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贵女平妻》 第一章:起因 永咸四十二年。 京城里的雪越下越大,顾家大房正院里种的梅花也随着这雪花散出淡淡的梅香来,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金陵的京城座落在北方,偏李家大房的布局都透着江南水乡的韵味来。 顾家大房的夫人正住在这正院的水榭里。 寂静不似有人的院子,突然之间吵闹起来,林攸宁坐在水榭旁望着远处,明明才过三十半老徐娘的年岁,外貌上却像已到了花甲之年的老人一般,安静的水榭有人闯了进来,她并没有动也没有回头。 “夫人,老爷说有事找夫人,奴婢们拦不下….” 下人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被一道男子冷漠的声音打断,“你们都下去,我有话要和夫人说。” 水榭里回荡着顾宜宣的声音。 原本寂静不见人影的水榭里,随着顾宜宣的闯入,一群女婢也不知道从哪里涌了出来,粉色缎面交领夹袄,内配白色中衣,下面是同色的长裙,明明出来了这么多的人,偏一点杂乱的声音也没有,盈盈而立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侧立在林攸宁的身后没有动一下。 顾宜宣已到不惑之年,却不见一点老态,俊秀清朗,已为祖父的人举足间还有意无意间透着贵气,加上侯府二老爷的身份,自有一抹说不出来的凤流来。 “林攸宁,你要是不想丢了顾府大房夫人的颜面,也大可以不让这些下人退出去。”顾宜宣的声音里已有了不耐。 一直背对着顾宜宣坐着的林攸宁,这时才摆摆手,侍立在两旁的女婢鱼贯而出,独留下两个人说话。 刚安静下来的水榭却因为林攸宁突然传出来的咳声又被打破,一声不接一声的咳嗽,似要把肺子都咳出来一般,顾宜宣俊透的脸上那抹不耐也慢慢的退了下去,不过瞬间又升起一抹厌恶来。 他语气更是不善,“听说镇国公府派来的媒人让人打发走了?林攸宁,你不要忘记了,我才是这一家之主。” “一家之主?”花甲容颜的容颜,声音属于少女花季的年岁,婉转而悦耳,只是里面带着的一抹讥讽让人很不喜欢。 顾宜宣拧着眉头。 面对林攸宁的质疑,一时之间竟难以启口。 当年顾家大房长孙会战死沙场,却是为了救当年还不是定远侯的顾宜风,加上侯府太夫人对长嫂又敬重,把林攸宁接到身边后,那也是当成了眼球子般的疼爱。 只是谁能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呢? 林攸宁想到太夫人对她的失望,哪怕到死也不见她,原平已经平静多年的心又骤然抽疼起来。 “十五岁及笄嫁你,同房一次怀上宗哥,你便再也没有垮进过大房的院门,我只知道侯府有个二老爷,却不记得我们这一房还有个老爷在。”林攸宁慢慢的转过身,她目光平淡,里面不带一丝的情绪,从那苍老的容颜上可寻到年轻时的颜色来。 “当年你肩挑两房,我知你有国公府的嫡女未婚妻又是青梅竹马,自是不敢奢求你多看一眼。我也不过是我那苦命的姨母收养的童养媳罢了。” “可惜我不想去争却也没有落得好下场,被扣上淫【乱】的名声,最后终于苦熬到儿子成了状元,如今你却帮着你那妻子想让宗哥娶她的娘家侄女,那我林攸宁苦熬了这一辈子又算什么?岂不是给仇人养个状元侄女婿出来?” 林攸宁因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又猛咳了一阵,“我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哪怕这天下的女子绝了,我也不会让宗哥娶那孔家的女子。” 国公府正是姓孔。 “国公府又如何?宗哥小时候年节拜寿去你们侯府,哪一次不是被国公府的姑娘少爷嘲讽讥笑?好在我宗哥是个有志气的孩子,志学之年(15岁)便考中状元,有当年的事情在,国公府还敢把主意打到我宗哥的头上,我看这是天下最无耻之人。” “林氏。”顾宜宣怒喝打断她的话,他的出身和教养让他容忍不下这样粗俗的话,“你只知怪别人,却不知悔过你做下的事。当年在侯府你若是不勾引大哥的庶长子,世人又会如何这样待你?我如何会冷落你?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若不是还念着这样的情义,当年出了那样的事情,你哪里还能做顾家大房的媳妇?早就被赶了出去。我能与你有一子,也算是念着旧情。你心不足,莫要再怪旁人。” 顾宜宣的脸上羞恼之色乍起,似被人踩到了他的痛处一般。 林攸宁看了不由得嘲弄的勾了勾唇角,“二老爷,看你这样子怎么像受伤的是你一般?” 顾宜宣的眼神厉了起来。 林攸宁却是不怕。 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出事时百口莫辩、受尽羞辱的林攸宁,这十多年来她能从一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靠着自己苦熬成今日状元郎的母亲,不似从死人堆上爬出来,却也差不多少了。 “你也知道是看着我长大的?那也该记得我是与你大哥的庶长子同岁,又一同在侯府长大,平日里他叫一声姑母,我又如何会与他有奸情?若有奸情为何早不有晚不有,偏在我及笄之后要与你成亲时?”林攸宁的反问问住了顾宜宣。 甚至面对林攸宁锐利射过来的目光时,顾宜宣有些心虚的避开。 顾宜宣的沉默并没有让林攸宁就此停下来,“太夫人敬重我姨母有气节,姨母又赞叹太夫人是女中丈夫,我自出生就被姨母抱养,五岁时姨母离世,我又到太夫人身下教养,有两位老夫人的教养,我又岂会不懂伦理常纲?” “大堂嫂也不必问二老爷,当年是我不想与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才设计了你与轩哥,你要怪就怪我吧。”一道女子清丽的声音响声,随着声音落下,有着风韵身姿的中年女子也走了进来。 第二章:过往 大红底印着金色花文的立领褙子,里面是白色的中衣,下面配了一条黄色的马面裙,华丽丽的款步走了进来。 这突然闯进来的妇人正是顾宜宣的正妻孔氏孔恬如,圆润的脸敛、饱满的红唇,两边唇角微微翘起,一双凤眼看向人的时候里面闪着微波,此时正笑盈盈的看着水榭旁坐着的林攸宁。 而孔氏嘴里刚刚提到的轩哥,正是侯府庶长子顾朝轩。 林攸宁看着孔氏,胸口有东西往上涌,硬生生被她压了下去,面上不动声色,“那也就是说当年太夫人和二老爷都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平淡的声音没有波澜,就像在说着旁人的事情一般。 “正是。”孔氏落落大方承认。 同时顾宜宣也喊出声欲打断她,“恬如。” 只是到底晚了一步,孔氏已经承认了。 林攸宁的目光就落在顾宜宣的身上,原本被她努力忘记的事情也都清晰起来,她的目光盯在顾宜宣的身上,却又能让人知道她看的并不是顾宜宣,而是透过他看着着别的。 孔氏早就被林攸宁拒亲之事弄的满腔火气,今天过来也算是破釜沉舟,不管顾宜宣拦不拦着,她都要说出来,让林攸宁知道,当年哪怕大家都知道事情真相,也没有人站在她这边。 良久,不见林攸宁的声音,却先听到了她的笑声,由低到高,最后变成开怀大笑,孔氏的脸色微变,有些怯步的往后退了退,顾宜宣也紧拧着眉,看向林攸宁的目光也露出了愧疚。 “顾宜宣,枉你口口声声自喻为君子,却干这种小人行径的事情,害我林攸宁一辈子在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原本还在笑的人,脸色骤然变得狰狞起来,恶狠狠的盯着顾宜宣,似下一刻就会扑上去,一口咬死眼前之人。 “你要怨就怨你命不好,怨不得旁人,若你不是大房的童养媳,若不是与我争夫君,你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孔氏却还犹不解恨。 “恬如。”顾宜宣厉声喝她。 温文尔雅的气质不见,换成冷硬之态,孔氏终于不敢再造次。 一直被林攸宁强压下胸口的热气,终是再压不住,积聚的往上涌,口腔口有一抹腥甜之味,拌着咳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水榭旁垂着白色的透纱,这鲜血落在上面格外的刺眼。 顾宣宣盯着那刺眼的红,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似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从他身体里被剥离。 林攸宁却觉得这一口血吐出来之后,一直闷了多年的胸口终于舒服了,脑子发空身子发轻的慢慢往下滑落,最后落到一抹温暖的怀里,她听不清四下里的动静,只知道有尖叫声骤起,然后变成痛呼声,最后是宗哥的怒吼声。 林攸宁扯动着唇角,笑了。 宗哥明明是个文状元,本该是书生的模样,偏外貌冷峻性子也冷,她没有见过表哥(姨母在战场上死掉的儿子),可是听下人说起过,太夫人见到宗哥的时候却哭了,说像极了浩哥。 浩哥正是林攸宁的表哥顾宜浩,在边关为救顾宜风而死,顾家长房长孙。 林攸宁慢慢的合上眼睛,远处有孔氏的痛呼声和求饶声,夹杂着宗哥的怒吼声,林攸宁想笑,一定是她听错了,向来高傲的国公府嫡小姐孔恬如怎么会求饶呢? “宁姐,二哥哥对不起你,母亲并不是厌你,是因为我这个不孝子而无脸见你,直到死都没有原谅她自己,一切都是二哥哥的错。” 身子越来越轻,林攸宁听到顾宜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愧疚中带着不可掩饰的温柔,又轻的被凤一吹就散了,眼前慢慢的陷入黑暗。 第三章:魂归 永咸十六年。 秋风萧瑟,树叶凋落。 万物皆败,独菊花盛开。 定远侯府内却是一片生机盎然,花园里的花草树木还没有进入秋天,林攸宁自从醒了之后,就一直趴在窗旁盯着小花园里的藤罗架发呆。 那天被顾宜宣生的吐血之后,林攸宁没有想到再次睁开眼睛她会回到五岁,眼前的景象清晰,秋日里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也是那么的真实,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不是梦。 她回到了五岁这一年,姨母刚刚过世,她被太夫人接到侯府里照顾。 能重新活一次,林攸宁原本该雀跃,可以报仇,还有那些恩怨,也不枉她上辈子被活活的气死。 可林攸宁每每记恨起那些旧恩怨的时候,脑子里就忍不住的回荡起临时死顾宜厚在她耳边说的话,心里微酸,泪就忍不住的往下流。 既然已经害得她半生,最后又何必说出那样愧疚的话,真真是让她恨不得又原谅不得,只生生的折磨着她。 “姑娘,你发烧这三天一直也没有吃东西,好不容易烧退了,万一再病了,世安苑的太夫人知道了,岂不是又要哭坏了眼睛?”山梅从外面端了燕窝盅迈步走了进来。 自家的姑娘打醒了之后就一直趴在窗口边对着院子郁郁寡欢,原本就瘦弱的身子,在老夫人去了之后,紧接着加上这一场病,人更是弱柳扶风,似被风轻轻一吹就能倒地。 山梅把燕窝盅放到软榻的红松林八仙桌上,又叫招让后面的跟进来的小丫头把碗碟端上来,盛了碗燕窝放到桌旁,一连贯的动作竟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小丫头轻声退下去,山梅待立在软榻旁,见自家的姑娘仍旧不为所动,眉头也紧了紧。 姑娘明明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一脸的忧愁似历尽沧桑的悲苦之人,自打老夫人病了之后一直到离去,姑娘的脸上便再也没有过笑容。 “姑娘,你不顾自几个的身子,也得想想太夫人,姑娘前些日子病着,太夫人衣不解带的守在姑娘的身旁,姑娘退了烧,太夫人却病了,就是这样太夫人还不放心姑娘,早上素衣姐姐来过,见姑娘没有再发烧,这才放心的去给太夫人回话。”山梅在一旁劝着。 她嘴里说的素衣正是太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素衣,平日里连侯爷夫人都要礼让三分,向来得太夫人器重。 山梅的话终于让一直沉默的人有了反应,待看到自家的姑娘慢慢起身,正身坐在桌旁,山梅方松了口气,轻手上前端起燕窝递了过去。 绘着绿竹叶的白瓷,里面是上等的血燕,燕窝上面是三片百合和两个大枣,与燕窝相称之下,品相上就已是上等,更不要说血燕的金贵之处。 “这是婶娘的燕窝吧?”林攸宁从山梅的手里接过碗,转手又放回到桌上,并滑动一下。 她嘴里的婶娘正是侯府的太夫人,林攸宁出生的时候被姨母抱养到顾家长房,那时两房妯娌同时守寡,互相扶持度过了难关,感情自是不一般人能比的,就是亲姐妹之间怕也比不过。 林攸宁又是被当做童养媳抱养的,从小被两人看着长大,乖巧又懂事,让人心疼的恨不得把一切的好东西都给了她。 回想着上辈子,林攸定记得她就是搬到侯府那年,顾宜宣正好成亲,孔恬如嫁进侯府,她与孔恬如接触后才慢慢的变得嚣张跋扈起来。 只是那时婶娘宠她,她将来又是顾家长房的夫人,姨母生的表哥又是求定远侯而死,连带着侯府侯爷都宠着她,原本胆小怯弱的性子,在孔恬如别有用心的鼓动和挑拨下,又怎么能不变呢。 虽是被顾宜宣气死,可到底顾宜宣最后的话也让林攸宁释了怀,只是让她放心不下的是宗哥,他向来孝敬她这个母亲,也不知道最后把孔恬如怎么样了,只要不闯下大祸就好。 十四岁就中了状元,哪怕她不在,宗哥也会照顾好自己。 林攸宁闭上眼睛,缓缓的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清秀的杏眼里面已是一片的清明,上一世是她自己蠢笨,怨不理被人算计。 婶娘对她如亲生女儿般宠爱,哪怕最后婶娘偏向顾宜宣那边,可婶娘也一辈子没有原谅顾宜宣,有几个当母亲的为了外人与自己的儿子成陌路? 这样说来,也算是抵了她与顾宜宣的恩怨。 至于孔恬如,这辈子只要她不过来招惹,林攸宁也不打算报复回去,上辈子恩怨上辈子了。 这辈子,她只想着好好的活下去,不再与顾宜宣牵扯到一起,寿终正寝。 第四章:冤家 定远侯府当年还没有发迹的时候,只是个普通的武将世家,边关一战顾家大房二房,加上顾老将军,一下子战死四人,独留下二房里的两个嫡孙。 直到二房的长孙顾宜风在边关立下赫赫战功,被皇上封为定远侯,顾家一跃成了京城里的豪门世家。 京城里身份显贵的人住在东市,而穷人及身份低的住在西市,顾家当年虽然不显赫,老宅却是在东市。 在顾宜风被封为定远侯后,皇上做主把临着顾家左边的两处空宅子赐给了顾宜风,这两处空宅原来正是国公府的宅子,国公爷在不待皇上开口问,便把两处空宅上交了皇上,在皇上那里邀了功。 顾家两房也只剩下顾家二房的两个嫡孙,人口少宅子大,顾宜风被封为侯爷后就搬进了挨着顾家宅子的那处空宅,原来的顾宅则改成了太夫人的院落和花园,紧挨着国公府的那处空宅则给了二爷顾宜宣。 定远侯府的正门就设在了顾宜风的那处宅子,平日里有人做客多是从那边进来,向左是太夫人,向右则是二爷的院子。 林攸宁住的听雪堂是太夫人正院的三进院,太夫人住在二进的正房世安苑,往后面走隔着小花园就是林攸宁的听雪堂。 从院子的西边角门出去,就是侯府的花园,里面有假山小湖,夏天热的时候还可以游船。 林攸宁打起了精神,看着血燕也有了胃口,只是她这手还没等碰到白瓷绿竹图案的碗上,就被院子里一除吵闹声给打扰,杂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甚至还听到了下人们问安的声音。 “见过二爷。” 声音此起彼伏,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那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 林攸宁抬起头,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从屏风后面绕了进来。 雪白的长袍,腰束云纹宽带,上面挂着一块羊脂玉,形似祥云,下面吊着蓝色的流苏,衬托的羊脂玉越发的显眼,林攸宁扫过去的同时,那道欣长的身影已经在她对面坐了下来,动作随意又带着一抹不可忽视的贵气。 不用看对方的脸,只这一身风流潇洒的举指和装扮,林攸宁也知道来人是谁,想不到重活一世,第一个见到的人竟然是这个冤家。 “这燕窝都凉了,怎么还端给姑娘喝?你们是怎么服待的?”顾宜宣的声音和他的外貌一样,温润如玉。 明明责怪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也别有一番磁性来。 “奴婢知错。”山梅已经跪了下来。 林攸宁抬眼向对面看去,打顾宜宣进来之后,这还是她第一眼直视顾宜宣,却也是因为他刁难她的丫头。 “山梅,端下去热热吧。”顾宜宣不发火时是君子,可生气的时候却是不进理的纨绔子弟。 林攸宁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而让山梅受责罚,直接将人支了出去,她这一句话却引得对面的顾宜宣重新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上一世林攸宁独自把顾房大房支撑起来,不过短短十五年,就有了一番修养和见识,平日里除了挣钱支撑大房,人情世故、治家经验也都是靠着自己慢慢的摸索出来。 不与人走动的时候,她便把心思都用在了吃穿和茶道上,在琴棋书画那方面虽说不上是出彩,却因在侯府的十五年里的学习和熏陶,也有了自己的独特见赏。 独撑着大房,又是当家做主之人,自然慢慢的就有一抹主母的气势,此时林攸宁对山梅的态度是宽厚仁慈的,豁达大度。 反而衬托出对面坐着的顾宜宣心胸狭小,小肚鸡肠来。 不过一句话,以退为进,话里更是暗指向顾宜宣的品性,顾宜宣这下就来了兴趣,饶有兴趣的打量起来。 明明还是一张孩子稚气的脸,却做出大人做派的举动来,到让人看了越发的可爱,只是人瘦弱了些,清秀的脸颊上带着淡淡的哀愁,两弯柳眉一双杏眼,儿童的丱发两边大椎上,只戴着一朵麻布做的白花,一眼就能让人看出她是在守孝。 顾宣宜五岁的时候,就知道他将来要娶两个妻子,其中一个就是眼前的囡妹,顾宣宜如今正好十五岁,对十岁以前的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独记得眼前囡妹光【腚】流着口水的样子。 他记得他和母亲闹过,不要娶个小娃娃。 直到后来慢慢懂事,几年的相处下来,顾宜宣只把眼前的囡妹当成了亲妹妹,竟是头一次在囡妹的身上看到散发出来的哀愁,却让人心疼。 “囡妹,怎么和二哥哥这般生疏了?” 囡妹正是林攸宁的乳名。 第五章:疏远 囡妹? 林攸宁不记得她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子了,久的她都忘记她还有这样一外乳名。 是了。 当年随着她变的娇惯跋扈,慢慢她就从囡妹,被叫成了宁姐。 看着眼前这张略带着俊秀,还没有长成将来那张玉树临风的脸,此时这温润如玉声音说出来的不是记忆里骂她恶妇的话语,竟还能如此温柔的叫她的乳名。 林攸玉垂下眼帘,只觉得厌烦,“二哥哥,我累了。” 上辈子的恩怨看在太夫人的情份上,她不去与他计较,可让她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的面对顾宜宣也不可能,更不要说亲近。 这辈子也不想再与他扯上关系,他的到来也提醒了林攸宁重生回来之后她最紧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她要摆脱与顾宜宣的关系,就不能再做顾家大房的童养媳,以太夫人对她的宠爱,她只要劝通了太夫人,让太夫人选个别的女子嫁与顾宜宣,那事情就解决了。 林攸宁埋头想着心事,她这副样子让顾宜宣看在眼里却又是让他的心一紧,剑眉也靠拢到中间。 他声音透着认真,“囡妹,《佛经》里曰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生老病死,事与愿违,你要看开才好。小小年岁整日里这般心事重重,身子也受不住。” “劳二哥哥惦记,宁姐谨记二哥哥教导。”林攸宁声音里透着疏离。 自动忽略囡妹,直接换成了宁姐。 乳名自是亲近之人才能呼的,林攸宁的话也表明了她的态度。 “你能看开就好,今儿早上听说母亲病了,我回府才知你病了,如今见你大好,便也放心了,囡…..宁姐也好好休息吧。”顾宜宣自是听了出来,眼里的疑惑越发的多。 