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谁当真》 1.第 1 章 “黎总,您的飞机已经开始办理登机,您随时可以过去了。” 正在假寐的黎朔睁开眼睛,冲着休息室的服务员颔首一笑:“谢谢。”他掏出手机,一眼扫过,全是工作上的短信,没有他想看到的名字。 他提着公文包,臂弯处挂着西装外套,迈开长腿信步朝登机口走去,并低头给一个人发短信:“程秀,上班呢?” “对,黎大哥,你还没上飞机吗?” “在登机,你干什么呢?” “我在整理报表。” “过一会儿就要起飞了,接下来十多个小时不能开机,你会想我吗?”黎朔想着电话那头的人肯定会神情不自在,说不定还会脸红,禁不住微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来一条信息:“会想的。” 隔着电话,黎朔都能描绘出对方键入这三个字时谨慎、认真、羞涩的神态。他心情大好,上了飞机,最后叮嘱了几句,才关了手机。 空姐将他带到第一排座位,甜笑着问道:“黎先生,您请坐,您的手提行李我来帮您放进行李架。”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黎朔抽出笔记本,把公文包放进了行李架,行李架的设计是凹槽型的,特别深,公文包滑到了最里面,他突然又想起来忘了拿耳机,即使以他的身高,也需要绷直身体,伸长了手臂去够公文包后侧的那个小小的夹层。 赵锦辛一上飞机,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一个身穿黑色西裤、藏蓝色衬衫,身材高挑矫健的男人正半个脑袋探进行李架内,寻找着什么,这个姿势让男人挺直了胸膛,上身后倾,显得胸肌紧绷、腰板劲瘦平坦,而腰臀的凹形曲线被刻意强调,臀--部连接大腿的线条挺翘浑圆,延展开来的长腿在剪裁合体的西裤的衬托下,完美得如同雕塑,让人生出数不尽的遐想。 赵锦辛挑了挑眉,顿觉心潮有些躁动,忍不住开始期待这个拥有如此诱人身材的男人,长着一张怎样的脸?最好是…… 黎朔终于拿到了耳机线,把脑袋伸了出来,一回头就看到舱门口站着一个个子极高的年轻男人,他微微一怔,随即回过神来:“不好意思,挡着你了。”他暗自嘲笑了自己两句,什么样好看的男男女女没见过,怎么今天居然能看愣了。不过这个男人的长相实在是……若只是普通的亮眼,还不至于让他黎朔怔住,除了无可挑剔的身材与五官外,那微眯起的一对桃花眼,简直有着道不尽的风流多情,好像一眼就能把人打透了,实在是副妖孽的相貌。 赵锦辛微笑道:“没关系。”他现在很兴奋,兴奋得几乎表面上要掩藏不住。这就好像他发现了一个奢华无比的藏宝箱,在打开之前,他无数次期待、遐想,那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珍宝,结果打开之后,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上数倍,这就是这个陌生男人在短短十秒钟内给予他的前所未有的美妙体验和绮丽幻想,而他们甚至还不认识。 很多人都说他赵锦辛品味奇特,明明是一呼百应的公子哥,却不喜欢鲜嫩的小男孩儿,偏喜欢大叔。他不以为然,年轻好看的遍地都是,有什么稀奇?但是经过岁月的锤炼和光阴的打磨,不被世事变迁所亵渎,反而沉淀出成熟的魅力和浓醇的风情,一言一笑都散发着阅历赋予的稳重自持,经得起时间的严苛拷问,才能显出珍宝的价值,男人到了这个年纪,若是长成这幅模样,简直是极品中的极品。 黎朔落座后,发现那年轻男人还在看他,目光有些放肆。从懂事以来,对他有好感的人多到数不过来,他早已经很淡定。 赵锦辛走过去,伸出手笑道:“你好,我叫赵锦辛,锦绣的,辛勤的辛。” 黎朔抬手相握:“你好,黎朔,黎明的黎,朔月的朔。” 赵锦辛不轻不重地握了握黎朔的手。他放好行李,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黎朔不禁有些高兴,恐怕每个人都幻想过乘飞机时,身旁坐着个赏心悦目的对象。他这辈子在天上飞的里程足够绕地球好几圈,但还是头一次有这样的运气,美好的巧合能让人面对长途飞行的时候,感到一点宽慰。 赵锦辛笑道:“去美国是工作?” “不是,回去看看父母。” “你住在纽约?” “父母在纽约,我现在长居国内。”黎朔道,“你呢?” “父母同样长居纽约,我嘛,到处跑,瞎忙活。”赵锦辛露齿一笑,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眼尾微微上挑,明眸动人,用“勾魂摄魄”四个字来形容,也一点不过为。 这时,一个中年女人走了过来,疑惑地站在赵锦辛旁边:“先生,你是不是坐错了?” 赵锦辛仰起头,露出迷人的笑容:“不好意思,这确实是您的位置,我刚巧上飞机碰到了朋友。”他示意黎朔,“跟您换一下好吗?” 女人眼神有些闪躲,似乎不敢看赵锦辛的眼睛,她忙道:“哎,行,好。”说完红着脸走开了。 赵锦辛回头冲黎朔一笑。 黎朔挑了挑眉,面对这毫不掩饰的好感,他微微一笑,叫来空姐:“麻烦给我一杯苏打水,赵先生,你要喝点什么吗?” “一样。”赵锦辛看也没看空姐,一直含笑看着黎朔。 黎朔噗嗤一笑:“赵先生,你这么看着我,我可是会误会的。” “你不是误会,我对你很感兴趣。”赵锦辛耸耸肩,“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浪费彼此时间,希望不会吓到你。” 黎朔诚恳地说:“受宠若惊。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赵锦辛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有点可惜。”但那口气可没有半点遗憾。他接过空姐递过来的苏打水,亲自送到了黎朔手里。 黎朔晃了晃厚重的水晶玻璃杯,轻碰他的杯沿,“幸会。” “幸会。” 赵锦辛避开了这个话题,开始询问起黎朔的工作,俩人从金价聊到汇率又聊到纳斯达克指数,飞机起飞也浑然不觉,都是才学出众的男人,聊这些总不会出错,他们相谈甚欢。 不知不觉,用过晚餐后,窗外已经全黑了,头等舱入座率不到一半,特别安静,俩人说着说着,都有些倦意。 黎朔放下靠背,盖上了毯子,准备换个舒服的姿势看看书。 赵锦辛侧躺着看着他,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几分迷离:“我睡不着。” 黎朔道:“耳鸣吗?” “不是,现在太早了。” “你可以看看电影。” “不想看。” “那你……” “聊聊你的男朋友怎么样?”赵锦辛的眼眸熠熠生辉。 黎朔想了想:“好啊。”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黎朔想到那个人,唇角不自觉地上扬:“很安静,很温柔,很善良,很单纯,很会照顾人。” 赵锦辛微眯起眼睛,小声道:“帅吗?” “不算帅,但很耐看,让人非常舒服。” “你为什么这次不带着他?” “他要上班。” “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曾在我的事务所实习。” “哦,学生啊。” “不是,工作挺久了。” 赵锦辛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问到黎朔有些不耐了。即便赵锦辛没有表现出优越感,但他猜得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这就好比俩人下象棋,他一手的小“卒”,对方大“军”压境,还未照面都知道会输,慢慢的,他就不太愿意回答了。他喜欢的人,他觉得好就行,被别人拿来做无意义的比较,让他有些反感。 赵锦辛微微把脸凑了过去,目光在黎朔嘴唇上扫了扫,暧昧地说:“他把你这样的人单独放出来,放心吗?” 黎朔不着痕迹地退开了,礼貌地笑道:“他对我很放心,因为我能管好自己。” 赵锦辛撅起嘴,有些哀怨地说:“为什么我没有先认识你。” “赵先生,谢谢你的赏识,但是我……” “我不听这些客套话。”赵锦辛浅笑,“再过几个小时就落地了,我在Booklyn有一栋带私人泳池的高层公寓,我们可以在水里一边做--爱,一边欣赏河滨公园的美景。”说话间,那对桃花眼脉脉含情,直盯进黎朔眼眸深处,“no?one?konws。” 黎朔不得不承认,在赵锦辛贴着他的耳朵诱惑他的时候,他心动了。他接触过的优秀男人很多,但像赵锦辛这样,年轻而又拥有顶级的美貌、能力、财富的,凤毛麟角,能在一架飞机上偶遇,刚巧对方还非常主动,换做以前,他实在没什么可犹豫的,可他为人有自己的原则,尤其在感情方面,他不想做在道德上“负债”的一方。 他轻轻推开了赵锦辛,微笑着说:“很诱人,可惜,我家里确实有人了。”他坐起身,“我去下洗手间。”他必须得暂时离这个赵锦辛远一点儿,这小子是个妖精,太能蛊惑人了。 赵锦辛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玩味地笑容:“有意思。”他想了想,起身跟了上去。 黎朔刚进了洗手间,准备关门,余光瞄到身后一个身影闪了过来,他一惊,还没来得及回头,已经被推进了洗手间,啪地关上了门。 黎朔转过身来,微怒地看着赵锦辛:“赵先生,这个玩笑可不好玩儿。” 飞机上的洗手间狭小,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挤在里面,回身都局促,黎朔心头不悦,同时也为赵锦辛的大胆所震惊。 赵锦辛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啧,有点冲动了,现在我不太好意思出去了,怎么办啊?”他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黎朔皱起眉:“不好意思也得出去。” 赵锦辛突然顶着他的胸膛,将他按在舱壁上,俊脸贴了上去,深邃而魅惑的眼眸在他脸上扫荡,最终,落在了他的唇上。 黎朔呼出一口气:“赵先生,我们都是成年人,你一定要做这么幼稚的事,来换我们接下来几个小时面对面的尴尬吗。”?赵锦辛比他高一些,胸膛贴着胸膛,他能感觉到那蓬勃的、顶得他呼吸困难的胸肌,这让他充满了压迫感,同时也克制不住地有些心猿意马。 赵锦辛低笑道:“幼稚的事?你指什么事?” “你想做什么事?” “我想做的事,肯定不‘幼稚’,不如你猜猜?”他在黎朔脸上轻轻吹了一口气,言笑晏晏。 黎朔皱了皱眉,即便是他,也觉得现在的场面不好对付。对方还什么都没做,他动手就有点小题大做,尤其他们在飞机上,他可不想一落地就被警察带走。 可对方要是做了什么…… 狭窄的空间,绝色的尤物,紧贴的身体,尤其还是机舱这样无数男人幻想过却从没实现过的场景,这一切都引人无限遐想,黎朔用强大的意志力压下了心头的悸动。 赵锦辛舔了舔嘴唇:“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想一些儿童不宜的事情?”说着还故意往前拱了拱身体。 黎朔感觉到俩人紧绷的大腿隔着西裤在摩擦,他定了定心神,皮笑肉不笑地说:“赵先生,你现在的言行都让我非常不舒服,你要么放开我,要么我就动手了。” 赵锦辛既不怵也不恼,反而趴在黎朔肩膀上笑了起来:“开个玩笑嘛,干嘛那么凶,我好害怕呀哈哈哈哈哈。” 黎朔吁出一口气:“可以放开我了吗?” 赵锦辛笑弯了一双眼睛:“你这个反应真伤人自尊,是我魅力不够吗?” “第一,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第二,我不喜欢被人强迫。”黎朔面无表情。 “真的吗?你对我完全不感兴趣吗?可是……你心脏跳得好快啊。” 黎朔眯着眼睛瞪着他。他是个温和宽容的人,但不代表没有脾气。 赵锦辛耸了耸肩,退后了一步,难掩失望地说:“我有点伤心,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了。” 这种鬼话也就只能听听了,黎朔的手绕到他背后,打开了洗手间的门,然后把他推了出去,自己也跟着走了出去。 端着托盘的空姐就站在洗手间旁边,一脸震惊地看着俩人,表情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黎朔整了整被赵锦辛弄皱了的衣襟,冲空姐绅士地一笑,扭身回了座位。 赵锦辛也大大方方地坐下了,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泰然地找空姐要了杯水。 黎朔思考了两秒要不要换座位,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否则看上去岂不是自己害怕了? 赵锦辛安静了一会儿,突然颇为遗憾地说:“我应该先要你的电话的,现在你是不是不会给我了。” “嗯。”语调无波无澜。 赵锦辛斜睨了他一眼,一双眼眸里满是风流笑意,表情却又有几分无辜:“逗逗你就生气,这么大的人了,太小气了吧。” 黎朔简直被赵锦辛的大胆和不要脸震撼了,他从洗漱袋里掏出眼罩,戴在了眼睛上,盖上毯子,准备一觉睡到目的地。 赵锦辛用目光放肆地描绘着黎朔美好的侧颜线条,面上的笑容不变,眸中却已然翻滚着狼一般的征服欲。 2.第 2 章 黎朔一直没有睡踏实,迷迷糊糊间,就听到舱内广播,飞机要准备下降了。 他摸索着眼罩,想摘下来。 一只大手温柔地握住了他的手,磁性的嗓音就在耳边响起:“机舱里刚开了灯,很亮。” 黎朔从迷糊中清醒过来,想起这是赵锦辛的声音。他闭着眼睛摘下了眼罩,等眼睛差不多能适应光线了,才慢慢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明朗笑容的俊颜,那脸真是好看极了,尤其是那对饱含秋水的桃花眼,被深情注视的时候,让人心脏都为之颤抖,没有一点定力,光是这一眸一笑都能被打个丢盔弃甲。 这人虽然年轻,可却是个情场老手,不容小觑,但输也输在年轻,想蛊惑他黎朔,段数还差了些。他轻轻推开了赵锦辛,轻声道:“谢谢。” “刚才你在睡觉,吃饭就没叫你,给你留了一份。”赵锦辛指了指自己桌板上的餐食:“一会儿就降落了,吃点东西吧,甜虾沙拉味道还不错。” “我不饿。” “那喝点水。”赵锦辛把矿泉水递给他,“还是来杯咖啡?” 黎朔接过水:“水就行。” 赵锦辛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在观赏一件瓷器,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揣摩。 不夸张的说,黎朔自第二性征发育以来,对他表示过好感或明确追求的人能装满这架波音747,黑白黄棕什么人种都有,其中不乏有比赵锦辛还放--浪大胆的,但鲜少有人像赵锦辛这般的自信。 真让人不舒服,但也真的很新鲜。 喝完水,黎朔打算去洗手间洗把脸,他关门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唯恐赵锦辛再跟着挤进来。看着镜子里明显疲倦的脸,他证了几秒,忍不住笑了。 这一趟,他收获了充满新鲜感的意外,让原本冗长的飞行变得一点都不无聊,所以,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他打开洗手间的门,一眼就看到赵锦辛坐在座位上,正支着下巴偏头看着他,好像就在等他打开门出现的那一刻,冲他微微一笑。 黎朔似笑非笑,泰然坐回了座位。他已经想好了赵锦辛如果坚持要他的电话,他该如何礼貌又坚定的回绝。 但赵锦辛只是跟他闲聊了几句天气,飞机就落地了,直到俩人走出舱门,赵锦辛都没有再提一句出格的话。 在到达大厅,赵锦辛朝他伸出手:“相逢即是缘分,有机会再见。” 黎朔也大方地跟他握了握手:“一路顺风。” 赵锦辛倒退着走了两步,然后露齿一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那笑容狡黠而又成竹在胸,好看得仿佛能点亮周围的空气。 黎朔淡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家里的司机早早等在了机场,黎朔看到那个永远干净整洁、慈眉善目的老头,心里一暖:“光叔。” “Lambet。”光叔脸上堆满笑容,“飞机居然整点到了。” 黎朔抱了他一下,笑道:“你怎么还很意外的样子,难道特别喜欢等我?” “谁喜欢等你。”光叔佯怒道,“一年到头就回来那么一两次,谁要等你。” 黎朔朗声笑道:“我的错,我以后一定多回来,走走走,回家。” 路上,黎朔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 光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以后真的要多回来啊,先生和太太总是念叨你,人上了年纪啊,特别怕孤独。” “一定的。”黎朔想起他爸叫他回来的原因,有些不解,电话里也不说清楚,就说跟恩南集团有关。 他爸以前是全美排行第三的会计师事务所的董事之一,后来因为心脏的原因提前退休,又被自己的朋友――恩南集团董事长返聘为财务顾问。恩南集团是美中进出口贸易航母级别的大公司,董事长也是个华人,跟他爸是多年朋友,他爸性格闲不住,但身体又无法负荷高强度工作,所以受聘为财务顾问,过着半退休半工作的生活。 想来想去,难道又是希望他接班?他早在大学的时候就明确拒绝进他父亲的事务所了,现在在国内有自己的事业,更不可能回来了。 黎朔猜不出来,也就不再猜了。 他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感到熟悉又陌生。他大学毕业后离开美国,之后一年只回来两三次。他从小喜欢数字,所以也学了会计,但他觉得这个城市太饱和了,所有的大公司都和各大事务所有着紧密的联系,他要创业,怎么都绕不开他父亲的关系网,这让他觉得没劲,于是他回了中国,他也很庆幸当初的决定,让他现在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黎朔看了看手机,现在国内还是半夜,那个人通常都是七点起床,很准时。他会心一笑,低头发了一条短信:小程秀,我到家了,起床了给我回个短信,我想让你和我妈妈聊聊天。 这俩人要是通话,一定是一个热情洋溢,一个磕磕巴巴,只要想想那画面,黎朔就忍不住想笑。 突然,手机嘀嘀响了两声,黎朔颇为意外,难道李程秀这点儿还没睡?莫非是在等他落地?他有些期待地打开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好奇地点开短信,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片赤--裸的胸膛,画面截取脖子以下腰部以上,似乎是刚沐浴完,光滑的皮肤上遍布剔透的水珠。那身材真是绝了,胸肌壮硕又充满弹性,腹部跟码砖块一样罗列着硬实的八块腹肌,人鱼线随着劲瘦的腰肢延展向画面的底部,消失不见,引人无限地遐想。 黎朔的喉结滑了滑,盯着照片多看了几秒。 熟悉他的朋友,都知道他喜欢居家小兔型的,纤细、柔弱,能让他生出强烈的保护欲,可男人嘛,最喜欢温柔可爱、小鸟依人的,也并不会不喜欢**性感的尤物。比如眼前这张照片,就给了他很强的视觉冲击。 他笑了笑,顺手把照片保存进了相册,但没有回,多半是什么人发错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号码,发过来一段话:don't?like?it? 黎朔挑了挑眉,回了一条:who??u? “send?me?a?x,I?show?u?something?hotte。” 黎朔心想,大概是哪个朋友知道他回美国了,逗他呢,他随手回了一串:xxxxxxxxxxx。 很快,短信来了,黎朔快速打开一看,对方果然发来了一张更劲爆的照片,这次是腰部以下,只穿着一条内--裤的照片,那大腿肌肉紧绷,纯黑色的四角裤下鼓起来一个小山包,修长的手指还拽着内裤的边缘往下拉,隐隐能看到一些湿漉漉的耻---毛,骚得让黎朔都有点不淡定了,他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拽了拽领口。 光叔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怎么了?热吗?” “哦,没有。”黎朔的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打着字,“who?the?hell??u!”他很好奇是哪个损友发模特的照片戏弄他,看这肤色是亚洲人,真了解他的审美。他把短信发走后,想了想,干脆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响了一声就被对方挂断了,很快,短信就过来了:“like?it?o?not?baby?I??do?way?bette。” 黎朔嗤笑一声,不再理这故弄玄虚的损友,看谁先沉不住气。 等了约十分钟,黎朔反复看了几遍那两张照片,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即便现在不花一分钱也可以在网上看到极尽裸--露的各色图片,但半遮半掩的却更能挑起人的好奇心。 他现在就很好奇,怎么样一张脸,配这么好的身材才不算辜负,而发给他照片的人又是谁。 直到车都开到家了,他脚刚沾地,父母迎了出来,手机也响了。他终于克制不住好奇,一边跟父母打招呼一边打开了手机。屏幕上那张灿笑的俊脸让他差点吐血。 赵锦辛?! “小朔。”黎太太已经高兴地抱住了他,“累不累啊?” “不累,妈,你的新发型真漂亮……”黎朔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调整,略有些尴尬,他赶紧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黎太太微笑着拢了拢头发,“怎么了?怎么慌慌张张的?”她不解地看着一向稳重的儿子。 “没有啊。爸。”黎朔一把搂住了黎先生的肩膀,朗声笑道,“爸你胖了。” 黎先生呵呵笑道:“我才没胖,我最近在健身,壮了一些。” “健身好啊,走走,进屋。”黎朔暗忖,赵锦辛那小子怎么会有他的号码?还发那些极其挑逗的照片戏弄他,他居然还上当了,真让人窝火。 进屋后,黎朔依旧有些心不在焉,他是好气又好笑,趁着聊天的空挡,把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他不太喜欢强势的人,尤其是在这种事上,一旦趋于被动,他就会不自在。他一直把自己的生活规划得井井有条、进退有度,一切尽在掌握,正如他喜欢数字的条理清晰、逻辑严明。 这次回国匆忙,他没带太多东西,但也让助理临时去挑了一堆礼物,尤其是给他妈的。 黎太太从小养尊处优,当年下嫁给黎先生这个穷小子,谁都不看好,可她嫁人后被丈夫宠,生了儿子被儿子宠,一辈子都极平顺,是个与世无争、单纯开朗的女人,送她一件珠宝她高兴,送她一个果篮她也高兴,脸上总是挂着笑的。 她把黎朔带的礼物一一看了一遍,然后颇为期待地说:“小朔,你男朋友的照片呢?快给我们看看。” 黎朔笑了,掏出手机翻开相册,想找李程秀的照片,结果跳出来的第一张就是他刚保存的赵锦辛的风--骚半--□□! 他惊得手一抖,想收回去已经来不及,黎太太眼尖,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哇,身材这么好啊!” “不是不是,这个不是。”黎朔脸有点发烫,赶紧把照片滑开了,“这个是网上的,壁纸。”他忍不住腹诽赵锦辛,作为一个从小到大的模范儿子,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在父母面前如此窘迫是什么时候了,真是丢脸。 黎先生坐在沙发对面,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露出捉狭的笑。 黎太太忍俊不禁,用手指点着黎朔的脸:“哎哟,难得看你害羞。” 黎朔轻咳一声,快速找到李程秀的照片,递给他母亲。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白皙秀气的脸,眼睛黑亮清澈,鼻头有一点圆,下颌线条很润,柔软的头发贴着脸颊,面上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笑容,这张脸不惊艳,但非常舒服耐看,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温柔无害。 黎太太眼睛亮了亮:“一看就是个好脾气的人。” “是,非常温和,做饭很好吃,还特别会照顾人。”黎朔感到由衷地欣喜。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知道,李程秀符合他对另一半至少八成的期望,而且恰好出现在一个他想要安定下来的年岁,正是所谓的“对的时间和对的人”,所以他做了一件违背他原则的事――他从另一个人手里把李程秀抢了过来。这么做虽然招致了一些麻烦,但是他均衡了一下得失,他不后悔。 他喜欢李程秀,他不仅是把喜欢的人争取到自己身边,而且还拯救了李程秀免于那个人的伤害。 “这次怎么不带他回来玩玩儿?”黎先生问道。 “他要上班,而且你这么急着把我叫回来,他哪儿来得及办签证。”谈到这个,黎朔好奇道,“爸,你这次叫我回来做什么?匆匆忙忙的,跟恩南集团有关?” 3.第 3 章 “哦,也没什么,是你赵叔叔想见见你。” “见我?为什么?”黎朔颇有些意外。 他和恩南集团董事长赵荣天只见过两次,一次是赵荣天独子的周岁宴,那时候他还很小,他父亲和赵荣天还只是泛泛之交,一次是他写论文的时候,曾采访过几个在纽约的华人企业领导,他没有通过他父亲去约见,所以好不容易预约上了,也只说了十分钟的话,赵荣天既不知道他是谁,估计现在也早忘了那码事。 “你赵叔叔之前的业务主要集中在扬子江一带,现在想拓展北部的贸易,需要在京城设立一个分公司,找一个长期合作的会计事务所,你不正好在京城嘛。” “哦。”黎朔笑道,“好事儿啊,那可以谈谈。”不过这件事也不需要把他召回美国谈吧,多半是他爸妈想他了。他虽然很愿意陪伴父母,但现在他真的放心不下李程秀,他打算见完赵荣天就马上回去,圣诞节的时候再带李程秀一起回来。 “你是不是没见过你赵叔叔?” “见过,我小时候,但你们合作的时候,我已经离开美国了。” “嗯,他是个非常有远见、有智慧的人,你和他多聊聊,你也要谢谢赵夫人,是她提出找你合作的,难得她记得你。” “好的。” “他有个儿子你记得吧?” “有印象,老来得子,金贵得很。”黎朔对十二岁时参加的那场周岁宴还有印象,赵荣天身为华人商会的会长、曼哈顿名流,那周岁宴活活办成了一场社交大典。他小时候有些矫情,是个动不动就要和人聊聊拜伦的年纪,完全不欣赏赵家中西结合、大张旗鼓的做派。记得当时同龄的几个孩子都想抱小娃娃玩儿,有个孩子还开口了,赵家的奶妈假装听不懂中文,眼白都要翻到天上去,毕竟她手里抱着的是万金难求的贵公子。他在一旁看得清楚,尽管也对那粉雕玉琢、见谁都笑的奶娃娃很好奇,但一步都没有上前。 “你赵叔叔把他儿子派去京城管分公司,这次你也会见到他,以后你们既是世交,也是合作伙伴。” 黎朔不动声色地笑着:“好啊。”赵荣天夫妻宠儿子是出了名的,他对那个人的能力着实有些质疑,希望不是个难搞的角色,否则他夹在赵荣天和他爸之间岂不是麻烦。 “一回家就聊这些干嘛呀,儿子还没吃饭呢。”黎太太拉起儿子的手,“很快就开饭了,我先带你看看我种的小白菜,长得可水灵了。” 黎朔笑着跟了上去。 吃完饭,黎朔已经感觉很疲倦,洗了个澡就倒床上睡着了。 等他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他看了看表,这时间李程秀虽然醒了,但他父母都准备入睡了。 黎朔拍了一张自己没刮胡子的照片发给李程秀,照片里的他显得精神萎靡,倒时差真是麻烦。 李程秀很快回了条短信:你看起来很累,好好休息一下吧。 黎朔拨通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一个轻柔的、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国际长途……很贵吧,我们还是发短信吧。” 黎朔噗嗤笑了:“没事,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李程秀轻笑一声:“你哪里现在几点?” “晚上十点了,本来想让你和我妈妈视频的,但她已经睡了。” “视频……”李程秀怯怯地说,“不、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爸妈都知道我的性向,而且他们很尊重我。” “但是……”电话那头的语气很是犹豫。 “如果你觉得不自在,那就不视频了,说几句话怎么样?我爸妈对你非常好奇。” “嗯,好。” “我办完事情很快就会回去陪你的,你要是无聊,就去找小辉玩儿,别自己闷着,好吗。” “好。” “程秀。”黎朔柔声道,“你会喜欢我爸妈的,我爸妈也会喜欢你的,在我身边,你不用有任何负担。”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地抽气声,李程秀小声说:“黎大哥,我知道。” 第二天一大早,黎朔跟他父亲去打网球。这是他妈父子俩从小玩儿到大的运动,他上大学的时候,参加全美高校网球联赛,还进入过四分之一决赛。 运动了一上午,又带父母去一家他们常去的法餐厅吃饭,下午陪他妈逛街。 身为独生子,他常年在大洋彼岸,心里一直觉得亏欠父母,每次回家,都会把大部分时间用来陪伴家人。 黄昏时分,他回到家,换了套衣服,光叔送他们一家三口去参加赵荣天的家宴。 黎先生最近被光叔带的喜欢上了昆曲,俩人在车里你应我和的唱起来,逗得黎朔母子俩直笑。 赵荣天住在上东区的中心地带,毗邻中央公园,自己造了一个小人工湖,是上东区唯一的一幢中式豪宅,记得这豪宅还上过国内媒体,但黎朔是第一次来。 光叔在保全的指引下把车停在了大宅的门口。 黎朔道:“光叔,你听曲儿的时候可别睡着了,记得车窗留点空隙。” 光叔摆摆手:“不会的。” “等我们啊,乖。”黎朔笑着拍了拍光叔的肩膀。 黎夫人步下车,黎朔弯腰给她整理了一下略微起皱的裙子。 就这一低头的功夫,他就听到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在叫他父亲的名字。 一抬头,赵荣天带着夫人出来迎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挑的男青年。 黎朔在看清那人脸的瞬间,脑子顿时炸开了。 赵、赵锦辛?! 赵锦辛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露出乖巧讨喜的笑容:“黎伯伯好,伯母好,好久不见你们,伯母怎么越来越年轻漂亮了。” 黎夫人笑得眼睛都弯了:“锦辛长大了,嘴还是这么甜。” 赵锦辛的目光落到了黎朔身上,一副惊喜的表情:“这位是大哥吗?好帅啊。” “你好。”黎朔冲赵锦辛点了点头,俩人就像从未见过一般,他笑得大方得体:“赵叔叔好、阿姨好。” “哎哟,真是一表人才。”赵荣天上下打量了一番黎朔,笑道,“上次见你还是小孩儿呢。” 黎先生感慨道:“可不是啊,上次你见他,锦辛才刚会爬,一转眼,孩子都长大了,我们都老了。” 赵夫人笑道:“以前不是锦辛不在,就是黎朔不在,这还是第一次咱们六个人聚会,快进屋吧,我们好好聊聊。” 四位长辈走在前面,赵锦辛和黎朔跟在后面。 赵锦辛偏头看了黎朔一眼,悄声道:“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语调带笑,颇有几分志在必得。 黎朔目不斜视地看着他爸的后背,假装没听见,快步走进了屋里。 面对这令人哭笑不得的巧合,黎朔已经由惊讶转为冷静。可一想到他们父辈的这层关系,他就担心和这个人牵扯不清。他不喜欢私事公事搅和到一起,规避麻烦远比赚钱重要得多,恐怕合作的事也要重新考虑了。 席间,两个家主聊着股市,两位夫人客客气气地炫耀着自己的儿子,赵锦辛和黎朔面对面坐着,黎朔一直含笑看着他妈,避免和赵锦辛有不必要的眼神接触。 赵锦辛举起酒杯:“大哥,来,我们喝一杯。” 黎朔优雅地举杯,和他轻碰杯沿。 赵夫人掩嘴笑道:“你们俩年纪差的有点大,要不然肯定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真可惜,我要是早点认识大哥就好了。”赵锦辛说得诚恳无比。 黎朔笑道:“可不是。” “大哥平时有什么爱好?玩儿点什么吗?” “网球,滑雪,潜水,你呢?” “刚好我都喜欢,下次我们一起去吧。” 黎朔微微一笑:“好啊。” “小朔,以后锦辛去了国内,你可要好好照顾这个弟弟。”黎夫人嘱咐道。 “那是一定的。”黎朔笑眯眯地答应完,就转向了赵荣天,“赵叔叔,我听我爸说,您打算开拓北方的贸易。” “是啊,这不正好你在京城,咱们自家人合作,多靠谱啊。”赵荣天摆摆手,“不过,今天咱们只吃饭、闲聊,正事明天去我公司谈。” 黎朔含笑点头。 赵锦辛道:“大哥,再吃点牛肉吗?” “哦,不用,我吃饱了,谢谢。” “你要是吃好了,我带你去湖边走走?消消食。” 黎朔刚想拒绝,他爸就开口了:“去吧,你们年轻人好好聊聊。” 黎朔慢腾腾地擦拭着嘴角,目光犀利地看了赵锦辛一眼,赵锦辛笑得特别无辜。 黎朔站了起来,淡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倒想看看,赵锦辛能使出什么幺蛾子。 赵家挖的人工湖就在中央公园边上,设计得非常狡猾,不仅可以一览中央公园的美景,而且待入夜或起雾、周边的建筑不那么显眼时,看上去就像整个中央公园都是他们赵家的后花园。 黎朔眯起眼睛看着夜色下的湖泊,夜风轻袭,很是凉爽怡人。 “这里的景色不错吧。”赵锦辛双手枕在脑后,舒畅地换了一口气。 “很美。”黎朔由衷地说。 赵锦辛轻笑:“我忘了我是几岁搬到这里来的,小时候每次靠近这个湖,都有人跟着,生怕我掉进去似的,我哪有那么傻。” 黎朔心想,赵锦辛是赵家单传,而且是赵荣天快四十岁才有的,那真是他们的命--根--子,就是雇八个人24小时看着也不奇怪。 黎朔没有答话,他等着赵锦辛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他不想承认,可是竟又隐隐有些好奇,赵锦辛究竟敢做什么。 赵锦辛弯腰从草丛里捡起一颗石头,朝着湖中心用力丢去。 “咚”的一声,小石头落进了湖里,在月色下荡起一小圈静谧的涟漪。 黎朔依旧不动声色,但却有些戒备,毕竟赵锦辛在飞机上就“偷袭”过他。 “这里虽然好,但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公寓。”赵锦辛低笑道,“在最高层,距地面近两百米,周围没有更高的建筑了。“ 黎朔想起赵锦辛在飞机上说的话,脑子里遏制不住地开始有了儿童不宜的画面。 赵锦辛在他旁边循循善诱:“脱--光了在泳池里,暴--露在天空与阳光之下,好像整个世界空无一物,但是一低头,又能看到街上往来的汽车、河滨公园里正在放风筝的小孩儿。可没有人会看到你,看到你在做什么,你开始会觉得羞--耻,但你很快就会……” “行了。”黎朔出生打断。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思路在被赵锦辛牵着走,无论是猜测赵锦辛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还是被赵锦辛把□□画面硬塞进脑海,他都被这个人的意念“入侵”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他顿了顿,露出有些无奈的笑容,“锦辛,你这套对我不管用,这跟你有没有魅力没关系。看在我们父辈的面子上,就当飞机上什么都没发生吧,我们交个朋友,不是挺好的。” 赵锦辛斜睨了他一眼,然后噗嗤一声笑了:“真的不管用?我发给你的照片,喜欢吗?” “喜欢,你身材很好。”黎朔坦然承认。 赵锦辛眨巴着眼睛:“还有‘更好的’,你要看吗?” 黎朔双手插兜,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不能和我正常的交往,那么我们最好没有交往。” 赵锦辛凝视了他两秒,哈哈大笑起来:“好吧,不逗你了。” 黎朔抬腕看了看表:“我先回去了。”说着就要离开。 赵锦辛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急什么,我带你去湖里玩儿?” “不用了,天这么黑……” “就是天黑才好玩儿,我们可以在湖面上放烟花,特别漂亮。” 黎朔客气却坚决地抽回了手:“不用了,我回来时间有限,想多陪陪父母。”他朝赵锦辛点了点头,扭身往回走去。 赵锦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唇角始终挂着笑。 直到黎朔的背影消失,他才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懒洋洋地说:“喂,哥,我见到他了。” “嗯,你眼光不错,完全符合我的口味。” “嫂子眼光也不错……”话音未落,赵锦辛就把电话远离了耳朵,等那头咆哮完了,才笑嘻嘻地说,“别这么凶嘛,开个玩笑,你脾气这么差要折寿的。” “放心吧哥,虽然有点难度,不过……”赵锦辛微眯着眼睛,“这样才好玩儿呀。” 4.第 4 章 黎朔回到餐厅,他妈意外地说:“这么快就回来了?锦辛呢?” “外面有点冷就回来了,他去洗手间了。” “晚上是有一点冷,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在湖边用餐。”赵夫人笑着说,“黎朔啊,希望你以后和锦辛多走动,我不喜欢他成天和一些同龄的朋友在一起,他们经常玩儿一些有危险的极限运动,像你玩儿的运动就又健康、又安全,你人也稳重,锦辛经常和你接触,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谢谢阿姨,我只是比锦辛虚长了几岁,未必能教他什么,但如果我的人生经验能给他一些帮助,我当然很乐意。” 黎朔西装革履、俊逸不凡,举手投足间净是浑然天成的优雅。赵夫人忍不住感叹道:“黎朔这孩子真是完美,该有多少女孩子喜欢啊,有女朋友了吗?” “啊……还没有呢。”黎夫人不自在地挽了挽头发。他们虽然接受了儿子的性--向,但是中国人保守,这毕竟不是什么特别光彩的事,也不愿意太多人知道。 黎朔笑盈盈地说:“我有男朋友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僵住了。。 黎朔言行一向得体,是没有到处表白自己性向的爱好的,他只是想借机向赵氏夫妇传达一个信息:劝你们儿子离我远点。 黎先生不可思议地看了黎朔一眼,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赵荣天先回过神来:“……哦,哦,这个,年轻人有自己的选择嘛。” 赵夫人尴尬地笑了笑,只能跟着点头。 黎朔朝他们举了举杯,淡定地抿了一口酒。 不一会儿,赵锦辛回来了,一落座就说:“大哥明天有空吗?我们去打网球吧。” 黎朔笑着伸了伸胳膊:“今天早上刚陪我爸打过,好久没打,结果肌肉拉伤了,下次吧。”他余光瞄到赵氏夫妇的表情,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赵荣天轻咳一声:“打什么网球,明天我们要去公司谈事情。” “哦。”赵锦辛似乎才想起来的样子,“那明天公司见了。”他掏出手机,“大哥给我留个电话吧。”他说到“电话”两个字时,露出一个只有黎朔才能懂的暧昧笑容。 黎朔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按了几下,轻轻一推,手机从餐桌上滑了过去,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赵锦辛。 赵锦辛一拿起电话,就看到黑名单页面,他笑着把自己的号码解放了出来,然后把手机推了回来:“以后请大哥多关照了。” “客气了。” 吃完饭,一家三口告辞了。 一回到车上,黎先生就不太高兴地说:“你当着他们的面儿说那些干什么。” 黎朔很镇定地说:“赵锦辛不适合共事,会给我添麻烦的,最好他父母能让他离我远点儿。” 黎先生没说话,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黎夫人劝道:“儿子不是乱来的人,锦辛那孩子从小娇宠,可能真的不适合共事。” “哎,也是,听说那孩子就是个花花公子,也不知道有没有真本事,小朔,我不会勉强你做什么,你自己把握吧。” 黎朔搂着他爸的肩膀晃了晃,温柔笑道:“谢谢爸爸。” 隔天一早,黎家父子去了恩南集团的总部,前台把他们请到了会议室,会议室里除了赵荣天和赵锦辛,还有两个高管模样的人和秘书。 俩人一进会议室,除了董事长赵荣天,其他人都站了起来。 黎朔是第一次见赵锦辛穿正装,他比身边大腹便便的老外足足高了半个头,一身铁灰色的三件式西装,搭配同色的领带,衬得他腰细腿长、利落干练,仿佛一转身就能拍时尚大片。黎朔无法克制地想着这身衣服包裹着怎么样一副完美的肉---体――毕竟他是看过的。 几人寒暄了几句,赵锦辛主动给黎家父子拉开椅子:“黎伯伯请坐,大哥请坐。” 黎朔心想,光凭赵锦辛这幅正儿八经的样子,谁能想象他会刚认识就约--炮,还发半--裸--照给陌生男人? 如果不是自己已经有了李程秀,他倒是真想去赵锦辛口中的公寓“看看”。 赵荣天一改昨日的亲切,全身都是大集团领袖的范儿。他先介绍两个高管,一个是他的战略发展总监,一个是将要派去国内的财务总监,然后他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对开展北部贸易的想法,他希望黎朔做的,是提供当地政策、税收方面的咨询,以及审计方面的合作。 他说完之后,赵锦辛打开了PPT,开始阐述他们的计划,现在公司还在招聘阶段,连组织框架都没完成,但公司的长线发展好像被赵氏父子尽收眼底了一般,已经考虑到了几年之后。 如果这是一个小公司,黎朔会觉得他们好高骛远吹牛皮,但是恩南这么大一栋写字楼摆在这儿,他的评价――就像他爸说的――赵荣天是个很有远见的人。 而赵锦辛的能力也让黎家父子有所改观,好几个问题都切得非常深入,绝不是一个刚毕业的学生能有的经验。其实在飞机上聊的那几个小时,黎朔就知道这个人绝不是草包富二代。 谈了一上午,黎朔对这个合作其实非常有兴趣,不但能给他的事务所带来可观的利益,而且跟恩南集团合作,无论是对他个人、还是对事务所的业界名望会有一个飞跃式的提升。 如果仅仅是因为私事而把这样的机会推掉,实在是太浪费了,而且,他完全没有理由惧怕赵锦辛的“骚扰”,他应该相信自己的原则和定力。 开完会,赵荣天还要忙别的事,让赵锦辛带黎朔在公司转转,中午请黎朔吃个饭。 走出办公室,赵锦辛带黎朔参观了一下恩南集团总部的各个功能区域。这栋写字楼位于曼哈顿中城区,离洛克菲勒中心只有两条街,地价很吓人,恩南集团占了四层,其他楼层都租了出去。 不夸张地说,即便赵锦辛长得再保守,只要抬出这样的身家,也会有数不清的人为他前仆后继。可惜物质对于黎朔来说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毕竟他什么也不缺,他工作是因为他享受工作带来的成就感,而不是因为钱。 办公室里全是员工,赵锦辛表现得大方得体,可一走到没有人的咖啡间,就原形毕露,突然凑到黎朔耳边呵气:“是不是觉得我穿西装很好看?你刚才一直盯着我。” 黎朔退开了一步,微笑道:“欣赏美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说得好。”赵锦辛伸出手,轻轻掸了掸黎朔的领带,露出别有深意的笑。 黎朔看了看表:“中午就不占用你时间了,我刚好也约了朋友。” “约了朋友?不如叫来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不太方便,下次吧。” 赵锦辛耸耸肩:“好吧,我送你下楼。” 俩人走到地下停车场,黎朔伸出手:“今天谢谢你,回国之后联系我,有什么事我们电话沟通吧。” 赵锦辛握住他的手,含笑道:“好啊,我们会有深入的合作。”他刻意强调了“深入”两个字。 黎朔直接忽视了他的油腔滑调,抽回手,打开了车门。 “是叫李程秀吧?”赵锦辛双手插兜,懒懒地看着黎朔,丝毫没有语出惊人的觉悟。 黎朔的身体僵了僵,扭过脸来,脸色沉了下去:“你调查我?” “21世纪是信息时代,只是稍微了解一下你,别这么严肃嘛。” 黎朔眯起了眼睛:“赵锦辛,我对你忍让了很多,你不要太过分了。” “你生气了啊?我道歉好吗。”赵锦辛笑着说,“对不起,我只是……好奇,他那么干瘦,能满足你吗?” 黎朔一把揪住了赵锦辛的衣襟,一个旋身,将他重重地按在了车门上。 赵锦辛双手高举,脸上闲适的笑容却一丝未变:“你好像也不像自己说的那么有原则啊,在别人的感情里,你还不是第三者,又何必这么抵触我呢。” 黎朔寒声道:“你知道个屁。”他是真的怒了。赵锦辛之前如何撩拨他,他都是无奈大于不悦,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赵锦辛没有得罪他,但刚才那一番话,正戳中了他最不愿意被人窥见的一个点,而且赵锦辛还调查他! “我是不太了解,但是我很赞同你。”赵锦辛眨了眨眼睛,“想要什么就去拿,拿不来就抢,这不是雄性的天性吗,你干得漂亮啊。”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李程秀被那个王八蛋……”黎朔闭了闭眼睛,他干嘛和一个局外人说这些,他睁开眼睛,目光犀利而清澈,“我们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再冒犯我哪怕一次,我不会再顾念任何情分。” 赵锦辛哈哈笑了起来:“你这个人真有意思。我喜欢你啊,我不过是在做和你一样的事罢了,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呢,是怕抵抗不了我,还是怕在我身上看到你自己啊。” 黎朔揪紧了他的衣襟,拳头握得死劲,目光狠戾的简直要吃人。 俩人瞪视了半晌,赵锦辛连一丝一毫的紧张都没有,一双桃花眼从头到尾都带着笑。 黎朔吁出一口气,最终放开了赵锦辛,他不喜欢暴力,更不喜欢失态。他整了整衣襟,推开赵锦辛,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赵锦辛扒住车门,邪笑着说:“宝贝儿,如果你喜欢的就是那种型的话,我打赌你没尝过真正的‘高--潮。’” 黎朔简直要被他气炸了,他打开赵锦辛的手,拉上了车门。 突然,赵锦辛发出一声高亢的痛叫。 黎朔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车门夹到了赵锦辛的右手! 他赶紧推开了车门,看着赵锦辛苍白的脸色,绝对不是装的,他紧张道:“你、你怎么不抽手……怎么样了?” “疼,疼疼疼疼疼。”赵锦辛弯着腰、捂着手,疼得倒抽气,“你也太心胸狭窄了吧。” 黎朔深吸一口气:“我发誓我不是故意,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赵锦辛坐进了副驾驶,脸上都开始冒汗了,在座位上扭来扭去:“疼疼疼好疼。” 黎朔拉过安全带给他系上:“这么大人了,忍一忍,谁让你要拽着车门。” 赵锦辛看着黎朔,眼角下垂,微努着嘴,看上去真是楚楚可怜。 黎朔叹了口气,多少有些心虚:“对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你也活该。 “你亲我一下我就相信你。”赵锦辛眨巴着眼睛。 黎朔推开他的脑袋:“坐好了。” 俩人到了医院,赵锦辛的四根手指已经肿了一大圈,被夹的地方有紫黑色的淤血,看上去真的很糟糕。 拍了片,幸好骨头没事,表皮也没有破。医生给他敷上冰袋,开了内服和外擦的药,剩下的就是静养。 黎朔看着右手暂时废了的赵锦辛,头疼极了,他觉得赵锦辛要赖上他了。 果然,赵锦辛晃了晃手:“送我回去吧,我这样没法开车。” 黎朔搓了搓太阳穴,拿上药和病例,叹道:“走吧。” 黎朔以为他不可能来赵锦辛反复说过的那栋公寓,可惜世事难料,他真的来了。 一踏进门,他脑子里就浮现了一些生动的画面,都怪赵锦辛这小子,什么都敢说。 赵锦辛倒在了沙发上,可怜兮兮地说:“我好疼。” 黎朔道:“那怎么办呀,现在只能冰敷着,也不是很严重,过几天就消肿了。” “疼,疼,就是疼。”赵锦辛露出小狗一般哀怨的表情。 黎朔叹了口气,拿开冰袋,小心握着他的手,那原本修长漂亮的手指肿成了胡萝卜,他确实有些内疚,他轻轻摸了摸,然后把手重新放在了冰袋上:“先敷着吧,冷敷一天,再热敷,药我会帮你分好每天的分量,手机设置提醒,你记得按时吃。” “然后呢?然后你就不管我了?” “我……你还希望我做什么?” 赵锦辛撇了撇嘴:“我饿了,你会做饭吗?” “会,你想吃什么?” “你看冰箱里有什么,随便做点吧。” 黎朔拿过沙发上的抱枕,垫在了赵锦辛脑袋下面,“你休息一会儿,疼的话就忍一忍,医生虽然开了止痛药,但最好不要吃。” 赵锦辛静静注视着他,点了点头,表现出了和平日完全不一样的乖巧。 黎朔想了想,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以示安慰,然后起身去做饭了。 赵锦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厨房,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5.第 5 章 黎朔煮了点粥,炒了个秋葵、茄子,又做了个培根沙拉。 他不喜欢外人进入自己的私有空间,所以家里只定期请钟点工,做饭都是亲力亲为,味道不错,速度也快。 把饭菜摆上桌,他叫道:“来吃饭吧。” “手疼,起不来。”赵锦辛嘟囔着。 黎朔真是服气了:“车门夹的是你的手,不是脑子,快起来。” 赵锦辛磨叽着挪了过来,看上去精神不太好。黎朔见他的手指比刚才更肿、更紫了,实在有些吓人,心里的愧疚愈深,他拉开椅子:“来,坐。” 赵锦辛侧坐在椅子上,一手拽开了领带,透了一口气,才瞄了瞄桌面,笑了:“看上去不错啊,很香。” “味道也不错。”黎朔随手把筷子递给了赵锦辛,下一秒,手僵在了半空中。 赵锦辛跟挥舞战利品一般晃了晃自己“重伤”的手。 黎朔放下筷子,拿起勺子:“用左手舀着吃吧。” 俩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了“你喂我”和“别让我喂你”,然后互相干瞪眼。 黎朔无奈道:“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赵锦辛支着下巴看着他:“我的手真的很疼。” 黎朔不知道今天是第几次叹气了,他认命地舀了一勺粥,递到赵锦辛嘴边:“来。” 赵锦辛得逞地一笑,张开嘴吃了一口:“宝贝儿喂的粥真好吃。” 黎朔没理他,夹了段茄子塞进了他嘴里。 “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做饭。”赵锦辛舔了舔红彤彤的嘴唇,微眯着眼睛,“又多了一个我喜欢你的理由。” 黎朔夹起秋葵堵住他的嘴,看着他举着受伤的手还不忘调戏自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赵锦辛也露出了灿若明星的笑容,用一种凝视珍宝的眼神看着黎朔:“你笑起来真好看,人又这么温柔,你要是我的人,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出门呢。” 是人都爱听好听的,尤其是从赵锦辛这样优渥的人嘴里说出来,这恭维岂止是好听,简直带着杀伤力。 黎朔感觉头皮一阵酥麻。他定了定心神,坦然道:“多谢夸奖。”他这辈子受到过的诱惑很多很多,金钱的、地位的、欲---望的,人能否战胜自我,就体现在面对诱惑时的定力上。 今天赵锦辛说他是“第三者”,他之所以生气,是恼羞成怒,他一直以“那个男人在伤害李程秀”为借口,粉饰自己插足别人感情的事,当然,他至今也不后悔,因为他不能看着他喜欢的人受苦,但他不会再做违背自己原则的事。 “其实我以前就听我爸妈提起过你,但你长期在国内,我们一直没有缘见面,我要是知道,你这么完美,还刚好是我喜欢的型,我一定会早点去认识你。”赵锦辛微微垂下头,笑容有一丝落寞,“这样你就会先喜欢上我吧。” 黎朔放下勺子,清了清嗓子,温和地说:“锦辛,你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得不到’的东西,但我是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征服欲的。我很珍惜我和程秀的感情,我希望你能出于对我的尊重、出于对我们父辈友谊的重视,不要再做些暧昧不明的事,正常的和我交往,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 “我……”赵锦辛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 黎朔见他像个被戳破谎言的孩子,顿时有些心软,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这样过于生硬的拒绝,是不是有点太伤人了? “我不要。” 黎朔怔住了。 赵锦辛抬起头,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藏着狡黠的笑意:“你跟我在一起会更开心、更幸福,良禽择木而栖,你这么聪明,怎么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 黎朔感觉自己被耍了,一阵不爽:“你凭什么觉得我们在一起更好,你这完全是……” “我说了呀。”赵锦辛上翘的眼尾含着一丝魅惑,“你跟那个李程秀在一起,连真正的G--C都不会有,怎么会幸福呢。” 黎朔不客气地反问:“简直可笑,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没有?” “你跟他在一起,是做1吧。” “所以呢?”黎朔的语调不自觉地拔高了一点。 赵锦辛眯起眼睛,歪着脖子看了他两秒,突然笑了:“好奇怪,回避问题,语调升高,你心虚了,有两种可能,第一,李程秀是1,不过看他那瘦巴巴又肾虚的样子,困难,第二,你们……还没做过。” 黎朔正被戳中红心,心里暗骂赵锦辛,他真是倒了霉,他现在真是宁愿被夹着手的是自己。 “哈哈哈哈哈――”赵锦辛顿时捧腹大笑,笑得肩膀都跟着直抖。 黎朔忍着恼火,平静地说:“我们刚在一起不久,不是所有感情都需要以性来衡量的。” “哈哈哈。”赵锦辛笑得耳朵都红了,他喝了口水,顺了顺气,摆着手笑着说,“我同意,非常同意,但是,他真的不适合你。” “适不适合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没有必要跟你讨论我的感情生活,你吃完饭了吧?”他起身就想收拾碗盘。 赵锦辛也跟着站了起来,一步挡在黎朔身前,低笑道:“你从李程秀身上永远得不到满足,像你这种外表一本正经的男人,最适合被挖掘**的本能,所以……你该被我上。” 黎朔身体一僵,不敢置信地瞪着赵锦辛,有种朗朗晴空被雷劈的感觉。 他从来没想过,赵锦辛,居然,想上他?! 这个比他小了11岁,成天嬉皮笑脸、面皮比城墙厚的兔崽子居然想上他?!在他心里,赵锦辛的定位一直是放---浪大胆的小野猫,虽然块头是大了些,但在GAY圈里,体型向来和上下没有必然关系,赵锦辛又骚又爱撒娇,成天一副等着被他做点什么的模样,居然…… 怔愣过后,黎朔失声笑了出来:“你疯了?” 赵锦辛笑嘻嘻地捏着并不存在的裙摆,行了个娇媚的屈膝礼:“清醒得很。” “你胆子倒是不小,打我的主意。”黎朔感觉听了个大笑话,止不住地想笑,他根本不相信赵锦辛真的打他的注意,毕竟这人嘴里就没一句靠谱的话。 “我喜欢你,我想睡你。”赵锦辛摊了摊手,无比地坦然,“我哪儿错了?” “你没有错,你可以接着做梦。”黎朔放下了碗盘,直接去沙发上拿自己的外套准备走人。 “你就打算这么走了?”赵锦辛晃着自己的手,笑道:“我会去告状的。” 黎朔扭身瞪着他。 “我去跟叔叔阿姨说,大哥欺负我,用车门夹伤我的手,我生活不能自理,大哥还嫌麻烦不肯负责。”赵锦辛越演越入戏,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黎朔抱胸看着他:“你不会是故意把手伸进车门里的吧。” “我还没那么傻。”赵锦辛噘着嘴,“真的很疼啊,我的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弹钢琴了,可能都没有力气抓网球拍、滑雪杆、篮球,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有些后遗症年轻的时候看不出来,老了之后……” 黎朔放下了外套:“好了好了,你还想做什么?” “至少帮我换一身居家服吧。” 黎朔用力地换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修养,修养。然后才平静地说:“居家服在哪儿?” 赵锦辛抬了抬下巴:“卧室。” 俩人走进卧室,赵锦辛打开衣帽间的门,指着一排睡衣:“黑色那套吧。” 黎朔把居家服拿了出来,赵锦辛已经展开两臂等着他了,那姿势就好像在等待一个满怀的拥抱。 黎朔走到他身后,帮他把西装外套脱了下来,并小心地没有让袖口碰到手,脱完外套,再脱马甲,最后是衬衫。 赵锦辛似笑非笑地看着黎朔。 黎朔莫名地有些悸动,但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解开了衬衫的扣子。 那片胸膛跟照片中一模一样,不,随着呼吸而缓缓起伏的蓬勃的胸肌,比照片里更具有力量和美感,解开扣子的过程,就像拆礼物一般,每窥见一部分,都能让人亢奋,而彻底把礼物盒子打开,就像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惊喜。轰地一声,瞬间冲击人的感官。 黎朔年轻时也曾流连花丛,看过不少漂亮的身体,但赵锦辛,怎么说呢,不仅仅是好看,还像散播花粉一样,连头发捎都在散播着浓烈的荷尔蒙。 赵锦辛故意挺了挺胸膛,低哑磁性的嗓音在黎朔耳边响起:“要不要摸摸看?手感不好不要钱。” 黎朔没搭腔,小心解开袖口的扣子,把衬衫也给他脱了下来,套上了居家服。然后他指着裤子:“你可以自己来吧。” 赵锦辛耍赖道:“不可以啊。” 黎朔只想赶紧结束走人,他利落地扳开了皮带扣,扯下拉链,将西装裤褪了下来。 瞬间,一双长的没边儿的腿暴露在空气中。 赵锦辛低笑着说:“你觉得怎么样?” 黎朔手里拎着睡裤:“坐在床上。” “哇,这么快就让人家上床。” 黎朔真想把那张嘴给缝起来,他指了指床:“穿,还是不穿。” 赵锦辛后退几步,大敞着腿坐下,那双腿肌肉紧绷、线条修长,一看就是常年运动的腿,惹人无限遐想。 黎朔半蹲下身,把两条裤腿套进了他的脚,而后道:“站起来。” 赵锦辛乖乖地站了起来,身体故意前倾,几乎贴上黎朔的脸,黎朔腰身后仰,把裤子快速提上:“好了……” 话音未落,赵锦辛的左臂一把揽住了黎朔的腰,一个旋身,俩人双双倒在了床上,赵锦辛用沉重的身体压住了黎朔。 黎朔一把擒住了赵锦辛的肩膀,翻身想起来,没想到赵锦辛一只手的力气也相当大,死死攥着他的腰,让他无法动弹,他又不敢有大动作,怕碰到赵锦辛的手。 黎朔的声音沉了下来:“赵锦辛,我生气了。” 赵锦辛低下头,用鼻尖顶着黎朔的鼻尖,软绵绵地说:“我想亲你。” 黎朔的身体僵了僵,他感觉到有个东西顶着他了,他皱起眉:“起来,否则碰到你的手我可不管了。” “要是能亲你一下,碰到手又算什么。”赵锦辛用眼神描绘着黎朔的唇形,渴望不加掩饰地蕴含在每一丝专注的视线中,“真想看看这身西装皮下面藏着什么……” 黎朔狠下心,一把握住了他右手的手腕,黎朔热爱运动,手劲儿着实不小,死死地攥着赵锦辛的腕关节,冷冷地说:“我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怕疼。” 赵锦辛微蹙眉,想着这力气要是碰到他负伤的手,那实在是吃不消,只好悻悻地爬了起来。 黎朔暗自松了口气,赵锦辛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再不起来他也要有反应了,那就丢人了。 赵锦辛可怜兮兮地指着自己支起来的小帐篷:“黎叔叔,你欺负人啊。” 黎朔拍了拍他的脸蛋:“你不是还有左手吗。”说完推开了赵锦辛,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卧室,拿上外套甩门而去。 离开赵锦辛的家,黎朔抹了一把脸,大口地吸了几下清新冷冽的空气,混沌的大脑才清明了几分。 他回到车里,掏出手机给李程秀拨了个电话。 “喂,黎大哥。” 听到那温润嗓音的瞬间,黎朔感觉心绪瞬间平静了下来,李程秀就是有这样的能耐,和他在一起,情绪如涓涓细流,规规矩矩地淌着,让人感觉很静、很舒服。 “程秀,睡了吗?” “还没,今天加班,回家就晚了。” 黎朔温柔地笑着:“你们老板真坏,居然让小程秀加班。” 李程秀笑了笑:“没什么的。你……怎么样?美国好玩儿吗。” “回来哪儿有时间玩儿啊,都在忙正事、陪父母,哎,明天你放假吧,那和我妈妈聊聊吧,她这两天一直念叨呢。” “好。”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我、我不太、会说话。” “没关系,我妈脾气特别好,比我还要好。” “好。” “你想我吗?”黎朔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想着那张白净清秀的脸,嘴角不自觉地挂了笑。 “想的。” “我也想你,我给你买了好多礼物。” “别、别买,我不缺什么。” “可我想送给你啊。” 电话里一阵沉默:“啊……太破费了。” “你不用想这些,乖乖等我回去。” “嗯。” 电话里一阵沉默。 黎朔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你早点休息吧,晚安。” “黎大哥,晚安。” 挂了电话,黎朔露出一个苦笑。 他和李程秀的话题不多,李程秀很闷,而他们之间几乎没什么共通点,共同话题也是需要时间和经历来培养的,他并不着急,但他很清楚的知道,李程秀心里有一个放不下的人,所以始终无法对他敞开心扉,他虽然介意,却不能表现出来,这个,同样需要时间去磨合。 6.第 6 章 黎朔回到家,陪他妈做蛋糕、种花、准备晚餐。 家里有两个保姆一个园丁一个司机,但黎夫人平日里最喜欢烤点蛋糕饼干、侍弄花草,是个非常有闲趣的人。 忙到晚上,黎先生回来吃饭,一进屋就说:“小朔,你把锦辛的手夹伤了呀?” 黎朔尴尬地说:“嗯,车门夹到了。” “你也不小心点,还好没什么大碍。今天下午老赵让锦辛去送材料,那手青紫青紫的,把老赵心疼坏了。” 黎夫人紧张地说:“你送他去医院了吗?” “去了。”黎朔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在父母心目中一直是个完全不需要操心、甚至可以依靠的儿子,但这趟回来,因为赵锦辛他接二连三的出点小状况。 黎夫人埋怨道:“你下午怎么不陪陪他,你把人家的手夹伤了,也不把人家安顿好了再回来?” 黎先生也附和道:“是啊,下午还让他自己开车去的公司,一只手开的,曼哈顿车那么多,多危险,小朔,你是不是对锦辛有什么偏见?” “没有。”黎朔无奈道,“我去他家给他做了饭,然后就回来了。” “锦辛一个人住,挺不方便的,你可不要因为有什么偏见就不愿意承担责任。” “爸。”黎朔哭笑不得,“我都多大了。” 正说着,黎朔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是赵锦辛打来的。 黎夫人在旁边瞄了一眼:“哦,锦辛打来的。” 黎朔硬着头皮接了电话:“喂,锦辛。”因为担心赵锦辛发嗲,他拼命把电话贴着耳朵,生怕漏出什么动静吓着他爸妈。 “黎叔叔,我好饿,我手好痛。”赵锦辛懒洋洋的声音灌入耳膜。 “嗯,好,我正准备把晚饭给你送过去呢。” 赵锦辛笑了:“呿,叔叔阿姨在旁边吧?” “嗯,对。” 电话里又传来一阵笑声,“好,那你快过来吧。”他轻轻呵了一口气,“我一下午都在想你。” 挂了电话,对上父母赞同的目光,黎朔认命地说:“我去给他送晚饭。” 黎朔带着他妈准备的四个餐盒——包括晚餐、汤、蛋糕和新鲜的水果——去了赵锦辛家。 门一开,赵锦辛跟没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虽然连根手指头都没动,却用眼神诠释着“搔首弄姿”四个字。 黎朔有些想笑:“饿了吧,赶紧吃饭吧。” “你喂我?” “我喂你。” 黎朔去厨房拿出碗碟,把饭菜一一摆上。 “我可没有故意告状啊,是我爸让我去公司的,谁知道叔叔也在呢。” “没什么,你只是说了事实,不算告状。” 赵锦辛的目光放肆地打量着黎朔的背影,那因为弯身的动作而绷直的长腿和衣摆下露出来的一截腰线,直让人想入非非。 黎朔转过身:“吃吧。” 赵锦辛坐了下来,也不看饭菜,只看着黎朔的眼睛:“你今天回去和李程秀聊天了吗?” “聊了,怎么了?” “聊了什么?” “你知道了有什么意义?” “知己知彼嘛。” “李程秀不是你的敌人……” “哦,他当然不是。”赵锦辛笑笑,心想,他是我嫂子。 “以后再提起跟他有关的事,我一律不再回答。”黎朔夹起一块炒蛋,“张嘴。” 赵锦辛咬了一口,笑盈盈地看着黎朔:“好吃。” “谢谢,是我妈做的。”黎朔没正眼看他,一边喂饭,一边自己吃了起来。 赵锦辛吃了几口,就颇委屈地说:“很少有人跟我在一起这么不耐烦的,我有点伤心。” 黎朔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不习惯出口伤人,他虽然很小的时候就随父母来了美国,可骨子里还是受儒家思想熏陶,为人处世尽量的与人为善、包容大度,赵锦辛尽管一再的骚扰他,但毕竟没有真的得罪他,他只好说:“我没有不耐烦,如果我们能聊些正常的东西,比如像在飞机上那样,我会很乐意跟你聊天。” “可是我一看到你,感觉周围的空气都不正常了。”赵锦辛眨了眨眼睛,“你有这么为一个人着迷过吗?” 黎朔愣了愣,竟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得出的答案是——没有。他理解不了那种过于激烈的、自我牺牲式的感情,他觉得人要么做自己情绪的主人,要么做奴隶,做主人就可以像他一样,永远的游刃有余、永远的规避麻烦,做奴隶……已经不需要举例了,满世界都是。 “没有。”赵锦辛挑了挑眉,“你从来没有为一个人着迷过。” “这要看‘着迷’两个字怎么定义了。我们认识不过几天,见面不过三四次,如果你就能为我‘着迷’,那么证明着迷只是一种不经思考的、没什么分量的**,跟食欲本质没多大区别。”黎朔舀起一勺汤,塞进了赵锦辛嘴里。 “真看不出来,你是个这么无趣的人。”赵锦辛舔了舔嘴角的汤渍,“‘着迷’是一种激--情,像du---品一样让人上瘾。” “我们都知道du----品有害。” “所以你从来没为李程秀‘着迷’过。” 黎朔眯起眼睛:“你绕来绕去,究竟想证明什么?” 赵锦辛眨巴着无辜地眼睛:“我想证明你和他在一起没劲,跟我试试吧宝贝儿。” “你还要不要吃饭?” “其实我吃过汉堡了,我只是想见你而已。” 黎朔放下了勺子,抱胸靠在椅背上,默默地给自己顺着气,他怕他控制不住说点或者做点什么不好的事。 赵锦辛隔空抛了个飞吻,笑得阳光灿烂、有恃无恐。 黎朔站了起来,准备走人,却一眼秒到了茶几上动都没动的药,他指着那些药:“你没吃?” “哦,忘了。” 黎朔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把药按照每次的分量分好,一一用纸巾包了起来。 赵锦辛一动不动地看着黎朔分药,那线条英朗的侧颜因为专注而显出几分柔和,赵锦辛微微蹙了蹙眉。 分好药,黎朔拿起了赵锦辛的手机,一边捣鼓一边说:“我给你设置了闹钟,每天9点、15点、21点会提醒你吃药,这一小包就是一次的量,手不要碰水、睡觉不要压到,一日三餐我会帮你订好送到家,后天我来帮你热敷。” “那我怎么洗澡?” “我不管你怎么洗澡,反正我不会帮你洗。”黎朔皮笑肉不笑地说,“你既然一只手能换衣服、能开车、能吃汉堡,洗澡应该也不成问题,实在不行,你就回家吧。” 赵锦辛轻笑道:“好狠心呀,等有一天你爱上我了,会不会后悔啊。” “真有那一天再说吧。”黎朔潇洒地拍了拍手,准备走人。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自己事务所的合伙人打来的。这时候国内已经快午夜了,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多半是有什么急事。 黎朔赶紧接了电话:“喂,项哥。” “黎朔,你还在美国呢?”项宁的声音很疲倦、很严肃,一听就不太对劲儿。 黎朔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是啊,怎么了?” “这边出事了。” 黎朔脑子里瞬间把最近做的项目过了一遍,没想到什么容易出纰漏的,他沉声道:“你冷静点,跟我说出什么事了。” 赵锦辛看着黎朔,嘴角微微上扬。 “你还记得五、六前奔辉地产的案子吗?” “记得啊,怎么了。”黎朔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奔辉的法人失踪多年突然出现了,而且咬了你。” 黎朔瞪起了眼睛:“简直荒唐,当初是他们拿假账骗了我们,他们从X行骗走的十几亿贷款,有一分钱落到我口袋吗?”黎朔意识到自己音量太大了,他看了赵锦辛一眼,背过身去,压低声音道,“他咬我?他凭什么?” 项宁急道:“谁知道怎么回事儿啊,当年这案子判也判了,该抓的也抓了,奔辉骗贷一案,你只是做了审计,而且是基于他蓄意欺骗的假账做的审计,事务所的嫌疑很早就已经洗清了,时隔这么多年,那个法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呢!” 黎朔拿起外套:“你等等,我出去跟你说。”他看着赵锦辛,尽量平静地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先走了。” 赵锦辛点了点头,看着黎朔的眼神深不见底。 黎朔走出赵锦辛的家,口气变得严厉:“那个人什么目的?” “不清楚,我已经让朋友去调查了。我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因为那个人跳出来咬你,几乎没有任何好处。虽然他不参与公司运营,对骗贷一时也不知情,不用承担刑事责任,但始终要承担民事赔偿,可他又根本没钱,所以才躲了这么多年。而X行是国企,该查封的全都查封了,不会追着个人要债,他其实只要一直躲下去,没人会把他怎么样,我是真的搞不懂,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甚至都不认识你。” “是啊,他这么做能得到什么?”黎朔感觉阵阵点疼,怎么都想不通这个人有什么目的,要这样诬陷他? “你跟这个人,真的没有私人恩怨吗?” “没有,我完全不认识……”黎朔突然怔住了。 每个人做事,都一定有其目的,金钱的、地位的、欲---望的、情感的、自我实现的,不一而足,就拿这件事来说,如果于公层面找不到原因,那么于私…… 项宁也想到了:“黎朔,这很可能是私人恩怨,那个法人现在穷困潦倒,只要许一点好处,估计他什么都肯干,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我……”黎朔咬了咬牙,他确实想到了一个人,而这恩怨是因为李程秀结下的。 项宁重重叹了口气:“老弟,这次麻烦有点大,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 黎朔不自觉地回避了那个名字,“他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诽谤。” “据说有,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证据,有可能是伪证,也有可能在你和奔辉合作的那几年里,真的留下过什么对你不利的东西,总之现在已经立案了,你如果回国,会立刻被带走调查。” 黎朔怒道:“光凭他一张嘴上下一碰就能立案?!” “老弟,你到底得罪什么不得了的人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一只手在推着走,不然不会才几天时间就弄得这么严重,我的关系网根本伸不进去,查不出有用的东西。” 黎朔握紧了拳头:“项哥,你继续帮我盯着,我找人查查再跟你说。” “你……哎,好吧。” 挂了电话,黎朔用力锤了一下墙面,他深吸了几口气,让心绪平静下来。 ……邵群,是你干的吗。 7.第 7 章 黎朔打了电话给一个司法系统的朋友,让他帮忙调查,然后心神不宁地回了家。 他想来想去,最近得罪的人,只能数到邵群头上。否则以他的性格和为人,根本想不出跟谁交恶到这种地步。 邵群就是李程秀以前的男朋友,但他真的不愿意用“男朋友”三个字来形容那个人,不过是个仗着有点权势就完全不懂得尊重为何物的王八蛋。他怎么能把李程秀让给那样一个人。 他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木然地看着合在面前的笔记本,心情沉重不已。他在黑暗中思考了很久,才缓缓打开笔记本,找出了奔辉地产项目的资料。 奔辉地产是他事业刚起步时合作的一个公司。老板是个北方人,性格豪爽,老大哥一样的人物,对他有一定的提携,俩人一度私交深笃。 可这个人有个短板,就是野心太大,追求公司的急速扩张,结果项目遍地开花,造成了巨大的资金缺口。他还记得好几年前的那个深夜,老板找到他,提出联合做一份漂亮的账目,可以从银行套取贷款,只要项目重新运作起来,他可以马上把贷款还上,谁都不会知道,并且许诺他股份。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从来没有为钱做过一件违心的事,更不愿意触碰任何高压线。 于是老板渐渐就和他疏远了。 但由于他们的合约未到期,年底的审计工作还是他做。当时奔辉的账面远比他了解的要好得多,而且看上去天衣无缝,他当然怀疑,没有任何假账能够完全做成真的,审计只要用心去查,一定能查到漏洞。他没有告诉手下任何人,自己熬了三个通宵,从繁杂如海一般的数据里找出了作伪的证据,于是他去质问了。 他至今忘不了,那个跟他父亲差不多年龄的男人哭着求他、向他再三承诺保证的场景。朋友一场,他最终心软了,他抱着侥幸心理,指望项目获利后真的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还上贷款,于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按照那份假账,出了审计报告。 凭着这份审计报告,奔辉从银行贷出了十二个亿。 东窗事发后,老板没有提他半句,而且也没有任何对他不利的证据,所以他只是贡献了几份证词,损失了一些本就不大的声誉,罚了一笔钱,就跟这个案子再无关系。除了那个老板和他,没有人知道其中的猫腻。 可他的心并没有从这件事里摘干净。 那是他这辈子犯过的最大的错误、做过的最后悔的决定。他无数次后悔为什么不劝阻这一切,眼看着朋友铤而走险,他却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那之后,他把公司改了名字,接洽了两个合伙人,成立了新的事务所。 这件事是永远悬在他脑袋上的一个警钟,也是他心里的一道疤,可这道疤被邵群粗---暴地揭开了。 他不太相信邵群手里有能指证他的证据,这件事即便是从老板嘴里透露了出去,也是空口无凭。但是只要有足够的能量,就可以在这里面大做文章,至少搅得他不得安宁是足够了。 邵群这么做,就是为了李程秀吗…… 黎朔看着庞大的资料群,回忆起了自己通宵找漏洞的那几个晚上,那种想要发现、却又害怕发现的矛盾的心情,让他寝食难安。他的双眼逐渐失去了焦距,脑海里的信息纷乱不堪,仿佛要冲破意识的牢笼彻底爆炸。 果然,任何脱离正轨的东西,一定会招致相应的麻烦。他做了一件违心的事,换来多年的愧疚,又做了一件背弃原则的事,换来恶意的报复。金钱和名利撼动不了他,唯独感情却一次次拖他下水,他最希望达到的人生境界,就是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独善其身,所以他尽量理性地对待每一件事、每一个人,而事实更加证明了他的想法,只有足够的理性,才能尽可能地规避风险,利人利己。 他不后悔为了李程秀做的每一件事,即便不从喜爱的心情出发,帮助朋友也是义不容辞,他没有做好,但他也没有做错。 只是,他必须更好的管控自己,再不能被感情挟持。 一夜没睡,等到国内已经到了正常上班时间,黎朔再次打电话给多个朋友了解情况。跟项宁说的差不多,当局已经立案了,也派人去了事务所调查,但还没拿到搜查令,律师把项目资料扣下了不肯给,一早上都在扯皮。 而现状是,只要他一回国,马上就会被带走调查,能不能查出什么,不知道,但如果他不回国,这种小的经济案件不至于追到美国来抓他,他就会一直安全。 这种情况下,当然不能回去。他不知道邵群预备了多少个坑等着他跳,如果邵群的能量足够大,大到以减刑说服那个老板也开口咬他,他就真的有麻烦了。 黎朔让律师继续跟进,同时找了私家侦探去调查奔辉地产的法人代表――也就是老板的侄子。 之后,他和项宁通电话,项宁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算了,我也不傻,上次找到你办公室打架那个,是邵群吧?” 黎朔苦笑一声:“是,多半是他干的。” “我的亲老弟啊,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会为了感情惹一身腥呢?” “项哥,这不只是感情的问题,邵群仗势欺人,程秀毕竟在咱们事务所干过,勤恳善良的一个老实人,我能当做看不见吗?” “你……哎……那现在怎么办,你就一直在美国呆着?” 黎朔放低了嗓子,用那种醇厚又磁性的声音安抚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凡是作恶的人,一定会付出代价。”当初他一念之差犯下的错,现在就正在付出代价。 邵群,我等着看你的代价。 挂了电话,黎朔开导自己良久,心绪依旧有些不平静,他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李程秀拨了电话。 电话那头刻意压低了声音:“喂,黎大哥。” “程秀,在上班吗?”黎朔闭上眼睛,想象着李程秀现在的神态、动作,越想越觉得有趣,可他笑不出来。 “是,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电话里的背景音安静了很多。李程秀认真地说:“黎大哥,我什么时候和你妈妈说话?我准备了。” 黎朔浅笑:“你准备了什么?” 李程秀不好意思地说:“练习了一下说话。” 黎朔顿时感到心里暖烘烘的,他温柔地说:“时差老是对不上,不急。” “嗯,好。”李程秀犹豫地问道,“黎大哥,你好像不太有精神,刚睡醒吗?” “不是,我……”黎朔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刀削般俊朗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浮肿和疲倦,他想说的话,却有些害怕说出口,因为他觉得李程秀多半会拒绝。 “黎大哥,你怎么了?” 黎朔轻叹一声:“程秀,对不起……我这里出了点意外,我暂时回不去了。” “你、是你的父母……” “不,他们很好,是我的事务所出了问题。” 李程秀问道:“很严重?” 黎朔嗯了一声:“这件事很复杂,我被诬陷了。现在只要我一回国,就会被调查。一切发生得太仓促,一时之间,水深水浅我试不出来,所以我不能冒险回国,你可以理解吗?” 李程秀小声问道:“……很严重……吗?” 黎朔沉声道:“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让你担心的,可考虑到你的安危,还是得让你有所准备。” “啊?” “这次的事,十有**是邵群干的。” 电话那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隔着一整个太平洋,黎朔仿佛都能感受到李程秀听见这个名字时的颤抖,这让他心疼不已。他烦闷地说:“我现在担负的事情,结案很多年了,其中已经不涉及任何第三方的利益。诬陷我的人,不但得不到好处,反而是给自己找麻烦,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其他利益驱动他这么做的,而这么针对我的,多半是私人恩怨。”他顿了顿,“说到私人恩怨,我目前只想到邵群。” 李程秀的声音已然透出几分哭腔:“黎大哥,真的是他?” 黎朔沉吟道:“十有**。” “那你,不能回来了?” “短期之内恐怕不行,我不能冒险回国。如果我留在美国,最糟的情况是我永远无法入境,但是我回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程秀的呼吸都在发抖。 黎朔哑声说:“程秀,我现在很担心你,如果真是邵群干的,他第一步阻止我回国,第二步就会去找你,我已经让助理重新给你找房子了,你也有心理准备。” 李程秀小声说:“黎大哥,对不起……” “程秀,你不需要道歉,这不是你的错。从昨天到现在,我想了很多,想到父母年事渐高,想到这次出的事……也许这是命运给我的指点,也许我该留在美国发展一段时间。我现在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这个问题的答案,才是我想听的。” “什么?” “你愿意来美国吗?” 电话那头再一次陷入沉默。 黎朔用手捂住了眼睛,问出这句话,也耗费了他很大的勇气,他心里很清楚,俩人之间还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李程秀对他,更多的是感激,“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决定,需要颠覆你过去的生活,离开你熟悉的环境,这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很难。但是只要你愿意,一切都可以被克服。语言、环境、朋友、工作,全部都可以克服,这里有我,只要你愿意来。” “我……我不知道。” “我会让助理协助你办签证,这段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哪怕在登上飞机之前,你都可以反悔,但是我真的希望,有一天能在美国拥抱你。” 为了不让父母看出异状,黎朔洗了个澡、仔细地刮了胡子,让自己看上去状态好一些。 他刚回国的时候,尝遍了创业的艰辛,也不曾跟家里要过一分钱、诉过一句苦,如今父母是乐享天伦的年纪,他更不能让他们为自己操心。 收拾好自己,他下楼吃饭。 黎先生见他第一句话就是:“你昨天去看锦辛,他怎么样了?” “挺好的,过几天应该就消肿了。”黎朔猛地想起来,还没给赵锦辛订饭呢。 “哦,那就好,希望别有什么后遗症。” 黎朔打了个电话给离赵锦辛最近的餐厅,让他们送一份午饭到赵锦辛家,并嘱咐他们留一张便条,写上:按时吃药。 吃饭的时候,黎夫人问起儿子什么时候回国。 “哦,不急。”黎朔笑笑,“最近事务所事情少,我回来一趟,多陪陪你们。” “那太好了。”黎夫人开心地说,“你赵叔叔在千岛湖买了栋度假别墅,他一直邀请我们去玩儿,这次正好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去度假吧。” 黎朔的笑容僵了僵:“一起?两家一起?” “是啊,锦辛平时不爱回家,现在手受伤了,要是一起去度假,也方便照顾他。” “呃……”他不仅完全没有度假的心情,更不想和赵锦辛共处一室。 “你妈妈已经买了四条裙子了。”黎先生朝黎朔挤了挤眼睛。 “……是吗。”黎朔勉强露出笑容,“那我要准备好相机,把妈妈最漂亮的样子都拍下来。”他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 黎夫人笑着说:“对了,你不是一直说要让我和你男朋友聊聊天吗。” “还是算了吧,他特别害羞,下次也许我会带他回美国,到时候你们好好聊。”黎朔眼中闪过一抹落寞。 “也好,来儿子,尝尝这个海参。” 刚吃了几口饭,手机响了两声,黎朔生怕漏过重要的电话或短信,拿起来一看,是赵锦辛发来的:“你居然用餐厅的饭菜应付我。”还配上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黎朔快速回了一条:“吃药了吗?” “不想吃饭,不想吃药,除非你来陪我。” “我今天有事过不去。” “你不过来也可以,发一张你的裸----照给我。” 黎朔把手机扣在桌上,不再理他。 手机开始接二连三地响起了短信的声音。 黎朔的爹妈都不解地看着他。 黎朔尴尬道:“我助理在传文件。”他匆匆吃了几口饭,拿上手机就回了房间。 翻开手机一看,赵锦辛发过了好几条信息。 “只拍屁---股就行。” “好吧,胸。” “腰或者大腿,不能再妥协了。” “手总可以了吧。” “黎叔叔,我好喜欢你的手,拍一张发给我,我保证今天都很乖,好不好。” 黎朔哭笑不得,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这么能耍赖皮的人。他打开相机,拍了一张自己手的照片发了过去:“你说到做到,今天都乖乖的。” 赵锦辛回了个微笑的表情,附上一句话“我会一整天都乖乖地想着这只手握着我的宝贝。” 黎朔脸上一阵发臊,拍了张自己比中指的照片传了过去。 赵锦辛简直是条狐狸精。 隔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黎朔余光瞄到是赵锦辛发来的,犹豫再三,还是挡不住好奇,打开了。 “我知道你在国内碰到麻烦了,我愿意帮你。” 黎朔僵住了,手指快速地按着按键:“不要再调查我的事!!” “谁叫我喜欢你嘛。” 喜欢…… 喜欢到底是个有多少分量的东西? 邵群喜欢李程秀吗?应该是喜欢的,可他带给李程秀的尽是伤害。 李程秀喜欢自己吗?应该也喜欢的,只是其中不知道注水了多少感激和依赖。 赵锦辛呢?赵锦辛这样的人,一句喜欢使用的频率估计赶得上口头禅,除了好听,没任何用处。 黎朔苦笑一声,回了条措辞严厉的信息:“不要再多管闲事。” 8.第 8 章 成大事的人大多都伴随着雷厉风行的性格,黎朔今天刚答应一起去度假,第二天他爸就通知他收拾行李下午走。 黎朔有点懵,他正因为国内的事焦头烂额,越洋电话就打进去快五位数了,哪儿有心思度什么鬼假,但看他妈雀跃的样子,他又不好扫兴,就让保姆去给他收拾行李,他继续打电话去了。 正说到重要的案子消息,电话里传来嘟嘟嘟之声,响个不停,是有人插播了电话进来,他一看,是赵锦辛打来了,立刻挂断了:“王律师你继续说。” 俩人聊了没几句,电话又进来了,黎朔满心不耐烦,沉声道:“王律师,你稍等我半分钟。”他切到了赵锦辛的电话,“喂?” “喂。”赵锦辛把尾音拉得长长的,听上去慵懒又随性,“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现在……” “记得带泳裤,我最喜欢黑色的。”赵锦辛低笑道,“好想赶紧检查一下你健身的成果。” 黎朔心情本就躁郁,此时听着赵锦辛轻浮的调侃,火气克制不住地往上窜,他硬邦邦地说:“我现在没有空,你能不能不要占用我时间就说这些废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赵锦辛的声音变得正经而低沉,有些委屈地说:“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对不起。” 电话挂断了。 黎朔僵硬地握着电话,感到头皮发麻,心里已然后悔了。 他向来不是一个会迁怒于人的人,只是这次的事情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被情敌陷害,更是揭开了一个让他多年来良心难安的错误,同时他还担心着李程秀,是个倍感挫败、焦心、惶恐的时候,赵锦辛实在是往枪口上撞。 可是这也不是他乱发脾气的理由,下午见了面,再跟赵锦辛道歉吧…… 吃过午饭,光叔把他们送到了纽约郊外的一个飞机俱乐部,这里有一个小型机场,养护、停放、起降的都是中小型私人飞机,赵荣天的飞机平时就放在这里。 赵家三口早一步到了。赵荣天穿得像要去打高尔夫,白衣白裤子,非常休闲,不在办公室的时候,他看上去和蔼很多。 赵锦辛青肿的手垂在身侧,脑袋也耷拉着,看到他们,不太有精神地打了个招呼,匆匆看了黎朔一眼,就别看了眼睛。 黎朔心里更愧疚了,他走了过去:“锦辛,你按时吃药了吗?” 赵锦辛点了点头,依旧低着头。 黎朔把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脾气。” 赵锦辛抬起头,有些哀怨地看着黎朔,小声说:“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 “从来没有。”黎朔急忙道,“我不能接受你,但我绝对没有讨厌过你。”赵锦辛虽然轻浮放浪,但也有几分率性可爱,不管怎么样,谁会随便讨厌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呢。 赵锦辛眨了眨眼睛,“那是觉得我很烦吗?” 黎朔笑了,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你确实太能磨人了,让你黎叔叔喘口气好吗,我最近真的很忙。” 看着黎朔温柔又明朗的笑容,赵锦辛感觉心脏颤了一颤,嘴唇不易察觉地抿了抿,眼睛像星星一样地亮,好像在发光。 可惜黎朔没看到那仿佛要把他吞了的眼神,他被他爸叫走了。 几人聊了会儿天,飞机准备好了。 那是个Cius的喷气式飞机,机上只坐着一个副机长。 黎朔道:“机长呢?” 赵荣天哈哈大笑,指了指自己:“锦辛的手要是没受伤,就我们两个开了,我们是一起去考的执照。” 黎朔愧疚地说:“都怪我不小心……” 赵夫人笑着说:“哎,没事儿,磕磕碰碰难免的嘛。” “大哥,真的没事,因为这个还吃了两顿大哥做的饭,没想到大哥做饭也这么好吃。”赵锦辛笑得特别乖巧。 黎朔被他说得相当不好意思,昨天他几乎就没搭理赵锦辛,抱着弥补的心态,他道:“这两天有点忙,没好好照顾你,医生说今天要开始热敷了,到了千岛湖我帮你热敷一下。” 赵锦辛勾住黎朔的肩膀:“谢谢大哥。” 黎朔清楚地感受到赵锦辛的身高和体重,略有些压力。他即便在欧美也并不算矮,但赵锦辛却完全是白种人的个头和肩宽,尽管没有那么夸张的肌肉。他有时候也觉得奇怪,赵锦辛是怎么能坦然自若的撒娇耍赖的。 几人上了飞机,赵锦辛拉着他坐到了最后一排座位,然后抬高两只手,微笑看着黎朔。 黎朔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探过身去给他系安全带。 安全带的扣子啪嚓一声合上了,赵锦辛突然出其不意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黎朔一个激灵,惊讶地看了赵锦辛一眼,然后猛地扭头去看四位长辈,幸好这时候没有人回头。 黎朔瞪着他,用嘴型问道:“你干什么?” 赵锦辛无辜地瞪着眼睛:“不知道,没忍住。”那表情就好像不小心偷吃了一口别人的冰激凌。 黎朔又好气又好笑:“这是家庭旅行,你给我老实点。” 赵锦辛舔了舔嘴唇,点了点头。 黎朔坐回自己的座位,掏出手机给项宁发了条短信,说自己几个小时后才能联系他,然后关了机。 事态目前是僵持着,局方立案了,却没有有利的证据申请到搜查令,但是据律师说,他们拿到搜查令只是早晚的事,还是强烈建议他不能回国。 黎朔既担心自己,又担心李程秀。这两天把事情头尾梳理了一遍,他猜测邵群并不是真的想把他怎么样,他料定邵群没有足够的证据,但是玩儿这一手,却可以有效地阻止他回国,只要他不回去,隔着半个地球,他就无法护着李程秀。 明天他的助理会去把李程秀暂时安顿在酒店,他选的地方非常隐秘,可以确保邵群短时间内找不到人。他通过大使馆的关系,办理了加急签证,只要三天时间就能下来,只要李程秀来到他身边,他就能保护好那个既柔软又坚强的男人。 黎朔看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地面,心里充满了不安。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肩膀上,黎朔回过头。 赵锦辛道:“咱们第一次相遇,也是在飞机上。” 发动机的噪音多少掩盖了人声,只要减弱音量,前排的人就听不到他们说什么,黎朔明显感觉这小子有点蠢蠢欲动,毕竟说到飞机,他们的初相遇赵锦辛就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黎朔谨慎地回了一句:“是啊。” “我说对你一见钟情是真的。”赵锦辛把脑袋探过来,蹭了蹭他的肩膀,“你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 黎朔真想问问他是不是缺父爱,但想到这样对赵荣天不敬,也就没说出口,只能敷衍地笑笑。 赵锦辛看着黎朔,眼神跟小鹿一样无辜:“你国内的麻烦,我帮你解决,你跟我约会一次好不好。” 黎朔摇了摇头:“我说了我的事你不要掺和,我可以自己解决。” “真的吗?可我看你挺苦恼的,昨晚没睡好吧,黑眼圈都出来了。”赵锦辛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难得正经地说,“大哥,我真的想帮你,就算你回国是为了早点见到喜欢的人,我也想帮你,我不想看到你难受。” 黎朔心脏为之一颤,赵锦辛的眼睛黑亮黑亮的,看不出一丝作伪,是真的在为他担心。俩人来回接触了这么多次,这个没有嬉皮笑脸、轻佻狡黠的赵锦辛,第一次让他觉得感动。他张了张嘴,诚恳地说:“锦辛,谢谢你,但我并不想欠你人情。” “我只是想和你约会,就一次。”赵锦辛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了摇,“只是吃吃饭、喝喝酒,没有别的。” 黎朔看着他满脸期待的模样,根本狠不下心拒绝,也许在轻浮的表象下,赵锦辛真的是喜欢他,但他既然无法接受这个人,就不能利用他,他叹了口气,柔声道:“吃吃饭、喝喝酒,当然没问题,这不是约会,朋友之间也可以这样,但我的事,我还是自己解决吧,谢谢你的好意,真的谢谢你。” 赵锦辛笑了,那笑容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那说好了,那个度假区里就有一个很好的酒馆,老板是个德国人,所有啤酒都是从德国运过来的,我一定要带你去尝尝。” 黎朔笑着点头:“好,我很期待。” 赵锦辛再次伸出手,拇指的指腹轻拂过他略有些青紫的眼袋,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9.第 9 章 到了度假区,刚好是晚饭时间,管家在院子里准备了烧烤,这个季节不冷不热,正适合户外的活动。 别墅里养了两条萨摩耶,见到人多,非常兴奋,上蹿下跳地要往赵锦辛身上扑。 黎朔眼疾手快,一把擒住赵锦辛的手腕举高了。 赵锦辛差异地看着黎朔。 黎朔松了口气:“这两个小东西,差点碰到你的手。” 赵锦辛的胳膊顺势勾住了他的脖子,亲热地小声说:“谢谢。” 黎朔赶紧把他的胳膊拽了下来,仔细看了看他的手指,没有前两天那么肿了,他道:“先吃饭吧,吃完饭我帮你热敷、上药。” 赵锦辛用左手一一摸了摸两只狗头:“它俩是一窝的兄弟,一个叫Ann,一个叫Bee,不过我分不清谁是谁。” “这名字取得够敷衍,如果有第三只,要叫Cii吗。” 赵锦辛哈哈大笑:“如果有第三只,就让你来取名字。” 管家把三只硕大的加拿大龙虾端到了铺着米白餐布的木桌上,黄油焗烤的味道飘进鼻息,桌上还有不少海鲜和时蔬,不仅香味诱--人,摆盘也非常精致。 长辈们招呼他们吃饭。 黎朔和赵锦辛面对面坐着,赵锦辛看了龙虾一眼,然后笑盈盈地看着黎朔。 黎朔放下刚抓起的叉子,改摸起筷子,没有什么餐具能比筷子更灵活了。他用餐刀和筷子撕下一块块龙虾肉,放到了赵锦辛的盘子里,“吃吧。” 赵锦辛拿叉子叉了一块,放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注视着黎朔,表情看上去很是满意。 黎朔放下筷子,开始剥虾,一颗一颗地往赵锦辛盘子里放。 赵夫人忍不住了:“黎朔啊,你不用管他,你好好吃饭吧,他可以吃点不用手的东西。” 黎朔笑道:“没事,我有点晕机,吃不下东西。”他想赶紧“伺候”完赵锦辛,进屋打电话去,刚才瞄了一眼邮箱,律师又发了文件过来。 “小黎先生,你要吃点晕机药吗?我去给你拿。”管家贴心地问。 “哦,好啊。”黎朔可算逮到机会走人了,“我跟你进去吧,我吃完之后正好躺一会儿。” “儿子,你以前不晕机的啊,没事儿吧?” “没大碍。”黎朔眨了眨眼睛,恭维道,“以前也没坐过私人飞机啊。” 赵荣天很是受用地笑了笑:“去休息一下吧,你饿了就跟管家说,随时都有吃的。” “好,谢谢赵叔叔。” 黎朔跟着管家进了别墅。 管家把他带到准备好的客房,然后拿着药和一杯温水上来了。 黎朔正在看邮件,头也没抬地说:“谢谢,你放桌上我一会儿吃。” 管家热心地把水和药递给他:“快吃吧,这个药很有效,吃完躺一会儿就不难受了。” 黎朔不得已接过了药,看着管家老先生热切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把药放进了嘴里,他本来想学电视上,等管家走了再把药吐掉,结果由于没有经验,一喝水,药就顺下去了,拦都拦不住。不过他也没在意,又不是毒。 吃完药,管家主动给他盖上薄毯:“小黎先生,这个药吃了会想睡觉,你醒来之后如果饿了就叫我。” “啊……想睡觉?” 管家点点头:“不像感冒药那么厉害,不会睡到第二天早上的,休息几个小时你就好了。” “好,谢谢。”黎朔无奈极了。 管家走后,黎朔换了身睡衣,把律师发来的资料看了,然后电话沟通,十几分钟后,他果然感觉到困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非常解乏,黎朔醒来的时候,感觉大脑轻飘飘的,身体很温暖,腰上还有一种沉甸甸的重量,让人非常有安全感……嗯? 黎朔猛地扭过头去,就看到了赵锦辛特写放大的脸,正在他身旁睡得香甜。 黎朔滕地弹了起来,动作之大,把赵锦辛也惊醒了,赵锦辛揉了揉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黎朔掀开被子,看了看俩人衣服都在,稍微松了口气,由于太过惊讶,他都忘了生气:“你、你怎么在这里?” 赵锦辛特别淡定自若:“我来看看你怎么样了,结果你一直不醒,我也困了,就陪你一起睡一会儿呗。” “你!”看着赵锦辛那无比自然的神态,黎朔都快给气笑了,他甚至不知道该指责什么,他一句责怪出去,跟他对垒的就是赵锦辛若无其事的笑容,仿若拳头打在棉花上,他咬了咬牙,“下床,出去。” 赵锦辛连打两个哈欠,不太情愿地说:“我又不对你做什么,这床这么大,我睡一会儿都不行啊。” 说得好他妈有道理啊!黎朔心里骂道。 赵锦辛坐了起来,凝视了黎朔阴沉的脸片刻,突然大大地一笑,猛地扑过去抱住了黎朔的腰,将人扑倒在床上。 黎朔低喝道:“你别闹了!快放开!”?他挣了两下,没撼动赵锦辛分毫,他真是想不通赵锦辛那偏瘦的体型,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 赵锦辛的两条胳膊跟铁钳子似的,紧紧攥着黎朔的腰,一条腿压在黎朔的腿上,暗笑道:“抱着你睡好舒服,好想把你这身碍事的衣服扒下来。” 黎朔眯起眼睛:“你再不放开,我可不搭理你了。” 赵锦辛一双倾尽风流的桃花眼里尽是魅-惑的笑意,语气却自有一股蛮横的味道:“黎朔,你在我床上就是我的人了。” 黎朔咬牙道:“Ann和Bee没上过你的床吗。” 赵锦辛扑哧一声笑了,把脑袋埋在黎朔的胸上用力蹭了两下,才松开了钳制,笑着说:“逗逗你,别生气。” 黎朔一把推开他,不客气地说:“出去。” “其实我是来找你上药的。”赵锦辛又挥舞其他的“法器”——受伤的那只手,“看你睡那么香,不忍心打扰你。” 黎朔一看到那只手,脾气就被浇灭了一半,他朝天翻了个白眼:“你在这儿等一会儿。”他往门口走了两步,扭头命令道,“从我床上下去。” 赵锦辛撩起自己的T恤,露出大片漂亮的胸腹肌,呵着气说:“宝贝儿,你确定?” 黎朔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朝他扔了过去。 赵锦辛大笑着接过衣服,一骨碌坐了起来。 黎朔下了楼,才知道现在都快11点了,长辈们早就睡了,难怪赵锦辛敢这么嚣张。他找管家要了一块新的毛巾和热水。 回到房间,赵锦辛正靠坐在床头,晃着脚丫等着他。 黎朔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便携式的药箱,虽说是便携式的,可也有一罐婴儿奶粉那么大,挺占地方。 赵锦辛意外道:“你随身带着这个?” “不是要给你上药吗。”黎朔打开药箱,取出了酒精、棉花和药水。 赵锦辛看着黎朔把东西一一放在床头柜上,明眸闪动,忍不住说:“我还没见过比你细心的男人。” “没什么,我只是对自己的行为负责。”黎朔坐到他旁边,把一块毛巾垫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并伸出手,“手。” 黎朔的手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漂亮,手指长长的,但并不很细,指腹是略圆润的方形,掌心干燥、掌纹清晰,指甲干干净净透着薄薄的粉,这只手给人以男人的稳重和宽厚,让人忍不住要对他放下心防,就像他的为人。 赵锦辛说他喜欢黎朔的手,他是真的喜欢。 赵锦辛的手却不是那样的,若是看手背,是又细又长、又白又润,漂亮得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少女的手,但当他的手盖在黎朔手上时,黎朔感觉到了一层薄茧,而且不止一个部位,指腹、指肚上都有。 之前赵锦辛夹伤手时,黎朔根本不敢碰,所以没有发现,他有些惊讶地翻过赵锦辛的手,疑惑道:“你玩儿什么器械?”他摸了摸赵锦辛的左手,比右手好很多,之前握手也没有留意。 赵锦辛若无其事地说:“qiang、弩、刀、双节棍?随便玩玩儿。” 黎朔皱起眉:“你有……” “我有持--qiang--证,放心吧。”赵锦辛拿掌心蹭了蹭黎朔的手掌,柔声道,“要是有人欺负你,我会保护你的。” 即便只是逢场作戏的一句话,黎朔还是感到些许的心悸,他轻握住那只手:“别动了啊,疼的话就说。” 赵锦辛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黎朔假装没看见,用酒精擦拭了一遍受伤的地方,然后把药水倒在棉花上:“这个药擦上去会有点灼热和刺痛,忍一忍。” “嗯。” 黎朔轻轻地擦了两下,赵锦辛故意哼哼唧唧叫“疼”,黎朔就连连柔声安抚着:“忍一忍,没事的,乖,快好了。” 赵锦辛看着黎朔低垂的眉眼和那微微颤动的卷翘浓密的睫毛,简直像两把扇子,在他燥热的心里扇起了一小股凉凉的风,痒痒的、特别撩---人。 他越来越明白,难怪他那个心高气傲的表哥,如此忌惮这个男人…… 仔细地上好了药,黎朔重重松了一口气,他从托盘上拿起热毛巾,包住了赵锦辛的手:“擦上药再热敷,能促进血液循环,淤血会散得快一些。” 赵锦辛抿了抿唇,小声说:“我的手好了,你就不会对我这么体贴了吧?” 黎朔想了想,慎重地说:“我会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公平的对待你。” “那还不如不好。”赵锦辛想抽回手。 黎朔捏住了他的手腕,轻声呵斥道:“别闹。” “那就慢点好。”赵锦辛深深地看着黎朔的眼睛,眼神有点可怜。 黎朔微微一笑,“别说傻话了,很快就会好的。” 赵锦辛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黎朔道:“你回房间吧,敷上十分钟就拿掉就好了。” 赵锦辛难得的没有耍赖皮,沉默了一会儿,就起身往门口走去,他顿在了门前,微侧着脑袋看着黎朔:“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动心吗?” 黎朔的心脏无法克制地颤了颤,他觉得赵锦辛的眼睛在黯淡的光线里显得特别的亮,好像能照进人心里每一寸隐蔽的角落,他顿时感到有些口干舌燥,拳头不自觉地收紧了,他平静地说:“没有。” 赵锦辛扭过了头去,肩膀用力起伏了一下,开门走了。 黎朔仰倒在床上,看着陌生的天花板,心绪很是烦乱。 10.第 10 章 第二天早上,两家人乘船游湖、钓鱼。 千岛湖的自然风光秀丽壮美,黎朔却没有心情欣赏,他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鱼漂发呆。 事情发生好几天了,律师那边都没有任何实质的进展,他真的怕自己被困死在这里,而他又不愿意找他爸帮忙。 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正是他爸:“爸,钓到鱼了吗?” “我刚刚钓了一条四斤重的大鱼,叫你你都不过来,想什么呢?” 黎朔笑笑:“等着我的大鱼。” 黎先生坐在了他旁边的凳子上:“小朔,你这几天状态不太对,总是魂不守舍的,一天到晚抱着个电话,是不是事务所出什么问题了?” “哦,有个案子出了点状况,没什么大事,我电话指挥他们处理就行了。” “我看不是‘一点’状况吧?你不是碰到一点事就会紧张的性格。你妈早就发现你不太对了,想带你出来玩玩儿散散心,结果看你还是不太好,就让我来跟你聊聊。”黎先生无奈地说:“其实我本来是不想来的,你跟我太像了,从来不愿意把任何烦恼带回家庭,我也相信我儿子的能力,但是拗不过你妈嘛。” 黎朔感到心脏暖烘烘的,他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有这样一个完美的家庭,他父母性格都好,彼此尊重爱护,这就是他向往的婚姻,所以即便身为同性恋,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找一个像他母亲那样温柔、和善、与世无争的人,例如李程秀。 他含笑看着自己的父亲:“爸,谢谢你,你们放心吧,这件事我能解决,工作不就是这样吗,出现问题,解决问题,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就好。”黎先生拍了拍儿子的背,“其实我真的不担心你,你就算在哪儿栽倒了,也一定能爬起来,爬不起来又怎么样,咱们家留给你的,还不够你体面一辈子的?” 黎朔笑道:“爸,你要是小时候也这么跟我说,我肯定要长成个纨绔子弟了。” “你不会的。”黎先生骄傲地说,“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事,不是白手起家,而是娶了个好老婆、生了个好儿子。” “爸,谢谢你。”黎朔在心里默默叹息。无论是出于孝顺、还是出于自尊心,他都不愿意父母为他操心。 记得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他一腔热血,放弃了LSE的硕士,要去非洲援教一年,他父母都很反对,主要是担心他的安全。他向来心气儿高,年轻的时候太过理想主义,身为一个标准的富家子弟,东方家庭文化的舐犊情深和西方家庭文化的自食其力让他非常矛盾,他不忍心违抗父母过度的保护,又觉得父母的荫泽让他在同龄人里无地自容,他想做一些“真正有意义的事”,于是他想到了不需要花父母钱的慈善。 他说服父母,跟着志愿者团队去了埃塞俄比亚。 到那里的第一天他就后悔了。他这辈子没有经历过那样恶劣、贫穷的环境,没有体会过那样绝望的落后,尤其是当地孩子的苦难,让他的心极度压抑。第一顿饭吃得他上吐下泻,发烧了三天。他觉得自己像个白痴,放弃优渥的生活和顶尖学府来到这个鬼地方,这就是不听父母话的后果。 可每一次跟父母通电话,他都不敢说一句苦,开始是觉得丢脸,后来则是不忍心让父母牵肠挂肚。 他最终在那个地方呆了15个月。从最初的后悔、消极,到认命、适应,再到尽心尽力地想为当地的孩子做些什么,这些心理的转变伴随着他快速的成长,比过去二十年他学到的、领悟到的还要多得多。感谢那15个月的经历,治好了他一切的矫情和叛逆,让他透彻地明白了很多道理,也让他变得异常地坚韧、勇敢。 所以他从不找父母帮忙、从不让他们操心,不单单是因为孝顺、因为自尊,更因为他觉得所有的事情,是他自己去亲历的,才有意义。 黎先生陪他聊了一会儿,就去钓自己的鱼去了,黎朔看着平静的湖面,心里也想开了很多,要是真的不能回国,就努力地把李程秀接到自己身边,他就不相信邵群能困他一辈子。 黎先生前脚刚走,赵锦辛就凑了过来,悄声道:“宝贝,你在等什么大鱼呢?” 黎朔轻笑:“反正不是等你。” “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赵锦辛撅了撅嘴,把声音压得更低,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开发情---趣用品的,他发明了一个美人鱼套装,你想不想看我穿?” 黎朔斜睨了他一眼:“语言上的挑---逗能让你得到什么呢?” 赵锦辛魅笑道:“得到调---戏你的快---感。” 黎朔无奈地摇了摇头:“别说话,会吓到我的鱼。” “算了吧,你的心思根本不在鱼上。你为什么这么倔强呢,又不让我帮忙,又不让自己亲爹帮忙,你这不是尊严的问题了,是愚蠢。” 黎朔淡定地说:“我已经34岁了,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碰到麻烦还要去为难自己有心脏问题的父亲,这不仅仅是愚蠢了。” “那我呢?接受我的帮助也那么难吗?” 黎朔沉默地看着湖面,就像他说的,他不想欠赵锦辛人情,现在赵锦辛就百般缠着他,真要接受了帮助,不是更难拒绝了。 赵锦辛失望地叹了口气,看着湖面发了会儿呆,突然用手托着半边脸颊,偏头看着黎朔,撒娇道:“不过黎叔叔这样也好帅哦,我更喜欢你了。” 黎朔哭笑不得。 “我们今晚去喝酒吧。”赵锦辛满眼期待地说。 “今晚没有空,等我的律师醒了,我们还有很长一个会要开。” “那明天呢?” “明天再说吧。” “你这答案太敷衍了,我们一共在这儿也就呆四五天,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话算话吧?” 黎朔没办法:“那就明晚吧。” 赵锦辛满意地笑了。 他们把钓上来的鱼在船上料理了,除了盐什么都不放,烤鱼、鱼汤、生鱼片,无论怎么吃都鲜嫩得很,有着食材最纯粹的美味。 两家人都吃得非常开心,说说笑笑,好不惬意。 下午他们回到岸上,都有些疲倦了,纷纷去休息了。 黎朔一头扎进房间,往国内打电话找关系,这几天他几乎把能求到的朋友都找了一遍,初步判断出了邵群的目的,邵群多半是不打算真的把他弄进去,那样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邵群想要达到的效果,就是让自己不能回国,这目的暂时实现了,但他也不是吃素的,他一定会让邵群后悔。 晚饭前,赵锦辛来找黎朔上药,黎朔不想和他独处,就把药箱搬到了客厅,当着长辈和管家的面儿给他擦药、热敷,赵锦辛只能老老实实的,只是眼神有些不能得逞的哀怨。 赵荣天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满意地说:“我看你们兄弟俩挺聊得来,回了国你们好好干,把北部贸易做起来,把我们这一辈的友谊也延续下去,中国人嘛,最看重传承。” 黎朔笑道:“您说得对,我会用心辅助锦辛的。” 赵锦辛特别正直地说:“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和大哥好好干的。” 赵锦辛故意一本正经地强调了某个字,气得黎朔想踹他,这小子在长辈面前怎么都这么厚脸皮,简直欠抽。 赵荣天满意地走了。赵锦辛朝黎朔挤眉弄眼:“你看,亲爹吧,真了解我。” 黎朔眯起眼睛,拿捏着力道掐了一把赵锦辛的手指。 “啊!”赵锦辛痛叫一声。 “抱歉抱歉,我再轻点。”黎朔背对着长辈们,一脸的“你活该”。 赵锦辛委屈地小声说:“黎叔叔一点都不心疼我。” 黎朔白了他一眼。 赵锦辛突然露出一个坏笑。 黎朔还没反应过来,双腿就毫无防备地被赵锦辛的腿给缠住了,他瞪着赵锦辛,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沙发上聊天的长辈们。 俩人此时面对面坐在一张原木桌旁,桌子下面是镂空的,只要有人往这边一看,就能看到桌下的“苟且”。 黎朔想抽回腿,却又不敢有大的动作,结果当然是无济于事,他低声喝道:“快放开!” 赵锦辛笑嘻嘻地说:“你夹我的手,我夹你的腿,礼尚往来,是不是很公平。” “放屁。”黎朔急得扭了扭,他相当紧张,万一被两家家长看到,他怎么解释?他这么大人了,脸往哪儿搁。 赵锦辛小声道:“别乱动,小心从椅子上掉下去,你别动嘛,我腿劲儿很大的。” 黎朔威胁道:“再不放开,我就不跟你去喝酒了。” 赵锦辛眨巴着眼睛,明明是自己先撩---骚,还一副被欺负了的蔫儿样,松开了腿。 黎朔真想为自己的脾气和修养鼓鼓掌,换做别人接二连三地被一个比自己小了快一旬的男孩儿调---戏,早掀桌子了。 一天下来,黎朔脑子累、身体也累,早早就上床睡觉了。 半夜时分,他隐约听到了滴滴的声音,但他睡得迷迷糊糊,只当是做梦,翻个身就又睡实了。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洗漱一番,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新邮件,却发现手机没电了,他把手机充上电,下楼吃饭去了。 吃完饭,赵锦辛又缠着他去一起遛狗。 黎朔一直都挺喜欢狗,但他是个有着过剩的责任心的人,频繁出差的生活会让他无法好好照顾宠物,他平衡不了。 Ann和Bee都是精力极其充沛的雪橇犬,力气相当大,俩人一手拽着一只狗,大部分时间是在被拖着走,绕着度假区走了一圈儿,黎朔感觉比自己跑五公里还累。 反观赵锦辛,跟着两只狗上蹿下跳,也不见疲态,黎朔顿时有些羡慕他的年轻。 赵锦辛牵着Ann跑出去百米,回身朝黎朔跳着招手,“快点啊。”那充满活力的样子仿佛是汇聚了这个美好晨间的所有朝气。 黎朔突然想到,跟自己喜欢的人一起遛狗,是他对安稳生活的幻想之一,而赵锦辛是第一个具化这个幻想的人。 他马上阻止了自己的思维去跟进这个幻想。 赵锦辛还在喊:“走啊宝贝儿,太慢了。” 这时,管家老先生正好骑着个自行车从拐角处杀了出来,他一脚撑住地面,发懵地看看赵锦辛,又看看黎朔。 黎朔暗骂赵锦辛口无遮拦。 赵锦辛嘿嘿一笑:“我叫Bee呢。” 管家一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我去超市买点东西。”然后骑着小自行车走了。 他一走,赵锦辛就哈哈大笑。 黎朔跑了过去:“乱叫什么啊你。” “我都说了我叫的是Bee。”赵锦辛眨了眨眼睛,“你以为我叫你啊,羞不羞啊。” 黎朔弯腰抱起了白熊一样的Bee,扔到了赵锦辛身上:“咬他!” 赵锦辛下意识地接住了Bee。 Ann以为他们在玩儿游戏,也蹦着高往赵锦辛身上扑,扑不上去就扒着赵锦辛,怎么都要争宠,差点把他的运动裤拽掉了。 黎朔在一旁捧腹大笑。 赵锦辛也跟着笑了,他把Bee放到地上,伸手捏了一把黎朔的脸:“好几天没看到你这样笑了。” 黎朔怔了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自从出事之后,他哪有一次真心笑得出来,可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确实忘了这些天就缠着他的烦恼,痛痛快快地笑了一场。 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就像苦里的一丝甜,别有味道。 黎朔搓了搓头发,“嘿”了一声,“看来我还得谢谢你。” 赵锦辛的眼里尽是温柔:“我要谢谢你,让我看到你的笑容。” 黎朔呼吸一滞,心脏好像被捶了一拳,不痛,酥麻,让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以至于当赵锦辛的脸越靠越近的时候,他都没能及时做出反应,反而被那双深邃的、漂亮的眼睛缚住了。 柔软的、温暖的唇瓣轻轻贴住了黎朔的唇,那么那么浅的一个吻,却仿佛瞬间产生了巨大的电流。 黎朔瞪大了眼睛,一把推开了赵锦辛。 赵锦辛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倒,他站稳身体,没有恼怒、没有失望、也没有惯常的玩世不恭,只是深深地看着黎朔,用指腹摸了摸还带着些许余温的嘴唇,然后把手指放进了嘴里,眼神带着野蛮的侵略性,却也撩---人到了极致。 黎朔微微眨了眨眼睛,尽管心里翻江倒海,表情却滴水不漏,他牵起Bee的绳子:“回去吧。” “黎朔。”赵锦辛在背后叫道,“放弃李程秀吧。” 黎朔没有停顿,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回到别墅,黎朔把自己关回了房间,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不如就把赵锦辛当做一个考验吧,看看自己在这件事上,能做情绪的主人,还是奴---隶。 他冷静了一会儿,想起了手机,手机已经充满电了,他拿起来一看,竟然有一条李程秀的短信。他的心顿时狂跳了几下,不知是害怕看到拒绝,还是……心虚。 他开了短信: “黎大哥,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美国了。我眼看就三十了,在一个陌生的国度重新开始,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谢谢你这么长时间的照顾,我无以为报,只能说谢谢。你对我的好,我每一样都记得,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希望你能原谅我。我打算离开深圳了,我走了之后,邵群既不会为难你,也为难不到我,这样对谁都好。我辜负了你的好意,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请你不要担心我,我有个亲戚在外地做生意,我会去投奔他。黎大哥,对不起,不能跟你当面告别了,希望你一切安好,希望你能原谅我。” 11.第 11 章 黎朔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那短短的几行字被他看得几乎虚化了。他用力按下回拨键,电话却是不出意料地关机了。他愤怒地狠狠踹了一脚桌子,拨通了自己助理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黎朔早就忘了现在国内是半夜,一接通就低吼道:“李程秀呢!” 助理懵了,不是因为没睡醒,而是跟了黎朔三年多,从来没见老板这么凶过,嗫喏着说:“啊……李……李程秀?” “李程秀人呢?!” “他……他在……”助理清醒了几分,“他不是在家吗?我明天去接他,帮他搬到酒店。” 黎朔用力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小郭,你辛苦一下,现在就去李程秀家,他可能走了。” “走了?我白天还和他通过电话,定好搬家时间呢。” “现在就去,确认之后给我回复。”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助理手忙脚乱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挂了电话,黎朔在房间里焦躁地踱了几个来回,把那条短信又看了几遍。尽管这文字如此平淡,可黎朔依旧嗅出了一股绝望的味道。 十有**是邵群去找了李程秀,拿自己的事威胁…… 他这两天一直担心出事,结果还是出事了。他不是没想过邵群会去找麻烦,但他想着,也许见过邵群,李程秀会更加心灰意冷,更愿意来到他身边。 结果他竟然就这样走了?! 他会去哪里?他会去投奔谁?他还会和自己联系吗? 黎朔感觉情绪沸了锅,担心、困惑、焦虑,一股脑地往外涌,若不是离得太远鞭长莫及,他也不会如此紧张。 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地等了半个小时,助理回电话了。 黎朔还抱着一丝期待:“怎么样?” “家里真的没人。”助理的声音像是要急哭了,“问了保安,说人白天就走了,带着行李。黎总,怎么办?” 黎朔闭上眼睛,深深地换了一口气:“给我定机票,我回去。” “可是项总说您绝对不能回来……” “你别管了,给我订……”黎朔计算了一下他最快能回到纽约收拾好东西赶到机场的时间,“七个之后的飞机。” “……好、好吧。” “马上去查所有能查到的交通信息,务必把李程秀找到。” “是!” 黎朔用力揉了两下太阳穴,把手机扔到一边,开始收拾行李。 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即便李程秀要和他分手、宁愿离开也不想来美国,他从这条短信里读出的痛苦和绝望,也足够让他明白,李程秀现在需要帮助。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安然在这里度假! 草草收拾好行李,他拎起箱子就要下楼。 刚打开门,赵锦辛正巧要敲门,举在半空中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他的目光往下,落到了黎朔的手提箱:“你去哪儿?” “我要回国。”黎朔越过他就要走。 赵锦辛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怎么回事?急急忙忙的。” “我不想解释了,总之有急事,我要马上回去。”黎朔伸手就想推开他。 赵锦辛一把抓住黎朔的胳膊,往身前一带,然后用右手臂夹住了他的脖子,几乎把他抱了个满怀,再一个旋身把人拖进了屋里。 那一系列动作太快、太利落,黎朔还没回过神,赵锦辛已经一脚踢上了门。黎朔虽然不懂武术,但总感觉那像是某种温和改良版的擒拿,脖子被这样勒住,并不会窒息,但也挣脱不开。 赵锦辛很快就放开了手,只是堵在门前,微笑看着黎朔。 黎朔扔下箱子,怒道:“你干什么?!我真的有急事!” “你说好今晚陪我喝酒的。”赵锦辛无辜地说。 “你有点轻重好不好。” 赵锦辛耸耸肩,正色道:“我是不知道你国内出了什么事,但是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回国是在冒险?” “我知道,但是我必须回去。” “为什么?” “这件事与你无关。” 赵锦辛张开双臂,笑道:“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走,宝贝儿,你真的打不过我的。” 黎朔握紧了拳头,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思验证赵锦辛说得是真是假,他重重喘了口气:“李程秀可能失踪了。” 赵锦辛一愣:“什么?” 黎朔烦躁道:“我跟你解释不通,总之我现在要回国,让开。” 赵锦辛寸步不移地挡着门:“失踪?为什么?”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黎朔拔高了音量,“他发了条短信人就走了,事情可能很严重,你能不能懂事点!” 赵锦辛脸色微变:“走?他主动走的?” “对!” 赵锦辛沉吟了两秒:“他走了,你回去有什么用?” “你……” “你回不回去,该找到还是能找到,找不到就是找不到。”赵锦辛打断他,“反而你要是回去,出了事,你还能分出多少精力去找他?你回去简直就是添乱。” 黎朔一时哑口无言。 赵锦辛走过来,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你先冷静一下。从你回房间到现在,才过了一个多小时,也就是说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到消息以及作出决定的,你不觉得太冲动、太莽撞了吗?”那声音温和平缓,听之有股令人安心的力量。 黎朔呆滞地看着地毯,僵硬的脊柱慢慢放松了下去,同时伴随着一声叹息。 赵锦辛蹲在了他面前,握住他的手,微笑着说:“其实你多想一想就能想明白的,别急,别冲动,你这样都不像平时的黎叔叔了。” 黎朔勉强笑了笑。话说到这里,他当然不会不明白。他确实不能回去,就找人这件事来说,他能做的是花钱和找关系,这两样他通过电话沟通就可以,万一他回去真的被扣下了,岂不是头尾受敌、难以兼顾。 可他现在很是混乱,连凳子都坐不住了。 赵锦辛捏了捏他的手心:“你这么着急,要是为了我就好了。” 黎朔一时有些无法直视赵锦辛热切的目光,躲开视线,站了起来。 赵锦辛与俩人初相遇时很不一样。第一次见面,这个男人轻浮、放浪,像只艳丽的毒蛇,步步逼近,所以只适合远观,后来,又发现他爱撒娇、爱耍赖、爱撩人,但总是控制在一个分寸内,让人厌恶不起来,甚至时常觉得有几分率性可爱,而随着接触的深入,黎朔逐渐对他表现出来的爱慕感到困惑和茫然,也窥见了他玩世不恭背后的温柔。 他对赵锦辛的印象,是从谷底一路飙升的,如今更因为无法回应赵锦辛的热情而感到有一丝愧疚。 赵锦辛也跟着站了起来:“我在国内有不少朋友,我一定会帮你找的,这个时候就别跟我见外了,找到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黎朔张了张嘴,最后缓缓点了点头:“锦辛,谢谢你。” “不客气。”赵锦辛用食指轻轻勾了勾黎朔的下巴,“所以,你们分手了是吗?” 黎朔微怔:“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个。” “你别逃避了,李程秀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黎朔别过了脸去:“他现在肯定很难,分不分手,我都希望他好,都会帮他。” “你真是个好人。”赵锦辛慢腾腾地说。 不知为什么,黎朔听着这句话有几分讽刺的意味,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想多了,又或者,赵锦辛吃醋了吧。 黎朔甩了甩脑袋:“锦辛,你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吧。” “好。”赵锦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把目前掌握的信息发我手机上,我去找朋友帮忙,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他的。” 黎朔感激地点了点头。 由于国内还没天亮,黎朔焦急地等着那头的消息。他反复回忆着和李程秀相识之后的点点滴滴,越想心里越是堵得慌。 他有点不甘心,他自问是一个正直、善良、严于律己的人,做人做事从没有大的偏差,还一直颇受欢迎,为什么他的感情经历却总是不顺? 十来岁时那些幼稚的感情不提,他曾经最喜欢、最志同道合的大学时的男朋友,因为临时反悔、不肯和他一起去非洲而分道扬镳,这些年不管他跟谁交往,都是真心相待、尊重有加,可最后都无一例外地走向分手。 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倒是有一个人,坦诚地告诉过他,他太过理智,感受不到多少爱。 想起那个人,是他曾经颇喜欢的一个古灵精怪的小男生,还正好是他和李程秀共同的朋友,他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极度不耐烦的声音:“谁?” “小辉,是我,黎朔。” “嗯……”那声音清醒了几分,“哎?黎大哥,你这么晚……这么早,打电话,干嘛呀?早起俩小时,瞌睡一上午啊。”话音未落,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小辉,程秀又去找过你吗?” “最近没有啊,今天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去找个亲戚。” “哪个亲戚,在哪儿?” 温小辉显然意识到事情不对,急道:“没说啊,怎么了” “他走了,给我发了条短信,然后就关机了,现在也找不到人。” “什么!”温小辉嚎了一嗓子,又道,“说、说不定他真是去探亲呢,今天打电话他状态挺正常的,也许关机是手机没电了?” “恐怕没那么简单。”黎朔沉声道,“如果李程秀再联系你,一定要马上告诉我,或者你想到什么他可能去的地方,也告诉我。?” “我我我我现在就想。” 黎朔就这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焦头烂额地通过各种渠道找人,一下午转眼就过去了,国内也完全苏醒了,而李程秀还杳无音信。 突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把黎朔的情绪从阴暗中拉回些许,他道:“请进。” 门开了,赵锦辛走了进来,笑着说:“该跟我去喝酒了。” 黎朔无奈道:“我现在有什么心情……”他说到一半,却改变了主意,有的时候,酒还真是好东西,比如现在,他真想痛快地醉一场。 赵锦辛一眼看透了他的想法,眨了眨眼睛:“跟我走吧。” 12.第 12 章 赵锦辛把黎朔带到了度假区的一个音乐酒吧。 度假区人本就少,这个季节餐厅、酒吧的生意更是有些惨淡,俩人进去的时候,一个客人都没有。 酒吧的老板兼厨师是个德国人,长得非常魁梧,调酒师则是他窈窕的妻子,俩人看上去竟奇异地非常般配。 俩人在最隐蔽的角落坐下了,此时正是晚饭时间,赵锦辛点了他们店里的招牌――烤鹅腿,外加两打啤酒。他问黎朔:“酒量怎么样?” “不常喝,还可以。”黎朔多少留了个心眼儿,上次他不过是吃药睡了几个小时,赵锦辛就钻他被窝了,今天要是被灌醉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幸好只是喝啤酒,他还从来没因为喝啤酒醉过。 “这家有二十几种啤酒,我点的是他自己发酵的,味道非常醇厚,度数也相对高一些,不过啤酒嘛,高也高不到哪儿去。”赵锦辛似笑非笑,“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灌醉的,除非你有醉的理由。” 黎朔有种心思被看透的尴尬,他平淡地说:“我不会醉的。” 烤鹅腿很快就上来了,黎朔一看那硕大的体积,顿时就有些没胃口了,也不知道这只鹅是怎么长的。 赵锦辛切下一块鹅腿肉,送到黎朔嘴边:“尝尝嘛,很好吃的。” 黎朔犹豫了一下,张嘴吃了进去,香料的味道颇重,但肉质又酥又嫩,确实很美味。 “来。”赵锦辛又用叉子叉起来一块。 黎朔按下他的手:“我自己来就行了。” “之前我受伤的时候,你喂我吃饭,现在我的手好得差不多了,也该礼尚往来一下嘛。”赵锦辛晃了晃自己已经消肿了大半的手指。 黎朔笑笑:“但我的手没有问题。”他自己动手吃了起来。 赵锦辛舔了舔嘴唇:“如果你是我的人就好了,真想给你一个完美的约会。” “这是不是约会我们不讨论,但什么样算是完美的约会?我有点好奇。” 赵锦辛反问道:“你平时怎么和人约会?” “要看对方喜欢什么。” “如果是我呢,你会带我去哪里?” 黎朔微眯起眼睛:“你问这个干嘛?” “伯母说你从小到大都很受欢迎,交过不少男朋友,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经验丰富。”赵锦辛嘴角轻扬,笑得有几分邪魅,“还是空有外貌,毫无情趣。” 黎朔明知道赵锦辛在激他,可男人就是喜欢在这种没有意义上的事情上争个高低。他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笑道:“好,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诚实回答,然后我给你一个‘完美的’约会。” “你说。” “喜欢什么菜色?喜欢哪类艺术?喜欢安静还是热闹?” “喜欢口味偏重、热量高的食物,喜欢书法、古典乐、摇滚、冷□□,也喜欢跟金属有关的现代艺术,喜欢热闹。” 黎朔轻咳一声:“上午你睡个好觉,我会在10点左右去接你,带你去皇后区看一场艺术展,中午带你去一家墨西哥餐厅吃饭,尝尝他们的利口酒。吃完饭你需要休息一下,我会带你去古典乐俱乐部,要一个独立的房间,你可以伴着古典乐睡个午觉,醒来之后,他们提供正宗的英式下午茶。晚饭如果你吃不下东西了,我们可以去纽约最大的独立设计师家装中心逛一逛,那里有不少有趣又实用的金属艺术的家具,或者带你去地下摇滚乐酒吧,全看你的体力。完,然后自信满满地看着赵锦辛。 赵锦辛没有评价,而是挑了挑眉:“到我了。同样回答我三个问题,喜欢什么体位?喜欢什么场景?有什么特别的性--癖?” 黎朔呆了呆,顿时有点来气,他居然还认认真真地构思着怎样算是完美的约会,结果这小子根本三句话就会暴露本性!他用鼻子呼出气,懒得理赵锦辛了。 “哎,说话呀。”赵锦辛很无辜地说,“我也是认真的,你的约会里就不把做---爱计算进去?那算什么约会啊。你不敢说,是怕被我比下去?” 黎朔耐着性子说:“这些都属于**,我不想回答。” “你不回答,我就猜了。” “赵锦辛……”黎朔抓起啤酒给他倒进杯子里,“你还是多喝酒,少说话吧你。” 赵锦辛拿起杯子,碰了碰黎朔的酒吧,然后一饮而尽,杯底一落地,他跟着开口道:“我猜,你最喜欢后背位,喜欢办公室之类的被公共环境包围的私密环境,而你的性---癖我虽然猜不出来,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大部分都不敢说出、更加不敢实践。” 黎朔直勾勾地瞪着赵锦辛,一时说不上话来。 赵锦辛居然全说中了! 赵锦辛哈哈大笑起来:“我猜对了是吧,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不要耍赖哦。” 黎朔有些恼羞成怒:“你猜这些干什么。” “你应该问问我怎么猜到的吧。”