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1v1 H)》 楔子 卞哲低头的时候会露出后颈的纹身,一个很简单的几何圆形。 “陈柿子,你不要老是在这个时候发呆,我会怀疑自己的能力的。”他闷闷的声音抱怨道。 陈柿的目光从他背部收回来,望向两人相连的下体,结合的地方沾满了黏腻的体液。 他加快在她体内冲撞的速度似乎是惩罚她的走神。 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二十六年,陈柿今年二十六,她和卞哲的故事还要从陈柿还是陈柿子的时候开始讲起。 yùzんаIщù.ъIz多留言多互动给我一些动力,点击书籍页面的我要评分就可以送我猪猪了! -- Ρō18ん.cōм 柿子花(1) 陈柿还叫陈柿子的时候很讨厌自己的名字,于是成年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把自己的名字改了。 最反对的人不是她妈,而是卞哲,死活拦住她不让她出门。 “你不觉得你的名字很特别吗?” “哪儿特别了?” “有可能有人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个叫柿子的女孩,这还不够特别吗?”他一本正经的乱说。 陈柿还记得小时候取笑她名字最欢的就属他了,她恨他恨得牙痒痒,老供电局宿舍单位小区5?室客厅电视机底下的墙壁上还有她一笔一画认真写下的“讨厌卞哲”“卞哲去死”的铅笔字。 时间再往回倒,那些铅笔字还没有随着一家一户的搬离而变得模糊不清。 就从他们小学毕业后开始讲起好了。 “你妈是不是特爱吃柿子才给你取这名字的?”陈柿子被他问过无数次这个问题,懒得回答,只好反问道:“那你妈希望你以后成为哲学家才给你取这个名字?” “你怎么知道!不过陈柿子你这毕业照,照的也够丑的。”卞哲指着过塑的照片上眼睛眯成一条缝的她说。 “我让你看了吗?你自己未经允许擅自动别人东西,你这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权你知不知道。”陈柿子抢过他手里自己的毕业照和夹毕业照的日记本。 “等我妈晚上回来我问问她我有没有侵犯你的隐私权。” 卞哲的妈妈是律师,那个时候他们对律师这个职业都没什么概念,她还曾一度以为律师和警察差不多,都是抓坏人的。 他说着说着突然靠近自己,少年的面庞在她眼眶里放大,太近了,近到可以看清楚他的睫毛根部。 那一刻陈柿子望着他清澈透亮的眼睛中自己的倒影,一瞬间却忽然觉得自己在他眼里是透明的。 谈何隐私。 “你这里长了颗痣。”他的拇指贴上她的右眼太阳穴下的位置,指尖温热像带电一样让她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夏天天气太热,人的大脑也跟着变得迟钝起来,到底是谁主动接吻似乎没有答案。 她的舌头和他的舌头碰在一起顺理成章纠缠起来,卞哲的手扶着她的后脑勺,防止她倒在床上。 舌头软软滑滑的,亲吻的感觉让她很舒服,觉得自己仿佛变成海底的贝类动物,被人温柔地舔舐,她从小喜欢海洋和一切海洋生物,偌大神秘浩瀚的东西给她带来奇妙的安全感。 吮吸的啧啧声在只有老旧的空调外机轰隆作响的夏日午后变得格外清晰,为禁忌感蒙上羞赧的外衣。 “柿子,你东西收拾好了没,今晚我们去外婆家吃饭,你听到没有?” 陈女士的声音在门外突然响起,吓得她立刻把卞哲踹到地上,嘴唇还残留着接吻过后酥麻的感觉。 门从外面打开。 “诶,你在房间怎么不理我?我叫你你没听见啊?卞哲也在啊,怎么坐地上?让柿子给你搬个凳子坐,你东西收拾好了吧?” “阿…阿姨好。”刚才她那一踹让他毫无防备尾椎骨着地,“收拾好了,我过来帮柿子收东西。” “你看看别人好心来帮你,你还让人坐地上,冰箱里有切好的西瓜,也不知道拿给人出来吃。” “阿姨不用了,我不爱吃西瓜。”这句是卞哲说的。 他哪儿是来帮我的,整个一来捣乱的。这句是陈柿子心里想的。 陈女士又念叨了她几次催她快点收拾东西才舍得关上门。 “你没事吧?”她见他站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你说呢?” “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妈突然喊我,这不是紧张吗…你…” 因为是夏天,卞哲穿了件灰色的运动裤,她坐在床上,脑袋正好对着他胯下的某个部位,轻薄的裤子中央隆起了一个像小山丘似的弧度。 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还当着她面揉了揉自己的小兄弟。 “这不正常生理现象吗?起不来才不正常呢,你要试试吗?”他愉快地发出邀请。 “谢谢,不用。” “好吧。”他像失去骨头的小狗,如果真的有耳朵的话此刻会耷拉下来。 “你不管它吗?”她见他没了下一步动作。 “不用管,过会儿就会好。” “那你要吃西瓜吗?” “不吃,西瓜汁粘在手上粘得慌。” “那你走开点,我真的要收拾东西了。” 他自觉绕到床远离书桌那半边躺下抄起床边一本杂志看了起来。 她信他会帮他收拾才有鬼。 “卞哲,你别看别人给我写的信…” 窗外的蝉无休止鸣唱,混杂着少女尖细的呵斥,从缝隙溜走。 这是他们在供电局宿舍小区度过的最后一个夏天,再过两天他们就要搬去城西新区,卞哲考上了师大附中,陈柿子去了二中。 -- Ρō18ん.Cōм 柿子花(2) 柿子的新家在一楼,今天放学的时候在楼道门口遇到了卞叔叔,他刚从车库里走出来。 “卞叔叔好。” “柿子放学了啊,最近怎么没见你来找卞哲玩了?” “我妈帮我报了周末的补习班,周末要上课。” “我看卞哲那小子也该去报个班,天天跑出去野,人都见不着一个。柿子下次来楼上玩啊。” “好,有空就去。” 卞哲家在顶楼,他们家把22楼和23楼都买下来然后打通了当复式。据说卞哲他爸和她爸是老同事,她爸出事后卞叔叔就辞职改行去做建材生意了,生意越做越大。 对了,此处应该注释一下,陈柿子从来没见过她爸,原因是她还没出生的时候她爸在外地出差,在山区里出车祸,当晚就走了。 她爸死后,陈女士把家里所有有关她爸的照片都烧了,像没有过这人一样。 直到高叁那年,陈女士才坦白,她爸这个人活着的时候也不算个好东西,没少让她痛苦,老天要带他走,不知是老天有眼还是老天无眼。 陈柿子听后不知该如何反应。 人真是矛盾,她爱她妈,同时又有点想念自己未曾谋面的父亲。 她对“父亲”这个词所有的印象加起来就只有每年清明节扫墓在墓碑上看见的那张黑白照片。 墓碑是把他们的姓名唯一联系起来的地方。 周六下午她要去画室画画,是她自己主动要求的。 她喜欢画素描,喜欢铅笔落在白纸上用力涂抹的感觉,每次画完之后手侧蹭满铅灰反光显得油油亮亮。 画室的老师夸她有天赋,说她以后想的话可以考虑走艺术这条路。她把画室老师的话转达给她妈,陈女士边洗碗边表态:你想都别想。 至此,陈柿子的人生第一个梦想被她妈无情捏碎。 上大学第一堂课老师问他们为什么要选这个专业,有人说是没录上第一志愿,有人说自己也不太了解乱填的,有人说父母帮自己选的。 但全班叁十多个人,没人回答自己是因为梦想选择这个专业。 她心想,也许每个小孩都曾有自己的梦想,这时候会产生两种情况: 一是命题作文里“我的梦想”,梦想是画家的作文得分比不上梦想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作文得分,趋利避害,从童年开始; 另一种情况是你勇敢告诉父母你想当一个画家,绝大多数父母让你好好读书,当画家没有“前途”,只有幸运小孩才会得到父母的鼓励。 无法开口,实现梦想这回事就无从谈起。 家庭教育是孩子的人生第一堂课,而很多父母不是缺席就是不及格。 画室里人几乎都走光了,老师也提前离开,一向是谁最后走谁关画室门,等到最后一个人拎着画夹从座位上站起来,她才松开自己捏着卫衣边的手。 “柿子你还不走吗?” “我画完最后一点就回家,等下我会关门的。” “你画的已经很好了,马上太阳就要下山了,你也快回家吧。” “没事,我过会儿就走。” “那我先走了,下周见。” “嗯,拜拜,路上小心。” 看着白璐璐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她刚想站起来,就听见有人急促的脚步声。 “你真的还在画室。”原来是卞哲。 “你怎么来了?”准确的说这么尴尬的时刻她希望他不在。 “我去你家找你,你妈说你还在没回家,就让我来画室找你,你怎么还不走啊,我看画室都没人了。” “唉…就是…对了,你的外套借我一下。” “你要外套干什么,你很冷吗?你不是穿了卫衣吗?”他边说边拉下拉链把黑色的外套脱下来扔给她,露出里面,一件黑色的纯棉短袖。 “就是…那个…你懂不懂?” 她要怎么和他解释,这是自己的初潮。 “什么和什么,你支支吾吾的干嘛?” “哎呀…就是女生都会那个的。” 卞哲不笨,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的时候,因为害羞冒出的热意从脖子蔓延到耳尖。 “你转过头去。”他像个机器人一样转身,背对着她。 少了一道目光的注视,她才从椅子上站起来,蓝色油漆的凳子中央沾了模模糊糊的血迹,把卞哲给自己的外套系在腰间,松了口气,如果真的只有自己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走出画室。 也许亲密的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心灵感应吧。 收拾干净后,卞哲背着自己的画夹等在画室门口。已经是日落时分,他的脸以眉心作为分界线,一半是昏黄的太阳光,一半是建筑物的阴影。 她缓步走到他身边,发现不到半个月没见面的少年竟然已经比自己高了。 “你怎么突然长高了?” “有吗?” “有啊。”她停下来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只到他耳边,“我们之前差不多高。” “可能是最近打篮球,多运动你也能长高。” “生命在于静止。” “得了吧,说歪理谁说的过你。” “你周末都去打篮球吗?” “也不是,还有去网吧?” “被你妈抓住你就完了。” “我爸妈最近一天到晚不在家,他们都忙着赚钱呢,哪儿有空管我。” “诶,那有卖鸡蛋灌饼的,你要吃吗?” 卞哲不知道她是刻意转移话题还是性格跳脱,但也只好跟着她走到路边卖饼的小摊前。 以前她一直以为卞哲成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有顾家和善又和自己关系很好的爸爸,虽然严肃但很爱自己的妈妈,所以他善良外向,让人渴望靠近。 但那是她第一次从他的声音里听来落寞。 于是后来她逐渐相信可能世界上根本没有完全幸福的家庭。 她越靠近他,撕开穿着的所谓美满的外衣,里面满目让人失望的疮痍。 -- 柿子花(3) 女孩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第一个生理期。 胸部鼓鼓涨涨的疼痛如同幼虫在蛹里挣扎欲破茧而出成蝴蝶,小腹的垂坠感仿佛是蜕变成少女必经的疼痛。 柿子觉得自己从生理到心理都有了些变化,但具体是什么改变了她也不知道。 青春年少,懵懵懂懂。 卞哲他家又没人,到楼下来蹭饭吃,陈女士把青春期的少年当成饿了叁天叁夜的野狼,叁个人五菜一汤实在是有点夸张了。 “卞哲好久没来阿姨家吃饭了吧。” “嗯,阿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谄媚小人。 “来来来,多吃点。” 饭桌上陈柿子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对他言不符实的鄙夷,饭桌下用拖鞋狠狠踩了他一脚,谁知被他反脚抓住,夹在两只脚中间。 见他面上还在云淡风轻地喝着汤,她更气了。 吃完饭她妈要去值晚班,留了句让他们一起写作业就出门了。 她坐到书桌前拿出数学练习册来写,卞哲在她后面的床上坐了下来。 “你没作业要写吗?” “老师又不检查。” “你们师大附中都这么轻松的吗?”要知道师大附中可是A市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小升初就要参加笔试和面试,A市的人都说进了师大附中就等于半只脚上了一本线,原因是不出意外的话初中部可以直升高中部,而A市的师大附中高中部在全国都可以排上名号的。 “不是啊,只是我不想写咯。” 卞哲从小就聪明,见他考附中也不费力,只看了几晚的书,别用努力和天赋去比,人比人气死人。 “我们过几天就要期中考了,你们要排名吗?” “好像要吧。” “那你还不赶紧看书。” “书上的我都会了。” “您还挺自信。” “你不信?” “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 “柿子,我们打个赌吧。”他一脸坏笑,准儿没好事。 “赌什么?” “如果我进了前十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那如果你输了呢?” “我也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你输了就把能天使的高达模型给我。” “你不是不玩高达吗?” “是啊,不过夺人所好,让你尝尝失败的屈辱。” “谁输还不一定呢。” “那你想要什么?” 卞哲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不行。” “为什么,我都答应你了。” “没什么好看的,你干嘛要看这个。” “我想,你说话不算话,以后再也不答应你事儿了。”他一副受伤的模样。 “好吧…好吧。” 陈柿子“英勇就义”,其实她压根没觉得他能考进前十,卞哲聪明是聪明,可师大附中聪明的人多了去了,她不信他随随便便就能超过别人。 也不知道是接下去那几天他真的认真学习了还是他真的太聪明了,两周后他拿着成绩单找上门来,她看到成绩那一栏“114???120???120???3”分别是语文,数学,英语和排名。 “哇,你们考的是市里的通用卷吗?” “是啊,期中考用的不都是那张卷子。” “你这也…” “怎么样?是不是很崇拜我啊?”卞哲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你能不能帮我订正试卷啊,我们今天的作业是把错题重写一遍,数学最后那道题目我还是没算出答案。” “那你答应我的事?” “等我写完作业。” “好吧。” 陈柿子拿出自己的试卷,被她的草稿涂得乱七八糟。 “你这能看清楚?”他指的是自己写在试卷上的字迹。 “当然能。”她乖乖趴在桌子上听他讲。 卞哲真不是个好老师,步骤怎么讲也讲不清楚,最后她还是一知半解,仿照着他的步骤草草完成了作业。 这事儿真不能怪他,她刚洗完头和澡,果味的洗发水味萦绕在四周,每呼吸一口都像喝甜腻的果汁,晚风吹起来的细发飘到他脸上像鱼钩子,不痛但痒。 “快点,你答应我了。” “你别催我嘛。”她解开上半身睡衣的扣子,内衣是前几天妈妈刚帮她买的白色蕾丝的前扣式背心,松开前扣,少女荷尖挺立的翘乳暴露在空气中。 卞哲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胸。 “可以了没?”她准备扣上扣子。 “我…可以摸一下吗?”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拦住她。 “嗯?”她还没答应,就见他的手覆上了自己的胸。 刚刚发育的胸一只手掌就可以盖住,原来别人的手摸胸的感觉和自己摸完全不一样,她觉得如果自己是一条蛇的话现在肯定会扭来扭去,到底哪里不一样。 好像身体的某个开关被打开。 少女的胸就像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一样,手摸起来松松软软又很滑,他控制不住自己想揉捏的动作,克制了又克制,只能小心翼翼捏了捏手心的云朵。 “你轻点。”她的声音尖细,像某种弦乐器。 “嗯。”都说十指连心,说的没错,要不然为什么他的心酸酸胀胀。 混乱中她被他推到床上,湿漉漉的舌头含着顶端的樱粉,她的手按在他后脖子上,他刚剪过头发,头发像短刺一样扎手。 奇怪的感觉,身体是浮在泳池里但又像躺在地狱里,小腹好像在蜷缩,又有什么液体流到底裤上,她的第一反应是经血。 “卞哲,你快起来,我…我好像又来那个了。” 听到身上的男生闷笑了一下:“你是不是笨蛋,女生一个月只有一次生理期,而且那是…”他不继续说下去。 “是什么?” “你自己去查。” “哼,不告诉我就算了。” 只是她觉得现在这个姿势很怪,他像一个婴儿一样趴在自己身上吸奶。 她怕自己的腿麻了,挪了挪大腿,却意外的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不可描述的东西。 yùzんаIщù.ъIz极速刹车,520二更达成。 另外纯属虚构,仅供娱乐,不代表作者本人支持未成年人发生性行为。 -- 柿子花(4)(微H) “你…” “嗯?”他从埋首的乳间抬头。“要看吗?” “不要。”但发问的人好像压根没打算听她的回答,自顾自地就脱起裤子来。 总觉得背上有种焦急感在烧灼,但又神秘的禁忌感在驱使好奇心。 少年刚开始发育的阴茎大剌剌地弹出内裤,耻骨长出一些不算浓密的毛发,顶端渗出一些亮晶晶的液体。 陈柿子小时候经常见这玩意儿,只是那时候大家穿着开裆裤,毫无性别意识,况且那是他这里还是皱巴巴的小小一团,现在… 初秋的夜晚一片沉寂,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对方是引诱小红帽的大灰狼:“你要摸摸它吗?”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的碰了碰茎身,像第一次触碰动物的小孩。 敏感的阴茎因陌生人的碰触而颤动了几下,马眼分泌出几滴晶莹的粘液。 额前冒出几滴汗,明明是秋天。 男孩抓住她的手,从根部一撸到顶,似透明但白浊的体液沾在她手心当作润滑液。 不知道怎么就被他自然而然的握住手开始跟着他挺腰的速度来回,配合着男生时不时因为难耐发出的闷哼。 “你好了没有?”她觉得自己的手被当成工具一样机械性重复同一个动作,手腕连接手臂的肢节快要冒出火花,发出了心里的疑问。 “没呢…嗯…你用点力。” “你好烦,不帮你了。”