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一心想当状元郎》 第001章 一记闷棍穿越了 林雨卿刚跟发小夏若寒大吵了一顿,心情很糟糕。 这是她俩从出生到现在爆发的第一次争吵。 就连夏若寒小学四年级流连网吧,正眼都不看她一眼,被她举报给他爸妈,害他挨打,他都没怪过她,照样给她糖吃。 现在却因为总也当不了她小说里的男主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发怒。 就在前一刻钟,夏若寒指着她的鼻子愤恨的说 “雨卿,你摸着良心想想,这世上除了你父母是不是我对你最好 可我只想当一次你书中的男主你都不肯,天天都那姓程的。 人家恐怕早把你给忘光了,你却对他念念不忘。 这次你更过分,姓程的那个小子是男主也就算了,我千年老二我也认了。 可你为什么要我演厂公,你说,为什么你良心不痛吗” 发了一通脾气也就算了,还给了雨卿一个迎头暴击 “雨卿,七夕快到了,今年七夕我什么礼物都不会送给你”说罢,摔门而去。 雨卿也很生气,程子风才不会忘掉她,一辈子都不会忘掉她,夏若寒胡说。 不送七夕礼物就不送,说的谁稀罕似的。 提起夜夏送给她的礼物那真是一言难尽 高考结束那一年,夏若寒陪着他父母去桂林旅游。 花了一百多大洋在当地真假难辩的少数民族那里买了一根精美的银钗回来送她,说是给她配汉服戴,结果给银匠一看,说是假货。 大学第一年用第一次打暑期工挣的钱买了一条金手链送她,居然和给他妈妈买的金手链同款,是中老年妇女戴的 前年七夕买了一枚钻戒送她,那钻石小得要用显微镜看,雨卿都不好意思跟人提她有钻戒 今年的七夕礼物她一点都不期待才怪 说好的他们俩只要谁单身就互送礼物的,怎么能说不算话就不算话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亏自己还绞尽脑汁给他买了一只他心心念念很久的名表,花了她一年的稿费,他居然说不送七夕礼物了 一想到没有七夕礼物,雨卿就化郁闷为动力,一个小时码了三章小说,喜滋滋的上传了。 然后书评下骂声一片 “挨千刀的无良作者,你是女主的后妈叭,那么丧尽天良的虐你家女主。” “干嘛要让我若寒哥哥得不到女主他才是对女主最好的那一个,无良作者眼瞎系列” 这种人身攻击也就算了,更惊悚的是,在这一片谩骂声里,居然有个不和谐的声音在威胁她这么虐女主,当心走在大街上遭闷棍。 雨卿不齿一笑,当本女王大人是吓大的 哪个读者会那么想不开,自掏腰包,千里迢迢的跑来就是为了敲她一记闷棍。 有这钱还不如给她打赏,那她有奶便是娘,绝对把读者当爸爸对待,要她怎么写就怎么写。 又不打赏,又不订阅,还要bb,谁买你的账啊 雨卿该干嘛干嘛,午饭时间一到,就背着用微薄的稿费买的价值二百五大洋的廉价包包去小区外的小餐馆吃午饭去了。 都怪夏若寒,就算吵架了也给人家把午饭安排好嘛,至少叫份上了消费榜黑名单的问题外卖啊。 谁知刚走出小区,脑后就挨了重重一击。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雨卿惊讶得半天都死不瞑目,居然真的有想不开的读者千里迢迢跑来对她这种扑gai小作者下毒手 不知是该庆祝呢还是该庆祝。 雨卿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等醒来后她惊悚的发现自己穿越了,而且穿越进了自己书里的女主林雨卿的身体里 身为一个后妈作者,雨卿绝不会让自家女主好过。 所以给女主设定的身份是父亲是个渣爹,不过一个小小的商贾,却学别人娶妾,而且还娶了两房小妾。 娶妾也就罢了,渣爹还宠妾灭妻,经常纵容两个小妾欺凌何氏,何氏带着五个女儿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雨卿和书中女主同名,是因为她是个取名废,又不肯动脑筋,就干脆把自己的名字给用上了。 雨卿穿越成女主时,渣爹为了一个妾室猛踹了何氏一脚。 把她踹得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爬都爬不起来,还是她三个大女儿哭喊着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渣爹林宥文犹不罢休,指着何氏大骂“世上就没见过你这毒妇,妾室怀有身孕你都容不下,居然害蓉儿摔了一跤,她和腹中的胎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不饶你” 林宥文越说越怒火冲天,又要来打何氏。 何氏的大女儿雨纯扑了上来,不顾女大远爹的禁忌,死死抱着林宥文的双腿,痛哭流涕道“爹,求你别打了,娘都吐血了” 雨柔雨慈两姐妹也都扑过来,跪着抱着林宥文的身体,苦苦哀求他别再打何氏了。 就连年方七岁的幼女雨洁都扑过来拉着渣爹的衣襟哭嚎着求他放过她娘亲。 都说虎毒不食子,林宥文不仅没有半分心软,还一脚一个把她四姐妹全都踢开。 一直冷眼旁观的十二岁四女林雨卿忍无可忍,在渣爹再次一脚踹向何氏时,奋力举起一张圆杌砸向他的腿。 只听一声惨叫,林宥文重重摔在了地上。 一时间,整间屋子安静得可闻落针之声。 就连林宥文在搞清是从小到大最唯唯喏喏的四嫡女刚才拿杌子砸了他,都震惊得忘了发怒。 林雨卿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不屑的睥睨着渣爹道“好像你家有皇位要争似的,我娘居然想害一个贱妾流产而推她 就她那人尽可夫的贱模样,也配我娘对她动一根手指你抬举她别拉上我娘 那个贱人说什么爹都信,就连当年娘好不容易怀上个弟弟,被贱人恶意推到地上摔流产了,那个贱人哭得梨花带雨说她是无心之过,爹居然信了。 现在我娘根本就没推过蓉姨娘,人家说谎而已,爹也信了,爹对娘下这般毒手是想置娘于死地吗” 她这番话一落音,林宥文终于回过神来,顿时气冲斗牛,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就要踢打林雨卿。 “你这该遭雷劈的逆女,居然敢拭父,看我打不死你” 何氏和三个姐姐见了,不顾身上的疼痛,全都惊呼着扑过来保护林雨卿。 一阵人仰马翻,林雨卿的脑袋在混乱中撞到了小几上,鲜血汩汩的从伤处流了出来,人也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何氏吓得脸都白了,惶恐大叫“阿卿” 小妹雨洁也嚎哭不止,摇晃着雨卿“四姐别死,四姐别死啊” 。 第002章出府 大姐雨纯只愣了一瞬,扔下一句“娘,我去求祖母给四妹请大夫去。”然后就冲出了屋子。 二姐三姐雨柔雨慈一个把小妹拉开,怕她越摇雨卿情况越不好。 一个忙拿着干净的帕子,把林雨卿的伤口紧紧捂住。 何氏紧紧握着雨卿的手,泪如雨下,慌张的问“阿卿,你怎样了你倒是睁开眼晴看看娘啊。” 林宥文见林雨卿昏迷不醒,心里有些不安,却摆出一副问心无愧的嘴脸,板着脸道“拭父逆女,死又何惜你们不许哭,更不许替她医治” 说到这里,想到已经跑出去向老夫人求救的大女儿雨纯,急忙出了房间。 林宥文前脚走,后脚林雨卿就睁开了眼晴。 惶惶无助的母女四个见了这才松了口气。 何氏擦着眼泪道“阿卿,你差点吓死娘了。 你再坚持一下,你大姐已经去找老夫人给你请大夫去了。” 林雨卿心想,自己刚才不装昏迷,恐怕渣爹还要把她往死里打。 她替换下三姐,自己用帕子捂着伤口,在何氏的帮助下挣扎着坐了起来 “娘就没听见爹刚才说不许给我医治吗,娘还觉得大姐能给我求来大夫” 何氏一听这话,乱了方寸“那那可如何是好” 林雨卿略一思忖,道“趁着爹去拦着大姐之际,娘和两个姐姐赶紧带我出府,去衙门击鼓鸣冤,求衙门判娘和林宥文和离。” “和和离”何氏愣住了。 半晌才回过神,疑惑的打量着林雨卿,“阿卿,你是不是摔坏了脑子,怎么想到让娘和你爹和离 娘若是和你爹和离了,我们母女几个就得从林府离开,以后靠什么为生” 林雨卿知道,让何氏和几个姐姐在极短的时间里接受和离是不现实的。 因此暂且退而求其次,等有合适的机会再促成何氏和渣爹和离 “那娘和两个姐姐先带我出府,我去击鼓鸣冤。 让县太爷为我娘儿几个作主,训斥爹一顿,爹害怕了,就会给我治头伤的。” 何氏忙从头上拔下一只金簪子“娘把这跟簪子卖了换银子给你治头伤,不用求县太爷迫着你爹给你治头伤的。” 雨卿都想给她跪了。 古代的女子都这么贤良淑德的得令人发指吗 渣男都把她和她女儿打成这样了,她都没想过要反击一下的吗 还拿自己的簪子换钱给她看病 雨柔姐妹也表示不能带雨卿去县衙击鼓鸣冤。 理由是,一个大家闺秀怎么能够随随便便就抛头露面呢。 雨卿心里翻白眼,都快被渣爹团灭了,还顾得上这些 虽然秀不动,带不动,上下三路全是爹。 可是这些人全都是她自己创造出来的,她能怨谁去 雨卿耐着性子问“娘和姐姐愿意一直过着这种不是打就是骂的日子吗” 何氏和雨柔姐妹全都沉默了。 唯独小雨洁弱弱的小声道“不愿意” 雨卿一把把小小的瘦弱的雨洁揽在怀里“看,洁儿都知道不要再过如今这种生活,娘和姐姐怎么就想不通呢 再说了,我去击鼓鸣冤,县太爷也只会教训爹一顿,难道还会对他用刑 我只想爹被县太爷斥责之后,不会再对我们娘儿几个这般坏了。” 何氏将信将疑“真的会吗” 雨卿抚额“总得试试看啊。” 她如小葱一般的纤细手指似有意似无意的一遍又一遍抚过雨洁的额头,那里有一枚月芽般的印迹。 好看是好看,可这月芽印迹却是雨洁一段痛苦经历的见证。 那年她才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冬季天冷,穿的就多,走起路来难免站立不稳。 雨洁在雪地里踉踉跄跄,一不小心就撞在了蓉姨娘所生的女儿雨娆身上。 雨娆将她削长的指甲狠狠地钉上雨洁粉嫩的额头,腥红的血流了雨洁满面。 “不为我们自己也得为洁儿打算,娘就不想洁儿平平安安的长大”雨卿抬眸,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静静的看着何氏。 何氏乃大家闺秀出身,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性格极为懦弱,要她去衙门,她没那个胆量。 可此时见四女林雨卿头上的鲜血仍旧往外流,染红了绣花素帕,再看看小女儿额上的那枚月芽印迹,她也顾不了许多,毅然点了点头。 喊来一个自己院里长得孔武有力的粗使婆子,让她背着八小姐雨卿,她母女几个要出府。 林雨卿虽然在她亲姊妹间排行老四,可在府里却排行第八。 前面除了有自己的三个同胞姐姐之外,还有两个小妾所生的四个庶姐,所以人称八小姐。 由此可见,林府最不缺的就是小姐,公子反而稀罕,只有两个小妾所生的三位公子,老夫人看得异常宝贵,因此待那两个小妾不薄。 那个粗使婆子站在门口听完何氏的吩咐,却是动也不动。 何氏只当她没听见,把话又重复了一遍,那个粗使婆子还是稳若泰山。 二姐雨柔当即冷了脸“夫人叫你背着八小姐,你没听见吗” 那个粗使婆子低着头道“奴婢不敢背着八小姐随夫人小姐出府,奴婢怕蓉姨娘和芹姨娘责罚。” 雨柔气得脸全黑“我娘才是夫人,你竟然怕那两个姨娘,你就不怕我娘责罚吗” 那个粗使婆子虽然没顶嘴,但神色却甚是轻蔑,更谈不上有丝毫畏惧。 何氏见状,知道使唤不上她,对两个女儿道“我来背阿卿吧。” 三女雨慈担心道“娘,你刚被爹踢得吐血,哪有力气背四妹” 林雨卿最怕拖拉,再拖拖拉拉下去她恐怕会因流血过多而真的晕过去。 因此道“别再说了,二姐三姐扶着我就行了,我还能走。” 何氏无奈,只得给她母女几个全都戴好围帽,遮住容颜,然后让雨柔雨慈这对双胞胎扶着雨卿,她则牵着雨洁在前带路。 虽然林家只是商贾之家,但在这小小的南平县却是百姓眼中的大富人家,所以也是高门大户,一般也有四个在府门前当差的奴仆。 那几个奴仆见何氏带着几个嫡小姐要出府,很是惊讶,上前拦住她母女几个。 其中一个奴仆连腰都不弯一下,很不客气的问何氏“夫人,你这是要带几个小姐出府” 。 第003章击鼓鸣冤 雨卿一刻也不想再耽搁了,抢在何氏之前冷着脸对那个奴仆道“大胆奴才,没看见我头上在流血吗你还敢拦住盘问 你别以为我母女几个在府里无势,你这奴才就要骑到我们的头上。 我好歹是林府的嫡小姐,你们这样拦着不让我们出府,耽误了我治疗,你们可担当得起后果” 那几个奴仆全都踌躇起来。 虽然夫人在府里毫无地位,可府里九个小姐老夫人还是很看重的。 特别是夫人所生的几个嫡小姐,个个都是好颜色,又被夫人教养的知书达理,温婉动人。 这几个嫡小姐里又以八小姐容颜最是出众,虽然芳龄不过十二,还未长开,却已如含苞的牡丹花儿一般娇艳动人。 老夫人只等她及笄之后,拿她攀附权贵,若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做奴才的恐怕只有一个死字。 雨卿半刻不想停留,不等那几个奴仆做出回应,便让两个姐姐扶她出府。 那几个奴仆想拦终究没敢拦。 何氏牵着雨洁紧紧相随,对雨卿道“咱们先去医馆给你治头伤吧。” 她实在担心雨卿血流过多会生不测。 雨卿摇头“还是先击鼓喊冤吧。” 如果先去看了大夫,再去县衙喊冤,惨相就要大打折扣。 恐怕难以引起县令大人的气愤,也就不会严厉的训斥林宥文了,那她想达成目的就变得不可能了。 何氏担忧的盯着雨卿头上的伤“可是这伤” “拖一下不会有事的。”雨卿让两个姐姐走快些,她想早点到县衙。 幸亏她当时写书时,标明了是架空,所以没有裹小脚一说,不然现在两个姐姐扶着她根本就走不快。 县衙离林府有点远,走了好一会儿,母女五人终于到了县衙前。 六月酷暑天,正常人在大太阳底下走这么长时间的路都会口干舌燥,精神不振,更何况雨卿头上还带着伤,越发精神萎靡,模样憔悴,看上去甚是凄惨。 她让何氏和姐姐妹妹站在一边,自己击鼓鸣冤。 雨卿刚拿起鼓架上的敲鼓棒,一个衙役走了过来,好心提醒道“小姑娘,这鼓可不能乱敲,除非是命案或者大冤才能敲,否则是会被杖责的。” 雨卿撩起围帽上的面纱,指着自己头上的伤处,哭泣道“大叔,我这头上的伤就是我爹欲置我于死地而弄出来的,这算不算命案” 虽然此刻她头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出血了,但是脸上血迹斑斑,伤口处的秀发也被凝固的鲜血粘成一缕一缕的,端的触目惊心。 那个衙役面露同情之色,点头道“那你就击鼓鸣冤吧。” 县太爷用过早膳,正和几个刚买的小妾在后院卿卿我我,好不快活。 听到有人击鼓,很是不悦,只得换了官服来到衙门升堂。 他满脸不耐烦的看着跪在下面的雨卿,拉腔拉调道“下跪何人有何冤情,速速讲来。” 雨卿知道古代不同于现代,当官的,哪怕只是个芝麻绿豆官也官威实足。 可是知道和亲身体会是有天壤之别的。 上面坐的县太爷那神态举止以及说话腔调,无一不令她反感透顶。 可她少不得要忍耐,恭敬道“民女乃商贾林宥文嫡四女林雨卿。 只因民女父亲宠妾灭妻想要打死我娘,民女便去护母。 孰料民女父亲对民女痛下杀手,故意把民女的头往小几上撞。 撞得民女晕了过去,还不让大姐请大夫给民女医治,说要民女流血而亡。 幸亏民女母亲和两个姐姐拼死将民女带出府来,民女才有机会击鼓鸣冤。 求青天大老爷为民女母女主持公道,让民女母亲和父亲和离吧。 只有离开林府,我母女性命才无虞。”说罢,砰砰磕了几个响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流血过多,这几个响头下去雨卿翻了个白眼就晕了过去。 站在人群里看县太爷审案的何氏和几个女儿本来因为雨卿在公堂上求县令让她和林宥文和离而吃惊不小。 现在见雨卿晕了过去,什么也顾不上了,哭喊着冲到公堂去扶雨卿。 见四女儿昏迷不醒,何氏惶恐得六神无主。 倒是三女儿雨慈还有几分镇定,朝着县太爷磕头,哭求道“求青天大老爷请大夫给我妹妹治治伤吧。” 县令抚须暗想,这些全都是林家女眷。 林家在南平县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延医用药的费用不怕没人出。 于是命一个衙役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来了,看见雨卿的容貌,不觉失神,在心中暗叹,世上竟有如此明月之姿的少女。 直到何氏一声焦灼轻唤“大夫,麻烦您为小女把把脉,看她情况如何” 大夫这才收拢心神,认真的给雨卿把了把脉,然后道“无妨,林八小姐不过平日身体就有些孱弱,再一失血,所以晕了过去。 待在下用银针把林八小姐扎醒,再处理好伤口,回去多吃些红枣,阿胶等补品,很快就能痊愈的。” 说罢,从医箱里掏出银针在雨卿的手腕处扎了两针,雨卿就悠悠醒来了。 一睁眼她就要爬起来求县令给她母女主持公道,被何氏给拦了下来,流着泪道“阿卿,先让大夫给你治伤吧。” 雨卿心想,县令已经看到她的惨状了,那就先治伤,免得又晕。 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不能老这么弱鸡,动不动就晕。 不一会儿,大夫就给雨卿处置好了头伤,等着县令给他诊金。 县令叫来一个衙役,吩咐道“你带着大夫去林家向林宥文要诊金去。” 大夫正要跟着那个衙役离去,雨卿虚弱的叫住了他。 然后挣扎着向县令磕头,道“青天大老爷,我父亲经常打我娘,今天还狠狠踢了我娘一脚,踢得我娘都吐血了。 我怕我娘身上的伤比我要重好多倍,恳请青天大老爷让大夫也给我娘看看,反正这钱该我父亲付。” 县令想了想,做了个顺水人情,点头答应了。 大夫给何氏把着脉,面色渐渐凝重,哪怕是傻子也能从他的表情看出何氏身体不妙。 大夫给何氏把了好久的脉,这才住手。 县令问道“何氏身体如何” 。 第004章善妒贵妇 大夫拱手作答“内伤积累,幸亏发现的不算晚,只要好好治疗,还能康复,若再拖延,或是再遭毒打,性命堪舆。” 何氏母女闻言,个个慽慽然,林宥文那般毒打何氏,分明是想置何氏于死地。 雨纯几个大的全都默默垂泪,雨洁扑在何氏怀里放声大哭,那场面好不凄惨。 那些站在公堂外看热闹的百姓无一不小声谴责林宥文不是人,竟然把自己同甘共苦的嫡妻打成这样。 也不想想当初他穷困潦倒,是谁带着丰厚嫁妆嫁给他,让他有本钱经商,他们林家才有今日富足的日子。 大夫写好方子交给雨慈,便随着衙役去林家要诊金去了,雨卿这才又向县令喊冤。 县令眼珠转了几转,道“你母女的冤屈本官已知,本官必将替你们讨个说法。 不过本官今日乏了,此案明日再判,退堂” 顿时衙役们和升堂一样,齐整的站在两边,一边喊着“威武”,一边还会很有节奏的用手中的水火棍敲击着地面。 雨卿被何氏和两个姐姐扶起,正要离开,只见从后堂走出一个长得圆润,却异常彪悍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满头珠翠,遍身罗绮,细皮嫩肉,保养得极好。 她一边疾走一边骂“老娘才回娘家不过两日,你这个棺财瓢就敢又买了几个小妾,看老娘不抽死你” 直奔县令而来,用手里的竹条把县令抽得嗷嗷乱叫,上窜下跳,钻凳跳桌,好不狼狈。 围观审案的那些百姓看着眼前鸡飞狗跳,全都哈哈大笑,而衙役们则是司空见惯的模样。 雨卿扭头惊奇的看着那个中年贵妇追着县令打,从贵妇痛骂县令的话里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她是县令夫人。 不论县令也好,还是县令夫人也好,并不是她在原书里写过的角色。 而是这本书的世界里自身存在的,所以雨卿对这两个人的人品性格一无所知。 不过她知道,在古代女人以夫为天,县令夫人竟然敢当众追打县令,真乃女中豪杰 母女几个走出衙门,雨卿还能听到县令的惨嚎声。 雨洁自从衙门出来就开始拉着雨卿的手不放。 四姐敢闯衙门敢告状,在她眼里很了不起,小孩子都崇拜英雄。 此刻她摇了摇雨卿的手,抬着粉嫩的小脸问“四姐,我们这是要回家吗” 何氏弯腰擦了擦她头上的汗,无奈道“不回家还能去哪里” 她娘家早在十年前她爹带着家眷去岭南赴任途中在驿站遭遇大火而满门遇难,不然林家也不敢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虽然还有何家族人,却都在千里之外的夷陵,远水解不了近渴,无法应急。 即便住得近,终究是族人,人家也不会十分尽力的。 雨洁闻言,泫然欲泣,也不肯再挪步了“阿洁不想回家,回家必会被爹爹毒打、被娆姐姐她们欺负的” 何氏为难了“可是除了回家,我们再无别的去处,况且你大姐还在家里,我们若不回家你大姐处境定然不妙” 雨卿冷笑“说的好像我们回去了大姐就没事了似的。 我们回去,不过让渣爹把我母女一锅端而已。” 何氏六神无主道“那怎么办我们一来并无投奔之处,二来也不能把你大姐一人扔在那虎狼之窝。” 雨卿沉默不语,脑海里浮现县令在说退堂时眼里那一闪而过狡诈贪婪的一抹光。 在心中暗忖,她这案子明明只须传唤林宥文,双方在公堂上对质,不过片刻之间就能明断,县令为何要拖到明日 这其中大有蹊跷。 虽然这县令不是她创造的角色,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 古代当官的能有几个不贪不腐的 县令故意要把案子拖到明天,恐怕是想和林宥文见上一面,以此为由,向他勒索钱财。 等钱财到手,自然会判她无中生有,陷构她亲爹。 一顿板子虽然不可能,林家怕把她打坏了,以后没法许配好人家,但一顿斥责和一顿耳光定然不会少。 既然县令靠不住,回去又会被毒打,那不如利用县令夫人的善妒之心,和县令惧内的短板,另辟蹊径,为自己母女几个杀出一条路来。 思及此,雨卿转身就往县衙里面走去。 何氏和另外几个女儿不解,在后问道“刚从县衙出来,怎么又要进去” 雨卿头也不回道“娘和姐姐妹妹尽管跟着我就是了。” 何氏闻言,只得带着几个女儿紧跟在她身后。 县衙公堂内,县令夫人还在追着县令暴打。 衙役在用水火棍驱赶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尔等速速离开,若迟了半步,别怪我手中棍棒无情” 那些百姓立刻抱头鼠窜,却也没真的离开,只是跑到更远的地方伸着脖子看热闹。 雨卿不由分说,跑到县令夫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夫人,救命哪” 县令夫人低头看她。 作为宫斗文的女主角当然要有沉鱼落雁之姿,羞花闭月之色。 只有美女才有人关注,丑女谁肯多看一眼。 所以雨卿把女主描写得貌若天仙,哭泣的样子更是我见犹怜,动人心魄。 若雨卿和县令夫人是同辈,她这美貌只能让县令夫人凭添憎恶。 可她是个年方十二的小姑娘,做为长辈的县令夫人见了她这容颜自然喜爱。 偏她额头上又缠着白色的纱布,更显柔柔弱弱,越发惹人怜爱。 好巧不巧,县令夫人一心想生个女儿当贴心的小棉袄,却一口气生了四个小子。 因此见了雨卿,只一眼便喜欢上她了,急忙亲自扶她起来,柔声问“小姑娘,你姓甚名谁,遇到什么为难事,尽管跟我说,我来为你做主。” 雨卿一听这话,忙又跪下,磕了几个响头,越发泪如雨下,报了姓名,然后道“就知道夫人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果不其然,民女没有求错人。” 县令夫人以泼辣著称,整治家中小妾手段凌厉。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当面不说什么,背后却骂她心狠手辣,她心里憋屈得紧。 现在雨卿夸她心善,县令夫人自然心花怒放,看她越发顺眼。 。 第005搏得同情 雨卿趁热打铁,连哭带诉,把家中小妾如何欺凌她母女,林宥文如何宠妾灭妻说得惨绝人寰,真是闻者落泪,听者伤心。 何氏和另外几个女儿全都有切身之痛,听了雨卿绘声绘色的描述,悲从中来,忍不住痛哭起来。 县令夫人见雨卿母女被小妾和渣男整得如此凄惨,不禁联想到自己身上。 她也曾被家里的小妾陷害过,也曾遭夫君冷眼相向过,那滋味当真是蚀骨钻心的难受。 幸亏她娘家强大,她自己又够彪悍,再加上生了四个儿子,因此才能扭转劣势,不然恐怕落得和何氏母女一样的下场。 感同身受,县令夫人也跟着流泪。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问雨卿“好孩子,你想要我怎么帮你” 雨卿又磕了几个头,道“求夫人让大人判我娘和我爹和离,再归还我娘的嫁妆,我姐妹五个情愿跟着我娘离开林家,再不姓林” 正在抹泪的何氏闻言,一个头两个大,连哭都忘了。 暗暗在心里埋怨雨卿太意气用事。 刚才在县太爷面前提和离,她还没来得及找机会告诫她以后休提此话,她现在又在县令夫人面前提及此话,这可怎生是好 何氏想开口阻拦,可是又畏惧县令夫人。 