 剑……意…… 金虹帮帮主脑袋里蹭的冒出来这两个字,差点儿骂娘。 这小子年纪轻轻就有真武境便罢了,剑意竟然强悍到如此境界,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持着剑本想给吴阿淼个下马威,让吴阿淼知道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的金虹帮帮主脸色大变之下,忽的就往后撤了。 他吓得是亡魂皆冒。 吴阿淼的剑意强悍到他难以想象的地步。他没法去估计那是什么样的境界,只知道,比自己要高出太多太多。 他这辈子都没过这么强悍的剑意。他自己的剑意在吴阿淼的剑意下被摧枯拉朽般湮灭。 &quot;嘿!&quot; 吴阿淼又是一声冷笑,终于动真格的了。 金虹帮里面还有点儿&quot;用处&quot;的四个人都在这里了,他不打算再玩下去。 伪极境的剑意蔓延开去,顿时将三个上元境老头还有不少帮众的笼罩在里面。 那些修为参差不齐的帮众有的直接傻了,有的甚至被剑意摄得屎尿气流。 三个上元境老头也是瞬间失神。 而吴阿淼的身影在这刻也是突然动了,在这院子里留下数道残影。 金虹帮帮主眼眸瞬间缩如针孔。 他刚刚也有瞬间失神,虽很快就清醒过来,但就这瞬息时间里,金虹帮三个上元境老头都已经被收拾了。 吴阿淼对他们可不客气,都是直接拍飞。 <script>app2(); 1901.消息终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三个老头跌飞出去,全都吐血,萎靡不振。倒地就爬不起来了。 吴阿淼留着他们的命,但让他们都丧失战斗力了。 单就这一手。以邪功好不容易破入真武境的金虹帮帮主就自认做不到。 在吴阿淼剑意笼罩下本就心中发寒的他,这会儿更是再没有半点底气敢和吴阿淼交手。 两人之间的剑意差距,就足以让他天然差吴阿淼数成。 就算吴阿淼也只是真武境初期的修为,但有这身剑意在。和真武境中期也不是不能试试斤两。 金虹帮帮主这会儿当然顾不得其余帮主,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施展轻功。只想快些跑。 只可惜,吴阿淼的速度比他更快。 他跟江湖大盗六指儿学的可不仅仅只是易容术,还有六指儿那身轻功也被他弄到手了。 虽没有师徒之名,但其实六指儿真是把吴阿淼当做关门弟子的。这点,两人都知道,只两个人都是那种无拘无束型的,也就谁都不提起师徒这回事。 持着没出鞘的含光,吴阿淼身后残影浮现。跟着金虹帮帮主身影在屋顶上起落,仅仅几秒就追赶上去。 &quot;啊!&quot; 金虹帮帮主无奈,只得回身和吴阿淼搏命。脸色狰狞无比。 但他到底是缺了气势了。 两人之间本就有数成的差距,他这会儿胆怯不已,自然更不会是吴阿淼的对手。出招虽狠,但少了方寸。 吴阿淼好整以暇,没使什么让人惊艳的出奇剑招。可以说招招都是平平无奇,但却异常稳重。 这和他的性子很是不符。 但若是知道他这些年来始终都是练最基本的剑招,便不会觉得奇怪。他的根底,绝对比赵洞庭还要扎实。 仅仅数十招过去,金虹帮帮主已经是险象环生,难看至极。 这会儿他哪里还顾得什么面子。连连道:&quot;好汉有话好说,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苦这般搏命?&quot; 可惜吴阿淼并不搭理他。 &quot;啊!&quot; 仅又十余招过去,这金虹帮帮主终究是撑不住了。被吴阿淼以剑鞘拍在胸口上,跌落下地去。 &quot;砰!&quot; 他落到地面上,青砖都砸裂了。他也是一口血吐出来,沾染衣襟。鼓瞪着眼睛,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气息乱了。 一时半会儿估计缓不过来。 吴阿淼飘然落地。 &quot;跑啊!&quot; &quot;快跑啊!&quot; 这个时候。在下面发愣的帮众总算有人回过神来,一声破了音的呼喊响起,然后一众人作鸟兽散。 金虹帮弟子也得有数百人之众,这会儿乱哄哄各自逃散。哪里还管什么帮主和长老。 吴阿淼砸吧砸吧了嘴,却是犯了难,嘀咕道:&quot;怎么把这四个家伙弄下山啊……&quot; 正犯难,就瞧见赵洞庭和徐鹤不急不缓走进来了。 他们两没管那些落荒而逃的帮众。那些帮众只顾逃命。也没顾得上他们两个生面孔。 到近前,吴阿淼笑嘻嘻道:&quot;都解决了。&quot; 赵洞庭点点头,眼神扫过地上的三个长老和那帮主,道:&quot;进去吧!&quot; 又对吴阿淼说:&quot;下去看着马!&quot; 他右手手腕翻转,那金虹帮帮主便被内气卷起,嗖的到了他手中。赵洞庭抬步往金虹帮更里面走去。 徐鹤自然更是不得了,轻描淡写&quot;吸&quot;上三人,抬步往里走。 吴阿淼有些讪讪。向着山下掠去。 他才刚到真武境,操控内气又本来不是他强项。他还真做不到这点。 金虹帮的帮众作鸟兽散了。 过去半晌时间,赵洞庭和徐鹤才从里面出来。 散穴已通九十一。 这便是赵洞庭吸收大宋那些上元境以上死囚内气。再加上这金虹帮四个倒霉蛋内气的成果。 从打通仅仅四十七颗散穴,到现在的九十一颗。前后才过去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绝对是惊世骇俗了。 而他的脚步,显然不会就这么停止。 两个身影向着山脚下掠去。 原本热闹的金虹帮大厅里,仅仅剩下四个老头痛不欲生的哭喊声。这哭声里,可谓是含着无尽的怨恨。 只他们注定这辈子都没法找赵洞庭报仇了,因为他们的修为已经全废了。 这些年来金虹帮得罪的人也不少,没有修为的他们,只有沦为鱼肉的份。 吴阿淼在山脚下老老实实看着马。 那些树倒猢狲散的金虹帮帮众看到他就像是看到阎王似的,都不敢从这边过,就更别说顺手牵马。 等赵洞庭走到面前,吴阿淼嘿嘿一笑,道:&quot;怎么样?&quot; 赵洞庭点头道:&quot;还行,勉强打通两个散穴。&quot; 吴阿淼吸了吸凉气,眼中尽是艳羡之色。 赵洞庭说得轻描淡写,但哪怕是天赋极为不错的人,到真武境,正常修行的情况下打通一颗散穴也得几个月时间啊! &quot;驾!&quot; 很快,拍马声响。 官道上又是黄尘扬起。 三人继续向着北方而去。 金虹帮高层被&quot;屠&quot;的事情必然会要让这方圆数百里江湖都震上一震,但肯定和赵洞庭三人没什么关系了。 他们才出这王屋县范围,就已经又换了一幅面容。 六指儿的这手绝艺,对敌后渗透真是太便利了。 …… 开封府。 真金直到这会儿还留在开封府内。 另外除去乌克迸和乌尔刚的大军,察合台汗国和钦察汗国的大军也都被他留在了开封府。 他直到这会儿都没敢下定决心和中路文天祥、岳鹏进行决战,可见他已经对大宋军队忌惮到什么地步。 但凡没有心怀这么深的忌惮,他都没理由这样白白浪费时间。 他理应在柳弘屹、刘诸温等人率军前来汇合之前,就争取将中路军灭掉的。如此,他们才有最大的胜算。 好在,这个时候总算是有消息从山东东路还有京兆府路传来了。 两地距离开封府差不多远。 前后两拨传信的探子到开封府府衙相差不到一个时辰。 这信当然是传到了名义上四大汗国统兵主帅的&quot;乃颜&quot;那里。 乃颜收到消息后,忙不迭跑到旁边院子里求见真金。 山东东路和京兆府路境内的宋军都已经于数日前整军出发,疑似向着南京路方向而来。 <script>app2(); 1902.到平阳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样算起来,山东东路和京兆府路的东、西两路大军,几乎是收到消息以后就出发了。 这点,真金和乃颜显然都想得到。 真金脸上露出些许激动之色。道:&quot;宋军果然是想合兵一处,然后和我们进行决战!哼!&quot; 他显然是有点儿自豪的,因为看出来宋军的意图了。而这样,能让他占到先机。 乃颜神情也是有些振奋。道:&quot;皇上,那咱们是不是这就和这南京路的宋军开战?&quot; &quot;必须如此!&quot; 真金重重道:&quot;唯有赶到他们东西两路的大军到来之前。将这南京路的宋军灭掉,咱们才能有最大的胜算。哼!只要这南京路的宋军被灭了,朕倒要看看他们宋国还有什么本钱继续和他们打!&quot; 说罢他对着屋外喊道:&quot;速速去请力拓和孛尔之两位元帅前来议事!&quot; 门外有人应答。 乃颜眼中却是闪过些疑虑之色,道:&quot;皇上您打算让把察合台和钦察两个汗国的兵力都派上去?&quot; &quot;有什么不妥?&quot; 真金道:&quot;宋军盘踞汝阳,虽只十万大军,但他们向来都能征善战,朕不集中全部兵力,不见得能胜他们。&quot; 紧接着瞥了乃颜两眼,&quot;皇叔莫不是有什么疑虑?&quot; 乃颜低声道:&quot;老臣只是担心那东西两路宋军会来抄咱们的后路啊,这开封府……可是我大元屏障。&quot; &quot;无妨。&quot; 真金想了想。幽幽道:&quot;朕以传令让柴立人、哈尔巴拉紧跟着那些宋军,纵是开封府无兵把守,他们也别想轻而易举地就占据这开封。&quot; &quot;皇上圣明……&quot; 乃颜拱手,就没再说什么。 再多说,便是怀疑真金的谋划,也是质疑柴立人和哈尔巴拉的本事,这显然是不明智的。 虽然,这些年来哪怕是伯颜、桑哥等人,这些元朝的顶尖武将,都的确让人颇为失望。 &quot;元皇。&quot; &quot;元皇。&quot; 很快。力拓和孛尔之两个人就到了真金的院子里,倒是老老实实给真金施礼。 真金笑眯眯显得很和善,&quot;两位元帅无需多礼。&quot; 然后便直接切入正题,&quot;朕刚刚收到密报,盘踞于京兆府路和山东东路的宋军都已经向着这南京路赶来了,正如朕之前所料,他们是打算合兵然后和我等决战。朕想让两位元帅即刻率领大军出城,赶往蔡州和乌尔刚、乌克迸两位元帅汇合。然后齐力攻取汝阳城,不知两位元帅意下如何?&quot; 力拓和孛尔之两人闻言。眼神都是有些变幻。 之前他们都是在和宋军闹着玩,但真金这话,让他们意识到很快就要动真格的。 只千里迢迢率领大军赶到这元朝地境来,他们本也不是来走马观花的。拿元朝的好处。总得要出力。 这点他们都很明白。 虽然这些年来四大汗国和元朝之间也不算和睦,但总归比宋国占据元朝的土地要好。 他们之间说到底还是有份血脉牵连的。再者说,就算是打得头破血流,也是自家人打架。还是蒙古勇士为王不是? 而要是宋朝雄踞中原,那以后可就不是自家人打架了。 这点儿大局观,四大汗国都有。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些年来始终帮着元朝。 力拓和孛尔之都没怎么犹豫,很快将手放在胸前施礼道:&quot;愿意遵从元皇的意思!&quot; &quot;呵呵!&quot; 真金笑着,&quot;那就有劳两位元帅了。&quot; 力拓和孛尔之对着真金点点头,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乃颜看着两人走远,低声道:&quot;皇上。那咱们……&quot; 真金道:&quot;咱们也跟着去。四个汗国之间不和睦,让他们各自为政。不如咱们去指挥他们。&quot; 这场战役太重要了,他实在不敢有半点掉以轻心。当然。最主要还是信不过四大汗国军队的战斗力。 毕竟,连他们元朝精锐之师都连连在宋军手下吃瘪。 乃颜轻轻点头。 真金又道:&quot;朕已经将全国能调动的高手都调往这开封府来……胜负。就在此一举了……&quot; 说罢,他起身向着屋内走去。 乃颜怔在外面。 他从真金的话语里听出浓浓的杀意,也听出来那份决绝。 能够把生性温和的皇上逼成这样,那宋帝真是有本事了。只不知,这对大元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不管是什么,也先得把这场仗给打胜了再说。要不然,什么都是空谈。 翌日。 力拓、孛尔之也率大军出开封,往蔡州方向去。真金、乃颜还有孔元洲都随在大军当中。 而这时候,乌尔刚和乌克迸已经率军驻扎在上蔡县,和文天祥、岳鹏大军开始对峙了。只谁都没打算动手。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力拓、孛尔之率着大军里上蔡县越来越近。 赵洞庭、徐鹤和吴阿淼已经跑到河东南路主府平阳府。这赶路的速度可谓是快得惊人了。 他们的马都换过几波了,可以说是日夜兼程。 平阳府作为河东南路主府,其繁华程度自不是寻常城池可比。 这会儿仗并没有打到这里来,这里自然还是安定的。只较之以前不同的是,城内有少量的难民。 这些都是从京兆府路、南京路迁徙过来的。换个地方讨生活,不容易。 平阳府并未戒严,赵洞庭三人三马进城轻而易举。 进城后,先是到酒肆里吃饭。 三人要了个包间,落座,吴阿淼显得有点儿兴奋,搓着手道:&quot;真的在这平阳府里动手?&quot; 哪怕是前线局势紧张,平阳府这样的大城也仍然要比小城严密得多。 &quot;不在这里动手,难道还等他出城啊?&quot;赵洞庭道。 吴阿淼嘿嘿笑,&quot;这不是怕闹得太大么!这可是平阳府,说不定有绿林营的高手在呢!&quot; 赵洞庭瞧了瞧徐鹤,道:&quot;就巴不得这样。高手越多越好。&quot; 只要孔元洲没在这,他真是什么都不怕。 而这趟来平阳府,自是平阳府里有他想出手对付的人。元朝高手不如大宋多,但为虎作伥的,还是有那么些个的。 赵洞庭没精力去找那些上元境的,但让天网收集了那些为祸的真武境的名单。元朝境内,有几个。 <script>app2(); 1903.闯紫金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徐鹤也点点头,&quot;公子放心,就绿林营那帮人,即便是全来了。我打不过,还是能护着公子你安全的。&quot; 这就是伪极境红叶谷谷主的底气。 或许伪极境没法像是极境那样应对几十个真武境都不在话下,但要想跑,还真没有真武境能够拦得住。 真就是绿林营的真武境供奉全部都赶到了。想要围杀徐鹤也不是简单事情,还得提防着被徐鹤逐个击破。 孔元洲一人可震偌大大宋江湖。 而大宋武鼎堂四位伪极。也绝对可以震慑整个元朝江湖,就更不提还不能代表整个元朝江湖的绿林营。 &quot;嘿嘿!&quot; 吴阿淼又嘿嘿笑起来,眼眸深处有着浓浓的兴奋之色闪过。 在这酒肆里吃过饭后,佯装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赵洞庭三人离开,直往平阳府内子城。 平阳府内子城有山,名紫金山。 山上有宗门为紫金门。 这紫金门是河东南路境内当之无愧的江湖圣地。在整个元朝地境也是绝对的一流宗门,仅仅只次于黄教、全真还有栖霞宫等寥寥几个圣地、次圣地。 传闻连平阳府内坐镇的达鲁花赤都是紫金门的常客,而且是以拜访的名义去的。 连高傲至极、手握实权的蒙古族达鲁花赤都对紫金门如此恭敬,可见紫金门到底有多高的威望。 当然,这也不仅仅只是因为紫金门江湖地位高。也因为紫金门具有不少秘术。 这点赵洞庭很清楚。 天网本来就是冠绝天下的情报部门,再融合他的现代情报技巧以后,完全是无孔不入。 元朝地境里的这些江湖大派里面的蝇营狗苟,赵洞庭不说门儿清,但知道十之八九。要不然,也不会来这平阳府。 这被诺大个河东南路尊为圣地的紫金门,看着威风八面,光明磊落。实际上内里的不堪,真是让人咋舌。 连河中府达鲁花赤鲁巴等河东南路境内最有实权的几个达鲁花赤都常常以公事为由到平阳府,然后跟着坐镇平阳府的达鲁花赤到紫金门里面去&quot;拜访&quot;。还往往一住就是数日的时间,里面当然有猫腻。 据天网密探的情报,紫金门内偷偷豢养的歌姬舞女便有上千。而其宗门内还有秘方,那个方面功效卓著的秘方。 秘方到底是何内容,自是连天网密探都打探不到,但其功效却有所推断。 其一便是让江湖人闻之变色的采阴补阳。 单这一点,就可以断定是邪功无疑。 而此功效,不仅可以益寿延年。还能增进修为。 再就是纯享乐了。 仅仅只是第一点,再辅以紫金门以什么灵丹妙药为障目之术。就足够这河东南路的实权官吏们趋之若慕了。 若不是在元朝地境内苟延残喘的大派中,几乎每个宗门都有自己的拿手好戏,怕是连别的地方的人都会跑紫金门来。 据天网的密报,现如今元江湖中真没几个磊落大派。 纵然是栖霞宫。在帮助苏泉荡以前,也是不得以和元朝虚与委蛇过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年那些有风骨的名门大派,短短百余年内连遭两次大捷。早就树倒猢狲散的。 运气特别好的,迁徙到蜀中、西夏等地,现今总算还有个名头。运气差的,连山门都没了。 要知道当年连堂堂的龙虎山都被逼城那样,就可想而知,在元朝的强势下,那些不屈的宗门会有多么凄惨。 饶是现在河东南路境内大多兵丁都已经抽调到南京路境内并且全军覆没了,紫金山下。竟然仍有兵丁看守。 数十穿着甲胄的兵丁威武森严的守在紫金门山门口。 那烫金的&quot;紫金门&quot;三个龙飞凤舞大字,可以说是渲染尽了这狗腿子宗门的风光。 凭借着秘法和手段能在百余年浩劫中屹立不倒。还能让那些元朝实权官员们趋之若慕,这。当然是本事。 但终究是没有骨头了。 赵洞庭出现在山门前的时候,抬首瞧了眼&quot;紫金门&quot;三个大字。露出抹讥讽笑容,轻轻哼了一声。 然后也不下马,就这么慢悠悠向着山门靠近过去。 &quot;什么人!&quot; 一众穿着甲胄的兵丁顿时都看向了赵洞庭、徐鹤还有吴阿淼。 当然瞧不出什么特别,看打扮,也只是寻常殷实人。 这样的人,没能耐被兵丁们太看在眼里。 虽然他们其实只是些平阳府守军,还是淘汰下来的,腰间佩的都还是刀,但到底是兵。 眼下这河东南路的达鲁花赤大人可正就在紫金山上,他们哪里容许赵洞庭三人靠近。 但紧接着的瞬间,他们的表情便全部愣住了。 吴阿淼释放出了自己的剑意。 嘿! 伪极境的剑意,对付这些寻常兵丁自是绰绰有余。当即就让他们动弹不得。 只是徐鹤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的修为要比赵洞庭和吴阿淼强不少,但意境…… 这种对比,实在是让徐鹤这些时日以来有种深深的挫败感,甚至都有点儿自卑了。 想他徐鹤年轻时也是江湖罕见的大天才,但何曾想过,世上还会有两个这样的大妖孽。 不到三十就是伪极境的意境,这他娘的简直是不让别人活了。 赵洞庭眼神自这些兵丁腰间扫过,拍马直进山门。 吴阿淼、徐鹤两人也懒得杀这些寻常士卒,同样直接冲过去。 可等这些兵丁回过神的时候,却哪里还见得三人踪影? 只忙不迭地向着山上追去,又不敢追得太快。眼中,尽是浓浓的惊骇。 其中有些个更是连裤裆都是湿的,刚刚被吴阿淼的意境笼罩,他们如坠冰窖,差点儿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然而还没到紫金门的正门,这些兵丁就又都停住了脚步,满脸忌惮。 赵洞庭和吴阿淼两个就站在路中间,背上都背着剑。赵洞庭面无表情,吴阿淼笑眯眯。 紫金门里面,隐隐有怒吼声和惨叫声传出来。 天空中好似有极为恐怖的气息在涌动,便好似紫金门内正有只巨兽在汹涌肆虐。 吴阿淼这回没能捞着出手的机会。因为紫金门的门主是真武境中期的修为。 <script>app2(); 1904.强势破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除去这门主,还有两个真武境初期的长老。 这不是他能够对付的。 赵洞庭也不打算在这里耽误时间,他必须得抓紧时间才行。因为耽误的时间太久,便可能把孔元洲引来。 现在距离闯金虹帮已经过去九天的时间。赵洞庭不知道孔元洲是不是已经得知这个消息。 也不知道。孔元洲会不会杀过来。 但他不能赌。 因为要是孔元洲杀过来,纵是他们三个都易容,也可能会永远的留在这里。谁也说不准孔元洲就没有秘术。 这世上,有易容术。就或许有看破易容术的法门。 到底还是太过仓促了,以至于没能够深思熟虑。留下太多太多的破绽。 赵洞庭知道,自己在金虹帮没杀那帮主还有三个上元境,孔元洲得到消息,肯定会联想到什么。 毕竟他才是九天欲极造化功的拥有者。 只要知道这点,孔元洲十有八九会来追寻自己这三个人的行踪。 后悔肯定是没用了。所以,只有速战速决,快些回去和文天祥大军汇合藏起来才是道理。 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徐鹤就从紫金门里面走出来了。手里什么都没有,但走一步,便是一个血脚印。 他到赵洞庭面前。说道:&quot;公子,出手阻拦的都已经杀了。有用的,都在大殿里。&quot; 赵洞庭点点头,向着里面走去。 进山门不过数十米,再过道大门。里面,有浓浓的血腥味传出来。 吴阿淼就跟在他的旁边,看到这幕,瞳孔也是缩了缩。 乖乖个亲娘咧! 这徐谷主看着挺和善、挺温文尔雅的人,怎的杀心也这般重。 地上躺着的尸体怕是有足足上百具,血都流成河了。还有上百号人就跪在这人间地狱里。簌簌发抖。 到这会儿,都还有人从其余地方跑过来,看到这幕,却是全都懵了。 有的跑远了。 还有的,啪嗒就软倒在了地上。 赵洞庭身影向着正殿里面掠去。 这紫金门根基果真不浅,单这正殿气派来看,甚至不在这平阳府的府衙之下。 放眼扫过正殿里,总共有十四个人。 徐鹤就跟在赵洞庭的身边。指着其中一人道:&quot;这个是门主,真武中期。&quot; 又指向另外两个。&quot;这两个是真武初期。其余的,都是上元境。&quot; 殿内的人全都脸色苍白。 他们本来是听到外面喊杀声,匆匆跑出来要立威的。没曾想,才刚跑出来就被打懵了。脸都被打肿了。 修为最高的门主在徐鹤的手里边都没能走过十招,其余的就更不用说。没有半点悬念,全被打成重伤扔到这大殿里。 赵洞庭点点头,向着殿内走去。眼眸深处有着几分激动之色。 这么多高手。也不知道能够再打通几颗窍穴。 徐鹤关上殿门,转身,然后一跃上了大殿屋顶。 他在屋顶上迎风而立,青袍鼓荡,却是将整个紫金门都看在眼里。 在这里站着,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赵洞庭的安危。 吴阿淼则是在门口站着,剑意滚滚。压得那些跪在地上的人更是颤抖个不停。 除去血腥味,屎尿的臭味也有些刺鼻了。 &quot;吴小子。上来!&quot; 没过几分钟,却是听到屋顶上的徐鹤突然喊道。 吴阿淼一抬头。然后嘿嘿笑着跃到屋顶上去。 大殿外那些跪着的人情不自禁重重松口气,那让他们呼吸都没法顺畅的威压总算是消失不见了。 只也不知道。要是他们知道吴阿淼刚刚仅仅只是随意放出点剑意来,心里会是何种想法。 他们应该庆幸自己是小角色的。 &quot;前辈何事?&quot; 吴阿淼落在徐鹤的身边。问道。 徐鹤伸手指向一个方向,&quot;你可以去拿他们练练手的。一个真武,还有四个上元境。&quot; &quot;看起来是个大官儿啊……&quot;吴阿淼顺着徐鹤手指的方向看去,嘴里嘀咕。 徐鹤道:&quot;能请得动真武境老家伙的,应该是这河东南路的达鲁花赤了。&quot; &quot;嘿嘿!&quot; 吴阿淼道:&quot;运气真不错,这简直是白捡的。&quot; 然后就向着那地面上正往紫金门后门方向去的几个人追去。 这一手六指儿教出来的轻功施展出来,速度也是快得让人咋舌,连徐鹤都点了点头。 吴阿淼虽然不如皇上那般惊才绝艳,但在武道上,绝对也是千年难遇的超级大天才了。 不说别的,就这有记载的五百年。他们两个的天赋可以说是横压于世。 当然,这仅限于那些有记载的宗师。泱泱岁月、江湖,肯定有很多不世出的天才,这是肯定的。 那元朝的老太监强悍到那种地步,年轻时候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徐鹤也说不准。 而这个时候,在大殿里的赵洞庭已然开始动手吸收内气了。 他当然听到上面吴阿淼和徐鹤的对话了,只是有两个人在,压根用不着他去操心什么。 闭上眼睛后,一股股雄浑的内气自他的双手涌向他的体内。然后灌入到丹田里,再向着散穴涌去。 只可惜真武境要打通一颗散穴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颗散穴还没有打通呢,赵洞庭前面的那个倒霉蛋上元境就直接斜着栽倒下去了。 脸色苍白如雪,一身好不容易修来的上元境修为自是没了。 赵洞庭睁开眼睛,很是有些无奈。 这区区一个上元境中期的高手的内气,距离打通第九十二颗散穴还差得远。 只到这会儿,他也习惯了。 没几个上元境,压根别想打通一颗散穴。 时间悄然流逝。 过些时候,大殿内上元境的高手便全部都沦为了没有修为的寻常人,甚至还稍有不如。 他们个个面无血色,哆嗦着,眼中恨意滔天,但更多的,却是害怕。 而赵洞庭总算是成功打通两颗散穴。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第九十三颗散穴也被打通了。 只是他眼中看不出来什么兴奋劲,因为第九十三颗散穴是堪堪打通的。 这样的效率,已经不如之前了。 真武境,果真是一颗散穴难似一颗散穴啊…… 赵洞庭抬手,又将一个真武境的老家伙吸到手里。 <script>app2(); 1905.大战在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不要……不要……&quot; 饶是这老家伙贵为紫金门长老,见多识广,这会儿也吓尿了。脸色苍白无比的连声讨饶。 赵洞庭撇撇嘴,道:&quot;你们紫金门不是有采阴补阳的秘法么?怎的。沦为别人的滋补,就怕了?&quot; 这长老正要再说话,却是被他点了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鼓瞪着眼睛。惊惧无比。 又过些时候。 第九十四颗散穴被打通。 而这个真武境初期的长老,眼中也尽是灰暗之色。被赵洞庭抬手给扔了出去。 赵洞庭心情有点儿不美。 以前一个真武境初期的强者,最起码也能打通两颗散穴,而现在,却只能打通一颗了。 也不知道,到真武境后期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况。 该不会真武境中期强者才能打通一颗散穴? 这样的话,赵洞庭觉着自己就算把绿林营的家伙全都一网打尽,怕也没法到内气圆满的境界。 到底是依靠外力的邪功,这过程里溢散的内气实在太多太多了。 足足过去半个多时辰。 大殿的门打开了。 一束光亮从外边照进来。 外面的人都还跪在那里。 吴阿淼笑眯眯的就站在门口不远处,身边躺着几个人,都是面如金纸。显然受了重伤。 他说道:&quot;这河东南路的达鲁花赤在这。顺手收拾了。&quot; 赵洞庭走出门,直接提起两个人,就扔到了正殿里去。也没管上元境、真武境,都是一样的对待。 然后他走进去,大殿门又被关上了。 再出来,是十多分钟后。 赵洞庭这吸功的效率,也是越来越惊人了。 吴阿淼看着赵洞庭眼中神光熠熠,露出些艳羡之色,低声问道:&quot;打通多少颗了?&quot; 赵洞庭淡淡答道:&quot;才一百零二颗而已……&quot; 吴阿淼脸色都变了,&quot;岂不是快到真武后期了?&quot; 徐鹤在屋顶上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正落下来。堂堂的伪极境高手,落地的时候,硬是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他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是对这个结果早已经有大概的估计。 照这样下去,皇上岂不是很快就能到真武境后期了? 皇上今年才多大来着? 二十多岁的真武后期? 这要是传出去,整个江湖都必然兴起轩然大波啊! 赵洞庭却是有些无奈地对吴阿淼道:&quot;你算算我都已经吸了多少高手的内气了。&quot; 吴阿淼不说话了。 徐鹤脸色也整了整。 是啊…… 皇上修为进展的确很快,但这。也是相应付出了&quot;代价&quot;的。 整个天下,又能有几人像皇上这般吸取功力?而且即便是皇上。不也是到这元朝地境里来冒险&quot;狩猎&quot;来了? 赵洞庭抬头眯眼看了看天色,又道:&quot;走,去下一个地方!&quot; 三人没理地上那些跪着的小鱼小虾,向着外面走去。 三匹马还好好的在外面。 至于那些平阳府的兵丁。则是都跪在地上,这会儿都还没跑。也不知道是被吴阿淼怎样恐吓了。 &quot;驾!&quot; 拍马声响,三匹马向着山下去了。 &quot;呼……&quot; 这一刻,紫金门门里门外却不知道多少人重重松了口气。软绵绵倒在地上,也顾不得地面上有血又有尿了。 这三个凶神,总算是走了…… 转眼又是十数日过去。 快要入冬了,气温已然降了许多。 好在南京路这地方紧紧接壤着大宋,从蜀中、大理还有大宋各地到这的大宋将士们都还能挺得住这天气。 力拓和孛尔之两人领着大军已然到了唐州边境,距离汝阳不远了。空气都好似是凝固的。 双方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很是凝重。 四大汗国的大军这摆明是要把唐州给夺回来,甚至是把大宋中路军给灭了。后者的可能性更好。 而大宋中路军也显然不打算就这么退出唐州去,毕竟退出唐州。就是大宋的地界了。 难道让四大汗国的大军追到大宋的地界里去?在大宋国界里开打? 这当然不可能。 那样受祸害的全都是大宋的百姓、子民。 这十多年,大宋好不容易把外敌都赶出去。挺直了腰杆,绝不容许再有任何外敌打进大宋的国土。 汝阳城内。 文天祥、岳鹏、文起还有吕玉文、肖玉林、杜浒等人全都在军营里边。 这里是岳鹏的办公室。 里面的摆设很简单。只有正中间摆着的偌大沙盘算得上是繁复。 一帮子在军中威望都高得吓人的大宋&quot;老将&quot;们此时就围在这沙盘的旁边。 乌尔刚和乌克迸的大军这会儿还驻扎上蔡县里,等力拓和孛尔之率军赶到。四大汗国大军便汇合了。 这自然是股不容忽视的大军。 哪怕是土鸡瓦狗,有二十多万之众,也不是说灭就能灭的。更何况,四大汗国的大军绝对不是土鸡瓦狗。 这帮子曾经打到西欧大陆去的家伙,治国不说,打仗是真不含糊的。要不然当年也不能打得那些国家闻风丧胆。 有许多事情都是老调重弹,但打仗,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quot;在东、西两路大军赶来汇合之前,我们是铁定要守住这汝阳的。今天,务必把方案给拿下来了。&quot; 文天祥看着沙盘沉默半晌以后说道。 这话他自己都已经忘记说了多少遍了。 而实际上现在存在争议的也只有两种方案,一种是死守,一种是主动进攻,化被动为主动。 直接灭掉这四大汗国的大军,不是没想过,只是被否决了。 可不能把他们直接灭了,要不然吓得柴立人和哈尔巴拉不敢过来会是麻烦。以后还得撵着他们去打。 当年元朝把咱大宋朝廷打得都逃到海上去了,可国内却是还有义军、厢军无数,让元军都颇为焦头烂额。 现在轮到大宋打元朝了,文天祥他们这些知道赵洞庭心意的人,谁都不想也面临元军当初那样的情况。 要打,就一次性把元朝的军事力量给打完了。 哪怕是主动出击,也就是吓吓这四大汗国,让他们不敢展开决战就好。 沙盘旁边,众将都是若有所思。 这些天,谁都在想这个问题,也始终在犹豫。 <script>app2(); 1906.飞龙出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主动出击和被动防御,说到底真正目的都是争取和这些四大汗国大军僵持下去,但结果,可能截然不同。 &quot;打败他们不行,被他们打败更不可能……&quot; 岳鹏轻轻开口,&quot;军机令。按照常规的打法,咱们应该是死守这汝阳城不出,不管他们四大汗国如何来势汹汹,我自如磐石,岿然不动。他们拿不下这汝阳城,没法再寸进。只能看着我们大宋的东西两路大军接近。不过这样的话,却是有个凶险之处,那就是我们据守城池不出。等东西两路大军接近时,这些四大汗国的军队很可能瞒天过海,偷偷去配合那些元军对我们东西两军大军实施夹击……而且,极可能是埋伏。&quot; 他眼睛扫过众人,&quot;虽然刘帅、柳帅、黄帅他们都是能征善战的前辈,但打仗这种事情,却是容不得半点……&quot; 他没将这话说全,但意思很明显。打仗这种事情,是容不得有半点失误的。 而且有时候真的也是命。 苏泉荡总也算能征善战吧? 可结果呢? 他在神仙岭战役指挥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失误,可结果呢? 这就是他娘的命! 真要是刘诸温、柳弘屹他们率军过来的时候,遇到埋伏,再遭到夹击,受到重创,谁都承担不起后果。 决战之前,宋元双方不管是哪方。都承受不起太大的折损,尤其是兵力本来就处于劣势的大宋。 &quot;嘶……&quot; 文天祥倒吸了口凉气,脸色变得比刚刚还要凝重许多,道:&quot;那岳帅你的意思是?&quot; 岳鹏道:&quot;我的建议是主动出击,不断对四大汗国元军进行骚扰。游击战和小股部队突击本来就是我们大宋禁军的强项。皇上曾经说过,最好的进攻就是防守,只要我们不断对他们进行骚扰,便可让他们无暇来大举进犯汝阳城,而且,也抽不出兵力来去暗算咱们的友军们。&quot; &quot;可上蔡城内的敌军,可是有二十多万之众啊……&quot;文天祥闻言凝重道。 岳鹏这个方法是好方法,但实施起来绝对不容易。 很难想象,要将二十多万大军骚扰到没法大举出城的地步,那需要多大的本事。 &quot;嘿!&quot; 赵大这个时候却是忽的出声,道:&quot;军机令。这可就是咱们飞龙军的强项了。正面对抗,咱们飞龙军肯定不是上蔡县里那么多蛮子的对手,但要说骚扰,就算他们蛮子再多,咱也能让他焦头烂额。&quot; 他黝黑的脸上有着强烈的自信。 文天祥却不敢轻易下决心,问赵大道:&quot;你真有把握?&quot; 赵大道:&quot;咱们飞龙军可是皇上带出来的,大宋最精锐的特种部队。军机令您就瞧好便是。&quot; 他可能心里其实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但这关口,就算只有百分之五十把握,赵大也会作出这副模样来。 也该是飞龙军表现自己实力的时候了。 宋元大战从开始到现在,飞龙军也就是在开封府大战的时候稍微露了点本事。照这样下去,大宋最强将成为虚名。 飞龙军的将士们想表现自己。赵大也想。 文天祥深深瞧赵大几眼,又看向岳鹏。 岳鹏也瞧瞧赵大,忽的笑起来。道:&quot;飞龙军的确是特种作战的好手,不过上蔡县内的蛮子可太大多了。为稳妥起见,我看还是让飞天军随时配合飞龙军行事吧!另外咱们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的将士们也都随时做好接应准备!&quot; 他眼睛看着赵大,&quot;若是赵总都统有什么需要,只派人到汝阳报信便是。&quot; &quot;嗯!&quot; 赵大用力点点头,没有托大。 文天祥道:&quot;赵总都统。那这件事情可就主要由你负责了。&quot; &quot;军机令放心。&quot; 赵大拱手正色道:&quot;飞龙军绝不会让军机令失望!&quot; 说完他便对着同样在屋里的飞龙军的副总都统、都虞候抬了抬下巴,向着外面走去。 然后众将也陆续散了。 文起和文天祥还留在这房间里,文天祥对岳鹏道:&quot;岳帅,单凭飞龙军真可以牵制住那么多大军么?&quot; 岳鹏摇摇头,笑道:&quot;不敢打包票,但飞龙军在长沙藏锋这么多年。我想这一亮出来,应该会有绝世光彩。&quot; 文天祥愣了愣,随即忽的笑着感慨,&quot;老了,老了……等这场仗打完啊,我看我也该回皇城安心养老咯!&quot; &quot;您可是军中的顶梁柱,怕是皇上舍不得您去养老呢!&quot;岳鹏却是如此说道。 文天祥摆摆手,向屋外走去。 文起老实巴交跟在后面。 走出许远,他纳闷道:&quot;父亲,您刚刚和岳帅说的那些话,啥意思啊?&quot; &quot;笨!&quot; 文天祥回头,有些没好气。&quot;你跟着我打仗这么多年,怎的就还不开窍。飞龙军……飞龙军啊……&quot; 文起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满脸疑惑。飞龙军怎么了? 直过去许长时间。他的眼中才有精光闪过。到这刻,应该是明白岳鹏的意思了。 以飞龙军去牵制四大汗国的大军,或许。比整个中路军去牵制四大汗国大军效果还要好。 这不仅仅是因为飞龙军能打,更因为,飞龙军是大宋最强的军队。这么多年来。始终都是。 至于具体要怎么打,那就不是他文起需要去思量的事情了。 就在这天深夜,汝阳城外,飞龙军军营内不知道多少身影趁夜出了军营去。 他们全都背着包裹,全副武装。出军营后便向北去,在茫茫中黑暗中虽然行进得不算快,但却是如同幽灵。 一日过去。 第二天的夜里,就在上蔡县北边的西平县,突然爆发了战事。 力拓和孛尔之这会儿正刚好率军驻扎在西平县内,距离上蔡县的距离很近了。 谁也没想到,静谧的夜里突然就会有人对这西平县发起进攻。 而且这股军队是从西平县四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的。 力拓和孛尔之压根就没想过在上蔡县的后方西平县还会遭到袭击,虽然大军十余万,却压根没什么防备。 枪炮声响起的时候,绝大多数的将士都还在沉沉的睡梦中。 <script>app2(); 1097.神兵天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火光,突然就在西平县外炸响了。 落点处,是分别在西平县东西两侧的军营里边。这两处军营分别是力拓和孛尔之的大军军营。 他们大军浩浩荡荡共计十多万之众,当然不可能全部都驻扎在西平县城内。真正进城驻扎的。只有不到两万人。 其余的将士,全部都是在西平县外驻扎。 两个军营的守卫都是散漫得很,甚至连暗哨、游哨都没有派出去。挨这样的炮轰,也就不意外了。 炮声响起后。两座军营里的人全都惊醒,然后慌了。 而在将士们慌慌张张跑出营帐的时候。落在军营里的炮弹越来越密集起来。 这股突然杀到的神秘部队太他娘的要命了。 这么多掷弹筒不说,还他娘的好像到处都是。军营里的将领懵了不少,一时间摸不准敌军到底藏身在哪,都只觉得到处都是炮响。 随即也顾不得想太多,只连忙派兵杀出去。 虽然这些炮弹并不集中,但总不能让它继续这么炸下去。 连绵的军营里,有不少股将士在黑夜中持着火把向军营外杀去。掷弹筒的射程就那么远,黑暗中的敌军无处遁行。 同时间,西平县的南、北两个方向也不平静起来。 同样是黑暗中突然有人冒出来,然后对着城门发动了猛攻。 而力拓和孛尔之压根就没有在城门布置什么兵力。守城门的。仅仅只有百来号人。 这简直就是来装模作样的。 东西两侧有大军,前边有上蔡县重兵把守。谁都不会去想,会有大军能够绕到这后边的西平县来。 虽然大宋的特种团很能耐,但每个特种团也就千来号人。是没法造成太大的动荡的。 至于各特种团之间配合行事,那其战斗力,肯定要削弱不少。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力拓和孛尔之压根就不觉得宋军会有这个胆量。毕竟,他们两军可是有足足十多万人呐! 他们却又哪里知道,过来的会是大宋的飞龙军。 飞龙军有很长的时间没有露面了,甚至说。自从城里以后,才刚刚露出锋芒便就被赵洞庭给雪藏了起来。 虽说名义上是大宋最强的军队,但镇守皇城,总就较之那些在边关作战的部队要少几分名头。 力拓、孛尔之还有真金都知道飞龙军也在汝阳城,也知道飞龙军号称大宋最强,但真没把飞龙军看得太高。 的确,飞龙军在拿下开封府的时候据说是露了些风头,比寻常的禁军要强悍些。 但那又如何? 也仅仅只是强悍些许而已。 开封府真正抛头露面的。还是任伟的飞天军。那样的阵仗,才真正是吓人。 真金却是从没有想过。火器配备为大宋军队之最,单兵素质也是大宋军队之最的飞龙军,真要施展他们长项,会有多么恐怖。 飞龙军自从真正完善以后。到现在都还从没有火力全开过。 孛尔之、力拓也就更没法想象飞龙军的厉害。 飞龙军,可不仅仅只是全军都配备有战马那么简单。他们,是被赵洞庭武装到牙齿的精锐军队。 神龙铳、掷弹筒等火器,全都是大宋研究的最新式的。威力不见得要强很多,但多少比之旧式的要厉害些。 而更惊人的是其数量的配比。 军中将士全部都配备有神龙铳,这不必说。如今大宋全部军队都是这样,不是元军和四大汗国大军可比。 轰天雷也不许说,每个将士身上都是带着十颗。 军中将士个个都是神枪手,当着狙击手来训练的也不说。 真正惊人的是掷弹筒。 不过是个万人编制的飞龙军,硬是配备有足足两千挺掷弹筒! 两千挺呐! 这就是近五个满编的掷弹筒团! 也就赵洞庭能够这么&quot;丧心病狂&quot;,也就大宋有这样的底蕴。 从西平县南、北两处城门进攻的飞龙军将士压根就没用掷弹筒。就在城墙下面,先是把城墙上的火把全都给打灭了。然后在黑夜里。城墙上的那些兵丁就完全沦为他们的猎物了。 两座城门数百将士,几乎没给攻城的飞龙军将士造成什么阻碍。 而在西平县东西两侧大营外围。杀出营,打算拔掉那些散乱却又数量惊人的掷弹筒的四大汗国将士。也没落着好。 在这种危机关头,其实军营里派出来的都是精锐将士,以前都是做尖刀的。 可这些将士杀出营后,却并没有能趟到炮阵里去。他们离着炮声响处大概百米的地方,便一个接着一个倒地了。 好像是黑夜里有收割性命的幽灵。 几乎只要是出现在火光中的,便会在短短的两秒钟时间内被神龙铳给射倒。 活得时间最长的倒是那些打着火把的士卒,但他们在离着火星闪现处大概五十米左右时,也都吃了枪子。 这当然把这些出营的将士给吓得不轻。 稍微有点脑袋的人都看出来,这股突然冒出来的敌军太他娘的厉害了。 他们留着这些持火把的人不打,完全就是想借着亮光多射杀些人。 在夜里,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借着这点儿火光瞄准,还一打一个准……这枪法未免太恐怖了。 更恐怖的是,那些藏在暗处的敌军好像个个都有这样的枪法。 几乎还从没进行过热武器战争的这些草原上的勇士,压根没法想象自己面对的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 只觉得,自己好似是处在地域里。浑身都是冷冰冰的。 身边的袍泽冷不丁就倒在地上了,几乎悄无声息。 自然而然的,有人就向着后面退去的,还有的趴在地上不敢动。也有吓疯的,对着黑暗中乱吼乱叫着开枪。 然后,没两秒就被放倒,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 倒是军营里面仍旧&quot;热火朝天&quot;。 一颗颗炮弹像是不要钱似的,还在向着军营里面倾泻。里面已经火光冲天,许多地方都被点燃了。 也不知道这些过来偷袭的敌军到底带着多少炮弹。 总之东西两个军营里,全他娘是火光冲天。 整个军营是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影在蹿动,在吼叫。 西平县城内,真金、力拓还有孛尔之这些人,这个时候也当然已经被惊醒许久。 <script>app2(); 1908.战力差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们都住在城内最舒适的宅子里。不过区区县城,最大最舒适的宅子也就那样,肯定不能入真金的眼。 忽然的炮声炸响瞬间,真金一个咕噜就从床上爬起来。先是有些茫然,紧接着脸色猛变。 这些天跟着孛尔之还有力拓行军,他知道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大军是种什么样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被宋军突袭,肯定是要吃大亏的。 他甚至顾不得去想宋军为何会出现在这。披上衣服就匆匆出门去。 门外自然有守卫。 真金喊道:&quot;力拓元帅何在?孛尔之元帅何在?&quot; 有士卒连忙向着外面跑去。 再跑回来时,告诉真金说力拓和孛尔之都已经前往军营去调兵迎战敌军了。 在城外军营的那些藏在暗处的敌军其实还好。真正对西平县有大威胁的是杀进城的那些敌军。 他们从南、北两个方向破城,虽然没有重型火器,但行进速度却是非常的快。不去阻拦,很难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真金闻言倒是轻轻松了口气。 孛尔之和力拓在这种时候好歹是亲自领兵去挡了。他就担心,两个人会只顾着自己的安危。 不过凭孛尔之和力拓分别在察合台、钦察汗国的名头,倒也不是这样的将领。 勇气,他们还是有的。在草原上,没有勇气的人,很难得到认可。 城内城外枪炮声越来越杂乱了。 真金没有出这个院子,就这样站在院子里。静静听着密集的枪炮声。 有孔元洲在这院子里,他倒不担心自己安危。 一声声的,声音很大,总能让人心脏都跟着发颤。 这夜西平县内怕是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彻夜难眠。没见过这阵仗的,当真是连脸色都能吓得惨白。 真金眼中已然没有睡意了,怔怔出神。 这位元朝的皇帝心里就在想啊,宋军还是这样神出鬼没的,四大汗国的军队,真能助大元力挽狂澜吗…… 结果倒是没有太让他失望,起码这场西平奇袭战是如此。 城内的枪声渐渐密集起来时。外面的炮声好像开始渐渐不那么密集了。 在西平县的东西两侧大营里,那些察合台、钦察汗国的将士到底是通过兵力优势对在军营外围的飞龙军造成了威胁。 毕竟掷弹筒的射程就那么远,短短的几百米距离,不像是破敌大炮,有效距离接近两公里了。 黑夜里,两公里的路程能让察合台、钦察汗国的将士跑许久,但区区几百米的距离,当然就不会这样了。 这样的距离。是连枪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的。 飞龙军将士个个都是神枪手,只随着军营里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也打不过来。 当负责阻击的将士压力渐渐增大以后,有掷弹筒手们开始不再放炮。而是该用轰天雷和神龙铳。 剩下的填弹手则在旁边开始拆卸掷弹筒。 炮声越来越稀疏了。 军营里虽然仍是火光滔天,但炮弹不再像之前那么密集,遭受到的折损自然也要小许多。 不过在正面对飞龙军阵地发起进攻的将士可就要凄惨许多了。 他们不得不面对越来越多的轰天雷和神龙铳。 远的。飞龙军将士们用神龙铳打,近的,用轰天雷炸。 双方之间的单兵素质差距在这刻真是完美却又极为残酷的体现出来。 用火器,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的这些将士在大宋最精锐的飞龙军将士们面前简直就是娃娃。 这并非是夸张。 火器射击看起来简单。但其实是相当有技巧的。神龙铳放在神枪手和寻常人手里,能造成的杀伤力天差地别。 虽然这会儿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两座军营都些微缓过来神来,但想要冲破飞龙军阵线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除非他们能够在短时间内就组织起上万乃至数万人的反扑还差不多。而这,却需得是极为精锐的部队才能做到。 不是哪支军队都能像大宋禁军那般临危不乱。 大宋禁军接受的是现、古代融合的军事训练,军事素养、战斗力,都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最为顶尖的。 城外炮声稀疏的时候,城内的枪声还在向着深处蔓延。直到快到内城时,才猛地停顿下来。 之前肯定有驻扎在城内军营里的察合台、钦察汗国将士出去迎战两支破门而入的飞龙了。只他们显然吃了大亏。 两支破城门而入的飞龙军将士并不多。不过各自五百人。分成了五个百人队,又是一百个小组。 虽然说眼下也能算得上是攻坚战。声势浩荡,但飞龙军无疑还是选择了最擅长的特种战术。 破城的两股队伍都是选择了以小队为单位进行战斗。 天知道这些小队配合起来杀伤力有多么惊人。 有的小队从街道上扫荡而过。还有的,在屋顶上占着制高点。时刻给街道上的小队扫清障碍。 城内军营、府衙等处最开始匆匆杀来的都不过是些小股部队,也就百来人,最多数百人的规模。遇着配合作战的飞龙军的小队,结果不言而喻。 在飞龙军将士们能在这个时代堪称登峰造极的枪法下,察合台、钦察汗国的将士都吃了大亏,就像城外那样。 从南、北两座城门往内城的街道,尤其是正大街以及和其相邻的几条街道,零散躺着不少两国将士的尸体。 越靠近内城,街道上的尸体就越密集了。 巷战,飞龙军更是胜出这些草原汗国的将士不知道多少倍。 他们习惯在草原上冲锋,就算如今有了神龙铳,也没法熟谙火器战术。 而之前已经玩过地雷战、地道战,也玩过大场面对战的飞龙军,对这种巷战已经是闭着眼睛都能玩出花来了。 这个时候,枪声在内城止住,那是因为,孛尔之、力拓两人的重兵总算是赶过来了。 他们在城内还是有着两万将士的。仅仅千余飞龙军,当然不可能一会儿就把他们全给吃下去。 在这内城的门口,双方进行了有些&quot;诡异&quot;的交火。 <script>app2(); 1909.扬长而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内城城墙上密密麻麻都是察合台和钦察汗国的将士。 他们端着神龙铳,枪口从城垛口子上冒出来。在火把的光芒下,折射着幽幽的光芒。 当子弹冲出枪膛的瞬间,会有火星浮现。 城墙外面却是漆黑成片。即便是借着城墙上面的光芒。也只能依稀看到城墙外那些房屋的影子。 飞龙军的将士们就藏在这些屋顶上,亦或是街道上。 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的将士居高临下,本来是应该占着便宜的,但现场看来。却并不是如此。 飞龙军将士们全都藏在掩体后面,不开枪基本上不冒头。打这样的仗。他们全部都熟悉得不要再熟悉。 任何的动作几乎都已经可以说是本能。 城墙上的来自草原的勇士们可就要差得远了。 他们只能依靠城墙外那些如星星点点般乍现的火星去判断飞龙军将士的位置,而当他们好不容易觉得自己差不多已经瞄准的时候,自己却是已经被来自于城墙外的子弹给打中了。 城墙上几乎是不断有惨叫声响。 这些草原上的勇士基本上都是脑袋中弹,仰面栽倒下来的。到死的时候眼中还满是茫然之色,不知道是哪颗子弹把自己给打死的。 这样的交火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察合台和钦察汗国的将士想出了其他的法子。 内城城门被打开,有人端着神龙铳从里面杀出来。 这能算是&quot;突击队&quot;,只相较于飞龙军的突击队当然就要显得差得多了。 他们都还在甬道里没来得及冲出城门就遭到街道上飞龙军将士的火力打击,一梭子子弹下去,便倒下一梭子人。 这把这些草原上的勇士吓得不轻。大概在付出上百具尸体以后,便再也不敢冒然往外面冲了。 内城南、北两个城门相继又被关上。 内城里面的人明摆着要比城外的人多上许多,却硬生生被堵在城里打得不敢冒头,这当然是&quot;诡异&quot;的事情。 经过此役以后,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的将士铁定要在心里将大宋的将士拔升许多的层次。 就算他们是草原上的勇士,怕也不得不承认,玩儿神龙铳这种东西,大宋的将士真要甩出他们许远去。 力拓和孛尔之两个人都在城头上督战,气得脸色发白,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城外的枪声越来越密集,炮声倒是越来越稀疏了。 看样子东、西两个军营里的大军在付出颇重的代价以后,终究还是将劣势给逐渐扳回来,不再苦巴巴被动挨打。 也就是这个时候,城外东面某处忽的有绿色的令箭在空中炸响。 在夜里,这绿色的焰火好似带着凄冷,却也美艳。 &quot;大宋飞龙军冒昧来访,还请力拓、孛尔之两位元帅见谅!&quot; 内城。城墙外突然就有这样的吼声齐齐响起。 然后眼见着下面的枪声就远去了。 那些始终都没露面只知道放冷枪的家伙像是幽灵般以极快的速度远去。 直到他们离开许远,城头上的勇士们才回过神来。 这就走了? 内城北门城头上。 在这里督战的力拓是个急躁性子。听着外面的喊声时脸色就僵住了。这会儿,猛地一口血吐了出来。 &quot;噗……&quot; 然后整个人就直接栽倒下去了。 &quot;元帅!&quot; &quot;元帅!&quot; 周遭一时慌乱不堪起来。 等到内城里边终于有人追出去的时候,在茫茫夜色里,却哪里还见得着飞龙军将士的影子。 有人在街上、屋顶上搜索。连一具飞龙军将士的尸体都没找到。这不知道让多少人倒吸凉气,满脸都是骇然之色。 这样的军队,他们以前是绝对连想都不敢想的。甚至,直到这会儿都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再说到城外。 在绿色的令箭炸开后。炮轰东、西两个大营的飞龙军将士们也撤退了。 他们的人数较之攻进城内的人要多许多,有近万人。 虽然分摊开来两边也就各数千人,但这可都是实打实的飞龙军,战斗力当然是相当恐怖的。 他们边打边撤,游刃有余。本来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反扑的两营大军付出血淋淋的代价。 不知道多少人倒在追击的路上。 反正城外那茫茫荒野、密林、官道上倒着不少尸体。 渐渐的,这些草原上的勇士们就不敢追了。 飞龙军将士就这般在夜色中扬长而去。甚至到得远处些,他们干脆将火把都打起来了。 来的时候没有打火把,去的时候却把火把打起来了。这意思很明显,就差没说你有种就追出来。 还在内城南城头上的孛尔之看到这些火把了。像是长龙似的渐渐远离西平县,也是一口血吐出来。栽倒下去。 这真是太气人了。 谁也没料到还没等到自己去汝阳城找宋军的麻烦,就会被宋军打上门来这么欺负。 这绝对是奇耻大辱。 力拓和孛尔之在草原上不是没有吃过败仗。但绝对没有吃过这样的败仗。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城外军营里到底是什么样的结果,但单单在城内的交锋,他们两就没脸说。自己都不愿意面对,要不然也不会给气得吐血晕过去。 从最开始派兵去阻挡这些黑夜中的幽灵,再到和他们在内城沿线交火,以及外城将士的阻击交火,大概是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城内的士卒付出的代价得在两千以上。而和他们交战的飞龙军的折损,他们却是没数。 总之内城外沿线的屋顶上总共就只有五处血迹,这还是南、北城墙外加起来的。 当力拓和孛尔之被抬回到那宅子里,真金瞧着,也是有些懵。 他本来脸色就不好看,这下脸色自然是更不好看了。 再听到有将领粗略的说过交火的经过和结果后,真金的身子微微摇晃了两下。 果真是大宋的军队啊…… 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忽的有种很是无力的感觉蔓延出来。 单凭着这点兵力就敢长驱直入,还杀进城内取得这样的战果,气晕草原两个猛将,也就宋军有这样的胆量和本事。而他的大元,曾经驰骋无数疆域的钢铁大军,却是绝对找不出任何一支这样的军队来。 <script>app2(); 1910.没信心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力拓和孛尔之幽幽醒转的时候,城外军营里的将领也到这宅子里来了禀报了。 一来就是十多号人,齐刷刷的跪倒在地上。 然后又跑进来十多号人,也同样跪倒在地上。脸上满是屈辱之色。 这都是察合台和钦察汗国大军里面的将领。 有的身上还带着血。 不过这算好的,那些运气差的,是永远没没法再见到力拓和孛尔之两个人了。 力拓和孛尔之两个人脸色很黑,嘴唇很白。看着外面跪着的这些下属,都不好意思开口。 因为他们两也同样被飞龙军给羞辱得挺惨的。 最后还是真金开口。道:&quot;两位元帅还是问问城外军营的状况吧……&quot; 力拓、孛尔之对视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眼眸深处,也好似都压抑着汹涌的怒火。 其后力拓问道:&quot;军营里情况如何?&quot; 屋外跪倒的钦察汗国的将领里有一人带着颤音答道:&quot;回元帅,我们、我们被敌军的掷弹筒猛轰,损、损失惨重……&quot; 力拓声音显得有些无力,&quot;损失惨重是多少损失?&quot; 将领答道:&quot;大概……大概有六千余人,粮草、辎重……不计。&quot; 他们来得匆忙,显然还没顾得上去细细统计战损。以他们军中的统计方式,一时半会估计也没法出结果。 这答案,让力拓的身子摇了摇。脸上涌现一股异样的潮红,若不是坐在椅子上,估计又栽倒下去了。 &quot;唉……&quot; 真金心里重重叹息了声。 之前他以为凭借四大汗国的兵力,要想剿灭宋国中路军不是难事,现在看来,实在是有些太乐观了。 两军之间差距从这一场突袭战就完全可以看得出来,面对宋国飞龙军的突袭,这些草原上的勇士根本就没有抵抗之力。 就算飞龙军号称是宋国最强的军队,这样的差距未免也太让人心里发寒了。 接着察合台汗国也有将领报出了战损。 同样折损有五千多人,这还是死的。伤的不计其数。另有粮草、辎重等等也是被炸毁无数。 也既是说,飞龙军的这场突袭战,让钦察、察合台两个汗国光是阵亡的将士便多达一万人以上。 而飞龙军的折损,真金他们没法去统计,但用屁股想都知道可以忽略不计。 这脸简直就是打得啪啪响。 他们可是冲着汝阳城去的,这还没到汝阳城内,就被他们原先以为会成为&quot;瓮中之鳖&quot;的宋军给收拾了。 &quot;这飞龙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不是应该在汝阳城吗!他们是怎么绕过来的!&quot; 最终力拓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郁闷和怒火,重重地拍了拍椅子的扶手。 孛尔之的话比他更直白。道:&quot;上蔡县那些都是些废物!&quot; 他说的当然是伊利汗国和窝阔台汗国的那些将士。 好在是乌克迸和乌尔刚并没有在这里,要不然听着这话。非得和孛尔之干起来不可。 真金心里猛地颤了颤,说道:&quot;两位元帅且先冷静,这飞龙军乃是宋国最精锐之军队,他们行军向来以神出鬼没闻名。以前咱们大元的军队便常常因为这个而败在他们的手下。乌尔刚和乌克迸两位元帅并没有过和这些贼军交锋的经验,没能发现他们绕过上蔡县也是情有可原。唉……说来也是惭愧,想我大元洒出去的探子也是无数,竟然谁都没能够发现这些宋军绕到了这西平县来。&quot; 孛尔之和力拓听着这话。眼神微变,倒是没再说什么。 说起来,这事还真怪不得乌克迸和乌尔刚。只能说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军太狡猾。 这口气,要咽下去不容易,但再不容易,也只能咽下去。 好半晌,力拓摆摆手。让外面跪着的将领都下去了。 孛尔之便也跟着摆手。 那些将领灰溜溜都向着外面走去,还得去军营里面收拾烂摊子。 死的就有上万人。伤得估摸也不会少到哪里去。虽然说两国大军号称十多万,但这一仗。还是有些伤筋动骨了。 屋里边,孛尔之看向真金。道:&quot;元皇,接下来咱们可如何是好?&quot; 他着实是有些被飞龙军给打怕了。 单这一仗,就让这个草原上的名将没什么自信了。 他怕输,更怕自己指挥军队还输得惨不忍睹。与其如此,还不如多听听真金的意见。 总之真金肯定是不愿意输的。 这样到时候纵然是败了,也好歹有个说辞。不是他孛尔之无力,而是真金指挥不当。 真金瞧着孛尔之和力拓的眼神,却又哪里不知道两人的心思。这当口,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别提了。 可真够狠的。 一仗就把草原上两个名将给打成了缩头乌龟。 不过转念再想,这样倒也未必不是好事。 孛尔之、力拓两人不再自傲了,以后唯命是从的话。等于是钦察、察合台两国大军都会由他真金指挥。 只不过一时间,真金也没什么法子。 他沉默了会,道:&quot;朕一时之间也没有完全之策,还是先到上蔡县和乌克迸、乌尔刚两位元帅汇合再说吧!&quot; 怕孛尔之和力拓两人连作战的勇气都没了,他接着又说:&quot;虽然此仗我们吃了很大的亏,但兵力上我们仍然占着极大的优势,待得汇合,纵是那些宋军再滑溜,也只有在汝阳城内挨咱们炮轰的份。&quot; 尴尬的是,力拓和孛尔之两人都没有开口接话。 真金咳嗽两声,站起身来向着外面走去。 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反正现在肯定是追不上那些飞龙军了。 与其在这里眼瞪眼的生闷气,还不如关上房门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收拾宋军才好。 夜色越来越沉了。 西平县的百姓大概是怕惹火烧身,死活不敢开灯。于是乎县城里大多处还是显得黑乎乎的。 城外东、西两侧军营忙着收拾烂摊子,倒是热闹许多。 那些阵亡的将士都被堆积起来,地上散乱的武器等等也有人在收拾。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眼瞧着离天亮大概只剩下两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宋军竟然又杀来了。 <script>app2(); 1911.左右为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次,飞龙军仍然是来得悄无声息。 这些家伙在夜里行军却是连半点光亮都不需要借助,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而忙着收拾烂摊子的察合台、钦察汗国的将士压根也没想过飞龙军会再次杀过来。他们根本没来得及重新部署。 甚至根本就没想过要部署戒备这回事。 这应该可以说是种思维惯性。没谁想宋军刚刚占着那么大的便宜,还会再杀过来。 俗话不是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于是当炮弹再度突然落在军营里的时候,军营里的草原勇士们又全都懵了。 紧接着,又全都慌了。 &quot;敌军来了!&quot; &quot;敌军来了!&quot; 到处都是人在呜呜哇哇的大叫。 好不容易才扑灭火的军营里边,又有火光蹭的冒将起来。 一颗颗炮弹在军营里炸开。 可以见到火光中有将士被炸得粉身碎骨。 那一张张慌乱奔逃的面孔上。写满了慌张和惊惧。谁都担心接下来的一秒就会有炮弹在自己的身边落下。 除去那些修为极高的高手,又有谁能够做到在瞬息间就跑出炮弹的爆炸范围去? 在这般乱糟糟的场景里。只怕是上元境的高手也难以自保。 而在草原上,上元境的高手已然是极为罕见了。军中,几乎是没有这样的高手的。 城内。 真金、力拓还有孛尔之等人这个时候是还没有睡着的,就算再没心没肺,之前吃那么大的亏,也不可能睡得着。 在炮弹响起的时候,他们都猛地瞪大了眼睛,脸色猛变,继而向着房间外面冲去。 这些宋军! 这些宋军是不将这西平县里边的大军吃下来不罢休啊! 这简直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了! 真金倒是没觉得那么憋屈,但心里发慌得很。以至于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在责怪自己,怎么就没有让力拓、孛尔之两人做好戒备。同时难免也会有这责怪力拓、孛尔之两个人。 事情在沿着之前的轨迹在重演。 只不同的是,这回飞龙军只是针对城东和城西两个大营,并没有再杀进城里来,大概也是担心会深陷重围。 孛尔之和力拓没来见真金,就带着人匆匆往城外的军营去了。 城外两座大营经过最初的慌乱以后,又对军营外的飞龙军阵线发起了冲击和炮轰。 他们只能这样做。 但冲击和炮轰都效果都不如人意。 飞龙军的掷弹筒摆得很松散,说准确些就是很有章法。大营里射出来的炮弹大多数都落在空处。 至于那些杀向阵地的草原勇士,他们勇气可嘉,但奈何枪法实在是远远不如飞龙军的将士们。 这又是一场血淋淋的屠戮。 在飞龙军将士的狙杀下。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大军不知道又付出多么惨重的代价。 最让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将士觉得可怕的是,这些飞龙军都强悍得厉害,整个阵线竟然都没有丝毫破绽。 他们相继选择几个突破口,都遭遇到很是猛烈的阻击。 太快了。 这些飞龙军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 草原上从来没有谁见过这么厉害的军队,在历史的长河中,也绝对没有出现过。 力拓和孛尔之到达军营以后,亲自到前线指挥。先是惊疑,最后眼中竟然浮现出茫然。 他们只觉得面前的飞龙军就好像是刺猬似的。饶是他们占着极大的兵力优势,也无从下嘴。只能慢慢消耗。 和这样的军队打仗。实在是太让人觉得憋屈了。 又打了半个多时辰。 战局总算是有些变化。 在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大军不计代价的情况下,飞龙军的阵线似乎不再那么牢固了。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飞龙军又撤回了。 这回连令箭都没了。 力拓和孛尔之两人都没能够反应过来,等察觉飞龙军撤退。连忙让人去追。可结果,又是被打得灰头土脸撤下来。 这差点儿又让两个元帅气得吐血。 这辈子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而且,是一夜打两次。 不对,应该是挨打两次。 等飞龙军又跑得远了。力拓和孛尔之都是让将领打扫战场,这回也没忘记让人部署戒备,然后就跑回城去。 再这么下去铁定是不行的。 两人在宅子里见到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倦意的真金。 才刚刚施过礼,力拓就恨恨咬牙道:&quot;元皇,我想率军去追绞飞龙军那些混蛋!这口恶气,我咽不下去!&quot; 之前真金说要去上蔡县,但这会儿,力拓正在气头上。真顾不得什么汝阳城。 好在孛尔之倒是理智些,没有这么说。 真金抬起头。眼神扫过两人,落在力拓身上。道:&quot;力拓元帅有把握剿灭飞龙军吗?&quot; 忽的冷笑,又说:&quot;若是力拓元帅有把握灭掉飞龙军。朕必有重赏。&quot; 这话再加上这语气,有着重重的讽刺味道。 力拓脸色猛地变了,眼中好似冒出来两团火,但终究很快又熄灭下去,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连着吃两次大亏,足以让他见识到飞龙军的厉害。虽然他有大军数万,但真没把握打过飞龙军。 刚刚是气话。 真要率军出去追杀飞龙军,十有八九最后被剿灭的反而是他的钦察汗国大军。 而孛尔之在这个时候说道:&quot;元皇,可若不先剿灭这飞龙军,咱们又能如何?&quot; 真金偏头看他。 他接着道:&quot;您打算咱们到上蔡县汇合以后,便全力进攻汝阳城,有飞龙军在外边,若丢了上蔡县……&quot; 他脸色很不好看。 真金闻言也是眉头紧皱。 孛尔之的意思他明白,不先灭飞龙军,等他们出兵进攻汝阳,上蔡县便有被飞龙军夺取的凶险。 而到时候若是他们又没能拿下汝阳城,那局势便就相当的凶险了。 但真金却又有其他的疑虑。 此时分兵去围剿飞龙军,那便没法进攻汝阳城。如此,岂不是得耽误许多时间? 到时候再等到宋国的东、西两路大军赶来,战局仍然是难以预料。 一时间,真金只觉得嘴里发苦。 他之前从未想过,区区一个飞龙军,就会让得自己这般左右为难。 <script>app2(); 1912. 救是不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孛尔之看着真金不说话,眼眸深处有一抹轻蔑之色掠过,又道:“不如我和力拓元帅先合力剿灭这飞龙军?” 他这算是给真金台阶下了。因为刚刚是真金自己否定的力拓先灭飞龙军的策略。 作为堂堂的元皇,草原诸国的“天可汗”,说话不经过大脑,把自己逼到这般窘迫地步。说实话,真金真是远远不如他的父亲忽必烈。 真金瞧了眼孛尔之,打定主意,道:“那朕就拭目以待,看两位元帅剿灭飞龙军了。” 上蔡县乌尔刚、乌克迸的大军他显然是不打算轻动的,因为他们若动,便可能被汝阳城内的宋军趁机夺取上蔡。 真金当然没法想象,文天祥、岳鹏压根就没有要将四大汗国大军打败的打算。 如果打算在刘诸温、黄华等人率军赶到之前就歼灭四大汗国大军,或许飞龙军就不会这么轻易的撤退。 这接连的两次进攻再到撤退,飞龙军可都颇为从容,而不是被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的大军给打退的。 只是,并没有人太关注这个细节而已。或许,即便关注,也不会去想太多,只会觉得这些宋军真是狡猾无比。 没过去多长时间,真金、力拓还有孛尔之便在这房间里议定了如何歼灭飞龙军的方案。 虽然这肯定要耽误不少时间,但要是能够歼灭飞龙军这支号称大宋最强的军队,也绝对是天大的收获。 这将能够很大的振奋大元帝国和四大汗国将士的军心,而且同时,也重重的打击宋军的军心。 许多斥候被放出去,离开西平县,去追踪飞龙军的迹象。 真金就这般放弃汇军上蔡县,当然是正中文天祥下怀。怕是连赵大自己都想不到,会这样轻易的就完成任务。 而且还是在占着大便宜的情况下就把任务给完成了。 当然,准确说还只是完成大半。只有等东、西两路大军真正赶到汝阳,才算是大功告成。 西平、上蔡、汝阳城沿线,就算是整个蔡州,其实也就那么点儿大的地盘。 飞龙军已然暴露踪迹,再想逃过元朝探子以及四大汗国斥候的眼线显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双方的斥候、探子就在这片土地上互相交错,你来我往着。谁都瞒不过谁的眼睛。 时间仅仅过去大半天,才到翌日接近正午的时候。在汝阳城里的文天祥等人就已经收到关于西平县的战报。 赵大率领飞龙军两次炮轰钦察、察合台汗国大军军营,取得惊人的战果。 虽然具体的伤亡数量探子们没能够打探得到,但知道两处大营都是火海蔓延。想都能想到两国大军会有多惨。 “哈哈!” 文天祥看过战报后就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递给岳鹏。 岳鹏看过也同样是笑,同时眼中还有一抹惊讶之色。真没想到,赵大这莽汉如今脑袋也这么好使了。 “本以为可能还需要咱们再派兵出去配合他,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岳鹏笑着说道。 文天祥颇为认同地点点头,赞叹道:“不简单呐!这样的夜袭,而且接连发起两次,以前我兴国军区,没有任何哪支军队能够做到。” 他这显然是极为认可飞龙军的战斗力了。 岳鹏脸上也露出佩服之色,道:“论特种作战,飞龙军的确冠绝天下。” 这话他发自肺腑。 祥龙军区也有特种军团,或许能够做到悄然奔袭西平县,但如果是上万人规模,祥龙军区中没有哪支军队能做到。 很快,飞龙军在西平县取得惊人的战果便传了出去,让汝阳城内大宋各军都是颇为振奋。 而仅仅过去两个时辰,又有情报传到这汝阳城里来。 西平县内有数万大军相继离城,往遂平方向去了。 出城的全部都是铁骑。目的毋庸置疑,就是冲着飞龙军去的。 “飞龙军正在往遂平去?” 看过情报以后,文天祥便问那前来送情报的探子道。 探子低头答道:“正是。飞龙军离开西平县后便直奔遂平县,现在距离遂平县已是不远,天黑前应可到达。” “嘶……” 文天祥吸了吸气,微皱起眉头,偏头问岳鹏道:“岳帅,飞龙军难道是打算到遂平县内去进行补给?” 算算时间,飞龙军随身携带的补给应该是所剩不多了。 岳鹏也皱着眉头,道:“只怕是这样。” 当初赵大奉命出城,到底打算怎么做,可没有跟他们说过。但如果真是到遂平县内去补给,便绝对不是好事。 文天祥摆摆手让那探子出去,凝重道:“如此的话,飞龙军只怕会有莫大的危险啊……” 岳鹏点点头,“西平县内铁骑甚至可能赶在他们之前到达遂平,就算没有,飞龙军也绝对没有足够的时间在遂平县内布置防御。军机令,我建议让任总都统率领飞天军前往遂平救援,就算是引起战局变化,咱们也不能让飞龙军葬送在那里。飞龙军,可是咱们大宋最精锐的部队。” “军机令!” 这时候文起却是忽的拱手,开口道:“我觉得咱们还可以再等等看。” 他又对着岳鹏拱拱手,道:“赵总都统离城前说过若有需要,他自会派人前来送信。我以为赵总都统不可能不知道那些敌军铁骑就在后面追他,也不可能不知道前往遂平的凶险,但直到现在咱们都没有看到他派过来求援的士兵,我想,赵总都统应该是有他的盘算和安排。咱们若是轻动,或许反而会让战局发生意料不到的变化。” 听着这话,文天祥和岳鹏眼睛都是亮了一亮。 岳鹏点点头道:“文起倒是比我想得要更周全些。” 他有些自嘲地笑,“从西平县的战役来看,赵大现在也是鬼点子多得很了,或许,他真是有他的盘算。” “可若他是强撑呢?”文天祥却是道。 一句话,让得屋子里瞬间沉默了。 这同样是件两难的事情。 若去救,怕引发意料之外的变化。而若不去,又怕赵大是强撑着,飞龙军被围的话,那可就麻烦了。 <script>app2(); 1913. 骑鹤老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军机令!” 而就在文天祥、岳鹏、文起等人都犹豫不决的时候,屋外又有亲兵走进来,“飞龙军有信差到!” “快带进来!” 文天祥脸色微变,连忙说道。 他只以为是赵大派过来求援的。 赵虎这会儿也在屋子里,都打算拱手请命率轻骑去支援赵大了。赵大,可是他的兄长。 然而,其后走进屋的却是个带着从容笑意的小老头。 这小老头个子不高,大概就一米六出头。留着两搓小胡须,眼睛不大,长相只能说是惨不忍睹。 或许用贼眉鼠眼来形容更为合适。 只这样的长相本应该是让人厌恶才是,但这老头却自有股子不同的气质,只觉得让人充满喜感。 他进屋对着文天祥、岳鹏等人依次点点头,随即道:“小老头回来传赵总都统的话,诸位无需担忧飞龙军。” 屋内的人闻言都不禁是愣了。 小老头又说:“赵总都统还说,保证完成任务。” 文天祥眨了眨眼睛,道:“时供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嘿嘿!” 姓时的老头却是嘿嘿一笑,道:“军机令等着看便是了,看咱们飞龙军是如何戏耍那草原蛮子的。” 说完拱手道:“小老头先行回军去了。” 然后径自向着屋外走去。 他在文天祥等人面前并没有露出什么谦恭的样子,显然也不是简单人物。乃是飞龙军中真武境的供奉。 真武境的供奉本来是坐镇大军区的,每个大军区都仅有两个。不过飞龙军乃是特殊部队,当然不同。 飞龙军之前就有一个真武境供奉,后来变成两个。这是飞天军都没能够有的。 这时老头是其中之一。 而且这时老头还不是寻常的真武境强者,虽说只是真武境初期修为,但那身轻功当真是出神入化。 他自称是鼓上蚤时迁的后人,轻功施展出来,较之修逍遥游的伪极境青衣剑仙都不差太多。可想而知有多恐怖。 这小老头要是也能到伪极境的修为,怕是全天下的修士都只有跟在他后面吃屁的份。 而这小老头从军的经历也颇为玄奇。 赵洞庭和乐婵都曾发过号召力,号召全天下武者修士为国效力,但这小老头并未到军中效力。 后来赵洞庭大举操办武鼎宗门,让武鼎堂广招高手,这小老头也没有出现。 是有一日,赵大率着飞龙军到长沙城野外进行演习。荒山野岭的,谁也没想到会有羊。 演习的过程中,数十只黑山羊踩着地雷,炸死了不少。 这时老头就是这数十只黑山羊的主人,倒是没事,还没等演习结束,就找上了飞龙军的麻烦。 而且恰恰是找到了赵大的临时帐篷里去。 乖乖,当时这老头又哭又闹,那是撒泼打滚。赵大好话说尽都没能让他停下来。 最后硬是中止演习,并且把那埋雷阵的一个小组叫过来给这老头乖乖道歉,这老头才没再哭闹。 飞龙军的其余将领早都看不下去了,也就是赵大,仍然是轻言细语的给这老头道歉,又是安慰,又是赔钱。 真是难为他这黑大汉了。 赔偿的银钞能够买数百只黑山羊还有多,这是时老头狮子大开口自己要求的。赵大自己掏的腰包。 等时老头好不容易离去,飞龙军里的将领们问赵大为什么任由这老头胡搅蛮缠。 赵大的理由很简单,说时老头长得有些像自己过世的父亲。 这可是把飞龙军的将领们雷得不轻。很难想象,如时老头这样的体格,能有赵大这样魁梧雄壮的后代。 而更让所有人惊掉眼睛的还在后面。 就在飞龙军演习完毕,集结准备回城的那天,时老头又来了。只是这回的出场方式实在是惊人。 这小老头是骑着鹤来的。 如果忽略他的长相的话,这出场方式简直比天师道的天师都还要像仙人。 那白鹤双腿足足有三尺多长,两翼展开来怕是有三米多,大得惊人。落地后,把所有人都看懵了。 等赵大从帐篷里走出来,时老头就一句话,“你小子倒也算有副好心肠,小老头养羊养累了,以后就跟着你,你管小老头的吃喝拉撒。” 赵大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时老头不简单,自然是在一众人的瞠目结舌中,喜滋滋的答应了。 到后来才知道,时老头还是真武境的强者。 当初这时,让赵洞庭都是惊讶不已。任伟等驻守长沙的将领更是羡慕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他们也都率军在长沙周遭演习过,却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好事。 大喜的赵洞庭直接给了时老头武鼎堂荣耀供奉的名头,飞龙军的真武境供奉也就变成了两个。 论打架,时老头或许也就那样,但若论军情探报,那就是军中独秀了。 这能骑白鹤的小老头,完全就是这年代的无人机。他身板又小,坐在白鹤上,下面的人根本瞧不着。 文天祥等人还在屋里边发愣的时候,时老头已经骑着白鹤冲天而起,又去了。 当真是潇洒如神仙。 好半晌,屋内文天祥等人相视而笑。 这下算是彻底放心下来。 既然赵大都让时供奉过来传话,那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对付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的铁骑。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做。 文天祥、岳鹏、文起等人一时间也想不明白,便干脆拭目以待。总之不要多长时间,自然就能出结果。 夜幕渐渐的快要降临了。 有长龙般的大军出现在遂平县的北边官道上。 飞龙军的将士们彻夜未眠,行军速度又快,到底是在西平县铁骑之前赶到这遂平县。 遂平县城头显得颇为荒凉。 没有军旗,更没有将士。 自镇守这里的大宋将士和城内的官吏们都退往汝阳城以后,也没有四大汗国的军队来接受这里。 同样也没有元朝的军队过来。 遂平县似是被人遗忘。 不过这对县城里的百姓们来说当然不是坏事,如此,他们起码能够平静的生活。 在这样的乱世里,谁也都不敢奢求太多,能够平静的生活已经是最庆幸的事情。 <script>app2(); 1914. 遂平迷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飞龙军毫无阻碍的进了遂平县。 这么多将士,难免让得人心惶惶的遂平县里鸡飞狗跳。 不过在得知是大宋的军队到达以后,城内百姓们好似不再那么慌张了。 大宋军队从不烧杀抢掠,这在根据地已经是公认的事情。比起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元人来,大宋将士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获得了根据地内百姓们的好感。本就都流着同样的血,做到这点并不困难。 赵大的确是赶来遂平县进行补给的。 刚刚进城,便安排将士找百姓收购干粮。 先做都行,而且给的价钱还不低。 于是在这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整个遂平县内都飘着饭香。 遂平县内百姓不多,但要给飞龙军提供短时间的补给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嚟……” 一声鹤鸣,城北墙头,一只白鹤盘旋落下。 飞龙军将士们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羡慕。 谁都羡慕时供奉有这仙鹤,能做那神仙中人。但可惜,即便是赵总都统,都没能试试坐这仙鹤遨游苍穹的滋味。 “时老。” 赵大带着些微谄媚的笑容喊了声。 时老头虽然没收他做徒弟,但的确教过他几手,让赵大受益匪浅。 这一点,飞龙军另外那个来自于某名门大派的供奉就远远不及时老头。 这年代,太多的人还喜欢“敝帚自珍”。 时老头点点头,道:“刚刚顺道到北面些看了,那些草原蛮子离这可就仅仅剩下十几里地了。” 对于铁骑来说,十几里地需要的时间很短。大概在夜幕彻底将领之前,那些铁骑就能够赶到。 赵大眯了眯眼睛。 后面追来的铁骑大概有多少人,他当然早已经知道。 足足数万铁骑,可见孛尔之和力拓想灭自己这飞龙军的决心。不过来得越多,却是越好。 赵大低头看了看城外正在埋雷的飞龙军将士们,牛眼中有股傲然之色闪过。 他偏头,对着旁边的飞龙军将领们说了几句。 过不多时候,就在这遂平县旁流淌而过的涤水河中,相继有大小船只出现。往东而去。 船上满满当当的人,全都穿着飞龙军军服。 而涤水河往东,可是直通汝阳城的。 这情况,自是没能瞒过后面铁骑大军派出来的斥候。 率领铁骑追出来的是察合台汗国的主帅孛尔之。 在离着遂平县还有近十里地远的时候,他便收到这个情报。当即冷笑,“哼,想从水路走,看你们能走多快!” 随即便下令加速行军了。 数万大军绵延不知道多远。匆匆向着遂平县行进。 他不觉得飞龙军从水路能够逃走多少人,毕竟遂平县内船只最多也就那么多。 其实任由那些飞龙军逃走也没什么关系,只在西平县吃了大亏的孛尔之显然是想多留一个算一个。 西平县的耻辱和血债,他需要用飞龙军的血来偿还。 数万大军追着飞龙军来这里,这股熊熊怒火,必然要将飞龙军焚烧成碎片。让这宋国最强军队从此成为历史。 让这支曾经最强的军队,成为整个宋国不愿意提及的耻辱。同时,也成为他孛尔之这辈子的荣耀。 仅仅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孛尔之的先头部队便就到了遂平县北。 而在这之前,他也收到消息,涤水河里已经没船只了。 看来是遂平县内的船只都被征调完了。 这让原本打算派兵往遂平县南边截断涤水河道的孛尔之断绝了这个想法。 率着钢铁洪流到遂平县北面城墙下,夜色已笼罩着大地。他抬头看城头火光,嘴角勾起冷笑。 火光中只看得到宋军的旗帜,却看不到宋军的脑袋,足够说明这些宋军的确很奸诈、很狡猾,很有经验。 但他无所谓。 这些宋军纵是再有经验,能躲得过神龙铳,总也躲不过掷弹筒。 还不等钢铁洪流全部汇聚,孛尔之挥挥手,就让掷弹筒手们上了。 数百挺掷弹筒齐刷刷沿着遂平县的城墙摆开了。 很显然,孛尔之这是要报昨夜的炮轰之仇。飞龙军数百掷弹筒轰他们,他也打算怎样还回来。 而从始至终,立着许多火把的城头却是静悄悄的。 “开炮!” 随着孛尔之的令下,炮声在夜色中轰隆响了。 一轮炮弹便让得城墙震颤不休,好似是地震来了时的天崩地裂。 数百挺掷弹筒用来轰炸这遂平县的低矮城墙,当真是大材小用了。 许多火把和旗帜在炮火中被湮灭。 但城头上,还是半点动静都没有。 这当然让孛尔之等人觉得不对。 但孛尔之嘴角的狞笑始终不曾消散。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宋军故布疑阵而已。竖着军旗在那里,无非就是想骗几颗炮弹。 这些炮弹,他孛尔之还消耗得起。而且,也用不着他们察合台汗国为此买单。 之前没敢离着城墙太近的孛尔之料定城头没有飞龙军,率着大军缓缓压近。 然后,突然有轰隆声响。 最前面的将士踩到了飞龙军埋伏在城外的地雷。 这让得孛尔之连忙下令停止前进,并且在心里暗骂了飞龙军几句。不过他倒也不急着这一时。 停止前进后,让人上前排雷。 遂平县内已无船只,在他看来,城里的飞龙军都是瓮中之鳖。面对数万铁骑,他们除去水路,无路可逃。 夜色渐渐深了。 一颗颗雷被孛尔之麾下兵丁从地下挖出来,更多的,都炸开了。让得孛尔之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汇聚到城外的钢铁骑士也是越来越多。 数万铁骑,足够将这整个遂平县都淹没了。 遂平县内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孛尔之心里总觉得古怪,派了供奉冒险上城头查看。 这一看不得了,发现不仅仅是城头意料之中的空空如也,连城里边,也见不着多少亮光了。 孛尔之微微色变,连忙率军进城。 可遂平县内却哪里还有飞龙军的影子,连百姓都见不到多少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狂怒的孛尔之抓了不少留在城里的老人。将他们带到大街上,审问。 一个个老人被从家里带出来,推搡到街上。 <script>app2(); 1915. 再战西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些来自于草原上的将士们,在火光中,显得是那么的狰狞。 百姓们不可能经受得住他们的严刑拷打,很快就有不少人招供出来。 宋军往城南方向去了。有的走陆路,有的走水路。 一切似乎都合情合理。 不管是走水路还是陆路,都需得从遂平县南出。 “呵!” 确认审讯结果的孛尔之脸上露出讥讽之色,“我看看你们能跑出多远去!” 在他令下,很快就有骑兵从遂平县城南出,向着南边茫茫荒野中追去。 只是在这样的夜里,纵是骑兵,肯定也跑不了多快。 孛尔之倒也不急,在确定飞龙军是往南以后,率着剩余的将士在遂平县城里稍作了休憩。 两条腿的肯定是跑不过四条腿的,草原上的勇士们更加坚信这点。他真不在乎让飞龙军再多跑一会儿。 但过不多时就有斥候匆匆驰马而回,向孛尔之禀报了先锋军的情况。 率先追出城去的先锋军将士们大的麻烦倒是没有遇到,却被飞龙军留下的雷阵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雷阵!” 孛尔之本来坐在地上,听到禀报蹭的站起身来,脸色来看。 随即,嘴角却又是忽的勾起笑容来,道:“让先锋军慢慢追,不必着急,呵!” 之前他还担心宋军是不是真往南边去了,而现在,完全可以确定宋军的去向。 他们既然在路上埋雷,肯定是往南边去了。 雷阵是做什么用的? 可不就是阻碍他们这些追兵的步伐的。 只城内百姓这么少,肯定有许多是跟着那些飞龙军走了。带着百姓,孛尔之不信飞龙军能够走多快。 在休息半个时辰以后,孛尔之率着其余的大军出城。 他不是担心飞龙军跑掉,而是担心单凭先锋军没法收拾掉飞龙军。毕竟飞龙军的厉害,他在西平是尝到了滋味的。 远远出乎孛尔之意料的是,直到天亮,他的先锋军竟然都没看到宋军的影子。百姓也没有。 官道上仍然稀稀疏疏埋着雷,但就是看不到飞龙军和百姓。 这很明显不正常。 以百姓的脚力,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没有被铁骑追上。就算是夜里不能展开全速的铁骑,那也他娘的是铁骑啊! 难道那些飞龙军和百姓都长了翅膀不成? 意识到不对劲的孛尔之让大军缓缓停止了前进,眉头皱得很深。 这接连的追赶,已经让得他率领的铁骑们都露出疲惫之色了。再这么追下去,不是办法。 而就在不多时候,有他留在遂平县里的人跑过来了。 这队斥候脸色都很不好看,到孛尔之面前,那斥候什长道:“元、元帅,遂平县的人都、都回来了。” “什么?” “你说什么?” 孛尔之双眼瞬间瞪得滚圆,直接愣住了。 这斥候什长颤颤巍巍低下脑袋,重复道:“遂平县的那些百、百姓,回城了……” “回城了!” “他们怎么会回城的?” “他们不是应该跟着该死的飞龙军逃去汝阳吗?” 孛尔之脸色铁青,难看至极。猛地,又想到什么,脸色骤然就变得苍白无比。 紧接着他惊骇无比的大叫起来,连音调都变了,“后军做前进!速速赶回西平县!” 孛尔之从来都不是个笨蛋。 虽然他这会儿还并没有想明白遂平县的百姓昨夜是躲在哪里,然后赶回遂平的,也没想明白飞龙军是如何让百姓们心甘情愿配合他们的,但飞龙军费尽心思布这么大的疑阵,目的却很明显。 又是藏百姓,又是埋雷阵的,又是走水路故露行踪的,无非就是想把他们这些铁骑引到这遂平县的南边来。 那飞龙军的意图是哪里? 铁定是西平县! 孛尔之勒转马头,心里可谓是寒冷至极,一阵阵地发颤。眼前阵阵的发黑,甚至有晕过去的冲动。 这会儿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昨夜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长了,要是那些飞龙军不眠不休的赶路,这时候怕是已经…… 西平县。 时间回到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大概是酉时将近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西平县是相当寂静的,城东和城西两个军营除去飘摇的火把以外,同样是静悄悄。 数万铁骑都已经追出城去,肯定要把那些飞龙军追得屁股冒烟,没谁觉得还会有敌军杀过来。 哪怕是真金,也铁定是这样想。 面对数万铁骑的围剿,要是那些飞龙军还能杀到这西平县来,除非他们真的是神兵神将还差不多。 莫非还能隐身不成? 较之之前,城东和城西两座大营里的兵力俨然已经要空虚许多。 城内的近两位大军没动,孛尔之的数万铁骑可全都是从两个大营里抽调的,还是精锐。 此时他大营里面剩下的铁骑仅仅就剩下那么两万人不到,力拓的大营里也同样是这样的状况。 炮声,又是如前天夜里那般毫无征兆的突然炸响起来。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不知道多少人熟睡中惊坐起,懵了会,随即脸色猛变。还有的抓耳挠腮,困恼不堪。 再这样下去,非他娘的给弄成神经衰弱不可。 还是那座宅子,真金也是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然后连衣服都顾不得披,匆匆忙忙忙向着外面跑去。 然而外面的士卒却也是满脸茫然模样,这让真金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这些士卒显然也是不知道情况的。 直到后面炮声没有停歇的迹象,真金脸色苍白,这才肯定又是宋军杀来了。 怎么会这样? 孛尔之率领数万铁骑是干什么吃的? 难道是别的宋军? 汝阳城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宋军吗? 上蔡县的乌克迸、乌尔刚难道是投敌了不成?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宋军绕到这西平县来都不知道? 一时间,真金脑袋里不知道涌现出多少个疑问来,但这些,只让他一颗心渐渐沉到谷底。 炮声都是从东边传来的。 敌军是集中全力在攻打东边大营。而那里,是力拓钦察汗国的大营。 也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是怎么样。 真金不自觉往孔元洲的房间瞧了眼,又收回目光,然后是一声深深的叹息…… <script>app2(); 1916. 攻营夺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孔元洲的房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回孔元洲可是把话说死了,除去护他真金的性命以外,再不会帮他真金分毫。 真金对此并不抱有太大的侥幸。 老祖宗说的话,是没多少回旋余地的。 这回,他真的只能依仗他自己。这念头升起来,让真金蓦然一震。 原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身后已空无一人。 父皇在世时,大元的天有父皇顶着。父皇离世,又有诸位辅国大臣协力保大元内政不倒。 后来众辅国大臣靠不住,挡不住宋军锋芒,又有老祖宗。 而现在,连老祖宗都不出手。接下来,真正只能看他真金自己的本事了。 “难道真是天命已定,无力回天么?” 真金仰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才会有曙光的夜空,心里第一次生出这种感觉。空荡荡,无奈、悲愤,万念陈杂。 …… 西平县东。 距离钦察汗国大军大营约莫数百米荒野中,是一溜儿的掷弹筒。 炮弹从掷弹筒的炮膛里冲将出去,划破长空,然后落在远处有着火光的大营里面。 倒是听不着大营里面的惨叫声,只是炮声震响。 掷弹筒旁,都蹲着两个士卒。在他们旁边,则是端着神龙铳,静静潜伏的将士们。 他们全都背着行军包,却有些并没有穿军装,而是穿的百姓的服饰。这,显然是飞龙军的将士们。 赵大也趴在这里,看着火光乍现的大营,嘴角有抹既冰冷又自傲的笑容。 这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自觉玩得还是相当不错的。 仅仅以几个埋雷小队,再有数百套军服,就把那数万骑着马的草原蛮子给耍得团团转。 直到这会儿,后面都没有那些蛮子的踪迹,这让赵大可以肯定那些骑兵是中计了。现在估计还在往南边追呢! 而他,却已经带着主力已经绕回这西平县来了。 就算那数万铁骑蛮子这时候回过神,意识到中计,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 嘿! 在这之前,他完全可以把这个大营给拿下来。 这里才是真正填充给养的好地方。 其实赵大用的计策并不怎么复杂。不过是带着数千遂平县百姓出城,然后把他们带去了荒郊野外而已。 在给了这些百姓些银子以后,这些百姓都答应在野外呆到天亮。反正都是带着细软出来的,也不至于冻坏。 从没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军队。 不。 准确的应该是说从没见过还会给老百姓钱的军队。 赵大仅仅只留下两百士卒看着这些百姓,然后就带着主力绕往遂平的西边,往这西平县赶来了。 再加上地面上埋的轰天雷,那些草原铁骑一边追一边踩,能发现个屁的端倪。 至于看百姓的那两百士卒,还有埋雷的几个小队,显然也不需得赵大去担心。 飞龙军的将士,越零散越能打,因为他们个个都是兵王。 如果他们还能被这些草原蛮子给抓住,那只能说明他们是学艺不精。赵大不会心痛。 一夜的奔波,中途甚至还休憩了两个时辰,赵大就带着飞龙军主力到这了。 他不知道这东边是力拓的大营,但没得说,总之是打。两个大营选其一,这是他早就打定主意的,谁挨打谁倒霉。 “弟兄们,杀!” 几轮炮齐齐轰出去,赵大估摸着大营里的草原蛮子应该被炸得晕头转向了,举起了手中的神龙铳。 “看到的都宰了!抢光他们的干粮!” 紧接着他自己也站起身来,随在人潮里向着大营杀去。 飞龙军的将士们连掷弹筒都不顾了,端着神龙铳就齐刷刷地向着前面深一脚、浅一脚的冲去。 这样的深夜奔袭,他们不知道演练过多少次。 虽然因为夜色茫茫,难免有人崴脚之类的,但那些崴脚的士卒自己便就地坐着,根本不需要人照料。 飞龙军的将士们都有个底线,那就是不成为别人的累赘。 看着崴脚的将士一瘸一拐往原来的阵地里走,也没人伸手帮忙。 很快战斗就在大营里打响了。 大营里的情况并没有出乎赵大的料想。那些原本睡得正熟的钦察汗国将士这会儿的确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道多少人还没醒,就直接被炮弹给炸死了。 醒过来的,还有幸活着跑到帐篷外的,也全被外面乱糟糟的情形给弄懵了。 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人在跑。 你瞧着我,我瞧着你,谁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仅仅就只有那些奉命守在营门口的将士还知道端着枪,哆哆嗦嗦地看着营门外。 谁都知道,就在数百米远有着不少敌军潜伏。 而单凭营门口这点人,显然挡不住飞龙军的冲锋。飞龙军还没杀到这营门口,他们就一个个被点射了。 飞龙军中的神枪手们可不是吃素的,他们一个个都是神枪手中的神枪手。 在神龙铳的有效射程内,说是瞄一个死一个,并不算多夸张。 而即便是寻常的飞龙军士卒,也有那些普通连队中神枪手的水准。 随着几声轰天雷的炸响,飞龙军的将士们便冲到大营里了。 目光所及之处,一个个钦察汗国的将士接连被神龙铳射倒,几乎没什么抵抗之力。 虽说大营内还有着将近两万的将士,但却无力改变飞龙军一入大营便狂风卷落叶的局面。 早就做好战斗准备的飞龙军将士们冲进大营就狠狠收拾着这些被炮弹给炸懵的草原蛮子们,速度还奇快无比。 整个飞龙军分成近百个百人小队,一进营就一溜烟地都往营内深处杀去了。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们不是冲着这大营里的人来的,而是冲着这大营里的补给来的。杀人,真正只是顺带。 真金他们算准飞龙军会缺粮,但怎么着也想不到,飞龙军会胆大包天的再来西平县抢粮食。 一声声惨叫在大营里接连不断的响起。 火光中,是一幅混乱不堪的景象。 上万人规模的战斗阵仗其实已经很是惊人,但这般一面倒,却真看不到有什么激烈的地方。 飞龙军这次怕是又要创造神话。 <script>app2(); 1917. 气得吐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西平县内。 同样被惊醒的力拓在得知又有宋军炮轰大营以后,自是又急又怒。 这位钦察汗国的元帅甚至都顾不得什么章法了,在知道大营受袭以后,便疯狂调动自己的全部兵力往大营增援。 当然,他在城内的兵力并不多,仅仅只剩下不到万人。 不过他却是把孛尔之留在城内的人也都给调动了。 孛尔之带着出城的铁骑里有他的人,在外面听孛尔之吩咐。而孛尔之留在这西平的人,则全部听他吩咐。 力拓这是甘愿冒着西平县成为空城的危险,也要把那些敢轰他大营的宋军给留下来。 真金对此倒也没什么异议。 城里边的大军向着城东大营去的时候,他只是静静留在自己所处的宅子里。 紧接着又得到消息,连城西的察合台汗国大军都往城东大营增援去了。 这让真金忽的又叹息了声。 这会儿他已经知道前来偷袭的又是飞龙军,这让他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同时又不得不深感佩服。 飞龙军这一出当真是玩得神出鬼没了,把四大汗国的大军都当成了猴子在戏耍。 还未和宋军的主力正式交战,就已经如此的鸡飞狗跳。真金很是怀疑,这些汗国大军能否是宋军中路军对手。 而让真金瞠目结舌的,还在后面。 力拓带着城内的大军匆匆忙忙杀到东大营后,竟然是扑了个空。 等他们到东大营时,东大营内的战斗竟然是已经停止了。 飞龙军跑了。 这回又没放令箭,但跑得无比迅速,一溜烟儿全跑了个干净。 力拓赶到东大营只见到狼藉无比的场面。 到处都还有火焰在熊熊燃烧,地面上到处是炮弹炸出来的坑,帐篷七零八落。尸首也同样如此。 更为气人的是,这些尸首竟然全部都是他钦察汗国的勇士。 也就是说,那些飞龙军不仅仅是从容不迫地撤退了,还他娘的连他们阵亡的将士的遗体都全给带走了。 从没有过这么羞辱人的。 力拓在草原也从没被这么羞辱过。 你要跑便跑,好歹把尸体留在这,也伪装出个跑得匆忙的样子不成吗? 如果不是之前有人看到飞龙军的旗号,兴许,这场仗打完了,力拓都还不知道对面的是谁。 勒马在大营门口的力拓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充血,终究,还是噗的一口血吐出来,栽倒了下去。 这场仗,无疑会成为他力拓这一辈子的污点。西平县这地方,也会成为他力拓一辈子的噩梦。 而他这一晕,又错过了追击飞龙军的时间。 “元帅!” “元帅!” 等一众武将手忙脚乱地把力拓抬进去并且弄醒,在城西头的察合台汗国大军也赶过来了。 看到这城东大营里的惨相,那些察合台汗国大军的将领们眼中满是侥幸。 他们也都和飞龙军交过火,知道飞龙军的厉害。东大营被那帮猛人打进来,肯定是千疮百孔。 经过询问才知道,东大营在这短短的两刻钟交战时间里,就付出了数千人的代价。炸死的无数,被打死的也无数。 而且大营里边的干粮还全部都被抢走了,还有不少粮食。剩下的,也都被那些飞龙军给烧了。 囤积军火的地方更是到这会儿都还没有人敢靠近。 东大营在这短短的两刻钟时间里就被彻底打废。 再看面如金纸的力拓,这些察合台汗国的将领们难免有些同情之色。 一具飞龙军的尸体都没留下,却被打得这么惨。这要是在草原上,力拓肯定得直接自尽了,没脸继续活着。 “唔……” 被救醒的力拓茫然许久,那口气才好似慢慢的缓过来。眼珠子慢悠悠转悠了一圈。 最后,落在身边一得力将领脸上,道:“追……追……不死……不休……” “是!” 这将领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向着外面跑去。 但其实到这会儿,谁都知道应该已经很难追得上飞龙军了。光是组织兵力就需要不短的时间。 丁点儿人的话,谁又敢追上去? 那不是去给飞龙军送菜的么? 天色亮了。 西平县周遭仍然显得静悄悄的,只有狼藉不堪的东大营还残留着战火的气息。 总算有大股的铁骑向着西平县的东边追去。 根据派出去的斥候传报,飞龙军是往东边跑去了。这和他们之前往南边逃跑的路线不同。 只不知,这回飞龙军又是打算搞什么鬼。 等孛尔之的先锋军回到西平县的时候,已经又是这日的夜里。 他们别说是追赶飞龙军,已然是连飞龙军的屁香都闻不到了。 真金和好不容易缓过气的力拓在知道孛尔之率军到遂平的遭遇后,都是又气愤又无奈又难堪。 本以为要围剿飞龙军不是太困难的事情,现在才知道,原来一步步都落在别人的算计里。 宅子里。 “嘶!” 真金忽的倒吸了口凉气,问力拓道:“力拓元帅,往东追绞飞龙军的将士有多少?” 力拓答道:“是我钦察汗国的接近两万大军。” 这是他在西平县内剩下的全部兵力,能够真正上战场厮杀的真正兵力。 说完,他自己却也是猛地变了脸色。 依着飞龙军的“凶残”,两位大军怕未必会是飞龙军的对手啊! “孛尔之元帅!” 力拓猛地看向孛尔之,道:“我那两万铁骑现在可已回到东大营?” 孛尔之有些尴尬,道:“回是回了,但是……怕是已经无力再出营去追击飞龙军了。” 他知道力拓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率军去帮助那追出去的两万大军,但是,刚回营的两万铁骑已然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他们从之前出西平去追飞龙军的那刻起几乎就被飞龙军牵着鼻子在走,没怎么休息过。现在,就算是将士们还能咬牙坚持下去,马匹也坚持不下去了。因为整个过程里,战马都没怎么吃草。 力拓脸色灰白了些。 随即他忙不迭看向屋外,喊道:“传我帅令,遣斥候传令让出营的大军速速回营!” 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可想而知现在真金和力拓已经心乱到何种地步。 <script>app2(); 1918.深入敌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西平县东北方向,距离西平县城数十里处。驼口镇,离郾城都已经不远。 平素里并不算热闹的驼口镇在夜色中本应该更是寂静,但现在,却赫然是人山人海的景象。 赵大率领着接近全部的飞龙军将士赶到这里,绝对部分将士就在镇外就地布置防御。其余的都进了驼口镇。 到处都有火把。 这将那些留在驼口镇内的百姓吓得不轻,后来瞧见是宋军旗帜,又悄然松了口气。 宋军从不扰民,比那些草原上的蛮子要值得信任。 &quot;呼……呼……&quot; 赵大在镇子里某处树荫下坐着,接过一将领递来的水瓢,咕噜咕噜灌了两口水。仍是呼呼喘粗气。 他的修为其实也不差了,但这样不眠不休三天,也已是颇有些吃不消。 不过总算到现在为止。任务还是完成得相当完美的。 光是回想三次炮轰那西平县的草原蛮子,赵大心里就忍不住嘿嘿直笑。 只是苦了这帮子兄弟了。 看着一个个将士从桶子里舀水解渴,赵大眼中有些感动之色。这辈子,能带领这样的军队,是自己的福气。 当然,也就是全军将士都有下元境以上修为的飞龙军才能够完成这样的战斗任务,换做其余任何哪支军队来,哪怕是天罡军,哪怕是飞天军,都不可能做得到。这么长时间的行军、打仗,没有坚实的底子,意志力再强都撑不住。 只这,显然还不是结束。 如果要结束,他赵大就不会率领着弟兄们往这西平县的东北方向来。 因为现在根据地内的兄弟部队都已经撤到汝阳去了,也即是说。只有汝阳才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飞龙军到这驼口镇来,是深入敌后。 不过即便如此,飞龙军中竟然也没有哪位将领提出质疑,只是坚决执行的赵大的命令。 打仗时期,赵大这个总都统就是军中最具发言权的人,这点毋庸置疑。不过别的将领,包括副总都统、都虞候等,连问都不问他这样行军的原因,那就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了。 刚刚喝过水的将士们又从包裹里掏出干粮来,一口一口咽着。 这些从蛮子大营里抢出来的干粮是真不怎么样,又硬又糙口,较之自家的干粮是要差远了去了。 不少飞龙军将士眼中都露出些微鄙夷之色来,但倒也没谁扔掉,仍是一口一口吃着。 现在深入敌后,这些便都是保命的家伙。没有粮食。再能征善战的部队也只有死路一条。 一众将领围在赵大的身边,等着赵大的命令。 不过赵大却只是自顾自啃着干粮,眼神中并没有焦距,在怔怔出神。 全部人都以为总都统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打,殊不知,赵大这会儿却是在想家中的婆娘。 稍微过去一会儿,一只硕大的仙鹤忽的从夜空中扎下来,到离着地数米高处又忽的停下。 仙鹤上那矮个子时老头环首扫视一圈,骑着仙鹤慢慢悠悠找到了赵大。 他刚从仙鹤上跳下来,便连忙有将领笑吟吟地上去干粮和谁,还是这飞龙军堂堂的副总都统。 时老头毫不客气地接过,对赵大道:&quot;后面那些蛮子离着我们不过十里地远了。后面倒是没瞧见他们的人。&quot; 赵大回过神。眼神重新有了焦距,忽的轻笑,道:&quot;那追咱们的蛮子就这点人了。&quot; 这口气不可谓不大。 足足将近两万的草原铁骑。竟然被他说成就这点人。但旁边飞龙军诸将,却都是他这副模样。 这些家伙好似全都没把后面那些草原铁骑给放在心上似的。 时老头没答话,低头啃干粮河水。 赵大又说道:&quot;本来还打算先拿了郾城再和他们打的,现在看来没必要了,就这驼口镇,可以收拾他们了。&quot; &quot;嘶……&quot; 飞龙军副都统嘶了一口气。道:&quot;总都统,打是可以打。不过……是不是先占了郾城更保险些?&quot; 他们之前本来是打算要占郾城的,只是没确定除去后面两万铁骑以外是不是还有追兵,所以才没下定论。 这会儿确定后面数十里都没有其余的追兵,无疑是可以做决定了。 驼口镇和郾城相差甚远,打起来的效果可也就天差地别。 赵大微微皱眉。&quot;占郾城肯定更保险,时间也勉强来得及。只是……&quot; 他一句话让得周遭众将脸上都是露出莞尔之色来,&quot;只怕老子担心后面那些家伙看到咱们占据着郾城,不敢打了。要是他们就这么走了,咱们还不得追出来?不得顺手把他们给收拾掉?这样,会不会有些过了?要是这些家伙被咱们吓破胆,再不敢出城了怎么办?&quot; 说着又自顾自拍了拍脑门,&quot;不过要是他们就此不敢再找麻烦,乖乖等到咱们会军,那倒是能省不少麻烦。&quot; 周遭众将没一个插嘴的,就听他一个人说。 赵大果然又接着说了,&quot;可就这样完成任务。咱们飞龙军的威风岂不是抖不出来?&quot; 还是没人说话。 赵大眼睛一溜烟扫过去,忽的怒了,&quot;你们他娘的有没有听老子在说话?&quot; 一众将领都点头。&quot;总都统所言极是,所言极是。&quot; 他们倒还真是把赵大的话都听在耳朵里了,没发言。是觉得赵大怎么做都行。 因为不管是把草原蛮子打得不敢再对汝阳虎视眈眈,还是把草原蛮子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结果都是同样的。 飞龙军要做的只是拖延到东、西两路大军赶来。仅此而已。 本来这个任务看着有点难度,但在接连炮轰西平县以后,便似乎没有多少难度了。 赵大一翻白眼,&quot;得,还是吃你们自己的吧,老子自己拿主意算了!&quot; 他又低下头去,手里拿着树枝在地面上写写画画着什么。 现在的赵大真不是以前的赵大了。行军打仗方面,绝对是名将级别,不说横扫天下,但当之无愧最顶尖层次。 就算是秦寒再生,单论谋略,赵大肯定不是他对手,但论特种作战,秦寒连赵大的手指头都及不上。 <script>app2(); 1919.驼口交锋(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娘的!&quot; 过去半晌,赵大忽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道:&quot;先杀了眼前的再说!到时候决战也能轻松些!&quot; 旁边的将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是会心地笑起来。 赵大抬头正好看到这幕,有些疑惑的没好气道:&quot;你们笑个啥子?&quot; 副总都统在旁边笑道:&quot;总都统,我们早都做好吃掉后面这股蛮子的准备了!你呐,怎么可能忍得住嘛!&quot; 其余将领们实在是忍不住。有些直接笑出声来。那些地位稍低些的,也是低着脑袋。双肩抖个不停。 赵大有些讪讪,哼哼两声,道:&quot;现在老子的路数倒全是被你们给看透了。&quot; 不过他眼神里却是没有半点的不高兴,只有浓浓的自豪。 打仗就他娘的应该是这样。遇到送到嘴边的敌军不吃,那是要遭天谴的事情。 紧接着赵大便道:&quot;既然你们做好准备了,那就给老子把后面那些蛮子全吃了!谁要是出了茬子,可别怪老子军法伺候!&quot; 这个泥腿子出身,跟在赵洞庭身边十多年的莽汉,如今浑身威严越来越像是那么回事了。 &quot;是!&quot; 众将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领命。 随即众人都是狼吞虎咽吃掉剩下的干粮。就往镇子外面去了。 看着赵大已经在旁边打盹,也没谁叫醒他。 吃下区区两万草原蛮子而已,飞龙军的将领们还真没太把这当回事。要是这都还需要总都统面面俱到的下达命令,那他们也就不是飞龙军了。 在近十里远外的钦察汗国铁骑还在亦步亦趋接近驼口镇的时候,这驼口镇外热火朝天起来。 其实飞龙军的将士们都已经颇为疲惫,但这会儿忙活起来,那浓浓睡意倒是消减许多。 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驼口镇外土工作业已经有了雏形。 火光能够照到的尽头,还有许多身影在忙碌着。这些轰天雷,够那些追来的草原蛮子喝一壶的。 大概过去半个时辰。钦察汗国的铁骑却是在距离驼口镇还有数里远处停住了。 仅仅数里远的距离,可以说双方的刺刀都已经顶到对方的鼻尖上了,但在现在这年代,无疑还是只能瞪眼瞧着。 掷弹筒撑死都只能打数百米,就更不用说神龙铳。 飞龙军的将领们围在驼口镇的南边,在得知这个消息都,窃窃私语着。压根没睡打算去把赵大叫醒。 最后是副总都统拍板,就在这里等着钦察汗国的铁骑过来。 反正他们是不着急的。 时老头又骑着他的仙鹤飞到了天上去。在夜空里,可以把钦察汗国铁骑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夜里。钦察汗国的铁骑可没有不打火把就行军赶路的本事。 其实这些钦察汗国的将士也已经被折腾得够呛了。 自从飞龙军打到西平县后,他们也没怎么休息。而且实在是被那接连的忽如其来的炮轰给弄得有些神经衰弱了。 就这会儿,已经有将士坐在地上打盹儿。 只是领军前来的将领却是不敢让这些铁骑们就地休息,因为他们连帐篷都没有带。 当初在力拓盛怒之下奉命匆匆出来追击。一追就追到这,粮草没带、帐篷没带,现在他们的处境其实相当的尴尬。 在这样季节的夜里,就在这野外休息是不可能的。可能到早上便有许多人永远都没法醒来。 那摆在眼前的便只有进攻和撤退两条路了。 而元帅下令追击。都已经追到这,宋军近在眼前,这会儿撤退,回去以后谁都吃罪不起。 临时担任这两万铁骑统帅的将领早已经传来下去,休憩两刻钟,便向驼口镇内的飞龙军发起冲击。 虽然是夜里,但草原上的勇士们仍然是这世上最擅长马战的勇士。他们显然不打算放弃这个优势。 以前在草原上,也不是没有在夜里交锋过。虽然持着火把是有些不便。但只要杀到镇子里,那就不同了。 嘿! 天气又不湿润。到时候只要把镇子里的建筑点燃起来,那便和白昼没什么区别。 那些只擅长躲在暗处的飞龙军耗子将无处遁行。 这支的确有些本事的宋国最强军队。最终也将被湮没在铁骑的冲杀当中。 两刻钟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过去。 这个时候。力拓从西平县派出来的信差还距离着这驼口镇不知道有多远的距离。 一个个来自于草原的汉子翻身上马,持着火把,整军待发。 铁骑在官道上蔓延开来,继续向着驼口镇欺近过去。 只前行不到两里地远,又忽的分出两股来,往另外两个方向去了。 他们显然不打算仅仅只从驼口镇的南边进攻。 驼口镇是个三角形的镇子,除去南边这条路,还有另外两条大道直通镇子里。小路就更是有数条之多。 不过那样的小道显然是没法让铁骑大军通过的。 到了这种时候,这股从西平县追出来的铁骑已然不顾及被飞龙军发现自己的打法。已经到拼刺刀的时候了。 虽说这些铁骑也没把握把飞龙军吃下来,但也真不觉得飞龙军就能轻易挡住自己。毕竟,这是两万铁骑。 而飞龙军,也肯定已经相当的疲惫了。 时老头在空中担任了最好的侦查员。 他肯定是这世上最好的观察员了。除去孔元洲以外。 不过可以肯定,极境的孔元洲是肯定不会给哪支大军担任空中观察员的。 钦察汗国铁骑的动向都落在时老头的眼里。 他很快骑着仙鹤落到地上,跟飞龙军的将领们说了这情形。 飞龙军一众将领都是轻笑,对于后面的草原蛮子会以这种方式进攻,他们也是考虑过的。 虽然防御重心都放在这驼口镇的南边,但在另外两个方向,也不是没有半点准备的。 只有挨着山的那一侧,是真正不需要半点防御。 很快,有将领呼喊了几声,带着自己手下的士卒往镇子的别处跑去了。 驼口镇并不大,而飞龙军此时还有近万人的建制,守这样的镇子,人手当然不会显得紧缺。 <script>app2(); 1920.驼口交锋(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最主要的三条大道上都已经挖好了战壕,堆好了掩体。光是在路中间的将士就有数十个。 在大道旁边草地里、田原边上、屋檐下的就更不用说。 以飞龙军的人守这区区的驼口镇真是绰绰有余了。 他们完全可以将驼口镇个个地方都守卫起来,将整个驼口镇都打造成铁板一块。 当然,如果钦察汗国的铁骑足够强。也是能够冲得进来的。甚至,可以从大道上直接冲进来。 强与弱从来都是比较起来的,没有最强的矛,也没有最强的盾。说到底。还是得看双方谁更厉害,是草原铁骑的冲杀更强。还是飞龙军的防守更厉害。 一队又一队的飞龙军将士们在各处潜伏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飞龙军又分成了小队作战。这是他们最擅长的方式,虽然要散乱些,但能够将战斗力全部发挥出来。 现在的飞龙军讲究的已经不是人数,而是配合。这愈发的和现代军贴近。 或许以后,飞龙军的编制将会越来越小,但飞龙军的战斗力绝对不会因此而衰弱,只会越来越强。 钦察汗国绕过另外两处大道的铁骑耽误了不少时间,大概有半个多时辰。 这给了飞龙军将士不少休息的时间。 他们都是已经见过血的家伙,甚至有不少老卒借着这个机会打了盹。 醒来。见旁边的袍泽还瞪眼看着,毫不客气的咧嘴取笑,&quot;眼珠子瞪这么大干什么?有这时间还不如休息会呢,嘿,这些草原蛮子又不能悄无声息的杀上来。&quot; 说罢,又是把军帽往下一扣,接着打盹。 旁边的袍泽点点头,但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样的神经,是需得一次又一次的经验才能练出来的。 飞龙军虽然个个都是兵王,但也不全都是这样的老卒。 等钦察汗国的铁骑正式向着驼口镇发起进攻。炮声响起时,已经又是半个多时辰过去了。 他们要布置炮阵,又要确定进攻路线,这都需要时间。 这甚至让驼口镇内的飞龙军将领们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们倒是不敢像寻常士卒那样在这样关头睡觉。 也就赵大能够睡得鼾声四起。 这家伙统领飞龙军这么长的时间,是看着飞龙军成长起来的。对飞龙军,有着极强的自信。 &quot;轰隆!&quot; 一声炮响,代表着驼口镇战役的正式打响。 钦察汗国的铁骑虽然追出来得匆忙,但他们当然还是带着掷弹筒来的。 &quot;开炮!&quot; &quot;开炮!&quot; 而飞龙军当然也不会客气。 在第一颗炮弹响起后的瞬间。许多将领便下达了开炮的命令。 以飞龙军拥有的掷弹筒数量,完全可以将驼口镇摆得密密麻麻了。这一还击。便是了不得的景象。 即便飞龙军还有些掷弹筒没有拿出来,也足够钦察汗国的铁骑们吃一壶了。 虽说他们有的躲在暗处,大多数都没有在官道上,还在掷弹筒射程外。但那些炮阵,却是在射程之内的。 谁又知道飞龙军中会有时老头这么个猛人呢! 钦察汗国掷弹筒的炮弹落在驼口镇里,那只能算是吓打。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驼口镇内的具体兵力配置。 他们也不敢把掷弹筒拉到大道上。 炮弹落到驼口镇里,能不能杀人。真的是凭运气。 飞龙军却是不同。 有着时老头在天上,时不时的落下来,早就把钦察汗国摆掷弹筒的位置给确定了。 于是,当一颗颗炮弹落向驼口镇外的时候,钦察汗国那些炮阵便彻底遭了秧。 一挺挺掷弹筒被炸得飞起。 掷弹筒后边蹲着的炮手、副手就更是血肉模糊。 他们自以为很是隐蔽的炮阵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被炮弹给覆盖了,数个炮阵在不过几瞬间便宣告报废。 阵地里的掷弹筒被炸毁不少,炮手也死了不少。剩下的炮手哪里还敢呆在原地,慌乱不堪地向后面跑去。 共计五个精心布置的炮阵。还没来得及给驼口镇内飞龙军造成什么威胁,就被一锅端掉了。 这让原本打算先炮轰一轮驼口镇。然后再向镇子里发动冲锋的钦察汗国将领们全都傻眼。 谁都没法想明白飞龙军到底是怎么做到这点的。 他们是怎么在茫茫夜色里发现自己这边炮阵的方位的。 按理说,自己这边的将士已经足够小心才是。 难道这些该死的飞龙军还有能掐会算的能力不成? 只不管怎么说。现在就算是弄明白飞龙军是怎么推断炮阵方位的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掷弹筒已然不可能再占到什么便宜。 让这些钦察汗国将领稍微庆幸的是,他们现在倒也不用挨飞龙军的炮轰。之前在军营里的遭遇。真是这辈子的噩梦。 接下来该怎么打是个难题。 一众钦察汗国的将领又碰头商议起来。 于是乎刚刚才热闹那么一下的驼口镇又猛地安静下去。 大多数民宅里都是漆黑的,没亮着灯,但只怕不知道多少人贴在窗户口,双眼圆溜溜看着外面。双耳也听着外面动静。 一颗心脏扑通扑通跳动,好像随时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刚刚那阵炮响时,镇子里的居民谁都担心会有炮弹突然落在自己的屋里。 飞龙军中有士卒骂骂咧咧几句,竟然又耷拉下去,接着睡了。 这也是他们在长期的实践中学到的技能。因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很可能接下来十多个时辰都没法休息。 对于战斗中的将士们来说,每分每秒的休息时间都弥足珍贵。 因为尝过飞龙军的厉害,这些钦察汗国的铁骑便很是稳住,甚至算得上是小心翼翼。 距离炮轰过去将近两刻钟的时间,他们才展开第二波攻势。 这波攻势阵仗仍然不大,不过是派遣了些将士沿着几个偏僻地方向驼口镇接近。 这是打算先打开个豁口出来。 位置选择得相当不错,是驼口镇西边的树林。在这样的树林里前进,飞龙军也很难发现。 但是这些钦察汗国将领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们才是派出这些突击队的时候,就都落在空中时老头的眼里。 虽然这些突击队很快消失在黑暗里,但时老头得消息,还是让各方向的飞龙军都有了准备。 飞龙军当然也有面对这样的突击的方法。 <script>app2(); 1921.驼口交锋(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知道钦察汗国那些突击队的大致进攻方向的情况下,不管是用掷弹筒实施精准打击,还是放他们靠近,再用神龙铳和轰天雷收拾他们。都不难事。这些钦察汗国没怎么试过热武器作战的将士绝对招架不住。 用掷弹筒直接轰肯定最省事。正在做全权指挥的飞龙军副总都统也打算这么做。 飞龙军从来都不缺炮弹,也不知道节约两个字怎么写。 &quot;传令东丙区和丁区,再有西甲区方位的炮阵,让他们都注意外面动静。随时准备开炮。其余将士做好开枪准备!&quot; 飞龙军的副总都统在从时老头嘴里得知钦察汗国大军的几个突破方向后,对后面的传令兵说道。 &quot;等等!&quot; 这时他后边却是忽的有声音响起。&quot;别用炮轰了,告诉弟兄们,放进了打。&quot; &quot;总都统。&quot; 副总都统和几个将领回头,见识赵大,稍微有些纳闷。 这可不像是赵大的打法,赵大像是都是讲究哪样打最省事就哪样打的。 &quot;去传令吧!&quot; 赵大却是摆摆手,让传令兵下去了。 然后他对副总都统等人说道:&quot;这些蛮子刚刚已经吃了掷弹筒的亏了,我怕再对他们实施精准打击,会吓破这群蛮子的胆,到时候他们要是就这样撤了。麻烦的还是我们。要撵将近两万大军的尾巴,可是件费力的事。&quot; 众将都是变了变脸色。 &quot;总都统你的意思……是示敌以弱?&quot;随即副总都统笑着问道。 赵大点点头,&quot;当然要示弱,不过也不能做得太明显了,慢慢来吧!这一波先放他们靠近,慢慢给他们希望。&quot; &quot;温水煮青蛙!&quot; 副总都统嘿嘿笑,眼中的笑意怎么看都有些猥琐。 接下来的时间,飞龙军将士们竭尽全力演着戏。 他们之前在西平让这些草原蛮子吃足苦头,不好表现得太弱,但又不能太强势。免得把这些钦察汗国蛮子给吓跑,这中间的度其实并不那么好把握。 只打了会儿盹的赵大再无睡意,亲自指挥的全局。 钦察汗国大军接连派出来几波突击队。 他们显然是看到了希望。 但几波大军,却始终没能摧毁飞龙军的防线。那几个突破口看起来岌岌可危,但始终还在飞龙军的手中。 演戏演到这份上,就算是演得再逼真,钦察汗国那些将领也能察觉出不对劲来。 赵大演戏,毕竟没有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看着渐渐不支的飞龙军压根就没有多少减员。 又是一波强行冲锋对打退下去后。钦察汗国的大军已经好半晌没有动静了。 他们没有再组织小股部队寻找突破口,大道上就更没有主力出现。 赵大等人心里都泛着嘀咕。这时候心里已经在提防着这些钦察汗国蛮子是不是要跑。 仗打到现在,钦察汗国损失的人手怕是已经有将近两千人。肯定是被打痛了,就此撤退不是不可能。 不过他们这倒是想错了。 钦察汗国的将领们这会儿可没有谁打算撤退,只是在争论飞龙军是不是故意在示弱。 有人从双方的阵亡比例上看出端倪来。 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接连发起的几波冲击。可没让飞龙军那些该死的家伙死几个人。 好不容易在这驼口镇撵上飞龙军的屁股,又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亏了,钦察汗国的将领们自然不甘心就此撤退。 或许是从小的教育环境问题,大多数的草原将领都是不能吃亏的主。说好听些是坚毅。不好听些,便是顽固。 在这点上,出自中原的将领们就要比他们会审时度势得多。真正的名将,都能相当理智的依据战局做决定。 大概过去两刻钟时间,钦察汗国突然组织起一波猛烈的攻势。 这一波攻势他们足足调动了起码五千的兵力。 而且有掷弹筒手随在军中前进,漫山遍野围向驼口镇。到射程范围里后,当即向着驼口镇内开起了炮。 这是认为飞龙军在示弱和认为飞龙军本来就快不支的双方最后妥协出来的结果。 如果这波攻势能够冲破飞龙军的防线,那飞龙军便真是撑不住了。反之。就是飞龙军在故意示弱。 假如是后者的话,那这飞龙军便绝不是两万铁骑可以吞下来的。断腕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离驼口镇口不远的赵大等人很快从时老头嘴里得知钦察汗国大军的动静。 虽是夜里,但钦察汗国大军进攻时持着有火把。当然都被时老头看在眼里。 &quot;这么多……&quot; 听完后,赵大微微皱了皱眉。道:&quot;这些草原蛮子是打算要动真格的了啊!&quot; 副总都统在旁边道:&quot;你怎么看?&quot; 赵大道:&quot;估计就这么一哆嗦了,要是他们打不进来。肯定就这样算了。&quot; &quot;那咱们……&quot; 副总都统微微眯起了眼睛,&quot;直接把这些人放进来收拾了,然后再冲出去把外面那些清理干净?&quot; 要是能把这数千人全都给吞进肚子里,那他有把握以飞龙军剩余兵力把外面那些钦察汗国大军也都全部吃下来。 而赵大却是迟疑起来,然后皱着眉道:&quot;吃下这几千人要不少时间,外面那些蛮子要是都杀进来……&quot; 他始终还是不太愿意用硬碰硬的方式,因为飞龙军的将士都是宝贝疙瘩。哪怕阵亡一个,他都心疼。 副总都统道:&quot;可放他们进来,时间稍久,外面那些蛮子肯定还是会杀进来。要是把他们直接杀退下去,他们估计又不敢再继续和咱们打下去了……&quot; 说到这,副总都统顿了顿,道:&quot;要不然还是用咱们之前说过的反冲锋的法子,直接顶上去,把这数千人逼退下去,逼到他们脸上!然后再一起收拾了!&quot; 赵大有些动容。 这样虽然看起来粗暴,但其实是相当不错的法子。 只要把这数千突击队打得屁滚尿流退下去,再趁势冲击,外面那些蛮子肯定全部都会心慌意乱。 而打仗的时候心慌意乱,那也就意味着军心涣散,距离失败不远。 <script>app2(); 1922.发起反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那就这么办吧……&quot; 赵大并没有迟疑多长的时间,只过去数十秒便点头答应下来。 这样阵仗的战争,即便是飞龙军,也避免不了伤亡。纯特种作战用时太长。还需得等待机会,现在,已然不太适合。发起反冲锋的话,倒真是可能收获意料之外的后果。 随着赵大答应。很快有传令兵跑开去传达命令。 钦察汗国数千人以漫山遍野的阵仗离驼口镇越来越近,但让他们怎么着也没想到的是。之前一直显得有些吃力的飞龙军这回会突然暴起,不再做半点示弱。 驼口镇各处的飞龙军将士们接到赵大的命令以后,在钦察汗国将士进入掷弹筒射程时,便实施了精准打击。 有时老头在,另外还有飞龙军布置在各处的&quot;望哨&quot;,这些钦察汗国的将士根本无处遁行。 这便是差距。 飞龙军要在他们面前隐匿行踪容易,而他们要在飞龙军面前耍什么鬼,却是很难有那个本事。 一声声炮响突然在驼口镇外炸响。 在西平镇破了钦察汗国的大营,飞龙军粮食、炮弹都得到极为充分的补充,这时候那是相当的不把炮弹当回事。 外面钦察汗国的大军却是被炸得有些懵了。 只是他们当然不可能就这么撤退。 毕竟这由这么多人组织起来的进攻。会被飞龙军察觉到也正常。面对炮轰,也同样正常不过。 这炮阵是必须要趟过去的。 之前都已经勉强杀到驼口镇里面的钦察汗国的大军,这刻并没有弄清楚赵大等人的真实意图。 军中的将领们不断鼓舞着士气,有监军在后面督阵,呼喝着士卒们往前跑。 只要跑到炮阵的覆盖范围便要好得多了。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因为掷弹筒的射程相对是固定的,并不是特别的便捷。炮弹覆盖的范围颇为有限。 钦察汗国这数千人在付出不轻不重,在意料之中的代价后便淌过了炮阵。 冲过炮弹覆盖范围便要突然清净许多了。炮弹只在后面炸响。 冲过来的人难免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到这里便又有将领呼喊士卒们放慢脚步。 再野蛮的往上冲,那是自寻死路,因为前面肯定还要面对飞龙军的狙击。这会儿。飞龙军绝对已经做好充分准备了。 实践中得到的经验往往是最真实也最实用的。 前面组织起来的数拨攻势,已经足够让之前只是&quot;纸上谈兵&quot;的钦察汗国大军慢慢融汇热火器作战。 这和用刀枪是截然不同的打法,倒是和以弓箭手对弓箭手颇为相似。只不过神龙铳的威力要比弓箭大许多而已。 &quot;猫腰!都猫腰前进!&quot; 有军中的将领如此大喊着,自己也很是小心地猫下腰去。虽然还在神龙铳射程外面,但显然小心为妙。 后面越来越多的人淌过炮阵。 几个方向的钦察汗国军队都是这样。 他们以颇为缓慢的速度渐渐靠近驼口镇。直到,有人突然闷声倒地。 这意味着他们到达神龙铳射程范围里,最外边的飞龙军士卒已经能够用枪打到他们。 这时候再用这么慢的速度行进显然是自寻死路,哪怕是猫着腰。也难免成为活靶子。 依稀的火光足够让镇子里那些军事素养特别过硬的飞龙军瞄准目标。 &quot;冲!&quot; &quot;冲啊!&quot; 如此的喊声在驼口镇的外围沿线响起来。 虽然大多数人都还猫着腰,但双腿却是跑得飞快。向着驼口镇里面跑去。 有的还端着神龙铳,边跑边开枪。 不过飞龙军将士们躲在掩体后以逸待劳,军事素养又要过硬得多,此时战场上的局面可想而知。 一个接着一个的钦察汗国将士中枪倒在冲锋的路上。镇子里的飞龙军将士几乎没有伤亡。 等钦察汗国的将士离着飞龙军阵线越来越近了,又有轰天雷忽然炸将起来。 一团团火光在夜色中突然爆开。 这回飞龙军将士们真是火力全开,再没有半点客气。 数千钦察汗国将士组成的浩荡攻势遇到极为强硬的抵抗,这还才刚刚开始。竟然就有种被压制的趋势。 这在冲锋中绝对是相当罕见的情况。 &quot;娘的!&quot; 当有斥候跑到后面向率领此军的统帅禀报前沿的情况以后,让这统帅直接爆了粗口。 他眼睛瞪得滚圆,这时候要是还不肯定前面飞龙军是在故意示弱,那就是傻了。 飞龙军竟然隐忍到这个时候才把真实实力暴露出来,甚至可能还有藏拙。这摆明是要吞下他冲锋的数千人。 而这样数千人冲上去都被镇子里的飞龙军压制,那他这仅剩的不到两万人定然也很难拿下这驼口镇。 &quot;撤!让他们撤下来!&quot; 这统帅在和其余几个将领交换过眼神后,不敢迟疑,当即让人去传令。 耽误的时间越长。前面的损失会越惨重,他还真担心这数千人会被飞龙军就这样给吞了。 如果最终以这样的结果收为。他回到西平去以后肯定得被力拓骂个狗血淋头,甚至以军法处置。 既然不打算再打下去。那无疑是越快撤出战斗越好。这些钦察汗国的将领们不可能连这点认知都没有。 随即有鸣金声响。 响得突兀。 但这还真是前沿那些钦察汗国将士们梦寐以求的声音。 他们面对飞龙军猛烈的炮火,时刻都是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听着这声音。忙不迭地往下撤。 &quot;撤!&quot; &quot;快撤!&quot; 这样的攻势很是有些虎头蛇尾,但显然没谁会在乎这些。 依稀的火光中,不计其数的钦察汗国将士向着后面撤去。而在驼口镇内,飞龙军们亦是在飞快行动着。 外面的钦察汗国大军不会想到,飞龙军针对他们进攻的几股军队已经做好反攻的准备。 驼口镇里的飞龙军将士们按区域被分成相对应的几股,都已经到镇子边缘聚集。 赵大给他们的命令很简单,那就是痛打落水狗。只要敌军撤,那便盯着面前的敌军狂撵就是了,直到前面再也看不到敌军为之。这些进攻的钦察汗国将士要撤,肯定是往主力靠拢。 这样的反冲锋,以钦察汗国军队的实力,躲不过去。 <script>app2(); 1923.攻防转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炮声突然间又密集起来。 之前放弃掷弹筒不用端起神龙铳的飞龙军掷弹筒手们,这时又重新开始填充炮弹。