她用力尝试从他握着自己的手掌里抽离出来,被人死死捏住。 最后还是一口一个淋满糖霜的“柿子”哄骗着她做到最后,怕弄脏床单,最后两人一个站在床边,一个坐在床沿,带着腥味的精液溅到木质的褐色地板上,格外显眼。 陈柿子让他擦干净地板就赶紧滚,卞哲还扒拉在门口一脸恋恋不舍。 他走后,她走进浴室脱下内裤,拉出一道银线,湿答答又黏腻的液体糊满了下面,很不舒服,所以把人赶走她就立刻换下底裤。 内裤洗干净后晾在阳台上,是洁白的纸鹤,是纯白的风向标。 周末的时候她用电脑查了一下,“女生分泌的透明液体是什么”、“女生接吻会有什么生理反应”,“和男生在一起时下面分泌液体正常吗”,搜了好多关键词,得到的答案要不然是一本正经的科普,要不然就是下流话。 “你上次说的那个是为什么啊?” 她看见自己的好友列表里卞哲的头像是亮着的。 “我说了什么?” “就是上次你在我房间的时候,我下面流了很多像水一样的东西,你不是让我自己去查吗?可是我都看不懂。” “…”省略号后面跟着,“我的姑奶奶,你还真去搜了。” “对啊,不然呢?你又不告诉我。” “成吧,那你还不懂?” “没怎么看懂,什么阴道分泌物,还有什么是湿了?” 隔了好久,她怀疑他是不是掉线了。 “你在家吗?” “在啊。” “那你过十分钟上来。” “为什么要过十分钟?我现在就有空。” “因为我在网吧。” “你好奇怪,你家不是有电脑吗?怎么老是去网吧。” 可是那边的人还没有回复,头像就灰了下去。 陈柿子上去的时候卞哲在洗车厘子,十几年前车厘子可比现在更少见和更贵,只有逢年过节她妈才舍得买一点。 他沥干净自己手上的水,塞了一颗进她嘴里。 多汁的甜腻在嘴里四溢。 她把核吐到他手里。 “哇,你不嫌脏。”虽然他们熟得不能再熟了,只是这样亲密的事情,她对妈妈也不会做。 “咱们唾液都不知道交换过多少次了,你现在提脏,早想什么去了?” “你叫我上来到底干什么?” “给你普及性知识。” 她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肚子。 他捂住被攻击的地方,一副很痛的表情,要不是她自己知道自己压根没使劲就被他出神入化的演技骗过去了。 “你要喝饮料吗?我家只有水和橙汁。” “我不渴,你叫我上来到底干什么来的?” “咳。”他清了清嗓子:“给你看个电影。” “就这样啊?”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卞哲把她拉进自己的房间,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二次来,第一次走马观花,他开电脑的间隙她自己参观起来。 卞哲的书架上摆的都是乐高和机器人模型,还有一张小时候拍的艺术照的放大版,大概五六岁的样子,他小时候的样子比现在可爱多了,圆溜溜的大眼睛配上肉乎乎的脸蛋,以前他在院子里的外号可是“阿姨杀手”,哪家的阿姨见了这个小正太都忍不住捏捏他的脸,偏偏卞哲小时候不但人美还话甜,见了谁都又笑又喊,得了不少好吃的。 他看到她盯着自己小时候的相片,涌上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别看了,你小时候又不是没看过我。” “啧。”陈柿子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软嘟嘟的脸颊肉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眼睛到还是挺大的。“你还是小时候可爱点。” 他不满她的评价,抽出书架上一本相册,灰色的碎花封面,一看就有年代感了。 相册的第一页就是婴儿时期的他,卞哲飞快的往后翻,反倒大概也是五六岁的样子,男孩的旁边出现了一个小女孩,黑瘦黑瘦的像只猴子,眼睛不够大,准确的说和他一比,自惭形秽。 那是他们在动物园一起喂鸽子的时候拍下的。 “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 “你喂鸽子的时候都吓哭了,把手上的饲料往地上一扔就跑没影了,害得那些鸽子一股脑全朝我这边飞过来,我差点都留下童年阴影了。 在动物园那天拍了好多张照片,前后有五六页相册,有时是他单独的,有时是和他爸妈合照的,偶尔还会出现自己的身影。 “我小时候好丑啊。” “没有啊,和现在不是长一样的吗?” “你是在说我现在也很丑吗?” “陈柿子,人要实事求是。” “我要回家了,以后不想和你讲话了。” “我错了,我错了,你是天下第一美女行了吧。” 卞哲拉住自己的手,少年的手臂已经有了肌肉,皮肤的表面上隆起好几条青筋,男女的力量初见差距,被他拉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 柿子花(5) 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看黄片是多大吗? 如果知道卞哲叫自己上来是看黄片的话,她才不会自投罗网。 他把电脑桌前的椅子让给她,自己跑去拉上窗帘坐到地上。 电脑的屏幕里出现一对男女,说的是日语,没有字幕,不过看画面判断他们应该是同事,大概过了五分钟的样子,两个人一起乘电梯下楼回家,电梯突然停电了,不知怎么昏暗中两个人就开始接吻,然后脱衣服,男生趴在女生下体上舔了起来,女生一脸痛苦又享受的表情,发出来类似春天发情的猫一样的叫声。 这时候男生把裤子脱了,一根黑紫的性器充满屏幕画面,吓得她立刻把眼睛蒙起来了。 现在想想卞哲真不是个东西,第一次就给她放无码的AV。 “你快关了。” “干嘛?你害怕?” “你不觉得…很吓人吗?” “哪儿吓人了?” “就是女生看起来很不舒服啊,而且…”片子里男主角的那根东西怎么和他的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那你舒服吗?” “啊?” “就是我亲你的时候啊。” “还可以吧。” “什么叫还可以?可以就是可以,不可以就是不可以,您这是怎么个说法?” “就是还可以啦,我要先下去了,一会儿我妈回来了,我还有衣服没晾呢。” 说完她就一溜烟似的跑了,连根毛都没逮住。 行吧,他从内裤里放出自己从她把核吐到自己手上那刻就硬了的小兄弟,今天就委屈你和自己的老朋友右手见一见了。 陈柿子放学总是习惯和同桌杜嘉琪去学校旁边的书店,那是她们的小天地,不仅可以买书还可以租书,因为陈女士不让自己看除学习以外的闲书,所以她总是用杜嘉琪的租书卡借书,然后把借书的钱用现金给她。 以往她总是借一些儿童文学或者是名着,杜嘉琪就待在一些花花绿绿封面的言情那边挑来选去,那是从前她心里的“禁书”,不过今天她跟着她来到了平常自己不会来的书架前。 “怎么?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些书感兴趣了?” “就…借来看看。” “哈哈哈,行吧,要不要我给你推荐一些。” “好啊。” “你想看尺度大一点的还是小一点的?” “小…小一点吧。” “那你看这个,这个还挺火的,还拍了电影呢。” 书的封面上画了一对男女,旁边写了五个大字《那小子真帅》。 “这是讲什么的?” “言情能讲什么,就是男的和女的谈恋爱呗。陈柿子你不会真的没看过言情吧。” “真的,我妈不许我看这种书。” “那你现在怎么不怕了。” “躲着我妈偷偷看不就行了。” “行吧,那你要借这本吗?” “就这个吧。” 陈柿子还不知道自己手上拿着的这本书,使她的人生轨迹稍稍,好吧,稍微有点多的,改变了。 当天晚上她就把那本书看完了。 第二天她和杜嘉琪讨论剧情,“你看书也太快了吧!”对方惊叹到。 “还好吧。” “这么厚一本,你一天晚上就看完了?” “对啊,翻着翻着就看完了。” “怎么样?好看吗?” “嗯嗯,你不是说还有电影吗?周末我妈让我用电脑了,我就下到MP4里,你看过了吗?要不要一起看?” “好啊,那我周末去你家。” “那你周日来吧,我周六要去画室。” “知道了,今天还去借书吗?” “去吧,那个作者还有其他的书吗?” “有啊,你去那里找着,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借走。” 那几天陈柿子几乎是每天一本的速度消灭言情。 周日杜嘉琪下午两点准时出现在她家门口,陈柿子已经开好电脑等她了。 “你有MP4以后就可以在网上下看了。” “真的吗?” 她的MP4是上初中的礼物,因为当时卞哲他妈给他买了一个iPod???shuffle,她觉得小小的一个特别可爱,求了她妈好久,当时答应她考上了二中就送她一个。 可是兑现诺言的时候她妈就抱怨八九百块买一个听歌的太贵了,为此陈柿子两叁天没和她妈说过一句话,十几岁的她根本没想过妈妈一个人又要负担她们两个人的生活支出又要还房贷压力有多大,只是觉得她老是说话不算数,自己再也不想理她了。 父母总是犟不过自己的小孩,陈女士只好带她去数码城,挑了一个MP4,虽然没有iPod那么可爱,但功能比它多,店家还帮她下了几部电影在里面。 “真的啊,你就从网页上搜你想看的,然后下载下来就好了。” “那我等会儿试试。” 话音还没落下,外面有人大喊她的名字:“陈柿子!陈柿子!快开门!” “谁啊?”杜嘉琪问。 “以前住我家隔壁的,现在住我家楼上的那个。” “哦,就是你那个在师大附中的青梅竹马是吧。” “嗯,别敲了,我家门都被你敲散架了!”后面是冲外面那人吼的。 卞哲今天穿了件新衣服,黑色的毛衣里面套了件白衬衫,只露出个领子,还挺人模狗样的。 “你干嘛呢?哟,家里有客人啊,陈柿子,你同学吗?” 他看到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杜嘉琪。 “这是我同桌杜嘉琪,这是卞哲。” “嗨,久仰大名。” “你认识我?” “认识啊,柿子老和我说你坏话。” “就知道这丫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说完还捏了捏她的后颈脖子。“我先走了。” “诶,你就走吗?你来找我干什么的?” “找你玩呗,还能干什么,不过你同学来了,我就下次再来吧。” 很久之后,她们都工作了,杜嘉琪和她在一起吃饭,说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卞哲的时候小鹿还乱撞过:“我还记得他当时穿了件黑色的毛衣,帅的嘞,当时真的心动了,后来知道你们那关系,幸好我及时止损了。” “哈哈哈,看来咱们友谊的巨轮超越了肤浅的爱情。” 回家后陈柿和他说起这件事,他还非常不要脸的说自己以前可是收情书收到手软。 “不过我也记得那件毛衣,别说,还真挺好看的,就是和你平时的气质不太一样,看来还真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等等…你大晚上的干嘛去翻衣柜…” 卞哲喜欢黑色的衣服,她闭上眼能想起他穿着黑T,黑色连帽卫衣,黑色的毛衣,黑色的羽绒服,所以和卞哲闹翻那几年,很长一段时间她也只买黑色的衣服,纠结拧巴,不肯低头,只好在与他分开的时候寻找另一些寄托。 否则攀援的凌霄就会无枝可依。 yùzんаIщù.ъIz作者不支持看盗版(请支持正版),故事的设定是十几年,那个时候中国的版权意识非常差,纯属故事背景。 -- 柿子花(6) “你最近有和卞哲在一起玩吗?” 元旦过后没多久就放寒假了,陈柿子怕冷,冬天永远最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没想到她妈冷不丁来一句。 “好像没吧,我最近不是一直都待在家里吗?怎么问这个?” “你怎么不找人家玩,你小时候可是叁天两头往人家家里跑,吃饭的时候让你回家你就知道哭着赖着。” 这可不能怪她,谁让卞哲他家就是院子里小孩的天堂,家里没人,又有数不尽的游戏卡带和动漫光盘。 “这不都长大了吗?况且他喜欢的我又不喜欢。” “唉…你们还长大呢,小屁孩两个。” 她以为这场不咸不淡的对话就此打住,没想到过了几分钟她妈又开口说道:“听说卞哲他家出了点事情,你这两天要是有空就过去找他玩吧。” “啊?什么事情?我怎么没听说?” 不过转念一想,卞哲好像从来不会告诉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大人的事情不要问那么多,明天去他家看看他在不在家,知道了吧?” “好,知道了。” 第二天去找他的时候是卞哲他妈开的门。 “阿姨好,我来找卞哲,他在家吗?” “柿子呀,他在呢,你直接上他房间里去找他吧,正好今天做饭的阿姨有事,我给你们两个露一手。” “麻烦阿姨了,那我先进去找卞哲了。” 他房间窗帘还是拉着的,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卞哲他妈让自己进来找他,她会强烈怀疑是否有人在里面。 “卞哲都几点了,你还在睡,你是猪吗?”她走上前去把他的被子掀开,眼前赫然出现一个未着寸缕的裸男。“啊啊啊,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他被人吵醒也不会生气,只是懒洋洋的回答对方:“谁规定下午五点就不能睡觉了。” “行行行,你快把衣服穿上,大冬天的你不觉得冷吗?” “有暖气啊。”他抓起床头沙发的短袖往身上套,还顺便揉了揉眼睛。“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 “什么叫突然想起你?我不是一直很关心你吗?” “有吗?我还觉得你不想见我呢。” “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呢,我都给你道歉了,真的,我……真的对不起嘛,你就原谅我吧,大不了我请你吃刘记牛肉面,加一份牛肉,再加一个荷包蛋行吧?” 卞哲说的是几个星期前,因为那天正好轮到她所在的小组打扫清洁区,放学的时候她只好和同一个小组的同学一起回家。 女生们唧唧歪歪的聚在一起讨论学校里的八卦,今天说的是隔壁班的张思芮和校外的一个男生谈恋爱。 “她也太大胆了吧,听说他男朋友是中专的,比她大了好几岁。” “这算什么,我以前小学同学在隔壁班上,他们班上的人都是她已经不是处女了。” “哇塞,不会吧,我们才十二岁。” “她一看就是在外面玩的……” 陈柿子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内向的人,大多数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缩在小小的空间里,但是走出了那个空间,她就要为了使自己显得不那么孤僻而做很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比如现在被认识不过半年的不算熟悉的女生挽着手听她们说一些与自己无关的坏话。 她们今天说的是张思芮,明天可能就变成李思芮,漂亮张扬的女生最容易成为女生团体攻击的对象,很多人活着就被迫成为别人的谈资,即使他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群体是笼子,人关进去就变成兽了。 就在这时,她远远看见卞哲在马路对面挥手和自己打招呼。 “柿子,是不是有人在叫你啊。” “对啊,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你。” “诶,是不是对面那个男生啊?” “什么?没有吧,你们听错了吧,我不认识他。”她匆匆看了一下低下头否认。 她那个时候十二岁,为了不把自己的名字和早恋这个词挂钩成为明天他们聊天的对象,于是在一群不怀好意的女生面前急急忙忙撇清自己和卞哲的关系。 陈柿子知道马路对面的卞哲知道自己看到他了。 没人再喊她的名字。 好在卞哲这人不记仇,她稍微哄一下他,两人又和好如初。 只不过正在他们玩两人大富翁的时候,外面的正常声渐大起来。 “卞浩东你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他妈有完没完,一回家就知道…” “你有本事别回来…” “我要不是为了儿子…” “你就会拿儿子当借口…” “你不要转移话题…” 房间外面的声音大的已经可以清晰听见争吵内容,卞哲投骰子的手僵在空中。 突然他好像轻蔑又好像自嘲一样笑了起来:“很吵吧,本来之前只是一两个月吵一次,这几天天天都吵架。” “没有,你不要…” “口口声声说为了我,其实他们根本没考虑过我吧,两个人都一样,高兴了就回家看看我,给点钱,不高兴了我家四五天都只有我和做饭的阿姨,柿子,你说他们当初为什么不养条狗呢?” “卞哲。”她看到他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还咬着牙不让它滴下来。“卞哲,你不要哭,你很好,是他们不好。” 陈柿子把自己的肩膀借给他,天蓝色的绒衫变成吸收泪水的海绵,少年一声声的呜咽落在她的肩头。 她用手拍拍他的背,这个表示安慰的动作,她第一次做,往后的人生里也只对他一人做过。 -- Ρō18ん.cōм 柿子花(7) 男孩哭过后走进客厅又变成一个没事人儿,外面争吵的两个人也休兵罢战,他们家的饭桌气氛怪异,所有人都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粉饰太平,陈柿子的这顿饭吃的不是滋味。 不过她大概也明白她妈让自己不要问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了。 初一过后,卞哲跟着她妈去C市看外公外婆,正巧以前院子里的朋友约他俩去KTV,等到初八他才回来。 “我去,真是盼星星盼月亮才把你卞大少爷盼回A市。”匡正义一把揽过他的肩,看到跟在卞哲后面的她又说:“柿子半年不见,变漂亮了,小时候瘦不拉叽的。” 匡正义大他们一岁,他爹妈给他取名正义,希望他济世为民匡扶正义,结果没想到这小子从小就歪点子多,上树掏鸟蛋,下河逮蝌蚪样样精通,自己一个人干坏事还不说,撺掇着院子里其他的小朋友和他一起捣蛋。 KTV里坐了七八个人,都是以前院子里的朋友,因为年纪相仿,即使现在大家不在一个地方上学了,逢年过节也会出来一起聚一下。 他们这一辈院子里女生少,郝彤她爸被调去隔壁市了,全家都搬走了,除了陈柿子还有匡正义的妹妹匡婧怡。 陈柿子其实和他们都不算熟,还都是因为卞哲带着她一起玩,小时候大家就老叫她卞哲的跟屁虫。 “嗨,柿子好久不见。”