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宠妻宝小说》 第001章 :妙 · 暮春樱桃初熟,将新鲜樱桃刨开去核,盛入琉璃碗中,在上头浇上甜乳酪,便是一碗糖酪浇樱桃。 糖酪浇樱桃,樱桃莹红如玛瑙,乳酪凝白如清雪,甘甜滋润,色味俱佳。 这位穿着碧绿比甲、梳着双丫髻,端着糖酪浇樱桃的小姑娘,正是镇国公嫡孙女江妙身边伺候的丫鬟——玉琢。 这会儿,正进屋给自家姑娘送点心。 玉琢进去,朝着正在埋头练字的小姑娘行了礼:“姑娘,厨房准备了点心,姑娘歇息片刻再练字吧,省得手酸。 ” 坐在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后的小姑娘,约莫六岁左右的年纪,生的一张白皙精致小脸儿,梳着俩花苞髻,髻上簪着盘花镶珠金簪,胸前垂着的小辫儿编得甚是精致,尾端缀着小小的银铃,越发俏皮可爱。 这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银项圈儿,项圈分为两端,两端口弯成如意形状,满錾珍珠地,四周錾刻鱼鳞纹,下面连着一个福寿纹长命锁,刻双蝠拱寿桃,两面刻着长命百岁四字吉谶,尾端缀有佛手、石榴、寿桃形状的小铃铛。 而小姑娘身上的一袭石榴花绣荷纹妆花褙子,更是质地柔软、精致无双。 玉琢是江妙身边的贴身丫鬟,在旁服侍近两年了,当知晓自家姑娘身上随便一套衣裳,就足够寻常人家吃上好几年的时,也忍不住咋舌——真是金贵。 可谁叫,镇国公府阳盛阴衰,一屋子俱是男丁。 姑娘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孙女儿,物以稀为贵,更何况是玉雪可爱的千金,一家子自是都宝贝着呢。 只要姑娘开心,别说漂亮衣裳,这天上的月亮也得想法子摘下来给她才成。 依着国公夫人的话,便是——“就这么一个孙女儿,若是不宠着,难不成那金山银山,都砸到那群臭小子身上去?” 江妙一双白嫩小手持着笔,握笔的姿势端正,完全不像是六岁女娃的姿势。 可江妙自己却知,这具仅仅六岁的身子,太过羸弱,远不及她十三四岁时握笔写字时那般的行云流水、妙在心手。 江妙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却有些知足。 连着练了一月,倒是比刚开始那会儿好多了。 目下,听到玉琢的声儿,江妙将笔搁在笔架上,丝毫不像一般女娃那样,听到吃食就兴奋欢喜的。 她只略微抬头,看着玉琢道:“搁着吧。 ” 搁着,又是不吃的意思。 玉琢蹙眉,瞧着自家姑娘这张小巧精致的小脸,甚是心疼。 正常来说,她家姑娘这般金尊玉贵的养着、一大家子宠着,小小的年纪,自该出落的白白胖胖、圆润可爱才是。 可眼下呢,一张小脸苍白羸弱,衬得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的大而水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小姑娘的父母是如何虐待她呢了。 玉琢却知,她家姑娘打从出生就生得病弱,差点就夭折了,得亏福大才保住了小命儿。 因年纪小小就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儿,所以别人家的孩子都出去玩耍的时候,她只能静静坐在屋子里。 冬天冷,更是包得跟团子似的,不能出门。 玉琢将红漆描金富贵花小托盘搁在桌面儿上,小心翼翼从里头端出几样甜点来。 除了乳酪浇樱桃之外,还有两碟精致的糕点。 这糕点厨子是乔氏专程为女儿从盛州请来的,今日头一回做,自然花了一番心思,糕点小巧可爱,个个洁白如雪,松软香糯,捏成兔儿形状,栩栩如生;另一旁的,是玫瑰饼,这玫瑰饼的玫瑰花是今儿早晨乔氏特意派人去妙云峰上摘的。 妙云峰的玫瑰花香味浓烈,花瓣厚实,做出来的玫瑰饼,自是香甜酥嫩,齿颊留香。 江妙瞧着玉琢这副为难模样,才给面子的拿起一块兔儿形状的糕点尝了起来。 糕点蓬松柔软,又不粘牙,味道倒是不错。 玉琢这才欢喜。 肯吃就成,吃多了才长肉。 仿佛想到了什么,玉琢说道:“姑娘,谢姑娘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了,要请她进来么?” 江妙拿着糕点的手一顿,又咬了一口,说道:“不用了,让她走吧。 ” 玉琢有些诧异。 外头那位谢姑娘并不是别人,而是镇国公府江三爷妾室谢姨娘的亲妹妹——谢茵。 镇国公府统共三房,三位爷皆是嫡出,大爷二爷是品行端良的谦谦君子,三爷素来纨绔风流,早前游山玩水,经过平州的时候,邂逅了书香门第谢家的大姑娘,之后便使了法子,纳了谢大姑娘。 谢姨娘进门六年,远在平州的谢家双亲接连病逝,谢姨娘对年幼的妹妹谢茵甚是想念。 江三爷宠谢姨娘,为了讨谢姨娘欢心,便将谢茵接进府来,好生照料。 谢姨娘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妾室,镇国公府之人自然也没将谢姨娘的妹妹谢茵放在眼里。 可不久,谢茵却成了江妙极好的玩伴。 自此之后,这镇国公府谁人敢说谢茵的坏话,江妙头一个不放过。 别sp; 别瞧着江妙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可生得却异常聪慧,学过的字儿,可是过目不忘的。 大抵是慧极必损,才得了这副病弱的身子。 她性子直,和上头三个亲哥哥一样讲义气,若非身子骨弱,怕也是个小霸王。 只是,自打上回姑娘不慎落水,在榻上养了整整一月后,对谢茵的态度忽然冷淡了起来。 玉琢心下犯疑。 按理说,自家姑娘性子直,若是姑娘不喜欢谢姑娘,那么方才谢姑娘来的时候,大可以直接拒绝,可偏生没有,而是白白让谢姑娘等了半个时辰,才说不见。 仿佛,是存心的。 玉琢没有多问,只缓步走了出去。 玉琢走到外头,见一个穿着浅碧色半旧褙子、不过七岁左右的小姑娘坐在那儿。 正是谢茵。 谢家是书香门第,谢茵年纪虽小,却举止端庄,颇有淑女风范。 玉琢看着这位谢姑娘,大大的眼睛,白嫩的皮肤,红润水嫩,打小就是一个美人胚子。 