他声音却仍旧和蔼,像一个关心妹妹的兄长。 “宁姐恭送二哥哥。”林攸宁欲起身。 “宁姐就坐着吧,自家兄妹,没那么多的礼节。”顾宜宣抬手,林攸宁就顺势又坐回榻上。 她原本也没有真打算起身。 顾宜宣往外走的时候,还一边吩咐屋里的丫头仔细的伺候着。 院中山梅端了燕窝回来的时候,正看到离去的二爷身影,待立在门口的除了大丫头听南,还有四个小丫头。 听南直接迎到山梅的跟前,小声道,“也不知道姑娘这是怎么了,今儿个待二爷的格外的冷淡,好在二爷没与姑娘计较。” “老夫人去了,姑娘伤心,哪里有其他的心思。”山梅不以为意,她张着一张圆脸,笑起来的时候脸角边还有两个小酒窝。 听南急的直跺脚,“就你心大,将来姑娘那可是要与二爷结百年之好的,若现在让二爷厌弃了,如今老夫人又去了,也没有个给姑娘撑腰的,将来姑娘的日子怎么会好过。” “太夫人待姑娘如亲生,就是侯爷和二爷都要靠后,这你就别担心了。”说话间已到了正屋的门口,山梅打住话,由着小丫头挑开帘子就进了正屋。 听南伸手想拉山梅,哪知山梅动作快,大步的走了进去。 林攸宁坐在靠窗的榻上,院中的一切都能看到,待山梅进来,林攸宁也收回视线,正坐在榻前,“刚刚和听南在说什么?” “听南担心姑娘与二爷生分,想让奴婢劝劝姑娘。”山梅把燕窝放到桌子上,一边回着话,一边也把燕窝又盛到碗里。 山梅和听南今年也都不过是十岁,在五岁的时候被老夫人买进府,就服侍在姑娘的身旁,打小就知道姑娘性情温和,从来都没有责罚过下人,更是没有训斥过。 今日见姑娘突然间问这个,山梅退到一旁的时候还多打量了一眼,见姑娘已拿起汤勺,小口的喝了起来,明明才五岁的小人,可举指之间透着说不出来的端庄和典雅,难怪夫人和太夫人都这般喜爱姑娘。 老夫人是重礼数之人,姑娘又是老夫人带大的,从小就养成了良好的礼数,也不像其他家的姑娘要请教养嬷嬷过来。 食不言寝不语,见姑娘吃东西,山梅也不再开口。 林攸宁吃了半盏盅的燕窝,放下碗后掏出绢丝的帕子试了试嘴,“婶娘病了,我该过去探望才是,让听南留下,你陪我过去吧。” 她早就不记得上辈子姨母去世之后她的那场重病了,如今半盏的燕窝入肚却也没有觉得饱,不过从小跟姨母生活养成的习惯,饭食只吃七份饱,便是此时还有吃的欲望,她也没有再多吃一口。 山梅是自小就服待的,见姑娘吃的份量与平日相同,便也没有再劝,叫了外面的小丫头进来撤下碗筷,又唤了听南进来一同服侍姑娘梳妆打扮。 因是在守孝,也不过是换了一件平整没有褶皱的白麻襦裙,外罩一件对襟立领的黑色褙子,重梳了丱发,椎子旁佩戴一朵白麻的小花,原本就娇弱模样的人,这样一装扮,越发给人一种的弱不禁风感觉来。 穿戴好,林攸宁这才出了听雪堂,带着山梅往前面的世安苑而去。 第六章:重叠 顾家二房以前住的是三进的院子,如今老宅改成了现在太夫人一个人住的地方,太夫人就住在二进院子里的正房,名为世安苑。 林攸宁是住在后面的听雪堂,与前面的世安苑中间隔着一处方方正正的小花园,这听雪堂也正是座落在这小花园里。 正房的左右两边穿堂连着垂花门,东边的垂花门与侯府宅院相连,西边的垂花门与侯府的大花园相连,沿着两青青的墙面是直通向前面世家苑的抄手长廊。 中间的小花园里,有鹅卵石铺成的一条条蜿蜒的小路隐在花丛和假石旁,最引人注意的就是抄手长廊东北角那里,有一处大大藤罗架,架上挂着紫藤,每天夏天躺在下面纳凉,躺在摇椅上正能看到上面的紫藤花一串串垂下来,在随风摆动。 林攸宁记得太夫人曾说过,这紫藤少说也有百年了,顾家在京城安家之后便种下了,一直到今。 沿着西边垂花门旁的抄手长廊一直往南走,花园的正西南角那里是一片的桃树林。 世家多喜菊、梅、兰、荷清雅的花,像在院子里种桃树的却没有,不知道的或许会笑顾家没有世家的含蕴,知情的却知道顾家的桃树可不是一般的桃树。 顾家种的是观赏桃树,虽到了秋天也结桃子,只是果品质量却不大好吃,所以这种桃树多做观赏用,每天三四月份开花,与普通桃树的花不一样,顾家这片桃林却是种了十二种观赏桃树,各个都是世家难寻的珍品,多是从祖辈就收集来的,百年才存下的这片桃林,。 顾家在勋贵世家中不事张扬,所以很少有人知道顾家的桃花,顾家家封严谨,下人的也可守规矩,自然也是传不到外面去,知道顾家有这片桃林的也就只是顾家相处好的那几个世家亲友。 最后一条从东边垂花门流向西边的垂花门,穿过院子一直流向顾府的大花园月牙河。 林攸宁一路边走边打量着熟悉的院子,款步走到与苑安苑相接的穿堂门口旁才停下来,并没有立在门口。 ‘立不中门’上辈子太夫人疼她,规矩方面也不重视,她不懂这一点滴,直到后来靠她一个人支撑顾家长房那边,与人接触中因不懂规矩没少被人嘲笑,这才慢慢的懂了也会了。 山梅规矩的在自家姑娘身后两步远的地方,对于自家姑娘的沉默,到不觉得什么,打她五岁的时候在姑娘身边服待起,姑娘的性子多是温柔而沉默,确切点说是胆小。 林攸宁一眼将小花园里的景色尽收眼底,交叠在小腹前的手,将手里的绢帕也握的紧了紧,这是顾家百年来沉淀的传承,上一世她不懂,如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才明白,让她住在这里,可见太夫人对她的疼爱有多深。 顾宣风从东边垂花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到一抹瘦弱的小身影端庄的立在穿堂旁,白麻的襦裙,身上没有多余的佩戴,可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竟让人脑子里突然蹦出贞静的两个字来。 【对不住啊,这一千字写了三个多小时,奈何懂的不多,哪个规矩啥的都要查资料】 第七章:误会 林攸宁察觉到有人看她,便慢慢的侧过头看去,只见藤罗架后站着一抹挺拔的身影,银色窄袖蟒袍半隐在紫藤花后,微风带过,能看到他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与顾宜宣的优雅气质不同,明明只是一抹普通的身影,可是站在那里就有种逼人的气度来。 在这个府里能有这样气度的人,除了十八岁就被封为定远侯顾宜风,还能是何人? 在林攸宁认出对方的时候,顾宜风已经健步如风的走了过来,却仍旧没有影响他浑身的气势,人近了,能看到他初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走动间挂在白玉腰带上坠着的白色羊脂玉腰佩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银色蟒袍身影近到眼前,林攸宁看的也越发清楚,羊脂玉的腰佩上雕的是一只手拿着荷花及一手捧盒子的两位小童,这是合和二仙,寓意着祝福家人夫群相处和睦的意思。细观察之下,能看到白色的羊脂玉后面有一块翠绿色的小玉,有拇指那么大小,正是因为太小了,所以不细看跟本就发现不了,玉虽小上面也雕刻着图案,只是太小了,林攸宁本能的把头往前靠了靠,想看清楚上面的图案。 结果眼前一抹白影闪过,紧接着触感也随着而来,林攸宁知道她是丢人了,只顾着看东西,顾宜风走近了也没有发觉,脸就撞到了顾宜风的袍子上。 “姑娘….”山梅的低呼声响起。 林攸宁也本能的往后退,只是她如今到底才五岁,个子连顾宜风的膝盖都没到,这只顾着急忙的往后退,身子不稳就又往后倒去。 山梅的低声也变成了惊呼,“姑娘….” 林攸宁没有想到重生之后的第一天,她就闹了这么大丢人的事,不等摔到地上她已经能想像到有多疼,索性就闭上眼睛等着下一刻的到来,疼痛没有传来,腰间一紧,林攸宁便觉得身子腾空,她慌乱的睁开眼睛,待看到是顾宜风抱起了她,顾不上脑子的眩晕,林攸宁拼命的挣扎起来。 “放我下去、放我下去。”顾宜风竟然抱她,辈份上论他既是她的堂弟,也是她的大伯。 他怎么可以抱她? 林攸宁忘记了她如今还是个孩子,只是她越挣扎腰是的手也裹的越紧,头上传来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可是喜欢这玉佩?” 林攸宁还没等搞明白怎么回事,眼前便多了那块拇指大的翠绿色的玉佩,近了眼前,上面的图案也看得真切了,是一节竹子,竹子的玉佩代表着节节高升,可再细看下去,就见那玉佩四周还雕刻着平安扣。 平安扣代表着平安,又是与竹子在一起,还真是好寓意。 “这是当年祖父送我的,今日大哥把它送给囡妹,希望咱们囡妹会平平安安的长大。” 林攸宁手上托着竹节的玉佩,抬头看着顾宜风。 她想说他误会了,她只是好奇。 顾宜风低下头,看着怀里呆愣而清透的小脸,他坚定而刚柔的薄唇微动,冷漠冰冷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又带着一抹让人隐隐能感受到的关心,“囡妹可是要去看婶娘?” 林攸宁纵然是被他抱在怀里,她仍旧要仰望他,也只是能看到他带着青涩胡茬的下巴,特别是他说话的时候,她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喉结也在动。 轰的一声,林攸宁的脸瞬间像煮熟的螃蟹,整个脸都胀红了。 第八章:婶娘 顾宜风见怀里清秀的小脸颊一点点变红,没有表情的脸上松动了几分,眼里也涌起笑意来,已不待要林攸宁多说,一只手将林攸宁抱在怀里,一只手垂在身旁,大步的过了穿堂进了世安苑,苑里待立的下人见到顾宜风分分见礼,在正堂门口的丫头则对着屋里通报。 一时之间院里‘侯爷’的声音此起彼伏。 林攸宁想下去,只是没有等她开口顾宜风就已经动了,在半空中身子随着顾宜风的走动一晃,林攸宁的小手本能的抓住最近的东西,让自己有安全感,只是她被顾宜风抱着,能抓的也只是顾宜风的衣袍。 林攸宁刚要动手,就记起了一件事情,顾宜风重规矩礼数,当年顾宜宣与友人相约出去踏青,出门时正好在大门口遇到下朝的顾宜风,顾宜风看到顾宜宣衣袍上有皱褶,直接喝斥出声,那一次顾宜宣也没有出的了门。 她要是抓顾宜风的衣袍,自然会留下皱褶,后果也会惹得顾宜风不快,这一世林攸宁还想哄着婶娘和顾宜风站在她这边同意她不做童养媳,所以不能让顾宜风不喜,只能收住手。 可顾宜风的步子大,走起路来看着文雅却又步步如风,林攸宁的身子就随着前面的晃悠,心又上又下,惊吓中只能一把搂住顾宜风的脖子。 林攸宁只顾着害怕,哪里还会空去多想,却不知道她小小的举动让顾宜风的身子一僵,随后又恢复一惯的样子。 穿堂一过,正院的一切也就都进了眼。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靠着东南角那里的枣树,树干粗的要两个人才能合抱住,枣树往南是角门连着抄手长廊,与对面对墙的抄手长廊相对应,最后往中间靠拢,被一个垂花门连到一起,垂花门正对着苑安苑的正房的正门。 这一处方正的院子正是定远侯府太夫人住的院子,而从垂花门再往前走,又进了一处小方院,里面靠着垂花门的西北墙是一处荷花池,荷花池对着的正西南角是书房,院子的东南角是饭厅,饭厅后面连着厨房。 说起来格局简单,却又透着文雅气息。 梳双苞的小丫头挑起缎面透着菊花的门帘,顾宜风一只手撩起银色蟒袍,抬腿迈进过门槛时,黑色透着祥云的朝靴一晃而过,顾宜风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冰眸子幽暗,行动间举指带着世家公子的气势,又带隐隐散发着一种狂野不拘。 他们这一进来,身装素服的文心就笑迎上来,“奴婢见过侯爷,见过姑娘。刚老太太还念叨着姑娘呢,可巧侯爷就带着姑娘过来了。” 文心是太夫人身边的另一大丫头,向来嘴甜又是个会说的,给顾宜风见过礼就退到一旁,顾宜风没有停步,一路大步绕过屏风,就进了内间。 淡淡的檀香味扑鼻而来,自顾家当年一战战死四人之后,太夫人便信了佛,常年吃素念佛,在顾府的大花园后面,还有一处大佛堂。 林攸宁先是想着从顾宜风的身上下来,等进了正堂,上一世的记忆也滚滚而来,她被人诬陷与顾宜风的庶长子乱-沦时,太夫人眼里的冷漠就像一根针,一直扎在林攸宁的心底。 直到临死时顾宜宣道出的实情,才让她释怀,原来太夫人也有苦衷,并不是厌了她,那个从小疼她如疼女儿的婶娘,一直也没有对她失望过。 “我的乖乖,这怎么哭了?可是哪里身子不妥?”太夫人的声音透着嘶哑,吩咐素衣去叫大夫,说完话还忍不住咳了两声,不急止住就忙让丫头扶了她,“快扶我起来。” 顾宜风待丫头没有去扶人前,已经抱着怀里的林攸宁几个大步的到了床前,“母亲身子还没有大好,便躺下吧,您再重了,囡妹也会担心你。” 语罢,顾宜风又问向怀里的林攸宁,“是不是囡妹?” 这一低头,顾宜风才看到怀里的小丫头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眼帘上还有着未落下来的泪珠,紧咬着下唇不敢哭出声来,一双干净懵懂的眸子里满是伤心。 这副样子看得顾宜风多年来不曾再波动的心竟也紧了一下,竟想起了当年祖父大伯父亲大堂哥离去的时候,难怪母亲看了会这般的心疼,想到进屋时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瞬间僵硬的一瞬,竟不是他的错觉。 林攸宁看着眼前鬓发如银的婶娘,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她抬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不等顾宜风欲将怀里的小人递到床上去,怀里的小人已往前一扑,“婶娘….” 软声细语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音,楚楚可怜的样子让人心疼。 “哎哟,慢点慢点,别摔到。”太夫人嘴上心肝的叫着,同时已伸手把人搂进了怀里,听着怀里小娃的哭声,眼圈也跟着红了。 娇弱的小人在被搂住的这一刻,就像在暴风雨夜孤独行走时,终于见到了亲人,寻到了温暖,林攸宁也是在见到婶娘的这一刻,她才真正的相信她真的重活了,又回到了五岁。 满头银发的婶娘,最最郁郁而终,一切都是孔恬如做的恶,感受着婶娘身上的温暖慢慢的传到自己的身上。 林攸宁咬紧了牙,她可以看在婶娘的面上不去报复顾家惠宣,却不能放过孔恬如,这一世孔恬如还想掩饰着未婚先孕的坏名声进府,休想。 第九章:突然 林攸宁一时之间又是伤心又是怨恨,只觉得胸口一闷,上一世被顾宜宣气死那一刻的感觉就又回到了身上,她一只手紧紧的抓住胸口的衣襟,大口大口的喘着,这突来的举动可以搂着她的太夫人给吓坏了。 “囡妹?这是怎么了?”看着怀里娇弱的小人脸色越来越白,喘不上气来似下一刻就要窒息的样子,太夫人也慌了手脚。 四下里的丫头也被吓到了,都围到床边来。 “都让开。”待立在床旁的顾宜风看到之后,大声一喝,那围在床边的丫头婆子就都退开,顾宜风身子一低,把母亲怀里的小人抱了过来,转身几个大步就抱到靠在南窗的踏上。 白色的交领襦裙和外面黑色的褙子顾宜风只轻轻一动就被扯开,露出里面白色张绣着乳黄色的兰花肚兜,这个时候林攸宁已经不喘了,脸上却没有一点的血色,白的似一张纸。 “拿扇子和水过来。”顾宜风一双冷眸带着银光,两道如溱的剑眉也微微的向中间靠拢。 他的声音落下,那边素衣已经把要的东西都递了过去,又是喂水又是打扇,床上似白纸一般的小人,睫毛动了动,才慢慢缓过劲来。 “好好的孩子,这是遭的什么孽啊。”太夫人被丫头扶着下了床,看到踏上的小脸,忍不住锤着胸口哭了起来。 却想到刚刚在床边儿子不让靠近,也不敢近身,只站在一旁大哭,屋里的小丫头早就吓的跪了一地,有些也跟着掩面低泣起来。 正当这时,外面也有丫头禀道,“太医来了。” 先前太夫人就让人去叫了太医,此时听到之时,忙叫人请了进来。 素衣轻喝了屋里的小丫头,屋里也总算是安静下来。 顾宜风也退到一旁让素衣帮着林攸宁的丫头一起把衣服合拢,待太医进来之后,林攸宁已经半靠在踏上的大迎枕上,有气无力的任着山梅把胳膊放到小方桌上,又垫上帕子由太医诊脉。 “徐太医,这孩子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就突然喘不起气来,可真是要吓死人了。”太夫人说起这个来还心有余悸。 徐太医手捻着胡子,紧皱着眉,半响才收回手,起身对一旁的顾宜风见礼后,才回太夫人的话,“回老夫人,府上的姑娘是忧郁成疾,身子又瘦弱,加上过度伤心才会导致呼吸困难,平日里还要多宽宽心才是。” “有劳太医开副调理身子的药才是。”太夫人听罢,侧过身沾了沾脸上的泪。 顾宜风送了太医下去开药方抓药,太夫人就移到踏上,这次却不敢再把人搂在怀里,只在一旁心疼的劝着,“你这孩子,真真是在婶娘的心上挖肉啊。” “婶娘不哭,我没事。”林攸宁经刚刚一折腾,浑身早就没有了力气。 眼皮发沉,这一闭上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待见踏上的小人睡了,太夫人才在文心的劝住了伤心,当下太夫人就沉下脸来,“去把听雪堂里的下人婆子都叫到院子里,我到了问问他们平日里是怎么照顾姑娘的?这才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让姑娘伤了身子。” 此时太夫人脸上哪里还有刚刚那慈爱的样子,侯府太夫人的气势也端了出来,素衣就叫了小丫头去听雪堂。 太夫人见儿子进来,便问,“太医怎么说?” “只开了温补的方子,还要心宽才是。”顾宜宣在踏上的另一边会下来,目光落到对面母亲身旁的小人脸上,“母亲平日里也要多劝劝囡妹才是,大伯母去了,她若这般一直忧郁寡欢,纵是再好的身子也受不住。” 太夫人听了便呜咽道,“我哪知她这么小的人,心思却这般的重。” 太夫人母子二人说话时,文心和素衣早就挥退了屋里服待的下人,说起话来也就方便,不用顾忌其他,“你大伯和你大哥去了之后,你大伯母便是这般,我劝了她几回,要不是想着大房要断了香火,她早就去了。” “都是过去的事,母亲也要往开了想才是,囡妹如今养在母亲身边,母亲要多多教导她才是,她现在年岁小,总能被养回来。”顾宜宣一向敬重母亲。 “说起来你大伯母去的这么突然,与国公府那边定在下个月初二的婚事我看还是往后推一推吧。到底老二将来是要肩挑两房,也算是大房那边半个儿子,总该守孝才是。”这些日子只忙着大房的丧事,顾母也没有空与儿子商讨这个。 第十章:交谈 除去朝堂之上的事,整个侯府有什么事都要先讨了母亲的主意,可见顾宜风对母亲的敬重。 “府内的事就由母亲做主,老二那边我去跟他便可。”顾宜风嘴上应着,却上却担忧起踏上睡沉的林攸宁,“囡妹一直被大伯母养在身旁,打小就没有出过府邸,等热孝过了,我看母亲不如带她多出去走动走动,与年岁相当的小姑娘也多接触一下,这样一来性子也会开朗些。” 顾母点了点头,“你大伯母的七七的时候,我是打算去净业寺,当时想着囡妹还太小,身子吃不消,如今看来还是带她去吧,也让这孩子散散心。” 说起过世的大嫂子,顾母的眼圈也又红了,“你大伯母这辈子是个苦命的,到不似我这个老婆子,还有你们俩个陪在身边。” “母亲保重身子才是,如今囡妹可都要靠着母亲照顾着。”顾宜风见母亲又伤怀,宽心的劝慰着。 “罢了,囡妹从小就被抱养到你大伯母身边,现今你大伯母去了,她那个娘家的妹子也不过是派人过来走个过场,如里还记得有囡妹这个女儿,如今囡妹也算无父母无兄弟,连个知疼热的人也没有,倘或我有个好歹,只凭着她被人欺负去,不若趁着我还硬朗,还把她带起来才是。”顾母掏出帕子试了试眼角的泪,终是把伤心之意给压了下去。 “看母亲说的,这话若让囡妹听了岂不是伤她的心?大伯母刚去,这样的话母亲日后还要是不要说了才好。”顾宜风的眉头已经蹙了起来,语气上也沉了几分,“老二虽爱胡闹,可打小就知道将来是要肩挑两房,又是小从看着囡妹长大,自不会委屈她。” 说起这个儿子,顾母就觉得头疼。 “老二也不知道像了谁,活脱脱是个驴性子,赶着不走打着倒退,什么都喜欢拧着跟你来。” 顾母嘴上虽这般说小儿子,可眼里却是有着笑意和宠溺的,顾宜风自是知道母亲对弟弟的宠爱,也捧着回道,“我看母亲偏爱他这性子,到是比对我还要宠爱一些。” “看看,刚还说你弟弟像个孩子,偏你又露出这副孩子的样子。”顾母被儿子的话逗的终是笑出声来。 母子二人又说了几句,听到外面恭敬的叫‘夫人’,便打住了话,待立在外面的素衣也打了帘子进来回话,“老太太,夫人过来问安了。” “让人进来吧。”顾母端正的坐好,没有了先前与儿子单独在一起时的随意。 素衣到外面去传话,文心则是端了茶过来,虽没有跃居的举动,不过举手抬足间身上却隐隐的带出一抹梅花的香气来。 