赵锦辛笑得肩膀直抖,“第一个是概率问题,我瞎猜的,大部分GAY都喜欢这个体位,没什么难度又舒服。”赵锦辛摊了摊手,“最适合新手了。” 黎朔握了握拳头,有点想揍他。 “第二、第三个可以一起解释,你内心有很多野性的想法,但是受到传统、文化、身份等诸多因素的束缚,一直刻意压抑着,再加上你一向喜欢李程秀那型的,稍微特别点的性---癖你都羞于启齿,所以办公室是一个很好的场所,能让你体会到在公共场所释放的快---感,同时又足够安全,可以给你的谨慎胆小上个安全阀。” 黎朔脸色沉了下来,被人一句句戳中心脏的感觉真的相当不好,尤其还是一个小了他快一旬的男生,他感觉到了羞耻,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不要再说了,否则我现在就走。” 赵锦辛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别生气嘛,我们不是在讨论约会吗。” “我在讨论约会,你在讨论性。” “性是约会的一部分。实际上,什么吃饭、听音乐、逛展,男人的最终目的不就是上床吗。”赵锦辛含笑眯着一双风流的桃花眼,头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说,“给你一次终身难忘的性,比十次完美的约会更能征服你。” 黎朔反而给气乐了:“算了,你就是这样的人,跟你说不通。” “我们不是很合适吗。白天按照你的计划,好好约会,晚上按照我的安排,好好做---爱。”赵锦辛轻轻舔了舔嘴角,“和我在一起,你的每一天都会是全新的。” 黎朔没有说话。他竟对赵锦辛的提议有些心动。 他知道赵锦辛说得没错,和一个大胆、懂情趣、会玩儿的在一起,会充满激--情,可他并不喜欢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何况他已经有…… 他暗自苦笑,他今天才被“分手”了…… 他确实谈过不少恋爱,也都能很理智、冷静地面对结束。 认真算起来,最让他难过的其实是大学时候的男朋友,毕竟他们曾经约定一起去非洲,设想过很多有意义的事,可对方最终选择了华尔街的offer。对于当时那个为未来迷茫又困惑的他来说,那不只是违反感情上的承诺,更是一种对信仰的背叛。当然,他现在成熟了,已经完全理解了对方当时的选择,并且更多的意识到自己的自私和天真,只可惜过去就过去了,岁月无可回头。 李程秀选择分手,他反而有种意料之中的宿命感,毕竟他们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根基浅薄的、风雨飘摇的,他可以接受他最终没能打动那个人,也能自我调节好这种挫败感,但他没想到李程秀会不告而别,人是在他家、他手上弄丢的,他要负起责任。 他轻叹了一声:“锦辛,你说的这些,我一点都不怀疑,但我现在没有谈论这个的心情。” “我明白,我知道你想和我谈什么,谈感情上的失利?” 黎朔喝了口酒,眼神变得暗淡,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我的感情总是失败。” 赵锦辛站了起来,坐到了黎朔旁边,他舒服地倚在沙发上,笑着说:“当然是因为你选错了对象。” “你这句话简直是废话。”黎朔苦笑着说。 “我的意思是,你选错了一类的对象,李程秀那样的,完全不适合你,你想要的也不是李程秀,你只是想要稳定的生活,而你以为只有李程秀那种居家型的男人,才能给你。” 黎朔沉默了,他确实是这样想的。 “你这种想法从一开始就错了。”赵锦辛微微向他倾斜,“如果你不足够爱一个人,是没有东西支撑稳定的生活的,更何况你们连性都不会和谐,分手只是早晚的。” 黎朔嗤笑:“那你说,我适合什么样的人。” “那让你释放自我的人。”赵锦辛凑到黎朔耳边轻声道,“比如我。” 黎朔微微偏开头:“恕我直言啊锦辛,你这样的,只适合上床。” “那我们就从上床开始吧,总不是什么坏事吧。” 黎朔放下了酒杯,连灌了几杯下肚,他已经感觉血液有些发热了:“你一直把我往你那边拐,我不想跟你聊了,天黑了,我们回去吧。”说着就要站起来。 赵锦辛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将他强压回座位:“黎朔,你在逃避什么,你这么怕我吗?” “我?我为什么要怕你?” “你明明对我有感觉,还要假装没有,以前你拒绝我的理由是你有男朋友,现在你们分手了,你再找什么借口?” 黎朔看着赵锦辛,讶异不已。他从来没觉得赵锦辛这么咄咄逼人过,以前即便是纠缠耍赖,也多是撒娇性质的,现在却有一种非逼着他正视的霸道,令他有点发慌。 他推开赵锦辛,有些后悔来喝酒了。或许他太高估自己的年龄赋予的定力,而低估了赵锦辛,总之,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很危险。 赵锦辛的手突然探下桌下,一把包住了…… 黎朔大惊,怒目相视,低喝道:“赵锦辛!”他一把握住赵锦辛的手腕,陡然攥紧。 尽管有些疼,赵锦辛也没有松手,反而魅笑道:“好好感受一下,反正是免费的。” 黎朔紧张地看向吧台,老板和他的妻子正在聊天,没有注意到他们,酒吧里此时多了两桌客人,但离他们都不近,可他还是心跳如雷,却又不敢有大的动作,唯恐被发现。 赵锦辛的技巧简直难以形容。 黎朔已经很久没做过了,此时身体克制不住地开始颤抖,他下意识地弯下了腰。 赵锦辛贴着他的面颊,湿润的嘴唇轻吻着他:“很舒服吧,他们可能会发现我们,发现你这样衣冠楚楚的人,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做这种事。”他低笑着,“但是有什么关系呢,你很爽吧,你很喜欢吧?” 黎朔用力呼吸着,伴随着胸腔的微颤,他惧怕视线的关注,可又因为这大胆的行为而从内心深处感到亢奋。他从来没体会到这样的感觉,这种……做坏事的感觉。 赵锦辛柔声道:“宝贝,你可以尽情地体会,你已经34岁了,你还要压抑自己到什么时候。” 黎朔咬着嘴唇,喉咙里发出两声低咳,显然在拼命忍着什么,以至于连话都不愿意说。 赵锦辛用尚没有痊愈的手指捏住了他的下巴,猛地堵住了他的唇。 不同于白天那个轻柔的吻,赵锦辛的动作粗--野而霸道,狠狠吸吮着那柔软的唇瓣,舌头长驱直入,将口腔内部搅了个天翻地覆,那不像是接吻,倒像是侵略。 黎朔的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迷茫。感官的刺激在攀升,而那热切的吻更加倍地给他灌注了汹涌激--情,让他无法克制地沉迷。 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酣畅淋漓的感觉了,黎朔心想。他突然放松了心弦、也同时放松了僵硬的身体,决定好好享受一番,享受赵锦辛带给他的全新的体验。 在这个陌生城市的小酒馆、在这个角落、在这个仅仅只有一张木桌子稍作遮掩的环境下,黎朔释放了出来。 这可能是他生平做过的最放--浪大胆、最羞于启齿的事,可他竟觉得――很痛快。 赵锦辛把手从桌下拿了出来,用餐巾轻轻地擦拭着掌心,边欣赏着黎朔脸上那诱---人的红晕。这个男人……实在太美味了。 黎朔的睫毛轻颤,脑袋沉得仿佛让颈椎难以承受,一直微垂着,他能感觉到赵锦辛的视线,但他现在需要调整。 赵锦辛咬了一口黎朔的耳朵:“黎叔叔,害羞了吗?” 黎朔抬起了头,眼角处的睫毛带着一丝湿润,嘴唇被亲得红彤彤的,竟是让人下--腹一紧。他看着赵锦辛,用淡定掩饰内心的波澜,“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但是你喜欢吧。” “……还可以。” “是吗。”赵锦辛摊开手掌,把修长的指尖放到嘴边,轻轻用舌头舔掉上面可疑的东西,黎朔的脸瞬间发烫,眼底闪过一丝狼狈。 赵锦辛露出得逞的笑容:“你是要像个男人跟我去酒店,还是像个懦夫回家睡觉?” 黎朔深深地看着他:“我们之间……” “只是做--爱。”赵锦辛眨巴着眼睛。 “……去酒店。” 13.第 13 章 一进客房,赵锦辛就把黎朔按在了墙上,滚烫的唇堵上他的嘴唇,那亲吻的力道蛮横而又迫切,跟平日里撒娇卖嗲的那个大男生判若两人。 黎朔感觉内心深处的笼门被一脚踹开,什么东西呼啸着释放,像一股洪流瞬间蔓延至身体的每一寸。那是一种久违了的激---情。 黎朔自认不是个滥---交的人,虽然年轻时也因为新鲜感荒唐过几年,但有了事业、又年龄渐长后,他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身体和心理,很久没有从任何人身上体会过爆发式的**了。这跟冷淡有本质的区别,他当然是喜欢性的,但他也能从很多其他事上得到满足,比如各种各样的成就和自我实现,性对他这样一个已经充分体验过的人来说,是生活必须的一部分,但早没有了年轻时候的神秘和吸引力。 可就在刚刚,就在那个陌生的小酒馆里,赵锦辛让他重新燃起了浓烈的渴望,似乎把更年轻的自己给“唤醒”了。 俩人互相拉扯着衣物,再贵的衣服,此时也不过是碍事的布料。 黎朔将赵锦辛压在了床上,身体的重量令俩人双双陷入床铺,看着这个邪笑着的青年,他只觉得气血翻涌。 可此时,他心里却产生了迟疑。一是因为顾忌到两家长辈的关系,一是……他想到了李程秀。 赵锦辛几乎是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挑衅地说:“怎么,人家都甩了你了,你还要为他守身如玉啊?” “锦辛……”黎朔沉声道,“我们这样对吗?” “有什么对不对的?”赵锦辛一把揪住他大敞的衣襟,强迫他矮下身,嘴唇贴着他的嘴唇,暧昧地说:“想做吗?想做为什么不敢。” “我不是不敢。” 赵锦辛重重亲了他一口,一手揽住他的腰,一个翻身把黎朔反压在了身上。 黎朔脑子有点发热,箭在弦上,如何收弓? 黎朔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赵锦辛跟他惯常会上床的类型完全不一样,他向来喜欢那种身量瘦弱纤细的,可他没想到这具结实的、壮硕的身体会带给他全然不一样、却又刺激万分的感官体验,那充满力量的骨骼和完美的肌肉简直是上帝的杰作。 “舒服吗?”赵锦辛轻声说。 “嗯……”黎朔习惯在**里掌握主动,可他意识到了赵锦辛想要讨好的他的企图,索性配合。 赵锦辛将他撩拨得身体发颤。 黎朔抓住了赵锦辛的头发,催促道:“行了,我想要你。” 赵锦辛用手指抹了抹嘴角,眯起眼睛一笑:“真的吗?” 黎朔用长腿勾住了赵锦辛的膝盖窝,借力半起身,将赵锦辛拽到了自己身上,热情却不失温柔的吻再次堵住了他的唇。 赵锦辛却趁着黎朔屈腿的动作,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腕,摆出的是十足的进攻姿态。 正沉溺其中的黎朔僵住了,他手握成拳,硬是在俩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胸肌之间隔出空隙,他疑惑地看着赵锦辛:“你……” 赵锦辛微笑着舔了舔黎朔的下巴:“我早就说过了,我想要你,你是不是一直都不信。” 黎朔瞪直了眼睛,想要抽回腿,脚腕却被赵锦辛抓在手里,他半坐了起来,满脸被泼了冷水的尴尬:“你在开玩笑吧?”他是认真地想要好好“疼爱”这个觊觎了他半个月的男人,结果……这都什么呀! “我哪里像开玩笑?” 黎朔感觉到了什么让他头皮发麻的东西,这是赵锦辛的……他是来真的?! 黎朔猛地推开赵锦辛,他勉强维持着风度,尽管他觉得自己被戏弄了:“抱歉,锦辛,我不做bottom。” 赵锦辛一把按住黎朔的肩膀,手劲儿大到黎朔甚至无法起身,他面上带笑,眼底却有着野兽一般汹涌的霸气:“宝贝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不会有g--c吗?因为你适合被上,如果你不试试,你永远不知道自己能获得什么,我保证你会觉得,你过去白活了。” 黎朔有些恼火:“我不感兴趣。” 赵锦辛压在他身上,就是不让他起来,还轻轻在他脸上吹起:“我看人很准的,跟我试试,我就不相信,你从来不好奇吗?” “好奇不代表一定要尝试,难道你不好奇吗?”黎朔不客气地反问。 “好奇呀。”赵锦辛眨巴着眼睛。 “那让我来满足你的好奇心吧。”黎朔捏了捏他的下巴,温柔地说:“你相信我吗?” 赵锦辛扑哧一声笑了:“可我不行。” “什么意思?” “我的凝血机制天生有问题,一旦受伤很难自己止血。”赵锦辛笑盈盈地说,“人家还是第一次呢,你敢保证绝对不会伤到我吗?你忍心吗黎叔叔?” 黎朔一阵头皮发麻,他怀疑赵锦辛是不是瞎编的。他不是没和处---男做过,但是非常少,赵锦辛把这样吓人的理由都搬出来了,他对自己的技术也不是那么有自信了。 赵锦辛又亲了黎朔一口,软软地撒娇道:“我没骗你,我好喜欢你,好想和你结合,但你想要的那种方式,我真的做不到。” 黎朔别过了脸去:“那就算了,锦辛,我做不到。” “你为什么这么排斥?” 黎朔深吸一口气:“你……比我小那么多。”若是换做一个同龄人,他又很喜欢对方,他也许会同意,但赵锦辛这两个条件都不符合,他一想到要被一个小他快一旬的男孩儿……就觉得太羞耻。 “你为什么要在意年龄?”赵锦辛在他耳边循循诱导,“难道最重要的不是此时的感觉吗?你不是想要我吗?” 黎朔满脸燥热,可他却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他扭过了脸去,“锦辛,我做不到,你起来吧。”浇了这一通冷水,他脑子也清醒了很多。也许这就是上帝的指示,证明他们并不适合发生什么。 赵锦辛眼中闪过一丝阴翳,他握了握拳头,然后缓缓松开。面上的表情变成了浓浓的失望和落寞,他撑着身体从黎朔身上坐了起来,苦笑道:“对不起,是我太自作多情了,我以为……你有那么点喜欢我了。” “这跟是不是喜欢你没有关系,你也是GAY,应该明白有些事情不那么好改变和接受,尤其是我这个年纪。” 赵锦辛抿着唇,深深看了他一眼,低低地说:“那……你来上我吧,我不在乎,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看着赵锦辛期期艾艾的表情,黎朔心脏一紧,顿时有些心疼,他摸了摸赵锦辛的头:“锦辛,我不想伤害你,我想我们并不合适,没有必要勉强,对吗?” 赵锦辛摇摇头:“我喜欢你,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他明亮的眼睛灿若星河,“我夸下海口说要给你最好的体验,如果做不到,算什么喜欢呢。我不在乎会不会受伤,只要是为了你就行。” 黎朔心里阵阵地内疚,赵锦辛的每一句话都在往他的心窝里戳,那受了委屈的表情更是让他不忍,他把人搂进了怀里,用手指轻轻顺着他浓密的头发:“傻瓜,我说了绝不会伤害你,我想我们是进展太快了,还不够了解彼此,否则也不会发生今天这么尴尬的事情,但是我愿意从新了解你,好吗?” 赵锦辛沉甸甸的脑袋枕着黎朔的肩膀,双手环住了黎朔的腰,面无表情地说:“黎叔叔,你真温柔。” 黎朔安抚地亲了亲他的额头。 赵锦辛突然露出了一个别有深意地笑容:“这样……好像也挺有趣的。” 黎朔抱着赵锦辛躺在床上,用手轻拍着那结实的背脊,他心理为无意伤害了赵锦辛而感到有些愧疚。这个人是真的喜欢他吧,否则也不会向他妥协。俩人明明**,却在紧要关头发现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不只赵锦辛伤心,他也挺失望的,可是叫他怎么接受…… 黎朔在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拥抱着的身体简直像会动的□□,肉到嘴边却咬不下去的感觉,简直让他抓心挠肺的难受,今晚绝对要失眠了。 俩人平复了一下情绪,各自洗了个冷水澡,就穿上衣服回去了。毕竟两家住在一起,彻夜不归可难解释了。 走到黎朔的房间门口,赵锦辛突然从背后抱住了黎朔的腰,闷声道:“我们一起睡好吗?” 黎朔想了想:“还是算了吧。”这一夜该怎么过啊。 赵锦辛亲了他两口,失望地走了。 黎朔回到房间,脑子里一团乱。检查手机和邮箱,也没有李程秀的消息,他真是焦头烂额,便一头倒在床上,将自己闷在被子里。 李程秀在哪儿?他又该怎么对待毫不掩饰喜爱之意的赵锦辛?他无疑对赵锦辛是心动的,可也只是心动罢了。 感情总是叫人生出许多不必要的烦恼,可人偏偏又无法规避感情,他只能尽量地去理性对待,才能把伤心和失意减到最低。 在床上昏昏欲睡之际,卧室的门突然被轻轻叩了两下,黎朔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低声道:“谁?” 门被慢慢推开了,赵锦辛谈进来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说:“黎叔叔,我还是想和你一起睡。” 黎朔心里又怜惜又无奈,他伸出手:“来吧。” 赵锦辛快速钻进被子里,一把熊抱住了黎朔。 黎朔轻声说:“你睡不着吗?” “你睡得着吗?”赵锦辛反问道。 黎朔没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背,“睡吧。” 赵锦辛火热厚实的胸膛贴着黎朔的后背,俩人都有些心绪难平,却谁也不愿意打破现在的平静。 14.第 14 章 在等待了一天一夜,都没有李程秀的消息后,黎朔开始怀疑李程秀并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邵群绑架了,毕竟邵群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思考了良久,才让助理查了邵群的电话,做足了心理准备,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俩人均是一阵沉默,大概那头通过区号也猜到了打电话的人是谁。黎朔尽量克制着心头的厌恶:“我是黎朔。” 话筒里传来吸气的声音,随后,一个年轻却蛮横的声音几乎是吼着质问道:“李程秀在哪儿?!” 黎朔的心瞬间凉透了,邵群不像是装的,他顿时就绷不住了,冷声道:“你居然还敢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黎朔料想中的充满火药味的对呛没有出现,那个声音突然泄了力般虚浮:“他不见了……” “邵群你这个畜生!现在你他妈的高兴了吧!”黎朔修养极好,说不出什么下三滥的话,但他从来没有如此恶心过一个人,恶心到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气得发抖,仿佛跟这个人有关的一切,都代表着龌龊和不堪。 邵群显然没有力气和黎朔做无谓的争吵,只是沙哑着说:“他可能去哪儿……” “我怎么会知道,他说他去投奔一个亲戚了,可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什么亲戚。” 邵群哽咽道:“他没有亲戚……” 黎朔阴狠道:“邵群,程秀身上没多少钱,状态也很差,又举目无亲,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 邵群没说话。 黎朔感到多跟他说一句话都难受:“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回去,别以为你困得住我黎朔,我回去不过是早晚的事,让我回去找他!” 电话挂断了。 黎朔抓起电话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双手用力揪抓着头发,用发根的刺痛来缓解仿佛要爆炸的情绪。 真是奇怪,从小到大,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很多人,可最终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属于他的。这也没什么,他做人但求无愧于心,却也绝不会放过先来进犯的小人。 度假结束了,黎朔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返回纽约。 他拿上东西走出门,见管家正在跟赵锦辛争着提行李箱。 “少爷你让我来吧,你的手还没有好。” “我的左手是好的。”赵锦辛笑着不撒手。 “少爷……” “我来吧。”黎朔顺手接过了赵锦辛的箱子。让老管家提着箱子下楼,他还真担心出事儿。 赵锦辛朝黎朔飞了个吻:“这么心疼我。”那一个斜睨简直风情万种。 黎朔怔了怔,看了管家一眼,果然管家的表情有些尴尬。 赵锦辛弯身在管家的面颊上亲了一口:“四叔,这几天辛苦你了,不要告诉我爸妈哦。” “哎。”管家连连点头,“路上小心。” 下了楼,黎朔压低声音问:“你刚刚干什么?” “我早上从你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撞上四叔了。”赵锦辛耸耸肩,“放心吧,他不乱嚼舌根的。” 黎朔松了口气。就像赵锦辛说的,俩人目前的关系,也不过就是你情我愿的玩玩儿――甚至还没真的做什么,赵锦辛喜欢他,他完全相信,可喜欢也是分很多种的,他可不想为此负担被长辈发现的风险。 他的表情被赵锦辛尽收眼底。 上了飞机,长辈们还在讨论这次的度假,显然都意犹未尽。 黎朔和赵锦辛照样坐在最后排,赵锦辛时不时就悄悄地拽拽黎朔的小拇指,几次之后,黎朔禁不住他这么缠人,抓住他的手压在了自己大腿下,他果然心满意足地老实了。 黎朔有点感慨,想起几天前,他们坐在同样的飞机、同样的座位,他还对赵锦辛颇为防备,如今俩人却已经暧昧不清了。赵锦辛确实有手段是一方面,李程秀那头的变故,才是最主要的原因。黎朔感到一种令他哭笑不得的宿命感,那种注定会失败的预感从他把李程秀争取到自己身边时就经常伴随着,只是李程秀太符合他对另一半的期望了,他才做了很多并不明智的事。眼下的情况,也许不该全怪邵群,他也是帮凶。 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自己对李程秀,除喜爱之外,还有责任。 回到纽约,他们也该忙起正事了。 黎朔帮着赵锦辛和那个将要派去国内的财务总监,给分公司建立更符合当地情况、也更能提高审计效率的财务体系,这些当然不该黎朔来操心,但冲着赵荣天和他爸的关系,这个忙他帮的义不容辞。 京城的分公司现在已经有了几个员工,还在招聘和筹备,俩人在飞机上的初相遇,就是因为赵锦辛回国考察。 黎朔虽然时刻关注着国内的情况,但也尽量让自己投入到手边的工作里,否则他会忍不住胡思乱想,换做别人也就罢了,但失踪的是性格软弱老实、有轻微自闭的人,他现在什么都不敢奢求了,只希望李程秀平安。 这天,三人在赵锦辛的办公室里,因为究竟引用哪套财务软件而讨论了一下午。财务总监韩总希望是跟总公司配套的软件,可以内部联网,但黎朔建议他们到了国内,就使用国内最常用的那几款软件,无论是对就职的国内财务人员、还是审计人员都更方便、高效,赵锦辛则一时没表态。 讨论到最后,其实都是各有利弊,眼看太阳下山,三人都有些乏了。 赵锦辛道:“这件事我好好想想,今天就散了吧。” “行,赵总,黎总,我请你们吃个饭?” 赵锦辛看了黎朔一眼,笑道:“我们俩再聊聊,下次我请你。” 韩总点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韩总收拾好东西就走了。 黎朔仰靠在椅子上,抬起胳膊,用力伸展了一下腰身,后仰的脖子凸出了他的喉结,那侧面的线条充满了男性的力与美。 赵锦辛站起来,合上了百叶窗。 黎朔的动作顿住了,慢慢垂下手臂,定定地看着他。 赵锦辛勾唇一笑,走了过来,面对面跨坐在了黎朔腿上:“累吗?” “呵,够沉啊。”黎朔这辈子还没被自己还重的人压过大腿,“还行,你累了?” “累倒不累,就是好无聊啊,明显你说的有道理,那个韩总就是担心换了套财务软件,会增加总公司人事考核他KPI的难度,第一年外派嘛,还是委以重任,压力肯定很大,也能理解。” 黎朔挑了挑眉:“不错啊,你看出来了。” 赵锦辛勾着他的脖子,用额头顶着黎朔的额头:“黎叔叔,你瞧不起人啊,我看起来很傻吗?” “你只是太年轻了,难免会缺乏经验。” “你说哪方面的经验?”赵锦辛改用嘴唇含住黎朔的鼻子,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往下,叼着黎朔柔软的唇瓣吸了一下。 唇齿间的热度令人心猿意马。 黎朔的手抚了抚赵锦辛的背:“去吃饭吗?” “想吃你。”赵锦辛的舌尖舔过黎朔的唇线,然后伸进了他微启的口中,勾缠着那湿热的舌头。 黎朔不自觉地搂住了赵锦辛的腰,回应着这个热切的亲吻,俩人的吻技都可圈可点,亲着亲着颇有些炫技的嫌疑,比着赛地撩拨对方,把一个简单的吻弄得情----色无比,唇齿交----缠激起的水渍声令人面红耳赤。 俩人气喘吁吁地分开,嘴角均是湿---濡一片,眼神也变得深沉。 黎朔感觉西裤有些绷紧了,他轻声道:“乖,起来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其实我也很想在办公室做。”赵锦辛贴着黎朔的耳朵说,“不止办公室,还有很多刺激的地方,你想不想知道?” 黎朔的喉结微微滑动,他定了定心神,一把攥住赵锦辛的腰,将人托起来放到了地上:“行了,你不饿我可饿了,想吃什么?” 赵锦辛撇了撇嘴:“好吧,听你的。” “嗯……想吃火锅吗?有一家老灶火锅,是我们全家经常去吃的,特别够味儿。?” “好啊。” 黎朔拿上自己的东西,给赵锦辛打开了门,等他先走。 赵锦辛走到门口,接着门板的遮挡快速亲了黎朔一口,然后带着笑走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全是人,黎朔有些心惊肉跳,可又体会到了一些别样的刺激。 俩人开车来到布鲁克林的中国城,这里一如既往地热闹。 黎朔找车位停下了车,赵锦辛左顾右盼:“我很少来这儿,真热闹啊,卖什么的都有。” “是啊。你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我是十岁来美国的,文化基础和情感都不一样,我以前出来吃饭,一大半都会选在这里。” 赵锦辛笑了:“我高中三年都是在京城读的,跟你没多大区别。” “是吗,为什么那个时候回去读书?” “我爸嫌我汉字写得丑,怕我忘祖。” 黎朔哈哈笑道:“叔叔真有远见。” “以后回国了,你可要经常带我去找吃好的、好玩儿的。” “当然。”黎朔打开车门下了车,“我答应过你爸妈,会好好照顾你。” 赵锦辛绕到他这一侧,一手撑在车门上,将黎朔困在自己高大的身体和车之间,含笑道:“除了我爸妈的原因呢?” 黎朔眨了眨眼睛:“我爸妈?” 赵锦辛捏了捏黎朔的下巴,用他特有的霸道中又带着撒娇的口吻说:“说句好听的哄哄我,不然我就在这里亲你了。” 黎朔看了看四周,两个大男人当街用这么暧昧的姿势站着已经够引人注目了,他实在不想继续被围观,只好用略带宠溺的语气说:“我放心不下你,我会照顾你。” 赵锦辛露出一个灿笑,快速亲了黎朔一口。 “你……”黎朔皱起眉,佯怒道,“怎么说话不算话,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规矩?” 赵锦辛笑嘻嘻地说:“刚才那么好的气氛如果不亲你,才叫没规矩。”那笑容竟有几分孩子气。 黎朔心脏微颤。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像赵锦辛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出人意料地撩---人,相处的每一时刻,他都在猜测,下一秒,这个人又会使出什么幺蛾子,是让人心惊肉跳的、心花怒放的,还是心神荡漾的。 像赵锦辛这样的人,实在太适合谈恋爱,他具备一个情人所能具备的最好的条件,还随时在制造恋爱所需要的一切浪漫、甜蜜、惊喜和刺激,以他的年龄,不该具备这种要命的技能,那只能说明,他是个天生的调--情高手,一呼一吸都带着荷尔蒙。 “就这家吧黎叔叔?”赵锦辛很自然地拽着他的袖子,就像一个孩子,让人不自觉地放下了防备。 “嗯,你要不要把外套留在车上?不然会熏得全是火锅味儿。” “不要。”赵锦辛满脸期待地说,“这是你第一次请我吃饭,第一次在纽约跟我约会,第一次一起来中国城,第一次吃火锅,这么重要的一天,我要把这件有味道的衣服封存起来,永远留作纪念。” 黎朔心里涌上一阵甜丝丝的东西,嘴角禁不住就扬了起来,“随便你。” 俩人并肩走进火锅店。 老板认识黎朔,一见他来,就给他安排了个靠窗的位子,这家店生意太好了,满满的都是人,光是闻着那香辣的气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菜单就是一张打印纸,自己勾选,跟国内很多火锅店一样。俩人桌不大,他们低着头看菜单,距离很近,赵锦辛轻轻撞了两下黎朔的脑袋,然后嘿嘿直笑。 黎朔无奈地说:“你幼不幼稚。” “你不觉得我特别可爱吗?”赵锦辛挑动着眉毛,做出滑稽的表情。 黎朔噗嗤一声笑了,拿铅笔敲了他脑袋一下。 赵锦辛……是很可爱,又性---感又可爱,简直是个妖精。 这时,身边有人经过,伴随着一声惊叹:“哎?锦辛?” 俩人齐齐抬头,过道上站着两个男人,都是华裔,跟赵锦辛差不多年纪。 “好巧啊。”赵锦辛站了起来,笑着和他们握了握手。 黎朔也礼貌地站了起来,朝他们点头致意。 “哇。”其中一个华裔上下打量了黎朔一番,眼神相当放肆。 黎朔依旧得体地笑着,即便这俩人的眼神很无礼,让他不舒服,但他不会为这点事放弃自己的涵养。 “别瞎猜。”赵锦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爸朋友家的大哥。” “别装了,我们刚才都看到你们脑袋顶来顶去的。”那人偷笑,“你不就一直爱好大叔型的吗。” 赵锦辛微眯起眼睛:“哦,你是怎么知道的?”他脸上带笑,口气却冷了下来,眼神也变得有几分阴沉。 黎朔心里一惊。他从来没见过赵锦辛这样的一面,那骤然寒降的感觉真有几分吓人。 那人嘴唇抖了抖,脸色微变,说不出话来。 另外一个赶紧打圆场:“哎锦辛,你不是说你月底才回来吗,我们找你,你说有要紧事回不来,不够意思啊。” “家里有事我就回来了。”赵锦辛皮笑肉不笑地说,“过道这么窄,别挡到别人,我们改天再聊吧。” “好,好。” 俩人走后,赵锦辛解释道:“以前的同学,不太熟,你别在意。” 黎朔摆摆手,示意“没事”,他问道:“你本来是要月底回来的?” 赵锦辛笑道:“是啊,所以咱们的初次相遇是不是天大的缘分。” “是缘分。”黎朔低下头,一一选好了菜。 赵锦辛看着黎朔,轻轻搓着手指,眼眸闪动。 黎朔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说:“所以,你是一直就喜欢年纪大的?” 赵锦辛笑了:“我是喜欢成熟男人,人总有个喜欢的类型吧。” “嗯。”黎朔温和地笑道,“看来你对付‘成熟’男人相当有一套啊,毕竟是有经验的。”他以前以为赵锦辛是在恭维他,却没想到赵锦辛是真的喜欢年纪大的,这倒是能解释赵锦辛为什么敢和他调---情了,缺乏经验和定力的,只会随着他的意思走,而赵锦辛却能大比例地掌握主动权。 原来以前是有不少对手练过的。 黎朔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儿,他只是觉得,如果、如果赵锦辛那些撒娇和卖嗲都是有针对性的,那挺让人无奈的,毕竟他真的吃这一套,有几个大人受得了孩子撒娇呢。可这又算不上什么不好的事,他还一度挺享受。 他也说不清楚,心里这股不舒服要怎么解释。 15.第 15 章 赵锦辛不动声色地笑了,他身体微微前倾,在黎朔耳边小声说:“你这话听起来就像在吃醋。” 黎朔笑道:“还好只是‘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赵锦辛用手指刮了刮他的下巴,“我喜欢你这一型的,是因为喜欢年龄赋予你的成熟和优雅,但你和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在以前的感情里收获的经验,唯一的用处就是让我能更好、更细心的对你,这不能说明我不真诚吧?” 黎朔抓住他的手指,轻轻搓了搓指腹:“我没有那个意思,抱歉,是我太狭隘了。”他也为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感到惊讶和后悔。他平时绝不是个会任意刻薄的人,不管赵锦辛对他真不真诚,都不是他随便揣测别人的借口,难道……他真是吃醋? 黎朔马上否定了这个可能,他是对这个大男孩儿很有好感,但还不至于为他吃醋吧。也许刚刚那一刻,他只是以为自己印证了某些猜测,毕竟赵锦辛对调--情这一套太信手拈来,他一直是抱着些戒心的。 不管怎么样,他后悔自己刚才说了那样的话。 赵锦辛笑得很温和绅士:“我知道你是无心的。我承认,我骨子里就没什么含蓄的基因,你觉得我不靠谱也很正常,但我不认为追求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他深深地望进黎朔的眼眸深处,一字一字颇有分量地说,“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也会喜欢上我。” 黎朔盯着那对漂亮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 服务员正好把火锅端了过来,打断俩人的眼神交流。 黎朔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情绪。赵锦辛也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完菜,俩人都若无其事起来。 “你在火锅里最喜欢加什么?”黎朔道。 “藕片和羊肉,你呢?” “冻豆腐。”黎朔笑着说,“最入味儿。” “下次来我家吃生鲜火锅,我们家大厨做的是一绝,我会给你准备很多冻豆腐。” “哈哈,好。” 吃完饭,黎朔把赵锦辛送回了家。 赵锦辛解开了安全带,暧昧地说:“上去坐坐吗?” “不了,回去还有事要忙。” “你根本没有事,只是想躲着我吧,其实谁上谁下的问题,你真的不用那么在意。”赵锦辛倾身过去,把下巴垫在了黎朔的肩膀上,“我愿意一切以你为先。 ” 黎朔的手指轻轻点着方向盘,犹豫了一下,道:“你的那个病……” “只有表外伤会触发,我自己无法凝血。”赵锦辛耸了耸肩,“但是我相信你,你不会伤到我吧?” 黎朔尴尬地说:“锦辛,我很感动,但我真的做不到。”如果做--爱的时候还要时时刻刻担忧会不会闹出事故,他肯定会当场软了吧,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即便他对赵锦辛再感性---趣,他也不敢。 赵锦辛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地光芒,口气却颇为失望:“我想和你做,每时每刻都想,想把你变成我的,你可能理解不了吧。” 黎朔有些无法直视赵锦辛的眼睛,那份对于他的迫切和渴望,让他觉得臊得慌的同时,也有几分被追捧的得意,但他实在难以回应赵锦辛的热情。 “你放心吧,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愿意的事。”赵锦辛一手环住他的腰,嘴唇软软地亲着他的脸颊,声音带着浓浓地蛊惑:“我们可以不做到最后,怎么样?” 黎朔偏头看着他,眼睛熠熠发光。 “跟我上楼,嗯?” “……嗯。” 俩人在电梯里就有些绷不住了。黎朔被赵锦辛按在电梯门上亲得喘不上气来,回到公寓后,更是冲动得一塌糊涂。 黎朔从赵锦辛身上得到的,是只有年轻时候才能熊熊燃烧的恋爱的甜美和感官的刺激,就像罂---粟一般让人着迷、上瘾,这对一个自以为激--情随着年龄远去、应该踏实回归平稳生活的人来说,是多么巨大的惊喜,这让他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是不够年轻了,只是没有碰到对的人。 和赵锦辛的相处,黎朔其实一直在克制着自己,不去被这些激--情冲昏头脑,奈何赵锦辛步步逼近,他在严于律己和及时行乐之间矛盾,李程秀的存在就是那个安全栓,如今安全栓没了,火药炸开了。 俩人双双倒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跟对付仇人一样对付着身上的衣服。他们亲吻、抚摸、啃咬对方,越是激烈的动作,越能宣泄**的暴走,也越能表达对对方的褒奖。 他们用尽浑身解数挑--拨着彼此,如果血液能够因为狂烈的情绪而升温,那么现在肯定早已经沸腾。 他们互相讨好着对方的宝贝,感受着操控彼此欲--望的成就感,浓重的呼吸声钻入耳膜,比最疯狂的摇滚还能震荡大脑,把理智的神经一根一根地扯断。 黎朔先行缴枪了,他仰躺在地毯上,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大口呼吸,身体还在用细微的抽搐来回味刚才的巅峰。 下一刻,他的视线被挡住了,赵锦辛手撑在他的头两侧,被欲---望染红的双眼风流魅惑到了极致,因为亲吻而红得像是熟透了的嘴唇有着凌厉的性---感,他笑得慵懒而又贪婪,“……可我还不够啊。” 黎朔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盯着赵锦辛那双魔性的眼眸。 赵锦辛俯下身,咬了咬他的下巴,然后凑到他耳边,发出魔鬼般的叮咛:“你也不够,你的身体远没有好好地开发,如果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我会让你知道你过去体验的都是小儿科,我会让你每天都想着我的宝贝入眠。” 黎朔猛地一个翻身,将赵锦辛压在了身下,边喘气边笑:“你不去做传---销真有点可惜了。” “不可惜,钱哪儿比得上你有魅力。”赵锦辛双手捧住黎朔的脸,“我知道你排斥,是因为你害怕。” “我害怕什么?” “害怕我说的是真的。” 黎朔趴在赵锦辛身上,用手戳着那光滑紧绷的皮肤,轻笑道:“我承认我有点好奇,可万一你在吹牛呢,难道我还能找你理赔吗?” “我把我自己赔给你。”赵锦辛张嘴含住了他的手指,用舌头绕着圈舔---弄:“如果你不喜欢,随便你对我做什么,但是,如果你喜欢……” 黎朔微眯起眼睛:“怎样?” “你要做我的人。” “横竖都是你得意?” 赵锦辛笑了:“难道我这个人,不值得你得意?” 黎朔低头亲了他一口,低笑道:“锦辛,你值得任何人骄傲,但是我没那么好忽悠。不过,作为今天你的表现的奖赏……我答应你,我会考虑。” 赵锦辛近距离看着黎朔那自信而又潇洒的笑颜,就连眼角细微的纹路都充盈着岁月赋予的醇厚魅力,他微微怔了怔,旋即笑了:“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心服口服。” 黎朔用力吻住他的唇,惩罚性地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嘴角,然后俩人相拥笑了起来。 那晚,赵锦辛想让黎朔留下,黎朔不想太黏糊了,还是回家了。 黎夫人正在客厅看书,一见他回来,就问他要不要饿不饿。 “妈,我晚上去吃了老灶火锅,很饱。” “哦,跟谁去的呀?”黎夫人放下书,走了过来。 “跟锦辛。”黎朔笑着搂住她的肩膀,“看什么书呢?” 俩人凑近了,黎夫人突然一愣,盯着他的脖子看。 黎朔下意识地低头,却什么也没看到:“妈,怎么了?” 黎夫人表情有些古怪:“你脖子上……你自己都没发现吗?” 黎朔摸了摸,突然明白怎么回事儿了,顿时有些尴尬,这是第几次了?第几次因为赵锦辛在父母面前丢脸了,简直是…… 黎夫人叹了口气:“你跟国内的那个男朋友分手了是吧。” “我们……” “你刚回来那几天,积极地想让我们聊天,过了几天就不张罗了,然后情绪又有点低落,我就意识到了。”黎夫人无奈道,“也不知道该不该怪我把你生的太好看了,你这桃花是从小到大没断过,可怎么就安定不下来呢,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黎朔苦笑道:“妈,这个问题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觉得我对他们都很好,到头来不是作的连我都忍不下去了,就是把我甩了,你说这样的桃花运时好时坏啊。” 黎夫人摇摇头:“我以为吧,你长大了肯定能娶个很优秀的老婆,感情问题绝对不用我们发愁,结果你非但不会娶老婆,这么大的人了,还没有稳定的另一半。我下次回国,一定找地方给你拜一拜。”她斜了儿子一眼,语重心长地说,“但是你呀,也不要花心啊,伤害别人最终是损自己的福报。” “妈,我不花心。”黎朔哭笑不得。 “好了,不饿的话就早点休息吧。”黎夫人念叨着,“一定得给你拜一拜,要不找个大师算算姻缘?” “妈,别迷信了,人家大师才不管同性恋呢。” “你不懂。” 16.第 16 章 黎朔以为他妈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她第二天一大早就把他叫了起来,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去见“大师”。 黎朔无奈道:“妈,我不去,你也别去了好吗?” “这个大师很准的,连你赵叔叔都信他。你要是不去,给我一件你最近穿的衣服,这样算得准。” 黎朔还没清醒,穿着背心裤衩呆滞地坐在床上,懵了几秒,才指着凳子上昨天刚换下来的衬衫道:“就那个吧。” 黎夫人一拿起来就直皱鼻子:“一股火锅味儿,熏死了。”她转头看了看儿子,“你把你背心脱给我吧。” “妈……” “哎呀,我又不让你干什么,就给我一件衣服而已,你不信就不信,让妈妈求个安心总可以吧。”黎夫人是典型的江南小女人,说话总是慢声细语、软软糯糯,撒娇的时候竟还有几分小姑娘的神韵,让人不忍拒绝。 黎朔没办法,只能脱下了背心。 黎夫人上下打量着黎朔的胸肌,自豪地说:“我儿子这么帅,姻缘肯定好着呢。” 黎朔笑了,叮嘱说:“早点回来。” 黎夫人走后,黎朔也没有睡意了,他起来洗漱一番,照例查看电话,有一封项宁发来的邮箱,是律师起草的跟恩南集团的合作协议,项宁还在邮件里留了一段话,跟他的案子有关,大致意思就是调查人员这几天没动静了,也不来公司、也不找他们谈话,可能事情有好的变化。 黎朔并不觉得意外,邵群要么是想让他回去一起找李程秀,要么是根本无暇顾及他的事了,多半是后者,只要等事情再明朗一些,他就可以回国。 其实他对人会去哪儿没有任何想法,温小辉也同样没头绪,比起邵群,他竟然更不了解李程秀。他已经把他能想到的找人的渠道和手段都用上了,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打印出草稿合同,黎朔开车去了恩南总部。幸好他在美国的期间也没有闲着,不然心绪更难平静了。 赵荣天正好有空,赵锦辛也在公司,三人去了董事长办公室谈合同。 赵荣天对黎朔开出的合同条款都很赞同,基本没有多少异议,主要原因也是这份合同公平合理。 黎朔做生意有自己的原则,他从不因为利益斤斤计较。他很欣赏一个犹太智者的经商理念,就是如果3个人合伙,分10块钱,那么只要能拿到3就可以了,不必非要分那3.3333~,其实为人的道理也是一样的,他不介意少赚一点钱,但可以省去很多麻烦,还能收获口碑和朋友。 谈判的过程中,黎朔感觉赵锦辛一直在看他,那样毫不掩饰的眼神让他有些头疼,毕竟他是心虚的,若不他定力好,还真是容易分心。 和赵荣天谈完了合同,俩人走出了办公室。 赵锦辛意味深长地说:“这可能是我爸谈的最快的一个合同,尤其还是第一次合作。” “我们要讲究效率嘛,干脆一点对谁都有好处。”黎朔心里也很宽慰,他还是非常看重和恩南的合作的。 “你知道我爸的性格是什么样的吗?”赵锦辛含笑看着黎朔。 黎朔想了想:“恩南的企业文化是狼性的,赵叔叔本人也是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人,所以,他非常强势。” “这边。”赵锦辛轻轻扶了扶黎朔的腰,带着他拐进茶水间,“你说的没错,我爸是个这样的人,你进一步,他要进三步,你退一步,他也能退三步,你强势,他要比你更强势,你豁达,他就要比你更豁达,他始终都要比你更‘大人物’。”赵锦辛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好玩儿吗?我观察我爸好久了,他特别有趣。” 黎朔仔细拼了拼赵锦辛的话,也忍不住笑了:“真的很有趣,正是这样可进可退的性格,才能有恩南的今天,你爸爸非常了不起。” 赵锦辛倚在咖啡机旁边的桌子上,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所以你今天真的很让我意外。” “为什么?” “我不知道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你完全在顺着他的脾气走,他进你就退,他退你就进,这个度有时候连我都把握不好。”赵锦辛看着黎朔的眼神越来越深沉,声线也变得有一丝黯哑:“黎朔,你还有什么我没发现的一面?” 黎朔笑道:“我不知道该说你高估我、还是低估我,我要是连基本的谈判技巧都没有,也白混了这么多年,不过我也确实没你想的那么厉害,我在赵叔叔眼里是个有父辈的友情基础的小辈,他从心理上就在让着我。所以只要原则问题上没什么大的偏差,这个合同自然谈得快。” 黎朔邪笑道:“是你低估自己了。你知道吗,刚才你西装革履、一本正经谈判的时候,我多想把你的西装扒下来……” 黎朔迈开长腿,一大步垮了过去,用手捂住了赵锦辛的嘴。他的余光瞄到有人走过来了。 赵锦辛笑弯了一双迷魅的眼眸。 “你就没个三分钟正经。”他话音刚落,就觉得掌心被什么热热的东西舔了一下,又酥又痒,他赶紧抽回了手,掌心还带着一小圈湿润。 “我不正经,你是不是应该惩罚我。”赵锦辛用一小节嫣红的舌头舔过嘴唇,“比如,罚我一个小时不许射之类的。” 黎朔拍了拍他的脸蛋,挑眉道:“吹牛吧。” “不吹牛,看你敢不敢试。”赵锦辛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身上贴,暧昧地说:“这样好不好,咱们计时,少一分钟我赔你一百万,多一分钟你多陪我玩儿一个场景,或者道具,或者姿势,随你选。” 黎朔噗嗤一笑,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天上大雁都没打下来,就别纠结清蒸还是红烧了。”他亲了赵锦辛一口,大笑着走了。 赵锦辛用手指摸了摸被黎朔亲吻过的面颊,眼中燃烧着浓烈的火焰。 跟这样的人过招,才不会腻。 赵锦辛追着黎朔出了公司:“你去哪儿啊?” “去……”黎朔一时还真不知道去哪儿,他爸妈都出门了,创业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这么闲过,“去健身房吧,好久没活动了。” “一起,带你去我的俱乐部。” “好啊。” 一钻上车,赵锦辛就扑过来搂住黎朔的脖子,撒娇道:“黎叔叔,你今天还没亲我。” 黎朔含笑道:“刚才亲了。” “脸不算。”赵锦辛撅了撅嘴唇。 黎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好了,坐好系好安全带。” 赵锦辛当然不满意,大手按住黎朔的后脑勺,用力堵住了他的唇,**辣地吻了个够,俩人唇齿缠--绵,最终粗---喘不止,狭窄的车厢内净是桃---色的气息。 赵锦辛意犹未尽地放开了黎朔:“这样才算。” 黎朔正了正衣领,斜睨了他一眼:“现在可以坐好、系好安全带了吧。再耍赖,我就去给你买个儿童座椅。” 赵锦辛拉着安全带的手顿了顿,淫---笑道:“有个做成儿童座椅款的sex?chai……” 黎朔笑骂道:“你够了啊。”他伸手捏了一把赵锦辛的脸颊,“你是不是淫----魔转世啊你。” 赵锦辛哈哈大笑起来。 俩人来到一家全美都排得上名号的超奢华健身俱乐部,这里甚至有冲浪和室内滑雪场。 “想玩点什么?” 黎朔晃了晃胳膊:“打会儿壁球吧。” 赵锦辛把会员卡放到了前台,不一会儿,就有身材很辣的美女带他们去壁球室。 赵锦辛在这里存了衣服,但是尺码略大,黎朔穿着不合适,他临时去商店买了套衣服。 黎朔换衣服的时候,早已经换好的赵锦辛就斜靠在储藏柜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黎朔嗤笑一声,也不闪不避地直视着赵锦辛的眼睛:“这么想看,你就看仔细了。”黎朔用食指勾着领带结,微偏着脖子,松开了领带,然后慢腾腾地一颗一颗地解衬衫扣子,最后将白衬衫利落地脱掉,甩到了一边,露出结实的胸肌和平坦的腰腹。全程,他都在看着赵锦辛笑。 赵锦辛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目光顺着胸膛一路往下,眼神放肆而赤---裸。 黎朔轻巧地挑开皮带扣,扯下拉链,把西裤也褪了下去。他欣赏着赵锦辛小狼崽子一般渴望的眼神,那眼神让他也心猿意马。 黎朔拿起运动服套上了,赵锦辛走了过来,手掌隔着薄薄的运动裤抚摸着黎朔的屁股,不甘地说:“黎叔叔,你可真够坏的。” “我觉得……”黎朔侧过脸去,咬了一口赵锦辛的耳朵,“这才是对你这个小淫---魔的惩罚。” 赵锦辛猛地抱住黎朔的腰,将他整个人脚跟离地地顶在了储物柜上,身体和空心金属的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就像此时在俩人心头炸开的情绪。 俩人的脸贴得极近,近到需要交换彼此的呼吸,身体也贴得极近,黎朔能清楚感觉到赵锦辛身体的变化。 顿时,他们连呼吸都变得轻微。 赵锦辛深吸一口气:“真想强---暴你。”那口气虽是开玩笑,眼神却带着几分掠夺者的霸道。 黎朔感到心脏“噗通噗通”地剧烈跳动。他知道俩人都无法满足于亲亲摸摸了,那不够,太不够了,他们需要一些更激烈的、更原始的、更下--流的……来宣泄心中对对方的渴望。再这么憋下去,对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他黎朔长这么大,还没在这方面憋屈过自己。 可是,他不敢碰赵锦辛,想到赵锦辛可能会出现的状况,他绝对会软下来。 难道,真的要试试做0吗……其实抛却心理障碍,他的身体是好奇的。过往的经验总给他一种概念,那就是做0可能比做1爽,至少和他上过床的人都很满意,而他在很多性--爱中体会到的身体的满足,还比不上给予对方快---感这件事带来的心理上的满足。 要试吗……可他就是迈不过心里这关。 “woh!” 一声惊呼吓了两人一跳,原来有其他客人进来了。 赵锦辛放开了黎朔,朝那哥们儿眨了眨眼睛。 对方回了他一个大拇指和尴尬的笑容,然后倒退着走了出去。 黎朔扒了扒头发,已然恢复了冷静:“走吧,去打球。” “输了怎么算,赢了怎么算?” 黎朔哈哈笑了两声:“输了我就让你操。” 话一出口黎朔就后悔了,他本来只是顺势的一句玩笑,也怪刚才心里就想着这些东西,说话都忘了过脑了。结果看着赵锦辛两眼放光,看来是当真了。 “呃……” “好,一言为定。”赵锦辛就差摩拳擦掌了。 黎朔笑着摇了摇头,淡定地说:“宝贝儿,我大学时候是职业网球选手的水平,现在退步了一些,但你还是赢不了我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赵锦辛挑衅地看着他。 黎朔晃了晃脖子:“好,我说话算话,你输了,也答应我一个条件,任何条件。” “好!” 17.第 17 章 壁球和网球在玩儿法上有很多相近的地方,但是真正打起来,差别还是不小的,不过对于黎朔这种曾经的近专业级别玩儿家来说,用打网球的技术去打壁球,就像弹完钢琴去弹电子琴,所以他对自己信心十足。 黎朔把球扔给赵锦辛:“你来发球吧。” 赵锦辛接住球,在手里抛了两下,用球拍推了出去,球准确地击打在了发球区,然后飞快地弹了回来。 只这一个开球,黎朔就确定了赵锦辛的技术很普通,开球角度中规中矩,对他来说很容易接到,除非赵锦辛有所保留,不过第一个球,通常都要用来从心理上震住对手,所以这多半就是赵锦辛的实力了。 黎朔一步跨前,将球打了回去,经过一次触地反弹,球砸在了靠近自己一侧的贴近墙面的区域,赵锦辛的反应速度很快,几步就到了最佳的击打位,但这个球黎朔打得很阴,球太靠近侧墙了,回弹的时候自然也离墙不远,让赵锦辛几乎难以伸展球拍,而且位置还是在右侧,赵锦辛是左撇子,他虽然接住了球,但球飞出去后蹭到了侧墙,又掉在了地上。 赵锦辛鼓着腮帮子看了黎朔一眼。 黎朔得意一笑。 接下来的时间,黎朔基本完虐赵锦辛。赵锦辛的速度、反射和力量都让黎朔感到很惊讶,但玩儿球毕竟不是拔河,讲究的是技术,打了两个球之后,黎朔就不再打刁钻角度的球,但赵锦辛也并没有追上比分,打到最后,黎朔感觉自己在欺负人。 一局结束,赵锦辛惨败,他把球拍扔到地上,背对着黎朔坐在地上休息。 黎朔打出了一个球,自己跟自己玩儿了起来,边打边说:“输得服不服啊?” 赵锦辛没说话。 黎朔瞄了赵锦辛一眼,心想,不会生气了吧,他笑道:“怎么了?累了啊,愿赌服输啊。要不再来一盘,我换手跟你打?” 赵锦辛闷声道:“不打了。”他从地上跳了起来,往门口走去。 黎朔有些意外,赵锦辛平时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啊,输了一盘球就生气?就算赌注是……那个,这也小题大做了吧。 黎朔放下球拍,追了上去:“锦辛。”他追到壁球室外,一把按住赵锦辛的肩膀,把他的身体扳了过来,“你不会……” 黎朔愣住了。 赵锦辛双眼通红,嘴唇扁着,好像随时要掉眼泪。 黎朔都傻眼了:“你……你这是……”他控制不住地笑了,“宝贝儿,输个球哭什么呀?”他揉着赵锦辛的头发,宠溺道,“算黎叔叔不好,行吗?但这有什么好哭的呀。”他是不是真的太欺负人了?现在的年轻人自尊心都这么强吗? 赵锦辛的嘴唇抖了抖,小声说:“你是不是一直在耍我。” 黎朔怔了怔,笑容顿时消失了,赵锦辛的表情太正经了,不像是因为输球在耍赖,他正色道:“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赵锦辛缓缓吁出一口气,哽咽道:“你看着我成天追着你跑,变着法儿的讨好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儿?我喜欢你又得不到的样子,是不是特别蠢?每次都给我点希望又敲碎,你真不是在耍我吗?” 黎朔一把抱住了赵锦辛,懊悔道:“对不起,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想,我发誓我绝对没有耍你,但我没有好好考虑你的心情,对不起。” 赵锦辛眼圈通红的样子让黎朔心疼了。 他把俩人从相识到现在发生的所有都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似乎真的就像赵锦辛说的那样,一个追,一个不紧不慢,赵锦辛在他眼里的定义一直是“玩儿得起”,在他刚刚结束一段感情,心绪难平的时候,他乐见这样的“伴儿”,并且享受这种不用负责、不需承诺的关系,可他越来越无法回避赵锦辛真的喜欢他的可能,如果真是那样,那他的做法就太过分了。 不管他喜不喜欢赵锦辛,愿不愿意和这个人正式的交往,他都不该这样钓着人玩儿,仅仅是因为他觉得赵锦辛放得开又玩儿得起,也不代表他可以这么做。 黎朔真的又后悔又自责,他伤了一个喜欢他的人的心,他这段时间怎么了…… 赵锦辛吸了吸鼻子:“你有一点喜欢我吗?” 黎朔深吸一口气,诚恳地说:“有。”他当然是喜欢赵锦辛的,只是他现在根本不是认真谈感情的状态,而且赵锦辛的背景、年龄、性格都让他有很多顾虑,但他知道,他喜欢这个大男孩儿。 赵锦辛用力抱了黎朔一下,小声说:“那就好。”说完他松开手,轻轻推开了黎朔,“我先回去了。” 黎朔想挽留,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他扶着额头靠在了壁球室的玻璃墙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心里烦乱不堪,这时候分开也好,他需要独立的、冷静地思考一下,思考俩人的关系。 回到家,黎朔把谈判结果整理了一下,发给了项宁,然后就看着手机发呆。 要不要给赵锦辛打个电话呢?可是说什么呢?他刚才应该把赵锦辛送回家的,可是那样路上不免尴尬。 黎朔叹了口气,想着赵锦辛泛红的眼圈,心里还是一阵阵地难受。他是个道德感很强的人,为人的原则就是不做亏心事,如果他做错了事、伤害了人,他会一直耿耿于怀。赵锦辛那并不严厉的“控诉”,却让他自责不已。 也许是时候放下过去,重新开始了。他知道李程秀从没有喜欢过他,现在也提出了分手,而他身边出现了赵锦辛,如果一直想着李程秀,对赵锦辛并不公平,他不可能去勉强别人的感情,也不可能一直纠缠于过去,他应该珍惜眼前人。 他是有顾虑的。赵锦辛比他小11岁,玩儿性正大的年纪,性格也很开放,不像是专心一意的人,而且俩人的父辈还是朋友,若是感情上出现什么问题,可能会闹得不好看,以上的哪一条,都足够让人忌惮。但他黎朔并不是个会向世俗的条条框框妥协的人,赵锦辛年纪小,但他魅力不小,赵锦辛爱玩儿,他也有自信栓得住,至于父辈,感情本身是没有错的,既然没做错事,他就没有理由害怕。他从不会在一段感情开始之前,就想着俩人合不合适、现实有多少阻碍,事在人为,唯一决定俩人是否“合适”、能否长久的,不是出身、不是外在、不是那些可以量化的条件,只能是性格和爱。 至于以后会不会分手,为什么要现在考虑呢,有什么意义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哪一天会死。 当他想和一个人恋爱的时候,那就只恋爱。 黎朔越想、思路越开阔,心情也豁达了不少。是时候放下过去,正视赵锦辛,正视这段感情了。 这时,他听到楼下有人叫他,他打开门,听到了他妈的声音:“妈,你回来了。” “你快下来。”黎夫人的声音有些兴奋。 黎朔下了楼,黎夫人开心地说:“小朔,大师给你算了,算的好准的,好多事我没告诉他,他都知道。” 黎朔差点忘了这茬儿,嗤笑道:“好吧,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是大富大贵的命。” “哦。”黎朔看了看他妈脖子上戴的翡翠和胳膊上挎着的包,这只要不瞎,应该都能看出来。 “我重点说姻缘啊。”黎夫人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我都记下了。大师说,你会找个属羊的,你们俩的感情有点波折,不过最后会和和美美的。属羊的,那还比你大一岁。” “也可能比他小11岁啊。”黎先生插了一句,“他都不小了,找个年纪小点的嘛。” “你们男人就喜欢年轻的是不是。”黎夫人嗔道。 黎先生嘿嘿一笑:“这不是说儿子吗。” “我看还是年龄相仿的好,有共同语言。”黎夫人笑道,“不过最重要还是看你。” 黎朔眨了眨眼睛:“11岁?” “是啊,要么大1岁,要么小11岁。” “呃……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吧。”11岁……不会说的真是赵锦辛吧。冒出这个想法后,黎朔立刻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番,怎么也跟着迷信了起来。 “那是,谈恋爱是要顺其自然的,不过你自己也要上心,要是碰到这个属相的,就多留心一下。” 黎朔敷衍地“嗯”了一声,脑子里已经开始胡思乱想。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是有什么注定的? 黎朔又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番,可心里已经对“属羊”的这个说法挥之不去了。 直到第二天,赵锦辛都没有联系黎朔。 黎朔等了一天,开始感到有些焦虑了。自俩人相识以来,赵锦辛的各种信息就没断过,一天打三个骚扰电话发十多个短信是很正常的事,他以为赵锦辛情绪过去了,就又会像平时一样,若无其事地叫他黎叔叔,跟他撒娇,可现在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联系了,他真的觉得很不习惯,那个成天围着他转的人突然不出现了,心里空落落的。 看来那天的事,真的伤到赵锦辛了。 黎朔感到又自责又难受,他想了想,没给赵锦辛打电话,而是直接抓起钥匙出门了。亲自登门道歉,才更有诚意。 18.第 18 章 黎朔开车在路上,就想着这么空手去不太好,应该给赵锦辛买个礼物,却一时想不出该买什么。 正巧经过一条街区的时候,黎朔发现一个展览馆正在做云锦的展出,外面挂着大幅的海报,似乎是一个年轻的云锦艺术家的作品。他匆匆一瞥,看到了十二生肖的纹绣图案。他心里一动,开车拐了进去。 展馆里人不多,可能因为是最后一天展出了。他随手拿起一本簿册,翻了翻,然后找工作人员问那副羊的图案在哪里,工作人员领着他走到最大的展厅。 展厅的墙上、展台上摆了三十几副云锦作品,织造精细、纹路清晰、颜色绚丽,用再多的形容词来赞扬,也终是要归结为一个“美”字。几个老外在拿着放大镜看,并啧啧称奇。 生肖作品在最大的一面墙上,圆形的锦布被镶嵌在正方形的红木画框中间,就连那画框都雕刻着精美的花卉图案。 黎朔一眼就看到了那块羊的云锦,实在是非常有格调的艺术品。黎朔对工作人员道:“你好,我想收藏这幅生肖羊的作品。” “您稍等。” 隔了几分钟,工作人员去而复返:“先生,这幅作品的单副价格是四万美元。” “好,你帮我包成礼物的样子。” “好的。” 拿着礼盒上车的时候,黎朔边笑边摇头,他真的被他妈暗示了,以前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生肖。 到了赵锦辛住的地方,黎朔在楼下按了门铃,今天是周末,不知道赵锦辛会不会在家……门铃响了很久,对讲屏幕上才出现赵锦辛的脸,看上去好像没睡醒,他惊讶道:“黎叔叔?” 黎朔朝他绅士地一笑:“may?I?” “上来。”防盗门咔地一声打开了。 黎朔推开门,上了电梯,看了看手边的礼物,眼里盈满了期待,他期待看到赵锦辛充满喜悦的表情。 公寓的门打开着,黎朔走了进去,听到卫生间传来水声,客厅的落地窗开着,凉风吹得人有些不舒服,但空气中还是弥漫着一丝淡淡地酒味儿,黎朔扫视客厅,猜测酒味儿可能是丢在地上的衣服散发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赵锦辛出来了,他光脚穿着一条牛仔裤,赤--裸着矫健的上身,头脸上全是水,他边擦头发边问道:“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就跑来了?我乱糟糟的。”他低着头,不看黎朔。 黎朔在心里暗叹一声,过去把窗户关上了,然后指了指地上的拖鞋:“把鞋穿上,天冷了,你不怕感冒啊。” “不会的。”赵锦辛闷闷地说。 看来那天的事还没有翻篇,看着赵锦辛明显是宿醉刚醒的样子,黎朔心里的愧疚更深,很不是滋味儿,他道:“我今天是来跟你道歉的,还给你买了礼物。”黎朔举了举手中的礼盒。 赵锦辛终于抬起头来,漆黑的同仁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可怜兮兮地说:“你不用道歉,这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需要。”黎朔走了过去,抚摸着赵锦辛湿漉漉的头发,温柔地亲了他一下,“我让你难过了,对不起。” 赵锦辛顿了顿,一把抱住了黎朔,委屈地说:“没关系,我心甘情愿。” 黎朔一阵阵的心疼。人真是不容易满足的动物,赵锦辛哪里都好,他在迟疑什么呢?正是因为他心里百般顾虑,才会让这个大男孩儿受伤,从现在开始,他决定认真地和赵锦辛相处。 黎朔拽过毛巾,给赵锦辛擦着头发:“你去把头发吹干,再穿上衣服,这样容易感冒。” “不要,我要先看礼物。”赵锦辛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很是可爱。 “那你先穿衣服,看完礼物,再吹头发。” 赵锦辛飞快地亲了黎朔一下,简直是用跑的进了卧室,黎朔脸上漾起温柔的笑容,心里也暖烘烘的。 赵锦辛跑到卧室门口,突然一手扒住门框,扭头道:“你要是想看我的胸肌,我随时可以为你脱掉。”说完眨了眨眼睛,朝黎朔送出一个飞吻。 黎朔笑道:“快去穿衣服。” 不过半分钟,赵锦辛就套了件长袖的羊毛衫出来了,那衣服样式简约,颜色也很素,但面料、剪裁都很考究,妥帖着肌理,把赵锦辛凸起的锁骨、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胸肌和紧致的腰腹勾勒得相当完美。 赵锦辛一脸兴奋地说:“黎叔叔给我买了什么礼物。” 黎朔笑道:“自己拆开看看。” 赵锦辛解开了丝带,打开礼盒前,神秘地说:“不会是美人鱼套装吧?” 黎朔哭笑不得:“你想什么呢,你看看这盒子像吗。”那礼盒是刺绣外包装的,虽然一看就是机器加工的布,但也非常典雅。 “开玩笑嘛。”赵锦辛舔了舔嘴唇,猛地打开了礼盒,“哇!”他把那副云锦生肖羊从绢布里捧了出来,“好漂亮。” 黎朔见他眉开眼笑,心里也豁然开朗:“我开车路过一个展览,一眼就相中了。你名字带一个‘锦’,又是属羊的,送给你正合适。” 赵锦辛看着黎朔,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他认真地说:“这礼物真的很有心,我很喜欢,谢谢你。” “你喜欢就好。”黎朔忐忑的心终于踏实了。 赵锦辛具着那副云锦,在客厅里到处比划:“挂那儿好呢,不行,挂起来会落灰的……” “先吹头发。”黎朔把云锦放回了盒子里,“你有的时间考虑挂哪儿。” 赵锦辛就跟没骨头似的歪在黎朔身上:“黎叔叔帮我吹。” “行,过来。” 赵锦辛坐在床头,黎朔站在他面前,帮他吹着湿漉漉的头发。 赵锦辛坏笑着举起手,把手指伸进黎朔衬衫纽扣的缝隙中,搔--弄着他的皮肤。 “别闹。”黎朔胡乱揉着他的脑袋。 赵锦辛哪儿会乖乖听话,开始解黎朔的扣子,黎朔打开他的手,他就去接皮带扣。 黎朔笑骂道:“小淫---魔,你能不能老实点。” “你都叫我小淫---魔了,我要是老实,岂不是辜负你。” “哪儿来的歪理。”黎朔道,“把双手背到背后。” “我背到背后有什么好处啊。” “你听话,我就给你做好吃的。” 赵锦辛利落地把手背到了身后,仰头冲黎朔一笑,那狡黠又调皮的样子真是好看极了。 黎朔也忍不住跟着笑,他心情极好,边拨弄着赵锦辛的头发,边哼起了歌。 赵锦辛坐了一会儿,又不安分了,用腿缠住了黎朔的小腿,蹭来蹭去。 幸好头发也吹干了,黎朔把吹风机放到一边,一把将赵锦辛按在床上,假意威胁道:“再不老实,是不是想挨揍。” 赵锦辛嬉笑道:“家暴啊,我要叫人了。” “你叫吧,看谁来救你。”黎朔胡乱揉着赵锦辛的头发。 赵锦辛猛地一拽,将黎朔也拽倒在了床上,翻身要压上去,黎朔不甘示弱,俩人在床上滚了起来,都拼命想压制对方,最后都绷不住笑场了。 赵锦辛抱着黎朔亲了好几下,贴着黎朔的耳朵说:“黎叔叔,我好喜欢你。” 黎朔心神荡漾,捧着赵锦辛的脸,郑重地吻住他的唇,热情地吸---吮着。 俩人吻得温柔而又缠绵,似乎经过前天的事,他们的心更贴近了。 黎朔的手伸进赵锦辛的衣服里,抚摸着那结实的背脊,并把手放在肩胛骨上,感受着它随着动作而有力的起伏,赵锦辛也挑动着黎朔的欲---望,来回蹭着黎朔的大腿。 就在俩人的气氛快速升温时,赵锦辛突然推开黎朔坐了起来,他低着头,有些烦躁地搓着头发。 黎朔撑起身体,诧异道:“怎么了?” 赵锦辛苦笑道:“还是算了吧,这样我更难受。” “我们可以不做到最后。”黎朔回味起上次的体验,即便没做到最后,也很舒服。 赵锦辛跳下床,甩了甩脑袋,背对着黎朔说:“你可以,我不行。”说完往外走去。 黎朔怔愣地看着赵锦辛的背影直到消失。他卸力地倒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瞪着天花板,半晌,无奈地笑了。 他坐起身,整了整衣服,走出卧室,见赵锦辛正在喝水。 黎朔靠墙看着他,看着这个拥有着绝顶容貌和完美体态的青年,想着他对自己的喜爱和追捧,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也有很多的温暖。 赵锦辛放下水杯:“黎叔叔,给我做饭吃吧。” 黎朔笑道:“想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我保证把盘子扫光。” 黎朔走过来,捏了捏他的下巴:“吃什么长大的,嘴这么甜。” “只对你嘴甜。”赵锦辛亲了一下他的鬓角处,“我想看你穿围裙。” “好,但我不会裸---体穿的。” 赵锦辛故作惊讶地说:“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黎朔敲了他脑袋一下:“来给我打下手。” 赵锦辛失望地说:“有一天你一定会为我裸---体穿围裙的。” 黎朔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顿觉尴尬,他并不是保守的人,要是他也像赵锦辛这么大,肯定也愿意多玩儿些花样,可是现在让他跟一个比自己小了这么多的人玩儿这些,实在是想想就让人害臊。 “害羞啦?”赵锦辛暧昧地笑着:“跟我在一起,保证你每一天都新鲜。” 黎朔笑了笑:“这个我倒是信。”赵锦辛是真的有那样的能力,所以格外诱--人。 赵锦辛从橱柜里拿出围裙,抖落开来,然后系在了自己身上。 黎朔不解道:“你做饭?” 赵锦辛眨巴着眼睛:“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之前我手受伤了,都没机会给你展示。” 黎朔意外道:“真没想到你还会做饭。” “何止是会做,好吃着呢。”赵锦辛走向厨房,经过黎朔身边时,咬着他耳朵说,“多给你一个爱上我的理由。” 黎朔心脏猛颤了两下,他体会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带些酥麻,让他回味不已。 赵锦辛做饭,黎朔就在旁边给他打下手。最后,他煎了两块牛排,做了龙虾汤、两份土豆泥和一盆海鲜沙拉,又榨了奶油猕猴桃汁。 黎朔没想到赵锦辛不是吹牛,他做饭的样子还有模有样的,便忍不住问道:“你跟谁学的?” “这还要学呀,看看教程不就会了。”赵锦辛笑着说,“我不爱住家里,我爸妈老把我当小孩儿,所以故意住的里他们远点儿,平时要么叫外卖,要么自己随便做,挺容易的。” 黎朔切了块牛肉,放进嘴里尝了尝,牛肉又嫩又松软,味道很好,他称赞道:“好吃,这是什么牛肉?” “管家送来的,非常好的和牛肉,他让我当天趁新鲜吃,我那天没空就没做,冻起来有点浪费了,下次给你做最新鲜的。”他朝黎朔挤了挤眼睛:“是不是更喜欢我了?” “有点。”黎朔含笑道。 吃完饭,黎朔帮着赵锦辛把房间收拾了一下,把全是酒味儿的衣服丢洗衣机里洗了,他们有说有笑,颇有几分老夫老妻的味道,这让黎朔产生了一种俩人相识、相知了很久的错觉,然后一起过着最寻常又最有乐趣的居家生活。 忙活完,天都黑了。赵锦辛打开投影仪,俩人并肩卧在硕大的下沉式榻榻米里电影。看着看着,赵锦辛就歪到了黎朔身上,一会儿拿脑袋拱黎朔的肚子,一会儿摸黎朔的腰,总之是毛手毛脚没闲着过。 黎朔开始还专注地看电影,想把赵锦辛当条狗抱在怀里,顺顺毛就行了,可赵锦辛越来越不老实,把他撩--拨得有些起火,自然就“还手”了。 两具修长健硕的身体在榻榻米上纠缠,很快,衣物就悉数脱离了主人,散落得到处都是,他们如野兽一般亲吻、抚摸着对方,感受着对方的温度和硬度,**之火以熊熊之势燎原,几乎将理智的神经烧断。 赵锦辛浑身绷紧,就像拉满了弓的箭,他把黎朔强硬地压在身下,眼里是极度的渴求。 黎朔心情复杂地与他对视,同样是欲---火--焚--身,他感觉自己大脑都有些发懵了。 赵锦辛不停地蹭着他,哑声说:“可以吗?黎叔叔,求你了……” 黎朔的理性在动摇,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在发抖。 赵锦辛将黎朔眼中的犹豫看得分明,他垂下了眼帘,撑起身体,低着头、抿着唇,苦笑道:“算了吧。”说着就要起身。 黎朔深吸了一口气,大约一半是想通了,一半是憋坏了,总之,他翻身而起,一把抱住了赵锦辛的腰,将人拽回了榻榻米上,滚烫的唇贴着赵锦辛的耳朵,低哑地说:“别走。” 19.第 19 章 赵锦辛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进黎朔瞳眸深处,那无言的渴望像春雨深入泥土,悄无声息地渗透了黎朔的皮肤、侵入每一根神经。 黎朔微微一笑:“服了你了,这么能耍赖,你……来做吧。” 赵锦辛猛地用双臂缚住了黎朔的身体,声调都不自觉地拔高了:“真的?” “给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黎朔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要是技术不过关……”他想说如果不爽,就没有下次了,但后半句自然不好说出口,太伤人。他是挺喜欢赵锦辛的,但这方面和谐与否,对他来说也是一段关系中至关重要的,如果俩人真的过不了这一关,趁着感情没多深,早断了也好,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放弃,那不符合他黎朔的性格。 男人嘛,要大度,尤其是年长的男人,黎朔觉得自己想开了。 赵锦辛明显兴奋得脸都红了,他用力亲了黎朔好几下,才邪笑着说:“你不会后悔的。”他一个翻身,将黎朔压在了身下,热络的吻封住了黎朔的唇。 黎朔一面回应着那火辣辣的吻,一面用掌心感受着赵锦辛紧绷的肌肉。 黎朔骨架不小,但身形偏瘦,肌肉分布均匀而不夸张,线条走势起伏而不粗壮,穿西装的时候已经诱人的要命,脱了衣服简直让赵锦辛想把他吃了。 俩人互相撩拨着对方,空气中窜动着不一样的气氛。 赵锦辛在黎朔的脖子上落下一串亲吻和小牙印。黎朔忍不住抱住赵锦辛的脑袋,五指穿梭在那浓密的黑发间,享受着赵锦辛的每一下触碰、每一个吻。 俩人越燃越炽。 黎朔试图让自己放松一点,但还是觉得脸皮发烫,简直要烧起来了。 赵锦辛俯下身,贴着黎朔的耳朵调笑道:“你的脸好红,真好看。” 黎朔抱住了他的脖子,哑声道:“要轻点,知道吗。” 赵锦辛用绵软的嘴唇温柔地吻着黎朔的脸颊:“交给我。” 黎朔感到羞臊无比,忍不住将手背盖在了眼睛上。最好舒服,他想,不然就是和赵锦辛再有缘分,也只能忍痛拜拜了。 赵锦辛比想象中的温柔,可黎朔依旧别扭得浑身难受。他羽睫湿润,瞳仁漆黑,沉默地看着赵锦辛。 尽管他什么也没说,但那自然流露出来的不安瞬间击中了赵锦辛的心脏。那个总是看似温厚又强大的黎朔,居然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像小动物一样可怜…… 赵锦辛俯下身,温柔地吻着他的嘴角:“别怕。”他用他所能沉淀下来的最大的耐心对待着这个男人。 黎朔安慰自己,就算一点都不爽,也是人生的新体验,用全局观去看待单一的事物,就能跳脱出平凡的喜与悲、笑与怒。但他很快就没法从哲学的角度转移注意力了…… 以赵锦辛的身体“条件”,第一次就挑战最高难度的,黎朔也挺佩服自己的。 俩人渐入佳境,难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全新的感觉。黎朔无法形容自己体会到了什么,他只知道他无法抗拒。 他们的大脑、五官、身体,仿佛都已感受不到外界,只有彼此,一切的一切都只剩下彼此…… 一觉醒来,黎朔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眼前却一片漆黑。 天黑了……?黎朔还来不及整理自己错位的时间概念,就被身体的酸痛袭击了。 妈的,好疼啊…… 赵锦辛是人吗,那是人的体力吗…… 黎朔在心里咒骂了几句,浑噩的大脑涌现出了一大堆记忆和画面,随便挑出一张都让人脸红。 他和赵锦辛做了,他人生中第一次做0…… 黎朔心里有几分感慨,他虽然不想承认,可是赵锦辛说到做到了,他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感,他从前也一直很享受性,可赵锦辛给予他的,颠覆了他过去的所有体验,让他震撼不已。 当然,一夜的疯狂也让他心有余悸,他即便是和赵锦辛差不多年纪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体能,简直太可怕了。 黎朔“大”字型躺在床上,一动不敢动,脑子里只能拼命地转悠着思考,是赵锦辛技术好,还是自己的体质其实更适合做0呢?想了半天,也不得其果,但心情豁达了很多。 这时,卧室的门打开了,黎朔抬起了头,哪怕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都牵动了全身,他疼得“嘶”了一声。 “黎叔叔。”赵锦辛几步跨到床边,摸了摸黎朔的脸,柔声道,“难受是吗,你别动了,我一会儿把饭端进来喂你。” 黎朔感觉脸颊滚烫,还好赵锦辛拉着窗帘,不然被看见了多丢人,他故作镇定地说:“没那么夸张,我就是没睡够,懒得起来。” 赵锦辛笑了,低下头亲了他一口:“真的不饿吗?” “不饿。” 赵锦辛掀开被子钻了进来,熊抱住黎朔。 黎朔这才发现自己换了睡衣,身上也很干爽,赵锦辛的身体更是温暖。 “我来验收成果了,昨晚舒服吗?你可不许撒谎。”赵锦辛轻轻咬着黎朔的耳朵,语气里满是宠溺。 “嗯……”黎朔不大好意思地说,“也许我真的更适合做0,我以前真的没想过,因为我做1也很挺好的。”他甚至都有点后悔以前没和人试试了,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年的享受? “那要看你碰到的是谁。”赵锦辛轻轻给他揉着腰,“你不是适合做0,而是适合做我的人。” 黎朔嗤笑道:“口气不小。” “是真的,所以你可不准找别人。”赵锦辛像条小狗一样,对着黎朔的脸颊又亲又舔,“我会每天把你喂得饱饱的。” 黎朔轻咳一声,昨晚那种程度的,要是天天来一遍,他可能要英年早逝。 “黎叔叔,你知不知道你昨天来了几次?”赵锦辛发出一阵坏笑。 “哦,几次?”黎朔挑眉看着赵锦辛,他自己也很好奇。 “我也没数过来,反正很多次。”赵锦辛简直是爱不释手地抱着他,“我没骗你吧,你跟一群小弱---鸡能有什么好玩儿的,你的身体简直是极品,最适合被男人……” 黎朔扭头用力亲了他一口,阻止他继续口无遮拦。 赵锦辛更加用力地回吻他。 俩人恐怕是真的很合拍,光是一个吻就能擦出火花。 为了防止真的擦枪走火,赵锦辛把紧贴着黎朔的身体往外移了移,但依然揽着黎朔的腰,拿脸蹭着他的脸。 黎朔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尽管身体很不舒服,但心却像泡在温水里一般,惬意极了。 世界这么大,能遇到一个各方面都很合拍的伴侣的几率,真的很小,而他们恰巧有缘分相识。赵锦辛颠覆了他的择偶标准,颠覆了他的恋爱相处模式,又颠覆了他对性的认识,别人没有做、不敢做的事,赵锦辛都做了,这个男人太神奇、也太吸引人了,像DU---药一般让人欲罢不能。 如果,如果他和赵锦辛能一直这样走下去,那真是一件美事。 俩人甜兮兮地抱在一起,都有些昏昏欲睡,在迷糊见,黎朔突然说:“对了,我想下个月回国。” 赵锦辛猛地睁开了眼睛:“……为什么?” “我觉得我的事情到时候应该就淡化了,我也不能继续在这边拖下去了,你跟我一起回去吗。” “别回去。” “嗯?”黎朔道,“我会到时候根据形势……” “在这儿不是挺好的,回去干吗。” “也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儿,你在京城的分公司也招聘得差不多了,你们也得去干活儿了吧。” 赵锦辛眼中藏着一些令人看不透的情绪:“没那么快,也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看你爸是着急的。”黎朔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执掌一个公司,放心,你爸派了好几个高管帮你,我会帮你的,别怕。” 赵锦辛沉默了一下,撒娇道:“我不想工作,就想和你天天好吃懒做。” 黎朔笑了:“好吃懒做久了,也很累的。”说到“吃”,黎朔真的感觉饿了,“哎,有什么吃的” “饿了吧。”赵锦辛亲了他一口,“我煮了粥,我去热一热,端过来喂你。” “我又没生病。”黎朔说着就要起来。 赵锦辛把他按回了床上,宠溺地说:“我就想伺候我的黎叔叔,你给我个机会嘛。” 黎朔噗嗤一声笑了:“行,我给你这个机会。” 赵锦辛走到厨房,把粥放进了微波炉里。他呆立了片刻,从兜里掏出了手机,单手快速在键盘上打下几个字,发送了出去。 收件人显示的名字是――邵群。 20.第 20 章 赵锦辛把早餐端回卧室,黎朔已经不在床上了,浴室传来哗哗地水声。 他放下早餐,推开了浴室的门,透过蒸汽,正看到黎朔背对他的身影,那肩、那腰、那臀、那腿,无一处不体现着力与美,被水滋润着的皮肤散发出柔和的光泽,背上星星点点的爱---欲---痕迹让人心猿意马,就连那微翘的发梢和透粉的脚跟都诠释着最浓烈的诱惑。 赵锦辛咬了咬嘴唇,眼神变得深沉而赤---裸。 黎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赵锦辛眼中的欲---望来不及收拾,被他捕捉了个正着。 俩人均是一怔,赵锦辛轻咳一声,掩饰尴尬。 黎朔笑了:“偷窥,嗯?” “我才没偷窥。”赵锦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我在光明正大的看。” 黎朔关掉了花洒,拿起浴巾,慢慢转过身来。 赵锦辛吹了声口哨,满脸期待。 黎朔却在转身的瞬间,将浴巾挡住了下----身,看着赵锦辛瞬间垮下来的脸,他禁不住笑了出来。 “黎叔叔又欺负人。”赵锦辛就像耳朵折下来的兔子,蔫蔫儿的。 “你又不是没看过。”黎朔朝他甩了甩手上的水,然后胡乱擦了擦身体。 赵锦辛从衣柜里拿了条浴袍,抖落开来,绅士地用手撑开。 黎朔背过身去,伸手让赵锦辛帮他套上了浴袍。 赵锦辛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一边帮他系浴袍的带子,一边暧昧地说:“好香,我怎么没发现,我的沐浴露这么香。” 黎朔笑道:“可能是你不常用。” 赵锦辛抱着他左右晃了晃,撒娇道:“下次我要和你一起洗澡。” “行,你先让我吃饭吧。”昨晚体力消耗过大,黎朔有种肚子都瘪进去了的错觉。 “我喂你。” “去客厅吃。” “去客厅我喂你。”赵锦辛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黎朔无奈道:“行行行。” 黎朔不想让自己走路的姿势显得奇怪,就尽量挺起腰板、踢直了腿走,可即便是这样平常的动作,也牵动了敏感的部位,引起尴尬的疼痛,他嘴角抽动着,几步路走得艰难无比。 赵锦辛伸手就想抱他,黎朔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一副“你敢”的表情。 赵锦辛朝他飞了个吻:“行,你自己走,我去准备碗筷。” 黎朔趁着赵锦辛一转身,赶紧弯了下腰,表情也有些绷不住了,他腰酸的简直要融化了。 走到餐厅,赵锦辛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白粥加上几样简单的小菜,全都无辣少油,非常清淡,黎朔心里是又尴尬又感动,赵锦辛的言行处处体现着贴心。 “来,尝尝,粥刚加热过,你看烫不烫。” 黎朔尝了一口番茄炒蛋,味道很是鲜甜,越是简单的菜色其实越考验手艺,他称赞道:“好吃,原来你也会做中式早餐。” “我会做的多着呢。”赵锦辛一脸神秘地说,“我还会好多姿势,以后全都让你享受到。” 黎朔笑骂道:“没个正经。” “对了,早上阿姨给你打电话了。” “哦,我一会儿给她回。” “我接了。” 黎朔差点呛道,他惊讶道:“你接它干什么?” “你一晚上没回去,阿姨肯定要担心,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怕她着急嘛。”赵锦辛若无其事地说,“我说你跟我喝酒,喝多了,在酒店睡觉呢。” 黎朔松了口气,以赵锦辛的口无遮拦,他还真怕他妈听出什么。 赵锦辛深深地看着黎朔,轻笑道:“怎么,你很怕他们知道吗?” 黎朔顿了顿,反问道:“你不怕?” “不啊,有什么可怕的。” “我也不怕。”黎朔耸了耸肩,“我只是觉得现在不是时机。” 赵锦辛不动声色地笑了笑:“也对。”他岔开了话题,“这个雪里红是我家厨师腌的,配粥特别好吃,尝尝。” “嗯,不错。” 俩人吃过饭,就窝在一起听音乐、聊天。 黎朔给赵锦辛讲他在非洲援教的经历,说到自己亲眼所见的苦难,还有些哽咽。 赵锦辛认真听着,时不时揉捏着黎朔宽厚的手掌、拨弄着细软的头发,想象着那个二十出头,有些叛逆和天真的黎朔是什么样子,想着想着,就深深地可惜俩人没有早点相识,他多想看看那样的黎朔。 赵锦辛也说自己上学时的经历,因为高中的时候沉迷极限运动,有两次差点挂了,后来亲历身边同学患了绝症,生命无望地凋零,才不再玩儿那些让父母操心的东西。 俩人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下午,对对方都有了更多的了解。黎朔感觉得到,他越来越喜欢这个青年,他们的成长背景相似,价值观差距不大,性格非常合拍,能碰到这样一个在各方面都契合的人,是多么不容易。最重要的是,俩人在一起时能迸发出的浓烈的激---情,让他沉醉不已。 到了晚上,黎朔觉得该回家了,赵锦辛抱着他的腰耍赖不让他走。 黎朔含笑道:“你还不让人回家啊,这么赖皮。” “你别走嘛。”赵锦辛就是不撒手,“你陪陪我。” “我陪你两天一夜了少爷。” “再陪陪我。”赵锦辛眨巴着无辜的眼睛,“要是看不到你,我会一直想你的。” 黎朔摸着他的脸,逗他:“那你就想嘛,也别有滋味啊。” “不行,我不让你走。”赵锦辛用身体的重量压着黎朔,脑袋把黎朔的睡袍拱开了,开始不老实的亲了起来。 黎朔赶紧推开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他现在走路都还不利索呢,可千万不能撩出火来。 “黎叔叔,你别走,我不做什么。”赵锦辛可怜兮兮地哀求道。 黎朔露出宠溺地笑:“好了好了,我不走,我再呆一晚。”其实他也不舍得走,俩人正是热恋期,自然恨不能分分秒秒腻歪着。 这时,黎朔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过来一看,是国内打来的,他赶紧接了电话:“喂,项哥。” “老弟,有两个消息,一个关于你的,一个关于李程秀的,你想先听哪个?”项宁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 黎朔差点脱口而出“当然是李程秀的”,但是他马上意识到赵锦辛在旁边,便道:“说我的吧。” “奔辉的法人改口供了,说那件事没有你参与。” “太好了!”黎朔忍不住拍了一下沙发扶手,“也不知道邵群那个王八蛋给了他多少钱,让他这样妨碍司法!” 赵锦辛从黎朔身上爬了起来,不自觉地扭过头看向窗外。 “是啊!这些缺德的东西,早晚遭报应。”项宁愤恨地说,“耽误你多少事儿啊。你在美国呆了三个月了吧,你现在随时可以回来了。” “好,我把跟恩南的合同处理好就回去,最初下月初。”黎朔顿了顿,心里涌上不安,“那……” “哦,李程秀。我们查到邵群前段时间去了李程秀的老家,所以也派人去查了,发现李程秀每年都会给维护他母亲的墓的人打钱,算算时间,不是下个月就是下下个月,到时候就能知道人在哪儿了。” 黎朔重重地吁出一口气,胸口有些发闷:“邵群还是比我们先一步……” “不算先一步,我们也掌握了那个人的账户动向,至少会和邵群同一时间定位李程秀的位置。老弟,你不用太担心了,小李看着跟小姑娘似的,其实很有韧性,他肯定好好的,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你就是想帮他,也要先找到人再说。” “嗯,项哥,我不能回国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了。” “哎,自家兄弟,别见外了,等你回来,给你好好接风,洗洗晦气!” 挂了电话,黎朔感到心稍安,至少现在有了线索,他要争取赶在邵群之前找到李程秀。 赵锦辛看着他:“怎么?” 黎朔笑道:“都是好消息,一个是我可以回国了,一个是有李程秀的线索了。” 赵锦辛点了点头,讪讪道:“恭喜。” 黎朔见赵锦辛神态不对,马上明白他在想什么,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吃醋了?” 赵锦辛低下头,没说话。 黎朔揉着他的头发,温和而认真地说:“锦辛,如果没有从心里和程秀结束,我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所以你大可以放心,我黎朔从来没背叛过任何感情。我对程秀有责任,我不能看他受苦,我想帮他,你可以理解,对吗?” 赵锦辛笑了笑:“我没那么小气。” 黎朔也笑了,忍不住亲了他一口:“程秀是个特别好的人,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赵锦辛敷衍地“嗯”了一声。 “明天你帮我催催你们公司的律师,把修改的合同做出来,等合同搞定了,咱们一起回国?” “好啊。” 黎朔露出一个神清气爽的笑容:“总算可以回去了,这三个月真是憋屈死我了,也耽误了好多事情。” “怎么突然就可以回去了?” “咬我的人改口供了,估计是背后主使的那个人授意他的。”黎朔想到邵群,就忍不住泛起阵阵厌恶。他从来不是个记仇的人,待人接物都是能宽容就尽量宽容,可唯独邵群,让他这辈子第一次有了报复的念头,只是邵群这种hong---色背景的人,在京城的势力根本不是他能够撼动的,这让他更是加倍的憎恶。 赵锦辛眼中的阴沉一闪而过,他露出笑容:“这是好事儿,咱们得庆祝,我开瓶酒。” “来来来。” 赵锦辛开了瓶好酒,俩人侧卧在榻榻米上,边喝边聊天,酒入佳境、人也入了半梦半醒的迷境,不知不觉就滚倒在了一起,缠绵地亲吻、抚摸着。 赵锦辛很是温柔,将黎朔伺候得舒舒服服,自己却没有做到最后。 在醉生梦死之际,黎朔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巨大的幸福感。 每一次谈恋爱时,黎朔都想知道,这个人会不会陪自己到最后,他一直觉得,以他的性格,找一个平和温顺的人就能长久,可事实证明,他分了一个又一个“李程秀”。赵锦辛的出现,让他开始怀疑他从前是不是都找错了人。也许,赵锦辛这样张扬的、大胆的、率性的人,反而跟自己更互补、更合适,这个给了他太多太多意外和惊喜的人,让他如此强烈地期望着他们的未来。 21.第 21 章 俩人又在家里腻了一天,黎朔觉得必须回家了,自从上次被他妈看到脖子上的吻---痕,他怕他妈觉得他出去鬼混了,他二十来岁的时候也放纵过几年,但这个年纪了,不想再给父母那样的印象。 赵锦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那你回家吃个饭,再来找我吧。” “我也得陪陪父母呀。”黎朔点了点他的鼻头,笑道:“我们明天去约会好吗?” “好啊,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我想做---爱。”赵锦辛诚恳地说。 黎朔抱胸看了他几秒,忍不住笑了:“你想去哪儿做---爱啊,小淫---魔。” 赵锦辛神秘地笑着:“明天你来公司,咱们先跟律师把合同过一过,然后我再带你去。” “哟,还卖关子呢。”黎朔指了指自己的脸颊,“亲一下,叔叔要走了。” 赵锦辛一把按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堵住了那柔软的唇,**辣的亲吻着,黎朔的眼睛都笑弯了,勾着他的脖子回应着这个甜得腻人的吻。 赵锦辛放开了被亲得快要窒息的黎朔,一对桃花眼里饱含情---欲:“叔叔走了会不会想我?” “想,当然想。”黎朔搓乱了他的头发,温柔地说:“明天见。” 赵锦辛碰了碰他的唇:“真的要走吗?” “要啊。” 赵锦辛又亲了一口:“真的走?真的?真的?”他每问一句就亲一下,手攥着黎朔的腰不肯放。 黎朔扑哧一声笑了:“小赖皮。好了,真的要走,明天我会早点去公司的,好吗?” 赵锦辛撅了撅嘴,无奈地放开了他:“明天见。” 黎朔带着笑走了,回家的路上,想起赵锦辛,都还会忍不住嘴角上扬。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如此纯粹的恋爱的喜悦了,何况它还这么充沛而饱满。 回到家,见他春风得意的样子,他爸妈多少也能猜到怎么回事,就没过多的问他这两天去哪儿了。 黎朔在书房里跟他爸聊和恩南的合作,俩人的想法基本一致,他还告诉他爸,国内的麻烦解决了,他打算等合同搞定了就回国。 黎先生叹了口气:“回去吧,你这次回来的也够久的,我和你妈都感觉你要常住了呢。” 黎朔心里涌上一阵愧疚:“爸,对不起,这么多年都不在你们身边。” “这你不用在意,我和你妈身体都还好,以后再说以后的,你要是不想回来,过几年我不干了,就带你妈回国去。江南水土好啊,适合养老。” “嗯,我也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 黎先生笑笑:“对了,最近又谈恋爱了?” “啊,哈哈。”黎朔干笑两声,“还在接触呢。”要是别人,他也就大方承认了,但对象是赵锦辛……他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交代。 “儿子啊,你数没数过你谈过多少个了?” 黎朔噗嗤一笑:“怎么了,要批---斗我吗?” “我批---斗你什么,你妈不在这儿,就咱们父子俩敞开聊聊。” “嗯……正式的,八----九个应该是有的。” “你年纪小的时候,玩玩儿也就算了,男人嘛,你又这么能招蜂引蝶,但是你现在是不是该考虑安定下来了?” 黎朔无奈道:“爸,我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玩儿的时候是你情我愿,但我每次谈感情都是认真的。”他也能理解他爸妈为什么在这方面不怎么信任他,他最长的一段感情,也就是和大学时候的男朋友——三年,其他来去的都太快,看似好像他喜新厌旧,他真是有苦难言。 “那你人品、性格又没什么毛病,为什么老是分手啊?” 黎朔搓了搓手掌,苦笑一声:“我说不清楚,但绝对不是因为我花心或者劈腿,我一次都没有过。”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很久,大多时候,都是处着处着,感情就变淡了,或者因为他脾气太好,对方开始过分地干涉他的工作、生活、交友,这两种情况下分手是最多的。好像他越是努力地想维持一段关系,就崩盘得越快,所以他想,试试不同类型的——比如赵锦辛这样的,说不定反而能长久。至少目前为止,赵锦辛给予他的惊喜和喜悦,几乎是最大的。 黎先生再次叹气:“那我是真搞不懂你了,我们也不想催你,但你现在工作、生活都很安定,找个人作伴,再代孕个孩子什么的,不是挺好的?” 黎朔笑笑:“爸,我一直都很想安定下来,但是还是得看缘分,对吗。” “反正你啊,从小就很少让我们操心,我们也很相信你,你把握好自己的生活,不管怎么样,你觉得开心最重要。” 黎朔笑着点了点头。 黎朔趁着项宁还没睡觉,沟通了一下和恩南的进展,聊完了,黎朔问起了事务所的近况,他这段时间全副心思都在担心自己的案子和李程秀的事,事务所他反而忘了惦记。 “都挺好,等你回来再说吧。” 黎朔感觉项宁有所隐瞒,他追问道:“项哥,事务所受影响了吗。” “影响是肯定有的,审计圈子嘛就这么大,咱们搞财务的,很忌讳名声受损,虽然你这个案子最后能洗清,但是外人肯定还是会怀疑的。” 黎朔闷声道:“这个我想过,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有办法,只能去面对了。”他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梁哥那头有什么意见?”梁总是他事务所的另外一个合伙人,俩人都是项宁拉入伙的,本身交情不深。 项宁沉默了一下:“还是等你回来再说吧。” 黎朔估计是梁总对他给事务所造成的负面影响不满,但被项宁压住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确实是他的错?,他想着今年的分红,给项宁和梁总多让一些,作为补偿。 挂了电话,黎朔思考着事务所的事,想着想着,脑子里莫名其妙就窜出来了赵锦辛的脸。 他忍不住笑了。 这可怎么办啊,正事都想不进去了。 他掏出手机,给赵锦辛发了条信息:“干嘛呢。” 赵锦辛很快回了:“想你。” 黎朔咧嘴一笑,他想打个电话,又怕打起来没完没了,显得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太没正事儿,于是又回了一条:“明天几点去公司?” “九点好了。” “这么早?” “想早点见到你。” 黎朔克制不住地嘴角上扬,他还是没忍住,拨了电话过去。 “喂,黎叔叔。”赵锦辛的声音懒洋洋的。 “在家吗?”黎朔含笑问道。 “是啊,不想出去,外面没意思,还不如在家想你。”赵锦辛低笑道。 “嘴怎么这么甜,跟谁学的。” “还用学什么,一想到你就无师自通了。”赵锦辛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俩人你来我往地说着腻歪的调---情话,不知不觉手机都没电了,黎朔也抱着满满的甜蜜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黎朔翻出了一套新衣服,刮了胡子,又仔细捯饬了一下发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一笑,拿上东西出门了。 到了恩南集团,黎朔正碰上了赵家父子俩。 赵锦辛一见他,眼睛就亮了亮,黎朔心里很是受用。 赵荣天开玩笑道:“黎朔啊,今天格外帅啊,干脆你来我们公司得了,女员工的KPI肯定蹭蹭往上涨。” 黎朔笑道:“我去您京城的分公司帮助提升业绩,也是一样的。” 赵荣天哈哈笑了两声:“行,你们俩忙去吧,尽快把合同定下来。” 赵荣天走后,赵锦辛抓着黎朔的胳膊,低笑道:“干嘛打扮得这么招人,还敢说我不正经。” “我不过是穿了套新衣服,哪儿有那么夸张。”黎朔挺了挺胸,他对自己的外形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穿新的干嘛,还不是要脱下来。” 黎朔暗笑:“公共场合,注意言辞啊。” 拐进茶水间,赵锦辛反锁上了门,把黎朔压在墙上粗---暴地亲吻着,唇齿擦碰的声音暧昧不已。 “好了,好了。”黎朔气喘吁吁地推开他,“不是要去见律师吗。” “一看到你就什么都不想干。”赵锦辛贴着黎朔的耳朵说,“只想干你。” 黎朔笑着掐了一把他的腰:“别闹了,先把正事解决了。” 赵锦辛撇撇嘴:“好吧。” 黎朔给赵锦辛整了整有点乱的衣衬衫:“走吧。” 赵锦辛单手将黎朔搂进怀里,又亲了一口,才放开了他。 俩人来到法务部,律师已经准备好了,他们现场开始过合同。由于大方向黎朔和赵荣天已经谈好了,今天都是抠一些细节,虽然繁琐,但是进展也很快。 赵锦辛披上规整的西装皮,换上正儿八经的面孔,在谈判桌上显得相当专业,没有一点平日的赖皮和放纵,黎朔觉得这样的赵锦辛也性---感得要命。俩人在时不时的眼神交换中,都能擦碰出火花,幸好他们头脑都很清醒,一边隔着律师偷偷调---情,一边也没耽误正事。 律师也不是傻子,俩人几次眉来眼去后,他也发现了,便轻轻咳了一声:“咱们要不要休息一下?” “不用了,咱们一次把合同过完吧。”赵锦辛笑看了黎朔一眼。 黎朔看那律师似乎是腰不太好,坐久了总是动来动去的,便道:“陈律师是累了吧?咱们喝喝茶放松几分钟吧。” 律师如释重负,按下内线电话,让秘书送些茶点过来,自己则站起来走动、伸伸懒腰,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哎,对了赵总,邵总入股的资金到位没有?” 22.第 22 章 黎朔正低头看合同呢,听到这个不太常见的姓,下意识地抬起了头来。 只见赵锦辛神色如常:“应该到了吧,我回头问问。” 陈律师还想说什么,恰巧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他转而道:“进来。” 秘书端着新沏的茶和几样点心走了进来。 黎朔也没太往心里去,帮秘书把东西摆到桌子上。 赵锦辛偷偷看了黎朔一眼,眼眸闪了闪,脸上挂上笑意:“这个甜点是在公司楼下的法式蛋糕店买的,我最喜欢这个蔓越莓布丁。”他拿起一块递给黎朔,“尝尝。” “嗯,好吃,样子也很精致。”黎朔笑道,“你们公司周围不少好吃的啊,老是在这儿上班不是太容易胖了。” “可不是,公司配的健身房平时就没几个人去。” 他们聊起了养生、健身方面的话题, 休息了一会儿,他们把合同剩下的条款过完了,其中几个有分歧的点,还要再和赵荣天请示,但是问题已经不大,黎朔算算时间,这个星期内差不多能搞定。 谈完后,赵锦辛把黎朔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黎朔晃了晃有些僵硬的肩膀,调笑道:“赵总,合作愉快啊。” “合作愉快。”赵锦辛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朝黎朔伸出右手。 黎朔抬手相握,刚碰到赵锦辛的掌心,就被借力拽进了他怀里,黎朔暧昧道:“工作忙完了,想去哪儿约会?” “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赵锦辛搂着他的腰,边用鼻子蹭他的脸颊,边带着他往后退,一直退到了门边。 “我喜欢的地方?哪儿?” “办公室啊……”赵锦辛吻住他唇的同时,咔嚓一声将门反锁了。 黎朔想起俩人在那个小酒馆的对话,明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可他已经感觉到身体燥热了起来,在热烈的亲吻间隙,黎朔含糊地说:“你胆子不小……” 赵锦辛低笑:“哪里都不小。”他一把抱起黎朔,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办公桌前,将人放了上去。 黎朔不自在地想起来,却被赵锦辛用上身的重量霸道地压了回去,并亲得他没有开口的余地。 这种特殊的场所最能激发男人的“性”趣,俩人均是热情高涨。 赵锦辛显然是早有准备,待黎朔完全能接纳之后,一举入侵。 硕大的实木办公桌都在跟着晃动。 赵锦辛后又把黎朔抱到落地窗前,落地窗用百叶帘挡着,对面是耸立的洛克菲勒中心,周围全是高矮不一的写字楼,赵锦辛抓住百叶帘,用力一扯,百叶帘从俩人脖子以下到腰部以上的位置被扯坏了,黎朔被按在落地窗前,视线被局限在百叶帘之间的狭缝,眼前是匆忙而繁盛的城市街景,身后是最原始的冲击。若是周围写字楼的人哪怕有一个最劣质的望远镜,也能看到这片窗户中间露出的白花花的“美景”,也一定能猜到此时此刻正在发生什么。 黎朔感到大脑一片空白,绝无仅有的体验给了他身心双重的巨大刺激。 赵锦辛,赵锦辛,赵锦辛,他脑海中只剩下这个轻易就能让他陷入疯狂的名字。 一番剧烈的体力劳动,俩人都饿得不轻。 赵锦辛边哼着歌边烫衣服,然后亲手伺候黎朔穿上,俩人这才能像模像样的离开公司。 赵锦辛包了个游艇环游曼哈顿。他们在船上吃最新鲜的刺身,身边是爱乐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在演奏,两岸是曼哈顿缤纷华丽的夜景。 酒到微醺,月色愈浓,哈德逊河上逐渐只剩下他们一艘船,城市的灯火就在眼前,可又因水岸相隔而显得遥不可及,让身在水中央的这艘船有种遗世独立的孤远。俩人就这样盖着羊绒毯、躺在躺椅上,仿佛在喧嚣的世界里隐形了,他们可以看到外界,但外界窥不见他们,这个空间里,只有彼此。 好久,都没有人说话。 黎朔感觉酒精在血液中肆意游弋,让他的身体飘飘忽忽的,大脑也不太清醒,但他觉得很舒服,无论是吹拂在脸上的微凉的风、盖在身上的沉甸甸又温暖的毯子,还是枕在他肩膀上的毛茸茸的脑袋,都曼妙极了。 尽管他醉的走路都会摇晃,但没有哪一刻能让他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是爱情的样子。 有过这样的体验,再对比从前,他难免就觉得是自己没有遇到对的人,他难免就觉得,赵锦辛才是真正适合自己的那个人。 赵锦辛在黎朔耳边轻哼了两声,温柔地说:“冷不冷?” “不冷。”黎朔语调含笑。 “你想在船上睡,还是我们上岸?” “懒得动了,在船上睡吧。”黎朔打了个哈欠,他现在全身连手指头都不想抬起来。 “听你的。”赵锦辛亲了他一口,将他抱了起来,进了内舱的卧室。 黎朔忍不住想,原来被人照顾也挺好的,也许是他年纪大了,精力越来越有限和单一,竟开始享受恋爱关系里被动的一方,不得不说,省事省心,感觉竟意外的很不错。 赵锦辛钻进被子里,密密实实地抱住他,拿硬邦邦的脑壳蹭他的脖子:“黎叔叔,我好喜欢你。” 黎朔含笑道:“我也喜欢你。” “有多喜欢?” “非常非常喜欢。”这种跟加了助燃剂一般迅速起火、蔓延每一根神经的喜爱,是他从未体验过的,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他的感情多是很慢热的,赵锦辛就好像唤醒了他体内的某种基因,让他知道自己也能头脑发热到这个程度。 很新鲜,很有趣,终身难忘。 赵锦辛笑了笑:“想跟你去度假,但是好像时间有点紧。” “是啊,合同签了我就要回去了,你不是跟我一起回去吗,等国内的事处理好了,我们再去度假。” “好。”赵锦辛用嘴唇摩挲着他的脸颊,“累了吧,睡吧。” “有什么累的,就是困而已。”黎朔不甘示弱。 赵锦辛低笑两声,贴着他耳朵说:“是谁被我c的站都站不住了?” 黎朔拧了一把他的大腿肉,赵锦辛夸张地嗷嗷叫,俩人笑做一团,不知不觉就相拥着睡着了。 黎朔度过了一段相当荒---yin的日子。 在反复修改合同期间,他和赵锦辛几乎每天都见面,不管是因为什么见面,最后的发展肯定是找个地方脱裤子,时常做的昏天暗地。赵锦辛又大胆又会玩儿,很多细节黎朔回忆起来脸都发烫。 即便是年华最盛的二十来岁时,黎朔也没有谈过这样的恋爱――这样激---情多的好像要爆炸的恋爱,赵锦辛的出现,把他从前的感情都衬得乏味了。他一度觉得自己不正常,就像本来规规矩矩运行的列车,突然开上了过山车的轨道,还开得不亦乐乎,他越是沉迷,就越觉得危险,可越觉得危险,又越发沉迷。 当然,他明白激---情不会是永恒的,但眼下,他只想继续下去。 月底的时候,合同终于协商好了所有的条款,就等着周一赵荣天签字,由于事务所的公章在国内,黎朔得把合同带回国内再签字,然后就正式生效了。 赵荣天很高兴,恰逢夫人五十岁寿诞,他在酒店设宴,自然也宴请了黎朔一家。 黎朔提前向赵锦辛打听了赵夫人的喜好,准备了一套蛇纹木的餐具,不至于太贵显得可疑,以他们的关系也送得出手。 看得出赵荣天对夫人很尊敬,他包下了整个宴会厅,装饰的古典而清雅,虽然宴请的人不多,但都是亲信和好友,菜品的规格让人咂舌。 赵锦辛拿着一对价值过千万的翠玉耳环向他妈祝寿,那英俊非凡、仪表堂堂的样子,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赵家在全美华人圈子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简直就是被神过于偏爱的一家。黎朔看着台上的赵锦辛,心里也止不住地骄傲和喜爱。 吃完饭,酒店里响起了赵夫人喜欢的舞曲,夫妻俩带头跳起了舞。来参加生日宴的大多是他们的同龄人,会跳的不会跳的,也都上去转悠几下凑凑热闹,反正都是自己人。 黎朔也起哄道:“爸,妈,来,起来跳一支。” 黎先生轻咳两声,站了起来,朝夫人做了个请的姿势,俩人乐呵呵地跳了起来,场面一派祥和。 黎朔含笑看着自己的父母,眼里闪动着温柔的光芒。 突然,一只手突兀地伸到了他面前,他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赵锦辛正朝他做出标准的邀舞姿势,那带笑的一对桃花眼简直勾魂摄魄。 黎朔失笑:“别闹。” “来嘛,有什么关系。” 黎朔看了看周围,尴尬地整了整衣襟,压低声音道:“锦辛,别闹。” “你怕什么,跳个舞而已。”赵锦辛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还高声吆喝道,“各位长辈们,我和黎大哥来献个丑啦。” 周围人一阵哄笑,纷纷拍手。 黎朔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显得落落大方,微笑道:“好,我来检验一下你的舞技。”他一手揽住赵锦辛的腰,赵锦辛竟也很配合地扶住他的肩膀,充当了女伴的角色。 俩人均受过社交舞蹈的训练,又都身形挺拔、相貌过人,即便是两个大男人跳起探戈,竟也有些别样的风采。引得掌声、笑声不断。 长辈们当然是觉得小辈在开玩笑,可双方父母脸色都有点不太对劲儿,又不敢表现出什么。 倒是赵锦辛和黎朔,越跳越乐在其中,仿佛周围的声音和视线都消失了,即便是如此尴尬的场景,对他们来说也充满了乐趣。 直至一支舞结束,黎朔额上渗出了一些细汗,他朝赵锦辛眨了眨眼睛:“不错。” “好玩儿吧。”赵锦辛微低下头,在他耳边悄声说,“下次我们找个野外没人的地方,光着身子跳。” 黎朔嗤笑道:“我就知道你什么都能想偏了。” “食色性也,我想的是人生大事,哪儿偏了。” 黎朔止不住嘴角上扬。 这时,主持人突然拿起了麦克风:“各位嘉宾,刚刚我们收到了一份来自祖国的贺礼,这是我们的寿星夫人五十岁寿诞收到的最远的一份礼物,我一定要给大家展示一下。”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了。 主持人打开了珠宝盒,黎朔远远看去,似乎是一刻舍利子。主持人清了清嗓子,打开贺卡念道:“此一佛舍利为慧矣法师坐化而得,惟祝姑姑生日快乐,体健安康,红颜永驻,您的侄子――邵群敬上。” 23.第 23 章 黎朔在听到“邵群”两字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以为是麦克风传播出的声音失真,或者他听错了,他怎么会在大洋彼端一个父亲朋友的生日宴会上,听到这个跟此情此景毫不相关的名字?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了赵锦辛来不及收拾的骤变的表情,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邵群……邵群? 邵群是赵夫人的……侄子? 是同一个邵群吗,会不会是同名同姓,可是……有这样的巧合吗? 黎朔感觉视线有些虚晃,脑子里嗡嗡直响,周围的人、物、空间都扭曲了,他听到外来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墙,击打在鼓膜之外,他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几乎是本能地甩开了。 一瞬间,黎朔恢复了清明,他直勾勾地看着赵锦辛,却一句质问都说不出来,赵锦辛从未有过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个人……他毫不怀疑喜爱着的青年,是他最厌恶的人的表弟?! 那这一切算什么,他和赵锦辛的一切算什么,相遇、相处、相……都他妈算什么? 赵锦辛调查过他,还听着他在电话里多次提到邵群的名字,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所以这对表兄弟,从头到尾,联合起来在耍他…… 从头到尾。 心脏如同被狠狠捶了一拳,那种闷痛和随之而来的羞辱让黎朔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个干净。 怎么会这样,怎么他妈的会是这样! “黎……”赵锦辛僵硬地抬起手,想扶住黎朔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没想到会这样曝光,他不想这样…… “小朔,你怎么了?”黎夫人过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哎呀,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啊?不会跳个舞就累了吧,你看我和你爸爸都不累。” 黎朔用大手包住了他妈的手,微微一笑:“妈,我没事儿,酒有点上头而已。” “哦,那你去外面吹吹风,醒一醒就好了。” 赵锦辛沉声道:“我带黎大哥去吧。” 黎朔深深地看着赵锦辛。真是神奇,仅仅是前后不过两分钟,他就觉得这个曾经赤---裸相见过的人陌生了,陌生到面目可憎。他将手揣进了裤兜里,暗自握紧,用指甲狠狠扎进掌心的刺痛,换来大脑的清醒。阃肺⑿Γ骸拔页鋈バ研丫啤!比缓蟠蟛匠磐庾呷ァ? 赵锦辛咬了咬牙,紧随其后。 俩人走出宴会厅,稍往右一拐,就是开放式的大阳台,黎朔走进阳台,看着城市的星光,有一瞬间的恍惚。 “黎朔……”赵锦辛轻声叫了一句。 黎朔背对着赵锦辛,平静地说:“邵群是你表哥。” 赵锦辛深吸一口气:“是。” “是他让你来接近我的。” “是。” “因为李程秀。” “……是。” 黎朔猛地转过了身来,面容狰狞,全无了平日的温和绅士,他抡起拳头朝着赵锦辛砸了过去。 赵锦辛没有躲,甚至眼也没眨一下。 黎朔的拳头擦着赵锦辛的脸颊而过,重重击打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赵锦辛眼中闪过一丝黯淡,眉头也拧了起来。 黎朔看着赵锦辛的脸,这张喜欢撒娇叫他黎叔叔,在床上却有着十分兽--性的脸,这张会出现在他的甜梦里,让他时不时想起来就会嘴角上扬的脸,这个他喜欢的心好像都要飞起来的人的脸。 他下不去手。 他向来不喜欢暴力,又怎么能用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他只能瞪着猩红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敢这么耍我!” 可如果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个局,那他对赵锦辛的喜欢,也只是幻觉吧。毕竟那个率性的、可爱的、赖皮的,有各种各样面貌的赵锦辛,有可能都是装出来的。想到这个,黎朔就感到不寒而栗。 赵锦辛抓住他的手腕,看着他拳头上渗出来的血:“我帮你处理一下。” 黎朔抽回手,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乱如麻”。 赵锦辛低着头,像个在检讨的学生:“我一开始是因为我哥才接近你的,但是我也真的喜欢你。”他勉强笑了一下,“黎叔叔,我们谈谈好吗?”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黎朔真的没有勇气再去看赵锦辛。一想到这短短三个月内发生的事,他就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咒。被一个比自己小了11岁的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这没什么,可对方从头到尾都在耍他啊! 他真的很想知道,赵锦辛是抱着怎么样嘲讽的心态,看着自己被一步步玩弄于鼓掌之中,他究竟有多蠢,多可笑?就在几分钟前,他还以为自己可能是遇到了真爱,接着现实就狠狠扇了他几个大耳刮子,那种被欺骗、玩弄的羞--耻和愤恨几乎要从心肺里炸出来! 邵群,又是邵群,你竟然想到这种方法愚弄我…… 黎朔意识到自己现在必须找个地方静一静,否则他会做出严重违背修养的行为,他一把推开赵锦辛,大步流星地往酒店外走去。 赵锦辛追了几步又顿住了,他看着黎朔的背影直到消失,才一脚踹翻了垃圾桶。 黎朔给他爸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不舒服先回去了,打车回了家。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摸黑躺在床上,黎朔都感觉自己的大脑还处于发热状态,愤怒和难过没有减弱一星半点,反而随着思维的发散,变得更加难以控制。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被人戳破了美梦的乞丐,怨恨打扰他做梦的人,更怨恨让他做梦的人。 他不是个会为了感情歇斯底里的人,他能宽容背叛,如果对方爱上了别的人,那也许是他做得不够好,他也能释怀拒绝,毕竟他不是完人,又怎么能让所有人喜欢,可他接受不了彻头彻尾的愚弄,因为那一开始就是抱着恶意的。 而他居然把那恶意的愚弄当成甜点吃了下去,吃到胃里才发现是玻璃碴子,早已经割穿了内脏,鲜血淋漓。 事到如今,他已经分不清,伤心和羞辱,究竟哪个更让他痛苦。 赵锦辛啊,那个给了他无限惊喜和喜悦,让他迸发出激---情和活力的人,只是在玩儿他,他一头扎进这坑里,跌得鼻青脸肿,站在坑上面的邵群,心里该怎样的嘲笑他、鄙视他。 黎朔死死抓着被子,在黑暗中发出一声愤怒地低吼。 邵群,赵锦辛,你们欺人太甚…… 黎朔不知何时睡着了。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抱着脑袋坐了起来,头疼欲裂,足足缓了五分钟,才下了床,进了浴室。 镜子里映出一张沮丧和疲态的脸,一身休闲西装已然皱的没法看,整个人看上去都很不好,非常不好。 黎朔机械地脱掉了衣服,打开了花洒,冷水毫无预兆的倾泻而下,把他浇了个透心凉,他忍不住低骂了一句,手成掌状,朝着瓷砖狠狠地拍了好几下,直到腕骨好像要被震碎了,他才颤抖着停了下来。 他就着冰冷的水,洗了个澡,至此,他才觉得自己冷静了下来。 上一次这样失控,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失去理性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体验,而且还会衍生出非常不好的后果。他很庆幸昨天没有在赵锦辛面前过于失态,被耍得团团转已经够丢人了,若是连一个洒脱的姿态都托不住,他这三十四年也算是白活了。 是,赵锦辛在玩儿他,事实已成事实,再纠缠于自己为什么会犯傻,也毫无意义,还是应该挺直了腰板,帮助自己度过心里的难关。 这个难关便是――他喜欢上赵锦辛了。 这可真是难办啊。 黎朔苦笑着搓了搓头发。 幸好,俩人相识不久,也没培养出什么刻骨铭心的感情,喜欢这回事,情浓时简直是要死要活,过了那个劲儿,也就过了,他是喜欢赵锦辛,但他也可以不再喜欢,只要给他些时间,什么不能淡掉呢。而那些让他怦然心动的、回味无穷的甜蜜往事,也一定能被尘封于记忆深处,变得不再有意义。 黎朔就这样安慰自己,努力地拼凑起被崩得七零八落的自尊。 手机滴滴响了起来。 黎朔拿起来一看,有不少短信,几乎都是赵锦辛发来的。 “黎叔叔,我们谈谈好吗?” “黎叔叔,还生我气吗?我没有骗过你。” “黎朔,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谈谈。” 黎朔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他脑子里甚至能勾画出赵锦辛发这些短信时的表情。一开始还在撒娇,试图弱化这件事对俩人的影响,然后逐渐意识到需要端正的态度去面对。仔细回想起来,赵锦辛一开始就带着目的接近他,所以最初相遇时那个风--流放--荡的赵锦辛和后来的赵锦辛,真的不太一样,他一直在根据自己的反应调整对付自己的策略。 赵锦辛,到底是抱着怎样深沉的心机在和他谈情说爱?! 简直让人胆寒。 谈,他们当然要谈,他的合同还没签,以后回了京城,还有后续的一系列合作要谈。 至于他和赵锦辛,一个胆敢这样愚弄他的人,在他心里已经做了判决。 24.最新更新 黎朔借口不舒服,一天都没有下楼。倒不是因为什么食不下咽,他只是需要个封闭的空间自我调节,这幅沮丧的样子没有理由让任何人看见。谁都不知道,他默默地把吃进去的玻璃碴子消化掉,就行了。 恰巧下午有个朋友约他,他虽然格外疲倦,但还是决定出去喝两杯,换换心情。 黎朔整理好自己,准备出门的时候,管家上来了,告诉他赵锦辛来找他。 他是真没想到赵锦辛敢大摇大摆地跑他家来,他忍下怒气:“让他稍等十分钟。” 他本来只穿了一身很随性的衣服,管家一走,他立刻换了套正装,配了个颜色鲜艳的波点领结,正式中带点俏皮,一看就是去高级场所约会的装扮。然后他重新整了整头发,喷了点香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除了黑眼圈无法掩盖外,简直无懈可击。他突然很想温小辉,那个小妖精在的话,一定能把他的脸修饰得可以直接拍杂志硬照,同时还能把他逗笑。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放松面部肌肉,然后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挺起胸膛,信步下了楼。 赵锦辛就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今天也是巧了,他爸妈都不在家,省得他费心解释了。 赵锦辛一看到黎朔就站了起来,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他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个春风洋溢的黎朔,他目光随着黎朔移动,直到人站在自己面前。 黎朔直视着赵锦辛,强压下心头的愤怒和羞耻,微微一笑:“我都说了我身体没事儿,只是喝多了,还麻烦你特意跑一趟。” 那生疏客套的语气,就好像俩人根本不熟,就好前段时间跟着了魔一样的甜蜜缠绵都是虚构的。 赵锦辛:“你要出门吗?” “哦,约了朋友,不好意思。”黎朔看了看腕表,“锦辛,下次来找我,提前打个招呼,不然赶巧有事,就没办法招待你了。” 赵锦辛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好吗,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 黎朔歉意地说:“锦辛,真的很抱歉,我快要迟到了,我那位朋友鼻子比较挑,我为了找一瓶他喜欢的香水,就耽误了半天。”恰巧光叔进来,黎朔道,“光叔,车开过来了吗?” “在门口等着呢,你现在走吗?不走我就先熄火,要低碳呀。” “我就来,环保小标兵。”黎朔朝他眨了眨他眼睛,然后对赵锦辛道,“不好意思了,我们电话说吧。”他转身就要走。 赵锦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黎朔暗自使劲想要挣开,但赵锦辛的爪子力气出奇的大,根本纹丝不动。黎朔咬了咬牙,拼命告诉自己冷静,冷静,他已经在邵群一手搭建的赛场上输了个灰头土脸,丢了他前半辈子加起来都不及这一次的脸,但这里是他家,是他的主战场,他不会落一丝一毫的下风!他慢慢扭过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锦辛?” 赵锦辛微眯着眼睛:“我送你去,我们在车上聊,就不会耽误你约会了,对吧?” 黎朔瞪着他。 赵锦辛朝光叔甜甜一笑:“光叔,我送黎大哥去,我的车是油电混合的,更低碳,还顺路。” “你知道我要去那儿吗?” 赵锦辛不动声色地笑着:“哪儿都顺路。” 以光叔的角度,看不到俩人剑拔弩张的表情,只道:“那好啊,你送他去吧。哦,Lambet不喜欢按喇叭,你要尽量用闪灯代替喇叭。” 赵锦辛朝光叔比了个大拇指:“交给我吧。” 黎朔这才从赵锦辛稍微松懈的手里把自己的胳膊夺了回来,他抚了抚袖子,不卑不亢道:“行,那就麻烦赵公子了。” 一上车,赵锦辛就用小臂横压在黎朔胸前,将他固定在副驾驶位上,似笑非笑地说:“穿成这样是去见谁啊。” 黎朔被那条胳膊压迫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这种压制的方法不疼,但是很不舒服,而且动弹不得,要是再往上几寸,压得就是大动脉,他常常怀疑赵锦辛束缚他的某些手法,是格斗改良下来的,特别准狠,他咬牙道:“放开我。” 赵锦辛盯着他略有些苍白的唇看了两秒,然后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 黎朔皱起了眉。 赵锦辛吸--吮研磨着那柔软的唇瓣,见黎朔毫无反应,又用舌头百般挑逗,试图唤起点什么,黎朔终于有点绷不住了,对着他的嘴角用力咬了一口。 赵锦辛疼得一缩,退了开来。 黎朔冷漠地看着他:“不好意思,疼吗。” 赵锦辛舔了舔渗血的嘴角,眼神深不可测:“黎叔叔好狠啊。” “想说什么就说吧。”黎朔再次看了看表,“我真的赶时间。” “我想跟你道歉。”赵锦辛认真地说,“对不起,我带着目的接近你,隐瞒了我和我哥的关系。” 黎朔点点头:“我接受,现在可以走了吗。” “但我真的喜欢你。”赵锦辛拉住他的胳膊,眼神有点可怜,“黎叔叔,你别生我气了,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开心吗。” “很开心。”黎朔笑了笑,“但是跟邵群有关的一切都让我深恶痛绝,尤其你还配合他用这么下作的手段耍我。所以,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你回去跟表哥复命吧,我们就到此为止了。” 赵锦辛脸色微变:“我们能不能忘了我哥的事。撇开他不说,你和李程秀本来就长久不了,他不喜欢你,难道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黎朔直勾勾地瞪着赵锦辛,“你看着我因为邵群声誉受损、官司缠身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心里一边得意,一边假惺惺地说要帮我。你居然还敢说自己没有骗过我。” “我没有骗你,只要你放弃李程秀,跟我在一起,就可以回国,我是在帮你。” 黎朔简直被赵锦辛的无耻震惊了,他克制不住地低吼道:“所以我他妈的还要谢谢你?!” 赵锦辛抓住了黎朔的手,用力抓着,放到嘴边亲了一下:“我哥和李程秀的感情,你去掺和什么,你本来就是个局外人。现在不是很好吗,我对你不好吗,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你也是个局外人!”黎朔用力抽回了手,他深吸一口气,掩饰地整着领结,最后愤怒地一把扯下了领结,他冷冷地说:“赵锦辛,你听好了,我可以忍让你很多,比如你有脾气,你有大小毛病,你自私,你不讲理,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是真心对我的,但你从一开始就是在耍我,你犯我忌讳了。”他咬牙切齿,“从来,没人敢这样耍我,你是第一个,也就是最后一个了。” 赵锦辛的嘴唇抖了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开车,或者我下车。”黎朔目视着前方,不再看赵锦辛。 赵锦辛僵了几秒,才发动了车。 一路无话,黎朔觉得这是自己这辈子最漫长的二十分钟。整个车厢里都是赵锦辛的气息,就连那轻微的一呼一吸听在黎朔耳朵里,都像擂鼓一般有力。 黎朔比赵锦辛更希望他们之前有个干净的开始,那样他就可以毫无保留地喜欢这个青年,挖空心思地对他好,为他们之间的激---情而亢奋,可越是如此,赵锦辛这一耳光打得才格外、格外地疼。 两个人从亲密无间到形如陌路,原来可以这么简单、快捷。他黎朔过去的每一段感情,到结束的时候,即便有矛盾,也从来没有撕破脸过,毕竟是他喜欢过、给过他喜悦和陪伴的人,他愿意用更大的善意和包容来对待,唯独赵锦辛,把他的尊严踩在脚下,让他恨不能痛快地打一架。 他无法释怀。 就这样吧,在还没有走到更难看的境地之前,当机立断,潇洒的再见。 到了约好的地方,黎朔亟不可待地拉开了车门。 赵锦辛按住他的肩膀,倾身过来,贴着他的耳朵说:“宝贝儿,玩儿得开心。” 黎朔甩开他的手,下了车。 今天见的是他大学同学,名叫程盛,俩人相识多年,不仅同是圈内人,还是同行,所以交情不错,但由于他长期在国内,已经有两年没见过了。 黎朔一进餐厅,就看到坐在靠窗位置那个熟悉的身影,他过滤了一下心情,调整好表情,走了过去:“程盛。” 程盛抬起了头来:“哈,黎朔。”他站了起来,俩人重重地拥抱了一下。 黎朔拍了拍他硬邦邦的肱二头肌:“练得不错啊。” 程盛得意道:“脱了更不错,改天给你看看。” 程盛属于五官不算精致,但特别有味道的男人,单眼皮,高鼻梁,肤色较深,笑起来坏坏的,带点野性,是白人男孩儿最喜欢的亚裔典型,而黎朔喜欢东方人,所以俩人在口味上从来不想冲,革命友谊很坚固。 程盛把柠檬水推给黎朔:“回来怎么不联系我。” “本来以为就待一两个星期的,想多陪陪父母,就没骚扰你们,结果国内出了点事,焦头烂额的,也就不想出来给你们添堵了。” 程盛看了看他:“那事情现在怎么样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看你脸色也不太好,昨天熬夜了吧?” 黎朔捏了捏脸颊,笑道:“昨天喝酒了。没事儿,现在基本解决了,下月初我就回去。” “那就好,下月老板公派我回国一趟,到时候咱们在京城聚。” “太好了。” 俩人正闲聊着,黎朔就见程盛的目光被他身后吸引了,他扭头一看,脸色微变。 赵锦辛正朝他们走来。 黎朔正想着要怎么应对,赵锦辛已经一派熟稔的按着黎朔的肩膀坐在了旁边的位置,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里的停车位真不好找。” 程盛惊讶地看着黎朔:“这位是……” 黎朔只能干笑道:“忘了说了,带个了朋友来,赵锦辛,锦辛,这是我大学同学,程盛,安永的高级会计师。” 赵锦辛笑着伸出手:“幸会。” 程盛也礼貌地回握。俩人还交换了一下名片。 赵锦辛用手探了谈黎朔的柠檬水,责怪道:“你怎么还喝冰的,昨天不是不舒服吗。”他招手叫服务员换热茶。 程盛和黎朔对视了一眼,黎朔眼里是极力掩饰的尴尬,程盛则是似笑非笑。 赵锦辛把一份菜单递给了程盛,另一份则摊开在黎朔面前,很温柔地说:“想吃点什么?你要是胃不舒服,咱们就清淡一点。” 黎朔轻咳一声:“我已经好了,你随便点吧。”他现在把赵锦辛从窗户扔出去的心都有了,这小子想干什么?脸皮怎么能这么厚! 俩人选好了菜,赵锦辛起身去了洗手间。 直到看不见赵锦辛了,程盛才身体前倾,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会和赵锦辛搞到一起?” 黎朔微怔:“你认识他?” “他不认识我罢了,华人GAY圈里谁不认识他啊。” 黎朔抿了一口茶,将那股不舒服的情绪压回肚子里,然后淡定地微笑道:“哦,他为什么这么出名啊,因为有钱吗?” “长得好,有钱,但最重要的是,这小子从十来岁开始,就喜欢泡比自己大的,兴趣够独特吧。”程盛靠回了椅子里,手指点着桌面,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黎朔,“像你这种,三十出头,英俊潇洒,斯文儒雅的男人,百分之百符合他的口味。” 黎朔笑了:“这个我发现了。” “你还笑?他可是玩儿够了就甩的,花得不得了,你可别拎不清啊。” 黎朔顿了顿,勾唇一笑:“你呀,太小看我了吧,在一起不过是图个开心,有什么拎不拎得清的。” 程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心态摆正了,就一点儿也不亏,这小子我是第一次近距离看,长得太他妈带劲儿了。” 黎朔看着不远处走回来的赵锦辛,在餐桌下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他到底对赵锦辛了解多少?这个男人,除了是邵群的表弟,还可能有怎样让他陌生的一面? 25.最新更新 赵锦辛回到座位上,俩人也自然地聊起了别的,赵锦辛听了一会儿,就无障碍地插---入了他们的话题,还时不时地打听黎朔大学时候的事。 程盛没有黎朔的授意,当然不会随便乱说,避重就轻地把话题岔开了。 他们边聊边吃,表面上气氛很融洽。 过了一会儿,主菜上来了。赵锦辛和黎朔点的都是这家招牌的牛眼,赵锦辛把自己那盘的肉切成了小块,然后和黎朔换了下盘子。 程盛挑了挑眉,表情有几分尴尬。 赵锦辛笑了笑,从桌下拉起黎朔的手,朝程盛晃了晃:“他手不方便。” 那腕掌关节上全是红色的擦破伤,是昨天打在墙上留下的。 黎朔抽回了手:“只是擦伤而已。”赵锦辛现在的温柔体贴,只让他感到分外的虚伪。 “当时我手受伤,你也很细心的照顾我。”赵锦辛笑看着黎朔,简直旁若无人,“吃吧,这家店挺出名的,喜欢的话,下次我们再来。” 当着程盛的面儿,黎朔不好发作,只能干笑着说了声“谢谢”,埋头吃了起来。 赵锦辛吃了两口,再次起身去上厕所。 他一走,程盛调笑道:“他对你很好啊,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性格,一点都不看不出来有什么花花肠子。” 黎朔附和着笑了笑:“我们还行。” “他老打听你大学时候的事干嘛,你以前没和他聊过吗?” “我上大学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屁孩儿,有什么好聊的。” 程盛嗤笑道:“也是。不过说真的啊,要不是赵锦辛名声在外,我都觉得他爱上你了。” 黎朔哈哈笑了两声,以示不屑,只是心里顿觉苍凉。昨天以前,他也以为赵锦辛真的喜欢他,他还为自己的魅力洋洋得意,今天程盛的一番话,简直醍醐灌顶,让他彻底明白了赵锦辛的想法。 最开始是为了帮自家表哥摆平情敌,见了面后发现这个情敌很对自己胃口,于是将计就计。 赵锦辛说喜欢他,大概是真的,毕竟俩人在床上无比地契合,这喜欢只要在赵锦辛还没“玩儿够”之前,都算是真的。 黎朔感到不甘和愤怒,他愤怒于,他居然如此容易就跳进了一个下作的陷阱,如此草率地就喜欢上了一个虚情假意的人。他愤怒于邵群和赵锦辛的卑鄙无耻,也愤怒于自己的愚蠢。 “对了。”程盛突然想到了什么,“上次在招标会,我碰到一个人,你猜是谁?” 黎朔笑了笑:“卖什么关子,幼不幼稚,谁啊。” “韩飞叶。” 黎朔怔住了,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让他有些心悸。那是他交往最久的一个人,从大一到大四,整整三年多,也是他曾经最喜欢的人。 “本来刚才就想和你说了,结果你带了……”程盛朝赵锦辛的餐盘抬了抬下巴,“都没法说了。” 黎朔叹了口气:“真没想到还会听到他的消息,他过得好吗?” “你是不常听到,我和他同在四大,这些年倒是没少听说,也偶遇过两三次。他看着还不错,当年那个穷小子,现在也是几十万年薪,人模人样的。上次见面,他跟我问起你了。” “哦,他问我什么?” “就是那些嘛,过得怎么样啊,在哪里啊之类的,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过我觉得还是跟你说一下吧,万一你想叙旧呢,我看他也挺怀念的。” 