可是再美,也不及她家姑娘。 说起这茬,玉琢有些与有荣焉。 她家姑娘的娘亲乔氏是当今帝师乔太傅的掌上明珠,乔氏女的美貌,在望城可是出了名儿的。 且他们大爷,镇国公嫡长子江正懋也是人人皆知的芝兰玉树风度翩翩,二人这桩亲事,可谓是珠联璧合,天作之合。 而她家姑娘的容貌,更是继承了双亲的优点。 日后,还不知要美到什么程度呢。 玉琢将自家姑娘的意思同谢茵说了。 谢茵微微一怔。 谢茵年纪小小,却是懂规矩懂礼貌的,对江妙房里的丫鬟,也是尊重。 目下听玉琢这般说,诧异之余,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姐姐再得宠,也只是妾,妾上头有嫡妻戚氏压着,姐姐受了委屈,只能忍着。 可她忍不住。 所以,她才想着和江妙打好关系。 她和江妙年纪相仿,镇国公府又没有其他小姑娘,自是最好不过了。 可如今,江妙居然不理她了。 谢茵心里恼,却也不敢得罪江妙,只能默默走了。 玉琢松了一口气,进去向江妙禀告:“姑娘,谢姑娘走了。 ”她将方才谢茵临走前交给她的小玩意儿呈了上去,道,“这是谢姑娘送给姑娘的。 ”是一个极精致的兔儿挂坠。 江妙没说话。 玉琢会意,便将这兔儿挂坠收了回去。 江妙静静看着玉琢出去。 她忽然想起前世。 她对谢茵推心置腹,可到了最后,却是她亲手将自己送上了绝路——她分明还没死,她却唆使陆行舟将她扔进了枯井中,自是不死也得死了。 那会儿,她才十六,刚定亲不久呢。 一月后,就要成亲了。 只是,命都没了,还成什么亲。 不过她也明白,如今的谢茵并不是长大后的谢茵,她若是找现在的谢茵报仇,也丝毫不解气。 能重活一世,便是上天恩赐,她犯不着为这些不相干的人闹得不痛快。 这日子,她得好好的过,可若是谢茵要招惹她,她自是选择速战速决。 毕竟在镇国公府,她的地盘儿,若是连个小小的谢茵都对付不了,当真是窝囊了。 正在江妙发愣的这会儿,外头传来几个声音,顿时让安静的屋子热闹了起来。 紧接着,三个清俊无双、意气风发的少年走了进来。 穿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系白玉腰带、佩玉佩香囊的少年笑得最灿烂。 他步若流星,急急着走在前头,仿佛是怕被后面的两个抢了先似的。 唇红齿白的少年看着书桌后的江妙,略带青葱之气的俊脸笑得更灿烂了,他语气宠溺的唤道:“妙妙。 ”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江妙的小脸上才有了六岁小女孩应该有的憨然娇态。 此刻的江妙眉眼弯弯,精致小脸笑意正浓,脸颊的梨涡俏皮可爱。 她小脸微抬,望着面前这三张一模一样的俊脸,声音又甜又糯的叫道:“大哥,二哥,三哥。 ” · 暮春樱桃初熟,将新鲜樱桃刨开去核,盛入琉璃碗中,在上头浇上甜乳酪,便是一碗糖酪浇樱桃。 糖酪浇樱桃,樱桃莹红如玛瑙,乳酪凝白如清雪,甘甜滋润,色味俱佳。 这位穿着碧绿比甲、梳着双丫髻,端着糖酪浇樱桃的小姑娘,正是镇国公嫡孙女江妙身边伺候的丫鬟——玉琢。 这会儿,正进屋给自家姑娘送点心。 玉琢进去,朝着正在埋头练字的小姑娘行了礼:“姑娘,厨房准备了点心,姑娘歇息片刻再练字吧,省得手酸。 ” 坐在三弯腿荷花藕节方桌后的小姑娘,约莫六岁左右的年纪,生的一张白皙精致小脸儿,梳着俩花苞髻,髻上簪着盘花镶珠金簪,胸前垂着的小辫儿编得甚是精致,尾端缀着小小的银铃,越发俏皮可爱。 这脖子上,还戴着一个银项圈儿,项圈分为两端,两端口弯成如意形状,满錾珍珠地,四周錾刻鱼鳞纹,下面连着一个福寿纹长命锁,刻双蝠拱寿桃,两面刻着长命百岁四字吉谶,尾端缀有佛手、石榴、寿桃形状的小铃铛。 而小姑娘身上的一袭石榴花绣荷纹妆花褙子,更是质地柔软、精致无双。 玉琢是江妙身边的贴身丫鬟,在旁服侍近两年了,当知晓自家姑娘身上随便一套衣裳,就足够寻常人家吃上好几年的时,也忍不住咋舌——真是金贵。 可谁叫,镇国公府阳盛阴衰,一屋子俱是男丁。 姑娘是镇国公府唯一的嫡孙女儿,物以稀为贵,更何况是玉雪可爱的千金,一家子自是都宝贝着呢。 只要姑娘开心,别说漂亮衣裳,这天上的月亮也得想法子摘下来给她才成。 依着国公夫人的话,便是——“就这么一个孙女儿,若是不宠着,难不成那金山银山,都砸到那群臭小子身上去?” 江妙一双白嫩小手持着笔,握笔的姿势端正,完全不像是六岁女娃的姿势。 可江妙自己却知,这具仅仅六岁的身子,太过羸弱,远不及她十三四岁时握笔写字时那般的行云流水、妙在心手。 江妙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却有些知足。 连着练了一月,倒是比刚开始那会儿好多了。 目下,听到玉琢的声儿,江妙将笔搁在笔架上,丝毫不像一般女娃那样,听到吃食就兴奋欢喜的。 她只略微抬头,看着玉琢道:“搁着吧。 ” 搁着,又是不吃的意思。 玉琢蹙眉,瞧着自家姑娘这张小巧精致的小脸,甚是心疼。 正常来说,她家姑娘这般金尊玉贵的养着、一大家子宠着,小小的年纪,自该出落的白白胖胖、圆润可爱才是。 可眼下呢,一张小脸苍白羸弱,衬得黑白分明的眼睛格外的大而水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小姑娘的父母是如何虐待她呢了。 玉琢却知,她家姑娘打从出生就生得病弱,差点就夭折了,得亏福大才保住了小命儿。 因年纪小小就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儿,所以别人家的孩子都出去玩耍的时候,她只能静静坐在屋子里。 冬天冷,更是包得跟团子似的,不能出门。 玉琢将红漆描金富贵花小托盘搁在桌面儿上,小心翼翼从里头端出几样甜点来。 除了乳酪浇樱桃之外,还有两碟精致的糕点。 这糕点厨子是乔氏专程为女儿从盛州请来的,今日头一回做,自然花了一番心思,糕点小巧可爱,个个洁白如雪,松软香糯,捏成兔儿形状,栩栩如生;另一旁的,是玫瑰饼,这玫瑰饼的玫瑰花是今儿早晨乔氏特意派人去妙云峰上摘的。 妙云峰的玫瑰花香味浓烈,花瓣厚实,做出来的玫瑰饼,自是香甜酥嫩,齿颊留香。 