她都敢追着县令暴打,自己若随便插话,会不会徒惹县令夫人恼怒 因此只得闭紧了嘴巴,且看一步走一步。 县令夫人笑了“你所有的请求我都可以帮你,唯独再不姓林我却帮不了你。 你父亲对你们再坏,那也是你父亲,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转脸跟县令说话时,县令夫人已经换上一副冷面孔,疾言令色道“你们男人没个好东西,是家里的正妻不美貌” 县令惨白着脸,把头摇得都快从脖子上飞出去了。 县令夫人又逼问道“是家里的正妻不温柔” 县令不仅惊恐摇头,两条腿还在弹琵琶。 “是家里的正妻不会持家” 县令夫人本来想问的是,是家里的正妻没给你生儿育女,传宗接代 可是面前站着几个小姑娘,这种闺房之话她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县令越发惶恐,摇头摇得眼冒金星。 “那你们男人还找妾”县令夫人越说越火大,一巴掌呼在县令脸上。 打得县令原地陀螺转,一个字也不敢说。 县令夫人提高嗓门“你现在就给我把林宥文那个混账东西传到衙门来。 我要问问他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居然敢作出宠妾灭妻、毒打亲生女这种灭绝人性之事” 县令在心里暗暗叫苦,夫人这么横插一手,叫他如何敲诈林宥文一笔 罢了,罢了,舍财免灾。 省得为了这一笔银子逆了母夜叉的意,自己这条老命休矣,后院那几个貌美如花的小妾恐怕也要遭受皮肉之苦。 因此发了令签,命两个衙役火速将林宥文带到衙门来。 林宥文因为深恨雨卿忤逆他,还敢打他,杀心顿起,匆匆赶到老夫人的屋子,想要阻止老夫人给雨卿延医用药。 却被老夫人指着鼻子大骂了一通,说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阿卿那丫头生得端庄美丽,性格温婉,这县城不知多少名门望族、官宦人家的夫人盯着她,想要她做她们的儿媳。 甚至还有袁知府的夫人想认她做义女,把她的名字写进袁家的宗谱里,我一概未允。 我还想等她大了,把她嫁入那世勋之家,怎肯轻易把她许人 便是那袁夫人想要认阿卿为义女,你当她是真喜欢阿卿 不过看上她的好颜色,想要把她送到宫里,为她们袁家出力罢了。 人家都能看到阿卿的好处,怎么唯独你看不到” 林宥文不是看不到雨卿的用处,而是两个小妾天天给他吹枕边风。 说什么她们生的女儿也是容颜艳丽,以后也能嫁入权贵之家,成为她们兄弟登高的一把扶梯,过河的一叶扁舟。 雨卿姊妹虽有好颜色,却被何氏教养的心不向着林家,纵然日后嫁的再好也不会帮扶她们几个兄弟,那么再好也不值得重视。 所以林宥文不把何氏生的几个女儿当一回事。 毕竟是商贾人家,并非把孝字看得比天大。 再加上林宥文觉得家里谁不是靠着他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因此哪怕在老夫人面前他也是唯我独尊,坚决不肯听他亲妈的,就是不肯给雨卿治疗,认为只有让这个逆女吃尽苦头,她方才能听话。 老夫人一个劲的骂他糊涂,他那么做,即便雨卿听话也只是表面听话,心却背离林家。 可是林宥文并不在乎,没有了雨卿姊妹将来帮扶林家,还有其她女儿。 母子两个就这么僵持,衙役带着大夫来要诊金,母子两个这才知道雨卿抛头露面把她亲爹给告到官府去了。 林宥文气得肺都要炸了,正要去衙门把雨卿母女带回来,却偏巧有个和他有生意来往的大商户找上门来。 林宥文只得陪着那个大商户谈了一会儿生意,这才打发了他去。 还没容他出门,衙役来带他去衙门。 虽然衙役没有像拿其他犯人一样用铁链锁他,但是逮捕意味浓厚。 林有文跟着两个衙役走在大街上,行人探究的目光让他如芒在背,让他越发憎恨雨卿。 如果不是这个逆女去县衙告他,他又怎会被人指指点点 林宥文是不怕去县衙的,这南平县有什么事是他摆不平的只是舍些银钱罢了。 他气鼓鼓的到了县衙,那些衙役照旧两边站,用水火棍敲打着地面,嘴里喊着“威武” 林宥文从容的走到公堂,铁青着脸看了一眼跪在公堂上的雨卿,恨不能飞起一脚把她踢死。 他沉声喝斥“一个深闺弱质,却跑到衙门抛头露面,你娘是怎么教你的回头我定要好好问问她” 他话音刚落,县令一拍惊堂木,威严道“堂下何人,居然敢当着本官的面在公堂之上斥骂苦主,这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咯” 这话有些重。 林宥文狠狠剜了雨卿一眼,面向县令时已换上谄媚之色。 。 第006章心死只在刹那间 林宥文向县令一拱手,陪着笑道“在下怎敢在下只是一时生气,还求” 他话未说完,县令又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怒斥道“你是有功名在身还是怎的见了本官竟敢不跪 还口口说你不敢,本官看你明明就是胆大包天,来人,把此刁民杖责十大板,以敬效尤” 别小看了这十大板,打下去能让人十天半月连走路都不能好好走。 林宥文也就少年时候吃过些苦,自从何氏嫁给他后,日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许多年养尊处优,现在猛的要挨板子,林宥文的胆都快吓破了。 忙往前窜了两步,到了县令的身边,把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偷偷塞到了县令手里。 然后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跪下,心照不宣的看着县令微笑。 雨卿跪在堂下,将林宥文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 县令看了一眼手里的银票,暗暗揣进袖子里,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雨卿。 见她目光澄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公正严明的样子,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道“怎么还不动手” 立时上来四个衙役,在林宥文的错愕中把他按倒在地,开始杖责。 这些负责杖责的衙役全都是老油子,给了银子他们,别说十大板打下去,哪怕二十大板、三十大板他们也能保你无虞。 虽然林宥文塞了银票给县令,但县令并没使眼色让他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再加上厌恶林宥文宠妾灭妻,连自己的女儿他都下毒手,因此这十板打得林宥文皮开肉绽,哭爹喊娘,惨叫声不绝于耳。 不仅雨卿姐妹几个,就连何氏见他挨打,不仅毫无半分同情,而且还觉得特别解恨。 何氏这时才恍然发现,自己原来对他早就心死,恩爱已是昨日黄花。 她脑海里回忆起初见他的样子。 他家道中落,穷困潦倒。 拿着许多年前的一纸婚书前来她家求娶她,伫立在碧竹林里的身姿那么挺拔,让十五岁的她一见倾心。 那副画面曾经如同镌刻在她心上一般,她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却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不清 十板打完了,林宥文疼得躺在地上起不来。 县令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林宥文如今听不得惊堂木的声音,一听就胆战心惊,立刻挣扎着爬了起来,匍匐的跪在地上,弓得像个球。 县令怒道“不过十大板而已,你就跟本官装起死狗来。 怎么不装到底起来作甚不比试一下是你骨头硬还是板子硬了” 林宥文知道县令这是在故意找他的茬,哪有在他塞了银子并且还没审案就给他一顿杖责的理 他自问自己并没有得罪县令,那就只有可能是雨卿这个逆女在县太爷面前诋毁他,才使县太爷这么讨厌他。 其实并非雨卿的缘故,实在是夫人就在槅扇后监督县令审案,他怎敢徇私枉法因此得了好处却秉公办事。 反正他是官,林宥文是民,他收了他好处不放他一马,他能奈他何 林宥文趴在地上壮胆问“小的不知犯了何错,求青天大老爷明示” 县令又是一拍惊堂木,吓得林宥文差点四分五裂了。 县令威严道“你女儿林雨卿状告你宠妾灭妻,毒打亲生女儿,你可伏罪” 林宥文在心里恨得咬牙,果然是逆女在县太爷面前中伤他,忙喊冤道“青天大老爷,冤枉呀,小的从未有过如此灭绝人性的行径,这一切全是小女雨卿在血口喷人” 躲在后面偷听的县令夫人按捺不住暴脾气,从槅扇后面走了出来,怒斥林宥文“你们男人为了美色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大夫已经给你夫人把过脉,说你夫人身上全是日积月累的内伤,几欲要了她性命。 你还敢说是你女儿血口喷人,看来刚才的板子打轻了” 她冷着脸扬声喊道“来人呀,再给我杖责二十大板,我看他认不认罪” 林宥文死期将至般大汗淋漓,乞怜的拿眼睛瞪着县令。 县令怕他不禁打,万一这二十大板打下去把人打死打残了怎么办 只怕到时不好收拾。 因此小声提醒道“夫人,你这是屈打成招,是会被上头问罪的。” 雨卿也忙道“夫人,青天大老爷定能明断此案,等案子水落石出再责罚林老爷也未迟。” 她不能叫县令落个屈打成招的把柄在林宥文手里,怕对县令不利。 虽然县令不是好官,可是县令夫人却是好人,她不想人家帮了她母女却被她们连累。 再说这案子又不是审不明,到那时再责罚林宥文师出有名。 林宥文不仅无话可说,还能让围观百姓觉得县令刚正不阿,为弱势出头,是个好官,岂不好么 县令夫人这才作罢,肃着脸指着县令的鼻子道“给我好好审案,若有半点偏向,当心你的皮肉” 县令唯唯诺诺,用目光恭送夫人入了槅扇后面,这才接着审案。 他一拍惊堂木,对跪在堂下的雨卿和林宥文道“你父女俩各执一词,那就各自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所说的是真话吧。” 林宥文抢先道“青天大老爷只要传唤小的家中奴仆,就知道小的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县令冷笑“林家的奴仆自是为主子说话的,不然回去必受重罚,那些奴仆的证词本官岂能相信 你说你没宠妾灭妻,何氏的内伤从何而来你四嫡女的头伤又是从何而来” 林宥文避重就轻分辩道“四嫡女的头伤与小的无关。 是小的前去质问何氏为何故意推怀有身孕的姨娘,这逆女就想拿圆杌砸我,欲置小的于死地。 小的自卫时推了她一把,不想撞在小几上,把脑袋给撞破了。 小的要给她请大夫,她却故意跑掉,来衙门击鼓鸣冤,就是想冤枉小的,望青天大老爷明察。” “不是这样的,是爹说谎”小雨洁的童音尖厉的在人群里响起。 县令冲她招了招手“那真相是怎样的,你说给本官听。” 。 第007章对质公堂 雨洁忍住心中的害怕,走到公堂在雨卿的身边跪了下来。 把在来衙门的路上,四姐反反复复教她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娘今天一直和我们姐妹待在一起,教我们女红,根本就没和蓉姨娘见过面。 只因昨日蓉姨娘的琪哥儿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到水里差点淹死。 我娘气不过,便说了蓉姨娘两句。 我父亲今早刚一到家,蓉姨娘便向父亲告黑状,说我娘推了她,想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我父亲便不分青红皂白来打我娘,我们姊妹几个护着我娘全部被打了。” 说到这里,她提起裙子,把小腿上的踢伤出示给县令看。 又撸起袖子,细瘦的胳膊上面也有不少於青,看得人触目惊心。 小雨洁在雨卿鼓励的眼神下继续道“我四姐的脑袋就是在保护我娘时被我爹抓住脑袋狠狠往墙上撞给撞破的。” 县令沉着脸问林宥文“你还有何话可说” 林宥文惨白着脸申辩道“真真相不是这样的” 县令夫人在槅扇后面沉声道“你是说你小女儿在说谎咯她才这么小,说谎能说的这么溜” 林宥文冲着县令磕头,结结巴巴道“她她真的在说谎求大人明察” 雨卿朝县令禀道“谁在说谎谁在狡辩,口说无凭。 大人不如派几个人去林府把蓉姨娘带来把把脉,看她肚子里的胎儿是否有恙。 再验验身,看她身上是否有摔伤。 再把我几个姐姐身上全都检验一番,身上是否有於伤,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县令立刻发了令签,不仅命人把蓉姨娘和雨纯带来,另外再随机带几个仆从来。 不一会儿,一干人等全都带到。 除雨卿之外,雨纯四姐妹和蓉姨娘全被带下去由县令夫人亲自验伤。 县令对跪在堂下的一排林家奴仆威严道“你们且好好看看你们主子,因为藐视本官,被本官打了十杖杀威棒。 本官现在问话,你们谁胆敢不说实话,就不止十杖杀威棒了。” 那一排奴仆全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来到衙门,早就吓得乱了方寸,看见林宥文的惨状,更是心中忐忑。 因此听了县太爷的话,全都战战兢兢道“小的们不敢有半句谎话。” 县令一番审问下来,那些奴仆全都竹筒倒豆子,实话实说了。 林宥文的确宠妾灭妻,对嫡出的几个女儿也是非打即骂。 不过雨卿的脑袋是怎么撞破的,当时他们全都不在现场,因此不敢妄说。 可他们的口供足以证明林宥文宠妾灭妻、虐打女儿。 虽不够刑罚,但一顿板子还是要吃的。 尽管林宥文哭天抢地的哀求,还是挨了十大板子,疼得他呲牙咧嘴,一身冷汗。 这时县令夫人派人来告诉县令,雨纯姐妹四个果然个个身上有伤。 而蓉姨娘口口声声说她被何氏推倒在地,可全身上下无一点伤痕,至于腹中胎儿也是很安稳的。 县令震怒,命人把蓉姨娘带到堂上,问她为何要冤枉主母。 蓉姨娘刚才在后宅已经被县令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如今又被县令这么一问,吓破了胆,哭哭啼啼将实情招了。 跪在一旁的林宥文听了她的话,恨不能冲上去把她撕成碎片。 这个贱人,借他的手报复何氏斥责她之仇,却在公堂之上出卖他 蓉姨娘有孕在身,不能杖责。 县令命人扇了她二十耳光,扇得她娇嫩的脸颊高高的肿起,牙齿都扇掉了两颗。 等县令处罚完了,雨卿又提起和离之事。 县令问何氏“你可愿意和离” 何氏犹豫道“我” 她对林宥文虽然已经没有半丝情义,可她母女几个真要离开林家,就失去了庇佑,该怎么活下去 雨卿生怕何氏不同意,忙道“娘,我们若还留在林家,娘迟早要死在父亲手里,我们姊妹也绝对没有好下场,会被祖母和姨娘用来联姻,为林家谋利。” 她见何氏还在踌躇不决,把雨洁拉了过来“娘若想要我们平安,就切不可再留在林家。 昨日琪哥儿敢把妹妹往水里推,想淹死妹妹,焉知这种事以后就不发生了” 何氏含泪道“若我一人,我断不留恋,出了林家,或是上吊,或是跳河,了却此生便是。 可你姊妹正是好年华,难道叫你们出了林家也去死娘于心不忍哪” 雨卿正色道“娘好糊涂,离开了林家我们应当好好活着才对,为什么要去寻死” 何氏凄然摇头道“世事险恶,哪像你想像得那么简单,离开了林家就离开了庇佑,我们娘儿几个怎么活下去” 县令夫人在后面听到何氏的话走了出来,道“何夫人,只要你想和离,不怕离开了林家没有庇佑,我来庇佑你们” 雨纯姐妹第一次听雨卿说起和离,很是震惊。 可反复听到这两个字,不仅不再那么震惊,还在心里琢磨,如果能要来娘亲的嫁妆,即便娘和渣爹和离了,对她们母女未尝不是幸事。 有银子在手,还怕活不下去 因此也都恳求何氏和林宥文和离。 何氏这才将牙一咬,答应和离。 林宥文不肯,痛哭流涕的忏悔了一通,还指天为誓他以后会善待何氏和雨卿姐妹。 雨卿冷冷讥讽“你的话若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你不肯和离,不就是舍不得归还我娘丰厚的嫁妆吗” 县令夫人在一旁道“有我做主,由不得你父亲不和离,也由不得你父亲不把你娘的嫁妆还给你娘。” 林宥文闻言,如丧考妣。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你这孽障,叫你宠妾灭妻,老身今天就打死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众人寻声看去,只见林老夫人走了进来,到了林宥文身边,举着手里的拐杖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 边打边骂,怒斥林宥文不是人。 古代讲究孝道,林宥文被打,心中恼怒,可在公堂上也只得忍耐。 若是有一丝反抗不满是会当众留个不孝的名声的,那就是他一生的污点。 。 第008章各有各戏 雨卿老神在在的看着林家母子各有各的戏,一声也不吭。 林老夫人把林宥文痛打了半晌,也不见雨卿母女出言劝阻。 只好自己住了手,气喘吁吁的向何氏母女俩保证,只要她活着一天就决不会纵容林宥文再对她母女不好。 林老夫人拉着何氏的手,情真意切道“媳妇,你就带着几个姐儿随老身回家去吧。” 雨卿一直冷眼旁观她表演。 若这老东西真有心维护她母女一二,她们在林家的日子也不会过得那么惨。 不过是得知和离要分走家产,心里慌了,这才想哄她母女回心转意。 雨卿装作害怕道“祖母,其实爹以前对我们母女不错的,只是受了两位姨娘和姨娘们所生的姐妹们的蒙蔽才会对我们态度大变的。 我母女几个若就这么跟祖母回去,怕重蹈覆辙,所以还是让娘和父亲和离吧” 林老夫人眼里闪过一丝阴狠,稍纵即逝,诚退道“阿卿说的极是,待老身教训了他们,让他们不敢再兴风作浪了你们再跟老身回家。” 命一个跟她一起来的奴才立刻回府,把芹姨娘和两房姨娘生的孩子全都带到堂上。 等人带到了,林老夫人先惩治芹姨娘。 她严厉的怒斥芹姨娘“不过咱们林家买回来的一个奴才而已,抬举你做了姨娘,不说安分守己,居然生事 老身若不教训你一顿,怕你不知什么叫尊卑贵贱,王妈妈,给我掌她的嘴” 王妈妈上去对芹姨娘说了声“得罪了。”一连串的耳光声顿时响起。 除了芹姨娘,其他庶出的公子小姐无一不受到了重罚。 就连故意推雨洁下水的五岁琪哥儿林老夫人也没放过,命人打了他一顿屁股。 公堂上一片惨叫声,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却觉得大快人心,纷纷拍手叫好。 等一顿处罚下来,从芹姨娘到庶出公子小姐无一不狼狈不堪。 林老夫人这才陪着笑对何氏道“媳妇,你可满意” 何氏动了动嘴,却一个字也没说。 她虽然懦弱,却并不傻,知道林老夫人今日发狠教训芹姨娘等人的目的。 可她既拿定了主义又怎肯回头,带着几个女儿再入虎狼之窝 可林老夫人这么做,叫她如何坚持仍要和离 林老夫人见何氏不说话,以为她是因为自己没有惩罚蓉姨娘而不满。 只得解释道“并非老身不惩罚蓉姨娘,只因她刚才已被县老爷教训过了,并且她身上有孕。 若再惩罚她,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事。 咱们且先记下她一顿打,等她生产了再惩罚她,你看可好” 何氏嘴笨,不知该说什么好,依旧无言。 雨卿替她作答道“老夫人,您要怎么处治蓉姨娘他们自然是由您决定,何须问我娘” 林老夫人听到雨卿叫她“老夫人”,觉得分外刺耳,却也只能忍耐,假笑着道“咱们家阿卿就是乖巧懂事。” 然后阴冷着脸对两个因为被扇了耳光,脸肿得老高的两个小妾厉声道 “不是看在你们为林家开枝散叶的份上,老身今天恨不能把你们卖给人牙子。 你们若再敢在家里兴风作浪,老身定叫你们好看” 那两个姨娘和她们庶出的公子小姐全都胆战心惊道“再不敢了” 林老夫人这才又对何氏道“媳妇,带着雨卿姐妹随老身回家吧。” 何氏木讷软弱的包子个性是雨卿设定的,因此生怕她一时心软答应了林老夫人,那她岂不是前功尽弃 若真回了林府,再能像今日这般逃出来是不可能的。 何氏的宗族早就和她们没什么往来,即便有往来,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没有何家宗族的倚靠,又出不了府求救,到时她母女几个还不任由林家搓扁揉圆 所以绝对不能让何氏被林老夫人所谓的诚意给蒙骗,带着她姊妹重入火坑。 雨卿向林老夫人深深万福。 她心中虽不喜这老东西,却要在外人面前做足戏,方才显得她极有教养,让百姓的舆论风向永远向着她们母女。 别小看了舆论风向,在古代,口碑好,在当地立足都要容易些。 古代人可不像现代人自扫门前雪那般冷漠,他们可是敢仗义执言的。 雨卿行完福礼,轻柔道“老夫人宅心人厚,这份好意我母亲和我们姐妹心领了。 愿夫人好心有好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不过我娘和我爹还是和离的好,从此一别两宽,各自欢喜。” 假笑僵在林老夫人的脸上。 她不顾林家的颜面,在公堂之上把芹姨娘等人严惩了一遍,惩治完了,这死丫头却说不随她回府 之前怎么不说之前说了,她就不会惩治芹姨娘等人,特别是五岁的琪哥儿。 尽管林老夫人一把年纪,早就不再喜怒形于色,这时也忍不住面有怨怒之色。 “不是你说回去恐再被芹姨娘他们欺负暗算吗,老身已经替你娘几个扫清了障碍,你怎么又不肯回家呢” 雨卿浅笑“心已死,怎么回头,如何回头” 老夫人气得脸全黑,扭头充满杀气的问何氏“你一定要和离” 何氏被她如刀的目光逼得后退了好几步,举止懦弱,态度却坚决,点点头,蚊子般声音答道“是” 雨卿在心里大松了口气。 县令夫人见何氏惧怕林老夫人,怕林老夫人给她施压,她顶不住,又改变了主意。 忙对林老夫人道“既然何氏和她几个女儿都想和离那就和离吧。 强扭的瓜不甜,父女夫妻已经离了心,再住在一起也是别扭。” 县令夫人都这么说了,表示和离这事已经拍板了,林老夫人回天乏力,只得退而求其次。 也不叫媳妇了,黑着脸道“何氏,你要和离你且独自离开林家,雨卿姐妹可是我们林家的姑娘,不许你带走” 雨卿深深佩服林老夫人,只这简简单单的一招就能逼得何氏不敢和离。 雨卿对着林老夫人福了福身“老夫人,我姊妹情愿跟着娘吃糠咽菜也绝不再回林家了。 老夫人若要相逼,我姊妹宁愿死在老夫人面前” 说罢,从头上拔下一根鎏金银簪对准自己的喉咙,不肯退让的盯着林老夫人。 。 第009章终于和离了 何氏吓得失声叫道“阿卿,万不可做傻事” 她话音才落,雨纯几个大的也都纷纷拔下一根银簪对着自己的喉咙。 对林老夫人道“我们姊妹也愿以死明志” 雨洁年龄还小,梳的是包包头,只插了几朵绢花在头上,没有簪钗之物。 想要模仿几个姐姐也不能,急得直跳,要大姐雨纯给她一根簪子,她也要以死明志。 何氏急了,跪下来冲着林老夫人直磕头“老夫人,求求你让阿卿姊妹跟着我离开林家吧。” 林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县令夫人脸色极冷“老夫人若真心怜惜阿卿姊妹,就放她们一条生路吧,不然刚才一切不过做戏而已。” 有县令夫人出头,林老夫人只得含恨答应。 接下来就是归还何氏的嫁妆。 当时何氏嫁给林宥文十里红妆,南平县谁人不知 林家想要抵赖却是不容易,不过却想方设法往少了说。 何氏气得和林宥文母子两争论,林老太说她记错了,林宥文更过分,说她讹诈他们林家。 雨卿冷冷道“林老爷和林老夫人大可不必这么气急败坏,这嫁妆究竟有多少又不是说不清。 林氏族长和几个宗老可全是知情人,问他们不就行了么。” 当初何氏的父亲是不肯把何氏嫁给林宥文的,想要悔婚,可是何氏不肯。 何老爷拗不过她,只得应允。 因为何氏是远嫁,何老爷又不看好林宥文,怕她嫁过去会被婆家欺负,所以给了何氏丰厚的嫁妆。 那时林家穷得一贫如洗,何老爷又怕林家私吞了他给女儿的陪嫁。 因此派儿子送何氏远嫁时,再三叮嘱儿子要在林家宗族里找几个可靠宗老清点记录嫁妆的数额价值。 这样林家即使想打何氏的嫁妆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虽然何老爷为了自己这个独女操碎了心,可是人算不敌天算,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一家会全部遇难,留下孤女任人欺负。 县令夫人闻言,便让县令把那几个知情的林氏族长和宗老全都请了来。 年纪大的,走不动的,被衙役给抬了来。 那几个老头子来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何氏究竟有多少嫁妆全都说了出来。 而且林氏族长那里还有账册,林宥文母子再想抵赖也不能。 雨卿明白,为何这几个老头子这么爽快的说出实情,是因为林宥文母子两为富不仁,又一副暴发户的行径。 