不打算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钦察汗国的炮阵声势就要小得多了。 最开始打的时候他们的炮阵就遭到飞龙军的精准打击,之后就根本不敢再和飞龙军拼炮阵。 这个中差距,不是几场仗就能够填补起来的。 真金之前总以为这四大汗国的援军将会是能扭转局面的大杀器。其实,多少有些高看这些草原上的勇士们了。 更准确的说,是高看这些早已经习惯骑着战马,手持刀枪的勇士们了。 &quot;杀呀!&quot; 在钦察汗国的大军还没有完全淌过炮阵时。驼口镇边缘几处又有喊杀声震响。 同时空中有红色的令箭炸开。 红色的焰火在空中呈现出一柄剑的模样,就好似是带着火的剑。 飞龙军的将士们发起了反冲锋。 连赵大等人都在队伍里面。由此可见是全力发起的反攻。整个驼口镇内的飞龙军将士全都动了。 这是何等的自信。 若非是自信能够直接把钦察汗国的铁骑打退,怕是谁都不敢这样做。因为此时光是镇内的掷弹筒,便是一极为惊人的战略资源。要是这些掷弹筒全部被钦察汗国的军队给夺去了,连赵洞庭都得心痛得抽筋。 喊杀声震耳欲聋。 夜色里,飞龙军将士们就借着这依稀的火光向着钦察汗国大军发起反冲锋。 单是这喊声,已然让得正在后退的钦察汗国将士们变了脸色。随即争先恐后,都把吃奶得劲使出来往前跑。 连前面落下的炮弹好像一时间都不再那么恐怖了。 淌炮阵多少还是能活大部分人,被后面的飞龙军追上,可就是必死无疑。 打到现在,飞龙军可都还没有收下什么俘虏。 这是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争。 场面一时间变了,好似是有一阵风突然刮过整个战场似的。 原本撤退还算有分寸的钦察汗国大军突然间就呈现出溃不成军的场景来。 没谁敢留在后面抵挡从镇子里冲杀过来的飞龙军将士,都是往前跑,甚至有把前面的袍泽给扒拉下来的。 这是飞龙军将士们接连炮轰西平,又破他们大营,在他们心中积攒下来的一种威压。 而这种一面倒的士气,无疑正是赵大等人最希望看到的。 军中,赵大端着神龙铳,嘴角裂开,哈哈大笑着。&quot;弟兄们,把这些蛮子都给收拾了!&quot; 从这些钦察汗国将士慌乱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这场仗已经胜了八成。 他还没见过哪支这样慌乱、怕死的军队最后能够获得胜利的。 与此同时,钦察汗国主力部队中,那些将领们见到空中突然炸开的令箭,自是有些懵了。 他们知道这种颜色的令箭对宋军来说意味着什么。 再者还有冲锋号的声音在耳畔清晰的回响。 这都是宋军特有的东西。 那统帅忽然就是一个激励,脸色些微苍白地准备问旁边的将领什么。话到嘴边却是又咽回去。惊叫道:&quot;准备迎敌!准备迎敌!&quot; 其余将领们也是个个色变。 他们在这刻突然明白飞龙军的意图。 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没有时间来让他们做什么准备。能做的。只有就地迎敌。 这是没有办法下的办法。 冲上去,会和前面退下来的袍泽冲撞起来。而要是就此撤退,那就更会是一泻千里的局面。 唯有就地迎敌,再用炮阵挡住飞龙军的势头。如此兴许有稳住阵脚的可能。 他们都是颇具经验的将领,知道士气对战争有多么重要。打仗的时候,撤退绝对是相当考究一支军队实力的。 一个个将领忙不迭地跑开去。 钦察汗国留在原地的主力部队连忙就地组织阵线。 双方之间攻防角色的转变是如此的突然。 炮声渐渐停了。 那些钦察汗国的掷弹筒手们扛着掷弹筒往后退却了,而飞龙军的掷弹筒手们。也都端着神龙铳冲了上来。 只有枪声不断在响。 驼口镇内的飞龙军将士们几乎全部都杀出来,这让得阵外的场面瞬间就乱了。漫山遍野的,到处都是人。 钦察汗国的这些股溃军不出意外的向他们的主力部队靠拢。 飞龙军将士们就在他们的后面追撵着。 追逃中的人加起来怕是比钦察汗国的主力部队还要多。 钦察汗国的主力部队反应倒也快,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把炮阵给弄起来,也是有数百挺掷弹筒的阵仗。 只是当他们看到前面混乱不堪,总算撤下来的袍泽们时,却是有些傻眼了。 飞龙军已然不再仅仅是撵着他们的屁股,而是和他们混淆起来了。场面显得异常的乱。 这让不少钦察汗国的将领脸色很难看。 那统帅在得知这样的情况后。又愤愤地骂了句,却终究有些迟疑起来。 他知道飞龙军是故意这样做的。为的就是防止炮阵。 而他现在,需要做个决断。 若不开炮。那刚刚形成的阵地估计会被自己前线撤回来的将士给弄得乱糟糟。而开炮,则必然会有很多自己人死在炮弹下。 这当然是颇为犯忌讳的。 他们可都是钦察汗国的铁骑。而且是都属于力拓麾下的,并不是各为其主。 这追着飞龙军到这里的两万铁骑,可都是贴着力拓的标签的。 只要一炮落下去,回去肯定得被追究责任。 任是谁,在面对这样情况的时候,都定然会左右为难。 最终,这统帅没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只是传令下去,让前沿将士集中精力挡住飞龙军。 &quot;将军!&quot; 有将领想要表达不同的意见,被他抬手阻止,&quot;要是连自己人都不管了,整支军队都会乱,我们担不起责任。&quot; 那将领只得又闭了嘴。 刚刚摆起来的炮阵,就这样没了发挥的机会。 而这对于飞龙军来说无疑是件好事。 炮弹可不长眼,虽然他们都有下元境以上修为,面对炮阵,也肯定会有不少损失。 现在钦察汗国大军不用掷弹筒,可以说让他们免了许多伤亡。 <script>app2(); 1924.飞龙胜利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果真,当跑在最前面的溃军退到阵地里,场面便更加的混乱了。 起码看起来是这样。 本来就不擅长热武器作战的钦察汗国将士们,有许多都显得有点儿不知所措。 看着前面乱糟糟的场面。想瞄,又瞄不准。不太敢开枪,怕将自己的袍泽给打死了。 就算是白天,他们也未必敢开枪。夜色,更是让得他们心里没有自信。 而飞龙军将士们可不会客气。远的用枪打,近的就用刺刀刺。 特别是那些老卒们,尤其振奋。他们就像是关在笼子里的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这么酣畅淋漓的厮杀过了。 钦察汗国主力部队组成的阵线并没有能够起到原本应该有的作用。 因为最终他们没能够将追逃中的溃军和飞龙军分隔开来。 飞龙军将士们也冲过阵线的那刻,便意味着白热化的阶段到来了。 数万人的厮杀,场面很大。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枪声也是从来没有停息过。 飞龙军将士们的强悍在这种情况下又体现出来。 他们以小组为单位,全都在突进。配合极为的紧密,根本不是钦察汗国的将士可比。 遭遇时,往往是那些钦察汗国将士还来不及开枪。就被他们给放倒。 这样的情况,是那些钦察汗国将领绝对没有想到的。 他们怎么着也不敢想,竟然会在遭遇后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完全落入到下风。飞龙军实在是强悍得可怕。 虽然说他们此时心里边是又急又怒,但对于飞龙军,想来是佩服的。 若谁问起他们飞龙军厉害不厉害,他们哪怕捏着鼻子,也会要说一声极为厉害。 这是不争的事实。 场面渐渐的完全失控。 而时间距离的天亮好似还遥遥无期。 在兵力占着极大优势的情况下,钦察汗国的大军仍然是被飞龙军虐得不成样子。 飞龙军将士们不敢说还像是当初以神龙铳对刀枪那般能以一当百,但此时,以一当十不算夸张。 小组队员的配合。再有小组和小组之间的配合,这将他们的战斗力扩大许多倍。 鸣金声终究是又响起来了。 眼瞧着阵地已经完全撑不住,这钦察汗国的统帅虽是痛心万分,却不得不下达全军撤退的命令。 借着夜色,多少还能剩些人回去。而再这样打下去,结果可就很难说了。 到这刻,他大概是有些后悔当初为何没有用掷弹筒的。 虽然说肯定会炸死不少自己人,但却不至于让飞龙军这么容易把阵地都给吃下去。 只不过此时想这些显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在下达撤退的命令以后。这统帅和另外几个将领便在周遭士卒的拱卫下往外围撤退了。 其余的钦察汗国将士也是作鸟兽散,各自奔命。 飞龙军将士们用足了力气杀。到处追撵,但到底还是不能把这些钦察汗国大军给全部留下来。 空气中早弥漫起浓浓的血腥味。 但凡是有火光的地方,都能瞧得见地上有横七竖八的尸体。 虽然没能把这些钦察汗国的铁骑全部给屯下来,但也绝对是让他们损失惨重。死个七七八八了。 到天色有些微亮光时,枪声才算是彻底在这驼口镇外平息下来。 场面触目惊心。 阵外荒野、山林、田原里到处都是尸体。 这是惨绝人寰的景象。 其中绝大多数都是钦察汗国的将士,但同样也有飞龙军将士。 胜,自然是大胜了。不过。还是付出了代价。 赵大放眼望去,可以看到许多钦察汗国大军留下来的军火。再有那些战马就更不用说,还留下来不少。 但心情并不美妙。 想来没人能够看着这样的场面还开怀大笑,除去刚刚获胜时最激动的那一瞬间。 &quot;总都统,那些战马怎么办?&quot; 很快有将领跑到赵大的旁边问道。 已经有许多将士在打扫战场。 这是战后必做的事情。虽然现在大多数将士都已经疲惫不堪,但谁都知道,现在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赵大想了想,道:&quot;先集中起来吧!用来驮物资!&quot; &quot;嗯?&quot; 这将领显然有些疑惑。 赵大却是摆摆手。道:&quot;去做吧!&quot; &quot;是!&quot; 这将领施礼,跑开去。 副总都统在旁边瞧瞧赵大。道:&quot;打算撤了?&quot; 赵大却是反问道:&quot;你怎么说?&quot; 副总都统稍微想了想,道:&quot;应该差不多可以撤了。昨晚上这些蛮子付出的代价不少。只剩下残兵败将回去。察合台、钦察两个汗国的蛮子在我们飞龙军手里算是吃足苦头了,我估计就算我们不再去找他们的麻烦。他们也未必敢向汝阳城发起总攻了。&quot; &quot;嘿!&quot; 说着他忽的冷笑了一声,&quot;只要咱们飞龙军回到汝阳城,他们就得掂量掂量总攻能不能赢。&quot; 赵大坐在地上,拍着自己的鞋,&quot;那你的意思是直接回汝阳城?&quot; 副总都统只看向他,没回答,但应该是默认了。 赵大闭眼想了想,&quot;还是不行,我们出来前可是说过绝对不会让草原蛮子对汝阳城发起进攻的。要是这些蛮子回去以后气急败坏,全部都杀到汝阳城去,那不是打咱们的脸么?一旦打起来,那咱们的任务可就相当于没有完成。咱们还是得在外面盯着这些家伙才行,他们要是敢对汝阳城有什么想法,咱们就先找他们麻烦。&quot; 副总都统耸耸肩,&quot;那你打算怎么做?&quot; 赵大道:&quot;先南下吧,趁着他们要收拾烂摊子先往汝阳城靠近,再看看他们动静做定夺。&quot; &quot;那这些物资和战马?&quot; 副总都统又问。 赵大不假思索作答,&quot;等过了西平、遂平,接近汝阳城了,你先带人把这些送回去。丢在这,太可惜了。&quot; 副总都统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天色渐渐亮了。 驼口镇外的战马都被集中起来,地上散落的枪炮,还有那横七竖八的尸体也越来越少。 驼口镇之战尘埃落定。 飞龙军以一军之力把钦察、察合台两国大军折腾成这样,肯定又是要名震天下的。 只整体战局,在天下人看来无疑还是有些扑朔迷离。对大宋最有信心的,大概是还正在元朝腹地的赵洞庭了。 <script>app2(); 1925.期盼已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迄今为止,距离赵洞庭、徐鹤还有吴阿淼强闯紫金门已经过去足足二十天有余的时间。 在河东南路江湖有着极高名气,且在某个层面很是有些特殊意味的紫金门的门主和长老都被他们夺了修为,连带着那河东南路的达鲁花赤以及他身边的真武境供奉都没有逃过。这自然在河东南路兴起轩然大波。 也就是现在前线局势紧张。不然河东南路境内非得是鸡飞狗跳的场面不可。 现在都相去不远。 只怕不知道有多少绿林营的高手在调查这件事,追捕赵洞庭、徐鹤还有吴阿淼。 赵洞庭在紫金门的作为无疑是狠狠打了元朝廷的脸,简直是把元朝廷的威严踩在地上摩擦。 之后金虹帮的事情也传到这边来,便更是不可收拾的局面。 河东南路境内不少江湖势力。再有府衙都给绿林营不断施加压力,要求他们速速缉捕到行凶的疑犯。 绿林营在河东南路的领头羊心里有苦难言。 绿林营虽是强悍。但真没本事去缉捕伪极境的高手。甚至他都不确定整个元朝廷中还有没有这样的高手。 在他心里,或许只有宫中那位神秘兮兮的&quot;统领&quot;,才有可能拥有伪极境的修为。 这他倒是看轻孔元洲了。 是以,虽说绿林营看似在积极追捕疑犯,但实际上压根就没有抱希望将赵洞庭他们给擒住。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三人也已然不在河东南路境内了。 他们赶路的速度很快,完全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此时已经赶到河东北路的太原府。 太原府坐落在大山边缘,是元朝西疆的重城,也是河东北路的主城。 赵洞庭三人昨夜在太原府歇脚。这日黎明时分纵马出城,往城西那巍峨绵延的山脉中去。 连绵的山看起来好似没有尽头,马匹在山下就没法再上去。山下有着许多家茶楼。 这些茶楼虽是破落,倒也会做生意,提供有看马的服务。赵洞庭三人将马放在茶楼看着,步行上山。 根据天网的情报,在这太原府以西的山中有在整个元朝都极为闻名的大派。 此宗宗主甚至曾经进中都觐见过忽必烈,其后又见过真金。真金对他相当客气,因为他有真武后期修为。 霸刀门。 这便是这个宗门的名字。 霸刀门延续才不过百余年,以前名不见经传。但实力相当雄浑,前任宗主甚至是伪极境的修为。乃元朝有数的高手。 若论底蕴,或许霸刀门没法和延续多年的栖霞宫相比,但他们在元朝境内的威名,却相当不差。 这是能和栖霞宫齐名的宗门,甚至还要更让人忌惮些。因为明眼人都知道霸刀门和元朝廷之间关系不简单。 霸刀门门主是能通天的。据传和元皇室有着颇深的关系。 找到霸刀门的宗门,果真是比紫金门都还要更具气象。的确是当得起武林圣地这四个字的。 且先不说别的,光是这气象。还真能将大宋境内绝大多数门派给比下去。要是当年,更是能冠绝群雄。 是这几年赵洞庭扶持江湖势力。才让大宋境内各宗起死回生,重新焕发出气象来。 赵洞庭三人好似寻常的登山人,在蜿蜒的石阶上不急不缓的前行。 走过门坊,赵洞庭才偏头问徐鹤。&quot;谷主,你说这霸刀门里会不会藏着伪极境的高手?&quot; 别人不清楚霸刀门的具体底细,他自然是清楚的。 当初大宋还没被逼到海上之前,无名就对元朝已有极深的渗透。这霸刀门在他的调查范围之内。 霸刀门和元皇室之间的关系在元朝廷里也不算太核心的秘密。以天网的能耐,要弄到这些当然不难。 霸刀门门主名李木,而真正的名字,是乎屠。 他身上淌着的是草原的血。 他的师傅,上任霸刀门门主也同样如此。只是在中原修习武道而已。 他本来就在刀道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用尽心思得到不少名师教导,后来便闯出赫赫威名来。 元军入主中原,这人又很明智的投靠朝廷。其后依着元朝廷的鼎力扶持。实力猛增。 前往太原府来开山立派,还是当初元皇室的要求。为的。就是平定河东北路境内频频作乱的江湖势力。 以皇室爪牙自居的霸刀门自然是做到了,也就更受元皇室信重。这么多年来。始终是荣宠不衰。 因为真金他们都是把霸刀门当做自己草原上的门派。这是门脸,因为以前他们草原上绝没有这样的门派。 只是这些。都不为寻常百姓所知而已。 徐鹤心里也没把握,摇摇头道:&quot;不知道。&quot; 这只能看天网的情报准不准确,反正在天网的情报里,霸刀门内是没有伪极境强者坐镇的。 &quot;嘿嘿!&quot; 吴阿淼忽的在旁边笑。 赵洞庭和徐鹤都看向他。 吴阿淼接着道:&quot;反正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便跑就是。这不是有谷主您先去探路嘛!&quot; 他拽住赵洞庭的手,道:&quot;我和公子就在这等您,若是没有伪极境,我们再杀上去也不迟。&quot; 徐鹤有点儿苦笑不得,道:&quot;要是没有伪极境坐镇,还需得你出手吗?&quot; 吴阿淼摸摸鼻子,讪讪道:&quot;小子这不是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练习练习嘛……&quot; &quot;算了!&quot; 赵洞庭拍了拍吴阿淼肩膀,道:&quot;避免节外生枝,让谷主出手吧!你想练手,以后有的是机会。&quot; 大宋和元朝之间的仗打到现在,元朝早就被逼到极致了。等决战时,十有八九会倾力而动。 以赵洞庭对真心的些微了解,再换位思考,认为真金应该会把国内能调动的力量全都调集起来。 毕竟这已经是最后的关头了。 花落谁家,只看最后的决战孰胜孰负。大宋若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元朝若败,可就彻底失势了。 他们大概只能乖乖退回到草原上去。 赵洞庭抬眼瞧了瞧天色,又低头看着徐鹤渐行渐远,神色猛地有些复杂。 对于这一天,他可谓是期盼已久了。 <script>app2(); 1926.霸道门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徐鹤一人登顶。 霸刀门宫殿群甚是雄伟,坐落在山脉绝颠上。左侧是深不见底,云山雾罩的悬崖绝壁。 若是赵洞庭此刻有和徐鹤同行而上,看到这副景象肯定会想起上辈子港片笑傲江湖中的黑石崖。 这里比之黑石崖不差分毫。甚至可能还要陡峭险峻些。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徐鹤让得守门的弟子些微诧异,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徐鹤。再就是徐鹤眼下易容的模样看起来实在有点寒酸。 这不出意外只是个极为寻常普通的百姓。守门弟子们想不明白,这样的泥腿子来霸刀门做什么。 就算是给霸刀门送蔬肉果杂的,那可也都是太原府里颇有影响力的行业翘楚。 &quot;站住!&quot; 有守门弟子当即满不在乎地喝道:&quot;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快些走!&quot; 边说还边伸手指了指稍远处那悬崖边沿。那里有块刀型的巨石,怕得有近十米高。上面刻有&quot;霸刀门&quot;三字。 徐鹤带着些微泥黄色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低声自语道:&quot;还真是高门出恶仆啊……&quot; 随即抬步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quot;老子让你站!&quot; 刚刚说话的那守门弟子再度大喝。只是话还没有说完,脸色便僵住,然后猛地坐到地上去。 额头上冷汗涔的就淌下来,岔开的裤裆里有股黄色的液体慢慢渗透出来。 徐鹤将自己的意境给释放出来了。 这些个守门弟子都是差不多的模样,全都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他们不过下元境修为而已,实在不够看。 以前空千古剑意能杀人,徐鹤真要施展全力,未必就做不到。说到底。不过是将人震慑至死。 这也是意境为何对修为越高的人效果会越弱的原因。修为高深者,通常心境也不低,不是寻常人可以比较。 抬步,进大门。 意境呼啸而起,门匾上有灰尘唰唰的落下来。只还没有沾到徐鹤身上,就被无形的气劲给拂了开去。 这样的意境,自然是霎时间内就引得霸刀门内许多人注意。 一时间,霸刀门内各处不知道多少人勃然色变。 若是客人登门,可不会这样把意境给显露出来。这摆明是来找麻烦的。 修为越深的人越是能感觉到这股意境是如何的滔天,霸刀门的高手们根本就不敢出来。而是往深处去。 &quot;不知哪位同道驾临我霸刀门……&quot; 仅仅过去数十秒钟,霸刀门内深处些忽有一声的雄浑声音传荡出来。 紧接着接连数股意境冲霄而起。 竟有五道。 徐鹤还站在门口处,感受到这些意境,眼神也是不禁有些变幻。 他并没有答话,只仍然是站在原地,释放着自己的意境。 &quot;咦!&quot; 赵洞庭和吴阿淼都还在门坊处,也感受到山顶上这突然暴起的几股意境,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的意境修为都是极高。脸色微变,赵洞庭道:&quot;怎的有五道意境!这霸刀门不是只有四个高手!&quot; 吴阿淼眼神其实也有些凝重。不过还是露出笑脸来道:&quot;只要没有伪极境的,应该就不用害怕。&quot; 但话音刚落,两个人还是齐齐向着上面掠去。 按天网的情报,这霸刀门包括其门主在内。可总共只有四个真武境的强者。 虽然不排除还有低于真武境的人领悟有意境,但感受这五道意境的强度,显然都不是刚刚才领悟意境的人。 其中最强那股意境甚至较之徐鹤的意境都相去不远,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不是伪极境意境也是真武境后期。 另外四道各有强弱。但最弱的,也同样好似能搅起漫天风云。 别的赵洞庭倒是不担心,就担心最强那股意境会是伪极境的强者。如此,会有些麻烦。 之前天网的情报霸刀门门主只是真武境后期,但不能排除霸刀门还有高手隐匿,又或者,这霸刀门门主突破了。 赵洞庭当然希望这两者都不是。如果真的有伪极境强者,那他希望是后者。 新突破的伪极境应该不会是徐鹤的对手。 很快两人就掠到了山顶上。 徐鹤还站在门口。意境汹涌,和霸刀门深处那五道意境进行着无形的交锋。 至于他旁边的那些个守门弟子。这时候都已经承受不住,在地上晕厥过去。眼睛翻着。却只看到眼白,看不到瞳孔。 赵洞庭和吴阿淼再度对视。赵洞庭轻轻点头,道:&quot;既然来了,总没有就这样被吓走的道理。&quot; 紧接着的瞬间,他便和吴阿淼都将自己的意境释放出来。只不过是刻意压在和内气修为相同的境界,没全部显露出来而已。 两人都明白霸刀门里面那些人的意思。 在门内深处显露意境,那就等于是两虎相争之前先斗会儿士气。其目的,怕是想将徐鹤给惊走。 这在江湖门派中是很常见的手段。 而他们两个此时把意境显露出来,意思自然也很是明显。那就是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quot;哼!&quot; 霸刀门深处有道意境忽的剧烈震动,传达其主人的震怒。 随即深处又有声音传出来,&quot;本座知道你们是何人,但我霸刀门鼎立百年,不见得怕你们!&quot; 五道意境以极速向着门口掠来。 很快他们就出现在赵洞庭三人的眼中。 只因为赵洞庭、吴阿淼两人都易容成花甲之年模样,他们倒也没觉得吃惊。 这样的容貌和两人的修为是相配的,在真武境中不算惊艳。 只徐鹤才真正让他们忌惮。 居中的汉子手提着一把如门板似的刀,从屋顶上掠下,双眼神光打向徐鹤。 徐鹤自是岿然不动,背负着双手,尽显宗师风范。 吴阿淼咧着嘴问道:&quot;你就是这霸刀门的门主?&quot; &quot;正是本座。&quot; 极为魁梧的汉子将刀顿在地上,声音如洪钟般沉闷却又中气十足。 他回答着,眼神却是盯着徐鹤,&quot;你就是那个破了金虹帮和紫金门的伪极境强者?是来自于宋国吧?&quot; 徐鹤轻轻点头,&quot;本以为是你霸刀门另有伪极境高手,原来是你。如此,你们只怕不会是我对手。&quot; 他当然看得出来这霸刀门门主不过是新突破的,意境和自己还有些差距。 <script>app2(); 1927.终要交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在要破这霸刀门只怕得费些周折,好则好在赵洞庭若能吸取这伪极境门主的内气,修为定然能够大进。 &quot;哼!&quot; 听着徐鹤的话。连霸刀门门主身边另外四个高手脸色都不好看。 其中有个老态龙钟的老家伙道:&quot;却也不见得吧!他们两,怕也不过如此。&quot; 虽说意境修为不代表内气修为,但能到这境界的都有眼力劲,他们也能看得出来赵洞庭、吴阿淼修为大概底细。 赵洞庭真武中期当然不弱。但他们中间,却是有两个真武中期的高手。 霸刀门作为元朝武林圣地。底蕴较之栖霞宫还要深厚。 原本门中四个真武境高手,除去门主已到伪极,另有还有一个是跻身真武中期多年的高手。 另两个虽然只是真武初期修为,但并不重要了。 因为此时站在霸刀门主左侧的那个神秘持剑高手,是真武境后期的修为。 他是元朝罕有的高手,乃是散修中第一人。最近恰好出现在河东北路,被霸道门主给请上了山。 而这,都是为了对付徐鹤。 霸刀门主紧接着说:&quot;本座虽刚破伪极,但两人联手,应不会差你太多吧。你们拿什么破我霸刀门?&quot; 他说得另外那个人当然是他旁边的真武后期高手。 &quot;本座劝你们还是离去。&quot; 但他最后却以这样一句话收尾。 很显然,霸道门主并不愿意给金虹帮和紫金门出头。到他们这境界,不想动辄就拼命。 若非如此,徐鹤怕也早就打进去,不会等到现在。他站在门口,是等赵洞庭上来,看赵洞庭的意思。 而赵洞庭的意思摆明是打,他也就不会再说什么。此刻,徐鹤仍然保持着沉默。 赵洞庭知道该自己表态了,冷哼道:&quot;既然你们如此自信。那不妨试试!&quot; 他知道只要打起来,估计对面很可能会有两个真武境合力针对自己,这很凶险,但他还是想试试,不愿就此离去。 到时候若真是打不过,再跑也应该是能跑得掉的。毕竟还有徐鹤殿后。 体内一百零二颗微微发热的散穴,让赵洞庭也是有些独挑一个真武中期再加一个真武初期的勇气。 那个看起来仅次于霸刀门主的老家伙应该不会和自己交手的,为求保险。最大可能是和霸道门主合力斗徐谷主。 随着赵洞庭这句话落下,气氛猛然间便是凝固起来。 空气好似突然间就不流通了。 这种感觉让人十分的压抑。 而紧接着。这些压缩着的空气便好似是突然爆发了开来。 &quot;那就过过招吧!&quot; 霸道门主暴喝,提起门板,主动杀向徐鹤。 共计八道意境在这瞬间就剧烈纠缠起来。 该怎么打,双方心里都有划算。 对面那真武后期散修果真是紧紧跟上霸道门主。准备合攻徐鹤。 徐鹤并不敢离赵洞庭、徐鹤太远,不向门外,反而向着门里边掠去,也就是迎向两人。 赵洞庭和吴阿淼交换过眼神。也同时杀上去。 对面果真只一个真武初期的家伙对付吴阿淼。另外两个人向着赵洞庭来,眼中满是杀意。 他们将三人中既不是最强,又不是最弱的赵洞庭当做突破口了。只要先杀赵洞庭,便可腾出手来去帮忙。 &quot;叮!&quot; 有金铁相交的声音猛然响起。 狂风怒卷。 徐鹤率先和霸道门主交上手,刀和剑拼斗起来。光是气劲,就让得周遭地砖纷纷碎裂开来。 那真武境后期的散修高手脸色又凝重两分,并不敢正面和徐鹤相斗,只在旁边抽冷子出手。他这是只打算牵制。 到底都是江湖中难得的高手。这份交手经验不简单。有他牵制,徐鹤要杀同为伪极的霸道门主不容易。 霸道门主差的他只是修为突破以后的沉淀而已。徐鹤自己都没突破多长时间。是以两人差距不算大。 有这个真武境后期的老家伙在旁边抽冷子,徐鹤甚至有点凶险。单从概率上来说是不占上风的。可能败北。 赵洞庭、吴阿淼,还有打算和他们交手的霸刀门强者都下意识的向着旁边掠去。 他们还真不想在徐鹤、霸刀门主旁边交手。因为两个伪极境交手气劲太惊人,动辄就会影响到他们。 好在是这霸道门的广场足够大。 至于霸刀门内的其余人,哪怕是上元境后期修为的高手,这刻也只敢远远看着,根本不敢过来。 这不是他们能够插得上手的层面。 转眼间,赵洞庭、吴阿淼也各自和自己的对手交锋起来。 赵洞庭湛卢剑出鞘,发出铿锵的声音。 而他对面两个霸刀门的强者自然都是使刀,并且都是很大的刀。这是一个极具特色的宗门。 他们就和栖霞宫那样,虽然不是用刀的都是霸刀门的,用弓箭的都是栖霞宫的,但霸刀门的肯定用刀,栖霞宫的肯定用弓箭,上到宗主,下到打杂弟子都是如此。 两个老家伙看到湛卢剑以后都眼中发亮,有着掩饰不住的垂涎之色。 谁都看得出来湛卢是柄宝剑,他们用不着,但绝对可以换到好东西。 赵洞庭心中冷笑,逍遥游和归元剑法同时施展出来。浑身内气在交手的瞬间便催发到极致。 这样的厮杀容不得半点掉以轻心。 以至于,他都无暇去顾及吴阿淼。只不过,以吴阿淼的实力,对付一个真武初期应该不在话下。 他是刚刚突破真武境不假,但他可有着伪极境的意境。这,也是赵洞庭和吴阿淼最大的底气。 整个广场上很快是飞沙走石起来。 各自捉对厮杀的几人杀得你来我往,身形不断在广场上掠动。 看起来胜负没那么快就能分出分晓。 吴阿淼没将意境全部施展出来,在那个霸刀门真武初期的家伙手下有些被压制。 那家伙应该是破真武境初期有段时间了,根底比吴阿淼要扎实许多。技法尚且不论,内气明显要浑厚不少。 赵洞庭这,则还不如吴阿淼。 一个真武中期正面交手,还一个真武初期在旁边时不时抽冷子。短短时间便几度差点让赵洞庭受创。 <script>app2(); 1928.断绝希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样下去自然是不行的。 &quot;杀!&quot; 当那真武境初期的家伙持着门板大刀又一次绕到赵洞庭后面,大刀斩向赵洞庭时,赵洞庭忽的吼出声来。 这有些异常。 通常像这种层次的高手打斗,还真没几个人会用吼声来提气的。就是吼。也是闷吼,不会喊出来。 赵洞庭这种行为,以至于让正在和徐鹤剧烈交锋的霸道门主心中冷笑。 呵! 竟然还吼出声来,看样子也撑不住多久了。 但紧接着的瞬间。却是发生让他心脏猛烈颤动甚至差点儿停摆的事。 赵洞庭和吴阿淼同时把意境给全力催动出来了。 这他娘是两个家伙商量好的暗号。 只要赵洞庭喊杀,那就把意境催发出来下杀手。 赵洞庭此时逮着那真武境初期的家伙近身机会。不愿再继续拖延下去。因为到这会儿,双方斤两也都各有体会了。 两股不弱于徐鹤,更不弱于霸道门主的意境几乎同时爆发出来。好似要刺破苍穹。 突然间的强烈之际的威慑,不出意外让得和赵洞庭、吴阿淼交手的三个家伙都是微微怔了怔。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足够了。 赵洞庭回扫一眼,就在这电光火石间,身形后撤两步,一剑刺了出去。 湛卢剑没感受到有半点阻碍。 &quot;唔……&quot; 霸刀门那个真武境初期的家伙眼睛瞪得滚圆,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湛卢剑刺穿了他的肚子。 赵洞庭飞快拔剑。 这真武境初期的家伙踉踉跄跄向后跌去,抬手准备捂住自己的肚子。 与此同时。吴阿淼那边也结束了战斗。 他比赵洞庭还要容易得手,因为他刚刚全力施展意境的瞬间,那和他交手的家伙就在他的眼前。 真武境之间交手时刻都有可能分出胜负,一瞬间的时间虽然极为短暂,但也够了。 出神、被威慑,绝对都是致命的。除非是双方还隔着几米的距离。 一剑,和吴阿淼交手的家伙同样腹部被刺穿。 吴阿淼也抽剑,继而掠向赵洞庭。 而这个时候,赵洞庭已然和他面前那个真武境中期高手又搏杀起来了。 这真武境中期的高手眼中犹自带着惊恐,俨然有些束手束脚。 赵洞庭修为不弱于他。再有这伪极境的意境,实力已然在他之上。 吴阿淼也掠到这,这真武境中期的家伙实在是忍不住,喊道:&quot;门主助我!&quot; 他怎么着也没想到两个真武初期的同门会瞬间受到重创,让自己刹那间就陷入险象环生的境地。 直到这个时候,那两个真武境初期的家伙才捂着肚子坐倒在地上。 这样的创伤谁都承受不住,他们两人无疑是没法再坚持上场了。 这不是简单一剑的事,武道高手交锋。兵刃上可都是带着内气的。内气的破坏力比兵刃本身更惊人。 霸道门主和那真武后期散修此时心中同样充满震撼。 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真武初期和一个真武中期的家伙竟然会有堪比伪极境的意境。 这世道,难道领悟意境已经如此简单了?这两个家伙是打娘胎里就领悟有意境不成? 还是他们的内气天赋太差。以至于内气修为差意境太远。 但看两人年纪,能有这份修为也算相当不错了。 只不知,要是他们知道赵洞庭和吴阿淼的真实年纪,心里会是何种想法。惊为天人肯定是必然的。 哪怕直到现在。武鼎堂内诸位供奉可都还对赵洞庭和吴阿淼的意境天赋赞不绝口。 两人的意境天赋绝对是百年罕见。至于像是赵如那样的,当然是千年罕见。只没几个人知道。 这样的百年、千年,说的是整个世上的人。芸芸众生,有太多天纵奇才并未被发觉。沉沦于时间长河当中。 真正最后在江湖中成名,得到和其天赋相匹配实力的,百不存一。 不用霸道门主开口,那真武后期的散修便主动离开,掠向赵洞庭和吴阿淼这边。 要是连霸刀门仅剩的那个真武中期也被杀,局面难免会有些尴尬。 他要趁着这个时候斩杀赵洞庭和吴阿淼,免得到时赵洞庭、吴阿淼腾出手来也去帮助徐鹤。 他们虽然也起不到什么大的作用,但抽冷子总是可以的。也是威胁。 赵洞庭和吴阿淼脸色凝重。 虽然有伪极境意境。但面对一个真武后期,一个真武中期。两人肯定不是对手。 而徐鹤那边,短时间内只怕不会分出胜负。 &quot;哼!&quot; 这个时候。徐鹤忽的哼了声。 紧接着,他作出让霸刀门门主都勃然变色的举动。 他掠向那真武后期散修。竟是在同时施展秘法,燃烧了精血。刹那间脸色便变得通红如血。 霸刀门门主心里已然在骂娘了。 他么的! 至于燃烧精血吗? 以后不打算突破极境了是吧? 他自是不知道,徐鹤这样做,还真是彻底放弃晋入极境的希望了。 他为大宋所做的牺牲虽鲜有人知,但真的很大很大。 短短时间,就两度燃烧精血,还被孔元洲重创。这个才突破伪极境不久的一门之主,自从他到长沙参加明镜台会直到现在的这段时间里,留下的暗创已经要比他前面数十年留下的暗创还要重。重许多倍。 舍弃破入极境的希望,这对于伪极境高手而言是残酷的。 对于武者而言,最残酷的事情不仅仅只有修为被废,还有武道修为永远停滞不前。 没有希望的感觉,自然是深深的绝望。 一剑,就迫得那真武境后期散修倒退两步,脸色猛变,再也顾不得去管赵洞庭和吴阿淼。 燃烧了精血的徐鹤威胁太大了。 他悄然瞥了眼霸道门主,希望霸道门主也燃烧精血。但可惜,霸道门主杀过来,只是挡住徐鹤。 他甚至都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和徐鹤大开大合交锋,多呈守势。 这一刻,一个伪极境、一个真武境后期,愣是被徐鹤给压制住了。甚至可以说是打得抬不起头来。 而霸刀门门主,却始终做不出燃烧精血的决定。 他才是刚突破伪极境啊,正是意气风发,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有希望成为极境高手的时候啊! 要他燃烧精血,真的和要他的命差不多了。 <script>app2(); 1929.难分胜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门主!保命要紧!&quot; 那真武后期的散修终究实力不济,只感觉死亡危机时刻笼罩着自己,忍不住开口。 他知道霸道门主不想燃烧精血,但眼下肯定是保命要紧。当然。要换着是他自己,他估摸也舍不得。 要不然,他自己也不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还不燃烧精血。 霸道门主脸色很是难看,眉毛颤抖。心中不断涌起冲动,但一时间仍然很难做出抉择。 其实最着急的还是那个霸刀门真武中期的家伙。 他是霸刀门内第二号人物。修为仅次于霸道门主,此刻已经是险象环绕。 在赵洞庭和吴阿淼联手进攻的情况下,他全然抵挡不住。单是赵洞庭对付他就应该还有富余。 他甚至连开口求霸道门主燃烧精血的精力没有,实在不敢分这个心,心中焦急万分。 而越是焦急,就越是容易出错。 &quot;啊!&quot; 稍微一个不甚,这霸刀门副门主的手臂被赵洞庭湛卢剑刺过,直接刺了个对穿。 虽然没有整条手臂都掉下来,但已然是废掉了,就剩下皮还连着。湛卢剑的锋利。破他的骨头轻而易举。 &quot;门主!&quot; 副门主脸色微白,蹭蹭蹭退后几步,张嘴大喊。 随即便又紧紧抿住了嘴。 赵洞庭和吴阿淼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杀上来。 霸道门主脸色再变,眉头紧皱数分。终于还是做出抉择。 要是连命都没了,那便什么都成空谈了。 &quot;啊!&quot; 他满是怒火的大吼出声,脸忽的通红。运转秘法燃烧了自己的精血。 这刻他已然是将徐鹤给恨到极致了。 燃烧精血,突破极境本来就渺茫的希望,瞬间便变得更是渺茫。这几乎是断了他武道之路。 而这归根结底,都是徐鹤的罪过。 如果不是徐鹤杀上门来。如果不是徐鹤燃烧精血,他堂堂霸道门主岂会需要也燃烧自己的精血?断自己的路? 这个瞬间,霸刀门主的气势亦是陡然拔升。忽然间气势变得强悍许多,再度隐隐有和徐鹤分庭抗礼的气象。 那真武后期的散修总算是些微松口气。 他是来助拳的,当然不想在这里送命。若是早知道除去徐鹤之外,另外赵洞庭和吴阿淼也这么强悍,他根本就不会答应霸道门主,哪怕霸道门主许下再大的好处。因为。再多再大的好处,也得有命拿才能享受得到。 他瞧了瞧赵洞庭和吴阿淼的方向。不敢就这样杀过去。 徐鹤到底还是比霸道门主要强些,他需得霸道门主适应徐鹤的这种凌厉攻势才行。这还需要短暂的时间。 &quot;啊!&quot; 然后当他刚刚收回目光时,那边却是再度传来惨叫。 眼角余光瞟过去,霸道门主和这真武后期散修都是脸色微变。前者更是怒不可遏。 他霸刀门两个真武初期长老这会儿还坐在地上。基本上是废了。这会儿,副门主竟然也被废了。 还是同样的伤势。 赵洞庭有意留这些真武境高手的命,只是以湛卢剑刺穿副门主的腹部,没取他性命。 对于他而言。死的真武境可就不值钱了。 &quot;嘿嘿!&quot; 吴阿淼轻喘了几口气,忽的笑起来。然后毫不客气地在重伤的副门主身上点了几下。 面如金纸的副门主眼中都快喷出火来,因为吴阿淼将他点穴了。 难道这家伙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液流光而死吗? 这未免也太残忍了。 只随即吴阿淼又在他伤口周围点了几下,帮他止住了血,这总算让他松口气。 吴阿淼也不理会这副门主复杂的心思,接连又跑到那两个真武初期长老面前,都点了穴。 再回到赵洞庭的身边,两个人的眼睛都盯在那真武境后期散修的身上。 就剩这个家伙了。 他们两对徐鹤的实力还是有信心的。最终的结果应该会是他打败霸道门主。只不过前提是把这个真武境后期的家伙给解决掉。 这家伙还是有些威胁的,时刻在旁边伺机而动。让徐鹤没法全力对付霸道门主。 十几招转眼间便过去,燃烧精血的霸道门主隐隐又有和徐鹤分庭抗礼的迹象。 赵洞庭提着湛卢剑。终是杀向那真武境后期散修去。 以霸道门主和徐鹤为中心,溢散的气劲很是惊人。意境更是如此,但后者对他可没有什么影响。 赵洞庭自己有着伪极境的意境,在这样纷乱的意境中完全能够自保,倒还能占些便宜。 那真武境后期的家伙意境可还不到这种境界,在意境笼罩范围内,实力是要打折扣的。 吴阿淼虽然只是真武初期,但也紧随着赵洞庭杀过来。 他抽抽冷子还是可以的,就像刚刚废掉那个副门主一样。 &quot;哼!&quot; 那散修冷哼。当然明白赵洞庭和吴阿淼的心思,这让他感到愤怒。 他怎么说也是真武境后期的强者,现在却是被两个境界低于自己的家伙来挑衅威严了。 哪怕这两个家伙的意境修为都高得吓人,但这还是让他怒不可遏。 内气修为才是主要的! 真武境中期和后期之间可是有着莫大差距,就更莫说真武初期。 &quot;送死!&quot; 真武境后期散修心中冷哼,不再游斗,撤出身来迎向赵洞庭和吴阿淼。 他意境不如两人,但浑身涌动的内气着实要比两人雄浑不少。 赵洞庭虽说是接近真武后期了,但终究没到,还是有些差距。 转眼间,三人便是拼斗起来。 远处那些霸刀门的弟子们早都已经看傻了眼。 以往刚刚在上的长老和副门主竟然都被干趴下了。这样层次高手的打斗,他们以前鲜少有见过。 伪极境高手之间的交锋,他们更是绝对没有见过的。 有人震撼,有人焦虑,人群神情各异。 相同的,只是谁都没干杀上来。 没有真武境后期散修的骚扰,徐鹤全力对付霸道门主。隐隐间,又将霸道门主给压制下去。 这对拿刀的来说是种侮辱。 因为拿刀的多数讲究大开大合,攻势猛烈。 霸道门主却被用剑的徐鹤压制,这只能说明他实力的确较之徐鹤稍有不如。 <script>app2(); 1930.石灰神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搏斗好似陷入暂时的僵持状态。 赵洞庭这些年从未放松过对武道的钻研,意境特殊,层次又极高,在真武中期级别应该能说是无敌于天下。 虽然较之眼前这老头还有点儿差距。但绝对算不上鸿沟。有吴阿淼在旁边抽冷子,也隐隐有平分秋色的迹象。 只不过才刚刚突破到真武境的吴阿淼实力实在要差得远些,抽冷子出招的时候数次险象环生。 隔着两个境界,他哪怕是在旁边抽冷子。也有些牵强了。 如果不是四道伪极境的意境让这老头实力有些打折扣,可能吴阿淼现在已经饮恨了。 而即便是照这样下去。最后的结果怕仍然是他饮恨。他将成为这场搏杀的豁口。 只要他饮恨,从硬实力上来推断,赵洞庭怕也不会是这老头的对手。 虽然说武者之间搏杀,胜负会受很多因素影响,但大多数情况下,都还是实力更强的获胜的。 实力弱的获胜那是爆冷门,只存在于极少数的情况下。 徐鹤那边占着些上风,但一时间怕也分不出胜负来。 &quot;嗯?&quot; 搏杀间,赵洞庭忽的瞥见吴阿淼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睛。 这让他心里微动,随即逍遥游施展开来。抽身后退。 &quot;受死吧!&quot; 绕到老头后面的吴阿淼忽的大叫。 一剑刺向老头的背。 老头回头,一剑向后斜斜上挑。 两支剑相互碰撞,发出叮的响声。 吴阿淼实力不济,右手巨颤,长剑差点脱手。 这样的空档让老头冷笑,一招顺势而发,如笔走龙蛇,从吴阿淼胸前划过。 吴阿淼胸前衣襟瞬间就被划开了。 &quot;受死吧!&quot; 但这家伙眼睛却是瞪得滚圆,左手不知拿了什么东西忽的射向老头的脑袋。 老头定睛一瞧,是个小布袋。还以为是什么毒粉。轻哼,收剑便将这袋子给刺破了。 这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quot;啊!&quot; 随即老头惊叫。 吴阿淼咧着嘴向后撤。 赵洞庭持着湛卢剑杀上来,一剑直直刺进老头的背。 湛卢从老头的腹部露出尖端。 赵洞庭不敢有半点迟疑,当即抽身后撤。 &quot;啊!&quot; 湛卢剑离体,老头又是痛叫,如坠疯魔般,持着剑胡乱劈砍。 他满脸雪白,眼睛紧紧闭着。 眼睛是任何人的弱点。包括真武境强者乃至伪极境、极境强者在内。 他哪里料到吴阿淼抛出的会是石灰粉。 这个家伙故意付出受伤的代价,竟然是为使这样的阴损手段。他在江湖颇有杀名。却也不曾这般阴损。 这简直不是阴损,完全是不要脸。 老头心中怒火滔天,不知如何发泄,劈砍间。气势狂暴至极。 而吴阿淼和赵洞庭却是退得远了。 吴阿淼捂着自己的胸口,跌坐在地上,咧嘴嘿嘿笑。手缝里有血液流淌出来。 他受的伤不算轻,这老头刚刚一刀估计都划到他的肋骨上了。这一处伤。无疑是极深的。 但这家伙笑得却很开心,看着老头,就像是看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 这样的野兽他在非洲见得多了。 不过是最后的狂暴而已。 这老头被赵洞庭用湛卢剑刺穿了,就算真武境后期修为,也撑不住多长时间。 赵洞庭持剑冷冷而立,瞧了瞧徐鹤那边,然后走向吴阿淼。 等他到吴阿淼身边,那老头也不再胡乱劈砍了。到底是保命要紧。再是愤怒滔天也坐倒在地,不敢任由生命力再流失。 &quot;怎么样?&quot; 赵洞庭从怀里掏出百草殿炼制的疗伤圣药。边问便往吴阿淼嘴里塞去。 吴阿淼毫不客气地把丹药叼进嘴里,道:&quot;不碍事。&quot; 又瞧瞧霸刀门那两个长老还有那副门主。道:&quot;我帮你看着那些宵小,要不要这就开始?我怕他们死咯!&quot; 他说得宵小当然是指远处观望的那些霸刀门弟子。 赵洞庭道:&quot;你还行吗?&quot; 吴阿淼不在乎道:&quot;行不行的。他们也不敢杀上来啊!用意境都吓死他们!&quot; &quot;好。&quot; 赵洞庭不再多言,直接向着一长老走去。 那长老还盘坐在那里,没能够冲破穴道。看着赵洞庭向着自己走过来,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然收缩。 金虹帮和紫金门以前的高手都被吸取了修为,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但他现在却是粘板上的羊羔,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认命。 有时候人生就是这么无奈。 赵洞庭到长老身后盘膝坐下,收敛心神,微闭双眼,双手开始搭在老头的背上。 发功后,长老体内内气便源源不断的向着赵洞庭体内涌来。 这长老神色剧变,眼中满是惶恐,却压根没法抵挡住这股吸力。 他的容貌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老起来,更准确的说,是变得憔悴。 原本修为精湛的他们显得很有精神,这会儿以极快速度在衰减。 吴阿淼瞧着这幕,又咧嘴笑笑,然后回头又瞧瞧远处那些扎堆的霸刀门弟子,露出些微不屑的神色。 这很伤人,却让得那些霸刀门弟子更不敢杀上来。 霸道门主也没喊什么。 凭那些真武境都不到的弟子门徒,是没法打得过赵洞庭和吴阿淼的。这点他自己都有数。 怒火早已经是滔滔。 他没想过自己做了准备,最终还是会落得这样的结果。 找来的真武后期散修本来是个极大助力,这会儿竟然也被废掉了。 这让他是又怒又恨。 太无用了。 堂堂真武后期竟然被一个真武中期和真武初期的家伙给联手干掉。 但现在想这些显然也已经无用了。 他知道大势已去。 没有真武境后期散修的帮忙,他很难是徐鹤的对手。徐鹤出自红叶谷,底蕴丝毫不比他差。 他霸刀门压箱底的功法,也只是和徐鹤的差不多而已。 再这样打下去,他怕也没法拿徐鹤怎么样。最后的结果,更可能是落败在徐鹤手里。 瞧了瞧远处些的门徒们,霸道门主咬了咬牙,忽的抽身撤退,向着远处掠去。 他这是顾不得在弟子们面前丢脸了,要跑。 性命显然比面子重要。 <script>app2(); 1931.真武后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哼!&quot; 徐鹤冷哼,拔腿就追过去。 广场上仅仅剩下赵洞庭、吴阿淼,还有那几个已经没有战斗力的家伙。 霸刀门门主掠到断崖那边,然后竟是向着断崖下掠去。 然而让他很苦恼的是。徐鹤也紧跟这掠下来。 断崖深不见底,即便是伪极境可以短暂腾空也可能有殒命的凶险。徐鹤在摆明是不想放过他。 这让他又怒又恨。 只心里早已经恨到极致,怒到极致,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时间缓缓流逝着。 两个真武境初期的长老很快被赵洞庭给吸干净了内气。 没有了内气的他们瞬间就呈现重伤垂死的状态。躺在地上,气若游丝。 赵洞庭和吴阿淼显然也不会救他们。懒得在乎他们的性命。 轮到那个真武中期的副门主了。 副门主眼中满是惊骇。 只是被点了哑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这辈子最骄傲最自豪的就是这身修为,而眼下,他的修为即将要被剥夺。 最可恨的是他竟然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如果可以,他当然想将赵洞庭和吴阿淼生吞活剥。 只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当赵洞庭的双手搭上他的背,结果便几乎已经注定。他的内气以极快速度向着赵洞庭的体内涌去。 赵洞庭的修为以无比惊人的速度提升着。 之前两个真武初期的长老让他的修为已经从一百零二颗散穴成功晋升到一百零四颗。 断崖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 徐鹤和霸道门主都不知道杀到哪里去了。这不是赵洞庭和吴阿淼需要担心的,担心也没有用。 他们两的修为还不够去掺和那样层次的搏杀,也需得有真武后期的修为才行。 这就像是武鼎堂众供奉斗孔元洲,其实除去四个伪极境还有几个真武后期。其余的都并没起到什么作用。 除非是赵洞庭舍得燃烧精血。 但哪怕他愿意这样做,徐鹤也绝不会让他这么做。 不知不觉间,连这副门主的内气都被吸干净了。 以往身居高位显得很有威严的副门主这会儿除去衣着华丽之外,和寻常的老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还更虚弱。 他斜着栽倒到地上去。 赵洞庭没理他。 眼中有着道道神光内敛。 忽的,有股极为强悍的气劲自他体内溢散出来。 旁边本就接近油尽灯枯的副门主眼睛猛地瞪圆了些,然后竟然就这般变得无神下去。 他就这样陨落了,比那两个真武初期的长老还凄凉。 这样的死法,对真武中期的高手而言真是种莫大的屈辱。估计以后葬下去,棺材板都会跳。 赵洞庭眼睛一闭一睁之间。有神光爆射。 真武后期! 他之前就知道这个副门主修为不弱,果真是如此。在真武境中期中,绝对算是顶尖层次的存在。 赵洞庭依仗着他的内气终于是突破真武中期和真武后期之间壁障,而且还成功将第一百零九颗窍穴给点亮了。 距离圆满境界更近一步。 一百四十四颗散穴全通便是圆满,现在只差三十五颗。 而眼前还有个真武后期的家伙,怎么着也能点亮几颗散穴的。 只不知徐谷主能不能将那霸刀门门主给抓回来,吸取伪极境的修为,又会带来怎样的惊喜。 赵洞庭走到那散修老头后面。以极快速度点了他的穴。 散修老头的神色和之前长老、副门主的差不多,但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赵洞庭现在修为差他不多了。 这老头应该也就是打通一百五到一百六之间散穴。莫说重伤到不能动手的地步,就算能动手,怕也不是赵洞庭的对手。 有着伪极境的意境,而且是那种生生不息的。赵洞庭的实力怎么说也能有些提升。 真武境后期果真不同,内气较之那副门主还要雄浑许多。 赵洞庭如海绵般,尽情吸取着内气。 转眼间又是十余分钟过去。 这散修老头步了那两个初期长老的后尘,面如死灰栽倒在地。一身修为变得空空如也。 赵洞庭却是精神十足。眼中精光爆闪,压都压不住。 吴阿淼紧紧盯着他。 等他走到面前,吴阿淼便忙问道:&quot;怎么样了?&quot; 赵洞庭淡笑道:&quot;一百五!&quot; &quot;我滴个乖乖!&quot; 吴阿淼倒吸凉气,嘴巴长得老大。哪怕是以他的心性,这刻眼中也不禁是露出极为羡慕的光芒来。 皇上这修为晋升的速度太惊人了。 一百五! 这可不就是真武境后期么? 天下真的很快就要出现二十多岁的伪极境了? 这会让无数先贤前辈无颜吧,力压当代那肯定是必然的。 …… 南京路。 驼口镇以南十余里。 那些在驼口镇吃了败仗的钦察汗国铁骑只剩下些残兵败将,个个都是满身狼狈。 他们从昨夜开始逃窜起就没有休息过,不敢停步。到这会儿。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走散。 两万铁骑追到驼口,竟然落得这样的结果。 那统帅倒是还活着。并且没有受伤,但这会儿也是面如死灰。他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向力拓解释才好。 前面忽有尘土飞扬。 然后很快。官道尽头便有骑士出现。来势极快。 看姿势,应是草原的弟兄。 这统帅本以为是援军到。但看着后面骑士背上插的旗帜,再无半点希冀。这是他娘的斥候。 他有些心灰意冷地拨开前面几个亲兵,向着队伍最前面走去。 一路走,旁边的将士全都是垂头丧气。 等他走到最前面,那些斥候也到了。见着这些残兵败将,这队斥候也是早变了脸色。 匆匆下马,单膝跪在统帅面前,张开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统帅沉着脸道:&quot;何事?&quot; 斥候长这才硬着头皮说道:&quot;元帅……有令,让将军你率军撤退。&quot; &quot;唉……&quot; 统帅叹息着,没有说话。 他不需要说什么了。 结果,看他们这些人就都知道了。 这回回去不仅仅不知道该怎么向元帅解释。他甚至对未来都颇为茫然。 驼口镇之战,飞龙军将士让他们见识到什么才是能征善战。将他们这些草原勇士的自信可谓是踩踏得支离破碎。 大军还未到最前线,就已经先折了近三万众。虽是四国联军,却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宋军对手了。 四国联军,能力挽狂澜么? 决战……能胜么? 此生,还有机会再回草原么? <script>app2(); 1932.吸伪极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稍过些时候,残兵败将们继续向着西平县的方向行去。 驼口镇,飞龙军将士们还在打扫战场。虽然大宋很富饶,但前线物资仍然很是珍贵。没有白白仍在这里的道理。 真这么做的话,叫做暴殄天物。 赵大不介意在这里耽误些时间,自从出汝阳城后只利用些零零散散的时间休息,也好让将士们再歇会儿。 至于在南边方向。时供奉早已经骑着他的大白鹤赶去看了,若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有军队来。也还来得及走。 画面再回到霸刀门。 赵洞庭吸收那些真武境高手的内气以后,便和吴阿淼在原地休息。 那几个高手殒命的殒命,剩下的也是凄凄惨惨戚戚。 远处的霸刀门弟子惶惶不已,压根就不敢过来。这刻,怕是已经有人心里想着是不是要跑了。 很快又是将近十分钟过去。 徐鹤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绝壁上。他从下面直接蹿上来,离地数米,然后猛地落下。 继而又向着这广场掠来。 赵洞庭和吴阿淼眼中都是放光。 此刻的徐鹤也是受了些内伤,嘴角有鲜血还没有来得及擦去。 他的长剑又已经放回背后剑鞘里。左手提着霸道门主那把大刀,右手,提着也不知是死是活的霸道门主。 赵洞庭和吴阿淼当然都是惊喜。而那些霸刀门众可就更是惶惶了。 没想到连伪极境的门主都没能够逃脱。 至此,霸刀门的高阶力量全军覆没。上元境级别的在江湖上算是高手,但此时根本半点作用都没有。 之前金虹帮和紫金门的事情他们也都听闻过,如果不是前两次赵洞庭三人都没有滥杀,这刻霸刀门内上上下下只怕已经是跑了个干净。 徐鹤落到赵洞庭面前,将霸道门主扔在地上。眼神一扫远处霸刀门众,杀意盎然。 可想而知刚刚他和霸道门主必然是搏杀得极为激烈的,要不然不会到这刻都还没有收敛杀心。 霸道门主到底是伪极境修为,拼死之下也让他受伤了。 赵洞庭并没有直接上手吸取内气,而是抬头问徐鹤道:&quot;如何?&quot; 徐鹤摇摇头。道:&quot;没有大碍。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行程。&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点点头,这才将霸道门主给扶起来,开始吸取内气。 既然徐鹤说不会影响接下来的行程,那就肯定没有什么问题。他的伤势也应该不会特别严重。 伪极境高手的内气,赵洞庭还从没有吸取过。这样的高手不管在哪里都是比凤毛麟角还稀缺的存在。 虽然说大宋现在共计有四个伪极境强者,那其实全然是这十余年来大宋的江湖处于厚积薄发状态。 徐鹤瞧瞧吴阿淼,盘膝在吴阿淼旁边坐下。 时间悄然流逝。 一股股极为精湛的内气涌到赵洞庭的体内。 赵洞庭吸取已经昏迷过去的霸道门主的内气耗费的时间要长些,足足过去两刻钟他才睁开眼睛。 这刻的赵洞庭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便像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似的。 徐鹤瞧瞧他,道:&quot;差不多到极致了。&quot; 赵洞庭点点头。道:&quot;看来也不是能无止境的吸取下去。&quot;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内气已经充沛到即将盈余的地步。也就是说,已经到达他承受的极限了。 哪怕是九天欲极造化功,也不能无穷无止地吸收内气。 说罢,赵洞庭放眼看向霸刀门里面。道:&quot;在这里先歇歇吧!&quot; 说着也不等徐鹤和吴阿淼答应,便对着那边道:&quot;你们其中可有郎中,若有,便饶你们不死。&quot; 这么大个霸刀门当然是有郎中的。而且还是远近闻名的神医。听得这话,根本就不敢隐瞒自己的身份。 其后,甚至是一帮人簇拥着赵洞庭他们进去,然后才敢偷偷摸摸将霸道门主几人给抬进去。 赵洞庭也懒得和他们计较,任由他们。 取不取这霸道门主等人的性命并不重要。没有修为,地位再高也会被踩进泥里去。这是早晚的事情。 江湖就是这么残酷且现实,位置,必须得有修为相匹配才行。 霸刀门内众郎中将吴阿淼、徐鹤当做祖宗似的伺候。宗内的灵丹妙药不值钱似的给两人捣鼓。 翌日。 在霸道门众们心中如同瘟神般的赵洞庭三人真正大清早就离开宗门。 这让得霸刀门众们都重重松口气。 到山下霸刀门马场里又弄了三匹汗血宝马,赵洞庭三人没有再继续北行。而是向着东边而去。 河东北路东边便是和中都路接壤的河北西路。 中都路可以说是条分界线,再往上便是长城以北。那些地方偏僻。不算中原,并没有几个高手。 南京路。 钦察汗国的残兵败将已经回到西平县内。 他们的惨败让得真金、力拓还有孛尔之脸色都是极为难看。哪怕是有些预料。也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驻扎在西平的十多万将士,竟然会被一个飞龙军给弄得这般狼狈。这实在是出乎任何人意料的事。 真金不敢再去汝阳和大宋中路军开战。 当他说出这种打算后,孛尔之和力拓也没有任何的异议。 只真金随后便说:&quot;但飞龙军必须要灭!若是不灭他们,两位元帅心中怕也难以畅快吧?&quot; 力拓和孛尔之在听到这话后,不禁对视。 真金这点的确说得没错。 他们被飞龙军折腾得这么惨,不灭飞龙军,心里永远没法顺气。 汝阳内的十万宋军不敢去招惹,但此时西平内这么多将士,还真不能收拾个飞龙军了? 很快,一众将领和真金、乃颜等人便在屋子里商量开了。 飞龙军此时可还在西平县的北面,等于是孤军深入。他们完全有机会对飞龙军实施合围。 就算飞龙军作战能力极强,总也不可能在重重包围中还闯出去吧? 仅仅就在这日,西平县内竟然就接连有数股骑兵出营。 与此同时,真金竟然还派人前往上蔡传信。飞龙军要回汝阳,上蔡县那条路只怕是走不通了。 而这些,此时正率军往遂平方向前进的赵大显然是不知道的。 <script>app2(); 1933.全线阻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当然也没打算从上蔡县那条路走。 上蔡县内驻扎着伊利汗国和窝阔台汗国的大军,他没必要去招惹。要做的,只是让这些草原蛮子没法发起决战。 算算时间,现在刘诸温元帅等人应该也率军已经接近唐州了。 这日。西平县的动静很大。 不断有军队出城去。 他们中间大多数直接从西城门出城,显然是预料飞龙军最可能还是选择从这边经过。 至于派出去打探飞龙军行踪的探子,这时候还没有回来。 真金等人怎么着也想不到的是,飞龙军还有时老头这个&quot;大杀器&quot;。 时老头骑着大白鹤在空中。可以算是个低端卫星了。他在空中将西平县内大军的动向看了个清清楚楚。 从这些将士出城,再到他们到西平县以西布下重重防线。 时老头自己不懂得打仗。但却能把这些防线记在心里。 在西平县内再没有大军出来后,他向北飞,回到了飞龙军中。 赵大还在等着他,现在已经绕到西平县西北方向的吴城镇外。从地域来说,吴城镇属开封府。 落到赵大面前,时老头直接吩咐赵大的亲兵拿笔墨和西平、遂平范围的详细地图来。 大宋军中都有这样的地图,是军情处的画师们所画。 等亲兵端着笔墨和地图过来,时老头把地图摊在石头上,然后便是画起来。 此时,西平县周遭的那些山川河流都还深深地刻在他在脑子里。 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布置兵力的地方很快被他在地图上标志出来。边标注还边说大概有多少人。 赵大等飞龙军将领都簇拥在旁边,认真听着,认真看着,若有所思。 他们要接近汝阳,势必得从这层层防线中穿过去。如何穿,这当然是有讲究的。 谋定而后动,找出防线中最薄弱的点作为突破点,能避免不少折损。 面对这样的围剿,谁都没打算把兵力分散。 过些时候,飞龙军从这吴城镇出发。往南而去。 其实不断往西走,绕个很大的圈就能避过钦察汗国、察合台汗国的围剿,但这被赵大否决。 且不说绕个很大的圈会很麻烦,耽误时日,就算不会,他也要强闯过去。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够保证四大汗国联军会没有余力去进攻汝阳。 又近夜。 西平县往西十数公里处。 有勉强能算是官道的黄土路蜿蜒蔓延至不知尽头的远处。 路旁偶有池塘水泊,也有稻田。 这一段沿着山峰斜坡蜿蜒过来。再往前些,更是两座山夹着黄土路。山脚边。有溪流流淌而过。 这样的地形,不出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此时此刻,便有钦察汗国的重兵把守在这里。 飞龙军往这边来的踪迹已然被他们的斥候探得,便连忙将周边的不少军队都调过来。集中在这里。 这以至于山上山下都是人,怕是得有上万之众。 在如此狭隘的地方,以数万人镇守,绝对是将飞龙军看得无比高了。 若是还是冷兵器作战的时候。这样的地方有一万将士,挡住五万人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不如以前,毕竟有了掷弹筒,但防守方绝对还是占着很大的便宜。 而飞龙军还是出现在这里。 这全然是因为这里已经是最容易突破过去的地方。 从吴城镇要往遂平方向,能选择的总共就那么几条路。其余几条或许地势不如,但却有更多的将士把守。 赵大当然还是选择这样兵力较少的地方。因为他不那么在乎地势。 他们可是特种兵团,平时的操练不是闹着玩的。任何地形都能够作战。 这样的地形在兵家中是最常见的防守地形,对此。他们已然不知道演练过多少遍。 随着夜色渐浓,飞龙军已然正式到达山脉拐角处。双方处在前面的将士都已经可以看到对面的火把。 赵大命令全军停止脚步。没有再继续前进。 只有数十支小队向着山里面去。 面对这样的地形,他从来没想过要从正面进攻。因为官道狭隘。冲上去只能任由炮火轰炸。 那些草原上的蛮子在那边集中炮火的话,飞龙军将士们就算都有下元境以上修为。也会死伤惨重。 唯有从旁侧突破才是最好的选择,或者是从空中。 而这样的夜战、密林战,又恰恰是飞龙军的擅长之处。蹿进密林里的小队越来越多,都是往防线靠拢过去。 这些,对面的钦察汗国的将士根本没法知道。 他们只看到飞龙军前军还在原地站着,并不进攻,也不知道飞龙军实在玩什么把戏。 有的甚至认为这是飞龙军怯战了。毕竟,面对这样的地形,怕是任何军队都会觉得棘手。 这里不能算是死地,但也是险地了。 直到,忽的有枪声响起。 枪声竟然是从他们防御阵地的左后方传来的。 随着第一声枪响,紧接着枪声便是以颇快的速度变得密集、凌乱起来。 显然是有敌军杀到了。 谁也不知道飞龙军到底是怎么在这样的夜里,悄无声息的自密林中蹿到他们防御阵地的左后方去的。 而更让人吃惊的,是短短两分钟后,他们防御阵地的正左方也有枪声响起。 再是左前方。 飞龙军没法淌过溪流去那边进攻,但防御阵地的这边却是仿佛被飞龙军给包围了。 这他娘的算是怎么回事? 再看那山峰拐角处,飞龙军的前军可不还在那里站着么! 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只不知,这些来自草原的勇士要是知道赵大没有全军出动,是觉着对付他们这样的防御阵地没必要出动那么多人手,心里会是怎样的想法。赵大全然是没有太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中的。 夺取这样的&quot;险地&quot;,飞龙军已经演练过不知道多少次。以前跟着赵洞庭打仗时,也遇到过那么几次。 这是小型阻击战堪称最为合适的地方,但几乎没有哪次,大宋将士的脚步被阻拦住过。 枪声,越来越密集了。 也很凌乱。 但不知道为何,这枪声却是让得这些钦察汗国的将士们一个个心中都微微有些发冷。 <script>app2(); 1394.突破防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因为总感觉这些枪声在向着这边靠近。 也就是说,在左侧边沿的袍泽们此时可能根本没能挡住那些突如其来的宋军。那些宋军随时可能杀过来。 在这里的钦察汗国将士几乎都和飞龙军打过照面,不得不承认,这辈子真是不想再遇到飞龙军这样的对手。 远远观望尚且没什么问题。之前仗着地形优势也助长了些士气,但此时,这股士气正在衰落。 论正面交锋,他们远远不是飞龙军的对手。这在西平县和驼口镇都有血淋淋的教训。 此刻。山峰拐角处。飞龙军前。 飞龙军副都统呆在赵大的身边,往后面瞧了瞧看不到今天的军伍。眯着眼睛笑了笑,&quot;总都统,这点人够了?&quot; 赵大道:&quot;要是两百个小队还没法取下这样的地方,那咱们飞龙军自己向皇上请求取消番号吧!&quot; 副总都统耸耸肩,又笑了笑,然后又瞧了瞧后面。笑容中有点儿得意。 就算飞龙军向皇上申请取消番号,皇上怕也不会答应呢!飞龙军可是大宋的招牌。 嘿! 这从后面的斩获就看得出来。 那一匹匹彪壮的战马,再有战马上那满满的军械装备。这都是飞龙军的战勋。 两百支小队,一千人。对付这样的要塞,应该是够了的。 副总都统坐在马上。神情也显得颇为轻松。 而事实上,枪声也渐渐离着要塞的正面近了。这说明,派出去的小队取得的效果应该是不错的。 夜里丛林作战,这些钦察汗国的将士特别不擅长,而这恰恰又是飞龙军的长项。他们挡不住飞龙军理所当然。 …… 正是夜色最深沉的时候。 原本在山脚拐角处休息的飞龙军继续向前进军。 枪炮声已经停歇了。 飞龙军派出的小队已经成功的将这个要害夺取下来。整个过程不算波澜壮阔,也没有什么惊心动魄。 飞龙军派出去的小队便像是黑夜中的幽灵,不断收割那些钦察汗国将士的性命,逼得他们不得不选择撤退。 哪怕飞龙军就在眼前,他们也得挡得住才行。再强行守着阵地,只会被那些飞龙军给全部干掉。 十多倍的兵力。都仍然不会是飞龙军的对手。这便是夜里的飞龙军。 连绵许长许长的大军渐渐的从两山之间,沿着小溪过去。 不断有小队从山中跑出来归队,一个个将士脸上都带着些微振奋之色。背上大多数都背着战利品。 真金、力拓等人耗尽心力布置出来的封锁线,就这样简简单单被飞龙军给闯出了个窟窿。 这定然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也不知道得知这个结果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心中会是什么感受。 只可以肯定的是,闯出封锁线的飞龙军又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早上。飞龙军便已经又出现在遂平县外。 对于飞龙军的再度到来,遂平县的百姓们也是颇为惊讶。甚至感觉有点儿复杂。 之前飞龙军在遂平县稍待。便把那些草原蛮子大军给引来了。不过,并没有给镇子里带来什么灾难。 那些被他们带出去的镇民们也都平平安安回来,而且真正拿到了酬劳。 其后,飞龙军在西平县大挫草原蛮子的消息又传过来。这让遂平县百姓牢牢将飞龙军的番号记住。 这回飞龙军再到遂平。镇上百姓们竟是我行我素,再也没什么抵触心理了。 飞龙军派遣将士到镇子里药铺买药,并且还把镇内的郎中请出来给伤兵们治疗,整个过程都很是顺利。 其后。副总都统带着两千将士和全部的伤兵们以及战马等战利品往汝阳城的方向去。 赵大率着仍然有充沛战斗力的数千将士在遂平县外扎营,在这里稍作休憩。 饶是飞龙军将士个个都有下元境以上的修为,奔波到现在也很是撑不住了。之前赶路的时候甚至有将士坐在马背上睡过去,摔倒在地上。 …… 在得知飞龙军已经突破封锁线后,西平县内的钦察、察合台两个将士便都全部撤了防线。 既然飞龙军都已经突破,那继续维持封锁线显然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 真金等人并没有暴跳如雷,只是感慨、震撼。较之失望更多的,是无奈。 他们也彻底不打算在离开西平县。 飞龙军还在遂平县。显然是仍然对他们虎视眈眈。随便离开西平前往上蔡,不知道会不会又被算计上。 既然打定主意等到大军全部汇合再和宋军绽开决战。也就不在乎多在西平待会儿。 而且以区区的上蔡县,囤积二十余万军民实在是颇有些为难。 赵大没等着西平县内的动静。便率领将士们在遂平县内休息了两日。 这日黄昏时候。 有白鹤从空中落下,到军营里。 飞龙军中的将士们自然都已经识得这只白鹤了。 时老头随着副总都统他们押运战利品回汝阳。这时候赶了回来。 他很快出现在赵大的军帐里。 赵大这会儿在里面呼呼大睡。 门口亲兵当然不会拦着时老头,时老头进去,直接叫醒赵大,&quot;总都统,流哈喇子了。&quot; 以他的身份地位,再有和赵大亦师亦友的关系,这样的打趣悉数平常。 这招对赵大向来是屡试不爽。 果然,赵大眼睛一瞬间便瞪开了,紧接着的动作便是抬手一擦嘴角,脸上习惯性露出讪讪的笑容。 赵虎以前说过,这个赵大小时候留下来的毛病,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癖。估计是被人这么捉弄多了。 随即瞧着是时老头站在自己面前,赵大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quot;原来是你这老头。副总都统他们已经到了?&quot; &quot;到了。&quot; 时老头笑眯眯道:&quot;全部的东西都已经送回到汝阳城里,嘿,咱们飞龙军这回可是又出大风头了。你是没瞧见,那些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的将领们看着咱们的战利品,全都傻眼了。&quot; &quot;嘿嘿!&quot; 赵大脸上立刻露出嘚瑟来,道:&quot;这是必须的。咱们飞龙军可是禁军中的禁军。&quot; &quot;还有个好消息。&quot; 时老头挑了挑眉眼接着道:&quot;你猜猜是什么。&quot; 赵大眼中放光,&quot;该不会是……其余几个军区已经到了?&quot; 只要刘诸温、柳弘屹等人率军赶到这唐州来,那便意味着和元朝最终的决战很快就将开启。 <script>app2(); 1935.回汝阳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时老头裂开嘴,露出一嘴缺了一颗的牙齿,&quot;据军中先行斥候传报,柳弘屹和黄华两位元帅率军马上就进唐州地境了。估摸着。刘诸温和石开济两位元帅率军也快到了,军机令让我带话给你,差不多可以率军回汝阳了。&quot; &quot;好!&quot; 赵大重重地拍着双手,道:&quot;总算是到了!&quot; 他眼中神光熠熠。 然后大步向着帐外走去。 紧接着帐外便响起赵大的声音。&quot;准备拔营!明日一早回汝阳!备决战!&quot; 门口的亲兵愣了。 不远处正在巡逻的士卒们也愣了。 正在光着膀子跑操的队伍也同样愣了。 然后猛地便响起欢呼声。 不仅仅是赵大,其余飞龙军的将士们也对决战向往已久。就连他们。在这异国他乡呆的时间也够长了。 当然,这种振奋、激动中还含有的原因,便是大家都觉得大宋马上霸业可期了。 没谁想过会打不过草原上的这些蛮子,还有元朝那些并不成器的军队。 翌日。 在遂平县外的飞龙军将士们便拔了营寨,颇为不急不缓地向着汝阳方向而去。 整个军中都充斥着得意洋洋、有恃无恐的味道,好似压根不担心上蔡和西平的草原大军杀过来似的。 而实际上,西平县内还真没有大军赶出来找飞龙军的麻烦,上蔡县就更不用说。 飞龙军离着汝阳越来越近。 与此同时,双方东、西两路大军距离着汝阳也是越来越近。气氛好似突然间变得极为凝重起来。 这场战争,怕是将要以汝阳城为中心。 双方都将全部军力调集到这里。显然不会跑到别的地方去决战。 …… 元河北东路临近和河北西路边界处。 有三匹快马并排驰骋而过。 这里荒芜,官道旁荒草丛生,见不着其余什么人影。 吴阿淼在赵洞庭的左边,脸上早已堆满不爽,接连着追问道:&quot;皇上,你就说呗!到底通了多少散穴了。&quot; 从离开霸刀门再到这里,已经是将近四天时间过去了。他不断追问赵洞庭这个问题。 全是因为赵洞庭始终卖着关子。 到这会儿,赵洞庭仍然是带着迷之笑容,道:&quot;不着急,等到回唐州再告诉你也不迟。这不是还有个地方没去么?&quot; 吴阿淼很是不爽地翻了翻白眼。&quot;你就先告诉我你现在通了多少呗!&quot; 声音被风刮去。 却是没听着赵洞庭有什么回应。 吴阿淼只能看向徐鹤,喊道:&quot;前辈,以您的境界应该看得出来吧,给我解解惑呗!&quot; 徐鹤笑而不语。 吴阿淼不停地嘀咕,&quot;害得我这几天都是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瘦了,你们两就开心了……等回去,我那些婆娘们非得心疼死不可。&quot; 三人很快远去。 转眼便是三日后。 赵大率领着飞龙军这时候已经是稳稳当当回到汝阳城。 飞龙军大军就在城外扎营。赵大等将领回城复命。而刚刚进城,在路上便见到许多人。远比寻常时要多。 这让赵大有些奇怪,忽的停下马,问路旁一百姓道:&quot;怎的今日这么多乡亲上街?&quot; 那百姓见赵大的军装不同寻常,又坐着高头大马很有尊严。连连拱手施礼,随即道:&quot;我们都是前来迎接将军你们进城的呢!&quot; &quot;嗯?&quot; 赵大愣了愣,随即猛地意识到什么,连连问道:&quot;有很多人进城了?&quot; 这百姓微微疑惑。却也没打算隐瞒,道:&quot;据说是镇国军区和祥龙军区大军过来了。&quot; 随即又说:&quot;在大宋治下咱们老百姓的日子眼瞧着好了,这回大军过来,我们总算是可以放心了。&quot; 四大汗国那么多大军兵压上蔡、西平,当然还是让这汝阳城内的百姓颇有压力的。特别是这些想归到大宋治下的百姓。 陈文龙坐镇在唐州,唐州政策实施得最好。这蔡州相邻唐州,也相差不远。 而汝阳又是蔡州首府,自是根据地中大宋政策实施得最快也较为彻底的地方。 虽然根据地在大宋治下的时间还不长。但民生的确已经得到改变。以大宋的经济,要集中起来发展某个地方。那速度绝对是飞快的。有经验,又有后盾。想不发达起来都难。只要发达了,百姓们的生活也就自然而然好了。 如果不是感受到切身的好处。便也不会有这么多百姓迎将出来,向大军表示他们的支持。 赵大对着这百姓点点头,神色颇为兴奋的突然拍马向前去。 看样子前面的人应该才是刚刚进城不多时,街上的百姓们还很自觉的将主街中央给空了出来,全部站在边上。 赵大几人驰马向府衙去。 刚到府衙门口,赵大便问守门的士卒道:&quot;柳帅和黄帅领军过来了?&quot; 守门的士卒虽然不认识赵大,却认识他的军装,连行礼道:&quot;回将军话,是的。柳帅、黄帅刚刚进去见军机令!&quot; 赵大掏出自己的令牌,给守门的士卒瞧了眼,连带着众将往里面去。 &quot;嘶!&quot; 他们刚进去不远,那瞧他令牌的士卒嘶了声,道:&quot;你们可知道刚刚进去这位将军是谁?&quot; 旁边几个士卒没瞧着令牌,便都看向这士卒。 这士卒接着道:&quot;是飞龙军的总都统!啧啧!&quot; 门口一众守卫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quot;原来这就是飞龙军的总都统啊!长得可真彪悍!&quot; &quot;不彪悍能镇得住飞龙军那帮人么,你们是没看到,这回飞龙军回城来可是得意了!&quot; &quot;那也是应该的。要是咱们也能把西平县闹得鸡飞狗跳,还杀那么多敌军,肯定比他们还得意。&quot; &quot;……&quot; 赵大直接跑到正殿里找到了文天祥等人。 除去文天祥、文起、岳鹏,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总都统级别诸将几乎都汇聚在这里,再有就是镇国军区和兴国军区的总都统级别将领。这让得大殿卡里面非常的热闹,议论纷纷。 大家都是大宋军中的熟面孔了,以前虽然见面不多,但神交已久,这刻有不少将领之间显得十分熟络。 赵大在人群中看到文质彬彬的刘诸温,以及好似还有着点儿匪气残留的石开济。 <script>app2(); 1396.一行圆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刘帅!&quot; &quot;石帅!&quot; &quot;你们可算是来了!&quot; 赵大咧着嘴,拱着手进去,带着满脸笑意。 他之前率领飞龙军镇守长沙,是以基本上和大宋各地的保卫处将领都认识。 他的大嗓门。让得殿内不统领领都看向他。 随即便有许多人对他拱手,打着招呼道:&quot;赵总都统!哈哈!&quot; 赵大一一回礼。 单从地位上来说,他无疑较之寻常禁军的总都统还要高些。军中也就任伟能够和他相提并论。 毕竟整个大宋就这两支皇上钦点的特种部队。 再到文天祥面前,赵大施礼道:&quot;军机令。我们回来了。&quot; 文天祥笑着点点头,&quot;你们飞龙军此次任务完成得相当不错。不仅仅圆满完成了任务,还打出了咱们大宋的威风。&quot; 岳鹏也在旁边笑道:&quot;刚刚军机令还在跟我们说你们飞龙军是多么多么厉害呢!&quot; 对于赵大,如岳鹏这种以前和赵大出生入死过的,都对赵大有刮目相看的感觉。 现在的赵大绝对不简单。 不管是换着哪支禁军过去,怕是都没法像是飞龙军这样完美的完成任务。 前几日飞龙军副总都统带着战利品回来的时候,着实让得城内祥龙保卫处和建康保卫处将领们大为吃惊。 而统帅、指挥飞龙军的赵大,显然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赵大也不害臊,黝黑的脸上泛着光,道:&quot;打草原上的那些蛮子还不是小菜一碟!&quot; 他拍着胸脯,&quot;如果不是怕把他们给吓跑了。咱飞龙军就能直接把他们全给灭了!&quot; &quot;哈哈!&quot; 他这模样引得殿内不统领领都是大笑起来。 有人道:&quot;赵总都统,你可别把牛皮给吹破了,他们可是二十多万大军呢!&quot; &quot;哼。&quot; 赵大哼哼两声,道:&quot;就算他们再多来二十万,咱飞龙军也照样灭他们。&quot; 胸脯被他拍得砰砰响。 殿内的笑声更大了。 气氛很是热络。 这日,文天祥在府衙内为刘诸温、石开济等人洗尘接风。 而在离这汝阳不远的上蔡县,也同样在举行洗尘宴。 坐镇南京路的柴立人也率着他麾下的元军跟在大理保卫处、蜀中保卫处将士的后面到了蔡州。 途中都是赶路,两军很是默契地没有进行任何厮杀。 遂平县又迎来新的部队,柴立人的西路军。 只是这支部队并没有让镇子里的百姓们有什么欢喜的,全部都是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 根据地建立的短短时间。已经是让得他们在宋元之间倾向了宋。 柴立人怕惹麻烦,自己前往上蔡县前,倒也命令将士不准作乱。这算是让遂平县将士幸免于难。 哪怕是在本国国土内,元军也不是没有烧杀抢掠的。 …… 河北西路境内。 邢州。 这是河西北路境内重城,算是仅次于真定府的城池。 这本是元朝重地,就算是此时前线局势相当的紧张,这里短时间内也绝对是安稳平静的。 只这天,城内某处极是知名的地方却是发生耸人听闻的变故。 这处地方为三鼎宫。 三鼎宫虽在邢州城内。是热闹繁华的地方,但其却是江湖势力。在河西北路甚至有着超然的地位。 其宫主鼎力江湖已经有数十载。 有他坐镇的邢州城。甚至没有几个江湖人敢在邢州城内闹事。而今日,其宫主却是在无数门徒面前被重创。 而后,又被人活生生吸干内气。最终不治而亡。 那行凶的人却是带着两个人扬长而去。 要知道,三鼎宫宫主可是真武境的修为。而且在江湖中传闻排名在前五之列。很难想象,行凶者到底有多强。 能在偌大元朝江湖排名前五到得强者,再差也不会低于真武中期了。 只不知道,这些人要是知道行凶的人里面甚至有伪极境的高手。会是种什么想法。 这件事情当然是赵洞庭三人做的。 此时三人已经出了邢州城。 三匹汗血宝马在官道上驰骋着。他们如之前那样,没有取三鼎宫内分毫,也不知,最终会便宜什么人。 吴阿淼不断追问赵洞庭道:&quot;皇上,接下来咱们可就直接回汝阳了!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quot; 离邢州城十数里,赵洞庭见这家伙真郁闷了,不再卖关子,道:&quot;离圆满还有些距离。差九颗。&quot; &quot;差九颗……&quot; 吴阿淼嘴里嘀咕了声,紧接着眼睛便瞪得滚圆。&quot;一百三十六颗了!&quot; 赵洞庭在马上点头,终究是露出笑容来。 这趟元朝腹地之行虽然没有经历太大凶险。但也并不轻松。光是赶路,就足够累人的。 只收获当然更为喜人。 之前在霸刀门吸取霸道门主内气后。赵洞庭一举打通一百三十五颗散穴。再吸这三鼎宫真武中期的宫主,又是一颗。 他甚至来之前自己都没想过会有这么不错的收获。 霸道门主已经突破伪极境,这的确是个意外。如果不是吸取了他的内气,这趟收获远远没有这么大。 眼下,接下来的九颗散穴虽然是最难打通的,但赵洞庭想这应该是迟早的事情。 这趟在元朝腹地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都没见着绿林营的高手,绿林营那些供奉在哪里,可想而知。 而只要在战场上,那即便是真武境供奉,也避不开上战场杀敌或者执行特殊任务。这样,也就有被俘虏的可能。 赵洞庭可是已经交到文天祥,要尽力活捉绿林营那些真武境的供奉。 有栖霞宫宫主后无忧等人坐镇在汝阳城内,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了收获。 按着吸取这三鼎宫宫主的效率来看,应该再有九个真武境中期便可到圆满境内。至于后期的,当然还要更少。 想着想着,赵洞庭还真有点儿想快些回到汝阳城。 从这邢州城道汝阳去,就算以他们的脚力,怕也需得将近五天的时间。而且途中肯定还得不断换马。 不过这对于赵洞庭来说显然都不是事。 &quot;驾!&quot; &quot;驾!&quot; &quot;驾!&quot; 拍马声中,一行三骑在官道上惊起黄尘阵阵,想着汝阳城方向飞速而去。 <script>app2(); 1397.排兵布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又两日。 蔡州境内气氛已是愈发凝重,好似有某种气息在空中浓郁得挥散不开。 双方不断有军团、军队向着这边汇聚。 便是寻常百姓也看得出来宋元之间这是要进行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决战。 哪怕是汝阳城内的百姓,也有许多逃难去了。大宋禁军很强,但枪炮不长眼。总之还是跑远点更安全。 在赵大等人的翘首以盼中,柳弘屹和黄华终是领着镇国军区和兴国军区的将士赶到。 如此,大宋六大军区的将士算是在这里齐聚了。 这绝对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 虽然之前六大军区都有折损,但经过这段时间又都有补充。除去建康军区外。其余军区建制都还完善。 汝阳城内自是没法驻扎这么多的将士,军寨以汝阳城为重点布置开去。不知道遍布多大的范围。 总之有人站在汝阳城头上,可以看到外面层层叠叠的草绿色帐篷就像是蘑菇似的,成片成片在荒野之中。 这少说也得有三十万大军! 而在汝阳城以北,遂平、上蔡两县也是相同的情况。 黑虎哈尔巴拉率领着他麾下将士也跟在镇国军区、兴国军区后面到蔡州,然后赶到上蔡县。 真金和力拓还在他之前就到了上蔡。 这中间有个过程不得不提。 因为在西平县被飞龙军折腾得极惨,力拓和孛尔之两人本就带着满心怒火,在上蔡县内见到乌尔刚和乌克迸时,好悬忍着没有说出责备两人的话来。没想,乌克迸倒是先取笑两人打仗不利了,这自是直接将孛尔之和力拓给点燃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要不是乌尔刚和乌克迸两人戒备不利。飞龙军有机会悄无声息地潜到西平县去? 而飞龙军只要没到西平县,又怎会让他们察合台汗国和钦察汗国的勇士们吃那么大的亏? 力拓和孛尔之的荣誉本来就几乎在和飞龙军的交锋中被碾在地上踩踏了,怒不可遏,最终愣是和乌克迸、乌尔刚动起手来。 旁边的将领瞧着元帅们打架,却是谁也不敢上来拉架,只能在旁边喊。 或者是脸红脖子粗地对骂。 他们知道,真要连他们都打起来,那事情估计就闹大了。到时候在战场上,说不准就会被盟友给背后捅上一刀。 最后是真金和乃颜、柴立人三人好不容易才拉开、劝开的。 打架的没啥事,拉架的三个倒是吃了些苦头。乃颜和柴立人的眼圈都青紫了。真金则是满脸怒色,喘着粗气。 虽说力拓、乌尔刚等人盛怒之下也没敢将他怎么样,但刚刚扭动中却是踩了他不少脚。 作为堂堂的元皇,真金可以说几乎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但力拓等人并非是他的臣下,他也不好责备什么。 气呼呼的坐回到椅子上,道:&quot;与其是争执过往是谁的失误,四位元帅倒不妨先商量商量怎么对付宋军吧!&quot; 他脸色阴沉。 其实别的时间还好,眼下正是和宋军要决战的关头。发生这档子闹剧,着实让他很是生气。 因为在此刻。连他真金都不敢有半点的掉以轻心,满心凝重。而这四个汗国将领,竟然还有心思打斗。 力拓四人都气呼呼坐回到椅子上。 这天当然是没能商量出什么结果的。 直到哈尔巴拉率着他麾下十数万大军到这上蔡,情况也有些改变。 元军再度占据主导地位。真金的皇上威严也好似在哈尔巴拉出现在面前后更加大了几分。 现在他在力拓、乌克迸等人面前有着足够的底气。 虽然说真金召集将领们议事的时候也会让人请力拓等人,但这些汗国的将领已然并没有什么发言权。 在哈尔巴拉、柴立人等人眼里,他们不过是来帮忙的而已。当然得听主人的安排。 这是出自于大国的自信。 哪怕如今的大元岌岌可危,他们这种自信也都仍然深深根种在骨子里。不曾散去。 出自共同血脉的四个汗国名义上可是称臣的,他们就算军队再多,那也该听从大元皇帝的命令。 双方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布置。 从这中心战场辐散出去,越来越远,大宋和元朝境内都是有运粮队伍在往前线靠近。 虽然这场决战不见得会旷日持久,但他们显然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因为这场仗关乎着两国国运。 赵洞庭之前&quot;押送&quot;的那批粮草也被送到汝阳城来,将士、供奉配备和其他运粮军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但文天祥受过赵洞庭的命令,亲自检查了这批货物。然后有心人便发现。军机令好似突然便得轻松了不少,连背都直了些。 除去极少数人。没有人知道这批军用物资为何会特别被军机令在意。 汝阳城内外的大宋禁军以及守备军将士们一如往常。 各军足足数十万将军,自是铺得极开。这种场面的战争。绝对是极为震撼的,没开战之前就是这样。 区区的蔡州。却汇聚着近百万的将士。这比之前蔡州境内的百姓都还要多不少。 这么多将士要进行交锋,当然并不会直接找个空旷荒野就开战。这其间,有着太多可以操作的地方。 双方都是尽全力地为赢得这场战争而布置着兵力。 一支又一支的粮队从襄阳方向赶到汝阳,汝阳城内的粮库以及另外几个仓库都堆得满满的了。 只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打响。 军中有这样的声音说,要是能够在年前就把仗打完便好了。如此,兴许还能回去和家人团聚过新年。 这其实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眼下距离着年关仅仅剩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可能决战都没法这么快就结束。 但这代表着大宋将士们对这场决战的期待,以及他们获胜的信心。 汝阳城沿线,可谓是一日一个变化。 上蔡、遂平县沿线亦是如此。 双方都是颇有针对性地布置着兵力。 如此过去数日,气氛已经是愈发的凝重起来,好似战斗随时都可能打响,只是双方都在压抑着蓄势。 在这种情况下,赵洞庭也终于带着徐鹤和吴阿淼两人回到了汝阳城。 <script>app2(); 1938.武鼎力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三人三骑,只模样又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这趟元朝腹地之旅,是他们的狩猎之旅,也可以说是他们的变装、易容之旅。 甚至吴阿淼还因为和赵洞庭打赌输掉。不得不扮了回女装。在路过某城时还被公子哥给调戏过。 赵洞庭自此常常笑称他为&quot;淼淼&quot;,饶是以吴阿淼的性格也有些守不住。每当赵洞庭这么喊,就脸色涨红。 如果可以,他怕是要把赵洞庭和徐鹤两人干掉永绝后患才好。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为央求赵洞庭和徐鹤两人不要把这件事情给传出去,这趟回汝阳的途中。吴阿淼可谓是做牛做马。 &quot;公子,前辈!你们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quot; 临着现在到汝阳城门口,三人牵马进城,吴阿淼还在不断的央求着。 赵洞庭和徐鹤两人都是笑。 牵着马进城以后,三人如走马观花般向着府衙而去。 到府衙门口被拦住,出示令牌以后便被带到里面去见文天祥。 在到府衙的途中,赵洞庭已经知道现在六大军区下辖的禁军、守备军全部都赶到汝阳,神色也是颇有些振奋。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他指挥的战役已经多达数十场,但还真没有过阵仗这么大的战役。 饶是已经做了大宋皇帝这么多年。心里也是不太平静。 由士卒领着到文天祥办公的院子外面,士卒带着令牌进去请示文天祥。 哪怕是朝廷钦差,也不是说带着令牌就可以见文天祥的。这中间总会有几次甄别身份的过程。 很快,士卒就出来带着赵洞庭他们进去。 各军元帅将领们都已经到汝阳城有数天的时间,这会儿都在各自军中,府衙倒也不如前几日那般热闹非凡。 文天祥所在的房间除去他以外,之友两个协助他处理事务的主簿。 赵洞庭进屋以后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抹过,吴阿淼也给自己还有徐鹤撤去了易容。 文天祥并没有太过惊讶,看到赵洞庭露出真容,脸上只是露出浓浓喜色。连忙上前施礼,&quot;臣文天祥叩见皇上!&quot; 赵洞庭直接扶住他的手,没让他跪下去,道:&quot;军机令免礼。&quot; 旁边本低着头办公的两个主簿闻言抬头,脸上露出极为惊慌之色,忙不迭起身上前跪倒施礼。 有个甚至把坐下的椅子都给撞倒了。 &quot;两位也免礼吧!&quot; 赵洞庭笑着说道,显得很是平易近人。 两个官阶不高的主簿都露出很是激动的神色来。 他们虽然在军中能常常跟在文天祥的身边,但见赵洞庭的机会仍然是少得可怜。尤其在这样人少的情况下。 随即文天祥又和徐鹤、吴阿淼两人打招呼。 紧接着便请赵洞庭上座。带着满是期待之色道:&quot;皇上,此行收获如何?&quot; 赵洞庭轻轻笑着点头。 文天祥这才回头对着两个主簿摆摆手。&quot;你们出去休息休息吧!&quot; 赵洞庭修行九天欲极造化功的事情是绝密。 两个主簿从命,走出门去。 文天祥脸上期待之色更浓几分,低声道:&quot;那皇上如今修为已到什么境界了?&quot; &quot;一百三十六颗。&quot; 赵洞庭答道,然后问文天祥。&quot;这些时日以来,军机令你这边可有收获?&quot; 文天祥有些无奈地摇摇头,&quot;皇上恕罪,这些时日来。绿林营并没有真武境高手潜入到这汝阳城来。咱们虽然和那些草原之国交过手,但他们菌种和并无高手,是以也无斩获。&quot; 赵洞庭摆摆手,道:&quot;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军机令不必自责。&quot; 说着又轻笑起来,&quot;眼下大军已经集结,那决战是早晚的事情。必能擒获他们高手,不急于这一时。&quot; 九天欲极造化功吸功很快。赵洞庭是真的不急。高手方面大宋绝对占着优势,擒获绿林营高手是早晚的事情。 当然。不能把孔元洲算在内。 若是孔元洲出现在战场上,那双方之间武道巅峰战力将会发生逆转。 已经不知道将九天欲极造化功修到什么境界的孔元洲与众不同。内气好似能源源不绝,靠人海战术没法胜他。 想到这。赵洞庭又问道:&quot;咱们武鼎堂的供奉们可都已经到了?&quot; &quot;到了。&quot; 文天祥答道:&quot;他们陆续赶来,两日前,乐殿主说武鼎堂全部真武境高手都已经到了。&quot; 赵洞庭点点头,&quot;乐殿主现在何处?&quot; 文天祥对外面喊道:&quot;去将武鼎堂乐殿主给请来,就说我有事情商议。&quot; 外面自由亲兵领命而去。 不多时乐无偿就赶过来,见着赵洞庭在这里自然也是颇为兴奋。 赵洞庭可不仅仅是大宋皇帝,还是他的女婿。可以说,赵洞庭往元朝腹地这段时间,他实在是担心得不行。 徐鹤当然强悍,但元朝,可还有个极境的无敌老太监。 &quot;皇上。&quot; 乐无偿站在屋内在赵洞庭施礼。 &quot;国丈。&quot; 赵洞庭点点头,直接问道:&quot;朕听军机令说,咱们武鼎堂的高手也已经全部到了?&quot; &quot;是。&quot; 乐无偿答道:&quot;武鼎堂下辖雷霆、安卫、暗影、百草四殿,再有荣耀殿的诸位供奉,真武境的高手已经悉数到齐了。&quot; &quot;有多少人?&quot;赵洞庭又道。 自从把武鼎堂交给乐无偿等人后,他没怎么过问。到现在,还真不知道武鼎堂到底已经有多少高手。 乐无偿道:&quot;不将各武鼎宗门的高手算在内,单咱们武鼎堂的真武境高手,便有四十三人。&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点点头。 这个数量应该算是稍微超出了他的预料的。他以为现在武鼎堂真武境高手有四十人便顶天了。 各军区总殿两人,再有飞龙军两人,飞天军一人。 再就是坐镇长沙武鼎总堂的供奉们。 就连各路的武鼎总堂都只是上元境的堂主。 随即他又问:&quot;那各武鼎宗门如何?&quot; 乐无偿拱手答道:&quot;虽然咱们并没有下召集令,但各武鼎宗门都有派遣高手前来。最差的也是上元境后期,还有共计六位真武境的高手。&quot; <script>app2(); 1939.纳栖霞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个数量看起来不多,但实际上已经非常不少。 毕竟武鼎宗门为表示对朝廷的效忠,都安排有宗门内最顶尖,基本上只是仅次于最强高手的人在武鼎堂内供职。 现在大宋境内各武鼎宗门内除去鲜有的几个圣地、次圣地。几乎没有还有两位真武境坐镇的。 甚至能够有真武境坐镇的都已经是江湖上能算是次圣地的存在。 他们也是寻常时候协助军区维护各地江湖治安的力量。 现在各武鼎宗门还能够有六位真武境高手前来,那可以说是将压箱底的力量全部都派过来了。 赵洞庭对此已经心满意足,总不能因为别人是武鼎宗门,就要求别人全部高手都来。 对于这些宗门而言。最重要的可是传承。 &quot;对了。&quot; 乐无偿突然想起件事,道:&quot;栖霞宫宫主后无忧也想为栖霞宫求个武鼎宗门的……皇上您看……&quot; &quot;栖霞宫。&quot; 赵洞庭又回到椅子上坐着。并没有犹豫,道:&quot;栖霞宫弃暗投明,为咱们大宋立下大功,当然求之不得。&quot; 顿了顿,又笑着说:&quot;等会儿朕亲自见见后无忧宫主,向他们表示咱们大宋的谢意。&quot; 乐无偿颇为高兴,道:&quot;皇上圣明。有栖霞宫在前,臣想日后定然会有更多的元朝境内宗门弃暗投明。&quot; &quot;呵。&quot; 赵洞庭笑了笑,&quot;只是他们也想要这个武鼎宗门的牌子可就不这么容易了。国丈,眼下已经投靠咱们大宋的江湖势力您暂且都记着。等日后拿下元朝,咱们再增设武鼎宗门时,纵是他们实力稍有不如,也可以优先考虑。&quot; &quot;是……&quot; 乐无偿躬身答应。 文天祥瞧着两人说得差不多了,道:&quot;皇上,您看看是不是要见见各军将领,还有诸位供奉们?&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点点头道:&quot;就今晚在府衙设宴吧,宴请各军中总都统级别将领,再有武鼎堂荣耀殿诸位供奉、各堂堂主,以及武鼎宗门过来的领头人们。&quot; 其后。文天祥又在这屋子里和赵洞庭说起最近的情况。特别是飞龙军在西平取得的胜利。 赵洞庭直听得笑呵呵的。 赵大和赵虎两个人最初到飞龙军里面的时候,连他都没有想过两人最终会有这么大的出息。 两个憨憨的家伙如今的本事不比其余的禁军总都统们差,当然没有让他失望。 到接近傍晚时分,收到通知的各军总都统级别将领,还有武鼎堂、武鼎宗门的高手们便陆续到府衙来了。 府衙内顿时热闹纷纷起来。 各军总都统级别将领,包括守备军的在内,再加上高手们,可是有足足近两百号人。 岳鹏、刘诸温、石开济、柳弘屹、黄华还有文起六位军区元帅也都齐聚。 这场面。怕是不比当初临安府阅兵时要差多少。大宋军中的高阶将领到了八成之多。 &quot;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赵洞庭和文天祥、吴阿淼等人出现在府衙广场上的时候,顿时山呼声如潮。 一众将领们悉数单膝跪倒在地上。 其余武鼎堂高手、各武鼎宗门高手们大多有不下于真武境的修为。但却也是大多数都跪下去。 赵洞庭在大宋的地位是很特殊的,在历任皇帝之中都是无比特殊的。 他不是承前启后的帝君,而是挽大宋于灭亡之际的匡国之君。他现在地位,甚至较之大宋开国帝君还要更高。 起码在现在大宋境内的百姓们心中是如此。 当初大宋开国帝君的开国方式毕竟有些&quot;特殊&quot;。 至于其后偏居到南方的一应帝王们。就更不用提。他们没有谁的功绩能比得上赵洞庭。 可以说,赵洞庭的文成武治,都是超乎大宋历任皇帝极远极远的。 这种地位,让得许多明明可以见君不拜的真武境高手们都心甘情愿向他下跪。 真要说起来。在这个广场上的半数人都有见君不拜的特权。 赵洞庭并不在意这个,是以这样的特权在大宋高层并不算稀有。 &quot;诸位都请免礼吧!&quot; 赵洞庭笑着抬抬手,视线随即落到栖霞宫宫主后无忧的脸上。紧接着又在副宫主司兴渠和两位长老脸上扫过。 &quot;谢皇上……&quot; 待众人都站起身来,赵洞庭道:&quot;朕在此,想先代表咱们大宋向一个宗门表达谢意。&quot; 众人都是微愣,然后想到什么,许多目光都汇聚在后无忧身上。 以后无忧的心境,竟也露出些微迫切之色。 赵洞庭笑吟吟看着他。道:&quot;自神仙岭战役以来,多蒙栖霞宫诸位鼎力相助。使我大宋禁军少了不少折损,且获得了大胜。朕在此。想亲自感谢栖霞宫上下全部宫众,赏金千两。令特赐栖霞宫为武鼎宗门。封后无忧宫主为咱们大宋武鼎堂的荣耀殿供奉。不知宫主,可是愿意?&quot; 后无忧愣了愣,随即忙不迭拱手道:&quot;后无忧多谢皇上圣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司兴渠和两个长老也连忙施礼,脸上都是振奋激动之色。 他们能够在神仙岭战役时毅然赶到军中帮忙,是因为对元朝很是痛恨。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大宋身上。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对大宋绝对是相当的信任了。这样的大宋,必然能让百姓们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而对于他们栖霞宫而言,最荣耀的大概就是成为武鼎宗门了。 虽然大宋武鼎宗门不算少,但元朝境内首个武鼎宗门无疑还是有些特殊的。 更别说,现在是赵洞庭亲自致谢,主动邀请他们成为武鼎宗门,还让后无忧成为武鼎堂荣耀殿供奉。 以后栖霞宫在元朝境内的各江湖势力中的地位绝对会很超然,成为最强圣地都是及可能的事情。 他们凭借着自己的先见之明,比元朝境内其余宗门都更早的取得了先机。 哪怕现在已经有不少元朝境内宗门对大宋示好,或是直接赶过来投奔来,但他们,终究都是不如栖霞宫的。 或许,以后大宋会是南有天师道,北有栖霞宫齐名的情况都说不定。 <script>app2(); 1940.临时挂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有元朝境内其余两个大派的真武境高手也应邀来到这里,此时眼中露出极为艳羡之色。 虽然最终大局暂且未定,但只要宋国称霸天下,那栖霞宫必将一飞冲天。这样的机会。他们却是没有。 在说过这件事情后,赵洞庭让众人入座。广场上气氛很是热闹。 军中的、江湖中的,关系最好的那些人互相扎堆坐下。 赵洞庭自是高高坐在最上面。其下,则依次是文天祥、君天放、乐无偿等人、徐鹤、岳鹏等人。 上蔡县。 虽然元朝大军是以上蔡、遂平沿线为战线。但真金还留在这个县城里。他在,答应保他性命的孔元洲自然也在。 不过此时孔元洲并没有呆在真金的旁边。而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作为蛛网的幕后掌舵人,他无疑也需要属于自己的时间。而且这个时间并不短,这也是他在宫中分外神秘的原因。 有蛛网的暗探在孔元洲的房间里。看上去平平无奇,好似并没有任何的过人之处。 但其实能够在防卫森严的府衙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找到孔元洲,已经是相当的吓人。 这绝对是蛛网的高层存在。要不然,连见孔元洲的资格都没有。 如天网、蛛网、军情处这样的机构情报都是层层上递,不是说低层的探子随随便便就能见到高层。 &quot;何事?&quot; 孔元洲盘膝坐在床上,并没有睁眼,但感应到这暗探进屋,语气很是冷淡地开口。 平平无奇的暗探直接跪倒在地。眼眸里有尊敬,更多是畏惧,道:&quot;收到消息,那三人于六日前闯三鼎宫。三鼎宫宫主一身修为被废。&quot; &quot;嗯。&quot; 孔元洲淡淡答应,再无声息。 暗探从窗外掠出。 直到他离去数分钟,孔元洲才缓缓睁开眼睛。极是老态的脸上,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有神光在里面流转。 随即他嘴角竟是勾起些微笑意来,嘴里道:&quot;易容术……呵呵,能撑住这么长的时间倒是不错。或许你也能有机会将九天欲极造化功修到化境。堪破极境奥妙。接下来,可莫要让老夫我失望啊……&quot; 决战总是要打响的。 夜,赵洞庭在府衙内召开六大军区全部指战员的会议。 他并没有打算等到元军攻过来,以元朝现在的情况,估计他们也不会有胆量攻过来。 起码短时间内元朝不太可能发起主攻。 除非到他们快要养不起那些从四大汗国赶来援助的将士。 偌大的房间里,有足足数十号将领。再有就是君天放、洪无天、齐武烈以及徐鹤四个伪极境强者。 军机令文天祥,六大军区主帅、副帅,再有各禁军、守备军总都统、赵大、任伟等特殊部队总都统。都在屋内。 赵洞庭穿着常服,面前是沙盘。 沙盘是以这整个蔡州地形为根据缩小许多倍而制成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显得很是精致。 山川河流,沟壑山脊。都能在这沙盘上看得明明白白。 双方军队皆有数十万之众,自是不可能全部扎堆。于是沙盘以遂平、上蔡、汝阳为点,小旗帜插得密密麻麻。 这些旗帜上几乎全部都写着旗号,其中甚至包括那些来自于伊利汗国、察合台汗国等的军队。 赵洞庭旁边。文天祥手里捧着本册子。这册子是关于各军的较为详细的资料,一本是敌,一本是我。 由此可以想象军情处的渗透有多么厉害,连四大汗国都没有逃过。 他们怕是压根不知道大宋早就派遣暗探到他们的国家去。 穿越到这个世界,赵洞庭有着超凡脱俗的前瞻性。 看过沙盘半晌,赵洞庭才偏头对文天祥说道:&quot;军机令,说说现在敌我双方的兵力情况吧!&quot; 他之前的确没有看过现在各军的资料。回到汝阳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在研究此前发生的事情。 要知道元朝现在的情况。往往从近段时间元朝的表现中能够看出许多端倪。 从西平、上蔡四大汗国元军被飞龙军打脸,却仍然不敢对汝阳发起进攻。赵洞庭就能看出来现在元朝决策层的心态。 他们估计是已经决定要破釜沉舟了。这是要集中全部的力量进行最后的决战。 想来元朝决策层的那些人也很清楚,如此耗下去最终败北的肯定还是他们。 论底蕴。现在的元朝可是已经被大宋给拉开距离。单单粮草后勤,大宋就可以将元朝祸祸耗到灭国。 其实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宋若是选择死守,将是最为省事也最妥当的办法。 赵洞庭之前也的确打算这么做。等元朝挨不住发动总攻的时候,再以破敌大炮炸得他们魂飞魄散,以此奠定胜局。 但现在他心中却又有另外的打算。 飞龙军在西平横冲直撞,取得骄人的战绩,让他也是有些许启发。 &quot;是。&quot; 文天祥在旁边答应,然后缓缓报出各军现在的建制情况。 建制最为健全的无疑是任伟的飞天军,再便是赵大的飞龙军,在西平之战中并未损失多少人手。 各军区中,从全到缺依次是柳弘屹的镇国军区、刘诸温的大理军区、石开济的蜀中军区、岳鹏的祥龙军区、黄华的兴国军区,最后自然是现在由文起代理元帅的建康军区。 建康军区在神仙岭战役所遭受的损失实在是太多了,其后苏泉荡被调回,还被刺杀。直到现在,建康军区不管是建制还是士气,都远远没有恢复元气。甚至,现在的建康军区都没法和吐蕃分军区相比。 赵洞庭静静听着文天祥说完大宋各军的情况,突然道:&quot;从现在起,便由朕亲自担任建康军区的元帅吧!&quot; 屋内众人皆愣。 文起脸色微变。 赵洞庭看向文起,又扫过众人,道:&quot;建康军区的老底子是朕拉起来的,他们中间有许多都是跟着朕从硇洲岛杀出来的老卒。朕至今不敢忘那些埋骨在硇洲岛的殿前司老卒们,不是质疑文起元帅的能力,只或许,由朕亲自担任建康军区的元帅,能够让将士们有不同的面貌。&quot; 说着眼神又落回文起的脸上,&quot;文起你仍是代理元帅,作战也仍然由你指挥。&quot; &quot;是!&quot; 文起连忙低头拱手答应。 他刚刚心中的确有些不是滋味,但赵洞庭说出这番话,让他剩下的只是感动。他知道皇上这是顾及他的感受才作出这样的解释。其实以皇上的地位,完全是没必要作出解释的。 <script>app2(); 1941. 安排战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军机令,你继续说吧!” 赵洞庭又看向文天祥。 “是!” 文天祥接下来向赵洞庭汇报了关于伊利、窝阔台、钦察、察合台四大汗国,以及柴立人、哈尔巴拉所率元军,再有其余散乱元军的大概情况。 整体说来,元屋企的中路军已经是所剩无几。另外柴立人的左路军损失颇重。 四大汗国大军和哈尔巴拉的东路军损失并不算太大。 元朝方面的兵力仍是要占着上风。只是如今这种上风已经不是特别的显著而已。 也既是说,即便是有四大汗国帮忙,元朝明显是也是有些被动。这稍微懂得两国交战过往的人都能推算出来。 只这些人肯定也明白,元朝此举也是没有办法。继续拖延下去,他们更不会是大宋对手,唯有孤注一掷。 至于四大汗国的人,他们不是傻子。知道元朝不占太大胜算,应该不会甘愿做炮灰。 西平县和飞龙军打仗的时候情况不同。毕竟当时只有飞龙军,他们也不知道飞龙军那么厉害。 其后在飞龙军手中吃下大亏,拉不下脸,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和飞龙军干下去。 总结来说,也即是元朝的胜算,其实还不如明面上的战斗力对比。四大汗国的大军不可能为他们卖死力气。 “这场仗,不难打。” 赵洞庭听完以后,稍作沉默便说道。虽说脸上没有笑容,但语气却很坚定。 除去孔元洲那个不安定因素以外,元朝的其余力量可以说他都已经洞悉。仅仅如此的话,元朝很难有取胜的希望。 甚至即便有孔元洲,最后的胜利者也肯定是大宋。孔元洲能杀自己,却绝对没法覆灭大宋数十万大军。 而且,现在是拥有着破敌大炮的数十万大军。 从破敌大炮被拉到这汝阳城的那刻起,大宋军队的战斗力,又已然不是之前可以相提并论的了。 掷弹筒是大杀器,但在破敌大炮面前,真是娃娃的玩具枪,还不够看。 屋内人听着赵洞庭这话,都是笑起来。 如果说之前他们心里还有那么丁点儿担忧,那现在是觉得胜券在握了。 皇上其实是个很谨慎的人,往往都不会将话说得太满。现在既然说出这样的话,那心里应该起码有九成把握。 赵大忙不迭道:“皇上,那您就快点下旨吧!怎么打,咱们也好早些打完回家过年。” “哈哈!” 他这话说出来,屋内的笑声顿时压不住了。 回家过年,也就这个家伙说得出来。 元朝怎么说也有数十万大军,不是说消灭就能够消灭的。就算能够在年前战胜他们,想回家过年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哼!” 赵大眼神扫视众人一圈,却是哼道:“你们笑个什么,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说不准其他的就投降了。咱们和元贼打了这么多年,他们什么胆量你们还不清楚?” 屋内的人还真有些愣了,随即有人眼中划过精光。 是啊! 要想覆灭元朝可不代表就要将元军的全部军队都覆灭掉。 只要对他们的主力进行迎头痛击,或者斩杀其领军人物,这场仗或许可以提前宣告结束。 剩下的散兵游勇应该大多数都不是违拗大势所趋的大局,最终会选择投降。 以往历朝历代王朝更替,这样的情况其实占据大多数。真正把哪个国家的军队打得个精光的,极其的罕见。 渐渐的,众人的眼神又都落在赵洞庭的身上。 赵洞庭瞥了眼赵大,眼中难得的有几分赞许之色。 自从在百草谷被赵大、赵虎兄弟两给擦拭过身子以后,赵洞庭主观方面瞧这兄弟两“不顺眼”,真是难得赞赏他们。 赵大感觉到赵洞庭眼中的意味,挠头有些讪讪又有些得意地笑着。 “赵总都统说得不错。” 赵洞庭点点头,道:“要灭元朝,并不是非得消灭他们全军才行。将他们打破胆了,大局也就定了。” 其实元朝早就是岌岌可危的状态,现在不过是在强行支撑着而已。 之前的攻宋战役,再到近年来的边疆对抗,元朝从头到尾都没占过便宜。这早已经潜移默化的动摇他们根基。 如果不是忽必烈到底颇有威望,真金在民生、经济方面也有些建树,再加上阴差阳错得到火器锻造之法,元朝早就撑不到现在。 “现在元朝方面的三股大军分别驻扎在上蔡、西平、遂平三个县,成犄角之势。” 赵洞庭接着说道:“原本驻扎在上蔡县的伊利、窝阔台两个汗国的大军调往西平驻扎,这说明四大汗国的那些人都不是笨蛋,不会愿意给元朝打头阵。哈尔巴拉接防上蔡、柴立人率军驻扎遂平,两个人在这两线之间布置重兵,看似可防可守,但其实咱们要败他们也容易。柿子,通常情况下捡软的捏才合适。” “皇上您的意思是……” 文天祥眼中划过精光,道:“是先从西平县的四大汗国军队下手?” “对。” 赵洞庭并没有卖关子,道:“从飞龙军和他们交战的过程来看,现在四大汗国的那些人还很不熟悉热火器作战,咱们要打败他们最容易。虽然他们战斗力也就那样,但只要败了,对元朝的影响无疑是相当大的。会有很大部分人丧失信心,再有咱们扼住了西平这个粮道,到时候再对付遂平、上蔡两县也容易得多。纵是他们选择出城回撤,也要能撤得回去才行。”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元朝将四大汗国大军安置在西平县的盘算,他大概是清楚的。 一是四大汗国的大军不愿做炮灰,二则是元朝怕也是不太放心这些草原大军的战斗力,担心前线有失。 三足鼎立般的三个县城里,西平处于后方。压力最小,当然是安置四大汗国大军的最好地方。 然而,这样的地方却同样仍是致命的点。 三足鼎立,缺一不可。 甚至,从战略意义上来说,西平县应该比遂平、上蔡两县都还要重要。因为他是前面两城粮道必经之处。 <script>app2(); 1942. 肃杀气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可西平县在遂平、上蔡两县后方,咱们大军如何去攻打?” 只当然西平明面上看起来并非是薄弱点。毕竟,前面有着上蔡、遂平这道布置有重兵的防线。 现在仍然是任天究军总都统的朱海望提出自己的疑问。 紧接着又说:“是从上蔡、遂平两县的两侧绕过去?还是从他们中间直接冲杀过去?” 他微锁着眉头,“此时的形势下,大军怕是没法悄无声息绕过去的。直接冲杀又……” 他忽的看向赵大。 显然,是觉得要想悄无声息绕过遂平、上蔡两县,唯有飞龙军才有可能做到。 只是在西平县可是有四大汗国的全部大军,单以飞龙军怕是也难以建功。这便是他皱眉的缘故。 屋内众将都是若有所思起来。 赵洞庭笑呵呵,道:“双管齐下嘛!” 有不少将领眼中发亮,随即躬身道:“皇上圣明!” 这中间当然有恭维的成分在里面,但他们却也是真正佩服赵洞庭。 赵洞庭突然开窍始终是个谜团,突然间便好似什么东西都会了。这,直到现在朝中都还以为赵洞庭是灵魂双生。 接下来,屋内众人又持续了颇长时间的讨论。 赵洞庭亲自谋划全局,敲定下整个大概作战计划。应该说是战略方向。 至于具体如何去办,他现在已经不想过多去插手。毕竟,现在朝中众将都早已是独当一面的人物。 不说下面的总都统们,文天祥、岳鹏、刘诸温、石开济他们这些人,总是个个都不简单的。 一众将领们领命后各自跟着元帅出去。 屋内剩下赵洞庭、文天祥还有君天放、徐鹤、齐武烈以及洪无天和乐无偿。 将士们有将士们的任务,而这些效命于大宋的高手们,自然也有他们的任务。 到现在,赵洞庭手里已经“挤”不出真武境的高手,只能打元朝绿林营那边的主意。 虽然说如果他开口,大概武鼎堂内会有些真武高手愿意舍弃自己的修为,但赵洞庭显然不会这么做。 哪怕是已经折了右腿的莫问道,他也绝对不会吸取他的内气。 内气在身,不仅仅是修为那么简单,还关乎的身体,关乎着寿元。 赵洞庭眼神扫过几人,微笑道:“刚刚几位前辈也都在,已经知晓朕的打算。朕就不再做重复了,将几位前辈留在这,是想让四位前辈能替朕再随军出征。助朕将那些元朝绿林营的真武境高手给擒回来。武鼎堂的高手任由你们挑选,虽然说朕知道以几位前辈身手无需人相助,但能助几位将人带回来也好。” 他没有隐瞒心中的想法,“朕想要早些突破伪极境,再窥视极境奥妙。不然元朝那老太监,始终让朕不安。” 君天放几人自然都没有什么异议。 君天放、洪无天和赵洞庭相交莫逆,亦师亦友,又如亲人。 徐鹤是白玉蟾的岳父,和赵洞庭关系也不浅。这趟元朝后方之行更是让得两人之间亲近不少。 齐武烈,作为紫荆山庄庄主,这些年尝到甜头。虽然也因此极境无望,但更让他打定主意死跟着赵洞庭。 沉默数秒后,君天放道:“皇上直接安排便是。” “其实也没什么好安排的。” 赵洞庭笑道:“咱们兵分四路,朕的意思,就是四位前辈分别跟一支军队。所遇元朝高手,尽皆生擒便是。” “嘶。” 乐无偿在旁边吸了口气,道:“皇上,那您身边岂不是没有伪极境高手保护?” 赵洞庭笑着摇头,“朕身边无需伪极境高手保护。” 乐无偿还要再说,君天放却是抢先道:“皇上,那我们先下去了。” 在赵洞庭点头后,便和洪无天、齐武烈还有徐鹤都往外面走去。 乐无偿有些愣,随即回过神来,悄然叹息了声。 皇上说的并没有错,他身边不需要伪极境高手保护。 莫说元朝没有伪极境的高手,就算是有,也闯不进这大军中来。而且皇上身边还有其余众多真武境高手。 而若是那老太监杀过来,就算是皇上身边有再多的高手也没用。也不知道,那老太监到底怎样修成的这么高的本事。 “皇上,那老夫也告退了。” 然后,乐无偿便也退出屋去。 屋内就剩下赵洞庭。 他在屋内呆坐半晌后,便闭上眼睛去。这是心魔又复发了。 不过他现在俨然已经习惯。 这种心魔并不致命,次次都是在生死边缘上游离,其实反倒是对他有颇大的好处。 他欠缺的搏杀经验,在这心魔幻境里,得到很大的补充。 如此时间又过去两日。 乐婵、颖儿她们这会儿应该还未到美洲,但在这蔡州上空,肃杀的气息已经凝重得化都化不开。 元军果然没敢先有什么动静,真金是个有些优柔寡断的人。不到迫不得已,怕是难以下定决心主动进攻。 若是其父忽必烈,肯定在大宋将士还未齐聚的时候,就已经对汝阳发起猛烈乃至是自杀式的猛攻了。 汝阳城内外忽有大军向着遂平、上蔡方向赶去。 宋军的突然动静,想来会要出乎元军的意料。因为,大宋禁军占据主动,完全是可以以逸待劳的。 但现在宋军却的的确确是动了,而且是惊天动地的阵仗。 除去各守备军外,六个军区的禁军将士,再有飞龙、飞天两个特种军,全部都出动了。 岳鹏、文起、刘诸温、柳弘屹、石开济、黄华,六个大元帅全部亲自领军上阵。 鲜为人知的是,赵洞庭自己也带着武鼎堂的部分高手藏在建康军区大军中。 共计大概二十五万大军,黑压压压向元军阵线。 汝阳城内仅仅剩下各大军区下辖的守备军。 禁军比守备军能打,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禁军齐动,守备军守城,这显然是要发起决战的打算。 于是乎,汝阳城内外大宋禁军才动不多时,在上蔡县,真金便也匆匆召开了军事会议。 哪怕现在在上蔡、西平布置的防线已经足够严密,他仍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纵然军事会议最终讨论不出来什么,也总能让他心里稍微觉得踏实。而不是时时刻刻都处于那种空落落的状态。 <script>app2(); 1943.蛛网齐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会议中,乃颜、哈尔巴拉等人都仍是主张坚守上蔡、遂平两县。 现在宋军主动进攻,坚守的话或许能在这两县挫挫宋军的锐气。真金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 关于此事他们已经讨论过数次。 &quot;守……守得住么?&quot; 但这回,此前从不说话的孔元洲却是忽的开口。穿着太监服饰的他脸上有着不加掩饰的轻视之色。&quot;都到这般境地,已经打定主意决死。这时却还想着坚守,那这场仗,不打也罢。早早投降算了吧!&quot; 一语惊起千重浪,顿时屋内的将领们都看向他。 这些将领都出自柴立人、哈尔巴拉麾下。再有就是力拓等人的代表。 孔元洲这话算是把元朝的将领全部都给得罪了。就算事实如同他说的这样,这些人面子上也抹不开。 &quot;好大的胆!&quot; 哈尔巴拉猛地拍桌站起身来,&quot;此乃军机大事,哪有你这奴才说话的份!&quot; 在场的,也就仅仅只有真金直到孔元洲真实身份,再就是乃颜知道这老太监绝不简单。其余人,都不清楚他底细。 包括哈尔巴拉、柴立人这种元朝军中扛鼎的大人物,都只以为孔元洲就是真金的随身太监。 虽然这个位置并不简单,但还不至于让他们忌惮。 最多也就是之前黄粱策那样的地位,很高。但不会比哈尔巴拉他们要高到哪里去。 内臣议军事更是大忌,哈尔巴拉吼他也没什么。 只知道孔元洲底细的真金却刷的变了脸色,站起身冲着哈尔巴拉喊道:&quot;你放肆!&quot; 他眼中不仅仅有着浓浓怒意,甚至还有着丝丝压抑的杀意。 这束杀意让得哈尔巴拉心头猛震,不敢多想,连忙低头拱手,&quot;臣情急失措,请皇上降罪!&quot; 说完,又单膝跪下去。 他是个聪明人,从真金刚刚的态度就知道这老太监的背景只怕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起码。在皇上的心中,这老太监要比自己哈尔巴拉重要得多。 这也是他给自己找理由,说情急失措的缘故。 屋内众将都有些愣。 哈尔巴拉是现在皇上最倚重的元帅,谁也不曾想,皇上却会因为这老太监而毫不犹豫的训斥他。 一众人的眼睛都落在真金或是哈尔巴拉的身上。 真金却是看向孔元洲,以眼神询问孔元洲的意思。 这眼神,更是让得那些将领们心中不解了。只有乃颜微微眯着眼睛,心里冷笑了声。 他听闻近年来哈尔巴拉似有骄纵之态。若是能被教训教训,那也不见得不是好事。免得以后。他连皇室都不放在眼中。 &quot;罢了。&quot; 孔元洲很是淡漠,&quot;哈尔巴拉元帅说得也不错,老夫是内臣,的确不宜讨论军事。&quot; &quot;老祖宗。&quot; 真金有些着急。道:&quot;您可是咱们大元的守护神,是咱皇家人,可不能置大元于不顾啊!&quot; 这话说出来,更是让得那些将领们脸色微变。 老祖宗、守护神。这两个字眼都绝对具备着难以想象的份量。 哈尔巴拉倒也是能屈能伸,知道该是自己表态的时候,脑袋叩在地上,&quot;哈尔巴拉无礼,请老祖宗原谅!&quot; &quot;哼!&quot; 孔元洲轻轻哼了声,脸色这才稍雯。 哈尔巴拉并不知道,他刚刚的服软为他自己捡了条命。 以孔元洲的性情,怕是已经到达看万物都如蝼蚁的地步。哈尔巴拉就算是元帅。他也是想斩便斩。 孔元洲偏头看着真金,道:&quot;既然已经决定决战。那就不要再犹犹豫豫。你爷爷、你父亲在此,都绝不会再想什么退路。此时,已经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局了。再不破釜沉舟。便半点希望都没有。&quot; &quot;还请老祖宗示下。&quot; 真金躬身道。 这姿态更是让不少人心里倒吸凉气。 孔元洲轻轻叹息了声,道:&quot;他们要打,那就集中全部的力量和他们一决胜负吧!&quot; 说罢紧紧抿住了腥红又狭长的嘴唇,没有要再开口的意思。 真金闭眼沉默了会。 再睁眼,眼中好似有电芒直射哈尔巴拉等人,道:&quot;集中全部的力量,和宋军决死!既然他们要打,那就陪他们打!传令柴立人,不必再死守遂平。通知西平友军,让他们赶到前沿来!朕,要正面击退这些宋军!&quot; 他在臣子面前几乎从来没有这般&quot;强势&quot;过。 一众将领都感受到孔元洲的魔力,却也同样感觉振奋许多,拱手领命道:&quot;是!&quot; 然后众将便陆续离开屋子去。 屋内最后仅仅剩下真金和孔元洲两人。 孔元洲闭着眼睛。 真金偏头瞧他半晌,终是开口道:&quot;老祖宗,您以为咱们能有几分胜算?&quot; &quot;不到三成。&quot; 孔元洲的答案对真金无疑有些残忍。 但真金最终只是轻轻叹息了声。 他自己都知道不容乐观。 这时孔元洲忽的又说:&quot;我已调集蛛网全部真武境高手于此,接下来便交给皇上你调度吧!&quot; 真金微愣,随即有些惊喜道:&quot;老祖宗您把蛛网的人全都叫来了?&quot; 蛛网较之绿林营神秘许多许多,甚至,他隐隐觉得蛛网会拥有不少于绿林营的高手。 孔元洲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道:&quot;这是蛛网最后的力量了。若此战败,以后世尖再无蛛网。&quot; &quot;只要老祖宗您还在,蛛网便不会消亡。&quot;真金在旁边笑着道。 孔元洲摇摇头,&quot;现在蛛网在情报方面已经不是天网的对手,我活得再长命,也躲不过时间日新月异的。就连武鼎堂现在也超越绿林营不少,此仗不能胜,绿林营和诸位的消亡,没谁能够阻止。&quot; 想了想又说:&quot;此役不用再吝啬认识力量了,全部都上去吧!如此,你才能还有些许希望。&quot; &quot;是。&quot; 真金深深对着孔元洲拱手。 再抬头,孔元洲却已经不知去向。 真金也不觉得奇怪,毕竟孔元洲向来都是这般神神秘秘的。 屋内,仅仅剩下真金自己,沉思着。 老太监将蛛网的力量调过来,这是惊喜,但即便有这种惊喜,他心里也仍旧是七上八下。 <script>app2(); 1944.破敌上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汝阳和上蔡、遂平之间的距离都是极近。说近在咫尺都不为过。 而从汝阳到上蔡、遂平两县之间的点就更是近了。 虽然二十多万大军不可能一时间全部赶到元军阵线,但仅仅是次日,大宋先锋部队便离元军阵线仅仅只有数里。 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地赶到这前线来。 到达前线以后,各军便以各自为建向着周边铺开去了。 只有作为先锋军的建康军区将士仍旧处于最前面。 直到现在。建康军区也仅仅只有接近两万将士。经神仙岭战役、开封府战役,他们几乎是将老底子拼光了。 就现在这些人,其中还有大部分都是文天祥从守备军中调出来的。对建康军区颇有侧重。 真正的建康军区老卒怕是只剩下仅仅七千人左右。 其实建康军区现在士气、军心都出现很大的问题,这是军中谁都知道的事情。 以前苏泉荡有威望能力重整旗鼓。但他被刺了。而文起,还稍微欠缺些火候。除非是取得大胜。 这回或许就是个希望。 文起在帐外指挥着将士们安营扎寨的时候,往最先扎好的自己的帐篷里瞧了眼。 皇上就在里面。 皇上这回让建康军区做先锋区,还亲自坐镇在军中。想重燃建康军区军心的意思已经很是明显。 这回皇上肯定是想让建康军区大大出风头的,只不知,皇上到底打算怎么做。 文起眼神渐渐露出极为期待的神色来。 他在建康军区任职已经有这么长的时间,对这支部队已经充满感情。军区,既是他的家。 至于仅仅以建康军区的两万人,能否正面对元军阵线造成打击,胜任这个任务,他压根没有想过。 他只觉得。以皇上的本事,既然这样安排建康军区,那就肯定是有些把握的。 随着大宋禁军越来越多汇聚到遂平、上蔡沿线,元军也跟着不断调动增兵。 整个遂平、上蔡沿线可以说是乱糟糟的。荒野山川中,到处都是将士、军队的身影。 只是正面的战争一时间并没有正式打响而已。 双方都只是在排兵布阵。 大宋方面,除去赵洞庭和文起率领的建康军区首当其冲,位于元军阵线正中心位置以外,右侧分别是刘诸温的大理军区以及黄华的兴国军区。而左侧,则是柳弘屹的镇国军区和石开济的蜀中军区。 岳鹏的祥龙军区被安排在建康军区的后面。 飞天军也被安排在祥龙军区中。 只有飞龙军不知去向。 而元朝方面,在看出来宋军的大概意图后。哈尔巴拉亲自率着重兵扼守遂平、上蔡两县之间中心点。 这里有个军寨。名为磐石寨。不过之前被大宋禁军攻占以后处于荒废的状态。 现在又要成为两军相争的地方。 时间足足过去两日,双方的排兵布阵才算是消停下来。 最左侧和最右侧的兴国军区、蜀中军区已经有部队几乎挨着遂平县和上蔡县。 真金依着孔元洲的意思,将遂平、上蔡两县内元军调出来大部分。就在野外扎着,和大宋禁军对峙观望。 就连两朝的高手,也全都被安排到军中。只是这点,相对要隐秘许多而已。 这个时候,空中肃杀气氛自然已经是浓郁到极致。 但元朝终究没有扮演主攻者的角色。 他们实在是没有那个胆量。 夜。 就在建康军区的大寨里。 两万人的大寨铺开,已经是占地极广的地方了。 这里原本是个小山坡。现在山坡上的树木都已经被砍伐光了。地面很是平整。 寨门在山坡下。 整个寨子里,有不少火把在招摇。 寒风呼啸。 但此时此刻。寨子里却是并不平静。就在大寨中间空地上,有数十辆粮车摆着。 将士们谁也不知道元帅下令将这些粮车弄到这里摆着做什么。 其实,连文起自己都不明白。因为这是赵洞庭的意思。 此时他跟着赵洞庭还有些真武境供奉到这些粮车旁边,忍不住低声发问:&quot;皇上。您这是……&quot; 赵洞庭呵呵笑着,道:&quot;给你们看个新东西。朕叫你安排的人,都来了吧?&quot; 文起点头道:&quot;四十个最熟练的掷弹筒手,再有四十个瞄准手。已经安排妥当了。&quot; 说完便对旁边亲兵道:&quot;去把他们叫过来。&quot; 亲兵领命而去。 赵洞庭掀开粮车上盖的油布一脚。 火光中,露出来的是黝黑的一脚。这黑色,好似有些冷森森的感觉,和掷弹筒给人的感觉差不多。 文起微怔,紧接着便露出惊喜之色,道:&quot;皇上,这莫不是新式武器?&quot; &quot;破敌大炮。&quot; 赵洞庭逐字逐字念道,又说:&quot;至今还只试炮过一次。这回。就交给你们建康军区先用了。&quot; 文起眼眶有些泛红,&quot;文起谢过皇上。&quot; 然后又有些讪讪道:&quot;可是。这破敌大炮,咱们不会用啊……&quot; 他只看这一角。就知道破敌大炮和掷弹筒有着很大的差别。绝对不是掷弹筒能够相比的。 太大了。 赵洞庭仍然笑呵呵,指向前面茫茫夜色。道:&quot;前面都是元军!不会用就乱用!把炮弹打出去就行!&quot; 破敌大炮有两公里的射程,而这里离着那磐石寨,也差不多是这样距离。 赵洞庭早就有这样炮轰磐石寨的打算,当然在驻扎大寨的时候就会考虑到这点。 说着,他又对旁边几个真武境供奉道:&quot;劳烦几位供奉把这些破敌大炮给弄下来吧!&quot; 破敌大炮动辄上千斤重,要让寻常士卒来抬,难免麻烦。有真武境供奉在这,当然省事许多。 &quot;嘶!&quot; 当破敌大炮上盖着的油布被全部掀开时,周遭响起隐隐约约的吸气声。 文起脸上都尽是震惊之色。 四十辆粮车,破敌大炮只有三十架。其余十辆粮车上都是炮弹。 赵洞庭看着这些,脸上也是露出豪迈之气,对文起道:&quot;等会让将士们尽管挥霍,不必节约炮弹。&quot; &quot;是!&quot; 文起重重点头,眼眶更红了。 他有种预感,建康军区的未来,将会因为这些破敌大炮而改变。 <script>app2(); 1945.夜色火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有劳诸位前辈。&quot; 赵洞庭再看向身边那些个真武境强者,道:&quot;将这些大炮拿下来,就放在这。对着正前方就行。&quot; 他伸手直指于前,这刻脸上终是露出指点江山的气息。 身边武鼎堂真武境高手都拱手领命。向着粮车走去。 赵洞庭对他们的态度向来和善,他们也是能感觉得到的。其实以赵洞庭的地位、修为,完全可以不必对他们如此客气,以前辈相称。这是皇上看重他们。 现在他们都已经看不透皇上的修为。但却隐约感觉得到,皇上的修为不会在他们之下。 而实际上。赵洞庭的修为,在大宋怕是仅仅只次于徐鹤、齐武烈、君天放还有洪无天这四个伪极境强者了。 即便是那些臻入真武后期多年的江湖名宿,大概也就和他在伯仲之间。这已经是仅次于伪极境的阶段。 到粮车旁,真武境供奉们都鼓起内气,两人合力将一架架破敌大炮从粮车上抬下来。 以真武境的内气,倒是也能独自扛起破敌大炮。只是两人合力,显然要方便许多。 赵洞庭拔出湛卢剑,走到粮车那边,沿着粮车沿线画了三十个点。 放目远眺,前面是看不透的夜色。而那磐石寨。却仿佛就在赵洞庭的眼中。 真武境高手们会意,将破敌大炮抬到赵洞庭画的点上。 然后,又干脆将炮弹也抬下来。 这时候文起召集的那些最精湛的掷弹筒手已经在旁边观望着,看着庞然大物般的破敌大炮,议论纷纷。 他们当然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 &quot;都过来。&quot; 待得真武境高手们将破敌大炮和炮弹都摆好,赵洞庭以湛卢挑开身后炮弹箱,对着这些掷弹筒手们招手道。 掷弹筒手们和他们的副手都连忙跑到赵洞庭面前。 只赵洞庭已经易过容,他们这些人并不知道赵洞庭的真实身份。 文起也只是在军中说这是朝中军科部的火器大师。当下,一众人都是眼巴巴地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道:&quot;这叫破敌大炮,射程能有两公里远。威力较之掷弹筒也要大上数倍不止。现在,我来给你们讲解这破敌大炮的操作方法,你们且认真听着。等会儿我只演示一遍,剩下的便都交给你们。谁会打,打得准,文帅自然有赏,谁不会弄,那也就别在军中呆着了。咱们大宋禁军丢不起这个人。&quot; &quot;都听清楚没有?&quot; 文起忙在旁边说道。 &quot;听清楚了!