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狂妃之明月罩西楼》 1 江明月的前世今生 “老天爷都没让我闭嘴呢,你个贼婆子让我闭嘴你” 安远侯府的徐老太太,一身的珠光宝器,头上的一根玉钗因为老太太跳起来骂人,掉到了地上摔成了两半,这让老太太的叫骂声顿了一下,随即因为心疼,徐老太太开始了更为凶悍的叫骂。 侯府后院的绣楼里,江明月就在她亲祖母的叫骂声中,睁开了眼睛,阳光从窗棂里照进来,直照到江明月的眼睛上,这让久不见光明的江明月瞬间就流下泪来。 “明月你醒了”床头传来说话声,大姐江月娥抻头来看妹妹。 “呸你个杀千刀的奴才秧子” “明月” 在祖母穿云箭一般,能撕空裂地的叫骂声,和长姐焦急且关切的叫声中,江明月的神情恍惚。这不对啊,这窗外阳光正好,奶奶徐氏的叫骂声中气十足,她大姐看着也是个活人模样,她这,她好像不是在地府啊。 “你怎么还哭了”江月娥在床沿上坐下,拿手绢给江明月擦眼泪,心疼道“你哭有什么用啊你的婚事,明月你跟大姐说句实话,你是怎么想的” 婚事 江明月手撑床板,猛地一下就坐床上坐了起来,原本因为发热而双颊嫣红的脸,刹那的工夫就血色褪尽,变得煞白。 “你这是怎么了啊,”江月娥急道“周嬷嬷说,你听说公主给你找了涂山王世子当夫婿,因为太高兴了,所以晕了过去。奶奶不信,这会儿正在前院要跟周嬷嬷拼命呢,你跟大姐说说,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要是我的明月儿出了事,老婆子拼了这把老骨头,你和你家那主子,一个也没别想好” “你到是说话啊”江月娥更着急了,这是真要让她们的奶奶杀人去吗 江明月扭头望窗外,窗外几株桃花开得正艳,这会儿正是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江家的二小姐看着窗外满园的春光想着,她要怎么跟自家大姐说呢说在胤朝东盛帝十七年的时候,她这个涂山王世子妃,会一刀毙命,将涂山世子赵凌霄斩于两军阵前吗 “大姐,我死了一回,又活回来了,”江明月迎着三月的春光,跟江月娥小声说“我真想你啊。” 江月娥 “你这是魔怔了”江家大小姐,宁国公府的二少奶奶抬手一巴掌,拍在了自家妹妹的脑袋上,“一个丫头片子,还死了又活怎么你在黄泉路上捡到仙丹,重新又做回人来了” 江明月捂着被拍疼的脑袋,却还是看着江月娥笑,笑得江月娥头皮都发了麻,甭管是不是高兴才晕的吧,她觉得她妹子这是疯了 江明月呢,冲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闻着桃花带点甜的花香,江家二小姐匆匆地,在心里回忆了一下自己曾经的一生。 安远侯江入秋,原名江二牛,也就是江明月的爹,种田的泥腿子出身,有幸在当今圣上东盛帝落难的时候,与这位皇帝陛下结识,之后这个泥腿子跟随东盛帝,一路从边塞苦寒地打入京师城,立下从龙之功的江二牛,就成了江入秋,还被东盛帝的堂妹赵清蓉看上。于是原本的糟糠之妻,为江入秋生养了二子两女的云氏死了,荣华公主赵清蓉成了江入秋的妻。 经赵清蓉的保媒拉纤,十六岁的江明月嫁给了赵凌霄,成了涂山王世子妃。二十岁的赵凌霄啊,名满大胤的少年贵胄,文武双全,无数春闺女子倾心之人。江明月出嫁之时,是全京师姑娘们羡慕又嫉妒,外加记恨的仇人,因为她夺走了她们梦中的少年郎。 可结果呢赵凌霄另有所爱,江明月嫁入王府,即独居于王府的一处偏院里。直到十一年后,东盛帝断了子嗣,也就是死光了儿子,涂山王偕七藩王作乱争皇位,江入秋领兵平叛,江明月被赵凌霄捆到两军阵前。 “不能迫你父亲撤兵,我也要让他尝一尝丧女之痛”赵凌霄是这么跟江明月说的。 随后,江明月绷断了绳锁,夺了赵凌霄的佩刀,一刀斩下去,将赵凌霄的心从脸膛剖出。 “夫妻十一年,你竟然不知道我会武”江明月记得,自己是这么跟赵凌霄说的。 最后的最后,凌霄世子死不瞑目,江明月被涂山军乱刀砍杀,她那领兵作战,身为三军主帅的父亲顾着打胜仗,连她的尸体都没能抢回。 这就是江明月之前的一生了。 “老天爷都没让我闭嘴呢” 前院里,徐老太太还在高声怒骂中,江明月低头看看自己白嫩嫩的手,心想,老天爷让我回来再活一回呢 2 自古红颜都薄命 “呸”徐老太太一口吐沫吐出去,别看老太太人长的瘦小枯干,但就是这么一口吐沫,都被老太太吐得杀气十足,让人瞧着就觉着,站老太太对面的周嬷嬷挨了千刀万剐,当场横死不得超生。 周嬷嬷是宫女出身,如今伺候在荣华公主赵清蓉的身边,说实在的,宰相门里的看门狗都是三品官,周嬷嬷顶着一个皇家奴的名头,在帝宫和公主府外头,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横着走。周嬷嬷自己都想不起来,她上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痛骂,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可你要周嬷嬷跟徐老太太对骂周嬷嬷干不出这等事来,帝宫里的奴才,背地里耍阴招可以,泼妇一般扯喉咙叫骂皇家的奴才是要脸的不对骂的话,要周嬷嬷跟徐老太太干脆干上一架这徐老太太是江入秋的亲娘,江入秋是周嬷嬷主子的夫君,周嬷嬷敢打 羞辱突如其来,自己还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周嬷嬷是羞恼交加,眼见着徐老太太一口唾沫都要吐自己脸上了,周嬷嬷终于绷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她这是招谁惹谁了她家公主费尽了心思,为府上二小姐找了涂山王世子这个夫婿,二小姐自己农户出身,小家子气,受不住这天大的好事,乐晕了过去,这有她这个传话的奴婢什么事 周嬷嬷是越想越为自己委屈,也为自家公主委屈,荣华公主是敬亲王的独生女,当今圣上东盛帝正经的堂妹,敬亲王爷是在跟随东盛帝征战时,战死沙场的,敬王妃听闻王爷死讯,伤心过度,没过三月就病死,追随王爷去了。就冲着敬亲王是为着东盛帝死的,东盛帝能不好好照顾他唯一的嫡出女儿 纵观东盛帝这一朝,除了赵清蓉,亲王的女儿有几个是被册封公主的那不都是郡主吗可是她家公主偏偏看上了江入秋有妇之夫,儿女双全都还不算,这江入秋还是一个泥腿子,连认字都是从军之后才学的周嬷嬷至今都没想明白,她的公主主子这是图什么 “你还哭上了我告诉你这贼婆子,我家明月儿”徐老太太中气十足的骂。 “奶,”江明月站在垂花门里喊。 徐老太太忙就转身,听着声音,她的明月儿好像是没事了。 江明月迈步往老太太跟前走,姐姐江月娥追在她的身后,徐老太太看着这一前一后的亲姐妹俩,真不是老太太偏心眼,姐妹俩她都疼,可老太太不得不承认,跟人比花娇的江明月一比对,她的月娥儿那就是个地瓜蛋子,从脸蛋到身材,没一处是好的。 “二小姐”老太太还没开口,周嬷嬷先喊上了。 江明月看一眼周嬷嬷,还没说话,胳膊就被徐老太太狠狠地拧了一把,江明月强忍着才没咧嘴喊疼。 “你给我拉倒啊,”老太太低声跟江明月道“赵清蓉要是个好东西,她就不能气死你亲娘她能有好心给你找个好人家” 江明月叹口气,这事吧,她上辈子是想明白了的,要说怪,真怪不到赵清蓉的头上去。赵清蓉是公主不假,可涂山王也是皇族出身,还是领兵镇守一方的实权王爷,赵清蓉有什么本事替她保这个媒再说了,两家结亲,那是讲究门当户对的,江入秋是侯爷不假,可他们江家是什么出身乡下泥腿子出身赵凌霄这不是低娶,这是在打他,以及徐山王府的脸了,还是啪啪作响的那种。 “你这眼珠子滴溜乱转的,”徐老太太一脸警惕地看着江明月,恶声恶气地低声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人世间啊,在徐老太太看来,红颜那都是薄命的,老天爷待人最是公平不过了,给了你一张漂亮的脸蛋,那他就不能再给你一生平安顺畅的福气。而比红颜薄命更要命的是什么本就没有福气了,心思还多,作天作地只恨自己死得不够快,偏偏的,她的明月儿两样都占了,徐老太太这会儿看着江明月,顿时就觉糟心无比,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么的让人不省心呢 3 江大小姐说,我听老太太的 “嬷嬷啊,”江明月走到周嬷嬷的跟前,拍手替周嬷嬷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 江二小姐的这个举动,让周嬷嬷心里服贴了些,徐老太太却是气得一个倒仰,差点没跌地上去,和着她这会儿骂半天,是她自作多情了眼见着自家奶奶要炸,江月娥慌忙就去拉老太太,防着老太太冲上去,把江明月和周嬷嬷都给收拾了。 “嬷嬷,婚事这等大事,我听老太太的,”拿绢帕替周嬷嬷把眼泪也擦了后,江明月才说“这事儿,我只听老太太。” 横眉怒目的徐老太太这下子不准备吃人了,也不糟心了,“送客,”老太太跟站一旁的几个管事的道。 “快快,”江月娥看几个管事的还傻着不动,忙就催道,好容易老太太肯放过人周嬷嬷了,还不赶紧送人走 “嬷嬷回去吧,”江明月冲周嬷嬷笑一笑。 周嬷嬷被几个管事,送瘟神似的“送”出安远侯府后,一向精明的周嬷嬷都没能回过神来。被徐老太太指着鼻子痛骂,还唾口水这事都不算什么了,江家二小姐竟然拒了涂山王世子赵凌霄这江二小姐是不知道世子爷的好,还是这位根本就是个不识好歹的 “你还冲她笑”不提周嬷嬷在侯府外发呆,侯府里,徐老太太拿手指头狠戳江明月的脑门后,不满道“你这死丫头,你就是不识好歹赵清蓉就不是个好东西她是为你要来婚书了,还是她求来圣上的赐婚了一样没有,她派人到你跟前扯淡她这是在坏你的名声呢你还笑” 江明月笑着拐上自家奶奶的手臂,小声说“不笑,我还冲着人周嬷嬷哭啊” “回房说,”徐老太太没好笑地拍开江明月的手,往小花厅的方向走了几步了,老太太又停下来,冲庭院的左墙下的花台那儿喊“老头子,你还站在那儿干什么几个花骨朵值当你这么看” 一直站在花台前没出声的江老爷子这时才“哎”的应了一声,背着手,往自家老妻这会儿走过来。 庭院里的侯府中人 他们真忘了,老爷子在这块儿站着呢。 江明月看着慢吞吞往自己这边来的祖父,突然就是一囧,站在院子里说半天话了,她愣是没发现她爷也在院里站着呢 江老爷子,大名三壮,种了一辈子地,二儿子出息后,便跟着二儿子上了京城。在家种地的时候,家里家外,大事小事作主的人是徐氏,不种地了,家里家外,大事小事作主的人还是徐氏。老爷子自带隐身的本事,不说话,旁人就注意不到他,就是说话了,旁人能注意到他的时候也不多 “奶,”一家四口坐到花厅里了,看着老太太把下人们都赶出去了,厅门也关上了,江月娥是终于憋不住了,开口道“您看这事儿让您给闹的,涂山王世子多好的人啊” 徐老太太没好气道“怎么着你也被那位世子爷迷了眼了” “奶”江月娥的脸一下子涨红了,她家老太太这话要是传出来,她还能回宁国公府了吗 “那世子爷长得俊,”老爷子难得主动开口说了一句话。 江明月有些意外,她这爷爷成天在侯府的后园里种菜,这怎么老爷子还见过赵凌霄呢 “前天去东街找王二修锄头的时候,涂山王世子骑着马,打我眼前过的,”老爷子看着江明月说“他长得俊。” “行了,你可别说话了,”徐老太太这时扯着喉咙又嚷嚷上了,和着这一个亲爷爷,一个亲姐姐,都想着把江明月和赵凌霄往一块堆撮合 “不说相貌,奶,这涂山王府有什么不好的”江月娥不解道,江明月嫁过去就是世子妃,等世子爷成涂山王了,她妹子就是涂山王妃,这门婚事有哪一点是不好的江大小姐是真的想不明白。 4 老太太说,脸面就是个屁 徐老太太白眼没翻出天际去,刚想发火,可扭头一看江明月,江二姑娘双手搭在膝上,乖巧无比地坐在木椅上,见她看过来,就勾一勾嘴角,笑了起来。 “哎哟,”老太太头疼。 “我们明月儿好看”老爷子看见江明月笑,便又开口夸了他二孙女儿一句。 “你今儿晚上不要吃饭了,你看着你孙女儿过吧,”徐老太太怒怼老爷子道“光一个好看就能过日子了就算能吧,这天底下就你孙女儿一个好看的别人家的姑娘都是丑货” 老爷子咳一声,不再吭声了。 “奶,我不嫁,”见老太太又看向自己了,江明月忙就道。 “我是你亲奶,我能不盼着你好”徐老太太说“赵凌霄是好,可人家是涂山王府的世子,咱们是什么人家你爷如今还在府里种菜呢,你爹是安远侯又怎样二十岁前,他不也在家里种地你说,这涂山王世子娶你,他是图的甚么” 江明月抿着嘴,赵凌霄和涂山王府不会图她什么,可帝宫里的那位万岁爷图她给他允当眼线呢。前世里,她带去涂山王府的丫环婆子,还有小厮里,那可都是有东盛帝的人的。当今圣上啊,自己的皇位来得血腥,就也防着别人这么来夺他的皇位。涂山王府也只是他防着的一处罢了,江明月估摸着,但凡是手里有兵的王爷们,万岁爷都防着呢。 满朝的文武,能真正得东盛帝信任的臣子没几个,领兵的将军里,东盛帝好像也只信任她爹江入秋。而涂山王府呢,东盛帝的心思人家也知道,赵凌霄的声名又太大,都压着太子一头了,涂山王府能不怕东盛帝收拾他们娶她江明月,于涂山王府来说,也不过就是对东盛帝的一次认怂罢了,堂堂涂山王世子,风光霁月的少年郎,娶一个武夫之女,这本就是让天下人笑话的事了,更何况这个武夫,还不是勋贵门户,是个种田的泥腿子出身。 “旁的不说,你嫁过去就是世子妃了,”徐老太太这会儿话说的苦口婆心“那涂山王府旁的小王爷们要怎么娶妻按着世族大家的规矩,后头那些弟媳们的出身不能高于你这个世子妃,我就问你,人家涂山王府后头的日子要怎么过人家还要不要脸面了” 是啊,江明月扣着手指,要不怎么说,这是涂山王府在向东盛帝认怂呢。东盛帝有这么个想法,涂山王府认了,这就是涂山王父子的臣服,跟她江明月这个人完全没有关系。 “她赵清蓉在使什么坏,我现在还没弄明白,”徐老太太说“不过咱们只需记住,这个女人不是好人就完了。” “奶”江月娥往花厅门那里望一望,小声道“她好歹是公主,您就别老骂她了。” “老天爷都没让我闭嘴呢,你个死丫头片子让我闭嘴了”江月娥的话,直接就又把老太太给惹火了。 看一眼站起身认错赔罪的姐姐,江明月嘴巴动动没出声。孝字当头,老太太这个当婆母的,天生就压了当儿媳的赵清蓉一头,还有,看一眼正训江月娥的老太太,赵清蓉除了在死活要嫁进江家门里这事上不要脸,在其他的事上,人赵清蓉都挺要脸的,而自家这老太太呢 “脸面是什么脸面就是个屁”老太太高声道。 江明月抿着嘴笑,看吧,试问赵清蓉怎么斗得过这老太太 “再说了,你的脸面是她赵清蓉给的”老太太问江月娥。 江月娥已经后悔了,她为什么要嘴欠 “圣上的命是我救的”老太太说。 又来了老爷子蒲扇大的手捂住了脸,他家这老婆子又要忆当年了 江明月继续扣自己的手指,东盛帝当年落难时,身边的侍卫都死了,宠妃高氏派出的杀手跟在身后追,东盛帝跳湖逃生,要不是被自家老太太从湖里捞出来,东盛帝早就做了水鬼了。 东盛帝躲在江家半年,认了老太太做干娘,后江家四子,除了长子留在家中种田,其余三子跟着东盛帝走的,最后活下来的就只有老二江入秋一人。东盛帝弑兄屠弟的,将先皇后宫屠了一个遍,身上总共也就知恩图报这一个好名声了,所以啊,江明月在心里为赵清蓉掬一小把泪,只要老太太不下手恁死赵清蓉,东盛帝就能纵着他的干娘,装什么也看不见。 5 烛火要与日月争辉 “你也别看你大姐的热闹,”徐老太太说得大孙女儿低头不吭声了,矛头就又对准了江明月,“你还不如你大姐” 江明月抬头看江月娥一眼,江月娥脸上的笑容尴尬,江明月轻轻叹口气。江月娥上辈子还没有她的命长,她出嫁离京,入了涂山王府后,不过一年,京城就传来了她这姐姐死于难产的消息。这一世,江明月看着江月娥愣神的想,她让江月娥不要生这一胎,是不是就帮她这姐姐过了这一死劫了 “你大姐离了宁国公府,她好歹还有一手织绣的本事,再不济,她还会养鸡养鸭,”徐老太太絮叨“你会什么” 江明月 不做东盛帝的眼线了,这辈子自己能做什么江明月被自家祖母说的脑子有些乱了,她想好生过日子,可这过日子你也得有个章法啊,现在她要上哪儿去找这个章法 “活命的手艺,你是一样也不会,”徐老太太数落江明月“你还看你大姐的笑话我的明月儿啊,你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老太太”花厅外小厮的喊声,打断了老太太对江明月的数落。 “是宝树吧”徐老太太问。 江明月直到看见这个叫宝树的小孩儿了,才认出来,这个是跟着她大弟江屿的小厮。 “三少爷四少爷跟人打起来了”宝树进了花厅,嘴一豁就哭了起来。 宝树虎头虎脑的一个十岁小男孩儿,脸上身上都看不出有伤来,但看这小孩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徐老太太就明白了,这场架,她那两个孙子是挨打的了。 “打,打起来”可怜江月娥人刚坐下来,听了宝树的话,吓得又从坐椅上的跳了起来,急声问道“跟谁打为了什么呀” 宝树抹着眼泪,小心翼翼地往江明月这里看了一眼。 江明月 “为了二小姐”徐老太太问。 宝树嘴巴动了两下,没敢说话。 安远侯爷的二位公子,十五岁的江屿,十三岁的江岘,哥俩如今都在国子监上学,成绩是垫底,是不学无术的代表,与人打架更是家常便饭,可要说这俩纨绔为了江明月跟人干架花厅里的江家人都想不通,这没道理啊。 “你说,”江明月看着宝树,小声问道“事情不怪你,宝树你不用怕的。” “魏相家的三公子跟我家公子吵吵,”宝树又抹上了眼泪,“魏三公子骂二小姐你。” “不是,”徐老太太又惊又怒,还有点懵地道“魏家的公子哥儿认识我家的小姐” 江明月不是个安生的好东西,可徐老太太敢拿自己的人头担保,她家这二丫头跟魏相府的三公子肯定是不认识的 “明月知道魏相府的大门往哪儿开”江月娥也懵。 江明月微眯一下眼睛,宝树一说魏相,她就明白了,魏相府的大小姐魏兰芝,那可是赵凌霄的心悦之人啊。上辈子,魏兰芝嫁与了赵凌霄做侧夫人,天下人都说这二位是真情感天动地,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呢,都骂她江明月坏了这段神仙姻缘。这怎么,这辈子,婚事才开个头呢,她已经背上骂名了 “魏三公子说二小姐嫁涂山王世子,是,是,”宝树结巴了半天,最后在徐老太太的瞪视下,才说了一句“说咱们二小姐不要脸,是什么蜡烛火什么的,反正不是好话。” “蜡烛火”江月娥愣道“这是什么骂人话” “唉,”江明月叹气道“是说我烛火想与日月争辉,脸大没数呢。” “这,”江月娥瞠目结舌的,“这,这魏家三公子骂人怎么这么难听呢” “哎哟”徐老太太从坐椅上跳了起来,拔腿就往花厅外跑,“魏三这小瘪犊子,反了他了” “奶”江明月跟在老太太身后追了出去,她家老太太这是要去干仗了 江月娥这会儿还没想明白,自家这老太太是要干什么去,但这不妨碍她也火急火燎地,追着老太太跑了出去。 等这三位都跑出安远侯府去了,管家王德财苦着个脸,进花厅走到江老爷子的跟前,小声问“老太爷,您不去看看去” 江老爷子慢慢抬眼看自家这管家一眼,慢吞吞地说一句“我去有用我说话也不管用啊。”刚才那仨儿被狗撵似的跑出去时,也没谁扭头看他一眼啊。 王德财 得,老太爷您还是歇着吧,您是真不管用。 6 凤阳门大街 国子监所在的凤阳门大街这会儿人头攒动,热闹无比。有互揪在一起,挥舞拳头的年轻学子们,有在一旁拍手叫好的围观群众,还有帮着双方叫骂的好事者。当然了,主子都动手干架了,伺候主子上学的小厮,家丁们就也不能闲着,所以那头小主子们战况激烈,这头下人们也是各为其主,打成一团。 “拉开,快与我将人拉开”掌管国子监的大祭酒苏和大人,今年都七十岁了,被下人扶着赶到后,就差点被看到的场面气晕过去。老大人是连声呼喝,声音都发着颤,只恨自己没年轻个四五十岁,亲自上前去教训他这帮有辱斯文的孽徒们。 不是没人上前拉架,只是这会儿干仗双方都打红了眼,双方的下人们都抄上家伙什了,这叫什么这叫聚众持械了啊,在皇城里这么干,十人以上持械斗殴,就能被安一个惊驾的罪名了,这是上去几个人拉架就能完的事这是九门提督府,京营要出兵来“拉架”的事了 “住手,住手都给老夫住手”苏老大人喊。 旁边有围观群众很同情苏老大人,跟身边人小声议论“老大人喉咙都要叫破了,也没见有人理他。” 听到这议论声,苏老大人顿觉自己呼吸艰难起来。 “不好,老爷喘疾犯了,”伺候着苏老大人的下人,发觉自家老大人呼吸声不对,抬头一看,见自家老大人脸色都憋得隐见青紫之色了,这下人慌忙就喊了起来“快去请大夫,大夫” 于是乎,国子监教职人员这一头,又是一阵乱。 徐老太太带着自己的两个孙女儿,就是在这个时候杀到的,“小犊子们,”老太太嘴里骂着,就从车上蹦了下去。 江月娥跟着要下车,却被江明月一把拉住了。 “咋了”江月娥焦急之下,故土的口音都露了出来。 “姐你别下去,省得宁国公府找你麻烦,”江明月把自家姐姐按在马车里了,自己推了车厢门,往车下就是一跳。 宁国公府,这四个字就跟紧箍咒似的,被江明月一提就套江月娥的脑袋上了,车外听着人声鼎沸的,人一定少不了,宁国公府要是知道她来这里,还跟着祖母打架,抛头露面到这个地步,宁国公府的老太君,还有她婆母一定不会放过她啊。 “你,”江月娥在车里麻爪,想大声叮嘱江明月两声,可她这妹子在她眨眼的工夫里,就已经不见了。 江明月下了车后就没能看见自家老太太,不过江二小姐也不找,直接就往人群里喊打喊杀声最高的地方去。 车旁还站着两个家丁,见自家二小姐也往人群里去了,这二位互看一眼,其中一个一把揪过赶车的车夫,急声道“你留在这里守好大姑奶奶。” 匆匆把话撂下了,两个家丁追着江明月跑了,被留下的车夫就,跟过来二十几号人,转眼的工夫,就剩他一个人守着大姑奶奶和马车了 “怎么样了”江月娥在车里着急,冲车外问道。 车夫站在车厢门外,老实巴交的人拼命装出凶恶的表情,嘴里结结巴巴地跟自家大姑奶奶说“二,二小姐,小的没见着二小姐,不过,不过老太太在骂,骂了。” “魏小三儿”徐老太太这时已经揪住魏家三公子魏子亭的袖子了,破口大骂道“我到今日才知道,你们魏家门里也能养出你这么一个没脸没皮的小犊子来来来,你往老婆子我这里打,你打” 魏子亭一个不查,被人拽住了左手的衣袖,魏三公子本能地转身,抬了右手就想打人,可等他一眼看见拽着自己的人,魏三公子顿时就变了脸色,高高举起的手不敢往下落了。 他能当街打一个老太太吗还是当今圣上的干娘 “你敢动我奶奶”已经被人打出了一头大包的江屿,这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嗷嗷叫唤着,跳起来照着魏子亭的脸就是一拳头。 魏三公子只觉鼻子一疼,脸上也开了染坊了。 魏相府的人见自家三公子一脸是血了,忙就一涌而上,同时心里还都冒着黄连苦水。今天这事情闹得,大祭酒被气晕了,引了一条街的人来看热闹,三公子还被人打得一脸是血,甭管府里的主子会怎么发落三公子,他们回府后肯是落不着好了 “魏相府打人了”徐老太太中气十足地高喊。 “不准你们打我奶”江屿也喊。 魏相府众人 这祖孙俩还要不要脸还要不要脸了打人的喊被打,这可还行 7 人美心坏的江明月 徐老太太揪着魏子亭,江屿趁机就往魏仇人的身上下拳头。魏相府的人要上前,安远侯府的人这时也赶到了,拦着魏相府的人不让上前,眼见着又是一场混战要开打。围观的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情绪亢奋中,目不暇接到只恨爹妈没给自个儿多生一双眼睛。 苏老大人这时被下人强喂了几颗丸药下肚,刚缓过些气来,听手下人说,安远侯府的老太太来了,正揪着魏家三公子叫骂,老大人差点没又背过气去。 两帮人打架,动手的同时嘴里也没闲着,所以听两帮人的互骂,今天这场架是为了什么,苏老大人已经听明白了,这场架的起因就是安远侯府的二小姐。 这安二小姐嫁涂山王世子赵凌霄,是不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这个苏老大人不作评价,可徐老太太闹得这一出,苏老大人就要骂了,您跟您这孙女儿什么仇什么怨 大闹这么一场,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家二小姐要攀涂山王世子的高枝这世上,儿女婚事都是男方请媒人上门求娶的,你们安远侯府这是要干什么你家二小姐这是要自荐枕席吗小门小户的人家都没有女儿家自荐枕席的回头涂山王府再出来说没这门婚事,你家二小姐是不是要去死一死 就苏老大人这想法,我们就能看出,在苏老大人这儿,江家二小姐肯定是想嫁赵凌霄的,也不光是苏老大人,在场的人里,没几个不是这个想法。 “糊涂”苏老大人恨道。 “大人,江二小姐也过来了,”有国子监的人这时又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跑到苏老大人跟前报道。 苏老大人的喘疾险些又犯,“糊,糊涂”老大人这回都跺脚了。 “奶”江明月是哭着跑到自家老太太跟前的。 “你还打我姐”江屿又喊,拳头更是雨点似的往魏子亭身上落。 “我”魏三公子要喊。 “魏三公子,”江明月掩着面,泣不成声地冲魏子亭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何苦辱骂我你魏家相府门第,是百年世家,可我江家也自问是清白人家,怎地就要因我连累门风,要受你辱骂” 江明月这一哭,斗殴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一个未出阁的小姐,当街痛哭饶是京城人比别的地方人要见多识广些,也没见过几个。 “可怜我父亲为国领兵在外,风餐露宿的,只为效忠圣上,保我大胤的江山世世代代,”江明月哭得声泪俱下,江二小姐人长得好看,说话的声音也好听,这番哭诉的声音,听着就让人心生怜惜,“你魏三公子在国子监安心读书就是,为何要欺我弟弟,欺我还要累我家老太太出面” 徐老太太和江屿这时都愣神了,自家这位是要闹哪出自家这位祖宗,从来都是不爱哭的,这会儿这个哭成泪人,还让人看着很可怜的人,是自家的江明月 “世子,”街旁的茶楼上,侍从模样的中年人小声跟靠窗坐着的年轻人道“那个就是安远侯的次女江明月。” 赵凌霄玉冠束发,一身素色的春衬,斜着身体倚窗坐着,人显得有些慵懒,但眼角眉梢都透着矜贵,“这位小姐是要毁了魏三啊,”世子爷轻轻叹了一声,江二小姐哭得梨花带雨,可心思却是泛着毒呢。 听江二小姐这话里话外的,安远侯爷为国操劳在外,魏子亭这个相门公子,趁此机会仗着家门的权势,劳累惊吓了他的母亲,殴打他的儿子,还污贱了他女儿的名声,这个恶名要是落实了,不用等江入秋回来讨公道了,魏相府怕是就已经没有魏子亭的容身之地了。家族数代人,百年时光积累下的好名声,是让你败坏的 “世子,婚事之说,是不是回去问问王爷”侍从这时又小声问道。 “我的婚事,自有家中长辈做主,”楼下的街上,江明月掩面哭道“如今我家中祖父祖母都未开口,我父亲远在他乡异地,何来我要嫁人之说你魏三公子说的那位世子再好,我只问你,这世上是独有这一男子,世间的女儿家无他人可嫁了” “那是,”徐老太太这时终于回了神,帮腔道“这世上好男儿死到只剩他涂山王世子一个人了我这孙女儿的婚事,自有我这当奶奶的为她操心,这里面有你魏家三小子什么事你这是不在国子监上学,改行给人当媒人了” “我”魏三公子涨紫了面皮。 “可有婚书”江明月问“还是说三公子你亲眼见媒人,登了我安远侯府的门了” 魏子亭说不出话来,听说的事儿,要他怎么拿证据 茶楼里的赵凌霄将手里攥着的茶杯放下了,淡淡地说了一句“她不想嫁我。” 8 被扣屎盆子的魏三儿 “什么”侍从不敢相信,这江明月多大的脸,还轮的到她来挑他们世子爷了还,还挑不上 大街上,苏老大人由两个下人扶着,蹒跚走到当事双方的跟前了。 “行了,别打了,”徐老太太骂大孙子江屿“你爹是武将,你不是,这三小子比你高,比你壮,你就是拿他当鼓捶了,除了手疼,你能得什么好儿你个傻犊子是在给他捶背呢” 众人一听,得,老太太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魏三公子就又多了项罪名,以大欺小,就问三公子你要脸吗不过,众人再看看魏三公子的脸,老太太也真是说话不怕亏心的狠人,打人不打脸,你家大孙儿把人魏三公子的脸都打成染坊了,您装看不见,这是人干事 江屿收了拳头,他爹是将军,可他不是,所以这一顿拳头挥下来,江屿也的确是手疼。跑回到自家祖母身边,江大少想想,又横跨了一步,站在了江明月的身前,他奶不用他操心,他奶是一个人就能干翻整个魏相府的人物,他二姐不行,他得护着他二姐。 “这小子顽劣不懂事,”苏老大人开口就训魏子亭。 江明月听苏老大人这话,就明白了,老大人这是要护魏子亭。她方才给魏子亭扣那么多顶帽子,这老大人轻飘飘一句孩子不懂事,就想把这事糊弄过去了。苏老大人这么做,江明月能理解,好学生,坏学生,你要是当先生的,你护着谁魏子亭是正儿八经读书,将来要上科举场博功名的人,她家这个呢江屿就是混日子的小纨绔,苏老大人能护着 “你还不快去道歉”苏老大人这时催魏子亭道。 魏子亭站着没动,他是魏相府的公子,他也是有脾气的 “你”苏老大人气得不行。 “小孩儿打架,错了就道个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人群里这时有人发话道。 江明月顺声望去,发现这位文士打扮,白净面皮,留着短须,却是赵凌霄身边的一个门客。江明月低一低头,心里就冷笑了一声,你看,这是赵凌霄为着魏兰芝,护着魏家人呢。 魏子亭显然是认识这门客的,见这门客冲他使眼色,魏三公子往街旁的茶楼望去。 江明月也往茶楼望上一眼,二楼临街的窗前,那人只露了小半张脸,不过这就够了,原来正主坐在茶楼里,将这场戏看了一个全场。 “对不起,”看过茶楼上的人,魏子亭低头认了怂。 “老太太,”江月娥的夫君,宁国公府的二公子沈淇,由几个高壮家仆开道,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沈淇脚有残疾,跛着脚这一路走得有些艰难,脸上都见有汗水。 “你怎么来了”徐老太太倒是心疼她这二孙女婿。 “老太太您无事吧”沈淇到了,先就问老太太好与不好。 “哎哟,”老太太顿时就准备再哭天喊地一回,她不能便宜了魏家这小子。当她不知道,这小子就是她两个孙儿在国子监最大的仇人但凡她两个孙儿在国子监挨训受罚,这里面就都有这魏三儿在里面挑事。 江明月却是伸手拉了老太太一把,冲老太太摇了摇头。 老太太不满道“就这么算了” “由姐夫作主吧,”江明月小声道。 江入秋不在京城,家里老太爷不出面,江屿江岘还不到能顶门立户的年纪,沈淇这时赶到,这是她这姐夫在为江家出头呢,这个好,他们江家人得识的。 沈淇很是迅速看江明月一眼,他这小姨子平日里掐尖要强的不讨人喜欢,没想到今日倒是很懂事。 “跪下”苏老先生这时喝斥魏子亭道。 魏子亭还在犹豫,被苏老先生一脚踹在膝弯里,硬是被踹跪到了地上。 “给老太太磕头赔罪,”苏老大人冲魏子亭下令。 今天这事到了这个地步,把魏相府的老太君请来可破,都是老人家,谁也别说谁老,说谁被小辈惊动受累了,可魏相府的老太君跟徐老太太没法比,那位不像徐老太太这么能豁得出去。那怎么办那就只能赔罪赔罪到,让徐老太太满意了。 苏老大人这时其实也是豁出去了,横竖你徐老太太不能当街要了魏三儿的命吧 “受不起,”徐老太太翻着白眼。 “祖母啊,”沈淇小声喊了徐老太太一声。 “这事姐夫看着了结吧,”江明月一拉自家老太太,说“奶,我们回车上等吧,有姐夫在,这魏三公子不敢再动我们家大郎了。” 沈姐夫嘴角一抽。 众人 二小姐,你家江大少真没吃多少亏,你临走了,就不能放过魏家三公子吗围观群众们看到这会儿,都同情魏三公子了,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这位脑袋上被扣了多少屎盆子了 9 赵氏凌云,字西楼 “哎,不对,”被江明月拉上车坐着了,徐老太太突然一拍大腿,硬生生让要开口问情况的江月娥住了嘴,老太太急问江明月“刚才只看见大郎啊,江岘那小犊子呢” 江明月一愣,对了,刚才她没看见小弟江岘。 “你们去了这半天,没见着小弟”江月娥不相信地问。 “不行,我得去找找,”徐老太太又往车下跳,要是江岘这一回被伤得厉害,吃了大亏,那她还是不能放过魏家那小瘪犊子,这就不是磕几个头能完的事了 江明月跟着自家老太太下车,没等她在车下站稳,就听见了小弟江岘的声音,江二少喊“奶” “你怎么成这样了这帮丧了良心的小犊子啊”徐老太太一眼瞧见她的小孙儿,直接失声喊了起来。 江明月看见自家小弟,也是呼吸一哽。 江岘脑袋肿了有平常两个大,鼻孔用布团塞着,眼睛肿成了两道缝,两边嘴角结着血痂,身上的衣衫被血和灰糊得,也看不出原先的颜色了,这模样看着太惨了。 “你被谁打成这样的”徐老太太怒火中烧,当下就伸手拉江岘,要为江岘报仇去。 “老太太,打他的那几个人现在还在医馆躺着呢,”旁边有人在这时笑道。 “嗯”徐老太太抬头看,这才发现江岘的身旁这时还站着一个人呢,见这人还拉着她家岘哥儿的手,老太太便又细瞅了这位一眼,随即便道“这位公子老身看着眼熟。” 拉着江岘手的这位,是一位年轻的公子,一身靛青绣着暗花的春衬,模样长得如画中人一般,只一双桃花眼就能勾人的心魄,看在徐老太太的眼里,这位不比那位名满天下的涂山王世子差啊这样的一个郎君,自己见过竟然想不起来是谁,老太太有些疑惑了,当真是她老糊涂,不记事了 这公子笑着要给徐老太太行礼,可不等他这里躬身行礼,江岘就开口道“奶,他是越国公府的大老爷啊,你不是跟越国公府的老太君认识” 徐老太太脸上刚露出来的笑容一僵,她跟越国公府的吴老太君还真认识,不光认识,她跟吴老太君还算是老来结交的姐妹,只可惜她这老姐姐已经过世三年了。至于越国公府的大老爷,看着眼前这画中嫡仙一般的人,徐老太太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越国公府也是宗室,府上的大老爷姓赵,名凌云,字西楼,京师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吃喝玩乐的祖宗,一众败家子的头头,这么一个混蛋货,竟然长这么一幅模样老天爷是没开眼,还是造这位的时候,突然就发了失心疯 “二姐,”江岘这时又喊江明月,说“这次是西楼哥哥帮了我和我哥。”虽然被打成猪头,但江二少还是很得意的,因为打他的那几位,被他打得更惨 江明月这时整个人也不太好,她认的这人。前生里,她的尸体被溃兵扔在吴钩山里,不见有黑白无常来收她的魂,她的魂就只能守在尸体旁好些年,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风吹日晒,最后一点点化做白骨,最后白骨指间都生了花,才总算等到了为自己埋骨的人。 “老太太,”赵凌云这时在跟徐老太太夸江岘,这位笑起来,漂亮的眉眼一弯,笑容由嘴角轻轻泛开,三月里的桃花雨,也就是这么一个意境了,只是这位漂亮人儿说出来的话,就让人摇头了,“岘哥儿不算吃亏,打他的那几个小子都晕在医馆里呢,岘哥儿就是看起来惨些,”赵大老爷话说到这里,特意就压低了声音,跟老太太说“医馆坐堂的大夫说了,岘哥儿只是皮肉伤,养几天就好了,那几个得养个把月呢。” 老太太说“这么说来,这还得我家赔钱了” “哪能呢”赵大老爷忙就小声道“那大夫我认识,我与那大夫说好了,把岘哥儿的伤往重了说。” 把江岘的伤势往重了说,江家不但不用赔钱,还能跟人要医药钱去了,老太太顿时看赵凌云顺眼起来。 “二姐”就在老太太要夸赵凌云事情办得漂亮的时候,一旁挺着胸脯,斗胜公鸡似的江岘却嗷的叫了一嗓子。 “要死了,”老太太被小孙子叫得唬了一跳,一边骂江岘,一边扭头看江明月,一眼瞧过去,老太太脸色就发了白,惊叫了声“我的明月儿” 江明月头疼欲裂,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伸手想扶住车架,好借力站着不让自己倒地,可是断筋裂骨的剧痛从骨缝里透出来,刹时的工夫就袭遍全身。 江二小姐手没摸着车架,人便往地上倒去,眼前的景物彻底漆黑之前,她看见赵凌云慌慌张张地跟在她家老太太身后,往她这里跑,随后江二小姐就再一次的晕厥了过去。 10 暴尸荒山的亡魂 吴钩山里有一颗老槐,在一年夏日,被一道惊雷劈焦了半边树身,但这老槐仍是活了下来,在山中一长就是百年。就在这老槐树下,江明月守着自己的尸骨做地缚灵,也已经好些年了。山中不知岁月,早些时候,江明月还数着四季变幻算着日子,不过连着数了三年后,江明月就不数了。因为有一日,看着一年春又来时,新长的青草没过了她的尸骨后,江明月突然就想明白了一件事,一只鬼是无须计算年月的。 人要数着自己的岁数,要算着春生夏长,秋收冬藏,一只鬼不用吃喝,不再生长,算日子是要图什么这世间万物与你有半点干系 不过鬼还是会受风雷雨雪侵扰的,风雨会销骨,雷会惊魂,而霜雪会让骨寒。江明月还得感谢当年将她弃尸于此的溃兵们,这些人至少将她的尸体弃于树下,在深山生长百年的老树,枝叶足以替她遮挡骄阳,否则江明月这只依附尸骨而存的鬼,还得受烈日灸烤之苦。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江明月飘在老槐树下,终日就盼着一件事了,希望有好心人来此,见她暴尸于此,能发善心将她埋入土中,让她的鬼生能得以安宁。 一日日,一年年的,有猎人和采药人走到过附近,去始终无人走近这棵老槐树。春夏秋冬,四季轮转,时光久到江明月都已忘记自己生前姓名的时候,终于有两个人走到了槐树下。 这是主仆俩,但容貌和穿着都很落魄,主人家的额头上还被刺了一个囚字,发鬓霜染,形销骨立,一双手伸出来,已经是春日时节,这人手上的冻疮竟是还未见好,十指红肿,手心手背裂口遍布,似被蛛蛛结过网,这人一看就是吃了很多的苦头。 “主子,咱们还得往西边去,不能耽搁时间的,”跟在主人身后的奴仆连声地催促,这人露出的手臂上有鞭痕,血迹新干,显然是刚挨过鞭打不久。 “那几个杀才没骗我,就是这棵焦了半边的老槐,”主人半跪下身,伸手拉拽缠绕在江明月尸骨上的蔓草。 低头看自己的尸骨了,江明月才发现,自己这具尸骨的手间竟然生了几朵野花,艳红艳红的,不知姓名,却意外地很是好看。 男人又在尸骨旁找到了一粒指甲盖大小的铜扣子,刮去铜锈,看一看铜扣子上的字后,男人唤仆人过来帮忙。主仆二人忙活了半天,徒手将江明月的尸骨从茂盛的蔓草中清理出来,又徒手在树下挖了一个深坑。 “主子,您手还生着疮呢,小的来吧,”比主人年岁小些的仆人,见自家主人手上的血流入到了土中,忍不住跟主人道。 “不碍事,”主人却似乎不知疼痛一般,只抬手在身上擦一擦血,回身拿起一根骸骨要往坑中放,可看看手中白骨,又看看坑中的黄土,这主人放下骸骨,脱了自己还算干净的外衬。 看着自己的尸骨,被这人用外衬包裹了,再小心翼翼地放入坑后,江明月舒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 “你大伯和大伯母这些年,一直在寻你,”主人将尸骨安放入土坑中后,半跪着跟尸骨道“我半月前在浔州的渡口见过他们,迟些时日,他们定会寻到这山里来,回头我留话给山外官道旁的茶棚老汉,让他告诉你大伯和大伯母,你被我葬在了这里。” “屿哥儿和岘哥儿为着你,跟侯爷闹翻了,如今屿哥儿已去北塞投军,岘哥儿在京城守着侯府。” “你家老太太身体还好,赵清蓉一日不死,你家老太太怕是不会闭上眼的。” “你家老太爷的身体却是大不如前了,自打你去了后,老太爷就再未见过侯爷了。” “我离京时,你父亲领兵去了东海,这些年他极少在京城,我与你家岘哥儿常见,倒是一回也没见着他。” “主子,这尸骨是涂山王府世子妃的吗”奴仆蹲在自家主人身边,一边搓着手上的泥,一边小声道“她这下场还不如主子你呢,小的原先以为主子被二老爷害成囚徒已经是最惨的了。” “什么世子妃,”主人皱眉摇头道“涂山王府一门的罪人,她可不是,她是安远侯府的二小姐,”说着话主人翻动手里的铜扣,说“没错的,江氏明月,这上面刻着呢。” 江氏明月。 黄土由男子的手中挥洒下来,将森然白骨渐渐覆盖。山中呼的一阵风过,林海呼啸,已经忘记自己生前姓名的亡魂,被风吹得摇晃,随即她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她就是江氏明月。 11 突然力大如牛的江二小姐 “去告诉孙姑爷,二小姐晕过去了要是我的乖孙女儿出了事,他魏子亭也别想有好儿” 醒过来还没来及睁眼,江明月就听见自家老太太在屏风外面放着狠话,听声音就能听出来,老太太这一回是真急了,声音里透着一股豁出去的狠。 “孙先生,我二姐怎么还不醒呢”十三岁的江岘在追着医馆的孙大夫问。可怜孙大夫六十多岁的人了,被个半大小子扰的,写个药方都不得安生。 “这,要不老太太您拿府上的贴子,去宫里请个太医”赵凌云看徐老太太眼睛都红了,被老太太影响,赵大老爷这时也有些慌了。他自小生个小毛小病,都是这孙大夫给看的,所以他跟孙大夫熟悉,可孙大夫毕竟不是太医啊。江二小姐晕得突然,赵大老爷看得真真儿的,江二小姐脸上的血色眨眼的工夫就褪了个干净,煞白跟窗户纸一样,江二小姐这病,要么真是孙大夫看不了的病 孙大夫自己也犯着嘀咕,江二小姐脉象正常,可人就是不醒,他拿针扎人中都扎不醒,这让孙大夫很是费解。 “对,请太医,”听赵凌云说太医,徐老太太着急麻慌地跟身旁的大丫鬟环翠说“对对,快回府去跟老头子拿贴子去宫里请太医。” 环翠连声应该着是,迈步就往医馆大门口跑。 “我去找姓魏的”江岘跟着跑,脑袋看着比方才那会儿更肿了,但人还是很精神,跑得飞快,没几步就跑到了环翠的前头。 江明月这时睁开了眼,正好就对上了守在床边,低头看过来的江月娥。 江月娥这一回是小心翼翼的,见江明月眨眼睛了,江月娥才喊了一声“明月” 江明月又眨一下眼睛。 “奶,我们二姑娘醒了”江月娥扭头就冲屏风外面喊。 脚步声响起,片刻之后,徐老太太就出现在木床前,探头看江明月睁着眼睛呢,老太太也喊“明月” “奶,”江明月应声。 “哎哟,老天爷哟,”老太太脚一软就跌坐在木床上,喊着问江明月“你这丫头怎么样了你是哪儿不舒服啊” “我没事了,”江明月小声道。 “我真是,我先前看你醒得快,又活蹦乱跳的,我当你没事就没给你叫大夫,”老太太懊恼道“还让你一路跟着跑过来,你说你要出点什么事,你叫老婆子我怎么办”老太太是想想都后怕。 江明月手撑一下床板就坐了起来,床边上正好放着一个实心的小木锤子。江明月将木锤收进了盖着的春被中,手上用点了劲,实心的木锤就被江二小姐单手捏成了木屑。 前世里也是在议婚的这个时候,江明月生过一场病,而且病了好些日子,病好后,她就有了这把子远大于常人的力气。到了这一世,她也是无端晕厥,但时间短了许多,这也让她知道了,前世她生病的时候,身边竟然还发生了这些个事。 “孙先生呢”徐老太太这时又大声喊大夫。 江明月悄没声地将手伸出被子,冲床下扬一扬手,手里的木屑就全都洒到了地上。前世里,她病得人事不醒,老太太一定是会守在她身边的,所以江屿、江岘和魏三公子的这场架,想必兄弟俩是没占着便宜的。 “又在想心思”老太太喊完了大夫,回头一巴掌就拍在了江明月的脑门上,急声道“你这一天天的哪有这么多的心思要想我看见你低头不吭声,我就着急我,我” “奶”见老太太抬手又要拍江明月的脑门,江月娥忙就叫了起来“明月病着呢,你别打她的脑袋啊。” “别打二姐,”不知怎地又跑回来的江岘,蹬蹬地跑过来,开口就护江明月。 看着脑袋被人打成猪脑袋的小弟,江明月心中感叹,谁能想到,最后竟是这个从小学啥都不成,只打架最厉害的小弟,守着祖父祖母和安远侯府呢 孙大夫这时走进来,看一眼江明月,孙大夫就很诧异,江二小姐的脸色都恢复红润了再一把脉,孙大夫发现,江二小姐的脉象正常极了,这位她就没病 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孙大夫的脸色难看起来,他这脸色一难看,老太太就要不好了,还有什么比大夫变脸色更让病人家属害怕的事了吗没有啊 “我,”徐老太太说话都不利落了,战战兢兢地问孙大夫说“我这孙女儿是病的,病的很,很厉害能,还能救吗” 江明月 奶啊,您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吗 12 孙大夫说,二小姐是怒极攻心 孙大夫又连着给江明月把了两回脉,这期间徐老太太,江月娥,还有江岘大气都不敢喘,赵凌云也在屏风外头等得发急。等孙大夫吐一口气,拿开了给江明月把脉的手,徐老太太才颤巍巍地问“我家二姑娘得了什么病” 孙大夫把脉的时间长,这足够徐老太太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她的明月儿要是出了事,她第一个去撕了魏子亭,第二个她就去撕了赵清蓉。至于江明月这病,跟赵清蓉和魏子亭有什么关系,你要跟老太太讲这个道理 那江明月早不病晚不病,怎么就在你赵清蓉给她找涂山王府这门亲事的时候病 那江明月早不晕晚不晕,怎么就在见完你魏子亭后晕 老太太坐着运气,在心里求菩萨拜佛,求她的明月儿能平安无事,逢凶化吉,一边还握紧了拳头,做好了去撕人的准备。 江岘担心江明月的同时,很偶然地扭头,一眼瞧见自家祖母一脸狰狞后,江岘吓得一激灵,忙就把头又扭了过去。妈呀,他家老太太这是要吃人了 孙大夫没急着回徐老太太的问,孙大夫是又思虑了半晌,在等不下去的徐老太太要跳脚的时候,孙大夫说了句“二小姐这是一时怒急攻心吧。” 江明月“” 她真的没有生气,真的没有 “好啊,”徐老太太腾得站起身,拍一下大腿后,老太太高声道“我就知道” 一直都没吭声,大气都没敢喘的江月娥这时茫然道“奶,你知道什么了” “你送你妹妹回去,”老太太没好气地跟江月娥道。 “那奶你要去哪里”江月娥忙就问。 “我家二姑娘不能白受这一回气,”徐老太太看着江明月,一脸祖母懂你的表情。 江明月说“奶,我没受气,我,我不生气。”这辈子她就想安安稳稳,太太平平地做一回人,她犯得着跟不再相干的人置气吗 “你跟我走”老太太没理江明月,一拍掌拍在江岘的后背上,训道“你是大夫你站在这儿有用” 徐老太太脚下生风,连推带攘地赶着江岘走了。 等在屏风外的赵凌云正坐着喝茶呢,见徐老太太和江岘出来,忙就又站起身,说“老太太您这是要去哪里” “唉”徐老太太重重地叹一口气。 徐老太太瘦小枯干,脸上皱纹横纵沟壑的一个人,这口气哀声这么一叹,让老太太本就显苦相的脸,更加的苦了。对着徐老太太吃过黄连一般的苦脸,赵凌云莫名地就心头又是一紧,江家二小姐他方才看见了,真真的一个美人儿啊,就这么不治了这叫什么红颜薄命赵大老爷愣愣地想。 “我得去找魏家小子去,”徐老太太怒道“我孙女儿老实本分地待在家里,这都能被魏家三小子弄了个祸从天降,这个理老婆子我得找魏家说道说道去” “那二小姐她”赵凌云小声问老太太。 “大夫说我二姐是被气着了,”江岘说。 “啪”老太太一巴掌又狠狠拍在江岘的后背上,说“还啰嗦什么跟我走” “还要我去打魏子亭吗”江岘不明白道“要我和哥再打他一回” “没长脑子的货,”老太太痛心疾首“被打得你爹回来都不认的你了,你这死样子不得让外头的人看看打挨了,血流了,你还要替魏三儿瞒着他做的恶” 江岘想说他没流血,而且这架他是打赢的,可他家老太太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徐老太太一巴掌,直接将他打出了医馆。 赵凌云赶紧跟上,这热闹他怎能放过呃,不,他与江家兄弟素来交好,他得去帮忙。 13 无人求娶的江二小姐 孙大夫给江明月看诊半晌,都说不出江明月生了什么病,最后这位都没给江明月开方下药,还是江明月自己醒过来的,在那时候,徐老太太怀疑过这个叫孙德昌的大夫是个庸医。但等孙大夫说江明月是被气晕的后,老太太就又相信孙大夫不是庸医了。错不了的,自己养大的人,她能不知道江明月是个什么糟心货 平日里,比江月娥少得了一根簪子,江明月都能气上十天半月,横挑鼻子竖挑眼,让全家都不得安生的货,她能忍下今天这口气知道自己配不上赵凌霄,和被人骂配不上赵凌霄这真是两回事,前者是有自知之明,后者就是被人指着鼻子骂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这搁江明月那儿,不是奇耻大辱是什么 今天不让江明月消了这口气,徐老太太想,她这小心眼的孙女儿,很有可能把自己个儿气死。至于怎么让江明月消了这口气,老太太无甚底气地盘算着,把魏三儿打个半死,这样行吗 医馆里,江月娥和江明月相顾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江月娥才扭头往屏风那里望一望,没话找话道“孙大夫说去开药方,也不知道他会给明月你开什么方子。” 江明月“姐,我不是大夫,怎会知道孙大夫开什么方子” 江月娥张一张嘴,神情纠结,看着是挣扎一番后,先用手按住了江明月,才开口道“奶是不是要把魏家三小子给打死” 江明月低头看看,自家姐姐按着自己的手。 “你不许去了,”江月娥就说,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的不好。 “奶哪会杀人,”江明月小声说“她天天念叨几遍想要了赵清蓉的命,赵清蓉不还活着” “哎哟,”江月娥抬手就捂江明月的嘴,可怜她一个已经嫁出门的人,到了今日还要为这一家老小操心,“有你这么说后”江大小姐想说后娘的,可又下意识地觉得后娘不是什么好词,于是可怜没怎么读过书的江家大小姐,愣是活生生地急出了汗来。 江明月叹口气,说“姐你是想说继母” 江月娥脸一红,说“是,她是我们的继母,还是公主殿下,你不要成日里混说,你跟继母作对,这事传出去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我知道了,下回不说了,”江明月敷衍道。 “今天这事不出,我还没有想到,”江月娥急赤白脸的,她是真的在为江明月着急,“你如今也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有人上门求亲吗” 江明月眨一下眼,这个真没有。 “应该是没人,要是有人,奶就跟我说了,”江月娥愁容满面,“我当年难嫁,那是我长的丑” “谁说你丑”江明月怒了。 “奶说的啊,”江月娥不生气自家妹子打断自己的话,道“还不止说过一回。” 江明月不啃声了。 “我长的丑,不说读书了,字我都没识全,”江月娥继续剖析自己“要不是爹救了你姐夫他兄长一命,我也嫁不了你姐夫。可明月你长的好,读过书,字也识的全,怎么会没人上门求亲呢” 江明月暗自撇一撇嘴,她们的爹救的是宁国公府的嫡长公子,宁国公感恩时跟江入秋许下的婚约,也是沈家这位嫡长公子跟江月娥的,结果呢临了临了,娶江月娥的却是宁国公府腿有残疾的二公子。 身有残疾者,不得入朝堂,宁国公府是拿残了腿,奔不了大好前程的二公子,打发他们江家呢。 “我们回家吧,”江明月突然就有些兴味索然,有些事说明白了,也就没意思了,也幸亏姐夫沈淇待自己这姐姐不错,算是歪打正着吧。 “二少奶奶,”江明月这里刚说要回家,屏风外面就有宁国公府的人喊江月娥。 “你姐夫身边的小厮,我去前边看看,”江月娥站起身,江明月在这儿躺着,不好让小厮进来,就只能江月娥出去了。 “二少奶奶,魏相府的大小姐来了,”小厮见到自家二少奶奶了,忙就禀告道。 “什,什么”江月娥发呆,魏相府的大小姐是谁她不认得啊。 身边一阵风刮了过去,江月娥眼睁睁看着江明月出了医馆大门,反应不及的江月娥喃喃问小厮“她做什么去” 小厮“” 这小的哪里知道 江明月疾步往国子监那头走,魏兰芝来了,这个女人惯会卖惨装乖,她得去看看,不能让自家只会喊打喊杀的老小吃亏 14 软语温言的魏大小姐 “魏家小姐真是可怜,都跪下赔罪了,安远侯府的老太君还是不依不饶啊。” “魏家小姐真是可怜啊,这个时辰,魏相爷还有府中的老爷们都在公干,听说魏相府的老太太带着几位夫人去了城外香云寺还愿,家中没有主事的大人,魏大小姐才不得不出门来为弟弟赔罪求情的。” “那魏三公子是有错,可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安远侯府的二位公子就无错了” 街边路人的议论声传入耳中,这让着急赶路的江明月猛地停下了脚步,现在众人已经觉得魏兰芝可怜了那自己过去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一干路人知道,这魏兰芝只是在装可怜 此时的凤阳门大街上,沈淇抹一把额头急出来的汗,魏家大小姐还在老太太跟前跪着,这位小姐哭得泪如雨下,将赔罪讨饶的话说得软语温言的,沈二公子扪心自问,他若不是江家的女婿,他都得同情魏大小姐。 “老太太,”苏和老大人在这时又开口说话了,老大人姿态放得也很低,冲徐老太太拱手作了一揖,道“少年人难免意气用事,是以吾等当” “什么是以”徐老太太打断苏老大人的话,单手叉腰的大声说“大人的话,我老婆子可听不懂。” 有一说一,老太太说话的态度不好,可她这话是实话,苏老大人掌管国子监多年,习惯了教书育人,所以说话就日常的引经据典,徐老太太大字都不识一个,你要她怎么懂苏老大人的话 道理是这么一个道理,可围观的众人显然不这么想,围观群众们是又一阵的交头结耳,苏和是素有清誉,桃李满天下的大儒啊,徐老太太又是什么人京师城有名的恶婆子啊,乡下出身的一个无知农妇,人苏老大人都好声好气地跟你道歉了,你还这么不依不饶 这不是撒泼耍赖,要讹上魏家和苏老大人的意思吗 “奶,还跟他们啰嗦什么”江屿不耐烦道“再打这魏三一顿好了。” “对”江岘扬着拳头,恶狠狠地附和自家兄长。 “别,”沈淇一手一个拽住江家兄弟,生怕这俩冲上去动手揍人,他们这边已经落了下风,再动手,这搞不好他岳父回来后,得亲自上魏相府请罪去了。 “老太太,”魏兰芝手中的锦帕掩着面,轻轻地喊徐老太太一声,啜泣道“我弟弟做错了事,老太太打他骂他都是他应得的,只求老太太别当他是不可教之人,若我这弟弟知错能改,还望老太太仍待他如子侄,小女这里感激不尽。” 魏大小姐说着话,跪着冲徐老太太躬身又是一礼。 “子侄”徐老太太就觉着魏家这丫头在跟她说笑话,都不认识,不来往的人,是她徐淑英的侄子这关系是怎么扯出来的 “他祖父,父亲叔伯皆与安远侯爷同殿称臣,”苏老大人说“这小儿自然得是” “要不起,”徐老太太再一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苏老大人的话。 周围群众再次一片哗然,安远侯府的老太太这是一点颜面都不给苏老大人留啊,你这恶名在外的老婆子凭什么你也配 沈淇身上都冒了汗,总觉着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一家子要完。 “奶,别跟他们废话了,”江屿冲自己的拳头哈了一口气,横竖不管出了什么事,他的苏先生一定是站在魏子亭那头的,这又不是头一回这样了,江大少都习惯了,啰嗦什么呢打就是了江屿冲江岘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跟我冲 两个小舅子牛犊子一样要往前冲,沈淇几乎拉不住,急得跺脚,要公道不是这么要的啊你俩,不,你们祖孙三人就没发现,他们快成没理的那一方了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 听见身旁有人说话,沈淇扭头一看,发现说话竟是赵凌云,沈二公子人就懵住了,这里面有你赵凌云这个混混头子什么事 15 当世家女遇上泼皮无赖 赵凌云在旁边看了半天了,他是看出来了,在魏家这位小姐眼泪的衬托下,江家老太太就是个张牙舞爪,会吃人的老妖怪,你打死这个老太太,那叫为民除害,要是你站老太太这一边,那你就是为虎作伥。也别说魏小姐有苏和这老家伙帮忙,没有苏和,这位也能赢。 赵大老爷又看看江家兄弟,指望不上,这俩还不如老太太呢。 赵大老爷再看沈淇,这位半天都没说上一句话呢,除了凑个人头数,赵大老爷没发现这位江家女婿有别的用处。 “此事与你有何关系”混混头子赵凌云突然开口说话,看着就是要管闲事的样子,苏老大人往前走了两步,很是谨慎地将魏兰芝挡在了身后。 赵凌云嘴角抽动两下,这还护上了自己站边上半天了,也没见这老家伙挡着不让看,这怎么他开口说话了,苏和这老家伙才担心他会坏了魏小姐的名声 赵大老爷提一口气,清了清嗓子,撸了袖子准备先干倒苏和,再跟魏兰芝一战的时候,沈淇的小厮疯了一般地跑过来。几乎是用撞的,从人群里挤出来,这小厮冲着沈淇就嚎了一嗓子,“二公子不好了,江家二小姐,二小姐她自尽了” 人声鼎沸的凤阳门大街,突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在场众人有怀疑自己耳朵的,有怀疑小厮嚎错了的。江二小姐自尽了这不能吧这不至于吧这不至于啊 沈淇愣怔着还没反应,徐老太太先跳将了起来,一把揪过这个叫阿元的小厮,大声道“你说啥我家二姑娘怎么了你再说一遍你要敢胡说,老婆子我撕烂你的嘴” 老太太的叫声如魔音贯耳,阿元缩着脖子,苦着脸结巴道“二小姐,二,二小姐,二小姐她” “二妹自尽了”沈淇这时回了神,看着自家小厮急声道“她自尽了” “在,在医馆,”阿元伸手,颤抖着往医馆方向指。 徐老太太松开了阿元,张着嘴,浑身颤抖片刻后终于是哭喊起来“我的二丫头啊” 老太太哭天抹泪地,往仁心医馆奔去,江屿江岘对望一眼,也追着自家老太太跑了,魏子亭算个屁,他们的二姐自尽了江家祖孙三人,眨眼的工夫跑没影了。 “我们,我们走,”沈淇抹一把脑门的汗,跟阿元说。 “子泉,”苏老大人喊。 赵凌云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苏和这老头子是在喊沈淇,沈二公子,姓沈,名淇,字子泉。 沈淇停了脚步,看一眼苏和,想说什么但张了嘴还是没出声,现在说什么话有用若是江明月真的出了事,魏子亭就算能保住小命,这位的一辈子也毁了。一甩袍袖,沈姐夫是一言未发,带着阿元和几个随从就走了。 “快去看看”苏老大夫扭头吩咐自己的一个随从道。 随从领了命,撒腿也往医馆的方向跑了。 “魏子亭啊魏子亭,”赵凌云看着跪在地上的魏三公子,摇着头说“你完蛋了。” 苏老大人看向了赵凌云。 “先听我说,”赵大老爷嗓口很大,抢在苏和出声之前道“还有这位魏小姐,姑娘家家的占人江家老太太的便宜,谁给你的脸呢” “你莫要胡说”苏老大人忙就高声呵斥道。 “胡说”赵凌云嘿了一声,道“方才魏小姐跟江家老太太说什么说魏子亭是人家老太太的子侄辈,嘿,我就纳闷了,这得是多大的脸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都是在京城里住着的人,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魏子亭和安远侯是称兄道弟,一个辈份的人呐” “江家老太太,是人家老太太不像你魏小姐,书香门第的出身,书读的多,”虽然魏兰芝被苏老大人护在身后,但这一点都不妨碍赵大老爷怒喷魏家大小姐,“可这不能是你魏小姐占人家老太太便宜的缘由吧你魏小姐哭得这么可怜,你家魏子亭是残了还是死了要你在这儿哭丧” 人群哗然起来,听赵大老爷这么一说,这事是不对啊,你这怎么就子侄辈了 苏老大人勉强道“子侄之说,不过是口误罢了。” 赵凌云“哟,这是口误啊那这姐弟俩真厉害,弟弟少不更事,结果逼得人家好好的姑娘家寻短见,姐姐一个口误,江家人有一个算一个,辈份都比魏家人矮了一截,厉害,”赵大老爷说着话就鼓掌。 “真,真的是我情急,是口,口误了,”魏兰芝苍白了脸。 “是,口误,我信,”赵凌云继续拍手。 魏大小姐险些没被赵大老爷气哭,说真的,魏大小姐人很聪慧,是有名的才女,还从小跟着家中老太君,自家母亲学习理家之道,这位心计手段什么的,真的一点都不差。可问题是,还真没人教过魏兰芝要如何对付泼皮无赖 16 涂山王世子说,江二小姐厉害 “还不带你姐姐回府去”苏老大人低头冲魏子亭急声道“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你要让你姐姐,被赵西楼缠上”教习魏子亭音律的先生见这学生被苏和说了,却还是跪着不动,不由得急道“他赵西楼不要脸面,你姐姐也不要了” 魏子亭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站起身,因为身上皮外伤十来处,这猛地一动作,魏三公子顿时就疼得僵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魏小姐,”赵凌云还喊。 “快些”苏老大人催促搀扶魏兰芝的两个婆子。 茶楼上,侍从看着楼下魏家姐弟匆匆离去,小心翼翼地低头看坐着的赵凌霄,却只见自家世子爷还是面色如常,“世子”侍从小声喊了赵凌霄一声。 赵凌霄轻轻摇一下头,道“江家二小姐应该只是在吓唬人。” 侍卫一愣,“啊” “魏家小姐厉害,她自然要比魏家小姐更厉害才行啊,”赵凌霄站起了身,“我们回去。” “那魏大小姐那里”见自家世子爷自顾自地往包间外走了,侍从忙跟上,说魏大小姐说了一半又将这个话题打住,改口道“既然江二小姐是假自尽,那是否派人过去揭穿她,好帮一帮魏大小姐” 赵凌霄脚步顿了那么一下,随即就又继续迈步向前,摇一摇头,涂山王世子低声道“无用的。” 侍从愣在原地,怎么就无用了 “你这死丫头”医馆里,徐老太太甩着膀子,巴掌啪啪啪地落在江明月的背上,“你是不是想要我老太婆子的命,是不是,是不是你给我说话,说话” “奶,奶,她还病着呢,你别打,别打她了,”江月娥插进祖孙俩中间,张着双臂要护妹子。 “你边儿去,”老太太一把就将大孙女儿推到了一旁,怒声道“她个死丫头不晓事,你也不晓事了你跟她着一起瞎胡闹” 沈淇伸手扶了江月娥一把,叹一口气,他是真的服气自己这小姨子,假装自杀,他这小姨子是怎么想的就真不怕把老太太急出什么毛病来吗 “你这要怎么出去”老太太这时揪着江明月问,“阿元那个蠢蛋把你自杀的事,嚷嚷得一大街的人都知道了,你说,你要怎么圆这个谎现在医馆外面,一帮子等着要看你尸体的人,你要怎么办你说” 江明月还没怎么样呢,沈淇的心头先就是一紧,是啊,这后面要怎么办 “我去把外面的人都打走好了,”江屿挥一挥自己拳头。 “我也” 老太太恶狠狠的一个眼神丢过来,江岘要跟自家哥哥一同战斗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兄弟俩同时将头一低。 “能怎么办,”江明月这时开口道“我撞墙自尽,然后被大姐拉住了,要么我上吊,被大姐救了啊。一会儿出去,我额头缠布,也可以脖上缠布。” “会有人信”老太太疑道。 江明月“为什么不信不信的人是盼着我死” 这倒也是,这得结下多大的仇,才能盼着人死老太太刚才还能暴起怒拍江明月,这会儿突然间就又脱了力,退后好几步,跌坐在身后的坐椅上,喘一会儿大气,老太太才又问“你是要做什么呀” 江明月笑一笑,说“魏大小姐哭得很可怜吧” 老太太说“她怎么有脸哭的” “没觉得她可怜,”江屿道“哭得让人烦,我都没听懂她在说什么,她刚才都说什么了”江屿问江岘。 “不知道啊,”江岘理直气壮“我为什么要听魏子亭姐姐说的话” 就看自家三位的这个态度,江明月就知道,魏兰芝装可怜卖惨成功了 “祖母被她哭得成了恶人,”沈姐夫不得不开口道,祖孙三人都搞不清楚状况,这要怎么弄 “那我比她更可怜,”江明月掩嘴一笑,“奶你不就全身而退了么,让魏家人挨骂,这不好吗” 徐老太太“” 要死了,她这孙女儿什么时候会玩心眼儿了之前这位但凡有点心眼儿,也不至于活成让人一眼就看穿,争强好胜,人憎狗嫌的地步啊。 17 叛党余孽,他国细作 “回家,”徐老太太自家娃每人后背上拍一巴掌,轮到江月娥了,老太太看一眼站旁边的沈淇,到底是给了这孙女婿面子,放过了江月娥。 “就这么走了”江月娥问,她怎么就这么紧张呢 “不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看你妹妹作妖”徐老太太恨恨地道“回家” 老太太说回家,哪怕语气不好,江明月的眼眶也是一红,被弃荒山,做孤魂野鬼的时候,她想回家,只是那时她回不了家啊。 “走了,”一把拉住了江明月的手,因为江明月低着头,老太太也没注意到这孙女儿情绪不对劲,只连声跟江明月絮叨“你这一天天的,你怎么就不能让我老婆子过一天安稳日子怎么就这么难,你说我这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难回家我再跟你算账” “好啊,回家,”江明月小声应道。 江明月压低声音说话,声音听起来就会娇滴滴的,老太太被江明月嗲得抖一下,抬手又是一巴掌拍在江明月的胳膊上,训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诊金给大夫了吗”训完了江明月,徐老太太又问江月娥。 江月娥忙点一下头,不但给了,还多给了,不然人孙大夫为什么避到内院,不掺和这事儿了 安远侯府的马车就停在医馆前,紧贴着医馆门前的台阶。而赶过来看热闹的人,这会儿黑压压的,将医馆门前的空地站了个满满当当,要不是侯府的人拦在车前,侯府的马车估计得被人群挤翻掉。 “这二小姐好好的,没有自尽啊,怎么就说她自尽了”江明月刚被老太太拉着走出医馆大门,就有妇人在人群里喊了一声。 徐老太太握着孙女儿的手就是一紧,她怕的就是这个。老太太无所谓自己撒泼做个悍婆子,可她在意江明月啊,她这孙女儿还没嫁人呢,坏了名声怎么办魏家三小子已经害了她孙女儿一回了,这还要再遭一回罪 江明月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人群里,魏相府的婆子后脖梗凉了一下,这么多人挤一块儿,说话的人这么多,这江二小姐怎么就找着她了 “你,”婆子被江明月一眼看得心里发毛的时候,一个人冲到她的跟前,直接伸手揪住了她的衣襟,等这婆子回神的时候,她已经被这人揪出人群了。 江明月认得揪人的这个,这是赵凌云的随从,多年以后,这位会跟着自家老爷一起被流放。比起那时的浑身伤痕,狼狈落魄,这个随从这会儿很年轻,很精神,人还有些胖,一看就没少跟着他的主子吃香喝辣。 “葫芦,撒手,”赵凌云从人群里走出来,跟自家小厮说“她年纪都能做你娘了,你揪她,不怕她占你便宜回头她要说你毁她清白,逼你娶她怎么办” 赵大老爷这话可是荤话,闲散人等的最爱,人群顿时就哄笑了起来。 婆子受不了这种辱,在葫芦松手之后,这婆子张嘴就要喊。 “刚才你说什么”赵凌云抢在婆子撒泼之前道“你说江二小姐没自尽啊,我听你这话,你是可惜江二小姐没死成,是不是我说,江二小姐跟你有仇” 婆子被赵凌云问住了。 江明月“嘤。” “哟哟,我的心肝哎,”徐老太太反应也快,听江明月哭,老太太马上就焦急道“你别再吓你奶了,咱们活着好不好你就忍心看你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明月掩面而泣。 徐老太太自己也抹泪,哭道“这是要我的命啊,这是要逼死我这老婆子啊” 江家另外三位,外加一个沈淇都呆站着,他们反应慢,参演不了眼前这出戏。 “问你话呢,”赵凌云冲婆子道“人二小姐跟你有仇” 婆子摇头,这她哪敢认 徐老太太这时已经把江明月拉上了马车,催车夫道“快,回家。” 车夫鞭子一甩,赶了车就走,都没等另外四个主子。 “你给我等着”徐老太太隔着车窗冲婆子放狠话。 “送官,”赵凌云大手一挥,“二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跟你这婆子结什么仇你一定是跟安远侯爷有仇,得查查你是哪家的,能跟安远侯有仇的,那你不是叛党余孽,就是哪国的细作了” 婆子险些没被赵大老爷吓瘫,她就是奉自家大小姐之命来喊一嗓子,戳穿江家二小姐的,这怎么叛党余孽,他国细作的罪名,都冲她扣过来了她,她受不起啊 18 世事一场大梦,梦醒见佳人 魏相府的婆子想逃,可这婆子刚往前迈了一步,葫芦就从斜刺里冲出来,抬腿一脚将这婆子踹倒在地。 这一幕发生的突然,以至于人群里不少人反应不及,下意识地惊呼出声。不过赵凌云的注意力没在这事上,婆子就倒在他的脚下,这位都没低头看上一眼,一片喧哗声中,赵大老爷在看安远侯府的马车。 就在刚才,马车从他身前过去的时候,赵凌云往车里看,车里的江明月往车外看。看见赵凌云,江明月便是抿嘴一笑,随即赵大老爷就恍了神,就那种世事一场大梦,他在梦里观了佳人无数,悲欢离合都尝遍,然后睁眼梦醒,发现眼前这位佳人,才是这世上最美的姑娘。江二小姐方才那一笑啊,就那么浅浅的一笑,倾国倾城,将赵大老爷的魂就这么生生地勾了去。 “你还往车外看什么”马车里,徐老太太将被江明月抬手指挑开的车窗帘按下,怒声道“你还嫌不够乱” 江明月“我就看了一眼。” “你还想看谁一眼”老太太将江明月脖上缠着的厚布解了下来,说“你给我老实坐着,求菩萨保佑咱们回家的路上别再出事吧。” “我” “别跟我说话,我头疼,”老太太让江明月闭嘴。 马车摇摇晃晃的,江明月倚在靠枕上坐了一会儿,身子往老太太那里一歪,人就依偎进了老太太的怀里。老太太先是嫌弃,推了江明月一把,没推动后,老太太重重地叹一口气,手放到了孙女儿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 江明月在老太太的怀里,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有祖母护着,多好啊。 徐老太太脸上的怒容尽敛,换上了愁容,她到底该为这孙女儿寻个什么样的人家自己养大的姑娘,自己清楚,这明月儿不是个贤惠人,好耍个小性儿,自家人能容她闹腾,夫家能这亲事要是寻不好,那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马车颠簸一下,“奶,”江明月小声喊。 “你睡你的,”徐老太太忙抱紧了江明月。 半个时辰后,沈淇才带着江月娥,江屿江岘兄弟俩回到侯府,管家王德财跑出大门来迎,没等他站下来呢,江月娥就急声问道“老太太和二小姐呢” “老太太打发二小姐回房了,”王德财忙回话道“老太太这会儿在堂屋里坐着呢。” “我们进去,”沈淇上前一步,跟江月娥道,他娘子这是在瞎操心,老太太和江明月都回家了,还能出什么事那魏相府的人还敢找上门来 江屿和江岘进了自家大门后,就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不想去见自家祖母,刚才在外面,老太太忙着对付外人,没拿他俩怎么样,这会儿估计有一顿打正等着他们呢。 “别想逃,”沈淇一边一个,拎住了哥俩的后脖领子,道“跟我去见老太太。” “姑爷,”王德财凑上来说“老太太吩咐了,她今儿不想见到两位少爷了,让两位少爷自己找地方待着去。” “哎,”江岘马上就喜笑颜开了,顶着肿成猪头的脑袋,大声道“那我回房睡觉去了。” “不吃饭了”江月娥在后头没好气地问。 “去厨房找点吃的,”江屿马上决定道“屿哥儿我们走。” 江月娥只得跟王德财说“弄点他们喜欢吃的,今天他们挨打了。” 王德财应了一声是,追着两位少爷跑了,也难为大姑奶奶要特意说上一句了,就两位少爷那惨模样,谁看不出这二位今天又挨了打哦。 沈淇和江月娥夫妻俩走进老太太待着的堂屋,没等见礼,老太太就指一指左下首的空椅,说“坐下吧。” 