江妙瞧着玉琢这副为难模样,才给面子的拿起一块兔儿形状的糕点尝了起来。 糕点蓬松柔软,又不粘牙,味道倒是不错。 玉琢这才欢喜。 肯吃就成,吃多了才长肉。 仿佛想到了什么,玉琢说道:“姑娘,谢姑娘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了,要请她进来么?” 江妙拿着糕点的手一顿,又咬了一口,说道:“不用了,让她走吧。 ” 玉琢有些诧异。 外头那位谢姑娘并不是别人,而是镇国公府江三爷妾室谢姨娘的亲妹妹——谢茵。 镇国公府统共三房,三位爷皆是嫡出,大爷二爷是品行端良的谦谦君子,三爷素来纨绔风流,早前游山玩水,经过平州的时候,邂逅了书香门第谢家的大姑娘,之后便使了法子,纳了谢大姑娘。 谢姨娘进门六年,远在平州的谢家双亲接连病逝,谢姨娘对年幼的妹妹谢茵甚是想念。 江三爷宠谢姨娘,为了讨谢姨娘欢心,便将谢茵接进府来,好生照料。 谢姨娘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妾室,镇国公府之人自然也没将谢姨娘的妹妹谢茵放在眼里。 可不久,谢茵却成了江妙极好的玩伴。 自此之后,这镇国公府谁人敢说谢茵的坏话,江妙头一个不放过。 别 第002章 :救美 · 进来的少年,正是江妙的三位亲哥哥:江承让、江承许、江承谚。 走在最前头、着一身儿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的少年便是江妙的三哥江承谚,三兄弟中属他年纪最小。 说是年龄最小,其实也并未差多少。 江妙这三个哥哥是三胞胎,出生时间相差在半个时辰内,这长相也是一模一样的。 幼时三兄弟生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白白胖胖很是讨喜。 为了避免弄错,三人的衣裳鞋子都有不同的颜色|区分开来。 不过,如今长大了些,这气质容貌还是有些差异的,至少身边亲近的人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老大江承让成熟稳重,最有兄长风范;老二江承许寡言少语、不苟言笑,却是生得最聪慧腹黑的一个;至于老三江承谚,素来活泼调皮,最会卖乖,三兄弟中最不让人省心。 三兄弟虽性格迥异,可爱护妹妹的心却是一样的。 若是有人敢欺负他们的宝贝妹妹,三兄弟立马将人团团围住,前后左右皆是一模一样的脸,光是这气势,就足够把人吓得屁滚尿流了。 这样一来,又有谁敢欺负江妙? 江妙看着自家三位哥哥,忽然想起了上辈子。 若是哥哥们知晓她被人害死,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好在,能重来一回。 老三江承谚走到自家妹妹的桌前,一手撑着桌子,另一手揉了揉自家宝贝妹妹的小脑袋,动作甚是宠溺。 瞧着这个乖乖巧巧、娇娇弱弱的妹妹,江承谚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这小宝贝是他们家的! 江承谚低头一瞧,眉头微拢道:“妙妙怎么又在写字儿?你年纪还小,而且又聪明,若是再勤奋刻苦的话,叫别的小姑娘怎么办?难不成长大后要去当女状元了?你啊,总得给别人家留条活路。 ”在江承谚的心里,自家妹妹一直都是最漂亮最聪明的。 江妙听了三哥这番自卖自夸的话,忍不住笑。 小姑娘生得精致可爱,唇瓣虽略显苍白,可这双眼睛却是水润明亮、灵气十足,当真是漂亮的不得了。 老大江承让却不赞同三弟的话。 他上前一步道:“咱们妙妙小小年纪就能静得下心来,日后练得一手好字,也算是锦上添花。 你自己不爱读书也就罢了,可别教坏妙妙。 ”江承谚最不喜欢读书,皮得很。 老大说话总是稳重些,虽不过十一岁的年纪,身上却已经有其父江正懋的影子。 听了大哥的话,江承谚心中不满。 他一张白净俊俏的脸一垮,登时就不舒坦了。 这位小祖宗可是有脾气的,平日里,除了江妙,阖府上下最不能惹的就是他了。 江妙已经习惯了大哥和三哥斗嘴儿,反正每回都是大哥退让,谁叫他是兄长,名字里还有个“让”字?而且兄弟间的感情,可是越吵越好的。 江妙笑着,这才看向离自己最远的二哥江承许。 她这三位哥哥的容貌虽然极像,可二哥却是三人中长得最像爹爹的。 而且,也唯有这位二哥,敢和爹爹对着干。 二哥平日里面无表情、沉默寡言,实际上却聪慧过人,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最后还是在感情上栽了跟头。 江妙细细回忆,想起上辈子二哥坎坷的姻缘,就有些心疼。 这辈子,在娶媳妇儿的事情上,她可得好好帮帮他。 其实,也用不着她帮多大的忙,二哥聪明,只要她稍稍提醒,以他的聪慧,断断不会像上辈子那般,是三兄弟中最迟成亲的那个。 江承谚见宝贝妹妹一直在看江承许,倒是不乐意了。 他一张白皙俊脸一个劲儿的往江妙的面前凑,少年的唇瓣粉润如花瓣,微微一撅,蹙眉不满道:“二哥那个没表情的木头桩子样有什么好看的,妙妙你看我,你三哥我多好看啊。 ” 多大脸。 江妙“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妹妹开心的笑着,一直没有表情的江承许,也眉目柔和,露出了宠溺之色。 · 而这厢,谢茵自江妙的锦绣坞出来,便回了谢姨娘的清雎院。 谢姨娘虽是妾室,可这清雎院的家具摆设堪称精美。 屋内还有两个黄梨木大书架,上头整整齐齐摆着书,全是江三爷给谢姨娘搜罗来的书籍,可见江三爷对谢姨娘的宠爱。 其实,谢姨娘的容貌并不算拔尖儿,至少比起江三爷的嫡妻戚氏,是远远不及的。 戚氏貌美,又出身名门,可江三爷偏生就喜欢谢姨娘这般弱柳扶风的女子。 谢姨娘坐在绣墩上,在绣腰带。 正是昨儿同江三爷在榻上缠绵时,江三爷一面骑着,一面使坏让她答应。 谢姨娘脸皮薄,哪里承受得起江三爷这般的戏弄,只能赶紧答应了。 目下见年幼的妹妹谢茵进来,谢姨娘清丽娇柔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遂搁下手头的活儿,命贴身丫鬟青芽去小厨房弄些点心来。 