&quot; 一众掷弹筒手和副手大声应答。 &quot;这是炮耳。破敌大炮便是以此来调节射角……&quot; 赵洞庭细细讲解着破敌大炮的构造和使用方法。虽是仿照红衣大炮制成,但和红衣大炮还是有些差别。 自后世而来的赵洞庭当然不会仅仅满足于红衣大炮。在红衣大炮上做了很多的改进。 虽然填弹方式还是相同,但添加了准星等等。 等讲解完,赵洞庭道:&quot;都听清楚没有?&quot; 有个掷弹筒手笑嘻嘻答道:&quot;大师,这和掷弹筒差不多嘛!嘿。您放心,咱们肯定能使顺手。&quot; 文起在旁边都忍不住翻起白眼,呵斥道:&quot;少吹牛皮,先上手再说大话。&quot; 赵洞庭却是笑眯眯。道:&quot;好,有这个自信,是好事。那我现在就给你们演示。&quot; 然后伸手指向其余破敌大炮,&quot;等我演示完,你们立刻上手!不要吝啬炮弹,给我往前面不停的轰便是。&quot; 一众掷弹筒手眼中露出隐隐的期待之色,都伸着脖子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从地上箱子里拿出一枚炮弹,塞进炮膛里。 整个过程并不如何复杂。 空地上忽有雷鸣般的炸响。刹那间吸引不少人的视线。 赵洞庭看着远处忽然炸开的火光。拍拍手,喊道:&quot;都看清楚了吧。那就快些上手!别给元军反应的时间!&quot; 一众掷弹筒手和副手反应过来,忙不迭向着其余破敌大炮跑去。 赵洞庭慢悠悠退到后面。文起的身边。 文起咽了口口水,又缩了缩脖子。心里嘀咕:&quot;这东西真能打这么远啊……&quot; 破敌大炮的操作并不复杂,这些建康军区中最精湛的掷弹筒手们虽然只听了讲解,再有一遍演示,但要做到将炮弹给发出去显然并不难。而准头,以他们的经验,也同样不会差到哪里去。 夜色里,忽有团团火光炸开。 这些火光,可不是掷弹筒炮弹那样的火光可以相比的,就像是大树熊熊燃烧起来。 建康军区军营内,不知道多少将士看着这突然乍现的团团火光,傻了眼。 文起也同样如此。 赵洞庭偏头,轻轻道:&quot;去召集其余的将士们。准备破掉这磐石寨吧!&quot; &quot;是!&quot; 文起领命,满脸振奋之色的向着山坡下跑去。 虽然破敌大炮只有三十架,但这样强悍的威力,等几轮炮轰下去,磐石寨便差不多是不攻自破。 他们建康军区的将士们杀上去建烤鱼就行。 文起此刻心中对赵洞庭的感激和佩服简直已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而于此同时,在建康军区后面的祥龙军区将士们,也开始了集合。岳鹏显然早已经受过赵洞庭的授意。 要破这磐石寨,本就是冲着西平县的四大汗国军队去的。不然,单单这磐石寨的元军,可不能满足赵洞庭的胃口,哪怕是元朝军中现在威望最大的哈尔巴拉就在里面。 一时间,建康军区和祥龙军区两个军区的将士都齐齐云动起来。 在东西两侧,其余几个军区当然也听到这些响动。这刻大多数都是傻眼看着。 元军那边亦是如此。 几乎没有人知道为何夜色里会突然有这样的雷霆震响,还会有这么多火光在磐石寨方向炸开。 破敌大炮的事,即便对于大宋军中的高阶将领们来说,也是秘密。 一颗颗炮弹,落到夜色远方。 虽然破敌大炮发炮的效率不高,但炮手们都是经验丰富的人,渐渐的掌握技巧,得心应手。 他们的脸上也全都露出振奋之色来。 看着那火光,就知道这玩意儿威力极大。这绝对够元军喝一壶的。 <script>app2(); 1946.无奈之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磐石寨。 此时已经是大乱。 哈尔巴拉在这里布置重兵,也提防着宋军进行他们最擅长的夜袭。 他的斥候甚至派到军寨前八百米处,这已经超过掷弹筒的极限射程许远。 哈尔巴拉绝对没有想过,在将斥候派出八百米外的情况下。还是避不掉被宋军的炮火轰炸。 而且这玩意的威力可比掷弹筒要大得多了。 虽然数里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惊人,但射程方面被压制得死死的,他布置在寨内的掷弹筒连半点用的没有。 才到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将士被炸死不说。连掷弹筒也都不少被炸毁的。 元朝的火器本来就不是特别富裕,就别提让哈尔巴拉有多心疼了。 只这会儿。当然保命比东西重要。才没有痛得抓耳挠腮。 不断有将领慌慌张张跑到哈尔巴拉的面前,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魁梧雄壮的哈尔巴拉此刻脸上却是看不出多少&quot;黑虎&quot;的气象,有着些微苍白。瞳孔更是晃动个不停。 他的心已然乱了。 在这个年代,想来没有哪个将领遇到这样的炮击会不心乱。 这就正如当初元军刚刚面对掷弹筒、神龙铳的时候那般。 未知的事物是最可怕的。没法应对的未知事物,比最可怕还要可怕。 哈尔巴拉只隐隐能从炮声的方向听出来宋军的这种神秘武器被安排在哪里。是那宋军军寨的方向。 在此时双方距离不过两公里不到的情况下,哈尔巴拉显然不可能对大宋禁军的布置完全不了解。 他知道驻扎在自己对面,和这磐石寨想望对峙的是已经折损惨重的建康军区。 甚至他之前疑惑过宋军为何会是这建康军区在最前沿对峙。是不是有干脆把建康军区当做炮灰的打算。 还是想讲究个哀兵必胜。 现在看来,他的两种想法都是错误的。 宋军将建康军区安排在前面,怕是有意建康军区直接破掉这磐石寨的心思。 而磐石寨若破,结果会如何? 哈尔巴拉有些不敢想象。 他亲自率着麾下五万余大军驻扎于此。为的可就是要将宋军挡在这里。 宋军很可能会从磐石寨突破,然后试图进攻西平县,这点他们也是想过的。所以,这磐石寨根本不容有失。 磐石寨若失,那整个战局都将会陷入到绝对的被动。宋军占着这磐石寨,可向东西两侧增援,还可以攻取西平。 &quot;不能撤!不能撤!&quot; 哈尔巴拉眼中隐隐露出焦急之色,牙齿死死咬着。那焦急深处,似乎又有点儿疯狂之色。 真金将他亲自派到这磐石寨来,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要是就这样撤。连他都承担不起责任。 纵然先不说真金会不会追究责任,他哈尔巴拉好不容易在军中积累的威望,也将荡然无存。 现在的元朝岌岌可危,一个照面就被宋军打得溃散的元帅,难以继续在军中站住脚。 &quot;杀过去!&quot; 哈尔巴拉最终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拳头。掌心中有血流淌出来,都浑然不觉。 他鼓瞪着眼睛看向旁边的将领,道:&quot;集结全军!随本帅杀到宋军寨中去!&quot; 眼神中的疯狂之色已是颇为浓郁,让他副将都些微一愣。随即不敢多言。连忙跑开去。 他现在几乎已经丧失大半思考能力,哈尔巴拉说什么便是什么。 这副将只知道。继续在这里被动挨炸,那他们这股大军将要面临的绝对是失败无疑。 而这,他和哈尔巴拉都无法承受。至于冲上去还是往后撤,结果都是没法预料的。 遭乱无比的磐石寨中。炮火声中有以内气催发的呼喊声渐起。 在这些呼喊声中,倒也有些将士匆匆跑到大寨前沿去。 哈尔巴拉也率着些将领和高手到这里。 真金派遣有绿林营和蛛网的高手到他身边。到如今这份上,元朝在高手方面显然也不会再有什么隐藏。 这大寨门口倒是没有被破敌大炮给轰击,空气中硝烟味道极为浓郁。这里仍然完好。 此时,寨门内外都已经挤满人。 饶是哈尔巴拉赶到,这些心中惶惶的士卒也没太多注意到他。 哈尔巴拉调动内气,喊道:&quot;军中千夫长将领都给本帅整军!随本帅,杀往宋营!这里又无炮火,慌个什么!&quot; 其实他自己也挺慌张的,但此刻,只能强自镇定。因为他没有办法。若是他都不镇定,那这场仗便不必打了。 他在军中的确是有些威信的。声音传荡开去,人群中有不少将领开始整军。 哈尔巴拉带着亲兵和高手们直直向着前面去。 然后。就这般带着人直往建康军区方向。 磐石寨内已经成为火海,还不断有火光炸起。越来越多的士卒跑出来。 只有许多人注定是没法再跑出来的。还有的,趁乱跑了,也是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再回到元军中效命。 哈尔巴拉的五万余人,不说折损近半,但万多人总是有的。而跟他往建康军区大寨杀去的,大概最多三万人。 在这样乱糟糟的情况下,有着太多的因素会让他麾下将士减员。 而到这时候,磐石寨内的滔天火光,也终是让得他们旁边的元军按捺不住了。 在磐石寨的东西两侧,可都是哈尔巴拉的大军。他们作为哈尔巴拉的嫡系,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磐石寨危急。 夜色中,有元军向着磐石寨赶来。 只这,却也落到大宋禁军斥候的视线里。 战火渐渐有要扩大的趋势。 不过在这之前,哈尔巴拉已经率着将士先行杀到建康军区大寨的前面。 磐石寨到建康军区大寨就这么点儿距离,虽然他全军将士都是步行,但也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只是军中重型火器没有携带多少而已。 这点,也是超乎赵洞庭预料的。 他的确没有想过哈尔巴拉会在挨到破敌大炮轰炸后选择向着这建康军区大寨杀来。 只有时候世事就是这般巧,就好像是天注定的似的。 哈尔巴拉杀到这相对空虚许多的建康军区,本应该对建康军区造成极大压力。但是,这会儿岳鹏却也率着祥龙军区的将士们到这了。 他们刚要从旁边经过,往磐石寨去。 <script>app2(); 1947.狭路相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刚好遇着攻沙过来的哈尔巴拉那些人,哪里还有什么客气可讲。 狭路相逢勇者胜,大宋禁军不管和哪支军队打,在士气、勇气方面都从没有落过下风。 祥龙军区的将士们发现是元军以后。嗷嗷叫唤着就冲上去了。 就在这建康军区大寨下面,大仗说打便打响了。 而文起这时候也已经在大寨内将建康军区将士集结起来,正是准备等岳鹏到便去齐攻磐石寨。忽听得山坡下不远喊杀冲天,枪声杂乱。知道单以前面的暗哨不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估摸着是有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 于是他也不等暗哨回来禀报,便率着寨内将士们连忙杀出去了。 大寨深处。那些破敌大炮还在不断向着磐石寨内倾泻炮火。掷弹筒手和副手们一个个兴奋得满脸涨红。 等文起率着将士快要冲下山坡,前面的暗哨才跑回来。正和大军遇上,连忙禀报了前线的情况。 文起知道是元军冲杀过来,瞪眼叫道:&quot;这些元贼竟然还敢杀过来,真是好大的胆!&quot; 他像是被人欺负似的,紧接着大吼:&quot;弟兄们!跟着老子杀上去!让这些元军看看在咱们的厉害!&quot; &quot;杀!&quot; &quot;杀!&quot; 建康军区将士们声嘶力竭地大吼。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虽然面前的是哈尔巴拉麾下的将士,但不少建康军区将士仍然是红了眼睛。 神仙岭战役是他们无法忘却的痛。 不知道多少老卒只想以斩杀元军来平息心中的不甘和愤怒。 这不仅仅是为洗刷建康军区的耻辱,更是位那些阵亡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很快,文起就率着将士们杀上去了。 他们从侧面绕过去。甚至跑到祥龙军区的前面,和哈尔巴拉的右翼交锋上了。 这对于哈尔巴拉所率的将士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岳鹏的祥龙军区减员很少,到现在都还有五万余人。面对他们区区三万人,本来就已经是压着打,现在再加上文起这建康军区的将近两万人,自然更是让他们压力山大,顿时觉得四面楚歌,透不过气来。 哈尔巴拉听着右翼传来的枪声,再得到斥候的禀报,脸色变得惨白。 他知道这场仗肯定是输定了。 磐石寨沦陷在这刻就已经成为定局。以他手中现在的兵力,根本没有力挽狂澜的可能。 在这里,他打不过建康军区和祥龙军区。退回磐石寨,又只能受到轰炸。 眼下的活路,或者说是退路似乎唯有绕过磐石寨往后方去,亦或是往东、西两侧大军靠拢。 而东西两侧的大军也同样面对着不少宋军,要是靠拢过去,结果也仍然不知道会是怎样。 难道……只能退往西平? 可这些宋军会追击吗? 他们若是占据磐石寨向东西两侧进攻怎么办? 这漫长的阵线。只怕是会因此而节节败退。 &quot;元帅!&quot; &quot;元帅!&quot; &quot;左翼告急!&quot; &quot;前沿告急!&quot; 不断有斥候跑到哈尔巴拉的面前,灰头土脸。有的眼中甚至布满慌张之意。 这让哈尔巴拉更是心慌意乱。以至于有种灰白的感觉。 宋军,真的就这么无法战胜? 他从未想过,宋军又会捣鼓出来什么秘密武器,而且是这种威力极大的杀气。让磐石寨直接沦为人间地狱。 他精心布置的军寨,在破敌大炮的轰炸下,成为鸡肋中的鸡肋。 若是宋军没有这种威力极大的火炮,哈尔巴拉虽不敢说打退宋军。但挡住宋军一段时间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只现在,说这些也俨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哈尔巴拉脸色越来越难看,额头有冷汗淌下。最终,随着战局越来越紧张,他终是打定了主意。 退往磐石寨后方太被动了,只有先往东西两翼撤退。如此,或许还能坚持段时间,等西平的四大汗国大军赶到。 至于这样做很可能会提前引发大决战。此时哈尔巴拉已经顾不得这么多。 提前决战,也总比让宋军提前锁定胜局要好。 为不给东西两翼带去太大的压力。哈尔巴拉还特意吩咐下去,将麾下将士分为两股。分别往东、西两翼撤退。 作为被称作&quot;黑虎&quot;的元朝猛将,他的战术指挥能力其实相当不差。做到这些。当然轻而易举。 此时他率领的又是他麾下的精锐,饶是被破敌大炮轰过,此时又面临夹击,但撤退得还算是颇有秩序。总算不是丢盔弃甲的狼狈逃窜。 只岳鹏和文起当然不会任由这股元军就这么轻易的跑了。 送上门的鸭子,哪里有让其飞走的道理。 没有出乎哈尔巴拉的意料,随着他的撤退,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的将士都立即压了上来。 以他麾下将士的战斗力,并没有方法摆脱大宋禁军的追击。 这样打下去,等他们和左右两翼的大军汇合,只怕已经损失惨重。 而就在这个时候,在右翼方向,却是忽有枪炮声响了。 交火了! 右翼也交火了。 这让哈尔巴拉顿时明白,怕是因为自己这边的动静,战火已经燃烧开去了。 其实他撤不撤退,决战都极可能就此打响。 既然如此,那便拼了! 哈尔巴拉能有&quot;黑虎&quot;这样的绰号,本身当然也是个高傲、有胆的人。 他意识到跑去东、西两翼估计也仍是会被宋军压着打,如此,倒还不如继续在这里抵抗宋军。 只要能撑到西平县内的四大汗国援军赶到,这场战役未必就没有扭转胜负的可能。 哈尔巴拉重新下达命令下去,让将士们就在原地扎阵抵挡宋军。 不管如何,也要撑到四大汗国大军赶来。 此时他手下还有着将近三万人,虽然面对着不少宋军,但还是有希望坚持到四大汗国大军赶来的。 西平县到这磐石寨的距离,比到上蔡县和遂平县都还要近。 而且,他手下还有着蛛网和绿林营的高手。虽然现在高手在战局中作用不如以前,但总归能建些功的。 就这样,才刚刚向着东西两翼撤退的元军又合流,然后在原地布开了道道火力网。 <script>app2(); 1948.丰盛斩获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让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的将士们都是有些疑惑。 即便是岳鹏、文起两人,也是想不明白元军这到底是弄什么把戏。 毕竟刚刚哈尔巴拉内心中的那种矛盾挣扎,他们没法去感同身受。自然而然,也就很难推测其行为。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于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的将士而言,既然元贼在前面,那进攻便是了。 双方沿着这遂平、上蔡两县摆开阵仗,对各自的底细都有些了解。这时候。元军应该是很难再拿出什么底牌来的。 总不至于元朝也有破敌大炮那种神器。 真要是有,也不敢到现在还不动用。 于是。两个军区的将士仍然是从正面、左翼对着元军刚刚匆匆扎起的阵线发起了猛攻。 掷弹筒什么的全都被扛上来,进行着近距离的对轰。 哈尔巴拉虽然率领的是精锐,但辎重大部分都留在磐石寨内。这会儿对轰,很快就落入下风。 从元军阵线内发出来的炮弹,远远不及外面落进他们阵线里面的多。 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的将士数量是元军的两倍有余,再加上本身战斗力的差距,局面从刚开始起便是大宋禁军占据着绝对的上风。 哈尔巴拉在阵地里焦急不已,却是没有任何的办法。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硬挡,等待援军的支援。 但援军什么时候能赶过来,谁也不知道。 之前以为的西平、遂平还有上蔡互相拱卫。都能火速支援。现在,却连哈尔巴拉自己都不敢肯定能不能熬到四大汗国的援军赶来。 至于东西两翼,现在连东面都有枪炮声响了。只怕是指望不上。 宋军的火器、战斗力都实在是太可怕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元军正面最前沿的阵线很快便被打开豁口。继而,整个阵线全面溃败。 面对着前沿传报回来的情况,哈尔巴拉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坐立不安,来回走动。 最后他看向身后的几个真武境强者,道:&quot;几位供奉,我们的防线总共就三道!现在第一道防线这么快就被攻破了。第二道防线务必撑到天明才有可能等到援军赶来!现在,只有你们诸位出手了。&quot; 有真武境强者脸色顿时难看至极起来,只也有那么两个面无表情。 他们是出自蛛网的,也不知道孔元洲用的什么方法,竟好似已将这些人培养成不怕死的死士。 他们可以说是冷血动物。 这对于真武境强者而言,是极为可怕的。毕竟,真武境强者几乎已经是江湖的巅峰。 孔元洲这个人太可怕了。 而那些绿林营的真武境供奉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们被毒药控制着,不上前面去杀敌。也是个死。而且是必死无疑。 上前杀敌,虽然必然面临宋军高手。但总算还有生还可能。若是能够建功,到时候退回来,兴许还能免死。 很快,这些个真武境强者还是依着哈尔巴拉的话向前沿阵地去了。 总共有八个人。 这已经是真金能够调派到磐石寨的全部高手。磐石寨作为防线重地。其余地方,真武境高手定然还没有这么多。 由此可知,宋元交锋到现在,元朝方面的顶尖力量也是已经捉襟见肘。 他们毕竟没有破军学宫那样的秘法。没法批量培养出那种&quot;伪真武境&quot;高手。 到现在还能够有这么多高手,已经是这些年来元朝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底蕴了。 它们的确较之西夏、大理都要强上许多许多。之前能够横扫中原,并非是没有理由的。 在横扫中原、摧枯拉朽的过程中,他们不出意外的也拉拢了许多狗腿子。 只哈尔巴拉不知道的是,岳鹏和文起在率军对防线发起猛攻的同时,也正在期待着他们高手的出现。 这可是关系着皇上能不能很快到达伪极境境界,他们当然是都放在心上的。 伪极境的齐武烈亲自率领着十个真武境的高手就在岳鹏的祥龙军区中。 文起身边也是有数个真武境强者。 大宋的真武境高手除去仅有的那么几个,其余的也都被赵洞庭安排到各军当中。由四个伪极境带队。 元军中的真武境强者到前沿阵地以后。发现两军正在进行交锋。稍作谋划后,悄然潜到祥龙军区将士边缘。 他们想要从边缘处开始猎杀。因为边缘也是最为安全的地方。 然而,他们才刚刚开始猎杀。收到消息的齐武烈等人就匆匆赶来了。 在这里,双方的高手自然是很快就展开了剧烈的交锋。 伪极境的齐武烈亲自出手。纵横无敌。 才交锋没几分钟的时间,他便独自将三个元军真武境打废。 跟着他的真武境强者们仗着绝对的人数优势,也各有斩获。 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哈尔巴拉的八个真武境强者竟然就只剩下三人。 这三人脸色俱是苍白,吓得不轻。这时候早已经在逃窜的途中。 他们是抱着侥幸心理来的,这刻面对死亡威胁,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惊惧。 宋军这边可是有伪极境强者的。他们还算有理由可讲。 纵然败退,回去以后也未必就会被断解药而死。 只是,齐武烈等大宋真武境强者自是不会放任他们这般离开。这刻,还在后面紧紧追赶着。 到最后,仅仅只剩下一个真武境强者侥幸逃回到元军阵线深处去。 其余七个尽皆伏诛。 这个过程并不是如何的惊险,现今,大宋在顶尖武力方面也早已经超过元朝。当然,还是得排除孔元洲不算。 齐武烈等人并没有去参与前沿将士们的火力交锋,在齐武烈令下,两个真武境带着七个&quot;俘虏&quot;回往建康军区大寨。 当这些&quot;俘虏&quot;出现在赵洞庭面前时,自是让赵洞庭喜不自胜。 他还真没想过这么快就能有如此的斩获。 元朝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么? 前沿的战事并不需要他去关心,当即,他便带着这些&quot;俘虏&quot;往帐篷内去了。 山下,枪炮声仍然响彻不休。 帐篷里,赵洞庭微闭着双眼,开始运转九天欲极造化功,吸取内气。 精纯而雄浑的内气不断灌入他的体内。 <script>app2(); 1949.接近伪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只是仍然进展缓慢。 被擒的七个真武境强者就两个真武境中期,其余的全是初期。这样的&quot;补品&quot;,对赵洞庭而言实在不够。 赵洞庭睁开眼的时候,眼中满满都是无奈之色。 七个真武境。竟然总共只点亮了三颗窍穴。到现在,距离真武境圆满都还差五颗窍穴没有点亮。 他走出帐篷,重重呼了口气。但心里,很是沉重。 到现在。孔元洲还没有露脸。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突破到极境,孔元洲一旦露面。将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虽然即便到达伪极境,要突破极境也可能希望渺茫,但眼下,总比连伪极境都到不了要好。 而眼下他能够做的,却也只有在这里干等。 再说前沿。 齐武烈等人还在因为那个真武境的逃脱而自责。 他们觉得这实在是不应该的。 战火,仍然在蔓延。 随着真武境强者的极速溃败,那个负伤的真武境跑回到哈尔巴拉的面前。哈尔巴拉的脸色已经是难看至极。 他没想到八个真武境才刚刚出去执行任务,就回来了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这和全军覆没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而除去这些高手,他已经没有其余任何的底牌了。 连真武境的高手都落得这样下场,派那些上元境的高手去又能有什么用? 就更别说上元境以下的那些高手。 这样级别的决战。连上元境高手都只能说是蝼蚁了。 早知道如此,他宁愿不将这些真武境强者给派出去。起码,留在身边还能够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的安危。 哈尔巴拉在原地不断着转着圈,旁边的将领看他脸色,也是心有戚戚,连话都不敢说。 到现在这步田地,哈尔巴拉也已经是无计可施。他几乎是被逼上梁山。 从磐石寨被破敌大炮轰击的那刻起,他就已经陷入被动,根本没有扭转的机会。 &quot;继续打吧……&quot; 过去良久,哈尔巴拉嘴里才说出这么句话来。话说出口的瞬间。好像人瞬间苍老了许多。 旁边将领无人应答,俱是脸色灰暗。 而此时此刻,在东西两侧,枪炮声也已经是愈发的密集,可以说是震耳欲聋起来。 显然在磐石寨两边的双方军队的博弈也渐渐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了。 哈尔巴拉能听出来枪炮声在渐渐向着北方蔓延。 这只能说明,连磐石寨两侧的大军都挡不住宋军。正在往后溃败。 宋军果然强悍。 从战斗力上来讲,大元军队要差他们太多太多。 这刹那,哈尔巴拉恍然。或许之前依三县鼎力护持的战略就是个错误。 以宋军的战斗力,要冲破遂平、上蔡中间的这条防线实在不是太难的事情。他们之前。想得太乐观了。 也不知到什么时候,整个遂平、上蔡沿线的战斗全部打响了。 除去建康、祥龙军区以外,蜀中、大理、镇国、兴国军区都全部投入到了战斗里面。 除去以建康、祥龙为尖刀要破磐石寨意外,其余四个军区分别应对遂平、上蔡两县。这会儿都打到了县城外。 枪炮声密集不断。 真金此时还在上蔡县内。 估计。这会儿也在后悔当初的战略布局。也同样,是处于无计可施的境地。 他在孔元洲的房间里面,央求着孔元洲出手。然而,孔元洲却只是闭目养神。并不睁眼看他,也不答话。 真金几乎是在哀求,也被忽视。他却并不敢发怒。 元军的形势不出意外越来越紧张。 磐石寨的溃败在渐渐蔓延开去。 在没有其余底牌的情况下,柴立人等人也都相继将真武境强者派到了战场上。 在他们想来,这总是能顶些用的。或许,宋朝并没有把高手全部都带到前线来。 但结果,显然是让他们无比失望的。 他们派出去的真武境高手简直就是香饽饽,才刚刚露面就很快被大宋的真武境高手们给盯上了。 除去君天放没有露面以外。洪无天和徐鹤也相继露面并且出手。 在这样的大战下,没谁会去顾及什么以大欺小。胜之不武。他们对付寻常真武境高手,自是手到擒来。 不断有真武境强者被送到赵洞庭所在的建康军区大寨里。 一时间。真武境强者就好似不值钱似的,连赵洞庭身边那两个真武境强者都看得有些发懵。 也不知道。这是偌大江湖多少年才出来的底蕴。现在,却在以这般快的速度在消逝。 这可都是真武境的强者啊! 以往,江湖中出个真武境强者,都是能让人津津乐道的。只要是追求地位的真武境强者,也个个都是高高在上。 只赵洞庭当然不会管这些。 这些真武境,都被他扔到帐篷里面。他盘膝坐在地上,不断吸收着这些人的内气。 越到后面,便是越发艰难了。而且这些真武境里面连个后期的都没有。 相继送来的八个真武境强者,吸收完毕后,他竟然距离真武境圆满还差两颗窍穴没有点亮。 剩下的两颗,也不知道要几个强者。 而元朝的真武境强者其实已经不多,也并没有全部露面。到现在,已经有两刻钟的时间没有真武境再被送来。 赵洞庭盘膝坐在帐篷里,眉头微皱。 &quot;哗啦!&quot; 帐篷被拉开,有个真武境蹿进来。将一人扔在地上。 然后对着赵洞庭施礼,又走出去,看起来风风火火的。 赵洞庭也没说什么,直接上去将这被擒的真武境提在手里,走回原位,继续吸取内气。 近了。 距离真武境圆满越来越近了。 虽然当这个真武境高手的内气被吸取以后,赵洞庭仍然差两颗窍穴没有点亮,但起码,现在希望已经是极大了。 不过同时心里也生出了点疑惑。 他有点儿不明白,元朝的真武境已经折损这么惨重,怎的还没有全部都退回去? 难道元朝是打算放弃这些真武境不要了? 这未免太不合常理。 而这其实是孔元洲的手笔,赵洞庭自是想不到的。即便想得到,也不可能想得清楚孔元洲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此时在上蔡县,不断收到报告的真金,也终是对孔元洲说道:&quot;老祖宗,咱们要不要把真武境都撤回来?&quot; 他已然是心痛至极了,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让这些真武境去送死。 <script>app2(); 1950.终到伪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撤回来……又能如何?&quot; 孔元洲终于睁开眼睛,却是说出来这样的话。 他眼神深邃地看着真金,&quot;你还有别的办法挡住宋军吗?&quot; &quot;可……&quot; 真金满脸心痛之色道:&quot;可就让这些真武境高手们去送死吗?&quot; 这可都是真武境的高手啊! 真金心里在呐喊着。 孔元洲却道:&quot;该是他们奉献的时候了,只要大元不灭。便还能有无数的真武境强者出现。&quot; 于他而言,真武境的强者便好像是春雨后的冬笋似的,能不断地长出来。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但关键的是,这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这话还是将真金给堵死。他张开嘴,却是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天色渐渐还是亮了。 不管战斗打得多么激烈,都没法改变日月更替。这是人力没法去干涉的事情。 哈尔巴拉率着人这时候已经退到了磐石寨的后面。确切地说,是元军在全线溃败。 而他们期待着的四大汗国元军,直到这会儿还没有出现。 哈尔巴拉的三万人,此时仅仅只剩下五千不到,且被建康军区和祥龙军区的将士团团包围在里面。 他们曾经试图再撤到磐石寨里面,但才刚刚冲进去不多时,却是又被破敌大炮给炸了出来。 只要他们进磐石寨,磐石寨就会在瞬间成为一片火海。 赵洞庭废了极大心力弄出来的大杀器破敌大炮。在经过这场战役后,注定要名扬天下。 只不知道,到时候的天下,是不是已经是全部属于大宋的天下。 不知道多少将士围绕在哈尔巴拉的身边,此时全部都是满脸惶恐之色。若是能跑,说不定他们都已经跑了。 因为现在在重重包围之下,任何人都觉得,接下来的结果只能是死。 而在磐石寨两侧,分别到遂平、上蔡县,甚至再到县城里面。情况都同样是不容乐观。 陷入包围的元军不在少数。 柴立人虽然没有被包围,但也在败退。且处于随时可能被包围的拉锯战中。 上蔡、遂平两县在掷弹筒、热气球的双重攻势下,也没能够坚守住。已经被蜀中、兴国军区大军给攻进城去。 大局已经完全向大宋这边倾倒,在四大汗国大军赶来之前,绝对不会有什么改变。 只是在这个过程里,大宋禁军也同样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quot;呼……&quot; 建康军区大寨里。 赵洞庭终于再度走出了帐篷。 刚出帐篷,便是长长呼了口气。脸上,总算是有一抹笑容出现。 前面的供奉们又相继给他送来六个真武境的强者。因为其中有两个真武境后期,这总算是让他堪堪到达真武境圆满的境界。 这实在是太来之不易了。 而随着修为突破到这伪极境。也好似让他体内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有扇门被悄然打开。 他感觉这方天地更为亲近了,只是不能掌控而已。 说伪极境是跨入极境的门槛,这果然是不错的。也只有到这境界,才有领悟极境奥妙的可能。 再未到伪极境之前。哪怕天赋再高、天资再好,也绝对没有突破到极境的可能性。 赵洞庭当然没法这么快就突破到极境去,在晋升到伪极境的那个瞬间,他也并没有顿悟。 这当然是种遗憾。但赵洞庭也心满意足了。因为之前就没有抱什么希望,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 能刚突破伪极境就直接升极境的,这泱泱千载,有没有出现过都很难说。 赵洞庭自然很想突破到极境去,但也知道,极境不是用蛮力可突破的。哪怕是九天欲极造化功,也不能。 只是直到伪极境,那股欲念竟然都还未消散。这是让他有些意外的。 这足以说明九天欲极造化功这门秘法的神奇、高绝。甚至,说是功法之最。也不是不可。 &quot;前面战事怎么样了?&quot; 赵洞庭缓缓踱步到前面数十米处,就在一士卒旁边顿住脚步。轻声问道。 那奉命保护他安危的士卒微愣,随即连忙答道:&quot;听说咱们大军已经杀得元军节节溃败了。都打进了上蔡县和遂平县。&quot; 他本是文起的亲兵,被留在这保护赵洞庭。不过倒也没什么不满,因为赵洞庭的身份是&quot;军火大师&quot;。 这寨子里摆着的三十门破敌大炮据说就是这位大师的杰作,这足以让任何人都对赵洞庭报以崇拜。 因为破敌大炮的威力,他们都是亲眼看到了的。 之前夜色里,那远处炸起的火光做不得假。现在,那远处腾起的硝烟,也同样做不得假。 这破敌大炮的威力实在是太他娘的惊人了。 而能够研制出这样大杀器的赵洞庭,当然也就是鬼斧神工,是超级有学识之辈了。 军中尚武,但也绝对崇拜能够制造出大杀器的&quot;大师&quot;。 &quot;多大了?&quot; 赵洞庭点点头,又问道。 他看起来就像是在找人拉家常似的,但其实,这刻内心却并不平静。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 前沿这么顺利,但孔元洲还没有出现,四大汗国的军队也肯定还没有出现。这些,都是不安定因素。 士卒答道:&quot;二十四了。&quot; &quot;可曾婚配?&quot; 赵洞庭又问。 但其实心里却是在想等孔元洲出现,该如何应对才好。 士卒嗖的红了脸,竟是有些害臊,道:&quot;还、还不曾婚配。&quot; 赵洞庭呵呵笑着,&quot;怎的这样年纪还不曾婚配?可是不小了啊!&quot; 在这年代,这样的年纪还不结婚生娃,甚至都会受人诟病了。 士卒却是忽的露出些自豪之色来,道:&quot;我十七岁的时候就跟着苏元帅从了军,从火头军做到了亲兵。本来这回出征前回了趟家,家乡的人听说我在给苏帅当亲兵,提亲的可是不少。只是我爹说了,让我打了元朝以后再回去成亲。&quot; 说着,脸色又忽的黯淡下来,&quot;苏帅都还答应亲自去我家看看的,可是现在他却已经……&quot; 他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悲恸之色。 这让得赵洞庭怔了怔。 <script>app2(); 1951.生擒哈尔巴拉(为武汉祈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后他问:&quot;你家在什么地方?&quot; 士卒答道:&quot;重庆府。&quot; &quot;噢……&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quot;七年前,我记得咱们是在重庆和西夏、大理的军队争过。&quot; &quot;嗯!&quot; 士卒露出回忆之色,道:&quot;我就是那时候从军入伍的,一直跟着苏帅。&quot; 赵洞庭又点点头,微笑道:&quot;苏帅是个好元帅。他答应去你家看看。没去成,要不我让文帅去你家看看?替你主持婚礼?也算是替苏帅完成他的承诺?&quot; 士卒有些懵,随即咧嘴道:&quot;多谢您的好意了。这还是……算了吧!&quot; 但他眼睛里是有意动之色的,这点赵洞庭看得出来,不禁有些莞尔。 这年轻士卒显然是不觉得自己能够有这么大的面子。 虽然,自己这个&quot;冒牌大师&quot;之前和文起接触颇多。也足够受文起&quot;重视&quot;,但文起毕竟是建康军区元帅,日理万机。答应去给寻常士卒主持婚礼的可能性。不太大。即便是火器大师,也不见得有这么面子。 这士卒倒是好心,怕自己难堪。 &quot;无妨。&quot; 赵洞庭笑道:&quot;我既然敢这么说,那自然是敢肯定文帅会答应。你只说你想不想文帅去给你主持婚礼就行了。&quot; 士卒红着脸挠了挠头,道:&quot;当然想了,咱们军区里没成亲的,谁不想请将军们回家里去喝几碗酒啊!&quot; &quot;好!&quot; 赵洞庭拍拍这士卒的肩膀,&quot;你叫什么名字,等这仗打完,我让你们文帅找你。&quot; 士卒眼中露出希冀之色,&quot;徐力。&quot; 倒没想过,在这里护着这位大师的安全,还会遇到这样送上门的好事。 赵洞庭悠哉悠哉踱步又回到帐篷里去。 伪极境已到,要破极境需得契机。 现在他需要做的,是在这里等待大战的结局。另外,再想想应对孔元洲的办法。 自然四大汗国的大军,自然已是早就在赵洞庭的谋划之内。 他和文天祥、岳鹏等人商议好整个决战的方针策略,当然不可能会把四大汗国这个因素给漏掉。 毕竟四大汗国大军还是有二十余万的。这是股不容忽视的力量,哪怕他们再不能打,也有这么多人。 说得不好听些,便是二十万只动物,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灭得了的。 前沿枪炮声仍然是不绝于耳。 &quot;走!&quot; 突然有近百士卒押着黑压压大概三十余人走进建康军区大寨。而后,向着大寨深处而去。 其后不多时,大寨内忽有连绵的欢呼声响起。 这些欢呼声都是寨内的将士传出来的。 在帐篷内闭目养神的赵洞庭睁开眼睛,外面已是有真武境供奉走进来,低声道:&quot;皇上,我们要胜了。&quot; 赵洞庭微怔,&quot;前沿已经取得了很不错的战果?&quot; &quot;是!&quot; 那真武境供奉满含着激动道:&quot;刚刚有将士押着俘虏回来,听说。这些俘虏都是元军中大将!&quot; &quot;走,去瞧瞧!&quot; 这让赵洞庭瞬间坐不住了,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他带着两个真武境供奉往那关押俘虏的地方而去。 大寨内,自然有看守这些俘虏的人。而这些俘虏身份特殊,关押的地方也处于大寨深处。 赵洞庭带着两个真武境供奉到时,关押地点外面有许多荷枪实弹的将士守护着。就连他们,也是出示令牌才得以进去。 已经有人开始在对这些将领进行&quot;攻坚&quot;,或者说是劝降。 这场仗还没有打完,若是能够劝降这些家伙,兴许能从他们的嘴里知道些什么。那样,也许能够省不少力气。 赵洞庭和两个真武境供奉到那负责&quot;审讯&quot;的官员旁边,问道:&quot;可有什么结果?&quot; 这官员认出来赵洞庭是火器大师。不敢怠慢,答道:&quot;已经确定他们的身份,其中一人便是元东路军主帅哈尔巴拉。只是。暂且审讯还没有取得什么突破。&quot; &quot;哈尔巴拉……&quot; 赵洞庭眼中有道精光闪过。倒是没想到,哈尔巴拉这么快就被擒住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不过之前就听说磐石寨的元军已经被围困住,到这会儿,哈尔巴拉被擒也不是什么怪事。 赵洞庭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块令牌来,道:&quot;我要见哈尔巴拉。&quot; 审讯的官员本打算直接拒绝。看清楚赵洞庭的令牌,到嘴边的话连忙又咽回去。这刹那,眼中布满震惊之色。 因为赵洞庭拿出来的,正是九龙令。这可是几乎代表皇上亲临。 这官员显然从来没有想过,这位火器大师,竟然会拥有朝中唯一的一枚九龙令。 皇上把令牌给这位火器大师。又是什么想法?难道这位火器大师还带着另外的什么任务而来? 只不管怎么说,有九龙令在,他当然不敢拦赵洞庭,站起身后连道:&quot;上差请随下官来。&quot; 他领着赵洞庭和两位真武境供奉向关押哈尔巴拉的那个帐篷走去。 这些帐篷都很小,且密密麻麻。是军中审讯特用的,分开单独审讯,往往才能更好甄别信息的真假。 到哈尔巴拉被关押的帐篷外面,可以听到里面还有说话的声音。无疑还有人正在里面审讯他。 &quot;上差,请。&quot; 官员在帐篷门口站住脚,赵洞庭直接跨步往里面走去。刚进帐篷,看到的就是个五大三粗的大汉。 这大汉还受了伤,胸口处有枪伤。只子弹应该没有打进去太深。已经被包扎好,看他脸色也还不错。 那官员跟着赵洞庭进帐篷,对那负责审讯哈尔巴拉的官员摆摆手。那人起身。到旁边站着。 赵洞庭坐到椅子上,直视被五花大绑的哈尔巴拉,好半晌道:&quot;元朝黑虎。哈尔巴拉……&quot; 大宋军中有元朝不少高阶将领的画像。在素描出来以后,这些画像便更是清晰可辨。 赵洞庭见过哈尔巴拉的素描像,瞧这么长时间。可以肯定眼前的人就是哈尔巴拉。除非,易容术还有别人也会。 脸色黝黑的哈尔巴拉哼哼冷笑两声,道:&quot;老子就是哈尔巴拉!要杀要剐,来个利索的!&quot; 他的确是哈尔巴拉,非是他人。 在磐石寨北被围,到现在都还没有等到援军。哈尔巴拉他们最终并没有能撑住,直到被俘。 哈尔巴拉被擒的时候,他麾下那些将士已经死的死、降的降,彻底败了。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起身走到哈尔巴拉面前。 <script>app2(); 1952.废掉巴拉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你就这么想死?&quot; 赵洞庭幽幽问道。 哈尔巴拉微怔,眼中浮现出些狐疑之色来,&quot;你是谁?&quot; 他察觉到赵洞庭的口气有点大,就好似,眼前这个人能决定他哈尔巴拉的死活似的。 以他的级别,就算是文天祥要斩他。怕也得上报宋帝,就更别说是饶他性命了。 赵洞庭也意识到哈尔巴拉的疑惑,道:&quot;我乃皇上派遣之钦差,前沿军事,本官有决策权。&quot; 他从怀里又把九龙令掏出来,&quot;我想。这枚大宋九龙令,你应该也识得吧?&quot; 哈尔巴拉的目光凝聚在九龙令上,眼中有震惊之色。 他当然知道九龙令。也知道九龙令在宋朝廷中有着怎样的含义。 眼前这个人既然是带着九龙令而来,那想必真是对前沿军事有着决策权的。其权利,可能比文天祥还大。 只不知宋帝怎么突然派出个这样的人出来,难道眼前人比文天祥还值得信重? &quot;你是谁?&quot; 哈尔巴拉忍不住又问道。 在大宋朝廷中,比文天祥地位还高的除去宋帝,绝无仅有。纵是陆秀夫,也只能说和文天祥分别是文武顶梁。 那一众皇亲国戚,就更不用提,大多都是有职无权的人。而且挂的还是爵位,并非实职。 哈尔巴拉实在是想不到,在宋朝中,还有谁能够被宋帝这般重用。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嘴角勾起些微笑容,道:&quot;这你不用管。你只需得回答我,想死还是想活便是。&quot; 他回头看向帐篷外,&quot;若是你想死。我可以立刻让人押你出去,满足你的愿往。若想活,咱们接着往下谈。&quot; 哈尔巴拉闻言沉默良久。 如果能活,当然没谁想死。即便他是元朝的兵马大元帅。 &quot;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quot; 良久过后,哈尔巴拉终是问道。显然是活和死之间,他选择了活。虽然,他现在还并没有完全答应赵洞庭。 但既然问出这话,足以说明他心中的选择了。 赵洞庭道:&quot;我想要你为使,回去见你们元皇,让他向大宋投降。&quot; &quot;哼!&quot; 哈尔巴拉轻哼,&quot;痴心妄想!&quot; 赵洞庭并不动怒,只道:&quot;你觉得你们元朝还有希望?&quot; &quot;当然有希望。现在就言胜负,未免太早了些!&quot; 哈尔巴拉道:&quot;我们还有四大汗国的援军,他们现在必然已在赶往战场途中。待他们到,你们宋军未必能挡。&quot; &quot;好。&quot; 赵洞庭道:&quot;既然你如此有信心。那咱们不妨打个赌如何?&quot; 哈尔巴拉看着他。 赵洞庭接着道:&quot;咱们就静待前面战事结束,若你们有希望,便当我刚刚的话没说,且放你哈尔巴拉自由离去。而若是等四大汗国军队赶到,你们仍然被包围,或是没有半点取胜希望,你就回去见元皇,让他投降,如何?&quot; 哈尔巴拉微微皱起眉头,&quot;这……是你们宋帝的意思?&quot; 赵洞庭道:&quot;怎么说你们明珠公主现如今也是我们皇上宠妃,我们皇上不忍两国百姓生灵涂炭。&quot; 哈尔巴拉微微眯起了眼睛,沉默起来。 赵洞庭接着又道:&quot;当然。若你们元皇不愿意投降,那咱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在战场上彻底见个分晓了。&quot; 哈尔巴拉仍是不说话。 &quot;你是不敢赌?&quot; 赵洞庭问道。 哈尔巴拉抬头,终是道:&quot;好。那我就答应你。若你们能锁定胜机,就算我回去劝说皇上,又有何妨?&quot; &quot;好!&quot; 赵洞庭道:&quot;那你就等着前沿的消息吧!&quot; 说着便向帐篷外走去。 &quot;等等!&quot; 这时哈尔巴拉忽的将他叫住。 赵洞庭回头。 哈尔巴拉道:&quot;我想知道,你们之前用以轰炸磐石寨的,是种什么武器?&quot; 他被带进大寨的时候,并没有走炮阵那边。是以。并没有看见破敌大炮。 赵洞庭轻笑,道:&quot;我带你去看看?&quot; 哈尔巴拉愣了愣,随即道:&quot;当真?&quot; 赵洞庭撇撇嘴,走到他的面前,直接把哈尔巴拉被点的穴道松开了。 哈尔巴拉露出些愕然之色,随即轻哼。以内气将捆缚住自己的绳索崩断。继而,忽的大笑。 他抬手就打算要将赵洞庭制服。 这宋国官员还真是个傻子,哈尔巴拉心里如此想到。 他哈尔巴拉虽然不是什么江湖高手,但怎么说也有上元境的修为。这宋国官员简直是自寻死路。 以他的修为没法闯出营去,但挟持这身份必然不低的宋国官员在手中,就必然来去自如了。 哈尔巴拉心中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是充满兴奋。 然而,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动杀机,就感觉到有股意境笼罩自己。 这让他骇然色变。 紧接着,他便被赵洞庭抬手给拍飞出去。 赵洞庭脸色冷淡,&quot;就凭你的修为,在我面前造次是自寻死路。这次。算是给你些教训。&quot; 哈尔巴拉捂着胸口躺在地上,眼中尽是骇然、惊惧,还有心痛、愤怒的复杂之色。 就刚刚这一掌。眼前这个人竟是将他的修为都给废掉了。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修为? 赵洞庭幽幽又道:&quot;你还真是蠢得厉害,我既然能轻易解你穴道,修为又岂会在你之下?&quot; 说着。又道:&quot;那破敌大炮,你是看还是不看?&quot; 并没有失去行动能力的哈尔巴拉神色复杂万分,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再说话。 赵洞庭见状,直接向帐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般离开。负责审讯的官员本想张嘴阻拦,想想还是作罢。 赵洞庭的九龙令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算是赵洞庭要当场把哈尔巴拉给放走,他也不能改变什么。 不多时便到那破敌大炮炮阵旁边。 哈尔巴拉的目光瞬间便这些庞然的铁疙瘩吸引过去。 这时候,炮声虽然已经停了,但他仍然能看得出来,这黝黑的庞然大物,会是何等恐怖的东西。 赵洞庭道:&quot;就是这些东西,我们大宋可以破你们元朝任何城池,无人能挡。你说,你们元朝投降是不是个好结果?&quot; 哈尔巴拉说不出话来。 <script>app2(); 1953.真金听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站在旁边,也不说话。 过半晌,哈尔巴拉忽的开口,&quot;这是什么武器?&quot; &quot;破敌大炮。&quot; 赵洞庭道。 哈尔巴拉又问:&quot;你们宋国有多少这样的破敌大炮?&quot; 赵洞庭道:&quot;若我们愿意,这样的破敌大炮可以无穷无尽的制造出来。&quot; &quot;唉……&quot; 哈尔巴拉重重地叹息了声,&quot;你们宋帝真是天纵奇才。我们大元,并非败在其他,而是败在这些火器之上。&quot; 他仿佛又看到以前元朝被大宋的掷弹筒、神龙铳欺负的时候。 宋国如今有了这破敌大炮。以后必然又是将大元吃得死死的。正如眼前这人所说,大元,根本挡不住这东西。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只是轻笑,并不和哈尔巴拉多解释什么。 在他看来,元朝之所以在大宋面前节节溃败,相差的当然不仅仅只是火器方面。 &quot;你真肯放我回去?&quot; 哈尔巴拉忽的又问。 赵洞庭笑道:&quot;当然。为万千百姓,赌这一遭也无妨。纵是你回去不劝说元皇投降,也只不过跑了个哈尔巴拉而已。你没法扭转大局。而且,若你真这般失信,我敢保证,你最终还是得落在我的手里。&quot; 哈尔巴拉眼眸微垂。又沉默了会儿,然后道:&quot;我现在就走。&quot; 赵洞庭些微诧异,&quot;不等前线的战果了?&quot; 哈尔巴拉苦笑,&quot;我想,四大汗国的大军到现在还没有赶到,应该是你们宋军已经有了安排吧?&quot; &quot;当然。&quot; 赵洞庭露出些许莞尔之色,&quot;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能在你面前如此笃定地说咱们大宋必胜。&quot; 这场仗打到现在,在遂平、上蔡沿线,可都还没有看到飞龙军的身影。这,当然是赵洞庭的安排。 哈尔巴拉又沉默。 &quot;走吧!&quot; 赵洞庭道:&quot;我派人送你出营去。&quot; 随后,赵洞庭带着哈尔巴拉到了那士卒徐力的面前。以九龙令命徐力率领另十个亲兵为使臣,送哈尔巴拉往上蔡。 哈尔巴拉虽是没有暴露真金就在上蔡的消息,但赵洞庭总不可能派人将他送到中都去。 送到上蔡,若是以哈尔巴拉的地位还没有办法逃往中都的话,那是他无能,也活该他倒霉。 赵洞庭还将九龙令交给了徐力,唯有如此,徐力等人才可万无一失地穿过前沿层层大军。 大宋军队对防范间谍渗透也是很有一套的,不是说只要穿着大宋军装就能轻易在战场中驰骋。 随着哈尔巴拉被带走。赵洞庭对其余那些将领也没什么兴趣,便又回到帐篷里。 而这个时候,在遂平、上蔡沿线,胜利天枰已经彻底向大宋禁军倾斜。任由真金在上蔡县内暴跳如雷也无用。 他存在的意义,似乎仅仅就是让上蔡县的情况比其余地方稍好些而已。 但即便如此,上蔡县内的元军也在被大搜刮禁军压制着,承受着大宋禁军的猛烈进攻。 到这会儿,真金也没有再继续请求孔元洲出手。他知道,老祖宗既然始终不松口,那显然是决心已定了。 陆陆续续又有几个真武境回来,却是个个带伤。老祖宗,这应该已经是破格在帮助大元了。 难道……大元终究逃不过被大宋灭亡的命运吗? 早就有将领恳求真金离开遂平,退往西平,但真金并没有答应。他丢不求这个人。 数十万大军镇守遂平、上蔡沿线,竟然被宋军这么摧枯拉朽。他这个元皇还得寻求四大汗国军队庇护,脸面何在? 西平县往磐石寨方向的道路上。 四大汗国各派遣了些将士出城,大概在半数人马左右。这应该说他们已经相当的&quot;实诚&quot;了。 以现在前沿的情况,他们纵是直接率军撤退,也不算是过分的事情。毕竟元军已经是大厦将倾了。 当然,也可能是乌尔刚等人还并不知道前线的情况。 他们这数支军队。才刚刚出西平县不多时就遇到麻烦,根本没有闲暇去打探前线的情报。 又是那支该死的神出鬼没的宋国飞龙军。 四大汗国中,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的将士对飞龙军可谓是又怕又恨到极致了。 他们之前在西平可没少吃飞龙军的亏,最不想遇到的就是飞龙军,这回,却是偏偏又被飞龙军找上门来。 伊利汗国和窝阔台汗国的军队倒是对飞龙军没有那么惊惧,但随着数次&quot;遭遇战&quot;爆发,他们也是个个色变。 飞龙军不仅仅神出鬼没,而且火力极强。时不时的就突然冒出来,赚够便宜便又跑了。 他们这些草原上的勇士只有吃亏的份,从始至终没能占到半点便宜。 一次两次不说,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四次五次,便足够说明问题了。这些宋军,较之他们强悍太多太多。 四大汗国出西平的军队都是被弄得困苦不堪,却又无可奈何。 这也是他们为何迟迟没能赶到磐石寨的原因。 以飞龙军一军之力,硬是将他们十余万大军给拖延住了。这一仗过后。想来赵大那家伙又有吹嘘的本钱。 直到得下午时分,遂平、上蔡沿线的元军已经溃败出许远去。其中有部分退回到两个县城之内。 这会儿,四大汗国的元军总算是遥遥在目了。 他们出现在磐石寨的北方。 只可惜的是,他们来得太晚了。不仅仅没办法扭转危局。反倒是将自己送到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将士枪口上。 祥龙军区和建康军区的将士将哈尔巴拉磐石寨的军队打败以后,便往北行。这会儿不仅仅得到休憩,士气也是高昂,飞龙军的将士们也在空中跟在他们后面向北方前进。 探知到前面四大汗国的元军,自是一个个嗷嗷叫唤。然后在岳鹏和文起的率领下,直接就杀过去了。 虽然直到此时,元军、四大汗国大军并未被围困,但可以说。这场仗胜负已定。 各处战场的消息不断传到遂平、上蔡,还有大宋禁军的各个大寨当中。 哈尔巴拉在徐力那队亲兵的护送下得以回到上蔡县西城门。这里并没有被大宋禁军攻破。 徐力等人送离城门数百米处勒马,瞧了眼哈尔巴拉,便就径直离去。 他们只是奉命将哈尔巴拉送到这里。 哈尔巴拉稍作沉默以后,拍马进城。他还有虎符在身,要进城自是轻而易举。 &quot;你如何回来的?&quot; 当哈尔巴拉出现在真金面前的时候,真金第一句话便如此问道。 他可是已经收到消息,哈尔巴拉大军溃败。哈尔巴拉也已经被宋军给擒住了。 哈尔巴拉未作隐瞒,道:&quot;罪将被擒,是被那寨中一宋官放回来的。&quot; &quot;放你回来?&quot; 真金皱起眉头,道:&quot;他为何放你回来?&quot; 宗王乃颜在旁边微微变色,似乎想到什么,连忙对哈尔巴拉打眼色。 现在皇上可正是盛怒的时候,哈尔巴拉要是乱说话,只更会让得皇上龙颜大怒。 但哈尔巴拉咬咬牙,还是说道:&quot;他让臣劝皇上您……投降。&quot; &quot;放肆!&quot; 真金果真大怒,&quot;既如此,你还有何颜面回来?难道你真打算要劝朕投降不成?&quot; &quot;皇上!&quot; 哈尔巴拉脸色痛楚地低吼,&quot;哈尔巴拉这辈子对大元、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皇上您要罪将死,罪将绝无二话。只那宋官说,他如此是不想生灵涂炭,而且……罪将在他们营中看到那破我们磐石寨的神物了。此物,非是我朝大军可挡。如此打下去,将士必将伤亡无数,而最终的结果。也还是没法挡住宋军的脚步。&quot; &quot;啪!&quot; 真金脸色倏的苍白,往后踉跄了两步,撞在茶几上。茶几上的茶杯滚落到地上,摔成数瓣。 &quot;皇上!&quot; 乃颜连忙要扶。真金却是自己坐到了椅子上。闭眼,重重叹息。 他有数分钟没有说话。 再睁眼,他看向哈尔巴拉的眼神中竟是没多少怒意了,只是复杂。&quot;连你,也认为咱们取胜无望么?&quot; 哈尔巴拉强忍着心中情绪,道:&quot;皇上,咱们应该接受现实了。这些年,宋国发展太快……太快了……&quot; &quot;可就此投降,以后天下可就再无大元了。&quot;真金又道。 哈尔巴拉咬了咬牙,&quot;罪将知道皇上您已经准备好退往草原的退路,可退往草原,就真的能够躲得过么?宋国将要称霸,这已经是无法逆转的事情了。那宋官还说了,现如今明珠公主是宋帝爱妃,以罪将看,那宋帝既然能真心对待明珠公主殿下,那想来,应该不会为难皇上您,这结果……&quot; &quot;呵呵……&quot; 真金脸色苍白的苦笑,看向乃颜,&quot;王叔,你怎么看?&quot; 乃颜拱手,&quot;若真无胜算……向、向宋国称臣兴许还能保皇室、保众臣、保将士们无虞。&quot; &quot;呼……&quot; 真金又长长出了口气,在这刻似乎如释重负,但同时,也显得苍老了许多,&quot;既如此,那就再等等看吧……&quot; &quot;若真无胜算,便向他们降了吧……&quot; 其后,屋内再没有什么动静。 <script>app2(); 1954.前往宋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乃颜和哈尔巴拉都不禁有些愕然。 虽然这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但的确没有想过,皇上会这么轻易就答应投降。 他们并不知道,刚刚真金内心经过多痛苦的挣扎。到最后,也只是说再等等看,而不是说现在就投降。 接下来要做的。似乎就只有等待前沿的消息。 不断有斥候跑到真金门外向他传报前沿阵地的情况。直过去两个时辰,竟然是一个好消息都没有。 柴立人和哈尔巴拉麾下的将士,再有从各地聚集的军队以及原本元屋企麾下所剩残兵败将,皆被杀得节节溃败。 &quot;报!&quot; 近夜时分。 又有斥候出现在真金屋外,跪倒在地对着屋内喊道:&quot;四大汗国军队在磐石寨北数里处被宋军击溃,退往西平。&quot; 真金脸色更是苍白几分。身体微微颤了颤。 到这个时候,他的大军可以说已经没有任何的希望了。 四大汗国援军本是最后的希望,现在也已经破灭。 上蔡、遂平沿线本国大军已经完全溃败。大部分被宋军包围、分割,也再没有扭转局势的可能。 这场仗接着打下去,接下来面对的,将只能是被宋军逐步蚕食。 &quot;报!&quot; 门外忽又有喊声,&quot;又有宋军于南门外进城,大概有两万之众。&quot; &quot;报!&quot; &quot;我军城西所部被宋军包围,胡戈将军命众投降,自杀谢罪。&quot; &quot;降了吧……降了吧……&quot; 真金听得这话,颤颤巍巍站起来,脸色复杂至极,看向哈尔巴拉,&quot;准备带朕去见那宋官……&quot; 说着他向屋外走去。 出屋门,便向左拐。左边是孔元洲的房间。 真金并没有进屋,只是在门外说道:&quot;老祖宗,真金决意降了。&quot; 这声&quot;老祖宗&quot;。让得哈尔巴拉又是惊讶,又是疑惑。 没几秒,门从里面被打开。看起来老态龙钟的孔元洲出现在门口,道:&quot;降了,未必不是件好事。&quot; 哈尔巴拉瞧见是他,眼中掠过狐疑之色,随即暗暗色变。 真金躬身,说:&quot;请老祖宗护真金前往宋营。&quot; 他显然不敢就这么去宋营,哪怕是宋军杀他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也不排除没有宋军会铤而走险。 那些拿着神龙铳的宋军,可以说个个都有可能取他真金的性命。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更莫说他这个堂堂元皇。 而且,孔元洲也是答应护持他们元皇室荣华富贵的。性命安危,当然更不用说。 有孔元洲陪着,真金才能完全放心。 &quot;好。&quot; 孔元洲也果然答应得很干脆。 真金看向哈尔巴拉。 哈尔巴拉匆匆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虽然真金是前往宋营投降的。但元皇的架势仍然得摆出来。毕竟此时,大元可还并没有灭国。 很快,哈尔巴拉就在府衙内召集了百余亲兵,组成仪仗队,然后回到真金面前。 真金就这般带着百余亲兵,再有孔元洲等高手,往上蔡县的南边而去。 然后还不到南城门,就被进城的大宋禁军拦住。 杀进城的大宋禁军,正是刘诸温所率的大理军区将士们。 他们其中有不少虽是大理人,但此时早已经臣服于大宋统治,荣辱与共。此时正嗷嗷叫唤。 真金这帮人被拦住以后,直言是前往建康军区大寨投降的。这自是很快惊动在城内指挥战事的刘诸温。 刘诸温可是知道赵洞庭就在建康军区大寨内。很敏锐的察觉到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于是他亲自去见真金等人,得知真金就在群中,然后从哈尔巴拉嘴里得知&quot;宋官&quot;之事。很是震惊,也瞬间明了。 震惊,是震惊真金竟然就在上蔡县内。 明了,是他料定这必然是皇上的手笔。九龙令可是在皇上手中拿着,那宋官显然就是皇上。 &quot;你们元皇何在?&quot; 在和哈尔巴拉交谈几句后,刘诸温如此问道。 哈尔巴拉看向后面。道:&quot;我朝皇上自在辇中。&quot; 刘诸温便对着那车辇喊道:&quot;在下大宋大理军区元帅刘诸温,还请元皇下车相见。&quot; 真金竟是真的拉开车辇的帘子,目光直视刘诸温,&quot;素闻刘帅儒雅不凡,今日得见,果然不虚。&quot; 刘诸温轻笑。&quot;元皇谬赞了。请恕刘某无礼,既是元皇真正在此,那便请吧!&quot; 他看向旁边将士,下令道:&quot;护送元皇前往建康军区大寨!&quot; 他当然不会掉以轻心。 至于那能大杀四方的孔元洲在不在真金身边,刘诸温倒是不那么在乎。 反正皇上在建康军区大寨中是易过容的,料这些元人也没法知道那&quot;宋官&quot;就是皇上。 哈尔巴拉没瞧出来任何端倪,真金和孔元洲应该也瞧不出。 易容术的神奇,刘诸温是亲自见过的。他自己都看不出半点端倪来。 就这样,刘诸温率着足足上千将士,名为护送,实为押送的将真金这群人带往建康军区大寨去。 上蔡县内战火暂歇。 城内元军自是求之不得,老老实实龟缩起来休养生息。不敢触大理军区将士们的霉头。 只上蔡县外,再到遂平县以及磐石寨以北,枪炮声还在响。战争并没有就这般全面罢休。 刘诸温没有这个权利。再&quot;和谈&quot;正式达成之前,他也不会去让大军完全休战。他肯,赵洞庭、文天祥也不会肯。 仗继续打。占据更大的优势,这场&quot;和谈&quot;,大宋方面才能有更硬的底气。 在真金仪仗到建康军区大寨前时。自是已经有大理军区斥候前往大寨里面传报。 刘诸温、真金等人到时,赵洞庭等人已经出现在大寨门口。齐武烈、君天放、洪无天以及许多供奉都在。 易容过的赵洞庭和吴阿淼有几分相似,就像是老兄弟似的,如果不是站在最前面,并不显眼。 刘诸温的目光刚落到赵洞庭脸上,就瞧见赵洞庭对他眨了眨眼睛。原本有些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去。 大理军区的将士们&quot;押&quot;着真金仪仗队到大寨里面,分到两旁。 哈尔巴拉那些亲兵也连忙让开,露出真金的车辇。 赵洞庭对着车辇稍稍拱手,道:&quot;元皇大驾,有失远迎,万望恕罪恕罪。&quot; <script>app2(); 1955.双皇碰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对于真金就在上蔡县内,他自然也很吃惊。只这时,再吃惊也已经过去了。 车辇的帘子被打开。 真金的面孔出现在赵洞庭眼前,颇为冷淡,并未下辇,&quot;你是何人?&quot; 赵洞庭轻笑道:&quot;在下乃圣上使臣。&quot; 他从怀中掏出九龙令下。&quot;我朝圣上派在下来前沿,为的,就是商谈关于贵朝向大宋投降之事。&quot; &quot;哼!&quot; 真金重重冷哼,&quot;你怎么知道我们大元就会投降?&quot; 赵洞庭耸耸肩,&quot;当然不肯定。不过觉得投降应该是最好的结果,毕竟除此。就只有贵朝大军彻底覆灭之果。&quot; 他脸上满是自信,&quot;素闻元皇陛下您宅心仁厚,应该不会忍心看到将士、百姓涂炭吧?&quot; 紧接着又露出浓浓的笑容来。&quot;眼下元皇您出现在这里,也说明在下料对了,不是么?&quot; 真金无以反驳。 他目光直直盯着赵洞庭,&quot;朕只是好奇,你是何人,竟然能得到宋帝如此重用。如此大事,都交由你负责。&quot; 赵洞庭又笑,正要说话。这时,却是见得有个人从真金车辇中走出来,微微色变。 是孔元洲。 孔元洲布满沟壑般皱纹的脸莫名显得有些狰狞,直视着赵洞庭,忽的露出笑容来,&quot;是你?&quot; 赵洞庭微微露出疑惑之色。 孔元洲身影嗖的出现在他面前。 这让得齐武烈等人瞬间如临大敌,足足数十股意境蹭的从赵洞庭身边高手们身上冒将出来。 这些意境好似要搅动漫天风云。 武鼎堂的真武境供奉、武鼎宗门的真武境高手,再有元朝地境新依附的那些高手们。都为孔元洲的速度而惊心。 而之前和孔元洲交过手的供奉们,包括齐武烈等人在内,就更是称得上惊惧了。 孔元洲是个大杀器,让得他们任何人心里头都瞬间冒汗。 周遭将士们在这数十股意境中的顿时只觉得风雨飘摇,一阵阵眩晕感涌上脑袋。 连真金、乃颜等人都是勃然变色。 宋国这股江湖巅峰力量,着实惊人。 然而首当其冲的孔元洲却是带着古怪笑容,连半点异样都没有。他没有释放意境,却也不受这些意境影响。 眼睛仍是看着近在咫尺的赵洞庭,低声道:&quot;你……就是宋帝吧?桀桀,易容术?&quot; 赵洞庭本来就紧绷的身子瞬间有些僵直了。 他知道刚刚这瞬间齐武烈等人的反应露出些破绽了,只没想到,这老太监连易容术都知道。 有这么个极境的高手就在眼前盯着,等于是性命被别人捏在手里,这种感觉,让人从头到脚都寒冷如冰。 承认? 还是不承认? 赵洞庭脑袋里进行着剧烈的交锋。 旁边徐鹤、君天放等人也是个个身体紧绷。 最终赵洞庭还是选择了承认。道:&quot;你怎么知道是我?&quot; 他当然怕,但也想着,眼下元军已经扭转大局无望。孔元洲应该不至于再做什么极端的举动。 只要孔元洲敢动手,那真金,再有那些元军,全部都得死在这里。 虽然他赵洞庭也很可能要死在这,但即便这样,也是对双方都不利的结果。 而且现在真金都已经过来商议投降事宜,现在,双方应该已经不能再说是死敌了。 听着赵洞庭承认,哈尔巴拉、真金、乃颜都是色变。哈尔巴拉更是低呼道:&quot;你就是宋帝?&quot; 赵洞庭稍微偏过头,却是看向真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才又看向孔元洲。 孔元洲忽的又咧嘴笑,&quot;老夫很好奇,你是如何以九天欲极造化功修行到如今这境界的?&quot; 他显然是看穿赵洞庭的境界了。 赵洞庭道:&quot;九天欲极造化功出自你手。如何修的,难道你不知道么?&quot; 孔元洲微微皱眉,&quot;你如何抵挡那欲念的?那小道士心境远胜于你,他都未能坚持,你何以坚持下来的?&quot; 赵洞庭当然不可能说出玉簪的秘密,随口道:&quot;就是这般坚持下来的。&quot; &quot;不可能。&quot; 孔元洲却是斩钉截铁道:&quot;以你心境。不可能支撑到现在。&quot; 只说着忽的又露出笑容来,道:&quot;不过你不说也无妨,既然能修到这个境界,也算老夫后继有人。&quot; 此时,他和赵洞庭倒更像是主角。真金在车辇中&quot;备受冷落&quot;。 赵洞庭见着孔元洲没露杀气,心中大定。道:&quot;朕可没将自己当做你的衣钵传人。&quot; &quot;呵呵。&quot; 孔元洲不以为意地笑,&quot;可你修的却是九天欲极造化功。天下修成此功的,唯有老夫,你,暂且算半个。&quot; 赵洞庭微微眯了迷眼睛,&quot;朕其实也很好奇,这般神奇的功法,莫非是你所创?&quot; 如果九天欲极造化功是孔元洲所创,那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低估孔元洲了。 能够创出这般功法的,绝对能当得起&quot;千古第一人&quot;。 &quot;自然。&quot; 孔元洲苍老无比的脸上终是露出些许自豪之色来。 赵洞庭、齐武烈等人都是心中大惊。 没谁想过,这功法竟然真正是出自这老太监之手。难怪。江湖中从来都是名不见经传。 孔元洲此人,绝对是鬼神之才了。江湖千载,纵是那些名留千史的前辈。也无人能出其右。 九天欲极造化功剑走偏锋入伪极,还能有望极境。以其修行速度,便能甩开现今顶尖功法十万八千里。 哪怕是颇为玄妙的金丹道。也绝度没法和这九天欲极造化功相提并论。当然,金丹道现在还并不成熟。 赵洞庭沉默,说不出话来。 孔元洲又说:&quot;你修九天欲极造化功应是想破极境对付老夫吧。以你帝王之躯,倒是也算有些胆气。&quot; 赵洞庭冷冰冰说道:&quot;你杀了苏家满门,朕若不杀你,难平心中之愤。&quot;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也不打算掩藏自己的心思。在孔元洲这种人面前,隐藏也没有什么用。 这老家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连易容术都知道,这双眼睛自然也是火眼金睛,一颗心洞若观火。 即便是来到大宋经过这些年的锤炼,赵洞庭此刻在孔元洲面前也仍然觉得自己是个稚嫩无比的小娃娃。 &quot;哈哈。&quot; 孔元洲忽的大笑,&quot;很好。没想老夫一时杀心倒是冒出一个不错的传人出来,老夫,等着你入极境的那天。&quot; <script>app2(); 1956.言语交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没有答话,只眼中杀意陡然极为炽热起来。 如果可以,他当真恨不得将眼前这老太监立刻斩于剑下。 孔元洲说罢,也猛地收敛笑容,向着真金走去,但眼中笑意仍然不减。 看起来他似乎真对赵洞庭能以九天欲极造化功破伪极境颇为开心。也不知心里到底抱着的是何种想法。 难道仅仅就是因为九天欲极造化功后继有人? 如此,岂不是说他孔元洲可能已经大限将至了? 真金从车辇上下来,慢慢走到赵洞庭的面前。 这是两人初次见面。 赵洞庭伸手自脸上抹过,摘去脸上的易容面皮。原本的模样顿时显露在众人面前。 &quot;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周围建康军区大寨的将士在这刻,都纷纷跪倒到地上去,山呼万岁。显得异常的激动。甚至是狂热。 只有从始至终知道赵洞庭的身份的供奉们还有刘诸温这些人,仍然保持着淡定模样。 真金在赵洞庭面前半米处才停下脚步,看着赵洞庭。神色复杂。 以两国君主的身份来说,他佩服赵洞庭。赵洞庭虽年纪不大,但文成武略都让他真金自愧不如。 但这份佩服里,却又不得不含着许多的愤恨。 大元有着太多太多的文武扛鼎死在宋军手下,这,和死在赵洞庭手里没什么区别。 而若是以泰山和女婿的身份来论的话,赵洞庭无疑是个乘龙快婿,能让他真金满怀大慰。 这泱泱天下,大概都再找不出这样好的女婿来。 这是真金眼神复杂的根源。 自图兰朵嫁到大宋,并且被赵洞庭俘获芳心以后,便注定真金和赵洞庭之间关系也会有些复杂。 赵洞庭从来都不是那种无情的帝王,而真金,生性颇为柔软,多念情分,也远远不如忽必烈那般无情。 &quot;图兰朵她过得如何?&quot; 沉默十数秒后。竟是真金率先说话。而且,问的是图兰朵如何。 大概谁都没有想到,两位帝王之间的对话,竟是会以这样的话为开始。 赵洞庭也些微诧异,随即露出微笑,道:&quot;她当然过得很好。我可以肯定,比在你们元宫时过得要更开心。&quot; &quot;呵呵。&quot; 真金也笑,带着几分苦涩,&quot;也许吧!她任性,竟然还能得你喜欢,也是出乎我的意料了。&quot; 两人都不以&quot;朕&quot;相称。 &quot;你还没有见过你的外孙女吧?&quot; 赵洞庭忽的说:&quot;她应该比图兰朵还要更调皮些。&quot; 真金沉默。 跟着他的哈尔巴拉、乃颜等人自然也是不说话。 赵洞庭眨了眨眼睛,道:&quot;不妨咱两进帐说?&quot; 真金错愕,然后瞧了瞧孔元洲。 赵洞庭看到他这个眼神,道:&quot;是我放哈尔巴拉回去劝你们投降的。&quot; 他的意思很明显,从来都没打算过要取真金的性命。甚至。根本就不想把元朝打得油尽灯枯。 真金眼神又有些复杂,随即点点头,跟着赵洞庭往里面走去。 孔元洲、哈尔巴拉等人,再有大宋刘诸温、君天放等人只在原地看着两位帝王渐行渐远。 两位皇帝见面没有冷嘲热讽,更没有杀意凛然,这进帐去,应该会是不错的结果。 之前因孔元洲突然掠到赵洞庭面前而陡然升起的剑拔弩张的氛围,这刻自然也是悄然消散了。 众人各自心里都是在向着,若是达成合议,那元朝将会以何等的方式向大宋臣服。 不管是哈尔巴拉、乃颜,还是刘诸温等人,应该都是偏向于能够达成合议的。 战争从来都没有完全的胜利者。大宋和大元之间的仗打到现在。其实已经让两个军民都颇为厌恶。 现在是还有着原本的深仇大恨在驱使着,而当某天厌恶压过这种深仇大恨时。两国的军民都会生乱。 自古以来,穷兵黩武的王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好的结果。 &quot;请坐吧!&quot; 慢慢走到帐篷里。赵洞庭让真金坐下。 然后自己也到主位上坐下,道:&quot;既是你是来投降的,那我便以元皇相称了。&quot; 真金面上没什么表情,&quot;理当如此。&quot; 赵洞庭点点头,&quot;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quot; &quot;我先说吧!&quot; 真金道:&quot;歇了刀兵。你们大军退出大元地境。大元向你们称臣,尊你为天帝,以后每年奉上岁币。&quot;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笑,&quot;这样不算是投降吧?&quot; 他眼中有着些微嘲讽之色流淌而过,&quot;自我执掌大宋起,不仅仅是你们元朝。另外还有几股外敌。到现在,你应该清楚,除去最开始便和我们大宋交好的西夏、流求,再有渤泥,以及主动向我们大宋称臣的麻逸等国,如大理、吐蕃、倭国,再有那越李朝,但凡是惹过我们大宋的,可曾有以称臣纳岁就轻易收场的?&quot; 真金眼中浮现些许怒色,&quot;此等小国,如何和我大元比较?&quot; &quot;呵。&quot; 赵洞庭却笑,&quot;可你们大元。此时却也被我们大宋捏在手里,和当初的他们又有什么区别?&quot; 真金脸色难看,&quot;你的意思。要想休兵,非得咱们大元彻底臣服不可?&quot; 赵洞庭道:&quot;你们不同。若是如对待西夏那般对待你们,我朝百姓将会对朝廷心生怨怒。这罪责。我担不起。&quot; 真金愤而起身,&quot;既如此,那便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quot; &quot;你不必诈我。&quot; 赵洞庭却并不动容。&quot;你应该知道打下去的结果的。你们根本没有丝毫胜算,就算有极境老太监,也同样得覆灭。说实话,我是曾答应图兰朵,不取你们性命,也不愿再看到两国将士伤亡,你大元百姓涂炭。若非如此,我必兵锋直指你中都,直到将你们赶至草原,再夺你草原为止!连四大汗国,他们也早晚得付出应有的代价。&quot;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强硬,让真金不禁色变。 赵洞庭这话里坦露出来的野心,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大。他没想过,赵洞庭竟然连四大汗国都觊觎上了。 眼前这个既是敌国君主,又是自己女婿的年轻男人,有着不属于他父亲忽必烈的雄心壮志。 <script>app2(); 1957.真金一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而,宋国的确有这个实力。 而他真金,的确已经没有再挡住大宋脚步的本钱。 人在屋檐下,处处得低头。 现在能让宋帝稍微忌惮的仅仅只有老祖宗孔元洲,而老祖宗,却也只是允诺保他大元皇室延续富贵。 沉默良久。真金问道:&quot;那你想要如何?&quot; 赵洞庭缓缓道:&quot;大元全部兵马归降于宋,一应军政大臣任免大权归于大宋。大元皇室向大宋称臣,自此,中原大地再无大元,只有大宋。我不会要你们的性命,保你们终生富贵。且保证不会如你们当初对待我们大宋皇室那般对待你们。这,是我的底线。&quot; 真金又沉默。 赵洞庭接着又道:&quot;以图兰朵夫君的身份来说,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的条件。因为你并没有别的选择。若称臣,你以后也是大宋国丈,谁都不敢轻视于你。你大元那些皇室,有我庇护,也无人敢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若你不答应,我也没有选择,只能愧对于图兰朵了。&quot; 真金内心,进行着强烈抉择。 其实在来之前,他就想过赵洞庭会开出这样的条件。但之前,多少还是抱着些侥幸的。 这刻,他实在是难以做出决定。 宋帝要的,是让他将大元完全拱手相让。而换来的,只不过是大元皇室的性命和富贵而已。 可正如赵洞庭所说,他若是不如此,又能如何? 眼下大军已经不支。他又有何本钱继续坐镇这泱泱大元皇朝?不拱手相让,便能免去被夺的结果? 良久,真金开口,还是坐着最后的挣扎,&quot;难道……就不能像是对大理那样,对待我们大元?&quot; 这话完全能够说明他已经服软了。甚至话里,都带着点想让赵洞庭念及私情的意思。 只可惜的是,赵洞庭不为所动。 他慢慢站起身,道:&quot;你们大元不是大理,我若让你为大元总管,继续掌管北方这浩瀚土地,那便是养虎为患。待你们再度强大起来,你可敢保证不会再和大宋为敌?而且,我们之间明争暗斗会能就这般结束么?就以大理而论,他们的总管都是我提拔起来的。但现在是何局面,你应该清楚吧?那大理总管段实,也不过是有职无权而已。对待他们,我不过是怀柔政策,等他一死,大理就将完完全全是我大宋土地。&quot; 真金又沉默。 他明白赵洞庭的意思。 宋国可以对大理采取怀柔政策,那是因为笃定大理没法东山再起。而对待大元,显然不愿如此。 大元的土地太辽阔了,这便是根基。稍有松懈,便可能让大元境内&quot;顽固分子&quot;有可趁之机。 要知道,大理的总管不过是之前的亲王段实。而大元,可还有他这个真正的真龙天子在这。 赵洞庭所言是不错的。若是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纵是他真金不去争取,他麾下那些臣子们。也必然不会放过。 有些事,是由不得君主的。 更莫说,他真金大概也绝不会放过那样的机会。 宋帝要的,是永绝后患。 而紧接着,赵洞庭也将话完全挑明,&quot;我要的是安安定定的中原。便绝不会让这中原大地上,还存在任何的威胁。大理、吐蕃如今几已完全在我大宋治下,接下来,越李朝,再到海外倭国、高丽,以至于四大汗国。我大宋都必将其彻底纳入版图之中,让他们的百姓在我大宋治下生活。&quot; &quot;那西夏呢?&quot; 真金先是些微愕然,随即问道。 赵洞庭幽幽道:&quot;西夏女帝是我女儿,其太子是我儿子。但纵如此,西夏,也终会归于大宋治下。&quot; 这,让得真金再度变了颜色。 他没想到,赵洞庭心里竟会有这样的打算。 这个宋帝,到底是有着如何的野心? 难道连自己的亲儿子坐皇位,他也不愿意? 他真是传闻中那般心胸广阔么? 真金不得不承认,自己实是完全看不透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宋帝。而这种未知,让他对赵洞庭忽生出些敬畏来。 又半晌。他问赵洞庭,&quot;你也想如我大元当初那般,大军铁蹄蔓延至极西之处么?&quot; &quot;不。&quot; 但赵洞庭在这个问题上却是否认了。摇头道:&quot;我暂且并没有这个打算。&quot; 只紧接着又说:&quot;当然,我并不否认大宋以后不会这么做。若有可能,我当然不介意大宋统治整个世界。&quot; 真金神色震惊且复杂。 自赵洞庭将五大洲、七大洋概念提出来以后。他也知道,这世界还有着无数辽阔的土地。 以前大元引以为豪的极西之地,对于这整个世界来说。也并不算什么。 赵洞庭说出的&quot;统治整个世界&quot;,他真金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他猛地想到什么,&quot;你们大宋设有航海队,可是你在为此准备?&quot; &quot;当然。&quot; 赵洞庭并不否认,点头道:&quot;其余各洲尚有许多未开化之人,教化他们,看似耗费时间,但其实是最好的办法。&quot; 他突然想给真金讲一个关于殖民时代的故事,大炮政策和糖衣炮弹政策,换取的将会是截然不同的结果。 只想想,还是作罢。 现在和真金讲这些,想来和对牛弹琴并没有什么两样。 …… 又过良久。 赵洞庭和真金终于从帐篷内走出来。真金跟在赵洞庭后面两步。 这细节,让得不少人都眼神晃动。有的疑惑,有的惋惜,有的惊喜。 真金自愿落在赵洞庭身后两步,足以说明些问题。 哈尔巴拉等人此时也已走进大寨,离着赵洞庭的帐篷不是太远。 待赵洞庭和真金走到他们面前,乃颜、哈尔巴拉等人的眼神全部都落在真金的脸上。 真金轻轻叹息,道:&quot;我已向皇上投降了。&quot; 说着,竟是就这般对着赵洞庭的背影跪倒,&quot;臣……真金叩见皇上。&quot; 穿着龙袍的他,向穿着常服的赵洞庭跪下了。 一时间,乃颜等人俱是神色复杂。 但最终,也都向着赵洞庭跪下,&quot;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那些亲兵同样如此。 &quot;喔!&quot; &quot;喔!&quot; &quot;我们胜了!&quot; &quot;胜了!&quot; &quot;元朝投降了!&quot; 一时间,一波又一波的欢呼浪潮在建康军区大寨中响起。 刘诸温、君天放、洪无天等人脸上皆是露出极为欣慰欢喜的笑容来。 真金这一跪,意义太大了。 <script>app2(); 1958.我们赢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意味着大宋、蒙古之间长达近六十年的争锋暂且结束。 端平二年,蒙古军南下攻宋。景炎三年,若非是赵洞庭穿越过来,南宋便是亡于大元之手的结果。 其后赵洞庭奋起反抗。东征西战,不知不觉便是十余年过来。 祥兴十一年,于临安阅兵,大宋复兴如初。 如今鼎昌三年。赵洞庭终于破大元,真金投降。自此。想来北方诸路都将齐归于宋。 大宋必将再现当初南北大统的鼎盛之势。 年号鼎昌,果然鼎昌。 &quot;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欢呼声还未过去,又是山呼声如浪潮般响起。 放眼所见之处,大宋的将士悉数单膝跪倒在地上,连刘诸温、文起等人都不例外。 紧接着,竟是连君天放、乐无偿、洪无天这些人也都跪倒。他们显然都是受到这种气氛的感染。 山坡上,有数不清的斥候纵马而去。脸上竟是激动之色。 继而不多时,在前沿阵地上,各处接连有绿色的信号弹冲上天际。 欢呼声、山呼声不绝于耳。 不知道多少将士欣喜若狂。 &quot;元贼降了!&quot; &quot;元贼降了!&quot; &quot;我们赢了!&quot; &quot;我们赢了!&quot; &quot;胜了!&quot; &quot;皇上万岁!&quot; &quot;天佑大宋啊!&quot; &quot;唔……&quot; 也有人哭。 这些出征的将士,尤其是军中那些老卒。从硇洲岛就跟来的,他们都知道这场胜利的来之不易。 在皇上的带领下,大宋仅仅用十余年便走到现今这个地步,看似容易,但谁都知道,这并不容易。 大宋经历的困苦磨难,只能说是不计其数。这些磨难中,有许多是看得到的,还有许多,连看都看不到。 笑者。状若癫狂。 哭者,状若癫狂。 倒是那些被团团围困,还有些弄不清楚状况的元军在这刻都沉默了。 他们都懵了。 有人听到这样的喊声,&quot;元皇帝投降了!元皇帝向咱们皇上投降了!&quot; 皇上……降了么…… 这对于那些真正愿意为元朝舍生忘死的人来说,无疑是有些突然的。 他们其中神主不少人还没有从当初忽必烈时代的强势中走出来,而现在转眼间,竟是已经国破君降。 渐渐的有呜咽声响起。 没有谁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因为就在大宋将士止戈以后,便很快有元朝的使差跑到军中了。他们到军中宣布了真金投降的事。 在没有大宋将士阻拦的情况下。这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陡然没了枪炮声的战场上,到处都是双方的斥候、使差在纵马疾驰。 &quot;元军降了!&quot; &quot;元军降了!&quot; 上蔡、遂平沿线。到处都是这样的喊声,而且在向着西平方向蔓延。 当然,也有使差此时匆匆跑向汝阳。要将这个好消息通报汝阳城内的文天祥还有各守备军将士。 画面再回到建康军区大寨。 随着真金的臣服,宋、元之间便不能再算是生死之地了。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盟友。赵洞庭不会因为过去的事情便要将真金赶尽杀绝。 毕竟这不是个人恩怨。 他亲自将真金掺起来以后,然后便带着真金、乃颜等人往帐篷里去。 孔元洲只是静静地跟在真金的身边。即便真金已经向赵洞庭臣服,他也好似没有要改换门庭的意思。 赵洞庭也没有说什么。 他早把话和孔元洲说得清清楚楚了。纵然是孔元洲要改换门庭,他也不会接受。 有着苏家的血海深仇在,只待他破极境,便必和孔元洲有所一战。 苏刘义是大宋肱骨! 苏泉荡同样也是,还是他赵洞庭的兄弟! 这是国仇,也是私仇。他断然不能忘却,便也就不能如对待真金这般对待孔元洲。 至于孔元洲打算怎么做,暂时赵洞庭并没有想那么多。只看起来。孔元洲暂且并没有暴露半点杀意。 或许对于孔元洲这样的人来说,真的想要有个衣钵传人。因为。九天欲极造化功是让他最为自豪的东西。 甚至,可能以后生死搏杀时。孔元洲都会舍不得杀赵洞庭也说不定。 当然话又得说回来,这些都还是未知数。 在帐篷内稍作。赵洞庭便派了文起和哈尔巴拉、乃颜去收拢那些投降的,还有不知道情况的元军。 这件事必须得有哈尔巴拉和乃颜去才行,如此,才可以避免再发生什么争斗。 毕竟,柴立人那边还是有着主心骨的。 至于四大汗国,那对于赵洞庭而言,不过是来打酱油的。暂且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他们若是识趣,想来很快就会退军。 不对,若是识趣,应该会主动过来请罪才是。 呵! 从这西平到草原可谓是千里迢迢,没有了元朝的补给,他们想要回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元朝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战败,而且是一败涂地的结果。这显然也是出乎四大汗国的预料的。 他们这些远征的将士们,其实已经没有了退路。 在文起和哈尔巴拉、乃颜等人离开帐篷以后,刘诸温问赵洞庭道:&quot;皇上,要不要臣领兵继续进攻西平?&quot; 赵洞庭摇摇头,轻笑道:&quot;不必了,要打他们,他们跑不掉的。&quot; 刘诸温显然是懂赵洞庭意思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赵洞庭和真金闲聊着,大部分的话题竟然都是围绕在图兰朵和她所生的女儿身上。 自古以来,几乎没有皇帝是在前沿战场上投降的,多是被俘,或是打到国都。是以气氛难免显得有些古怪。 过些时候,岳鹏、赵大、黄华、柳弘屹等人便相继赶到这建康军区大寨里来,个个神色兴奋至极。 岳鹏、赵大是从雷州时便跟着赵洞庭的,黄华是畲民将领,爱国义士,柳弘屹也不用说,是对大宋忠心耿耿的将领。 可以说,赵洞庭便是秉承着他们这些人的梦。而现在,这场梦已经接近成为现实了。 只待正式接受元朝的投降,莫说是这些年来对元朝恨之入骨的人,还有那些仍旧秉承着当初复山河、迎二圣梦想的人,这所有所有人的梦,便都将实现了。 <script>app2(); 1959.柴立人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皇上!&quot; 到赵洞庭所在的帐篷里以后,岳鹏、柳弘屹这些人都满是激动给赵洞庭跪下。然后,眼神落到真金身上。 他们不是同时进来的,但每个人进来都是这样的举动。 他们谁都没有见过真金。对这位元皇帝,只能说是久闻其名。 元帝,这个名词以前绝对是压在所有大宋将士心中的大山。这是中原大地上实力最为雄厚的帝国的君主。 而现在,这位君主却是陪在咱大宋皇帝的旁边。已经成为阶下臣。 即便是岳鹏、柳弘屹他们这些元帅,心里也仍然是有些异样的。 只是。赵洞庭却并没有让他们在帐篷里多呆。 岳鹏、赵大、黄华他们,在帐篷里呆的时间前后不到半分钟,就被赵洞庭给&quot;轰&quot;出去。 他只是问他们收拢元军降卒的情况如何,然后交代他们继续收拢降卒,便就让他们就回军中去了。 真金、乃颜他们俱是有些不解,甚至连陪在赵洞庭身边的刘诸温、文起也都颇为疑惑。 他们到底不是江湖巅峰高手。 倒是齐武烈、洪无天他们知道赵洞庭为何要这么做。孔元洲当然也知道,眼中有着似笑非笑之色。 赵洞庭不愿这些将帅们聚集在帐篷之内,当然是不想给孔元洲一网打尽的机会。 纵然是大部分大宋的真武境高手都聚集在这里,包括他自己在内的五位伪极境也全在,但只怕仍是拦不住孔元洲。 要是刘诸温、文起、岳鹏、黄华、柳弘屹还有石开济他们这些元帅。再有赵大、任伟等重要副帅、总都统级别的将领都死在这,那即便是大宋禁军,也会乱成一锅粥。即便还有文天祥主持大局,战斗力爆跌也是没法避免的事情。而现在元军和四大汗国大军其实还保留有相当的数量,要发生这种事情,结局可就难料了。 即便真金在这,赵洞庭也仍然带有戒心。 越是到最后的关头,就越是不能松懈。在这点上,他是有过深刻的教训的。 还是上世的那件事情,虽然赵洞庭觉着自己已经释怀。但偶尔,心里还是不自禁地想起。 似乎如今越是地位高崇,当初所受的背叛便愈发有蠢蠢欲动的复苏之势了。 就是那个女人,在答应他的求婚后,让他彻底放下戒心。才会导致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被他们轻易骗去。 等众将陆续离开建康军区大寨不多时,文起和哈尔巴拉又回来了。 这时候夜色也渐沉了。 外面沉寂。 只有火光偶尔摇曳。 文起和哈尔巴拉、乃颜还带着不少元军将领过来,其中就有元西路元帅柴立人。 有着乃颜和哈尔巴拉同行,在整个扛宋战争中并没有多大存在感的柴大帅并没有过多的坚持什么。 稍作了坚持。也谁都看得出来他只是装装模样而已。 这位曾经在阿术麾下做惯了二把手的大帅才是有很多以前的习性,从善如流。很是顺应大势地选择了投降。 反正连皇帝都已经投降。他这个元帅实在是没有负隅顽抗的必要。即便负隅顽抗,也不见得能得到国内百姓的拥护。 &quot;臣柴立人叩见吾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不过到得帐篷里后,柴立人倒是给真金跪下施起礼来。 文起这会儿也正给赵洞庭施礼。 两声万岁声。让得帐篷内有些人将目光落在柴立人的脸上,神色各异。 真金自个儿也是有些错愕。 虽然大元现在还没有正式降宋,但这也恰恰也是他地位有些尴尬的缘由。 说他不是元帝吧,现在大元还未灭。可若要说他是,他却又已经对赵洞庭称臣。 于是乎,真金看着柴立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有些尴尬。心里或许有些感动,但也被尴尬掩盖了。 &quot;免礼。&quot; 赵洞庭先是让文起平身,然后瞧出来真金的些许尴尬,自是为自己的岳父解围。笑着对真金道:&quot;泰山大人,您的老臣下给您施礼呢!&quot; 真金脸色些微古代。喔了两声,对柴立人道:&quot;我已向皇上称臣。以后,你无需再跪我了。&quot; 说这话时。愣是没忍住,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 而这声叹息,无疑能说明他心里仍然不舍,这让得文起等将脸色微寒。 不过赵洞庭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自古以来,无数人为这个位置舍生忘死,杀兄弑父的事情都层出不穷。换做是谁,都会舍不得。 若真金真是连半点不舍都没有,那赵洞庭反倒觉得该怀疑他投降的真实性才行。 柴立人戏演全套,闻言便露出些悲恸之色来,但还是对赵洞庭施礼,&quot;柴立人叩见皇上……&quot; &quot;平身。&quot; 赵洞庭点点头,&quot;柴帅能顾大局、顾百姓,选择投降,朕心中很是欣慰呐!&quot; 柴立人讪讪笑了两声,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是打是降,其实他心里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到底不像是以前的阿术那般有魄力。 这位新任的西路元帅,还并没有完全将自己代入&quot;封疆大吏&quot;这个角色里面。 这夜,真金、乃颜、哈尔巴拉、柴立人等人都留在建康军区大寨内过夜。 那些被俘虏的元军元将都被释放回到军中去。只是,呆在军中的他们同样也被大宋禁军看押着。 虽然收拢降卒还未结束,但大部分的元军都已经归降,缴了械。现在分别聚集在磐石寨、上蔡县等地。 赵洞庭呆在自己的帐篷里彻夜未眠。 他当初还真没有想过真金竟然就在上蔡县,并且会就这样选择投降。 即便是放哈尔巴拉回去,其实也不过是当时突发奇想,觉得这事或许有成功的可能。但当时觉得更为可能的结果,还是大宋禁军杀到中都去,然后真金才会被迫投降。 现在真金就这样降了,他自己都没有多少准备。 而如何接受元朝的投降,又该如何接手、稳固北方,这显然都是需要经过思量的。 一家之地尚且都常有矛盾,鲜有常年和谐之家,更莫说一国之地。元朝地盘不比大宋小,要接手,不是易事。 当然,当务之急最该考虑的,还是如何接受真金的投降才行。 <script>app2(); 1960.放帝归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之前虽和真金有在帐内私密商议,但这件事情赵洞庭还并未给真金明确的意思。 是让真金就此留在军中,还是让他先回中都,然后再率百官投降。 再者。这些在前沿投降的元军是收纳到军中,还是就此遣散他们回家。 这都是眼前要拿主意的事情。 再长远些,就是元朝那些文武百官如何安置。不可能都继续沿用,也不可能都罢了他们的官。都得考量。 从最初征元,直到现在。其实赵洞庭操心的事情并不太多。反倒是现在要胜了,事情倒好似是一股脑儿的冒出来。 这夜就这般过去。 &quot;皇上。&quot; 翌日尚且才是天色刚刚亮的时候,赵洞庭帐外就响起有士卒的声音。 坐在书案后彻夜未眠的赵洞庭抬眼,道:&quot;何事?&quot; 帐外道:&quot;四大汗国的使者求见。&quot; &quot;是何身份啊?&quot; 赵洞庭并不意外,只心道这四大汗国的将领倒还识趣,嘴里问道。 帐外答道:&quot;未曾通报,来者十数人,只说是奉各汗国大帅之命前来的使者。&quot; &quot;那便不见。&quot; 赵洞庭毫不犹豫道。 &quot;是。&quot; 帐外答应,然后便没了声音。 君天放、洪无天、徐鹤还有齐武烈都在赵洞庭帐篷里,还有文起。听赵洞庭说不见,有些疑惑。 文起忍不住问道:&quot;皇上,您为何不见这四大汗国的使臣呢?他们想必是来借道的,这不正是您所想的么?&quot;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轻笑,道:&quot;借道,哪能那么容易就让他们借道。如今朕的行踪已经暴露,他们知道朕在这,却只是派遣使者前来,若是朕就这般借道给他们,以后他们还不得以为咱们大宋是能随便糊弄的老好人?&quot; 文起微愣。然后意会,道:&quot;皇上圣明。&quot; 赵洞庭笑笑,没再说话。 他不觉得自己这算什么圣明,只是坐在这个位置上,考虑问题的方式自然和别人有些不同。 接下来,只看这四大汗国的人识不识趣了。 不过不管他们识不识趣,赵洞庭都不如何在乎。 在帐篷内稍作,大寨内飘起饭香的时候。赵洞庭对外面道:&quot;去请元皇过来用膳。&quot; 很快,就住在离赵洞庭这帐篷不远的真金便过来了。跟着他来的,自然还有孔元洲这好似形影不离的老太监。 &quot;坐。&quot; 赵洞庭没什么多话,两人进帐,便直接让他们坐。 孔元洲肯定是不会施礼的。 至于真金。赵洞庭暂且还未正式纳降,也不想非逼着自己这位泰山大人给自己施礼。 他并没有把真金当做是仇人。 真金和孔元洲都坐下。 屋内气氛忽然显得有些沉闷下来。 待士卒将早膳端进来,众人都是低头对付碗里的青菜瘦肉粥。 帐篷里只有&quot;嗍嗍&quot;的声音。 过半晌,赵洞庭碗里的粥见了底。他抬头。对真金说:&quot;泰山大人。&quot; 真金也连抬头,&quot;皇上有何吩咐?&quot; 赵洞庭砸吧砸吧了嘴,道:&quot;朕决定了,您先回中都去吧!&quot; &quot;嗯?&quot; 真金露出颇为诧异之色。大概没想,赵洞庭还会让他回中都。 虽然是他自己跑过来投降的,难道自己这女婿就不怕纵虎归山?再不济,跑到草原上去躲起来总该担心吧? 赵洞庭似是知道真金心思,接着又道:&quot;朕会让飞龙军随您同行。护您途中安危。&quot; 真金这才了然。 孔元洲面无波澜。 随即真金道:&quot;那回到中都以后……又该如何做?&quot; 赵洞庭抬眉道:&quot;到了中都,您自然是安抚众臣投降。而朕。自会到那中都去接受你们的投降。&quot; 真金带着些疑惑之色点头,没再多问。 赵洞庭已经明言。他只要安抚好众臣不要作乱就行。至于其他的,他似乎并没有多问的必要。 其后不多时。赵洞庭将赵大叫来,将护送真金的任务交给了飞龙军。 名为护送,实为监押。这点,显然不用多说。 &quot;国丈,请!&quot; 赵大在接受命令以后,便对着真金拱手。 真金轻轻叹息,缓缓起身。 孔元洲也跟着起身。 &quot;前辈不如且先留在军中?&quot; 而这时,赵洞庭忽的又出声了。眼神落在孔元洲的脸上。 孔元洲如同老树皮般的苍老脸上扯起颇为让人惊悚的笑容,&quot;若老夫执意陪在皇上身边,又如何?&quot; 赵洞庭微愣,眉头也皱起来,但随即又舒展开,&quot;这自是随你。&quot; 这答复似乎让孔元洲也有些意外,&quot;你就不担心老夫屠了你的飞龙军?&quot; 赵洞庭眼中流淌过寒光,声音微冷,&quot;朕知道你有这个本事,但且不说你能不能屠飞龙军,就算屠了,你难道还屠得尽我大宋百万将士?朕可以保证,朕可以在你大开杀戒之前,让中原之地彻底归宋。&quot; &quot;哈哈!&quot; 孔元洲大笑两声,&quot;老夫曾答应故人,要保元皇室福泽绵延。皇上,老夫还是亲自陪在身边的好。&quot;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不再说话。 过数秒,才道:&quot;下去吧!&quot; 赵大有些不爽地瞥了眼孔元洲,然后带着真金下去。 其后跟着他们出寨的还有乃颜。这位元宗王,赵洞庭也没有将其扣在军中的打算。 只哈尔巴拉和柴立人这两位元帅,此时显然是不能放回去的。他们留在这,或许还有用得着的地方。 又快到黄昏时。 整个元军的降卒多达近三十万,自是直到这会儿都还没有完全收拢完。 又有人到建康军区大寨外求见赵洞庭。 &quot;皇上。&quot; 赵洞庭帐外响起声音,&quot;窝阔台汗国元帅乌尔刚、察合台汗国元帅孛尔之、伊利汗国元帅乌克迸以及钦察汗国元帅力拓在寨外求见。&quot; &quot;宣!&quot; 赵洞庭这才说出这个字来。 文起在旁边笑呵呵,道:&quot;皇上,他们要想回去,这回非得在他们身上扒下层皮不可。听说他们在元朝手中可是拿了不少好处。&quot;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轻笑,笑得意味深长,&quot;当然要扒,还得狠狠地扒。最好是他们舍不得给才好。&quot; 这话,让得文起不禁又疑惑起来。 <script>app2(); 1961.四帅齐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过半晌才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看向赵洞庭的眼神不禁很是佩服起来。 这时候,帐外的士卒也喊道:&quot;四大汗国使者觐见……&quot; &quot;宣。&quot; 赵洞庭对着外面说道。 然后便瞧见乌尔刚、乌克迸、孛尔之以及力拓四人联袂而入。 他们刚进帐走出几步,就对赵洞庭施以草原上的礼节。将右手放在胸前。对着赵洞庭欠身。 &quot;察合台汗国孛尔之……&quot; &quot;伊利汗国乌克迸……&quot; &quot;……&quot; &quot;见过大宋皇帝。&quot; 赵洞庭轻轻点头,随即笑道:&quot;四位元帅不用太客气,请坐吧!&quot; 孛尔之四人不禁是有些诧异。赵洞庭这种和善的态度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难道是宋帝本来就这么好说话? 还是宋帝不愿和他们&quot;草原四雄&quot;结仇? 带着些微疑惑之色,孛尔之四人依次在帐内左右书案后坐下。排序在文起等人的后面。但并没有什么不满。 其实连赵洞庭愿意见他们,他们都已经颇为高兴了。 此时他们的大军都还聚集在西平。在这种撤退的关头,才恍然大悟真金投降对他们有多大的影响。 来的路上,四个人心里已经是将真金骂个狗血淋头了。 真金这一降,等于是把他们四大汗国的将士全部都卖了,放在火上烤。 这显然是不地道的。 真金若是稍微为他们着想,也总会在帮助他们撤出前沿以后再选择投降。 只他们却没有想过,真金和他们之间本来就只是交易而已。 他们四大汗国之前狮子大开口,真金这时候怕也是在发泄心中的不满。既然已经输了,不妨拉个垫背的。 总之大元朝覆灭已成定局,他真不介意在这个时候坑四大汗国一把。虽是有血脉关联。却出了心中一口恶气。 之前的黄金家族繁衍至今,各自为主,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血脉亲情可言了。 &quot;不知四位元帅见朕有何事啊?&quot; 孛尔之四人刚刚坐下,赵洞庭便是笑吟吟问道。 孛尔之、乌克迸四人对视几眼,最终是窝阔台汗国主帅乌尔刚开口。 他站起身又对着赵洞庭施礼,道:&quot;宋帝,我们此行前来是想向您表达我们的歉意。&quot; &quot;歉意?&quot; 赵洞庭脸上露出揶揄的笑意来。 乌尔刚满脸认真,&quot;是的。&quot; 赵洞庭却道:&quot;歉意从何而来?&quot; 乌尔刚轻轻咬了咬牙,道:&quot;我们不该和贵国大军开战的。&quot; &quot;噢……&quot; 赵洞庭露出恍然大悟之色,&quot;原来几位元帅是为这事而来。&quot; 说着脸上笑容显得更为灿烂。&quot;这个嘛,其实也没什么的。各为其主嘛,而且以四位元帅所效忠的国主的立场,帮助元朝也是应该的。朕可以理解。若朕是你们国主,也定然会选择帮助元朝,而且你们不是还从元朝那里得到不少好处嘛,要是还不出兵,未免太说不过去。&quot; 孛尔之四人闻言脸色都是古怪起来。 宋帝这何止是好说话。简直就是善解人意啊! 只是他们都不是简单人物,心里明白。宋帝这话里的意思怕莫不是这么简单。 乌尔刚忍不住偏头瞧了瞧力拓等人,然后讪讪地赔笑着。 接着,却没瞧见赵洞庭还有开口的意思。 乌尔刚只好道:&quot;多谢宋帝能够体谅我等国主,其实……我等此行前来。还有事相求。&quot; 他自己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黑脸泛红。毕竟这才刚刚和别人打完仗,转眼就跑过来求人家。 这和两个人打架,然后一人转头就去求另一人帮忙似的。是相同的道理。求人的那个怎么着都是没脸的事。 赵洞庭却仍然显得特别客气,道:&quot;元帅不妨直说。&quot; 乌尔刚道:&quot;我等远征至此,粮草都是由元朝调派。现在元朝已经向您投降了,所以我们想……&quot; &quot;想借粮回去?&quot; 赵洞庭笑呵呵道。 乌尔刚点点头,只能硬着头皮说:&quot;正是。&quot; 他瞧出来些许不对劲。赵洞庭的脸色,让他仿佛看到那种正在盯着耗子的猫,那种揶揄让人心中不安。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笑着,&quot;这不是问题。只元帅你应该知道。现在中原之地的粮草都很紧缺吧?&quot; 紧缺个屁! 乌尔刚心里如此说。 元朝粮草紧张,他还相信。毕竟元朝生产力远远不如宋国。 但宋国要说粮草紧张。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虽然他是来自草原的,但不代表对大宋半点了解都没有。他可是知道。大宋今年来号称粮食吃都吃不完。 到这会儿,他当然完全明悟赵洞庭的意思了。却也只得咬牙往肚子里咽,道:&quot;知道。所以我们愿意付出报酬。&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没有半点要客气的意思,轻轻点头,&quot;那你们打算付出什么样的报酬呢?&quot; 乌尔刚四人显然对此是有过商议的,并未犹豫,直接道:&quot;只要宋帝您愿意给我们回到草原的粮食,我们愿意以粮食的市价进行收购。另外,再赠送我们草原上好的战马百匹、各类毛皮两万张于大宋。我们四大汗国各选一匹汗血宝马,作为送给宋帝您的礼物。&quot;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笑着,轻轻点头,&quot;四位元帅可真是客气啊!&quot; 他脸上真看不到半点不高兴的模样。 连乌尔刚四人都没瞧出半点端倪,止不住地松口气,露出些许喜色来。 甚至心里还在想,这宋帝还真是好对付。仅仅只是些战马、毛皮就把他给摆平了。 这些东西在中原虽然颇为值钱,但对于草原来说,那压根就不是什么之前的东西。 &quot;若朕是在大街上行乞,那说不得必须得对四位元帅感恩戴德才行。&quot; 只接下来赵洞庭阴恻恻的话却是让得他们愣了,&quot;但朕怎么说也是大宋国君,若是仅仅因为四位这点蝇头小利而就沾沾自喜,会不会太丢我大宋的脸面了?呵,战马、毛皮,你们觉得咱们大宋缺这些东西么?而且,这些东西对于大宋而言又有多重要?以咱们大宋将士之厉,何须得去追求战马?而且,千匹战马又有何用?&quot; 乌尔刚满是愕然之色,说不出话来。 <script>app2(); 1962.条件翻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即便赵洞庭没有雷霆震怒,但他们还是感觉到赵洞庭心中那浓浓的不满。 赵洞庭就差没直说他们在糊弄他了。 本来就对赵洞庭怀着畏惧之心的四人,这下彻底不敢再将赵洞庭当&quot;老好人&quot;戏耍。甚至不敢轻易开口。 过十余秒,还是乌尔刚硬着头皮说:&quot;那请问宋帝如何才愿意卖粮食给我们?&quot; &quot;想买粮食行。&quot; 赵洞庭嗤笑道:&quot;要按市场价买粮食。朕也不多说。但是,你们终究和咱们大宋为敌过,且有咱们大宋的禁军将士死在你们的手上,你们若是不拿出诚意来赔偿。朕纵是有再多的粮食,也不会卖给你们。&quot; &quot;那……&quot; 乌尔刚道:&quot;我们将刚刚的条件翻倍。以表达诚意,不知可否?&quot; &quot;呵。&quot; 赵洞庭眯着眼睛轻笑,&quot;乌尔刚元帅可莫要将朕当成是要饭的。一个馒头纵是翻倍,那也就只是两个馒头而已。&quot; 乌尔刚微微低头,&quot;那请宋帝您直言吧!&quot; &quot;好!&quot; 赵洞庭站起身,道:&quot;既然你让朕直说,那朕就懒得和你们继续兜圈子了。你们从元朝那里得到的好处,朕都已经从元皇的嘴里得知了,你们四大汗国可都是赚得盆满钵满啊!现在你们的大军全部都被困在这中原之地,进退两难。而元皇又已经向朕投降了。也就是说,你们之前从元朝得到的那些好处,其实和从咱们大宋拿没什么区别,毕竟你们要是不拿,这些东西本该是属于我们大宋的,是吧?&quot; 乌尔刚、力拓都被赵洞庭这话说得有些懵。 怎么着就变成大宋的了? 这是不是太强词夺理了? 但赵洞庭势大压人,他们这时也不敢辩驳什么。只心里想着,宋帝要是让咱们将那些东西还回来,万万不可能。 元朝给四大汗国的东西很多,堪堪动摇元朝根基。那对四大汗国而言。绝对是笔巨大到无法形容的财富。 纵是他们愿意,国主也绝对不会愿意将那些东西再换回来的。 然而,赵洞庭开的口,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紧接着,赵洞庭道:&quot;朕要体恤那些阵亡的将士,你们就把从元朝得的那些财宝,双倍赔偿给我们大宋吧!&quot; &quot;什么!&quot; 饶是在别人屋檐下,孛尔之闻言也忍不住蹭的站起身来。 他脸上又是震惊。又是愤怒。 即便只是让他们赔偿从元朝所得,就已经是形同割肉。现在宋帝直接说要翻倍。那和取命简直没什么两人。 夺人钱财,如同取人性命嘛! 在草原上的四大汗国和西边诸国有着很深芥蒂,常年局势紧张。能够进行贸易的,仅仅只有元朝。而他们因为地理环境的问题。产物又受到很大的限制,制造业又极其落后,能卖的东西就那么多,这导致他们都很穷。相较于富饶的大宋来说。说是穷得连开裆裤都穿不起并不算过分。 如果答应赵洞庭的条件,那他们国内必然是揭不开锅的局面。到时候,还不知道起什么乱子。 四大汗国俱是由不少部落组成,若是没有饭吃,某些拥兵自重的家伙可难免会起来造反。 乌尔刚也是脸红脖子粗,好半晌瓮声瓮气道:&quot;宋帝,您这条件,我们四大汗国如何做得到。我们可不像是你们大宋那般富饶。&quot; &quot;诶。&quot; 赵洞庭却道:&quot;话别这么说嘛,既然你们来的时候。让元国付出那么多的东西。现在想要回去,朕让你们付出同等的代价。也并不过分,是吧?&quot; 乌尔刚被赵洞庭这番歪理说得愣是不知道如何还嘴才好。 力拓也猛地站起身。再也忍不住,道:&quot;难道宋帝你就不担心咱们杀回去?&quot; &quot;放肆!&quot; 文起拍案而起。 赵洞庭轻轻压手,眼神盯住力拓的脸,&quot;你可以试试。便看看,你们这些人还能不能活着回去草原。&quot; 力拓脸色微白。 他刚刚是虚张声势,想做出鱼死网破的态度。却没想,赵洞庭却这般不将他们放在心上。 宋帝现在是将形势完全看透了,也是有足够信心将他们拿捏在手里啊! 真要打起来,他们这些草原勇士虽是有着精良战马,却只怕真不能活着再回草原。 他们都是大宋禁军交过手,知道大宋禁军要比自己麾下那些将士强悍多少。 力拓已然露怯,吞了口唾沫,但出于脸面,又不好坐下去。就这般站着,骑虎难下。 气氛瞬间很是尴尬起来。 &quot;宋帝还请息怒。&quot; 仅剩的没有露出撕破脸模样的伊利汗国乌克迸在这个时候很明智的做了&quot;调和剂。&quot; 他对着赵洞庭欠身,道:&quot;我们非是不愿向大宋赔偿,更不用和大宋为敌,只是我们草原之地贫瘠,您开出的这种条件,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还希望宋帝您能够体谅,我们草原四国必将大宋视为最好的朋友。&quot; &quot;朋友?&quot; 赵洞庭嘴里嘀咕,并不掩饰脸上的嘲讽之色。 他可不觉得大宋能够成为四大汗国最好的朋友。纵是可以,他也没有这个打算。 说白了,他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四大汗国不死也掉层皮。 于是赵洞庭摇了摇头,道:&quot;朕开出的条件不会更改。至于做敌人还是做朋友,就由你们四位元帅来做决定吧!&quot;说着偏头看向文起,&quot;朕有些乏了,文爱卿,你安排四位元帅下去吧!&quot; &quot;是。&quot; 文起连忙起身答应,对着目瞪口呆的乌尔刚四人道:&quot;四位元帅,请吧!&quot; 乌尔刚四人显然没想到赵洞庭这就会下逐客令。 按理说,不是应该继续商议下去? 这讲价,总得有个你来我往的过程吧?怎的突然就连买卖都不做了? 难道宋帝真是打算把草原的勇士们都永远留在这中原之地? 回过神,乌尔刚四人不禁是又对视了几眼。 只谁心中都没有主意。 他们也不敢拿主意。 最终,只能对赵洞庭施礼,然后跟着文起往外走去。 宋帝也不算把话说死了,毕竟还让人招待他们。这意思,听过是让他们和文起商议。 也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script>app2(); 1963.终是答应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想到此处,乌尔刚几人看向文起的眼神中不禁是充满希望起来。 他们当然希望能够从文起这里撬开缺口。 而赵洞庭在帐篷内看着乌尔刚几人的背影,眼神中尽是耐人寻味之色。 其后不多时,被文起带到他帐篷里的乌尔刚等人终于意识到,想要在这建康保卫处元帅这打开缺口,完全是自己几个一厢情愿。 文起咬死都不松口。 四大汗国的军队要想借粮、买粮。都可以,但粮食的钱另算,另外需得赔偿大宋两倍于元朝给他们的好处。 也既是说,赵洞庭之前开出的条件,他并没有半点让步。 乌尔刚几人口水都说干了,黑脸、白脸。也都演全了。最终,不得不认清楚这个事实。 但双方最终并没有闹到不欢而散的地步。 毕竟,乌尔刚等人不敢这么做。 他们知道现在的情况。 若是不从宋军这里弄到粮食。他们真的只能靠抢粮回到草原。而宋军,必然不会坐视他们如此。 他们的命脉可以说是捏在赵洞庭手中的。 而文起也在适当的时候起身,道:&quot;我们大宋的条件就是这样,四位元帅如何选,就看你们自己了。&quot; 说着,他向帐外走去,&quot;我去方便下,几位自编。&quot; 说是方便,其实自然是给乌尔刚四人商议的时间。 乌尔刚四人都是点头,目送文起出去。文起刚走,他们便凑到了一块窃窃私语。 现在宋朝不愿做半点让步,他们又不敢真的纵兵抢粮,更不敢和宋军继续开战。需要做抉择的,只有答应和不答应。 这当真是个很难选择的事情。 若是答应,从元朝吃出来的那些东西都得吐出来。而且还得被抽皮喝血,弄得元气大伤。 可若是不答应,他们这些人休想安然无恙回到草原上去。 四位元帅此时都是心有戚戚。 他们当然比较倾向于答应赵洞庭的要求,毕竟这件事关乎到他们的生死。 但如此,他们回去结果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国主为平息民众怒火,肯定会推人出来顶包,他们是最合适人选。 &quot;怎么办?&quot; 四颗脑袋凑在一块,力拓低声问道。 乌尔刚微微眯起了眼睛,道:&quot;走一步看一步,依着我看,咱们先答应,回国再说。&quot; &quot;答应这样的条件,回去……你们的国主会放过你们?&quot;乌克迸却是道。 孛尔之面有凄凄地点头,也道:&quot;我肯定是活不成了。我们察合台国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把从元朝得到的那些东西双倍给宋国。我们国内必起内乱,我会让那些人五马分尸的。如果是咱们国主在这,只怕他宁愿我这十来万人全部都死在这,也不会答应宋帝的条件。人没了,还可以生,但要是王位被抢了,可就……&quot; 他这话,让得另外三人脸色不禁是又黑了几分。 虽说他们的国家是较之察合台稍强些,但也并没有太明显的差距。他们在国内的地位,也和孛尔之差不多。 孛尔之说他回去以后肯定活不成,他们另外这三个人,必然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的结果。 &quot;可咱们。还有别的路吗?&quot;力拓说。 乌尔刚也跟着说:&quot;起码咱们还是把弟兄们带回去了,国主总会善待我们的家人吧?&quot; 乌克迸咬了咬牙,&quot;乌尔刚说得不错。咱们带着这么多弟兄出来,总得带着他们回去。至于国主会如何,不是咱们四个就能够做主的。若要杀,咱们无愧无人,若留着这条命,那便是捡着了。&quot; &quot;嗯。&quot; 乌尔刚用力点头。&quot;起码对得住弟兄们!&quot; 孛尔之和力拓两人对视,随即也轻轻点头。他们其实并没有别的选择。 总之数十万将士是不可能留在这的。且不说宋朝愿不愿意收,就算愿意,手下那些弟兄们还不得造反? 他们的可都是有家小在草原上的,而且这辈子生在草原,活在草原。不可能改换门庭投到宋国门下。 在打定主意后。乌尔刚四人的神色反倒是轻松许多。 他娘的,就这么办了。 是死是活,由老天爷去决定吧! 数分钟后,文起从帐外走进来。笑容满脸。 刚进帐,眼神在乌尔刚四人脸上扫过,便问道:&quot;四位元帅商量得如何了?&quot; 仍然是乌尔刚做代表,起身道:&quot;我们已经决定了,还请文帅带我们去见宋帝陛下。&quot; &quot;我们皇上已经歇息了。&quot; 文起却是满不在乎道:&quot;你们跟我说就成,等皇上醒来,我再去通禀。&quot; 乌尔刚微愣,没有坚持,故意装出痛心疾首的模样。道:&quot;我们愿意答应你们开出的条件,只要你们给我们提供粮食让我们大军能够得以回到草原。&quot; &quot;哈哈。&quot; 文起哈哈大笑起来,&quot;没问题。没问题。我们皇上是绝对不会食言的。&quot; 乌尔刚四人看着他这般开心的模样,本来稍微好受些的一颗心,瞬间又变得满不是滋味了。 他们实在不想继续在这地方待下去。 乌尔刚拱手道:&quot;那便有劳文帅通禀了。我们先行告辞。&quot; 说完都不等文起答应,就起了身。 当然,文起也并没有挽留。只道:&quot;那文某就不远送了,四位元帅慢走。&quot; 乌尔刚四人出帐。 然后很快,他们便带着手下骑士匆匆离开了建康保卫处大寨,往西平县方向去了。 &quot;皇上。&quot; 他们这边刚走,文起后脚就跑去了赵洞庭的帐篷里。 赵洞庭当然没睡,瞧着文起进来,便笑道:&quot;他们答应了?&quot; 文起点点头,兴奋道:&quot;答应了,皇上您真是料事如神。&quot;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摇摇头,&quot;这又不是什么难推测的事,他们出自草原,是不可能留在这中原的。毕竟,这里是异国他乡。&quot; 说完便对帐外喊道:&quot;去将元军中的哈尔巴拉和柴立人两位元帅叫来。&quot; 帐外有亲兵答应。 文起些微疑惑,&quot;皇上您见他们两人做什么?&quot; 这时候哈尔巴拉和柴立人都还在安抚那些受降的元军,这种事,由他们去做肯定更有效果。 毕竟还是有不少元军对于投降有这个很大抵触心理的。 <script>app2(); 1964.要褥羊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轻笑着,道:&quot;羊毛当然得从羊身上褥了,难道咱们自己出啊?&quot; 文起微愣,随即眼眸睁开了些。兴奋道:&quot;皇上您的意思是让他们出这些粮食?&quot; 赵洞庭点点头,&quot;当然了,还从咱们国内运来,多费事啊!他们军中不应该是有现成的么?&quot; 文起用力地点头。脸上满是兴奋。 他可没觉得赵洞庭这样做有什么不厚道,相反。就应该这么做。 总不能因为元皇已经表示投降,咱大宋就直接拿他们当一家人。 元朝之前定然有为这四大汗国的军队做好粮草准备,这会儿,当然是不用白不用。 一来,如此可以省去不少事情。二来,还可以试探元朝是否是真心投降。 虽然,元朝是诈降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过去半个多时辰,哈尔巴拉和柴立人便都赶到赵洞庭所在的帐篷里。 虽然元朝还未正式投降,但真金已在这里明确表态,他们两人也都知道真金是的的确确决定投降。所以两人都已然对赵洞庭施以君臣之礼。降宋以后,如他们这样的级别必然是要受到任用的,只是官职会有变化而已。 这几乎是不用考虑的事情。 赵洞庭面对着两人的跪礼,也是淡然自若。只道平身两字。 &quot;平身。&quot; 柴立人是后面进来的,他施礼后,赵洞庭让他起身,又道:&quot;赐座。&quot; 柴立人瞧瞧哈尔巴拉,眼眸深处带着些疑惑之色,走到哈尔巴拉的下面坐下。 文起坐在他们的对面。 至于刘诸温、黄华等人,他们各有各的事情忙碌。而君天放、洪无天等人。在赵洞庭的安全并不需要担心的情况下,自然也不会到他的帐篷里来凑什么热闹。 &quot;朕不久前接见了四大汗国的四位元帅。&quot; 待柴立人坐下,赵洞庭目光落在两人脸上,缓缓说道。 柴立人和哈尔巴拉也只瞧着他,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赵洞庭对两人这种神情颇为满意,露出些微笑容来,接着又道:&quot;他们是前来借粮的,想让朕给他们提供粮食。能让他们得以回国去。朕也已经答应他们了,只咱们大宋现在前线拿不出这么多的粮食来。朕心里在想,你们既然之前找他们前来助战,那必然是准备着他们的粮草的,没错吧?&quot; 哈尔巴拉和柴立人对视了眼。 随即哈尔巴拉拱手道:&quot;回皇上。是的。皇……我们的确在和四大汗国联盟后,便开始着手准备他们大军所需的粮草了。&quot; 赵洞庭点点头,&quot;那那些粮食现在何处?&quot; 他话简直不要说得太明显。哈尔巴拉和柴立人当然都知道他的意思。 赵洞庭这&quot;刀子&quot;下得有点快。 他们怕也没想过,这才刚刚投降。且还没有正式受降,这宋帝就会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但转念想,投降已成事实。整个元朝都将是眼前这年轻帝王的,他们两人也没必要舍不得。 而且这也不是他们的东西。 只哈尔巴拉脸色仍是不禁尴尬,道:&quot;现在各路粮食都还正在筹措,并未全部集中起来。就近之粮草都已经被皇上您的禁军给手脚了,虽是不少,但也没法供应他们回国去。&quot; 赵洞庭点点头。&quot;那就让你们西北各路都不要将粮草送来了,直接给他们开出条粮草通道来就行。&quot; &quot;是。&quot; 哈尔巴拉不敢不答应。 他抬了抬眉头。本是想问什么的,也终究没问出口。 他大概是想问赵洞庭为何要将四大汗国给放走的。自古以来。北方游牧民族可素来都是中原大敌。 虽然如今大宋甚是繁华强盛,但也应该不遗余力地打压北方诸族才是。 北宋时难道经济不够繁荣? 可最终不也是被女真族给摧枯拉朽么? 国与国之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常见了。 等哈尔巴拉和柴立人离开,粮草的事情便算是这么定下。 至于四大汗国会不会食言,赵洞庭根本就不担心。甚至,心里还有点希望他们的国主不兑现承诺才好。 就在这日,之前坐镇京兆府路的柴立人便离开大军,亲自向着西北方向去了。 四大汗国肯定是要沿着来的路再撤回去的,他需得把沿途各粮草补给点布置好才行。 这当然是颇为紧张的,之前他们可没想过这场决战竟然会这么快就落败。 甚至还有许多将士连大宋禁军的影子都没有瞧见,这场仗便突然间大势已去了。 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是因为磐石寨被炮轰。受到炮轰导致磐石寨失守,进而形成了不可逆的多骨诺牌效应。 柴立人的离开,并没有在元军中惊起什么波澜。 到这会儿,除去那些逃跑的元军,其余的元军绝大多数都已经受降完毕。 被缴械的他们虽然直到此刻心中都仍然有些惶惶,但在遂平、上蔡还有磐石寨等地,吃穿倒也不用愁。甚至还有宋军中的军医为他们中间的伤兵医治。再有军中将领从上至下的安抚,元军并没有再哗变的迹象。 而且军中有传言说宋军会发放盘缠让他们回家。 于是大多数都只等着自由的那天到来。 如果真正能够回家里去,那当然是天大的好事。至于宋元接下来如何发展,那关他们屁事。 他们这些平头百姓们可管不到太多事,这辈子能够过好自己,顾好自己的小家就已经是功德圆满了。 当初要是被征入伍,亦或是实在走投无路,又有几人愿意从军入伍? 元军成分驳杂,其中不乏各城的守军。他们当初成为兵丁,甚至为这名额争抢不休,但那是因为守城兵丁多少有点好处,日子也还安稳。其实谁想过要出来打仗? 家这个词,现在对于这些被俘的元军来说,真正是个无限温暖,又让人无限期待的地方。 只要能回家去,那便什么都不重要了。宋军给不给盘缠,也不在乎。 而这夜,仍然留在建康军区大寨里的赵洞庭却是收到个让他直接将手中杯子都砸了出去的消息。 <script>app2(); 1965.善济会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是颇有克制力的人。 而以他的性子都将杯子直接砸了,可见心中是如何的盛怒。 文起、任伟都陪在他的身边,本在商议安排降卒之事。忽见得赵洞庭如此,都吓得变了脸色。 他们还从没有见过赵洞庭如此生气过。 那前来通禀赵洞庭这消息的人也是忙不迭跪倒在地上。 这是军情处的情报员。隶属于文起的建康军区。只是不受军区指挥,直接听命于军情处。 军情处在各军区中都有部门,全部都是独立的。在军中的地位,和各军区的监察部门差不多。 各军区中监察、律法。还有军情等部,都是地位特殊的。这样极大程度杜绝了军区元帅一手遮天的可能性。 &quot;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quot; 过十数秒,赵洞庭脸色仍是铁青,终于开口说话。 情报员连忙施礼,向着外面退去。 文起带着些担忧之色轻声问道:&quot;皇上,发生何事了?莫不是……元朝投降之事有变故?&quot; &quot;不是。&quot; 赵洞庭摇摇头,眼中杀意凛然。 他大概也是不想压制这股杀意,以极为森严的语气道:&quot;是咱们国内生出了蛀虫。&quot; &quot;蛀虫?&quot; 文起和任伟的脸上都露出些疑惑之色来。 蛀虫是什么,他们当然知道。蛀粮食之虫,蛀国库之贪赃之徒。 这些年,大宋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兴盛繁荣前进着。律法也是逐渐健全,但贪官污吏,还真从没断绝过。 朝中有,军中也有。 他们两人都是在军中、朝中呆过的,见到这样的例子不少。有之前同朝为臣的人现在还在大牢里蹲着。 甚至其中还有关系不错的。 这些人曾经也都是为国抛头颅洒热血之士,只后来却没能经得住金钱的诱惑,越陷越深,直到东窗事发。 这当然让人觉得惋惜,也会愤怒。但按理说皇上不应该为这种事情而盛怒才是。 皇上见过的贪官污吏还少了? &quot;皇上。&quot; 文起带着小心之色说道:&quot;自古以来,不管哪朝哪代。蛀虫皆是无法避免之事。依臣看,您实在不必为了他们而生气,龙体为重。&quot; &quot;朕又何尝不知。&quot; 但赵洞庭眼中杀意却是不减,&quot;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蛀虫肯定是没法彻底消灭的。再健全的律法、再严苛的监察,也总会有这样的臣子冒出来,但有些钱……他们竟然也敢染指。真是杀一万遍都不足惜。&quot; 文起眼中疑惑之色更浓,&quot;皇上您说的是?&quot; 他还只以为赵洞庭说的是军饷。 这事关百万将士。当然重要。尤其是那些死伤将士的体恤银,那更是重逾千斤。 如果谁敢动这些银子,那真是杀一万遍都不多。 然而,赵洞庭却是摇头道:&quot;不是。&quot; 他忽地拿起书案上的笔。奋笔疾书起来。 文起没有再问,但见赵洞庭并没有让他们回避,是以眼神也落在赵洞庭面前的纸上。 转眼便是数十龙飞凤舞的字跃然纸上。 文起越看越是心惊。 为信上的内容惊心,为皇上的杀意而惊心。 赵洞庭这封亲笔书是写给军情处、监察省还有律法省的。着三部联合督办此案。而且从严处置,不管何人,该杀当杀,该办当办。哪怕是皇亲国戚,也绝不容情。众犯之审判,酌情重判一到三个等级。 大宋现在的刑罚里面有死刑、死缓、无期、有期等等。 重判一到三个等级,可是相当吓人了。 原本是死缓的,提一个等级。那就得直接执行死刑。而无期,也会变成死缓。 &quot;皇上……这到底是?&quot; 因赵洞庭并未在这封亲笔书上写到底是何事。让得文起不禁更是疑惑,忍不住闻起来。 旁边任伟也是伸长了脖子。 赵洞庭的杀意总算是减了许多。大部分,都浸到刚刚的亲笔书上去了。 对书法稍有研究。亦或是武道等修为颇有造诣的人,应该都能察觉得到他那些字上所带的杀意。 &quot;蜀中五县受了震灾。&quot; 赵洞庭皱着眉头缓缓说道:&quot;当地许多百姓因此家破人亡,因受灾人数众多,范围又广,仅仅当地府衙一时之间难免手忙脚乱。有许多民众自发助人……哼……朕当初洪灾之后设有善济会,你们可记得?&quot; &quot;记得。&quot; 任伟出声道:&quot;当初皇上您还说善济会以救灾扶贫为任,应当为全国百姓竖立良好榜眼。以善心为济。&quot; &quot;是啊……&quot; 赵洞庭叹道:&quot;朕当时甚至还将洪灾中许多救灾先锋安排到了善济会中去为官,让他们成为朝廷命官。此次受灾的嘉定府善济会会长便就是当初救灾先锋之一。洪灾时,他为济百姓将家中粮食全部都拿了出来,自己一家人却去啃草根吃。可你们知,这回面对震灾,他主持的善济会却是如何做的吗?&quot; 文起和任伟都是看着赵洞庭。 赵洞庭杀意又从眼中流淌而过,&quot;善济会从民间筹得不少善款、物资!可他们,面对这种灾难,没将善款发到那些灾民中手中不说,连物资,也仍旧堆在仓库中发霉!据军情处调查,他们一个个都住在嘉定府内,醉生梦死,过着快乐无边的生活!你们说,这样的人,该不该杀?&quot; &quot;杀!&quot; 文起和任伟脸色都是变得极为难看起来,齐齐说道。 紧接着文起跪倒在地上,道:&quot;臣为灾民们请命,请皇上将这些人全部斩头!&quot; 他实在是气得不轻。 善济会的钱、物资,本来就是民众们自愿捐献的。可以说,一根草一根毛,都应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但现在,那些人却是拿着这些钱在花天酒地,任由那些物资在发霉、腐烂。 这可都是能救灾民们性命的东西啊! 他们喝的不是酒,而是那些灾民们的血啊! 他们,也辜负了那些捐款的民众们的一片善心! 这样的善济会,只会为大宋朝廷抹黑。 不重处,不足以平民愤!不重处,必然寒了那些灾民们的心。 善济会这样的衙门,无作为本就已经是过错,现在还从中贪墨,那更是错上加错。 <script>app2(); 1966.准备撤退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任伟也跟着跪下去,&quot;请皇上斩其正法。&quot; 虽说赵洞庭已经在信中明言要严肃处理,但他和文起都觉得应该将那些人直接斩立决才能泄心头之愤。 赵洞庭真有些意动。 若是可以,他当然也想杀这些人。但是。他却不能这么做。 他不能不管情节轻重就全部以斩头了事,毕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律法,最重要的是公正。 嘉定府善济会行径当然让人万分憎恨。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该斩头。 冤有头,债有主。赵洞庭想要的。是律法省对善济会那些有枉国法的人加以处罚。 其实,他着各省对善济会严加惩处,已经是以权力在侵犯法律的公正性了。 要想大宋成为一个健全的法制国家,这种行为是不可取的。 &quot;起来吧!&quot; 赵洞庭叹息道:&quot;善济会有不少人该杀,但朕相信也有不该杀的。朕已废了诛九族之罪,便不能再作出这种事情来。&quot; 冤有头,债有主。他只是想让那些良心被狗吃了的家伙遭受惩罚。 错误的根源并不在善济会,善济会只是个机构而已。其根源,是那些贪得无厌的善济会公差。 &quot;你们都下去吧……&quot; 说完,赵洞庭便摆摆手。让文起和任伟都下去了。 这件事情让他有些索然无味,也再度意识到许多问题。之前他对贪腐已经足够重视,特别实在爆发出温哲彦等广西诸大员的事情以后,更是着监察、律法等部门对贪腐之事严防死打,但对于懒政,他之前却并未太过重视。 