刚与江月娥成亲那会儿,老太太说不要行礼,沈淇也一定是照样行礼的,不过到了现如今,老太太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在安远侯府,礼数它就得排在老太太后头。 “今天辛苦孙姑爷了,”老太太先跟沈淇道谢。 “不敢,祖母,这是应该的,”沈淇坐着欠一欠身。 “奶,”江月娥着急道“赵大老爷将那婆子送了官,到了公堂,那婆子被用了刑后,供出来她是魏相府的婆子。” 不可能有婆子跟着府上少爷进国子监读书的,所以这个婆子一定是在魏兰芝跟前伺候的了。 “姓魏的小蹄子,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老太太骂了一句。 江月娥很意外,她家老太太这就完了 “月娥啊,”老太太看着大孙女儿愁道“你说得给你妹妹寻个什么样的人家呢孙姑爷也帮我想想。” 沈淇 老太太您要不要这么不讲究啊自古以来,就没有姐夫操心小姨子婚事的啊,老太太您醒醒啊喂啊 19 老太太说,江明月是个糟心货 江月娥躇踌着,看一眼自己的祖母,又看看她相公,憋了半天,江月娥才道“自然是要给她寻一门好的。”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沈淇抬手捂了一下脸,颇觉尴尬地应了一声“是啊。” “问你们也是白问,”老太太叹一口气,她也是病急乱投医了,这小夫妻俩手头上能有什么好人选江月娥认识的人,她哪个不认识至于孙女婿,这位有个很有名的老师,同门的师兄弟不少,可自家的二姑娘跟读书人合的来吗再者,江入秋是武将啊,读书人跟武人从来就走不到一块儿的,江月娥要不是江入秋救过沈淇大哥的命,她这大孙女儿也嫁不了沈淇。 “奶,”江月娥气弱地喊一声。 “孙姑爷去吃点东西吧,”老太太跟沈淇道“从府里出来这半天了,歇会儿脚你就带月娥回去,替我向你家老太太问声好。” “是,”沈淇起身冲老太太行上一礼,道“那我改日再来拜见老太太。” “行行,”老太太说“我们改日再见。” 沈淇走了,老太太冲江月娥招一招手,让江月娥到自己的跟前来,等江月娥过来,老太太拉起江月娥的手拍一拍,叹气道“今儿既然说到你妹子的婚事了,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江月娥被老太太弄得有些心慌,看自家老太太皱眉叹气的样子,这事不像是好事啊 “我给明月备的嫁妆,比给你的要好,”徐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大孙女儿道“除了你娘留下的那六样首饰,你们姐妹俩一人三样外,铺子和银票,明月的都比你多。” “我,”江月娥要说话。 “你先听奶说,”老太太打断江月娥的话,“不是我这个老婆子偏心眼,疼明月儿不疼你,你是我的大孙女儿,我哪能不疼你你是会过日子的,明月那丫头却不会,她只会花钱。大丫头你是自己能把日子过起来的,她江明月没这个本事。” “我哪会跟明月攀比嫁妆啊,”江月娥回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小声道“我是她姐,我只盼着她好呢。” 江月娥这话说得老太太心里服帖,不是她要小瞧江明月,从江明月的嘴里就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你的婚事,当年是老婆子我心里的一根刺,”老太太捶一捶自己的胸口,低声道“听到沈家要换婚的时候,我差点就想豁出我这条老命去,我也要去他宁国公府走一趟,为你讨个说法。” “奶”江月娥忙就想让老太太不要再说了,这事都过去多久了,何必再揪着不放呢 “要不是沈淇那孩子亲自登门,他宁国公府不死也得脱层皮”老太太道“不过你这孩子命好,沈淇是个好的,如今见你们日子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江月娥小声嗯了一声,宁国公府没有分家,几兄弟一个府里住着,她是亲眼瞧着长嫂是怎么过日子的。公侯府里的嫡长媳,上要孝敬公婆,下要管家,几房妯娌要相处,还有没出阁的小姑子们她也要一一照顾到,还有弯弯绕绕的人情往来,府里出了事,不管错的是谁,她这个管家的媳妇就得第一个认错,那真是循规蹈矩,一步都不能错的。江月娥自认为,她没这个本事,她就应该跟沈淇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世界在她面前一大,她就应付不了。 “你不要怪奶,也不要怪明月,”老太太这时又道。 “不怪,不怪的,”江月娥忙就道。 “你不怪归你不怪,但话我要跟你讲,不然对你不公,”老太太正色道“明月是个让人糟心的货,连个针线活她都做不好,啥也不是这个货。” 江月娥偷偷往堂屋门外瞥了,老太太这话要是让江明月知道了,府里又得是一场好闹啊。 “可我能护着她一辈子”老太太还在说“我护不了,护不了怎么办那就只能多给她备些银子,多给她几间铺子,让她日后不至于受穷,人一穷就得受苦了。” “嗯,奶你说的是,”江月娥被老太太影响,愁字也是上心头。 “行了,你跟孙姑爷回去吧,”老太太把江月娥弄得愁眉苦眼了,让江月娥回家去了。 江月娥“那明月的婚事” “我先给她寻着,不行我就去求求菩萨,”老太太说。 江月娥“” 您这用到的时候,才想起菩萨来,能不能行啊 “那魏家呢”江月娥临走了,突然又想起魏相府来了。 “魏家”老太太冷笑,“我忘不了。” 行吧,江月娥跟自家祖母告辞了,看老太太笑得咬牙切齿,她就知道了,魏家这一回得脱层皮,老太太要是气难消,那魏家估计就得脱两层皮了。 20 忠仆花婶儿 还未入夜,安远侯府便点了灯烛,几个婆子脚步匆匆地从堂屋出来,领头的花婶儿一眼瞧见门外站着的江明月,忙就小跑几步,迎到了江明月的跟前,喊了江明月一声“二小姐” 江明月看着站在了自己面前的花婶儿,这又是一个故人了。花婶儿这人啊,原是江家人的同村人,丈夫早年间服兵役,从此一去不归,儿子跟着江家兄弟为东盛帝去打江山,结果走了父亲的老路,一去不归。儿媳改嫁他人,花婶儿从此就带着唯一的孙儿,跟着江家过日子了。 时光一晃十来年,花婶儿的孙儿花瑞被江入秋带在身边,花婶儿跟着老太太。花婶儿这人跟老太太一样,泼辣,嘴不饶人,动手不犹豫,很能豁得出去。前世里,花婶儿跟着江明月去了涂山王府,涂山王父子造反的时候,江明月被赵凌霄囚禁,花婶儿逃出王府去寻江入秋求救,被涂山王府的侍卫杀死,人头被涂山王妃穆氏亲手扔在了江明月的面前。 要说前世里,江明月并不喜花婶儿,这妇人粗鄙,蛮横,嘴还欠,江明月那时能觉得赵凌霄不错,自然花婶儿这样的在她这儿就不讨喜了。可谁能想到,自己前世里得到的最后一次卫护,就是来自于这个被自己冷落,疏远的人呢。 目光在花婶儿的脖颈处停留了片刻,江明月冲花婶儿笑了笑,说“我来找我奶。” 花婶儿还没得过江明月的笑脸,今天乍一见江明月笑,花婶儿就想到方才老太太跟她说的话,我这孙女儿,全身上下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她那张脸了。 “花婶儿,”江明月跟花婶儿说“你们先别急着去给我奶办事,我先去跟我奶说几句话。” 花婶儿马上就一脸的不赞同了,哪有被欺负了,不报复回来的老太太没让她去烧魏家的宅子,就已经是气量大,不跟魏家一般见识了 “我真有要紧的事,”江明月又说“千万要在这里等我一下啊。” 二小姐说软话,还说千万要,这样一来,花婶儿就不好当众驳江明月的面子了,“是,”花婶儿只得答应自家二小姐“我们就在这里等二小姐。” 江明月从花婶儿的跟前走过,这一世,她要好好过日子,离涂山王府和赵凌霄远远的,花婶儿就不会被她连累死了。也不知道前世里,花瑞得知花婶儿的死讯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想到这里,江明月在堂屋门槛处停步,回头又看了花婶儿一眼。 花婶儿被江明月看得莫名其妙,二小姐平日里烦她,今儿是怎么了动脑筋想了想后,花婶儿跟江明月打包票道“二小姐放心,我一定让魏家那小姐后悔到哭瞎眼” 江明月“” 消停些不好吗她们上辈子跟魏兰芝一个宅子里住着,都没能让魏兰芝哭瞎眼啊 “二丫头来了”老太太这时在堂屋里发话。 “等我,”又叮嘱了花婶儿一声,江明月迈步进了堂屋。 “二小姐这回受了气,她一定是想咱们给她出口气呢”花婶儿跟身边的几个婆子道,以前二小姐看不出她的好来,这一回,花婶儿想,二小姐被外人欺负后,终于是看出她的好来了,想报仇,想出气,那还得看她花婶儿的啊。 堂屋里,江明月跟老太太挨着肩膀坐一起了,小声说一句“奶让花婶儿她们出去传魏小姐的事” 徐老太太“不传,我还给她瞒着就得让全京城的人知道,魏家的这个丫头,温良贤淑都是装的,她就是个会害人的小贱蹄子” “还是算了吧,”江明月摇一摇头,“说到底她与我们是不相干的人,知道这人不好,以后不打交道就是了。” 徐老太太盯着孙女儿看,半晌才问一句“你中邪了” 受了气,却说不报仇了,跟她坐一张榻的这人,真是她的孙女儿江明月老太太再一次怀疑了,她平日里争强好胜,一点亏都不能吃的明月儿去哪里了 “今天这事那么多人看见了,我们不出去说,京城里也有人说,”江明月抿一抿嘴,“最多就是说的没花婶儿她们说的精彩。奶,魏小姐的事不值当我们费心,眼下有件要命的事,我要跟您说说。” 徐老太太一口气就憋住了,这是又出什么要命的事了她想过个安稳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21 江二小姐的打算,当个镖师 “什么事,你说,”老太太怕自己撑不住,先抬手扶住了坐榻的扶手,才跟江明月道“是你惹事了,还是屿哥儿,岘哥儿那两个小犊子惹事了” 江明月“我是说公主府的那位,她” “赵清蓉”一提起这个儿媳妇,老太太马上就要炸,下意识地就撸袖子,赵清蓉这会儿要是在跟前,老太太能即时就手撕了她。 江明月伸手拉住了老太太,“您想想看啊,她平日里都不曾问过我的事,怎么就突然想起来要替我说亲了” 老太太皱了眉,也是啊,赵清蓉嫁给江入秋后,就住在她的公主府里,安远侯府的事,这位是问都没问过的,现在怎么突然操心江明月的婚事了慈母心发作见鬼去吧。 “再说了,她虽然是公主殿下,但她能搭上涂山王府吗”江明月又说“涂山王府要图她什么呀” 涂山王是藩镇一方的王爷,赵清蓉是死了爹娘,给江入秋这个侯爷做继室的孤女,空有一个公主的名号,这二位怎么看也不是能说上话的人。 “她也不至于拿你的婚事开玩笑,”老太太沉声道“她赵清蓉没这个胆子,那操心你婚事的是” “另有其人,”江明月接自家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谁” “我爹是领兵的人,涂山王爷不会蠢到想跟我爹做亲家的,”江明月压低了声音,“他就不怕圣上疑他” 老太太被江明月说得哆嗦了一下,赵清蓉不会作死胡说,涂山王不会开这个口,那这婚事是谁开的口江入秋这会儿领兵在外,也不可能操心江明月的婚事,那这个瞎了眼,要乱点鸳鸯谱的人是谁 老太太琢磨来琢磨去,她怎么就觉着这个瞎眼的货是东盛帝,她的干儿子呢 “世子爷总归是要成亲的,”江明月扣着自己的手指来回倒腾,“圣上与其让涂山王府自己打算,娶个让他不满意的,那还不如他指一个给涂山王府啊。” “你这死丫头,”老太太抬手就捶江明月,“你怎么什么话都敢说那,”老太太手往帝宫的方向指一指,“那是你能说的人天天作死,天天作死,迟早一天你作死你自个儿” 江明月抿着嘴冲老太太笑,老太太捶她的动作挺大,但没用劲,她一点也不疼。 “你刚才自己也说了,你爹手里头有兵,涂山王不会犯蠢跟你爹勾搭,”老太太认真道“那圣上还自己往里送人头” 江明月说一句“因为我爹忠心啊。” 老太太“” “当然这只是我猜的,”把老太太唬住了,江明月又说了一句。 老太太坐着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幽幽地吐了一口气,跟江明月说“行了,你回房去吧。” 江明月“嗯奶你有主意了” “魏家那个小蹄子的事,以后再说,”老太太说“我先得尽快给你找个婆家。” 江明月“我” “今天你跟我说的话太多了,”老太太不耐烦地让江明月闭嘴,“别跟我扯什么不嫁人的话,你这样的尼姑庵不收,你别去扰人家佛门的清静。” “那我,那我要嫁谁啊”江明月问,婆家是这么好找的 “这是你该操心的事”老太太斜了江明月一眼,“满大街的年轻后生,你还怕你嫁不出去你给我回房去,我现在看到你就生气。” 江明月只得走了,再待下去,她怕老太太又得捶她。 江二小姐迈步出了堂屋的门,天边就有雷声响,一场春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下来。游廊里的一盏灯笼,可能是灯盖没有盖好,被风灌进了灯笼里,亮着的灯烛一下子便熄了。江明月抬头看这盏灯笼,雨被风吹着就扑打在她脸上,冰凉一片。 江明月也没想着,这辈子她能寻着一个良人,上辈子她没这个命,这辈子她也不求了。跟老太太说那番话,只是想让老太太心里有数,至于她自己,江明月为自己打算过了,她走,惹不起她走还不行吗只是在走之前,她得想办法为自己弄到一张路引,然后,凭着她这身牛一般的力气,她混入哪家镖局,当个镖师也是可以的。 女镖师也是很吃香的 老太太悄没声地走到门前,往门外看上一眼,她就瞧见了站在游廊里发呆的江明月。江明月头顶上的灯笼不亮,游廊外面刮风下雨,院中刚开的玉兰花被风吹雨打的,落了一地,瘦瘦高高的人孤身独立廊下,又兼凄风苦雨,这意境你要老太太说,她肯定说不出来,但老太太心疼江明月,她的明月儿看着好可怜。 当然,如果老太太知道江明月这会儿在想着怎么逃跑,要去当女镖师,老太太一定收起自己的同情心,上去好好的捶江明月一顿。当个卖力气的镖师她这孙女儿有出息也吓不死人 江明月抹了一把落在脸上的雨水,这个动作看在老太太的眼里,她家明月儿这是在哭老太太的心顿时就又疼一回,她的明月儿哟,怎么就这么的命苦哟 “暂时不要管魏家的小蹄子了,”看着江明月走远了,老太太出了堂屋,跟还等在堂屋外面的花婶儿交待了一句。 花婶儿打量老太太一眼,惊道“您怎么哭了” “你说我的明月儿以后要怎么办”老太太抹一把眼泪,愁道。 花婶儿说“去找魏家人啊。” “都说了,别管魏家人了,”老太太跟花婶儿急了,这会儿魏家人算个屁啊。 老太太急匆匆地回房,留花婶儿几个人站在堂屋门外面面相觑,大家伙儿都感觉要出事,可又想不出来,到底会是什么事。 江老爷子坐在屋里抽旱烟,烟雾缭绕中,老爷子翘着二郎腿,看着很悠闲,看见进屋来的老伴儿,老爷子说了句“明儿我去买菜秧子,这场雨一下,地也就被浇透了。” “呸”老太太唾了一口,说“这时候了,你还想着种菜菜重要,还是明月儿重要” 老爷子“明月儿怎么了” 他只听说江屿江岘被打了,没听说江明月也被打了啊。 “你明儿去外城转转,”老太太坐在了老爷子的跟前,道“找找你儿子的那些部下们,打听打听哪家有好后生。” 老爷子“啥” “得快点给明月儿找个婆家,”老太太急道“你就打听那老实的人家,后生长得丑点没关系,性子能容人才是真的,你就照着这个给明月儿找找吧。” 老爷子被老伴儿说的,旱烟都不抽了,坐直了身体,一脸惊诧地不解道“明月儿得罪你了你俩又不是头一回置气了,你真舍得赶她走” 老太太“” 她跟这老头子永远都心意相通不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就跟这糟老头子过了一辈子的。 22 江二少说,二姐可以不嫁人的 徐老太太盘腿坐在坐椅上,将江明月的话,三下五除二的跟自家老头子复述了一遍,最后问一句“明白了没” 江老爷子抽旱烟,过了半晌才道“明月儿说的对就因为她爹忠心,不会跟着涂山王父子胡来,圣上就让她嫁到涂山王府去”他怎么觉着这事,这么不靠谱呢 “圣上就逮着我们江家这一只羊薅毛”老爷子表示自己很不解。 “现在不是问为啥的时候,”老太太则不去思考缘由,老太太这会儿只想结果,“咱们也别管圣上是怎么想的了,咱们就管明月儿,咱们不能让明月儿被人算计了。明儿一早你就去外城,多找几户人家,总能找着好后生的。” “那可都是军户,”老爷子说“明月儿能愿意” 如今这世道,读书人就是比舞刀弄枪的地位高,连将门跟书香门第比起来,都要气短,那军户就更别提了。你就是要寻常百姓家选,读书人和武人,人寻常百姓家也是选读书人的。 “那些人好歹是你儿子的旧部,知根知底,”老太太道“我也知道读书人金贵,可咱们如今上哪儿给她找个文曲星去别说咱们老俩口,就是她爹都没这个本事。” 老爷子“只怕她不愿意。” “这事容不得她选,”老太太一拍桌子,“我是亲奶,我还能害她” 老爷子犯愁,他明天去外城一趟,就能给二孙女儿找个如意郎君了天下间有这等好事 “明月儿是个能搅家的,”老太太这时又叮咛了老爷子一句“那种家里兄弟多,妯娌间不太平的,不能让她去。” 老爷子“啊” “本来人家里就着火了,你再去泼盆油”老太太说。 老爷子嘴角一抽,说自个儿的孙女儿是盆油,嫁进失火的人家就是火上浇油,知道的你俩是亲祖孙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仇人呢。 “要么等她爹回来”老爷子左思右想后,提议道“他闺女的婚事,他不管” “他管个屁,”提到江入秋,老太太张嘴就是骂,“等他回来了,圣上发话他不听圣上放个屁,在他那儿都是香的明月儿上了花轿,都能让他给截回来就得赶在她爹回来之前,把婚事给办了。” 老爷子“可不好找啊。” “那也得找”老太太斩钉截铁。 “行吧,”老爷子愁眉苦脸地领了这个差事。 老太太也是愁眉苦脸的,女儿家嫁人那是第二回的投胎啊,就怕嫁错郎,毁了终身。江明月的婚事,老太太心里也没底,她的二孙女婿这会儿在哪户人家待着呢 这头老俩口在房中对坐犯愁,那头的绣楼里,江明月手里抱着一个点心匣子,坐在窗前,边吃过年时剩下的甜柿饼,边看窗外的春雨,就觉着活着真好,她这辈子再也不要落个当孤魂野鬼的命了。 “二姐,”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岘的脑袋探进了屋里,紧接着江屿也露了头。 “来,”江明月冲两个弟弟招手。 “你这里还有柿饼”跑到姐姐的跟前,一眼瞧见点心匣里的柿饼,江屿便大惊小怪道“我上回问奶,她说没有了。” “吃吧,”给两个弟弟一人一块柿饼,江明月笑着说“这是奶亲手晒的,糖霜也是她亲手洒的。” 柿子是安远侯府后园里的柿树结得果,老爷子亲手种的,而老太太做的柿饼,那就是人间的一道美味。 “二姐,下回见到魏子亭那厮,我还揍他,”吃着柿饼,江屿跟江明月保证道“我再打掉他几颗牙,我让他满嘴喷粪” “嗯呢,”江岘塞了一嘴的柿饼,一边附和自家哥哥“揍他个王八孙子。” 江明月先是笑,有弟弟护着,这感觉自然是好的,但随即江二小姐想起前世里,赵凌云的话,她大弟江屿最后与江入秋决裂,去北塞从了军,脸上的笑容变淡,江明月抬手拍一拍江屿的脑袋,小声谢道“谢谢你啊,屿哥儿。” 自家二姐脸上的笑容浅淡,看着在笑,可又似乎笼着愁绪,江屿的脑筋有些不够用了,他二姐这是在伤心可既然伤心,又为什么要笑呢还笑得,这么,江屿想了半天,想出了好看两个字来。 “嗯哼,”江岘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意思是说,我呢 “也谢谢岘哥儿,”江明月又拍一拍江岘的脑袋。 “不能拍头的,拍头长不高啊,”江岘口不对心的抱怨了江明月一句,“下回不能拍头啊。” “你会长很高的,”江明月本想捏一捏小弟的脸的,可看着面前这张肿如猪头的脸,实在没处下手的江明月,只好改替江岘整理一下外翻的衣领。 “二姐,你不会嫁赵凌霄吧”江屿小声问。 江屿已经十五岁了,虽然整日里还是胡闹度日,但江大少心里还是有数的,他的二姐姐也到了要出嫁的年纪了。他们姐弟在一个宅子里住着,想见面抬脚就能见,就像今夜这般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江明月将双手放在膝上,看着江屿郑重道“不会。” “呼,”江屿松了一口气,也很郑重地跟江明月道“我跟西楼哥哥打听过了,他跟赵凌霄打过几次交道,他说赵凌霄就是个草包,假仙儿,嗯,短命鬼。” 江明月“” 这怎么,赵西楼跟赵凌霄有仇 “二姐可以不嫁人啊,”江岘这时突然道“二姐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净说傻话,”江屿白了弟弟一眼。 “你才傻,”江岘不服,他们江家又不是养活不了他二姐,为什么一定要他二姐嫁人 眼见着兄弟俩要争起来了,江明月“噗”的笑一声,又往哥俩手里各塞了一块柿饼,江二小姐说“怎么都操心起我的事来了,是奶做的柿饼不好吃” 江家兄弟互瞪一眼,开始低头吃柿饼,自家老太太做的柿饼是真的好吃。 江明月笑眯着眼看两个弟弟,这辈子这两个弟弟,她得好好看顾着了。窗外这会儿疾风骤雨,窗内江二小姐极尽了奢侈的闺房里,气氛一派温馨。江屿江岘不知道,这会儿嘴角噙笑的江明月在想些什么,但有一点他们是很肯定的,他们的二姐是个非常非常美的美人儿,比画中的仙女儿都要好看 至于这天夜里,魏子亭被他爹亲手打断了腿,魏兰芝平生第一次挨了祖母的耳光,整个魏相府人仰马翻,人人都不安宁的事,江家人表示,这关我屁事 23 娶妻当娶江明月 越国公府里,曹嬷嬷在滴水檐下来回踱步已经好半天了,听着打更声二更天了,才看见赵凌云从庭院的垂花门外低头走进来,葫芦跟在他身后,高举着手为赵凌云打伞遮雨。 “主子,”曹嬷嬷忙就要往台阶下走。 “你就站那儿吧,别淋雨了,”赵凌云冲曹嬷嬷摆一摆手。 “快,”停了步的曹嬷嬷扭头就又冲房里的下人们喊“主子回来了,快些备热水。” 半柱香之后,洗了个热水澡的赵凌云,坐在了自己的卧房里,手里捧着曹嬷嬷为他泡的热茶,有一口没一口地抿着。 曹嬷嬷是赵凌云的奶娘,大半辈子就守在赵凌云的身边,府里的吴老太君去了后,她就替赵凌云管着家,连赵大老爷库房的钥匙,都搁了一把在曹嬷嬷手里。坐在赵凌云的右下首处,曹嬷嬷打量赵凌云一眼,小声道“主子今儿回来就去了老夫人那里,怎么到了这会儿才回来” 赵凌云将白轴瓷的茶杯往桌上一扔,茶水泼了大半出来,地上很快就湿了一片。 曹嬷嬷一看自家主子这个动作就明白了,娘儿俩这是又谈崩了,她家主子还是受气的那一个。 “我娘操心我的婚事,”赵凌云说,话听着是好话,可语气听着绝不是好话,那嘲讽两个字就差刻在赵大老爷的脑门上了。 曹嬷嬷平放在膝上的手,猛地一下就握了起来,又来了 赵凌云自幼在祖母吴老太君身边长大,吴老太君生前为自己的长孙定过一门婚事,女方是当朝张阁老的小孙女儿,但没等二人成婚,先是越国公爷赵彦去世,后吴老太君去世,赵凌云这孝一守就是六年,守到最后,张家小姐也得病去世了。所以,赵大老爷身有爵位,二十要出头了,却还打着光棍。 “她要真操心我,当年她病重的时候,她怎么不说让我成亲给她冲喜呢”赵凌云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就又是一桩旧官司了,国公爷赵彦去世未满三年,郑氏夫人生了一场重病,药石无用,眼见着人就不行了,郑氏夫人的娘家出面请了个云游的道长算命,说是得让赵家二老爷赵安阳成亲冲喜。赵安阳就这么着,早于兄长成亲,如今已经儿女双全了。 可当年郑氏夫人是不是真的病到药石无用,生死一线,这都得两说,就更别提要赵安阳成亲冲喜这事是借口,还是确有必要了。 “嬷嬷,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赵凌云又旧话重提了。 “当年的事,奴婢不清楚啊,”曹嬷嬷继续一问三不知。 “哎,算了,如今扯这些有什么用,”赵凌云摊一摊双手,身子往下一滑,人就瘫坐在了坐椅上。 卧房的两扇轩窗这会儿都开着,风从窗外进来,将烛火吹得晃动,变幻莫测的光晕,在赵凌云的眼睫和鼻梁下投下阴影,将这位漂亮的眉眼和唇都没入了黑暗中。如果不是坐姿实在上不了台面,赵大老爷的这副骨相加皮相,真的是值得为人称道的。 “老夫人这回替主子找的是哪家小姐”曹嬷嬷小声问。 “胡大学士家的四姑娘,”赵凌云说。 因为日常操心自家主子的婚事,胤朝豪门世家,待字闺中的小姐们,都被曹嬷嬷列成了一本账。迅速在脑中翻一翻账本,曹嬷嬷很快就找到了这位胡四姑娘。 胡四姑娘,胡家长房的嫡出女,这姑娘身份上无可挑剔,名声也不错,但这小姐的生母早丧。曹嬷嬷皱一下眉,胡四姑娘有名的性子好,温顺,听话,这样的姑娘好肯定是好的,只是做她的主母做她的主母,是要能守住家财,不让越国公府落到二老爷夫妇手里的,老实听话的人,能做的到显然是做不到。胡四姑娘本人战力就不够,身后的娘家又是继母当家,能用几分心做她的靠山这都难说啊。 曹嬷嬷“主子答应了” 赵凌云撇嘴笑一下。 曹嬷嬷知道了,她主子没点头。 “嬷嬷觉得这胡小姐如何”赵凌云问曹嬷嬷。 曹嬷嬷“听说胡四小姐是个温顺听话的人。” 赵大老爷就不想说话了,回回都是这样,他的老母亲为他挑媳妇,头一个要求就是听话。在赵大老爷这里,听话的姑娘那不就是木头美人,你说一句她动一下的,这天下间的木头美人,恐怕都被他的老母亲找出来了。 “老夫人又生气了吧”明知是废话,但曹嬷嬷还是问了一句。 赵凌云“她哪天不生气” 曹嬷嬷叹气,“主子有话还是得跟老夫人好好说,不然您惹老夫人生气,这事传出去,主子又要被人说了。” “时候不早了,我要睡了,”赵凌云不想再继续这场谈话了,他不说话,他那老母亲就不生气了他的存在,就是让他老母亲生气的事儿 “主子的婚事要如何是好啊,”曹嬷嬷愁道。 一般来说,下人没有操心主人婚姻大事的资格,可曹嬷嬷是赵凌云的奶嬷嬷,吴老太君去世后,这位就是赵凌云最亲近的人了,所以她为赵凌云操这份心,又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连曹嬷嬷都不为赵凌云操心,那这天下间还有谁会为赵凌云操心 “如何是好,”赵凌云很不耐烦,“我哪儿知道要如何是好” “听说今儿主子还在街上跟人打了一架”曹嬷嬷又问。 说到今天的打架,赵凌云想到了江家那小哥儿俩,随后他就想到了江明月,特别是江二小姐坐在马车里,隔着车窗冲他抿嘴笑的那一下,脑子里突然间灵光一闪,“啪”赵大老爷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曹嬷嬷吓了一跳,道“主子” “如果我一定要娶妻” “主子肯定是娶妻的啊,”曹嬷嬷打断了赵凌云的话,不娶妻,你要去当和尚 “我要娶江家二小姐,”赵凌云一字一句的道。 曹嬷嬷呆愣了片刻,马上就在脑子里翻她的小本本,然后曹嬷嬷就茫然了,跟赵凌云道“主子,安远侯爷是武将啊。” 你祖母给你找的是个书香门第的小姐,你娘亲再跟你处不来,她给你找的姑娘,那也都是书香门第的出身。你娶妻当娶文臣清流人家的小姐,这是老越国公爷活着时就定下的,你娘都不敢违背,怎么你自己要不干了 曹嬷嬷看着赵凌云,一脸您是怎么了,您是疯了吗的表情。 “我是不是得自己去一趟安远侯府”赵凌云完全不看曹嬷嬷的表情,自顾自地道“安远侯府的老太太对我印象不错,我跟那府上的两位少爷也是朋友,我琢磨着,这就是我跟二小姐的缘分。” 曹嬷嬷心惊肉跳,这怎么,她这主子已经准备上安远侯府,自己给自己提亲去了这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24 大老爷他不是香饽饽 第二天天刚亮,江老爷子便出了门,急急忙忙地往外城去了。老爷子出门没多久,老太太也带着人出了门,准备去她那几个老姐妹家里走一走,想给她孙女儿寻个好后生,那他们就得广撒网了。而老俩口的早早出门,让登门道歉的魏老太君一行人扑了一个空。 “听说老太爷和老太太都不在家,魏家那位就回去了,”花婶儿跑到江明月的房里,跟自家二小姐禀告道“说是改日再登门道歉。” 江明月低头数着自己的发簪子,一边应了花婶儿一声哦。 花婶儿眼瞅着江明月数了一盒子发簪,又开了一盒一根一根地数,花婶儿的眼皮开始跳了,她家二小姐竟然有这么多的簪子了她家二小姐得长几个脑袋,这辈子才能把这些簪子轮着戴上一遍 “二小姐,您数簪子做什么”花婶儿问。 江明月“看看总共有多少。”准备跑了,那当然要先数明白,自己有多少家产啊。 “那总共有多少”花婶儿忍不住又问。 “那里还有几箱子,我还没数完,”江明月冲桌子那头的地上挑一挑下巴。 花婶儿看过去,五个大梳妆匣子叠放在地上,最上面的匣子上还落着不少灰,一看就是好长时间没打开过了。花婶儿继续眼皮跳,她家这二小姐哟,花钱的祖宗啊,就老太太想着的那些军户人家,有哪一家能养活得起这祖宗哟。 “我奶是去会朋友去了,那我爷是干什么去了”江明月这时问道。 “老太爷买菜秧去了,”花婶儿忙就胡诌了一句。 “啊,”江明月点点头。 “还有件事啊,”花婶儿又说“越国公府的大老爷派人来找二位少爷了,说下午的时候请他们吃酒。” 江明月“吃酒”江岘勉强行,江岘能喝酒 “说的是喝茶,其实就是吃酒,”花婶儿说“那赵大老爷能是坐下来喝茶的人那可是花天酒地,胡天胡地闹腾惯了的人。” 江明月“” 赵凌云的名声,在她家花婶儿这里都这么不好吗 “昨天的事,我还得谢谢他,”江明月放下了手里的簪子,跟花婶儿说“备一份礼物,让屿哥儿带给他,花婶儿你看这样行吗” 花婶儿先是点头,昨天赵大老爷帮了府上很大的忙,是该谢谢人家,可点着点着,花婶儿看江明月一眼,突然就僵住不动了。 “怎么了”江明月问,她说什么了,就让花婶儿摆出了如临大敌,要跟谁拼命的模样了 “谢礼等老太太回来备吧,”花婶儿神情很郑重,跟江明月十分慎重地道“这事不用二小姐来做。” “那也行,”江明月点点头,低头又数自己的簪子。 花婶儿暗自拍一下胸口,险些吓死她了,她家二小姐可不能跟赵大老爷有什么牵连。 江明月这时又抬眼看花婶儿一眼,数了两根发簪后,她反应过来花婶儿在想什么了,江二小姐说“屿哥儿和岘哥儿成天跟赵大老爷在一块儿玩,我也没见花婶儿你有意见,怎么这会儿你管起我来了” “这可不一样,”花婶儿不能明着责怪江明月,但这不妨碍她用责备的眼神看江明月,“两位少爷爱玩,只要不杀人放火,那就随他们玩好了,咱们府上能保他们一世富贵的。” 江明月“” 原来花婶儿你对江屿江岘的要求这么低啊 “二小姐你不同啊,你是女儿家,”花婶儿跟江明月强调“你可不能跟那没出息的大混混沾上关系,会平白败了名声的。” 江明月继续“” 婶子你到底听了什么样的传说,让你对赵凌云的评价这么差啊 小巷最深处一座二进院的宅子里,没出息的大混混的奶嬷嬷,正跟自己的老姐姐坐在水井旁边的空地上。 “老姐姐,你是宫里出来的,见识比我多,”曹嬷嬷跟自己的干姐姐小声道“你说这江家二小姐她行吗” 于嬷嬷没说话,只低头剥着花生。 “我家那主子恨不得昨天夜里,就上安远侯府为他自己求亲去了,”曹嬷嬷继续愁道“我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把我家主子给劝住了,可我也不能天天拦着他,不让他登安远侯府的门啊。” “老姐姐,你别老不说话啊,我这都说了半天了。” “你瞧瞧我这头发,我为我家这主子头发都愁白了啊。” “唉,”听到曹嬷嬷说自个儿的头发白了,一直不吭声的于嬷嬷才笑了一声,说“你的头发老早儿就白了,你还当自己是大姑娘小媳妇的” 曹嬷嬷低头看看自己这些年越发胖了的身子,她是老了啊,人胖了,腿脚不灵便了,有时候脑子还不够用,会忘事。“就因为我要去养老了,所以我才着急我家那主子的婚事啊,”曹嬷嬷跟于嬷嬷愁道“我这一走,主子的后宅就得是新夫人管着了,府里的老夫人和二太太可不好对付的。” 于嬷嬷快七十岁的人了,鼻两侧的法令纹很深,嘴角往下耷拉,这让这位老妇人看起来不苟言笑,过分的严厉。将剥好的花生扔进簸箕里,于嬷嬷抬头看着曹嬷嬷道“江二小姐可不是书香门第的出身。” 曹嬷嬷“是啊,只这一点,她进我们越国公府就难。” “那府上老夫人找的那些小姐们,你为什么也不满意那些不都是书香门第的小姐”于嬷嬷问的一针见血。 曹嬷嬷被问住了。 “就你那主子,也就是会投胎,”于嬷嬷毫不留情地道“赵大老爷名声坏,不学无术,成日里招猫斗狗,正经事没干过一件,京师城里最大的混混头子。” 曹嬷嬷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喃喃道“也,也不至于,我主子他” “我们再说江二小姐,”于嬷嬷没给曹嬷嬷分辨的机会,继续道“安远侯如今可是得圣上重用的人,掌着兵权,江家老太太还是圣上的干娘,你们越国公府现今有什么别忘了,你们往上几代越国公,那都是武将,你们也是行武出身。” 不能因为你们越国公府想往文人那头靠,想弃武从文了,你们就不承认你们的老祖宗是靠什么起家的吧 “要我说啊,你在这儿嫌弃江二小姐的出身,你还不如想想,人家安远侯府愿不愿意要大老爷这个女婿吧,”于嬷嬷说“江二小姐嫁入你们越国公府,她能得什么好一个偏心眼的婆婆,想将爵位和家产都占了的二房,哦,还有一个不争气,不求上进的夫君,要我说啊” “您别说了,”曹嬷嬷喊了一嗓子。 “真话都伤人,”于嬷嬷摇一摇头,“可曹妹子你得听,你家大老爷他真不是一块香饽饽。” 曹嬷嬷“” 她不想听,求别说。 25 江家小哥俩说,滚蛋 “江大少,您这是” “边儿去”江屿抬手就把葫芦推出去老远,“哼” 一个眼头差点摔地上的葫芦,目瞪口呆地看着,江家小哥俩怒气冲冲地往楼梯口去了,等葫芦回过神来,江家的两位小爷已经走没影了。 “主子,”葫芦冲进酒馆的包间里,发现自己的主子正两眼发直地坐在酒桌旁边,四个弹唱的歌女鹌鹑似地缩在角落里,“主子”葫芦喊,这是出什么事了喝着小酒,听着小曲,这么好的日子过着,你们却闹翻脸了 赵凌云看葫芦一眼,拿起酒杯,往嘴里猛灌了一大口酒。 “走,走,都走吧,”葫芦让歌女们走,顺手把赏钱也给了。 四个歌女如蒙大赦,拿了钱,忙就小跑着走了。有好事的人拦在楼梯口,跟四人打听出了什么事,四个歌女都摇头说不知道。她们方才忙着弹琴唱曲,也没听见三位爷说了些什么,闹了什么事翻的脸,要说人都有好奇心,可卖唱女子身份卑微,再好奇,她们也不敢去打探老爷公子们的事啊。 “主子,出什么事了”包间里,葫芦小声问赵凌云,一边替自家主子收拾一下跟前的桌面。 “爷不好吗”赵凌云反问葫芦说。 葫芦“主子当然好啊。” 赵凌云看着葫芦。 于是葫芦便继续往下说“主子你有钱有势,人还长得英俊非凡,谁会不喜欢主子我们府里的那帮子丫鬟,为得主子一个青眼,打破头,命都要没了啊。” “势就算了,”赵凌云在这上面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又没正经差事。” “主子有爵位啊,”葫芦大声道。 “这倒也是,不用干活,每月有俸禄拿,”赵凌云说“爷有爵位啊” “对啊,”葫芦附和。 主仆二人一点也没觉着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爵位就意味着,不干活有钱拿,这个没毛病。 “那我说要娶江二小姐,江家那哥俩怎么就跟我翻脸了”赵凌云疑惑道“我有哪里让他们不满意” 葫芦张大了嘴。 赵凌云“你说话,看你这模样,你是很吃惊” 葫芦忙又闭上了嘴,想了半晌才又开口说“主子,那二位少爷是怎么说的” “他们直接让我滚蛋,”赵凌云委屈道。 葫芦是个忠心护主的,见不得赵凌云受委屈,于是葫芦开始义愤填膺,“江家的两位少爷怎么这样平日里跟着主子没少吃没少喝的,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主子那江二小姐,小的昨天也见着了,就是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的,他们江家还真把这二小姐当天仙了要不要脸啊,他们” “滚蛋,”赵凌云拍了桌子,“江二小姐就是天仙,你少给我胡咧咧,小心爷抽你。” 