谢茵略微蹙眉,年纪小小的,表情有些委屈。 谢姨娘一把将妹妹揽了过来,瞧着她的小眉头,心疼的询问:“怎么了?” 谢茵虽懂事,可到底才七岁,还是小孩子。 先前父母双亡,如今就这么一个姐姐能依靠,在姐姐面前,还能伪装什么呢? 她略微抬眸,大大的杏眼,眸中含泪,看着谢姨娘道:“姐姐,江姑娘不肯理我。 方才我去找她玩儿,等了她半个时辰。 ” 谢姨娘这才无奈,一把将谢茵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道:“江姑娘身子弱,上回又落了水,自然不能同你玩儿,等过段日子再去找她,好不好?”先前妹妹和江妙关系交好,她也放心,至少有江妙在,妹妹不会受委屈。 可到底是小孩子,说不玩了就不玩了,她不能逼着人家和她妹妹玩儿。 再说了,江妙是什么人?镇国公府连着十个孙儿,镇国公和老太太眼巴巴盼了许久,才盼得这个宝贝疙瘩小孙女。 就算她有三爷护着,也不敢得罪这位小祖宗啊。 谢茵年幼,却也明白这些道理。 她翕了翕唇,泪珠子纷纷滚落,双手交缠着,甚是可怜,委屈道:“茵儿知道,咱们得罪不起江姑娘。 可是姐姐,我并不觉得这江姑娘哪里好,我听人说,她隔三差五的生病,是活不了几年的——”  nbsp; “茵儿!”谢姨娘厉声道。 她神色惊慌,一把捂住谢茵的小嘴,瞧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语气才柔软了几分,“这话是谁教你的?以后可不许乱说。 ” 江妙病弱是镇国公府人人皆知的事情,短命也是正常的,可若是谁人敢提一个“死”字,别说江大爷和乔氏会生气,头一个算账的,就是疼孙女的国公爷。 听了谢姨娘的话,谢茵心下委屈,却也只能缄默不语了。 她蓄着泪,偎在自家姐姐的怀里,想着平日里江妙身上穿的戴的,还有屋子里的摆件小玩意儿,样样精致,有些是她从未见过的。 江妙整天病怏怏的,活不了多久,穿那么好看的衣裳,戴这么好看的首饰,又有什么用? 若她是江妙,肯定比她更讨人喜欢。 · 江妙同三位哥哥说了才几句话,乔氏就过来看女儿了。 乔氏莲步姗姗进来。 最先入目的是一双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子,之后便是一身儿玫瑰红织金缠枝纹褙子,精致的倭堕髻上戴着步摇缀着珠翠,下边儿是远山眉、芙蓉脸,这眸如秋波,唇如朱丹,一颦一笑,皆显风姿绰约、美貌无双。 三兄弟看到乔氏,立马齐刷刷站好,一个个腰板挺得直直的,精神奕奕,挨个儿叫着:“娘。 ” 江妙也含着笑,歪着小脑袋,甜甜糯糯喊道:“娘。 ” 乔氏朝着三个儿子点了头,之后瞅了瞅宝贝女儿的脸色。 她见女儿一张小脸虽然苍白,可比起前段日子,已经好多了。 乔氏坐了下来,把瘦弱的女儿抱在怀里,双手摸了摸她白嫩嫩的小手,柳眉舒展,说道:“倒是不凉。 ” 江妙偎在乔氏的怀里,乖巧道:“女儿若是冷了,会叫玉琢姐姐添衣裳的。 ” 如此懂事,倒叫乔氏有些放心。 乔氏抱着女儿,又看了一眼不听话的老三,道:“还是妙妙乖,瞧瞧你,就是不让人省心。 眼下陈夫子就在你爹爹那儿了,晚上有你好果子吃。 ” 今日江承谚在学堂上顶撞了陈夫子,陈夫子气不过,便找江正懋告状来了。 江承谚最怕江正懋这个爹了,忙装可怜朝着乔氏求饶。 乔氏不听,嗤道:“今儿在先生面前不是挺嚣张挺得意的吗?” 江承谚委屈的撅了撅嘴,可怜兮兮看着江妙,求助道:“妙妙,你倒是为哥哥我说句话啊。 ” 江妙笑盈盈的,一双眼眸清澈如水,声音稚嫩道:“三哥放心,若是爹爹敢训你,娘头一个护着你呢。 ” 三兄弟中,最调皮的就是老三江承谚。 乔氏是个嘴硬心软的,实际上最疼小儿子了。 小时候,其他两个都生得乖巧,偏生江承谚,除了娘亲乔氏,谁都不让抱,而且还在自家爹爹的身上浇了好几回童子尿,浇完还得意的笑呢。 可把江正懋气的,只是每回江正懋要教训儿子,乔氏就护起短来,叫他这位老子也奈何不得这个有娘亲撑腰的小子。 江承谚笑了:“还是妙妙聪明。 ” 乔氏一听,旋即蹙了眉。 女儿的确聪慧,可她宁可女儿愚钝些,有副好身子就成。 想起两月前在宣王府那茬,乔氏就心惊胆战。 她抱着女儿的双手也紧了些,庆幸道:“上回的事,得亏宣王府的大公子,不然咱们妙妙……” 江妙蹙了蹙眉。 乔氏口中说的宣王府的大公子,就是她上辈子的未婚夫陆行舟。 她六岁的时候,在宣王府同刁蛮跋扈的罗安郡主闹得不愉快,之后不慎被罗安郡主推下了荷花池,差点就丧命。 那时她失去了知觉,醒时已经回镇国公府了。 虽没丢了小命,却也在榻上躺了很久。 听爹娘和哥哥们说,是陆行舟救了她。 她平素不出门,这回之后,同陆行舟的往来才多了起来,加上三位哥哥感激陆行舟救了她的小命,自然将陆行舟当成兄弟看待。 后来,她渐渐长大,到了及笄之龄,很自然的同青梅竹马的陆行舟定了亲。 只是在感情这事儿上,她不开窍。 同龄的小姑娘怀春之时,她尚且懵懵懂懂,不知情爱滋味儿。 而对于陆行舟这个未婚夫,她虽然没有生出男女之情,可自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也算是有兄妹之意。 且陆行舟是宣王庶长子陆忱所出,娶镇国公府的嫡孙女,绝对是不亏的。 陆行舟温文尔雅,她嫁他,自然没什么不好。 可偏偏和陆行舟成亲的一月前,不巧被她撞破了他和谢茵的私情。 她对陆行舟没有感情,自然也没什么好激动的,可生气,却是有的。 那会儿她就站在那儿,听陆行舟对着谢茵含情脉脉卿卿我我,然后才知当年她落水时,救她的人,并不是他。 若是不喜欢她,他大可以不来提亲,和她定了亲,却向另一个女子表达爱慕之情,算个什么东西?这桩亲事,取消了也罢。 只是,谢茵却是个心肠歹毒的。 她情绪激动,旧疾复发,需要服随身携带的药丸,谢茵却故意打翻了她手里的药瓶。 而在陆行舟欲救她的时候,谢茵告诉陆行舟,若是今日她不死,镇国公府的人不会放过他们。 那时候,陆行舟原本是要给她递药丸的。 她难受的厉害,见陆行舟将药丸递过来,才伸着手臂。 之后,他却听了谢茵的话,狠了心,把药丸给丢了…… 想了半会儿,江妙才看向乔氏。 她眨了眨眼睛,作出一派六岁小女娃该有的天真烂漫状:“娘,那日把女儿从水里救上来的,不是行舟哥哥啊。 ” 乔氏一怔,看向女儿水亮的大眼睛,诧异道:“妙妙,你说什么?” 江妙心中笑笑。 那时她失去知觉,自然是看不清的,可这番话,却是陆行舟亲口对谢茵说的,定然错不了。 那日救她的人,并非宣王府大爷陆忱的长子陆行舟。 而是宣王府的三爷,也就是宣世子——陆琉。 · 进来的少年,正是江妙的三位亲哥哥:江承让、江承许、江承谚。 走在最前头、着一身儿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的少年便是江妙的三哥江承谚,三兄弟中属他年纪最小。 说是年龄最小,其实也并未差多少。 江妙这三个哥哥是三胞胎,出生时间相差在半个时辰内,这长相也是一模一样的。 幼时三兄弟生得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白白胖胖很是讨喜。 为了避免弄错,三人的衣裳鞋子都有不同的颜色|区分开来。 不过,如今长大了些,这气质容貌还是有些差异的,至少身边亲近的人是绝对不会弄错的。 老大江承让成熟稳重,最有兄长风范;老二江承许寡言少语、不苟言笑,却是生得最聪慧腹黑的一个;至于老三江承谚,素来活泼调皮,最会卖乖,三兄弟中最不让人省心。 三兄弟虽性格迥异,可爱护妹妹的心却是一样的。 若是有人敢欺负他们的宝贝妹妹,三兄弟立马将人团团围住,前后左右皆是一模一样的脸,光是这气势,就足够把人吓得屁滚尿流了。 这样一来,又有谁敢欺负江妙? 江妙看着自家三位哥哥,忽然想起了上辈子。 若是哥哥们知晓她被人害死,不知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好在,能重来一回。 老三江承谚走到自家妹妹的桌前,一手撑着桌子,另一手揉了揉自家宝贝妹妹的小脑袋,动作甚是宠溺。 瞧着这个乖乖巧巧、娇娇弱弱的妹妹,江承谚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这小宝贝是他们家的! 江承谚低头一瞧,眉头微拢道:“妙妙怎么又在写字儿?你年纪还小,而且又聪明,若是再勤奋刻苦的话,叫别的小姑娘怎么办?难不成长大后要去当女状元了?你啊,总得给别人家留条活路。 ”在江承谚的心里,自家妹妹一直都是最漂亮最聪明的。 江妙听了三哥这番自卖自夸的话,忍不住笑。 小姑娘生得精致可爱,唇瓣虽略显苍白,可这双眼睛却是水润明亮、灵气十足,当真是漂亮的不得了。 老大江承让却不赞同三弟的话。 他上前一步道:“咱们妙妙小小年纪就能静得下心来,日后练得一手好字,也算是锦上添花。 你自己不爱读书也就罢了,可别教坏妙妙。 ”江承谚最不喜欢读书,皮得很。 老大说话总是稳重些,虽不过十一岁的年纪,身上却已经有其父江正懋的影子。 听了大哥的话,江承谚心中不满。 他一张白净俊俏的脸一垮,登时就不舒坦了。 这位小祖宗可是有脾气的,平日里,除了江妙,阖府上下最不能惹的就是他了。 江妙已经习惯了大哥和三哥斗嘴儿,反正每回都是大哥退让,谁叫他是兄长,名字里还有个“让”字?而且兄弟间的感情,可是越吵越好的。 江妙笑着,这才看向离自己最远的二哥江承许。 她这三位哥哥的容貌虽然极像,可二哥却是三人中长得最像爹爹的。 而且,也唯有这位二哥,敢和爹爹对着干。 二哥平日里面无表情、沉默寡言,实际上却聪慧过人,事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最后还是在感情上栽了跟头。 江妙细细回忆,想起上辈子二哥坎坷的姻缘,就有些心疼。 这辈子,在娶媳妇儿的事情上,她可得好好帮帮他。 其实,也用不着她帮多大的忙,二哥聪明,只要她稍稍提醒,以他的聪慧,断断不会像上辈子那般,是三兄弟中最迟成亲的那个。 江承谚见宝贝妹妹一直在看江承许,倒是不乐意了。 他一张白皙俊脸一个劲儿的往江妙的面前凑,少年的唇瓣粉润如花瓣,微微一撅,蹙眉不满道:“二哥那个没表情的木头桩子样有什么好看的,妙妙你看我,你三哥我多好看啊。 ” 多大脸。 江妙“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看着妹妹开心的笑着,一直没有表情的江承许,也眉目柔和,露出了宠溺之色。 · 而这厢,谢茵自江妙的锦绣坞出来,便回了谢姨娘的清雎院。 谢姨娘虽是妾室,可这清雎院的家具摆设堪称精美。 屋内还有两个黄梨木大书架,上头整整齐齐摆着书,全是江三爷给谢姨娘搜罗来的书籍,可见江三爷对谢姨娘的宠爱。 其实,谢姨娘的容貌并不算拔尖儿,至少比起江三爷的嫡妻戚氏,是远远不及的。 戚氏貌美,又出身名门,可江三爷偏生就喜欢谢姨娘这般弱柳扶风的女子。 谢姨娘坐在绣墩上,在绣腰带。 正是昨儿同江三爷在榻上缠绵时,江三爷一面骑着,一面使坏让她答应。 谢姨娘脸皮薄,哪里承受得起江三爷这般的戏弄,只能赶紧答应了。 目下见年幼的妹妹谢茵进来,谢姨娘清丽娇柔的脸上浮现一抹微笑,遂搁下手头的活儿,命贴身丫鬟青芽去小厨房弄些点心来。 谢茵略微蹙眉,年纪小小的,表情有些委屈。 谢姨娘一把将妹妹揽了过来,瞧着她的小眉头,心疼的询问:“怎么了?” 谢茵虽懂事,可到底才七岁,还是小孩子。 先前父母双亡,如今就这么一个姐姐能依靠,在姐姐面前,还能伪装什么呢? 她略微抬眸,大大的杏眼,眸中含泪,看着谢姨娘道:“姐姐,江姑娘不肯理我。 方才我去找她玩儿,等了她半个时辰。 ” 谢姨娘这才无奈,一把将谢茵抱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道:“江姑娘身子弱,上回又落了水,自然不能同你玩儿,等过段日子再去找她,好不好?”先前妹妹和江妙关系交好,她也放心,至少有江妙在,妹妹不会受委屈。 可到底是小孩子,说不玩了就不玩了,她不能逼着人家和她妹妹玩儿。 再说了,江妙是什么人?镇国公府连着十个孙儿,镇国公和老太太眼巴巴盼了许久,才盼得这个宝贝疙瘩小孙女。 就算她有三爷护着,也不敢得罪这位小祖宗啊。 谢茵年幼,却也明白这些道理。 她翕了翕唇,泪珠子纷纷滚落,双手交缠着,甚是可怜,委屈道:“茵儿知道,咱们得罪不起江姑娘。 