自从何氏父家满门遇难之后,林宥文自以为见了天日,逢年过节从不孝敬族长和宗老一二,而且在他们面前总是一副财大气粗、目中无人的嘴脸。 这些老头子早就对他心存不满,只是人家如今有钱有势,他们就算心存怨懑也无可奈何。 可现在有县令夫人出头,他们自然把握机会,好好修理林家母子。 事已至此,林宥文母子再想负隅顽抗克扣何氏的嫁妆是不可能的了,因此只得答应悉数归还。 直到这时,何氏母女和众人才知道,林宥文并非他们看到的那样,是个经商奇才。 他虽然拿着何氏丰厚的嫁妆借鸡生蛋,可是没生多少蛋,他们林家的风光主要靠着跟高利贷合作放贷挣钱。 经商的利润加上放贷的分成几乎全用在了日常奢靡的开销上。 这些年林宥文也只挣下几百亩良田和现在住的大宅子而已。 何氏这一要回自己的嫁妆,相当于掏空了林家的家底,难怪林老夫人说什么都不想要何氏离开林家。 何氏当年陪嫁的嫁妆,诸如锦缎布匹已经全被林家等人穿用了,得折价赔给何氏。 还有被林老夫人和两个小妾占去的各种名贵家具、珠宝头面也要还给何氏。 还有那陪嫁的金银也得如数奉还,林宥文得筹集这些银钱。 所以虽然县令已经判下林宥文应该偿还何氏多少嫁妆,今天却是拿不到手,还得等上五天。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雨卿找林宥文先要了一百两纹银和五十两碎银在手。 之所以要些碎银是为了花钱方便。 古代别说银子了,就连铜子也很值钱,一把青菜也只卖一两文钱。 她动不动就揣一锭银子出门,买个馒头,人家要找她一大推铜子,她还得费时清点,所以才要了些碎银。 拿到银子,雨卿便要带着母亲和姊妹去找客栈住下安身,再从长计议她母女几个今后何去何从。 县令夫人虽然彪悍,可是对了眼缘却极肯帮人,非要挽留何氏母女在她家暂住。 并且命人去了林府,把属于她母女几个的东西全都拿了来。 盛情难却,何氏只得告了叨扰,带着几个女儿在县衙后院暂且住了下来。 晚上用膳时,县令自然不能和女眷同桌,父子几个在前院用膳。 不过四个公子却都前来拜见了何氏。 县令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仪表堂堂,他四个公子自然也不差的。 特别是大公子沈兆涵更是生的人物出众,而且还儒雅清俊。 沈兆涵在给何氏问好时,那小眼神却是忍不住在雨卿四姐妹身上偷扫了一眼,又在雨卿和雨纯身上多停留了几瞬。 雨卿来自现代社会,从无男女大防一说。 何况又是跟发小一起长大,脚趾甲长长了都能伸到发小脸上让他剪,和古代女子比起来那脸皮厚得就跟城墙似的。 别说被男孩子看一眼了,哪怕看无数眼,她也自我岿然不动。 可大姐雨纯就不同了,从小何氏就教她女训,灌输三从四德的思想,见男子看她,顿时羞得满脸诽红,低垂了眼眸。 她那娇羞的模样惹得沈兆涵带着弟弟们退下时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用过晚膳,沈夫人陪着何氏说了一会儿便体贴的离去了,好留她母女几个说体己话。 她们从今离开林府,以后日子要怎样过,必定得商量商量。 雨卿在油灯下花了一刻钟看完林宥文要赔付的嫁妆清单。 在心里计算了一下,林林总总折算起来应有五六千两纹银。 心里不禁有些好奇,她在书中给何氏的父亲定的不过是个芝麻绿豆的从六品官,他哪来的这么大的财力给何氏这么丰厚的嫁妆 。 第010章红枣炖阿胶 雨卿发现,书虽是她写的,可这书里每个人都有血有肉。 她的键盘只能控制书中她创造的各角色的人生走向,却无法写出每个人事无巨细的方方面面。 也不知何老爷是怎么这么有钱的,难道是贪墨而得 想到那场火灾,雨卿心头一凛,莫非那场火灾并非如她所写,是一场意外,而是另有隐情 思及此,雨卿深深感到剧情君正在崩坏的边缘疯狂试探,说好的穿越奇情宫闱宅斗文怎么渐渐向悬疑推理文方向滑去 发小和发小的发小曾无数次说过她智商捉鸡,也不造自己能不能拨开迷雾见真相 雨卿把心里算的账报给何氏和姐姐妹妹们听。 雨纯姐妹全都瞪圆了眼睛,惊喜道“有这么多银子吗那不是能置房买地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了” 雨卿静静笑着点头。 南平县这个小县城,买一幢两进两出的小宅子,也就只要三四百两银子,一亩良田也就十几两银子。 何氏的这一笔嫁妆能买好几百亩田地,有了这些田地,可不是衣食无忧吗 喜悦过后,何氏犯难了“咱们家一个男丁都没有,如何置房买地” 想了想,一咬牙道“少不得娘抛头露面去置办这些。” 雨卿还不了解她内宅妇人,从小又是被父母当掌上明珠娇养长大的。 虽然现在已是三十几岁的妇人,却依旧天真毫无城府。 雨卿怕她被人骗了银子不说,还把她给卖了,她还乐滋滋的给人扛银子 何氏的年龄在古代虽然已经不年轻了,而且又被林家人搓磨了这许多年。 可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依旧美貌如花。 不然雨卿姐妹也不会长的这么好看了,所以卖还是卖的掉的。 雨卿摆摆小手道“我看母亲还是别轻举妄动的好,母亲常年待在内宅,哪里懂买卖没得送上门叫人骗。” 何氏六神无主道“这可怎生是好总不能事事麻烦沈夫人吧” 雨卿略一沉吟,道“母亲莫慌,我戴了围帽去跟牙侩谈买卖。” 她前世虽然也是个如假包换的怂包,跟人在网上起了纠纷,还得她发小给她摆平。 可是跟何氏和雨纯三个姐姐比起来,雨卿深深的认为自己比她们怂的略好那么一点点 她不肩负起置房买地、养家糊口的重任谁负起谁又负得起 何氏这些人全是她创造出来的,她们凄惨的命运也是她这个作者造的孽她不能不管她们。 再说她现在穿越成了她们的亲人,就更得好好守护她们。 “你”何氏瞪圆了眼睛,然后苦笑了笑,“置房买地这种大事连娘都应付不来,你才十二岁,又怎么应付别逞一时之勇了。” “那娘说怎么办”雨卿摊手,“难道我们母女几个守着几千两银子活活饿死” 母女几个讨论到夜深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最后还是大姐雨纯道“娘,四妹,时辰不早了,咱们先睡吧。 嫁妆又不是一天两天能赔付到位的,还有几日时间商量。” 于是母子全都洗澡去睡。 今天一整天跪来跪去,磕头来磕头去,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泡澡,觉得膝盖那里真是痛。 雨卿把腿伸出桶外,发现两个膝盖全都青紫了。 这局身体跟她前世的身体一模一样,轻轻一碰就爱青紫,很娇气的。 前世有父母守护,娇气也无妨。 现在她穿越了,不仅没人守护她,她还要守护一大票人,这种弱鸡身体可不行。 雨卿打算等头上的伤好了,就加强体育锻炼,让身体变得强壮起来。 唉,古代动不动就下跪这点也让她头痛,一点人权都没有 洗完澡,躺在舒适的床上,明明很困,雨卿却就是睡不着。 在心里想,在她那个现实社会,她已经挂了吧。 她父母就她一个心肝宝贝,她没了,他们一定伤心欲绝吧。 还有夏若寒,他知道她的死讯会后悔骂了她吧,让他后悔去 雨卿想着想着就流泪了,哭了好久睡着了。 就在整个县衙都进入梦乡之际,一条黑影径直来到衙门前,跟守门的一个衙役耳语了几句。 片刻之后,县令带着几个亲信出了县衙,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第二天,沈夫人来找何氏说话时,雨卿姐妹作陪。 雨卿有心向沈夫人打听房屋田产买卖的流程和有可能遇到的圈套。 沈夫人笑着问她“你一个闺阁小娘子打听这些干嘛” 雨卿给沈夫人斟茶“我们母女已经脱离了林府,等拿到我娘的嫁妆,少不得要置房买田,我母女又不懂这些,故而向夫人求教。” 沈夫人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正色道“你这可是胡闹了,哪有深闺小娘子自己抛头露面置房买地的 等你娘拿到嫁妆之后,我会让我家老爷替你们置房买田。 不仅替你们办好这些事,还替你们买几个能干的奴才打理田庄,操持家务,你们万事不必操心就是了。” 昨夜困扰了雨卿母女俩一夜的难题就这么迎刃而解了,母女几个不由得相视一笑,打心眼里认为沈夫人真是个大善人。 这时丫鬟送来了红枣炖阿胶。 沈夫人亲自端了一盅红枣炖阿胶递给雨卿“这汤最补血了,你可要多喝。” 红枣炖阿胶里面有红糖,雨卿对红糖深恶痛绝,闻到那味就反胃,阿胶前世贫血吃多了,见了就烦。 看见这道汤,她有一瞬的冲动,把这盅汤扣在沈夫人的脸上。 但只一秒,雨卿就掐死了自己心中的恶魔。 沈夫人好心待她,她有这种想法真该千刀万剐。 雨卿忙起身恭敬的双手接过那盅补血汤,嘴甜的道了谢,让沈夫人也喝。 沈夫人温和的笑着道“我长得这么好,哪还能补,再补就太过了。” 雨卿打量了她一眼,浅笑着道“沈夫人珠圆玉润,满脸福气,叫人好生羡慕呢。” 沈夫人眉眼弯弯“阿卿这小嘴可真甜。”说罢,给何氏端红枣炖阿胶。 何氏也忙起身接了,道过谢方才坐下。 省夫人命丫鬟把多的红枣炖阿胶端给雨纯姐妹。 雨纯姐妹全都红着脸极力推辞。 。 第011章归还嫁妆 沈夫人正色道“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最应该喝这个,对身体好,都不许客气” 雨纯姐妹全都看向何氏。 何氏笑着道“沈夫人让你们喝你们就喝吧,别辜负沈夫人一片心意。” 雨纯姐妹纷纷福身向沈夫人致谢,方才敢接过丫鬟递来的红枣炖阿胶,坐下来慢慢喝。 沈夫人问雨慈“昨儿大夫给你娘开的方子是不是在你的手上,你给我,我让下人去抓药煎了你娘喝。” 何氏忙道“沈夫人,这可使不得住在沈夫人家已经够打扰了,怎么还能让沈夫人破费给民妇熬药” 不光破费,在别人家熬药也不吉利。 沈夫人却不拘小节“什么破费不破费的,这药钱我肯定会找林老爷要,是他把你打伤的,这药钱不该他出么” 尽管何氏极力推辞,可遇上沈夫人这种不达目的不罢休之人,最终也只能随她安排。 沈夫人果然派人去向林宥文要了一笔银子,中午何氏便吃上药了。 雨卿是巴不得她早日吃上药,虽然太给沈夫人添麻烦,可何氏的身体要紧。 昨儿大夫可是说的明白,何氏的内伤若不及时治疗,恐有性命之忧。 今天早上一醒来,雨卿就在想,怎样向沈夫人开口在她家给何氏煎药,没想到沈氏会主动提出,而且还真做了。 雨卿对她感激不尽,想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她的大恩大德。 在县令衙叨扰了五天,终于到了林宥文归还何氏嫁妆的日子。 何氏当年陪嫁的名贵家具不少,因此抬家具的队伍就有十几丈之长,在南平这种小地方尉为壮观,引得许多百姓夹道围观。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何氏娘家虽然有钱,只可惜没个好结局。 真是应了“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世事太无常 用过早膳,何氏便带着几个女儿站在县衙的公堂之上,看着一件件红木家具被抬进来,悬了几天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何氏这几天其实一直过得极为忐忑,怕林宥文找出千百种借口不归还她的嫁妆。 可是等家具全都运到之后,林宥文却迟迟未露面,也不见有人把其他嫁妆送来。 何氏和几个女儿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林宥文那只畜牲该不是不想归还那些金银头面吧,那些才是大头。 陪在她母女身边的沈夫人也不安起来,正要派人去林府一看究竟,就见林宥满脸憔悴、如丧考妣一般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众人一看他这脸色,心中顿生不详之感。 沈夫人冰冷的打量着林宥文,沉声问道“何夫人的头面和金银你可带来了” 林宥文目光躲闪,结结巴巴道“带带来了” 沈夫人冷着脸道“既然带来了,那就速速归还何夫人” 林宥文迟疑了一下,冲着身后两个双手各捧着一个上面盖着一块红色锦缎的描金红漆托盘的奴仆道“还不快把东西端到何夫人跟前” 那两个奴仆低着头走到了何氏跟前。 何氏面色凝重的揭开一个奴才手里捧着的托盘上面的红色锦缎,虽然是满满一盘银锭,可也不过三百两的样子。 她脸色顿时不好看了,鼓了半天的勇气揭开了另一个托盘上蒙的锦锻。 只见托盘上虽然摆着十几件头面,却也不过是些小簪小钗之类的金银首饰罢了。 当时何氏陪嫁的诸如朝阳五凤挂珠钗、累金凤这样的大凤钗就不下四五支,此刻却一支也看不见。 沈夫人立即就变了脸色,沉声质问林宥文“那么些金银头面你就拿来这么一点,你这是想糊弄谁” 林宥文哭丧着脸道“沈夫人,小的也巴不得把那些头面和金银全都如数奉还,只是只是” 沈夫人粉面含威“只是什么你若敢有半句虚言,我定叫县老爷把你乱棍打死” 林宥文面有难色的说道“是是这样的,自从青天大老爷判决小的要将何氏的嫁妆悉数归还,小的第二天就去了高利贷那里,要求撤回我的本金。 放高利贷的王大龙答应的好好的,过四天一定把本金利息全都退还给小的。 可昨天小的去他那里,发现已经人去楼空。 小的心知不妙,赶紧连夜找寻王大龙的下落,一直找到现在仍然音讯全无。” 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人家成心卷着银钱逃匿,哪会让小的轻易找到他” 雨卿探究的打量着他“既然昨天一大早就发现王大龙跑路了,那时为何不报官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能将王大龙等人抓捕归案。” 林宥文抬起布满血丝的熊猫眼看着雨卿,垮着脸道“你怎知我没有报官恰好青天大老爷外出巡视了,无人受理,你让我怎么办” 沈夫人见雨卿满脸怀疑,小声道“你父亲没有说谎,离县城四十多里的一个村庄发生了佃农强抢地主粮食事件,颇有愈演愈烈之势,县老爷前去平乱,到现在还没有回府。” 雨卿这才去了心中怀疑,指着放有头面的那个托盘冷声盘问林宥文道“那这你又如何解释 我昨儿离开林府的时候还看见你的蓉姨娘所生的大女儿娆姐儿头上还戴着我娘的累金凤,这里却不见” 林宥文温言细语的解释道“你娘那些头面早被我全部拿到高利贷那里放贷了,实指望这次收回还给你娘,没想到全都没了 至于你看见你娆姐姐头上戴的累金凤,不过是充作门面的赝品而已,是银子打造的,外面镀了一层金而已,那上面的宝石也是假的,是西洋来的五彩琉璃。” 见雨卿怀疑犀利的瞪着他,忙又道“你若不信,我可以让人把你那些姐姐妹妹的头面全都命人拿来,你送去当铺或者银楼一验便知真假。” 雨卿冷冷道,“管它是不是赝品,你尽管拿来抵偿我娘的嫁妆就是了。” 赝品又怎样好歹是银子打造的,一样可以拿到当铺当了换银钱。 。 第012章把损失降到最低 雨卿知道,不管何氏的那些头面还在不在林家人的手里,人家都不会老老实实的还给她。 与其那样,不如将损失降到最低,能要到多少东西就要到多少东西。 林宥文咂了咂嘴,点头答应了。 舍弃这些赝品保住何氏的头面,孰轻孰重,这点他自然拎得清。 他正要吩咐身边的奴仆回府里把两个小妾和所有庶出女儿的头面都拿来,雨卿却道“慢着,我又改变主意了。” 众人都看向她。 雨卿清冷的对林宥文道“既然你那合伙人卷款跑路了,想必我娘的头面金银也无法追回来,既然这样,把你名下的田产和房产拿来做抵押好了。” 虽然田产和房产加起来不足以抵偿何氏那价值五六千两的嫁妆,但是总比没有强。 还是那句话,尽量多捞些,把损失降低到最低。 林宥文惊愕的半天说不出话,他怎么也没想到一向软软糯糯的四嫡女竟然变得这么狠,居然要把他的家产全都夺去 他语重心长的对雨卿道“虽然我跟你娘已经和离了,但是林府里面还住着你的亲人,你怎么能赶尽杀绝” 雨卿斜睨着他问“我为什么不能你们林家人不是一直对我母女赶尽杀绝吗 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彼人之身而已,你有什么好惊讶的 难道只许你林家州官放火不许我母女百姓点灯 可问题是,你不过是士农工商里面最低级的商贾,你有什么特权州官放火” 她伶牙俐齿,字字诛心,林宥文气的死去活来。 雨卿才不管他心情如何,冷笑一声,继续道“你跟我谈亲人你这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倾城倾国的美貌吗” 她朝那些挤在公堂门口看热闹的老百姓抬了抬下巴“你去问问那些人,亲人会置亲人于死地吗” 她句句在理,林宥文竟然无言以对。 雨卿义正言辞道“我没有像你那样薄情寡义,置你们林家任何人于死地。 只是叫你把房产田产拿出来抵偿我娘的嫁妆,何错之有你为什么不肯 难道刚才你所说的巴不得把我娘的嫁妆如数归还全都是谎话 若果真如此,王大龙卷款跑路恐怕也是你和他串通好的吧。” 林宥文没料到雨卿一语中的,强忍着心虚,喊道“我没有” 雨卿不屑冷哼“谁知道呢。” 林宥文见她不好说话,便来求何氏“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阿秀,你就让阿卿放我一马吧。 这宅子田地不能给你,若是给了你,我们一家大小这日子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雨卿翻白眼“你这话好没道理,你一家大小过不下去就不赔我娘的嫁妆了吗 说的好像没有银子我母女几个就过得下去了” 林宥文舌头打结道“我不是拿了几百两银子外加一些头面给你娘了吗,怎怎会过不下去” 雨卿笑出了声“那点银子和头面能过下去,那我就把那些全给你,你把房产田产全给我娘” 林宥文瞠目结舌,随即卖起惨来“我和你姐姐妹妹还有弟弟受苦无妨。 可你祖母年纪那么大,我不忍心她晚年受苦,所以所以求你高抬贵手。”说罢,向雨卿跪了下来。 何氏见状,一把托住他,没让他跪下。 黑着脸道“林老爷这是何意你难道不知你这一跪阿卿的名声就全完了吗你让她今后如何做人” 在孝道大于天的古代,亲爹为了亲祖母跪求孙女,这个孙女以后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戳脊梁骨,而且也说不成好婆家。 只能说林宥文这一招实在是太毒了,把雨卿置于风口浪尖,而成就了他大孝子的名声。 林宥文苦着脸对何氏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做我也是迫不得已” 何氏明白,他敢当众演这么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总之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 因此只得征询的看向雨卿“阿卿我们还是不要宅子田地吧。” 沈夫人也小声劝她“这宅子田地你要不得,别因小失大,让人误会你母女几个的人品。 人品坏了,你母女怎么立足只怕你姐妹几个的姻缘都成问题。” 雨卿在心里权衡了许久,才道“为了祖母不要宅子田地也行,但是必须请林氏族长和宗老到场做个见证。 是我母女孝顺祖母,甘愿放弃索要宅子田地,并非林老爷磕头求来的。” 沈夫人紧绷的神色一松,忙不迭道“我这就派人去把他们请来。” 不一会儿,林氏族长和宗老都被请来了。 雨卿义正言辞的陈述了一番她母女对祖母的孝心和对庶出手足的爱护之情,决定放弃索要林家宅子和田地的言语。 族长和宗老以及沈夫人自然对她大大赞美了一番,说她深明大义,又夸何氏教育的好。 林宥文暗松了口气,总算既不用兑现何氏的嫁妆,又不用拱手让出房产田产了。 雨卿将他的微表情看在眼里,对众人道“我爹说放高利贷的王大龙卷着银子跑了,我疑心他这话是假的。 我将贴出告示,愿以我娘那些名贵家具为赏金,发动百姓活捉王大龙,交给青天大老爷审讯。 看他究竟是卷款跑路,还是与人合谋,侵吞我娘的嫁妆。” 说罢,大有深意的看着林宥文。 林宥文听了脸色微变。 何氏的那些陪嫁家具,光那张雕花的拔步床就价值两三百两银子,再加上其他家具,少说也值五六百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王大龙抓获归案岂不是迟早的事 那自己串通王大龙侵吞何氏嫁妆的真相不是要败露无疑了吗 不行,得赶紧找人通知王大龙去别的州避避风头,自己再想办法将何氏母女逼得远走他乡,方能高枕无忧。 思及此,林宥文急着要走。 雨卿立刻吩咐雨纯“大姐,你紧紧跟着父亲,看他与何人见面,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她之所以把这件艰巨的任务交给大姐,是她从小保护她们几个妹妹,比二姐三姐胆大心细有谋略。 让她跟着林宥文,除非渣爹把她弄死,不然她怎么都不会完不成任务。 “你”林宥文气得怒目圆睁。 第013章究竟谁智障? 雨卿将精致的下巴一抬“你什么你你若心中没有鬼,就不怕大姐跟着你” 林宥文气得甩袖而去。 雨纯看了一眼母亲和妹妹,便小跑着跟上了林宥文。 何氏甚是担心大女儿的安危。 她母女几个已经和林家撕破了脸皮,而林宥文又为了侵吞她的嫁妆布了局。 四女儿偏要破他的局,难保林宥文不会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而对雨纯痛下杀手。 何氏拉着雨卿的手,忧心忡忡道“你就不怕你大姐遭遇不测” “怕,怎的不怕”雨卿抽出自己的手,扑通一声跪在沈夫人面前。 “阿卿想求夫人调动两个衙役暗中保护大姐,只两个时辰就好,过了两个时辰我自有办法保我大姐无恙。” 沈夫人对雨卿甚是好奇,长得美且娇,说起话来也软软糯糯的,行起事来却有勇有谋,手段亦是刚柔并济,端的厉害。 沈夫人点点头,答应了雨卿的请求,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小丫头谁忍心拒绝她 雨卿和何氏说了句“娘,我要外出一趟。” 也不等回应,便戴上围帽,急匆匆的出了门。 一路打听着直奔南平县人尽皆知的威远镖局,声言要见总镖头。 众人见她身量未足,就知道是个未曾及笄的小姑娘。 一个女镖师走过来问她“小丫头,你找我们总镖头有何事” 雨卿摇头道“我娘说,只许我跟总镖头说,不能跟别人说。” 那个女镖师以为是做娘的想要出镖,自己不方便出面,所以派了女儿前来传话。 这种情况不多,但她们也曾遇到过。 问道“你娘可有让你带银子来没有银子总镖头不会见你的。” 雨卿点头道“带了。” 那个女镖师这才带她见了总镖头。 总镖头是个精壮的中年男人,大概常年走镖的缘故,身上散发着凛凛杀气,让雨卿不禁有些腿软。 不过她还是强作镇定的走过去,在总镖头面前坐下。 等屋内只剩他们两个,总镖头漫不经心的问“小姑娘,你想要我们保什么镖” 雨卿在面纱后瞪大眼睛茫然的问“这镖还分种类吗” “分啊。”总镖头道,“镖分六种,信镖、票镖、银镖、粮镖、物镖、人身镖,你看你属于哪种镖。” 雨卿歪着脑袋仔细分析了一下,道“我这应该属于人身镖吧,我想让大叔派人监视林宥文,看他都和谁接触了。” 总镖头挑眉问她“林宥文是那个南平巨富林宥文林老爷” “正是。”雨卿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想让你们通过他找到放高利贷的王大龙,并且抓住他。” 总镖头严肃的打量着她,问“为何要抓王大龙” 见雨卿沉默不语,总镖头正色道“我们是正经镖局,不接来历不明的镖,不接触犯律法的镖。 姑娘若不告诉我抓捕王大龙的原因,我是不会接这趟镖的。” 雨卿思忖再三,道“我是林宥文的四嫡女林雨卿。 想必我娘和我爹和离总镖头略有耳闻吧” 总镖头不可否认的点了点头。 林宥文和他发妻和离,这事已经在小小的南平县传得沸沸扬扬,作为消息灵通的威远镖局不可能不知道。 原来眼前这个小娘子是林宥文的四嫡女,果然如传言所说的有胆色 一般小姑娘谁敢上镖局来,她就敢只身而来。 雨卿继续道“今天是我父亲归还我娘嫁妆的日子,可我父亲却说我娘的嫁妆被他的合伙人王大龙卷款跑路了。 我怀疑我父亲说的是假话,所以想把王大龙抓捕归案,让县令大人审问而已。 并非想利用贵镖局做什么杀人放火、伤天害理,触犯律法之事。” 总镖头摸着下巴思忖了片刻,道“虽然这趟镖没多大危险,但是时日恐怕拉的有点长,一天一两银子你可愿意” 雨卿心想,这个总镖头还算童叟无欺,因此爽快的答应了,付了十两银子。 她估计,在这十天里林宥文肯定要跟王大龙或者中间人联系,让他藏好。 林宥文不敢拖太长时间,因为怕她悬赏告示一经贴出,人们为了得到巨额赏银,哪怕上天入地也要把王大龙找出来。 到那时他的谎言必被戳穿,侵吞的何氏的嫁妆也得吐出来。 