黎朔确实有些想见韩飞叶,但他一直觉得愧对那个人,当初如果他能不那么幼稚,多一些谅解、少一些苛责,也许俩人能一直厮守,抱着这种心态,也许还是不见的好。他苦笑一声,“我从来没有忘记他,但感情这东西,过去就找不回来了,你就……当没告诉过我吧。” “成。” 过了一会儿,赵锦辛回来了,嘴唇有些发白,但脸上的笑容不变。 程盛道:“你没事儿吧?咦?嘴角怎么了?”他刚才还没注意,现在能看出赵锦辛的嘴角有一小块破损。 “白天水喝多了。”赵锦辛笑笑,像是才想起来一样摸了摸嘴角,半撒娇半抱怨地指着黎朔说:“他咬的呗,坏不坏。” 黎朔咳了一声,轻斥道:“锦辛,别闹。” 赵锦辛脸不红心不跳,还朝程盛眨了眨眼睛,程盛也配合着哈哈笑了两声。 吃完饭,程盛先走了,黎朔立刻卸下了掩饰,皱眉看着赵锦辛:“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见老朋友,你来凑什么热闹。” 赵锦辛眨了眨眼睛,还挺无辜的:“我哪儿知道真是见朋友啊,你这么招人,我怕你跟别人约会。” “我跟别人约会也只是早晚的事,不该由你来操心吧。”黎朔站起身,拿上外套就走。 赵锦辛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这人也是GAY吧?他没追过你吧?反正他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你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黎朔忍不住讽刺道。 “但你喜欢我吧。”赵锦辛一把抓着黎朔的胳膊,将他的身体扳了过来,强迫黎朔正视他,“跟我在一起很开心吧,跟我做----爱很爽吧。我也喜欢你,我也喜欢跟你做,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拒绝我,如果你是生气的话,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能消气?” 黎朔眼里迸射出怒火,他寒声道:“赵锦辛,你脑子里只有做---爱吗。我喜欢吃一样东西,也不是靠这样东西才能活的,你跟一个诬陷我、迫害我的人联手刷我,还指望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你如果真的对我有点感情,就别再来骚扰我,让我们在彼此心目中,留下点美好的印象,好聚好散,这就够了。”他用尽力气甩开赵锦辛的手,快步往前走去。 下一秒,他的身体被拦腰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赵锦辛的双臂从背后将他紧紧环住,那拥抱的方式就像要把他融进身体里,简直密不透风。 黎朔刚想发火,赵锦辛就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不起。”那声音又软又弱,简直楚楚可怜。 黎朔僵住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只想和你上床。”赵锦辛小声说,“我真的喜欢你,你的一切都很吸引我,如果能重来,我绝对不会答应我哥来对付你。其实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不是在为了谁而接近你,只是忍不住想接近你……对不起,黎叔叔,对不起,你别再生我气了好吗,我们回到以前那样好吗。” 黎朔心头微颤,听着赵锦辛软绵绵示弱的声音,他确实有一丝动摇,可是一想到邵群,一想到他们做的事,一想到程盛对赵锦辛的评价,他就怀疑,自己对赵锦辛的认识太少了,也许这个人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他喜欢上的所有,都不过是假象,这样他的喜欢还剩下什么了,还有什么继续在一起的必要?只为了交---配吗?他是人,不是畜生。 赵锦辛反复蹭着黎朔的脸颊、脖子,哀声道:“黎叔叔,我们和好吧,我们和好吧,好吗,我没有骗你,我真的喜欢你。” 黎朔闭上了眼睛,有些浑噩的大脑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他睁开眼睛,咬了咬牙:“你说,你没有骗我?” “我没有,我喜欢你。” “你不是说,你凝血功能有障碍吗?刚才我咬破了你的嘴唇,你怎么没事?”一想到赵锦辛是为了自己爽而骗他,他就气得浑身发抖。 赵锦辛收紧了手臂,沉声道:“我只是比别人止血慢很多,并不严重,破口小的时候流一会儿血也没大碍,今天换车忘了备凝血酶,其实我刚才……” “闭嘴!”黎朔咬牙切齿,“赵锦辛,你满嘴谎言,我瞧不起你!放开我!”他用力挣扎起来。 赵锦辛无法,只好放开了他,可怜巴巴地说:“我没撒谎……” 黎朔换了一口气,冷静而淡漠地说:“签完合同,我会在事务所给你找一个对接人,以后所有公事通过他联络。”他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快速钻了进去。 赵锦辛看着出粗车绝尘而去,他轻抚着额头,从唇缝间吐出恶狠狠地两个字:“妈的。”他顿了几秒,又嗤地一声笑了。 黎朔回到家,以为终于能躲开赵锦辛了,结果一进家门,他妈就追问道:“锦辛下午来家里找你了?” 黎朔无奈,只好承认:“嗯,昨天我不舒服,他来看看我。” 黎先生合上手里的书,仔细打量着儿子。 黎朔别他看的发毛:“怎么了爸。” “你不会是看上锦辛了吧。”黎先生语出惊人。 黎朔皱起眉:“爸,你想什么呢。”他感到背上冷汗直冒。如果换做前天,他爸这样问他,他会怎么回答?当他自认为没有做错事的时候,他不愿意、也不屑于撒谎,所以他多半会承认。如果他一厢情愿地承认了和赵锦辛的“感情”,到头来却发现被狠狠玩儿了一把,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母了。 “你看,锦辛长得那么好看,你们这段时间接触很多,看着关系也挺不错的,昨天还……一起跳舞。”黎先生别扭地说,“我们能不多想吗。” “哎呀,锦辛正好属羊呀。”黎夫人在一旁煞有介事地补充道。 “妈,你那是迷信。”黎朔苦笑道,“爸,你也别瞎想了,我们没事儿,只是……朋友。” 黎先生松了口气:“那就好,不然我怎么跟你赵叔叔和阿姨交代。” 黎夫人不赞同道:“你干嘛这样说我们家儿子呀,我们儿子哪里不好了,现在社会这么开放,还是要看他们年轻人自己的意愿。” “话是这么说,但同性恋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找谁也不能找我朋友的儿子啊。” “你朋友的儿子怎么了嘛,我们小朔配不上他吗,除了没有他家有钱,哪里比他差呀。” “就不是这个问题……” “那你什么意思呀。” 黎朔哭笑不得:“你们慢慢儿吵啊,早点休息。” “我才不和他吵。”黎夫人抱着黎朔的胳膊,把他拉到一边,“你不管找谁妈妈都支持你,我相信你的眼光。” 黎朔摸了摸她的头:“妈,我要是真的有心仪的人了,一定会告诉你的,我没告诉你,你就别瞎猜了,乖啊。” 黎夫人朝他比了比大拇指。 黎朔心想,也就是他常年不在美国,否则又怎么会不知道赵锦辛声名在外,但他父母这种老一辈的、正正经经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什么GAY圈的花边新闻的,要是他们知道,一定会反过来让他离赵锦辛远一点。 谁都知道花心的人最好不碰,赵锦辛调---情和床---技都炉火纯青,他当然知道这小子“纯情”不到哪儿去,但他太自信了,也太色迷心窍了,他觉得只要赵锦辛喜欢他,又何必拿过去给人贴标签,事实证明他不但自作多情,还眼瘸。 这一跤摔得四仰八叉,出尽了洋相。 他无法忍受他喜欢的人,羞辱他最深。 26.最新更新 黎朔接到项宁的电话,催他尽快回国,这已经不是项宁第一次催他了,他猜测是合伙人给了项宁压力,他无法回国的这段期间,所有事都是项宁在扛着,他感到又愧疚、又着急。于是他再次打电话给律师,询问合同进展如何,得到的答复却是要在公司内部走一些必要的程序,快不了。 黎朔隐隐觉得是赵锦辛在捣鬼,明明之前说很快就能走完程序,最早下周一就可以签,现在却不知道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黎朔只能尽量安抚项宁,然后催促律师,但他很清楚,律师在这件事上没什么推动能力,他不能为这点事惊动赵荣天,就只能找赵锦辛。可犹豫了半天,还是不想给赵锦辛打电话,决定再等两天。 赵锦辛这些天没闲着,时不时给黎朔发发短信撩撩骚,黎朔一概没有理会。 他每天在家看书、健身、料理、品茶,修身养性,一是快要回国了,要多陪伴家人,二是,他需要静下心来,忘掉赵锦辛在他身体上留下的强烈的“记忆”。否则他就会总忍不住钻牛角尖,想些毫无意义的事,例如,如果赵锦辛不是邵群的表弟就好了,那样即便这小子再花心,当个p---友他也很乐意。 世事没有如果,他要求自己把赵锦辛忘得更干净彻底。 这天下午,赵锦辛又打了电话来,被黎朔挂掉了,短信随即追着过来:黎叔叔,你要是不接我电话,我就上你家找你去了。 黎朔朝自己的手机比了个中指,把电话拨了回去,淡道:“你有什么事吗?不管有事没事,不要来我家,我父母会误会。” “他们也没误会啊,我们确实……” “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是。”黎朔声音有些冰冷,“合同进展怎么样了,为什么好几天都没有消息?” “财务那边提出异议,我们内部还在讨论,我会去催的。”赵锦辛轻笑道,“着急了吗,着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你要是上心,我催不催你都会去推动,你要是故意想拖延,我问你也没什么用。” “当然有用。”赵锦辛撒娇道,“只要黎叔叔说一句好听的,我的工作效率能翻好几倍。” 黎朔“哦”了一声,“那就拜托年轻有为的赵总多费心了。” 赵锦辛意识到黎朔想挂电话,急忙道:“我想见你。” “除了签合同,我没有理由见你。” “那我就去你家串门儿,蹭顿饭叔叔阿姨一定会欢迎的吧。” “……赵锦辛,我话说得不够明白吗?” 赵锦辛柔声道:“够明白了,可我也说得很明白,我喜欢你,怎么能因为你生气就放弃呢。你想让我怎么做,才能原谅我?” “谢谢你的喜欢。”黎朔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原谅你,让邵群来亲自向我鞠躬道歉,弥补我的名誉损失。” 赵锦辛一时语塞。 黎朔轻轻一笑:“做不到是吗,做不到就对了。你们是同仇敌忾的一家人,我是个外人,不必为了我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今天天气不错,多出去逛逛换换心情,再见。” 挂了电话,黎朔绷着的那一口气才缓缓吐了出来,被强制挤压的胸腔稍微放松了一点。 每一次赵锦辛撒娇装可怜的时候,他都禁不住地有点心软,他从来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或者不该叫心软,因为宽于待人是他人生信条之一。可每一次,他也都明明白白地意识到,赵锦辛很可能在骗他,毕竟俩人从开始到现在,都建立在谎言之上,而且是由他的敌人蓄意构架的恶意的谎言。 他能宽容无心之失、宽容有心悔改,却无法宽容一个没有辩护余地的骗子,尤其骗的还是让他倍感痛心的感情。 当赵锦辛在晚饭之前出现在黎朔家的时候,黎朔知道自己还是太低估这小子的脸皮了。 黎朔的父母又惊讶又困惑,看黎朔的眼神都很复杂,黎朔想起上高中的时候被一个狂热追求者跟踪到家里的事,再结合赵锦辛笑意盈盈的脸,顿时有种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感觉,只好硬着头皮给自己打圆场:“啊,锦辛来跟我商量合同的事,财务部那边好像有异议。” 黎先生皱起眉:“财务部有异议怎么不跟我商量?” 赵锦辛笑道:“您最近不是在忙另外一个大项目吗,这件事交给我们处理就行了,不是什么大事。” 黎先生“哦”了一声:“也是。锦辛啊,你留下吃顿饭,吃完饭再谈吧。” “谢谢伯伯。”赵锦辛把手里提着的礼盒递给黎夫人,“伯母,我给您买了牛油果蛋糕,脂肪量特别低,味道也很好,您尝尝看,喜欢的话,我让那家店给您送。” 黎夫人笑得合不拢嘴:“锦辛真细心啊,谢谢你,来,坐,我刚沏了壶花茶。” 赵锦辛一点都不局促地坐下了,还夸那茶具好看,和黎夫人聊得特别投机。 黎朔感觉自己在旁边都有点插不上话,就去问他爸最近跟进的大项目进展如何。 那是恩南集团战略级别的项目,对未来几年开拓亚洲市场有决定性的价值,像和他的事务所合作这种小事,确实没必要惊动他爸或是赵荣天。 聊着聊着,就到了晚饭时间,赵锦辛是自来熟,从踏进门开始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和黎朔的父母、管家、保姆、司机都谈笑风生,让黎朔没法赶人。 吃完饭,黎朔道:“咱们去书房谈吧。”他真怕赵锦辛当和他父母的面儿说出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赵锦辛晃了晃资料袋:“走。” 黎朔领着他走进二楼的书房,书房的门一关,赵锦辛原形毕露,就想扑上来,黎朔早有准备,快速地躲开了他,微怒道:“赵锦辛,你不要太过分了。” 赵锦辛委屈得就差摇尾巴了:“我想你嘛,都好几天没见到……” “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黎朔忍无可忍,低声怒吼道。 赵锦辛怔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 黎朔骂完之后,自觉话太重,可又觉得若是不说狠点,根本毫无益处,他握着拳头,沉声道:“你听好了,你表哥是我最厌恶的人,而你嘴上说着喜欢我却在背地里和他串通一气陷害我、耍我,你怎么还敢装作若无其事地出现在我面前?你别把我对你最后那一点点好感都给消耗光了!” 赵锦辛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他的双手在背后握紧,又松开,再次握紧,才轻声道:“我没办法改变发生过的事,但我会尽力补偿你。而且,我不相信你能马上忘了我。” “我早晚会忘了你。”黎朔冷笑,“不用太把自己当回事。” “至少现在还没有。”赵锦辛一步步走向黎朔,“至少你现在还想着我,还记得我是怎么c你的,记得自己怎么哀求我的,记得怎么被我c得身----寸出来的。” 黎朔被赵锦辛充满胁迫力的眼神逼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又来了,他已经说不清有多少次,这个人让他感到陌生,感到他认识的赵锦辛和真实的赵锦辛,可能相去甚远。 赵锦辛一把擒住黎朔的腰,脚下利落地一绊,黎朔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被赵锦辛直接压在了身后的书桌上。 黎朔忍无可忍,挥拳朝赵锦辛的脸砸了过去,赵锦辛眼都没斜,隔空抓住了黎朔的手腕,缓缓地、有力地按在了桌子上。 黎朔眯起眼睛:“赵锦辛,你想干什么。” 赵锦辛暧昧地一笑,用眼神描绘着黎朔的唇形:“都说了我想你呀,谁叫黎叔叔这么撩---人,你要负责。” “我凭什么要为你的一厢情愿负责。” “说真的,跟我做---爱很爽吧。”赵锦辛轻轻含着黎朔的嘴唇,软绵绵地亲了亲。 黎朔觉得这样的赵锦辛让人不寒而栗,而且力气奇大,想来以前那些打打闹闹,赵锦辛都对他留了手? “说嘛,很爽吧。”赵锦辛低笑道,“黎叔叔以前做1的时候,一定不会那么sao,在我面前更像真实的自己吧,你真的舍得我吗?有谁能把你c到射好几次呢。” 黎朔咬牙道:“跟你也只有做---爱爽罢了,你这个虚伪的骗子。”恐怕这个富有侵略性的赵锦辛,才是真实的赵锦辛,可是,可是他喜欢过的那个,又可爱又率性的青年,仅仅是伪装出来的吗?他最不愿意相信的,就是这一点。 “那我们只做---爱好不好?”赵锦辛的语气又带了点撒娇,可他做出的举动,却是用力顶着黎朔的大腿,兽---性表露无遗,“既然我们都喜欢,何乐而不为呢。我把佣金提高一半,作为对你这段时间损失的补偿,然后你就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我真的……很想你。”赵锦辛再次吻住了黎朔的唇,温柔而缠绵地吻着。 黎朔心里泛起一阵闷痛,他都无法形容此时有多失望和愤怒。他一把推开赵锦辛的脑袋,咬牙切齿:“从我家滚出去。” 赵锦辛眸中闪过冷意,他压着黎朔的手腕,神情复杂。 黎朔冷漠地说:“当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赵锦辛咬着嘴唇,慢慢垂下头,越垂越低,最后,抵在了黎朔的肩窝处,声如蚊吶:“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黎朔怔了怔,心脏越发揪得慌,他狠下心推开了赵锦辛,站了起来:“你回去吧。” 赵锦辛僵立了一会儿,拿上资料转身走了。 黎朔疲倦地坐在了椅子里。哪个才是真正的赵锦辛?哪个才是你…… 接下来的几天,赵锦辛没有再骚扰黎朔,黎朔感到心里空落落的,只好自嘲几句。赵锦辛也差不多该放弃了,而他也快要回国了,到时候走得远了,自然而然也就真的远了,他也就不会再坐立难安。 周五那天,黎朔接到了律师的电话,说今天可以签合同了,他喜出望外,说自己马上就到,正好他爸也要去公司,他蹭了车一起去。 开到第七大道的时候,碰上了大堵车。这里堵车是常态,光叔把火熄了,看了看表,“又不知道要堵多久了。” 黎朔笑道:“光叔,你要是在京城开过车,这其实也不算什么。” “哎,那你每天上班要花多久啊。” “不堵车二十分钟,堵车就说不准了。” 俩人正闲聊着,黎朔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赵锦辛打来的,鉴于今天签合同,多半是公事,所以他接了电话:“喂?” “黎大哥,你们到哪儿了?”赵锦辛的声音果然听上去很正经。 “在第七大道堵着呢,快到了。” “好,我们等……” 赵锦辛的话还没说完,黎朔的耳边突然炸起了一声巨响! 27.第 27 章 巨响伴随而来的是剧烈的震动,那一瞬间,黎朔心脏狂跳,头皮都炸了起来,4吨重的SUV像个大玩具一样摇晃,他的手机脱了手,他下意识地抓住驾驶位的椅背,才勉强稳住身体。 发生什么事了?! 黎朔惊吓之余,循着爆炸声扭过身去,后方几百米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汽车的喇叭声肆虐,街上行人都一脸惊恐地往远离火光的方向跑,他听到很多人在尖叫着喊“bomb”! “先生!”光叔突然惊恐地喊道。 黎朔猛地扭头,就见他爸捂着心脏歪斜在驾驶位上,脸色惨白,眼瞪如铃,全身都在发抖。 黎朔瞠目欲裂:“爸――” 另一头,在恩南集团办公室里的赵锦辛,从窗外和手机里同时听到了双重的巨响,他愣住了。 律师猛地站了起来,跑到窗边,大叫道:“天哪,爆炸了,第七大道爆炸了!” 赵锦辛一步从沙发上窜了起来,朝着门外冲去。他边往电梯口跑边对着电话大喊:“黎朔!黎朔!” 电话那头声音吵杂不堪,充斥着汽车喇叭声、警笛声、喊叫声,唯独没有他迫切想听见的那个声音。 赵锦辛脸色铁青,心脏都凉透了,他冲到电梯口,见三部电梯都要半天才能上来,干脆一脚踹开了安全出口的门,从17楼飞一般朝楼下跑去。 “黎朔!黎朔!你听到了吗!黎朔!”赵锦辛的咆哮声在空旷的楼道里碰撞着墙壁,“操--你--妈的说话啊!”他气急败坏地将手机扔了出去,机身狠狠砸在墙上,顿时四分五裂。 “药!药呢!”黎朔抓着光叔的袖子吼道。 光叔颤抖着从隔层里拿出一瓶药,黎朔抓过药瓶,快速倒了两粒,喂进了他爸嘴里,然后拧开矿泉水,想送他服下去,可水流出了大半,撒了三人一身。 黎朔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他爸拖了出来,平放在地上。他爸瞳孔扩散,浑身僵硬,已经没了意识,情况相当危险。 黎朔剧烈喘息着,大脑嗡嗡直响,眼眶灼热,双腿软得几乎要撑不住身体。他张嘴用力咬在嘴唇上,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然后跪了下来,给他爸做心脏复苏。 刚按了几次,黎朔的背部就被狠狠撞了一下,撞得他差点压到他爸身上,他回头一看,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摔在他旁边,他一把将人推开。 街上一派混乱,有人要远离危险,有人要去寻找重要的人,人流正反方向冲击着,随时都可能有人踩到他们。 光叔下了车,用瘦弱的身体挡在黎朔面前:“快,我帮你挡着。”并掏出手机打911。 黎朔俯下身,一边做人工呼吸,一边用力按压着他爸的心区,他额上全是汗,眼前模糊,恐惧如瘟疫一般侵占了他全身,他这辈子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而严苛。 爸,爸,求求你了……醒一醒……醒一醒…… 黎朔不停地按压着心区,直到双臂酸麻,终于,黎先生有了一丝微弱的呼吸。 光叔急得要哭了:“急救电话打不通啊!” 黎朔绝望地看了看四周,所有车都拥堵成一团,街上人流杂乱,车是不可能开得动了,最近的医院离这里也有两条街,而且这里离爆炸地点那么近,急救资源肯定全部被占用了。 黎朔忍着眼泪,咬牙将他爸背了起来,他爸身材高胖,比他至少重了二三十斤,他一背起来,就感觉腿肚子发颤。 “嘿,站住。”三个黑人青年突然拦住了他们,并从怀里掏出了刀,“把钱包给我们。” 黎朔双目血红,嘶声吼道:“滚!” 光叔也叫嚷道:“快滚开。” 这几个人明显磕了药,想趁乱打劫,“你背上那个老家伙肯定撑不了多久,快,把钱包给我们。” “我给我给,你们快让开!”光叔一边叫着一边去车上翻钱包。 下一秒,黎朔眼前一花,其中一个人像破麻袋一样被踹飞了出去。 黎朔定睛一看,赵锦辛?! 赵锦辛扳过另一人的肩膀,一拳砸在他脸上,黎朔就像看到了慢动作回放一般,眼睁睁看着那人的牙从嘴里飘了出去。 最后一个还站着的劫匪终于反应过劲儿来,挥舞着刀子扑了过去,赵锦辛闪身避过,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小擒拿手发狠地往背后一拧,劫匪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赵锦辛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脑袋狠狠撞在了车窗上,他的身体就这么软倒了下去。 赵锦辛做这一切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冷酷得吓人,目光凶狠而凌厉,跟他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判若两人。 黎朔震惊地看着他,嘴里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俩人隔着不足两米的距离相望,有那么一刹那,什么爆炸、混乱、人群仿佛都不存在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们眼中的对方。 黎朔看着赵锦辛,背景的硝烟和混乱衬得他犀利、英武、强悍。 赵锦辛看着黎朔,发衫凌乱、眼圈通红,没有了平日的潇洒从容,只显得狼狈而绝望。 这稍纵即逝的一个对视,好像有什么东西对穿了他们的心脏。 赵锦辛跑了过来,握住黎朔的脖子用力亲了他一口,那一吻之重、之野蛮,撞得黎朔牙床生痛,可就是那痛,让他生出一股奇异的安定感,也让他混乱的心绪终于找回了一丝冷静。 赵锦辛用力甩掉西装外套,从他背上接过黎先生,沉声道:“去医院。” 黎朔不知道此时还能说什么,只能跟着赵锦辛往两条街以外的医院奔跑,他和光叔拼命在前面拨开人群,他一头一脸的汗,他发出了这辈子最强烈、最虔诚的祈祷。 赵锦辛开始还跑得颇快,跑了一半,已然气喘如牛,他眼眶充血,胸襟浸透,汗水顺着尖尖的下巴往下流。 黎朔叫道:“换我来吧!” 赵锦辛颤声道:“不用,快到了。” 黎朔知道他爸有多重,他刚才把人背起来的时候,腿都在发抖,照赵锦辛这样的速度,他恐怕跑出一百米都成问题。 赵锦辛强撑着跑了两条街,眼看着医院就在马路尽头,两脚已经开始虚晃。黎朔扶着他爸防止掉下来,光叔先行跑到医院叫急救。 眼看着快到目的地了,一片混乱的医院里跑出来两个抬着担架的男护工,赵锦辛把黎先生放到担架上的那一刻,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锦辛……”黎朔看看他爸,又看看赵锦辛,一脸焦急。 赵锦辛上气不接下气:“别管我……快去。” 黎朔咬了咬牙,扭头跟着担架走了。 医院里到处都是伤患,混乱而拥挤,好不容易穿过人群,把黎先生送进了急诊室。 黎朔和光叔看着紧闭的急诊室大门,心头如蚁噬。 光叔蹲在地上,低声哭了起来。 黎朔擦掉了一头一脸的汗水,也蹲了下来,抚着光叔的后背,哑声道:“光叔,别怕,我爸没事的。” 光叔哽咽道:“要不要……要不要通知夫人?” “暂时不用,这附近刚发生爆炸,又危险又乱。” 刚说完,光叔的电话就响了,正是家里打来的。 黎朔拿过电话,做了个“嘘”的动作,然后走到相对安静的楼梯间接了电话。 “光叔!”黎夫人叫道,“你们在哪儿?!第七大道爆炸了!” “妈,是我。” 黎夫人颤抖道:“你的电话呢?我一直打不通,你爸的我也打不通,你们要吓死我呀!” “我们没事,我和我爸刚才开会呢。”黎朔的声音温和而淡定,“妈,我们都没事,你在家呆着,不要乱跑,外面不安全。” 黎夫人如释重负:“你们没事就行了,吓死我了。” 挂了电话,黎朔虚脱般靠在墙上,用力闭上了眼睛。 他不敢想,不敢想如果他爸……怎么办,他还能做什么?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不是赵锦辛,他恐怕现在都没把他爸送到医院……他把他能想到的神明都祈求了一遍,他从未体会过这样的痛苦和绝望。 调整好情绪,黎朔回到急诊室旁,光叔靠墙站着,满脸哀愁,看上去很可怜。 黎朔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光叔的肩膀:“光叔,你在这里守一下,我要去找一下锦辛。”他不知道赵锦辛现在怎么样了,或许累瘫了,动都动不了。 光叔点点头:“你快去吧,多亏了他了,多亏了他了。” 黎朔往医院外跑去,眼睛努力搜索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终于,他在充斥着混乱、吵杂、呻---吟、病痛的医院走廊上,看到了坐在公用电话旁的地上的赵锦辛,他正在打电话,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 黎朔心脏颤动,一步步走了过去。 赵锦辛也看到了他,慢慢挂了电话,朝他伸出了手。 黎朔走到他面前,蹲下了:“你没事吧……” 赵锦辛一把将他抱进了怀里,用力地抱着,就好像怕他会消失一样,哑声说:“你吓死我了。” 黎朔眼眶一热,也回抱住了他:“谢谢,谢谢你,谢谢你。” 赵锦辛抚摸着他的背:“你没事就好,叔叔也会没事的。我爸从附近的医院调了心脏科权威过来,直升机五分钟之内就会到,如果叔叔的身体情况允许,就直接转院。” 黎朔哽咽着:“……谢谢。”此时此刻,除了谢谢,他已经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个男人在他这辈子最脆弱、最绝望、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把他拖出了深渊。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给他黎朔这样的心灵震撼。 赵锦辛用指腹抹掉黎朔眼角的泪痕,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微微一笑:“没想到黎叔叔还有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你真是……你现在要我摘月亮,我说不定也会答应呢。” 黎朔勉强笑了一下,眼泪依旧在眼眶里闪烁,只是忍着没有掉下来。 赵锦辛轻轻吻了吻他的眼睛,柔声说:“别怕。” 28.第 28 章 黎朔把赵锦辛扶了起来,赵锦辛脸色还是不太好,这种突然集中爆发式的消耗体力,肌肉会受损,短时间内肯定有后遗症。 “能走吗?” 赵锦辛歪倒在黎朔身上,虚弱地说:“不能,腿好疼,手也疼,全身都好疼。” 黎朔很是愧疚:“我背你?” “不用了,你扶我就行。” 黎朔扶着赵锦辛坐到了椅子上:“你先在这里休息,我还要去急救室。” 赵锦辛抓住黎朔的手,把他拉到旁边椅子上坐下:“你让我歇两分钟,我跟你一起过去,到时候心脏科医生应该也到了。” 黎朔频频往急救室的方向看,他心急如焚,可他知道着急也没有用,他又不能冲进去帮他爸。他调节了一下呼吸,问道:“你知道爆炸是怎么回事吗?” “听说是恐怖袭击,汽车炸弹,爆炸点离你的车只有一公里多。”赵锦辛想起律师大喊着“第七大道爆炸”时,那轰然袭上心头的恐惧,直到现在还让他瘆的慌。从公司跑到第七大道的几分钟里,他一直不敢去想黎朔会出事的可能,直到看到这个男人好好的站在那里,他悬着的心才落回肚子。 这样的经历,他真的不想再有第二次。 黎朔握紧了双拳,抵着额头,心里充满了愤懑。 他爸几年前突发过一次心脏病,但那次不严重,为了身体着想,还是提前从事务所退休了,可又因为闲不住,去给赵荣天当起了财务顾问。这些年饮食清淡、作息规律、坚持运动,看上去非常健康,如果不是今天惊吓过度再次突发病变,周围人几乎都忘了他的病。 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如果不是赵锦辛突然出现,他真的无法想象后果。 赵锦辛用温厚的掌心一下一下顺着他的背,没再多说什么。 休息了两分钟,俩人一起往急救室走去,恰巧医院的高层也带着心脏科权威专家赶了过来,同时进行急救。 黎朔坐在急救室外,度日如年。 赵锦辛拉过他的手,用两只手包住,指腹轻柔摩挲着那温热的皮肤。 黎朔此时根本懒得去想什么邵群、什么欺骗,他只关心他爸能不能渡过难关,他只知道现在任何人给予的一点善意,都是安慰。 漫长的四十分钟后,急救室的灯灭了 黎朔站了起来,僵硬地看着医生推门出来,身体克制不住地颤抖。 赵锦辛紧紧握着他的手。 医生笑了,“CPR起了很大作用,再加上送医及时,已经没事了。” 黎朔一直忍着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他盖住了眼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光叔直搓着自己的心脏,又哭又笑。 赵锦辛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把黎朔揽进怀里,温柔拍着他的背:“好了,我都说不会有事的。” 黎朔蹭掉眼泪,轻轻推开了赵锦辛,危机过去了,他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再次郑重地说:“锦辛,谢谢你。” 赵锦辛摊开手,露出爽朗的笑容:“愿为你效劳。” 黎朔噗嗤一声笑了。 黎先生还没有醒,就被运上了直升机,转去了更好的医院。黎朔和赵锦辛一路陪着,光叔则回家去接黎夫人。 黎夫人赶到医院的时候,眼睛都哭肿了,黎朔那时已经恢复了淡定,柔声细语地安慰他妈。 赵荣天和夫人也赶过来探望。 一口气折腾到天黑,黎朔才把所有人、事都安顿好。他妈坚持不肯回家,要留在医院,黎朔哄着她吃完饭,才终于能静下心来歇一会儿。 他离开病房,坐在茶水间的沙发里,闭着眼睛假寐。 这一层都是高级病房,配套设施堪比五星酒店,因此人又少、又安静。这一天太漫长、太疲倦了,他感觉自己坐着就能睡着。 突然,耳朵里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正走进来的赵锦辛。 “你怎么还没回去?”黎朔惊讶道。他以为赵锦辛已经跟父母一起走了呢。 “留下来陪你啊。”赵锦辛坐在了他旁边,笑盈盈地看着他。 黎朔抹了把脸:“你还没吃饭吧。” “没事,我不饿。我刚才跟教授沟通了一下伯父的病情,这次是突发状况,其实他这些年保养得很好,这次也能恢复过来的,别太担心了。” 黎朔点点头:“我爸平时看着挺健康的,有时候我都忘了……”他越说声音越弱,“这么多年,我为了追求自己的事业和自由,把他们两个人扔在这里……” 赵锦辛揉着他的头发:“不要这么想,你能开辟自己的天地,他们都很为你高兴。” 黎朔微微笑了笑。今天发生的事,让他重新考虑起自己的决定,当时一意孤行要回国,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摆脱他爸的荫泽,如今他已经用十年时间完全地证明了自己,而父母日渐老去,他如果还隔着太平洋尽孝,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想了想,问赵锦辛:“你也是独生子,叔叔把你派回国,不会舍不得吗?” “当然会,但我的经验是,有点距离反而让我们更亲密,所以我时常不在美国,但我也经常回家团聚。我小的时候,他们对我保护过度,让我产生了非常强的逆反心理,所以我喜欢探险,喜欢极限运动。”赵锦辛边笑边摇头,“我总是想证明自己即便再接近危险,也能全身而退,小时候真是特别幼稚。不过正是因为有那样的时期,我父母才放松了对我的管制,我也更理解他们。所以你不用为以前的决定自责,因为有一点距离和思念,相处起来会更融洽和包容。” 黎朔静静地看着赵锦辛,双眸在黯淡的灯光里显得异常明亮。黎朔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撒娇卖嗲的是他,虚伪骗人的是他,今天那个从天而降、拼尽全身力气帮助自己的,也是他。 赵锦辛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把真实的自己隐藏在了面具后面,还是这每一面其实都是他,只是会随着对象和情绪而改变? 赵锦辛眨了眨眼睛:“干嘛这么看着我,是觉得我今天实在太帅了吗。” 黎朔笑道:“真的很帅……”他顿了顿,“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感谢啊……虽然这时候说是趁人之危,不过……”赵锦辛凑了过来,软软地吻了吻黎朔的嘴唇,“以身相许怎么样?” 黎朔定定地望了赵锦辛几秒,才郑重地说:“好。” 赵锦辛挑了挑眉:“宝贝儿,我其实是开玩笑的。” “你不是开玩笑,我知道你是认真的。”黎朔轻捏着他的下巴,“你今天救了我父亲的命,让我怎么报答你都不为过。我黎朔做事恩怨分明,从今往后,你和邵群联合骗我的事,我只字不会再提。”别说是“以身相许”,这个时候赵锦辛不管提什么,他都会答应,他是个不愿意亏欠别人的人,如果把他父亲的性命和任何一件别的事放到天平上,他发现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赵锦辛的表情凝固了一瞬间,然后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哦,你真的想用自己报答我啊。” “为什么不啊,跟你做确实很舒服,我又不会牺牲什么,当然,你有别的要求也可以提。” 赵锦辛的嘴唇抖了抖,嗤笑道:“你以为我今天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要挟你上我的床?” “不是,你救人只是因为你的悲悯之心。但你从我这里想要的、而我也能给的,不就是这个吗。”黎朔虽然承诺以后不再提邵群的事,但俩人之间的信任已经崩塌了,他能给赵锦辛的只有这个,他觉得赵锦辛想要的,也就是这个。 黎朔想,鉴于赵锦辛花名在外,没有负担的床伴关系,应该是他最想要的。 赵锦辛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黎朔的脸,声音带着丝丝蛊惑:“如果,我想要的不止这个呢?” “那么我们就要重新了解对方、重新建立信任。”黎朔突然感觉到了来自心脏的一下、一下有力的跳动。这颗心依旧为赵锦辛而颤动,但已经被重重顾虑围了起来。这次的事件尽管他一万个不愿意发生,但既然已经发生了,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一个契机,在他名为“顾虑”的心墙上,开了一个透光的孔,如果这次他们能接受真正的赵锦辛,能打破过去的隔阂,回到最初那样全心的信任和衷情,那就证明他们的缘分足够羁绊得更久、更远。 这就是他黎朔的感情,可以全身心的投入于激---情,但永远也不能放弃理性的思考。 赵锦辛看了他半晌,突然大笑起来。 黎朔沉默地看着他。 赵锦辛拍了拍黎朔的脸蛋,笑着说:“黎叔叔,我真佩服你,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我。你的提议我非常喜欢。”他突然噙住了黎朔的唇,略显粗---暴地蹂躏着那柔软的唇,舌头顶开牙关,长驱直入,在那湿---热的口腔内肆虐。 黎朔怔了片刻,也回应了他。赵锦辛的一个吻,就像在他疲倦的心湖上投了一颗石子,打破了表象的宁静,掀开了湖底的波涛。 俩人吻的热切而野蛮,甚至带着一些难以理解的凶狠,就好像要把对方吃进肚子里。 赵锦辛粗---鲁地拉扯着黎朔的衣服,啃咬着他的胸口。 “不行,别在这里……”黎朔推拒着赵锦辛的脑袋。 赵锦辛充耳不闻,就像跟那些衣服有仇一般,想要把它们撕碎。 “锦辛!这里有监控!”黎朔用力推开了他。 赵锦辛顿住了身体,他低垂着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黎朔整好衣物,他觉得赵锦辛好像生气了,但却无法确定。 “锦辛?”黎朔伸手想去摸他的脸。 赵锦辛一把抓住了黎朔的手。 黎朔手腕被攥得生痛,但他没有出声。 赵锦辛把他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然后慢慢抬起头,笑着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黎叔叔太诱人了,真叫人把持不住。” 黎朔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一瞬间,赵锦辛让他倍感压力。他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别胡闹了,医院里到处都是监控。” 赵锦辛躺在沙发上,抱着他的腰,枕着他的腿:“那我们这样休息一会儿总行了吧。” 黎朔顺了顺他的头发:“嗯。”他感觉特别特别累,现在只想安静的坐一会儿,什么都不想干。白天发生的惊险就不提了,他又在刚才的五分钟之内对自己的感情做了一次裁决,如此高浓缩的,不累才怪。 他做的对吗?黎朔自问。 在他和赵锦辛之间已经不存在信任,而他又同时心怀埋怨和感恩这样两种极端复杂的情绪时,也许这真的是唯一的出路了吧。 第二天,黎先生醒了,黎朔和他妈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黎先生倒是很乐观,还笑着调侃自己差点被吓没命了,黎朔母子还没发话,光叔先把他责备了一番,差点老泪纵横。 光叔是个孤儿,十几岁跟着黎先生,从中国跟到了美国,在这里娶妻生子、安家落户,两家人犹如亲人一般,黎先生出事,他的担忧不比妻儿少。 黎朔后来完全了解了爆炸案,就像赵锦辛说的,是恐怖分子的汽车炸弹袭击,死伤过百。这个新闻在几个小时内传遍了全世界,而身为事件的亲历者,黎朔一边为无辜受难的人默哀,一边也庆幸他父亲死里逃生。 国内自然也接到了消息,隔天,项宁就打了电话过来,本来只是礼貌地问一下黎朔有没有受到波及,却没想到听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黎朔说完之后,项宁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感叹道:“天啊,福大命大,福大命大。” 黎朔沉重地说:“那是我这辈子最害怕的一次,想起来都还后怕。” “过去就好了,叔叔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谢谢你。”黎朔叹了口气,“项哥,我回国的日期得往后推迟了,我爸这样,我现在肯定不能走。” 项宁沉默了一下,苦笑道:“老弟,这时候说这话确实不合时宜,但是你能不能还是抽空回来一趟,哪怕两天。” “怎么了?”黎朔心里有些不安。发生这样的事还让他回去,项宁又不是没有轻重的人,那必然是事务所真的有什么紧急的情况。 “梁总对你非常不满,这段时间都是我在帮你扛着、劝着。事务所这一季度的业务量下降了一半,都是因为你的官司产生了负面的流言。”项宁疲倦地说,“老弟,你再不回来,我真的兜不下去了。” 黎朔闭上眼睛,深深皱起了眉,心里又是烦闷,又是愧疚,还有更多的,是对邵群的憎恶,他沉声道:“项哥,对不起,这段时间我在美国,所有事都是你在张罗,我给你添了太多麻烦。” “哎,你对我就不用这么说了,当初我难的时候,你也是二话没说就帮了我。但是梁总这边,他的质疑和愤怒也都是情有可原的,你回来一趟,道个歉,协商一下。” “我完全理解梁总,我也完全愿意道歉。”黎朔疲倦地说,“但是现在正是我爸妈最需要我的时候,我……” 项宁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项哥,你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明天的这个时候,我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我的决定,好吗?” “行吧,祝叔叔早日康复。” “好,谢谢你。” 挂了电话,黎朔打开门,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父亲和正在喂他吃饭的母亲,心直往下沉。 29.最新更新 晚上,黎朔回家拿他爸换洗的衣服,这是两天来他和光叔第一次独处。 光叔频频从后视镜偷偷瞧黎朔两眼,黎朔一开始还假装没看见,最后忍不住笑了:“光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是赵锦辛的事对吗?” 光叔轻咳一声:“嗯。” 当时赵锦辛亲他,光叔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后来太混乱,谁也没有闲心去想这件事。 黎朔笑道:“不要告诉我爸妈好吗?” “这是什么话。”光叔噘着嘴,“我要是真打算告诉他们,还轮得到你说啊。” “光叔真好。”黎朔伸出拳头。 光叔笑着跟他碰了碰拳头,然后八卦道:“你们来什么时候好的呀?” “也没多久,现在还在约会而已。” “哦,其实你们很般配,就是小赵先生看上去有点像花花公子。” 黎朔忍着笑,心想老人家的直觉真强。 “他属羊……”光叔煞有介事地说:“说不定就是夫人说的那个真命天子呢。” “你也被我妈洗脑了。” “哎,有些东西真的准的。你看你们啊,相貌般配,家世般配,小赵先生又这么英勇帅气,光叔看好你们。” 黎朔无奈道:“谢谢光叔。”他和赵锦辛,是真的有缘吧,不管赵锦辛是因为什么出现在他面前,但他们确实有缘分相识、相知,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觉得俩人相爱了。若是能辩证的看问题,这样充满曲折的相处,也可以被称之为“好事多磨”。 至于未来会如何,未来一直是他个不愿意费心多想的东西。 他们全家都信佛,佛曰过去、现在、未来三心不取,他自己感悟的是对过去不悔,对现在不争,对未来不疑,普通人自然达不到心境的上乘,达不到但是努力地想要去达到,所以才叫“修”,所以他努力做不违背良心的事,减少对过去的悔恨,保持端正的心,不对眼前的利益得失太过看中,也不胡思乱想,对未来患得患失,他父亲毫无征兆的意外,让他更加坚信了“未来心不可得”,他只要在当下,做好当下的事和当下的决定,就够了。 当下,他觉得他和赵锦辛最好的相处模式,就是他提出的那样,赵锦辛收放凭心,他进退有路。 回到家,黎朔收拾完衣服和日用品,看时间还早,就独自一人坐在花园里,看着鱼翅里的锦鲤静思。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一转眼,他回到美国已经三个多月了。最开始他回来的时候,只打算呆最多两个星期,他心里还挂念着一个人。就这么短暂的时间,一切都变了,事业、生活、感情,变得天翻地覆。他万万没想到,他打拼了十年、以为已经非常稳固的事业,会在他最春风得意的时候,出现危机。 最初他憎恶邵群,如果不是邵群的恶意陷害,很多事都不会发展成这样。可冷静的想一想,他事业出现的危机,是因为他亲手种下了恶的“因”,才被外力催生出了恶的“果”,他一念之差,违背职业道德和法律,帮助朋友用假账骗贷。他才是最该为这次的危机负责的人,他只是自食恶果。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心里反而如释重负。没有人可以作恶而不付出代价,因果的循环会超越时间、空间、轮回,最终追讨得干干净净,而他现在就是在付出代价,为他这辈子最良心不安的一件事。 如此公平,他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想好了之后,他虽然极为难受,还是强迫自己打通了项宁的电话。 对方就好像在等他的电话一般,响了不到一声就接通了:“老弟。” “项哥。”黎朔深吸一口气。 “叔叔怎么样了?你能回来吗” “我爸醒了,现在在医院静养呢,医生说要好好养一段时间,损了元气嘛。” “哦,醒了好醒了好,那你……” “我”黎朔突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我暂时不回去了。” “……老弟。” “我决定只保留二十的原始股,剩下的股份,以市价的七折卖给你和梁总,以后也不再参与事务所的运营,作为这段时间我对你们的歉意和补偿。” “黎朔!”项宁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要逼你走!” “项哥,项哥,你冷静的听我说。”黎朔想着自己竟然是在通过电话来结束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事业,就觉得又心酸又不可思议,“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了,这个决定不是我头脑一热做出来的,而是我经过深思熟虑的。我离家太多年,都没能好好孝顺父母,现在我父亲出事,正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哪里都不想去。我个人的声誉对事务所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无论是作为老板,还是作为合伙人,都太不称职了。这个决定,我好向你交代,你也好向梁总交代。” 项宁重重叹气:“老弟,这绝对不是我们的本意。” 黎朔勉强笑了笑:“我明白,但我觉得这样更好。以后回国了,我一定当面向你们道歉。” “别这么说……”项宁的声音听上去很是难受。 “恩南的合同,我还是以事务所的名义签下来,以后由我做顾问和联络人,单独负责恩南的项目,这样对内、对外,都好听一些。” 项宁沉重地“嗯”了一声。 黎朔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笑道:“项哥,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帮助,程秀的事,还需要你帮我盯着,好吗。” “这没有问题……黎朔,你要是反悔了,这几天随时可以跟我说,我可以再帮你拖几天……” “项哥,不用了,我本来打算亲自给梁总打电话,但我担心他在气头上,沟通不好,所以就麻烦你了,我会让杨律师起草合同,一切就……往下走吧。” 通完电话,黎朔感觉身体都被卸了大半的力气。 他就这么简单快捷的把自己的事业给卖了…… 刚回国的时候,他兜里揣着两千美金的实习工资,在一家小事务所里打工,当时的两千美金是一笔不小的钱,但由于他对钱没什么概念,不到一个月就花了个精光,于是他住过地下室、吃过成箱的泡面,幸好在非洲援教的经历,让他对这点苦头嗤之以鼻,他工作一年,工资翻了三倍,顺利跳槽去了外企,又积攒了两年的经验,自己注册了事务所,一步步越走越高,才有了今天的一切。而他通过一个电话就结束了。 简直又辛酸又好笑。 这样也好,他有足够的时间陪伴父母,也有足够的时间静下心来,好好想想以后要做什么。 黎朔揉了揉酸胀的眉心,调整好情绪,拿上衣物和日用品,返回了医院。 一进病房,就见赵锦辛正在陪他爸下围棋。 黎朔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叔叔嘛。”赵锦辛修长的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颗黑子,朝他晃了晃,“叔叔棋艺不错。” 黎先生笑道:“你也不错,你也不错。” 黎朔看了一眼棋盘,黑子和白子厮杀的相当激烈,白子险占上风。 光叔道:“哎呀,先生,我陪你玩儿吧,让他们年轻人聊一聊。” “这盘还没下完呢。”黎先生不赞同道。 “我陪你不是一样的吗。”光叔把赵锦辛赶离了位置,还扭头朝他们俩眨了眨眼睛。 黎朔哭笑不得。 赵锦辛笑道:“这家医院有一台意大利产的古董咖啡机,居然舍得放在这儿用,我从家里带了Golden?Mamdeling,走,带你去尝尝。” “好啊。” 俩人来到昨晚聊天的茶水间,赵锦辛打开柜子,从里面搬出来一台手摇咖啡机,一看就是有年头的东西,隔着不近的距离,都能闻到它散发着一股质朴的咖啡豆的香味。 黎朔笑道:“你怎么发现的?” “院长告诉我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你坐。”赵锦辛把咖啡豆倒进去,耐心地磨了起来。 黎朔坐在沙发里,看着赵锦辛认真煮咖啡的背影,那宽阔的背脊、有力的臂膀、修长的双腿,越看越是有些沉迷。他结实过很多有魅力的男人,来自各个年龄段、各个领域,但赵锦辛跟任何人比,都有着超凡的的魅力,哪怕是他多变的性格都能解读出难以忽视的性---感。 这样的人,还如此年轻,花心也是在所难免。他跟赵锦辛差不多大的时候,若不是碰到了韩飞叶,也是流连在不同的床上,享受着年轻的肆无忌惮和新鲜感。 他前段时间确实有点色令智昏,觉得自己能把赵锦辛收服帖,现在看来,连喜欢都未必是真的,他也真是太过自负了。 空气中很快就飘散出咖啡的浓香,赵锦辛问道:“方糖?” “一块。” 赵锦辛把咖啡端给了他:“尝尝。” 黎朔吹了吹,然后抿了一口,口感绵醇、味道浓郁、苦而不涩,他赞叹道:“真棒。” 赵锦辛背靠着柜子,也品了一口:“嗯,这台咖啡机太好了,我要去找找还能不能买到同款。” 黎朔笑笑。他低头盯着杯中厚重的液体,脑子里又忍不住想起了事务所。 “怎么了?”赵锦辛坐到他身边,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你今天看上去不太好。” “没什么。”黎朔又喝了一口。 “你不愿意跟我说吗?”赵锦辛盯着他的眼睛,“所以我们重新开始的这段……”他饶了绕手指,有些嘲弄地说,“关系,也不包括分享烦恼和喜悦了是吗?” 黎朔看着他,那种又埋怨又感恩的复杂心态再次涌了上来。他被迫卖掉事务所的帮凶就坐在自己眼前,同时也是自己父亲的救命恩人,他能说什么呢。他放下了咖啡杯,轻声道:“有些烦恼确实没必要和别人分担。” 赵锦辛看了他两秒,耸了耸肩,扭过了头去:“好吧。” 黎朔搓了搓发际,希望这杯咖啡能让他精神到晚上。 “但是……”赵锦辛晃了晃脖子,“虽然你不想和我分担烦恼,我却有办法让你暂时忘掉烦恼。” “哦,是吗。”黎朔淡淡一笑,“怎么忘记?” 赵锦辛凑了过去,啜了一下他的嘴唇:“做---爱啊。” 黎朔咧了咧嘴:“在你眼里,是不是很多事都能用做---爱解决。” “当然了,不然人和动物为什么都那么热衷于此,而且玩儿了几百万年都不嫌腻。”赵锦辛放下咖啡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边倒退着往门边走,一边带着蛊惑的笑意说:“你知道院长除了告诉我咖啡机,还告诉了我什么吗?” 黎朔眯起眼睛:“什么?” “他告诉了我医院监控室的保安的名字,我只要给他一包烟,他就暂时关闭了这件茶水间的监控。”赵锦辛退到门边,缓缓地关上了门,并上了锁。 黎朔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做---爱确实是非常好的纾压方式,尤其和赵锦辛的,他知道他不仅会忘掉烦恼,也会忘掉一切。 赵锦辛舔了舔嘴唇,轻笑道:“我请你喝这么好喝的咖啡,你怎么报答我?” 黎朔的声线不自觉地变得黯哑:“你希望我怎么报答?” “我想看你自己脱衣服。” 黎朔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膝盖,然后移到了扣子上…… 黎朔只脱了一半,赵锦辛就已经按耐不住地扑了上来,将他压到在沙发上,用力地吻了下去。 在碰触到对方的一刹那,身体里被刻意压抑的欲---望瞬间爆发了,他们亟不可待地亲吻、抚摸着对方。 黎朔渴望这样的疯狂,尤其在这个极端失意的人生时刻,赵锦辛有力的拥抱、火热的身体,都能带给他最原始、最可靠的安慰。 俩人在闭塞的茶水间里肆意宣泄着激---情,却还要拼命忍着不敢发出声音,仿若偷----情的刺激加重了快---感的产生,令人无底线地沉沦…… 30.第 30 章 在茶水间的疯狂,让黎朔回想起来有点后怕。他虽然不算循规蹈矩的人,但也从来不做太出格的事,可是只要一和赵锦辛在一起,好像什么大胆的行为,他都会克制不住地去尝试。 只是他敢和赵锦辛在公共场合做---爱,却不敢轻易交心,人与人之间,怎么会这么讽刺。不过,这就是俩人目前最好的状态了吧,毕竟那天,赵锦辛也默认了他们的床伴关系。 这几天,黎朔一直刻意回避去想那天的谈话,现在大脑彻底冷静下来后,再回忆,当时他受到了他爸意外的冲击,整个人都不在状态,他原本可以把话说得更委婉,而不是好像在暗示赵锦辛“要挟”他,也难怪赵锦辛会生气。但至少他的提议是对的,他现在无法信任赵锦辛,赵锦辛对他,多半也就是“还没玩儿够”,所以才对他提出的“重建信任”避而不答。 他喜欢把话说清楚,把事做明白,上床就只上床,就别废心谈感情了,俩人都不用负责任,挺好。至于他撒网一般铺出去的感情,他早晚可以一点一点地收回来,就算会网住一堆残沙烂泥。 他爸住院的那一个星期,赵锦辛来了两次,出院那天还想来帮忙,被黎朔拒绝了。他怕赵锦辛出现的太频繁,他父母会多想,尽管他觉得他爸那么聪明,说不定早看出了什么,但正因为他爸聪明,所以只要他不说,也没人会质问他。 光叔和管家正在收拾东西,他则去医院办理出院手续。 拿上手续,又匆忙地赶回病房。 黎朔走进电梯,看着电梯门缓缓关闭,突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请等等。” 那声音不高,语调平缓而沉稳,没有一丝一毫地急躁,还带着一点独特的口音,非常好听,而且,让黎朔感到一种莫名地熟悉。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步跨了上去,用手臂挡住了电梯门。 电梯门对开,一张俊朗斯文的脸出现在黎朔面前。 俩人同时僵住了。 记忆就像一个尘封多年的盒子被轰然开启,伴随着灰土扑面而来,迷糊了眼睛。 黎朔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在发颤,不太确定地说:“……飞叶?” 毫无预兆出现在眼前的,正是韩飞叶。 那是一个声如其人的男人,这么多年了,似乎都没有太多变化,身形单薄,脸庞苍白,眼睛明亮,气质总是清清冷冷的,沉静如水,虽然比起二十出头时,少了几分灵气,多了一些地气,但那种独特的清明的气质,还是让人过目难忘。 韩飞叶张了张嘴,怔了足足几秒,才轻声道:“小朔。” 电梯门还要再一次关上,黎朔不顾不形象地直接从缝隙里快速钻了出去,差点撞到韩飞叶身上,韩飞叶下意识地往后闪了一步。 黎朔又尴尬又紧张,哪怕他已经三十四了,哪怕见惯了大场面都可以做到处变不惊,可再次相逢,他就好像第一次见到韩飞叶那天一般,在这个男人面前像个毛头小子。 俩人沉默几秒,都双双冷静了下来。 黎朔笑了笑:“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韩飞叶也笑了,眼神很温和:“是啊,你是来?” “我父亲住院,不过今天出院了,已经没事了,你呢?” “我母亲摔了一跤,骨裂了,也没什么大事。” 俩人再一次陷入无声状态。 曾经亲密无间,如今落得相顾无言,真叫人心里泛酸。 “程盛……”俩人异口同声说道。 韩飞叶扑哧一声笑了,黎朔也跟着笑了。 黎朔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的潇洒从容:“我听程盛说他见过你。我今天要陪我爸出院,回家还要开个paty,如果你改天有时间的话,可以让我请你吃个饭吗?” 韩飞叶笑道:“好啊。我的手机号是20267……” “2026785?” 韩飞叶怔了怔:“你还记得。” “原来你一直没换,其实我的号码也没换。”黎朔感觉心情沉闷。这个号码他怎么可能忘记,他曾经打过无数遍,分手后也曾经想要打过,但最终都忍住了。一开始是因为自尊心太强,后来理解了韩飞叶,觉得无颜见他,再后来,时间把什么都冲淡了。 韩飞叶淡淡一笑:“那就……改天再联系吧。” 黎朔点头。 韩飞叶朝电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轻声道:“小朔,你过得好吗?” “……好。”黎朔静静地看着他,“你呢?” 韩飞叶笑了:“我也好。”他转身进了电梯。 俩人就那样对视着,仿佛要透过皮囊望进对方的内里一般,直至电梯门彻底关闭。 黎朔闭上了眼睛,捶了两下额头,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韩飞叶,韩飞叶,韩飞叶。 他们居然会偶遇…… 如果问他黎朔,这辈子最喜欢的一个男人是谁,他会毫不犹豫地说出“韩飞叶”这三个字。他曾经认为俩人的灵魂高度契合,做好了与其共度一生的准备,可是后来…… 韩飞叶不仅用那种不骄不躁、不疾不徐的性格感染了他,更影响了他的审美,让他往后喜爱过的每一个人,都多少有些韩飞叶的影子。 只有赵锦辛不一样。 黎朔的脑海里突然窜出了赵锦辛的脸,他吓了一跳。 他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赵锦辛? 手机突然响起,缓解了他莫名的不痛快,接了电话,原来是他妈催他,他应和了几句,说马上就上去。 回到病房,黎先生还坚持大家要在病房里拍一张照,笑称以后再也不来了。 黎朔满腹心事,笑得格外僵硬。 几天之后,国际快递将转让股权的合同寄到了黎朔手里。 黎朔把合同看了三遍,不是担心里面有什么猫腻,而是在用那白纸黑字说服自己,从心里接受这个自己作出的决定。 然后,他郑重签了字。那一刻,他真有种被剥了一层皮的错觉,亲手卖掉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事业,那种失意,没有经历过的人难以理解。 解决完这份合同,剩下的还有和恩南的合同,快件里把公司的公章也一起寄来了,他可以在这里把合同签了。 可要签合同,他就必须让赵氏父子知道他和事务所现在的情况,他私里不想和赵锦辛说这件事,一是他说过,邵群对他做的事,他永不在赵锦辛面前提,二是提起这个,俩人难免难堪。 可合作方有知情权,于情于理,他不能因为私事隐瞒。 无奈,他还是拿上合同,去了恩南集团。 赵锦辛见到他很高兴,把他拉进办公室先好好亲了一口,才问道:“打算今天签合同?” 黎朔推开了他:“但在签之前,我有一件事要让你和叔叔知道,之后你们再决定还要不要继续和事务所合作。” 赵锦辛见黎朔这么严肃,微蹙起了眉:“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合作?合同都已经走完了。” 黎朔整了整领带,掩饰自己有些躁动的情绪,他正色道:“鉴于一个你我都知道的理由,我把事务所的股份卖掉了,只保留了一些原始股,以后不再参与事务所的运营。” 赵锦辛的表情也沉淀了下来,安静地看着黎朔,等他继续说。 “你们可以寻找更好的合作方,但如果仍然愿意和我的事务所合作,我将以顾问的身份专门统筹恩南的项目,我保证我们的业务水平和提供的服务不会有一点下降。” 赵锦辛双手抱胸,微微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抬起头,轻声道:“对不起。” 黎朔摊了摊手,一点都不想回应,赵锦辛的道歉他已经收到了,救了他爸一命,什么都扯平了,而真正需要向他道歉的人,显然不在这里,他道:“你和叔叔商量一下吧,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尊重你们的决定,我也可以给你们推荐我朋友的事务所。” “我从来没想过要影响你的事业。”赵锦辛抿了抿唇,“你插足我哥和李程秀的感情,我只是想帮我哥……”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黎朔忍不住打断赵锦辛,音调也不自觉地拔高了。 “难道不是吗?” 黎朔咬牙切齿:“他……”他倒吸一口气,把想说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算了,我说好了不提,就不提,我们不讨论这个了。” “还是提吧,不把话说开,你心里不难受吗。” “说开了有什么用?”黎朔捏着文件袋,手有些发抖,这里面装着他亲自草拟的、亲笔签名的,出让自己心血的合同,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的亲表哥,“说开了我心里就不难受了?说开了能改变什么吗?” 赵锦辛坐在了黎朔旁边,看着他的目光沉静如水:“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怨气,把它们发---泄出来吧,是我主要提,不算你食言。” 黎朔攥紧了拳头,扭过了脸去:“不用了。” “我哥说你在他和李程秀很好的时候就打李程秀的主意,趁着他们感情危机的时候插足,他在骗我吗?”赵锦辛显然不肯罢休。 黎朔脸色阴沉,他勉强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没有。” “所以你做的事,和我做的事,本质上也没什么差别。” “强词夺理!”黎朔腾地站了起来,火气难以控制地飙升,“你知道邵群是个怎么样的畜生吗,你知道他怎么对程秀吗?我不是在横刀夺爱,我是在挽救一个好人远离侮辱和伤害!” 赵锦辛叹道:“我哥脾气差,还霸道、冲动,但他从来没那样喜欢过一个人,李程秀也是,他喜欢你吗?他喜欢的是我哥。人家两个人互相折腾,你掺和什么呢。” “你又懂什么?”黎朔拿起文件袋,“如果你谈不了正事,我就先走了。”受事务所的事影响,他处于情绪的低谷期,已经很失控了,再待下去,在看着赵锦辛的脸哪怕一秒,他怕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脾气了。 赵锦辛追了上去,大手按住黎朔刚刚拉开的门,砰地一声合上了。 黎朔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来,平静地说:“锦辛,我今天不是来吵架的,我也不想和你吵,我们立场不同,争论对错完全没有意义。” 赵锦辛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我没要和你争论对错,我只想让你发---泄一下,我哥是个混蛋,这个我知道,但我没法按着他头给你道歉,所以我替他道歉,对不起,我为你的事业道歉,我为隐瞒我的身份道歉,但我绝不为破坏你和李程秀的感情道歉,因为这件事里你也不磊落。”赵锦辛用手指点住黎朔的嘴唇,阻止他的反驳,他含住了黎朔的耳垂,暧昧地说,“而且啊,我已经说过了,从我第一眼见到你开始,我做的一切就不单是为了我哥,哪怕你是天皇老子的人,我也会把你变成我的。” 黎朔感到手心发热,胸腔里酝酿着的愤怒一下子消散了不少。他推开了赵锦辛:“就当我发---泄完了吧,别再提了。” 赵锦辛一把搂住他的腰,低笑道:“你发---泄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黎朔一阵头皮发麻:“你脑子里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前天俩人做了半个晚上,他到现在腰还有点酸,这样的“强度”他可吃不消,毕竟俩人差了11岁。而且,他不喜欢什么事都用做---爱解决,化解矛盾最好的方式是沟通,可惜俩人也没什么可沟通的。 “我既没耽误工作,也没耽误生活,有什么不好吗。”赵锦辛咬着他的嘴唇轻轻拉扯着。 “不行,我今天还有事。”黎朔推拒着赵锦辛。 赵锦辛也不来硬的,就是困着黎朔不让走,然后上下其手,撩得黎朔直上火。 这时,煞风景的手机声响了起来。 “我真的有事。”黎朔用力推开了赵锦辛,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接了电话:“喂?” “小朔。” 黎朔怔了征,从表情到语气都变了,变得小心翼翼:“飞叶。” 赵锦辛眯起了眼睛。 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好听的轻笑:“我在等你打电话给我,后来想了想,都这个年纪了,还玩儿这套干嘛,所以我打给你了。” 黎朔也笑了:“我这几天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本来想忙完就联系你的,真的。” “嗯,我知道,你从来不对我撒谎。”韩非叶道,“那……” “今天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去哪儿?” 黎朔想了想:“老地方?” 电话那头顿了顿:“好,老地方。” 挂了电话,黎朔对上了赵锦辛似笑非笑的眼睛,他道:“那我先走了,你和叔叔商量完了给我回复吧。” 赵锦辛一把将他按在了门上,将人困在两臂之间,笑着说:“宝贝,是去约会吗?” 31.第 31 章 黎朔斟酌了一下,觉得说真话总归不太好,说假话他不愿意,于是折中了一下:“去见一个老朋友。” “有‘老地方’的老朋友?”赵锦辛微眯起眼睛,“不会是前男友吧。” 黎朔看着赵锦辛的眼睛,不闪不避地说:“是。” 赵锦辛“啧”了一声,“你连哄我一下都省了?” “我不喜欢撒谎,也没必要。” 赵锦辛用胸膛顶着黎朔的胸膛,俩人几乎面贴面,呼吸都喷薄在对方的脸上,他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要是不让你去呢?” 黎朔不自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你有什么理由不让我去?”他不知道赵锦辛会给出怎样的理由,他觉得自己在期待某个理由,但又说不清在期待什么。 而赵锦辛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微笑道:“我好像真的没有理由不让你去,毕竟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还曾经是个‘骗子’。” 黎朔皱起了眉,没有说话。 赵锦辛的手突然罩在黎朔头顶,那手很大,空手拿个篮球也不成问题,他粗鲁地把黎朔的脑袋往一边按去,然后嘴唇贴上了那修长的脖子。 黎朔愣了一下,就觉得赵锦辛在用力地吸他的脖子,力气大得简直像是在咬。 “赵锦辛!”黎朔反应过来他想干嘛后,猛地推开了他。 赵锦辛倒退了几步,舔了舔嘴角,邪笑着看着黎朔,声音很温柔:“去吧。” 黎朔摸了摸脖子,恼怒地瞪着赵锦辛:“你能不能成熟点?” 赵锦辛咧嘴笑道:“怎么个成熟法?黎叔叔教教我?”那一口森白的牙,真像某种食肉动物。 黎朔很想质问赵锦辛,当初在医院默认床伴关系的不是你吗,这又玩儿的是哪一出?可他不想自取其辱。他自认识人无数,偏偏看不透这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儿,越是看不透,他越不想交心,何况还被骗过。 黎朔失望地摇了摇头,“你好自为之吧”,他转身开门走了。 赵锦辛双手掐在腰侧,面无表情地盯了紧闭的门扉半晌,才嘲弄地自语道:“‘好自为之’?谁他妈在乎。” 回到车上,黎朔透过后视镜看了看脖子,一个硕大的、红褐色的吻痕盘附在皮肤上,只有围巾能遮住了,可这种天气戴围巾更可疑。 他甚至想着要不要用化妆品遮一下。 可遮来做什么呢?为什么要遮呢?黎朔突然想。 他和韩飞叶已经分手十二年了。 十二年啊。 再见到韩飞叶,他很激动、很高兴,回忆起学生时期那青涩又纯粹的感情,简直像灌了一口蜜。 可冷静下来想一想,他们毕竟已经十二年没见了。也许韩飞叶已经有了别的归属,而他也…… 他也…… 黎朔从镜子里看着吻痕,陷入了思考。 他和赵锦辛,也算不得什么,上床罢了。但那也不代表,他和韩飞叶就会有什么,他不能否认,心里存在着一点期待,可他也分不清,那期待究竟是对年少时的追忆,还是现在的韩飞叶,也让他动心。 总之,去见见就知道了。 黎朔放下了被他拼命往上拎的领子,不再欲盖弥彰,驱车赶去“老地方”――他和韩飞叶经常约会的咖啡馆。 那咖啡馆就在大学附近,年龄恐怕比他还大,被并入了学校的“历史”之一,出出进进的不是学生,就是学校的教职人员。 自从毕业后,黎朔再没有来过,就像他和韩飞叶的感情一样,十二年无人问津。 黎朔走进咖啡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墙角的书架下的韩飞叶。 今天他穿了一身休闲装,双肘垫在桌上,正低垂着脖子看书,一眼望去,和周遭的学生并无太大的差别。 黎朔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记忆和现实的重影,他数不清有多少次,韩飞叶这样边看书边等着他,等他走过去,然后抬起头,对着他微微一笑,说:“又迟到了。” 韩飞叶的笑容穿透了时光的浓雾,再一次展现在他面前。 黎朔心中一酸,看着那张已经不再少年的脸,忍不住感慨光阴如梭,不知道韩飞叶看着他,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受,有共同的回忆可追溯,便是故人。 黎朔露出温柔的笑容:“让你久等了。” “我也刚到,坐吧。”韩飞叶环视四周,“这里竟然没怎么变,都这么多年了。” “是啊,但是书可更新换代了不少。”黎朔笑着摇了摇头,“还有人。” “十二年了,时间过得太快了。”韩飞叶静静地看着黎朔,“你变了不少,这么稳重、这么潇洒,不过,还是一样很温柔。” 黎朔浅笑道:“你倒好像没怎么变。”韩飞叶比他大一岁,但从学生时代开始,就有着远超越他的成熟。外表看着是文弱书生,却是非常有魄力、有主见、有胆识的一个人,这种水一般至柔至刚的气质,随着年龄的发酵,反而愈发浓郁了。 “我嘛……”韩飞叶突然注意到了黎朔脖子上的吻痕,他愣了一下。 黎朔尽管早有准备,可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歉意道:“不好意思,太胡闹了,真不想这个样子出门。” 韩飞叶笑了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爱胡闹的人。” “是男朋友?还是……” 黎朔突然如鲠在喉,心里莫名地有些堵得慌,他低声道:“不是男朋友。” 韩飞叶点点头,也没再追问,低垂的眉眼让人难以分辨他的情绪。 GAY圈里这种事稀松平常,何况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 “你现在在哪儿工作?”黎朔岔开了话题。 “我去年跳槽去了一家搞AI的科技公司,做财务总监。”说到事业,他又精神了一些,“我们B轮融资到了2.2个亿,计划两年内做上市。” “恭喜你。”黎朔笑道,“今天不该约在咖啡馆,我们应该喝点酒。” “在这里就很好。”韩飞叶举起了咖啡杯,“重要的是人和心意,喝什么都是一样的。” 黎朔也举起杯子,和他碰了碰,并真诚地说:“飞叶,真的恭喜你。” 韩飞叶抿了一口咖啡,笑容突然变得有些僵硬:“我们公司的产品是医疗AI方向,去年在投资人的资助下,我们捐出了价值500万的一批设备,给……非洲。” 黎朔怔了一下。 “捐赠仪式办的很大,我们老板去了,我也跟着去了。”韩飞叶深吸了一口气,“过了那么多年,我还是去了非洲,并且为那里的人提供了一点点帮助,只是晚了太久。于是那段时间,我就老是想起你。” “飞叶……”黎朔心里难受起来,“我一直想向你道歉,我当年太不懂事了,没有体谅你的难处。”他从小家境优越,一辈子没为钱发过愁,那个时候的他太年轻,理解不了韩飞叶的选择,往后的日子里,他都在后悔。 韩飞叶的眼圈有些泛红:“我也想向你道歉,我当时……你知道,我父母是偷渡来美国的,我真的拒绝不了当年那五万美金的年薪,可是我违背了我们的承诺。” “飞叶。”黎朔沉声道,“对不起。”时隔12年,他终于能当着韩飞叶的面,完整地、诚恳地道一句歉。 韩飞叶换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轻声道:“小朔,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是那是我们都太年轻了。当时我想的是,你如果爱我,为什么不能为我留下,你想的是,我如果爱你,为什么不能跟你走。其实跟你在一起,我从来没停止过自卑,走到分道扬镳,也是早晚的。” “飞叶,你没有任何理由自卑。”黎朔凝视着他,“你很完美。”他还记得初见时,那个穿着白衬衫,清俊沉静的东方青年,在一群人高马大的黑白人种扎堆的地方,如空谷幽兰,遗世独立,又如林间小鹿,懵懂赢弱,几乎一眼就让他怦然心动。 韩飞叶淡淡一笑:“小朔,你才是真的完美,你永远都不知道,你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大概比你自己想象的,还要好上很多倍。” 黎朔也笑了:“谢谢。” “你呀,年轻的时候长得帅,现在而立之年,还越来越有味道了,我是不行了,这些年一心扑在工作上,都被催熟成大叔了。”韩飞叶自嘲道。 “看来你真是太忙了,都没空多照照镜子。”黎朔认真地看着他,“咱们都是世俗人,你却没多少世俗的味道,就跟当年一样。” 韩飞叶扑哧一笑:“你还是这么会说话。不行了,时间过得太快了,转眼明年就是我本命年了。” 黎朔愣了愣:“你……也属羊。” “是啊,你忘了吗,我比你大一岁啊。” “没忘。”只是刚想起来。黎朔搓了搓头发,莫名地有些心烦意乱。 两个属羊的,一个小他11岁,前天才和他彻夜缠绵,一个大他1岁,正坐在他面前,和他缅怀着最青春年少的岁月里那一箩筐的回忆。 难道,那个所谓的大师,说的是真的? 黎朔赶紧喝了口咖啡,打断自己的思路,生怕被洗脑。 “这些年,我一直……” 韩飞叶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了,黎朔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竟然是赵锦辛赤---裸的胸肌! 黎朔一把拿起了手机,韩飞叶尴尬地扭过了头去。 黎朔在心里暗骂赵锦辛,什么时候换的?他接通电话,没好气地说:“喂?” “黎叔叔。”赵锦辛的声音听着可怜兮兮的。 “怎么了?” “我家……” 黎朔有点紧张,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停电了。” 黎朔沉默了一下:“我还有事,先……” “我怕黑。” 黎朔叹了口气:“你多大的人了?” “大人就不能怕黑吗。”赵锦辛闷闷地说,“黎叔叔,你来陪我好吗。” 黎朔觉得赵锦辛完全在扯淡,但又不好一下子排除赵锦辛是真的怕黑的可能,尽管他被骗了不止一次。 韩飞叶道:“你如果有事,就先去忙吧,今天也就是随便聊。” 黎朔想着韩飞叶看到了那来电显示的照片,他可能真的需要暂时闪人,缓一缓刚才的尴尬。他对着电话道:“你等等再说。”挂了电话,他不好意思地说:“飞叶,实在抱歉,我们再联系好吗。” 韩飞叶淡笑着点点头。 黎朔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看到你过得很好,我非常、非常开心。” 韩飞叶明眸闪动,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我也一样。” 黎朔站起身,朝他行了个绅士礼,转身走了。 韩飞叶的眼睛追着他的背影,一直到消失。 32.第 32 章 黎朔上车之后,把电话回拨了过去。 赵锦辛几乎是瞬间就接起了电话:“黎叔叔,你回来了吗?”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耍赖呢?” “不是。”赵锦辛期期艾艾地说,“我真的怕黑,晚上没人陪我,我都要开一盏灯睡觉的。” 黎朔确实听过很多人有这样的习惯,一时吃不住赵锦辛是不是认真的,若是真的,那现在赵锦辛应该在害怕吧。他无奈道:“那你等等我,我现在就过去,家里有应急灯或者蜡烛吗?” “有。”赵锦辛小声说,“但是光源太小了,看着更可怕。” 黎朔有点相信赵锦辛是真的怕黑了,便安抚道:“你别怕,我很快就到了。”他边开车边想,赵锦辛解决那三个劫匪的时候又威武又彪悍,怎么却老是有像小孩子的一面,当然,在床上又有淫---魔附体的一面,这样多面又善变的赵锦辛,既危险,又有别样的性---感和可爱。他交往过的人里,没有谁比赵锦辛更能让人从身到心的愉悦。 黎朔忍不住幻想了赵锦辛裹着被子躲在漆黑一片的屋里,等着自己去安慰的画面,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 黎朔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赵锦辛家,整栋楼确实是漆黑的,看来停电不假。 这幢豪华公寓有发电机提供应急电源,所以电梯还能用,黎朔上了楼,刚敲了两下门,门就旋风一般打开,一个人高马大的影子从黑暗中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黎朔心里泛起一阵怜惜,他轻拍着赵锦辛的背,柔声道:“好了好了,不怕了,黎叔叔来了。” 赵锦辛轻轻舔了舔他自己种下的吻痕,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好慢啊。” “还慢啊,我差点就闯红灯了。” 赵锦辛也不放手,就那么抱着黎朔,后退着挪进了屋。 这栋公寓是跃层结构,单层面积就超过两百平,客厅非常大,如今漆黑一片,从宽敞的落地窗往外看去,周围没有更高的建筑,只有乌云压月的墨蓝色夜空,看上去是有些可怕。 黎朔用力搓了搓赵锦辛的头发:“好了吧?我都来了,不怕了。” 赵锦辛这才抬起头来,哀怨地看着黎朔:“你约会开心吗。” “见到故人过得很好,为什么不开心。”黎朔不太想和赵锦辛聊跟韩飞叶有关的事,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什么时候把我的来电显示图片换了的?太胡闹了,万一被我爸妈看到怎么办。” 赵锦辛耸耸肩,一点都不怵:“我想让你时刻都想着我。” 黎朔当着他的面把那张来电显示给删了:“下次不许乱来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个也是,我是认真的,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赵锦辛勾着他的脖子:“怎么,影响你和前男友的感情了?”他特意加重了“前”的读音。 “这跟我去见谁没有关系,顶着这种东西去见谁都没礼貌。” “那你也来嘛,咱们就算扯平了。”赵锦辛歪着脖子凑了上去。 黎朔推开他的脑袋:“我才没那个兴趣。”黎朔看到桌上的应急灯,打开了,“这不是挺亮的吗。” “不够,我要你陪我。” 黎朔无奈道:“吃饭了吗?” “没有。”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黎朔提着应急灯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几样菜。 赵锦辛从背后抱住他,脑袋贴着他的脖子,像个大型树袋熊。 黎朔哭笑不得:“你就打算这样让我做饭?” “你做嘛,我就抱抱你。”赵锦辛看上去确实没有撒手的意思。 黎朔只好任由赵锦辛这样挂在他身上,借着应急灯的光,利落地洗菜、切菜。 赵锦辛沉默了半晌:“你前男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黎朔顿了顿:“是个非常好的人。” “有多好?怎么个好法?” “嗯……很成熟,很聪明,很刻苦,思维敏锐又细致,性格又平和,我跟他在一起三年,从没见他背后说过别人不好。” “哦,这么好啊。”赵锦辛语气带了点嘲弄,“那怎么会变成你的前男友呢。” 黎朔对赵锦辛话里话外的讽刺感到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我大学毕业后去非洲援教,他没有去,所以就分开了。” “就是他啊,答应你去又为了工作反悔的。” 黎朔停下了手:“我上次已经说过了,他有他的苦衷。” “他再有苦衷,不也是出尔反尔吗。” “他家境不好,好不容易找到好工作,我当时只考虑自己了,我不在乎钱,就以为其他人也不必在乎,太自私了。” 赵锦辛轻笑一声:“他要是真的在乎钱,就更不该跟你分手,只要跟你在一起,这辈子还会缺钱吗?说白了,他根本不信任你。” 黎朔咣啷一声放下了刀,声音沉了下来:“锦辛,这是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需要、也不喜欢你来随便分析,你懂什么呢?即便他真的是不信任我,那也是我当年太幼稚,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赵锦辛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拔高了音量道:“这么说你们分手,全都是你的错,你一定充满了愧疚吧?现在是不是打算重燃一下当年的激---情?” 黎朔转过身来,盯着赵锦辛的眼睛,认真地说:“感情过去就过去了,再遗憾再难过也过去了,我没有打算重燃什么激---情。”他对韩飞叶的喜爱,完全融进了对青春年少岁月的缅怀里,那段岁月再美好、再值得回味,终究也是只能回味罢了。他一直喜欢韩飞叶,是对那个人的品行、人格、灵魂的欣赏,但他早已经不爱了。 赵锦辛挑眉:“真的?” “真的。” “那如果他还喜欢你呢?想和你重修旧好呢?” 黎朔怔了怔,他一直没有去想这个可能,毕竟显得自己太自作多情。 赵锦辛眯起眼睛:“你拒绝的了吗?” “我……”黎朔顿了顿,谨慎地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过了12年,我们的思想、观念、原则是不是还契合。” “要是契合呢?你还可能喜欢上他吗?” 黎朔直勾勾地盯着赵锦辛的眼睛:“我没办法预知以后的事,你跟我讨论这个有什么意义?我们之间应该有界限吧?”他已经被赵锦辛咄咄逼人的问题问烦了,他凭什么要回答?他从来不会去问赵锦辛跟多少人上过床,赵锦辛以什么立场发出这种查岗一般的质问。 “界限。”赵锦辛就像在咀嚼这两个字一样,嗤笑道,“当然了。所以我今天是越界了吗?” 黎朔垂下了眼帘:“是,下不为例。” 赵锦辛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笑了笑:“黎叔叔真无情啊,我突然知道你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前男友了。” 这句话算是踩中黎朔的尾巴了,被自己亲爹调侃几句,他忍了,被一个小了快一旬的男孩儿调侃他感情连连失败,面上始终有些挂不住,他皱起眉:“我对每一个人都有情、都认真相待,走不到一起是缘分不到,你说这话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说错了吗,你总是一副大情圣的派头,其实比谁都薄情。比如李程秀,我哥为了李程秀作的翻天覆地,你呢?你真的伤心过吗?”赵锦辛克制不住地想要刺激黎朔,他明知道这些话一句都不该说,可他就是封不住自己的嘴。 黎朔微怒道:“难道一定要蠢态百出才叫深情?可笑不可笑?我不是你这样的小孩子了。薄情?我薄情?那玩儿遍北美GAY圈声名在外的你算什么?多情大爱?” 赵锦辛脸色微变,冷冷一笑:“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重要吗?”黎朔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行了,这场争执完全莫名其妙。你的过去属于你,我的过去属于我,我们彼此不该过问,也没有立场指责,这就叫界限。” 赵锦辛双手抱胸:“我年轻,我没有结婚,我不做承诺,所以我跟人你情我愿的上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黎朔突然火气上涌,“没有、任何问题,那是你的自由。所以我有多少前任,我深情还是薄情,我跟谁约会,我未来会和谁在一起,也他妈是我的自由,现在可以停止这个没有意义的话题了吗?”黎朔觉得跟赵锦辛争论这种问题的自己蠢透了,今天的赵锦辛也跟吃了火药一样,他都闹不明白俩人怎么了。 他明明是最克制的那种人,却老是被赵锦辛弄得火冒三丈。 赵锦辛低下头,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两声:“好吧,我错了,我越界了,李叔叔不要生我气了。” 黎朔能听得出赵锦辛语气里的讽刺,那道歉也让他倍感不快,他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今天我们不适合相处和交流,我先回去了。” 赵锦辛一把搂住他的腰:“我不让你走。” 黎朔皱眉道:“放开,我是认真的。” 赵锦辛沉默了片刻:“我怕黑。” 黎朔顿时浑身跟泄了气一样,充满了无力感。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赵锦辛用言语刺激他,再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撒娇和好,他有时候也想,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性格过于宽容,才会让赵锦辛屡试不爽。他叹了口气:“锦辛,希望你以后能做到彼此尊重,不要再质问我的生活和感情,我是认真的,你如果做不到……”他想说分开,却不知为什么,说不出口。俩人也不算真的在一起吧,可至少,至少在以前,他们是有过很好的时光的。想到要和赵锦辛分开,他心口就堵得厉害。 赵锦辛到底在想什么呢?同意了他们床伴的关系,又表现得好似醋意大发,饶是黎朔这样经过很多感情磨砺的,也一时根本看不透。他想再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把话敞开了说清楚,即便有可能自取其辱,也总比这样浪费时间来得好。 和赵锦辛的关系,第一次让他有了博弈的感觉,因为过去的每一段,他都是主导,也许他在潜意识里沉迷这样刺激又新鲜的对局,可也忌惮这从未有过的感受。无论如何,他要像控制自己的每一段感情一般,控制好和赵锦辛的关系,他用理性指挥自己人生的方向,绝不应该在感情上出岔子。 赵锦辛用温热的嘴唇亲了亲他的脸颊,轻柔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寒凉:“好,和你嘛,还是只在床上交流比较好。” 黎朔眯了眯眼睛,挥去心头的不快。 他们本就是床伴,赵锦辛说的,一个字都没有错。 33.最新更新 鉴于那天匆忙离开,黎朔觉得太失礼,过了几天,主动约韩飞叶去一个品酒会。他把程盛也叫上了,三人是大学同学,只是程盛跟他私交更久、更深,他和韩飞叶分手后,程盛也自然就和韩飞叶有了距离。 黎朔和程盛先一步到了。程盛挤眉弄眼地说:“我就知道你忍不住。” 黎朔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哦,你误会了,我没有联系他,我们是在医院偶遇的。” 程盛明显不信,嗤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背。 “是真的。”黎朔笑道,“如果我想联系他,就不会等到现在了。” 程盛点点头:“有道理,那你感觉怎么样?旧情人久别重逢,啧啧。” “看到他过得很好,我非常高兴。”黎朔由衷地说,“真的,比我自己过得好还要高兴。” 程盛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表情虔诚:“Lambet,你有时候真是浑身散发着圣父的光辉。” 黎朔给了他一拳:“什么乱七八糟的。” 程盛哈哈大笑:“那你对他还有感觉没有?他嘛,年轻的时候气质真是太灵了,现在虽然老了一些,但那股劲儿还在,说实话,挺招人的,那天的招标会,我有个朋友就看上他了,可惜搭讪被拒了。” 黎朔轻叹道:“毕竟过去太久了,我依然很欣赏他,但现在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 “嗯,也是,你现在肯定喜欢小嫩草了,比如,那个谁,花花大少。” 黎朔表情滞了滞:“这种事,跟年龄有什么关系,还是看缘分。”他又道,“对了,你们都在一个圈子,如果你知道有不靠谱的人接近飞叶,你可一定要提醒他。” “都分手那么多年了,你还操什么心。” “我不是随口说说。”黎朔正色道,“飞叶是个很认真的人,也应该被认真对待。” 程盛抚了抚额头:“人家在华尔街打拼那么多年,现在都快成上市公司股东了,在你眼里还是当年那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 黎朔想了想,忍不住自嘲了一下:“你说的也对。”当年的韩飞叶,虽然聪明又成熟,可同时也有着寒门学子的自卑敏感,让他非常怜惜,任何一个和他交往过的人,他都会尽力保护对方,这不就是恋爱中男人的义务吗,何况这个人是韩飞叶。可程盛说的对,韩飞叶已经不是男孩儿了,而是个真正的男人,未必需要他的保护。 “不过我也答应你,如果我真的知道有渣男接近他,我不会坐视不管的。”他双手合十道,“放心吧,fathe。” 黎朔笑着又捶了他一下。 不一会儿,韩飞叶到了,他穿了一身黑色燕尾服,搭配同色的领结,腰封掐出他细瘦的腰肢,剪裁合体的裤管包裹着一双笔直笔直的长腿,每一次迈步的动作都赏心悦目。 韩飞叶看到他们,招了招手,走了过来:“你们来得真早。” “这里离我家近。”黎朔看着他,眼神里饱含欣赏,程盛说得对,现在的韩飞叶,褪去了青涩,反而用岁月沉淀出了别样的魅力。 韩飞叶也含笑看着他,眼神的交互中有着和别人不一样的火花。 程盛打趣道:“你们俩把我当空气啊,好歹夸夸我最近健身成果斐然啊。” 韩飞叶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跟程盛握了手。 黎朔介绍道:“今天的私人品酒会,是我朋友主办的,会有波尔多地区的六个酒庄主带自己的酒过来展示,他们都是中小型的酒庄,产量不高,但味道都很好,你们要是喜欢,可以直接跟他们订货。” “最近股票大跌,我都快喝不起酒了。”程盛沮丧地说。 黎朔揶揄道:“那你一会儿可得多喝点免费的。” 韩飞叶道:“我正好可以给公司定一批酒。小朔,我不懂酒,你来给我推荐吧。” “没问题。”黎朔做了个请的姿势。 俩人并肩走向一个展位。 程盛在背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黎朔带着韩飞叶仔细地品酒,不时给他充当解说,俩人相谈甚欢,程盛调侃自己像个电灯泡。 期间赵锦辛打了电话过来,黎朔匆匆说了句在忙,就结束了通话。他听得出赵锦辛语气不太乐意,那天他虽然还是留下来陪赵锦辛了,可俩人之间的气氛并不融洽。他觉得彼此都需要点时间沉淀心情,暂时还是不见的好。 三人品到第四个展位,就已经微醺了,程盛一脸满足,黎朔酒量不错,没太大反应,韩飞叶苍白的皮肤透出一层薄粉,煞是好看。 韩飞叶微眯着眼睛笑着:“小朔,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好,那边有点心,我们去尝尝。”黎朔很自然地扶住了他的胳膊。 俩人刚站起来,就双双被按着肩膀压回了座位上。 黎朔惊讶地抬起头,竟然正对上了赵锦辛笑眯眯的脸,“你……” 韩飞叶脸色微变,瞪直了眼睛看着赵锦辛,酒好像一下全醒了。 “黎叔叔,来品酒怎么不带我啊,真不够意思。”赵锦辛又扭头朝程盛打了个招呼,“嗨,程哥。”最后,目光落到了韩飞叶身上,他笑得迷人又绅士,“你好,鄙姓赵,赵锦辛,怎么称呼?” 韩飞叶的表情有一丝僵硬,他镇定下来,平静地说:“韩飞叶。” “幸会。”赵锦辛拍了拍他的肩膀,直起身,然后坐到了黎朔旁边,拿起黎朔喝剩下的酒,优雅地尝了一口:“嗯,口感真不错。” 黎朔皱眉道:“你怎么会来?” “我无聊想找你玩儿嘛,就问了光叔,没想到光叔真的知道你在哪儿。” 黎朔知道今天要喝酒,所以带了光叔来,他没想到光叔是认真的觉得俩人是一对儿的,连他的行踪都随意告诉赵锦辛,可他又不能对光叔说实话,毕竟对于那个年纪的人来说,床---伴之类的字眼,还是有点过于刺激了。他轻咳一声:“我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韩……” “不用介绍了。”赵锦辛眨巴着眼睛,“前男友嘛,我知道了。”他支着下巴,笑容竟然很率性,“那你打算怎么介绍我呀?” 黎朔面不改色地说:“飞叶,这是我朋友。” 赵锦辛哈哈笑道:“对对对,我们是‘朋友’。” 黎朔扭过头,从韩飞叶看不到的角度给了赵锦辛一记警告的眼神。以赵锦辛放浪大胆的性格,估计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他并不是怕韩飞叶知道俩人的关系,他又没做亏心事,坦坦荡荡,他只是不想在公共场合丢脸。 赵锦辛依旧笑得帅气可爱,还伸手轻佻地拽了拽黎朔的领结:“约会戴领结是你的个人癖好吗?黎叔叔真可爱。” 黎朔轻咳一声:“只是随便穿的。” 赵锦辛抻着脖子看了看韩飞叶,也是同样黑色的领结,他吹了声口哨:“该不会你们约好了吧?” 韩飞叶皱起眉。 赵锦辛搭着黎朔的肩膀,似笑非笑地看着韩飞叶:“飞叶哥怎么看我的眼神这么严肃啊?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不认识。”韩飞叶淡淡地说。 “就是嘛,像飞叶哥这么帅气优雅的男人,我要是见过,一定不会忘的。”赵锦辛从眼神到声音,都透着丝丝蛊惑。 韩飞叶眯起了眼睛,露出最模式化的一个浅淡微笑。 黎朔心中警铃大作,赵锦辛那副样子,简直跟俩人在飞机上初遇的时候几无二致,再联系到赵锦辛“花名在外”,尤其喜欢他们这个年龄段的,他不能不多想。 连他这样纵横情场快二十年的人,都着了小淫--魔的道,韩飞叶规规矩矩的性格,哪里可能是赵锦辛的对手。 黎朔挺直了身板,身体微微前倾,刻意挡住了赵锦辛那对作孽的桃花眼里迸射出来的风流,他岔开话题:“飞叶,我们去吃点东西缓一缓吧,我看你有点醉。” 韩飞叶点点头:“好。” 黎朔站起身,背对着韩飞叶,瞪着赵锦辛,用嘴型说:“你干什么?” 赵锦辛无辜地撅了撅嘴,一副懵懂的样子。 黎朔拿他没办法,转身带着韩飞叶走了。 俩人走在前面,韩飞叶压低声音说:“小朔,你为什么会认识他?” “他是我爸朋友的儿子。” “……不止吧。”韩飞叶的语气里有着不加掩饰的失望。 黎朔一时难以回答,他能感觉得到韩飞叶对赵锦辛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但这好像说不通,难道韩飞叶对他…… 不能怪他黎朔自恋,喜欢他的人实在太多,何况他是韩飞叶的初恋,俩人有过很难忘的感情。 想到这一层,黎朔就更不敢轻易回答了。 四人找了张圆桌坐下了,黎朔点了几样点心,一壶果茶,赵锦辛又要了三杯香槟。 赵锦辛翘着二郎腿,笑盈盈地看着韩飞叶:“飞叶哥酒量不好啊。” “不太好。”韩飞叶目不斜视地盯着茶杯里漂浮着的玫瑰花瓣。 “那你干嘛还带人家喝酒。”赵锦辛埋怨地对黎朔说,那口气就好像在责怪自己丈夫不该劝客人酒。 韩飞叶的眉头微蹙,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是我自己想喝。” 黎朔真的想把赵锦辛赶出去,因为眼下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可是赵锦辛的表现硬要挑也挑不出毛病,从头到尾带着笑脸、客客气气,他根本没有理由发作。他看了程盛一眼,希望程盛能做点什么缓解尴尬。 程盛一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完全没有插嘴的意思。 黎朔在心里叹了口气,以赵锦辛的教养,应该不至于当场给他们难堪,一会儿还是找个理由先把他拎走吧。 很快的,服务生将点心一一放在了桌上。 赵锦辛用叉子叉起一颗饱满的车厘子,很自然地送到了黎朔嘴边:“就这一颗,给你吃。” 黎朔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能装着若无其事地从赵锦辛手里接过了叉子。 赵锦辛尝了口慕斯蛋糕:“哎,好甜啊。”他见韩飞叶低头吃着,便道:“飞叶哥喜欢吃甜的吗?” 韩飞叶道:“还可以。” “我这块给你吧,这边还没吃过,别浪费了。”赵锦辛温和地笑着,“你这么瘦,真的应该多吃点。” 黎朔心里暗骂赵锦辛这个小淫--魔到底在干什么?他不会真的看上韩飞叶了吧! 韩飞叶淡然地说:“谢谢,不用了。” 赵锦辛摸了摸下巴,勾唇一笑:“我怎么感觉,飞叶哥不太喜欢我呢?我得罪过飞叶哥吗?” “锦辛。”黎朔低喝道,“你说什么呢,飞叶只是性格比较腼腆。” 韩飞叶啪地放下了叉子,他拿过餐巾,不疾不徐地擦了擦嘴角,然后微微侧过身,直视着赵锦辛的眼睛,语气不卑不亢、无波无澜:“赵先生,你记得Philip?g吗?” 赵锦辛歪着脖子想了想:“谁?” “Philip?g。”韩飞叶用最清晰的发音说出这个名字,“你交往过的人。” 赵锦辛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晃了晃:“飞叶哥,话不能乱说哦,我从来,没有,交往过任何人。” 黎朔斜睨着赵锦辛,心里顿感憋闷。 在赵锦辛心目中,他们从来不算交往过……不错,正如他所料。 韩飞叶眯起了眼睛:“哦,那你管这叫什么?booty?call?” 赵锦辛笑得风流又灿烂:“我好像想起来你说的人是谁了。我不是很在意叫法,总之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一早说得清清楚楚,发生的一切都是你情我愿,至于他自己生出了一些不必要的幻想,我也挺头疼的。” 韩飞叶冷冷一笑:“这么说你相当无辜啊,我误会你了,还以为你是个薄情寡义、始乱终弃的花花公子。” 赵锦辛笑道:“他是这么说的吗?哎呀,这么大的人了,何必呢,我从来没有对他始乱终弃,希望你劝劝他,让他不要妄自菲薄。” 韩飞叶握紧了拳头。 黎朔沉声道:“锦辛,回去吧。” 赵锦辛若无其事地耸耸肩:“好啊,你跟我一起走吗?” 黎朔站起身,柔声对韩飞叶道:“飞叶,回头联系吧。” 韩飞叶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思绪。 黎朔抓拍了拍他的肩膀,对赵锦辛道:“走吧。” 赵锦辛站了起来,潇洒地整了整衣襟:“程哥再见,飞叶哥再见。” 韩飞叶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黎朔脸色阴沉,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34.最新更新 “黎叔叔。”赵锦辛追了上来,“怎么,生气了吗?” 黎朔回过身,淡定一笑:“生气?为什么?” 赵锦辛怔了一下,挑眉笑道:“我也这么觉得,你有什么可生气的呢。那你急着走干什么?” “你没看出飞叶很尴尬吗?” “哦……”赵锦辛故意把尾音拉长,“你怕他尴尬啊。其实我才觉得尴尬,没想我们会有共同认识的人,我跟那个人……” “你不用解释。”黎朔双手插兜,笑得潇洒而云淡风轻,“我说了,那是你的自由。” 赵锦辛点点头:“你这么开明我就放心了。” “嗯,你放心吧,我不会成为Philip?g。不过我想,飞叶对你的指责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赵锦辛微微抬起下巴:“什么意思?” 黎朔摊摊手:“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你这样的‘觉悟’,所以如果你从来没打算过跟任何人交往,除了要说得清清楚楚之外,也不要表现得好像多喜欢人家,戏弄别人很有意思吗?”他几乎可以想象,赵锦辛是怎么和那个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Philip?g相处的,应该就是他的翻版吧,撒娇、磨人、善变,把人兜得团团转,不知不觉就当真,最后发现不过是一场游戏,当然,他的经历比游戏还好玩儿,是一场有预谋的骗局。 他一直以为,俩人那段美好时光,尽管背后有邵群的阴影,但赵锦辛多少是喜欢他的,那些甜蜜是有意义的,这也是他愿意维持现在的关系的最大原因,结果他想错了。 对于赵锦辛来说,他谁都不想“交往”。 真他妈有趣极了。 幸好他不是Philip?g,他不是任何人,他是黎朔,他可以喜欢,他也可以不喜欢,在感情里,谁也别想牵着他走。 赵锦辛的笑容有些冰冷:“你的飞叶随口说几句,你可真是深信不疑啊。我一开始就说的清清楚楚,是他‘越界’了,开始纠缠我,这算我的错吗?” 黎朔心里堵得慌:“对错我就不评价了,我既不是当事人,这件事跟我也没关系。我先回去了。”他现在多看见赵锦辛的脸一秒钟,都觉得血气翻涌。他转身就走。 “等一下。”赵锦辛道:“我今天找你还有正事。” 黎朔顿了一下,没有回身:“说。” “我爸仍然希望由你来负责审计工作,他同意你的方案。合同他已经签了,就在我车上,我拿给你。” 黎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经恢复了清明,他转过身,神色如常:“好啊,太好了。” 赵锦辛深深看了他一眼,领着他往自己的车走去。他从副驾驶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黎朔。 黎朔接了过来。 隔着不足一米之遥,俩人就那样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 黎朔的脑海中,莫名浮现了爆炸那日,在他最绝望、害怕、失措时出现的赵锦辛,俩人在混乱和恐慌中,也如现在一般对视,那时候他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救赎,现在他心里充满了……苍凉。 一句“我从来没有交往过任何人”的杀伤力,竟然盖过了邵群是赵锦辛的表哥这个事实。赵锦辛一向把自己藏得太深,所有心思和行为都要猜,猜来猜去,他难免先入为主,难免自作多情。他应该庆幸今天听到了这句话,否则以他的性格,过不了多久就要爽利的摊牌,问问赵锦辛到底是怎么想的,想想他会得到的答案,他都替自己尴尬。 这场博弈他没赢,但还好也没输。 赵锦辛倒退了两步,然后转身上了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黎朔怔怔地看着那车消失。这是第一次,赵锦辛没来撒娇、装可怜,还真是不习惯…… 他摸了摸额头,微仰着脖子,喉结上下滚动着。 再这样下去,他何止看不清赵锦辛,连自己都要看不清了。是他想的太多,若是一开始就按照约定的那样,老老实实的当个床伴,不要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他就不会有现在的迷茫。 赵锦辛行为越界了,他心里越界了。 就此打住。 回到家,黎朔把合同整个又过了一遍,然后签了名,盖了公章。然后他给项宁打了电话,说自己把两份合同都签了,明天就寄回去。 项宁道:“我也正要给你打电话呢,李程秀有消息了。” 黎朔心里一紧:“什么消息?找到他了?” “上次我们不是查到了那个李程秀会固定打款的账户吗,就在今天,这个账户里进了一千块钱,是从羊城汇入的,汇款人就是李程秀。” 黎朔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太好了,太好了,他没事就好。”这个消息简直是最近这段时间里,他接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他道:“赶紧派人去查。” “我已经着手让人查了,不过你要做好准备,我们得到消息了,邵群肯定也得到消息了。” 黎朔沉吟道:“尽量比他快。” “好。” “项哥,拜托你一定要上心,如果你先找到李程秀,务必把他藏起来,我爸这几天病情稳定了,我会抽空回去一趟。” “没问题。” 挂了电话,黎朔有些坐立难安。有李程秀的消息了当然是好事,可邵群很大可能会先他一步找到人,那岂不是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想到这一层,他怎么还待得下去,等他爸再恢复一些,他必须马上回去。 黎朔看了看时间,又给韩飞叶打了个电话致歉,两次见面,都因为赵锦辛而打断,实在太失礼了。 韩飞叶的声音听着没什么精神:“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 黎朔听出他话里有话,叹了口气:“飞叶,你说的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嗯,我以前的同事,也是多年的朋友。他给我看过赵锦辛的照片,我也听说过这个人,Philip因为这件事,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小朔,我知道这话我不该说,但赵锦辛的信用度太低了,我不希望你也受伤害。” 黎朔笑了笑:“飞叶,不要这么小看我,放心吧,对我来说,他只是个毛头小子罢了。” 韩飞叶顿了顿:“小朔,我们都安身立命的年纪了,你还想玩儿吗?” 黎朔略有些尴尬:“看缘分吧,不能强求,你说对吗。” 韩飞叶沉吟片刻:“对,缘分。”他换了一副轻松的口吻,“我一直都想和你好好聊聊,结果两次都没什么机会。”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两天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黎朔轻笑着,“我保证不再被打断。”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黎朔脑中挥之不去的,还是这段时间来发生的所有跟赵锦辛有关的事。越想,越是觉得不对劲。那个在恋爱中有节有度、收放自如的他,被赵锦辛完全打乱了步调,认真地沉静下来思考,他才发现自己做了很多不聪明的事。 他怎么会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抓心挠肺地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三四点钟,才迷迷糊糊地有了困意。 静夜中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将他惊醒了。他猛地睁开眼睛,下了一身冷汗,抓起手机,手机背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直接接通了电话,哑声道:“喂?” “黎叔叔。”电话里传来赵锦辛轻柔的声音。 “你……”黎朔一下子醒了,这个时间打电话,赵锦辛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他连忙问道:“怎么了” 赵锦辛委屈地说:“跟你吵架了,我睡不着觉。” 黎朔怔了怔,重重地倒回了床上,无奈道:“我们什么时候吵架了。” “我知道你生气了。” “你误会了,我没有生气。” “你生气了。” “……好吧,那你觉得我为什么生气。” “因为我搅了你的约会吗?” 黎朔沉默了一下,并不打算反驳,就当是这个吧。 “但我不道歉。” 黎朔轻笑一声,眼中充满了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伤怀:“随便你吧,早点休息,我……” “我想见你,现在。” “别闹了,我累了。”黎朔感到从里及外的疲倦。 “所以我来找你了,我就在你楼下。” 黎朔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掀开了窗帘,他家的院墙外面,果真停着赵锦辛的车,那全黑的车身仿佛要融进黑暗中,映得车旁边的人脸色格外苍白,“你发什么神经啊,大半夜的。” “黎叔叔,我好冷啊。”赵锦辛刚说完,就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你回去吧。”赵锦辛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会把他的心搅得一团乱。 “我要感冒了,你下来抱抱我。” 黎朔的掌心拍在了额头上:“你真是……”他怎么拿这个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好冷,你下来了吗?我还有几秒钟能见到你?” “30秒。”黎朔一边唾弃自己,一边跳下了床,抓起浴袍披在了身上。 “30、29、28、27……”赵锦辛竟真的倒数起来。 “你慢点数。” “哦,21、21.5、20……” 黎朔从柜子里拿了条披肩,轻轻打开房门,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黎叔叔……” “再加10秒。” “那你要亲我10下。” “……”黎朔打开大门,一阵风吹得他打了个哆嗦。虽然已经入夏,可这几天气温有点回冷,尤其是夜间的风,很容易让人着凉。黎朔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一个黑漆漆的人影扑了过来,一下子将他抱了个满怀。 黎朔心脏战栗,那滋味儿,酸酸麻麻的,难以形容。 赵锦辛抱着他用力亲了好几口,还含糊地问着:“几下了?说好10下的。”说完也不顾黎朔回不回答,缠绵地吻落在他额头、眼角、鼻尖、脸颊,最后重重堵住了他的唇,**辣地亲着。 黎朔充满了无力感,为什么会有人能如此轻易地牵动他的情绪?甚至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这样不行,却也无可奈何。 赵锦辛亲了个够,才把头埋在黎朔的脖颈间蹭了蹭,闷声说:“你带我回家吧。” “万一被我爸妈看到怎么办,你还是回去吧。” “不想回去,我躲进你房间不出来。” “不行,像什么样子。” 赵锦辛抱着黎朔不撒手:“我就要去你房间。”他顿了顿,“韩飞叶去过吧。” 黎朔目光沉了沉,他厌恶赵锦辛做出这幅吃味的样子,情侣之间这是情---趣,pao---友之间这是戏弄。 明明不上心,为何非要装得上心。 赵锦辛没有察觉到黎朔神色的变化,只是不依不饶地要进门。 黎朔被他磨得没办法,只好偷偷领着他进了屋。俩人回到房间,黎朔低声道:“明天你绝对不可以随便出去,等我带你出去。” 赵锦辛已经扑到了床上:“知道了。”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 黎朔打了个哈欠,他也真的困了,爬上了床。 赵锦辛钻进被子里,从背后搂着他,越贴越近,最后下----shen紧贴着黎朔的屁股,手也伸进了他的衣服里。 黎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声音疲倦而淡漠:“我不想做。” 赵锦辛在他耳边吹着气,蛊惑道:“真的不想?” “不好意思,我累了,睡吧。”黎朔将身体往前挪了挪,和赵锦辛分开一点安全的距离。 赵锦辛呼吸一滞,手跟着缩了回去,没再说话,而是温柔地抚摸着黎朔的胳膊,嘴里轻哼着绵软的调子。 也许是太困了,黎朔觉得那声音非常催眠,不到一会儿,他就昏昏欲睡。 赵锦辛睁着眼睛,直至听到黎朔均匀的呼吸,才悄悄翻身,拿起了黎朔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翻到韩飞叶的电话,默默记在了心里。 35.第 35 章 黎朔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什么轻柔的东西在脸上拂来拂去,怪痒的。他勉强睁开了眼睛,从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一对含笑的眸子,那眼角下勾,眼尾斜飞上挑,瞳仁又黑又亮,睫毛又长又密,因笑意而弯成了峨眉月,无声诉风流,美煞了。 黎朔感到心脏狂蹦了几下,睁开了眼睛,放大的视界里出现了赵锦辛的脸,跟那对眼睛真是绝配。 “早啊,my?sweet?mb。”赵锦辛在黎朔脸蛋上亲了一口。 黎朔懵了两秒,尴尬得快要冒冷汗了,他笑骂道:“少乱叫。” “只有我这么叫你吗?”赵锦辛笑嘻嘻地说,“那以后也只有我能叫。” 黎朔搓了搓眼皮,打了个哈欠:“不准在任何外人面前这么叫,太丢脸了。” “那这个就是我们专属我们的爱称。”赵锦辛期待地说,“那你叫我什么?” 黎朔无奈地说:“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这个应该你想啊。” “你放过我吧。”黎朔看了看表,刚好八点,平时他也都是这个时间起来,只是昨晚睡得太晚了,现在还是很乏。 “等我想好了告诉你,你不要拒绝啊。” 黎朔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没出去吧?” “没有,但我听到楼下有动静,估计是在准备早饭,所以叫你起来。” “嗯,我家八点一刻吃早餐。”黎朔道,“我让他们送到房间里来。今天是周六,九点左右我爸妈会一起去打高尔夫,到时候我带你出去。” 赵锦辛舔了舔嘴唇:“我们真像在偷--情……我喜欢。” 黎朔浅浅一笑,没有回应。 管家端了一份早餐进屋,黎朔说自己很饿,让他又送了一份上来。 等管家走了,赵锦辛从衣帽间里探出头:“我应该光着身子躲在这里,会更写实一点吧。” “别闹了,来吃饭吧。” 俩人面对面坐在矮桌前,赵锦辛朝黎朔微笑,黎朔也回了一个笑容,尽管他心事重重。 赵锦辛吃了两口,突然说:“有人一起吃早餐的感觉挺好的。” 黎朔怔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看窗外明媚的天气,看看桌上鲜香的早餐,再看看对面俊美的青年,他十分同意赵锦辛。昨日发生的事在他心头留下的阴翳,此时他释然了不少,今朝有酒今朝醉,思前顾后做什么呢,及时行乐,才不辜负大好时光。?他笑了笑,伸出手,用指腹蹭掉了赵锦辛嘴角的千岛酱,然后放到了舌尖上舔掉。 赵锦辛的喉结滚了滚,他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深邃而邪魅:“大清早的,再撩我后果自负。” 黎朔勾唇一笑:“你现在在我的地盘儿上,谨言,慎行。” 赵锦辛咬了咬嘴唇,放下了叉子。 黎朔一把按住他的肩膀:“好了好了,不闹,老实吃饭。”他真没有胆子跟赵锦辛在自己房间里做,他爸妈可就在楼下呢。 虽然……那场面想想就刺激极了。 赵锦辛失望的撇了撇嘴,又笑了:“我们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黎朔的手顿了一下,掩饰着低下头喝了口汤。 一直这样是哪样?真是个深奥的问题。 俩人吃完饭,黎朔的爸妈也都出门了,他把赵锦辛从后门领了出去:“快走吧,下次别这么胡闹了。” 赵锦辛挤了挤眼睛:“遵命。”然后突然凑过来,重重亲了黎朔一口,低声说:“下次要在你床上cao----你。” 黎朔笑着把他推进了车里,关上了车门。 回到房间,看着矮桌上剩下的两副餐具和床上凌乱的被子,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这里如果再有个男主人就好了。 尽管他享受恋爱的喜悦和刺激的性,可他最想要的,是和相知相爱的人组成一个温馨的家。 黎朔把资料和公章寄走了,至此,他才真正有了事业的感觉。虽然他每年还能拿分红,还要主导恩南的项目,可这完全不能满足他工作的**。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仔细思考着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因为两次牵扯进奔辉地产破产及骗贷案,他在京城审计行业内的信誉基本上完蛋了,他要么换个地方混,要么,转行。 黎朔决定把自己和家里的财务状况梳理一遍,他创业这么多年,都没好好休息过,现在是个好时机,如果一时想不好做什么,可以先挑选几个项目做投资。 晚上他爸回家后,他把他的想法说了,但他隐瞒了自己被立案调查的事,只说是想多陪陪他们,所以出让了一部分事务所的股份,打算干点儿别的,他倒也没撒谎。 他爸很支持他,俩人聊来聊去,他爸提出一个想法,说华人商会里有个朋友想在三丫市投资奢侈品酒店,正在找合伙人,这个不需要去管理,做起来后还能有持续性的流水收益。 黎朔一听,也觉得不错,打算改天把人约出来谈谈。 合同签完之后,恩南集团京城分公司的正式运营也提上了日程,黎朔仔细确认了他爸的身体状况,决定月底和赵锦辛一起回国,但他不敢离开太久,希望这次回去,能把公事私事都搞定,尤其是李程秀的事。 过了两天,韩飞叶打电话约黎朔吃饭,他欣然同意。 这段时间赵锦辛在忙公司的事,俩人都好几天没见了,黎朔非常确定这回他不会再失礼的跑来搅局了。 黎朔从家里拿了两盏上好的燕窝,韩飞叶这么多年都没长几两肉,他看着就不放心。 俩人约在从前曾一起去过的意大利餐厅,那条街上有不少餐厅、咖啡馆、商店,有些早已经易主,而至今还保留着的,几乎都有他们共同的回忆。 黎朔开着车经过,心里感慨万千,有人能与你分享过去的记忆,是一件很奇妙、很值得珍惜的事。 俩人来的时间凑巧,在餐厅门口碰到了。 他们相视一笑,黎朔推开门,将韩飞叶让了进来。 “我没想到还有很多当年的店都开着。”韩飞叶感叹道。 “是啊,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证明咱们的眼光不错。” 韩飞叶笑了笑:“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吗?” “记得。”黎朔道。 “真的?”韩飞叶挑眉,“那你来点。” 黎朔招来服务员,拿着菜单翻了翻,给韩飞叶点了熏三文鱼、奶油海鲜汤和牛肉千层面,餐后甜点是红酒布朗尼。 韩飞叶怔怔地看着他:“……你真的记得。” 黎朔含笑道:“你吃东西一向这样,不喜欢尝试新菜色,觉得什么好吃,就会反复点。” “我觉得,我这叫长情。”韩飞叶深深地望着黎朔的眼睛。 黎朔静静凝视了他两秒,微笑着点了点头,举起酒杯:“为过去和未来。” “为过去和未来。”韩飞叶举杯和他轻碰。 俩人边吃边聊,说起以前的趣事,不顾形象地大笑,提及共同的朋友,也感慨万千,黎朔意识到自己好久没有这样畅快地和人聊过天了,应该说,他很久没有碰到一个如此有共同话题的朋友了。 他了解韩飞叶,了解这个人的爱好、思想、原则、信仰,一如韩飞叶了解他。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 这一顿饭,他们吃了两个多小时,都还意犹未尽,可惜餐厅要准备打烊了。 结账后,黎朔问道:“你的车停在哪儿?” “来的时候没找到车位,停的有点远。” “这附近晚上有点乱,我送你过去。” 韩飞叶含笑着点点头。 俩人顺着夜晚的街道并肩而行,韩飞叶摸了摸肚子,一向斯文沉稳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孩子气的笑意:“吃得好饱,我好久没吃这么撑了。” “你不会节食吧,你已经这么瘦了,以后多熬燕窝来喝,你真的需要补一补。” “我没刻意节食过,就是有时候工作忙了懒得吃,而且一个人嘛,真的没什么胃口。”韩飞叶的语气里透出一丝落寞。 黎朔轻声道:“那你该找个人陪陪你了。” 韩飞叶偏头看着他:“我也这么觉得。”那平素清冷沉静的眼眸,此时透着一丝灼热。 黎朔心头一颤,突然预感到了什么。 韩飞叶快走了两步,然后转过身,挡在黎朔面前,落落大方地说:“小朔,我们还有可能吗?” 黎朔静静地看着韩飞叶,心中涌动着一些酸涩的东西。12年了,物是人非,那种对人事变迁的感怀让他怅然若失。他轻声说:“飞叶,我不知道。” 他看着韩飞叶,仿佛看到了当初的青年,他爱过、也怨过,如今那些爱与怨,全都化作尘埃,在往事上落了一层灰,变得无关紧要了。 他们还有可能吗?他真的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心里想着的人不是韩飞叶,可他想着的那个人,心里恐怕谁都没有,他又何苦自寻狭路呢。 韩飞叶温柔地笑着:“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既然我们都单身,既然我们还是那么聊得来,还是欣赏对方,那我想试试,小朔,我了解你的,你想要的绝不是一时的激---情,尤其是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我想有个家,你也一样吧。” 家。 这个字戳进了黎朔心里。 过了三十岁之后,他开始寻找适合组建家庭的伴侣,寻寻觅觅到了这个年纪,又开始玩儿了起来,完全背离他的初衷。 正如韩飞叶所说,他是想有个家的。 这个字太动人了。 他轻笑一声:“是,我也想。” “那么我们试试吧。”韩飞叶张开双手,“你不用现在就答复我,我希望我们就这样像朋友一样相处,顺其自然,我只需要你记住我今晚说的话,记住你依然很让我心动。” 黎朔沉吟片刻,郑重地说:“好。飞叶,我一直很相信缘分,这回就看看缘分能把我们带到哪里。” 也许赵锦辛只是个过客,也许韩飞叶才是归宿,也许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只为了最后遇到对的人。 36.最新更新 回到家,黎先生和夫人都还没睡,在看真人秀。 看着俩人笑得红光满面的样子,黎朔感到又欣慰、又羡慕。 如果他性向正常的话,现在早已经娶妻生子了吧,没办法,这东西由不得人,可他也有圈内朋友就像他爸妈这样,学生时代相识相爱,多年来风雨并肩,领养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他本身是个安定的性格,怎么就没有安定的命呢? 黎夫人朝他招招手:“小朔,来,这个节目太好玩儿了。” 黎朔笑着做到了他们中间,一手一个地揽住他们的肩:“一天不见,有没有想我。” 黎先生笑道:“肉麻什么,啊,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等你再好点我就回去。” 黎先生拍拍胸脯:“我没事儿了呀,我打算明天就去上班了。” “爸,你还是再休息休息吧,不用急着工作。” “这一天天的闷死我了,你妈还要带我去练瑜伽,一屋子女的,我才不去呢。” “也有男的好不好。”黎夫人反驳道,“教练就是男的。” “教练是GAY。” 黎夫人捶了他一拳,“你儿子就是GAY,GAY怎么了?” 黎先生一副不跟你一般见识的表情。 黎朔笑道:“好啦,不做瑜伽可以,不过大强度的体育运动你也暂时不要碰。” “我知道,医生说什么我听什么。”黎先生突然想起来什么,“小朔,我那天去银行,碰到你大学时候那个男朋友了,叫什么我忘了,样子我倒是记得。” 黎朔意外道:“韩飞叶?” “对对,他没看到我。都这么多年了,他变化不是很大,反正一眼就能认出来,看着混得挺不错的。” “嗯,他辞职跟人创业,做了一个搞医疗AI的公司,正在做上市。” 黎夫人叹了口气:“那不错啊,那个孩子我当时挺喜欢的……哎呀,他是不是也属羊啊?我记得比你大一岁。” 黎先生受不了了:“你能不能别迷信了,真怕儿子娶不到老婆啊。” “我就是说说而已。” 黎朔想起被赵锦辛拿来开玩笑的自己的英文名,忍不住问道:“妈,我是五行缺羊吗。” “啊?缺什么?” “……没什么。你们看,我去休息了。” 黎朔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想拿本书看看静静心,在找书的时候,发现了书架上放着的几本相册。他顿了一下,伸手拿出相册,轻轻翻开了。 这本是他大学时参加全美高校网球联赛时的照片。那时候真年轻啊,意气风发,笑得阳光灿烂,韩飞叶就在他旁边,比他矮了半个头,脸蛋白净,眼睛明亮,俩人互相搂着肩膀,亲昵的像兄弟,又更胜兄弟。 他们是真的有过好时光的,那是他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回忆。 可是,他已经不大想得起来了。当初的心动、甜蜜、激---情,分手时的伤心、埋怨、思念,无论多么浓烈的情绪,经过12年光阴的洗礼,都已经淡的快要看不见了,人就是这样的健忘,没有什么是时间改变不了的。 他和韩飞叶,真的能找回当初的感觉吗? 他不知道。 正如韩飞叶所说,人到了这个年纪,该玩儿的玩儿过了,该看的看过了,只想有个安定的家,生病了有人倒水,回家了有人等候,喜悦和悲伤都有人分享…… 他无比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可那个人会是谁呢? 他脑海中又浮现了赵锦辛的脸。 赵锦辛是个很好的情人,如果他年轻个十岁,玩儿上几年也不会腻,但这不是他现在想要的。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在脱轨,不能什么都不做。 他合上相册,闭着眼睛靠在了书架上。 人活着啊,真他妈够累的。 第二天,黎朔接到了项宁的信息,说查到邵群今天去了羊城,肯定是在找人,他派了人去跟踪,可是跟丢了。 黎朔早料到邵群对他们有防备,毕竟当时他得到李程秀的消息时,赵锦辛就在旁边听着,怎么可能不给他表哥通风报信。 他让项宁继续想办法,只要一找到李程秀,他立刻回国。 忙了好几天的赵锦辛,也给他打了电话,约他吃饭。 黎朔把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男人啊,输什么也不愿意输面子。 俩人约在一个很安静的私房菜馆。 赵锦辛坐在角落的位子上,笑着朝他飞了个吻。 黎朔走了过去。 “黎叔叔今天好帅啊。”赵锦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暧昧地说:“为了我特意打扮的?” “是。”黎朔弹了弹自己的领结,“你不是说这是约会标配吗?那我们的约会也不该少了它。” 赵锦辛舔了舔嘴唇:“但是不管你穿什么,我都只想扒光。” 黎朔勾唇一笑,没有回应。 “这几天忙死我了,你什么时候回国?我跟你一起回去,我爸催我去上任呢。” “一找到李程秀,我就回去。”黎朔看着他,“但是有人在阻挠我。” 赵锦辛摸了摸鼻子:“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黎朔耸耸肩,看起了菜单。 “你和李程秀都分手了,还找他做什么?我哥找到他,也会好好对他的。” 黎朔瞥了他一眼:“我遵守约定,不和你谈邵群,你就不要提了。” 赵锦辛点点头:“好,我不提,今天是我们的约会嘛。”他肉麻地说,“我的小mb想吃什么?” “我不熟悉菜,还是你点吧。” “好啊。”赵锦辛点了几个菜和一瓶酒,有些期待地说,“想念国内的菜了,纽约虽然中国人多,但我觉得味道始终不比国内正宗。” “是啊,我也挺想回去了,我住的地方附近就是美食街,每晚三四点还有好多外卖可以选。” “真的,你住哪儿啊?” “XX路。” “那离我办公的地方不远啊。” “是啊,要搬来和我一起住吗?”黎朔静静地看着赵锦辛,语气很是自然。 赵锦辛微微一怔,若无其事地说:“哦,我哥……我准备了房子的。” “那样见面岂不是麻烦,你不知道京城有多堵,你在那里待的时间不长,生活肯定不太习惯。”黎朔温柔地笑道,“让黎叔叔照顾你吧。” 赵锦辛避重就轻地说:“我好歹在那里上过三年的学,没问题的。” “你不想每天和我一起吃早餐吗?”黎朔面上带着宠溺地笑,他一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却在桌下握成了拳头。 赵锦辛,我再努力最后一次,答应我吧,你连同居都不敢答应吗。 赵锦辛笑道:“当然想了,但是我爱赖床,我住的地方能走路去公司,特别方便。” 黎朔感到鼻头涌上一股酸气,笑容都变得僵硬起来,他几乎是用全部的自制力,阻止自己说出那句“那我搬去和你住”,他已经如割地赔款一般把自己的面子一片一片撕碎扔出去了,总要给自己留下一点吧。 他笑着点了点头:“也好,方便。” 服务员把菜端了上来,赵锦辛夹起一块煎鹅肝,放进黎朔碗里:“尝尝这个,招牌菜。” 黎朔低下头,咬了一口,他发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他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笑得云淡风轻:“嗯,真好吃。” “黎叔叔吃饭的样子也这么优雅好看。”赵锦辛托着腮,一脸夸张地陶醉。 黎朔笑了笑,举起酒杯:“这一杯敬恩南集团,祝我们合作愉快。” 赵锦辛举杯相碰:“合作愉快。” 黎朔问起回国之后的具体计划,赵锦辛解释了一句就乐意了:“今天是我们的约会,公事回头再谈。”他神秘兮兮地说,“黎叔叔,回国之前,我们还有一件事没做。” 黎朔挑眉:“什么事?” “记得我们初次见面吗?” “你指哪部分?” “我记得每一部分的每一个细节。”赵锦辛魅惑地一笑,“比如,我说我想和你在我公寓的泳池里,一边做---爱,一边欣赏河滨公园的美景。” 黎朔低头笑了:“记得。” 赵锦辛眼里闪烁着一丝狼光,撒娇道:“你什么时候实现我的愿望?” “这个啊……”黎朔紧紧揪住餐巾,缓缓移到唇边,擦了擦,然后他挺直了腰板,抬起了头,目光沉静而笃定,“抱歉,我实现不了了。” 赵锦辛愣了一下:“你特别不喜欢水里吗?” 黎朔平静而清晰地说:“不是,是我们不会再做---爱了。” 赵锦辛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微眯起眼睛:“什么意思?” 黎朔暗暗用指甲掐了掐手心的肉,用所有理智和自持将自己武装得严严实实:“锦辛,我不想再继续这样的关系了,我们回归合伙人吧。” 赵锦辛的嘴唇抖了抖:“为什么?刚才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 “不为什么。”黎朔淡定地说,“我觉得没意思了。” 赵锦辛瞪着他,半晌,冷笑了一下,“是因为韩飞叶吧。” “有他一点原因罢了。” “只是一点?” 黎朔静静地看着赵锦辛,看着这张他深深喜欢、恨不能百般溺爱的脸,内里却好像被冻僵了一般,冰碴子顺着血液被带往全身,简直要命。他张了张嘴,缓过那一阵仿佛心脏痉挛的疼痛,机械地开口,“飞叶说,想和我试试,我觉得值得试试。” “试?试什么?试试他怎么为了一个工作就抛弃你们三年的感情吗?”赵锦辛瞪圆了眼睛,强压着心头的怒火。 “我们的感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呢。”黎朔淡淡地说,“虽然我们打算先从普通朋友开始相处,但我再和你牵扯不清,就太不尊重人了。” 赵锦辛一拳捶在桌子上。 餐厅里人不多,有限的几桌客人都被惊得转头过来看他们。 黎朔的喉结滑了滑,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他完全能理解赵锦辛的愤怒,向来只有赵大少爷甩人,还是第一次被人甩吧,这样新鲜的体验其实赵锦辛应该珍惜,年轻就该尝试多种可能,年纪大了之后就……就越来越胆小,越来越不敢冒险了。 赵锦辛额上青筋都鼓了出来,他眯起眼睛,低声道:“黎朔,你是认真的吗?我亏待过你吗?我们在一起哪里不好?不开心吗?”他没有想到一场欢欢喜喜的约会,会是这样的收场,黎朔就像是当众扇了他一记耳光,让他又难堪,又愤怒。 “是,没有,好,开心。”黎朔微微一笑,“但我玩儿够了。” 赵锦辛恶狠狠地瞪了黎朔两秒,突然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这样啊,太伤人了吧。” “抱歉了。”伤人?听到这两个字,黎朔很想笑,可他笑不出来。 “不用抱歉,你也没做错什么。”赵锦辛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他眨了眨眼睛,“好可惜啊,你太美味了,我真舍不得。” 黎朔优雅地颔首:“谢谢。” 赵锦辛掏出钱包,在桌上甩了几张美钞,然后站了起来:“我伤心了,饭都吃不下去了。” 黎朔木木地看着自己的酒杯:“那我就不送你了,开车小心点,晚安。” 赵锦辛的拳头握得咯咯响,他俯下身,贴上了黎朔的耳朵。 黎朔以为他会听到什么,或者得到最后一个吻,可下一秒,他感觉到一阵刺痛,他疼得一抖,本能地想推开赵锦辛。 赵锦辛一把抓住他的手,用舌头舔了舔那刚被咬过的耳骨,用温柔得令人胆寒地声音说:“宝贝儿,别后悔啊。”他松开了赵锦辛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赵锦辛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黎朔才脱力地瘫软在椅子上。 他分过很多次手,每一次无论对方如何,是平静、是抱怨、是歇斯底里,他都尽力维持着风度和尊重,这一次也不例外。但是,这一次格外地压抑,压抑得他几乎连喘息都困难。心脏不可抑制地阵阵抽痛,他都怀疑心脏病是不是家族遗传的? 