可是姐姐,我并不觉得这江姑娘哪里好,我听人说,她隔三差五的生病,是活不了几年的——”   第003章 :三叔 · 陆琉是宣王府唯一的嫡子。 先前宣王妃一直不孕,倒是宣王侧妃尤氏肚子争气,一进门便连着替宣王生了两个儿子——庶长子陆忱同次子陆怿不过相差两岁。 陆忱十二岁的时候,宣王欲将其交由宣王妃抚养,若宣王妃无所出,那陆忱便是嫡子了。 可偏生这个时候,一直不孕的宣王妃怀上了孩子。 宣王妃有孕,这事儿自然也就搁下了。 后来,宣王妃生下了儿子陆琉,血崩而亡。 宣王妃死后第三年,宣王便续弦,娶得却是宣王妃的嫡亲小妹宋云瑶。 宣王虽将妻子之死怪罪在陆琉身上,可陆琉到底是宣王府唯一的嫡子。 这世子之位,自然是他的。 不过,若是没有陆琉,宣王妃一直无所出,那如今陆忱就是宣王府的世子,陆忱长子陆行舟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且宣王妃怀孕时已经三十多了,所以陆琉的年纪只比陆忱之子陆行舟大四岁。 可依着辈分,陆行舟也得恭恭敬敬喊陆琉一声:三叔。 上辈子江妙极少出门,就算同陆行舟来往,大多也是他来镇国公府。 她同陆琉,自然也没见过几回。 可谁会想到,这一向低调的宣世子,日后会成为整个大梁举足轻重之人。 就算众大臣屡次向景惠帝弹劾宣王陆琉,可仍是无法撼动陆琉在朝中的地位。 小皇帝对陆琉的信任,也早已超过了一般的君臣。 当时宣王已死,陆琉世袭王位,谈论陆琉时,大多是“权倾朝野”、“杀伐果决”之类的字眼,总之都是贬低之词。 可陆琉名声再差,望城之人,也仍然络绎不绝前去巴结。 陆琉日后能有这般的大作为,显然非良善之辈,只是他在少年时,却愿意救一个落水的小女娃,这事儿,就连她也有些难以置信。 是以,今日江妙只能同娘亲说,那日救她的人不是陆行舟。 至于是谁,得由陆行舟亲口说才成。 · 乔氏听了江妙的话,便去找江正懋说了此事。 江正懋着一袭宝蓝色杭绸直缀,此刻俊脸面无表情。 可乔氏同他成亲十几载,自然晓得他此刻正生气呢。 江正懋知晓妻子刚从女儿那里过来,遂问道:“妙妙如何了?”心里却生气,可生气之前,最惦记的还是宝贝女儿。 乔氏莞尔一笑:“在练字儿呢,倒是乖巧。 妾身瞧着,妙妙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她细细打量自家夫君的脸色,声音低了些,问道,“陈夫子怎么说?” 一说起这个,江正懋就来气。 他敛眉,道:“臭小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 乔氏“噗嗤”一笑,两汪眼眸如含春水。 江正懋不过而立之年,模样生得甚是俊朗。 只是他平常不苟言笑,所有的温柔宠溺,都给了妻女二人,就算是面对三个儿子,也没有半点慈父表情。 三兄弟中,老大江承让倒是稳重,让江正懋省心;老二江承许平日里不声不响,功课也是三人之中最好的,本该是江正懋最得意的儿子,可偏生父子俩的脾气一模一样,天生相冲;这老三江承谚,更不用说了,整一个猴精儿,闯祸最多的就是他,只是每回江正懋稍稍教训的重些,乔氏就护在前面。 江正懋宠妻。 江承谚嘴甜孝顺,讨了乔氏的欢心,相当于有了一块免死金牌。 如此一来,江正懋还真奈何他不得。 至于闺女,才是江正懋的心肉头。 妻子生完三个臭小子,五年之后,二人才又要了一个闺女。 起初江正懋就盼妻子能给他生个粉雕玉琢的闺女。 三兄弟出生时,他瞧着齐刷刷三个带把的,登时目瞪口呆,表情甚是精彩。 乔氏觉着他是嫌弃,为着这事儿,乔氏可是恼了许久呢。 之后终于得了江妙这个宝贝,江正懋有妻有女万事足,加之女儿小小年纪就乖巧,江正懋更是疼爱。 江正懋看着妻子俏脸染笑,忍不住捉着她的手,表情忽的温柔了起来。 他道:“阿琬,待会儿我去教训人,你可别拦着。 ” 阿琬是乔氏的闺名。 乔氏和江正懋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之后顺利成亲,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不知羡煞了望城多少人。 且江正懋洁身自好,身边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对乔氏千依百顺。 乔氏得老太太欢心,出嫁之前,老太太就视她如亲女,一进门就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又给镇国公府添了一个女娃,更是令人欢喜。 就连镇国公,对这位儿媳也是挑不出错的。 这么一来,江正懋不纳妾,也算不得什么事了。 乔氏到底舍不得儿子,面露难色,道:“那也成。 不过夫君得答应妾身,不能出手太重,意思意思就成了。 ” 江正懋看着斯斯文文的,实际上却是会武的。 三个儿子,也自小由江正懋这个爹爹亲自教导,年纪小小的,就开始教三人骑马射箭。 可严父也有严父的好处,至少这三个孩子,是镇国公府孙辈中是最出色的,特别是老二江承许,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这事儿,江正懋嘴上虽不说,可看着儿子出色,他心里也是得意的。 乔氏见江正懋面色淡然,遂蹙眉道:“怎么?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成?” 这语气,仿佛是生气了。 乔氏虽已是四个孩子的娘亲,可她天生丽质又懂得保养,虽未夸张到娇颜永驻,却也比同龄的妇人看着年轻好几岁。 因夫妻恩爱,阖家美满,乔氏日子过得舒坦,这脸也是红润明媚,美不胜收的。 江正懋看着妻子这般模样,忙说软话:“我答应你还不成吗?”说着,他把人搂到了怀里,亲了亲,“可是阿琬,你要知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 乔氏自然不是糊涂之人。 她道:“妾身自然晓得。 可妾身相信,咱们这三个儿子,性子像表哥你,再宠也不会闹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 乔氏嘴甜会说话,既赞同了江正懋的观点,又替儿子说了话,最后还不忘夸赞他一番。 