葫芦“” 他这是为了谁 “两小兔子崽子没良心,”赵凌云攥了只酒杯在手里,“明天我去安远侯府,找徐老太太去,我觉着这老太太挺喜欢我的,她跟我祖母还是朋友呢。” 葫芦想一想徐老太太凶悍骂街的英姿,心里突然就开始打鼓了,虽然坚信自家爷是天下第一英明神武的人,可葫芦也隐约觉着,直接上门是不是有点不妥当 “回府,”赵凌云把酒杯一扔,站起身道“明儿一早我就去安远侯府。” “没有,”安远侯府里,江老爷子连喝了两大碗水后,冲老太太摆了摆手,“好后生有,但我看人家的意思,都是想等二牛回来再说。” 老太太“等江二牛回来,不什么都晚了” “所以我说没有啊,”江老爷子叹气,“那些个人家,当家的男人都跟着二牛干呢,二牛不点头,谁敢娶他闺女” 老太太阴沉着脸,她这头儿也同样不顺利,几个老姐妹凑一块堆儿,别说京师城,就是京师城外的后生小郎君们,都给捋了一遍,各有各的不合适。年龄相当的,家世不合适,家世合适的,年龄上又不合适,年龄和家世都合适了,把家中情况盘上一盘,江明月去了讨不了好。好容易有年龄家世都行,家中也太平不闹妖蛾子的,人小后生自己有出息,不一定瞧得上江明月。 “你那里呢”老爷子戳老太太的心。 “没有,”老太太粗声粗气地恨了一句。 江老爷子咂一下嘴,这事难办了。 “老太爷,老太太,二位少爷回来了,”王德财这时在厅堂外面喊了一嗓子。 “奶,”江屿喊。 老太太没应声,她这会儿哪还有心思见孙子 “进来吧,”还是老爷子应了一声。 江屿江岘进了厅堂,哥俩一路吹风回来,身上却还是沾着酒气。老太太嗅一下鼻子,站起身举了拐棍就要打,这俩小王八蛋又去喝酒了 “奶,”江岘抱着自己的脑袋,跟老太太喊“出事了。” 老太太举拐棍的动作一僵,又出事了又特娘的出啥事了 “今天赵西楼请我们喝茶,”江岘嚷嚷道“结果他没安心” 赵西楼哦对,小孙子说的是赵凌云,可没安心是什么意思老太太有些迷茫了,“他怎地没安好心”老太太说“他还能把你俩卖了” “他要娶二姐,”江岘怒骂“这个王八蛋他竟然想抢我二姐” 赵凌云要娶江明月 老太太放下了手里的拐棍,脑子乱哄哄了一阵后,老太太突然就抓住了重点,有人要娶她的明月儿了 “他想的美”江屿这时冲地上唾了一口。 老太太重新坐下了,招手让哥俩到她的跟前来,说“是什么个事情,你俩详细跟奶说说。” “就赵西楼那个王八” “说事情”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江屿的胳膊上。 “赵西楼没媳妇,他说想娶我二姐,”江屿只得老实道。 老太太“没了” 江屿“就是这么个事啊。” 老太太问“他是认真的,不是跟你们闹着玩” “他还敢拿我二姐闹着玩”江屿顿时就要炸,要是这样,那他冲赵凌云喊滚蛋,还是便宜这王八蛋了,他应该狠揍这王八蛋一顿的 “他说为什么了吗”老太太又问。 江屿觉出不对来了,说“奶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这事能行不行啊,”江大少高声道“赵西楼这辈子都不会有大出息的,我二姐怎么能嫁这种没出息的货色” 老太太“” 江老爷子“” 和着你也知道做人要有出息啊,那你怎么还成日里跟这个没出息的货混一块堆儿呢 26 不被待见的赵大老爷 “你们两个可以走了,”把事情问完了,徐老太太就赶江屿江岘走。 “走这事要怎么办啊”江屿问。 老太太看她大孙子一眼,说“是我说话太客气了” 江屿“啊” 老太太瞪一瞪眼,说“你们两个滚吧。” 江大少就这么着被自己的祖母赶出了厅堂,站在厅堂门前,扭头往厅堂里看一眼,江屿气哼哼地跟耷拉着脑袋的江岘道“这世上卸磨杀驴最快的人就是咱奶了,没人像她这样的。” 江岘顶着一张还没消肿的脸,望着自家兄长眨巴一下眼睛,问了句“卸磨杀驴哥,为什么要说自己是驴” 江屿“” 这样不会说话的弟弟,不打还留着吗 厅堂里的老爷子听听外面的动静,跟老太太说“哥俩又打起来了” “你还有心操心那两个”老太太一脸的烦躁,“现在是操心那俩的时候明月儿该怎么办你说话啊。” 江老爷子下意识地就摸他的旱烟,他要是知道该怎么办,他不去忙着操办二孙女儿的婚事,他坐在这里干什么 “你说话啊别抽烟了”老太太大喊了一声。 门外扭打在一起的江屿江岘听见老太太的这声喊,二人是同时松手,拨腿就跑了。奶发火了,快跑吧 江老爷子愁得不行,吭哧了半天才憋了一句“这个赵凌云呢你昨天也见到人了,你觉着这人咋样” 赵凌云,赵西楼,老太太嘴里念叨着赵大老爷的名字,苦思冥想了老半天也拿不定主意。 “这人是越国公”老爷子问。 “他爹是越国公,到他这里,”老太太拧着眉想了想,道“我听我那吴老姐姐说过,他应该是一等镇国将军。” 老爷子“他咋不是国公爷呢” 老太太“又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一代不如一代的,他祖上几辈人都有战功,功劳都不小,他爹还救过先皇的命,这才能保住国公的爵位。这位能成天跟屿哥儿岘哥儿混在一起的,他能立什么功劳” “哎呀,”老爷子叹气,“这是个没出息的后生啊。” “他娘郑氏也是个作妖的,”老太太压低了说话的声音,“我那吴老姐姐最看不上他那个娘,眼皮子浅不说,还尖酸刻薄,看着就是个没福气的。” 老爷子“哎呀,再没福气,你那老姐姐也走在她前头了,你说这个作甚咱们不是在说明月儿的事吗” “他那家不行,”老太太摇摇头,“他弟弟越过他,已经成亲了,如今有儿也有女了,那一家子跟着郑氏住在国公府的正院里,日子过得滋润。” “还能这样的”老爷子觉得自己又开眼了,长幼有序,嫡庶有别,这才是规矩啊,怎么到了越国公府,规矩不是规矩了“那赵凌云住在哪里”老爷子好奇问。 “住在偏院吧,”老太太说“他老娘说见着他就头疼,要犯病,不让他到跟前尽孝,只要老二尽孝。” “她这不是说长子不孝吗”老爷子惊了,这真是亲娘 “唉,”老太太重重地叹口气,“是不是真的不好说,我是这么猜的,这赵凌云是被我吴老姐姐养大的,从小到大就没在他老娘跟前待过,母子感情天生就差。吴老姐姐跟他老娘,婆媳关系不好,他老娘在他奶那里受好些年气,可不得从他身上找回来。” “他老娘生孩儿迟,三十多了才生的他,”老太太又跟老爷子八卦了一句“他前头还有个庶出的哥,被他老娘逼走从军去了,这个郑氏做事狠着呢。” 老爷子的脸这会儿准确来说,那就是一只苦瓜,“他老娘这样的人,能做明月儿的婆婆” 这样的人,当然不能做江明月的婆婆,这就是个恶婆婆啊。老太太坐着生闷气,想给她孙女儿找个人家嫁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那他家老二的媳妇是哪家的”老爷子突然又问了一句。 “郑氏娘家的姑娘,是她的侄女儿吧,你问这个做什么”老太太看着老爷子,“你还想着妯娌俩联手,把郑氏给弄倒了你这老头子是在做什么梦呢人家二房当赵凌云是仇人,没赵凌云这个人,越国公府的荣华福贵不都是二房老爷的了人家一家子供着姓郑的女人,生怕上供的香火不够呢。” 老爷子低了头,道“他不是第一个开口说要娶明月儿的人么,我也就是问问。” 老太太撇一撇嘴,杵着拐杖敲一敲地,说了一句“京师城里的大户人家,都嫌弃咱们是种田的出身呢。” 老爷子敲一敲自己的旱烟杆子,应了声“是呢。” 江月娥的婚事,是有着江入秋对沈家嫡长子救命的恩情在,到江明月这里,你能指望江入秋再救哪位公侯一回天下间哪有这样的好事呢再说了,老俩口对望一眼,同时哀声叹一口气,这一回他们不但指望不上江入秋,他们还得期望这位迟些回来。 “明天接着找,”老太太到底不是轻易会认输的人,哀声叹气过后,老太太就跟老伴儿道“我就不信找不着一个称心的。” 老爷子点点头,也只能这么办了啊。 赵大老爷就这样,被江家兄弟喊滚蛋后,又被江家老俩口给排除在孙女婿人选之外了。 这会儿的侯府后园里,江明月看着江屿,问了句“你不是跟赵大老爷喝茶去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赵大老爷 江屿警醒起来,话说昨天他二姐也见到赵凌云了,他二姐对这位是个什么印象,他是不是得问一下 “二姐,”江岘在一旁忿忿不平道“赵西楼他想,嗷” 话说了一半,被江屿狠踩了一脚后,江二少嚎了一嗓子,要说的话就没说完。 江明月“赵西楼是说赵大老爷吧他怎么了” “他没怎么,就是跟我们喝茶喝到一半,他想起他相好的来了,他就去找他相好的去了,”江屿面不改色的胡说道。 江明月随口问了句“他相好的” 我二姐连赵西楼有个相好的这事都好奇江屿心中紧迫感更强了,说“嗯,他相好的,他有好多相好的,都是在欢场烟花巷认识的。” 欢场烟花巷,那就是青楼啦,江明月轻轻啊了一声,赵大老爷这样的混混头子,青楼里有几个相好的,那也正常。 江岘则神情复杂地看着他的兄长,这么一个编排法,他们是不是以后跟赵哥做不成兄弟了是这么个情况吧啊 27 得知噩耗的赵大老爷 赵大老爷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他说了要去安远侯府一趟,那他就一定要去。就是曹嬷嬷听了自家主子的决定后,感觉无力且无可奈何,这主子铁了心了,她要怎么劝而且,曹嬷嬷还心疼赵凌云,因为江家人不太可能会点头同意这门婚事啊 “主子啊,我今天去见了于氏,我那老姐姐是从宫里出来的,她” “我明天是要一早去,还是晚些去”赵凌云根本也不听曹嬷嬷说话,自说自话道“老人家应该要多休息,要不我迟些去吧。” 曹嬷嬷几次想插话都没成功,听着赵凌云的话,就好像明天他去一趟安远侯府,后天江家二小姐就能嫁过来了一样。曹嬷嬷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提醒了赵凌云一句“主子,明天上江家的门,您要带什么礼过去” 甭管你是去干什么的吧,去人家家里,你不得带点礼物 “啊,对了,”赵凌云一拍脑门,道“对,还有礼物,嬷嬷,我得送些什么礼好” 上门求娶,那肯定不能是薄礼了,曹嬷嬷说“自然是要贵重的,最好还得是江老太爷和老太太喜欢的。” 赵凌云坐着想了想,一脸肯定地道“江老太爷喜欢种地。”在这事上,江屿江岘不会跟他胡扯淡的。 曹嬷嬷“所以主子要送他什么” 赵凌云“种地的话,好点的锄头,嬷嬷你觉得怎样” 曹嬷嬷“” “送头牛的话,江老太爷一共种了几亩地送头牛的话,会不会太过了”赵大老爷又说。 你还想送头牛曹嬷嬷脸上的神情简直是一言难尽,她这主子不会是个傻子吧做奶娘,又看着赵凌云长大,从来没觉着自家主子有哪里不好,但今天曹嬷嬷产生了一个,对赵凌云很不敬的怀疑。 “我明日去铺子瞧瞧,”赵凌云这时又道“看看有什么好东西,我买下来送二小姐。” 曹嬷嬷保持着她的一言难尽,“没成婚,如何能送姑娘家礼物这是私相授受了,主子您可不能害江家小姐。” 赵凌云呆了一呆,私相授受这么严重 曹嬷嬷头晕脑涨地从房中出来,站在廊下吹了一会儿风,突然曹嬷嬷就抬头,目光看向了左手边的院墙。那是正院的方向,曹嬷嬷谁都不怪,她就怪老夫人郑氏 若不是这位不安好心,她家主子能到了今日还打光棍若不是她主子打光棍打到二十岁,她主子能什么都不懂这都是郑氏的错 坐在正院堂屋里的郑老夫人,没吹风,没喝水呛着,就好好的坐着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秋纹,大老爷回来了”老夫人清着嗓子问身旁的大丫鬟。 秋纹忙就道“大老爷回来好一会儿了。” 郑氏夫人五十多岁了,容颜已经老去,头发白了,身材也发了福,形容美人的词在老夫人的身上用不了了,慈眉善目倒是可以用一下。 只是让人看着很慈和的一个老妇人,在提到自己长子的时候,眉眼里就带上了怒气,“他回来了,都不来我这里一下,是要我一直坐着干等他” 重孝道的年代里,子孙晚辈出门归家,都要到长辈跟前禀告一声的,可这规矩到了赵凌云这里,时有时无。 秋纹没敢接话,只低头往老夫人的茶杯里添水。 “罢了,”郑老夫人也不用秋纹搭她的话茬,叹一口气后,老夫人抱怨道“这个讨债的,只要不惹事,我就谢天谢地了” 秋纹轻轻把茶壶放下,心里犯嘀咕,您谢天谢地有什么用呢大老爷哪回惹事之前,跟您打过商量 不管郑老夫人怎么生气,大丫鬟秋纹怎么在心里嘀咕,赵凌云这天就没往正院来。第二日晌午,赵大老爷带着葫芦,在曹嬷嬷一言难尽的目光之下,直奔京城东边的马市。 “大老爷出门去了,”正院这头,门子跑来禀告郑老夫人。 郑老夫人就又气一回,看见没那个讨债鬼出门也没想着,要到她这里来说一声 “主子,马市有卖牛的”自家主子想不起老娘来,身为忠仆的葫芦自然也想不到,葫芦只担心他们白跑一趟。马市马市,听名字就是卖马的地方啊,马市也卖牛 赵凌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江老太爷真的会喜欢”葫芦又问。 “喜欢种地的人,他不喜欢牛,他还能喜欢” 一个核桃被人从路边扔了过来,正中赵凌云的脑门心,“谁”话说了一半就得打住的赵大老爷抱住自己的脑袋,恶狠狠地往核桃扔过来的方向看过去,哪个不长眼的敢往他脑袋上扔东西 “福,福王爷,”葫芦本来是准备跟着自家主子一起去干仗的,但等看清拿核桃扔赵凌云的人后,葫芦迅速收起自己的凶样,结结巴巴说了一句。 东盛帝的次子,福王赵凌晨头戴一顶瓜皮帽,脸上贴着一颗大黑痣,上着大红袍,下着鲜绿色的裤子,十分风骚地站在路牙上,看得赵凌云嘴角一抽,这穿得什么玩意儿照着大萝卜打扮自己 “赵大,”福王冲自己昔年的伴读招了一下手。 “王爷这是又想干什么”葫芦心里发慌。 赵凌云深吸了一口气,回回看见福王爷,他都觉着当今圣上是被谁诅咒了。圣上总共就得了两个儿子,太子人很好,文武都夸,可却是个病秧子,成天的往肚子里灌汤药,能不能活得过东盛帝,真是得两说。再来就是这位福王爷了,人长得好看,身体壮如牛犊,可全大雍人都知道这位脑子有病。 “王爷,您在脸上贴颗大痣做什么”走到福王跟前,赵凌云就指一指福王的脸,你这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上,贴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痣是要干什么 福王“本王乐意,看见痣上的毛没有一共七根,是不是跟真的痣一模一样” 赵凌云“您高兴就好。” 跟脑子有病的人,你就不要试图讲道理,有脑疾者他是听不明白人话的。 福王把赵凌云上下看看,问“你干什么去” 赵凌云“去马市转转。” “马市啊,”福王咂巴咂巴嘴,说“今天赵凌霄进宫时骑的白马,本王瞧着挺好的。” 自己去马市,为什么福王爷要跟自己扯赵凌霄骑白马,这个问题,赵凌云先不去思考了,“这假仙儿进宫干什么”赵大老爷问。 福王“哦,他看上了安远侯的二姑娘,带着他娘进宫求旨去了。” 赵凌云 葫芦 28 勇闯安远侯府的赵大老爷 “你怎么这种表情”福王很好奇地看着赵凌云,“是你弟死了,还是你娘” “咳咳,”伺候福王的太监头头王顺子干咳起来,知道王爷你跟赵大老爷友情深厚,但您也不能说他家老夫人死了吧,您本来朋友就没几个,珍惜点吧 “你咳什么”福王一点都不领王顺子的情,手指着赵凌云说“你看他这要去办葬事的样儿。” 王顺子长着一对眯眯眼,这会儿再眯眼细看赵凌云,就显得这位是闭着眼睛了。不是王顺子非要跟自家脑子不正常的主子站一起,赵大老爷这会儿看着,是如丧考妣的模样。 “把你那小眼睛睁开,”赵凌云暴躁道“老子家里没死人”他那老娘活得好着呢。 福王“那是谁家死人了” 赵凌云“赵凌霄那个假仙儿真去宫里求旨了” 福王点头。 赵凌云“他真想娶江家二小姐” 福王又点头。 赵凌云“真的” 福王说“你这是不信本王的话本王亲眼看见的,还能有假” 赵凌云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停下来看葫芦。 葫芦哭丧着脸说“主子,看来您迟了一步。” 他们这里礼都还没备好呢,涂山王府那头,人王妃都带着世子进宫求圣上赐婚去了。 “本王出宫的时候,我父皇已经命人去叫江家老太太进宫了,”福王这时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要两家人坐下来谈婚事了。” “那个,圣上也宣荣华公主入宫了,”王顺子说。 赵凌云问“谁” “赵清蓉啊,”福王兴致勃勃道“江二小姐的后娘。” 赵凌云心里又是一哆嗦。 “本王瞧着你这是有事啊,”福王盯着赵凌云,两眼都放光,“来来,跟本王说说。” 老子跟你个脑疾说的上 赵凌云板着脸,冲福王拱一拱手,赵大老爷是转身就走。不行,他不能认命,让种田的耕牛见鬼去吧,他现在就去安远侯府 葫芦追着自家主子跑,慌慌张张之下,葫芦的鞋都跑掉了。 王顺子看着赵凌云主仆二人,被狗撵似地跑走了,才小声问自家王爷说“王爷,咱们去听曲儿,还是去吃饭” “回宫,”福王果断道。 王顺子“不听曲儿了也不吃饭了” “有大热闹看,本王还听什么曲儿,吃什么饭”福王说着话迈步就往街西头走。 “赵大老爷他要干什么”王顺子追在自家王爷的身后。 “听见假仙儿要娶江二小姐,他就跟死了亲娘似的,”福王爷摸一摸贴脸上的痣,“有九成九的可能,赵大也看上江二小姐了。” 王顺子张大了嘴“啊” 江二小姐,王顺子知道,安远侯的二闺女,乡下入京的土妞儿,人是美人儿,可据说脾气不好,跟她奶徐老太太一样,野蛮,波辣,不识礼数,跟大家闺秀完全不搭边。 “这是昨天凤阳门大街一架打完后,赵大对江二小姐一见钟情了”福王摩拳擦掌的,看样子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宫里,亲自上阵了。 “可,涂山王世子要求娶江二小姐了,他都求到圣上跟前了啊,”身为正常人,王顺子很疑惑,这事差不多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吧就算你赵凌云对江明月一见钟情了,你也不能去抢亲吧 “那是涂山王世子啊,”王顺子又强调了一句。 就算自家王爷跟涂山王世子是对头,跟着赵大老爷一起叫人家假仙儿,可摸摸自己的良心,王大公公不得不说一句,涂山王世子甩你赵大老爷十来条街啊江家人是瞎了,还是疯了,不选涂山王世子赵凌霄,选你赵凌云 福王一脸的不屑,“赵西楼不比假仙儿强” 得,王顺子认了自家王爷的话,不认不行啊,谁让这是他主子呢。 “回宫,”福王说话的声音里都听出战意来了。 王顺子“王爷要去见圣上这事儿您插不上手啊。” 这事儿也跟您没关系啊,二男争一女的事,王爷您就是一个不相干的人啊。 福王扶一下自己要掉的瓜皮帽,“本王得替赵大拖拖时间,不能让假仙儿如愿了。” 王顺子听呆了,所以这事原本与王爷您不相干,结果您非要往里掺和 “动作快点,”福王连扶几回,瓜皮帽都要往下掉,于是福王爷干脆把帽子摘了,扔给了王顺子,一边自己往前小跑了起来,“本王今天应该骑马的” “老子今天应该骑马的”赵凌云一路狂奔至安远侯府,抹一把脑门上跑出来的汗,就又要往安远侯府里冲。 “您哪位”刚好在门廊里站着的王德财,忙拦住了赵大老爷。 “我,赵西楼,越国公府的,”赵大老爷说着话,抬手就把王大管家一推,要往安远侯府的大门里走。 “哎,哎”王德财急着喊。 几个门子前后左右把赵凌云围上了,你谁啊,你就往我们安远侯府里闯 “原来是赵大老爷啊,大老爷,”王德财追过来,跟赵凌云说“您容小的进去给您通报一声。” “都火烧屁股了,还通报什么”赵凌云急道。 “嗯”江屿手里拎着根马鞭,从青石照壁后面绕出来,伸脖子往大门这里看一眼,诧异道“西楼哥哥” “屿哥儿,”赵凌云喊“出事了,你让我进来。” 江屿反应有些慢,等他让人放赵凌云主仆俩进门了,江大少才反应过来,这人不是会为了他二姐来的吧 “你别急着往里走,”江屿伸手就要拽赵凌云,“先说清楚,你来干嘛” “干嘛”赵凌云揽住江屿的肩膀,小声道“赵凌霄去宫里求旨去了,他要娶你二姐” 江屿呆住了。 “这咋还愣住了呢”赵凌云拍江屿的脸,“昨儿咱们为的什么,跟魏三儿干架” 江屿做梦一般,喃喃道“这,这不能吧” “你家老太太呢”赵凌云大步往里走。 葫芦从江屿身边走过,也小声道“这事是福王爷说的,他亲眼瞧见的” 江屿瞪着葫芦。 葫芦重重地点一点头。 江大少突然就抬手给了自己一下。 “哟,大少爷,”王德财忙就喊,他家大少爷脑袋还包着呢,这是又怎么了,还自己打上自己了 江屿一跺脚,转身也往府里跑了,他得去告诉他二姐一声,不行的话,他带着他二姐先跑了再说。 “大管家你也别站着了,”去追自家主子的之前,葫芦很是同情地跟王德财说“宫里来人了,您想办法拦人吧。” 王德财,啥 29 赵大老爷说,我是来求亲的 看见赵凌云的时候,徐老太太吓了一跳,就算是在乡下,你上人家里窜门也得先敲一下门,喊上一嗓子吧这位是怎么回事直接用闯的家里的人呢这么大的一个活人上门,都没人喊上一声的 “赵凌霄进宫去跟圣上求娶我二姐了赵大,这是真的”老太太还没说话,听到消息的江岘风风火火地一头冲进屋,开口就嚷嚷道。 老太太顿时就又被吓一跳,下意识地问了句“啥” “不真,我能这么火烧屁股的赶来”赵凌云斜眼看江岘。 “奶啊,”江岘就喊老太太。 “作死的,你嚷嚷什么”老太太抬手就要捶江岘,这是生怕府里的人不知道,还是怎么着老太太骂江岘道“就你喉咙大就你能嚷嚷你是生怕旁人听不见” “老太太,老太太,”赵凌云一个箭步上前,拦在了江岘的跟前,劝架道“您手下留情,岘哥儿这脑袋还肿着呢,等他脑袋不肿了,咱们再揍他。” “咱们”江岘一蹦三尺高,现在他看赵凌云是十万分的不顺眼,“谁跟你咱们你谁啊” “这孩子,”赵凌云一把将江岘推开,扭头跟老太太说“老太太,圣上已经派人来府里了,应该就要到了。” 老太太想破口大骂,但一时间该先骂谁,她还没想好。 “圣上还招了荣华公主进宫,”赵凌云又说了一句。 “怎么又有她”江岘继续嚷嚷。 徐老太太原地转了一圈,随后便不见慌乱了,老太太先跟江岘说“你去门房那里,跟德财说,要是一会儿有人来了,就说我和老太爷都出门了,不在家。” 江岘“要说瞎话呐” “快去你这犊子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老太太眼见着就要怒。 江岘要跑,被赵凌云一把拉住了。 赵大老爷把江岘拦下来了,才又往老太太跟前凑近几步,小声道“老太太,欺君不太好吧” 老太太没好气道“不太好欺君是要杀头的。” 赵凌云“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赵大老爷个儿高,站得离老太太还近,这就迫使老太太得仰头看他,“你只是来报信的”老太太仰头看着赵凌云问。 赵凌云笑起来,就算露了牙,赵大老爷的笑容也是极其好看的,“老太太,”赵大老爷喊了徐老太太一声。 老太太皱着眉“嗯” “我是来求亲的,”赵凌云认真道“二小姐看不上赵凌霄那样的货色,那二小姐觉得我如何” 老太太“” 江明月她人又不在这里,你问鬼呢 “你”江岘一蹦三尺高,他就知道,赵大这人没安好心 “别跳,”赵凌云抬手给了江岘一巴掌,“怎么这么不晓事呢赵凌霄进宫去求旨了,你想你二姐嫁给那假仙儿” “我二小姐不嫁假仙儿,她就一定要嫁你了”江岘喊。 “行了,”老太太瞪了小孙子一眼,“啥啥都不懂的货,你可闭嘴吧。” “奶”江二少委屈。 “老太太,”门外这时又传来王德财的声音。 “怎么了”老太太高声问。 王德财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哈着腰小声跟老太太道“宫里真的来人了,已经到路口了” “我说的是真的啊,”赵凌云马上就说。 “这要怎么办啊”江岘又要跳脚,问老太太说“奶,你进宫去跟圣上说,我二姐不嫁赵假仙儿。” 这要是昨晚上,江明月没跟老太太说东盛帝插手她婚事的话,老太太真能这么干,不想要这门婚事,她直接推了就好了啊,可现在 “奶,你说话啊,”江岘急得直催老太太。 老太太深吸了几口气,还是那句话,这时候她不能慌,她要冷静,多少大风大浪她都过来了,没理由她过不了这次。老太太仰头又看赵凌云,在两个都不好,但你又没有第三个选择的时候,你要怎么办人生已过大半的生存经验让老太太清楚,遇上这种情况,你就两坏取其轻,这样你才能避开最坏,会让你彻底完蛋的那个。 “大老爷” “老太太叫我西楼就行,”赵凌云说。 “西楼啊,”老太太便改口道“你不后悔” “不后悔,”赵大老爷一脸的郑重,“岘哥儿可以为我作证,我赵西楼要么不说话,我要说话,那都是算数的,一口唾沫一个钉” “成,”老太太把头点点,“你在这儿等老婆子一下,我回房去取样物件,然后我们入宫去。” “嗯”赵凌云说“老太太,我也要入宫” “我带你去见见圣上,”老太太这会儿看赵凌云的目光很慈祥了,“我想请圣上帮老婆子我掌掌眼。” “奶你什么意思”江岘没听懂他奶的话。 赵凌云先也没听懂,等老太太快步走了后,他站在厅堂里想了想,突然的,脑子里灵光一闪,赵大老爷觉得自己懂了。 老太太这是带孙女婿入宫去,说是请圣上掌眼,其实是要当着圣上的面,打赵凌霄这假仙儿的脸啊。顿时,赵大老爷腰板都挺得更直了,他就知道,徐老太太是喜欢他的 “我奶想干什么啊”江岘问赵凌云,他还是想不明白。 “以后你就是我小舅子了,”赵凌云抬手要拍江岘的肩膀。 江岘怒道“你不要坏我二姐的名节” “好好,”赵凌云咧嘴笑着,好脾气道“是我错了,我改,行了吗” 江岘也不跟赵凌云这儿废话了,江二少狠狠地跺一跺脚,跑出厅堂,往江明月的绣楼去了。 江岘前脚刚走,老太太后脚就回来了,也不进厅堂,老太太站在门外冲赵凌云招招手,说“我们走。” “哎,”赵凌云答应一声,忙就几步出了厅堂,跟在了老太太的身后。 一直守在门外的葫芦忙也跟上。 “德财啊,”老太太走了两步后,又跟一旁的王德财说“你还是去大门那儿,宫里的人到了,你就跟他说,我不在。” “是,”王德财领命。 “走,”老太太招呼赵凌云。 “老太太,我们不走大门吗”赵凌云就问。 “不能走门,”老太太严肃道。 赵大老爷“” 不是,大门不能走,怕被宫里的人撞上,这个他能理解,怎么你们府上的后门侧门都不能走了 “老太太,”王德财这时又追上来了,说“那老太爷那儿怎么办” 宫里人也可以见老太爷啊,是不是 老太太脚步一顿,坏了,她把老头子给忘了。 30 打宫里来的陈公公 “让他赶紧出去,”老太太跟王德财说“你把事情告诉他一声,老头子就知道出门了。” “哎,哎,”王德财跑得比老太太和赵凌云还快,两条腿捣腾地飞快,眨眼的工夫,王大管家就跑没影了。 “我们德财以前是跟着二牛的,”老太太跟面露惊讶之色的赵凌云解释了一句,同时在心里,对赵凌云又有了新的评估,这位是个藏不住事的,心里想什么脸上露出了,这样挺好,这样的人他不难相处啊。 赵凌云“我看老管家跑得挺快啊。” 老太太“嗨,他的那些行伍兄弟,到了如今也只活了他一个人而已啊。” 老太太这话一说,赵大老爷就懂了,老管家能活到现在,那就是因为跑得快,会逃啊。 “等等,老太太,安远侯还有个名儿叫二牛”赵凌云突然想起这茬儿来了。 “他以前就叫江二牛,”老太太丝毫不觉得江二牛这名字有什么不好的,她家老大到了现如今还在叫江大牛呢,她家老大说什么了吗 凭心而论,不光是赵凌云,就是跟在他身后的葫芦,也觉得江入秋这个名字好,江二牛这是个什么名字两军对阵,对方来将通名,安远侯这里吼一嗓子某家江二牛这叫什么事 可看看老太太,赵大老爷在老太太和安远侯之间,果断选择了老太太,大老爷说“我觉得这个名字好这名字听着就有福气。” 听自家主子这么说,葫芦忙也点头。 “嗯,”老太太很满意。 老太太这边领着赵凌云和葫芦往院墙那头走,这头王德财把事情跟在后花园翻地的老太爷说了,“老太爷您看”最后王大管家还是得问一下自家老太爷的意见。 江老太爷把手里的锄头一扔,说了句“我知道了,你去大门口堵人去吧。” 王德财哎了一声,转身撒腿又往大门口跑,生怕自己跑慢一步,没把宫里的人堵住。 “这造得什么孽”江老太爷唉声叹气地也往院墙跑,一边琢磨着,为什么亲姐儿俩,江月娥就让人省心,江明月怎么就这么的让人不省心等人站在墙根儿底下了,老太爷倒是想出一个答案来,江明月从小就长得漂亮,这叫什么这叫自古红颜多薄命,戏楼里的大戏都是这么演的 “呸,呸,呸”老太爷随后就又自呸三声,他的明月儿才不会薄命,他家明月儿的命不知道有多好,人生在世难免遇上沟沟坎坎,过去了也就没事了,他这孙女儿以后一定会顺顺遂遂的。 南墙这头儿,已经翻墙出府的老太太站在了轿子跟前,还有安远侯府的人给赵凌云牵了匹马过来。 “走,我们进宫,”老太太招呼道。 轿子是灰布小轿,不看轿中人,绝对不会有人能想到,安远侯府的老太太会坐这样的轿子。再看马,马倒是匹好马,但年岁一看就大了,看着像是从军中退下来的战马。 “这准备得挺快,老太太” “行了,孩儿,上马,我们赶时间,”老太太打断了赵大老爷的拍马屁,弯着腰一边上轿,一边催道“有话咱们回头再说,行吗” 这当然得行啊,赵凌云点头应是,从侯府下人的手里接过缰绳,赵大老爷翻身就上了马。 而与此同时,侯府的大门前,陈尽忠,陈公公看着站自己跟前的王德财,拧着眉道“你说什么府上老太太和老太爷都不在” 王德财一脸的老实憨厚,可惜道“是啊,我们老太太和老太爷都出去了,您这是” 陈公公“哎呀。” 王德财“哎呀。” “那你赶紧派人去找啊,”陈公公说“你学习咱家说话,有什么用” “哎,是是,”王德财忙就扭头冲门里道“快,去两个人,分头去寻老太太和老太爷去,就说宫里来人了。” 两个小厮从侯府大门里跑出来,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飞奔而去。 “陈公公,您先进府歇一会儿,”王德财请陈公公进府,按说主人不在家,他这个管家是没资格请人进府的,可谁叫这是东盛帝身边的总管大太监呢 陈公公跟着德财进府,一边就道“府上两位少爷可在” “在,”王德财说“陈公公要与我家二位少爷说话” 陈公公想一想,安远侯的两个儿子,京师城有名的小混混,还是传闻脑子不好使的那种,他跟这二位有什么可谈问问您二位昨天为什么要跟魏家公子他们打群架犯不上啊。 “不打扰,”陈公公冲王德财摆一摆手,再者说了,江二小姐的婚姻大事,也轮不到这二位小爷说话啊。 “那您请,”王德财把陈公公往里让。 陈公公其实有心问问江二小姐是不是在府上的,可转念一想,他要是开口这么问了,他不是自找没趣吗江二小姐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他一个外人怎么打听 走着走着,陈公公就看见一个小子,在月门那里抻头往他们一行人这里望上一眼,转身就跟火烧屁股似的跑了,陈公公就问“那是谁” “府里的小厮,”王德财看着宝树跑走的,可他没说这是我们大少家身边的小厮,王大管家是摇头还顺带赔着笑脸,跟陈公公说“他年纪小,没啥见识,公公您别跟这种货一般见识,回头我抽他一顿。” 这头宝树一路飞奔至江明月的绣楼,喘着粗气跟屋里的三个主子说“宫里的陈公公来了,小的,小的亲眼瞧见的,大管家正陪着他呢。” 这时也没人来告诉江明月三人一声,老太太和老太爷翻墙跑了,听了宝树的话,江明月皱一皱眉,问宝树说“大管家带陈公公去哪里了” “西院的花厅,”宝树说。 大管家没把人往正厅领,这说明祖父祖母不在家啊,这是临时跑了再想一想,圣上派人来找,你躲着不见,那你这是欺君啊,二老不可能做这等杀头的事,江明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这跑出去也不是个事啊。 “二姐,你还在想什么心思呢”江岘手里拎着一个瓦罐,见江明月坐着像是在发呆,江二少就急道“咱们先想想要怎么跑路吧” 江屿“你等等,替二姐收拾行李,你拎个瓦罐是要干什么” “二姐路上不得喝口热水”江岘理直气壮道“不带瓦罐怎么烧水难不成带口锅” 江明月“” 谁跑路还记挂着喝热水冷水怎么地,它就不能喝了 31 傻子和二傻子 “老太太,赵将军,圣上命你二人进宫见驾,”一个司礼监太监从宫门里快步出来,让徐老太太和赵凌云随他入宫。 听太监喊自己赵将军,赵凌云脸皮抽动一下,饶是厚脸皮如赵大老爷这样的,他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将军,有没进过军营,没上过沙场的将军吗他这样的连兵卒都算不上啊。 “走,”老太太拄着拐杖,扭头让赵凌云跟上。 “在这里等着我,别乱跑,”赵凌云叮嘱葫芦。 老太太抬手,手上没啥力道地拍了赵凌云一把,说“他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 葫芦很同情地看自家主子一眼,他主子哪是怕他丢了他主子是心里紧张,跟他扯白话呢。他家主子最怕见的人就是圣上了,当年做福王爷伴读的时候,他家主子被圣上骂惨了,好几次差点陪着福王爷一起掉脑袋了。刚才在安远侯府的时候,他主子想着江二小姐,热血上头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人站在帝宫大门口了,他家主子知道害怕了。 “你这是,”赵凌云老站着不动,这让老太太犯嘀咕了,“你这是后悔了”老太太小声问赵凌云。 “啊哦,不,”赵凌云马上就摇头。 老太太看着赵凌云。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没后悔,赵凌云走到老太太身边站下了,抬手冲宫门方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葫芦就是个蠢货,丢了就丢了吧,老太太我们进宫。” 葫芦木着脸,以前教福王读书的大学士夸过他,说他比他主子聪明,不过这事葫芦一直没往外说,他得给他主子留个面子。 帝宫凤仪殿的一处偏殿里,帝后都在坐,涂山王府的穆氏王妃和赵凌霄被赐坐在,皇后娘娘的左下首处。 宁氏皇后看一眼,被东盛帝赶了半天,却还是死赖着不走的福王,很是为难地扭头又看了东盛帝一眼。这谈涂山王世子与江入秋次女的婚事,这位站在这儿合适吗 福王的生母是玉贵妃兰氏,虽然也叫自己一声母后,可有些重话,比如你能不能滚蛋这样的,皇后娘娘就不好开口跟福王说,这到底隔着一个肚皮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东盛帝看着福王问。 福王“不干什么,儿臣就是看看。” 东盛帝“你要看什么” 福王就看赵凌霄,要说相貌,福王不输涂山王世子的,就是福王爷这会儿还是街头遇见赵凌云时的打份,一个大萝卜怎么跟头发丝都透着矜贵的赵凌霄比 “你看长空干什么”东盛帝说“你看看长空的样子,你再看看你的样子,你像话吗” 福王就撇嘴。 赵凌霄明白,这位王爷一定在骂他假仙儿,世子爷便冲福王爷笑了一下,这一笑云淡风轻,好一个偏偏佳公子。要说如何坏福王爷的心情,世子爷还是很在行的。 东盛帝简直没眼看自己的这个儿子,宁氏皇后也觉得脸上无光,怕父子俩当着穆氏王妃和赵凌霄的面再干起来,皇后娘娘只能转话题道“老太太怎会与赵西楼一同进宫呢” 这个组合,说真的,半辈子都在玩心机的东盛帝也没想明白,因为皇帝陛下压根就想不到,他干娘能看上赵凌云这个没用的废物,败家子。老太太没疯,跟江明月也没仇啊。 “兴许就是路上撞见了,”福王这个时候还在替他家赵大装,谜底太早被揭穿,那他还看什么戏他等着看赵假仙儿被打脸,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终于能让他看了,谁要来坏事,那他就是福王爷的仇人 “你闭嘴,”东盛帝让儿子闭嘴,随即他就看赵凌霄一眼。赵凌霄能主动进宫,向他求旨要迎娶江明月,这一点是让东盛帝满意的,这说明这位识相啊。 赵凌霄端端正正地坐着,甭管世子爷心里怎么想,他这会儿看着就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圣上,安远侯府徐氏老夫人,越国公府赵凌云求见,”偏殿门外,这时传来太监的通禀声。 