雨卿又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总镖头“我还有一事要求总镖头。” 总镖头看着她手里的那锭大概有三两的银锭问“啥事,姑娘请讲。” 雨卿道“我想花一两银子,请你们在整个县城贴满悬赏抓人的告示。” “抓谁” “王大龙。” 总镖头有些愣怔“不是已经请了我们镖局替你抓捕王大龙吗怎又要悬赏抓他” 雨卿狡黠的眨了眨眼“我悬赏只是逼着林宥文快点行动,镖局就能速战速决,早点抓到王大龙。” 总镖头明了的点了点头“贴悬赏告示又费不了啥功夫,就不收你的钱了。” 刚才他开价一天一两银子,小姑娘也没还价,所以他就给她来了个赠送活动。 雨卿说了谢谢,把那锭银子收拢到衣袖里,就要告辞。 总镖头叫住她“慢着,小姑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你刚才手里的那锭银锭有多重吗” 雨卿一脸莫名其妙,那锭银锭的屁股上印着“三两”两个字,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重量。 “三两啊,怎么了” “哦,没怎么。”总镖头道,“我以为你不知道重量,把三两银子当成一两银子给我。” 雨卿嘴角抽抽,难道她递给他三两银子,他就不知道找零吗 究竟谁智障 回到县令府,何氏一把拉住雨卿“阿卿,你刚才去哪里了娘在后面喊你你都不回头。” 她刚才要争分夺秒的去找总镖头派人监视林宥文,哪有空跟她细说 现在倒是可以细说,可是沈夫人在场,她不想让她听见。 虽然沈夫人帮了她母女不少忙,但才认识几天,她不可能什么事都让她知道。 第014章雨纯脱险 雨卿轻描淡写道“我找人在县城帮我张贴悬赏捉拿王大龙的告示去了。” 这个瞒不住的,所以说了也无所谓,但她绝不会让沈夫人知道她找威远镖局接镖的事。 三姐雨慈见雨卿热得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体贴的给她倒了盅凉茶。 沈夫人见了,忙吩咐奴才去端冰镇绿豆汤来。 雨卿喝了凉茶,又与众人一起喝绿豆汤。 一碗绿豆汤喝完,大家正随意说着话,沈兆涵带着雨纯回来了。 众人都惊讶的看向他俩。 沈夫人脾气比较直率,直接问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巧,居然碰在一起回来了。” 雨纯闻言,未语脸先红,向沈夫人问了好,这才徐徐道来“可不是巧我爹正指挥恶奴将我捆起,准备运到他乡卖掉,幸亏沈大公子和友人路过,把我给救了下来。” 何氏吃了一惊,难以置信道“你爹要把你给卖了这是你道听途说,还是亲耳听到” “是我亲身经历。”说这话时雨纯神色复杂,既有气愤,还有心伤、失望。 沈夫人温和道“坐下慢慢说吧。” 让沈兆涵也坐下,又命丫鬟给他俩也各端一碗绿豆汤来。 雨纯坐下来,边喝绿豆汤边说起她跟着林宥文的始末来。 林宥文见她紧跟着他,脸垮得如丧考妣,跟一个奴才耳语了几句,那个奴才便匆匆走了。 雨纯听不见林宥文跟那个奴才说了什么,却隐隐感到跟她有关。 尽管心中不安,可还是硬着头皮跟着林宥文上了马车。 为防不测,暗暗从头上拔了一根银簮拢在袖子里。 马车一直往东行,不过半个时辰便出了县城,雨纯心中越发不安,可此时又不能下马车。 她虽然比一般的千金小姐胆子大些,但毕竟从小就像金丝雀一样养在深闺里。 让她下了马车,从效外走回县城,她没那个胆量。 并且今年因为天气不好,影响了收成,百姓过得困苦,也就增加了犯罪事件,治安越发恶劣。 就在前天,沈夫人还跟她母女几个八卦了一件事,说有个有几分姿色的贫妇独自回县城外的娘家,被人贩子在路上给掳走了,结局不用想也知道很惨。 思及此,雨纯就更不敢下马车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马车又往前行了将近一里,一辆马车在后面紧追不舍。 雨纯听到马蹄声,掀开窗帘往外看。 本想向那辆马车求救,却见那辆马车是林府的,心中越发忐忑,把银簪在袖子里握得紧紧的。 林宥文叫停了他父女二人乘坐的马车,后面那辆林府的马车很快就追了上来。 从那辆马车上下来几个恶奴。 林宥文指挥着那几个恶奴把雨纯捆起来。 雨纯自然奋力挣扎。 林宥文冷冷的看着她白费力气“你别怪爹心狠,谁叫你那个好四妹不给爹一条活路 你还要听她指挥,当她的走狗,爹不收拾你收拾谁 你以后沦落烟花柳巷,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可别怨爹。 怨就怨你自己站错了队,好好的千金小姐不做,非要听你那个混帐四妹的。” 见几个恶奴捆好了雨纯,让他们把她拖到另一辆马车上,打算运往扬州,卖给风月场所。 雨纯趁着下马车之际,把藏在手里的银簪往马屁股上狠狠一刺。 那匹马吃痛,发疯般拖着马车往前乱窜,引起远处不多几个路人的注意,其中就包括沈兆涵和他的朋友。 沈兆涵和他的朋友兵分两路,一个去看摔倒在地的雨纯,一个去追那辆马车。 因为受惊的马匹所拉的马车里还坐着林宥文,所以林府那几个奴才商量了几句,留下一个人看守雨纯,其余赶着另一辆马车救主去了。 沈兆涵纵马到了跟前,见雨纯被人用破布堵了嘴,捆得像个粽子似的,以为看守她的恶奴是歹人。 几招就把那个恶奴打得动弹不得,这才跳下马来,抽了雨纯嘴上的破布,用她身上的绳索把那个恶奴捆的结结实实。 在做这些的时候,沈兆涵问了雨纯遇险的缘由,雨纯如实全都告诉了他。 沈兆涵闻言,想去捉拿林宥文,又恐留下雨纯又遭遇不测,因此只好和雨纯等着他友人归来。 片刻之后,他友人跟着林家恶仆救主的那辆马车回来了。 至于林宥文坐的那辆受惊马匹拉的马车撞上了一棵松树,马车当场就撞散了架,林宥文从马车里坠落。 虽无性命之忧,可是伤势不轻,摔得头破血流,脸还被马车碎片划破了相,被随后赶来的奴才给抬上了他们乘坐的马车。 那几个恶奴跟着沈兆翰的朋友一起返回时,见雨纯被沈兆涵救了,心知不妙,想赶着马车逃跑,被沈兆涵和他友人前后出击给拦了下来。 沈夫人听到这里问沈兆涵“现在林宥文和那几个恶奴在哪里” 沈兆涵答道“全都带回了县衙里,那几个恶奴已经关在大牢里了,等爹回来处置。 至于林宥文,孩儿已经请了大夫给他医治,等医治好了,也扔进大牢里,也等爹回来处置。” 沈夫人纳闷道“我明明派了两个衙役暗中保护雨纯姑娘,那两个衙役怎么没露面” 于是吩咐一个丫鬟去把那两个衙役找来,她要问话。 那个丫鬟去了,半晌才带着那两个衙役来了。 沈夫人斥责那个丫鬟办事不力,命她叫两个人竟然这么才时间才把人给带到。 那个丫鬟连忙跪下来委屈巴拉的禀道“不是奴婢做事拖拉,而是两位衙役不在府里,奴婢派人去寻,好不容易才寻到的。” 沈夫人让那丫鬟起来,然后粉脸一沉,厉声问那两个衙役,让他们暗中保护雨纯,他们去了哪里。 两个衙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又不能告诉沈夫人,是老爷临走之前吩咐他们所有人,凡是涉及到林宥文的案子全都别理,他回来后自有处理,所以他们才开溜的。 雨卿见此情形,秀眉微锁“莫非你们被我爹收买了,所以才敢不听夫人的命令,置我大姐的安危不顾” 她是真的很生这两个衙役的气,若不是大姐够机敏,而且碰到了沈兆涵,后果不堪想像。 这两个衙役玩忽职守,就该重罚 。 第015章夜半击鼓声 那两个衙役全都在心里暗暗委屈,他们何曾收过林宥文一个铜钱的好处 可是县太爷有吩咐,不准把他的命令说给任何人听,因此两人有苦难言。 沈兆涵见了,怒道“林四小姐问你们话你们聋了吗,还是要挨一顿板子才肯说” 那两个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其中一个哭丧着脸道“回禀夫人,小的们并没有收林老爷一分一毫的好处。 之所以没有暗中保护林大小姐,是以为林大小姐和林老爷毕竟是亲生父女。 都说虎毒不食子,林老爷又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亲生女儿 因此麻痹大意没当一回事,跑去小酒馆喝酒聊天去了,没想到林老爷居然做出了灭绝人性之事。 小的们该死。”说罢,抬手就扇自己的耳光。 那狠劲,就像在扇别人的耳光似的。 另一个衙役见状,也赶紧狠狠扇自己耳光。 衙役们都有些偷奸耍滑,这点沈夫人母子都心知肚明。 有那些没有威力镇不住衙役的窝囊县令,衙役们敢当着他的面撂挑子。 沈夫人见那两个衙役上耳光扇得差不多了,训斥了他们一顿就放了他们。 那两个衙役全都大松了一口气,挨一顿耳光总比挨一顿板子要轻多了。 雨卿想,林宥文被抓,林家肯定很快就会收到消息。 林宥文串通王大龙侵吞何氏的巨额嫁妆,林家说不定有知情者。 现在林宥文身陷囹囵,林家那个知情者必定方寸大乱,急着想和王大龙联系。 让他赶紧躲好,别让人找到,这样才能保住事情不败露,不然一切只会更糟。 思及此,雨卿觉得自己有必要出一趟门,通知威远镖局,变更监视对象。 可她一个女孩子家,想要出门又得找理由。 又不能每次说走就走,毕竟这是古代。 想了半晌,雨卿也没想出个好借口,只得说她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何氏心中有些不解,阿卿在她姐妹当中最是贞静娴雅,怎的从六天前就性格大变了呢。 恐怕这一连串的变故以她的年龄根本就承受不了,可还得承受,所以才这么反常。 想到此,何氏不免心疼。 暗暗责怪自己这个做娘的没用,所以才让阿卿扛下所有 她有心放阿卿出门散散心,可是大女儿刚遇险,她哪敢 何氏柔声道“我看沈夫人家的后花园很大,你去那里散散心,外面咱们就不要去了,万一遇到歹人怎么办” 沈夫人也这么劝雨卿,还特意叫了两个伶俐的丫鬟陪着她逛后花园。 雨卿一心想要偷偷出府,怎肯要人跟着她 因此向沈夫人福身致谢“多谢夫人美意,我只想一个人走走。” 沈夫人闻言,便没派丫鬟跟着她了。 雨柔雨慈两个姐姐想要陪着雨卿,也被她拒绝了。 雨卿来到了后花园,正值盛夏,后花园绿树成荫,暗香阵阵。 雨卿顺着香气看过去,只见一片花圃里种的全都是栀子花,墨绿的栀子花叶衬着洁白的栀子花分外好看。 雨卿无暇流连美景,边走边看哪一段墙比较矮,她想翻出去。 忽然背后有人拍了她一下,把她吓得差点跳起,以为有胆大包天的歹徒潜进县令府。 雨卿回头一看,见是威远镖局那个和她说过话的女镖师,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那个女镖师道“你让我们盯着林老爷,可他已经被带到了县衙,还怎么盯” 雨卿想,威远镖局做生意还蛮有职业道德的。 “我也正想为此事找你们,请你跟总镖头说一下,更换监视目标,盯着林府的人。 看他们有谁出府,都去了哪里,接触过谁。” 那个女镖师沉吟了片刻,道“要监视这么多人,就得调动更多人马,你之前付的那些银子恐怕不够。” 雨卿问“那要补多少你回去问问总镖头,晚上偷偷来这里,我把银子给你。” 那个女镖师应了声好,走到墙下,将身一纵,便上了墙头,然后跳了下去,瞬间便消失不见。 雨卿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威远镖局女镖师交谈之际,一匹快骑直奔县令目前所在的小李庄而去。 吃过晚膳,雨卿把何氏叫到房间,找她要银子。 何氏诧异的问“不是给了你二十两银子吗,你怎么又要” 雨卿只得把实情告诉她,何氏这才给了她银子。 雨卿一个人来到后花园,在之前和威远镖局的女镖师分手的地方等了一会儿,那个女嫖师就来了,要了十两银子便走了。 果不出雨卿所料,自从林宥文被抓,林府上下人心惶惶,蓉姨娘更是心神不宁。 等天黑之后,立刻派了心腹,去找怡春院的小龟公吴财。 让他给王大龙传话,告诉他,事情败露了,让他要么躲好,要么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那个心腹丫鬟领命出府,她鬼鬼祟祟的模样立刻引起了在暗中监视林府的威远镖局的人的注意。 夜半三更,忽然有人击鼓,那鼓声震得睡梦中的人们心砰砰乱跳。 县太爷不在府里,由师爷代为处理。 衙役把人带上公堂,师爷见是威远镖局的几个镖师捆着一男一女两个人,疑惑的问“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女镖师答道“这两个人是林四小姐出银子让我们抓的,劳烦师爷去把林四小姐请出来。” 师爷知道雨卿母子几个是夫人的贵宾,她的事怠慢不得。 只是这深更半夜的去打搅一个小姑娘似乎不妥,因此犹豫不决。 那个女镖师道“师爷尽管按我说的去做,我保你无事。 你若不按我说的去做,耽误了雨卿小姐的大事,恐怕你负担不起后果。” 师爷听她这么说,只得请人给雨卿传话。 雨卿万没料到林家那个知情者这么沉不住气,当晚就有行动了,而且还这么快就被镖局的人给抓到了衙门。 她忙穿好衣服,简单的梳了一个半扎丸子头便出了房门。 本来步履匆匆,这时被夏夜的凉风一吹,她兴奋的大脑冷静了不少,因此停下了脚步。 。 第016章审问隐私 语卿不由的想到了今天两个失职的衙役。 她对他俩的辩解半信半疑。 虽说衙役上班时间摸鱼极为普遍,但是也有个轻重缓急。 雨卿不信沈夫人彪悍异常,这些衙役敢轻易对她阳奉阴违。 恐怕还是收了林宥文的好处。 既然林宥文能够买通这两个衙役,就能买通其他人。 自己若就这么前去公堂,师爷等人如果早就被林宥文买通。 在审问威远镖局抓到的人,发现和林宥文有关,肯定会千方百计掩盖真相,然后放人,自己的努力不是全都白费了吗 雨卿在月色下来回走了几步,恳请给她传话的丫鬟道“劳烦姐姐去把沈大公子请来好吗” 沈兆涵不仅生得俊逸,在南平县名气还不小,因为做诗和画画都出类拔萃,所以被人称作诗画双绝沈公子。 沈大公子除了作诗画画出众之外,武功也是不错的,堪称文武双全,是县城少女的梦中情人。 这个丫鬟也是很迷恋大公子的。 只是她既不是大公子房里的丫鬟,也不是沈夫人跟前服侍的大丫鬟,鲜有和大公子接触的机会。 没想到沈夫人把她拨去临时伺候林家的几个小姐,却天降好运,还砸中了她的头,让她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大公子。 当即喜滋滋的应了一声,一路小跑着去了。 雨卿独自去了公堂,威远镖局的那个女镖师冲她抱了抱拳,道“林四小姐,你要的人我们给你抓来了。” 然后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她“我们家总镖头说了,只用一天一夜的功夫就逮到人了,没有用到多少人力物力,所以用不了二十两银子,退你十两。” 雨卿只拿了一锭五两的银子“这五两银子你们拿去喝酒吧。” 那个女镖师推辞了一番,见雨卿坚决不收,这才说了声多谢,准备和其他几个镖师一起要离开。 雨卿忙叫住她道“劳烦各位再留一留,待会儿审案还要各位的证词呢。” 那个女镖师掂了掂手里银锭,便和其他镖师留了下来。 师爷打着哈欠准备审问那一男一女两个人,雨卿轻柔道“沈大公子要来,咱们再略等等吧。” 片刻之后,沈兆涵来了。 雨卿见了他福了福身“深夜打扰沈大公子实在是迫不得已。” 沈兆涵还礼道“林四小姐客气。” 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对雨卿做了个请坐的姿势“雨卿小姐请审案吧。” 一旁的师爷瞪圆了眼睛,他就这么被架空了吗 可他没敢吱声,他是师爷又怎样还能大过沈大公子 雨卿等沈兆涵坐下,这才坐下,态度甚是恭敬。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那名女子她认得,是蓉姨娘房里的大丫鬟,名叫春燕。 春燕此刻正全身瑟缩发抖,惊恐又胆怯的看着她。 雨卿面色如水的问她“春燕姐姐,你不在府里好好伺候蓉姨娘,出府干什么了” 春燕外表惶恐至极,内心却并没乱了方寸,尽管吓得泪流满面,却丝毫不影响她编故事。 “我我和怡春院的小龟公吴财是相好,我我找他那个去了” “哦”雨卿似笑非笑,“你和男人私会” 她目光落在威远镖局的那几个镖师身上“你们来说说你们跟踪抓捕她的全过程。” 一个男镖师站起来答道“自从这个叫春燕的姑娘一出林府,我们就盯上她了。 她的确去了怡春院找吴财,但绝对不是为了苟且,而是让他给王大龙去通风报信。 说雨卿小姐全县城悬赏捉拿王大龙,让他有多远跑多远。” 那个男镖师说到这里面露得意之色“我当时可是装成嫖客进了怡香院,偷听得一清二楚。” 雨卿清冷的看着春燕“人证在此,你还要说谎吗” 春燕汗流如注,却鸭子死了嘴巴硬“我没有说谎,是他在编故事” “你没说谎”雨卿胸有成竹的轻笑了两声,“那你告诉我,你和这个小龟公好了多长时间苟且了几次且把每次的细节说与我听。” 全场人闻言,全都惊得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特别是春燕,一脸的不可思议和难堪。 她故意自毁名声,就是吃准了雨卿一个深闺千金,年纪又小,听到这种淫秽之事肯定不好意思往下问。 她就能四两拨千斤,轻易逃过一劫了。 没想到人家泰然自若的问起细节来了。 春燕还未嫁人,编造自己与男人通奸已是她的极限了,再问细节,没亲身经历过让她怎么说 “有有好几年了,经常那个”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 雨卿冷笑“我知道我刚才问话你为何会那么错愕,因为你觉得我不该那么问,会有损自己清誉。 我又不是傻子,我怎不知这点可我还是问了,你可知道为何” 众人也都在心里问为何 只听雨卿盯着春燕继续道“因为我知道你厌恶男人,从不跟人苟且,我不会从你耳朵里听到不该听到的描述。” 她笑了笑“你是不是忘了我是林家四嫡女别人家的人和事我不可能知道,林家的人和事我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是因为你对男人反感,也不想婚配,所以蓉姨娘那个妒妇才让你做了她的心腹。 不然她会容下你她房里被她搓磨死的丫鬟还少吗” 春燕硬着头皮道“奴婢只是对别的男人反感而已,对吴财奴婢是喜欢的。” “这样啊。”雨卿笑眯眯道“你主动抱一下这只小龟公,然后嘴对嘴亲他一下,只要事后不恶心不呕吐,我就相信你的话。” 春燕脸色瞬间惨白。 在她小时候,曾遭过一个邻居大叔的荼毒长达一年之久,所以对男人异常排斥。 别说让她亲小龟公一下了,哪怕抱一抱他,她都会呕吐不止。 雨卿挑眉看着她“怎么不动呢不是说喜欢小龟公吗” 春燕努力使自己镇定,冠冕堂皇道“大庭广众之下奴婢绝不做这种伤风败俗之事” 雨卿不齿一笑“都跟人苟且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 给你机会你不要,那就只有动刑咯。” 。 第017章招供 雨卿意味深长道“你恐怕不知道刑罚有多恐怖吧,我这就让师爷去牢房里提一个囚犯出来,让你看看有多惨。” 说罢,起身对师爷福身,让他派人去牢里提一个最惨的囚犯出来。 师爷见案子涉及到林家,因此不想配合。 可是沈大公子在场,他也不能做得太明显,道“夜已深了,又不是什么大案要案,等明天再审吧。” 雨卿心想,果不出她所料,师爷也被林宥文那个畜生给收买了。 她正要开口,只听沈兆涵道“已经审到这里了,不如就一口气审完再睡。” 师爷无法,只得让一个衙役去牢房里提审了一个犯人。 雨卿一看见那个犯人就暗自气得直翻白眼。 都说了要打得最惨的犯人,可是衙役带上来的却是个身上没多少伤的犯人,这能吓唬住谁 果然,先前脸上还流露出惊惧之色的春燕和小龟公这时淡定了不少。 沈兆涵紧锁着剑眉看着那个囚犯,怀疑的问那个衙役“这就是牢房里最惨的囚犯” 那个衙役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 雨卿微挑了嘴角“真的那我和沈大公子可要去牢房看看你所说的是否属实。” 那个衙役顿时变了脸色,狡辩道“他虽然不是最惨的,但是只有他醒着所以小的就把他给带来了。” 沈兆涵脸色微黑“你们做衙役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慈了,居然怕叫醒熟睡的犯人去,把最惨的囚犯给本公子带来” 那个衙役暗暗看向师爷,师爷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很快,衙役带上一个血肉模糊的囚犯。 小龟公一看,脸色刹时雪白,身体也在微微摇晃。 春燕还在死撑着,紧抿着嘴唇不去看那个囚犯。 雨卿不疾不徐的对她道“你是要用刑才肯和你的相好抱抱亲亲,还是直接抱抱亲亲” 春燕内心挣扎了许久,又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这才抬头看向雨卿 “还望雨卿小姐说话算数,奴婢如果抱了亲了吴财不恶心不呕吐,就是没罪,雨卿小姐就得放了我们俩。” 雨卿悠悠道“既然没罪,当然会放。” 春燕这才眼一闭,不顾一切的抱住了小龟公。 她以为她能坚持住,没想到,一碰到小龟公的身体,就控制不住的恶心呕吐,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开了小龟公。 雨卿冷笑“你还有何话要说” 春燕这个人是她塑造的,她有哪些短板她这个扑gai作者还是一清二楚的。 春燕惶恐得说不出话来。 小龟公吴财见事情瞒不住了,忙不停的磕头,表示愿意招供,只求从轻发落。 沈兆涵实诚道“只要你全都说的是实话,肯定能从轻发落。 至于从轻到什么地步,我可不能给你任何承诺,这得等大人回来决定。 但是你不说实话,或者说假话欺瞒,我肯定是会对你用刑,逼着你说真话的。” 虽然没能从沈兆涵那里得到任何确切的承诺,可是龟公在心里盘衡了一番,还是全都招了。 春燕找他的确是要他通知王大龙要么躲好要么远走高飞。 雨卿问“那你照着做了没” 小龟公耷拉着脑袋道“就是因为照着做了才被抓了。” 雨卿费解地问威远镖局的女镖师“既然他已经和王大龙接头了,你们为何没将王大龙追捕归案” 那个女镖师解释道“王大龙既然敢做高利贷的生意,身边也是有几个武功了得的死士的。 我们抓捕他们,他们负隅顽抗,我们一时拿不下他们,叫他们趁着夜色跳江跑了。” 雨卿明了的点点头,问小龟公“你可知春燕所说的东窗事发指的是何事” 小龟公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 雨卿探究的盯着他“既然你不知情,王大龙怎么会选上你当传话人” 小龟公悔不当初的解释道“就在四天前,王大龙找上他在怡春院的相好媚姑娘。 说他要躲些日子,但需要一个人为他传递消息,他想让她帮这个忙,并当场要付三十两纹银当传话费。 媚姑娘知道他是刀尖上舔血的人,哪肯淌这趟浑水 因此以身娇体软胜任不了,举荐了小的,小的贪财,便答应了。 但王大龙在干什么勾引小的真不知情。” 雨卿视线一转,落在春燕身上“你应该明白你主子所说的东窗事发的意思吧” 春燕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奴婢也不知。” 雨卿浅笑“你不知,你主子一定知道的。” 她再次站起来对着沈兆涵福身“恳请沈大公子再帮个忙,现在即刻把蓉姨娘带来审问。” 沈兆涵让师爷发令签。 师爷却是一动不动,说是衙役们都累了,得让他们回去睡觉。 还说,过两日县令就回来了,到那时再审不迟。 他这翻话一说完,衙役们个个东倒西歪,哈欠连天。 雨卿深深看了师爷一眼,对沈兆涵道“这案子不能拖到明天,拖到明天蓉姨娘就有了准备。 她又怀有身孕,不能用刑,那时再想撬开她的嘴巴恐不容易。 趁着她此刻方寸大乱,说不定逼问几句就能叫她招供。” 沈兆涵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然后对师爷道“这件案子要趁热打铁,恳请师爷立刻发令签。” 师爷却仍旧一动不动,坚持要等县令回来再审此案。 事情一下子进入僵局。 雨卿眼珠转了转,对沈兆涵道“沈大公子,我想去林府亲自问问蓉姨娘,她那东窗事发究竟是指的何事。 可这深更半夜,我不敢独自出门,沈大公子陪我去可好” 威远镖局的几个镖师正要自告奋勇他们护送她去林府,被雨卿暗暗用眼神制止了。 那几个镖师全都是久经江湖的老油子,岂有不明白她眼神的含义,因此全都三缄其口。 沈兆涵爽快的答应了。 两个人和镖师一起出了衙门。 雨卿这才叫住那个女嫖师,走到她的身边耳语了一番,并将刚才女镖师退还给她的那五两银子又给了她。 那个女镖师喊了一个镖师和她一起办事,让其他的镖师回镖局休息。 沈兆涵这时已经命家里的仆人赶了一辆马车出来,请雨卿上了马车,他亲自赶车。 。 第018章往事恩怨 在去林府的路上,沈兆涵好奇的问雨卿“你刚才跟那个威远镖局的女镖师在说什么” 雨卿卖了个关子“等到了林府你就知道了。” 