和她打招呼的就是匡婧怡,他们一家人眼睛都奇大无比,她小时候又白眼睛又大,院子里的大人都说她像洋娃娃,现在长大一看,柿子觉得她没有小时候好看了。“卞哲哥。” 最气人的是她总叫卞哲哥,明明她和自己差不多大。 卞哲是狮子座七月份生的,她是十二月份生的射手座,而匡婧怡是第二年一月份生的摩羯座。 陈柿子坐在他俩中间,觉得自己像块叁明治。 人都到齐了,气氛也炒的差不多了,不知道是谁从角落里变出一个空酒瓶出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轮转到了赵清风,戴个眼镜,斯斯文文。 “赵清风,你有没有接过吻?” “有。”他推了推眼镜。 “什么!赵清风你这个臭小子…” “我靠,谁啊,我认识吗?” 第一局真心话的答案就让在场的人炸了个锅。 “一次只回答一个问题,下一局下一局。” “行啊,你小子别让我们逮住。” 第二轮转到陈柿子,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对方,不知道问她什么。 “陈柿子你多高啊?” “啊?我吗?好像一米五二。” 不知道为什么左手边的人噗嗤笑出声。 陈柿子暗戳戳地等了他一眼:“笑屁啊。” “矮子鬼。”卞哲凑到她耳边小声嘲笑。 气得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拧了一下他的手臂,可惜了手臂上全是一块块肌肉,捏不住。 事实证明她最后也没长多高,就算初中的早上每天都喝一杯牛奶,工作的时候参加体检,还是求医生把“163.6”改成了“164”。 “你俩嘀嘀咕咕什么呢,快继续。” 瓶子指向她右手的匡婧怡,男生们明显兴奋了。 “你喜欢的人在不在现场?” 昏暗的KTV灯光也掩饰不住她的羞涩。 “我可以不回答吗?” “不回答就是默认咯?” “不是啦,我可以选大冒险吗?” “好啊,那选在场一个异性拥抱他十秒钟。” 本来大家给她一个台阶下,都以为她会选她哥,结果人家俏生生问卞哲:“卞哲哥,我可以选你吗?” 柿子心想,那敢情你刚刚直说了多好。 她吃准了在场的人没谁会挂她面子拒绝她,卞哲很不好意思的委婉的说:“你哥在这儿,哪能轮得到我啊,你哥不得揍我一顿?” 最后还是匡正义出来打圆场,没让事情再继续尴尬下去。 后来问来问去都是这几个问题,就逐渐没意思了,一部分人去唱歌去了,剩下的人来打扑克,一直到晚上八点多才散场。 陈柿子和卞哲住一块自然一起走,匡家的兄妹两也住城西,四个人一起打车回去。 “卞哲哥,今天不好意思啊,我一下没反应过来,看到你在我旁边又比较熟,所以就直接问你了。”后座坐了叁个人,匡婧怡靠着她,穿了件白色的羊毛大衣,白色的细绒扎在她的手背上。 “没事,你别在意。”他坐在前面,结束了一段无营养的对话。 车上放着刚刚KTV有人唱过的《晴天》,那时周杰伦火遍两岸叁地,含含糊糊却又很温柔的男声从车载广播里传来: …… 消失的下雨天 我好想再淋一遍 没想到???失去的勇气我还留着 好想再问一遍 你会等待还是离开 …… 卞哲曾经有段时间迷恋他,房间门后贴着一张以父之名的专辑海报,二十多岁的周杰伦带着戒指交叉着双手坐在椅子上,不像王子像一个国王。 后来他们也一起去看过《不能说的秘密》,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正好也下着大雨,两个人冒着大雨跑回家去,陈柿子还好,卞哲当天晚上烧到叁十九度多,直接上医院打点滴去了。 他们住的近一点,先下了车,陈柿子看到街边有卖烤红薯的。 “你要吃吗?”她还没出声,卞哲先问她。 “可是拿着手会很冷。” “那我帮你举着吧。” “真的吗?” “真的。” 结果他还真的一路帮她举着吃完了一个烤红薯。 快到家的时候,陈柿子突然问他:“卞哲,你会永远对我这么好吗?” 大概是因为她的生命最初与死亡有关,所以永远在她看来是个奢侈的伪命题,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却希望在她否定自我的时候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 只是见他叹了口气,嘴边呼出来的白汽如同燃烧时的烟雾一样缭绕:“可是柿子,我不相信永远。” 月亮清白无辜,半知半解,人生海海。 -- Ρō18ん.Cōм 柿子花(8) “柿子,阿姨求求你了,你告诉我阿哲去哪了。”面容憔悴的女人此时正坐在她们家客厅的沙发上抹眼泪。 “阿姨,我真的不知道卞哲去哪了,他没和我联系,我说的是实话,你先别着急,他肯定是一时生气了才不回家的,要不然我帮您去他平常去的地方找找。” “卞哲他昨天一天没回家,你说他能去哪儿啊,我问了他爷爷奶奶,以前玩的那些朋友,学校里的同学,连他外公外婆都问了,全都没联系过,这样吧,我和你一块去找找,你和他玩的好,说不定能找到呢。” “阿姨,您还是在我家休息一下,让我妈陪你说会儿话,卞哲他现在肯定在气头上,看到你没准儿就跑了,你让我去吧,再说了您这两天肯定急坏了,就坐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下。” “好,真是谢谢你了,柿子,你自己出门小心点。” “没事阿姨,你别哭了,我保证他肯定没事。” 春天的夜里还是有料峭寒意,她套了件外套出门,身后还依稀可以听见带哭腔的声音在抱怨:“陈岚,你说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卞哲离家出走百分之九十九是去了网吧,不用问,柿子径自去了他们学校附近的那家。 她以前没进过网吧,对陈柿子这种乖乖女来说网吧就是黑与白的灰色交界处。 “嘿,小妹妹来上网?以前没来过?”坐在进门前台的女生手臂上纹着条龙,头发挑染了红色,假睫毛和两只苍蝇一样挂在眼睛上。 她在好奇她的眼皮会不会很累。 “我来找人。” “找谁啊?” “您认识卞哲吗?” “一天到晚来上网的人那么多,我能一个一个记住名字?” “好吧,那我可以进去吗?” “去吧,别进包厢啊,包厢都是好几个人一起的。” “好的,谢谢。” 结果她在大厅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角落里都仔仔细细找了,惹得别人瞪了她好几次,大概是觉得她烦。 就在她真的死心,觉得卞哲不在这里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还是“孽缘不浅”,总之在她离开路过前台时,看见了正到前台去买泡面的卞哲,他穿了件钴蓝色卫衣,黑色牛仔长裤,匡威的帆布鞋。 “卞哲,你快跟我回家。” “靠,陈柿子,你怎么在这儿?”他惊得手上拿的泡面都掉了,赶紧弯下腰去捡。 “你还问我呢,你妈都急疯了,你快跟我回去。” 提到他妈,他就面色灰暗:“我不回去。然后就拿着泡面走进一个包厢,陈柿子跟在他后面进去了。 包厢不大,放了两台电脑和一个简易沙发,沙发上搭着他的外套,电脑上的游戏画面停留在登陆页面。 “卞哲你到底怎么了?”她拿起他的外套坐到沙发上。 “没怎么。”他眼睛盯着屏幕,不分半点余光给她。 “那好吧,你不想说的话,我就在这里陪你好了。” “随便你。” 她看不懂游戏画面,只好在沙发上发呆,一脸昏昏欲睡,过了好久,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睡着的时候,听见他说:“要睡回去睡。”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 “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没怎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你妈说你昨天一天没回家,我要是不把你带回去,等会儿你妈就能报警。” “我爸出轨了,要和她离婚。” 卞哲说这话的时候还在打游戏,显得很平静,屏幕幽幽的白光照在他脸上,年轻的男孩皮肤和白绸缎一样干净平滑,面庞在青涩与成熟的过渡段。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雷,炸的她的脑子天翻地覆。 卞叔叔在她心里一直是很和蔼的人,反而她一直觉得卞哲的妈妈很可怕,小时候在卞哲家看动画片的时候就怕他妈突然回来。 她绞尽脑汁想要从语言库里组织一些安慰的话语,但这种时候话语显得苍白无力。 “那你…你饿了吗?我去给你泡面吧。” “你饿了?” “我…”她确实饿了。 卞哲一个人出去,端着两碗泡面回来,香味立刻充斥了整间屋子,她饿的不行。 “你吃慢点,小心呛到了。” “卞哲。” “嗯?” “你爸爸做错了,你不要原谅他,可你妈妈没有,你妈妈很爱你,还有我,我也会一直在。”她边吃面边说。 “等等…陈柿子…你…你现在是在和我告白吗?” 她一巴掌呼在他背上。 “你别告白不成就谋杀啊,我吃进去的面都快被你拍吐出来了。“ “你好恶心,不要说了。” “柿子。” “干嘛?你不要再说了,再说我就吃不下了。“ “其实我见过我爸…和那个小叁,你知道吗?她看起来才二十几岁,我不敢告诉我妈,我怕她受不了,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恨我爸了,恨他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地回家,连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都只觉得恶心。我不想待在家里,待在家里让我觉得我快疯了。” “卞哲,你知道我爸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不是因为…” “他去找小姐。卞哲,我妈告诉我他去嫖娼,然后死了。” “柿子,我…” “你不用安慰我啦,你知道的,我没见过他,所以没那么难过,只是有的时候会想,为什么我爸爸会是这样一个人呢?他可以不要是什么伟人,什么英雄,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糟糕,为什么连是一个普通的善良的人都做不到呢?” 卞哲不知道什么时候握起她的手,他的手掌干燥,把她的手掌包裹在里面。 陈柿子第一次意识到这是爱,爱给人触而不及的力量,为了这点力量,你愿意活下去。 无数人探讨爱是什么,爱之于她就是他那双温暖的手掌。 就当她是旅人。 那是寂寞和荒芜里燃烧的铁。 是痛苦和失败中融化的火焰。 -- 柿子花(9) 后来卞哲还是和自己回去了,卞叔叔从楼上搬走了,只是听她妈说卞哲他爸妈没有离婚。 她不明白为什么婚姻走到了穷途末路却还不分开,长大后她依旧不明白,但也大概懂了世界上有一部分感情是以痛苦为养料。 大学时她和舍友聊天的时候说起她舍友因为高中发现了她爸出轨还想自杀过。 那年平安夜,宿舍停电了,她们两个跑去学校的后街吃火锅,吃着吃着她突然说起来自己的家里,她爸常年没有稳定工作,家里的收支全靠她妈,高中有一次她帮她爸手机下载应用的时候发现她爸和一个女网友出轨,她为这件事痛苦好久,不但成绩直线下滑,还甚至用美工刀自残,直到上大学以后她才敢告诉她妈,结果她妈只是笑笑。 “他们没有离婚,一切风平浪静,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只不过没想到最痛苦的竟然是我。” 她抖了抖粘在牛肉上的花椒。 于是生活又回到滚烫的汤水去。 春季的学期过去了,漫长的夏天在一场接着一场的暴雨中落下帷幕,整个暑假陈柿子也没见到卞哲几面。 卞哲变得不怎么笑了。他的眼睛圆圆的,眼头又尖又窄,笑起来和以前院子里一栋一楼的老太太养的那只狸花猫一模一样,每次放学经过它身边,它都伸个懒腰望着她。 不过直到匡婧怡联系她,她才真正意识到卞哲变了好多。 “柿子,你知道卞哲哥怎么了吗?上周我在悦禾广场那边看到他,想和他打招呼,结果他像没看见我一样。我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可是我们最近都没有见面,而且和他在一起的那群人看起来…都像那种社会上混的人。” 她不能直接告诉她卞哲爸妈的事情,只好安慰她:“没事,也是他没认出来你,或者是你看错了?” “我应该没看错,但是那个距离他应该也不会认不出来我啊,大概可能真的是我搞错了吧。卞哲哥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他好得很,要不然你也可以直接问问他。”原谅她撒谎了。 “好吧,没事,是我看错了吧。” 柿子知道应该不是匡婧怡看错了,那就是卞哲。 她站在楼道口外面等他,等了好久,周围蚊子都快被她饱了,她蹲下在蚊子包上画十字。 快十点才看到他晃晃悠悠的走来,穿了件灰色的短袖,下半身是肥大的牛仔裤,头发被他染成棕黄色,脖子上挂了两串链子,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搁现在看整一非主流少年,但当时她看着叛逆诡异中带着点痞气。 男孩的个头窜得快,他已经比她高一个头了,陈柿子必须仰着头看他:“卞哲,你怎么这么晚回来啊?” “反正又没人管我,我想几点回来就几点回来,事儿精啊你。” “上周匡婧怡在悦禾看到你和一群混混在一起。” “他们是我朋友,不是什么混混。” “那你不能不和他们做朋友吗?”快入秋的晚风吹得她有点冷。 “我有选择朋友的自由吧。” “可是卞哲,这样不好,你…” “那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柿子,你告诉我。”他非常不屑的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我…” 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嘴唇上就贴上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这样好吗?” 他刚嚼薄荷味的口香糖,一股腥辣又冰凉的清香涌入口腔,附赠的是充满暴戾的的吻,牙齿之间像打架一样磕磕碰碰,他还嫌不够,咬着她的下唇肉泄愤一样。 本来她被吻得七荤八素,一下给痛清醒了。 “卞哲…你放开我…你有病啊!” 陈柿子用力把他推开。 “对,我是有病啊。你高尚,那你最好不要有变低贱的时候。”卞哲扯了下歪掉的领口,往电梯走。 “我…我不是故意要说你的…只不过真的很…”她追上去。 “你别过来了,我讨厌你们。” 夜晚的楼道里只有大厅里一盏黄色的灯,他站在灯底下,头发阴影盖住了他的表情。 卞哲的话像刀子一样毫不留情地飞过来扎在她心尖上,她也不是没脾气,转身就回自己家。 洗完澡躺回被子里,倒是没有哭,但伤心是真的伤心,自己站在外面等了他那么久,结果好心当作驴肝肺,随便他吧。 结果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梦见教室里的人都不见了,只剩自己和卞哲,她想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但他只是一直跑一直跑,自己在后面怎么追怎么喊他都不回头,在梦里下楼梯的时候,突然一下踩空了。 然后梦醒了,脚抽筋了,一看外面天还是黑的,然后又闭上眼睛继续睡。 早上她出门的时候看见门口的奶箱上面放了一盒酸奶,上面贴了一张便利贴写着:柿子,对不起。 还算他有点良心,她把便利贴从酸奶盒上揭下来,放进书包的夹层里。 yùzんаIщù.ъIz非主流时期男主上线,当众处刑。 -- 柿子花(10) “你说卞哲这好好的孩子,都被他爸给毁了。” 她妈昨天值晚班,今天早上才回家,两个人中午在家吃泡面。 “你晓得卞哲连上次期中考试都没去,把你赵阿姨气个半死,真是的,卞哲小时候又聪明又机灵的一个孩子,真是造孽哦。” “他为什么不去考试啊?” “他妈妈说他和学校外面那群不读书的人一起玩,不过他妈也是,孩子也不管,自己天天上完班就是去打麻将。” “对了,妈。”她赶紧打断她妈,转移话题:“我们班要给一个学生的家长捐款,就是我们班上那个年级第一,他爸爸好像得了鼻咽癌。” “不会吧,是那个柳…柳什么来着?” “柳洲焕。” “之前是坐你前面吧,我上次开家长会还和他妈妈说话来着,唉,真是的。” “是啊,他最近都好几次没来学校,来了我们也不敢和他说话。” “你们老师说要捐多少了没?” “最少五块吧,我们这个年纪其他的班也会捐。” “给你五十吧,明天的早饭钱也在里面。”她妈从钱包里找出一张绿色的钞票。 回到房间里,陈柿子又从床头柜的一个信封里拿出一张五十的纸钞,那是她过年的压岁钱,一直舍不得花。 虽然她是单亲家庭,不过她人生中其实从来没直面过生死这件事情,她想如果是妈妈生病了一定比她自己生病还要难过。 况且柳洲焕平时人很好,虽然学习成绩很好,但一点都不骄傲,之前她坐在他后面,遇到不会的数学题目,他都会仔细把解题步骤教给她。 意外,灾祸,坠落。 生活就像一锅乱煮的粥,所有人在里面搅来搅去。 捐款捐了叁天,学校把捐款多的人的名字写在一张红纸上贴在校门口的宣传栏上,陈柿子的名字自然在上面,因为捐一百块的学生寥寥无几。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名字很碍眼,红纸的顶端写着“光荣榜”这叁个字,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光荣,反而她觉得这张光荣榜上的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根善良的鞭子,抽打在少年名为自尊的背上。 周末的时候陈柿子仍然会去画室。 一次从画室回家的路上,正是让她遇到好久没见的卞哲,他和一个头发又绿又黄的人走在一起。 “卞哲?” 前面的人回头,真的是他。 “柿子,你怎么在这儿?你去画室了?”他看到自己身后背着的黑色画夹。 “对啊,刚下课。” “卞哲,这是?”他旁边站着的那个问。 “这是陈柿子,住我家楼下。” “柿子,这名字有个性啊,你爸妈喜欢吃柿子?还是你秋天生的?” “都不是,因为我妈希望我事事如意,取了谐音。”这是她数不清多少次回答这个问题了,后来别人在问她这个问题,她干脆都给对方肯定的答案,这样更省事,反正对方也不在乎答案究竟是什么。 “有意思,小妹妹你和我们去玩吗?” “你们去哪儿?” “柿子,你不是要回家吗?”