还没等东盛帝说话,门外的太监紧接着就又通禀道“圣上,荣华公主殿下求见。” 听见赵清蓉和老太太又撞一起了,皇后娘娘就头疼,外加心律失常,呼吸不怎么顺畅。虽然这些年,一直是徐老太太对赵清蓉这个儿媳妇的单方面辗压,荣华公主的身心是否还正常,咱们先讨论,反正皇后娘娘是落下病来了。 “进来,”东盛帝冲门外道。 “呵,”偏殿门外,老太太冲赵清蓉冷笑了一声,神情十分之狰狞。 赵清蓉要不是有周嬷嬷在身后拼命顶着,她就倒地上去了,老太太的模样又像要生吃了她一样了荣华公主心中委屈,这世上到哪里找赵凌霄这样的夫君去难不成老太太要给江明月找个神仙做夫君江明月也配 周嬷嬷就恨自家主子不争气,这是在宫里,这老太太还敢跟公主你动手不成您就不能硬气点您到底在怕什么啊 赵凌云在一旁偷眼打量了赵清蓉一下,荣华公主穿着打扮自然是光彩照人的,就是人长得瘦,不是老太太这种虽然瘦小但是人精神的瘦,荣华公主是面色苍白,十分病弱的那种瘦。至于荣华公主人长得如何,赵大老爷表示,没江明月长得好看就完事了,扯这个犊子干什么 瞧瞧这没出息的样子,老太太心里嫌弃着赵清蓉,一边跨过偏殿到她小腿肚的门槛。赵凌云深吸一口气,为了江明月,他怎么着也得去再次面对东盛帝了,在心里给自己鼓鼓劲后,赵大老爷也进了偏殿。 “咳哼,”福王冲赵凌云挤眼睛。 赵凌云“” 这个二傻子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是不是傻”在赵大老爷头疼二傻子的时候,京城南内城的集庆门下,江明月看着拦她路的,九门提督家的小姐问道。 九门提督乔镇有五儿一女,身为家中幼女的乔宝,那真是人如其名,是乔大将军的心肝宝贝儿。哦,还有,乔大将军夫人魏氏,魏相爷的嫡次女,是魏兰芝正正经经的姑母,乔宝呢,比魏兰芝小一岁,是魏兰芝的表妹。 前世里,涂王山父子起兵造反,东盛帝灭了乔氏九族,乔宝的下场如何,就可想而知了,哪怕是你出嫁女,夷九族,你这出嫁女和你的夫家能逃的掉 前世里,乔宝死前在想什么,对害死她母族和夫家的赵凌霄和魏兰芝是个什么想法,江明月不知道。重活了一世,如今再看见这个喜欢跟在魏兰芝身边的乔六小姐,江明月就想,这不用问,当街堵她,这姑娘是为了她魏家大表姐出气来了,这姑娘怎么地的,就觉着魏兰芝是受欺负的那一个呢 这乔六小姐,应该是个傻子,不然不能被魏兰芝这么骗 32 别碰我,我嫌你脏 乔宝今天上魏家看她大表姐,陪被禁足的大表姐哭了一场后,乔六小姐便上安远侯府,准备跟江明月算算这个账,结果没到侯府门前,她就看见江家姐弟三人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家门。乔六小姐追着江家姐弟一路跑,终于在内城门这里,把这姐弟三人给追上了。 自己还没开口说话,便被江明月劈头盖脸地问上一句,你是不是傻乔六小姐顿时就感觉受辱了,要不是有婆子在后面死命拽着她,乔六小姐能冲过去跟江明月拼了。 “你,你不是自杀了吗”乔六小姐大声质问江明月。 江明月“哦,没死成。” 乔六小姐本来想骂江明月是假自杀,骗人的,可江明月这会儿脑袋还包着纱布呢,乔六小姐盯着江明月的脑袋看上两眼,硬生生把这话给忍了回去,改口道“受伤了,你还能往外跑” 江明月叹一口气,“六小姐,我伤的是头不是腿,我还坐轿子。” 江屿这时开口道“我二姐能跑能跳的,怎么就不能出门了看来你是真的傻。”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大傻子 “你骂我”乔六小姐看着就要疯。 “走吧,”江明月扭头要走,跟个傻子说什么呢 “你站住”乔六小姐往前冲,这一回伺候她的王婆子没能拉住她,六小姐是一下子冲到江明月的跟前,伸手就将江明月拽住了。 “哎哎,你干嘛”江二少不乐意了,你谁啊你拽我二姐,我二姐是你能碰的 “岘哥儿,”江明月冲江岘摇摇头,让江岘不要动。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少年人跟个姑娘家拉扯,甭管你占不占理,丢人的那个肯定是你江岘。 江岘被江明月拦住了,乔宝却已经冲着江岘来了,乔六小姐瞪眼冲江二少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你还要打我不成” “他是卫护我这个姐姐,”江明月冲乔宝笑了笑,竟是抬手替乔宝,将头上有些歪了的玉钗给扶正了,问道“倒是你啊,你是为了何事找我” “小姐,我们回吧,”伺候乔宝的王婆子追上来,求自家小姐回家。 “哼,”乔六小姐重重地哼一声,抬手就将江明月替她扶正的玉钗拔下来,往地上就是一摔。 内城门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进出的人很多,要不是这样,江家姐弟也不用因为要排队等出内城,而被乔宝追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九门提督府乔家的小姐当众撒泼的现场,已经被旁观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见乔六小姐将头上戴着的碧玉钗都摔了,人群是“嗡”的一声,不少人都惊了。 乔家小姐这是嫌江家二小姐的手脏 这是又要打起来了 不少人开始咂舌了,江二小姐到底干了什么,这么不招人待见 江明月也没生气,还是冲乔宝笑一笑,今日出门出得急,江二小姐的脸上未及施粉黛,但就这么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嘴角微扬,笑意泛开,这张脸美得天香国色。 “你,”乔宝更加气急,自己讨厌的人比自己长的好,这是一种什么折磨 江明月小声道“你这是今天去过魏相府了你魏家大表姐跟你哭了” 乔宝“你还敢说” 江明月“啊,看来她是真的跟你哭了,怎么是我江明月太厉害,让她的家中长辈,不得不违心罚她,还是长辈们本就不疼她,就是要找茬儿责罚她” 乔宝被江明月问住了,你江明月算个什么东西,能逼魏家低头可,她外祖他们怎么可能不疼魏兰芝 江明月“还是说,魏家人不明是非,你那位魏家表姐无错,他们却偏说她有错” 乔宝“” 这个当然也不可能,她外祖父是丞相,她大舅父可是大理寺少卿,专管审案断案的 “六小姐若是想不明白,不如就回去问问你家老太君,”江明月说“我若是魏大小姐,我定不与六小姐你哭,让六小姐为我出头,有仇我自己去报,我绝不连累他人。” 乔宝“她没有让我” “妹妹不要为我报不平,”江明月打断乔宝的话,小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只是心里难过,我没有护好三弟,我丢了魏家的脸面。妹妹千万不要学我,遇事不要强出头,惹那不该惹的人。” “啊,”江明月抬眼挑一下眉,“我但凡有妹妹的本事,我自然就不会落到如今的境遇,我好羡慕妹妹啊。” 乔六小姐呆住了,这怎么魏家有江家人的眼线不成江明月怎会知道,大表姐跟她说的话 “回府去吧,”江明月看着乔宝道“昨日的事,本就是魏三公子与我两个弟弟的事,魏大小姐怎么就怨上我了我与她连面都没见过,陌生人罢了。” “小姐,我们回吧,小姐啊,”王婆子这时又拉自家小姐,她是急得不行,身为乔家的家生奴仆,天生的王婆子就只会对乔家忠心。原本这婆子对魏兰芝印象不错,魏家大小姐端庄秀丽的一个美人儿,又是出了名的才女,这是多好的一个人啊,可听了江明月的话,这婆子猛地就觉出不对来了,这魏大小姐是拱火她家小姐,撺掇她家小姐来为她报仇 魏大小姐这叫人干事你自己丢人现眼一回,你还想我乔家的小姐也丢人现眼一回呸啊 江明月这时蹲下身,将被乔宝摔成三段的碧玉钗给拣了起来,没往乔宝手上交,而是伸手递给了王婆子,说“六小姐手滑掉了玉钗,拿回去吧。” 王婆子很感激地看江明月,忙伸手将断钗接了。 “你,”见没自己发话,王婆子就敢接钗,乔宝又要怒。 王婆子目光哀求地看着乔宝,一副你再闹,我就去死的表情。 “我们走,”江明月招呼江屿江岘一声,转身就往城门洞里走。 人群自动分开,让江家人先走。 乔宝直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会儿有多少人在看着她,方才心中怒火烧得太旺,认定了自己要是主持正义,所以没觉着什么,现在,乔六小姐心气下去了,脸上也挂不住了,她,她是不是当众撒泼了 “小姐,咱们回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府再说,江二小姐走了,”王婆子就好说歹说地,哄着乔宝走,生怕她家这小祖宗再追上去。头一回,江二小姐能有个好脾气,谁敢保证,再来一回,人家还能有好脾气 真要打起来,人家两个弟弟,京师城有名的小纨绔都在呢,人还带着下人,她家小姐能打赢这场架不说你被人按在地上揍上一顿了,你就是裙子破个角,你乔小姐还要不要做人了 王婆子想想这事就身上冒冷汗,魏大小姐这不是撺掇自家小姐为她出气,魏大小姐这是想要她家小姐的命呢 33 江二小姐说,我们得回去 “二姐,你就这么放她走了”出了内城门,走在往外城门去的路上,江岘是越想刚才的事越来气,忍不住隔着轿窗跟江明月抱怨道“太便宜她了” 江明月“那你要怎么办打她一顿你上还是我上” 江岘“呃。” 他自己上吧,可他堂堂一个男子汉,按着一个丫头片子打,这个不行。他二姐上要他二姐跟那个小丫头片子,当众拽头发揪领子,互甩大耳括子他二姐凭什么现这个眼啊 “那女人是谁”江屿这时问了一句。 和着闹完一场了,大少爷你还不知道对头是谁呢江明月很无奈,道“她是九门提督乔大将军的女儿。” 江岘嗤了一声,“原来是乔镇的女儿啊,她有什么可傲的二姐,你还喊乔镇大将军乔镇这辈子都还没出过京畿之地呢,沙场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他也配当大将军” 江明月“” 不是,原来你还看不上乔提督你是武艺高强,熟读兵法,上阵打过仗了,还是怎么着乔镇再不济,人家也是五代将门子弟,禁军出身啊。 “原来是乔镇的闺女,”江岘嗤道“怪不得长得那么寒碜。” 江明月又“” 乔宝那么娇俏的一个女孩儿,你嫌人家长得寒碜还有,这跟她是乔镇的女儿有什么关系吗那位乔大将军,不也是相貌堂堂的一个人,她这弟弟的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不要说姑娘家的闲话,”虽然隔着轿子,江屿江岘看不见,但江明月还是坐正了身体,冲轿窗外正色道“男儿丈夫,碎嘴一个姑娘家的容貌做什么她长相好坏,跟你们有关系” “二姐”江岘委屈了,他又是为了谁 “为了我也不行,”江明月说“不值当在意的事,就不要在意。岘哥儿你当我不敢大耳括子扇她” 江岘“那你干嘛不扇她你好心替她扶钗,她呢” “我一耳光下去,她回家哭去,然后乔大将军再来找我们家的麻烦,”江明月说“你们要跟乔家大将军打,还是跟她五个哥哥打一架要是再气着奶,把爹逼出来,我们两家这仇是不是就结下了再要问这仇是怎么结的,因为乔家小姐在城门口跟我拌了几句嘴,摔了一回钗” 江明月问轿外的俩弟弟“我就问你们,这仇结得值不值当” 江大少江二少互看了一眼,这么说来的话,那是不值当,为一场吵架,让两个家族结仇,这图什么再说了,想想刚才,他们二姐吵架吃亏了吗他们二姐叭哒叭哒的说半天,那位乔小姐最多喊一声你,像个傻子一样。 “我不怕他乔家,”江屿是想明白不值当了,但嘴上不认输。 “啪”的一声,江明月猛地一掀轿窗帘,瞪眼看江屿。 江大少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模样,只是跟江明月对视一眼后,就将头扭过去了。江明月“啪”的一声,又将窗帘放下了,嘴上不服气,心里明白了就行,她如今对江屿也就这个要求了,没必要非逼一个少年郎低头。 “被那丫头搅和的,我差点把正事忘了,”江岘这时又道“咱们家是离了,可咱们要往哪里跑啊东进西行,还是北上南下啊” 安远侯府的人没一个吭声的,他们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求三位主子别带着他们一起上天就行,他们的要求就这么的卑微。 江屿“不知道,别问我。”他要知道,他这会儿就不是跟在轿旁走,挨他二姐的训,而是走在前边带路了。 江明月坐在轿中也很不安稳,说真的,乔宝的事真算不上什么,现在要命的是,赵凌霄去宫里请旨求婚了,她该怎么办刚才出门之前,她去正门偏门都看了,门外都有陌生人,不是江明月要恶意揣测东盛帝这个人,那几个陌生人,一定是东盛帝派来的。 也别问皇帝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又不是要抄家,叫人进个宫而已,犯得上派人手把人家里前后左右门都看住吗她的婚事,就是皇帝陛下的算计,就冲这个,皇帝陛下就没办法坦荡荡,他就必须要防着你,不让你摆脱他的算计,疑心病已经病入膏肓的人,就是这么的不可理喻 老太爷和老太太都躲出去了,她和江屿江岘也躲出来了,可他们能一直不回家吗在绣楼听江屿说赵凌霄要求婚,江明月差点就打算去跟赵凌霄再同归于尽一回了。怎么这辈子,我打算好好活着,求个安稳了,你却巴巴地找过来了你赵凌霄这就是不放过的意思呗,那我还过什么日子一起再死一回算了 没等江明月把事情想明白呢,江屿江岘就急着替她收拾行李,再后来就是急着走,这会儿江明月不想着要跟赵凌霄同归于尽了,认真想想,江二小姐觉得她这跑路没用啊。 她跑了,她这一家子人不能跟着她一起跑吧她这事,惹到赵凌霄不怕,可要是惹到东盛帝呢再者,她这头跑了,江月娥会不会被她连累有个逃家出走的胞妹,沈家人会不会因此看轻江月娥 况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跑得再远,也有可能被皇帝陛下抓着啊。想到这里,江明月发觉,当个女镖师走天下这个打算,好像也不现实。 轿外,江岘看一眼被绣花布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轿窗,催马往江屿的身旁靠一靠,小声问“真不告诉二姐,赵大求娶她的事” 江屿斜眼看江岘。 江二少“真不说啊” 江屿小声道“不说。” 江大少理想中的姐夫,是他沈姐夫那样的,大儒的弟子,文采出众的一个人,跟他大姐过日子,俩口子就没红过脸。赵大能给他二姐什么日子过赵大自己就是个混混,他二姐脾气也不好,这二位搁一起过日子,能不干架 江大少现在就认定了一条,赵西楼是朋友,但当他姐夫门儿都没有 “屿哥儿,”江明月这时又掀轿窗帘,跟江屿说“我得回去,我们回去吧。” “什么”江屿勒停了马,一脸愕然地看着江明月,“回去你又准备嫁赵凌霄了” 34 采莲,四海商行 “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怎么跑路”江明月没理江屿的傻话,“我们回去,我这事我要再好好想想。” “什么叫你这事”江屿看着更加生气的样子,“你这是要跟我分家这是咱家的事” 江明月被江屿念叨的心头一暖,果断认错道“是我说错了,屿哥儿别生气。” 江明月难得有说软乎话的时候,把江岘都说愣怔了,下意识地说了句“我没生气啊。” 江明月笑起来,说“屿哥儿不生气就好。” 江屿“” 他总觉得他二姐有哪里不对,但他又拿不出证据来。 江岘看看他姐,又看看他哥,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站在路中间吵架” 江屿“我们没有在吵架。”他这弟弟实在是太傻。 “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江岘问,他姐他哥说话,很多时候他都不听懂,江二少倒也不在乎,习惯了嘛。 随行众人都竖着耳朵在听,是啊,这都快到外城门了,我们要往哪里去 江屿被问住了,扭头又看轿子。 坐轿里的江明月“我们回家去。” “二姐”江屿喊,他就觉着他们不能回家去。 “不回家,那我们要去浪迹江湖”江明月问。 随行的三个护院听了二小姐这话,脸皮都是一颤,也没见二小姐舞过刀练过剑,原来二小姐还知道江湖呢就他们这帮人,会武的五个人,还是勉强算上两位少爷,就这配置,他们去浪迹江湖他们能打过谁啊他们做流民,可能还现实点。 不知道要去哪里,你就是把脑袋想破,最后也只能是回家,所以江大少就算再不乐意,在江明月的再三催促下,一行人还是掉头又往内城门走了。 “那我们何必出来这一趟”江屿问江明月。 江明月承认错误“是我没考虑周全。” 可江明月越是这样主动认错,江屿就越是生气,江大少骑在马上闷声不响半晌,憋出来很是痛心疾首的一句“是我的错。” 他要是知道去哪儿,他们就不用回家了,他怎么就想不出个地方来呢江大少生自己的气。 “我还是去的地方太少,我要是把全天下都走上一遍了,我这会儿就一定知道,我们该往哪里去了,”江大少跟自家二姐懊恼道“这个错,我得改。” 江明月愁得不行,她小弟看人的眼光有问题,她大弟认知错误的脑回路也异于常人,这二位还有救吗 “二小姐,我们进内城了,”走着走着,轿外有仆从跟江明月禀报。 江明月就捏眉心,进内城了,她也没能想出来该怎么办。好像除了装傻,就当自己不知道东盛帝的心思,死扛着说看不上赵凌霄,也没别的办法了。但就这个办法,也只是在江入秋回京之前有用,等她那位对君王忠心耿耿的父亲回来了,知道这事儿了,她江明月不嫁也得嫁了。 轿子晃晃悠悠,正晃得江明月心烦,她就又听江岘在轿外说了句“晦气,又见着丑人了” “什么”江明月不明所以地问。 “怎么又是你”轿外又喊起乔六小姐的声音。 “哎”江岘喊“你等等,你别跑,我见过你” “啊”有年轻姑娘的尖叫声紧接着响起。 轿外一阵人仰马翻的动静,江明月听着江岘好像又跟谁干起来了,江二小姐忙就撩起轿门帘往外看,跟乔家结仇这事,他们江家是躲不开了吗 “不心虚,你跑什么跑”江岘拦在一个丫鬟模样的小丫头跟前,小丫鬟缩着她的小身板,抱着膀子,瑟瑟发抖中,衬得江二少形如欺男霸女的恶少。 江明月一眼瞧见这小丫鬟的脸,眼睛就直接眯了一下,这小丫鬟她认得,这是魏兰芝身边的丫鬟叫采莲,前世里,这小丫头没少帮魏兰芝做事,也没少挨花婶儿的打。 怎么会遇见她江岘又怎么会认得这丫头的心有疑问,江明月环顾四周,然后她看见了四海商行。好歹做过一世的涂山王世子妃,江明月知道这是涂山王府设在京城的暗桩,看见这个四海商行,江明月就清楚采莲怎么会在这里了,这是替她家小姐找情郎来了。 “你跑什么”江岘还在质问采莲。 江屿就问“她谁啊” “昨天她跟着魏三儿他姐的,”江岘大声道“今天又让我瞧见她了” “你,”乔宝这时甩开拉着她的王婆子的手,冲上前,怒视着江岘道“你还讲不讲理这路是你江家修的,她魏府的丫鬟不能走” 要说,道理也真不在江岘这头儿,魏兰芝的丫鬟上街,让你看见怎么了谁规定这条街,只准你江二少走,不让她魏府丫鬟走了 “怎么了我看她碍眼”江岘却是理直气壮的。 “你,”乔宝又开始你了,这位六小姐也真是不会与人吵架,连说了几个理后,乔六小姐怒道“你讲不讲道理” “道理小爷就是道理”江二少顶着肿如猪头的脑袋,愣是吼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行了,走吧,”江大少这一回没准备,跟江二少上阵亲兄弟,他们二姐的要命事还没完呢,你盯着魏府的丫鬟不放干什么 “不行,你们别走”江大少这回不想闹事,可乔宝不让他走,“你们把这事说清楚”乔六小姐喊。 “哥你别拦我,”江岘往边上扒拉自家哥,想让江屿别挡着他,这小丫鬟刚才跟乔家丫头站一块儿说话,谁知道这俩是不是在商量,怎么对付他二姐江二少亲眼见着的,昨天魏兰芝哭,这小丫鬟也跟着抹眼泪来着的,这也是个能装会演的 采莲长着一双大眼,这会儿受惊,她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慌慌张张地四下里张望,采莲看见了站在轿前,没过来的江明月。 江明月目光冰冷地看着采莲,江二小姐可能自己都没发觉,她这会儿看采莲,如在看一个死物。采莲被江明月吓着了,她就觉着,江家二小姐是要杀了她,完全出于求生避祸本能的,采莲扭头就跑。 “你怕什么”采莲这一跑,乔宝不高兴了,她这儿正替这丫鬟出头呢,结果正主开跑了 乔宝这一喊,采莲脚下拌蒜,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一个藕荷色的绣花荷包从她的袖笼里掉了出来。 “跑”江岘追上前,没留神,江二少一脚踩在荷包上,再脚下打滑一下,这一摩擦,荷包被江二少踩破,露出了里面装着的信纸 35 望君怜取眼前人 “这什么东西”江岘弯腰就要捡荷包。 乔六小姐动作比江二少更快,抢先一步将荷包拿在了手里,采莲半抬了身子,高举着手想要回抢,都没能将荷包抢回来。眼见着乔宝把信从荷包里拿出来了,采莲是又惊恐又绝望,尖叫了一声。 看采莲紧张成这样,江岘忙就抻头去看乔六小姐手里的信,六小姐想折起信纸,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江岘“玉郎长空,这谁啊” 玉郎长空江明月嘴角一抽,魏兰芝是这么喊赵凌霄的 皇室贵胄的姓名字号,民间一般不会有太多人知道,平头百姓去哪儿借胆子,直呼王孙子弟的姓名可赵凌霄是个例外,这位名声太盛,涂山王世子赵凌霄字长空,这事儿你要说全天下人,那夸张了,但要说全京师人,那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这信是写给涂山王世子的可为什么送信的是魏家大小姐身边的婢女 就在在场众人都还在惊疑不定的时候,江岘已经在大声读信了。 信也不长,就一句话,昨夜落花风雨伤春,望君怜取眼前人。 “你闭嘴”乔宝大声制止江岘,情急之下,乔六小姐甚至抬了腿,做势要踹江岘。 乔六小姐要不这么激动,可能还好,可她这一跳脚,在场众人就心里有数了,这是情话,这肯定是情话,魏家大小姐竟然给涂山王世子写情书 未出阁的世家小姐,给外男写情书,这个外男还是涂山王世子赵凌霄 人声开始鼎沸,口口相传之下,魏家大小姐与涂山王世子私相授受的事,轰动了整条街,相信轰动京师也不用花太长的时间。 “你们,你们,”乔六小姐手足无措了。 江岘上前一步,一把夺过被乔六小姐抓在手里的信,直接就近给了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道“我可没胡说啊,呐,你们拿去看看。” 信纸是印着兰花的花笺,字是极漂亮的簪花小楷,这信看着赏心悦目,可这事儿它不赏心悦目。信被数人传阅,眼见着魏兰芝这封信被越传越远,江屿挤进人群,将信夺了回来。 赵凌霄一边进宫去请旨,要娶他二姐,一边跟魏兰芝私底下谈情说爱,这信就是证据江大少把信揣怀里了,这事不把赵凌霄弄去半条命,不能完。 还有,江屿杀气腾腾地看向了,还在地上趴着的采莲,他说魏子亭怎么疯到他二姐头上去,原来这王八蛋是为了他姐姐,呸,太不要脸了 “你还不快走”王婆子这时冲采莲道,你还不快回府去告诉你主子一声,事情败露了,让你主子赶紧想办法,你还趴这儿哭什么 “走”江岘冷笑,“走哪儿去” “回去叫人,”江明月这时跟身旁的护院道“多带些人手来,把这个四海商行给我围了。” 护院一呆,“二小姐” “没听说涂山王府的产业里,有四海商行这个铺子,”江明月低声道“我听说,这个四海商行也不止是京师城这一家,魏家小姐写信给她的世子爷,送信的怎会找到四海商行来的” 护院猜“这是他们私底下约好的地方” 江明月面色如常,说“谁知道呢,咱们先把地方看住了,万一这事闹大了,人都在商行里,一个没跑掉,让魏家自己查,别回头又说是我们江家要害他家的小姐。” “这怎么能是我们江家害”护院话说了一半,突然就恍然大悟了,魏家大小姐这叫什么叫私通叫偷情这罪名可太大了,魏家会不会把这位大小姐给药死,要么沉潭淹死啊 “小的这就回去叫人,”护院冲江明月躬一躬身,拔腿就跑了。 江明月这头让护院回府叫人,这头江岘已经进了四海商行了,嘴里嚷道“替赵凌霄收信的人呢出来” “去帮忙,”江明月扭头就跟另两位护院道。 两个护院忙就往四海商行跑。 “二,二小姐,”宝树小声喊江明月。 “你也去吧,”江明月说。 宝树忙追着两个护院跑了,至于江岘的贴身小厮宝山,这位已经跟着自家主子,在四海商行里面站着了。 很快,除了一个轿夫留下来守着江明月,还有他的轿子,安远侯府的人都被江明月打发去帮江屿和江岘了。侯府众人蜂涌冲进四海商行的时候,心情都多多少少有些复杂,他们本来是要跟着二小姐离家跑路的,结果他们现在又要干捉奸的活了,这事情变化的也太快了而且啊,他们二小姐和两位少爷为什么要跑路,他们不知道,这魏大小姐什么时候跟涂山王世子勾搭上的,他们也不知道,遇事一头雾水的滋味,说真的,不好受。 “二少爷,二少爷,”四海商行留着八字胡的掌柜的,被江岘揪住了衣领子,人到中年的掌柜的,双手抱拳,拼命地向江岘讨饶,“小的这里真的没有涂山王府的人啊,小的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怎敢跟王府攀关系哟。二少爷您英明,您先放开小的,您先放开” “人和信都在我手里,你还跟我这儿说故事”江岘凶神恶煞,“你信不信,小爷我把你送官” “不不不,”掌柜的忙说“可不能进衙门,小的冤枉啊。” “主子,打他”宝山在一旁嚷嚷,他是个壮小子,跟江岘同岁,但个头身量都超江岘很多,明明还没成年,看着却像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了。 “我让你喊冤,”江岘一拳头挥在了掌柜的脸上。 掌柜的被江二少打倒在地,宝山冲上来,蹲下身挥拳就继续打。 四海商行的人里,有想上前的,却被身旁的人拉住了。商行里的明白人都清楚,这场架他们要是一打,搞不好就招来官府的人了,这绝对不行。宁愿江家这两位小爷,把商行砸了,哪怕一把火烧了,他们也不能动手 江岘进商行找收信的,江屿就在外面盯着送信的采莲,他不能让这个婢女跑了,这是人证。 乔宝在哭了,这事对她的冲击太大了,她大表姐,她最亲最爱,最崇拜的大表姐,竟然私下里给男人写情书乔六小姐不敢相信,可事儿又是她亲眼见着的,这让这位涉世未深的小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呜,”乔宝哭着问王婆子,“我该如何是好” 王婆子“” 这会儿小姐您知道慌了您今儿要是不出门该多好啊。 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晏殊浣溪沙 36 江二小姐说,我不怕事 王婆子想不出办法,也哄不好自家哭哭啼啼的小姐,扭头看街中央站着的江明月,就见江二小姐人站在小轿前,一副台下人观戏的模样,还是漫不经心的那种,与身遭交头结耳,兴奋看戏中的众人格格不入。 江家的这位小姐 王婆子猛地就拉住了自家小姐的手,这江二小姐哪像传闻的那样,是个没眼界的乡下丫头,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没眼界,这会儿能是她家小姐哭成泪人,魏大小姐眼见着要完,哦不,王婆子咽一口口水,魏家三公子怕是也要完,昨天那一架为什么打,现在也有答案了,三公子是为他姐姐争男人呢魏家姐弟俩,这是都栽了,而你再看江二小姐,也是当事人,现在人在看戏 今天这一出,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她家小姐在路边上跟采莲说话,江家小少爷就能跳出来逮住采莲了还有啊,江二小姐她为什么要在今天,带着两个弟弟出城都出内城门了,她能又回来了,这位是不是就等着抓采莲呢 就这么片刻的工夫,江明月在王婆子这会儿,已经是罪魁祸首了。 “江明”乔宝哭着要骂江明月。 “小姐,小姐,”王婆子忙高声喊了起来,她一个当下人的不能当众抬手捂主子的嘴,可她能用上全身的力气拽自家小姐走,一边招手让乔家的下人们上前来帮忙。 “小姐,我们回府吧,”几个乔府的丫鬟婆子跑上来帮王婆子的忙,大家伙儿都知道,这事儿他们不能再掺和了。 “小姐你听王妈说,”王婆子一叠声地哄乔宝,“这事儿啊,咱们回去找夫人,找老太太拿主意,老太太和夫人一定有主意的。” “主子,乔家小姐被拖走了,”商行门前,宝树问江岘“要拦吗” 江屿往乔宝那头看上一眼,低声道“不管她。”这傻子今天也算是出力了,他还得谢谢这傻子呢。 王婆子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将自家小姐哄上轿,抹一把脑门上急出来的汗,王婆子就跟一个丫鬟道“你快去魏相府一趟,事情一点儿都别瞒着,全都告诉那府上知道。” 别人家的丑事,知道了也当不知道最好,特别是魏家还是他们乔家的姻亲,你不假装不知,这以后相处起来,尴不尴尬可问题是,这事你现在没法儿装不知道,装信的荷包是她家小姐捡的,信是她家小姐从荷包里拿出来的,看信的,她家小姐也是第一个,你都没办法赖这是人江家少爷栽赃陷害,这要怎么装不知道 “别瞒着,一五一十的说,”王婆子是再三叮嘱这丫鬟,这事很快全京城的人都要知道了,他们乔家不光是没法儿装不知道,他们也没办法儿帮着隐瞒,那要怎么办 那就只能如实告之,并请魏家自求多福吧。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只装死,乔家就是魏家的好亲戚了。 丫鬟答应了王婆子一声,转身往街尾那头跑了。 “走走,”王婆子又催着轿夫赶紧抬轿。 “采莲,”乔宝手撩着轿门帘,还要操心采莲,落在江家姐弟的手里,采莲会不会死啊 “没事,没事儿,”王婆子硬是把轿门帘从乔宝手里夺下来,放下轿门帘的时候,王婆子又小声哄自家小姐说“杀人要偿命的,没人敢要采莲的命。” “江明月,”乔宝又喊。 “快走,快走,”王婆子放下轿门帘,一叠声地催轿夫,还扯江二小姐干什么以后她家小姐就应该远着那位小姐了,惹不起还不赶紧躲 “采莲真的会没事”跟王婆子相交甚好的一个婆子,一边跟着轿子跑,一边小声问王婆子。 王婆子叹一口气,道“这谁知道呢。” 害自家小姐的丑事败露,还闹得人尽皆知,这采莲怎么可能还有命活不过王婆子一点也不可怜采莲,自家主子做错事,你不劝着些,你还帮着干你家小姐上头是没有长辈在了吗你长着一张嘴是干什么的你不知道去说这采莲不是活该死吗 “二姐,”江屿走到江明月跟前,低声问“我们要送魏家的那个婢女见官吗” 江明月也没往采莲那边看,说“不用送官了,这是魏家的事,我们犯不上出这个力。” “那我们是不是把这婢女送到宫门前去”江屿往江明月跟前又凑近两步,说“我们把魏家的这个直接扔赵凌霄脸上去,看他怎么说” 江明月还没说话,安远侯府赶来支援的人到了,一伙壮汉如狼似虎的,将围着看热闹的人群连推带搡的撞开,嘴里还骂骂咧咧。人群里有被这伙壮汉吓到的,但就是这样,众人也不舍得离开,王孙公子,世家小姐的热闹,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 “二小姐,”回家搬救兵的护院,抢先一步到了江明月和江屿的面前,这位是开口就先喊江明月。 “来我们府上的那位公公,回宫去了吗”江明月小声问。 护院“陈公公回去了。” 江明月“他问你话了” 护院点头,“问了,小的也没瞒着,陈公公问完话,他就急着回宫去了。” “辛苦你跑这一趟了,”江明月谢护院说。 护院吓一跳,忙就摆手说“小的不敢,小的一点都不辛苦。” 江明月笑起来,扭头又小声跟江屿说“把商行看好,别放人走,我们可以回去了。” 江屿“这就回去” “这里的事,陈公公回宫去禀告了,”江明月看着江屿,“涂山王世子这婚应该是求不成了。” “他又不是只能娶一个夫人,”江屿嘀咕道“万一圣上让魏家的做妾呢” 上辈子还真是这样,江明月抿一抿嘴,“可我不愿意,我有成人之美,” 江屿咂一下嘴,“成人之美万一赵凌霄他不想要二姐你的成人之美呢我们接着闹” “呵,”江明月笑一声,理在她这里,那她还怕什么那就闹呗。 江屿就说“行,我们回家,闹就闹吧,我不怕事。” 江明月回身就坐进了轿子里,偷情私通的事一出,魏兰芝会怎么样,帮着魏兰芝送信的采莲会怎么样,江明月不关心。这真不是江二小姐心坏,都不管别人的死活,在江明月这儿,这事是我按着你的头让你做的既然不是我,那我为什么要管你的死活你魏兰芝撺掇着胞弟来找麻烦的时候,你就没盼着我江明月好,那我凭什么要维护你的好名声 37 圣上说,赵西楼他有脑疾 陈公公在安远侯府问完护院话后,就知道涂山王世子请旨赐婚这事儿要完。陈公公也不等江家二老回来了,他是拔腿就走,一路火急火燎地往帝宫赶。 而在陈公公赶回宫报信之前,凤仪殿的偏殿里,从徐老太太说了,她要将江明月嫁与赵凌云后,就一直沉默中的东盛帝终于开口说话了,皇帝陛下说“赵凌云” 赵大老爷马上挺了挺胸膛,是他,没错啊,老太太要把江二小姐嫁给他啦 东盛帝就没看赵凌云,皇帝陛下看着老太太,道“西楼幼年时患过脑疾的。” 老太太 赵凌云 在座的皇后娘娘,还有涂山王府的母子二人,再外加一个荣华公主“” 福王张嘴要说话,他不能看着他的兄弟被这么污蔑,可没等福王爷出声,东盛帝就冲他声音很是冷厉地斥了一声“闭嘴。” 老太太惊道“西楼有脑疾” 她的明月儿这是什么命找来找去,找不到合适的小郎君能嫁,终于等来了个自己上门的,结果是个患脑疾的 “不是,我” “咳,”东盛帝轻咳了一声。 听见皇帝陛下的这声咳,正着急要为自己解释的赵凌云打了一个激灵,圣上说你有脑疾,金口玉言,你敢说你不是顿时,赵凌云急赤白脸了,他真没想到,他过了江家老太太这一关,却栽在圣上这边了,这是为什么啊 “太医院有他的医案,”东盛帝跟老太太说“这还能有假干娘,你还不信朕的话吗” 老太太心里在怀疑,可她又不能在表情上流露出来,明面上怀疑皇帝说谎话,这不是找死吗所以老太太只能作目瞪口呆状。 “那什么,”虽然自己的父皇训斥闭嘴,福王在这个时候还是勇敢地站了出来,不顾他父皇要宰了他的目光,福王爷大声说“老太太,脑疾有什么啊本王小时候也被太医说有脑疾啊,哦,本王的另一个伴读,太医也说他有脑疾,” “本王总共也就两个伴读,”福王冲老太太竖了两根手指。 老太太这下子真的目瞪口呆了,她还真不知道这事儿,皇子读书,给皇子选两个伴读,结果把三个患脑疾的凑一块儿堆了这是什么孽缘啊 福王又正经跟老太太说“可本王脑子好着呢,要不老太太你考考本王。” 老太太“老婆子要考王爷什么” 福王“随便,四书五经,哦,这个本王背不出来,要不老太太你考本王三字经” 老太太“三字经是什么”她都不识字,为什么要为难她这个老人家 “三字经就是赵钱孙李,周吴郑” 东盛帝用上大力气地一拍坐榻扶手,冲福王喝道“你给朕滚”这是三字经你他娘的背得是百家姓 福王还没怎么样,赵清蓉先被东盛帝这一嗓子吼得打了一个哆嗦,还没等她缓过劲来,东盛帝已经点她的名了,她的皇帝堂兄说“荣华,你是那丫头的母亲,你说说看。” 老太太呼地就扭头,瞪眼瞧着荣华公主。 这一幕太熟悉了,荣华公主相信,她这会儿要是敢开口说话,老太太能立时就上来要她的命,“不,不知道,”荣华公主结巴了一句。 “圣上”赵凌云这时叫了一嗓子。 东盛帝“你还有话要说” “这,臣有脑疾,可这也不耽误臣过日子啊,”在皇权强压之下,赵凌云认了这个怂,但他还是要为自己正名,“臣没读书后,臣就一直没犯过病,圣上,臣现在好着呢。” “呃,对”福王附和“不读书,我们就不会犯病。” 东盛帝“朕不是让你滚吗”说这话,你赵凌晨是不是很自豪啊 福王爷站着不动窝,他就不滚 “老太太,”赵凌云又一脸委屈地看向了老太太,说“说好了的事,您可不能现在反悔啊。” 