然后话锋一转,问“沈大公子,你觉不觉得师爷还有那些衙役都不太对劲,对我娘的案子推三阻四的,该不是收了我爹的银子吧。” 沈兆涵没吭声,他也觉得他们不对劲,可没深想。 此刻雨卿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 只是那些都是他父亲的下属,没有真凭实据他不能乱说话。 雨卿在他身后看不到他表情,但她还是自顾自的往下说。 “虽说我一直待在深闺,对外面之事知之甚少。 但从这几日的接触,我能看出大人真是个难得的好官,连我母女这等无权无势之人他都肯撑腰。 我真怕大人一生清誉被师爷那几个败类给毁了。” 沈兆涵侧脸感激道“多谢雨卿小姐提醒,等家父回来我就跟家父禀报师爷等人的种种可疑之处,让家父调查他们。” 雨卿见达到了目的便没再多说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林府附近,一条黑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沈兆涵借着清冷的月光定睛一看,拦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威远镖局的女镖师,不过她此刻蒙了面。 沈兆涵停下马车问“你有何事” 那个女镖师抱了抱拳,道“雨卿小姐要的人我们已经从林府带了出来,请你们跟我来。” 沈兆涵驾着马车跟在那个女镖师身后来到一片小树林跟前。 那个女镖师钻进了小树林,片刻之后,和另一个同样蒙着面的镖师拖着因为三更半夜被人无声无息的从床上掳到府外,而吓破胆的蓉姨娘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来到了马车跟前。 沈兆涵见到眼前情景,方才知道雨卿刚才请威远镖局的女镖师帮她掳人。 雨卿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吓得瘫软的蓉姨娘,清冷道“林宥文和王大龙有什么勾结,你速速如实招来,我便能保你无虞,否则后果自负。” 她语气平淡,似在说着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可是“后果自负”四个字却让蓉姨娘胆战心惊。 她强撑起瘫软的身子,冲着雨卿不停的磕头,哭泣道“阿卿,你放了我吧,我肚子里还有宝宝。” 雨卿嗤笑“你肚子里有宝宝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的种” 沈兆涵听到这句话,错愕的看着她。 不过没看多久就收回了目光,毕竟刚才雨卿在公堂上有过类似大胆的言语,他多少有点免疫力了。 雨卿浑然不觉,继续对蓉姨娘道“都跟你说了,你想平安,就得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题。 你这样哭唧唧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我爹,会在乎你几滴猫尿” 她嘴角一勾,俯下身道“是不是很想知道你的心腹丫鬟春燕的下落我告诉你,她处境很不妙,你要赴她后尘吗” 蓉姨娘一听这话,吓得汗如雨下,惶恐的看看雨卿,又看看那两个蒙面人。 心想,自己今晚不说实话恐怕性命堪忧,因此什么都招了。 的确是林宥文勾结王大龙演出卷款跑路这场戏,侵吞何氏的巨额嫁妆。 雨卿追问“师爷他们可有参与” 蓉姨娘满脸是泪的仔细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你爹没告诉我那么多。” 雨卿在心里思忖了一番,自己此刻若逼着蓉姨娘写下供词,恐明日到了公堂之上被她反咬一口,说她派人从林府把她掳出来,逼着她写的这份供词。 那她反而要惹上大麻烦,而且还有可能连累沈兆涵,那就太对不起沈夫人了。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就换一条路走好了。 雨卿毫无温度的对蓉姨娘道“你现在就去衙门击鼓,把你所知道的全都如实招供,你若不照着我所说的做。” 说到这里,她做了个拉弓的动作,对着她的胸口虚射了一箭“我绝对会派杀手放冷箭将你射杀” 蓉姨娘就像真有利箭射中了胸口似的,惶恐得身子都僵硬了。 雨卿嘴角一勾,阴冷道“你若不老老实实按照我说的去做,我不仅要你死,你的孩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兆涵目光复杂的看着她。 蓉姨娘吓得泪流满面,磕头如捣蒜“别伤害我的孩子,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雨卿忽然厉声道“那还不速速爬起来去衙门击鼓” 蓉姨娘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往县衙跑去。 沈兆涵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几分不忍,总觉得这么对待一个孕妇有些残忍,可他又不好指责雨卿,毕竟两人不那么熟 雨卿向两个威远镖局的镖师致了谢,请他们回去,她则和沈兆涵坐着马车跟在蓉姨娘身后。 蓉姨娘跑到县衙跟前,击了好久的鼓,把附近的老百姓都惊动了,引得不少人前来一看究竟,县衙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下了马车,雨卿瞟了一眼身边的沈兆涵,见他面无表情,就知道他对她有意见。 刚才去林府的路上,他一直找她说话,回来时却一声不吭。 雨卿虽然情商不高,可是做为一个女孩子她还是很敏感的,沈兆涵对她态度的变化她感受得明明白白。 他只觉得她心狠手辣,对蓉姨娘太过狠厉,却没想到她这是罪有应得。 当初蓉姨娘因为家贫,要被继母卖到青楼,她誓死不从,被继母拖着去青楼,一路上嚎哭不止。 恰好被难得出门买胭脂水粉的何氏看见了,可怜她,买下她当丫鬟。 蓉姨娘口口声声说要报恩,最后报到了林宥文的床榻上。 当林宥文说要纳蓉姨娘为妾时,何氏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永远也忘不了林宥文去她家求娶她时,跪在她双亲面前指天发誓,他今后绝不会纳妾。 这才三年功夫不到,他就要纳妾,而且还是纳的她的丫鬟。 何氏不仅对林宥文失望,对蓉姨娘更是冷灰意冷,并且还有恨意。 她救了她,虽然让她当了她的丫鬟,但是待她极好。 让她吃好的穿好的,她才能像得到花肥的花儿一样出落得如此娇艳,她却抢去了她丈夫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019章毫无心理负担 何氏本来死也不同意林宥文纳妾,可是蓉姨娘挺着大肚子,一声不吭默默流泪跪在她房门外。 人家也只不过跪了一晚,何氏就心软了,含怨带恨点头答应让她成了林宥文的妾。 尽管何氏心里怨恨蓉姨娘,却从未苛责过她,更谈不上虐待她,只是不理她罢了。 可是蓉姨娘却对她怀恨在心,总是不停的给林宥文吹枕头风,说何氏的坏活。 蓉姨娘会装柔弱,何氏虽然是真柔弱,可是不善言辞,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无力替自己辩解。 当年蓉姨娘害得何氏一个成了形的男胎流掉了,如今就算自己整得蓉姨娘流产了那又如何不过一报还一报而已。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雨卿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沈兆涵对她有成见随他去。 不过萍水相逢而已,若能交心便成知己,若不能,那转身就走好了。 除了她现实里的父母之外,在雨卿心里,重要到不能剔除的人除了发小和她的初恋男友,她谁也不放在心上。 她虽是个大怂包,却是个莫得感情的怂包。 不过雨卿不能任由蓉姨娘一直这么击鼓下去,怕她身体受不了晕过去,无法审案。 更怕那些围观百姓见没有什么新鲜内容可看,渐渐散去。 她得让这些吃瓜百姓都能听到蓉姨娘的供词,只有这样才不怕衙役和师爷把案子压下去。 只要案子压不住,等县太爷回来了就好办了。 雨卿小声对沈兆涵道“沈大公子不是心疼蓉姨娘大着肚子跑来击鼓陈述吗,那又怎忍心让她击这么长时间的鼓,也不怕她累着了” 诗画双绝沈大公子聪慧过人,哪会听不出雨卿话里的嘲讽 本来就已经对她有了成见,听了这话,越发对她不喜。 一个深闺幼女,说起话来火辣露骨也就算了,还心硬如铁,再加上这呲牙必报的小肚鸡肠的性格,真是令人反感。 不过林四小姐教养不好,他教养要好。 因此脸上并未流露出明显的对雨卿厌恶之色,从侧门进了衙门,吩咐值守的衙役,立刻找师爷升堂。 那几个值守的衙役早就知道击鼓的人是谁,所以故意不理会。 可是大公子现在亲自过问此事,再不开门就落了把柄在大公子手里,因此喊了师爷来升堂。 师爷就住在县衙附近,一喊就来。 到了县衙,师爷并没有急着升堂,而是让两个衙役去劝说蓉姨娘且先回去,明日一早再来衙门。 蓉姨娘生怕雨卿派人对她放冷箭,怎敢无功而返 扑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请求升堂。 蓉姨娘抽抽答答道“民女如果不向县老爷禀明是民女相公串通王大龙演戏,侵吞何夫人巨额嫁妆一事,民女会一直寝食难安。” 围观百姓一听这话全都哗然。 有不少过后诸葛亮纷纷道“当时听闻王大龙卷款逃跑,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原来真如我猜测的那样,是林老爷和他串谋侵吞何夫人的嫁妆。” 有人不齿道“林老爷可真是心毒之人,串通他人侵吞原配夫人的嫁妆,却在他四嫡女要他拿林家宅子田地抵嫁妆时装起孝道,反衬雨卿小姐不孝” 有人不屑道“人家连宠妾灭妻之事都做得出来,这又算得了啥” 蓉姨娘不肯走,师爷只得升堂,让她说了供词,这才打发了她去,只觉头痛无比。 在心里思忖,也不知道老爷收到他那些快马加鞭送去的急报做了处置没有。 县令在小李庄的里正特意为他收拾的客房里睡得安稳。 他在傍晚就已经接到师爷送来的那些急报。 这个师爷虽然忠心耿耿,但终究年轻了些,遇事不够沉稳,居然被个黄毛小丫头逼得快要乱了方寸。 他是不怕小丫头怀疑林宥文的,只要查不到他头上就一切大吉大利。 胆敢查到他头上,小丫头也就只能早夭了。 一觉醒来,有手下进来禀报,已经通知了王大龙和他的保镖,让他们暂且远走他乡避避风头,等个三年五载再回来。 县令满意的点点头,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小丫头找不到王大龙,林宥文再一口咬定是王大龙卷款跑路,小丫头就算猜中了真相又如何 她是能要回她娘的嫁妆还是能告倒林宥文 至于林宥文想卖女儿,那又不是啥罪,也不知阿涵凑个什么热闹,居然把林宥文给扔到牢房里了。 等过两日回去就找林宥文要银子,不给银子就让他在牢里多待几天。 沈夫人是在第二天早膳前才知道昨夜发生的种种。 和何氏坐在一起聊天时说起林宥文串通王大龙侵吞她的巨额嫁妆时义愤填膺,大骂林宥文不是人。 雨卿浅笑着道“夫人不必生气,等大人回来自然会处罚我爹,给我娘一个公道的。” 沈夫人以为她会趁着自己痛骂林宥文之际,顺势让自己敦促县令严惩林宥文,没想到居然说出的是这样的话。 可见这孩子虽然有心计,但是不利用人,若是连她都利用,她是不喜的。 沈夫人喝了两口茶,道“老爷要是不好好办理此案,我第一个不饶他” 雨卿见状,大大方方的说了谢谢,便不再多言语,跟着雨纯学习女红。 雨纯的女红做的极好,几个妹妹都跟着她学。 做了好一会儿的女红,雨纯觉得脖子有些酸了,便要去后花园逛逛,问哪个妹妹跟她去。 几个妹妹都喜欢她,因此都跟着她去。 雨慈会用草编诸如蛐蛐蜻蜓各种小玩意。 恰好沈家后花园里有一种既有韧性叶子又细长光滑的不知名的小草,雨洁掐了几片,让三姐给她编个绿蜻蜓玩。 雨纯见了,肃着脸对雨洁道“在人家家里做客,怎能随便摘人家的花花草草” 雨洁有些不知所措,小声辩解道“这些草全长在小湖边,应该是野草” 雨纯正色道“即便是野草那也是别人家的野草,我们在别人家做客已经够打扰了,怎么还能够动人家的一草一木,没规矩” 雨洁涨红了脸,耷拉下了小脑袋。 第020章请公子不忘初心! 雨卿赶紧把小兩洁拉到自己怀里,对雨纯道“好了大姐,洁儿知错了。” 雨纯这才没说了,见几个妹妹都凑在雨慈身边看她编蜻蜓,便四处走走逛逛,欣赏花朵。 刚才她姐妹的一番言语被在竹林后教弟弟练习射箭的沈兆涵全都听在耳朵里。 他第一次看见雨纯时,就喜欢上她的娇艳和羞涩,见她对妹妹管得严格越发对她有好感。 在他心里,长姐就应该是她这样子。 沈兆涵见雨纯在逛花园,怕弟弟们射箭的时候没射中靶子倒射中了她,于是叫弟弟们改练剑,他则分花拂柳朝雨纯走了过去。 雨纯正低头陶醉的闻着一朵怒放的枙子花,忽听背后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林大小姐,在赏花啊。” 虽然声音不大而且温柔,可雨纯还是吓了一跳,忙转身,沈兆涵那张英俊的笑脸猝不及防的闯入她的眼里,顿时让她红了脸。 雨纯不好意思的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福了福身,轻言细语道“沈大公子好,沈大公子原来也在花园里。” 早知你在花园里我就不来了。 沈兆涵含笑点了点头,朝雨卿看了一眼,然后看向雨纯,“我想跟你谈谈你四妹雨卿小姐。” 雨纯闻言,抬起清澈如水的眼眸费解的看着他“你要和我谈我四妹你要谈我四妹什么” 沈兆涵在心里整理了一番措辞,然后开口道“雨卿小姐乃是深闺女子,既为女子,就应谨遵女则。 女则积善篇上写着吉凶灾祥,匪由天作;善恶之应,各以其类。善徳攸积,天降阴隲。 意思是说” 雨纯脸上的绯红瞬间褪去大半,冷冷打断沈兆涵的话“我姊妹全都熟读熟背女则,也懂每句话的意思,也按照女则去做了。 沈大公子究竟想说什么请直说吧,我还要带着妹妹们回去学女红呢。” 沈兆涵神色僵了僵,雨纯小姐这是生他的气了 沈兆涵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他能理解雨纯护短的心理。 换做别人说他弟弟不好,他会回去教训弟弟,但是当着那人的面他是无论如何要维护弟弟的。 沈兆涵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把昨夜雨卿所说的那些大胆的话和对蓉姨娘的所做所为悉数说给了雨纯听。 末尾,道“我是看在雨纯小姐很有长姐的风范,且又是个明事理的,这才跟雨纯小姐说这些,换作别人我是断断不会多事的。” 雨纯脸色早就渐渐阴沉下去,冷冷道“谢谢沈大公子一番教诲。 我四妹言语不当之处回头我会好好管教她。 至于说我四妹歹毒,真是要让沈大公子失望了,若昨夜换作我,恐怕做得会更为歹毒,早一脚踹向那个死贱人的孕肚了 我们姐妹可做不到像沈大公子那样,家中的小妾害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弟弟,差点淹死了自己的幼妹,借爹的手想置我母女于死地,还能对仇人笑脸相迎,生怕仇人受到了伤害。 我姐妹只知道,谁伤害我们,我们就要还以颜色 沈大公子,请你至死也要保持你今日的初心,别人打了你左脸,你一定要把右脸伸过去给人打。 如果这样人家还不满意,请你送对方一把匕首,让人家一刀捅死你。 沈大公子是前后古人后无来者的圣人,我这女子兼小人不配跟你说话,告辞” 说罢快步离开,径直走到几个妹妹身边。 见雨洁正喜滋滋的拿着兩慈才给她编好的绿蜻蜓在空中绕来绕去,奶声奶气道“蜻蜓飞蜻蜓飞” 真不忍心破坏她的快乐。 可是一想到这个绿蜻蜓是用沈兆涵家里的草编的,她就觉得特别碍眼。 沉着脸对雨洁道“小妹,如果有人说你四姐的坏话,你还会要他的东西吗” 雨洁摇了摇头,童音稚嫩但坚定“当然不会要,不仅不要他的东西,而且还会不理他” “那你把手里的绿蜻蜓给扔了” 雨卿姐妹全都一愣,然后齐齐看向沈兆涵。 刚才只有他和大姐说过话,那就是他在大姐面前说雨卿的坏话咯。 雨洁小脸一沉,拿着手里的那只精致的绿蜻蜓迈着细瘦的小短腿跑到沈兆涵跟前。 把那只绿蜻蜓扔在他身上,气呼呼道“还给你,不要你家的东西”说完,便往几个姐姐身边跑去。 沈兆涵的几个弟弟在几丛翠竹后面舞刀弄剑。 雨卿姐妹几个没有注意到他们,可是他们却通过翠竹间的缝隙对她们这里所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三个弟弟全都跑到尴尬不已的沈兆涵的身边,和他一起目送着雨卿五姐妹离开的身影,好奇的问“大哥,你说了什么得罪了她们姐妹,以致那个小家伙那样对你” 沈兆涵伸出双手搓了搓脸,似要把心中的懊恼搓去。 他虽然知道何氏和林宥文和离是因为林宥文宠妾灭妻所致,但他以为不过是像他家一样,全是做丈夫的错。 如果做丈夫的不纳妾,后宅又哪来那么多阴私争斗 他觉得这很正常,因为许多富贵人家都如此。 母亲跟小妾争斗也就罢了,做晚辈的就不要插手。 他母亲沈夫人和家里的小妾争风吃醋,他兄弟四个就从未插过手。 所以他才会觉得雨卿对蓉姨娘做的很过分。 他哪里知道蓉姨娘心思如此歹青,对雨卿母女,特别是对何夫人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 如果知道,他定不会觉得雨卿昨夜做的过分,更不会跟雨纯说那些话。 可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叫他如何挽回 沈兆涵敷衍几个弟弟“没说什么,一点误会而已。” 老三老四年纪还小,不懂男女之情,老二沈兆辉已有十五岁,渐懂男女之情。 怀疑的问“大哥,你该不是跟林大小姐说你喜欢她,惹人家生气了吧。 你也真是,就算喜欢人家也得跟娘说,让娘去提亲。 你自己跟人家姑娘说,人家姑娘会觉得你在轻薄她,当然生气咯。” 沈兆涵脸顿时黑了“你再胡说小心我揍你”说罢,转身就走。 沈兆辉小声嘀咕“自己得罪人了,却拿我出气” 第021章男装出门 林家五姐妹从后花园出来,雨洁忽然哇的一声哭开了。 几个姐姐忙蹲了下来替她擦眼泪,柔声问她怎么了。 雨洁抽泣道“我好舍不得那只绿蜻蜓” 几个姐姐全都沉默了。 虽然几根草一文不值,可她们全都是深闺弱质,没法出府衙帮小妹摘几根草回来 雨卿深深的感到在古代做一个女子有多么不方便。 她思忖了一下,道“等用过午膳四姐出府给我们洁儿摘草回来,摘好多好多草让三姐给我们洁儿编好多好多蜻蜓好不好” “好哇好哇”雨洁破涕为笑,高兴得直蹦跶。 可没一会儿,她又耷拉下小脑袋,“娘不会让你出门的。” 然后又无限憧憬道“我要是有个哥哥多好,可以带我出去玩” 雨卿摸摸她的小脑袋“我不仅能够让娘放我出府,而且还可以带你出去玩。” 小雨洁睁大眼睛惊喜的问“真的吗,四姐” 雨卿笃定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雨卿叫来昨晚帮她向沈兆涵传话的那个小丫鬟。 给了她几钱碎银,让她不拘在哪个成衣铺子给她买一套男装回来,多的银钱赏她。 那个小丫鬟喜滋滋的拿着碎银出门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带了一套男装回来了。 雨卿拿起那套男装试了试,细布面料不算差,就是穿在身上有一点大。 不过古代生产力低下,物资不像雨卿前世那么丰富。 普通人家,一件衣服新老大,旧老二,缝缝补补是老三。 所以街上穿不合身衣裳的人司空见惯,雨卿因此并不介意。 她要求很低,只要衣服能穿,只要鞋合脚就行了。 嗯鞋还算合脚。 雨卿想,这小丫头还是蛮会买东西的。 用过午膳,雨卿跟何氏说她想带雨洁出府衙,在附近走走。 何氏嗔道“不是跟你说了吗外面不安全,你还要出去” 雨卿挑了挑眉“外面只是对女孩子而言不安全,如果我是男孩子就没问题了。” 何氏横了她一眼“可你不是男孩子。” 雨卿也不反驳,抿嘴而笑,跑进自己的房间。 取下身上的首饰,做小郎君装扮,然后来到何氏面前“娘,你看我现在不是男孩子了吗” 何氏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就你皮” 雨纯在一旁弯着眼睛打量着雨卿“真像个俊俏的小郎君,只可惜这声音实在是败露行迹。” 雨卿别着嗓子粗声粗气道“这样呢” 雨纯含笑点头“如此还能以假乱真。” 雨卿拉着何氏的手撒娇“娘,你就让我带小妹出去逛逛呗,连大姐都说我像小郎君。” 何氏道“你虽然做小郎君打扮,可终究是个女孩儿” 雨卿满不在乎道“这县城认识我的人又不多,我不说谁知道我是女孩子又有谁会对我图谋不轨” 雨洁也扑到何氏怀里奶声奶气的央求。 何氏向来宠溺几个孩子,雨卿姐妹多求了几声心就软了。 不过再三叮嘱她们在外面玩一会就回来。 今日不同往日,她们已经从林家出来了,一个奴仆也没有。 又是寄住在别人家,即便出去,也不方便使唤沈家的奴才跟着。 即便雨卿女扮男装,没个奴才跟着,终究叫人不放心。 雨卿闻言,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在何氏身边坐了下来 “我就是考虑再在沈夫人家住下去极为不便,所以想女扮男装去牙侩手里买幢二进的小宅子我母女几个住,再买几个奴才,这日子就有办法过下去了。” 何氏道“不是说等拿到了嫁妆钱,请大人帮忙打点这些吗” 雨卿道“虽有大人帮忙,可是我们不能一辈子指望大人,所以我想自己先试试。 若自己能办好就不劳烦大人了,若自己办不好,再请大人帮忙是一样的。” 雨纯道“娘,四妹的话很有道理,我们得自立才行。” 自从沈兆涵和她说了那些指责雨卿的话语之后,她不想再在沈家住下去了,更何况以后还求沈家帮她家的忙 恨不能即刻远离了沈府才好 何氏这才松了口,叮嘱道“你要试试就试试吧,只是你要记住,和牙侩打交道可要长心眼,那些牙侩个个都贯会坑人。” 雨卿应了声“晓得了”。 何氏又看看她头上的绷带“大夫说七日之内这伤势就好了,趁着此刻出门,你去找大夫把绷带给拆了。” 雨卿也应了,这才带着雨洁出门。 才走到垂花门前便碰见了沈夫人。 雨卿姐妹忙向她行礼问好。 沈夫人目光落在雨卿身上,不解的问“四姑娘,你怎穿成这样” 雨卿浅笑着道“我想去看大夫,顺便带洁儿逛逛,穿成这样比较方便。” 沈夫人叮嘱她姐妹两个注意安全,便让她们出府了。 正值正午,天气炎热,街道上没什么行人,就连小摊贩们也都无精打采,连吆喝都不想吆喝。 雨卿牵着雨洁的小手,带着她从那些小摊子跟前经过。 看见有卖葡萄的,雨卿很是惊讶,她以为古代内陆没有葡萄卖。 于是带着雨洁走了过去,问了价钱,挑了一大串新鲜葡萄让摊主过秤。 好奇的问“大叔,你这葡萄从何而来” 大叔笑咪咪道“当然是自家种的,你没看见上面还有白霜” 就是看见上面有白霜雨卿才觉得不可思议。 她以为这些葡萄从西域运来的,就凭着古代那么落后的运输工具,打死她都不敢相信经过长途跋涉葡萄还能这么新鲜。 原来是自家种的原来这个朝代的内陆已经有葡萄种植了。 摊贩称好葡萄,告诉雨卿,有一斤重,要付三十文钱。 雨卿掏出一块碎银,那个小摊贩拿了一杆专门称银子的小秤称了碎银,然后找给雨卿两百多文铜子。 雨卿把钱收好,去了医馆,让一个小伙计帮忙洗了葡萄给雨洁吃,她则让大夫拆绷带。 头伤恢复的不错,连痂都掉了,只是留有疤痕,有些影响容貌。 大夫给她开了些能淡化疤痕的膏药让她回去抹。 伪兄妹俩从医馆出来,正往前走去,只听后面有人喊“抓偷馒头的贼,快抓偷馒头的贼” 。 第022章损失我承担 雨卿回头,看见一个和她年纪相仿,衣衫褴褛的少年怀里抱着几个雪白的大馒头一路狂奔。 那少年一只手还拿着个馒头拼命往嘴里塞。 吃得太急,再加上在奔跑,噎得眼珠都要瞪出眼眶了,那模样甚是可怜。 那少年没跑多远就被后面馒头铺的东家追上,拿着手里的棍子对着他就是一顿毒打“老子叫你偷馒头,老子打死你这个偷馒头的贼” 那少年被打得惨叫连连,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却紧紧抱住怀里的馒头不松手。 雨卿虽然觉得小偷该打,可这般打下去肯定会出人命。 小偷之罪,罪不致死。 可她向来明哲保身,怕惹麻烦,所以尽管心有不忍,但并未多事。 倒是雨洁小孩心性,单纯善良,拉着她的衣襟乞求道“四姐哥,你救救他好吗” 见雨卿犹豫不决,小雨洁跑过去对那个馒头铺的东家道“大叔,我四哥有钱,让我四哥帮这个小哥哥把钱付了,你别再打他了好吗” 这小家伙,当她四哥开钱庄吗 雨卿只得走了过去,道“大叔,放过他吧,你的损失我承担。” 