不过是结束一段感情罢了,不过是挥手一个过客罢了,甚至在赵锦辛眼里,他们“从未交往过”,连感情都不配谈。 他纠结的每一丝一缕,都是自讨苦吃。 他厌恶这种感觉,厌恶被情绪控制。 厌恶,今晚发生的一切。 37.最新更新 黎朔消沉了好几天。 他身体里堵着一股躁郁的、烦闷的气,脑子里全是跟赵锦辛有关的事,一时根本消化不了,只能靠自虐一般的运动来排解。 他打了半天的球,又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累得走路都直打颤的时候,大脑才能暂时的放空,什么都不想、不纠结,可是这种状态没能维持多久,在他经过壁球室的时候,脑子轰地一声又炸了。 他忍不住推开了壁球室的门,靠着墙坐下了。 实在太累了,真他妈的自讨苦吃。 想起俩人打的那一场球,他都说不清最后赢的人到底是谁了,明明赵锦辛输了球,却达到了目的,而他赢了球,却还没来得及兑现自己的奖励,而且恐怕永远也没有机会兑现了。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反而容易心软、脆弱,往次结束感情,从没有过这样的低潮期,现在不过是遭遇了失恋的打击,怎么好像连爬都懒得爬起来了。 失恋算什么呢,很快就会过去的。 黎朔拉伸了一下酸痛的大腿,离开了壁球室。 洗完澡,换衣服时,他看到手机上有韩飞叶的未接电话,还有一条短信,问他晚上有没有空一起看电影。他叹了口气,其实现在心里在抗拒见任何人,但他还是回道:好的。 回家换了套衣服,他就赶去了电影院。 韩飞叶一向喜欢那种文艺气息浓厚的电影?,这次挑的片子也不例外,剧情寡淡如水,但画质细腻优美,大学时候,韩飞叶喜欢摄影,俩人自然就聊起了镜头、采光等的话题,竟也半点不枯燥。 看完电影,他们又就近找了家中餐馆吃饭。 韩飞叶被辣椒呛得满脸通红,却吃得不亦乐乎。 黎朔笑着说:“这么多年了,你吃辣椒的能力怎么都没有长进啊。” “没办法,可能体质就这样,但又偏偏爱吃。”韩飞叶说着,又灌了一口饮料。 “飞叶,你真的没怎么变。”黎朔忍不住感慨,这个人跟他记忆中真的差不多。 韩飞叶笑道:“你也变化不大,但是比以前成熟了好多。” “哈哈,年纪在这儿嘛,可没有以前的活力了。”黎朔问道,“飞叶,你这些年,谈过感情吗?” 韩飞叶顿了顿,笑着吁出一口气,点点头:“唉,可惜都是无疾而终,前几年一直在拼事业,心思也不在上面。” “嗯,我懂。”三十岁之前,他有过床伴,也有过认真的男朋友,但都没有考虑的很长远,还是事业为重,三十岁之后,就好像受到了年龄赋予的暗示,又或者看着身边的朋友纷纷成家,他也突然想安定了。 “你呢?” “我也谈过几个。”黎朔耸耸肩,自嘲道,“你也看到了。” 俩人相视一笑,都有些同病相怜的心酸。 吃完饭,时间还早,他们顺着时代广场闲逛、聊天,回忆着过去的种种,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韩飞叶一抬头,突然定住了,黎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证券交易所。 韩飞叶笑道:“再过几个月,我们公司就可以在这里挂牌上市了。” “恭喜。”黎朔真诚地说,“你的努力值得所有的回报。” “当时我朋友拉我入伙创业的时候,我考虑了好久,毕竟我好不容易在华尔街站稳脚跟,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有冒险精神的人。” 黎朔点点头:“我知道。”韩飞叶谨慎、小心,跟他截然不同。 “后来你知道我为什么同意了吗?” “为什么?” “我想到你了。”韩飞叶看着他,目光温和明亮,带着丝丝情愫,“我想到,年轻的时候我没有为爱情勇敢一把,我后悔了很多年,现在如果我又畏缩了,又要后悔多少年呢。” 这番话一语双关,说得格外戳心,黎朔心潮涌动,一时感慨万千。只有同是这个年龄段的人,才能理解那种又想安于现状,又不甘于恪谨天命的矛盾心态,在这个时候打破稳定,寻求突破,需要比二十多岁时强大数倍的勇气,韩飞叶如果当年有这样的勇气,俩人一定是另一份光景,可他现在有这个勇气,也很让人佩服。黎朔突然意识到,韩飞叶其实变化还是很大的,至少比以前自信了太多太多,这一回,在心态基本平等的情况下,也许俩人真的有机会重新走到一起吧。 黎朔轻叹一声:“飞叶,你能走出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所以你一定会成功。” 韩飞叶看着证券交易所大大的灯牌,那象征着世界顶级财富的机构,仿佛正在朝他招手,他的眼睛比曼哈顿的灯火还要明亮:“小朔,我现在站在你身边,终于不会自卑了,所以,我会努力把我们的感情找回来。” 黎朔看着韩飞叶,眼中有激赏,这样的韩飞叶虽然陌生,但也自有一番魅力。 就像从前那样,去尝试新的感情吧,黎朔对自己说。 就让没有意义的过去,永远留在过去。 自那晚之后,赵锦辛没有再联系过黎朔,黎朔忍过了头几天的不习惯,慢慢也就淡然了。 他和韩飞叶的见面逐渐频繁起来,他们吃饭、逛书店、看电影、打球,都是以前爱干的事,只是俩人之间没什么进展。韩飞叶性格矜持,不是个会主动的人,他在感情里一向主动,此时却无法做出进一步的行为,他不愿意深究背后的原因,他只是……不想改变。 韩飞叶经常和他分享公司的事,公司已经通过了资格审查,递交了正式的上市申请,好好运作,没什么意外的话,胜利指日可待。偶尔他碰到的一些财务上的问题,也会找黎朔商量,黎朔会尽力地去帮他参谋。 不知不觉,天气炎热了起来,当黎朔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在纽约待了大半年了。 李程秀那边的消息完全没有下文了,他猜到恐怕是邵群阻扰了项宁的调查,他越来越坐不住凳子,即便他知道回去也未必有什么用,但他还是决定近期回国,就算找不到李程秀,他也可以看看温小辉的近况,这大半年净是担心失踪的李程秀,反而忘了关心别人。 打定主意后,他知会了父母和韩飞叶,然后订了三天后回国的机票。 他没有给赵锦辛打电话,俩人已经有半个月没联系了,恐怕这正合赵锦辛的意吧,既然早晚都会玩儿够,像他这样好聚好散的,让双方都能体面地离场――至少他维护住了体面。至于内里的一片狼藉,只要别人看不到,他早晚可以自愈。 临行前,黎朔和韩飞叶约好一起吃顿饭,他提前到了餐厅,刚落座,手机就响了,是韩飞叶打来的:“喂,飞叶。” “小朔,你出门了吗?”韩飞叶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对劲儿。 黎朔笑道:“我刚出门,你别急,慢慢来。” “不好意思小朔,我今天去不了了。” “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公司出了点状况,老板叫我们现在去开会,我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听他的语气应该挺紧急的,所以我……” “没关系,那你赶紧去吧,正事要紧。” 韩飞叶歉意道:“本来想给你送行的,这下你走之前都见不到你了。” 黎朔柔声道:“没事的,我这次回去不会很久,可能下个月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再给我接风吧。你开车路上小心点,如果需要我帮忙,就给我打电话,好吗?” “嗯!” 挂了电话,黎朔有些尴尬地站起身,对服务生说预约的位子不要了,便匆匆离开了餐厅。 也好,明天就要回国了,还是回去陪陪父母吧。 第二天一早,光叔将黎朔送去了机场,他爸妈也跟着一起去了。 黎朔办完登机,笑着对他爸妈说:“你们回去吧,早就让你们别来了,我应该过不了多久就回来的。” 黎先生道:“你不用急着回来,我身体早没事儿了,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三丫把项目好好考察一下。咱们随时沟通,要是觉得可行,我这边就往前推动。” “好,放心吧,爸,你保重,妈,你看好我爸,让他忌口。” “知道了,路上小心啊。” “黎大哥。” 背后传来一道清亮好听的男声,黎朔浑身一颤,表情立时僵住了。 “哎呀,锦辛?” “叔叔,阿姨。”赵锦辛信步走了过来,他只提了个登机箱,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黎大哥,你来得好早啊。” 黎朔深吸一口气,淡定地转身,微笑道:“怕堵车,就提前来了。” “小朔,你怎么没说锦辛和你一起回去呀?” “哦?我没说吗?” “肯定没说。”黎夫人道,“那正好,路上你们聊聊天,就不那么无聊了。” 黎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赵锦辛:“是啊。” 挥别了父母,俩人并肩走向安检。 赵锦辛笑着说:“不是说好了一起走吗,你怎么不叫我。” “忘了。”黎朔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 “真无情啊,黎叔叔翻脸是不是也太快了一点。” 黎朔客气地说:“这么说不合适吧。” 赵锦辛微俯下身,呵呵笑了两声:“那你爽完了把我一脚踹开就合适吗?” 嗓音低哑,听不出情绪,可黎朔还是莫名感到了一股寒意,他握紧了拳头,忍下胸中翻腾的怒意,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淡然一笑:“这种说法,就更不合适了。” “为什么?我说错了吗?” “我非常讨厌和人做口舌之争,浪费时间,毫无益处,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黎朔快步走到了海关。和赵锦辛相处的这短短几分钟,简直比他打一下午的球还要累,心累。赵锦辛既然知道他今天走,肯定早就准备好了,一想到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他又要面对赵锦辛,他都恨不能坐船回国。 赵锦辛想干什么?他究竟还想干什么? 拒绝了和他重建信任、说自己从未交往过任何人,最后面对自己的同居邀请,又狠狠打了他的脸,一个只想及时行乐,不想被责任束缚的年轻“玩儿家”,他完全理解,但他不想陪玩儿了,为什么现在还敢以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对他出言不逊? 简直可笑。 俩人暂时分开过海关、过检。 赵锦辛先结束了安检,就在黎朔的安检口等着。 黎朔自我调节了一番,表面看上去云淡风轻,朝赵锦辛做了个“请”的手势。 毕竟他们还是合伙人。 赵锦辛唇角上挑,笑意很是冰冷。 他们并肩朝休息室走去。 一进休息室,黎朔就直奔VIP房,想把赵锦辛隔绝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没想到赵锦辛却大摇大摆地跟了上来。 黎朔抓着门把手,皱眉道:“你不是这里的会员吗?不然你刷我的卡吧,这里房间很多。” 赵锦辛无辜地摊摊手:“那多浪费啊,我们用一间吧。” 黎朔眯起眼睛:“那天晚上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清楚,但我可没同意。” “我并不需要你的同意。” 赵锦辛的手肘拄在墙上,暧昧地笑着,“我们都两个星期没见了,我好想你啊。黎叔叔就算不想我,难道也不想我的宝贝吗?” “公共场合,你能得体一些吗。” 赵锦辛咬着嘴唇低笑道:“这就不好意思啦?黎叔叔在人前一本正经,在床上却骚得不行,这种反差真是可爱极了。” 黎朔看了看四周,又想起俩人说的是中文,刚巧有听得懂的人路过的几率很低。他早过了会因为dirty talk而脸红的年纪,但他也没有被人侧目的兴趣,他他沉声道:“锦辛,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 “难看……”赵锦辛那一对漂亮的眼眸此时却藏着深不可测的情绪,“我比你更知道什么样子叫难看。”他猛地一把打开房间的门,把黎朔推了进去。 黎朔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门在他背后被锁上了,下一秒,他被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还未出口的怒喝全被堵进了**的亲吻之中。 38.最新更新 赵锦辛就像干渴之人遇到水源,用一种要把黎朔吞进去的气势蹂---躏着他的唇。 黎朔用力推拒着赵锦辛,并一脚踩在他的脚上。 赵锦辛闷哼一声,却没有退开,他一把掐住黎朔的下巴,防止黎朔故技重施咬他,一手擒住黎朔的双腕,继续加深那个吻,甚至把舌头伸进去放肆地翻搅。直把黎朔吻得喘不上气来,才意犹未尽地放开。 黎朔瞪着他:“你这么做能改变什么?” 赵锦辛低喘着气,小声说:“我只是想你了,想亲亲你。” 黎朔心头一震,神色有些复杂。 赵锦辛把脸埋进黎朔的脖颈间,蹭了蹭:“你跟他做了吗?” 黎朔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赵锦辛手劲儿极大,越攥越紧,紧得生痛都挣不开,他咬牙道:“你先放开我。” “你先回答我。” “跟你有什么关系。” “回答我。”赵锦辛轻轻咬住黎朔的脖子。 “赵锦辛!”黎朔怒道,“我不想和你动手,你别逼我。” 赵锦辛嗤笑,声音凉薄:“黎叔叔真可爱,我才舍不得跟你动手呢,不然你今天肯定要错过飞机了。回答我的问题,你跟他做了吗?你回答我,我就放开你。” 黎朔深吸一口气,不想做幼稚的较劲儿:“没有。” 赵锦辛顿了顿,果然如约放开了黎朔的手。 黎朔一把将人推开,怒目而视。 “你们动作有点慢啊,我还以为旧情复燃,应该马上**呢。”赵锦辛微笑道,“你应该是在害怕吧。” 黎朔眯起眼睛:“害怕什么。” “害怕跟那个风一吹就要倒的韩飞叶做---爱,没有被我c爽啊。” 黎朔挺直了胸膛,面无表情道:“锦辛,逞一时口舌之快是最低端的行为,如果你以为讽刺我两句就能改变什么,那你可太高估自己,也太低估我了。” “是,黎叔叔成熟稳重大方得体,我年轻不懂事嘛,你理解一下,不过我可没有讽刺你,我说的是实话。”赵锦辛舔了舔嘴唇,一脸坏笑,“如果你忘了你在我身下是什么样子,我可以帮你回忆一下。” 黎朔感觉得到,赵锦辛在故意激怒他。俩人相处的好的时候,赵锦辛不但不是这幅浑身带刺儿的样子,反而“娇柔”得不得了,如今赵锦辛就好像把床上那野性危险的一面给拽了出来,充满了挑衅。 黎朔多少能猜到原因,恐怕在赵锦辛流连花丛、屡获战绩的这些年里,他是唯一一个先提出结束的,年轻人自尊心受不了,所以恼羞成怒。 可惜,他只对别人的感情负责,不对面子负责,今天的赵锦辛,倒是难得流露出了符合其实际年龄的一面,可并不是他乐见的。 黎朔淡定地说:“你今天幼稚又无理取闹,我们没有沟通的必要了。”他打开门,命令道,“出去。” 赵锦辛眼神有些阴沉,又逐渐化作一丝哀怨:“我是真的很想你,你对我也太无情了吧,旧情人出现了,马上就甩了我。” 黎朔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一听赵锦辛服了软,心也跟着软了下来,他低下头不敢看赵锦辛的眼睛:“抱歉,但我有我的选择。” “你真的觉得你选他是对的?” “我选的不是他,而是另一种生活状态。”黎朔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出去吧。” 赵锦辛看了黎朔两秒,目露寒芒,他勾唇一笑:“你一定会后悔的。” 黎朔无声地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赵锦辛大步踏出了休息室。 黎朔关上门,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这样充满攻击性的赵锦辛,让他很不习惯,但那个会撒娇、会撩人的赵锦辛,其实更加危险数倍,因为攻心最难防,失守了又最难夺回来。 到了时间,黎朔登机了,他比赵锦辛早一步上飞机,巧的是,他坐的正是跟回美国那趟飞机一样的位子。 他刚坐下,赵锦辛就提着箱子出现在了舱门口。 俩人四目相对,一时时空流转,仿佛瞬间回到了半年多前。他们的初相遇,现在回味起来,荒唐中又带着些许曼妙,直教人嘘唏不已。 他们从素不相识,到鱼水交缠,再到分道扬镳,最亲密到最陌生,原来只花了区区两百多天,怎么能不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黎朔难受的微微弯下了腰。 赵锦辛也在同一时间感到胸口发闷,连手里轻飘飘的登机箱都变得沉重起来。从黎朔古井般淡漠的眼睛里,他看出了同样的回忆。答应帮他哥解决情敌之后,他订了跟黎朔同一班机回美国,就为了看看能让他哥那样目中无人的人如斯忌惮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狠角色,没想到第一眼就勾起了他全部的兴趣。 可是现在…… 他握紧了登机箱的提手。 黎朔垂下了眼帘,不着痕迹地将头转向了窗户。 赵锦辛在他旁边坐下了,黎朔早料到他一定是这个位置,动也没有动。 赵锦辛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轻笑一声:“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位置。” 黎朔心脏微颤,但没有回应。 “我一上飞机,看到你在行李架里拿东西,侧身对着我。”赵锦辛支着下巴,食指轻轻摩挲着嘴唇,半眯着一双春色萌动桃花眼,无限回味一般,“那个姿势,衬得屁股特别翘,腰窄窄的,腿又很长,我当时就很想把你扒光了。” 黎朔脸颊燥热,赵锦辛的形容太有画面感,他现在就有种被扒光了的感觉。若论起不要脸,他还真没见过谁能打得过赵锦辛。 赵锦辛见黎朔毫无反应,低笑两声,凑了过去,将下巴垫在了黎朔的肩膀上,暧昧地吹出一口气:“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黎朔镇定了一下心神,回过头,淡定地说:“你长得很好看。” “就这样?”赵锦辛挑眉。 “还要怎样?” “至少也该想上我吧。”赵锦辛不太乐意地说。 黎朔嗤笑一声,不想理他。赵锦辛跟他以前约会的对象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所以初次见面,他既没有想上赵锦辛,更万万没想过会让赵锦辛上他。 可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意外。 这时,机舱广播通知做好起飞前准备,黎朔掏出手机,分别给父母和项宁、温小辉发了条信息,就关机了。 赵锦辛看着他的动作,没有说话。 很快地,飞机起飞了。 黎朔一想着接下来十几个小时要和赵锦辛大眼瞪小眼,就感到烦闷,他翻着手里的书,其实根本看不进去。 赵锦辛偏头看着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黎叔叔,你亲我一下好吗。” 黎朔头也没抬:“别闹了。” “你亲我一下,我就少惩罚你一点。” 黎朔斜睨着他:“你?惩罚我?” 赵锦辛淡淡一笑:“我其实很生气,只是不舍得对你发火罢了。” 黎朔冷淡地把眼神投回了书上。 “亲我一下吧。”赵锦辛撒娇道,“我想你主动亲我一下。” 黎朔深吸一口气,啪地合上了书,扭头看着他,强自镇定着说:“锦辛,我说过,我想结束了,你听得懂吗?你听不听得懂,我的意思都传达到了,你不要再做这些牵扯不清的事了。” 赵锦辛静静地看着黎朔,然后笑了,那笑容天真中又带着一丝残忍:“好吧,我可是真的生气了、” 黎朔就不信赵锦辛在飞机上还能作出什么幺蛾子,他打开书,巴不得能把赵锦辛隔绝在他的思绪之外,可他知道做不到,他周身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呼吸着赵锦辛的味道,这种感觉太可怕了,就好像、就好像只要是有赵锦辛在的地方,他全幅的注意力都被其剥夺了。 赵锦辛靠回了座椅里,轻笑着说:“黎叔叔,虽然你惹恼了我,但谁叫我喜欢你呢,所以我还是帮了你一个忙。” 黎朔怔了怔,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 “你不是想和韩飞叶旧情复燃吗,我也很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所以我也希望,韩飞叶是个真的能让你幸福的人。” 黎朔剑眉微蹙,他扭头看着赵锦辛:“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锦辛露齿一笑,那一口森白的牙,让人有些背脊发寒,他轻眨眼睛:“为了让你幸福,我决定帮你测试他一下。” 黎朔瞪直了眼睛:“你把话说清楚。” 赵锦辛笑盈盈地说:“韩飞叶当年为了一纸offe就背弃承诺、放弃了你,我很担心在利益面前,他会再次伤害我的黎叔叔,所以,我就动用了一点关系,给他们公司的上市审批制造了一点小障碍……” 黎朔浑身大震,他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眼中迸射出怒意,咬牙切齿道:“你干了什么?” “别紧张嘛,只是对他的一个考验,如果他会为了利益再一次放弃你,这样的人,怎么值得你投入感情呢。”赵锦辛的口气就像是最真挚关怀你的朋友,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汗毛倒竖。 黎朔重重缓了一口气,低喝道:“赵锦辛,你到底想干什么!” 赵锦辛用手抱住黎朔的手,温柔地摸了摸:“我是为你好啊。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旧情人怎么样的,我只是帮你认清一个人罢了,你该感谢我呀。” 黎朔看着赵锦辛那残酷而凉薄的笑容,头皮都炸开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控制不住地举起了拳头。 赵锦辛眼神一暗,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黎朔的拳头在半空中直发抖,却就是落不下去。 这个人!这个人!他妈的! 赵锦辛盯着黎朔的眼睛,目光复杂。 周围的乘客都有些紧张起来,有人按下了服务铃。 黎朔的拳头硬是无法挥出去,即便他怒不可赦,可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跟和自己好过的人动手。他硬生生地把拳头落了下去。 这时,空姐赶了过来,紧张地询问他们怎么回事。 “没事,我们闹着玩儿呢。”赵锦辛笑得如沐春风。 黎朔脸色阴沉,生平第一次对女性生硬地说:“不用管我们。” 空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 赵锦辛顺了顺被黎朔揪乱的衣领:“怎么了,你是害怕昨日重现吧。” “赵锦辛,你是个混蛋。”黎朔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你敢对付飞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对他那种弱鸡,一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是为你好罢了。”赵锦辛笑笑,“你一点都不好奇,他会怎么选吗?等你落地的时候,如果你打他的电话,他不接,那么他就选了他的事业,这是我们约定好的。” 黎朔握紧了拳头,眼圈因愤怒而变得赤红。他从来没想到,赵锦辛可以恶劣到这般地步,这让他想起了他生平最厌恶的人,而那个人,和赵锦辛流淌着近似的血液。 他们不愧是一家人,他们正是一家人! 赵锦辛看着黎朔因愤怒而不再平静的脸,尝到一丝扭曲的快感,他无比优雅地翘着二郎腿,闲适地说:“其实,如果你刚才亲我一下,我会等落地了再告诉你,谁让你对我那么无情呢。” 黎朔腾地站起身,朝卫生间走去。 他用力摔上门,看着镜子里满脸通红的自己,狠狠一拳捶在了盥洗台上。 赵锦辛这个混蛋,这个混蛋!他是故意的,他在报复自己! 为什么他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混蛋,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发现,为什么他竟然被赵锦辛的外表和伪装所迷惑,忘了这个人是邵群的表弟! 他现在怎么办?他的飞机还有十二个小时才落地,他打不了电话,他联系不上任何人,他能做什么?在飞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 这就是赵锦辛的目的! 赵、锦、辛! 39.最新更新 黎朔用凉水泼了几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渐渐冷静了下来。 他在这里生气也没有用,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能让韩飞叶承受被赵锦辛迁怒的后果。 他抽出纸巾,擦干了脸上、发梢上的水,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赵锦辛含笑看着他坐回自己身边。 黎朔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前方的平板电视,缓缓开口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是为了你好呀。”赵锦辛语调轻松。 黎朔沉声道:“你如果真的为了我好,就该尊重我和我的选择,我不需要你用这种方法测试谁,太下作了。” “你真的不好奇这次韩飞叶会怎么选?” “我不好奇,这本身就不是个选择题,任何人都没有资格逼迫他在事业和感情之间做选择。” “那就当我好奇好了。”赵锦辛勾唇一笑。 “你做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赵锦辛轻抿着嘴唇,眼神深沉,小声说:“你讨厌我了吗?” “你如果不停止这种幼稚的行为……”黎朔狠了狠心,“我会讨厌你。” 赵锦辛暗暗抓紧了扶手:“我这么做,只是不希望你受伤。” “你这么做是在报复我!”黎朔低吼道,“你不要侮辱我的智商。” “我承认我是对你甩了我很生气,但我还是关心你,我不希望你选一个会因为利益放弃你的人,我希望你好,我做错了吗。”赵锦辛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低得听不见了。 黎朔皱起了眉,他无法相信赵锦辛,在休息室的恶劣张狂还历历在目。他对付韩飞叶,明显就是在报复,这个人变脸太快了,但现在激怒他是下下策,于是只好放缓了语气:“锦辛,你不能代替我做选择,就算你关心我,也不能干涉我的交友,你这种做法太差劲了,我们还是朋友,还是合伙人,不要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弄得越来越远,好吗?” 赵锦辛转过脸,深深地看着黎朔:“不好。” “你……” “黎叔叔,我是为了你好,不管你相不相信。”赵锦辛凑过去,亲了亲黎朔的脸,“韩飞叶配不上你,等你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你会感谢我的。” 黎朔推开他,怒道:“我不需要你教我看人,尤其是用这样卑劣的手段逼迫别人。” 赵锦辛的眼角垂了下来,他自嘲地一笑:“我在你眼里什么时候变成坏人了?”他表情落寞,看上去极委屈。 黎朔心头一震。赵锦辛……是坏人吗?他想起俩人从相识至今,赵锦辛因为邵群而骗过他,可也救过他爸爸,大多时候,都是幽默、坦率、可爱的,这样的人,怎么都不能算一个坏人,至少,和邵群是不一样的…… 赵锦辛抓住了黎朔一瞬间的犹豫,低落地说:“你不理解我的做法,我更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能相信一个抛弃过你的人。” 黎朔叹了口气:“锦辛,当年的事,不能这样片面的去看,我不对的地方更多,具体我无法向你解释,因为那是我和飞叶之间的事,你不会懂的。我只希望你尊重我,尊重飞叶,伤害别人损的是自己的福报,你不要再幼稚下去了。” “我伤害谁了?”赵锦辛看着他,眼睛特别亮,“我并没有打算对他做什么,不过是吓唬他一下,我只是想知道他会不会伤害你,我只是关心你。” 黎朔心情复杂地看着赵锦辛,一时也有些迷惑了。 难道赵锦辛真的只是为他好?哪怕做法偏激,但是出发点是关心? 不,这是不对的,不管出发点是什么,这种行为都大错特错。 黎朔的口气不自觉地软了一些:“锦辛,如果你真的只是关心我,那我感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不能允许你这么做。不管你做了什么,下了飞机,你把事情解决好,我代你向飞叶道歉。” 赵锦辛扭过了头去。 “锦辛?”黎朔掰过他的下巴,严肃道:“你听到了吗。” 赵锦辛面无表情地说:“我不听,你要打我吗?” “我不会打你!但是你……” “但是你也改变不了什么了。”赵锦辛轻扯嘴角,笑容深不可测,“就算你会生气,我也要让你看清韩飞叶。” 黎朔握紧了拳头,气得想大吼两声发泄。他生生克制住体内的怒火,把僵硬的脖子转向机舱壁,看着窗外翻滚的云海,心里的担忧和恼怒在身体里乱窜,直让他坐立难安。 赵锦辛究竟在想什么? 一边拒绝他,一边做尽暧昧的事,他受够了反复去猜这个人的心思,他只想离得远远地,才能做回、做好他熟悉的自己。 黎朔渡过了极其煎熬的12个小时。 俩人几乎没再说过一句话,气氛诡异而僵持。 直到飞机停稳了,黎朔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手机。 赵锦辛盯着他。 黎朔打开联系人,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却迟迟没有按下去。 “怎么了?害怕了?”赵锦辛凉凉地说,“你嘴上说不在意,其实很怕重蹈覆辙吧。” 黎朔没有说话,他把手机揣进兜里,从行李架上拿了行李,径直下了飞机。 赵锦辛跟在他身后,直到到达厅,他才回过身,对赵锦辛冷冷地说:“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赵锦辛摊了摊手。 黎朔转身就走。 “黎朔。”赵锦辛在背后叫道,“你会想我的。” 黎朔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坐上助理的车,黎朔才掏出手机,犹豫了几秒,拨通了韩飞叶的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两声、三声……直到挂断,也没有人接电话。 他闭了闭眼睛,又打了两次,都是同样的结果。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黎总,怎么了?”助理看了他一眼,“太累了是吧,马上到家了。” “嗯。”黎朔确实觉得很累,心累。尽管他知道绝不能入了赵锦辛的圈套,可正如赵锦辛所说,他还是对韩飞叶不接他电话感到失望。这么不相信他吗?不相信他可以帮忙吗。 他马上把那些消极的念头甩掉。他不知道韩飞叶现在情况怎么样,怎么能听信赵锦辛的一面之词就做判断,他给韩飞叶发了条短信,询问情况,然后只能等了。 助理把他送回了家,家里已经提前找钟点工打扫过了,但离开好几个月,房子还是显得格外清冷。 黎朔躺倒在沙发上,脑子里纷乱不堪。 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温小辉打来的。 “喂,小辉。” 电话里的声音脆脆的,特别好听:“黎大哥,你到了吗?” “嗯,我已经到家了。”黎朔笑笑,“没想到这次会走这么久。” “哎,回来就好,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个饭,咱们好好聊聊。” “明天好吗?今天太累了。” “好。” 挂了电话,黎朔上下眼皮直打架,乏得手指头都懒得动,竟然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黎朔是被门铃声吵醒的。他微微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他看了看窗外,果然天黑了。 门铃又响了,他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打开门,一个穿着酒店服务生制服的小哥拎着一个餐盒:“您好,是黎先生吗。” “是,你是?” “赵锦辛先生给您订了餐。”小哥把餐盒递给了黎朔。 黎朔愣了愣,接了过来:“啊,谢谢。” “不客气,祝您用餐愉快。” 黎朔无奈地想,赵锦辛能查到他的航班、他的手机,查到他家住址倒也不稀奇了。把餐盒放在桌上,揉了揉肚子,发现自己是真的饿了,他打开餐盒,五菜一汤,全是他爱吃的。 黎朔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对着饭菜发呆,直到快凉了,才慢腾腾地吃了起来。 直到第二天,黎朔依旧没有接到韩飞叶的回复,也没有打通电话。他没办法不顺着赵锦辛的说辞去猜测,心里说不上难过,只是有些失望。他明知道不该因此而胡思乱想,可12年前他们分手时的那一次争执,他还记得,他仿佛又窥见了一点当初的心情。 这恐怕就是赵锦辛的目的吧。 为了确保韩飞叶没事,黎朔给赵锦辛打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赵锦辛懒洋洋地说:“早啊,今天的阳光真好,真希望你现在在我怀里。” 黎朔平静地说:“不管你对飞叶做了什么,现在可以收手了吗?” 赵锦辛问道:“你打电话给他了吗?” “打了。” “他接了吗?” “没有。” 赵锦辛低笑道:“果然如我所料。” “你这么做毫无意义。”黎朔道,“我不可能因为这件事而责怪他或恶意揣测他,你简直是浪费时间。” “我是不是浪费时间,你心情很清楚。你如果真的完全不在意,昨天你就会当着我的面打电话了。” 黎朔避开了这个话题,加重了口气道:“现在你所谓的‘测试’已经结束了,不要再为难飞叶了!” 赵锦辛轻笑两声:“放心吧,其实我根本也没太为难他,是他比事业看得比什么都重,所以才……”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他!”黎朔咬牙道,“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联系我,以后所有的公事我会另外找人跟你对接。” 赵锦辛沉默了一下:“你不想见我了吗?” “……对。”黎朔扶住额头,疲倦地说,“锦辛,你太不懂事,太让我失望了。” “如果我说,我可以带你去见李程秀呢。” 黎朔猛地睁开了眼睛:“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我哥早就找到李程秀了,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马上就带我去,今天就去!”黎朔急道。 赵锦辛低笑了两声:“我有个条件。” 黎朔沉声道:“你说。” “陪我睡一觉。” “赵、锦、辛!”黎朔恨不能掐着他的脖子问问他到底长没长大! 赵锦辛哈哈笑了起来:“开玩笑的,别生气嘛。” 黎朔深吸一口气。 赵锦辛的声音温柔和落寞:“黎叔叔,我确实有个条件,认真的。” “……你说。” “我希望你不要再生我气了。” 黎朔愣了愣,对赵锦辛突然之间的柔软感到很讶异。 “我希望你明白,我真的只是关心你。然后,不要再生我气了,你对我那么凶,我真的很难受。” 黎朔沉默了一下:“可你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不管是这件事,还是为了邵群接近我的事。” “对,可我还是希望你原谅我。”赵锦辛小声说,“我带你去见李程秀,就当我补偿你了,然后,你可不可以跟我像从前一样相处,不要讨厌我。” 黎朔缓缓握住了拳头。 他第一次对赵锦辛产生了一种恐惧,那是对自己完全无法掌握的东西的恐惧。他自认识人无数,却始终看不清赵锦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做的那些或混蛋、或温馨、或暧昧、或危险的事,背后到底有怎样的深意。 赵锦辛,到底想把他怎么样? 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拴上了一根透明的鱼线,线的那一头,就掌握在赵锦辛手里,只要拽一拽,就能搅得自己不得安宁。 太可怕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人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自己身边,影响着自己的情绪、行为和判断力? 他再一次无比地庆幸他和赵锦辛断的及时,他已经在这个人身上投注了太多他过去不曾投注的东西,若是再不抽身,他只会失去更多。 大概是他沉默了太久,赵锦辛失落地说:“你好好考虑一下吧,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黎朔沉吟片刻,挂断了电话。 他实在不想再和赵锦辛有什么接触了,可是李程秀…… 有邵群的阻挠,他们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人,他实在是迫不及待想亲眼看一看程秀到底怎么样了。 他把手机扔到了一边,用力拍了拍额头,感觉脑袋要炸开了。 40.最新更新 黎朔一点一点地捋着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突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在邵群面前,比赵锦辛更有说服力,而且俩人曾经因为李程秀,打过一次交道,她就是邵群的大姐,她想要拆散邵群和李程秀的心,比谁都强烈。 黎朔坐直了身体,开始翻号码簿,果然找到了那个很久没曾动过的联系人,他拨通了电话。 “喂,请问哪位。”电话那头是个颇具磁性的女声,仅仅是声音就气场十足。 黎朔露出一抹冷笑:“你好,我是黎朔……” 在连续两天都打不通韩飞叶的电话之后,黎朔开始有些担心起来。无论韩飞叶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都一定很难受,他至少得确保韩飞叶没事了。思来想去,他给程盛打了个电话。 美国那边已经入夜了,程盛接电话时声音含糊,明显已经睡了。 “程盛,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 “Lambet……你回国了”程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嗯,刚回来没几天,不好意思,这么晚给你打电话,我实在是有点急事。” “没事,你说,怎么了?” “你明天能不能去一趟飞叶的公司,看看他现在怎么样。” “啊?”程盛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了?” 黎朔尴尬地说:“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他现在不接我电话,我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没事,我有点担心。” “你俩怎么了呀?”程盛睡意全无,“你小子真是个情圣啊,前几天不还和赵大公子好着,今天又和韩飞叶好上了?” “别瞎猜。”黎朔无奈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飞叶什么都没有,我也没法跟你解释,总之你帮我个忙,去看看他,好吗?” “行,我明天就去。那我见了他,我说什么啊?奉你之命去看他?” “你就说……让他什么都不要担心,给我回个电话。” “OK。” 挂了电话,黎朔起身前往登机口,他今天飞羊城,如果真如邵雯所说,那么他下午就能见到李程秀。 到了羊城,邵雯派司机将他送到了酒店。 这时刚过中午,黎朔让酒店送了午饭过来,但吃了几口沙拉就没有胃口了。 他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换了衣服。 他平时虽然也注重外形,但很少刻意地去装扮,可是今天,他要让邵群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时间差不多了,他的手机也响了,邵雯的司机客气地说:“黎先生,车已经在楼下,您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下来。” “好,我现在就下去。” 黎朔给自己戴上一个黑钻石领带夹,看着镜中的自己,露出一个潇洒自信的笑容。 下了楼,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酒店的旋转门外。 黎朔走出旋转门的同时,司机也下了车,给他打开车门。 一个穿着烟粉色套裙的女人坐在里侧,从他的角度,看不到脸,只能看到修长姣好的身材。 黎朔朝司机点了点头,坐了进去。 邵雯偏头看着他,唇角带着淡笑,不失礼,也不热情。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留着齐颈的中短发,五官精巧立体,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质,一看就不是个普通女人。 “邵……”黎朔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场面话,就注意到副驾驶上有人。 那人一转头,黎朔脸色微变:“赵锦辛?” 赵锦辛眨巴了一下眼睛,笑道:“你好啊,黎大哥。” “你好。”黎朔冷淡地点了点头,而后转向邵雯伸出手:“邵总,谢谢你。” 邵雯跟他握了握手:“我该谢谢你才对,我为我弟弟给你带来的所有困扰道歉。” 黎朔皮笑肉不笑地说:“客气了,任何人都不需要代替他道歉。”他这次回来,有很多目的,其中一个,就是让邵群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三人一路无话。 黎朔看着窗外,想着一会儿要见到的人,心湖难以平静。突然,他余光感觉到赵锦辛从副驾驶座椅的空隙里在看他,他假装没看见,靠回椅背,闭目养神。他不知道赵锦辛跟来是想干什么,除了让他回忆起被这两兄弟联合起来欺骗、愚弄,还能有什么用。 今天的赵锦辛,对他来说只是邵群的表弟,让他格外感到厌烦。 车开进了一片旧城区,缓缓减速,黎朔看着周围过时的、年代久远的建设,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庆幸邵群还没有把人带走,另一方面,他难受于李程秀依旧过的不太好。 车停在了一个老旧的居民区前。 黎朔看向邵雯:“哪一栋?” “不太确定。”邵雯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不用了。”黎朔突然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他牙关颤抖,紧紧握住了拳头,有些粗暴地打开了车门。 “黎朔!”赵锦辛追了下去。 从小区大门走进来的两个人,一个身材纤瘦,容貌白皙清秀,气质温和无害,眉宇间仿佛带着化不开的轻愁,另一个高大挺拔,穿着最简单的休闲服和人字拖,都掩不住那股出身不凡的贵气,俊帅得让人自惭形秽,他走在后面,样子有些沮丧。 黎朔情绪一阵汹涌,脱口而出:“程秀!” 俩人均是一愣,朝他们看了过来。 黎朔几步走了过去,一把搂住了李程秀,看着这个人完完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落回了原位。 李程秀怔愣过后,禁不住哽咽道:“黎大哥……” 黎朔只觉得眼前一个黑影闪过,接着身体就被粗暴地推开了。 邵群恶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厉声道:“别他妈碰我的人。”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黎朔咬牙切齿道:“邵群,你这个无耻小人。”他紧握着拳头就想扑上去。 赵锦辛突地窜进俩人之间,挡在了他面前,笑嘻嘻地说:“别冲动别冲动,大热天的,火气别这么大嘛。” 邵群眯起眼睛:“锦辛,我姐是不是你招来的?还有这个傻逼……” “冤枉啊,我只是跟大姐过来看看你。”赵锦辛回头朝黎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冷静。 黎朔眼神冰冷,满腔怒火,他推开赵锦辛:“程秀……” 赵锦辛又挡住了他,主动拉起李程秀的手握了握,露出漂亮又讨喜的笑容:“你好啊,你就是李程秀啊,长得真可口。” 李程秀戒备地抽回手,后退了一步,他的目光在邵家人之间打了个转,明显有些畏惧。 那小动物一般受惊的眼神,让黎朔禁不住地怜惜。 邵群皱眉道:“程秀,你别怕,这是我表弟,叫赵锦辛。” 一旁沉默的邵雯走了过来,讽刺道:“你不介绍介绍你姐姐吗?” 邵群不耐道:“大姐,你来干什么。” 邵雯抬手就是一耳光,愠怒道:“你猜我来干什么。” 邵群垂着眼帘,没说话。 邵雯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进屋说,都在这儿站着,给人看笑话吗?” “程秀……”黎朔想走到李程秀身边,这回邵群和赵锦辛一起挡在了他们中间,黎朔气得想打人。 五人顺着狭窄斑驳的楼梯上了楼,李程秀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小声说:“黎大哥,你进屋坐坐吧。” 邵群瞪直了眼睛:“姓黎的,你敢进他家试试。” 黎朔挑衅地一笑:“我们曾经住在一起,享用同一把钥匙,我进他家有什么问题吗?” 邵群眼圈顿时充血:“你不是跟锦辛好了吗?现在在程秀面前装个屁痴情,真他妈恶心!” 邵群这番话,简直直戳进黎朔的心脏,他拼命压抑的所有屈辱、愤怒和憎恶都涌上心头,他真恨不能把邵群打得满地找牙:“邵群你这个下作的畜生,你以为用那种卑鄙的伎俩就可以打倒我黎朔?你只会让程秀更加瞧不起你!” 赵锦辛微眯起了眼睛,面上看不出情绪。 “是你在我们之间横插一脚,你这个道貌岸然的虚伪的畜生!” “那你就可以找人作伪证诬陷我?!”黎朔龇着牙,“我半年无法回国,我把事务所卖了,这回你开心了吧?但是我告诉你,我不后悔我做过的事,你是怎么对程秀的,你比我更清楚。” “你他妈活该,我应该让你烂在美国永远回不来!” 邵雯厉声道:“够了,邵群你给我闭嘴!”她一手推了一把邵群和赵锦辛,“给我进屋,他们两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谈,我还有账跟你算。” 邵群动也不动,李程秀打开自己家的门,脸色苍白地对邵群说:“你不要进来。” 邵群一怔,顿时跟雷劈了一般,整个人都蔫儿了,他敢怒而不甘地瞪着黎朔。 “哥,走吧。”赵锦辛抱住邵群的肩膀,把他往反方向拽,同时回头看了黎朔一眼。 黎朔刻意回避了赵锦辛的目光,他整了整衣领,扬着下巴朝邵群微微一笑,转身跟李程秀进了屋,然后当着邵群的面,缓缓地、缓缓地关上了门。 身后传来邵群愤怒地咆哮。 屋子是一室一厅,布局一目了然,很简陋,没有几样像样的东西,一看就是临时住所。 李程秀背对黎朔,双手拄着灶台,轻喘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颤:“黎大哥,你喝点什么?” 黎朔叹了口气,轻声道:“水就好。” 李程秀倒了两杯水,端了过来:“请坐。” 黎朔坐在了沙发上,他环视四周,顿觉有些尴尬。曾经俩人也有过亲密、甜蜜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怎么感觉那么遥远和陌生,大概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走进过这个人心里。他喝了口水,苦笑道:“程秀,这么久不见,我有好多话想说,可现在又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了。” 李程秀用明亮而温和的眼眸看着他:“黎大哥,你过得好吗?” 他过得好吗? 还好吧,吃穿不愁,全家安康,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 他实在难以回答,只好反问道:“你呢?” 李程秀笑了笑:“还可以……我找到工作了。” 黎朔冲隔壁房间抬抬下巴,眼神有几分阴翳,“他又是怎么回事?” 李程秀脸色微变:“他,他找到我,就搬到隔壁……” 黎朔垂下头,半晌,沉声道:“程秀,当初为什么不来美国?” 如果有如果,一切都会不一样。李程秀不会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他也不会喜欢上一个他甚至不愿意去喜欢的人。 李程秀脸上浮现愧色:“黎大哥,对不起……我连累了你……我、我不敢去。” “我知道,那个决定对你来说太突然了。” 李程秀眼圈红了:“对不起……” 黎朔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用对我道歉,事务所的事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想知道你以后的打算,我知道你想摆脱邵群,我仍然愿意帮你……也只有我能帮你。” 李程秀沉默了很久,才嗫喏道:“黎大哥,对不起……” 黎朔把语气放得很柔、很缓:“程秀,你说对不起,你觉得你对不起我什么?” “我……” “你最对不起我的地方,就是不该突然消失。” 李程秀肩膀抖了一下,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你能想象我人在美国,知道你失踪的消息,有多着急?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为什么不等着我来帮你,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李程秀除了哽咽着说“对不起”,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黎朔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并没有想要责怪你,我理解你的难处。程秀,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这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你给过我一段快乐温馨的时光,你依然是我很欣赏的人,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愿意帮你到底。” 李程秀含着泪摇摇头:“……谢谢。” 黎朔叹了口气,心里很是失落,可对于李程秀的拒绝,他竟然不感到意外。 也许正如温小辉所说,只有爱得像邵群那样浓烈而疯狂,才是真的爱,虽然他永远无法认同这种带刺的、荒唐的感情,但他改变不了李程秀的想法。他沉重地说:“我的号码没有变,一会儿,你把你的电话发到我手机上。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或者有什么难处,给黎大哥打电话,好吗?” 李程秀颤抖着点了点头:“黎大哥……我配不上你这样的人。” 黎朔摸了摸他的脑袋,心里堵得厉害:“傻瓜,别说这种话。” 李程秀迟疑着说:“你的事务所……” “哦,没什么。”黎朔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我卖掉了一部分股份,以后可以不上班,只拿分红了。” 李程秀的眉心拧在了一起。 “程秀,不要为这件事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而且我现在挺好的,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家人,我看中了一个项目,过几天就去考察,不用为我担心。” 李程秀点点头。 黎朔看着李程秀那瘦弱的肩膀,泛红的眼圈,很想抱一抱他,没有什么别的目的,就像看到一只流浪的兔子,想要给予一点温暖罢了,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他站起了身:“我就不打扰你了,记得有什么事,跟我联系。” 李程秀站了起来:“我,我会的。” 黎朔倒吸一口气,转身往门口走去,他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了,转过身来,“程秀,邵群说的……我跟他的表弟,不是你想的那样……” 李程秀愣了愣。 “我在美国的时候,他让他表弟接近我,这种段数实在太下作,我……”黎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无法全盘否认他和赵锦辛的关系,可他也不想承认被愚弄。 李程秀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一毫地怀疑。 黎朔自嘲地笑了笑:“这件事不重要,我先走了,我们保持联系,嗯?” “好。” 黎朔出了门,邵群和赵锦辛正在走廊上抽烟,一见他出来,齐齐看向他。 不得不承认,这对兄弟长得无比的耀眼,可却没一个好东西。 邵群大步走了过来,寒声道:“你们说什么了?” 黎朔挑了挑眉:“我会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你,你要不要找个本子记下来?” 邵群一把揪住了黎朔的衣领,恶狠狠地说:“是不是我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显然是不够。” 赵锦辛一把抓住邵群的手,皱眉道:“哥,松手。” 邵群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他妈帮谁?” “松手。”赵锦辛推开了邵群。 黎朔正了正衣襟,顺了顺领带,摆正了歪掉的领带夹,字正腔圆地说:“邵群,只是找人诬陷我是远远不够的,没了事务所,我也饿不死,不如你找人弄死我?否则只要我还有口气在,我一定会让你后悔。” 赵锦辛低声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黎朔冷冷看着他:“不能。” 赵锦辛舔了舔嘴唇:“从现在开始,你再开口说一个字,我就吻你了。” 黎朔瞪起了眼睛。 赵锦辛露出无赖地笑容。 邵群高声道:“滚,都他妈给我滚!” 黎朔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赵锦辛追了上去。 邵雯已经离开了,黎朔走出小区准备打车。 赵锦辛紧随其后:“黎朔,黎大哥,黎叔叔。” 一辆车租车停在了黎朔面前,黎朔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赵锦辛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朝司机打了个响指,示意他走。 司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黎朔转过身来:“你想干什么?” 赵锦辛摸了摸鼻子:“你看到了吧,我哥为了李程秀,跑到这种地方来住。” “所以呢?” “他是真的喜欢李程秀,你可以放心了吧。” “他喜欢李程秀,和他是个畜生,并不冲突。” “哪又怎么样呢,他们两个人不可能分开。” “哪又怎么样?”黎朔气得想笑,“你不愧是邵群的表弟。我跟你说这干嘛,你既不懂,也跟你没有关系。” 赵锦辛拉住黎朔的胳膊:“好,不说他们,说我们。” “我们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黎朔伸手又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至少我们还有合作吧。” “是,我回头把助理的电话发给你,星期一我会去你公司详谈合作细节。”黎朔上了出租车,没再看赵锦辛。他越是意识到赵锦辛对自己的影响,就越是觉得危险,远离危险,是动物的本能。 直到从后视镜里也看不到赵锦辛了,黎朔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他伸手摘下了自己的领带夹。领带夹后面带着一根线,另一端连接在衬衫里,他把线拽了出来,尾巴上缀着一个又小又扁的盒子。 打开盒子,是一枚芯片。 黎朔轻轻笑了笑。 41.最新更新 回到家,黎朔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把芯片放入了读取器内,插--进了电脑里。 视频播放器里很快出现了晃动的画面,从见到邵群开始直至离开,所有的影像、声音都被领带夹上的针孔摄像头拍了下来,虽然俩人有肢体冲突的时候,画面非常混乱,但邵群的脸部捕捉的很清楚。 这小东西是美国的军工企业出品,不允许流通的,黎朔废了点功夫才弄到一个,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他关掉视频,给律师打了个电话:“王律师,我拿到了一段关于邵群作伪证诬陷我的录像。” “没有,没有正面承认,我想勾引他多说几句,但是又怕太明显了他会起疑心,而且当时场面比较混乱。” “对,就是我两次质问他,他没有反驳。至少这段录像能看出他跟我有非常大的私人恩怨,之前他非法闯入我办公室袭击我,也有警方备案。” “嗯,我知道这个证据力度还不够。”黎朔看着屏幕上定格的邵群激奋的脸,眼中迸射出寒芒,“所以你一定要让那个法人开口指认他,不、管、花、多、少、钱。” 挂了电话,黎朔把那段视频保存了几份,又发到了云盘和邮箱之类的地方。 同时,他把整件事在脑海里捋了一遍,他觉得他能给邵群造成的冲击,不会比邵群给他的小,他的目的很直白――报复,同时也能挽回他给事务所造成的名誉损失。 这件事黎朔在美国的时候就酝酿过,只是当时顾虑到赵锦辛,迟迟下不了决心,可他现在和赵锦辛已经断了,而今天直面邵群,更是把他所有的憎恶、怨愤都再一次点燃了。 怎么能放过他! 第二天,黎朔很早就醒了,他睁开眼睛想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程盛打电话。 程盛接了电话,很轻松地说:“我去看他了,他没事儿啊,看着挺好的。” 黎朔愣住了,不确定地问道:“呃……挺好的?” “是啊,你们吵架了?” “没有……” “反正他没跟我说什么,也可能觉得我是外人不好说什么吧。” “哦。”韩飞叶确实是这样的人,不会跟不熟的人多说话,看来想从程盛那里知道韩飞叶的状况不太可能,黎朔皱眉道:“那你让他给我回电话了吗?” “我说了,他说‘好’。” “没有别的了?”黎朔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就闲聊了几句,没别的了。”程盛好奇道,“你们到底怎么了呀?” 黎朔叹了口气:“不好解释……程盛,谢谢你了,回去请你喝酒。” “哈哈,客气。” 挂了电话,黎朔又一次拨了韩飞叶的号码,依旧是打不通。他隐隐觉得他和韩飞叶之间有一些误会,无奈隔得太远,又无法当面沟通,他是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了。但按照程盛的说法,公司的事看来是解决了,这让他放心了很多。接下来,只能等韩飞叶联系他了。 起床洗漱了一番,黎朔拿上需要的文件,去了事务所。 项宁一见到他,就用力抱了他一下,并狠狠地拍了两下他的背心。 黎朔又歉疚又感动:“项哥,谢谢你,这段时间要是没有你在国内操持,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项宁叹道:“自己兄弟,不说二话了。” “梁总在办公室吗?” “在,你去打个招呼吧,以后即便不共事了,你还是事务所的股东,别把关系弄僵了。” 黎朔笑笑:“你放心吧,我这次来,就打算跟他道歉的。” 俩人去跟事务所的第三个合伙人见面,黎朔为自己这段时间给事务所带来的负面影响郑重道了歉,然后,他们就聊起了恩南的项目。 黎朔虽然以后不在事务所供职了,但本质上地位没有太大的变化,他亲自挑了包括助理在内的四个人,组成了一个恩南项目的工作组,以后由助理对接,他来领导,事务所的所有资源他还是照样调用,他们也将把跟恩南的项目作为年度重点来做。 谈完之后,黎朔和项宁俩人找了个地方吃饭,聊一聊分别这大半年发生的事,均是感慨不已。 黎朔把自己打算整邵群的事说了,项宁听得直皱眉头:“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我还没有胸怀宽恕邵群这样的人。”黎朔喝了一口酒,眼神坚毅。 “那可是邵家的人,可不好对付啊。” “我知道,还好我既不是中国籍,父母也不在这里,现在也脱离事务所了。”黎朔笑了笑,“他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我的了。” 项宁摇了摇头:“我真的不赞成你这么做,但是我也劝不动你。幸好你家不在这边,也不用怕他,只要那个法人能指认他作伪证,足够他喝一壶的。” 黎朔给项宁倒了杯酒:“祝我成功。” 项宁叹了口气:“我还是想祝你开开心心。” 黎朔哈哈笑道:“谢谢项哥。” 黎朔那天喝得有点多,他回到家,摇摇晃晃地站在门口,面对黑漆漆、空荡荡的大房子,突然生出了巨大的孤独感,这种孤独就像发酵了的酒,越酿越浓,越浓越烈,尝一口都能呛得人鼻酸。 要是有个人等他回家就好了。 纵横情场十几年,居然还是孑然一身。 他自嘲地笑了笑,倒在沙发上,一觉睡到了天亮。 这一觉睡得腰酸头痛,半夜还被冻醒了,第二天闹钟响的时候,宿醉的大脑浑浑噩噩的,他记得今天还要去赵锦辛的公司谈事儿,只好挣扎着爬了起来。 他洗了个澡,看着镜子里的人,浮肿的眼皮加上青色的黑眼圈,实在有些糟糕,他换了身衣服,忍着头疼,随便吃了点面包,就带上资料出门了。 到了恩南的写字楼,助理小刘正等在大堂,一见他就调侃道:“黎总,昨晚去哪儿high?” “跟项总喝酒来着,high什么呀。”黎朔搓了搓额头,“我是不是看上去很没精神?” “一看就是喝多了加没睡好,不过黎总您放心吧,还是很帅的。” 黎朔笑了笑:“谢谢,走,上去吧。” 恩南租了这栋写字楼的一整层,办公室散发着一股新装修的味道,吸进鼻子里,让黎朔感到格外的恶心,他整个人都相当不舒服。 前台把他们带进了总经理办公室,赵锦辛正在和财务总监谈事儿,一见黎朔就皱了皱眉:“你怎么了?喝酒了?” 这口气实在太熟稔,黎朔轻咳了一声:“哦,昨晚和朋友喝了两杯,赵总你好,这是我助理小刘。” 赵锦辛走了过来,旁若无人地就要摸黎朔的脸。 黎朔捕捉痕迹地避开了,他警告地看了赵锦辛一眼,加重了语气道:“赵总,我没什么的,不影响谈正事儿。” 小刘好奇地目光在俩人之间兜了个来回。 赵锦辛垂下了手,在空中换了个角度:“黎总,请。” 黎朔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四人仔细谈了一些合作细节,黎朔说着说着就有些走神,他感到脑袋越来越昏沉,精力无法集中,反应也有些迟钝,房间里那股装修的味道让他直犯恶心。 昨天不会喝到假酒了吧? 赵锦辛看着黎朔明显不在状态的样子,轻轻敲了敲桌子:“黎朔,你没事吧?” “嗯?”黎朔怔了怔,“哦,可能是屋里装修的味道没散干净,我去窗边透一口气就好了。”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控制不住地往后仰去。 赵锦辛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黎朔?”他的手环住了黎朔的腰,感到温度不对劲儿,探了探额头,果然是发热了,他命令道,“会议结束了,小刘,去找个医生来。” 黎朔扶着赵锦辛的胳膊,勉强撑起了身体:“……我发烧了吗?” “你发烧了自己都不知道吗?”赵锦辛扶着黎朔坐回沙发上,他半蹲在黎朔面前,伸手摸了摸黎朔发烫的眼皮:“眼睛都充血了,不难受吗。” “有点。”黎朔靠在椅背里,感觉四肢无力,还有点想吐,他身体一向很好,都想不起来上次发烧是什么时候了,错怪餐厅的酒了,他不该在沙发上睡半个晚上的。 赵锦辛把他的身体按到在沙发上:“你躺一下。” 黎朔用手摸了摸脸,却感觉不出真实的温度,只觉得虚软无力,怎么会在谈正事儿的出这种乌龙,简直了。 突然,他感到额头上一阵冰凉。 他睁开眼睛,赵锦辛的脸放大出现在自己眼前,额头上贴着一瓶冰矿泉水。 赵锦辛安抚:“等一会儿医生就来了。” 黎朔点了点头:“不好意思,今天……” “不重要。”赵锦辛静静地看着黎朔微红的脸颊、氤氲的眼睛,忍不住低下头,含住了那轻轻吐气的唇。 黎朔皱起眉,还没来得及聚起力气推开赵锦辛,赵锦辛已经放开了他,还朝他眨了眨眼睛,耍无赖着说:“这个样子的黎叔叔实在太可口了,我忍不住。” 黎朔别过了脸去:“我还是去医院吧。”说着就想起来。 赵锦辛把他按回沙发:“别动了,我保证不调戏你了。你看你,生病了自己都不知道,身边也没个人,至少让我照顾你。” “感冒而已……” “感冒我也心疼啊。”赵锦辛摸着黎朔滚烫的额头,柔声道,“黎叔叔,让我在你身边不好吗。” 黎朔用湿漉漉地眼睛看着赵锦辛,大约是脑子太热了,他混混沌沌地就说道:“你给不了我想要的。” 赵锦辛怔了怔,嘴唇微张,却迟疑了好几秒,才道:“如果我给不了,那别人也给不了。” 黎朔把这句话反复咀嚼了半天,还是不明白什么意思,这个时候显然是不适合思考的,他干脆放弃了,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赵锦辛用眼神仔细描绘着黎朔的五官,那目光如狼一般危险而贪婪。这个男人身上的每一处他都喜欢,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喜欢,他可没打算让别人享用。 42.最新更新 医生来了后,给黎朔打了一针,又留下了点药。 赵锦辛喂黎朔吃了药,就把人打横抱起来,放进了办公室的休息室里。 黎朔昏昏欲睡,有气无力地说:“我让小刘……送我回家。” “我已经把小刘打发走了。”赵锦辛捏着黎朔的鼻尖轻轻晃了晃,笑着说,“你现在落到我手里了,my little lamb。” 黎朔没有力气应付赵锦辛,他现在只想睡觉。 赵锦辛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黎朔闭上了眼睛,心想,就当做一场梦吧,梦里赵锦辛还在身边,俩人还能自然而然地相拥,梦里……可以放肆些许。 赵锦辛靠坐在床头,看着逐渐昏睡过去的黎朔,久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黎朔的睫毛抖了抖,眼皮吃力地睁开了,入目是熟悉的米色窗帘,他在……家?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清醒着还是在梦里,只觉得脑袋依旧昏沉,喉咙干哑刺痛。 对了,他想起来了,他发烧了,然后在赵锦辛的办公室睡着了,那怎么会回家的?难道他睡得连被抬回家都不知道? 他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连攥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他深吸一口气,火烧火燎的喉咙逼迫他爬起来找水。 刚撑起身体,听到动静的赵锦辛就进来了:“你醒了?” “……水。”黎朔一开口,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赵锦辛拿过才床头柜上的杯子,送到黎朔嘴边喂他:“慢点喝。” 黎朔咕噜咕噜喝了一大杯的水,被滋润过的咽喉才稍微舒服了一点,他皱眉道:“你送我回来的?” “还能有谁。”赵锦辛挤了挤眼睛,“放心,你可比叔叔轻多了。” 黎朔怔了怔,小声说:“谢谢。”他不只在谢这一次,他也想起了纽约爆炸案时,背着他爸爸跑了两条街,跑到虚脱的赵锦辛。 也许是生病使人容易脆弱、心软,他看着赵锦辛,没有前几天那么生气了,现在也没有力气生气。 “跟我说什么谢谢。”赵锦辛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我感觉没那么热了。”他拿过体温计,塞进了黎朔嘴里。 黎朔叼着体温计,头发凌乱,白背心里露出大片肩颈和锁骨,眼尾耷拉着,眼神呆滞地看着被子,瞳眸湿漉漉的,像只被雨打湿了的小动物。 这跟往日成熟稳重的样子截然不同的黎朔,让赵锦辛光是看着都要硬了。他忍不住偏过头,亲了亲黎朔热腾腾的脸颊,“我约了医生过来,睡前再给你打一针,明天起来保证就退烧了。” 黎朔依旧呆滞地点了点头,眼皮又变得沉重起来。 赵锦辛从他嘴里抽出体温计,看了看:“3.5,果然降了一些。” 黎朔用力喘了一口气完整的气,用尽量淡定的语气说:“锦辛,今天谢谢你,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 赵锦辛邪笑着看着他:“你真的希望我走?” 黎朔闭了闭眼睛:“没必要麻烦你。”他心里有个声音,跟他说出口的话截然相反。他不想在这个时候也一个人,这可能是他唯一可以合理放纵的机会,放纵自己,享受喜欢的人的陪伴,毕竟他在生病,毕竟他是不理智的,那个清醒的黎朔,是不会允许自己这样向赵锦辛示弱的。 “你生病了,我怎么舍得你一个人扛着。”赵锦辛摸了摸黎朔的脸,柔声道,“别逞强了,嗯?现在什么都别想,等你好起来再说,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黎朔静静地看着赵锦辛,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锦辛禁不住咽了咽口水,黎朔那虚软无力的样子,简直招惹人犯罪,他用手指挑了挑黎朔背心的肩带,哑声道:“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可把持不住了。” 黎朔怔了一下,别过了脸去。 赵锦辛从背后搂住他,轻咬着他的耳朵,蛊惑道:“听说发烧的人,那个地方特别热,还听说做--爱有助于排汗,你会好的更快,你想试试吗?” “不想。”黎朔挣了挣,却没什么用,他低声道,“你别闹了。” “我好想啊。”赵锦辛用舌头卷着他的耳朵舔---弄,“你一定会比平时更敏感,说不定很快就会被c得哭出来。” 黎朔紧锁着眉,心脏跳得很快,他真怕这小子会兽---性大发。 赵锦辛轻笑道:“别害怕,逗逗你的,我可是个绅士。”他顺了顺黎朔凌乱的头发,把他身体放平,盖上了被子,“休息一会儿吧,等医生来了我再叫你。” 黎朔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困,只是很乏,而且他现在也疲于面对赵锦辛。 赵锦辛守在他旁边,嘴里哼着轻柔的调子,室内一片静谧,只有那不知名的曲调钻进了黎朔的心里,就像一股冰泉流淌过他滚烫的身体,给了他很大的安慰。 黎朔是庆幸这个时候有人在身边的,尤其那个人,还是赵锦辛。 过了没多久,医生就来了,给他又打了一针,并嘱咐他把身上潮了的衣服换掉。 医生走后,赵锦辛对黎朔要自己换的话充耳不闻,摆弄着他的胳膊,把他的背心脱了下来。 黎朔这才注意到,自己下---身只穿着条内裤。 赵锦辛用干毛巾仔细擦拭着黎朔的皮肤,一边擦,一边专注地看着。 黎朔被那灼热的眼神弄得更加燥热了,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可失去视觉后,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敏感,他能感觉到赵锦辛的手抬起他的胳膊、抚过他的皮肤,指尖像是带电一般,让他的皮肤泛起小范围的战栗。 最后,黎朔感觉赵锦辛在扒他的内裤。 黎朔猛地睁开眼睛:“你干什么。” 赵锦辛无辜地说:“医生说要把衣服换掉啊,你流了好多汗,不换感冒会加重的。” 黎朔皱眉看着他:“我完全有力气自己换。” “是啊,我知道。”赵锦辛狡黠一笑,“可是我想给你换,而你刚好没有力气反抗。” “……你是绅士还是无赖?” “我是一个在你面前会变得无赖的绅士。”赵锦辛说着就把那一小块布料拽了下来。 黎朔撑着身体想起来,却被赵锦辛压回了床上。 赵锦辛歪着脖子看着黎朔的,终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黎朔身体一颤:“你别……”                                     “说不定这样有利于排出病毒。”赵锦辛邪笑着俯下了身。 黎朔浑身大震,他全身都软趴趴的,可却有某个地方在赵锦辛的口中背道而行。 “锦辛……”黎朔仰起了脖子,整个人开始失控。 “嗯,真热啊,真有意思。”赵锦辛含糊地嘟囔着。 黎朔无法形容当时的感受,整个人就好像浸泡入温水,随着赵锦辛浮浮沉沉,他大脑浑噩,几乎无法思考,感官的刺激却被成倍的放大,他觉得自己要疯了。 最终,一股激流涌向发泄的口。 “唔……”赵锦辛抬起头,用修长的手指蹭了蹭唇角,一双桃花眼里含着暧昧地笑意,“这憋了很久吧?看来黎叔叔这段时间很乖,这次就算给你的奖励。” 黎朔浑身虚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好像跟着离开了身体,整个人绵软得想一滩烂泥。 赵锦辛凑过来,亲了亲他:“宝贝儿,怀念吗?这还比不上真枪实弹的十分之一爽吧。” 黎朔用手背挡住了眼睛:“我现在没有空应付你,不要趁人之危。”赵锦辛玩儿这一手,让他无法克制地想起了俩人的数次抵死缠---绵,那正是他极力想要忘记的,赵锦辛有本事在床上把他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而他不仅不讨厌那样的自己,还一度沉沦,这才是最可怕的。 “好,我趁人之危。”赵锦辛低笑道,“黎叔叔好坏啊,明明爽的人是你。” 黎朔抿唇不语。 赵锦辛又照着他的嘴唇亲了一口:“我知道你喜欢得不得了,你嘴硬的样子也很可爱。” 黎朔仿佛赌气一般转过了身去,背对着赵锦辛,身体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 赵锦辛从背后将他搂进怀里,有几分孩子气的黎朔恐怕只有在这时候才能看到,他当然要好好欣赏。 清晨的阳光洒进卧室,叫醒了熟睡中的人。 睡了超过20小时的黎朔,率先醒了过来。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感觉身体不那么难受了。他感觉身后有个发热源,腰上横着一只沉甸甸的胳膊。 想起昨晚的事,黎朔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爬了起来。 赵锦辛睁开惺忪的眼睛,无意识地撒娇道:“黎叔叔,我困。” “困你就继续睡。”黎朔一开口,嗓子依然沙哑,但比昨天好一些了,喉咙没那么疼了,他翻身就想下床。 刚才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娇滴滴的赵锦辛,突然长臂一伸,抱住了黎朔的腰,把人直接从床沿拖了回来,并拿硬邦邦的脑壳钻黎朔的腰眼,“你别走,我陪你睡了这么久,你再陪我睡一会儿。” “什么逻辑。”黎朔扒拉着他的胳膊,“松开,我要起来量体温。”他感觉自己的烧应该退了。 赵锦辛打着哈欠松开了手,从床头柜摸过温度计,递给了黎朔。 黎朔含进嘴里,同时下了床,去找衣服穿。 赵锦辛支着脑袋看着黎朔只穿着背心短裤的背影,那宽肩、细腰、翘--臀,还有那双光溜溜的长腿,真想上去咬两口。 黎朔似乎是心有灵犀,猛地回过头,就见赵锦辛在用狼一般的眼神看他,他瞥了赵锦辛一眼,找出睡衣往身上套。 “黎叔叔的腿真好看。”赵锦辛舔了舔嘴唇,“为我张开的时候最好看。” 黎朔砰地关上了衣柜:“这不该是绅士说出来的话。” “如果连真诚的赞美都不敢说出口,那样的绅士就太虚伪了。” 黎朔拿下温度计,看了看,然后斜了他一眼:“谢谢你的照顾,我退烧了。” “太好了。”赵锦辛坐了起来,“所以现在要赶我走了?” 黎朔系扣子的手顿了顿,他转过身,正色道:“锦辛,你照顾我,我很感激,但这改变不了什么。” 赵锦辛脸色微变:“你变脸也太快了吧。” “我没有变脸,我昨天只是没有力气跟你扯皮。” “昨天没有爽到吗?” “有。”黎朔平静地说,“但我没要求你那么做。” 赵锦辛笑了:“你到底是多情啊,还是无情啊。” “这跟多情无情没有关系,我已经做了决定,并且告诉你了。”黎朔低下头,心里止不住地难受,“你要我说多少遍,我们以后,只会是合伙人?” “说多少遍我都不能理解。”赵锦辛眯着眼睛,口气带刺,“韩飞叶已经放弃你了,难道你还想着他?” “这跟他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没有关系你会好好的突然提出要跟我断?”赵锦辛眯着眼睛,“我已经证明给你看了,韩飞叶不适合你,他是个见利忘义的人。” 黎朔沉声道:“你别忘了自己做过什么,用这种方式考验别人太不磊落了,你也没资格批判他。” “我有没有资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他才应该断。”赵锦辛下了床,一步步朝黎朔走来,那气势就像是猛兽在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猎物。 黎朔心脏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赵锦辛把黎朔逼到无路可退,后背抵着衣柜的门,他放柔了嗓音,“黎叔叔,我们回到从前那样不好吗?你身边不会再有人,比我更能让你快乐了,我们在一起一直都很开心,为什么要改变它?人活着不就图个开心吗。” 黎朔盯着赵锦辛的眼睛,想起了自己昨天烧得迷迷糊糊时,不小心说出口的话,而赵锦辛的答复是“如果我给不了,那别人也给不了”,他当时无法思考,现在他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赵锦辛就是想向他证明,无论是韩飞叶、还是李程秀,都比不上他赵锦辛。 黎朔承认,如果撇开别的不谈,赵锦辛确实是完美的情人,可那些“别的”里,包含着除了性和开心之外,之于人生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家庭、比如心灵的安稳,而赵锦辛从未打算给他,他也绝不会去强求。 黎朔缓缓开口:“我说过,我玩儿够了,别再纠缠不休了。” 赵锦辛的面容闪过一丝狰狞,他压低了头颅,鼻尖几乎顶着黎朔的鼻尖,小声说:“黎叔叔,你真要惹恼我了。” 黎朔不为所动地看着赵锦辛。 “我生气了,又不舍得朝你生气,那我只能发泄到别人身上了,比如……韩飞叶?” 黎朔脸色一变:“你敢。” “你觉得我不敢?”赵锦辛笑笑,“就像你说的,我可是邵群的表弟啊。” 黎朔眯起眼睛:“锦辛,你如果对付飞叶,那就不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了,所有因我而起的事,我一定会负上责任,你真要跟我斗,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有意思吗?” “可我现在想到他就生气。”赵锦辛的指尖划过黎朔的脸,目露寒芒,“本来我们好好,我怎么能不怪他呢。” “我原本以为你很成熟,结果也不过就是个毛头小子。”黎朔冷哼一声,“你想干什么,放马过来吧,现在从我家出去。”他不相信赵锦辛真的会为了争风吃醋而大动干戈,有正常智商的人都不会。因为这和他与邵群之间的恩怨不一样,邵群是真的喜欢李程秀,而赵锦辛对他又是什么呢,无非是失去了一个契合的床伴的不爽和被甩的难堪。即便赵锦辛真的打算做什么,他也不怕,正好给这两兄弟一起上堂课。 赵锦辛直勾勾地盯着黎朔,眼中的思绪变幻万千,最后,他道:“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愿意再跟我好了?” 黎朔的嘴唇抖了抖,心里无比地低落。他想和赵锦辛好,非常非常想,但他要的是这个人完完整整地陪他走下去,而不是只图一时爽的做---爱,可惜赵锦辛能给他的,只有后者,所以他干脆什么也不要了。 赵锦辛见他不说话,低下了头,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突然,他低笑两声:“黎朔啊,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你是不是在跟我玩儿什么欲擒故纵,不然我对你这么好,你也未免太狠心了吧。” 黎朔闭了闭眼睛:“你想多了……谢谢你对我好。” 赵锦辛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咱俩没完。”说完转身走出了卧室。 黎朔僵硬地站着,听着客厅的动静,等着赵锦辛离开。 直到关门的声音响起,他才长吁了一口气,眼里满是隐痛。 他扶着柜门,站了良久,才缓过那阵难受,颓然地走到床边,倒下了。 手机叮叮地响了两声,他慢腾腾地爬到床头柜,拿起来一看,是温小辉发过来的信息,约他晚上吃饭。 他回了一条:小辉,我今天没有空,明晚好吗? 43.最新更新 黎朔在家休息了两天,不知道是不是受心情影响,感冒的症状有点反复,虽然烧退了,但人还是不太精神。 韩飞叶也一直没有联系他,在他拜托程盛去看望之前,他还怀疑是不是韩飞叶出了什么事,既然人没事,却不肯和他联系,电话也不接,那么态度很明显了吧。 黎朔心里挺难受的。毕竟是他曾经很喜欢的人,俩人久别重逢,相处融洽,即便今后走不到一起,也是难得可以叙旧的朋友,却因为赵锦辛,让韩飞叶不敢再和他联系了。 这次的情况跟12年前完全不一样,这样的“测试”方式,太下作,太伤人,他只要一想到韩飞叶的挣扎和难过,就愧疚不已,同时也对赵锦辛充满了愤怒。 这才是真正的赵锦辛,他会永远记得真正的赵锦辛有多么锋利的獠牙,才不至于被那些可爱的表象迷惑。 只是,既然韩飞叶已经做了选择,他也无法勉强,他反复删删改改,编辑了一条郑重的道歉短信,发了过去。等回到了美国,他很想去当面道歉,又怕唐突,也不知道那时候韩飞叶还愿不愿意见他。 发完短信,他情绪更低落了,这几个月诸事不顺,从他被邵群陷害开始,接连经历被那对表兄弟愚弄、爸爸险些丧命、转让事务所等一系列晦事,一直到现在,好像都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他原本身体还是不舒服,想跟温小辉改天再约,但他又想,见见那个小妖精,也许心情会好一些。 他稍微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路上经过商店的时候,随手买了条皮带。 俩人约在一个清吧,是以前他们来过几次的地方,人少,气氛很好。 他提前了一会儿到,自己先要了一杯朗姆酒,感冒了好像不该喝酒,但他嘴里苦涩,就是想尝点儿刺激的味道。 他刚喝了一口酒,猛地听见旁边的玻璃被咣咣敲了两下,他吓了一跳,一扭头,一张带着笑意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 那是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儿,皮肤瓷白,五官精巧,脑后扎了一个小发鬏,脸上带着精心修饰过的淡妆,穿得也非常潮,整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仔细雕琢过的精致。他长得有些女气,但眉眼间又带着一股子倔强,笑起来的样子耀眼极了。 他上蹿下跳地在窗户外面比了个爱心,然后扭身朝门口跑去。 黎朔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就是温小辉,国内有名的造型师。但俩人相遇的时候,他才二十多岁,刚刚开始创业,温小辉还在工作室当学徒,俩人有过一段暧昧,但最后因为某个可以和邵群媲美的疯子而无疾而终,不过这么多年,俩人一直是好朋友。 “黎大哥!”温小辉欢快地跑了过来。 黎朔站了起来,含笑着展开双臂,温小辉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哈哈大笑道,“我好想你,你想我没有?” 黎朔笑道:“当然想了,怎么一段时间不见,你越长越小了?” 温小辉“啧”了一声:“越长越年轻,什么越长越小,我哪儿小?” 黎朔噗嗤笑道:“好,越长越年轻。”温小辉比赵锦辛还大一点,但看着比赵锦辛小多了,像个学生。 温小辉摸着自己的脸,得意地说:“人家一直是16岁的皮肤。” 黎朔揉了揉他的脑袋:“是啊,这么多年都没变。” 温小辉被夸得喜滋滋的,抬手就叫了一杯酒。 黎朔把礼物盒递给他:“今天来的有点匆忙,希望你喜欢。” “哇。”温小辉打开一看,开心地说,“谢谢黎大哥,你可真是360度无死角的完美男朋友。”他隔空朝黎朔飞了好几个吻。 “哦,是吗,那当时你怎么没收了我?”黎朔故意逗他。 “哎,怪我当初瞎呗。”温小辉眨了眨眼睛,“我也给你带礼物了。” “什么礼物?” “咳咳,那个谁,洛羿上次对你那么……不客气,我代他赔罪了,我从他酒窖里拿了一堆酒,全在我后背箱呢,一会儿都给你。” 黎朔哈哈大笑起来:“好,这个礼物好。” 温小辉收起嬉笑,感激地看着他,诚恳地说:“黎大哥,谢谢你,这些年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帮助,真的谢谢你。” 黎朔微笑道:“只要你好好的就行。” “对了,程秀怎么样了?你见到他了?” 说起李程秀,黎朔还是有些沉重:“他……邵群使了些卑鄙的手段,俩人恐怕以后也纠缠不清了。” 温小辉叹了口气:“都是命啊。”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里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感慨道,“有时候拼了命想改变什么,最后发现可能都是注定好了的,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黎朔摇摇头:“有一段时间我很迷茫,常常想起你曾经分析过的关于我的感情,你说我不够投入、不够真心,那时候我虽然听了,但不是很懂,现在我大概懂了,无论是邵群对程秀的感情,还是洛羿对你的,都很激烈、很深刻。可是,这样的感情是双刃剑,充满了疯狂和偏执,为什么我会输给这样不理智的感情?我……”他说到最后,自嘲地笑了:“我就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能冷静平和地去处理感情问题,非要闹得鸡飞狗跳。” “人就是犯贱啊。”温小辉耸耸肩,“让你笑的,你转头就忘了,让你痛的,你能记好久。” “也有人选择不体验这些。”黎朔晃了晃酒杯,“我就不想体验,我只想和一个人,基于平等、尊重,好好的谈恋爱,如果有一天因为什么原因不能走下去了,也可以好聚好散。” 温小辉笑得有些落寞:“黎大哥啊,真的爱一个人,会让人失控的。” “失控……到什么程度?” “你有多爱他,就能有多失控。” 黎朔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如果真如温小辉所说,至少他现在还能控制住自己,在这个时候一刀斩断所有念想,真是明智的决定。尽管,他心里其实是不相信自己会为谁失控的,毕竟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赵锦辛已经是最能挑动他情绪、让他失去冷静的人了,他绝对、绝对不会变成邵群那样。 温小辉见他不说话,摊了摊手:“我知道你不相信,其实我也没那么确定啦,毕竟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一直就这么理智,谈了恋爱也还是这么理智,挺好的,你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永远都知道下一步怎么走,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脑子,就……就好了。”温小辉举起杯。 黎朔也举起杯,和他碰了碰:“小辉,你比自己想象的聪明、坚强,你值得现在拥有的一切。” 温小辉怔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肉麻的表情,嬉笑道:“你夸人真是太好听了,真想有事儿没事儿给你打个电话,听你说我今天比谁都美。” 黎朔也跟着笑了起来。 “黎大哥啊,你呀,也别想程秀了,拿出你的潇洒,过去就过去了。”温小辉给他倒酒。 “放心吧,我很好。” “是吗……可你看着脸色不太好。”温小辉搓了搓他的手背,轻声道,“无论是我,还是程秀,没能跟你在一起,都是我们的损失,那么多人等着你呢,赶紧去找个更好的。” 黎朔笑了笑:“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他从来不喜欢被人怜悯,但他分明从温小辉的眼中看出了善意的关怀,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他忍不住脱口道,“我最近有个伴儿。” “哦?真的啊?”温小辉眼前一亮,“帅不帅,帅不帅?” 黎朔有些后悔,但牛已经吹出去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接,他笑道,“挺帅的。” “照片、照片、照片。”温小辉有节奏地拍着桌子,叫了几声,又改口道,“裸--照、裸--照、裸--照。” 黎朔哭笑不得,掏出手机翻了翻,找出了赵锦辛当时偷偷换到他来电显示图片的那张半裸---照,“喏。” 温小辉看了一眼,眼珠子立刻瞪直了,看着口水都要滴下来了,“黎大哥,这个……真的好他妈帅啊。” 黎朔心里有些酸楚,勉强笑道:“是啊,还不错。”说着就要收回去。 “不不不让我再看看。”温小辉抢过手机,对着赵锦辛的舔了舔舌头,陶醉道,“哎哟,你们俩上床的时候,那画面该有多好看啊,能不能给点内部福利啊?”他朝黎朔眨巴着眼睛。 黎朔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骂道:“小不正经。”他拿回了手机。 “不过跟你平时的口味不符啊。”温小辉指了指自己,“你不是喜欢我和程秀这种娘炮型的吗?” 黎朔轻咳一声,并不想多谈:“偶尔换换口味嘛。” 温小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懂了。”他比了个“OK”的手势,“挺好的。” 黎朔知道温小辉在想什么,温小辉可能是把赵锦辛当鸭了,毕竟这张照片照的实在太骚了,就算不是当鸭,他说得半遮半掩,怎么看都像是炮---友。 实际俩人确实也就是那样的关系,是他自作多情了。 温小辉也很默契地没再问,俩人闲聊了些别的,关于过去的,关于现在的,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 温小辉有点撑不住了,就让司机来把他接走了。 黎朔原本想结账,可是看着桌上剩下的酒,再看看对面空荡荡的位置,就像是突然清醒一般,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于是他着了魔一样,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起来。 每次辛辣的酒水入喉,洗刷过苦涩的舌苔,就给他一种以毒攻毒的痛快,不知道要喝多少酒,才能攻破心头的苦涩。 他喝着喝着,开始感到头痛晕眩,身体好像又有点发热,渐渐地,他乏得连酒杯都举不起来了,整个人又开始昏昏欲睡。 服务生走了过来,在跟他说话,但他竟然有些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他意识到自己喝多了,可能是感冒还没好,酒劲儿上的特别快。他离开学校之后,就没有在公共场合醉酒过,那样太失态了,他今天是怎么了,他不想失态。 他感到自己被人扶起来,放到了绵软的沙发上,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直到一双有力的胳膊架起他的身体,耳边传来一声轻叹,那声音特别熟悉,熟悉到让他鼻头发酸,竟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他废力地睁开了一条眼缝,对上了一双看不出思绪的眼眸。 赵锦辛? 不,是幻觉吧。 毕竟满脑子都是一个人,出现幻觉,也并不奇怪。 44.最新更新 赵锦辛从钱包里随便抽了几张美钞递给服务生:“谢谢。” 服务生点头哈腰:“不客气,应该的。” 赵锦辛抱起黎朔往门口走去,突然,他顿住脚步,转身问道:“他跟谁喝酒?”他看到黎朔对面还有酒杯,明显不是一个人。 “一个挺时尚的男的。”服务生比划了一下,斟酌着措辞,“长得很好看,有一点……嗯,稍微,女性化。” 赵锦辛眯起了眼睛,口气沉了下来:“他们俩做什么了?” 服务生被赵锦辛的气势镇住了,支吾着说:“好像没做什么,就聊天吧。” 旁边一个女孩子小声说:“我认识那个男的哎。” “你认识?”赵锦辛和服务生同时道。 “是啊,他在网上很红啊,给很多明星做过造型的。” 赵锦辛低头看了一眼醉得不省人事的黎朔,脸色有些阴沉:“叫什么名字?” “Adian。” 赵锦辛抿了抿唇,抱上黎朔走了。 一个刹车,黎朔的脑袋往门上磕了一下,他深深皱起眉,羽睫微颤,缓缓撑开了眼皮。 赵锦辛打开车门,把他从车里拖了出来,抱着往楼上走。 黎朔被楼道里刺眼的光弄得难以睁开眼睛,他从眼缝中隐约看到了熟悉的眉眼。 到底是不是在做梦啊……他在干什么啊? 赵锦辛费劲地从黎朔的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直到把人放到床上,他才甩了甩酸痛的胳膊,喘了口气,居高临下地看着半眯着眼睛、不知是清醒还是昏迷的黎朔,心中一时烦乱不已。 “锦……辛……”黎朔含糊地叫了一声。 赵锦辛俯下身,轻轻拨开他额前汗湿的头发,小声说:“一个人烂醉的睡在酒吧,不怕坏人把你怎么样吗?” 黎朔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就那么半梦半醒地看着眼前的人,视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醒,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赵锦辛的话,只是鼻翼轻轻扇动着,好像有点委屈。 赵锦辛看着那双湿润的眼眸和嫣红的唇,心痒难耐,忍不住低下头,含住了那温软的嘴唇,细细吸吮着。 黎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慢腾腾地抬起手,拍在了赵锦辛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是要拒绝,还是要攀附,那任人宰割的样子,好像在邀请别人来欺负。 赵锦辛抓着他的手,按在了床上,深沉的眼眸里饱含**,他哑声说:“我就是坏人啊。” 他一把扯开了黎朔的衬衫,有些急躁地吻落在脸颊、脖子、胸膛……他轻易挑动起黎朔所有的热情,让这具身体只为他打开。 在无限沉沦之际,黎朔小声呢喃着:“锦辛,锦辛,锦辛。” 赵锦辛疯狂入侵着他渴望了许久的地带,就连黎朔痛苦中带着欢愉的表情都是那么美味。 黎朔在被**折磨至极限时,用那早已叫得沙哑的嗓子,颤抖着说:“锦辛……我为什么……喜欢你……” 赵锦辛身体一顿,早已登顶的洪流倾泻而出,黎朔发出了仿佛是垂死之人的低吟。 赵锦辛趴在黎朔身上,俩人均是一身大汗,跟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他软软地亲吻着黎朔的嘴唇,眼中的情绪阴晴不定。 他休息了片刻,爬起身,把黎朔抱进浴室,原是想清洁一番,可一来二去,又亢奋了起来,在浴缸里将黎朔折腾至四肢绵软。直到深夜,才满足地结束。 他给黎朔穿上睡衣,搂着早已累得昏睡过去的人钻进了被子里,并忍不住亲了几下那光洁的额头。他的目光越过黎朔,看到了黎朔的手机。 他拿过手机,嘴里喃喃自语着“Adrian”,边翻看着通讯记录和短信。扫了一遍,并没有叫Adrian的人,反而是一条署名“王律师”的短信引起了他的注意,最后一条短信在短信栏里显示着这么一段字:x还不肯松口,可能是受到了s的威胁。 他脑海中闪过疑虑,打开了短信,那个王律师和黎朔来往的短信,虽然都用了代称,说的也很隐晦,但能分辨出是在让什么人开口说一件事,而这件事对黎朔来说很重要,又受到来自另外一个人的阻挠,俩人还在短信中提到了视频。 把几个关键字串联一番,赵锦辛心中有了猜测,他拿过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邵群的电话。 “喂?”邵群含糊地说,“大半夜的你干嘛?” 赵锦辛沉声道:“哥,你找来指证黎朔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薛涛,怎么了?” “……黎朔的人可能在接触薛涛,你去查一下。” “妈的,他想找事儿?”邵群寒声道,“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的,管好你的人。” “那你就继续看在我的面子上,不准碰他。”赵锦辛沉声道,“你自己解决你的问题,黎朔的事交给我。” “知道了。” 放下电话,赵锦辛看着毫无防备熟睡着的黎朔,眼神愈发深沉。 黎朔醒来的时候,浑身酸麻,脑袋好像要炸开一般地疼,他难受地动了动,下--半--身好像都没有知觉了。 怎么回事……感觉要死了…… 黎朔费力地翻了个身,紧接着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咳得肺都要炸开了。 卧室的门打开了,赵锦辛跑了进来:“黎叔叔。” 黎朔勉强抬起上身,看了赵锦辛一眼,然后脱力地躺回了床上。 完了,他心想。下---体那尴尬的酸痛并不陌生,昨夜发生的事他八成已经不记得了,但那仿佛出现在梦中的面孔,和那强烈的感官刺激,却还历历在目。 他无比后悔昨天喝了酒,但凡醉酒,总没有好事儿。 赵锦辛把他扶了起来,责备道:“感冒没好就去喝酒,还好没有再烧起来。” 黎朔看着他,沙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本来是打电话想跟你另约时间谈工作的,结果是酒吧的人接的电话。” “你……”黎朔皱起眉,“你是不是……” 赵锦辛挑起一边眉毛,大言不惭道:“是,谁叫你勾引我。” “谁勾引你了!”黎朔怒道,他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只觉得腰软到难以支撑身体了。 赵锦辛捏着他的下巴,认真地说:“你喝得烂醉的倒在床上,就是在勾引我。” 黎朔打开他的手,刚想骂人,又是一阵咳嗽。 赵锦辛轻轻拍着他的背:“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憋了很久了。”他低头在黎朔耳边笑着说,“昨天你的身体好热,小嘴一直把我吸得特别紧,是不是很想我?” 黎朔一把推开了他,冷声道:“你趁人之危,还敢在这儿大放阙词。” 赵锦辛用力抱住他,撒娇道:“黎叔叔是害羞了吗?害羞得连自己很爽都不敢承认,怎么办,口是心非的黎叔叔也好可爱。”他忍不住亲了黎朔一下,“好想吃了你。” 黎朔用力挣开赵锦辛的拥抱,勉强蹭下了床,可刚刚站起来,就感到双腿一软,控制不住地朝地上跪了下去。 赵锦辛一把捞住他的腰,将他重新拖回了床上:“好了,不逗你了,你感冒还没好,能不能好好休息啊,你就当我犯贱,就是想照顾你,可以吗?” 黎朔瞪着赵锦辛,胸膛上下起伏着。 赵锦辛无辜地眨着眼睛:“黎叔叔,不生气了嘛,生气也不能改变发生过的事啊,我跟你道歉好不好?对不起,我不该趁人之危,不该面对那么诱人的黎叔叔就把持不住。” 黎朔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赵锦辛一贯如此,做错了事,只会撒娇耍赖,让人想惩罚他,都无从下手,也不会得到任何惩戒的快--感,怎么会有这样的无赖! 赵锦辛把黎朔按在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你等等我,我去端早餐,生病了就不要逞强了,你这么大人了,不要像小孩子一样耍脾气。” “我耍脾气?”黎朔瞪直了眼睛,被赵锦辛的倒打一耙弄得暴躁起来。这可真是一块牛皮糖,打又不受力,甩又甩不掉,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赵锦辛快速亲了他一下,低笑道:“对不起,我不该把我的宝贝放进你身体里那么久都不舍得□□。” “赵……” 赵锦辛用力吻住了他的唇,直接把他亲得说不出话来。亲够了,才放开他,转身跑了。 黎朔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告诫自己注意修养,才勉强压下想要咆哮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赵锦辛端着热腾腾的早餐进来了,他脸上带着讨人喜欢的笑容,把早餐放在了电脑桌上,温柔地看着黎朔:“黎叔叔,吃点早餐吧,吃饱了才能吃药,你昨天是不是都没按时吃药。” 黎朔没有理他,埋头吃起早餐。 “要不要我喂你?” 赵锦辛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黎朔。 “不用,你可以走了。” “黎叔叔好过分啊,每次利用完了就赶我走。” “我从来没有让你照顾我,谈不上利用,你就当是利用也无所谓,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赵锦辛拿起纸巾,擦了擦黎朔的唇角,“我要确保你好了再走,不然我会担心的睡不着觉的。” “我已经好了,烧也退了。”黎朔冷淡地看着他,“锦辛,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你走吧。” 赵锦辛摇摇头:“你先吃饭。” 黎朔无奈,只好继续吃饭,边吃边想一会儿怎么把赵锦辛赶出去。来硬的?打不过呀…… 赵锦辛就那么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黎朔只要偶尔一抬眼,就能对上赵锦辛赤--裸--裸的眼神,他心中又疑惑又恼火,不知道赵锦辛又想玩儿哪一出。 吃完饭,赵锦辛把早餐放到了一边,双手撑在黎朔身体两侧,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吃饱了?” “吃饱了,你可以走了吗。” 赵锦辛突然一把将黎朔从床上横抱了起来。 黎朔惊道:“你他妈又要干什么!” 赵锦辛充耳不闻,抱着黎朔就走出了卧室。 黎朔刚要发火,就惊呆了。 他家偌大的客厅里,铺了满满一屋子的玫瑰花瓣!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那一片艳红色的玫瑰海洋,完全遮盖了他屋子本来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家里下了一场玫瑰雨。 赵锦辛抱着他倒在了厚厚的羊毛地毯上,含笑盯着他的眼睛:“连夜让人弄的,好贵的,你笑一下好不好。” 黎朔震惊道:“你、你疯了吗?你这是干嘛?” “你说我是干嘛?” “你以为用这玩意儿就能糊弄住我?”黎朔简直苦笑不得,“我是十六岁的小女孩儿吗?” 赵锦辛笑着亲了他一下:“这些并不是用来糊弄你的,而是给我壮胆的。” “壮什么胆?” 赵锦辛温柔地说:“笨蛋,告白啊。” 45.最新更新 黎朔呆住了。 他以为是自己喝多了产生了幻听,可赵锦辛含情脉脉的眼神,正透过视网膜冲击着他发热的大脑,让他无法回避。 赵锦辛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眼中饱含专注与诚恳:“黎朔,我喜欢你,我想和你谈恋爱。” 黎朔几乎要陷入赵锦辛那蛊惑的眼眸之中,他感到心脏有些闷痛,可痛之余,又夹杂着一些令人战栗的酥麻。 赵锦辛……在表白?在向他表白?真正的、正式的…… 赵锦辛笑了笑:“你说句话啊,你这样我很紧张。” 黎朔可看不出赵锦辛有一丝紧张,他自然也不好意思紧张,他人生中被告白过太多次,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没什么新意的告白就紧张? 黎朔咽了咽口水,声音却有轻微地发颤:“你为什么突然……” “突然?哪里突然?”赵锦辛的表情变得有些哀怨,“我说过无数次我喜欢你,从开始说到现在,可你都不当回事。” 黎朔哑口无言。 赵锦辛说的没错,可是,是他不当回事的问题吗?难道赵锦辛不才是那个不当回事的人吗? 赵锦辛趴在黎朔身上,用指尖点了点他的嘴唇,轻声说:“我一直都这么喜欢你,对你这么好,可你呢,你一会儿李程秀一会儿韩飞叶的,昨天还不知道去和谁喝酒,我知道,喜欢这种事不能强求,你对我不上心,我也没办法,可我还是很难过……” 黎朔被赵锦辛眼中的失落震住了。 他开始反省自己。 真的是那样吗?真的是赵锦辛说的那样吗?是不是俩人之间误会太多,以至于他以为赵锦辛不上心,赵锦辛也以为他不上心,其实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黎朔甩了甩脑袋,他聪明了三十多年,第一次觉得脑容量不太够,一时分不清赵锦辛的话,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如果赵锦辛说得都是真的,那他岂不是太过分了? 可是,回避他提出的“重建信任”,说出“从未和人交往过”,又拒绝同居的人,不也正是赵锦辛吗? 黎朔觉得自己被绕懵了。 赵锦辛轻轻吻了吻黎朔的唇,柔声道:“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误会,可你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我难免会不知所措,但是过去的都不重要,我只想知道,黎叔叔,你喜欢我吗?” 黎朔推开赵锦辛,坐了起来,脑子里一时乱作一团,完全没了平日的冷静。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他不敢高兴,因为心里隐隐不安,又不敢质疑,生怕伤了赵锦辛的心。他真的需要完全冷静地把所有思绪捋一遍,还能理出头绪来。 可赵锦辛并不给他那样的机会,抱着他的腰撒娇道:“你说话呀,你喜欢我吗?” 黎朔有些不敢看赵锦辛满含期待的眼睛,他迟疑道:“锦辛,我得想想。” “你喜不喜欢我还用想吗?”赵锦辛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你干嘛不敢承认?” “我不是不敢承认。” “那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如果不喜欢我,你就看着我的眼睛说出来。”赵锦辛干脆跨坐在他腿上,不依不饶。 黎朔轻轻咬了咬嘴唇,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孬过,竟然连承认喜欢一个人都不敢,尤其是对比赵锦辛的坦诚,他愈发觉得自己太不男人了。他深吸一口气:“锦辛,我喜欢你,但是……” 赵锦辛用力堵住了他的唇,把他再次扑倒在了玫瑰花瓣里。 黎朔还没来得及冷静思考一下俩人的关系,就被那高超的吻技弄得晕眩起来,直到他快要缺氧了,赵锦辛才放开他。 赵锦辛已经控制不住地上下其手,黎朔抓住他的手:“你等等……” “我不管,你喜欢我,你就是我的人了。”赵锦辛嬉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我。” “锦辛,你也说我们之间有误会,所以我认为我们应该把事情理清楚再谈别的。” “理什么?”赵锦辛皱起眉,“宝贝儿,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 黎朔有些接受不了被称之为“婆婆妈妈”,但他又实在跟不上赵锦辛的节奏,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赵锦辛在他被亲得红肿的唇上又啜了一口:“别想了,总之,你说什么都对,谁叫我喜欢你呢。” 赵锦辛越是坦然诚恳,黎朔就越是怀疑自己狭隘。俩人毕竟没有正面的、直白地讨论过感情问题,若是有误会,也在所难免,人与人之间不就是如此吗,再如何通透达练,也不可能百分百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黎朔的性格向来是出了问题先反省自己,赵锦辛这一招,打得他措手不及,他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赵锦辛就软软地亲着他、蹭着他:“黎叔叔,你再说一句你喜欢我,我想听。” “我……” “你说嘛,你都承认了,为什么不敢说,我好想听。”赵锦辛笑着说,“你从来都没说过,有时候想着你可能根本不喜欢我,我就特别难受。” 黎朔顿时感到有些愧疚,他郑重地说:“锦辛,我是真的喜欢你,我只是现在有点乱。” 赵锦辛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就够了。你可是我赵锦辛的人了,以后不准随随便便在外面喝醉,你知不知道危险啊,我就是不舍得冲你发火,不然真该好好惩罚你。” “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危险。”黎朔想起自己一个人借酒消愁,也觉得有些丢脸,“而且我也没想喝多,可能是感冒还没好,特别容易上头。” “有什么危险?”赵锦辛眯起眼睛,稍用力捏了捏黎朔的脸颊,“你知不知道自己看上去多好吃。” 黎朔窘迫道:“什么好吃不好吃的。”他再次推开赵锦辛,从羊毛毯上爬了起来,用力敲了敲混乱的脑子,深吸了一大口气,感觉自己终于冷静了一些,他轻声道:“锦辛,我是喜欢你的,但我对你以前的行为很不能理解,这个我必须问清楚。” 赵锦辛也站了起来,好整以暇道:“你问。” 黎朔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当初我想和你同居,你为什么拒绝?” “我紧张嘛。”赵锦辛噘着嘴,“我从来没和人同居过,你突然提出来,我有点懵了。” 黎朔想了想,自己当时确实太急躁了,完全没有任何铺垫,突然就要求同居,也着实唐突了,赵锦辛的反应也算合理。 赵锦辛拉起黎朔的手,眨巴着眼睛:“同居不同居,重要吗?我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一点距离更好,成天腻在一起,摩擦和矛盾会更多,太影响感情了。” 黎朔轻轻笑了笑,他并不想告诉赵锦辛,提出同居,不过是一个试探,如果真的对他有心,不会用那样生硬可笑的理由拒绝,这就是他至今也无法完全相信赵锦辛的原因。他道:“你说的没错。” 赵锦辛也笑了:“只要能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很幸福了,你不可以再赶我走了,我要一直赖着你。” 黎朔缓缓挺直了脊椎,恢复了平日的理性,他摸了摸赵锦辛的脸:“锦辛,我下面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认真听着,它们都是实话。” 赵锦辛微微一怔,黎朔那坦诚而温润的目光令他感到一阵心虚,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黎朔轻声道:“锦辛,你这个人,太难捉摸了,又很善变,我曾说过你救了我父亲,以往的恩怨一笔勾销,但我对你失去的信任却不能一下子恢复,尤其是后来又发现了那么多的事,你的很多行为,都让我非常反感。没错,我喜欢你,但是人生中还有很多除了爱情以外的东西,我做不到向你这样随心所欲,哪怕我在你这年纪的时候,都做不到。” 赵锦辛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黎朔续道:“我喜欢你,我不想放弃和你在一起的机会,但我心里对你也有很多的质疑,所以我现在……” “我们重新建立信任吧。”赵锦辛抢道。 这回轮到黎朔怔住了。 赵锦辛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上:“我知道你的顾虑,所以我们从新开始,但是,我不要做你的朋友,我要做你的男人。” 黎朔深深地看着他,心里有个声音在一遍一遍地说,要同意吗,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犹豫,为什么婆妈,为什么你变得这么孬 黎朔说不清楚,是不是越喜欢,越是患得患失,他从前都不敢想象,自己会为感情的事变得如此优柔寡断、胡思乱想,可他现在的每一丝纠结,都实实在在牵动着心,一点都大意不得。 赵锦辛把他抱进怀里:“你不许拒绝,你要是拒绝,我就一直缠着你。黎叔叔,我知道你喜欢和我在一起,喜欢和我做---爱,你只是生我气,以后我不惹你生气了,我们好好在一起,就像以前那样。你还记得吗,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一直很契合、很开心的。” 黎朔心里一动。 在知道赵锦辛是有目的而来之前,那确实是一段幸福得心都要飞起来的时光,可惜是假的。 万一它们能变成真的呢?谁不希望那样的幸福是真的。 黎朔轻轻叹了口气,明明应该是皆大欢喜的事,他的心情却莫名地沉重,但他还是果决地说:“锦辛,我……接受你说的,我们重新建立信任。”想来可笑,他们绕了那么一大圈,闹出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不过是又回到当初的起点。如果当时在医院,赵锦辛就作出回应,那该避免了多少伤害,也不至于牵连别人。 黎朔感到有些疲倦,因为他有很多事情想不通。 他喜欢数字,就是喜欢数字的逻辑严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只要方法得当,一定能把起始、经过和结尾计算得清楚明白,这恰恰迎合他性格里最核心的那一部分。 可感情却是世界上最难以理清的东西,所以他百般排斥过于投入的感情,却没想到还是陷入了一个坑里。 他一边厌恶着在感情里迷茫的自己,一边又无法控制地深陷其中,脚下仿佛是一片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而他甚至不想、也不能抽身。 竟然有人能把他变成这样…… 他是该喜,还是该忧? 赵锦辛却似乎没那么多忧虑,他一把抱起黎朔,高兴地转了两圈,大笑道:“黎叔叔是我的人啦。” 黎朔看着赵锦辛毫不掩饰地喜悦,也强压下了心头的顾虑。也许是表白来得太突然,让他难以消化,才会生出这么多堵心的想法,赵锦辛想要好好地谈恋爱,不正是自己一直以来渴望的吗,他今天的表现,难怪赵锦辛笑他婆妈。 既是两情相悦,就该努力把这个人栓牢在自己身边,这才是真男人。 黎朔看着赵锦辛,胸中升腾起了一股旺盛的征服欲。 46.最新更新 赵锦辛像孩子抱着玩具一样,抱着黎朔在玫瑰花瓣里打滚不撒手,黎朔渐渐也被他逗笑了,无奈道:“好了吧,你往我家里弄了这么多花瓣,你得负责清理干净。” “别急嘛。”赵锦辛爱不释手地亲着他的脸,“我们还没在玫瑰花海里做---爱。” 黎朔推开他的头:“不要成天就想着做---爱。” 赵锦辛嘻嘻笑道:“看到你我就受不了,谁叫你成天勾引我。” 黎朔好气又好笑:“我又怎么勾引你了?我现在可没醉。” “你站在我面前也是勾引我。”赵锦辛噘着嘴,“黎叔叔好坏啊,勾引完了又不负责。” “别闹了。”黎朔的手贴着额头,直到现在还有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我头疼。” “我给你按摩。”赵锦辛用适中的力道揉按着黎朔的眉心和太阳穴,边轻轻吹了吹,“不疼了不疼了,吹一吹就不疼了。” 黎朔轻轻笑了笑,突然懒懒地不想动了。身下是厚实的羊毛地毯,四周是芬香浪漫的片片花瓣,身边是总占据他思绪的人,这样娴静而又看似完美的时刻,一生中也不会有几次,何不细细地品味、慢慢地享受。 赵锦辛按了一会儿,柔声道:“还疼吗?” “好多了,谢谢。” “那你不疼了,我要开始审问了。” “审问什么?” “你昨天和谁喝酒?” 黎朔嗤笑一声:“一个朋友。” “这个答案给0分,你不老实回答的话,我就非礼你了。”说着,赵锦辛的手就钻进了黎朔的衣服里。 黎朔怕了他的随时发---情,抓着他的手腕拽了出来,“一个认识好多年的朋友,是一个造型师,人家有男朋友的。” “好看吗?” “好看。” “你们俩是不是有过一腿?” 黎朔一时有些尴尬。 赵锦辛眯起眼睛:“果然有过。” “不算,我们只是约会过几次,后来发现并不合适,没有在一起过。”黎朔“啧”了一声,“你的问题是不是也太多了?” 赵锦辛哼了一声:“比不上你的前男友多。” 黎朔斜睨了他一眼:“你倒是没有前男友,就是不知道有多少个philip。” 赵锦辛被噎了一下:“没有你想得那么夸张。” “好了,我没兴趣翻旧账,太没品了。”黎朔摸了摸赵锦辛的脸,正色道,“我只要求你从现在开始,对我百分百的认真。” 赵锦辛抓着他的手,亲了亲那温厚的掌心:“遵命。” 这时,黎朔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拍拍赵锦辛:“起来。” “我去给你拿。”赵锦辛利落地站了起来,去拿手机,过了一会儿,讪讪道,“小……辉,黎叔叔,这又是谁啊?” “就是昨天跟我喝酒的人,来,给我。” 赵锦辛一听,把手机举高到了头顶,“答应我一个条件,我才给你。” 黎朔失笑:“一个电话而已,你不要这么幼稚。” “不行,我吃醋了。” 黎朔无奈道:“你要什么条件?” 赵锦辛俯下身,用鼻尖顶着黎朔的鼻尖,邪笑道:“blow?job。” 黎朔翻了他一眼:“你这个小yin---魔。”他伸手就去夺手机。 赵锦辛猛地站起身,嬉笑道:“你答不答应,你不答应我就接电话然后叫---床了。” 黎朔都给气乐:“你简直无赖,快给我!”他站起身扑向赵锦辛。 “答不答应!”赵锦辛把手机举得高高的,黎朔比他矮了四五公分,怎么都够不着。 “行行行,赶紧给我!”他一点都不怀疑赵锦辛真的做的出来。他在温小辉面前的形象一直是成熟稳重的大哥,怎么能被赵锦辛给毁了。 赵锦辛得意一笑,把手机抛给了黎朔。 黎朔平息了一下气息,接了电话:“喂,小辉。” “黎大哥,不好意思啊,昨晚太菜了,居然喝晕了,说好的酒还没给你呢。” “哦,没事,你休息好了吗?有没有不舒服?” 赵锦辛从背后抱住了黎朔的腰,两手大喇喇地探进了他衣服里,抚摸着那腰线。 黎朔只有一只手空闲,根本拽不过来,只能任赵锦辛上下其手。 “睡一觉就好了,你呢?” “我也没事儿了。” “你家在哪儿呢?我反正今天闲着,我把酒给你送过去。” 赵锦辛越来越过分,竟开始蹭了起来,并沿着黎朔的脖子轻轻啃咬,时不时发出几声低笑。 黎朔被他撩得无法集中精力了,他哪敢让温小辉看这一屋子的景象,支吾道:“你……你送事务所去吧。” “咦?”温小辉坏笑两声,“不敢让我去你家?是不是金屋藏娇呢?” 黎朔苦笑道:“没有,我家现在乱,还没收拾。” 赵锦辛的手伸向黎朔的裤子。 黎朔一把抓住他的手,俩人暗暗较劲儿。 “哼哼。”温小辉戏谑道,“好好奇啊,藏着谁呀,是不是照片上哪个?让我看看呗。” 黎朔笑骂道:“你怎么这么八卦,你跑来我这儿,我还怕洛羿那个变态上门咬我呢。” 温小辉顿了两秒,声音有些落寞:“他在医院呢,放心吧,不会找你麻烦的。” 黎朔意识到失言,忙道:“小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赵锦辛趁着黎朔走神,手终于得逞地抓住了黎朔的要害。 黎朔咬紧了牙,才能克制着不发出声音。 温小辉笑道:“没关系,黎大哥,我让司机送去你事务所吧。” “嗯……好……呃……那个,改天我请你吃饭吧。”黎朔心存内疚,他一时忘了洛羿受伤未愈,现在温小辉心里肯定不好受。可他实在没有办法继续安慰温小辉了,赵锦辛这个小混蛋正在他身上作妖。 “好哇,我要吃贵贵的海鲜大餐。” “没问题。” 挂了电话,黎朔佯怒道:“你真胡闹!被听到怎么办。” “你不叫就不会被发现啊。”赵锦辛低笑道,“只要你忍得住。” “快放……唔……” 黎朔的唇被堵住了,灵蛇一般的舌头探进了口腔,肆意勾缠着。 俩人再次倒回了羊毛地毯上,赵锦辛一边撩一边磨,不来硬的,可也就是不撒手,终于是把黎朔弄得没脾气了,半推半就地就被扒了衣服,而后被一举入侵。 当黎朔在欲---海浮沉,迷蒙的双眼中全是艳红的、无边无际的花瓣,当真如置身梦幻一般旖旎,仿佛整个世界的玫瑰都在为他们的激--情盛开,而此刻的对方就是整个世界。 黎朔累得一天都懒得下床,赵锦辛叫了人来清理花瓣,自己则在厨房边哼歌边做饭,然后把饭端到床头要喂黎朔。 黎朔掀开被子:“去餐厅吃吧。” “不要,我想喂你。”赵锦辛舀起一勺苦瓜排骨汤,“啊――” 黎朔失笑,只好配合地张开嘴。 赵锦辛笑眯眯地问:“好不好喝?” “好喝。” “多喝点,苦瓜降火的。” 黎朔凝视着赵锦辛,那认真喂他的样子,让他心里暖烘烘的,他笑道:“你还会煲汤啊。” “现学的。”赵锦辛眨眨眼睛,“我厉害吧,你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做,要是不会做,就给你买。” 黎朔微笑:“好。” 吃完饭,屋里的花瓣收拾好了,天也黑了。 俩人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对酌,只是喝的不是酒,而是鲜榨果汁。 赵锦辛靠在黎朔怀里,看着窗外繁盛的夜景,久久没有说话。 黎朔的手指轻轻缠绕着赵锦辛的头发,心潮异常地平静,脑子完全放空了,什么都不想。 赵锦辛突然懒洋洋地问:“你什么时候请那个温小辉吃饭?” 黎朔怔了怔,失笑:“什么时候都可以啊。” “那……” “我带你一起去。”黎朔抢先说道,他揉了揉赵锦辛的耳朵,“免得你多想。”既然是要好好谈恋爱,他不会让自己的人在这种不必要的误会上委屈。 赵锦辛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悸动,他抱着黎朔的腰,努了努嘴。 黎朔笑着低头亲了他一下,宠溺道:“多大的人了,这么爱撒娇。” “你不喜欢吗。” “喜欢。”黎朔摸了摸他的脑袋,眸中含着淡淡地笑意,心里却惴惴不安。 大脑冷静下来之后,黎朔发现了赵锦辛的说辞里,有几处漏洞,比如,赵锦辛也许是知道自己的心意,却故意装傻的,所以才会提出他曾经提出的建议――重新建立信任。今天的突然告白,他真心希望是赵锦辛收了玩儿心,想认真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别的那些他不愿意去恶意揣测的原因。 不管怎么样,在他已经放弃的时候,赵锦辛却主动迈出了他认可的一步,他没有理由往后缩,赵锦辛的花心、自私、恶劣他都领教过了,他还是在被其深深地蛊惑着、吸引着,也只能认了。 这场博弈没有结束,这次他把心押上,就赌他能不能把这只不羁的小野兽收服帖。 在家的腻歪的这几天,俩人倒也没耽误正事,把所有的合作细节都过了一遍,公司已经正式开始运营了,一切都在慢慢地走上轨道。 黎朔抽空把自己想去投资酒店的事跟赵锦辛说了,让赵锦辛给参谋参谋。 赵锦辛主动提出要和他一起去考察,明明说的是公事,笑得却特别不正经。 黎朔掐了掐他的脸蛋,笑道:“小yin---魔,又想什么呢?” “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知道。” “那你说。”赵锦辛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黎朔凑到他耳边,暧昧地低语:“公共泳池和温泉不干净,我只接受海里。” 赵锦辛用力亲了他一口:“坏蛋,现在就撩我。” 黎朔挑眉道:“是你让我说的,我可不负责你脑子里想什么。” “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你。”赵锦辛咬着他的耳朵,“每时每刻都想c你。” 黎朔掐了一把他的手:“好了,要换衣服出门了。”跟二十出头的男人在一起,真是喜忧参半,虽然激---情四射,可有时候身体真是吃不消。以赵锦辛发---情的频率和持久力,俩人真的不能同居。 “急什么,才五点。” “迟到不礼貌。”他约了温小辉吃饭。 赵锦辛撇了撇嘴,不情愿地去换衣服去了。 黎朔换好衣服,就在客厅等着。 足足等了快二十分钟,赵锦辛才出来。 黎朔看呆了。 赵锦辛平时多是穿正装或休闲西装,这类的衣服可以让他看上去更成熟一些,在公司才压得住人。可是今天他穿了一件纯白色的棉T恤和休闲的驼色五分裤,赤脚蹬了双白色球鞋,腕上是一块万宝龙的运动手表,厚实的胸肌将T恤撑出性--感的弧度,劲瘦的腰肢让最大牌的修身剪裁也显得布料富余,小腿修长而有力,极简的衣物反将他逼人的帅气和青春的朝气烘托至完美。他就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来的超模,只是站在那里,就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赵锦辛朝黎朔灿烂地一笑:“黎叔叔,你这么看着我,又是在勾引我,你今天还想不想出门了?” 黎朔自觉失态,轻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锦辛,你穿休闲装好帅。” 赵锦辛走了过来,搂着他的腰,低笑道:“我知道,看上哪儿了,随便你摸。” 黎朔笑道:“我都摸过。” “要不我们今天不出门了,让你摸个够好不好?”赵锦辛拉着黎朔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屁股上。 黎朔重重照着他屁股拍了一巴掌:“我有的是机会,现在走了,去吃饭。” 俩人出了门,赵锦辛还坚持拉着他的手:“黎叔叔,我特别不想让你去见别的男人。” “别闹了,只是个朋友,我这不是带你去了吗。” “那我也不高兴。” “我以后会尽量少见他,好吗?” “你能不能不见他。” “那怎么行,完全没有道理。” “是没有道理,可是我不高兴,你要怎么哄我?” 黎朔好脾气地笑笑:“你想我怎么哄你?” “怎么哄我不是应该你来想吗。” “好,等回家我就哄你。” “说好了啊。” “说好了。” 赵锦辛拉着黎朔的手,快速放到嘴边亲了一口,眸中满是温情。 47.最新更新 到了酒店,服务员将他们带进包厢。 门一开,就见温小辉举着手机在哪儿自拍呢。那精雕细琢的脸蛋在柔和的射灯下显得白皙剔透,简直比女孩子还要鲜嫩。 “黎大哥。”温小辉扭过头来,见到赵锦辛的瞬间怔了一下,然后大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吹了声口哨,“哇。” 黎朔介绍道:“小辉,这是赵锦辛,锦辛,这是温小辉。” “叫我Adi,不要叫小辉。”温小辉撇撇嘴。 黎朔朗声笑了:“锦辛,你叫他Adi吧。” 赵锦辛笑道:“你好。” 温小辉蹦跶了过来,围着赵锦辛绕了半圈,然后猛盯着胸肌看。 黎朔想起自己那天给温小辉看过赵锦辛的半--裸--照,温小辉有所误会,他轻咳一声,刚想解释,温小辉已经舔了舔嘴唇,眨巴着无辜地大眼睛说:“帅哥,胸可不可以给摸一下?” 赵锦辛噗嗤一声笑了,他展开手臂:“来。” 温小辉毫不客气地扑了上去,两手并用地仔细摸了起来,边摸边啧啧称赞,就差流口水了。 “手感怎么样?”赵锦辛得意地说。 “好!太好了!好有弹性,练了多久啊?”温小辉摸得很是陶醉。 “从17岁开始,好多年了。” “你能那个……”温小辉做了个抖胸的动作,但是他身材太瘦,也只能做做样子。 “当然可以了。”赵锦辛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肌上,真的用力抖了两下,他穿上衣服是高瘦的身材,可胸肌抖起来分量十足。 领他们进来的服务员还没走,都看傻眼了,黎朔低头抚了抚额,满脸尴尬,真想出去躲一会儿。 “我靠好棒啊!”温小辉兴奋地对黎朔说:“黎大哥,你试过这个吗?真的在颤啊!你看你看啊!” 黎朔简直不敢想,如果赵锦辛知道温小辉把他当鸭子了,会是什么反应,他干笑道:“你们差不多行了啊,吓到小姑娘了。” 服务员红着脸慢慢退出去了。 “没事儿,她走了。”温小辉摩拳擦掌,满脸期待地说:“可以摸屁股吗?” 黎朔哭笑不得,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这么吃我男朋友豆腐,好歹等我上厕所的时候吧。”他倒不是真的吃醋,就怕再不阻止,以温小辉跳脱的性格,该叫赵锦辛当场来段儿脱衣舞了。 温小辉的笑容僵了一下,他反应也是迅速,立刻抽回了手,嬉笑道:“好了好了,我满足啦。”他朝黎朔和赵锦辛分别飞了个吻。 赵锦辛看了黎朔一眼,对那句“男朋友”显然很受用,唇角挂着满意的笑容。 黎朔含笑拍了拍温小辉的脑袋:“点菜没有?想吃什么?” “没,等你们呢,我去叫服务员。”温小辉又蹦跶去喊服务员了。 黎朔低声对赵锦辛道:“他性格就这样,人是很可爱的,别介意。” “我有那么小气吗?”赵锦辛朝他挤了挤眼睛。 黎朔但笑不语,也不戳破他出门的时候还在不乐意,大约是看温小辉没什么威胁,才突然不“小气”了。 不一会儿,温小辉拿着菜单回来了,边翻边说:“生蚝、牡丹虾、海参……”他点完之后,把菜单递给黎朔,“你们还点点儿什么?” “你随意就好。” “那就这些吧,够吃了。”温小辉把菜单还给服务员,等服务员出去了,他才挤眉弄眼地说,“全是壮---阳的,不用谢啊。” 黎朔嗤挑眉:“那你吃不吃?” 温小辉哀怨地托着下巴:“我不吃,洛羿还在医院呢。” 黎朔笑了笑,虽然他和洛羿对彼此充满敌意,可到底他还是希望温小辉幸福,所以也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他什么时候能出院?恢复得差不多了吧。” “本来早就可以出院了,他自己瞎折腾了,我就让他多住几天。”温小辉掏出手机,“哎,我发几张他的倒霉样子给你解解气。” “别别别。”黎朔无奈道,“你这小妖精,什么脑回路,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只要你过得好就行了。” 温小辉淡笑着说:“谢谢。”他收回手机,换了个话题,“哎,你们怎么认识的啊?” 黎朔和赵锦辛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飞机上认识的。” “哇,我怎么没有在飞机上碰到帅哥的运气。”温小辉摸了摸下巴,“一定是我以前穷,坐不起头等舱。” 黎朔笑道:“怎么还成天想着帅哥,不怕洛羿吃醋啊。” 温小辉摆摆手:“我就在脑子里想想也犯法啊,再说他又不知道。” 赵锦辛伸手撩了撩黎朔额前的碎发,温柔地说:“我只想你就够了。” 黎朔轻轻眨了眨一边眼睛,冲他一笑。 温小辉抱着胳膊,夸张地抖了抖:“你们俩肉麻死了。” 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了,温小辉举起酒杯:“黎大哥,看到你们俩在一起,我特别特别高兴,祝你们幸福!” 俩人也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喝完酒,温小辉就催促俩人多吃生蚝:“快快快,趁着热恋期,怎么能不夜夜笙歌呢。” 黎朔失笑:“你这小脑瓜子到底每天都在想什么。” 温小辉眨巴着眼睛:“想羞羞的事情嘛。哎,说真的,你们能不能发一张半--裸--照给我?就一张,让我珍藏一下呗,这顿我请了。” 黎朔拿筷子敲他的手指,笑骂道:“小不正经。” 温小辉抓着黎朔的手,撒娇道:“黎大哥,就一张,好不好,让我珍藏一张,最好是胸肌贴着胸肌的,我保证不给任何人看。”说完又看向赵锦辛,满脸的期待。 赵锦辛耸耸肩:“没问题啊,我拍全---裸的给你。”他笑眯眯地夹一块海参给黎朔,“你黎大哥比较害羞,我会把他的脸遮住的。” 温小辉“噢耶”了一声,跟赵锦辛空中击掌。 “你们这两个……”黎朔真是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席间,温小辉开始和赵锦辛讨论起什么润滑剂好,什么套子薄,最近又有什么新的玩具。 这俩人,一个是嘴炮厉害,一个是真的浪,聊起这类话题那叫一个起劲儿。 黎朔有些心惊胆战,怕温小辉知道自己跟赵锦辛在一起是当0,虽然这不能算丢人,可总归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的,毕竟自己在温小辉心里的形象一直特别硬朗。 可渐渐地,他就放心下来了,赵锦辛的体贴像斜风细雨,在这样的事情上也处处周到,哪怕会泄露体--位的话题也给含糊过去,实在含糊不过去,就配合着聊,给足了黎朔面子。 黎朔心里又感动又欣喜,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握住赵锦辛的手,指尖轻轻地瘙着他的掌心。 赵锦辛干燥温厚的手掌也有力地回握住他的。 席间,温小辉叽叽喳喳聊个不停,他性子向来就是这样欢脱好玩儿,跟他在一起根本不会无聊,一顿饭吃的很是愉快。 吃完饭,俩人把温小辉送上车,就手牵着手往自己的车走去。 黎朔有些不好意思,几次想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都被赵锦辛握着不肯放,索性也就随他去了。大概年轻人谈恋爱都要腻歪一些吧,他想。 上了车,黎朔道:“怎么样,小辉人很可爱吧。” “是挺可爱的,长得也好看,跟你说的一样。”赵锦辛斜睨着他。 黎朔笑呵呵地说:“怎么,还吃醋啊?” 赵锦辛撅了撅嘴,没吭声。 黎朔掰过他的下巴,亲了下他的唇,柔声道:“乖,不要吃醋了,我眼里只有你。” 赵锦辛咬住他的嘴唇,轻轻吸了一下:“这样哄我可不够。” “是吗。”黎朔的舌头探进了赵锦辛的口中,勾缠着他的舌头,加深了这个吻。 “不够。”赵锦辛按住他的后脑勺,**地回应着。 唇齿相交的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无处可去,通通钻进了俩人的耳朵里,听着就叫人羞---臊。 