顾宜风的眸子微微一眯,并没有多说,只端起来茶具轻轻的吹着上面的浮叶,帘子起落间有后一抹丰腴的身子也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第十一章 董氏 走进来的女子不过二十岁的样子,身着一件乳白色的襦裙,白色立领的交领中衣,细看之下,可见衣领边同样用白色线绣的竹叶,因为和衣服的颜色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开不出。 容貌丰美,不修饰的朱唇,两边唇角微微上翘,自始至终都给人一种和蔼笑意的视觉,温柔贤淑,而又平易近人。 在这个年岁来说,能养出这样端正品格的人,可见是出身大家的。 顾宜风娶的妻子正是当朝太傅之女,自小贤良在外,顾宜风还不是定远候的时候,董家并没有嫌弃顾顾宜风的出生低,顾家的门第低,就定下了两人的婚事。 后来顾家出事,顾宜风一去边关就是三年,董家也没有退了这门亲事。 那时京城里的人都在暗暗为董家的女子惋惜,结果三年之后顾宜风战功归来,被封为定远侯,董家女子更是一跃成为侯夫人。 那些原本私下里原本惋惜的人,转身又把话风给改了,说董家女子是旺夫的,如此一来,反而让董家的姑娘身价在京成又抬高了几分。 董氏出自书香世家,博学多才,小小年岁就世事洞明,偏又罕言寡语,有着与年岁不相符合的沉稳,人情练达,嫁进侯府之后,为人宽容大度、温柔娴静、大方得体,会为人处世,深的下人敬重。 只可惜再完美的人也不会事事顺利,董氏嫁进侯府前,顾宜风就行已经有了庶长子,当年顾宜风一去边关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所以顾家两房守寡的妯娌一商量,便把顾宜风身边的大丫头抬为通房,要说这通房也是命好,不过几晚,顾宜风就去了边关,不想通房竟有了身孕,就是顾宜风的庶长子。 也就是顾家这种情况,才没有因为乱了规矩而被人一点。 董氏嫁进侯府之后,一直没有身孕,两年后董氏远方表妹太抬进府为姨娘,也不过是边下一女,这些年来顾宜风子嗣单薄,董氏到如今却也只是生下一女,也好在有先前庶长子的事情,顾老夫人也没有太为难她。 只是董氏在温柔贤惠,顾老夫人却不太喜欢,毕竟顾府如今人口少,她喜欢性子活泼一些的,偏取的这个儿媳妇是个沉稳的,比她性子还要沉闷! 让顾老夫人心里总觉得有些晦气,不过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亲近不起来,却不会落对方的面子。 董氏举止娴雅的走了进来,双手交叠放在腹前,微微弯身,“儿媳见过母亲。” “起吧,没有外人在,不必如此多礼。”顾老夫人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来。 “给母亲见礼,原本就是儿媳该做的。”董氏语气温柔,“儿媳知道母亲疼爱儿媳,就更不能乱了礼数,失了规矩。” 第十二章:分歧{中秋快乐} 顾老夫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董氏这副古板的样子,明明年岁不大,偏比她这个老太太还要沉稳,府里人口少,再都这样死气沉沉的,让顾老夫人总会想起当年家里爷儿们战死在战场上的那些日子。 顾老太太眼睛看着董氏,却思绪飘到了旁处,这般没有接董氏的话,董氏也不觉得尴尬,或者说她早就习惯了,婆婆看着她的时候,透着她在想着什么。 董氏刚嫁进侯府的时候面对婆婆的这番做派,心里不是没有过怨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发现婆婆并不是故意为之,而是真的想起了什么,故也不在计较这件事情。 顾老太太一时之间不作声,董氏便自顾的坐在丫头拿过来的锦凳上,她举动端庄,作派又透着大家子气,端坐下之后抬眸间略往榻上另一侧的顾宜风看了一眼,微微勾起的红唇带着甜而娴静的笑,不过待目光落到顾宜风胸口处袍子褶皱的地方,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侯爷向来注重礼数,身上的袍子胸口满是褶皱,明显是被人抓的,董氏眼帘微垂,男子不可能近侯爷的身,哪怕近身也不会碰到侯爷,那也就是说是个女子了。 侯府有两位姨娘,一个是先前的通房丫头提上来的何姨娘,生下庶长子。另一个就是董氏嫁进来三年无所出,抬进来的远房表妹,生下一女,比董氏生下来的嫡女大三个月。 顾宜风向来不近女色,平日里除去在安排的日子到各姨娘处安歇,多数都是在正院,就是在姨娘处时,也少有晚上叫水的情况。 所以哪怕府里有两位姨娘,董氏也没有放在心上过,这个男人不是对她冷淡,是对女子皆是这般,只是如今这衣襟被人抓的褶皱,也不见侯爷放在心上,董氏的心微微一动,记在心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董氏想到这些,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上面榻上的顾老夫人已经开了口,“府里人丁单薄,你生了慧姐,可见身子也没有什么毛病,要抓紧生下嫡长子才是。下次太医来府上,你也一起看看,开些补药调理下身子。” “儿媳多谢多母,是儿媳不孝劳母亲操劳了。”董氏听了,起来又是见礼。 董氏嫁进侯府之后,顾老太太便将侯府内的一切都交到了董氏的手里,没有对新妇的刁难,更没立规矩,反而因要念佛免了董氏问安的礼数,只每月初一十五才过来。 这几年来,对府上的事情顾老太太事事明了,却从不过问,今儿却突提起这个,又是在热孝的期间,董氏面上神色不变,心下却是大惊,知婆婆这是真急了这件事情。 也难怪顾老太太向来注重规矩的人,此时会提起这事来,大房长嫂突去的急,顾老太太就不由得想到自己,生怕也是不知哪时就去了,若顾家连个嫡孙都没有,下去又怎么和老爷祖宗交代呢。 董氏再坐下的时候,可就没有刚刚那么淡定了,平日里虽然一向稳重,到底年岁在那里,不过才二十岁的年纪,还是少了些历练。 就听上面榻上的顾老太太抱怨道,“老二闹着要成亲,只是如今你大伯母刚去,这亲事自是要往后推,得了空你带些东西往国公府走一趟,把事情原委和国公府那边说了。” 说起二儿子,顾老太太的话也多了起来,“小时候还挺喜欢囡妹的,现在这都要成家的人,也不知与囡妹到远了,不时的与囡妹计较一番,囡妹向来有事放在心里憋着,到是我要为这对小冤家操心。只盼着我闭上眼那刻,两个小冤家能和和美美的不叫我操心,我也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和你大伯母了。” 说到这些,顾老太太又抹了抹眼角的泪。 “母亲莫因这事伤了身子才是,二叔年岁小,待成了家待知母亲为他操劳的苦,自会体谅母亲的心情。至于与囡妹之间的事,母亲也莫急,俗语不是有这么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我看这也是他们有缘分才聚到一起,二叔又是看着囡妹长大,感情自不是一般。”董氏劝人时语气也不快,话虽说的好,到底是少了几分情意在里面。 顾宜风坐在一旁,剑眉微蹙,“这事交给儿子,下响儿子找他谈谈。” 加上一旁的文心和素衣的劝慰,顾老太太这才收了泪,而在场的人也都听出了些味道来,虽然二爷肩挑的事情早年就定下来,不过这几年来一直也没有被人提起来,众人也都没有重视,如今听了顾老太太的话,才深知她对这门亲事的看视,那也是在心里早就把顾二爷和囡妹看成了小夫妻,不然怎么会用‘小冤家’这三个字。 ‘小冤家’多被形容感情深而又时堂吵架的小夫妻,顾老太太这般说,那是在心里早就认同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待劝过好了顾老太太,又说了会话,董氏这才告退,过了藤萝架旁的东角门过了夹道,回到了影水院,正是侯府的正院,与侯爷的书房相邻。 影水院很中规中矩,四面抄手游廊,院中涌路相衔,花草只有几个盆装的做装饰,到是院子的西南角那边有一处小荷堂,山石点缀,已入秋池里的荷花败落的多,有些残荷韵味。 过了穿堂,便进了董氏的院子,正房一进去就是中堂,八仙桌的上面是一副山水画,两边是对连,一边写着:铁石梅花气概,一边是:山川午花风流。 字迹龙飞凤舞,可见其功底。 进了东侧间便是一面绣着兰花的屏风,屏风后是红木的软榻靠在窗下,在往里看就是挂着珠子的帘幕,帘幕后面便是梳妆桌和挂着帷帐的床。 董氏直接就进了帘冪后面,坐在梳妆台前面,由着贴身丫头卸妆。 看着铜镜中自己隐隐的容颜,董氏叹了口气,囡妹才刚刚入府,老太太就偏疼起来,刚刚说起二叔与囡妹的事情,全然不顾忌国公府那边的感受,这样岂不是乱了规矩? 第十三章:失误 董氏梳的是高椎髻,因也算是大孝,所以发髻上也没有戴过多的饰品,只是椎髻的右下角处别了一朵白玉的簪子。 董氏本就是一张圆盘的脸,看着有福气的样子,再梳了这个高椎髻把脸盘都露了出来,整个人看上去越发的端庄和和蔼。 静芙待立在身后把头上唯一的玉簪子摘了下来,放到首饰盒里,就听董氏道,“怎么不见绮兰?” “刚回来的时候还在后面,也不知道这转身的功夫做什么去了?待一会儿回来,夫人也好好训训她,越发的没了规矩。”绮兰笑着接过话。 董氏有两大丫头,都是跟董氏一起长大的,随着董氏陪嫁过来,当年抿绝了董氏提她们做通房的提议,两人就在董氏带过来的陪房里找了人嫁了,如今仍旧在董氏身边服待。 主仆之间的情议自不是一般。 董氏笑道,“那也行,只不过等绮兰回来的时候,你可别不敢承认现在说的话。” “夫人只管说,我是不怕她的,绮兰除了张嘴厉害,也不过是刀子嘴豆腐心。” “我到听有人是在背后说我呢。”清脆的声音没落,一抹身影也走了进来,张嘴说话间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起来笑的格外喜气。 “看看,我就知道咱们背后不能说绮兰,不然指定要被她听到。”董氏难得有露出这样与平日里稳重样子不相符的一面。 主仆三人逗趣了一番,因是在孝期也顾忌着没有再多说,绮兰便已经把自己打探到的说了出来,“奴婢问了一下世苑院里的下人,听说当时是侯爷抱着姑娘进的老夫人房,姑娘如今被抱养到咱们府上,连向来侯爷都起了怜惜的心。” 屋子里都是聪明人,马上就明白绮兰话里指的真正地方,董氏心里的疑惑也被解开了,难怪侯爷的衣襟会褶皱,原来是这样。 想到这,董氏嗦了绮兰一眼,“我看静芙说的对,你是越发的没了规矩,老太太院里的事你也敢打听。” 绮兰忙福礼认错,“奴婢知错。” 夫人语气并没有责怪,绮兰自是知道夫人没有真生气。 董氏挥了挥手,“罢了,这次就算了,日后莫这般没有规矩,丢了董府的脸面是小,传出去做儿媳的伸手到婆婆院里可就不好了。” 听到这个,绮兰的神情一凛,人也跪了下去,“奴婢愚钝,今日若没有小姐指点,还不知道做下错事,多谢小姐怜爱,奴婢日后定谨记规矩,再不敢了。” 绮兰此时连称呼也从夫人变成了小姐。 “静芙,把她扶起来。”董氏吩咐,一直静立在一旁的静芙才走上前。 她扶起绮兰,“你是为小姐解忧小姐也明白,小姐也是为了咱们好,侯府后院虽是小姐做主,可上面到底还有侯爷和太夫人在。” 心下一边叹气,到底是在侯府这几年的生活太过安逸,连起码的谨慎都忘记了,纵然现在侯府是小姐当家,可太夫人那也不是个蠢的,侯府内院不说,独说太夫人自己的院子有个风吹草动的又岂会不知道,这次绮兰真是给小姐惹了大祸。 这事传进太夫人耳里,岂不是落实了小姐善嫉的名声。 “好了,也不算什么事,只是日后注意些便罢。”董氏见绮兰眼圈也红了,全当没有看到,只道,“你去看看慧姐醒了没有?醒了便叫奶娘抱过来这边。” 见小姐并没有心里生气,还这般重视自己,绮兰忙应下,这才侧身退了出去。 内间没有了外人,董氏脸上的笑才退下去,“左右这些年我在老太太眼里也不是个招人喜欢的,多做一件少做一件也没有什么区别。你一会儿去库房挑些东西,明日带上咱们去国公府,国公府那边也递个贴子过去。” “你去拿笔墨拿来,还是我亲自己写吧。”董氏想到这个就觉得头疼。 静芙一边应下一边取了笔墨过来铺好,“夫人万事可着自几个的身子才是,小姐还小,奴婢们还盼着夫人今年再有喜事传来呢。” “我到是想,只是这肚子不争气。”董氏轻轻的磨着墨。 提到子嗣脸上的神色也低沉了些。 “夫人可不能这样想,咱们这院里可不单是夫人一人般,姨娘们还不是如此。”静芙只差直接说毛病是侯爷身上。 董氏也没有喝斥她,到底静芙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上,若是她一个人有问题,那后院里的那两个姨娘难不成也有问题? 静芙看着夫人一个人沉思,便没有再作声,安静的待立在一旁。 世家苑那边,顾老夫人也赶着儿子走,“你不是闲人,该忙该你的去,我这边也没有什么大事,不用垫记着,且还有老二那个冤家闹腾我,我这里也不会无趣。” 顾宜风听了这才站起来告退,“那儿子手头上还有些事,晚上再过来陪母亲一同用饭。” “去吧,到时让老二也过来。”顾老太太挥挥手。 顾宜风应下之后才退了下去。 文心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小声在顾老太太耳边嘀咕了几句,顾老太太紧锁着眉头,挥了挥手,“知道了。” 文心才退到一旁去。 素衣看了文心一眼,近了顾老太太身前,“老太太,您也到榻上歇歇吧,如今身子可还病着呢。” 顾老太太明显没有先前心情好,也没有多说,任由着素衣扶着到了榻上歇着,文心拿了被子盖上,待老太太睡了,两人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屋里没有了人,安静下来,榻上原本一直在睡觉的林攸宁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第十四章:姑侄 林攸宁并没有睡着,所以先前屋里的动静都听了个清楚,既重生回来总不能再走以前的路,眼下看婶娘的意思,是认准了让她与顾宜宣在一起。 眼前她要做的就是改变婶娘的想法,然后再做最坏的打算,真有一天不得不再嫁给顾宜宣,也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才是。 绝对不能像上辈子一样像傻子一样被牵着鼻子走,最后落得那般的下场。 既然有了方向,有了目标,总要把身子养好才能行动。 林攸宁在心底给自己打足了气,心情也开朗了许多,只是如今这副身子还是太娇弱了,迷迷糊糊的就又睡了,这次可是沉沉的睡了过去,等被叫醒的时候,外面的天都黑了,半响才打起精神来。 顾老太太早就醒了,正在喝素衣端上来的药,满嘴的苦涩味,待素衣接过端,就见一张笑盈盈的小脸在自己的身前,手里还端着一个果子盘,“婶娘,吃颗梅子就不苦了。” 顾老太太当时心就化成了一滩水,“好,婶娘吃。” 嘴里的梅子,甜到了顾老太太的心里,低头亲自任着身前的小人把梅子喂到自己的嘴里。 文心在一旁有眼色的把果子盘接过去,林攸宁就靠进了顾老太太的怀里,“婶娘,以后我乖乖的,再也不生病让婶娘担心。” “婶娘相信囡妹的话。”娇弱的声音,让顾老太太心疼的恨不得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林攸宁就咯咯的笑,心里也暖暖的,能重活真好。 可以不再让婶娘失望,可以不再上婶娘为难,可以……太多的可以,林攸宁觉得自己现在有好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在看看四下里的景色,都觉得生动了不少。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顾宜风和顾宜宣一同来的,兄弟二人年岁相差五岁,加之顾宜风在边关一战就是三年,虽才弱冠,身上却已有了封建大家族男人那种冷静睿智的气势散发出来。 又是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定远侯,身份显赫,长相不俗,自然是丰神俊朗。 相比之下,一旁的刚及笄的顾宜宣纵然有一派风流作派,到底是在气势上差了一大截。 偏是个青涩的年岁,还要装出大人的作派来,就显得有些幼稚。 林攸宁只扫了一眼就把目光收回来,过去就过去了,从她重生那一刻,她便不会和这个男人再有牵扯。 “母亲。”顾宜宣到了顾老太太跟前,马上就变回了孩子模样。 顾老太太抬手假意推他,“还像个孩子似的撒娇,也不怕被囡妹笑话。” 哪里是责怪,满满是是宠溺。 顾宜宣就抓耳挠塞的,还一脸委屈的看着顾老太太怀里的林攸宁。 这窘迫的样子,让屋里的众人都笑了。 顾宜风到是在进来之后就坐在左上首的位置上喝茶,并没有因为厅里的气息脸上的神色有会变化。 顾老太太扫了一眼长子,心下叹气,当年长子也是个性格开朗了,可惜当年的那场变故,加上在战场上三年,儿子变的沉默了,与谁都远远的,就是和她这个当母亲的也生疏着。 这时听到外面下人禀报说夫人来了,就见帘子被挑起董氏走了进来,董氏不是自己过来的,身后还跟着一抹瘦弱的身影,林攸宁看了微微一愣,是顾朝轩。 她的侄子,又是上辈子被与她扯到一起背上禁忌私情的受害者之一。 不,他怎么可能是受害者呢。 上辈子林攸宁死前侯府也没有男子嗣,顾朝轩是侯府唯一的男子嗣,自然是要接了爵位的。 所以说受伤害的也只是有她一个人。 “轩哥快到祖母这来,这几天怪你姑姑把病气过给你,也没有让你过来。”侯府唯一的孙子,当年又在那样情况下有的,顾老太太自是放在心上。 顾朝轩白肤白净,浓眉大眼,与父亲顾宜风长的并不像,顾宜风是长相俊朗型的,顾朝宗却是长的有些粗犷。 顾朝轩与林攸宁同岁,只是比林攸宁大三个月,小小的人身着白色长儒外面配着个白色又黑边的褙子,配上一双大眼睛,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 小人到了顾老太太身前先是规规矩矩的见了礼,叫了声‘祖母’,这才问对顾老太太怀里的林攸宁道,“姑姑好些了没有?我前做了风筝,等姑姑好了我们一起去花园里放风筝。” “你姑姑才刚好,可经不得这个,你要去自己去,不许带你姑姑疯。”顾老太太忙叮嘱他,“你现在开了蒙,要把先生布置的公课做好,待你姑姑身子大好了,就让你姑姑也跟你一起去听先生的课,到时你可要好好照顾好你小姑姑”。 厅里众人被这一幕给逗笑了。 “我是姑姑,不用宗哥。”林攸宁忙着撇开与顾朝轩的关系。 只是到底年岁小,稚嫩的声音透着一抹娇嫩之气,软软的跟本没有把自己真正的意思表达出来,到让人觉得可受。 “看看,我们囡妹也长大了,是大人了。”顾宜宣在一旁插话逗趣儿。 “不是要像二叔一样成了亲才是大人吗?”顾朝轩歪头问。 “臭小子,几日不见,还敢调侃二叔了是不是?”顾宜宣一听到成亲,也露出抹窘迫来。 难得看到顾宜宣也有这一面,众人又是一轰的哄笑。 顾老太太高兴的又是把林攸宁搂在怀里一阵心肝的叫着,直到下人传说可以摆饭了,这才松开怀里的小人。 第十五章:混账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好,说起来侯府的主子难得在一起吃了晚饭,特别是这阵子大房办了丧事,一家人在一起聚的时候更不多。 饭后众人移到了偏厅喝茶,顾宜风简单的问了一下顾朝轩的学业,这才让人带了下去,临下去时顾朝轩还往林攸宁的身上望了一眼,眼里满是不舍。 顾老太太便笑道,“看看这姑侄两个,到像是咱们成了恶人,分了他们似的。” “囡妹性子静,轩哥平日里也不出府,姑侄两个打小一起长大的,又是一起玩耍,难得感情要深一些,这阵子大伯母去了,两人在一起碰面的时候少了,改天得空也让他们一起玩耍一下便是。”下坐的顾宜宣语气轻挑,手端着青花瓷的茶杯,靠在红木椅里也是一副慵懒的样子。 “又说这些混话,你都说是姑侄两个,又怎能乱了辈份在一起玩耍?”顾老太太不喜这话,不过因偏疼小儿子,也只是笑哭了一句,“日后可不许再说这样的混话,不然可别怪我跟你急。” 顾宜宣混不在意,眼睛还往母亲怀里的小身子看去,只见囡妹正拧着眉看着他,显然也很不满,眼角似还带着湿意,仿若梨花落雨,明明那么小的一个人,偏就给人一种女子纤弱娇楚之色来,让人心生怜爱,顾宜宣一进看呆了。 只觉一道视线看过来,顾宜宣才晃过神来,嘻笑的刚要反驳,抬眼见到对面的兄长看过来,脸上的嘻笑之色也敛了起来,就是慵懒坐在椅子里的身子也端正起来,“母亲教训的是,自子自当谨记。” 顾老太太又不糊涂,自是看到小儿子突然之间听话是因为长子在跟前,便也没有戳破,对一旁的董氏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和老大回去歇着吧,我有话单独和老二说。” “母亲身子还没有大好,也要早些歇着才是。”董氏站起来见礼,抬眼见对面的侯爷起身走了,这才又对着上面坐着的顾老太太做了万福跟着退下。 顾老太太一个眼色,素衣也忙上前来,抱着顾老太太怀里的林攸宁去了里间,其他的下人也被文心带了下去,偏厅里独留下顾老夫人母子两个。 “母亲有什么事只管说便是,何必还弄的兴师动众的。”一没有了外人,顾宜宣马上就又变的随性起来。 顾老太太懒得和儿子计较这些,“你和国公府的婚事原本提上日程,只是如今你大伯母去了,将来你又是要肩挑两房的,这婚事就往后再推推,我白天和你大嫂说过,让她明天提着东西到国公府走一趟。” 顾宜宣的笑僵在脸上,人就差跳了起来,“母亲,这怎么行?日子都已经定了,再往后推让人怎么看恬如?你都说是肩挑,抛开大房那边,我还是侯府的二爷呢。” 顾老太太旁的不在乎,可是在对大房的感情上却从不含糊,当时脸色一沉,直拍桌子,“你说的这是什么混帐话?什么你还是侯府的二爷?顾家大房二房那就是一家,侯府的二爷?定远侯府是怎么来的你心里该清楚,那是你祖父、大伯、你父亲及大堂哥他们用命换来的,不然你以为你会有今天的定远侯府二爷的身份?不知长近的东西,今日你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真是平日里我把你给宠坏了。” 第十六章:训话 顾老太太是孀居之人,家里的男人去了之后,就一直和大房的长嫂相伴过日子,她向来就是个脾气好的人,哪怕儿子被封为定远侯,在她这边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儿子成亲之后更是将府里一切都交了出去,只在老宅这边。 对这个十岁就失去父亲的小儿子,顾老太太心疼,这才对小儿子在管教上宽了些,看到儿子被养带了些富家子弟的那些纨绔秉性,心里后悔也晚了。 好在儿子虽然胡闹了些,可心不坏,也并没有闯过什么祸。 可今天听到儿子说这样的话,顾老太太太失望了。 虽然已是深秋,外面的花草有了败落之相,世安苑的偏厅里山茶花开的正盛,伴着昏黄的烛火,夹杂着淡淡的花香,让人烦燥的心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顾老太太她今年也不过四十多,却已是满头白花,看着比实际年岁大了十多岁,在家里穿的也随意,藏青色的比甲,整个人身上又透了几分沧桑。 此时她脸上一团悲哀之色。 偏厅的花石地面上,顾宜宣垂头跪着,“母亲息怒,儿子知错。” “不,你并不知道你错了,也不知道你错在哪里。”顾老太太陈述着事实,“我一向对你宽和,对你大哥严厉。你大哥要顶起顾家的未来,你是幼子,我又心疼你早早没有了父亲的教导,却将你养成这样的性子,我知你是怨了我,怨我对你的关注少。” “儿子是羡慕过母亲对大哥严厉,觉得母亲把关注都放在大哥的身上,直到后来儿子慢慢懂了母亲的良苦用心才明白。所以儿子并没有怨过母亲,是儿子糊涂,儿子再不敢说那些混话,母亲莫在动气,伤子身子才让儿子更无脸面对母亲。”顾宜宣把头已经贴在了地面上。 顾老太太脸上布满落漠之色,种什么果得什么果,当年她只想着督促长子顶起顾家来,忽略了幼子,奈何幼子懂事早,觉得她这个当母亲的偏心,到底还是不如打小亲近了。 “老二,不管你怨我也好,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明日你大嫂便会到国公府那边去商讨婚事推迟的事情,天色也不早了,你也回去吧。”顾老太太失望的挥了挥手。 心里又担心老二这样的肩挑两房,将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担起这份责任来。 再想到囡妹那梨花弱雨般的样子,眉头又紧锁了几分。 “儿子全凭母亲做主。”顾宜宣坐地上站起身来,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又对上面的母亲行了行礼,这才退下。 偏厅里一没有外人,文心这才走近来,近身劝道,“老太太,天也不早了,您身子还病着,早早的歇了吧。” 顾老太太纵然对幼子失望,到也是个心宽的,没有在失落中沉寂太久,“歇了吧,今儿就加床被子,让囡妹在这睡吧。” “就知道您会这么想,素衣那边已经让人把床铺好了,姑娘这会怕是已经歇下了。”文心笑着回着,一边扶着顾老太太往里间走。 “囡妹这孩子万事喜欢藏在心里,爱多想又总是独自伤心,不然身子也不会这般娇弱,如今养在我身边,总要把她的性子养开些才是,明儿个买几个性子活泼年岁年相当的丫头进来给她做伴。”顾老太太一边说一往绕过了屏风,“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性子太安静,哪像十岁的小丫头。” 里间素衣听到动静就迎了上来,扶过顾老太太另一边,到了床边见床上的小人已经睡了,一张娇弱的脸虽稚嫩,却已看出几分娇媚来,可见将来也是个大美人。 “这样弱的性子,加上老二那个混账的性子,也不知道将来能不能担起大房来。”顾老太太不由得担心。 “二爷虽胡闹了些,却也是孝顺的,况且二爷已经过了举人,可不是靠府上,又是老太太的儿子,老太太也该相信二爷才是。”文心脆声的笑道。 顾老太太被逗笑了,“你们就在这里给我打马虎眼吧,只念着等将来囡妹长大了,老二的性子也稳了。” “老太太就放一万个心在肚子里。”素衣轻手熟练的把顾老太太发髻上的饰品摘掉,这才和文心扶着人去了床边。 顾老太太由着两个大丫头擦脸退了衣袍,眉头却一直紧紧的,并没有松开。 第十七章:透话 清晨,世安苑里下人穿窜走动,看着比平日里还要热闹,不过仍旧很安静,林攸宁仍旧梳的丱发,穿了件黑纱的褙子,内里是绣着暗蓝色珠纹交领的白色襦裙,由着堂嬷嬷抱到了顾老太太身前。 “哟,快看看我们的囡妹,真是好看。”顾老太太手一伸,林攸宁嘴里叫着‘婶娘’,一边坐到进顾老太太怀里。 顾老太太拉着怀里的林攸宁满意的点头,“嗯,看着比昨日的气色好。” 林攸宁上辈子一个人顶起了顾家的大房,如今还被当成孩子般对待,心下觉得不好意思,腼腆一笑,往顾老太太的身后躲,顾老太太看了就忍不住笑。 身旁侍立的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就听到外面有下人禀报道,“回老太太,夫人过来了。” 顾老太太脸上的笑就淡了几分,“叫人进来吧。” 董氏梳了圆髻,在髻椎的左右两边各插了一个银包白玉的步摇,手上缠着串白玛瑙的手串,细看能发现那每颗白玛瑙都雕刻着花纹,身上是件白色暗花纹的褙子,装扮简单又不是富贵,到国公府做客也不会让人挑出理来,又安了顾家大房的孝。 董氏先给顾老太太见礼,又问了林攸宁的身子,这才说起去国公府的事情,“….让人下人备了百年老参一根,红燕窝一盒,还有侯爷去年下面官员送的各类上等的药材。” 毕竟现在顾家还在孝期内,送旁的也不看看,国公府也有老夫人,送这些既不失礼数,也不会送的东西拿不出手。 顾老太太点了点头,“这些你看着办就行,也不用过来问我。” 董氏忙站起来,“儿媳到底还年轻,有些地方做的不妥,还要母亲指点才是。” “时辰也不早了,你早去早回吧。”顾老太太有些不耐的挥挥手。 她最不待见儿媳妇这副样子,年纪轻轻一副老成的样子,看着一点活气也没有,再想到儿子后院里如今只有一个庶子,顾老太太的眉头又紧了几分。 林攸宁躲在顾老太太的怀里,眼睛也偷偷的打量着董氏,上辈子她与董氏的接触不多,哪怕后来出事,董氏似乎也没有表露出过什么态度来,她一直活的很安静,明明是侯府的夫人,却安静的像不存在。 董氏虽退了下去,顾老太太的心情显然也受了影响,不如刚刚高兴,“你们带着姑娘到园子里散散步。” 一边叮嘱怀里的囡妹,“婶娘去上香,你先跟下人去园子里玩耍。” “我陪婶娘一起。”林攸宁紧紧的攥住顾老太太的衣袖。 顾老太太对上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子,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就怎么也说不出来,那双眼睛看着你,就像她是被抛弃的小狗一样,让你的心都软成了一摊水。 “罢了,到时你觉得闷了,再让常嬷嬷带着你去园子里。”顾老太太终是松了口。 林攸宁就欢喜的扑到了顾老太太的怀里,逗得顾老太太哈哈大笑。 顾府的小佛堂在顾府的大花园里,与听雪堂的西墙紧挨着,顾府的佛堂占地大,大花园的北面一大片地,佛堂对面是影堂,里面供着一尊三尺的观音,香炉里占头楠木香,整个院里都弥散着檀香味。 小佛堂里,跟进来的只有顾老太太贴身的两个大丫头和抱着林攸宁的常嬷嬷,常嬷嬷是顾老太太当年的贴嫁丫头,家里的男人也姓常,正是侯府的大管家,儿子则是管着侯府外面的田地。 顾老太太跪在蒲团上祷告念经,林攸宁也安静的坐在临窗的榻上,榻上的方桌上摆着经文,林攸宁随手拿起上面放着的金钢经,其实不用翻看,上辈子她就已经能默念下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有念经才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上辈子每个夜晚陪她度过的也正是这些经书。 顾老太太一段经文念完,原还担心囡妹会无聊,哪知在看到她拿着本经文看得认真是,眉头微蹙,在回世安苑的路上,难得在小花园里留了片刻。 “到是苦了你这孩子,跟着我和你姑母一起看经文这些枯燥的东西,等身子大好了,你便去浓学与轩哥一起进学好不好?” “都听婶娘的。”想到孀居的婶娘还一直为自己操心,林攸宁心下忍不住愧疚。 顾家当年一场战家里的男人几乎全绝,顾老太太能顶起门户来,也是因为出声名门,娘家就是当朝有名镇守一番的将军世家,出来的女子自然不是一般人,哪怕年轻轻就守了寡,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尊贵又高傲的,就是这样一个向来高高低看别人的人,甚至是看别人一眼都是抬举对方。 偏这样一个人,上辈子是她让她失望了。 怨不得婶娘最后没有站在她这边,是她自己太蠢,就那样被孔恬如泼脏水,连为自己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既然重活一世,总不能再活的那么窝囊。 林攸宁心下微定。 顾老太太也对林攸宁满意极了,这孩子性子虽然还是静了些,可比以前多疑爱猜想可好多了。 院子里的桃树上结了些果子,看着就喜欢人,难得孀居的顾老太太有闲情散步,不过没有多久,就有小丫头跑过来。 第十八章:反应 国公府的后院里,下人肃静的侍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喘,院子里只有东西破碎的声音传来,高氏由着下人簇拥着走了进来。 高氏也是出身名门,其父子是当朝一品大员,祖父曾是入阁大员,高家子嗣单薄,女子与男子一样教导,高氏从小就跟随名师大儒进学,年轻时更有才女的名气传出来。 嫁进国公府后,高氏受丈夫敬重婆婆待见,只是在子嗣这一点上高氏却落了下成,这些年来也不过是一子一女,儿子在京城外二十里的书山学院进学,与顾子宣是同窗,一女正是与顾宜宣订亲的孔恬如。 高氏一进来,忙有下人打了帘子,高氏对身旁的下人挥挥手,只身进了里间,她面色冷峻,看得出来此时正在气头上,耳朵上带着的如拇指大小的珍珠耳珰,也因为脚步冲忙在耳垂下乱晃。 紫檀的软榻,地面铺着红毯,上面满是碎裂的瓷器片,一些山不的字画也被扔在地上,高氏的眉头只微微一蹙,劲自走到踏上坐下,她扯了扯身上的襦裙和褙子,语气平淡道,“你若是没有扔够,我再让下人扔来些让你摔,等你摔够了,就端庄的出来见我。” 纵然心里有火气,是对定远侯府,也是对自己家的女儿。 可高氏仍旧压下火气,是她把女儿养歪了,明明是国公府的千金,偏就养出一副小家子气的脾气来。 里间的卧室原本在高氏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安静的,她的话说完后仍旧很安静,不过片刻之后,一道身姿才走了出来。 红色镶金色边的褙子,下身是一条流彩暗花运锦裙,祥云髻上上面是红宝石的步摇,旁边紧插着一只红色宝石的簪子,耳垂上是蓝玛瑙的耳珰,不论从哪里看都让人觉得明艳,只是美丽的容颜却带着不符的怒气来。 女孩子家原本就该这样。 只是定远侯府那边如今正在办着白事,女儿今日就这副样子见了定远侯府的人,这样的一身装扮,到底在礼数上落了下成。 高氏心下微微叹气,才开口,“定远侯府又不是退亲,不过是推后几个月,你到是好,当着定远侯府的面就落了脸,回到院里又是摔东西又是发脾气的,传出去岂不是说国公府的姑娘恨嫁?国公府不怕丢那个脸,到是你日后要怎么有脸面出去见人。” 孔恬如站在软榻旁没有动,两只手在衣前紧紧的拧着手里的帕子。 “我这辈子只生了你和你兄弟,你却也不给我争口气,到是我的错,把你宠坏了,养出一身的坏毛病,就这样让你嫁进定远侯府,那也是结仇家,到不如趁着这门亲事还有退的余地,便作罢算了。” “母亲,女儿知错。”孔恬如一听到要退亲,慌乱的认错。 高氏看着女儿急切的样子,心里越发的生气,也不知道那个顾宜宣哪里好,把女儿迷成这般。 又是后悔当年就不该与顾府走的太频,不然也不会那个顾宜宣入了女儿的眼。 “母亲?”孔恬如见母亲不作声,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 孔恬如却不知越是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越让高氏心中不喜欢,好好的国公府的贵女,为了一个男子如此低贱自己…..何况那顾宜宣还是个肩挑两房的,高氏的呼吸缓了缓,到了今日却多说也是无益。 “今日你有失礼之处,总不能还没有嫁过去就让你婆婆心里有了隔阂,这个月初八定远侯府要去净业寺,收拾东西咱们也一起去。”高氏下了软榻,“离初八也没有几分,你也静下心抄份金刚经。” “女儿谨记母亲教诲。”孔恬如送走了母亲,就有下人进来收拾东西。 她却无法安静的坐下来,拉了身边的大丫头进了里间,压低声音道,“你去打听一下二爷初八去不去净业寺,若是能见到二爷,就带信给他说我有急事找他商量。” 引春恭敬的应下,还不忘记叮嘱主子,“姑娘,夫人正在气头上…..” 孔恬如不耐的挥挥手,“这个我自己是省得,不用你多说,只是下面传的是真的?那个林攸宁如今在太夫人身旁养着?” 引春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孔恬如紧紧的拧着手里的帕子,引春就在一旁劝着,“不过是个小丫头,二爷眼里只有姑娘一人,姑娘犯不着为那些不重要的人伤了自己的心思。” 孔恬如的脸色才缓了缓,挥挥手,“行了,你快去吧。” 引春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 人却并没有去国公府,而是直接去了夫人的正院。 第十九章:出行 净业寺是国寺,出了京城路程两个时辰,多是勋贵人家提前让人去定好斋房,这才能去,平日里有什么大节日,净业寺都会闭寺只接待皇亲国戚。 定远侯府虽然如今在京城里显赫,不过出门的时候,也不过是几两马辆,前面坐着的是主子,后面青篷的马车里坐着的是丫头婆子,小厮和护卫则是随在左右,看着也不过是普通人家去上香的阵势。 八月初八,已经进了九月份,天气也冷了下来,林攸定穿着一件青色的对襟褙子,里面是一条长的立领的白色襦裙,仍旧梳着丱发,因为是要出门,发髻上平日里带的白绒花则改成了白玉雕的梅花。 小小的人就靠在顾老太太的怀里,开始的时候街道两边很安静,定远侯府住在东市这边,多是达官贵人、勋贵人家才能住的地方,所以街道宽而冷静,也没有卖东西的小贩,等出了东市到横街的时候,隔着马车的帘子就能听到街上的叫卖声,一时之间外面也热闹起来。 活了两辈子,林攸宁上辈子只顾着挣钱养家,把顾府的大房撑起来,也没有心思去注意路边的风景,如今重活一世,听到这些叫卖声,不但让林攸宁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亲切有生机。 她动了动身子,上面的顾老太太就笑着开口,“可是有想买的东西?再等等,我记得在城门口那里有个糖人的,那手艺传了几辈子,小的时候我就喜欢他家的糖人,我已经告诉你二哥哥,让他快走一步,帮你挑几个。” 原本林攸宁还很新奇,可一听到顾宜宣,马上就没了兴趣,“婶娘小的时候就吃,那我要把二哥哥买回来的糖人送给婶娘。” “小鬼机灵。”顾老太太听了高兴,点了点林攸宁的鼻子。 等马车出了城门口,帘子被从外面挑了起来,顾宜宣骑在马上,手里举了两个糖人,一个捏的是猴子爬山,一个捏的是牡丹花开,两个林攸宁都不喜欢。 “你二哥哥给你买了来,快接着吧。”顾老太太在一旁开了口。 林攸宁纵然不喜,还是甜声道了谢的接过来,随后又把牡丹的还了过去,“孔姐姐最喜欢牡丹,二哥哥把这个留给孔姐姐吧。” 马车上的顾老太太一愣,眼睛却是落到了儿子的身上,目光虽然平淡,却让顾宜宣浑身的不舒服,“我看这牡丹捏的好,就顺手买了来,囡妹拿着吧,你孔姐姐不喜欢吃糖。” 顾宜宣此时到底还是稚嫩了些,若是真的不心虚,也不会解释这番。 但是他这么一解释,却让林攸宁松了口气,她就等着这个了,要是顾宜宣不解释,她刚刚这翻举动还真是白做了。 只要引得顾老太太心生猜疑就好。 林攸宁也见好就收,“那囡妹谢谢二哥哥。” 又撒娇的把糖捏牡丹递到顾老太太嘴旁,“婶娘吃。” 顾老太太把目光从儿子身上收回来,佯装生气道,“你先想到你的孔姐姐,后想到婶娘,婶娘可不敢吃这个。” 林攸宁两的脸颊上露出两个酒锅来,小虎牙也格外的可爱,“早上婶娘告诉我要哄二哥哥开心,我知道二哥哥喜欢孔姐姐。” 这话把顾老太太逗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好好好,我们囡妹最懂事,快把糖人吃了快,不然一会可要化了。” 语罢,又了叫素衣过来服化林攸宁。 林攸宁乖巧的被素衣抱到马车另一边靠窗坐下,一下一下的舔着手里的糖人,嘴是甜的,心里却是苦的。 另一边顾老太太脸上的笑也退了下去,昨天晚上董氏回来说起了国公府的事,就已经让她皱了眉,今日再看儿子的举动,顾老太太也有些不喜,大世家向来注重身份,儿子与如姐这样看着就是私下有来往的。 净业寺也是全朝最大的寺院,占在面和别人约百亩,大殿在半山腰和,坐北朝南,院正南方朝是大殿,是天王殿和大宏宝殿,后殿供着观音、普贤、文殊菩萨。东西左右侧则是客房套院, 由山脚下下了马车,就要步行才能山上,皆是石头凿成的青石阶,一直延伸到山门口,头上由素衣给带上遮冒,见有婆子要过来抱自己,林攸宁拒绝了,执意要自己上山,顾老太太向来心疼她,自是应下,只是许诺不能累到自己,身子有不妥的时候就得叫婆子。 林攸宁满口应下,后面跟上来的顾宜宣到是打趣道,“囡妹到时可不要累的哭鼻子。” “哼,二哥哥哭鼻子,我也不会哭。”林攸宁不喜欢他,直接回绝回去。 只是她到底是个五岁的孩子,这语气另上小模样,把纵人都逗笑了。 顾宜宣逗了囡姐,见母亲待自己也不在淡淡的了,这才松了口气,抬头往上看,咦了一声,“跟大哥站在一起的是徐将军吗?” 徐宽? 林攸宁直接就寻了过去。 虽然与记忆中成熟的样子相比看着稚嫩些,但是这个时候的徐宽正是年轻,也该是这副样子。 目光微微错开,就看到了一身白色银袍,双手悠闲背在身后的顾宜风,与身材魁梧,一副标准武将出身的徐宽比起来,顾宜风却像一个文弱的书生,雍容矜贵的样子,哪有让边关外族人闻风丧胆的铁血将军的气迫。 第二十章:痴人 徐家常年镇守在边关,在京城里的名声到是不显,实力却是不能让人小窥,和顾家同样都是武将之家,在一起交好那也是自然,只是当年顾宜风是在西北立功,而徐宽守着的则是东南,两边各守一边。 林攸宁上辈子见到徐宽的时候,那时她的宗哥不过黄口年岁,徐宽与顾宜风同岁,自然也是而立之年,她的记忆里印象最深的就是那笔直魁梧的身材,和一双冷漠而傲视天下的霸气幽深的眸子。 而他的人同样是霸道的,明知她虽孤儿寡名,却有肩挑两房的夫君,还执意让人上门说媒,媒人被她赶走后,他还能夜探顾府向她解释他的举动鲁莽,强横的放下豪言非她不娶。 明明是个夜闯妇人闺房的粗鲁之人,明明是个霸道傲视一切的人,却做出这些反尝的举指来。 林攸宁记得她狠狠的回绝了他,可他就像她与她做了誓言一般,直到她死也不有娶填房,甚至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他总是能默默的把一切都解决了。 林攸宁再次看向半山处,与顾宜风的玉立自若的相对的魁梧身影,更让林攸宁移不开眼。 上辈子是她对不起这个男人,她有道理礼法加身,不能回应他的感情,这辈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脑子突然一荡,林攸宁突然间茅塞顿开,若是这辈子她嫁给徐宽,以他上辈子对自己的感情,这辈子重新开始也不会差。 