老太太在心里暗自琢磨,要说读书吧,江明月不怎么读书,江屿,江岘也不见有什么读书的天分,所以读书这事,对他们江家来说一点都不重要。老太太一边琢磨,一边看赵凌云,这看着也不像是个有脑疾的啊,所以真要是不读书就不犯病,那脑疾这病算个什么呢,不妨碍过日子啊。 老太太目光又往赵凌霄那里瞟,这位打她进殿后,就没说过话,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模样是真的好,天上的仙人一般。哦哟,老太太脑袋大,这哪是能跟她家江明月过日子的人唷,这俩就不是一路人,喝露水的,跟吃大锅炖的,能搁一个屋里待着吗 打死也不能,让江明月进涂山王府 拿定了这个主意后,老太太冲赵凌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赵凌云“老太太”您这气叹得我很慌啊 “原来如此,”老太太说“这不怪你,人啊,生老病死,这是老天爷安排的。” 赵凌云忙就点头,心里还委屈,他这个不是老天爷的安排,他这个完全是因为,圣上有个得脑疾的疯儿子,为了不让这儿子一个人丢人,所以强迫他们二个伴读也得脑疾,他太冤枉了 “圣上,”老太太这时又跟东盛帝道“老婆子我与他祖母是老姐妹,他祖母还活着的时候,她啊就喜欢我家二丫头,替她大孙儿把跟二丫头的婚事定下了。” 赵凌云突然之间,就对徐老太太敬仰起来,敢在圣上面前,面不改色说瞎话的人,试问天下间有几个他祖母哪有他这么好的眼光,他祖母替他定下的是,张阁老的小孙女儿 老太太拿出来一块玉佩来,说“吴老太君是洪县吴家的小姐,这是她家传的鸳鸯玉,这就是我那老姐姐给的定亲信物。” 东盛帝“定亲用的鸳鸯玉,不是成双的” “成双成双,”老太太从怀里又拿了一块玉佩出来,说“这是公鸳鸯,西楼今天来找我说亲事,刚给我拿着的。” “我来看看,”福王跑上前,将成对的鸳鸯玉拿在了手里。 宁氏皇后看一眼面色阴沉的东盛帝,不得不开口提醒福王说“王爷啊,你将玉佩拿给圣上看看。” 福王说“他又不懂玉。” “王爷”老太太忙瞪了福王一眼,她干儿子要不是只有两个儿子,福王这孩儿怕是活不到现在吧这孩儿看着太糟心了,“圣上什么都懂,您快给圣上看看,”老太太催福王。 赵凌云呆呆地站着,鸳鸯玉的事他真不知道,这真是他祖母留下的 38 圣上说,朕觉得他不行 洪县位于大胤的南方,是大胤已知最大玉矿的所在地,洪县吴家有大胤最好的玉雕师傅。百年的世家,精美玉器出了无数,而其中最上品的,是要刻上吴氏家主印记的。徐老太太拿出来的这对鸳鸯玉,白玉无暇,晶莹剔透,两只鸳鸯一公一母,彬彬如生,都不用看印记,宁氏皇后就能肯定,这对鸳鸯玉真的是出自洪县吴家。 “父皇你看出什么来了”福王问东盛帝。 鸳鸯的尾羽下有个圆形的印记,绿豆粒大小,因为太小,不专门地仔细找,根本就不可能会被人发现。印记虽然只有绿豆粒大小,但却包括了洪县吴家的家族徽记,和族长的印章,这技艺除了吴家的玉匠,天下间也找不出第二家了。 东盛帝手指在印记上来回抚摸几下,心里便有数了,这的确是吴家的玉器。 “这是我那老姐姐嫁妆里的物件,”老太太这时又补充了一句。 这对鸳鸯玉真是吴老太君给的,吴老太君也亲口说过,这是她的嫁妆。吴老太君给这对鸳鸯玉时的原话是,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月儿出嫁的时候,这对鸳鸯就算是我给她的嫁妆添头。 所以徐老太太的话,是十句话里九句是真,只有一句是假,但这假话随着吴老太君的病故,已经死无对证了。 “为何之前干娘你没说过这事”东盛帝问老太太。 “我们老俩口还想多留二丫头几年,”老太太认真道“可昨天那事一出,我们老俩口也想明白了,姑娘家大了就不能硬留她了,不然姑娘自己愿意,老天爷也不愿意,他会让你遭报应的。” “原来如此啊,”福王一拍手,一脸的恍然大悟,扭头这位王爷就跟东盛帝说“父皇您听见了吗” 东盛帝木着脸,咬着牙说了句“朕没有女儿。” 福王把双手一摊,“这要怪谁怪您,还是怪后宫的娘娘们” “你给朕滚”东盛帝终于暴起了,皇帝陛下站起身,抬巴掌就要照着福王的脸抽,结果福王身子后仰一躲,东盛帝这巴掌就落在了他的脖子上,“啪”的一声响,声音极其响亮,可见东盛帝这一巴掌没留力气。 在场的众人里,老太太,徐山王妃,赵清蓉都惊了,皇后娘娘和赵凌云则一副习惯了,有本事圣上您把福王宰了的表情,至于赵凌霄,世子爷端坐着,表情没有变化。 “你没女儿,你打我做什么”福王很不高兴,这事也能怪到他的头上他还能干送子观音的活 “来人,把这孽障给朕拖出去打”东盛帝下令。 福王冲要上前来拖他的大内侍卫们摆了摆手,挨打嘛,这算多大的事他自己就能走着去挨打,但在这之前,福王爷揉一揉自己的鼻子,冲赵凌霄嚷嚷道“假仙儿,人家江二小姐看不上你。” “来人”东盛帝喊。 “福王,”宁氏皇后也喊,你行行好,别再气你老子了。 赵凌霄看着福王笑了起来,世子爷这笑容云淡风轻,看得福王冒火,顿时就生出,要跟赵凌霄打一架的心思,都他娘的都被人拒婚了,你还笑屁啊 就在福王爷要跳起来,去揪涂山王世子衣领子的时候,五个大内侍卫一拥而上,团团将福王围住,把这位王爷整个人抬起来,往殿下送。显然,对于这个活计,大内侍卫们已经轻车熟路了。 “他有脑疾,”闹事的被抬走了后,东盛帝手指一指赵凌云,再次跟老太太强调道。 老太太“这是二丫头的命。” “干娘,你知道为何涂山王妃和世子也在殿中”东盛帝问。 老太太看一眼这娘俩儿,果断道“不知道。” 涂山王妃这会儿有些坐不住了,她已经忍气忍了半天了,这老婆子自打进了殿,就没正眼往他们娘俩儿这儿看上一眼,怎么圣上叫你一声干娘,你就真把自个儿当圣上的娘了你也配 “是为了昨天的事儿”老太太这时又说“我家二丫头,跟世子爷可不般配。” “呵,”穆氏王妃冷笑了,江明月是个什么东西,给她儿子做丫鬟都不配要不是她儿说娶这丫头,是圣上的意思,是帝王心术,是制衡什么的,她怎会硬着头皮进宫来请旨求赐婚结果呢现在这叫什么事江家这是给脸不要脸啊。 老太太这时看穆氏王妃了,穆氏王妃矜持华贵的一个人,老太太瘦小枯干的一个人,跟穆氏王妃比相貌,老太太自然是比不过,但老太太一脸的凶样,对上穆氏王妃的高傲不屑,那是一点也输的。 穆氏王妃,你家江明月也配 老太太,你家的崽子算是个什么东西 “老太太您是有话要说”穆氏王妃本来就一肚子火了,如今被老太太一脸凶样的瞪眼一瞅,王妃是真的要发怒了,自打来到京师城,她受得委屈太大,太多了 老太太又上下打量了穆氏王妃一眼,她看人准得狠,这个涂山王妃不是个好脾性的人,看看这想端着贵妇人架子,又端不住的尖酸刻薄相,她家江明月跟这位凑一起,呵呵,那真是家无宁日,谁也别想好。 “王妃的话,老婆子听不明白,”老太太说“老婆子带西楼来请圣上帮忙掌眼,这里面有王妃什么事老婆子能有什么话跟王妃说” “老太太怕不是揣着明白装” “母亲,”在王妃要指责老太太揣着明白装糊涂,跟她这会儿装呢的时候,赵凌霄低声喊了王妃一声。 穆氏王妃话没再往下说,但憋屈地难受。 按事情正常的发展来说,赵凌霄开口说话了,老太太至少应该理一理世子爷的,可徐老太太从来都不是正常人,她就没理涂山王世子,而是看向了东盛帝,说“圣上看西楼行吗” 东盛帝“朕说他不好,干娘要如何做” 赵凌云差点没气死,他到底哪儿得罪圣上了难不成,圣上觉得福王是个二傻子这事,是被他害的 老太太叹气,然后哽咽,拐杖杵一杵地面,老太太叹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看来二丫头命不好。” “老太太,我定会好好待二小姐的,”赵凌云急了,嫁给他,怎么就命不好了他真的没有脑疾啊 宁氏皇后悄悄冲东盛帝使了一个眼色,老太太看上了赵凌云,她要这位做孙女婿,您就成全老太太吧,总不能老太太不愿意,您硬把赵凌霄塞给老太太吧赐婚可不是这么赐的啊。 39 动了杀心的皇帝陛下 话说到这个地步,除了赵凌云还搞不清楚状况之外,在场的人都看出来了,东盛帝是不想放弃,赵凌霄和江明月的这桩婚事。 老太太心里着急,东盛帝真要铁了心,那任是她说破嘴皮子,她的明月儿也还是得进涂山王府了。 赵凌霄这时的心情也不好,被迫低头求娶江明月,于他而言已经是一个耻辱,如今江家拒婚,宁愿找赵凌云这么一个无用的纨绔,这对世子爷而言,耻辱度更胜前一个,他赵凌霄在江家人的眼里,还不如赵凌云 “涂山王世子赵凌霄,”东盛帝喊赵凌霄的名,同时抬手指一下老太太,要赵凌霄起身,跟老太太认识一下。 这是要硬来老太太给自己鼓了一下劲,东盛帝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知道,这门婚事不能成,成了,她家明月儿就完了。老太太打算拼了,赵凌云有脑疾不要紧,江明月也可以有脑疾的,她的孙女儿,生什么病由她说了算。堂堂涂山王府的世子妃,总不能是个有脑疾的吧 就算东盛帝派太医去给江明月看病,老太太也不怕,江明月不愿意嫁赵凌霄,那这丫头就会自觉自愿的装疯,不是吗对,老太太盘算着,不能说脑疾,这个不好装,说疯病吧,装疯容易。 就在赵凌霄已经起身,老太太准备豁出去,拼了的时候,陈进尽陈公公赶回宫来了。 被叫进偏殿,陈公公看见老太太和赵凌云倒也没惊讶,他进宫门后,就有太监跟他说,安远侯府的徐老太太,带着越国公府的大老爷进宫来了。陈公公只是不清楚,这二位是怎么凑到一块儿去的,没理由啊。 “急着见朕,何事”东盛帝问陈公公。 看一眼赵凌霄,提一口气,陈公公将事情跟东盛帝说了。私情,私通,私相授受,这样的词,陈公公都自认厚道的没往外说,横竖大家都有数的事,他何苦说得太难听。 陈公公将事情禀报完,他自己是呼了一口气,而偏殿里的众人,是半天都没说话。这事吧,不好好消化一下,大家伙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当然,众人的情绪也各不相同,比如宁氏皇后,皇后娘娘就很吃惊,事情怎么会这样 有愤怒的,比如赵大老爷,你赵凌霄跟魏家小姐偷摸好上了,你还想娶江明月谁给你的脸啊老天爷吗赵假仙儿活着果然就是为了膈应人的,太他娘的不要脸了 还有意外的,比如穆氏王妃,她儿什么时候被魏家小姐缠上的 也有恍然大悟的,比如老太太,她说昨天魏家三小子怎么跟疯了一样呢,原来他姐跟赵凌霄有私情啊听说她家明月儿要跟赵凌霄成婚,魏家三小子可不就得疯吗还有魏家那小姐,小丫头片子也太会演戏了,昨天哭得那么可怜,却原来是她自己要抢男人啊。 至于赵凌霄,事发突然,世子爷猝不及防,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让赵凌霄很不习惯。同时,世子爷没有担心魏兰芝会怎么样,他在第一时间担心,四海商行是涂山王府暗桩的事,会不会暴露如果暴露了,他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涂山王府免受连累 赵凌霄的注意力在四海商行上,东盛帝的注意力也在四海商行上,为什么魏氏女送情书,会送到四海商行去这是一家什么商行 凭着魏家的家教,魏家不可能允许自家的姑娘,发生与外男私通这等事,所以四海商行不可能与魏家有关,那么,这个四海商行,是涂山王府的 王公贵族手里有个铺子,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大户人家的姑娘出嫁,嫁妆里也会有各种各样的铺子,这是娘家用来保障出嫁姑娘,后半生生活的必需品。但涂山王府明面上,暗地里的铺子,东盛帝心里都是有数的,这个四海商行,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这是涂山王府的铺子,这就是个大问题了,涂山王府瞒着他这个皇帝的所有眼线,弄这么个还是开在京城里的铺子,这家人想干什么 东盛帝看着涂山王府母子俩的目光未变,神情看着也正常,但在心里,皇帝陛下已经动杀机了,是的,没错,杀机。东盛帝眼里不容沙子,他本就防着涂山王父子呢,现在发现这父子二人也在跟他耍心机,这还了得 “圣上,”陈公公这时又道“奴才听说,江二小姐很生气,所以她命人回侯府叫人,把四海商行围起来了。” 赵凌霄目光一跳,江明月还命人,将四海商行围起来了 “长空,”东盛帝喊赵凌霄。 “臣在,”赵凌霄躬身应道。 “此事你要作何解释”东盛帝问。 “真是情书”世子爷还没答话,老太太就怒气冲冲地问陈公公道。 陈公公“是情书,魏大小姐的那封情书,被好些人都看见了。” “这里面怎么还有乔家小姐的事”宁氏皇后惊讶道。 老太太“乔家跟魏家可是姻亲呐,这事是从乔家小姐手里出来的,这可不是我家二丫头要害他魏家的小姐。” “这两家还是亲戚”赵大老爷这时开口说话了,“乔氏女怎么会也在四海商行的她怕不是要给魏氏女打掩护,结果掩护没打好,反而让魏氏女的丑事露馅了吧” 赵凌霄扭头看赵凌云了。 “你看我干什么”赵大老爷对这位世子爷是从来没有好脸色的,“我有说错” 乔宝可是乔镇的女儿啊,乔镇是九门提督,京师城的防务就是这位在管着的,乔宝要是去给魏兰芝打掩护,那是不是就能说,魏兰芝的事,乔镇是知道的这位乔提督,知道魏兰芝跟他赵凌霄的私情,还允许女儿帮忙,那乔镇是不是投到他赵凌霄这头来了 赵大老爷一句看似猜测的话,实则挑唆,诬陷,告黑状都占全了。赵凌霄都意外了,这个纨绔竟然还有这个本事 “老太太,您把二小姐嫁给我吧,我才是最好的”赵大老爷也真没有这个本事,他就是随嘴一说,我们赵大老爷的最终目的就是,他,要,娶,江,明,月 “行了,西楼,孩儿啊,”老太太拍一拍赵大老爷的胳膊,让这位少安毋躁,世子爷跟魏家女有私情的事,都被捅出来了,她还能让江明月嫁进涂山王府那她徐淑英这大半辈子不是白活了 老太太暗自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她不用给她的明月儿,安个疯病的名头了,菩萨保佑,阿弥陀佛啊。 40 心花怒放的赵大老爷 想着涂王山父子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搞事情,还有,赵凌霄是真的喜欢魏氏女这位怕是看中的是,丞相魏珩的势了吧想着这些,东盛帝再看他干娘,还有赵凌云,突然的,皇帝陛下就兴致索然了。 没什么意思了。 东盛帝想,现在已经不是要防着涂山王父子,借着赵凌霄婚事继续拉帮结派的问题了,现在的问题是,这对父子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事情,他竟然都没发现的问题了 “干娘,你先回去吧,”东盛帝跟老太太说。 老太太怎么可能走,今天这事儿不定下来,她回去觉都睡不着啊,可没等老太太说话,赵凌云先就说话了,“圣上,”赵大老爷说“您能给臣赐个婚吗” 东盛帝“滚。” 对于傻子,皇帝陛下一向是缺乏耐心的。 这是还想着把江二小姐跟赵凌霄这个假仙儿凑成一对赵凌云梗着脖子,坚强道“圣上,臣也该成亲了,臣都二十了” 东盛帝冷道“你就是五十了,跟朕有何干系” 赵凌云一噎,他就是想成个亲啊,圣上至于对他这么冷酷无情吗他怎么这位了 “二丫头年纪一天天大了,”老太太这时说“她的婚事还是早些定下的好。” 看着东盛帝阴沉还发黑的脸色,缩在一旁的赵清蓉想提醒老太太一句,您就别得寸进尺了,圣上已经不说要将江明月嫁与赵凌霄的话了,您还想怎么样您倒是看看圣上这会儿的脸色呐可是,荣华公主她不敢。 东盛帝坐着又沉默片刻。 赵凌云就紧张,他这辈子还没有这么紧张过,也不知道为什么,婚姻之事,于他而言这会儿变成跟生死大事一样了,赵大老爷紧张地手心都冒了汗。 “朕知道了,”东盛帝缓缓开口,跟老太太道。 老太太跪得干脆,谢恩完被东盛帝喊平身后,老太太带着发懵的赵凌云就要走。 赵凌云不确定东盛帝是不是答应赐婚了,但看老太太谢恩,又拉着他走了,大老爷就估摸着,他跟江明月的婚事,应该是成了,不然老太太谢哪门子的恩 这一刹那啊,赵大老爷的心情是心花怒放,他毫无掩饰的笑了起来。这位长相好,笑容灿烂,整个人一下子就容光焕发,变得年少张扬起来。但这会儿偏殿里,除了老太太,谁有心情跟着赵大老爷一起高兴 咧着嘴,露着牙,东盛帝看赵凌云如看一只蠢狗,皇帝陛下万般嫌弃地想,越国公赵彦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怎么生的儿子是这么一个傻货 “滚吧,”东盛帝冲赵凌云挥一挥手。 这一幕于赵凌云而言太熟悉了,做福王伴读的时候,他回回跟东盛帝见面,都是以皇帝陛下的这句话作为结束的。内心毫无波澜地给东盛帝行过礼,赵凌云就准备滚了,可后退三步要转身滚的时候,他又看见了赵凌霄。 “这下你得娶魏氏女了吧”赵凌云问世子爷“你是怎么勾搭上魏氏女的我看魏家人都挺正经的,没想到他家的姑娘这么不正经啊。哎,我说,你是不是翻魏家的墙头了” 宁氏皇后叹一口气,这位从小就嘴欠,没想到如今长到二十岁了,本事没见有长,嘴欠的一如既往。你走就走吧,你为什么还要跟涂山王世子过不去一回 “你积积德吧,”见赵凌霄不说话,赵凌云还得意了,“人魏氏女情书都写给你了,又是雨又是花的,听着就惨,你不娶她的话,魏氏女会被她家里药死吧” “西楼,”宁氏皇后不得不发话了“你快些走吧。” 魏氏女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没看出来,圣上不想让赵凌霄跟魏家扯上关系吗怎么一点眼色也没有呢哦,对了,皇后娘娘想自己也是高看赵凌云了,这位什么时候有眼色过 “走,走,快走,”老太太也催赵凌云走,自己的婚事解决了就完了,你管人二位是怎么勾搭上的呢 赵凌云这才跟着老太太走了,他身后穆氏王妃淬了毒一般的眼神,这位是完全没发现。 “荣华你也退下吧,”东盛帝让赵清蓉也走。 荣华公主干坐了半天了,听东盛帝准许她走了,公主殿下是站起身就走。事到如今,她也是看明白了,江明月的这桩婚事,她就不该掺和的。老太太选的赵凌云不咋样,可这位嫡仙一般的涂山王世子,也不是个良人 “主子”周嬷嬷一直就等在偏殿外面,看见老太太和赵凌云出来,她没敢上前问,正等自家主子等得着急呢,她家主子从偏殿门里走出来了。 赵清荣冲周嬷嬷摇了摇头,有话她们走远点再说吧。 等主仆二人走出凤仪殿了,赵清荣才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她还不敢走快,怕走快了追上了老太太,老太太又要跟她掰扯一回。 周嬷嬷明白她家公主的心思,陪着赵清荣踱着步子走,前方带路的宫人,也不敢吱声,只能放慢脚步,走几步,这几位宫人还得停下来等等后头的主仆俩。 “二小姐要嫁赵西楼了”周嬷嬷小声问自家主子。 赵清蓉“应该是。” 周嬷嬷十分地不解,“涂山王府的世子爷不好老太太还看不上人家” “他跟魏家的大小姐有私情,”赵清蓉揪扯着她的绢帕。 周嬷嬷震惊了,“哪个魏家”她不相信,她家主子说的魏家,是魏相爷家。 赵清蓉“魏相家。” 周嬷嬷幻想破灭,还真是魏相府的大小姐 “这世子爷跟魏氏女有私情,这头又来求娶明月,”荣华公主后怕道“这门婚事要真是让我凑成了,老太太会不会要了我的命” 周嬷嬷没言语,她就是去侯府,跟江二小姐透了个口风,那老太太就差点要了她的命了,她家主子这儿还凑成了婚事前天要不是凤阳门大街那一架,老太太前天就上公主府玩命了啊。 “侯爷也会怪我,”荣华公主后怕的都要哭了,问周嬷嬷说“嬷嬷你说,我这是何苦来的” 周嬷嬷能说什么呢公主您但凡硬气点,您就不用受这个苦,您就跟老太太拼了,能怎么地侯爷还敢休了你啊您是公主啊,我的主子哟 41 脑疾的由来 “这事儿不是圣上的意思么,”周嬷嬷压低了声音,这又不是公主您的主意,您怕什么呢冤有头债有主,老太太和侯爷要记恨谁,让他们找圣上去啊,只要这娘俩儿敢的话。 可听了周嬷嬷这短短十来个字的话,走在春日之下,赵清蓉打了一个寒战,“别乱说”荣华公主厉声跟自己的忠仆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领路的宫人们,被荣华公主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到了,忙都停了步扭头看。 周嬷嬷自打了一下嘴,跟赵清蓉赔罪说“奴婢错了。” 赵清蓉缓了缓自己的情绪,说了句“赵凌霄不好,可我也不觉得老太太给她找的赵西楼就好了。” 周嬷嬷这一回不作声了,您觉得赵西楼不好,您去跟老太太说去啊,您也不敢说啊,所以您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呢再说了,江明月以后过好过差,跟公主你有什么关系江屿江岘您都指不上那二位小爷给您养老,您还指望她江明月呢 “你操心公主干什么”快走到宫门口的老太太,这会儿在跟问荣华公主怎么不走的赵凌云说“圣上是她堂兄,饿不着她的。” 赵凌云其实也就是随嘴一问,荣华公主好歹是老太太的儿媳妇,是江明月的后娘,他问一下也是出于礼貌,不过既然老太太这么说,那荣华公主这人即刻就被赵凌云抛到了脑后,“老太太,我真没有脑疾,”赵大老爷从凤仪殿出来后,一路跟老太太闲扯淡,到这会儿快到宫门了,他终于想起来要为自己解释一下了。 老太太抬头,专门盯着赵凌云的脑门看了一眼,违心道“这个不叫事儿。” 赵凌云“这怎么不叫事儿脑疾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的” 老太太觉着自己可能误会赵凌云了,她听这孩儿的话,怎么得脑疾是件很荣耀的事 “我小时候被我祖父送进宫,当福王的伴读,”赵凌云小声跟老太太嘀咕“福王啊,老太太你知道的吧” 老太太“哦,福王爷是人中龙凤。” “啥”赵凌云呆一呆,赵凌晨那二傻子还能是人中龙凤 老太太认真脸,她不夸皇子,她骂皇子她又没脑疾。 “他小时候读书,字,字不会,书,书不会背,”赵凌云单手掩嘴,跟老太太小声说“可他是皇子殿下,除了圣上没人能揍他,所以老师们就揍我,我天天都挨揍” 老太太“这挨揍跟脑疾有关系” 赵凌云“有啊,福王得过一场病,发热,昏了好几些天,醒过来人就满嘴说胡话,我都听说他吃屎不吃饭。” 老太太“” 她倒是知道福王爷放火烧过宫,吃屎这个,她真没听说过。 赵凌云“当然,我觉得吃屎不吃饭这个,一定是有人故意要败坏他的名声。” 老太太“那你还要说屎做什么哦。” 你这不还是在败坏福王的名声吗 “他生了这场病后,太医就说他得了脑疾,”赵凌云说“他这事我琢磨好些年了,老太太你说,他要不吃屎,太医也不至于说他有脑疾吧” 你琢磨了好些年,就琢磨出这么一个东西出来老太太看赵凌云一眼,说“你跟王爷说过这事儿吗”不问一声,你对不起你这些年来的琢磨啊。 赵凌云“问了,我这人藏不住话。” 老太太“那王爷怎么说” “呵,”赵大老爷说“他让我去吃屎,还特意为我找了一坨屎,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但我怀疑是他的。” 老太太觉得自己这会儿说什么话,好像都不合适,这话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屎上面去了 “他有脑疾,可圣上不信这个邪,还是要福王读书,”赵凌云自己又把话题给扯回来了,跟老太太说“福王读书读不了,回回都害我被揍,最后我也烦了,我就当自己也有脑疾了。” 要不然他能在上书房被活活打死赵大老爷回想,他在上书房的读书时光,那就一把辛酸泪。 老太太看看眼跟前的巍峨宫门,神情有些恍乎地问“太医就信了你的话” “那不能,”赵凌云吐了舌头,做眼斜鼻歪状,然后跟老太太说“坚持这样半个月,别说太医了,就是我祖父祖母都信我有脑疾了。” 沉默了半晌,老太太才感慨了一句“真不容易啊。” “容易,一点都不难,您瞧,”赵大老爷继续眼斜鼻歪,外加吐舌头,不是他自夸,这世上能装脑疾,把太医院的太医都唬住的人,只有他一个 老太太只觉得辣眼睛,忍不住拍了赵凌云一巴掌,说“行了,好好的一张脸,可不能这么糟蹋。” 赵大老爷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老太太,您得信我啊。” 老太太点点头,她不信又能怎么样呢不过老太太这会儿也在心里庆幸,她刚才在东盛帝那里想清楚了一件事,以后实在要编排江明月,只能说疯,不能说脑疾。这装疯怎么看,也比装脑疾容易轻松多了。 一老一少走出宫门,就看见乔镇带着两个儿子,跪在宫门外头,一个御林军的统领正弯着腰,在跟乔镇说话。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赵凌云问。 老太太看一眼这父子三人,说“看样子是来请罪来了。” 赵凌云“他女儿真的是帮魏氏女打掩护去的我在偏殿就是随便说说的。” 老太太“这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跟我老婆子有什么关系” “呃,”赵大老爷想一想,摇头道“没关系。” “那就不管,”老太太带着赵凌云,离得乔家父子远远的。 “老太太,我送您回去,”站在小轿前,赵凌云抢了花婶儿的活,替老太太撩起轿门帘,护送老太太上轿。他跟着老太太回去,说不定他能看见江明月呐,昨天见过之后,他现在又想二小姐了。 老太太刚想说,婚姻大事,你不回去跟你娘商量商量去有人嘴里叫着主子,就一路飞跑到轿前了。 “冬瓜”葫芦看清来人的脸了,马上就问“你怎么来了” “我的小厮,”赵凌云就跟老太太介绍来人道“叫冬瓜。” 葫芦,冬瓜,老太太点点头,她记住了。 “主子,曹嬷嬷让您快回去,”冬瓜跑得满头大汗,也顾不上见过江家老太太,直愣着眼跟赵凌云说“胡家来人了,要跟老夫人谈主子你和胡四小姐的婚事呐” 赵凌云 葫芦 老太太 42 大学士都是他恩师 “怎么回事”老太太沉了脸,看着赵凌云问“哪个胡家” 赵清蓉主仆这时走出了宫门,乔家父子她是没看着,荣华公主一眼就瞧见小轿旁站着的老太太,婆媳俩目光还对视了。老太太目露凶光,赵清蓉差点就转身再进宫去了,江明月跟赵凌霄的婚事不作数了,这老太太怎么还生气呢这凶模样,这是又要生吃谁了 老太太这会儿没空理会儿媳妇,她只盯着赵凌云,她欺君的罪都犯了,把全家人的脑袋都押上了,结果你还有个姓胡的未过门娘子 “不不不,”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赵凌云急出了一头的大汗,“哪个胡家没有胡家,我什么都不知道,这是在瞎胡闹老太太,你得信我” 老太太“我信你没有脑疾了,现在呢” “现在你得信我,没有胡家”赵凌云高声道。 老太太冷道“你倒也不必咒人家一家子死。”什么叫没有胡家 “我,我这就回去瞧瞧去,”赵凌云急着要回家,胡家他知道,昨晚上他老娘跟他提过,想给他找胡大学士家的四姑娘,可他没同意啊这怎么,胡大学士府的人还找上门来了呢你家四姑娘这么愁嫁 “老太太,我先回去,晚点我再登门,”赵凌云跟老太太说“您可不能不让我进门啊,我我,我这辈子除了二小姐,我谁都不娶” “哪个胡家”老太太还是问。 赵凌云把头一低,小声道“胡大学士家。” 老太太“哪个胡大学士”天底下姓胡的多了,她知道哪个姓胡的是大学士 “就是胡裕,胡宽绰,”赵凌云的头垂得更低了,一副低头认罪的模样,“他当过我老师。” 朝中的大学士,现今有十八位,都被东盛帝派去教过福王读书,所以可以这么说,朝中的大学士们都是赵凌云的老师。 “看来这事是真的,”老太太说,不是真的,我问是哪个胡家,你跟我老老实实说是胡裕家你小子心里门清啊。 “我没答应”赵凌云就差指天发毒誓了,“我真没答应,我娘就跟我提了一嘴,可我没答应啊。” 老太太“你回家去吧,老婆子在侯府等你。” “哎,”赵凌云老老实实答应一声,伸手要牵他过来时骑的马。 牵着马的侯府下人,让过了赵凌云的手,看样子他家老太太正跟这位大老爷生气呢,这马他能给吗 连马都不给他了赵凌云扭头看老太太,委屈坏了,他怎么知道还能出这事儿呢 “把马给他,”老太太发话。 赵大老爷这才又有马骑了,他也不等没马骑的葫芦和冬瓜了,大老爷是打马扬鞭地往家里赶了。 看着赵凌云走了,老太太才又看向了站一旁的赵清蓉。 赵清蓉早就想走了,只是没敢,再说了,她是儿媳妇,你看见你婆婆了,你不打一声招呼就走,眼里没有婆婆,你这是不孝啊。 “老太太,”硬着头皮,荣华公主上前来,低声喊了老太太一声。 老太太心里这会儿火腾腾地往上窜,看着赵清蓉,老太太的模样跟凶神似的,要不是这位提她家明月儿的婚事,能有今天这事这事根在东盛帝那里,但是你赵清蓉说出来的啊。 周嬷嬷挡在了自家主子的跟前,她也怵老太太,可她不能不护主。这徐老太太可是个有名的泼妇,她要揪着她家公主在宫门口开打,这老太太下场如何先不论,她家公主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周嬷嬷做好了,她自个儿都老太太干一架的准备,反正你老太太不能动我家主子。 “娘,”赵清蓉开口喊。 谁是你娘老太太更加生气,我真不想有你这么一个儿媳妇 “老太太,这可是在宫门前,”周嬷嬷提醒老太太,您撸袖子干什么 宫门朱红色,宫门前站着的御林军盔明甲亮,一排排站得队伍整齐,气势森冷迫人。老太太冷静下来,宫门口可不是能闹事的地方,没见那边乔家父子三人,又高又壮的三个汉子,正乖孙子似的跪在地上吗任是谁,在帝宫门前,你都得装孙子。 “我回头再找你,”撂下这句话,老太太转身上轿了。 “主子,赵西楼跟胡家这事,跟您可没关系,”周嬷嬷扶着身子摇摇欲坠的赵清蓉说“这事怨不到您头上,您不用怕。” 赵清蓉“我是不是得给侯爷去封信明月好像嫁不出去了。” 周嬷嬷扶着自家公主走,说“这事儿老太太会给侯爷去信的。”江明月的事有老太太管着,公主您操什么心您又不怕老太太找您拼命了 赵清蓉“老太太不识字的。” 周嬷嬷脸都有些木了,“主子,”周嬷嬷跟自家公主说“老太太还能找不着个能读会写的人,替她写封信再不济,她派人去找侯爷也行啊。” 也对,赵清蓉被周嬷嬷扶着往自己的车马前走了几步,突然又道“那明月要怎么办” 周嬷嬷要急了,她家公主是不是魔怔了 “罢了,”赵清蓉这时又说“她怎样都好,我也管不了她,她,她今日也不曾喊过我一声娘。” 周嬷嬷撇一撇嘴,何止是江明月侯爷的四个子女,哪个喊过您一声娘哟。 “扫把星”老太太这时坐在小轿里骂,事情里但凡有赵清蓉,你瞧见没就没有一件是能顺利的老太太扫把星扫把星的这一骂,就骂了一路。 半个时辰后,已经洗过澡,换了一身衣裙的江明月,坐在老太太的房里,打量老太太一眼,说“奶,您这是跟谁生气呢” “还能是谁,扫把星呗,”老太太没好气地道、 “您进宫去了”江明月马上就问,老太太不可能去赵清蓉的公主府,也不大可能在大街上遇上赵清蓉,因为赵清蓉这人平日里不爱出门,那能让这二位见面的地方,就只能是宫里了。 老太太把手里的拐杖一扔,道“是,我进宫去了,明月儿啊,奶是去求圣上给你赐婚的。” 甭管赵凌云跟胡家的事是个什么情况,赵凌云跑府里来求娶,又跟着自己进宫一趟的事,老太太觉着不能瞒着江明月,得让江明月知道。 43 老太太说,无缘你俩不能得见 江明月离家了一回,顺道还在四海商行门前,听了一回魏兰芝写给赵凌霄的情书,再回到家里了,她才知道赵凌云亲自上门求娶她的事。 “你昨儿晚上说的话没错,圣上是想着把你指给涂山王世子,”老太太拉着江明月,声音压得极低地跟江明月道“现在宫里是个什么情形,我不知道,但这跟我们也没关系。” “老太太,”王德财这时又在门外喊。 “又有什么事了”老太太不耐烦地问,这一天天的,怎么就这么多事呢 王德财说“去围四海商行的人回来了,说是九门提督府派人去了。” “知道了,”老太太说“晚上加菜,你让厨房多杀几只鸡。” 王德财满口答应着走了。 “我出宫的时候,乔家父子正跪宫门口请罪呢,”老太太扭头就又跟江明月说“这会儿又是九门提督府的人去查四海商行了,乔家父子这是在拍圣上的马屁吧。” 江明月“是戴罪立功。” “哦哦,不说这个了,”老太太说“我们还是说你的事。” 江明月“不是不成了吗胡家都上越国公府议亲了。” “你这丫头,”老太太一拍掌拍在江明月的身上,“你跟你姐争裙子争首饰的劲头哪儿去了” 江明月“” 这嫁人,跟裙子和首饰能是一回事吗 “以前是我不懂事,我” “别扯这些没用的,”老太太又捶江明月几下,“你懂不懂事,你姐也嫁出去了,现在咱们说的是你的事儿。” “我不想嫁人,”江明月说了一句实话。 “什么”老太太没跳起来,要是这会儿拐杖在手里,老太太能抡拐杖把江明月敲一顿,“你不想嫁人这事是你想就能行的” 江明月觉得自己想去走镖这事儿,她还是不要说了,她看她奶的样子,老太太已经快气死。 老太太看着被自己扔地上的拐杖,再抬头看江明月,到底还是没舍得打。老太太呼几口气,把江明月的手拉在了自己的手里,老太太是苦口婆心“没人逼你嫁,你就是在家里待一辈子,谁还敢说你闲话不成你姓江,你在自己家待着,天经地义啊。可是明月儿啊,今天有涂山王世子,明天会不会又有哪个王府的小犊子你能躲过初一,你还能躲过十五去只要你爹还是安远侯,还领着兵,你就别想安稳,你啊,你就是一块大肥肉” 江明月耸一耸肩膀,“那我走。” “那我要不要给你备口棺材,给你办场丧事,让你无牵无挂的出去那什么,让你四海为家,逍遥自在去”老太太问。 江明月觉得老太太这个主意挺好,但看老太太盯着她的目光,江明月没敢点头说好,因为老太太这会儿眼里泛着泪光,老太太她快要哭了。 “奶你别哭啊,”江明月替老太太轻拭一下眼角,“你容我想想。” 老太太拍开江明月的手,“等你想明白,我这个老婆子都要入土了,你个没长脑子的货,你能想明白什么” 江明月吃惊道“奶,我在你这里是个没长脑子的” “你脑子长哪儿了”老太太手指戳江明月的脑门,“你认识几个小郎君,你能操心你自个儿的婚事还是你要撞大运,让德财带人出去给你绑一个小郎君回来” 江明月脑门都被老太太戳红了,想说话却又觉得道理没站自己这一边。她上辈子认识不少人,文臣武将,文人谋士,暗探死士,走江湖的,开门做生意的,行行色色的人,她真认识好多,可上辈子到死,她都没找着一个自己喜欢的,重活一世了,她能突然喜欢上谁根本没可能嘛。 老太太清清嗓子,“越国公府的大老爷,姓赵叫” 江明月“我知道他叫赵凌云,字西楼。” “你闭嘴,听我说,我费劲巴巴地说这么多,我是为了谁”老太太瞪江明月一眼,“听好了啊,越国公府是宗室,不过他们府上第一代越国公爷自请出族过,现在这家人是不是还记在皇家的族谱里,这个你奶不清楚。” 江明月一愣,还有这种事“为什么”江二小姐问。 “好像是那位越国公爷,那位叫赵蘅,字,”老太太皱着眉想了一下,才又道“字新词,赵新词,这人我这个老婆子都知道,这是我们大胤的不败大将军啊。” 赵新词这个人,江明月知道,不但知道,这个名字于她而言如雷贯耳。这位大将军百战不败,军中之人把这位视作神灵,没想到这位是赵凌云的老祖宗,“他为什么要自请出族”江明月好奇问。 老太太暗自叹气,说她没脑子,你看看,自己背着要命的事呢,不管了,先好奇人家里五代祖宗的事了“这事你奶上哪儿打听去百年前的事了,”老太太跟江明月说“你要真好奇,等你嫁到这家里去了,你自己去问。” 江明月拉长了脸。 “行了,我的祖宗,”老太太就道“我和你爷昨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腿都要跑断了,也没给你找着合适的人家。姻缘这事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也要看缘份,要不怎么叫姻缘” 江明月“我跟赵大老爷有缘” 老太太“无缘你俩就不能得见,他能上府来求娶,你能说你俩没有缘份” 江明月低头看手。 “他吧,没用是没用了些,真要是个有用之才,他也不能整天跟你那两个弟弟混在一起,”老太太说“可他不逛青楼,女色上不贪,也没见他随意欺负过谁,他就是读书不行,人没什么才。