善济会会在震灾时是如此的表情,除去有人贪腐以后,必然也有尸位素餐之徒。 非是如此,不可能一整个善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那些捐助的物资竟然都被堆放在仓库中发烂,而灾民却是无衣可穿。无食可用。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文起和任伟离去后,赵洞庭独自在帐篷内呆坐了许长许长的时间。 又是两日时间过去。 在上蔡、遂平还有磐石寨等地的投降元军被遣散回去的越来越多。 这都是各军区负责安排降卒的将士们没日没夜奋斗出来的成果。 这不计其数的元军被遣散回去,虽然花费不少遣散费,但相应的也节约下来许多粮食。 而且这个不安定因素总算是消去了。 没有了这些元军,元朝投降便彻底成为定局。哪怕是真金想反悔都不行了,因为他手里已经没多少兵马了。 当刘诸温等人将这个消息告诉赵洞庭的时候,赵洞庭也算是松口气。 元军已经遣散,四大汗国的军队也已经撤离西平县。接下来这前沿不会再有仗打。只需等待元朝投降就行。 他这个做皇帝的也没有必要继续再呆在这前沿阵地了。 至于大军,也可以诸部安排撤退。足足数十万众全部都在这元朝境内。对国内来说每天都是不小的负荷。 夜。 刚进十一月,天气已经是颇有些寒冷了。 赵洞庭的帐篷里燃着暖炉。 除去赵大以外,前沿各军的最高阶层次将领都在赵洞庭这帐篷里面聚齐了。 从汝阳城内赶来的军机令文天祥,再有就是各军区的元帅。以及飞天军总都统任伟。 如赵虎、刘子俊、肖玉林等人这种总都统,都没被赵洞庭宣到里面来。 因为这是整个大军撤退的事情。赵洞庭并不打算去详细安排各军如何撤退,这是各军区元帅们的事情。 &quot;免礼了,都坐下吧!&quot; 众人陆续进帐。赵洞庭笑眯眯地说道。 眼前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爱将,是大宋的军中扛鼎。光是看着他们,心里便就会觉得舒服。 特别是岳鹏、柳弘屹、文天祥,那都是从赵洞庭刚刚发迹的时候便跟着他的。 稍有遗憾的是造化弄人,本应该还有个苏泉荡,却是已经长眠了。 &quot;朕宣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议商议各军撤退事宜的。&quot;众人依次坐下后,赵洞庭说道。 接着又说:&quot;朕的意思嘛。是让守备军先撤回去。但是这前沿还是得留下几支部队震慑宵小,等元境内各城的守军全部投降、安定以后再做撤离。诸位是什么意思?&quot; 众将都是点点头。对此并没有什么异议。 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总不能因为元朝投降,就把全部的将士都撤回国内去。那样元朝境内若是发生什么变故。想做什么都来不及。 真金降了,不代表全部在元朝握有兵权的人都会选择投降。总会有些势力不想降。因此而冒出来作乱。 这就像是当初大理那样,为大理稳定设立大理军区。而且,最初大理军区是从其余禁军内抽调将士过去组成的。 只是元朝地境太大,显然不能够这么做。能做的,便是先收各城守军,然后再慢慢发展军区。 南北大统,赵洞庭要对整个大宋境内全新布局,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完成的事情。 见众人都点头,他便接着说道:&quot;那你们便提议几支部队出来吧!每个军区出一支做为代表。&quot; 说着忽然笑起来,&quot;你们都是各军区的元帅,这种事情应该不需要回去再和诸军的总都统商议吧?&quot; 刘诸温等人闻言都是笑起来。 他们知道皇上这是打趣。 他们在军中这点威望当然还是有的。不管留下哪支军队,都绝不会有将士不满,起码明面上不会。 只是选择把哪支军队留在这元朝地境里,还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 刘诸温微微皱了皱眉头,道:&quot;皇上,要不还是由您抽签决定吧?&quot; 赵洞庭微愣,随即笑道:&quot;如此也好。&quot; 有自己抽签,那些被留在这的军中将士便更不会有什么怨言了。 文起连忙上前拿起毛笔在纸上写起来。 这里数他资历最浅,这种事还真该由得他做。 很快纸上便有三十六个名字成型了。 六个军区,共计三十六支大军,不管远近,全部都被文起写在了纸上。 但赵洞庭看他写完,忽的说:&quot;损失最大的那几军便不放在里面了。&quot; 没人说话,只是恍然。 <script>app2(); 1967.阴霾散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如建康军区中就有军队几乎是名存实亡,这样的军队若是还留守在这,的确是不像话。 而且留着他们在这也没什么作用。 文起默默地将纸撕开,将其中四张挑出来。其余的。全部揉成了纸团,又按各军区摆成六堆。 其中建康军区仅有的那两个纸团,可谓是相当的刺眼。 攻元之战,建康军区真是接近名存实亡了。 赵洞庭从每堆里都随手捏出了一个纸团。 六个留守军团的名单就这样出炉了。 赵洞庭逐个打开。逐个念出声来。 &quot;祥龙军区,天捷军。&quot; &quot;大理军区。天寿军。&quot; &quot;蜀中军区,天哭军。&quot; &quot;镇国军区,天败军。&quot; &quot;兴国军区,天暗军。&quot; &quot;建康军区……天立军。&quot; 刘诸温、柳弘屹等人在赵洞庭念到自己军区的时候,都是点了点头。 &quot;既然是抽签出来的,那就这样决定了。从明日起,便就安排撤退事宜吧!&quot; 念完,赵洞庭眼神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文天祥的脸上,笑道:&quot;军机令你稍待,其余都退下吧……&quot; &quot;臣等告退。&quot; 众将便就起身。又向着帐外走去。 赵洞庭宣他们来其实就这么件事情,但要是不将他们宣来,直接传达圣旨下去却也不好。 只剩下文天祥还在帐内,待众人离去,对着赵洞庭施礼道:&quot;皇上还有何时吩咐臣?&quot; 赵洞庭道:&quot;朕打算带着诸位供奉们和飞龙军也回皇城去了,这前沿,便交由军机令你坐镇了。&quot; &quot;这……&quot; 文天祥不免诧异,&quot;元皇已经决定投降,想来不用多长时日待他回到中都便会举降,皇上您……&quot; 他显然是诧异赵洞庭怎么会要在这个时候回去。 赵洞庭摆摆手。道:&quot;接受元皇投降,便由军机令你和陈副国务令去吧,朕便就不去中都了。&quot; &quot;这……&quot; 文天祥迟疑了,&quot;皇上,可这是元皇举国而降。臣以为此乃大宋之盛事,因皇上您亲至才是。臣去……&quot; &quot;无妨。&quot; 赵洞庭道:&quot;朕担心任何人,也不会担心军机令你威高盖主。朕回皇城,是有别的事情需要着手安排。&quot; 他没有瞒着文天祥心里的想法。&quot;待元朝投降以后,朕打算要迁都到中都去。这。越快安排越好。&quot; &quot;皇上!&quot; 文天祥猛地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quot;臣以为,迁都之事不宜如此操之过急啊!&quot; 他看着赵洞庭。&quot;咱们迁都长沙尚且才不过数年时间,这便又要迁都北方,如此,岂不会寒咱们大宋子民的心?&quot; 在他心里。此时显然还是只有南方的百姓们才是大宋的子民。 北方的这些,纵是元朝投降了,短时间内也只能算是领养的孩子。而不是算是亲生的。 &quot;天子守国门。&quot; 赵洞庭却是道:&quot;自古以来,破我们中原之地的皆是北方游牧民族。元朝虽灭,但北方草原诸多游牧仍然都有着不容忽视的实力。他们在草原上争地盘、抢资源,便是不断地在练兵。而咱们大宋地处中原之地,大统后若是四面无敌,再强悍的军队或许过个十数年便会腐朽不堪。朕想要做的。是让咱们大宋永远不沉沦在高枕无忧的太平盛世里。&quot; &quot;可现在便就着手安排,是不是有些急了?&quot;文天祥仍是有顾虑。 &quot;不急……不急……&quot; 赵洞庭却是轻轻摇头。&quot;反倒若是不加紧办,很可能会错个一个收拢北方民众之心的良机。&quot; 文天祥见他这般心意已决的笃定模样。只好不再说什么。 这夜,赵洞庭和文天祥密谈到夜色极深时。 文天祥就在赵洞庭的帐篷内睡下。 翌日。赵洞庭带着君天放、洪无天等武鼎堂高手,再有飞龙军以及部分江湖高手离开建康军区大寨,往唐州方向去。 他要先往唐州,然后再往襄阳府。再南下回皇城长沙。 陈文龙此时正在唐州泌阳,赵洞庭让他和文天祥作为文武代表日后前往中都纳降。当然是有些事是需得和陈文龙交代的。这位管着大宋外交的副国务令,在真正的纳降事宜上,应该比文天祥还要具备着更重的分量。 在赵洞庭离开的同时,各寨内的禁军将士,还有汝阳城内的各军区守备军也开始着手准备撤退。 当然,那留守在这的六个军团例外。 只正如赵洞庭所料,这六个军团的将士们都并没有出现沸反盈天的情况。 他们心里肯定是觉得有些惋惜的,没法回国去过年,但不至于因此而满是不忿。 大宋的禁军将士都是经过重重筛选的,对大宋有着无比的忠诚。他们都知道孰轻孰重。 为大宋,牺牲些陪伴家人的时间,他们是愿意的。在他们从军之前,就已经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从军为国,抛头颅洒热血,这并不仅仅是句口号。尤其在战乱时代,更是如此。 而随着大宋将士也准备撤退,那笼罩在这蔡州上空的&quot;阴云&quot;也总算是悄然飘散了。 不知道多少百姓终于是彻底松了口气。 之前元军被遣散、四大汗国大军撤退,他们都还没有把这口气完全松掉。现在听说大宋的军队也要撤了,总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连宋军都要撤了,那这片土地肯定是要安宁了。 若是还有不安宁的因素,宋军肯定是不会撤的。 这蔡州成为大宋根据地也有段时间了,这里的百姓们也都已经知道大宋禁军的作风。 他们是从来不肯让民间发生什么乱子的,连之前那作威作福的强盗,也都在蔡州成为根据地后很快被消灭了。 蔡州的天空,好似又清朗起来。 <script>app2(); 1968.终到北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北美洲。 在纬度差不多和中都平行的地方。 有座看着还焕然如新,并没有多少历史厚重感的城池。 城池周边筑有城墙,绵延出去不知道多远。在城外可以瞧见城内高处耸立的建筑尖尖,是典型的大宋风格。 这座城离着海岸线不远。仅仅只有十余里的距离,是毋庸置疑的海边城市。 或许过些年,这座城池便将扩张到海边也说不定。 金黄的海岸,蔚蓝的海水和天空相映生辉。再有绵延无尽的青山。这无疑是副很美的画卷。 海平面上,忽然有一艘船露将出来。鼓着风帆。破浪前行。 紧接着,后面便有越来越多的船露出行迹来。 &quot;唔……&quot; &quot;天国船队来了!&quot; &quot;船队来咯!&quot; &quot;屋里哇啦乌拉蛙……&quot; 随着一声号角声起,岸边如同村庄似的港口瞬间热火朝天起来。 许多人跑出村子,向着海岸边跑来。 他们的皮肤都呈现暗棕红色,和中原的百姓们有着颇大的不同。五官上面也有些差别。 但此时,他们中间有些人嘴里却是喊出来中土话。只是显得稍微有些拗口而已。 现在北美洲共有两个港口,每年商船队总会来回那么几次。而商船队回来的时候,便是这港口村的盛事。 他们如今都是大宋城的百姓,各有各营生的门路。手里有些钱攒下来的,可以从商船队里购买货物。 虽然有些货物不是他们能够买得到的。但那些商船队里的船员们总会带些小玩意儿过来换钱。 北美洲这边是用的金银铜作为硬通币,而且都是由大宋华夏银行统一打造。在中原,也同样可以用。 再有,就是帮助商船队下货,也是可以赚钱的。 现在船队还没有靠岸,等会儿那港口官署的官员们就会出来。这些原住民们匆匆忙忙跑出来,有不少是来排队的。 他们现在已经发生极大的变化,早不再过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 他们不断在经受文明的熏陶和冲击。 大概总共有上百号青壮,妇孺儿童更要多些。青壮们跑到海边,便连忙排起队来。 这过程里并没有发生任何争执。 海战船离着海岸越来越近。在岸边众人含满殷切的瞳孔中也变得越来越大。 村子里陆续还有人跑出来。 有队人颇为扎眼。 为首的人穿着大宋样式的绿色官袍,补子上绣着鸟。 这是大宋正七品官员的官袍。 而在这官吏的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吏和十余个将士。那将领戴着肩章,是百夫长级别将领。 士卒们则都是普通士卒,只其中竟然还有两个原住民。 随着这队人的出现,海边不少人便都殷切看向他们。 官吏脸上带着些微的笑容,走到那排好队的原住民们面前,道:&quot;大家都很积极啊!&quot; &quot;海大人!&quot; &quot;海大人!&quot; 人群中有不少人喊着这官吏。还有模有样地给他施礼。若非是模样、肤色有些不同,其实和中原百姓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 在他们的眼睛里。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这位海大人的恭敬。 大宋的人在这里本就有着颇为崇高的地位,连船员们都是。而如海大人这样的官员,在原住民心中更是高不可攀。 至于那有着神乎其神的能力的城主大人,在他们心中更是和神明无异了。 海大人笑吟吟对这些原住民点头。 然后回头对身后的两个小吏说道:&quot;等船队过来。便给他们登记,让他们搬运货物吧!&quot; 两个小吏都笑着点头,&quot;好。&quot; 说是小吏,其实也是正儿八经的九品官员。只不过并不是领导职务而已。只是有着和九品同样的待遇。 船队,越来越近了。 共计十数艘海战船,从濠镜岛出发,历经近半年,终于到了这北美洲。 这当然正是乐婵她们所在的那支商船队。 从濠镜岛往这里,途中不能说没有任何风险,但那只是遇到风浪雷雨。至于海盗,没有哪支敢找大宋商船队的麻烦。大宋商船队的海战船上面的火器可不是闹着玩的。以前。有不少自恃强大的海盗团体付出过惨重代价。 望山跑死马,望海眼欲穿。 商船队看着好似离岸不远。但真正靠岸已经是小两刻钟后的事情。 &quot;大家排队登记好名字,然后便到那边准备搬运货物吧!还是搬到咱们港口的仓库里去。&quot; 海大人偏头看着在海岸缓缓停靠的船队。对着仍然排着队的原住民们交代了一句,便向着那边走去。 整个沿海十余米。大概上千个平方的地方,都已经用木材全部搭建成了平台。 饶是海战船吃水颇深,离着岸边这么远,显然也能停靠在平台的旁边。 之前跟在海大人身后的十余个将士这时候都已经跑到那边去指挥船队靠岸了。 等海大人走到平台边缘,正停靠在中间的主船上也有架板搭下来。 架板有两个。 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大的很长,弧度也大。这是用来将船上货物滑下来的。 而小的则是楼梯,是供船上的人下船的。 除去航海队大使玉玲珑以外,航海队另外还有一个航海副使,两个航海总管。 航海副使偶尔会亲自跟船,大使也是,寻常大多数时候就是由两位航海总管负责船队。 他们相当于是航海队的总船长。 同时也是大宋航海经验最丰富的那搓人。毕竟航海队不像是那些私家船队,规模要大了太多太多。 海大人作为这港口的主官,自是认识航海副使还有那两位航海总管的。 &quot;娄总……&quot; 楼梯的那头才刚刚露出个脑袋来,海大人就拱起手笑着喊道。只喊出两个字,便就愣住。 他知道这回带队的是姓娄的那个航海总管,以前,最先下来的也肯定是他。 但这回,却并不是他意料之中的娄总管。而是个貌若天仙的女人。 海大人年纪不大,才三十岁出头。他是带着家小都定居在这北美洲的,他的原配妻子,也是出名的美女。 起码在他交际圈的这些人里面,就属他的妻子最是漂亮。这也是海大人向来引以为傲的事情。 然而,眼前出现的这位女子,不管是样貌,还是气质,都让海大人心神巨震。 <script>app2(); 1969.环肥燕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纵然他很想为自己的小家碧玉妻子在主观上加分,但即便如此,也较之眼前这女子有着不小差距。 这才是真正的天姿国色。 海大人并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他以前甚至见过某路花魁。而即便是那花魁。在这女子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quot;咳咳。&quot; 回过神,海大人干咳两声,连忙低下头。 他是个讲规矩的人,也是个感官敏锐的人。能感知得到眼前这个女人的来历绝对不差。 寻常女子不会有这般雍容华贵的气质。 再者。若是寻常女子,也定然不敢抢在娄总管的前面下船。这规矩。船队里任何人都懂。 绝美女子微颔首,眼神先是扫过远处风景,然后又自海大人脸上扫过。却并未走楼梯,而是飘身下船。 海大人刚刚只看到她的脸,并没有看到,她的怀里还抱着个女孩。 女孩看起来五六岁模样,完全继承了母亲的容貌,皮肤白皙,眼睛大而有神。毋庸置疑的美人胚子。 这就是个瓷娃娃般的女娃儿。 扎着的两个辫子更是让她显得俏皮可爱。这点,倒是和她母亲脸上的雍容华贵颇为不同。 女子是乐婵。 而这女娃儿。自是她和赵洞庭的女儿赵舒雅了。 说起来,赵舒雅也的确是快要六岁了。当初乐婵生她的时候,便是这十一月份。 抱着赵舒雅的乐婵稳稳落在地上,没有半点声音。 &quot;母后,我要下去。&quot; 赵舒雅在船上早就呆得枯燥无味,忙不迭说道。 乐婵笑着将她放下。 小丫头撒着欢跑开去,有着银铃般的笑声,还对着船上喊:&quot;你们快些下来啊……&quot; 就在乐婵旁边不远站着的海大人却是身子一颤。 刚刚这小丫头可是喊这女子为……母后! 再回想到刚刚乐婵脸上的那股雍容华贵,海大人双膝一软,&quot;臣海小富叩见皇后娘娘!&quot; 虽然不知道当今皇后娘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北美洲。但施礼,总是没错的。 哪怕是个误会,也不过是跪一下而已。总比不是误会,却给皇后娘娘留下个无礼的印象要好。 &quot;海大人免礼吧!&quot; 而接下来乐婵的话便让海小富庆幸自己的举动,&quot;你们远在这异国他乡,辛苦了。&quot; 果真是皇后娘娘! 乐婵后边这句话,愣是让海小富差点没哭出来,嘶哑道:&quot;为皇上效力。是我等的本分和福分。&quot; 乐婵轻笑着,&quot;那本宫代替皇上谢谢你们了。&quot; 海小富将脑袋贴在地上。没再说话。心里却是无比激动。 他只是个七品官吏而已,从没有想过这辈子能见着皇后娘娘。而且,皇后娘娘还向他道谢。 早有传闻说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平易近人,现在海小富是彻底的信了。 哪怕只是客套话。也需得皇后娘娘愿意和他客套这两句才行。 在他低着头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从船上飘然而下。 她们谁都没有走楼梯,个个抱着孩子,从上面飞下来。 乐舞抱着刚刚满五岁。虎头虎脑的赵泰。 颖儿抱着才六岁半的赵安。 他现在剑道可以说已经登堂入室了。毕竟,他的这些&quot;母妃&quot;里,还有位剑道造诣不俗的岳玥。 岳玥当然远远不如君天放,但怎么说,也是真武境高手。教导现在的赵安还是绰绰有余的。 韵景抱着五岁半的赵韵雅。 岳玥抱着这赵韵雅差不多大的,也是女儿的赵玥雅。 柳飘絮抱着才两岁半的儿子赵旭。 图兰朵抱着刚过两岁的女儿赵飘飘。 大宋最为漂亮动人的并蒂莲姐妹朱青蚨、朱青瓷分别抱着赵青和赵蚨这对儿姐弟。 赵青比赵蚨仅仅小了一天。 到现在都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李秀淑是被岳玥带下来的,怀里抱着马上就要满六岁的李走肖。 李走肖脸上挂着很是童真的笑容,李秀淑的脸上。竟也同样挂着这样的笑容。 她现在是众女中还孩子们最为亲近的。因为她能和孩子们玩到一块去。 说起来她其实不仅仅是失忆那么简单,准确地说。连智商都好似退化了许多。现在完完全全是个孩子。 就连美清子,现在也有下元境修为。抱着尚且还在咿呀学语的赵歌下船。 张茹才是众女中最为让人惊讶的。 她天生不能言,但老天爷的确为她打开许多扇窗来弥补她。并不仅仅只限于她绝美的容颜。 自赵如在剑道上的天赋显露出来后,爱屋及乌的张茹没能经受住众女劝说,也终于开始尝试剑道。 而这一试便不得了。 众女中最为发言权的岳玥和柳飘絮直言她是百年罕见的剑道天才。 或许她的天赋不如赵洞庭,更不如赵如,但相较赵洞庭怕是也不差太多。属于江湖凤毛麟角存在。 江湖上若是出现这种剑道天赋的人,那肯定是要被许多门派争抢的。 亏得是以前张茹对剑道没有半点兴趣,竟是连君天放都没有发现她的天赋。 即便张茹如今已经是三十岁的女子,但要是能刻苦修习,这辈子真武境也肯定还是有希望的。 只是,她并不愿意如此。她是个很容易知足的女子,只想静静陪伴着赵洞庭和孩子即刻。 于是她在剑道上的天赋也成为她和众女还有赵洞庭之间的秘密。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现在张茹就已经接近下元境了。 赵如是自己从船上飞下来的。 他当然还没有下元境的修为,毕竟是孩子,但从船上飞下来的本事却不在话下。 海战船甲板离着平台也就几米高的落差而已。 赵洞庭的女人、孩子们,除去玉玲珑还有阿诗玛以及她们的孩子,便都在这了。 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不去看那周围的景色,这就已经是世间最美的画面。 虽说如今乐婵她们都已经不再是花朵般的年纪,但驻颜有术,魅力却是愈发地醉人了。 岁月没能在她们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倒是更为她们添了许多的风韵。 纵然是那海天一色,此刻有着她们,也只能沦为陪衬。 <script>app2(); 1970.到大宋城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稍稍抬起头的海大人看到乐舞、颖儿、韵景等女,彻底懵在当场。 那些在周围指挥海战船靠岸的港口将士们,也大多向着这边看过来。然后,和海大人同样是满脸震惊之色。 他们刚刚并没有听到海大人和乐婵之间的对话。也没有向这边望。是众女相继下船,引起他们的注意。 这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们这辈子,何曾见过这么多貌若天仙的女子。 岳玥、图兰朵她们个个都如同是画中走出来的女子。就更不要说艳绝天下的张茹、美清子。 这些在北美洲的官员、将士们,看到过的能够和她们媲美的女子。也就只有魅惑无双的城主了。 城主的确是个能让任何男人都能着迷的女子。 属于北美洲的这些人里,没有谁不曾被玉玲珑倾倒。只是谁都清楚,城主不是他们可以染指的。 没曾想,如今竟然能看到这么多气质容貌能和城主媲美,甚至完全平分秋色的女子。 &quot;叩见诸位娘娘、皇子、公主……&quot; 不过这些将士们也清楚,这些女子更不是他们可以期望的。 普天之下能有这般阵仗,还让海大人跪在地上叩首的,除去宫中的娘娘们,还能有谁? 皇上后宫中娘娘不过十余位,但个个都是天姿国色。天下罕见。这在大宋并不是什么秘密。 纵是各路花魁,也不会有贵妃娘娘这般的贵气。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出来的。 这些将士,此时心中怕是和当初海小富下跪的时候同样的想法。 &quot;大家都免礼吧,你们在这,辛苦了。&quot; 乐婵轻轻拂手,笑吟吟地说道。 &quot;谢娘娘!&quot; 众人都站起身来,眼睛还在凝在众女脸上。 姓娄的总管这时候也从船上下来。 下船后对海大人眨了眨眼睛,然后便垂首立在乐婵等女的后边。 至于孩子们,这时候都已经跑开去了,连生性最是喜静的赵如都去了。他在兄弟姐妹们面前还是不同的。 众女都是微笑看着。在这北美洲,倒也不担心孩子们会遇到什么凶险。只要在视线内便是。 不远处那些原住民的名字也登记得差不多了,向着这边走来。 海大人向着年纪要长他许多的娄总管投去询问的目光。 娄总管会意,低声向乐婵道:&quot;皇后娘娘、诸位贵妃娘娘不妨先移步大宋城?我们将船上东西搬运下来后,便立刻给你们送到城内去。&quot; 乐婵点点头,&quot;辛苦你们了。&quot; &quot;这是微臣应该做的。&quot; 娄总管连忙回道。然后对海大人道:&quot;海大人,我得在这里下货,不如你带皇后娘娘和诸位贵妃娘娘们去见城主?&quot; &quot;好。&quot; 海大人自是连忙答应。 其后。乐婵等女便跟着海大人往港口内去。 港口内的景色和大宋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植物有些不同而已。 但到新鲜的地方总会充满新鲜感。于是众孩子眼睛里都是发着光,东张西望。众女也是窃窃私语。 海大人连忙安排港口内的马车,载着众女往大宋城去。 从大宋运到这里来的货物再运往大宋城,都得经过港口。港口内自然有不少马车。也不都是运货用的。 路上,瞧不见大宋样式的村庄,那种异域的感觉便忽然间浓郁了许多。 几辆马车上,众女都拉开了窗帘。孩子们都将脑袋探到外面。嘻嘻哈哈着,眼中竟是好奇色彩。 他们问这是什么树,那又是什么动物。众女都没能全部答出来。 大宋如今是有收揽世界各地的植物园、动物园不假,但以现在的科技,显然不可能真正让其成为动植物大杂烩。 迄今为止,长沙城内动物、植物园内收集的动物、植物,仍然只是各地的极少数。 有太多动物、植物没法适应长沙的气候,科技尚且还十分落后的大宋当然也没法为其提供模拟生态圈。 海大人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到现在心里还在发颤。 之前见到乐婵等女的时候,他好似连紧张都忘记。直到这会儿。心才噗通噗通剧烈跳动起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够和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还有皇子、公主们这般面对面说话。 这是许多官阶高过他的人都不曾有过的荣幸。 娄老哥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怎么说也让自己有了个露脸的机会。回头,需得请娄老哥喝个痛快才行。 至于乐婵等女为何会齐齐来到这北美洲。这点海大人想不明白,也没打算去弄个究竟。 他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在北美洲这边勉强算个人物,但在整个大宋而言,便什么都算不上了。 大宋城离着港口还是有些距离的。 在马车度过去个多时辰。 只因为众女和孩子们都对这片陌生的大地充满着新鲜感,是以倒也不觉得时间过得很缓慢。 &quot;前面有城池!前面有城池!&quot; 忽的,在颖儿等女乘坐的马车上,探出脑袋的赵安喊起来。 在前面不远处,有座颇为雄伟的依山而建的城池。城墙很高,让整座城池如同堡垒,看起来充满森严气势。 其实在大宋境内有不少这样的城池,只在这陌生地方瞧见,感觉自又要不同些。 赵安小脸上写满兴奋。 &quot;皇子殿下,这便是咱们北美洲的大宋城了。&quot; 在最前面马车上的海大人听到赵安带着兴奋的叫声,带着尊敬之色回头说道。 乐婵都从马车里面探出头来看。 看到大宋城高耸的城墙时,也不禁有些惊讶。随即露出骄傲之色。 如同海大人从未想过这辈子还能够见到她们这样,她也没有想过,大宋还能在这海外之地创立城池。 而这,都是由她最心爱的那个男人,那个征服、拥有她全部身心的男人打造出来的。 一个彻底沦陷的女人,总是会情不自禁地为自己的男人去骄傲。哪怕,自己在那方面比自己男人更为出色。 当然,在开疆扩土这件事情上,这个世上没有谁能说比赵洞庭更出色的。 草原上的铁骑曾经横扫西欧,那,也只是西欧而已。可不似大宋城这般,云物细无声般拿下不计其数的地盘。 <script>app2(); 1971.谁的孩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更重要的是,代表大宋而来的官员们,还征服了这里的许多原住民。 马车队很快进城了。 城门口有兵丁,但并未盘问审讯什么。 在这北美洲。没有任何人敢来大宋城造次。特别是那些原住民们,将大宋城视若圣地。 坐镇大宋城的玉玲珑便是他们的神灵。 其后兴建的望君城,在地位上和大宋城还是有着些区别的。 马车队直往城主府去。 城内同样是十足十的大宋风格建筑。 青石板的路,两旁是青砖黑瓦砌筑的房子。 车轱辘在地上咕噜噜作响。 城主府门口离着两只昂着脑袋、张着嘴的甚是威风的石狮子。 马车还没有完全停稳。海大人就忙不迭跳下车来,跑到门口。对着守门士卒低声道:&quot;皇后娘娘和诸位贵妃娘娘来了,快些去请城主前来迎驾。&quot; 士卒微愣,然后忙不迭向着府里跑去。 一溜烟儿跑得飞快,很快就消失在海大人的眼中。要是这士卒放个屁,估计都能被自己带出来的风瞬间吹散。 海大人回身,跑到乐婵所在的马车前面,满是恭敬对着里面道:&quot;皇后娘娘,城主府到了。您请稍待。&quot; 从礼节上来说,在玉玲珑没有出现之前,乐婵等女还真不宜从车上下来。 &quot;无妨。&quot; 但乐婵却是拉开车帘。从车里面走下来。 紧跟着,颖儿、李秀淑也带着孩子们下来。 再之后,岳玥、柳飘絮、美清子、图兰朵等女,再有孩子们便都下车来了。 一群人站在城主府的门口,瞬间将门口士卒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再也移不动。 好在这城主府前面颇为安静,没什么行人,不然只怕是要引起围观的。 海大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对着守门的士卒们打了个眼色。 他以前也偶尔来城主府,和这些士卒倒也都见过。 &quot;叩见娘娘!&quot; &quot;叩见皇子殿下!&quot; &quot;叩见公主殿下!&quot; 守门的士卒们会意。总算是回过神来,连忙施礼。 城主府内有到靓丽身影带着香风飘然而至。 她的速度快到让人咋舌,一身武道修为自是不凡。立定,天颜无瑕,魅惑天生,不是玉玲珑又能是谁。 这个现如今同样已经年过三十的女子,岁月也没能在她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大概是连老天爷也舍不得摧残如她们这样的绝美女子,希望她们的容颜能持续得时间更长些。 玉玲珑愈发成熟了。 这种成熟的气息和她的魅惑又是相辅相成的。这让她的魅惑更是到达匪夷所思的地步。 一颦一笑皆是牵动人心。 她双手勾着兰花指搭在腰间,带着浅笑对乐婵等女施礼。&quot;臣玉玲珑见过皇后娘……&quot; &quot;妹妹便不要和我们玩笑了。&quot; 只她话还没有说完,乐婵却是如此说道。看着玉玲珑的眸子里,有着亲近,还有些揶揄之色。 这让心里头有鬼的玉玲珑嗖的有些红了脸。 饶是她以前是添香阁少主。见过不知道多少阵仗。这刻也是露了些异样来。 乐婵刚刚可是称她为妹妹。 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她还是道:&quot;臣惶恐,不敢和娘娘以姐妹相称。&quot; &quot;呵呵。&quot; 乐婵笑吟吟走到她的面前,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quot;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先进去吧!&quot; 这话说得再是明显不过了。 玉玲珑脸色更红,眼神扫过众人,只得道:&quot;请。&quot; 旁边海大人和守门士卒们脸上满是疑惑之色,却也不敢问。 他们只能看着玉玲珑领着众女和孩子们往里面去。 海大人有些流连忘返地瞧了几眼,转身上了马车,带着车队回港口去。 他当然不知道乐婵此时在和玉玲珑说些什么。 是乐婵主动挑起的话。 刚刚进府十多米远,她便对玉玲珑说:&quot;玲珑妹妹,带我们去见见孩子吧!&quot; &quot;是……&quot; 玉玲珑咬了咬唇。&quot;答应。&quot; 乐婵忽的又说:&quot;孩子叫什么名字?&quot; &quot;念远……&quot; 玉玲珑些微红着脸答道。 乐舞、颖儿在旁边,眼中都满含着笑意。 乐婵又说:&quot;是皇上的吧?&quot; 玉玲珑震了震。没答话。 乐婵微笑着,道:&quot;我们是在来的路上听说你生下了孩子的。你不必隐瞒。从孩子出生的时间可以推断得出,你怀他的时候大概是在你回国的那段时间里。再有你取念远这个名字。以及那望君城的名字,你和皇上之间……呵呵,也是,这普天之下,除去皇上,还有谁又能配得上妹妹你?又能入妹妹你的眼呢?&quot; &quot;臣……只此生只想留在这北美洲,不会再见皇上一面。孩子也是。&quot; 玉玲珑脸上竟是破天荒般露出些愧疚模样来,好似是做错事情似的。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瞒着众女和赵洞庭那个,是对不起众女的。 &quot;这可不行。&quot; 乐婵却道:&quot;你和孩子都不能留在这,呵呵,你们也不可能留在这。&quot; 玉玲珑又咬了咬唇,&quot;臣愿意立誓,此生不再踏入大宋半步。&quot; &quot;妹妹你误会我了。&quot; 乐婵道:&quot;我并不责怪你生下皇上的孩子,相信我,我只为此而高兴。若是你是因为怕被我们记恨而想留在此地的话,可没有这个必要。咱们姐妹都不是这样的人。&quot; &quot;是啊!&quot; &quot;玉玲珑姐姐,咱们早就知道你会成为咱们这大家庭里的人呢!&quot; &quot;……&quot; 众女你一言,我一语。让得玉玲珑的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她之前的确是打算不再回大宋的,但生下赵念远后,这个决定便一直在动摇着。 乐婵握着玉玲珑的手不松开,&quot;而且你就是想留在这北美洲,只怕也做不到呢!皇上的性子我们是清楚的,我说他这回怎么就决定让我们来北美洲,说是北美洲风景好,原来是让我们来看你的。他的小心思最是多了,呵呵,要是我们回去以后说你和孩子都不回去了,他肯定是得想方设法接你回去的。估摸着,连你住在咱们那个大院子的哪间房,皇上都已经想好了呢!&quot; &quot;玉玲珑姐姐这么漂亮,皇上肯定早就想好了。&quot;图兰朵忽的说。 这让玉玲珑俏脸倏的红透了,连耳朵根子都红了。 <script>app2(); 1972.最小孩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在乐婵刚刚说这句话,说那个大院子有她的房间时,她止不住地怦然心动了。 之前本就已经松动的决心,在这刻更是颤动不休。 融入乐婵她们的这个大家庭。她没说过,但有了赵念远后,却是许多次生出这个想法。 特别是在那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也曾痴痴瞧着旁边的枕头发呆。 她是段麒麟的得力助手。也是这天下罕见的奇女子。但再奇的女子,归根结底还是个女子。 有些天性方面的东西。是没法改变的。 她稍微沉默了下,终是问乐婵:&quot;诸位娘娘怎么突然都来这北美洲了?&quot; &quot;唉……&quot; 乐婵叹息了声,随即跟玉玲珑说起了和元朝开战以及极境老太监孔元洲的事。 大宋和元开战,这点玉玲珑倒是已经知道。毕竟大宋和北美洲之间除去每年那么几趟的官船队以外,还有许许多多的私家船队往来。他们能够带来大宋的不少消息。 只是极境老太监的事情,在大宋都是秘密,显然不是民间那些商号能够知道的。 玉玲珑在这北美洲也就不可能听说得到。 听说元朝还有极境,而且是内气源源不断、能破武鼎堂众供奉合力的极境,玉玲珑俏脸上也不禁满是震惊。 紧接着便是深深地担忧,忍不住道:&quot;那老太监不会对皇上出手吧?&quot; 乐婵等女都是微笑。 谁都看得出来玉玲珑是关心赵洞庭的。 而这种关心。已然是沦陷的表现了。 &quot;妹妹放心。&quot; 乐婵对玉玲珑说道:&quot;那老太监应是不会对皇上不利的,若是他想害皇上,那早便下手了。&quot; 玉玲珑轻轻点头,眼中却仍然有着掩不住的担忧之色。 想再问赵洞庭现在的情况如何,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皇上应该是在宫中的,处理着大宋的各种事务,操心着和元朝的战事。玉玲珑如此想着。 接着又想以前皇上说过待得打败元朝,便来这北美洲大宋城。俏脸便止不住有些发烫。 也不知道现在两个形势怎么样,大宋肯定是能胜的。只不知,皇上什么时候会来。 说过这些话。她们也到城主府深处了。 玉玲珑在这城主府深处有个僻静的院子。 院子里栽种着许多北美洲这边的花草植物,很是雅致。 有个成熟女人站在院子里,前面,有个孩子蹒跚而行。 赵念远。 玉玲珑剩下的赵洞庭的种。 现如今也快有一岁半了。 那妇女是她的奶娘,也是从大宋来的,帮着玉玲珑照顾赵念远的嬷嬷。 在照顾孩子这方面,玉玲珑并不熟悉。这奶娘是从航海队某个船员家里请的。 她有两个快要成年的孩子了,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quot;母亲、母亲。&quot; 瞧见玉玲珑。小赵念远便向着她跑来。 乐婵等女都微笑着。 她们从赵念远的眉宇间,分明能看得出许多赵洞庭的模样。这要说不是皇上的种。都没人信。 奶娘看着雍容华贵的乐婵等女出现在这院子里,还有赵安、赵如等孩子,眼中有些疑惑。 玉玲珑上前抱起赵念远,对奶娘说:&quot;这是宫中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们。还有皇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们。&quot; &quot;民女……&quot; 奶娘连忙施礼。眼中充满喜色。 她看得出来乐婵等女看赵念远的眼神里的那股温柔和喜爱。 同时,她也知道赵念远这孩子的&quot;秘密&quot;。 在这城主府里,她不仅仅只是赵念远的奶娘,同时也是玉玲珑的闺中密友。玉玲珑也需要说话的人。 人的心。其实是藏不住太多秘密的。 看样子玲珑妹子总算要熬出头了,应该很快就会跟着娘娘们回去大宋,然后被召进宫也成为贵妃吧? 奶娘打心底为玉玲珑开心。 如玉玲珑这样的女人,在这大宋城虽然不苦,但很孤独。那种深深的孤独,不是她这个奶娘能够消除的。 或许普天之下唯有皇上,才能让她真正享受到一个女人的幸福。 &quot;免礼。&quot; 乐婵笑着说,然后走到玉玲珑旁边。对赵念远说:&quot;让我抱抱?&quot; 小家伙当然不会伸出手,眼神有些疑惑。 玉玲珑将小家伙送到乐婵怀里。 小家伙倒也不哭闹。眼睛亮晶晶的,很听话的样子。 这让乐婵笑意更浓。拿手指逗了逗小家伙的鼻子,道:&quot;和皇上长得真是像极了呢!&quot; 说着回身给众女看。&quot;你们瞧瞧是不是?&quot; 众女眼神都落在赵念远稚嫩的脸上,七嘴八舌地答应。 &quot;我也要看!&quot; &quot;我也要看!&quot; 赵安等这些小家伙也不安分,吵着要看比他们还小许多的赵念远。 乐婵笑着蹲下身,道:&quot;这可是你们最小的弟弟哦,叫念远呢!&quot; &quot;弟弟。&quot; &quot;弟弟。&quot; 丫头们这样喊,脸上都带着童真的笑容。 这让玉玲珑神色颇为复杂。 此刻,众女谁都不知道,其实赵念远可不是赵洞庭的孩子中最小的。 渤泥。 王宫深处。 渤泥王后所居住的宫殿里。 有着婴儿的啼哭声从里面传出来,声音很是响亮。听得出来这小家伙身子骨很是不错。 前些时日,渤泥国普天同庆。 一直都没有子嗣的国王终于是蒙老天爷垂青,让皇后娘娘生下了王子殿下。 这是整个渤泥王国的大喜事,王室后继有人。 &quot;要喝奶了,要喝奶了。&quot; 奶娘小心翼翼地抱着大概才个把月大的小家伙忙不迭往里面走去。 里面床铺都用帐子围着。 拉来帐子,有个绝美的女子躺在床上。虽然不施粉黛,但仍然美得让人心颤。 渤泥王后当然不可能是这个孩子的生母,国王这么些年都没有子嗣,某方面肯定是有缺陷的。 这是阿诗玛的孩子。 当然,也是赵洞庭的孩子。 阿诗玛如愿以偿的生了个男孩,他才是赵洞庭的孩子们里面最小的。 只是这,连赵洞庭自己都不知道。 <script>app2(); 1973.到了唐州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乖,乖。&quot; 阿诗玛抬手将孩子接到手中,又抱在怀里。 接下来的情景略过形容。 阿诗玛绝美的容颜上挂满母性的光辉。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任何女人,生下孩子后的变化,比成为女人时的变化还要大。 奶娘在床边微笑看着。 她当然知道阿诗玛还有她生下的这位王子的秘密。但她会将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这对渤泥来说,是好事。 亲王,不,公主殿下为渤泥人民的牺牲是毋庸置疑的。 她永远不能成为这位小王子名义上的母亲。虽然,她是小王子的真正母亲。 说起来,其实这个孩子的父亲更是可怜。大概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孩子。 只转念又想,那个男人能够拥有公主殿下这样的女子,便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奶娘瞧着在阿诗玛怀中喝奶的孩子。不知不觉有些痴了。 在不远处窗台旁,还有个极具风韵的成熟女人也看着这边,面带浅笑。她很是有些贵气,是这渤泥的王后。 渤泥国王和阿诗玛商议出来的主意,当然没有瞒着她这个小王子以后名义上的母亲。 阿诗玛前往大宋找赵洞庭&quot;借种&quot;之前,和渤泥国王是已经得到王后支持的。 大概是因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孩子的缘故,再者和阿诗玛始终关系很好,王后对这孩子也是喜爱得紧。 可以想象,这位从小就含着金钥匙出身的渤泥小王子日后的生活会是相当的滋润。 虽然渤泥国不大,但怎么说也是海外之国,有着许多的臣民。而且,皇室内就他这么根独苗。 画面再回到北美洲大宋城。 乐婵从玉玲珑的手里接过赵念远后,这有些胖嘟嘟的小家伙便再也没能回到自己娘亲的怀里边。 众女轮番抱着他,捏捏他的脸蛋,或是亲亲他的脸蛋。再就是那些小家伙也不安分。都五、六岁大,正是最为调皮的时候,愣是个个都吵着要抱抱小弟弟。 有着颖儿、韵景她们在,乐婵和玉玲珑自是都不担心。两个人在不远处凉亭下说话。 说的当然是关于大宋和赵洞庭的事。 玉玲珑离开大宋已经有足足两年多的时间了。 这两年时间过来,她为赵洞庭生下孩子,成为人母,并且将赵念远养得这么白白胖胖。大宋也是日新月异。 她离开大宋的时候,攻元还只是个初步的想法。而她离开大宋不到半年,大宋大军就压到元朝边疆了。 她到底是对前线的事情不太清楚。 从乐婵的嘴里,她总算是知道些关于前线的事。 只可惜,乐婵她们离开中原时,前线的局势也仍然不甚明朗。说到最后,也没法判断到底会孰胜孰负。 乐婵的眼中有着担忧。 玉玲珑的眼眸中也同样如此。 若说是担忧大宋的军民们,那显得有些造作了。她们更多的当然还是担心赵洞庭的安危。 以皇上的性子,她们都离开宫中。怕是不会太安分。御驾亲征这种事情,皇上做得不要再多了。 也不知道,要是乐婵等女知道赵洞庭带着吴阿淼和徐鹤深入元朝以后,心里会作何感想。 时间转眼过去数日。 赵洞庭带着一众大宋高手还有飞天军将士出现在唐州泌阳城北门外。 因为前有斥候先行通报,他们到这里时,副国务令陈文龙已经是率着城内官员们在这里候着。 这些官员当中有不少来自大宋,也有些是延用的之前投降、招揽的元朝官吏,还有极少数从民间聘请的人才。 因陈文龙坐镇在这泌阳,让得泌阳成为根据地中心。泌阳的府衙发展状况也是最好的。 现在泌阳城内各府衙都已经有了主官,这便是足足二十余号人物。 他们全都穿着大宋的官袍,多是绿色,少着朱色。站在穿着绯紫色官袍的陈文龙后面,见军队到,窃窃私语。 陈文龙抬着头。眼神中隐隐有着激动之色。 他知道赵洞庭在军中。 军队到近前了。 飞天军总都统任伟骑着马在最前面,旁边是扛着飞天军大纛的魁梧猛士。 瞧着陈文龙,任伟离着他还有十余米距离便下马,拱手喊道:&quot;陈副国务令。&quot; &quot;任将军!&quot; 陈文龙也拱手。他大多数时候还是呆在长沙,和任伟之间是有些交集的。 &quot;见过任将军!&quot; 他后面的那些唐州的官员们老老实实对任伟施礼,甚是客气。 他们可都知道飞天军的威名。虽然不如飞龙军那般天下闻名,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飞天、飞龙两军可是大宋仅有的两支特种军,只是这回,飞天军没能如飞龙军那般捞着表现的机会而已。 刚到近前,陈文龙便低声问任伟,&quot;皇上呢?&quot; 任伟声音同样很低。&quot;在后面马上。副国务令您做好准备,皇上这回怕是要和您说件大事。&quot; &quot;什么大事?&quot; 陈文龙微愣,问道。 任伟却是不答了,只道:&quot;您等会儿就知道。&quot; 说着笑嘻嘻,对着后面喊道:&quot;大军在城外扎营造饭,帐内亲卫随本将进城。&quot; 今天显然是不打算再继续赶路了。 从军中很快有队人跑出来,数十人的规模。 最前面那个骑士对着陈文龙点了点头,不是赵洞庭又能是谁。 陈文龙脸上隐隐露出激动之色。 赵洞庭在前线主持大局,这么快便让元军投降。这让陈文龙对他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奉若神人。 其后,在陈文龙等人的带领下,任伟带着&quot;亲卫&quot;们跟在后面往城内去。这让那些城内的官员心里都犯嘀咕。怎的这位飞天军总都统连帐内亲卫也有这么多人。而且看起来年纪都这般大。 他们自是不知道,这并不是任伟的亲卫,而是大宋的众真武境高手们。 能到这个境界。除非是赵洞庭这个级别的妖孽,年纪都不会小到哪里去。 进了城再到府衙。 陈文龙很不客气让一众官员都离去了。 他和赵洞庭、君天放等人聚集在府衙内的大殿里。 &quot;臣陈文龙叩见皇上!&quot; 陈文龙当即就要给赵洞庭下跪,被赵洞庭扶住。&quot;副国务令免礼。&quot; 然后走到主位上坐下,道:&quot;这前沿根据地一应事物都有劳副国务令你在操劳了。&quot; &quot;这是臣应该做的。&quot; 陈文龙稍微躬着身子答道。可以清楚看到他两鬓的霜白。 作为副国务令,他常常被赋予大任离开大宋。操的那份心真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其实陈文龙的年龄并不算大。到现在,都还没有年满六十。 &quot;副国务令请坐吧!&quot; 赵洞庭说了声,然后对君天放等人点了点头。 君天放等人会意,都向着外面走去。数十人很快全部到殿外,并且给赵洞庭带上了门。 里面仅仅剩下赵洞庭和陈文龙两个人,光线有些灰暗。 &quot;坐。&quot; 赵洞庭见陈文龙仍是站着,又重复道,然后说:&quot;过些时日,副国务令你还得和军机令去趟元中都才行。&quot; &quot;臣遵旨。&quot; 陈文龙半句话没有多说,直接答应。 赵洞庭心里难免感慨。 自己能够有现在这般作为,和陆秀夫、陈文龙等人的支持是绝对分不开的。 此刻,陈文龙两鬓霜白的头发,显得是那般的刺眼。 他们都是为大宋在呕心沥血的人。 <script>app2(); 1974.如何封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朕已经和军机令说过,此行,由副国务令你作为主使,代朕接受元皇的投降。&quot; 稍作沉默后,赵洞庭才又开口,&quot;若是没有什么意外。届时元皇会在皇宫正殿内将传国玉玺交于你,再率文武百官正式向咱们大宋称臣。国务令你接收过传国玉玺后,宣读朕的圣旨即可。这事,其实朕本不必亲自到这泌阳来,来这,也是想和你商议商议。给元皇封个什么官职才好。在这方面,你比朕更为擅长。&quot; &quot;臣惶恐。&quot; 陈文龙连忙说,随即道:&quot;皇上您未曾和元皇商议过此事吗?&quot; 他知道赵洞庭在建康军区大寨和真金秘密商议过。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轻笑着。&quot;此次咱们大宋完全占据着主动,朕哪里会和他商议这种事。纯粹是朕向他提条件了。&quot; 陈文龙闻言也不禁是笑起来,脸上浮现出傲然之色。 紧接着沉默。 他显然是在思量给赵洞庭提个什么样的建议好。 元皇毕竟是元朝皇帝,中原曾经地位最为崇高的人物。投降以后,总不能给他的官太低,那样会受人诟病。 可同样也不能给得太高,因为那样极可能朝中会形成所谓的&quot;元党&quot;。 陈文龙沉默时,赵洞庭就轻声在旁边缓缓说着他对真金开的条件。 首先元朝无条件投降,交出传国玉玺是肯定的。 再就是全朝官员全部称臣投降,至于要不要继续任用,这个决定权在大宋的手中。 也既是说,那些元朝官员投降以后,就算是想继续做官,也还得经过大宋监察等部的审查才行。 还有元朝各地一应物品,尤其是官管物品。半点不得转移出境去。 &quot;臣以为……&quot; 赵洞庭说完,陈文龙眼中也有道光芒闪过,道:&quot;不妨给他个副国务令的职位。&quot; &quot;哦?&quot; 赵洞庭眼中露出些异色来,的确没想过陈文龙会提出这样的建议,&quot;细细说来。&quot; 副国务令这个职位在大宋当然是最顶尖的,仅仅次于四省主官。是从一品的大员。 遍数整个大宋,从一品的官员也不过那么十数人而已。而副国务令,绝对又是其中地位最高的。 陈文龙笑着,解释道:&quot;其实以元皇的地位,投降咱们大宋,给他个正一品大员的位置也无妨,只咱们大宋正一品大员总共都只有四人,国务令、军机令、监察令以及提刑令,分管四省,咱们却不能再添加一个省。但若是要在国务省下添设一位分管某项工作的副国务令。就无伤大雅了。而副国务令这个职位,对于元皇来说也不算低了。再元朝下面的如乃颜、阿合马、王恽等人,都有大才,皇上若是打算延用他们,也可封他们从一品以下的任何官职。这,同样足够了。&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轻轻点了点头,&quot;那又让他分管什么工作呢?&quot; 陈文龙忽的苦笑,&quot;这就看皇上您的意思了,其实咱们国务省现在两位副国务令分管的事情都太多了。&quot; 大宋现在副国务令就陈文龙和辛景福两人。 陈文龙常常是被赵洞庭调往他处主管具体工作,如之前出使西夏等地,又如这回到前沿建设根据地。 说白了,其实他和辛景福两人是一个主内。一个主外。 而国务省内的工作是相当繁重的。 陈文龙两鬓斑白,辛景福在当选副国务令以后也是老得很快。 &quot;唉……&quot; 赵洞庭轻轻叹息,&quot;其实朕知道诸位爱卿的工作都很繁重。只这几年,实在是没有能够胜任的人。若是太快将下面的人给提上来,揠苗助长难免会留下隐患。待元朝彻底投降后,朕该是时候考虑考虑增设官员了,也好好给副国务令你们减减压。&quot; 他想起以前的向东阳,在雷州时跟着他的民间大才向东阳。 向东阳是个治国能手。甚至是赵洞庭见过的在治国方面最为厉害的人,连陆秀夫都不如。 当初大宋完全是一堆烂摊子,还得竭尽全力和元、大理等国厮杀争锋。赵洞庭只是个出大纲的人。 真正实施的,是下面陆秀夫、向东阳等人。向东阳在其中可谓居功至伟。 他是大宋最好的管家。是他,让大宋撑过那段最困难的时间。 而他,却也因为而操劳过度。猝死任上。 即便被赵洞庭追封为太师,又以国葬之礼下葬,可其实又有什么用? 大宋再也没有向东阳了。 接任向东阳未知的辛景福在能力上较之向东阳是要差些的,大宋还能这么飞快发展,是因为已经步入正轨。 陈文龙点点头,没有说话。 接着殿内是半晌的沉默。 最后赵洞庭道:&quot;不如便让他负责农林、水利,再有抗震救灾、防汛抗旱、扶贫等具体工作吧!&quot; 陈文龙眼中发亮,躬身道:&quot;臣以为如此甚妥。&quot; 这几项都不如教育、商务、财政、科技等项关系着大宋的根本,但却又得有人去具体实施。 真金处在这样的位置上,地位自是有了。 只这样的位置,又让他很难有拉山头的机会。 赵洞庭拍拍手,&quot;那就这样定了。朕等会儿就拟旨给你。封他为副国务令。至于那些元朝大员……&quot; 其后他在大殿里又接着和陈文龙商议关于如何安排乃颜、王恽这些人的问题。 他们都是元朝辅国大臣,本事当然是有的。既然接收整个元朝,不接收他们难免显得小家子气。 赵洞庭不在乎延用降臣。只需得这些人真正有本事,能给大宋美好的未来添砖加瓦便行。 这比商定真金的官职还要更为繁琐许多。 直过去许长时间,赵洞庭和陈文龙才打开大殿的门。 如何安排乃颜等人已经有初步的打算。赵洞庭说,回到长沙后再和陆秀夫等人商议,便会作出决议。 这事不那么着急。 纳降的时候。只需得把真金的职位说出来,稳住元朝众大员的心就行。 翌日,赵洞庭率着高手们和飞龙军便离开泌阳,继续往襄阳方向去。 离去前,只给陈文龙留下纳降元朝的圣旨。 而这个时候,前沿元军投降的消息当然已经传到大宋境内了。 大宋北疆艳沿线,距离唐州、蔡州近的那些地方都是陷入欢天喜地中,且以极快速度向着周围蔓延。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应该不用多长的时间,元朝投降的事情便会举国皆知。 至此,大宋在中原是真正再无敌手。 大理已经成了大理路,吐蕃也成了吐蕃路。西夏已经称臣。 至于南边接壤的越李朝,在大宋百姓们心中比大理的地位还要低。因为,他们的国王现在都只是大宋的侯爷。 越李朝已然是被打得抬不起头了,不可能再有胆量造次。 至于东边海外,更不用说,称臣的称臣。没称臣的,已经彻底成为大宋的土地。 这时候,在上蔡、遂平等地的大宋守备军也开始缓缓撤退了。 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将士从元朝地境里向着大宋边疆而来。 各处官道上都是蔓延得极远的军伍。 现在大宋的将士们都不穿那些笨重的甲胄了,但仍然是显得精神抖擞,甚至更甚以前。 将士们个个脸上都昂扬着幸兴奋、骄傲的神采。 这些来自于各地的守备军将士们在这场征元之战中也是立了大功的。 他们虽然没有被当做主力常常在正面和元军交锋,但在稳固根据地方面功不可没。还有运粮等后勤事务,要不是有守备军将士帮忙,这场仗不可能赢得这么轻松。 当然,硬仗他们也还是打了不少。各大军区麾下的守备军都或多或少有傲人战功。 <script>app2(); 1975.突发事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离年关剩下二十天。 赵洞庭率着众高手和飞龙军因为脚程问题,还没有到襄阳城内。 乐婵众女已经在北美洲大宋城安定下来。 玉玲珑并非是那种扭捏的女子,在众女的&quot;游说&quot;下,已经接受自己是赵洞庭的女人。只是嘴上不曾说而已。 她和众女之间已经是以姐妹相称。 蜀中成都府路。 此时距离嘉定府周遭五县震灾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天的时间。 萱雪的军情处在嘉定府得到消息。发现善济会的不作为,再传到前线赵洞庭的耳朵里,消息传播速度已是飞快。 不过赵洞庭的圣旨显然还没法这么快就下达到嘉定府,毕竟圣旨可不能用信鸽传递。 而在这时。善济会的事情却是因为某件意外而爆发了。 波及五县的震灾,将整个嘉定府都笼罩在内。嘉定府上上下下都在为救灾忙活。而善济会会长,却是和其在春红院豢养的红倌人不知道什么原因闹掰了。据传闻是他看上别的女人,对这个嘉定府曾经的旧花魁已是食之无趣。 只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红倌人花魁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善济会会长做负心汉在前,这红倌人当即便在后面揭发了他的丑事。 两人相好数年,这红倌人知道善济会会长不少秘密。 更为让人叫绝的是,这红倌人还将这些秘密卖给嘉定府内专做小道消息生意的商人了。 这可不得了。 关于善济会会长在嘉定府内大院十数套,家中金银以箱论的消息短短一夜之间在整个嘉定府内飘飞起来。 这些商人做的就是这门生意,都有各自的印刷作坊。又有人专门在外边派发,传播的速度快得惊人。 他们是衍生于&quot;国报&quot;之后的媒体。 赵洞庭创办了&quot;华夏报&quot;。而民间还有各种各自的媒体、报纸、杂志等等。有正式的,也有花边的,五花八门。 这些不具备官方性质的媒体报道当然没有多少公信力,也不能将善济会会长如何。但他们闹出来的动静,还是让得善济会会长一夜之间成为众矢之的。 他的各种花边消息漫天飞舞,无不让人痛恨至极。 诸如寻常时挥金如土,或是炫富之流,这都是悉数平常的事情。 甚至有那种花边小报如此写,说善济会会长在家里洗脚都是用的珍珠粉。 若是寻常时,百姓们其实还不至于如此愤懑滔天。但在眼下这种关头。却是不同了。 善济会会长这种行为如同在啃难民们的骨头,喝难民们的血。 有多少难民正因为物资匮乏而正在饿着肚子啊? 又有多少难民因为药物不够而得不到有效的救治啊? 但那些报纸上,却有许多都在些善济会的种种作为。他们甚至将仓库里的物资低价转售卖钱。 而那些钱最终到了哪些人的口袋里,不言而喻。 其后,越来越多的人留意到,从地震发生到现在,善济会竟是连值得半点说道的作为都没有。 他们平常时以救民震灾为己任,各处筹措善款。震灾发生后更是如此。可却像是饕餮一般,只进不出。 嘉定府的百姓们出离了愤怒。 他们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模样了。不再是蜀中还被段麒麟控制在手里时的那般麻木,那般逆来顺受。 他们如今都有了主见,有了灵魂。 其实他们谁都知道,那些花边消息肯定不全部都是真的。但是。空穴不来风,善济会的不作为是事实。 有流离到嘉定府的难民们汇聚到了善济会会长的宅子外面。 这位据说以前一贫如洗的善济会会长如今真是发大财了。 且不说他是不是真在嘉定府内有十余个宅子,单就这主宅,便已经是价值不菲。 这宅子坐落在嘉定府内最好的位置。周围绿树成荫,有湖泊环绕,鸟语花香。 至今,赵洞庭当初创办的建筑公司在大宋的发展也已经颇为成熟。民营建筑公司早如雨后春笋般冒将起来。 现在更是已经开始出现私营的房地产企业。 善济会会长这宅子并非是自己建的,而是由成都路内某房地产企业建成。宅子什么价,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有人算了算,以善济会会长的银奉,就算不吃不喝。买这样的宅子也得六十年。 而他刚刚来嘉定府的时候,几乎是身无分文的。那买这宅子的钱是如何来的。也就值得推敲了。 &quot;请辞!&quot; &quot;罢官!&quot; &quot;出来受死!&quot; 此时此刻,侥幸没有被地震波及的嘉定府内并不平静。 数个城门口都是熙熙攘攘。 有军卒、百姓。还有各种运送物资的车队不断在城门口进进出出。 这善济会会长的宅子门口也很热闹。 起初还只是数十难民汇聚到这里,而现在。汇聚的百姓们已经是越来越多。 百姓们有的打起横幅,有的嘴里叫喊着,看着大门紧闭的寨子。眼中都有着同样的光辉。 他们都想要将这个蛀虫给揪出来,也好平平心中的怒气。让那些在地震中不幸丧命的无辜同胞们能够瞑目。 善济会会长不必为这整个震灾买单,但他,却必须为他的善济会不作为而负责。 门口,有嘉定府内的社安局捕快们挡着汹涌的人群。脸上尽是无奈之色,眼神颇为复杂。 他们也都听说善济会会长的事,不觉得这家伙有什么委屈。只作为捕快,维护治安又是他们的职责。 为首的捕头已经不知道多少遍对着百姓们喊,&quot;大家不要乱来,我敢保证,府尹大人必会给大家个交代的!&quot; 这话,是他来这里之前,嘉定府府尹派人告诉他的。 嘉定府府尹这个时候还在城外,已经数日没有回这嘉定府。相较于这善济会会长,府尹大人显然是觉得此时将救灾工作做好才是更重要的事情。这捕头很相信府尹大人的为人,也相信他的能力,说这话时,眼中有着坚定的色彩。 或许是他这种神采在无形之中感染了众人,于是到现在,都并没有爆发暴力事件。 但捕头和众捕快们,也是免不得满头大汗了。 <script>app2(); 1976.可笑反转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此时,在这依山傍水的宅子里。富丽堂皇的正堂内,那善济会会长却是面对微笑在悠闲地喝着茶。 茶,是产于福建的青凤髓。这是仅次于贡茶的名茶。可谓是价值千金。 茶叶根根在茶水中冒着尖儿。 善济会会长年约五旬,面黑有须。此时看他面相,大概难以想象他以前也是个寻常百姓。 他轻轻拨着茶盖,似乎压根儿没看到旁边婆娘们脸上的焦急之色。 &quot;老爷。&quot; 最后他的大老婆实在忍不住。道:&quot;外面那些贱民都将咱们宅子给围住了,叫嚣着让您自己引咎请辞。还要揪您去报官呢!怎的你还在这喝茶啊!快点想办法啊!&quot; &quot;呵!&quot; 会长轻轻瞥了眼自己的婆娘,&quot;无知妇人。&quot; 他眼中满是不屑之色,&quot;就凭这些难民,能将老爷我如何?&quot; 他慢悠悠地说着,&quot;本老爷就是官,且是皇上亲封的善济会会长,这嘉定府从上到下,谁都得给老爷我几分面子。府尹大人现在还在城外,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回来,谁都不敢将老爷我怎么着。而老爷我已经让人去打点那些乱传消息的小作坊了,负责书本、报纸刊印的传媒管理司主官也和老爷我都有交集。这些小作坊要想活下去,都得乖乖的将那些抨击老爷的话变成褒扬老爷我的。那些小贱种,以为自己勾搭上个小作坊东家,就能将老爷我怎么样了。哼,等这事过去,看我如何收拾她。&quot; 说着,他眼中有着极为阴冷的光芒闪过。 而他的这几个婆娘,包括他的正室在内,似乎都是极怕他的。见他这样。都不禁是抖了抖。 随着在这善济会会长的位置上坐的时间越来越近,老爷的性子好像越来越乖戾了。 &quot;可是老爷……&quot; 好半晌,正室才又开口道:&quot;难道就任由这些乱民们在外面闹下去?&quot; &quot;闹吧,闹吧!&quot; 善济会会长不以为然道:&quot;只要等到那些报纸都给老爷我正名了,他们现在闹得多凶,之后就会对老爷我有多愧疚。呵呵,到时候,老爷的官名还得更为清朗许多啊……&quot; 他的婆娘们大概还是有些想不明白。便没有再出声。 府外,呼喊声也终究还是渐渐散去了。 似乎事情都在按这善济会会长料想中的那般走。 虽说嘉定府内有江湖高手。但现在大宋律法健全,并没有人为杀这善济会会长而铤而走险。 自始至终都没有高手强闯进府。 寻常百姓们也没有冲击挡在外面的捕快们,逐渐议论纷纷或是骂咧咧地散去。 有不少人离去前将捕快都连带着恨上,从他们的眼神中就能看得出来。 有人说。这些捕快就是善济会会长的看门狗。 捕快们听在了耳里,但即便不忿,却也只能无奈承受。 &quot;回去!&quot; 等得百姓们全都回去,捕头面色阴郁地低吼道。 离开前。却是重重的往府门旁的石狮子上吐了口唾沫。 如果不是府尹大人交代等她回来再处置这善济会会长,他才不愿意带着弟兄们来保这家伙。 他的家乡也在遭受震灾的五县之中,他心里,也是将这中饱私囊的善济会会长恨得要死。 翌日。 嘉定府内的大小各种报纸果真是突然间全部改变了口风。 他们将之前对善济会会长的口诛笔伐全部都说成了是误会。 一事之黑白,一人之黑白,竟然被他们这些笔杆子天衣无缝的转圜过来。 百姓们都懵了。 将信将疑。 有的信了,但有的,却的的确确被打动。嘉定府内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 但到底还是没有人再聚集到善济会会长的宅子外面。 他的宅子。被说成是他某位小妾家里的。他那位小妾也的确是出自嘉定府内某富商之家。 大概谁也意料不到,就区区的善济会会长。竟然还有这样的能量。 在嘉定府内的大员们都为救灾事宜而操劳的时候,他将民间舆论如此玩转于手中。损了财。却赚了名声。 只这善济会会长也定然意料不到的是,在他正为自己的举动沾沾自喜时。其实他的所有举动都被别人盯着。 军情处的人在发现善济会的端倪以后,始终都在暗中调查整个善济会的人。 嘉定府善济会总共不过那么二十余人而已。 监察省在明,军情处在暗。在暗中调查这方面,军情处的人比监察省的人还要更为擅长。 善济会会长不会想到,他引以为自傲的种种举动,都没有瞒过军情处的眼睛。 只是,军情处的人有调查权,却并没有处置权。是以,到现在还没有将这善济会会长怎么样。 时间很快又是两天过去。 这嘉定府府尹红娘子和几位大员还没有回来。 要安顿好城外的难民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各军区大军都还在前线的情况下。 现在嘉定府的情况是人手不足,能够抽调的守军都已经抽调出去。但如此,也只是保障救灾工作勉强进行。 有许多道路都在地震中被毁了,要重新清理出道路来,还要给难民们粮食、安排房屋,都是费时费力的事情。 而且在地震过后的半个月时间里还发生有数次余震,这让救灾的将士都有折损。 红娘子等嘉定府大员都是忙得焦头烂额。 据传,连这成都府路的转运使希逸都已经坐不住,打算亲自到这嘉定府来主持救灾工作了。 关于善济会会长的事,发生让人啼笑皆非的变化。 随着那些报纸不断为他洗白,他竟是差点被歌颂成为英雄。而善济会的不作为,全部都归责于人手不够。 如此,那些要让他引咎辞职的喊声自是渐渐消失了。 即便有些知道真相,对那些鬼话压根不信的明眼人,也都很无奈地选择了默认。 因为,他们的声音太小,纵是用尽全力呐喊,也已经没法改变什么。 只是心中的那片阴霾,好似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一场震灾里,涌现出许多许多的英雄,但讽刺的是,他们竟是大多都没有这善济会会长被人津津乐道。 <script>app2(); 1977.金刚师傅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嘉定府南,有龙符镇。 龙符镇传闻曾是升龙之地,有仙人在此篆刻符咒而使地上龙脉成形化龙,飞升而去。是以留下这么个名字。 但实际上。数百年来,这距离嘉定府极近的龙符镇都并没有出现过什么大人物。 有人说是因为那龙脉化龙而去,不再庇佑龙符镇了。 这回,这样的说话更是多了。因为。近在咫尺的嘉定府没有遭受震灾,而龙符镇却在这场地震中几乎毁于一旦。 那日天崩地裂的场景。至今都还让镇子里的居民们心中发颤。光是回想,便绝对双腿发抖。 地面忽然就裂开了缝,像是吞噬人的巨兽,掉进去的,鲜少有再爬上来的。 房屋因此而倾倒,曾经的避风安身地,化作是夺取性命的钝器。 镇子里足足有近两成的人是被砖头、房梁给硬生生压死的。 那到处血腥味,翻出来的尸体都是缺胳膊短腿的场景,让得镇子里的青壮们这些天都没能逃离噩梦的纠缠。 当然,说起来其实能够睡着过去都已经不容易。有着太多太多的人。到现在夜里都还不敢闭上眼睛。 生怕闭上眼睛后,地面下的那只&quot;巨兽&quot;又突然发起凶来。 因为距离嘉定府近的原因,龙符镇当然还是有些好处的。这时候救灾的工作已经基本完善了。 活着的,死了的,都被从地下给扒出来了。该埋的,前些时日也都入土为安了。 嘉定府里的将士们和那些好心人们送来粮食、衣物等等,已经让镇子渡过最艰难的时候。 但救灾工作也不能说已经完全完善了。在镇子里,还有着许多人的房屋在地震中毁坏,这时候还在修缮。 还有就是在这场震灾中受伤的那些人们,嘉定府有医所。但容不下那么多人。现在有很多还在临时的安置所里。 他们的医治,只能依靠镇子里本来的那些郎中和从嘉定府及其余各地赶来的郎中们。 在嘉定府周遭各县都被地震摧毁得颇为严重的情况下,郎中们显然是不够的。即便有外地郎中赶来,也仍然远远不够。 就在镇子外边空地上搭建的临时医所里,郎中们和他们的弟子们都是忙得满头大汗。 他们个个都佩戴着由朝廷医馆署配发的勋章。脸上却大多没什么傲色。 这无疑是群值得尊重的人。 大宋医馆署是赵洞庭改政后设立的,只有医馆署登记在册,配发勋章的郎中才有行医济世的资格。因为他们是经过医馆署进行专业技术考较的,都是真正有些本事的人。 这勋章就相当于是行医资格证。 在现今的大宋。没有这勋章就敢轻易给人治病,是极可能要吃官司的。 而忙进忙出的十多个郎中里面。有个光头的和尚无意很是显眼。 又是和尚,又是郎中。 呵! 这还真是罕见。 而且这和尚脑袋上又没有戒疤,说不准是自己剃度的。这便不是真正的和尚,是不受寺庙承认的。 但这却并不妨碍这龙符镇的百姓们对这年纪不过二十余岁出头的小和尚心怀敬重。 他的医术很高明。高明到镇子里那个之前自认为医术精湛的老郎中惊为天人,奉若神明。 在震灾过后的几天,小和尚就到了这龙符镇。老郎中说,他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人有十几个。 如果不是这位小师傅来了。龙符镇外边的新坟少说还得多上十座。 连带着小和尚身边那个不怎么说话,看起来脸色纵是古井无波的刻板老佣人也受人敬重。 他给小师傅帮了不少忙,打着下手。年纪虽然是大点,但不得不说的确是个很称职的老佣人。 现在谁也说不准在这嘉定府周围还会不会有大规模的地震发生,能陪着小师傅留在这,就已经是让人感动的事。 只不为人知的是,其实这老人却是这小和尚的师父。在没人的时候,小和尚总是这般叫他。 而老人则称呼小和尚为&quot;金刚&quot;。 这在佛门之中是极为罕见的。大概真正的佛门中人没谁会选择这样的法号。 以金刚为法号,那不是大不敬么? 哪怕是和武鼎堂众人生死相交数十年的真正&quot;金刚&quot;。在自己皈依佛门后,不也仍是取了&quot;无得&quot;这样的法号? 但不管是看似是佣人。实则是师父的老人,还是像和尚又不像和尚的小和尚。都对此浑不在意。 小和尚只想,师父说他是那济世金刚,那他便做那济世金刚是了。 五年多以前,师父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个患有重症,在城墙下就要饿死的人。 这条命是师父捡回来的,也就是师父给的。师父要他做什么,他都去做。 师父让他学医,他就学了。并且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就成功通过医馆署的考试,成为真正的郎中。 医馆署的人问他学多长时间医了,他回答说,学习有五年了。 那医馆署的人竟是显得颇为惊讶。说五年就能通过医馆署考试的人极少极少,他能如此,肯定下的苦功没少。 金刚小和尚最后也没告诉那人,他其实只学医半年。这是师父说的。 争名争利那是笨蛋们才挤破脑袋去做的事,真正的聪明人都选择明哲保身。自己有本事就行,不需要让别人知道。有时候藏拙,是在这个人心险恶的社会好好活下去,最省力也最直接的方法。 学医半年通过医馆署的考试,这肯定能打破医馆署的记录,但又能如何呢? 医术能够长进? 还是如何? 倒是更可能引起无数人的质疑。到时候,不见得还有时间、心思再去钻研医术。 夕阳的余晖都渐渐消散去了。 郎中们直到这个时候才稍微清闲下来,有人给他们端来饭菜。他们放下东西,就地吃起来。 &quot;老佣人&quot;端着盘子转身就往镇子外树林边走去。 金刚小和尚则是对着旁边的郎中们笑笑,&quot;我们两遛弯去,前辈们慢慢吃啊!&quot; 说着也端着盘子连忙跟上&quot;老佣人&quot;。 郎中们都是笑。 这小师傅有本事、有礼貌、待人和善,着实是个很不错的人。 这吃饭时遛弯的习惯也有趣。似乎是不去遛弯,这小师傅和他那佣人就会吃不下饭似的。 <script>app2(); 2978.衣钵传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没人跟着金刚小和尚和老佣人去,他们都已经习惯这两人在吃饭时&quot;消失&quot;那么半个左右时辰。 殊不知,才刚刚出众人的视线不远。看似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两个人的步伐便忽的快起来。 两个人端着盘子在荒野中拔足狂奔,竟是都有不俗的轻功造诣。 不。 绝不能仅仅只用不俗来形容。 小和尚金刚的背后虽然没有残影出现,但看其修为,应该不会在中元境以下。 至于老人。当然更为惊人。 他不动时则矣,动时身后便会有残影浮现。甚至,连残影都没有。 这是已经完全超过常人肉眼捕捉的速度了。 看起来他和小和尚两人始终在并肩而行,但实际上,他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原地等待小和尚。 到数里外的密林旁,小和尚盘子里的饭菜倒是没少。只脸色已经是有些潮红,微微见汗了。 他刚刚始终在以最快的速度施展轻功狂奔,这对身体造成不小的负荷。 老人却是面不红。气不喘。刚刚于他而言,只是闲庭信步而已。 他瞧着金刚小和尚,道:&quot;以你现在龙游步的造诣,在江湖中也只能说是中上。实在丢这龙游步的名声。&quot; 金刚小和尚很是认真地回答:&quot;徒儿会更加刻苦练习,不会让师父失望。&quot; &quot;嗯……&quot; 老人轻轻点头,却是说:&quot;莫让我失望,也莫要让他失望。我给他挑的衣钵传人,不想下去以后看他的脸色。&quot; 小和尚眼中闪过些疑惑,只是答应,没有多问。 这样的话,师父已经重复过很多遍了。 他也知道师父只是想替自己的故人找个衣钵传人。师父修的轻功,并不是龙游步。 而且那人已经逝去。 他也没什么怨念,师父要自己拜个死人做师父,这没什么关系。只要能跟在师父的身边就行。 只是偶尔也好奇,那常常被师父记挂在心里。似乎还有不少愧疚的故人,到底是谁。 他问过。 但可惜,师父不说。 师父说以他现在的修为,还不够格知道那人的名号。等他什么时候够格了,他自会带他去那人的坟前。 金刚小和尚其实不在乎去不去那人的坟前,但不想让师父失望。他愿意竭尽全力来修武。 两人说着,走进林子。边走,便扒着盘子里的饭菜。 大概是十七步后,两人盘子里的饭菜便都吃完了。一粒饭都没有粘在晚上,光溜溜的,只剩下些油光。 师父其实没强调过这事,但小和尚见他总是将碗里的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的,学着,慢慢也就养成习惯。 蹲下身将盘子放在地上,金刚小和尚偏头说道:&quot;师父。我昨夜对开碑手忽有些感悟,您帮我看看。&quot; 老人轻轻点头。 金刚小和尚走到前面那株得有几个人合抱的大树前,闭目调整呼吸运气。右手缓缓上提。 &quot;嘿!&quot; 再睁眼时,他吐气开声。右手雷霆般拍打向面前大树。 树上已经有不少掌印了,只是都没有在相同的地方。 这些掌印都差不多深浅的样子,即便仔细去看,也是这样。 树叶哗哗而落。 金刚小和尚的这掌威力自然不言而喻。 虽然这数人合抱的大树是纹丝不动,但有这么多树叶被震落下来,足以说明他的掌力不简单。 撤掌。 金刚小和尚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这次的掌印明显比昨天的那道要深上些,这种进步,是相当难得的。 武道修行,不管是内气还是外功。亦或是其诸如秘法之内,都不是很容易就能有长进的。需得机缘,需得感悟。 昨夜的那种顿悟竟然真的能让开碑手强这么多。让小和尚有种找到窍门的感觉,心里颇为沾沾自喜。 但随即他却是注意到,自己的师父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让他心里微紧,忙问道:&quot;师父,有什么不对吗?&quot; 刚刚的沾沾自喜也在瞬间烟消云散。 老人终于开口,&quot;你能够领悟集力的技巧。懂得在内气最为巅峰的时候出招,着实不错,但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什么?&quot; &quot;徒儿……&quot; 小和尚愣了愣,猛地想起什么道:&quot;八分即止。&quot; 老人点点头,&quot;只懂爆发,不懂留力是不行的。若是和实力弱于你的对手过招。以狂风骤雨的凌厉攻势碾压他自然无可厚非,但若是棋逢对手,你这样的技巧便最好是别用。开碑手是至刚至强的功夫,但不是说让你打出一掌后不建功,就被别人打死的。出招尽全力,势大力沉,但同时也难有后招衔接。留两分,你需得切记。&quot; 小和尚显得有些讪讪,&quot;我、我只是想让您看看我全力施展开碑手的威力。&quot; 他刚刚年满二十岁,在老人面前,还只能算是个黄毛小子。 &quot;继续吧!&quot; 老人倒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如此道。 金刚小和尚便老老实实地继续对着这数人才能合抱的大树一掌一掌拍打起来。 在这个林子里。这样的大树并不算多么罕见。 沉闷的响声久久不歇。 修武,从来都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即便是不断开挂的赵洞庭,也为此吃过数不清的苦头。 没有哪个真武境高手是睡觉睡到那个修为的。万丈高楼平地起。都需得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走到那个境界。 虽说小和尚有老人这样的境界定然不浅的高手教导,能少走许多弯路,但该走的路。该吃的苦,还是免不掉。 夜色里,这师徒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此时,在嘉定府的北门外,有队十数骑组成的快马飞驰进城。城门两侧的士卒都连忙施礼。 为首是个穿着官袍的官员,却是个女人,而且长得颇为漂亮的女人。 这不正是嘉定府府尹红娘子又能是谁。 如今,红娘子的脸上已经再也没有当初在海上做海盗时的戾气的。面无表情时,只有威严和贵气。 不知道她根底的人,谁也不会想到,这位如今在嘉定府名望极高的女府尹大人,以前会是个海盗出身。 <script>app2(); 1979.有明白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虽夜色还浅,但笼罩在灾难过后的嘉定府内仿佛罩有重重阴霾。 城门内两侧还有许多围绕在临时救济站旁的灾民们,棚子里的将士们都忙得不可开交。 &quot;吁……&quot; 红娘子进城后勒马。 她后面的骑士们便也跟着齐齐勒马。 红娘子偏头看向旁侧不远救济站外的难民们,下马。然后向着他们走去。 在依稀的火光中,她的这身紫色官袍仍显得颇为亮眼。在朝廷中,可只有相当层次的大员才是这种颜色官袍。 整个嘉定府内,能着这种颜色官袍的也仅仅只有还兼着成都府路副节度使的府尹大人。 成都府路副节度使官衔为正三品或从三品。至于嘉定府府尹,通常还要低些。 自赵洞庭统改官衔也过去这么些年的时间。百姓们自是能认得出来的。立时便有许多人给红娘子施礼。 &quot;府尹大人。&quot; 只是旧俗仍在,有许多人还是跪着行礼。 &quot;诸位请起。&quot; 红娘子在难民们面前驻足,带着微笑说道。 她身材并不算高,稍微垫着脚往救济站里面瞧了瞧,又问:&quot;大家都还能吃饱吧?&quot; 难民们都是带着感激之色连连点头,应答、感激声不绝于耳。 自从地震发生以后,府尹大人便命人在这里搭建救济站。这让他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不至于挨冻受饿。 往往在这种时刻,才最是能够感受到朝廷的关爱。 红娘子又说:&quot;大家若是还有什么需要,可以在这里跟本官说。本官必以最快的速度争取让大家都有新家。&quot; 流离到这嘉定府来的,大多都是房屋已经在震灾中被摧毁的人。若非如此。鲜少有人会愿意离开自己家乡。 人群中有哽咽声。 竟是并没有人提出要求。 他们真的很容易就觉得满足。在这种关头,不愿意再给红娘子添麻烦。 红娘子心中有数,微笑道:&quot;若是以后大家有什么需要,跟救济站内本官的同僚们说也可以。&quot; 说着抬头瞧瞧夜色,&quot;本官还有公文要处理,便先走了。&quot; 她有几天的时间没有回嘉定府来,府衙中的公差传报说公文已经堆积许多,必须得要处理了。 作为这嘉定府的府尹,管理着嘉定府范围内大大小小的事情。红娘子不是仅仅将救灾事宜办好就行了的。 为官在任,虽是看似高高在上。但也肩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责任。 说罢,见仍然没人有要开口的意思,红娘子点点头,回头上马。往府衙内去。 &quot;府尹大人!&quot; 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却是忽有喊声响起。 红娘子勒马回头,眼睛落在出声那人的脸上。 她怎么说也是武道修士,要捕捉到这人并不是难事,&quot;你有话说?&quot; 那人看起来约莫五旬的样子。有些胡须,虽说浑身上下有些狼狈。但看得出来。原本穿着颇为得体。 他看着红娘子,慢慢走到红娘子数米位置,道:&quot;不知府尹大人能否借步说话?&quot; 他显然有些顾虑。 红娘子眉头微蹙。 就在旁边的侍卫说道:&quot;大人,怕是不妥。&quot; 虽说自红娘子到任嘉定府来。还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但总得防备着。尤其是在这种特殊关头。 她的侍卫门责任便是保护她的安危,这般建议,也是有些道理。 但最后红娘子还是轻轻对着那人点头。然后翻身下马,向着旁边茶肆的凉棚下走去。 那人跟上。 到凉棚内,他低声说道:&quot;草民是城外张西村的教书先生,想向府尹大人您状告善济会。&quot; &quot;善济会?&quot; 红娘子微微有些诧异,&quot;善济会怎么了?&quot; 随即自己先皱起眉头。 这些时日以来忙得不可开交,她倒是将这善济会给忘记了。现在想起,善济会似乎不该这般没有任何动静。 善济会可是救死扶伤的朝廷机构,在这种关头。没有动静便是渎职。 教书先生道:&quot;草民状告善济会中饱私囊,不履行职责。再告善济会会长通过报纸愚弄民意。&quot; &quot;你且细细说来。&quot; 红娘子眉头皱得更深。隐约意识到这个被自己忽略的善济会。很可能有些问题。 教书先生瞧瞧左右,便接着说下去了。 他说道前几日关于善济会会长的那个传闻。又说道其后各大小报纸突然转变风向,又美化那善济会会长。 最后。他说道:&quot;草民以为,空穴不来风。既城内传得沸沸扬扬,那必有因由,且善济会自灾后的确未曾抚恤过我们这些受难的百姓们是事实。各路报纸前言后语自相矛盾,这其中,只怕也是有些蹊跷,还请府尹大人明察。&quot; 这教书先生无疑是个明白人。是嘉定府内少有的明白人之一。 红娘子瞬间知道他想表达的深意,轻轻点头低声道:&quot;本官会派人去查的。&quot; 如果正如这教书先生所说,那善济会这摊水可就浑得很了。而且,必然还牵扯到传媒管理司等部。 红娘子作为嘉定府府尹,对这些部门也不是全部都门儿清。甚至有许多主官都不认识,这刻,心里颇为沉重。 如果善济会等真的有很大问题,那便是自己的失职。这叫失察。 &quot;行,你提的这些举措,本官会去探讨落实的。&quot; 说罢,红娘子又故意大声如此说道。然后便起身,向着自己的马匹走去。 这样做,当然是为保护这个教书先生。 回了府衙。 红娘子都顾不得去见自己的孩子,就到书房里,刚落座,对着侍卫道:&quot;去将何少尹请来。&quot; 然后便低头批阅公文。 如果她不是修武之人,这样的工作量,怕是会将她的身子压垮。 约莫过去两刻钟左右时间,那何少尹便到了。是个年约四旬的中年人,颇为儒雅,&quot;府尹大人。&quot; 他在门口给红娘子揖礼,脸上带着笑容。 嘉定府内有两个少尹,是红娘子的副手。这何少尹以前便在嘉定府内任职,已经有十多年光景。 在嘉定府内,他当然算是根深蒂固的。以前,也颇有些声望。 嘉定府内的传媒管理司,便上在他的分管范围内。 <script>app2(); 1980.建议表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来了?&quot; 红娘子抬头笑着说,&quot;请坐吧!&quot; 何少尹便到里面坐下,问道:&quot;不知府尹大人找下官来,有何事吩咐?&quot; &quot;没什么具体的事。&quot; 红娘子微笑着道:&quot;这几天我和王少尹都在外边忙碌,城内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quot; 在震灾发生后,他们这个小班子就碰过头。红娘子和那位王少尹负责外出救灾。这何少尹则在城内主持大局。 眼下嘉定府四周各县镇都受着灾,已经够乱了。嘉定府绝对不能乱。 何少尹微愣,随即笑道:&quot;没有发生什么事啊!府尹大人您离开前不是将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么,能有什么事?&quot; &quot;没有难民们闹事吧?&quot;红娘子又问。 &quot;没有,没有。&quot; 何少尹摇头答道:&quot;他们都被带到救济站,有得吃有得穿。对府尹大人您感激不尽呢,怎的会闹事。&quot; &quot;那就好。&quot; 红娘子道:&quot;有你这句话,那我便放心了。我就怕哪里做得不好。引起难民们不满,便是我的失职了。&quot; 何少尹道:&quot;遍数蜀中,能有几人能做到府尹大人您这般尽职尽责的。您啊,就不要妄自菲薄了。&quot; 红娘子点点头,又低头下去,没再说话。 何少尹瞧瞧她,稍作犹豫后问道:&quot;府尹大人还有别的事情吗?&quot; &quot;哦,没了。&quot; 红娘子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歉然笑道:&quot;刚刚脑子里在想事情,何少尹您先回去吧!&quot; &quot;好呢!&quot; 何少尹不疑有他,点点头,起身向着外面走去。 只没走两步,却忽的顿足,回头道:&quot;对了,有件事情下官忘记跟您汇报了。&quot; &quot;什么事?&quot; 红娘子纳闷道。 何少尹道:&quot;这两天来多亏善济会的殷会长。为我们筹措了不少钱,还有物资。下官建议,等震灾彻底过去后,给善济会个表彰什么的。因为善济会,可是让咱们嘉定府内的将士们省去不少力气啊!&quot; &quot;嗯。&quot; 红娘子点头,&quot;我会考虑的。不过还是震灾过去再说吧!&quot; 何少尹也没有多少,眼中淌过一抹异色,向着外面走去。 他不知,他才刚刚出门,屋内红娘子便放下了笔,脸色有些阴沉起来。甚至可以说带着些许戾气。 这刻她仿佛再度成为以前那个在海外过刀口上舔血的生活的海盗头头。 如果这何少尹不提善济会还好,主动提起这善济会,让红娘子对那教书先生的话更是多信了几分。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她不觉得那教书先生会无缘无故诋毁善济会。 而这何少尹,似乎也没理由无缘无故来给这善济会邀功。 且两者所说的话,竟是如此的大相径庭。如此的对立。 至于孰对孰错,那显然只有查了。 红娘子出神半晌后,忽的提笔疾书。然后将纸折叠好,对着外面喊道:&quot;将这封信交给监察局蔡大人去,务必亲自交到他的手里。小心些,莫要让人发现了。&quot; 有侍卫进屋,接过信,又向外面走去。 至于这侍卫会如何去办妥这件事情,红娘子并不担心。 这侍卫跟着她有许多年,是从群岛上跟过来的,是她的老部下。做这点事,那是游刃有余。 至于忠心方面。那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 夜。 沉了。 何少尹的府邸。 在这嘉定府当然不如皇城那般,官员们并没有府衙安排的府邸,各自住在各自的宅子里。 有的在内城。有的在外城。 何少尹的宅子倒是在内城的。他是嘉定府土生土长的人,又是官宦世家,这宅子是个占地颇广的府邸。 单从这个方面来说,红娘子都要差他许远。 这便是高门大户。 只因为何家源远流长,有这样的财富很是正常。是以城内倒也没有因此而有什么流言蜚语。 何少尹要真是个有问题的人,也很难到现在都还在嘉定府做少尹。大宋监察省的省察早就将他给清扫下去了。 &quot;老爷。善济会殷会长到了,正在客房等您。&quot; 何少尹的马车在府邸门口停下,他才刚走进大门,府中的一个管家已是在这里候着。 &quot;嗯。&quot; 何少尹面无表情的轻轻应了声,抬步继续向着里面走去。但眼中,好似有些异色。 穿过几条长廊。才终于到殷会长所在的客房。 管家带着何少尹进去。 那善济会的殷会长瞧见何少尹,连忙站起身施礼,一揖到底,&quot;见过少尹大人。&quot; 他的年纪当然要比何少尹大些,但这刻却根本不顾这些。对何少尹的态度可谓是相当的谦卑。 &quot;殷会长不必多礼。&quot; 何少尹笑吟吟的,自顾自到主位上坐下,道:&quot;殷会长怎的这个时候来见本官?&quot; 殷会长带着谄媚的笑容,道:&quot;这不是想来向少尹大人您汇报咱们善济会的工作嘛,也请您指点我们的工作。&quot; &quot;呵呵。&quot; 何少尹道:&quot;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两天报纸可是铺天盖地的再赞扬殷会长你啊!我刚刚才去见过府尹大人,并且跟府尹大人建议再灾难过去后给你们善济会表彰呢,府尹大人也差不多答应了。&quot; &quot;多谢少尹大人!&quot; 殷会长露出喜出望外之色来。&quot;都是少尹大人您管教有方,我们善济会才能在这种时刻为百姓们出力啊……&quot; 何少尹轻轻抚着胡须,没说什么。但脸上。好似显得还是有些受用的。 殷会长瞧他两眼,&quot;既如此,那下官便先行告辞。不打扰少尹大人您休息了。&quot; &quot;嗯。&quot; 何少尹点头。 殷会长向屋外走去。管家送他出府。 &quot;走了?&quot; 何少尹问道。 &quot;走了。&quot; 管家回答道。 &quot;呵!&quot; 何少尹清冷笑了声,&quot;这家伙倒也是个知趣的人,就他们善济会那点儿烂事。若真是向本官汇报,本官都嫌脏了耳朵。&quot; &quot;嘿嘿。&quot; 管家陪笑着,&quot;老爷,他们善济会脏是脏,可他送的东西,却不脏啊……&quot; 何少尹撇撇嘴,&quot;若不是他常常能给我点儿惊喜,你以为本官会护着他?还在府尹大人面前替他说话?&quot; &quot;是,是。&quot; 管家连连答应,满脸认同之色。 &quot;走。&quot; 何少尹站起身伸了个拦腰,&quot;老爷我回房去瞧瞧这家伙送的羊脂玉观音,到底有几分成色。&quot; <script>app2(); 1981.到了襄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前沿元军投降的消息是昨天才传到襄阳府里的。突然间就在襄阳府内炸开,便似那&quot;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quot;。 之前都还传闻将士们正在前线和数十万元军还有同样人数极多的四大汗国贼军对峙着,没想。这突然会出结果。 当然,这对于大宋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情。 襄阳府内的百姓们听闻这个消息以后也是几乎欢天喜地。只官府没正式下告示,心里还是有那么点儿没底。 是以并没有完全的欢天喜地。 只望这是个千真万确的消息便好。 那样前线的将士们便不用再终日和敌军厮杀,时刻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了。 襄阳府内的守备军将士们可也抽调些去前线了。他们,都是有不少便是这襄阳府内土生土长的人。 再往大了说。大宋禁军中的将士们,那全都是咱大宋的同胞不是? 他们是在为大宋的兴盛繁荣,在前沿抛头颅洒热血啊! &quot;有军队回来了!有军队回来了!&quot; 在接近正午的时候。襄阳府的北门处突然有这样的喊声响起来。 紧接着,这喊声便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城内蔓延过去,便好似像那熊熊燃烧的森林之火似的。 街上听到这喊上的行人都是微微愣住,随即有人露出会心微笑,有着面带虔诚看向天穹。 有军队回来了,那看样子前沿元军投降的消息是真的了! 许多许多的百姓向着北城门蜂拥过去。 &quot;让道!&quot; &quot;让道!&quot; 才过去几分钟时间,城门处就有士卒沿路让挡在路中间的百姓们让到旁边去。 他们这样的行为,足以说明前沿真的有军队回来。 于是愈发多的人翘首以待。 等待的时间是有些难熬的。 其实前后不过两刻钟左右的时间。等等在北城门处的百姓们却仿佛已经等待许长时间。 地面,忽的微微震动起来。 有人微微色变,惊呼道:&quot;来了!这是马蹄!这是马蹄啊!&quot; 他旁边的人都伸长脖子,向着城门外看去。 真有大军来了。 甬道外面可见有两排铁骑。那高大的战马,尽显着雄壮的体魄。 前腿极具美感的肌肉线条足以说明这些战马都是经受过相当程度的训练和培养的。 城门上忽有号角声响起。 这应该是在欢迎这股回城来的大军的。 号角声还未落,襄阳府内的诸多大老爷们便都出现在这北城门口了。 他们都不简单,在这襄阳府个个是跺跺脚便能让襄阳府震两震的人物。没瞧见,连府尹大人都落在后边么? 襄阳府作为京西南路主府,京西南路的转运使、节度使等等都在城内,府尹大人的排名还真是挺靠后的。 只也不知道回来的是哪支大军。竟然把城内的大老爷们全都给惊过来了。 难道是某位元帅过来了? 京西南路转运使、节度使、监察使等等,再有各部副职,足足数十号大员,匆匆忙忙出城门去。 然后,便有人听得外面呼喊道:&quot;臣等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数十号大员全部都跪在甬道外边了。 这让得城门里的百姓们俱是懵了,连看守城门的将士都是。 随即有机灵的连忙跟着跪倒。 刷刷刷的,这北城门很快跪下去大片人。 皇上竟然在这支军中? 皇上什么时候御驾亲征了? 怎的没有半点消息? 不知道多少人脑袋里冒出这样的疑问来。 随即又不禁想。难怪元军这么快便投降了。原来是皇上在前线。 仿佛是只要赵洞庭在前线,那便发生什么事情都能让他们接受似的。这。便是现如今赵洞庭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 他几乎被当做神祗。不是无所不能的那种人,但是让人从心里敬畏尊崇,当做信仰的人。 元朝已降了,赵洞庭没打算再隐瞒自己的行踪。反正。孔元洲也认出自己的身份来了。 要瞒住那个老太监那双毒辣的眼睛,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这襄阳府内众大员会如此阵仗匆匆迎出来,当然是赵洞庭先派人到城内传信,说他在军中。要不然。纵是任伟的飞天军乃是大宋仅次于飞龙军的禁军,怕也不能让襄阳府城的大员们倾巢而出。 当然,若是知道君天放、洪无天他们这些供奉都在军中的,大概也会是这样的动静。 君天放他们荣耀殿供奉的官衔就能和京西南路转运使同等,再有他国丈的身份,还是伪极境,自然…… 持着大纛的前排将士向着两旁让去,让出条道来。 后面的将士也跟着如此。 众襄阳府大员的眼前十数米外出现一辆马车。不是那种奢华的,而是能在战场上使用的马车。 车帘掀开。先下来的是君天放、洪无天还有齐武烈、徐鹤四人。 然后本以为皇上要接着下来,但下来的。却是嬉皮笑脸的吴阿淼。 赵洞庭穿着常服最后下来。 好在京西南路的这些大员们中有见过他的,连又低头。&quot;臣等叩见皇上!&quot; &quot;平身吧!&quot; 赵洞庭带着微笑,向着城门走来。虚抬起手。 到得众人近前的时候,他忽的抬头看襄阳府的城门牌匾,却是没有言语。 起身的众大员们有些疑惑,不知道赵洞庭在想些什么,却也不敢打断。 足足过去数分钟,赵洞庭才开口,道:&quot;此番元降,襄阳府便不再算是边疆之城了。希望这座城池,永远不要再经历当初的那般浩劫才好。这几年,朕会想些办法让襄阳尽快繁荣起来的,让这座城,再真正热闹起来。&quot; &quot;皇上……&quot; 京西南路的转运使等人听着这话,竟然当时就哽咽了。 他们之间有人是经历过当初那场浩劫的。至今,都还记忆犹新,许多场面常常出现在梦中。 以前的襄阳府真的很是热闹,可以说是热闹非凡。而经过那次浩劫后,再回大宋怀抱,也始终未曾恢复如初。 如今皇上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们好似看到,襄阳府将会以极快速度欣欣向荣的未来。 &quot;皇上!&quot; 而就在这时,城门内忽有喊声响起。 有个人突然从旁边蹿将出来。是个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的人。 &quot;什么人!&quot; 这将在旁戒严的守军吓得不轻,连忙匆匆将这人围住。 但这人刚刚喊声很大,还是吸引到赵洞庭的注意力。 赵洞庭瞧过来,脸色瞬间僵住了。 <script>app2(); 1982.枕簟被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随即他顾不得有许多人在场,竟是展露出自己的修为来。 在众目睽睽中,他的身影陡然射到这人近前。 众人只觉得有阵风过去,残影数道,皇上便又止住脚步。 包括这京西南路众大员在内,瞧见这幕的人都愣在原地。眼中满是震惊之色。 哪怕是寻常百姓,也当然看得出来赵洞庭这身修为极为不俗。纵是他们分不清境界,也知道肯定很厉害。 &quot;会将你弄成如此模样的?&quot; 眼睛紧紧地盯着眼前人,赵洞庭眼中杀意升腾,脸色冰冷至极。 紧接着又问:&quot;她呢?&quot; 这人不是狼狈就可以形容的,应该说是相当凄惨。 灰头土脸。连模样都显得不甚清晰,衣服从上到下都是脏兮兮的,和街道上最邋遢的乞丐都没有什么区别。 更惨的是。他的右腿裤腿子竟然是空荡荡的。最下面已经打起结,沾满血污。 他的腿应该是从膝盖部分就没了。 &quot;请皇上、救救她!&quot; 这人不是别人,而是大宋的老卒徐福兴。那个以前在殿前司禁卫军中做过军医的老卒,&quot;枕簟、枕簟她被掳了。&quot; 枕簟,自然便是跟着他的那个小姑娘曹枕簟了。 当初他们两就是跟着赵洞庭到这襄阳城,然后赵洞庭继续北行,和他们在这里分别。 只是曹枕簟说要北上前线,也不知道徐福兴怎的会在这里。而且两人竟是会有这般的变故。 &quot;你先起来。&quot; 赵洞庭将眼睛通红的徐福兴扶起,瞥了眼他空荡荡的裤腿子,眼中杀意更浓,&quot;且说说是怎么回事。&quot; 说着扶助徐福兴的肩膀,&quot;走,到朕的车辇上去。朕让神医给你看看你的腿。&quot; &quot;这腿……&quot; 徐福兴露出些微苦涩的笑容,&quot;皇上忘了,草民以前在军中便是郎中。这腿啊。从断的那刻起,就没得治了。&quot; 虽说到他这个年纪,对世事已是看得颇为淡薄。但到这个年纪却落得肢体不全,心中多少还是觉得悲凉的。 其实赵洞庭又何尝不知道这腿已经没有接好的可能? 武鼎堂百草殿的供奉们当然是神医,但哪怕百草谷妙术无双,也难有接续断腿之法。 这年头又没有保存残肢的方法。从医理上来说,徐福兴的腿肯定已经坏死了。 &quot;唉……&quot; 赵洞庭轻轻叹了声,还是扶着徐福兴往自己的车辇走去。 京西南路众大员俱是若有所思之色。 也不知道这残腿老头是谁,竟然还识得皇上。更不知,他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谁都瞧得出来,这老头的腿残的时间还并不长。 就这样,赵洞庭在无数人的注视中,将浑身脏兮兮的徐福兴扶进了自己的车辇。 这个过程中,他再没有对京西南路众大员说过半句话,甚至。都没有正眼看。 这直让得众大员们心里七上八下呐! 虽然说徐福兴他们并不认识,但在襄阳府发生这样的事,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只希望,最后莫要牵扯到襄阳府才好。 &quot;什么人将你害成这样?&quot; 刚到车辇里,赵洞庭便问徐福兴。脸上杀意不减。 等君天放等人也都上车,他冷冷对着外面喊道:&quot;进城!&quot; 车辇很快缓缓向前而行。 徐福兴在车辇里说起他会沦落到这般境地的缘故。 他是有修为在身的老卒,虽说不算什么高手,但寻常人还是休想将他怎么样的。 能将他的腿给打断得人,大概也是个修武之人。 &quot;我和枕簟当日和皇上您在这襄阳城分别,皇上您北上前沿,我问枕簟是否回去。她说,也要往前线去救灾救困。虽然我们爷孙两都是什么有大本事的人,但总算这手医术还能救些人。&quot; 赵洞庭只皱着眉,没说话。 曹枕簟和徐福兴在衡山脚下就曾帮助过洪灾难民。这份善心,是毋庸置疑的。 徐福兴越是如此说,便让他内心杀意越发的浓了。 &quot;元军投降,我和枕簟就先行回了襄阳。只没想,还未进城,竟是遇到死士拦截。&quot; &quot;死士拦路?&quot; 赵洞庭低声惊呼。&quot;现如今谁还敢豢养死士?&quot; 在他平定江湖众派,设武鼎宗门以前,却是江湖中有死士这种存在,而且并不罕见。但自其后,大宋律法逐渐健全,有许多人不愿以身犯险便让死士出面。赵洞庭便下达旨意。让&quot;死士&quot;成为大宋的禁词。 本有些年头没有听说过死士了,没曾想,现在竟然又从徐福兴的最里边冒出来。 &quot;看似是寻常江湖人,但着实是死士无疑。&quot; 徐福兴道:&quot;草民修为泛泛,不是他们对手,被他们打断腿。虽然他们没要草民的命,但他们眼中的那股冰冷和杀意,不是死士,是断然没有的。草民敢断言,他们手中都是沾过血的人,而且,是见惯杀戮的人。&quot; &quot;他们拦住你做什么?&quot;赵洞庭又问。 徐福兴摇头。&quot;草民不知道,他们只是将枕簟给掳走了。草民……在城中追寻过,但没有消息。&quot; &quot;难怪了……&quot; 赵洞庭心里道。 难怪徐福兴刚刚始终不说到底是谁掳走了曹枕簟。原来,他连是谁动的手都没有查出来。 赵洞庭眉头皱得更深,沉默起来。 他没有问徐福兴近来有没有招惹到什么人。因为若是有。徐福兴自己也肯定会往那方面想。 徐福兴可不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只不知,那伙死士到底是奉谁的命掳走了曹枕簟。他们,又为何要把曹枕簟给掳走。 难道是因为曹枕簟长得国色天香? 红颜薄命? &quot;无名前辈。&quot; 赵洞庭对着外头轻轻喊道。 &quot;皇上。&quot; 车辇左侧很快有声音传进来。 赵洞庭道:&quot;去查。&quot; &quot;是。&quot; 无名答应。 虽然他在车辇外边。但以他的修为,刚刚徐福兴说的那些话,他显然也听到了耳朵里。 赵洞庭回过头,又对徐福兴道:&quot;徐老你放心,朕肯定会找到枕簟姑娘,另外再还你们个公道的。你是咱大宋的老卒,那些让你断腿的人,朕一个都不会放过。&quot; &quot;草民叩谢皇上!&quot; 饶是徐福兴生性洒脱豁达,这刻,眼眶也是泛起红润了。 <script>app2(); 1983. 扩大范围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让赵洞庭始料未及的是,这件事情的调查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容易。 他带着徐福兴到府衙,然后对京西南路一众官员的招待坦然受之。只让大军在城外扎营休息。 他没打算在这襄阳府呆多长的时间,本以为,入夜之前无名就能带给他结果,但并没有。 在江湖中有着极大网络的天网,这回竟是让赵洞庭“失望”了。 无名直到入夜时都没有回来。 时间再回到赵洞庭在北城门外安排无名去调查此事。 无名领命后当即离开大军,隐入人群中去。至于他如何去联系天网的探子们的,自有他的法子。 天网不似是军情处那般在各地都有堂口,也没那么繁杂,相应的人员也要少很多。但是,个个都是精英。 无名当初留下的那个网络是难以想象的,现在有许多都已经是江湖中成名的前辈。纵然不是,也是老江湖。 用通俗点的话来讲,这些在江湖上厮混数十年的家伙,个个都已经成为老麻雀。 天网里面有这些暗探们的资料。而更详细的资料,则是在无名的脑袋里。 他闭着眼睛都能在这襄阳府城内找到他天网的那些探子。 至于行踪,连绰号都是无名的他显然不会被人发现。更莫说,如今他还已经学会易容术。 要想在人群中悄无声息的消失,于他而言是易如反掌的事。 入夜后,赵洞庭就在府衙内休息。徐福兴被安排和武鼎堂的供奉们同住。 府衙内的环境还算是不错的,赵洞庭也不是什么贪图享受的人,但随着夜色越深,却是越发没有睡意。 无名那边迟迟没有带回来消息,越是能说明那股“死士”不简单。 夜深了。 “皇上。” 屋外纵是响起无名的声音。 “进来。” 赵洞庭连忙说道。然后掠到门口将门打开。 无名正往里面走,他紧接着问:“可是已经查出来了?” 这件事不仅仅是替徐福兴找公道那么简单,更重要的是救曹枕簟。赵洞庭心里并不像他表面上这么平静。 无名兴许看破了,但自不会说破,只摇头答道:“回禀皇上,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 “怎么说?” 赵洞庭不禁皱眉,“难道以你们天网的渠道,都没能弄到什么消息吗?” 无名道:“臣只问过这襄阳府内的弟兄们,他们全都没有消息,压根没听说过这股死士。这些死士出处……” 赵洞庭微微眯起眼睛来,“你的意思,他们不是这襄阳府周遭的人?” 无名点了点头。 赵洞庭自言自语般道:“可他们若不是襄阳府的人,又为何会出现在这襄阳城,且对他们徐老和枕簟姑娘下手呢……” 这刻他自是意识到这件事情要查清楚定然是要费些功夫了。 这并不是襄阳城内的土霸主豢养死士,见色起意那么简单。又或者,背后的人不仅仅是襄阳土霸主这么简单。 赵洞庭稍微沉吟后,又对无名道:“无名前辈,那就扩大追寻范围吧!这件事情,朕要以最快速度得知幕后真凶的身份!” “是!” 无名拱手答应,然后不禁又有些疑虑道:“臣自当竭尽全力去办,可……难道皇上您一直在这襄阳府逗留?” “不。” 赵洞庭摇头道:“朕要赶回皇城去。留下齐庄主及紫荆山庄的几位供奉在这助你,记住,以救下曹枕簟姑娘为首任。待查出幕后凶手,先将其擒住,待朕审讯发落。” “是。” 无名又拱手,然后向着外面走去。 赵洞庭在屋内还是没有什么睡意。 他走到窗边坐下,看着闪烁的油灯。脑袋里始终都是曹枕簟这事在萦绕着。 光天化日,死士伤人,还掳走民女。这完全是目无法纪。对于这样的行为,他认为自己绝对不能姑息。 但赵洞庭或许没有想过,若是寻常民女,他这位皇上也许不会如此雷霆震怒。 而无名,离开赵洞庭这屋子后,便以他的口谕带着齐武烈以及紫金山庄另外的两个供奉出府衙去了。 当然,还有短腿的徐福兴。 他是当事人,要查这事,有他在侧或许能顺畅许多。 翌日大清早,赵洞庭便带着君天放、洪无天等人,再有飞天军将士们离开襄阳府,启程继续往长沙去。 虽说心里牵挂着曹枕簟那姑娘的生死,但国事无疑更为重要。 他自是不想那个幼时饱经苦难,如今心肠大善的姑娘再经受什么磨难,可眼下,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 将朝中堂堂的伪极境高手,还有天网的掌舵人派出去调查。这已经是让人匪夷所思的重视了。 大宋荆湖北路某处。 热闹繁华的城池之内的一处院落。 这院子里亭台水榭尽皆有之,外面看起来虽如寻常,但实是内有乾坤。光是这内里装饰,便需得耗费不少银两。 看得出来主人家是费了心思的。 只此刻,在这费了巧心的院落里,却有一穿红裙的女子在凉亭下面若寒霜。 “姑娘……” 在凉亭外边,有个还算俊俏的年轻人微微弓腰站着。脸上带着讨好之色,却又难掩那份轻浮。 这样的天气,他头上带着簪花儿,手里还摇着纸扇。 自赵洞庭执新政以后,头戴簪花儿的男子在大宋逐渐少见。如今还带着这玩意儿的,大多都是些骚包玩意。 这年轻人在这样的大冷天还摇着纸扇,就更不用说。 不过这倒也能说明他是有些武道底蕴的。若是常人,非得把自己给扇出病来不可。 年轻人谄媚看着曹枕簟,“你怎的就这般倔强呢,难道本少爷待你还不够好么?若是你从了本少爷,这院子,便整个都是你的。本少爷还让你吃这天下最好的,穿这天下最好的,如何?” 他脸上自然有着傲色,说出这番话时也没有半点脸红。 曹枕簟寒着脸并不说话,只心里满是不屑。 这年轻人掳她的手段,就足以让她在心里将他踩到泥里去。哪怕这年轻人再有钱有势,也不过是个不堪之人而已。 只不知,现在爷爷如何了…… <script>app2(); 1984.退隐之心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此时已经距离赵洞庭下达各军陆续撤退的命令已经过去半个月的时间,前沿撤下的军队越来越多。 那些投降的元军更是全部都被遣散回家,连那些将领都是。 在前沿主掌此时的文天祥并不担心这些将领们回去以后还能闹出什么风波来。 元皇投降的消息已经传荡开去,他们再无士气。再者,他们也应该知道和大宋禁军之间的差距。 在这场战役中,四大藩国的军队没起到什么作用。元军的落败。并不是什么意外。 这并非是战之罪,而是实实在在的两国之间的国力差距。 蔡州主府汝阳。 &quot;终于都撤了……&quot; 文天祥站在南城门楼子上,看着城门外渐行渐远的大军,轻轻叹道。 这支军队是建康保卫处的天罡军,又文起率领,在最后面殿后。自他们后。便只有各军留守的大军未撤了。 &quot;是啊……&quot; 就在文天祥的身边,陈文龙抚着胡须,面带微笑道。 自赵洞庭在唐州泌阳见过他后。他便奉旨匆匆赶来这汝阳城了。只待元朝那边有消息过来,便打算同文天祥进京。 此时距离年关尚且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前文有错,漏算了一个月,已改),他们和留守在这蔡州的将士们肯定是没法赶回家去过年了。但那些已经启程的弟兄们,隶属于建康、祥龙保卫处的,甚至还有部分蜀中保卫处、兴国保卫处的将士,要赶回家去过年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看似不是什么大事,但实际上是大喜事啊!因为能让那些将士们的家人都吃下颗定心丸,安安稳稳地过这个年。 &quot;元皇、噢,不,真金也应该快到中都了吧?&quot; 文天祥忽的又说。 陈文龙在旁边点点头,&quot;按照时日,应该是差不多了。只要不是故意拖延,最多两日之内应该能到。&quot; &quot;嘿!&quot; 文天祥难得轻笑起来。道:&quot;到时候咱们率领这六万大军北上,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再沿路将他元朝各地的守将、守军全部都给招抚拿下,这元朝,便算是真正初步落在咱们大宋手中了。老兄,咱们同朝为官得有……二十余年了吧?说实话,你可曾想过咱们大宋竟然能够在如今就恢复当初最为鼎盛之世?&quot; &quot;有二十三年啦……&quot; 陈文龙颇有些感慨道:&quot;愚兄我是咸淳四年中的状元,入仕为官,从那时起,你我算是同朝为臣。说句不自谦的话,你我都算是临危受命啊,在大宋摇摇欲坠之际才好不容易有发挥自己才干的余地。贤弟你是大才,愚兄远远不及,但要我说,以你我之力。再合陆兄等人全力抗元,最终只怕也……对如今之盛况,我是真的连做梦时都不敢想。莫说如今,就算是定雷州、复临安,那都是我在海外那段日子连想都不敢想的啊……&quot; 说到这话时,他眼中隐隐露出崇拜之色。 在他和文天祥旁侧,还有文武将官,谁也没插话。这刻,眼中也是神色各异。 有的如陈文龙这般崇拜,有的,复杂万分。 他们这些人里边,成分驳杂。有些是一直跟着朝廷的。还有些则是半路提拔的。还有,是元朝投诚的。 他们听陈文龙这番话,当然心里的感受各自不同。 谁都听得出来。陈文龙这是对赵洞庭推崇至极。不仅仅觉得自己不如,连将文天祥、陆秀夫等人全部加上,也远远不如。 &quot;是啊……&quot; 文天祥道:&quot;当初你们在硇洲岛,我在江西,虽然在率众抗元,但心中实际上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直到硇洲见到皇上。看到皇上截然不同于以前的模样,再有他研制出来的轰天雷,我就知道咱们大宋有希望了。如今,只待接受元朝投降,咱们这些人,便总算是可以彻底安心了。&quot; 他说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抬头瞧了瞧天空。 陈文龙面色微变,拽着文天祥就向旁边走去,&quot;贤弟你刚刚这话是何意思?莫非你……&quot; 他和文天祥同朝为臣数十年,又非政敌。如此称呼更显亲近。此刻陈文龙脸色也满是紧张之色。 那些文官武将们没敢跟着。 文天祥呵呵笑着,&quot;老兄不必紧张,文某并没有什么病痛在身。&quot; 他知道陈文龙是会错意,连忙让陈文龙宽心。接着又说:&quot;只是说,咱们这些人可以放心交权了……&quot; 说这话的声音很低。 陈文龙脸色刚刚松下去,听着这话又微变,&quot;愚兄明年便满六十,自当交权。可贤弟你……怎么会有此想法?&quot; 作为当朝的副国务令,他难免要联想到很多东西。这刻。脑袋里各种思绪纷杂。 他又想到赵洞庭让他作为此行纳降的主使,而并非是地位、威望都要高于他的文天祥。 难道是皇上就已经对文天祥有所猜忌了? 这尚且才刚刚过河,就要拆桥?大宋又要上演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从前又过无数惨痛教训的事? 好在文天祥接下来的话让得陈文龙重重放下心去。 文天祥说:&quot;不瞒老兄你。这些年文某虽无重病,但却也留下不少隐疾。之前尚且为大宋之兴盛时刻牵挂,便不觉疲惫。而如今大势将定,这人一下子突然轻松下来,就觉得精力实在不如从前了。虽小老兄你几岁。但着实心力俱疲,与其继续担任着这军机令的职务,倒还不如让他们那些有精力的年轻人上来坐这个位置。皇上跟我说要迁都中都,依我看呐,皇上还有更大的雄心壮志。而皇上每每如此,必是以新政为基,我自觉跟不上皇上的思维了,还是早些回家养老的好。最多,也就在军机内阁挂个职,替皇上出谋划策,如此便是最好。&quot; &quot;不是怕功高盖主?&quot; 陈文龙轻轻点头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文天祥轻笑:&quot;这大宋,遍数朝中文武官员,有功者无数,但谁敢说功高盖主这四个字?&quot; 陈文龙愣了愣,随即点头笑道:&quot;还真是,没有皇上,咱们不过是些乌合之众。&quot; 紧接着笑容便是有些揶揄起来,&quot;老弟你今天突然和愚兄我说及这个,是……&quot; <script>app2(); 1985.中枢密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呵呵。&quot; 文天祥呵呵一笑,&quot;当然是想请老哥哥你帮个忙了。&quot; &quot;什么忙?你这堂堂军机令,还有需得愚兄我帮忙的地方?&quot;陈文龙道。 文天祥手捂在嘴前,声音更低。&quot;当然是想老哥哥你陪我演场戏了。皇上的性子你我是清楚的,对待朝中文武最是仁爱,说句脸红的话,咱们都是于大宋有功之臣。老弟我又官居军机令,可谓举足轻重。要是等我们从中都回来,到皇上面前请辞,你觉得皇上能答应么?&quot; &quot;应是不会。&quot; 陈文龙稍作犹豫后答道。 有些话没明说出来,但他和文天祥心里都明白。 且不管赵洞庭到底是不是真的对下面大臣们有着毋庸置疑的信任,哪怕没有,只怕也不会答应文天祥&quot;解甲归田&quot;。 毕竟文天祥是军机令。这才刚刚打下元朝,就答应他解甲归田,朝中大臣们会如何想?天下人会如何想? 他们都会想着是不是皇上逼迫军机令隐退的。 这于皇上的威望,定然有不利的影响。 是以,纵是皇上能答应。他们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陈文龙瞬间明白文天祥的意思,眼中满是敬佩,又道:&quot;贤弟想让我如何配合你?&quot; 文天祥这是想要给赵洞庭个&quot;台阶&quot;下啊…… 做臣子的能够做到这份上,太过无私,当然让人敬佩。单单军机令这个位置,就是无数人都难以舍弃的。 文天祥的这种作为,等于是帮助自己的主子寻找到绝世宝藏,但在找到宝藏却不要半点,还想着该如何不让世人误解主子才好。 &quot;老兄如此便是……&quot; 文天祥附耳到陈文龙耳边,窃窃私语。 陈文龙只不断轻轻点头。 …… 蜀中嘉定府。 有信鸽自空中落到府衙里。 其后不多时。便有衙役匆匆从府衙出。往监察局、律法局去。 很快,监察局的主官蔡大人以及律法局的主官便相继赶到府衙。 他们在府衙内的府尹办公室见到红娘子。屋内除去红娘子外,便再无他人。 连那专职给红娘子整理文件等等事物的&quot;机要文书&quot;都被她给叫到外面去,让她去泡茶,却是将门给关上了。 这让得两位局主官都察觉些味道出来,脸色些微凝重。眼睛看着红娘子,等她开口。 &quot;蔡大人。&quot; 红娘子却是皱着眉头半晌,才开口。道:&quot;本府着你办的那件事情如何了?&quot; 蔡大人拱手道:&quot;回府尹大人,下官已经差人去查。现在还正在调查当中。&quot; &quot;三日了,还没有什么线索吗?&quot;红娘子又问。 蔡大人脸色显得有些尴尬,道:&quot;等下官回去,便督查他们加紧查办。&quot; &quot;本府都给密信于你。你竟然还如此的不重视。&quot; 他的回答显然让红娘子很是不满,语气中带着奚落。然后从面前书案抄起张小纸条,扔给了蔡大人。 蔡大人接过,脸色猛变。&quot;下官失职,请府尹大人降罪。&quot; &quot;罢了。&quot; 红娘子却道:&quot;本府也知道你在担心些什么,现在正值救灾之际,你们监察局也不想闹得太凶,以至于某些人你们在这种关头还只顾着你争我斗。但你要记住,你们监察局就是为朝廷清理蛀虫的,不管是何关头,你们都需得以保持朝廷上下清明为己任。此前。便不和你追究了,两日之内。本府要看到结果。凡是和此事有关联着,不管职位高低。都查到底。&quot; &quot;是!&quot; 蔡大人拱手领命。 红娘子看向那律法局的主官,&quot;辛大人你律法局也全力以赴。和监察局合力督办此案。&quot; &quot;是。&quot; 辛大人也领命。只眼中满是疑惑。 他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红娘子之前密令监察局查善济会的事,他这个律法局主官可不知道半点。毕竟是两个各自独立的部门。 &quot;两位这便去安排吧!&quot; 红娘子摆了摆手。 &quot;是……&quot; 蔡大人和辛大人退出屋去。 才刚到外面,脸色白净,看起来四十多岁模样的辛大人便问道:&quot;蔡大人,到底是何事啊?&quot; 年纪较他要大些的蔡大人满脸菜色,讪讪道:&quot;这事说起来,老兄我还真是面上无光啊……&quot; 他缓缓将红娘子要他调查善济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他的确没有太将这事放在心上,哪怕是红娘子密信。因为,善济会在整个嘉定府真不算什么。 善济会毕竟没有太大的实权。 监察局要监察的地方,都比这善济会要&quot;重要&quot;得多。 他压根就还没有派人去查,要不然,不至于两天都没有结果。 只红娘子给他看的这张纸条,着实将他吓住。 上面是如此几个字,&quot;监、律两局,严查善济会。&quot; 下面盖的章更是吓人,是中枢内阁的章子。这章子比监察省、律法省的章子还要有力。 蔡大人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了。 只不过也不知道善济会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竟然都闹到中枢内阁去了。这事,肯定得惊天动地才能收场。 辛大人听完,脸色也满是震惊和凝重之色。 区区善济会,竟是惊动中枢内阁飞鸽密信,下令急办。他们,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 也不知,他们要是知道这令还是赵洞庭从前沿传到长沙,再由长沙拟令传到这嘉定府的。他们又会是什么模样。 而这嘉定府内,连红娘子都不知道,除去监察、律法两省外,军情处也收到密信。 同样来自于皇城,不过是由军情处总部下达的命令。内容,同样是将善济会之事严查、速查到底。 这两封命令是分开的,也算是在职能上的互相牵制和监督。 监察、律法,和军情处同时查案,又分别往各自的上头禀报。这中间能杜绝许多灯下黑的可能。 若是查出来的结果有什么不同,那便说明案件还需得继续查下去才行。 随着蔡大人和辛大人各自回到衙门安排此事,一场风波似要在嘉定府酝酿开来。 只不知,这场风波又会牵扯到哪些人去。是不是,又会和当初广南西路那样闹得天下震动。 <script>app2(); 1986.再回中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元中都。 真金在中都南门外,再度看到这中都高耸的城门时,只觉得恍如隔世。 而实际上,他离开中队还并没有多长的时间。 去时。是带着孔元洲等人去的。虽不是气势浩荡,但也能算是意气风发。 那时候真金还想着借助四大汗国大军之力,就算不能打退宋军,也能僵持许多时日。然后自有生机。 没想过。如今短短时间,竟就落得这般下场而归。一路由飞龙军&quot;护送&quot;着。真金心中当然不那么好受。 即便他的性子远远不如其父忽必烈那般气吞山河,但心中也仍然有英雄迟暮的感觉。 自此以后,他真金便是整个大元的罪人。是整个草原的罪人。 数代先帝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基业,到他这里,便彻底成为云烟了。 但瞧瞧旁边&quot;护驾&quot;的飞龙军,真金在内心深处不禁又是深深叹息了声。这些时日来,他常常如此。 这半个多月以来的追星赶月,日夜兼程,让他不得不发自内心的佩服飞龙军。 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就从南京路蔡州赶到这大元腹地中都,这是他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天底下应该没有军队能够做到这点。这不是大军行进该有的速度,但飞龙军,却硬是做到了。 半个多月的时间,除去夜里的休息,再有偶尔的造饭时间,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在马背上的颠簸。 真金坐在马车里都觉得颇为吃不消,但在马上的飞龙军将士们却是没谁叫苦。 光是行进,飞龙军这就创造了奇迹。更不用去说,他们打仗有多么厉害。 进而佩服创造这支军队的赵洞庭。 对这个年轻的女婿,他早已经由最初的轻视。在一次次的挫折中变为极度的重视。而现在,应该算是震惊,佩服了。 甚至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都不为过。 兴许没有这种佩服的因素在里边,当初他在西平也不会那么快就下定决心投降。 这个女婿的头脑太过惊人,新政、火器、武学、治军,好像没有他不会的。而且样样精通。 应该说赵洞庭唯一的软肋便是他太在乎身边的那些人,只可惜的是,老祖宗却不愿出手做此下作的事情。 &quot;唉……&quot; 真金内心又深深叹息了声。然后摇摇脑袋,将这些杂乱的思绪抛了出去。 如今已成定局。再想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倒不如想想,自己这个女婿会如何安排自己还有大元皇室诸人。 就在真金旁边的孔元洲倒是脸色没有什么异样,和之前同真金坐在马车里时没什么区别。 他能够明白赵大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真金下马车骑马进城,这是想让全中都的人都知道。真金已经降了。 不过这并不干他孔元洲的事情,他名义上是真金老祖宗,实际上也不是。也只许诺故人,保大元皇室永保富贵而已。 而富贵。有很多种。君临天下当然是富贵至极,但在大宋做个安乐王爷,又何尝不是富贵? 孔元洲有着太丰富的人生经历,对于富贵,他有着自己的见解。 大军缓缓进城。 城门的兵丁早已经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真金,也不敢看飞龙军的将士们。 真金投降的消息比飞龙军行军的速度还要快,已经再前两天就传到这中都来。 准确的说。是自真金投降时起,这消息便以飓风般速度席卷向宋元各地了。 赵大骑着皮毛纯黑发亮的宝马走在真金的身侧。满脸意气风发之色。 他才不管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反正这是个风光的差事。 能够&quot;押解&quot;着元皇真金回来。整个大宋也只有飞龙军才有此&quot;殊荣&quot;。 这回飞龙军真是大大露脸了。他赵大也大大露脸了。 如今肚子里总算有些墨水的赵大此刻忍不住在心里想,大概史官日后会如何记载。鼎昌三年,飞龙军赵大总都统率领飞龙军全军将士,于十月十五将元皇真金押解回中都。。 而只要在史书上留下这么句话,他赵大便算不枉此生了。 想想以前和弟弟赵虎还在雷州的时候,何曾想过会有今日啊? 这芸芸天下众生,能够有几人名留青史? 又有几人,能遗臭万年? 能做到后者都算是奸雄,是大奸大猾之辈。而做到前者的,就自然更是了不得。 他赵大,做到了。当然,这,在他看来,都是皇上赐予的。 进了城门,有很多百姓在街道两旁观望。 中都城自有中都城的气象。 中都城的百姓也有中都城百姓和外地百姓们不同的地方。 在这座整个中原之地最为特殊的城市里孕育出来的人,总有着外来人不具备的某种气息在里边。 这是发自骨子里的,是当他们知道&quot;中都城&quot;这座城的含义以后,自然而然出来的气质。 这和中都城以谁为主没关系。因为不管是谁坐天下,中都城都拥有着其余城池不具备的底蕴,又或者说是位置。 它所处的位置,注定它会成为与众不同的城池。 甚至还是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有不少人私下讨论,宋朝会不会迁都中都。 只当然,讨论后的大多数结果都是这不大可能。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开封才会是宋朝最好的选择。如果宋帝打算迁都的话。 开封府毕竟对宋国有着极为特殊的意义。 这是前代宋朝的国都。是无数前辈宋人曾经梦回牵绕的地方,也是承载着大宋耻辱的地方。 只有重新迁都于此,大宋才是完全的吐气扬眉。 很诡异的事情发生了。街道两旁,百姓们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于是有的跪下去,有的愣愣看着真金等人。 他们不知道真金还算不算是大元的皇帝。心中是茫然,也是麻木的。 毕竟至今,元朝在此定都也才不过二十年。百姓们心里,还没有完全将自己当做是元朝的子民。 真金在马上有些坐立不安,脸色微红。 他觉得自己无颜面对这些百姓。 只不知,他要是知道这些百姓们心中想法,会是何种感觉。 大概整个元朝真正是向着他们孛儿只斤一脉的,其实只有那些从草原上就对他们死心塌地的族人们了。 <script>app2(); 1987.皇城矛盾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仅仅只是那些在草原上就对他们黄金家族忠心耿耿的。 从南城门直到那金碧辉煌的皇宫前边,一路上不知道多少百姓、富商,各色人物们驻足观望。 看着现如今落魄、沧桑的这天下曾经的主人,看着威风八面的大宋飞龙军将士们。 越是接近皇宫。真金的内心便越是复杂。 这便像是输红眼的赌徒,不得不接受输钱这个事实,但心里总会是相当的不甘、失落等等情绪。 皇宫宫门倒是一如往昔。 大元的皇后、嫔妃、皇子、公主等都还生活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群里,这里的守卫从来没有被调出去过。他们是皇宫禁卫。是镇守皇宫的绝对力量,即便前沿再急。也不会被调拨出去。 再有就是镇守着中都的皇城禁卫军,他们通常情况下也不会离开中都。因为他们是大元最后的防御力量。 只如今真金已经决定投降,皇城禁卫和中都禁卫军当然也就不算是防御力量了。 他们在真金回中都前就收到命令,只能眼睁睁看着飞龙军&quot;押送&quot;真金进城,再进皇宫。 他们都是来自于草原上的勇士,或是后代。心里当然是憋屈的,但奉命行事,这是军伍中的最高条令。 若非是如此,整个中都禁卫军万人,再有数千皇宫禁卫军。说不准还真能对飞龙军造成威胁。毕竟他们都是元军精锐中的精锐。 在进皇宫往正殿的途中,赵大将飞龙军分散往这元皇宫各大宫门去。 很快皇宫内便到处可见飞龙军将士的身影。 好在因为禁卫军始终未曾离开皇宫的原因,又没有枪炮声响,皇宫里倒是没有起什么骚乱。 若飞龙军是打进来的,皇宫里绝对不会是这副光景。那些太监、宫女必然得四散奔逃,连带着带走许多宝物。 树倒猢狲散嘛! 因为真金主动投降,大元这颗大树避免了顷刻间倒塌的结果。 只随着飞龙军到各处接防,气氛还是难免有点儿紧张起来。这些禁卫们心中过于不忿。 他们自认为是精兵强将,前沿的将士虽然败了,但他们可没和大宋禁军交过手。不觉得自己就不是飞龙军对手。 赵大仅仅率着数百亲卫和真金向大殿前行。 此时此刻。大殿内已经聚集着这中都的文武百官以及皇亲国戚们。 真金不是现在就要宣布臣服,但得当着赵大的面向文武百官说明投降之事。这也是赵洞庭的要求。 如此,应该能少去些麻烦。不然,飞龙军&quot;镇守&quot;中都这些时日,也不知道要生出些什么乱子。 然而,事情还是出乎赵大、真金,也出乎赵洞庭的意料了。 本以为在真金下达圣旨以后,中都内的禁军们都会老老实实缴械投降。却是嘀咕这些禁军们的&quot;傲气&quot;了。 他们都是最正宗的草原血脉,其中甚至有些是黄金家族的人。在这大元朝。他们就是那最正宗的皇亲国戚。 自从大元立国以来,他们这些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憋屈。 &quot;你他娘的干什么呢!&quot; 紫华门。 有个年轻的飞龙军士卒收缴一禁军的枪械时,背后的神龙铳不小心戳在这禁军的脸上。这禁军顿时发怒。 他凶神恶煞像是要吃人的模样,还伸手推了一下这个飞龙军士卒。 其实他知道这飞龙军士卒不是故意的。只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心中那股不忿的怨气。 没谁怪罪真金,这是人之常情。这些禁军都只恨逼迫真金投降的宋军们。 但他却没想,飞龙军将士们那也不是吃素的。 他们个个都是从禁军中挑选出来的兵王,赵大磨掉他们的坏习惯。但可没磨掉他们的傲气。 &quot;他娘的!&quot; 被这一堆那还得了。 这出自天杀军的士卒顿时就怒了,几手擒拿使出来,直接将这皇宫禁军一个过背摔给摔了过去。 &quot;啊!&quot; 这皇宫禁军没有防备,落地时发出痛叫声。 