那个馒头铺老板闻言停了下来,脸上余怒未消,对她道“这位小公子,你好心救了他,下次他还会来偷,他并不是第一次偷我家的馒头了。” 雨卿只想尽快把事情解决了,息事宁人道“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一共要付你多少钱” 馒头铺老板看样子是个本分人,掐指算着账“这家伙一共偷了我们家七次馒头,每次至少要偷五个。 就按五个计算,一个馒头两文钱,一共是” 雨卿已经心算好了“一共七十文钱。”说着话,从身上掏出一大把铜子,数了七十文给馒头铺老板。 馒头铺老板接过铜子,有些不好意思,微红着脸替自己辩解“我也并非那种心狠手辣之人。 只是我小本生意也不容易,背后十几张嘴要吃饭,这小子隔三差五的偷,谁受得了哇。 之前他来偷,我只是骂他一顿,从未动手打过他。 这次他来偷,正赶上我老父病了,拿不出钱给他老人家治病,心焦得紧,所以才打了他。” 说罢,叹气,转身朝自己的店铺走去,明明肩上什么都没有,可每一步好似负重一般沉重。 雨卿摸了摸袖子里的碎银和铜子,追上去,往那个馒头铺老板手里塞了一小块四五钱重的碎银。 馒头铺老板红了眼圈,郑重的向雨卿拱了拱手“谢谢小公子” 雨卿心中五味杂陈。 那么点碎银,恐怕只能给他老父请一次大夫、抓一次药,却值得这个中年汉子感动得几欲落泪。 只能说,百姓的日子太困苦了 雨卿带着沉甸甸的心情转身,见那个偷馒头的少年抱着馒头,泪光闪闪的看着她。 两人在骄阳下隔了两三丈的距离就这么两两相望。 雨卿没有一点要责备他的意思。 人饿得活不下去了,自然会铤而走险。 那个少年忽然跪了下来,对着雨卿磕了几个响头,说着一口外乡口音“公子的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请公子留下姓名住址,等小的给我娘送了馒头就来寻公子,从此为公子做牛做马” 雨卿帮他纯属迫不得已,从未曾想过让那个少年报答,忙摆手道“不用了,你赶紧去看你的娘吧。” 那个少年又磕了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目光坚定道“公子不肯告诉小的姓名住址,小的哪怕翻遍整个南平县也一定要找到公子,报答公子”说罢,转身就跑了。 站在不远处的沈兆涵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为自己误解了雨卿而深深自责。 雨卿在现实社会里会买房,可在古代却对买房流程一无所知。 思来想去,去了威远镖局。 这类跑江湖的,黑道白道全都路子野,若得他们帮助,她就不会上当了。 总镖头见雨卿一身男儿装束,笑着道“你这模样俊俏得像仙童似的,若果真是个小郎君,不知要迷死多少小娘子。” 雨卿笑了笑,说明来意。 总镖头见她要房子要得急,皱眉道“匆忙之间哪里能买到好宅子即便能买到,价格也肯定不会便宜。” 沉吟了片刻,道“我看不如先租房住下,我再慢慢帮你寻摸合适的宅子,你看可好” 雨卿点头称谢“有劳总镖头大叔了,那个要多少佣金” 总镖头白了她一眼“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掉到钱眼里爬都爬不出来了这点小事我还收你佣金” 总镖头虽然和雨卿只打了两次交道,可这孩子给钱爽快,给他留下了好印象。 所以给她帮点小忙他心甘情愿。 雨卿知道跑江湖的人都讲义气,只要对了他的眼缘,别说帮忙买宅子了,哪怕两胁插刀他们都肯。 因此道了谢,带着雨洁告辞。 临走时,雨洁把手里的葡萄揪了几颗下来,鼓起勇气递给总镖头。 总镖头因为常年走镖,身上充满了杀气,再加上相貌长得有些凶狠,小孩子们都很怕他,几乎没小孩敢跟他亲近。 现在一个粉嫩漂亮的小女团子给他葡萄吃,他颇感意外,问“你不怕我吗还给我葡萄吃” 雨洁奶声奶气道“怕,但是我知道你是好人,所以我要给葡萄你吃。” 总镖头笑了,接过她的葡萄问“你怎么就认定我是好人了” 雨洁道“你帮我们,你就是好人。” 总镖头笑了,扬了扬手里的葡萄“谢谢你的葡萄。” 然后送了一粒葡萄到嘴里,觉得这葡萄分外甜。 伪兄妹两个出了威远镖局,雨卿问雨洁“怎么不吃葡萄” 雨洁道“吃过啦,这些带回去给娘还有姐姐们吃。” 雨卿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看见了沈夫人也要给沈夫人吃,她帮了我们很多。” 雨洁乖巧的点了点头。 在回去的路上,姐妹两个边走边采摘柳条、叶子很长的青草。 姐妹两个快要走到府衙时,那个偷馒头的少年忽然出现在她们面前,脸上有悲痛之色。 。 第023章好事做到底 雨卿见他这副模样,想起他提过他母亲,不由得心里一紧“你怎是这副神色莫非你娘” 少年扑簌扑簌的掉眼泪,哽咽着道“我娘她没等到我的馒头就饿死了” 说到这里,扑通跪下,冲着雨卿不停的磕头“按说小的不能向主子提要求,可是我做儿子的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娘不能入土为安。 小的求主人赏十几文钱好让小的买一床席子安葬我娘。” 果然轻易不能做好事,有了上文必有下文。 雨卿轻叹了口气,上前去扶那个少年,发现他身上瘦骨嶙峋。 “你等我一下,我把我妹妹送回家再跟你细说。” 少年点头,在路旁的树荫下的大石头上坐下,看着雨卿牵着雨洁由侧门进了府衙。 雨卿把雨洁交到何氏手里,禀明她还要出去一趟的缘由。 何氏向来心善,问她手上银子够不够,不够她给银子。 雨卿便要了一锭三两的银子,依旧男装出门。 在古代,做男子果然比做女子好太多,男子在社会里有不少特权,行动也不受约束。 雨卿低着头边走边考虑自己要不要一辈子装男子,一双穿着靴子的男子的脚映入了她如水的双眸里。 雨卿顺着那双脚往上看去,看见了沈兆涵,顿时脸臭了,无视他,和他擦肩而过。 沈兆涵忙在她背后诚恳致歉“雨卿小姐,对不起,我不该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恶意揣度你。” 雨卿停下脚步,转身和他面对面“好的,我接受你道歉。” 她有个许多女孩子都不具备的优点,那就是对方只要道歉了,她就能既往不咎。 雨卿说完,便往府衙外走。 出了府衙,她一眼就看见那个少年仍坐在那里。 那个少年也看见她了,忙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语卿并没有把银子给他,而是让他带她去看看他娘。 做好事可以,但是她怕被欺骗,必须眼见为实,才会给他银子办理丧事。 两个人相跟着往前走。 雨卿问那少年叫什么名字。 少年答道“小的叫刘大壮,敢问公子大名。” 雨卿摆了摆手“别叫我公子,叫我阿卿就可以了。” 少年应道“是,主人。” 这称呼进阶了啊 雨卿很是无语,问刘大壮,他们家是不是从外乡流落到此的,因为她听他的口音不是本地的。 刘大壮低着头应了声是。 声音低沉的告诉雨卿,他们家在中原,那里今年干旱。 他们一家在当地活不下去了,于是随着逃荒的队伍外出寻找活路。 可是普天之下哪有穷人的活路 爷爷奶奶为了不拖累他们一家,让他们有一线活下去的希望,在逃荒途中跳河而亡。 说到这里,少年声音哽咽“当时跳河的不止我爷爷奶奶,有好多老人。 那些老人觉得他们活着会糟蹋粮食,有吃的不如留给我们这些晚辈” 雨卿听得心酸,问“你们那里受灾那么严重,朝廷不管的吗” 少年狠狠擦了一把眼泪,冷笑道“别说受灾面积不大,当地官员不会向朝廷上报。 就算受灾面积大,当地官员不得不向朝廷上报,朝廷拨了救济粮又怎样 那些救济粮在那些当官的手上层层盘剥,到了老百姓手上能有几粒粮食” 雨卿听他说话有点文绉绉的,问“你念过书” 刘大壮点点头“念过,我爷爷说天下是读书人的天下,只有念书才能做官,也只有做官才会不被人欺负,做农民只能被人压榨一辈子。 所以想供我考功名,哪怕考上一个秀才也是好的。 只可惜家里太穷了,尽管节衣缩食也只供我读了三年书,不当个睁眼瞎罢了。” 雨卿心里一动“那你还想不想读书呢” 她心里有个想法,那就是如果刘大壮还想读书,他人品如果也还过得去,她就出钱供他读书。 既是帮他,也是帮自己。 自己好歹是他的恩人,他以后有出息了,肯定会庇护她母女几个几分。 在这吃人的古代,女人没个庇护就好像没有壳的蜗牛,生存下去太难了 虽然雨卿最初帮助刘大壮没有想过回报,但她向来不是死板之人,能够实现双赢,何乐而不为 刘大壮摇了摇头“我不太爱念书,我就爱舞刀弄棒。” 雨卿闻言,只得作罢。 她很想问,怎么只有他母子两个逃荒逃到这里来了,是不是其他家人在路上都饿死了。 又怕问到她的伤心处,因此忍住没问。 不过刘大壮自己断断续续的告诉了她,他父亲和弟弟妹妹都饿死在了逃荒路上,现在连他娘也饿死了。 从此他在世上没有亲人了,孤零零一个人活着。 少年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崩溃的嚎啕大哭。 一直低着头默默倾听的雨卿抬起头来正要安慰他两句,却蓦然发现身处无人的野外,不禁戒备的停下了脚步。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虽然她帮过少年,可他这么穷,会不会对她做过分的事,比方抢劫,比方绑架 人穷了是真的会穷凶极恶的 刘大壮见雨卿忽然不走了,擦了一把眼泪,问“主人,你是不是走累了要是走累了我来背你。”说罢,背朝着她蹲了下来。 雨卿看着他单薄瘦削的后背,真担心自己压上去会把他压碎,虽然自己也很瘦,但还是有重量的。 她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单薄的男孩子 雨卿趁着刘大壮背对着她,赶紧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拢在袖子里,问“还有多远才可以见到你娘” “大概还有一里左右吧。”刘大壮扭头对她道,“快上来啊,主人。” 雨卿摇了摇头“我不累,我还能走。” 刘大壮这才起身,带着雨卿她赶路。 剩下的路程,雨卿一句话也不说,一直紧握着那块石头,警惕着四周,更警惕着刘大壮。 走了大约一里路,刘大壮把她带到了一座破庙里。 雨卿一进破庙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形容枯槁的女人。 刘大壮走了过去,在那个女人身边跪了下来,又忍不住痛哭起来“娘,我的恩人来看你来了” 第024章求为奴 面对刘大壮铺天盖地的悲伤,雨卿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半晌,她壮胆走了过去,在那个可怜的女人身边蹲下,壮着胆检查了一下,那个女人是真死了。 她轻声道“大婶,您安心去吧。” 然后从身上掏出何氏给的那三两银子放在刘大壮的身边,“这锭银子你拿着,买一口棺材将你娘好好安葬。 剩下的银子你买点食物养养身子,等把身子养好了就去找份活儿干,哪怕卖苦力也不可再偷窃了。” 刘大壮闻言,羞惭得脸通红。 不过他脸上全都是尘土污垢,所以雨卿根本看不见他脸红了。 既然已经亲眼所见,刘大壮所说属实,那她给了银子也该离开了。 她又不懂怎么办丧事,留下来也没用。 再加上夕阳已经西斜,再不离开天马上就要黑了,她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和一具尸体共度一夜。 刘大壮手里紧紧握着那锭银子,把雨卿送出了破庙,擦了一把眼泪道“主人,等奴才安葬了我娘,奴才就来寻你。” 雨卿摆了摆手“不用了,真不用了。”转身离开。 她母女几个现在还寄住在沈夫人家,多个奴才怎么安排那不是给沈夫人添麻烦吗 走出很远,雨卿回头看,见那个脏兮兮的人影还站在原处目送着她。 回到府衙正是晚膳时间,雨洁一见到她就立刻把雨慈给她编的蛐蛐蜻蜓等各种小玩意拿给她看,问她好不好看。 雨卿敷衍了两句,这才得以抽身,回房换过衣服,简单的梳洗了,然后赶紧出来,和沈夫人以及何氏等人一起用了晚膳。 晚膳过后,沈夫人陪着何氏说了一会儿话就离开了。 只剩她母女几个,何氏这才问起雨卿帮助的那个少年情况如何,雨卿便把她所知道的全都告诉了何氏。 何氏又问了她去看房看的怎样。 雨卿便把她拜托威远镖局的总镲头帮她租房一事告诉了何氏。 “总镖头说,匆忙之间买不好房,让我们先租房住,我认为这个主意不错,娘,你觉得呢。”雨卿抬眸问道。 何氏纳闷道“这个主意虽说不错,但是你就不怕人家做个圈套你钻” 雨卿便把自己怎样认识威远镖局总镖头的经过说给何氏等人听。 “已经打过几次交道了,觉得总镖头人还不错,所以托他帮忙。 不过娘提醒的极是,害人之心不可无,防人之心不可有,我会小心提防的,不见兔子不撒鹰。” 何氏听她这么说,勉强放心。 第二天,用过午膳,雨卿拿着绣花绷坐在荼蘼花架下跟着大姐雨纯学女红。 前世她很喜欢绣十字绣,她家外婆客厅里挂的十字绣都是她绣的。 所以现在跟着雨纯做女红她乐此不彼。 一朵小小的红梅还未曾绣完,一个婢女来报“夫人,府门外有个叫刘大壮的少年硬是说他主人是咱们府上的公子。 奴婢便请了咱们家四位公子和他相见,他又说全都不是,说他的主人眉心有粒朱砂志。” 那个婢女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拿眼觑了雨卿一眼,她的眉心就有粒米粒大的朱砂广法 “大公子说,咱们府上可没有哪个公子眉心有一粒朱砂痣,倒是有位小姐有这个特征。 因此让奴婢来请林四小姐和那个少年见一面,看是留下他还是打发了他去。” 沈夫人是知道昨日雨卿女扮男装出过几次府的,笑着问她“怎么出了两次门就有人认你为主人了” 雨卿轻描淡写的告诉了她原委,又恭敬的对那个婢女道“麻烦姐姐跟刘大壮说,我帮他时便没想过回报,让他自去吧。” 那婢女应了一声便去了,没过片刻又返回。 对雨卿道“奴婢把四小姐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刘大壮听,让他自去,他却不肯,说,如果四小姐不肯要他为奴,他就跪死在府门前,以报小姐大恩大德。” 雨卿有些头痛,沉吟片刻,道“麻烦姐姐再跑一次腿,跟刘大壮说,我乃深闺女子,怎要一个男子为奴” 那个婢女去了又回,向雨卿禀道“不论奴婢怎么跟刘大壮说,刘大壮都不相信是小姐是女子,说女子没这么行侠仗义的,因此跪在府门前不肯离去。” 何氏嗔道“你看你,出门一趟就惹了麻烦回来。” 雨卿放下绣花绷,道“无妨,我这就去见刘大壮一面,他见我是女子必然死心。” 说罢,跟着那个传话的婢女来到府门前,果然看见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跪在府门一侧。 午时的骄阳如火如荼般射在那个少年身上,晒得他满头大汗,几缕汗湿的碎发贴在通红的脸颊上,一身很旧但很干净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汗透。 雨卿惊奇的问那个婢女“这个人真的是刘大壮吗” 婢女点了点头“他说他是。” 那个少年听到有人提到他的名字,抬起头来错愕的看着雨卿。 雨卿这才看到他的样子,麦色的肤色,长得英气逼人。 越发觉得难以置信,问“你是刘大壮” 那个少年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点头道“我是,你真的是昨天那位小公子” 虽然容貌、身量和眉间的那颗朱砂痣跟昨天那位小公子一模一样。 但一个是男孩子,一个是女孩子,还是叫他难以置信,犹如梦里一般。 雨卿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也难把昨天那个脏兮兮惨兮兮的少年和眼前这个英俊少年划为等号。 她点点头“你现在也看到了,我是个女孩子,不可能收你当奴才,你且去吧。” 刘大壮却一动也不动,语气岂止坚决,简直就是执拗“奴才不管主人是公子还是小姐,奴才定然跟定了主人。” 雨卿无语道“我一个女孩子家,让你一个男子跟在身边,岂不伤风败俗吗” 刘大壮垂下眼眸道“奴才可以为主人家看家护院。” 雨卿仍道“你还是去吧”然后转身进府。 回到何氏等人身边,继续跟着雨纯学女红。 第025章改名 一个时辰之后,一块帕子总算绣好了。 雨卿放下手中活计,伸手捏了捏有些酸痛的后脖子。 沈夫人拿起她的绣活儿欣赏起来,笑着对何氏道“阿卿这丫头手可真巧,瞧这绣艺,都快赶上那些专给人做女红的绣娘了。” 何氏谦逊的微笑“沈夫人谬赞。” 沈夫人又夸了雨卿姐妹一番,便让丫鬟去厨房端红豆沙来给林家小姐们解乏。 那个之前禀报铁牛跪在府外的婢女跟着几个丫鬟一起来送红豆沙,看见雨卿欲言又止。 雨卿从她手里接过红豆沙,浅笑着问“姐姐是不是想告诉我,铁牛还跪在府门外” 除了此事,这个婢女也没什么好对她说的。 那个婢女点头说是。 雨卿低头用银匙搅了搅红豆沙,徐徐道“且让他跪去吧,等跪到受不了了他自然就会离开了。” 可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铁牛一直跪到她将要就寝时仍没有离开的意思。 雨卿迫不得已,只得出府相劝。 才走到府门口,就看见沈兆涵对铁牛道“你走吧,林四小姐不可能要你的。” 铁牛低着头不说话,雨卿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身体的姿态却无声的表达着他的坚定。 雨卿见状,便没有现身了。 心想,如果明天早上他还在,她就收他为奴。 她前世读过三国演义,知道古人特别讲究忠义。 自己如果真不收铁牛为奴,恐怕人家会一直跪下去。 再说铁牛的话不无道理,他可以看家护院。 她母女不日就会搬离府衙,也确实需要看家护院之人。 与其请几个不知根底的男子,不如就用铁牛吧。 第二日用早膳时,那个婢女又来禀报,说铁牛仍跪在外面,脸色煞白,体力已是不支。 雨卿从饭桌上下来,对沈夫人深深福了再福,轻言细语道“既然铁牛心志如此坚定,阿卿想成全了他,沈夫人看着可好” 沈夫人见她这么在乎她的意见,心中甚是高兴“我昨日就想要你收了他,又怕你不肯,既然你想通了,那就收下他吧。 千金易得,忠仆难寻,日后你就知道忠仆的好处了。” 然后吩咐那个婢女“去把铁牛带到前院,交给管家安置。 叮嘱管家,此人是何夫人家的奴仆,不要怠慢了。” 婢女领命而去。 雨卿再次谢过沈夫人,这才重新落座继续用早膳。 一顿早膳结束,那个婢女又进来禀道“林四小姐,铁牛想要见您,说要给您磕头,谢谢您肯收留他。” 雨卿道“你跟他说,以后报答的日子长着呢,不在乎磕这几个头。” 婢女这次去了没再返回。 巳时,威远镖局派人来告诉雨卿,总镖头帮她看好一住宅子,让她去看看,如若满意就租下来。 雨卿换了男装独自出府。 经过前院时碰到正帮着沈家奴才干活儿的铁牛。 铁牛也看见她了,顿时就笑开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她面前行礼道“小的见过四小姐。” 雨卿想,自己出门带个小厮也不错,便道“叫我公子爷吧,随我出府一趟。” 铁牛喜笑颜开的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府。 雨卿看着一个炸油条的小吃摊问“可有吃早饭” 铁牛忙点头“吃过了,而且还吃得很饱。” 雨卿又问了问他如何安葬他娘的。 提起自己的母亲,铁牛仍是抑制不住的伤心。 叙述完安葬娘亲的过程,铁牛从身上掏出一锭二两的银子和一些铜子递给雨卿。 “我给我娘买了一身衣裳,外加一口薄棺,共用了七百二十个铜子,这是多的钱,小公子爷请收着。” 雨卿没要“你以后就是我们家的仆人了,这钱你拿着吧,就当你的卖身钱。 哪天你想离开了,只用给我三两银子的赎身钱就可以了。” 铁牛道“我不会离开公子爷的,所以这钱对我没用。” 雨卿调侃道“怎么没用你以后不娶媳妇的,你娶媳妇不给人家聘礼的” 铁牛顿时红了脸。 雨卿抚额,古代人都这么容易害羞,看来自己以后说话要注意一点,不能像前世那般。 这家伙动不动就脸红,好像她调戏了他似的。 两人一时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雨卿打破了尴尬“我能不能给你改个名字铁牛这个名字实在跟你的样子不相符。” 这不是她要给他改名的主要原因,而是觉得铁牛这个名字太难听了。 铁牛咧嘴一笑“奴才整个人都是公子爷的,何况一个名字,公子爷请赐名吧。” 雨卿这个取名废想了好久,终于想到一个名字“叫你寒山好不好 这个名字取自于杜牧的“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意境很美的。” 铁牛低笑了两声“公子爷高兴就好,不用问奴才好不好。”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奴才当然觉得好。” 只要是主人取的那肯定好,不好也好,何况这么好。 雨卿笑开,那笑灿若朝阳“你以后就叫寒山了。” 主仆两个来到威远镖局,总镖头见了雨卿打趣道“都配了小厮了,这小厮长得不错,就是瘦了点,保护不了你” 寒山胀红了脸,暗暗握了握拳头。 雨卿笑笑“总镖头,请带我去看宅子吧。” 总镖头抬脚就走“别老叫我总镖头,咱们都这么熟了,我姓常,叫我常大叔。” “好的,常大叔。”雨卿浅笑着道,小跑着紧跟着总镖头的步伐。 一个一身火红衣裳的佩剑女子正由外往镖局里走,看见一个长得白白净净、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文弱小郎君连总镖头的步伐都跟不上,居然用跑的。 问题是,常镖头还放慢了脚步。 甚是鄙夷道“百无一用是书生,走路都走不快,以后得娶个铁娘子保护他了,不然就他那软趴趴的样子,一天被人揍三回。” 跟雨卿有过接触的那个女镖师横了那红衣女子一眼“你常大小姐乃巾帼英雄,女中豪杰,你以后嫁给那个小郎君,你保护他好了。” “啊胡大娘,你敢笑我”常大小姐常香挥拳就向胡大娘的面门揍来,毫不手软。 第026章看房 胡大娘也不是吃素的,一个转身就闪到常香的身后,一掌拍向少女的后心,眼看就要偷袭得手。 常香将身一侧,堪堪避过那一掌,也不回头,像脑后长了眼睛似的一脚踹过去,直接把胡大娘给踹飞了。 胡大娘重重摔在地上,老腰都快摔断了,骂骂咧咧道“死丫头,出脚这么狠” 常香忙笑着去扶她“胡大娘,我错了,咱们去里屋,我给你抹跌打药。” 胡大娘一边被她扶着往里屋走,一边道“你说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这么凶,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常香把她扶到一张长榻上躺下,然后去多宝阁拿跌打药“即便我嫁不出去我也不嫁刚才那只软脚猫。” 胡大娘虽然知道雨卿是个女孩子,可是走镖的个个嘴巴都很严实,而且绝不八卦。 所以镖局里的人见雨卿换了男孩子装扮,无人好奇,无人打听。 她说她是女孩子,那他们都当她是女骇子,她说她是男孩子,那他们就都当她是小郎君。 因此尽管胡大娘见常香误把雨卿当成了小郎君也不说破。 还开起玩笑来“你看不上人家,人家还怕了你这个小夜叉呢。” 常香气鼓鼓,给胡大娘抹药时特别用力,痛得胡大娘嗷嗷叫。 再说雨卿主仆跟着常总镖头出了镖局大院,上了马车,不一会儿就来到一条巷子里。 马车在一个虚掩的院门前停了下来,坐在马车外面的寒山和常总镖头先跳下车,然后等着雨卿掀帘从车厢里出来。 常总镖头因为知道雨卿是假凤真凰,戏谑道“下不下得来下不来别逞强,我去叫个婆子扶你下来。” 雨卿嗤了一声“这有什么下不来的”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之前没热身,猛得一跳,脚踝处逆了血气运行,着实有些痛,可她却强忍着装作若无其事。 常总镖头看在眼里,在心里暗暗点头,这孩子性格倒不像女孩子娇滴滴,很有些男孩子的坚毅。 牙侩已经等在院子里了,见了常总镖头喊道“安老弟。” 雨卿在心里念着,常安常安,常久平安。 走镖的可不就盼着每次走镖平平安安么。 那个牙侩视线一直在雨卿身上滴溜溜转,问常安“这个小公子就是你介绍的客人” “怎么你还瞧不起人家林四公子”常安看了一眼雨卿,斜眼看着牙侩,“怕租不起你这破房子还是怎的” 牙侩忙陪笑“不是,不是我只是问问而已。” 他不是只是问问,而是惊讶,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小郎君 牙侩好不容易从雨卿身上收回视线,带着众人细细的把房子给看了一遍。 雨卿对这幢小宅子极为满意,问房东是干什么的,为何要把这宅字租出去。 