卞哲突然插话。 “我们去前面的台球厅,怎么样,你有空吗?” “好啊。” 虽然她能感受到卞哲不想自己去,可她偏不,他不想她做的事情为什么自己偏要做。 台球厅其实没她想象中那么“乌烟瘴气”,比起之前去的网吧要好多了,至少抽烟的人要稍微少一点。 “哟,你俩怎么还拐了个妹子回来?”拿球杆的人显然对她很感兴趣。 “阿哲的邻居,来的路上遇到了,顺便带过了一起玩玩,小姑娘的名字忒有意思了,叫陈柿子,是吧?我没记错吧。”刚才那人问她。 她点点头。 “哟,怎么取这么个名字?你爸妈喜欢吃柿子?” “嘿,这问题我刚刚也问了,她说是她妈希望她事事如意才取的。” 他们对她的好奇心左右不过叁分钟,很快就各自去打球了。 卞哲问她打不打台球,陈柿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会,于是站在旁边当观众。同样充当观众的还有一个大胸长腿的姐姐,为什么这样说呢,当时还不到十四岁的陈柿子看了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简直和人没法儿比。 “你喜欢卞哲?” “啊?不是…不是…”她心惊了一下,立刻否认,十四岁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是天大的秘密,却轻易被人挑破,这感觉类似于赤裸。 “别害羞啊,你一直盯着他,我想不看出来都难。” “很明显吗?” 对方思索片刻:“除非是瞎子。” 她莫名感到沮丧。 “那你惨咯,这种又聪明又会玩的男孩最讨小女孩喜欢,但偏偏是最不会安分的主儿。” 眼前的女孩看起来比她大几岁,额前留着齐刘海,嘴上涂着薄薄的口红,她很漂亮,眼睛上还涂着亮晶晶的眼影,陈柿子几乎立刻就相信了她说的话。 卞哲一只手握着球杆一只手撑在桌上,眼睛盯着桌上的小球,她才发现卞哲打了耳洞,耳朵上挂着一个银色的耳钉,在灯光下闪烁。 之后她还和他们一起去吃了烧烤,卞哲不让她喝酒,一个人喝了叁瓶,还好他不至于醉的不醒人事。 陈柿子拉着他的手走在辽阔的夜幕下,只是和他一起走在路上就足以让她轻而易举想到浪漫和永远这两个词,即使这本身并不浪漫和永远。 醉醺醺的卞哲和她说,下次不要再和他们一起玩了。 陈柿子没理他,但心里像吃了一百个棉花糖一样甜蜜。 其实她从始至终都觉得卞哲很清醒,只不过他做些大人不喜欢的事情,是一种幼稚的发泄方式,类似于小孩哭闹才能吸引大人的目光,她觉得这是他哭闹的一种方式。 她没有告诉过别人,这样的卞哲让她更喜欢,因为这样就不是所有人都会爱他了。 她很自私,她不希望所有人都爱他,如果那样的话又怎么显得自己的爱要比别人更特殊一点呢? 学期末的某天,柳洲焕戴着黑色的袖章来上学,上面写了一个白色的奠字,于是那天教室里出奇的安静。 她的目光很快从少年的手臂上转移到窗外。 温暖的室内气温让玻璃窗蒙上一层白雾,什么也看不清楚。 陈柿子对着雾蒙蒙的玻璃叹了口气。 冬至来了。 -- 柿子花(11) 期末考试之前班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不大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和她无关,不小是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挺大的。 事情是这样的,她们班上有个女生智力方面有一点点小问题,不过除了反应有点慢,倒也和普通人没太大的区别。 上周生活委员上完体育课回来说班费被偷了,而她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体育课只有杨晨从来不去上。 生活委员边哭边让杨晨把钱还给她,准确一点说是质问,趴在课桌上仰视哭泣的女孩的人如同惊弓之鸟。 杨晨不说话,事实上这一年多以来,她在班上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其中最主要的话是课上被老师故意刁难站起来非常小声说出的“老师,我不会”,接着就是哄堂大笑和怒目而视的老师。 离下节课上课时间越来越近了,渐渐有些和张雪莱一起玩的朋友可开始帮着她一起逼着杨晨“还钱”,可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杨晨说话。 你知道吧,十几岁的小孩,最怕的不是家长的责骂,不是班主任的谈话,而是最怕被孤立,被群体孤立,我们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远离被孤立的境况。 我始终觉得人应该是越来越勇敢的,如果是二十岁、叁十岁的我们遇到了这种情况站出来帮她的人一定比那时只有十四岁的我们要多。 下节课上课的老师来了直接让张雪莱和杨晨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好在班主任调了教室里的监控,张雪莱也无话可说。 事情到这只画了个逗号。 前天做完第二节课课间操,她和杜嘉琪一起回教室,就发现大家都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进就看见杨晨的桌上放着一张用过的卫生巾,而她人还没回来,周围有的人在笑,有人嫌恶心。 接着有人小声说:“杨晨进来了。”然后她就走进教室,第一眼看到自己桌上的东西表情是惊恐,后来五官慢慢平复又恢复成一直以来无动于衷的状态,默默的卷起那张卫生巾,跑去走廊尽头的厕所。 后来那个上午她都没有回来,下午的时候她爷爷过来帮她收拾放在教室里的东西,头发泛白的老人背着杨晨印着芭比公主的粉红色的书包离开的学校。 听说杨晨转学去了特殊教育学校,陈柿子后来没有再见过她。 在此她要补充一下,坚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价值观显然是解释不了这个世界上已经发生了或正在发生的部分事件。 听说张雪莱之后去香港中文大学读书了, 听说她爸爸当了五中的校长, 听说她订婚了对象是A市某着名企业家的儿子, 听说她会有富裕美满幸福的人生,而被她伤害的那个女孩会永远在泥潭里挣扎。 十四岁的那年还有一件事情值得一提,就是卞哲又慢慢变回之前那个“他”了。 赵阿姨也就是卞哲他妈住院了,她妈妈说是宫颈癌,这是她那年第二次听见“癌”这个字,潜意识里觉得和这个字有关的病一定很严重,幸好第二天她妈告诉她切片结果出来了,是早期的,癌细胞还没有扩散。 陈女士带着她一起去医院看卞哲的妈妈,除了她,病房里还有卞哲和卞叔叔,床头摆了一大束百合。 “你没事吧?” 卞叔叔让卞哲带她去医院附近吃饭,卞哲把她带到了麦当劳。 “没事。” 陈柿子蘸着番茄酱吃了一根薯条。 接着他又说:“其实昨天之前我一直很害怕,我在心里想,如果我妈能活下去的话,我以后再也不气她了。” “看来上帝听到了你的祈祷。” “对啊。”他笑了笑,陈柿子发现他把脖子上的项链全摘了。 “卞哲,我陪你去剪头发吧。” “什么?” “难道没人和你说过你这个发型真的很丑吗?” “去你丫的,你什么欣赏水平啊,这叫个性好吗?” “那去剪头发吗?”她举着薯条,放到他嘴边。 “去去去,现在就去。”他用嘴接过那根薯条。 于是陈柿子和理发师联手把卞哲那头黄毛给剃成了寸头,从理发店出来后他满大街找卖帽子的店,柿子安慰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但并没有成功宽慰对方。听说后来他带了一个多月的帽子才有勇气摘掉。 过了一周卞哲妈妈在医院做了手术,手术一切顺利。 柿子从十四岁变成十五岁,那年生日卞哲送了她一只玩偶熊,玩偶熊有录音功能,卞哲说:“柿子,谢谢你,祝你生日快乐。” 她去书店给自己挑了一本书作为生日礼物,那是她第一次看见博尔赫斯的名字,那时候互联网还不发达,那首诗也没有被各种营销号转到满天飞。 那首诗的开头是这样的: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那只玩具熊在她去大学那年彻底坏了,录音早就听不清楚变成沙沙声,里面的棉花都掉出来了,那时候她和卞哲在冷战中,本来打算把这只熊带去学校,结果连它也坏了,卞哲送自己的东西不多,她很讨厌这种失去的感受,人会离开,东西会损坏,她留不住任何事物。 yùzんаIщù.ъIz博尔赫斯那首很有名的诗叫《我用什么留住你》 -- 柿子花(12)(微微微微h) 一晃神初叁就来了,她妈把她的美术班给停了,换成了物理家教老师,最后一次去画室的时候她把以前堆在画室里的画都带走了。 算了算差不多六十多张画,两年多,没变的是空调上面的石膏头像,乱摊在桌子上的素描书,变了的是来了又要离开的人,说真的,后来她初中毕业、高中毕业,甚至是大学毕业也没有过那么强烈的离别的感觉。 老师站在画室门口送她,说如果她还想画画以后也可以经常来画室。 只是后来她一次都没去过了。 真正的句号在平凡的日子里画上。 初二的时候多加了一门物理已经是捉襟见肘,现在更是多了门化学,晚上光写作业就要写到十点多,周末的时候要去补习班补数学,上物理家教课,简直是苦不堪言。 从数学补习班下课回来正好遇见卞哲去抱着篮球往外走。 “你怎么还去打篮球啊?” “为什么不能去啊?今天不是礼拜六吗?我又没逃课。” “你不用写作业吗?” “写不写都那样儿。” “真羡慕你,我完蛋了,周一老师要检查化学和数学的辅导书,我两叁个单元都没写呢,明天还要上物理课。” “哟,那你可得挑灯夜做了。” “别说了,我快郁闷死了。” “怎么样?要我帮你写吗?” 小学的时候老师让他们罚抄词语,陈柿子就经常逼迫卞哲帮她一起抄,报酬是魔法士里的叁国卡,不过卞哲到现在可能等没有集齐那72张。 “真的吗?你不去打球了?”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两个字在眼前闪烁。 “去啊,打完了回来帮你写。” “切,等你打完了回家,我自己都写完了。” “您还真是自信,我看我回来了你能写完一个单元就不错了。” “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和你说了,我回家了。” 看来卞哲还是挺了解她的,真正开始写作业前浪费了四十多分钟整理桌子,等他敲门的时候,她正好写完一个单元的数学。 “怎样,我就说我回来的时候你还在写吧。” 他刚打完球,一身汗,不过她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洗个澡了,现在对她来说时间就是金钱,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 “快快快快,来不及了。”陈柿子把他拉回房间。 “怎么办,现在数学还有两个单元,化学还有两个单元。要不然你先写数学吧,我先写物理,然后我再把你的答案抄上去。” “你这没写的有点多啊。” “废话,不多我能让你来吗?” 卞哲自给自足从外面办了个椅子进来,还顺便把冰箱里的纯牛奶拿来了。不过她也没空在意他干了些什么,拿出化学练习册就是奋笔疾书。 “你快看看这题怎么写啊?哇,你怎么写的这么快,你不会是乱写吧,我们老师可是要收上去改的!” “瞧不起谁呢,这么简单的题还用得着乱写,你这丫头好心当成驴肝肺。”卞哲揪了一下她的马尾,然后拿起草稿纸教她化学题。 到底是谁在瞧不起谁。 “你怎么不讲了?”讲到一半他忽然停下来。 “不是,我说你这,让我怎么讲啊?” 他眼睛盯着自己的手臂,上面压着她微鼓的胸,陈柿子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只是书桌的位置狭小,肉贴肉的事情发生在所难免,不过贴的部位有点尴尬。 “不好意思啊,意外,意外。”她把身体往后挪了挪。 只见他放下笔问:“你的胸是不是变大了。” “没…没有啊。” “你脱下来让我看看。” “不要,我写不完作业了。” “等会儿我帮你写。” 陈柿子内心的天平左右摇晃摇摆不定,一边是和喜欢的男生做那种事情,另一边是补不完的作业。 卞哲直接把她的裙子掀起来,替她做了决定。 “这玩意儿要怎么解开?”他对着她的后背问。” “你捏着两根带子往中间扯,扣子就解开了。” 卞哲的的手指贴上她的脊背,手指的温度比她的体温稍微低一点,欲望的蛇在她赤裸的肌肤上游走滑动。 他从后面抱住她,手从身后握住她的胸,两年前微微鼓囊的小山丘已经膨胀成水蜜桃大小的软肉水滴一样挂在胸前。 他的手掌捧住乳肉,缓慢又温柔的揉捏,拇指按住顶端发硬的乳头把玩。 他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亲吻光滑的肩头。 她能闻到他身上刚打完球留下的汗渍味,也能感受到他短短的发根刺在自己耳朵上的微痛。 他的嘴唇吻着吻着就滑到了蝴蝶骨下方,一会儿来到了乳根,炽热的呼吸洒在少女全身最柔软的部位,用它炙烤着原本妥帖的心发出滋滋响声。 他微微用力用牙齿啃咬软肉,像蚂蚁爬过,又痛又痒。 告白,牵手,拥抱,亲吻,然后是上床。 他们把顺序统统打乱。 -- 柿子花(13) 教室后面的倒计时从叁位数变成了两位数,时间就像是获得了加速度一样过得飞快。 中考结束的那天卞哲把她逮去陪他打了一个通宵的游戏。 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她才从床上坐起来,卞哲铺了床垫,睡在地上。 她把裹在脚边的一团被子重新帮他盖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卞哲的五官已经逐渐褪去了稚气,脸上的婴儿肥早就不知所踪,鼻梁也变得高挺,他的皮肤和其他青春期长满痘痘的男生截然不同,像牛奶的表面一样光滑,自愧不如。 陈柿子俯下身子来偷偷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卞哲睡觉的时候嘴角也是往上扬的,她想起他给自己写的毕业寄语。 “祝愿陈柿子同学以后的人生里能永远没有烦恼。” 卞哲同学,希望你也是。 yùzんаIщù.ъIz第一部分结束啦!感谢各位的猪猪!下一章是番外,明天开始更新高中部分。 -- Ρō18ん.Cōм 番外(1)?早夭的树 陈柿子结婚后老问他,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自己的,这问题没法儿回答。 因为打从记事起,这个叫陈柿子的姑娘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其实小时候他一点儿也不喜欢陈柿子,甚至可以说有点讨厌,总是在他出去和院子里的朋友们玩的时候,她妈就叫住他说:“你带着隔壁柿子一起去啊!” 他才不要,陈柿子又爱哭又不说话,有时候他溜得快当没听见他妈的话似的一溜烟跑了,但大多数时候是被他妈逼着去敲陈柿子家的门。 陈柿子家大多数时候都只有她一个人,因为她妈是医生,经常不在家,他答应带她玩儿就是因为可以顺理成章去她家看电视,只是那个时候他好像完全没有在意过为什么陈柿子没有爸爸这件事情,大概小孩对家庭的构成没有确切的概念吧。 后来渐渐他明白了“单亲家庭”这个概念,到哪儿去玩都带上陈柿子,想想其实她也挺好的,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边,他捅了什么篓子也不会去她妈面前嘴碎。 有次匡正义和他说下次别带陈柿子了,大家都不喜欢和她玩。 卞哲二话没说和他扭打在一起。 那时候匡正义比他高,个头也比他大,他胳膊青了一大片,不敢让他妈发现,陈柿子就偷了她妈托人从香港给她外婆带的药膏帮他擦。 刺鼻的味道扩散在空气中,她让他以后不要打架了。 他瞪着陈柿子说如果不是她,他才不会爱管闲事呢。 陈柿子说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 过了更久之后,他才明白,陈柿子就是这样纠结矛盾的闷葫芦,他以为她是心里和个明镜似的才不说,结果她就是拧巴的糊涂。 他是什么时候对陈柿子有了那方面的想法,倒是可以给她个确切的答案。 第一次看黄片也是匡正义给他的,两人早就就陈柿子一事握手言和,那时候网上的黄片资源遍地都是,但除了网页链接偶尔跳出来的黄色图片以外,他对这事压根没有想法。 结果看完那片儿之后他就做梦了,只不过梦见的是陈柿子。 梦里她穿个吊带趴在她家以前那竹床上,电视上在放中华小当家。 片子里女主角的脸换成了陈柿子,她搂着自己的脖子,像蛇一样缠上来。 醒来之后发现自己下面硬的和根棍子一样,但对自己人生第一个春梦的主角竟然是陈柿子这件事情感到惊悚,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把她当成妹妹、朋友。 隔天遇到陈柿子,乍一看觉得她还挺好看的,不像小时候瘦的和柳枝一样,现在身上和脸上都多了点肉,看起来怪可爱的,他上去像捏她的脸,被她一侧身躲开。 “卞哲,你是不是找打。” 他怎么会喜欢上陈柿子这个凶巴巴的女生。 还记得他初中那会儿他爸妈闹离婚,他爸要从家里搬出去,问他要不要跟自己。 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特别可笑,呛了他一句:“我去干嘛啊?打扰您和那位的l二人世界?” 男人有钱,开始觉得妻子年老色衰,发现自己的权势和财富成了猎年轻女孩的网,于是他成了猎人,转身看见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踹了妻子然后和自己的孩子说:无论爸爸和妈妈之间发生了什么,我永远是你的爸爸。 这不整个一笑话吗? 他开始厌恶永远这个词,害怕婚姻,逃避,逃避,努力逃避。 他和父母最讨厌的学生在一起玩,染发、打耳洞、穿夸张的衣服、打架、逃课……学生时期能干的坏事他都干了个遍。 这种行为很幼稚,他知道,只是那个时候找不到比用毁掉自己来报复父母更好的方法了。 慢慢的以前和自己在一起玩的朋友都开始疏远他,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也对他敬而远之,那时候只有陈柿子一如往常一样对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还是会在早上出门的时候遇上他笑着和他打招呼,两只眼睛弯成月牙的形状。 她周末的时候还是会问他要不要一起写作业。 