黎朔的手伸向了赵锦辛,一把握住了那要害,轻喘着说:“这样呢?” “……不够。” 拉链被拉开了,黎朔轻咬了一口赵锦辛的舌头,结束了这个吻,然后他勾唇一笑,眼角荡起一抹春--色,俯下了身去。 赵锦辛倒吸了一口气。 黎朔技巧地“哄”着小小的赵锦辛。 赵锦辛的大手盖在黎朔的头顶,随着节奏的深入,忍不住揪住了那浓密的头发,主动向下压去。 暧昧的声音再次充斥着整个车厢,燃烧着他们的欲---念。 最后,黎朔的嘴酸胀得不行了,逼着赵锦辛释放了出来。他尚有一丝理智和脸皮在,拒绝了“就地正法”的要求,俩人开车回了家。 憋了一路,俩人一身的血液都要逆流了,从进了电梯就开始疯狂拥吻,一边拉扯着对方的衣物,一边打开指纹锁,进了家门。 赵锦辛一脚踢上门,同时将黎朔扑倒在了地毯上,他们像发---情的野兽一般交--缠,说着最下---流的话,做着最浪---荡的事,那种剥开一切虚伪、完全回归原始的快---感将他们带上了情--欲的巅峰。 那段时间,俩人几乎形影不离。 赵锦辛上班,黎朔就以顾问的身份往返于事务所和公司,八成的时间在工作,两成的时间在和赵锦辛开发各种陌生的场所做---爱。 大脑冷静的时候,黎朔会懊悔自己如此玩物丧志,简直就像个十几二十岁的小男生一样,成天想着性,可他一边懊悔,一边又难以自抑的沉沦,他这辈子不抽烟、不酗酒,就连上学时候最流行的大——-ma,他也很少碰,万万没想到,他会在34岁的这年,开始沉迷做---爱。 他知道自己对赵锦辛的喜欢,跟那些绝妙的、疯狂的体验是分不开的,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体会如此巨大的恋爱的喜悦和生---理的快--感,赵锦辛是个几乎完美到挑不出毛病的情人,如果没有过去的那些猜忌和隔阂,他会毫不保留地去付出,去回报赵锦辛带给他的一切美好。 这天周末,俩人又是鬼混了两天,然后累得直到快中午了还在呼呼大睡。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黎朔嘟囔了一声,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赵锦辛摸了摸他的脸,打了个哈欠:“我去看看。”他随便抓起地上的浴巾围在了腰上,就去开门了。 黎朔看了一下表,发现都快11点了,睡到这时候太过分了,他也挣扎着爬了起来。 突然,门外似乎传来几声争执,黎朔听不清楚,连忙翻身下了床,披上浴袍就走了出去:“锦辛,怎么了……” 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黎朔僵住了。 韩飞叶?! 48.最新更新 赵锦辛扭过头看着黎朔,表情很淡定,但眼神还是有些闪烁。 黎朔懵了两秒,惊讶道:“飞叶,你怎么……” 韩飞叶脸色苍白而阴沉,瞪着赵锦辛的目光充满了愤怒和敌视。 黎朔赶紧系好浴袍的带子,尴尬地对赵锦辛说:“锦辛,去换个衣服。” 赵锦辛坦然道:“都是男的,有什么好换的。” 韩飞叶看向黎朔,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声音有些发颤:“小朔,我们单独谈谈好吗?” “我……” “不好。”赵锦辛依着门框,“我是他男朋友,以你们的关系,支开我谈话,不合适吧。” 韩飞叶用求证的目光看向黎朔。 在那样的眼神之下,黎朔有些不忍开口,但却也无法回避,只能点了点头。 韩飞叶闭上了眼睛,仿佛万籁俱寂,他本就苍白单薄,此时显得更加可怜,黎朔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起来。 赵锦辛冷冷地看着韩飞叶,没什么反应。 黎朔轻声道:“锦辛,你进屋。”口气依然带了命令。他又不傻,韩飞叶这样毫无预兆的直接出现在他家门口,这中间必定是有什么隐情,恐怕整件事和他了解到的,都有出入,而造成可能的误会的人,一定是赵锦辛。 赵锦辛耸耸肩,没有动,也没说话。 “锦辛!” “不用了,有些话,他也需要听一听。”韩飞叶睁开了眼睛,瞳眸已然平静了下来,只是没有一点神采,“小朔,即便你交了男朋友,也不至于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吧。” 黎朔震惊道:“你说什么?” 韩飞叶苦笑一声:“果然,你不知道我打不通你的电话是吗?” 黎朔感觉兜面被浇了一桶冰水,这些天来发热的大脑瞬间清醒了。他慢慢转头,看向了赵锦辛。 赵锦辛的脸上无波无澜,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 “我也打不通你的电话。”韩飞叶也是相当聪明的人,俩人一对质,他什么都明白了,“开始,赵锦辛拿公司的事威胁我,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被这个吓倒,我想应付他一下,那一天先不跟你联系,把麻烦解决了,再去找你商量,我相信你能理解。” 黎朔握紧了拳头:“你说下去。” “然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你了,我给你打过电话、发过短信和邮件,你都没有回应,我以为你生我气了,想让你冷静几天再说。” “我也一直在联系你,但是根本联系不上,我以为你……” “你以为我为了公司,再一次放弃你了是吗。”韩飞叶苦笑一声,“我也以为你是这么认为的,我消沉了好几天,思考该怎么办,然后,程盛就来找我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一直在试图联系你。” “对,我那个时候才知道,我们之间的联络渠道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韩飞叶看向赵锦辛。 赵锦辛微扬着下巴看着他,没有一丝紧张或惭愧。 “我也想过用别人的电话打给你,但我最终决定亲自回来找你,我从程盛那儿拿到了你的地址。”韩飞叶抿了抿唇,小声说:“我晚了,是吗?” 黎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咬牙道:“锦辛,你不解释一下吗?我们的电话,是不是你做了手脚。” 赵锦辛大大方方地说:“是啊。” “你这是干什么!”黎朔低吼道,“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这个人是我的情敌,我对付情敌有什么错吗?”赵锦辛的表情很无辜。 “你简直强词夺理!”黎朔气得心跳加速。他跟韩飞叶一样,先入为主地觉得对方不接电话,就是不想联络,也就没想过通过其他途径联络,结果就被赵锦辛的伎俩给骗过去了。 韩飞叶哑声道:“小朔,我一直希望你过得幸福,哪怕不是跟我在一起,但是这个人,我不觉得他有心。” 赵锦辛眯起眼睛,寒声道:“我有没有心,你又怎么知道?” 韩飞叶狠狠瞪着他:“你是怎么对待跟你同床共枕过的人的,你比我更清楚吧。” “那是他玩儿不起。”赵锦辛嘲弄地一笑,“玩儿不起,为什么还要同意玩儿,不是他自找的吗。” “这就叫没有心!”韩飞叶厉声道,“你这样的人,会怎么对待小朔?” “少叫得那么亲热。” “够了。”黎朔怒道,“赵锦辛,你向飞叶道歉!” 赵锦辛扭头看着黎朔,眼神有些委屈。 黎朔硬声道:“道歉!”其实他并没有把握赵锦辛会道歉,毕竟赵锦辛没有任何愧疚和心虚,可他无法忍受枕边人这样去迫害、离间自己和朋友的关系,他好不容易想要去信任赵锦辛,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又打回了原型。 赵锦辛轻咳一声,站直了身体,突然朝韩飞叶深深鞠了一躬:“飞叶哥,对不起。” 这一举动让俩人都愣住了,大约谁也没想到,赵锦辛真的会干脆的道歉。 赵锦辛直起了身,表情让人看不出破绽:“飞叶哥,我对你耍了一些卑鄙的手段,因为我不可能把喜欢的人让给别人,很抱歉,对不起。” 韩飞叶被气得浑身发抖。事到如今他能说什么?接受,不可能,继续斥责,显得自己小气。 黎朔一时也觉得脑袋快炸开了,他疲倦地说:“锦辛,你进屋,我要和飞叶单独谈谈,现在,马上,进去。” 赵锦辛这回很听话,转身就进卧室了。 留下俩人,隔着一道门艰难地对视。 黎朔小声道:“飞叶,进来坐吧。” 韩飞犹豫了一下,进了门。 黎朔倒了两杯茶,轻轻放在韩飞叶面前,沉吟片刻,才道:“飞叶,对不起。” 韩飞叶苦笑一声:“小朔,我只是很不甘心。” “我……” “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和他在一起。”韩飞叶叹道,“是我太天真,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我还奢望能回去。” 黎朔心里堵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一面对赵锦辛愤怒不已,一面又觉得无可奈何,毕竟感情这东西,过去就是过去了,他再生气,也改变不了什么,他揉了揉太阳穴:“飞叶,我真的没想到锦辛能做出这样的事,我简直……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不用为他道歉,你总爱说缘分,我们就是缘分用完了。”韩飞叶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本来这次回来,想做最后一次努力……小朔,不管赵锦辛是个什么样的人,我都希望你幸福,你这么好,一定能驯服他。” “……谢谢。”黎朔垂下了眼帘,心里满是愧疚,坏事虽然不是他做的,但却因他而起,赵锦辛时而成熟的超越年龄,时而又顽劣的像个孩子,这样一个人,他真的能“驯服”吗? 韩飞叶勉强笑了笑:“我……不打扰你们了,我还得回去看看亲戚。” “飞叶,至少让我请你吃个饭吧。” 韩飞叶站了起来,笑笑:“不用了,至少今天这趟来,知道你并不是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就足够了。” 黎朔低声道:“永远都不会。” 韩飞叶朝他展开了手臂,黎朔站起身,用力抱了他一下,怀里这个清瘦的身体,让他恍然间回忆起了过去,心里一时感慨万千,他轻轻拍了拍韩飞叶的背:“飞叶,保重。” “小朔,保重。” 韩飞叶走后,黎朔靠在落地窗前,沉默地看着窗外,直到赵锦辛从卧室出来,他都没有回头。 “黎叔叔……”赵锦辛小声叫道。 黎朔平静地说:“你先回家吧。” “我已经道歉了。” “我知道,你先回去吧。” 赵锦辛走了过来,扳过了黎朔的身体,深深盯进他的眼眸:“你生气就骂我吧,干嘛赶我走。” 黎朔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锦辛,我不知道怎么跟你沟通了,你让我冷静两天吧。” 赵锦辛拉住黎朔的手,可怜兮兮地说:“就算我做的不对,也是因为我喜欢你啊,难道我要眼看着韩飞叶跟我抢人吗,我们两情相悦,有他什么事儿啊。” “你做的事让我心寒。”黎朔咬牙道,“太卑鄙、太低劣了,让我怎么信任你。”其实,让他更难受的是那句“他玩儿不起”,他恐怕比谁都懂那个Philip的感受,毕竟他曾经生怕被嘲弄“玩儿不起”,才选择在自己还玩儿的起的时候抽身而退,若是付出了真心却只换来若即若离,当真是痛苦非常。 “我又不会这么对你。”赵锦辛说得理直气壮。 “你不会这么对我……”黎朔咀嚼着这几个字,越品越不是滋味儿,他知道赵锦辛指的是韩飞叶,可他控制不住地在想那句“他玩儿不起”。 “再说了,对情敌还要温良恭谦?你跟我哥见面不也剑拔弩张的。” “那是邵群人品太下作,我只是以牙还牙……”黎朔说着,猛然想起了他正在谋划的事情,他在报复赵锦辛的表哥…… 赵锦辛眯起眼睛:“本质上也没什么差别,毕竟情敌就是敌人,再说我也没把他怎么样,也道歉了,你本来也不喜欢他了,现在的结局不是皆大欢喜吗?” 黎朔被邵群的事搅得心情有些乱,这些天真是被冲昏头脑了,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一时都没有心情教育赵锦辛了,他把人推开:“你让我静一静吧,你自己也回家好好反省。” 赵锦辛沉声道:“如果你要求我对情敌宽容的话,那你也能宽容我表哥吗?” 黎朔浑身一震,赵锦辛的话直戳进了他心里,他缓缓地转过了头来,表情有些冰冷:“他毁了我十年的事业,你觉得呢?” “如果我说,为了我呢?” 黎朔僵住了。 赵锦辛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半晌,黎朔垂下了眼帘:“我真的很累了,你回去吧。” 赵锦辛走过来,低头亲了亲黎朔的头发,拿起钥匙走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黎朔用力拍了拍额头。 怎么办? 他拿起手机,给律师打了个电话,询问进展。 律师说那人心里防线快崩溃了,软硬兼施的,估计撑不了太久。 黎朔听了,心情复杂。 尽管他今天很生气,但也不至于为此闹翻,赵锦辛的那句“为了我呢”简直让他无所适从,他再厌恶邵群,俩人毕竟是兄弟,若真的对付邵群,他要怎么面对赵锦辛? 他应该宽容吗…… 49.最新更新 冷静了两天,黎朔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头脑过热的现象都好多了,任何激--情都会随着时间减弱,色令智昏的时候最不利于思考,现在他终于能理性地思考俩人目前的关系,以及对邵群的态度。 只是他还没思考出一个头绪,就被温小辉一通电话给搅乱了。 “什么?!”黎朔讶然。 温小辉直叹气:“真的,邵群现在住院呢,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程秀的声音听着特别可怜,我准备飞过去陪陪他。” 黎朔半天都难以回过神来,邵群和李程秀怎么会这么坎坷,跟人打架挨了刀子?虽然他一直偷偷地希望邵群倒霉,但不至于诅咒别人受伤,最重要的是,他担心李程秀有没有受牵连。 黎朔问道:“程秀怎么样?他没受伤吧?” “程秀没事,就是有点慌,邵群的姐姐们都在那儿呢,尤其他那个当家的大姐,特别厉害,程秀那么怂,又没有亲戚朋友,不知道怎么别人欺负呢,老子过去给他撑场子。”温小辉说的颇豪气,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那股准备撸袖子干架的气势,“黎大哥,你要不要一起去?” 黎朔沉默了。既然现在他和赵锦辛在一起了,就该和过去的对象适当地保持距离,尤其是敏感的对象,他要是去了,难免邵群又发疯,赵锦辛左右为难,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他一时犹豫了。 温小辉猜到了他的心思:“怎么,怕你小男朋友吃醋啊?” 黎朔苦笑道:“我想我真的不该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了。” “也是……”温小辉顿了顿,小声说,“程秀要是见到你,应该就能安心了吧……但是这样确实对锦辛不好,没事,我自己去,我的战斗力你放心吧。” “你可不要惹事,尤其不能惹邵家的人。”温小辉性子直来直去又不成熟,脾气还不小,碰上不顺眼的事情立刻亮爪子,黎朔真担心他会吃亏。 “知道了。” “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我一定会帮你们的。” “好!” 通完话,黎朔怎么想,都还是不放心。李程秀软弱,温小辉冲动,没有邵群在,就邵雯那恨不得李程秀消失的架势,怎么可能不为难他? 正在他迟疑的时候,赵锦辛打了电话进来,黎朔直觉跟邵群有关,马上接了:“喂?” 赵锦辛的语气颇急促:“黎朔,我哥出事了。” “怎么回事?” “大概又是争风吃醋,真他妈的……”赵锦辛顺了顺气,“我准备去机场,你能跟我一起去吗?” 黎朔颇意外:“你希望我跟你一起去?” “我哥还没醒,雯姐在那儿,我怕她为难李程秀,你在的话,能好一些。” “……好,我去。” 挂了电话,黎朔随便收拾了两件衣服,提着箱子就去了机场。 他在安检口看到了正在等他的赵锦辛,赵锦辛一见他就扑过来抱住了他。 黎朔皱了皱眉:“很多人看着。” 赵锦辛闷闷地说:“黎叔叔,我心里难受。” 黎朔暗暗叹了口气,他气还没消,想再晾赵锦辛几天,给他个教训,可一想到邵群躺在医院,又觉得赵锦辛有些可怜,终是不太忍心,便拍了拍赵锦辛的背,“他不会有事的。”都说祸害遗千年。 赵锦辛撇着嘴:“你已经好几天不理我了,你还没消气吗?” “等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发自内心的反省,我们再谈别的。” 赵锦辛松开手,耷拉着眼角看着他:“我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在反省了,我觉得,每次事情一跟韩飞叶有关,你就对我特别狠。” “简直是歪理,做错事的是你,跟韩飞叶有什么关系。” 赵锦辛委屈地说:“我嫉妒他,你们认识那么早,在一起那么多年,我算什么呀。” 黎朔无奈地叹了口气,赵锦辛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他忍不住地心软,他硬起心肠,板着脸说:“还是歪理,嫉妒也不能去做坏事。”他顿了顿,“锦辛,气话归气话,在我心里,你和邵群是不一样的,别让我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好吗?” 赵锦辛沉默了。 “走吧。”黎朔径自走向安检。 俩人上了飞机,赵锦辛把脑袋歪在黎朔的肩膀上,以他比黎朔还高了五六公分的个头,这个动作其实别扭又不舒服,但他就是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又抱住黎朔的胳膊,用额头蹭了蹭,小声说:“我害怕。” 黎朔轻声道:“不怕,没事的。” “那可是刀子。” “不是没有生命危险吗,他身体好,很快会恢复的。” “那肯定很疼。” 黎朔没有说话。他不同情邵群,但他着实心疼李程秀,那么善良无害的一个人,为什么要遭遇这么多坎坷呢。 赵锦辛见黎朔不说话,又问道:“你觉得解气吗?” “我不是那样的人,我想出气,会自己来,幸灾乐祸没有意思。” “你想怎么自己来?”赵锦辛一眨不眨不看着他,目光异常地明亮。 黎朔顿住了,他没有看到赵锦辛的眼神,他抿了抿唇:“只是说说。” 赵锦辛垂下了眼帘,掩藏住了其中的思绪。 下了飞机,俩人直奔医院,黎朔路上给温小辉打了个电话,温小辉比他早一班飞机,人已经在医院陪着李程秀了。 到了医院,黎朔在休息室找到了俩人,李程秀的脸惨白惨白的,眼神灰败无神,看上去极可怜,温小辉一个人在叽叽呱呱地说话,试图缓和他的紧张。 黎朔一进屋,俩人齐齐抬头,李程秀看到他,表情无助得好像要哭。 “黎大哥,你来了。”温小辉松了口气。他大约来的匆忙,什么都没收拾,头发软趴趴的,脸上素净,也依旧漂亮得让人赞叹,只是没了平时没心没肺的笑容,尤其是看到赵锦辛的时候,神情古怪,全无上次的热情。 黎朔走了过去,握住了李程秀的肩膀,柔声道:“程秀,没事了,我们陪着你。” 李程秀跟丢了魂儿一般,怔怔地点点头。 赵锦辛道:“你们聊,我去看看我哥。” 赵锦辛前脚一走,温小辉就爆发了:“他居然是邵群的表弟?他接近你是什么居心?!” 黎朔含糊道:“都过去了,改天我再跟你说吧。” “哼。”温小辉撇了撇嘴,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显然是一肚子坏话,却碍于俩人面子,一个都不能说。 黎朔轻声安慰道:“程秀,你别怕,邵群的伤应该不严重。” 李程秀点点头,又摇摇头,跟被抽干了魂儿的娃娃一样。 “你们吃饭了吗?” “没有,饿死了。”温小辉玩儿着李程秀的手指,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去买点吃的,等我一会儿。” “好。” 黎朔走出休息室,朝病房部走去。 在走廊上,他看到了正在说话的赵锦辛和邵雯。邵家的事,他半分不想掺和,所以就躲在拐角处,直到邵雯走了,才走了过去。 赵锦辛看到黎朔,疲倦地说:“没伤到器官,手术很成功,只是人还没醒。” “那就好。”黎朔也松了口气,看到李程秀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个男人在李程秀心里的地位,其实胜过一切。 赵锦辛轻声道:“你说,这算报应吗?” 黎朔怔了怔,等着赵锦辛说下去。 “我哥确实不算什么好人,尤其他对你做的事。”赵锦辛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这可能就是他做错事的惩罚吧。” 黎朔有些烦乱:“也许吧,没有人可以不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希望你能消气。”赵锦辛淡淡一笑。 黎朔蹙起眉:“这跟我的事是两回事,我也不存在什么消不消气。” 赵锦辛点点头:“我明白。”他长吁一口气,“虽然很多事都是我哥自找的,但是他现在真的要快点好起来啊,不然李程秀怎么办。” “程秀比你想的坚强,你还是去劝劝邵雯吧,别让她乱来。” “我担心的不只是程秀,还有他们的孩子。” 黎朔震惊地瞪直了眼睛:“你说什么?” 赵锦辛惊讶地说:“李程秀没告诉你吗?哦,他可能吓坏了。” “什么、什么孩子,这时候你还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我哥拿李程秀的精--子代孕了一个孩子。”他压低声道,“这是秘密,雯姐不知道。” 黎朔惊得后退了一步,顿时浑身都在发抖。他还是太低估了疯子的脑回路,居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来?用膝盖想也能猜到,邵群绝对是背着李程秀干的,也难怪邵群都脱离危险了,李程秀还魂不守舍,他现在内心该有多煎熬。 赵锦辛笑了笑:“我倒觉得挺好的,这个孩子名义上是我哥的血脉,邵家就不会为难他们了,李程秀也会有归属感。” “你觉得这是好事?”黎朔咬了咬牙,“邵群做这件事,经过李程秀的同意了吗?那不是去商场买个东西,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没有,但已成定居了。”赵锦辛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们就是一家三口了,不是挺好的吗。” 黎朔闭着眼睛靠在墙上,顿时感到头疼、晕眩。 “你没事吧?”赵锦辛摸了摸黎朔的脸蛋,担忧道,“凡事往好处想吧,他们其实感情很深,有了孩子,更是不可分割的家庭了,我哥也会好好照顾李程秀的,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黎朔摇摇头:“我去给他们买饭。”他移开赵锦辛的手,转身往外走去。 赵锦辛若有所思地盯着黎朔的背影,直至消失,他才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 黎朔疾步走出医院,然后慢慢放缓了脚步,但心脏依旧跳得极快。 邵群和李程秀要有孩子了。 “一家三口”,“不可分割的家庭”,“皆大欢喜”。 赵锦辛的话反复萦绕在他耳边,如擂鼓一般,愈发响亮,直至震得他鼓膜发颤,大脑呈现一片片的空白。 李程秀的孩子,名义上邵群的血脉……这简直就是邵家家门的准入证,李程秀那样对谁都好心温柔的人,怎么可能割舍的下自己的孩子,邵群玩儿这一手真够阴险,却能把李程秀套牢。 而他……他还怎么对邵群下得去手。 今天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犹豫了,如今听到这个消息,更是让他那股报复的决心一泻千里。 他永远都没办法原谅邵群,可是赵锦辛呢,李程秀呢,无辜的孩子呢?他能一个都不顾吗。 也许赵锦辛说得对,今天邵群躺在医院里,就是报应,既然上天已经代自己施于了惩罚,他也该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黎朔买了盒饭回来。 吃饭的时候,温小辉一直试图讲笑话,黎朔配合着笑笑,李程秀也勉强笑,只是食不下咽。 吃完饭,黎朔拍了拍李程秀的脑袋:“程秀,你昨晚上是不是都没睡,你需要休息一会儿了。” “我不想睡。” “乖,听黎大哥的话,去睡一觉,邵群如果醒了,我们会第一时间叫你。” 似乎是因为心思被猜透,李程秀窘迫地垂下头,轻轻点了点。 他就在休息室的沙发上躺下了,温小辉朝黎朔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来。 俩人走到门外,温小辉轻轻带上门,长叹一口气:“程秀真不容易。” 黎朔柔声道:“你也不容易。” “嘿,我没事儿,我抗造。”温小辉故作轻松地说。 黎朔无奈道:“孽缘也是缘,难分难舍。” “是啊,孽缘也是缘……”温小辉感慨道,“啧,黎大哥,你跟赵锦辛到底怎么回事儿?” 黎朔自嘲道:“没怎么回事儿,就是孽缘呗。” “他是邵群的表弟,接近你肯定没安好心,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呢。” “他也救了我爸爸一命,所以他为了邵群骗我的事,算是两清了。” “两清就两清,你也不用以身相许吧。”温小辉有些急了,“程秀跟我说,赵锦辛是个花花公子,邵群告诉他的,让我提醒你。” 黎朔笑笑:“我知道。” “你知道?”温小辉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小辉,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人是会变的,不能以过去论现在,给人判刑。”黎朔的眼神散发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的光芒,“锦辛有很多缺点,也有些任性、顽劣的坏毛病,我在慢慢调---教,但他本质上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他,我父亲也许现在就不在了。” 温小辉呆滞地看着黎朔,他从来没见过黎朔为谁露出这样的表情,无论是当年的他、还是李程秀。那不是惯常的、单纯的温柔,那温柔之余,还带着一丝丝喜悦和骄傲,这神情难以形容,却可以用最简单的两个字来概括――喜欢,纯粹的喜欢。 黎朔无知无觉,微笑着道:“至于花心嘛,他年纪小,条件优越,爱玩儿也是正常,能不能驯服这样一个人,看本事。”他朝小辉眨了眨眼睛,“对你黎大哥有点自信好吗。” 温小辉倒吸一口气:“黎大哥,你是真的喜欢他。” “嗯。”黎朔笑笑,坦然道:“我喜欢他,跟他在一起非常快乐。” “你、你是不是很喜欢他?” 黎朔迟疑了一下,才笃定地说:“是,我很喜欢他。”他不知道他和温小辉对于“很喜欢”的标准是不是一致的,但至少他可以肯定,他对赵锦辛喜爱的程度,超越了当年的韩飞叶,超越过去每一个男朋友。那个时候他以为韩飞叶是他一生的伴侣,却也没有患得患失到这样的地步。 赵锦辛带给他的喜悦大于过去所有人,带给他的痛苦也大于过去所有人,赵锦辛是他人生中最浓墨重彩的篇章。 温小辉秀气的眉往眉心挤去,他咬了咬牙:“黎大哥,这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觉得你被他迷惑了,你想想他为什么接近你,想想他以前的风评,你就真的那么相信他?” “我现在不太相信他,但我想和他重新建立信任。” “可是……” 黎朔笑道:“小辉,我知道你担心我,但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谈恋爱尤其是高风险,可不能因为有风险就不做了,而是要良性经营。比如前几天,他做了坏事被我发现了,我就在惩罚他,我会努力把他变成一个能和我契合的人。” 温小辉咬了咬嘴唇,眉头还是无法舒展开:“黎大哥,你很聪明,也很理性,但你最大的缺点,啊,也不是缺点,就是,你最大的弱点,就是太善良了,善良的人之所以容易受骗,是因为他们最初都以善意揣测别人。”他苦笑一声,“这是我从洛羿身上学到的,我希望你不会明白。” 黎朔顿时有些心疼,他揉了揉温小辉的头发:“都过去了。放心吧,不要小瞧你黎大哥,我有分寸。” 温小辉用力点了点头:“我相信你,赵锦辛再花心,也会被你收得服服帖帖的,不喜欢你的人就是瞎。” 黎朔哈哈笑了起来。 50.最新更新 黎朔和温小辉在医院附近的酒店睡了一晚上,李程秀和赵锦辛则在医院守着。 第二天早上,温小辉把他叫醒,告诉他邵群醒了,没什么大碍了。 黎朔松了口气,自从知道孩子的事,他打从心底希望邵群被成为李程秀的负担。 黎朔道:“进来坐会儿吧。” 温小辉进了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黎大哥,我不想看邵群了,邵群也不会知道我们来,我们再陪程秀两天,等邵群的大姐走了,就回京城,好吗?” “好,我也不想看到他。”黎朔拿起手机,刚好看到王律师发来的信息,告诉他有大进展,他心脏一抖,回了一条:暂时别动,我晚点给你回电话。 “我烦的一晚上没睡。”温小辉掏出手机照自己的脸,“黑眼圈都出来了。对了,离这儿不远有家糖水店,我们去打包给程秀啊。” “好,你等我换个衣服。” 这时,门铃响了,黎朔过去打开门,一个人影就扑进了他怀里,吓了他一跳。 “锦辛?”黎朔被撞得胸口有些发痛 赵锦辛闭着眼睛,脑袋歪在他肩膀上撒娇:“我哥醒了……我好累啊,我一晚上都没睡。” 黎朔听着他喉咙沙哑,不像装的,心里多少有些怜惜,便拍了拍他的背,“那你进屋睡一觉吧,我让酒店送点吃的上来。” 赵锦辛睁开了眼睛,看到温小辉的时候,愣了愣,推开了黎朔。 温小辉也看着他,微微蹙着眉。 赵锦辛淡淡地说:“你怎么在这里?”语气虽然没什么波澜,眼神却不太对劲。 “他刚来找我的。”黎朔解释道,赵锦辛显然是误会了。 赵锦辛“哦”了一声,倒在了黎朔的床上,并拉着黎朔的手:“我好累,你陪我一会儿好吗?” 黎朔看了看表:“都九点多了,你睡觉,我去买点东西就回来。” “不要,你别走。”赵锦辛把黎朔的手揣进了怀里,“你让酒店送饭上来,我们一起吃。” 温小辉站了起来:“黎大哥,我自己去吧,你下午要是来医院,给我打电话。” “呃,好吧。” 温小辉走后,赵锦辛用亮晶晶地眼睛看着黎朔,“他真的是早上来的吧,不是昨晚来的吧?” 黎朔推了下他的脑袋:“别瞎说。”他想抽回手。 赵锦辛就是抓着不放,并哀怨地说:“你还没消气嘛,你又生我气,我哥又受伤,嫂子不理我,雯姐也朝我发脾气,我怎么里外不是人啊。” 黎朔看着赵锦辛委屈的样子,叹了口气,有些心软地摸了摸他的头:“邵雯干嘛朝你发脾气啊。” “还不是为了嫂子啊,我哥没醒,只能我扛着。”赵锦辛抱住黎朔的腰,把他枕在了他膝盖上,小声说:“结果谁都不给我好脸色。” 黎朔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他轻轻按着赵锦辛的太阳穴:“小可怜,嗯?” 赵锦辛配合着吸了吸鼻子:“不过只要你不生我气了,其他我都不在乎。” “我不生你气的前提,是你真的反省了,且绝对不会再犯了。”黎朔算了算日子,晾了这么多天,也差不多了,在这种谁不都待见赵锦辛的时候,他不能不心疼自己的人。 赵锦辛用脑袋拱了拱黎朔的肚子:“我真的反省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 黎朔摸着他的脸:“锦辛,我说这话不是吓唬你,如果你再骗我,或者做不好的事,我就再也无法相信你了,我是有原则底线的,这是最后一次了,好吗。” 赵锦辛点点头,没有说话。 黎朔俯下身,在他肩膀上亲了一下,然后火力全开的开始哄人:“看我家小锦辛委屈的样子,我都心疼了,笑一个好不好?”他用手指戳了戳赵锦辛的酒窝。 赵锦辛撅起嘴:“笑不出来。” 黎朔温柔道:“不给他们笑,只给黎叔叔笑一个,好不好?”手指移到赵锦辛的嘴角,轻轻网上扯着。 赵锦辛一张嘴,含住了他的手指,并牵着嘴角一笑,看着黎朔的眼神变得深沉。 黎朔抽回了手指:“你想吃什么?我让酒店送。”他伸长了胳膊去拿床头的固定电话。 赵锦辛露出一个坏笑,一把掀开了他的睡袍,脑袋直接钻进睡袍下摆。 “你……”黎朔毫无防备,就被赵锦辛拿捏住了。 眼看着赵锦辛的脑袋在睡袍底下为所欲为,黎朔最终无力地瘫倒在了床上:“你不是……困吗?” “你在我嘴边,我怎么舍得睡觉。”赵锦辛舔了舔嘴唇,“饿了我这么多天,我先‘吃饱’再说。” 黎朔推拒了几下无效,只好随他去了…… 赵锦辛看来是真累了,只做了一次,就去洗澡了。 黎朔打电话让酒店送了饭,等赵锦辛洗完澡,吃了饭,才抱着黎朔睡着了。 等赵锦辛睡熟了,黎朔悄悄起身、换衣服,离开了酒店。 他去了医院,此时邵群醒来又睡过去了,李程秀和温小辉待在休息室聊天,黎朔这才能见到李程秀,不然邵群醒了,时时刻刻都要看到李程秀。 黎朔一进屋,就对李程秀道:“程秀,我有话想跟你说,方便吗?” 李程秀点点头,走了过来。 黎朔朝温小辉抵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带上了门。 俩人走到医院的后院,在石凳上坐下,李程秀轻柔地说:“黎大哥,还麻烦你特意跑来,谢谢你。” “不用客气,我相信如果我需要帮助,你也会来的,对吧?” 李程秀认真地点头。 黎朔微微一笑:“程秀,我想问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我,好吗,很重要。” “好,什么问题?” 黎朔抿了抿唇,想不出这样的问题还能怎么委婉,索性便直白地说:“锦辛告诉我,邵群用你的精子去代孕了孩子。” 李程秀脸色微变。 “怎么,难道是假的?” 李程秀摇头,又点头,沉声道:“是真的。” 黎朔叹了口气:“邵群这个……” 李程秀苦笑一声:“我已经对他无可奈何了,其实……”他揪住了裤子,声音越来越小,“我是想要孩子的,我从来没想过,我这样的人,也能有自己,孩子。” 这样的答案,完全在黎朔的预料之内,他按住了李程秀的肩膀,“程秀,每个人都配拥有自己的后代,这是天赋人权,你喜欢,就去接受它、爱护它,不要在意它是因为什么而降临的。” 李程秀点点头:“黎大哥,你放心吧,我会的。” “……那邵群呢?你也打算接受邵群吗?” 李程秀低着头,他的眼睛无神地看着脚边的野草,半天都没有说话。 黎朔拍了拍他的脑袋吗,长叹一声:“我明白了。” 李程秀的答案,已经很明白了。 这时,护工跑了过来,说邵群醒了,让李程秀赶紧过去。 李程秀走后,黎朔双臂展开,搭在石凳的椅背上,然后把沉重的脑袋后仰,放空地看着头顶蔚蓝无云的天。 天之大,眼界之小,小到抬头看天,便以为这就是全世界。 人是最会故步自封、画地为牢的动物,可即便大脑再清醒,眼界再开阔,走了进去,就是走了进去,走不出去,就是走不出去。 黎朔掏出手机,拨通了王律师的电话,平静地说:“王律师,案子不做了,收手吧。” “具体原因,没法在电话里说,总之,到此为止吧,我会按合同约定支付尾款,辛苦了。” 这件事,他是该翻篇了,无论是为了赵锦辛,还是为了李程秀。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黎朔回头,是温小辉。 黎朔拍拍身旁的位置:“来,坐。” 温小辉坐了下来,笑着说:“今天在酒店,看你们俩挺甜蜜的,也特别般配,可能真是我太有偏见了,黎大哥,你可别介意啊。” “怎么会呢,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那你们俩和好了” “嗯,他现在压力挺大的,我也不忍心再苛责他。”黎朔眼前浮现赵锦辛小狗一般可怜的眼神,会心一笑,“不过以后也得好好管教才行。” “我觉得他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那么大的块头,一见你就撒娇,不愧是黎大哥。”温小辉低笑着说。 黎朔也笑了,心里不免有几分得意。 “哎,他生日你准备送什么啊,要不要我给你参谋参谋?我最会给人挑礼物了。” “生、生日?”黎朔愣了愣。 “啊,你不知道他生日?”温小辉有些惊讶。 “我们认识还不到一年,你怎么知道?” “我在走廊上偷听他和邵雯谈话,邵雯骂他再过几天就24了,不要帮着邵群一起胡闹,所以我猜,他生日快到了?” 黎朔汗颜道:“我确实是不知道,之前没留意过,我回去查一下,谢谢你啊小辉,多亏你提醒了我。” “你要是真的感激我,能不能以后别叫我小辉了。”温小辉噘着嘴,“要不是我家太后太凶猛,我早改名字了。” 黎朔哈哈笑道:“不能。”他朝温小辉眨眨眼睛,?“Adi就留给外人和你的粉丝叫吧,小辉是我们的。” 温小辉也笑了。 黎朔让助理查了一下,就查到赵锦辛的生日就在五天之后,他无比庆幸温小辉提醒了他,要是他把俩人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忽略了,作为男朋友,就太不合格了。 他拉着温小辉商量,怎么给赵锦辛庆生,毕竟他们都在外地,现在气氛也并不喜庆,这个生日的主题一定要是温暖关怀,而不是闹腾。 温小辉果然有两下子,让黎朔包下了他们住的酒店的最顶级套房,然后采购了一大堆东西来装饰。 白天赵锦辛和李程秀几乎都在医院,俩人就有空闲时间去布置。 温小辉作为时尚造型师,审美极好,在不动硬装修和大件家具的情况下,通过软装,就一步步地把奢华到俗气的总统套房,改造成了颇具艺术气氛,又充满桃色浪漫的蜜月套房 51.最新更新 由于时间很紧凑,俩人白天忙得不可开交,温小辉还老接电话,一接就要说上一个小时,黎朔自然知道是谁打来的。 整个软装过程,都是他们亲手完成的,他们担心雇人来弄,会引起酒店的怀疑,黎朔是打算用完之后直接赔钱的,不想现在跟酒店扯皮。累是极累,可想到能在赵锦辛疲倦的时候给予暖心的祝福和安慰,他就觉得一切都值得。 这天晚上,黎朔搂着赵锦辛,给他念书,这是一本最近畅销的惊悚个个的单元故事,颇有意思,赵锦辛听得昏昏欲睡,枕着黎朔的臂弯撒娇:“好吓人啊。” 黎朔失笑:“你真的在听吗?就说吓人。” “人家胆子小嘛。”赵锦辛嬉笑道。 黎朔合上书,想试探赵锦辛是不是真的忘了自己的生日,他把玩儿着赵锦辛修长的手指:“你打算在这里呆到什么时候。” “等我哥伤情稳定下来吧,今天有点感染,他爸在外执行任务呢,回不来,雯姐还得顾着公司,两头跑太累了,所以我现在不能走。” “他不是还有两个姐姐吗?” “她们呀。”赵锦辛笑笑,“不行的,跟雯姐不一样,遇事就慌了。”他抬头看着黎朔,“你觉得烦了吗?想回去?” “不是,我现在半个闲人,在哪里都一样,我陪陪你们吧。” 赵锦辛撅起嘴:“为什么要加‘们’。” 黎朔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比起你,我还是更不放心程秀,这性质不一样,这你也要吃醋啊?” “你亲我一下我就好了。” 黎朔笑着亲了他一口:“多大个人了,怎么这么爱撒娇……对了,周日一起去看个电影吧?有个科幻片我挺感兴趣,当时美国上了我就没空看,正好赶上国内上映了。” “行啊,咱们吃完晚饭就去看。”赵锦辛温柔笑道,“这段时间都没空陪你,等我哥好了,我的时间都给你。”他凑过去,咬着黎朔的耳朵说,“天天把你喂的饱饱的。” 黎朔暧昧道:“行,我等着。”他见赵锦辛对周日这个时间毫无反应,看来是真忙忘了,又或者记得,只是没心思过,无论是哪一个,都够让他心疼的了,毕竟这可是本命年的生日。他亲了亲赵锦辛的头发,“乖,睡吧。” 周日一大早,赵锦辛去医院了,黎朔和温小辉后脚出了门。 俩人跑到羊城最大的百货公司,给赵锦辛挑礼物。 黎朔原本是想定制个情侣对戒的,但是时间来不及,最后,他买了一支收藏级的钢笔,笔身上嵌着价值不菲的钻石。 刷卡的时候,温小辉看着那数字直咂舌:“你们这些死有钱人,太讨厌了。” 黎朔笑道:“实在不知道送什么了。” “你买这个项链干什么?”温小辉指着旁边的礼盒。 黎朔拿起礼盒,递到温小辉面前,笑道:“送给你的。” “啊?”温小辉惊讶看着他。 “小辉,如果不是你提醒,我肯定要错过锦辛的生日了,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节日,对我来说非常重要。而且,这几天也是你帮我里外忙活。”黎朔拿起项链,矮身给温小辉戴上了,“跟你在一起啊,真是永远不无聊,永远有惊喜,谢谢你。” 温小辉一副快要融化的表情:“黎大哥,你怎么这么好。”他伸出胳膊,“来,我们抱抱,反正洛羿不知道。” 黎朔大笑,用力抱了温小辉一下,他无比庆幸有这样一个率直可爱的朋友。 温小辉拿起镜子美美地照了照:“哎呀,我脖子又细又白,果然是戴什么都好看。” 黎朔笑着领着他走了。 回到酒店,他们草草吃了个午饭,然后温小辉拿出了看家本领,开始给黎朔做造型――从脸部按摩护理开始。 黎朔觉得没必要,但是拗不过温小辉亮晶晶的眼睛,只好随他去了。 护理做完了,黎朔摸了摸自己的脸,简直是从未有过的细滑,弄得他很是别扭,可又有点高兴。 温小辉很是兴奋的样子,光黎朔的一边眉毛就画了十分钟,说一定要画出像是没画的效果,头发更是弄了快一个小时,说是要追求自然得像自己生长的一样。 黎朔开始不能理解“画了像没画”、“做了像没做”的效果究竟有什么意义,直到他穿上温小辉搭配的衣服,站在镜子面前时,他真的呆住了。 黎朔当然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可他不知道经过专业造型师的手,他可以这么……这么好看。 他开始还很担心温小辉给他弄出脂粉气,事实证明他低估温小辉的专业能力了,他的眉型和发型,都是根据他的气质设计的,看似简单的修饰,却把他整个人变得更加神采飞扬,潇洒英朗。 温小辉猴子一样兴奋得上蹿下跳:“怎么样怎么样,啊黎大哥你好帅啊,快让我拍几张。”他掏出对着黎朔一阵猛拍,“笑着拍一张,不笑拍一张,酷一点的表情,对对对,温柔一点,哦,太棒了,我他妈的真是天才,活该老子红啊。” 黎朔被他逗得一直笑。 拍完照,温小辉还不忘摸了几把胸肌和屁股过过瘾,最后拍了拍黎朔的脸蛋,“黎大哥,你今天要是出门,简直是千人斩。” 黎朔扶额道:“小辉,你这形容太吓人了。” 温小辉嬉笑道:“总之,赵锦辛今天见到你,直接求婚都有可能。哎呀,不行了。”他捂住脸,“人家是有夫之夫,再看你都要把持不住了。” 黎朔笑着捏他的脸,“好了,别演了。都收拾好了,我就上去等着他了?” “好。”温小辉看看表,“他也快回来了吧,每天都差不多晚饭时候回来。” “嗯,差不多。” 正说着,黎朔的手机就响了,刚好是赵锦辛打来的。黎朔接了电话,声音都是掩不住的温柔笑意:“锦辛?” “宝贝儿,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没法陪你看电影了。” “哦,怎么了?” “我哥扯着伤口了,裂开了,然后嫂子不知道因为什么生气了,回家了。哦,顺序反了,嫂子生气回家了,我哥想下床追,伤口裂口了。”他叹了口气。 黎朔无奈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啊,我现在在医院陪陪他,黎叔叔,我明天陪你看电影好不好?看通宵都陪。” “嗯,电影……不重要,没事的,那你晚饭怎么吃” “护工带了饭来了,你不要等我。” “好。” 挂了电话,黎朔有些失落地摊了摊手:“邵群伤口裂开了,锦辛今晚要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温小辉嚎叫了一声:“那我们布置的蜜月套房怎么办!” 黎朔无奈地笑笑:“只能等明天再用了。” “过了12点不就没意义了。”温小辉抓起包,“黎叔叔,走,去医院,我去替赵锦辛陪邵群,你们俩回来好好过生日。” “那怎么行,因为程秀的事,你和邵群闹得也挺不愉快的。” “没事儿,其实邵群对我还是不错的。”温小辉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地说,“好歹以前是我老板,还帮过我,大不了我陪他聊聊程秀呗,我们俩认识那么多年了,他会给我面子的。”温小辉见黎朔还在犹豫,上去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外拉,“走吧,哪怕让锦辛回来两个小时吃顿饭啊,不然咱们不是白忙活了。” 黎朔笑了笑:“好吧。” 俩人到了医院,直奔顶楼的私人病房。 这是黎朔第一次晚上来,走廊灯光幽暗,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原本是很雅致的装潢,但一想到这里是医院,就自带着一股森冷的气息。 俩人并肩走到邵群的病房,温小辉刚要敲门,就听着里面传来邵群不高兴的声音:“你干嘛带黎朔来?害我们又吵架!” 温小辉正要敲门的手顿住了,俩人对视了一眼,黎朔示意他等等。 这间病房的隔音还不错,但是走廊实在是太安静了,简直落针可闻,所以即便声音不大,但也清晰入耳。 赵锦辛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还不是为了你啊?” 黎朔怔住了。 “为我?你带他来是想气死我?还是想乐死他?” 赵锦辛笑了:“为了让他看看哥你有多惨,让他消消气,不然他会轻易放过你?” “老子怕他?”邵群的声音充满不屑。 “这是怕不怕的问题吗?我在他邮箱里翻出了那天的录像,至少足够证明你们俩之间有私仇,百分之百的作案动机,那个法人被他们搞定也是早晚的事,你是喜欢麻烦还是喜欢被告啊?” 黎朔感觉浑身血液在瞬间冻结了。 温小辉也脸色苍白,他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黎朔的袖子,黎朔却毫无反应。 “哼。”邵群冷笑一声,“早点摆平他也好,我为了程秀的事儿就够烦了,实在懒得搭理他。” “所以了,你该谢谢我吧。”赵锦辛笑着说,“我还跟他说了你们那个孩子的事儿,他当时的表情就不对了,他这个人啊,宅心仁厚,不会再为难你的。” “你倒是了解他。”邵群的口气还是不太好。 “太了解了,好歹睡了大半年呢。”赵锦辛的口气颇为得意。 温小辉瞪起了眼睛,伸手就要去砸门。 黎朔一把抓住了他纤细的手腕,慢慢地,慢慢地,按了下去。 黎朔低着头,身体僵如雕塑,脸部被隐藏在一片阴影之中,温小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知道黎朔抓得他手腕很疼,黎朔周身的气息,很可怕。 “锦辛。”邵群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小子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喜欢啊,可喜欢了。”赵锦辛漫不经心地说,“他可是个极品,从里到外,从头到脚,我都喜欢得不得了。” “喜欢个屁啊,趁早撇清关系,我一想到他就烦。” 赵锦辛低笑:“你烦你忍着。我跟他好着呢,我还没玩儿够呢。” 黎朔握紧了拳头,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句“还没玩儿够”反复在脑海荡漾,越来越响,最后声如洪钟,恨不能震碎他的脑髓! “你这次玩儿得太久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黎朔不好对付,小心甩不掉。” “不会的,我知道他喜欢我,他还想跟我同居呢。可他也好面子,等我腻了,会找个体面的理由分开,不会甩不掉的。” 黎朔感到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颤抖,心脏疼得好像被当场挖出来一般,烂糟糟的内脏随着鲜血流了一地,这个阴暗的医院走廊,瞬间变成了只属于他的屠宰场。 温小辉终是忍不住了,他眼睛血红,表情狰狞,飞起一脚就朝门踹去。 黎朔就像被触动了阀门一般,瞬间动作,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横过他的腰,将他整个人凌空抱了起来。 温小辉喉咙里发出愤怒的声音,却都被黎朔的手掌堵住,他双腿在空气中用力蹬踹着,却就是碰不到那扇该死的门,那扇门就像是羞辱黎朔的一道蔽障,他恨不能踹碎、踹烂,去挽救他敬仰的大哥的尊严! 黎朔感觉到手掌湿了,温小辉温热的眼泪流进了他的指缝里,滑腻得几乎就要捂不住他的嘴,他贴近温小辉的耳朵,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说,“小辉,别闹,求你。” 温小辉眼前一片模糊。 52.最新更新 黎朔感觉到怀里的人用力呼吸,但逐渐安静了下来,他才颤抖着松开了手。 温小辉转身抱住了他,憋着不出声,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肩膀一抽一抽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和疼惜。 黎朔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也说不清伤心、难堪和愤怒究竟哪个比重更重,他只知道他第一次体会到心被挖空、遍体生寒是什么滋味儿。 赵锦辛从头到尾都知道他的心思,也从头到尾都在玩儿他。 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在迷茫、纠结、挣扎,而赵锦辛在一旁心如明镜地看着。 他提出重建信任时、他提出同居时、他提出分开时,赵锦辛都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只是不想给罢了,可又没有“玩儿够”。直到最后无计可施了,才使出一招“表白”。 想想当时赵锦辛的深情款款,自己的惊喜感动,他都要吐了。 究竟是怀着怎样冷酷的心,才能如此作践别人? 他黎朔一辈子宽厚磊落、与人为善,唯二被蓄意伤害,就是这一门之隔里的兄弟俩,其中一个,还是他自以为两情相悦的人。 那个总是在他面前撒娇的大男孩儿、即使偶尔使坏也瑕不掩瑜的赵锦辛,正在跟他最厌恶的人用谈论天气的口吻践踏着他的感情,好像它们廉价到只配出现在闲聊里,好像赵锦辛丝毫不在意他的敌人会怎么样的嘲讽、蔑视他,好像他的尊严一文不值。 从来没有人,能羞辱他至此,而这个人,竟然是他喜欢的人? 想起过去的种种,他的包容、退让、耐心经营,想起他在小辉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要“驯服”赵锦辛,想起这些天俩人为了赵锦辛的生日煞费苦心,而今赵锦辛当着他最厌恶的敌人和最亲密的朋友面前,扇了他无数个耳光。 黎朔感到心肺都要炸开了,他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可他的双腿就像被钉进了地板一般,动弹不得。 马上走,离开,离开这里,不能让他看到,不会让他再有机会羞辱你…… “黎朔,放开他。” 一道含杂着冷意的声音就像来自另外一个时空的利剑,狠狠劈开了静谧的夜,款款回荡在空旷地走廊里,使黎朔和温小辉浑身僵硬,一门之隔的病房里,也突然没了声音。 黎朔回过头,在他们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俊美英挺的青年,白玉一般的皮肤在黯淡的光线下依然显得那般通透,嘴唇也有些病态的苍白,可一双深邃的眼眸却异常地犀利明亮,有着远超越年龄的深沉,仿佛能刺穿皮肉,直指人心,他长得是那般好看,却有一股独特的森冷气质。 洛羿…… 温小辉回过神来:“洛羿,你、你怎么……” “你说三天回来。”洛羿阴沉地看着黎朔,“你可没说是和他在一起。” 病房门被推开了,赵锦辛一脸慌张地跑了出来。 黎朔的背脊僵住了,他竟没有勇气回过身,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如此地无助和脆弱,以至于必须握着温小辉的手。 温小辉狠狠抹掉眼泪:“洛羿,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一手抄起了身旁的垃圾桶,狠狠朝着赵锦辛砸了过去。 赵锦辛脸色发青,闪身避开了。 “赵锦辛我艹你祖宗十八代!”温小辉用跟他阴柔漂亮的外表完全不符的声音吼道,接着抡起拳头就要扑上去。 黎朔一口咬在嘴唇上,用激痛唤醒自己所有的神智,而后披上最后的武装,侧身挡在了温小辉面前,轻声道:“好了,说好了不闹。” “赵锦辛,你个缺德的畜生,臭傻逼,我艹你大爷。”温小辉像一只被完全激怒的小兽,张牙舞爪地连吼带骂,“赵锦辛――” 洛羿走了过来,不客气地推开黎朔,抱着温小辉后退几步,皱眉看了看黎朔,又看了看赵锦辛:“你发什么疯?谁惹你了?” “他,就他!”温小辉指着赵锦辛,“老子弄死你!”他踢踹着空气,还想往上扑,却被洛羿搂在怀里动弹不得。 “小辉。”黎朔加重了音量,“我自己处理,好吗?” 温小辉看着黎朔,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满脸的愤怒和委屈。 黎朔深吸一口气,转过身,面对赵锦辛。 赵锦辛的眼神异常地阴沉:“黎朔……” 黎朔整了整衣襟,他没有勉强自己笑,他现在连笑都装不出来:“赵锦辛,我有点好奇,你大概什么时候才会玩儿够?” “我……”赵锦辛的舌头跟打了结一样,任平日伶牙俐齿,此时却没有一点用武之地,黎朔那灰败的眼神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我跟邵群有过节,但对你还是挺好的吧,我们俩家还是世交,戏弄我好玩儿吗?”黎朔每发出一个字,都感觉身体的某个地方在淌血,赵锦辛在他心上捅了一刀子,他亲手翻开了皮肉,晾晒在朗朗晴空之下,供所有人――他厌恶的、他喜欢的人――观看。 怎么会这么痛?怎么会这么绝望…… 赵锦辛握紧了拳头,依旧发不出声音。 黎朔强撑着最后的尊严,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你放心,我黎朔什么时候都玩儿得起,绝对不会让你有‘甩不掉’的烦恼,出了这个医院,就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了。”他淡淡地说,“太恶心了。” 赵锦辛脸色瞬间刷白,深深地看着黎朔,眸中泄露出的情绪相当复杂。 黎朔转过了身去,用这辈子所有的骄傲支撑着自己大步往前走去。 “黎叔叔。”赵锦辛小声叫了一句,那声音竟带着丝丝委屈。 黎朔几乎是瞬间就湿了眼眶。 但他没有迟疑、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远离赵锦辛。 他怎么走向赵锦辛的,就要怎么离开。 温小辉满脸仇恨地瞪着赵锦辛:“贱--人,祝你早点下地狱。”他扭身就要去追黎朔。 洛羿拉住温小辉的手,一脸不虞之色,温小辉稍微冷静了一点:“走。” 进了电梯,黎朔泄力地靠在了电梯厢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黎大哥!”温小辉扶着他的胳膊,“你没事吧?你别理那个畜生说了什么,他一万个配不上你,他跟邵群就是一路货色!” 黎朔淡淡地看着他,只觉得眼前恍惚,他看着温小辉的嘴唇在动,却有些反应不够来他在说什么。 洛羿轻咳了一声,冷声道:“小辉哥,你再靠近他,我要生气了。” “你等会儿在说。”温小辉头也不回地说。 洛羿眯起了眼睛,瞪了黎朔一眼,接着扶着电梯就蹲了下去,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温小辉怔了一下,赶紧跑过去,紧张地说:“宝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伤口了?谁他妈让你跑来的,找揍啊。” 洛羿抱住温小辉:“疼。” “下楼就给你挂个号去,你上次怎么答应我的?绝对不随便出院的。” “你说三天回来,五天都不回来,我一查,姓黎的也跑来了,你让我怎么想。” “想个毛,我要真和他能成,还轮得到你,你当时毛都没长齐。” 洛羿又呻吟了一声。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温小辉将他扶了起来。 黎朔木然地看着他们,曾经他觉得最不该在一起的两个人,如今竟也能让他感到羡慕,一对比,他的感情该有多悲哀、多可笑。他无力地说:“小辉,你带他去挂号吧,我先回酒店了,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可是……” 黎朔勉强牵着嘴角,微微一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温小辉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医院离酒店很近,不足两百米。可那两百米仿佛是他这辈子走过的最长的一段路,他双腿发软、脚步虚浮,生怕自己摔倒。 人生中恐怕只有蹒跚学步的幼童时期,才会有这样的虚软无力,可幼童摔倒了,会得到怜惜和鼓励,他已经这个年纪了,摔倒了,只会收获同情和嘲笑。 他抗拒同情,憎恶嘲笑,却在一夜之间全体会了个遍。 在顺风顺水、得天独厚地活了34年后,被一个比自己小了11岁的大男孩儿玩弄了感情,他活该被同情、被嘲笑。 他蠢到连自己都感到羞耻。 回到酒店,黎朔收拾了行李,扯掉了脖子上的领结,把那本昨晚刚给赵锦辛读过的书,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提着行李离开了房间。 走进电梯,他原本应该按1楼,视线却一路往上,停留在了32的数字上,他鬼使神差地按下了。 走出电梯门,他看着走廊尽头的双开实木大门,那是这个酒店最好的套房,也是他这辈子最熟悉的一间酒店套房,熟悉到只要一闭上眼睛,房间的布局、结构、家具摆放位置他都清清楚楚,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他每天都要耗费大把时间在其中,只为了给喜欢的人一个生日的惊喜。 可赵锦辛给了他一记耳光。 他亦步亦趋地走向套房,用房卡刷开了门。 迎面就是用桃粉色的香水百合拼凑成的一整面墙的“happy?bithday?to?Leon”,房间里到处是浪漫的气球、彩带、爱心、鲜花、蜡烛、涂鸦,地上堆着几百只可爱的绵羊布偶,几乎铺满整个房间,它们都有着卷曲的羊角、毛茸茸的身体和小黑豆一般的眼睛,一个个憨态可掬、讨人喜欢。 被小绵羊们包围在中心的,是一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桌上摆着两副精美的浮雕骨瓷餐具。 黎朔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在过去的感情里,他虽然一向出手大方,却从来没对谁这样地煞费苦心,那种怀着满满的喜悦和期待去做一件并不务实、纯粹只是浪漫的事,且一丝一毫不感到疲倦的心情,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体会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行李,脱下西装外套,解开几粒扣子,挽起了袖管,然后他大步踩过那些毛茸茸的小绵羊,抄起了凳子,狠狠砸翻了餐桌。 碰撞的巨响就像战斗的擂鼓,瞬间激发了他体内所有的疯狂,他轮着凳子,砸了他和温小辉用心挑选和布置的一切,墙上的鲜花,随处可见的花瓶,用心的小装饰,爱心型的烛台,壁画,彩带,窗帘,所有他能破坏的东西,所有留有他干过蠢事的痕迹的东西,他都用尽一切手段去破坏。 他扔下凳子,拿起涂鸦的油漆桶,到处泼洒,尤其是那些一脸无辜的绵羊布偶,雪白的茸毛瞬间被染上了花花绿绿的颜色,成片成片地浸透在淅淅沥沥的颜料里,这画面再嵌入一片狼藉的背景,看上去简直是哀鸿遍野。 最后,耗尽了力气的黎朔靠着墙坐下了,他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擦破了,还沾染着一些油漆,脏污不堪,他又看了看这个被他毁得一塌糊涂的套房,越看,眼前越是模糊。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黎朔闭上了眼睛,有什么湿热的东西顺着脸颊滑了下去,他用后脑勺用力磕着墙,一下、一下,他渴望这份疼痛能够转移心脏处的剧痛,结果于事无补。 太难看了,真是太难看了。 他现在的样子,就是他这辈子最不愿意变成的样子。 他晃悠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抓着箱子离开房间。 他在酒店前台留下一张空白支票,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锦辛回到酒店时,已经很晚了。 他并没有指望黎朔还在酒店,但回到客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还是感到分外地失落。 他索性也收拾了行李,想换一个房间,如果一直待在这里的话,难免会胡思乱想。 收拾完毕,他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本书。 那是昨晚黎朔抱着他给他念的,为了营造气氛,还时不时在他耳边突然叫一下,他怎么会被这种东西吓到,不过是为了逗逗黎朔罢了。 他捡起了书,沉默地看着那惊悚血腥的封面,书还有明显翻折的痕迹,他甚至能想象黎朔修长的手指夹着书页的样子,优雅又性--感。他拿着书转身走向自己的箱子,可却又顿在了半路,最后,他又转过身,把书丢回了垃圾桶。 一本无聊的书,留着做什么呢。 他提上箱子,离开了房间。 电梯门一开,里面站着六七个清洁工,手里都拿着全副的装备,几乎把电梯挤满了,赵锦辛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进去,进去才发现电梯是上楼的,可门已经关上了。 “我觉得是精神不正常。”一个大妈说道。 “可是听小丽说他长得很帅很帅的,言行举止也没问题,又很有钱。” 赵锦辛僵住了。 “就是这种人才可能变态啊,电视上都这样演,要不然干嘛把房间布置成那样又砸掉,还泼了一屋子的油漆,吓死了。” “你们太能想象了,肯定是失恋了啊,那一看就是要给女朋友庆祝生日的,哎哟,太糟蹋东西了。” 赵锦辛握紧了行李箱,眼看着电梯的数字跳到了顶楼,他跟着那群清洁工一起走了出去。 走廊尽头的门大开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墙上被泼洒的油漆,在那一片狼藉的墙上还有着装点的花瓣,依稀可以辨认出“happy?bithday”和他的英文名。他心脏发紧,连呼吸都跟着颤抖了起来,脚步不听使唤地一步步走向了套房。 套房里果真很吓人,不知道是怎样的盛怒,才能有这样的破坏力,让人心情格外地压抑。 “先生,我们要打扫房间,您不要在这里看热闹了。” “这是谁定的房间?”赵锦辛一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抖。 “一个刚退房的客人,哎呀,赔了一大笔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赵锦辛的目光落在那一堆浸泡在油漆里的绵羊布偶上。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其实忙忘了,早上他妈给他打电话,他才想起来,他没想到黎朔知道…… 难怪他今天打扮得那么好看,还带了漂亮的领结…… 赵锦辛回想着黎朔的样子,嘴角扬了扬,可他又想起了黎朔眼中隐忍的痛苦和屈服,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放下箱子,穿梭在一片狼藉之间,丝毫不在意那些油漆毁了他的鞋和裤管。即便现在这里变成了垃圾场,他也能在脑海中大致还原它们漂漂亮亮的样子。 他看了看表,还没过12点,今天原本他有一个浪漫惊喜的生日,还有一个温柔完美的情人。 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他蹲下身,拿起一只绵羊布偶。 那是所有布偶里最干净的一个,只被喷溅到了一点点油漆渍,大部分的毛发还又白又软,还有着憨态可掬的笑容。 赵锦辛把那只小绵羊按在了胸口,沉重地低下了头。 脑海中回荡着一个宠溺的声音,在说着“My?sweet?Lamb”。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黎朔下了飞机,风尘仆仆地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就倒在床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他一觉睡了快24小时,可他还是觉得很乏,好像无论怎么休息都洗不去的那种乏,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想干,就躺在床上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铃响了起来。 那声音就像天外来音,好半天才传进他耳朵里,而从耳朵到大脑神经意识到那是门铃,又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黎朔从床上爬了起来,晃荡着去开了门。 温小辉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站在门口看着他,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黎朔轻声道:“你回来了。” “打了你一天电话都关机,想吓死我啊。”温小辉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 黎朔自嘲地笑笑:“你担心什么,我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至于担心他想不开吧,太可笑了。 “就是担心你嘛,碰上那么恶心的事儿,谁能好了。”温小辉打开朔料袋,把吃的喝的一股脑地往外拿,“一看你就没吃饭,脸色太难看了。” 黎朔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让你看到这个样子,我去洗洗脸。” 温小辉转过身,轻声道:“黎大哥,我们这么多年朋友了,你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也没有笑话我,还帮了我那么多,如果你真的拿我当朋友,在我面前就不要勉强自己了,好吗。” 黎朔怔怔地看着他,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他实在没有力气去装出潇洒的样子了,他连走路都觉得累。 温小辉抿唇一笑:“我做饭难吃,就不毒害你了,我打包了很多吃的,味道都很好的,咱们一起吃。” 黎朔对着一桌子美食,却没有任何食欲,而且他也不觉得饿,真是奇怪。 温小辉把筷子塞进他手里:“吃呀,要我喂你吗?” 黎朔夹起一块肉,塞进了嘴里,却尝不出味道,他不想让温小辉担心,也并无意饿死自己,因此勉强着吃了起来。 “这几天啊,你要是不想出门,我就给你送饭,顺便来陪陪你。” 黎朔抬头看着他:“你来陪我,洛羿会答应吗?” 闻言,温小辉的表情变得有几分别扭,他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哎呀,连哄带闹呗,反正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黎朔柔声道:“小辉,谢谢你,但是我真的没什么大事,休息几天就好了,不要为了我让你难做。” “没什么难做的,你不用在意。”温小辉给他夹了一块排骨,“快吃这个,可好吃了,吃完看电影,我带了一堆喜剧。” 吃完饭,温小辉非拉着黎朔看电影,黎朔始终觉得脑子昏沉,什么剧情都看不进去,电影演了一半,温小辉就让他去睡觉了。 黎朔躺在床上,听着温小辉忙进忙出地给他收拾房间,心里很是感动。有个人在身边,闹哄哄的,挺好的,可惜这个人不属于他,没有人属于他,他终究还是一个人。 53.最新更新 此后的几天,黎朔都没出门,温小辉每天都会来一两个小时,看着他把饭吃下去,才会放心地离开,平时咋咋呼呼的人,此时却格外地细心。 除了和母亲通电话时要强装出云淡风轻,黎朔大部分时间都有些颓废。他是个很好面子的人,幸好只有温小辉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 这些天始终有种云里雾里的不真实感,时而觉得那天听到的一切都是做梦,时而又觉得和赵锦辛的一切本身就是一场梦,因为现实不该如此戏剧化,也不该这样难看。无论如何,他难以接受自己会这么沉沦,他理智上知道自己应该洒脱地挥别失败的过去,感情上却做不到,这种眼看着自己失控却又无可奈何、无力挽救的绝望才是最令他痛苦的。 这一回,给自己讲大道理都不管用了。 星期一早上,黎朔接到助理的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到公司。 当时黎朔还没睡醒,听到这个问题顿时有些发懵。 助理顿了顿:“黎总,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黎朔突然想起来,今天他要去恩南研究季度报表,早在他还羊城的时候,助理就提醒过他,可他现在脑子空得很,什么都不记得了。 黎朔揉了揉眼睛:“不好意思,我……喝多了。”他随便编了个拙劣的借口,他倒希望是自己喝多了,酒醒了,人也就醒了,不像现在这般,滴酒未沾,人醉的起不来。 “哇。”助理感慨道,“黎总,我跟了你四年,你可从来没耽误过工作,不会是失恋了吧?” 助理不过是一句随口的调侃,黎朔的心却绷紧了,就像被人当众扯下了遮羞布一般,浑身都战栗了起来。 见黎朔不说话,助理意识到自己失言,忙道:“黎总,我开玩笑的,您身体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吧,我们研究完了给您汇报。” 黎朔知道自己吓着小助理了,他性格随和,跟下属的相处都像朋友,今天的反常――无论是忘了重要的公事,还是开不起玩笑,都确实足够身边的人惊讶。他用手背挡住了眼睛,疲倦地说:“嗯,发一份总结到我邮箱,有什么问题随时打电话。” “是。” 挂了电话,黎朔缓缓放下了手,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窗帘。 随着窗帘往两边退开,刺目的阳光散进了卧室,被那片金黄浸染的范围越来越大,直至洒在了他的身上,他不堪强光地眯起了眼睛,却又感觉到一阵久违的温暖。 如果阳光真的能杀菌,最好能把他这一身颓丧给杀干净。他就那样躺在一片阳光里,抱着一股可笑的虔诚。 直到阳光烤得大脑有些发晕了,他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晃悠着走进了卧室。 镜子里映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上眼皮浮肿,下眼睑一片青紫,短短几天,就瘦的能依稀看见颧骨,跟平日里春风得意的黎朔判若两人。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子,越看越是愤怒。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幅德行…… 他用力脱掉了身上的睡衣,光着身子走进了淋浴间,毫不犹豫地打开了水龙头,如今已是初秋时节,水温很凉,他被刺激得抖了抖,皮肤瞬间冒出了成片的鸡皮疙瘩,可同时又很痛快。 洗完澡,他对着镜子刮胡子,却不知是精神难以集中,还是眼睛干涩肿胀,一刀划破了皮肤,血瞬间就沿着下巴流了下来,他抽出纸巾捂住破口,纸巾也很快就被血浸透了。 他气急败坏地扔了剃须刀,双手无力地支撑着盥洗台,久久无法抬起头来。 耳边莫名地再次响起赵锦辛那句轻佻地“还没玩儿够”。 还没玩儿够。 还没玩儿够。 当时赵锦辛是什么表情?嘲弄的?得意的?邵群又是什么表情?鄙夷的?轻贱的?他只知道当时站在门外的自己,脸好像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他的修为还不够,他的心胸还不够辽阔,以至于他到现在,还无法释怀。 他紧紧抓住大理石台,因为用力过猛,指骨都泛起青白。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 黎朔一激灵,抬起了头,他以为是温小辉来了,连忙蹭掉下巴上的血,套上浴袍去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僵住了。 出现在视线里的并不是每天大包小包提上一堆,带着爽朗漂亮笑容的温小辉,而是面无表情的赵锦辛。 黎朔感到血液都在瞬间冻结了,而后细小的血管一根一根地在身体里崩断、炸裂,身体不停地传来阵阵激痛。他下意识地垂下头,不想让赵锦辛看到他的狼狈,他的手在背后握成了拳,沉声道:“来拿东西吗?正好把我家钥匙给我。” 赵锦辛却朝他伸出手:“你的下巴……” 黎朔眼神一变,猛地打开了他的。 “啪”地一声响,就像不知道甩在谁脸上的耳光,接触过的地方,骨头碰撞、皮肤摩擦,辣辣的疼,俩人都僵住了。 黎朔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但他难以克制体内的抗拒,冷冷地说:“刮胡子而已,钥匙给我吧。” 赵锦辛垂下了眼帘,跨前一步,想进来。 黎朔并没有让开,他挡在门口:“你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他弯下身,从门边提起一个袋子,扔到赵锦辛脚边,如果赵锦辛不来,他是打算扔掉的,他伸出手,重复了一遍?,“钥匙”。 “我是来给你送资料的,今天开会你没来,我担心你……”赵锦辛晃了晃手里的资料。 “我只是睡过头了。”黎朔拿过资料,加重语气道:“钥匙。” 赵锦辛凝视着黎朔的眼睛,柔声道:“我没带。” “那就扔了吧。”黎朔就要关门。 赵锦辛一把撑住了门,抬起头,直视着黎朔,郑重道:“黎朔,对不起。” 黎朔心脏猛颤,一股怒意直冲脑门儿,他硬生生忍住了:“我不接受,滚吧。”说着就要再次关门。可那只顶着门的手不知道有多大力气,黎朔用力推也没推上,他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赵锦辛抿了抿唇,深深地看着的眼睛,小声说着:“我不想这样的。” “你当然不想这样,毕竟你还没玩儿够。”也许是习惯了,反复的剖开伤口,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是。”赵锦辛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没打算伤害你。” 这话多么可笑,可惜黎朔笑不出来:“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没玩儿够的时候,跟我告白,说要认真交往,等你玩儿够了,找一个‘体面的理由’分手,一切都按你的心思来,这就是你的计划吧?”黎朔颤抖着咬住了后槽牙,“我为什么活该被你这样戏弄?就因为我喜欢你吗?”那“喜欢”二字,几乎是被黎朔狠狠地嚼碎了咽下去,再和着血吐出来的。 “喜欢”明明是世界上最美好的词语之一,可现在竟然变得面目可憎。 “喜欢”何辜呢,要被这样糟蹋。 赵锦辛的睫毛微微颤了颤:“我是真的喜欢你……” “你不配说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对现在的黎朔来说,简直像是诅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还年轻,今天喜欢我,明天也许会喜欢别人,所以你想要opeionship。”他冷冷一笑,“但、我、不、想,你听清楚了吗?我不想。你做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恶心,跟你的表哥如出一辙,你们不愧是一家人。” 赵锦辛的眉头拧了起来,他哀怨地看着黎朔:“黎叔叔,对不起……” “放手。”黎朔面无表情地说。 “……谢谢你给我过生日。” “放手!”黎朔用力将他推了一个踉跄,并趁机砰地摔上了房门。 一门之隔,黎朔仿佛还能感觉到属于赵锦辛的气息,他大口喘着气,才能遏制住几乎泛滥的悲愤,他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手握成拳,狠狠地捶了几下头骨。 缓了好半天,黎朔才从地上站起来,回到了浴室,胡子还没刮干净,东一块西一块的,伤口又渗了点血,眼睛通红,整个人看上去又邋遢又颓废,像个丧家犬。 对,这场博弈里,他输得灰头土脸,输得一塌糊涂。 黎朔对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发出了一声愤怒地、长长地低吼,那一声吼得他胸腔颤抖,那一声吼回荡在他脑海中,有振聋发聩之效,仿佛粗暴地叫醒了他不知何所畏缩在暗处的自我。 镜子里的这个废物不是他黎朔!谁也别想改变他黎朔! 他抓起剃须刀,仔细地挂掉了杂乱的胡茬,洗掉干涸的血迹,吹干蓬乱的头发,然后回到卧室,挑了一身衣服穿上,拿上钥匙和钱包就出门了。 他需要去晒晒太阳、接触人群,把周身萦绕着的这些阴暗的晦气、戾气,都扫荡干净。 说到底,不过是失恋。 不过是失恋。 黎朔给温小辉打了个电话,约他吃饭,温小辉听说他出门了,喜出望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餐厅。 温小辉见到他就一脸惊喜:“黎大哥,你宅了这么多天,可算出来了!” 黎朔淡淡一笑:“虽然你送来的东西很好吃,但我不想再吃外卖了。” “哈哈哈,要不我给你做啊。” “你放过我吧。” 温小辉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笑盈盈的。 黎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嗯,刮胡子的时候刮到了,没事的,脸色也不太好,对吧?” “但还是很帅啊。”温小辉朝他眨了眨眼睛,“看到你好起来了,我就放心了。” 黎朔笑笑:“我会好的。” 温小辉不改本色,吃饭的时候一直不停地调节气氛,俩人有说有笑。 吃完饭,黎朔提出去逛街。 “走走走,你要买什么啊?我可是接近专业级别的买手,保证把你打扮得闪瞎人眼。” “随便看看,主要是给你买。” “给我买?”温小辉指着自己,“给我买干嘛?” “想花钱。”黎朔揉揉他的头发,“想给你花钱。” 温小辉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深情地叫了一声:“爸爸。” 黎朔哈哈笑了起来。他知道温小辉不可能缺钱,即便不算本身的高收入,也还有洛羿养着,但他的情绪需要一些适当的发---泄。 俩人结了账,直奔商场,黎朔静静地看着温小辉试衣服、挑搭配,在不同颜色之间纠结,嘟囔着这条裤子版型不好,那双鞋不适合垫增高垫,他陪他妈逛街的时候也是这样好玩儿,他从不会不耐烦,只要对方脸上有满足的笑容。 尽管这个讨人喜欢的大男孩儿不属于他,但他还是能从其身上获得“被需要”的感觉――那正是他现在需要的。 逛了几个小时,洛羿的电话来了三遍,温小辉实在撑不住了,只好回去了。 黎朔给他提着购物袋,把他送到了车上。 温小辉灿烂地笑着:“黎大哥,谢谢你。” “你今天高兴吗?”黎朔温和地看着他。 “高兴!” “那就好,回去吧。”黎朔给他关上了车门。 温小辉降下车窗,朝他飞了个吻:“黎大哥,你好样的。” 黎朔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路上小心。” 温小辉的车开走了,黎朔站在街旁,目送着那辆车,直至消失。 一个人,真的不好受啊……黎朔决定过几天就去三丫考察,考察完了,就回美国,那里有他的家。 他上了车,犹豫片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小齐,我是黎朔,今天有空吗……” 黎朔回到家,把房间稍微规整了一下,然后就坐在沙发上发呆。 打完电话他其实就后悔了,可要是再回绝,不是耍人玩儿吗。 他只是想找个人陪陪,并不是想要证明什么。 黎朔,你想要证明什么? 门铃响了,黎朔清醒了过来,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儿,个子不高,体型清瘦,打扮得很时髦:“嗨,哥,好久不见了。” 黎朔笑道:“好久不见了,进来吧。” 这个男孩儿叫小齐,黎朔不知道他的名字,俩人是在酒吧认识的,做过几次,认识李程秀之后,他们就没再联系过,他今天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心态打了电话,而对方接了。 “哥,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生病了?” 黎朔摇摇头:“最近太忙,休息不好,没事儿的。” “哦,看你都瘦了。”小齐伸了个懒腰,环视四周,“你家好大啊,我来过一次吧?都没什么印象了。” “来过。”黎朔道,“吃饭了吗?” “没呢。”小齐拉着黎朔的胳膊撒娇道,“哥你给我做啊?” “好啊,想吃什么?” “随意啦。” “家里食材不多,我就随便做点了。”黎朔微笑道,“去看电视吧。” “哎。” 黎朔打开冰箱,只有温小辉买来做沙拉的一些菜,要不然就是剩饭,他不好给人吃剩饭,却也实在没啥可做的,就煮了两碗面。 小齐也不挑,吃得很开心,还给黎朔讲他实习的经历,一会儿吐槽老板极品,一会儿说男同事屁股翘,黎朔含笑听着,他并不在意小齐说了什么,只是这个大房子需要一点人声。 吃完饭,俩人一起看电影,看着看着,小齐就坐到了黎朔身上,捧着他的脸吻他。 黎朔搂住了他细细的腰,技巧地回应,心湖却死一般地平静。 亲了一会儿,小齐微微蹙眉:“哥,怎么了?” 接吻有没有倾注热情,轻易就能分辨出来。 黎朔笑笑:“没什么。”他抱着小齐的腰,把男孩儿压在了沙发上,亲吻着他的脸颊、脖子,并温柔除掉他的衣服。 小齐卖力地挑---逗着他,明显有些动情。 俩人从沙发滚到了羊毛地毯上,前戏的每一步似乎都循规蹈矩,可黎朔心里产生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抗拒,而他抗拒这种抗拒,他强迫自己投入眼前,这两项矛盾之下,他再也无法集中精力,反而在跟脑海中那个违背自己意愿的想法战斗,最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真实意愿到底是什么! “哥……”小齐小声叫了一声。 黎朔回过神来,有些惊慌地看着他。 小齐尴尬地说:“你要是没心思,就别……勉强了吧。” 黎朔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反应,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法抑制地冒出了赵锦辛的脸,这让他深恶痛绝。 他撑起了身,沉声道:“小齐,对不起……” “没事儿。”小齐也爬了起来,摸摸他的脸,“你心情不好啊,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 黎朔摇摇头:“抱歉。” “……失恋了?”小齐挑眉道。 黎朔怔了怔,没有说话。 “哎。”小齐抱住他的脑袋,亲了亲他的额头,“你今天能找我,我特别高兴,不过咱俩也不是非得做嘛,你心情不好,我可以陪你聊天啊。” 黎朔惭愧地看着这个爽朗的男孩儿,机械般地轻声说:“抱歉……” “没事啦,失恋嘛,人之常情。”小齐从地毯上爬了起来,把黎朔也拽了起来,“来来来,咱们继续看电影,哎哟,我又饿了,我点外卖吧,想吃串串,再来一打啤酒,今晚齐活了。” 黎朔笑笑,心里宽慰不少:“好。” 黎朔点了外卖,俩人边吃边看边聊,除去做---爱,他们也有些共同语言,比如足球、音乐,几瓶酒下肚,小齐把自己工作上的烦恼告诉黎朔,黎朔就用丰富的经验开导他,聊得很是投机。 不知不觉,他们就聊到了半夜,俩人带着醉态爬上了床,倒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黎朔带着宿醉醒了过来,他脑子还昏昏沉沉的,感觉手边有温热的皮肤,他习惯性地嘟囔了一句:“锦辛……” 这两个字一脱口,黎朔就睁开了眼睛,他触电一般坐了起来,盯着枕边人。 正睡得香甜的、白净帅气的面孔。 不是赵锦辛。 那一瞬间,黎朔的心脏体会到了跳崖一般的失重,那种陡转直下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他说不清他究竟是在庆幸,还是在失落。 他深深叹了口气,揉搓着蓬乱的头发,犹豫着是起床,还是继续睡下去。 突然,他听到客厅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他一个激灵,挺直了背。 下一秒,大门被打开了,他转身下了床,朝客厅冲去。 不会是…… 他跑到了客厅,跟提着东西走进来的赵锦辛四目相撞。 俩人皆愣住了。 黎朔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谁准你进来的?” 赵锦辛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巡视客厅,从一堆残羹、酒瓶的茶几,看到地毯上随意躺着的几件衣服,再到门口的帆布鞋,最后,是黎朔赤--裸的上身和脖子上的吻痕。 赵锦辛的眼神变了,变得冰冷而阴沉。他扔掉手里的东西,大步朝卧室走去。 黎朔一步窜了上去,猛地推开了他,低吼道:“滚出去!” 赵锦辛用一种凶狠的眼神看着他:“谁?屋里是谁?” “关你屁事?” “温小辉吗?” “少胡说八道。” 赵锦辛还要往卧室冲,黎朔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寒声道:“赵锦辛,我再说一遍,滚出去,从我家、从我眼前、从我的生活里,彻底的消失。” 赵锦辛瞪着黎朔,眼眶有些充血,就跟没听见似的说:“你找了谁?” “滚――”黎朔拼命往后顶他的胸膛。 赵锦辛后退了两步之后,脚步就跟钉住了一般,再也没有挪动一步,他抓住黎朔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后掰开了他的手指。 黎朔脸色苍白,愤怒不已。 赵锦辛终于掰开了他两只手,甩到了一边,然后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卧室。 黎朔怒骂一声,追了过去。 54.最新更新 赵锦辛看着正从床上爬起来的人,怔住了。 小齐也傻愣愣地看着冲进来的人,他还没睡醒,整个人都是懵的。 黎朔也追了进来,咬牙道:“看够了吗?滚出去。” 赵锦辛牵着嘴角,微微笑了一下,可那笑容让人背脊发寒:“这么快就找别人了呀。”赵锦辛上下打量着小齐,“一个小男孩儿,是你喜欢的类型?” 黎朔再次揪起了他的领子,压低声音道:“我不想和你动手,别逼我。” 赵锦辛的手包住了黎朔的拳头,眸中闪动着一些难以形容的思绪,他小声说:“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现在不是了,出去。”黎朔冷酷地说。 赵锦辛微眯起了眼睛,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扔到了床上,似笑非笑地对小齐说:“不好意思,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有事要谈。” 小齐脸色一变,眼中染上了羞愤,气得嘴唇都抖了起来。 “赵锦辛!”黎朔揪着赵锦辛的领子,反身将人重重地顶到了墙上,他拳头握得咯咯响,却始终无法挥下去。 小齐踢开钱包,从床上跳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就要走。 黎朔松开赵锦辛,上去拉住了小齐,歉意道:“对不起,我……” “钱包里可能只有几千块,你嫌少的话,我给你开支票?”赵锦辛面上带笑,可神态里却有着一股凌人的盛气。 小齐恼羞成怒,颤声叫道:“我不是卖的!” “哦,真的吗……” “啪”地一声脆响。 室内一片安静。 赵锦辛微偏着脸颊,僵住了,白玉般的面上很快就浮现了一片红。 黎朔感觉掌心发烫,心脏疯了一般地狂跳,体内的一股戾气在不受控制地乱窜,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要从内而外爆发的状态。 赵锦辛的舌头从口腔内顶了顶被打得火辣辣的面颊,然后慢慢转过了脸来,瞳眸黑得像无底洞,静静地看着黎朔。 黎朔也不闪不避地看着他。 赵锦辛的眼睛在黎朔和小齐之间转了个来回,然后露出一个讽刺地笑:“你为了他,打我。”一字一顿,仿佛拖慢了语速,就能强调什么,就能改变什么。 黎朔在最愤怒的时候,也没有打过他,而且大部分时候,生气归生气,气过了,还是宽容宠溺的,现在却为了一个鸭子打他,为了一个外人,黎朔打他…… 赵锦辛体会到了一种鱼雷入深水的感觉,水面下已经炸开了花,水面上只有微波浮动,那就是他的愤怒。 黎朔瞪着赵锦辛,双目赤红,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小齐沉声说:“我、我先走了……” “小齐……”黎朔还想道歉,小齐已经头也不回地跑了。 赵锦辛垂下头,低低笑了两声,他的手伸进兜里,拿出一串钥匙:“我其实是来还钥匙的。” 黎朔伸手去拿,赵锦辛一松手,钥匙掉在了地上,他摊了摊手:“我来还钥匙,顺便给你买了些补品,看到你瘦了,我挺心疼的。” “钥匙还了,补品送了,你该走了。”黎朔表情冷硬,说出来的话更硬。 赵锦辛咬了咬嘴唇,嗤笑一声:“黎朔,大家相识一场,不必这么急着赶我走吧,还是你觉得,我会缠着你?” 黎朔呼吸一滞,拳头再次握紧了。 “我真的没有精力纠缠你,也没有必要,对吧?你放一百个心吧。你这么急着把我往外赶,真的很尴尬啊。” 黎朔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胸口一阵剧烈的闷痛,他冷冷一笑:“我赶你,只是不想看到你,并不是怕你纠缠,不过有你这句话,我更放心了。” 赵锦辛瞪着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好聚好散嘛,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不能。”黎朔勾唇一笑,“我知道你这么殷勤是为了什么,怕我找邵群麻烦是吗?” 赵锦辛的眉心拧了起来:“我没这么想。” “别装了,你和邵群是一路货色,既然在我面前已经没什么可拆穿的了,何不坦诚点呢。”黎朔扬着下巴,倨傲道,“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对付邵群,不过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李程秀和那个无辜的孩子。回去告诉你伟大的表哥,我手里不仅有你知道的那些证据,还有那个作伪证的人签过字的口供、亲口承认被收买的录像以及转账记录,但凡有一天,他再敢对不起李程秀……”黎朔眯起眼睛,寒声道,“我会把他拖进深渊。” 赵锦辛深吸了一口气,黎朔在他面前,一直温和良善、宅心仁厚,这个亮了獠牙的黎朔,他从未见过。 这样对他的黎朔,他从未见过…… 黎朔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冷漠地说:“不用我再说那个字了吧。” 赵锦辛抿了抿唇,转身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他顿住了,半身转了过来:“我很好奇,刚才那个,能满足你吗?” 黎朔冷冷地看着他。 赵锦辛微微一笑:“被我艹过之后,再去和那种青涩的小男孩儿上床,会不会太索然无味了,啊,你当1还硬得起来吗?” 黎朔强忍着内脏翻搅的痛,情绪滴水不漏地被掩藏在面具之后,他直视着赵锦辛,轻笑道:“这个不爽,我会找下一个,我黎朔身边从来没缺过人,来来去去的,没什么特别。” 赵锦辛抓着门框的手陡然收紧,手背上的筋都凸了出来,他点点头,轻佻地说:“你如果有需要,我随时乐意效劳。” “你没这个机会了。” 赵锦辛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黎朔,扭身走了。 黎朔脸色铁青,直到听到关门声,才抡起拳头,狠狠砸在了墙面上,疼痛和震荡从指骨一路蔓延,袭向腕骨、手臂、肩膀,最后,就连心脏都跟着痛了起来,好像随着那一拳被震碎了。 赵锦辛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他一直觉得只有“坦诚”相见,才能走得更远,事实证明,真正的赵锦辛,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冷静了一会儿,黎朔打了电话去向小齐道歉,小齐心不在焉的,敷衍了几句,就挂了,黎朔心里挺难受的,是他把人叫来受气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昨天到底在想什么。 他一转身,看到了地上的袋子,那是赵锦辛带来的。他犹豫片刻,蹲了下去,翻开袋子。 里面有不少东西,海参,燕窝,虫草,还有他喜欢吃的一家店的甜点,运动时喜欢喝的功能饮料,甚至只有在美国才能买到的一款奶酪,显然是空运过来的,包装袋还湿湿凉凉的。袋子里还有一张卡片,黎朔犹豫着拿了起来。 是赵锦辛的字迹:黎叔叔,不要让我担心。那个“心”字,是爱心的符号。 黎朔瞬间把卡片团成了一团,用力握紧,而后扔进了垃圾桶。 黎朔收拾了简易的行李,决定去三亚考察。 本来回国之后就该去的,却因为一系列的事耽搁了,正好他现在想离开这个压抑的城市,去那个有着充足的阳光和清透的海风的城市散散心。 临行前,他通知了温小辉,又打了个电话给李程秀。 温小辉并没有告诉李程秀那天发生了什么,也许是顾虑他的面子,也许是不想让李程秀为难,又或者都有,总之,这是黎朔想要的结果。 那天在医院被撕碎了一地的尊严,他要一块一块地拼回来,知道的人越少,他拼回来的速度会越快。 听着李程秀的声音,没了几天前的阴翳,变得轻松了不少,黎朔也为他感到欣慰。 这样就好了,只要李程秀过得好,他决不去打扰,但如果邵群再敢辜负李程秀,旧恨新仇,他会一并讨回来。 最后,他向助理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然后毫不犹豫地出发去了机场。 到了三亚,他下榻在一个很漂亮的度假村,自己要了一栋小别墅,有私家泳池和海滩,度假村里有超市,贩售日用品和自己种植的绿色蔬菜,就算不踏出度假村,也可以活得好好地。 谈合作的人目前在国外,要三天之后才回来,黎朔也不着急,太阳晒的时候,他就窝在度假村,看看书、听听歌,太阳下山之后,他开着租来的车在海边兜风,考察一下市内和周边的环境,找个口碑好的餐厅吃饭,很是惬意。 这里一切都不错,可他还是睡不好觉。 他总是梦到赵锦辛。 清醒的时候,他明明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可当睡眠剥夺了他的意识,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想法,都在梦里被出卖。 他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 这天,黎朔正和助理在网上沟通工作,温小辉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接了电话:“喂,小辉。” “黎大哥,你快上网!”温小辉的声音特别兴奋。 “嗯?怎么了?” “不是,你上微博,看我的微博。” 黎朔笑笑:“怎么了?” “你快看嘛!” 黎朔疑惑地搜索到了温小辉的微博,赫然看到他最新的一条微博被转发了上万次,而那微博配的照片,正是赵锦辛生日那天,他“盛装打扮”的样子,只不过,除了他这个人,所有的背景都被马赛克遮住了。 温小辉乐得合不拢嘴:“黎大哥你火了啊,你知不知道多少人想嫁给你。” 黎朔点开微博,下面排着长队的叫“老公”,他哭笑不得:“真搞不懂你们年轻人在想什么。”他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颇受用的,任谁都不会讨厌赞美。 “有什么搞不懂的?‘我们年轻人’看着你,腿都软了好吗,世界上这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缺德加眼瞎的贱人,可是绝大多数的人,眼睛都雪亮雪亮的。”温小辉柔声说,“黎大哥啊,你一定要记住,有那么多又优秀又好的人在等着你,你一定会很幸福,而且,有天赵锦辛一定会把肠子悔青。” 黎朔笑了起来,他感受到了温小辉的用心:“小辉,谢谢你。” 温小辉嘻嘻一笑:“好多人给我发私信想认识你,不过陌生人就算了,等我身边有合适你的好男人,我一定介绍给你。” 黎朔笑道:“好啊。”他看着照片上那个带着自信满满的笑意的男人,想着自己当时那雀跃、期待的心情,心头就流淌过难言的酸涩。 他把照片保存进了手机里,作为警示,以后但凡再想做蠢事,就看看它,那就是代价。 55.最新更新 温小辉发的那条微博,竟然还真的在网上小红了一把,并被配上各种“美籍华裔高富帅”的字样,传播到各个网站,就连李程秀这种几乎不怎么上网的人,都打电话来调侃黎朔。甚至他远在美国的父母都知道了。 黎朔上网看了看各种各样有趣的留言,又打发了一天的时间。 在这里住了一个星期后,他谈合作的对象到三亚了,这个人是他父亲的朋友,也是纽约华人商会有头有脸的人物,姓崔,传闻人是不错,就是相当好色。 黎朔想着毕竟是长辈,他也闲着没事儿,就开车去机场接人。 可接到人的时候,黎朔有点傻眼,崔总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女的妖娆性感,比崔总还高半个头,男的是个好看到整个机场都在侧目的混血儿。 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身材高大,五官深刻却不凌厉,瞳孔是浅茶色的,面上一直带笑,斯文又极其迷人。 “小黎。”崔总热情地和他握了握手,“以前见你还是学生呢,现在成熟好多啊。” 黎朔笑道:“崔总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这么精神。” 崔总哈哈笑了起来:“来,介绍一下,这是思思,我干女儿啦,这个是我朋友的儿子,也是宏运资本的继承人之一,周谨行。谨行,这是我跟你提过的黎总。” 周谨行笑着伸出手:“黎总,你好。” “你好你好,幸会。” 宏运资本是这个项目的大股东,崔总是牵线人,黎朔会占一个最小的股份,毕竟是预估投资超过10亿的七星级酒店,单独吃下是比较困难的。 黎朔不好意思地说:“崔总,没想到你们有三个人,我租的是个跑车,坐不下。” “没事儿,我们打个车,你带谨行走吧,你住哪个酒店,我们就住哪个酒店。” “好。”黎朔朝周谨行做了个“请”的姿势,“周总,跟我走吧。” 周谨行儒雅一笑,跟了上去。 “三亚真热啊。”周谨行抹了抹额上的汗,笑着说。 “是啊,所以我白天几乎不出门。”;黎朔打开空调,随口道,“周总是混血儿?” “是,我母亲是瑞士人。” 黎朔笑着点点头。宏运资本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老牌投资公司,前两年当家人重病,子孙争夺遗产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一出豪门大戏一时成为商界的上好谈资,黎朔对这个混血的继承人有点印象,似乎是个私生子,嫡长子意外去世了,他才进的家门。 “不好意思,我打个电话。”周谨行偏着身,压低声音说,“嗯,我到了,孩子没闹吧?嗯,这几天要辛苦你了。”那语气一直是带着温柔和笑意的。 挂了电话,黎朔闲聊道:“小孩儿多大了?” “两岁,男孩儿。”周谨行笑道,“有点皮。” “那辛苦你太太了。” 周谨行一怔,随即笑道:“哈哈,是啊是啊。” “周总你看。”黎朔指着远处的海岸线,“看到有光的地方吗?那就是咱们看中的地,离市区不算远,白天我去看过几次,绝佳的海景,沙子质量也很棒。” “哦,太好了,明天咱们一起来看看,我们公司对这个项目非常重视,想把它打造成中国的帆船酒店。” “一定没问题的。” 俩人聊起了酒店的规划,很是投机。黎朔一开始还觉得周谨行让他有距离感,毕竟周家长期被媒体关注,算是公众人物,但聊了几句,就发现这是个靠谱的人,作为合伙人,容易沟通是非常重要的条件,黎朔感到很欣慰。 两辆车同时到了酒店,崔总自己和他的“干女儿”租了黎朔隔壁的别墅,周谨行则和他住一起,三人约定明天一早就去看地。 晚上,黎朔躺在起居室的沙发上看书,看着看着,文字就向着中心凹陷下去,他又开始无法集中精神,下一秒,就像过去的每一天一样,脑子里蹦出了赵锦辛的脸。 他感到烦躁不已,强迫自己盯着书,却索然无味。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温小辉打过来的,要跟他视频。 黎朔松了口气,感觉这通电话解救了他,他甩了甩脑袋,尽量把注意力放到电话身上:“视频干什么?” “给你看我新染的颜色。”温小辉得意地说。 黎朔笑着点开了视频,结果赫然见到两个硕大的鼻孔。 黎朔吓了一跳。 温小辉哈哈大笑,这才把手机远离了自己的脸,然后拨弄着头发:“怎么样,这个颜色。” 温小辉把头发染成了灰蓝色,还带了个同色系的美瞳,如果再配上尖耳,简直活脱脱像个精灵,又漂亮又洋气。 “好看,真时髦。”黎朔夸赞道。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我自己调的色,调了一下午呢。”温小辉撅着嘴,“但洛羿不喜欢。” 黎朔含笑:“他越是不喜欢,你越要保持几天,然后再变回去,让他心里经历一点起伏,他会很高兴的。” 温小辉哈哈笑道:“我又学了一招,听你……我靠!”温小辉的眼睛瞪了起来。 黎朔吓了一跳,下意识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怎么了?” “你身后,你身后!” 黎朔心脏怦怦直跳,第一反应是碰上什么灵异事件了,结果一回头,就见周谨行穿着工字背心和沙滩裤,尴尬地站在他背后,似乎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呃,怎么了吗?我只是来倒水。” 黎朔差点笑出来:“没事,我跟我朋友视频呢,不好意思吓到了你了。” 周谨行笑笑:“没关系,晚安。” “晚安。”黎朔拿起电话,跑到了阳台,这才失笑道,“小辉,你一惊一乍的干嘛。” “你身后突然冒出来个混血男模,怪我啊。”温小辉左右看了看,然后凑近屏幕,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怎么认识的?嗯?”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可能的生意合伙人。”黎朔笑道。 “骗谁呢,你们住一间房啊。” “我租的是个别墅,有四个卧室。”黎朔无奈道,“我骗你做什么,真的不是,而且他结婚了。” 温小辉失望道:“太可惜了吧,跟你多配啊。” “配吗?他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喜欢比我高壮……”黎朔说到一半,顿住了。他以前喜欢的,真就只是韩飞叶、李程秀那样弱不经风的类型,换做以前,他怎么都不会相信,他会为赵锦辛失魂落魄。 说来怎么会这样讽刺,一个既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又带着欺骗的目的接近他,还是他最厌恶的人的弟弟的人,怎么看都该被他当机立断踢出局,最终却深深地扎进了他心里。冥冥之中好像有一只手在棋盘上放肆拨弄,打破了棋局,错乱了章法,让他迷失其中,让他无所适从。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赵锦辛特别,他才喜欢上,还是因为他喜欢了,赵锦辛才变成那个特别。 温小辉也沉默了,显然和黎朔想到了同一个人,他马上打哈哈道:“我知道,你就喜欢人家这个类型的。”温小辉说着就扯开睡袍,朝黎朔抛媚眼。 黎朔止不住地笑。 突然,温小辉那头传来了开门声,摄像头顿时变得一边漆黑,只听温小辉叫道:“我就喜欢这个颜色!” 洛羿宠溺的声音响起:“行,你喜欢就行。” 温小辉压低声音:“黎大哥拜拜。”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黎朔笑着摇了摇头,刚想放下手机,就赫然看到赵锦辛的名字出现在了来电显示。他呼吸一滞,调整了一下情绪,接了电话:“喂。” 赵锦辛的声音很平静:“你去三亚了?” “你怎么知道?” “你助理说的。” “有事吗?” “上次说好一起去三亚的。”赵锦辛顿了顿,“我也对那个酒店项目感兴趣。” “投资人已经够了。”黎朔道,“赵锦辛,除非是公事,不要打电话给我。” “……是公事。” “说。” 赵锦辛提了几个财务上的问题,黎朔平静地给他解答。 俩人的口气生疏地就像两个陌生人,黎朔一边说,一边握紧了阳台的铁栏杆。 黎朔回答完,赵锦辛却没有顺着说正事,而是特别突兀地问道:“三亚的‘娱乐行业’特别发达,你有没有去感受一下?” 黎朔眯起了眼睛:“多谢提醒,我明天就去看看。” 赵锦辛沉默了几秒,直接挂了电话。 黎朔愣了愣,烦躁地扔了手机。 第二天下午,政府部门的相关负责人带着他们去看地,同事给他们介绍了那块地的详细情况以及周边的整体规划。 崔总平时看着不太靠谱,一碰到正事就变得特别老辣,他们边看边交流,一个上午,就碰撞出了不少想法。 看完地,天也快黑了,崔总请他们吃了个饭,还喝了点酒,饭局结束,崔总就兴致勃勃地说要带他们“去玩儿”。 黎朔和周谨行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看中看到了一丝掩饰过的尴尬。 周谨行很快客气地回应道:“好啊,听崔总的。” 黎朔在国内谈事儿,最怕碰到这种情况,他一个GAY,对女的又不感兴趣,但若不去,难免扫兴,而且,他一瞬间就想起赵锦辛昨晚说的话,那略带挑衅的语气,让他百爪挠心地难受。 感受一下?好啊,为什么不感受一下。 黎朔笑道:“对,听崔总的。” “哈哈哈,走走走。” 几人直奔了一个夜总会,崔宗在车上就介绍,说这个夜总会特别隐秘,消费很高,又安全又周到,说到周到的时候,还朝黎朔挤了挤眼睛,黎朔没明白什么意思。 到了地方,黎朔就明白了,这家夜总会不止给男性顾客提供服务,还给有“非主流性向”的男性顾客提供服务。 黎朔的性向在华人圈子里不算多大的秘密,虽然没有大肆宣扬过,但是跟他爸妈稍微熟一点的,或多或少都知道,黎朔只是没想到崔总要“周到”到这种程度,真的给他叫进来一堆小鸭子。 隶属看着一字排开的十几个年轻男孩儿,尴尬不已。 崔总是一番好意,此时还用亮晶晶的眼神殷切地看着他,他哭笑不得,只能点了一个最顺眼的。 周谨行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笑着,自己不张嘴,让崔总给他挑了一个白净的女孩儿。 “哥。”那是个长的挺乖巧的男孩儿,一坐下就抱住黎朔的胳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喜悦和崇拜,“谢谢啊哥。” 黎朔笑笑:“不客气,你叫什么名字?”他说着拿起柠檬水喝了一口。 “Leon。” 黎朔差点把水喷出来。 “哥,你没事儿吧。”男孩儿殷切地拍着他的背。 “没、没事。”黎朔给他倒了杯酒,敷衍了两句,就偏身过去,跟旁边的周谨行聊起项目,周谨行显然对旁边的美女也是兴趣缺缺,俩人顶着吵杂的音乐也坚持聊着天。 几杯酒下肚,黎朔起身去洗手间。 那个“Leon”马上站了起来,“哥,我陪你去。” “谢谢,我自己去。”黎朔知道他想干什么,毫不犹豫地拒绝。 “哥,我陪你嘛。” 黎朔拍了拍他的胳膊,耐着性子道:“我自己去上厕所,然后你陪我出去透透气,这样可以吗?” 男孩儿有些失望地点了点头。 黎朔进了洗手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 “Leon。” 这是个很普遍的英文名,却成了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羞耻的标记。他还记得自己一朵接着一朵地往墙上黏花瓣,那香水百合特别搓弱,手劲儿稍微大点就会扯断,胶水糊得满手都是,他把皮肤都搓破了才洗掉。在他布置那个套房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自己要像赵锦辛求婚的错觉,毕竟这样丝毫不务实的行为,既不符合他的年龄,也太大张旗鼓,更适合一生一次的某个仪式,而不只是在临时套房用几天时间匆匆准备起来的生日。 他倾注了百分之百的热情和爱意,换来的是赵锦辛的一句句语刀子,戳得他鲜血淋漓,颜面尽失。 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Leon这四个字母,简直像在抽他耳光。 他调整了一下心情,走出了包厢,崔总在抽烟,太熏了,他必须出去喘口气。 那个男孩儿果然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还非要挽着他的胳膊。 黎朔从不扫人面子,尽管心里并不喜欢,也没拒绝,还是温言和他聊天。 俩人一路穿过走廊和大堂,在经过大堂的沙发时,黎朔猛然怔住了,他余光瞄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缓缓地、缓缓地侧过身,看到了正坐在沙发上的赵锦辛…… 赵锦辛身边,还坐着一个俊雅的男人,俩人有说有笑。 赵锦辛也微微偏过头,看向黎朔,勾唇一笑:“好巧啊。” 56.最新更新 黎朔当然知道没这么巧的事儿,他皱眉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工作。”赵锦辛耸耸肩,目光却落在了Leon挽着黎朔胳膊的手上。 黎朔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然后微微一笑:“我听你的建议,来感受一下。”、 赵锦辛微眯起眼睛:“感受得怎么样?” “还不错。”黎朔冲Leon一笑,然后对赵锦辛道,“他叫Leon,Leon真是满、街、都、是啊。” “这只能证明你跟‘Leon’有缘分。”赵锦辛回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也介绍道,“这是我朋友,Ken。” 黎朔看了看那个淡笑着的男人,三十出头,英俊潇洒,衣着考究,完全是赵锦辛喜欢的类型。他感觉自己的心揪了起来,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就不打扰你们了。”他搂住Leon的肩膀,温柔道,“走吧。” 赵锦辛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等等。” 黎朔顿住脚步。 “你跟崔叔叔在一起吧,在哪个包厢呢?我去打个招呼。” 黎朔深吸一口气,回过身,冷漠地说:“你对我的行程也太了解了吧,这也是我助理告诉你的?我助理如果嘴巴这么大,他早就卷铺盖回家了。” “不是,是我自己查的。”赵锦辛说的理直气壮。 “你……”黎朔咬牙道,“你想干什么?” “酒店的项目,咱们深入聊过,我对这个项目有感情了,我想参股。” “感情?”黎朔失笑出声,“你用错词了,你只有‘兴趣’,没有‘感情’。” 赵锦辛一怔,他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小声说:“我有。” 黎朔冷冷一笑:“崔总在A8包厢,你自己去吧。” “你去哪儿?”赵锦辛挡在了俩人面前,“我去拜访长辈,你就这么走了,太失礼了吧。” “我只是去透透气,即便我走了,失的也不是你的礼。”黎朔绕过他就想走。 赵锦辛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黎朔沉声道:“你干什么?放开。” 赵锦辛无赖地一笑:“我不认路。” 黎朔恼火地瞪着赵锦辛。大堂人来人往,他不想在这里丢人现眼,只好道:“放手,我带你去。” 赵锦辛这才松开了手,他对自己的朋友道:“Ken,我们回头联系。” “Sue。”Ken站了起来,走到赵锦辛面前,轻轻攀着他的肩膀,肆无忌惮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笑着朝黎朔眨了眨一边眼睛。 赵锦辛也看向黎朔。 黎朔顿时脸色发青,一股怒意在胸腔内乱窜,像是拼命要冲破皮肉的束缚,直击向那个点燃怒火的人。他暗暗咬牙,牙根都在生痛,他扭过身,往包厢走去。 Leon赶紧跟了上去。 赵锦辛亦步亦趋地走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瞥了Leon一眼,在黎朔看不到的地方,他眼神充满了令人生寒的恶意:“你就是周谨行是吗?” Leon被赵锦辛的眼神吓呆了:“不、不是啊。” 赵锦辛脸色一变。 黎朔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着赵锦辛,目露寒芒:“你他妈的还调查了什么?” 赵锦辛犀利地双眸狠狠逼视着他:“昨天跟人开房,今天招鸭,你的生活还真够丰富多彩啊。” 黎朔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跳得他脑仁疼,刚才那个吻是那么的自然熟稔,俩人显然已经认识了很久,真正“丰富多彩”的人却在指责他?他彻底被激怒了,紧握着拳头,冷笑道:“是啊,我很享受单身,你有什么意见吗?” 赵锦辛瞪着他,面目有几分狰狞,眼里逐渐浮现红血丝。 这时,旁边包厢的门突然打开了,崔总正从里面走出来,看到俩人愣了愣:“哎,你们……这不锦辛吗,你怎么在这儿?” 赵锦辛瞬时恢复了正常,他笑笑:“崔叔叔,太巧了,我在大堂碰到黎大哥,他说你也在这儿。” “哎呀,真是太巧了,世界怎么这么小。”崔总暧昧地笑笑,“你也来玩儿呀?你这小子啊,从小就能玩儿,不错,男人嘛,英雄出少年,哈哈哈,来来来,都进来。” 赵锦辛笑道:“今天一定要跟您喝几杯。” “要的要的,走,小黎,都进来,我还怕你喝多了,想去找你呢。” 一进包厢,赵锦辛就看到了周谨行,他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哎,介绍一下,这位是周谨行,是……” 赵锦辛一怔。 崔总把那天向黎朔介绍周谨行的词儿又复述了一遍。 赵锦辛越听,眼神越阴沉,他扭头看了黎朔一眼,然后淡笑着伸出手,“周总,幸会。” 周谨行敏感地感觉到了什么,他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容,不动声色地和赵锦辛握了握手,“幸会。” 崔总喝得有点多,似乎没看出什么不对劲儿来,张罗服务生上更多的酒。 黎朔坐到了周谨行和Leon之间,不再看赵锦辛,赵锦辛一边和崔总聊天,一边是不是朝他的方向看。 周谨行看了赵锦辛一眼,勾唇一笑,凑近黎朔道:“是我的错觉吗?你们之间……” 黎朔轻咳一声,假装没听见,给周谨行倒了一杯酒,“来,周总。” 周谨行笑笑,和他碰杯。 黎朔为了防止周谨行再问,就转过去和Leon聊天,他故意抱住Leon,贴着Leon的耳朵说笑。 Leon也很是配合,几乎半个身子偎在黎朔怀里,也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太兴奋,秀气的脸蛋红扑扑的。 黎朔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却觉得自己越喝越清醒,越喝越没劲。他想不通他这是在干什么,又有什么意义,像个冲动又懵懂的毛头小子,这么幼稚、愚蠢、混乱的人,是他吗? 他无数次问过自己,为什么要让赵锦辛把他变成一个他完全不欣赏的人,可也无数次得到从内心发出的答案――他控制不了。他的灵魂仿佛被囚禁在了这个躯壳里,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次次失控,一次次丢人,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这就是真正的恋爱,他宁愿不要,毕竟到头来,除了真实的痛和羞愤,什么也得不到。 他渐渐也觉得没意思,就不怎么说话了。 周谨行给Leon塞了几张小费,让他先出去,然后从黎朔手里拿走酒杯,轻声说:“黎总,别喝了,小酌怡情,明天我们还得谈事情。” 黎朔还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手里空了,才回过神来:“哦,对,明天还有事,不好意思。” “我看你状态不太好,要不我们先回去吧,我基本没喝,我开车。” 黎朔摇头:“不好,崔总……” “我去跟崔总说一下。”周谨行起身走到崔总那里,低头说了什么。这时,赵锦辛却站了起来,递给周谨行一杯酒。 黎朔皱起眉。 包厢里歌声很吵,黎朔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看得出来赵锦辛在笑呵呵地劝酒。 黎朔视力很好,即便灯光昏暗,也能看出俩人脸上的笑容一个比一个假,跟拼演技似的。 周谨行喝了一杯,崔总也来劲儿了,拉着他又要喝。 周谨行笑着又喝了一杯,就指了指黎朔,推脱开了,然后走了过来。 “黎总,走吧,我说你不舒服,先送你回去了。”周谨行眨眨眼睛,“我也累了,赶紧跑吧。” 黎朔感激地笑了一下,站了起来,结果脚有些发软,身体虚晃了起来,周谨行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没事吧?” “没事,我……”黎朔眼前一花,就感觉胳膊被人夺了过去。 他一抬头,赵锦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周谨行:“周总,不劳烦你了,我送黎大哥回去。” 黎朔想把手抽回来,却抽不动,他冷冷地说,“我更不敢劳烦你,放开我。” “跟我客气什么。”赵锦辛霸道地将黎朔搂进怀里,“走吧。” 黎朔也不顾周谨行就在旁边了,粗声道:“滚开!” 周谨行挑了挑眉,抓住了黎朔的另一只胳膊,不卑不亢地笑道:“赵总,黎总不想跟你走,不好强人所难吧?” 崔总走了过来:“怎么了?小黎,你没事吧?” 黎朔趁机推开了赵锦辛,笑道:“没事,有点儿晕而已,不好意思崔总,那我就先回去了,我怕我明天起不来。” “行行,你们先回去吧,我让锦辛陪我。”崔总拉着赵锦辛,“来来,咱们喝。” 赵锦辛的眉毛都要拧起来了。 黎朔抓住周谨行,低声道:“走。” 出了包厢,黎朔靠着墙喘了口气,他感觉脸上臊得慌:“不好意思啊周总,让你看笑话了,我今天喝多了,所以……” 周谨行安抚道:“你别在意,我什么都没看到。”他扶着黎朔,“走吧,我送你回去。” 俩人上了车,黎朔仰着脖子倒在副驾驶,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周总,你和太太感情很好吧。”他不止一次看到周谨行笑盈盈地发短信,那样的表情,绝不是对谁都会有的。 周谨行笑了:“好啊,他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恭喜你。” 周谨行看了黎朔一眼:“我相信有一天,我也会这样恭喜你。” 黎朔笑笑:“谢谢。” 57.最新更新 回到度假村,黎朔又累又困,周谨行把他扶到房间,给他倒了杯水,他休息了一会儿,就去洗了个澡,洗去一身的烟酒味儿,也洗去了不少浑噩。 洗完澡,他懒得吹头发,草草擦了擦,就倒在了床上,实在太乏了,乏到几乎什么都没有力气思考,却独独忘不了赵锦辛和那个Ken的一个吻。 只不过是一个吻罢了,只不过是一个吻,值得他这样吗? 这好像跟值不值得也没多大关系…… 黎朔苦笑一声,卷起被子包住了自己,闭上了眼睛,很快,困乏就袭向了他的神经,他沉沉睡了过去。 迷糊中,有什么温暖的东西轻轻盖在了黎朔的头上,黎朔的眼皮颤了颤,却难以睁开,他沉吟了一声,下意识地翻了个身。可脑袋上的微小压力还是没有消失,他终于醒了,微微睁开了眼睛。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映入了眼帘,那眼神充满无奈,还有一些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怎么不吹干头发,明天会头疼的。”赵锦辛的手指穿梭在黎朔的发间,口气是情人之间的温柔责备。 黎朔蹙了蹙眉,花了好几秒,才分清了梦境与现实,他难受地用力挤了一下眼睛,哑声道:“你……你怎么进来的?”他说着就想起来。 赵锦辛按住他,晃了晃手里的吹风机:“我帮你把头发吹干了再睡。” 黎朔推开他的手,加重了口气:“你怎么进来的?” “崔总带我进来的,怎么,你担心周谨行不让我进?他算什么东西,有什么立场不让我进。”赵锦辛感觉心脏到现在都还在怦怦乱跳,他一进别墅,就跑到了黎朔的房间,看到黎朔和周谨行并没有睡在一起,才感觉扼着他心脏的那只手松开了。 “他有什么立场我不讨论,但是你,没有立场进我房间。”黎朔努力想作出冷硬的表情,可他实在太困,说出来的话只有浓浓的疲倦。 赵锦辛充耳不闻,“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别生病了。”说着就打开了吹风机。 黎朔对赵锦辛虚伪的关怀只感到了无边的愤怒,也许是他喝了太多酒,也许是这里没有外人,他不需要顾及修养和颜面,体内囤积的怒火瞬间爆炸一般宣泄了出来,他狠狠打开赵锦辛的手,狂吼一声:“滚――” 吹风机狠狠摔在了地上,瞬间没了动静。 赵锦辛僵住了。 卧室内一片令人窒息地沉默。 摘下了“风度”的假面具,黎朔索性豁出去了,他一把揪住赵锦辛的衣领,用力推了一把,眼中一片猩红,咬牙切齿地说:“我们分手了,分手了你他妈懂吗?我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你他妈懂吗?!你假惺惺的装什么关心,你还指望我继续脱光了给你艹?你能不能滚出我的世界?能不能要点脸,别再来招惹我!” 赵锦辛呆滞地看着黎朔,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黎朔,那么地歇斯底里,那么地愤怒和……伤心。仿佛遭遇了一记重击,胸口传来密实地闷痛,他突然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黎朔又推了赵锦辛一把,将他往门口推去:“滚,滚,滚!不要让我再见到你!滚――” 赵锦辛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脚下跟生根了一般,任凭黎朔怎么推,都没有再后退一步,他鼻头发酸,声音不可自抑地有些颤抖:“对不起……” 黎朔神情狼狈,一眨不眨地盯着赵锦辛的眼睛,寒声道:“我不需要你道歉,我需要你消失。” 赵锦辛轻轻咬住了嘴唇,眼圈有些发红,声音微若蚊呐:“黎叔叔,别这样对我……” 黎朔心脏剧痛,赵锦辛那略带哀求的语气,就像从前无数次在向他撒娇,无数过去的画面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飞掠而过,那些曾经美好的细节他竟然记得如此清晰,以至于信息量多到让他头痛欲裂。他强忍着此刻体会到的所有的痛,哑声说:“你怎么对我,我怎么对你,无亏无欠,两清了。”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说,“走。” 赵锦辛闭上了眼睛,费力地换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人跟着冷静了下来,他松开了黎朔的手,却轻轻拨了拨黎朔的头发:“听我说最后几句话,好吗?” 黎朔沉默地看着他。 “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也从来没像喜欢你一样,喜欢过任何人。”赵锦辛的眼神渲染着浓郁地伤感,“可我不喜欢束缚,不喜欢承诺,我想象不出和一个人过一辈子是什么样子,一辈子太长了,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所以我回应不了你想要的那种感情……” 黎朔颤声说:“够了,走吧。”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从赵锦辛嘴里说出来,格外地鲜血淋漓。赵锦辛太年轻,他在这样的年纪时,也无法想象一辈子,可赵锦辛不该明知道他的感情却肆意玩弄,他无法原谅这个人给予他的欺骗和羞辱。 “可我每天都在想你。”赵锦辛的眼神渐渐迷茫而无措,“每时每刻……为什么啊,为什么忘不掉啊?” 黎朔闭上眼睛,背过了身去,用动作无声地拒绝。 “对不起,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赵锦辛看着黎朔的背影,一步步往后退,越退,越是觉得眼睛酸涩,心口突然撕裂一般地疼,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这种陌生的感受他生出一股难言地恐惧,好像黎朔的背影会吃人,他几乎是逃也般离开了卧室。 黎朔在原地僵立了很久,才颓然地倒在了床上,身体里所有的力气,好像都随着赵锦辛的脚步声被抽空了。 这样就结束了吧,太好了,就此结束吧…… 黎朔轻轻捂住了眼睛。 第二天,黎朔没起来,倒不是真的有多难受,只是不想见人,所以以宿醉当借口。 周谨行在门外停顿了片刻:“不好意思,是因为我昨天没有阻止赵总进来吗?” “不是。”黎朔哑着嗓子说,“我确实不舒服,抱歉,你们先去吧。”周谨行没有任何理由为了他和赵锦辛起冲突,昨天能坚持带他回来已经很仗义了。 “好,我让酒店给你送药,好好休息。” 黎朔松了口气,揉着酸胀的太阳穴,对着空荡荡的卧室,不知道该干什么。他想了想,给他妈打了个电话,他现在就想听听能让他平静的声音。 一接电话,黎夫人就担心地问:“儿子,你生病了吗?” “没有,昨天饭局,有人抽烟,我嗓子被呛到了。” “哦,以后还是少参加饭局吧,咱们家又不缺钱,你想工作就工作,不想工作就出去散散心嘛。” “不工作好无聊的。”黎朔笑笑,“再说我也休息得够久了,该干点什么了。要是这个酒店的项目能谈成,我就给咱们家留一间定制套房,你可以穿各种漂亮的裙子来海边拍照。” 黎夫人高兴得直乐:“那好呀,那里气候好,我也想去住两个月……” 母子俩闲聊着一些家常,黎朔的心湖渐渐平静了下去,他一边聊,一边在心底开导自己。他全家健康幸福,已是上天厚爱,不该为了感情过于为难自己,所有的悲痛都会过去,等过去就好了,过去就好了。 黎朔躲了两天,才收拾好自己出来见人。虽然做不到意气风发,好歹不至于太狼狈。 周谨行和崔总这些天一直周旋于各种组织之间,为了拿到更低的征地价和更高的政策扶持,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装病,帮着层层打通关系,谈判、推进,很快就忙了起来。 和周谨行接触越深,黎朔越是发现这个人城府更深,表面上斯文绅士,对谁都彬彬有礼,可解决问题的方式多少有些阴,尤其是那些难解决的,虽然很奏效,而且也不犯法,但时常让黎朔目瞪口呆。他做人做事都是力求光明磊落、无愧于心的,他从不觉得这是天真或单纯,但也不强求别人跟他一样。 崔总因为家事,临时离开了几天,只剩下黎朔和周谨行时,俩人经常一起吃吃饭、喝喝酒,他们很有共同语言,表面上又都温和礼让,即便有什么分歧,也从来是平心静气地沟通、解决,这种成熟又聪明的处世方式,让他们对彼此都很欣赏,也逐渐从合伙人变成了朋友。 周谨行给黎朔看了所谓“太太”和孩子的照片,照片上的“太太”分明是个男人,他五官周正,笑容很酷,长得不算多么英俊,但有着一股子随性的、大大咧咧的男人味儿,从GAY的角度看,隔着屏幕都能嗅到一丝野性的荷尔蒙。 黎朔对周谨行的性向颇为惊讶,毕竟周谨行是结过婚的,周谨行对此没有多解释,黎朔也不好问,他只能打从心底祝福。 自那日之后,一个月过去了,赵锦辛没有出现,没有消息。黎朔知道他们真的结束了,可他从没有一刻感觉到轻松,也从没有一天不去想赵锦辛,但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把这个人彻底忘了。 他也跟周谨行一样,希望有一天,他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人,得到一生一世的祝福。 58.最新更新 这天,黎朔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是赵荣天打来的。 黎朔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地就一阵紧张和心虚。、 他镇定地和赵荣天寒暄了几句,赵荣天突然轻叹了一口气:“黎朔,其实我是想找你帮个忙。” “您说。”黎朔心里祈祷不要和赵锦辛有关,可他预感赵荣天要说的事,九成跟赵锦辛有关。 “你能不能帮我去锦辛那儿看看?” 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句话,黎朔还是怔了怔:“啊……什么?”他心脏打鼓一般地跳了起来。莫非……赵锦辛出什么事了? “锦辛最近状态不太对劲儿。这个月我就联系上他一次,还是喝醉了酒的,平时要么关机,要么电话没人接,公司他基本没怎么去,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您没让公司的人去找他吗?”状态差……就因为被自己骂了几句?不至于吧。 “去了,去了几次,要么不开门,要么开门再把人打发走,他好像没有安全和健康的问题,就是情绪不对头。我现在不敢告诉他妈妈,我又要事缠身,没法回国,我也暂时不想告诉国内的亲戚,省得人家跟着担心。我就想你帮我确认一下他到底怎么了,他挺尊重你这个大哥的。” 黎朔感觉呼吸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他连喘气都变得困难,他为难道:“赵叔叔,我现在人不在京城,可能有点走不开……”他不想再面对赵锦辛,尤其是一个可能并不正常的赵锦辛。 “我知道你在三亚忙项目呢,你爸爸说了。”赵荣天的口气更柔软了一些,“叔叔开这个口,也挺不好意思的,你就帮叔叔一个忙,好吗?锦辛这孩子从小特立独行,但是过了叛逆期,就没这样掉链子过了,我这人好面子,就怕是虚惊一场,让亲戚朋友知道了难堪,如果他真的有事,我会马上和他妈妈回去。” 黎朔叹了口气,看在父辈的关系,他有一个万个理由,都无法拒绝。何况,即便他对赵锦辛充满怨愤,却从未希望这个人有什么不好。在无法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他确实有些担心。 他沉吟了两秒,轻声道:“好吧,我回去看看他,您把他家地址发给我吧。” “谢谢你,黎朔,你一向成熟稳重,我找你帮忙,也是知道你肯定能随机应变,如果锦辛冲撞了你,就麻烦你多担待了。” “您放心吧。” 挂了电话,黎朔用掌心拍了拍额头,一脸的茫然。 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把自己投入到工作中,不会时时刻刻心心念念着一个他想忘记的人,这个时候再见面,等于毁了他这一个月来的“康复”,把他构建的所有心里堤防,肆意地凿了个洞。 他的手机响了两声,赵荣天把地址发了过来,他扫了一眼,离他家不远,而且,明明是他家离恩南集团更近,比赵锦辛家近了至少十几二十分钟的车程,而赵锦辛当初却用最拙劣的借口拒绝了他。其实他看得出来,赵锦辛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他咄咄逼人,赵锦辛一时没能给出更好的借口,他要的便是那样的效果,要的,便是赵锦辛真实的反应。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赵锦辛的答案,若没有那浪漫的告白,他又怎么可能回头作践自己,这才是最让他痛恨的。 他打电话给助理,安排了自己下午回京城的机票,然后开始收拾行李。 拎着行李下楼时,周谨行刚好从外面回来:“黎朔,你去哪儿?” “我有点事,回京一趟,快的话,可能明后天就回来了,不耽误谈判。” “哦,干脆我和你一起回去吧。”周谨行笑笑,“我得回去看看老婆孩子了。” 黎朔也笑了:“好啊,我要有时间的话,咱们一起吃个饭,过两天再一起回来。” “好,你等等我,我去收拾一下。” 周谨行和他订了同一航班,飞离了热情如火的小岛,那个时候,京城已进入深秋。 下飞机后,天就已经黑了,黎朔和周谨行在机场告别,助理把黎朔接回了家,到家已经九点多了。 黎朔没带应季的衣服,上车下车的功夫,着实冻了一会儿,一进家门就赶紧换了身衣服,拿上钥匙就要出门。 助理正给他开窗开空调换气呢,一件他要走:“黎总,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啊?” “我有点事,家里你不用管了,明天叫钟点工过来,你回家吧。” “哦,好。” 黎朔刚要走,又顿住了,他转过身来:“小陈,赵锦辛跟你打听过我的行踪吗?” “行踪?”小陈愣了愣,“没有啊,怎么了?” “……没事,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黎总。”小陈有些欲言又止。 黎朔道:“怎么了?” “哎。”小陈懊悔地抓了抓头发,“我又多事了,我怎么就管不住自己。” “怎么了,你说?” 小陈看上去是真的不太敢说,但在黎朔质询的目光下,只能硬着头皮道:“黎总,其实我们都知道,您和赵总好过,对吧?” 黎朔一惊,掩饰地垂下了眼帘。他从来都是公私分明,面对工作的时候,表现的是他的专业素养,而不是调---情,若不是赵锦辛肆无忌惮,俩人之间也不至于明显到这种地步。 “黎总,您别生气啊,我知道我不该多嘴,但是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把你当我最敬重的大哥,你这么完美的男人,我不想让人骗你啊。”小陈说着说着,就有些激动。 黎朔暗暗握紧了拳头:“……骗我?怎么说?”他心里一边希望小陈闭嘴,一边希望他说下去。 “我是听恩南的人说的,说赵总这段时间很反常,不上班、不露面,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公司的人就去他家找他,去了两次……”小陈偷偷看了黎朔一眼,咬了咬嘴唇,小声说,“两次家里都是不同的人……” 黎朔感到眼前有些发黑,激痛如闪电一般劈中了他的神经,他用了极大的毅力,脸上平静的假面具才没有垮台,他缓缓点了点头,故作潇洒地笑道:“哦,我和他早就分手了,他家里有几个人,都是他的自由,跟我没什么关系。” 闻言,小陈仿佛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小陈,谢谢你的关心,但以后不要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一些无聊的八卦上了。” “是,黎总,我错了。” “没事,我走了。”黎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砰地甩上了门。 他疾步朝电梯走去,然后狂躁地用手指拼命按电梯按钮,他明知道楼层的数字显示还要一会儿才能上来,可他就是想做点什么,来缓解体内的焦躁。 就这样神经质地按了那无辜的按钮几十下,他的动作才缓了下来,然后长吁了一口气。 黎朔,你在干嘛?太孬了,太丢人了,太愚蠢了。 你到底在干吗? 黎朔近乎刻薄地质问着自己,可任何答案,都不会让他满意,也帮助不了他。 他们分手了,爱找谁找谁,这是彼此的自由。 他当然明白,他不能更明白。 电梯来了,他下了楼,开上车,直奔赵锦辛家。 他在路上不停地想,如果赵锦辛家里真有一个陌生男人,他该怎么办? 黎朔突然一个急刹车,把车刹在了行车道的正中间,后面的车险些追尾,愤怒地按起了喇叭。 黎朔紧握着方向盘,一双眼眸恶狠狠地盯着前方,方向盘上的皮都被他拧得吱吱作响。 什么怎么办?他为什么要考虑“怎么办”? 他是受赵荣天的委托来确定赵锦辛的情况的,不是来捉奸的。他现在的心情,不过庸人自扰,简直可笑。 他十指插---进发间,烦躁地用力搓了搓头皮,最后,露出一个嘲弄而又悲凉的笑容。 他摇了摇头,松开了刹车,朝赵锦辛的家开去。 乘电梯上楼的时候,黎朔感觉只有心脏被留在了地下停车场,胸口的地方空荡荡的,反而不骄不躁了。 走出电梯,楼道里传来一阵重金属的摇滚乐,这里隔音做得好,并不吵杂,但整层楼只有赵锦辛家一户,那带着震撼之感的低音炮仿佛能穿透墙壁,化作有形的利刃。 他走了过去,抬起的手在空中犹豫片刻,然后按下了门铃。 音乐声没有停,也没有人来开门。 黎朔再次按下了门铃。 又等了一会儿,黎朔刚要再抬手,眼前的门扉就有了动静。 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黎朔瞬间感觉自己的心从地下室一路飙升上来,一直被扯到了嗓子眼儿,他竟突然感觉到了一种恐惧?! 下一秒,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黎朔面前。 黎朔浑身僵硬。 59.最新更新 面前这个松垮垮地围了一条浴巾,头发上的水都还没干,脖子和胸膛上遍布吻痕的人,正是那天在夜总会见过的Ken。 尽管黎朔已经做好了看到任何糟心画面的准备,可当真的看到的那一瞬间,他还是难受的好像不会呼吸了。那冲将出来的吵杂的音乐,更是让他烦躁到了极点。 Ken看到他,显然也很惊讶,依靠在门框上,懒懒地笑着打了声招呼:“Hi,你找Leon?” “对,他在吗?”黎朔淡淡一笑,看上去风度翩翩。 “不在,找我怎么样?”Ken眨了眨眼睛,用有些生涩的中文说道。 黎朔微怔,他明明听到里面有动静。 Ken哈哈大笑起来:“easy,I’m?kidding。”他打开了门,甩了甩脑袋,“进来吧。” 黎朔皱起眉,心里万般排斥踏进这个门:“可以让他出来吗?” Ken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不怀好意地直笑。 黎朔的眼神冷了下来,越过Ken,走了进去。 入目是一个宽敞的客厅,现代极简风格,客厅中间放着一块巨大的地毯,地毯上有一套组合沙发,一个赤--裸上身,只穿着牛仔裤的人一动不动地躺在沙发上,任凭音乐震天响也毫无反应。周围到处是凌乱的酒瓶、扔得到处都是的烟头,皱巴巴的衣服,不晓得几天没有收拾过的外卖餐盒,屋子里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酒味儿,不过,任何见到这一幅画面的人,都会更相信那是颓废的味道。 黎朔的眼睛**辣的,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了,他感到由衷地、深深地愤怒。 他走了过去,那个一头乱发、胡子拉碴,醉得不省人事的,正是赵锦辛。 Ken也走了过来:“你来得正好,帮我把他抬进卧室?” 黎朔没说话,绕过跟障碍物一般的酒瓶子,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照着赵锦辛的脸浇了下去。 Ken阻止不及,只好摊了摊手。 赵锦辛跟触电一般弹了起来,他双手在脸前挥舞,徒劳地想“推开”那冰凉的水,口中大骂道:“操!操!” 黎朔扔掉了水瓶,冷冷地看着赵锦辛。 赵锦辛抹掉脸上的水,迷糊地睁开了眼睛,双眼却难以调整焦距一般,对着黎朔看了半天,才嘲讽地“啧”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但很快的,他猛地又睁开了眼睛。 “黎……”赵锦辛用手指揉了揉眼睛,“黎朔?” 黎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黎朔?”赵锦辛晃悠着站了起来,灰蒙蒙的眼睛如拨云见日一般,突然有了神采,“真的是你?你怎么……怎么会……” 黎朔冷道:“赵叔叔委托我来看看你,如果你没什么事,给他回个电话,然后好好上班,别让家人担心。” “我……”赵锦辛还有些不清醒,他想说什么,却突然看到了Ken,脸色微变。 Ken耸了耸肩,“我先回去了。” “别走。”黎朔快速地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走了。” 赵锦辛一步拦在了黎朔面前,沉默地看着他,眼睛有些发红。 黎朔皱了皱眉,想绕开。 “谁准你随便跑到我家来的?”赵锦辛突然开口了,声音发颤,还带着醉态,“说不想见到我的人不是你吗?你就那么听我爸的话?” 黎朔深吸一口气:“我不好拒绝,你放心,我再也不会来了。”他推开赵锦辛。 赵锦辛却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反拧到背后,逼迫黎朔挺起了前胸,正面直视他。 “你干什么?”黎朔咬牙道。 “这是你自己送上门儿来的。”赵锦辛双目猩红,一身酒气,整个人看上去都不太正常。 “送个屁,是你爸让我……唔……” 赵锦辛突然按住黎朔的后脑勺,堵住了他的唇,发狠地亲吻着,力道大到将他的牙龈都碰得生痛。 黎朔气得浑身发抖,剧烈挣扎起来,他一脚踩在赵锦辛的脚上,赵锦辛疼得直皱眉头,干脆绊了黎朔一脚,顺势将人按倒在了地毯上,高大的身躯压了上去。 “赵锦辛!”黎朔怒吼一声,忍无可忍地挥出了拳头。想到还有人站在一旁,还是一个和赵锦辛有肉---体关系的人,他就感到无比地羞耻。 赵锦辛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将他另一只手碗也一并钳制住,举着压到了头顶,更加粗暴地蹂躏着那绵软的唇。 是他自己送上门儿来的……是他……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让我看到他! 黎朔被亲得大脑缺氧,愤怒和羞辱令他满脸通红,他狠下心来踢踹着赵锦辛的小腿,赵锦辛疼得五官扭曲,却就是不松手,甚至一手伸进了黎朔的羊绒衫里,放肆地抚摸着那温热的皮肤。 Ken在一旁又尴尬又无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赵锦辛大脑不太清醒,几乎完全在凭着本能行事,他亲够了嘴唇,就放开了黎朔的手,想去撕扯他的衣服。 黎朔的手一旦得到解放,就狠狠推了赵锦辛一把,并趁势坐了起来。 黎朔脸色煞白,满眼的憎恶:“你这个混蛋……” 赵锦辛看着他,突然嗤笑一声,眼中流露着难言的伤感:“知道我是混蛋还来找我,还要喜欢上我,不是你活该吗?不是你玩儿不起吗?” “对,我他妈活该。”黎朔感觉心都被挖空了,他恶狠狠地说,“但是,我玩儿的起。” “喂,你们……”Ken无奈道,“这太尴尬了,我要走了。” “别走。”这一声别走,是赵锦辛说的。说完他就笑了,那笑容让人浑身发冷,他就那么看着黎朔,眼睛发直,“什么叫玩儿得起?Ken才叫玩儿得起,不会谈什么幼稚的喜欢,不会自不量力地想跟我同居,更不会要什么表白、什么承诺……”赵锦辛说着,眼睛愈发血红,他哈哈大笑,“黎朔,你不觉得你可笑吗?你白活了这么多年吗?你如果真的玩儿得起,我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们会……会在一起,会好好的……在一起……”他说到最后,已然哽咽。 黎朔瞠目欲裂,赵锦辛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钻进他身体里的凶器,让他遍体鳞伤。他几乎是使劲了浑身的力气,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听到这样的话,他以为自己会愤怒,会为了尊严大声的反驳、犀利地讥讽,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这一刻,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哀莫大于心死,他甚至连一丝丝为自己申辩的力气都没有,如果心都被掏空了,还有什么要紧的。 对,他玩儿不起,他没能玩儿得起。 他只是从来没想玩儿。 为什么连喜欢一个人这么美好的事,也能变成错误呢。 Ken拍了拍赵锦辛的肩膀,低声道:“Leon,你喝多了,别说了。” 赵锦辛充耳不闻,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黎朔,哑声说:“黎朔,有时候我觉得,是不是你在玩儿我?是不是你对谁都一口一个喜欢,真心实意的喜欢,但只要分手了,马上就可以去找下一个?马上就可以让我从此消失?” 黎朔看着赵锦辛,眼前突然就模糊了。 赵锦辛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这才多长时间啊,你都换了几个了?你的喜欢,到底值几个钱,嗯?” 黎朔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我的喜欢一文不值,所以扔了也没什么可惜的。你的喜欢也一样廉价,你数过是我换得多,还是你换得多吗?哈哈哈哈哈。”太可笑了,真是太可笑了,从他进入这段感情开始,所有的事、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个笑话。 赵锦辛也跟着笑了,笑得眼睛都湿了,他笑着道:“黎朔,你走吧,我不稀罕你来看我,我好得很……”他满不在乎地说,“把时间和精力都花费在一个人身上,无、聊、透、了,我现在终于自由了。” 黎朔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恭喜你。”他转身朝门口走去。 赵锦辛看着那背影,一如一个月前拒绝他的那个背影,好像噩梦又做了一遍,始终不肯醒……他闭上了眼睛。 直到下了楼,黎朔才再也收不住崩溃的情绪,一脚接着一脚地踹在墙壁上,整条腿都被震麻了。 他为什么今天要跑过来自取其辱?哪怕赵荣天拿刀逼着他,他也不该来,因为这一趟比刀伤疼多了。这辈子,跟赵锦辛有关的任何事,他都不想再沾上一星半点。 他回到车上,呆滞地看着小区的花草,半天都没有任何动作。 太好了,他想。赵锦辛再也不会来招惹他,俩人自此一别两宽,各走各路。 他掏出手机,机械式地按着键盘,给赵荣天发了条短信:赵叔叔,我去看了锦辛,他状态确实不太好,但我无法问出原因,建议您还是找个让他更信任的人来探望。 发完短信,黎朔关了机。 这时,他看到Ken从不远处的公寓楼里走了出来,脚步急促,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 又一个“玩儿够”的?黎朔轻轻笑了一下。 他已经感觉不到愤怒和妒意了,他只觉得很累。 再也不想这么累了。 他会放下。 60.最新更新 黎朔回家之后,给温小辉打了个电话,说助理会把他从三亚带回来的一箱水果送过去。 温小辉嗯啊了几句,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黎大哥,你心情不好吗?没事吧?” “没事啊,怎么这么问?”黎朔故作轻松地说。 “哦,没有,就听你声音没什么精神,是累了吧。” “嗯,有点,水果趁新鲜吃。” “好,谢谢啊。哦对了……”温小辉续道,“那个,邵群出院了。” 黎朔平淡地“哦”了一声,他并不关心邵群怎么样,最好永远不用听见这个和赵锦辛有关的名字。 “他和程秀要搬回京城了,就是最近。” “那好啊,以后我们见面也方便些。” “是啊是啊,有我们撑腰,邵群以后肯定不敢欺负程秀了。” 黎朔笑了笑,没有接茬。 “对了黎大哥,我最近又认识了几个朋友,有模特,有演员,有小开,条件都很好的,你什么时候有空,约出来见见啊。” 黎朔轻笑道:“小辉,谢谢你,但我暂时还没有调整好,想一个人放松一段时间。”都说忘掉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是开始新的感情,他也试过接触别人,比如小齐,结果闹得无比尴尬,在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之前,他不打算再约会任何人了。 “我懂我懂,单身更好,真的。想当年小爷我也是流连花丛的浪子,就像那奔驰在草原上的一匹自由的狼,如今出门喝个酒,都得提前报备,唉。” 黎朔被温小辉“与实物不符”的形容逗笑了:“这么说,谈个恋爱还难为你了。” “可不是,家属看得太严了。”温小辉嬉笑道,“所以,真的,单身好。” “嗯,单身好。”黎朔也感慨了一声。 这世上大部分的糟心事,都是因为首先用了心。 第二天,黎朔接到了赵荣天的短信,只有寥寥几个字:好,我明天回国。 黎朔决定今天就跑回三亚,否则若是在北京,不碰面根本说不过去。 他这边刚订了机票,他爸的电话就打过来了,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黎先生高兴地说:“听说你赵叔叔和阿姨要回国考察分公司,顺便看看儿子,我和你妈打算跟他们一起回来,我们都有两年多没回国了。” 黎朔只能附和道:“是啊,我正好带你们去三亚看看。” “好,找老崔喝喝酒,哈哈。” 黎夫人抢过了电话:“儿子,国内冷不冷啊,我该带什么衣服呢?” 黎朔只好耐心地给她分析现在的季节穿什么合适,同时给助理发了条短信,取消了去三亚的机票。 他想,到时候若非要见赵锦辛,那就再另找借口吧。 大后天的早上,四位长辈降落在了首都机场,黎朔料定以赵锦辛的状态,电话都打不通,应该不会来接机,所以就开车去了机场。 到了机场一看,赵锦辛确实没来,但邵雯来了,俩人见面,均有些尴尬,只是客套地打了个招呼。 黎朔和自己的父母亲昵了一番,就去和赵荣天及夫人寒暄。 赵荣天握住黎朔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黎朔啊,我上次让你帮的忙,算是不情之请,谢谢你了。” 黎朔诚恳道:“您别这么说,举手之劳,只是确实没帮上什么忙,我挺不好意思的。” “哎,这个不怪你,我这趟回来,就要看看这小子到底在作什么。”赵荣天皱着眉,也不知道是在跟黎朔说,还是自言自语,“他长大之后真没这样过了,真是奇怪……” 黎朔假装没听见,接过他妈的行李:“走吧,咱们回家。” 两家人在机场分开了,黎朔载着他父母,直奔家里。 路上,黎先生问起赵锦辛的事:“哎,锦辛是怎么回事啊?好久不上班。老赵遮遮掩掩的不说,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也没什么事儿,我去看了,人好好的,可能年纪小,偷懒了吧。” “锦辛确实很爱玩儿的嘛。”黎夫人说,“你忘了他小时候,不知道让他爸妈操了多少心。” “那不是小时候吗,小时候我们儿子还去组织什么反歧视游行,还去非洲援教呢。” 黎朔哭笑不得:“爸,我做那些不是在玩儿,也没有哪里不对,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公益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一项社会义务,而不是自我实现的方式,他每年的财务预算里有固定比例的公益支出,但他再也不会像年轻时候那样充满热忱地、大张旗鼓地做什么,当然,他仍然为自己年轻时候的激--情感到自豪。这怎么能和赵锦辛相提并论。 他不想把自己的任何事跟赵锦辛相提并论。 黎先生笑道:“那倒是,还是小朔让我们省心。” 回到家,黎朔把父母安顿好了,就让他爸和崔总通了个电话,崔总又跑国外谈生意去了,三亚那边的项目暂时是崔总公司的人在跟进,进展得很不错。 黎朔打算明天把周谨行约出来吃个饭,给他爸详细说说项目情况。却没想到,赵荣天先一步约了第二天的晚饭。 黎朔表面上答应了,到了第二天下午,开始装头疼,躲过了两家的聚会。 晚餐回来后,黎先生好奇地问黎朔:“你真不知道锦辛出什么事了?没听到什么风声吗?他瘦了好多啊,人也不太有精神。” 黎朔听着这个名字,原本是假装的头疼,都好像变成了真的,他道:“我真的不知道。” “哦。对了,明早你跟我去一趟恩南,一起考察一下。” 黎朔面对工作,实在无法再找借口推脱,只好答应。 黎夫人古怪地看了黎朔一眼,没说什么。 待临睡前,黎先生去洗澡了,黎夫人趁机进了黎朔房间,欲言又止的样子。 “妈,怎么了?”黎朔拍拍床边,“你有事找我?来坐。” 黎夫人紧了紧披肩,坐在了床边,有些凝重地看着黎朔:“儿子啊……” 黎朔皱眉看着她,那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他很是不解,明明去吃饭前还好好的,难道……赵锦辛说了什么?!他顿时有些紧张,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妈,怎么了?我们之间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你是不是……哎……”黎夫人有些尴尬地说,“你是不是和锦辛分手了?” 黎朔心里早有准备,尽管惊讶,但也没有表现出来,他镇定地笑笑:“妈,你说什么呢。”他不知道他妈是真的知道,还是猜的。 “你别瞒我了,有一次阿光在我面前说漏嘴,被我问出来了。”黎夫人叹了口气,“我能明白你为什么瞒着我们,我都不敢让你爸爸知道,你爸爸知道了,肯定要气死了。” 黎朔安抚道:“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是自由恋爱,爸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他垂下了眼睛,“现在已经分了,更没有提起的必要了。” “哎呀!”黎夫人重重吁出一口气,似乎有些气急败坏,但又不知道如何发泄,最后抡起拳头轻轻捶了黎朔一下,“你真是……你还敢说你爸爸不会生气!” 黎朔苦笑道:“妈,这是我们的事,别让我爸知道就行了,你生什么气?” “我生什么气?我就气你这个招蜂引蝶的性格!锦辛不是一般人,他是你爸的朋友加老板的儿子,你不能说甩就甩啊。” “……”黎朔哑口无言。 黎夫人摇头叹气:“小朔啊,你不要把感情看得这么随便啊,随随便便就好了,随随便便就分了,这怎么行呢。锦辛比你小,可能性格有需要磨合的地方,那就磨合嘛,这才几个月啊,你看他难过成那样,我都跟着内疚。” 黎朔揉了揉眉心,真的感到了头痛欲裂,他轻声道:“妈,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确实……嗯,合不来,是和平分手的。” “和平分手?”黎夫人拔高了音量,“今天锦辛一直旁敲侧击地跟我打听你,人也憔悴了好多,你敢说他变成那样跟你没有关系? 黎朔张了张嘴,竟一时无法反驳。 从别人的视角来看,他确实更像“过错方”,他又不可能把俩人相处的来龙去脉都公诸于众,简直百口莫辩。 黎夫人难受地说:“小朔,妈妈真想你快点找个人安定下来啊。当时阿光说你和锦辛在一起的时候,我好高兴,他正好属羊啊,咱们两家关系又好,简直是亲上加亲……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可有时候也不能随便就放弃啊。妈妈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有矛盾就去解决,有缘分在一起不容易的,好不好?” 黎朔心里分外难受。他很想告诉他妈,这段感情让他心里沉淀了多少委屈和痛苦,而他自认没有做错什么,可看着他妈担忧的、关怀的、殷切的目光,他自然说不出口。他只能避重就轻地说:“妈,你相信我,我们分手,绝不是我的原因。” 黎夫人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一定是他不成熟犯了错,但你要给人改正的机会,对不对?妈妈不是逼你一定要怎么样,我只是给你讲道理,就算那个人不是赵锦辛,我一样会这么说的。” 再多的细节,黎朔碍于面子,实在说不出口了,且多说也无益,两个年龄差距较大的情侣分手,年长的看似潇洒,年少的看似颓废,任谁都会有跟他妈差不多的判断。他只好认命地点了点头,敷衍道:“妈,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黎夫人拍拍他的肩膀,又仔细端详着他,淡淡地一笑,眼中似乎还带了点哀愁。 黎朔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妈,你早点睡吧。” 黎夫人轻叹一声:“有时候我想啊,怪我把你生的太好了,你情路才会这么坎坷。” 黎朔调笑道:“那我该谢你,还是该怪你?” “谢我怪我都无所谓,妈妈只要你幸福就够了。” 黎朔用额头轻轻顶了顶她的额头:“我会的,去睡吧。” 黎夫人走后,黎朔仰倒在床上,想着他们母子的对话,他真是又无奈、又难受。他妈说得对,按照她妈这个思路,如果他爸知道他“甩了”赵锦辛,一定会大发雷霆。幸好他们已经分了,幸好……赵锦辛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是,一想着明天就要见到赵锦辛,今夜注定又是无眠。 61.最新更新 第二天一早,小陈接他们去了恩南。 他们和赵家父子几乎是同一时间到的,四人在写字楼宽敞的大堂碰面,黎朔和赵锦辛四目相接,均是装模作样地打了个招呼。 赵锦辛确实有几分憔悴,虽然已经把自己收拾了个干净,但依然掩不住精气神上的低迷,黎朔可疑忽视了赵锦辛专注看着他的眼神,亦步亦趋地跟在自己父亲后面。 两个爹默契十足,一见面就讨论今天发神经的大盘,身后的年轻人们却一路沉默。 赵荣天把分公司的高管都叫到了小会议室开会,会上,赵锦辛先为这段时间的行为道歉,赵荣天也把他骂了一顿,言辞相当不留情面,赵锦辛一直低头听着,看上去态度非常诚恳,几个高管纷纷给他说好话。这父子俩一搭一唱,事情也就过去了。 然后才开始聊正事。 针对恩南这半年的运营情况,赵荣天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同时也表达了自己要把贸易重心往北方转移的战略规划。 黎朔低头记笔记,抬头就要朝赵荣天的方向看,以示礼貌,但赵锦辛就坐在赵荣天旁边,他时时都能感觉到有视线投向自己,这令他有些烦躁。他用自己最大的专业素养,集中了精力,始终没有看赵锦辛。 散了会,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了,赵荣天在写字楼对面的饭店订了包厢,请高管们吃饭,集团董事长驾临,高管们自然卯足了劲儿拍马屁,大中午就开始觥筹交错。 黎朔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地替他父亲挡酒,整个饭局,只有黎朔既不是领导、也不是高管,甚至不是公司的人,饭局图个气氛,灌他是最安全的,所以他一个人喝了双份的酒,很快就有些吃力了。 人事部的高管又来敬酒,黎朔照例站起身,准备替他爸喝了,酒杯正往嘴边送,却突然被不着痕迹地夺走了,黎朔愣了愣,看向了不知何时站在一旁的赵锦辛。 赵锦辛冲着高管一笑:“张总,我伯父身体不好,我大哥不胜酒量,这杯我代劳了。”说完不等对方反应,仰头就把一杯酒喝了个干净。 黎朔怔怔地看着赵锦辛,黎先生也若有所思。 总裁都代酒了,下属自然不好说什么,但这群人平时对赵锦辛并不怎么服气,毕竟是跟自己儿女一样年纪的“领导”,前段时间还刚掉过链子,一见赵锦辛要代酒,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全都一个接着一个地过来,以敬黎先生为由,行灌赵锦辛之实。 赵荣天也不打圆场,显然是想趁机教育儿子。 黎朔面色有些阴沉,他并不领情,就在一旁看着赵锦辛帮他喝,他吃了太多次亏,再也不会为赵锦辛的“好意”而感动了,谁知道那背后又有着怎样的目的。 各个部门的高管都敬了一轮,赵锦辛一个人喝了小半斤白酒,越喝,脸越是煞白,泛红的眼角让他看上去竟有几分脆弱可怜。 喝得差不多了,赵荣天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散席了。 赵锦辛看了黎朔一眼,小声说:“你没事吧?” “谢谢,没事。”黎朔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占了起身,对他爸道,“爸,小陈在楼下等着了,咱们回家休息吧。” 黎先生点点头,起身后,拍了拍赵锦辛的肩膀:“锦辛,今天谢谢你啊。” “伯父,你客气了。”赵锦辛话是对黎先生说的,却始终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黎朔。 黎朔假装没看见,他不知道赵锦辛又在玩儿什么幺蛾子。 “黎大哥。”赵锦辛扶着椅子,晃悠着站了起来,“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扶我去一下洗手间?” 黎朔张了张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只好点了点头:“爸,你在楼下等我吧。” 所有人都陆续出去了,包厢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黎朔关上了包厢门,平淡地说:“别去洗手间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赵锦辛挺直了腰,深深地看着黎朔:“我那天喝多了,其实你来看我,我很高兴。” 黎朔点点头:“我知道你喝多了。”换做平时那个狡猾的赵锦辛,也不会说那些失态的话,果真是酒后吐真言。 赵锦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这段时间挺不像样子的,都是因为你。” 黎朔挑了挑眉:“这个我不负责,你想说什么,赶紧说吧。” 赵锦辛往前走了几步,黎朔皱起眉,下意识地跟着后退了一步。赵锦辛却一把抓住了他得胳膊,柔声道:“你不会怕我吧?” 黎朔失笑:“怕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但我感觉你怕我。” 黎朔不卑不亢地直视着赵锦辛的眼睛:“想多了。” 赵锦辛俯下身,贴着黎朔的耳朵说:“我确实想了很多,你想知道我想了什么吗?” 黎朔一把推开了他,冷漠地说:“我没兴趣。”他转身往门口走去。 “黎朔。”赵锦辛突然道,“你赢了。”这句话伴随着一声轻叹,好像在向某种力量低头。 黎朔顿了顿,没明白赵锦辛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想知道,他打开门,离开了包厢。 赵锦辛用指腹轻轻擦过嘴角,一对勾魂摄魄的桃花眼里酝酿着能把人吸进去的风暴,他小声呢喃道,“你赢了,你归我。” 黎朔一口气走到楼下,钻进了等在大堂外的车里。 黎先生问道:“你没事吧,锦辛没事吧?” “爸,我们没事。” “锦辛这孩子还是懂事了不少的,这次突然出状况,我也觉得很意外。” 黎朔敷衍地“哦”了一声,赵锦辛突然又转变的态度让他心绪又一丝烦乱,他其实早该习惯了,习惯了这个人的善变。 黎先生似乎陷入了回忆中:“锦辛这个孩子,从小就挺叛逆的,喜欢玩儿一些危险的东西,你要是不回国,带着他一起长大,他肯定能让老赵省不少心,我看得出来,这孩子挺敬重你。” “嗯,是啊。”黎朔看着窗外,心不在焉。 “对了,宏运资本的那个继承人,你有空约他出来吧,过两天我就要陪你妈妈回老家了。” “好啊,明天中午吧。” “行,你记得通知锦辛。” 黎朔皱了皱眉:“通知他做什么?” “锦辛不是想入股吗?他跟你说了吧?” 黎朔怔了征:“……没有。” “没有吗?”黎先生也没往心里去,“哦,是老赵问我的,他说锦辛也对这个项目感兴趣,正好咱们的出资比例比较小,跟锦辛建立一个战略合作,一起出钱,至少能占三成的股份,也会比较有发言权。” “爸,我们的意向合同都签了,这个时候他的钱不好进。” “只是意向合同,又没签正式合同,钱还是进得来的,就看你怎么和宏运谈了,老崔那边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黎朔一阵头疼:“爸,这项目谈到现在,基本条款都定了,这个时候再加一家,太麻烦了。” “赚钱哪儿有又不麻烦的。”黎先生不赞同道,“以咱们的出资比例,只能占15%的股份,做起来也不是不能赚钱,但是赚少了很没意思,最重要的是,以后项目里你说的话分量不够,很憋屈的,有赵家参一股,对咱们有利啊。” 黎朔实在无法反驳,因为他爸说的每一句话都对,他又不能直接说,他不想和赵锦辛有任何牵扯,他只好道,“爸,你不觉得不对劲儿吗,恩南投这个没有意义啊,又赚不了太多钱,又说不上话。” “锦辛可能有自己的考虑,具体你还得问问他,反正都是为了赚钱,有什么对劲儿不对劲儿,你要是觉得跟宏运资本的人不好谈,正好明天我来谈。” 话已至此,黎朔也无奈了。他真的真的不知道,赵锦辛又想干什么。 不过,周谨行可不是好对付的,作为这个项目的第一大股东,不可能随随便便开放投资权,这么一想,黎朔稍微放心了一些。 回到家,黎朔给周谨行打了个电话,沟通了这件事。 周谨行对黎朔和赵锦辛的关系一知半解,黎朔有所保留地解释了一下明天可能发生的事,周谨行就全明白了,他淡定地笑道:“放心吧,我也没打算再让别人掺合进来。” 黎朔心里稍安:“兄弟,明天就看你好了,我毕竟不好反驳我爸。” 周谨行笑了:“好,交给我。” 黎朔道了句“再见”,就要挂电话。 周谨行却突然道:“黎朔,于私,你是我朋友,于公,我们是合作伙伴,无论是为公为私,我都愿意帮你解决一些麻烦,这也是为了我们项目的良性发展,所以,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不用客气,直白地告诉我。” 黎朔含笑道:“谢谢,我明白。” 周谨行顿了顿:“而且,这件事也很有趣呢。” “……什么有趣?” 周谨行低笑道:“没事,明天见了。” “明天见。” 挂了电话,黎朔就翻出了资料,虽然他对周谨行有信心,但他对赵锦辛作妖的程度很没底,所以他要找出一些项目的瑕疵,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两声,黎朔拿起来一看,是赵锦辛发来的。没有文字,只有一张照片,那是在千岛湖度假时,他们俩一起抱着Ann和Bee照的,照片里的赵锦辛笑得轻松灿烂,而他显然在因为李程秀的事而心事重重,但也温和微笑着。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是没有隔阂、没有欺骗的。那真是一段好时光。 黎朔心里又难受起来。 62.最新更新 黎朔跟周谨行约在一个咖啡厅喝下午茶,他没通知赵锦辛,到了地方,他爸问起的时候,他装作才想起来的样子:“哎呀,忘了。” 黎先生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以前记性可没这么差的,你现在叫他吧,反正周总还没到。” 黎朔不情不愿地给赵锦辛发了条短信,赵锦辛很快就回了一个“好”字。 黎先生搅动着咖啡勺,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和锦辛是不是相处得不太好?你们不如以前亲近了。” “爸,我们从来没亲近过吧,毕竟认识也没多久。” “算不上亲近,但也不至于这么生疏,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是工作上有什么冲突吗?” “冲突倒算不上,毕竟我们是雇佣关系,至多是有一些分歧吧,他们对在中国做生意的认识还是太浅薄了,有时候我觉得跟他们难以沟通。” “这很正常,这才是人家花那么多钱雇你的原因。” “是,我知道。”黎朔正说着,就通过玻璃窗,看到一个高大俊逸的混血男子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他长风衣随着步履款款摆动,额前几率碎发显得凌乱而性---感,那一前一后交叠的长腿把斑马线硬生生走成了T台。 黎先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轻一笑,打趣道:“这个真帅啊,不过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黎朔也噗嗤一声笑了:“让你跟我讨论喜欢的类型,真难为你了爸。” “这有什么难为,我虽然老,但还没朽,思想始终是进步的。” “是是是,当然了。”黎朔含笑道,“不过我看他跟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没关系,是因为他就是咱们要见的人。” 黎朔有些惊讶道:“这就是周家那个私生子啊。” 周谨行进来了,三人一番寒暄。 周谨行还带了礼物,是瑞士产的一种心脏保健药,深海鱼提取物,产量特别低,只供高官富商的。黎朔连连道谢,周谨行一口一个叔叔,从表情到语言都不像来谈生意的,就像是来见朋友的家人的,他爸也跟着不好意思起来。 黎朔心里暗暗佩服周谨行,这手段太高明了,这下他爸还怎么开口要求开放投资权?既便开口,也要注意和周谨行刚刚建立的“感情”,而不能用生意人的态度去对待了。 果然,闲聊起来之后,他爸虽然有意在引导话题,但始终不敢切入的太生硬。 黎朔放心多了,他了解他爸,他爸并不那么在乎钱,反而是更重情义。 三人正聊着,赵锦辛到了,一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就是急着赶来的。 黎朔和周谨行对视了一眼,均微微一笑。 这一幕被赵锦辛尽收眼底,他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信步走过来,跟黎先生打了个招呼,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对周谨行道:“周总,又见面了。” “是啊。”周谨行笑着伸出手。 赵锦辛和他握了握手,顺势坐在了他旁边,他冲着对面的黎朔温柔一笑:“接到你短信的时候,我正开会呢,马上就跑过来了。” 黎朔笑笑:“不用急的,今天就是见面聊聊天,没什么要紧的。” 黎先生轻咳了一声。 赵锦辛连寒暄客套都省了,直视着周谨行道:“周总,我从黎大哥那儿了解了一些酒店项目的相关信息,我也很喜欢这个项目,不知道有没有合作的可能啊?” “能和恩南合作,当然好了。不过这个项目才刚刚立项,一切都在筹备阶段,等需要招商的时候,我一定通知赵总。” 赵锦辛微笑道:“周总啊,恩南要玩儿,就玩儿大的,招商这种小打小闹的,我就不掺合了,不如这个项目我们一起投资怎么样?” 周谨行不动声色笑道:“目前看来不太现实了。这个项目是崔总牵的头,最开始崔总找到我的时候,我想全盘投资,给崔总股份,但崔总想拉上自己的朋友,我也很高兴交黎朔这个朋友。现在嘛,资金是一点都不缺的,只缺人,但赵总家是做贸易的,隔行如隔山,估计也输送不了什么房地产开发方面的人才。当然了,后期项目做起来了,如果需要资金,我会跟赵总提的,绝不跟你客气。” 赵锦辛笑着摇了摇头:“周总的眼光何不放长远一点。你现在自己做一个盘子,最多能做到十,咱们一起做,把盘子做到五十、一百,岂不是多赢?” “我的盘子不止十,你加进来,也做不到一百。”周谨行勾唇一笑,“其实我是真的非常愿意和赵总合作的,但是综合考虑之后……” 黎家父子俩就在旁边看着他们唇枪舌战,俩人都是口才极好的人,只恨此时都不好意思开口,只能在一旁装傻。 聊了半天,周谨行一直在打乒乓,无论赵锦辛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也不动摇,赵锦辛的笑容也越来越僵硬。 黎朔心里颇满意,眼见赵锦辛今天吃瘪吃得足够了,才适时出来打了个圆场,说他爸一会儿要和他妈去吃饭逛街,要先送人回去。 周谨行笑道:“那就让我改天请叔叔阿姨吃个饭吧。” “客气了客气了。” 赵锦辛看着黎朔,乖巧地一笑:“黎大哥,你送我一程好吗?” “你没开车吗?” “堵车,我坐地铁来的。” 黎朔只能说:“好,走吧。”、 挥别了周谨行,三人往停车场走去,路上,黎朔收到了周谨行的短信:真不好应付。 黎朔苦笑一声,回了一条:多谢。 赵锦辛斜了黎朔一眼,故意道:“这个周总倒真是油盐不进啊,开放一点投资权也占不了他几个点,反而能把这个项目做的更好,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黎先生也跟着附和,挺失望的样子。 黎朔在一旁一言不发。 黎朔开车,先将他爸送回了家。他爸下车后,他对副驾驶的赵锦辛抬了抬下巴,毫不客气地说:“下车。” 赵锦辛解开了安全带,却没有去拉车门,而是微微倾身,似笑非笑地说:“你和周谨行串通好了吧?这么不想让我参一脚吗?” “是又怎么样,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我们又凭什么让你参一脚。” “当然是为了你,拿那么点股份有什么意思呢。” “我花我的钱,做我的项目,有没有意义,我说了算。”黎朔加重了语气,“下车。” “你还没送我回家呢。”赵锦辛努努嘴,“我家离这里不远,也就七八公里。” 黎朔干脆利落地把车熄了火,自己下了车,甩上车门。 赵锦辛怔了一下,赶紧跟着下了车。 黎朔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打开了车门,面无表情地看着赵锦辛:“我上,还是你上?” 赵锦辛走过去,砰地一声摔上了车门,眼眸深深地望着黎朔。 黎朔眯起了眼睛:“我那天说的话,你又失忆了是吗?” “没有,每一句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记得吗?” “记得。” “那你他妈的现在在干吗?你自己亲口说过的话,现在……” “我后悔了。”赵锦辛不闪不避地看着黎朔的眼睛,清晰而认真地说,“我说再也不打扰你,我后悔了,我做不到。” “做不到?什么叫做不到?你做不做得到,是你自己的事。”黎朔指着他,厉声说道,“我不管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对你最大程度的忍让,就是面子上过得去,除此之外,我们不需要任何私交。”他撂下话,转身又去招出租车。 赵锦辛看着黎朔那冷硬的背影,眼睛莫名地有些刺痛。黎朔曾经给过他无数个温暖的怀抱,现在却总是给他充满拒绝的背影。是他自己玩儿砸了,黎朔的温柔、黎朔的疼宠、黎朔的好,曾经只对他一个人无限量地开放,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敞开的双臂、宽厚的拥抱,以后会给谁呢? 不管是谁,只要不是他,就都该死! 一辆车租车缓缓朝路边靠近,黎朔刚想上前一步,就觉得背后有风掠过,他来不及反应,身体就被拥入了熟悉的臂弯之中。 黎朔恼羞成怒,正想发作,就感到赵锦辛的双臂收紧,用一种仿佛是要将他嵌入身体里的力道抱着他。 “黎朔,我爱上你了。” 黎朔僵住了。 赵锦辛几近贪婪地贴着黎朔的脸颊,感受着那透出温热气息的皮肤,嗅着那清爽好闻的沐浴乳的香味。 这是他的黎朔,他熟悉的、曾经属于他得黎朔。 待反应过那三个字的意思后,黎朔突然觉得浑身颤栗,就好像有虫子在顺着小腿往上爬,全身都不对劲儿了。他的神情变得异常地冰冷,用一种不能更刻薄地语气说道:“赵锦辛,你好歹也花名在外,身边应该不缺人,何必为了跟我上床,使劲下三滥的手段,你不会瞧不起自己吗?” 赵锦辛如遭雷击,这一次,换他僵住了。 63.最新更新 黎朔趁机挣开了赵锦辛的钳制,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鄙夷。 赵锦辛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居然敢跟他提那个字! 那么郑重的一个字,怎么能被这样轻贱?! 面对黎朔的敌意,赵锦辛一腔翻涌的情绪瞬间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他感觉自己舌头都打结了,他勉强笑了笑:“这么说,太伤人了吧。” 黎朔甚至没拿正眼看他,转身往自己的车上走去。 “你不信吗?”赵锦辛不甘心地问道。 黎朔没有回答。 赵锦辛几步追了上去,阻止他上车。 黎朔冷冷看着他。 “是真的。”赵锦辛抿了抿唇:“我本来想选个更好的时机、更好的地点,说得也更好一些,但是……刚才没忍住。” 黎朔嘲弄地一笑:“首先,我不信,其次,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最后,即便是真的,那也是你自己的事,这个世界上爱我的人太多了,我没义务全都回应。” 赵锦辛眼神一暗,他摇摇头:“你当然不能全部回应,你只能回应我。” 黎朔瞪着他:“你说什么?” “因为你喜欢我。”赵锦辛直视着黎朔,正色道:“我给了自己43天的时间,想清楚了一件事,我非常、非常喜欢你,我不能和你分开。” 黎朔脸上的肌肉抽动,他将手悄悄背在身后,握成了拳头,他冷笑一声,“不对,你给了自己43天时间,睡遍了各式各样的人,最后发现还是我比较好,不想和我分开。”他不管赵锦辛说的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要靠比较别人才能发现他的价值,简直是对他更大的侮辱,他难以想象赵锦辛的无耻,难以想象这个人还能怎么样重创他! “不是这样。”赵锦辛笃定地说,“我当时很迷茫,我从来没对谁用过心,我也怕自己是三分钟热度,所以我需要时间去确定。”他一把抓住了黎朔的手腕,“时间证明,我脑子里全是你,一分一秒都忘不了,我只想要你。” 黎朔用力想要抽回手腕,却被赵锦辛紧紧地攥着,他犀利地目光直直逼视着赵锦辛,“赵锦辛,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黎朔是你养的宠物?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走了还想随时回来?我再没见过比你更厚颜的了。”他缓了口气,平顺胸腔的怒火,喊声道,“你听清楚了,我、不、要、你,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管你做什么,你在我黎朔这里,已经出局了。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跟我过去分手的那些男朋友,没有任何不同。”黎朔一边说,一边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在流血,可他还是觉得痛快,无比地痛快。 赵锦辛眯起眼睛,心脏不可抑止地抽痛起来,面上却露出自信的笑容,“我不相信,你喜欢我,我会好好补偿你,好好对你,给你我的承诺和忠诚……” “我也喜欢过很多人。”黎朔露出残酷地笑容,“我也得到过很多承诺和忠诚,只可惜最后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分手了,你的承诺和忠诚,有什么特别的?何况我早就不稀罕了。” 赵锦辛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他攥着黎朔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 黎朔深深皱起眉:“放开。” 赵锦辛眨了眨眼睛,突然放软了声音:“黎叔叔,我错了,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 黎朔也掐住了他的手腕,淡漠地说:“这招对我不管用了,放手。” 赵锦辛深深地看着黎朔,心中思绪万千,最后,轻轻松开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上面属于黎朔的温度和气息似乎还没消散,他连忙攥紧了拳头,想要多留哪怕一秒钟。 黎朔强忍着胸口的刺痛,转过了身去,开门上了车。 “黎朔。”赵锦辛沉声说道,“你把我整个人生都搅乱了,别想就这样跑了,我会把每一个接近你的人都赶走,我会把全世界最好的感情给你,我会让你非我不可。” 黎朔的身体僵了僵,他没有看赵锦辛,而是砰地一声,重重摔上了车门。 回到家,黎先生带着夫人正要出门,见到黎朔,他奇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还以为今天要堵车。” “哦,没有。”黎朔心不在焉地说,“小陈到了?” “到了,你要不一起去吃饭?” 黎朔笑笑:“怎么敢打扰你们约会。” 黎夫人掩嘴笑道:“都打扰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差这一顿饭啊,真的不去吗?” “不用了,爸,妈,你们好好玩儿。” “好,你自己在家做点吧,别饿着。” 俩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黎朔心里又欣慰,又羡慕。 也许是年龄的缘故,他这几年心态变化得厉害,二十来岁的时候,从不考虑太远的将来,现在却渴望家庭,并把孩子列入了四十岁之前的计划之内,他希望至少有三到四个孩子,一定要有一个女儿,乖巧的,柔软的,甜美的小姑娘。可他更希望他的孩子有两个爸爸。 这些东西,对赵锦辛来说太遥远了,他当时到底是多么地鬼迷心窍,才会想要去经营这段感情,明明他们连想要的东西都天差地别,注定不可能走到一起。事到如今,他很庆幸自己当时去了医院,听到了那俩兄弟的对话,否则他会在虚妄的梦里继续沉沦,很可能就此跌进深渊,再也爬不出来了。 祸兮福兮。 哪怕他的心千疮百孔,至少看清了一个错误的人。 两天后,黎朔亲自送他爸妈去了机场,他们要回老家探亲,黎朔则要去三亚跟项目,他们约定一个星期后三亚见。 临走前,黎先生把黎朔叫到一旁:“今早我去公司找老赵,碰上锦辛了,他对那个项目还不死心,其实我也觉得有些蹊跷,他为什么对一个项目这么上心,后来想了想,肯定是急着想做出点成绩来,他本来就年轻,前段时间还出状况,现在在公司的威信太低了,老赵这次回来,也是来给儿子镇场子的。” 黎朔点点头:“应该是吧。”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真希望马上就到登机时间,他都能想象接下来他爸要说什么。 黎先生用手背拍了拍儿子的胸膛:“这件事你别不上心,赵家才是咱们的自己人,周谨行那边,你再沟通一下,恩南的资金如果能进去,对我们很有利。” “行,我知道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了过来,客气地说:“请问是黎总吗?” 父子俩异口同声道:“是。” 那人笑了笑,拿出一个信封,双手呈了过来:“黎总,这是赵总给您的。”他补充道,“赵锦辛。” “锦辛?”黎先生接过信封,一脸的莫名其妙。 黎朔一把抢过信封,那动作有些鲁莽失礼,他爸惊讶地看着他。 黎朔不知道赵锦辛会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得不防,他直接打开了信封,接过看到的,是一长串的礼品单。 黎先生也凑过来看了看,俩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黎朔问道。 那人恭敬地说:“赵总说他今天忙,没时间来送黎总和夫人,听说二位要回老家探亲,准备了一些礼物,下飞机之后,会有人跟您联系,根据这个单子帮您核对托运的物品。” “哎呀,真是太客气了。”黎先生笑了笑,“行,我一会儿给他回个电话。” 黎朔的眉头都要拧到一起了,他刚才粗略地看了一眼单子,有特产,有名贵茶叶,有高档礼品,最重要的是,还有一长串的心脏保健类补品。赵锦辛一定是留意到了那天周谨行送的东西…… “这个孩子,倒真是有心啊。”黎先生笑呵呵地说。 黎夫人也走了过来,瞄了瞄礼品单,又看了看黎朔,竟然偷偷地窃笑了一下:“是啊,真有心,真是好孩子。” 黎朔假装没看见,他把礼品单塞进了他妈手里:“爸,妈,你们登机吧,一会儿我给锦辛打个电话道谢。” “行,我们走了。” 送走他爸妈,黎朔掏出手机,翻到了赵锦辛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去。他即便打过去训斥一顿,以赵锦辛我行我素的作风,也没什么用。 还是能少接触,就少接触吧。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黎朔正走神呢,吓得心脏狠狠一跳,他定睛一看,却不是赵锦辛的电话,而是周谨行的。 黎朔松了口气,接了电话:“喂,谨行。” “下午好啊,叔叔阿姨是今天走吗?” “是啊,刚送走。” 周谨行笑笑:“那到时候去三亚,我再好好招待他们。” “客气了。” “黎朔,项目那边出了点事,你方便现在见个面吗?” “出什么事了?”黎朔边说边迈开长腿往停车场走去。 “九十年代房地产泡沫的时候,当地政府为了解决银行信贷危机,收回了一大批未开发土地或烂尾工程,同时向土地所有权人发放‘换地权益书’,这个东西你知道吗?” “听过一点,不太了解。” “嗯,这个是国内首例,非常时期的非常手段,之后你可以再详细了解,我们现在碰到的麻烦,就跟这个东西有关。” 黎朔回到了车上,关上车门,镇定地说:“你说。” “换地权益书这个东西,相当于政府向所有权人打的欠条,是要还的。如果当年的土地已经不在了,所有权人也可以得到资金的赔偿,或者补偿其他等值的土地。咱们现在看上的这块地,就是当年通过这种方式收回的土地之一。这块土地可以正常买卖,但是持有这块土地换地权益书的人,有优先购买权,只要能够补足当年地价和现在地价之间的增值差额,原则上政府没有理由不把这块地卖回给原主人。” 黎朔剑眉轻蹙:“所以,现在持有这块地的换地权益书的人出现了?” “对,突然就出现了,指明要这块地,而且可以一次性付清增值差额。”周谨行道,“我怀疑这件事跟赵锦辛有关。” 黎朔倒吸一口气:“我们见一面吧,在哪儿?” “来我家吧。”周谨行轻笑一声,“我在带孩子。” 64.最新更新 一路上,黎朔都在想着周谨行最后说的话。 “我怀疑这件事跟赵锦辛有关。” 真的会是赵锦辛干的?他倒确实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毕竟他是邵群的表弟…… 黎朔心绪烦乱,尽管还什么都没证实,可胸口已经堵了一团火。 登门拜访不好空手,黎朔开车路过商店,买了些礼品,都是些小孩子的玩具、营养品什么的,周谨行说他家不止一个孩子,而是三个,当然,只有一个是亲生的。 提着一堆东西到了周谨行家,按下门铃,门缓缓打开了,黎朔却没看见人,他愣了一愣,低头一看,一个扎着羊角辫、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正仰着脖子看着他,脸蛋粉白粉白的,眼睛又黑又亮,很是可爱。 黎朔蹲下身,冲她笑了笑:“你好,我……” 小姑娘害羞地扭头跑了。 黎朔看着半敞的门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黎朔,是你吗?”屋里传来周谨行的声音。 “是我。” “不好意思,你进来吧,我现在有点走不开。” 黎朔推开了门,宽敞的客厅里,散落着一地的儿童玩具,周谨行怀里抱着一个哭得小脸通红的男婴,正轻拍着他得背哄着。 刚才开门的小姑娘和另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儿躲在一旁看着黎朔。 黎朔站在客厅中央,尴尬地笑了笑。周谨行这幅居家奶爸的样子跟平时相差太大了,让他无所适从。 周谨行倒是显得很自然,他笑道:“你坐吧,我儿子刚哭过,我现在放下他又要哭了。” “哦,好。”黎朔把礼品放在了地上,“一点心意。” “谢谢,太客气了。”周谨行对那小姑娘说,“玲玲,给黎叔叔倒杯茶。” 玲玲起身就去厨房了。 黎朔环视四周,心想这地上够乱的:“保姆呢?” “保姆请了几天假。”周谨行无奈地说,“我就离开家两天,回来就变成这样了,玲玲她爸爸一点都不会收拾。”说的话虽是抱怨,可口气却带着丝丝甜蜜。 黎朔笑道:“有孩子的人家大多是这样的。” “本来想约你在外面谈的,但是玲玲爸爸有事要出门,我走不开。”周谨行掂了掂趴在他手臂上睡着了的小婴儿,“而且这事挺急的,还是见面谈比较好。” “没事,你别在意,咱们确实得面谈。” 正说着,玲玲端了一杯茶,放到了黎朔面前。 黎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柔声道:“谢谢你。” 玲玲害羞地笑了笑,又扭身跑了。 周谨行把茶几上的文件推给了黎朔:“你看看这个。我和崔总都昨天才知道的,临时调查了一下,还没查清楚,但是对方手里的换地权益书是真的,他们如果非要这块地,而且拿得出钱,也是合理合规的。” 黎朔拿起文件翻了翻,眉头跟着蹙了起来:“这家公司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我们这么多钱投进去了,关系疏通好了,修路的审批文件都快要下了,这时候来跟我们抢地,肯定居心不良。” “是啊,如果地真的被他抢去了,我们前期的努力就打了水漂,让这个公司坐享其成了,而且,我们恐怕也很能再找到这么符合开发条件的地了。”周谨行轻抚着儿子的背,脸上却露出了森冷的笑意,“这背后不管是谁在捣鬼,都挺毒的。” 黎朔沉声道:“是赵锦辛干的吗?” “有蛛丝马迹,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周谨行看着黎朔,“我建议你问问,如果真是他干的,他一定在等着你去找他。” 黎朔眯起眼睛:“这个公司的人你接触了吗?” “办事处的去接触了,这家公司当年房地产泡沫的时候差点破产,这些年也是勉强维持,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一大笔增值差额,而且公司早就转行了。据办事处的人说,公司要把这个换地权益书卖掉,现在应该在谈判呢。” 黎朔沉默了。 如果真的被赵锦辛拿到这块地的换地权益书,到时候就不是赵锦辛求着他们入股,而是他们求着赵锦辛入股了,甚至以恩南的财力,完全可以把他们全部踹开,一家吞下这块地,开发自己的项目。即便恩南什么都不做,把地放在那儿晒太阳,光坐等升值也不吃亏。 周谨行说得对,这一招真是太毒了。 计划了小半年要盖房子,报建完成了,物料到齐了,人员就位了,结果,地没了。财力物力上的损失不提,这一招釜底抽薪太憋气了。 黎朔叹了口气:“我会去找赵锦辛谈的。” “嗯。”周谨行点点头,“暂时不用太着急,毕竟我们和政府签了意向合同的,这块地处于纠纷之中,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拿不走,最差的结果,也就是接受恩南入股,赵锦辛想独吞,也要脱层皮,这样对谁都没好处。” “没错,但我还是不想让他进来。”黎朔的脸色有些阴沉。 “事在人为。”周谨行安慰道,“咱们一起想办法。” 正说着,客厅门被推开了,有人回来了。 黎朔扭头一看,一个身材修长结实的男人哼着歌跨进了门,他留着短短的园寸,五官深邃,眉眼周正,透着一股子不加修饰的爷们儿气息,大冷天的只穿了一件薄夹克和破洞牛仔裤,简单的黑T恤下胸腹肌的线条隐约可见,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精神。 他一抬头,看到黎朔愣了愣,然后咧嘴笑了,大大方方地朝他打了个招呼,“嗨。” 黎朔笑笑:“你好。” “你怎么穿成这样出门?”周谨行皱眉道。 “怎么了?我光屁股了吗?” “今天只有12度。” “我不怕冷嘛。”他朝着玲玲伸出手,笑嘻嘻地说,“乖闺女,爸爸回来啦。” 玲玲蹦跳着扑进了他怀里。 周谨行无奈道:“黎朔,这是玲玲爸爸,你叫他小伟就行了,丁哥,这是我合伙人,黎朔。” “你好你好,哎哟这么帅啊。哎,你吃了吗?”丁小伟捏着玲玲的脸,大大咧咧地问黎朔。 “还没。” “那留下吃个饭吧,他做饭可好吃了。”丁小伟指指周谨行。 “他吃过。”周谨行笑着说,“我们在三亚住在一起。” “哦。”丁小伟把玲玲放下,又伸手去抱和玲玲一起玩儿的小男孩儿,“小熠熠,叔叔抱抱……” 小男孩儿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了。 周谨行挑了挑眉,补充道:“我和黎朔在三亚住了快一个月。” “我知道啊,你一个人去小岛浪,留下我们真是鸡飞狗跳的。”丁小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苹果啃了一口,“这天儿是越来越冷的,过年咱们一起去三亚吧。” 周谨行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一个人在那儿,你可真放心啊。” “放心,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不放心呢。”丁小伟似乎完全没听出话里有话,他又凑过来逗周谨行怀里的小婴儿。 周谨行把孩子挪开了,“刚睡着,你去洗菜吧,我一会儿去做饭。” “好。”丁小伟笑着对黎朔道,“那你们聊啊,别客气啊。” 丁小伟走了,周谨行才撇了撇嘴,冲黎朔吐槽道:“直男。” 黎朔哈哈笑了起来。 周谨行的厨艺确实是很棒的,黎朔在三亚就领教过几次,他能把家常菜作出艺术感,同时还兼具美味,这可是了不得的天赋。 吃饭的时候,周谨行着重介绍了一下家里的三个孩子,玲玲是丁小伟的,言言是周谨行的,熠熠虽然只有五岁,但论辈分其实是周谨行的叔叔,也放在他身边养着。 玲玲小时候生过病,现在无法说话,但很聪明懂事,跟家里人沟通起来几乎没有障碍。 黎朔看着这一家人的欢声笑语,心里是满满地温暖和羡慕。他想象中的家庭生活,周谨行好像都有,有相知相伴的爱人,有三个孩子,有儿有女,这样的氛围,甚至比他幻想的还要美好,以至于他更加渴望了。 他也会有吗?何时?跟谁? 黎朔脑海中浮现了赵锦辛的脸,他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苍凉。 丁小伟性格豪爽好客,黎朔离开周谨行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他开车回了家,洗完澡,大脑放松下来后,他给赵锦辛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接通,听筒里就传来赵锦辛温柔得要融化的声音:“黎叔叔。还没睡呀。” 黎朔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墙上的壁画:“谢谢你送我父亲的礼品,下次不必破费了。” “跟我客气什么。”赵锦辛低笑着说,“你父亲以后就是我岳父了。”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有事要问你。”黎朔单刀直入地说,“三亚的项目是不是你在捣鬼。” 赵锦辛顿了顿,懒洋洋地说:“周谨行不肯开放投资权,我就让他求着我入股。” 黎朔冷冷地说:“你到底图什么?” “我图什么你不清楚吗?” “你以为强行参与我的项目,就能改变什么?你耍这种手段只会让我更厌恶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赵锦辛的声音依旧充满了自信:“黎叔叔,我参与项目,是为了让你拿到更多的利润和更大的话语权,你与其跟一个认识不过两个月的人合作,为什么不跟我合作?我可以把整个项目拿下来,然后全都听你的。”他柔声道,“就当我给你的聘礼。” “我不稀罕。”黎朔寒声道。 “好吧,那当作我的嫁妆。”赵锦辛笑嘻嘻地说,“反正都是你的,好不好。” “赵锦辛!”黎朔低吼道,“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你他妈的以为自己在干什么?你简直可笑!” “……我知道。”赵锦辛小声说着,“那我该怎么做,你才会跟我说话。” 65.最新更新 黎朔心里阵阵地难受,赵锦辛怎么还能厚着脸皮、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在他眼前卖乖?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他第一次提分手的时候,只不过,那时他虽然意识到赵锦辛玩儿心太重,想抽刀断水,及时止损,可心里还是对赵锦辛充满了喜爱和渴望的,否则也不会被一两句“告白”忽悠回去,但这一次不一样了,他完全看清了这个人,也完全没有了期待,他需要的,只是用时间来遗忘。 黎朔定了定心神,声音也沉静了下来:“别说这些没用的了,土地的事,你想怎么样?你要是真的这么想做,我退出,让位给你。” 赵锦辛气息有些不稳:“你就这么想躲着我?” “对。”黎朔毫不犹豫地说,“不过不是‘躲’,我只是不想再跟你有任何接触,这句话我还需要重复第一万遍吗?你这样纠缠我,影响我正常的工作、生活和交友,让我很厌烦。” 电话那头再次沉默了片刻,赵锦辛的声音变得有些冰凉:“我知道我做错了,我想纠正我们之间的一切,你真的连一次机会都不能给我吗。” 黎朔闭上了眼睛,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不能。” 赵锦辛倒吸了一口气,又勉强笑了一下:“好无情啊,没关系,我对你有的是耐性,黎叔叔,你这辈子是别想跟别人在一起了,我会让你重新爱上我。” “你尽管试试。”黎朔冷道,“我一定会碰上一个全身心属于我的、忠诚的、不会满口谎言的、最契合我的人,而你什么都做不了。” “我可以。”赵锦辛的声音温柔中又掺杂着丝丝冷意,“我什么都可能做。所以黎叔叔可不要对我太无情啊,我想一直宠着你,不想伤害你。” “你威胁我?”黎朔眼中迸射出怒意。 “不敢。”赵锦辛轻笑一声,“我只是好喜欢你,不想看到有人跟我抢你。” 黎朔气得拳头握得死紧:“赵锦辛,你是个无赖。” “嗯,我是。” “……you?fxxking?bastad!”黎朔怒而挂了电话。 黎朔确认了是赵锦辛在捣鬼,把事情和周谨行沟通了,他们暂时不敢告诉崔总,因为崔总和赵荣天也是多年交情,还有生意往来,肯定会站在赵锦辛那边。 俩人坐下来商量了一番,让赵锦辛入股,就是最好的解决方式。毕竟他们非但不会损失什么,恩南的注资还会带来很多利好的条件。黎朔看得出来,周谨行并不想为这件事去和赵锦辛死磕,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只有他是掺杂了私人感情去考虑的,在商言商,周谨行没有义务为了他的个人恩怨延误商机,他自然也会顾全大局。 周谨行会亲自去跟赵锦辛谈入股的事,黎朔则认真考虑了一下退出项目,但他很快就否决了,他也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时间、金钱和精力,凭什么为了赵锦辛放弃,他原本也没打算参与经营,把前期铺垫好了,他以后就拿个分红罢了,也不需要和赵锦辛有太多接触。 事已至此,黎朔虽然接受现实了,可同时也感觉到了无与伦比地憋屈,那种面对赵锦辛的无奈和无力让他挫败不已,越是想要划清界限就越是纠缠不清的现状也令他烦闷透了。 如果所谓的“真心喜欢”就是要让他经历这一切,那他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赵锦辛。 恰逢这时,程盛回国出差,一来就要黎朔带他去玩儿,黎朔对吵杂的声--色场合感到疲倦,但他一来不好拒绝朋友,二来,他觉得放松放松,对自己有好处,也许他暂时无法碰触爱了,但他没有理由为了赵锦辛放弃性。 程盛向来爱玩儿,但跟赵锦辛不同的是,他碰到心仪的,就会认真交往,从不限定自己的感情,一切顺其自然。如今他也处于空窗期,自然“性”致勃勃。 黎朔带他去了一家自己常去的酒吧。酒吧的老板和酒保他都认识,氛围很好,也不那么乱,人员素质普遍高一些。老板曾经跟他说过,但凡是他从这里带走的人,在圈子里会立刻出名,可惜他更喜欢固定的床伴,很少玩儿419. 程盛一边喝酒,一边环视四周:“不错,这里的质量真不错。” “你不是喜欢金发碧眼吗,怎么突然对中餐感兴趣了。”黎朔心不在焉地说道。 程盛笑道:“入乡随俗你懂不懂,再说换口味可以调剂生活啊,只要是长得好看的,我都喜欢。” “有看上的吗?”黎朔努力想要挤出参与感,可事实是他看着一屋子人,其中不乏秀色可餐的,他却提不起兴趣。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带走一个,以此来证明些什么。 “好几个都不错哎。”程盛问道,“国内是怎么分辨卖的和玩儿的?” “要聊聊才知道,不过一般很年轻的,我都会给些零花钱。”黎朔闷了口酒,“这都不重要,合你眼缘最重要。” “也对。”程盛说着就站起身,端着酒杯,朝他盯了半天的一个男孩儿走过去了。 黎朔看着程盛挺直的背脊,都能想象他脸上的自信和风流,心里竟然有些羡慕。他怀念自己过去的从容,赵锦辛最不该的,就是让他一度失去了自我。 他会一一找回来。 这时,一个男孩儿坐了过来,黎朔扭头一看,是认识的人。这男孩儿是店里的托儿,叫阿罗,京城GAY圈的红人,长得确实非常好,听说活儿也很好,还会来事儿,主职“工作”是伴游,以前就勾搭过他几次,可惜不是他的菜,他一直没回应。 “哥,你好久不来了啊。”阿罗凑了过来,撒娇道,“你一来,店里的平均颜值都被直线提高了。” 黎朔笑笑:“有你在,不需要我来提高吧。” “哈哈哈,我是基础题,你是额外加分题。”阿罗主动碰了碰黎朔的杯子,“哥,以后常来吧。” “会的。”黎朔喝了口酒。 “哥。”阿罗撒娇道,“你今天单纯陪朋友啊?不寂寞啊。” “还行。”黎朔淡淡一笑。 “我寂寞啊,今天好冷,都没人暖被窝。”阿罗眨巴了一下眼睛,主动挽住黎朔的胳膊,“哥,你都拒绝我三次了,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你不考虑一下啊?我不收你钱,让我集个邮行不行啊,不然很没面子啊。” 黎朔笑了:“还扯上面子了?” “当然了,常在店里混的,谁不想睡你啊。”阿罗凑过来,暧昧地咬了咬黎朔的耳朵,呵气如兰,“你想玩儿什么我都奉陪,让你在厕所艹我都行。” 黎朔很少碰到这么骚的,也许是他长得太正经,一般人在他面前都会有所收敛,他突然觉得挺来劲儿的,至少现在,他需要一点刺激。他搂住阿罗的腰,轻轻捏了捏,轻声道:“你挑地方吧。” 阿罗兴奋地在他颊上重重亲了一口:“不急,咱们先喝点酒。” “好。”黎朔知道买酒他有提成,也不反对。 “哥你想喝什么?” “你点什么我喝什么。” 阿罗雀跃地点了两瓶很贵的洋酒,然后抱着黎朔的胳膊轻轻摇晃:“哥,你有什么要求没?我家就在我附近,我可以让朋友送些衣服什么的过来。” 黎朔摇摇头:“不用,你现在就很好。”他又闷头喝了口酒,心里闪过一丝茫然。 阿罗把下巴垫在黎朔的肩膀上,在他脸上吹了口气,媚笑道:“我保证让你对我上瘾。” 这时,一群服务生端着酒上来了。没错,是一群,一人端着两瓶酒,排着队往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放酒。 黎朔挑了挑眉,心想这小子不会这么没分寸吧,这些酒全是店里的顶级酒,一百万都打不住。 阿罗也呆了,连忙道:“你们上错了吧,我只点了两瓶。”他向黎朔解释道,“哥,他们上错了,我没点这么多。” “没错,是我点的。”背后传来一道幽冥般森冷的声音。 黎朔身体一僵,脸色跟着变了,他回头一看,赵锦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阿罗也傻眼了,先是惊艳于赵锦辛的脸蛋,而后又畏惧于那脸蛋上的戾气。 整个酒吧的人都被这阵势惊住了,纷纷侧目。 赵锦辛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哪怕走在这样吵杂的环境里,也步履优雅,不失贵公子的大家风范,只不过他做出来的事,却让人大跌眼镜。他一屁股坐在了阿罗身边,把阿罗困在了自己和黎朔之间。 阿罗心生恐惧,背都克制不住地弯了下去。 黎朔冷冷看了赵锦辛一眼,起身就要走。 “坐下。”赵锦辛轻轻一笑,口气却不容置喙,“你走了,有人就要倒霉了。” 黎朔眯起了眼睛:“你想干什么?” 赵锦辛指着一桌子酒,冲阿罗笑盈盈地说:“我开多少,你喝多少,你喝多少,我开多少,怎么样?够不够赚你一年生活费?” 阿罗脸色都变了,连连摆手:“我喝不来,喝不来。” “怎么会喝不来呢?太不专业了吧。”赵锦辛拿起一瓶酒塞进了阿罗手里,“来呀。” 黎朔怒道:“赵锦辛,你别欺人太甚了!” “我怎么欺负他了?”赵锦辛无辜地说,“他对我的人又亲又抱又劝酒,我只不过罚他几口酒,我够绅士了吧?” 黎朔一把夺过阿罗手里的酒:“阿罗,你走吧。” 阿罗就想站起来,赵锦辛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硬生生将他压回沙发,又拿起一瓶,伸到了他嘴边,阴冷地说:“喝!” 阿罗颤抖着拿过了酒,他用哀求地眼神看了黎朔一眼。 黎朔心里愧疚不已,他再次夺过阿罗手里的酒,毫不犹豫地往自己嘴里送去,咕咚咕咚跟喝白开水一样,灌进去了半瓶。 赵锦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表情阴沉。 黎朔一抹嘴,十多万一瓶的Romanee-ti,他直接砸地上了,咬牙道:“赵锦辛,你他妈闹够了没有?” “没有,今天我要看他把酒喝完。”赵锦辛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捏住了阿罗细细的后脖子,声线危险得像条毒蛇,“喝呀。”他克制着自己不对这纤细的脖子使力,否则在看到俩人亲亲抱抱的时候,他就想把这脖子拧断了。 酒吧的老板过来打圆场:“老板,有什么误会咱们沟通好不好?” 赵锦辛冲他一笑:“没什么误会,黎朔是我的人,谁敢碰他谁倒霉。” 黎朔忍无可忍,滕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赵锦辛的领子,把人从沙发上拽了起来,他怒瞪着赵锦辛:“出去。” 赵锦辛脸上挂着闲适的笑容:“好吧,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黎朔粗暴地把赵锦辛拽出了卡座,而后大步朝着酒吧外走去。 66.最新更新 走到酒吧外面,黎朔顺了顺剧烈起伏的胸膛,才转过身来,犀利的目光直盯进赵锦辛的眼里:“你跟踪我。” 赵锦辛笑得特别无辜:“怎么会呢,是我跟黎叔叔太有缘了,去哪儿都会碰上。” 这种鬼话黎朔怎么可能相信,从夜总会开始,他就知道赵锦辛肯定通过什么办法定位了他的行踪,或者派人跟踪,或者是手机,可他又没有证据,而且即便有,有什么用?他阻止不了赵锦辛一系列的混蛋行为。骂没有用,打又不妥,他竟然真的拿赵锦辛一点办法都没有。 今天赵锦辛闹着一出,简直让他丢尽了脸,以后连这个酒吧他都不敢来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混蛋,他甚至被那故意伪装出来的稚气可爱吸引而爱上这样一个混蛋! 黎朔咬了咬牙:“赵锦辛,无论你做什么,我们都回不去了,你究竟要骚扰我到什么时候。” 赵锦辛眼里闪过一丝黯然,他微微一笑:“我会骚扰你一辈子。” “你这样的人,就不配用‘一辈子’这三个字。” “我这样的人,因为你出现了,才想过‘一辈子’这三个字。”赵锦辛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一丝作伪,他一字一字,无比清晰地说,“我爱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闭嘴。”黎朔眼睛都气红了,“你越是这样,我越瞧不起你。” “你不相信,没关系,我会一遍遍地说,一直一直守在你身边。”赵锦辛凝望着黎朔的眼睛,唇角浮起一抹笑容,“其实我也怀疑过自己,但是一想到我的未来里可能没有你,一想到你可能会成为别人的未来,我就受不了。” “所以你就花了43天的时间把能找到的人都睡了个遍,最后论证出还是我好?”黎朔冷酷地说,“你把这称作‘爱’?你简直侮辱这个字。” 黎朔那厌恶的眼神像刀一样扎进了赵锦辛的心脏,只有眼前这个人,能让他体会到什么叫挖心挖肺的痛,他时常不敢相信,那个对他宠溺至极的黎朔,有一天会用温柔吻过他的嘴,说出最刻薄冷酷的话。这一切都不对,所有的事情,都错了,他要修复裂痕,他要拨乱反正,他要从前的黎朔回到他身边! 赵锦辛强压下那阵汹涌的难过,轻声道:“你大概不会相信……那些人,我一个都没睡。我以为只要找到从前的朋友,就能找回从前的生活,我以为我能忘了你。”他自嘲一笑,“我当时真的很想忘了你,你让我害怕了。” “那就忘了我。”黎朔沉声道,“我不会相信你说的话,即便是真的,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忘了我吧,这样我还能对你保留最后一点好的回忆。” 赵锦辛深吸一口气:“我做不到。”他牵着嘴角,痞痞地一笑,“我原本的计划是一辈子不结婚,玩儿到硬不起来那天为止的,结果你出现了,把一切都弄乱了。黎叔叔,你要对我负责,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简直……”黎朔第一次感觉到语言是如此地苍白无力,甚至不能将赵锦辛的脸皮撕开哪怕一点小小的裂缝,他即便学会世界上所有的脏话,一股脑地抛向赵锦辛,恐怕也没有用,那他还废什么话?他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我真的跟你无话可说了。”他转身往停车场走去。 再次看到黎朔的背影,赵锦辛感觉眼睛火辣辣地痛,黎朔留给他的一个又一个背影,简直成了他挥不去的噩梦,好像这个人会就此走出的世界,永远都不回头。他一瞬间就忘了什么步步为营的攻心策略,冲口而出:“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哑声道,“什么都可以……你能不能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黎朔的身体颤了颤,却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 这个可怜兮兮的赵锦辛,是装出来的,是假的,他这么告诉自己。 他明知道自己容易心软,所以更要筑起百倍坚固的铠甲,抵御赵锦辛的进攻,他绝不允许一个胆敢那样羞辱他的人,重新进驻他的心。 赵锦辛盯着黎朔的背影,眼睛逐渐发红。 最温柔的人,也最无情。 他害怕黎朔一言一语的软刀子,也害怕自己体内那想要粗暴地纠正一切的冲动的野兽。 黎朔回到自己的车上,感觉浑身发软,每一次和赵锦辛的交锋,都好像要剥层皮,幸好他从来没有露过怯,他在赵锦辛手里输掉过所有的筹码,他再也不会输了。 他缓了半天,静谧的车厢里突然传来了手机铃声,黎朔吓得心脏狂跳了一下,他拿过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程盛的名字,他这才想起来,他是和程盛一起来的。 接通了个电话。 “黎朔?”程盛松了口气,“我出去和小帅哥抽根烟的功夫,回来你就不见了,赵锦辛来了?老板说……” “我在停车场。”黎朔打断了程盛的话,他不想知道老板是怎么形容刚才发生的事,也不想跟程盛讨论,“你怎么打算?是我送你去酒店,还是你们?” 程盛沉默了一下:“你等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不一会儿,程盛就走了过来,打开副驾驶上了车。 黎朔满脸倦意,瞥了程盛一眼:“哥们儿,不好意思啊,扫你兴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更关心你的事。”程盛烦躁地搓了搓头发,“你想聊聊吗?我随时愿意陪你聊聊。” 黎朔沉默了一下:“我想自己消化。”从羊城回来至今,他没有和任何人讨论过他的心情,哪怕是温小辉。他从来没有找人诉苦的习惯,男人应该自己处理好烦恼,即便有一天提起,那也是当做笑话,潇洒地说出来。再说,他有什么颜面为被一个毛头小子玩弄而倒苦水呢。 程盛也沉默了,半晌,他狠狠捶了一下车门,接着咒骂了一句,仿佛发怒了:“妈的,我提醒过你赵锦辛不是个好东西,你当初是怎么说的?” 黎朔故意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嗯,有点没把握好,是兄弟的话,能不能别再提了。” 程盛重重换了口气,小声说:“抱歉。” “没什么。”黎朔用轻松地口气说,“我早已经翻页了,是他在纠缠不休。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当然。”程盛顿了顿,轻哼一声,口气又变得有几分得意,“你不愧是黎朔,不愧是我兄弟,赵锦辛那小子花了这么多年,终于引火烧身了,活、该。” 黎朔自嘲一笑,要是程盛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大概余生都会对他充满同情吧。他半点都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黎朔回到家之后,给酒吧老板打了个电话,托老板帮忙给了阿罗一万块钱,本来还想把那些酒都买了,但赵锦辛已经结过账了,酒却没带走,还说全都送给他,他要是不要就倒了。 黎朔让老板把酒送去了恩南集团。 几天后,崔总到了京城,周谨行把赵锦辛约了出来,四人决定就股权分割比例进行谈判。 见面时的气氛很微妙,崔总一直试图打圆场,其他三人却都板着脸。开始谈判后,气氛更压抑了,因为赵锦辛提出他要控股。 周谨行连伪装的笑容都省去了,直截了当地说:“不可能。” 赵锦辛“呵呵”一笑:“我手里有换地权益书,我还恰巧有钱,这块地毫无疑问应该是我的,周总如果不同意,可以换一块地开发,你建你的酒店,我建我的,互不干涉。” “这块地我们已经和政府签了意向合同,前期也有了一定的投入,我不会换地方,不如赵总换一块地开发?”周谨行冷笑一声,“而且,据我所知,换地权益书还没到你手里,赵总这么有自信,就不怕被人截胡吗。” “马上就是我的了。”赵锦辛盯着周谨行,目露寒芒,“我最多给你30%的投资权,崔叔叔10%,黎总20%。” “我同意崔总和黎总的比例,但要让我同意你的,除非我们的比例换一下。” “哎呀哎呀,大家都别急嘛。”崔总满脸无奈,“你们这些年轻人,说话做事就是这么气盛,好好的合作,何必闹成这样子呢。” 黎朔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他算看出来了,赵锦辛并不是单纯地想入股,而是想把周谨行挤出去。他们黎家已经投了钱、上了船,不可能让付出的一切打水漂,如果赵锦辛成功了,不仅可以把周谨行挤兑走,俩人未来几年都将不可避免地绑在一起,这算盘打得真够精明。 周谨行给了崔总一个面子,恢复了优雅地笑容:“谈判嘛,就是求同存异。总之,赵总的提议在我这里不可能通过,你手里有换地权益书,我手里有意向合同,如果真要玩儿,我奉陪。” 赵锦辛眯着眼睛,一对桃花眼里满是算计,他用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合同:“我一定要控股,这一点也没得商量,周总如果实在不愿意,咱们也只能各凭本事去争取这块地了。” 崔总叹了口气,又急又恼,额上都冒汗了:“你们真是!哎,你们自己谈吧,我不管了,我走了!”他抓起公文包,起身就走了。 黎朔连忙起身追了上去,崔总朝他发了些牢骚,说自己跟这俩人的父辈都是朋友,左右为难,都不想掺和了。 黎朔安抚了崔总几句,他透过玻璃窗,看着咖啡厅里还有对峙的两个人,心里也升起了浓浓地厌倦。 那天当然是没谈出什么结果,反而谈得几人一肚子火。 赵锦辛先走了,黎朔拍了拍周谨行的肩膀,“别生气了,这小子就这样。”他苦笑一声,“我比你领教的彻底。” 周谨行笑了笑:“没关系,有挑战才不会无聊。” “我觉得很对不起你。”黎朔低下头,无奈道,“本来是一个很好、很有前景的项目,结果因为我和他的私人感情,弄成了如今这样混乱的局面。” “别这么说,这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 黎朔摇摇头:“谨行,谢谢你一直都没有指责我,但我自己心里很清楚。”俩人虽是朋友,但毕竟感情没多么深厚,他知道周谨行心里有不满,只是碍于交情没说出来,毕竟这样的大项目,因为这种私人问题而停滞不前,是非常可笑的一件事,赵锦辛在耽误所有人的金钱和精力,而一切都因他而起。 周谨行轻叹一声,没有说话。 “谨行,你同意赵锦辛的条件吧。”黎朔淡定地看着周谨行的眼睛,“合同一签,我就把我的股份转让给你,这样就还是你控股。” 周谨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黎朔勾唇一笑:“价格随你出,只要能cove我投入的成本就行,就让赵锦辛机关算计白忙活一场,岂不是很痛快?” 67.最新更新 周谨行也是个干脆的人,口头上商议好之后,甚至没提让黎朔签保证合同,黎朔自己提出来,他也拒绝了,他的原话是“我相信你”。 黎朔很感动,他是个重情义的人,别人对他好,他会加倍回报。 他选择把股权转出去,其实是多方面考虑,第一,他想和赵锦辛划清界限,第二,他想补偿周谨行,第三,经过这几个月的工作,他发现自己还是更适合做老本行,而不是去搞应酬、跑项目,筹备过后,他想重新投资一个事务所,规模不需要很大,有个工作维系生活的重心就可以,他会把事务所交给别人经营,自己只跟进重要的案子,富余更多的时间用来陪伴家人、享受生活。 第二天,他爸妈从老家回来了,还带了一堆特产。黎朔从小喜欢吃西湖边上一家老铺子的藕粉,纯手工制作,一天只能卖三四斤,当天买了新鲜的,放点冰糖煮好,滑润香甜。 一到家,他妈就给他煮了一碗,黎朔边吃边称赞,这味道二十几年都没变过。 “好吃吧?何止你吃着味道没变,我和你妈妈小时候就吃过。”黎先生提着几个袋子放到了门口,“黎朔,这些是给锦辛带的特产,礼尚往来,你抽空给他送过去。” 黎朔“哦”了一声。 “咱们什么时候去三亚呀。”黎夫人高兴地说,“我买了好多衣服呢。” “随时都可以去。”黎朔笑道,“你们休息两天,大后天怎么样?” “好。” 黎夫人去整理行李了,黎朔把他爸请到了书房,把自己想要转股的事说了,当然,编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黎先生深思片刻:“嗯,你说得也有道理,你要是真的觉得太牵扯精力就算了吧,锦辛现在是在跟周谨行较劲儿的架势,不掺和也对。” “是啊,我一点都不想掺和,我发现自己还是喜欢老本行,做起来最得心应手。” 黎先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重新开事务所,我当然支持你,但是这一次,一定要谨慎再谨慎,我能理解你当年为什么那么做,但那肯定是错的,有因有果,也算是给你的教训。” 黎朔惊讶道:“爸,你知道了?” “我看你那段时间那么愁,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呢,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但我知道你肯定想要自己解决。我们这个工作啊,确实很容易受到诱惑,也最容易被卷入泥潭,年轻时候犯的错,应该作为警钟,时刻悬挂在你头上,我相信你以后不会再犯了。” 黎朔用力点点头:“爸,我不会的,谢谢你当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黎先生笑了:“我还不了解你,从小就好强,现在也好,没有必要让工作占用自己那么多时间。” “对,以后我会多花时间陪你们。” 父子俩对视一笑。 黎朔订好了机票和酒店,准备带父母去三亚度假。 临行前,他接到了事务所前台的电话,说有一个人来事务所找他。 “谁呀。”黎朔随口问道。 “叫……徐大锐。” 黎朔整个人都僵住了。 “……谁?” “徐大锐,锐利的锐。” 黎朔的眉心都拧在了一起:“形容一下外貌。” “五十出头吧,北方人,很高很壮,光头。” 黎朔重重吸了一口气:“你跟他说,我已经不在事务所工作了,也不要把我的联系方式给他。” “哦,是。”前台明显很好奇,但也没敢问其他的。 挂了电话,黎朔感觉心脏跳动的频率还有些不正常。 徐大锐,正是当年鹏辉地产的老板。他……出狱了? 黎朔记得当时他是判了九年,如果狱中表现良好,提前三年出来也很正常。 他找自己做什么呢?无论是因为什么,黎朔都不想再见他,也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只是,这个人的出现,让黎朔隐隐感到不安,也许是因为在短短一年时间里,邵群利用鹏辉地产旧案将他牵连进去,几乎毁了他十年的事业,而后他又想利用徐大锐的侄子――也就是鹏辉的法人报复邵群,最后,徐大锐本人出现了。他只希望他付出的代价,能让他和鹏辉这个案子从此再无瓜葛,可这一系列的事情,却朝着违背他意愿的方向发展。 胡思乱想也没有用,黎朔暂时不想去想这件事,他不惹事,但也不怕事,顺其自然吧。 他提上行李,下了楼,小陈接上一家三口去了机场。 到了机场,黎朔把小陈拉到一边:“小陈,你现在回事务所,找前台小姑娘具体了解一下今天来找我的人。” “哦,好,怎么了?” “是个故人,但我不想见他,我担心他有别的目的,如果他有留下联系方式之类的,你就顺着去查一查,但是千万别惊动他。” “知道了黎总,交给我吧,你好好玩儿啊。” 黎朔拍了拍他的肩膀。 下午,他们飞到了三亚,黎朔订的还是他之前住的那个度假村,这里自己种植蔬菜,深得他意。 他打电话跟旅行社订了个司机,明天带他们去逛景点。然后他带着他妈,在度假村里的小超市采购了一堆食材,打算回去吃烤肉,这里能买到正宗的黑猪肉,之前周谨行给他做过烤肉,特别好吃。 回到别墅一看,他爸正在拿着电蚊拍打蚊子,动作幅度很大,一脸的气急败坏,把俩人都逗乐了。 一家三口边聊天边准备烤肉,气氛好不温馨。 这时,门铃响了。 黎朔以为是服务生过来送他要的剪刀,他冲了冲手,系着围裙就去开门了。 门一开,赵家一家三口毫无征兆地出现了黎朔眼前,黎朔眼前一黑。 “supise。”赵锦辛脸上绽放着最爽朗漂亮的笑容。 “你们……”黎朔满脸干笑。 “哈哈,黎朔。”赵荣天朗声笑道,“公司的事正好忙完了,锦辛说你们在这儿玩儿呢,我们也过来一起度假。” “儿子,剪刀送来了吗?”黎夫人好奇地走了过来,一见到他们,就露出惊喜地笑容,“哎呀,你们怎么来了?老公,你快过来。” 黎朔被挤到了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赵锦辛登堂入室。 赵锦辛朝黎朔眨巴了一下眼睛,悄悄在他耳边快速说道:“好想你。” 黎朔假装没听见,过去招待赵氏夫妇了。 “伯父、伯母,你们在做烤肉啊?好巧,我们上次在千岛湖,吃的第一顿也是烤肉。” “是啊,小朔说这里的黑猪肉特别好吃,你们吃饭没有啊。” “没呢,刚下飞机。” “那正好,我们买了好多吃的,你们休息休息,一会儿一起吃饭。” 赵锦辛笑着凑到黎夫人身边:“我帮伯母一起做。” “不用,你去休息吧。”黎夫人笑盈盈地看着赵锦辛,越看越喜欢。 赵锦辛甜甜地说:“我想给伯母打下手,亲眼看看伯母是怎么把肉腌得那么好吃的。” 黎夫人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黎朔窝火得不得了,还得脸上带笑招待着。 哪里都有他赵锦辛,哪里都有! 黎先生打电话让酒店送了更多的酒来,但他被妻儿严格限定只能喝一瓶啤酒,饶是这样,他也很高兴。 他们在私人泳池边上吃法、喝酒、聊天,两家人相处得和乐融融。 黎朔一直忙进忙出,几乎不给赵锦辛靠近他的机会,但他还是在上厕所的时候被赵锦辛堵住了。他一开厕所门,赵锦辛就将他推了回去,并顺手关上了门。 黎朔皱眉道:“有什么话不能出去说。” “出去黎叔叔又该跑了。”赵锦辛的心情似乎很好,微眯着眼睛笑着,“my?little?mb,跑得这么快。” 黎朔脸色愈发难看:“要说什么就说吧。” “换地权益书正式到我手里了。”赵锦辛有几分得意,“周谨行还想去撬我墙角,发现没用之后,态度也有所软化了。” “你就要说这个?”黎朔冷冷地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没关系。”他说着就想推开赵锦辛出去。 赵锦辛却逼近了两步,长臂一伸,将黎朔困在了自己和盥洗台之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黎朔,高挺的鼻尖几乎顶在了黎朔脸上:“怎么会跟你没有关系,我说了,这个项目是送给你。” “我、不、要。”黎朔讥讽道,“我又不缺钱,你指望用钱打动我?” “我没有指望用钱打动你,我只是要把亏欠你的,都一一补偿,这个酒店项目就是你失去的事务所的补偿。” 黎朔冷笑道:“你真的想补偿?” 赵锦辛认真地点头。 “那么补偿什么,应该由我来决定。” 赵锦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说。” “邵群亲自向我道歉。”黎朔直视着他。 赵锦辛面色尴尬,眼神有些闪烁。 “做不到吧?其他的补偿,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你还是省省吧。”黎朔推开了他,“你放心,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和邵群之间的恩怨,是我们之间的,你当初救了我父亲,我已经发誓不会因为邵群而迁怒你,一码归一码,我黎朔分得清楚,所以我不需要你的什么补偿。”黎朔想了想,又“啧”了一声,“我跟你废什么话。” 黎朔就要走出洗手间。 赵锦辛突然从背后抱住了他,黎朔惊了一惊,刚要反抗,赵锦辛就轻轻咬住了他的脖子,小声说:“黎叔叔,你真会折磨人,让我抱一下,就一下就好……我充充电。” 黎朔沉默两秒,还是挣脱了赵锦辛的怀抱,走出了卫生间。 两对老夫老妻,在泳池边举着酒杯、伴着音乐跳起了舞,黎朔隔着玻璃窗看着,唇角渐渐扬起淡笑。 他们边吃边玩儿,这个家庭派对一直到持续到了十点。 赵荣天和夫人准备回去休息了,赵锦辛却道:“妈,我刚才回去给我你取披肩,发现你没关窗户,现在屋里面全是蚊子了。” “哎呀,我忘了关吗?” “是啊,这里有树有水的,特别招蚊子,现在屋里没法待人了。”赵锦辛对黎朔笑道,“黎大哥,这里正好四间房,我们先在这儿休息吧,不然今晚恐怕都没法睡觉了。” 黎朔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赵锦辛这一下子来的太突然,他一时竟然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黎先生道:“好啊,你们就睡这儿吧,要我说你们把你们租的那套退了算了,一晚上四五千呢,何必浪费钱。” “也是啊,这里房间刚好够,再租一个太浪费了。”赵荣天点头道,“锦辛,你明天就把那边退了。” “好。” 黎朔敢怒不敢言。 晚上睡觉的时候,黎朔直接把门给反锁了。 他洗漱了一番,准备上床睡觉,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这段时间因为项目的关系,接触了不少人,所以他也没多想,就接了电话:“喂,你好。” “……黎朔?” 黎朔一怔,电话那头的声音,好耳熟…… “黎老弟,是你吗?” 黎朔感到头皮阵阵发麻,他暗暗吁出一口气,平静地说:“是我。” “我是你徐哥,徐大锐,你还记得吗?” “记得。”黎朔靠在了落地窗前,面色沉重地看着外面漆黑的海景。 徐大锐沉默了一下:“我今天去你事务所了,才知道你不干了,我知道是因为我侄子……” “徐哥,过去的事就算了吧。”黎朔的声音无波无澜。 “……黎朔,是我对不起你。” “我说了,过去就过去了,徐哥,恭喜你现在恢复了自由身,以后好好生活吧。” “哎,怎么好好生活,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徐大锐的声音里充满了悲凉。 这个声音确实是当初的故人,可早已经没了当年的壮志酬筹,时隔多年,黎朔对这个人的印象,不是法庭上垂头丧气的模样,而是那个嗓门大、调子高、讲义气的大老板。 如今这个声音的主人,只是一个刚刚出狱,两手空空的中年男人。 黎朔心里格外地难受,但他真的不想在和这个人有任何瓜葛了,他轻声道:“徐哥,什么时候开始都不晚,你还有家人,为了他们,你也要振作一些。” 徐大锐颤声说:“家人?呵呵,死的死,离的离,女儿也不肯见我。” 黎朔如鲠在喉。 “老弟,我给你打电话……”徐大锐快速说道,“我也不墨迹了,就直说了吧,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黎朔早就猜到了,他沉默了一下:“徐哥,我可以借你钱,并且不需要你还,从前咱们有过情义,虽然后来什么都错了……我……“他咬了咬牙,“我希望你能保证,以后不会再联系我。” 徐大锐再次沉默了,半晌,他苦笑了两声,笑得又萧瑟又冰冷:“好,我以后不敢打扰你了。” 黎朔轻轻用手捂住了眼睛,心里阵阵地难受,他哑声道:“你需要多少。” “……二十万。” 68.最新更新 黎朔辗转到半夜才睡着,第二天早上,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黎大哥,吃早餐了。” 黎朔听到赵锦辛的声音,就拿被子蒙住了头,可这样并不能把赵锦辛的声音隔绝在大脑之外,他至今都无法把这个人彻底隔绝在心外。 赵锦辛含笑道:“黎大哥,别赖床了,大家都起来了。” 黎朔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知道了。”他洗漱一番,换好衣服,下了楼。 所有人都已经坐在餐厅了,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有十多个种类,好像把酒店的早餐都搬过来了。 “爸,妈,早,叔叔阿姨早。”黎朔颔首微笑,坐在了唯一还空着的位置――赵锦辛旁边。 赵锦辛笑道:“黎大哥睡得很好吧。” “挺好的,你们呢?适应这里的气候吗?” 赵荣天笑道:“刚下飞机不适应,完全是从冬天跨到夏天嘛,现在没问题了。” “儿子,吃完饭咱们是去哪儿?” 黎朔刚要回答,赵锦辛抢道:“你们去逛景点,黎大哥带我去看地。”他微笑看了黎朔一眼,“对吧?” 黎先生看了黎朔一眼,黎朔回了他一个眼色,然后点点头:“对。”在长辈面前跟赵锦辛虚以委蛇更累,不去也好。 把两家长辈送上了车,赵锦辛扭身看着黎朔,眼神带点期待和雀跃,就像个迎来假期的孩子。 黎朔转身走回屋里,边走边说:“地址你知道,想看就自己去看吧。” 赵锦辛追了上来:“我早就看过了,我知道你对人多的地方不感兴趣,我们就待在这里吧。” 黎朔不置可否,进了屋,就想回自己卧室。 赵锦辛挡在了他面前,笑着说:“你不想听听我对那块地的规划吗?” “我们规划已经做好了。” “规划这东西,就是在实施的过程中不停地在改的。我打算预留出一块地,用植物跟酒店区域隔离开,然后建一栋临海的别墅,给咱们家人度假用。” 黎朔皱眉看着他,赵锦辛脸上那温情洋溢的笑容,让他讥讽的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口。而且,他骂也骂过,道理也讲过,赵锦辛依旧我行我素,他已经懒得浪费口舌了。 “我会预留出网球场。”赵锦辛含笑看着黎朔,“我最近还在上网球课程,要是实力跟你差太多,就没法陪你玩儿了。” 黎朔没什么反应,绕开赵锦辛,往楼上走去。 “我的未来里一定有你。”赵锦辛仰头看着他,笃定地说,“所有的规划里都有你,就算在过程中会有修改,但只有你不会变。” 黎朔的喉结轻轻滚了滚,加快脚步,回了房间。 关门后,黎朔再次反锁了门,然后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准备一份金额为20万的借款合同。小陈同时也回复了他对徐大锐的调查结果,确实如徐大锐所说,坐牢期间,父亲去世,妻子带着孩子改嫁了。 黎朔重重叹息了一声。 黎朔一直在房间里待到了中午,外面阳光正好,海风舒爽,他却要把自己关在屋里,想想就一肚子火。 恰巧这时,他的门又被敲响了。 “黎叔叔,吃午饭了。” 黎朔放下手里根本就没翻几页的书,心里一阵烦躁。 “我做了海鲜大餐,快出来尝尝。” 黎朔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门。他总不能一整天憋在屋里吧,凭什么。 赵锦辛换了一身正装,领口处带着黑色的领结,手里还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他笑着晃了晃,不由分说地就要给黎朔戴上。 黎朔打开他的手:“拿开。” “今天就当是我们的约会吧。”赵锦辛双手绕在黎朔的脖子上,温柔又强势地把领结戴上了,“你说约会要带领结。” 黎朔一把推开赵锦辛,而后粗暴地扯下了领结,直接扔在了他脸上:“你别再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了!” 赵锦辛的目光瞬间失去了神采,变得灰扑扑的,他蹲下身,捡起了领结,低着头小声说:“吃饭吧,怎么都要吃饭的吧。” 黎朔的胸膛用力起伏了两下,他埋着头越过了赵锦辛身边。 赵锦辛把领结揣进了兜里,然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黎朔走到大厅,赵锦辛也跟了上来:“我们在外面吃。”他领着黎朔走到了花园。 花园里放着一张餐桌,桌上摆满了各色海鲜和香槟,环绕在热带植物之中,脚下是细软的沙子,远处是碧蓝的海和纯净的天空,洁白的桌布被海风掠起,和轻摆的树叶一起招摇在这浪漫的景致之中。 赵锦辛绅士地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来尝尝我的手艺。” 黎朔看看那一桌美食,何其无辜,不吃也太浪费了,于是走了过去。 俩人面对而坐,赵锦辛给黎朔倒了杯酒,边轻声说:“能跟你一起吃饭真好,好想永远呆在这儿不走了。” 黎朔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好吃吗?”赵锦辛一会儿剥虾,一会儿用工具弄出螃蟹的肉,统统放到黎朔碗里。 黎朔轻轻用手挡了一下:“你吃你的。” 赵锦辛那对美极的桃花眼里饱含深情:“我喜欢看你吃。” 在那样的目光逼视下,黎朔感觉头都无法抬起来。 “这里的海鲜太新鲜了,大部分都是白灼的,能保留肉质的原味,但是这个鱿鱼就是炸了蘸一点椒盐比较好吃,还有这个海鲜烩蛋,是当地人的吃法,我现学的,这个则是用椰子水煮过……”赵锦辛耐心地介绍他做的每一道菜,哪怕黎朔一声都没有回应。 赵锦辛说了半天,目光也越来越黯淡:“黎叔叔,你能跟我说两句话吗?” 黎朔顿了顿,平静地说:“我早说过,我们之间无话可说了。” “难道把我当成普通朋友也不行吗?我们以前有很多话题。” 黎朔抬眼直视着赵锦辛:“我跟过去分手的每一个人,都能做朋友,唯独你不行。”唯独你赵锦辛,让我拿得起放不下,也唯独你赵锦辛,在我心上肆意践踏。 赵锦辛抿了抿唇,哑声道:“我真的那么不能原谅吗,让你这样对我,你以前……以前对我那么好。” “我可以原谅你。”黎朔抓起餐巾,一下一下用力擦着自己的手,就好像跟那皮肤有仇似的,“我只是不会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能停止这些没有意义的行为,我就能把你当成‘普通朋友’。” “然后看着你有一天和别人在一起?” “对,难道我会为了你浪费一辈子吗?”黎朔面无表情地说,“我早晚会找到能跟我交换真心的人。” “我对你就是真心!”赵锦辛加重了口气,他咬牙道,“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我做这一切,难道就是为了骗你上床?我赵锦辛缺这个吗?” “既然不缺,你能不能去找……” “不能。”赵锦辛打断他了,目光变得有几分狠辣,“我再也不会去找别人,我只要你,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待在你身边,除非我死了。” 黎朔甩下了餐巾,起身就要。 赵锦辛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你还没吃完。” “放手。”黎朔用力甩了一下,却没甩开。 “你还没吃完。”赵锦辛站起身,将黎朔按回了椅子里,并趁机亲了一下他的额头,“乖,好好吃饭。” 黎朔挥开他的手,怒瞪着他。 赵锦辛难过地说:“你别这样看着我。” 黎朔握紧了拳头,真恨不得将餐桌掀翻在赵锦辛身上。 太可笑了。在做尽了缺德事之后再来献殷勤?当他黎朔是什么,给块骨头就能回去舔的狗?! 装出这幅情深难解、可怜兮兮的样子,简直无耻!无耻! 黎朔气得面色青白。 “你以前对我真好。”赵锦辛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又温柔又体贴又细心。什么时候我说饿了,你一定会给我准备吃的,外卖的披萨和沙拉里有洋葱,你一丝一丝地给我挑出来,我偶尔有些出格的要求,你也不生气,有一次我护照找不到了,气得去睡觉了,你一晚上没睡,把家里翻了个遍给我找到了……”赵锦辛的声音有些发抖,“黎叔叔,你不是很喜欢我吗,你现在怎么舍得这么对我啊。” 黎朔只觉得眼眶酸涩,他拼命咬住了嘴唇,用疼痛保持清醒。 喜欢一个人,就尽心尽力地对对方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结果到头来,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 赵锦辛用泛红的眼睛看着黎朔:“你这么好,让我怎么放手。” 黎朔用力瞪大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站起身,往房间走去。 这一回,赵锦辛没有去拦他。 四天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他们一起返回来了北京。 黎朔感觉自己对赵锦辛的刻意回避,四个长辈都看出来了,他爸以为是因为赵锦辛横刀夺项目,让他不满,只有他妈知道真相,但他妈没有再来找他谈过,他提心吊胆,希望他妈永远别为这件事来找他。 回京后,黎朔给周谨行打了个电话,询问进度,周谨行说这两天就会签合同,同时他草拟了俩人之间的合同,发到黎朔邮箱了。 黎朔现在希望这件事进行得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黎朔又联系了小陈,算算时间,小陈应该已经拿着20万现金和合同跟徐大锐见面了。 小陈接了电话,说合同签了,钱也给了,然后他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黎朔问道。 “我觉得他戾气挺重的,挺吓人的。”小陈道,“是不是人在监狱里待久了,都会那样?” “……不知道”黎朔只知道,没有出事前的徐大锐,绝不是那样的,而是一个豪爽大方的北方爷们儿,他又问道,“他说什么了吗?” “他问你为什么不来,我说你忙,他就没说什么了,连句谢谢都没有,拿上钱就走了。” 黎朔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听过很多类似的例子,说只要他借了第一次,就可能被勒索第二次,但让他看着徐大锐穷困潦倒,他确实做不到,不仅良心上过不去,道义上也过不去。 他刚开事务所的时候,拉不到客户,是徐大锐给了他第一笔生意,俩人也曾称兄道弟,他不能不念旧情。但他的底线,也就是这一次了,希望徐大锐的本质没有被牢狱生活改变。 几天后,周谨行把所有人聚到一起,签了新的股权分割合同。 四人各怀心思,签完合同,走流程的一起喝了杯酒。表面上看,崔总和黎朔已经完全不想参与开发,赵锦辛和周谨行俩人还得在未来好好较劲儿,这样的合作一开始就充满了艰难,非常的不明智。 但赵锦辛还是很高兴,对周谨行也有了笑脸。 喝完酒,崔总先走了,赵锦辛想找黎朔去吃饭,黎朔自然不会去,他也悻悻也走了。黎朔和周谨行换了个地方见面,把股权转让合同签了。 周谨行给出的价格很好,超出黎朔的预期,黎朔很是感动,诚恳地说:“谨行,你未来的合作伙伴很难缠,以后你就多费心了,我很高兴能通过这个项目认识你这个朋友。” 周谨行拍了拍黎朔的肩膀,笑道:“我也是,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签完合同,黎朔的心情很矛盾,说不上是该放松,还是该觉得更沉重。 他尽管避免了和赵锦辛因为这个项目而继续纠缠,但这样摆了赵锦辛一道,那小子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他其实本意并不是想报复,但他确实觉得挺痛快的。 管他的。天高云阔,他不想永远活在赵锦辛的阴影里。 没过几天,黎朔正在家陪他爸下棋,赵锦辛的电话就打来了。黎朔原本不想接,可他的手机就放在一旁,他爸一眼就看到了来电显示的名字。 他只好拿起电话,走进了房间:“喂?” 赵锦辛的声音阴沉得吓人:“黎朔,你为什么这么做。” “还用问为什么吗。”黎朔淡淡说道。 “这么耍我你开心了吗?”赵锦辛突然笑了一下,“有没有让你开心一点?” “还好。”黎朔静静地看着窗外,眼中的思绪异常繁杂。 赵锦辛沉默半晌,而后低低笑了起来:“宝贝儿,你真的惹我生气了。” “所以呢?” “……你为什么要逼我当一个混蛋?” “赵锦辛,你本来就是个混蛋。” “是啊,我是,可我真的不舍得让你知道,我有多混蛋。”赵锦辛的声音变得又阴又柔,“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电话传来了忙音。 黎朔怔怔地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缓缓合上了沉重的眼皮。 69.最新更新 黎朔的爸妈准备回美国了,他这几天的时间都花在了采购上,临走前,足足收拾出了五个大箱子,大部分都是美国买不到的食材和中药。 有一个箱子的一半空间,被各类心脏药物和保健品占满了,黎朔盘腿坐在地上,越整理,心情越沉重。 黎先生也坐了过来,笑着说:“我现在一天要吃六种药,我那天称了一下,跟一个鸡蛋差不多重。” “别坐在地上,凉。”黎朔从沙发上拽下来一个垫子递给他爸。 黎先生推到了一边:“没事儿,医生说我可以逐步减少服药,再过个半年,只要带些随身药就可以了。” “爸,你上次出意外,真的要把我们吓死了,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听我妈的话,按时吃药,注意饮食,坚持锻炼。”想到那次发生的事,黎朔还是心有余悸,心脏病就像悬在头顶的铡刀,平时人好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作,随时可能要命,其实他爸除了心脏有毛病,其他身体功能都非常健康,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他爸受到任何刺激。 “哈哈,知道了,放心吧。” “我把剩下的事处理处理,过两个月就回去陪你们。”黎先生拍了拍他爸的膝盖,“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 送走了父母,黎朔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都没有什么留在这个城市的理由了。可他喜欢待在国内,比起美国,他更适应这里的饮食、文化和节奏,他也习惯了这个城市。 他决定把恩南的工作全部交接给项宁后,就开始物色一个刚起步的事务所去投资,培养是一件很有乐趣的事。 从机场回到家,黎朔在楼下的超市买了些吃的,想到又剩下自己一个人吃饭了,他觉得有点寂寞,就打了电话给程盛和温小辉,想叫他们过来吃火锅。 结果程盛跟老板去其他城市考察了。 温小辉则是一接电话就分外兴奋地说:“黎大哥,你见到程秀了吗?” 黎朔愣了愣:“他回来了?” “呃,你不知道吗?”温小辉马上想起了什么,“哦,邵群肯定不会让你们联系的。” 黎朔无奈道:“是啊,回来了挺好的,他没什么朋友,有空你就多陪陪他吧。” “那肯定的。哎,你找我什么事儿?” “过来吃火锅吗?” “不行啊,我跟洛羿在日本度假呢。”温小辉满足地笑着,“刚吃得撑死我了。” 黎朔含笑道:“那你们好好玩儿吧,注意安全。” “嗯呐,回去给你带礼物。”温小辉捂着话筒小声说,“这里的情---趣玩具种类可齐全了,我多买几份送你们。” “我现在单身,你刺激我啊。”黎朔哭笑不得。其实赵锦辛和温小辉,还真的很有共同语言。 “你还能一直单身啊。” “好了,挂了吧,洛羿又该吃醋了。”他已经能听见电话那头有人踩着榻榻米走来走去的声音,能把榻榻米踩出那样的动静,想必用力不浅。 “没事儿,我当家。”温小辉嬉笑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黎朔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大堆东西,心想,又买多了。 一走进小区,黎朔就愣住了。 楼下停着一辆轿车,赵锦辛穿着黑色的长大衣靠在车门上,身体和车身几乎融为一体,衬得脸庞素白,嘴唇嫣红,一头浓密的发在风中微微掠动,他扬着下巴,蹙着眉,嘴里叼着一根烟,烟头的火星在黯淡的光线里忽明忽暗,缭绕的烟雾将将成形,就被撕碎在寒风里。 黎朔感觉心脏被猛击了一下。 赵锦辛微微偏过头,看到他后,一边嘴角扯了扯,手指夹住了烟,朝着黎朔的方向吐出一口白雾,就像熟人打招呼一般稀松平常地说:“回来了,堵车吗?” 黎朔没说话,径直往大门走去。 “其实我早就想来你家了,但是伯父伯母在,不好意思打扰二老。”赵锦辛打开车门,拿出一个档案袋,然后跟在黎朔身后进了公寓楼。 黎朔按下电梯按钮,回头看了赵锦辛一眼:“烟。”他知道他阻止不了赵锦辛进他家门,对付这小子,打骂都不管用。 赵锦辛扔下烟头,用脚踩灭,丢进了垃圾桶里,然后冲黎朔一笑:“其实我很少抽烟,我知道你不喜欢烟味儿,所以也从来不在你面前抽。” 电梯门开了,俩人站了进去。 赵锦辛伸手想接过黎朔手里的袋子,黎朔换了一边手,目不斜视地看着楼层数字。 俩人一路无话,直到进了黎朔家门。 黎朔把东西放下后,转身直面着赵锦辛:“说吧。”他现在看到赵锦辛,已经感觉不到恨或者怒,只觉得很累。 “你什么时候跟周谨行商量好了耍我的?”赵锦辛将档案袋放在了鞋柜上,一边说,一边脱下了外套。 黎朔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这个重要吗?” “也不重要,反正结果都是你联合外人耍了我。”赵锦辛一步步走向黎朔,“你知道周谨行是怎么跟我说的吗?” 黎朔冷冷地看着赵锦辛。 赵锦辛轻声道:“他得意地说,‘看来你在黎朔心里,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啊’。” 黎朔眯起了眼睛。 “是这样吗?你讨厌我到这种程度了吗?”赵锦辛走到了黎朔身边,双臂撑住桌子,将黎朔困在其中,“讨厌到不想跟我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哪怕看到我都让你难受?” 黎朔挺直了腰板,面无表情地跟赵锦辛对视。 “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会相信我,无论我多喜欢你、怎么补偿你,你都不要我了,是吗?”赵锦辛的脸欺近,几乎贴上黎朔的鼻尖,他双目圆瞪,低吼道,“是吗?!” “是!”黎朔以更高的音量吼道,同时用力推了一把赵锦辛的胸膛,“是,难道我说的不够明白?难道你他妈的是聋了还是瞎?!我让你有多远滚多远你不记得了吗!” 赵锦辛眼里一片血红,他一把掐住黎朔的后脖颈,狠狠堵住了他的唇,简直是用吃人的架势粗--暴地亲吻着。 黎朔在愤怒中生出汹涌的力气,他狠狠推开赵锦辛,一拳挥向了那张他多少次都不舍得动手的脸。 赵锦辛闷哼一声,足足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黎朔的胸膛剧烈起伏着,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身体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赵锦辛低垂着脑袋,唇角渗出了血丝,他轻轻抬起手,蹭了一下,然后看着自己手指上的一抹红色发呆。 黎朔的呼吸完全乱了节奏,随着狂跳的心脏吞吐,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一时间,无数情绪翻涌而上,愤怒,憎恨,屈辱,痛苦,后悔,怜惜,所有他能想象和不能想象的情绪爆炸一般塞进了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 赵锦辛慢慢抬起了脸,用猩红的眼睛瞪着黎朔,小声说:“我流血了。” 黎朔听到自己的牙齿在小声地打架。 “黎叔叔,我流血了。”赵锦辛眼圈一湿,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他紧紧抿着唇,眼里充满了痛苦和委屈。 黎朔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一箭穿心,他差点痛得直不起腰来。他张了张嘴,下意识地把拳头背到了身后,就像一个胆怯的孩子,想把做错事的罪证藏起来。 为什么要打人呢,你怎么能用暴力呢,你的拳头是用来对付喜欢的人的吗…… 黎朔的脑海里生出了一连串的质问。 可是这是赵锦辛,这是那个混蛋赵锦辛,他活该得到一点教训。 黎朔眼里充满了矛盾,赵锦辛嘴角的血和脸上的眼泪,刺得他浑身都痛。他大口喘了一口气,背过了身去,哑声道:“滚。” 赵锦辛的眼前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东西,他蹭掉眼泪,恶狠狠地看着黎朔的背影。他这辈子最憎恶的东西,恐怕就是黎朔拒绝他的背影。毕竟他享受过这个男人的怀抱,他知道那怀抱有多宽厚,多温暖,他接受不了这个冷酷的背影。 他后退了几步,拿起了鞋柜上的档案袋,再次擦了擦眼睛,颤声说:“黎朔,你应该看看这个。” 黎朔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头,他一动不动。 “跟你父亲有关。” 黎朔瞪大了眼睛,猛地扭过身去。 赵锦辛的脸很狼狈,混杂了泪痕和血丝,还有那悲切中带着阴狠的表情,他把档案袋扔给了黎朔,寒声道:“看看吧,你是执业审计师,你一看就懂。” 黎朔接住了档案袋,将信将疑地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 那文件一眼看过去,数不清的红色条状遮盖物,明显是要隐藏什么不想让他看到的信息,而剩下的,是要让他看得,跟他父亲有关的东西。 他粗略地翻了翻,越翻越心惊。虽然信息有限,但足够他判断出,这是一家用来避税和转移财产的皮包公司所开设的离岸账户,注册地是太平洋上某个听都没听说过的破岛,从文件上可以捕捉出转移财产的信息,而法人,是他爸。 黎朔凶狠地瞪着赵锦辛:“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连他都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 “从我爸的保险柜里偷出来的。”赵锦辛冷冷一笑,“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了吧” 黎朔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他爸用来帮赵荣天转移灰色收入的证据。他爸作为恩南的财务顾问,以及赵荣天的私人好友,做了很多跟大富豪或政治家关系最密切的财务都会做的事――这在资本主义社会尤其普遍――大家都这么干,只要不被发现。 做这件事的两个人,要完全信任对方,因为赵荣天承担被他爸卷款潜逃的风险,他爸承担被发现的法律风险,这其中牵扯着巨大的利益关系,难怪他感觉他爸离开自己的事务所后,赚的钱反而更多了。 黎朔抖了抖那薄薄的几页文件:“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用这个威胁我?你疯了吗?” “为什么不能?”赵锦辛的笑容着实有些疯狂,“你应该对自己父亲的能力很有自信,他会把这个转移财产的流程做得跟我爸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所以呢?”黎朔忍不住笑了出来,只是眼睛通红,不含半点笑意,“你想用这个对付我爸?你脑子没问题吧?如果我爸被抓了,钱就没了,你不怕赵荣天打死你这个孽子吗?!你不怕我爸把赵荣天供出来吗?!” “我不怕。”赵锦辛笑道,“我只要放出一点风声,他们就会把账户搬空,等钱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手里还掌握着一堆能让你爸做一辈子牢的证据。而你啊,只要我想,你连一个通风报信的电话都打不出去。” “你他妈畜生!”黎朔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来,拳头再次轰了过来。 赵锦辛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阴冷地看着他,“你猜,你爸会不会把我爸供出去呢?我猜不会的,无论他是重情,还是重利,他都不会的。” “赵、锦、辛。”黎朔第一次恨得想掐死他。 赵锦辛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将他环进怀中,贴着他的耳朵,温柔地说:“或者,我们不需要这样大动干戈,我喜欢伯父伯母,一点都不想伤害他们,最重要的是,我喜欢你啊,只要你回到我身边,什么都不会发生……” 黎朔连呼吸都在发抖。 他第一次对这个人感到恐惧。 赵锦辛的嘴唇柔柔地吻过黎朔的鬓角:“宝贝儿,我好喜欢你,我不想伤害你,别逼我啊。” 70.最新更新 黎朔在赵锦辛的眼中,看到了疯狂和绝望,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赵锦辛能做出这样的事。也许在他内心深处,他最想要记住的,还是那个会向他撒娇耍赖的大男孩儿。 而不是这个让他感到畏惧的男人。 赵锦辛拥着黎朔的双臂也在发抖。 他永远都忘不了周谨行说出那句话时那嘲弄的语气。好像无论他做什么,如何费尽心机的讨好、接近,黎朔都在离他越来越远,甚至联合外人狠狠地愚弄他。 当他为又有了靠近黎朔的理由而兴奋得彻夜难眠,挖空心思地想在项目规划里给黎朔各种各样的惊喜,黎朔正在和周谨行商量着如何和他撇清关系。 真是太讽刺了,以至于他从周谨行口中听到那个消息时,恨不能杀人。 混蛋也好,畜生也好,至少他这么做,黎朔一定会回到他身边,没有什么比这个人渐行渐远更糟糕的了。 黎朔深深换了口气,声音低沉得没有一丝感情,却分外冷静:“赵锦辛,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却胆敢拿我父亲要挟我,难道不是把我越推越远?” “我不这么做,你就不会走远吗?”赵锦辛一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另一只手蹭掉嘴角渗出的血,“你不仅越走越远,而且连头都不愿意回。” “这是谁造成的?我吗?”黎朔冷冷地说,“是我做错了事需要被报复吗?”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我做错了很多,但我想要一个改正的机会……”赵锦辛亲昵地吻着黎朔的面颊,“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永远都不可能。” 黎朔有种被毒蛇亲吻的错觉,他浑身战栗:“你真的以为这种手段就能要挟我?我同样能把赵荣天送进监狱!” 赵锦辛并不在意:“哦,你会吗?”他的吻流连在黎朔的脸颊、耳垂、发际,动作轻柔,仿佛无限珍视。 黎朔的目光越过赵锦辛的肩膀,空洞地目视着前方,尽管巨大的愤怒已经充满他全身,但他此时唯一的想法,却不是发泄怒意,而是安抚住赵锦辛,赵锦辛的情绪明显过于偏激,他不敢刺激他。 他一点都不想去揣度,如果他拒绝,赵锦辛会不会真的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因为哪怕赵锦辛仅仅只是放出一点风声,他爸刚刚恢复起来的心脏都可能垮掉,他怎么敢拿他爸的身体开玩笑。 赵锦辛早就是看透了他和他爸,他不可能为了自己,跟赵家拼个鱼死网破,完全没有意义,所以赵锦辛才敢这样胁迫,简直又歹毒又疯狂。 黎朔冷声道:“我需要时间考虑。” 赵锦辛毫不犹豫地说:“你没有时间考虑,我要你现在就答应,而且,你只能答应。”他当然知道这一招有不少漏洞,夜长梦多,黎朔这么聪明,他不会给黎朔时间考虑怎么对付他。 黎朔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赵锦辛,你会后悔的,你简直是害人害己!” 赵锦辛直视着他,笃定地说:“我不后悔。” “好,你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黎朔的目光异常冰冷,“一年,我只给你一年时间,一年之后,你玩儿没玩儿够,我们都要结束,你再拿这个要挟我,我一定饶不了你。”他需要时间把他爸从这件事情里脱出来,无论有没有赵锦辛,他爸做的事都有风险。 赵锦辛难受地说:“我没在玩儿,我早说过,我是认真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我不稀罕。一年是我的底线。”黎朔寒声道,“赵锦辛,你别逼人太甚。” 赵锦辛对上黎朔仇视的目光,心脏刀割一般地疼,他苦笑一声:“好,一年。”一年,他要让黎朔再也离不开他。 黎朔推开了他,从地上捡起不小心散落的文件。 赵锦辛伸出手。 黎朔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文件都还了回去,他已经记住了不少信息,但若没有实证,对赵家也构不成什么威胁,还要另外想办法。 赵锦辛仔细收好文件,平静地说:“你搬到我家,还是我搬到你家?” 黎朔眯起眼睛。 “还是我搬来这里吧。”赵锦辛环视四周,“我很怀念这里。”他在这栋公寓里,享受过全世界最好的爱情,是他搞砸了。 黎朔一字一字,清晰而又坚决地说:“没有谁会搬去谁那儿,你住你家,我住我家。” 赵锦辛舔了舔刺痛的嘴角,口腔中的血腥味儿变得更浓郁了,他后退了几步,“好吧,我明天来找你。”说完急匆匆地开门走了。 黎朔僵立了几秒,突然暴喊一声,把茶几上的东西一股脑地扫到了地上,茶壶摔得粉碎,破片混杂水渍洒了一地,放眼尽是狼藉。 “赵、锦、辛。”黎朔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咀嚼着这三个字,感到无比愤怒的同时,也品尝到了巨大的、难以言喻的伤痛。 曾经越是美好,变质之后,越是面目可憎。 再也回不去了,谁都回不去了。 赵锦辛,你会后悔。 黎朔很想马上飞回家,找他父亲谈一谈,但冷静下来想想,赵锦辛连他去个酒吧都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在被“看着”,而且现在贸然说出来,他父亲也会被吓到,还是得找合适的时机。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想了一天,脑子里初步有了计划,实施起来很困难,也很冒险,但他不能坐以待毙。 第二天,黎朔约了程盛吃饭。 程盛跟老板争取了在国内过完年回国,这小子显然是在国内玩儿痛快了,赖着不想走。 黎朔向程盛打听了离岸账户的事,印象中,程盛跟他聊过,对这方面比他了解很多。 “哦,知道啊,我有个朋友当初想拉我去开一家代理公司,专门做这个,我还挺心动的。” “那你怎么没去?” “这种钻法律空子的事,风险有点大,我又不是非要赚多少多少钱,钱够花就行了,想想还是算了。” “你了解流程吗?给我讲讲。” 程盛挑眉道:“你想帮谁做啊?” “放心吧,反正不是我要干。” “哦,那就好。”程盛就闲聊着把他了解的告诉了黎朔。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条生大钱的路子。需要通过这种方式转移财产的,都不是普通的有钱,而是巨富级别的,赵荣天一定给了他爸相当可观的佣金,俩人之间也是非一般的亲密,赵荣天若是知道自己儿子干了什么,恐怕要气死。 “对了,你三亚那酒店什么时候建好啊,我想买套产权公寓呢,给我打折啊。” 黎朔僵硬地笑笑:“这项目我转出去了,不做了,不过给你打折没问题。” “啊?不做了?”程盛惊讶道,“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回来的吗,不是忙活了好几个月吗。” “嗯,忙来忙去发现自己不适合做项目,还是适合跟数字打交道。我这么一转手,也小赚了一笔,我想再投资个事务所。” “那好啊,还是干老本行好,至少对自己有把握。你想投资个什么样的,我让我朋友给你介绍介绍。” 黎朔把自己的条件说了一下,拜托程盛给他留意一下。 “没问题,我朋友是这边分公司的副总裁,X大的客座教授,认识一帮聪明又有志向的年轻人。”程盛突然想起什么来,“哎,你知道我们怎么成朋友的吗?” 黎朔心不在焉地笑笑:“难道是同道中人?” “嘿,不是,这哥们儿是个直男,但他弟弟是弯的,想介绍给我,但是我不喜欢良家妇男款啊,哪儿敢去祸害人。”程盛拍了拍手,“我怎么就忘了你呢,他弟弟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是个老师,我有照片……”他说着就要掏手机。 “程盛。”黎朔打断他道,“我最近比较喜欢单身,以后再说吧。” 程盛“啧啧”两声,捶了他肩膀一下,“跟我玩儿什么情伤未愈是吧?你行了吧,咱们俩认识比你交第一个男朋友还早,我还不了解你,这个分了下一个嘛,对你来说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黎朔笑笑:“我有哪门子的情伤未愈,只是觉得有点心安,想一个人清静些日子。” 他以前从来没体会过,被一场感情掏空的感觉,空到他不敢轻易尝试新的,生怕自己已经没有东西可以给对方。 何况,他和赵锦辛的纠缠,还没有结束。 吃完饭,黎朔开车回了家。 电梯门一开,他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敲击键盘的声音,脆脆的,非常有节奏。 黎朔走到他家门口,看到赵锦辛不顾一身西装革履,盘腿坐在地上,靠着墙,笔记本放在膝上,正在打字,同时抬头看了他一眼,绽出一个能让万物失色的漂亮笑容,“回来了。” 黎朔没什么表情,掏出钥匙开门。 赵锦辛“啪”地合上电脑,站了起来,凑到黎朔身边嗅了嗅,“你今天吃了咖喱,泰餐吗?和谁?” “你应该知道吧,装什么。”黎朔抬脚进了门。 赵锦辛不置可否,他假装对黎朔的冷淡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说道:“我等了你好久,还没吃饭呢,好饿啊。” “你是来家吃饭的,还是来做--爱的。”黎朔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赵锦辛怔了一下:“我想要的不只是做--爱,我要你毫无保留的一切,就像以前那样。” “那你只能穿越回以前。”黎朔脱下外套,扔到了一边,而后微扬着下巴,斜睨着赵锦辛,“真心是要拿真心换的,当初是你不要,现在,你也只配当个床伴。” 赵锦辛的喉结上下滑动,他眼里的黎朔,轻慢而又冷酷,让他痛苦,也让他被深深地诱--惑。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黎朔,如同走向罂粟花群,美丽、危险,让人欲罢不能。 鉴于小半年的空窗期确实有些难熬,黎朔决定好好享受,只把赵锦辛当做一个单纯的取悦自己的床伴,他心里会好受很多。 赵锦辛说,自己想象不到他有多混蛋。 他也会让赵锦辛想象不到,要挟他的代价。 71.最新更新 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屋里,冬天的日晒不强,反而让人倍感温暖,黎朔就在那日光的温柔照射下缓缓醒来。 他睁开眼睛,入目是熟悉的床单印花,耳朵和半边脸颊都被压得有些麻,但那不适感很快就被下---身传来的酸痛所取代。 他一动不敢动。 一只大手覆在了黎朔脸上,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早啊,或者应该说午安了。”他俯下身吻了吻黎朔的鬓角,亲昵地说,“sleepy?mb。” 黎朔转动眼珠,看了赵锦辛一眼,勉强撑起身体,却牵动了肿--胀的部位,他禁不住闷哼了一声。 赵锦辛一把搂住他的腰:“不用急着起来,好好休息一下。” 黎朔翻了个身,仰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有些不敢回忆昨夜的疯狂。 赵锦辛轻声道:“饿不饿?” “有点。” “我去给你拿吃的来。”赵锦辛翻身下了床。 黎朔看着他的背影,觉得那殷勤的样子挺好笑的。当初跟邵群炫耀的时候是多么的得意洋洋,现在做这一出,何必呢。 黎朔平复了一下情绪,实在懒得爬起来,干脆就在床上赖着了。 半晌,赵锦辛端着早餐进来了,他把托盘放在自己腿上,展示了一下碟碟碗碗,邀功般说:“全都是我做的,我知道你更喜欢中式早餐。” “嗯,谢谢。”黎朔拿起豆浆喝了一口,然后捧着粥开始吃了起来,他垂着头看着小菜,完全无视头顶**辣的视线。 过了一会儿,赵锦辛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说:“好吃吧我觉得我做的不错。” “挺好吃的。” “你喜欢的话,我每天都给你做。” 黎朔轻笑一声,“不用了,我会经常换口味。” 赵锦辛听出了黎朔的话里有话,脸色微变,他用指腹蹭掉了黎朔嘴角的水渍,笑着说,“没问题,我会多学一些早餐的做法。” 黎朔不置可否,继续埋头吃饭。 吃完饭,他感觉身体不那么难受了,才下了床,勉强挺直了腰板,走进了浴室。 洗漱一番出来,赵锦辛已经把床铺收拾好了,素色的床单上堆了一大堆东西,各种礼品袋、礼品盒,足足有几十样。 黎朔皱眉看向赵锦辛。 赵锦辛微微一笑:“这段时间,特别想你的时候,就看到什么东西都想送给你,莫名其妙就买了一堆。” 黎朔点了点头:“有心了。”说着就往外走去。 “你不打开看看吗,我觉得你会喜欢。” 黎朔顿住脚步,扭头看着他:“这些东西对付我是没有用的,你不如想想我缺什么?”他歪着脖子想了想,然后笑了,“可惜,我什么都不缺。” “这些东西不是用来‘对付’你的,我只是想送给你。”赵锦辛走了过去,轻轻捏了捏黎朔的下巴,俯下身,贴着他的耳朵说,“你缺一个能满足你对未来的所有想象的男人,我就是那个男人。” 黎朔嗤笑一声,转身要走。 赵锦辛一把揽住他的腰:“看看嘛,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他一边说,一边抱着黎朔往回走。 黎朔被他带回了床边,只好道:“你放开,我自己看。” 赵锦辛没松手,撒娇道:“你拆嘛,我抱着你也不影响你拆礼物。” 黎朔不再理他,他弯腰,赵锦辛就跟着他弯腰,他随手打开了几个盒子,有价值不菲的古董、玉器、手表,也有别有意趣的笔记本、音乐盒、工艺品等小东西,看上去确实是随性买的,但每个礼物里,都有一张包含爱意的手写卡片,黎朔随手翻了翻,有的肉麻有的深情,用心足以可见。 赵锦辛捡起一张卡片,将下巴垫在黎朔肩膀上,小声念道:“My?sweet?mb,今天下了好大的雨,真怕你会淋湿,想一辈子为你撑伞。” 黎朔身体微僵,随即挣了挣,赵锦辛却抱得很紧。 赵锦辛又拿起另外一张,继续念道:“An?unique?gift?fo?the?wold?best?Lambet,I?love?you?while?I'm?beathing。” 黎朔只觉得心脏在随着赵锦辛的吐字而颤抖,他用力掰开了赵锦辛的手,把礼物甩到了床上,冷淡地说:“写得不错,应该练过吧。” 赵锦辛摊了摊手:“只给你写过。” “受宠若惊啊。”黎朔没再看赵锦辛和礼物,转身离开了卧室。 在他踏出门的一瞬间,他莫名地想起了赵锦辛向他“告白”的那一天,那一屋子娇艳欲滴的玫瑰,和他喜爱的青年深情吐露的爱语,简直比他一辈子经历过的浪漫的总和加起来还要巨大。 那么好的事情,为什么偏偏是假的呢。 客厅里没有玫瑰,只有被凌乱地扔在地上的他们的衣服,他知道赵锦辛是故意不收拾衣服的,他过去把衣服捡了起来。 赵锦辛跟在他背后,暧昧地说:“黎叔叔昨晚上好热情,应该很久没有满足过了吧。” 黎朔没说话。他确实很久没有满足过了,赵锦辛给他的性--爱,一如记忆中疯狂而酣畅淋漓,这是赵锦辛的优点,他没什么可反驳的。 赵锦辛舔了舔嘴唇,眼中闪动着邪魅的光芒:“好想做到你一直下不了床,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了。” 