江正懋听了,眉宇间含着柔色。 成亲前,每回听着她娇娇软软的声音亲切的叫他表哥,他便什么是都依着她了。 &nbp; 乔氏察觉到他不规矩的手,登时脸颊一烫,推了推,却不见他收敛,只任由他继续,嘴上继续说着正经事:“妙妙说,那日在宣王府救她的人,并不是陆行舟。 夫君,你说……那会是何人?” 江正懋手一顿,想了想,眉目淡然道:“不管是谁,终究是宣王府的人,这人情,咱们的确是欠下了。 若你想知晓是何人,等那孩子来咱们府上,我亲自问问就成了。 ” 因救了江妙,所以陆行舟和江妙的三个哥哥来往很是密切,若是明日让三个孩子去请陆行舟过来玩儿,倒是件极自然的事儿。 而且陆忱和孟氏,巴不得自己儿子和镇国公府走得近些。 江正懋原本也感激这个孩子,觉得他品行端良,是个谦和有礼的,就是性子软了些。 只是,若这事儿是他说谎了,那这人品,应是有待考量了。 乔氏会意,仰头看着江正懋,含笑道:“还是夫君说得在理。 ”忽然想到了什么,乔氏倏然敛笑,蹙眉道,“这几日妙妙同姓谢的那丫头倒是疏远了。 妾身既觉得踏实,又觉得心疼。 咱们妙妙好不容易有个伴儿……” 说起这茬,江正懋也心疼闺女。 若非镇国公府就他闺女一个女娃,他也不会同意谢茵陪女儿玩。 可那丫头到底年幼,只要他派人盯着,二人一起玩就一起玩。 左右弄不出什么幺蛾子,毕竟女儿开心最重要。 江正懋略带薄茧的手抚着妻子的眉心,思忖片刻,说道:“等过几日,请薛家丫头过来陪陪妙妙吧。 ” 镇国公府同薛府是世交。 薛家嫡孙女薛今月,和江妙年纪相仿。 · 次日,玉琢将陆行舟来镇国公府之事告诉了江妙。 江妙听了,稚嫩精致的小脸倒是没什么表情。 她晓得,以她娘亲的性子,自然会想法子从陆行舟的口中问出事情的真相来。 陆行舟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在她爹娘面前,不可能说谎。 这辈子,没有陆行舟救她的这个契机,那么同镇国公府的往来,也不会那般密切。 加上她会有意避开他,这辈子自然也不会同他定亲。 届时,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江妙心情忽然好了些。 她略微抬脸,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看向玉琢,声音甜甜道:“玉琢姐姐,昨儿的糕点做得不错,还有吗?我想吃。 ” 小小的女娃,生得一张精致白皙的脸蛋,此番嘴角噙笑,梨涡隐现,不知有多讨人喜欢。 玉琢在自家姑娘身边伺候了这么久,极少见她露出这般稚气可爱的表情,一时有些怔住。 可细细一想,姑娘才六岁,的确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 目下一听姑娘主动说要吃东西,玉琢自是欢喜不已,忙眉目含笑,道:“奴婢这就命厨房去做,姑娘你等会儿。 ” “好。 ”江妙笑了笑,坐在绣墩上,短短的腿儿晃了晃,嘴角的梨涡越发深了些。 这辈子,她想活得久些,想看着哥哥们都成亲生子、儿孙满堂。 至于她,不嫁陆行舟,她可以另觅良人。 总之,这日子,怎么舒坦怎么过。 · 陆行舟不过十岁,今儿应邀来镇国公府,穿着一身青竹色袍子,打扮得甚是体面。 他人虽年少,可容貌出众,生得斯文白皙,日后长大了,也是个芝兰玉树的翩翩佳公子。 江承让三兄弟瞧着陆行舟,倒不想往常那般热情,只淡淡打了招呼。 找了他来玩,又不理他。 陆行舟俊脸有些尴尬。 好在这会儿江正懋走了过来,招呼他去厅内坐坐。 陆行舟有些紧张。 可想起出门前,娘亲叮嘱的话,便乖巧的朝着江正懋行了礼,叫了声江伯伯,而后跟着他走了进去。 三兄弟未进去。 着一袭墨绿色长袍的江承谚先开了口,他嘴一撇,搭着大哥江承让的肩膀,说道:“今儿若是姓陆这小子不说实话,咱干脆揍他一顿得了,这招最管用了。 ”昨日被爹爹揍了一顿,江承谚正想找人出出气呢。 江承让看了弟弟一眼。 江承谚讪讪收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嘿嘿笑道:“我说笑呢。 ”就算救人的不是陆行舟,可他还是有功劳在的,他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江正懋着一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轻轻掀袍坐在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 他伸手,接过丫鬟端来的汝窑白瓷茶盏,执着茶盖,轻轻抚了抚茶沫,未抬头,只淡淡道:“坐吧。 ” 陆行舟有些犹豫,音色微颤道:“谢谢江伯伯。 ”这才落座。 江正懋浅浅啜了一口茶,之后将茶盏搁在了手边的几上。 他略微抬眸,看着椅子上紧张的少年。 不得不说,这少年被他父亲陆忱教得还算出色。 只是—— 江正懋道:“昨日妙妙同我说了那日在宣王府的事。 仿佛与贤侄所述有些出入,就想随便问几句……那日救妙妙的,当真是你吗?” 陆行舟脸色惨白,额头有些冒汗,双手也不自觉的握紧。 陆行舟想起娘亲告诉他,绝对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要和所有人说,江妙是他救的。 可陆行舟小小年纪,是个乖巧懂事的,且日日读圣贤书,从来没有说过谎。 这几月,他起初煎熬,后来好些了,可每回来镇国公府,就又想了起来。 偏生爹娘让他多来镇国公府走动走动。 目下江正懋这般问,陆行舟搁在膝上的双手握成拳,犹豫半晌,便忍不住说了实话。 他抬眸看着江正懋,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心虚,说道:“那日救妙妙的,不是我。 是……是我三叔。 ” · 陆琉是宣王府唯一的嫡子。 先前宣王妃一直不孕,倒是宣王侧妃尤氏肚子争气,一进门便连着替宣王生了两个儿子——庶长子陆忱同次子陆怿不过相差两岁。 