她放假的时候问他要不要一起去新开的海洋公园。 看到他因为打架脸上受的伤,她问他:“卞哲,你不痛吗?” 他和陈柿子结婚之前,匡正义美名其曰帮他办单身派对来泡妞。 结束之后他们都没醉,把人都送走了站在酒吧外面抽烟。 对了,陈柿子以为他戒烟了,可工作压力大,见不到她的时候,他只能偶尔靠一两支烟才能继续下去。 匡正义感慨没想到他真能和陈柿子结婚,“不是我说,就你这条件,从小到大收到的情书恐怕能从这儿排到咱以前住的地方,放着辛漪然那种级别的不要,怎么就和陈柿子一起步入坟墓里去了呢?” “我说你是不是和我们家柿子有仇?从小到大就没从你嘴里听过她一声好话。” “得,怎么明天才结婚呢,就变成你家的了。我估摸着肯定是因为匡婧怡那丫头,我帮着我妹一起嫉妒起陈柿子来了,你结婚了,估计她就能彻底死心了。” “明天她来吗?” “来啊,她说她必须来,得自己亲眼看到自己从小到大喜欢的人是怎么走进婚姻殿堂的。” 他把抽完的烟摁灭丢进垃圾桶。 “我现在想想,在我人生最难的几个时候,陪在我身边的人都是柿子。很久之前她和我闹分手,说她太依赖我了,我那个时候就很不理解,觉得她在无理取闹。反过来想,其实我也离不开她。” 和陈柿子分手的那几年,他经常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笑着笑着就忽然想起来她,别人看他没了笑意于是问他怎么了。 他总不好意思说我想陈柿子了吧。 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他送她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一盆仙人掌。 某天陈柿子敲他家的门,举着枯萎的盆栽哭着对他说她把他送的仙人掌养死了。 那时他只想让她别哭了,于是和她说:“柿子,我们去把它埋在土里吧,等明年春天它又会重新长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陈柿子还真的信了他的话,和他一起把那棵仙人掌埋在了小区的院子里。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仙人掌当然没有复活,但陈柿子已经忘了这件事。 -- Ρō18ん.cōм 柿子树(1) 柿子树(1) 陈柿子考上师大附中的高中部,全靠了卞哲,中考前给她恶补数理化,才让勉勉强强够上了师大附中的分数线。而卞哲本人呢?压根不用担心自己的中考分数,师大附中的初中部会根据初中的成绩排名,前一百名的直升高中部。 师大附中的高中在初中正对面,班级分成叁个等级,一类是前一百名拆成的两个班,实行淘汰制;一类是理科普通班;最后美名其曰是为高二选文科的学生准备的文科班,其实是成绩差和家里花钱花关系塞进来的学生的“收容所”,师大附中极其重理轻文,于是这些人待的地方自然变成了文科班。 她的分数刚好比师大附中的分数线高了六分,竟然被分在普通班。 报到第一天,她以为交完学费领完书就可以回去等明天来去军训,结果没想到教导主任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然后班主任和他们宣布今天留下来上晚自习,下午和晚上要对大家进行语数外的考试。 四周立刻怨声载道,那些习以为常的是原来师大附中的学生。 中午的时候陈柿子和新的同桌—一个个子矮矮的又胖嘟嘟的女生(柿子觉得她很像海绵宝宝里面的那个泡芙老师)一起去食堂吃饭。 她虽然是走读生,但中午不能回家,学校为每个同学都准备了午休的宿舍床位。 她的新同桌叫祝除夕,因为她是除夕夜生的,所以她爷爷给取名除夕,柿子笑着说:“我们的名字倒有异曲同工之妙。” 祝除夕是个自来熟,她原来就是师大附中的,吃完饭后主动领着自己把校园逛了一遍,路上竟然还遇见了柳洲焕,陈柿子才知道他原来也考来了师大附中,他在16班,柿子在13班,正好在一层楼。 “刚刚那个帅哥是你以前班上的?” “对啊,我们以前年级第一十次有九次是他拿的,成绩可好了,我们初叁的时候都在传二中给了他很多奖学金让他留在二中,没想到他还是来了师大附中。” “这不是人之常情吗?谁都知道踏进了师大附中的高中就是踏进了一本线。” 结果他们下午就被血虐了一把。 对陈柿子来说下午的数学简直到了变态的程度,虽然她数学一直拖后腿,可是也不至于大题六道只会写第一道题的,不过倒也不止她一个人考的绝望,看了看班上大部分人考完数学都和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了。 考完数学绝望的心情直接导致晚上的英语考试她也考砸了,四篇,两篇完全看不懂,半蒙半猜涂完了答题卡。 卞哲比她晚出来,见到了一副生无可恋的陈柿子。 她站在路灯底下等她。 两家大人商量好了,两个孩子既然都在一块上学,谁家有空就谁去接孩子放学,结果他爸财大气粗,直接请了个司机接送两个孩子,他妈本来就觉得卞父亏欠了这个家,觉得理所应当还让陈妈不要客气。 “怎么了?考得不好?” “知道你还问?”她翻了个白眼。 “学校打击教育呢,给个下马威,挫一挫新生的锐气,别在意啊。” “卞哲,你还记得数学填空题的答案吗?” “我去,合着刚才我白说的了是吧。” “哎呀,你快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今晚做梦都会梦见数学试卷的。”陈柿子露出那种类似于小动物的可怜巴巴的眼神,这伎俩她小时候用惯了。 “才不告诉你,等会儿错了,你又要哭鼻子。” “我才不会。” “那也不要。” “小气鬼。” “就小气了,怎么着?” 陈柿子气的踩了他的鞋一脚,他今天穿的新鞋,一口血哽在喉头。 回去的路上卞哲还是大度的主动和她搭话。 “明天我要上台讲话。” 陈柿子还在为他不告诉自己答案的事情生气,气得两边脸蛋鼓鼓的,像只小仓鼠,他飞快看了一眼驾驶座的司机,捏了捏她气鼓鼓的小脸蛋。 陈柿子瞪了他一眼说:“去就去呗,显摆什么。” 卞哲这下彻底不想理陈柿子了,自己考差了还把气撒在他头上,哄也哄不好,当他没有脾气是吧。 两个人凝固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到家也没缓和。 “下面有请优秀学生代表卞哲上台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陈柿子的班站得远,远看他就是个小白点。 不过说起来很奇怪,这是她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来看卞哲,怎么形容,以前她和卞哲的交集都是她直接参与到他的生活里面的,可这是她第一次以第叁方的角度看见他生活中她不曾接触过的一面。 “是卞哲诶。”站在她前面的祝除夕说。 “他怎么了?” “忘了,你不认识他,他的名字在我们初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巧,她不但认识,还挺熟的。 卞哲在台上说,祝除夕在台下接着说:“他可是我们那届的传奇人物,这人初一的时候成绩挺好的,能进前十那种,后来不知道怎么想的去外面当混混,经常不来上课也不来考试,本来是要勒令退学的,听说是他爸给学校捐了一批教学设备,这件事学校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没想到初二下个学期他又变成了一好学生,回来考试的第一次就考了第一,真的是神了,一点儿也没夸张,连老师都怀疑他作弊了,结果他后来就没掉出过年级前叁。” 陈柿子还真不知道那年的事情闹得那么大。 “你可不知道当时我们年级喜欢他的人有多少,当时整个师大附中的论坛关于他的帖子可能要占了一半,他唯一一次在学校北操打篮球,被女生围得里叁层外叁层的,那之后他就不在学校打篮球了。” 知道祝除夕这话可能夸张了不少,后来她还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但她没太听进去。 如果说卞哲是拿了偶像剧男主角的剧本,那陈柿子就是演女配角的丫鬟的丫鬟,压根用不上剧本,台词都只有一句的那种。 虽然她知道卞哲这个人从小到大都不缺人喜欢,只是当自己那份渺小得不值一提的爱被摆到她面前的时候,很难不伤心。 -- 柿子树(2) 开学典礼完了下午就是军训,学校请的教官是市里武警部队里请来的,个个严厉的不行。 眼下正是九月初,天气还是热的,但毫不留情的让他们站了一下午军姿,光是中暑的就五个。陈柿子这小身板好不容易挨到解散,感觉眼睛前都开始冒星星。 回到教室后她立刻跑去了洗手间,捧着水龙头流下来的凉水往脸上浇,浇灭了脸上的红晕。 出来后没想到又遇上了柳洲焕,和…他身边竟然有个女生,她真想穿越到二中去把杜嘉琪拉来看看这百年一遇的奇景。 凭心而论,柳洲焕长得倒是还不错,白白净净的,又高又瘦,可就是他妈那件事情之后,浑身上下都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于是就算有女生喜欢他,也不敢靠近他。 “好巧啊,我们今天又见面了。”她和他打招呼。 “嗯,你们也刚解散吧。” “对啊。” “嗨,你好,我是柳洲焕的表妹,我叫柳妍,我是你隔壁14班的。” 那女生主动介绍自己,原来是她误会了。 陈柿子和他们随便聊了几句就回教室去了。 军训后的晚自习就是发试卷,整个班的气氛都很压抑,听说这次考试还排名了。 大家都趴在桌上等班主任进来,又在班主任进来的时候哀嚎一片。 “陈柿子,你都被晒脱皮了,你不觉得痛吗?” 今天是卞哲等她,他看见她红了一圈的脖子,扯开着她的衣领问,似乎早就忘了昨天闹别扭的事情。 “难怪我说怎么这么痛呢。”她似乎真的刚意识到,抬起头看他。 卞哲穿着迷彩短袖,他中考完那年的暑假长高的速度赶上火箭,蹭蹭蹭破了一米八,陈柿子只能到他胸口。 “我说你是不是蠢。”他敲了敲她的脑袋。 上车后,他从书包里拿出一管芦荟胶和一张卷子:“你回家洗完澡以后把这个涂在被晒伤的地方,这个是今天晚自习我写的解析,不知道你错了哪道题,我就都写了,你要是有哪个题目看不懂的话就圈起来明天早上给我。” 卞哲把东西塞给她,她不接,他以为她还在生气,刚想开口道歉,手背上就沾上她滴下来的眼泪。 “你怎么了?你别哭啊?对不起,昨天没有真的和你生气,你不要哭了。”男孩手忙脚乱的用腾出一只手给她擦眼泪。 卞哲这辈子最怕两件事,一是他妈的念叨,二是陈柿子的眼泪。 小时候陈柿子爱哭的名声就名扬方圆百米,她是一哭就停不下来的那种,怎么哄都哄不好,卞哲经常被她哭的一个头两个大,曾经年少无知的时候还用透明胶布把她的嘴巴封起来过,事后被他妈一顿暴打。 都说物极必反,也可能是陈柿子小时候哭太多了,长大后反而很少流眼泪。 卞哲和她一起看电影的时候自己哭的稀里哗啦,侧过头看陈柿子和个没事人似的。 他怀疑有外星人趁陈柿子睡着的时候改造了她的泪腺。 “我没生你气。”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呢。 “那你干嘛哭?考差了?” “也不是,没我想的那么差。” 今天发卷子,除了数学,其他的都还可以,在学校一千多个人里也能排个叁四百名。 “那这是干什么?军训太累了?” “没有,就是觉得高中压力太大了。” 说真的,她中考那段时间都没觉得压力这么大过,一来这里就考试排名,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大家都是从各个中学考过来的尖子生,各个都是铆足了劲往上游,午休的时候她看见走廊上还有女生拿着一本单词书在背。 这里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斗兽场,撕碎了以往的美好与幻想,把弱肉强食的世界血淋淋展现在每个人面前,告诉他们,适者生存。 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被真正推上竞争的舞台。 摔倒,受伤,在失败后想要重新来过。 陈柿子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也会有像她一样,觉得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比赛开始的铃声就已经敲响了。 好在天公不作美,军训只维持了不到十天,就被连续的大暴雨给意外提前结束了,要不然她不死也要脱层皮,不对,她已经脱过一层皮了。 教官走那天自然也因为下雨没举办成方阵表演,他们在体育馆给教官们举行欢送仪式,班长临时组织全班给他一起唱了张震岳《再见》,零零散散的声音唱着: 要分离 我眼泪就掉下去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远都不会抹去 她看见班上好几个人都在悄悄擦眼泪。 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在为痛苦至极的军训结束而快乐吧? 事实证明她是真的极其厌恶军训这种无意义的“教育”活动,大学开学时军训,也是军训结束那天,大家都围着教官要合影,就只有她一个人偷偷溜回宿舍洗澡然后补觉。 她既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集体,这种双重厌恶的活动自然是能跑多远跑多远。 -- 柿子树(3) 军训结束之后高中生活就步入正轨,所谓正轨就是白天上课,晚上考试,不但如此,还要应付每个月的月考。 陈柿子觉得自己要被物理和化学给折磨疯了,她同桌也是。 于是她们的学习模式变成了,晚上回家她强迫卞哲帮她讲物化题,第二天早读她回学校教祝除夕怎么写,学得她简直心力交瘁。 师大附中有个传统就是每年都要办元旦晚会。 陈柿子现在十分怀疑这个晚会是不是怕学生学疯了才传承下来的。 按规定每个班都可以申请团体表演和个人表演,她原以为大家都不会在这些表演上浪费时间,没想到报名的人比她想的多了四五倍。 祝除夕是学生会的小干事,因为报名的人很多,学生会的人手不够,她就把陈柿子拖去当免费劳动力。 陈柿子被分去小品组,一天看了几十个小品,都快看吐了,从那以后她春晚看到小品都要关掉电视。 第一轮筛掉了大部分,留了六个要等下周的第二轮最终决定。 就这样还不算完,因为卞哲被班主任强行拉过去当主持人,每晚回家的车上他都要强迫陈柿子听自己念词,她想就算卞哲临时有事上不了场,估计她也能替他上台。 晚会那天,卞哲的爸妈都来了,虽然两人现在还在分居,只是关系不再像前几年那么针锋相对了。 陈柿子和他们打完招呼就回后台帮小品组的表演人员整理道具去了。 “柿子。” “诶,怎么是你?” 叫她的人是柳妍,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欧式宫廷长裙。 “我们班要演《仲夏夜之梦》,我演海伦娜,好紧张啊。” “哦,没关系不用紧张,你就把下面的观众都当萝卜就行了,加油。” 柳妍被她逗笑了,“谢谢你柿子,那我先回去准备了。” 陈柿子要等所有小品演出完才能空出时间,等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两个节目了,一个是柳妍她们班上的话剧,另一个是辛漪然的独舞。 简单来说,辛漪然在学校就是女版的卞哲。 而陈柿子对她,不对,应该是对她妈妈的印象,她妈妈是他们学校的美术老师,就是学校停车场那辆白色的奥迪r8,这车一度成为她未来人生最讨厌的车型。 《仲夏夜之梦》演的不好,真的只算得上是学生水准。 她讨厌辛漪然是一方面,但她的舞跳得真好是另一方面,真配得上曹植那几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晚会结束后,陈柿子跟着卞哲爸妈一起去了后台。 主持人公用一间休息室,所以她在里面除了卞哲还见到了刚刚捕获台下所以少男芳心的辛漪然,她是女主持人。 “叔叔阿姨好,我叫辛漪然,我和卞哲是同班的。” 她第一次进看,果然美女就是美女,皮肤雪白,眼睛像小狐狸一样往上扬,脸格外的小,整个五官也小巧又精致。 “漪然你好,你今晚的表演太好了,你学跳舞很多年了吧?”说话的是卞哲他妈。 “叁岁就开始学了。” “哟,那学了得十几年了吧。” “差不多吧。” “学跳舞很辛苦吧。” “还好了,我喜欢就不觉得辛苦。” “阿姨看你长得这么漂亮,没准以后会去演电影…” 在他妈和辛漪然闲聊的时候,卞哲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她身边来了。 “刚刚去后台找你,你怎么不在啊?” “我忙完就去外面看表演了。” “难怪呢。” “你找我干嘛?” “找你拍照啊。” 陈柿子看了看他,今天穿了西装,人模狗样;看了看自己,学生会的工作服加上牛仔裤,狗模人样。 别了吧。 “卞哲过来过来,和我们以前合个影。”卞母召唤他。“柿子也过来。” “小辛啊,那就麻烦你帮我们照个照片了。” 卞哲和陈柿子站在中间,卞哲爸妈站在两边,拍照的人是辛漪然。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挺爽的。 高一的第一个学期结束后,陈柿子做了她人生第一个重大决定,那就是她要去读文科。 她第一个告诉的人是卞哲,他倒是没有反对,反而还支持她。 “你要是学理科这么痛苦的话,读文科也没什么,说不定你文科学得好呢。” “可师大附中文科的水平整体都不怎么样。” “那有什么关系,你自己学的好就行了。” 可以确定了,卞哲就是个没有建树性意见的笨蛋。 第二个自然就要告诉她妈妈了,本来还以为她妈会强烈反对,因为当初好不容易考上了师大附中最后竟然去读了文科,任是谁都会觉得可惜,但没想到她妈妈也同意了。 “如果你觉得自己真的学不下去理科的话,妈妈也不反对你读文科,不过你去了文科也要好好努力知不知道?” “知道了,妈妈,你真好。” 陈岚突然反应过来陈柿子这是在和自己撒娇呢,她还记得陈柿子生下来小小一团的样子,一转眼就这么大个姑娘了。 “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有主见。你知道吗?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心想,妈妈不用你考第一,也不用你多么优秀,我的女儿只要一辈子开开心心健健康康就好了。所以你不要觉得选文科会对不起妈妈,如果你伤心的话,妈妈才会更伤心。” 