黎朔嘲弄地一笑,把赵锦辛的衣服扔给了他:“你该走了。” 赵锦辛一愣。 “我下午还有事,你先回去吧。”黎朔理所当然地说。 赵锦辛深深看着他,“这就赶我走?” “你本来就是不请自来的,还是有些礼貌比较好。” 赵锦辛眯起了眼睛:“我要是不走呢。” “那你下次来,就得把门凿开才能进来。” 赵锦辛点了点头,低笑了两声:“好。”他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黎朔,“你看完这个我就走。” 黎朔翻开文件,抬头用醒目的红色加粗二号字体写着“Lambet?Holiday?Resot”。 “这是酒店项目的规划案,我计划打造一个整体的旅游休闲度假中心,你有空就看看吧,有什么意见跟我说,最后几页,是我说过的专为咱们两家人留的区域。” 黎朔冷声道:“咱们两家人?你不是要挟我要让我爸做一辈子牢吗,你有什么资格规划这种东西?” 赵锦辛的眼神闪躲着:“只要你老实留在我身边,什么不好的事都不会发生。” 黎朔冷笑:“你算盘打得不错啊。这个项目我已经退股了,你想怎么规划与我无关,但别自作多情的规划什么自留区域,我黎家人,一年之后会跟你们赵家撇得干干净净。” 赵锦辛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还是笑着说:“黎叔叔,你注定要进我们赵家门的,你要是不愿意,我嫁给你也行啊。” 黎朔把文件扔给了他:“回去吧。” 赵锦辛看着手里的文件沉默了几秒,然后把它放在了柜子上,并走了过来:“让我亲一下。” 黎朔皱起眉。 “不许拒绝。”赵锦辛按住黎朔的后脑勺,温柔地吻着那湿软的唇,并辗转吸吮着,他越吻越深,最后将黎朔整个人搂在了怀里,细细品尝着那让他着迷的味道。 这个男人,至少嘴唇是柔软的。 赵锦辛意犹未尽地放开了黎朔,柔声道:“明天下班我过来。” “随你。” 赵锦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朝门口退了两步,又一步走了过来,嘴唇用力贴着黎朔的耳朵,快速说了一句“我爱你”,才转身离开。 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黎朔才长吁出一口气,就像勒住手脚的绳子消失了一般,他觉得四肢在回血,在找回力气。 他拖着脚步走了过去,拿起柜子上的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整个规划里,有好几处隐藏着只有俩人才能看懂的巧妙设计,简直就像是赵锦辛在向他示爱。最后几页的自留区域设计,根本就是蜜月主题的度假村。 一想到赵锦辛在规划这些东西时候的心情,他突然感到阵阵心酸。 他知道赵锦辛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可那喜欢一定就像人间四月天,它在的时候,无限美好,它说不在就不在了。 赵锦辛一个季节的热情,配不上他一辈子的感情。 虽说黎朔不同意同居,但赵锦辛基本上把黎朔家当成了自己家,下了班几乎天天报道,双休日也很难赶走,他?变着花样的讨好黎朔,黎朔却仿佛在自己周围筑起了一道墙,怎么都穿不破。 这天,赵锦辛刚刚做好饭,黎朔穿戴整齐的从卧室里出来了。 “你要出门?”赵锦辛看着他。 黎朔点点头。 “我做好饭了,吃完再走吧。” “我约了人吃饭。”黎朔看都没看他,自顾自地把钱包和手机揣进兜里。 “我送你去。” “不用了。”黎朔穿上了鞋。 “快过年了,外面很乱。”赵锦辛脱下围裙扔到了一边,挡在了玄关处,“我送你。” 黎朔看着他,淡道:“随便你吧。” 赵锦辛随便套了个外套就跟着黎朔下楼了。 今天是程盛约黎朔吃饭,说要把他上次提到的朋友介绍给黎朔,黎朔正好想通过那个人了解一下新兴的事务所。 到了饭店,赵锦辛紧了紧黎朔脖子上的围巾,盯着他的眼睛,小声说:“你是不是一点带我去的打算都没有?” “没有,你回去吧。” 赵锦辛垂下眼帘,睫毛颤了颤,表情看上去很失落,他快速亲了黎朔一下:“我在车里等你。” “不需要,你回去吧。” “我想等你,不用管我,你去吧。” 黎朔皱起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不知道赵锦辛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赵锦辛微微一笑:“你觉得我这么做没有意义是吗?当然有啊,能留在离你更近一点的地方对我来说就有意义。” 黎朔深深看了赵锦辛一眼,推开车门走了。 赵锦辛一眨不眨地盯着黎朔的身影,那双眼里充满了眷恋。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是邵群打来的。 “喂,哥。” “锦辛,今年过年你回美国吗?” “不一定。” “不一定?姑姑他们要回来?” “他们刚走没多久,过年不回来。” “你不回去的话,来我这儿过年。” “好,到时候再说。”赵锦辛顿了顿,突然说,“哥,我……有件事……” “怎么了?有事儿说事儿。” “当初你让我去接近黎朔,为什么?” “废话,你小子不就喜欢他那型的吗?” “那喜欢之后呢?” 邵群沉默了一下:“你想说什么?你今天怎么了?” 赵锦辛抬手捂住了眼睛,沉声说:“我帮你的这个忙,你说我可以跟你提任何要求,我还没提,对吧。” “对,你随时可以提,永远算数。” “我想要你……”赵锦辛艰涩地说,“跟黎朔道歉。” 邵群顿了一下,突然低吼道:“你他妈说什么?!” 赵锦辛苦笑一声:“算了,当我没说吧。”他挂断了电话。 尽管让他那个心高气傲的表哥去道歉,是个很难启齿的要求,但如果有用,他一定会想法设法让邵群去低着个头,但他知道,黎朔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他们之间的问题,跟邵群已经没有关系了。 黎朔也许已经不喜欢他了,才是最大的问题。 72.最新更新 程盛介绍给他的人,名叫常文武,是他们公司大中华区的VP之一,长得一表人才,能言善道。 常文武是X大的客座教授,认识不少青年才俊,他很积极地要给黎朔介绍一些人和小事务所,都是非常有发展前景的。 三人边吃边聊,气氛很愉快。 最初的拘谨过去后,话题被带往了私生活,常文武很直爽地问黎朔是不是还单身。 黎朔笑着点了点头,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黎总这样的条件都单身,你周围的人恐怕要如狼似虎的盯着了吧。”常文武笑着看了程盛一眼。 程胜连连摆手:“喂喂,别试探我,我和黎朔二十几年朋友了,维系友谊的真谛就是我们对彼此不感兴趣。” 黎朔哈哈笑道:“没错没错。” 常文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没别的意思,其实吧,程盛应该跟你说了,我弟弟也是你们圈子的,有空的话,一起吃个饭?” “好啊。”黎朔含笑道。 “我弟弟是个老师,工作稳定,长得好,无不良嗜好,我们家呢,也比较开明,说不定你们能聊得来呢。” 程盛打趣道:“你怎么成天推销自己弟弟啊,催婚大妈也没你这么着急吧。” “我这儿女双全了,看着我弟弟出来进去一个人,着急嘛。”常文武朝黎朔眨了眨眼睛,“怎么样,黎总什么时候有时间?” “年后好吗?我过年要回美国,至少要过了十五才回来。” “嗯,也好。我先把我刚才提到的几个人的简历发给你看一下,你要是觉得合适,年后可以约出来谈谈,都是很不错的年轻人。” “好,谢谢常总了。” 常文武热络地拍了拍黎朔的肩膀:“不客气不客气,我也希望能给那些年轻人创造更多的机会。哎,对了,给你看我弟弟照片。”他不由分说地掏出手机,推到黎朔面前。 程盛憋着笑。 黎朔礼貌地接过手机,认真看了看,并赞扬道:“你弟弟长得真帅。” 照片里的年轻人阳光帅气,有着非常爽朗干净的笑容,令人心生好感,若不是因为赵锦辛,他会很乐意结识。 “是啊,我弟弟挺优秀的,你们见面聊一聊,就算不成,做个朋友也好嘛。” 黎朔笑道:“好,一定,等我过完年回来。” 吃完饭,黎朔走到停车场,就见他的车窗开了一点缝隙,他走近了,透过缝隙往里一看,赵锦辛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眼窝处的泛青泄露了赵锦辛的疲倦,那毫不设防的样子显得那般无辜,跟他混蛋的样子差距太远了。 黎朔怔怔地透过那条细缝看着赵锦辛,像偷窥狂一样用别扭的姿势看着,他连呼吸都变得清浅,也不知道是因为心虚,还是怕惊扰这片刻的宁静。 黎朔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他后退了一步,懊恼地甩了甩脑袋,然后伸手敲了敲车窗。 赵锦辛一下子惊醒了,茫然地看了一眼窗外,眼神立刻变得清明,他打开了车门,“你吃完了?” “嗯,回去吧。”黎朔打开后座车门上了车。 赵锦辛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吃得好吗?” “好。” “那就好。”赵锦辛发动了车。 途中赵锦辛几次想说话,黎朔都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最后他们沉默着回到了家。 回到家,赵锦辛看了一眼桌上已经冷掉的饭菜,表情是不加掩饰的失望,他默默坐在了桌前,捧着碗吃了起来。 黎朔看着赵锦辛孤独的身影,心里不太是滋味儿,他提醒自己不要心软,然后淡淡地说:“我要回家过年了。” 赵锦辛抬头看着他:“我跟你一起回去。” “随便你,但是不要来我家。” “我会去的。”赵锦辛冲他一笑,“去拜年。” 黎朔没有理他,径直进屋了。 赵锦辛一个人寂寞地坐在客厅里,看着餐桌对面那张空荡荡的椅子,心里难受得不知如何是好。 黎朔洗漱了一番,就半卧在床上看财经杂志。 赵锦辛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黎朔始终盯着自己手里的杂志。 突然,赵锦辛把他的杂志轻轻抽走了,然后换了一本书塞回他手里。 黎朔僵住了。 那本书,是他在羊城的酒店里给赵锦辛读过的惊悚且看那泛旧的折痕,分明就是当初那一本。 黎朔抬头看了赵锦辛一眼,赵锦辛爬上了床,抱着他的腰躺下了,小声说:“黎叔叔,给我讲故事吧。” 黎朔把书合上,放到了一边,背对着赵锦辛躺下了。 赵锦辛将他搂进了怀里,温柔抚摸着他的小臂:“这个故事我还没听完,我等着你讲给我听。” 黎朔睁着眼睛看着虚无的前方,眸中思绪万千。 俩人一起回了美国。 算下来,这是第三次他们一同做跨洋飞机,每一次,俩人的关系和心境都截然不同,想来也实在好笑。 到了机场,光叔和他妈一起来接他,他妈见到赵锦辛,比见到他还热情,一直问赵锦辛累不累,反而把他晾在了一边。 赵锦辛也特别热情,还给他妈带了礼物,一口一个阿姨叫得格外亲昵。 直到赵家的司机把人接走了,黎朔才无奈地说:“妈,我感觉你更想他啊。” 黎夫人笑笑:“哪有,我最想我儿子。”她抱着黎朔的胳膊,“走走,回家了。” 在车上,黎夫人就假装漫不经心地打听俩人的进展。 黎朔避重就轻地说:“我们性格不合,再磨合看看吧,以后的事,不好说。” “哦。”黎夫人见他不怎么想多说的样子,便转移了话题,说说家里的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吃完饭,黎家父子俩在书房聊天,黎朔说了说自己想再投资一个事务所的想法,黎先生也很支持,同时问他恩南在京城的分公司的年度审计报告做出来没有。 黎朔点点头:“早出来了,是项宁带头做的,我检查过,没问题。” “那就好,恩南的合作是你签的,你即便不在事务所了,也一定要把好关。” “你放心吧,爸,不过……” “怎么了?” “他们的财务总监最后坚持用恩南的财务系统,我们事务所的人,对这个系统特别陌生,做审计的时候浪费了不少时间,因为涉及到保密,恩南的人也不许我们研究,我这边接到不少抱怨了。” “哦,恩南的财务系统是独立搭建的,确实和国内的差距很大,一时不习惯也很正常,你们适应一下吧。” “爸,你能不能开你的系统让我熟练一下?我回去给他们上上课,不会涉及保密,只是讲一下功能模块之类的东西,不然太浪费我们的人力了。” “可以啊,不过我在家登录不了系统,那个财务系统保密性很高,需要指纹和密码,而且必须只能在我办公室的那台电脑登录。” “哦,可以想象。”黎朔不动声色地说,“你在操作系统的时候,会有浏览痕迹吗?” 黎先生没有多想,答道:“技术从后台查应该能查到,不过查浏览痕迹干什么?”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保密性做得高的系统,应该是可以查浏览痕迹的,而且还有权限设置,恩南的系统应该可以做到吧。” 黎先生笑呵呵地说:“那当然了,你爸的权限就是最高的。” 黎朔笑笑:“那明天我跟你去公司吧。” “行。” 第二天,父子俩去了恩南集团。由于恩南是华人企业,所以春节会放假,眼看假期将近,所有人都蔫蔫儿的,没什么工作的热情,跟平日里完全不同。 黎朔先去跟赵荣天打了个招呼,赵荣天看到他很高兴,随手就把别人刚送的高尔夫球具转送给黎朔了,还让黎朔过年来他家玩儿。 黎朔看得出赵荣天对他的欣赏和喜爱,心里愈发愧疚,可赵锦辛要挟他在先,他没有办法。 跟赵荣天聊完了,黎朔就进了他爸的办公室。 最开始他爸给赵荣天当财务顾问的时候,确实只是个不需要坐班的、有很多空余时间的顾问,但是随着他爸身体的康复,以及按耐不住的事业心,这些年逐渐变成了恩南集团的财务一把手。现在想想,赵荣天恐怕是有意把他爸培养成自己的心腹的,赵荣天也确实做到了,现在俩人的关系密不可分。 黎先生坐到电脑前,在一个装置上按下自己的指纹,然后电脑上跳出一个密码框,他把脸凑近屏幕,“哎,我眼镜呢?年纪大了,眼睛都不好使了。” “爸,我帮你输吧,你的密码我知道。” “哦,这个是18位的密码,你把我平时用的密码连输两遍,最后加上你名字的全写拼音。” “好。”黎朔输好了密码,进入了财务系统。 黎先生道:“你随便看看吧,你可以用笔记本记一下,但是不要截图、拍照。” “爸,我知道,你去休息吧。” 黎先生对自己的儿子当然不疑有他,坐沙发上看书去了。 黎朔开始浏览恩南全年的财务报表。 不知不觉,到中午了。 黎先生道:“怎么样?咱们去吃饭吧?你还没吃过恩南的食堂吧?很不错的。” “爸,我下午还约了人,我想赶紧熟悉完,得多看一会儿。你去吧,你能给我带份饭上来吗?” “行。” 黎先生走后,黎朔掏出了相机,把他刚才浏览时发现的有用的信息页一一打开,拍了下来。 73.最新更新 黎朔拍完照,从兜里拿出一个密封的袋子,里面装的是他用他爸的指纹做的指纹手套,他知道恩南的财务系统需要指纹和密码双重验证,所以备了一个,现在系统已经成功进去了,他还要想办法打开保险箱。 黎朔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多少有些紧张和心虚,但想到最坏结果也不过是被自己的父亲发现,他也没有太大的负担。 他爸的常用密码有两个,分别是他妈和他的名字字母在26个字母里的排位数字,鉴于系统登录密码用了他妈的,那保险箱的密码很可能是他的。 黎朔按下指纹,然后试了一次密码,果然打开了。 黎朔心脏砰砰跳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能发现些什么,但只要是上市公司,账目就没有干净的?,他一定能发现些什么。 他拿起几份文件,快速翻阅,然后拍了上百张照片。做完这些,他掌心都在冒汗,他把文件小心放回原位,关上了保险柜,脱下指纹手套塞进了兜里。 黎朔刚坐回椅子里,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他心里一紧,顿觉侥幸。 推门进来的却不是他爸,而是赵锦辛,手里还提着盒饭。 黎朔关掉了系统:“你怎么来了?” “我刚到公司,在食堂碰到伯父了,他说你还没吃饭。”赵锦辛把盒饭放在了茶几上,招呼道,“过来吃饭。” 黎朔把眼睛移回了电脑屏幕:“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吃。” 赵锦辛笑笑:“我也没吃呢,快过来,别饿着。”他顿了顿,见黎朔没反应,宠溺地说,“还是你想让我喂你?” 黎朔不想跟他做口舌之争,便走了过去,打开盒饭,埋头吃了起来。 赵锦辛默默看了一会儿黎朔的发旋,然后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黎朔本就做贼心虚,一直绷着神经,赵锦辛突然的举动把吓了他一跳,他猛地抬起头。 赵锦辛也怔了一下,然后笑了:“这么紧张做什么。” “你不吃饭吗?” “看着你比吃饭美味多了。” 黎朔没理他,继续埋头吃饭。 “你发现了吗?这个办公室跟我楼上的办公室格局是一样的。” “嗯。” “桌子摆放的位置也差不多,百叶窗的材质也一样。”赵锦辛把玩着黎朔的头发,“记得吗?我们在很多地方做过。” 黎朔僵了一下,其实从他再次踏进这个大楼开始,他就无法忽略那些熟悉的地方了。办公室、厕所、休息室、茶水间、档案室,他跟赵锦辛着实疯狂过一段时间,当时他觉得自己从里到外焕发了年轻的活力,仔细想想,他会那么喜欢赵锦辛,跟这个人给予过他巨大的惊喜和刺激密不可分。 黎朔面无表情地说:“你还想让我吃饭吗?” 赵锦辛舔了舔嘴唇,暧昧地说:“好想吃你啊。” “这是我爸的办公室,你能不能收敛一点?” “我要是不收敛呢?黎叔叔打算怎么惩罚我?” “我能罚你闭嘴吗?” “你亲我我就会闭嘴。”赵锦辛突然啜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露出赖皮的笑容。 “你……” 黎朔刚要说话,赵锦辛又凑过来含住了他的下唇瓣,轻轻吸吮着。 这时,俩人同时听到了办公室的门把手被旋拧开的声音。 黎朔精光一闪,就要推开赵锦辛,赵锦辛眯起眼睛,一把抓住他顶在自己胸膛的手,不退反进,将黎朔整个人压倒在了沙发上,用力堵住了他的唇,热烈的亲吻着。 黎朔一阵头皮发麻,再想反抗已经来不及,他余光瞄到了人影。 赵锦辛松开了黎朔,故作惊讶地看着同样一脸震惊的黎先生。 黎朔气得脑门上青筋直冒,他狼狈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闪躲着他爸犀利的目光,尴尬地叫了一声“爸”。 “伯父……”赵锦辛的表情又紧张又害羞,不时地偷瞄黎朔。 黎先生皱起眉,也看向自己儿子。 黎朔叹道:“我先回去了,咱们回家说吧。”说完起身就要走。 赵锦辛揪住了黎朔外套的一角,他看上去茫然无措,好像生怕黎朔把他扔在这里,无辜得不得了。 黎朔恨得想咬他。 黎先生轻咳一声:“锦辛,你爸爸找你呢,你先过去吧,黎朔,你留下。” 赵锦辛站了起来,朝黎先生恭敬地点了点头,走了。 当办公室只剩下黎家父子俩时,他们陷入了一阵难堪地沉默。 黎先生坐在椅子里,看了黎朔半晌,才道:“多久了?” 黎朔想了想:“不久。” “不久是多久啊。” “几个月吧。”黎朔含糊地说。 “在国内好上的?” “嗯。”黎朔在心里把赵锦辛骂了一百遍。他妈尚且好糊弄,他真不敢随便忽悠他爸。他爸平时是个好脾气的人,可一旦发火尤其可怕。 “不止吧。”黎先生冷哼一声,“赵锦辛他妈过生日的时候,你们一起跳交际舞,我当时就觉得你们俩不太对劲儿。” 黎朔抓了抓头发:“我们现在只是在约会,其他的都说不准,所以没告诉你们。” “我不懂你们那套,你现在和赵锦辛在谈恋爱,是,还是不是。” 黎朔艰涩地说:“不是。” “那你们刚刚干什么?!”黎先生的音量拔高了。 “爸,我们……” “黎朔。”黎先生加重了口气,“那可是我老板的儿子,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儿子,不是你能一言不合说分手就分手的,你行事之前有没有考虑过后果啊?” 黎朔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换做半年前,他们的关系被父母知道了,他会昂首挺胸地说,他和赵锦辛在认真的谈恋爱,他们没做错什么。 可现在不能。他爸就和他妈一样,怕他这个“情场老手”伤害了赵锦辛,他简直有苦说不出。赵锦辛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来这一手奇袭。 黎朔叹道:“爸,我能处理好我自己的事,你别生气了好吗。” “你以为我乐意关心你的感情问题?要不是那是赵锦辛,我管你玩儿到几岁。”黎先生严肃地说,“黎朔我告诉你啊,你好好的、妥善的处理你和锦辛之间的感情。我和老赵认识的时间比你这个人还久,我们还是合作伙伴,这个关系的根基很牢靠,不要因为你们年轻人这点乱七八糟的事,弄得我和老赵难堪。” “爸,我明白,你放心吧。”黎朔一刻都不想多留,匆匆地走了。 在地下停车场,黎朔看到了站在他车旁边等着的赵锦辛。 黎朔满脸怒容:“玩儿这一手很得意吗?” 赵锦辛笑了笑:“他们早晚要知道的。” “他们要不要知道,由我来决定!” “不对。”赵锦辛搂住黎朔的腰,强迫他的胸膛贴着自己的胸膛,邪笑着说,“是由我来决定。不只是你爸妈,还有我爸妈,他们早晚都要知道。我要在黎叔叔的头顶,打上我赵家的标签,看谁还敢跟我抢。” 黎朔瞪视着赵锦辛,冷笑道:“你倒真是自信,赵锦辛,多行不义的道理你懂吗?” “不懂,我古文不太好。”赵锦辛亲昵地蹭了蹭黎朔的脸颊,“你不要担心,我们会得到祝福的。” “没有人会祝福你那些卑鄙的手段。”黎朔推开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赵锦辛攀着车门,突然轻叹一声:“你还记得你用车门夹到我的手吗?” 黎朔拉车门的手果然顿住了。 “我是故意的。”赵锦辛脸上露出落寞的笑容,“我原本以为自己攻无不克的,结果在你面前总是碰壁,所以只好使了点手段。” “早猜到了。” “我好希望回到最初认识你的时候,早知道我会这么爱你,我会从一开始就认真地追求你。” 黎朔心里泛起阵阵痛麻,他目视着前方,轻声道:“不可能回去了。”他用力拉上车门,把车开走了。 回到家,黎朔将刚刚拍的照片、恩南最近一年公示的所有报表、股票走势、董事会决议以及一些项目文件统统打印了出来。 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开始对付那些繁琐的数字和文件。 晚上,黎先生下巴回到家,黎朔收起资料,下楼吃饭,父子俩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劲,黎夫人自然看得出来。 为了活跃气氛,黎夫人说:“今年华人商会的春晚你们去不去?听说请了不少明星。” “妈,你想去吗?” “想啊,大家一起热闹不好吗,我们在美国又没有其他亲戚,锦辛他们家也要去呢,老赵每年都要代表华人致辞嘛。” 一提到锦辛,父子俩面皮更紧了,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黎夫人急了:“那是去还是不去嘛。” “你想去,咱们就去。”黎先生发话了。 “好。”黎夫人高兴地拍了拍手,“穿漂亮点啊,要给我长脸。” 黎朔笑了,黎先生开始还板着脸,最后也忍不住笑了。 黎朔熬了两个通宵,总算是发现了点眉目,顺藤摸瓜,应该能找出一些好料来。 但他一口气忙到半夜三四点,实在有些累了,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突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在这格外安静的夜,突兀地插--进他还没有做扎实的梦里,直接将他惊醒了。 这个时间打来的,必定是国内的电话,黎朔抓过来一看,果然是国内的手机号,但是是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按下了通话键:“喂?” 电话那头沙沙作响,隔了几秒,才发出一个暗哑的声音:“……老弟?” 黎朔几乎立刻就清醒了,他深深皱起眉:“徐哥?” 徐大锐有些结巴地说:“你这个、这个时间,睡觉?” “我回家了,在美国。” 徐大锐沉默了一下,然后“哦”了一声。 黎朔搓了搓额头,疲倦地说:“你说过,不会再联系我。”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不会以为徐大锐打这个电话是来拜年的。 “我……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徐大锐踌躇着说,“没有人能帮我了。” 黎朔闭上了眼睛:“徐哥,我也不会帮你了,我上次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老弟,别挂电话,我求你了。”徐大锐颤抖着说,“我、我欠了钱。” “你欠了银行十几个亿,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 “不是,是你上次给我的钱,我想……我想见我女儿,得拿点像样的见面礼,所以我就想,玩儿几把……给她买个车什么的。” “你、拿、去、赌?”黎朔咬牙切齿地问道。 “那我怎么办,我不能靠这二十万过一辈子啊,我也找不到像样的工作……”徐大锐越说,声音越是哽咽,“老弟,我怎么混成这样了。” 黎朔心里堵得厉害。徐大锐以前好歹也是身价几亿的大老板,如今这幅惨淡光景,确实有些可怜,可一想到徐大锐干的事,黎朔就无法同情,他的声音有些冰冷,“徐哥,抱歉,我帮不了你。因为你,我经营了十年的事务所都转手了,那是我年轻时候犯的错,也不能全怪你,但我想我也不欠你。我给你二十万,是顾念旧情,怎么花是你的事,出现了什么后果,就不要来找我了。” “老弟,老弟,别挂,黎朔,我求你了,我欠了高利贷,如果不还,我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我只是想体面一点去见我女儿啊。”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如果突然有钱了,就不怕银行找上门来吗?那些钱足够你安稳几年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徐大锐突然哭了起来:“是啊,我他妈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黎朔听着他的哭声,心里更加难受了,他沉声道:“徐哥,你欠了多少?” 徐大锐哽咽道:“160万。” 黎朔倒吸一口气,气得拳头握得咯咯响,他咬牙道:“我帮不了你,希望你遵守承诺,别再联系我了。”他说完就挂了电话,同时狠狠把手机摔在了床上。 “妈的,混蛋……”黎朔气得脑仁疼。 手机嘀嘀响个不停,是短信的声音。 黎朔拿起来一看,全是徐大锐的哀求。黎朔仰倒在床上,再无睡意。 160万……对他来说不大不小的一笔钱,扪心自问,他做不到眼看着徐大锐被放高利贷的人对付,但若给了这一次,会不会再有下次? 他在黑暗中思考了良久,决定先让人去调查一下徐大锐是不是说了真话,如果是真的,他会把钱还了,然后再给徐大锐找一份工作。不过这些要年后再做,他要给徐大锐足够的教训。 74.最新更新 助理的效率挺高,两天后就给了黎朔答复,徐大锐确实是借了高利贷,现在正在四处躲着。 黎朔不间断地接到徐大锐各种各样哀求的信息,他没有回,他打算把事情交给助理去处理,但肯定不是现在,而是年后,如果这次不让徐大锐吃点苦头,下次说不定还有胆子赌,他又不是提款机。 这几天他也着实忙得团团转,年前各种社交活动非常频繁,他还要尽量抽出时间去对付那些资料,好几天都只能睡三四个小时,导致精神不佳。万幸的是赵锦辛这些天没有来找他,他在家的时候,赵锦辛就会收敛,只是他爸已经好几天不怎么和他说话了。 除夕夜,一家三口盛装出席华人商会的春晚联欢。这几年华人商会越来越有钱,能请到不少国内外的明星,节目水平也颇上档次,不过黎朔不怎么关注娱乐圈,来的人他也不认识。 作为商会会长,赵荣天一家自然是最受瞩目的,记得以前还没见过赵锦辛的时候,黎朔就听说过赵荣天的儿子有多么多么帅,说也奇怪,这么多年,俩人竟然刚巧从来没有碰上过。 赵家人一出现,就引起一点小骚动。赵荣天坐在了由纽约政客以及商会正、副会长组成的主桌,黎朔他爸也过去了。这些人的家眷就坐在旁边。 黎朔眼看着赵锦辛领着赵夫人走过来,含笑着坐在了他们旁边。 “黎朔啊,怎么几个月不见就瘦了。”赵夫人笑盈盈地寒暄道。 黎朔笑道:“年前太多事要忙,感觉比上班还累,阿姨倒是比上次见着更加有光彩了。” 俩人聊了两句,赵夫人就找黎朔他妈说话去了。 赵锦辛微倾过身,在黎朔耳边低语道:“你这几天是不是没休息好,忙什么呢。” “忙社交。” “看到你有黑眼圈,我都心疼了。”赵锦辛悄悄握住了黎朔的手。 黎朔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反而被赵锦辛拽到了桌布下面,轻轻摩挲着他的拇指。 黎朔看了他一眼,眼神满含警告。 赵锦辛温柔一笑,轻眨了一下眼睛,用嘴型说了句“想你”。 黎朔没办法,只能随他去了。黎朔知道,赵锦辛非常擅长在这种小细节上撩拨人,这些行为他做的再刻意,也并不让人觉得违和。而自己却需要敲响十二分的警钟,才能抵御住心潮的涌动。 赵锦辛的魅力从来没有减少,他只是不想继续沉迷了。 主持人做开场白之后,纽约副市长上台讲话,之后是赵荣天。 赵锦辛低笑着对黎朔说:“我爸真有范儿,是吧?” “嗯,是。” “你要是愿意,他以后也是你爸了。” “你老实点。”黎朔想再次抽回手,还是没成功,赵锦辛握得他手都出汗了,还是不肯松开。 “我说真的。”赵锦辛小声说,“你一句话,我可以当场出柜。” 黎朔皱了皱眉,没理他。 “你不信啊。”赵锦辛突然松开他的手,腾地站了起来。 黎朔吓得心咯噔一跳,一把抓住了赵锦辛的胳膊,低声道:“你干什么!” 旁边的人也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他们。 赵锦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去一下洗手间。” 黎朔暗自松了口气,他真的不敢对赵锦辛这种人做保守猜测。 赵夫人突然拉住赵锦辛的袖子:“大堂那个洗手间的灯坏了,妈妈陪你一起去。” 黎朔一愣,突然想起赵锦辛曾用怕黑的理由打断他和韩飞叶的见面,他一直觉得赵锦辛是在撒娇耍赖,难道……是真的? 赵锦辛似乎有些尴尬:“妈,你怎么陪我,不用了,我去其他楼层。” 赵夫人看向黎朔,她凑到黎朔身边,不太好意思地小声说:“黎朔,你陪锦辛去一下洗手间好吗?那个灯坏了,我怕他……呃,摔到。” 黎朔拍了拍她的手,柔声道:“好的。” 俩人起身走出了宴会厅。 一出门,黎朔就道:“你不是真的要去洗手间吧。” 赵锦辛耸耸肩:“不是,里面暖气开太大了,热死我了。” 黎朔顿了顿:“你是真的……怕黑?” “是真的啊,不过长大之后,克服不少了。”赵锦辛挽住黎朔的胳膊,嬉笑道,“再说,黎叔叔会保护我吧?” 黎朔顿了顿,还是克制不住好奇:“为什么?” “小时候去冲浪,被冲浪板打到头了,失明了几天,自那之后就怕黑,但是只要有人陪我就不怕。”赵锦辛眨巴着眼睛,“黎叔叔会陪我吗?” 黎朔轻咳一声:“你这么大人了,应该学会克服内心的恐惧。” “有时候……” 黎朔的手机短信声打断了他的话,黎朔低头一看,又是徐大锐发来的,不过这次不是文字短信,而是附带了一个文件,他好奇地打开短信,里面是一个播放器的标志,他看了赵锦辛一眼,转身往角落走去。 赵锦辛在原地看着他。 走到僻静处,黎朔按下了播放键,他原本以为是段视频,没想到是音频,一播放就是一个男人的哭声,他吓得手一抖,连忙按了暂停。 赵锦辛隔着好几米远都依稀听到点什么,他道:“怎么了?” “没什么。”黎朔心砰砰直跳,他依稀能辨认出那是徐大锐的哭声,难道,徐大锐被高利贷的人……他有些不敢往下想,他是想给徐大锐一些教训,但若真的因此出现了什么严重的身体损伤就麻烦了,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如果真是徐大锐被使用暴力了,怎么会把音频发给他?要发也该发给家人啊。高利贷的人看了他们的短信? 黎朔深吸一口气,把手机贴在耳朵上,再次按下播放键,里面继续传来哭声和徐大锐含糊的哀求声,可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到,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黎朔浑身大震。 这段音频,似乎是……当年他拿着账目疑点去找徐大锐对质时的对话!徐大锐哭着求他不要曝光,并且拿命保证只要周转资金到位,就可以把骗贷的事完美的掩盖过去,他们因此谈到半夜,谈得心力憔悴,他一时心软,犯了他最后悔的错误…… 黎朔脸色铁青,他没想到徐大锐当时录了音,他以为那晚的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却没想到徐大锐留了这一手! 他越听,越是浑身冰冷。令他恐惧的并非是这段能够威胁他的音频,而是人心的险恶。 “黎朔。”赵锦辛突然扳过了黎朔的肩膀。 黎朔瞪大眼睛看着赵锦辛,眼里尽是茫然。 赵锦辛一把夺过手机,放到了耳边,可音频刚刚好结束了。 黎朔反应过来,把手机抢了过来,冷静地说:“怎么了?” “你怎么了?”赵锦辛摸着他的脸,“你听到什么了?谁发了什么东西?” “一个找我借钱的。”黎朔耸耸肩,“撒泼耍赖罢了,我会让助理去处理的。” 赵锦辛皱起眉,还想去拿手机,黎朔把手机揣进了兜里:“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你的事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赵锦辛严肃道,“黎朔,我是你男人,不管你发生什么事,都跟我有关系,尤其是麻烦的事。” 黎朔推开他:“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处理,你多管闲事是瞧不起我吗?” 赵锦辛叹了口气:“我现在从你这里得到最多的,就是拒绝了。” “那你可能得到的还不够多。”黎朔心情烦躁,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没什么好听的。 赵锦辛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眼皮也垂了下去。 黎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大过年的,他不想触任何晦气,可他已经一头晦气了,实在没有心力去应付赵锦辛,他紧握着裤兜里的手机,大步往宴会厅走去。 赵锦辛一拳捶在墙壁上,满脸的不甘。 黎朔回到座位上,掏出手机,徐大锐的短信果然追了过来,一条一条,都很简短,但看得出精神状态有些不寻常了。 “老弟,我不想走到这一步,是你逼我的。” “连你也瞧不起我。” “我徐大锐是讲义气的人,我当时都没把你供出来,我现在被逼到绝路了,你都不肯帮我。” “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你不是最正直吗。”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黎朔,你是不是恨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也什么都不怕了。” “黎朔,你帮帮我,你别逼我。” 黎朔只觉得眼前昏花,有什么东西淤堵在胸口,出不去下不来,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没想到他当时的一时心软,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他没有蓄意害人之心,没有非法牟利之意,却让自己陷入了这样麻烦的境地,甚至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都还不能脱身。 徐大锐的所作所为,也让他感觉心都寒透了。他定了定心神,回复了徐大锐一个字:等。 他决定先稳住徐大锐,再想办法,一段音频并不能作为起诉他的证据,何况案件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但是却足够给他带来很多麻烦,比如再次面临调查,本就遭受过冲击的名誉再次被摧毁,这些比起金钱都重要多了。可是如果他屈服于徐大锐的威胁,很可能他真的就变成提款机了。 难道要使些非常的手段吗…… 不知不觉,赵锦辛已经坐回了他身边。 黎朔看了他一眼,把手机揣进了兜里,神色如常地继续看节目。 节目结束后,有的人留下来吃饭,大多是家人不在这边的留学生代表或打工族,其他人则回家吃团圆饭。 赵荣天邀请黎朔一家一起吃团圆饭,黎朔早知道会这样,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俩家越走越近了,不过想想他爸和赵荣天有着那么大的利益上的纽带,必须得处理好关系,倒也合理。 于是两家人坐车去了赵荣天家。 赵荣天的豪宅被布置得很有节日气氛,本就是上东区相当稀有的中式豪宅,此时那张灯结彩的颜色就是曼哈顿华人新年颇具代表性的一抹红。 年夜饭早已张罗好了,他们一进门,佣人就开始传菜,两家人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中国年。 看着长辈们脸上喜庆洋溢的笑容,已经赵锦辛时不时含笑朝他递过来的温柔目光,黎朔突然意识到这画面美好得叫人不忍打断。 可这美好是浮于表面的,赵锦辛威胁他的表情、眼神、言语,都还一帧一帧地烙印在他脑海里…… 75.最新更新 赵荣天喝酒向来都很克制,今天过年,就多喝了几杯,黎朔也允许他爸喝了一杯啤酒。 没了平日大总裁的武装,两个当家的称兄道弟,还说起了笑话,电视里放着喜庆的节目,窗外不时有绚丽的烟花升空,年味儿颇浓。 黎朔陪着喝了几杯,由于心事重重,实在无法打起精神来社交,就假装醉酒,偷偷躲在了而一边。 不一会儿,赵锦辛也跟了过来,递给他一杯冰的苏打水,“来,喝点。” 黎朔喝了一口,感觉大脑清醒了一些。 赵锦辛小声说:“大过年的,还有人惹你不高兴,我都要生气了。” 黎朔心想,惹我不高兴的,也有你一份儿。 赵锦辛也装着喝醉了的样子,歪到了黎朔身上,甜甜地说:“这是我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黎朔赶紧坐直了身体,刻意大声说:“锦辛,你没事吧?我扶你去休息吧。” 赵荣天摆摆手,大着舌头说:“哎,他才喝几口,不用管他。” 黎夫人笑着走了过来:“锦辛是不是不太能喝酒啊,不然先去休息一下,晚上吃饺子再叫你。” “没事阿姨,我缓一会儿就好。”说着就顺势倒下,脑袋枕在了黎朔腿上,黎朔起身也不是,坐着也不是,只等他妈走了,他就把赵锦掀地上去。 可黎夫人不但没走,还慈祥地看了他们几秒,直看得黎朔头皮发麻,她才从手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锦辛啊,来拜个年。” 赵锦辛睁开眼睛一看,笑着坐了起来:“伯母新年快乐,大吉大利。”说着就接过了红包,笑嘻嘻地说“哇,好厚。”他还朝黎朔晃了晃,笑得像个占了便宜的小孩儿。 黎朔忍不住嗤笑一声。 “哎哟,我也准备了呢。”赵夫人走了过来,手里也拿着一个大红包,要塞给黎朔。 黎朔含笑婉拒:“阿姨,这不合适,哪有我这么大还收红包的道理。” “我的道理是只要没结婚,都要给红包。”赵夫人拉住黎朔的手,不容拒绝地把红包放在了他的掌心,“拿着吧,黎朔,谢谢你这段时间对锦辛的照顾,我和他爸爸都特别感谢你。” “阿姨您客气了,都是应该的。” 赵夫人笑道:“你这么成熟稳重,简直比锦辛的亲哥还要像个哥哥,哦,锦辛有个表哥的,也在京城,有空你们……” 赵锦辛连忙打断了:“妈,我的红包呢?” 赵夫人摸了摸他的头:“你的回头再说。” 黎朔没表现出什么,只是再次道谢。 赵锦辛怕他妈再说什么,忙拉起黎朔:“走走走,咱们拆红包去。” 黎朔也半点不想被引荐赵锦辛的表哥,于是跟着他出去了。 站在露台上,赵锦辛指着天上的烟花,开心地说:“真漂亮。” 黎朔仰头望着那被一朵朵烟火渲染的夜空,没意识地开始发呆。 赵锦辛侧身抱住了黎朔,温热的唇软软地亲着黎朔的脸颊:“烟花有这么好看吗?比我还好看?” 黎朔偏头看他,正被他捕获了嘴唇,热烈地亲吻着。 黎朔心中微动,也许是因为烟花绽放的夜空下太适合盟誓,他一时就连自己身处赵锦辛的家这件事都忘了。 赵锦辛将黎朔的口腔尝了个遍,才意犹未尽地放开,他撒娇着说,“黎叔叔,我好喜欢你。” “是吗。”黎朔不咸不淡地说。 “喜欢到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赵锦辛无奈地笑笑。 黎朔觉得这句话很讽刺,毕竟赵锦辛不仅知道该怎么办,还毫不犹豫、不计后果地做了,但是,他没有反驳。从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决定,不跟赵锦辛在口舌上争锋。而且……这里风大,有点冷,赵锦辛抱着他很暖和。 赵锦辛感受得到黎朔无时无刻的冷漠和疏离,所以愈发想要抱得更紧,仿佛只要这样做,这个人就是他的。 吃完饺子,夜已经很深了,赵荣天想打牌,找了黎朔他爸和两个司机陪他。赵夫人就安排黎朔母子俩住在这儿,反正这里房间多到要靠手机联系。 赵锦辛主动要求带黎朔去客房,只是他没把人带去客房,而是直接带到了自己房间,当黎朔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人压在门上亲了个天昏地暗,并顺手把门锁上了。 “等……”黎朔在被亲得缺氧的空隙含糊地说着,“这是你家……” “我知道,家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对吧?”他抱着黎朔,三两步退到了沙发处,将人直接按倒了。 黎朔轻喘着气看着赵锦辛,半晌,他垂下了抵在赵锦辛胸膛的手:“好吧。”做--爱是很好的发泄,他现在需要发泄。 黎朔在浑噩中醒来,意识回归身体的瞬间,他就感觉头皮下过了一阵电流,所有的记忆和感官都回来了。 他在赵锦辛家!他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是光着的……他忍着腰酸下了床,满地找自己的衣服,却没找到。 他看了一下表,已经九点多了,他爸妈应该早就醒了,而他还在赵锦辛的房间里……他敲了敲头,一阵懊恼。 这时,门口传来了一点动静,黎朔赶紧躲回了床上,见进来的人是赵锦辛后,他才松了口气。 赵锦辛冲着他噗嗤一笑,“醒了呀。” 黎朔皱眉道:“我的衣服呢?” “脏了,他们收去洗了,你先穿我的吧。”赵锦辛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 “穿你的?我怎么解释?” “就说你脱了嘛。”赵锦辛满不在乎地说。 黎朔搓了搓头发:“我要回客房,外面有人吗?” “别回了,我吩咐过了,他们不敢乱说的。”赵锦辛双手撑在床上,亲了黎朔的额头一下,“你现在只要穿上衣服,大大方方的下楼吃早餐,就可以了,要我帮你穿衣服吗?” 黎朔想了想,拿过衣服套上了。 赵锦辛温柔地看着他:“黎叔叔,昨晚很舒服吧?” “嗯,不错。”黎朔穿好衣服,果然不大合身,赵锦辛的块头比他大一些,他对着镜子优雅地挽着袖子。 “只是‘不错’吗?”赵锦辛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轻轻咬着他的脖子,“你明明很喜欢。黎叔叔,我会努力的,让你永远都满足,永远都……” “一年。”黎朔轻轻掰开了赵锦辛的手,淡道:“我们没有永远,就一年。”而且他会尽快让这种关系结束,他最厌恶被威胁。 赵锦辛的笑容僵住了。 黎朔道:“走吧,去吃早餐。” 赵锦辛抓住了他的手腕,脸上的肌肉有轻微地扭曲,“爽完了就不认账啊,好伤人啊。” “我没有不认,我承认跟你上床很舒服。”黎朔耐着性子说,“但我说过,性---爱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说起来,人一生花费最多时间的是睡觉,难道我要跟我觉得最好的床垫结婚吗?” “你……”赵锦辛咬牙道,“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 “做好你自己就行了,有些事情,不必勉强。”黎朔看着他,心里一阵阵地难受,可还是强迫自己说下去,“你这么年轻,本来就不是能安定下来的人,何必为了迎合我,硬要演什么一往情深。约束自己一时容易,一辈子太难,我觉得你连几年都未必撑得住,还是顺应自己的天性,玩儿到硬不起来那天吧。”黎朔说完,转身就要走。 赵锦辛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寒声道:“你自以为很了解我?” “你不也自以为很了解我吗。” 赵锦辛顿了顿,咧嘴一笑,只是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对,我以为我挺了解你的,以为你是个温柔宽容的人,没想到这么无情……同样的,你也不了解我。”他低下头,贴着黎朔的耳朵说,“我认定一样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说得好像你过了一辈子,其实你只不过走了四分之一。”黎朔硬是掰开了赵锦辛的手。 “你真有本事。”赵锦辛苦笑道,“每次总能在我以为看到一点希望的时候,再把我打回悬崖底下。” 黎朔低下了头。 “你没有……没有一点心疼我吗?”赵锦辛艰涩地说,“你真的喜欢过我吗?为什么对我这么狠,我真的那么不可原谅吗。” “你发誓不再拿那些东西威胁我,才能谈原谅。” 赵锦辛咬了咬嘴唇,“我做不到,只有这样,你才会留在我身边。” 黎朔闭上了眼睛:“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转身走了。 那天吃早餐的时候,黎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感觉长辈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跟平时不一样,他也懒得去想,毕竟需要他想的事情太多,脑子已经快要爆炸了。 回家之后,他让助理订了机票,打算过几天就回国处理徐大锐的事,徐大锐求的是财,不到万不得已,不会真的做什么蠢事,他也希望这件事,能悄无声息地用钱摆平。 接下来的时间,他仔细梳理那堆恩南的财务资料,徐大锐要解决,赵锦辛……也要解决,和赵锦辛相处得越久,他就越容易放松警惕。 他绝不会放任自己再次沦陷。 76.最新更新 黎朔待到初七就回国了,赵锦辛家里有事,这次没跟他一起走,他倒是松了口气,他对赵锦辛是能躲就躲的。 临走前,他爸语重心长地找他聊了一次,跟他探讨人生和感情,弄得他颇为无奈,总之主题思想和他妈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让他要珍惜眼前人,只不过没说得特别直白。 他并不怪父母胳膊肘往外拐,毕竟他们不知道自己和赵锦辛之间的恩恩怨怨,大概在外人看来,他比赵锦辛更像薄情的那一个。 他倒是希望自己是薄情的那一个,而且也在朝着这样的方向努力。 回到京城后,黎朔先去取了钱。为了不引起注意,他分四个银行把160万取了出来,然后让助理先给徐大锐拿了10万现金,这么做是为了稳住高利贷的,如果一次性还清,高利贷是不会轻易放过徐大锐的。接下去的钱,他也要分批给徐大锐,并且把录音要回来。 忙碌了几天,徐大锐那边暂时压制住了,而手头的资料也基本梳理完毕了,黎朔才有时间回应温小辉的邀约,但他没心情出去吃饭,就让温小辉来他家。温小辉在电话里给他打了预防针,说会带洛羿来,是洛羿主动要求的。 既然洛羿如此坦然,他没道理比一个小孩儿心胸狭窄。 他准备了几个菜,醒了一瓶好酒。 七点的时候,温小辉和洛羿准时到了。 距上次见到洛羿,已经过去了半年,洛羿没了当时那个苍白少年的模样,精神很好,人也成熟了不少,皮肤都透出健康的光泽。 见到黎朔,洛羿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 黎朔也大方地笑了笑:“请进。” 温小辉笑着拉上洛羿进了门。 黎朔看着这对小情侣,非常地和谐养眼,心中也很是欣慰。 “黎大哥,想我没?我更美了对吧?给我带礼物没?”温小辉对这个家太熟悉了,一边贫一边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还扔给洛羿一双。 洛羿看着那双兔子拖鞋,嘴角抽了抽。 黎朔含笑道:“想,对,带了。” 温小辉推了推洛羿:“穿呀,我买的。” 洛羿一手支着鞋柜,歪头看着温小辉:“你买两双情侣拖鞋,放在别人家?” “哎哟,超市打折,我看着好看就给黎大哥也买了一双。”温小辉蹬上自己的,“喏,我穿了,你也穿上,就是咱们俩穿情侣拖鞋了,你没意见了吧?” 洛羿轻哼了一声,穿上了。 “坐吧。”黎朔拉开椅子,“我做好饭了。” 温小辉把手里的袋子一股脑地堆在了玄关处,“黎大哥,这些都是给你的礼物啊,等我们走了再拆开啊。” 黎朔一边端菜,一边笑道:“为什么?” “因为你当场拆开我会害羞的。” “你也会害羞?” “那怎么不会,人家纯情着呢。”温小辉嬉笑着棒黎朔上菜。 席间,黎朔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和洛羿聊天,问问他公司的事,谈谈金融市场,洛羿也表现得通达而谦逊,跟任何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似乎没大差别,尽管在场的人都领教过他真实的一面。 黎朔感觉得到,洛羿对他依旧不太放心,言辞间都在打听他和温小辉平日接触的细节,黎朔问心无愧,自然有一说一。 幸好,气氛并不尴尬,温小辉算是松了口气。 吃完饭,黎朔收了桌子,沏了茶,正端着托盘往客厅走呢,门铃就响了。 “小辉,帮我开下门。” “哦。”温小辉蹦跶着去开门了。 黎朔刚把托盘放到了茶几上,就听温小辉一声怒喊:“哪儿来的野鸭子啊,谁准你碰这扇门的!” 黎朔一惊,难道是…… 洛羿也站了起来,俩人一同往玄关走去。 果然,门外站着提着行李,一脸冰冷的赵锦辛。 “你怎么回来了?”黎朔脱口而出。 “想你了,所以早点回来。”赵锦辛斜靠在门框上,不客气地打量着温小辉。 温小辉惊讶地扭头看着黎朔:“黎大哥,你们……” “我们挺好的,你不用太操心。”赵锦辛拨开他,大喇喇地进了门,放下行李后,开始脱外套,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宝贝儿,还有饭吗?我好饿啊。” 温小辉气得眼睛都红了:“黎大哥,你怎么还和他在一起?!” 黎朔叹了口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再没有人比温小辉更清楚他经历过什么,从医院发生的一切,到那从未有过的颓废期,都是温小辉陪着他走过来的,如今…… 黎朔都有些分不清,被那样羞辱后还和赵锦辛“和好”,以及被赵锦辛威胁着“和好”,究竟哪一个更丢脸?他揉了揉眉心,歉意地说:“抱歉,小辉,我稍后再跟你解释好吗。” “你跟我道什么歉?你他妈又没对不起我,你跟这种王八蛋在一起,是对不起你自己!” 黎朔沉默了,温小辉的话如同在他头顶撞响的钟,声声有力。 赵锦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洛羿则翻了个白眼,一脸无趣。 温小辉越说越激动:“这王八蛋当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黎朔,你他妈什么都好,就是耳根子软,是不是他求你两句你就什么都忘了?要我帮你回忆一下吗?” 赵锦辛看着温小辉的眼神变得阴森无比,他寒声道:“我们的事,轮不到你多嘴,滚出去。” 洛羿眯起眼睛,轻声道:“你在跟谁说话?” “赵锦辛,你闭嘴。”黎朔沉声道。 温小辉撸起袖子,一脸凶相,“艹,老子今天教教你怎么做人。”他拽了拽洛羿,“老公,帮我打他。” “好。”洛羿把温小辉推到身后,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 赵锦辛满脸蔑视,一脚后踩,摆出了攻击的姿态。 黎朔长臂一伸,横在了洛羿身前,他阴沉地说:“行了,别在我家闹,小辉,你们先回去吧,给黎大哥一个面子,好吗?” 温小辉气得脸都要扭曲了,他随手抓起一个摆件,砸在了赵锦辛的脚边,然后用力竖起两根中指,“诅咒你一辈子不举。” 洛羿嘴角抽动,显然在憋着笑。 黎朔急忙把俩人送出了门。 赵锦辛抱胸靠在柜子上,一脸不虞之色:“我看在你面子上,不跟这个小娘炮计较,他要是再出言不逊……” “那你也给我忍着。”黎朔看着他,“他是我的朋友,他只是关心我,并没有什么错。” “他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的事指手画脚的。” “我说他有,他就有。” 赵锦辛深吸一口气:“好,你说了算。” 黎朔指了指厨房,“冰箱里有剩菜,你自己热热吧。” “已经不饿了。”赵锦辛嘲弄地一笑,“我一天一夜没睡了,只是想早点见到你。” “那你就回家睡觉吧。”黎朔把一口没动的茶收了起来。 赵锦辛从背后抱住了黎朔:“我好想你,想……想以前的你。我常常想,如果你那天没有来医院,没有听到那些混账话……” “我就会在不久之后被你以‘体面’的理由甩了,我一定会很难过,会不甘心,会反省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会想要挽回你,但其实你只是玩儿腻了。”黎朔面无表情地说着,就好像他说的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赵锦辛闭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地蹭着黎朔的脖子,“我根本舍不得跟你分手,我们现在会很幸福……” 黎朔冷笑一声:“自欺欺人。好了,你既然不吃饭,就该回去了。” “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睡。” “随便你吧。” 黎朔端着茶去厨房了,清洗了一番,然后又把厨房擦了一遍,忙忘之后,天全黑了。 黎朔走进卧室,见赵锦辛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那眼窝处的阴影和睡梦中依旧轻蹙着的眉毛,诉说着主人的疲倦和劳顿。 黎朔轻轻走了过去,他不敢坐在床上,怕把赵锦辛弄醒了,只能一手撑着床头柜,俯下了身,一言不发地凝视着赵锦辛的睡颜,最后,他忍不住伸出手。拨开了赵锦辛额前的刘海。 多么完美的一张脸,好像做错了什么都值得被原谅…… 可若不能全身心的属于他,他宁愿不要。 那晚,黎朔是在客房睡的,可当他醒过来的时候,赵锦辛跟他在一个被窝里,手脚都缠着他,他几乎是被热醒的。 起床后,黎朔看到了徐大锐发来的短信,说自己被打了,高利贷的要他快点还剩下的钱,还说这几天利滚利,又增加了两万块。 黎朔没有回,而是给助理发了条短信,让他再给徐大锐20万。 这时,赵锦辛也醒了,睡了一觉恢复了元气,他又开始嬉皮笑脸地围着黎朔转,还主动做了早餐。 吃早餐时,黎朔沉默地看着赵锦辛,表面上的平静,已经快要掩饰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赵锦辛笑看着他,撒娇道:“黎叔叔这么看着我干嘛,是不是发现我太好看了?” “嗯。” 赵锦辛眨了眨眼睛:“都是你的。” 黎朔心脏一紧:“你……今天去公司吗?” “去啊,一会儿就得去,公司有事。怎么了?” “我也去,找你谈点事。” “审计的事?现在谈不就好了?” “公事就去公司谈。” “嗯,也对。”赵锦辛舔了舔嘴角,暧昧地直笑,“家是谈恋爱的地方。” 黎朔放下了碗筷:“我吃完了。” “我也吃完了,咱们走吧。” “你先去吧,我还要忙点别的。” “好吧,那我先走了。”赵锦辛勾起他的下巴,温柔地印下一个吻,“今天可以在我的地盘见到黎叔叔,真幸福。” 黎朔沉默不语。 赵锦辛换好衣服,匆匆走了。 黎朔发呆了片刻,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之所以选在公司跟赵锦辛摊牌,就是为了在人多的地方控制他的情绪。 黎朔深吸一口气,换好衣服,拿上文件袋出了门。 77.最新更新 到了恩南,黎朔直奔赵锦辛的 “办公室。他特意穿了一身肃杀的黑,来遮掩内心的暗潮汹涌。 赵锦辛的秘书看到他,从坐位站了起来:“黎总,您找赵总吧。” “对。” “他去开会了,跟宏运资本的代表。” “宏运资本?周总吗?” 秘书将黎朔领进办公室:“是的,您先在办公室里坐一会儿好吗,您要喝点什么?” “咖啡,谢谢。”周谨行来了?赵锦辛可没说急着来公司是和周谨行开会。他和周谨行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了,只在过年的时候通过电话拜年。 黎朔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赵锦辛的办公室。跟纽约恩南总部的红木加皮具办公室不一样,这个办公室更有赵锦辛的个人风格,以金属和玻璃为主的现代工艺是装潢的主旋律,还有不少独特的艺术品。 黎朔的目光从壁画落到办公桌,最后,停留在了办公桌旁边的摊开的行李箱上。 他走了过去,从箱子里拿起一个颇具名族风的外盒,很眼熟,是他当初送给赵锦辛的云锦的生肖羊工艺品。那箱子似乎是匆匆打开的,里面只有两套衣服和几样日用品,这块云锦加上外盒,几乎占满箱子一大半的空间。 是特意带回来的啊…… 黎朔通过半透明的外盒,盯着锦上那艳丽的图案良久,才缓缓把盒子放回了原位。 起身的同时,他又窥见了办公桌上的两个相框,一个是赵锦辛和父母的,另一个是和他的……还是在千岛湖,他们抱着Ann和Bee拍的,那几乎贴在一起的脑袋,和灿烂的笑容,简直能刺痛人眼。 黎朔心里一阵烦乱,随手把相框倒扣在了桌子上。 他坐回沙发,手里紧紧揪着文件袋的一角,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念起了《地藏本愿经》。 慢慢的,心绪宁静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黎朔睁开了眼睛。 赵锦辛一脸喜色地走了进来:“你来啦,等很久了吗?” “还好。”黎朔的手指重重搓了搓眉头,“周总呢?走了吗?” “走了。”赵锦辛干净利落地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来了,我好去打个招呼。” “为什么要告诉你?”赵锦辛撇了撇嘴,“我巴不得你们永远见不着。” 黎朔皱起眉:“你不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吗。” “是吗,可能是因为,你从来没有解释过你和周谨行的关系,哪怕是说一句让我安心的话。” 黎朔深吸一口气:“我有什么好和你解释的?” 赵锦辛眯起眼睛:“哪怕我会误会,对你来说也无所谓是吗,我甚至连一句解释都不值得。” 黎朔闭上了眼睛,他很想结束这一切。 “行了,我不想和你吵架。”赵锦辛抹了把脸,“正好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吧。” “不用了。”黎朔站起身,把手里的文件袋扔在了茶几上,“我今天来找你,是谈正事。” 赵锦辛看着那文件,心中升腾起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看。”赵锦辛烦躁地说。 “好,我念给你听。”黎朔打开文件袋,轻轻翻着那叠厚厚的资料,“这些东西可费了我不少功夫,嗯……为了查到一些资料,还花了很多钱。时间跨度最远到四年前,有关恩南集团逃税、虚报配额、操纵股票、黑箱招标、行贿、假账、违反进出口检疫法的一些证据。” 赵锦辛脸色骤变,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 “时间仓促,很多证据力度不够。”黎朔面无表情地嚅动着嘴唇,“不过媒体也并不需要那么确凿的证据,对吧?这些东西随便曝光一个,都能让你家的股票跳崖,到时候自然会有符合资质的机构去调查。” 赵锦辛恶狠狠地瞪着黎朔,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你给我一个文件袋,我还你一个文件袋,很公平吧?”黎朔沉声道,“赵锦辛,你真以为我是待宰的羔羊吗?我一开始答应你的条件,仅仅是担心我爸的身体。你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简直愚蠢至极,可笑至极。我不会陪着你胡闹,但你如果真的敢继续干蠢事,我奉陪到底。” “对,我是愚蠢,我是可笑……在你眼里,我一定像个疯子吧。”赵锦辛的声音愈发颤抖,眼神又凶狠又悲切,就像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 “你就是个疯子。”黎朔一挥手,那叠资料飞了出去,如雪花般片片飘落。 那一瞬间,空气仿佛都跟着凝固了,四周温度骤降,如寒冬莅临。黎朔望着赵锦辛的眼睛,胸口钻心般痛,“你做了让我最厌恶的事,你跟邵群不愧是兄弟,但他……至少比你专情一些。” “你真的认为,我会伤害你父亲吗……”赵锦辛的眼眶一片血红,“我只是没办法了,我解释了,我道歉了,我拼命想让你再相信我一次,可你、你他妈的,怎么这么狠。”赵锦辛的眼里蓄满了泪,逐渐模糊得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多希望时光能倒流,他会阻止自己做一切的蠢事,他会牢牢抓住黎朔,永远都不放手。 黎朔轻轻咬住了嘴唇,视线突然变得无处可放,至少,他不敢去看赵锦辛的眼泪。他拼命提醒自己,这个可怜兮兮的赵锦辛,是装的,毕竟见识了这个人所有的恶劣面,尝过了那些獠牙、那些利爪,还要如何相信眼前看似无害的表象。 黎朔低下了沉重的脑袋,一步一步踩过雪白的纸,朝门口走去。 赵锦辛狠狠抱住了黎朔,用仿佛要把他嵌入身体的野蛮力量,狠狠地抱着,声音变得那般痛苦,“黎朔,我求你,我求你,不要走,相信我一次,再相信我一次,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爱你啊,不要走……”赵锦辛像个孩子般,委屈地哭了出来。 黎朔瞪大了眼睛,拼命忍着盈满了眼眶的泪水,他抬起手臂,轻轻拍了拍赵锦辛的背,哑声说道,“等你成长到,担负得起一生一世的诺言时,你一定会遇到命定的那个人,可惜那个人不会是我了。” 这一刻,黎朔不能更强烈的意识到,他有多喜欢赵锦辛,喜欢到他变成了一个懦夫,因为太恐惧失去而不敢拥有,毕竟他曾自信满满地栽过两次。他无法信任赵锦辛,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撕心裂肺,所以他做出了最理智的选择。 他们之间,也只能这样了。 黎朔试图推开赵锦辛,赵锦辛却一言不发地抱得更紧。 “锦辛……” “不要走,不准走。”赵锦辛发出泣血般的声音,“我会把你绑起来,我会把你关起来,不要走……求你不要走……” 黎朔逐渐感觉身体要没有力气了,难言的愤怒 、怨恨、痛心一股脑地涌入心脏,太沉重了,仿佛整个人都在被某种力量拖入黑暗的深渊。 不过是谈个恋爱罢了,为什么能这么痛。他不需要用极端的痛苦来验证所谓的“真爱”,他不要狗屁“真爱”,太痛了,他不敢要了…… 黎朔开始奋力地挣扎,仿佛抱着他的不是他曾喜欢过的温暖的臂膀,而是布满荆棘地藤蔓,勒得越紧,他就越是鲜血淋漓。 两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绝望像沼泽,要将人溺毙。 突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忽如其来的闯入者也在瞬间打破了那层令人窒息的屏障,俩人都怔住了,僵硬地看着来人。 是邵群。 许久不见的邵群。 邵群震惊地看着他们,又看看一地的狼藉,他深吸一口气,甩手关上了门,用力搓了搓头发,沉声道:“你们他妈的在闹什么?” 黎朔趁着赵锦辛怔愣的片刻,用力挣开了束缚,抬脚就要走。 邵群拦在黎朔身前,恶狠狠地瞪着他。 对着自己最厌恶的人,黎朔甚至都没有表达厌恶的力气,他有气无力地说:“滚开。” “我弟弟在哭,你没看到吗?”邵群咬牙切齿道。 “看到了,你应该负全责。”黎朔笑了一下,笑得极其难看,“当初是你,把他送到我身边的,现在你,把他带走。” 邵群的表情仿佛要吃人:“你再说一遍。” 黎朔一字一字地说:“我不要,把他带走。” 邵群抡起拳头朝着黎朔砸了过来,黎朔眼看着那拳头要落下来,却连闪躲的力气都没有,他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 一个黑影窜了过来,一把架住了邵群的胳膊。 赵锦辛紧紧抓着邵群的肩膀,颤抖着说:“别……” “你他妈傻逼吗!”邵群咆哮道,“你看清楚他是谁,他是黎朔!” “我知道,他是黎朔。”赵锦辛缓缓垂下脑袋,抵住了邵群的肩膀,小声说,“他是黎朔。” 黎朔握紧了拳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两兄弟,和一室的沉默。 邵群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脸色铁青,一身的戾气让人望而生畏。他咬牙道,“赵锦辛,你怎么了,你怎么会是这幅德行。” “……我喜欢他,哥,我喜欢他。”赵锦辛抱住了邵群,好像在向一个无可名状的信仰祷告,好像只要一遍遍地诉说着“喜欢”,就会得到回应。 邵群重重叹了口气:“妈的,是我的错,你怎么玩儿的过他……”他简直后悔得想杀人。 赵锦辛的目光空洞地看着一地的白纸,幽幽说道:“哥,我要把他藏起来,全世界只有我能看到他。” 邵群沉默了。 78.最新更新 黎朔回去的路上,因为心神不宁,跟人追尾了,他开车这么多年,只有别人剐蹭他的时候,他从未出过差错。他意识到自己这个状态开车不安全,把小陈叫了过来。 小陈赔完钱,坐进驾驶位,看着黎朔失魂落魄的样子,叹了口气:“黎总,这段时间你要出门,叫司机来接吧,我看你状态挺不好的。” “嗯。” “徐大锐的事,不行咱就报警吧,他这是勒索啊,您真没必要这么好心。” “……啊?” “徐大锐啊。” 黎朔反应了两秒:“哦,算了,低调处理吧,事不过三,如果他还有下次,就只能报警了。”小陈并不知道徐大锐拿录音威胁他的事,若是知道,可能比他还紧张。 小陈又重重叹了口气:“黎总,送您回家?” “好。” 路上,黎朔终于从赵锦辛的事里回了几分魂,他问道:“你这两天跟徐大锐联系了吗?” “他天天给我发短信、打电话要钱。”小陈不屑地撇撇嘴,真是不值得同情。” “嗯,稳住他。”黎朔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黎总,您没事儿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我没事儿。”黎朔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脑海中不停地回想着在赵锦辛办公室发生的一切。 其实他一点把握都没有。之所以把资料扔散了,就是因为里面至少一半的东西是他根据既有信息伪造的,赵锦辛查一查就能戳破。果然如他所料,在那种情况下,赵锦辛不可能去辨别信息的真伪,他的目的达到了。 可他体会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悦。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如果当时邵群不出现,面对哭着哀求的赵锦辛,他会怎么做呢?他不知道,他想象不出来。 他只知道他不想看到赵锦辛的眼泪。 黎朔在家沉寂了几天,不想出门,也不想见任何人,他想给温小辉打电话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觉得丢脸,无法启齿。 最后,程盛成了这些天第一个和他通话的人,程盛要回美国了,找他吃顿饭,还要把常总和常总的弟弟都带来,认识认识。 黎朔没反对。照常总的积极性,早晚是要拉这个相亲局的,程盛在,还能少一点尴尬,毕竟他现在一点主动社交的心情都没有。 到了吃饭的地方,程盛一见他就埋怨:“怎么不好好打扮打扮,黑眼圈这么重,昨晚去哪儿浪了?” 黎朔苦笑:“有点忙。” “他们快到了。”程盛用拳头顶了顶黎朔的肩膀,“你打起精神来,要对得起我吹出去的牛啊。” “你吹什么了?” “我吹你业界精英俊逸潇洒绅士优雅器大活好,你看你头发都不弄一弄,不给我面子。”程盛不客气地摆弄黎朔的头发。 黎朔拍开他的手:“我都说了,我现在真的没心情开始一段感情,一会儿你别跟着起哄啊。” “干嘛呀,别这么颓废好不好,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黎朔。” 黎朔摇了摇头,自嘲道:“我只是需要点时间,就能变回你认识的黎朔了。” 程盛定定看了他半晌,叹了口气:“好吧,但是,说真的,对不起谁,都不要对不起自己。” 黎朔笑笑:“好。” 这时,常文武领着一个人走进了餐厅。 黎朔扭头一看,顿时对那个隔着老远就面带笑容的年轻男人心生好感。 “黎总,程盛。”常文武大笑着按了按俩人的肩膀,“不好意思迟到了啊。” “没事儿,我们也刚到。”黎朔说着就要起身。 “别起来,坐着吧。”常文武指指自己带来的人,“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亲弟弟,叫常文幼,在九中教化学。文幼,这是黎总,黎朔。” 常文幼微微一笑,那一口小白牙整齐如编贝,阳光又帅气,“黎总过年好,程盛哥,过年好。” “过年好,过年好。” 黎朔笑着伸出手:“幸会。” 握手的时候,常文幼大大方方地打量着黎朔,眸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好感,但和黎朔对视时,又明显有些害羞,腼腆的笑带起可爱的小酒窝。 常文武很能言善道,席间不着痕迹地夸自己的弟弟,又不失风趣幽默,程盛尽管答应了黎朔不起哄,但也在一旁时不时地调侃两句。好在黎朔游刃有余,气氛并不尴尬,反而很和谐。 常文幼性格开朗,爱运动也爱看书,而且涉猎颇广,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年轻人。换做以前,黎朔会很乐意跟他相处,可现在他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思。 吃完饭,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 跟常家两兄弟告别后,黎朔又跟程盛去酒吧坐了坐,给他践行。 俩人这次没去GAY吧,就近挑了个清吧,只想聊聊天、喝喝酒。 程盛还在不死心地开导他,他很明白程盛的心情,作为相识快20年的朋友,这确实是他最反常的一次,哪怕当初和韩飞叶分手,也远不及现在痛苦。 俩人边喝边聊,不知不觉就深夜了。 “杯中酒吧。”黎朔举起杯子,“你明天还要赶飞机,该回去休息了。” 程盛跟他碰了碰杯子:“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了,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 俩人仰头对饮。 黎朔叫了个代驾,先把程盛送回了住处,又把自己送回了家。 停好车,黎朔紧了紧大衣,朝着自己家走去,一阵寒风吹过,他忍不住缩起了脖子。 这个时间、这个温度,居然还有一对小情侣在遛狗,女孩子的手被男孩子抓着揣在自己兜里,俩人有说有笑,似乎完全不惧严寒与黑暗。 黎朔淡淡一笑,埋头快步走过。 在穿过小区公园时,黎朔隐约看到凉亭里站着四五个男人,嘴里吞云吐雾,地上还有烟头,不太像是小区里的人。 当黎朔走近的时候,那些人似乎也发现了他,齐齐朝他看来。 黎朔心生警觉,放慢了脚步,他眯起眼睛,在黑暗中仔细打量那些人,隐约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难道是…… 那几人走了过来。 黎朔心里一紧,那个光头、一脸淤青、走路微坡的男人,正是多年不见的徐大锐!旁边的几个男人都面色不善,不像什么好人。 黎朔顿住了脚步,手揣进兜里,抓住了手机,他设置过紧急报警按键。 几人走到了黎朔面前,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黎朔一番。 其中一人歪嘴一笑:“黎总是吧,你好。” 黎朔点点头:“怎么称呼?” 那人嘿嘿一笑:“叫我老刁就行。”他把徐大锐往前推了推,“这个兄弟,你认识吧。” 黎朔看着徐大锐,尽管已经知道徐大锐现在穷困潦倒,可当真见到的时候,心中还是感慨不已。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有着豪爽笑声的大老板,跟眼前这个形容憔悴、目光畏缩的老男人简直判若两人,徐大锐也不过五十出头吧,看上去却好像跟他爸差不多岁数了。 黎朔心里对他是又可怜,又可恨。 黎朔淡淡地说:“徐哥,你怎么找到我家的。” 徐大锐看了黎朔一眼,眼神相当复杂,又心虚、又惭愧、又怨恨,他缓缓地说:“跟踪了陈助理。” “目的呢?” “……钱。”徐大锐机械地开口,整个人都像是开败了的植物,没有一点生气。 “我说过,钱我会给你,只是需要一些时间。”黎朔看了看老刁,冷漠地说,“你带了这么多人来,是在挑衅我吗。” 老刁咧嘴一笑:“黎总,别这么说,您这样的大老板,我们哪儿敢挑衅啊,我们啊,就是想早点收回自己的钱。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对吧?” “钱我会分五次还清,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 “别逗了黎总,你那个事务所,一个月光办公室租金就十几万吧,住这种地方,开那么好的车,几百万都拿不出来??” 黎朔眯起眼睛,强调道:“130万,还剩下130万,我会分批还清,我拿不出那么多钱,你们爱信不信。” 老刁笑了笑:“黎总,我们有利息的,不然借钱给别人干什么?搞慈善啊。现在利息已经涨到……唔,凑个整吧,600万。” 黎朔冷冷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老刁比了个“六”的手势:“600万。你也看到了,一个人进了监狱再出来,会变成什么样,像黎总这样的人,真的不适合那种地方,所以,我们会好好帮你保守秘密的。” 黎朔恶狠狠地瞪向徐大锐。 徐大锐目光闪躲着,他颤声道:“你早点给我钱,就……就不会这样了……他们要砍我的手,我没办法……” 老刁晃了晃手机,手机里放出了徐大锐和黎朔的那段录音,清清楚楚,在寂静的小区里格外地刺耳。 黎朔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刁:“在这之前,你们是讨债,还算占理,现在开始,你们是敲诈勒索,胆子不小啊。” “这怎么能叫敲诈勒索呢?”老刁哈哈笑道,“我们就是讨债。”他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清楚了,这是徐大锐跟我们签的合同,连本带利,600万出头,我还给你抹去了零头呢。至于你和徐大锐之间的恩怨,就不管我们的事儿了,反正我们要钱找他,他要钱找你,要勒索,那也是他勒索你,我们,只要钱。” 黎朔寒声道:“我只会给你130万,多了一分都没有。” 老刁冷笑道:“600万,你已经付了30万,还差570万。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把钱凑齐,否则,他嘛,身上有用的零件我都要切了卖了,你嘛……好自为之。” 老刁拎起徐大锐的衣领:“走。” 黎朔握紧了拳头,眼中迸射出汹涌的怒火。 79.最新更新 黎朔回到家后,气急败坏地给项宁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碰到点麻烦,明天去事务所找他谈。 黎朔冷静下来后,回顾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真是祸不单行,倒霉透顶。他没有想到徐大锐会这样以怨报德,把俩人之间最后一点情谊都给踩碎了。 他也没有什么可以顾忌的了。 把这件事处理完,他就回美国,也许他真的不适合留在这里,事业没了,感情没了,剩下的,全都是糟心事。 手机突然响了两声,黎朔拿起来一看,是常文幼发来的。 他点开信息,是一张照片,具体来说,是一张用手机翻拍的旧照片,而且是集体合照,画面里并排站着两排人,一排青年,一排少年。 黎朔怔了怔,隐约觉得那个照片眼熟,他用手指滑动屏幕,放大了照片,赫然在一排人头里,看到了自己! 那是他大学时参加全美网球联赛的照片,而站在他们身前的,似乎是当时国内来的一个少年网球夏令营…… 常文幼又发来一条短信:黎总,世界真小啊,我今天看你眼熟,回家翻了半天相册,上面这个人,应该是你吧? 黎朔回复道:是我,最右边的这个孩子是你? 照片的最右侧,是一个白皙俊秀的少年,有着和常文幼一样干净的笑容。 对方很快回了:是我,我们当时都想站在你身边拍照,因为你长得最帅,又有亲切,打得又最好,不过被我们班花抢走了:) 那个夏令营是华人商会联办的,特意安排了几天来看他们训练、比赛,黎朔记得当时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一直缠着他让他教,对其他人却没什么印象了。 是啊,世界真小啊。 常文幼打了电话来,含笑着说:“黎总现在还打球吗?” “工作太忙了,只是偶尔打,你呢?” “打呀,每个月都会打。当年没敢跟你说话,现在能不能让黎总指导指导我?” 黎朔笑道:“指导不敢当,你都长大了,也许打得比我都好了。” “差远了。当时我们都好崇拜你,进决赛的几乎都是外国人,就你一个中国人……” 俩人聊起了当年的比赛,那是黎朔打得最好的时期,确实有些可圈可点的光辉事迹,他被勾起了年轻时的回忆,一时心情敞阔了不少。 他很感激这个深夜的电话,追忆年少的意气风发,是百干不厌的一件事。至少是这些天来唯一值得他真心微笑的事。 第二天早上,黎朔去了事务所。 一段日子不来,事务所里增加了一些新面孔,看着这些年轻人在晨间忙碌的样子,黎朔感到很欣慰。看来他不参与经营,并没有什么影响。 一进办公室,项宁就把门锁上了:“老弟,怎么了?听你电话里说的,感觉挺严重的。” 黎朔叹了口气,把徐大锐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他要找项宁帮忙,肯定就不能隐瞒,项宁在黑白两道都混得不错,这事儿怎么解决,他一定要听听项宁的意见。 项宁听完,先把徐大锐骂了一通,他也认识徐大锐,俩人还是老乡,他跟黎朔一样,没想到徐大锐能变成这样。 黎朔搓了搓额头:“项哥,我还真没遇到过这种事,我该报警吗?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他干不来下黑手的事,就连当初想报复邵群,也是要通过法律的手段,但是面对这群打法律擦边球的高利贷,他有些犹豫,他知道以现在的情况报警,根本没法拿那群人怎么样。 项宁摇摇头:“你现在报警,能把徐大锐弄进去,但是这群高利贷却奈何不了,他们盯上你了,还是会找你麻烦。” “我也是这么想的。”黎朔烦闷地说,“我怎么处理好呢?” “你呀,不适合处理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 “项哥,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把剩下那130万准备好,其他的你还是别问了。”项宁摇头道:“要我说你一开始就不该管那个王八蛋,否则哪儿需要花这冤枉钱。” 黎朔苦笑道:“就当积德行善了。” “不过那录音在徐大锐手里,始终是个炸弹,录音倒构不成大威胁,但他这个人证拿着物证,还是挺麻烦的,趁这个机会把录音销毁,以绝后患。” “好,但是……”黎朔道,“你打算怎么处理徐大锐?” “我摆平高利贷,徐大锐他们自己处理。” 黎朔皱眉道:“他们说要卖徐大锐的器官。” 项宁耸耸肩:“谁叫他欠人钱呢。” “我愿意多花点钱,让他们放过徐大锐。” 项宁怒了:“你脑子里想什么呢。” “徐大锐走到今天这步,我有责任,我可以把他送进监狱,可以看他受到教训,但我不能眼看着他死吧。”黎朔无奈道,“我说了,就当积德行善了。”他家每年用于慈善的支出都有好几百万,救助谁不都是救助,徐大锐不义,他不想不仁。 项宁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服了你了。” 黎朔淡淡一笑:“项哥,我们家是信佛的,慈悲为怀,嗯?” 项宁叹了口气,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回家的路上,黎朔接到了常文幼午饭的邀请,常文幼坦率而热情,让人颇有好感,但他现在里里外外一堆烂摊子,并不想耽误别人,所以还是找个借口推掉了。 他心里堵得慌,突然不想回家了,想找个人多的地方蹭一点人气。 他去餐厅吃了个饭,然后去看了个画展,闲逛的时候,又给他妈买了一个玉镯。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黎朔一打开房门,扑面而来一股浓郁地酒味儿,黑漆漆的客厅里,隐约可见一个人影,他一惊,赶紧退了出来,心脏砰砰直跳。 手指抚过门锁,没有一点被破坏的痕迹,那就是钥匙打开的,可谁会有他家钥匙…… 黎朔深吸一口气,大敞开房门,收没到玄关处的开关,直接打开了灯。 屋内传来一声不满的嘟囔,尽管含糊不清,但分明是赵锦辛的声音。 黎朔顿时气得脑仁疼,他因为昨晚的事,心里一直挺紧张,赵锦辛还登堂入室地来吓唬他。 他用力摔上门,连鞋都没脱,大步走了进去,就看到他家沙发上半歪斜着一个醉鬼,酒瓶子洒落在茶几上、地板上,有几瓶是他收藏的好酒,全被糟蹋了。 赵锦辛揉着眼睛,扶着沙发椅背坐了起来,用模糊地双眼看了黎朔半晌,然后露出一个如梦似幻地笑容。 黎朔怒道:“你他妈在干什么?你怎么有我家钥匙。” “……钥匙?钥匙……我配的啊。”赵锦辛吃吃笑着,“黎叔叔,喝酒吗?” “别再糟蹋我的酒了,叫人来接你,或者我给你叫出租车。” 赵锦辛摇摇头:“不走,别想、别想赶我……走。”他显然喝了不少,眼神都有些涣散。 黎朔上次就想把赵锦辛拽起来,赵锦辛却是打蛇随棍上,一下子缠住了他,抱着不撒手:“黎叔叔,我的、我的黎叔叔,是我的。” “赵锦辛!”黎朔用力掰开了赵锦辛的手,幸好喝醉的人都没什么力气,换做平时,他肯定拗不过这小子的蛮力。 “我要把你……把你关起来。”赵锦辛揪着黎朔的衣服,眼睛都快要闭上了,“可是我哥说……说你……吃软……不吃硬,怎么办?你说、你说怎么办。” 黎朔把八爪鱼一样粘着他的人彻底扒拉了下来,扔在了沙发上。 赵锦辛看上去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就那么瘫在沙发上,红着眼睛看着黎朔,小声撒娇着:“黎叔叔,别生气啊,我唱歌给你听好吗……” 黎朔看着赵锦辛狼狈的样子,心里阵阵地酸楚,一时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赵锦辛轻声说,“我要把你藏起来,你不要恨我……你不要我……” 黎朔抹了一把脸,掏出手机,拨通了邵群的电话。 赵锦辛挣扎着想起来,却又无力地倒回沙发,只能用充满渴望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黎朔。 那无助的眼神把黎朔的心都穿透了。 电话一接通,黎朔还没来得及说话,邵群先快速说道:“锦辛是不是跑去找你了?” “对,还喝醉了,你过来把他弄走。” “你把我弟弟弄成这样,你现在他妈的要给我负责,你们好好谈谈吧。” “我跟一个烂醉的人谈个屁!”黎朔怒道,“而且,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你要么把他接回家,要么我把他扔到门外。” “扔吧。”邵群冷笑一声,“这么冷的天,冻出个好歹,你负责,说不定正合他心意。” “你……” 邵群寒声道:“黎朔,从来没有人,三番五次得罪我之后,还能活得好好的,咱们俩的事,暂时算翻篇了,我弟弟的事,你好自为之。” 黎朔也冷笑一声:“口气倒是不小,你这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就别在我面前装样子了。” 邵群没有说话,只是电话里呼吸声沉重,显然被气得不轻。 “邵群,你听好了,我和赵锦辛的事,就只是我们之间的事,他怎么对我的,你比谁都清楚,我会怎么对他,也轮不到你插嘴。如果你真的心疼你弟弟,应该教导他真诚待人,具备善良的品德,而不是利用、欺骗、玩弄别人的感情,这些都是你们兄弟俩咎由自取,结果不如你们意,我也不负任何责任。” 邵群咬牙道:“你开个价吧,事务所你损失了多少,我三倍赔给你。” 黎朔冷冷一笑,嘲弄地说:“我不稀罕。”说完,他挂了电话。 看着沙发上已然昏睡了过去的赵锦辛,黎朔感到阵阵头疼,他转身进卧室,拿了一条毯子,盖在了赵锦辛身上。 那凌乱的头发、绯红的脸蛋和湿润的睫毛,让这张漂亮的睡颜充满了孩子气。 赵锦辛确实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可爱的骄纵的、自我的,好的,坏的,都是这个人。 他只是不想成为赵锦辛成长中那个需要被牺牲掉的代价。 80.最新更新 黎朔把酒瓶子收拾了,地板擦了,然后去洗澡。 洗完澡出来,发现赵锦辛趴在地上…… 黎朔走了过去,无奈地看着不省人事的赵锦辛,犹豫了一下,把人抱了起来,朝客房走去。 赵锦辛着实不轻,尤其是完全没有意识的,把人放到床上,黎朔都出了汗。他给赵锦辛盖好被子,本来想关上门,但那浓郁的酒味儿简直和赵锦辛融为一体了,他不想自己的房间全是这个味道,于是把窗稍微打开了一点,门也敞开着,屋子里暖气很足,盖上被子应该不会冷。 黎朔去睡觉了。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最近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没有一个能够理得清头绪,没有一个不令他心烦意乱。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挡不住疲倦坠入半梦半醒之际,突然,一声短促的吼叫钻进他的耳膜,那宁静深夜里的叫喊,让他整个大脑皮层都炸开了,他猛然惊醒了。 他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以为是自己做了个噩梦,但很快的,又传来更惊恐的叫声,就在…… 黎朔一把掀开被子跳下了床,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往客房跑去。 客房里,赵锦辛正抱着脑袋满床翻滚,并不是发出沙哑的嘶吼,床头咣咣地撞击着墙面,深夜里看到这一幕,着实有些吓人。 “锦辛!”黎朔冲了过去,试图压制住他,“你怎么了?!赵锦辛你怎么了!” 赵锦辛的样子太反常了,就好像在为什么而恐惧,看着他蜷缩成一团,黎朔止不住地心疼。 赵锦辛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翻身而起,用力抱住了黎朔,力气大到仿佛要勒断人的肋骨,同时整个身体又抖得不成样子。 “你……”黎朔被他勒得差点喘不上气来。 赵锦辛粗声喊道:“好黑,灯呢?灯……好黑……好黑……” 黎朔怔了怔,用力抚摸着他的背:“马上就有,我这就去开灯。”他试图拉开赵锦辛的手,赵锦辛却缠得死紧,根本不放手。他没办法,就用脚去勾开了床头柜,那里面有应急照明灯。 黎朔想倾身去拿,赵锦辛却死死抱着他不动,颤声在他耳边说:“不要走,不要走。” “好好号,我不走,我只是拿灯。”黎朔一点一点往床头柜挪,当身上粘着一个比自己块头还大的人时,这个动作又艰辛又滑稽,他挪了半天,手臂才足以拿到应急灯,他打开了应急灯,放在了床上:“好了,你看,有灯了,没事了。” 赵锦辛急促的呼吸逐渐开始缓了下来。 黎朔抚摸着他的背,放柔了声音:“没事了,有光的,不黑了,不怕了。” 赵锦辛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小声说:“……黎叔叔。” “我是。”黎朔的语气特别轻,唯恐吓到他。 “黎叔叔,好黑。” “已经不黑了,我把大灯打开好吗?” “不,你别走。”赵锦辛把脸埋进他的脖颈间,用力蹭着,“别走,别走。” 黎朔叹了口气:“好,我不……”他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赵锦辛好热啊! 黎朔伸手摸了摸赵锦辛的脖子,真的在发热! 难道是因为他开窗? 黎朔心里一阵懊悔,他揉了揉赵锦辛的头发:“锦辛,你好像发烧了,我给你量一下体温好吗?” “不。”赵锦辛用蚊蚋般的声音贴着黎朔的耳朵说,“黎叔叔,我害怕。” “不怕不怕,乖,不怕。”黎朔柔声说,“我不走,我就去拿一下体温计好吗?” “不。”赵锦辛用力抱着黎朔,没有一丝一毫要放手的打算。 黎朔明显感觉到,赵锦辛不是很清醒,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赵锦辛,一时被吓得不敢擅做主张,只能任凭对方抱着,他一遍一遍抚摸着赵锦辛的背,轻声安慰。 没过几分钟,赵锦辛就不动,也不出声了,黎朔耳边传来了均匀的鼻息。 黎朔松了口气,轻轻地拽开了赵锦辛的手,再轻轻地把人平放在床上。 借着应急灯的灯光,他看到赵锦辛满脸是汗,嘴唇发白,显然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他没想到赵锦辛会这么怕黑,赵锦辛说过,长大之后已经好了很多,他进屋的时候,赵锦辛也是一个人没开灯在喝酒,怎么突然就……难道是发烧的关系? 黎朔更加懊悔他打开了窗,屋里暖气虽然足,但确实有阵阵冷风吹进来,毕竟是正月的寒风。 他蹑手蹑脚地退出去,拿了体温计回来。 赵锦辛烧到快39°,难怪这么烫。 他弄了条湿毛巾盖在了赵锦辛额上,然后打了电话给一个夜间出诊的医生。 医生过来之后,给赵锦辛打了一针,开了点药,然后走了。 黎朔怕赵锦辛再害怕,又怕开灯会惊醒他,就拿了家里三个应急灯摆在房间里,这样屋里虽然暗,但还是看得见。 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敢去睡觉,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躺在了赵锦辛旁边。 看着赵锦辛睡梦中也蹙着的眉,黎朔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抚平了,他喃喃道:“小可怜……”。 前半夜,黎朔隔一会儿就起来给赵锦辛换一次冷毛巾,直到最后挡不住困倦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黎朔先醒了过来,赵锦辛还在昏睡,他探了探赵锦辛的额头,似乎还是挺热的。他又量了一次体温,降到38°了。 他爬起来,又换了块毛巾,然后去厨房做饭了,一边做饭,他一边给小陈打电话,让小陈马上来他家。 做好早饭,小陈也到了。 黎朔指了指客房:“我现在要出去,一会儿里面的人醒了,你就说是你在照顾他,说我很早就走了。” “啊?”小陈一脸呆滞。 黎朔拍拍小陈的肩膀:“照做就是了,等他醒了,让他吃饭,然后吃药,药在茶几上。” “……好。” “你今天就留在这里照顾他,等他好点,就把他送回家,他走了,你再给我打电话。” “不是,黎总,里面是谁啊?” 黎朔看了一眼卧室,淡淡地说:“赵锦辛。” 小陈做出一个了然的表情。 黎朔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去酒店了。这种逃避的行为他也觉得挺丢脸的,但他现在的确不想、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赵锦辛。何况他目前也没有心情应付,徐大锐的事让他焦头烂额。 到了酒店,他给项宁打了个电话,询问进展,项宁让他不要急,正在处理。 挂了电话,他倒在酒店的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明明一晚上没睡挺累的,但却毫无困意。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好像失去了一大堆东西。感情、事业、名誉,一件一件地在他面前崩落,现在不但事业没有着落,感情一团乱麻,还被高利贷缠上了,仿佛过去三十多年没有经历过的霉运,此时一下子让他体验了个遍。 黎朔真的不知道应该怪邵群,还是该怨自己流年不利。 他已经懒得去怪任何人,他只想解决问题,然后……然后大概就是离开这里,回家,回他远离纷争、只有温暖和爱的家。 只是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他睡不着,也无所事事,脑子里全是各种各样的信息,他甚至不知道,想高利贷的事,和赵锦辛的事,哪个更让他难受,偏偏哪个他都摆脱不了。 他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 已经下午了。赵锦辛醒了吧,还害怕吗?吃过饭了吧,吃药了吗,烧退了吗?应该还没回家吧,小陈还没给他打电话。 那现在在干什么…… 黎朔闭上眼睛,捶了捶脑袋,他想把所有让他难受的东西都从脑海中挖出去,可惜他办不到。 突然,手机响了,黎朔赶紧拿过手机,但来电显示的名字却是――常文幼。 黎朔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喂,小常。” “黎总,在忙吗?电话里的声音清清朗朗,很好听。 “哦,没有。” “那,出来打球吗?”常文幼笑道,“今天天气不错。” “我……”黎朔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他本想拒绝,又觉得此时的自己很适合运动,运动可以发泄很多不必要的情绪,于是他改口道,“好啊,在哪里?” 常文幼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我把地址发给你,黎总,等着你指教了。” 黎朔淡淡一笑:“不敢当。” 黎朔从床上爬了起来,甩了甩脑袋,出了门。 到了网球场,他临时买了身运动的装备换上了。 俩人在休息室碰上了头,一见面,才发现他们穿的是一模一样的衣服,俩人相视一笑。 “我也是在这里买的。”常文幼指指商店,有些腼腆地笑道:“好巧。” “看来我们眼光都不错。”黎朔拉伸了一下胳膊,“我还就没打了,希望不会闹笑话。” “怎么会呢,你当时打得真好。” “当时,已经是十二年前了。”黎朔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儿。” “是的,而你是我小时候的偶像。”常文幼用网球拍轻轻拍了拍黎朔的网球拍,眼眸明亮而澄澈,“来吧,我当年的愿望,就是和你打一场球,现在终于可以实现了。” 黎朔打起些精神:“来。” 俩人走向球场。 81.最新更新 黎朔和常文幼坐在球场边的长凳上休息,俩人均是一身大汗,头发都湿了,脸庞红润,胸口还用力起伏着。 黎朔拧开一瓶运动饮料,递给了常文幼。 “谢谢。”常文幼接过来,猛灌了一大口,接过呛到了,低着头直咳嗽。 黎朔轻轻给他拍了拍背,笑道:“小心点,运动完喝这么急对身体不好。” 常文幼被呛得脸通红,他笑了一下:“黎总真厉害啊,还说自己很久没打了,太谦虚了。” “确实很久没打了。”黎朔转了转球拍,“谢谢你今天约我打球,我心情好多了。” “怎么,有什么烦心事儿吗?” 黎朔笑而不语。他喝了一口饮料,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包里翻出手机看了看,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了,难怪手机一下午这么安静…… “怎么,没电了吗?” “嗯,你有充电线吗?” “我包里有充电宝,你找找。”常文幼指了指黎朔脚边的包。 黎朔翻了翻,没找到。 “可能在夹层里,对,那个夹层……”常文幼的身体倾了过来,“看到吗,银色那个。” 黎朔拿出了充电宝:“谢谢……”他一扭头,就发现俩人靠得极近,常文幼一抬头,四目相接,俩人都怔住了。 常文幼抿唇一笑,双眸带了些迷恋,他身体更往前凑了凑,黎朔捕捉痕迹地偏头,避过了那堪堪贴上的唇。 常文幼僵了一下,还是在黎朔脸颊上亲了一口。 黎朔不想让他尴尬,就微微笑了笑。 常文幼也笑道:“就当充电宝的租金。” 黎朔转头直视着常文幼,温柔而又认真地说:“文幼,你是个非常优秀的人,跟你相处也很愉快,但我有喜欢的人了。” 常文幼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眼中不无失落,但还是尽量洒脱地说,“哎,大概能猜到,就是……好久没碰到这么让我动心的人了。” 黎朔揉了揉他的头发:“抱歉。” “不过,你有喜欢的人,怎么还单身?”常文幼看着黎朔,“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难道是直男?” 黎朔的眼神变得有些黯淡:“嗯……有时候即便是两情相悦,也未必能在一起。” “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常文幼摊开手,“这个世界上,要碰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多不容易啊,既然已经碰到了,不是应该排除万难相爱吗。” 黎朔噗嗤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嘴上在笑,常文幼的话,却让他的心在滴血。他和赵锦辛,两情相悦,却不能在一起……是啊,为什么呢,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赵锦辛摧毁了他的信任,和对这段感情的所有信心。 “我不是理想主义者,恰好相反,我特别尊重科学。”常文幼笑道,“就像氢和氧反应一定会产生水,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注定的。人也是由一堆复杂的化学成分构成的,所有的感情产生都是一系列的化学反应,为什么你对我没有感觉,却喜欢别人呢?一定是因为他有一些我没有的元素,所以你们才能起反应。” 黎朔笑了:“这个理论很有趣,但还是太理想主义了。我和他最多就像燃烧,助燃剂没了,火就灭了,就只剩下一堆狼藉的燃烧废料。” “那就尽量别让助燃剂烧没,谁的感情不是这样呢,一开始满是熊熊燃烧的激情,后来火焰越来越小,其实我们周围到处都是空气,只要用心,总有人的感情是燃烧到生命尽头的,总不能还没烧,就说空气不够吧。” 黎朔低笑出声,他看着常文幼:“你怎么倒劝起我来了。” 常文幼拍了拍脑门儿,一副懊恼的样子:“当了六年老师,职业病啊。” 俩人相视大笑起来。 黎朔诚恳地说:“文幼,谢谢你,这段话我受益匪浅,我会好好想想的。” 有些事他并非看不见,只是从内心深处蓄意逃避,可他早晚要面对。 面对自己,面对赵锦辛。 俩人休息好了,又打了一场,直到天黑,场馆要打烊了,工作人员来催他们。 他们换好衣服,并肩往外走,可刚走出更衣室,黎朔就怔住了。 他在空旷的走廊里,看到了赵锦辛。 赵锦辛双手插兜,背部抵着墙,一双长腿随意地交叠。他裹着黑色的羽绒服,脸上带着白色的口罩,凌乱的刘海垂在额前,尽管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对眼睛,可黎朔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之一,此时那双眼睛湿漉漉的,静静地凝望着他。 常文幼也顿住了,看了看黎朔,又看了看赵锦辛。 赵锦辛走了过来,黎朔下意识地把常文幼挡在了身后――这是他基于过去经验做出的判断。 那个回护的动作简直是当胸一剑,让赵锦辛的身体僵住了,他拽了下口罩,喘了口气,沙哑着说:“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杀了他吗?” 黎朔皱起眉:“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们打第一局球的时候。”赵锦辛咳嗽了几声,眼神毫无生气地看着黎朔,“杀人犯法,放心吧,我不会把他怎么样。” 黎朔道:“文幼,你先走吧。” 常文幼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低头走了。 黎朔道:“你还没好,我送你回去。” “回哪儿?” “回你家。” 赵锦辛嘲弄一笑:“你还是别管我了,何必装得关心我的样子。” “即便是陌生人,我也不会让他倒在路边的。” “所以我在你心里,也不过就是陌生人的地位了,是吗?”赵锦辛的声音发着抖,“你为了躲我,都跑去住酒店了,还跟……新男朋友?出来玩儿……” “他只是我的朋……” “我看到他亲你了!”赵锦辛大吼一声,情绪就像突然爆发了一般,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都说生病的人虚软无力,黎朔倒没看出赵锦辛减了几分力。 “我看到你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衣服,看到你们打球,看到你们有说有笑,看到他亲你,你还摸他的头……”赵锦辛一边说,一边朝着黎朔走来。 黎朔握紧了拳头,冷冷地说:“所以呢?” “我想……”赵锦辛皱起眉,眼眸深不见底,“你们看起来,挺开心的,至少比起跟我在一起开心多了吧。” 黎朔沉声道:“我送你回家。”他拉起赵锦辛的胳膊,试图把他拽出去。 赵锦辛一把抱住了黎朔,轻声说:“跟我在一起,很痛苦吗,很烦吗,你连自己家都不愿意待。” “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什么,你如果不希望我送你回家,那你就自己回去。” “好,回家。”赵锦辛眯起了眼睛,柔声道,“你送我回家。” 黎朔隐隐感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可他说不上那是什么,他推开了赵锦辛,大步往外走去。 场馆的工作人员在他们走后,关了门,只有停车场还亮着灯。这里由于占地面积大,所以选址在郊区,周围很荒凉,失去了主光源,环境一下子变得有些阴森。 黎朔没由来的有些心慌,他也不知道怎么了。 还未走到自己的车位,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面包车的门突然被拉开了,里面瞬间蹿下来七八个人。 黎朔僵住了,赵锦辛下意识地挡在了黎朔身前,冷冷地看着那帮人。 黎朔一眼就看到了徐大锐和“老刁”,他心里咯噔一跳,回身一看,这个距离,他们恐怕来不及上车了。 “黎总。”老刁阴测测地看着他,“这么巧啊。” 黎朔下意识地想去摸手机,可手机没电了……他冷静下来,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我还想问问黎总想干什么。”老刁眯起眼睛,“本来咱们可以和平解决的,你找人来对付我?” “你敲诈我600万,还想和我和平解决?” “怎么,你不值600万吗?”老刁恶狠狠地说,“你找来的人,不巧,以前打残过我弟弟,这新仇旧恨加起来,我该找谁算啊。” 赵锦辛寒声道:“你要600万是吗,我给你。” 老刁看了看赵锦辛:“你这个小白脸又是哪儿来的?哦,我听徐大锐说了,黎总是个二椅子,你们俩,哈哈哈哈,是那个啊,哈哈哈哈……” 一群人发出下---流的笑声。 赵锦辛阴沉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说:“要钱,还是不要。” 老刁微怔,赶紧挺了挺腰板,“要,你怎么给钱。” “锦辛……”黎朔拉住赵锦辛的胳膊。 “别怕。”赵锦辛拍了拍黎朔的手,“你想怎么给钱。” “你们其中一个留下,一个去提钱,我只要现金。”老刁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欠款合同,可别说我绑架勒索,是你们自愿代替徐大锐还钱的。” 赵锦辛冷冷一笑:“好,我留下。” “不行!”黎朔厉声道,“老刁,你只是图财,没必要走到这一步。” “我是图财,谁叫你不老实呢。”老刁抖了抖文件,“谁把合同签了。” “给我。”赵锦辛朝老刁走去。 老刁叫道:“你站在那儿别动。”老刁把文件交给徐大锐,“拿过去。” 徐大锐结果文件,低着头走了过去。 赵锦辛眼中迸射出精光。 82.最新更新 黎朔拉住赵锦辛的手,沉声道:“锦辛,这事我自己……” “这事你应该早告诉我。”赵锦辛凑近他的耳朵,小声说,“而不是我自己查出来。” 黎朔一惊,瞪大眼睛看着赵锦辛。 赵锦辛拍了拍他的手,转身朝徐大锐走去。 徐大锐本就是虎背熊腰的体型,虽然人很憔悴,但依旧比赵锦辛大了一号。俩人相对而立,脸色苍白的赵锦辛简直被徐大锐衬得弱不禁风。 徐大锐看了黎朔一眼,一脸的倒霉相,他把文件递给了过来。 赵锦辛伸出了手,却没有接合同,而是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以电光火石之势一把扣住了徐大锐的手腕,小擒拿手狠狠地反手一拧,徐大锐的胳膊被别到了身后,一个超过一米九的汉子,痛叫着跪在了地上。 老刁一伙人纷纷掏出了刀子,防备地看着赵锦辛。 赵锦辛一手拧着徐大锐的胳膊,一脚踩住徐大锐的肩膀,轻声道:“你就是徐大锐,是吗?” 徐大锐叫着:“放、放开,放开!” 黎朔有些发懵地看着赵锦辛。 “凭良心说,你算不算恩将仇报?嗯?”赵锦辛往下压了压脚,徐大锐痛得脸都没血色了。 徐大锐颤抖着说:“算、算,我、我没办法,我……” “你没办法,就可以欺负我的人啊。”赵锦辛咳嗽了两声,“算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就饶了你吧。”他提着徐大锐的胳膊,长腿猛往下一踩,只听“咔嚓”一声…… “啊――”徐大锐发出凄厉地嚎叫,整条胳膊以诡异地方式扭曲着。 黎朔别过了脸去,神情复杂。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赵锦辛……赵锦辛还有多少面,是他想象不到的。 老刁一伙人面面相觑。 赵锦辛扔掉了徐大锐被拧断的胳膊,从地上捡起了那份合同,朝老刁抬了抬下巴,“笔呢?” 老刁朝手下使了个眼色。 手下从怀里掏出笔,却不敢靠近赵锦辛,而是隔空扔了过来。 赵锦辛一把抓住笔,快速地签了个名字,然后晃了晃那张纸,“我签了,让黎朔去取钱。” “不。”老刁指指黎朔。对赵锦辛说,“他留下,你去取钱。” 赵锦辛眯起了眼睛:“我留下,他取钱。” “不行,你去,他留下。”老刁阴森地说,“你别想耍花招。” “啪”地一声,那只圆珠笔,在赵锦辛手指间被撅断了,他踢了一脚在地上翻滚的徐大锐,然后冷冷地看着老刁,“你大概不知道什么叫耍花招。我留下,放他走,否则免谈。” “我留下。”黎朔走了过来,“锦辛,你去取钱,他们要的是钱,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不可能。”赵锦辛断然拒绝。 黎朔抬起头,轻轻碰了碰赵锦辛的脖子,果然,热还没退……他止不住地心疼和内疚,他的事,他不想牵扯任何人,尤其是让身边的人涉险。他轻声说:“锦辛,你会怕黑的。” 赵锦辛身体一顿,而后微微一笑:“黎叔叔在担心我吗?” 黎朔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过了合同。 赵锦辛抓着他的胳膊,温柔却不容置喙道:“我说了,我留下。”他看着老刁,“你不放心,可以把我绑起来。” “锦辛!”黎朔拔高了音量:“谁准你自作主张!” 赵锦辛朝黎朔眨巴了一下眼睛,转身就要走。 黎朔一把将他拽了回来,并厉声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解决!” 赵锦辛歪着脖子看了他两秒,突然扒下了他的外套。 黎朔愣了愣,抬手反抗,没想到正中下怀,赵锦辛两手拽出他的袖子,带着他的胳膊绕到身后,然后把袖子在背后打了个结,直接把人绑了起来。 “赵锦辛你疯了!”黎朔奋力挣扎起来。 赵锦辛一把抱起黎朔,打开车门,把人塞了进去,然后快速地在那唇上亲了一口,笑嘻嘻地说:“早就想把你绑起来了,下次玩儿这个,一定要在床上。”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赵锦辛!”黎朔嘶声吼道。他双手被反绑,没法开车门,就徒劳地用脑袋、用肩膀去撞车窗,撞得头眼昏花,“赵锦辛――” 赵锦辛大摇大摆地朝老刁走去。 老刁眯起眼睛:“绑起来。” 手下指了指徐大锐:“刁哥,他怎么办?” “带上,还有用。” 两个人戒备地靠近赵锦辛,用绳子把他绑了起来。 赵锦辛一直微笑看着黎朔,最后还朝他噘着嘴飞了个吻。 黎朔瞠目欲裂,眼圈顿时红了。 老刁看了看表,对黎朔道:“明天银行九点开门,十二点之前,你带着钱到指定地点,报警,你知道后果,何况你白纸黑字签了合同。” “他还在发烧!”黎朔恶狠狠地吼道,“你敢碰他一根手指头,我让你十倍奉还!” 老刁啐了一口吐沫,指着黎朔道:“十二点。”他把赵锦辛推上了面包车,并迅速把车开走了。 黎朔在车内疯狂挣扎,挣了半天,才把手臂从那粗糙的绑缚里挣脱出来。他的手一重获自由,就赶紧找出车载充电器,想给手机充电,可他双手发抖,那小小的插口怎么都插不进去。 他恼怒地狠狠捶着方向盘,一下又一下,伴随着不甘的低吼,捶得整辆车都在跟着颤抖。 最后,他无力地趴在了方向盘上,小声叫道:“锦辛……” 该死,都他妈该死。原来做错一件事,需要这么多的代价去弥补,可这毕竟是他自己的错误,他自己偿还就行了,为什么要牵扯到锦辛! 手机终于开机了,蹦出一连串的提示音。 黎朔匆匆扫了一眼,有小陈的,有项宁的,还有邵群的,邵群一连打了个三个,那必然和赵锦辛有关,他赶紧回拨了过去。 邵群阴沉地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我弟弟呢?” 黎朔深吸一口气,勉强维持着最后的平静:“被绑架了。” “黎朔。”邵群冷冷地说,“我弟弟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是随葬的。” 黎朔没理会他的威胁,“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赵锦辛说过什么“自己查出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把发生的事给我描述一遍。” 黎朔定了定心神,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事到如今,他也顾不上邵群知道什么了,他只在乎赵锦辛的安危。 邵群在电话里咒骂了一声:“锦辛今天让司机给我送来一个追踪器。” 黎朔怔了怔:“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他自己去当诱饵,让我带着警察去找他,这样才能坐实那伙人绑架、勒索,否则你以为那几个下三滥的,能带得走他?” 黎朔哑口无言。若只是暴力讨债,在没有造成实质伤害的情况下,老刁一伙人最多被拘留个几天就放出来了,但是绑架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这就是赵锦辛的目的? 邵群咬牙切齿:“黎朔,我他妈真恨不得拧断你的脖子,凡是关于你的,没有一件好事。锦辛如果不是为了你,根本不用冒这样的险,我……操!”邵群挂了电话。 黎朔心脏剧烈跳动着,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他颤抖着发动了车,同时给邵群打电话。 邵群却不接了。 黎朔发了条短信:地址!!!!!! 过了半晌,邵群回了一个短信,里面是一个地址加上一句话:到这里汇合。 黎朔疯狂催动油门,黑暗的郊区小路仿佛没有尽头,直迎着他走向深渊。 黎朔开了半个小时才回到市区,到了指定的地方,是一个警局。 邵群正跟一群警员从局子里出来。 黎朔冲了上去:“锦辛……” 邵群看到他,目露凶光,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把人按到了车门上,“你他妈的还真敢来啊,要不是当着警察的面儿,我先卸了你的胳膊腿儿。” 黎朔怒道:“去你妈的废什么话,赶快去找锦辛。” 邵群推开了他:“上车。” 黎朔深吸一口气,坐进了警车。 邵群看着手机:“好像不动了。”手机屏幕上正在运行一个软件,一个小小的绿点出现在屏幕正中央,显得那么孤无助。 黎朔简直不敢想赵锦辛现在的处境,那些人会不会对他做什么?即便不做什么,他还发着烧,要是不给他开灯呢?他怕黑啊,他该多害怕啊…… 黎朔垂下了脑袋,紧紧地揪住了头发。 车子发动了,邵群跟那警员很熟的样子,一直在讨论怎么抓人、怎么判最重。 黎朔一路沉默,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对他来说都是煎熬。 车子开出市区,越来越接近那个绿点,近一个小时后,他们几乎和绿点重合了,可是眼前是一片山区,什么都没有。 邵群推开车门下了车,他看看手机,又看看四周,皱眉道:“怎么什么都没有?应该就在这里。” “这附近都是山和农田啊。”四周漆黑,可视距离并不高,但一眼望过去,没什么房子的痕迹。 “不可能……”邵群烦躁地搓着头发,“难道追踪器被他们发现了?” 黎朔脸色惨白:“怎么回事?为什么找不到人!” “你他妈闭嘴。”邵群来回踱步,而后狠狠踹了一脚轮胎。 “别急,这是附近的卫星图。”警员开始调用车内的装置,“我们在这里,那个追踪器是精确到七米以内的,人质不可能在这里,只有两个可能,追踪器被扔在草丛里了,或者追踪器收到了干扰。” “快找找。” 几个警员跳下车,拿着仪器在草丛里扫射,他们把周围都扫了一遍,没有发现追踪器。 黎朔脸上都快没有血色了,可他却帮不上任何忙。他后悔了,他宁愿付600万,别说600万,只要赵锦辛不必经历这些,他不必经历这些,多少钱他都愿意。 “头儿,我可能知道怎么回事了。”一个警员喊道,“我在地图里发现这附近有两家磁铁厂,追踪器肯定被干扰了。” “我看看。” 几个人低头研究着。 “磁铁厂在这里,往西是一个小镇,往东是一个度假村,度假村旁边是个旅游景点,人质不外乎在这三个地方,增派人员去搜索。” “是!” 黎朔失魂落魄地被推进了车里,他垂着脑袋,随着汽车在山间小路上晃荡。半晌,他幽幽地问道:“他为什么怕黑?” 车厢里一片安静。 就在黎朔以为邵群不会回答他的时候,邵群冷冷地说:“他小时候被绑架过。” 黎朔心脏猛地揪了起来。 “六七岁的时候,被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三天三夜,没吃没喝,没有光,没有人,绑匪跑了。” 黎朔捂住了眼睛,心痛如绞。 83.最新更新 磁铁厂放出的磁场严重影响了追踪器的信号,使得定位装置只能定位出一个方圆将近五公里的大概位置。 由于这里地处偏僻,下了高速之后几乎没有摄像头,而且又是深夜,非常不利于盘查,他们在三个目标点找了大半夜,直到凌晨四点多,天际泛白时,才找到了老刁的车,并锁定了一个罐头厂的仓库。 一群警员悄悄地把仓库围住了,开始部署人员和制定突击计划。 黎朔看着远处黑漆漆的仓库,呼吸越发急促。 赵锦辛就在里面吗?他怎么样了?那些人会不会为难他? 整整一个晚上,他快要被自己的臆想折磨死了,尤其是在追踪器失灵之后。 邵群靠在车门上,脸色阴沉地抽着烟,脚边的草地上全是踩灭的烟头。 仓库安静得有些不像话,外面连个守夜的人都没有,队长担心人质被转移,决定在破晓之前行动,一群人悄悄包围向仓库。 黎朔的心揪到了嗓子眼儿,他的眼睛一直跟着警员,可他们靠近仓库后,就融入进了暗黑的环境中,看不见了。 空气中传来一点微妙的响动,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地突兀。 然后就是一片安静。没有恫吓声、打斗声,仿佛所有人都湮灭在了夜里。 黎朔的掌心全是汗,眼睛也被额上流下的汗水浸湿了。 突然,仓库里晃荡起微弱的光亮,队长手里的对讲机传来“沙沙”的杂音,警员的声音接着响起,“队长,现场安全,人质情况不太好,你们过来看看。”那声音透着刻意压抑过的紧张。 黎朔和邵群几乎是同一时间拔腿朝仓库跑去。 情况不太好,情况不太好,情况不太好! 黎朔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这句话,他的心都要被扯出来了! 仓库的大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接着是大灯,整个仓库灯火通明。 邵群先一步冲进了仓库,而后就顿住了脚步。 黎朔隐约看到了血迹,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支撑着自己跑进了仓库。 那是个特别简陋的仓库,面积有三四百平,堆满了罐头,所以显得并不宽敞。 如今,罐头摔得满地都是,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人,有的四肢以奇怪的方式扭曲着,有的在流血,大部分已经不省人事,也有几个还在翻滚哀嚎。 黎朔心惊胆战,目光顺着这些人一路往里看,就看到了抱着膝盖、埋着头,蜷缩在角落里的赵锦辛。 他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毛衣上很多血迹,格外地刺目。 “锦辛……”黎朔僵硬过后,快速朝赵锦辛跑去,同时厉声喊道:“医生呢?!”他们随行有医护人员。 邵群却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没事,你过去叫叫他。” 黎朔怎么看赵锦辛,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他颤抖着蹲在了赵锦辛面前,轻轻叫了一声:“锦辛?” 赵锦辛一动没动,黎朔注意到他双拳的拳骨都擦破了,手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黎朔伸出手,放在了赵锦辛的头上,他再次轻声叫道:“锦辛,我是黎叔叔。” 赵锦辛的身体动了一下,却没有抬头,而是抓住了黎朔的手腕,就那么抓着。 黎朔鼻头一酸,眼眶顿时就湿了,他倾身抱住了赵锦辛,把那毛茸茸的脑袋按在了自己胸口,他哽咽道:“锦辛,是我啊。” 赵锦辛缓缓伸出手,回抱住了黎朔,用疲倦的、气若游丝地声音说:“黎叔叔……” “对,是我,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好黑,好黑啊,我害怕。”赵锦辛拼命把脑袋往黎朔的胸口顶,仿佛想要钻进黎朔的身体里去寻找那股温暖的安全感。 “别怕,别怕,四周都是光,我在这里,一点都不黑了,再也不会黑了,别怕。”黎朔也用恨不能将赵锦辛嵌进身体里的力道抱着他。 “黎叔叔,黎叔叔,黎叔叔。”赵锦辛反复叫着这个名字,那是至深的、绝望的黑暗中的一团火,能够点亮他的世界。 黎朔感到脸上有滚烫的液体划过,眼前一片模糊,这一刻他意识到,任何事,都不比不上这个人健康平安的在自己眼前。无论他这段时间经历过多少糟心事,只要赵锦辛没事,他不会再抱怨一星半点。 黎朔用手抹掉眼泪,轻拍着赵锦辛的背:“锦辛,你受伤了吗?让我检查一下。” 赵锦辛摇着头,只是死死抱着黎朔不放。 “你看看地上这些,我看他没什么事儿。”队长指挥着警员往车上抬人,医护人员在做基本的处理,由于人手不足,一时忙不过来。 黎朔扭过头去,看了看老刁那伙人,他们伤势有轻有重,老刁的手指血肉模糊,多半是废了,徐大锐倒在角落里,一脸的血,但还有意识,睁着眼睛看着他们,眼神灰蒙蒙的,毫无生气。 老刁用死气沉沉的眼睛瞪着黎朔,咬着牙说:“等我……出来……” 黎朔阴森地看着他:“等你出来,如果你敢来找我们,我会让你后悔出来。”他顿了顿,寒声道,“让你后悔活下去。” 老刁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哀嚎。 邵群走了过来,按了按赵锦辛的脑袋:“把他关在黑暗的环境里久了,他会特别有攻击性,赶紧把他弄车上去。” 黎朔扶着赵锦辛站了起来,赵锦辛就跟没有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黎朔搂着他,小声安慰着,往外走去。 经过徐大锐身边时,黎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脚步没有停。 “黎朔……”徐大锐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我跟你,说句话……” “有什么话,留着跟法官说吧。” “就……一句,黎朔,看在以前的交情上,让我给你……给你道歉……” 黎朔顿住了脚步,看着满脸是血,一边胳膊被扭断了的徐大锐,真是又可怜又可恨。 “老弟,对不起……”徐大锐一边说着,眼泪就出来了,“对不起,我是混蛋,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我女儿……” 黎朔垂下了眼帘。 徐大锐看着黎朔,哀求道,“我有……有个东西,想给我女儿,你帮我给她,好吗?” “你可以让警察转交。” “不,别让她知道……就让她当我死了吧,你帮我交给她,好不好?就说我走了,或者死了,什么都行。老弟,求你了。” 黎朔叹了口气,把赵锦辛交给了邵群,走了过去。他蹲下身,看着徐大锐狼狈的样子,心中已再无波澜,他伸出了手,“徐大锐,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年轻的时候你提携过我,恩恩怨怨,我还清了。” 徐大锐却没有动,而是看着黎朔,眼神很专注:“你……我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不一次帮我还了钱,你明明有钱,你明明要帮我……” “为了给你一个教训,让你以后不会再赌,难道你自己想不到吗。”黎朔冷漠地说。 “我、我想到,我……哈哈哈哈哈……”徐大锐突然大笑了起来,边哭边笑,好像疯了一样。 黎朔皱起眉。 “黎朔……黎老弟啊,你如果帮我一把,是不是……现在什么都好了,是不是……我就不用回监狱了,啊?”徐大锐看着黎朔,眼神逐渐变得怨毒,“凭什么你享受荣华富贵,我要妻离子散!” 黎朔心里一惊。 徐大锐放在身侧的手突然抬了起来,手里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黎朔猛地向后闪去,而徐大锐却如回光返照一般,突然弹了起来,刀尖直朝着他刺来! “锦辛――” 只听邵群一声暴喊,下一秒,黎朔被一股力推开了,他掼倒在地,然后迅速爬了起来。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徐大锐、徐大锐的刀和赵锦辛,变成了他眼中静止的画面,那不过是刹那之间,可他觉得漫长到他足够回顾人生。 若他还蹲在原处,身上已经多了个血窟窿,而此时是赵锦辛代替他站在那里,用手抓住了徐大锐的刀刃,刀尖已然刺进了毛衣里。 鲜血,淌成小河一般的鲜血,顺着赵锦辛的手往下流。 徐大锐的眼眸中混杂着疯狂和恐惧,已然扭曲,他颤抖着松开了握着刀把的手。下一秒,他被赵锦辛一脚踹在了脸上,一米九的大块头,直接飞了出去。 “锦辛!”邵群回过神来,双目赤红着跑了过来。 赵锦辛松开了手,匕首掉了下去,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邵群一把接住那血淋淋匕首,眼中弥漫着杀意,朝徐大锐扑了过去。 几个警员眼疾手快地抱住了他。 黎朔冲到赵锦辛身边,用拇指狠狠掐住了手上的动脉,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锦辛,锦辛,医生呢!医生!” “姓黎的我他妈杀了你!”邵群怒吼道,“我弟弟有凝血障碍!他流那么多血!你饶不了你――” 警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压制着他。 赵锦辛拼命喘着气,看着自己的手,脸色惨白:“我的……我的外套呢?” “什么?锦辛,锦辛……”黎朔怕得浑身发抖,“别怕,别怕,我们有医生、有医生,我们马上去医院。” 医护人员跑了过来。 “我的外套。”赵锦辛咬牙道,“外套口袋里……有凝血酶,我的外套呢?” “外套?你的外套?”黎朔拼命巡视仓库,在一堆倒塌的罐头里看到了那件黑色羽绒服的一角,他指着那里嘶吼道,“把那件外套拿来,快!” 医生从黎朔手里接过赵锦辛,赵锦辛的另一只手却紧紧抓着黎朔的手,眼睛也一直看着他,那眸中充满了无措和不安,是那般让人心疼。 赵锦辛机械地对医生说道:“我是轻度血友病甲,AB型血,药物过敏史有……” 84.最新更新 赵锦辛说着说着,眼睛就开始涣散,声音也越来越细微。他的掌心被一刀横切,皮肉外翻,四根手指的骨头依稀可见,血流不止。 “失血过多了,把人抬上车,快!” 赵锦辛尚有意识时,一直抓着黎朔的手,黎朔跟着他上了车,他看着赵锦辛的眼睛,感觉那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刻之一。 赵锦辛半眯着眼睛,冲他微微一笑,用嘴型说着:“没事。” 黎朔的手轻轻盖在了他的额头上,哽咽道:“很快就到医院了,别怕。” 赵锦辛点点头,眼神逐渐失去焦距,昏迷了过去。 邵群也跟着上了救护车,他坐在黎朔对面,看上去稍微冷静了一些,只是看着黎朔的眼神依旧凶狠不已。 黎朔看也没看他,面无表情地说:“你想打架,等把他送到医院。” “打架?”邵群冷冷一笑,“你的结果怎么样,全看我弟弟会怎么样。” 黎朔没有心情跟他做口舌之争,只是默默地看着赵锦辛,反思着自己经历的一切,和赵锦辛为他做的一切。 真是讽刺,他越不希望发生什么,事情就总要朝着那个地方偏移,也许是他还不够虔诚,修得了小善,悟不了大道,所以种因得果,所以咎由自取。 可他希望他种的因果,由自己承担,那样他绝无怨言。 “黎朔,你配不上锦辛。”邵群怨愤地看着黎朔。 “你也配不上李程秀,你可以闭嘴了吗。”黎朔厌烦地说。 “你这种人,看似谁都喜欢,其实谁都不喜欢,你喜欢的只是你自己,如果别人不能迎合你对感情的想象,就会被你踢出局,是这样吧。” “是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弟弟不一样,他得的病注定他比别人更容易发生意外,死亡率更高,所以他特别在乎及时行乐,因为不知道天命哪一天会来,他跟你,是第一次谈感情,你把他的人生规划和态度整个改变了,你给他的都是你跟别人剩下的,他给你的是全部。”邵群越说,眼神愈发狠毒。 黎朔讽刺地一笑:“你、放、屁。邵群,我跟你这种绝对自我的人,没有任何争论的**,我的感情也轮不到你说三道四,你说的话对我来说跟鸟叫差不多,还没鸟叫好听,我只需要你闭嘴。” “怎么,是不是被我戳中了?”邵群露出残酷的笑容,“愿你这样道德感崇高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永远摆脱不了愧疚的折磨。” 黎朔眼中精光乍现,他恶狠狠地瞪着邵群:“愿你这样道德感廉价的人,永远为自己的缺德付出一次比一次惨重的代价,比如,把他送到我身边。” 俩人互瞪着对方,气息越来越沉重,如果仇恨是有形的气体,这辆小小的救护车随时可能被撑爆。 好不容易挨到了最近的医院,赵锦辛被推进了手术室。 黎朔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里,像被抽空了灵魂一般,空洞地看着前方。 邵群这个混蛋说得对,他会被愧疚感深深折磨,但他不想后悔,后悔是一种无用的感情,需要尽力地去摒弃,他只想专注于如何弥补错误。 赵锦辛的手术只做了止血处理,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被割断的筋脉、肌肉、神经都需要更精密的手术来修复,邵群调了直升机来,把他们送去了最好的医院,在那里,赵锦辛又进了手术室,这一次足足待了七个小时。 直到太阳下山,赵锦辛才从手术室里出来,他的手术很成功,只是元气大伤,脸色白得像纸。 邵群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赵锦辛,半晌,才道:“在这儿陪着他,我去机场接他爸妈。” 黎朔身体微颤,表情如同被冰封。 邵群走后,黎朔才轻轻趴在了床头,眼中写满了疲倦,他伸出手,悄悄描绘着赵锦辛的脸,从饱满的额头,到高挺的鼻梁,再到青灰色的唇。赵锦辛的嘴唇原本是很红润的,嘴角微翘,成就一副讨喜的笑面,如今这副苍白虚弱的样子,让他心痛难当。 邵群说他给赵锦辛的感情,都是从别人那里剩下的,这不对,他给赵锦辛的感情,颠覆了他对感情的认识,是他没有给过任何人的刻骨铭心,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像赵锦辛一样,在他的生命里留下这么重、这么深的标记。 黎朔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他一天一夜没合眼了,在困意席卷他的意识之前,他握住了赵锦辛的手。 黎朔没有睡太久,就感觉到一些响动,他勉强撑开了眼皮,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锦辛。”黎朔立刻坐了起来,由于趴了太久,腰都没知觉了。 赵锦辛摸着黎朔的脸:“倒床上来睡,这样趴着多累。” “你……麻药过了……”黎朔看着他的手,“很疼吧。” “还行。”赵锦辛想表现得平淡,但眼神还是泄露了他的担忧,“我的手……没废吧。” 黎朔快速说道:“没有,手术做得很好。” 赵锦辛松了口气:“那就好。” “锦辛。”黎朔沉声道,“对不……” “不许说那三个字。”赵锦辛用手指点住了黎朔的唇,他咧嘴一笑,“你可以说‘我爱你’,可以说‘你好帅’,就是不准说‘对不起’。” 黎朔怔了征,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好,谢谢你。” “我知道你就是这样的人,我喜欢的也是你这样的人。”赵锦辛伸出手,“黎叔叔抱抱我,抱抱我就不疼了。” 黎朔展臂抱住了他。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黎朔轻声问道。 “说了你要生我气的。” “是吗,那么现在是你说出来的最好时机。” “好吧,我在你手机上装了定位,上次看你打电话的样子不太正常,就去调查了。” “嗯,我猜到了。”黎朔摸着他的脑袋,“你果然是个混蛋。” 赵锦辛嗤笑一声:“嗯,我是。” 黎朔也笑了。 半夜时分,赵锦辛的父母到了,赵夫人一看到儿子就哭了起来。 赵荣天倒还很镇定,反过来安慰了黎朔几句,并了解了一下情况。 黎朔一五一十地说了。 赵荣天听完之后,沉吟了片刻,点点头道:“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啊。” 黎朔惊讶地抬头。 赵荣天拍了拍黎朔的肩膀,转身走了。 黎朔僵了片刻,露出一个苦笑,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他和锦辛的关系,而他还试图瞒着。 当晚,赵夫人留在医院,黎朔回了家。 他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然后拿出一瓶酒,一个人喝完了。在微醺的时候,他看到了地上的一个大大的购物袋,他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温小辉送给他的从日本带回来的礼物。 他放下酒杯,走过去拿起了袋子,打开看了看。 里面有情---趣内衣、情---趣道具、甚至情---趣零食,全是些让人脸红的小玩意儿,果然很符合温小辉的风格。 黎朔拿起一条内裤,在眼前晃了晃,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而后眼圈红了。 他拿起电话,分别打给了小陈和项宁,让小陈搜集所有徐大锐敲诈勒索他的证据,让项宁找人去挖老刁那伙人的更多罪证,他希望这些人进去之后,就别再出来了。 第二天,在去医院的路上,黎朔接到了他父亲的电话,被狠狠教育了一番,他觉得他爸说得每一句都对,他在处理问题上不够成熟、不够果决、不够周全,所以才造成了一系列的不良后果。 到了医院,他看到了闻讯赶来的温小辉和李程秀,俩人见到他完好,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黎朔苦笑道:“希望咱们下次聚会,不要在医院了。” 温小辉叹道:“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两年跟医院特别有缘,真晦气。” 李程秀皱眉道:“黎大哥,要是,邵群对你说什么难听的,你不要往心里去。” “我不会往心里去的。”黎朔笑笑,“我会对他说更难听的。” 温小辉击了一下掌,赞许道:“对。” 背后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黎朔不用回头,也知道邵群在身后,他拍了拍俩人的肩膀:“我去看看锦辛,谢谢你们过来,改天找你们吃饭。” 黎朔走进病房,看在赵锦辛在翘着二郎腿,单手玩儿手机,一见黎朔,就绽开笑容:“来啦。” 黎朔皱眉道:“你怎么还玩儿手机?” “太无聊了呗。我只是手受伤,我妈非要让我躺床上,什么逻辑啊。”赵锦辛扔下手机,伸出手,“黎叔叔抱抱。” 黎朔按下他的手:“我带了吃的了,先吃饭。” “你喂我。”赵锦辛故意吧唧了一下嘴。 黎朔打开盒饭,舀起一勺蛋羹,塞进了他嘴里。 “好香。”赵锦辛舔了舔嘴唇。 黎朔微微一笑:“多吃点,我还煮了红枣燕窝,补血。” “哎,别跟我提补血了,我妈又要逼我吃各种血、各种肝、各种补品了,想想都恶心。” 黎朔顿了顿:“你以前……也流过很多血?” 赵锦辛耸耸肩:“嗯。” “是你被……”黎朔想了想,赵锦辛不告诉他小时候被绑架的事,他也不该问,于是摇摇头,“这次也要好好补。” “我哥跟我说了,他告诉你了,是吧?”