陆忱十二岁的时候,宣王欲将其交由宣王妃抚养,若宣王妃无所出,那陆忱便是嫡子了。 可偏生这个时候,一直不孕的宣王妃怀上了孩子。 宣王妃有孕,这事儿自然也就搁下了。 后来,宣王妃生下了儿子陆琉,血崩而亡。 宣王妃死后第三年,宣王便续弦,娶得却是宣王妃的嫡亲小妹宋云瑶。 宣王虽将妻子之死怪罪在陆琉身上,可陆琉到底是宣王府唯一的嫡子。 这世子之位,自然是他的。 不过,若是没有陆琉,宣王妃一直无所出,那如今陆忱就是宣王府的世子,陆忱长子陆行舟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且宣王妃怀孕时已经三十多了,所以陆琉的年纪只比陆忱之子陆行舟大四岁。 可依着辈分,陆行舟也得恭恭敬敬喊陆琉一声:三叔。 上辈子江妙极少出门,就算同陆行舟来往,大多也是他来镇国公府。 她同陆琉,自然也没见过几回。 可谁会想到,这一向低调的宣世子,日后会成为整个大梁举足轻重之人。 就算众大臣屡次向景惠帝弹劾宣王陆琉,可仍是无法撼动陆琉在朝中的地位。 小皇帝对陆琉的信任,也早已超过了一般的君臣。 当时宣王已死,陆琉世袭王位,谈论陆琉时,大多是“权倾朝野”、“杀伐果决”之类的字眼,总之都是贬低之词。 可陆琉名声再差,望城之人,也仍然络绎不绝前去巴结。 陆琉日后能有这般的大作为,显然非良善之辈,只是他在少年时,却愿意救一个落水的小女娃,这事儿,就连她也有些难以置信。 是以,今日江妙只能同娘亲说,那日救她的人不是陆行舟。 至于是谁,得由陆行舟亲口说才成。 · 乔氏听了江妙的话,便去找江正懋说了此事。 江正懋着一袭宝蓝色杭绸直缀,此刻俊脸面无表情。 可乔氏同他成亲十几载,自然晓得他此刻正生气呢。 江正懋知晓妻子刚从女儿那里过来,遂问道:“妙妙如何了?”心里却生气,可生气之前,最惦记的还是宝贝女儿。 乔氏莞尔一笑:“在练字儿呢,倒是乖巧。 妾身瞧着,妙妙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她细细打量自家夫君的脸色,声音低了些,问道,“陈夫子怎么说?” 一说起这个,江正懋就来气。 他敛眉,道:“臭小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 乔氏“噗嗤”一笑,两汪眼眸如含春水。 江正懋不过而立之年,模样生得甚是俊朗。 只是他平常不苟言笑,所有的温柔宠溺,都给了妻女二人,就算是面对三个儿子,也没有半点慈父表情。 三兄弟中,老大江承让倒是稳重,让江正懋省心;老二江承许平日里不声不响,功课也是三人之中最好的,本该是江正懋最得意的儿子,可偏生父子俩的脾气一模一样,天生相冲;这老三江承谚,更不用说了,整一个猴精儿,闯祸最多的就是他,只是每回江正懋稍稍教训的重些,乔氏就护在前面。 江正懋宠妻。 江承谚嘴甜孝顺,讨了乔氏的欢心,相当于有了一块免死金牌。 如此一来,江正懋还真奈何他不得。 至于闺女,才是江正懋的心肉头。 妻子生完三个臭小子,五年之后,二人才又要了一个闺女。 起初江正懋就盼妻子能给他生个粉雕玉琢的闺女。 三兄弟出生时,他瞧着齐刷刷三个带把的,登时目瞪口呆,表情甚是精彩。 乔氏觉着他是嫌弃,为着这事儿,乔氏可是恼了许久呢。 之后终于得了江妙这个宝贝,江正懋有妻有女万事足,加之女儿小小年纪就乖巧,江正懋更是疼爱。 江正懋看着妻子俏脸染笑,忍不住捉着她的手,表情忽的温柔了起来。 他道:“阿琬,待会儿我去教训人,你可别拦着。 ” 阿琬是乔氏的闺名。 乔氏和江正懋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之后顺利成亲,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不知羡煞了望城多少人。 且江正懋洁身自好,身边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对乔氏千依百顺。 乔氏得老太太欢心,出嫁之前,老太太就视她如亲女,一进门就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又给镇国公府添了一个女娃,更是令人欢喜。 就连镇国公,对这位儿媳也是挑不出错的。 这么一来,江正懋不纳妾,也算不得什么事了。 乔氏到底舍不得儿子,面露难色,道:“那也成。 不过夫君得答应妾身,不能出手太重,意思意思就成了。 ” 江正懋看着斯斯文文的,实际上却是会武的。 三个儿子,也自小由江正懋这个爹爹亲自教导,年纪小小的,就开始教三人骑马射箭。 可严父也有严父的好处,至少这三个孩子,是镇国公府孙辈中是最出色的,特别是老二江承许,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这事儿,江正懋嘴上虽不说,可看着儿子出色,他心里也是得意的。 乔氏见江正懋面色淡然,遂蹙眉道:“怎么?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成?” 这语气,仿佛是生气了。 乔氏虽已是四个孩子的娘亲,可她天生丽质又懂得保养,虽未夸张到娇颜永驻,却也比同龄的妇人看着年轻好几岁。 因夫妻恩爱,阖家美满,乔氏日子过得舒坦,这脸也是红润明媚,美不胜收的。 江正懋看着妻子这般模样,忙说软话:“我答应你还不成吗?”说着,他把人搂到了怀里,亲了亲,“可是阿琬,你要知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 乔氏自然不是糊涂之人。 她道:“妾身自然晓得。 可妾身相信,咱们这三个儿子,性子像表哥你,再宠也不会闹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 乔氏嘴甜会说话,既赞同了江正懋的观点,又替儿子说了话,最后还不忘夸赞他一番。 江正懋听了,眉宇间含着柔色。 成亲前,每回听着她娇娇软软的声音亲切的叫他表哥,他便什么是都依着她了。 &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