当初陈柿子她爸出事,她爸妈都让自己把这个孩子引产,可她就是不听,那时候她都五六个月了,真的舍不得。 她工作忙,陈柿子六岁之前,她妈过来帮她带着。后来她妈身体不好了,陈柿子也上小学了,就让老人回去了,所以从一年级起陈柿子就学会自己一个人回家了。 八岁的时候,看见她在厕所里摔断了腿,一个小女孩哭着打电话叫救护车。 陈柿子10岁的时候就学会煮饭,那时候她人才比灶台高一点。 她很少在她面前说谁谁谁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她女儿太懂事了,反而是她做的还不够好。 她亏欠自己女儿太多了。 -- 柿子树(4) 2008年的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那一年对每个中国人来说都有着特殊的意义。 512大地震,全国降半旗为遇难同胞默哀,所有的电视台的台标都变成黑白色。 北京奥运会,她家现在还有五个福娃的玩偶公仔。 南方冰雪灾害,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比她她膝盖还高的雪了。 2008年还有一件对她而言特殊的事情,她去看了最爱的女歌手的演唱会。 她的声音在体育馆环绕: ……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 演出结束后,卞哲说要来接她,她以为是两个人一起走回去,结果他骑了辆自行车来,而且看起来有一定年头了,怎么看怎么像停在小区保安亭边上那辆。 “你别告诉我这是问杨叔叔借的。”杨叔叔是小区的保安。 “真聪明,快上车吧。”他指了指后座。 陈柿子也不磨叽,就是后座没有垫子,屁股硌得慌。 他骑的不快,初春的晚风吹在脸上轻轻柔柔的,还挺舒服。 “怎么样?看得开心吗?” “开心啊,你干嘛不和我一起看?”她的声音都雀跃了几分。 “我又不喜欢,一会儿听睡着了,再说了,我这不是来接你了吗?喂…你干嘛掐我腰,快放开,等会出车祸了,你没听说过男人的腰碰不得吗?” “没听说过这种歪理。” 陈柿子心情好,不和他吵架,哼着刚刚的歌:“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的那样爱我…像我这样为爱痴狂…” 郊区的汽车一个个开的飞快,嗖嗖的一辆辆超过他们。 两个人的影子在路灯的照耀下被拉长,变短,再拉长,再变短。 突然她问他:“卞哲,你说我们这样是在谈恋爱吗?” “什么?” “没听见就算了。” “我听见了,陈柿子,笨死你算了。” “干嘛骂人啊,刚刚我可是在和你告白呢。” “你说是就是咯。” “那你答应了?” “嗯。”听见前面的男生轻声答应,那她是不是可以正大光明搂住他的腰了。 感谢夜晚,掩盖了少男少女的脸红,分不清汽车的轰鸣与加速的心跳那一个更聒噪。 其实他们确定了关系后相处模式也没发什么改变,依旧每天一起上学放学,放假的周日偶尔一起写作业。 除了, “再亲一会儿好不好。” “不要,再晚我妈就该怀疑我们了。” 消防通道里,男生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和自己胆小鬼女友分开。 她的口腔温热滑腻。 他的手从女孩校服裙下光裸的大腿一路摸上软绵绵的臀部,扯开内裤,他的手用力揉捏臀肉,未出口的呻吟声被他一并吞入口中。 太软了,为什么女孩身上每一个部位都软的像棉花,像云朵。 另一只手隔着白色的校服衬衫爱抚少女的娇乳,陈柿子爱穿没有海绵没有钢圈的内衣,所以拇指就算隔着两层布料也能摸到她小石头般坚硬的乳粒。 手指从臀缝滑到少女最隐秘的部位,指尖拨开湿漉漉的花瓣,翕动的花穴像亲吻一样嘬着他的指尖。食指就着湿滑的蜜液从又小又窄的穴口插进去,花道绞着他的手指蜷缩, 他迫不及待想拉下女生的短裙和底裤,直挺挺插进去,想听她哭着叫他的名字。 然后。 叮铃铃铃…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按灭了闹钟。 摸了下内裤,全是黏糊糊的液体。 操,陈柿子这丫头莫不是妖精转世吧。 这梦他都连续做了叁天。 yùzんаIщù.ъIz100猪加更,谢谢各位小天使! -- 柿子树(5)(H) “那我可以用手帮你吗?” 卞哲愣了一下神,这种要求,让人很难不答应她。 前几天匡正义打电话问他去不去泽象山,他舅舅在那里开了个酒店,让他带朋友过去玩。 泽象山是A市周边的一个旅游景点,那边温泉多,主要是做温泉主题酒店的。 卞哲又问陈柿子去不去。 “还有谁会去?” “就你认识的那些人呗,匡正义他们。” “那好吧。” 他们到泽象的时候是中午,因为他们男生住在匡正义舅舅准备的别墅区,陈柿子和匡婧怡住在日式主题房里,所以大家一起吃完饭后约好下午叁点去酒店的温泉区集合。 结果因为陈柿子不小心把泳衣忘在了家里,匡婧怡陪她去酒店外面的泳衣店买泳衣,她们晚到了半个小时。 “你们去哪了?”只看见卞哲站在外面。 “柿子忘了带泳衣,我们刚刚去外面买了。” 有人已经帮她回答了,陈柿子只需要点点头。 “哦,那快进去吧,你哥他们早就进去了。” 卞哲进男更衣室前特地给她使了使眼色,他昨天说要教陈柿子游泳,让她去游泳馆等他。 换好泳衣以后陈柿子和匡婧怡说自己要去上厕所,让她先走,然后跟着指示牌找到了游泳馆。 卞哲已经在泳池里面了,看到她来了,从水里探出头来。 不得不说陈柿子的身材还挺好的,平时她穿的多看不出来,今天穿了件绿色格子的分式泳衣,露腰露胳膊的。她没有特别瘦,但肉长在该长的部位了,胸,屁股,大腿,难怪她捏起来软软的,整个人像一颗水灵灵的饱满的荔枝。 “你不要紧张,游的时候两条腿要有节奏的摆,手在前面跟着划。” “你别松手…我害怕。” “我不松手,你别掐我,我真的不松手。” 陈柿子一害怕就紧紧掐他胳膊,卞哲怕这游泳倒是学会了,他胳膊也肿了。 “你骗人,你刚刚明明放开了我,我手上都没抓着东西了。” “我不是看你划得挺好的吗?我再拖着你游一圈?” “不游了,我累死了,你自己去游吧,把游泳圈给我,我在这里等你。” 卞哲把刚刚租的游泳圈给她,自己往深水区游过去。 两个人从游泳馆出来以后已经日落了。 男生的头发一吹就干,陈柿子怕卞哲在外面等太久,草草的把头发上面吹干就出来了,她过年的时候剪了一次头发,现在头发才刚过肩,没干的发尾打湿了衣领的周围。 泽象除了旅游业之外其他都不发达,说是旅游胜地,其实除了酒店外面就和普通乡镇没什么两样,吃的东西只有当地的小炒。 他们随便选了一家土菜馆进去了。 “你要不要进来坐一下,反正匡婧怡现在应该还不会回来。” 匡婧怡喝醉了,刚刚匡正义发短信给他,让他转告柿子今晚匡婧怡就睡他们那边了。 “好啊。” 事情就是这么发展到开始那步的,他们躺在榻榻米上看电影,看电影的间隙是不是摸会儿小手,接个吻。 “你怎么这么容易硬啊?”她按了按那团硬邦邦顶在自己大腿根上的东西。 “你轻点,抱着你又不硬,那我不是性功能障碍。” “现在怎么办?你这样还能回去吗?” “你要我这样回去?你是不是人?”他故意用那根东西顶了顶她的大腿。 “那怎么办啊,我也帮不了你,等会儿匡婧怡就回来了。” “她不回来了,她喝醉了,睡那边了。” “这样的话。”她一脸若有所思,“那我可以用手帮你吗?” “你确定?” “真的啊,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你快点把裤子脱了。” 卞哲怕她反悔,叁下五除二把牛仔裤和内裤一起扒了。 硬了很久的阴茎没了内裤的束缚整根跳出来,长度和粗度和之前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浓墨一样的耻毛从小腹蔓延下去,阴茎的顶端是肉粉色,柱身是青筋勃发。 陈柿子刚克服心理障碍准备上手就被他制止了。 “等等。” “怎么了?” “你把内裤脱下来先。”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 “怕你等会儿湿了。”他凑近她的耳朵。 这些年她也没少看色情和色情片,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卞哲帮她把墨绿色的蕾丝内裤脱下来,手指在她小腹上划来划去:“有感觉吗?” “痒,你别挠了。” “哪种痒,是下面会流水的痒吗?”他一本正经问出这么色情的话。 女孩的毛发稀疏,鼓鼓涨涨的阴户包裹着娇嫩的阴唇,手指拨开唇瓣,露出藏在里面的花穴,一下一下翕动着。 和梦里面的一模一样。 不能再看下去了,他怕自己会失控。 陈柿子被他盯得小腹又热又痒,腿心的花瓣颤颤巍巍地打开吐出一股花液。 妈的,腿间的东西又涨大了,硬得发疼。 “你能帮我夹出来吗?” 他这不是问答,下一秒就握着性器从她两腿间的缝隙插进来,不给她回答的机会。 茎身擦过小小的花唇,蜜液像糖霜一样淋在阴茎上面。 右手找到女孩肉嘟嘟的阴蒂,坏心思的用食指揉搓那颗珍珠,快感如过电般流过全身,阴蒂敏感,受不了几分钟抖动着涌出来一波春水,脚趾紧绷。 柔软的阴唇张开一条缝,似吸盘一样吮吸着摩擦的性器。 顶端的冠状沟被她吸住,咬着牙才忍住射精的冲动。 空出来的手在脱她的上衣,拨开蕾丝的胸衣,里面的触感令人沉迷。 下身在紧密的节奏中和花唇摩擦,好像每一下都像要顶开她,然后又退回去,手还玩弄着如豆腐块一样软滑的嫩乳。 阴蒂高潮来得更容易,缠缠绵绵的灭顶快感在脑子里蔓延开,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炸烟花一样。 只是大腿根的肉都被磨的通红,轻吟声是值得一提的配乐,让人更加想无节制的撞入她身体。 不知过去了多久,最后他含着乳头,把阴茎从身下抽出来,浑身颤抖,铃口吐着白浊,射在了她的小腹上。 -- Ρō18ん.Cōм 柿子树(6) 陈柿子去了文科成绩意外还不错。 所以人还是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多找几棵树吊下,说不定你会发现人生的意义呢。 陈柿子来读文科的时候顺带把祝除夕也“拐”来了,只是她们现在不是同桌了,但中午和晚上也会一起去吃饭。 晚自习之前陈柿子去找数学老师问题目,却没想到在班主任的办公桌的位置看到了柳妍在吃饭。 “柿子?” 她问完问题就先出来了,没想到柳妍也跟着她后面出来。 “那个…你们班主任是我妈妈。” “诶?真的吗?” “真的啊,不然我在那里吃饭干什么!” “原来是这样。” 陈柿子和她不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其实除了和卞哲在一起她话多一点以外,大部分人对她的印象都是内向、不爱说话、文静之类的。 “柿子,我能和你商量个事情吗?” “什么?” “就是…那个…我以后能不能和你一起吃饭…好像我这么说有点突然,但是我妈之前老是让我去她办公室吃饭,现在班上同学都有了自己固定的朋友,好像没有人愿意带上我…” 陈柿子被她这个请求吓到了,她怎么就觉得自己没有朋友和她一起吃饭了…不过她这样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如何拒绝别人是她人生终极难题。 生活中偏偏会遇到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她分不清楚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会给别人造成困扰还是他们太明白自己的事情会给对方造成困扰了。 总之,单纯也好,故意也好,都让她处在台阶上下不来。 “和你说件事情,就是之前我初中的那个成绩很好的同学他表妹竟然是我们班主任的女儿!”晚自习的时候,她拜托旁边的同学把纸条传给祝除夕。 “这么巧!你怎么知道的???”纸条很快带着回复回到她手里。 “晚自习前我不是去问数学老师题目了吗,然后看到她在吃饭。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竟然问我能不能让我和她一起吃饭!” “啊?你怎么回答的?那我怎么办?” “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她,所以(哭哭)我们叁个可能一起吃饭吗?” 之后祝除夕的纸条就没有传回来了。 陈柿子知道她可能生气了,像放学的时候和她解释,结果她飞快的就收拾东西走了,连头发丝都没留下。 不得不说陈柿子在感情方面真的很迟钝。 女生对友情的占有欲绝对不输给爱情,在女生的友情里有的时候也是容不下第叁者的。 叁个人的友谊就像出门吃饭的时候坐座位,情况只能是一边坐两个人,一边做一个人,可谁都不想成为一个人的那方。 她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卞哲,可他关注的点竟然是为什么祝除夕要生气。 “她不就当多认识个朋友好了。” “可是这样就很奇怪啊,就好像有第叁者插足一样。” “我知道了,我有个解决办法。” “什么?” “你来找我一起吃饭就好了,这样你就不用夹在两个人中间了。” “哇!卞哲!你是猪吗?这是什么破办法!” “喂,我好心好意帮你想办法,你怎么还人身攻击?” “我这不是人身攻击,我这是猪身攻击。”可高兴没几下,想到现在的情况又沮丧起来:“如果女生的想法像男生一样简单就好了。” “那你就去和祝除夕道个歉呗,这还不简单。” “我是这样想的,我准备明天先去和柳妍道歉,然后再去和祝除夕道歉,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错的反而好像全是我一样。”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停停停,打住,你这背课文呢。” “没呢,这不是天将降大任于柿子也吗?” 第二天早读之前陈柿子去14班找柳妍,她刚好才到学校。 “真的不好意思,我朋友可能不太想和不认识的人一起吃饭。”她低着头不敢看她。 “没事,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抱歉啦,我昨天只是看你也一个人所以才问的,不行的话也没有关系。” 虽然她再叁表示让陈柿子不要感到抱歉,可是陈柿子还是感受到了她的失落。 陈柿子不是没有过这种没有归属感的时候。 小学四年级那时,她最好的朋友忽然和她说自己要转到别的小学去了,陈柿子的朋友很少很少,她转学之后,每次课间操结束后陈柿子都不知道和谁一起回教室,周围的人都成群结队的,只有她像一只落单的大雁一样孤独的走在操场上。 正是体会过这种感受,所以她更加觉得抱歉,可是只要是选择的话,就注定无法圆满,想得到什么,就会有相应的失去,这个世界运行的机制就是如此。 上大学后陈柿子和祝除夕就不怎么联系了,只是在对方生日或者过年的时候发个祝福,其实也不是刻意疏远,只是大家都有了新的生活,于是过去的事情和人从此就告一段落。 那段时间她很痛苦,一直在想为什么人生要不断失去?喜欢的人,重要的人,亲密的人,一个也留不住。 她也从来不相信所谓的“你失去的将会以另一种方式得到。” 所有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和他或者她一起经历过的事情构成了你们之间的小世界,这个世界是别人进来不了也无法替代的。 失去就是失去。 你们最后成为了微信聊天记录里只有“新年快乐”和“生日快乐”的,普通朋友。 yùzんаIщù.ъIz写这章的时候我害怕有的人会觉得柿子的处理方式不对,可是我自己想了想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大概也会搞砸,因为我总是犹犹豫豫怕伤害到别人,但最后还是事与愿违。 大概人无完人吧,所以就算是虚构作品在塑造一个理想的世界的时候也会带上作者主观上的缺点。 另外感谢大家的留言和珍珠,因为事情太多还要抽出时间写文,没办法一一回复了。 -- Ρō18ん.cōм 柿子树(7) 辛漪然是在某天晚自习前直接和班主任一起走进来的,没有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全班的自我介绍,班主任让她先往最后那排的空位置坐。 她一坐下,不,其实是她一进来,全班炸开了锅一样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那不是辛漪然吗?她怎么回来我们班上…” “她不是在22班吗?她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来我们班上?” “怎么回事?她真的来读文科了吗?” …… “说够了没?谁再说一句跟我到办公室去说个够,赶紧拿出历史和政治出来背书。” 她们班主任是个笑面虎,平时脸上挂着慈祥又和蔼的微笑,一发起火来像是要把人吞下去。 第二天,全校的人都知道了辛漪然来读文科的事情。陈柿子早上来上学的时候明显发现他们班门口多了很多晃悠来晃悠去的人。 今天早读的时候全班换座位,倒也不是专门为了辛漪然,他们班本来就经常小范围的调整位置,基本都是早读的时候老师走到你旁边和你说一声让你坐到哪边去,下早读的时候去换位置就行了。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成了辛漪然在文科班的第一个同桌。 “我们见过的,我叫辛漪然,你还记得吗?” 拜托,她又不是山顶洞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当然记得,那个…我叫陈柿子。” “我知道,卞哲和我提起过你,你的名字很好记。” 虽然知道这句话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她心里还是膈应。 “其实我不太喜欢我的名字。” “为什么?你的名字很特别啊。” “就是不喜欢太特别了,我不希望别人记得我。” 她愣了一下说:“你还挺有意思的,我第一次听说有人不希望被人记住。” 很快上课铃响了,她们也没聊下去,相安无事地度过了一天的同桌时光。 陈柿子发现辛漪然虽然被很多人认识,却意外的没什么朋友,至少今天一天她上学、吃饭、上厕所、放学都是一个人。 还有个不算发现的发现就是,辛漪然不喜欢用笔记本,她的所有笔记都是记在A4的空白草稿纸上。 美女果然与众不同。 陈柿子和卞哲说起辛漪然坐到她旁边的事情。 “你们很熟吗?”