林攸宁在这边发呆,耳边却没有错过顾老太太和顾宜宣的对话,“原来是子长。听说他的发妻过世,今日看他在这,怕是真的。” 子长是徐宽的字,因徐家在徐宽这辈子只得这么一子,又是武将之家,自是希望儿子长岁百岁,这才取了长做表字。 林攸宁知道这个,还是徐宽当年纠缠自己之后,身边的下人打听到的消息。 徐宽的岳家是京城九门提督步军统领之女,武将家联姻也再正常不过,只是这婚却是皇上赐的,可见皇上对两家的重视,只是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年的功夫,就办了白事。 对于徐家的事情,林攸宁也算是了解,徐宽没有侍妾,只有一嫡子嫡女,嫡女与她同岁,是个被宠坏的贵家小子,因母去的早,便在徐老夫人的身边长大,自然是娇惯了些。 顾宜宣那边的话将林攸宁的思绪引了回去,“听闻宋家还有竟用次女和徐家联姻。” “怕是徐家不会同意。”顾老太太面上虽不表,可听语气听得出来,她是知道些内情。 顾宜宣见母亲不多说只往前看,顺势看过去,只见囡妹不让下人扶着,自己双手提着襦裙的两边,露出白色缎面的绣花鞋一步一步的往山上走,每迈一步头上戴 着的遮帽上的白沙都会随风飘动,小小的身姿也多了一抹灵动,让人移不开眼。 半山处的两人也被这边的动静引了过来,徐宽也看呆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打趣道,“宜风,什么时候你多了这么一个灵动的女儿?” 顾宜风莞尔,“这是我堂妹。” 徐宽硬朗的脸一滞,后呀声问道,“就是大房收养的那个童养媳?” 顾宜风也不说话,只凤眼往徐宽身上扫了一眼,似在反问你什么时候也这样八卦了?便将目光又移到了山下,徐宽也跟着看过去,只见是个五六岁的小童,抬头仰望过来,就已经扬起手,头上的白纱被带开,露出一双弯弯的眉眼,脸上的笑格外的甜。 叫‘大哥哥’时,声音也格外的清脆。 徐宽难得在顾宜风的脸上看到了浅浅的笑。 顾宜风已经收回了目光,“朝中如今时局不稳,你岳家支撑皇贵妃生的大皇子。” “我不过是个武将,又远在边关,他们拉拢我也无用,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还是好好在边关呆着,随他们哪个坐那个位置去,与我无关。到是你,难不成真的要给你大伯母守孝三年?” “又有何不可?”顾宜风冷笑。 徐宽见顾宜风又一副不欲再说的样子,便也不在多说,“我母亲还在山上,便先行一步,等晚上再去给伯母问安。” 林攸宁眼看着就要到了两人身前,却从一旁的树影里走出两道身影来,皆是顾宜风和徐宽的贴身侍从。 “姑娘。”李四带着徐宽的侍从给林攸宁见礼。 林攸宁点点头,在外人看时也就是遮冒晃动了一下,“这是?” “奴才张让见过姑娘。”张让上前来见礼。 林攸宁知道他,此时却也要装出不认得,站在原地受了礼,“你是哪家的下人?” “奴才是徐将军身边的侍从,主子先行一步,奴才这跟姑娘先告个退。”张让又是见了礼。 “那你去吧。”林攸宁还想借机会先混个眼熟,眼下看来是没有机会了。 可惜她大步的往过赶,这气还没有平稳,终是错过了与徐宽现在认识的机会,也不知道到寺里之后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有面纱遮着,自然也不会有人看到林攸宁脸上的失落之色。 “姑娘,侯爷在前面等着姑娘。”李四是个有眼色的,隐隐发现姑娘有些低落,却又觉得是错觉。 姑娘怎么会因为一个下人走了就低落了,又是第一次见面。 林攸宁听了,这才打起精神来,顺势往上看,脑子也有些不听使唤了,两世为人,可每想到被顾宜风抱在怀里的那次,都让她忍不住脸红,气有些喘不上来。 第二十一章:训奴 林攸宁明白她不该这样,在顾宜风的眼里她只是个孩子,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上辈子已经心如枯木,任何事情都勾不起她情绪来,重活回来之后,只因为这一个小动作就会脸红心虚。 心上这么想,腿却不有停,林攸宁已经走到了顾宜风的下俯的台阶上,她还没等张口,身子往上一提,就又一次被顾宜风抱了起来。 “大哥哥,我可以自己走。”林攸宁手不知道放哪里,身子随着顾宜风往上走一晃,吓的她又本能的抓住顾宜风的衣襟,可又觉得烫手的力害,偏身子晃的她又不敢松开。 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 顾宜风全然不受影响,大步的往山上走,“在京里路上可有看到喜欢的东西?” “吃了桂花糖?”一阵风带过,身前小身子身上的桂花香也飘到了顾宜风的鼻子处。 林攸宁的脸已经烫的不能再烫,还是声音诺诺的回道,“大哥哥,是早上嬷嬷用了桂花给我泡的澡。” 知道挣脱不下来,林攸宁只能任脸烫着。 又觉得这是一个打听徐宽的好机会。 听到头上传来的低低笑声,林攸宁耳朵又红了,“大哥哥,你不许笑。” 霸道的语气,偏偏像糯米一样软软的说出来的。 顾宜风心里的某个地方就像被人摸了一下,说不出来的感觉,却真的就不笑了。 一时之间林攸宁又觉得尴尬起来,她是想抱紧顾宜风这棵大腿的,只要顾宜风开口,她一定可以摆脱肩挑的命运。 可一时之间说什么,林攸宁又不知道,只能胡乱的找着话说,打破这份沉默,“大哥哥,听嬷嬷说山上的素食很多人都慕名而来,还说这里的菜都是听着和尚念经长大的,都有慧根。” “和尚自己种菜自己吃,他们每日都要念经,菜又种在山上,自是听着念经长大的。至于和府上的菜相比好不好吃,到了山上你就知道了。”顾宜风哪里看不穿怀里小丫头的心思。 他虽没有笑,可眉眼舒展眸子明亮,让人能知道他此时心情很好。 李四和常嬷嬷跟在身后,微垂着头,也能感受到侯爷心情好。 落在后面的顾宜宣陪着坐着软桥的母亲远远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捏酸到,“囡姐更亲近大哥,都不喜欢我了。” 软桥内顾老太太闭着眼睛养神,声音平静,“你要是像你大哥一样对囡妹多关心一些,囡妹也会亲近你。我这阵子忙着你大伯母的事情,也没有顾上管你,你到是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囡妹正是伤心的时候,也不见你多关心她一下。” 顾宜宣心虚,也不敢再多说,只是认错,“儿子知错,日后一定多关心囡妹。” 左右服侍的下人却似空气一般,脸上并没有因为这些脸上有什么神色变化,眼观鼻鼻观嘴,并没有四下乱看。 一行人是清晨出府,等到了山门口的时候,太阳也从云里露了出来,天空碧蓝,四下里是清脆的鸟叫声,净业寺就静卧的这翠绿的半山腰。 早有小沙弥守在寺门口,待下人上前去报了名子,就引了一行人进了东边的客房,客房是一处四方的小院。 正房是顾老太太和林攸宁,耳房住着下人,左右厢房则是林宜风兄弟二人,因头七做法念经,事后天色也早了,便在山上住一晚。 顾宜风把一切安顿好,就有小沙弥过来请了顾宜风去禅室,只说方丈已烧好了茶水,林攸宁这才知道顾宜风与方丈熟悉,不若真是当成勋贵人家对待,早就在寺门口相迎,而这样烧了茶水等着,却是莫逆之交的行径。 顾宜风跟顾老太太报备,顾老太太挥手只让他去,顾宜宣也要出去却被顾老太太叫住,“刚下人递了贴子过来,说国公府也在寺里就住在隔壁,你与如姐已互换了贴子,婚前再见面也不合规矩,就不要乱走了。” 顾宜宣不敢面露不快,忙应下,抬眼见林攸宁和常嬷嬷往外走,便问道,“囡妹这是去哪?” “在山上要住一天,让常嬷嬷带她去四下走走。”顾老太太又岂会不知儿子的小心思,“你也过来帮我把抄出来的经书都挑出来,到时一起放到佛堂来供上。” 顾宜宣见母亲是动了真格不让他走动,只能过去陪母亲,心下却又奇怪这是怎么了,母亲突然间又这般了。 而在隔壁院客房住的国公府的家眷,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到了寺里,孔恬如在客房里焦躁的来回跺着步子,一旁侍立的引春和盼秋两个大丫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引春,你去打听一下二爷在做什么?”孔恬如突然停下来,目光灼灼的落在引春的身上。 引春身子一僵,怯怯的应下,“奴婢这就去。” 待引春打了帘子出去,孔恬如才冷冷的收回目光,“盼秋,你说引春是会去母亲那里还是帮我打探消息?” 盼秋吓的直接跪到地上,“姑娘,奴婢不知。” “不知道不要紧,要紧的是当奴才的要跟主子一条心。”孔恬如脸上带着甜甜的笑,眼里却一片冰冷,“我知你是忠心的,你起来吧。” “奴婢谢过姑娘。”盼秋一身冷汗的从地上爬起来。 见姑娘已经出了客房,心中暗暗焦急,却也不敢拦着,只能跟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巧遇 林攸宁不过是个孩子,常嬷嬷也不敢带着走远,出了客房只在殿与殿之间的古树林里转悠,林攸宁上辈子也信了一辈子的佛,和同龄的孩子相比,林攸宁并没有因为这里太过肃静觉得无趣。 客房与前殿相隔的地方除了古树还有一个四周用石头砌的荷花池,山上的秋天总是来的早一些,水里的荷花败落就任意的树立在水里,林攸宁就趴在荷花池的栏杆往里望,不知何时微微的细雨落了下来。 常嬷嬷看了忙道,“姑娘身子刚好,咱们还是回去吧,不然老太太那边也该担心了。” “这雨不大,去那里避避雨吧。”林攸宁早就发现在茂盛的古树后面有一处小殿,若不细看,跟本就不会注意到。 不过是几十米的距离,与客房相临,常嬷嬷想了一下便应下了。 林攸宁拉下她过来抱自己,“嬷嬷,我要自己多活动才能身子强壮,以后还是我自己走。” 常嬷嬷看着乖巧在前面走的主子,面上满是笑意,“姑娘要强健身是对的,可也不能累到了自己,要有时有响才是。” 语气里的关心之意不言于表。 主仆二人到了小殿时,发现殿里还有一拨人,林攸宁探头看过去,只见是一位满头花白头发的老夫人,身边也只有一个嬷嬷陪着。 这嬷嬷林攸宁看着眼熟,一时之间又记不得是哪个。 殿里无奈又焦急的声音也同时传了出来,“这人生病了,怎么才过来报?就说他这个做父亲的太随意,看看京城里哪家不是把女儿家娇养着。” “老夫人莫名,将军也说了姐只是发烧,吃了药就已经退下了,并无大碍。”一旁的老嬷嬷劝着。 将军? 林攸宁脑子一明,她记得起来。 这嬷嬷是上辈子她还在侯府的时候见过一次,是徐府过来送东西时派的嬷嬷,这人称身边的老妇人为太夫人,那也就是说这人是徐宽的母亲了? 上辈子只记得听人说起过徐宽的母亲一次山香途中遇到了土匪出了事,林攸宁不关心这些,也没有太上心,难不成就是这次? 是了。 上辈子婶娘也说带她上香,只是她身子一直不好,所以只有婶娘去了,她是呆在府上的,自然也就没有与徐府老夫人相遇的机会。 林攸宁感觉到有人拉自己,她抬头见是常嬷嬷正在给她摇头,显然是不赞同她们主仆在这里偷听的做法。 林攸宁也才惊觉,正想着要走,就听到里面又传出来说话声。 “罢了罢了,还是让人收拾一下,咱们这就下山。”老妇人显然是放不下心。 “老夫人,这才刚到一个时辰,眼见着天色也晚了,这个时候下山也不安全,听说最近有匪人出没,今儿还是在山上住一晚吧。” “我哪里能住得安稳。”徐老夫人叹了口气,搭着身边的人往外走。 在殿门口就看到了一抹娇小的身影,身边还跟着个嬷嬷,她紧起眉头来。 第二十三章:诱导 林攸宁心知现在走已经晚了,以后不与徐母碰面还好,弱是碰面自然会落得一个偷听的名声,心里一边庆幸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孩子。 她故装出天真稚嫩的样子,歪头打量对方,没有一点偷听的心虚,她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不过半刻的功夫,对方犀利的目光也软了下来,“你是定远侯府的?” 林攸宁明显的一身孝装,不过布料却是上等的缎子做的,发髻上那一个小小的白玉梅花簪子就可以够普通人家几年的嚼头,身边虽只有一个老嬷嬷跟着,却鼻眼观心,举动间看着就是大家出来的。 再想到儿子跟她说的话,把对方的身份也猜了个七八。 林攸宁正愁与对方搭不上话,听到对方主动开口,心里自是欢喜,面上也脆声道,“婆婆怎么知道我是定远侯府的?” 天真又无知的样子,把徐老太太也逗笑了,她人长的一团和气相,圆贺的脸一笑起来,看着也让人愿和她亲近,“那你就是宁姐吧?我和你婶娘也算是相熟。” “婆婆好厉害。”林攸宁亲热的走上前去,心下却深感这些宅院里的妇人厉害,不过看一眼就分析出她的身份。 林攸宁这么一靠前,后面的常嬷嬷却有些担心,她不敢拦着,又只能试探的问道,“老夫人可是徐将军之母?” 徐老太太看着眼前的小人,一边招手让人到跟前,一边对着常嬷嬷颔首,“难得你一个下人还能猜到我老婆子的身份,该是你们老太太身边服侍的吧?” “得老夫人赞长,奴婢正是我家老夫人身边服侍的,现被老太太支使着照顾姑娘。”常嬷嬷得了对方的身份,自然又是重新见礼。 徐老太太只对她挥挥手,“出门在外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遂便将心思都落在了手里牵着的林攸宁的身上,难得有小孩子喜欢亲近她,徐老太太心里也高兴,牵着林攸宁在小石道上走,身后是两个低头服侍的婆子跟着。 只是到底年岁大了,徐老太太不过是在这小隔宽地里走了半圈,就有些气喘吁吁了。 “婆婆,咱们坐在这里歇歇吧。”林攸宁指着荷花池旁的青头,一边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绵帕,“我用这个给婆婆垫上。” 临往青头那里跑过去时,林攸宁一边叫了常嬷嬷,“嬷嬷,你扶着点婆婆。” 徐老太太也被逗笑了,心里却是一暖,等被林攸宁扶着在青石上坐下时,还夸道,“是个暖心的孩子,我们宁姐长大也错不了。” “婆婆,你是要下山了吗?”林攸宁先前是听到了,此时问的也直白,没有一点遮掩,到让人心生喜欢。 徐老太太想到自己的孙女,难得眉头又紧了紧,“是啊,婆婆这次有急事,下次递了贴子,宁姐到婆婆家去玩好不好?婆婆家有个小姐姐与宁姐同岁。” 林攸宁点点头,心下庆幸自己是孩子,做起事来也方便,不用那些绕弯子,“可是刚刚这个嬷嬷说了山下有土匪,这个时候下去不安全,婆婆心疼府中的姐姐,府中的姐姐也会担心婆婆,不如婆婆先派了下人回去给小姐姐带信让她知道婆婆明日就回府,一边也让小姐姐不会因为婆婆为她一路奔波而心生愧疚,不是更好吗?” 林攸宁的声音轻轻的,听着就像人踩在了棉花上一般,小小的人纤弱的让人心疼,偏还有条有理的说出这样一翻道理来,让人心也暖暖的。 徐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听了也动容,“老夫人,姑娘这么小的年岁都知道让你不要奔波,府中的姐儿知道了也会担心,不如就在寺里住一晚吧,奴婢代老夫人回府里,明天老夫人从再回去也迟。” 徐老夫人松动,林攸宁在一旁看了,也忙劝道,“嬷嬷纵然帮着婆婆回府,也带些护卫才是,嬷嬷是在婆婆身边服侍的,不若也要让婆婆担心。” 明知这一趟有危险,眼看着人去送命,林攸宁却是也没有办法,只希望多些护卫,又是个下人,那些土匪不会伤及性命吧。 常嬷嬷侍立在一旁,眉头微微紧锁,却有些不赞同姑娘过问旁人家的宅内之事,好在姑娘的年岁小,回去再教她这些规矩也不迟。 徐老夫人笑道,“罢了,我与宁姐有缘,第一次见面这孩子就与我亲近,又是一心为我着想,我这老婆子要是再执意回去,那就要伤了我们宁姐的好意。” 一边亲热的将林攸宁搂在怀里,林攸宁害羞的将脸埋进徐老太太的怀里,鼻子也是微微一酸,姑母活着的时候也是这般喜欢将她搂在怀里,一边夸她听话懂事,小小年岁就能把经书默念的写下来了。 头上徐老太太则吩咐着身边的嬷嬷回府的事宜,先前下放过雨,虽停了山上的风却是硬的,只坐了片刻,徐老夫人还要回去细做交代,林攸宁就辞别了徐老太太,这才跟着常嬷嬷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常嬷嬷就教导道,“姑娘,徐府的事听到原本没有避开就是咱们不对,姑娘又出主意,这样可不合规矩。” 林攸宁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笑着应下,乖巧懂事的样子让常嬷嬷还想再多说几句,都不忍心再说了。 老夫人让她给姑娘当嬷嬷,也是有心让她教导姑娘,可是姑娘平日里懂事又懂得心疼人,就像刚刚徐家的事情,姑娘说的话暖心,就是不合规矩,都让人不忍心的去怪她。 可是不忍心归不忍心,姑娘将来是要担起顾府大房的,怎么可能是个不懂礼数的呢。 等到回到客房,常嬷嬷趁着素衣几个服侍林攸宁梳洗的时候把这件事情说了,顾老夫人也没放在心上,“囡妹还小,又心地善良,等她大了就明白了。”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顾宜宣就说听小沙弥起了前面大殿那里有一处池子,里面的鱼还有绿色的,听得顾老夫人都为惊呀,只是到底年岁大了,秋雨下过,顾老太太身子吃不住寒气,也没有去。 “罢了,你带着囡妹去看看吧。”儿子想去顾老夫人不在意,可是看到囡妹也期盼的样子,却不忍了。 “我要在这里陪婶娘。”林攸宁可不愿和顾宜宣一起。 第二十四章:利用 林攸宁又不是傻子,她回来之后就听说国公府过来见过面了,顾宜宣吃饭的时候就提起了看鱼,一定是想借机会出去见孔恬如。 她可不想给两个人当借口。 若是她不出去,相信婶娘也不会让顾宜宣出来。 虽然不想破坏顾宜宣与孔恬如之间的感情,可是能这样给他们添堵也算不错。 林攸宁一这样想,就越发的坚定了不去的想法,拉着顾老夫人的胳膊撒着娇,“婶娘,不是说徐婆婆要过来吗?我要在这里等婆婆。” “叫太夫人,婆婆那是小家子的叫法。”顾老夫人笑着纠正,一边又解释道,“太夫人身子这几年不妥当,不时的就在山上住些日子,现在进了秋,寒气重,身子也吃不消,刚派人过来传话,说明日一起下山再过来见面,今儿晚就不过来了。你只与你二哥哥去看鱼就行。” 林攸宁还想找理由,那边顾宜宣却是等不得了,上前不顾礼数,直接把林攸宁抱在怀里,吓得林攸宁大叫出声。 “你这孩子,快吓到了囡妹,还不把人放下来。”顾老夫人看了眉头直拧。 林攸宁也挣扎着,这辈子她就是抱猪,也不与被顾宜宣抱。 顾宜宣却不管这些,“娘,我带囡妹出去,你就放心吧。” 人说话的功夫就已经出了堂间,大步的往院外走。 林攸宁挣扎不下来,只能退而求其次,“我要下来自己走。” 顾宜宣接到如姐那边递来的信却是急得不行,这才抽出空来,哪里还能让林攸宁自己走,还不知道耽误多久的时间,“二哥哥抱着你走的更快。” 嘴上敷衍,步子却越发的大了起来,不过几道弯,就把后面追出来的常嬷嬷给甩丢了,又是晚上,净来寺里大殿绕着大殿,一个堂穿过一个穿,跟本就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常嬷嬷就是心下急出火来,这也找不到人了。 林攸宁一见下人都被顾宜宣甩开了,心知这厮是故意的,就在他怀里闹了起来,“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囡妹乖,马上就到。”顾宜宣强稳了稳身子,才抱住怀里的林攸宁。 顾宜宣今年也不过十五岁,又是从的文,抱个五岁的林攸宁走了这么远,又走的快,此时也有些吃力了。 再加上林攸宁这么一挣扎,顾宜宣也有些抱不住了,又怕把人摔到地上,就停了下来安抚怀里的林攸宁,哪知道正好被约好在这里碰面的孔恬如看到了。 孔恬如嫉妒的眼睛都红了,强加心里的醋意压下去,大步走的生风,不等到两人跟前甜声道,“宁姐是怎么了?和你二哥哥闹脾气呢?” 等人几步到了两人跟前后,更是笑道,“赶巧,听寺里的小沙弥说这边池子里的鱼好看,便想着过来看看,不想在这里碰到了。” 孔恬如的声音让还在闹脾气的林攸宁身子瞬间僵住,上辈子的受的那些羞辱也一股恼的都涌进了她的脑子里,顾宜宣只觉得怀里的人突然不挣扎了,先是松了口气,可待的看到怀里的小人神情呆愣像被吓到了一般时,当时就慌了。 “囡妹,不怕,有二哥哥在,和二哥哥说句话。”顾宜宣轻声的拍着怀里的小人。 林攸宁看着眼前柔声细语和自己说话的顾宜宣,和那张满脸伤痛叫着她二妹妹的脸颊叠加在一起,头疼欲裂,整个头似要炸了一般,她双手摸着头拼命的摇着,希望让脑子停下来不要多想,越是想下去头越头,头的她要窒息。 顾宜宣却是被吓到了,紧紧的把人抱在怀里,“囡妹乖,二哥哥在这里,囡妹不怕,不怕。” 一旁的孔恬如被忽视,原本心里就已经不高兴了,再看到顾宜宣这般温柔的哄着林攸宁,还紧紧的抱在怀里,心里的醋坛子早就打翻了。 