牙侩告诉她,房东跟林宥文一样,是个商贾,因建了大宅子,就把小宅子给出租了。 雨卿出门时是带了银子的,因此谈好价格付了三个月的租金,拿到钥匙,便带着寒山离开了。 主仆二人回到县衙时,已是午时。 服侍雨卿母女的丫鬟见她回来了,便去厨房传饭。 雨卿纳闷,去房里换了衣服出来,小声问何氏“沈夫人怎不在” 自她母女住在府衙,几乎每顿饭沈夫人都尽主人之谊相陪。 即便不能相陪,也会安置好了她们的膳食才走,可此刻却不见她的人影。 何氏告诉她,县令沈老爷回来了。 沈老爷一去好几天,今日回家,沈家当然要吃团圆饭的。 雨卿虽然还想多问些情况,可跟前站着几个丫鬟伺候她母女吃饭,便没问下去了。 吃过午膳,丫鬟全都散去,只留一个小丫鬟听使唤。 雨卿使了个眼色让雨纯把那个小丫鬟支开。 雨纯把才拿起的绣花绷子放下,在放丝线的小笸箩里翻了翻,对何氏道“我没了水红色的丝线,这荷花怎么绣” 然后向何氏要了十几文钱,陪着笑对那个小丫鬟道“劳烦姐姐帮我买几束水红色的丝线。” 那个小丫鬟接过铜钱,笑着道“买几束丝线能要几文钱,林大小姐这钱给的太多了。” 雨纯温和道“多的铜子你拿着。” 小丫鬟曲膝说了声谢谢赏赐,便去前院找专门负责买东西的婆子去了。 雨卿方才轻声对何氏等人道“也不知下午沈老爷会不会审林宥文的案子。” 何氏一边用纨扇给雨洁扇风,一边道“沈夫人听到丫鬟来报,说沈老爷回来了,临走时跟我说,她会跟沈老爷提林宥文的案子。 沈老爷一路风尘仆仆的回来,即便有沈夫人催促,我想他也不会今天下午就审案的。 必得休息一两日方才缓得过劲来,到那时才会审理。 咱们也别催他,以免惹沈老爷讨厌。” 雨卿点头。 那个小丫鬟办妥了事回来,何氏母女已经换了话题。 何氏问雨卿,上午去看宅子看的怎样。 雨卿便把看房的过程详细的说与她和姐姐妹妹们听。 雨纯听她说已经租好了宅子,对何氏道“待会儿若是沈夫人来了,娘跟沈夫人说我们已经租好房子了,即刻就搬出去。” 她不想欠沈家太多,只有两不相欠才能跟沈兆涵平起平坐,不用在他无端指责她四妹时忍气吞声。 何氏点头“我们在沈夫人府上叨扰了太长时间,是该尽快离开了。” 那个伺候他们的小丫鬟很是伶俐,笑着对她母女道“何夫人和各位小姐不必思虑这么多,我家夫人和何夫人谈的来,又喜欢各位小姐,你们再多住些时日也是无妨的。” 何氏笑着道“我们当然知道你家夫人是真心待我们,可是我们自己不好意思再住下去了。” 雨卿想,那所宅子一应家具齐全,虽然不是名贵木料打造的家具,却也是榉木打造的。 所以不必把林宥文归还给何氏的那些名贵的家具带到租的宅子里,因此想把那些名贵家具全都卖了,换些银子,置办田地。 何氏虽然舍不得,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用过的家具不像用过的头面,日后也不能当陪嫁分给几个女儿,再名贵对她而言也没什么用处。 那还不如卖掉,买些田地,她母女以后度日就不愁了。 第027章天生的本事 雨卿想,这小小南平县能够买得起红木家具的人不多,买得起金丝楠木打造的拔步床的就更少了。 既然不好卖或者卖不掉,那还不如做顺水人情,把那张拔步床送给沈夫人,当做在她府上打扰多日的谢礼。 何氏听了雨卿的建议,自是点头答应的,她也是不愿欠沈夫人这么大的人情的。 既然马上要搬走了,那就得把东西整理好。 整理东西并不难,母女几个只有几身换洗衣裳和一些钗环首饰放在外面,便于穿用。 其余的东西当初沈夫人命人怎么从林府抬回来,现在就是什么样。 只是这么多箱笼包袱加那些名贵家具,她母女俩加上寒山是拿不了的,得让寒山请几个挑脚夫才好。 雨卿便去前院找寒山。 寒山见到她,面色严肃,压低声音道“主人,奴才正好要找你有急事禀报。” 雨卿换了女儿装,他实在无法叫她公子爷,叫她小姐又怕她不高兴,所以还是叫主人的好。 雨卿道“请讲。” 寒山四下望望,正是午时,天气炎热,府里的奴才不是找地方睡觉,就是找地方凉快去了,他们主仆两四周并无一人。 这才放心的小声道“刚才奴才和沈府的一群奴才一起吃午饭时,从县太爷外书房的方向听到两个中年男人的对话。 其中一个在说主人你曾怀疑过两个衙役,他怕主人顺藤摸瓜,怀疑到大人身上。 另一个声音自称本官,说主人你若敢深查,就给你来一场意外,你若不深查,便饶你一命。”说罢,忧心忡忡的看着雨卿。 雨卿一听这话,立时拨云见雾,难怪沈夫人派去保护大姐的衙役敢置大姐的安危不顾。 也难怪师爷审理有关何氏的嫁妆案推三阻四,原来一切都是县令指使,县令才是收了林宥文银子的那个最终boss。 由此可见,县太爷在林宥文归还何氏嫁妆的前两天离开,并非为了公事,而是想要造成林宥文找不到他的假相。 若他当时在衙门,林宥文找不到王大龙却不报官,容易让人对林宥文起疑。 他不在衙门,就能撇清林宥文。 不是他没尽力寻找王大龙,而是没有官府援助,他无能为力。 并且也能撇清他自己,不是他不捉拿王大龙,而是他因公在外,毫不知情。 他若在府衙,林宥文又来报官,他就不能不去抓捕王大龙。 可又不能把王大龙捉拿归案,那他三人演的这出戏不是要穿帮 所以避开此事是最明智的做法。 并且能毫无破绽的把所有责任推卸给如今逃之夭夭的王大龙身上。 何氏不仅拿不回自己的嫁妆,县令等人还能安然无恙,这个布局真的很完美。 这是古代,官就是法。 民不与官斗,雨卿不会傻到为了何氏的嫁妆和县令正面刚,丢了自己的小命。 既然县令不想让她查下去,那她暂且就不查咯。 雨卿秀眉深锁,不知道沈夫人可否知道沈老爷的所做所为。 若是知道,只怕她帮她母女脱离林家都是含有目的的。 想到这里,雨卿不寒而栗。 寒山见她久久不语,劝道“主人,您还是别查了” 雨卿点点头,扭头举目往沈老爷外书房的方向看去。 心里忽然划过一个疑团,精致的小脸猛的一沉,犀利的问“你中午吃饭的位置在哪里” 寒山一脸懵圈,但还是老老实实往身后指了指“就在那排房檐下蹲着吃的。” 雨卿声音冷冽“那里离沈老爷的外书房足足有五丈之遥,你跟我说你能听到外书房里的谈话声,你这谎话也太拙劣了,除非你是狗耳朵还有可能” 寒山见她生气了,忙跪了下来,面色严肃道“奴才虽不是狗耳朵,可是这一双耳朵比狗耳朵还要灵敏。 别说外书房那边的动静奴才能听到,就是再远一些的声音奴才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主人若不信,走出十丈之外,小声说两句话,看奴才究竟听不听得到,就知道奴才有没有说谎。” 雨卿见他表情真挚,已经相信了他大半,但是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因此走出十丈之外,背了一首清朝纳兰诗人的人生若只如初见。 因为寒山是读过书的,所以她不能背这个朝代以前的任何诗词。 怕他万一瞎蒙蒙对了呢,所以背他不知道的诗词最可靠。 背完诗,雨卿走到寒山跟前,不等她吩咐,他就已经开始背了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背完之后,他问“主人,奴才可有背错一字” 雨卿一脸内疚,让他起来,轻声道“是我的错,不该怀疑你的。” 寒山却无半点气恼和委屈,浅笑着道“主人又不是故意的,奴才这项天生的本事没几个人会不经验证就相信的。 主人不必如此愧疚,主人若如此,奴才心里倒不安了。” 雨卿看寒山的神色仍旧凝重“有人知道你这项本事吗” 寒山不明白她在紧张些什么,点了点头“奴才以前生活的那个村许多人都知道。” “那这里可否有人知道你这项本事” 寒山凄然一笑“奴才和我娘在这里举目无亲,人家看见我们两个叫花子躲都来不及,谁跟我们说话又怎么可能知道奴才这项本事” 雨卿暗松了口气,叮嘱道“以后切不可让人知道你这项本事,以免有人打你的主意,给你引来杀身之祸。” 虽然寒山有点想不明白自己这点小本事能够引来什么杀身之祸,可他贵在听话,雨卿说什么他都郑重答应。 雨卿又问“那你可有听到沈夫人和沈老爷谈话” 她迫切想知道沈夫人是否知道甚至参与到暗算何氏巨额嫁妆的阴谋里没有,所以会这么问寒山。 寒山摇了摇头“内宅离奴才太远了,奴才听不到里面的交谈声。” 第028章提醒 雨卿沉思了片刻,小声嘱咐他留心听这府里人说话,便返回了后宅。 看见沈夫人来到了她母女几个住的院落,正在和何氏说话。 只听沈夫人道“怎么就要急着搬家再住段日时再走吧,你母女几个全都走了,我又该寂寞了。” 雨卿款款走到沈夫人的面前,福了福身“既然沈夫人挽留,那我母女几人就厚着脸皮在贵府再叨扰一段日子吧。” 何氏和三个姐姐全都费解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 待沈夫人一走,何氏和雨纯就埋怨雨卿不该擅做主张还要留在沈府。 雨卿压低声音道“我要留下自有留下的道理,娘和姐姐日后便知道原委,此时我是不便说的。” 何氏和雨纯便都闭了嘴。 从脱离林家到如今,已经过去有八九日了,家里什么事不是雨卿在拿主意 何氏等人早就把她当主心骨了,所以才那么听她的。 雨纯只要一想到还要在沈家住下去就心烦意乱,连绣花都不能专心,一连扎了自己好几针,干脆放下绣花绷,去后花园逛逛,调整一下心情。 看看花,看看草,看看清澈的湖水,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雨纯准备回到母亲和妹妹的身边,却不料一转身就看见了沈兆涵。 刚刚好转的心情重新变得恶劣,冷着脸准备擦肩而过。 沈兆涵低声下气道“林大小姐请留步,在下有几句话想跟林大小姐说。” 雨纯冷冰冰道“若是指责我四妹,那就请沈大公子闭嘴吧。” 沈兆涵面露尴尬之色“在下是想向林大小姐赔礼道歉,不该指责令妹,是在下糊涂,还望林大小姐原谅。” 雨纯虽然对几个妹妹管教严格,但其实性格温和。 见沈兆涵低头道歉,轻叹了口气“我原谅你便是了。”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沈兆涵再次叫住了她“林大小姐,在下还有话没有说。” 雨纯再次停下脚步问“什么话” 沈兆涵走近两步,道“请跟令妹雨卿小姐说,我已经跟把她的怀疑说给父亲听了。 父亲也已答应在下,说会好好审问师爷和那两个误事的衙役,让雨卿小姐放心。”说罢,一拱手离去。 雨纯带着一肚子的问号回到何氏等人身边,找了个借口把雨卿叫到自己的房间,把刚才沈兆涵在后花园跟她说的那些话说了一遍。 然后不解的问“你在怀疑什么” 雨卿从没跟雨纯等人提起过自己对衙役和师爷的怀疑,她不想她们操太多心。 再说她们除了操心也做不了什么。 现在雨纯问起,她也不好再隐瞒,就把自己对师爷等人的怀疑说给了雨纯听。 至于县令是参与侵吞何氏嫁妆主谋之一的事就没跟她说了。 怕她知道之后心中害怕,言行举止露出破绽,反而会给她母女带来杀身之祸。 雨纯听了半日无语,良久,不甘又无可奈何道“娘的嫁妆恐怕要不回了” 雨卿道“且看看吧,我之所以答应沈夫人再在府上住上几日,就是想我们住在府里,多少能通过沈夫人给大人一点压力,审理娘的案子尽心一点。 我们要是走了,说不定沈夫人很快就把我母女抛之脑后了,又怎么会提醒大人尽心办案呢” 雨纯信以为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转眼过了两天,这两天里寒山没有偷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这天中午,午膳过午,雨卿正和姐姐妹妹们坐在一起绣花,一个小丫鬟来禀,说大人请林四小姐去公堂旁听审问林宥文一干人等。 雨卿忙带了围帽来到县衙,县令已经升堂在审理案子了。 沈兆涵立在他老爹的身侧,见到她轻轻的点了点头,雨卿只当没看见。 堂下跪了好几个人,不仅有林宥文、小龟公和春燕、就连大着肚子的蓉姨娘也赫然跪在公堂之上。 县令见雨卿来了,命人给她端了一把椅子,让她坐在角落里旁听。 雨卿却坚持站着,她才不会在县令面前失了分寸。 她明白县令对她好得过分的原因,一来是因为心虚,二来想麻痹她。 雨卿装作不经意的对林宥文多看了两眼。 头上缠着绷带,脸果然破了相,一条长长的口子从下巴一侧一直划到右眼下,样子既凄惨又恐怖,以前的英俊模样彻底完了。 不过他头上的绷带很干净,脸上的伤也没化脓,显然在牢房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因为有蓉姨娘、春燕和小龟公的证词,林宥文想不认罪都不行。 最后只得耷拉着脑袋招供,说他的确和王大龙串通谋夺何氏的财产。 县令给了林宥文三十大板,并且判他把除了老夫人之外,林家所有女眷的头面衣裳全都拿出来抵偿给何氏。 又让林宥文一干人等在罪状书上签字画押按了手印,一拍惊堂木,就要宣布退堂。 沈兆涵忙在他耳边提醒道“父亲,您还没有审理师爷他们呢。” 县令气得胡子直翘。 那日沈兆涵跟他说师爷和两个衙役有问题,他随便搪塞了两句,说他会处置他们的。 这死小子竟然认了真,在公堂之上特意提醒他。 虽然沈兆涵的声音小,可林四小姐却肯定把他的举动全都看在眼里,万一她胡思乱想怎么办岂不是要横生枝节 只得放下惊堂木,让人把师爷和那两个偷奸耍滑的衙役带上公堂。 厉声质问他们是不是得了林宥文的好处,所以一个敢懈怠何氏的案子,另两个敢不听从沈夫人的命令,好好保护林大小姐。 师爷和两个衙役全都跪在地上喊冤不绝。 两个衙役把之前跟沈夫人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一口咬定是他们没想到林宥文会卖女儿,因此大意了,所以没有暗中保护林大小姐。 师爷的借口也很充足,说何氏的案子他不敢管。 怕哪里没做好,被林四小姐揪了小辫子,在夫人那里告上一状,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因此死活要等大人回来审案,没想到竟被林四小姐怀疑他和林宥文勾结。 说这话的时候师爷委屈巴拉,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冤枉似的。 县令又煞有其事的把林宥文带上堂,审问他是否买通了师爷和那两个衙役。 林宥文自然断然否认。 第029章大包袱 林宥文又不傻,别说师爷和那两个衙役跟他没有勾当,就算有勾当他也不可能承认。 怕牵连出县令,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对他自己也没好处。 可是县令要演足戏给雨卿和自己的傻儿子看,把师爷和那两个衙役每人各打了二十大板,理由是没好好当差。 这件案子最终被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给解决了。 可围观百姓却觉得县令公正无私,不包庇手下。 案子结束了,县令故意问“林四小姐,本官处置的你可还满意” 雨卿急忙福身恭敬回答“既然已经调查得知师爷和衙役是清白的,即便他们没有好好当差,斥责一顿就可以了,大人却对他们用了刑,大人实在是太严厉了” 县令嘴上说着“严些好,不然一个个都不肯好好当差”,心里却在骂娘。 既然觉得他太严厉了,为什么不在动刑之前阻拦,现在才说 因为县令规定,林家何时把抵押物品全都交给了何氏,何时就放林宥文出来。 所以林老夫人在半个时辰内就亲自把林家所有女眷的头面和衣裳全都命人抬了来。 衣服倒不少,十担不止。 可这头面却大打了折扣,大部分都是银首饰,金首饰没几件,至于珠宝的一件也无。 林老夫人卖惨道“老身连自己的头面全都拿来了,求你们放过我儿子吧。”说罢,呜呜的哭了起来。 雨卿问明了哪些是她的头面,死活退还给了她。 那么大一笔嫁妆都追不回来了,雨卿又怎会为了老夫人那些不值钱的头面让她母女落个不孝的名声 雨卿对林老夫人道“我母女几个哪有本事抓放林老爷老夫人是不是求错人了要求就求青天大老爷吧。” 说罢,不再理她,命寒山去请几个当铺的掌柜来,她要把这些衣裳头面全都卖了。 不一会儿,寒山就请了几个当铺的掌柜来了。 雨卿依次和那几个掌柜讨价还价,最后把那些东西卖给出价最高的那个掌柜,林林总总换了六百多两银子。 那时已经天黑了。 雨卿偷偷问寒山会不会飞檐走壁。 寒山赧然道“以前曾经跟着一个落难的江湖卖艺的学过一些武功,也会些飞檐走壁的功夫,就是不太精益。” “只要会即可。”雨卿小声道“我猜,林宥文一放回去,县令必定要和他商量分赃的事。 我想要你吃过晚饭等天黑透了就去林家偷听,看他们怎么分赃,回来告诉我。” 然后郑重的叮嘱道“切记,别让人发现你。” 寒山神色肃然的点点头。 雨卿回到她母女几个住的小院,何氏等人都等着她一起用晚膳。 用完晚膳,何氏破天荒的要带她姐妹去逛后花园。 雨卿知道何氏有话要跟她们说,只有全都去逛后花园,身边才不会有沈府的丫鬟跟着,她母女才可以安心的说话。 何氏问她“能弄来的银子我们都弄来了,案子也结了,咱们也该搬离沈府了吧。” 雨卿还想在沈府再住两天,好让寒山再多偷听两天,看能不能偷听到点有用的消息。 因此找了个很勉强的借口,说是租的房舍需要打扫整理了才能住人,再在沈府叨扰两日。 何氏等人无奈,只得依了她。 转眼到了亥时。 雨卿刚迷迷糊糊睡着,就听有人在轻叩她的窗户。 她猛然惊醒,下了床,蹑手蹑脚的走到窗户跟前,正想偷偷把窗略开一条缝,就听外面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主人,是奴才,寒山。” 雨卿忙把窗户打开,伸手就去抓寒山“快进来” 她让寒山进来,是考虑他这么晚找她肯定有话说。 她主仆二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说话,容易被沈府巡夜的奴仆发现,会毁了她的清誉,进来说话就安全多了。 寒山不敢进雨卿的闺房,无奈她拉得极为用力。 而且他也担心有人看到他半夜来找四小姐,误以为他们有私情,到时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死不足惜,害惨了小姐,即便一死也难辞其咎,因此还是顺势翻窗进来了。 雨卿立刻关好窗户,转头看见寒山背上背着个大包袱,局促的看着她。 雨卿直接切入正题“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寒山把手里的大包袱递给她“这是我在林府偷的。” “里面是什么”雨卿接过那个大包袱,还满沉的。 她把包袱打开来一看,里面除了头面还有不少金锭银锭甚至一串串的铜钱和不少银票。 尽管屋里没点蜡,只有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可那些头面全都熠熠生辉。 雨卿拿起一件头面借着月光看了看,这不就是何氏的头面吗 她惊喜的问“你是怎么偷到这些的” 寒山见她这么高兴,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是这样的,主人叫奴才今晚去林家偷听,奴才才爬上屋顶就听见一个院子传来女人的惨嚎声和求饶声。 奴才好奇,便偷偷爬到声音传来的那间屋子的屋顶。 听屋里一男一女的对话,辨别出男的是林老爷,女的是蓉姨娘。 林老爷因为蓉姨娘主动跑到衙门击鼓出卖他而雷霆大发,虐打蓉姨娘。 蓉姨娘便供出了主人,说全都是主人用她的孩子威胁她,所以她迫不得已才那么做的。 就在蓉姨娘被打得奄奄一息之际,有人进来禀报,说有贵客来了。 林老爷闻言,扔下蓉姨娘去了前院的外书房。 外书房离蓉姨娘的住所不是很远,奴才在当时所处的位置就能听到里面的谈话,因此便一动不如一静,仍旧待在原地。 果然和主人猜测的一模一样,是县令来林府分赃来了。” 说到这里,他敬佩的看了雨卿一眼。 雨卿微微一笑。 她能猜到这一点不奇怪,稍稍推理一下就能猜到。 不论是县令也好,还是王大龙也好,谁都不可能给林宥文先办事再拿钱。 但林宥文也不可能人家什么也没干,他就全额付款。 所以他只会先付一部分银子,等事情圆满解决了再付另一部分银子。 县令既已帮他把事情解决了,自然会第一时间向他要剩下的酬金。 第030章讲述经过 雨卿颇感兴趣的问“县令是怎么开口找林宥文要银子的” 寒山道“县令说,他已经摆平了主人,林老爷是不是该把剩余的酬金给他了。 林老爷却说县令还没把主人母女从南平县赶走,就不能算把事情完全摆平了。 只要主人母女在南平县,夫人的嫁妆就是偷来的锣敲不得,根本不能拿出来用。 县令要他放心,说不用他说,他都会把主人母女逼出南平县,不然他也没法花从林老爷这里分来的赃银。 林老爷又问,要是主人一家死也不肯离开南平县怎么办 县令阴恻恻的说,既然主人一家真的这么不知好歹,那就来场意外好了。” 雨卿听到这里心里涌上怒意。 这伙人也太歹毒了,侵吞她们母女的财产,还想赶她们走,不走就弄死她们 寒山继续道“林老爷这才答应去拿剩余的酬金,然后去了内书房。 奴才听到内书房里两声异响,片刻之后,看见林老爷拿着一包银子返回外书房。 跟县令说,这剩下的三百两银子他全付了。 县令却冷笑,说为了帮他摆平主人,他师爷和两个衙役全都受了刑责,他不该给点医药费当慰问吗。 林老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每人给十两银子的医药费当慰问。 县令不肯,要他一共给一百两银子,两人因此而吵了起来。 这时蓉姨娘却从屋里鬼鬼祟祟的溜了出来,避开所有人,偷偷来到内书房。 只听里面传来和刚才林老爷进去时发出的两声有间隔的异响。 接着,蓉姨娘背上就背着奴才拿回来的那个大包袱,也不返回自己的住所,直接走小门偷偷出了府。 奴才见她背着那个大包袱行动甚是吃力,猜想里面装的会不会是银子。 奴才之所以这么猜测,一是因为刚才林老爷从里面拿出过银子,所以内书房很有可能是林老爷藏银钱的地方。 二来,林老爷在去见县令时,曾恶狠狠的对蓉姨娘说过,等他回来再继续打她,一直把她打死为止。 焉知蓉姨娘不会信以为真,卷款跑路 不然怎么解释都晚上了,她会偷偷溜出府 奴才于是从房顶下来,悄无声息的出了林府,脱下衣服蒙了面,追上蓉姨娘。 从后面偷袭她,把她打晕,抢了她的包袱,躲在角落里一看,果然不是金银铜钱就是贵重头面和银票。 奴才不敢拿着包袱回府衙,怕被人看见询问,因此只得赌一把,把包袱藏在一口枯井里,然后回到府衙睡觉。 等所有人都睡着了,奴才这才又偷溜出去,从那口枯井里拿出那个包袱,然后来找主人,看这包袱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当然不可能送回去 刚才寒山说话时,雨卿已经清点过这包袱里的金银头面。 这些头面不仅有何氏的陪嫁的头面,还有蓉姨娘那些女眷的赤金头面。 雨卿暗道,怪不得林老夫人敢拿些银子打造的头面糊弄她母女,原来是把这些赤金的头面全都藏了起来。 哪怕县令派人去搜也不一定就能搜到,老东西当然有恃无恐了。 包袱里的金锭一共有三十个,每个二两,共六十两。 当年何氏的父母陪嫁给她两千两白银,这个朝代,金银的兑换是三十两白银兑换一两黄金。 所以这六十两金锭差不多能抵何氏陪嫁的那两千两白银。 至于包袱里多出的两百多两白银和十几吊铜钱以及总面额加以来有三千两纹银的银票全都是林宥文的。 雨卿气得在心里冷笑。 当日在公堂之上,县令让林宥文偿还何氏的嫁妆,林宥文百般拖延,说他不善经商。 没赚到多少钱,一日半会儿偿还不了。 可事实上,他赚钱的能力蛮强嘛,居然有三千两银子的存款。 在古代,银票其实是不流通的,不过能凭着银票去存钱的钱庄兑换银子。 所以银票相当于雨卿那个现实社会的存折。 林宥文当日想绞尽脑汁拖延时间,想侵吞何氏的嫁妆。 现在何氏的嫁妆和林宥文的家底全部都被寒山无意中得到了,并交给了她。 林宥文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捞到,还得分不少银子给县令和王大龙,还挨了板子,这买卖可真是一亏到底。 雨卿思忖了片刻,把所有银票悉数拿了出来。 这才把包袱收拢系好,交给寒山“你即刻就把这包袱送到我租的那处宅子里藏好,明天咱们就离开府衙搬到那处宅子去住。” 雨卿之所以选那处宅子藏匿这些金银财宝,是因为那处宅子空了好久。 就算有小偷光顾,也早就光顾过了,把这些金银财宝藏到那里是最安全的。 寒山拿着包袱正要离开,雨卿忽然想到一招祸水东引的毒计,让林宥文和县令反目为仇,互相撕咬。 不论谁胜谁负她都是赢家。 她从包袱里拿出一吊铜钱解开,抓了一把给寒山,又把所有银票全都交与他。 如此这般交代了一番,又拿了好几块大帕子交给寒山。 虽然那处租来的宅子空了许久,小偷光顾的可能性很小。 但是雨卿想了又想,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有个脑抽的小偷跑进去看有什么可偷之物,结果发现了这一大包金银财宝怎么办 那她主仆两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雨卿让寒山到了那处租来的宅子里,用几条大帕子把那些金银珠宝分开来装,然后分开来藏。 