她看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没有啊,就是普通朋友,以前她坐我斜前面。” “哦,那你怎么还和她说过我?” “有吗?对了,就是前段时间她说自己想去读文科,然后我就说起你了,也没说什么就是提了下你也在文科班的事情。” “那你们还挺熟的,她连去读文科的事情都会问你。” “嗯?真的没有,等等,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你想多了。” “那是谁的嘴巴都撅成了可达鸭?” “滚滚滚,不想理你了。” “诶,说真的,我和她真没什么,就是普通同学关系。” “知道了,本来我也没说什么。” 后来她想起来如果自己当时能大大方方承认自己不喜欢辛漪然,会不会以后的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可是时间像河流一样只能朝前奔去,无法回头。 辛漪然来文科后第一次月考就考了文科第一,虽然文综比不了已经学了半年的人,但语数外叁门几乎是碾压式的,况且文综拉不了太大的分数差距,而且人家好歹也是理科尖子班出来的人,脑子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凭心而论,她本身也很努力,至少在学校这十几个小时,陈柿子坐在她旁边看她几乎没有怎么休息的时间。 高中阶段的学习真的没有不劳而获这一说,脑袋好使吧,当然是天赋加成,但就连卞哲上高中后也开始变得认真起来,当然如果忽略他早上六点起床去网吧然后八点趁他妈还没起的时候再溜回去这种事情的话。 他对此的解释是如果没点缓解压力的方法,他可能就从他们班里跳下去了。 陈柿子路过过他们班上,所有窗户都被报纸封起来了,大门紧闭,不知道还以为里面在开国家机密会议呢,她在普通的理科班都受不了那种压抑的气氛,更别提他们这种地狱模式了。 如果一般人的高中是吃得苦中苦,他们就是吃得苦中苦中苦中苦。 所以她猜测辛漪然来读文科是不是这个原因,但她也没问。 “柿子,你这次考试的答题卡现在还要用吗?如果暂时不用的话,可不可以借给我一下,我想看看你的答案。” 说实话她不是很想借给她,她不是什么善良友好大度的人,陈柿子知道她的心理通俗来说就叫嫉妒。 “可是我的答案又没有很好,再说老师上课不是讲了标准答案吗?” 其实这次她是历史年级第一,这话说出口她也觉得自己很欠揍。 “那算了吧,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看看答题的思路,那我还是整理一下老师的答案吧。” 事情怪就怪在第二天她发现自己的答题卡竟然不翼而飞了,虽然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昨天发生过那样的小插曲,她内心很难不小心眼的把这件事和辛漪然挂上钩。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郁闷了一阵子。 -- 柿子树(8) “她怎么也在这儿?” “这件事情说来复杂。” “给你一分钟。” “长话短说就是有次我和匡正义打完球去吃饭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她,当时她遇到了点小麻烦,我们就顺便帮她解决了,然后大家就认识了,不过我今天真的不知道她也回来。”他飞速组织了一下语言。 上高中之后以前的朋友见面的次数也变得少了,这次正好元旦放假,大家本来约出来一起跨年,陈柿子一进包厢就看见辛漪然,还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 “那你是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情是吧,你上次怎么不说?” “可是也没什么好说的啊,上次不是说了我们没什么关系。” 陈柿子好不容易有一天不用活着辛漪然的“光环”下,结果她是不是和自己杠上了,非要在她生活里掺一脚。 她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转身就走。 “你干嘛?你要去哪儿?”卞哲跟着她走出包厢。 “你回家吗?你走慢点,你要回家的话我送你。” “你可以理我一下吗?” “我又不是故意不和你说的,我是真觉得没什么,你不要生气嘛。” “陈柿子,你可不可以说话。” 前面的人猝不及防地停下来,卞哲差点撞到她身上。 “你不要跟着我,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那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你回去吧。” “那你不要生气了。”他想牵她的手,被她躲开。 “你快回去吧。” 陈柿子现在真的想一个人待着,她怕再和卞哲待在一起自己会忍不住爆炸。 那晚她沿着鄢河堤走了很久,后来她回想起来也只有一个印象了,就是真他妈的冷,风像是刀子一样把她刮得遍体鳞伤。 在此敬告所有兄弟姐妹,就算是和别人生气也不要折磨自己。 “柿子,能和我出去一下吗?我有话和你说。” 辛漪然在班上一向是独来独往,陈柿子跟在她后面一起出门,引来了班上一堆人的目光。 她们走到五楼的露台上,露台上有对情侣正搂在一起,她们无意的打扰把他们吓得立刻松开对方。 于是她们非常尴尬地去了对面教学楼的露台。 “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 “你指的哪方面?” 陈柿子想说很多方面,没想到辛漪然却换了个话题:“我知道大家都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来读文科。”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我有抑郁症,之前自残过,医生说我压力太大了,我妈不让我再待在理科班了,其实我无所谓,读文科还是读理科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但我妈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抑郁症从来就不是因为学校的事情。卞哲应该和你说了他那天遇到我的时候吧,那天我和我妈在外面吃饭,吃得好好的,有个女人突然冲上来把我们的菜全都掀到地上,边砸边说我妈是小叁、狐狸精,骂很难听的脏话。你很难想象这种事情我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吧,从小到大我妈都带不同的人回家过夜,我还记得我读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有天晚上有个女人拿着菜刀在外面猛拍我们家的门,我妈就让我出去和她说她不在家。” “你不要难过,你妈妈是你妈妈……” “不用安慰我,我不需要别人同情。” “辛漪然,虽然你成长的环境很糟糕,但我一点都不同情你,其实你还挺让人讨厌的。” “我知道你讨厌我,陈柿子,其实我也讨厌你,但倒不如说,我很嫉妒你,凭什么你可以肆无忌惮挥霍卞哲对你的感情,虽然我不喜欢卞哲,但我很嫉妒你们之间的关系,能拥有一段完整又长久的感情明明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事情,但你一直在消耗他。其实你在害怕吧,因为卞哲对你来说太重要了,离开了他你什么都不是。” “我们的事情与你无关吧,你还是管好你自己。” “我本来也没有插手你们的关系,是你自己把我当成假想敌。哦,对了,你的答题卡是我扔掉的。” 陈柿子被她气的发抖,之后每每想到这个场景都觉得自己当时应该骂她一顿。 下课之后她就跑去办公室求班主任帮她换位置,换到哪里去都无所谓,只要不继续和辛漪然坐在一起就行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辛漪然是和卞哲一样的人,他们聪明又自负。 陈柿子是与他们截然相反的人,她笨拙又自卑。 你说他们谁更好一点,其实没有,人就像上帝做出的瑕疵品,聪明的人太过自我总是忽略了别人的心情,笨拙的人小心翼翼总是画地为牢。 也许人就是不完美才是人。 后来她上大学老师给他们布置作业,让他们去看《世说新语》,里面有一句殷浩说的很有名的句子,殷云:“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原意是殷浩为了避免与桓温竞争而说的,后来被各种营销号篡改成“我与他周旋久”,“我与她周旋久”。 要记住是“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人和自己的毛病苦战而成为自我,别人只不过是你路过水坑看到的世界的倒影。 -- 柿子树(9) 她和卞哲闹别扭总是不过一个星期。 高二升高叁的暑假,卞哲要跟着学校去所谓的封闭夏令营,其实就是把他们带去深山里关起来学习,他们班的学生是强制去的,其他班是自愿,陈柿子没有报名。 临走前的那晚她和卞哲去坐了摩天轮,虽然被誉为城市之眼,但他们俩在A市待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去过,反而全是外地的游客。 一般的故事情节里不是男主角和女主角都会在类似于圣诞节这种节日的夜晚一起去坐摩天轮,然后在上面接吻吗? 但现实往往不那么浪漫,因为她有一点恐高症,坐在上面的感觉就像是被装在一个不那么结实的盒子里然后被吊起来。在上面也不敢往下看,只能紧紧抓着扶手,直视前方。 “早知道就不带你来坐这个了,你不是说你不害怕吗?” “我是不害怕过山车那种的,这个太慢了,如果它转快点可能我就没这么怕了。” “陈柿子,我明天就要走了。”他突然说,还刻意指了指自己的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你下来点,闭上眼睛。”他乖乖照做,可她还是用手罩着他的眼睛。 嘴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就这样?”他睁开眼,吻已经结束。 “不然呢?” “行吧行吧,今天就放过你,等我回来咱们再走着瞧。” 高叁的日子过的既漫长又短暂,随着叁轮复习的结束,不知道什么时候黑板上就写上了高考倒计时,100、99、98……才知道时间才是世界上最公平的东西,它不对任何人仁慈,只是向前。 最后叁十天的时候,学校在晚自习的时候阻止他们高叁的学生在操场上放孔明灯,陈柿子二模没考好,本来不想去的,只是祝除夕看她一直坐在桌子前发呆,硬是把她拉去外面。 学校操场不像以往那么有秩序,黑暗里大家都乱作一团,她们怕走散了,一直挽着对方的手,好不容易领到了孔明灯,已经不知道被人踩了多少脚。 陈柿子蹲下来系鞋带,一站起来就发现祝除夕不知道被人挤到哪里去了,她现在的心情宛若小时候过年的时候和妈妈去逛超市,然后不小心走散了。 “小心。”突然有个人提醒她,左边那个人踉跄了一下,差点把她也撞到。 应声一看,竟然是柳洲焕,他们虽然在一个学校,但平时遇到的次数屈指可数,一般遇见了也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好巧啊。”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我和朋友一起来的,不过刚刚不小心走散了。你呢?” “我从拿孔明灯的那边过来,就看见你一个人站在这里。” 对了,孔明灯在祝除夕手上,她又不愿意再挤到人群里拿一个,看来她注定只能回教室和试卷作伴。 “那个…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愿望写在我这里。”他指了指自己手上的灯。 “真的吗?” “当然可以,你不介意的话。” 就这样,她意外的和柳洲焕一起走到操场的空地上。她在他留给自己的空位上写上:身体健康,学业顺利。 “你不多写点?”因为大家许的愿都差不多,无非是考个好大学之类的,柳洲焕没让自己回避,所以她也大大方方让他看了自己的愿望。 “做人不要太贪心。” 巨大漆黑空阔的夜幕中升起一盏盏满怀期盼的黄色孔明灯,火光忽明忽暗,陈柿子的目光跟着承载她愿望的那盏一起往上升。 “你说是不是你的愿望实现了的话,我的也会实现。”跳跃的火光投射到她的脸上。 “应该会吧,柿子,我有话想和你说。” “什么?”她的目光从天空中转过来。 “我喜欢你,虽然可能对你来说有点意外,但我想现在不说的话,接下来都没机会了。你可能没注意,但我从很久以前就喜欢你了,以前在二中的时候,我家住在你家前面,每次放学的时候我都跟在你后面,你每天都会和花店门口的那只小狗玩一会儿再回家。从那以后在有你的地方,我的目光就一直会不自觉注意到你,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在食堂吃饭的时候,在上课放学的路上,都会可以找寻你的存在。明明知道你不喜欢我,说出来只是想让你知道虽然你没有做什么,但喜欢你这件事情本身就让我变得更好,所以你也不用给我什么回应,那……就祝你高考成功,柿子,再见。” 他说了好长一段话,等陈柿子想做出什么些反应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 她带着五味杂陈的复杂心情回了教室,却在走廊上看见了卞哲。 他站在走廊上的照明灯下,影子被踩在脚底,她朝他跑过去。 或许我们都会遇见那个像黑暗里从缝隙中透出一点光亮的人,你努力追随着他,但也意外成了别人生命里的这个人,这种感觉很奇妙,但毫无疑问,你们今后都会变成更好的人,你们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最后一道放学铃声响起,他们从教室的前后门离开。 就像最普通的每个晚自习一样,和好朋友一起回家,或许在路边遇到烧烤摊还会坐下来点两串东西,聊一聊高中发生的事情。 但那个时候不会意识到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这个词,只是当时已惘然。 yùzんаIщù.ъIz如果没有今年的意外的话,明天就要高考了吧,现在高叁学子又多了最后叁十天。 -- 柿子树(10) 人生第一次没有作业,无所事事的夏天,大半部分的时间都被她浪费在床上看电视剧,看电影,看漫画,看。 忽然在网上看见2010年奶茶的“脱掉高跟鞋”巡演到A市。 那个时候她和卞哲吵架有一段时间了。 他理所应当的认为陈柿子会报和自己一个城市的大学,可她高考考得并不理想,和他去一个城市的话只能去读非常普通的一本,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松口。 卞哲过生日,陈柿子本来准备了蛋糕先向他道歉,却发现他家没人。 看到匡正义发的照片才知道他们一群人去给他过生日了。 照片里带着寿星帽的人笑的开心,辛漪然也在画面里。 地理里面不是学了吗?地球是太阳的行星,月球是地球的卫星,而此时她就像永远只能依靠太阳所反射的那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在角落里沉默的运行着。 她把自己昨晚做好的蛋糕扔到垃圾桶里,奶油从盒子里撞出来溅到垃圾桶里的垃圾上面。 可能辛漪然是对的,她把卞哲当成她的全世界,可卞哲的全世界里并不是只有她。 晚上卞哲把她叫出来,“如果你不想去…” “卞哲,我们分手吧。” 她忘了接下来两个人说了些什么,总之不欢而散,这结果是偶然也是必然。 陈柿子看了一会儿购票页面,然后关上了,这次再也不会有男孩愿意骑半个小时的单车去接她了。 -- 番外(2)?健忘的鱼 “能不能告诉爸爸,你为什么要生妈妈的气呢?” 卞家的小朋友名叫卞夏天,卞夏天其实不是夏天出生的,只是因为夏天充满生机,陈柿就给她取名夏天。 卞哲强烈怀疑自己女儿长大以后会有和她妈一样的苦恼。 见到卞夏天的叔叔阿姨都感叹她和她爸长得一模一样,眼睛像两颗葡萄一样。 卞夏天古灵精怪,今年四岁,刚从小班升中班,每天在家和她妈斗智斗勇,不过她妈也不是吃素的。 以下对话是常在他们家发生的: “妈妈,你不让我吃巧克力我就不要你当我妈妈了。” “那正好,让你爸爸给你当妈妈吧。” 两人的对话实在让他不知该如何插嘴,一个说得出来,一个答得上来。 “爸爸你没有生过妈妈的气吗?”小孩的吸引力很快被别的东西抢去,一边搭积木一边问他。 “让爸爸想想……” 他从小到大和陈柿子吵过很多架,但说真正生气好像在他的记忆里只有那么两次。 第一次是小学的时候,她不小心把自己拼了半个多月的乐高模型摔得“粉身碎骨”,两人看着地上散落的积木,一时竟没人说话。 虽然也不是很严重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其妙就非常生气,好像有一个暑假没和她说话。 也许大概是人生第一次努力付之东流,只是他当时无法形容这种感受。 小时候时间过得很快,恍恍惚惚又到了开学的时候,他忘了自己还在生她的气,竟然跑去问陈柿子明天放学要不要等她一起回来。 陈柿子总是慢吞吞的,在学校又是抄老师布置的作业,又是去逛文具店,每次回家晚了就被她妈骂,他曾经还无数次被大人派去学校找陈柿子,结果发现她还在学校门口晃悠,所以他和陈柿子约好了星期一和星期五放学都要一起回家。 结果发现她整个暑假都在拼乐高,就是开学前也没拼好,所以一直没给他。 后来只要陈柿子气他,他总能想起这件事情,她的缺点多也挺多的,但对他好是真的好。 第二次是那年他们分手的时候,之后他追着陈柿子复盘当晚的细节时,她总是说自己忘了,他可没忘。 那时他们在为填报志愿的事情冷战,他的分数能去国内最好的医学院,而她的分数去Z市只能读不算知名的当地院校,但如果是在省内的话会有更好的选择,其实大家都明白对方的选择是什么,只是当时太年轻,都希望对方能为自己退让一步。 他心里清楚那天是他的生日,陈柿子应该会先来和他道歉,只是那天匡正义那天打电话来说朋友都约好了,饭店也订好了,让他一定要到场,他没办法,只好晚上匆匆忙忙赶回来,希望她没有生气。 结果她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卞哲,我们分手吧。” 