这个林攸宁若真只是个堂妹之类的也就算了,偏还是将来要跟她抢男人的人,哪怕只有五岁,看着顾宜宣这副温柔的样子,孔恬如就已经受不住了,一向顾宜宣是个二世祖,那是从来都不在乎别人的感受,如今竟然有这副耐心哄一个孩子,怎么能不让人嫉妒。 孔恬如紧拧着手里的帕子,“宜宣,既然宁姐害怕,让下人送她先回去吧,莫在外面再受了寒气。” 顾宜宣不耐的抬起头,一边轻轻摇晃着身子,哄着怀里的小人,“你看这哪里有下人?你找我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这就带着囡妹回去。” 孔恬如咬紧下唇,只委屈的看着顾宜宣也不说话,顾宜宣只顾着怀里的囡妹,哪里会主意她,等了半响也听不到声音,他抬起头来,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久,孔恬如见他才注意自己,这次不指是眼圈红了,泪都快落下来了。 虽是夜晚,山半腰的月色却很亮,顾宜宣看到她这副样子,紧拧着秀眉,“你既不说,今天便先算了,明天上午我在这里等你。” 丢下话,顾宜宣也顾不上孔恬如,只抱着囡妹大步的往回走,明明先前还活奔乱跳的人,怎么突然之间就这样了,顾宜宣抱着人半路遇到了常嬷嬷她们,常嬷嬷看到了也吓一跳,一行人急冲冲的往回走,到了顾老太太那里时,顾宜风正在,一看到顾宜宣怀里抱回来脸色惨白,神色呆愣的小人,当时目光就冷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萌发 顾宜宣被兄长一瞪,心就是一紧,可怀里的小人还在一直颤抖着身子,他也顾不上害怕,大步的进了里间把人放到了床上。 顾老夫人已经围了上来,“囡妹,我的乖乖,这是怎么了?大夫呢?快叫人去请大夫。” 素衣见老夫人已经慌了,忙在一旁劝着,“老夫人,你先别急,文心那边已经过去找寺院里的医僧了。” “母亲,您要保重身子才是。”顾宜风上前来劝慰。 今日的顾宜风穿着一件蓝色的蟒袍,腰间的玉带上挂着小印,先前送给林攸宁的玉佩换成了一件白色的羊脂玉,不过是个祥云的图案,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样的衣着有些正式,显然是白天出去过才刚刚回来,结果就撞到了林攸宁被吓到的事情。 床边的顾老夫人身旁有长子在,这心才稳了稳,一边把床上呆神的小人搂在怀里,一边厉声的质问小儿子,“老二,好好的人让你带了出去,你就这样给带了回来,你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今儿要是说不明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顾宜宣已是束发之年,又有举人的功名在身,被母亲当众这样落了脸面,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可抬眼看到母亲怀里的小脸颊时,也不了硬气。 顾宜宣垂头丧失的,四下里侍侯的下人也是大气不敢喘,顾老夫人显然也是动了怒,不然怎么会给已是举人的儿子这般的没脸。 “你还不说,是不是非要生生的气死我,你才快活了?”顾老夫人见儿子还不做声,急的脚在床踏上直跺。 “在前殿的时候,如姐唤了她一声,可能就被吓到了。”顾宜宣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要知道囡妹的胆子这么小,他是怎么也不会拿囡妹当引子去见恬如,结果现在人是见到了,还惹了这么大的祸。 其实看着怀里的小人娇弱的就像寒风里的一朵小花,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的时候,顾宜宣也心疼了,从小他就知道囡妹将来是他的娘子,只是那么大的一个小孩,他从来没有放在眼里过。 这一次小小的身子在他的怀里害怕的颤抖时,那一刻顾宜宣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更是升出一抹从未有过的想法了,一定要保护好怀里的小人。 眼下被母亲给训斥,顾宜宣也不生气,到是担心的一直不时的偷往母亲怀里的小人身上看。 顾老夫人那边听了儿子的话却是不信,“你老老实实的说实话,不过是如姐唤了一声,怎么就能把人吓成这样?你若不说实话,你大哥也在,可不轻饶你。” 这边训着儿子,顾老夫人一边轻轻的哄着怀里的小人,“囡妹不怕,婶娘在呢,咱们不怕。” 一直浑浑浊浊的林攸宁,只觉得脑子要炸了,直到一声声‘囡妹,我的乖乖’传进耳里,两边的太阳穴更是一疼,眼前一切这才清明起来。 “大师,人醒了。”一睁开眼睛,林攸宁就听到了顾宜宣高兴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牵怒 林攸宁看着眼前的人影,一时之间还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被顾老夫人抱了个满怀。 “我的乖乖,可把婶娘吓坏了,都是你二哥哥的错,婶娘已经罚了他在外面跪着,以后可不许他再吓咱们。” 林攸宁被顾老夫人抱在怀里,一边听着她的话,脑子才慢慢的清明起来,“婶娘,今儿初几了?” “初九,昨天晚上你可是发烧了一整晚,好在寺院里的大师会医术,给你开了药又扎了针通脉络,人这才醒了。”顾老夫人一边解释着,一边让素衣把温着的药端了过来,“正好醒了,也该吃药了。” “药苦了些,不过良药苦口,吃了药才会好,婶娘让人备了甜渍的梅子。”顾老太太絮叨的时候,林攸宁已经大口的把一碗药给喝了下去,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上一世一个人独自在顾府,吃药已经是像吃家常便饭一般,向来娇惯的林攸宁早就在那些打击之后不知道药是什么滋味了。 如今一碗药喝下去,从药苦到了心里,这种苦却让她觉得欢喜,证明着她还是活着的。 “我们囡妹真乖。”顾老太太见怀里的小人连眉头都没有拧一下,心里越发的心疼,捏起一颗甜渍的梅子递了过去。 蜂蜜的甜加上梅子的酸,混合在一起,林攸宁的心也舒坦起来,“婶娘,不怪二哥哥,都是我胆子小,如姐姐突然出来才吓了一跳,不怪他们的,你不要罚二哥哥了。” 既然重活一世,又遇到了,而且两个人还利用她去私会,林攸宁哪里不会借机会给二人上眼药。 顾老太太看着怀里的小人楚楚可怜的望着自己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心疼,一边骂儿子是个混帐东西,为了自己私会带着囡妹出去,这孩子明明被吓到了,还帮着他们求情。 在看看这双干净的眸子,老二怎么就忍心呢,这将来也是他的妻子啊。 “好,囡妹为二哥哥求情了,婶娘就原谅你二哥哥一次。”顾老太太终是不想将事情闹大,毕竟关乎两家的脸面。 已经过了彩礼的人却私下会面,这要是传出去….. 林攸宁自是没有忽略掉顾老夫人脸上涌出来的愤然之然,她要一点点的给孔恬如在婶娘的心里种下不喜的种子,只要这颗子种下了,孔恬如以后嫁进府里来,就别想被婶娘待见,不被婆婆喜欢的儿媳妇,日子可不好过。 “婶娘最好。”林攸宁卖乖的撒娇。 偏殿里顾宜宣面朝观音而跪,文心快步轻脚的走了进来,她微福身子,“二爷,姑娘在老太太那里为二爷求了情,老太太说让二爷可以起来了。” 顾宜宣抬起头,“囡妹醒了?” 文心笑着点头,“姑娘醒了,人也很精神,一睁开眼就帮着二爷求情,可见心里是担心二爷的。” 顾宜宣笑着站起来,只是跪的太久,腿有些麻木差点没有站稳,文心上前轻扶了一下,人才稳住身子,“走,去看看。” 想到那在自己怀里的微颤的身子,顾宜宣的心也软了起来,他自己没有发觉自己的急切,一旁的文心却是看出来了,在身后抿嘴笑着跟上去。 不过两人刚进院子里,就被站在树下的顾宜风给叫住了,上前来传话的是李四,顾宜风身边的贴身侍从。 “二爷,侯爷叫您过去。”李四恭敬的福身见礼。 顾宜宣一听到兄长叫自己,脸就垮了下来,虽不情愿还是跟着李四走了,文心则是对顾宜宣福了身子道别,这才回去复信。 第二十七章:喝斥 偏殿的后堂里,顾宜风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品着手里的茶,下面坐着的顾宜宣也不敢乱动,打进来之后他见了礼兄长只对他点点头,待坐下后便一直也没有开过口。 越是这样的沉默,越让顾宜宣心里没有底。 打小顾宜宣就怕这个兄长,明明只比他大几岁,可是浑身就是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威严来,身上有种战场上那种嗜血的气息,每次闯下祸事之后,兄长也不说他,只是让他在祠堂里跪着,就是寒冬的天也不让人点炭盆,为此他的腿每到天气一冷,就会忍不住发疼。 “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顾宜风突然一开口,吓的顾宜宣忙坐直了身子。 他垮下脸,“大哥,真的没有什么,如姐出来只叫了囡妹一声,囡妹就吓到了。” 顾宜宣对上兄长的目光,声音越来越小,顾宜风的目光却是锐利起来,看得顾宜宣诚惶诚恐的,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要不要说下去,明明他说的是真话,怎么被兄长这么一看,就觉得心虚了呢。 “怎么不接着说?”顾宜风轻皱眉头,“你也是马上要成家立业的人,做事一点也不稳妥,难不成成家之后还让母亲为你操心?” 顾宜宣欲言又止。 到不是他不想说,只是该说的都说了,他不知道还要说什么? 顾宜风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他也知道母亲是把弟弟给宠坏了,不过他一直冷眼旁观,弟弟虽有些纨绔的习俗,心地却不坏,如今看来到是他想的太窄了,以为这个府只要有他撑着就行,到是让他越发的连深浅都不知道。 “等过了中元节,你便在府内安心的看书等着明年参加春闺。”顾宜风却不愿再多说下去,“婚事往后推一推也好,我看到时我去国公府一趟,就推到明年的秋闺之后吧。” 顾宜宣苦着一张脸,却不敢反驳,诺诺的应声这才退了出去。 顾宜宣走之后,顾宜风却忍不住叹气,“昨晚的事情打听清楚了没有?” 李四恭敬的上前来回话,“爷,奴才打听过了,是国公府的姑娘早早的递了信要见二爷,老夫人让二爷陪着写佛经,这才一直到晚上才带着姑娘出去,在前殿那里刚碰着面,姑娘就被吓到了。” 只是见到孔恬如,怎么就会被吓到? 顾宜风不怀疑李四的能力,不然也不会跟在他的身边多年。 那这样看来顾宜宣也没有说谎,但是只是见一面就吓成这样,又实在说不通。 顾宜风拧着眉头,“让人多注意姑娘那边的动静。” 李静应下,又道,“爷,昨晚徐将军府的下人回府,在路上遇到了山贼,死了四个护卫两个丫头,只有一个婆子活了下来。” “净业寺这种地方也有人如此猖狂,徐宽可还在山上?”顾宜风站起身来一边大步的往外走。 今日他穿了一件青蓝色的袍子,没有了往日里的锐利之色,到是多了一抹道家的味道来。 “昨晚是徐老夫人要回府,正巧遇到姑娘,姑娘劝住了徐老夫人,这才必过一劫。”李四跟在后面禀道。 顾宜风的步子微顿,随后大步的往前殿走去,李四见主子没有作声,也不多说,只跟在后面。 第二十八章:感谢 在净业寺的客房院子里,顾老夫人听下人禀报徐将军府的老夫人来了,就起身迎了出来。 徐老夫人与顾老夫人搭着手,由下人簇拥着进了堂厅,两人坐下之后徐老夫人这才道明来意,“宁姐呢?我可是特意过来感谢宁姐的,要不是宁姐那孩子,指不定今天我这老婆子还有没有命活着呢。” 顾老夫人一脸的雾水,“老姐姐,你这话是从何说起?” 徐老夫人便把宁姐劝她不要回去,先让下人回府的事说了,“原本我是今儿早晨要坐着马车回府的,等子长进来和我一说,我这才知道昨天晚上派回府的下人遇到了土匪,四个护卫都没了,只剩下个多年跟在我身边的婆子。” 顾老夫人听得神色乍起,“净业寺可是国寺,这附近怎么还有土匪?” “正是这个理,谁也没有想到,好在昨天遇到宁姐,我老婆子也躲过了这一截。”徐老太太深有感叹,见宁姐还没有来,才又问道,“那孩子呢?怎么不见她?说起来我跟她也有眼缘,难得那孩子见到我就亲近。” “那孩子昨晚惊到了,这才刚醒,我这让人去叫她。”顾老夫人见她是真心过来见囡妹的,这也不好再拦着,才道出了实情。 “好好的怎么就受了这罪,现在人怎么样了?既是刚醒,就快让她躺着,怎么也得我过去看她才是。”徐老夫人说着就站起身来,“这孩子是歇在里间吧?” 顾老夫人和徐老夫人当年也算是走的亲近,只是后来顾府的爷们都去了,顾老夫人不常出府,慢慢来往也就少了。 不过两府都是武将,感情与那些文官还不同。 “难得这孩子入了你的眼。”顾老夫人让素衣进去看看,一边带着徐老夫人进了里间。 里间里林攸宁刚由着常嬷嬷几个穿戴好,见顾老夫人了们进来,下人忙见礼,林攸宁也忙起身乖巧的叫人,“婶娘、婆婆。” “哟,乖乖,怎么就受了这样的罪,看看这才一晚,脸都瘦下去了。”徐老夫人快步上前,忙把福礼的小身子扶起来,“快进来吧,和婆婆还这般的客套。” “婆婆今天没有回府吗?”林攸宁甜甜一笑,脸上立马就涌出两个小酒窝来,看着让人就觉得喜气。 心知是怎么回事,林攸宁却只当不知,一脸懵懂的看着对方。 顾老夫人笑道,“好了,老夫人过来看你,你还这般的调皮,怎么不让人坐下,难不成还要站着说话不成?” 林攸宁害羞的脸一红,“婶娘说的是,是我忘记了。” “不怪孩子。”徐老夫人却是真心喜欢林攸宁,哪里会生气。 几个人坐到靠窗的小踏上之后,文心几个上了茶和果子点心退到了一旁,徐老夫人才退下手脖子上的一串绿色的宝石手串递到了林攸宁的手里,“这是婆婆带了多年的,今儿就把它送给宁姐,宁姐当着私房收起来。” 第二十九章:引出 这串绿宝石的手串林攸宁却认得,上辈子还是徐宽夜闯闺房给送给她的,徐宽说过是她母亲戴了一辈子的东西,临去了交给他让他送给未来的妻子。 当时那样的处境,林攸宁怎么可能改嫁,直接拒绝,更没有收下,却不想等徐宽走了之后,发现这串宝石手串就放到了她的梳妆台上,让下人送回去又怕被人懈垢暗下有私,只想着寻机会还回去,却哪里有想到这一等就是她重活过来,也没有还回去,一直在她的首饰盒子里躺着。 如今再看到这串绿宝石的手串,林攸宁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来,甚至有冲动的想马上见到徐宽,然后……然后说什么呢? 说感谢他对她的感情? 对他说抱歉? 林攸宁苦笑,重活一世,徐宽对她还能有那份感情吗? “宁姐?”林攸宁看着手串手神的样子,引得徐老夫人和顾老夫人都关心的看过来。 被这样轻轻一唤,林攸宁才回过神来。 “老夫人,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当初我也只是那么一说,说起来还是我没有规矩,过问府上的事情,老夫人不怪我就好了。”林攸宁既然知道了这手串的贵重,就更不能收下。 她甚至在心里升出一个想法来,只要拒绝了这绿宝石的手串,她的命运也就会改变了,不会像上一世一般。 徐老夫人笑着和顾老夫人交换了个眼色,“看看这孩子让你教养的,多懂事,哪像我家那个小闹人精,整日里不上房掀瓦,我就知足了。” “咱们这样的人家,女孩子就得娇着养。”顾老夫人也算是收下了夸赞,一边才对一旁的林攸宁道,“既然是老夫人的心意,就收了吧。” 林攸宁心下排斥,婶娘却开了口,她要是再驳回去不收,那就是不懂事了,只能失落的道谢收下,转身交给了身则的常嬷嬷帮着收着。 她这副失落的样子,看在外人眼里却似乖巧害羞,少不得又得了徐老夫人的夸奖,顾老夫人见徐夫人并没有急着走,心知她是有事,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 她这才对常嬷嬷挥了挥手,“带着宁姐到院里去走走,总在屋子里憋着到是没了精神头。” 被常嬷嬷抱出了屋,林攸宁也没有精神,她却却不愿意出来的,她还想在这里借机会听听徐老夫人说徐宽的事呢,也算是先了解一下徐宽,若是真能不肩挑,嫁给徐宽到是也不错。 常嬷嬷抱着林攸宁却是不敢走远,只在院子里散步,林攸宁到底是身子里是个成年人,挣扎着从常嬷嬷的怀里下来,自己在花丛旁蹲下看蚂蚁玩。 常嬷嬷看她看静也不吵,到也不有拦着,到底还是个孩子。 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有小丫头在院门那里探头探脑的,常嬷嬷那可是顾老夫人的陪家丫头,家里的男人又是府上的总管,当时就喝出声来。 “哪里来的丫头,怎么地一点规矩也没有?”因正房里有顾老夫人和徐老夫人在说话,常嬷嬷也是压低着声音。 小丫头被吓到了,慌手慌脚的站了出来,低着头拧着手里的帕子,常嬷嬷就冷眼的打量着,“你是哪个院的?怎地这般眼生?” 林攸宁正无趣着,现在见有个小丫头出来,自是看过去,只看这一眼,她就认出了对方,是孔恬如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叫红枝的。 现在看着是个弱软的性子,后来却成了孔恬如身边的大丫头,手段狠决,私下里干了不少的隐私勾当。 就是这个不起眼又性子懦弱的丫头,当年宗哥去侯府可没少吃她的暗亏。 一时之间,过去的那些似乎忘记的事情,一股恼的又都回到了脑子里,越发的清晰起来。 “怎么不回话?就是般学的规矩?”常嬷嬷面露冷色。 红枝这才忙见了礼,小声回道,“回嬷嬷,奴婢是国公府的二等丫头,我家小姐让奴婢过来看看林姑娘身子大安了没有。” “原来是国公府出来的,既是过来探病的,就大大方方的派人过来,若是打听消息,这般小家子的举动,也有失国公府的体面,你且回去吧。”常嬷嬷一双眼睛如冰。 红枝吓的早就浑身颤抖,福了福身子就急忙的走了。 不过那叫红枝的刚不见了身影,就隐隐的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训斥声和低低的求饶声。 常嬷嬷面上带着凝重之色,林攸宁等她扭头往自己这边看的时候,已经又收回视线落在了地上的蚂蚁身上,就听常嬷嬷道,“姐儿,山上的寒气重,咱们也回屋吧。” 林攸宁点点头,被常嬷嬷抱在怀里,耳边一边细听着院外的动静,上辈子她得有多愚蠢才能被孔恬如给算计了。 打发小丫头来打听消息也就罢了,还就在院外训斥小丫头,这般的没有礼数和心计。 林攸宁扯了扯唇角,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第三十章:引诱 因徐老夫人还没有走,常嬷嬷抱了林攸宁坐到了小暖阁里,山上的寺庙原本就安静,常嬷嬷看到小小的人就安静的坐在那里,也是心疼。 林攸宁也注意到了常嬷嬷的神色,心下苦笑,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安静。 上辈子背着那样的名声过一辈子,她不是也挺好的。 “姑娘,奴婢叫了山梅和听南进来陪姑娘玩翻绳吧。”常嬷嬷试探的问道。 真是把她当成孩子了。 不过她现在也真的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 林攸宁哪里会玩那个,看了一眼外面,“嬷嬷,那会变颜色的鱼我还没有看到呢。” 上辈子没有出过门,既然重活了,总要对得起自己才行。 何况现在这样的机会,再把自己沉寂在过去的回忆里也是徒劳悲伤。 “山上的寒气重,姑娘的身子才刚刚好……” 林攸宁看出常嬷嬷面上的的犹豫,“嬷嬷,只去一会儿,看看就回来。” “那…好吧。”这么小小的一个人,一开始撒娇,常嬷嬷的心都软了。 不过还是去顾老夫人那里寻问了一声,顾老夫人同意了,常嬷嬷这才带着山梅和听南,抱着林攸宁去前殿了。 住在隔壁的客房里的高氏,一脸沉色的看着站在面前低着头的女儿,原本这次来净业寺也就是想趁这个机会,把那天女儿弄下的错给说过去,却哪想到事得其返,还不如不来。 “如姐,我也不问你知不知错,你现在大了也有了自己的主意,如今你吓到了林姐儿,这事又怎么能装做不知道?”高氏真恨不得甩女儿一巴掌,也让她清醒过来。 也省着总做这些没有脑子的事情。 若是今天的小丫头不被撞见,到是可以装做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偏偏这昨晚的事情刚出,女儿不知收敛,就又闹出这事来,还被一个下人打了脸。 说那样的话不就是指责国公府没有规矩不懂礼数吗? 高氏想想就觉得筋骨疼。 她精明了一辈,却养出这么一个没有脑子的女儿,怎么能不让高氏失望。 “罢了,你去吧,若还想嫁到侯府被侯府重视,该怎么办你心里也清楚。”