赵锦辛笑道,“我只是觉得丢脸,这么大人还怕黑,要是你一直觉得我是开玩笑就好了。” “一点都不丢脸,大人害怕的东西也很多。” “是吗。”赵锦辛静静地看着黎朔的眼睛,“那你害怕什么?” “我……害怕软弱的自我。”怯懦的、想要逃避的、缺乏勇气的自我。 赵锦辛握住了他的手:“你一点都不软弱,你有最广阔的、宽容的胸怀,这比逞凶斗狠更需要勇气。” 黎朔自嘲一笑,不敢苟同,也不想反驳,他广阔的、宽容的胸怀,却换来以怨报德,换来此生最大的失利和最大的危机,这要他怎么不去怀疑自己。人这一生,大概总有几个时刻,是会深切地怀疑信仰的,他的第一次,是在脚踏在非洲贫瘠的土地上,被炎炎烈日烤得睁不开眼睛时,第二次,便是现在了,好像他努力向善,善却偏离他的本意。 但他也只允许自己怀疑那么一会儿,信仰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做错事的,显然是他自己。 赵锦辛仿佛看透了黎朔的想法,他轻轻摸着黎朔的脸:“不是你的错,你在我眼里是全世界最好的人,没有人比你更完美了。” 黎朔苦笑着摇头。 赵锦辛捏起他的下巴,柔声道:“黎叔叔,我要趁人之危了,现在,我想要你广阔的、宽容的胸怀,给我一个机会。” 黎朔静静地看着赵锦辛,直盯进那眼眸深处,他看到了最真挚的感情。 “这一次,我来说那句话,这是第三次了,前两次,你是认真的,我没有珍惜,这一次,我是认真的,我会抓紧你,绝对不放手。”赵锦辛轻咳两声,“‘让我们重新建立信任吧’。” 85.最新更新 黎朔看了赵锦辛足足五秒钟,然后淡笑着摇了摇头:“锦辛,你知道我现在无法拒绝你……” “所以我才现在说。” “只是感情是感情……” “感谢是感谢,我知道。”赵锦辛勾唇一笑,“怎么样,我们还是很默契的吧。” 黎朔失笑一声,眼神却有些痛苦:“我不想骗你,即便你现在因为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也不能骗你。我相信你喜欢我,但我担心的是以后,我两次蓄满自信和勇气,都被你给打散了,换做是你,也怕有第三次吧。” “对。”赵锦辛抓住了黎朔的手,“我知道,让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是让你冒巨大的风险,但只有你给了我这次机会,我才能证明你这次的冒险值得。”他莞尔一笑,“就像你说的,我是个混蛋,我用尽了手段逼你接受我,都比不上现在这个时刻有效,我是不会放过的。” 黎朔点点头,无奈地说:“这确实是你。” 赵锦辛抓起黎朔的手,凑到唇边亲了一下:“别说一只手了,我愿意躺进ICU,就为了这个机会。” “别说这种话。”黎朔弹了一下他的脑门。 赵锦辛抱住了黎朔,下巴磨着他的肩膀,微笑着闭上了眼睛:“但我说的是真的。”能把黎朔重新拥进怀里,他愿意付出的代价甚至超过自己的想象,把一场恋爱谈成这样子,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蠢、最蠢的事情,可他已经无法纠正过去的错误,他一定要霸占这个人的未来。 黎朔抚摸着赵锦辛的背脊,心情一瞬间平静得如同湖泊。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好像他在为没有选择而松了一口气,又好像在庆幸所谓“没有选择”的选择,是遵从了他不敢直面的最深最深的内心。 总之,他抗拒不了对赵锦辛的喜欢,比起赵锦辛给予他的折磨,他自己的理智与感情的较劲儿更加折磨得他身心俱疲,那是他天性里的自我保护机制在对抗他的欲---望,两方厮杀得如火如荼,把他的心变成了一片焦灼的战场。 如今他终于不用再经受这些了,就像常文幼说的那样,赵锦辛必然是他的注定。而这个注定能维系多久,要靠他们自己,他要给赵锦辛一个长长的、重重的、深深的教训,提高他的犯错成本,再用温柔与爱交织的网,把他困在其中。 黎朔轻声说:“三个约定。” “三十个都行。” “第一,不同居,第二,不干涉交友,第三,不准监视我。” 赵锦辛笑道:“遵命。” “这次你会乖吗?” “会,百分百当黎叔叔的乖宝宝。” 黎朔噗嗤一声:“还‘乖宝宝’,这么大的人,这么大的个子,不脸红啊?” “我长得好看,不脸红。” 黎朔捏了捏他的脸蛋,然后正色道:“锦辛,你要始终记住,我欠你的无论是什么恩情,我都愿意用同样的东西去偿还,但我不欠你感情,我也不还感情,我答应你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给我们之间最后一次机会,绝对的,最后一次。” “我明白。”赵锦辛眸中闪动着热烈的火焰,他忍不住按住黎朔的后脑勺,重重亲了他一口,由衷地说:“谢谢。” 黎朔温柔一笑。 “对了,前天晚上,是你照顾我的吧?” “你说呢。” “我知道是你。”赵锦辛撇撇嘴,“结果我一醒你就不见了,还让助理来骗我。” “谁让你糟蹋我那么多好酒。”黎朔佯怒道。 赵锦辛笑嘻嘻地说,“我不是你的心肝宝贝儿吗,喝你几瓶酒都心疼啊。” “我不心疼你喝酒,我心疼你把好酒当扎啤那么糟蹋。”黎朔揉乱了他的头发,“而且那个喝法对身体损伤太大,以后不许那样喝酒了。” 赵锦辛倒进黎朔怀里,撒娇道:“我什么都听我黎叔叔的。” 黎朔看着赵锦辛的头发璇儿,心情很微妙。赵锦辛真是太分裂了,对付老刁那伙人的狠辣,让他都觉得不寒而栗,可现在这个跟他腻歪的,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会不会是小时候的心理创伤,造成了多重人格?可多重人格有切换得这么流畅的吗? “对了。”赵锦辛想到什么,“我哥没为难你吧。” “他没那个本事。” “你们俩呀……”赵锦辛呵呵笑道,“劝你容易,劝我哥难,还是让我嫂子治他吧。” 黎朔耸了耸肩,他也想起了什么,略有些尴尬地说:“赵总怎么也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我爸眼睛厉害着呢,他只是不说而已,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也没说什么。” 赵锦辛松了口气。 黎朔迟疑道:“怎么,你怕他反对吗?”因为他的家庭氛围开放自由,所以他几乎没怎么考虑过家庭阻碍,但他不能不为赵锦辛考虑。 “他?他不会反对的,他一直怕我……嗯……”赵锦辛努了努嘴,“怕我对不起你,影响他和伯父的交情。” 黎朔哭笑不得,怎么跟他爸的顾虑一样? “你不用担心我爸妈。”赵锦辛抚摸着他的喉结,“小时候他们管我管得太紧,导致我很叛逆,故意去做些危险的事来对抗那种压力,所以现在他们对我很放松。而且,我这个病嘛,不出事倒是和正常人一样,一出事就可能是大事,他们只希望我过得开心,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 黎朔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流一滴血。” 赵锦辛笑着说:“放心吧,为了你,我也要长命百岁才行。” “小可怜……”黎朔喃喃道,又是怕黑,又有凝血障碍,他突然有种不知道该如何保护、疼爱赵锦辛的无措。不过他现在一定要沉住气,他要这段关系里的主动权。 赵锦辛搂着黎朔,露出一个狡黠又甜蜜的笑容。 突然,病房门被粗暴地推开了,邵群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看到他们抱着就满脸不屑。 “哥。”赵锦辛笑道,“这两天辛苦你照顾我爸妈了。” 邵群冷哼了一声:“不就伤个手,躺床上装什么。” “我妈让我躺的,我也不想啊。” 邵群瞥了黎朔一眼:“姓黎的,一会儿程秀要进来看他,别跟他说些不该说的,知道吗。” “该说不该说是我判断的。”黎朔不客气地说。 “你找抽吧你。” “哎呀我手疼。”赵锦辛大叫一声。 黎朔紧张道:“怎么,碰着了?” “就是疼。”赵锦辛搂着黎朔的脖子耍赖,同时朝邵群使了个颜色,然后比了个大拇指。 邵群翻了个白眼,才打开门:“媳妇儿,进来吧。” 李程秀先探了个脑袋,眨巴着眼睛看了看,才走进来,手里提着个又大又土的果篮,他走到床边,有些腼腆地对赵锦辛说,“祝你早日康复。” “谢谢嫂子的关心。”赵锦辛笑得明朗可爱。 “好了走吧。”邵群勾着李程秀的肩膀就想把人带走。 李程秀没理他,看了看黎朔,仿佛是鼓起勇气说道,“黎大哥是……特别特别好的人,你们好好的,好吗。”他说完自己脸先红了。 赵锦辛扑哧一笑:“嫂子放心吧。” 黎朔微笑道:“程秀,谢谢你,改天……” “改个屁天。”邵群在李程秀背后朝黎朔伸出了个中指,“程秀走了,医院这么难闻,你赶紧回家吧。” “我来看他……” “这不看完了吗,他好着呢,明儿就出院了。” “但是我……” “走走走,回家喂狗去。”邵群连哄带拽的把李程秀弄出了病房。 赵锦辛笑道:“我哥这个人啊,真是小心眼儿,看你刺激他还挺有趣的。” “是吗,那我应该多刺激刺激他?” “还是算了。”赵锦辛笑道,“刺激得多了,我也要小心眼儿了。” 黎朔笑了。 过了一会儿,赵夫人来了,黎朔和她客套了两句就走了,他看得出来赵夫人肯定也知道了什么,这个女人的性格比他妈强一点,但也很开明,而且全部的心思都在赵锦辛的伤上,对其他的好像并不在意。 黎朔走出病房,就看到了明显是正在等他的温小辉,温小辉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 黎朔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走,吃饭去。” 温小辉抱住他的胳膊,叹了口气:“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 温小辉把脑袋歪在他肩膀上:“黎大哥,我以前觉得啊,你肯定会有比我更理智、更聪明的人生,现在看来,咱们也就是同病相怜。” 黎朔低笑道:“所以咱们才是朋友嘛。” “咱们去喝一杯吧。” “大中午的喝什么酒。” “我现在需要喝一杯。”温小辉捂住了额头,“想到我的男神落在了那个小妖精手里,我得喝一杯缓一缓。” 黎朔哈哈大笑起来。 86.最新更新 两天后,赵锦辛想出院,赵夫人不让,俩人正磨呢,黎朔来了,同样劝道:“医生说你什么时候能出院,你才什么时候能出院。” 赵锦辛哀怨地看着他:“我可以在家修养,我真的讨厌医院。” “那你不听我话了?”黎朔口气很温和。 赵锦辛一下子老实了,小声说:“听。” 赵夫人目瞪口呆。 黎朔微笑道:“阿姨准备了这么香的饭菜,快好好吃了。” “你来一起吃。” “我在家吃过了。”黎朔晃了晃手里的袋子,“给你带了些书和漫画。” “上次那本书。”赵锦辛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你还没给我读完。” 黎朔一看,正是那本还没讲完的惊悚故事,他温柔笑道:“好吧。” 赵夫人好奇道:“什么书啊,很好看吗?”她伸手要去拿。 赵锦辛放在了身侧:“妈,很可怕的,不适合你看。” “我喜欢看这种故事啊。” “这个英文对你来说太难了。” 赵夫人毕竟不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日常用语虽然没有问题,但看书会有一点障碍,但她不认同:“正好可以锻炼一下嘛。” “这本不行,我给你买新的。”赵锦辛笑嘻嘻地说,“这本是我和黎大哥的。” 赵夫人撇了撇嘴,又忍不住笑了。 吃完饭,黎朔带赵锦辛去后花园散步,并跟他说了一下徐大锐和老刁那伙人的情况:“我已经把所有资料提交给警方了,老刁以前可能杀过人,犯的事也绝对不止咱们一桩,都被我朋友翻出证据了。” 赵锦辛不在意地笑笑:“不管怎么样,他这辈子是出不来了,这件事交给我哥吧,你不用管了。” 黎朔想了想,道:“也好。”他要对付这些人,并不是没有手段,但实在违背他的原则,就让邵群去处理吧,反正他们这种人家,是不会姑息威胁自家人安全的人的。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赵锦辛握着黎朔的手,嬉笑道:“来我的公司吧,我们一起开发爱的度假村。” 黎朔噗嗤一笑:“我才不去,我要重新开一个事务所,培养一些有才华有志向的年轻人。”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我好想每天都看到你。”赵锦辛眨巴着眼睛,“我们住在一起多好。” 黎朔笑笑,漫不经心地说:“以后再说吧。”他很快把话题岔开了。 赵锦辛有些失望,他虽然知道不能心急,可有时候真的难以管束那种迫切的想要抓住这个人的欲--望。 赵锦辛出国那天,刚巧赵荣天有事回美国了,赵夫人留下来照顾。 黎朔亲自去接了赵锦辛回家,并把他安顿好,赵锦辛的助理按照黎朔开的单子要去采购东西,赵夫人正好想逛逛,就一起去了。 赵锦辛除了手不能用,精神恢复得不错,他妈一走,他就抱着黎朔亲了半天,显然在医院少有独处的时间,憋坏了。 气氛正浓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不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吧。”赵锦辛不满地说。 黎朔笑笑:“我去开门。”他以为是赵夫人忘了带东西,直接打开了门,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几个月前,他和这个人也是隔着这一道门尴尬相望,只不过位置要换一下,他在外面。 Ken挑了挑眉,抬手挥了挥:“Hi~” 黎朔点点头:“Hi。” 赵锦辛走了过来,看到Ken愣了愣:“你怎么……” “听说你生病了,来看看你。”Ken的中文发音很有意思,有些含糊,干脆换了英文,“但是今天可能不方便?”他看了看黎朔。 黎朔绅士地一笑:“不会,请进。” 赵锦辛表情不太对劲儿,他偷偷朝Ken使了个颜色,Ken显得很无辜。 Ken带了一些补品,黎朔顺手接了过来,并做了个“请”的姿势:“喝茶吗?” “好啊。” 黎朔去沏茶的时候,赵锦辛低声道:“你来做什么?” Ken耸耸肩:“只是看看你,我不知道他在。” “谢谢,但是我希望……” “放心吧,我会尽快走的。” 黎朔走出厨房,就看到了俩人交头接耳的小动作,他眯了眯眼睛,若无其事地端着托盘走了过去,并递给Ken一杯茶:“我们见过几次,也算有缘,但从来没有好好认识一下,我叫黎朔,是个审计师,你是做什么的?” “我在银行工作。”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黎朔问道。 赵锦辛莫名地有些紧张,黎朔表现得越平常,他越是担心。 “我们在美国就认识了,朋友的聚会上。后来我调来了这里,知道他也来了这里,所以就联系上了。”Ken摊摊手,“不过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们已经……呃……” “没关系,过去是每个人的自由。”黎朔笑呵呵地说。 Ken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你很棒。” 黎朔的笑容不变:“对了,你们最后一次做--爱是什么时候?” Ken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赵锦辛脸色也变了。 黎朔温和却不依不饶地看着Ken,等着他回答。 Ken看了赵锦辛一眼,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赵锦辛轻声道:“这个我们过后讨论好吗?” 黎朔看着他,看了足足四五秒,才点点头:“好的。”他朝Ken抬了抬手,“这个茶很香,你尝尝看。” Ken赶紧低头喝茶,掩饰情绪。 黎朔也喝了一口,而后拍了拍赵锦辛的膝盖:“锦辛,我约了朋友谈事情,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赵锦辛一把抓住他的手,莫名地紧张:“你不准走。” 黎朔笑了笑:“我还回来,我答应阿姨晚上过来吃饭的,好吧?” 赵锦辛皱起眉:“有什么事情,我们先解释清楚。” Ken低下头,搓了搓额头。 “没什么事情,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用紧张。”黎朔拍了拍他的手,而后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赵锦辛再次一把抓住:“Ken,回答他的问题。” Ken哭笑不得:“哥们儿,你让我怎么回答?我并不想参与你们之间的这种……无论这是什么。”他站起身,朝黎朔摊了摊手,“我们做--爱,是的,但都是从前,现在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祝福你们,祝你早日康复,再见。”他迫不及待地退向门口,逃也似的离开了。 黎朔和赵锦辛四目相对,一时没有人说话。 黎朔率先开口了:“我真的有事要去谈,我可以先走了吗?” “你心里既然有疑虑,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赵锦辛诚恳地说,“无论你有什么问题,我都愿意去解决。” 黎朔深深看着赵锦辛,默默地换了一口气。他意识到自己极其在意赵锦辛那所谓的43天里发生的事,可他又想表现得大气。其实他并不真的那么想知道赵锦辛在这件事上,有没有对他撒谎,毕竟有时候真相很丑恶,当他决定给赵锦辛一次机会的时候,他就必须放下过去的所有,放不下也要说服自己放下。 这件事真正重要的,是他要给赵锦辛的态度,和赵锦辛要给他的态度,所以他一定要弄清楚。 他要的是赵锦辛以后不会对他撒谎。 他想了想,正色看着赵锦辛:“关于那段时间,你到底是做了,还是没做?你只有这一次坦白的机会,无论答案是什么,我都接受,但如果你在我们重建信任的期间还对我撒谎,性质就不一样了。” 赵锦辛垂下了眼帘,睫毛微微颤动着。 黎朔叹了口气:“我希望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个谎言。”他起身往门口走去。 赵锦辛猛地扑上来,用力抱住了他,声音都在微微发抖:“你不要生我气,我当时……” “你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最好一次都说完。”做了自以为完备的心里铺垫,黎朔发现自己还是难受得厉害。他不是不知道赵锦辛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才需要巨大的勇气跟他再走一遭。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赵锦辛用力攥紧黎朔的腰,他生怕一撒手,就发现能跟黎朔再次并肩的画面,只是一个虚妄的梦,他真的对黎朔离去的背影感到恐惧。 黎朔心里又恼怒、又怜惜,他狠下心拍了拍赵锦辛的手背,然后移开了他的手,大步走了出去。 出了门,黎朔甚至来不及等电梯,快步顺着楼梯往楼下走去,足足下了四五层楼,他才靠在楼道的墙壁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锦辛,现在一定也很难过吧……黎朔克制着返回去的冲动,一步步朝楼下走去。 晚上,他自然找了个借口没过去吃饭,但他知道赵锦辛会来,特意炖了补血的汤。 约莫11点的时候,门铃响了,黎朔正在看书,他慢腾腾地下床、去开了门,赵锦辛看着他,小声说:“你睡了吗?” 黎朔点点头:“阿姨要是知道你乱跑……” “她不知道。”赵锦辛抱住了黎朔,闷声道:“你说晚上过来吃饭的。” “你也说过谁都没碰的。”黎朔平淡地说。 赵锦辛身体僵了僵,沉声说:“黎朔,你别这样,我发誓再也不会对你撒谎,你说过给我这次机会的,不要收回去。” 黎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不收回去,我的承诺,一向说到做到,除非你先做不到。” “我做得到,我绝不再骗你,绝不会找任何人,我只要你。”赵锦辛把脸埋进黎朔的颈窝处,“不要生我气,黎叔叔,我很害怕。” “你害怕什么,有一天如果你找了别人,那只能证明你想去找别人了,到时候我会‘体面’的和你分开,成全你。”黎朔说着说着,心脏就跟着往下沉,他明明只是想给赵锦辛一点教训,却无法不去想象最糟糕的未来,他很怀疑,他还有没有可能真的再一次信任赵锦辛。 “不要!”赵锦辛急切地说,“没有任何人,我不需要任何人。” 黎朔在心里苦笑,他真是自讨苦吃,今天白天,也许他根本不该问,他太高估自己的心胸了。可其实他一直在怀疑那件事,不在出发之前消除路障,他们只会走得更加磕磕绊绊,他也不想用以后的时光去反复猜忌,把事情戳破了,也足够给赵锦辛一个警告。 他轻声道:“锦辛,我说了,我希望这是我们之间最后一个谎言,你承认了,我接受了,再没有下次。” “永远不会再有。”赵锦辛深深地看着黎朔的眼睛:“我知道,你可能很长时间都无法信任我,但我要和你共度一生,所以我有的是时间,让时间证明我。” 黎朔专注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我不敢再对你撒一个谎,真的。”赵锦辛低头吻住他的唇,苦笑道,“黎叔叔,我真的害怕你。” “怕我什么。” “怕你的背影。” “……背影?” “对,你的背影。”赵锦辛闭上了眼睛,“代表拒绝的背影,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锦辛,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在感情上,你可以任性、可以霸道、可以不那么好,但只要你绝对的忠诚,我会永远对你敞开怀抱。”黎朔抚摸着他的脸,“反之,你一辈子只能看我的背影。” 赵锦辛顿了顿,猛地将黎朔按在墙上,用力堵住他的唇,狂烈而粗暴地亲吻着。 黎朔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被着赵锦辛吻得不知所措,只能任由那个吻掠夺他的氧气。 当俩人气喘吁吁地分开,赵锦辛哑声说道:“有时候,我恨不能吃了你,让你的一切都融入我的骨血,再也分不开。”那种浓烈得好像要溢出来的感情,碰撞着对失去这个人的恐惧,让他时时体会到钻心的焦虑。 黎朔偏过头,轻轻咬住他的耳朵:“这个想法不错,但是不现实,有没有更好的?” “大概只剩下让你怀孕了,可惜更不现实。” 黎朔掐了他腰侧一把:“是不是找打?” 赵锦辛已经无处发泄那种又爱又恨的疯狂,他咬牙低笑着:“至少我们可以完成这件事的前半部分,就是把我的宝贝塞进你的……” “我上过生理课。” “太好了,那就不用讲解了,我们直接实践吧。” 黎朔看着赵锦辛眸中的欲---火,身体的某处也被点燃了,他舔了舔嘴唇,反身将赵锦辛按在了沙发上。 87.最新更新 有些东西压抑得越久,释放的时候越是热烈,欲--望是如此,感情亦是如此。 黎朔尚且怕碰到赵锦辛的手,动作有些畏缩,赵锦辛却是无所顾忌,疯狂地亲吻、抚摸,用全部的热情和专注去感受黎朔每一寸皮肤的温度。 情绪逐渐失控,愈演愈烈,深夜是如此安静,对方的呼吸声连接着自己的心跳,每一下都敲打在灵魂深处,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彼此。 可就在巅峰之时,赵锦辛却突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他的眼眸被掩藏在汗湿的刘海后面,平添了几分诡秘,他抚摸着黎朔透红的面颊,轻声说:“其实,我有个疑惑。” 黎朔坐在赵锦辛身上,此时正是意乱情迷、浑身如蚁噬,过快的心跳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难受地扭动着身体,咬牙道:“……疑惑?” “对。”赵锦辛一眨不扎地看着黎朔,“我没把我受伤的事告诉任何人,公司里都几乎没人知道,Ken,我们已经不联系了,他更不可能知道。”他往上动了动,惹来黎朔一阵战栗。 黎朔倒吸一口气,咧嘴一笑:“是吗,所以呢。” “我问了他,他说,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短信,以我们共同朋友的口吻,告诉了他。”赵锦辛眯起眼睛:“我要不要去查一下,那个号码是谁的呢。” “不用了。”黎朔俯下身,在赵锦辛殷红的唇上印下一吻,“没错,是我的。” 赵锦辛没说话,只是张嘴咬住了黎朔的下唇,力道不轻不重,但足够黎朔体会到一点刺痛。 黎朔用指尖描绘着赵锦辛的眉骨,语调沙哑而柔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的谎言能瞒得住我,要么是因为我爱你,因为是因为我不在乎你,否则,你撒了谎,我一定会知道,不要自作聪明。” 赵锦辛眼神一变,翻身而起,将黎朔压在了身下,他咧嘴一笑,那笑容恼怒中还带着兴奋,神情复杂极了:“黎叔叔真坏啊。” 黎朔抓住他的后脖子,强按下他的脑袋,用力亲着他,并含糊地说着:“比不上你现在停下来……” 赵锦辛没有片刻迟疑,猛然发狠地动作起来,黎朔感觉自己都要散架了。 “我没看错,我们,果然,很般配。”赵锦辛恨不能将黎朔永远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让他出去迷惑别人,因为他会让人倾其一切也想拥有。 黎朔在沉沦之际,紧紧抓着赵锦辛的手臂,用迷蒙的双眼看着他:“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后悔?”赵锦辛用力一撞,“我后悔没有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向你求婚。” 黎朔在被欲--望折磨得几近溃败时,依旧逞强一笑,“还敢对我撒谎吗?” “不敢,永远都不敢。”赵锦辛捏着他的下巴,反复吸吮着他的唇。 黎朔露出迷离的笑容,他紧紧搂住赵锦辛的脖子,放纵自己陷入情---欲的深渊。 俩人折腾了大半夜,最后相拥睡去,由于体力消耗太大,第二天谁都没起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中午了。 赵锦辛但凡在不做--爱的时候,都娇俏可人得像个小媳妇儿,枕着黎朔的胳膊发腻,不肯下床,也不让黎朔下床。 黎朔看了看表,懒洋洋地说:“已经快中午了,你不饿吗?” “我们叫外卖。” “你不告诉阿姨你出来,她该着急了,你还是回去吧。” “我一会儿就给她打电话,她知道我来找你,就不着急了。” “那你也得让我起床吧。”黎朔无奈地说。 “我们要是起来了,你一定会赶我回家。”赵锦辛抱着黎朔的腰,摇摇头,“我不想回家,你不要赶我。” “我们说好了的。” “我知道,但我只是留宿一晚,不算同居。” “现在一晚已经过去了。” “没下床就不算过去。”赵锦辛手脚并用地缠住黎朔,“你想吃什么,我让助理送来。” “送到床上来?” 赵锦辛认真地点点头。 黎朔拧了拧他的耳朵:“起来。” 赵锦辛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黎朔下了床,去浴室洗漱。 等黎朔洗完脸刷完牙,出来一看,赵锦辛还在床上没动,他抱胸看着赵锦辛:“难道你要在床上赖一天啊。” 赵锦辛滚了滚:“我困。” 黎朔坐到床边,想把他拽起来:“起来了,今天还要去医院换药,看看伤口愈合得怎么样,我担心昨天我们……万一裂开了。” “昨天真棒。”赵锦辛舔了舔嘴唇,“裂开了也值得。” 黎朔拍了拍他的脑袋:“起来。” 赵锦辛抱住他的腰,还是摇头。 “你到底怎么了。” 赵锦辛沉默好久,才道:“你把Ken引过来的时候,有几分把握?” “……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黎朔把手指插---进赵锦辛浓密的头发里,轻轻抚摸着,他淡道:“一半吧。” 赵锦辛苦笑道:“看来我在你心里,真的没有信用了。” “你以为呢。”黎朔其实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毕竟他的行为也并不光彩,他叹了口气:“我做得也不对,但这件事,在我心里是个结,我不解开,就会一直梗在心头,早晚有一天会出事,早一点解开,避免以后这个结变成一个炸弹。” “我明白。”赵锦辛闭上了眼睛,苦笑道,“当时我一心想在你心里挽回一点好的形象,哪怕一丁点……结果却越来越糟糕……” 黎朔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头发:“我只在乎你的以后,我要你全身心只属于我一个人,这就够了。” 赵锦辛收紧了手臂,小声哀怨地说:“我这么年轻,就交待在你手里了。” 黎朔扑哧一笑:“我都说了,你随时可以后悔。” 赵锦辛抬起了头:“我也说了,我最后悔的,就是没有在见你的第一眼就向你求婚,明明你符合我所有的理想。” 黎朔微笑:“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喜欢比自己大的?” “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男的?” “天生的。” “对,天生的。”赵锦辛亲了他一口,“我天生就会喜欢你。” 黎朔浅笑不止:“现在你该起来了吧,我送你去医院,然后送你回家。” “那你去我家吃晚饭,补上昨天那顿。” “好吧。” “正好我爸妈都在家,谈谈我们俩的事儿。” 黎朔被噎了一下:“谈什么?” “他们想和你谈谈。”赵锦辛耸耸肩,“怎么,你害怕吗?” 黎朔沉默了一下:“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不到时候。” 赵锦辛眨了眨眼睛。 黎朔捏了捏他的脸蛋:“锦辛,你忘了我们现在在做什么吗?做我们早就该做却一次次被你放弃的事――重建信任,在那之前,我不跟你的父母讨论我们的事。” 赵锦辛垂下了眼帘,掩饰眸中的情绪,他抿嘴笑了笑:“你说得对,是我……我爸妈,有点急躁了。” 黎朔忍不住抱住了他,轻叹着说:“我们以前太急躁了,这一回,我们慢慢来,你也想清楚,我也想清楚,这一辈子太长了。” “嗯。”赵锦辛眼中难掩失望,但心中依旧感到欣慰,毕竟能重新拥抱这个人,他已经无比地满足,对比那段昏暗的、绝望的、疯狂的时光,此时的难过,简直能够称为救赎。 赵锦辛最后还是被黎朔拖下了床,俩人简单煮了碗面,吃完之后,黎朔开车带他去医院。 换药的时候,赵锦辛一直缩在黎朔怀里喊疼,把黎朔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轻声安慰着。六十几岁的老医生看不下去了,也不管赵锦辛是院长叮嘱过特别照顾的对象,不客气地批评他娇气、不像个男人。 黎朔在一旁有些尴尬,憋了半天,才温和地说:“曲医生,所谓的像不像男人,是没有明确定义的,但怕疼却是人的天性,您行医这么多年,应该可以理解,希望您也能体谅患者的心情。” 赵锦辛舔着嘴唇偷笑。 老医生抿抿唇:“我看他是惯的,你出去他肯定就不叫了。” “呃……真的吗。”黎朔看着赵锦辛,有些犹豫。 赵锦辛一把抓住他:“你别出去,你出去我哭给你看。” 黎朔哭笑不得:“我不出去,不出去,乖,你忍一忍。” 赵锦辛听话地把脑袋埋在他肩膀上,虽然是不叫疼了,但依旧哼哼唧唧地撒娇,黎朔反而担忧地说:“你要是真的疼就叫出来吧,我不会笑话你。” “你在我就能忍。”赵锦辛露出满足的笑意。 老医生连翻了两个白眼。 换完药,黎朔想把赵锦辛送回家,下午他还约了常文武谈事情,赵锦辛偏要跟着他,他只好把人带上了。 俩人往咖啡厅走的时候,经过玻璃外墙,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常文武,常文武也看到了他们,隔着玻璃挥了挥手。 赵锦辛皱起眉:“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啊。” “啊?” “长得怎么有点像那个跟你打网球的人。” “哦,那个人是他弟弟。” 赵锦辛眯起了眼睛:“什么意思啊,你来见他干嘛?” “我让他给我介绍一些人才,他只是顺便把他弟弟介绍给了我,你别瞎想了,我已经拒绝了。” “那你们那天穿一样的衣服。” “那是俱乐部卖的,我们刚巧买了同一款而已。” 赵锦辛撇撇嘴。 俩人走进门,黎朔快速捏了一把他的脸:“要礼貌,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不礼貌了,我是个绅士。”赵锦辛挺了挺胸膛,毫无预兆地一把挽住了黎朔的手臂。 黎朔吓了一跳,挣了几下都没挣开,又不敢幅度太大,赵锦辛笑嘻嘻地看着他:“黎叔叔,我礼貌吗?” 黎朔笑骂道:“小混蛋……” 88.最新更新 黎朔觉得有失体面,最后还是把赵锦辛的手扒拉了下来,但是咖啡厅里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本就是外表过分出众的两个人,还有这么暧昧的动作,难免不让人侧目。 他们落座的时候,常文武的眼神也有些好奇。 黎朔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去了趟医院,迟了点。” “没关系。”常文武的目光落在赵锦辛身上,“这位是?” “哦,他是恩南集团北京分部的执行总裁,赵锦辛,锦辛,这位就是常总。” “常总你好,我是他男朋友。”赵锦辛笑盈盈地伸出手。 “呃。”常文武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起来,“你好你好。” 黎朔面不改色地微笑着,暗地里掐了赵锦辛大腿一把。 常文武带了一些简历来,有些是他接触过的人才,有些是他的学生,黎朔粗看了一遍,质量都还不错。 “常总,有空我想约这些人谈谈。” “当然好了,我知道你的要求不低,所以我推荐的这些人,都是我还算了解的。” 赵锦辛笑看了黎朔一眼:“明年恩南和你原事务所的合约到期之后,我可以把恩南的审计放到你那儿。” “还是算了,我们要避嫌。” “随你,反正无论你需要什么帮助,我都在这里。”赵锦辛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柔情。 常文武低头搅拌咖啡,掩饰尴尬。 黎朔给他使了个眼色:“好,这个我们回头再谈。” 谈完正事,他们开始闲聊,常文武提起了自己的弟弟:“上次文幼跟我说,你们居然十年前就见过,真是太巧了,那个网球夏令营,还是我带他去报名的呢。” 黎朔笑笑:“是啊,我看到那张照片时,也非常惊讶。” 赵锦辛挑起眉毛:“什么照片啊。” “哦,十年前,常总的弟弟去美国参加网球夏令营,来过我们学校交流,还看了我的比赛,一起和过影,你说巧不巧,世界太小了。” “真巧啊,太有缘分了。”赵锦辛笑着说。 常文武笑道:“可惜啊,黎总和文幼没有情缘。” “不好意思啊常总,辜负你的好意了。” “哎,哪儿的话,多交一个朋友是好事嘛,尤其是黎总这样的青年才俊。”常文武看了看赵锦辛,忙道,“黎总和赵总也是非常般配的。” 赵锦辛爽朗地笑着:“我们从属相到星座到血型都非常契合,当然了,不说这些玄乎的东西,性格也很合。” “哈哈,那是那是。” 黎朔无奈地瞥了赵锦辛一眼。 吃完饭,常文武先走了,黎朔斜睨着赵锦辛:“我是来谈正事的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我哪里表现得不合格吗?”赵锦辛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黎朔想装出严肃的表情,可是看着赵锦辛小得意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赵锦辛被那俊逸潇洒的笑容迷得心脏怦怦直跳,恨不得扑上去啃两口,他也跟着笑了,“我要让他知道,他弟弟没戏。”他挺了挺胸膛。 “人家兄弟俩都是很豁达的,只有你这么小心眼儿。” “我亲眼见过他亲你,我也没把他怎么样,我够大方了。” 黎朔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还想把人怎么样。” “我也不想把他怎么样,我就想把你藏起来而已。”赵锦辛拨了拨黎朔的头发,眼中包含着独占欲。他永远都不会告诉黎朔,如果没有老刁那伙人,他那天去网球场,也许会直接把黎朔带去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现在想想有些后怕,当时他的心态,连他自己都知道不正常,可他就是阻止不了。 黎朔弹了弹的额头:“以后不要吓唬那些直男。” 赵锦辛嬉笑道:“就要吓唬他们,让他们都知道你有我了,别瞎给你介绍。” “人家也是一片好心。” “我也是好心啊,免得介绍来的人单恋你无果,看到我还自卑。” 黎朔啼笑皆非:“你怎么都有理,好了,回家吧。” “好,我们回家。”赵锦辛甜蜜地说。 “你回你家,我回我家。” “黎叔叔……” “不要撒娇,我们说好的。” 赵锦辛悻悻地垂下了头,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就像被抢走了坚果的松鼠。 黎朔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他捏了捏赵锦辛的脸蛋:“走了,我送你。” 黎朔花了三天时间,把常文武推荐的人都约谈了一遍,最后他选了三个人,让小陈去准备合同,以及注册公司。 这几天赵锦辛一直想见他,他都没倒出空来,好不容易到了需要去医院那天,他又亲自去接赵锦辛。 赵锦辛的手恢复得有些慢,而且一个不注意就可能渗血,直到最近伤口才愈合,准备拆线。 一想到拆线会疼,还会流血,黎朔比赵锦辛还紧张,开车的时候都有些焦虑,下了车,也一直反复安慰赵锦辛。 赵锦辛见他是真的很不安,反过来安慰他道:“你别怕,只是拆线而已,拆线就代表伤口愈合了。” “但是拆线的时候也可能会流血的。” “那一点血没事的,一会儿就止住了。” “还会有些疼……”黎朔轻轻握着他的手,“你要忍一忍,好吗。” 赵锦辛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只要你一直陪着我,我就不怕疼。” “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黎朔顺了顺他短短的刘海,“你要是疼就咬我好了,但是千万不能乱动,医生手里可是拿着剪子的。” “好。”赵锦辛笑道,“我才不舍得咬你呢,疼的话,亲你比较有效。” 黎朔失笑:“别闹,医生都够讨厌你了。” “他是嫉妒我。” “你惹他讨厌,他给你拆线的时候故意弄疼你怎么办。” 赵锦辛咧嘴一笑:“那你帮我骂他好不好。” 黎朔宠溺地敲了一下赵锦辛的脑袋,“我怎么能骂那个年纪的老医生,你一会儿给我老实点就行了。” “是,黎叔叔。”赵锦辛隔空朝黎朔飞了个吻。 拆线的时候,俩人倒是想多了,老医生只是检查了一下,拆线是护士的工作,护士小姐被赵锦辛的笑容闪得脸都红了,动作特别温柔。 但黎朔还是紧张得绷直了身体,他把赵锦辛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你别看,疼就跟我说话。” 赵锦辛低笑道:“好。” 纱布一圈一圈绕开了,露出了那道横跨掌心的刀疤,四指指肚上也各有狰狞的伤口,黎朔深深皱起了眉,眼前再次浮现了赵锦辛在自己面前流下的一地的血。 赵锦辛是用皮肉去抓住那锋利的刀刃,这样的伤口,该有多疼…… 黎朔自己都有些不敢看了,他按着赵锦辛脑袋的手,默默施加了力道。 赵锦辛反而轻声安慰他道:“我不怕,你也别怕。” “嗯。” 护士小姐开始拆线了。 赵锦辛不动、不语,只是把脸埋在黎朔的肩窝里,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歌。 黎朔盯着那只漂亮的手和上面丑陋的伤疤,心都揪在了一起。他完全忽略了老医生和护士的眼神,偏头亲了亲赵锦辛的脸颊,柔声道,“疼就告诉我。” “不疼。”赵锦辛蹙着眉,故作轻松地笑着。 黎朔就一遍遍抚摸着赵锦辛的头发。 好不容易拆完了线,赵锦辛一声也没吭,老医生夸赞道:“不错嘛,小同志今天表现很好。” 赵锦辛笑道:“谢谢您啦。” 俩人走出医院,黎朔才彻底松了口气,他反复看着赵锦辛的手掌,拆线时渗出的血丝已经止血了,只是那疤痕却是永远都留在那里了。 赵锦辛尝试着动了动手指,有些僵硬,黎朔轻轻握着他的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的眼睛。 赵锦辛笑道:“我觉得这刀疤挺酷的。” “是啊,很酷。”黎朔温柔地看着他。 “我爸妈在家等着我呢,要给我开一个拆线paty。” 黎朔失笑:“拆线paty,好吧。” “明天他们就要回美国了。”赵锦辛看着黎朔,眼中有着渴望,“一起吃个饭吧,好吗?无论你心理怎么想的,你可以直接告诉他们,哪怕是……你需要时间考验我,你也可以直接告诉他们。我说过我以前犯了很多错,他们可以理解你。” 黎朔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躲下去,他缓缓点了点头:“好。” 在赵锦辛家迎接他们的,真的是个像模像样的paty,除了赵锦辛的父母,邵雯、邵群和李程秀都来了,还有两个很漂亮的陌生女子,听说都是邵群的亲姐姐。 邵群和黎朔依旧是两看两相厌,俩人一打照面,都纷纷看向赵锦辛,表情都是一副“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在”的不爽。 赵锦辛一脸无辜地摊摊手:“你们究竟是谁怕见谁啊?” “怕?”邵群不屑地呵呵了两声。 黎朔没搭理他,他知道要让邵群不开心,不能直接下手,于是优雅地转向李程秀,含笑道:“小程秀,你好像吃胖了一点,气色真好。” 李程秀笑道:“是吗,我……” “‘小’你大爷,别乱叫,他气色好是我喂出来的,谁让你看了。” 赵锦辛觉得有点丢脸:“哥,不要那么幼稚好吗。” 邵群白了黎朔一眼,把李程秀推到一边,“程秀你看这个水晶雕好不好看……” “真蠢。”黎朔轻哼一声。 赵锦辛无奈地耸耸肩,拉着黎朔朝他爸妈走去。 黎朔看到赵荣天,略有些紧张,不管怎么样,他都拐了人家儿子。 赵夫人连忙抓住儿子的手,看了又看,一脸难过地说:“这要留好大的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手指的灵活。” “我要那么灵活的手指干嘛。”赵锦辛安抚地笑笑,“妈,没事儿的。” 黎朔冲两位长辈点了点头:“听说二位明天要走了,我去送你们好吗。” “好啊。”赵荣天笑道,“黎朔,你这段时间躲着我,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黎朔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89.最新更新 黎朔真不想在赵荣天面前表现得像个毛头小子,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感到害羞。 赵荣天笑道:“你别紧张,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是不想管的,但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的儿子,又这么优秀,我们心里都很为你们高兴,也希望你们认真对待感情,好好相处,咱们要是成了一家人,那真是亲上加亲了。” 黎朔感激地点点头:“赵总……赵叔叔,谢谢您。” 赵夫人也道:“黎朔啊,你年纪比他大,又稳重懂事,以后要多管管锦辛,别的我都不多求,只希望他健康平安,锦辛更听你的话,阿姨就把他拜托给你了。” “阿姨,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他。” 赵锦辛搂住黎朔的肩膀,轻轻晃了晃:“爸,妈,我会好好听黎大哥的话的。” “ “你也要听你哥的话,知道吗,这次多亏了你哥,什么时候都要跟家人商量,不要自作主张。” “是,知道了。” 吃饭的时候,邵群和李程秀坐在离黎朔最远的地方,几乎就是整张桌子的对角线。 黎朔尝了一口菜,就赞赏道:“程秀,这道芦笋是你做的吧?味道真好。” 李程秀笑道:“是我做的。” 邵群眯起眼睛,赵锦辛扭头就冲着黎朔张开了嘴:“我也要吃,啊――” 黎朔笑了,夹起一块塞进了他嘴里,“好吃吧。”看在赵锦辛卖力解围的份儿上,他决定暂时放过邵群。 邵群瞪了赵锦辛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邵雯举起酒杯:“今天是为了庆祝锦辛的伤口拆线,来,我们一起祝他早日康复。” 众人纷纷举起酒杯,七嘴八舌地说着祝福语,而后将酒杯送到嘴边。 黎朔轻轻托住赵锦辛的杯子:“你就不要喝了,不利于伤口恢复,我替你喝。” “我就喝一杯。”赵锦辛晃着一根修长的手指头。 “一口也不要。”黎朔拿过他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赵荣天夫妇欣慰地对视了一眼。 吃完饭,赵锦辛问起了邵群和李程秀代孕的那个孩子。 提到孩子,李程秀满脸的喜悦:“预产期还有三个月,检查指标都很正常。” 邵群也得意地说:“我们家程秀都给宝宝准备了好多衣服了。”他掏出手机,展示给众人看,“怎么样,都是亲手做的,厉不厉害。” “哇,超可爱。”邵群的三姐兴奋地夸赞着。 赵夫人也凑过去看,感叹道:“迎接小生命的到来,真是太幸福了。”说完略有些哀怨地看了赵锦辛一眼。 赵锦辛摊手道:“妈,我才24岁。” “你多少岁有什么关系,你又生不出来。”赵荣天朝黎朔抬了抬下巴,“黎朔呢?你爸妈跟你聊过孩子的问题没有?” 黎朔笑道:“聊过,我觉得现在条件还不成熟,但早晚会要的。” “有这个想法就好,还是要有孩子的。” 赵锦辛含笑看着黎朔:“你的孩子一定跟你一样好。” 李程秀跟着点头。 邵群翻了他们一眼。 天黑之后,邵家人都告辞了,黎朔也要走了,赵锦辛跟到了门口,很自觉地穿上鞋:“我送你去停车场。” 俩人下了楼,黎朔道:“明天真的不用我送吗?” “我爸都说不用了,你就别跑了,除非你明天特别特别想见我。” 黎朔嗤笑一声:“那我还是忙别的去吧。” “忙什么?” “新的事务所啊,这次筹备得很快,月底就可以开了,到时候办个酒会,多请点人来热闹热闹。” “好啊。”赵锦辛握住他的手,“到时候你要怎么介绍我?” 黎朔看着他:“什么怎么介绍?” “还是‘恩南集团执行总裁’?” “有什么不对吗?” “后面话应该加一句‘也是我男朋友’,这才对。” 黎朔捏了一把他的脸蛋:“公是公,私是私,为什么要混在一起说。” “我怕你周围总有不自量力的想勾引你,恨不得在你脑袋上贴我的照片。” 黎朔噗嗤一笑:“我是那么没有自制力的人吗。” “我怕别人没有自制力。”赵锦辛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比如我看到你就没有自制力,就想把你扒---光了狠狠地干。” 黎朔推开他的脑袋:“小yin---魔,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 “其他人当然不能像我一样,我会打死他的。”赵锦辛抱住黎朔的腰,甜甜地说,“黎叔叔是我一个人的。” 黎朔止不住地嘴角上扬:“好了,我回去了,你也去多陪陪爸妈,他们明天就走了。” “下次我们一起回去看他们。” “好啊。”赵锦辛撅起嘴,一副要糖吃的样子。 黎朔亲了他一口:“晚安。” “晚安。” 黎朔把大部分精力投入了新的事务所的筹建中,而随着恩南业务的扩张,赵锦辛也忙了起来,每天都带着一只受伤的手跑来跑去。 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赵锦辛也尽可能地抽出时间来找黎朔,能赖一晚上就赖一晚上,不能也要蹭一顿饭。 越是这种“久别重逢”的热恋期,黎朔越是想要保持冷静,如果真的如赵锦辛所说,他们在谈一生一世的感情,那么就更没有理由太急躁,所以他始终和赵锦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是对赵锦辛的考验,也是对自己的考验,考验他的掌控力会不会再次败于发热的大脑。 这天,黎朔正和温小辉喝酒呢,赵锦辛打了电话来,问他在哪儿,黎朔道:“你现在不会在我家吧。” “是啊,我开车刚好路过,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你这段时间已经‘不小心’路过几次了?”黎朔无奈道,“我跟朋友喝酒呢,你回去休息吧。” “……哪个朋友啊。” “小辉。” 赵锦辛轻哼了一声:“我等你。” “你回去吧,我还要好一会儿。” “随便你,我就要等你。” 黎朔无奈道:“那好吧,你等吧。”他挂了电话。 温小辉撇撇嘴:“粘人精。” 黎朔笑笑:“是有点粘人,不过挺可爱的。” “可爱?”温小辉一副受不了的表情,“也就你觉得他可爱,可爱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们要慢慢相处,太急躁了不好。”他们以前就是太急躁了,激--情像燎原的火,烧毁了所有的理智,才会造成那些不堪承受的痛苦,他已经长教训了,再也不敢了。 “有道理,男人嘛,就是要吊一吊。”温小辉挤眉弄眼地说,“哎,我送你那些,你们试了没有?可好了。” 黎朔嘴里的酒差点喷出来,他脸上有些不自在,“还、还没。” “试试啊,别浪费了呀。”温小辉yin---笑道,“我保证你们喜欢。” 黎朔至今都不敢让温小辉知道,他和赵锦辛在床上的真正位置,他也不是觉得丢脸,只是想到温小辉可能会吓哭,好像也没什么特别说明的必要,再说,赵锦辛也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向来给足他面子,这一点黎朔一直很感动。 温小辉见他表情尴尬,故意逗他:“哎哟,你害羞啊?我看你家那口子可不像要脸的样子。” 黎朔低笑道:“有空、有空我会试试的。” “哈哈哈我等你做产品反馈啊。” 黎朔意识到再聊下去,要变成午夜场了,还是提前走了,而且,他虽然不想承认,但心上确实挂着在他家门口等他的赵锦辛。 匆匆回到家,赵锦辛果然坐在他门口呢,一见他回来,就抱着膝盖,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黎朔靠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其实你有我家钥匙吧?” “是啊,但我要是擅自进去了,你一定会生气吧。” “会的。” “所以我只好在这里等你。”赵锦辛“喵”了一声,“主人,你回来了。” 黎朔扑哧一声笑了,走过去把他拉了起来。 赵锦辛抱着他就亲了一口,然后糊在他背上,跟着进了家门,一边还凑在黎朔脸旁边使劲嗅:“喝酒了?” “就一点点。” “你不让我喝酒,自己去偷跑去喝酒。” “不让你喝是为了你的健康。” “我伤口都愈合了。” “还有疤呢,喝酒影响疤痕修复。” “疤有什么关系。”赵锦辛把手掌摊开在黎朔面前,笑道,“我越看越酷,你看过一个漫画没有,叫犬夜叉。” “我不看你们小孩子的东西。” “什么小孩子,大人也看的。里面有个角色,手掌是个黑洞,可以把东西吸进去,你看我这个像不像?”赵锦辛把手掌贴向黎朔的脸,嘴里还配音,“呼……就这样,把你吸进去,你就和我再也分不开了。” 黎朔低笑道:“幼稚。” 赵锦辛亲着他的脸颊、嘴唇:“只要能不和你分开,我什么办法都会用的。” “你什么办法都不需要用,只要好好的、正常的谈恋爱。”黎朔拍拍他的手,“想喝点什么?” “牛奶。”赵锦辛道,“你也喝一杯,解酒、助眠。” “好。”黎朔去热牛奶了。 赵锦辛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着黎朔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眼神是不加掩饰地痴迷。 很快,黎朔端了两杯牛奶出来,递给赵锦辛一杯,自己也喝了起来。 赵锦辛一边喝,一边故意把奶渍弄到嘴边,然后伸出一截嫩红的舌头,沿着唇线轻轻地舔,并用那对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看着黎朔。 黎朔的喉结上下滑动,他别开了眼睛,为掩饰情绪的波动,他把桌上的文件推给赵锦辛,“我助理做的开业酒会策划案,你看看怎么样。” 赵锦辛撇了撇嘴,拿起策划案翻了翻:“李程秀,温小辉,常文幼……”他挑起一边眉,“你这是办开业酒会啊,还是前男友派对啊。”一想到他要一次性面对三个和黎朔有过过去的人,他的感到心情烦躁。 “多请些朋友来捧场不好吗。”黎朔顿了顿,“另外,小辉和文幼不是我前男友。” “李程秀也不是啊,那是你一厢情愿吧。”赵锦辛经常告诫自己,不要像他哥那样乱发横醋,尤其是对现在已经是他嫂子的人,可偶尔,尤其是他感受到到处有人觊觎他的人时,他突然就能明白他哥的心情。 黎朔眯了眯眼睛,他端起空的牛奶杯,走向厨房,路过沙发的时候,揉了揉赵锦辛的脑袋,语调温柔:“那是我们的事了。” 赵锦辛嘴角带笑,眼里却没有笑意。他跟进了厨房:“你邀请我嫂子,就不怕我哥硬要跟来?我哥那个人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万一他给你难看,多尴尬啊。” “哦,那我多雇些保安。”黎朔利落地冲洗着杯子,“你的呢?拿过来。” “还没喝完。” “快点喝吧,时候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赵锦辛从背后抱住他,在他耳边吹气,声音低沉性感:“你又赶我呀,我今天就不能留下来吗。” “你已经耍赖了好多次了。”黎朔柔声道,“乖,开车小心点。” 赵锦辛不为所动,晃着他的腰撒娇:“我要是一定要留下来呢。” 黎朔唇角带笑,却没说话。他沉默地洗杯子、控水、擦干,然后抽出纸巾慢腾腾地擦手,再一个抛物线,把纸巾扔进了纸篓。 最后,他才轻轻挪开了赵锦辛环着他腰的手。 赵锦辛失望地说:“黎叔叔,你可真是块难啃的骨头。” “还好你牙够硬。”黎朔凑上去亲了他脸颊一下,“回去吧,乖。” “你温柔又无情的样子最迷人了。”赵锦辛低头含住他的唇,温柔吸吮着,而后难舍难分地放开,“可人家的牛奶还没喝完呢。” “那就喝完。” 赵锦辛举起牛奶杯:“你喂我。” 黎朔勾唇一笑,仰头将剩下的牛奶灌进了嘴里,然后一把按住赵锦辛的后脑勺,温热的、带着奶香的唇瓣堵了上去,这个吻比之刚才的要粗暴、热烈百倍,用最原始的方式将牛奶送进了赵锦辛嘴里。 赵锦辛一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手抱住他的腰,反客为主,将人按在了墙上,粗暴地亲吻着。 牛奶顺着唇角淌进了衣领,俩人气喘吁吁地分开,下巴上残留着奶渍,均有些狼狈。 赵锦辛舔了舔嘴唇,微眯着一对天生风流的桃花眼,暧昧低语:“真的想让我回去?” 黎朔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留下。” 赵锦辛仿佛听到了战鼓的第一声响,浑身血液都跟着那简单的两个字沸腾了。 这是一个长长的、甜甜的夜。 90.最新更新 新的事务所注册成立后,黎朔从原来的事务所划出了几个案子,所以一开张营业,他们就有不少事儿要干。 开业酒会选了一个良辰吉日,黎朔除了邀请私人朋友,还邀请了一堆业界精英、大佬,他人缘一向很好,来捧场的超过百人。 黎朔要招待的人太多,应接不暇,赵锦辛始终在他旁边跟着,有些知道黎朔性向的,看俩人的眼神都很不一样,赵锦辛全程带笑,波澜不惊,包括见到横眉竖眼的温小辉和一脸审视的常文幼时。 赵锦辛通常在外人面前还是有礼有节的翩翩贵公子,黎朔并不担心他在公共场合给自己难堪,但是私底下就难对付了,比如酒会开到一半,他去上厕所时,就被赵锦辛堵在厕所隔间里,索要了半天的“安抚费”。 “别闹了,你要把我的西装弄皱了。”黎朔喘着气,闪躲着赵锦辛的热吻,却阻止不了那只放肆的手。 “这时候你还考虑西装。”赵锦辛低笑着,“看来你还不够专注。” “行了锦辛……”黎朔推开他的脸,“我真的要出去了。” “不要,你出去就会被那些人瓜分了,待在这里就是我一个人的。” “胡说,难道一直待在厕所里吗。我真的要出去,留下一堆宾客太失礼了……”黎朔一边挣扎,一边把他的手从衣服里往外拽。 “不要,不让你出去。”赵锦辛轻轻啃咬着黎朔的耳朵、脸颊,“?他们好烦。” “你……放开,我要生气了。” 赵锦辛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要我放开也可以,今晚我要住你家。” “……好吧。” “我还要和你一起洗澡。”赵锦辛咧嘴直笑,“我的手可以碰水了。” “好,好,你放开我。” 赵锦辛把手拿了出来,还温柔地给黎朔穿上衣服裤子,然后在他唇上啜了一口:“黎叔叔好吃死了。” 黎朔捶了他一下:“在厕所你也吃得下。” “哪里都吃得下,永远都吃不腻。”赵锦辛笑弯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黎朔含笑道:“行了,小不正经。我先出去,你过会儿再出来。” “知道了。” 黎朔整了整前襟,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丝毫不见刚才被调戏的狼狈。 结果他刚回到座位上,温小辉就斜睨着他,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老实交代,你们一个厕所上这么久,是不是有猫腻。” 黎朔给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小声点。” 温小辉嘻嘻一笑:“果然有。都这么饥渴了,我送你的东西你到底用了没有。” “改天用,改天用。” “说好了啊,要给我反馈的啊。” 黎朔苦笑道:“好好好。” 酒会一直折腾到了快十点,宾客纷纷离去后,助理小陈组织员工和酒店的工作人员善后,黎朔见他也很累的样子,就留下来帮他。 赵锦辛也在旁边默默地守着、帮忙。 直到全部忙完,夜已经很深了,黎朔困得直打哈欠,赵锦辛看着心疼,直接在酒店开了个房间:“今天不回去了,就在这儿睡一晚吧,看你累的。” “也好,忙活了一天,给小陈他们也开几间房。” “好。”赵锦辛柔声道,“咱们上去睡觉吧。” “嗯。”黎朔叮嘱了小陈两句,就和赵锦辛离开了宴会厅。 俩人走着走着,不自觉地就牵起了手,仿佛那是再自然不过的举动。 黎朔虽然困,但还是对今天的酒会很满意,高兴地跟赵锦辛讨论着事务所未来的发展,赵锦辛含笑听着。 回到房间,黎朔坐在沙发里休息了一会儿,才一手扯开领带,眯着眼睛看着赵锦辛:“还不脱衣服?不是要洗澡吗。” 赵锦辛正端着一杯客房刚送过来的牛奶,放在了茶几上,他刮了一下黎朔的鼻子:“你自己去洗吧。” 黎朔挑起眉:“哦?” “你今天太累了,我怎么舍得折腾你。”赵锦辛拉着他的两只手,把他从沙发里拽了起来,“去冲个澡,等你出来,牛奶也没那么烫了,喝了牛奶,就去睡觉。” 黎朔笑着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好。” 黎朔确实太困了,草草冲了一下就出来了,赵锦辛把牛奶杯递给他,自己也洗澡去了。 等赵锦辛出来的时候,黎朔已经躺在了床上,他紧闭着双眼,身体陷进了被子里,看上去又安宁、又温暖。 赵锦辛轻轻爬上了床。 黎朔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他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赵锦辛也冲他温柔的笑,然后钻进被子里,把手搭在了他的腰上:“睡着了吗?” “没那么快。” “是在等我吧。” “没有。”黎朔淡笑。 “骗人,肯定是在等我。”赵锦辛收紧手臂,把黎朔搂进了他怀里,“你最近成天忙这忙那,好像都瘦了。” “正好这段时间疏于健身,瘦一点也好。” “无论胖瘦,健康最重要,以后我带你去晨跑好不好。” “嗯……再说吧,忙起来怕是就没时间了。” “我可以每天带你去运动,督促你吃饭,照顾你。”赵锦辛的唇软软地亲了一下黎朔的额头,“只是我需要能离你更近一些。” 黎朔咧嘴一笑:“你还真是……” “贼心不死?”赵锦辛笑道,“是啊,我当然不会放弃了,我想每天起床都看到你,每天入睡都抱着你。” 黎朔静静地看着赵锦辛,眼神是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深情,他此时真的心软了,也心动了。 在疲倦的、繁忙的一天结束时,有心爱的人在身边陪伴,聊聊天、吃吃饭,甚至什么都不做,只是一起发呆,听起来都那么让人向往。 赵锦辛见到黎朔明显的松动,便用额头顶着黎朔的额头来回蹭,还软软地撒娇:“黎叔叔,好不好嘛。” “你呀……”黎朔无奈地笑了笑,“我现在太困了,我们明天再讨论好不好。” “明天你肯定会找别的借口拒绝。” “也或许不会。” 赵锦辛眼前一亮,这还是黎朔第一次松口,他兴奋地说:“那就现在答应,就现在。” 黎朔打了个哈欠:“你这叫趁人之危啊,我都这么困了……” “所以你答应我,我就让你睡觉,还给你唱摇篮曲。” 黎朔扑哧一声笑了,心脏处仿佛涌入一股暖流,瞬间扩散至四肢百骸,让他体会到了一种难言的喜悦和甜蜜,好像整个人都是满足的,丛身到心,他微眯着眼睛看着着赵锦辛:“好吧。” “黎叔叔!”赵锦辛重重地亲了他一口,兴奋地不能自已,他连亲了黎朔好几下,还抱着黎朔在大床上滚了一圈。 黎朔低笑道:“好了,可以让我睡觉了吧。” 赵锦辛用力抱住黎朔,兴奋之余,鼻头也跟着酸涩了起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离开你。” 黎朔也反抱住他,声音微微有些发抖:“锦辛,不要再让我失望。”求你了。 “不会,再也不会了。”赵锦辛哑声说,“谢谢你,从你出现在我面前,直到现在,所有跟你有关的事,都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好的事。” 黎朔抚摸着他的背,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以后你就不用怕黑了。” 赵锦辛的眼圈顿时湿了,有时候,他也会想,他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好的人,所以这次抓紧了,他死都不会放手。 赵锦辛唯恐黎朔反悔一般,第二天一醒来,就围着黎朔商量事他搬,还是黎朔搬,还是他再买个新房子。 “快别折腾了,就住我家吧,我家离你上班的地方也近。” “我听黎叔叔的。”赵锦辛满脸笑意。 黎朔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眼神很温柔:“搬过来之后呢,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好好跟我谈恋爱就行。” “我也不需要你做什么。”赵锦辛笑得眼睛都弯了,毫不脸红地说,“好好被我爱就行。” 黎朔捏了捏他的下巴:“就你会说。” “我还会做呢。”赵锦辛舔了舔嘴唇,“你想让我会什么,我就会什么。” 黎朔失笑:“我希望你首先学会克制。” “这怎么能怪我。”赵锦辛扑到黎朔身上,瞪着眼睛说,“谁叫你这么招人,每天都想把你艹得下不了床。” “克制,嗯?”黎朔捏着他的鼻子,看着他不甘心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 赵锦辛附身含住他的嘴唇:“是真的,我第一次见你,就想在飞机上艹你。”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黎朔笑骂道。 “想你,每天每天都想你。”赵锦辛用鼻尖拱着黎朔的脸颊,“下次我们一起回家,一起见父母,好吗?” 黎朔点点头:“好。” “我想亲口告诉伯父伯母,我爱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赵锦辛直视着黎朔的眼睛,目光坚定而纯粹。 黎朔捧着他的脸,回以同样的认真:“好。” 赵锦辛用力亲了他一口,仿佛手里捧着举世珍宝,不知道该怎么稀罕才好,他手脚并用地缠着黎朔,语带笑意:“黎叔叔,你今年的生日,我来办,好不好。” “好啊。”黎朔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三十岁都要过了一半了。” “你担心这个干什么,你就是七八十岁,一样魅力惊人。”赵锦辛高兴地说,“我要给你一个最棒的生日。” 黎朔笑道:“好,别太折腾我就行,其他随便你吧。” 赵锦辛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91.最新更新 赵锦辛迫不及待地拖了个大箱子过来,先占领了黎朔的浴室和衣帽间。 黎朔帮他把东西收拾了一番,而后看着自己的床单,想了想:“要不要一起去买新的床单?” “不用,我要先把你所有的床单被子睡一便。”赵锦辛扬着嘴角一笑,“我要你所有的东西都有我的味道,包括你本人。” 黎朔失笑:“你是属狗的吗。” 赵锦辛眨眨眼睛:“我是属羊的。” “嗯,对,属羊的。”黎朔突然想起一年前他妈找的什么大师给他算的姻缘,说不定……真的挺准的。 赵锦辛搂着黎朔的肩膀:“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多贵都行。” 黎朔摇摇头:“我都说了,我也不缺什么。” “你想一想嘛,我这么有钱,你都不体验一下我的优点,不是很浪费吗。” 黎朔噗嗤笑道:“好,我想一想。” 赵锦辛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先说好啊,我的生日你不要大张旗鼓的,太累人了,最多请几个朋友热闹一下就可以了。” “好,我保证。” 黎朔也亲了他一下:“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点你爱吃的,庆祝你搬进来。” “四季豆,柠檬鱼,红酒牛肉……”赵锦辛随口念了几个,而后暧昧地一笑,“还有你。” 黎朔贴着赵锦辛的耳朵,低笑着说:“你今天全都能吃到。” 同居生活正式开始后,俩人的每一天都甜得跟蜜饯一样。 这一次不再像过去那般,用性来燃烧热恋的激--情,他们不断挖掘着和对方的共同兴趣和话题,专注于生活中那些曼妙的小细节,会因为一起做一道菜、一起听一首歌而体会到满满的幸福,那种不断从彼此身上获得惊喜和满足的心情,就像是在挖掘宝藏,令人欲罢不能。 他们有很多东西可以聊,工作、音乐、艺术、运动,他们几乎不会吵架,黎朔耐心而好脾气,赵锦辛则爱撒娇,从睁开眼睛看到对方的那一刻起,一直到晚上相拥而眠,都美好得超越了想象。 夏末秋初,天气变得凉爽了一些,黎朔的生日也要到了。 35岁的生日,其实跟往年并没有多大的不同,可因为生命中多了一个重要的人,把他整个人生都变得不同了。 一大早,赵锦辛就出门了,他临走前亲了黎朔好几口,带着掩都掩不住的兴奋,说:“晚上见,my?sweet?mb。” 黎朔笑道:“晚上见。” “你想了这么久,还没想到我的niame?”赵锦辛撅起嘴,“我要生气了,你怕不怕。” “好吧。”黎朔宠溺地亲了他一下,“晚上见,my?geat?leo。” 赵锦辛笑了:“告诉我geat怎么定义?是威武的,还是伟大的,还是……大?” 黎朔大笑:“都有,行了吧?” “黎叔叔真棒。”赵锦辛用力抱了他一下,“晚上打扮得帅一点,嗯,你已经很帅了,但最好再帅一点。” “好的。” 赵锦辛满面红光地出门了。 黎朔在门廊处呆立了好几秒,才发现自己脸上还挂着笑,他揉了揉面颊,忍不住又笑了一下。 一上午,他处理好工作,差不多中午的时候,温小辉提着大包小包的来了。 黎朔赶紧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给他倒了杯水:“快休息一会儿。” “没事儿,一点都不累。”温小辉笑着说,“我最喜欢打扮你了,今天一定让你迷死人,千人斩算什么,这回万人斩。” 黎朔无奈道:“只是个生日而已,没必要这么隆重吧。” “要的要的,你就当我的私人兴趣好了,我又不收你钱。” 黎朔笑道:“好吧。” 温小辉撸起袖子开始干活儿,这一次,他比上一次还认真,几乎把黎朔从头到脚给修饰了一番,结束之后,黎朔整个人都好像在发光。 温小辉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对自己的作品满意极了,他掏出手机拍了一堆照片,然后得意地说:“我真厉害。” “小辉,谢谢你。”黎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突然有些暗淡。他想起了半年前,在医院旁边的酒店里,他也是这样,折腾了好几个日夜,只为了给赵锦辛过一个生日,他以为他将从赵锦辛眼里看到惊喜和惊艳,结果等待他的是…… 温小辉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他拍了拍黎朔的肩膀:“过去就过去了,今天你是主角。” 黎朔笑着点了点头。 “哎,我身上全是汗,我洗个澡,化个妆,咱们就出发。”温小辉打了个哈欠,跑浴室去了。 温小辉手脚麻利,不到一个小时,就把自己收拾得光鲜动人,他挽着黎朔的胳膊,笑道:“走,去闪爆他们的眼睛。” 黎朔挺直了胸膛,目光柔和而笃定。 赵锦辛定的地方,不是酒店,而是郊区的一个度假别墅,他们开着车,老远就看到了那别墅灯火通明,外墙拉了一串串的小灯泡,开进院子里,才发现已经停了几辆车。 黎朔有些疑惑,今天来的人应该不多吧,他们说好了只请相熟的朋友。 温小辉抻着脖子看了看:“我家洛羿到了哎。” “他也来了?”黎朔有些惊讶,他和洛羿也不过就是不再彼此敌对了,但依旧不喜欢对方。 “嗯,他怕我喝了酒去调戏别的良家妇男。”温小辉做出一脸可惜的样子。 下了车,温小辉不敢挽黎朔的胳膊了,俩人并肩走进了别墅。 大门一开,绚丽的喷花瞬间漫天飞舞,一群人齐喊着“生日快乐”。 在缤纷的彩纸雨中,黎朔看到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除了赵锦辛、李程秀、邵群、项宁、洛羿,居然还有程盛和赵锦辛的父母,以及他的父母! 黎朔彻底怔住了。 赵锦辛一步步走了过来,他的眼睛钉在了黎朔身上,目光迸射出强烈的爱恋,他拉住黎朔的手,很小声地说:“你今天……是不是想下不去床。” 黎朔笑了:“你就不能正经的夸人吗。” “你今天简直完美。”赵锦辛托起他的手,在那手背上亲了一下,“生日快乐,my?love。” “谢谢。”黎朔凝视着他,爱意几乎要溢出眼眶。他看了看四位长辈,又略有些尴尬,“你们怎么……” 赵荣天笑而不语。 黎朔拍了拍赵锦辛的肩膀,走到了自己的母亲身边,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妈,今天是我的生日,也是你伟大的纪念日,谢谢你。” 黎夫人眼圈都红了:“宝贝儿子,生日快乐。” 黎朔走过去和朋友们一一打招呼,程盛讪讪道:“你小子啊……我佩服你。”他意有所指地看了赵锦辛一眼。 黎朔眨了眨眼睛:“我就当你夸我了。” “当然是夸你,同时也祝福你。”程盛捏了捏黎朔的肩膀,“兄弟,祝你幸福。” 黎朔点点头:“我会的。” “来来,我们开饭啦。”温小辉抱着洛羿的胳膊,“今天是咱李大厨师掌勺,你还没吃过程秀做的饭吧?馋死你。” 洛羿淡笑道:“那我应该学学,回去做给你吃。” “真乖。” 李程秀不好意思地笑着,邵群撇撇嘴,有长辈在,他很克制。 众人边吃饭、边聊天,气氛温馨而热闹,黎朔时不时和赵锦辛对视一眼,并悄悄在饭桌下牵着手,心里如糖如蜜。 吃完饭,温小辉张罗着切蛋糕,赵锦辛道:“蛋糕二楼了,咱们上去。”他拉住黎朔的手,“我们晚一点上去。” 黎朔挑了挑眉:“为什么?有惊喜吗?” 赵锦辛神秘地一笑:“你猜。” 黎朔看着众人都上楼了,含笑道:“我可以期待一下我的礼物了。” 赵锦辛用力亲了他一口,从兜里变戏法一般掏出一条粉红色的丝带,就要系在黎朔眼睛上。 黎朔往后躲了躲,眯着眼睛说:“你这小yin魔想干什么?” “这么多人在呢,我能干什么。”赵锦辛失笑出声,“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还是说你心里期待在这个玩儿法?” 黎朔舔了舔嘴唇:“还真有点期待。” “那我们今晚就玩儿。”赵锦辛咬着他的耳朵,“就用这条丝带,不过现在它有别的用途。”他快速把丝带绑在了黎朔的眼睛上。 黎朔笑道:“我看你要玩儿什么花样。” 赵锦辛牵着黎朔往楼上走去:“小心脚下啊。” “好。” 黎朔的脚踩到了平地,赵锦辛道:“你数10个数,就可以把丝带摘下来。” 黎朔的心脏莫名地狂跳了起来,赵锦辛到底给他准备了什么?他在心里默默倒数着,直到10个数很快过去,他摘下了丝带。 眼前的情景让他僵住了。 他看到了和当初他亲手布置的酒店套房几乎一模一样的一个房间,偌大的起居室,彻底被改造了一番,不只是空间相似、大的家具、摆件相似,很多地方甚至模仿到了细节,只除了那一堆羊……黎朔的目光落到了赵锦辛身上,赵锦辛的手里,抱着一只奶白色的绵羊布偶,那只布偶上沾了几处油漆,有点脏,但依旧憨态可掬。 所有人往两边散开,露出了被他们遮挡的墙面,墙上,用同样的香水百合和气球,拼凑出了一串英文:Mey?me?Lambet。 黎朔顿觉地眼圈酸涩,嘴唇微微颤抖起来。 赵锦辛信步走了过来,走得近了,黎朔才发现,那小绵羊的脑袋上,顶着一枚白金戒指,款式低调典雅。 赵锦辛微微一笑,而后单膝跪了下来:“黎朔,我之所以重现这个场景,是想告诉你,这件事,我应该在当初就做。”他清了清嗓子,“我爱你,和我结婚吧。” 黎朔呆呆地看着他,而后笑了一下,眼圈红了,他看着赵锦辛热忱的眼神,看着那只滑稽的小绵羊,看着那枚戒指,越看,眼睛越模糊。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低声道:“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要大张旗鼓吗。” 赵锦辛勾唇一笑,“这可是我赵锦辛一辈子只有一次的求婚哎,我要是真想大张旗鼓,我会买下全国报纸的头条。” 黎朔噗嗤笑了。 程盛起哄了一声,其他人却很紧张的样子,尤其是四位长辈。 赵锦辛拿起戒指,抓着黎朔的手:“我是认真的。”他看着黎朔的眼睛,把戒指缓缓套向他的手指。 黎朔弯起了手指,温柔地看着赵锦辛:“你知道婚姻的意义吗。” “忠诚与不离不弃。” “忠诚与不离不弃,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你才24岁,你做好准备了?”黎朔轻声说着。 “我做好了全部的准备,我不知道婚姻是什么样子的,但我知道我爱你。”赵锦辛把戒指往里推了推。 俩人对视着,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处热烈的火花,黎朔垂下了眼帘,心脏传来难以形容的悸动,他所有的情绪,都再朝着这个人奔涌,他最终,慢慢地,放松了手指,也放松了一直以来紧绷着的那根心弦。 赵锦辛一举把戒指套了进去。 “哇呜!!”温小辉大叫一声,然后激动得直跺脚。 众人均露出感动而欣慰的表情。 赵锦辛腾地跳了起来,一手揽住黎朔的腰,一手固定住他的后脑勺,热烈地堵住了那柔软的唇,深深地、深深地亲吻着。 黎朔抱住了他的脖子,他觉得这是全世界最甜的吻,因为他拥抱着全世界最爱的人。 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刻更珍贵。 92.完结 黎朔从未在父母面前这样深吻过,就算是情到浓时,也有些尴尬,于是轻轻推了赵锦辛一下,赵锦辛会意,放开了他,只是舔着嘴唇得逞地笑。 黎朔朝自己的父母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笑。 黎夫人激动得直抹眼泪,不住地说:“你看,我找的大师算得多准,锦辛就是属羊的,多般配。” 黎先生搂着她,含笑点头。 赵锦辛朝自己父母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春风得意。 黎朔再次看了看四周,他好奇道:“你这些,是怎么布置起来的?”即便赵锦辛去过那个套房,那也是被他砸烂了之后的,怎么可能拼凑出原来的样子? 温小辉风情万种地撩了撩头发,得意洋洋地说:“他找我买了照片,一张一百万,yeah~”同时比了个“V”字。 黎朔斜睨着赵锦辛:“有必要吗?” “为了你,有。”赵锦辛满不在乎地说。 “放心啦,钱我也不敢独吞。”温小辉指了指桌上的一堆礼物,“给你买了一颗特别大特别闪的石头。” 黎朔笑道:“谢谢。” 程盛用力击掌:“嘿,我们该庆祝庆祝,音乐呢!” 不知道谁打开了音乐,是一首欢快的阿根廷探戈,众人迎着音乐跳起了舞。 程盛看着一对儿一对儿地在自己眼前转,突然懵了,只好看了看同样不是滋味儿的项宁。 项宁大方地朝他伸出手,笑道:“先声明,我有一对双胞胎,我爱我老婆。” 程盛挑眉道:“先声明,我有一对112cm的胸,我爱小嫩草。” 俩人相视大笑,拉着手蹦了起来。 邵群把李程秀横抱了起来,在屋子里转,李程秀吓得紧紧抱着他的脖子。温小辉不甘示弱,跳到了洛羿背上,拿着一根长长的烛台,高高举起,大喊道:“为了部落!” 众人被他逗得前仰后翻。 四位长辈矜持很多,但也被那欢乐幸福的气氛感染了,跳得非常热情。 赵锦辛拉着黎朔转圈,每转到离自己近的地方,就亲上一口,程盛故意逗他,也作出要亲黎朔的样子,被他笑着撞开了。 一群人尽情地狂欢,仿佛是爱情那根弦被赵锦辛和黎朔俩人狠狠拨弄了一下,全都亢奋了。 他们一直玩儿到深夜,才累的累,醉的醉,纷纷去准备好的房间里休息了。 赵锦辛把黎朔拉进主卧室,迫不及待地将他按在墙上,狂烈地吮---吻着他的唇,黎朔的心脏跳得非常快,他也紧紧搂着赵锦辛的脖子,以最大的热情和技巧回应着,一个吻就仿佛有欲---火燎原之势。 赵锦辛一边亲,一边对付黎朔的衣服:“温小辉那个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把你打扮得这么好吃……混蛋,我只想留着自己看。” “不是你让我打扮一下的……”黎朔想去拽自己的领结。 赵锦辛抓住了他的手:“不用动。”他咬了一口黎朔的下巴,“这么可口的黎叔叔,今天是我的了,什么都要听我的。” 黎朔低笑道:“好吧。” 俩人愈发情---动,衣物逐渐剥落,直到黎朔全身上下,只剩下脖子上那朵艳红的领结。 “对了,我好像还没展示给你准备的礼物。” “戒指……唔……不是吗……” 赵锦辛露出一个坏笑:“只是一部分,你闭上眼睛。” “又来,好吧。”黎朔闭上了眼睛。 只听黑暗中一阵衣物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赵锦辛叫了他一声。 黎朔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了赵锦辛“坦诚”地站在自己面前,那条刚才用来蒙他眼睛的红色丝带,此时绑在赵锦辛的……上面。 赵锦辛叉着腰,挺着胸,一副毫不知羞的得意模样。 黎朔愣了一下,然后狂笑起来,笑得倒在床上起不来。 赵锦辛有些羞恼,猛地扑了上去:“我还有话没说呢,你太破坏气氛了!”他气得咬了黎朔一口。 黎朔止不住地哈哈大笑:“你说,哈哈哈,你说。” 赵锦辛轻咳一声,脸也有些发红,“我今天把自己送给你,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部都属于你。” “哈哈哈哈——”黎朔笑得停不下来。 “再笑!”赵锦辛捏着他的鼻子,威胁道,“再笑今晚干得你下不了床。” 黎朔闭着嘴,勉强忍住笑,因为他知道赵锦辛“干”得出来。 赵锦辛强装出正经的样子:“我想来想去,不知道有什么礼物配得上我的黎叔叔,所以还是把自己送给你吧,怎么样,这份大礼?” 黎朔憋着笑:“真棒,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好、最贵的礼物,但是,哈哈,你明年送什么,哈哈哈。” 赵锦辛干脆堵住了他的嘴,阻止他继续破坏气氛。 俩人在床上翻滚着拥吻,很快就滚出了火。 赵锦辛用那根丝带再次绑住了黎朔的眼睛,在他耳边暧昧低语:“今晚会很不一样。” 失去了视觉,黎朔的感官都变得比以往敏感,他能清晰感受到赵锦辛带给他的每一次战栗、每一丝刺激。赵锦辛成了黑暗中的唯一光明,指引着他无限地去靠近、去沉溺…… 黎朔睡了一个长长的懒觉,醒来的那一刻,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左手举到了眼前,仔细端详着那小小的指环。 另一只手也默默举到了他面前,两只同样修长漂亮的手上,套着一模一样的白金对戒,窗外漏进来的阳光给它们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那温暖而充满生机的光芒,就像在预示着他们的未来。 赵锦辛抓住了黎朔的手,十指相扣:“喜欢吗?我自己设计的。” “喜欢。” “我想了好久,本来想做成满钻的,让你不管出现在哪里,别人一眼就能看到这个戒指,但是我又怕做成那样,你去谈公事就不愿意戴。” 黎朔笑道:“当然了,一个男人戴那么招摇的戒指,你让我怎么跟人谈生意。” “所以就改成这样了嘛。”赵锦辛把脑袋枕在黎朔的肩膀上,嘟了嘟嘴,“真可惜,不能在你脑门儿上写我的名字。” “你想写就写吧。” “真的?” “我出门前擦掉就行。”黎朔低笑起来。 赵锦辛翻身压到黎朔身上,“没关系,我会经常去你的事务所,出现在你的社交圈,早晚全世界的人都会知道,你是我的。” 黎朔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不需要全世界知道,最重要的是,我自己知道。” 赵锦辛眸中荡漾着深沉的爱意,他软软地亲了一下黎朔的嘴唇:“你真好,全世界最好,可惜所有的语言,都表达不出我有多爱你。” “这个,我也知道。”黎朔认真盯着他的眼睛,“尽管难以表达,我也还是要说,我爱你。” 赵锦辛明眸闪动,嘴唇也微微有些发抖,他闭上眼睛,用额头顶住了黎朔的额头,“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俩人就这样拥抱着彼此,感受着这世界上最纯粹的东西——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室的门被粗暴地敲了两下,邵群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赶紧起来,我媳妇儿做了超好吃的饭,你们要把盘子给我扫干净,一粒都不许剩。” 赵锦辛腾地坐了起来:“知道了哥。”同是把黎朔从床上拉了起来。 黎朔搓了搓乱糟糟的头发:“程秀做的饭可不能错过。” 赵锦辛轻哼一声:“我除了做饭没嫂子好吃,其他什么都比他好吧?” “这话你敢不敢跟邵群说去?” “不敢,他会揍我。”赵锦辛抱着黎朔的腰,“但是黎叔叔不舍得揍我嘛,你夸夸我,说我比我嫂子好。” 黎朔捏了捏他的脸:“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不需要跟人比较。” 赵锦辛笑得眼睛都弯了。 俩人洗漱一番,下了楼,其他人都已经在餐厅等着了。 温小辉和程盛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一脸暧昧地看着他们,还很有默契地挤眉弄眼。 黎朔尽量挺直身板,掩饰腰臀的不适,显得潇洒而爽朗:“大家早啊。” 程盛看了看表,夸张地说:“早?11点37啊亲爱的。” 黎朔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会看表。” 程盛不无嫉妒地翻了个白眼。 黎朔跟项宁打招呼,感谢李程秀给他们做饭,问候温小辉和洛羿昨晚睡得好不好,最后,俯下身,左右亲了一下自己的父母,然后向赵荣天夫妇道早安,眼神略有些闪躲,他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赵荣天笑道:“我和你阿姨开心得晚上都没睡好,锦辛能找到你这么优秀的伴侣,真是他的福气。” “能跟锦辛在一起,是我们黎朔的福气才是。”黎夫人掩嘴直笑。 长辈们互相吹捧了一番,本就是关系密切的世交,此时迫不及待地把对方当亲家了。 黎朔看看父母,又看看赵锦辛,俩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仿佛能感受到温柔和深情在静静流淌。能得到父母和所有人的祝福,能毫无隔阂地拥抱最爱的人,黎朔无法形容他此刻有多么地幸福、多么地满足。如此之喜悦的时刻,恐怕究其一生也不过那么两三次,他想欢呼、想奔跑,想尽情地抒发所有的情绪,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从桌子底下,握住了赵锦辛的手,然后他说:“谢谢。” 对所有人,对自己的朋友,对父母,对长辈,尤其是对他的爱人,说“谢谢”,这是他此刻最想表达的。 赵锦辛也回握住了他的手,毫不避讳地抓到了自己的唇边,亲了一口,正好亲在对戒上。 几人帮着李程秀传菜,很快就铺满了一桌子,邵群得意地搂着李程秀:“真香,辛苦了。”他低头亲了李程秀一下。 李程秀害羞地笑笑:“大家趁热吃吧。” “哇,小秀秀,我最爱的蛋包饭,你还记得啊!”温小辉咋呼着坐下了。 “小心烫,晾一晾。”洛羿阻止他要上嘴的动作,先用筷子把蛋包饭从中间剥开了。 程盛撇了撇嘴,朝着项宁张开嘴,“项哥哥,咱们不能输给他们,你喂我,啊——” 项宁笑着往他嘴里塞了块炸鱿鱼。 一群人哄笑。 赵锦辛从沙拉里夹了一小片切成心形的胡萝卜,放在了黎朔的白瓷骨碟里。 黎朔笑看了赵锦辛一眼,被回以一个更加温柔眷恋的眼神。 黎朔的心脏被涨得满满,全是名为“爱”的养分,它看不见,摸不着,却是世界上最坚韧、最恒久的力量。 因为赵锦辛的出现,他被这力量包围着,他确定他会带着这力量,和自己最爱的人,走得很远、很远,直到时光也无法夺去他们挚爱彼此的灵魂,直到生命也无法改变他们烙印在对方轮回中的爱痕。 My?sweet?mb。 My?geat?leo。 ---全书完--- 93.番外一 假如 这是一个,假如表妹和黎叔在小时候就认识的假想番外,和正文内容无关哦,六一儿童节,送给大家七岁的团子表妹和十八岁的少年黎叔~~ -------------------------------分割线--------------------------- “小朔,快一点啊。” “马上。” 黎朔甩了甩头发上未干的水渍,一边用毛巾混乱地擦着,一边单手提着牛仔裤,结果被裤脚绊了一下,差点滚在地毯上。 好不容易穿好了衣服,他抓起双肩包甩到背上,把鸭舌帽扣在了湿乎乎的头发上,快速跑下了楼。 他的父母在楼下等着他。 “爸,妈,我好了。”黎朔脸上带着未干的水珠和阳光般通透的笑容。 “头发都没吹干。”黎夫人拿下他的鸭舌帽,“也没有那么急,去把头发吹一吹。” “算了,迟到不好,天气热,一会儿就干了。”黎朔按住母亲的肩膀,仔细看了看,“妈,你今天真漂亮。” 黎夫人开心地笑了:“走吧。” 一家三口往外走去。 黎先生随口问道:“你的SAT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下周,我在评估学校。”黎朔略带兴奋地说,“我在犹豫,是留在纽约,还是去南部?” “当然留在纽约,去那么远的地方做什么。”黎夫人抢道。 “儿子长大了,让他自己决定吧。” “是让他自己决定,但作为父母,可以给他意见吧。” 黎朔笑着抓住母亲的手:“我会把你的意见作为重要参考标准的。” “那就好。”黎夫人摸了摸儿子的头发,看着这张年轻俊逸的面孔,心中充满了自豪,“一会儿你就会见到你赵叔叔,你也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好啊,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非常有远见卓识的人,不然怎么能领导那么大一个企业呢。”黎先生道,?“他为人也很平和,今天只是商会的非正式聚餐,如果你不害羞的话,就去和他聊聊天,对你会有帮助。” 黎朔笑道:“让老爸这么欣赏的人,我一定跟他聊聊。” 今天是华人商会的三个副会长联合举办的一个晚宴,主要是为了欢迎新上任的副会长――赵荣天。黎朔正值少年,并不喜欢参与这类的聚会,总以学习忙为理由推脱,但现在他已经考完了试,想到万一他会离开父母,去其他城市上大学,他就不忍心拒绝这类的家庭活动了。 到了酒店,礼宾小姐领着他们往宴会厅走去,这次来了七八桌的人,都是纽约有头有脸的华裔家庭,但因为拖家带口,难免变得吵杂。宴会厅里能听到放肆地笑闹声,原来是几个小孩在前呼后应地追跑,一个小个子跑过他们身边时,一头撞在了黎朔腿上。 黎朔吓了一跳,低头一看,一个孩子仰头倒在了他脚边,正捂着脸哼唧。 黎朔赶紧蹲下去,把他抱了起来:“小朋友,你没事吧?撞到那里了?”他轻轻拿下孩子捂着自己脸的手,然后呆了一呆。 那是个漂亮得像布偶娃娃的小男孩儿,圆润的脸蛋唯独在下颌处收了个秀气的尖,眼睛又黑又亮又深邃,睫毛长得像两把小扇子,忽闪忽闪的,嘴唇嫩红微翘,还沾了点晶莹的口水,一派无辜,鼻头也红了,大概是撞得。 黎朔检查了一下他的胳膊腿儿,并柔声道:“小朋友,撞疼了吗?” 小男孩儿看着黎朔,眨了眨眼睛,没哭没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哎呀,不好意思。”一个漂亮的太太跑了过来,“小孩子喜欢乱跑,撞到你了吧?” “我没事……” “咦,黎总?” “哎,弟妹,这不是小锦辛吗。” 正在和人寒暄的黎先生和太太转了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小朔,这是你赵阿姨,这是小锦辛,今年……” “七岁了。”赵夫人笑笑,“你就是黎朔啊,上次听你爸妈提到你,我就一直想见见了,长得这么帅,大男孩儿了。” 黎朔客气地说:“赵阿姨好,这个小朋……啊,锦辛,他没事吧?他撞我身上了。” “没事,没事,锦辛,你撞到别人了,道歉了没有?” 赵锦辛仰头看着黎朔,小声乖巧地说:“叔叔,对不起。” 周围人都笑了。 赵夫人拍拍他的脑袋:“什么叔叔,叫哥哥。” 黎朔笑着摆摆手:“没关系。” “哥哥,对不起。”赵锦辛咬了咬嘴唇,突然冲黎朔灿然一笑,那笑容又甜又天真,直教人心都化了。 黎朔揉了揉他软软的头发,微笑道:“没关系。” “黎总,过来跟我们坐吧。”赵夫人说着就要把赵锦辛抱起来。 赵锦辛却扭了扭小身子,挣开母亲的手,抓住了黎朔的衣角。 赵夫人看了看他:“锦辛,你想让哥哥抱你吗?” 赵锦辛点点头,仰着脖子看着黎朔,眼睛亮晶晶的。 黎朔弯身把孩子抱了起来,单臂托住:“好,哥哥抱你。” 赵锦辛一把搂住黎朔的脖子,小声在他耳边说:“哥哥,我觉得你香香的。” 黎朔扑哧一笑:“哥哥刚洗过澡。” “好香……”赵锦辛把脸埋在黎朔的颈窝处,拱了拱,“哥哥,我们做朋友好吗?” 黎朔哈哈笑了两声,心里对这个漂亮又可爱的小男孩儿充满了喜爱:“好啊,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黎朔把赵锦辛抱到了座位上,自己刚坐下,赵锦辛就爬到了他身上:“哥哥,不是说好了要抱着我的吗?” “锦辛,你这样让哥哥怎么吃饭。” “可以吃的。”赵锦辛坐在了黎朔腿上,仰头冲他甜笑。 黎朔笑道:“没关系,我抱着他。” 黎先生笑呵呵地把桌上一圈人介绍了一番,最后介绍到了这次晚宴的主角――赵荣天。 赵荣天年纪和自己父亲差距不大,他是老来得子,早就听闻他们一家对儿子宝贝得不得了,今天一见,黎朔很能理解,这么漂亮可爱的儿子,真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赵荣天果然如自己的父亲所说,亲和大方,又不失威严,一看就是个大人物,可惜赵锦辛在他身上动来动去不老实,他只能陪着玩儿,没有时间和赵荣天多说几句话。 “哥哥,我吃那个,那个。” 黎朔把一片藕夹夹到盘子里,吹了吹,送到赵锦辛嘴边。 赵锦辛咬了一口:“啊,烫……” 黎朔连忙把饮料递给他:“来,喝点水,我还以为不烫了。” 赵锦辛喝了口水,然后翻开自己的下嘴唇给黎朔看,可怜兮兮地说:“哥哥,我的嘴是不是肿了。” 黎朔忍不住想笑:“没有,好好的。”他抽出纸巾给赵锦辛擦了擦嘴。 “哥哥,你也吃。”赵锦辛用筷子夹起藕夹,递到黎朔嘴边,黎朔笑着咬了一口。 “哎呀,锦辛这么喜欢黎朔哥哥啊,为什么呀?”旁边一个大人逗他。 赵锦辛拧着小脑袋,毫不犹豫地说:“哥哥又香又好看。” 一桌人哄然大笑。 黎朔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笑而不语。 赵夫人温柔教育道:“锦辛,黎朔哥哥不仅好看,还特别聪明,特别孝顺善良,网球打得也特别好,你要多向哥哥学习,知道吗?” 赵锦辛点点头:“哥哥,我也想打网球,你教我好不好。” “好啊,你什么时候想学?” “现在就想。”赵锦辛双膝跪在黎朔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晃了晃,撒娇道,“哥哥教我。” “这样吧,你问问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我家,我家有一个网球场,我教你玩儿。” 赵锦辛立刻看向自己的父母,一脸期望。 赵荣天笑道:“改天就带你去玩儿,还不谢谢黎朔哥哥。” “谢谢哥哥。”赵锦辛把嘴唇凑到黎朔的脸颊上,用力啜了一口,然后用小脑袋拱着黎朔的胸膛,软乎乎地撒娇。 黎朔捏了捏他的小嫩脸蛋,嘴角禁不住上扬。 小孩子,真可爱啊。 过了几天,赵夫人真的带赵锦辛来黎朔家玩儿。 黎朔那天刚好叫了几个朋友来打球,天气炎热,他们打了几盘,就躲在阴凉处喝啤酒、聊天,青春的气息是那般地明媚耀眼。 听说赵锦辛来了,黎朔赶紧抓过一瓶矿泉水,兜头浇在了头发上,然后用力甩了甩脑袋,晶莹的水珠四散在空气中,每一滴都像阳光的碎片,将少年的脸庞映衬得格外白皙动人。 赵夫人怕晒,把儿子交给黎朔后,就进屋和黎夫人喝茶聊天去了。 黎朔搓了搓湿漉漉的头发,蹲在赵锦辛面前,歉意地说:“锦辛,哥哥不知道你今天会来,所以喝了酒,还流了汗,身上不香了,你介意吗?” 赵锦辛看着他莹润到反光的皮肤,和那双含着醉人温柔的眼睛,笑着摇了摇头,扑到了他身上:“哥哥,我想你,你想我吗?” 黎朔哈哈笑道:“想啊,当然想。” “Lambert,他是谁啊?” “是我的……”黎朔拉着赵锦辛的手走了过去,“朋友。” 赵锦辛看着黎朔的朋友们,抿起了嘴。 “朋友?嗨,朋友,要喝酒吗?”程盛朝孩子举了举酒杯。 “别胡闹,哈哈哈哈――”一个**的姑娘轻轻揍了他一拳。 “好啊。”赵锦辛突然说。 几人都怔住了。 赵锦辛伸出小手就要去拿啤酒。 程盛连忙举高了:“跟你开玩笑呢,小孩子不能喝酒。” “我想和哥哥有一样的味道。”赵锦辛抓着黎朔的手晃了晃。 黎朔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我可以把我的沐浴露送给你,但是你不可以喝酒,走,打球去。”他突然把孩子高举过头顶,大叫着跑了起来。 赵锦辛一边尖叫一边大笑起来。 黎朔跟朋友借了一只女性用的较轻的拍子,教赵锦辛怎么握拍,赵锦辛这个年纪,学网球一点都不早,只不过这里没有合适的装备,而且他觉得孩子也就是三分钟热度,今天纯粹就是陪他玩玩儿。 没想到赵锦辛学得很认真,让黎朔颇意外。他指导了半个小时,看孩子额上全是汗,就把他领回阴凉处,让他休息一会儿。 程盛站了起来:“Lambert,咱俩来一盘。” “好啊。”黎朔转了转球拍,“锦辛,你在这里等我。” “不要!”赵锦辛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黎朔的大腿,“哥哥,你陪我玩儿。” “哥哥会陪你玩儿的,但是你现在需要休息,不然你会累到的。” “那你陪我休息。”赵锦辛皱眉看着程盛。 黎朔好脾气地笑了笑:“好吧,我陪你休息。” “喂,你又不是专职带孩子的,把他交给Lisa,让他提前明白什么是女人。” 黎朔笑骂道:“他才七岁。” 赵锦辛死死抱着黎朔的腿,眯起眼睛看着程盛。 黎朔重新坐回椅子,程盛觉得无聊,也坐在了旁边,一群人聊聊天、乘乘凉。 过了一会儿,黎朔去上厕所,他怕赵锦辛怕生,还问他要不要去,这回孩子却摇了摇头。 黎朔从厕所回来,还没走到网球场,就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他心里一惊,赶紧跑到了网球场。 只见赵锦辛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手里还抱着一个啤酒瓶子。 黎朔赶紧跑了过去:“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Lisa憋着笑:“我们都没注意,他就……喝了口酒,然后就哭了。” 这时,赵夫人也走了出来:“宝贝,怎么了?” 黎朔有些尴尬:“不好意思阿姨,我刚才上厕所,没看好,他喝了一口酒。” 黎夫人责怪道:“你怎么能让小孩子碰到酒呢!” 赵夫人大度地说:“没事没事。”她把赵锦辛抱了起来,“锦辛,你怎么喝酒呢?” “他……他让我喝。”赵锦辛一边抽抽搭搭,一边用小手指指着程盛。 程盛指了指自己,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我……我……” 黎朔摊了摊手:“让你乱说话,小孩子会当真的。” “好吧,对不起,我的错,很抱歉。”程盛一脸倒霉相。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改天咱们再打。”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晚上一起在家里开烤肉派对的,现在显然开不下去了。 程盛等人只好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准备走人。 “哥哥,抱抱。”赵锦辛可怜兮兮地朝黎朔伸出手。 黎朔把他抱了起来:“小孩子是不可以喝酒的,以后不管谁说什么,都不可以喝,知道吗?” 赵锦辛扑闪着沾着泪的长睫毛,点了点头,然后又翻开自己的嘴唇:“哥哥,我的嘴是不是肿了。” 黎朔失笑道:“没有,一点都没有。” 程盛挥挥手:“Lambert,我们走了。” “好的,下次见。” 赵锦辛突然朝着程盛做了个鬼脸,伸出一截小粉舌头。 程盛愣了愣,他一眨眼睛之间,赵锦辛已经把脸埋进黎朔的胸口了,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黎朔抱着赵锦辛进了屋,给他用矿泉水漱口。 赵锦辛喝完水,趴在黎朔身上,眼皮越来越沉:“哥哥,我困。” “那我带你去睡觉好吗?” “你陪我吗?”赵锦辛抱着黎朔的胳膊,小脸蛋枕在黎朔刚拿过冰镇矿泉水的掌心里,凉凉的,好舒服。 黎朔笑笑:“好的,我陪你。” 跟两位夫人打过招呼,黎朔把赵锦辛抱进了自己房间,放在了床上。 孩子在球场消耗了不少体力,此时困意袭来,很快就睡着了,但即使睡着了,也一直揪着黎朔的衣角。 黎朔看着赵锦辛圆乎乎的、天使一般精致的脸蛋,心里充满了柔软和温暖的情绪。 他用修长的手臂环住了赵锦辛,躺在一边,也沉沉地睡着了。 他做了个美梦,梦到有一天,他见到了长大了的赵锦辛…… 94.番外二 婚礼 上 今年的春节,较往年来得早,与圣诞节之间相差不过半月,黎朔和赵锦辛商量着,放一次大假,他们也好回去跟家人团聚。 黎朔的新事务所刚起步,业务量不大,年底也不算很忙,恩南就不同了,到了年底工作堆积,赵锦辛忙得团团转,他们够呛能在圣诞节之前脱身。 黎朔看着心疼,就帮着分担了不少财务上的事。起初黎朔觉得俩人各有各的事业挺好的,但也不知道怎么的,一来二去的,他就成了恩南分公司隐形的财务总监,至少大数额的财务决策,赵锦辛都交给了他处理。 黎朔明白,赵锦辛是在向他展示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他也只是偶尔调侃赵锦辛雇他不付钱,干起活儿来简直比自己的事业还认真。 这天,黎朔和财务部的开完会,拿着资料去找赵锦辛。 他敲了两下门,里面没有回应,他便推开门进去了。 赵锦辛闭目躺在沙发上,呼吸轻浅,看上去睡得很沉。他身上还穿着板正的西装,一条无处可放的长腿耷拉在沙发外,眉头微微蹙着,似乎并不舒服。 黎朔放下文件,轻轻走了过去,温柔地拨开他额前的刘海,而后拽了拽他的耳朵。 赵锦辛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看到黎朔的时候,露出一个毫无防备的笑容。 “怎么在这里睡觉,多不舒服,去休息室啊。”黎朔抚着他的额头,看着他泛青的眼圈,真恨不得能帮他分担更多。 赵锦辛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笑笑说:“刚刚躺着和人打电话,结果就睡着了。” “要不我们圣诞节别回去了,不这么赶时间,你也不用这么累了。” “不,一定要圣诞节之前回去。”赵锦辛翻身做了起来,亲了黎朔一下,“没事儿,我巴不得早点忙完,就能每天都只陪着你了。” 黎朔也回吻了他一下:“我也想每天都只陪着你,但我真的不希望你太逼自己了,我们在这里过圣诞节也可以啊,你为什么一定要那之前回去呢,也差不了几天。” 赵锦辛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轻咳了一声:“黎叔叔,我之前向你求婚了,你答应了的。” 黎朔愣了愣:“是啊。” “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不就该结婚吗。” 黎朔再次愣了一下,随即扑哧一笑:“结婚?我以为我们现在已经算是结婚了。” “‘算是’而已,还不是正式。”赵锦辛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兴奋,“我要正式的结婚,我们要有法律认可的婚姻,有婚礼,有祝福,难道你不想吗?” 黎朔胸中翻腾着酸楚和甜蜜,一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一直希望能和某个喜爱的人共度一生,但并不奢望完美的形式,毕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如自己的父母一般开明,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高调的浪漫,但他是期待的,有些事,一生中总想经历一次,何况是最重要的感情的庆典。 只是,婚姻对他来说是庄重的,他不希望成为赵锦辛向他表忠心的手段,他迟疑了一下:“结婚,当然想,婚礼,当然想……” 赵锦辛目光灼灼,捧着他的脸,用力亲了他一口:“所以我们要在圣诞节之前回去,我妈算过了,咱们俩今年结婚最好,过了圣诞节他们就放假了。” 黎朔看着他兴奋地样子,有些不忍心拒绝,可他还是把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锦辛,你真的想好了啊?你才24岁。” 赵锦辛微怔,眼角垂了下来,明显的有些受伤:“你到现在,还问我这种问题?” “我今年35岁,我可以很确定的说,我想要婚姻,想要家庭,但是你还太年轻了,我只是希望,你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清醒的。” “我怎么会不清醒?”大概是这些天太累了,赵锦辛的情绪有些浮躁,他扒了扒头发,“我知道你现在还是对我有防备,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黎朔握着他的手,柔声道:“宝贝,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结婚是一个重大的决定。” “你不是答应我的求婚了吗!”赵锦辛有些急了。 “我答应你了,但我们不用这么急着去做。” 赵锦辛深吸一口气,冷静了下来:“你说对了一半,婚姻、家庭,都不是我现在考虑的,可在遇见你之前,我连谈恋爱都没考虑过。唯有一点我是确定的,就是你,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我想做尽一切能让我们更亲近的事,所以我们要结婚,我要法律都承认我们永不分离。” 黎朔明眸闪动,他被赵锦辛眼中的笃定震慑到了,一时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赵锦辛展臂抱住了他:“你手上戴着我送你的订婚戒指,我的衣服占了你半个衣柜,我每天都在说‘我爱你’,你还犹豫什么?黎叔叔,我们结婚吧。” 黎朔的眼圈微微泛红,他用力回抱住了赵锦辛,展颜笑道:“好,我们结婚,我们办一个最浪漫的婚礼。”他的小狮子在一次又一次的坚定他们的感情,他怎么会退缩。 赵锦辛狠狠亲了他两口:“这才对!” 黎朔拍拍他的背:“这几天辛苦一点,把工作都好好收尾,然后我们就回美国。” 赵锦辛蹭着他的脸:“你想怎么办婚礼?对婚礼有没有特别的幻想?” 黎朔神秘地笑了笑:“当然有,不过,等回去再告诉你,免得让你分心。” “你先说说嘛,让我有个盼头。”赵锦辛舔了舔他的耳朵,“说一个跟洞房花烛夜有关的。” 黎朔笑骂道:“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说嘛。”赵锦辛将黎朔扑倒在沙发上,坏笑道:“你说,我们就做,那可是一辈子一次的洞房,怎么能一点计划都没有呢。” 黎朔捏着他的鼻子晃了晃:“真的?我说了你愿意做?” “愿意。” 黎朔勾唇一笑:“我幻想过掀红盖头。” 赵锦辛眯起了眼睛:“黎叔叔好色啊。”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真是淫者见淫!”黎朔拍了下他的脑袋,笑骂道,“我这是对中国传统习俗的向往,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味儿了呢。” 赵锦辛丝毫不脸红,嬉笑道:“我喜欢红盖头,就这么决定了。” “你真的愿意披上?”黎朔有些迟疑,不过想到赵锦辛向来没什么羞耻心,也就释怀了。 “为了你就愿意。”赵锦辛把脑袋枕在黎朔的颈窝处,含笑着说。 黎朔轻轻给他按着太阳穴:“回去我们一起筹备婚礼,不需要很盛大,但要把亲朋好友都请来。” “嗯,当然,你不喜欢盛大的,我们就低调点,不过我还是想在纽约时报包个版面。” “不准,太丢脸了。” “开玩笑的。” “你好沉啊,起来吧。”黎朔被他压得有些胸闷。 “现在嫌我沉?”赵锦辛邪笑道,“前几天还一直夹着我呢。” 黎朔揉乱了他的头发:“一定是你胖了。” “我才没胖……fxxk,我突然想起来我们已经五天没有做了!”赵锦辛一脸的懊恼。 黎朔忍着笑:“你专心工作好嘛,还嫌不够累啊。” “工作再累,也不能让我的宝贝寂寞啊。”赵锦辛眯起眼睛,“不然现在……” 黎朔推开了他:“累了就去休息,不累就去工作,还想不想回家了。” 赵锦辛撅着嘴,一脸的失望。 黎朔在他脸颊上啜了一口,而后低笑道:“等你忙完了,我们立刻飞回纽约,在你Brooklyn的公寓泳池里,一边做----爱,一边欣赏河滨公园的美景。” 赵锦辛目露精光,兴奋得将黎朔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嚎叫着转了好几圈。 黎朔哈哈大笑:“小心被外面听到,丢不丢人!” 赵锦辛把他放倒在办公桌上,用力堵住他的唇,粗野又不失温柔地吸吮着,黎朔搂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回应。 一个吻绵延出的爱意,足以温暖整个寒冬。 赵锦辛终于赶在圣诞节前,把所有工作都处理妥善,剩下的收尾工作交给了底下的人。 俩人近一个月鲜少有亲热的时间,黎朔订机票的时候,把整个头等舱包了下来,虽然也做不了什么,至少他们能独处,没有外人打搅。 临走前,黎朔给他重要的朋友都发了婚礼的邀请,具体日期还没定,到时候他会包机接送国内的亲友。 温小辉尤为兴奋,自告奋勇要去给他筹办婚礼,顺便“公款”吃喝玩乐,周谨行就正常很多,答应他一定会去,也顺便带家人去玩玩儿,李程秀的反应最好玩儿,在电话里就激动得哽咽了,弄得黎朔哭笑不得。 挂了电话,黎朔调侃赵锦辛:“哎,你说咱们结婚的时候,邵群会是什么反应?” 赵锦辛转了转眼珠子,笑道:“你觉得什么反应?” “又不甘心又得强颜欢笑……”黎朔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有趣。” “这么坏,你是不是黎叔叔啊,还是外星人伪装的。”赵锦辛从背后抱住黎朔,手一下子滑进了他的衣服里,“我要摸摸看,验明一下正身。” 黎朔低笑道:“你怎么验,外星人可是会变身的。” “外星人再怎么变身,也不会跟你完全一样。”赵锦辛咬着他的耳朵,“外星人怎么会知道,黎叔叔最喜欢我摸他哪里、舔他哪里呢。” 黎朔转过身,逗弄他:“哦,哪里呀?” “我这就一个一个演示给你看。”赵锦辛含住黎朔的嘴唇。 黎朔低笑着拍了拍他的屁股:“你以为现在几点了,走了,去机场了。” “要不我们改签……” “别闹。”黎朔朝他眨了眨眼睛,笑得风流倜傥,“我们回家。” 95.番外二 婚礼 中 黎朔早就预料到赵锦辛在飞机上不会老实,为了防止丢人,把头等舱包了下来。 果然,飞机刚起飞不久,赵锦辛就开始起腻,抱着黎朔胳膊来回蹭,蹭着蹭着就贴上去亲他,像猫一样黏人。 黎朔无奈地说:“咱们要飞那么久呢,你就一直这么腻歪啊。” “不行啊?”赵锦辛笑嘻嘻地说。 “我们不如聊聊天,或者下棋?” “不,还不如看着你好玩儿。” 黎朔哭笑不得:“那我给你念书好不好?” “不要。”赵锦辛摇着头:“咱们俩跟飞机真有缘,这来来去去从纽约到京城,一起走过多少回了?” “很多回。”想到这个,黎朔也不免感慨,俩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都还历历在目,那当真是一生中最特殊的一天,他一辈子也都会反复回忆、品位其中的细节。 “其实来来回回这么多次,我一直有个愿望还没实现。” 黎朔正沉溺在甜蜜暧昧的回忆中,一听这话,斜睨着他:“什么?” 赵锦辛笑道:“你猜。” “我不想在飞机的厕所里跟你做---爱。”黎朔皮笑肉不笑地说。 赵锦辛露出委屈的表情:“黎叔叔越来越不给我面子了,都不委婉一点。” 黎朔狠狠点了点他的额头:“小yin魔,我怕了你了行吗。” “可是只有厕所里没有监控。”赵锦辛的口气略带兴奋,“你不想在飞机上**吗。” “我们可以在私人飞机上……” “那就不刺激了。”赵锦辛眨了眨眼睛,“想想吧,这架飞机上有三四百人,他们都在无聊地长途飞行中昏昏欲睡,只有我们在一万多米的高空,在狭窄得只够两个人并排站着的厕所里,做---爱。”他越说,嘴唇越是凑近黎朔,最后贴着他的脸颊呼吸,“说不定空姐会在外面敲门,为了防止别人发现,我会捂住你的嘴,然后……” 黎朔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下意识地看了看左右,尽管头等舱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还是臊得慌:“你这个小脑瓜子里能不能装点正经的东西!” 赵锦辛拽下他的手,一手叩开安全带的扣,将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不能,反正你也不能退婚了。” “锦辛,别闹。”黎朔有点慌,毕竟赵锦辛一向是敢说敢做。 赵锦辛勾唇一笑:“黎叔叔,记得咱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聊过什么吗?你喜欢刺激,越刺激越好。” 黎朔双颊发烫,脚跟突然就没了重心,半推半就地被赵锦辛拉进了厕所。 头等舱的厕所稍微宽敞一点,但对于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来说,依旧是拥挤的、暧昧的。 赵锦辛前进一步,黎朔后退一部,腰背就顶住了镜子,赵锦辛笑了笑,欺近黎朔,“黎叔叔,你看这个纸巾槽上的划痕,跟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看到的一模一样,这就是那架飞机,也就是那个洗手间,当时我好想亲你,被你拒绝了,现在……”他轻轻用指腹揉弄着黎朔的唇,邪笑道,“你最后还是落进我手里了。” 黎朔低笑道:“你倒是够执着的。” “当然,我当时就发誓,有一天,我就要在这间厕所里艹你。”赵锦辛用嘴唇描绘着黎朔的唇线,轻浅地啜吻着,“从我第一眼见到你,直到现在,我一直一直喜欢你,喜欢一辈子也不会够。” 黎朔轻轻环住了他的腰,一边回应着这个挑---逗的吻,一边宠溺地说:“你这张嘴,我服气了。” “嗯?你是说我的嘴会说,还是会接吻,还是会舔,还是会……” 黎朔用力吻住了他的嘴,把他愈发下---流的调侃都强硬地堵了回去。 赵锦辛放肆地伸出舌头,灵巧地勾缠着黎朔的,大手在他紧瘦的腰肢和劲翘的臀上流连。 在如此逼仄的空间里,他们被迫呼吸着对方的呼吸、感受着对方的温度,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要跟对方贴得更近。 黎朔觉得此时的举动太疯狂了,他如此体面而富有修养的人,居然会在飞机的厕所里被…… 当赵锦辛缓缓入侵时,黎朔握紧了拳头,脸憋得通红。他不敢发出声音,甚至要用身体去缓冲赵锦辛的冲力,以防止自己撞上墙板。他有些后悔自己太纵容赵锦辛了,只要这个小混蛋撒撒娇,他都答应了多少不该答应的事了,可是……可是如果可以做到,又为什么要让喜欢的人失望呢。 黎朔也没有多少脑容量去思考他是不是在“娇惯孩子”了,他要用全部的克制力去尽量降低他们弄出的动静,还要紧咬着牙关,抵御那种令他想要尖叫的快----感。 赵锦辛是对的,他真的喜欢危险和刺激,只是不好意思承认,而赵锦辛负责把他内心羞于启齿的渴望强硬地表达出来。赵锦辛有多了解他,正如他有多爱赵锦辛。 “就是在这种地方……”赵锦辛喘着粗气在黎朔耳边说,“这种,不寻常的地方,你会格外得紧。” “……是吗。”黎朔双腿在发抖。 “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吗。”赵锦辛低笑道,“所以我说,我们是天生一对,我有数不清的新鲜场所和新鲜玩儿法,有一天,你会哪怕只是想想我都能高--c。” 黎朔咧嘴一笑,“好,我等着……唔……那一天……” 赵锦辛一口咬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甜腻的征伐。 黎朔下飞机的时候,都没好意思看空姐,他也不确定人家知不知道什么,只是做贼心虚。 俩人在机场暂时分别,赵锦辛旁若无人地亲了他好几口,亲得光叔都把脸别开了,黎朔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头,“回去吧,帮我给叔叔阿姨带好,改天我去看他们。” “你也是,给我岳父岳母带好。” 黎朔捏捏他的下巴:“就会贫,快走吧。” “黎叔叔每个小时都要至少想我一次。” “那我睡着了怎么办。” “那你清醒的时候一小时想我两次。” 黎朔嗤笑道:“也不害臊,快回去了。” 赵锦辛提着行李箱,含笑注视着黎朔,倒退着往后走,而后将两根修长的手指并在唇间,抛了个飞吻,一双勾人的桃花眼里写满了潇洒风流:“宝贝拜拜。” 黎朔眨了眨眼睛,用嘴型说了句“love?you。” 知道赵锦辛走远了,光叔才摸了摸头上的汗:“真受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 黎朔含笑道:“蜜月期嘛,过几年就好了。” “呵,我看赵家这小少爷的劲头,几年恐怕不够。” “那就多几年。”黎朔笑弯了一双眼,勾着光叔的肩膀往外走去,“走走,我们回家了。” 回到家,黎朔的父母破天荒的头一次没有一见面就对他嘘寒问暖,而是开门见山地说:“婚礼打算怎么办?” 黎朔一手拍在额头上:“我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们也不关心我累不累。” “累了就休息嘛,但是婚礼更重要啊,我这几天啊,一直在和锦辛的妈妈筹备着呢,我们都挑了七家婚庆公司了,都觉得不够好。”黎夫人笑笑,“他们的方案都配不上我儿子。” 黎朔笑笑:“妈,别折腾了,婚礼简单一点就好,最重要的是结婚这件事本身的意义,而不是需要多么隆重的仪式,你看我爸就什么都不管。” “他不管我要管,这可是我儿子的婚礼。”黎夫人温柔地摸了摸儿子的脸,“妈妈太高兴了,简直一辈子都在等这一天。” 黎先生轻咳一声:“比你自己结婚那天还高兴啊。” 黎夫人抿嘴一笑:“嗯,怎么了,吃你儿子醋啊。” 俩人你来我往的斗了几句嘴,黎朔在一旁笑吟吟地听着,旅途的疲累简直一扫而空。 这就是家,而他马上也要有属于自己的了。 在家休息了两天,就到了长辈们千挑万选出的良辰吉日――登记结婚的日子。 由于马上就到圣诞假期了,来登记的人不多,男男的更是只有他们一对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俩人穿着同色同款的定制西装,办理简易的手续。 在最后签字的时候,黎朔顿住笔锋,看向赵锦辛,赵锦辛也看向他,露出一个深情的笑容。 黎朔也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尽管已经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可当他真正进入婚姻的时候,他还是心跳加速,喜悦和担忧并存,同时激动得快要掩藏不住。 他结婚了,和他最爱的人,何其有幸。 放下笔,赵锦辛扭头亲了他一口,声音暗哑,带着些微颤抖:“你是我的了。” “你也是我的了。”黎朔眼圈泛红,鼻头阵阵地发酸。 黎夫人在旁边咔嚓咔嚓地拍着照,激动得直抹眼泪。 赵锦辛站起身,兴奋地低吼了一声:“我结婚啦!” 大厅里传来一阵起哄的掌声,同时也夹杂着真诚的祝福。 美国的年轻人们喜欢在登记结婚的时候举行简单的仪式,有时候这就是婚礼唯一的仪式的了,但他们要遵循中国的传统,择日举办更正式的婚礼,所以登记完,长辈们就先回去了,赵锦辛拉着黎朔上了车,直奔Brooklyn。 一回到公寓,赵锦辛就把黎朔按在墙上,狂烈地亲吻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们结婚了……结婚了……宝贝儿,你是我赵家的人了。” “……你不是要……入赘吗……”黎朔的舌尖舔过那温润的唇,同时拉扯着赵锦辛的西装外套。 “都行,我听你的。”赵锦辛低笑道,“反正,今天你要听我的。” “嗯……听什么?”黎朔闭上了眼睛,享受着那缠绵的吻。 “我刚把泳池换上了温泉水,还撒满了百合花瓣。”赵锦辛轻轻咬了一口他的唇,而后一举将他拦腰抱起,“我要实现我们初次见面时的承诺了。” 黎朔笑骂道:“是你单方面语言性--骚--扰,谁跟你承诺了。” “在我心里就是承诺了。”赵锦辛一路抱着黎朔走到了泳池边上,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亲昵地说,“我在心里承诺,要在这里把你干晕过去。”说完,他将黎朔直接抛进了泳池,自己也跟着跳了进去…… 96 番外二 婚礼 下 暗红的葡萄酒从倾斜的水晶高脚杯中洒出,一小股细流断续着落在了脊椎骨那浅浅地凹槽里,将那光滑的皮肤衬得格外地白皙诱人。 赵锦辛俯下身,伸出一截粉红的舌头,顺着黎朔的脊柱轻舔,将香醇的酒液卷进了自己口中。 黎朔发出一声含糊地低吟,身体动了动。 赵锦辛温柔抚摸着他的背。 黎朔微眯起眼睛,哑声道:“你在干什么?” “品酒。”赵锦辛勾唇一笑,那笑容邪魅又性感,他朝黎朔举了举酒杯,然后浅尝了一口。 “……几点了?” “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赵锦辛放下酒杯,大手揉着黎朔的头发,“时间一点都不重要,最好今晚永远别结束。” 黎朔懒懒地说:“你倒是大言不惭,想累死我啊。”他维持着趴着的姿势,有点难受,可他更懒得翻身,俩人从泳池做到客厅,又从客厅做到卧室,他腰以下仿佛都没有知觉了。 “哪儿舍得啊。”赵锦辛用额头轻轻撞了撞黎朔的额头,然后将人抱进了怀里,无比疼惜地抚摸、亲吻着。 黎朔枕着他的胳膊,昏昏欲睡,唇角带着一丝浅淡的微笑。 “睡吧。”赵锦辛在黎朔耳边说着,“明天我们去定西装。” “嗯。”黎朔搂住了赵锦辛的腰,他心中充盈着喜悦与安全感,那种完全放松的、满足的状态,只有赵锦辛能给他…… 婚礼定在了正月十六,地点则是赵锦辛的家。 他们并不打算办得太隆重,因此只邀请了一些重要的亲友,但婚礼的任何一个细节都丝毫不含糊。 婚礼的两个主角,也变得格外得忙。 很快的,农历新年就到了,今年,两家人依旧是一起过得年,但比起去年的世交,现在还多了一层亲家关系,更是亲密非常。 赵荣天阔绰地送了一栋度假别墅给黎朔,还主动提出让黎朔帮着赵锦辛管账,显然很信任他。 黎朔颇有些受宠若惊,其实最让他高兴的并不是什么房子或财务大权,而是长辈们真诚的肯定和祝福,有多少同性感情就败在这一关呢,他们真是太幸运了reads;。 黎先生也给赵锦辛包了个丰厚的大红包,还送了一件玉器做结亲礼。 俩家长辈们热烈地讨论着婚礼,黎朔和赵锦辛就在一旁含笑听着,偶尔对视一眼,都是快要盛放不下的深情。 过完年,婚礼的筹备愈发紧凑,在国内的亲友们也陆续到了纽约。温小辉来得早,主动协助起他们,显然玩儿得不亦乐乎。 转眼间,就到了婚礼当天。 考虑再三,他们决定举办接受度较高、筹备起来也更容易的西式婚礼,把中式婚礼留在洞房里。 不过,他们不请牧师,只是让钱总做他们的证婚人。 俩人各自在房间里穿戴妥当。 黎朔今天的造型,依旧是由温小辉一手打造,他优雅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珠,脸上也带着少见的忐忑。 温小辉看了看表:“黎大哥,时间到了。” 黎朔深吸一口气,露齿一笑:“好。” “真好。”温小辉舔了舔嘴唇,“看着你们,我也想办婚礼了。” “那就办。”黎朔毫不犹豫地说,“你一向不在乎世俗的眼光,永远也不要在乎。” “一定办,待我挑个良辰吉日。”温小辉嘿嘿一笑,“我倒是真没想到,最先结婚的会是你。” “我比你们都大,这不是很合理吗。” “但你认识他却是最晚的。”温小辉一竖大拇指,“不愧是黎大哥,速战速决。” 黎朔哈哈大笑起来。 “好啦,走吧,结婚去!”温小辉打开了房门,冲着黎朔露出漂亮的、灿烂的笑容,“你这个人命太好,一定会幸福一辈子的。” 黎朔含笑:“借你吉言,你也是。”他搂着温小辉的肩膀,“走。” 下了楼,温小辉推开了后花园连接客厅的门,赵锦辛则从泳池的门进来,俩人同一时间缓步走进了亲友们聚集的主客厅。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眼中同时迸射出热烈而深情的火花,瞬间把空气都点燃了。 亲友们早已经排练过一次,此时自动地往两边分散,站出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的两头,就是穿着同款式三件套西装的俩人,黎朔黑,赵锦辛白,均是量身定做,剪裁恰到好处,将身材衬托无遗。 俩人不约而同地深吸一口气,一步步朝着对方走去,他们那么耀眼、那么完美,好看到仿佛在发光。 黎朔的心脏怦怦怦地狂跳,他看着赵锦辛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步伐是那么地坚定,不禁鼻头都开始泛酸。 快要走到了,他最爱的青年,就要走到自己身边,两个人向着同一个目的地行走,不论风雨歧路、寒暑交叠,都会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他们凝视着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期许与爱意,最终,走到了对方面前。 赵锦辛深吸一口气,抿了抿嘴唇,他看上去又紧张又亢奋,对着黎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reads;。 黎朔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恨不能用力抱住赵锦辛、用力亲吻,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 钱总乐呵呵地说:“我不是牧师,我也不说那些千篇一律的话,我在这里,就是为你们今天的婚礼做见证,你们的承诺,要亲口对对方说。” 温小辉适时地端着一个精致的铜盘走了过来,铜盘上铺着厚厚的黑色细绒布,两枚简约优雅的白金对戒静静地躺在上面。 赵锦辛拿起一枚戒指,他看着黎朔的眼睛,笃定而深情地说:“黎朔,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直到现在,我从没停止过对你的喜欢,这样的喜欢还会伴随我一生,从第一眼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眼,你始终在我眼里、在我心里。我爱你,嫁给我吧。” 周围爆起一阵掌声。 黎朔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他强压下心动的悸动,也拿起一枚戒指,轻咳一声,温柔地说道:“赵锦辛,我承诺将永远爱你、疼你、宠你,我对你的感情,是我第二个信仰,我信仰爱能战胜过去和未来的所有挫折,带给我们永恒的幸福。我也爱你,嫁也好,娶也罢,我们永不分离。” 周围的掌声更加热烈,还伴随着兴奋的欢呼。 俩人就在亲友的祝福声中,对望着彼此的眼睛,拉着对方的手,缓缓戴上了对戒。 黎朔意识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小小的一枚指环,居然会有如此厚重的、神圣的力量,让他颤栗不已,那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护佑。 赵锦辛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睛。 黎朔在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到了同样的雀跃和感动、迷茫和期许,这张年轻的、完美的脸蛋上带着些许红晕,不知是害羞还是兴奋,撩人极了。黎朔只觉得气血上涌,等不及他们的证婚人说话,就一手按住了赵锦辛的后脑勺,用力吻住了他的唇。 赵锦辛也伸手揽住黎朔的腰,含住那片柔软的、湿润的唇瓣,热情吸吮着。 俩人套着对戒的手紧紧交握,缠绵地亲吻,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呼吸着彼此的呼吸,仿佛要从气息和温度开始融为一体,而后是皮肉,而后是骨血,最后是灵魂。 所有的祝福和欢呼都被隔绝在外,这个简直要冒出粉红气泡的小世界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 简单的仪式结束后,他们开始狂欢,俩人作为今天的主角,尽管联合起来耍赖,但也有逃不掉的酒,被灌了一杯又一杯。62 赵锦辛先顶不住了,找了个借口跑了,黎朔酒量比较好,加上程盛和温小辉轮番上阵帮他顶着,喝到最后也只是脚步虚浮,但他觉得自己早就已经醉了,从交换戒指的那一刻起,入目的任何东西都美得不像话,他的心醉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快十点,他们要入洞房了。准确的时间是十点十分,取十全十美的好彩头。 这个环节是赵锦辛自己筹备的,说要给黎朔惊喜,所以黎朔完全不知道“洞房”里等待他的是什么,也就格外地紧张和期待。 黎朔先吃了解酒药,然后洗了个澡,刷了牙,换了衣服,尽量去除身上的酒味儿,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来到了阳光房的门口。 这间阳光房是一个花园式的书房,或者用小图书馆形容更加合适,除了收藏了很多书以外,还种着不少植物,顶上是活动天花板,可以全部遮蔽,也可以露出玻璃顶。 黎朔不知道赵锦辛把这个改造成什么样了,他深吸一口气,扭头冲众人咧嘴一笑:“我可要入洞房了,不要太羡慕啊。” 程盛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背,恶狠狠地说:“羡慕死了,赶紧去吧混蛋reads;。” 黎朔哈哈大笑,他整了整衣襟,推开了大门。 阳光房里没有开灯,但整个天花板的玻璃顶都被开启了,月光泼洒而下,映照出斑驳的花草影子,和墙壁上成排的书架,头顶就是墨蓝的星空,点缀着无数发光的小星球,充满了浪漫的气息。 黎朔进门后只顾着看头顶,一低头,发现地上有一条用粉红的小灯泡铺就的小径,他顺着小径往里走,赫然发现房间正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足有三米高的鸟笼。这处光线较暗,只能隐约看到鸟笼里面有一张床,床上坐着一个人。 黎朔噗嗤一声笑了。 突然,阳光房里的所有灯都亮了。 黎朔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眼睛,当他适应光线时,就看到面冲着自己的鸟笼里,一个穿着大红新娘喜服、披着红盖头的人,端坐在床上。 黎朔走近鸟笼,却发现门上有密码锁,他笑道:“锦辛,你在玩儿什么?” 赵锦辛低笑道:“这可是我们的婚礼,当然要玩儿点特别的。” 黎朔着迷地看着他一身的大红:“你穿上这身,已经很特别了。” “还要更特别一点才行。”赵锦辛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黎叔叔想进来吗?” “迫不及待。” “你按我的要求做,我就告诉你密码。” 黎朔无奈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不会轻易放过我,说吧,又想耍什么花招。” “你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扔进来,每脱一件,承诺一个我们以后做---爱的场景,必须是以前没玩儿过的。”赵锦辛笑得特别得意。 黎朔嗤笑一声,抓着笼子用力晃了晃,“小坏蛋,这时候都不忘了跟我提条件。” “这时候是最好的时候,怎么能错过呢。”赵锦辛弹了弹红盖头,“这是薄纱,我可以看到,脱吧。” 黎朔在笼子里踱了几步,慢条斯理地脱掉了西装外套,“车里,我们没做过。”说着把外套扔进了笼子。 “具体一些。” “我的suv里,后车座。” “好吧,但还不够有创意,下一个。” 黎朔扯开了自己的领带,勾唇一笑:“电影院的最后一排,我会坐在你身上,我们应该选一个刺激的电影。”他把领带也扔了进去。 赵锦辛笑道:“我喜欢,最好是鬼片,你害怕的时候,一定会夹得特别紧。” 黎朔舔了舔嘴唇,解开了腰带,褪下了裤子,“这个……游艇上,我们开到大海中央,周围只有天、海和我们,在露天的甲板上做---爱,没有任何遮挡。” 赵锦辛的身体动了动,好像有些坐不住了:“黎叔叔越来越上道了,继续,不要压抑自己,把所有的幻想都说出来。” “……马上。”黎朔深吸一口气,一颗一颗地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眼神变得深沉,“对,马上,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马不能跑得太快,但也不能太慢。”他的喉结上下滑动。 “对,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最好跟我干你的频率一致,你的叫声一定会响彻整个草原reads;。”赵锦辛发出暧昧的笑声,“还敢叫我小淫---魔,黎叔叔心里也色得很啊。” “就当是被你激发出来的吧。”黎朔把衬衫也扔进了笼子,身上只剩下内----裤和袜子。 赵锦辛抓紧了床单,血液开始沸腾:“继续。” “摩天轮上。”黎朔脱掉袜子扔进去,然后额头抵着鸟笼,微眯着眼睛,含笑着说,“在升到最高点的时候,定格,我们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 “是的,我会把你压在透明的玻璃壁上,从背后插----进去。”赵锦辛的呼吸有些絮乱,“继续,最后一个。” 黎朔再次舔着干涩的嘴唇,他感到身体已经有了反应,他睁开了眼睛,盯着赵锦辛,目光灼灼,同时,他弯腰脱下了最后的遮挡,绕在手指上晃了晃,然后丢到了赵锦辛脚边:“走进这个鸟笼,掀开你的红盖头,脱掉你的衣服,然后,今晚,我会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赵锦辛的身体顿了顿:“密码是520,进来。” 黎朔快速按下密码,笼门应声开启,他来开门,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赵锦辛的面前。 赵锦辛深吸了一口气:“快点做你该做的,你这么光溜溜的站在我面前,我受不了了。” 黎朔抓着了红盖头的一角,手却顿住了,他笑道:“你的条件提完了,也该轮到我了吧,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 “既然你凤冠霞帔的嫁给我了,是不是该改口叫我一声……‘老公’什么的。” 赵锦辛噗嗤一下乐了。 黎朔轻咳一声,也有一点脸红,但还是挡不住内心的渴望。 赵锦辛的声音低哑而魅惑,徐徐地说:“你掀开吧。” 黎朔捏紧了那薄薄的布料,心头一颤,猛地掀了开来。 赵锦辛那对颠倒众生的桃花眼堪堪映入眼帘,黎朔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被俘获了,今晚喝得所有的酒,都比不上他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更让人迷醉。 赵锦辛勾唇一笑,又软、又绵、又魅惑地叫了一声:“老公。” 黎朔的脸顿时烧了起来。 赵锦辛一把搂住他的腰,翻身将他压在了大红喜被上,坏笑道:“你今天会答应我所有的要求,对吗?” “对。”黎朔搂住他的脖子,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无法压抑此刻的心悸,他恨不能把赵锦辛吞进肚子里。 赵锦辛重重亲了他一口:“任何的、所有的过分的要求,对吗?” “对。”黎朔强压下他的脖子,舔着他的唇瓣。 赵锦辛回应着这个缠绵的吻,眼中迸射出野兽一般地熊熊欲---火,“这个新婚之夜,我一定让老公终身难忘。” 黎朔咧嘴笑道:“放马过来。” 赵锦辛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那是极致疯狂的一夜,也是倾尽深情的一夜,他们无限沉沦于欲---海,忘却了世间的一切,脑海中残留下的唯一的意念,就是从对方身上获取更强烈的快---感,和更庞大的爱——无休无止释放着的、只为彼此而存在的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