他明明没喝酒,却觉得世界天旋地转:“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们分手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我能知道理由吗?因为异地?我不去Z大行了吧,我可以报近一点的大学,那样我们至少可以一个月见一次……” 她打断他:“这不是问题。” “那是什么?你说啊。” “你当是我的问题吧,是我太不够自信了。” “陈柿子你是不是有病,之前你怎么不说,我们认识十几年你怎么不说,这种借口也够烂的。” “我就是有病,你骂够了没有,如果可以的话我先回去了。”她觉得和他再吵下去也没有意义。 “不是,我没这个意思……” “卞哲,我不想未来的日子里都像今天一样每天都像个宠物狗一样等主人回家,他高兴了就愿意陪我玩,不高兴了就把我丢在家里。” “我没有…今天是…” “卞哲,感情里的错不都是一个人造成的,你没有对我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只是觉得我们现在不适合在一起。” 这场决裂以他单方面歇斯底里和另一方的消极应战作为结局。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埋冤她太自私,单方面就结束了这段感情。他去了一个遥远的陌生城市念书,好友的动态里没有陈柿子的半点消息,她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年轻时的冲动瞬间其实更像对这个有序世界的在自毁基础上的反抗,或者说是在疲惫阈值的休息。 冲动过后理智回笼,生活舞台的灯光又重新亮起,他们又要回到台上。 小孩就像金鱼,上一秒还在生气,下一秒就又开始缠着大人问问题。 “妈妈,什么是视觉啊?” “你现在眼睛能看见爸爸妈妈就是视觉。” “那什么是听觉?” “耳朵能听见爸爸妈妈的声音是听觉。” “那妈妈,能吃到爸爸妈妈做的东西就是吃觉,能爱爸爸妈妈就是爱觉,对不对?” -- Ρō18ん.Cōм 柿子饼(1) 卞哲填了Z大的医学部,陈柿子去了师大,这是在她分数范围内最好的选择,再加上她不想离家太远,能上师大她已经很满意了。 报道的时候别人都是一大包一大包的行李,她只提了一个二十寸的行李箱。 本来她都不打算住宿,师大到她家坐地铁只要二十来分钟,只是学校半强制大一的学生住宿,她只好象征性带点行李去宿舍。 大学生活泛善可陈,她不爱社团活动,每天只是上课下课,没有了熟悉的朋友和可以依赖的人,她变得独立又孤独。 大一寒假的时候,遇到了柳洲焕,听他说自己已经谈恋爱了,陈柿笑着祝他们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是客套话。 而她和卞哲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楼上楼下的,偶尔出个门,遇见了也不打招呼,低着头走自己的。 陈柿发现这种割裂是很痛苦的。 一开始是戒断反应,强烈的渴求、焦虑、流泪、失眠,她无数次对着那个手机号码打出:我们和好吧。 但又一次次删除对话框里的文字。 紧接着是你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这种依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不再想起他。 可是会在无数个平凡的瞬间又想起如果这个场景里是有他会变成怎样。 举个例子: 你在超市买水果的时候,你喜欢吃草莓,可是你又突然想起他不爱吃这种又酸又甜的水果。这时候恍然想起你们已经不再属于彼此了。 这个瞬间往往更令人沮丧。 于是她开始疯狂清理和卞哲有关的一切。 他送自己的礼物通通打包送回去; 他们一起听过的歌、看过的电影、走过的路,她选择性回避; 日记里有关卞哲的事情都被她锁在柜子里,然后把钥匙扔了; 社交软件早就把他全部删除,甚至连聊天记录都被她删除的一干二净。 然后她开始尝试着和其他男生聊天,交往,吃饭。 一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又恢复了蜗牛一样的自闭性格。 慢慢她不再强求自己忘记卞哲,毕竟抹掉卞哲在她生命里的痕迹和抹掉她的生命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大二的时候,她去书店兼职。 她很喜欢这个工作。 书店一天的时间都是安静的,除了整理书架、收银、帮顾客找书这些工作以外,她还可以在书店的咖啡厅里看书。 时间在这个地方过的既快又慢。 她慢慢理解了失去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这件事情是不会有痊愈的一天的。 你不要企图去割裂自己和对方的回忆,这是一种无效行为,记录到生命里,这是自我折磨。 对着镜子里刷牙的时候,她想起来破镜重圆这个词。 可发明这个词语的人是自欺欺人,也欺了自欺欺人的笨蛋。 破镜哪里能重圆,就算你把它们合在一起,中间的缝隙仍在提醒你,你们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是零碎的完整,也是完整的零碎。 爱是包裹她的气球,也是扎破气球的针。 “陈柿,你往外看什么呢?” 书店老板是留着长发的摇滚青年,乐队办不下去了才来开书店,陈柿猜他是个富二代,要不然人生不会连续两次跨入赚不了钱的行业。 综合来说,陈柿对他的评价有钱的理想主义者,这是她最羡慕的一类人。 “我想起以前看冷酷世界的时候,村上春树说听Bob???Dyn的歌很像在下雨天里托着下巴往外看的小男孩。今天下雨,我们店里正好在放Bob???Dyn。”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在等人。” “咿,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人。” “小朋友,年轻的时候我也经常等人,总以为我等的人会主动来找我,可等着等着我们就不再年轻,然后我们就真的消失在了彼此的生活里。” 其实她是想起了卞哲最喜欢的天气是下雨天,每次下雨天的时候他都能睡很久很久。 前段时间她突然收到了妈妈的电话,说有张明信片送到她单位上了,是卞哲寄过来的,她吓了一跳,后来妈妈又说上面的落款是五年前,应该是他们之前去旅游的时候寄的。好像确实有这么件事情,只是没想到这种“时光驿站”还真的能在五年后收到。 她听到卞哲给她寄明信片第一反应是庆幸,庆幸他没有放弃这段感情,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一直没有一刻停止过对他的想念。 “老板,明天上完课我能不能请假?” “老板不是慈善家,去找小李换班。” “好吧,老板谢谢你,我要去找他了。” “祝你一路顺风,路上注意安全。” 回家的时候她路过售票处,明天去Z市的火车只剩下硬座,她咬咬牙,不就是十四个小时吗,两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几个小时了。 -- Ρō18ん.Cōм 柿子饼(2) 陈柿买的火车硬座,做到Z市的时候还是早上六点多,她去火车站旁边的酒店开了个钟点房洗漱,从浴室出来看了看手机,已经八点多了。 但这个时候她想到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她只知道卞哲在Z大医学院,除此之外就什么也不清楚了,她要怎么在Z大找到这么个人。 本来想发短信问问以前的朋友,后来想想估计他们也只知道他在Z大读书而已。 她站在浴室的镜子前,手机屏幕上是卞哲以前的手机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换号码,就算他没换号码,他俩这两年没联系,她突然过来找他这算什么。 陈柿心一横,反正自己都敢坐一夜的火车来Z市,还在乎这一个电话吗。 卞哲接到陈柿的电话的时候还在睡觉,眼睛还是闭着的。 “那个…你还在睡觉吗?”他立刻就听出来是她的声音,蹭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没。” 然后是长久未联系的沉默和尴尬。 “你…” “你…” “你先说吧。” “那个…就是…你现在有空吗?我现在在Z市…如果你有空的话,要不要见一面?” 卞哲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 “什么?你说你在哪儿?” “我在Z市,本来想去找你的,可是我又不知道你宿舍在哪。” 他现在心里有千言万语,最后只能说出一句:“你在哪?” “我在火车站。” “你在旁边找个店休息一下,我马上过去。” 卞哲挂了电话飞速从床上下来洗漱,把隔壁床的室友吵醒了。 “卞哲你去哪儿啊?下午的课你不上了?” “不上了,如果老师点名了你帮我应一下。” “你这大清早要去干什么?” “我女朋友来了,去找她。” “我靠,怎么没听你说过,不是,你什么时候谈恋爱的?” “关你屁事,我走了,你继续睡吧。” “我就站着全家门口啊?你是不是在对面?” 陈柿看见了卞哲,他迎着阳光从对面向自己跑来,额前的碎发被风扬起来。 糟糕,心跳得好快,她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柿子。” “不是柿子,是陈柿。” 她正提醒他自己已经改名很久了,就被他紧紧抱住。 这一抱,陈柿就不后悔了。 她从千里之外过来就是为了抓住这一点点温暖,就算之后怎么溃不成军就没关系,她甘之如饴。 “陈柿子,你真狠,说不联系就真的不联系。” “彼此彼此。” “你知道我多想你吗?” 他埋在她肩头用力嗅了几下,仿佛她是灵丹妙药。 “也不见你先和我道歉。” “对不起,我以为你真的不理我了,你还把从小到大我送给你的礼物都还回来了,我想着不争馒头争口气,这不,两年就过去了。” 东西是大一那年寒假直接放在他们家门口的,上面只写了“卞哲收”叁个大字,他认得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结果打开一看,又气又难过,想着陈柿子这人真绝情,他上辈子是不是欠了她,所以这辈子要这样还给她。 两人这样在大街上杵着也不是办法,于是卞哲带她先去市中心开了个房然后带她去吃饭。 “你这是饿死鬼投胎呢,我说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他和不少人一起吃过饭,女生在他面前大部分都是故作矜持,细嚼慢咽,没吃两口筷子就放下了。 不像陈柿子,吃饭要把嘴巴塞得鼓鼓的,像冬日储粮的小松鼠,卞哲看她吃饭会有莫名的幸福感,要不怎么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有本事你也这么久不吃饭。”她白了他一眼。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昨天上完下午的课就去火车站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坐硬座了。” “可怜了我的小宝贝。” “我说卞哲你能好好说话吗?我这吃下去的东西都要吐出来了。” “你这是吃撑了。” 陈柿给了他一拳,卞哲摸了摸被她揍的地方,怎么回事,这种感觉,还有点想念。 “下午想去哪儿玩?” “不知道啊,我临时决定过来的,都不知道哪里好玩。” “带你去我们学校看看?” “不去,大学不都长的差不多吗?” “你这话说的,我们好歹也是百年老校,这每天游客还限流呢。” “那还不就是教学楼、图书馆和宿舍吗?” 她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那你想去哪儿啊?” “我吃饱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回去睡觉吧?” “回答正确,加十分。” “加你个头啊。”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他看她真的累了,就把她送回宾馆了。 见卞哲准备离开,“你要回去吗?” “对啊,你在这睡觉,醒了打电话给我。” “那你不能陪我吗?” 他当然知道她这话的意思真的是很单纯的想让自己陪她睡觉,只是一瞬间他脑子闪过很多想法,最主要的想法是,他得趁她睡着了下去买盒安全套。 -- 柿子饼(3)(纯H) 卞哲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洗好澡了,在吹头发。 他从身后抱住她,拿着吹风机的手顿了一下,“我帮你吹吧。” 陈柿把吹风机给他,“你刚刚出去买什么了?” “买酒。” “除了酒呢?”他们久别重逢后的的第一个吻就是这样,她的舌尖柔软,口腔里是酒店里薄荷味牙膏的味道,唇齿相撞。 酒精还没派得上用场,心跳得很快,她说:“我们做吧。” 卞哲被她吻的迷迷糊糊,来不及思考,就被对方扯住手按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光裸的胸前,让他大脑一片空白,乳肉像融化的羊脂,白玉似的肌肤被他的手指压出一道道红痕。 她被压在身下,他的唇从口腔流到耳垂,带着黏腻的湿漉漉落在脖子上。 他的手握着她的乳房,对方慢腾腾的,她像是一只被捏着尾巴的猫,吊在半空中,让她实在受不了:“用力点行吗?” 他捏住乳尖,好像拨弄什么开关,让她止不住发抖。 更过分的是他俯身含住凸起处,像回到被哺乳的婴儿时期,被他大口吞咽。 “你别咬我…” 卞哲空出一只手来脱掉他的衣服,光洁的膝盖顶在她的腿间,身下被无端撑大,温热的液体沾上去。 他的手指抚开贝类的缝隙,入侵女孩最隐秘的部位,内壁绞着陌生的器物。 又疼又胀,她其实不怕疼。 夏娃偷食禁果时从没在意过疼。 酥酥麻麻的感觉一波一波,她感觉自己流了很多液体出来,有些失控。 他抽出手指,轻轻分开她的双腿,瓷白的大腿内阴户颤巍巍的打开,液体从穴口流出来。 取而代之的是让身体更加敏感的东西,他的舌尖滑弄着阴蒂,快感是从体内流出体外的浪潮,把她狠狠钉着洁白的床上,那是她的十字架。 在她愣神的片刻,他脱掉上衣,她几乎立刻就发现他背后的纹身。 “你背后?” 他转过身来,让她看得更清楚,是一个圆形,不是很大,在后颈上。 “为什么要纹这个?” “本来想纹柿子的,后来纹身师说露出来会很奇怪,就只纹了一个圆。” “什么时候去的?” “就上个学期。”他一边说一边脱掉内裤。 勃起的性器顶端是鼓胀的龟头,她下意识扭过头。 对方进入的温柔又缓慢,硬邦邦的东西进到身体里来的感觉很奇怪,没她想的那么疼也没她想的那么爽,只是很单纯的异物感。 才刚进入头部,已经被里面荔枝似的嫩肉夹吮得脖子青筋暴起。 当他撞击变的猛烈,呻吟被顶的支离破碎,让她觉得自己是狂风中飘动的芦苇,水液相撞的声音。 她的腿不自觉盘上他的腰,像凌霄花一样攀附一个更合适的位置。 她被他顶到一块软肉,内壁蠕动紧缩,克制不住的浑身颤了颤,被她夹的快感从尾脊骨窜到脑门,在酿成惨案的前一秒拔出来射在她的大腿上。 他的呼吸灼人像火焰烫的她瑟缩了一下。 这个年纪的男生好像又用不完的精力,中场休息五分钟,从刚刚提进来的超市袋子里拿出安全套,又卷土重来。 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下雨了,雨声打得就像一堆碎玻璃往下掉,城市就像摇摇欲坠。 屋内的人突然翻起身坐在他腰上,一只手扒着他的脑袋,一只手握住那根炙热的东西往身体里放。 发丝洒落在泛红的皮肤上,女孩也自有她吸引人的地方,足够青涩和天真,禁欲的果实,伊甸园的毒蛇。 她的腰身一上一下,没几下就花费了所有的力气。他捏住她的臀瓣,一个深挺,让她扬起下巴,可以看到窗户外被雨打湿乱晃的枝桠。 深埋身体的异物,被她紧紧吸附,交合之处黏黏腻腻。 这样他嫌太慢,把她推到床上,从背后进入,一手束缚着她的双手,一手揉按着她的乳房,她张着嘴发出的抗议都变成破碎的呻吟,是捕捞上岸没法呼吸只能上下乱窜的鱼。 他刚碾进去又拉出来,还来不及体会又被带到原位,被折磨得捏紧被角,长长吸气。 肌肤相撞,不停耸动,他埋在她又湿又热的器官里,被一点点装满。 做爱太消耗体力,大雨把城市的灯拉下,可以获得片刻的喘息。 -- 柿子饼(4) 他们异地恋的第叁年,陈柿考去了Z市的师范大学继续读研,两个学校的校区隔得很远,所以平时一周也只能见两叁面。 陈柿读完研之后,卞哲也去Z市的医院实习了,她在Z市的一个出版社当编辑,他们在医院附近租了一个loft公寓,这可能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同居。 同居的生活很平淡,因为白天大家见不着,晚上陈柿下班的话会去超市买点菜做饭,她之前一直觉得做饭很无聊,真正开始学习后才发现做饭真的很治愈,它是一件不需要那么专心但又会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她二十五岁生日那年,卞哲发了条朋友圈:柿子和我(一颗爱心),配图是一张小时候的合影和一张长大后的合影。 她倒还好,他妈前几年就知道他们的关系了,就是卞哲的微信消息和电话不停的响,最后他只能关掉所有的消息通知换来安宁。 卞哲拿到博士毕业证的时候,他们纠结过是留在Z市还是回A市,考虑到种种现实原因还是一起回了A市。陈柿考了市区一所中学的教师编制,卞哲顺利进了一所叁甲医院。 “你今天晚上回来吗?”陈柿边给他发消息,边走去地铁站,见对方暂时没有回复就收了手机。 忽然听见有人在后面喊了一句:“柿子,回头。” 真的会有人永远爱我吗? 这个问题一度困扰青春期的她,那时候她不相信爱,更别提永远。 如今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依旧是否定的,她不相信自己在和卞哲的感情里能时时刻刻体会到被爱,但她相信,只要她回头,就能看见他一直陪在她身后。 爱是回头,你说是吗? yùzんаIщù.ъIz柿子的故事在这里就要告一个段落了,我不擅长写长篇大论的文字,再加上只有晚上的一小段时间被抽出来写完这个故事,故事的结局只能点到为止,谢谢每一个喜欢这个故事的读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