即便很不走运,被小偷偷去一份,还有别的几份在,损失就不会那么惨重。 这一招叫不把鸡蛋全放在一只篮子里。 寒山把雨卿的话全都记在心里,临走时忍不住问“主人,林老爷和县令已经对我们动了杀机,我们是不是该跑” 雨卿胸有成竹道“跑肯定是要跑的,但不能跑的这么急躁。 等他们逼我们离开时再自自然然的跑,就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了。” 寒山闻言,往窗外看了看,又侧耳聆听了片刻,确信没危险,这才翻窗离开。 第031章祸水东引 虽然寒山因为雨卿母女而厌恶蓉姨娘,但不忍伤害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下手不是很重,蓉姨娘很快就醒了过来。 见那么大一包袱的金银财宝和银票全被抢了,不由得心慌。 没有钱她哪儿也去不了,而且也跑不远,很快就会被林宥文抓回去的。 到时林宥文再发现何氏的嫁妆和家里的银钱银票全都不见了,肯定会怀疑她头上,她必死无疑。 那还不如趁着林宥文没发现她逃出来也没发现那些金银财宝和银票全不见了,赶紧溜回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蓉姨娘不顾浑身是伤,挣扎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溜回林府。 她刚在自己房间躺下装死狗,林宥文砰的一声把虚掩的房门给踢开了。 蓉姨娘紧张的心怦怦直跳,却仍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装作被林宥文之前打得起不来了。 林宥文一进屋就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模样狰狞的厉声问道“我内书房里的那些金银财宝和银票是不是被你偷走了” 刚才他和县令在外书房争执了半天,最终还是迫不得已答应了县令的无理要求。 谁叫人家是官他是民呢胳膊怎么扭得过大腿 因此只得心塞的去内书房取银子给县令,好打发了他去。 可是当他打开密室,发现里面除了不多的一些银票,什么都没有,因此气冲冲的来到蓉姨娘居住的桂香居审问蓉姨娘那些金银财宝的下落。 蓉姨娘一脸惊惧,气若游丝道“奴婢被老爷打得动弹不得,怎么可能去偷那些金银财宝那岂不是找死吗望老爷明察” 林宥文狐疑的死盯着她,恨不能看进她的内心,看她所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我藏金银钱财的地方除了我只有你知道,密室的机关也除了我只有你知道,不是你偷了那些金银财宝还有谁” 蓉姨娘因为害怕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流,装作委屈道“虽然明面上除了老爷就只有奴婢知道密室和密室的机关,但是焉知就没有有心人暗中留意,知道了密室的存在和密室的机关” 她这一招祸水东引是有基础的。 有次林宥文在内书房藏银票时,蓉姨娘来给他送人参汤,看见芹姨娘在内书房外徘徊,似有急事找林宥文,可又不敢敲门。 蓉姨娘和芹姨娘虽然经常联手对付何氏,希望逼死她,她们就有望扶正。 但是她们之间也是有内斗的。 因为正妻的名额只有一个,她们是竞争对手,所以都想要对方完蛋。 蓉姨娘当时心生一计,故意大声呵斥芹姨娘,质问她在门外偷看什么。 林宥文当时就从书房里走了出来,面色严肃的问蓉姨娘是怎么一回事。 蓉姨娘颠倒黑白,故意冤枉芹姨娘刚才趴在门缝往里看。 虽然芹姨娘解释了好久,说她前来内书房是因为她娘家三哥的孩子得了 重病,要吃不少贵重药材,拿不出钱来,就求到她这个妹妹这里。 芹姨娘这才来到内书房,想找林宥文要几十两银子救急,可没曾想书房门紧紧闭着。 她也不敢敲门,就在外面等着,却被蓉姨娘红口白牙的冤枉。 当时林宥文虽然放过了她,还给了她几两银子让她拿去给她三哥,但是怀疑的种子已经在心里种下了。 所以蓉姨娘才话里有话这么说,就是想让林宥文怀疑是芹姨娘干的,她就能脱险了,而且还能除去自己的竞争对手。 果然,林宥文听完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蓉姨娘趁热打铁,哭诉道“奴婢已经为林家生下了两个公子,特别是老大珏儿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已经考上了秀才。 老爷曾说过,夫人身体不好,活不过几年就会过世的,到那时就把奴婢扶为正室,珏儿才能成为嫡长子,身份也就变的尊贵了。 既然老爷有这样的打算,以后老爷的财产大部分都是身为嫡长子珏儿的。 奴婢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做出盗窃老爷产财产之事,那不是盗窃自己儿子的财产吗” 她流着泪,抬头乞怜的看着林宥文,恳切道“望老爷细想。” 林宥文看着被他揍得鼻青脸肿的蓉姨娘,心想,这贱人都这样了,应该没办法去偷他的财产吧,因此对她的怀疑摇摆不定。 就在这时,蓉姨娘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凄惨的叫着“好痛,肚子好痛” 紧接着,有殷红的鲜血从她下身流了出来,染红了地板。 林宥文一个中年男人,自然知道这是流产的征兆,心里对蓉姨娘残存的那几分怀疑彻底没有了。 都被他打得流产了,哪还有力气力气去偷他的金银财宝 因此一面叫人立刻去请大夫,一面命之前被他赶走的丫鬟前来服侍蓉姨娘,安排妥当之后,他则阴沉着脸往芹姨娘住的芭蕉院走去。 疼得满头大汗的蓉姨娘一颗高高悬起的心总算暂时落回了肚子里。 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还是叫她难过的,心里对林宥文充满了怨恨。 这个男人实在太无情,就算她千错万错,看在她为林家开枝散叶,且有身孕的份上,就不应该对她下毒手,打她打得这么惨,连五个月大的孩子都没保住 何况她一而再再而三解释过,她举报他是迫不得已,可他还是那么凶残 林宥文去了芹姨娘那里,审问是不是她偷了他那些金银财宝,芹姨娘先是一惊,接着断然否认。 还说,除了林宥文,整个府上只有蓉姨娘知道密室和密室的机关,他即便怀疑也应该怀疑蓉姨娘才对。 林宥文一巴掌扇在芹姨娘脸上,狰狞道“蓉姨娘在那些金银财宝不见之前就被我打得动弹不得了。 现在因为伤势太重已经流产了,又怎么可能支撑着重伤的身体去盗窃那些金银财宝。 你说整个府上只有我和蓉姨娘知道密室,你却未必不知 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有次你偷窥密室被蓉姨娘逮了个正着。 我那些金银财宝和银票不是你偷了又会是谁 你趁早招了,把偷去的金银财宝如数交出来,我还能饶你不死,否则别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第032章芹姨娘自杀 芹姨娘听了林宥文的话面如死灰,却不论林宥文怎么对她动刑,她就是不承认偷了那些金银珠宝。 一直审讯到半夜,林宥文困乏得撑不住了,把芹姨娘交给管家派人好好看押,他睡一觉,明天再接着审问。 一定要撬开芹姨娘的嘴巴,找到那些金银财宝的下落。 林宥文还吩咐管家暗中调查有无那些金银财宝的下落。 不能只盯在芹姨娘身上,万一是府里无意中发现密室的奴才偷的呢,总之,谁都不能放过。 虽然今天下午一顿板子县令事先交待过,因此动刑的衙役只是虚张声势,打得并不重。 但是之前车祸的摔伤还是很严重的,所以尽管疲惫不堪,林宥文躺在床上浑身疼痛得半天才睡着。 再说寒山奉了雨卿的命令,偷偷来到她租下的那处宅子。 按照雨卿的吩咐,把那个大包袱里的金银财宝分成好几份藏了起来,然后留下一张银票,其余的银票连同包袱皮全都烧掉。 看着那么多银票化为灰烬,寒山有些心疼。 但是这些银票不烧不行。 钱庄为了谨慎起见,给大客户的银票全都有特定的标记,就是怕大客户遗失了银票,被人冒领。 林宥文丢失了这些银票,肯定会交代钱庄,不论谁来凭着银票支取银子,都给他把人给抓起来。 他们若拿了这些银票去钱庄兑换银子,岂不是自投罗网 既然不能用这些银票兑银子,那就形同废纸,也只能烧掉了。 留着万一被人发现了又是祸端。 一直到那些银票和那张包袱皮全都烧成了灰烬,寒山把那些灰烬埋到宅子里的花草之下,这才离开。 但并没有返回府衙,而是暗暗潜进林府,把雨卿给的那把铜钱从内书房稀稀拉拉一直撒到院墙边。 正要离开之际,听到从柴房那里传来两个奴才的对话。 寒山躲在一丛花丛背后偷听。 只听一个奴才问“来福,你说老爷那些金银财宝会是芹姨娘偷去的吗” 叫来福的那个奴才道“谁知道呢我又不是芹姨娘肚子的蛔虫” 之前发问的那个奴才道“我看不像,若是芹姨娘偷的,她咋说啥都不招 招了就不用受苦了,用竹签钉手指多疼呀。” 那个奴才脑补了一下竹签钉手指的感觉,只觉浑身恶寒。 来福沉默了片刻,道“事已至此,招也是死,不招也是死,芹姨娘当然选择不招咯。” 之前那个奴才道“可老爷不是说,只要招了就给她一条活路吗” 来福不屑道“你这种傻子真是少见,这话你也信” 然后不论那个奴才再说什么再问什么来福都不予理会,显然不想理会一个傻子。 寒山见没什么可偷听的,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第二天,林宥文还没睡醒,一个丫鬟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向他禀告,说芹姨娘昨夜趁着看管的老婆子一个不留神,用银簪刺向喉咙自杀了。 临死前在关押她的那间房子的地上用鲜血写了几个大字奴婢冤枉 林宥文顿时被这个消息震惊得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既然芹姨娘以死明志,那她盗窃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当然也不排除东窗事发,她不想受折磨,所以干脆自杀。 既能够伪装出以死明志的清白样子,让她几个孩子以后在林府日子好过,还能替她几个孩子留下那些金银珠宝。 她这是一箭几雕。 可不论是哪种情况,那么多金银财宝有可能追不回了,这让林宥文郁闷致极。 查看了一下芹姨娘的尸体和地上留下的那几个血字,林宥文吩咐管家暂且封锁芹姨娘自杀的真相,偷偷料理她的身后事,便阴沉着脸离开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林宥文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来到了桂香居。 何氏虽然长得美貌,可是一点都不妖媚,哪怕过夫妻生活她也是一副端庄的大家闺秀的模样。 起先林宥文因为她的美貌喜欢过她一阵子,可不到一年就厌倦了她的呆板。 蓉姨娘妖娆妩媚,在那方面又极为放得开,又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完全占据了他的心。 就连比她美貌比她年轻水嫩的芹姨娘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取代蓉姨娘在他心中的地位。 为了早日把蓉姨娘扶正,林宥文总是找各种借口毒打何氏,就是想早点把她折磨致死,好腾位置给蓉姨娘。 林宥文不论开心或者不开心都喜欢来蓉姨娘这里,因为她是他的知心人。 所以他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来到桂香居。 林宥文站在桂香居的院门外看着里面那些郁郁葱葱的桂花树发了一会呆。 蓉姨娘知道他爱喝桂花糊,在当了他小妾的第二年,便叫人在她的院子里种满了桂花树,从此这个无名的院子便改名桂香居。 每年桂花盛开,蓉姨娘都会亲手采摘桂花、腌制桂花,为他做做桂花糊喝,真是贤良淑德 可自己却因为她一次过错就把她踢流产了 林宥文满怀愧疚之情抬脚进了院子。 春燕因为出卖主子,已经被蓉姨娘给卖到了怡春院,只剩下另两个小丫鬟服侍蓉姨娘。 其中一个小丫鬟端着蓉姨娘用过的洗脸水出来,看见了林宥文,忙曲了曲膝行了礼,恭敬害怕的说了一句“老爷来了。” 林宥文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问道“蓉姨娘情况怎样” 那个小丫鬟立刻眼泪汪汪“昨夜大夫来看过之后,直呼可惜,说一个成了形的男胎就这么没了。 姨娘哭得什么似的,直说对不起老爷,本来家里人丁就不旺,她还让一个男胎就这么没了” 林宥文听了这话心中越发愧疚,嘱咐小丫鬟去厨房让厨娘给蓉姨娘炖人参鸡汤补身子。 小丫鬟答应一声,放下手里的铜盆,飞也似的跑了。 跑着跑着,眼泪汹涌而下。 并不是替自己的主子难过委屈。 蓉姨娘虐待下人,在她身边服侍的丫鬟除了春燕就没有一个不恨她的。 她哭是因为她刚才跟林宥文说了谎,怕有一天谎言被戳穿,她会死的很惨,因此害怕痛哭。 并不是她想欺骗林宥文,把昨天晚上蓉姨娘流掉的女胎非要说成是男胎。 是蓉姨娘威胁她们两个小丫头必须这么说,不然把她们也卖到怡春院,让她们生不如死。 这两个小丫鬟都是好人家的女儿,因为家贫才卖到林府为奴的,父母只是为了让她们有口饭吃,以免饿死。 让她们为娼那还不如让她们死,这个小丫鬟因此迫不得以欺骗林宥文。 第033章连夜赶回 林宥文进了屋里,走到蓉姨娘的床前坐下,见她面若淡金,秀眉紧蹙,状态很不好,心中愧疚更甚。 蓉姨娘虽然精神极差,可在林宥文一出现在她面前她就暗中打起全副精神,不动声色的察言观色。 见林宥文对她心存愧疚,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今天一大早,她就命人打探芹姨娘的情况,结果小丫鬟回来禀报,说芹姨娘半夜自杀了,并且还留下“奴婢冤枉”一行血书。 蓉姨娘一听,一颗落回肚子里的心再次高高悬起。 担心芹姨娘以死明志,林宥文会重新怀疑到她头上。 可现在林宥文对她心存愧疚,应该不会再怀疑她了吧。 蓉姨娘在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提前做了应对,让小丫鬟告诉林宥文昨天流掉的是男胎。 不然这个绝情又心狠之人怎会对她心生愧疚 林宥文关心的问蓉姨娘身体怎样。 蓉姨娘满脸痛苦的强撑起一个笑容,气若游丝的答道“奴婢还好。” 林宥文脸上的愧疚之色随着她这句话褪去不少。 只要她还好,那他也没什么好愧疚的,只要人没事,他以后又不是不能让她再怀上。 林宥文接过小丫鬟倒的茶水喝了一口,语气有些沉痛道“芹姨娘自杀了。” 蓉姨装作吃惊的样子,瞪着眼睛问“芹妹妹自杀了芹妹妹因何自杀” 林宥文便把原委告诉她,眼神有些迷茫道“会不会是我错疑了她” 蓉姨娘不敢说芹姨娘那是畏罪自杀,却故意弄出以死明志的假象欺骗他。 拼命把罪责往一个死人身上推,她怕弄巧成拙,反而让林宥文怀疑上她。 蓉姨娘正想着该怎么回应林宥文的话,就听林宥文问她“你说,如果不是芹姨娘,还有可能是谁” 蓉姨娘心中一惊,如果林宥文排除了芹姨娘,那整个林府就只有她是可疑之人了。 总不会是林老夫人干的吧,她已年迈,又一生为了这个唯一的儿子谋划,怎么可能盗窃自己儿子的财物 蓉姨娘惶恐得心怦怦乱跳,越发说不出话来。 半晌,猜测道“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府里的人而是府外的人偷走了那些金银财宝” 她现在只能不动声色的把祸水往县令身上引,别无他法。 让林宥文怀疑县令,却又不敢有所行动,这件事就能不了了之。 “你怀疑大人”林宥文肃着脸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大人他不可能做这种事,他想多要些银子尽管开口就是了,我一个草民还能够反抗不成 而且大人做事向来有分寸,总是点到为止,绝对不会把我的家产全都偷走。 他就不怕把我给逼急了,与他拼个鱼死网破他只求财,不想惹麻烦。” 蓉姨娘见自己祸水东引失败了,立刻又闭紧了嘴,不敢多言一字,生怕言多必失,引起林宥文对她的怀疑。 这时一个小丫鬟来报,说是大公子、二小姐想要求见。 昨天林宥文因为震怒,不让蓉姨娘的任何孩子探望她,所以尽管林雨娆知道蓉姨娘处境不妙,却见不着她,也只能干着急。 于是连夜命人把在书院求学的大弟弟林珏叫回家。 祖母和父亲都极疼爱大弟弟,有他在,也许能求父亲大发慈悲,放过蓉姨娘。 林珏求学的书院在邻县,一夜快马加鞭,刚一到家,连口茶都没喝上,就被姐姐林雨娆拖着来到了桂香居。 林雨娆果然赌羸了,林宥文一听林珏来了,立刻把心烦之事抛之脑后,露出开心的笑容,让小丫鬟立刻把人带进来。 林雨娆姐弟就在门外候着,小丫鬟打起帘子请他姐弟进去。 姐弟两个进去之后,先向林宥文请了安。 林宥文肃着脸疼爱的斥责林珏“你这孩子真是,去年刚考中秀才就骄傲自大了怎敢请假回家,也不怕耽误了功课” 林珏垂着手恭敬道“儿子谨记父亲的教诲,为了家族荣誉一直刻苦功读。 只是昨天晚上接到娆姐姐的书信,说父亲误会姨娘,姨娘处境危险。 虽然读书重要,但是尽孝更重要,儿子才一刻不曾停歇,星夜往家赶,就是想见姨娘一面。” 说到这里,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情深意切道“父亲,不管姨娘做错了什么事,儿子愿替姨娘承担所有的错,只求父亲原谅姨娘一次。” 雨娆也跟着跪了下来,冲着林宥文磕了几个响头,痛哭道“爹,姨娘出卖您是她不对,可她那也是迫不得已。 若不是雨卿那个贱人拿我们的安危威胁她,姨娘会如此做吗 爹教训的人不应该是姨娘,而是雨卿才对。 爹教训姨娘,只会使仇者快,亲者痛” 林珏急忙附和“娆姐姐说的极是。” 林宥文咬牙切齿道“你们以为我不想教训那个小贱人吗可是她现在住在府衙里,我连见上她一面都不能,怎么教训她 况且她敢怂恿着她娘跟我和离,敢要回她娘的嫁妆,你们觉得我想见她、她就乖乖来见我吗” 雨娆恨恨道“照爹这么说,我们把死贱人没办法了吗” 她是真心痛恨雨卿姐妹,个个都长得比她漂亮。 每次家里来了女眷,人家总是夸赞雨卿姊妹几个好颜色,又知书达理举止贞静娴雅。 她也贞静娴雅,她也知书达理,可是那些做客的女眷就像眼瞎似的全然看不见,还不是因为雨卿姐妹长得漂亮,吸引人的目光吗 如果没有雨卿姐妹,她就是林府乃至整个南平县最漂亮的大家闺秀了。 也就不会邻县的县令夫人来为她的宝贝儿子求娶雨纯,祖母却不舍得轻易给了人,想要为她寻一门更加好的门第,居然让她取代雨纯跟邻县令结亲。 这也就罢了,却被县令夫人给拒绝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她被拒婚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南平县。 这就无形中标明了她的身价不配嫁与七品以上的官府人家,这让她如何不恨雨卿姐妹,不想置她们于死地 第034章态度迥异 林珏见雨娆满脸恨意,微蹙了眉头“二姐,雨卿妹妹再不好那也是我们的手足,你怎能一口一个贱人的叫她做人呢,一定要以德报怨。” 蓉姨娘也柔声道“娆儿,娘知道你有孝心,口不择言全都是因为雨卿算计娘。 但是你弟弟说的很对,咱们大家闺秀,不与雨卿这种被人教养坏了的女子计较。” 雨娆明白蓉姨娘和弟弟这么说是想让父亲觉得她母女姐弟善良,反衬雨卿姐妹的歹毒,因此顺从的点了点头“姨娘和弟弟说的极是,娆儿铭记于心了。” 林宥文亲自动手将儿子扶了起来,见他因急于赶路,一夜未睡,面色憔悴,很是心疼。 冲着侍立在旁的小丫鬟厉声道“没看见大公子口渴得紧吗,还不给大公子倒茶来,没眼色的东西” 小丫鬟早就想给雨娆姐弟倒茶,只是见他姐弟跪在地上,此刻倒茶显得极为不妥,因此才没倒。 却没想到自己千万谨慎,却还是被呵斥了,连忙跑去倒茶。 林珏温和道“父亲休要为这点小事动怒,奴仆们不好慢慢调教就是。 到底是姨娘房里的丫鬟,我这做晚辈的理当敬重才是。” 林宥文连连点头,夸赞他有大家公子的气度。 小丫鬟捧了茶来,林珏双手接了,嘴里道“多谢姐姐了。” 一连饮了几碗茶方才不渴了,对林宥文道“父亲,你也别生雨卿妹妹的气,等用过早膳我去找雨卿妹妹聊聊。” 林宥文点点头,道“你跟爹去书房,爹有事要跟你说。” 父子两个到了内书房,林宥文便把昨晚家里遭了贼,所以金银财宝外加大部分的银票被盗窃,连同芹姨娘自杀等事说与林珏听,问他觉得这胆大包天的窃贼会是谁。 林珏认真的思考了片刻,道“肯定不会是我娘,爹也说了,姨娘当时情况不好,爬都爬不起来,怎么行窃 再者,儿子迟早是家里的继承人,姨娘犯得着盗窃吗” 林宥文点了点头,他这分析跟蓉姨娘一模一样,不过经由他的嘴里说出来,林宥文方才觉得极有说服力。 不为他,只为珏儿在这个家里向来不偏不颇,断不会为了给他姨娘脱罪便偏帮着他姨娘说话。 林珏继续道“所以儿子认为嫌疑人只有可能是芹姨娘,她自杀实属迫不得已。 活下去已然没有希望,那还不如以死强行洗白自己,让珩儿他们在府里日子好过。” 林宥文也曾这么想过,只是一直不敢肯定,现在珏儿这么分析,他就觉得真相就是如此。 雨卿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跟何氏等人说,她们早膳之后就立刻搬离府衙。 何氏和几个女儿对雨卿睡一觉醒来就变了主意很是惊讶。 雨卿解释说她昨夜睡下之后思虑了许久,还是觉得尽快搬出沈府的好。 “就像娘和大姐说的那样,我们已经在沈府打扰将近半个月,再住下去实在是不好意思,那就离开吧。” 何氏等人以为她想通了,很是欣慰。 这时一个丫鬟进来向何氏母女曲了曲膝,然后对雨卿道“林四小姐,寒山在外急着见你。” 雨卿便随着那个小丫鬟来到前院,看见寒山正翘首盼着她。 主仆两个走到僻静处,寒山就迫不及待的把昨晚他去林府撒铜钱时无意中偷听到的那两个奴才的对话告诉了她。 雨卿低头沉思了片刻,道“等吃过早饭,你再去打听一下芹姨娘的情况,回来报我。” 寒山就要出府衙。 雨卿叫住他,小声问“我昨晚吩咐你的事你可有办好” 寒山点头“小的按主人吩咐的全都办妥了。” 雨卿不放心的问“我让你扔在府衙门口的银票你悄悄扔了没” “扔了,而且小的还躲在暗处看到被人捡走才离开。” “那你可认得捡走银票之人” “认得,就是上次挨板子的两个衙役当中较胖的那个。” 雨卿大喜。 她本来还有些担心万一路人捡了寒山故意扔下的属于林宥文的银票,然后去钱庄兑换银子,被钱庄给抓了送到官府。 县令和林宥文肯定不会相信路人是捡到的银票,为了让路人招供,只怕会对他严刑逼供,那自己就罪孽深重了。 现在鬼使神差,那张银票被那个故意不保护雨纯的衙役捡去。 林宥文必定会怀疑那个衙役会有那张银票,定是县令派他潜入林府偷他的金银财宝奖励他的。 林宥文那么爱财,自己的家底都快被县令偷光了,他能不找县令拼命吗,那她就达到目的了。 用过早膳,何氏便跟沈夫人辞别。 这次沈夫人只是虚留了一下便答应了。 昨晚就寢时,老爷跟她说,雨卿那丫头看着年纪小,却是个多心的,居然怀疑林宥文侵吞她娘的财产他也有份,沈夫人听了很不高兴。 她自问对雨卿母女仁至义尽,殷勤款待了她母女这么长时间,又敦促自己的夫君帮她们母女把能解决的问题全都解决了。 至于她夫君没有帮何氏追回嫁妆,那不是她夫君的问题,而是雨卿自己的问题。 如果雨卿没有自作主张,派威远镖局监视林家,从而打草惊蛇吓跑了王大龙,说不定官府还有一线希望捉拿王大龙,追回何氏的嫁妆。 如今王大龙只怕远走高飞了,怎么捉他归案,又如何追回何氏的嫁妆 雨卿为此怀疑上她家老爷实在是没道理,那她为何还要留这些白眼狼继续住家里 何氏心思细腻,虽然沈夫人不着痕迹的掩饰了心中所想,但她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沈夫人的冷意,讪讪的回到她母女居住的院子。 埋怨雨卿不该拖拉着不肯搬走,害沈夫人心生厌恶。 雨卿听了沉默不语。 沈夫人就算真的厌烦了她母女,也断没有何氏已经说要搬走了还摆脸色给她看的理,里面必有蹊跷。 恰这时有丫鬟来报,说寒山要来见她。 雨卿灵机一动,请那丫鬟把寒山带进后宅,她有重物让他搬。 那丫鬟很是犹豫“林四小姐,奴婢找两个粗使婆子帮您搬吧,把寒山叫进后宅这这” 雨卿微笑着道“不敢劳烦妈妈们,搬了东西寒山就出去了,不过片刻功夫,无妨的,姐姐尽管去,若沈夫人责怪,一切有我。” 那个丫鬟听她这么说,这才带了寒山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