高氏不愿多说,只觉得头疼,挥了挥手。 孔恬如咬着唇退了出来,待到了院子里,看到缩在角落里的红枝,气的对一旁的引春使了个眼色,便大步的走了。 引春步了几步落在后面,出了高氏的院子,就对着红枝的胳膊拧去,红枝疼的泪往下掉也不敢做声,引春拧了几下这才停手。 “以后学精明点,莫再惹了姑娘生气。”丢下话,引春这才追前面的主子去。 红枝却也不敢多说,抬衣袖抹了把泪才小步的跟上去。 孔恬如一路心情不好的到了前殿,眼睛马上就看到了前殿池子旁的小身影,她心口一闷,大步的走过去。 盼秋在一旁劝着,“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夫人那边刚交待完,姑娘就又要去惹林姑娘,这怎么得了,到时受罚的还不是她们这些当下人的。 “宁姐病了,又是因我才病的,我怎么能不过去看看。”孔恬如正愁自己的事情,眼见着了林攸宁只带了几个下人,哪里能放过这个机会。 说话的功夫几个大步就已经到了林攸宁的身后。 “宁姐这是在看鱼?”孔恬如一副亲热的靠过去。 常嬷嬷几不可见的上前见礼,一边拦在了中间,“奴婢见过孔姑娘。” 孔恬如被拦下有些不快,她岂能看不出来这嬷嬷是故意拦在她前面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是老夫人身边的常嬷嬷。” 常嬷嬷避开孔恬如的半个礼,“奴婢不过是个下人,当不得孔姑娘的礼。” “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人,服侍老夫人多年,恬如不过是个晚辈,嬷嬷自是受得这个礼。”孔恬如这般抬举常嬷嬷,也没有换来常嬷嬷的热络。 孔恬如浑不在意,只目光看向也同样回过头来打量她的林攸宁。 小小的一张脸,现在就已经能看得出几分姿色来,将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样的美艳。 一身青色缎面的襦裙衬托的她肤如暖玉,一双杏眼似含了水,你对视上的时候,似就能把你给融化了。 不看模样,单看这一双眸子就已经让人嫉妒了,偏还是长在一个五岁的孩子身上。 更让孔恬如嫉妒的是这孩子将来还是要与她分割夫君心的女人。 孔恬如深吸一口气,将眼底的嫉妒压下去,她自以为没有被人察觉,却不知道在场的人都注意到那一瞬间盯着林攸宁锐利的眼神。 常嬷嬷在一旁紧着眉头,刚欲开口。 孔恬如却已经开了口,“宁姐,如姐姐带你去那边走走好不好?” 第三十一章:假意 林攸宁一脸无辜的盯着孔恬如。 上辈子孔恬如想鼓动她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就是这副神情。 心微微一动,林攸宁不待一旁的常嬷嬷开口,就已经先点下头,声音甜脆,“好。” 和往日里对孔恬如的态度没有什么两样。 孔恬如见着对方应下,还是松了口气,笑着牵起林攸宁的手往池子那边走,池子是山上的冰水化了流淌而成,下面让人观赏的地方搭成了池子,越往上则越变成了小溪。 “嬷嬷留在这里待是,我和宁姐也去那里看看,并不远走,嬷嬷只管放心。”孔恬如回过头吩咐跟上来的常嬷嬷。 常嬷嬷眼皮一耸,“姑娘早上起身子才刚有了起色。” 言外之意是不行。 孔恬如堂堂国公府的嫡女,哪里被下人这样的放肆过,可眼前的人偏又是顾老夫人身边的大嬷嬷,怎么做都不行。 相比孔恬如气的脸黑,常嬷嬷到是纹丝不动的垂头站在那,什么反应也没有。 林攸宁心下暗笑,上辈子她一直觉得常嬷嬷太过严肃,婶娘去了之后,听人说常嬷嬷去给婶娘守陵,并没有回家里颐养天年让儿孙照顾。 那时候林攸宁才明白常嬷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这辈子婶娘把常嬷嬷给她做嬷嬷,林攸宁自己是欢喜。 眼前见孔恬如也气到了,林攸宁这才开口,“嬷嬷就在这里等我们吧,我们就在前面那里,嬷嬷打眼就能看到。” 语罢,林攸宁抬手指了指前面小溪旁的一块平整的大石头。 林攸宁这么一发话,常嬷嬷才应声是退到了一旁。 孔恬如强撑住脸上的笑,牵着林攸宁慢慢的走到了大石头旁,林攸宁心知孔恬如是有事找她,不然不可能得罪常嬷嬷,也要把她身边的人打发了。 “宁姐,你姨母去了,你要放宽心才是,我看你这阵子轻减了不少。”孔恬如声音不到,除了身前的林攸宁,十步远外的常嬷嬷她们自己是听不到。 林攸宁扯开嘴角微微一笑,“我自己到是不觉得,不过这些日子二哥哥也是总从外面给我带吃的回来,我到觉得身上的衣服都紧了些。” 看着孔恬如拿着帕子的手一紧,林攸宁觉得她这样回答真是太对了。 孔恬如不是在乎顾宜宣吗? 听到他给未来的娘子买吃的又关心体贴,心里一定不舒服吧? 这也正是林攸宁要的。 虽然不想继续上辈子的仇恨,但是有机会让对方不痛快,林攸宁又哪里会放过机会。 “宁姐,我真想也早点进府去,这样也能像以前那样陪你一起玩,可惜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孔恬如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不过你也别急,更不要找顾老夫人去说让你二哥哥按以前定下的日子取亲,不过是晚几天进府。” 林攸宁歪着头,一副听懂了又不懂的样子,最后在孔恬如期盼的目光中,林攸宁乖巧的点点头,“如姐姐放心,我一定不跟婶娘说。” 换成以前,她定会觉得孔恬如可怜,背后会在婶娘的面前为孔恬如抱不平。 上辈子林攸宁没少干这样的事,她到现在还记得婶娘看她的目光,那时她一直不明白,直到后来被设计才明白,婶娘那是对她失望。 识认不清也就算了,还要被对方利用。 婶娘和姨母要强了一辈子,用心的把她养大,她却是这辈子不争气,又怎么会不让人失望呢。 第三十二章:落水 孔恬如那翻说话也不过是反话。 她不明白往日里这般说,宁姐早就觉得她可怜,而安慰她了。 这次怎么偏就顺着她说了? 难不成宁姐以往那样做只是假的,现在就开始防着她与她抢宜宣了? 这样的猜测让孔恬如脸上的神色更加狰狞了几分,“宁姐,你现在搬进侯府,可还习惯?” “往日里也常和姨母到侯府,到没有什么不习惯。”林攸宁望着小溪,不用回头也能知道孔恬如此时的焦急,“如姐姐,以后等你嫁进了侯府,咱们就可以每日见面,想到这我就很高兴。” 心知孔恬如现在急着嫁进侯府,偏又不能如愿。 林攸宁也愿多提几句‘嫁进侯府’这话。 心下却也奇怪这孔恬如往日里也是个聪明的,婚期也不过是往后推了几个月,眼前怎么偏要急着这个时候嫁进来? 正所谓反尝即为妖。 林攸宁也对这事上了心。 上辈子她只顾着伤心姨母去世的事情,跟本没有注意这些事情。 如今重活一世,却发觉有些不对了。 可想了这么多,却又想不出个头绪来。 “是啊,到时就能每日见到宁姐,只可惜现在宁姐正需要人陪的时候,我却不能在宁姐的身边。”孔恬如叹了口气,一脸的哀怨,商量的语气道,“宁姐,你说如姐姐早点过去陪你好不好?” 林攸宁回过头看着孔恬如。 一脸的懵懂。 心下却觉得讥讽。 孔恬如只觉得胸口憋闷,强挤出笑和蔼道,“宁姐,你现在陪在老夫人的身边,到时你和老夫人说想让我陪你,老夫人疼爱你,到时就会让如姐姐进府陪你,你说好不好?” 林攸宁摇头,非常的坚定,“不好。” 孔恬如黑了脸。 林攸宁像被吓到了一般,往后退了两步,“如姐姐你不要瞪我,婶娘说二哥哥是姨母的半个儿子,理当为姨母守孝的。” “半个儿子?”孔恬如马上就明白其中的意思,心下嫉妒,眼睛也发红。 林攸宁心中大为解恨,想来上辈子孔恬如也是这般的嫉妒她吧,不然又怎么会那般的陷害她呢? 只可恨她太蠢,没有看出来,还被对方所利用。 孔恬如紧着眉,“宁姐,你现在是不是不喜欢如姐姐了?” 林攸宁又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到绣鞋已经碰到了石头上,才停下来。 她往后这样一退,孔恬如就本能的跟上一步。 不远处下人们就看着,林攸宁就像被对方给吓到,本能的往后退一般。 常嬷嬷紧着眉头,踌躇了一下,慢慢的往前走了两步。 孔恬如却早就被嫉妒和心里的事给逼的失去了冷静,她又大步的往前一步,“宁姐,你与如姐姐离的那般远做什么?” 林攸宁眉头也紧了起来,她回头往身后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如姐姐,你不要再靠过来,已经到溪边了。” “看你的样子,就像如姐姐能吃人一般。”孔恬如还想着引诱林攸宁,自然想与她亲近,才好说话。 她不管不顾的往前去,林攸宁却是不喜她的靠近,看她手已经向自己伸过来,身子一弯就躲了过去,顺着孔恬如的腋下就钻了出去。 孔恬如扑了个空,身子又是往前倾的,加上站在溪边,身子没稳住就往前扑去。 孔恬如的尖叫声加着落水的声音一起,不远处的下人也慌乱的都涌了过来。 常嬷嬷原本就一直往这边移步子,看到出事之后,第一个快步的过来,不顾溪里扑腾的孔恬如,第一时间把林攸宁扑在怀里,手更是在林攸宁的背后轻轻的拍着。 嘴里也小声的安抚着,“没事没事,姑娘不怕。” 林攸宁只搂着常嬷嬷的脖子,将脸埋在常嬷嬷的肩上,耳朵则是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小溪并不深,站起来也不过到脚脖子处,只是孔恬如是正面扑进去的,又惊又吓在溪里扑腾半响直到被下人扶起来,发髻乱了,浑身的衣服也都湿透了,人看着格外的狼狈。 “姑娘,山上的寒气重,还是先回客房换衣服吧。”盼秋在一旁担心的劝道。 旁边的引春却没敢开口,这些天姑娘一直对她有意见,她心里也明白,生怕这个时候开口会牵怒到自己的身上。 孔恬如确实一肚子的火气,只是此时有常嬷嬷和林攸宁在,却也不好发出来,山风一吹过,冷的她浑身发抖,咬紧了牙,重重的说了一声‘走’,方带着下人走了。 常嬷嬷冷着脸,招呼着山梅和听南也回了客房。 待见到顾老夫人,林攸宁从常嬷嬷怀里跳下来,就扑了过去,“婶娘。” 顾老夫人把人抱在怀里,“好孩子,这还有外人在呢,莫让人笑话了,快叫人。” 林攸宁早就看到了屋里的高氏,正是孔恬如的母亲。 想到孔恬如掉到了水里,林攸宁勾了勾唇角,等听顾老太太的话抬起头来打招听时,脸上已经带着一点点的怯弱之色,“婶婶。” 高氏正是为了女儿惊吓林攸宁的事来的,此时见到林攸宁脸上的笑就又浓了几分,“好孩子,来,到婶婶这里来。” 林攸宁却没有动,反而往顾老夫人的怀里挤了挤,“婶婶,刚刚如姐姐掉到了水里,不怪我,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高氏脸上的笑一僵,顾老夫人脸上的笑也停住了。 不过却寻视的看向常嬷嬷,常嬷嬷马上心领神会的上前几步,把殿前的事情说了一遍,高氏脸上的笑都挂不住了。 又是担心女儿又是恼女儿这个时候还了还惹祸。 顾老夫人的眉头只拧了拧,下一刻就马上道,“人掉在了水里这可是大事,我也陪你一起过去看看吧。” “这孩子….都要嫁人了还这般不稳得,让老夫人看笑话了。”高氏站起来,却哪好让顾老夫人过去,此时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都是一家人,又和宁姐有关,我怎么能不过去看看,不然我这颗心也放不下。”顾老夫人心中虽不喜欢孔恬如这般的做派,可到底不好不去。 高氏又客套了几句,一行人这才往隔壁的客房去。 第三十三章:遮掩 高氏一行人进了院子,院里的小丫头见人进来了,不是迎上来,而是慌乱的往里面跑。 高氏紧着眉头,就有嬷嬷早就站出来历声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在哪里,这般的没有规矩,还不站住。” 林攸宁是被常嬷嬷抱在怀里的,她眼睛看的快,一眼就看到了那跑开的小丫头是谁,现在被这嬷嬷一喝,人跑在一半就停了下来,颤抖的跪到了地上。 “夫人饶命啊,都是引春让奴婢在这里盯着的,只说夫人来了就往里通信。”红枝拼命的磕着头。 引春正是孔恬如身边的大丫头。 原本也不过是落了水,现在却是吩咐这样的话下来,却给人错觉,似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一般。 顾老夫人眉头也拧了起来,不过到底是国公府的事情,她没有开口。 高氏的青也乍青乍红,“没规矩的东西,还不跪到一旁去,等回了府自己去引二十板子,净业寺是佛家重地,今日就先免了你的责罚,省着脏了这里。” 红枝吓破了胆,连连谢恩的移跪到一旁。 喝斥完下人,高氏一脸愧疚的和顾老夫人道,“让夫人看了笑话,是府内没有把下人管好。” “这也是如姐出了事,下人慌乱的没了规矩也属正常,她们这也是关心主子。”顾老夫人众然心里不喜欢国公府没有规矩,面上却不会挑出来。 这般帮着国公府寻了理由,也让高氏有了台阶下,心里却是越发的对女儿恼怒起来。 别特是引春。 那可是她派到女儿身边的,向来知道轻重。 如今竟也这般的乱了规矩。 看来真得寻个厉害的婆子放在女儿身边才是。 一路上高氏赔着不同,引着顾老夫人往里面走。 院里闹的动静这么大,早就惊动了屋里的人,引春一脸急色的迎了出来,在台阶身福了身子,拦住了进屋里的路,“夫人,姑娘落水着了寒气,现在已经歇下了,临歇下前叮嘱不让人打扰。” 回话的时候,引春一脸怯弱的迎上高氏的目光,又忙低下头。 高氏看到引春这副样子,眉头微微蹙起,狐疑的目光在引春的身上打量。 明明客人进了院子,还是主子未来的婆婆。 引春却还是将人拦在外面,显然是有不想让人看到的事情。 高氏的心一凛,马上就反应过来,一脸无奈的对顾老夫人摇了摇头,“你看看这孩子,真真是被我宠坏了。” 顾老夫人也是知趣的人,何况孔恬如接二连三做出这一次次的事情,已经引得顾老夫人不喜,这次过来也不过是因为事情牵睛到宁姐,又正巧知道了,不然岂会过来。 “咱们这样的世家,女儿家就得娇宠着养才是,既然如姐歇下了,就别惊动她,我带着宁姐回去,得了空再让宁姐过来给如姐赔不是。” “看你说的,这事原本就是如姐自己的错,哪里能怨如姐。”高氏被顾老夫人说的脸露尴尬,越发的不好意思,“我这送您回去。” “不过是一道门,哪里还用送,你快进院去看看如姐,到底是姑娘家。”顾老夫人拒绝了高氏。 高氏心里也是焦急女儿,面上强挺着笑着把顾老夫人送走了,脸上的笑就退了下去,冷色的折回了院子。 引春侍立在正房门口,见夫人进来,直接就跪了下去,“夫人快救救姑娘吧。” 第三十四章:消息 高氏紧抿着唇,冷冷的盯着地上跪着的引春,引春头没有抬,却能感受一那道冷光落在身上,浑身忍不住的颤抖。 “夫人……”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院子里侍立的丫头也皆秉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高氏冷冷的将目光从引春的身上收回,才由着大丫头扶着,大步的进了屋子。 跪在地上的引春,待夫人进了屋,浑身才滩软在地上,衣服也被汗水打透了。 隔壁的院落里,顾老夫人带着林攸宁回来,又细问了事情经过,问到林攸宁时,林攸宁无辜的把孔恬如的意图学了出来。 顾老夫人脸上的笑也淡了几分,“好孩子,你这样回是对的,你姨母刚去,顾府大房二房原本就是一体,岂有不守孝道的道理。” “婶娘,如姐姐想早点进府陪我。”林攸宁微咬着下唇,一副为难的样子。 顾老夫人慈爱的摸着她的头,“傻孩子,你如姐姐是心疼你,只是到底不能乱了礼数和规矩,放心吧,她不会怪你。” 又转身吩咐一旁的常嬷嬷,“姐儿的身子刚有了起色,折腾了小半响,带她下去歇一歇。” 常嬷嬷恭敬的应下,抱着林攸宁退到了里间。 人一走,顾老夫人面上的笑意也退了下去,“去打听一下二爷在哪里?让他到我这边来,只说我有事找他。” 素衣应声退下。 顾老夫人又吩咐文心,“再去打听一下隔壁院里出了什么事情?” 文心神色凛然的应下。 老夫人多年不过问世事,如今却发了话,文心也不敢怠慢,一路出去正好遇见侯爷,眼里闪过欢喜,忙上前见礼。 不待顾宜风多问,便把顾老夫人吩咐的事情说了,顾宜风紧锁着眉头,“老夫人既是有事交代你,你要用心办才是。” 文心脸上的笑一僵,也知道刚刚一时心急,在侯爷面前失了礼数,看着大步进了内院的侯爷,文心也后悔起来。 只怕这一次就招了侯爷的不喜。 侯爷向来重规矩,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丫头,却出卖了老夫人,侯爷是孝子,又岂会容下这样的人? 文心越想越怕,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 顾老夫人手撑着头,半靠在榻里,听到小丫头禀报侯爷来了,这才慢慢的坐了起来,顾宜风也进了内间。 “母亲可是有心事?”顾宜风一进来就看出母亲面色不好。 顾老夫人笑着招手让儿子坐到榻上,“我能有什么心事,子长那边怎么样?” “他正命人收拾东西,今日就下山。”顾宜风端正的坐在榻上,在屋里扫了一眼,“囡妹怎么样了?” “这孩子我看不如找大师帮着看看,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顾老夫人随后就把在前殿发生的事说了。 “国公府若是连这点礼数都没有,那这样的亲事我看不结也罢。”顾宜风冷声斥道,“老二那边我会约束他,母亲只管放心便是,到是囡妹这里,也要和下人交代好,莫让人冲撞了。” “我也是这般想的。”到底是没有把小儿子教好。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 母子二人这边说着,那边出去打探消息的文心急步的闯了进来,“老夫人…..” 顾宜风剑眉一竖,目光淡淡的撇过去,文心身子一顿,整个人瞬间定在了原地,下一秒才慢着步子到了顾老夫人身前,福了身见了礼才小声道。 “回老太太,隔璧院子里请了寺里的医僧,不过那医僧去了开了个单子便很快回来了,奴婢打听到药方,是….是安始的方子。” 第三十五章:震怒 文心的话音一落,顾老夫人手里的青花瓷的茶杯也应声落到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文心不敢多说一句,也不敢抬头,就恭敬的低着头侍立在踏的下角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屋里静的落针可闻。 踏上,顾老夫人面沉如水,一言不发,坐在下首红木椅子上的顾宜风神色不变,一双凤眼却微微的眯了起来。 这时候的顾宜风却看着比冷脸时更为让人忌惮。 踏上的顾老夫人缓了口气上来,冷着张脸对下面的文心挥了挥手,“下去吧,等二爷来了,直接让他进来。” 文心应声退了出去,出了内间才抹了把额上的汗,一边小声的吩咐左右的丫头,“把咱们带来的下人都看好了,莫在这寺里乱走。” 小丫头也都有眼色的看出气氛不对,屏声的福了福身子。 不过下一刻的功夫,顾宜宣身后带着素衣就大步的进了院子,顾宜宣的手上提着一串野果子,也没有察觉到院里的气氛不对。 文心听到动静迎上来,和后面的素衣交换了个眼色。 顾宜量到了正房的门口,把手里的野果子递到文心的手上,“拿去洗了端给老夫人尝尝,可是寺院后面山上采的。” 文心福了身子接过东西,顾宜宣却早就几个大步上了台阶踏步,由着小丫头打着帘子就进了正房。 顾宜宣这才刚进了正屋,顾老太太就已忍不住的冷声呵斥道,“跪下。” 顾宜宣的笑僵在脸上,疑惑的抬起头看向上面坐着的母亲,待见到兄长也在,才压下要开口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的跪下。 顾宜风见了,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 “孽子,你也是有功名在身,读过书的人,往日里我看你虽胡闹,却也是个医理事守礼的,到是我被蒙了眼,却没有想到你这孽子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来。”顾老夫人先前还怒不可止,说到最后眼前也红了,“我自认顾家门风清白,不会做出有违君子之仪的事情来,更不会乱了礼数,却没有想到自己养大的儿子到底害得顾府失了德。” 顾宜宣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可听了母亲的话,再见母亲红了眼圈,也不敢多问,只一个劲的认错,“是儿子的错,母亲只管打骂儿子,骂伤了自几个的身子才是。” 这一副明显不知道做错什么的样子,让顾宜风的目光也渐渐的冷了起来。 不及再多说,外面脚步声响起,带着几分的嘈杂之声。 外面的素衣也挑着帘子走了进来,“老太太,国公府的夫人求见。” 