还有就是,他家里的老娘和兄弟一房不讨喜,可明月儿,这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江明月“那胡大学士家呢” “他们两家要是有婚书了,那你与他赵西楼之事,你奶就当没这回事,”老太太马上就道“婚书要是没签呢,那这事我就要跟他老娘,还有胡家好好掰扯掰扯了。” 44 破锅配烂盖 江明月头很疼,她家老太太要去跟赵凌云老娘,还有胡大学士家去掰扯,这不就是要替她去抢男人吗江二小姐就想不明白了,怎么重新活一回,她不跟赵凌霄你死我活了,她得去跟胡四小姐抢男人了 “他家里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老太太絮絮叨叨,把越国公府的事,跟江明月说了一遍。什么赵凌云他老娘,郑氏夫人是个偏心小儿子的偏心眼,赵凌云他弟赵安阳,是个占着正房,把嫡亲哥哥赶偏院住的白眼狼,王八犊子,赵凌云他弟媳,也就是赵安阳的媳妇小郑氏,是郑氏夫人的侄女儿,这俩女人肯定狼狈为奸的事,老太太都跟江明月说了。 江明月呢,她现在哪有心情听这个老太太的话,江二小姐是东耳进西耳出,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我说了这半天了,你是不是赏脸,回你奶一句话”老太太又要捶江明月了,她这里口水都说干了,这位坐着发呆,你说气不气人 “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江明月低声问。 “我打听的啊,”老太太说“胡家四姑娘的事,我也让你花婶儿去打听了,你放心吧,这天下间就没有你花婶儿打听不到的事。” 江明月“去打听胡四小姐的事儿” 老太太白了江明月一眼,“要么我说你没脑子呢胡家是什么门第他胡宽绰可是内阁大学士啊,有名的清流,这样的人是最要脸的。” 江明月“胡四小姐的婚事,跟她祖父要不要脸有关系” 老太太“西楼跟我说了,昨儿晚上,他老娘才跟他提了一嘴,想替他跟胡家结亲,是昨天晚上” 江明月挑了一下眉头,昨天晚上才从郑氏夫人嘴里说出来的事,今天胡家就上门议亲了这也太上赶着了吧以胡家这样的门第,真不至于。 “我是觉着西楼不错,”老太太说“我们家种地的出身,你爹是个从军的杀胚,可胡家呢书香门第,不比咱们家讲究西楼读书不行,名声吧,混混头子,纨绔,没出息的败家子,就他这名声,胡家图他什么那胡四小姐哪怕死了亲娘,她也是嫡出的小姐啊,胡家寻不着人家了,要把她嫁给西楼” 江明月“奶,听你这话,赵大老爷不行,我也不好呗,你这是在夸胡四小姐” “我夸她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老太太说“这里面没有你好你坏的事,这是是不是一路人的事。祖宗啊,你别嫌你奶说话难听” 江明月赶紧道“我嫌,奶你别说了。” “不行,我得说,要不然你还当自个儿是天上的仙女儿呢,”老太太是不可能住嘴的,“你啊,也就一张脸好看,绣花针你都使不好啊,你说你有什么用” 江明月“能不能不说女红的事了” 不会女红,是不是犯律法了啊 “你跟他赵西楼,你俩破锅配烂盖,你俩能搁一块儿过日子,”老太太拽着江明月说“他呢,不会指望你琴棋书画皆通,他就喜好你的模样,要不然他也不能前儿才见着你,今天他就找上门求娶了,是吧。” “你呢,”老太太又说江明月“你也嫌弃不了人家赵西楼,赵西楼没本事,你不也是个没本事的女红,家务,你哪一样行你俩般配。” 老太太这一通分析,把江明月说得没脾气了,她家老太太是真的行,男儿志向应该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啊,这怎么跟女儿家的志向放一起比了 “咱们等你花婶儿的消息,”老太太端起茶碗喝一口水,“胡家肯定有事,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江明月就呆呆地想,我真要嫁给赵凌云这婚事是怎么来的啊 “要是胡家那头没事儿,那就是西楼他老娘在算计什么,”老太太放下茶碗,抹一下嘴,继续开说“他老娘指望着二儿子继续家业呢,她能给西楼寻个好媳妇不可能的。” 江明月“胡四小姐不好吗” “呵,这谁知道,”老太太冷笑一声,“妇人心毒着呢,咱们且看着吧,这里面指定有事。” 胡四小姐,江明月想半天,也想不起这位来,前世里赵凌云的夫人是哪位,她同样想不起来。她就知道,前世里是葫芦陪着赵凌云去流放的,她也听葫芦提过一句,赵凌云之所以会被流放,是因为二老爷赵安阳的陷害。 江明月本还想着,在她离家之前,为谢前世里的埋骨之恩,她要找机会提醒赵凌云一声,让他小心赵安阳。江二小姐甚至有打算,实在不行,她想办法把赵安阳解决了算了,至于这个解决是弄死,还是把这人赶得远远的,这个江明月还没想好。 “你又发什么呆”老太太把脸凑近江明月,大声道“你在想什么” 这孙女儿小心思多,老太太提防着呢,就怕这时候,江明月再生事。 “书香世家看不上咱们家,”老太太又准备跟江明月说道说道了,“将门呢,勋贵将门,人家也看不上咱们家。再剩下的,就是你爹江二牛的那帮子手下了,好小伙不是没有,可人家敢不事先跟你爹说一声我跟你说啊,你的婚事你爹要是插手了,那准没好,圣上要他死,他都没有二话的,圣上说要你嫁谁,你爹能有二话” 江明月被老太太说的一个脑袋两个大,求老太太说“我知道了,奶你别说了。” “你还不耐烦了”老太太抬手继续捶江明月,这糟心货不捶不行,她说了这半天,也都不知道这糟心货听进去多少了。 “老太太,”花婶儿的声音这时从门外传来,救了江明月一回。 “快进来,”老太太不管江明月了,掉脸就冲门外应声道。 花婶儿推开门,跨过门槛,进屋后再关门,这婶儿是小跑着到了老太太和江明月的跟前。 “怎么样”老太太着急问。 花婶儿单手叉了腰,怒气冲冲地说了句“有事。” 45 胡四小姐和胡五小姐 花婶儿话还没说,就已经义愤填膺,这让江明月都认真起来了,这胡家是真的有事 “什么事,你快说啊,”老太太正襟危坐了,催花婶儿有话快说,等把事儿说完了,再骂人也不迟。 “胡家四小姐昨天晚上闹自尽呢,”花婶儿说话语速极快,手还比划了一个圈,然后往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一下。 江明月和老太太都看明白了,胡四小姐昨儿晚上是上吊了。 江明月“这事花婶儿你也能打听到” 这种家中未出阁小姐自杀的事,胡家不是应该严防死守,严禁消息外泄的吗花婶儿是能进胡家大宅还是怎么着,她是怎么打听到的 老太太咂嘴摇一下头,用看傻子的目光看江明月。花婶儿也是一副,我家小姐到底还是太年轻的表情。 江明月 她问的问题很傻吗消息这么好打听,那前世里涂山王父子造反的消息,怎么赔上了花婶儿的一条命,也传不出去呢 “胡家负责采买的管事,常去大姑奶奶的那间米铺,”花婶儿小声跟江明月道“胡家大宅一百来口人,每隔三天,那管事的就得去铺子买一回米。哦,他家的油也在大姑奶奶的那间铺子买。” “你看看你姐,你再看看你”老太太冲江明月嫌弃道。 江月娥做生意是把好手,江明月这位只会花钱 江明月能听明白她奶的话,不过江明月没往心里去,她姐会过日子,这不是好事么,她要跟她姐比这个做什么 老太太嫌弃完江明月,又问花婶儿说“你去月娥的铺子找那管事的了” “没,”花婶儿说“我提了一篮子鹅蛋去胡府找他的,问他要不要买,顺便跟这老小子唠唠嗑。” 老太太一针见血地问“你给他多少钱” 花婶儿“一两银子,还有一篮大鹅蛋。” 老太太倒抽一口气。 江明月“怎么了” 花婶儿“老太太哟,这钱得花啊,这不是为了二小姐么。” 江明月就说“这才一两银” “行了,你别说话了,”老太太抬手又拍江明一巴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货,一两银子够一户小户人家一个月的家用了,还是穿暖吃饱的那种。 “说正事,”老太太看向了花婶儿。 花婶儿便道“胡四小姐是后娘养的,他家五小姐是现今这个太太亲生的,两位小姐年纪就相差一岁,都在议亲中呢。昨儿晚上,胡家太太跟四小姐说了议亲的事,四小姐哭着回房,二更天就上吊了。要不是她房里的婆子警醒,胡四小姐就没了。” 老太太哦哟一声,“看来这胡四小姐不想嫁西楼啊。” 江明月极短促地笑了一声,问花婶儿道“那他家五小姐的婚事有着落了吗” “没有,”花婶摇头。 江明月“五小姐的婚事还没着落,那胡家这么着急的要嫁四小姐,怕是这个姐姐碍着妹妹的事了吧。” 胡家不惜逼嫁,都要四小姐嫁,还是在跟越国公府没有谈妥的情况下,这胡家是急眼了啊。你要说,五小姐找着了一个非常好的如意郎君,可长幼有序,四小姐不嫁人,五小姐的婚期就安排不了,所以胡家才这么着急,可至于到了逼得四小姐上吊的地步吗 看着自家老太太和花婶儿,江明月小声道“这里面应该还有事吧五小姐看上了四小姐的未婚夫婿” 同父异母的姐妹俩,妹妹要抢姐姐的男人,把姐姐逼到上吊的地步老太太和花婶儿对望一眼,抢男人这事,不少见,村里姐妹俩抢小郎君,能互掐脖子打破头呢,可世族大家的小姐也这么闹说好的贤良淑德呢 “我再去打听打听,”花婶儿也顾不上骂后娘了,当即就急着要走,“老太太,二小姐,你们等我回来。” “钱拿着,”老太太痛快地掏钱出来,往花婶儿手里一拍。 花婶儿一阵风似的走了。 “一个大臣的家里都这样了,王府得是什么样儿啊,”老太太就跟江明月感叹,“不嫁赵凌霄,是你难得干的一件有脑子的事。” 江明月没吭声,上辈子嫁赵凌霄的时候,她还挺高兴的,可见上辈子她是真的没脑子。 “你回房去吧,”老太太拿手当梳子,替江明月理了理头发,“你就安心在家里待着,魏家也好,乔家也好,任他们怎么闹,他们也闹不到你跟前来。” 江明月“那婚事” “你这是还没想明白”老太太改拿手拍江明月的脑袋了,“你跟赵西楼的婚事,是圣上要下旨赐婚的,他胡家想嫁女儿就能如他家的愿了” 江明月被老太太拍得,抬双手抱了头,说“那奶还等什么消息”她这是一定得嫁了 “我不得看看”老太太看着又是一脸凶相了。 江明月也不想惹老太太生气,可她真不明白,她奶要看什么。 “他要娶你,他娘要胡四小姐做她的儿媳,”老太太说“他要跟他那老娘能硬气地争上一回呢,我就不去越国公府了,要是他在他老娘跟前,硬气话都说不了,那我就上他越国公府去一趟。” 江明月惊,“您要干什么” 赵凌云不跟他娘干一架的话,老太太你就要去越国公府,跟他娘干一架 “干什么”老太太说“我得去跟郑氏讲讲道理。” 江明月“郑氏” 老太太“他娘赵郑氏,你不知道” 江明月也不清楚,为什么她得知道赵凌云的娘叫赵郑氏,“奶,你跟郑氏夫人要讲什么道理啊”江二小姐问自家老太太。 “我不能让那女人欺负你,”老太太想到郑氏这个人,她那吴氏老姐姐,对这个女人可没有一句好话的,“这女人可不好对付,她婆婆跟她斗了一辈子,呵,我之前是真没想到,我成她的对头了。” 虽然这门婚事还没成,越国公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形,也还不清楚,但徐老太太这会儿已经斗志昂扬了。 46 婚姻里的交易 “你先回房,咱们再等等越国公府那边的消息,”老太太让江明月回房。 “奶你不吃饭啊”江明月问,现在天色已晚,是家家户户用晚饭的时候了。 “这时候你还有心思吃饭”老太太挥手赶江明月走,为什么她天天都在操心看看她的这个孙女儿,婚姻大事比不上吃饭少吃一顿饭,能把你饿坏了,还是怎么着 “还吃什么饭”越国公府正院的一间厅堂里,赵凌云冲自己的兄弟嚷嚷“你没看我们这儿正说事呢” 二老爷赵安阳就长相而言,他不如他哥,不过就气质而言,读书人二老爷自然是要远胜纨绔混混大老爷的。 “大哥要让母亲饿着肚子,陪你说话吗”赵安阳问自家大哥,脸上的神情很无奈。 “呵,”赵凌云笑了一声。 “我儿先下去吧,”郑氏夫人对着赵安阳,倒是能语气平和地说话,“你们先开饭吧,不用等为娘了。” 赵凌云看着自家弟弟,“听见没有下去吧。” “你不要跟你兄弟嚷嚷,”郑氏夫人怒视长子。 赵安阳只得退下了,这场架看来他就是想劝,他母亲也不让他劝。 “母亲啊,”赵凌云没正形地坐在红木椅上,手里还掂着颗枣,“我说的话您听明白了吧我的婚事,圣上要下旨赐婚了,您再大,您能大过圣上去” “老夫人,”胡家的管事婆子就叫屈“您与我家太太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郑氏夫人气得胸口疼,她哪里能想到,这儿子中午才出门,然后就给她弄出,圣上赐婚的事来了 “我母亲跟你家太太说什么了”赵凌云又斜了胡家的管事婆子一眼,“人证呢物证呢再不济婚书呢媒人呢你这儿一样没有,你就硬要将你家小姐塞给我” 胡家的这个管事婆子,是胡家太太的陪房,向,她肯定是向着五小姐的,这是她家太太亲生的嘛。可赵大老爷的话说得太难听,管事婆子不在乎四小姐后半生的人,都听不下去。 什么叫我们家硬要将小姐塞给你你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你自己不知道 “老夫人,”管事婆子也不与赵凌云争,这婆子只盯着郑氏夫人,跟我家夫人说亲事的,是你郑氏夫人,我不找你,我找谁“我们胡家可是书香门第,您为着大老爷找到我们府上的时候,可是您求着我家太太的” 你们越国公府武人出身,勋贵人家,我们家四小姐嫁你家大老爷,可是低嫁了 “求”赵凌云好笑了,“怎么着,我母亲跪下来求你家太太了” 郑氏夫人“你胡说八道什么”就胡家那位关氏夫人,能受得起她一跪她可是超一品的诰命夫人,关氏是个什么东西 “不跪下磕头,那算求吗”赵凌云大声道“吹牛也有个数,我说你这婆子,怎么不说皇后娘娘跪下求你家太太呢” 胡家的管事婆子“” 吵嘴,你把皇后娘娘搬出来你还要脸吗 “滚吧,”赵大老爷赶人,“上赶着嫁女儿的,我不是没见过,只是你们胡家犯得上吗天下儿郎都死绝了,你们胡家要赖上我” 胡家的管事婆子脸都气变形了,“这怎么是赖呢”婆子尖声道“老夫人,您倒是说句话啊。” 郑氏夫人生气是生气,她这会儿再一次恨不得,自己没生过赵凌云这个儿子。可恨有用吗儿子她生了,也长这么大了,她能怎么办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赵凌云冲婆子道“圣上下旨赐婚,下旨赐婚,这四个字你是有哪一字听不明白” 郑氏夫人说“西楼你莫要胡闹,圣上真要给你赐婚” “这事我能胡说”赵大老爷说“不信你上宫里问去。” 无旨,郑氏夫人如何入宫而且,稍微冷静的想一想,郑氏夫人也相信,在这事上她这混蛋儿子不会胡说,假传圣旨,这是死罪,她儿子再混蛋,也还不到活够了的时候。 “你,”郑氏夫人右手掐着左手的掌心,忍气跟胡家的管事婆子道“你回去与你家太太说,议亲之事不成。” 听赵凌云说圣上赐婚的时候,婆子就知道,家里四小姐是别想嫁进越国公府了,两家婚书都没立呢,这头圣上都下旨赐婚了,她家四小姐还有什么指望做妾吗胡家就没有给人做妾的姑娘 可是这会儿听郑氏夫人说,议亲之事不成,婆子又生气,当初这位找上她家太太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啊。 “老夫人,”婆子把头一昂。 郑氏夫人自觉不好,开口就道“你快些回去吧。” “老夫人,这婚事要是不成,那你家大少爷进文尚书院的事,我家太太怕是帮不上忙了,”婆子看着态度恭敬,可说出来的话,着实是不客气。 郑氏夫人脸色难看,深吸了一口气,想不生气,但看一眼长子后,她就怒气难消。 文尚书院,京畿之地最好的一座书院,赵安阳的长子,也就是越国公府的大少爷赵绮,去年就去考过一次,结果没考上。今年刚开春,文尚书院还没开始招学生呢,自个儿的娘就已经在为赵绮的入学,想办法走门路了 赵凌云就觉得好笑,他就说嘛,他娘哪会真正为了他操心这不还是为了老二那一家,劳心劳力吗 这要是没遇上江明月,赵大老爷想,他说不定就认了,娶谁不是娶呢站起身,掸掸衣袖,赵大老爷说“胡四小姐真想嫁进我们越国公府,也不是不行。母亲,让老二把他媳妇休了,再娶胡四小姐就是。” 小郑氏那是自己的亲侄女儿,能休郑氏夫人没被赵凌云气死,“你说什么胡话”郑氏夫人大声怒斥长子道“你弟媳又做错了什么这话要传出去,外人会怎么说你弟媳有大伯哥编排弟媳的吗” “那就是我做错事了呗,”赵凌云冷笑了。 47 国公府祖训有云 “滚出去,”赵凌云赶胡家的管事婆子走。 赵凌云有名的混不吝,这位真翻脸了,婆子再觉着自己占理,她也不敢再在赵凌云的面前多说了。真讨了这位的一顿打,她冤不冤 “奴婢回府去了,”婆子忍着气给郑氏夫人行礼,又勉强给赵凌云行了一礼,这才跟着秋纹出去了。 厅堂外,赵安阳还站着没走,婆子出了厅堂就瞧见这位赵二老爷了,婆子是一句话没说,把头一低,这婆子就从赵安阳的身边走了过去。 赵二老爷看着文质彬彬,很有学识的样子,可这位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身为详知内情的人,这位钱姓婆子哪怕只是个卖身的奴婢,她看赵安阳也有那么点鄙夷。自己的儿子进学,要靠拿自己兄长的婚事交易来换这是什么人呐 四小姐配不配赵凌云,这个另说,可这门婚事,你们母子是冲着让府上大少爷进学文尚书院去的,这事你们母子做的就不对 婆子快步离去,赵安阳听见厅堂里,他母亲又在大声呵斥赵凌云,赵二老爷甩一下袍袖,深吸一口气,上刑场似的,又一次走进了厅堂。这一回二老爷没安坏心,他想劝架来着的,可郑氏夫人一见他,就想起大孙子进学的事来了,郑氏夫人能不气赵二老爷,等于是在火上浇油。 “江明月是什么出身”郑氏夫人气的涨红了脸,颤声问赵凌云“安远侯府连勋贵都算不上,她还是个武夫的女儿你祖父在世时,就立过规矩,你是要娶书香门第之女的” 赵凌云眼都不抬,“娶了好方便,我那大侄子进文尚书院” 赵安阳一下子就受不住了,他家老大这等于是在打他的脸啊。 “要我说啊,你们都在想什么呢”赵凌云看赵安阳一眼,好笑道“他老子就没能进文尚书院,赵绮怎么地他就能比他老子强老鼠生的儿子,能打洞就不错了,还指望他去吃猫呢” “你闭嘴,闭嘴”郑氏夫人这一下子狂怒了,赵绮这个大孙子,那就是她的命,“绮哥儿叫你一声大伯的你的良心呢被狗吃了” 赵凌云站起了身,抬腿就要走。 “你要干什么去”郑氏夫人怒声道“事情说完了” 赵凌云“母亲,你不同意,那你就进宫去跟圣上说去。” 郑氏夫人被赵凌云拿话堵了一个倒仰。 赵安阳这时道“那我们越国公府的祖训呢大哥不管了” 赵凌云“祖父说的话就是祖训了哪个老师这么教你的祖训本子上写了,非书香门第之女,不得入我家门你倒是娶了个读书人的女儿,生下的儿子考进文尚书院了” “绮哥儿才四岁”郑氏夫人直接一个茶杯砸向了长子,“你给我滚滚” 赵凌云抬腿就走,当他乐意待在这儿 混混头子走了,厅堂里的母子俩,半晌的工夫都是相顾无言。厅堂外侯着的下人们,也都不敢吭声。这人声一消失,庭院里几棵梧桐树上歇着的麻雀叫得欢了起来,听在赵安阳的耳朵里,刺耳极了。 “要是没有圣上赐婚,”短短的一盏茶的时间里,郑氏夫人好像又见老了,重重地叹一口气,老夫人跟次子道“我豁出这条老命不要,我也不能让那个孽障娶了江家的姑娘。” “那江家是什么人家”郑氏夫人是越想越气,“乡下种地的出身,那江入秋就是个人屠这样人家的姑娘,也能攀上我们家了。丢人,丢人呐” 赵安阳打心眼儿里不满,赵凌云娶江明月。当然,赵二老爷不会承认,这是因为胡大学士推荐他儿子,入学文尚书院的事黄了,赵二老爷认为自己是在为他们越国公府着想。江入秋的女儿,成了越国公府的大夫人,世人会怎么看他们越国公府他们越国公府,以后还怎么跟世族大家,书香门弟,清流文臣们打交道人家还愿意与他们家交好了吗 “这事母亲事先并不知情,”赵安阳低声道,“婚姻之事,哪有无父母之命,自己私结的” 郑氏夫人“这是圣上赐婚啊” 有圣上赐婚,还问你父母之命干什么天地君亲师,君可排在亲前边。郑氏夫人恨就恨这个圣上赐婚,圣上怎么就能给赵凌云赐婚的还早不赐,晚不赐,偏偏在她和胡家说好了的时候赐。 郑氏夫人冲赵安阳摇一下头,这事儿除非东盛帝反悔,否则谁都没有办法改变了。 “前日风阳门大街,”赵安阳说。 “你是要说,这是你大哥找上的江二小姐,还是江二小姐为了摆脱赖上涂山王世子的恶名声,找上的你大哥”郑氏夫人冲赵安阳摆了摆手,“你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赐婚,你大哥这是圣上赐婚” 次子是个固执的人,这个郑氏夫人清楚,不满意赵凌云娶江明月,这位就能钻牛角尖里出不来。所以郑氏夫人不得不,再三跟赵安阳强调,你大哥的婚事是圣上赐婚,你说什么都没用了。 “什么叫赖上”赵凌云的脑袋突然又从门外探进了厅堂,去而复还的赵大老爷怒了,“江二小姐哭着喊着,说自己跟赵凌霄没关系,就差以死名志了,在母亲你这里,还是她要赖着赵凌霄” “你,”郑氏夫人结巴一下,道“你又回来干什么” “幸好我回来一趟,”赵凌云踢开半掩着的门,走进厅堂,大声道“不然我还不知道,母亲你这么败坏人家小姐的名声” “大哥”赵安阳走到门前要关门,一边开口就训赵凌云“你怎能如此与母亲说话” 你赵凌云的孝道呢 “赵凌霄是个什么玩意儿,”赵凌云理都不理自家二弟,冲着他娘嚷嚷道“说出来不怕吓着你们,今天赵凌霄也去宫里求娶去了,结果呢,江家老太太作主,将二小姐许给了我我,赵西楼” 48 越国公府的兄友弟恭 赵凌云话说得掷地有声,他自己也很自豪,他就是比赵凌霄那个假仙儿强,天下间多的是瞎眼的人,可他看上的姑娘,眼神就好着呢,人家江家二小姐就是看上了他赵凌云,没看上那个假仙儿 郑氏夫人和赵安阳却都不信赵凌云的话,江二小姐看不上赵凌霄,看上你了你编故事也编得像样儿点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郑氏夫人还在气头上,怒怼赵凌云道“将涂山王世子扯进来,你想干什么你对我犯浑也就算了,你还犯浑到涂山王世子的头上去了” “什么叫我犯浑”赵凌云说话的声音,一点不比他娘低,“我就是在跟母亲你说,江二小姐看不上赵凌霄,要赖也是赵凌霄这个赖皮狗赖着她。” 郑氏夫人气乐了,“那她江氏女不就是个招蜂引蝶的女子” 对面坐着的是自己的亲娘,所以闭嘴这个词儿,赵凌云不可能冲他亲娘吼,但赵大老爷抬手一记耳光,就打在了赵安阳的脸上。 赵安阳猝不及防之下挨了一记大耳括子,人往后倒退了数步,脸都被打木了,赵二老爷都没反应过来。 “你做什么,你这个孽障”郑氏夫人尖叫着起身,几步上前,郑氏夫人挡在了赵安阳的身前,防着赵凌云犯浑再动手,“我,我当年就不该生你”郑氏夫人哭道。 “呵,我这个当哥的,看他不像话,那我不得教训他一下,”赵凌云没理会他老娘的哭骂,他老娘三天两头都是这么哭的,后悔生他也不一天两天了,冷眼瞧捂着脸的赵安阳一眼,赵大老爷说“你有胆,你就打回来。” “你给我滚,”郑氏夫人就差唾长子一脸唾沫星子了,“你哪天才能不想着害你弟弟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当年为什么要生你” 兄友弟恭,长兄如父,赵凌云当不了好哥哥,反正这人名声已经坏透了,就没人会相信这位能兄友,可赵安阳不同啊。赵二老爷是正经的读书人,虽然科举没中,但受父亲的恩萌,二老爷如今是礼部的郎官,这位是要脸的,他没法儿跟赵凌云打一架啊,兄不友你当弟弟的就不恭了 “母亲,你屋里的那尊玉观音给我吧,”郑氏夫人正哭着呢,赵凌云却已经转话题了。 郑氏夫人被这儿子弄得一呆,“什么” “儿子要去安远侯府,”赵大老爷说“江家老太太应该是信佛的,母亲你把你屋里的那尊玉观音给我吧,我送老太太。” 有这么恬不知耻,张嘴跟长辈要东西的吗你赵凌云二十岁了,你不是两岁啊郑氏夫人再次被气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赵安阳也气,可碍于礼教人伦,刚挨了打的赵二老爷还是得好声好气地,跟他哥道“那尊观音,是母亲日日拜着的,怎可送人” 赵凌云“你看见了谁跟你说的把那睁眼瞎的眼睛剜了吧。”还日日拜他们的老娘能有这份诚心那尊玉观音,在他们老娘的房里,那就是个摆件。 “不给,”郑氏夫人冲赵凌云大声道“你给我滚” 赵凌云也不是会强要的人,开口了,要不着,那就算了,赵大老爷摊一摊手,转身就又走了。赵凌霄和魏兰芝的事,闹那么大,他娘和他的酸儒弟弟不久之后就会知道了,他等着看这二位自打脸。不信他的话他赵西楼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赵凌云走得头也不回,郑氏夫人就又是伤心,这儿子就这么走了这是真不把她这个母亲当回事啊 “母亲,”赵安阳伸手扶身体摇摇欲坠的老娘亲,说“儿子扶您坐下。” 郑氏夫人被赵安阳扶坐下了,看着面前的次子,再想想进不了文尚书院的大孙子,郑氏夫人悲从心来,放声大哭起来。老夫人拉着次子的手,哭道“是为娘对不起你。” 赵安阳懂他娘这句话的意思,他娘不是在说,我没能护住你,让你挨了你哥的打,他娘是在说,我没能把你生成长子,为娘对不起你 “大哥只是率性了些,”违着心,赵二老爷还得为他哥说好话。 “他还要娶江氏女,”郑氏夫人继续哭,“他害了绮哥儿啊” 赵安阳沉默不语了。 “他不是说圣上要下旨给他赐婚吗”郑氏夫人哭着哭着,突然就道“圣旨呢” 没有圣旨,宫里甚至都没有消息传来。 赵安阳忽然间,就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赵凌云一向是个胡说八道,跟一众狐朋狗友厮混度日的人,这人说的话能信他说有圣旨就有圣旨了这混混头子也许就是能胆大到,假传圣旨呢毕竟无知者无畏啊。 郑氏夫人抓着次子的手,眼中看着又有了些许的希翼,老夫人低声说“这会不会是他不想娶胡四小姐,才胡编的瞎话他欺负我们母子,没办法进宫去见圣上” 赵安阳正要说话,一个郑氏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林妈,站在厅堂外面喊了。 “什么事”郑氏夫人把林妈叫进厅堂问话。 林妈一眼瞧见自家老夫人满脸泪水,她就知道这多半是,老夫人又见过大老爷了。母子俩又闹起来的原因,林妈已经没兴趣问了,因为这对母子互相伤害是完全不需要原因的。 “见过老夫人,二老爷,”林妈给郑氏夫人和赵安阳行礼。 郑氏夫人说“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老大那个孽障又闹了” 林妈忙就摇头,小声跟自己的两个主子说“魏相家的大小姐,跟涂王山府的世子爷有私情,今天被人当众捉了奸,这事整个京师城都传开了。” 郑氏夫人震惊了,魏相家的大小姐,她听说过啊。魏兰芝,京师城最出众的大家小姐就是这位了啊,什么兰质蕙心,秀外慧中,如花似玉,这样的好词都被这魏家大小姐占了啊。结果到头来,这是个荡妇 49 赵大老爷的礼 男女偷情之事,不是君子应该听的事,所以赵安阳干咳一声,准备跟郑氏夫人行个礼就走,可林妈接下来的话,让赵二老爷告退礼行了一半,僵在那儿了。 林妈说“涂山王世子今日还进宫,去跟圣上求旨要迎嫁江家二小姐,结果竟然闹出他跟魏家大小姐的事来。” 赵凌云方才的话是真的 赵安阳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江家是瞎了眼吗 “这事你从哪里听来的”郑氏夫人也不相信,问林妈道。 “话是福王爷从宫里传出来的,”林妈说“福王爷贴身的大太监叫王顺子的,就是他在茶馆里跟人说的,好些人都听见了。” 郑氏夫人一脸空白地看向了次子,说“这等事,太监不能胡说吧” 谁敢胡编乱造这等事王顺子一个太监,有几个脑袋,编排涂山王世子的事赵安阳跟郑氏夫人说“此事应该不会有假。” 郑氏夫人“她,她江明月看不上世子爷,她,她看上了老大”这不是眼瞎,这是压根没长眼睛吧 林妈在外面听话听了一半,没听全,听了自家老夫人这话,林妈也惊了,失声道“这个江二小姐要嫁的人,是我们大老爷” “老大,老大人呢”郑氏夫人这时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冲门外喊道“快去把大老爷给我叫过来。” 有丫鬟应了一声是,忙就往北院跑了。 “母亲还要找大哥”赵安阳脑子没转过弯来。 “怎能让他自己跑去安远侯府”郑氏夫人急道“他要去,也要等圣旨下了,我先带人去一趟安远侯府啊” 圣旨没下,你就是无名无份啊,哪怕圣上赐婚的圣旨下来了,没成婚之前,你对安远侯府来说,你就是外男啊,你怎么上门 “老夫人,”丫鬟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站在门外道“大老爷已经走了。” 郑氏夫人顿时头疼欲裂,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我当年为什么要生他”郑氏夫人继续责问自己。 “母亲,儿子先告退了,”赵安阳待不下去了,看来赵凌云和江明月的婚事是板上钉钉了,他儿赵绮想借胡大学士的力,进文尚书院读书的事,是指望不上了。赵二老爷对赵凌云是失望透顶,这会儿他只想回房去,一个人静一会儿。 “行行,”郑氏夫人道“你回去吧,这事儿啊,你好好跟你媳妇说。” 赵安阳点一点头,给自家母亲行了礼,往厅堂外走了。 厅堂外,小郑氏带着四岁的赵绮站在阶下,看见赵安阳出来,小郑氏未语泪就先流了。 “娘”赵绮有些被吓到了。 “好好的哭什么”赵安阳就皱眉头,这小郑氏太柔弱了些,儿子进学的事,哭就有用了 “我不敢打扰母亲,”小郑氏抹着眼泪道。 “走吧,有话我们回房说,”赵安阳轻拉一下小郑氏的手。 “大哥怎能这样”出了正院的垂花门,小郑氏开口就是抱怨,“既然有大喜之事,他为何不事先与我们说一声” 她已经回娘家夸过海口了,说她儿这回定能进文尚书院,拜大儒为师了,牛吹出去了,可现在呢一切希望都成空了 “大哥做事一向如此,你又何必意外”赵安阳说了一句。 赵绮懵懵懂懂地,听着父母的对话,问了句“父亲,大伯怎么了” 小郑氏又低头垂泪了。 “唉,”赵安阳摇头叹一口气。 赵绮看一眼他爹脸上的巴掌印,越国公府的大少爷捏紧了自己的小拳头,他父亲又被他大伯欺负了 “呸”斜剌里的夹巷口,曹嬷嬷不出声地呸了一口,这对夫妻装什么可怜 “呸”半个时辰后,到了安远侯府的赵凌云也挨了江屿的呸。 “屿哥儿你这小子,”到了安远侯府,赵凌云的心情就一下子变好,拍一下江屿的脑袋,这位扭头就吩咐王德财说“外面的车上,是我送老太太和二小姐的礼,你带人搬一下。” “哎,是,”王德财忙就应声。 安远侯府的大门外,停着赵大老爷带来的一大车礼,整整二十口箱子。王德财看着车估摸了一下,带了一队二十个下人出门来搬礼。 “等等,等等,”这一行人准备开搬了,由江屿陪着,已经往侯府正院去的赵凌云又跑出来了,冲王德财喊“那口最大的箱子别动。” 车上最大的一口箱子,深红色,又大又深,能装下两个五六岁的孩童。 “屿哥儿,”跑到车前,赵凌云喊抄着袖子站门前的江屿“这是给你家老太太的,你别看着了,下来帮忙抬。” 王德财忙说“哎哟我的大老爷,这哪能让您和我家大少爷动手呢小的来就行了。” “不行,”赵凌云正色道“这礼可贵,不能摔着,我自己来,这样我放心。” 这是送自家奶的大礼,那江屿得帮忙啊,江大少下了台阶,帮着赵凌云抬箱子。这一上手,江大少就感觉到重了,这也太沉了,他都搬不动啊。 “这里面装的什么”江屿抬着箱子,没上几阶台阶就喘粗气了,忍不住问道“金山” “俗”赵凌云说了江屿一句。 江屿“” 真他娘的新奇,赵大也有骂别人俗的时候了。 “其他的箱子都是送二小姐的,”赵凌云这时又冲王德财喊“你们给二小姐送去啊。” 王德财一帮人“” 二十箱礼,您送二小姐十九箱,就送老太太一箱 “老太太,您来看看,”小半柱香的时辰后,赵凌云当着老太太和江屿的面,把深红木箱的盖子给打开了。 一尊半人高的玉佛,就这么着,出现在了江家祖孙俩的眼前。 “咝,”老太太倒抽了一口气。 “这,”江屿这个俗人瞪大了眼睛,说了句“这得多少钱啊” “玉佛,碧玉的,”赵凌云抬手就要拍佛头。 “要死了,”老太太忙就伸手,十分精准地将赵凌云的手拍开了,菩萨的头是能拍的 50 被迫收礼的老太太 “这是你家老太君留下的东西吧” “你来干啥” 徐老太太和江屿同时开口问话,赵凌云又拍江屿一巴掌,把他未来的大舅子拨拉到一旁,赵大老爷跟老太太说“老太太您看出来了是啊,这是我祖母留给我的。” 老太太冲赵凌云摆手,“这礼太重,老婆子不能收。” 玉佛是张嘴大笑的大肚弥勒佛,雕工惟妙惟肖,一整块的碧玉,哪怕只是被烛光映照,都光华流转。这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老太太怎么能收。这尊玉佛搞不好,以后能做越国公府的传家宝呢。 “不,您得收下,”听老太太说不能收,赵凌云还急了,又把凑到了他跟前的江屿拨拉开,这位几步走到老太太跟前,说“您是不是不喜欢弥勒佛” 老太太“” 她一个凡人老婆子,她还能选菩萨来喜欢的 “我母亲房里有尊玉观音,”赵凌云说“我原先就觉着,老太太您应该是喜欢观音的,可我跟我母亲要,她不给啊。” 老太太有些犹豫,她这是不是还得谢谢这孩儿,家里有好东西都想着她呢 “这弥勒佛,”赵凌云指一指大箱子里的玉佛,跟老太太说“我母亲以前跟我要过,可我没给她,今天她不给我观音,应该是还在记恨这件事。” 江屿“那你不能拿弥勒佛换她的观音吗” “行了,你闭嘴,”老太太瞪江屿一眼,这说的是人话吗佛是要供着的,一日三柱香的敬着的,有换佛的吗 江屿说“奶,不就是一尊佛吗咱们能先不说这个吗二姐的事不比这个重要” 赵凌云眼睛一亮,他想见江明月啊,“老太太,我们把二小姐叫,不,是请出来商量商量事儿”赵大老爷跟老太太提议道。 “你给我滚,”老太太先撵江屿走。 江屿“奶” “滚蛋”老太太举拐杖了。 江屿抱着脑袋跑了,别人不好说,但他奶举拐杖了,那是真会往人脑袋上落的。 “你坐,”老太太放下拐杖,气势汹汹地让赵凌云坐。 赵凌云忙就摇头,说“我不坐,老太太您坐。” 老太太看箱子里的玉佛。 “老太太,我又不烧香,”赵凌云就说“这东西” 老太太呼地抬头看赵凌云,这位要再对菩萨不敬,她就要打人了。 “哦不,这尊弥勒佛啊,”赵凌云马上就改口,说“它一直就放在库房里,我搬的时候,箱子上的灰都半尺厚了。老太太,这样是不是也不好” 老太太嘴角抽上那么一抽,“库房不打扫的灰能积上半尺厚” 赵凌云吃惊状“库房还要打扫的” 老太太看出来了,这位是不管家的。慢吞吞走到椅子前,转身坐下了,老太太看着赵凌云说“你奶不供佛”她怎么记得,她那吴老姐姐是个信佛的啊。 赵凌云“我祖母,就是我奶,她供佛啊,如来佛祖,一个人高,”赵大老爷拿手比划一个自己的身高,“不过那尊是白玉的。” 老太太说“那这尊如来佛祖呢” “我母亲也想要的,”赵凌云说“不过我奶临终的时候,让人把这尊佛送城外碧云寺供奉去了。” 放寺里供奉,受大众的香火,这对佛像菩萨而言,是个最好的去处了。老太太又看看不远处地上放着的弥勒佛像,把佛像放库房里落灰,这不是要遭报应的事吗老太太也不怕赵凌云是在哄她,听这位东西来东西去的,就知道这位他不信佛。 可,老太太眼皮跳,她要初一十五上香,都是去庙里的,安远侯府没有供佛像。现在,老太太想,要么供一尊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佛像可不好供啊,光日常早中晚三柱香,就够受的了,哪有上庙里方便省事 老太太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这让赵凌云有些慌了,难不成老太太跟他一样,不上香不拜佛的那他还不如送只牛来呢 “要么二小姐会喜欢”赵凌云试探着问。 