然后他在飞龙军士卒松手的瞬间便从地上爬起来,拳头直接往这飞龙军士卒脸上招呼。 这显然也是个暴脾气且不愿意吃亏的主。在这中都,他们这些血统纯正的禁军们可是横冲直撞惯了。 不过很无奈的是,他并没有眼前这飞龙军士卒的本事。 两个人都是下元境的修为,只手底下还是有区别。 刚过去几招。这禁军便再度被放倒在地上。这飞龙军士卒也是个狠人,直接一枪托下去。就将他给砸晕了。 这似乎做得有点过了。 而他的这种作为,也将周围的一些皇城禁军的怒火给点燃。他们这刻本就像是炸药桶似的。 &quot;他娘的!&quot; &quot;弟兄们。他们打咱们弟兄!和他们拼了!&quot; 有人吼起来。 而飞龙军将士都不是怕事的主,有将领在这。但可没有下令说不打。 眼瞧着这些皇城禁军还敢闹腾,这是飞龙军百夫长级别的将领直接吼道:&quot;弟兄们,把他们都给老子干趴下了。&quot; 场面很快就乱了。 皇城禁军想要泄愤,而飞龙军将士,则是想让这帮家伙瞧瞧厉害。 飞龙军百来人,皇城禁军怕还得多数十人,转眼就扭打起来。 好在是这时候枪械都已收缴得差不多了,飞龙军将士也都还有理智,要不然,场面只怕会要更大许多。 当然这种场面也已经不小。 两帮人在这里酣畅喧天,你来我往,打得那是不可开交。 元皇宫禁卫也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其中即便有不少是来&quot;镀金&quot;的,身份尊贵,但也都是具备修为之辈。 越是出自豪贵之家的人,便越可能拥有修为。修行武道在某种层次几乎是普及的事情。 他们的武道修为往往不会太高,因为不追求这个,但大多都有。 有正巧从这路过的太监瞧见,吓得面无人色,忙不迭向着远处跑去。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两边人里也都有偷偷跑开去拉帮手的。 整体实力当然是飞龙军要强些,但皇城禁军人多。短时间内,也很难分出胜负来。 很快便有生力军添加进来。 大概谁也没有料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以至于没多长时间,将真金和赵大的惊动、 <script>app2(); 1988.宣布投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真金和赵大这会儿才到皇宫大殿不过数分钟的时间。 孔元洲陪在真金的身边。 殿内是元朝一众文武百官还有上层次的皇亲国戚们。 从瞧见真金的那刻起他们便开始痛苦,不乏有要当着真金的面撞墙而死的&quot;忠烈之辈&quot;。只到底是真是假就说不清楚了,若真是那般想死,要以身殉国。大概也不必要等到现在。 但这还是让真金很是有些伤感的。于是这位元朝曾经的皇帝愣是被弄得两眼泛红。 他到龙椅上坐着,宣布举国向大宋投降的时候,声音是哽咽的。 从说出这句话起,他便是整个元史上最受人唾弃的皇帝。以后有人说起元朝。大概都会以嘲讽的语气来评论他。 这个位置并不好坐。这个刹那,真金的感悟应该是最深的。 看着下面的群臣们哭哭啼啼。他心中充满晦暗。又是痛恨,又是无奈。 恨…… 能恨谁呢? 恨宋国太过强大?还是恨元太过弱小? &quot;都别哭了。&quot; 最后真金猛地喊道,紧接着声音又猛地变得无力,&quot;都各自准备准备,准备投降吧……&quot; 说完便从龙椅上起来,准备回后宫去。 跨步前,忍不住又深深瞧了几眼自己刚刚坐过的龙椅。这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位置,以后,将不再属于他真金。 &quot;皇上!&quot; 而就在这个时候,有禁军从外边跑进来。&quot;那些宋军殴打咱们弟兄!&quot; 这禁军也没管是什么场合,直接跑进来便跪倒在地上喊道。 一句话,让得大殿内包括赵大在内,全部人都些微变了脸色。 这个关头,两帮的将士打起来无疑是件很尴尬的事情。 刚刚站起身的真金眉头微皱,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这种尴尬才好。 &quot;总都统!&quot; 紧接着大殿外面又有喊声响起,&quot;咱们弟兄和他们的人打起来了!&quot; 宫殿门口齐刷刷出现数十颗脑袋。 这都是赵大带来的亲兵,他们此刻就拱卫在大殿的门口。 好在赵大已经不是以前的莽夫,并没有表态,而是向着真金瞧去。 真金讪讪一笑。&quot;赵总都统,咱们先让他们住手吧!&quot; 赵大倒也给这位未来的国丈爷面子,点点头,将自己的腰牌解下来向着外边扔去,&quot;让弟兄们都住手。&quot; &quot;是!&quot; 外面一亲兵百夫长接过令牌,领命。 真金也对殿内一武将点点头。 这武将也向着外边走去。他正是这皇宫禁卫的将领,这等位置上的人物,当然也是真金的嫡系。 事件并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随着双方都有高层将领到场。并没有真正闹出人命的双方将士很快停止了斗殴。不过泾渭分明的站好后,两帮人都还是满脸怒色地看着对方。 那元皇宫禁卫的将领眼神中淌过某些莫名意味。忽的看向持着赵大腰牌的百夫长看去。 他的官阶比百夫长可要高得多了。眼下,想看看这区区百夫长如何对待他下面的将士们。 若是这百夫长惩罚下面的将士,那他当然也得做做样子。而要是这百夫长没什么表示,他当然也不会惩罚下面弟兄。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才刚刚偏过脑袋,便看到那不被自己放在眼里的区区百夫长的揶揄眼神。 那家伙竟然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 他却又哪里知道,这百夫长其实是赵大身边顶尖儿机灵的人。他能做到亲兵百夫长,可并非全部是靠的手上功夫。 这家伙脑袋比赵大好使。让赵大自认不如,才特意把他留在身边的。 两个人就这么诡异望着。 两帮人也就这么望着。 &quot;哼!&quot; 最终还是这元禁军将领不想再耗下去,重重哼了声,道:&quot;都给老子老老实实的。有气,回家找婆娘炕上撒去!&quot; 他这话说得阴阳怪气,也不知道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总之他说完就又向着大殿方向走去。 这摆明是不打算处分自己下面的人。 赵大派过来的百夫长撇撇嘴,道:&quot;怎么着,在蔡州你们还没打够啊。到这还要打?&quot; 这话,惹得在场的飞龙军将士们都笑起来。 这些元军不是能么。在前线还不是被打得灰头土脸? 你们倒是再能啊! 一众皇宫禁卫神色更怒,那刚刚走出几步的将领脚步也是顿了顿。但终究。没回头,也没有说什么。 有些事实。不是靠嘴皮子就能改变的。 百夫长得意洋洋地迈着&quot;潇洒&quot;的步子也向着大殿方向走去。 这斗殴的事情,算是这么结束。 这些皇宫禁军没有再闹,其实心里都有数,闹不过是自找倒霉。于是后面都是乖乖撤防了。 真金在大殿内安排中都禁卫军的统领协助飞龙军一应事务,然后便让群臣散了。 投降的事情传回中都有几天时间了,这些臣子都早已经心里有数,也没谁闹腾。这会儿闹,只是徒添笑话。 只背地里有没有其他算盘,谁也说不准。 离开大殿的真金失魂落魄,几是踉踉跄跄到了皇后的寝宫。 他始终还是和图兰朵的娘亲最是恩爱的,登基后又添许多年轻漂亮的妃子,但都始终不及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quot;皇上……&quot; 皇后已经在宫里等着,瞧着面色灰白的真金,风韵犹存的皇后瞬间淌出泪来。 她跑到真金面前,如同如燕归巢般扑到真金怀里。 真金仿佛很是无力,踉跄着退了两步才站稳。 先是怔着,然后才将皇后搂紧在怀中,低声道:&quot;是我对不住你……&quot; 皇后在他怀中只是摇头,&quot;只要你活着,便比什么都好。&quot; &quot;这些年……&quot; 真金也不知道是想到什么,忽的感慨,&quot;唯有你是最真心对待我的……&quot; 他都已经不自称为朕了。仿佛那个字眼是种天大的讽刺。 皇后只是反手也将真金抱紧,不再说话,无言的安慰这个占据了自己全部身心的男人。 她是个真正不争的女人。 但这种不争,恰恰是性子稍微柔软的真金最喜欢、最中意的特性。 是以当年她即便不是最漂亮的,当你却成为太子妃,后面,更是成为当朝皇后。 如果不是元不敌宋,她这辈子都会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气氛显得有些悲伤,却也有许多温馨。 而于此同时,在皇宫大道上,有两个官员联袂而行,周遭却好似满是阴冷气息。 <script>app2(); 1989.有人行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其一人,是宗王真金。另一人,是本应该成为元皇的孛尔只斤铁穆耳。 真金登基称帝了,这位雄途大略、手段胸襟都极像其祖父忽必烈的少年枭雄也是可怜。却连太子之位都还没捞着。 只因他的个人魅力,在元朝廷中还是有着相当的分量。暗地里和现在的太子争锋相对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现在这些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只待真金正式向大宋称臣,元皇都不再是元皇。大臣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官任原职。太子,也不可能还是太子。 他这个亲王就更不比说。连皇亲国戚都将不是了。 哦,勉强能算个国舅爷,搭着图兰朵的光。 这是他没法接受着。 在两人周围数十米范围,都是空荡荡的。 中都城内文武官员和皇亲国戚不知道多少,赵大当然也不可能派遣士卒盯着他们。 &quot;不知王爷对今日的事情如何看?&quot;铁穆耳主动问乃颜道。 乃颜微怔,眼中闪过些许精光,只反问道:&quot;不知三王子殿下问的是何事?&quot; &quot;呵呵。&quot; 铁穆耳轻笑,&quot;王爷何必穿着明白装糊涂,我说的是紫华门打架的事。&quot; &quot;不过是双方士卒闹些矛盾而已,殿下何以如此上心?&quot;乃颜却又是反问。 铁穆耳瞥了眼乃颜。知道眼前这是只老狐狸,索性道:&quot;看似只是矛盾,但我却是觉得甚是悲哀啊……这尚且还没有正式投降称臣,这些宋军就已经是踩到咱们头上来了。咱们这些人取到宋朝以后,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待遇,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自由,如同在草原上时那般自由纵马驰骋。我是在马背上长大的,王爷您更是,难道……您,觉得自己能适应南方的生活么?&quot; 乃颜稍微沉默。&quot;三王子殿下不妨直说。&quot; &quot;我是没法忍受那种寄人篱下的生活的。&quot; 铁穆耳眼中露出熊熊精光,&quot;要我去南边过那生活,我还不如去死。只这天下是咱们孛尔只斤家族,还有无数草原上的勇士们打下来的,我不能就这般去死。父皇性子软,也没有东山再起的雄心,估计是念着这天下的百姓们,但我不甘心。宋朝现在比我们强。但终有一日,我们又会变得比他们更为强盛。&quot; 他直勾勾盯着乃颜。&quot;我想带人回草原去,请王爷助我!&quot; 乃颜身子顿了顿,深深看着铁穆耳。 然后继续抬步的刹那,他嘴里说道:&quot;三王子您是真正草原上的雄鹰啊……&quot;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连他都觉得铁穆耳比真金更适合坐皇帝位置。铁穆耳,和忽必烈太相似了。 而元朝的大多数臣子,是对忽必烈怀有崇拜之心的。乃颜不至于崇拜,但佩服肯定是必然的。 &quot;您想让我如何帮您?&quot; 紧接着乃颜又说。竟是连半点犹豫都没有。 铁穆耳贴近乃颜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脸上,尽是凝重之色。 在乃颜点头后,铁穆耳对着乃颜躬身,然后两人便就此分开,各自离去。 夜。 元皇宫里静悄悄的。 飞龙军已经彻底接手中都的防务,也包括这偌大的皇宫。 宫里边的布置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但现在真金和众大臣都荒废国务了,自然而然要少些动静。 倒是西城那边要热闹许多。 西城算是中都城聚集下九流的地方。卖唱、杂耍、镖局、赌档再有青楼什么的,几乎都扎堆在这。 街道上不算灯红酒绿。但也有着带着这年代浓重气息的热闹。只此时,却有十数人在街上匆匆而过。 他们俱是显得神色匆匆。是从街道尽头那处大镖局里出来的。 这镖局很是有些神秘,连周边街坊都不知道里面到底谁才是主事的。只知道。这镖局高门大院似乎没什么生意,却一直就这般神秘兮兮的运转下来了。 这十数人穿过这条颇为热闹的大街后,两旁便瞬间清冷下来。 这马上就要到内城了,算是分界线的地方。 内外两城之间并没有什么岗卫。 十数人却仍是东张西望了几番,才往内城去。在这样的夜里,显得稍微有些不对劲。 但这夜里,自然也不会引起谁的警觉。 中都城原来的禁卫都已经撤掉,换上的飞龙军也只是把守在各个城门口。对城里边,并没有太重视。 十数人进内城后,继续向中心处而去。到半路,又忽的钻进一客栈里。 再出来时,十数人都已经换上夜行衣。 他们沿着房顶继续前进,目标已经是相当明确,赫然就是元皇宫。轻功造诣个个都不俗。 而更为惊人的在后面。 他们竟是对飞龙军的兵力布置十分清楚。接近皇宫后如入无人之境。 飞龙军对元皇宫到底不熟悉,有着些漏洞,被这些&quot;镖师&quot;趁虚而入。 从皇宫外边到皇宫深处,他们便恍若是暗夜的幽灵,时刻都是游走在飞龙军将士警戒范围的边缘。 非是对元皇宫熟悉至极的人,绝对没法研究出这样的路线来。 哪怕还是以前的禁军护卫这皇宫,估计也很难拦得住这十数人。 十数人,竟是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接近了元皇后的宫殿。 真金今夜在皇后的宫殿里休息。 三王子铁穆耳此时才刚刚到这里请安,退下去不过半个多时辰。 以前他没有这习惯。 只真金和皇后也都没有多想。 十数人在皇后的宫殿里轻轻落下,然后向着门口跑去。 到这里再也没法隐匿身形了。 真金身边当然是有高手保护的,除去两个太监以外,暗中还藏着几个高手。 他们从暗处杀出来,同时大喝:&quot;有刺客!&quot; 喊声在夜色里炸开,传荡开去。 以外肯定会有许多侍卫顷刻间便跑过来,但这夜,显得有些悲凉。只有屋内跑出来太监和宫女。 赵大没想过会有人要刺杀真金,又不想太落真金面子,并没有安排人就在这宫院外守着。 最近的飞龙军将士都还在数百米开外。 只这些也不知道是受命于谁的刺客自然仍是不能得逞的。 孔元洲说过会保真金的性命,真金便几乎没有半点出事的可能。 <script>app2(); 1990.秒杀真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些刺客中的确有强者,而且是惊人的真武境强者。数量也惊人,有足足两个。 其中有个看气势还不止初期那么简单,是绝对不低于真武境中期的强者。 虽然元朝在前线溃败。绿林营的高手死伤无数,但真金身边显然还是有高手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绿林营的高手全部死在前沿,真金身边也不可能一个真武境高手都没有。 元朝不是这样的底蕴。就算是亡国,真金身边也绝对还会有真武境高手相随。 就在这里贴身保护着真金的。便也有两位真武境高手。 这可谓是针尖儿对麦芒儿了,如果不是这股刺客对真金身边保卫力量颇为熟悉,那便是难得的巧合。 四位真武境高手眨眼间就交起手来。 四股意境也与此同时在夜空中席卷而起,互相交错纠缠。 &quot;啊……&quot; &quot;有刺客!&quot; 宫殿里的太监宫女们近几日本就是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这会儿,都是惶惶不堪。 有的往角落里钻,有的甚至是往真金和皇后伯蓝也怯赤的寝殿里钻。 宫殿里一刹那是鸡飞狗跳。 外面亦是瓦屑纷飞。 四个真武境强者交锋,惊涛拍岸,排山倒海般的内气在空中不断进行着剧烈的碰撞。 其余那些个刺客、护卫也都不容小觑,个个都有着不下于上元境的修为。 虽在真武境面前不那么显眼。但在江湖中,同样是极难得的高手。 刀光剑影闪烁在院子里,和那些火光相映成辉,却又满含杀机。 这股刺客的实力很是强大,甚至,如果没有外人插手的话,他们有五成的可能将真金刺杀掉。 只当然不可能没有外人插手。 近处的飞龙军便在向这边赶,而且皇宫中还有其余高手。 对他们而言更是灭顶之灾的,是同样在皇宫里的孔元洲。 这老太监只要在皇宫里,便是住在自己那静悄悄的幽静院子里。院子离着皇后伯蓝也怯赤的寝宫有着颇远的距离。但以孔元洲的修为,在这边有意境冲霄而起的时候,他还是瞬间察觉到。 夜色中他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几乎是瞬间出现在屋外,然而空中几个闪烁,便不见踪影了。 前后不过十数秒左右时间,他便出现在伯蓝也怯赤寝宫的上空。 最近的飞龙军这时候都才端着枪往这边跑出不过十来米远。 瞧着下面四个杀到一起的真武境,还有其余那些刺客、护卫们,孔元洲的脸上仍是古井无波模样。 这于他而言自然不过是小小场面而已。 在大宋皇城。他独斗大宋数十真武、数位伪极境都面不改色,信手拈来。这区区几个真武。不过是如稚童玩闹。 那些个刺客是不知道宫中还藏着这么个大高手的,但瞧见孔元洲悬空浮在空中,脸色已是剧变。 就这般悬浮在空中,真武境的江湖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他娘的最起码也是伪极境的高手啊! 皇宫中竟然还藏着这样的高手! 那两个真武境的刺客反应最是迅速。当即就抽身而退,继而向着墙外掠去。 他们两个蹦起来都有数米高,即便是皇宫,也没有哪里能拦得住他们。纵是宫殿。也可瞬间掠至顶端。 但他们并没有能够兔起鹘落般离去。 孔元洲毫无征兆的出手。 看他神态,仿佛只是随手拂去几片树叶一般。然而,却有凝聚、凌厉至极的内气自他体内迸发出去。 紧接着,他的身影在宫殿顶端上突然消失。 再瞧得清楚时,已经是在那个真武境中期甚至接近后期的刺客身后。 这刺客慌忙回头。 手中长剑忙不迭刺向孔元洲。 他应是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这招气势不容小觑。摧山裂石必然不在话下。 但孔元洲却是轻飘飘以两根手指将剑尖给捏住了。 继而轻轻一折。 刺客脸色大变,瞬间面无人色。 他这柄剑也是宝剑,当年是位于神兵榜的。哪怕排名极其靠后。但怎么说也是神兵。 可就在刚刚,他家祖传的。这柄引以为傲的神兵,却是被孔元洲给直接折断了。好似只是废铜烂铁。 &quot;死。&quot; 孔元洲嘴里总算是清清淡淡吐出个字来。大概是给这真武境中期刺客最后的&quot;尊重&quot;。 手中剑尖忽的射出。 真武境中期刺客脸上的骇然之色瞬间僵硬。 断剑尖刺进他的心脏,他竟是连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在刚刚刹那。连任何反应都来不及。 这便是真武境的实力。 孔元洲在长沙独斗武鼎堂众位供奉时,绝对是手下留情的。要不然,真武境供奉们必然死伤惨重。 以他刚刚展现的实力,杀真武境强者不过是覆手之间的事而已。 这真武境中期刺客往地上倒去。 说他死,他便真死了。 而另外那个真武境初期的刺客,这时候眼中更是已经完全没了神采。 他连孔元洲随手发出的那道内气都没能够挡住,胸口肋骨被震碎,嘴前满是带着泡沫的血。死状很是凄惨。 短短几个刹那,前后怕是不到五秒钟,两个真武境强者就这般陨落。 这让那些上元境的刺客们全部吓傻了眼。 保护真金的护卫们也都不禁是用力地吞咽着口水,心中满是骇然。 孔元洲在元宫中的身份颇为神秘,鲜少有人见过他。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实力。 以前,他可不会为这种事出手。 当然,也几乎没人能够杀到真金的面前来。 其实这回他也不必出手,结果这些刺客肯定还是没法得手的。而他却选择出手,定然有些深意。 再没去理会那些上元境的此刻,孔元洲转眼又掠上宫殿顶端,然后消失在夜色里。 两个真武境再有其余护卫、供奉们很快联手将那些上元境此刻全部击杀掉,目光向着屋顶看去。 刚刚孔元洲的神威,还深深刻印在他们的脑海里。 &quot;皇上!&quot; 然后才回过神来,一真武境供奉跑到门口,对里面禀道:&quot;刺客都已经伏诛了。&quot; &quot;嗯……&quot; 里面只传来真金颇有些无力的声音。 <script>app2(); 1991.老祖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禀报的供奉回头和另外那真武对视了眼,然后便起身,两人很快也消失在院子里。 他们躲到暗处去了。 其余那些上元境的供奉们自然也都很快离去。 众人躲在暗处,俱是窃窃私语。 话题也都是围绕着孔元洲。 孔元洲这回跟着真金被飞龙军&quot;押送&quot;回来。还是大大露脸了的。毕竟能有这种&quot;殊荣&quot;的总共也就那么几个人。 除去真金,就是乃颜再有两个地位仅仅稍次于乃颜的。再就是孔元洲了。 其余几个都是大大有名,孔元洲只被当做是真金身边老太监,但即便如此。也被人记在心里。且被市坊间议论。 能够做皇上的陪侍太监不容易。而做为亡国皇帝的陪侍太监,就更是特殊了。 这些个供奉里有认出来孔元洲的。但从未想过,孔元洲竟然会有如此高的修为。 寝殿里。 真金和伯蓝也怯赤相拥着。伯蓝也怯赤年岁不小了,但还风韵犹存,有着不属于年轻女子的魅力。 当然,这不重要。真金是真爱她的,便不会在乎容颜渐老。 只要搂着她,便会觉得心安。 &quot;唉……&quot; 忽的间轻轻叹息了声,真金道:&quot;没想到,现如今都有刺客能闯到你我的寝殿里来了,真是可笑啊……&quot; 他脸上满是自嘲之色。 伯蓝也怯赤从被子中伸出手来。扶着真金的脸,低声道:&quot;不过是些蟊贼而已,何必往心里去。&quot; &quot;呵呵。&quot; 真金苦笑,&quot;他们可不是蟊贼,全都是大高手啊!刚刚老祖宗都出手了。&quot; 紧接着又说:&quot;好在也不是蟊贼,不然我便只有自尽于此,再没有颜面见任何人了。尚未亡国,就有蟊贼闯进深宫里来,而且直杀到你我近前,我将成为有史以来最可笑的皇帝。都是大高手。也全部都伏诛了,勉强还留有点颜面。&quot; &quot;老祖宗?&quot; 伯蓝也怯赤微微蹙起眉头。 连她,也是不知道孔元洲的存在的。 &quot;是老祖宗……&quot; 真金这时候也不打算再瞒着孔元洲的身份,缓缓将孔元洲的身份说出来,让伯蓝也怯赤微微张大了红唇。 宫中竟还有如此一位老祖宗。 孔元洲的过去让得伯蓝也怯赤俏脸上都布满震惊之色。 真金说,尚且还是太宗窝阔台在位的时候,孔元洲就出现在孛尔只斤氏眼中了。 那个时候,莫说他真金。连先帝忽必烈都还没有出生。 没谁知道孔元洲具体是哪年出现在孛尔只斤氏面前的,但他成为孛尔只斤氏守护神已经有不下于百年的时间。 而据先帝忽必烈临终口传。孔元洲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如今这副模样。 那他如今到底已经是怎样的年纪,更变没法想象了。 老而不死是为贼,孔元洲这样的绝对老贼中的老贼。 且不说他到底出生于何处,又有着怎样的出生。能有这样的年纪,便足以让天下任何人为之震惊。 这已经是种奇迹,也就说明他必有过人之处。 甚至于,极境修为都没有他的年龄让伯蓝也怯赤惊讶。 江湖中以前到底有过些极境强者记载。近些年来更是极境强者频出。而能活到孔元洲这般年纪的,怕是从来没有过。 &quot;皇上……&quot; 好半晌伯蓝也怯赤才抚平心中震惊,柔声道:&quot;您只知道他是咱们孛尔只斤氏的守护神,便不知道其他了么?&quot; 真金摇摇头,&quot;只知道老祖宗和太祖时的沧澜公主有关系,似是因公主才甘愿成为我族守护神。其余,便不知道了。&quot; 伯蓝也怯赤眼中忽的放出光芒来,道:&quot;看来如老祖宗这般人。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quot; &quot;咦……&quot; 紧接着又忽的响起什么,疑惑道:&quot;那老祖宗为何会是个……&quot; 她没将话说完。觉得若是说全了,是对孔元洲的不敬。 以前的元朝需要孔元洲。现在的黄金家族,更需要他。 真金抿了抿嘴唇。道:&quot;这可说不准。老祖宗他,不会在乎这些虚名,或许也佯装也说不定。&quot; 伯蓝也怯赤轻轻点头,伏在真金怀中,没有再说话。 只脑袋里,还在想孔元洲和沧澜公主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沧澜公主的大名连她都听说过,在元史书中没有多少记载,但在黄金家族中,是个颇为传奇的名字。 这位公主殿下其实并不是黄金家族后裔,只是太宗窝阔台的皇后的妹妹。 起初,她在元朝并没有什么名气。直到太宗过世,昭慈皇后称制,她才忽的名声鹊起。 据说她乃是昭慈皇后的表妹。昭慈皇后称制和她有着莫大的关系,黄金家族似是因为她才不得不服软。 要不然,昭慈皇后并没有称制的任何可能性。 而黄金家族也对此很是忌讳,不仅仅史书中没有记载,连族书中也对此事语焉不详,连遮掩都不想多费字眼。 但沧澜公主是个传奇人物,这名头却是始终在黄金家族流传下来。连伯蓝也怯赤都有些耳闻。 这是位神秘至极的不是出自黄金家族的公主。 本以为再大的传奇,再如何的神秘也已经随着岁月而雨打风吹去,没曾想,如今竟还有和她有关的人留在世间。 只是不知道老祖宗是不是又清楚当年沧澜公主的事情。 &quot;皇上。&quot; 女人总是有着很强的好奇心。 伯蓝也怯赤也不例外,沉默半晌,忽的睁开眼睛,对真金道:&quot;您说咱们能问老祖宗当年的事吗?&quot; &quot;嗯?&quot; 真金有些疑惑。 伯蓝也怯赤带着些羞涩道:&quot;妾身只是有些好奇而已,老祖宗和沧澜公主之间肯定有着很多的故事吧!&quot; &quot;有机会,我帮你问问吧……&quot;真金叹息着说。 以前,他是元皇,有许多事情虽是好奇,但不便问孔元洲。但以后降了宋朝,便没这么多忌讳了。 他和老祖宗之间也将不再是现在这样的关系,或许,能够聊许多以前都不敢聊的话题。 只也不知道,孔元洲会不会跟他说这些。 即便在真金的心里,孔元洲也是个冷冰冰到几乎不近人情的人。 孔元洲不会因为他是皇帝就对他加以颜色,他现在连皇帝都不是,那态度或许会更冷淡也说不定。 <script>app2(); 1992.为了颜面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皇上。乃颜王爷求见。&quot; 过约莫两刻钟,心事重重的真金和伯蓝也怯赤还未睡着,外面忽然响起太监的声音。 这会儿真金还未正式投降,这元宫内的人当然仍是称他为皇上。 &quot;王叔?&quot; 躺在床上的真金睁开眼睛,些微疑惑,&quot;这个时候来见我做什么?&quot; 伯蓝也怯赤柔声道:&quot;王叔应是有什么急事吧。都这个时辰了……&quot; &quot;嗯,那我出去见他。&quot; 真金点点头,起床披上睡袍,往外面走去。 乃颜就在宫殿外面。 瞧着真金出来,揖礼道:&quot;乃颜……&quot; 才刚出口,就听得真金叹息。&quot;王叔不必如此。&quot; 乃颜知道真金心中想法,没有坚持,点点头道:&quot;臣听说刚刚有刺客行刺?&quot; &quot;是啊。&quot; 真金道:&quot;还是修为极高的强者。不过已经被老祖宗给收拾了。我也懒得追查了,他们,是恨我投降啊……&quot; 他性格柔软,但并傻,相反也是十分聪明的人。这些刺客早不来,晚不来,在这个时候来,必然和他投降有关系。 &quot;臣听说其中还有两位真武境的强者?&quot; 乃颜又问。然后在真金点头后又意味深长道:&quot;这整个中都城内,能让两位真武境强者为之效力的,能有几人呢?&quot; 这话让得真金顿时皱起了眉头,&quot;王叔此言何意?&quot; 乃颜声音低了些,&quot;这些刺客来得如此及时,且能够潜入到皇后娘娘的寝宫中来,臣以为必是有对皇宫环境极为了解之人在后面谋划。而在这中都内,有想法、有胆量敢让人刺杀皇上您。又有如此实力的,数来数去,也不过那么几人而已。现在,宋国总不会派遣高手来刺杀您的。&quot; &quot;你是说……&quot; 真金都忍不住些微变色。 乃颜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对这件事情或许想得过于简单了。 中都怎么说也是国都,在这里,其余势力很难在这里隐藏两位真武境高手。能做到的,只怕是朝廷中重要人物。 这样的人物,在朝中的声望地位,估计都会是乃颜这样的层次。如此,那真是随随便便就数得过来。 &quot;唉……&quot; 只沉默过后,真金却是叹息,&quot;事已至此,王叔觉得我还有追查下去的必要吗?&quot; 他再没有半点雄心壮志了,哪怕有人在这个关头背叛他。 因为他觉得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只能是到宋朝去做个安乐臣。如此,没必要再和以前的亲信闹腾。 哪怕,那人是想取他的性命。 或许,这就是真金和忽必烈最大的不同。若是忽必烈,这种时刻肯定是立刻让人追查幕后凶手,然后杀之。 从草原上翱翔出来的雄鹰,是受不得这样的侮辱和背叛的。它是最高傲的动物。 而真金,不是草原上的雄鹰。 乃颜都为他感到吃惊,意外地看了他几眼。他没想,真金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可以不追究。 难怪始终没听到宫里有什么动静。 他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主动进宫来的。 他不能让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quot;皇上!&quot; 乃颜猛地跪下去,老泪纵横。&quot;虽然咱们大元已败,但您仍然还是皇上,怎可受此奇耻大辱?您颜面何在?国家颜面何在?我们孛尔只斤家族列祖列宗们的颜面何在?&quot; 最后面这句话。让得真金脸色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他刚刚并没有将问题想得如此深远。 是啊,自己尚且可以再不计较这些。可是,孛尔只斤家族颜面何在?列祖列宗颜面何在? 他真金如今已经是孛尔只斤家族的罪人,不能再让孛尔只斤家族蒙受这样的羞辱了。 &quot;王叔。&quot; 真金重新称自己为朕,&quot;朕现在命你全权调查此事,务必将幕后真凶查出来。不管是谁,都严惩不贷!&quot; &quot;臣遵旨!&quot; 乃颜抬起头,挂着泪的脸上有着激动之色。 随即,却是又缓缓低下头去,道:&quot;其实臣匆匆进宫,是……对幕后真凶已经有些推测……&quot; &quot;是谁?&quot; 真金目光凝视乃颜。 乃颜沉默半晌。道:&quot;今日退朝之后,三王子殿下和老臣同行。他和老臣说,大元不应该就此投降。&quot; &quot;还说了什么?&quot;真金脸上盛怒一片。 乃颜接着道:&quot;他以为退往草原才是良策,还说……若是他为皇,必会率领族中精锐退往草原深处,以图东山再起。&quot; &quot;逆子!&quot; &quot;这个逆子啊!&quot; 真金脸色铁青,&quot;他竟然连弑兄杀父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他哪里还有半点礼义廉耻!该死!该死啊!&quot; &quot;皇上!&quot; 伯蓝也怯赤忽的从里面跑出来,跪倒在地,&quot;皇上不可轻断啊!臣妾以为,铁穆耳、铁穆耳他是断然不会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他向来都是个听话的孩儿啊!他是皇上您最寄予众望的孩儿啊!&quot; 她刚刚在里面,将真金和乃颜的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说着。这位皇后看向乃颜,沉声道:&quot;王叔,此等事情。您怎可以如此轻浮进言呢?&quot; &quot;是老臣糊涂。&quot; 乃颜跪倒在地上没起来,&quot;可是,臣却还知道三王子殿下早在城内养有两位真武境高手。&quot; &quot;这畜生……突然夜里来向你我请安。我之前未多想,现在看来……&quot;真金也开口说。 伯蓝也怯赤些微变色。 谁也不愿意怀疑自己的孩子,但是。想到这件事,她也不得不怀疑。 皇家里,任何事情都是可能发生的。弑父杀兄这种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的。 铁穆耳以前几乎从不请安,忽然前来请安,而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刺客杀到。且是如从天降。 不能断言这事就是铁穆耳谋划的,但眼下来看,铁穆耳无疑是嫌疑最大的。 伯蓝也怯赤倒也没去深思乃颜为何会知道铁穆耳在城内豢养有两个真武境高手。 皇家嘛,总是有些龌龊的。很多事情盘根错节,说不清,问,也问不清。 这并不是重点,没必要去花费太大的精力。 &quot;皇上,咱们不妨先把铁穆耳叫过来问问话吧?&quot;伯蓝也怯赤最终如此说。 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也对铁穆耳抱有着很大期望。 只要铁穆耳过来,说他和此事没有任何关系,那他便仍然是她最心爱的孩子。 <script>app2(); 1993.幕后真凶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王叔以为如何?&quot; 真金低头问乃颜。 乃颜答道:&quot;老臣也以为不妨先叫三皇子殿下过来问问,老臣愿意相信,是老臣多疑了。&quot; &quot;嗯。&quot; 真金点头,对着不远处太监吩咐道:&quot;去叫三皇子殿下过来见朕。&quot; 然后又对乃颜说:&quot;王叔随朕进来坐吧!&quot; 他和伯蓝也怯赤带着乃颜到正殿里面坐下。 气氛显得有些沉默。 乃颜没有再开口。 真金和伯蓝也怯赤脸色更是难看。 发生刺杀这种事本来就让人心中不顺畅,再牵扯上自己的孩子,那更是世间最烦心的事情了。 &quot;呵呵。&quot; 只不知怎么的。真金忽的笑起来。双眼深邃地看向乃颜,&quot;王叔以为朕如何处置他才好?&quot; &quot;处置?&quot; 乃颜微怔,&quot;老臣不明白皇上意思。&quot; 伯蓝也怯赤也在旁边满是疑惑,&quot;皇上您是何意?&quot; 真金只道:&quot;朕刚刚在想,皇叔您向来稳住,既然说铁穆耳是真凶。那想必他和此事必然是脱不开关系了。朕此生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父子相杀,骨肉相残,没曾想如今还是逃不过去。生在皇家。朕不怨他,但却需得给列祖列宗们个交代。是以,想问问王叔您的意思。&quot; &quot;皇上!&quot; 伯蓝也怯赤瞬间坐不住了,跪倒在地,哭道:&quot;您不能就这般下定论啊,这样对铁穆耳不公平啊!&quot; &quot;无妨。&quot; 真金却仿佛轻松许多,将伯蓝也怯赤掺起来,道:&quot;我也只是先设想设想嘛!又没说要定他的罪。&quot; &quot;皇上……&quot; 伯蓝也怯赤双眼凝望着真金,缓缓坐下。 真金眼神又落到乃颜身上。 乃颜沉默半晌,道:&quot;老臣以为,此罪……当诛。&quot; &quot;王叔你!&quot; 伯蓝也怯赤气得不行,&quot;你到底是何居心!到此关头,为何还想让我皇家父子相残?&quot; 乃颜却也是顶撞得直接,&quot;那皇后以为,若是他人为凶。该不该杀?&quot; 真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竟是帮着乃颜说话,对伯蓝也怯赤道:&quot;皇后你先别着急,我和王叔也只是早讨论嘛!现在还没弄清楚谁是凶手不是?我也以为,铁穆耳他应该是和此事是没有关系的,我和王叔刚刚之言,都只是假设而已。&quot; &quot;假设……&quot; 伯蓝也怯赤哭道:&quot;皇上,纵是假设,您也不能拿着自己的孩子假设啊,臣妾……&quot;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 真金说得轻描淡写,只是假设。她却是一颗心几度都差点跳出嗓子眼,也几度差点碎裂。 若是真金和铁穆耳父子相杀,那最痛心,最难过的,应该是她这个皇后娘娘了。 她既是真金的皇后。也是铁穆耳的母后啊! &quot;嗯,嗯,朕错了。&quot; 真金又意味深长地瞧了眼乃颜,安抚起伯蓝也怯赤来。 乃颜轻轻低下头去。 这低头的瞬间,脸上露出许多如释重负之色,&quot;三皇子殿下,接下来就看您自己的了……&quot; 铁穆耳要他帮助的,他都已经做到了。这,应该也是他为孛尔只斤氏做的最后的贡献了。 &quot;皇上,三皇子殿下到了。&quot; 不多时,门口有太监禀道。 &quot;进来。&quot; 真金对外面道。 铁穆耳龙行虎步地走进屋来,跪倒在地。&quot;孩儿给父皇、母后请安!&quot; &quot;不必了。&quot; 真金沉着脸摆摆手,&quot;你才刚刚问过安,朕便遇到行刺之事。再问安,朕怕活不过今夜!&quot; &quot;皇上!&quot; 这话实在是扎心,让得旁边的伯蓝也怯赤忍不住又哭出来。 奇怪的,是地上的铁穆耳竟是没有半点反驳。 &quot;朕有些话要问你,你若心中还有些良知,便如实回答。不管如何。你终是朕的孩儿,你应该明白朕的意思。&quot;真金接着说。 身材颇为魁梧的铁穆耳仍是跪在地上,&quot;请父皇示下,儿臣定照实回答。&quot; &quot;好!&quot; 真金直进正题,&quot;那朕问你,你可是在皇城内养有两位真武境高手?&quot; &quot;是。&quot; 铁穆耳回答道。竟是没有犹豫。 &quot;铁穆耳!&quot; 伯蓝也怯赤在旁边变了脸色,连忙想要提醒铁穆耳。可是被真金拦住,喝止了她,&quot;皇后!&quot; 伯蓝也怯赤只能在旁边垂泪不语。 真金接着又问铁穆耳,&quot;那朕现在再问你,那两个真武境强者何在?&quot; &quot;这……&quot; 铁穆耳说不出话来。 真金道:&quot;你是不是想说他们已经离开中都去了?&quot; 铁穆耳不语。 真金又道:&quot;可朕想说,他们都已经死了。就在刚刚,死在你母后的这座寝宫里!&quot; 他忽的站起身,到前面拍着铁穆耳的肩膀,&quot;好啊,你做得好啊!朕是个无能之君,而你是个有雄心有能力的人。想杀朕,朕能够理解你。只是,你不应该是朕的儿子!你作出这等事来。你说,想让朕如何处置你?&quot; &quot;儿臣……&quot; 铁穆耳抬起头来,看着真金。道:&quot;儿臣请求父皇刺死。&quot; 他沉着脸,但脸色却很古怪,并不多么凝重。就更别提什么后悔之色。 旁边伯蓝也怯赤倒是支撑不住这等打击,忽道:&quot;铁穆耳,你、你怎的能作出这等事来啊!&quot; 喊罢,这可怜的女人便是晕厥了过去。 &quot;皇后!&quot; &quot;母后!&quot; 真金和铁穆耳都是惊呼,父子两连忙上前扶住伯蓝也怯赤。在这瞬间,两人之间也有眼神的对视。 &quot;滚开!&quot; 随即,真金猛地将铁穆耳推开,&quot;你这逆子!还有何面目再唤你母后!&quot; 他搀扶着伯蓝也怯赤,吼道:&quot;侍卫何在!&quot; &quot;皇上!&quot; 乃颜却是忽的止住他,道:&quot;老臣有话说。&quot; 真金看向他。 乃颜道:&quot;老臣以为,三皇子殿下或有同党。此时涉及祖宗颜面,皇上……除恶务尽啊……&quot; 真金脸色极是难看地点点头,&quot;铁穆耳,你还有何同党,快快如实招来!&quot; &quot;请父皇赐死……&quot; 铁穆耳跪倒在地,请求赐死,但嘴里,却是说出一连串的名号来。 这些名字,站在外面的侍卫都听在耳朵里,个个都是勃然色变。因为,这些人都是在朝中鼎鼎有名的。 而且,这些人也都和三皇子殿下颇为亲近。 <script>app2(); 1994.出宫抓捕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是!&quot; 乃颜再次揖礼,随即看向铁穆耳,&quot;三皇子……&quot; &quot;孩儿不孝,以后再也不能侍奉在父皇母后身边,请父皇见谅。&quot; 铁穆耳深深看着真金,脸上并无悔意。更无对死亡的惧色。有的,竟然只是些微的惭愧。 这实在不像是个刚刚被自己父皇赐以死罪的人该有的模样。 &quot;去吧……&quot; 真金深深叹息,但若认真去看,他眼中也并没有太浓的悲恸。 他刚刚可是将铁穆耳刺死啊! 就算是铁穆耳行刺在前,真金也不该是如此的神情吧? 难道是那滔天盛怒和失望转眼间便就烟消云散了? 还是真金和铁穆耳之间根本没有父子亲情? 话说血浓于水,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 跪倒在地对着真金叩头以后。又对伯蓝也怯赤叩头,铁穆耳低吼:&quot;孩儿先去也!&quot; 然后毅然向着屋外走去。 乃颜又对着真金揖礼,然后追上铁穆耳去。同时对院子里的侍卫吩咐道:&quot;立刻去集结五百精兵。到宫门待命!&quot; 虽然皇宫里禁卫已经由飞龙军将士替防,但他们可还都在皇宫里。 神龙铳被缴,用以前的兵刃也还是可以抓人的。就算没有,要抓人也不容易。 &quot;是!&quot; 那侍卫瞧瞧真金,见真金点头,这才答应,向着宫中军营方向跑去。 乃颜和铁穆耳也消失在院子里。 有老太监走到真金的身边,低声道:&quot;皇上,此时只怕牵扯甚大,是不是要请供奉们……&quot; 按理说他作为太监,不应该管这些事,但此时是特殊时期。他的出发点当然是为真金好的。 铁穆耳在朝中羽翼极大,若是那些人负隅顽抗,反而把皇城禁卫给欺住了。那皇上可就真正丢脸丢到家了。 真金却是摆摆手,道:&quot;不必了。皇城禁卫要捉拿他们已是足够了。&quot; 说罢扶着晕厥的伯蓝也怯赤往寝殿里走去。 老太监有些纳闷。也没有再多说。只自己微皱着眉头,然后又走到殿外去侍候着。 他实在想不明白皇上是哪里来的自信,那些个大臣们,可是个个家里都养着高手的,就如三皇帝殿下那样。 真若是遇着真武境的高手,没有神龙铳的五百皇城禁卫够看么? 这夜的中都城注定不会平静。 当宫中的禁卫们往宫门聚集时,自是惊动飞龙军的将士们。 就在那宫门镇守的飞龙军将士们将五百禁卫全部都拦在门口,连乃颜赶到后,都仍然没能率领禁卫们出宫去。 最后他不得以,只得将赵大的名字搬出来,说自己要见赵大。 堂堂元朝宗王落到这种境地,也算是种讽刺了。 飞龙军的将士还真将赵大给请过来了。 &quot;赵将军!&quot; 乃颜瞧着赵大来了,还不得不主动给赵大施礼,脸上还带着讪讪的笑意。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年没有以这种姿态对待别人了。 赵大不管是官阶还是年纪,都要差他太多。 好在赵大倒也没羞辱他。连忙还礼,道:&quot;不知王爷这聚兵出宫,是要做什么?&quot; 他走到乃颜面前,又瞧瞧乃颜旁边自有气度的铁穆耳,道:&quot;现在的城防,可是由咱们飞龙军在负责。&quot; &quot;是,是。&quot; 乃颜答应两声,露出些为难之色,&quot;赵将军能否借步说话?&quot; 赵大微愣,然后点点头,往旁边走去。 两人足足走出数十米远,乃颜才跟赵大细细说将起来。 赵大那牛眼睛慢慢的瞪大。到最后已经满是震惊。眼角余光向着铁穆耳瞟去。 如果这事不是出自乃颜的口,打死他都是不敢相信的。弑父杀兄这种事,在寻常百姓家是难以想象的。 而且就连他都知道。铁穆耳是最被真金器重的儿子,甚至是内定的元皇继承人。 不过也大概正是因为如此,铁穆耳才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来吧!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辈子迟早会坐上皇位,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但现在,连国家都被真金拱手相送了。 再和乃颜走回来的时候。赵大对着将士们摆摆手,道:&quot;让他们出去吧!&quot; &quot;多谢了。&quot; 乃颜忙拱手对着赵大说。 赵大点点头,笑呵呵道:&quot;若是需得咱们飞龙军的地方,王爷可别客气。以后咱们就是一国之人了嘛!&quot; 这话里的得意勿用多说。 乃颜纵是再好的心态,这刻脸色也是有些尴尬,忙低下头掩饰。讪讪应答两声,走向宫门外。 他实在是不想再和赵大说下去,赵大此时的嘴脸,在他眼里是无比的可恶。 他当然知道赵大放他们出宫的真正心态是什么,无疑是想看他们的笑话而已。 大元的三皇子殿下竟然行刺自己的父皇,而且还有许多同党。在这投降之前,还闹出这般父子相残的闹剧来。 这样对元朝的威望也会有莫大的打击,只怕会有更多人认为,元朝降了宋,实在是好事。 这对于大宋而言,当然也是有切实好处的。说不定,等真金正式投降以后。会兴兵反抗的人都会少许多。 把三皇子这些人全部斩首,这是在替大宋杀人立威啊! 赵大带着颇为得意的笑容看着乃颜还有铁穆耳这群人出城。 铁穆耳虽是卓尔不凡,但到底。是被将士们给押着。这刻,神色显也得平静而可怕。 他演得入木三分,以至于连赵大都被瞒过去。 赵大没能在这件事情上瞧出什么端倪来。毕竟,眼下来看,实在是没有什么破绽的。 他倒是也想过是不是要派遣将士跟着乃颜去抓人。但想想后,还是作罢。 要是让飞龙军将士跟着去,只怕又会被人说成是&quot;借刀杀人&quot;。还未纳降,就作出这等事来,于大宋不利。 就算以后要斩这些大臣,那也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就杀,不合情理。 当然,赵大打内心里也不愿理会这些蝇营狗苟的事。他只知道,自己的责任只是保护好真金,保中都稳定而已。 刚刚真金遇刺的事,让得他冷汗都吓出来。他接下来要做的,只有保障真金的安全。 至于乃颜要去抓捕那些人,那就由得他闹腾吧!反正闹来闹去,都只是他们元朝廷自己的事儿。 <script>app2(); 1995.城外树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大想不到的是,出宫之后,乃颜便立刻让人将铁穆耳给松开了。 他走到铁穆耳的身边,将禁卫们挥退些。低声道:&quot;三皇子殿下,请您带路吧!有您在,老臣想他们才不会反抗。&quot; &quot;呵呵。&quot; 铁穆耳轻笑,&quot;王爷您不愧是我皇爷爷。也是我父皇的走狗啊……成王败寇,大元都没有。本皇子等人还有什么好苟且偷生的。这些许功劳便让你得去,你又能如何?还能到宋帝面前邀功?哈哈,此余生,只是闲散之人吧?&quot; &quot;老臣没想那么多。&quot; 乃颜道:&quot;老臣只是投降之事是皇上定下的,三皇子你的行径乃是弑君弑父,神人共怒,是罪有应得!&quot; &quot;哼!&quot; 铁穆耳哼哼两声,不再说话。 而他们两的对话,后面有些修为的禁卫们都是听得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 当下几乎全部变了脸色。 才刚刚听说宫中发生有高手行刺皇上的事。没想,这件事情的背后主谋竟然是三皇子殿下。 有对铁穆耳这种行为嗤之以鼻的。 但同时,只怕也有崇拜他的。 自古忠孝两难全。铁穆耳这种行为,对真金当然是不忠不孝,但对于整个大元来说,还是体现了大元男儿气概的。 他这种行为,最是能让草原上的勇士们认可。 只眼下已经到这个关头,倒也没谁打算为铁穆耳再豁出自己的性命去。 就算皇上不投降了,大元也是败局已定。哪怕支持铁穆耳皇子上帝位,事情也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夜的中都甚是不平静。 在乃颜的带领下。五百禁卫在这夜里接连闯进中都城内数十大员的家中。 这些大员们官职最低的都是六品,但也是至关重要,以前有着某种生杀大权的职低权高的典型。 光是两品以上大员便有十数位之多。 这些大员的府邸都是被闹得鸡飞狗跳。 五百禁卫逮捕的可不只有那些官员,还有他们府中的亲眷们,也全部都没有放过。 他们犯下的可是弑君、谋逆的大罪! 而有铁穆耳在,这些涉及此事的大元们果真没有反抗。 他们绝对是有这种实力的。 要知道,他们中间有不少本来就是修为不俗的将领。还有许多,自己府中也豢养有高手。 直到夜色极深时。五百禁卫押着怕是得有两百余号人,往中都城西城门去。 他们在西城门又被拦住。 乃颜上前。和镇守在这里的飞龙军将领说了些什么。 这将领微愣,然后道:&quot;此事我得禀报总都统才行!&quot; &quot;自然,自然。&quot; 乃颜对这都统级别的将领都是颇为客气。满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quot;无奈&quot;。 &quot;来人。&quot; 这飞龙军都统唤来个士卒。耳语几句。士卒便往皇宫方向跑去了。 乃颜数百之众只老老实实在这等着。 那些被铁穆耳牵连的官员及家眷们都被捆缚着,有的怒骂,有的痛哭,好生热闹。 前后约莫两刻钟时间。那士卒回来。 他带回来赵大的意思,对都统禀道:&quot;都统,总都统让您放心。&quot; &quot;嗯?&quot; 这都统微愣,低声道:&quot;你没弄错吧?&quot; 士卒道:&quot;没错,总都统说让您放行。&quot; 说完眨了眨眼睛。 都统会意,喊道:&quot;放行!&quot; 挡在门口的飞龙军士卒们将城门甬道让出来。 乃颜对着都统拱拱手,数百人向着城外走去。西城外某处树林里是实施死刑的地方。 &quot;总都统还说什么了?&quot; 他们数百人才刚刚消失在夜色里,都统就问还站在他身边没走的士卒道。 士卒回答:&quot;总都统还说若是他们两刻钟还没有回来。您再派遣骑兵出去追寻踪迹便是。他们跑,是跑不掉的。&quot; 都统点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却是不禁泛起嘀咕。 他想不明白赵大费这些力气做什么,直接派遣数百人跟着这些人不就好了? 还怕他们耍什么花样不成? 他没想过赵大这只是不想被人误会这些人是&quot;大宋&quot;想杀。 这只能说。是身处的位置不同,想事的角度便也会不同。 城外。离城不远的乃颜重重松了口气。 他轻轻瞥向旁侧的铁穆耳,却发现铁穆耳脸色轻松。这让他心里不禁生出佩服来。 三皇子殿下果然是不同凡响啊…… 紧接着不禁又想,若是当初皇上直接传位于三皇子殿下,或许……宋元之间不会是如今的局面吧? 铁穆耳虽然年纪不大,但如今气度已成。他的心态、手段,都显得比当今皇上要厉害许多。 等铁穆耳到当今皇上这样的年纪,那城府只会更深不可测。 乃颜佩服铁穆耳年少老城的同时,也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好在是答应三皇子殿下了。 或许,以后大元史册山,自己的名字将因此而成为光辉璀璨的一页吧? 离中都城不过三五里路,有树林。 树林里的树木光怪陆离,歪七扭八,在这夜色里,火光照耀下就更是如同群魔乱舞,很是渗人。 这是元朝廷斩杀死囚的地方,至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这里身首异处。自然渗人。 乃颜带着人直接钻进树林里。 到树林深处,五百禁卫全部都变了脸色。 因为在火把光芒中,可以看到地上整齐躺着足足两百余具尸体。这些尸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其中还有不过数岁的稚童。 全部都是身首异处! 他们的脑袋虽然还摆在脖子上,但那是刻意摆放的。实际上,已经彻底和脖子分开了。 这当然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这些已死之人身上的服饰,出奇的和此时还被他们押着的官员、家眷们的服饰是一模一样的。 每个人都能对号入座。 那具数岁稚童的尸体身上穿的衣服,可不正是此时张大人家小孙儿穿的这件衣服么? 瞬间有许多禁卫都明白乃颜的打算。 这是要金朝脱壳啊! 只不知,这般大的手笔到底是出自于谁之手。 这种手段,也可谓是狠辣至极了。 这毕竟是两百余人啊,说杀便杀了。 <script>app2(); 1996.金蝉脱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乃颜眼神阴冷至极地扫过众人,忽的吼道:&quot;众将士听令!&quot; 一众禁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都将各自的眼神放在统领们的脸上。最终,汇聚到在场的最高将领脸上。 毕竟是涉及到铁穆耳等元朝中最顶尖的官员,皇城禁卫的大统领亲自在场。瞧着众将士的眼神,不禁偏头看向旁边的乃颜。 他的确没有想过这场莫大的风波原来是场金蝉脱壳计策。毋庸置疑。其中主导人物就在这些人中间,全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只不知道,这是不是皇上的授意。 铁穆耳在这时候突然开口,对这大统领道:&quot;本皇子其实是想让朱大人你全家也跟着本皇子去草原的,你是咱们大元的忠臣,也是能臣。只我们要想瞒过那些宋军脱身,却必须得需要你的帮助。所以本皇子一直都没有跟朱大人你坦明此事。父皇他为何会让王叔处置我们,本皇子想你应该是明白的。本皇子也不是那种真正会弑君弑父的人,你说呢?&quot; 说着,他伸手握住朱大统领的手。 朱大统领露出震惊之色来,随机眼神几个变幻。拱手道:&quot;臣愿听三皇子殿下号令!&quot; 语气竟是坚定不移。 其实他之前也纳闷,三皇子殿下怎么可能会弑君。 而现在,他彻底相信这不过是场戏而已。乃颜王爷、皇上,都是在配合着三皇子殿下演戏。 为的,便是让三皇子殿下他们能够以死人身份悄无声息地离开中原。回到草原上去,以图东山再去。 这不得不说是颇为高明的计策。 只有死人才不会被人忌惮。 只要宋朝的人以为三皇子他们是真的死了,那么,三皇子他们便有足够的余地在祖地再度积攒起势力来。 &quot;好!&quot; 铁穆耳点点头,对乃颜道:&quot;那便请王爷您下令吧!&quot; 乃颜用力点点头,大喊:&quot;众将士听令!送三皇子殿下和诸位大人……上路!&quot; &quot;哭!&quot; &quot;都给我哭!&quot; 铁穆耳低声道。 很快。这树林里的哭嚎声便再度层出不穷起来。 紧接着火光中有刀光闪烁。 可以看到数十人、数十人被押到那行刑的地方,跪在地上。 两百多人就这么全部被&quot;处以死刑&quot;了。 &quot;将他们的尸体全部都带回去!&quot; 乃颜又出声道。 &quot;是!&quot; 将士们轰然应诺。 他们将刚刚的事情都看在眼里,又知道自己大统领的态度。这会儿知道自己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们都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这个时候谁要是想挣脱下去,那是自寻死路。能做的,唯有是配合三皇子殿下还有皇上将这场戏演下去,并且将这件事情永远烂在肚子里。 一具具尸体被抬起来。 其后不多时,五百余禁卫扛着两百余具尸体离开树林。往中都城内去。 枉死之人已经逝去,而这些名义上已死之人。却悄然留在了这树林里。飞龙军都在中都城内,他们如今。可谓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这本是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却硬是这么发生了。究其最根本的原因,大概还是赵大想得太多。以至于本末倒置了。 他光顾着大宋的面子问题,不想留人口舌,却没想,让这些禁卫押着铁穆耳等人出城。有太大的变数。 他这般,全是因为并没有将铁穆耳这些人放在心上。在他想来,元朝投降已成定局,这些人再耍什么鬼名堂也难以再改变大局。 树林里的铁穆耳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离去了。 树林里空空如也。 乃颜和那禁卫大统领带着禁卫们抬着尸体也回到中都城西城门。 路上他们并没有和将士们交代什么,在禁卫军里混饭吃的都是最值得信任,也有点脑袋的弟兄,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守门的都统其实还是留着心眼的。见着乃颜他们回来,还特意多望了他们抬着的尸体几眼。 可惜他并没有仔细去看容貌。 而看服饰和大概身形自然是没有什么错的。 筹谋此事的铁穆耳很是有些本事。不会在这些小细节上出什么漏洞。 守门的飞龙军将士们没有再拦着乃颜等人,只是在他们走后。便去向赵大禀报。 这事他们都乐得看戏,元朝的三皇子竟然派人行刺元皇。然后被元皇赐死,还连带着那么多的文武大臣。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乃颜等人直接往皇宫里去。 他们还要去向真金复命。 皇宫。 此时,之前晕厥过去的伯蓝也怯赤已经苏醒过来。 她醒来的时候人在床上,刚睁开眼,眼角便是流出两行泪来。作为女人最大的悲哀,大概便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相残。 真金在床边看着她,&quot;皇后,你醒了?&quot; 他眼中满含关切。 作为皇帝,他有着太多的面孔。但在伯蓝也怯赤面前,他始终是真实的真金。这眼中的关切也是真的。 只伯蓝也怯赤此时却顾不得感动,只连问道:&quot;皇上……铁穆耳呢?&quot; 她知道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很可能会发生什么。此时双眸中满满都是期望。 &quot;唉……&quot; 真金一声叹息,却是让她的心沉到谷底,&quot;你将他杀了?&quot; 然后猛地哭出声来,&quot;皇上,咱们大元已经没了。他虽做出忤逆之事,但您何苦将他……&quot; &quot;皇上!&quot; 话还没有说完,外面忽有太监声音响起,&quot;皇上,有三皇子王妃求见!&quot; 这让的真金和伯蓝也怯赤都是些微愣住,只是神情完全不同。真金是些微意外,伯蓝也怯赤双眼中则充满愧疚之色。 &quot;让她进来吧!&quot; 真金对外面吩咐道。 铁穆耳的王妃是真二八经的蒙古血脉,也是当朝宰相的孙女。只至今和铁穆耳之间还没有孩子。 真金的意外,是意外她为何还会在这中都城里。 屋外有香风缓缓进屋。 铁穆耳王妃虽是蒙古女子,但长得很是精致,能当得起国色天香四个字。 她进屋便盈盈施礼,&quot;毋麻叩见皇上、皇后娘娘。&quot; &quot;免礼。&quot; 真金抬手,直接问道:&quot;你这个时候进宫做什么?若是想替铁穆耳求情,便不必开口了,已经晚了。&quot; <script>app2(); 1997.王妃送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臣妾不敢替铁穆耳求情。他犯下忤逆之罪,死有余辜。&quot; 毋麻五官分明,眼神明亮,看得出来是个颇有见地也颇有主见的女子,她竟是如此答复真金。 紧接着她从袖袍中掏出封信笺来,递向真金。道:&quot;只臣妾作为他的妻子,他临终前所托,臣妾应该替他完成。&quot; 真金带着疑惑之色接过,站起身到旁边打开。脸上些微变色。 不过瞬间又恢复原来模样,对毋麻道:&quot;毋麻,铁穆耳能趣到你。是他的福气。以后老三不再了,你便跟着我去宋国吧,我做主再替你寻个好夫婿。&quot; 这话让毋麻愣住。俏脸上近视意外之色。 铁穆耳是人杰,这辈子嫁给铁穆耳为妃,她并不后悔。但自打进三皇子府的那刻起,她便没想过自己这辈子还能改嫁。 现在铁穆耳&quot;罪有应得&quot;不提,以前的铁穆耳可是最受皇上器重的皇子,也是皇位接班人的最热门人选。 随机毋麻反应过来,只以为真金是在试探,答道:&quot;臣妾身为王妃,断然没有改嫁之理,理当为他守节至死。&quot; 真金脸色有些复杂,不知道想到什么,幽幽叹息了声,&quot;那以后再说吧!你是个好儿媳,先回去休息,铁穆耳的事情莫要太伤心了。纵不改嫁。我也保你此生衣食无忧。&quot; &quot;臣妾谢皇上……&quot; 毋麻盈盈施礼,然后缓缓退出屋去。 伯蓝也怯赤这会儿还在淌泪,等真金走到她身边,她忍不住道:&quot;你怎么就狠心将他杀了,你怎么就狠心将他杀了呀……&quot; 她其实始终都是个很守规矩的女人,只这回,显然是实在忍不住了。 她刚刚听真金说&quot;已经晚了&quot;的瞬间,只觉得自己的心肠一寸一寸断裂。铁穆耳再忤逆,那也是她身上掉下去的肉啊…… &quot;唉……&quot; 真金看着她这幅模样,实在不忍,低声道:&quot;朕没有杀他,你看看这封信。&quot; 这本是不应该告诉任何人的秘密,但他实在不忍自己的女人继续如此伤痛下去。他将手中书信递给伯蓝也怯赤。 伯蓝也怯赤梨花带雨,带着疑惑之色接过信,脸色数度变幻。&quot;皇上,这是……&quot; 信上的内容如下:儿臣叩谢父皇赐死之恩,自此阴阳两隔,还请父皇代为照料母后和毋麻。儿臣与毋麻相敬如宾,却并未有子嗣,在儿臣死后,请父皇带她离开皇宫,再替她寻个好夫家,让她此生衣食无忧,儿臣在九泉之下必然感谢父皇。儿臣本无心刺杀父皇,只堂堂大元天威,投降实在有辱我黄金家族之名。而生在伯尔之斤家。不愿受此辱,宁愿赴死。但儿身为皇子,那些沾染儿鲜血之人。儿以为断不可留,否则而在九泉下不能瞑目。言尽于此,儿叩谢。 还没等真金答话,伯蓝也怯赤又哭起来,&quot;虽然是铁穆耳自己求死,但他……他终是死了啊……&quot; 她哭。不是责怪真金。她没觉得真金有什么错,哪怕没有这封信,赐死铁穆耳也是应该。 她哭只是单纯因为失去儿子而痛心。 &quot;没有。&quot; 真金附到伯蓝也怯赤耳边,道:&quot;铁穆耳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有能耐太多啊……&quot; 他好半晌没有起身,跟伯蓝也怯赤说了许多许多话。伯蓝也怯赤脸上哀容渐渐淡去,化为惊喜。 到最后。她低声问真金道:&quot;皇上您的意思,铁穆耳他这会儿已经出城了?&quot; &quot;应该是。&quot;真金答道:&quot;等王叔他们回来禀报,自然就知道了。&quot; 他刚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伯蓝也怯赤说了。 其实在之前乃颜来见他,并举报铁穆耳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这是铁穆耳的脱身计了。要不然,不会在其后那样配合乃颜和铁穆耳演戏。 铁穆耳当然不是真心想刺杀他。 首先铁穆耳不是那样的秉性。 再者铁穆耳是知道他身边的供奉实力的,不可能傻乎乎到以为两个真武境高手就能在深宫之中要他真金的性命。 这全是铁穆耳的计策。 真金不得不对自己寄予厚望的这个孩子生出佩服之心来。 这手段真是太像父皇了,比他真金更适合做皇帝。 为演这场戏,宁愿牺牲两个真武还有二十余上元境强者。足可见铁穆耳的胸襟和野心。 他没有把这些高手放在眼中。 再就是连乃颜都被他说服,足可见铁穆耳的个人魅力。 这都是他真金不能及的。 只让他意外的是,铁穆耳将那些亲近他的大臣们带走做根基,却是将毋麻留在这。若是他真金。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而更意外的,是铁穆耳算无遗策的还让毋麻递交这封信给他。 这封信的重点是最后面那段话。 这是让他真金将知晓此事的人全部灭口了。只提好好照料毋麻,意思……不是要将乃颜都给灭口么? &quot;铁穆耳啊……&quot; 真金心里感慨。&quot;你这份手腕,真是较之你祖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你这是在逼迫为父杀他们啊……&quot; 他也知道铁穆耳让毋麻来递信,而且是在他&quot;出事&quot;以后才来递信的深意。 这是逼他真金在乃颜以及那些禁卫和儿子之间做出抉择。到底让谁生,让谁死。 伯蓝也怯赤这会儿在欣喜之余,只担心着自己的孩子能不能安全出城去。却不知,此时自己夫君的内心深处有多么复杂。 &quot;皇上!&quot; 殿外太监总算又出声了,&quot;乃颜王爷和朱大统领回来复命了。&quot; &quot;嗯。&quot; 真金轻轻答应,摸了摸伯蓝也怯赤的脸,示意她安心,向着外面走去。 &quot;皇上!&quot; 他刚出门,乃颜和朱大统领都给他施礼,然后乃颜道:&quot;涉及行刺之事的一应罪臣都已斩首,尸首抬回了皇宫,皇上您是否要过目?&quot; &quot;尸首抬回了皇宫?&quot; 真金些微变色,忍不住低声惊呼道:&quot;你真全杀了他们?&quot; 他只以为乃颜会在出宫后将铁穆耳他们放走。 这刹那,真金真是连杀乃颜的心都有。 难道乃颜并没有和铁穆耳在配合演戏?之前的推断,全都是自己的错觉导致? <script>app2(); 1998.大军向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皇上过目便知。&quot; 乃颜只如此答道。 &quot;嗯。&quot; 真金这便会意了,点点头,道:&quot;那你领朕去看看吧!&quot; 说着,便和真金还有朱大统领。带着几个太监往寝宫外去了。 那两百余具遗体就摆放在皇宫的广场上,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很是渗人。 真金被带到广场后,将这些尸体逐具看过。最后说:&quot;铁穆耳虽犯死罪,但终究是皇子。将他遗体。葬入皇陵吧,其余的……也都全部妥善安葬。&quot; &quot;是。&quot; 乃颜在旁领命答应。 真金在离开前,轻声问他,&quot;铁穆耳他们都已经出城去了吧?&quot; 其实这都不需要问了,但他还是问了,显然是对铁穆耳颇为牵挂的。 乃颜轻轻点头,没有多说。 真金带着些微复杂之色离开。 乃颜和朱大统领留在这,安排人给这里的&quot;铁穆耳&quot;等人处理后事。 乃颜当然并不知道,连他自己,也都在铁穆耳的算计之内。真金。这会儿正在为杀不杀他而犹豫。 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张嘴泄露秘密。眼下铁穆耳他们已经出城去,要让他们还活着的消息成为绝密,那就只有让乃颜、朱大统领还有那五百禁卫全部都变成死人! &quot;皇上,如何了?&quot; 真金再回到寝殿里,在里面已经穿好衣服来回踱步的伯蓝也怯赤忙跑到他的身边,问他。 真金轻轻点头,道:&quot;铁穆耳他带着咱们最后的尊严和希望去了。&quot; &quot;这就好,这就好。&quot; 伯蓝也怯赤脸上满是喜色,说着脑袋伏在真金怀里。&quot;这样,咱们也能安心的去那宋国……平平稳稳度过此生了。&quot; &quot;那也得那宋帝能让我们活着才行啊……&quot;真金叹道。 他到底是不太了解赵洞庭的。只知道,以前的亡国之君鲜少有能寿终正寝的。 他们只要还活着,便是种隐患。若赵洞庭肚量胸怀稍微小些,便都会让他真金悄无声息的死去。 翌日的中都。 三皇子铁穆耳行刺皇上,数十位大臣受到牵连,于深夜时被带出城去斩首的事情便传得沸沸扬扬。 准确的说是从昨夜起便已经在开始传了。 当然有骂铁穆耳的。 只却也有许多打心眼里佩服他的。这些人,都是对真金投降持以嗤之以鼻态度的。 当今皇上太懦弱。三皇子这般的才是真正的勇士。 只可惜,三皇子没能够成功。若不然。三皇子得到城内众勇士的支持,说不定还能杀出城去。 再回到草原上去,难道这些宋军还能追过去不成? 估摸着,在中都城的那些蒙古人里。佩服铁穆耳的,绝对比骂他的要多得多。 真金也就将&quot;铁穆耳&quot;葬入皇陵还能博两句好话,懦弱归懦弱,但总算还是宅心仁厚。给了三皇子最后的体面。 赵大成功的没让飞龙军沾上这件事情。 铁穆耳等人的事,从头至尾飞龙军都没有参与。城中舆论,也自然没牵扯上飞龙军。 这让他沾沾自喜。 在得知西城门的守卫禀报那些禁卫已经将铁穆耳等人的遗体全部带回城后,他并没有去深思回味此事。因为他从开始就没怀疑铁穆耳是假行刺,当然也就不会怀疑真金是假赐死铁穆耳等人。 这大概就是命运。 是铁穆耳的命,也是他赵大的命。 铁穆耳两百余人离开中都,这时候已经在匆匆赶往大草原的途中,各个都是风尘仆仆。但脸上却带着喜色。 自由是最珍贵的,尤其是对他们这些还怀有雄心的人而言。 他们此时是振奋的。 与其留在中都城内做个只能等待命运降临的木偶。当然远不如随着三皇子再回祖地。或许过若干年,他们这些人能够再创造个泱泱帝国出来。 再不济。能够让孛尔之斤氏继续繁荣昌盛下去。他们便也是这个家族的功臣。 蔡州。 估算着时间差不多的文天祥和陈文龙也率领着禁军将士们往北行了。 他们可没打算在这里等真金的旨意。 一是耽误时间,二是他们是去纳降的。哪里有等真金圣旨的道理? 留给真金这么多天的准备时间,已经是足够了。想来,现在元朝境内各地也都已经知道真金决定投降的事情。 六大禁军,浩浩荡荡地向北开进。直往中都。 行进间,各个将士都是意气风发,昂首挺胸的。之前得知被抽签留下的时候,他们心里还有些可惜,不能回家过年了,现在,却是兴奋得很。 他们可是要随着军机令去元朝中都纳降的。 嘿! 那些回去过年的家伙们,这辈子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么? 这可是能吹一辈子牛的事。 回去的那些家伙,才是亏了。 <script>app2(); 1999.一封密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夜。 嘉定府善济会会长殷寒九府内。 想他区区善济会会长,在嘉定府不过是个寻常至极的官,但这府邸却是奢华得很。夜里都是张灯结彩,极尽绚烂之色。 宽敞的屋内埋着地龙,暖烘烘如夏。此时觥筹交错,笑语满堂。 有穿着薄纱的妙龄女子在屋内翩翩起舞。如群蝶纷飞。若隐若现间,正是最诱人的光景。 旁边两侧坐在榻后的人虽在举杯,虽在交谈,但眼神总是离不开这些美人。 坐在左侧最上首位置的那人说:&quot;素闻殷会长府邸内别有洞天,以前我是不信的。现在,是想不信都不行了。只可惜。到今日才得以领会呀……&quot; &quot;少尹大人恕罪!&quot; 年纪已经算是老迈的殷寒九连道:&quot;卑职位卑言轻,自问远不及少尹大人您尊贵,以前……哪敢冒然请少尹大人您来府上饮宴啊……&quot; &quot;是啊。少尹大人可莫要怪罪咱们会长才好啊,咱们会长常常对我们说要请少尹大人您来呢!&quot; &quot;少尹大人要体谅咱们会长啊……&quot; 有几个人都忙帮着殷寒九说话。 这少尹大人,自是那收了殷寒九不少好处的何少尹。 他以前也收过善济会的好处,几乎是逢年过节都有,算是例钱。但他并没有往心里去,直到上回收了殷寒九的羊脂玉观音等宝物,才知道善济会实在是富得流油。 如此,他便有意和善济会这些人亲近起来。 而善济会本就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殷寒九等人瞧着这何少尹有意亲近,自是知趣,好处接连不断的以各种名目送到他的手上。 善济会的财大气粗将何少尹都惊得不轻。于是短短数日,便已经有十足的狼狈为奸的架势。 此时他们所处的这间屋子是在地下,是殷寒九弄得地下宫殿。他府邸内侍女数十人,在外是侍女,到这宫殿里。便是舞女。 非是最亲近的人,他当然不会带到这里面来。只要这宫殿传出去,就够他殷寒九把地牢给坐穿的。 如今把何少尹请来,是觉得和何少尹之间的牵连已经足够深。再者,也是手里拿捏的把柄已经足够让他笃定何少尹不会敢&quot;背叛&quot;他。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何少尹从他们这里拿好处,也就坐死在他们的船上,别想再轻易下去。 &quot;玩笑,玩笑而已。&quot; 何少尹拱拱手,对周围人道。然后又对殷寒九说:&quot;本官的意思,只是想让殷会长以后多多请本官来这样的妙处才是。&quot; &quot;自然。&quot; 殷寒九连道:&quot;少尹大人尽可把这里的当作自己的家便是。若是瞧中这些庸脂俗粉了……呵呵……&quot; &quot;啧啧。&quot; 何少尹砸吧嘴道:&quot;殷会长语出惊人啊,如此美人都是庸脂俗粉,那本官可是没见过什么美人咯……&quot; 说这话时,他眼神有意无意瞥向正中间那领舞的舞女。 殷寒九如今早已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练成了七窍玲珑心和火眼金睛。对中间那舞女道:&quot;少尹大人如此夸你,还不快快给少尹大人敬酒?&quot; 舞曲罢了。 中间舞女不算是久经风月的人,但在这地宫久了,也懂眼色。端着酒杯媚笑嫣然的上去,敬酒时,如丝绸般的很是顺滑的顺势钻进了何少尹的怀中。 其余人看着这幕,只是笑着。 也不知,若是嘉定府的人们知道善济会的这些人拿着他们的善款在如此挥霍,会生出如何的滔天怒火。 到深夜时,何少尹才摇摇晃晃从殷寒九府邸后面离开。刚出门便坐进轿子里。 轿子如阴魂鬼轿般在悄无人烟的街道上穿梭而过,往何少尹自己的府邸。 何少尹在轿子里还是回味无穷的模样。 他只觉得自己是白当这些年少尹了,竟然还不如这些善济会的家伙们会享受。 &quot;老爷。&quot; 才刚到府邸。进门,府中的管家出现在何少尹的面前。 何少尹心情大好,脸上自然而然带着笑。道:&quot;这时还未休息,等着老爷我回来,何事啊?&quot; 管家的脸色却是难看,道:&quot;刚刚有人送信来了。是从那来的。&quot; 何少尹脸上笑容微微僵住,&quot;莫非又要有什么动静?&quot; 酒意全无。 他快步向着府邸内走去,最后到自己的书房里。 这书房是他的重地。府中除去这管家外,便是连他的夫人、孩子,都不许到他的书法里来。 管家已经把信摆在书桌上了。 信封上署的地址是--春华街何府。 这是个富商之家。其家家主和何少尹是叔伯兄弟,且关系颇为亲近。 但何少尹拆这封信时,神情却是凝重的。这绝不像是拆自己堂兄的信该有的模样。 &quot;哗!&quot; 将信抖开,一目十行地扫过。何少尹脸上已是变色。 其后又耐着性子详看数遍。脸色更是难看至极,眯着眼睛道:&quot;早知如此,便不应该收他们的好处!这下,却是有些难办了。&quot; &quot;老爷,发生何事了?&quot; 管家在旁边问道。 何少尹道:&quot;中枢内阁有旨到,让监察、律法两局严查善济会之事。&quot; &quot;这……&quot; 管家也是色变,&quot;老爷您这两日,可是和他们走得有些近啊……&quot; &quot;也不知道这些混蛋是不是知道要出事,故意拉拢本官下水,想要本官保住他们!&quot; 何少尹脸上满是阴霾,说着,忽的摆摆手。对管家道:&quot;你先下去吧!&quot; 管家没敢多说半句,向着屋外走去。他知道老爷这是要想对策了,老爷想事的时候。最是喜欢安静。 以前老爷也遇过不少挫折,都是在这书房里自己静静想出来的对策,最终也都得以化险为夷。 直到快接近黎明时分。何少尹才从书房里出来。 他没有回卧房去休息,而是吩咐在外边候着的管家备轿,趁着夜色还浓。又往殷寒九的府邸去了。 等他到殷寒九的府邸时,不再年轻的殷寒九自是已经睡了。 何少尹很是不客气的让下人将他叫醒。 殷寒九不敢有什么怒气,被叫起来后在客房接待何少尹,还笑吟吟的,&quot;不知少尹大人有何要事急于见我,呵呵,来人传信让我去您府中见您便是了嘛!&quot; &quot;让你见我?&quot; 何少尹冷着脸道:&quot;我现在来见你都是冒着风险,让你见我,那是自寻死路!你死到临头了,你知不知道?&quot; 殷寒九赫然色变。 <script>app2(); 2000.各怀鬼胎(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还请少尹大人明示。&quot;殷寒九连说。 何少尹道:&quot;本官刚刚得到可靠的消息,中枢内阁已有旨意下达,让监察、律法两局联合查你们善济会。&quot; &quot;中枢内阁!&quot; 殷寒九蹭的站起身来,脸色再变。 单是这个名词。就足以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中枢内阁是什么? 那是整个大宋仅次于皇上的权威衙门! 同时也是皇上发号施令的渠道之一。 这可能是中枢内阁的意思,也可能是当今皇上的意思。 而不管是哪种,这嘉定府都没人敢保他们善济会,绝对会将他们给查个底朝天。 殷寒九脸色一变再变。由红变白,又由白变青。再由青变煞白。好半晌才勉强稳住心神,问何少尹道:&quot;少尹大人可知这是何时发生的事?&quot; 这倒是让何少尹有些意外,也对殷寒九刮目相看。 来之前他已经细细想过殷寒九得知此事后的反应,可能是求他救命,甚至是可能不惜撕破脸逼迫他救命。 倒没想,这殷寒九居然最先问的是何时发生的事。 这份儿冷静,仅仅做个善济会会长,还真有些屈才了。 莫不是这殷寒九还有别的门路? 何少尹不禁暗自留个心眼,将原本想好的那些说辞都压在心中,只道:&quot;本官也不知具体什么时间。但应该还不长。不过,殷会长你也得快快做准备才是,你们这善济会……&quot; 他没把话说全。 现在的善济会可是千疮百孔,绝对是经不起查的。 &quot;少尹大人勿慌。&quot; 没曾想,殷寒九倒是安抚起他来,道:&quot;做账已经来不及,咱们便把账本烧了便是。呵,来个死无对证,他们最多也就办我个渎职之罪。&quot; &quot;壁虎断尾……殷会长高招啊……&quot;何少尹忍不住夸道。 只心里,却没把事情想得这么简单。甚至还嗤笑了两声。 这可是中枢内阁下的旨意。能仅仅是办你个渎职之罪就了事的? 不过他巴不得殷寒九这样想。 这样自大的蠢货,就该把那地牢坐穿才好。最好是被判处极刑,那样他永远都开不了口了。 &quot;只到时候还得牢少尹大人您替我在府尹大人面前说说话才行啊,渎职……也是可轻可重的嘛!罚我多少俸禄都无妨,但这顶乌纱帽可得……&quot;殷寒九说。 &quot;自然,自然。&quot; 何少尹连连点头,&quot;殷会长你放心,以咱们两的交情。本官定然不会坐视不理的。不管事情有多严重,本官都会力保你的。&quot; &quot;多谢少尹大人。&quot;殷寒九连拱手道。 何少尹站起身来。&quot;那本官就先告辞。接下来就看殷会长你的,尽量理清首尾,如若是有什么实在不能解决的,那就来个死无对证。呵呵。现在律法、监察两局,都是讲证据的。&quot; &quot;是,多谢少尹大人提点。&quot;殷寒九弓起身来。 何少尹向着屋外走去。 很快,他的轿子便离开殷府。匆匆而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时,殷寒九有盯着他的背影。 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殷寒九能够主管善济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事,当然有他自己的本事。他很清楚何少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府上,来给自己通风报信。 说白了就是何少尹怕惹火烧身。 要不是收了他的金银珠宝,这何少尹才不会管他的死活。 这,就是他的资源!他的资本! 而诸如这样的资本,他显然不止何少尹这么一个人。 在何少尹离开后。殷寒九便也去了自己的书房。然后在书房里提笔写起信来。 到天亮时,信已经让人发出去。 殷寒九照常到善济会衙门办差。便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只今日,他刚到善济会就让人通知善济会的全部人员到会议室内开会。 善济会已经不知道多少时间没有开过这样的早会了。 很快那人就来禀报。脸色有些讪讪道:&quot;会长,还有些人没有到呢!&quot; 殷寒九眯着眼睛沉思了会。摆摆手,道:&quot;那便等等他们吧!&quot;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善济会是不是已经被监察和律法的人盯住,宁愿耐着性子再等等,也不想做出太反常的事情来。因为这样很可能引起监察、律法两局的人瞬间警觉,然后加快进度。 如此,直快到晌午时分,善济会的那些人总算是陆陆续续的到齐了。 他们中间有些昨晚上在殷寒九的府邸里玩到深夜,没有翘班都已经算是不错了。 当得知殷寒九竟然要叫他们开会时,他们都是有些惊讶的。因为会长向来都是嫌开会麻烦的,连样子都不愿意做。 反正善济会只是个小衙门,也没人来理会。 不过殷寒九在善济会还是有些威望的,是以众人还是都到了会议室。 殷寒九满脸阴沉的坐在里面。 直到瞧见他的脸色,善济会这十数人才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 &quot;都坐下吧!&quot; 待人到齐,殷寒九站起身来说。然后走到门口自己将门给关上了。 这十数人是善济会的核心人员,除去他们以外的,都只能算是编外人员。这善济会的蝇营狗苟,也和那些人没太大的干系。 他们拿不到多少好处,也就沾不到多少龌龊。 众人都坐下,看着殷寒九。 一人问道:&quot;会长,发生什么事了?&quot; 正是在善济会的副会长,也是当年赈灾时表现突出的大好人。只如今,也和殷寒九没什么两样,已经彻底腐朽了。 殷寒九沉着脸,道:&quot;这几年,大家都在会里拿了不少好处。现在,大难将要降临了,我要你们来,是想和你们商量商量对策,看看怎么办。&quot; 屋内人悉数变色。 那副会长道:&quot;会长,什么大难?&quot; 殷寒九冷笑道:&quot;还能有什么大难,当然是上头要查我们了!当初都有人闹到我们府衙门口了,你们真以为是那些报纸就能够摆得平的吗?&quot; 但他却并没有将是中枢内阁下旨查他们善济会的事情给说出来,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思。 <script>app2(); 1001.各怀鬼胎(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屋里的人脸色都是难看。 都是那些该死的难民给闹的。 如果不是他们,事情也就不会闹到这么大。上头哪里会来注意他们善济会这样小小的衙门。 一时间,屋内大部分人怕是都在对那些闹市的难民破口大骂,但没有人反省自己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 当他们中饱私囊已经成为习惯的时候。便不再对这种行为有什么罪恶感了。 副会长还算冷静,问殷寒九道:&quot;不知会长可是已经有什么良策?&quot; 殷寒九看向在副会长对面坐的另外一人,道:&quot;春娇,你是管账的。你说说。咱们账本的情况如何?&quot; 春娇是个女人,名字很土。但长得很是不错。年纪在三十余岁,很是有些风韵。 她其实没读过什么书,私塾都没上过,更别提新学,但还是被善济会收纳进来,并且成为管理&quot;账本&quot;、&quot;仓库&quot;的重要人物。 她也就会算数而已,善济会内部都有人这样议论。其中不乏有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 还说春娇的算数是跟城里某学府的某人学的,没交过学费。以什么抵的学费,就不必多说了。 当然这是空穴来风的事。 但春娇和殷寒九会长的关系很是亲近,这却是善济会内不公开的秘密。当初。春娇是被殷会长带着进善济会的,直到现在,两人还偶尔私会呢! 只可惜春娇那老实巴交的丈夫,竟是什么都不敢说。撞着两人在家里私会,还得替他们关门,真是窝囊。 春娇到底是女人,脸上有些慌张之色,看向殷寒九,道:&quot;会、会长,前两年就没有做账了呀……&quot; 从这便足可见善济会已经腐烂到什么地步。竟是连账本都没有了。 &quot;也好!&quot; 殷寒九眼神扫过屋内众人,道:&quot;索性就把全部的账本都给毁了,便说是月前遭贼了,把春娇你放在家中妥善保管的全部账本连带着些许银票一并偷去了便是。&quot; &quot;噢、噢……&quot; 春娇没什么主见,连忙点头答应。 只别人自然不都是如她这样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要钱,捧殷寒九的臭脚。 有人问道:&quot;会长,那咱们仓库里那些发霉的物资怎么办?还有这些年。总得有些善款的去向吧?剩下的善款呢?他们问起来怎么办?&quot; &quot;剩下的善款大家凑些出来!&quot; 殷寒九直接道:&quot;这些年大家拿了多少,心里应该是有数了。我就不说了。在这种关头那些出来,我想大家都不会有意见吧?&quot; 瞧着没人开口,他才又接着说道:&quot;至于善款去向,这是汪副会长你负责的。便由你去应对,没问题吧?&quot; 他看向之前说好的那副会长。 汪副会长脸色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咬咬牙,答应下来。 的确这项是在他的分管范围之内。他便是想逃避也没理由。而且监察、律法两局的人要问这个,也铁定是找他的。 殷寒九又看向春娇,道:&quot;春娇你等会儿弄个数目出来,看看大家各出多少合适。我是会长,应作表率,不管数目多少,我一个人出十分之三。剩下的大家平分。&quot; 不得不说他实在是个很有心机的人,在这样的时候都不忘安抚人心。这话。让的屋内的人看向他的眼神都柔和许多,同时也坚定许多。 殷会长都这样表态了。怎么着也得大家齐心将这个难关挺过去再说。 春娇也是用力点头,只眼眸深处有些心痛。殷寒九要是穷了。她能从他手里弄的钱,也要少许多。 而现在。她已经再也没法过那种紧巴巴的日子了。 &quot;等会儿本会长做东,在春娇楼设宴,答谢今年诸位为善济会所付出的努力。诸位回去以后让家人也都过来赴宴吧!&quot; 殷寒九拍了拍桌子,&quot;至于仓库发霉物资的事,就说是国泰民安,我们善济会人手又少,实在是用无可用便是。只要咱们大家统一口径,那些人拿咱们没办法的。&quot; &quot;是。&quot; 屋内的人都是答应,还真不像是之前那么紧张了。 只要大家都不松口,那最多也就是失职而已。总不至于会要被关到地牢里去。 &quot;散会吧!&quot; 殷寒九站起身道:&quot;我在春娇楼等候诸位。可别让我等久了啊……&quot; 说罢他自己率先向着外面走去。 春娇楼,是春娇那老实巴交的丈夫开的酒楼。准确的说,她那丈夫只是个掌勺的,以前是,和春娇成亲以后也是。 春娇楼是殷寒九给春娇开的。他才是真正的老板。 善济会有什么饮宴,都是在这。将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宗旨进行到底了。 殷寒九在这个时候开什么&quot;年宴&quot;,目的也不言而喻。不过是给大家一个送钱的机会而已。 这种时候,自是越小心越好。 <script>app2(); 2002.积极应对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众人随着殷寒九离开会议室。 其后春娇很快便将数目给弄出来,不是太大的数目,大概合善济会大半年的&quot;收益&quot;。 这几年来善济会筹得的善款都被这些人瓜分,大半年的善款不过是他们中饱私囊的一小部分而已。 但俗话说吃进去容易。吐出来难,这话还真是不假。 当从春娇那得知这个数后,所有人都是怨言不止。甚至有的还说家里已经拿不出这些钱来,说如此大的数目已经是他们上十年的俸禄。 这大概是世上最为厚颜无耻的说辞了。说这话的人从未想过。他从善济会拿的,又抵得上他多少年的俸禄? 春娇也不敢得罪这么多人。只能说去和会长商议商议。 然后就往殷寒九的办公室跑去。 殷寒九很快从办公室里面走出来,道:&quot;要是你们连这点钱都舍不得拿出来,那就全部带到下面去花吧!你们这些年从会里拿的,难道真以为本会长心里没数吗?&quot; 这下便没有人再说话了。 虽仍然是满心不愿,但也不敢在这个关头继续和殷寒九讨价还价。要不然,等这趟危机过去,殷寒九随便找个借口都能把他们从善济会整走。 殷寒九是整个善济会最有权势,也最有背景的人,这是毋庸置疑的。 而在场的这些人已经对善济会的好处食髓知味,自是不想丢掉这样的金饭碗。 在殷寒九政的震慑下。这些人最终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对春娇总结出的那些数字表示了&quot;认可&quot;。然后,自是各回各家,准备钱财。 殷寒九也没继续呆在府衙里,带着春娇直接往春娇酒楼去。还未出府衙门就上了马车。 谁也不知道马车在往春娇酒楼去的途中,马车里的两人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马车有着些微的摇晃,直到快要到春娇酒楼的时候才平静下来。 前面的马夫脸色没什么古怪,已然对此事是习以为常了。 正是晌午的时候,春娇酒楼的生意还是不错的。虽然算不上宾客满座,但也坐得七七八八,只有最偏僻角落的几张桌子没有客人。 善济会在这里自是有专用的房间的。寻常时候并不对外开放。 殷寒九和春娇也不顾及闲言碎语。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便向着酒楼里面走去。殷寒九这善济会会长之前在嘉定府不算是名人,不会有太多人关注他和春娇的事。 而那些知道这事的人,也多不会找他的麻烦。首先是没有什么好处,再者就是连春娇的男人自己都没什么怨言,实在没必要打抱不平。 当然,也没谁揪着铁证。再多的流言蜚语,也没谁见着殷寒九和春娇行那种事情。报到官府去也没用。 春娇挨着殷寒九极近,也可谓是肆无忌惮了。她知道殷寒九家的黄脸婆还有那些个小妾都知道她的存在。但不怕。 那些个没见识的婆娘,都被殷寒九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她在殷寒九的眼里又何尝不是没见识的婆娘。不过是见钱眼开而已。 到包厢里坐下,殷寒九便让春娇去叫她丈夫准备菜肴。腻在他身上的春娇哼哼两声。倒也去了。 其后过不多时候,善济会的人便带着家小们陆陆续续来了。 家小们对于能够吃这样的免费饭还是颇为高兴的,都带着笑脸。浑然不知道自己不过是被当作掩人耳目的工具而已。 这么多人,一桌自然是坐不下的。 在春娇的安排的。酒楼的小厮们将家眷们都请到别的包间去坐。善济会的那些人很自觉地到殷寒九所在的包间里。 他们刚进屋做的头件事情便是到殷寒九的面前,将自己准备好的信封交到殷寒九的手里。 这些信封都是鼓鼓囊囊的。里面全部都是华夏银行发行的银钞。 银钞现在在大宋境内是比金银更为普遍的硬通货。 以前发行的银钞有分为文、五文、十文、百文、千文。一千文便是一贯钱,也即是一两银子,一千个铜板。 一千文大概能换成普通的大米两、三百斤的样子。是大米,而不是捣鼓。 折算成现代的钱,应该是在五百元左右。 只其后,因为银钞携带太多也不方便。华夏银行便又拓展了&quot;支票&quot;业务。 这当然是出自赵洞庭的手。 大宋现在的支票业务和现代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相对简单些。但持着支票就可以去银行还钱。这样的基本功能无疑是具备的。 殷寒九并没有拆开那些信封去看,他相信下面的这些人不敢在数目上做什么手脚。 里边的。绝对都是支票。 在眼下关头,这些支票并不能拿到华夏银行里去兑换成银钞。但他不在乎。 他家里堆积的银钞就够春娇开出的那个数目,还绰绰有余。等风头过去。再将这些支票拿去换成银钞也不迟。 不过是两百万文而已。 他还不至于要到银行里去兑银钞。 两百万文! 其实这是何等的天文数字。 要知道,现在嘉定府寻常农民百姓家的年收入大概都只有不过那么五万文而已。 而这只是善济会半年的善款,由此可知,这些打着朝廷名义到民间找百姓,尤其喜欢找富商的家伙们是赚得如何的盆满钵满。 席间,气氛并不算热闹。只有少数几个实在是小心眼的家伙狂吃海喝,想要吃回去些损失。 殷寒九瞧在眼里,只是笑而不语。 席后,众人又回善济会府衙。 得知春娇已经将账本全部焚毁以后,众人都稍稍放心。纵是被责成渎职,应该也不至于丢掉这个金饭碗。 回到府衙后,都是无所事事地消磨着时间。 若不是这会儿很可能被监察、律法两局的人盯着,他们怕是连这点样子都不愿意做的。 只有那汪副会长忙碌些,因为他还在为善款去向的事情绞尽脑汁。 再说到律法局和监察局那头。 善济会在这边积极应对着,那边只有两天时限的律法局和监察局当然不会半点动作都没有。他们从接到红娘子的命令后就着手调查了。 两局各出十名小吏,可谓是将善济会的事情相当重视了。 <script>app2(); 2003.真正动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而且都是相当又侦查经验的干吏。 监察局的主官蔡坤、律法局的主官莘密达亲自挂帅。 这些相当具备侦查经验的干吏们并没有打算直接从善济会内部人员突破。都说铁证如山,只有掌握到铁的证据,才能够让善济会的那些人老老实实地交代事情。 这就短短时间里对善济会的调查,让他们打听到不少关于善济会的事情。这让得他们不由猜测。善济会的那些内部人员是不是已经全部沆瀣一气。若真是如此,那要从内部瓦解他们将是颇为困难的事情。 最好的突破口应该是那些给善济会捐助过善款的大富主们了。 他们总记得给善济会捐助过多少钱,只要大概统计个数目出来,到时候再找善济会的人对质就是。 这种有凭有据的事情。善济会的人总是要给个交代的。 如果真如外界流传的那般,善济会的善款全部被侵吞了。那些物资也都在发霉。那他们将没法解释这些东西的去向。到时候,再对他们进行审讯,突破就容易得多了。 而到这时候,律法、监察两局的干吏们收集到的消息就已经不少。 嘉定府内的富商不算太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收集到他们捐款的信息就已经差不多了。 这几年来,百姓们捐助的善款不算少,但大头应该还是这些富商们捐助的。因为善济会的那些人只盯着他们。 远的不说,就这两年多。光是律法、监察两局收集到的那些富商们捐助的善款,便有足足将近三百万两。 蔡坤、莘密达得知这个数字以后都相当的惊讶。 莘密达更是直接说道:&quot;这区区善济会竟然这么有钱?&quot; 他们律法局也算是个不错的衙门,总有些能进帐的地方。但也就和善济会差不多的样子。 但要明白,善济会的人只是费费嘴皮子,而他们律法局的却还得查案、断案。甚至有时候还有生命危险。 蔡坤的监察局,就比律法局更穷了。 在律法局的临时调查组会议室里碰头后,经过组员们推断,善济会每年所得善款怕是得有五百万左右。 他们收集的这些富商们的捐款的信息,绝对只是小部分。 若是按着正常的程序走,此时应该做的是去寻找更多的捐款线索和证据才是,但可惜,红娘子只给两天期限。 这两天期限可是眨眼就过。现在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仅仅只剩下几个时辰。完全是迫在眉睫了。 蔡坤和莘密达两人商议过后,颇有些无奈地决定先带着这些证据去善济会再说。 两人直接在会议室里公开这个决定以后,将人分成了两组。 蔡坤带着监察局的人前往善济会衙门,控制在衙门里上班的那些人,还有衙门里的所有资料、物资等等。 莘密达的律法局则是负责前往善济会那些人的家中,对他们的家进行搜查。 红娘子只给他们两天期限,当然也给他们许多便利。让他们有这种特权。 接近申时,距离红娘子的两天期限仅仅剩下四个时辰。 监察局、律法局的人终于分头行动。各数十人,穿着官袍离开衙门。 这些官袍样式和以前的衙役差袍差不多。不过颜色变化许多。看起来威武、正气得多了。 街道上的行人纷纷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监察局和律法局都是有些特殊的衙门,出动这么多的人,肯定是城内有什么事情发生的。 而在这些行人中。有多少是&quot;别有用心&quot;的人就不知道了。 除去何少尹再有殷寒九,也说不定还有没有别的人在这种时候盯着监察局和律法局。 当蔡坤带着人到善济会衙门的时候,殷寒九等人都还在衙门里办差。 他们晌午时在春娇酒楼甚至都没饮酒。 外边当然有人看风,瞧见监察局的人向着这边跑过来。便连忙一溜烟向着屋子里跑去。 蔡坤领着人到善济会衙门大堂里面,瞧见的是正在埋头干活的十来个人。 好似是他们闯进来惊扰到他们的工作,这会儿都抬头茫然看着他们。 蔡坤眼神扫过众人,直接掏出公文道:&quot;本官乃是监察局蔡坤,奉命调查善济会。现在全部人都请到我面前来站好,府衙内的任何东西都请你们不要乱动,包括你们的私人物品。否则,本官会告你们毁坏证物!&quot; 说完就对后面的同僚们说道:&quot;干活!&quot; 监察局数十人都有过这样的经验。很快向着各处跑去。 善济会这样的小衙门不大,大部分人都在这大堂里面办公。除去这大堂。也就还是数间屋子而已。 这在嘉定府只是个极为寻常的院子。 大堂里善济会的人早都知道要被查,全有心理准备。自是不会反抗。全都老老实实走到蔡坤面前站好。 看着那些监察局的小吏们整理桌面上的东西,心中只是冷笑。 总的账本都已经焚烧掉了。现在府衙里剩下的。不过都是零零散散的帐。 这些帐就算是查出来些许漏洞也没关系,只要总账本没有了,他们这些人瓜分的数目便永远不会泄露出去。 很快,殷寒九和汪副会长都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 他们笑吟吟走到蔡坤的面前,施礼道:&quot;见过蔡大人。&quot; 以他们两人的品阶,再有所处的衙门,在蔡坤面前还是没法平等对话的。蔡坤要高他们几个等级。 面对两人的笑脸,蔡坤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不必给两人面子。 因为他从来没和善济会的人有过什么交集。现在想要的,只是快些将善济会的事情查个清清楚楚。 殷寒九和汪副会长热恋碰上冷屁股,却也没敢有什么不满,讪讪在旁边坐着。只殷寒九眼中闪过些微阴冷光芒。 &quot;蔡大人,不知道我们善济会是犯了什么错了?&quot; 直过去半晌,殷寒九满脸一幅茫然和忍耐不住的样子,出声问道。 蔡坤轻轻瞥了眼他,道:&quot;你们自己做了什么,你们自己不知道吗?&quot; 殷寒九哭丧着脸,&quot;这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大人,我们善济会可是以扶危救困为己任啊,难道这也是错事么?&quot; <script>app2(); 2004.拦路截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若真是没见识的人,大概会被他这样的演技骗过去。 好在蔡坤在监察上已经有不少年的经验,以前还没有监察局的时候就是当地提刑。面对殷寒九的做派,丝毫不动容。 如果不能做到心如磐石,那是不适合在监察局做事的,更别说处在监察局主官这个位置上。 他保持着必要的客观。在事情没有彻底明朗之前,既不把殷寒九当做罪犯,但也不会将他当做是无辜的。 做监察的,只相信证据。 蔡坤并没有回答殷寒九的话,只是对大堂里的属下们说道:&quot;都麻利些!快些整理好!&quot; 时间很紧迫了。 他需要将这些东西搬到局里去,还得再进行整理。然后发现问题。还得对善济会的人进行审问。 说不得,这两个步骤到时候得同时进行也说不定。 殷寒九也没再说话,眼神扫过屋里边人。眸子深处有些微鄙夷之色闪烁而过。 他向来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自觉该毁的东西都已经毁掉了,留在这里的,都是没什么毛病的,甚至其中有些是他故意想让监察局的人看到的。 在这个时候,莘密达也带着律法局的人分别往善济会这些人的家里边去了。 情况特殊,当然也顾不得会对这些家眷们造成什么影响。 这可是监察、律法两局对善济会发起&quot;总攻&quot;。 而这的确是将不少那些善济会的人的家眷们吓得不轻。 他们中间有些人知情的,但也不乏有平常时不喜欢动脑袋的人,并不知道自己亲人在善济会的所作所为。 他们甚至不曾去想过,自己的夫君、孩子,在善济会上班的薪酬怎么能支持他们那么大的花销。 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从善济会拿到的那些好处并没有花在自己的家庭里。 这些不知情的家眷们,对于突然闯进来的律法局的衙役们是抱着不满,甚至是恶意的态度的。 但律法局的衙役们带着神龙铳上门,这让得他们不得不老实,也不得不配合。 心里也担忧。自己家里的那位是不是真做了什么徇私枉法的勾当。 时间缓缓流逝着。 直到酉时过去大半。 嘉定府内到处都已经飘溢着饭菜的香味。 监察局三十多个各级小吏终于是将善济会里边的那些材料全部整理妥当了。 &quot;全都带回去!&quot; 蔡坤大手一挥,将善济会的全部人连带材料都要带到律法局的临时工作组去。 善济会里的人,连殷寒九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难看。 春娇有些颤颤惊惊地站在殷寒九身边,眼中的担忧几乎要掩盖不住了。她到底只是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女人。 在被殷寒九这&quot;伯乐&quot;相中以前,她其实不过是一个唱戏的。这会儿,总觉得心里发怵。 好在出自对殷寒九的信任,这才让她勉强支撑下来。 若非是早就收到风声,且已经做好准备,又有殷寒九在这。说不准监察局的这般阵仗,已经能让他们有的人直接吓得栽倒到地上去。 离开善济会,蔡坤带着人直接往律法局去。 这么多人被&quot;押&quot;着,还有小吏用扁担抬着善济会的资料。这样的阵仗,直将不少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其中有许多人在之前监察局的人刚来时就注意到了,更是一直都在这附近等着看热闹。 善济会这几天来在嘉定府内可是&quot;大出风头&quot;啊! 只看着殷寒九这些被带出来,就已经有些人拍手称快了。他们都说对善济会的作为有所耳闻或是亲眼所见的。 街边突然响起欢呼声和掌声。 这让得殷寒九等人脸色更是难看。俱是在心里哼出声来。 蔡坤意味深长地回头瞧了眼殷寒九。 虽然暂时调查还没有结束,但就冲着这些街坊邻居们的反应,他便敢说善济会不会高兴到哪里去。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句话是皇上以前说出来的,说给监察局的全体同僚们听的。蔡坤对此深有体会。 百姓如水,才能够做到真正的无孔不入。善济会真有什么脏事,瞒他们监察局都容易,但要瞒百姓们,难。 他带着人到律法局里时,莘密达也已经回来了。不过律法局的人还没有全部回来。 莘密达直接让人将殷寒九他们全部都带走,又让人给他们安排膳食,并没有要亏待殷寒九这些人的意思。 然后两组人便全部到会议室里,开始翻阅、对照那些资料。 律法局其余的人陆续回来后。也都马上加入了其中。 晚膳都是律法局厨房里的人端到会议室里面的。 他们都觉得惊讶。 律法局除非是遇到特大的案子,很少有这样的。看来,这回善济会是把天给捅破了。 不知不觉。戌时到。 距离红娘子交代的两天期限仅仅只剩下最后两个时辰。 这时候外边的夜色也早就深了,还被扣在律法局里的那些善济会的人也都有意地闹起来。 他们叫嚣着要审便审,要么便让他们回去睡觉。 这是殷寒九唆使的。 殷寒九知道,律法局和监察局的人肯定都是在寻找资料上的破绽。而他,并不敢肯定上面就完全没有破绽。 所以,他现在想做的就是要打断监察局和律法局的节奏。让他们匆匆上阵。 如此。兴许他们也会遗漏不少东西。 蔡坤、莘密达未必瞧不出善济会这些人的心思,但可惜的是,他们的确是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经过商议,蔡坤不得不率先带着人对善济会的人进行盘问。虽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从那些资料上找出太大破绽。 或许最大的破绽,就是没瞧见他们的总账本。 要查善济会。管账本的无疑是最好突破的地方。于是乎,蔡坤亲自盘问春娇。 他开门见山,&quot;你们的总账本呢?&quot; 春娇脸上竟是没有太多慌张了,答道:&quot;去年水灾,被水给冲毁了。&quot; 她能有这般的镇定,是因为已经趁着刚刚的时间和殷寒九演练过。 殷寒九的确是练出本事来了,竟然连蔡坤要问什么,他都推断出来。这让春娇都不再那么高看蔡坤,当然也就不会再那么紧张。 时间缓缓流逝着。 盘问……却是没有太大的进展。 何少尹的通风报信,实在让得殷寒九他们有着时间将太多的漏洞给填补起来。 监察、律法两句掌握的许多&quot;漏洞&quot;,竟是都被他们给搪塞过去。 不知不觉,都到子时了。 这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 会议室里的人还在整对资料。蔡坤等人也还在盘问。 红娘子对这事是极为上心的,子时才到不过两刻钟,她府衙里就有小吏到了律法局。 这小吏直接找到莘密达。问他是否已经将善济会查清楚了。 莘密达面有愧色,只得让这小吏回去跟红娘子说,再给他们些时间。 而就在这个时候。自嘉定府北城门外,有匹快马驰骋进城来。马上骑士持着火把,被风吹得往后倾斜。 在城门处接受过检查后。这骑士牵马进城。行不远,自主街拐到巷弄里。 然后七转八折的,便消失在那错综复杂的胡同里边了。 四海镖局。 这是个很常见的镖局名字,不能说遍地都是,但仅仅在嘉定府应该就有不少于三家镖局是这个名字。 这个四海镖局是个很小的镖局,开在街道的最角落里。到这个时候,里面也是黑漆漆的。 骑士最后出现在镖局的门口。 他左手牵着马,右手拿起门上的铜环,以特定的节奏叩响了几下。 门很快打开,有个看门人走出来。 骑士对他点点头,将缰绳叫到看门人手里。自己径直走进屋里去。 镖局里面总共有十数间房间,是四合院样式。除去房间,就只剩下中间的演武场。 只有几盏油灯亮着。 依稀光芒中,可以瞧见骑士是个年轻人。大概还只有二十岁出头的样子,稚气都还没有完全脱去。 他走到其中一间屋门口,敲了敲门,对里面喊道:&quot;父亲。&quot;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过约莫两分钟,门被打开。有个中年面孔带着倦容出现在年轻人面前,&quot;你去哪了?&quot; 年轻人道:&quot;您让我盯着那殷寒九的家,我昨夜看到他家有人匆匆出城,觉得不对劲就追出去了。刚回来。&quot; &quot;哦?&quot; 中年人稍微动容,&quot;可有什么收获?&quot; 年轻人从怀中掏出封信来,道:&quot;从他身上搜到这封信,你看看!&quot; 他的脸色颇为凝重,显然是已经看过这封信上内容的。 <script>app2(); 2005.有力证据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中年人接过信,边拆边问:&quot;是殷寒九要送出去的信?莫不是求助的?&quot; 年轻人凝重点头。 中年人脸上露出几分好奇来,嘀咕道:&quot;他不过是区区善济会会长,我还真有点好奇他在朝中还有什么大靠山……&quot; 打开信。刚看,却也是脸色大变。 他目光如电,再度看向年轻人,&quot;这真是从殷寒九府中出来的?&quot; 年轻人苦笑。&quot;父亲您看上面署名啊……&quot; 他知道父亲这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信上牵扯那人实在太过惊人。父亲不得不慎重。但仍觉得有些古怪。 中年人匆匆将信从头到尾看完,拧着眉,沉默不语起来。 年轻人瞧他半晌不说话,道:&quot;父亲,咱们是不是先将这事传上去?&quot; &quot;传!&quot; 中年人好似这时才回过神来,道:&quot;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传到皇城去!不,你亲自去!务必亲手交到总管手中。&quot; 说到这又想起什么,问道:&quot;对了,那送信的人你是怎么处置的?&quot; 年轻人道:&quot;我只是佯装强人将他打晕,然后就将他扔在那没管了……&quot; &quot;嘶……&quot; 中年人倒吸口凉气。喃喃道:&quot;如此怕是打草惊蛇了……&quot; 但他倒也并没有责怪自己的儿子。毕竟,那个人的确不好怎么处置,只是个送信的而已,总不能将其杀了。 现在只希望这不会引起殷寒九什么警觉才好。 只再想想,貌似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这封信传到皇城去后,便不是区区的殷寒九能够在中间斡旋的了。 全都看朝廷、看皇上会不会有调查那个人的打算。 中年人将信交回到年轻人手里,道:&quot;事不宜迟,你稍作休息,便立刻出发吧!&quot; &quot;嗯!&quot; 年轻人接过信,径直往屋外去。 中年人看着自己的儿子出门去。深深叹息了声。缓缓坐下身去,便又发起了呆。 他直到这会儿都还有点没有缓过神来。 殷寒九那封信里牵扯到的人身份太特殊了,只希望不是真的才好。 但这种事情,又怎会有假?难道殷寒九还能故意捏造出这种信来不成? 也不知道朝廷和皇上到时候会如何选择呢…… &quot;不行!&quot; 中年人嘴里猛地喊出声,然后起身向着屋外走去。他步伐极快,很快便到四海镖局的门口。 不过刚踏出门,又在守门人诧异疑惑的眼神中收回了脚步。然后一言不发,又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是军情处暗堂的人。这件事情牵扯到的人虽然惊人,但总不能就这样去见府尹大人。 如今想要盯着军情处的人越来越多。非是极为特殊的时期,决不能轻易让人起疑。 就在去年,总管萱雪曾经下达密令,各地军情处暗探均不得暴露身份。但凡有被人看穿身份的,务必自行辞退,否则将会以军法从事。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非是战争或是关系到大宋利害的特殊事件,现在几个军情处的探子敢冒着暴露身份的凶险行事的? 消息肯定是得传给府尹大人。不过还是得按部就班才行。 …… 画面再回到律法局。 律法、监察两局还在对那些善济会的人进行着盘问。尤其是春娇,仍在遭受着着重对待。 反倒是对于殷寒九,审问的两个衙役并没有对他步步紧逼。谁都瞧得出来这是只老麻雀,非是铁证如山,不会低头。 春娇才是最合适的突破口。 至于善济会其余的那些人,除去汪副会长以外,其余都算不得关键人物。 也许能从他们身上查出些端倪来,但只怕很难将善济会的罪名坐实。现在要查的可是整个善济会。而不是个别人。 夜色愈发深了。 除去这律法局,周围的地方都早已经是悄无声息。 蔡坤和莘密达两人已经碰面商议过数次。再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现在已经过了府尹大人交代的时间。每分每秒,府尹大人的不满都在增加。而案情。始终没有什么突破。 他们是知道红娘子性格的,这是位真正的铁娘子。不会给他们将太多理由的机会。只会认为他们是能力不够。 而且这事也的确没什么好解释的,是律法局和监察局办事不利。 善济会这些人异口同声,消息也肯定是从他们这走漏除去的。因为除去他们,便只有府尹大人知道这事了。 只现在,也不是查内奸的时候。 数次商议的结果,仍然只是从现有的资料中,争取找到能够用得上的线索作为突破口。 那些从善济会个人家中搜出来的东西现在已经是没有什么用了,全部都检查过,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得不说善济会的人在殷寒九的交代下,将首尾都处理得很是干净。家里财产转移出去的速度也是神速。 只有从善济会衙门里搬过来的资料还有小部分没有检查完。 之前的,也都没起到太多作用,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漏洞,没法作为突破口。 而总账本和仓库这两大最值得推敲的地方,也全部都被善济会的人推卸给&quot;洪灾&quot;了。 &quot;大人!&quot; 也不知道到什么时辰了。会议室里,忽有衙役带着喜色喊出声,看向在最正上方查看资料的莘密达。 莘密达偏过头,忙问道:&quot;有线索?&quot; 那衙役持着本线装本的薄簿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莘密达面前,&quot;大人您看这!&quot; 他将簿子打开,在簿子里面,赫然夹着张薄薄的纸。 现如今大宋的造纸术相当先进,纸张都已经颇为白净坚韧了,这张纸虽然已些微泛黄,但上面的字迹还很清晰。 &quot;好!&quot; 莘密达看过这张纸上内容,眼中便爆发出精光来。 然后又看向那簿子,道:&quot;这簿子是谁的可清楚?&quot; 那衙役答道:&quot;名字是簿子上写着呢,张甘!&quot; &quot;好!&quot; 莘密达又道了声好,直接拿过簿子,将纸又夹进去,&quot;走,和本官去审审这张甘!看他如何解释!&quot; 纸上的内容,并非是洋洋洒洒的信,只不过寥寥数十字,却可以作为相当有利的证据。 <script>app2(); 2006.二月三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善济会的人被分开盘问,都在不同的房间里。 张甘这名字,的确是善济会一人所有。 调查到现在,莘密达当然不可能连这个名字都不知道。张甘。善济会内看守仓库的普通衙役。 因为在他上面还有个主管仓库的小吏,是以之前并未将这张甘当做突破口。没曾想,现在倒是他这里出现希望。 莘密达带着人很快出现在张甘被盘问的房间外面。 他敲门道:&quot;我是莘密达!&quot; 屋内很快有人将门打开,对着莘密达点点头。&quot;大人。&quot; 这正在盘问张甘的人正是律法局的衙役。 莘密达问他:&quot;可有什么突破?&quot; 衙役摇摇头,有些无奈地瞧了眼里面。道:&quot;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该问什么了,都快睡着了。&quot; 到这大半夜,的确大家都已经颇为疲惫,包括善济会的那些人在内。 莘密达并没有责怪这衙役,反倒是拍拍肩膀道;&quot;你们辛苦了,现在让我来问问他。&quot; 说着便向屋子里走去。 屋子里很是晦暗,只有最里面的两个角落里有两个灯盏,点着油灯。 &quot;你是张甘?&quot; 莘密达走进去直接将簿子摔到桌子上,对着面前被锁在椅子上的人问道。 张甘已经不是个年轻人,看起来颇为苍老。怕是得有五十余岁了。 这样的人哪怕在善济会也已经没有什么前程了,怕是如此才仅仅是个看管仓库的。 而他到善济会以前,是以前嘉定府辖下某县县令府衙的衙役。 这般年纪,张甘精力不是太好了。此时已经昏昏欲睡,被莘密达的声音惊醒,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瞄了眼莘密达,道:&quot;就是我,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快些问。问完了放老头子我回去睡觉。&quot; &quot;老头子?&quot; &quot;呵!&quot; 莘密达嗤笑,意味深长道:&quot;我倒是看你挺精壮的啊……&quot; 接着又说:&quot;张甘。善济会衙役,负责看守仓库。两年前进善济会,此前是峨眉县县府衙役,是也不是?&quot; &quot;是。&quot; 张甘眯着眼睛显得疲惫,&quot;这你们已经问过了,要问,就问些新鲜的吧!&quot; &quot;好,那就问些新鲜的。&quot; 莘密达从善如流。&quot;据我们调查,你之前在峨眉县县府便是做的咱们律法这行?还是咱们行内人?&quot; &quot;是。&quot; 张甘变得惜字如金。 &quot;那你应该是知法了。&quot; 莘密达轻轻点头。紧接着猛地拍响桌子,&quot;但你既然知法,为何还要自己犯法?&quot; 张甘微微皱眉,&quot;莘大人。这样虚张声势的手段还是不要用了吧?我知道你以前是做提刑的,当年刚刚入行便是咱们这嘉定府的官,和我这样泥腿子出身的不同。我这辈子都没法爬到你这样的高度,但我干提刑这行也有二十多年的时间。可不比你少。莫说我们善济会清清白白,我张甘清清白白,就算有什么龌龊,你觉得你能随随便便把就将我给吓住么?&quot; &quot;当然不能。&quot; 莘密达摇摇头,将书案上的簿子拿起,&quot;不过不知道你对这本簿子是不是还有印象?&quot; 张甘眯着眼睛瞧了眼,&quot;当然有印象,这是我平常时记些小事的。&quot; 说完竟然是问。&quot;有什么问题么?&quot; 看来他完全是不记得那张纸的事了。 莘密达将簿子打开,将那张纸拿出来。道:&quot;有没有什么问题,那就看你该怎么解释这张纸上的东西了。&quot; 他慢慢将纸摊开。 而在这个时候。张甘的眼眸猛然缩起,脸色也变了许多。 他想起这张纸来了。 心跳也差点儿直接顿住。 这张纸他已经写了有一年半了。如果不是现在看到,他根本已经没有任何的印象了。 至于他说的这本记些小事的本子,他其实也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没有碰了。 莘密达带着冷笑抬头,&quot;张甘,请你现在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这张纸上所写,到底是怎么回事。&quot; 二月,分得银钱九十七两。 三月,分得银钱…… 如此再有两月,便可以买下城西永利街甲五号宅子,将柔曦姑娘赎回家中。 莘密达又猛地拍了拍桌子,&quot;永利街的宅子,连本官都买不起。现在已经是你的宅子吧?不知你这钱是哪来的?&quot; 永利街是嘉定府内城范围内的街道。那里的宅子几乎是整个嘉定府内最贵的。 寻常人根本住不起永利街那片的宅子,能在那的,大多非富即贵。 张甘神色一变再变。 之前浑然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模样的他,此时已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他没法解释。 永利街那个宅子当然是他的,虽然他很少很少去。只是让那个柔曦姑娘住在那里。 但若是律法局要查,肯定还是能查得出来。 张甘脑海中念头电转,最终还是嗤笑道:&quot;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纸,也不是我的。&quot; 他在抱着最后的侥幸。 希望律法局不能从永利街那查到什么。 他浑然没有察觉,他现在已经像是溺水的人,或者说是输红眼的赌徒。 &quot;哼!&quot; 这倒是些微出乎莘密达的意料。 他没想到这张纸摆在面前,张甘竟然还是不招。 他幽幽道:&quot;张甘,你最好还是不要负隅顽抗的好。你应该知道咱们规矩的,你这样可对你没好处,以你现在的年纪,真要是不配合本官,这辈子怕是只能在地牢里呆着了。本官再给你次机会,你可要想清楚了,到底招还是不招?&quot; 张甘却仍然是摇头,&quot;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什么好招的。&quot; &quot;好!&quot; 莘密达有些气愤地起身,&quot;那就为你再多耽误些时间。&quot; 他径直走到了屋外去。 然后对在屋外站着的两个衙役耳语了几句。 两个衙役轻轻点头,便很快出律法局衙门去了。他们骑着马出去,直接往永利街那边。 哒哒的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突兀的响起,以极快的速度远去。 莘密达又回到房间里,只瞧着张甘,并不说话。 张甘被他瞧得不自在了,哼了两声闭上眼睛。但却忍不住内心的惶恐,眼皮始终都在微微颤动。 <script>app2(); 2007.金屋藏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到善济会看守仓库的时间并不算多长,当初写这张纸上内容的时候,正值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 虽然那时候他就是听闻善济会油水不少,才又是送礼又是哀求的让自己在善济会成立后便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远方表亲殷寒九把自己弄进善济会的。但真正见到油水。那分量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于是他在得意之下便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quot;人生规划&quot;,其后便随手夹在本子里,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现在这张纸却成为他的命门。 虽然莘密达没有再追问,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没想出来合适的理由,心里实在是忍不住越来越慌张。 到这会儿。已经不仅仅只是解释纸上内容的事了。而是该想,等柔曦那婆娘也被带过来后,该如何洗清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才好。 城西,永利街。 这里大多都是高门大院的宅子。高高的院墙,不似寻常百姓家那样让人觉得亲近。 马蹄声在甲五号宅子的门口突然止住。 两个律法局的衙役从马上下来,走上台阶叩响了门环。 这深更半夜的,便是抠门声也是那么的突兀刺耳。没几声,便见屋子里边有依稀的光芒燃起。 然后却过好半晌,门里边才传出来声软软糯糯的声音,&quot;大半夜的。谁呀?&quot; 稍微带着嗔怪的语气,真是能让人半边身子都麻了去。 门里边无疑是个女人。 两个衙役对视了眼神,其中一人道:&quot;敢问里面可是柔曦姑娘?&quot; 里面的人微微顿了顿,&quot;你们是谁啊?&quot; 声音里边有着疑惑。 她刚刚估计还以为是有人敲错门,却没想门外边的人直接喊出她的名字来。这让她心里也是有些担忧的。 这年头被金屋藏娇在外边日子也不好过,不仅仅得殷勤伺候着那位,任其取夺,还时刻得担心自己会不会再被卖掉。 她们这种从青楼里面被赎出来的心里都清楚,大多男人需要的不过是新鲜劲而已。以前被赎出去的姐妹,被转送他人的不在少数。比奴婢还不如。 虽说张甘对她始终不错,但柔曦姑娘却也不敢肯定自己就不会卖掉。 不得不说女人瞎想起来是相当恐怖的,还不等外面衙役答话,这姑娘自己就已经是轻轻颤抖起来。 好在这时门外衙役答道:&quot;我们是张甘的同僚。今夜衙门有公务要办,他走不开身,要我们来你这拿些东西。&quot; &quot;拿东西?&quot; 里面的柔曦姑娘颇为诧异,&quot;拿什么东西?他怎地不自己来?&quot; 这偌大的院子,除去张甘隔三差五的来以外。便只有她这个弱女子独自居住着。心思难免要警惕、细腻几分。 &quot;他不是管仓库的么,正在仓库里清点东西了。这几天我们善济会烦心事多。他没给你说?&quot; 外面的衙役自是早已经在来的路上就想好说辞,当下毫不犹豫答道。 名字、差事都没错,这将柔曦姑娘的那点儿防备打消了。 她打开门,瞧瞧两个衙役。低声道:&quot;两位请进吧……&quot; 说着还往屋外瞧了瞧,待两人进屋,便连忙将门给关上了。 她们这种被养在外面的,比那些在家里的还要更注意。哪怕如今风气不像之前那般吹毛求疵。但也是得需要注意流言蜚语的。这些东西最是伤人。 两个衙役跟着这柔曦姑娘直接到正堂里。 她能让张甘心甘情愿地花大价钱将她从青楼里赎出来不是没有道理的,走路时弱柳扶风的模样,再配上那张不施粉黛,白嫩柔弱的小脸,的确惹人怜爱。 &quot;请问两位要拿什么东西?&quot; 柔曦姑娘朱唇轻启,轻声问道。 &quot;呵呵。&quot; 两衙役对视一眼,一人笑了笑,&quot;瞧姑娘不似坏人。便和你直说了吧,我们其实是律法局的。此时赶来。是知道你和张甘之间关系,有些事情还想请你配合才好。&quot; 这话。让得这出自青楼的女子啥时变了颜色。 她当然知道律法局是做什么的。张甘牵扯上律法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她也知道。张甘不过是善济会管仓库的,却能在她身上大手大脚的花销,这本就不是正常的事情。 脑海中念头电转的。 她出于本能的考虑自己要不要配合这两个衙役。 张甘的形象在她脑海中只是闪烁而过,瞬间消逝。 张甘看上的是她的美色,她看上的是张甘的钱,就这么简单。她看似柔弱,但不是那种天真女子。那种地方也走不出什么天真的女子来,早就被事故给磨炼得心如坚铁面如水了。 过个几年,等她容貌不如现在,或是张甘另有新欢,她说不准会事什么结果。与其如此,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将张甘摆脱。 也不知,还在律法局怀着侥幸的张甘要是知道她此时心里的想法,会不会吐血。 &quot;想让我配合什么?&quot; 柔曦姑娘咬了咬唇,装作些害怕的模样。 其实她已经不怕了。 在她心里,在街上游手好闲的那些人都绝对比眼前这两个律法局的衙役可怕。因为这两人不会觊觎她什么。 两日衙役再对视,都是轻轻松口气。来的路上只担心这柔曦姑娘会不配合,现在还好,看样子她不是那种太狡猾奸诈且分不清利害关系的女人。 还是之前那说话的衙役开口,道:&quot;我们需要看看张甘放在你这的所有东西,另外,还想知道这大半年来,张甘给了你多少东西。当然,你能主动说出张甘的许多问题就更好了。&quot; &quot;我、我这就去拿……&quot; 柔曦姑娘又咬了咬唇,然后往卧室里去。 过半晌,便拿着许多东西出来。 两个衙役连忙清点。 &quot;还有。&quot; 她说,然后又向着卧室走去。 如此她往返于卧室和大堂之间,两个衙役则是在大堂里清点张甘放在这里的那些东西。当然还有送给柔曦姑娘的那些事物。 两个人边清点边议论,言语中不乏鄙视和感叹。 谁也没想,区区一个善济会看守仓库的竟然会有这样的家底,连古玩字画都玩上了。 张甘并没有在这宅子里放什么现钱,但光这些古玩字画,再有他送给柔曦姑娘的东西,数额就已经不在十万文以下。 <script>app2(); 2008.全部认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当然是个很惊人的数字。 因为要知道,张甘肯定还有其余很多花销。他不可能把全部家当都放在这甲字五号。 而即便他把全部家当都放在这,那也已经是远远超过他俸禄的数字。就这,还不能算上这套宅子本身的价值。 两个衙役在宅子里大概呆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才离开,骑马回律法局去了。 他们并没有带柔曦姑娘走,只是说最近她不得离开宅子,需要的时候。律法局的人自会请她去。 柔曦姑娘独自坐在大堂里,看着外面夜色深沉。再没有半点睡意冒出来。 她知道,等律法局的人再来叫她的时候,估摸就是张甘要受到裁定的时候了。只不知,到时候这宅子里的东西还能不能有属于她的。 …… 律法局里的人实际上都还没有睡意,不仅仅是正在忙碌的律法、监察两句的衙役们,还有那些假装昏昏欲睡的善济会的人。 此时可能只有张甘连&quot;假装&quot;都顾不上。 他只觉得时间时如此的难熬,每分每秒都是如此的难过。门外偶尔有脚步声经过,他的心跳都会剧烈加速。 以前他对柔曦的那张俏丽脸蛋是百看不厌的,但现在,却只要想到那张娇美的脸蛋。他就会心里发慌。他好担心,门被打开就会看到柔曦的脸。 但该来的总会来。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张甘猛震。 抬头,便只瞧见莘密达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莘密达起身,走出了门去。然后门外又响起脚步声,很快消失,再没有动静。 数分钟后,莘密达胳膊下夹着本小簿子又打开门走进来。 天知道这几分钟时间对于张甘而言是多么的漫长。 莘密达又在他的对面坐下,将胳膊下的簿子放到桌上,对张甘说:&quot;张甘,本官现在还给你个机会。你现在交代,便不计较你之前的拒不交代,如何?&quot; 这本应该能算是份好心,但落在张甘的耳朵里却又是截然不同的意味。他只以为莘密达这是没抓到他的证据,想用心理战术。 他冷笑着道:&quot;我行得正,坐得端,没有什么好交代的。&quot; 莘密达挑了挑眉,将簿子打开了。 …… 仅仅两刻钟过去。莘密达脸色轻松地从房间里出来。除去那本簿子,他手里还多了张纸。 而这张纸。自然是张甘招供的罪状。 房间里只剩下脸色惨败,额头上还满是汗水,正处于失魂落魄状态的张甘。 他没法交代甲字五号里边那些东西的来源,更没法解释自己和柔曦之间的关系。柔曦已经将他的事情全部交代了。他更是没有翻身的希望。 在如山的铁证面前,别说他那二十年提刑经验,就算是两百年,两千年。也没有半点用处。 莘密达出去后,便连忙让人将蔡坤给叫了过来。 现在已经从张甘这里打开突破口,想必接下来必将势如破竹,将善济会的这些顽固分子逐个击破。 两人仍是决定将春娇当作是最关键的点。 于是乎,两人拿着张甘的罪状很快往春娇所在的房间去了。 各中过程不做详叙。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的张甘已经将他这一年来在善济会所参与、知道的秘辛几乎全部都交代出来,这其中光是利益分配这点,就是春娇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 她的心理素质比之张甘都远远不如,在莘密达和蔡坤这对老手的面前自是招架不住。很快便就被攻破了心理防线。然后又哭又啼地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了出来。 到最后自是免不掉请求莘密达、蔡坤开恩这样的俗套桥段。 只蔡坤和莘密达两人当然不会给她什么答案。 现在大宋律法、监察两省的体系十分完善,可不再是以前了。什么事情都是当地主官怎么说便怎么算的了。 春娇最后会是如何量刑,那是整个律法局的事。 再其后。对善济会众人的盘问当真是秋风扫落叶。连春娇这个管账的人都交代了,剩下的那些人纵是还想抗拒。也是百口莫辩。 就连汪副会长和殷寒九,面对着那成叠的罪状,也只能心里暗恨,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的罪行。 只是有些东西,殷寒九肯定是没有招的。 牵扯到他的,他都认了。但他并没有再咬出其余任何人来。 就连善济会其余人也是如此。 