顾老夫人紧抿着唇,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儿子,“你起来吧。” 一边又把心绪给压了下去,端坐好,吩咐道,“人到了哪里?让人进来吧?” 素衣心领神会道,“国公府夫人才进了院,这功夫怕就要进来了。” 也变向的告诉了顾老夫人,国公府夫人跟本不知道素衣进来禀报。 顾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你一向是个稳重的,服侍二爷进去梳理一下,这么大的一个人,还总是往后山跑,一点也不稳重。” 素衣恭敬的应下,退到顾宜宣的身后。 顾宜宣知道母亲是打发自己走,说了一声儿子告退,这才带着素衣去了东间去。 第三十六章:找来 素衣带了顾宜宣退到内间之后,顾老夫人闭上眼睛,慢慢捻动着手上的念珠,“有些事情,想装糊涂也避不开,该来的还是会来。” 纵然老二有错,要是国公府的姑娘知廉耻,老二得不了手,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孽缘啊孽缘。 顾宜风坐在一旁,一直也没有开过口,直到文心带着高氏进来,顾宜风才点了点头,高氏看到顾宜风在,也微微一愣,神色变幻不定,上前见礼。 顾宜风受了礼,便和顾老夫人告退,退了出去。 高氏看了之后也暗松了口气,不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有侯爷在场,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如姐那边没事吧?”顾老夫人和蔼的开口,似一个慈爱的老人。 哪里还有先前那面沉如水的样子。 高氏坐在下辅,脸上的笑也有些免强,“怎么不见府上的二爷?这次来山上就一直也没有见到他。” 想到床上面色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的女儿,还有肚子里的那块肉,随时都可能扯出来,高氏坐立难安,哪里还能坐得住。 但是面对侯府的这位老夫人时,高氏心里也忍不住的打怵,当年顾府两门男人都绝了,只剩下孤儿寡母,可是硬被她们妯娌二人给撑了起来,如今成为勋贵世家争相攀附的名门。 两个寡妇撑起来的门户,愣是一点坏名声也没有传出来过,可见是及重门风的。 再想想女儿这事….高氏就觉得头痛。 现在她要是不把女儿的事解决了,待回到府上,只怕老夫人那边会直接把女儿送到家庙。 如花般的女儿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高氏哪时舍得,这才厚着脸皮到这边来。 顾老夫人神色不变,笑道,“他在帮我挑经书呢,他伯娘去了,他也该尽份孝心才是。” 一句孝心,噎的高氏下面的话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高氏攥着帕子的手紧了紧,方笑道,“府上的二爷打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两府临着,和我们家的如姐打小就一起玩,那时看着他们这对青梅竹马我记得你还打趣过,他们打小的感情,成亲后也不会有内宅的事让咱们劳心。” 顾老夫人颔首轻笑的点头,似也在回忆着过去。 “那时就想着这对小冤家也能让咱们省些心,谁成想……”高氏说到一半,就忍不住捏起帕子低头抹起泪来,“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和老夫人开口,要不是为了那个冤家,我哪里还有脸来见老夫人,是我没有把女儿教好啊。” 顾老夫人面上露出惊呀之色,眼里却布满了阴郁之色,她坐直身子,“这是怎么了?如姐娇养长大的,就是再任性些,也有个度,你看看怎么还落起泪来了?你再哭下去,让下人看了岂不是我老婆子欺负了你,就是如姐那边也不同意。” 说到最后,顾老夫人语气里满是打趣。 高氏这般的做派,顾老夫人却是不喜,女儿家没有教养好,此时却想着让外人接受,这哪里是世家该有的规矩和礼数。 以前只想着儿子喜欢便算了,到底也是国公府出来的。 这个时候顾老夫人才发现,到底是她想左了,这些年只顾着一个人在佛堂里吃斋念佛,在外面少走到,而没有注意到国公府的风评。 高氏听着顾老夫人满不在意的话,又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泪,才笑着抬起头来,“看看我,都这个年岁了,又让老夫人看了笑话,这事我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我想着能不能把府上的二爷叫出来?” 第三十七章:好笑 顾老夫人面上的带着疑惑,“叫宜宣出来?夫人的话我这老婆子怎么越听越是糊涂了?” 纵然儿子糊涂,做下糊涂事,顾老夫人却不打算任国公府拿捏,认下这事。 既是国公府养出来的姑娘不知恬耻,总要承了这错才是。 高氏的脸涨得通红,顾老夫人如此精明之前,先前自己那般的做派,不相信顾老夫人看不出来什么,现在这副明显装糊涂的意思代表了什么,高氏马上就明白顾老夫人似早就知道了怎么回事,她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事。 一时之间一口气憋在胸口,高氏两眼一黑,差点就过去。 她的手紧紧握住椅臂,更却是因为先前的自私想法,面对顾老夫人时觉得心虚。 她虽是想现在救下女儿,却也是想把责任推到侯府身上。 不过还没有见到顾二,顾老夫人似就知道了她的打算,心跟明镜似的,直接就装起了糊涂。 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虽是因为这事女儿在侯府那里低了头,日后嫁进侯府,怕是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任由着侯府拿捏。 高氏握着椅臂的手又紧了紧,“这事凭我一个人我却也是不明白,只是如姐那边只说是府上二爷的错,我这才想着把二爷叫出来问问。” 顾老夫人脸上的笑慢慢的退下去,看向高氏原本温柔的目光也变的锐利起来,原本微靠着的身子也慢慢的坐起来,声音沉稳却透着一股,“如此这般,又牵扯到了如姐,那便把宜宣叫出来吧,我老婆子也好奇是什么事能让夫人这般兴师动众的撇下掉水里的如姐又折回来的。” 一句话似巴掌一般,狠狠的打在了高氏的脸上。 顾老夫人若真是一般的女子,侯府又岂会有今日的繁荣,可他们国公府那也是陪着先皇打下江山的人,想到今日便是要得罪了顾老夫人,也要为女儿争个高低来。 高氏深吸一口气,先前还摇摆不定的心思也坚定起来。 她扬起唇神色也变的跟先前不一样,“妾身也是想听听府上的二爷是怎么说的。” 顾老夫人耷拉着眼皮也不看她,只吩咐对后面淡淡的叫了一声,“宣哥,国公府夫人的话你也该听到了,出来吧。” 高氏微微一愣。 抬头看向顾老夫人,听到旁边立马响起的动静,侧过头去,就见顾宜宣绕过碧纱橱从里间走了出来。 对上高氏目光时,顾宜宣的脸色阴沉的难看。 显然是对高氏这般对顾老老夫人的态度不满。 “儿子见过母亲。”顾宜宣在里面听了一翻话,再不明白母亲为何对自己发脾气,便是傻子的。 却是不知道到底高氏说了什么,又怎么惹到了国公府,能让母亲这般的骂自己。 跟着顾宜宣一同出来的素衣,则退立的站在顾老夫人的下首,眼观鼻鼻观心的雷打不动。 顾老太太淡淡的嗯了一声,“亲家夫人在,怎么不见礼?” 顾宜宣这才听话的又作揖给高氏见礼。 高氏的脸已经形容不出来有多难看了。 明明顾二就在屋里,顾老夫人还这般的吱语不提,现在顾二对她的态度,顾老夫人又是何意,昭然若揭。 顾宜宣见过礼,也不等高氏开口,就寻了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这副态度是跟本没有把高氏放在眼里。 想到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女儿,高氏胸口有几团的火在烧,让她恨不能甩眼前的顾二几巴掌。 第三十八章:强硬 顾老夫人耷拉着的眼皮轻轻一挑,便又垂下去,将高氏的神色一眼尽收?11??底。 却是也不先开口,只沉默不语。 “宜宣,先前的话你也该听到了,如今宁姐就在隔壁躺着,今儿****落了水,医僧诊断她是动了胎气。”高氏只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的看向惊呀住的顾宜宣,“她只说是那次你去府上,在后园子里你应下她,定会一生一世对她好。” 坐在上首的顾老夫人阴着张脸,“动了胎气?听夫人的意思是说宁姐有了身孕,还是宜宣的?” 顾老夫人的语气慢,一字一句,最后目光落在下附坐着的儿子身上。 顾二如坐针毡,浑身硬僵的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迎视上母亲的目光,对面又有高氏的目光,却是哪里都逃避不开。 “宜宣,你是个君子,宁姐此时正躺在床上,你现在若是连自己做下的事都不敢应下,岂不是要害死她?”高氏此时只能拿着两人打小的感情说事,希望能让顾二应下自己做的事情。 上面的顾老夫人却是已经拍了桌子,“糊涂的东西,这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我们顾家祖祖辈辈都恪守君子之仪,从没有人做出这种失礼的事情,纵然如此,你是个男子,既然做下了就要敢做敢当。” 顾老夫人的意思表达的也很清楚,你应下可以,却不能当替罪羊,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顾宜宣面上早在高氏说第二句的时候就露出挣扎来,此时再听到母亲的话,便明白要怎么做了。 他撩起衣袍,直接对着上首坐着的顾老夫人跪下,“都是儿子一时糊涂,受不住引诱,只是如今如姐有了儿子的骨肉,求母亲成全。” 高氏倒吸一口冷气,两眼一黑,差点晕过去。 顾二一句话,算是把女儿的名声给坐实了。 这是吭了如姐啊。 难怪先前还一直装糊涂的顾老夫人知道之后能这般的沉住气,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 虽顾府的态度已经接受了女儿进府,也认下了这事,可是就这样坐实了女儿的名声,女儿日后在侯府里如何抬起头来? “孽子,看看你做的好事,如姐好好的名声就被你给坏了。”顾老夫人恨恨的骂了儿子一句,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高氏,“都是老婆子没有把人教好,害了如姐的名声。若是这事放在旁人家,未婚先孕都是以妾入府,到底他们俩是打小一起长大的,咱们俩家也算是多年的情份,这件事情我也不去追究。夫人看看这事要怎么办吧。” 明明是占了便宜,偏还一副大人大义。 高氏的手指甲扣进了肉里也不觉得痛,面沉如水,也不作声。 跪在地上的顾二移了移身子面朝高氏,“宜宣打小就喜欢如姐,如姐进府后,宜宣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求夫人成全。” 这母子二人,还真是没有顾忌,当她真会忍下这口气不成? 再想到自己那个傻女儿,临到她过来时,还一直把错往自己的身上揽。 高氏又是心痛女儿,又是气愤顾府的所做所为。 “宜宣,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若是真心里的在乎如姐,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让如姐处于这般的境地,你这不是要生生的逼死她吗?”高氏的目里满是愤怒,“如今当着长辈面,你也说句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我也不怪你,只想听一句实话,看在你和如姐这么些年的情份上。” 上面坐着的顾老夫人冷声道,“这些年怕他被身边的丫头带坏了,我连丫头都没有给他安排一个,更是让小厮寸步不离,我这心里也想问个清楚,那便把当日里服侍的下人都叫过来,想来这些个下人可不敢说谎。” 把下人都叫来,岂不是所有人都惊动了? 高氏咬紧牙,看向上首坐着的顾老夫人。 跪在地上的顾二也不再做声。 一时之间屋里突然之间静了下来。 这时只听到有脚步声,西侧间的帘子一挑,林攸宁带着下人走了出来,看到地上跪着的顾二,林攸宁咦了一声,又寻视的向顾老夫人望去。 这人突然闯进来,到是让气氛缓了缓,顾老夫人强打起精神来,挤出一抹笑,“宁姐醒了?婶娘这有事,让常嬷嬷带着你到院子里转转。” 这么明显的打发人,林攸宁自己是听得出来。 那边常嬷嬷却已是领了命,抱起还一脸懵懂的林攸宁和小丫头退了出去。 高氏看到从西内间出来的主仆几人时,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老夫人,不知道能不能多问一句?这正房里可还有其它人?” 第三十九章:反击 高氏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顾老夫人大为恼火。 她压下心底的火11气,面上却露出悲伤之色来,“夫人的意思我明白,只是夫人进来的时候,我老婆子不知道是何事,又岂会把人事先就都从屋里赶出去?国公府的姑娘也是大世家的小姐,我是怎么也没有把事情往这方面想过,到是我老婆子的错,让夫人丢了颜面。” 跪在地上的顾二,看到母亲脸上的神色时,心里莫名的涌动出一股酸涩来,向来刚毅的母亲,如今却因他的事落了下成让人指责。 一直以来,他觉得母亲偏心,只在乎长子的兄长,从来都不在意他,可再想想兄长那边,为顾氏争光,更是争得定远侯府的爵位下来。 反观看看自己,牵连着母亲受人指责,怎么还有脸去和兄长计较呢? “母亲,都是儿子的错,儿子不孝。”顾二的头磕到了地上,便不在再抬来。 坐在上首的顾老夫人鼻子微酸,眸光微动,甚至有些激动,儿子是真心的跟她认错,不是这些年来的敷衍。 虽犯了错,可儿子是真的明白她做母亲的一颗苦心了。 这样的犯虽会累及了名声,可只要儿子能明白做人的道理,那些功名利禄不过是些虚名头,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高氏愣了愣,脑子转的慢却也马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感情顾老夫人这是一步步的算计,利用这事到是成全了他们母子之间的情份。 若不是亲近经历,又心知怎么回事,高氏一定认为这是顾老夫人蓄谋已久的了。 闭上眼睛,高氏明白大势已去。 顾老夫人第一不看重顾二的仕途,第二再看看这用心。 哪怕她再争出个高低来,也不过是把两家的关系闹的更僵,也讨不得一分的便宜。 屋里这边的气氛僵持着,而外面林攸宁被常嬷嬷抱在怀里在抱夏下面站了会儿,正屋里的对话一句一字的传进耳里。 常嬷嬷微蹙眉头,就抱着人慢慢的往院门口那边走,最后在游廊那边的拦栅处坐了下来。 “姐儿,就在这坐儿吧。”常嬷嬷把人放了下来。 林攸宁坐在坐凳栏杆上,荡着双腿,“嬷嬷,如姐姐是有了二哥哥的孩子了吗?” 常嬷嬷对上这双干净的眸子,一时之间又是心疼又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侍立在一旁的山梅和听南也都紧拧着唇,山梅到是还好一些,是个稳重的。 听南却是不同了,一脸的愤然都没有遮掩,要不是常嬷嬷在这里震着,她早就开口了。 有风吹过,带着山上树木的气息扑鼻而来。 林攸宁并没有等常嬷嬷非要回话,脆声笑道,“那我是不是马上又要有小侄儿了?待回到府上,嬷嬷帮我挑两匹两布,我给小侄儿做衣衫。” 全然一副欣喜的样子。 林攸宁也确实很高兴,上辈子孔恬如因为怀的是双胎,所以早产也没有引得众人注意。 双胎生下的两个儿子,让她在侯府里坐稳了二夫人的位置,更是深得婶娘的喜欢。 这一世一切冥冥中自有定数,看来老天爷都不放轻易的放过孔恬如。 怎么能不让林攸宁觉得大快人心呢。 常嬷嬷看着笑的开心的林攸宁,却忍不住担心。 国公府养出来的姑娘,那哪里会是简单的。 可在看看眼前的姑娘,跟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还没有成亲就有了身孕,可见二爷是及喜欢这位未来的二夫人,喜欢也就罢了。 偏二爷将来还要肩挑的。 男子的心里有了一个极喜的人,对其他女人也就会淡淡的。 若这是国公府真要闹起来,那到还好办,到时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二夫人嫁进来到时也就矮了一截。 这边正说着话,就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下人的劝慰声,“姑娘,你就听夫人的话吧….” 话音还没有落,孔恬如就衣衫零乱的冲了过来,待看到坐凳栏杆上坐着的林攸宁时,孔恬如的目光也狠毒起来。 第四十章:巴掌 孔恬如带着一身的戾气过来。 常嬷嬷本能的移了移步子,挡在了林攸宁的身前,身福身子,“孔姑娘。” 追着孔恬如过来的下人和婆子也到了跟前,几个林攸宁认得的是孔恬如身边的丫头,不过上前来劝孔恬如的却是一个面容看着就厉害的嬷嬷。 “姑娘,你身子弱,奴婢扶着您回去吧。” “关嬷嬷,我身子还没有弱到让人扶的地步,我敬你是母亲身边的老嬷嬷,你自己几个也要给自己脸面才是,主子还在这,由不得你下人站出来。”孔恬如训斥身边嬷嬷的时候,目光却是落到了常嬷嬷身上。 常嬷嬷眼观鼻鼻观嘴,毅然不动,似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关嬷嬷眸子微紧,人又往前靠了几步,“姑娘教训的事,等夫人回去奴婢自己去领罚,山上的山风硬,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孔恬如咬紧了唇,恨恨的瞪着眼前的关嬷嬷,关嬷嬷见自家的主子不作声,这才拿着手上的披风走上去,恭敬的披到了孔恬如的身上。 心下也松了口气。 却不知她这才松下的气,见原本已经安稳的姑娘,这人却几个大步就蹿了出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让四下里瞬间安静下来。 不过这安静也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又变的杂乱起来。 更有下人喊了出来,关嬷嬷厉声喝道,“住口。” 那些尖叫的下人这才收了声。 关嬷嬷一边大步的冲上前去,带着茧子的手看似轻轻的拉住孔乱如的胳膊,可孔恬如却觉得胳膊都要被捏碎了,也终于似下了挣扎着要再次冲上去的身子。 而先前拦在前面的常嬷嬷早就被孔乱如给推倒在地上,顾不上从地上爬起来脏乱的衣服,就慌乱的走到被山梅和听南护在怀里的林攸宁身边。 常嬷嬷看着怀里呆愣住的小主子,再看看那关边被打肿的脸,心疼不已,“姑娘不怕。奴婢现在就抱着你回去。” 常嬷嬷一边起身,一边目光锐利的看向孔恬如,“孔姑娘,不知道我家姑娘做了什么事,让孔姑娘做出这般有失身份的举动来,看来国公府的规矩和礼数是要好好的学一学了。今日孔姑娘这般的做法,国公府也该给侯府一个说法才是。” “哼,不过是个寄养的丫…..” “姑娘。”孔恬如刚开口就被打断,关嬷嬷一边向常嬷嬷赔罪,“是府上失了礼,老姐姐不要动怒,我们府上的姑娘也是今日掉在水里惊到了。” “嬷嬷不用在这里跟他们认错。要不是她。”孔恬如带着狰狞,抬起另一只胳膊指向在常嬷嬷怀里一脸惊骇之色的林攸宁,“都是她害得我失了名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用意,你想装傻骗过所有人没门,要不是你引得我到了溪边,我又怎么会掉水?若不是掉水…..” 孔恬如恨得咬牙切齿。 “孔姑娘,是你自己不自爱,怎么竟怨恨到我们姑娘身上了?我们姑娘又没有预知的能耐,难不成能算出孔姑娘做下的事情?”常嬷嬷冷色的反驳回去。 四下里都是下人,耳朵都竖得高高的,甚至有些一脸好奇的往孔恬如的身上打量,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关嬷嬷急的不行,“姑娘,咱们还是回吧。” 再这样闹下去,怕是所有人都知道姑娘是未婚先孕了,那国公府的名声又怎么办? “这是怎么回事?”一道冷厉的声音响起,顾宜风和徐宽也从游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