他们心里还是对那些人抱着期待的,期望那些人能够替他们发发力,如此,兴许能改变最后的结果。哪怕只被少量刑几年,那也是不错的事情。 而这&quot;那些人&quot;里,自是包括何少尹的。当然,并不仅仅只有何少尹。 殷寒九最抱有期望的,就是在皇城的那位了。 那位若是肯发力,说不准他们这些人犯下的事情最后还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们还能继续自由自在的活下去。 接近黎明时分。 莘密达和蔡坤带着几个人匆匆到了红娘子的县府衙里。 红娘子是武道中人,这个时候已经起床习武。穿着习武的装束,英姿飒爽模样,直让被领进去的莘密达和蔡坤两人都有些发愣。 他们还没见过红娘子这幅装束过。 心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谁说女子不如男,府尹大人就是鲜明的代表。就冲着扮相,这气度,府尹大人就能压过嘉定府绝大多数的男人。 纵是他们两,也不得不说一声自叹不如。起码在气度上,就不如红娘子。 &quot;出结果了?&quot; 红娘子用毛巾擦了擦手,问莘密达和蔡坤道。 莘密达上前将那些罪状交到红娘子手里,点点头道:&quot;善济会的全部人都招认了,善济会的善款几乎全部被他们中饱私囊了。除去刚成立的那几个月,他们根本就没有管外面的死活。&quot; 红娘子接连看过几份罪状,抬头看莘密达,&quot;这就没了?仅仅只是中饱私囊这么简单?&quot; 莘密达讪讪地笑了笑,&quot;我和蔡大人都认定他们肯定还和其余人有瓜葛,只是……这时间紧迫,就先来见府尹大人您了。接下来您看是……&quot; &quot;当然是查到底!&quot; 红娘子斩钉截铁道。 她瞥了眼两人,&quot;中枢内阁的意思不会只让你们查一个善济会就打止的。继续查,查到哪算哪。我先把这些报上去。&quot; &quot;是!&quot; 莘密达、蔡坤两人都是答应,脸色凝重。 <script>app2(); 2009.北方强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善济会好查,说到底不过是个嘉定府下辖的小衙门而已。之前稍微棘手,全是因为时间紧迫而已。 殷寒九那些人不可能将全部首尾都弄干净,被查出来是早晚的事情。 但接着往上面查可就不这么简单了。 谁也不知道会牵扯到什么样的人物。兴许,到时候会牵扯到压根就不是他们嘉定府监察局和律法局就能够够得着的大人物。 这于他们而言,也是种莫大的压力。 …… 南京路西北方向,河东南路境内潞州城外一个村庄。 村庄虽是偏僻。却也雅静得很。依山傍水,是处很不错的地方。 其中也有数个不错的宅子。显得格外的亮眼。 这都是村子里的大户。 几乎是全村人都在替他伽弥耕种做活,在村子里也是这几个大户最有发言权。遇着强人时,也是他们组织乡亲们抵挡,他们还有专门的护院武师。 只这些大户里,仅仅有两户是原本就在村里的。其余几户,都搬过来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显得也要神秘些。 最近前沿战事彻底溃败,民不聊生,宋军又还没有过来收拾这个烂摊子,这南京路以北的地方常常遭到强人匪患。潞州城离着开封府不远。也有数十股强人在这里出没。 以前尚且还有守军管这些事,而现在连府衙都已经荒废了,那些官员们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潞州城内的守军门也早就各回各家去了。 有强盗杀进城里去抢虐都没人管,就更莫说这城外的村子。 就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强盗就来袭扰几次了。好在是被村子里的青壮还有那些武师们给打出去。 这些在潞州的强盗也并不齐心,各有各的底盘。要不然,村子只怕早就被那些强盗给攻破了。 &quot;哒哒哒!&quot; &quot;哦豁!&quot; 村外边又忽然有极大的动静响起来。 强盗又来了。 说是强盗,其实谁都知道就是前线溃退下来的那些残兵败将。甚至有人说连这潞州城的守军也有去做了强盗了,只不知道是真是假。 &quot;当当当当……&quot; 村子里很快有铜锣响起,还有呼喊声。&quot;强盗来了!强盗来了!&quot; 有过数次应对的经验,村子里的人都勉强能算得上是有条不紊了,各自持着东西跑出来。 他们拿的可不是菜刀、锄头这些东西,全部都拿的是明晃晃的刀枪。 那些光鲜的府邸、庄子里也有武师成群跑出来,各有二三十个,更了不得,全部都是端着的神龙铳。甚至还有带着轰天雷的。 现在元朝境内实在是乱糟糟,只要有钱。没什么东西买不到的。之前潞州城内守军军火库里的东西,可不早就被卖个干干净净了。 一时间。便有不下两百人聚集到村口。 这是个很大的村子。 当然,更主要是因为这些大户豢养的武师数量也颇为惊人。寻常大户,可还养不起这么多人。 也不知道这些前几年突然搬到村子离来的这些大户到底是什么来头。 村口已经摆好有拒马。 在拒马的后面,还堆积着不少沙袋。这都是之前抵挡强盗时留下的。一直都在加固,没有撤掉。 要不是这些东西,之前还别想那么轻松把强盗给打退去。 若是有熟悉打仗的人在这,应该是能发现。这些战壕等等布置,都是有些讲究的。弄出这些东西出来的人,必然是在沙场上厮杀过的。 轰隆隆马蹄声越来越近。 等村子里的人跑到村口不多时,强盗们便也到了。 村口的人脸色都难看起来。 这股强盗竟是出奇的多,黑压压的,怕是得有不下于五百人。比之之前的百余两百人规模,要大了太多太多。 威胁,自然也要大许多。 而且领头的也好似不是之前那个强盗头子了。而是一个大肚便便的家伙。 他竟然还穿着将领的服饰,歪歪斜斜的。好像要被撑爆的样子。这足以说明他的肆无忌惮。 这浑然是不担心他之前的身份被人给认出来了。 &quot;哼!&quot; 大肚子家伙瞧了眼村子里那些庄子,轻哼了声。&quot;小小村子,大户倒还是挺多的。也不枉老子跑这一趟。&quot; 然后便就对着前面的村里人道:&quot;去把里面的人都给老子叫出来。老老实实把财宝都交出来,老子心情好,兴许能饶你们不死。&quot; 他显然是没有将村子里的这些青壮还有武师放在眼里的,只是眼角余光轻轻瞥了眼这些武师手中的神龙铳。 而在他的后面,那些穿着各异,只大部分还穿着兵丁服饰的强盗,手里也全部都拿着神龙铳。 这怕不是一股杂牌军。 <script>app2(); 2010.村内之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以之前元军的火器配备,杂牌军并不是全员配备神龙铳,能达到半数就已经算是不错。 除去各地只属于元朝廷直接指挥的军队,再有个路主府守军。其余军队基本上都不是全员配备神龙铳。 也不知,这股军队出自哪。 不过这也并不太重要。 一个个兵丁将神龙铳举起来,或是似笑非笑,或是神色凶恶的看着眼前这些青壮还有武师们。 虽然他们打大宋禁军不利。但对付这些青壮、武师,还是自觉不在话下的。 五百多条枪要是还弄不住百来条枪。那他们也算是白活了。 躲在掩体后的青壮和武师们并不敢开枪,这大肚子将领语气狂妄,反倒是让他们内心的勇气消减许多。 这回不像是从前,几乎是没有取胜的希望的。 &quot;你们在这看着。&quot; 终究有武师起身,对着掩体外边的强盗们举起手,然后向村寨里跑去。 跑回村后,他径直向着其中一大户跑去。 路边有些正自提心吊胆的村子居民,瞧着这武师跑得匆匆,再远眺村外那些强盗。脸色都有些苍白。 武师跑进那门口摆着两只威武石狮子的大户宅院里。 &quot;老爷。&quot; 刚进门,便看到自家那大腹便便的老爷正优哉游哉的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抽着烟袋。旁边是老爷两个娇俏可人的小娘子在伺候着。 这两个小娘子都长得很是漂亮,让他们这些武师都是心旷神怡。只谁也不敢打她们的主意,因为老爷的来历太过神秘。 他们都是这&quot;老爷&quot;还没有到村子里来之前就聘请的,并将他们安置在这个村落里。 只有他们知道,其余那几个所谓的大户,其实都不过是老爷聘请的高手而已。只不过比他们这些寻常武师要厉害许多。 这整个村子,可以说都在老爷的掌控之中。 &quot;什么事?&quot; 躺椅上的人偏过脑袋来,漫不经心的模样。 赫然是消失的元中路军元帅元屋企。 没谁知道,这位临阵脱逃的元中路军元帅竟是躲到这区区潞州城外的村庄里来了。 自从逃到这里以后,元屋企几乎是终日呆在自己的宅子里。鲜少出门。便是连元朝蛛网,也没有能够打探到他的下落。 至于现在,蛛网就更不会再管他的死活。 不过元屋企仍然是鲜少出门,足可见此人的内心有多么谨慎。 当然,这也和他在宅院里养的十数个美妾有关系。除去当初从开封府带出来的那个美妾以外,短短时间他又买了十数个女人,醉生梦死。 在身居高位的那几年,他积累的财富已然足够他此生挥霍。 &quot;外面、外面来的强盗起码有五百人。还都有神龙铳。老爷、他、他们是败军啊!说让村里的人全都出去呢!&quot;武师说道。 &quot;败军……&quot; 元屋企嘀咕了声,微微皱起眉头。&quot;怎么会有这么多人……&quot;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村子的实力,打打寻常强盗不在话下,挡下百来两百号人的军队也不成问题。但是五百多号人,还都有神龙铳。就希望渺茫了。 &quot;去把全部的人都叫出来,到村口见我!&quot; 只元屋企怎么说也是做过元帅的人,当然不会就这么乱了阵脚。他脸上并未露出慌张之色,对着武师吩咐。然后拨开了身边的美妾。 起身,向着院子外面走去。 看样子,竟然是就要这么出村去。 那武师忙着去报信。 元屋企慢悠悠走到村口。 他的出现,顿时吸引到不少人的视线。他不管是穿着,还是气度,都不是寻常家庭能够出来的。 村子那些青壮几乎都没瞧见过他,眼中有着疑惑之色。 连有些武师都是。 &quot;在下本村村正屋企元,将军亲临。有失远迎,还请将军恕罪。&quot; 而在接下来的瞬间。气度不凡的元屋企却是对外边那身材和他差不多的将领掬起躬来。虽然算不上卑躬屈膝,但脸上那讨好的神色却是将他之前气度完全化去了。 两种气质之间的转换竟好似没有什么突兀的地方。 这便是元屋企的过人之处了。 他是最深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深意的人了。没人家实力强,毫不犹豫地便选择低头认输。 换做是元朝其余任何哪个元帅来。都绝对做不到他这点。至于大宋的将领中,怕是在都统级别将领中也找不出一个能像他这样&quot;能屈能伸&quot;的。 &quot;村正……屋企元……&quot; 然而外面那将军却并没有答话,而是盯着元屋企的脸。眼神不断变幻着。 &quot;呵呵!&quot; 过数秒,他忽的冷笑起来,道:&quot;你倒是个知趣的人,既然知道有罪,那还不赶快被本将下跪赔罪?&quot; 饶是以元屋企的性子,都是忍不住抬头瞧了眼这将领。眼眸深处有股怒色闪过。 泥菩萨也有脾气的。 他可以自己鞠躬,甚至可以自己主动下跪。但自己主动和被别人强迫,那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而且,他要是就这么跪下去,以后在村子里便难以保持威望了。这也是元屋企不得不顾及的地方。 元屋企并没有跪下去,而是道:&quot;将军何必如此,不如进庄,且让我们好酒好肉的招待将军您和将士们,如何?&quot; &quot;不不不。&quot; 将领却是摇头,道:&quot;本将军就是想看看你跪在我面前的样子,哈哈!&quot; 说完还对掩体里那些青壮和武师们喊道:&quot;只要他下跪,本将军便不和你们为难了!哈哈!&quot; 这话,让得不少人脸色微变。 而元屋企则是脸色猛变了。 他察觉到些不寻常的味道,霍然盯住这将领的脸,沉声问道:&quot;你认出我来了?你是谁?&quot; 这刻的他大概是有些后悔就这般出来了。 在前沿战事结束以后,过这么长的时间,他终是有些放松了。 <script>app2(); 2011.百倍奉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不担心蛛网的人还会继续追查他的行踪,但没想过,会在这小小村庄里遇到能认出来自己的人。而且,看起来对自己很是不顺眼的样子。 但他却又对眼前这个体态和自己差不多的大胖子并没有任何的印象。 &quot;呵!&quot; 将领又是冷笑。眼中有着浓浓的戏谑之色,&quot;本将落草前,不过是区区郑州刺史而已。你不认识我,也属正常。&quot; &quot;原来是郑州刺史大人。&quot; 元屋企眼中露出些疑惑之色。之前那些微怒色也顿时消去,又露出些微谦卑的样子。&quot;敢问莫不是以前在下有眼无珠,有得罪过刺史大人?&quot; 还不等这原郑州刺史答话,又道:&quot;若是如此,那屋企元在此先行告罪。还请刺史大人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这区区乡野之人计较。&quot; 屋企元是他藏到这村子里以后的化名。为的是躲避蛛网的追查。他那时候也没有想到,在自己逃跑以后,真金会那么快就投降,已经做好在这个村庄里度过余生的打算。 这也是他此时向这个区区郑州刺史服软的原因。哪怕他已经看出来,这郑州刺史知道他的身份。 这是他最后的栖身之地,这些武师也是他最后的根底。是他逍遥度过此生的本钱。可不能在这里拼光了。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即便血拼,也没有多少胜算。 &quot;当然。本将当然不会和小人物计较。&quot; 大胖子将领忽的跳下马来,有着和其体型不符合的敏捷。他嗤笑着向前走了几步,又道:&quot;但若是如你这样的人物,本将便不能错过这个以牙还牙的机会了,你说呢?&quot; 元屋企微微皱眉,&quot;不知我曾几何时有得罪过你?又是何事得罪过你?&quot; 大胖子将领幽幽道:&quot;当初你从郑州过,本将醉酒……你可还记得?&quot; 他并没有把话给说明白,看样子也是不想将元屋企的身份公之于众。 元屋企皱着眉头想了会儿。眼中猛地冒出光来。显然是终于回忆起之前的事情。 而在场的其余人,包括村里的青壮,掩体外面那些落草的元军,都只是疑惑看着神秘兮兮对话的两人。 &quot;是你。&quot; 元屋企又对着大胖子将领拱手,&quot;我十倍奉还当初所得,你领兵退去,如何?&quot; 大胖子将领冷笑,&quot;可本将在乎的不是这个。&quot; 他拍了拍屁股。&quot;本将在乎的是这个!&quot; 脸色也忽的阴冷许多。 元屋企咬了咬牙,&quot;好。将军身子金贵,自是当然。那在下百倍奉还,如此如何?&quot; 他可谓是给足这将领面子了。 大胖子将领眼眸深处有异色划过。 当初元屋企率军从郑州过,他因醉酒没能及时到元屋企这大元帅面前奉上孝敬银。其后被元屋企怪责。不仅仅多出了几倍孝敬银,还硬是被打了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这也是他为何瞧见元屋企后心里颇为激动的缘故。 他和元屋企都是身宽体胖的人,但也都是小心眼。当初那仇,他可是时刻记在心里的。 之前元屋企是大元帅。他拿元屋企没有办法。现在元屋企藏在这村子里,手下不过有些青壮和武师,可就只能任由他揉捏了。 而元屋企说愿百倍奉还当初他孝敬的银子,这不仅仅让他心里暗爽,也让他意识到元屋企这家伙还在这藏着不少的银子。 虽然刚刚元屋企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来的。 但百倍的孝敬银已经不算是小数目,而且,他可不觉得元屋企这样的人不会装腔作势。说不准,这家伙咬着牙。但心里压根没把这点儿钱给放在眼里。 &quot;呵呵。&quot; 只最终,这将领还是笑起来。道:&quot;不错,不错。你的诚意真的让本将很是感动。你能这么识时务。也让本将很是意外,不过……更觉得无趣啊……&quot; 他眼中满是戏谑之色。&quot;若是就这样放过你,可不能让本将觉得刺激?你说呢?&quot; 元屋企的脸色不禁再度沉下去,&quot;既如此,那你说你想怎么办吧!&quot;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一味的退让了,多少也要拿出点态度来,即便只像是对着狮子张牙舞爪的兔子那样。要不然,这胖子必然会将自己完全当作泥菩萨拿捏的。 他眼下是实力不如人,但手底下怎么说也还有些武师和高手。真要拼杀起来,也不是没有擒贼擒王的可能。 &quot;钱,百倍奉还!&quot; 大胖子将领甩了甩手中的缰绳,脸上肥肉也跟着抖了抖,道:&quot;当初老子遭的罪,十倍奉还!如此,便饶你的性命!&quot; 元屋企脸色很是难看。 当初他下令让人打了这胖子二十大板,十倍便是两百大板。虽说他有着中元境后期的修为,但两百大板打下来,能不能活着也难说。 纵是活命,也不知道两瓣屁股蛋会被打成什么稀烂样。 <script>app2(); 2012.小人受罪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但权衡下来,这样却仍是最小的代价。 元屋企是个狠人。 他能对别人狠,更能对自己狠。这短短几年过来,他便能够再元朝中混得风生水起。除去见风使舵七窍玲珑外,这个特性也是原因之一。 &quot;好!&quot; 他咬着牙,&quot;全凭刺史大人您吩咐便是!&quot; 说罢还不忘道:&quot;只要刺史大人您不为难我村子里的乡邻们便是。&quot; 这回他脸面肯定是折了,但还可以借着这个机会&quot;以德服人&quot;。不得不说。元屋企实在是个心思极为细腻的家伙。 真有些青壮和武师们神色些微变化,对元屋企投以感激和敬佩的眼神。 这神秘兮兮的老爷还是有些担当的。 这个时候。村子里元屋企养的其余那些高手也都跑出来。 总共有十余人的样子,为首的两个人气度最是不俗。虽然年纪颇大,但是步步生风,只怕修为不在中元境之下。 元屋企些微涨了点底气,但并没有反悔的意思。只对两个上元境高手道:&quot;等会儿若是我被打得走不动了,就劳几位带我回村去了。&quot; 两个上元境高手! 这看起来没什么,但在江湖中其实已经极为难得了。特别是在现在的元朝境内,几乎可以横着走。 只是现在面对的是这样全部都持着神龙铳的精锐军队,他们才没有太多发挥的余地而已。 神龙铳对真武境以下的高手而已,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两个上元境高手都是愣了愣。然后便瞧向外边那个大胖子将领。其后,又将眼神看向旁边掩体后猫着的武师们。 而元屋企则是向着掩体外走去。 他对着那大胖子将领道:&quot;刺史大人,请吧!&quot; 说完便直接趴在堆砌成掩体的沙袋上,倒也光棍得很。 那大胖子将领眼睛眯成两条缝儿,喝道:&quot;给本将拿刀来!&quot; 他竟是要亲自动手。 很快有士卒跑上来,递给他一把带鞘的刀。 大胖子将领抬起右手,往掌心吐了口唾沫,又两只手互相搓了搓,这才把刀接到手里,然后走到了元屋企旁边。 他瞧瞧掩体后边的那两个上元境高手。道:&quot;没想到你躲到这还带着不少高手,真不简单啊!只可惜,本将的兄弟更多,而且全都有家伙事在手里。&quot; &quot;你放心。&quot; 他稍微弯腰,凑近元屋企的耳朵,&quot;你当初没有要本将的性命,本将也会给你留条生机的。这条命,给你留着。嘿嘿。&quot; &quot;来吧!&quot; 元屋企咬牙说。 他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块布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如他这样的人,其实是让人觉得可怕的。 大胖子将领没有再多说。又站直身子,哈哈大笑两声,然后便就将腰刀举得高高的,以刀身重重地打了在元屋企的屁股上。 &quot;啪!&quot; 仅一下。 元屋企闷哼。 他穿着的那价值不菲的精美蜀绣。屁股那里便直接绽开了。 肥硕的肉晃晃荡荡,像是水里的波纹。 不过这会儿元屋企应该是庆幸自己有这身肥膘的,这能给他减少不少疼痛。 接着,闷响声便是接连不断的响着。 不知道到多少下。元屋企的屁股已经是皮开肉绽。他嘴角也溢出血来。 饶是上元境后期的修为,这时候也是连哼哼的力气都几乎没有了。 他只是有气无力地哎呦着。 那大胖子将领脸上的狞笑愈发浓郁。 暴打曾经的上差,而且是收拾过自己的上差,这种感觉无疑让他有着浓烈的报复的快感。 刀鞘一下一下打在元屋企的屁股上。 &quot;好了!&quot; 直到元屋企第三次晕厥又被打醒,这大胖子将领忽的收了手,&quot;再打下去你这条命都没了,本将答应饶你性命,不会食言。你我恩怨。就此勾销。&quot; 肯定还不到两百下。 只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信守承诺,还是兴奋过头。觉得这样其实也没有太大的趣味。 元屋企已经是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满头是汗。嘴唇雪白。眼睛眯着,只剩下半条命了。 有武师走上前来。瞧了瞧大胖子将领,将他给抬到掩体后去。 大胖子带来的那些兵丁们都只是看着。 他们并没有见过元屋企,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元屋企真正的身份。 &quot;走!&quot; 大胖子将领倒也守信,再回到自己的马上,便挥了挥马鞭,对着手下的兵丁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他竟是真不打算再着元屋企这村子的麻烦。 村子里的人瞧见这幕,都是重重松了口气。刚刚被五百多条神龙铳指着的感觉,可真不怎么好受。 &quot;回去,快回去。&quot; 元屋企被抬到两个上元境高手旁边,却好似恢复些力气,眼中稍微有些急切地说道。 两个上元境高手微愣,正要说话,却是被元屋企用眼神制止了。 其中一人道:&quot;快些将老爷抬回去歇息!&quot; 一众武师们便不管村里的人,向着村子里元屋企住的那宅院跑去。 &quot;你们都在这等着。&quot; 才刚到大院里,两个上元境高手就让其余武师站着。两人扛着元屋企往里面走去。 他们两个才是元屋企最&quot;亲近&quot;的人, 还留在院子里的元屋企的美妾惊讶起身,俏脸上满是疑惑。 &quot;走,快些离开这里。&quot; 刚到屋子里面,元屋企便对着两个上元境高手说道。 <script>app2(); 2013.准备逃走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两个上元境高手都是有些纳闷,其中一人问道:&quot;老爷为何如此着急?&quot; &quot;他们定然很快就会有人杀回来的。&quot; 元屋企忍着痛匆匆道:&quot;快些让人收拾财宝,马上离开这里。&quot; 他自己就是小人,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个郑州刺史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之前在村口放过他的性命。不过是不想当着全军将士的面食言而已。 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正放过他藏在村子里的这些财富? 元屋企根本就没有奢望过那个郑州刺史放过自己,想要争取的,不过是这个能够逃走的机会而已。 &quot;好!&quot; 两个上元境高手对视了眼。不敢怠慢。连忙向着外面跑去。 紧接着门口响起他们其中一人的声音,&quot;快些来人给老爷包扎伤口。另外吩咐下去,速速收拾细软。两刻钟后离开这里。&quot; &quot;也别给我包扎了!&quot; 屋里面却是响起元屋企鼓动内气发出来的声音,&quot;一刻钟!都他娘的给老子快些收拾细软财宝,一刻钟后就出发!都快些去准备!&quot; 这声音,整个院子里的人全部都听到了。不禁是微愣。 &quot;你们几个去把村里的马车全部弄过来!&quot;一上元境高手说。 另一人则是道:&quot;你们跟我去宝库!&quot; 听到&quot;宝库&quot;这个词,不少人眼中放光。只瞧着两个神色匆匆的上元境高手,不得不将心里那点不安分的心思给强行压盖下去。 没谁知道这两个上元境高手为何对神秘兮兮的老爷言听计从,现在正值大乱,各地都是无治的状态,他们其实完全可以将老爷干掉。然后夺取他的家财。 但从始至终,两个上元境高手都没有半点这种迹象。还有另外几个中元境后期的强悍家伙也是。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便是老爷用来和这两个上元境高手互相制衡的。 院子里的人很快都动起来。 转眼间这宅院里便是鸡飞狗跳的场景。 元屋企的那些美妾们被惊动,突然得知要离开这里,忙不迭地跑到前面来见元屋企。随即见到元屋企的惨淡模样,又忍不住被吓得哭哭啼啼。 在元屋企的吼声中,一众美妾作鸟兽散般从正堂里面出来,忙不迭跑回房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 离着村里不过数百米处。 那数百铁骑还能见着尾巴,并未走远。 大胖子郑州刺史坐在马山,压得胯下的战马扑哧扑哧喘着粗气。他脸上带着笑容。眼眸深处却是有着几分阴霾。 忽的,他偏头对就在他旁边的一看似也是将领的人物道:&quot;老二,你还记得他吧?&quot; 被他唤作老二的是个年约四旬的家伙,很是黝黑精壮,瞧了瞧后面,沉声道:&quot;当时可是我替大哥你把孝敬银给送过去的,当然记得他。真没想到,他原来是躲在这里了。&quot; 他做了做抹脖子的动作。&quot;大哥,我们在郑州本是逍遥自在。就在这家伙手中吃亏,丢了大脸。他现在都已经是……嘿嘿,你不会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吧?&quot; &quot;还是你了解我。&quot; 大胖子道:&quot;以德报怨的事情我从来不错,以牙还牙。也还不够。我喜欢做的,呵呵,是别人打掉我的牙齿,我就把他吃的骨头都不剩。&quot; &quot;我明白了。&quot; 黝黑汉子咧嘴笑笑。对着后面吼道:&quot;荡虏营的弟兄!都跟老子……&quot; &quot;诶!&quot; 话还没说完,便被大胖子刺史止住。 瞧向大胖子刺史,只见他眼中尽是阴险之色,道:&quot;不要杀进村去。我估计那家伙不会老老实实在村子等着咱们杀回去,而且我都当着弟兄们的面说不杀他,若是再杀回村去,不好。你带着人先留在这,派几个人先去村子外面盯着就行。等他们出村了。再去路上拦截他们。呵呵,只当是路过的富商就行。这样他被误杀,总不算老子食言吧?&quot; &quot;大哥精明!&quot; 黝黑汉子眼里淌出光来。对着大胖子刺史竖起大拇指。紧接着吼道:&quot;荡虏营的弟兄,都跟着老子在这里休息会儿。&quot; 大胖子刺史又道:&quot;那家伙身边有不少高手。莫要硬拼,先干掉他,再见机行事。&quot; &quot;是!&quot; 黝黑汉子又答应。 队伍刚过大路尽头拐角,便有大半部分都停下了。只大胖子刺史带着其余人继续走。 荡虏营是真正郑州守军里面的,而且是精锐,也是他手下现在最为可观的战斗力。 很快,便有几个人下马蹿到路旁荒野中去了。 这是黝黑汉子派出去观察村子情况的。 他对大胖子刺史向来是言听计从,因为他知道大胖子刺史有多狠、多精明。在郑州时,那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 村子几个大宅里外边瞧着静悄悄,里面其实都是鸡飞狗跳。 元屋企转移到这的财宝很多,且多是真金白银,他又喜欢狡兔三窟,把这些金银珠宝都从地窖里搬出来便要费些力气。 一辆辆马车被拉到大宅里的庭院里。 连村子里居民的马车都被买下来。 元屋企不管是在武师们还是他的美妾们面前都有绝对的权威,一刻钟时间还不到,他的那些美妾们都提着大包小包,带着丫鬟出现在庭院里了。 一个个抢着往马车里堆放东西,好不热闹。 元屋企在屋里脸色难看,但实在没力气再管这些婆娘了。如果不是还期待着这些肚子不争气的婆娘为他生个一儿半女的,他真不愿意带上这些嘈杂的家伙。 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到几个大户的庭院里,东西也被源源不断地搬上马车。 光是沉甸甸的珠宝和金银,便有几个大箱子。虽然上面挂着铜锁,谁也瞧不见里面是什么,但抬箱子的武士们还是感觉得到的。 若是别的东西,不应该有这么重。老爷总不会在这些箱子里放石头。 还有些个轻的箱子,里面只怕就是放的字画古玩了。 光是这些,便已经是他们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法奢望的财富。 而在元屋企的宅院里,还有些大的古董,直接被放弃了。 <script>app2(); 2014.谁算计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当两个上元境的高手再回到元屋企所在的这个大宅子里,便意味着元屋企要再度开始他的逃离之路了。 只是这回来得仓促突然,终是远远不如上回那般淡然,而且已经做好万全的退路准备。 很快马车便从几个大宅里出来,出现在村子里的路上。 元屋企也被抬着上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看上去就要比别的高档许多,是他自己用的。 那两个上元境的高手和他同车。他的那些美妾们倒是被安排到别的马车上去,却也没谁敢露出不满之色。 紧接着,马车队在持着神龙铳的武士们护持下,沿着山坡往下,向村北面去。 在出发前,元屋企还有些担忧地拉开窗帘。往村东口瞧了眼。没瞧见那些郑州守军,才稍微松口气。 车队下坡,继续向北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打算去哪里。 或许是他在潜意识里就对大宋有种畏惧感,越北才能让他越觉得心安。 而连元屋企都没有料到的是,他们此时的举动全部都在村外那些郑州守军的探子眼中。 他是小人,那大胖子郑州刺史也是个小人。两人都是阴险的人物,只这回,好似是元屋企这滑得出油的人落了些下风。 还不等武师们护持着车队离开村子,那探子就已经离去,回去报信去了。 &quot;嘿!&quot; 黝黑汉子得到禀报以后,眼中露出阴冷笑容,&quot;大哥还真是料事如神!&quot; 紧接着便对着他周围的荡虏营军卒道:&quot;弟兄们,刚刚打探到消息,就在这村子的北边有只肥羊。咱们来都来了,你们说,是不是去把它给截了?&quot; &quot;截了!&quot; &quot;二当家的,咱兄弟可不能和那些家伙客气啊!&quot; &quot;哈哈!二当家说是肥羊。那怎么还能放过!&quot; 他们现在已经全然把自己当作是强盗了,而不再是郑州守军。 他们之前也没少做这样的勾当,在这炮火纷飞的时候,无数人向北逃难。其中有不少家财丰厚至极的,他们看着都眼馋。 &quot;好!&quot; 黝黑汉子道:&quot;那咱们再休息休息,把精神养足了!等会儿跟老子去抢钱抢女人的时候,可别他娘的腿发软!&quot; …… 马车队匆匆出了村子,匆匆向北。 不管是赶车的马夫,还是在旁边护驾的武师,俱是显得神色匆匆。 他们也担忧,担忧那些成了强盗,却有着正规军装备的郑州守军会再追杀过来。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 那黝黑汉子带着人大概在两刻钟后才出发,抄别的路绕往马车队的前方。他们都是轻骑,行进速度终究要比马车队快上不少。 故意等上两刻钟。也不过是想让留在村子里的人和出村的人没机会再并肩作战。 时间还未到晌午。 马车队缓缓止步了,但马上的人却都是鸦雀无声。 前面出现上百轻骑,背后挂着神龙铳,挡在道路的正中间。谁都认得出来,就是之前在东边村口的那帮人。 那穿着将领服饰的黝黑汉子就在正中间,脸上带着揶揄、狠辣之色。 他这个时候已经举起了自己的手。 看着马车队停下来,眼神不经意扫过那些马车,吼道:&quot;想活命的都他娘地给老子滚!金银珠宝还有女人,留下!&quot; 随着他的吼声起,路两边的林子里也突然冒出来许多人。 他们都躲在灌木丛后。 这时候冒出来,便只让这些武师暗暗变了颜色。 这些家伙可都是郑州守军,而不是寻常乌合之众般的强盗。他们此时处在包围当中。当然是身陷险境。 &quot;老爷。&quot; 马车里,一上元境高手低呼了声。 元屋企脸色难看,&quot;他们竟然是挡在前面了。&quot; 随即有浓浓的冷厉之色自他眼中浮现。&quot;已经没法善了了,吩咐下去,和他们拼了。这些财宝咱们不能丢,丢了,以后都他娘得出去干活讨生活,那还不如死了!&quot; &quot;好!&quot; 两个上元境高手咬咬牙。答应下来。 只眼眸深处似是有些悲愤之色,不过瞧不真切。 &quot;杀!&quot; 两人才刚刚出马车,便爆喝出声来。 他们知道元屋企说得没有错,既然是之前那帮人来,那已然没有善了的可能了。与其等着对方先动手,倒不如先声夺人。 吼声还没有落下。两人便各自持着武器转眼间掠到路旁的林子里去了。 他们要去把旁边林子里的那些郑州守军的阵脚先打乱,要不然这样被包围着,只有被全军覆没的份。 武士们微愣,随即连忙举起神龙铳开起枪来。 这还真是让得那些郑州守军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几声惨叫,瞬间便有几个人中枪倒下去了。 &quot;干!&quot; 那黝黑汉子气得眼睛瞪成了铜铃,&quot;打!给老子打!&quot; 他本来还想着再说几句什么的,没想,这些家伙竟然是先动手了。还才刚刚开始就折了几个兄弟,当然让他生气。 现在兄弟便是实力。 因为他们现在是强盗,兄弟越多,才越有发言权。以后真到实在没法的时候,向宋朝请求招安。说不定他们的结果也能好些。 每个弟兄都是宝贝疙瘩啊! 砰砰砰的枪声骤然密集。 凌乱。 马车队的武师们有的杀向旁边林子里去,有的则是以马车为掩体和那些郑州守军对射。 他们的本事当然比那些守军士卒要强悍些,但奈何一开始就被算计。这会儿是自己闯进陷阱里来。没有掩体,纵有修为在身,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他们的修为可也挡不住子弹。 而他们的枪法。还不如那些个守军。 马车里尽是元屋企那些美妾的尖叫声,一个个在马车里被吓得和丫鬟抱成了一团。 不管她们是元屋企从哪里弄来的,但想来应该都没见过这种阵仗。 只那两个上元境的高手稍微亮眼些。 他们蹿到林子里。仗着速度倒是很快就收拾掉十来个守军。 不过这时候处境也不是太好,常常得借着树干去躲避子弹。不再像刚刚占着主动的时候那样左劈右砍如入无人之境。 看起来,这场交锋一时半会儿是没法结束的。 黝黑汉子却还记得那大胖子刺史的话。 在他看来,这些武师都是在给元屋企卖命,只要元屋企死了,那他们便没有再抵挡的必要。说不准,到时候还能捞几个高手到帐下效命。 &quot;弟兄们!冲!跟着老子冲!&quot; 这时候,他大喊着。带着跟他挡在大路上的百来号人向着前边压进。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两个上元境高手窜出来的那辆马车。 他觉着元屋企应该就在那辆马车里。 因为设身处地的想,若他是元屋企,也肯定会把两个最厉害的高手放在自己的身边贴身保护自己。 场面相当的纷乱。 很快就有轰天雷炸响起来。 有郑州守军直接用上这玩意儿了。 而武师们虽然人数远远不如这些郑州守军多,但装备却也不差分毫。同样也用上了轰天雷。 一团团硝烟炸起。 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人倒在地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的伤亡都在增加着。 元屋企在马车里脸上满是急切之色,不能再完全保持平静。但被打掉半条命的他,这时候能做的也只有在马车里等着交锋的落幕。 当然,也可能是那两个上元境高手在事不可为的情况下跑回来带上他突围。 金银财宝很重要,但在性命和这些东西之间,他还是选择后者。 马车旁边倒在血泊里的武师渐渐多了。 他们到底还是处于劣势,而且劣势已经愈发的明显。 有的武师只是收元屋企的钱,并不愿意替他卖命。这会儿,便有两个人趁乱向着车队后面跑去了。 他们这是临阵脱逃。 黝黑汉子带着人离元屋企的马车越来越近。 好在这时候那林子里的两个上元境高手注意到这幕。 他们看着车队旁边的武师们撑不住,知道要挡住这些守军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两人相继又从树林里窜出来,掠向元屋企的马车。 他们真打算带元屋企突围。 有几个中元境的高手还正奋不顾身的围在元屋企马车的外面。 他们都对元屋企有着相当的忠诚。只这种忠诚,却是因为元屋企用毒掌握着他们的生死,就像是孔元洲控制蛛网那样。 元屋企是个很实际的人,真正风光的时间也不过那么几年的时间,他并没有花费什么心思去收买人心。与他而言,那种手段,实在不如这种胁迫的手段见效快,也没有这么让人放心。 &quot;要跑!&quot; 只黝黑汉子却也不是个傻子,瞧着那两上元境高手窜出来,便意识到他们要做什么。 他眼中闪过道挣扎之色。 其实对于他而言,元屋企跑不跑掉都无所谓。他看重的是元屋企的这些财宝。 但若是让元屋企跑掉,他回去以后没法向大胖子刺史交差。 刚刚那抹挣扎,黝黑汉子是在想到底要不要拼命,冒着被反咬的凶险,把这些人逼到狗急跳墙的地步。 &quot;杀!别让他们跑了!&quot; 而随着他的吼声响起,也就坦明了他的决定。 他很是忌惮大胖子刺史,虽然两人以兄弟相称,但他知道,自己要是没把元屋企的脑袋给带回去,大哥怕是不会让自己好过。 <script>app2(); 2015.报应不爽(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枪声霎时间更为凌乱和急促了。 &quot;走!&quot; &quot;挡住他们!护送老爷走!&quot; 此时此刻,两个上元境高手的神色也是有些急促。 他们同样意识到情况不太妙。特别是正前方的这股郑州守军,要是被他们强冲过来,那即便是以他们两人的本事。也未必能够抽身而退。 形式可谓是迫在眉睫。 吼完,两个上元境的强者便钻进了马车里去。 &quot;老爷,护卫们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咱们先跑吧!&quot; 一上元境强者道。 &quot;好!&quot; 元屋企并没有任何的犹豫,&quot;带上上面嵌有金丝花的那个箱子!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了!&quot; 那个箱子里是他这些年来收藏的最值钱的宝贝。 即便是到这个时刻。他也不愿意放弃那个箱子,哪怕明明知道那个箱子很可能让这股郑州守军穷追不舍。 那个箱子是他后半生的依靠。 他已经过惯了奢靡的生活。这时候要他再变回穷光蛋,和夺取他的性命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紧接着,两个上元境强者其中一人扛起元屋企,在元屋企的痛哼声中又蹿下了车。 他们直接往后跑,并且喊道:&quot;护送老爷突围!&quot; 一众武师们俱是有些色变。 特别是那几个实力最强悍的中元境武师,神色更是颇为悲愤。但他们却没有选择,只能死死地挡在前面。 只有元屋企知道给他们用的什么毒,而且现在也只知道元屋企有解药。若是元屋企死在这里,他们这些人也最终都是毒发身亡。 唯有护送元屋企活着出去,他们这些人才能够继续活着。虽说是没有自由的生活。但总比死去强。 而且,元屋企在别的方面对待他们还是相当不错的。锦衣玉食,美人相伴,可以说正是他们这些人之前最为梦寐以求的日子。 一个接着一个的守军、武师中枪倒在地上。 痛哼、惨叫、怒骂、吼叫声在这片狭隘的区域混淆着。这本是噪杂的声音,但在场的,却没有任何人觉得噪杂。 当人的精神集中到某种地步的时候,几乎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的。 瞧着元屋企被扛下马车,黝黑汉子脸上浮现出些怒火来,又吼道:&quot;冲!都给老子冲!那些马车上都是财宝,足够咱们花销好几年的!&quot; 财帛动人心。 现在这些守军们都是放飞自我。彻底沉沦的人了。对于他们而言,最幸福的时候就是享乐的时候。 而享乐,是需要金钱的。 他们不是没有脑子的人,在这片地方可不仅仅只有他们这股人。以他们势力固然可以强取横夺,但如此,只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人给歼灭。 &quot;杀啊!&quot; &quot;杀呀!&quot; 还真有些士卒显得有冲劲了许多。 本就处于劣势的武师们愈发招架不住。 一团团硝烟炸起。 黝黑汉子带着人冲到最前面那辆马车的面前。 有武师来不及后撤,又不想死在这里,很是果断地扔掉了手中的神龙铳。选择跪地投降。 元屋企这个时候已经被那上元境强者扛到后面去。 他还抬着脑袋看着前面。 这刻,看到他之前从开封府里带出来的那个美妾被人硬生生从马车里面拖拽出来。 这美妾还是如之前那么美艳。有着让人侧目的魅力。被拽下来的她惊慌失措,发髻凌乱,却更是能勾起人的欲望。 这些郑州守军哪里瞧见过如此的美人,饶是还在枪林弹雨之中。有的人已经是看傻眼。 随即瞧见黝黑汉子已经带着弟兄冲上去,有人便直接狞笑着把这美妾给压到了马车边沿,竟然是在这里就要…… 美妾早已经是泪流满脸,哭喊着:&quot;不要……不要……&quot; 看到这幕。元屋企的脸色依然冷淡。对他而言,这美妾虽然很是美艳,但不过是发泄欲望的东西而已。 然而,接下来他却很是清楚地听到这美妾在喊:&quot;不要!不要啊!我有身孕!我已经有身孕了啊!&quot; &quot;什么!&quot; 元屋企的眼珠猛地瞪得滚圆起来。 他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和这美妾虽然不是朝夕相处,但这美妾几乎随时都处在他的监视之内。不可能有机会和别的男人乱来。 也就是说,这女人要是怀了孩子,肯定是他的种。 这是元屋企最在乎的事情了。 到他这样的年纪还没有子嗣。就算有再大的成就,也有愧于列祖列宗。就别说什么光宗耀祖了。 眼神中闪过挣扎之色。元屋企对着那正要把镶有金丝花的箱子扛下马车的上元境高手说道:&quot;张老,你去将釉祁给救下来!&quot; 那上元境高手有些愕然回头。瞧向前面。 那名为&quot;釉祁&quot;的美妾这时候已经是衣不蔽体了。有士卒发出疯狂的笑声。 地上有血。 &quot;张老&quot;道:&quot;老爷,怕是救下来。孩子也保不住了…………&quot; 元屋企声音低沉森冷,&quot;我让你去把她救下来!&quot; &quot;张老&quot;微微皱眉,没有办法,只得向着前面掠去,并且喊道:&quot;跟老夫去把夫人救出来!&quot; 但到这个时候,武师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了。 大概是釉祁的声音惊到其余马车里的那些美妾们了,她们陆续从车里跑下来,花容失色。慌张寻找着元屋企的身影。 而她们娇好的容颜,只是让那些守军愈发的兴奋起来。一会儿便有许多人冲向她们,就像是看到兔子的老鹰。 一时间场面更是混乱起来。 元屋企并没有理会这些美妾,眼神只是紧紧盯着刚刚喊出怀有身孕的釉祁。 扛着他的那个上元境高手说:&quot;老爷,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quot; 他却是恍若未闻。 张老带着几个中元境死士好不容易冲到前面去,但面对的,却是更多的郑州守军。 釉祁的喊叫声在那些疯狂的笑声中,显得越来越微弱了。 元屋企目眦欲裂。 他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哪个女人。釉祁,算是母&quot;凭&quot;子贵。 只看样子就算是救下她,肚子里的孩子大概也是保不住了。也不知,这算不算是报应。 这刻的元屋企,脑子里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许多事情。 <script>app2(); 2016.报应不爽(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唉……&quot; 那姓张的上元境强者并没有能够创造奇迹。 带着不过区区几个人,想从上百条枪里把那个叫釉祁的美妾抢出来,以他的修为还不够。除非他是真武境的强者。 随着元屋企的一声叹息,美妾釉祁被人凌辱致死。尸体无力地软倒在地上。 那些强盗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他们有的,不过是最原始的欲望。 眼睁睁看着釉祁被凌辱致死,元屋企的眼神充满复杂,在这刻。有着数都数不清的无数意味。大概这会儿他忽然明白,什么叫做&quot;不是不报。时候未到。&quot; 他内心最纠结的并非是釉祁的死,而是直到这个他从未真正放在内心深处的女人死了,他都还不知道她最后那句话到底是真是假。 她是否真的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 如果真怀上了,以她的性子,又为何不早些说出来邀功? 大概是假的吧…… 但元屋企的内心却又始终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悲愤。 他这辈子,终究还是没能留个后啊! 没有后! &quot;走!&quot; &quot;走!&quot; 他到底是枭雄,叹息过后,便对着背着他的上元境强者说道。 以他的年纪,这辈子还有希望。只要能活着离开。他还能找许多女人,总会有肚子争气能怀上他的种的。 上元境强者点点头,双手提起那镶嵌有金丝花的箱子举过头顶,向着后面掠去。 而此时冲到前面的那姓张的上元境强者也在往回撤。 他身边不断有武师中枪倒在地上。 兵败如山倒。 元屋企雇佣的这些武师没有谁再负隅顽抗,看到这种形式,都忙不迭跟着元屋企往后撤退。只没谁还顾得上去拿马车上的财宝。 元屋企的那些美妾,便更顾不得理会了。 又有美妾被强盗给拽到林子里去,惨叫哭喊声不绝。 黝黑汉子眼睛紧紧盯着元屋企,并没有去理会这些不干正事的手下。瞧着元屋企被背着跑了,大喝道:&quot;谁也不能放走了!不然这些财宝谁他么都别想分到哪怕一个铜板!&quot; 要想人出五分力。便给他钱。出八分力,给足够的钱。 要想人出全力,那就是在他已经把活干了一部分的时候,你跟他说,若是他后面的干不好,那就一分钱都没得拿。 黝黑汉子作为将领,这点心思当然还是有的。 他这句话也的确见到些效果。 有些原本瞧着那些美妾蠢蠢欲动的士卒听到这话,又回头看向前面的那些武师去。然后端着神龙铳便往前面追去了。 武师们边打边撤。不断有人中枪倒到地上。 打到现在,纵是这些武师都有修为在身。此时也不过只剩下仅仅十多人了。 那两个上元境跑在最前面,一人背着元屋企,一人扛着镶金丝花的箱子。 元屋企稍微松了口气。 以两个上元境高手的速度,后面那些郑州守军肯定很快就会被甩开。 但他大概是命中注定死在这里。便像是三国中雏凤死在落凤坡那样。当然,他元屋企虽官拜元中军元帅,和凤雏无疑还是相去甚远。 那些郑州守军的确没法够得着元屋企,但在逃窜时。也不知是后面哪个武师因为太过紧张而导致了神龙铳走火。 这一枪恰恰打在元屋企的后心窝上。 别说不过中元境后期的他,就是那两个上元境强者也根本没察觉,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直听到元屋企闷哼,背着他的那上元境强者才连喊道:&quot;老爷!老爷!&quot; 但元屋企已然没了回想。只脑袋垂在他的肩膀上,嘴里还滴着血。 就算没死,这也肯定是活不成了。 背着他的上元境强者猛地止住脚步,将元屋企放在地上。瞧见他背后的创伤,整个人都懵了。 元屋企竟然就这么死了! 这个掌握着他们解药的家伙竟然就这么死了! 两个上元境强者恨得直欲要仰天咆哮。 这几乎是掐断他们两个的生路了啊! 那些跟在后边的中元境高手们也全都是傻眼了。 不少人的眼神落在刚刚枪走火的那人身上。 &quot;啊!&quot; 姓张的上元境高手意识到什么。气得怒吼,直接将箱子扔在地上。然后向着那中元境的家伙杀去。 到近前,没几招就将那倒霉家伙斩于刀下。 其后。众人作鸟兽散。两个上元境强者带着那箱子远去,其余武师们各自逃路。 黝黑汉子到底还是没能够将这些有着武学修为的家伙全部留下来。 他本是怒不可遏。直看到地上元屋企那被抛弃的尸体,怒火便瞬间平静下来,然后嘿嘿低笑了两声。 &quot;呸!&quot; &quot;你再牛个给老子瞧瞧?&quot; 他走到元屋企旁边,往元屋企尸体上吐了口吐沫,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感,还有不屑之色。 紧接着便吼道:&quot;弟兄们!东西、女人,全都给老子拉回去,哈哈!&quot; 欢呼声经久不息。 到最后,黝黑汉子拔出腰间的刀来,一刀把元屋企的头颅砍了下来,带着手下们离去。 他并不打算去追那些已经逃跑的武师,因为他知道,大哥要的只是这个元屋企而已。活的,死的,都行。 一个小人物缔造的传奇就这般落幕。 在以后大宋的史书中,应该还是会出现元屋企这个名字。褒贬不说,终究也算是这场争霸中的一个颇为起眼的人。 …… 十二月份到了。 这是鼎昌三年的最后一个月。 此时距离赵洞庭离开襄阳府过去刚好半个月的时间。留在襄阳府内调查徐福兴、曹枕簟之事的无名不断扩大收拢消息的范围。 到这会儿,他都已经联系过整个京西南路的密探了,但仍然是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那股死士相当的神秘。 这当然让他意识到这股死士的来历不会简单。 齐武烈的话也说得很直白,他说能够训练出这种死士的势力绝对不会简单到哪里去。目无法纪,若不取缔,以后只怕会成为这襄阳府境内大患。 但再往外扩,就到夔州路、经湖北路境内,就不知道要费多大的劲了。 <script>app2(); 2017.无奈计策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然而,这却又是皇上下的旨意。 无名和齐武烈都能够从赵洞庭当初的态度看得出来赵洞庭对徐福兴、曹枕簟的事情有多么重视。 大概不是如果需要赶回长沙去,皇上会亲自留在这里寻找那姑娘的踪迹。 夜。 襄阳府某处客栈的某个房间里。 无名、齐武烈都在房间里,面对面坐着。无名在斟茶。还有短腿的徐福兴,坐在床上怔怔出神,脸上老态尽显,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他这些天寝食难安。只因为满心都牵挂着曹枕簟。 也不知道曹枕簟现在到底怎么样。 那群人绝对不俗,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掳走她去。只希望。不要是对她图谋不轨的人才好。 徐福兴甚至想,会不会是哪个大势力瞧中曹枕簟的资质才好。但他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丫头的武学资质只能算是普普通通。 &quot;丫头啊……&quot; 不知何时,徐福兴回过神来,看向窗外,嘴里呢喃出声。 他已经习惯和曹枕簟朝夕相处的生活,没有这个可人的小丫头陪在身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喝茶的无名和齐武烈都是偏过头去,脸上有些愧疚。也有些无奈。 他们一个是真武境强者,一个更是伪极境,但找人这种事情,不是说修为高就可以的。以现在的情况,要找到那帮死士,和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区别。 毕竟天网的密探虽然多,但也不可能知道江湖的每个风吹草动。 那帮死士的目标不过是徐福兴和曹枕簟这样在江湖上的无名之辈,当然不会被人注意到。 &quot;老……&quot; 无名刚出生要喊徐福兴,眼中却是冒出精光来。猛地道:&quot;我倒是像到个法子了,或许可行!&quot; 这下不用他喊。徐福兴的脑袋瞬间偏过来,眼珠子凝在他的脸上。随即,单腿蹦着到他面前,&quot;什么法子?&quot; 齐武烈也是看着他。 无名都有些被徐福兴这架势给吓到,往后退了退,道:&quot;以咱们天网的密探,要查这帮人的来龙去脉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咱们不如来个引蛇出洞。你去官府报案。动静闹得越大越好,而暗中我们让齐庄主出面。让府衙装不受理你的案子……嘿……&quot; 徐福兴听完有些懵,&quot;如此有什么用?&quot; &quot;自是将事情闹大。先由县衙起,县衙不受理,再上州府。州府再不受理,继续上路府。嘿,若是那些人最后听着你要去告御状……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着?&quot;无名幽幽道。 &quot;他们若是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担心我告御状成功。应该会在路统领我截杀。&quot;徐福兴眼中也放出光来。 无名接着道:&quot;我会让人煽风点火,将你的事情传出去。另外会和齐庄主在暗中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危,只要那帮人出现,咱们便有顺藤摸瓜的机会。&quot; &quot;那若来的还是死士呢?&quot;徐福兴道。 齐武烈在旁边笑起来,&quot;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想,无名老弟应该会让人盯住江湖上的每个风吹草动吧?&quot; &quot;当然!&quot; 无名点头道。 然后端起杯子分别给齐武烈和徐福兴,&quot;来。明天大早,徐老弟你先离开这襄阳府。去县衙击鼓!咱们且一步一步将事情闹大来。&quot; 翌日。 断腿徐福兴拄拐离襄阳,穿着破烂。往南边宜城县去。 无名和齐武烈在暗中跟随。 到宜城县。 徐福兴先是在县城内主街道上讨了会钱,然后才往县社安局衙门。在衙门外击鼓鸣冤。 很快有衙役出来将徐福兴给带了进去。 而在这时。齐武烈和无名自是早已经将事情都给安排妥当了。他们两都有荣耀殿的令牌,说是查案,这宜城县社安局的主官自是不敢有什么不配合的。 徐福兴被带到衙门里写好状书,画押签字以后,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轰了出来。 &quot;哎呀!&quot; &quot;官差打人啦!&quot; &quot;大家快来看啊!&quot; &quot;这些官差不替我办案,反而痛打我这残疾老人啊!&quot; 被轰出衙门的徐福兴当即就躺在大街上哭闹起来。 虽然这里不是什么闹市,但总是在街边上。他的这般哭闹,很快引起不少人的围观,对着徐福兴和这社安局衙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quot;这老头是个疯子,说他孙女儿被人掳走了,还说是什么死士!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死士,这可是皇上明令禁绝的吧,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大家都散了吧!&quot; 府衙似是经不住这样的压力,不多时有衙役出来,对着围观的百姓们说道。 有的百姓信了,真正离去。 但也总有些不信的。 徐福兴没有再进去这宜城县的社安局衙门,拖着短腿离开,边走还边说:&quot;我要去府衙告他们!也告你们宜城县社安衙门!府衙再不管,老头子就去告御状!拼了这条命,也要告你们!&quot; 他真正离开了宜城县。 而关于他这件事的各种版本却是在宜城县内突然传开了。 这其中当然是无名让人推波助澜的结果。 关于徐福兴的故事版本很多,但仔细去推敲,便会发现主题并没有什么差别。都是有个老头孙女被一帮死士给撸了,府衙以其疯癫为由不受理,老头说要告到死,直告到皇上面前去为止。 <script>app2(); 2018.越闹越大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若是在以前那些年头,的确不算是太过罕见的事情。各地前往都城告御状的总是层出不穷,特别是灾年,那就更是多如牛毛了。 只自从皇上完善监察、律法部门以后。这种情况要罕见许多。如这般县府竟然敢不受理案子的情况,几乎是不大可能发生的。 而往往越是罕见的事情,便越容易引起人的关注。 仅仅翌日,宜城县内数个大小报社便将徐福兴的事情给刊登出来了。甚至连宜城县属的华夏报都在次版正中间刊登此事。还把徐福兴的画像给画出来了。 随着素描这种画法的流行,徐福兴的模样在纸上那是叫个栩栩如生。 而这个时候到徐福兴。已然出现在襄阳府城内的社安局外。 他如昨天那样,敲响襄阳府城社安局门外大鼓。 鼓声咚咚作响。 这大鼓是赵洞庭故意留的。各地的社安局大门外都有。 前来报案或是伸冤的人并非是非得敲响这大鼓才能到里面去,也可惜选择悄悄报案,但这鼓的用处便是,谁敲响这鼓,那他的案件便大多会很快传扬出去。 如此府衙能够枉法的可能性也就要小些。 越是注意的人多,越是受到公众的重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才越难耍什么鬼心眼。 虽然徐福兴才刚刚敲响大鼓没两分钟就被里面的衙役给带进去,但这鼓声,还是将周边街道不少乡邻吸引过去。 然后…… 断腿的徐福兴又被从里面轰出来。 他又在社安局外大哭大闹。 不出意外。这件事情也将会很快在襄阳府内发酵起来。毕竟目击者众多,而且还有无名他们在背后推波助澜。 只要再等到宜城县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徐福兴的名字大概将会要出现在这京西南路个个大小衙门里。 徐福兴在这襄阳府社安局外闹了将近一整个上午。 得到无名授意的府社安局比宜城县社安局有忍耐力些,冒着舆论危险愣是没有派人出来管徐福兴。这种态度,直让得愈发多的人对徐福兴的事情关注起来。 甚至有报社的人干脆跟在徐福兴的后面,想要看看此事到底会如何发展。 这可是极具噱头的事,是现在襄阳府内热门新闻。 而报纸讲究的可不就是这些? 只要这件事情谁跟进得更快、更详细,那报纸便不愁销路。利润,那自然也是刷刷刷的来了。 卖报纸的利润只是少数,真正的大头。是给城内那些大的作坊打广告得的费用。而这费用,是按报纸的销量来收费的。 下午,徐福兴在不少人的殷殷期盼中到了同样位于襄阳府城内的京西南路社安厅衙门。 很快社安厅衙门外的大鼓也响了。 其实在这刻,关注这件事的人心里都在想,事情应该到这里就差不多结束了。社安厅衙门可是京西南路最高级的社安衙门,总不至于还把徐福兴给轰出来。 但其后发生的事情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徐福兴不仅仅被赶出来,而且是被里边的衙役给架出来的。直接被推搡到衙门外的街道上,抚着自己的断腿。甚是可怜。 谁也不知道刚刚府衙里到底发生什么。 有人上前去问徐福兴,&quot;老丈。你这到底是要报什么案子,怎地连这社安厅衙门里的大人都将你给轰出来了?&quot; 徐福兴却是不答,只是哭喊。说这些当官的都当他是疯子,他非得要上长沙去告御状不可。 有的人觉着奇怪。按理说社安厅衙门不可能做这么没有道理的事情来,便琢磨着徐福兴会不会真是个疯子。 但光看徐福兴的模样,还有他喊出来的那些话,有条有理。又不像是疯癫的样子。 不知不觉,越来越多的人对徐福兴这个人还有他到底有着怎样的案子上心。 徐福兴还由此&quot;因祸得福&quot;。 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引发城里不少善心人的同情心,不少人给他送吃的、穿的过来。甚至还有请他到家里去住的。 这年头,到底还是善心人占着绝大多数。 这些当然是被徐福兴给拒绝。 直到近夜时他才离开社安厅衙门,自顾自往城内天桥下去了,也不管跟着他的那些人。 他跑到天桥桥底下和城里其余那些乞丐同眠。 为曹枕簟,他愿意吃这样的苦。到他这样的年纪,什么苦头。什么名声,都看得轻了。 再者他本来也不觉得和这些乞丐住在天桥下就是种对自己的玷污。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真正沦落到行乞这个地步的,多是被命运捉弄的可怜人。至于那些以行乞为伪装。实际上是行骗的人,可不会住到这天桥下面来。 又是翌日。 徐福兴从天桥地下钻出来。往襄阳城南门去。 只和昨日不同的是,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乞丐。他们的年纪都很大,但这刻走在徐福兴的旁边,眼神好似不像是以前那般茫然,而有着某种光芒。 昨夜天桥下,他们从徐福兴这个&quot;新人&quot;的嘴里听说了关于他的故事。 徐福兴说,就因为他是个乞丐,所以府衙里那些个老爷便觉得他是疯子,还说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愿意认他当爷爷,而且是很漂亮的那种女孩子。 这激起几位老乞丐的愤慨。 他们的神智并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各自遭遇过挫折、磨难,或是心灰意冷,或是已经没有自力更生的本事。徐福兴编造出来的半真半假的话,倒是让他们焕发出某种生机来。 没人是值得小瞧的。 只要他的体内才存在着某种力量。 几个老乞丐没能够给徐福兴出什么主意,但却能跟着他一路乞讨到长沙去。他们说,他们愿意豁出这条老命去,也要让官府受理他的这件案子。 徐福兴一是出于心里的感动,二是这的确能够让事情更为引人注目些,便选择了带着这几个老乞丐同行。 而襄阳府内的那些报社,还不等徐福兴他们出城,就连忙派人追出来了。 这件事的噱头,足以让这件事情落幕之前都是襄阳府内最热门的话题。虽然肯定不会如之前前沿战事那么传遍市井,但也绝对会引起无数人的关注。 在这样的情况下,派个人跟进徐福兴,那也就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乎,徐福兴这个队伍越来越大起来。 除去几个摇旗助威的老乞丐,还有报社的眼线。 徐福兴的任何举动,还有遭遇的事情,都将会经过这些眼线传到报社,继而,传到无数的民众面前。 此时此刻,俨然都已经不需要无名再推波助澜了。 <script>app2(); 2019.江湖路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再说另一方面,赵洞庭率领着飞天军和武鼎堂的高手们终于是赶到长沙。 到这里,赵洞庭便是真正的重重松了口气了。 事已至此,元朝投降的事情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变化。那老太监孔元洲。短时间内应该也不会成为威胁。 其实赵洞庭感受得出来,那老太监似乎有要将最当作衣钵传人的想法。只这他是断然不会答应的,他可以修九天欲极造化功,但绝不会认贼为师。 他冒险修炼九天欲极造化功。本也就是为打败孔元洲。苏家的事,还有被断绝武道希望的白玉蟾。这都是他不能忘却的仇恨,而始作俑者都是那孔元洲。 长沙城北城门外两里远就已经有百姓夹道相迎。 这还是全大宋百姓都不知道赵洞庭御驾亲征的情况下,只当作是前线作战的飞天军将士凯旋归来。也不知道要是知道这是赵洞庭亲征凯旋,又会是怎样的场景。 &quot;飞天军万岁!&quot; &quot;大宋万岁!&quot; &quot;任总都统!&quot; &quot;……&quot; 大军才刚刚从拐弯处冒出头来,前边便是呼喊声如潮。 百姓们都用力挥舞着自己的双手,站在后面的踮起脚尖往前张望。而大多数人的眼神,都落在最前面骑着高头大马的任伟的身上。 他无疑是此刻最受瞩目的人。 他不是唯一去北方攻打元朝的,也不是指挥攻元战役的人,但他却是最先回长沙的。 其余军队,可不能从长沙的旁边过去。这里毕竟是都城。 任伟本就是颇为儒雅有气质的儒将。虽说如今年纪大些,但男人如酒,越是积年越有味道。路边有些闺女看着军装飒爽的任伟,莫名有些脸红。 任伟带着微笑,对着百姓们招手。 后边,飞天军的弟兄们个个昂首挺胸,满脸自豪模样。 他们全都是大宋的勇士,值得这样的对待。大宋能够国泰民安,正是因为有着他们这些勇士外抗强敌,内震奸乱。 赵洞庭此时也骑着高头大马。穿着军装在队伍里,周围是君天放、徐鹤、青衫等武鼎堂的高手们。 至于在北方投诚的以栖霞宫为最典型代表的那些大派,赵洞庭并没有要求他们现在就派遣高手加入武鼎堂。这事,等元朝归附,北方安定以后再办也不迟。 瞧着路旁百姓们的兴奋劲,赵洞庭心中又有种久违的感觉浮现。 这些年来的努力,还是有意义的。 现在大宋百姓们的精神面貌和以前真是截然不同了。 他们不再是任人宰割的行尸走肉,已经真正成为有血有肉有骨气的大宋人。因为。他们有了信仰。信仰这个国度,信仰体内流淌的血脉。 一路往长沙城北城门。官道两旁都是密密麻麻的百姓。呼喊声就没有断绝过,简直震耳欲聋。 其实并没有长沙城内的守军在两边维护治安,但直到飞天军到北城门下,都没有人出来作乱。哪怕是有真武境的修为。想来也不敢触飞天军的霉头。 北城门下,收到消息的钟健等军机省的大员已经在等候着。看似是迎飞天军,实际上当然是迎接躲在军中的赵洞庭。 任伟才刚到城门下,钟健便对他眨了眨眼睛。然后走到任伟面前。低声问道:&quot;路上皇上无碍吧?&quot; 任伟笑着答道:&quot;以皇上的修为,钟大人你不会还担心皇上他龙体欠安吧?&quot; 钟健愣了愣,失笑道:&quot;也是。&quot; 他还并不知道赵洞庭已经晋升到伪极境,但哪怕只是以前的真武境后期修为,也是百病不缠身了。 很快,在无数人的瞩目和欢呼声中,钟健当众宣读赵洞庭的旨意。 这旨意当然是由中枢内阁拟的。 赵洞庭不在的这些时日,都是由他们代发的圣旨。也正是如此。朝中才鲜少有人知道赵洞庭已经往前线去了。 旨意上的内容很是简单,表彰飞天军将士们在前线作战骁勇有功。着总都统任伟等将直接进宫受赏。 这是要以飞天军作为代表。其后,各军大将被召到长沙受封受赏想来是必然的事情。 任伟跪倒在地接旨。 钟健等人回宫。 赵洞庭等人跟着任伟先是往飞天军大营。然后,才又跟着他回往皇宫。整个过程里。自是没有什么破绽的。 到皇宫里后,徐鹤忙着去见自己的女儿徐青衣。 他对赵洞庭拱手道:&quot;皇上,容我先去见见女儿。&quot; 徐青衣是他的心头肉。 &quot;好。&quot; 赵洞庭自是笑吟吟的答应。 君天放等人也都是微笑。 能有个人牵挂着,这是种很不错的感觉。只可惜,他们这帮老家伙大多都是孤苦伶仃的,只还好,还有武鼎堂一帮子老兄弟们为伴。 &quot;皇上。&quot; 而在这时,洪无天对着赵洞庭笑笑,道:&quot;现如今大局已定,老乞丐便也先回荔波洞去了。&quot; 那里还埋葬着他最挂念也最觉得愧疚的那个奇女子。 如果不是恰恰突破到伪极境,他此生都绝不会离开那个村庄。 &quot;前辈……&quot; 赵洞庭张张嘴,想要挽留。 &quot;皇上不必担心。&quot; 洪无天却是瞧出来他的意思,直接道:&quot;老乞丐虽年迈,但还能照顾自己,有这身修为在身,临死前都不至于卧床不起。应该还有些年头可活的,等酿出好酒,再给皇上你还有各位老哥们送些来。&quot; &quot;好吧!&quot; 赵洞庭只得点头,接着道:&quot;等朕将朝中的事都料理好了,再往荔波洞去看你还有畲夫人。&quot; &quot;皇上有这份心便够了。&quot; 洪无天笑笑说,然后对着君天放等人拱拱手。身形忽动,眨眼间便掠出许远去了。 其实谁都清楚,这位乞丐皇帝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皇宫了。 这一去,便是真正的远离江湖,金盆洗手。除非,是大宋再出现什么特别困难的时候。 江湖路远,英雄却终有迟暮时。 说起来能够如洪无天这般,到老年安然归隐,此生无愧于心,有功于国,已经是最坦荡的人生,最好的结果。 夕阳下,一道些微佝偻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离开长沙,往荔波洞去。 他,无愧于人,唯愧于她。 此刻,归心似箭。 <script>app2(); 2020.再回皇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回了趟寝宫。 此时乐婵等女都还在北美洲,寝宫里便只有些侍女。 他在这里去掉易容,换上龙袍。再带着刘公公出现在大殿的时候,便又是这大宋君临天下的帝王。 陆秀夫、温庆书、辛景福等各省大臣已经在大殿里候着。 见到赵洞庭。眼中都隐隐有些激动之色。 赵洞庭这一去,可就是足足五个月的时间。他们这些人心里边可是常常在惦念着他的。 要是赵洞庭在前线遇到什么不测,那大宋将会怎样,谁也不敢预料。而且。他们这些人对赵洞庭都是万分敬佩的。 &quot;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赵洞庭在龙椅上坐下,殿内众人便施礼山呼起来。 赵洞庭摆摆手。笑道:&quot;诸位爱卿都免礼吧!&quot; 然后偏头瞧了瞧旁边的刘公公。 在赵洞庭身边伺候有些年头的刘公公瞬间会意,对着外面道:&quot;宣……飞天军总都统、副总都统、都虞侯……进谏。&quot; 任伟等人就在大殿外左侧等候着,听到喊声,缓步进殿。 进殿便叩首,&quot;任伟……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其后的过程只是按着剧本演戏。 赵洞庭当众对飞天军将士们在前线的作战给予了肯定,然后对任伟等几人做了封赏。 这都是军机内阁拟定的。在前线的战果传回来以后,军机内阁的钟健、池风鼓等人便在忙活着这件事情。 各军的将士都要论功行赏,虽然只是都统级别的才需要军机内阁拟定,但这也是很繁琐的事情。其中需要考虑的可不仅仅只是军功那么简单。 或许皇上不那么在乎什么派系、山头。但他们军机内阁这些人,却是要为皇上考虑这些因素的。 在封赏完任伟等人后,赵洞庭在大殿内又听陆秀夫等人汇报近来国内发生的大事。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大事。 大宋正是处于最好的年头,各行各业发展都是有条不紊。在赵洞庭设定的大方向下,国内并没有出现什么乱子。 大理等地的那些人都都老实得很。 虽说国内总会有些居心叵测的人兴风作浪,但都影响不大。那样的层次,还不至于惊动赵洞庭。 赵洞庭听过陆秀夫等人汇报完,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沉默约莫半分钟,出口也是问道:&quot;嘉定府的那件事情如何了?&quot; 陆秀夫微微凛然。虽然从赵洞庭在前线送信回来,他已经看出赵洞庭对这件事很是重视,但也没想过,会重视到这种地步。 这才刚刚回来,没有去推敲那些民生政策等等,反而是问起这件事情来。 当初,那封给嘉定府的旨意是他拟的。当下,他便出列。施礼道:&quot;回皇上,我们已经按照旨意传达命令下去。想来应该很快就能够得到结果。&quot; &quot;那就是还没有结果了。&quot; 赵洞庭不禁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件事的进度也让他有些不满。还有就是无名他们去寻找曹枕簟下落的时。从他出襄阳到现在,无名等人都没有追上大部队,足以说明问题。 陆秀夫稍微欠身,没有辩解什么。 赵洞庭自然也不会对他发火。只道:&quot;那等有消息,便即刻传给朕吧!先散朝吧!&quot; &quot;散朝……&quot; 刘公公拖着长长的尾音喊道。 众臣陆续退出大殿去。 赵洞庭也带着刘公公等太监往御书房。 …… 还未入夜。 陆秀夫就到御书房外求见了,然后被刘公公领到屋里,对赵洞庭道:&quot;皇上。嘉定府那边已经出结果了。这是嘉定府府尹的奏折,您看。&quot; 说着将手中的奏折递到赵洞庭的面前。 这封奏折还算来得是时候。 赵洞庭接过奏折,匆匆扫过,眉心出现了川字,&quot;无法无天,他们是无法无天呐!善济会的钱财可都是百姓们的善心啊,竟是被他们这些黑心之人吞了九成之多!&quot; 殷寒九等善济会的人已经全部交代了,虽然账本被销毁。但他们对于大概的数目显然还是有数的。这两年来,善济会的九成善款都被他们中饱私囊。剩下的那一成,也不过做做样子。 最后得到益处的。还是和他们有千丝万缕关系的那些人。真正用到贫民们身上去的,几乎没有。 赵洞庭怒不可遏。&quot;这哪里是善济会!分明是善贪会啊!触目惊心!他们的贪墨之心简直让人害怕啊!&quot; 钱财几乎全部吞掉,物资就放在仓库里发烂。如果这封奏折不是红娘子递上来的,赵洞庭甚至都不敢相信殷寒九那些人腐蚀得会这么快。 连他都没法想象,短短两年多,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变化的。 原本那颗无私的善心,在利益面前怎么这么快就被侵蚀得这般彻底了? &quot;查!&quot; &quot;继续往下查!查到哪都不要怕,朕替他们撑着!&quot; 赵洞庭将奏折还给陆秀夫,又说:&quot;中枢内阁就这么批复嘉定府府尹。&quot; 红娘子的奏折上说得清楚,殷寒九这些人还只交代自己的罪行,并没有把其余任何人给供出来。而具监察、律法两局的观察和试探,他们上面肯定还有人和他们同流合污。 再有善济会能够左右整个嘉定府的舆论风向,让那些报社的口风突然改变,也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quot;皇上……&quot; 陆秀夫接过奏折,躬身道:&quot;老臣以为,光查嘉定府是不够的。&quot; 赵洞庭微微怔神,随即便反应过来,道:&quot;你说得对。咱们大宋这么大,不可能只有嘉定府的善济会有问题。既然要查,那便把他们给查干净了。&quot; &quot;皇上圣明。&quot; 陆秀夫抬头瞧了瞧赵洞庭,道:&quot;如此,要不要先着令善济会自查?&quot; &quot;自查?&quot; 赵洞庭嗤笑道:&quot;若是他们善济会的那些监察真有用,那也不至于会发生嘉定府这样的事情。让监察省察吧,连带着善济会本身的监察在内,全部都要查到。朕倒想看看,朕赋予扶危济困、做万民表率的善济会如今到底腐朽到什么程度了。&quot; &quot;可是……&quot; 陆秀夫皱起了眉头,为难道:&quot;善济会的总会长可是国丈……如此,是不是太有失国丈的颜面了?&quot; 赵洞庭听到这话,想起来什么,脸色也是微微变了变,露出些犹豫之色来。 <script>app2(); 2021.信到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事其实真不该由各地的监察厅、局去查。毕竟皇室赈灾基金会虽然是给皇室办事的,但并非是府衙,里面那些人也并不是官身。 甚至现今大宋的航海队、建筑企业、矿业集团、路桥集团等等,凡是国有的。几乎里面那些人便都属于官身,但皇室赈灾基金会里面的人的的确确不是。 若非是现在各种基金会还没有在大宋流行起来,那皇室赈灾基金会除去&quot;皇室&quot;两个字以外,和别的基金会便不会有什么区别。 至于为何不直接设立皇室赈灾基金会为府衙。这点,赵洞庭自是有自己考量的。皇室的是皇室的。大宋的是大宋的,他有着他的谋划。 而他现在,却是要用属于大宋朝廷的监察省去查属于皇室的基金会。这当然是不符合常规的,也可以说是和他当初的设想自相矛盾的。只除去这,也没有别的办法。 基金会遍布各地,在不能自查的情况下,唯有让监察省去查,才能以摧枯拉朽的速度将整个皇室赈灾基金会查个遍。 到时候,赵洞庭再以基金会的名义将那些人全部告上律法去。如此,便能最快清除某些毒瘤。 &quot;皇上……&quot;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又响起太监的声音,&quot;萱雪萱总管求见。&quot; &quot;嗯?&quot; 赵洞庭愣了愣,然后道:&quot;进。&quot; 心里却是有点儿疑惑,不知道萱雪这个时候来做什么。莫不是军情处这边也有消息了? 如此,便可以肯定嘉定府基金会那些家伙的作为了吧? &quot;臣萱雪叩见皇上!&quot; &quot;嘉定府府城军情处探员李大伟叩见皇上!&quot; 萱雪并非是独自求见,旁边还跟着一年轻男人。见着萱雪施礼,便连忙跟着跪倒在地,都不敢抬头瞧赵洞庭,显得很是拘谨、紧张。 他还满身风尘仆仆的样子,自不是别人。正是那嘉定府军情处暗堂堂主之子。同时也是隶属于军情处的探员。 &quot;免礼。&quot; 赵洞庭眼光落在李大伟的身上,&quot;你是嘉定府府城的军情处探员?&quot; 他当然能意识到嘉定府军情处探员出现在这并不正常,萱雪带着他来求见,那事情恐怕就更不简单。 &quot;是。&quot; 李大伟的脑袋更低下去了些,没敢起身。 &quot;皇上。&quot; 萱雪站起身来,对赵洞庭道:&quot;李大伟此次来皇城,是因为他在嘉定府截到了一封信。嘉定府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事情,咱们军情处已经查了个七七八八。但是不是接着查下去,只能请皇上您圣断了。&quot; &quot;圣断?&quot; 赵洞庭吸了口气。道:&quot;什么信如此严重?&quot; &quot;皇上您请过目。&quot; 萱雪从袖口中掏出信来,递给赵洞庭。 信已经皱皱巴巴,好似还有些汗渍痕迹,这几天。李大伟怕是都贴身放着。 &quot;你先起来吧!&quot; 赵洞庭接过信,先是让李大伟起来。 李大伟这才起身,满脸紧张地瞧了眼赵洞庭,又忙不迭低下头去。 赵洞庭能感受得到他的紧张还有拘谨。很多年前。瞧见别人在他面前这样,他会觉得有些好笑,但现在已然习以为常。 瞧着李大伟浑身邋里邋遢,连脸都是黑乎乎的,行走过江湖的赵洞庭能想象得到他这几天是怎么度过的。从嘉定府到长沙不算近,这么远奔波过来,不是武道修士只怕都承受不住。 &quot;庭恩。&quot; 赵洞庭喊了声张庭恩,&quot;去弄点点心和茶水来。多弄些。&quot; &quot;是。&quot; 在角落里侍候的张庭恩连忙答应。向着外面走去。 算起来他在御书房也算有些年头了,张破虏现在在军中是新起之秀。而他还在御书房里。 只他也不着急,赵洞庭不在的这几个月。他并没有松懈,自觉已经沉淀得不错。想来等皇上闲下来。便也会想着将他这个&quot;御书房老人&quot;给外放出去。 而且即便是不外放,也没关系。张破虏并没有对现在的生活觉得有什么厌烦。 赵洞庭拆开了信。 先是粗略看过,眉头紧皱。再逐字逐句地细看,眉头越皱越紧。 陆秀夫、萱雪都没有说话,只陆秀夫眼中有些疑惑之色。 终于把信折起来,赵洞庭抬头看着李大伟,&quot;你这封信,是如何得到的?&quot; &quot;我奉命在基金会殷寒九宅外监视,看到深夜有他府中下人出来,一路跟随,见他像是要去通风报信的样子,便将他打晕,搜到了这信。&quot;李大伟答道。 &quot;你所说全是真?你可直到,在朕面前若有半点虚言,便是欺君。&quot;赵洞庭道,声音沉了许多。 自他体内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散发出来,显得咄咄逼人。 这是气势。 饶是李大伟是修士,也是颤了颤,脸色白了白。 赵洞庭伪极境修为的气势再加上帝王气势,可是了不得。整个天下除去那小搓搓人,很难有人在他面前保持镇定自若模样。 但李大伟还是答道:&quot;句句是真,不敢有半点隐瞒、欺瞒皇上。&quot; <script>app2(); 2022.杨梅、紫薇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洞庭沉默下去。 整个御书房内的气氛也在默然间变得极为沉闷起来。似是由浓浓乌云压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这都是因为赵洞庭的缘故,全是因为他身上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 &quot;皇上。&quot; 直到张庭恩从外面走进来,总算是将这沉闷给打破。 他端着点心和茶水进屋。 点心御膳房时刻都是备着的。刚刚才让人给送过来,味道好不好尚且不说,品相全部都非常的精致。 赵洞庭抬起头,对李大伟说:&quot;你从嘉定府快马加鞭赶来。一路上定是累了。先吃些点心吧!&quot; 紧接着对萱雪说:&quot;等会儿萱爱卿你带他下去歇息,若此信真如他所言。那朕日后必有重赏。&quot; &quot;谢皇上!&quot; 李大伟颇为拘谨,并不敢去端点心和茶水。 &quot;是。&quot; 萱雪则是答应,然后又问:&quot;皇上,那嘉定府赈灾基金会……咱们是接着查还是暂且先结束对其的调查?&quot; 赵洞庭揉了揉额头,只又对李大伟说:&quot;你便在这里吃吧!不必如此拘谨。&quot; 他显然是还没有下定决心。 李大伟连连应是,这才到旁边去吃点心。他的确是饿了。 萱雪在赵洞庭面前候着,没再出声。 陆秀夫也同样没有。 这事终究还得由赵洞庭自己拿主意。毕竟,涉及的可是当朝国丈。 &quot;查!&quot; 赵洞庭最后还是说:&quot;着令嘉定府监察、律法两局,还有军情处,一查到底。不管是谁和此事有牵扯。都先查!掌握证据以后,再来请示朕的意思。&quot; 想了想,又说:&quot;朕非是徇私枉法,而是……若国丈此事是真,那咱们大宋的颜面真是……&quot; &quot;唉。&quot; 陆秀夫也跟着叹息了声。 但他并没有替那个&quot;国丈&quot;多说半句求情的话。 该查还得查。 而且他也听出来赵洞庭的意思。 现在只是要查,和国丈有没有关系还说不准。即便是有,皇上也说是请示他的意思。 &quot;你们都下去吧……&quot; 赵洞庭这时摆了摆手,脸色显得有些疲惫。 &quot;臣告退。&quot; 萱雪和陆秀夫同时拱起手。旁边还在吃点心的李大伟连忙把东西放下。 赵洞庭瞧瞧他,看他塞得满嘴,旁边还有碎末。不禁又觉得有点儿好笑,道:&quot;喜欢吃就都带回去吃吧!&quot; 还对张庭恩说:&quot;庭恩你带他去御膳房多拿些。&quot; &quot;是。&quot; 张庭恩答应。 李大伟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大概从没敢想过,赵洞庭会是如此平易近人。 这当然是让人激动的事情。以至于他浑身都有些哆嗦。 还是张庭恩笑着帮他把那盘点心端起来,拍拍他的肩膀,提醒道:&quot;还不快些向皇上谢恩。&quot; 李大伟噗通跪在地上,&quot;李大伟叩谢皇上。&quot; 这刻他心里俨然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这么说又不恰当,但但凡是赵洞庭交给他什么任务,他应该都不会选择拒绝。 &quot;去吧。&quot; 赵洞庭又摆了摆手。 御书房内很快安静下来。连张庭恩都被赵洞庭交出去,房间里便只剩下赵洞庭一人。 &quot;唉……&quot; 他轻轻叹息了声。从床榻上站起来,到窗前。看着窗外景色无言。 窗外有数棵杨梅树,还有数株紫薇。再便是几株桃树。 这都是赵洞庭让人种下的。 扬眉吐气,紫薇高照。以他现在的地位。当然再无须谁来高照,但这却是他前世偏爱的两种植物。种在后面,是时刻警醒自己莫要知足、自满。 至于桃树,那是乐婵建议种下的。说是能有些点缀。 而那桃花开的时节。满树粉红也的确是难得的美景。 只现在才近年关,桃花还未开,自是没有这美景的。纵是有,赵洞庭此时也没心思看。 基金会的事情便如同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口,让他难受万分。他是多么希望众女此时就在他的身边。 任何人都会有觉得疲惫的时候,哪怕皇帝也不例外。而众女,便是他化解疲惫的源泉。 &quot;唉……&quot; 以叹息为开始,又以叹息结束。 随着声长长叹息。赵洞庭离开窗前,又道床榻上坐下。低头批阅公文。 &quot;庭恩。&quot; 张庭恩刚从御膳房那边回来。赵洞庭抬起头,问道:&quot;朕安排你的事情怎么样了?&quot; &quot;皇上……不知皇上所言何事?&quot; 张庭恩却满脸都是纳闷之色。 赵洞庭不禁皱眉。道:&quot;朕在前往前线之前不是交代你,只要前沿传来捷报。你便即刻通知北美洲航海队,让他们带诸位娘娘回来么?&quot; &quot;皇上……&quot; 张庭恩脸上又是纳闷又是奇怪,道:&quot;您临走前不是又交代我说……您亲自去接诸位娘娘么?&quot; 他以前几乎从来没有见赵洞庭犯过这样的错误。 赵洞庭是个严谨、细心的人,记性也想来很好。此刻无疑是有些不对劲的,估摸着是心里不那么平静。 &quot;哦……&quot; 赵洞庭点了点头,又低下头去。 他自己也总算想起来。 张庭恩满脸古怪,问道:&quot;皇上……那要不要现在级跪北美洲航海队下令?&quot; 赵洞庭摇摇头,&quot;不必了。&quot; 说着又抬起头道:&quot;噢,对了。晚膳过后你去宣中枢内阁各位大臣来见朕吧!&quot; &quot;是。&quot; 张庭恩只答应,没有再多说什么。 赵洞庭批阅完奏折,又将那封信给拿出来。摆在书案上,发呆。 他并没有去问萱雪还有李大伟关于整个嘉定府赈灾基金会的详细情况,只因为,这封信若是真的,那嘉定府赈灾基金会肯定有问题。 在用晚膳的档口,外面夜色也在不知不觉中降临了。 皇宫各处开始有油灯亮起来。 陆秀夫、王文富、钟健、温庆书等新老中枢内阁的成员们在侍卫的带领下进宫,然后又由太监领着到赵洞庭的御书房。 这都是些老面孔了。 还不等他们施礼,赵洞庭就道:&quot;免礼吧!&quot; 然后直入正题,&quot;朕找诸位爱卿来,是想合诸位爱卿说说关于元朝投降以后的事情。朕打算在元朝头像以后两年时间内便迁都中都,你们以为如何?&quot; 举座皆惊。 <script>app2(); 2023.雄心壮志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迁都这事,赵洞庭还没和几个人说过。对于眼前陆秀夫等人而言,那和晴天霹雳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这可不是小事,而是天大的事情。 因为都城所在便意味着大宋的政治、经济中心所在。之前打下旧都城临安。有人进谏过迁都临安,只是被皇上拒绝。 现在他们陡然明白,为何皇上当初会拒绝迁都临安了。只怕,皇上心中早有壮志、野心。要把中都给拿下来。 只不管怎么说,皇上说要迁都中都。还是让他们大为感到意外。 泱泱中原,因为开封、临安两城最是和大宋有关联的,都是旧都。原以为就算要迁都,皇上也会以这两座城为首选。 &quot;皇上。&quot; 王文富拱起手,最先说话道:&quot;不知您为何突然打算迁都中都?&quot; 众人都是颇为疑惑地看着赵洞庭。 虽然中都是元朝都城,但元朝经济被大宋拉开许愿。中都之地,现在绝对是没有长沙、临安这些城池繁荣的。 再就是中都并没有做过大宋的都城。 最重要的,还是元朝才刚刚战败。那边怕是还不太安稳。 &quot;普天之下,莫非宋土。&quot; 赵洞庭看着王文富道:&quot;朕并非是突然起意,而是心中早有这个想法。待元帝向咱们臣服。那便是中原之地尽归咱们大宋。这南边的百姓是咱们的百姓,那北边的百姓也是。朕作为皇帝,你们作为中枢内阁重臣,就有责任让北边的百姓也都过上好日子来。而要以最快的速度将北方经济发展起来,迁都就是最快捷的法子了。&quot; &quot;可如此……&quot; 王文富微皱着眉头,&quot;怕不是会寒了南方百姓们的心。&quot; &quot;不会的。就算有,也只是暂时的。&quot; 赵洞庭笑着摇摇头,&quot;朕要迁都中都,还有别的原因。这原因,比发展经济更为重要。&quot; 说着好似有意要考在场的这些人。道:&quot;不妨你们猜猜……?&quot; 话还没有说完就瞧见钟健脸上那似有似无的笑意,&quot;钟爱卿,不妨你来说说朕为何想迁都中都?&quot; 钟健走上前,脸上尽是笃定之色,却又不显得轻浮,拱手道:&quot;臣揣测,皇上想要迁都中都,定是和北方那些游牧民族有着关系。纵观古今。夺下我中原民族之地的不出是北方如蒙古、金等族。他们皆是民风彪悍,作战骁勇。实是我中原之地大敌,并非是越理、大理等地可比。元朝定都中都,是想俯瞰中原,雄踞北岸以望江南。而皇上您迁都中都。臣以为……&quot; 他说到这却没有说下去,好似有些顾虑。 赵洞庭轻笑,道:&quot;你还卖起关子了,继续说。这里都是咱们大宋的肱骨之臣。你直言无妨。&quot; &quot;是。&quot; 钟健便接着说下去了,&quot;臣以为您有两种想法。其一,那是雄踞中都以震慑、牵制北方诸族,或以分化、怀柔等政策让他们难以发展起来。其二,便是以图日后大军挺进草原……视线前所未有的……以南攻北。&quot; 这最后四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是显得有些异样。 赵洞庭也敏锐捕捉到钟健眼中的那抹异色。 呵。 这个自己钦点的&quot;状元&quot;,也被派到各部去着重历练过的寄予厚望的人,终于是被打磨成玉了。而且。是块有雄心壮志的玉。 看着陆秀夫、王文富等人勃然变色,赵洞庭心里很明白。以后的大宋,怕更多的还得依靠钟健他们这些人。 不管是实施新政还是研讨新国策等等。经历过&quot;旧宋&quot;向&quot;新宋&quot;转变时期的他们,已然要比陆秀夫他们这些&quot;旧宋&quot;人更为适合些。 他们脑子里的知识、概念都要更新潮些。也更适合现在的大宋些。陆秀夫、王文富他们当然是个个学富五车,也很有能力,但以前的那些旧思维终是成为了一种&quot;掣肘&quot;。 譬如这以南攻北,从他们脸色就可以看得出来,他们是没有这种想法的。甚至现在都还不敢想。 而如钟健这样的人却可以看明白,以现在大宋的实力,要实现以南攻北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有了神龙铳这些火器,打仗可不再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天下。 &quot;好。&quot; 赵洞庭稍微沉默后忽然笑出声来,道:&quot;钟爱卿深知朕心啊。&quot; 然后眼神自陆秀夫等大臣们脸上扫过,&quot;以前咱们这些农耕民族的都安居在南方,因为咱们这水土肥沃最是适宜居住。有吃有穿,自给自足完全不成问题,就算不是盛世,只要不打仗,勤快些的人也总是有口饱饭吃的。只在北方那些游牧民族不同,那里生存环境远远不如咱们这南方,俗话说过得好便容易不思进取,安逸久了,再大的野心、雄心也都没了。这话是不错的,咱们从来不想往北方打,那是因为咱们什么都不缺。他们北方缺,所以他们过来打咱们。打赢了,尝到甜头了,就愈发不可收拾了,索性把咱们建立的王朝给夺去了。没人能永生,朕能在有生之年保证游牧民族打不进来,但朕不敢保证千百年后战火不会荼毒这片土地。所以,朕要迁都中都,还要将大宋的疆土扩张到草原上去,让那里的人也都有吃的、穿的、用的。如此,战端便不会再轻启。&quot; 赵洞庭不敢说整个世界都会一直处于和平当中,因为即便是穿越过来之前的那个世界,也还常常有战争爆发。只是都是小规模的而已。 能够让这个世界也能够拥有那样的和平,赵洞庭便心满意足了。 而他是有这个机会的。 现今大宋已经是全世界最强大的国家,而且他脑袋里有着全世界最领先的概念。在时间足够的前提下,要改变这整个世界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是最强大的国家的君王,完全可以牵引这个世界的发展方向。且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阻力。 而此时此刻,陆秀夫等人俨然已经被赵洞庭的雄心壮志给镇住了。 他们中间大多数人都没有想过赵洞庭还有这样大的野心。只不知,要是他们知道赵洞庭心里其实已经在谋划整个世界,又会是如何想法。 <script>app2(); 2024.拟抚恤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整个御书房内因为赵洞庭这番话而陷入沉寂当中。 陆秀夫这些老臣心中久久不能平复,只觉得好似有股热血在上涌。 皇上这是要做千古一帝,实现前面所有帝君未能实现的事情。 &quot;皇上英明!&quot; 过半晌,堪称为老臣中代表的陆秀夫忽的跪倒到地上去。呼喊起来。他好似这时候才回过神来,满脸激动之色,胡须都在发颤。 紧接着在场老臣便跟着一个一个哗啦啦跪下去。 钟健、温庆书等青壮派瞧着这幕,脸上都绽放出笑容来。 赵洞庭心情稍微好转了些。他本以为要说服陆秀夫等人将会要费些口舌。并没想过会这么容易。看样子,这些年来陆秀夫他们的思维格局还是有很大变化的。 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赵洞庭对此还是觉得有些自豪的。要想对陆秀夫他们这些人造成影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如陆秀夫他们这些人,在赵洞庭面前恭恭敬敬,但哪个不是大宋的肱骨大臣。他们都不是凡俗之辈,相对的,也就自然而然不是那么容易受到别人的影响。 也就是赵洞庭有着诸般震惊社稷的功绩,才能让他们这些个个都有&quot;辅国&quot;才能和地位的老臣们言听计从。 &quot;都平身吧!&quot; 赵洞庭笑着摆手,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无关英不英明,他觉得纯粹是因为自己来自于那个世界的缘故。若是也是在这个世界出生,那他绝对没有这样格局和远见。 &quot;皇上。&quot; 众人都笑着站起身来。已经年近七旬完全退休的陈江涵呵呵笑道:&quot;要迁都中都,需要花费为数不少的钱财吧?&quot; 中枢内阁的成员并非只有在任的官员,除去各省各部主官以外,还有些特别受赵洞庭倚重、信任的老臣,也有再治国方面极具才略的能人。 陈江涵现在早已经不是财务部尚书,这话是笑眯眯说出来的。胖嘟嘟的脸上,眼睛眯成了缝,但赵洞庭分明看得到里面那抹掩饰不住的心痛之色。 这都成为陈江涵的习惯了。 只要是什么事情须得花销国库里的银钱,他便忍不住的心疼。瞧着,不觉好笑。 &quot;这是自然。&quot; 赵洞庭答道:&quot;在迁都中都之前。要将中都禁军以及周边保卫中都的军区都建立起来。再有中都皇宫、各大衙门都要改建,城防、水利等工程也都得达到现在我大宋的水平。&quot; 说着忽然看向朱河琮,&quot;朱尚书,这迁都中都的花销便由你财务部大概造册出来。多向陈老爱卿请教、学习,论到省钱,他比朝中任何人都在行。&quot; &quot;哈哈。&quot; 屋内人听着赵洞庭这般调侃,又都笑出声来。 陈江涵也笑,并不觉得有什么窘迫。 在财务部当尚书若是大手大脚。而不知道省钱,那大宋的国库可不会经得起连年的大战。可以说。大宋国库的根基是他奠定下来的。 赵洞庭手指无意识扣了扣桌子,又道:&quot;既然迁都的事情诸位爱卿没有意义,那接下来便说说犒赏三军的事吧!此役挫败元朝并不容易,短时间内咱们大宋应该也不会再有大的战事。从硇洲岛到现在……转眼便是十余年,就这么在打打杀杀间过来了。咱们大宋无数人殷切期盼的就是能够驱除元贼,虽之前咱们取了临安,退了元贼。赏了三军,但这回是光复整个中原,自然也是要赏的。想来军中无数将士都还在期待着咱们给他们颁发嘉奖令呢!&quot; &quot;钟爱卿。&quot; 他看向钟健,&quot;前线参战各军的战功报表应该都已经送过来了吧?&quot; 大宋的战功在每场作战后都会做总结,赵洞庭还是在前线战事刚刚结束的时候就授意各军将战功报表送到长沙。现在连他都回来了,那些战功报表理应不会没有送到。 &quot;送到了。&quot; 果然钟健如此答道。 赵洞庭想了想,道:&quot;现在距离年关还有二十余天的时间,朕的意思是从今夜起就劳烦军机内阁、军机省的各位爱卿们辛苦些。在十天之内将各军区的战功表批下去。如何?&quot; 钟健还有张珏等人都是有些惊讶。 他们没想到赵洞庭这么着急,本以为这些战功在年后批复下去也不迟的。 &quot;也给这些有战功的将士们放放假嘛。让他们开开心心回去过个年。再就是那些阵亡却有功的将士,有嘉奖令送回家。多少也对他们家人是个安慰。&quot;赵洞庭又说。 这让钟健等人动容,&quot;皇上圣明。&quot; 随即张珏表态道:&quot;皇上。虽然我年迈了,但也愿意留在宫中出些薄力。&quot; 赵洞庭笑眯眯,&quot;您就是想回去,我也没打算放您回去呢!有些嘉奖还得您拿主意才行。&quot; 张珏是张茹的爷爷,又是前副军机令,劳苦功高,赵洞庭对他向来是极为尊敬的。 &quot;另外……&quot; 接着,赵洞庭又说:&quot;朕今年还想做另外一件事情。&quot; 眼神落在从大祭酒、岳麓书院院长等位置退休,现挂着大学士之名为天下读书人表率的鬼谷宫主、罗文院长等人身上,&quot;这件事得劳烦各殿大学士还有你们的那些门生们啊……&quot; &quot;请皇上示下……&quot; 罗文院长、鬼谷宫主等在座的大学士都忙起身,对着赵洞庭拱手。 赵洞庭点点头,&quot;咱们从硇洲岛走到现在,覆灭的敌军不计其数,但却也有无数的将士为咱们大宋献身了。所幸这些勇士的名字都还没有被遗忘,都还在兵部存着。大宋还有朕,不能就这么忘了他们。他们失去的性命,对于他们的家人而言不是那抚恤金就能够补偿的。今年朕不仅仅要给有功的将士下嘉奖令,还要给在这场战役中阵亡的以及在以前战役中阵亡的将士们的家人送去抚恤信。朕要他们明白,朕始终都还记得他们为大宋做出的牺牲。信的内容,可以用印刷机批量印刷,但那些名字,却得由人写上去,还有,得盖上军机省的章子。如此,才可显我们朝廷的重视啊……&quot; <script>app2(); 2025. 败报传高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事,看似无意义,但于大宋,却最是有意义。 归根究底,国之强盛的根本不在于兵,也不在于经济,而在于人心。因人心齐,必兵强,必业兴,必百花齐放。 赵洞庭此举是安抚人心,同时当然也是“收买”人心。 即便在场众人无不是国之大才,除去罗文院长、王文富等士林领袖,鬼谷宫主这般的胸含韬略之流,哪怕不那么显眼的,也是朱河琮这种一部之主。 说他们个个都是学富五车之辈绝不为过。 但此时能领悟到赵洞庭此举深意的仅仅只有那么少数几人,一个巴掌便数得过来。他们眼中都有些微光芒略过。 文臣顶梁陆秀夫、深知百姓心的王文富,再就是深不可测教出段麒麟、秦寒那等人物的鬼谷宫主,最后一个,出乎赵洞庭意料的是在各部几乎打了个圈的钟健。 再没了。 连学究天人的罗院长都并未领悟其深意。 看来让钟健去各部磨砺是个极为不错的主意。 赵洞庭有些沾沾自喜。 他让钟健往各部磨砺的时候无疑是存着以后让钟健接任国务令之职的想法的,其一让他熟悉各部职司,其二则是让他认识各部官员。现在看来,钟健还有着出乎他意料的长进。 能够从这抚恤信“小事”上意识到大根本,说明钟健的心胸、眼界都已经是顶尖之流。 “还有就是各部、各地官员,在此役中有功的,也要封赏。” 赵洞庭摆摆手又让众人坐下,对陆秀夫说:“国务令,这件事情便由你们国务省做主,让吏部拟册吧!” …… 到夜色颇深时,众臣才离开御书房。 想来接下来直到年关,朝中都会颇为忙碌。 高丽国。 这里沿海,又在中原以北,其后自是要寒冷些。到这时节,国内的人都已经穿上厚厚的大褥子。 路上的行人较之气候温暖时也要少些了。 都城开京还算热闹。 之前因为郑益航、莫里率军夺全州等地的恐慌经过这九个月有余的风平浪静,已经悄然消去。 当初赵洞庭在给郑益航传旨的同时也写信给琉球国主阿星皇,阿星皇当即便发了旨意给远在高丽的莫里。 莫里得到高丽国赔偿后不长时间就收到阿星皇的旨意,带着不计其数的财宝领军得意洋洋的回往琉球去了。 他在高丽当然是赚得盆满钵满,高丽国库多年来积累的财宝虽然只分得小部分,但也能大大充实他们琉球国库。 郑益航领着地雄军还有倭路守备军共计四万弟兄还留在高丽国,过着神仙生活。 他们仍然驻扎在安南城,继不作乱,也不退兵。安南城的一应政务也交还给高丽朝廷,并不插手半点,但他们军中用度开支,高丽国主王昛却不得不主动承担了。 他都不敢等郑益航提出来,因为担心等郑益航提出来又会是狮子大开口。宋军驻扎在这,肯定是还有目的的。他管不着宋元之间的胜负,想要的,只是左右逢源,两头都不得罪。 四万大军听起来不多,但供应其开支对国库已经空荡荡而言的高丽国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举朝上下无不苦不堪言。 接连两任财务大臣都经不住压力,一个告老还乡,一个被王昛给撤了。 这几个月对王昛而言应该算是噩梦了,连白头发都多了不少。心烦意乱间,为此还和始终相敬如宾的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不知道争吵过多少次,后院都起了火。 好在总算是熬过来了。 就在数日前,元朝那边总算是有消息传过来。宋元之争结束,以元朝大败,元帝请降最后收尾。 看这封急报时,王昛和忽都鲁揭里迷失都在场。 “败了……” 忽都鲁揭里迷失到底是元朝公主,还心系着元朝。又加上这半年多来实在是心力交瘁,听到这消息没能撑得住,就那么晕厥过去。 王昛连忙让人将忽都鲁揭里迷失给扶下去,脸上满是痛惜、悲愤之色。但其后带着朝中几位重臣到御书房议事时,谁都瞧得出来国主的心情相当不错。 或许这九个月来,这就是国主心情最好的时候。 而即便是王昛,大概也没想过自己会在听到元朝战败的消息后会如此高兴的。他也是刚刚自己的王后昏迷时,突然才想清楚某些关键。 元朝败了,他没必要再左右逢源,夹缝里求生存。以后的路肯定是向大宋称臣。 这最是让他心情舒畅。 有时候,没选择真比有选择要让人来得舒坦。 再就是这些还留在国内的宋军肯定也不会继续留在这多长时间,等这些惹不起的祖宗全都退走了。他们便应该不必在这般苦巴巴的过日子。 还有私心方面,就是不用再受自己婆娘的掣肘了。 元帝投降,以后忽都鲁揭里迷失没了坚强后盾,拥护她的那些大臣势必树倒猢狲散。他王昛也是有雄心壮志的人,完全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真正君临高丽国。 虽说他没有野心成为赵洞庭那样横扫八荒的帝君,但也绝不愿意在自己的国家还要看自己婆娘的脸色。他,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国主,流淌着这个国家最高贵血脉的人。 有些东西,实在不是恩爱与否就能够退让的。 直到回寝宫去看望自己的王后,王昛的脸上才又露出来担忧、悲愤之色。 而从他御书房出去的那几个重臣却是个个振奋,难掩喜色。 备受重用的金庆泽只回家喝了口水,和家人交代了声,就匆匆忙忙带着数十骑又往安南城去了。 这九个月以来他已经成为王昛和郑益航之间的传话筒,常常往来于开京和安南城之间,两者之间能够始终没发生摩擦,他也算是劳苦功高的。 高丽朝中甚至有人笑言,按金大人跑安南城的频率,这开京往安南城的官道上都要尽是金大人臭脚丫的味道了。 这天,到安南城见到郑益航的金庆泽代表王昛请郑益航入开京城,商议称臣之事。 郑益航这时候当然也已经收到消息,虽然也只是前两天的事情,但对于金庆泽的来意并不意外。 除去称臣,高丽国主显然没有别的选择。 <script>app2(); 2026. 主动称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不,就在今日,兼领着倭路守备军总都统、地雄军总都统两职,在国内时因冲动犯禁被不得不杀鸡儆猴的赵洞庭“实撤暗升”的郑益航郑大统领大摇大摆出现在开京城南城门外。 他仅仅率着地雄军内的亲卫们相随,不过数百人。个个穿着军装,背着神龙铳。 大宋军服的样式相当新潮,闪闪发亮的肩章、胸章,以至于让路上高丽国的行人们俱是忍不住要多瞧几眼。有大宋在这里的游商就更是激动,眼中露出熊熊光彩来。 高丽国主王昛亲自在南城门口相迎,朝中八位最是位高权重的老臣无一人缺席。据说前两日抱恙卧床难起的老内府都被国主请人抬着出来。这会儿可不就站在国主的后边打着哆嗦? 也真是难为老内府了。 只能推测出王昛打算的人都明白,国主这也是没办法。大宋是老虎,谁都惹不起的大老虎,国主不能不把礼数做到极致。 哪怕来的只是大宋倭路的守备军总都统,但既然是代表大宋而来,那就受得起这样规格的对待。 他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站在王昛身边的忽都鲁揭里迷失比老内府还要难受。老内府是身子抱恙,而她,是心里复杂万分。 不全是痛惜元朝大败,也是因为明白,自己以后在高丽将会很快丧失话语权。甚至,能不能在这个国度最后善终都说不定。 “吁……” 身材魁梧的郑益航在离着王昛等人约莫十米远的地方勒马。翻身下马后将马鞭递给后边的亲随,然后走到离穿着大红袍的王昛大概五米处,拱起手稍稍弯腰,“郑益航见过高丽国主、王后。” “郑将军快快免礼。” 王昛满脸堆笑,嘴里说出来许多话,有人在旁边替他翻译,“郑将军是大宋军中总都统,战场无敌的神将,本王怎敢当得郑将军你施礼。” 忽都鲁揭里迷失在旁边盯着郑益航的脸,脸色复杂。 郑益航听完王昛的话,只是笑笑,直起身子没再说什么。 王昛打量几眼郑益航后边的亲兵,心里说了句,“我朝败得不冤呐……” 然后便对郑益航道:“郑将军,本王已经在宫中设宴,不如与本王同撵前往?” “多谢国主美意了。” 郑益航从善如流的答应,跟着王昛坐上那国主才能享受的车撵。 仪仗队在街边许多人的瞩目中很快向着王宫而去。 郑益航的亲兵静静跟在后面。 他们并不担心郑益航会发生什么意外。若是有什么凶险,总都统也不会答应坐这高丽国主的车撵。 也不知道是不是王昛刻意为之,王后忽都鲁揭里迷失这回出宫都没能坐他的车撵。于是车撵便只有郑益航和王昛,还有那个替王昛做翻译的人。 郑益航刚刚上车撵,嘴角便勾起会心的微笑来。里边连个侍女都没有,这显然不正常。 他可不觉得被痛宰了一顿的高丽国主会落魄到连个侍女都没有。 在车里,郑益航大马金刀坐着。 王昛瞧他几眼,心里微叹,终是问道:“郑总都统应该已经知道本国主请你来开京的来意了吧?” 他是真不想张开这嘴,但没办法。如果是郑益航先问他愿不愿意称臣,那他以后可以说是大宋主动招揽他们高丽国为属国,他王昛脸上多少要光彩些,以后史书大概也会写明这个细节。 只可惜郑益航并不打算卖他这个面子,完全没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觉悟。 他只能自己开口。 这样,便是高丽国求着大宋要做附属国了。 虽然说此时车内仅仅只有个翻译,他王昛日后完全可以说是郑益航主动提出要高丽称臣的,但显然这样做并不明智。 大宋肯定也是要脸面的,要为这事惹怒如日中天的大宋,无疑得不偿失。 说完,王昛笑吟吟看着郑益航。只是眼眸深处难掩几分无奈。 郑益航点了点头,“金大人已经跟我说过,是国主你有意向咱们大宋称臣?” “是。” 王昛这会儿并不在纠结,道:“我们高丽愿以后世世代代向大宋称臣,向大宋上供,如其他各国那样尊宋帝陛下为天帝陛下。” 郑益航稍稍抬了抬眼,“即使如此,国主你只需派遣使臣前往咱们大宋都城去见咱们皇上便是。” 他笑着,“我不过是倭路守备军总都统而已,可做不得这个主呀!” “呵呵。” 王昛讪讪笑了笑,“这我明白,这我明白。只听闻大宋对待属国也有不同,所以才请郑总都统你到开京来,冒昧想请郑总都统提点提点几句。本国……我们高丽必有重谢。” 作为国主,能屈尊说出“提点”两字,说要说明王昛对此事的重视。 大宋对西夏、琉球、越理朝、勃泥等属国的态度和待遇各有不同,这关系着高丽未来的命脉。若是能如勃泥、琉球那般,能作为大宋属国,那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如同西夏那样就更不用说,大宋对西夏的照拂简直算得上是不遗余力。甚至在外人看来有将西夏当做自己地盘的意思。 但要是像是越理朝那样可就不好受了。 越理朝可是基本上连王权都被架空,现在整个是由大宋派去的大臣在掌控。而且国内的大部分收入都流入到大宋的口袋里去了。 他们也就是看着民生逐渐好转,实际上国力却是在不断衰弱。 他王昛以前在草原上做过多年质子,不想在以后的人生里,还做个任何事情都没有发言权的傀儡国主。 所求不多,但也期待能够在高丽这一亩三分地上能够真正行使国主的权力。既有国主之名,又有国主之实。 郑益航瞧王昛说得这般明白,也不装糊涂,直问道:“国主客气了,提点谈不上。不知道国主想要知道些什么?” 他这当然不是在为王昛着想,而是想试探试探王昛的口风。他嘴里说这事他不能做主,但实际上,赵洞庭已经在信中告诉他大宋对待高丽国的底线。 <script>app2(); 2027.三等属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不知……我高丽国可否……能如同琉球国那般成为大宋国的上等属国?&quot; 王昛瞧着郑益航,遮掩不住眼中的期盼之色。当然这抹期盼之色也可能是故意流露出来,分量恰到好处。 不至于太热切,但却也有期待的样子。 &quot;呵呵。&quot; 郑益航发笑。&quot;虽然高丽国并未主动进攻过我们大宋的土地,但以前的所作所为……国主你自己心里是有数的。你觉得,成为上等属国,咱们皇上能答应吗?&quot; 王昛面色微苦。 他们高丽国的大军的确没有踏进过大宋的土地。甚至都没有帮助过元军。但是,他在别的方面却是给过元朝不少支持。也给大宋找过不少麻烦的。 特别是在经商贸易方面,高丽国以前可以说是宁愿自损八百也要让大宋那些商人不舒坦。 &quot;这不是迫于元朝的势力么……天帝陛下他应该能体谅的吧?&quot;王昛露出讪讪之色。 郑益航皱皱两条极黑极粗的眉毛,&quot;我看不见得。纵然皇上能知道国主你是无可奈何,但高丽之前抵制大宋是不争的事实。我建议国主你还是退而求其次吧,在我看来,高丽能不能成为中等属国,都还得看国主你的诚意啊……&quot; 看着模样,到是真有那么五六分在为王昛着想死的。 半真半假最是让人摸不透啊。 王昛也摸不准郑益航到底是什么想法,但细细想,郑益航说得还真有那么几分道理。现如今。大宋的附属国已有十数余,分为上中下三等。 上等是如琉球、勃泥、麻逸这样从最开始变选择和大宋交好,在大宋最困难的时候都携手共进的亲近国家。 他们现如今享受着大宋最好的外交政策,经商、交流、援助等等,大宋几乎能算得上是不遗余力。 中等则是如同天竺、泥婆罗、茄罗等和大宋之前并无过节,其后感大宋之强大主动称臣,共尊赵洞庭为天帝,和大宋有颇为繁密交流贸易的国家。 他们没能如琉球等国那样享受到大宋最好的外交政策,但也算是大树荫下好乘凉。虽然上头有个&quot;天帝&quot;压着,但其实对国家当然还是有好处的。经济、科技等等,都从大宋这得到不少援助。 真遇着什么灾年,大宋还送粮送物。现在以大宋为中心的这些个属国可以说是个大家庭,而大宋便是家长。 上等属国是血脉嫡亲,中等蜀国嘛,那能算是寻寻常常的亲戚。 至于下等属国,则要较之前两者相去甚远。是如越理朝、占城、三佛齐等这些招惹过大宋的国家,明面上看着是越理朝最为凄凉。但其实都差不多。 占城、三佛齐这些国家的国主不过是还挂着国主的名而已,皇室也还保留着。且管理朝政。但是,国内大军却几乎被裁撤殆尽,只剩下个城最基础的维护治安的兵卒。 他们当初向大宋请降请臣时,赵洞庭的条件就这么简单。要不想被大宋欺负。要不想大宋禁军入境,这没问题,不过前提是自个儿把兵给裁撤了。 大宋倒也不派兵进驻这些国家,但是。若是哪个下等属国敢暗中发展军队,就须得承德大宋的怒火,且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大宋之强盛举世皆知,这些吃过大苦头的占城、越理朝等国估摸着是不愿意犯险的。以他们的国力,暗中招再多兵马也不会是大宋对手,不过是自找麻烦。 在他们认知的疆域中的国家,没哪个国家有将大宋从霸主地位拿下来的能耐和可能。 除去裁军,这些下等属国还得年年向大宋纳贡。至于享受的优待。那自是寥寥无几的。 不过要真比起来,最可怜的还是越理朝这样的。国主被贬为候不说。国内权力都被大宋派人接管。 皇室如同虚设。 整个越理朝都可以说是在大宋的治理之下,只不过。还挂着这越理朝的国名而已。 王昛细细推敲琢磨,脑子里细数即便大宋那寥寥无几的几个上等属国。不禁是咽了咽口水。以高丽之前的作为,要想成为上等属国还真不大可能。 能成为大宋上等属国完全是好事啊,大宋皇帝会是这样以德报怨的人? 绝对不是。 从大宋和元朝的硬碰中,他就知道赵洞庭是个不愿意吃什么亏的人。这样的人,鲜少会有以德报怨的。 &quot;那……郑将军以为我们成为中等属国的可能能有几成?我又该如何表示诚意才好?&quot; 王昛不知不觉间有些忐忑,连自己都没察觉。无形中对郑益航更是客气,问这话时,甚至是向郑益航拱起了双手。 他放弃心里边的侥幸了。 说起来,高丽和大宋虽然过节不如越理朝等那般深,但多少又有些不快。就这般不上不下的,便不好推敲,貌似成为中等属国和下等属国的概率都不低。 成为中等属国还算好,不是吃亏的事,还有甜头。可要是成为下等属国,那王昛可就是做梦都能哭醒了。 高丽国的国库已经被郑益航和莫里给敲诈得空空如也,可再经不起折腾。要是以后还年年给大宋进贡岁币,不用等大宋收拾,他王昛只怕就会镇不住国内的反抗声音。 必须成为中等属国才行。 王昛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同时,心里边自也是无比的迫切。 郑益航愈发从容,看着王昛这模样,他便知道皇上交代给自己的任务能够圆满完成了。 赵洞庭对高丽国并没有什么恨意,也没有太将这弹丸之地放在眼里。给郑益航的信里,说的是若高丽国主识趣,便给他中等属国的待遇。只是,国内大军也得裁撤才行。 这等于是享受中等属国的待遇,却又得如下等蜀国那样,不能拥有重兵。 稍微沉吟两声,郑益航轻笑道:&quot;若国主真信我,那就主动向我们皇上请求裁军,并且承诺以后高丽世世代代以大宋为尊。我们皇上其实脾气是极好的,见到你这样的诚意,应该也会在别的方面给予你高丽国补偿。当然,我也就这么提议,最终怎么做还是国主你自己拿主意,如进献金银宝贝之类……我说这些,只是不想再让我麾下弟兄们再沾染这片土地上人们的鲜血而已。&quot; <script>app2(); 2028.王昛心苦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王昛心里苦。 这辈子没这么苦过。 说起金银宝贝就只觉得心尖儿抽搐着疼,直让他想背过气去。 现在他连王宫之中的各种生活规格都降低了不知道多少个等级。哪里还有什么金银宝贝。之前为满足郑益航和莫里的狮子大开口,他连自己最是喜爱的那白玉枕头都给送出去了。 没这白玉枕头的几个月里。王昛哪怕是枕在那些绝美嫔妃们的惹人垂涎欲滴的胸口上。也愣是觉着不如以前睡的那般香甜。 更苦的是终于察觉到郑益航的意思。 郑益航作为总都统,没怎么推敲便说出这番话来。王昛当然不可能相信他嘴里说的这些,能猜测到郑益航这只怕是早已经明晓大宋皇帝的意思。 又是主动请求裁军,又是承诺世代以大宋为尊的。这些,该是郑益航这倭路安抚使该去想的事情? 而既然这是大宋皇帝的意思。那他便得更为细心再细心的推敲了。 车内许久都没了声音。 仪仗队自大街上徐徐而过,惹起不知道多少路人观看。看到威风凛凛的地雄军将士们,又是新奇,又是惊讶,还有几分震撼。 到宫里。郑益航和他所带的亲兵都得到相当高规格的接待。 开宴时,一众侍女行云流水般端菜上来。高丽国内除去王后,便只有极少数几位重臣陪坐。 若是以前,这样的宴席倒也不算是特别罕见。但这九个月来。他们都是勒紧裤腰带苦哈哈过日子。不管家里有钱没钱都不敢露白。 瞧着端上桌的菜肴,还真忍不住有些吞咽口水。 这样场合。王昛和郑益航当然不会再说什么。只是表面上的客套,再只字未提称臣的事情。 宴席过后郑益航也完全没有要客套的意思。带着他的亲兵就要回安南城去。在辞行时走到王昛旁边跟王昛耳语了几句,让王昛悄然变色。 他说,国主愿意以怎样的诚意向大宋称臣,他管不着。但他希望。能够率军早些回到曾是倭国的倭路去。 意思再不用明显。摆明在称臣的事情结束以前。他是不会率军回去的。而这话里。还有那么点儿威胁的意思。 你高丽国主要是这时候还不识趣,可要想想当初倭国的结果。国名都烟消云散了,完全沦为大宋国土,对于王室而言当然要比那些下等属国还要凄惨得多。 离着年关越来越近,朝中果然是愈发忙碌了。 赵洞庭也不得清闲。 他虽是将封赏在此次攻元战役中有功的文臣武将的事情交给国务省、军机省去办,但显然不可能完全当撒手掌柜。 别的不说,如军机令文天祥该怎么封、怎么赏,这便是须得他拿主意的事。再就是刘诸温、柳宏屹这样的元帅级别,该如何赏,都是需要细细推敲的事情。 他们都已经是位极人臣了,再给权势,连赵洞庭都不知道怎么给。估计也不能给。 而给虚名,就得拿捏分寸。太过,让人眼红不说,武勋还得压过文臣这头。可要太轻,又得落人口舌。 赵洞庭知道文天祥、柳宏屹他们不会在乎这些东西,但别人,可就难说了。 以前就为这事焦头烂额过,如今,赵洞庭又尝到这种滋味。 当然最苦的还是众女没有在身边,之前在元朝境内生死搏杀以求突破时倒不觉得有什么。这回了宫,便是一天一个念想,以极快的速度加剧,变成一个个冲动。 若非是还有着太多的事情要处理好,他真想着这就奔去北美洲给自己也放个假才好。 抚恤信印刷的进度很不错。 李狗蛋主持的科技部近来好似有厚积薄发的势头,接连弄出许多新发明来。虽然在赵洞庭的眼里仍然相当落后,但着实比这年代以前的工具要强许多。 就拿这印刷术来说,也已经改进许多许多。 距离后世的打印机当然不可相提并论,但印刷起来速度也不算慢。刷刷刷的,刚刚把版弄好的这天就印刷出来数千封抚恤信。 只不过还须得不少人工而已。 大宋还远远没有达到利用风力、电力、太阳能、煤炭等能源的科技层次,人工,也就是最基础也最常见的&quot;资源&quot;。 这边印刷好了,那头,兵部也把这些年来收整的关于那些烈士的资料全部都送到学士殿。 资料很多很多,这些年来大宋阵亡士卒已经不计其数。 虽说资料没有什么遗失,但时过境迁呢,只怕有不少家庭以及找都找不到了。 <script>app2(); 2029.灰衣人拦路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离着年关还有近二十日光景。 这会儿大宋境内已经是有些年味了,只是不甚浓郁,还没到那满地红化不开的气氛境地。 年味,是来自于市场的热络。有些百姓,已经这就开始采购年货。 街道上不乏有拿着采购单,昂首挺胸显得甚是阔气的那些大富大贵家庭的管家式样人物。 五个乞丐在热络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他们俱是风尘仆仆。不管是身上衣服还是露出来的脸、小半截小腿,都瞧不出原来的布匹颜色和皮肤颜色,其实还有个瘸了腿。也不知是多长时间没洗澡,浓烈的发酸发臭味道,让人躲避不及。 而五个老乞丐对此浑然不在意,不似寻常乞丐那般在墙角根或是街边蹲着乞讨。看起来神色匆匆。 他们自这喧哗热闹的工安县主街上由北往南,自是徐福兴和替他呐喊助威的四个老乞丐。 从襄阳行步行到这荆湖北路的工安县用了近二十天的时间,脚程不算快。因为他们在路经江陵府时又去江陵府城内的社安厅报案了。只可惜,同样是被轰出大门的结局。 五个老乞丐的事情在江陵府同样惊起不小波澜。 若非是这些年来大宋朝廷在百姓们心中已经有很高的威望和信服力,只怕这事还会要传得更为沸沸扬扬。现在大多数人都还是选择相信社安厅,觉得徐福兴是真正脑袋有毛病的。 但徐福兴要去告御状的事情还是越演越烈。在各大小报社的推波助澜下,现今在江陵府等地都已经逐渐成为热门话题。 &quot;出了这工安县,咱们沿着河就能到……嗯……藕池镇,对,是这个名字。然后很快就能到石首,绕过洞庭,脚程快些能够赶在年关之前到长沙。&quot; 到工安县南城门,临着出城门的时候,一老乞丐对徐福兴说道。 他是四个老乞丐里走过的路最长的,到过的地方最多的。做乞丐已经有许多年,家人以前因为祸事死了个精光,他也没啥盼头。就只想这般潦倒的过完此生了事。 从襄阳到这,他几乎每个地名都能说出来,甚至还有城内出名的地方。说是活地图都不为过。 再精致的地图,毕竟也不会标注人情习俗之类的东西。 徐福兴抬眼往前,眼中却并无期待,只尽是担忧。 他可不希望真的要到长沙去,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可是想要将那些掳走枕簟的人给引出来。如果到长沙这些人还没有出现,那便意味着无名失算了。 距离枕簟被掳已经过去这么多天的时间,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兴许已经…… 徐福兴只想到这便心痛如绞,摇摇脑袋,再也不敢往下胡思乱想。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已经把那个偶遇的善良小姑娘当做自己的亲孙女。甚至,可能比寻常的爷孙两感情还要深厚些。 离开县城。官道上冷清得很。原本喧闹的氛围骤然间便沉寂下来。 河畔有凉风扫到这,更是让人觉得寒冷几分。 除去徐福兴以外的四个老乞丐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不迭将双手放在嘴欠,用力哈了几口气。 气刚出嘴,就变成白烟儿。 &quot;快些走,可真冷。&quot; 有个老乞丐说道,并且在原地蹦了蹦。 几人相视一眼,都加快了步伐。 他们可买不起那厚厚的大褥子,要抗寒,就只有运动。这种天气,就算是呆在城里想要不被冻死,也得找个暖和点的角落才行。 当然。或许也能遇着大善人送件破外套、褥子什么的。 沿着官道继续南行,不出十里就到了河边。河水泛黄,滔滔西去。 有片芦苇荡。也都尽数泛黄了。在风中齐齐摇荡。 官道右边则是个林子,还有块小石碑。石碑上刻的是这条官道的名字,江岳国道。 国道是大宋境内规格最高的官道,路最宽敞,也最平整。虽然这时候整体冷清,但时不时还是有马车从官道上边驶过去。 现在除非是村与村之间串个门。不然哪怕是相邻的镇子来往,也多数是坐马车的。 这些马车都由四匹大马拉着,车厢里能乘坐十多个人。全都是府衙弄的,收费便宜,寻常人家也都坐得起。 家里富裕些的去太远的地方就坐这个,近的不愿意。喜欢骑着还算是稀罕货的自行车。这是有面子的事。 只有那些顶尖儿富贵的,才有自家的马车。 至于轿子,前些年就已经越来越瞧不见踪影了。 跟着活地图乞丐沿着这条江陵府通往岳州巴陵的国道走了大概两个时辰,在路口歇息半个时辰。然后便不再走国道,而是抄近路走上了一条坑洼的泥土路。 这泥土路肯定是修国道以前留下的,除去当地人怕是没什么人走了。 路左右两边都是林子,甚是繁密茂盛。 有个老乞丐问:&quot;不会走错吧?&quot; 活地图拍着胸脯,&quot;放心,我走过的路都记得。走这条路去藕池县,起码能节省两个时辰的时间。&quot; 五人在这泥土路上渐行渐远,拐过弯道,便瞧不着了。 只他们刚过弯道。却是不禁站住了脚。 徐福兴眼眸猛地凝住,露出紧张之色来。紧接着,深处又有惊喜至极的光芒一闪而过。 其余四个老乞丐则是颇为疑惑。 在刚刚。有个穿着灰衣服的家伙忽的从路旁林子里跳下来。这会儿正拦在他们的前面,双手环抱在胸前。 这家伙看起来估计还不到四十,面无表情。冷漠得好像是谁欠着他钱似的。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来者不善。 那眼神太过于冷冰冰了。 &quot;你是……&quot; 徐福兴回过神来,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激动。带着颤音问道。 在四个老乞丐听来,只以为他这颤音是紧张。哪里知道,他这纯粹是因为激动。 眼前这人越是来者不善,对他来说便越是喜事。 这灰衣人没让他失望,并不答话,但伸手到后腰处,然后缓缓从后面取了把明晃晃闪着寒光的匕首出来。 &quot;嘿!&quot; 他大概是出于习惯,低喝吐气,然后便就这般杀向徐福兴。 几个老乞丐都是变色。 因为他们看到这灰衣人张嘴时,嘴里竟是瞧不见舌头。 <script>app2(); 2030.有结果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死士!&quot; 在这种关头之下,徐福兴的眼中反倒是流露出熠熠生辉的精光来。 割舌头是培养死士的常规操作。 除非是特殊死士,譬如那些陪伴在主人身侧的。普通的死士大多数都是目不识丁,口不能言。 因为这样的死士培养起来最是简单方便。也不必太过为他们的忠诚度担心。需要耗费的精力和财物远远不能和培养那些特殊死士相提并论。 这些死士也多是孤儿或是幼时便被卖掉的可怜孩子。 他们只知道为&quot;主人&quot;卖命,脑袋几乎空白,是没有其余人生观的。 大宋曾经死士泛滥过,特别是在不安定的年代。有着太多太多的人培养这样的死士看家护院。他们比狗更忠诚,比熊更悍不畏死。 赵洞庭当初禁止各种势力培养死士。除去因为这些死士可怜以外,也有这些死士容易成为不安定因素的原因在内。 在大宋法治还处于建设过程中的那段时间里,死士层出不穷,让各地社安局不知道堆起多少查不到真相的大案。 灰衣死士有着中元境的修为,几个飞跃就到徐福兴面前。 他的眼中只有徐福兴。 如他这种死士,智商通常要较之寻常人低下许多。但正也是这种&quot;赤子之心&quot;让他们几乎能对自己的目标过目不忘。 他定然是看过徐福兴的画像的。 徐福兴不退,只是死死盯着眼前这眼神冷冰冰的死士。眼中在这刹那好似有种能胜过对死亡的惧怕的执念。 而在后边远处些,有十数人瞠目结舌。 他们是各地报社派着跟进徐福兴的人。没想到,路上还会出现人截杀徐福兴。 这绝对是热门话题。 回过神,仍然是目不转睛。 徐福兴当然不会死。 明面上只有四个老乞丐陪伴着的徐福兴。在暗处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在护卫着他的安全。 齐武烈和两个紫荆山庄真武境供奉就跟在他的后面,要是这样还让区区中元境死士把徐福兴给干掉。那以后齐武烈这伪极境强者也没脸再见人了。 这如今在江湖上可以说仅仅只次于老太监孔元洲的老辈强者悄无声息出现在高空中。 他双手看似极为缓慢地往下压去。 正自掠向徐福兴的死士好似突然间受到万斤巨力,眼睛猛然暴起。继而青筋尽露,竟是再也动弹不得。 光是这手,齐武烈便能让江湖中无数人呼之神迹。意境和内气融合使用,非是对意境之道和内气之道都钻研到莫测境界的人绝不能有如此手段。 继而,须发皆白的齐武烈落到地面上。 后面那些报社的人再度全部傻眼。 谁能想还会有这般高手出现。 原本看起来只是件有噱头的事情,现在忽然间便是扑朔迷离了。若是将刺客、强者都写出去,必然要引起无数人关注。 而于此同时,中元境死士也七窍流血。再无声息。往后栽倒在地上。 徐福兴怔怔看着,先是不解,紧接着的瞬间露出焦急之色,&quot;你怎么把他杀了?如此,还怎么找得着丫头?&quot; 他这可以算是在质问当今大宋江湖中堪称最强者的人。 足可见曹枕簟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 若是常人,这般自是惹恼齐武烈了。他可不仅仅是伪极境强者,还是紫荆山庄庄主,在赵洞庭面前谦卑。但内心心气绝对高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quot;哼!&quot; 只因眼前是可能和赵洞庭关系匪浅的徐福兴,齐武烈便只轻哼了声。道:&quot;这是死士。留他性命何用,你放心,既然死士已现,那你那孙女是死是活。事情都很快会有结果。&quot; &quot;嗯?&quot; 徐福兴更是不解。 &quot;继续走吧!&quot; 心中有些微恼的齐武烈却是不做解释,右手将地上死士的尸体吸到手中,然后便又以极快的速度去了,消失在这泥土路尽头。 他自是不会去理会后面那些报社的人。 四个老乞丐这时候还仍然是瞋目结舌的状态。 突然杀出来的死士让他们刚刚紧张不已。而紧随其后出现的齐武烈则更是让他们心中充满震惊和疑惑了。 他们可都是看着齐武烈从天上落下来的。 对于他们而言,能够有些身手的就已经是高手。何曾见过齐武烈这般的神仙人物。 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四双眼神齐刷刷看向若有所思的徐福兴。 活地图问道:&quot;老、老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啊?&quot; 从刚刚齐武烈和徐福兴的对话他们就知道,徐福兴绝对不是如他们这样的乞丐。寻常乞丐,怎么可能接触得到刚刚那样的神仙人物。 徐福兴轻轻地点头,叹息道:&quot;这些时日辛苦几位老哥了。等事情查出来我再和你们细说吧,还请老哥哥们再陪我往前走。如何?&quot; &quot;还会有人……来杀你吗?&quot; 有个老乞丐问。眼中有着惧怕之色。 虽然对生活不再抱有太大的希望,习惯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就对死亡不畏惧。 对死亡,但凡是生物。天生都会惧怕的。 徐福兴看得出来四个乞丐的忐忑,忽的想到什么。道:&quot;那四位便到工安县等我吧,将四位老哥哥蒙在鼓中陪我同行,徐某理当重谢。&quot; 老乞丐们都是摆摆手。 唯有活地图老头道:&quot;别这么说,说起来,我们怕也就这十多天的时间里……还活得像是个人。&quot; 他脸色颇有些复杂,&quot;只是……不用陪你再去长沙了。&quot; 他看起来好似有些惋惜,但没有说出口。因为不用到长沙去,这对徐福兴来说是好事。 &quot;再会。&quot; 徐福兴拱起双手,继续向前行。走两步,又回头道:&quot;四位老哥可要记得在工安县等我。&quot; 四个老乞丐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却是又跟上徐福兴去了。 他们在路上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时不时也回头瞧瞧后面的报社的人,只看神色,倒好似越来越洒脱。 &quot;有结果了。&quot; 一行五人还没到藕池镇,齐武烈在许多人的惊讶中,忽的从天上又落下来。 徐福兴的脚步猛地顿住,急切道:&quot;是死是活?&quot; &quot;不知。&quot; 齐武烈轻轻摇头,清冷道:&quot;不过老夫手下两个长老已经过去搭救了,若你孙女活着,必能救出来。这点你放心。&quot; 徐福兴在这刹那老泪纵横,再也不像是之前那个铁骨铮铮的军中老卒,只似寻常老人般嘴里喃喃:&quot;千万要活着,丫头,千万要活着呀……&quot; <script>app2(); 2031.盯梢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走吧!&quot; ??齐武烈直接提起徐福兴,向着工安县掠去。 ??说来是掠,其实自踏上那林海以后便和飞没什么区别了。在林海上健步如飞的齐武烈一跨便是十数米远出去。 ??短短十余分钟就到了工安县。 ??被齐武烈提着在街道上落下的时候,徐福兴头发凌乱。 ??街边行人先是震惊。眼神全部都凝在两个人的脸上。虽是须发皆白却气势超然的齐武烈,再有风尘仆仆满脸倦容还断了腿的徐福兴,这实在是颇为稀罕的组合。 ??甚至有人想是不是这乞丐惹怒了这看起来就不寻常的江湖前辈。但有如此气度,却还和个乞丐计较。这江湖前辈度量未免也太小了些。 ??齐武烈自是不会在乎这些路人心中是如何想的,松开徐福兴。想着街边客栈里走去。 ??徐福兴也忙不迭单腿向着客栈里面跳去。 ??到这里,他的心跳便已经是急剧加快起来。虽然心里很是明白,曹枕簟就算还活着,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被带回来。 ??&quot;老徐。&quot; ??无名虽是天网的指挥者,但性子并不是特别冷漠那种,起码表面上不是。瞧着齐武烈和徐福兴进来,坐在客栈靠窗位置的他还起身挥手,像是老友相会似的。 ??除去他,那桌旁还有个年岁和他相仿的两者。两人面前都摆着酒杯,桌上有两坛酒。杏花香。 ??桌底下,还囫囵倒着几个瓶子。 ??看那人似醉非醉,眼中似有泪痕。也不知是酒醉,还是人自醉。 ??徐福兴和齐武烈走过去坐下,徐福兴冲着无名点了点头。 ??无名瞧出来他脸上的忐忑,轻笑着低声道:&quot;你放心,你那孙女我看有八九成还活着。&quot; ??徐福兴的眼中霎时间放出光来,&quot;当真?&quot; ??&quot;自然。&quot; ??无名笑着点头。 ??然后又说:&quot;你想想,若是你那孙女已经不在这世间了,那那些人还有必要派遣死士来刺杀你么?&quot; ??徐福兴不由自主地点头。也忍不住瞧了瞧齐武烈,疑惑问道:&quot;齐庄主已经将那死士杀死,你们是如何查出来的?&quot; ??无名道:&quot;江湖死士都是从幼时起便受锤炼,既不识字,又不能言。他们说起来不过是会杀人的僵尸而已,我和齐庄主让你做诱饵,引的可不是他们。&quot; ??&quot;那是?&quot; ??徐福兴脸色更是疑惑。 ??无名笑呵呵道:&quot;你不了解江湖。这些死士的确是最好的杀人武器,而且不必担心有什么后患。但用死士也有暴露的凶险,那就是需得有人给这些死士领路才行。这些死士除去杀人、吃饭。别的几乎什么都不懂,又哪里会晓得追踪你们,埋伏你们,对吧?&quot; ??&quot;嘶。&quot; ??徐福兴倒吸了口凉气。若有所思地点头。 ??无名接着道:&quot;自让你做诱饵的那刻起,我就已经安排人全方面的关注你了。那些关注你踪迹的人怎么藏得住他们的蛛丝马迹,再有那个负责这个死士的人还得安排那死士。他们的交会面,都在我们天网的监视之内。这死士是死是活不重要。因为是死的,也能让我们确定哪个家伙才是负责盯梢你的人。&quot; ??&quot;那个人知道幕后主使的身份?&quot;徐福兴道。 ??&quot;当然。&quot; ??无名又笑着点点头,&quot;就算他知道的不是最背后的主使,层层查上去,也总能查得到。&quot; ??盯梢的人和死士当然不同。 ??盯梢是个细致活,从小只是当做动物培养的死士干不来这样的活。能做这活的,反倒是些机灵人。 ??而机灵人,当然要比死士容易撬开嘴得多。更重要的是。江湖上有专门做这事的买卖,生死关头。这些人不见得会把操守放在生命之上。 ??起码,负责和这刺杀徐福兴的死士配合的这个家伙。并没有这样对死亡浑然不惧。 ??最最重要的,在无名用了些手段的审问下。这家伙还招出来那个找他的雇主的住址来。 ??显然这家伙也是个半吊子。兴许。压根就不是江湖上专门做这门生意的。 ??反正据他自己请求无名饶命时候的说话,这生意就是他表叔关照他的。以前也做个几回,如今便也算熟门熟路。至于是真是假,现在还说不清楚,得找到那雇主,也就是他表叔才知道。 ??话说另外一头。 ??近黄昏。 ??紫荆山庄的两个长老&quot;跟&quot;着那已经被折磨得呜呼哀哉的盯梢人往他表叔家里去。 ??他表叔并非是真正雇主,不过是个跑腿的而已。据说是那家的管家,那家家里也只有个少爷。身份来历都神秘得很,连他表叔也不知道那少爷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至于为什么要派死士杀人,那当然就更不知道,也不敢问。如果不是这年轻人盯梢几回,亲眼看着那些死士杀人,便是他表叔也不清楚他伺候的少爷原来还是这等狠心人物。 ??这会儿,两位紫荆山庄和这盯梢的便到他表叔家里了。不是住在工安县内的,而是在江陵府城内。 ??好在是两位真武境长老速度飞快,才能这么快就从工安县赶到江陵府。 ??表叔的家是个极为寻常的宅子,较为偏僻,院门也不大。是这江陵府内最为常见的宅子。城中普通百姓的宅子几乎都是这样的。 ??大门两扇,上面刷着深红色颜料,有两个斑驳的铜环。门下面是及到小腿的门槛石,这样的家境应该还算殷实。 ??盯梢的年轻人鼻青脸肿的,可怜兮兮又颤颤惊惊地瞧了两位张老一眼,上去敲门,&quot;表叔!表叔!&quot; ??张开嘴,露出十几颗牙齿。只也有两个黑乎乎的洞眼。 ??这是被无名给硬生生拔掉了两颗。 ??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把自己的表叔都给供出来。 ??&quot;来了,来了!&quot; ??里面传出来应答声,是个女的,听起来很是有些不满:&quot;小陈子你丢了魂了,叫得这么大声做什么!&quot; ??话音落下后十数秒,门打开了。里面露出来一张很朴素但又因为下巴太尖而导致有些刻薄相的妇女的脸,她瞧见盯梢的便皱起细长眉毛,&quot;你来找你表叔什么事呀?&quot; ??然后才注意到年轻人脸上的惨状,又道:&quot;你这是怎么弄的?&quot; ??年轻人都快哭出来,但又不敢,只能可怜兮兮道:&quot;自己摔的。&quot; ??紧接着忙问:&quot;婶子,表叔什么时候回来呢?&quot; ??两个紫荆山庄长老听着两人对话,并不理会,直接拨开妇女,向着屋子里面走去。 ??&quot;唉!&quot; ??&quot;唉!&quot; ??&quot;你们干嘛呢!谁让你们进来的!你们是谁呀!&quot; ??妇女嘴里连环炮似的质问。 ??年轻盯梢人变了脸色。 <script>app2(); 2032.幕后主使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他一路上是被两个长老给提着飞掠过来的,可是知道这两个神秘老头的厉害。 ??表婶子说话这般不客气,若是惹怒这两老头,也不知会是什么下场。 ??&quot;呜呜!&quot; ??他顾不得许多。直接捂住自己表婶子的嘴,推着往里面走去。 ??&quot;你干什么!&quot; ??表婶子瞪着眼睛把盯梢人的手掰开,没好气地问。 ??盯梢人瞧瞧前面两个头也不回的长老,不自禁缩了缩脖子。连忙低声道:&quot;表婶子你别找死。这两位,可都是飞檐走壁的大人物。&quot; ??表婶子愣了愣。 ??随即回过神。忍不住瞧向两个看似木讷的紫荆山庄长老。这会儿,再回想起两位张老枯树皮般的脸,怎么着都觉得充斥高人那种与众不同的味道了。 ??她虽然不太待见这表侄儿,但也知道,表侄儿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quot;那还不快进去殷切招待着?&quot; ??表婶子忙说,同时脸上也堆起笑脸。如她这样的女人,最擅长的大概就是变脸。 ??说完忙向着两位张老追去,&quot;两位请坐,两位请坐!&quot; ??她总期待着这两位大人物能够带来些什么好处。虽然,她压根不知道这两位大人物跟着自家表侄儿来家里做什么。 ??直到小跑出几步才想起这事。忙又回头,问道:&quot;不是,你们来我家做什么?&quot; ??&quot;想活命就进来。&quot; ??盯梢的还没来得及回答自己表婶,屋内已经响起冷冰冰的声音。 ??两个紫荆山庄长老这时候已经走进正堂里。 ??以他们两人的修为,刚刚表侄子和表婶的对话自是全部都听在耳朵了。 ??盯梢人变了脸色,忙不迭向正堂里跑去。表婶子愣了愣,回过神也是变色,忙不迭跟上。 ??这两个老家伙神秘兮兮的,说话的口气也是大得吓死人,看起来还真不像是简单人。 ??&quot;你家官人何时回来呀?&quot; ??坐在左手边的长老问表婶子道。 ??表婶子瞧瞧盯梢人。眼中满是疑惑,&quot;不知两位……长者找我家官人所为何事?&quot; ??&quot;找他问点事。&quot; ??长老只是如此说:&quot;他寻常时什么时候回来?&quot; ??表婶子支吾不答。 ??这是人之常情。在不知道眼前两位长老来意是好事坏的情况下,她心里总是忐忑的。 ??两位长老可没什么耐性。他们本就是来查曹枕簟事情的,知道这个过程里免不得要露出些手段。 ??&quot;哼!&quot; ??刚刚说话的长老哼了声。有意境忽然从体内逸散出来。 ??两个寻常人哪里承受得住如此威压,当即,盯梢人和他那表婶子都只觉得晕天黑地,噗通倒在地上,&quot;若敢隐瞒。便不要怪老夫不客气。&quot; ??表婶子好半晌才回过神。 ??她这时候哪里还敢有半点犹豫,连忙答道:&quot;我家官人、官人他就在城外大家里做管家。每日都是酉时左右动身回家,酉时三刻之前总能赶回家里。&quot; ??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都抖擞出来。 ??长老瞧了瞧外面天色,对旁边长老道:&quot;那就在这等等吧!戌时快到了。&quot; ??右边长老只点点头。 ??两人看起来都是惜字如金的人,但右边这位比左边这位还要更甚。 ??盯梢人和表婶子走也不敢走。只能留在这,满是坐立不安的忐忑模样。 ??时间不知不觉近戌时了。 ??这时候外边天色也差不多黑了。 ??有挂着灯笼的马车出现在这宅子外边。 ??这可不是府衙的大马车,而是那种一匹马拉的车。看样式很是寻常,马车灯笼下还挂着&quot;拉客&quot;两字。 ??能租得起这种马车。可见这&quot;管家&quot;家里的确殷实。继而也可见,他伺候的那家人应也不简单。 ??宰相门前三品官。管家能富得流油,那也定然是主家家里够富裕,能有许多捞得到油水的地方。 ??两个长老的眼神瞬间都直勾勾看向屋外。 ??有人从马车上下来,迈着不太明显的外八字大摇大摆走进屋里。然后瞧着正堂里的四人,有些愣,但没跑,反而快步走进屋子里。 ??&quot;家里来客了?&quot; ??到正堂油灯的光芒照耀范围里。这人问道。 ??然后看向盯梢人,&quot;你怎么这时候来了?&quot; ??最后眼神才落到两位长老脸上。带着些微疑惑,&quot;两位是?&quot; ??看他年纪其实也不过四十余岁的样子。不算年迈。能在这样的年纪被人请去做管家,想来是识文断字的那种人。此时举止也算得体。 ??&quot;哼!&quot; ??左边长老又哼哼了声。意境迸发,直把这做管家的也给吓得冷不丁跌倒在地上,脸都白了。 ??&quot;便是你,让你这表侄子望风探路,配合那死士刺杀徐福兴?&quot; ??&quot;你……&quot; ??做管家的脸色更白,只觉得裤裆里一紧,差点就尿出来,&quot;你、你们是谁?&quot; ??自己表侄子都把人带到家里来,他当然知道是事情败露了。只不知道,这两个神秘老头是什么身份,且又是不是给那苦主来寻仇的。 ??&quot;不用管我们是谁。&quot; ??长老道:&quot;我只问你,是谁指使你如此做的?那人又在何处?要死还是要活,你自己选。&quot; ??他们当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家伙并非是幕后主使。一是这家伙不该和徐福兴、曹枕簟有什么矛盾,二则是这样的寻常家庭也压根不像是豢养有死士的样子。 ??管家脸色再变。 ??&quot;我说,我说。&quot; ??直到身上的莫名压力越来越大,直让他觉得心脏跳动都要停止时,他忙不迭大喊:&quot;是我伺候的那家少爷让我找人这么做的。是他,是他要杀你们说的那个人。&quot; ??他连徐福兴名字都不知道,很显然真不是幕后主使。 ??&quot;马上带我们去!&quot; ??左侧长老抬手轻轻拍了拍方木桌,起身。 ??等右边那长老也起身,整张质地很是坚硬的方桌竟是顷刻间化为齑粉。 ??屋内的人全部看傻了眼,紧接着便是齐刷刷吞了口口水。 我滴娘诶,这也太厉害了。?? ??管家哪里还敢多说什么,只苍白着脸连连点头。他知道,这两老头要他的命和踩死只蚂蚁不会有什么区别。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在这个世界上,习武之人只是少数,但即便是寻常人,也必然听说过许多江湖事。对江湖上的修士们的能耐,也多少有些耳闻。 <script>app2(); 2033.郡王世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这世道卖主求荣的都层出不穷,就更别说眼下这还是卖主买命的事。 ??不管是盯梢的,还是他表叔,再就是在家里颇有悍妇风范的表婶子。在两位紫荆山庄长老面前都是老实得很。刚刚长老单手碎木桌,就更是让他们如同再老实不过的鹌鹑。 ??不过片刻,两位长老便提着&quot;管家&quot;出现在他主子家的宅院外边。 ??这很显然还是座崭新的宅子。样式是时下大宋最为流行的四合院。 ??外围是白色围墙,围墙上还有着不少窗口。都做成了扇子形状的模样。 ??&quot;上去敲门。带我们去见你家少爷。&quot; ??两张老并肩站在门口,松开管家说道。 ??管家不敢有半点怠慢。忙不迭上去敲门。 ??里面很快有忙门房回应道:&quot;谁呀?&quot; ??听声音有点儿不耐。 ??的确,这大晚上的登门拜访确实不是什么讨人欢喜的事情。 ??&quot;是我。&quot; ??管家声音闷闷地说道。他在两位长老面前什么都不是,但在这个林林总总十多个人李,他可是仅仅次于少爷的存在。 ??&quot;哟!&quot; ??里面门房听出来声音,连忙打开门,堆着笑脸道:&quot;是陈管家您呀!您怎地这时候又来了,莫不是忘了东西?&quot; ??他噼里啪啦如炮竹般说着。 ??&quot;咳咳!&quot; ??管家咳嗽两声,道:&quot;我回来找少爷有事商量。&quot; ??说完回头。 ??可哪里还瞧得见两位紫荆山庄长老的身影。 ??这让他不自觉愣了愣。 ??这时耳朵里突然响起声音,&quot;进去见他。我们还在。&quot; ??管家咽了咽口水。 ??&quot;陈管家?&quot; ??门房见他说完话却不迈动步子,眼神有些奇怪。 ??&quot;嗯。嗯。&quot; ??陈管家回过神来,点点头,&quot;少爷还没睡下吧?&quot; ??他满心都是纳闷,不知道那长老是在哪里说话,能直接传到自己耳朵里。然而,就在自己面前的门房却好似连半点声音都没听到。 ??他没忍住,还是问了句,&quot;你刚刚没有听到人说话?&quot; ??门房脸色更怪,&quot;没有啊……&quot; ??说完这句才回道,&quot;少爷还没睡下。好像这会儿还在枕簟姑娘的房门外呢!&quot; ??陈管家也脸色古怪起来,摇摇头,没说什么。 ??枕簟姑娘他当然知道,当初少爷让人去掳这枕簟姑娘回来时,就是他安排人盯梢的。只掳回来后,少爷病没有像对待其余女子那样对她,而是极有耐心的追求,让他都意外。 ??而刚刚在路上。两个深不可测的老头也找他问过枕簟姑娘的事。噢,全名应叫曹枕簟。 ??他终于明白这两老头是为何而来。也叹息,自家少爷只怕会要因为枕簟姑娘而摊上大事。他本担心自己也会被殃及池鱼,现在两位长老突然藏起来,倒是让他放了不少心。 ??少爷肯定也不是简单人。谁胜谁负还说不清楚。他只知道,要是自家少爷没被收拾死,那自己这个引狼入室的管家肯定会被少爷折磨得不成样子。 ??陈管家步伐时而沉重,时而轻快。甚是古怪。 ??宅子颇大,很是幽静。 ??过前院,再过数条长廊,总算是到有间还亮着灯的屋外。 ??有个在这种天气还衣着单薄的年轻人正站在这,对着屋里面说:&quot;枕簟姑娘,我刚学了首笛曲,还请你点评点评?&quot; ??屋里女声清冷,&quot;我不会这个。要睡了。&quot; ??有着不加掩饰的不耐烦和讨厌。 ??年轻人却是显得性子极好。&quot;你不懂没关系,那便当我吹给你听了。只要你觉得好听。我便心满意足,不枉这些天来苦练。&quot; ??他显然也是有武学修为在身的人。可陈管家走到他后面,他都米有发现。可见全身心都放在屋内姑娘身上。 ??&quot;少爷……&quot;?? ??陈管家喊了声。 ??年轻人微吓了跳。回过头,脸上有着怒火,&quot;你这个时候来做什么?&quot; ??他对陈管家可没有对屋里曹枕簟那样的态度。神色倨傲,有着不加掩饰的轻视。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个负责他衣食起居的管家,而不过是条狗而已。 ??陈管家已然习惯,道:&quot;我忘记带明日的单子回去了,怕耽误少爷您的饮食回来取。想想,还是来和少爷您请个安。&quot; ??&quot;请什么安。&quot; ??年轻人满是不耐烦,&quot;滚滚滚!&quot; ??陈管家求之不得,忙转身就要往后走。可刚转头,却又看到两位长老从屋顶上掠下来。 ??这让他愣在当场。 ??年轻人当然也瞧见了,脸色微变,低喝道:&quot;你们两是什么人?&quot; ??他的武学修为虽然是稀疏平常,但也看得出来这两个轻飘飘落地的老家伙不简单。而夜里造访,只怕不会是什么好事。 ??&quot;找你的人。&quot; ??左边的长老道:&quot;你好大的胆子,如今竟还敢豢养死士,且派他们去做那掳人的勾当!&quot; ??年轻人脸色再变,眼神更是阴沉莫测。 ??&quot;枕簟姑娘!&quot; ??左边长老又对屋内喊:&quot;我们奉命来带你回去。&quot; ??屋门很快被打开。 ??曹枕簟那精致绝美的脸蛋露出来,只瞧见两位长老,却也不识,不禁问道:&quot;两位前辈是……&quot; ??&quot;待斩了这小子再说。&quot; ??左边长老欺身而上,话音未落,人已经到年轻人面前。 ??伸手,年轻人的脖子便好似瞬间撞在他的手里。紧接着的瞬间就脸色通红,眼睛鼓胀起来。 ??陈管家直接吓傻了。 ??他怎么着也没想过这两老头下手竟会如此干脆狠辣。 ??&quot;咳!&quot; ??年轻人用尽力气以肺里剩余的气说出几个字来,&quot;我、我乃郡王世子,你……&quot; ??他实在说不出多的字来,只觉得浑身很快无力,有种东西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从自己体内流逝。这是……生命力。 ??好在这时,长老突然松开了些手,&quot;你是郡王世子?&quot; ??现如今大宋没有亲王,除去皇帝赵洞庭以外,王室中最尊贵的也只是王爷也只是郡王。虽皇亲大多都无实权,却也不是谁说杀就能杀的。 ??他们可都是赵家子孙,是皇上的家人。 ??哪怕紫荆山庄长老,又是奉赵洞庭之命,也不敢就这样杀了这个郡王世子。毕竟这事,他们担待不起。 <script>app2(); 2034.健王之子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咳咳!&quot; ??刚刚被送开些的所谓郡王世子急促咳嗽了两声,脸上通红以破快的速度消退,劫后余生的他连连道:&quot;我父亲乃是健王赵序!&quot; ??赵昺死后,大宋再无亲王。那些从蒙古高原上跟着谢道清跋山涉水好不容易回到大宋的那些郡王们也因为没什么功劳。而并未受到赵洞庭的晋升。 ??这种爵位也是有着严格的制度的。好不容易取缔了世袭罔替以后,赵洞庭可不希望大宋也出现王爵泛滥的情况。 ??大臣们不再和皇室共用爵位封号。而外戚,除去国丈等和皇后、贵妃是血亲关系的人以外,通常并不赐予爵位。 ??原本由亲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组成的爵位等级制被取消。现如今仅仅只保留有亲王、郡王、公、候、伯五等。 ??能得封亲王的只有皇帝的部分皇子和同胞兄弟,或是于大宋、皇室有大功的同父异母的兄弟。 ??郡王就要多得多。只要是皇子或皇上兄弟,都会有郡王爵位。 ??再往下的公、候、伯,那只要是有皇室血脉的都有可能。只要没出五服,于皇室有功的都可能被赐予这样的爵位。 ??跟着谢道清从草原上回来的这些原来的郡王们其实运气还是不错的,他们都不是赵洞庭的兄弟,但赵洞庭实施新制度以后也并没有取消他们的爵位。他们到现在还挂着郡王的爵位。 ??要知道,赵洞庭直到现在可都还没有正式给他的皇子们赐封这样的爵位。 ??从草原上回来的郡王共计八人,再有因功而被皇室擢升为君王的赵与珞。整个大宋,就这么九个郡王。 ??在没有亲王的情况下,他们完全是大宋现在最尊贵的皇亲国戚了。 ??健王赵序是度宗赵禥的兄弟。也就是赵洞庭这幅身体的正儿八经的亲叔叔。只是和度宗赵禥却又只是同父异母的关系。 ??如果不是大宋皇室到最后关头越来越是凋零,估摸着这郡王的爵位压根轮不到他的头上来。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也是大宋郡王。 ??捏着郡王世子的长老刚刚要发问,这郡王世子已经从自己的腰后掏出腰牌来,道:&quot;你们杀我,可是死罪!&quot; ??令牌上雕刻着两条五爪金龙。中间刻着&quot;健王赵禥&quot;四个字,旁边还有极为繁密的花纹图案。 ??两个长老都是微微变色。 ??这可是健王赵禥的腰牌。 ??江湖传闻健王赵禥最是宠溺王子赵迪,现在看来果真不假。代表着亲王身份的要求竟然都放在自己儿子身上。 ??噢,准确地说应该是独子。 ??健王赵禥就只有赵迪这么个儿子,也就是眼前这个家伙。另有两个都是女儿。 ??两位长老对视了一下,眼中都是有些凝重之色。随即又都轻轻点头,已然有什么默契选择。 ??&quot;你虽是郡王之子,但也得和我们走上一遭才行。&quot; ??刚刚说话那长老忽然道。 ??话音落下,直接让赵迪懵了。而紧接着,他便被这长老一记掌刀拍在后勃颈上,晕厥过去。 ??那更是沉默寡言的长老走到曹枕簟面前,淡淡道:&quot;失礼了。&quot; ??然后直接单手将曹枕簟搂住。 ??两人就这般分别携着赵迪和曹枕簟冲天而起。在夜色中以极快的速度掠向远方去。 ??曹枕簟被搂着,赵迪则是被扛着。就像是猎人扛着山里刚打的小野猪那般。 ??还亮着灯的门口只剩下那陈管家,眼睛鼓得大大的,还满是震惊之色。 ??&quot;妈耶!&quot; ??忽的,他惊呼了声。坐倒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模样,&quot;郡王……郡王……之子?&quot; ??&quot;少爷!&quot; ??&quot;少爷被强人掳去了!&quot; ??过十数秒,他猛地扯起嗓子大喊起来。几乎破了音的喊声在空荡荡的夜色里传荡开去。 ??饶是这村庄颇为僻静。一时间也是有几盏油灯很快亮起来。 ??而这个时候,两位真武境的长老自是已经带着曹枕簟和赵迪离开许远了。 ??他们并没有就近回江陵府,往工安县去。要和无名还有齐武烈汇合。 ??虽然曹枕簟已经被救回来,而且看起来并没有受到什么委屈的样子。但也正是如此,他们才更不知道该拿赵迪如何才好。 ??这事是可大可小的。 ??这种烦心事,无疑还是交给无名去头疼更为合适。 ??以真武境的速度,到工安县并不用多长时间。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就出现在工安县里面。 ??又是那间客栈。 ??此时客栈还并未打烊。里面亮着油灯。靠窗位置,无名、齐武烈还有徐福兴还在那里坐着。 ??徐福兴时不时地看向门口。这刹那,猛地怔住。 ??他看到长老搂着曹枕簟进门。 ??&quot;丫头!&quot; ??他惊呼。站起。 ??屁股下的长板凳被撞到地上去。 ??&quot;丫头呀!&quot; ??这刻他浑然忘记自己的腿已经断了的事,猛地向前跑。 ??&quot;噗通!&quot; ??失去平衡的他直通通跌倒在地上。摔了个结实。 ??&quot;爷爷!&quot; ??曹枕簟花颜失色,在这刻瞬间淌出泪来,梨花带雨。她忙不迭跑到徐福兴面前,跪在地上抱着徐福兴,&quot;爷爷……&quot; ??&quot;您的腿……&quot; ??继而,昏暗光芒中,她拽住徐福兴空荡荡的裤腿,&quot;怎么会变成这样?&quot; ??徐福兴摇摇头,笑着道:&quot;没事,爷爷没事。你回来就好。&quot; ??他眼中分明也有着泪光,只是强忍着。这位久经沙场见过无数生离死别的老军医也淌泪了,可见他对曹枕簟是有多么在乎。 ??只他虽然不在乎,但曹枕簟又岂会猜不出来? ??她猛地回过头,看向那还昏迷着的赵迪,道:&quot;是他们!是他们是也不是?&quot; ??在她被掳走的时候,徐福兴的腿还是完好的。除去这帮掳走自己的人,她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这般迫害自己爷爷。 ??这刹那,曹枕簟眼中的光芒是那般的愤怒,甚至,已经有着点儿毒辣的意味在里面。让那背着赵迪的长老都不禁是周了皱眉。 ??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这样可人的姑娘脸上才是。 ??徐福兴又摇摇头,道:&quot;说了没事,只要你回来就好了。爷爷都这把年纪了,少条腿也没什么。&quot; ??说着也看向那长老背上的赵迪,道:&quot;就是这个人掳走你的吗?他没有将你怎么样吧?&quot; <script>app2(); 2035.煞星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长老走到桌前。 ??曹枕簟搂着自己的爷爷,突然放声哭泣起来。 ??&quot;丫头,丫头……&quot; ??这直将徐福兴吓得不轻,连忙拍着她的背。&quot;没事,没事,只要活着,什么都会过去的。啊……&quot; ??他还以为是曹枕簟受到什么侵犯。 ??却不知,是曹枕簟回想起这年轻人的身份。健王赵序独子。 ??这可是大宋最顶尖的那拨皇亲。她哭,是替爷爷的这条腿,替自己觉得委屈。她觉着,赵迪这样的人大概是不会受到什么审判了。 ??那刚刚搂着曹枕簟的长老也在这时对无名和齐武烈道:&quot;我们找到曹姑娘的时候,她在这年轻人的宅子里。是被他派人掳走的无误,只是……他的身份非同小可。&quot; ??无名和齐武烈都不禁是微微皱了皱眉。 ??齐武烈老奸巨猾,没有开口。 ??无名瞧瞧他,知道紫荆山庄是不想粘上这事。抿了口酒,问道:&quot;是什么身份?&quot; ??长老道:&quot;健王之子。&quot; ??刹那间,齐武烈和无名眼中都有凝重之色浮现。 ??他们当然知道健王的存在。 ??虽然现今绝大多数皇亲都并没有实权在身。但他们怎么说都还是皇亲,是皇上的血脉至亲。只要有着这层身份在,谁都不能将他们当做是普通人对待。 ??齐武烈和无名都没有这种胆量。 ??哪怕眼前的只是健王的儿子,他们也不敢就这么将他怎么样。不仅仅是因为赵迪是赵序独子,就算赵序还有几个儿子,也是如此。 ??&quot;怎么办?&quot; ??齐武烈终于是开口说话了。 ??无名想了想,道:&quot;皇室最是嫉恶如仇,他虽是皇亲,但我们总不能……不如先带回皇城去,以免生出事端。再者也好交由皇上发落,如何?&quot; ??他想要这么做,当然是有思量的。 ??健王赵序的王府就在江陵府里,自己独子被掳肯定很快就能得到消息。以他在江陵府的影响力,到时候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情来。而他和齐武烈又是都不便露面的。 ??只有带到长沙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省得他们要在这里和健王赵序明里暗里的你来我往,应对赵序,怎么着都不会是件舒心的事情。同时,也不至于办砸赵洞庭交代的差事。 ??&quot;好。&quot; ??齐武烈当然也是精明人。立刻答应。 ??&quot;那先上去休息,天亮便出发。&quot; ??无名最后一锤定音。站起身来,对曹枕簟和徐福兴道:&quot;老徐你和曹姑娘也都早些休息吧,还得需要你们陪我们去趟皇城才好。我们也好向皇上交差。&quot; ??徐福兴回过头,道:&quot;我们也是要去答谢圣上的。&quot; ??无名轻轻摇了摇头。瞧了眼赵迪,道:&quot;老徐你暂时还是不要提圣上的好。这件事情,等圣意裁定下来再说吧!&quot; ??徐福兴意识到什么,脸色微变。连忙点头,&quot;我知道了。&quot; ??要说出这事是赵洞庭的授意,那等于是把赵洞庭和健王赵序推到对立面去。到时候,事情还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但他们却都没有注意到,还在哽咽的曹枕簟眼中有着深沉光芒划过。 ??她是个善良的姑娘,却也是个极有主见的姑娘。 ??几人相继上楼去。 ??曹枕簟扶着徐福兴走在最后面,眼睛看着还被背着的赵迪,有着仇恨光芒划过。 ??她甚至都不那么痛恨赵迪将自己掳走。这些时日以来,赵迪最多也就是嘴上占些便宜。但是。她却痛恨赵迪让人将徐福兴的腿给砍断了。 ??无比的痛恨。 ??这辈子她只有两个爷爷,不知为何都这么命途多舛。以前那个爷爷带着她这个累赘。没过过好日子。终于日子轻松些时,就患病死去了。 ??而现在。徐福兴也因为她的缘故而落到这种地步。 ??这刻,她觉得自己是个煞星,专门克自己身边的至亲。也在心里告诉自己,不管是谁伤害到爷爷,都要付出代价。 ??天,亮了。 ??赵迪也醒了。 ??刚睁开眼,只看到陌生的天花板。他眼中浮现茫然之色来,随即坐起,瞧瞧周围,变了脸色。 ??两位紫荆山庄长老就在这房间里地板上打坐修行。 ??&quot;你们到底是谁?&quot; ??&quot;本世子这是在哪?&quot; ??赵迪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腰牌,还要腰后。紧接着问出这两句话来,底气还是颇足的。 ??他不是那种油头粉面的年轻人,也不显得阴柔。其实长得还算俊俏,只脸上始终有这股看似桀骜又不仅仅只限于桀骜的神色,大概是被娇宠到如今这幅模样。 ??只两位紫荆山庄长老却哪里会理他,连眼皮都懒得抬。 ??赵迪皱眉,哼了哼,从床上起来就要往屋外走去。 <script>app2(); 2036.挟世子行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不想在晕过去,就老老实实呆着。&quot; ??一长老睁开眼睛,冷不丁地开口。 ??赵迪顿住脚步,回头。脸上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只最终,还是用力地将这口恶气给咽下去,道:&quot;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将我掳到这里来?&quot; ??他忽的冷笑,&quot;看你们修为。在江湖上也定然不是无名之辈。莫不是和我家有什么过节?总不至于是生死之仇,又何必闹到这般境地?化干戈为玉帛不好?&quot; ??&quot;莫不是要钱?只要你说数。放我回去,我必如数奉上。&quot; ??&quot;呵,我父王现在定然知道我的消息了。你们修为虽高,但总不认为自己在江陵府这一亩三分地上能够是我父王的对手吧?还是朝廷大军的对手?&quot; ??&quot;本世子不知你们是否知道,当年纵是强如刀冢刀主,极境的晨一刀晨刀主也都在西夏皇城里死于万军之中。你们还能强过他去?&quot; ??见长老不说话,赵迪喋喋不休着。 ??他显然并不是个蠢人。甚至可以说还有些胆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循循善诱,分析利弊。 ??但那长老却是说道:&quot;你父王的人追不过来的,你不用想着他能救你回去。老老实实跟着我们走就行。我们不会要你性命,但你要是不听话,给你这世子点苦头吃也是没什么大碍的。&quot; ??赵迪微微愕然,随即偏过头去。眼中露出浓浓的凝重之色和疑惑之色来。 ??他在咀嚼长老刚刚的这句话。 ??既不要他性命,却又不会放他回去,且笃定王府的高手都追不上来。这两个老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quot;咚咚!&quot; ??屋外在这时响起敲门的声音。 ??另外那个长老也睁开眼睛。 ??两人起身,向着门口走去。赵迪站在门口,眉头皱得更紧。 ??竟然还有别人? ??这让他深刻的意识到,掳自己到这里来绝不是这两个老头和王府有什么恩怨。而可能是背后涉及到什么势力之争。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很麻烦的事情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父王到底和什么势力有过节。只知道,王府并不像是表面上这么的与世无争。 ??打开门,出现在眼前的无名、齐武烈还有徐福兴对于赵迪这位健王世子来说都是陌生面孔。直看到曹枕簟扶着徐福兴,他才猛地意识到什么。 ??徐福兴的腿被打断的事他当然知道,因为当初就是他派人去做的。徐福兴太不识趣,一直追查曹枕簟的下落,让他想给这个糟老头点颜色看看。 ??那时能给徐福兴留条命,也绝不是因为世子殿下仁慈。而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如今即便是他沾上也会有些麻烦。 ??比较大宋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皇室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宋了。 ??直到再听到徐福兴要去告御状的消息,他才起杀心。而且是极为强烈的杀心。 ??他没想到这老头竟然这样固执。这样大胆。 ??至于襄阳府、江陵府境内各地社安衙门相继将徐福兴踢出门去,他之前并为多想。甚至有点儿觉得这老头是不是真的因为受刺激太大而疯了。 ??&quot;你……是枕簟她爷爷?&quot; ??好半晌,赵迪对徐福兴说出这句话来。 ??看徐福兴朴素装扮,疲惫模样。心里实在是疑惑得很。 ??既然连这老头都出现在这。那将自己掳来还同时把曹枕簟给搭救出来的这两老头肯定是他请的了。 ??但看徐福兴模样,他又实在想不明白徐福兴怎么能请得动这样的高手? ??而且,这两个高手老头对于这样的目的又有什么好瞒的? ??徐福兴看着赵迪,眼中并没有那种摄人的色彩。倒是旁边的曹枕簟美眸深处始终凝聚着恨意。 ??徐福兴没答话。只是扭头,向着楼下走去。 ??齐武烈、无名两人就更没有和这赵迪说话的心思,也径直跟上。 ??赵迪眉头深锁,被两位紫荆山庄长老也带出门去。 ??到楼下,无名让小二上几碗牛肉面。无名、齐武烈、徐福兴还有曹枕簟一桌,赵迪被两位长老夹着,在旁边另一桌。 ??赵迪眼神在徐福兴和曹枕簟之间游离不定,偶尔也会看向齐武烈和无名。 ??如此过去大概两分钟的时间。他忽然道:&quot;几位是来替枕簟和这位老爷子来找本世子麻烦的?&quot; ??没人理他。 ??但这位世子显然并不是别人不理会他他就闭嘴的那种人。 ??他眼中划过如有所思之色,道:&quot;枕簟姑娘之事。本世子的确是孟浪了,但这却全都是出去对枕簟姑娘的爱慕之心啊!&quot; ??&quot;枕簟姑娘。你说这些时日来我可有真正冒犯过你?&quot; ??说着又看向徐福兴,&quot;老爷子。您的腿我深表歉意,但这并不是我授意啊!我回去以后必定严惩那些自作主张的奴才,且以后侍奉在您左右,养着您,让您这辈子衣食无忧,权当赔罪,如何?&quot; ??&quot;要是您肯将枕簟姑娘下嫁给我,我……&quot; ??&quot;聒噪。&quot; ??话还没说完,须发皆白的齐武烈忽然吐出两个字来。 ??这时候时辰尚还极早,天色尚才蒙蒙亮。客栈里也并没有其他食客。齐武烈话音刚刚落下,赵迪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位世子殿下的脑袋忽然软绵绵耷拉下来,直接砸到桌上。 ??小二刚端着面条从后厨里出来,走到这瞧见赵迪又趴在桌上,眼中疑惑道:&quot;这位客官是……&quot; ??刚刚拍晕赵迪的长老道:&quot;昨夜睡得太晚,撑不住了,不用理会他。&quot; ??小二满脸古怪,&quot;那他的面条……&quot; ??还没瞧见过在吃饭的当口都能睡着的人。 ??长老摆摆手道:&quot;他的这碗就不要了。&quot; ??&quot;好咧!&quot; ??小二的答应,又连忙跑回后厨里去。 ??几人就在这客栈里用过早餐,然后离去。街道上还很是冷清,冷意更是袭人。 ??赵迪被一长老背在背上,想来没有几个时辰又别想醒过来。 ??出了这工安县,一行人便健步如飞往长沙方向去了。 ??徐福兴和曹枕簟分别被另一长老和无名携着,也算是体会了一次踏草而行的感觉。 ??而此时,江陵府内庙堂、江湖都已经是暗流涌动。 <script>app2(); 2037.亲者痛仇者快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工安县大街上逐渐热闹起来时,有四个老乞丐在人流中捧着冒热气的肉包子。 ??先是用力地闻了闻,然后便放进嘴里。整个包子都塞进去。 ??闻的功夫怕是比吃的功夫还长。 ??都是接连三四个肉包子下肚去,原本单薄干瘪的身子倒好像是突然壮起来些许似的。 ??这些时日跟着徐福兴一路疾行。他们过的日子和之前乞讨生活没什么区别。直到昨天,才知道徐福兴的真正身份。 ??他们走回到工安县时,徐福兴已经在南城门口等着他们。然后带他们去了客栈。 ??在客栈里先是大快朵颐了一顿。 ??只当然,在齐武烈出现秒杀那灰衣死士的时候。他们就知道徐福兴不是真乞丐。是以也没什么惊讶的。 ??席间,徐福兴说:&quot;四位老哥儿都是命途多舛的人。能撑到如今,兄弟都已经是打心眼里佩服了。我没经历过四位老哥的痛楚和劫难,年幼时衣食无忧,还学了医术,其后从军虽是跟着朝廷东奔西走吃了苦头,但也没有为衣食担忧过。最痛心的,也只有家里人去世得早,还没等到我卸甲,双亲就全都不在了。卸甲后满心都是无牵无挂的独孤,那时候也想着自暴自弃。想着就此得过且过,潦草过了此生算了。但后来遇着丫头,心里便又有牵挂了,遂同丫头行走江湖,悬壶济世。能救一人便算一人,全当给丫头积福。四位老哥你们的经历都比我惨痛,我本不应该说什么,但和你们投缘,相识短短时日就有挚友之感,所以还是冒昧说了。你们就如此度过此生。乞讨度日,将自己陷入浑浑噩噩中,不是令九泉下亲者痛?九泉上仇者快么?何不用此生余晖做些有意义的事呢?&quot; ??四个乞丐都是微微顿住,但其后,却并没有谁回答徐福兴的话。 ??徐福兴拿出些银钞放在桌上,道:&quot;这些权当是老弟的谢礼了。不管丫头找不找得回来,我都应该会要去长沙的。四位老哥也可以到长沙找我,我候着你们。&quot; ??说完这话他便上了楼去。 ??四个乞丐没在客栈里睡。拿着银钞出了门去。 ??是夜,四个老乞丐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思。在清冷的大街角落就这般冻了整夜。 ??好在是冻惯了,倒也没冻出什么毛病来。 ??再被街道上人群噪杂声吵醒,便是现在这幅光景了。 ??&quot;老徐是个行脚医生。&quot; ??活地图道:&quot;我这双脚走过无数地方,这张嘴也能说好些地方的话。去长沙后,能给他指指路。他救的人,积的福报,也就有我的份。等我死后投胎。下辈子总不该还是这个鸟样!&quot; ??他拍拍自己的腿,&quot;你们怎么说?&quot; ??另一老乞丐斜了眼他,道:&quot;你也就这点本事。嘿,还就告诉你,我家道中落以前是开药铺的。行医,我不会,但给老徐捡捡药材绝对不成问题。这手艺,不比你差吧?&quot; ??活地图哼哼两声。&quot;还以为你老小子吹牛。你老小子以前还真是个药铺东家?&quot; ??因为有些鹰钩鼻而常年被称作鹰鼻子的老乞丐点点头,&quot;可不是?&quot; ??这刹那好似恢复些以前还做东家时候的气度。 ??&quot;我……&quot; ??又一乞丐发话。&quot;老子没手艺,但是老子有力气啊!&quot; ??他拍着自己胸脯。&quot;你们谁有老子壮实?以后背着老徐爬山淌水的活,只有我干最合适吧?&quot; ??其实他胸脯上真没几两肉。拍得用力,全部肋骨间回荡的砰砰声。 ??话音落,三个老乞丐的眼睛都落在最后没开口的那老乞丐脸上。 ??&quot;我……&quot; ??老乞丐微红着脸道:&quot;我以前是做木匠活的,帮不上什么忙。&quot; ??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眼中的意动。 ??几个老乞丐相识已经有些年头,能够走到现在,是都不想再过那种孤独的生活。他们是乞丐不假,但精神并没有问题。 ??&quot;给老徐背药箱啊!这活,也得有人干不是?&quot; ??活地图说道,然后在周围人的诧异神色中忽的哈哈大笑起来,&quot;长沙!走起乎!&quot; ??四个衣衫褴褛的赤脚老乞丐并肩同行,往城南门去。 ??…… ??再说健王府。 ??这时候健王府内才刚刚从鸡飞狗跳的关头过去,但虽说稍微清净下来,气氛却是无比的凝重。府内谁都觉着有股乌云压在房顶上。 ??昨夜,那陈管家知道赵迪的真正身份以后,思来想去实在不敢怠慢,还是抱着宁跑错别放过的心态连忙回江陵府跑健王王府求见赵序去了。 ??王府门房听着是世子殿下被人掳去了,这还了得。连忙问清楚陈管家的来历,又问清楚那宅子位置,便也忙不迭跑进去禀报。 ??他不知道赵迪住在哪个宅子里,但知道世子殿下素来不喜欢住在规矩太多的王府,总是喜欢自己到外边去住的。 ??健王赵序在睡梦中被叫醒。 ??这一醒,整个健王府便很快是鸡飞狗跳起来。 <script>app2(); 2038.身份暴露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序能让自己这个独子在外边居住,且让他豢养死士,无疑是对其极为在乎和放纵的。 ??这只因他的的确确只有赵迪这么个亲骨肉、独苗。 ??赵迪在外边的宅子有十数个,但赵序当然是都知道的。 ??从管家的嘴里听过那外宅的地址。他已经知道自己那个有在外宅里隐姓埋名玩女人的嗜好的儿子真是被人给掳了。 ??当即,赵序便让人把陈管家带到了面前。问清楚情况以后,又连忙派遣府中高手前往那外宅查勘线索。 ??同时还差遣下人到府衙报案,又让管家前往坐镇在这江陵府内的荆湖北路节度使张向阳府中说明情况。继而又让人去这江陵府城内的买卖小道消息的地方打探情报。 ??还请来画师。让陈管家回忆那两位紫荆山庄长老的样貌。 ??这些都足可见他对赵迪的重视和在乎。 ??其实这事,压根都不用惊动到张向阳那个层次。找江陵府内的社安局主官就已经足够。即便张向阳应承交代下来,也十有八九是把任务交到社安局主官身上。 ??只说不定有张向阳亲自开口,社安局主官办事会卖力些便是了。毕竟张向阳是荆湖北路最大的实权者,而健王赵序,只是名义上最为尊贵的人而已。 ??社安局主官的升迁、评审等等都和赵序半点关系没有,还真用不着太在乎赵序。 ??这样撒开网下去,赵序想着,就算那两老头能飞檐走壁,有上元境的修为也绝对插翅难飞。他没往真武境上边想,因为不觉得会有这样的存在来找自己儿子的麻烦。 ??赵迪的性子他是清楚的。虽然骄纵,但头脑灵敏,眼光也毒。惹得起的何惹不起的,自己这个儿子能够分得很清楚。 ??他当然怎么着也想不到,赵迪的眼光毒是毒,能看出来徐福兴和曹枕簟不是那种有大背景的人。但恰恰赵洞庭这个皇帝却和这两个&quot;草民&quot;有着颇深的缘分。 ??是夜,江陵府社安局的巡抚大人带着几个得力手下匆匆赶到赵序的王府。 ??赵序这时候已经让画师按着陈管家的回忆将齐武烈和无名的模样画出来。 ??无名是易着容的,就算不易容,也大概每人识得他。但齐武烈堂堂的伪极境高手,查这种案子自然不会意动。 ??画师根底不错。画像上的齐武烈和其真人得有七八分像。再算上须发皆白的话,更得像个八九分。 ??这江陵府社安局的巡抚大人盯着画像看了十几秒时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赵序在旁坐立不安,稍有些不耐烦道:&quot;掳走我儿的便是这两个老家伙。巡抚大人,你还不快些拿着去发通缉令?愣在这里作甚?&quot; ??画师在旁边道:&quot;还请巡抚大人切记标注,这画上之人乃是须发皆白。我这画上,是画不出来的。&quot; ??巡抚在这刹那变了脸色,心里咯噔一声。差点背过气去。 ??须发皆白! ??再盯着眼前画像,画像上之人的名字便在他脑海中呼之欲出起来。 ??武鼎堂荣耀殿供奉、紫荆山庄伪极境庄主。齐武烈! ??他见过齐武烈啊!刚刚看画像本就有些眼熟的感觉。 ??掳走健王世子的竟然是齐武烈。 ??他不得不联想起徐福兴的那件事情来,不得不联想到齐武烈亲自出动,让他们整个社安局都配合那个老头做戏。 ??那老头说是要找自己孙女? ??该不会就是被世子殿下给掳走了吧? ??巡抚越想,心里边越发的偏向于相信这种可能。 ??他怎么说也是这江陵府内的巡抚。虽地位远远不及赵序这个层次,但对赵迪的品行也是有些耳闻的。别的还好说,但最是管不住自己下边那玩意儿。 ??这回健王府怕是撞到煞神了。 ??能劳驾堂堂齐庄主亲自调查的女子,身份会简单到哪里去? ??一时间。这巡抚脑海中是念头纷杂。也不知,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给赵序听。 ??毕竟他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开罪齐武烈,更不知道,等健王赵序和紫荆山庄齐庄主碰撞起来,将会是何等的场景。 ??一人是大宋贵胄,一人是江湖绝顶、大宋功臣。这样的两个人碰撞起来,怎么想都会是火花四溅的场面。 ??只这事情,又是瞒得住的么? ??等以后健王知道齐武烈曾去过府衙。岂不会恨自己个知情不报?连这点消息都不愿意透漏? ??这实在是个头疼的事情。 ??貌似两边终归要得罪一边,不能两全。 ??巡抚其实并不忌惮赵序。也不忌惮齐武烈,但到底。还是不想开罪这两人其中任何哪一位。 ??&quot;巡抚大人!&quot; ??赵序见着他发愣,皱起眉头。道:&quot;本王就这么个独子,你还在这里站着,莫非是打算等他身首异处再去救吗?&quot; ??他脸色变得阴恻恻起来,&quot;他是本王的根!不管是谁,若让我儿吃了苦头,本王都定和他不死不休!&quot; ??其实这话就是赵序发泄心里的怒火,并没有言外之意。但落在巡抚的耳朵里,又是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这刹那他心中终究是有了决断。 ??齐武烈可没特意交代他到府衙的事情不能传出去。现在他都已经把人掳走,该救的也救走了,自己说出来也不算对不住他吧? ??想到这,巡抚大人心里也是有着埋怨的。这齐武烈也是,救那姑娘便救那姑娘是了,还非得掳走健王世子做什么? ??难道那姑娘那么重要?非得泄愤? ??还是他齐庄主都已经不把健王这样的皇亲给放在眼里? ??&quot;王爷。&quot; ??脸色阴晴不定的巡抚大人抬起头,道:&quot;下官想这事已经不用查了。画上这人,下官认识……&quot; ??&quot;嗯?&quot; ??赵序脸色倏变,猛地站起身来,&quot;是谁?&quot; ??巡抚答道:&quot;此人是我们大宋绝顶高手……紫荆山庄齐武烈齐庄主。他的名号,王爷您应该不陌生吧?&quot; ??&quot;他?&quot; ??赵序的脸色也禁不住再变了变。 ??以齐武烈的身份,即便是他,也不敢小觑。虽不及他尊贵,但也不是抬脚就能踩死的小蚂蚁。 ??随即他忍不住道:&quot;那个叫曹枕簟的小丫头怎么会和他有关系?另外这人又是谁?&quot; ??眼神落在旁边陈管家的身上。 ??陈管家却哪里能回答得上来,知道的,他都已经跟齐武烈说过了。 ??他也只知道曹枕簟的名字,还有无名和齐武烈是冲着曹枕簟去的而已。对齐武烈、无名,并无半点知晓,就更别想曹枕簟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script>app2(); 2039.岳州巴陵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赵序若有所思,迟疑道:&quot;本王就是好奇那个老头或是那个小丫头到底和齐武烈是什么关系,值得他费这么大的力气来救。而且还连化解的机会都不给我,直接将迪儿给掳走了。&quot; ??陈管家可是和他说过。在那两老头掳走赵迪之前,赵迪已经表明过自己的身份。 ??&quot;唉……&quot; ??巡抚又轻轻叹息了声,道:&quot;王爷您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在这里百般揣测终是不如直接去探探齐庄主的口风来得实在。&quot; ??&quot;你说得有些道理。&quot; ??赵序轻轻点头。当即对着从张向阳府中赶回来不多时的管家道:&quot;去备些厚礼。再将府中几位供奉请来,本王还真要去会会这齐庄主。&quot; ??&quot;王爷……&quot; ??管家欲言又止。 ??巡抚很是识趣。道:&quot;下官明日还要上差,先行告退了。王爷若有吩咐,再差下人找下官便是。&quot; ??&quot;有劳了。&quot; ??赵序道:&quot;巡抚大人对本王的情义,本王都记在了心里。&quot; ??社安局巡抚就此离去。 ??管家这才说道:&quot;小的觉着您还不是不必亲自去找那齐武烈的。&quot; ??&quot;怎么说?&quot; ??赵序问道。 ??管家道:&quot;一来您是王爷,咱大宋顶尖儿尊贵的人,去找他,是屈尊了。二来,这齐武烈可是在武鼎堂当值,若是他不在那紫荆山庄,而在皇宫当中。王爷您又该如何呢?&quot; ??赵序微皱起眉头,沉吟道:&quot;你说得倒真有几分道理。本王哪怕只是去那紫荆山庄见他,说不定也会惊动皇上。这样,你去请裘雏供奉过来。&quot; ??&quot;是。&quot; ??管家答应着,往外面跑去。 ??赵序在屋子里神色深沉。说起来这事还错在那不争气的东西,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去,占不到理,只怕还得被皇上数落。甚至那不争气的东西因此而获罪都说不定。 ??赵洞庭对于大宋的那些皇亲国戚是什么态度,作为大宋郡王的赵序当然最是有感受。他心里清楚,赵洞庭会是站在理那边。而不是站在他这个王叔这边。 ??帮理不帮亲,重社稷而轻皇亲。这是大宋时下大多数皇亲贵胄对赵洞庭的共同评价。 ??当然,也只是敢偶尔私下里稍微议论而已。 ??离着黎明大概还有三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便有带着兜里的灰袍人从健王府出,往南方去了。他驼背、矮小,看不到脸,腰间佩刀。 ??只他大概还是不大可能在路上和徐福兴一行人遭遇的。 ??两日过去,岳州巴陵。 ??巴陵洞庭水淘淘。三国时期点将台至今还完好无损。依稀间好似还可以看到当年吴、蜀两国水军在这里训练水军的壮阔场景。 ??岸边不远,望君山、瞰洞庭的岳阳楼依旧矗立着。 ??齐武烈、徐福兴一行已到这里。此时正在离着岳阳楼不远处的酒馆里吃饭。 ??酒馆里不管掌柜的还是小厮,以及大多数地方人,除去外地来的客商,都操着这里的方言。饶是常德府离这不算太远。齐武烈以及两位长老还有徐福兴也是有些云山雾罩。 ??倒是曹枕簟好似听得懂的样子。 ??听着听着,她忽的对徐福兴说道:&quot;爷爷,他们说岳阳楼下有好吃的。我去买点过来给您吃好不好?&quot; ??&quot;好。&quot; ??徐福兴笑吟吟的点头,眼中尽是满足和幸福之色。 ??到他这年纪。能够有曹枕簟陪伴在左右,而且还这般听话孝顺,的确是莫大的幸事。 ??曹枕簟迈着轻快的步子出门去。 ??只刚出门,步伐就变得沉重起来。眼中也不断有犹豫挣扎之色在闪烁着。 ??她走向岳阳楼去,路上始终在沉思,在抉择着什么。 ??走出数百米,路旁有个药铺。招牌挂在门前,洞庭湖面上刮过来的风将这整条街的招牌都刮得摇摇晃晃。这个当然也在其中。 ??曹枕簟偏头瞧着这药铺正门上的牌匾,在原地又愣了足足几分钟的时间。几度想要走进去。又忍住。 ??只最终她还是走进去了。 ??&quot;老板,我要买几味药材。&quot; ??走到里面。她对正在柜台里整理药物的老板说道。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曹枕簟从里面出来。手里捏着个黄色的折成了四四方方的纸包。 ??她捏着纸包走到岳阳楼前面。在那里买了几个这几年才逐渐流行起来且备受民众们青睐的新式小吃烤土豆。然后便又回了酒馆。 ??只不过手中的纸包已经不见了。纸包里的药,被她洒在了一个烤土豆上,混在那细碎的辣椒粉里,根本就看不出来。 ??&quot;爷爷,你的。&quot; ??到酒馆里,曹枕簟俏脸上又挂起笑容来,但若细看,便会发现有些牵强。 <script>app2(); 2040.世子哑了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齐爷爷,您的。&quot; ??&quot;两位爷爷,你们也吃。&quot; ??&quot;不愿意告诉我名字的小气爷爷,这是您的。&quot; ??她显得很是俏皮可爱。将一个个香喷喷的烤土豆逐个递到齐武烈等人面前。最后这&quot;小气爷爷&quot;,自然说的是无名。 ??她问过无名的名字,无名却是说自己没有名字。这被曹枕簟解读为一种调侃。 ??两日相处下来,她觉得无名等人都挺和善。是以。现在在他们面前也没什么拘谨。 ??曹枕簟性子善良纯真,也的确是讨无名等人喜欢。 ??此时此刻。便是一个个都笑吟吟接过烤土豆。没有子嗣后代的无名还忍不住瞧了眼徐福兴,道:&quot;徐老弟,真是羡慕你有这样的好孙女啊……&quot; ??&quot;呵呵。&quot; ??徐福兴虽只是笑,满足之色却是溢于言表。 ??桌面上就剩下两个土豆了。 ??&quot;这是你的。&quot; ??曹枕簟将其中一个放到赵迪的面前。 ??莫说是赵迪,连徐福兴等人都很是诧异。这一路上,曹枕簟对赵迪的恨意、厌恶,他们这几个老人当然都是看在眼里的。 ??谁也没想,曹枕簟竟然还会将赵迪也记在心里。 ??以德报怨? ??难道世间还真有这般善良的人? ??想想双方之间如此大的怨恨,就算曹枕簟再是善良,也难以做到以德报怨吧? ??齐武烈眼神微凝着。打量曹枕簟。 ??只曹枕簟却并未瞧他,只是拿起桌上最后那个烤土豆。坐下去,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着。 ??齐武烈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赵迪傻傻看着面前的土豆十几秒钟,不敢置信道:&quot;这……是给我的?&quot; ??曹枕簟横他道:&quot;爱吃不吃,不吃就扔出去喂狗便是。&quot; ??&quot;吃,吃。&quot; ??赵迪忙不迭说道,脸上还腆出笑容来,&quot;枕簟你给我买的,我怎么能不吃呢!就算买一百个,我也能吃下去。&quot; ??这两日来。齐武烈等人都没有对他露出杀心,已然让他放心下去了。 ??这位世子殿下又逐渐有些暴露本性的迹象。 ??土豆都不大,不过是那么几口的事情。几人都没吃过这巴陵这边的独特做法,只觉得香味凝韵,粉而不沾,三两口便就吃下肚去,还觉得意犹未尽。 ??&quot;啊……&quot; ??&quot;啊……枕……淡菇凉……&quot; ??赵迪是打蛇随棍上的赖皮性子,腆着笑脸想邀着曹枕簟再去买些过来。才刚张嘴说话。凉风进嘴,却觉得舌头麻了。 ??麻里边还带着丝丝的疼痛。 ??他没在意。只觉得应该是辣的。从草原回来的他现在还并没有完全习惯大宋这边从美洲那引进过来的辣椒。 ??&quot;我没……再去……&quot; ??&quot;啊……唔……&quot; ??然而再往下说,那话音却是越来越难吐出口。舌头也是越来越麻,短短时间便没了知觉。 ??这直将赵迪吓傻了,张着嘴。指着自己的嘴里,啊啊的叫唤着。脸上已然竟是惊惧。 ??哑了并不致命,但是对于正常人而言,突然哑了还是很难接受的事情。这种焦急。谁都会有。 ??齐武烈几人都是齐齐变了些颜色。 ??赵迪的身份太不简单,可不能在这里出什么问题。 ??齐武烈连忙伸手搭住赵迪的左手,听他脉象。只没两秒,就微皱起眉头来。 ??他瞧了眼曹枕簟,继而又看向徐福兴,道:&quot;徐老弟你是郎中,你来给他瞧瞧是怎么回事。&quot; ??赵迪眼中已经满是慌乱了,张着嘴啊啊叫着。 ??徐福兴稍微犹豫。终究还是起身,沿着桌子走到了赵迪的旁边。&quot;把舌头伸出来,我给你看看。&quot; ??赵迪不那么相信徐福兴。但此时心慌意乱,还是将舌头伸出来。 ??徐福兴眼眸深处猛然凝缩。 ??齐武烈和两位长老。乃至于无名都看不出来赵迪是什么情况,但他当然是看得出来的。 ??曹枕簟可是他的弟子,她会的那些医方、药方、秘方,哪个不是他传授的? ??而其中能让人至哑的,不过那么寥寥数种而已。碾碎以后像是辣椒粉的,就更只有一种了。 ??他看到赵迪舌头上还残留的&quot;辣椒粉&quot;,再回想到刚刚那些土豆。这刹那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他不能说。 ??这刻他甚至连看都不敢看曹枕簟,怕引起齐武烈等人怀疑。 ??这贼子是健王世子!丫头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哪怕是皇上,也不见得就会护着。 ??&quot;瞧不出来。&quot;?? ??细细瞧了两分钟,徐福兴摇头,道:&quot;可能是什么急症,不如快些找城里的郎中来看看吧!&quot; ??而这两分钟的时间过来,赵迪舌头上残留的那些&quot;辣椒粉&quot;已经都不见了。纵是城里郎中来了,也不可能再瞧得出什么端倪来。 <script>app2(); 2041.佛魔参半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你去请郎中来。&quot; ??齐武烈对一长老说道。继而眼神冷冰冰看向曹枕簟,&quot;枕簟姑娘,接下来的日子你便老老实实呆在我们身边吧……&quot; ??他当然不是那么好蒙骗的人。 ??赵迪才刚刚吃过曹枕簟买回来的烤土豆就变成这样子,摆明是曹枕簟做的手脚。不然好端端的没理由突然就哑掉。 ??再者曹枕簟突然对赵迪这个恨之入骨的家伙改变态度,这也不正常。 ??更重要的是,齐武烈知道曹枕簟和徐福兴学过医术。学医的。要做到这点并不困难。 ??他虽然不懂医术,但并不意味着他会想不明白这些。在江湖上能够混到齐武烈这个层次的,谁都是火眼金睛,老谋深算,不然很难活到现在。 ??且不说他,在座的。不管是无名还是两位紫荆山庄长老,再有徐福兴,其实谁心里都清楚十有八九是曹枕簟搞的鬼。 ??也就是这赵迪到底如何安排处置。还得看赵洞庭的态度。是以齐武烈和无名暂且都没有说要将曹枕簟怎么样。 ??他们也知道赵洞庭看重徐福兴和曹枕簟,到底最后会站在哪边还很难说。只是心里叹息,这小丫头这回真正是把自己逼上了没法回头的地步,同时也逼到皇上了。 ??原本可以善了的事情,现在大概再也没有善了的可能。即便赵迪的哑巴被治好,身为健王世子的他也绝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 ??此时,赵迪就已经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曹枕簟,神色疯狂的叫唤着什么。那凶狠的眼神中,尽是杀意。 ??曹枕簟却也倔强,并不狡辩什么,只就这样看着赵迪。对齐武烈刚刚的话也置若罔闻。 ??&quot;庄主。&quot; ??徐福兴倒是急了,连道:&quot;我家丫头善良纯真,这绝不会是她做的手脚啊!庄主您要明鉴啊!&quot; ??&quot;等郎中来,等郎中来就知道了。&quot; ??他连连说着。 ??齐武烈偏头看向他,淡漠道:&quot;徐老弟。老夫对此并不是特别关心。只是可能,枕簟姑娘需要给那位解释。你呀,还是早些做准备吧……&quot; ??徐福兴又怎会不知道他说的那位是谁,又怎会不知道曹枕簟这么做已经将事情恶化到什么地步,悄然变色。最终,轻轻叹息了声,颓然坐下去,瞧瞧曹枕簟,再无言语。 ??曹枕簟就这般直勾勾看着神色狰狞、疯狂,却被另外那位长老拽着的赵迪,忽的,嘴角勾起笑容来。 ??她缓缓地说:&quot;我出生时候就克死了娘亲,父亲伤痛欲绝,没两年也喝醉酒跌到河里跟着我娘亲去了。我是爷爷奶奶养大的,奶奶因为我劳累成疾也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只剩下爷爷和我相依为命。村里谁都说我是个煞星,迟早克死全家。村里谁都不愿意和我玩,那些同龄的小孩都喜欢用石头扔我,说是驱煞。爷爷不想我受欺负,带着我背井离乡,卖唱为生,我命硬,饥一顿饱一顿还是这样长大了。好不容易,因为遇到他日子要好过些,可爷爷在这个时候却也熬不住去世了。为了我,他和奶奶这辈子都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如果不是爷爷临死的时候抓着我的手说让我好好活下去,让我去报答那个人的恩情。我真想跟着爷爷去了。我这样的煞星,大概是不应该继续留在这个世上的。只他是这世上除去亲人以外,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我要用我这条回报他。&quot; ??她语速很慢,也并没有多少波动,仿佛在说的并非是自己的经历。但不知怎么的,却让人有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齐武烈、无名还有那长老都不言语。疯狂的赵迪眼神也闪烁了几下。 ??&quot;可能是家人都替我去死了吧,后来我的命变好了。我又有了爷爷,他教我医术。叫我积德行善,教我以善意待天下人……&quot; ??&quot;但是,你却让人将他的腿给斩掉了!&quot; ??&quot;你这样的世子大概从未吃过苦头,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命、你的身体,不会因为你出生尊贵。而就比别人的命、别人的身体更珍贵。&quot; ??&quot;我不怕死。如果不是不想他心痛,如果不是你到底留下了我爷爷的命,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quot; ??说完,曹枕簟缓缓坐下去。 ??她沉默着,又吃起手中的烤土豆,便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齐武烈还有无名的眼神都落在徐福兴的脸上,徐福兴只看着曹枕簟,眼角下两道老泪流淌。 ??丫头的心里,终究还是存着对这命运不公的怨念啊…… ??也好,也好。这样的怨念总不能长年积压在心里,那会憋出病来的。 ??流着泪的徐福兴忽然笑起来,道:&quot;丫头。做得好!做得好啊!哈哈!爷爷这辈子能有你这样的孙女,纵是死,也值了。&quot; ??他偏头看向无名和齐武烈。道:&quot;不用去找医生了。这种毒不致命,但只过两刻钟就彻底无解。而且这巴陵,不见得有能解这毒的郎中。&quot; ??他这等于承认毒是曹枕簟下的。 ??齐武烈和无名两人对视了眼。 ??继而。都悄然坐下去。再不言语。 ??赵迪依旧疯狂,对着曹枕簟和徐福兴狂吼,应是在怒骂、威胁。但他身后的长老忽的生气起来。一记掌刀打在他的后勃颈上,让他清净了。 ??那位离去的长老过去约莫一刻钟的时间才带着郎中过来。而果然不出徐福兴的预料,这郎中并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哪怕知道是毒,自然也没法解。 ??解这种毒往往是需要对症下药的,天下可没几味能解百毒的药。有也是圣品,不是街上随便拽个郎中就能有的。 ??&quot;算了。&quot; ??最终是齐武烈摆摆手让这郎中去了。 ??从始至终,他和无名两人都没有开口让徐福兴解赵迪的毒,更没有威胁他。也不知,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些时候,一行人从酒馆出来,背着赵迪,继续向着长沙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曹枕簟总不吝啬自己的善意,遇到乞丐、孤儿之类总会施舍些钱财,遇到背柴的老人,还会上去帮着背段路程。她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这样的她,却是让得连齐武烈、无名这样的人,眼神都复杂起来。 ??依这丫头的成长经历,大概能印证那句话,不成佛,便成魔。只也不知,这此时佛魔参半的丫头,最终到底会成魔,还是会成佛。 ??除去徐福兴外,又有谁,能够影响到这个丫头以后的蝶变。 <script>app2(); 2042.终到中都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另一边,那驼背、矮小的健王府供奉裘雏却是根本没走巴陵这个方向。 ??赵序之意。是让他先到常德府,看齐武烈是否在紫荆山庄等候。若是齐武烈在紫荆山庄之中而没有前往长沙。那便能代表齐武烈对健王府颇为忌惮。可直接要人,宝贝都无需送。 ??而若是齐武烈不在紫荆山庄,那必是带着赵迪到长沙去了。如此,裘雏再带着宝贝前往长沙求见齐武烈也不迟。态度,也要多揣摩几分。 ??…… ??离着年关愈近。 ??因为赵洞庭的旨意。大宋朝廷上至国务、军机,下至各地主府、邮递衙门等等,都是愈发忙碌起来。 ??由学士殿和军机省分工合作印刷出来的那些抚恤信得一封封发到那些阵亡将士们的家里,这本身就是极为耗费时间和人力的事情。 ??虽然现在大宋境内已经有颇为完善的邮递机构,但单是分拣、传派。就已经很是繁琐了。 ??不过对此,并没有多少人有怨言。这除去朝廷发放了加班补贴以外,更重要的原因,是谁都觉得那些烈士家属应该收到这样的信。 ??大宋的每个人都有义务让这些烈士家属的心得到慰怀。他们的至亲是为大宋牺牲的。 ??这些抚恤信。从某些方面来说。比抚恤金还要更有意义。 ??在投送这些抚恤信的时候,不乏有邮递员们由衷夸赞朝廷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看似不是特别大的举措,但这种举措。却是在润物细无声般的让大宋的人心更加凝聚起来。 ??元中都。 ??也可以说,是曾经的元帝国的都城中都。 ??兴许是因为这座城本身拥有着特殊底蕴的缘故,虽前线打败,国君投降。但城内并没有什么慌乱迹象。百姓们一如往常过活。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元朝战败并非是灭顶之灾。 ??这种时刻。元朝这么多年来始终不得中原汉民之心也可见一斑了。 ??有许长时间不见什么动静,几乎只是维系着中都治安的元朝廷,在这日上午时分突然有了动静。 ??先是有数百个穿着大宋军服的大宋禁军从宫中出来。然后没两分钟,便又有皇城禁军跟着出来。如众星拱月般拱卫着一金碧辉煌的极大车撵。 ??车撵由九匹好无杂色的纯白大马拉着。整个车身骨架闪闪发光,竟是都由纯金打造而成。 ??这自是元帝真金的车撵。 ??而在车撵之后,跟着的是这元朝的众多文武百官、皇亲国戚们。只此时虽声势浩大,却是个个垂头丧气。哪怕心里在笑的,表面上却也不得不装出这幅模样来。 ??倒不是担心即将失势的真金还能够将他们怎么样,只是若是连这般样子都不做,难免被人诟病。人嘛,总是不介意费些小力气以便省些麻烦。 ??当然,大多数的元朝官员的的确确此时此刻是心有戚戚的。他们的心还是系在这个朝廷上的,起码曾经是这样。 ??最前头的大宋禁军出南城门后便化作两排,到了道路边上。个个手中举着旗帜,威风凛凛。 ??赵大胸前挂着几颗闪闪发光的金、银色勋章,更是显得意气风发,喜气洋洋。 ??文军机令和陈副国务令领军就要到这中都城了。 ??半个时辰前便已经有先行使者来报,大军距离中都城已经不到十里。此时正在城外休憩,休憩两刻钟便会出发。 ??在城外休息,当然是给真金已经元朝的文武百官们时间。好让他们做好足够的准备。 ??等会儿,他们这些人可是要在这里当着无数百姓的面正式宣布向大宋称臣的。这开场戏不能潦草,至于后面到皇宫中正式接受降书、真金接受封赐,那并没有太多观众,反倒只是走个过场。 ??真金的金色车撵在出城门后数十米处,官道正中央缓缓停下。 ??后边百官也跟着驻足。 ??有人悄然侧过头向前面张望。只这时候,文天祥和陈文龙还并未率领大军出现。 ??时间悄然流逝着。 ??直到约莫过去两刻钟时间,官道尽头终于是有军马出现,前面的几个士卒并排,高举着硕大的彩色旗帜。 ??这些镶嵌着动物的旗帜都随风飘扬着,发出呼呼的声音。 ??马蹄声听着很是整齐。 ??马背上将士们亦是个个神色凝重认真。 ??这仿佛让天地间的气息都在突然间发生了什么变化。 ??原本颇为吵闹的城门口,霎那间便安静下来,直接变得落针可闻了。 ??在这里的人都被那些马背上骑士们的精气神感染到。 ??天捷! ??正中间的那面猩红色带黑色波浪边齿的旗帜上,是这支军队的名号。 <script>app2(); 2043.绿林蛛网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个月有余的长途跋涉,并未让这支军队的精神面貌发生什么变化。将士们仍旧是精神奕奕。 原本浓郁的杀气已经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泯去不少,但仍是会给人极大的威慑。 那些没和大宋禁军交过手,正是垂头丧气的元朝官员们看到天捷军后。眼中都流露出复杂之色来。 他们在中都素闻宋军英勇善战,即便是大宋禁军当真在前线将他们元军杀得丢盔弃甲,他们也还是有些不信的。 哪怕瞧见护送真金回中都来的飞龙军的英姿,他们也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支军队如此精锐,是因为它是宋国最强的军队。宋军其余的军队。绝对比这飞龙军要差远了。 这是种不忿。失败者在内心深处对于胜利者的不忿。 直到此刻瞧见天捷军,他们心中不得不承认,宋国禁军的确有着和他们大元军队截然不同的精神面貌。就算是大元最精锐的皇城禁卫,但从精神面貌来说,较之眼前这支军队都要稍差。 而他们这些人当然谁都清楚,天捷军不过是大宋三十六支天字禁军中很普通的一支而已,还不是排名最靠前的那几支。那几支,只怕气势要更为摄人些。 大元败北,看似有着很多偶尔,实则。是种必然。 无论哪个方面,他们都已经被大宋超过。即便是他们当年横扫欧亚的铁骑,也不见得就有现在眼前这些宋军这般的雄姿。 这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呐! 百十年前,谁又敢想,谁又会想,军队孱弱到无以复加地步的宋国,竟然也会在某天拥有这样携带着战无不胜、过万则无敌的彪悍气焰的军队呢! &quot;宋!军机令文天祥、副国务令陈文龙,奉大宋天子圣谕,代天子……驾临……&quot; 大军缓缓到得近前。 前排扛旗的骑士们都勒马。胯下战马很是配合主人,连刨蹄子的动作都没有,也没有哼哧响鼻。听到吁的声音,便就安安分分停下。 马上骑士纹丝不动。 直到这声音起,才又拨马向着两旁让去。中间很快让出条道来。 有如赵大那样胸前挂着近十枚琳琅勋章的将领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同样骑着甚是高大的纯黑色毛皮大马。正是天捷军的总都统肖玉林。 刚刚这话便是他喊出来的。此时此刻,他脸上也尽是肃穆之色,还有藏不住的骄傲、自豪。 说起来。其实每个昂首挺胸的大宋将士,此刻身上都有这种逼人的神韵。 &quot;恭迎军机令、副国务令!大宋万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quot; 当肖玉林出现在军伍最前面的时候。赵大猛然举起手中的指挥枪,出声大喝。胸膛勋章晃动,光芒四散。 &quot;恭迎军机令……&quot; 跟着他到这里来的飞龙军将士得有两千左右,一同跟着出声大喝。 这声音震颤近处的人。稍远处的城门、城墙,更远处的中都城,好似还有那遥不可及的苍穹。 这一日,终于是到了。 虽然即便知道这日迟早会要到来。但这刻军中还是有将士淌下热泪。他们死死咬着自己的牙,眼中的情绪却是压抑不住。 连赵大、肖玉林他们这样的级别,也都忍不住心中的那种强烈之极的情感触动。 真金的马车从里面被掀开门帘。 最先出来的不是真金,而是陪在真金身边的老太监孔元洲。他似乎打算是走到台面上来。 自真金在前线见过赵洞庭,决议投降以后,原本就已经损失惨重,几乎是千疮百孔的绿林营和蛛网可以说再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们能够发挥的预热本来也仅仅只是护着真金等人的安危,而即便是这种职责。也被飞龙军给当仁不让的接收了。 之前替元朝做过不少棘手,也做过不少见不得人勾当的绿林营、天网。反倒是成为元朝的累赘。 再加上真金本来也是个颇为仁厚的天子。于是,还是在他快要回到中都的时候。绿林营和蛛网便就在他的授意下解散,分崩离析了。 这中间或许有些猫腻。真金大概不可能连半点力量都不保留。但绝大多数元朝供奉都被遣散却是事实,这点,大宋军情处和天网都有足够确切的消息。 当然,也没有谁能够保证这些被遣散的元朝供奉会就此和元朝再没有任何关联,这辈子都不会再为元朝卖力。 毕竟元朝控制他们的手段,军情处和天网也是知道的。只要那毒未解,他们这些人便永远不可能有真正的自由。 只军情处和天网也懒得去管这闲事便是,天下大局已定,区区绿林营和蛛网也不可能再掀起什么大的风浪来。他们的威胁,加起来还远远不如孔元洲的威胁大。 <script>app2(); 2044.强势纳降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孔元洲刚刚下车,真金也出现在众人面前。 即便是到这刻,他神色难免还是有些复杂。这些天来,深处宫中的他也能感受到每个人对待自己的态度的变化。 他这个皇帝自他投降的消息传开以后便可以说是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只等正式向文天祥、陈文龙递交降书。那他更彻彻底底不再是帝王之身。也不知,是该黯然才好,还是该如释重负才好。 或许两种都有。 既然已经成为大元的罪人,便不如索性以后不再管那些人。那些事。深居浅出,任由它风吹雨打。电闪雷鸣,都再也不关他真金的事情。 自己起码还是留了条根的。 看着眼前气势澎湃的飞龙军和天捷军,真金在内心深处这样对自己说了句。铁穆耳比自己有本事,也比自己有雄心,说不定还能从草原上再卷土重来。 只不知道,他真金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看到那幕。 稍微出神后,真金瞧了眼马背上坐着的正冷笑看着自己的肖玉林,缓缓跪下去,以颇为沉闷的语气说道:&quot;真金,恭迎大宋皇帝圣驾。&quot; 文天祥和陈文龙是代赵洞庭而来。那也就和赵洞庭亲临没什么两样。 &quot;恭迎大宋皇帝圣驾。&quot; 在真金车撵后面的元朝文武百官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跟着跪倒在地喊起来。 真正跟着真金到这里的,要么是对真金死心塌地的,要么则是无路可走的。总而言之应是没有太多风骨之辈。 有风骨的,这会儿要么称病在家。要么早就辞官离去了。而最是对元忠心耿耿的那些,大多数都已经跟着铁穆耳去了草原,远离了这中原大地。 而在喊声落下后,本应在万众瞩目当中一同出现的文天祥和陈文龙两人,却只出来陈文龙一个。 他手中捧着金黄色的圣旨,身后跟着几名礼仪卫。一步步稳稳走到前边。 肖玉林让到旁边去。 陈文龙低头看了眼真金,打开圣旨宣道:&quot;奉天承运皇帝,诏曰……&quot; 圣旨并不是洋洋洒洒,而是只有简简单单的数十个字。对宋元过往、前沿大战只字未提,说的,仅仅只是以后大元国境尽归大宋所有,自此后,元地。皆是宋地,元民。皆是宋民。 没有任何的委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强势。 但跪在地上的真金还有元朝的文武百官们却是谁也不敢说什么,纵是心有不忿的,这刻也只是低下头去。藏住自己脸上的神情和眼中的怒气。 &quot;真金……接旨。&quot; 陈文龙宣读完圣旨,周遭鸦雀无声,神色复杂的不在少数,只这刻都是将眼神放在陈文龙或是真金的脸上。 只有飞龙军和天捷军将士暗暗警惕。防止有人作乱。 真金抬起头,举起双手,从陈文龙手中接过圣旨,声音更是沉闷,&quot;真金……接旨。&quot; 陈文龙点点头,有意无意扫过周围的将士和看热闹的百姓们,道:&quot;皇上对你还有诸位大元栋梁另有封赐,这些。便到宫中再说吧!&quot; &quot;是。&quot; 真金答应。 他眼中有些疑惑,不知道文天祥怎么没有出现。但当然也不会问。 陈文龙转身,对肖玉林道:&quot;肖总都统。率军前往皇宫!正式……受降。&quot; &quot;是!&quot; 肖玉林大声答应,然后回头大喝:&quot;天捷军将士。随我进城!&quot; 陈文龙回到军伍中去。 赵大在路旁边,马上,咧开嘴笑着。 真金没再上车撵,跟着众臣在无数复杂眼神的注视下,向着城门甬道缓缓走去。 他这辈子再也不能乘坐这样规格的车撵了。 这一路都是如芒在背。 莫说是他和文武百官们,便是那些皇城禁卫们也个个都觉得颜面尽失,脸上尽是土色。骑在马上,都不好意思抬头。 这可是真正降了。 他们这些人以后何去何从,现在也还没个定数。 上万军马缓缓从城门甬道经过,单单这便需要不短的时间。而旁观的路人们却是迟迟都没有散去,有人沉默,有人欢呼雀跃。 欢呼雀跃的,大概是到这中都来的大宋游商。 后面的将士们还没进城门,前面的陈文龙等人就已经是出现在中都元皇宫的门口。 皇宫防护此时已经全部被飞龙军的将士们接手。大军畅通无阻的连过数座宫门,不多时便到那大殿外面。 那大殿前龙壁上雕刻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放眼望去,这偌大白玉广场便如同龙池一般。到处都刻着龙。 只这般气运,却仍然没能阻止得了元朝的灭亡。 <script>app2(); 2045.亡国之君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真金带着众文武百官在龙壁前驻足。 其后,是陈文龙、肖玉林还有赵大率着数百军士以及有关此次受降仪式的官员小吏们。 而文天祥始终不曾露面。 待陈文龙带着人也走到龙壁前,真金终是忍不住,问道:&quot;陈副国务令。为何不见文军机令?&quot; 此次受降,文天祥才是为首的那个人,这点连他都知道。只不知,为什么这会儿却是陈文龙在主持大局。 然而陈文龙并没有回答真金的话。只仿佛是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向着龙壁上面而去。 他要在这龙壁之上正式宣读赵洞庭对真金的封赐,并且要在这里接受真金呈递的传国玉玺。 看着陈文龙这幅模样。真金不禁是露出些疑惑之色来,心中嘀咕:&quot;那文天祥莫不是出了什么问题?&quot; 在他后面,乃颜等人脸上隐隐浮现愤慨之色。陈文龙这幅作态,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过无礼。 哪怕皇上马上就会要被贬成宋国官员,也该给他最起码的尊重吧? 只陈文龙当然更不会理会他们这些人。 他带着人直接走到龙壁正上方,从身后使者手中接过圣旨,便喊道:&quot;宣大宋皇帝圣旨。&quot; 真金等人不得不又齐刷刷跪在地上。 陈文龙道:&quot;朕膺昊天之眷命,十年耕耘,上承祖宗之愿,下接万民之心。今终现纳元归宋之宏图。即日起,封……元皇帝真金为温仁王,封……&quot; 一长串的封赐接连宣读下来。 包括元皇后、乃颜等人,整个圣旨上受到讽刺的元皇族有数十之众。只是高的高,低的低,有如真金这样的异姓王,却也有区区的子爵、男爵。 当然都是挂着的虚名,不会有什么实权。 &quot;臣等接旨谢恩。&quot; 在真金的带领下,众臣叩首接旨。好似一切都是排练好的似的。 陈文龙将圣旨收拢起来,对真金道:&quot;温仁王。那接下来就请你上交降书和玉玺。我好代圣上传召天下,元已归宋。&quot; &quot;是。&quot; 真金轻轻答应。偏头看向身边跪着的太监。 老太监眼眶泛红,手中捧着个花纹很是繁复的紫檀木盒。里边,放的便是降书和传国玉玺。 这老太监当然不是孔元洲。 孔元洲这样的人物是不会给任何人下跪的,就算赵洞庭在眼前都不会,更莫说是陈文龙。他此时只是站在人群的后面冷眼旁观。 从老太监的手中接过木盒,真金捧着亲自往龙壁上走去。 他并不需要宣读什么降书。因为,这次投降是没有什么条件的。自此后。大元尽归大宋,也就不可能谈什么条件。 将木盒交到陈文龙手中时。那种既是黯然又是如释重负的复杂情绪再度在真金的内心涌现。 他只觉得心脏尖儿微微抽搐着疼,不禁咧了咧嘴,但忍着,没出生。 陈文龙打开紫檀木盒。看过里面的东西,脸上露出些笑容来,道:&quot;已无别的事情了,温仁王你可先下去歇息了。待本官将降书和皇上新诏发往各地府衙后。你和众位族人便跟着我前往长沙吧!&quot; &quot;好。&quot; 真金点点头,没多说半句什么。转身走下龙壁,就这般离去。 有人想跟着他,被他挥挥手拦住。 陈文龙对着下面神色复杂的大臣们说道:&quot;诸位也都回去歇息吧,等我朝吏部的消息便是。&quot; 这些人留在这,大部分怕都还有出仕之心。陈文龙也就把话说得很直白。 他们不想这辈子就做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而大宋,其实现在也离不开这些人。大宋的官员们对元朝地域到底不熟悉。治理初期,肯定离不开这些原来的元朝大臣们。 众臣三五成群离去。 再瞧孔元洲刚刚站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悄然不见了踪影。 这整个受降的过程,并不热烈。并不隆重。但这日,必然是要在史书上留下浓厚的色彩的。 其后。陈文龙当天便让人张贴了告示出去,且让人将降书以快马发往各地府衙。这些降书上,全都盖着元朝的传国玉玺大印。 其实这也只是个形式问题了。 到这会儿,真金投降的事情怕就是早已传遍整个元朝。起码那些在府衙里面的老爷们是肯定知道的。 除去天捷军以外的其余留在元朝境内的五支禁军这会儿正在以扇形的前行方式也往中都这边过来,在路上压根没遭遇到抵抗。各地府衙都很是配合。若非是知道大局已定,会是人人都如此? 温仁王…… 赵洞庭对真金可以说实现相当宽厚了。 这不仅仅是个王爵,而且还是带褒义的。比越理朝国主那个带有强烈贬义的侯爵封号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 真金纵然是此生以后永远都在长沙度过,也算不错。大概他当初将图兰朵嫁给赵洞庭的那天,怎么着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真会要沾自己这&quot;泼出去&quot;的女儿的光吧! 元皇宫深处。 曾经的元皇,现在的大宋温仁王,没有让任何人跟着。就这样一路摇摇晃晃、跌跌撞撞地往寝宫去。 他时而狂笑,时而痛哭。时而怒骂,时而沉默,像是疯了。 熬到此刻,可以说是极不容易的。真金心中的压力、苦痛,想必没有人能够心领神会。 他不是昏君,且又仁厚,纵不能成为千古圣君,但总也不会成为昏君。而如今,却终究沦为亡国之君。这,不得不说是天意弄人。 <script>app2(); 2046.老寿星吃砒霜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临近年关的长沙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热闹的城市。 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摩肩擦踵的景象,卖对联的,卖鞭炮的,卖小吃的,卖各种各样东西的商铺、小贩,都是在使劲的吆喝。要是赵洞庭在这。肯定能感受到前世那种大促销活动的感觉。 到处都是张红挂彩,满目琳琅。 主街上马车、自行车来往不断,车水马龙,较之清明上河图上的盛景都还要热闹无数倍。 东北边有创盛门,虽不是正中间那最大的城门,但这名字却是皇上亲提的。有着与众不同的意义。 齐武烈、无名还有紫荆山庄两位长老带着徐福兴、曹枕簟以及赵迪出现在这里。 他们从巴赶到这,并不需要多长的时间。 赵迪是彻底哑巴了,一路上脸色都是阴沉至极。直到现在仍是如此。瞧着谁都好像要择人而噬,以至于有娇俏小娘子碰上他的眼神,都会捂着小心肝吓得慌忙跑开些。 唯有曹枕簟不怕他,对他这种阴毒表情嗤之以鼻。往往都能与其对视且投以极为轻蔑的微笑。 这让赵迪更是恨意如海水滔滔,他脑海中想过千万种办法折磨曹枕簟,只可惜有齐武烈等人在,他现在没有任何机会将曹枕簟怎么样。 进了长沙城,心中迫切复命的齐武烈和无名便直接带着曹枕簟等人往皇宫去。他们知道赵洞庭看重徐福兴和曹枕簟,这会儿,皇上心里怕是已经急了。 当初谁也没想过,查这么件事情会需要耗费这么长的时间。 而且,现在既然牵扯到的健王府的世子,那当然是更早向皇上禀报更好。 走着走着,赵迪终是皱起眉头,冲着齐武烈啊啊啊的叫唤了几句。 齐武烈明白他的意思。知道这世子殿下是心里边打鼓了,也懒得再瞒他,道:&quot;去皇宫。&quot; 赵迪止不住地稍微变了些脸色,正要再问,却又听齐武烈道:&quot;老夫乃是武鼎堂荣耀殿供奉齐武烈,带你去皇宫见谁,你应该知道吧?世子,这回你可要自求多福啊……&quot; &quot;呜呜哇哇……&quot; 赵迪眼中已经露出慌张之色来,很是焦急地叫唤了几句什么。 可惜他已经哑巴了,没人听得懂。 齐武烈、无名虽然都心里有数,知道这赵迪想说的是什么,但也只装没有听见。都走到这里了,还想着放他回去,这可能么? 要是这事有得商量,他们也就不会带着这世子殿下来长沙了。 赵迪见齐武烈几人没有反应。扭头就想跑。可惜,被一位紫荆山庄长老给提小鸡仔似的拎着脖子又提回来。 旁边行人纷纷注目,但没有人插手。看齐武烈几人打扮,也不像是那种行凶之人的样子。 而且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长沙的大街上公然行凶啊?以为城里的捕快和禁军是吃素的不成? 咱大宋可不是以前的大宋了。 到皇宫的门口,齐武烈和无名出示过自己的腰牌,然后便带着几人进宫。这点儿权力,他们当然是有的。 离着皇宫那座大殿越来越近,赵迪便越发是慌张起来。 等到皇宫深处的发辕门,即便是齐武烈和无名的令牌也没用了,不能再随便带人出入。在这里,不得不向这里的当差太监报明身份。并让其去请示赵洞庭召见。 虽然皇宫内高手众多,但赵洞庭显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这皇宫深处的某片区域,除非是当值的暗哨、高手之内。宫中能够自由出入的真是仅仅只有那么寥寥些许人而已。 当然众女不在这个行列之内。 无名不便暴露天网主管的身份,也就和齐武烈都只是荣耀殿供奉的身份。这样的身份,没法直接去见赵洞庭,但说要求见,也无需向当差的太监说是什么事求见。 &quot;两位供奉稍等,奴才这便去给你们禀报。&quot; 说罢便匆匆向着御书房走去。这会儿。赵洞庭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公文。 如果赵洞庭离开御书房,是会有人来专门向这些在几个宫门候着的太监来通报的。 不多时这太监又跑回来,对着齐武烈和无名等人道:&quot;皇上在御书房召见诸位,请随我来吧!&quot; 只眼神免不得要多看徐福兴、曹枕簟还有赵迪几眼。这年轻后生、断腿老人,以及这精致绝美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他刚刚去通报时。只说出几个人的名字,御书房内的皇上立即就说召见。而且听声音竟似有点急促的样子。 &quot;皇上,齐供奉他们到了。&quot; 到御书房外,太监对着里面喊道。 屋外,是几个端枪的侍卫。至于暗处有多少高手,那就不知道了。 门很快被打开,是张庭恩,他笑着对齐武烈还有无名点点头,道:&quot;皇上可是等候多时了。&quot; 说着瞧瞧赵迪,对齐武烈道:&quot;就是他?&quot; 齐武烈摇摇头,道:&quot;我们还是先进去向皇上禀报吧!&quot; 张庭恩微愣,随即点点头。带着几人往御书房里面走去。这时候,赵迪的脸色已经是颇为惨白,眼神不断闪烁着、挣扎着。显然。这会儿他心里完全没有底气。 他是健王世子不假,可现在要面对的却是大宋的皇帝啊!而且,这位皇帝对皇室宗亲并不是多么待见。 现在世子殿下真是后悔不跌。这曹枕簟怎么会和皇上都有关系。惊动皇上将齐武烈这等人物都派出来,而且看样子旁边那个神秘兮兮的老头地位也不会比齐武烈低到哪里去。 这完全可以体现曹枕簟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她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是皇上的…… 赵迪心里都快哭了,早知道这样。就算是再给他十个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打曹枕簟的主意呀! 和皇上抢女人,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嫌命长么? 在腿都有些发软的当口,赵迪心里又不禁更是痛恨曹枕簟和徐福兴两人,明明和皇上都有关系,又在襄阳府装什么贫民百姓?这不是坑人么? &quot;叩见皇上!&quot; 走到里间,齐武烈等人等赵洞庭施礼的时候,赵迪也跟着双腿发软,啪嗒跪了下去。 <script>app2(); 2047.兹事体大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曹枕簟跪在地上,瞧瞧抬头瞧着赵洞庭。样子,有些俏皮。 和赵迪的神色有很大不同,她此时眼中只有浓浓的喜悦、感激,以及某种浓浓的色彩。 这导致她刚刚说话都是甜甜的。 &quot;免礼。&quot; 赵洞庭盘溪坐在床榻上,对着齐武烈、曹枕簟等人道。同时挥了挥手。 跪在地上的徐福兴和曹枕簟只觉得有股柔和力道自膝下起。让他们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唯有赵迪还跪在地上。 这一手,足可说明皇上的武道境界也极是不低。 他们却又哪里知道,赵洞庭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伪极境修为。不管是内气修为还是剑意境界,那都是当之无愧的伪极境级别。 在大宋,已经是仅仅只次于齐武烈、君天放的高手。纵是和徐鹤、洪无天比较起来,那估摸着也是五五开。 只和这几位稍有不同的是。赵洞庭直到现在都还在经受那种欲望的困扰。那种吸收功力的欲望便仿佛是九天欲极造化功的缺陷似的,到伪极境,竟然都还不能圆满。 好在是赵洞庭因为那只玉簪的缘故。欲望化心魔,不至于被这种缺陷威胁生命。 &quot;赐座吧!&quot; 徐福兴和曹枕簟刚站起,赵洞庭对张庭恩说。 然后才看向还跪在地上,刚刚并未自报身份的赵迪,刚要开口询问,眉头又突然微微皱起。过几秒,道:&quot;你是……健王世子赵迪?&quot; 他是过目不忘,但见过的人太多太多,对赵迪的印象的确很浅。刚刚好不容易才想起来。 说完,赵洞庭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些。 赵迪被齐武烈和无名带到这里来,那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跪在地上的赵迪没能答话。只抬头,又连忙低下头去,脸色发白,浑身竟是有些发抖。 赵洞庭在大宋的威望太盛,以至于这位世子殿下都在他面前静若寒蝉。 赵洞庭心中有气。也懒得理他,直接问齐武烈和无名道:&quot;这到底是怎么回事?&quot; &quot;皇上,是健王世子掳走了曹姑娘。&quot; 无名可不会为赵迪打什么掩护,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整个始末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从他们引蛇出洞到赵迪派死士杀人,再到前往赵迪外宅抓人。 说到最后,无名想想还是说道:&quot;赵迪派死士断了徐老弟的腿,曹姑娘不忿,在巴陵将赵迪毒哑了。臣失职,还请皇上责罚。&quot; 前面那些话,让赵洞庭脸上生出怒色来。后边这句,则是意外了。 他看向曹枕簟,忍不住道:&quot;是你把他给毒哑的?&quot; 他是真意外,没想到曹枕簟还能做出这种事来。最开始,曹枕簟在他印象里是个孱弱可怜的黄头发小姑娘。其后再见,她已经偏偏若仙,但仍然娇弱。 心地善良纯真的她,可真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人。 赵洞庭一时心里也是有些复杂。不知该是叹息曹枕簟的变化,还是该为曹枕簟有如此胆量、魄力、孝心而高兴。 他甚至有点儿希望曹枕簟否认这件事情。 曹枕簟是最纯真善良的。毒哑赵迪是赵迪罪有应得,不能算是行凶,但再怎么,也觉着这张白纸上沾染了些什么。 只曹枕簟当然没有否认,她低下头,轻咬着红唇数秒,道:&quot;是民女所为。&quot; &quot;唉……&quot; 赵洞庭轻轻叹息了声。而随即,又不禁在心里自嘲起来。自己这算是什么? 难道曹枕簟毒哑赵迪就不善良了?就不纯真了? 那自己,那文天祥、岳鹏以及这大宋诸多有功劳的文武大臣们,手上沾染着不知道多少鲜血。又算什么? &quot;做得好!&quot; 在曹枕簟和徐福兴等人的些微错愕中,赵洞庭说出这句话来,&quot;像是这种作恶多端的人,毒哑他又算什么!&quot; 只是说完还是对曹枕簟又说了句,&quot;不过以后不要遇事这么冲动了,咱们大宋是有法律的。他应该交由法律审判。而不是你亲手惩罚她。现在的大宋,不是以前的大宋了。&quot; 曹枕簟微红着脸,悄然低下头去。 赵洞庭微愣,随即意识到什么,忍不住道:&quot;你是担心他是世子,怕朕不能秉公处理?&quot; &quot;张庭恩!&quot; 他忽然喊。&quot;强掳民女,纵人行凶伤人,私养死士……依我大宋律例,该如何判?&quot; &quot;该……该……&quot; 张庭恩这会儿也有点懵,实在没想到赵迪的身份,结巴几下才缓过来,道:&quot;回皇上,最低……只怕都是无期了。&quot; 前两条或许都还不至于判处无期,但最后面这条着实是大罪。无期都是轻的,情节稍重,很可能是死缓甚至斩立决。 赵洞庭寒着脸看赵迪,&quot;你那些死士。是你养的,还是你们健王府养的?&quot; 赵迪脸上都没什么血色了,在地上筛糠似的抖动着。 赵洞庭也没指望已经成为哑巴的他回答。又对张庭恩道:&quot;传旨萱总管,让她着军情处暗查!查整个健王府!&quot; &quot;啪嗒!&quot; 赵迪斜着软倒在地上。 打死他也没敢想象,赵洞庭竟然还会要查整个健王府。如健王府那样的侯门深海。怎么可能没有点见不得人的勾当?难道皇上真是要半点血脉亲情都不讲? 连齐武烈、无名、徐福兴等人都是愕然。 张庭恩迟疑着道:&quot;皇上……此是赵迪私犯之罪,查整个健王府是不是……健王乃是当今郡王,兹事体大……&quot; &quot;朕知道。&quot; 赵洞庭道:&quot;朕知道兹事体大。朕也知道要是查出来健王府什么,丢脸的是皇室。但是……难道因为这个就不查了?&quot; 他指着地上的赵迪,&quot;就任由这种人仗着皇室的名义,仗着自己的那点出身为非作歹?如此,天下的百姓会如何看待皇室?如何看待朕?&quot; &quot;去传旨吧!&quot; 赵洞庭有些烦闷地摆了摆手。 &quot;是。&quot; 张庭恩不再说什么,向着御书房外走去。 他心里明白,皇上会因为赵迪的事情有这么大的怒火,以至于要牵扯到健王府上面去,只怕和到现在都还没有结果的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事也有些关系。 那件事牵扯到国丈,若是定锤下来,更是不得了。 这些个皇亲国戚啊,真是太让皇上失望了。 <script>app2(); 2048.关宗正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临走到门口,张庭恩又回过头来,看向地上躺着的赵迪。 赵洞庭瞧见他的眼神,随即也瞧了眼赵迪。颇有些忿恨地摆摆手道:&quot;先将他带到宗正寺去吧!&quot; 宗正寺是大宋九寺之中主管皇家事物的衙门,说起来,便是连皇室赈灾基金会也是在其管辖范围之内。原本,如赵迪这样的皇亲若犯国法。都是交由宗正寺调查发落。 只如今一视同仁,宗正寺的这个职能被剥夺。纵是皇亲犯了国法。也是由监察省、律法省这样的衙门进行审判。 赵洞庭把赵迪扔到宗正寺去,显然是在查探清楚健王府之前不打算把赵迪怎么样。如今赵迪已经被带到长沙来,没法再跑,等候他的,只能是看处以什么罪行。 赵洞庭可没有半点要偏袒这家伙的意思。 在他的心里,现在大宋的这些皇亲贵胄里面迂腐的不在少数,而真正有能力的,能够为大宋出谋划策或是出力的,除去赵与珞以外,却是数不出几个人来。 这着实让赵洞庭对这些皇亲国戚很有些不满。大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意思。这些家伙明明在草原上遭了罪,这回来却还不懂得痛改前非、励精图治的道理。 不是他不愿意给这些皇亲国戚们机会,甚至某些方面他其实是开了些后门的。只可惜,直到现在也没瞧着皇亲国戚里有除去赵与珞以外的人堪当大用。 赵迪在地上呜哇呜哇说着,眼中终于是露出浓浓的慌张之色来。宗正寺这个衙门,实在是对他这种人有着莫大的威慑力,即便如今已经不同以往。 只显然不会有谁理会他。 张庭恩刚刚出门,便有两个侍卫进来,将地上的赵迪拽起带出去了。这位世子殿下落得无比狼狈。 连无名和齐武烈眼中都有震撼意外之色。实在没想过,皇上会这般做。看样子不仅仅是要处置这赵迪那么简单,还要连带着把整个健王府都弄进去。 如果这里面没有别的缘故的话,那皇上&quot;大公无私&quot;简直还要在众人的意料之上。 曹枕簟眼中更是异彩连连,这刻,赵洞庭在她心目中原本就光辉伟岸的形象更是无限拔高起来。这个看似活泼,其实心中总有浓浓阴霾的姑娘,心里边赵洞庭的身影仿佛如同放着金光的佛陀。 这佛陀的佛光驱散了许多阴霾。让她倍感温暖。这种感觉,甚是踏实。 &quot;民女曹枕簟叩谢皇上!&quot; 缓缓的。曹枕簟跪倒下去。 徐福兴老眼中有泪光,也要跟着跪下,被赵洞庭伸手拦住,&quot;不要再跪了。&quot; 然后瞧了瞧徐福兴的断腿。道:&quot;徐老,朕知道你不愿受官场钳制,觉着不自在。但朕想再次请你……到我皇室赈灾基金会任职,如何?&quot; &quot;这基金会不属于大宋官署。是朕想以皇室财富抚恤灾民百姓而设立的。&quot; 大概是怕徐福兴不答应,赵洞庭紧跟着又连忙说。 徐福兴露出感动之色,道:&quot;草民知道皇室赈灾基金会,只是以此残躯……还请皇上恕罪……&quot; 他知道赵洞庭是看在他断腿的份上想要给他个能安分,又合他心意的差事。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这般再度请他,但他,却也不愿意在皇室赈灾基金会啥也不干白拿钱。 &quot;无妨。&quot; 赵洞庭摆手道:&quot;皇室赈灾基金会各地都有分会。徐老你坐镇哪个分会都行。由不用东跑西跑的,只需要统筹大局。朕也是人手不够。还有让朕无比失望的,要不然。也不忍徐老你还操劳。&quot; 这话里边还有话,谁都听得出来。 徐福兴微皱起眉头道:&quot;皇上。莫不是基金会中有什么……&quot; 他带着曹枕簟常常各处游历做善事,的的确确知道皇室赈灾基金会,也知道皇室赈灾基金会的职责。甚至是什么人组织起来的基金会,他心里也有些数。 其中有部分就是以前的那些救灾先锋,还有各地的模范。 也就是这样的人出现问题,才会让皇上用上&quot;无比&quot;两个字吧? 连他都感受得到赵洞庭的失望和痛心。 赵洞庭点点头,&quot;正如你所想的这样。现在还在查,可能牵扯的人不会少。朕当初设立皇室赈灾基金会的初衷,算是被他们给践踏得体无完肤了。&quot; &quot;草民……愿为皇上出微薄之力。&quot; 徐福兴或许是受到触动,又或许是心中不忿,终于是施礼答应。 &quot;好!&quot; 赵洞庭哈哈笑出声来,&quot;那徐老你就先在官驿歇息,待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事情水落石出,朕在看看请你做什么。&quot; 徐福兴微微愕然,&quot;皇上刚刚不是说让草民去担任一个分会会长?&quot; 赵洞庭挑眉,这刹那不再显得那般老陈持重,&quot;刚刚不是担心徐老你不答应嘛,既然你答应了,哪来能给你这么轻松的活喔!&quot; 徐福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眼中却尽是感激之色。 曹枕簟在旁边就更是开心了。 <script>app2(); 2049.试探黄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皇上,皇上。&quot; 她忽的抬头看赵洞庭,眼中满是喜色,嘴却是嘟着。道:&quot;您难道只打算请爷爷做事么?那我呢?&quot; 如今已是亭亭玉立的她脸上尽是委屈模样,&quot;我不能管事,给爷爷打打下手总成吧?爷爷可不能离开我的身边。&quot; &quot;哈哈!&quot; 赵洞庭忍不住大笑起来,&quot;朕可没说不准你留在你爷爷身边啊!&quot; &quot;行吧!&quot; 他敲了敲自己的额头。&quot;那到时候也给你安排个职位。&quot; &quot;谢皇上。&quot; 曹枕簟甜甜地说,忽的俏脸微红。&quot;皇上,这皇城真的是好繁华好热闹呢!您要是能够让我和爷爷留在这就最好了。&quot; 徐福兴微微摇头,眼中尽是怜惜。 以曹枕簟的性子,能够说出这种话来,实在是对皇上死心塌地了。只可惜,皇上又岂是寻常男子。 齐武烈还有无名以及两位紫荆山庄长老眼中都有莞尔之色,连他们,也都瞧得出来曹枕簟的少女心思。 在场赵洞庭算是属于情场老麻雀人物,当然就更是心知肚明了。饶是以他脸皮,也不禁是觉得有些尴尬。咳咳两声,道:&quot;到时候再说,到时候再说吧!你们先下去歇息!&quot; 被女人追是种颇为美妙的感觉,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但到赵洞庭这层次,还真有点儿超尘脱俗的意味了。 在他的心里,始终还没能忘却掉以前那个枯瘦嶙峋的小丫头的模样。每每和眼前的曹枕簟重叠起来,就让他心中油然生出种罪恶感来。 这世上大概也只有曹枕簟会让他有这种感觉了。 曹枕簟咬了咬唇,本来还想再说什么。却是听得自己爷爷轻轻咳嗽两声,&quot;草民告退。&quot; 然后便就被徐福兴拽住了手。 她只能把话又给咽下去,施礼道:&quot;民女告退。&quot; 然后扶着徐福兴慢慢走出御书房去。出门时回头瞧了眼赵洞庭,那眼神中的哀怨和忧伤,让赵洞庭心里都不禁是有些异样。 &quot;安排徐老和枕簟姑娘去官驿休息。&quot;赵洞庭对外面喊。 &quot;臣等告退。&quot; 无名和齐武烈还有两位长老也很识趣地憋着笑告退离去。 御书房里便又只剩下赵洞庭了。 他坐回到床榻上,也不知道是想着什么,忽的轻笑摇摇头。然后看向窗外半晌,才又回过头来,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 张庭恩过了半晌才回来。 赵洞庭对他道:&quot;都办妥了吧?&quot; &quot;嗯。&quot; 张庭恩答道:&quot;皇上您的旨意我已经和萱总管当面说了,她说会即刻传令江陵府的探子去查。健王世子也已经软禁在宗正寺。在事情未调查清楚前,不会放他离开宗正寺半步。&quot; 赵洞庭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张庭恩现在日渐老练成熟,办起事情来还是让他放心的。以前和张破虏两个人的活,现在全都落到他的肩膀上,倒也还是游刃有余。 只另外那个小黄门的职位这么空着也不是回事。这可是相当于皇上的贴身秘书。 也是赵洞庭培养自己嫡系最便捷也最见效的一种方法。 他忽的抬起头。对张庭恩道:&quot;庭恩,现在战事已经结束了,国事内物估计朕得多上些心,杂物也要多些。你说是不是再找个人来这里陪着你?&quot; 张庭恩微愣,却是哪里敢回答这话,只说道:&quot;全凭皇上您的意思,庭恩不敢多言。&quot; &quot;你这家伙。&quot; 赵洞庭有些没好气道:&quot;你现在是越来越圆滑了。直说,你想不想有个人来给你分担分担?以后,可能会要比现在事情多得多啊……&quot; &quot;皇上真要庭恩说?&quot; &quot;说!&quot; &quot;那皇上您得先答应不生气才行。&quot; 就两个人在御书房里,张庭恩倒也没什么拘束。 赵洞庭瞪眼,&quot;朕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quot; &quot;嘿嘿!&quot; 张庭恩嘿嘿笑起来。&quot;那我觉得皇上您还是让我继续累着吧!我不怕累。&quot; &quot;哦?&quot; 赵洞庭些微诧异,&quot;你虽然勤奋。但也没这么努力啊!怎么,突然改性子了?莫不是也是像破虏那样。受到了爱情滋润的力量?&quot; &quot;不是。&quot; 张庭恩挠着脑袋道:&quot;庭恩就是想再狠狠历练历练两年,然后皇上您也好将我外放出去不是?&quot; &quot;呵。&quot; 赵洞庭总算明白他的意思。道:&quot;原来是这意思。现在就不想呆在朕的身边了?觉得自己学够了,能够堪当大用了?还是觉得这小黄门的职位不够显赫啊?&quot; 他脸色微沉下来,眼中却又仿佛有着笑意,也拿不准,他到底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即便是张庭恩也拿不准。 忙不迭跪倒在地上,&quot;庭恩失言,请皇上责罚。&quot; 其实赵洞庭性子很温和,但是,家里头却给他灌输太多伴君如伴虎这样的概念。以至于,赵洞庭真有发怒迹象,他便再也不敢造次了。 <script>app2(); 2050.追到长沙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既然知道失言,那就在这小黄门位置上老老实实呆着吧!不过你想要狠狠历练历练自己,那朕倒是可以满足你,就暂且不再找另一个小黄门了。&quot; 赵洞庭说着。就这般背着手出门去,&quot;朕回寝宫歇息,你将这御书房打扫干净再回家去。&quot; &quot;是。&quot; 低着头跪在地上的张破虏满脸都是苦涩。本来这打扫卫生的事情他这个小黄门只在旁边监督就好,现在……怕是只得亲力亲为了。 到这年纪。且又是男的,绝对没有几个人愿意打扫卫生。 低着头的他却是看不到。赵洞庭的嘴角其实带着笑意。 走出御书房的赵洞庭心里还在笑,&quot;也不知道坚持自己的立场,要不然,我就真把你给放出去了。&quot; 其实张破虏在御书房理政方面的经验、方法已经学习得很不错,说放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现在看来,在老练方面还是稍微欠缺那么点,起码,揣摩不出赵洞庭的心思来。 赵洞庭却并没有认识到,如今他处在这个位置上,能揣摩出他心思的人真的不多。作为皇帝。他哪怕是最简单的想法,也不见得别人就不会往复杂了想。 庸人自扰之,有时候就是这么个道理。 …… 荆湖北路,洞庭湖畔。常德府境内,现如今的武林圣地紫荆山庄。 荆湖北的紫荆山庄,荆湖南的衡山天师道,这是现如今大宋当之无愧的最为鼎盛的两个江湖圣地。即便是之前的刀冢,在晨一刀离世后也无可奈何的落下去几分。 至于红叶谷,虽是有徐鹤这样的新晋伪极境强者,又是老牌的大派。但说到底,徐鹤实力不如齐武烈,红叶谷底蕴又不如天师道。 当然,只要徐鹤够坚挺,那过些年红叶谷总能成为和紫荆山庄、天师道并肩的势力。毕竟,红叶谷底蕴和天师道差不多,而天师道底蕴最足,但又没有伪极境的强者。 剑神埋骨地。滔滔洞庭湖。这埋葬着绝世高手的地方,湖面上依然是波涛渺渺。 有矮小驼背仿佛是只小骆驼般的灰袍人出现在气势伟岸的紫荆山庄的大门口。 门口有着白袍、佩剑的弟子笔直站立着。见得老头。并没有什么动容。 紫荆山庄的门口从来都不缺人,路过的、瞻仰的,可谓是层出不穷。唯独,找麻烦的不多。 真正最是让人难忘的。更只有那次朝廷的大军直接压到门口来。那回,着实是将紫荆山庄的弟子们都给吓坏了。 只这回,老头还真不是来瞻仰这紫荆山庄武林圣地的风采的。他好似有些吃力地抬头瞧了眼紫荆山庄那镀金的招牌。忽的咧嘴嘿嘿笑了两声,走向门口。 到门口。他像模像样地往守门的弟子递上一张拜帖,&quot;健王府供奉拜会齐庄主,还请代为通传。&quot; 守门弟子微愣,接过拜帖看过,道:&quot;您要拜会的是咱老庄主还是少庄主?&quot; 大宋就那么几个王府,健王府在这荆湖北路当然还是有几分名头的。这守门弟子也不敢怠慢。 &quot;老庄主。&quot; 裘雏答道。 &quot;那您请回吧!&quot; 守门弟子道:&quot;咱们老庄主现在常年呆在宫中保护着皇上,您要找他老人家,得去长沙找才行。&quot; 齐武烈还是紫荆山庄的庄主。但早已经不具体管紫荆山庄的事物了。 裘雏忍不住道:&quot;老庄主不曾回来?&quot; 守门弟子更是诧异,&quot;老庄主在皇宫做供奉。怎会无缘无故回来?&quot; 然后便把拜帖退回给了裘雏。 名为裘雏的老头皱起了那两道又稀又短的眉毛。他隐隐意识到,这件事情只怕是有些麻烦了。 齐武烈竟然没把世子殿下给带回到紫荆山庄来。那还能带到哪里去? 莫不是到现在还在路上? 这不大可能,以齐武烈的修为。不可能脚程这么慢。 &quot;为今之计,只能去长沙看看了。&quot; 裘雏心里边如此想着,转头就走。离健王府大门十数米远,便忽的腾挪而起,远去了。 守门弟子都看得有些发懵,也是这时才知道,这不可貌相的老头还是个挺高挺高的高手。起码,这手轻功比他们紫荆山庄很多人都要高了。 从常德府到长沙府,并不用多长的时间。裘雏虽不骑马,但轻功造诣的确了得。 他不走官道,反倒是像只猴子似的总是在树林上腾挪,比野猴还要灵动无数。之前说他是骆驼真不那么贴切,进了林子的裘雏,完完全全是只活生生的猴子。 常德府、长沙城沿线山脉络绎不绝,且都是连绵起来的。从紫荆山庄门口直到长沙城,这裘雏竟是只用去两个多时辰的时间。只当然也累得够呛,到长沙城内时脸色已是微白。 他先是在街旁撑着大油纸伞的摊子里边要了碗白花花的豆腐佬,休息了片刻,才向着皇宫方向去。这时走得便不快了,一路走一路在沉思着什么。 到这长沙城可就不同了。如果齐武烈不在长沙还好,怕就怕,齐武烈真把世子殿下给带到长沙来了。 这意味着齐武烈可能要为那两个人出头到底,甚至不惜和健王府成仇。 更让人担心的是,齐武烈这么做,是不是因为那曹枕簟以及那老头背后还有什么人,连齐武烈都得卖面子出力气。 不过这不大可能。 这天底下身份地位比齐武烈还要尊贵的只有那么一撮撮人,纵是王爷,也难说就肯定能让齐武烈卖面子,就更别说出力气。 <script>app2(); 2051.岷江龙王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到金碧辉煌的皇宫外,便突然空旷许多了。 除去建筑物还有侍卫以外,看不到有多少人随意来往进出。就这,还只是皇宫外围。是诸多衙门总署坐落的地方,要是到深处去,那更是清净。 放在以前,诸多衙门总署没有设立在皇宫外围的时候。连这外边都是冷冷清清的。 不过即便是那些衙门总署,当然也不是随便就能进出的。通常都得是有公务在身的才能进去。而且还得先行通禀才行。 裘雏不出意外在宫门口被拦住。 他向侍卫中的统领递上拜帖,道:&quot;劳烦将此拜帖送给武鼎殿荣耀殿齐武烈齐供奉。&quot; 看起来很是有些特别的裘雏似乎脾气性格倒是极好。 侍卫统领也并没有端拿架子,接过拜帖道:&quot;请稍等。&quot; 然后将拜帖递给后面的侍卫,道:&quot;给武鼎堂送去。&quot; 眼神中有些许好奇。 通常会找到皇宫来的都不会是私事。而找武鼎堂供奉的,就更是少了。 在武鼎堂并没有什么公务的齐武烈很快就看到这封拜帖。看完,眼中露出些果然如此的神色来。 他就知道健王赵序不会任由自己的独子就这样被带走,找过来是必然的。虽然他不知道赵序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是自己带走的赵迪,但这,并不重要。 他齐武烈也懒得费那个心神去考究。 莫说他和赵序并不认识,就算是认识。在皇上和赵序之间,他应该站在哪边,这也是根本不用去考虑的事情。 健王这回只怕是要倒霉了。 持着拜帖,齐武烈很快就出门去了。先是让那侍卫等等,然后便直往求见赵洞庭的那座宫门去。 赵洞庭在宫中湖边百无聊奈地钓鱼,听禀报说是齐武烈求见,当然是允了。 齐武烈很快出现在赵洞庭的面前,带着些微笑容道:&quot;皇上,健王府的人找过来了。&quot; 他将那封镶嵌着金丝,看起来就极是华贵的拜帖递给了单手提着鱼竿的赵洞庭。 &quot;嗯?&quot; 赵洞庭偏头过来接过。单手将拜帖打开,露出似笑非笑之色,然后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quot;看样子健王在江陵府还是有很大面子的嘛……&quot; 他知道齐武烈、无名在江陵府调查曹枕簟失踪事件的整个过程,赵序能够知道是齐武烈做的,肯定是社安局那些人卖了这个顺水人情。 &quot;皇上……&quot; 齐武烈稍稍欠了欠身子,&quot;现在那健王府的人还在外面等着,老夫见还是不见?&quot; &quot;见。&quot; 赵洞庭笑着点头道:&quot;当然见。不见怎么知道他健王府的态度。&quot; &quot;那他要是问起世子?&quot; 齐武烈又道。 赵洞庭将拜帖递还给齐武烈。右手揉了揉眉心,左手扬竿。有条红尾约莫六七斤重的硕大鲤鱼越出水面。 却只见得赵洞庭左手微微抖动。那鱼线上的鱼钩竟然就很轻巧地脱钩了。这份对内气的操控力可见一斑。 齐武烈在旁边有几分恭维也有几分由衷的赞叹道:&quot;皇上对内气的操控,天下罕有人能媲美了。&quot; 赵洞庭并没有答他这话,看着折射着些许金光的鲤鱼落回到水中,沉默了数秒。道:&quot;你就说你藏起来了。说你跟枕簟姑娘关系匪浅,看看他们愿意开怎样的价钱来赎人,总之最后不答应就是。&quot; &quot;是。&quot; 齐武烈不再多问,身形陡然化作残影。向着武鼎堂方向掠去。 赵洞庭偏头对张破虏道:&quot;赵迪被关在宗正寺的消息谁也不能走漏出去。朕也想看看,健王在知道他儿子的作为的情况下,会是怎样的袒护他的儿子。&quot; 紫荆山庄可不是软骨头,绝对是个很好的炼金石。赵序要为自己这棵独苗出多少力,就看他会如何对付齐武烈了。而想来,在这个过程里健王府绝对是拿出些真本事的。 回到武鼎堂的齐武烈让那侍卫将裘雏带到了武鼎堂,就在他的院落里。裘雏总算是见到这位紫荆山庄的齐庄主。 &quot;裘雏见过齐庄主。&quot; 本来就驼背很严重的裘雏弯着腰施礼的时候,整个背更是凸出来许多。 &quot;裘雏?&quot; 齐武烈微微讶异道:&quot;你就是那岷江龙王?&quot; 裘雏抬头道:&quot;不过是江湖朋友抬举而已。让庄主见笑了。&quot; &quot;呵呵。&quot; 齐武烈露出些许笑容来,&quot;你还是上元境初期的时候。就在水里斩杀了两个同境界的高手,甚至其中一个比你还高两个层次。这份儿水功的确天下罕见。当得上龙王这两个字的。&quot; 裘雏拱手,&quot;多谢庄主。&quot; 这件事是他在江湖上最辉煌的战绩。也是从那时候起,他有&quot;龙王&quot;这个名号。心里,当然也为此自豪。 至于现在,他更已经是上元境后期的高手。在水里,纵是真武境,也是敢斗上一斗的。 正是这份能耐,也让他在健王府备受赵序看重。 &quot;说正事吧!&quot; 只是齐武烈当然也不会太把裘雏放在眼里,因为他的水功客套两句已经是给足面子。坐到石墩上。 &quot;那裘某便直言了。&quot; 裘雏只把齐武烈的客套是种&quot;和解&quot;的信号,于是不打算绕弯子,道:&quot;裘某代替健王殿下而来,还请庄主高抬贵手,能够放咱们世子回去。&quot; <script>app2(); 2052.健王诚意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放他回去?&quot; 有赵洞庭授意的齐武烈心中淡定得很,轻轻挑眉道:&quot;你连老夫为何绑他都不问清楚,就要老夫放他回去?是觉得老夫需得看你岷江龙王的脸面?还是得看健王府的脸色?&quot; 这话里已经带着刺儿来。 岷江龙王脸色一凛,连连道:&quot;不敢不敢。是在下唐突了。&quot; 他这条龙王,在齐武烈面前可是远远不够看。相差着几个大境界,能够瞬间就把他打得变成条爬虫。 而且有健王的授意在前,裘雏就更不敢在齐武烈面前拿捏健王府的架子了。起码暂时不敢。毕竟赵序的本意是要和解的。 除非是谈崩了,或许可以试试用健王府的名头压压齐武烈。 裘雏顺势问道:&quot;我们得知庄主您是为那个名为曹枕簟的女孩儿才带走我们世子的。不知那位女孩儿是庄主您的……&quot; &quot;老夫在乎的人。&quot; 齐武烈连脑筋都懒得动,不愿意去编造和曹枕簟之间的关系。满是敷衍的答道。 裘雏心里都泛出苦味了。 就知道这差事不是什么好差事,现在果然。但没法子,谁让自己是健王门下的食客呢! &quot;那不知……&quot; 将心里那点儿苦味咽下肚,裘雏仍然陪着笑脸,道:&quot;庄主您要如何才肯放咱们世子回去?&quot; 齐武烈反问,&quot;难道你们王爷就是让你这样来讨要的?枕簟可是被你家世子害得不轻啊,她爷爷更是连腿都断了,我要是把人就这么给你,那以后江湖人谁还将我紫荆山庄看在眼里?&quot; &quot;是。是是,庄主所言极是。&quot; 裘雏连忙道:&quot;我们王爷是让我来向庄主您道歉的。是我见着庄主您太激动,一时忘了,恕罪恕罪。&quot; 从齐武烈刚刚这句话里,他听出来最重要的一点信息,那就是赵迪还在齐武烈的手上。也就是说这事齐武烈便是幕后的人,再没有其余人牵扯进来了。 虽然也不能就这么断定,但潜意识让裘雏觉得,这事不可能还牵扯到比齐武烈更惊人的人物。毕竟,齐武烈已经是通天的人物。 他从腰间掏出张纸来。递向齐武烈,&quot;这是我们王爷给庄主您还有曹姑娘以及那位老人赔罪的,还请庄主过目。&quot; 齐武烈伸手接过纸,看过,眼中都不禁是有些惊讶之色闪过。 健王府的这份儿&quot;诚意&quot;,让家大业大的他都有些吃惊。纵是他紫荆山庄,出手也很难这么阔绰的。 这只能说明健王府有着极为浑厚的财力才是。只也不知道,才回大宋并没有多少年的健王到底是如何做到在短短时间内打下这么大家业的。 皇上可没给他们这些皇亲国戚赏赐过太多东西。这点儿,在整个大宋都不是秘密。 &quot;看来皇上这次还真能查出点什么端倪来。&quot; 这刹那。齐武烈心里止不住地蹦出这么句话来。 只脸色如常。 这毕竟不关他齐武烈什么事情,他只是把名单上的这些东西全部都记在心里。 然后把纸递还给裘雏,道:&quot;你回去吧!&quot; 裘雏不禁是微微愣住了。 刚刚不是还有要和解的意思?怎么看过这份儿诚意就直接赶人了? 难道是这份诚意还不够? 这齐武烈未免也太贪心了吧? 他当然看过纸上列的那些东西,光是看看就觉得心惊肉跳。以他的层次。这辈子都不敢奢望有这样的财富啊! 即便是齐武烈,也不该这样弃若敝履吧? 裘雏大有种人比人比死人的屈辱感,却不得不赔笑,道:&quot;庄主别气。别气。歉意,咱们可以好好商量嘛!您也知道咱们健王就世子这一个独子,只要您放他回去,什么都好商量的。&quot; &quot;哼!&quot; 齐武烈轻轻哼了声,&quot;我知道你们健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过,枕簟在老夫心中的地位,可不比世子在你们王爷心里的分量低!&quot; 他挥了挥衣袖。&quot;让你们王爷再思量思量吧!反正你们世子在老夫手里也不会饿着。&quot; 裘雏直接被一股气推到门槛前,毫无还手之力。脸上布满骇然之色。 一是骇然齐武烈竟然说曹枕簟在他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高,二自然是骇然齐武烈的这份修为了。这简直把他的那点儿骄傲自尊给拍得粉碎了。 他这个区区上元境后期的岷江龙王。在齐武烈面前真只是条岷江蚯蚓而已。 被齐武烈这般挥出门来,他也不敢再进去。只能拱手道:&quot;那我这便回去跟王爷说。世子殿下……还请庄主您照料好了。&quot; 齐武烈没理他了。 裘雏走出院子去,跟着外面等着的侍卫离开。 他自是不知道,他才刚刚走,齐武烈就又去求见赵洞庭去了。 赵洞庭还在那湖边钓鱼,听着齐武烈说起健王府的那些&quot;诚意&quot;以后,眼睛挑了挑,道:&quot;看来健王府还挺有钱的嘛!这些东西,连朕都觉得有些动心呢!&quot; 齐武烈很识趣地在旁边没有说话。 皇家的事,显然不是他这个供奉该去议论什么的。更别说在赵洞庭面前建议什么。 赵洞庭也没想过要齐武烈说什么,很快便让齐武烈下去了。 齐武烈走后,湖边上赵洞庭怔怔出了神。 <script>app2(); 2053.心里发麻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大宋的这个年关,几人欢喜几人忧。 有的家庭迎来了报喜的消息,他们的孩子在前线立了战功,光耀门楣。各返回大宋的军中也已经开始有将士放了年假。正往家里赶。 只也有家庭收到的是抚恤信还有抚恤金,他们有的孩子在前线阵亡,有的落下残疾。这不是抚恤就能够完全抚平的悲伤,收到这些信的时候。伴随着的往往都是嚎啕大哭。 大宋走到现如今这个地步,可以说每个脚步都不容易。 一将功成万骨枯。大宋从狼狈躲藏于硇洲岛到现在这么一个浩荡的盛世,不知道成就了多少名将,已经不是万骨枯就可以形容。 抚恤信上说,大宋的国旗,是他们家人的鲜血凝聚而成的。这个国家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家人的付出,也向他们致歉,没能够让他们的家人平安归来。 他们的家人虽然肉体消亡了,但灵魂永存。会将永远存在于大宋各军区的烈士碑上。 落款,是大宋皇帝赵洞庭还有军机省。 这封信,让许多刚刚听闻自己孩子或是亲人在前线阵亡消息而导致内心对这个国度生出了些许怨愤的人。那怨愤的情绪又不禁消去。 皇上对待他们已经足够好了。 这样的生活是他们以前想也不敢想的。 这个国家从飘零破碎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又怎么能够没有人付出?又怎么能所有人都坐享其成? 蜀中嘉定府。 此时距离张甘、殷寒九等人交代自己的问题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红娘子让监察、律法两局继续往上查,自然不可能直到这会儿都还没有什么突破。 起初殷寒九等人的确是咬紧牙关,对别人的问题拒不交代,将全部的问题都卡在仅限于嘉定府皇室赈灾基金会这个层次。 他们还对何少尹等人抱有幻想。尤其是殷寒九,对他寄信的那位人物更是抱有着极大的期望。 他知道那位只要知道这边的事情绝对不会见死不救。 但他并不知道,他的那封信根本就没能够送到那位人物的手上。 在嘉定府的何少尹等人因为怕被牵扯出来,也的确试图将殷寒九等人从监察、律法两局的手中给捞出来。 他们用的办法可以说是五花八门,有的是从内部突破。以各种途径向监察、律法两局的官吏们明示暗示,想让他们将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有红娘子在上面看着,下面的这些人却又哪里做得主。 何少尹等人不但没能够将殷寒九等人给捞出去,反倒是因为有人&quot;捞人途径&quot;太过简单直白而落下证据,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能在嘉定府内混到某种级别的官吏们头脑当然不简单,接连的碰壁让何少尹等人意识到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上面要处置皇室赈灾基金会的决心也很强烈。 虽然说直到现在还没有给皇室赈灾基金会定罪,但说不准就是将这颗饵放在这里。等着更多的人上钩。这是要将全部和皇室赈灾基金会有勾连的人一网打尽。 于是仅仅是十余天后,整个嘉定府官场关于皇室赈灾基金之事的风向突然发生变化。原本那些明里暗里给殷寒九等人说话的那些人突然间改口。竟是说要对殷寒九等人处以重罪了。 殷寒九等人可以说是沦为过街的老鼠。 而这种耐人寻味的变化,自是被红娘子察觉到了。 这盘棋本来就下得很大,而何少尹那些人后知后觉,到这个时候已经露出马脚。亡羊补牢已是晚矣。 他们这些人早就全部落入到红娘子的视线里面,这突然间的变化,也让红娘子意识到这些人很可能是希望殷寒九等人尽早定罪,以免牵扯出更多的人来。 只是殷寒九这些人定罪。就不会把其他人给咬出来吗? 莫不是因为殷寒九等人家人的关系? 如今已经算是锤炼得炉火纯青的红娘子当机立断,让监察、律法两局严密看守殷寒九等人,不得让任何人和他们接触。同时,还故意将嘉定官场现在的风向泄露给他们听。 就在当夜,竟是有杀手闯进关押殷寒九等人的律法局。律法局内两个衙役因公殉职,好悬没有让那几个凶手得逞。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双方的矛盾便可以说是彻底的白热化了。 红娘子不惜派兵将整个律法局围得水泄不通,连嘉定府城门的守卒都增调了许多。然后对殷寒九等人做了突击盘问。 到这会儿。殷寒九心里还抱着期望,但皇室赈灾基金会里面其余那些不知道他通天关系的人却是熬不住了。这么多天过来。那些和他们有关系的人都没能指望上,显然是已经指望不上了。 哪怕他们对监察、律法两局的小吏们故意说出来的话只是半信半疑。心里也仍然不免有点儿暗恨那些家伙竟然想将他们&quot;灭口&quot;。 杀手的事情发生后没多长时间,就有不少人选择了交代。 他们虽然不清楚殷寒九到底有着怎样的通天关系。但在这嘉定府内许多和他们来往密切的人,他们当然清楚得很。 一夜间,成都府路有不少官吏被牵扯出来。这些名单被连夜送到红娘子的手中。 这让红娘子这位府尹都是颇有些震撼。 她真没想过,区区的皇室赈灾基金会竟然也能牵扯到这么多人,而且其中还有几个在嘉定府的分量并不算低。 有许多人以为,杀手事件过后嘉定府官场将会迎来大的动荡。但是,并没有。 律法局一如往昔。 关于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事情好似是陷入了僵局似的,不仅仅没有给殷寒九等人定罪,也没有再将别的人给弄进去问话。就好像,殷寒九等人只是被软禁在律法局那么简单。 这让何少尹等人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却是哪里知道,红娘子查到这个份上心里已经有些发麻。不敢再轻易查下去。另外,就是殷寒九这个主要人物还没有交代,需得先突破他才更方便。 <script>app2(); 2054.嘉定动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府尹大人,不是我们没有想办法。而是这殷寒九始终咬着牙关不松口。您又不对那些人进行逮捕,我们实在是……唉……&quot; 嘉定府府尹府衙里。监察局主官蔡坤和律法局主官莘密达都是满脸苦色地站在红娘子面前。 红娘子刚刚问他们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事情是不是又有突破。他们的大案无疑让红娘子相当不满。最近这几天,除去殷寒九以外的人几乎全部松口,但始终,没能够将殷寒九给突破。 而眼下距离大年三十只剩下仅仅十天时间了。若是拖到年那边去,事情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变故。 这事可是皇上交代下来的。 过来这么多天的时间。赵洞庭让中枢省下达给嘉定府的密旨自然是早就传到了红娘子的手里。蔡坤和莘密达作为此次皇室赈灾基金会案的主察官,也没理由不知情。 他们的的确确想过不少方法突破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人,要不然不会这么些天下来除去殷寒九以外的人就全部交代了。但对于殷寒九,他们还真是有些没辙了。 这家伙也不知道出自于什么想法,竟是要这般死咬着不松口。 赵洞庭传下来的旨意里终究还是没有明说此案已经牵扯到当朝国丈。这让红娘子、莘密达他们也就不清楚殷寒九到底是报的什么心思。 红娘子听出来蔡坤的言外之意,道:&quot;你的意思,只要本府允许你们对那些人进行缉拿,你们就有把握能够让殷寒九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出来?&quot; 蔡坤和莘密达脸上都有为难之色。但最终蔡坤还是用力点点头道:&quot;只要能够让我们缉拿那些人。我有八分的把握能够突破殷寒九。&quot; 红娘子却是微微皱起眉头,道:&quot;本府就是担心现在将他们缉拿会打草惊蛇啊。动静大起来,假如基金会后面真有什么人。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可能插手,也可能壁虎断尾。&quot; 莘密达在旁边道:&quot;倒是巴不得他们出手,如果这样,总会有蛛丝马迹。反正皇上已经下旨让咱们查到底。难道还有谁能比皇上更大不成?&quot; &quot;好!&quot; 红娘子虽然心里仍然有疑虑。但到底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点点头道:&quot;那就对基金会供出来的那些人立刻进行缉拿!&quot; &quot;嗯!&quot; 莘密达和蔡坤两人都是点头。莘密达道:&quot;不过府尹大人您还得派社安局支援我们才行。您知道的,那些人家里未必就没有高手。&quot; 虽然说江湖高手挺值钱,但如何少尹那等级别,家里不见得就没有养这样的高手。而在要被缉拿的这种情况下,谁也说不准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 &quot;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quot; 红娘子沉着脸说了句,这大概还是以前做海盗时候留下的……气息。 但她接着还是点头,&quot;既然这样,那就让社安局配合你们行事吧!本府会跟社安局主官打好招呼的,你们准备行动的时候直接去找他便是。&quot; 莘密达和蔡坤两人这才离开。 就在这夜,嘉定府发生几乎如当初静江府那般的动荡。 社安局捕快出现在街头,紧接着有足足十数员在嘉定府数得出名号的官员被带走。 只是何少尹这些人到底较之温哲彦、邵立果那些人差着层次,没能够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在社安局的配合下,蔡坤和莘密达两人如愿以偿将何少尹等人全部缉拿。 这整个过程都并没有惊动嘉定府内的守军,也就是几个高手反抗而已。说起来,阵仗比静江府那夜还真是要差得远。 其后,监察局和律法局的干吏们对何少尹等一众和殷寒九等人有关联的人连夜进行了盘问。 这些人面对着监察、律法两局拿出来的相当精确的数字,实在是没法抵抗,并没能坚持多长时间。连老奸巨猾的何少尹都不得已承认他收了赈灾基金会好处的事实。 而除去和殷寒九等人的那些勾当以外,这些人当然还交代出来许多其他问题。 他们中间有不少是殷寒九那个&quot;神秘外宅&quot;里的常客,能够堕落到那种地步,显然也就不可能只会伸手拿皇室赈灾基金会的好处。 连蔡坤和莘密达两人都震惊不已。 因为皇室赈灾基金会而牵扯出来的这些事和人,看起来可是大有冰山一角的意思。也不知道,最终到底要牵连多少部门以及人员进来。 只一夜,对何少尹这些人的盘问便差不多了。 带着一叠厚厚的材料,蔡坤和莘密达两人让人将殷寒九提到盘问室里,要亲自对殷寒九进行盘问。能不能在年前将基金会的事情结束,殷寒九弥足轻重。 <script>app2(); 2054.嘉定动荡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府尹大人,不是我们没有想办法。而是这殷寒九始终咬着牙关不松口。您又不对那些人进行逮捕,我们实在是……唉……&quot; 嘉定府府尹府衙里。监察局主官蔡坤和律法局主官莘密达都是满脸苦色地站在红娘子面前。 红娘子刚刚问他们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事情是不是又有突破。他们的大案无疑让红娘子相当不满。最近这几天,除去殷寒九以外的人几乎全部松口,但始终,没能够将殷寒九给突破。 而眼下距离大年三十只剩下仅仅十天时间了。若是拖到年那边去,事情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变故。 这事可是皇上交代下来的。 过来这么多天的时间。赵洞庭让中枢省下达给嘉定府的密旨自然是早就传到了红娘子的手里。蔡坤和莘密达作为此次皇室赈灾基金会案的主察官,也没理由不知情。 他们的的确确想过不少方法突破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人,要不然不会这么些天下来除去殷寒九以外的人就全部交代了。但对于殷寒九,他们还真是有些没辙了。 这家伙也不知道出自于什么想法,竟是要这般死咬着不松口。 赵洞庭传下来的旨意里终究还是没有明说此案已经牵扯到当朝国丈。这让红娘子、莘密达他们也就不清楚殷寒九到底是报的什么心思。 红娘子听出来蔡坤的言外之意,道:&quot;你的意思,只要本府允许你们对那些人进行缉拿,你们就有把握能够让殷寒九将他知道的事情全部交代出来?&quot; 蔡坤和莘密达脸上都有为难之色。但最终蔡坤还是用力点点头道:&quot;只要能够让我们缉拿那些人。我有八分的把握能够突破殷寒九。&quot; 红娘子却是微微皱起眉头,道:&quot;本府就是担心现在将他们缉拿会打草惊蛇啊。动静大起来,假如基金会后面真有什么人。他们不会坐视不理的。可能插手,也可能壁虎断尾。&quot; 莘密达在旁边道:&quot;倒是巴不得他们出手,如果这样,总会有蛛丝马迹。反正皇上已经下旨让咱们查到底。难道还有谁能比皇上更大不成?&quot; &quot;好!&quot; 红娘子虽然心里仍然有疑虑。但到底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点点头道:&quot;那就对基金会供出来的那些人立刻进行缉拿!&quot; &quot;嗯!&quot; 莘密达和蔡坤两人都是点头。莘密达道:&quot;不过府尹大人您还得派社安局支援我们才行。您知道的,那些人家里未必就没有高手。&quot; 虽然说江湖高手挺值钱,但如何少尹那等级别,家里不见得就没有养这样的高手。而在要被缉拿的这种情况下,谁也说不准他们会不会铤而走险。 &quot;谅他们也没有这个胆!&quot; 红娘子沉着脸说了句,这大概还是以前做海盗时候留下的……气息。 但她接着还是点头,&quot;既然这样,那就让社安局配合你们行事吧!本府会跟社安局主官打好招呼的,你们准备行动的时候直接去找他便是。&quot; 莘密达和蔡坤两人这才离开。 就在这夜,嘉定府发生几乎如当初静江府那般的动荡。 社安局捕快出现在街头,紧接着有足足十数员在嘉定府数得出名号的官员被带走。 只是何少尹这些人到底较之温哲彦、邵立果那些人差着层次,没能够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在社安局的配合下,蔡坤和莘密达两人如愿以偿将何少尹等人全部缉拿。 这整个过程都并没有惊动嘉定府内的守军,也就是几个高手反抗而已。说起来,阵仗比静江府那夜还真是要差得远。 其后,监察局和律法局的干吏们对何少尹等一众和殷寒九等人有关联的人连夜进行了盘问。 这些人面对着监察、律法两局拿出来的相当精确的数字,实在是没法抵抗,并没能坚持多长时间。连老奸巨猾的何少尹都不得已承认他收了赈灾基金会好处的事实。 而除去和殷寒九等人的那些勾当以外,这些人当然还交代出来许多其他问题。 他们中间有不少是殷寒九那个&quot;神秘外宅&quot;里的常客,能够堕落到那种地步,显然也就不可能只会伸手拿皇室赈灾基金会的好处。 连蔡坤和莘密达两人都震惊不已。 因为皇室赈灾基金会而牵扯出来的这些事和人,看起来可是大有冰山一角的意思。也不知道,最终到底要牵连多少部门以及人员进来。 只一夜,对何少尹这些人的盘问便差不多了。 带着一叠厚厚的材料,蔡坤和莘密达两人让人将殷寒九提到盘问室里,要亲自对殷寒九进行盘问。能不能在年前将基金会的事情结束,殷寒九弥足轻重。 <script>app2(); 2055.防线松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殷寒九如今自是已经看不到当初的意气风发。 被带到房间里的他,看起来只是个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的老头子。仿佛,又回到他还没有到基金会任职的时候的那个光景。 只眼神终究和那时候是不同了。 他的眼睛并不温和,看似平静。但深处隐隐有着闪烁的精光。 面对着蔡坤和莘密达两人,殷寒九的坐姿竟然还是颇为自在、松散,他带着枷锁的双手摆在桌上,咧嘴笑道:&quot;两位大人又来看望我?&quot; 这已经不是蔡坤和莘密达初次和他打交道。这大半个月时间里双方不知道角力过多少次。殷寒九现在在两人面前甚至都已经有些泼皮心态了似的。 就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知道几次让得蔡坤和莘密达无功而返。 真是看着就来气。 但这次当然不会。这次两人可是带着准备来的。 蔡坤懒得和殷寒九多费口舌,直接把手中那叠厚厚的资料扔到殷寒九的面前,道:&quot;你自己看吧,看完了就画押认罪,这些都是铁证如山,你赖不掉的。&quot; 殷寒九撇撇嘴,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扭了扭脖子道:&quot;手不方便,眼睛也不如年轻时候好使了,还是劳烦两位大人念给我听吧!&quot; &quot;你!&quot; 蔡坤拍着桌子就要来气。 &quot;我来念吧!&quot; 这时旁边的莘密达突然出了声,伸手拿起最上面那本材料。念将起来。 等他将全部的材料念完,已经是半刻钟后的事。 这个过程里,蔡坤始终盯着殷寒九的脸,莘密达也时不时看他。 殷寒九的脸的确不断在变化,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甚至连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然而,他眼中那团精光始终不曾消散。 &quot;这些罪状,殷会长你应该不打算抵赖吧?&quot; 念完材料的莘密达当即问殷寒九道。 殷寒九眼帘微垂,有片刻的挣扎。但直到挣扎之色消失都没有回答。这,应该算是默认了。 正如蔡坤所说,这些事情都几乎是铁证如山的,他一个人不认也没有用。毕竟,另外那些和这些事情有关联的人都已经交代了。 &quot;这就好。&quot; 莘密达等半晌不见殷寒九答话,道:&quot;依照本官的经验,单是这些罪状应该就能让殷会长你余生都在牢里度过了。年前总算是能把你这件事情给了解,咱们衙门的弟兄们也好放假。&quot; 他拿着材料在桌子上顿了顿。便站起身,对蔡坤道:&quot;蔡大人。走吧!你们监察局的兄弟们也可以准备回家过年了!&quot; 蔡坤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quot;走!&quot; 说着竟然就这个跟莘密达走出去了。 直到门口,蔡坤才对门外边的监察局干吏说了句,&quot;记得让他画押。然后立马带回去。明天就移交到莘大人这边发起公诉吧!&quot; &quot;是!&quot; 监察局的这干吏连忙答应,向着房间里面走去。 蔡坤和莘密达两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渐趋渐远。 在屋子里的殷寒九低着头,脸色阴晴不定。 他这会儿心里当然已经打鼓了,这些罪状他抵赖不掉。现在已经到签字的时候。只要签字,那性质便完全不同,别人捞他出去的难度也要更大许多。 更重要的是,直到现在,自己心中期待的那个救星竟然都还没有做出半点动作吗? 按照时间算,那封信怎么说也已经送到长沙许久了。 莫不是那位打算见死不救?还是那位也无可奈何? 殷寒九被软禁在律法局的这些时日里连家人都接触不到,自是不知道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实从几天前起,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些打鼓了。依照那位的地位。要是做出动作,不至于到这会儿自己都还被关在这里。并且连半点消息都收不到。 还有就是何少尹等人也被抓起来的消息,这也在刚刚狠狠将殷寒九给吓了一跳。 基金会在这嘉定府全部的&quot;能量&quot;可以说是全部都被拔除干净了。就在这一夜之间,上至几乎仅次于府尹。下至某个九品小官,几乎没有幸免。 殷寒九不傻,当然知道上面这是将基金会视作毒瘤了。现在,要连肉带骨的将这颗毒瘤彻底切掉。 能够有能力救他的,只有皇城中的那位存在。 &quot;殷会长。&quot; 监察局那位干吏坐在刚刚蔡坤做的位置,将已经准备好的材料拿出来,递到殷寒九面前,道:&quot;你签个字吧!&quot; 殷寒九双眼盯着眼前的纸,面对这个还算不上官的干吏,不如对待蔡坤、莘密达那么谨慎。不知不觉,心里防线难免要松几分。 他问道:&quot;小兄弟,你可知道,要是我认了这些罪,要判多久?&quot; <script>app2(); 2055.防线松动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殷寒九如今自是已经看不到当初的意气风发。 被带到房间里的他,看起来只是个和寻常人没什么两样的老头子。仿佛,又回到他还没有到基金会任职的时候的那个光景。 只眼神终究和那时候是不同了。 他的眼睛并不温和,看似平静。但深处隐隐有着闪烁的精光。 面对着蔡坤和莘密达两人,殷寒九的坐姿竟然还是颇为自在、松散,他带着枷锁的双手摆在桌上,咧嘴笑道:&quot;两位大人又来看望我?&quot; 这已经不是蔡坤和莘密达初次和他打交道。这大半个月时间里双方不知道角力过多少次。殷寒九现在在两人面前甚至都已经有些泼皮心态了似的。 就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知道几次让得蔡坤和莘密达无功而返。 真是看着就来气。 但这次当然不会。这次两人可是带着准备来的。 蔡坤懒得和殷寒九多费口舌,直接把手中那叠厚厚的资料扔到殷寒九的面前,道:&quot;你自己看吧,看完了就画押认罪,这些都是铁证如山,你赖不掉的。&quot; 殷寒九撇撇嘴,仍是满不在乎的样子。扭了扭脖子道:&quot;手不方便,眼睛也不如年轻时候好使了,还是劳烦两位大人念给我听吧!&quot; &quot;你!&quot; 蔡坤拍着桌子就要来气。 &quot;我来念吧!&quot; 这时旁边的莘密达突然出了声,伸手拿起最上面那本材料。念将起来。 等他将全部的材料念完,已经是半刻钟后的事。 这个过程里,蔡坤始终盯着殷寒九的脸,莘密达也时不时看他。 殷寒九的脸的确不断在变化,越来越沉,越来越沉,甚至连眉头都不自觉地皱了起来。然而,他眼中那团精光始终不曾消散。 &quot;这些罪状,殷会长你应该不打算抵赖吧?&quot; 念完材料的莘密达当即问殷寒九道。 殷寒九眼帘微垂,有片刻的挣扎。但直到挣扎之色消失都没有回答。这,应该算是默认了。 正如蔡坤所说,这些事情都几乎是铁证如山的,他一个人不认也没有用。毕竟,另外那些和这些事情有关联的人都已经交代了。 &quot;这就好。&quot; 莘密达等半晌不见殷寒九答话,道:&quot;依照本官的经验,单是这些罪状应该就能让殷会长你余生都在牢里度过了。年前总算是能把你这件事情给了解,咱们衙门的弟兄们也好放假。&quot; 他拿着材料在桌子上顿了顿。便站起身,对蔡坤道:&quot;蔡大人。走吧!你们监察局的兄弟们也可以准备回家过年了!&quot; 蔡坤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quot;走!&quot; 说着竟然就这个跟莘密达走出去了。 直到门口,蔡坤才对门外边的监察局干吏说了句,&quot;记得让他画押。然后立马带回去。明天就移交到莘大人这边发起公诉吧!&quot; &quot;是!&quot; 监察局的这干吏连忙答应,向着房间里面走去。 蔡坤和莘密达两人的交谈声和脚步声渐趋渐远。 在屋子里的殷寒九低着头,脸色阴晴不定。 他这会儿心里当然已经打鼓了,这些罪状他抵赖不掉。现在已经到签字的时候。只要签字,那性质便完全不同,别人捞他出去的难度也要更大许多。 更重要的是,直到现在,自己心中期待的那个救星竟然都还没有做出半点动作吗? 按照时间算,那封信怎么说也已经送到长沙许久了。 莫不是那位打算见死不救?还是那位也无可奈何? 殷寒九被软禁在律法局的这些时日里连家人都接触不到,自是不知道那封信到底是什么情况。 其实从几天前起,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些打鼓了。依照那位的地位。要是做出动作,不至于到这会儿自己都还被关在这里。并且连半点消息都收不到。 还有就是何少尹等人也被抓起来的消息,这也在刚刚狠狠将殷寒九给吓了一跳。 基金会在这嘉定府全部的&quot;能量&quot;可以说是全部都被拔除干净了。就在这一夜之间,上至几乎仅次于府尹。下至某个九品小官,几乎没有幸免。 殷寒九不傻,当然知道上面这是将基金会视作毒瘤了。现在,要连肉带骨的将这颗毒瘤彻底切掉。 能够有能力救他的,只有皇城中的那位存在。 &quot;殷会长。&quot; 监察局那位干吏坐在刚刚蔡坤做的位置,将已经准备好的材料拿出来,递到殷寒九面前,道:&quot;你签个字吧!&quot; 殷寒九双眼盯着眼前的纸,面对这个还算不上官的干吏,不如对待蔡坤、莘密达那么谨慎。不知不觉,心里防线难免要松几分。 他问道:&quot;小兄弟,你可知道,要是我认了这些罪,要判多久?&quot; <script>app2(); 2056.赶尽杀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这个……&quot; 年轻的干吏想了想,道:&quot;律法局具体会怎么量刑,我还真说不准。不过殷会长你这些罪,只怕以后的年头都要在牢里了。&quot; 他说的话和莘密达的简直没什么区别。 殷寒九眼神闪烁。脸色变得有些灰白。现在大宋律法体制健全,真等到尘埃落定,就是那位也难以改变什么。 &quot;我不签!&quot; 殷寒九忽的将面前的材料拿起来,带着些疯狂之色。将其砸到地上。 这突然的情绪变化让这年轻干吏都是些微吓了跳,随即道:&quot;殷会长。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些罪都有铁证,你不签字,就以为能赖得掉了?&quot; 殷寒九却是不说话了。 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如果拒绝签字,或许被提起公诉的时间会要退后。 兴许,现在那位正在想办法呢? 年轻干吏露出无可奈何之色来,捡起地上的资料,放在桌上收拾整齐,嘴里嘀咕道:&quot;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坚持的。连府尹大人都说了,年前肯定得给你定罪的。&quot; 这句无心的话让殷寒九脸色再变。道:&quot;这是府尹大人说的?&quot; 年轻干吏道:&quot;我骗你做什么?&quot; 然后拿着材料就准备出去。殷寒九不打算签字,他也懒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从何少尹那些人交代的时候起,殷寒九交代不交代已经不重要了。只有红娘子等人才想撬开殷寒九的嘴,看看他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人物。 &quot;我要见府尹!我要见府尹!&quot; 殷寒九在年轻干吏转身的时候突然喊道。 干吏回头,殷寒九脸上有些迫切,&quot;要想让我签字认罪,得府尹来才行。&quot; 年轻干吏有些纳闷,&quot;你签字就签字,要见府尹做什么?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quot; 殷寒九却是道:&quot;你去和府尹大人这样说就是。见不见我。她自会有主张的。&quot; &quot;那你等着吧!&quot; 年轻干吏带着些疑惑之色点点头,向着门外走去。 出门后,他将这件事情禀报给了蔡坤、莘密达两人听。 蔡坤、莘密达两人当然也有些疑惑,不知道殷寒九要见和他素不相识的府尹做什么。经过盘问才知道,原来是这年轻干吏说漏嘴了,估计殷寒九以为是府尹下决心要整治他们皇室赈灾基金会。 经过商榷,两人还是决定把这事情上报给红娘子。毕竟现在殷寒九连字都不愿意签,要想突破他。只有红娘子过来才有可能。 深夜时,红娘子出现在律法局。 她穿着常服。乘马车到律法局时已经有人在外面等着。见她来,连忙领着她往里面去。 又过约莫一刻钟时间,在和蔡坤、莘密达稍稍谈论了一阵后,红娘子便出现在殷寒九所在的那间房间里。 &quot;你们都出去吧!&quot; 走进屋。红娘子头也不回地对后面的人摆摆手。然后径直走到殷寒九正对面坐下,&quot;你主动要求见本府?&quot; 没人再进来。莘密达还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有晦暗的灯光,再有就是红娘子和殷寒九两人。 殷寒九没和红娘子打过交到。但认识自然是认识的。他盯着红娘子猛瞧几眼,直问道:&quot;我能知道府尹大人你为何要这样彻查我们基金会吗?难道不怕给皇室丢脸?给皇上丢脸?&quot; 作为嘉定府赈灾基金会的会长,他当然知道基金会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是前面带的&quot;皇室&quot;两个字。 这两个字能让他们非官方变成半官方,而且寻常的衙门也不会敢找他们的麻烦。只这次,太过意外。 &quot;你们将皇室的钱中饱私囊,灾难起时毫无半点作为,引得百姓们都声讨你们,难道不应该彻查吗?&quot;红娘子道。 &quot;该。&quot; 殷寒九微微眯起眼睛道:&quot;当然该。但是。我能知道府尹大人你为何要用这么大的力度,非得将我们基金会干净杀绝吗?&quot; &quot;你们有多让百姓失望。本府就应该以多大的力度查你们。&quot;红娘子道。 &quot;你确定?&quot; 殷寒九忽的露出似笑非笑之色来,&quot;你是嘉定府府尹不假。但也不能不在乎皇室的颜面吧?你就不怕……皇室找你的麻烦?我们要是都被处置了,丢的可是大宋所有皇亲国戚们的脸。&quot; 红娘子心里微动。想到些什么,昂首傲然道:&quot;就算这样又如何?本府岂能由你这等人继续败坏皇室名声?&quot; 她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下去,说完便又道:&quot;这字签还是不签你看着办吧,如果你仅仅是要说这些的话,本府没时间在这里和你多说。&quot; 她冷淡地瞥了眼殷寒九,扭身就往门口走去。 &quot;红娘子!&quot; 始终等不到搭救的殷寒九终是忍不住,道:&quot;你以为基金会就我们嘉定府的有问题?我告诉你,你若是赶将我们干净杀绝,不用多长时间,自然也会有人这样对你!&quot; <script>app2(); 2056.赶尽杀绝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这个……&quot; 年轻的干吏想了想,道:&quot;律法局具体会怎么量刑,我还真说不准。不过殷会长你这些罪,只怕以后的年头都要在牢里了。&quot; 他说的话和莘密达的简直没什么区别。 殷寒九眼神闪烁。脸色变得有些灰白。现在大宋律法体制健全,真等到尘埃落定,就是那位也难以改变什么。 &quot;我不签!&quot; 殷寒九忽的将面前的材料拿起来,带着些疯狂之色。将其砸到地上。 这突然的情绪变化让这年轻干吏都是些微吓了跳,随即道:&quot;殷会长。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些罪都有铁证,你不签字,就以为能赖得掉了?&quot; 殷寒九却是不说话了。 他只是想拖延时间而已,如果拒绝签字,或许被提起公诉的时间会要退后。 兴许,现在那位正在想办法呢? 年轻干吏露出无可奈何之色来,捡起地上的资料,放在桌上收拾整齐,嘴里嘀咕道:&quot;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坚持的。连府尹大人都说了,年前肯定得给你定罪的。&quot; 这句无心的话让殷寒九脸色再变。道:&quot;这是府尹大人说的?&quot; 年轻干吏道:&quot;我骗你做什么?&quot; 然后拿着材料就准备出去。殷寒九不打算签字,他也懒得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从何少尹那些人交代的时候起,殷寒九交代不交代已经不重要了。只有红娘子等人才想撬开殷寒九的嘴,看看他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人物。 &quot;我要见府尹!我要见府尹!&quot; 殷寒九在年轻干吏转身的时候突然喊道。 干吏回头,殷寒九脸上有些迫切,&quot;要想让我签字认罪,得府尹来才行。&quot; 年轻干吏有些纳闷,&quot;你签字就签字,要见府尹做什么?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了。&quot; 殷寒九却是道:&quot;你去和府尹大人这样说就是。见不见我。她自会有主张的。&quot; &quot;那你等着吧!&quot; 年轻干吏带着些疑惑之色点点头,向着门外走去。 出门后,他将这件事情禀报给了蔡坤、莘密达两人听。 蔡坤、莘密达两人当然也有些疑惑,不知道殷寒九要见和他素不相识的府尹做什么。经过盘问才知道,原来是这年轻干吏说漏嘴了,估计殷寒九以为是府尹下决心要整治他们皇室赈灾基金会。 经过商榷,两人还是决定把这事情上报给红娘子。毕竟现在殷寒九连字都不愿意签,要想突破他。只有红娘子过来才有可能。 深夜时,红娘子出现在律法局。 她穿着常服。乘马车到律法局时已经有人在外面等着。见她来,连忙领着她往里面去。 又过约莫一刻钟时间,在和蔡坤、莘密达稍稍谈论了一阵后,红娘子便出现在殷寒九所在的那间房间里。 &quot;你们都出去吧!&quot; 走进屋。红娘子头也不回地对后面的人摆摆手。然后径直走到殷寒九正对面坐下,&quot;你主动要求见本府?&quot; 没人再进来。莘密达还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只有晦暗的灯光,再有就是红娘子和殷寒九两人。 殷寒九没和红娘子打过交到。但认识自然是认识的。他盯着红娘子猛瞧几眼,直问道:&quot;我能知道府尹大人你为何要这样彻查我们基金会吗?难道不怕给皇室丢脸?给皇上丢脸?&quot; 作为嘉定府赈灾基金会的会长,他当然知道基金会最有价值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是前面带的&quot;皇室&quot;两个字。 这两个字能让他们非官方变成半官方,而且寻常的衙门也不会敢找他们的麻烦。只这次,太过意外。 &quot;你们将皇室的钱中饱私囊,灾难起时毫无半点作为,引得百姓们都声讨你们,难道不应该彻查吗?&quot;红娘子道。 &quot;该。&quot; 殷寒九微微眯起眼睛道:&quot;当然该。但是。我能知道府尹大人你为何要用这么大的力度,非得将我们基金会干净杀绝吗?&quot; &quot;你们有多让百姓失望。本府就应该以多大的力度查你们。&quot;红娘子道。 &quot;你确定?&quot; 殷寒九忽的露出似笑非笑之色来,&quot;你是嘉定府府尹不假。但也不能不在乎皇室的颜面吧?你就不怕……皇室找你的麻烦?我们要是都被处置了,丢的可是大宋所有皇亲国戚们的脸。&quot; 红娘子心里微动。想到些什么,昂首傲然道:&quot;就算这样又如何?本府岂能由你这等人继续败坏皇室名声?&quot; 她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下去,说完便又道:&quot;这字签还是不签你看着办吧,如果你仅仅是要说这些的话,本府没时间在这里和你多说。&quot; 她冷淡地瞥了眼殷寒九,扭身就往门口走去。 &quot;红娘子!&quot; 始终等不到搭救的殷寒九终是忍不住,道:&quot;你以为基金会就我们嘉定府的有问题?我告诉你,你若是赶将我们干净杀绝,不用多长时间,自然也会有人这样对你!&quot; <script>app2(); 2057.会长交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这样对本府?&quot; 红娘子敏锐地听出来某种讯息,道:&quot;你的意思,是本府处置你们以后,还会有人替你们报仇雪恨?亦或是有人会站出来因为维护皇室的颜面而打压本府?&quot; 殷寒九冷笑。&quot;不管是哪种原因,我只告诉你,但凡你不给基金会留半点情面,最后你也必然是要倒霉的。&quot; &quot;那本府便等着那天的到来。&quot; 红娘子脸上没有半点惧色。接着拱手道:&quot;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处事公正。你以为挂着皇家两字。便可以任由你们为非作歹。莫说是你,就算是王爷,也同样逃不过咱们大宋的滔滔法网!&quot; 这话,却是让得殷寒九眼眸深处骤然收缩起来。 他能够从红娘子这语气中听出来一些东西。红娘子这般中气十足,怕莫不是……那位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给红娘子施加半点压力? 甚至,连半点要捞人的意思都没有? 如今可是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 一时间,殷寒九忽的心乱如麻。 再好的定力和城府也按捺不住如此的忐忑,他缓缓抬起头,深深看着眼神中好似有着蔑视之色的红娘子好几秒,&quot;你真要鱼死网破?&quot; &quot;就你们?还不够格对本府说这句话。&quot; 这话却是让得红娘子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是浓郁起来。 而红娘子的这种神色。也让自以为是的殷寒九更加笃定某种事实。那位只怕是收到信后,已经决意放弃嘉定府这边了,又或者是不打算为自己这些人花太大力气。这两种,没太大区别。 他忽的呵呵笑出声来,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道:&quot;你肯来见我,是想知道我后面还有什么人吧?难道这些时日以来,你们就没有追查到半点消息?在我这,便就断了?&quot; 红娘子冷冷道:&quot;本府不得不承认你有些本事。整个基金会除去你以外,知道的竟然都只是嘉定府内的这些和你们有牵扯的人。不过本府想。你始终不交代肯定也是在等待着你背后的大人物将你给捞出去吧?&quot;她摇了摇头,&quot;本府劝你不要抱有这种奢望了,且不说你等待的那个人是不是真有救你的能力,但凡他想要救你们出去,本府也不会直到现在都还连半点都察觉不到。迄今为止,为你们折腾的,只是咱们嘉定府的这些上蹿下跳的小丑而已。&quot; 殷寒九眼睛渐渐阴沉。 红娘子接着说:&quot;本府劝你还是快些认罪,并将你知道的事情交代出来。如此。兴许还可以给你弄个戴罪立功,后半生可能也不至于到极其凄凉的地步。&quot; 她背着手走向门外。&quot;本府没有时间和你多说,招不招由你自己吧!&quot; 殷寒九看着红娘子离去。 不知不觉已是天明,黎明的那道惨败色曙光忽的将夜色刺破。 房间那高高的窗户外边,一道光照进里面。落在殷寒九面前的桌子上。就那么一小团,周围,仍然是模糊的黑暗。 殷寒九已经保持发呆的模样许长时间,似是所有思绪都被这道曙光冲散干净。他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屋外,道:&quot;进来个人,我有话要说。&quot; 门外很快有人走进来,还是那个监察局的年轻干吏。 他手里拿着昨夜那份材料,到殷寒九面前坐着,昨晚上只在门口板凳上稍微打了会盹的他止不住打了个哈欠,把材料放在桌子上,&quot;说罢!&quot; 说完眨了眨眼睛。但仍然是冲不去脸上的疲倦之色。 &quot;除去嘉定府的这些人以外,其实拿走基金会钱财最大头的……是当今的李国丈。也是咱们皇室赈灾基金会的总会长。&quot; 殷寒九突然说出来的这句话,才让他脸上的疲倦猛地消散。 年轻干吏差点蹦起来。脸上有着震惊之色,&quot;你刚刚说什么?&quot; 殷寒九当然已经下定决心。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了,道:&quot;皇室赈灾基金会最大的蛀虫是当今李国丈。我们这些人拿到的,都是经过他盘剥的。&quot; 唰唰唰! 年轻干吏连忙在纸上写下这条信息,紧接着问:&quot;那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quot; &quot;有。&quot; 殷寒九道:&quot;他为掩人耳目,每次都会把救助金先发放下来。然后,再由我们下面这些人换成别的东西偷偷孝敬上去。这两年,我孝敬上去的财物之类都有记载。&quot; &quot;在哪?&quot; 年轻干吏难掩脸上激动。 然而,殷寒九却是忽的迟疑起来,道:&quot;我一时忘了……&quot; 说完只直勾勾看着眼前这年轻干吏。 <script>app2(); 2057.会长交代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这样对本府?&quot; 红娘子敏锐地听出来某种讯息,道:&quot;你的意思,是本府处置你们以后,还会有人替你们报仇雪恨?亦或是有人会站出来因为维护皇室的颜面而打压本府?&quot; 殷寒九冷笑。&quot;不管是哪种原因,我只告诉你,但凡你不给基金会留半点情面,最后你也必然是要倒霉的。&quot; &quot;那本府便等着那天的到来。&quot; 红娘子脸上没有半点惧色。接着拱手道:&quot;当今皇上英明神武,处事公正。你以为挂着皇家两字。便可以任由你们为非作歹。莫说是你,就算是王爷,也同样逃不过咱们大宋的滔滔法网!&quot; 这话,却是让得殷寒九眼眸深处骤然收缩起来。 他能够从红娘子这语气中听出来一些东西。红娘子这般中气十足,怕莫不是……那位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给红娘子施加半点压力? 甚至,连半点要捞人的意思都没有? 如今可是已经过去这么长的时间了。 一时间,殷寒九忽的心乱如麻。 再好的定力和城府也按捺不住如此的忐忑,他缓缓抬起头,深深看着眼神中好似有着蔑视之色的红娘子好几秒,&quot;你真要鱼死网破?&quot; &quot;就你们?还不够格对本府说这句话。&quot; 这话却是让得红娘子脸上的不屑之色更是浓郁起来。 而红娘子的这种神色。也让自以为是的殷寒九更加笃定某种事实。那位只怕是收到信后,已经决意放弃嘉定府这边了,又或者是不打算为自己这些人花太大力气。这两种,没太大区别。 他忽的呵呵笑出声来,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道:&quot;你肯来见我,是想知道我后面还有什么人吧?难道这些时日以来,你们就没有追查到半点消息?在我这,便就断了?&quot; 红娘子冷冷道:&quot;本府不得不承认你有些本事。整个基金会除去你以外,知道的竟然都只是嘉定府内的这些和你们有牵扯的人。不过本府想。你始终不交代肯定也是在等待着你背后的大人物将你给捞出去吧?&quot;她摇了摇头,&quot;本府劝你不要抱有这种奢望了,且不说你等待的那个人是不是真有救你的能力,但凡他想要救你们出去,本府也不会直到现在都还连半点都察觉不到。迄今为止,为你们折腾的,只是咱们嘉定府的这些上蹿下跳的小丑而已。&quot; 殷寒九眼睛渐渐阴沉。 红娘子接着说:&quot;本府劝你还是快些认罪,并将你知道的事情交代出来。如此。兴许还可以给你弄个戴罪立功,后半生可能也不至于到极其凄凉的地步。&quot; 她背着手走向门外。&quot;本府没有时间和你多说,招不招由你自己吧!&quot; 殷寒九看着红娘子离去。 不知不觉已是天明,黎明的那道惨败色曙光忽的将夜色刺破。 房间那高高的窗户外边,一道光照进里面。落在殷寒九面前的桌子上。就那么一小团,周围,仍然是模糊的黑暗。 殷寒九已经保持发呆的模样许长时间,似是所有思绪都被这道曙光冲散干净。他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屋外,道:&quot;进来个人,我有话要说。&quot; 门外很快有人走进来,还是那个监察局的年轻干吏。 他手里拿着昨夜那份材料,到殷寒九面前坐着,昨晚上只在门口板凳上稍微打了会盹的他止不住打了个哈欠,把材料放在桌子上,&quot;说罢!&quot; 说完眨了眨眼睛。但仍然是冲不去脸上的疲倦之色。 &quot;除去嘉定府的这些人以外,其实拿走基金会钱财最大头的……是当今的李国丈。也是咱们皇室赈灾基金会的总会长。&quot; 殷寒九突然说出来的这句话,才让他脸上的疲倦猛地消散。 年轻干吏差点蹦起来。脸上有着震惊之色,&quot;你刚刚说什么?&quot; 殷寒九当然已经下定决心。也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了,道:&quot;皇室赈灾基金会最大的蛀虫是当今李国丈。我们这些人拿到的,都是经过他盘剥的。&quot; 唰唰唰! 年轻干吏连忙在纸上写下这条信息,紧接着问:&quot;那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quot; &quot;有。&quot; 殷寒九道:&quot;他为掩人耳目,每次都会把救助金先发放下来。然后,再由我们下面这些人换成别的东西偷偷孝敬上去。这两年,我孝敬上去的财物之类都有记载。&quot; &quot;在哪?&quot; 年轻干吏难掩脸上激动。 然而,殷寒九却是忽的迟疑起来,道:&quot;我一时忘了……&quot; 说完只直勾勾看着眼前这年轻干吏。 <script>app2(); 2058.哪位国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那你……&quot; 年轻干吏正要说让殷寒九好好想想,猛地察觉到殷寒九的意思。转口道:&quot;你最好能想起来,要是能把这东西拿出来。你或许能有转做污点证人的机会。那就真正是戴罪立功了。&quot; &quot;我藏在了家中养的那盆兰花的下面。&quot; 殷寒九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不在犹豫,交代出来。 年轻干吏忙不迭向着外面走去。 很快,他便又回来,让殷寒九在那份关于他的罪状的材料上面签字。 殷寒九这时候自然再没有拒绝签字的必要了,老老实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得知有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于他而言几乎是救命的稻草,让他明明知道可能导致整个基金会上下万劫不复,也要冒险一试。 这个时候,蔡坤和莘密达两人已经带着人在赶往殷寒九家里的途中。 没过多长时间,他们从殷寒九家里种的那盆兰花下果然是发现殷寒九藏在里面的数张纸条。 这些纸条上面写的都是殷寒九偷偷给那李国丈送的礼。还有具体时间,甚至连是从何种途径弄到的这种宝物也是写得详详细细。 看来,殷寒九怕是早就有以防不测的心思。要不然,不会留这么一手。 拿到这份&quot;罪证&quot;。蔡坤和莘密达两人没有再回律法局。而是又直接往城主府去了。涉及到李国丈,这绝对是相当重大的事件。 这案子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了结了。 不过之后怕也不是他们嘉定府监察局和律法局能够去查的。能够以最快速度把这个消息给传上去。他们就能够算是功德圆满,可以安心过年了。 &quot;府尹大人。&quot; 红娘子这会儿当然是在府衙办公室里面办公。蔡坤和莘密达两个人直接找到她的办公室。出现在她面前时,两人都是满脸笑容。 红娘子抬头便意识到什么,也露出微笑来,&quot;那殷寒九已经招了?&quot; &quot;还是府尹大人你有办法。&quot; 蔡坤笑着点头道:&quot;昨晚上你见过他后。我们让那家伙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刚刚熬到天亮。他就自己交代了。&quot; 说着将从殷寒九家里找到的那些纸张递到红娘子的面前。道:&quot;这些。是殷寒九给皇室赈灾基金会总会长这两年来孝敬的东西。他背后,就是这位总会长,也是咱们……当今的李国丈。&quot; 他笑容收敛许多许多。 只要想到李国丈三字,便连他也觉得棘手。哪怕明明知道后面的事情大概不会再继续让他们调查。 &quot;皇室赈灾基金会的李国丈……&quot; 刚刚接过纸张准备看的红娘子微愣,随机两条细长眉毛便止不住蹙了起来,道:&quot;那不是当今德妃娘娘的父亲么?&quot; 蔡坤和莘密达都是点点头。 虽说当今皇上嫔妃是有那么十来个,但国丈可仅有那么几位。他们这些替朝廷办事的人,大多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皇后娘娘和端妃娘娘的父亲乐无偿乐国丈、香妃娘娘的义父君天放君国丈,还有就是朱家国丈,如果不算还远在中都的元皇,当今大宋国丈便只有这几人了。 乐国丈、君国丈还有朱国丈都是在武鼎堂任职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只要说是国丈,还不是武鼎堂的,几乎谁都能清楚是哪位国丈。 这位说起来,还真是国丈们里面最没能力的。在成为国丈以前,据说是蜀中一游手好闲的闲汉,直到后面成为国丈才听说有不少转变。但没想到,主管皇室赈灾基金会后会是这样。 红娘子不觉得殷寒九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来撒谎,此时心中已经有九分信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只有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她忽的想起赵洞庭密旨里的交代,往上查,但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查到什么大人物,先报给他看。 李国丈绝对是大人物了吧? 红娘子一颗心落地,对蔡坤和莘密达道:&quot;两位大人,这件事你们应该知道事关重大,国丈可是关系着皇室连面。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前,切记不可外传。&quot; &quot;大人放心,我们清楚。&quot; 蔡坤和莘密达同时答道。 红娘子点点头,&quot;那暂且将殷寒九等人全部收监,然后给弟兄们放假吧,这些天来也实在是连累你们两局的人了。&quot; &quot;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quot; 蔡坤说道。然后和莘密达向着屋外走去。 红娘子逐张看过手里捏着的那几张纸,随即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本奏折来。 她在奏折上面写了上百字,上面可以看到李国丈的字眼。写完,将那几张纸都黏在了奏折里。 &quot;来人。&quot; 有辅助红娘子办差的&quot;府秘&quot;从外间走进来,&quot;大人。&quot; 红娘子将奏折递给这新添才不到五年的新官职&quot;府秘&quot;,道:&quot;火速将这封奏折传到皇城去,不得延误。&quot; <script>app2(); 2058.哪位国丈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那你……&quot; 年轻干吏正要说让殷寒九好好想想,猛地察觉到殷寒九的意思。转口道:&quot;你最好能想起来,要是能把这东西拿出来。你或许能有转做污点证人的机会。那就真正是戴罪立功了。&quot; &quot;我藏在了家中养的那盆兰花的下面。&quot; 殷寒九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不在犹豫,交代出来。 年轻干吏忙不迭向着外面走去。 很快,他便又回来,让殷寒九在那份关于他的罪状的材料上面签字。 殷寒九这时候自然再没有拒绝签字的必要了,老老实实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得知有戴罪立功的机会。这于他而言几乎是救命的稻草,让他明明知道可能导致整个基金会上下万劫不复,也要冒险一试。 这个时候,蔡坤和莘密达两人已经带着人在赶往殷寒九家里的途中。 没过多长时间,他们从殷寒九家里种的那盆兰花下果然是发现殷寒九藏在里面的数张纸条。 这些纸条上面写的都是殷寒九偷偷给那李国丈送的礼。还有具体时间,甚至连是从何种途径弄到的这种宝物也是写得详详细细。 看来,殷寒九怕是早就有以防不测的心思。要不然,不会留这么一手。 拿到这份&quot;罪证&quot;。蔡坤和莘密达两人没有再回律法局。而是又直接往城主府去了。涉及到李国丈,这绝对是相当重大的事件。 这案子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了结了。 不过之后怕也不是他们嘉定府监察局和律法局能够去查的。能够以最快速度把这个消息给传上去。他们就能够算是功德圆满,可以安心过年了。 &quot;府尹大人。&quot; 红娘子这会儿当然是在府衙办公室里面办公。蔡坤和莘密达两个人直接找到她的办公室。出现在她面前时,两人都是满脸笑容。 红娘子抬头便意识到什么,也露出微笑来,&quot;那殷寒九已经招了?&quot; &quot;还是府尹大人你有办法。&quot; 蔡坤笑着点头道:&quot;昨晚上你见过他后。我们让那家伙自己一个人在里面。刚刚熬到天亮。他就自己交代了。&quot; 说着将从殷寒九家里找到的那些纸张递到红娘子的面前。道:&quot;这些。是殷寒九给皇室赈灾基金会总会长这两年来孝敬的东西。他背后,就是这位总会长,也是咱们……当今的李国丈。&quot; 他笑容收敛许多许多。 只要想到李国丈三字,便连他也觉得棘手。哪怕明明知道后面的事情大概不会再继续让他们调查。 &quot;皇室赈灾基金会的李国丈……&quot; 刚刚接过纸张准备看的红娘子微愣,随机两条细长眉毛便止不住蹙了起来,道:&quot;那不是当今德妃娘娘的父亲么?&quot; 蔡坤和莘密达都是点点头。 虽说当今皇上嫔妃是有那么十来个,但国丈可仅有那么几位。他们这些替朝廷办事的人,大多都在心里记得清清楚楚。 皇后娘娘和端妃娘娘的父亲乐无偿乐国丈、香妃娘娘的义父君天放君国丈,还有就是朱家国丈,如果不算还远在中都的元皇,当今大宋国丈便只有这几人了。 乐国丈、君国丈还有朱国丈都是在武鼎堂任职的高手高手高高手,只要说是国丈,还不是武鼎堂的,几乎谁都能清楚是哪位国丈。 这位说起来,还真是国丈们里面最没能力的。在成为国丈以前,据说是蜀中一游手好闲的闲汉,直到后面成为国丈才听说有不少转变。但没想到,主管皇室赈灾基金会后会是这样。 红娘子不觉得殷寒九会在这种事情上面来撒谎,此时心中已经有九分信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只有如何处理这件事了。 她忽的想起赵洞庭密旨里的交代,往上查,但不要轻举妄动。若是查到什么大人物,先报给他看。 李国丈绝对是大人物了吧? 红娘子一颗心落地,对蔡坤和莘密达道:&quot;两位大人,这件事你们应该知道事关重大,国丈可是关系着皇室连面。在事情水落石出以前,切记不可外传。&quot; &quot;大人放心,我们清楚。&quot; 蔡坤和莘密达同时答道。 红娘子点点头,&quot;那暂且将殷寒九等人全部收监,然后给弟兄们放假吧,这些天来也实在是连累你们两局的人了。&quot; &quot;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quot; 蔡坤说道。然后和莘密达向着屋外走去。 红娘子逐张看过手里捏着的那几张纸,随即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本奏折来。 她在奏折上面写了上百字,上面可以看到李国丈的字眼。写完,将那几张纸都黏在了奏折里。 &quot;来人。&quot; 有辅助红娘子办差的&quot;府秘&quot;从外间走进来,&quot;大人。&quot; 红娘子将奏折递给这新添才不到五年的新官职&quot;府秘&quot;,道:&quot;火速将这封奏折传到皇城去,不得延误。&quot; <script>app2(); 2059. 都有问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离着大年三十仅剩七天。 被齐武烈叫着打道回府的岷江龙王去而复返,再度来到长沙。 齐武烈当然还是见了他。 这回裘雏又带来另外一张纸条,纸张和上次那张纸没什么区别,但分量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上面的东西要比上次的贵重三倍以上。 但齐武烈当然不可能松口。 武鼎堂内,他脸色甚是淡漠地将纸张递还给裘雏,道:“你还是回去吧!” 他受赵洞庭的意,现在只想给军情处那些正在调查健王府的人争取更多时间。有赵迪这档子事情在先,健王赵序现在总要较之寻常时候疏忽些。 裘雏脸上都露出来不可置信之色,道:“齐庄主,这、这我们王爷可是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了。难道如此的诚意,您还不满意么?” 他指着纸上面列出的十多行中靠下的某一行字,“就这麒麟刀,便已经是当初神兵榜上排名前二十的神兵,堪称天下前三的宝刀了。庄主,敢问您真是有意和我们和解吗?” 泥菩萨都有脾气,裘雏不得不怀疑齐武烈的诚意,并且说出这句话来。 然而,齐武烈却是冷笑,轻蔑道:“若无和解之意,你以为凭你岷江龙王的名头,能见得到老夫?”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裘雏手中的纸张突然化为齑粉,齐武烈冷冰冰说道:“老夫已经说过,枕簟老夫是视为亲孙女看待的。就这些东西,还不够弥补她受的委屈。” 裘雏脸色微变,瞳孔也骤然收缩。 然后他再也不敢多说半句什么,冲着齐武烈拱拱手,连忙向外面退去。 刚刚纸张化为齑粉的那刹那,他浑身的汗毛都不自禁全部竖起来。一种死亡的威胁笼罩全身,这让他明白,齐武烈要取他性命,便只如将这张纸化为齑粉这么简单。 走出门的裘雏,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才等他刚刚离开武鼎堂,齐武烈也从武鼎堂出来,前往深宫去见赵洞庭。 乐婵等女全部都不在寝宫,赵洞庭白天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御书房,要么就是在湖边垂钓。这回,是在御书房内。 齐武烈通禀后自是受到赵洞庭的接见。 “皇上。” 走进御书房,齐武烈给赵洞庭施过礼,抬头正要说裘雏的事,却是见得赵洞庭脸色阴沉,蕴含着浓浓的愤怒。这让他微微愣了愣。 很少有看到皇上如此盛怒过,而且是藏而不发。 “健王府的人又来见你了?” 赵洞庭淡淡地问。 “是。” 齐武烈答道。然后将裘雏纸上所写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念了出来。 “他们可是真有钱啊……”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有道道精光闪烁。这些光却是让得伪极境的齐武烈都一瞬间些微发了毛。 这分明是杀意。 “你先下去吧!” 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赵洞庭又开口。 “是,臣告退。” 齐武烈又拱手,然后退出屋去。他知道自己在赵洞庭心中位置远远和君天放等人是不同的概念,是以始终都对赵洞庭保持着他觉得必要的尊敬。 紫荆山庄再强大,哪怕再多十个伪极境的强者,在朝廷这庞然大物面前也什么都算不上。 而自从赵洞庭突破到伪极境,便让他对赵洞庭更是佩服,也更加甘愿自己做朝廷“爪牙”的这个身份。 以赵洞庭年纪,现在就是伪极境,以后超过他齐武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自己不够格在皇上面前摆什么伪极境的自尊和骄傲。 “破虏!” 齐武烈刚走,赵洞庭右手猛地拍在了梨花木的书案上。 坚硬书案塌陷进去一个深深的手掌印。 “在!” 张破虏连忙跑到赵洞庭的面前。 赵洞庭幽幽道:“我记得,健王赵序也在咱们皇室的企业里担着什么职务吧?” “是。” 张破虏点头道:“健王是皇室荆湖北建筑集团的董事长。” 如企业、集团、董事长这些概念,都是随着赵洞庭实施新政,开发各种新型经济而来的。现在在大宋境内已经是很普及的名词。 “建筑集团……赈灾基金会……” 赵洞庭缓缓闭上了眼睛。 张破虏却是连感觉到此时皇上的情绪波动很大。而赵洞庭刚刚的话,也让他意识到,只怕健王和那位国丈大人都不是完全的干净,甚至,绝对已经牵扯到他们所管的集团和基金会。 再睁开眼睛时,赵洞庭眼中的怒意好似已经淡去许多,但实际上都是积压在了深处。 他对着张破虏说道:“去让萱总管来见我。” <script>app2(); 2059. 都有问题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离着大年三十仅剩七天。 被齐武烈叫着打道回府的岷江龙王去而复返,再度来到长沙。 齐武烈当然还是见了他。 这回裘雏又带来另外一张纸条,纸张和上次那张纸没什么区别,但分量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上面的东西要比上次的贵重三倍以上。 但齐武烈当然不可能松口。 武鼎堂内,他脸色甚是淡漠地将纸张递还给裘雏,道:“你还是回去吧!” 他受赵洞庭的意,现在只想给军情处那些正在调查健王府的人争取更多时间。有赵迪这档子事情在先,健王赵序现在总要较之寻常时候疏忽些。 裘雏脸上都露出来不可置信之色,道:“齐庄主,这、这我们王爷可是已经拿出足够的诚意了。难道如此的诚意,您还不满意么?” 他指着纸上面列出的十多行中靠下的某一行字,“就这麒麟刀,便已经是当初神兵榜上排名前二十的神兵,堪称天下前三的宝刀了。庄主,敢问您真是有意和我们和解吗?” 泥菩萨都有脾气,裘雏不得不怀疑齐武烈的诚意,并且说出这句话来。 然而,齐武烈却是冷笑,轻蔑道:“若无和解之意,你以为凭你岷江龙王的名头,能见得到老夫?” 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裘雏手中的纸张突然化为齑粉,齐武烈冷冰冰说道:“老夫已经说过,枕簟老夫是视为亲孙女看待的。就这些东西,还不够弥补她受的委屈。” 裘雏脸色微变,瞳孔也骤然收缩。 然后他再也不敢多说半句什么,冲着齐武烈拱拱手,连忙向外面退去。 刚刚纸张化为齑粉的那刹那,他浑身的汗毛都不自禁全部竖起来。一种死亡的威胁笼罩全身,这让他明白,齐武烈要取他性命,便只如将这张纸化为齑粉这么简单。 走出门的裘雏,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才等他刚刚离开武鼎堂,齐武烈也从武鼎堂出来,前往深宫去见赵洞庭。 乐婵等女全部都不在寝宫,赵洞庭白天大多数时候都呆在御书房,要么就是在湖边垂钓。这回,是在御书房内。 齐武烈通禀后自是受到赵洞庭的接见。 “皇上。” 走进御书房,齐武烈给赵洞庭施过礼,抬头正要说裘雏的事,却是见得赵洞庭脸色阴沉,蕴含着浓浓的愤怒。这让他微微愣了愣。 很少有看到皇上如此盛怒过,而且是藏而不发。 “健王府的人又来见你了?” 赵洞庭淡淡地问。 “是。” 齐武烈答道。然后将裘雏纸上所写的那些东西全部都念了出来。 “他们可是真有钱啊……” 赵洞庭微微眯起了眼睛,眼中有道道精光闪烁。这些光却是让得伪极境的齐武烈都一瞬间些微发了毛。 这分明是杀意。 “你先下去吧!” 还来不及多想,就听到赵洞庭又开口。 “是,臣告退。” 齐武烈又拱手,然后退出屋去。他知道自己在赵洞庭心中位置远远和君天放等人是不同的概念,是以始终都对赵洞庭保持着他觉得必要的尊敬。 紫荆山庄再强大,哪怕再多十个伪极境的强者,在朝廷这庞然大物面前也什么都算不上。 而自从赵洞庭突破到伪极境,便让他对赵洞庭更是佩服,也更加甘愿自己做朝廷“爪牙”的这个身份。 以赵洞庭年纪,现在就是伪极境,以后超过他齐武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自己不够格在皇上面前摆什么伪极境的自尊和骄傲。 “破虏!” 齐武烈刚走,赵洞庭右手猛地拍在了梨花木的书案上。 坚硬书案塌陷进去一个深深的手掌印。 “在!” 张破虏连忙跑到赵洞庭的面前。 赵洞庭幽幽道:“我记得,健王赵序也在咱们皇室的企业里担着什么职务吧?” “是。” 张破虏点头道:“健王是皇室荆湖北建筑集团的董事长。” 如企业、集团、董事长这些概念,都是随着赵洞庭实施新政,开发各种新型经济而来的。现在在大宋境内已经是很普及的名词。 “建筑集团……赈灾基金会……” 赵洞庭缓缓闭上了眼睛。 张破虏却是连感觉到此时皇上的情绪波动很大。而赵洞庭刚刚的话,也让他意识到,只怕健王和那位国丈大人都不是完全的干净,甚至,绝对已经牵扯到他们所管的集团和基金会。 再睁开眼睛时,赵洞庭眼中的怒意好似已经淡去许多,但实际上都是积压在了深处。 他对着张破虏说道:“去让萱总管来见我。” <script>app2(); 2060.左右难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萱雪很快应召来到赵洞庭的御书房里。 赵洞庭开门见山问道:&quot;健王府那边应该还没有查出来什么蹊跷吧?&quot; 此时距离他让军情处暗查健王府比较才过去短短六天的时间。虽然说江陵府距离长沙很近,但这么快就想有消息传回来,的确不太可能。 &quot;回皇上,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quot; 萱雪的答复也并未出乎赵洞庭的意料。答完。还稍微疑惑地瞧了眼赵洞庭,不知道性子向来沉稳的皇上这回怎么这般着急。 赵洞庭又说:&quot;那你让那边的弟兄着重再查查皇室荆湖北建筑集团有没有什么猫腻吧!暗查。&quot; &quot;是。&quot; 萱雪眼神微动,想到什么,当即领命。 才刚刚叫查健王府。这又让查皇室荆湖北建筑集团。皇上心里对健王赵序的怀疑怕是已经颇深了。 翌日。 江陵城健王府。 往长沙两趟求见齐武烈的岷江龙王又已经回到这里。此刻,在健王赵序面前难掩脸上的愤怒之色。 回来的路上。脑袋里总是想起齐武烈对待自己的态度,着实让他很是不忿。 &quot;他当真如此?&quot; 健王赵序坐在镂花靠背椅上,神色间亦是带着愤怒。重重拍着旁边置有香炉,香烟萦绕,同样镂花的桌子。 &quot;是。&quot; 裘雏弓着腰答道:&quot;还不等我多说,他便展示其伪极境修为,迫使我离开了。&quot; &quot;好哇!&quot; 赵序牙齿咬得咯嘣直响,&quot;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啊!纵然那丫头真是他亲孙女,又如何能和我儿相比?他齐武烈不过我皇室区区奴才,又有何胆敢如此说话!周管家!&quot; &quot;王爷。&quot; 屋外候着的管家听到喊声忙不迭跑进屋来。 赵序寒着脸道:&quot;你去叫上两位供奉。准备代替本王去一趟常德府。&quot; &quot;是。&quot; 管家微愣,随即意识到大概是什么事情,并不多问,毫不拖泥带水地往屋外走去。作为偌大健王府的管家,显然也不会是什么没心眼的人物。 &quot;笔墨伺候。&quot; 赵旭又对外面喊。 等周管家带着两个供奉再回来这正堂,赵序已经将书信准备妥当,放在信封里。信封上写着木哉贤弟亲启的字样。 木哉是字。其姓名其实是袁浩亭,乃是堂堂的常德府府尹,在这荆湖北路当然也算号人物,能和荆湖北路境内仅有的郡王赵序相识。也不算奇怪。 以江陵府到常德府的距离,是夜,周管家和健王府两个寻常的中元境供奉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袁浩亭的宅子。 不算是那种大门大户,但也相当不错。是独栋的四合院,而且处于常德府颇为热闹的地方。 这样的四合院在常德府现今已有的&quot;楼盘&quot;里算是高级的,寻常百姓很难买得起。不过袁浩亭能够买得起这样的宅子确属正常。 首先他作为府尹,薪俸供养这样的宅子并没有任何问题。 再就是赵洞庭同时还在推行新政时开创了&quot;公积金&quot;的概念,这更是让如袁浩亭这样的朝廷命官在买房方面有不少便利。 敲门过后。很快有人将门打开。是个中年妇女,瞧见周管家和两位供奉这样的生面孔。露出些疑惑之色,&quot;请问三位是?&quot; 周管家笑眯眯的,道:&quot;我乃是健王府的管家,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拜会袁府尹大人。冒昧打扰。烦请代为通传。&quot; 单是&quot;王爷&quot;两字,已经让这在袁浩亭宅子里做&quot;保姆&quot;的普通妇女些微变色,回了句稍待,便连忙往屋里跑去。 老爷袁浩亭在她眼里已经是这荆湖北路境内顶天儿的大人物。而健王,那就是整个大宋顶天儿的人物了。毕竟,人家可是皇上的亲叔叔。 &quot;老爷请你们进去。&quot; 不多时保姆又走出来。 周管家笑着点头,带着两位供奉进屋。被保姆引到古色古香的正堂里时,这常德府的府尹大人已经在主位上坐着。 从家里的摆设来看,他还是对以前那种装修风格情有独钟。赵洞庭的穿越,让大宋的建筑风格多元化了许多,但在这间屋子里。并看不到有多少含带&quot;新型风&quot;的东西。 &quot;周管家。&quot; 周管家进屋,袁浩亭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他点点头。 这应该已经算是客气。毕竟不是健王赵序亲临。 &quot;府尹大人。&quot; 周管家连忙拱手施礼。 &quot;上茶。&quot; 袁浩亭对家里仅有的保姆说道。然后直接问周管家,&quot;不知周管家前来所为何事啊?&quot; 周管家道:&quot;是我家王爷有事想请府尹大人您帮帮忙。&quot; 说着直接从袖子里掏出健王赵序写的那封信。递向袁浩亭,&quot;这是我们王爷的亲笔信。府尹大人还请过目。&quot; 袁浩亭微微愣了愣,这才接过信,打开看起来。 周管家和两个供奉都是坐着,不再说话。看着袁浩亭的眉头渐渐蹙起。 过两分钟,袁浩亭抬头,问道:&quot;这是什么时候的事?&quot; 他在常德府,还真不知道赵迪和曹枕簟、徐福兴之间发生的事。而赵序虽然在信里说了事情始末,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并没有写具体的时间。 &quot;自我们世子殿下被齐武烈掳走,到今天刚好是半个月光景了。&quot;周管家答道。 袁浩亭皱着眉头又沉默起来。 赵序在信里让他给紫荆山庄些压力,找些麻烦,甚至都已经详细写好让他如何做。其决心,可见一斑。 紫荆山庄和健王府这回的梁子可是结大了。 作为常德府府尹,他当然也知道紫荆山庄的分量。而赵序这封信,等于是逼着他在健王府和紫荆山庄之间做个选择。 若是不帮赵序,以后和健王府肯定是没往来了。说不准还会被赵序给记恨上。 帮了赵序,则铁定得罪紫荆山庄。 虽然他是府尹,作为武鼎宗门的紫荆山庄的确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但是,哪个武鼎宗门又是简单的?真只是挂个武鼎宗门的牌牌那么简单? 哪家不是有高手在宫里荣耀殿做供奉? 这些供奉没有实权在手,但都是实实在在的形同二品不假。 齐武烈就更不简单了。 这位荆湖北路仅有的伪极境高手,可不仅仅只是在荆湖北路家喻户晓。他时常能够见到圣上,在朝中的分量是绝对不低的。 健王当然不好开罪,但齐武烈,也差不到哪里去。 <script>app2(); 2060.左右难为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萱雪很快应召来到赵洞庭的御书房里。 赵洞庭开门见山问道:&quot;健王府那边应该还没有查出来什么蹊跷吧?&quot; 此时距离他让军情处暗查健王府比较才过去短短六天的时间。虽然说江陵府距离长沙很近,但这么快就想有消息传回来,的确不太可能。 &quot;回皇上,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quot; 萱雪的答复也并未出乎赵洞庭的意料。答完。还稍微疑惑地瞧了眼赵洞庭,不知道性子向来沉稳的皇上这回怎么这般着急。 赵洞庭又说:&quot;那你让那边的弟兄着重再查查皇室荆湖北建筑集团有没有什么猫腻吧!暗查。&quot; &quot;是。&quot; 萱雪眼神微动,想到什么,当即领命。 才刚刚叫查健王府。这又让查皇室荆湖北建筑集团。皇上心里对健王赵序的怀疑怕是已经颇深了。 翌日。 江陵城健王府。 往长沙两趟求见齐武烈的岷江龙王又已经回到这里。此刻,在健王赵序面前难掩脸上的愤怒之色。 回来的路上。脑袋里总是想起齐武烈对待自己的态度,着实让他很是不忿。 &quot;他当真如此?&quot; 健王赵序坐在镂花靠背椅上,神色间亦是带着愤怒。重重拍着旁边置有香炉,香烟萦绕,同样镂花的桌子。 &quot;是。&quot; 裘雏弓着腰答道:&quot;还不等我多说,他便展示其伪极境修为,迫使我离开了。&quot; &quot;好哇!&quot; 赵序牙齿咬得咯嘣直响,&quot;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啊!纵然那丫头真是他亲孙女,又如何能和我儿相比?他齐武烈不过我皇室区区奴才,又有何胆敢如此说话!周管家!&quot; &quot;王爷。&quot; 屋外候着的管家听到喊声忙不迭跑进屋来。 赵序寒着脸道:&quot;你去叫上两位供奉。准备代替本王去一趟常德府。&quot; &quot;是。&quot; 管家微愣,随即意识到大概是什么事情,并不多问,毫不拖泥带水地往屋外走去。作为偌大健王府的管家,显然也不会是什么没心眼的人物。 &quot;笔墨伺候。&quot; 赵旭又对外面喊。 等周管家带着两个供奉再回来这正堂,赵序已经将书信准备妥当,放在信封里。信封上写着木哉贤弟亲启的字样。 木哉是字。其姓名其实是袁浩亭,乃是堂堂的常德府府尹,在这荆湖北路当然也算号人物,能和荆湖北路境内仅有的郡王赵序相识。也不算奇怪。 以江陵府到常德府的距离,是夜,周管家和健王府两个寻常的中元境供奉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袁浩亭的宅子。 不算是那种大门大户,但也相当不错。是独栋的四合院,而且处于常德府颇为热闹的地方。 这样的四合院在常德府现今已有的&quot;楼盘&quot;里算是高级的,寻常百姓很难买得起。不过袁浩亭能够买得起这样的宅子确属正常。 首先他作为府尹,薪俸供养这样的宅子并没有任何问题。 再就是赵洞庭同时还在推行新政时开创了&quot;公积金&quot;的概念,这更是让如袁浩亭这样的朝廷命官在买房方面有不少便利。 敲门过后。很快有人将门打开。是个中年妇女,瞧见周管家和两位供奉这样的生面孔。露出些疑惑之色,&quot;请问三位是?&quot; 周管家笑眯眯的,道:&quot;我乃是健王府的管家,奉我家王爷之命前来拜会袁府尹大人。冒昧打扰。烦请代为通传。&quot; 单是&quot;王爷&quot;两字,已经让这在袁浩亭宅子里做&quot;保姆&quot;的普通妇女些微变色,回了句稍待,便连忙往屋里跑去。 老爷袁浩亭在她眼里已经是这荆湖北路境内顶天儿的大人物。而健王,那就是整个大宋顶天儿的人物了。毕竟,人家可是皇上的亲叔叔。 &quot;老爷请你们进去。&quot; 不多时保姆又走出来。 周管家笑着点头,带着两位供奉进屋。被保姆引到古色古香的正堂里时,这常德府的府尹大人已经在主位上坐着。 从家里的摆设来看,他还是对以前那种装修风格情有独钟。赵洞庭的穿越,让大宋的建筑风格多元化了许多,但在这间屋子里。并看不到有多少含带&quot;新型风&quot;的东西。 &quot;周管家。&quot; 周管家进屋,袁浩亭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他点点头。 这应该已经算是客气。毕竟不是健王赵序亲临。 &quot;府尹大人。&quot; 周管家连忙拱手施礼。 &quot;上茶。&quot; 袁浩亭对家里仅有的保姆说道。然后直接问周管家,&quot;不知周管家前来所为何事啊?&quot; 周管家道:&quot;是我家王爷有事想请府尹大人您帮帮忙。&quot; 说着直接从袖子里掏出健王赵序写的那封信。递向袁浩亭,&quot;这是我们王爷的亲笔信。府尹大人还请过目。&quot; 袁浩亭微微愣了愣,这才接过信,打开看起来。 周管家和两个供奉都是坐着,不再说话。看着袁浩亭的眉头渐渐蹙起。 过两分钟,袁浩亭抬头,问道:&quot;这是什么时候的事?&quot; 他在常德府,还真不知道赵迪和曹枕簟、徐福兴之间发生的事。而赵序虽然在信里说了事情始末,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忘了,并没有写具体的时间。 &quot;自我们世子殿下被齐武烈掳走,到今天刚好是半个月光景了。&quot;周管家答道。 袁浩亭皱着眉头又沉默起来。 赵序在信里让他给紫荆山庄些压力,找些麻烦,甚至都已经详细写好让他如何做。其决心,可见一斑。 紫荆山庄和健王府这回的梁子可是结大了。 作为常德府府尹,他当然也知道紫荆山庄的分量。而赵序这封信,等于是逼着他在健王府和紫荆山庄之间做个选择。 若是不帮赵序,以后和健王府肯定是没往来了。说不准还会被赵序给记恨上。 帮了赵序,则铁定得罪紫荆山庄。 虽然他是府尹,作为武鼎宗门的紫荆山庄的确是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但是,哪个武鼎宗门又是简单的?真只是挂个武鼎宗门的牌牌那么简单? 哪家不是有高手在宫里荣耀殿做供奉? 这些供奉没有实权在手,但都是实实在在的形同二品不假。 齐武烈就更不简单了。 这位荆湖北路仅有的伪极境高手,可不仅仅只是在荆湖北路家喻户晓。他时常能够见到圣上,在朝中的分量是绝对不低的。 健王当然不好开罪,但齐武烈,也差不到哪里去。 <script>app2(); 2061.相继而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我家王爷拜托的这点小事,不会让府尹大人觉得为难吧?&quot; 看着袁浩亭不开口,周管家带着微笑问道。同时端起保姆刚刚泡上来的茶,用杯盖轻轻拨了拨飘在茶水上面的茶叶。 简单的话,简单的动作,合起来却总觉得有那么几分意味深长了。 袁浩亭抬头看周管家。道:&quot;难道就没有和解的可能了?&quot; 周管家哼哼道:&quot;我们王爷已经拿出足够诚意,是那齐武烈欺人太甚。若有和解可能,我们王爷又何尝希望来麻烦府尹大人您呢!&quot; 袁浩亭的眉头始终皱着,&quot;多谢王爷体谅了,可紫荆山庄本是武林圣地,其庄主齐武烈更是当今江湖仅有的几位伪极境之一。而且位列荣耀殿,是皇上身边左膀右臂般的强绝人物啊……&quot; &quot;府尹大人说得是。&quot; 周管家好似料到袁浩亭会这么说,放下茶杯拱了拱手。道:&quot;可我们王爷说,国法为大。纵是紫荆山庄,只要违反国法,您作为常德府尹,便有权主持,不是么?&quot; &quot;这……&quot; 袁浩亭还是迟疑。 周管家又道:&quot;我们王爷还说了,府尹大人您只要秉公执法就行,就算是闹到皇上那去,皇上也只会褒扬你。偌大个紫荆山庄,总有些猫腻的,就看您舍不舍得得罪那齐武烈而已。&quot; &quot;好吧……&quot; 听着这句话,袁浩亭终是答应下来。 赵序也没有让他去给紫荆山庄捏造什么罪名,只是让他&quot;秉公执法&quot;,这样,还真不至于连累他什么。虽然得罪齐武烈。但齐武烈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要能找到真凭实据,那紫荆山庄就是不占理的。说到底,秉公执法才是主要,帮助健王府才是顺带,如此,便什么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quot;那便有劳府尹大人了,告辞。&quot; 周管家笑着站起身,又对袁浩亭施礼。 &quot;请。&quot; 袁浩亭站起身,本是打算亲自送周管家三人出去。然而,却是见着周管家笑眯眯站在原地不动。 他微愣,随即拿起桌上的信封,递还给周管家。 &quot;府尹大人留步。&quot; 周管家直接将书信收到袖口里,这才离去,还让袁浩亭留步了。 袁浩亭也不再送,看着周管家和两个供奉离去。轻轻叹息了声,喃喃道:&quot;连一个管家都越来越滴水不漏了,健王府……还真是渐渐有深似海的迹象了啊……&quot; &quot;夫君。&quot; 正出着神,又有一妇女从后院走过来。到袁浩亭的面前,冲着袁浩亭喊了声。 声音糯软,面相虽然不再年轻,但却自有股子闺秀气息。 这是袁浩亭的原配夫人,出身并不简单。在嫁给袁浩亭之前也是这荆湖北路颇为有名的女子,当初嫁给袁浩亭,应该算是下嫁了。 &quot;夫人。&quot; 袁浩亭回神,冲着自己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这些年来两人感情和睦,举案齐眉。在这常德府本是佳话。 &quot;健王府的管家来找你何事?&quot; 他夫人显然是从保姆的嘴里听说了什么,稍微带着些担忧问了句。 &quot;唉……&quot; 袁浩亭忍不住又轻轻叹息了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并没有瞒自己的夫人。 &quot;这……&quot; 夫人听完微蹙着眉道:&quot;健王这是在暗示你公器私用么?&quot; 袁浩亭道:&quot;我想他应该是有这个意思的。那周管家都说了,偌大的紫荆山庄总会有些猫腻,这是暗示我即便紫荆山庄没有猫腻,也要给他们弄出些猫腻来呢!&quot; &quot;夫君你怎么说也是堂堂常德府府尹,他们这是把你当成什么了?&quot; 夫人愤愤了句,&quot;那健王虽是郡王。且于你也算有知遇之恩,但这事可是涉及名节,夫君你切要慎重才好。&quot; &quot;嗯。&quot; 袁浩亭点头道:&quot;夫人放心,我心中有分寸的。健王要借我之手可以,但紫荆山庄若是没什么过错,我绝不会为难他们。更不会去给他们捏造什么罪名。我不能因为健王对我有恩,就放弃我的抱负和原则。&quot;说着又叹息,&quot;眼下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健王府的周管家,让我心里有些不踏实啊……&quot; &quot;怎么了?&quot; 夫人问道。 袁浩亭道:&quot;观他刚刚言行举止,都已经不是数年前时我见他的模样,仿佛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了,连我都有些看不透。&quot; &quot;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他作为健王府管家,管着健王府大小事物,权柄在手,变得城府,变得油滑。或者变成什么样,都不奇怪的。&quot;夫人道。 &quot;不。&quot; 袁浩亭摇摇头,道:&quot;不同的池水养出来的鱼是不同的。&quot; 夫人微愣。察觉到袁浩亭话里的些许深意。 接着又听袁浩亭道:&quot;这周管家现在给我的感觉不像是管家,反倒像是在官场里浸淫多年的人了。那份气度、拿捏、语气,完全让我有种再和那些老油滑打交道一模一样的感觉。&quot; 他夫人真正变色。好半晌才道:&quot;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更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偏帮健王了,送个顺水人情已经是极致。健王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但也正因为他是皇亲国戚,咱们才越是要注意不能和他太亲近。如果和他亲近的人太多太多,那健王只怕……&quot; &quot;希望是我多虑吧。&quot; 袁浩亭又是叹息,将自己夫人搂在怀里,不再说什么。 就在这日的下午,常德府内社安局有数百捕快相继纵马出城,分为近十队往常德府境内那些个颇为出名的江湖门派而去。 其中有一队便是直往紫荆山庄。 这队捕快由一铜花捕头领着,到紫荆山庄门口被守门的弟子拦住。 &quot;放肆。&quot; 捕头瞪起眼道:&quot;我等乃是常德府社安局捕快,特来清查你们紫荆山庄是否有窝藏私犯、豢养死士等等,尔等胆敢阻拦公务?&quot; 这话说出来还真让守门的弟子有些招架不住,一边拦着,一边忙不迭跑进去里面报信。 紫荆山庄再大,也打不过朝廷。 不多时候,紫荆山庄内现在管事的长老都被惊动。稍微思量,还是让这些捕快进了庄子。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些捕快们还在庄子里搜查的时候,又有如商务局、缉私局等等衙门的人,相继而至了。 <script>app2(); 2061.相继而至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我家王爷拜托的这点小事,不会让府尹大人觉得为难吧?&quot; 看着袁浩亭不开口,周管家带着微笑问道。同时端起保姆刚刚泡上来的茶,用杯盖轻轻拨了拨飘在茶水上面的茶叶。 简单的话,简单的动作,合起来却总觉得有那么几分意味深长了。 袁浩亭抬头看周管家。道:&quot;难道就没有和解的可能了?&quot; 周管家哼哼道:&quot;我们王爷已经拿出足够诚意,是那齐武烈欺人太甚。若有和解可能,我们王爷又何尝希望来麻烦府尹大人您呢!&quot; 袁浩亭的眉头始终皱着,&quot;多谢王爷体谅了,可紫荆山庄本是武林圣地,其庄主齐武烈更是当今江湖仅有的几位伪极境之一。而且位列荣耀殿,是皇上身边左膀右臂般的强绝人物啊……&quot; &quot;府尹大人说得是。&quot; 周管家好似料到袁浩亭会这么说,放下茶杯拱了拱手。道:&quot;可我们王爷说,国法为大。纵是紫荆山庄,只要违反国法,您作为常德府尹,便有权主持,不是么?&quot; &quot;这……&quot; 袁浩亭还是迟疑。 周管家又道:&quot;我们王爷还说了,府尹大人您只要秉公执法就行,就算是闹到皇上那去,皇上也只会褒扬你。偌大个紫荆山庄,总有些猫腻的,就看您舍不舍得得罪那齐武烈而已。&quot; &quot;好吧……&quot; 听着这句话,袁浩亭终是答应下来。 赵序也没有让他去给紫荆山庄捏造什么罪名,只是让他&quot;秉公执法&quot;,这样,还真不至于连累他什么。虽然得罪齐武烈。但齐武烈也没什么可说的。 只要能找到真凭实据,那紫荆山庄就是不占理的。说到底,秉公执法才是主要,帮助健王府才是顺带,如此,便什么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quot;那便有劳府尹大人了,告辞。&quot; 周管家笑着站起身,又对袁浩亭施礼。 &quot;请。&quot; 袁浩亭站起身,本是打算亲自送周管家三人出去。然而,却是见着周管家笑眯眯站在原地不动。 他微愣,随即拿起桌上的信封,递还给周管家。 &quot;府尹大人留步。&quot; 周管家直接将书信收到袖口里,这才离去,还让袁浩亭留步了。 袁浩亭也不再送,看着周管家和两个供奉离去。轻轻叹息了声,喃喃道:&quot;连一个管家都越来越滴水不漏了,健王府……还真是渐渐有深似海的迹象了啊……&quot; &quot;夫君。&quot; 正出着神,又有一妇女从后院走过来。到袁浩亭的面前,冲着袁浩亭喊了声。 声音糯软,面相虽然不再年轻,但却自有股子闺秀气息。 这是袁浩亭的原配夫人,出身并不简单。在嫁给袁浩亭之前也是这荆湖北路颇为有名的女子,当初嫁给袁浩亭,应该算是下嫁了。 &quot;夫人。&quot; 袁浩亭回神,冲着自己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这些年来两人感情和睦,举案齐眉。在这常德府本是佳话。 &quot;健王府的管家来找你何事?&quot; 他夫人显然是从保姆的嘴里听说了什么,稍微带着些担忧问了句。 &quot;唉……&quot; 袁浩亭忍不住又轻轻叹息了声,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讲述出来。并没有瞒自己的夫人。 &quot;这……&quot; 夫人听完微蹙着眉道:&quot;健王这是在暗示你公器私用么?&quot; 袁浩亭道:&quot;我想他应该是有这个意思的。那周管家都说了,偌大的紫荆山庄总会有些猫腻,这是暗示我即便紫荆山庄没有猫腻,也要给他们弄出些猫腻来呢!&quot; &quot;夫君你怎么说也是堂堂常德府府尹,他们这是把你当成什么了?&quot; 夫人愤愤了句,&quot;那健王虽是郡王。且于你也算有知遇之恩,但这事可是涉及名节,夫君你切要慎重才好。&quot; &quot;嗯。&quot; 袁浩亭点头道:&quot;夫人放心,我心中有分寸的。健王要借我之手可以,但紫荆山庄若是没什么过错,我绝不会为难他们。更不会去给他们捏造什么罪名。我不能因为健王对我有恩,就放弃我的抱负和原则。&quot;说着又叹息,&quot;眼下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这健王府的周管家,让我心里有些不踏实啊……&quot; &quot;怎么了?&quot; 夫人问道。 袁浩亭道:&quot;观他刚刚言行举止,都已经不是数年前时我见他的模样,仿佛已经完全变了个人了,连我都有些看不透。&quot; &quot;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他作为健王府管家,管着健王府大小事物,权柄在手,变得城府,变得油滑。或者变成什么样,都不奇怪的。&quot;夫人道。 &quot;不。&quot; 袁浩亭摇摇头,道:&quot;不同的池水养出来的鱼是不同的。&quot; 夫人微愣。察觉到袁浩亭话里的些许深意。 接着又听袁浩亭道:&quot;这周管家现在给我的感觉不像是管家,反倒像是在官场里浸淫多年的人了。那份气度、拿捏、语气,完全让我有种再和那些老油滑打交道一模一样的感觉。&quot; 他夫人真正变色。好半晌才道:&quot;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更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偏帮健王了,送个顺水人情已经是极致。健王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但也正因为他是皇亲国戚,咱们才越是要注意不能和他太亲近。如果和他亲近的人太多太多,那健王只怕……&quot; &quot;希望是我多虑吧。&quot; 袁浩亭又是叹息,将自己夫人搂在怀里,不再说什么。 就在这日的下午,常德府内社安局有数百捕快相继纵马出城,分为近十队往常德府境内那些个颇为出名的江湖门派而去。 其中有一队便是直往紫荆山庄。 这队捕快由一铜花捕头领着,到紫荆山庄门口被守门的弟子拦住。 &quot;放肆。&quot; 捕头瞪起眼道:&quot;我等乃是常德府社安局捕快,特来清查你们紫荆山庄是否有窝藏私犯、豢养死士等等,尔等胆敢阻拦公务?&quot; 这话说出来还真让守门的弟子有些招架不住,一边拦着,一边忙不迭跑进去里面报信。 紫荆山庄再大,也打不过朝廷。 不多时候,紫荆山庄内现在管事的长老都被惊动。稍微思量,还是让这些捕快进了庄子。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些捕快们还在庄子里搜查的时候,又有如商务局、缉私局等等衙门的人,相继而至了。 <script>app2(); 2062.步步相逼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正如周管家所言,如紫荆山庄这样的名门大派,总会有些能抓住把柄的地方。毕竟金无赤足。 紫荆山庄在江湖地位超然,在某些方面更是会掉以轻心。或者说是不以为然。 最先进庄的捕快先是将山庄内内外外搜了个遍,搜什么,不说,然后又查阅了山庄内常住人口的名单。 有紫荆山庄地位仅仅位于长老之下的管事在旁边陪着。虽然心中不满,但也耐着性子忍住。这些捕快是带着正经文件来的。他也没办法。 人家非不给他们紫荆山庄这个面子,没什么可说的。 &quot;呵呵。&quot; 直到为首的铜花捕快说要将全庄的人都聚集起来逐个查看,这管事才实在忍不住,冷笑道:&quot;这位官爷过了吧,我们紫荆山庄怎么说也是武林圣地,难道你还怀疑我们紫荆山庄窝藏私犯不成?&quot; 铜花捕快回话很是生硬,&quot;我只是公事公办,也没办法。&quot; 他又抖了抖手中的文件,道:&quot;还请你们配合公务,要不然。不要怪我告你们个妨碍公务之罪。&quot; 这话说出来,管事的连带旁边几个弟子脸色都很是不好了。 管事的脸色几乎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说道:&quot;我劝你还是要想想后果的好。你们虽然带着文书,但连个由头都没有就这样来我们山庄折腾,真以为我们紫荆山庄是好欺负的?现在趾高气昂,可别到时候没法收场才好。&quot;他对着长沙方向拱拱手,&quot;虽然我们老庄主现在在皇城里边保护皇上,但这可不意味着咱们老庄主就不在乎咱们紫荆山庄的颜面了。而且,在皇城之内可还有咱们山庄两位真武境的长老呢,他们。可也都是等同于朝中二品。你区区一个铜花捕快,真要硬着头皮来给我们紫荆山庄找麻烦?&quot; 他这话说得已经是直接得不能再直接,生硬无比。 这大概和之前从没有过衙门的人上紫荆山庄&quot;找麻烦&quot;有关系,紫荆山庄内负责对外事物的管事们,真没多少和衙门的人打交道的经历。 饶是这铜花捕快心里本来对紫荆山庄抱着很大的忌惮,听着这话,瞬间也是脸红脖子粗来,喘着粗气道:&quot;你可知你这是威胁朝廷命官?我能现在就拿你。你信不信?&quot; &quot;你试试!&quot; 在紫荆山庄地位颇高的管事也不是好脾气的主,梗起脖子道:&quot;就你这样的。也敢说拿得住老夫?&quot; 紫荆山庄几个长老都是真武境修为,高高在上。在他们之下的管事们也全都是实权人物,修为大部分也都不差,最起码是上元境的修为。 这位管事不算强。但也位居上元节初期,还真没将眼前这些个修为稀疏的捕快放在眼里。 &quot;大胆!&quot; 但这刻,铜花捕头却是直接从背后把神龙铳给取下来了。 他后面那十来个捕快也是纷纷将神龙铳取了下来,枪口全部对准了这脸色难看的管事。 几个紫荆山庄弟子也都变了颜色。有人忙不迭向山庄深处跑去。 这些捕快修为不高,但是手里的神龙铳很难对付。真要是闹出什么人命来,不管是双方谁死了人,这件事都会闹得很大。 管事的当然也知道这点,脸色更是阴沉,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两帮人就这帮僵持着。 是后面不多时跟着进来的缉私局的捕快们将这气氛给打破。 缉私局来的也有十来个捕快,他们跑进这院子里。为首的捕头直接喊道:&quot;搜!&quot; 然后一行人不理会旁边的管事、弟子,就直接往各屋里去。 管事的走到面前。问道:&quot;你们又是什么人?&quot; 为首的捕头掏出张文书来,道:&quot;我们是缉私局的。奉命查看境内各门派是否有私贩禁物!&quot; &quot;我!&quot; 管事的脸都气白了,&quot;我们堂堂紫荆山庄。怎会做这等事?&quot; 捕头却摆手道:&quot;你不用和我说这些,等我搜过以后便知道了。&quot; &quot;你们……&quot; 管事的还要再说什么,却是忽的注意到连这些缉私局的捕快们也都带着神龙铳。这让他本来就嗅到的某种味道更是浓郁起来。 而接下来连着赶到的商务局等衙门的人,就更让他认定心中的猜测了。也懒得再这里继续和这些捕快们纠缠,直接往山庄内深处去了。 以前这些从来都不敢到紫荆山庄找麻烦的衙门突然间联袂而至,这摆明是上面有大人物要整治紫荆山庄。只不知,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胆量。 前往山庄深处的管事将这件事情些微添油加醋地禀报给了负责山庄事务的长老听。 长老在紫荆山庄排行第四,以前也替大宋卖过几次命,但到底要油滑许多。知道是背后有人故意要找茬,并没有选择直接和这些捕快们对上,因为这样会落人口实。 紫荆山庄再强大,说到底也仍然只是江湖门派而已。而这些府衙的背后,可是朝廷。 就这样,紫荆山庄内足足近两千众,在半个时辰内都被聚集到了山庄中那偌大的前坪广场上。 也是在这,被那几个府衙的捕快们找出了问题。 紫荆山庄内有十余修缮殿宇的散工,本应该要向社安局批报,然后再去商务局登记纳税的。但是,紫荆山庄并没有这样做,直接把这些就住在附近的散工给招进来做事了。 这是不符合朝廷法度的,往重了说,可以说是偷税漏税。 但若这些捕快稍微给些面子,这事也可以说完全不必上纲上线。毕竟这年头这种事情实在是司空见惯,非是那种需要很多人手的建筑,或是特别正规的企业,通常都不会向府衙报备。 就拿民间来说,那些老百姓们自家建房子,不过请数十个人而已。是根本不会向府衙报备的,大多数人不懂,府衙也通常不会追究。 紫荆山庄这样的地方,找十来个散工修缮宫殿,实在不算是事。有人去报府衙才是不正常。 然而,这些带着特殊使命的捕快们当然是不会给紫荆山庄这个面子的。 他们当即就要将山庄里边管事的带回去问话。这几乎是将鞋底踩到紫荆山庄内人的鼻梁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着这些捕头说要把长老带回去问话,一众紫荆山庄弟子们都是出离了愤怒。 就这点小事,便要把长老带回去问话,日后紫荆山庄岂不成为江湖笑柄?还有何颜面可言? <script>app2(); 2062.步步相逼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正如周管家所言,如紫荆山庄这样的名门大派,总会有些能抓住把柄的地方。毕竟金无赤足。 紫荆山庄在江湖地位超然,在某些方面更是会掉以轻心。或者说是不以为然。 最先进庄的捕快先是将山庄内内外外搜了个遍,搜什么,不说,然后又查阅了山庄内常住人口的名单。 有紫荆山庄地位仅仅位于长老之下的管事在旁边陪着。虽然心中不满,但也耐着性子忍住。这些捕快是带着正经文件来的。他也没办法。 人家非不给他们紫荆山庄这个面子,没什么可说的。 &quot;呵呵。&quot; 直到为首的铜花捕快说要将全庄的人都聚集起来逐个查看,这管事才实在忍不住,冷笑道:&quot;这位官爷过了吧,我们紫荆山庄怎么说也是武林圣地,难道你还怀疑我们紫荆山庄窝藏私犯不成?&quot; 铜花捕快回话很是生硬,&quot;我只是公事公办,也没办法。&quot; 他又抖了抖手中的文件,道:&quot;还请你们配合公务,要不然。不要怪我告你们个妨碍公务之罪。&quot; 这话说出来,管事的连带旁边几个弟子脸色都很是不好了。 管事的脸色几乎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说道:&quot;我劝你还是要想想后果的好。你们虽然带着文书,但连个由头都没有就这样来我们山庄折腾,真以为我们紫荆山庄是好欺负的?现在趾高气昂,可别到时候没法收场才好。&quot;他对着长沙方向拱拱手,&quot;虽然我们老庄主现在在皇城里边保护皇上,但这可不意味着咱们老庄主就不在乎咱们紫荆山庄的颜面了。而且,在皇城之内可还有咱们山庄两位真武境的长老呢,他们。可也都是等同于朝中二品。你区区一个铜花捕快,真要硬着头皮来给我们紫荆山庄找麻烦?&quot; 他这话说得已经是直接得不能再直接,生硬无比。 这大概和之前从没有过衙门的人上紫荆山庄&quot;找麻烦&quot;有关系,紫荆山庄内负责对外事物的管事们,真没多少和衙门的人打交道的经历。 饶是这铜花捕快心里本来对紫荆山庄抱着很大的忌惮,听着这话,瞬间也是脸红脖子粗来,喘着粗气道:&quot;你可知你这是威胁朝廷命官?我能现在就拿你。你信不信?&quot; &quot;你试试!&quot; 在紫荆山庄地位颇高的管事也不是好脾气的主,梗起脖子道:&quot;就你这样的。也敢说拿得住老夫?&quot; 紫荆山庄几个长老都是真武境修为,高高在上。在他们之下的管事们也全都是实权人物,修为大部分也都不差,最起码是上元境的修为。 这位管事不算强。但也位居上元节初期,还真没将眼前这些个修为稀疏的捕快放在眼里。 &quot;大胆!&quot; 但这刻,铜花捕头却是直接从背后把神龙铳给取下来了。 他后面那十来个捕快也是纷纷将神龙铳取了下来,枪口全部对准了这脸色难看的管事。 几个紫荆山庄弟子也都变了颜色。有人忙不迭向山庄深处跑去。 这些捕快修为不高,但是手里的神龙铳很难对付。真要是闹出什么人命来,不管是双方谁死了人,这件事都会闹得很大。 管事的当然也知道这点,脸色更是阴沉,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两帮人就这帮僵持着。 是后面不多时跟着进来的缉私局的捕快们将这气氛给打破。 缉私局来的也有十来个捕快,他们跑进这院子里。为首的捕头直接喊道:&quot;搜!&quot; 然后一行人不理会旁边的管事、弟子,就直接往各屋里去。 管事的走到面前。问道:&quot;你们又是什么人?&quot; 为首的捕头掏出张文书来,道:&quot;我们是缉私局的。奉命查看境内各门派是否有私贩禁物!&quot; &quot;我!&quot; 管事的脸都气白了,&quot;我们堂堂紫荆山庄。怎会做这等事?&quot; 捕头却摆手道:&quot;你不用和我说这些,等我搜过以后便知道了。&quot; &quot;你们……&quot; 管事的还要再说什么,却是忽的注意到连这些缉私局的捕快们也都带着神龙铳。这让他本来就嗅到的某种味道更是浓郁起来。 而接下来连着赶到的商务局等衙门的人,就更让他认定心中的猜测了。也懒得再这里继续和这些捕快们纠缠,直接往山庄内深处去了。 以前这些从来都不敢到紫荆山庄找麻烦的衙门突然间联袂而至,这摆明是上面有大人物要整治紫荆山庄。只不知,到底是什么人有这样的胆量。 前往山庄深处的管事将这件事情些微添油加醋地禀报给了负责山庄事务的长老听。 长老在紫荆山庄排行第四,以前也替大宋卖过几次命,但到底要油滑许多。知道是背后有人故意要找茬,并没有选择直接和这些捕快们对上,因为这样会落人口实。 紫荆山庄再强大,说到底也仍然只是江湖门派而已。而这些府衙的背后,可是朝廷。 就这样,紫荆山庄内足足近两千众,在半个时辰内都被聚集到了山庄中那偌大的前坪广场上。 也是在这,被那几个府衙的捕快们找出了问题。 紫荆山庄内有十余修缮殿宇的散工,本应该要向社安局批报,然后再去商务局登记纳税的。但是,紫荆山庄并没有这样做,直接把这些就住在附近的散工给招进来做事了。 这是不符合朝廷法度的,往重了说,可以说是偷税漏税。 但若这些捕快稍微给些面子,这事也可以说完全不必上纲上线。毕竟这年头这种事情实在是司空见惯,非是那种需要很多人手的建筑,或是特别正规的企业,通常都不会向府衙报备。 就拿民间来说,那些老百姓们自家建房子,不过请数十个人而已。是根本不会向府衙报备的,大多数人不懂,府衙也通常不会追究。 紫荆山庄这样的地方,找十来个散工修缮宫殿,实在不算是事。有人去报府衙才是不正常。 然而,这些带着特殊使命的捕快们当然是不会给紫荆山庄这个面子的。 他们当即就要将山庄里边管事的带回去问话。这几乎是将鞋底踩到紫荆山庄内人的鼻梁上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听着这些捕头说要把长老带回去问话,一众紫荆山庄弟子们都是出离了愤怒。 就这点小事,便要把长老带回去问话,日后紫荆山庄岂不成为江湖笑柄?还有何颜面可言? <script>app2(); 2063.带走长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众弟子即便是面对着这些手持神龙铳的捕快,也俱是坚定不移地挡在长老等宗门前辈的前面。大有这些捕快想要带人回去问话,便先得踏着他们的尸体过去才行的意思。 而这些带着特殊使命来的捕头们自是不会就这般轻易回去,没法交差。于是乎。一时间双方的气氛很是剑拔弩张起来。 &quot;够了,都退下吧!&quot; 最后,是庄内主事的长老挥挥手,越众而出。 他走到众弟子面前。面对着那几个捕头,随即冷着脸偏头对一管事说道:&quot;刑管事。你随他们回去一趟。把事情处理好再回来。&quot; &quot;是。&quot; 那姓刑的中年管事连忙答应。瞧向几个捕头,轻轻哼了声。 他还真不太将这些捕头放在眼里,修为稀疏寻常,就算是拿着神龙铳,也不会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如果不是长老发话,他还真不乐意跟着这些家伙回去。 &quot;等等!&quot; 只没想,在这种情况下,那社安局的铜花捕头却是忽的对四长老道:&quot;这事还得庄内管事的随我们回去才行,可不是谁去都管用的。长老,还请您随我们走一趟吧?&quot; &quot;你们欺人太甚!&quot; 姓刑的管事最先忍不住叫起来。浑身白袍鼓荡。 &quot;放肆!&quot; &quot;放肆!&quot; 紧接着周围的紫荆山庄弟子们俱是露出怒容来。各自气势浮现。 一大堆人齐刷刷恶狠狠地看着中间的捕快们,数十个捕快虽然持着神龙铳,但这刹那也是显得那般的单薄。 四长老也缓缓眯起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几个捕头。 这几个捕头眼神闪烁,终是不敢和四长老对视。他们在常德府算起来并不是太上得台面,地位和影响力较之四长老都要相差甚远。 如果不是这些命令是府尹传达下来的,他们又是抽签被派到这紫荆山庄来,那真是打断腿都不愿意来的。这回注定是要把紫荆山庄得罪的死死的,这会儿也只能梗着脖子了。 几个捕头虽然不敢和四长老对视,却始终也没有要松口让步的意思。 &quot;好。&quot; 四长老忽的声音寒冷道:&quot;既然你们非得让老夫和你们走。那老夫就和你们走上这一遭。倒要看看,是谁要让我们紫荆山庄难堪!&quot; &quot;请。&quot; 几个捕快同一时间松了口气,那铜花捕头忙对着四长老说。若非迫不得己,鬼才愿意招惹眼前这真武境的老头。 &quot;长老!&quot; &quot;长老!&quot; 周围的紫荆山庄弟子们仍是不忿,将这些捕快们围在中间。但四长老摆了摆手,他们不得不让出路去。 一众捕快跟在四长老的后面向着山庄外走去。 留在庄内的还有五长老和六长老两人,看着四长老远去,脸色仍然难看。五长老道:&quot;这是有人故意来找我们的麻烦。咱们紫荆山庄丢不起这样的人,我去皇城禀报庄主。&quot; 六长老并没有拦着。眯眼看着五长老带着怒色远掠而去。 &quot;都各自散去吧!&quot; 其后,才让弟子们散去。 只这件事不可避免的在紫荆山庄内掀起不小波澜,刹那间便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话题。弟子们都是在讨论这些捕快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敢来紫荆山庄找麻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捕快是故意的。就是来紫荆山庄骨头里挑刺,最后还非得将长老给带走,更是刻意要让紫荆山庄丢这么面子。 那头。 四长老被一众捕头和捕快们&quot;带出&quot;紫荆山庄大门后,反倒是率先冷笑起来。道:&quot;不知各位捕头打算让老夫先去哪个衙门啊?&quot; 单单就散工这事,就有两三个衙门可以带他回去。因为都可以说是在管辖范围之内。 几个捕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都不愿意接这烫手的山芋。最后,那社安局的捕头道:&quot;便先去我们社安局吧!&quot; 社安局在几个府衙里面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哥了。 &quot;好。&quot; 四长老从善如流的模样。 直到这天夜色降临下来,四长老都还并没有回到紫荆山庄里。 …… 长沙皇宫武鼎堂。 齐武烈所居住的幽静院子里。 五长老已经从常德府火速赶到这里,才见着齐武烈便道:&quot;庄主,有捕快上咱们山庄里找麻烦。把咱们庄子搜了个底朝天不说,还把四长老给带走了。&quot; &quot;哦?&quot; 齐武烈稍稍惊讶了声。随即轻笑,&quot;来的不过是些虾兵蟹将。而且也并没有敢在庄里大闹,只是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来压着你们吧?&quot; 五长老不禁愣住。&quot;庄主你怎么知道?&quot; &quot;会有人上来找麻烦不奇怪。&quot; 齐武烈眼中流淌过些许不屑之色,&quot;这事我已经知道你,你回去吧,四长老被带走了无妨。不过是丢些颜面而已,那找咱们麻烦的人最后倒的霉可不仅仅只会是丢脸这么简单。你回去告诉弟子们,不管接下来的时间里有哪个府衙的人上门找麻烦,你们都不得和其起冲突,配合其行事,不给人留下口实就是。&quot; 五长老满是疑惑,&quot;庄主,到底是谁故意找咱们紫荆山庄麻烦?&quot; 他来的路上想过许多,但还真想不到常德府内有几个人有这个胆量。纵然是矮子里拔将军挑出那么两个来,也完全没有找紫荆山庄麻烦的理由。 &quot;你不必管。&quot; 齐武烈却是摇头道:&quot;只需等着静静地看好戏就行,这趟水咱们不掺和进去最好。甚至,越是在这件事情里受委屈,最好咱们获得的好处会更大。&quot; 五长老脸色更是疑惑。 &quot;行了,你回去吧!&quot; 齐武烈看出来他脸上的疑惑,却是不做具体解释。只摆摆手,就让五长老回去。 &quot;是。&quot; 五长老只得带着满心的迷惑离开。 &quot;呵呵。&quot; 齐武烈在他走后忽的低笑起来,嘴里道:&quot;咱们紫荆山庄是皇上的奴才,你敲打得越狠,皇上才会越记得我们,这反倒是要谢谢你健王殿下了……&quot; 不等五长老离开皇宫,齐武烈便是出现在了赵洞庭的寝宫里。 这样的事情虽然还没有真凭实据,但向皇室禀报禀报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script>app2(); 2063.带走长老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一众弟子即便是面对着这些手持神龙铳的捕快,也俱是坚定不移地挡在长老等宗门前辈的前面。大有这些捕快想要带人回去问话,便先得踏着他们的尸体过去才行的意思。 而这些带着特殊使命来的捕头们自是不会就这般轻易回去,没法交差。于是乎。一时间双方的气氛很是剑拔弩张起来。 &quot;够了,都退下吧!&quot; 最后,是庄内主事的长老挥挥手,越众而出。 他走到众弟子面前。面对着那几个捕头,随即冷着脸偏头对一管事说道:&quot;刑管事。你随他们回去一趟。把事情处理好再回来。&quot; &quot;是。&quot; 那姓刑的中年管事连忙答应。瞧向几个捕头,轻轻哼了声。 他还真不太将这些捕头放在眼里,修为稀疏寻常,就算是拿着神龙铳,也不会是他们这些人的对手。如果不是长老发话,他还真不乐意跟着这些家伙回去。 &quot;等等!&quot; 只没想,在这种情况下,那社安局的铜花捕头却是忽的对四长老道:&quot;这事还得庄内管事的随我们回去才行,可不是谁去都管用的。长老,还请您随我们走一趟吧?&quot; &quot;你们欺人太甚!&quot; 姓刑的管事最先忍不住叫起来。浑身白袍鼓荡。 &quot;放肆!&quot; &quot;放肆!&quot; 紧接着周围的紫荆山庄弟子们俱是露出怒容来。各自气势浮现。 一大堆人齐刷刷恶狠狠地看着中间的捕快们,数十个捕快虽然持着神龙铳,但这刹那也是显得那般的单薄。 四长老也缓缓眯起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几个捕头。 这几个捕头眼神闪烁,终是不敢和四长老对视。他们在常德府算起来并不是太上得台面,地位和影响力较之四长老都要相差甚远。 如果不是这些命令是府尹传达下来的,他们又是抽签被派到这紫荆山庄来,那真是打断腿都不愿意来的。这回注定是要把紫荆山庄得罪的死死的,这会儿也只能梗着脖子了。 几个捕头虽然不敢和四长老对视,却始终也没有要松口让步的意思。 &quot;好。&quot; 四长老忽的声音寒冷道:&quot;既然你们非得让老夫和你们走。那老夫就和你们走上这一遭。倒要看看,是谁要让我们紫荆山庄难堪!&quot; &quot;请。&quot; 几个捕快同一时间松了口气,那铜花捕头忙对着四长老说。若非迫不得己,鬼才愿意招惹眼前这真武境的老头。 &quot;长老!&quot; &quot;长老!&quot; 周围的紫荆山庄弟子们仍是不忿,将这些捕快们围在中间。但四长老摆了摆手,他们不得不让出路去。 一众捕快跟在四长老的后面向着山庄外走去。 留在庄内的还有五长老和六长老两人,看着四长老远去,脸色仍然难看。五长老道:&quot;这是有人故意来找我们的麻烦。咱们紫荆山庄丢不起这样的人,我去皇城禀报庄主。&quot; 六长老并没有拦着。眯眼看着五长老带着怒色远掠而去。 &quot;都各自散去吧!&quot; 其后,才让弟子们散去。 只这件事不可避免的在紫荆山庄内掀起不小波澜,刹那间便成为当下最热门的话题。弟子们都是在讨论这些捕快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敢来紫荆山庄找麻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些捕快是故意的。就是来紫荆山庄骨头里挑刺,最后还非得将长老给带走,更是刻意要让紫荆山庄丢这么面子。 那头。 四长老被一众捕头和捕快们&quot;带出&quot;紫荆山庄大门后,反倒是率先冷笑起来。道:&quot;不知各位捕头打算让老夫先去哪个衙门啊?&quot; 单单就散工这事,就有两三个衙门可以带他回去。因为都可以说是在管辖范围之内。 几个捕头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都不愿意接这烫手的山芋。最后,那社安局的捕头道:&quot;便先去我们社安局吧!&quot; 社安局在几个府衙里面是当之无愧的老大哥了。 &quot;好。&quot; 四长老从善如流的模样。 直到这天夜色降临下来,四长老都还并没有回到紫荆山庄里。 …… 长沙皇宫武鼎堂。 齐武烈所居住的幽静院子里。 五长老已经从常德府火速赶到这里,才见着齐武烈便道:&quot;庄主,有捕快上咱们山庄里找麻烦。把咱们庄子搜了个底朝天不说,还把四长老给带走了。&quot; &quot;哦?&quot; 齐武烈稍稍惊讶了声。随即轻笑,&quot;来的不过是些虾兵蟹将。而且也并没有敢在庄里大闹,只是以妨碍公务的罪名来压着你们吧?&quot; 五长老不禁愣住。&quot;庄主你怎么知道?&quot; &quot;会有人上来找麻烦不奇怪。&quot; 齐武烈眼中流淌过些许不屑之色,&quot;这事我已经知道你,你回去吧,四长老被带走了无妨。不过是丢些颜面而已,那找咱们麻烦的人最后倒的霉可不仅仅只会是丢脸这么简单。你回去告诉弟子们,不管接下来的时间里有哪个府衙的人上门找麻烦,你们都不得和其起冲突,配合其行事,不给人留下口实就是。&quot; 五长老满是疑惑,&quot;庄主,到底是谁故意找咱们紫荆山庄麻烦?&quot; 他来的路上想过许多,但还真想不到常德府内有几个人有这个胆量。纵然是矮子里拔将军挑出那么两个来,也完全没有找紫荆山庄麻烦的理由。 &quot;你不必管。&quot; 齐武烈却是摇头道:&quot;只需等着静静地看好戏就行,这趟水咱们不掺和进去最好。甚至,越是在这件事情里受委屈,最好咱们获得的好处会更大。&quot; 五长老脸色更是疑惑。 &quot;行了,你回去吧!&quot; 齐武烈看出来他脸上的疑惑,却是不做具体解释。只摆摆手,就让五长老回去。 &quot;是。&quot; 五长老只得带着满心的迷惑离开。 &quot;呵呵。&quot; 齐武烈在他走后忽的低笑起来,嘴里道:&quot;咱们紫荆山庄是皇上的奴才,你敲打得越狠,皇上才会越记得我们,这反倒是要谢谢你健王殿下了……&quot; 不等五长老离开皇宫,齐武烈便是出现在了赵洞庭的寝宫里。 这样的事情虽然还没有真凭实据,但向皇室禀报禀报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坏处。 <script>app2(); 2064.美好未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寝宫荷花池畔。 赵洞庭手里持着岳玥的那根苦竹鱼竿正在钓鱼,齐武烈些微躬着身子站在旁边。赵洞庭眼睛漫不经心看着水中的仙鹤浮漂,道:&quot;你觉得这事会是谁指使做的?&quot; &quot;臣不知。&quot; 在武鼎堂院子里还自言自语断言这事和健王有关系的齐武烈这时候却是如此答道。 这便是到他这个年纪的圆滑之处,哪怕明明紫荆山庄已经被牵扯进来。他也不愿意表态。 伴君如伴虎。太过草率表态的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毕竟,健王到底有没有问题,而且皇上会不会处置健王,这还是个没法预料的事情。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撇撇嘴轻笑。知道要想让齐武烈这种人表明明确的立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强迫。只道:&quot;那朕等会儿让军情处去查查,你们紫荆山庄丢的脸面,朕会给你们补回来的。&quot; &quot;臣多谢皇上!&quot; 齐武烈当即拱手,并没有打算要说什么虚伪客套的话。他也知道赵洞庭的为人,若是此时还说些推辞的话,那赵洞庭十有八九真的会就这样作罢。 那他进宫来见赵洞庭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齐武烈刚走,赵洞庭便立刻让张破虏去给萱雪传旨了。让萱雪派人盯着常德府的那些大臣们,看看他们是否和健王有着什么密切关系。 有紫荆山庄这件事在前,那些人想必是无处遁形的。虽然说现在查这些人看似并没有什么作用,甚至颇为无厘头。但说不准,以后会有什么收获。 从健王给齐武烈那些礼物的手笔,赵洞庭完全可以断定健王赵序肯定是有问题的。只看问题是否还在有药可救的范围之内。 至于李国丈那件事情,赵洞庭直到现在都悬而未定。 那毕竟不是别人,而是颖儿的亲身父亲。 赵洞庭只是着监察省、律法省联合调查皇室赈灾基金会,另外就是着军情处密切&quot;盯&quot;着李国丈,说是软禁都不为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监察省、律法省联合调查整个皇室赈灾基金会,李国丈那些人不可能察觉到什么。现在等于是防范他们做出任何亡羊补牢的措施,让他们被迫等待最后结果的揭开。 说起来,其实赵洞庭和颖儿的父亲只是剩下最后的脸皮没有撕破而已。大概。这张脸迟早要在李国丈罪名定论的时候撕破。 李国丈这两天来求见过赵洞庭,都被赵洞庭拒绝。他不想见李国丈,怕自己于心不忍。 在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他不会给李国丈到面前来呜呼哀哉的机会。他是心爱着颖儿,这点毋庸置疑,但这并不是可以完全饶恕李国丈的原因。 怎么着也还得看看李国丈的情节到底有多严重再说。 这年前仅剩的最后几天,长沙城的热闹中也总算弥漫起许多的轻松。朝廷也是,各部官吏们几乎陆续放假。宫内很少再看到神色匆匆的官员们走动。 健王和李国丈的事情年前肯定是难有什么定论了。 年二十八夜。 赵洞庭在傍晚时分把陪侍在左右的张破虏都打发回家去,身边就剩下刘公公等人。在偌大的寝宫院子里坐着,忽然间便觉得自己形单影只起来。 没有众女陪伴在身边,这个年的确是无趣得很。而他现在,也已经丧失再把宫中重臣们宣到宫中共迎新年的兴趣。现在的大宋朝廷,有不需要他这么做。 让朝中的那些老臣们各自在家含饴弄孙,绝对比让他们来宫中饮宴要自在、快乐许多。 最后,百无聊奈的赵洞庭让刘公公把搬到宫外过悠闲生活的白玉蟾和吴阿淼两人齐齐宣到了宫中。没多说的。到宫里三兄弟自然是烧烤、喝酒。 那一口火辣辣的烧烤,再有现如今大宋宫廷酒坊酿造,由在冰窟存放过的、刚拿出来的冰镇啤酒,真是叫一个舒爽。 白玉蟾和吴阿淼两人俱是大快朵颐。 吴阿淼跟着赵洞庭去北方溜达了一圈回来,修为稍有长进,但距离赵洞庭的距离愈发大了。也没打算在年前再出手,这段时间是在自己家里陪着五花八门的娇妻们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 白玉蟾修为全失,和徐青衣也已经搬到宫外去住。组成了他们自己的家。白天就到钦天监上差,按时回家。不是吴阿淼那样没羞没臊,但生活很平静。徐青衣也怀上他的孩子了。 只说起来谁都羡慕平静而充实的生活,然而。平静的生活往往很难让人觉得充实。 白玉蟾还好,吴阿淼是闲不住的性子。在家里快淡出鸟来,这回被赵洞庭给叫进宫烧烤,可算是放飞了自我。 赵洞庭有这兄弟两个陪着,本来也已经没什么事情要做,索性也放松了一把。 兄弟三个就这样从年二十八夜一直在寝宫里呆到年三十夜,就聊天扯淡、谈天论道,当然最多还是说的女人。这可能是男人间永恒不变的话题,不管老的少的,连白玉蟾都有被带坏的趋势。 &quot;砰砰砰……&quot; 直到忽然间长沙城的夜空有无数灿烂的烟火燃爆开来。捧着酒坛的赵洞庭忽的起身,看着那些烟火低声喃喃道:&quot;又是一年了……&quot; 这已经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多少个年头了? 十三年? 十四年? 呵。 不去细细回忆还真有点儿记不真切了。 当初发下宏愿,复国强民。现在前者应该已经算是做到了,剩下的只是后者,等把大宋的发展基调确定下来,也应该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接下来大宋的发展不会再必须得由自己掌舵。 到时候,自己便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赵洞庭缓缓提起酒坛,对着天上的烟火,嘴角勾起些许笑容来,在心里对自己说道:&quot;敬美好的未来……&quot;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会儿已经匆匆赶到草原上的铁穆耳,却是在某处的帐篷里和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在交谈着。铁穆耳的眼中时不时有精光闪烁。 <script>app2(); 2064.美好未来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寝宫荷花池畔。 赵洞庭手里持着岳玥的那根苦竹鱼竿正在钓鱼,齐武烈些微躬着身子站在旁边。赵洞庭眼睛漫不经心看着水中的仙鹤浮漂,道:&quot;你觉得这事会是谁指使做的?&quot; &quot;臣不知。&quot; 在武鼎堂院子里还自言自语断言这事和健王有关系的齐武烈这时候却是如此答道。 这便是到他这个年纪的圆滑之处,哪怕明明紫荆山庄已经被牵扯进来。他也不愿意表态。 伴君如伴虎。太过草率表态的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太好的结果。毕竟,健王到底有没有问题,而且皇上会不会处置健王,这还是个没法预料的事情。 &quot;呵呵。&quot; 赵洞庭撇撇嘴轻笑。知道要想让齐武烈这种人表明明确的立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也不强迫。只道:&quot;那朕等会儿让军情处去查查,你们紫荆山庄丢的脸面,朕会给你们补回来的。&quot; &quot;臣多谢皇上!&quot; 齐武烈当即拱手,并没有打算要说什么虚伪客套的话。他也知道赵洞庭的为人,若是此时还说些推辞的话,那赵洞庭十有八九真的会就这样作罢。 那他进宫来见赵洞庭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齐武烈刚走,赵洞庭便立刻让张破虏去给萱雪传旨了。让萱雪派人盯着常德府的那些大臣们,看看他们是否和健王有着什么密切关系。 有紫荆山庄这件事在前,那些人想必是无处遁形的。虽然说现在查这些人看似并没有什么作用,甚至颇为无厘头。但说不准,以后会有什么收获。 从健王给齐武烈那些礼物的手笔,赵洞庭完全可以断定健王赵序肯定是有问题的。只看问题是否还在有药可救的范围之内。 至于李国丈那件事情,赵洞庭直到现在都悬而未定。 那毕竟不是别人,而是颖儿的亲身父亲。 赵洞庭只是着监察省、律法省联合调查皇室赈灾基金会,另外就是着军情处密切&quot;盯&quot;着李国丈,说是软禁都不为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监察省、律法省联合调查整个皇室赈灾基金会,李国丈那些人不可能察觉到什么。现在等于是防范他们做出任何亡羊补牢的措施,让他们被迫等待最后结果的揭开。 说起来,其实赵洞庭和颖儿的父亲只是剩下最后的脸皮没有撕破而已。大概。这张脸迟早要在李国丈罪名定论的时候撕破。 李国丈这两天来求见过赵洞庭,都被赵洞庭拒绝。他不想见李国丈,怕自己于心不忍。 在皇室赈灾基金会的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他不会给李国丈到面前来呜呼哀哉的机会。他是心爱着颖儿,这点毋庸置疑,但这并不是可以完全饶恕李国丈的原因。 怎么着也还得看看李国丈的情节到底有多严重再说。 这年前仅剩的最后几天,长沙城的热闹中也总算弥漫起许多的轻松。朝廷也是,各部官吏们几乎陆续放假。宫内很少再看到神色匆匆的官员们走动。 健王和李国丈的事情年前肯定是难有什么定论了。 年二十八夜。 赵洞庭在傍晚时分把陪侍在左右的张破虏都打发回家去,身边就剩下刘公公等人。在偌大的寝宫院子里坐着,忽然间便觉得自己形单影只起来。 没有众女陪伴在身边,这个年的确是无趣得很。而他现在,也已经丧失再把宫中重臣们宣到宫中共迎新年的兴趣。现在的大宋朝廷,有不需要他这么做。 让朝中的那些老臣们各自在家含饴弄孙,绝对比让他们来宫中饮宴要自在、快乐许多。 最后,百无聊奈的赵洞庭让刘公公把搬到宫外过悠闲生活的白玉蟾和吴阿淼两人齐齐宣到了宫中。没多说的。到宫里三兄弟自然是烧烤、喝酒。 那一口火辣辣的烧烤,再有现如今大宋宫廷酒坊酿造,由在冰窟存放过的、刚拿出来的冰镇啤酒,真是叫一个舒爽。 白玉蟾和吴阿淼两人俱是大快朵颐。 吴阿淼跟着赵洞庭去北方溜达了一圈回来,修为稍有长进,但距离赵洞庭的距离愈发大了。也没打算在年前再出手,这段时间是在自己家里陪着五花八门的娇妻们过着没羞没臊的生活。 白玉蟾修为全失,和徐青衣也已经搬到宫外去住。组成了他们自己的家。白天就到钦天监上差,按时回家。不是吴阿淼那样没羞没臊,但生活很平静。徐青衣也怀上他的孩子了。 只说起来谁都羡慕平静而充实的生活,然而。平静的生活往往很难让人觉得充实。 白玉蟾还好,吴阿淼是闲不住的性子。在家里快淡出鸟来,这回被赵洞庭给叫进宫烧烤,可算是放飞了自我。 赵洞庭有这兄弟两个陪着,本来也已经没什么事情要做,索性也放松了一把。 兄弟三个就这样从年二十八夜一直在寝宫里呆到年三十夜,就聊天扯淡、谈天论道,当然最多还是说的女人。这可能是男人间永恒不变的话题,不管老的少的,连白玉蟾都有被带坏的趋势。 &quot;砰砰砰……&quot; 直到忽然间长沙城的夜空有无数灿烂的烟火燃爆开来。捧着酒坛的赵洞庭忽的起身,看着那些烟火低声喃喃道:&quot;又是一年了……&quot; 这已经是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多少个年头了? 十三年? 十四年? 呵。 不去细细回忆还真有点儿记不真切了。 当初发下宏愿,复国强民。现在前者应该已经算是做到了,剩下的只是后者,等把大宋的发展基调确定下来,也应该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接下来大宋的发展不会再必须得由自己掌舵。 到时候,自己便可以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赵洞庭缓缓提起酒坛,对着天上的烟火,嘴角勾起些许笑容来,在心里对自己说道:&quot;敬美好的未来……&quot;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会儿已经匆匆赶到草原上的铁穆耳,却是在某处的帐篷里和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在交谈着。铁穆耳的眼中时不时有精光闪烁。 <script>app2(); 2065.大言不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恕我直言,且不说现在你如同丧家之犬般不过带着些虽然忠心但并无大才的人跑回草原,就是给你百万雄兵,再和宋国打。你也会重蹈你父皇覆辙。&quot; 披头散发的家伙从背面看上去像是个老头,但正面,却是个面若刀削,双眼如鹰的冷厉中年人。看年岁不过四十左右。或者,这双眼睛说是如蛇更为准确些。总给人种阴冷感觉,如同毒蛇环伺。 他说的话很是直白,以至于一直认为自己大肚能容的铁穆耳都忍不住稍微掀了掀眉头。 强行将心中那股也不知道是出于&quot;威胁&quot;,还是单纯对其言行举止不喜的淡淡不快感觉给压下去,铁穆耳道:&quot;先生何以如此断定?我,可不是我的父亲。&quot; 若非是看过眼前这家伙的本事,又的确被他勾起些兴趣,铁穆耳早就把这家伙给轰出去。 他并不喜欢任何人拿自己去和自己的父亲真金相比,当然这并不是出于对真金的尊重。其实在铁穆耳的内心深处,真金始终都不是个成功者。更不能算是个合格的皇帝。 在他的心里,只有其祖父忽必烈那样的气吞万里之辈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quot;当然。&quot; 好在中年人倒也识些趣,闻言道:&quot;不管是在哪个方面,你都比你父皇更适合领导咱们草原上这些英勇的勇士们,你更能出色的胜任草原的王。你便如同你祖父那般,天生留着长青天的英雄血液,而你父皇,骨子里倒更像是个中原人。但是,即便如此,你也远远不是宋国的对手。因为宋国现在不仅仅国力强盛无匹。其皇帝赵昰的眼界,这世间更是除去我以外,再无人能匹。&quot; &quot;你?&quot; 铁穆耳又挑了挑眉头。 虽说宋国始终是元国大敌,现在更是覆灭大元的罪魁祸首,但是铁穆耳在心里还真有几分佩服赵洞庭。 这是赵洞庭用成绩实打实赢来的尊敬。 力挫忽必烈时代,再将真金时代摧枯拉朽,铁穆耳这个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的枭雄在中都时没少听说赵洞庭的英勇事迹和传说。心里,赵洞庭的影子不免高大。并且挥之不去。 眼前这神秘的中年人竟然说自己的眼界能和宋帝相比,铁穆耳都止不住在心里嗤之以鼻。 &quot;是。&quot; 中年人好似没听出来铁穆耳的质疑似的。点头道:&quot;宋帝制造新型兵器、实施新政,说到底不过是富国、强兵而已。这在你们看来定然都是无以伦比的辉煌成绩,但其实不过如此。若我生在他那个位置上,我也能够做到。而且我根本不需这么长的时间。只需五年,至多五年,我不说五年内能够也将当初的宋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毕竟治国并不是我的强项。但我五年之内必然能灭你元国。&quot; &quot;先生未免有些自大了吧!&quot; 铁穆耳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来,似有怒相。 &quot;只需两年打造出十万精锐,比宋国的飞龙军更强的精锐。然后以举国之力支撑这十万精锐,不断向你大元发起进攻,以战养战,你们能挡?&quot;中年人却是道。 铁穆耳闻言不禁是微微愣住。 中年人接着道:&quot;短短两年,你们不可能得到这神龙铳等物的制造工序的。宋帝却直到现在才将你们大元灭亡,足以说明其谨小慎微。而打仗太谨小慎微。往往会错失最佳的战机。不管是小型的战争,还是国与国之间的战役。都是如此。皇子你说呢?&quot; &quot;你能打造出比宋国飞龙军更厉害的军队来?&quot; 铁穆耳并没有回答中年人的问题,而是如此反问道。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如果眼前这个神秘的家伙真有这样的本事。那这回他真是捡到宝了。这样的人才能发挥的作用,可能比自己从中都带出来的这些死忠全部加起来的作用都还要大。 至于过去的事。大元都已经被大宋灭掉,铁穆耳不愿去回想,也不愿再去耿耿于怀。他知道,这是最无济于事的。 中年人始终面无表情,道:&quot;我既然来找皇子你,就肯定不会是来找你说大话的。你不妨交些人手给我试试,不就清楚我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quot; &quot;哈哈!&quot; 铁穆耳忽的大笑,&quot;好,就依先生所言!待回到族地,我便交你五千勇士由你训练。&quot; &quot;皇子还是先想想回到族地以后该如何让那些留在族地的家伙乖乖听命再说吧!&quot;中年人道,&quot;我可不打算给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卖命。&quot; 他的意思,显然是铁穆耳要是连收服族地内的那些人都做不到,便不够资格让他效命。 铁穆耳听出来这意思,也不生气,道:&quot;先生只管好好看着便是,要是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何苦想方设法逃出中都。还不如在中都自尽,一了百了了。&quot; 接着又说:&quot;不过我还真有些好奇,如果先生真有如你自己这般的大才,又何必来找我呢?在哪,先生你不能自立为王?&quot;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中年人双手搭在膝盖上,淡淡道:&quot;因为我对皇位不感兴趣,要管太多的事我嫌麻烦。战场,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的归属。&quot; <script>app2(); 2065.大言不惭 chap_r(); <script>app2();</script> &quot;恕我直言,且不说现在你如同丧家之犬般不过带着些虽然忠心但并无大才的人跑回草原,就是给你百万雄兵,再和宋国打。你也会重蹈你父皇覆辙。&quot; 披头散发的家伙从背面看上去像是个老头,但正面,却是个面若刀削,双眼如鹰的冷厉中年人。看年岁不过四十左右。或者,这双眼睛说是如蛇更为准确些。总给人种阴冷感觉,如同毒蛇环伺。 他说的话很是直白,以至于一直认为自己大肚能容的铁穆耳都忍不住稍微掀了掀眉头。 强行将心中那股也不知道是出于&quot;威胁&quot;,还是单纯对其言行举止不喜的淡淡不快感觉给压下去,铁穆耳道:&quot;先生何以如此断定?我,可不是我的父亲。&quot; 若非是看过眼前这家伙的本事,又的确被他勾起些兴趣,铁穆耳早就把这家伙给轰出去。 他并不喜欢任何人拿自己去和自己的父亲真金相比,当然这并不是出于对真金的尊重。其实在铁穆耳的内心深处,真金始终都不是个成功者。更不能算是个合格的皇帝。 在他的心里,只有其祖父忽必烈那样的气吞万里之辈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quot;当然。&quot; 好在中年人倒也识些趣,闻言道:&quot;不管是在哪个方面,你都比你父皇更适合领导咱们草原上这些英勇的勇士们,你更能出色的胜任草原的王。你便如同你祖父那般,天生留着长青天的英雄血液,而你父皇,骨子里倒更像是个中原人。但是,即便如此,你也远远不是宋国的对手。因为宋国现在不仅仅国力强盛无匹。其皇帝赵昰的眼界,这世间更是除去我以外,再无人能匹。&quot; &quot;你?&quot; 铁穆耳又挑了挑眉头。 虽说宋国始终是元国大敌,现在更是覆灭大元的罪魁祸首,但是铁穆耳在心里还真有几分佩服赵洞庭。 这是赵洞庭用成绩实打实赢来的尊敬。 力挫忽必烈时代,再将真金时代摧枯拉朽,铁穆耳这个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的枭雄在中都时没少听说赵洞庭的英勇事迹和传说。心里,赵洞庭的影子不免高大。并且挥之不去。 眼前这神秘的中年人竟然说自己的眼界能和宋帝相比,铁穆耳都止不住在心里嗤之以鼻。 &quot;是。&quot; 中年人好似没听出来铁穆耳的质疑似的。点头道:&quot;宋帝制造新型兵器、实施新政,说到底不过是富国、强兵而已。这在你们看来定然都是无以伦比的辉煌成绩,但其实不过如此。若我生在他那个位置上,我也能够做到。而且我根本不需这么长的时间。只需五年,至多五年,我不说五年内能够也将当初的宋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毕竟治国并不是我的强项。但我五年之内必然能灭你元国。&quot; &quot;先生未免有些自大了吧!&quot; 铁穆耳眼中猛地爆发出精光来,似有怒相。 &quot;只需两年打造出十万精锐,比宋国的飞龙军更强的精锐。然后以举国之力支撑这十万精锐,不断向你大元发起进攻,以战养战,你们能挡?&quot;中年人却是道。 铁穆耳闻言不禁是微微愣住。 中年人接着道:&quot;短短两年,你们不可能得到这神龙铳等物的制造工序的。宋帝却直到现在才将你们大元灭亡,足以说明其谨小慎微。而打仗太谨小慎微。往往会错失最佳的战机。不管是小型的战争,还是国与国之间的战役。都是如此。皇子你说呢?&quot; &quot;你能打造出比宋国飞龙军更厉害的军队来?&quot; 铁穆耳并没有回答中年人的问题,而是如此反问道。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如果眼前这个神秘的家伙真有这样的本事。那这回他真是捡到宝了。这样的人才能发挥的作用,可能比自己从中都带出来的这些死忠全部加起来的作用都还要大。 至于过去的事。大元都已经被大宋灭掉,铁穆耳不愿去回想,也不愿再去耿耿于怀。他知道,这是最无济于事的。 中年人始终面无表情,道:&quot;我既然来找皇子你,就肯定不会是来找你说大话的。你不妨交些人手给我试试,不就清楚我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了?&quot; &quot;哈哈!&quot; 铁穆耳忽的大笑,&quot;好,就依先生所言!待回到族地,我便交你五千勇士由你训练。&quot; &quot;皇子还是先想想回到族地以后该如何让那些留在族地的家伙乖乖听命再说吧!&quot;中年人道,&quot;我可不打算给一个没有未来的人卖命。&quot; 他的意思,显然是铁穆耳要是连收服族地内的那些人都做不到,便不够资格让他效命。 铁穆耳听出来这意思,也不生气,道:&quot;先生只管好好看着便是,要是我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何苦想方设法逃出中都。还不如在中都自尽,一了百了了。&quot; 接着又说:&quot;不过我还真有些好奇,如果先生真有如你自己这般的大才,又何必来找我呢?在哪,先生你不能自立为王?&quot;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中年人双手搭在膝盖上,淡淡道:&quot;因为我对皇位不感兴趣,要管太多的事我嫌麻烦。战场,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我的归属。&quot; <script>ap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