江明月庙门都没进过一次的人,送她尊弥勒佛老太太吐一口气,心里念叨一句,没一个省事的“就我供着吧,”老太太跟赵凌云说“西楼啊,谢谢你的大礼啊。” 大礼这个词,老太太咬字极重,她不想要的,可又不能不要。她不能眼看着她吴老姐姐的心肝宝贝,遭报应啊。 “不谢不谢,这才哪到哪儿啊,”老太太收礼了,赵凌云就高兴起来,并且很没有眼色的说“回头我再去库房里找找,老太太,金佛你觉得怎么样” 老太太“” 再跟这犊子扯下去,她是不是得在侯府里,盖一座家庙了 “你坐下,”老太太指指身旁的空椅,说“我们来说正事,你是怎么跟胡家那头说的” 这要沈淇,沈姑爷肯定不会,跟老太太就隔着一张茶几坐着说话的,一个晚辈怎能跟长辈平坐可赵凌云直接一屁股就坐下了,他也不见外,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就喝一口水,然后才道“我让胡家的人滚蛋了。” 老太太给赵凌云塞点心,一边道“那你娘呢” “我娘”赵凌云往嘴里塞点心,“她哭啊,她也就会这个,不过可不是我惹的啊。” 老太太“那是谁惹的她总不能是我们江家吧” “你们江家,”赵凌云说“咱们怎么能惹到她” 咱们老太太吸一口气,这就是一家人了 “圣上赐婚,”赵凌云抹一下嘴角沾着的点心屑,说“我娘能有什么话说她还能反圣上去她没那个胆子。” 老太太说“那你娘对明月儿” “我娘,”停顿了一下,赵凌云才说“她还没见过二小姐呢,她能说什么。” 老太太“怕是没好话吧” 赵凌云“” 怎么什么都瞒不过这老太太,太可怕了。 老太太冷笑了,果然如此,这个郑氏,她果然不是个善人啊。 51 痛哭流涕的赵大老爷 “二姐,你别去了吧,”江岘一路跟着江明月跑,“你真要去见赵大啊” 江明月“不见,我就隔着门跟他道声谢,这个总行吧” 礼物满满当当十九箱,金银器物,绫罗绸缎,首饰玉器,光那各色金步摇,就装了整半箱。江明月不知道赵凌云的家当有多少,但看这位送礼的架式,江二小姐觉得这位大老爷应该不差钱,总不会有人送礼,把家底都搬空的吧 江岘很忧愁地看着江明月,不是他要追着他二姐跑,江二少就觉着,他二姐可能留不住了。 姐弟二人到了堂屋外的时候,江屿正趴着门框,撅着屁股偷听屋里说话。江明月和江岘走到江屿的身后了,这位都没有察觉。 “喂”江岘拍他哥的后背。 江屿吓得跳起来,嘴巴张得挺大,但惊叫声没出喉咙。 吓了自家哥哥一跳,却毫无自觉的江二少,抻头要往堂屋里看,一边小声跟江屿说“你在干什么啊奶又把你赶出来了奶是不是对你有意见她怎么老让你滚蛋呢” 江屿伸手勾住了江岘的脖子,他正好心里有火没处撒呢,他这蠢弟弟送上门来了。 江明月没理会,在她身边掐在了一起的两个弟弟,这二位反正不会把对方往死里打。江二小姐抻头刚准备听一听堂屋里的动静,她就听见堂屋里传出了哭声,二小姐顿时就愣住了。她奶哭,这个不稀奇,老太太向来就是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人,可这哭声是男子的哭声,赵凌云为什么会哭挨她奶打了 “哎呦,我的孩儿啊,”老太太叹气的声音,片刻之后就从堂屋里传了出来,老太太说“你哭行,可你倒是把缘由跟老婆子说说啊。” 江明月“” 所以里面那位,话都没说明白,就只跟老太太哭了 “呜” 赵凌云哭得很伤心,不时还打两个嗝,眼泪鼻涕都糊在了脸上,这是真哭,一点都不作假的。 老太太拿手帕给赵凌云擦脸,一边急道“你这孩儿倒是说话啊,你说出来,谁欺负你了,奶才能替你作主啊。” 赵凌云“您是我奶奶了” 老太太“” 和着她这儿着急上火地说了半天,这位就听见这一句话了 “我娘,”赵凌云胡乱擦一把眼泪,“我娘跟胡家谈我的婚事,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大侄子进学的事。” “什么”老太太没听明白,大伯娶媳妇,跟当侄子的读书有什么关系 “我那侄子,跟他爹一样的蠢,”赵凌云吸溜一下鼻子,“他爹考个秀才都考不上,他儿子看着也是个考不上的货。” 老太太“你大侄子多大了他都要考秀才了” “呵,”赵凌云“秀才考他,那个笨蛋想进文尚书院,可他去年没考上。” 这个就在老太太的认知范围之外了,“进书院交钱不就行了”老太太不解道“还要考的我家屿哥儿和岘哥儿进国子监,也没说要考啊。” 老太太又说“我记得他俩没考,他俩是直接去上学的。就那两个小犊子,他俩要是考能考上国子监,我把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赵凌云“呃。” 老太太你说江屿江岘蠢就算了,何必对自己也这么狠呢 “屿哥儿和岘哥儿进国子监,那是因为他们的爹是安远侯爷啊,”赵凌云抹着眼泪,给老太太解释,“文尚书院嘛,院长和老师都厉害,要进去读书,就一定得考,考的卷子过了,还得老师再看上你,老师看不上,那前头的卷子就白考。” 老太太“那你大侄儿是” 赵凌云“他考卷子就没过。” 老太太又问“他今年多大” 赵凌云竖了四根手指,跟老太太说“四岁了。” 四岁的孩子,去年没考上,那今年再考就是,今年要还考不上,明年考也不迟啊,正常人应该是这么一个想法,可老太太不这么想。 将茶几一拍,老太太说“那你这大侄儿读书不行,三岁看老,他都四岁了。” 赵凌云找着了知己,泪眼汪汪地看着老太太。 “你只要娶了那胡四小姐,胡家就帮忙,让你大侄儿进文尚书院”老太太这会儿也想明白了,和着郑氏那女人,把长子的婚事当成交易了。 “嗯,”赵凌云点点头。 “这位四小姐,”老太太摇摇头,低声道“不是老婆子要咒她,这位四小姐身上肯定有明堂,不然大姑娘家家的,哪怕她不是胡家的小姐,她也不会嫁不出去。” 赵凌云一呆,他倒没想到这一点。 “你那个娘还真舍得委屈你,”老太太这会儿心疼赵凌云了,你郑氏再不喜欢,这也是你的亲儿子吧婚姻啊,一辈子的事,你就拿你儿子的婚姻,来换小辈的前程 “行了,咱们不哭了,”老太太又拿手帕替赵凌云擦眼泪,道“以后有事,你就来找我,你奶吴老太君走了,我徐老婆子还活着呢。” “谢谢奶,”赵凌云感动极了。 祖父祖母相继过世之后,这世上就没有无条件宠着自己,护着自己的人了,如今他赵凌云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这样的人,宠不敢想,但这老太太如今就是在卫护自己呐 门外,江明月后退几步,默默地转身走了。 江屿江岘对望一眼,跟在了江明月的身后。 “你们看,”出了庭院门,江岘就抬手往东北角的厨房那头指了指,说“烟囱冒烟呢,快开饭了吧” “你滚一边儿去,”江屿一脚踢开蠢弟弟,忧心忡忡地跟江明月说“我没想到,赵大他娘这么不待见他。” 江明月“你之前不是喊人家西楼哥哥的吗” 自己喊没觉得有什么,但西楼哥哥这四个字,从江明月嘴里出来了,江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啥哥哥,”江大少忙就道“从今天开始,我就喊他赵大了,赵大,赵大,赵大怎么地吧。” 52 爱哭的堂堂男子汉 江屿喊赵大喊得咬牙切齿,但看自家姐姐一点反应没有,江大少就只能陪着他姐继续往后宅走,走着走着就还是忍不住道“二姐,赵大他娘那么不喜欢他,你要是嫁给他,他娘也不会喜欢你吧” 江明月还没怎么地,江岘先怒了,“你就这么认了”江岘瞪着江屿,这都操心赵大他娘不喜欢他们二姐的事了,他哥这不就是已经认了,他们二姐要嫁赵大了吗 “先前你是怎么跟我说的”感觉被背叛的江岘,抬手又要揪江屿的衣领子了。 “拉倒,拉倒吧,啊,”江屿冲江岘嚷嚷“圣旨都要下来了,你要抗旨不遵跟你说好的那会儿,奶还没从宫里回来呢,能作数” 江岘被江屿嚷噎住了,要他抗旨就是他们的老子,也干不了这事啊。“早知道,就不回来了,”江二少异常的懊恼,他们下午那会儿,内城门都出了,他们为什么不走啊也别说他们不回头,就捉不了赵凌霄和魏家女的奸,这俩有他二姐重要 “二姐,”江屿也不理江岘,只跟江明月说“他娘要对你不好,你要怎么办啊我和岘哥儿能去打她吗像她这样的恶婆婆,打几顿也就老实了吧” 这话正常人都没法儿接,娘家弟弟,要冲到姐姐的夫家,把姐姐的老婆婆揍一顿,还不止一顿,要揍好几顿,这是人干事可江明月看江屿一眼说“不用你,我自己能行。” 真要论动手,江二小姐相信,她比她这个弟弟能打多了。 江屿“你要怎么做你去打啊” “哪儿就要打了,”江明月说“事情都还没出呐。” 江屿“这不是未雨绸缪吗真等受了欺负再去打,那不迟了” 江明月“” 在这事上未雨绸缪,这是盼着她以后家宅不宁吗 “二姐,你怎么不说话了”江明月不吭声了,江屿还问。 江明月走着走着突然停了步,扭头看江屿,又回头看看江岘,说“他竟然会哭” 江岘“谁” 是人不都会哭,他二姐这是在说什么 江明月摇头笑了笑,“堂堂男儿,他竟然哭。” 江岘不服了,“谁说堂堂男人就不能哭了二姐,你别学咱爹啊,奶都说了,咱爹那是装呢,他在乡下那会儿,种田都能种哭他。” 江明月“” 她又不是堂堂男人,她为什么要学他们的爹再说了,奶那话明显就是在编排他们的老子呢,江入秋被人砍都不哭,他能种田种哭了 “你边儿去吧,”江屿又一巴掌把江岘扒拉开,跟江明月说“你也觉得男人哭丢人吧我跟你说,赵大他这人动不动就哭的,他,他喝水烫嘴都能哭一场” 江明月眨一下眼睛,你要最后一句不说,她可能还信。 “哦,对对,”江岘这时也反应过来了,跟江明月说“二姐,赵大这人不行,他,他怂的要命。” 江明月“你们俩个哭着在地上打滚的样子,当我没见过” 江大少和江二少顿觉天塌了一回,这还没嫁呢,圣旨都还没下呢,他们的二姐已经向着赵西楼了,怎么会这样 “他这人,”江明月想一想,说了句“还挺有意思的。”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样活得自在啊,江明月就觉得,有些羡慕。 “完了,”江屿抹一把脸,跟江岘说。 “不就是哭么,”江岘嘟囔“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他要哭起来,比赵西楼厉害,也没见他二姐夸过他啊。 “二小姐,”王德财这时从侧边的月门里走出来,看见江明月姐弟三人,王德财忙就喊了江明月一声。 “赵大走了”江屿大声问。 王德财到了姐弟三人的跟前,说“老太太留大老爷吃饭呢,让大少爷和二少爷过去做陪。” “我不饿,吃什么吃,”江屿沉着脸,气哼哼地掉脸就走了,赵大还讨到他奶的欢心了,他奶明明不吃装可怜这一套的,怎么偏偏就吃赵大的可怜了太可气了 “那二少爷您呢”王德财又问江岘。 江岘说“我二姐也要去吗” “哟,这哪儿成呢,”王德财忙就道,哪家来了外人,要家里的小姐出来作陪的这成什么人家了 江岘放心了,跺一跺脚,江二少也跑走了,气都气饱了,吃什么饭呐。 王德财就只能看江明月了,不出意外,越国公府的赵大老爷,应该就是他们二小姐的夫婿了。这位来求亲,能让老太太点头,还留饭,王德财就想,这赵大老爷应该不差的。当年沈姑爷,在他们老太太那儿,可没有这个待遇,老太太那会儿恨不得活撕了沈姑爷,再掀了宁国公府呢。 “他们就吃饭了啊,”江明月说“大管家,宫里有消息了吗” 王德财“没消息,不过涂山王世子还没出宫,他娘一个人走的。” “知道了,”江明月点一下头。 “花婶儿还没回来,”王德财又说“胡家又请了大夫,还一请三位。” 花婶儿人没回来,这消息大管家你是怎么知道的江明月看着王德财,他们家的这位大管家,很会打探消息啊,深藏不露啊,这位。 王德财这时前后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声跟江明月说“二小姐,胡家看宅子的护院头子,我认识,以前一个军里待过。” 江明月“你跟他关系很好” 老太太明明说过,他们大管家在军中的兄弟都死了啊。 “关系一般,”王德财说“那家伙是怕死的货,我那时候救过他好几回。” 江明月“” 救命之恩,这不能叫关系一般吧 “胡家四小姐,据他说是个病秧子,”王德财跟江明月小声嘀咕“她后娘的家里,有个少爷喜欢她,回回送礼给她的都是最好的。” 江明月“啊。” “那位也在国子监读书,没准少爷他们还认识,”王德财说“那位叫关翊。” 53 真是个可怜人 “结果呢,人家五小姐看了上这位表少爷,”王德财小声跟江明月说“五小姐跟这位是亲的表兄妹,四小姐可不是,还是个病秧子,胡家的当家夫人也好,这五小姐也好,关家人也好,能喜欢这四小姐” 怕是恨得要死吧 “原来如此,”江明月说了句。 自家二小姐回这么一句,挺冷淡的,你哪怕口头上,对可怜的胡四小姐表示一下同情呢不过王德财也不在意,他家大小姐好可怜个弱小,二小姐可不是这样的人,王大管家都习惯了。 “所以啊,”王德财说“赵大老爷跟胡四小姐之间就没事儿。” “嗯,”江明月笑起来,她家大管家这是在为赵凌云说话呢,王德财都这样了,可见赵凌云是真的讨她家老太太喜欢了。 王德财能为赵凌云说的话说了,也哄着自家二小姐展颜一笑了,大管家这才颠颠地忙活去了。老太太请府上未来的娇客吃饭,光杀几只鸡是肯定不够了,王德财在心里列着菜谱,他誓必要摆一桌上好的酒菜出来。 江明月沿着小径,低头过月门,一路往自己的绣楼走。这会儿自己一个人了,江明月脸上的神情阴沉下来,甚至有些森冷的味道,她要是赵凌云,她这会儿就绝没有吃饭的心思。 胡家看上赵凌云,如今看来,不是临时起意的。赵凌云再混混,他也是有爵位的,关翊呢这位读书再好,以后再有出息,如今也只是在国子监读书,这位关少爷可没有爵位。 胡家明知关翊与家中四小姐互相喜欢,却为了五小姐,硬逼着要将四小姐嫁给赵凌云。到时候关少爷要闹也好,四小姐出事也罢,胡家只要说,这桩婚事是赵凌云求娶的,没人能说胡家的不是。 为你找了个勋贵人家的当家老爷,你过去就是当家大太太,这样的姻缘,你能说不好能说这是关氏对你不尽心 听江屿说,赵凌云做过福王的伴读,江明月记得,胡大学士是教过福王读书的,那这位也是赵凌云的老师。师徒关系,可不比姑表的亲缘关系差,胡家为四小姐选赵凌云这个夫婿,能被挑出什么错处来 这事若成,到了最后,若有人要骂,那背骂的人只能是赵凌云。你不掺和,关少爷和胡四小姐说不定就结为夫妻,做一对神仙眷侣了。至于胡家真正的心思,赵凌云他娘郑氏夫人的心思,赵安阳为自己儿子所做的打算,赵凌云就是嚷嚷的天下皆知了,又有几人能信他 胡家是书香门第,清流之家,赵安阳是郑氏夫人口中,有出息且孝顺的儿子,你赵凌云又是个什么名声 江明月发现,赵凌云这会儿的处境,跟自己前世里的差不多,都是坏了别人好姻缘的恶人。前世里,赵凌云没有遇见她江明月,没有遇见老太太,更没有圣上的赐婚,这位怕是娶了胡四小姐吧 然后 江明月摇一摇头,胡四小姐心有所属,对自己的性命也不大看重,能为情自尽的女子,自然就是个死心眼的。所嫁非人,胡四小姐能好好待赵凌云绝不可能。 也是个可怜人,江明月想。 “二姐”跑走的江岘,在绣楼外追上了江明月。 看一眼脸都跑红了的江岘,江明月就问“又出事了” “花婶儿回来了,”江岘说“她跟奶说话,我都听见了,胡家四小姐跳池塘寻死了。” 江明月“” 这位四小姐能做出的反抗,就只有要了自己的命吗 “死了”江明月问。 江岘一摇头,“人被救回来了,没死成。” 江明月“奶怎么说” 江岘“奶能说什么啊,她姓胡又不姓江,奶还要管她是死是活奶只说,这姑娘可怜,就没了。” 江明月抬手捏一下眉心,这胡四小姐是可怜。 “赵大吓得手里的茶杯都掉了,”江岘又说“我就说,他是个没用的,人都没死成的事,也能把他吓到。” 江明月“那他怎么说” 江岘耸耸肩膀,“他说不关他的事,他冤枉。哦,他还骂胡家不做人,要逼自家的小姐去死,嗯,不是东西。还说,他以前怎么没瞧出来,胡宽绰竟是这样一个老糊涂蛋,自己的亲孙女儿都护不住。”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江明月皱眉头,她怎么感觉这事还没完呢 “奶说了,胡家肯定会再给胡四小姐找个人家的,”江岘这时又说“奶还说,这事旁人帮不上忙,胡四小姐只能靠她自己。” 江明月没作声,可胡四小姐一个病弱之人,在家里好像也不得宠,这位要怎么靠自己 “二姐,”江岘拉了拉江明月的衣袖,神情复杂地道“赵大在跟奶发誓呢,说他以后要对你不好,就让他天打五雷轰。” 誓言这东西,江明月不当真,所以听了自家弟弟的话,江二小姐也只是笑一下,日子要自己过,赌别人的好坏,来定自己的日子这是瞎扯。 “你去陪他说说话吧,”江明月跟江岘说“他今天受委屈了,还有,替我跟他道谢,说我谢谢他的礼物。” 江岘不情愿,现在要他看着赵凌云,他哪吃得下饭 “帮我一下吧,”江明月放低了说话声音,温温柔柔地说上一句请求的话。 “行行行,我去,”江岘转身就跑了,他二姐这样,他,他不习惯啊 “但愿不要再出事了,”江明月在自己的绣楼前,许了一个愿。 “二姐”江屿一头闯进庭院,扯着喉咙喊上一声。 江明月“” 前世里她的许愿就没有成过,怎么重活了一世了,还是这样 “四海商行,”江屿跑到江明月跟前,喘着粗气说“四海商行着火了” 江明月挑眉,赵凌霄会这么蠢现在烧四海商行,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东盛帝,我怕你查四海商行,我跟这家商行关系密切吗 54 为妾也好,为奴也罢 “二姐,我去四海商行看看,”江屿按耐不住想看热闹的心,把消息告诉江明月,这位就想走了。 “等等,”江明月一把拽住了江屿,说“你哪儿也不准去,待家里陪奶吃饭去。” 江屿“是陪奶吃饭,还是陪赵大吃饭我不去。” 江明月嗔江屿一眼,“岘哥儿已经过去了。” “什么”江大少青紫未褪的脸扭曲一下,说好的以后不理赵大了,江岘这小子又叛变了 “你也去,”江明月说“多一个人吃饭热闹啊。” 江屿“我,不,去。” 江明月看江屿一眼,“你看失火倒是有劲头,我的事你就不上心了” “我什么时候对你的事不上心了你比大姐让人操心多了”江屿坚决不接受江明月这话,他没为江月娥操过心,他尽为江明月操心了。 “那你就帮我多了解一下赵西楼,”江明月说“四海商行着火,跟我有关系” 江屿“我太了解赵大了,我们常在一起玩啊。二姐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啊,哦” 话说出口了,江屿就后悔了,他跟他二姐扯这么多赵凌云干什么 “他这人就天天吃喝玩乐,”江屿跟江明月说“他没干过正经事。” “这样啊,”江明月点点头,“我天天也是吃喝玩乐来着,正经事我也没干过。” 江屿要急了,“你跟他能一样吗你俩就不是一回事啊。” “去啊,”江明月摆明了不听江屿的话,只一个劲儿的催江屿。 江二小姐催人办事,那是得徐老太太真传的,一叠声地催,声情并茂,弄得你要不答应,她就能哭给你看。江屿扛不住他奶的这招,自然也不可能扛住他二姐的催促。这不是催他去办事,他二姐这是在催命。 “行行,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江大少一溜烟地跑走了。他要再不去陪吃饭,他二姐的下一招,应该就是抹着眼泪去找老太太告状了,这他哪受得了 想到抹眼泪,江屿突然就又发现,他二姐说哭就能哭,眼泪水能跟不要钱一样地流,赵凌云这人也一样,眼睛里跟有个闸门似的,想哭就能哭。这两人,江屿发慌地想,这两人还真挺像哎。 把江屿赶去老太太那里了,江明月脸上的笑容收敛,摘了一片面前花台里月季的叶子,捏在手里揉了几下,这片叶子便不成了样子。 不是赵凌霄,江明月想,赵凌霄不会这么蠢。乔家父子去了四海商行,商行的人有多大的本事,能在乔家父子的眼皮底下放火这应该是,江明月扭头,往帝宫的方向望去,这应该是东盛帝下得旨,乔家父子奉命行事。 至于圣上为什么要烧掉四海商行,江明月的嘴边噙上了冷笑,这怕是圣上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按一个罪名给赵凌霄吧。乔家父子手脚快些,完全可以将商行搜过后,再一把火烧掉,这样物证到手了,不管这些物证能不能将涂山王父子定罪,赵凌霄现在就已经百口莫辩了,不心虚,你烧四海商行做什么 江明月看着帝宫的方向,站在她的绣楼前,帝宫自然是看不见的,四方的院落,由院墙围起的四方天空,江明月只能看见这个。 那么接下来,他们的圣上会怎么做下屠刀还不至于,毕竟皇亲国戚,除非犯谋逆之罪,否则都是有免死金牌在手的。那么将赵凌霄困在京师城,就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看着,这个皇帝陛下还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这一世,赵凌霄不能回他的涂山王府,只能困居京师城了江明月愕然地发现,今生她只是在四海商行前,抓到了替魏兰芝送情信的采莲,赵凌霄的人生路就不像前世那般顺当了。 “你就留在京城吧,”帝宫里,东盛帝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赵凌霄道“朕不是不信你,但朕也要堵御史台众卿的嘴,四海商行之事不彻查出一个结果来,这些人是不会放过你的。” 赵凌霄低着头,四海商行的事,与御史台的众御史有什么关系就算这些人有监督彻查百官之责吧,你东盛皇帝又何时怕过御史台 不过是借口罢了。 赵凌霄冲东盛帝叩首,道“臣遵旨。” 东盛帝也不让赵凌霄平身,道“那魏氏女,你做何打算” 赵凌霄没作声。 东盛帝“朕只问你,你是否心悦于她” 赵凌霄犹豫中,东盛帝的这个问题,他要怎么回答才能让东盛帝满意他承认心悦魏兰芝,皇帝陛下能允他与魏相府结亲 东盛帝“若只是魏氏女对你痴缠,那你就不用管她,让魏家自行清理门户就是。” 赵凌霄抬头看向了东盛帝,神情里竟让东盛帝看出悲悯的意味来,涂山王世子说“圣上,臣不忍她死。” 东盛帝冷道“心悦与不忍心是两回事,你想好了再与朕说。” 赵凌霄便又低了头,似是纠结犹豫了很久,这位才低声跟东盛帝道“臣慕魏氏女温柔贤淑,慕她的琴棋书画。” “呵,”东盛帝道“那你又来求娶江氏女跟朕说说,你又慕江氏女什么” 赵凌霄道“是臣妄揣了圣意,臣死罪。” 世子爷这是承认,自己揣测了东盛帝的心思,认为东盛帝想自己娶江明月,所以他就入宫来请旨求婚了。 东盛帝有一会儿没说话,他这族侄这么痛快地承认,倒是将了他一军。自己这个皇帝,也不可能就因为,被妄揣了心思,还是关于男婚女嫁之事,就要了藩王世子的命吧 沉默之中,赵凌霄突然苦笑了一下,跟东盛帝开口道“臣没想到,赵西楼心悦江二小姐。” “朕也没有想到,你心悦魏氏女,”东盛帝道“长空,魏氏女品性不佳,做不了你涂山王府的世子妃。” 赵凌霄就想,啊,圣上还是不愿我与魏相府有瓜葛。 东盛帝抬手一挥,下决定道“不过你心悦于她,就让她去你身边好了,为妾也好,为奴也罢,你自己决定。” 55 来报信的福王爷 “你怎么来了”饭吃到一半,看见不请自来的福王,赵凌云的心情难以言喻,这位为什么不继续折腾他的皇帝爹实在不行,折腾他的贵妃娘也行啊,这货为什么要来安远侯府 “吃什么好吃的呢”福王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走到饭桌前,抻头就看四方桌上的饭菜。 江家的菜一向跟精致无缘,从来都是走好吃量大路线的,哪怕今天请未来的娇客吃饭,路线也毫无调整。大盘的红烧鸡块,大碗的清蒸狮子头,锅那么大一盆的肉骨头汤,等等等等,美味佳肴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你到底来干嘛”赵凌云抬高了说话的嗓门,他看这二傻子的样子,也想坐下来吃 “奶,”福王也不理赵凌云,冲站起身迎他的老太太喊了一声。 要说吧,福王爷这声奶也没喊错,老太太是东盛帝的干娘,那福王的这声奶她就受得起。不过,老太太不太想认福王这个孙子,这孩儿从小她就躲着,又虎又皮,还脑子不好的货,谁能受得住老太太至今仍记得,福王为了看看火的厉害,就能放火烧了御膳房,觉着不过瘾,扭头又一把火烧了御兽园,那时候这孩儿才四岁啊就是打这事儿出了后,老太太就拿定了主意,不能把这虎孩儿往家里引。 结果今天,福王自己找上门来了 王德财苦着脸探头往堂屋里看,他刚才拦了,可没拦住,这王爷是直眉愣眼地往家里闯啊,他老王那么能跑的人,想抢先一步来报信,都愣是没跑过福王爷。 老太太冲王德财挥一下手,意思说,老王你先下去吧。 王德财缩回脖子,扭头就看见了跟着福王的王顺子,王大太监这会儿也是一脸的苦相,干完了一碗黄连水的模样。王大管家看这位,说了句“你闭着眼干嘛” 你家王爷闯进堂屋去了,你在堂屋外头装睡合适吗 王顺子不想说话,他天生眯眯眼,犯刑律了当他愿意私闯民宅他不得跟着他主子吗 堂屋里,不能提着扫帚把王爷赶出去的老太太,“请”福王坐,一边也问“今天是什么风把王爷给吹来了” 福王没坐,说“挨了打,本王现在坐不了。” 堂屋里的祖孙三人,外加一个赵大老爷,都不由自主地往福王的屁股看,挨了打,还不能坐,那不用问,王爷的屁股被打肿了。 “烂了,”福王大大咧咧地道“我父皇打我,从来都是往死里打的。” 赵凌云不相信,“屁股被打烂了,你还能到处跑” 福王“你为什么要关心本王的屁股” 赵凌云“” 谁他娘的关心你的屁股 “我饿了,”福王又说。 老太太“那王爷您站着吃” “站着,”福王点点头。 老太太自己动手,给福王添了新碗筷,一边还道“这些菜都被我们吃过了,王爷您等会儿,我让厨房给您现做” “不用,”福王抄起筷子就夹了个大肉圆,一口咬下去一半,然后点头赞道“好吃,本王就喜欢吃肥肉多的” 老太太只能说“那您就多吃点。” 富贵人家都喜食瘦肉,也就穷人家,想着能多吃点油水,才喜欢肥肉。福王说喜欢吃肥肉,这倒让老太太意外了一下,这孩儿可真不像是皇家的孩儿。 江屿和江岘这时在小声嘀咕“原来圣上打人,也是打屁股的。” 江岘“我也没想到。”皇家哎,竟然跟老百姓家没什么不同。 听了小哥俩儿的悄悄话,赵凌云抬手抹了一把脸,多新鲜啊,棒责不打屁股要打哪里往脸上招呼吗赵凌晨是圣上的亲儿子 “你是来吃饭的啊”赵凌云看着福王问。 “我是来报信的,”福王两口下肚了一个大肉圆,说“魏氏女要给赵假仙儿当妾了。” 堂屋里安静了一下,随即赵凌云就疑惑道“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坐下来了,说了句“这样也好,魏氏女总算不用死了。” 福王冲老太太笑了起来,说“我母妃也这么说。” “你跟你母妃见着面了”赵凌云说“贵妃娘娘都不留你吃饭的” 老太太看赵凌云一眼,这位看事情还真跟一般人不一样,他们这儿说着魏氏女不用死了的事呢,这位在想,为什么玉贵妃不留儿子吃饭。 “你是不是又惹贵妃娘娘生气了”赵凌云接着问。 福王不说话了。 赵凌云就跟老太太和江屿江岘道“不用问了,他又惹贵妃娘娘生气了。” 福王“她天天都在生气,她今天生气很稀奇吗” 老太太咳了一声,玉贵妃生这么一个玩意儿,也是造孽啊。 “我跟你们说,”福王嘴里满是爆炒肉片,但一点不妨碍他说话,“我父皇给假仙儿两个选择,要么让魏氏女为奴,要么让魏氏女为妾,假仙儿选了让魏氏女为妾。” “假仙儿还跟我父皇承认了,他喜欢魏氏女,”福王咽下了爆炒肉片,筷子又伸向了红烧鱼,“还说他进宫去求我父皇赐婚,是他瞎猜了我父皇的心思。” “他嘴里还有实话了吗”赵凌云嫌弃道“圣上就没揍他” 福王哼哼了一声,说“就是没揍啊,你说气不气人” “为什么”江岘不解道“圣上这么喜欢假” “赵假仙儿,”福王教江二少“我们都叫他假仙儿。” 江岘“哦,圣上这么喜欢假仙儿吗” 门外,江明月抿嘴笑了一下,王德财没啥反应,他家二小姐在自己家里,那不是想笑就笑王顺子一眼瞧见江二小姐笑,则是心里打了一个激灵,二小姐这笑透着凉意,王顺子都能感觉到杀气爹是个征战四方,杀伐无数的,女儿就能沾上当爹的杀气吗 “我先走了啊,”江明月小声跟王德财说。 江明月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小了,跟耳语差不多了,王顺子凝了神,竖了耳朵听,才勉强听见江明月的这句话,可堂屋里,赵凌云喊了起来“是二小姐吗” 56 大老爷与二小姐 不等堂屋里的人反应,赵凌云就跑到门外来了,江明月想回避都没机会。“二小姐,”赵凌云本来是想喊的,可最后出口的音量却很轻,本以为今天见不到江明月了,没想到见着了,赵大老爷高兴坏了。 屋外的人都惊了,这位长了对什么耳朵这么灵光的吗 江明月低头半蹲一下,冲赵凌云行了一个礼,笑道“大老爷。” “哎哎,”赵凌云说“叫我西楼就好嘛。” 王德财不声不响地迈步,走到了江明月的身前,只站了半个身位,就将他家二小姐遮挡了个全乎。 赵凌云顿觉王德财碍眼了,你不觉得自己很碍眼吗 王顺子则暗自咂一下舌,江二小姐这会儿哪还有刚才的森冷与杀气,冲赵凌云笑着行礼的江二小姐,看着那真是清水出芙蓉,七分艳丽,三分温婉,这变脸的速度也太快了 “多谢大老爷的礼,”江明月站在王德财的身后,跟赵凌云说“礼物太贵重了。” 赵凌云“我不差钱,二小姐收着就是,只要二小姐喜欢就好。” 江明月歪一下头,越过王德财的肩膀,又看了赵凌云一眼。 赵凌云马上就站直了身体,也冲江明月一笑,道“二小姐用过饭了吗” “咳,”王德财咳了一声,这怎么,让你见我家二小姐就已经是没规矩了,大老爷你还要跟我家二小姐唠嗑 江明月说“用过了,不知我府上的饭菜是否合大老爷的胃口” “合,太合了,”赵凌云马上就道“我就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多谢二小姐了。” 王德财“” 这嗑让这位给唠的,请您吃饭的是老太太,你谢二小姐算怎么回事 江明月“大老爷客气了。” 王德财差点没呛着了,二小姐您还领了这个谢 “不客气,不客气,”赵凌云就说“我说的都是真话,二小姐,我,我与老太太进宫的事,你,你知道了吧” “二丫头,”老太太不得不从堂屋里出来了,再让这二位说下去,赵大老爷是不是就得当场求一次婚,述一次衷肠了没这么干的成了亲,随便你俩干什么,你俩就是天天凑一块儿,说成筐的情话,都没人管你们,但现在不行,你俩还没成亲,赐婚的圣旨都还没下来呢 完了,赵凌云耷拉了脑袋,他跟二小姐没法再说话了。 江明月见赵凌云这样,不知怎地就是心一软,开口道“那我回房去了。” 听见江明月说要回房去,赵凌云忙就又抬了头,然后他就见江明月冲他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展颜一笑。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还冲我笑,跟我说话,二小姐她也心悦于我赵大老爷此刻的心情,那就是一夜春风过后百花开,没喝酒人就已经醉了。 “本王跟你们说,”原先被老太太拦在堂屋里,这会儿跑到了门后头站着的福王,小声跟他身旁,两眼要冒火的江家兄弟说“别看赵大笑起来傻,可他人不错,他有钱” 互看不上是一回事,但该卫护的时候,福王还是很卫护赵凌云的。只是说的话,让人听着心情复杂,福王说“而且他命好,你们看,他读书不行,武艺也没怎么练过,可他不用干活,我父皇月月都给他发钱,越国公府的大宅子他住着,他还有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呢。他祖父的体己钱,他祖母的所有家当,那都是留给他的,你们就说他命好不好吧。” 王顺子在门外听着,都佩服他主子,把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夸得这么真心实意,他家主子的这个本事,一般人真学不来。 江岘气哼哼地道“说的好像他的钱,以后都是我姐的一样。” 王顺子“” 这位听了半天他主子的胡话,就听出了一个钱字哦这也是很厉害了 江明月这时冲堂屋门里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赵凌云眼巴巴地看着,想再跟江明月说话,又想自己送江明月回房,可这两样儿事,他一样也干不了。 老太太看一眼廊里站着的花婶儿。 花婶儿跟老太太对视一眼,追着江明月走了。 眼巴巴地看着江明月走没影了,赵凌云转身就跟江岘道“我的钱以后都是你二姐的,你有意见” 江岘撇一撇嘴,“好话谁都会说呢,谁知道你有没有私藏。” “行了行了,”老太太跨过门槛,走进门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抬手给江岘一巴掌。这被人揍得脑袋肿成猪头,脑子也跟着被打没了有自家姐姐还没过门,小舅子就对莫未来姐夫钱财的吗能不能要点脸 老太太这一巴掌没留劲,江岘疼得咧一咧嘴,说“我吃饱了,我要走了。” 老太太“那就赶紧走。” 她一直盯着呢,这小子今晚吃了整整一只鸡,外加半只鸭子,这要还不饱,这小子就不能要了,养不起了。 江岘一溜烟地跑了,江屿倒是没跟着跑,江大少这会儿心里琢磨着,要是没有赵凌云,他二姐是不是就得嫁给赵凌霄了这王八蛋明明喜欢魏家那个女人,却又要娶他二姐,他二姐要真的嫁了,这王八蛋能待他二姐好 不可能的,江屿这么想着,再看赵凌云,突然就顺眼起来,至少赵大是喜欢他二姐,才要娶他二姐为妻的,不是吗 “来,咱们继续吃饭,”老太太这时招呼福王和赵凌云道“到我这里,得吃饱了才行。” 福王老实不客气地回到四方桌前,仍是站着,拿筷子就夹了一只盐水煮虾。虾是河虾,清水煮了,蘸酱油卤子吃,这菜宫里也不是没有,但福王就是觉得江家的盐水煮虾好吃。 “好吃,”福王跟老太太说。 “府上的厨子哪里找的”门外,王德财就问王顺子,“你们王爷还找不着好厨子” 王顺子冲王德财翻白眼,他们福王府的厨子都是御厨真当圣上不疼儿子他家王爷这会儿吃得开心,完全是因为他看老太太对他的脾气罢了,跟菜一点关系都没有。 57 东盛帝的帝王心计 花婶儿一直追到内宅门前,才追上了江明月。花婶儿喘着粗气,心里疑惑,她是山民之女,从小山里跑着长大的,花婶儿一点不吹牛,这府里也就王德财那货跑得比她快了,这怎么她这么快的腿脚,追二小姐愣是没追上呢 “二小姐”花婶儿看着停在内宅门里的江明月,她家二小姐看着也不像高兴的样子啊,见了越国公府的大老爷后,反而不高兴了 “呼,”江明月吐一口气,进了内宅。 花婶儿忙跟在了江明月的身后,说“二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大老爷方才说错话了” 赵凌云方才那几句话,在花婶儿听来,傻是挺傻的,但没冒犯人啊。想到这里,花婶儿开始怀疑自家二小姐是不是又要犯小性儿了,毕竟活着能跟自己过不去的人,她家二小姐算一位。 “没有,”江明月说“我就是想着,我要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要安安稳稳过日子,这是好事啊,谁不想过安稳日子花婶儿着实不明白,怎么想要安稳过日子了,二小姐你表现得这么沉痛干什么 江明月沿着碎石子铺成的小道往前走,她这会儿一脑门的官司在打着。魏兰芝看来是没有做涂山王世子妃的命,要不然怎么解释两辈子了,这位都还是只能做妾而且这一世,魏兰芝这个妾当的,还远远没有前世里来的体面。 前世里,有她江明月做恶人,魏兰芝那是被鸠占鹊巢的苦命女子,嫁给赵凌霄,那是一片痴心,多少人都感叹魏家大小姐至情至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痴情女子。这一世呢偷情的贱女。 前世里,魏家还能认魏兰芝这个嫁人做妾的女儿,毕竟魏兰芝无损魏家的名声,魏家出了个给人做妾的女儿,那是魏家忍痛成全。现在呢魏家能容忍家中出一个与人为妾的女儿桐州魏氏立世百年的名声不要了 这个时候的赵凌霄对上东盛帝,完全不是对手。东盛帝看着赐魏兰芝与赵凌霄为妾,是救了魏兰芝一命,也成全了这对小情人。可实际上呢,魏家哪怕碍于圣命,不能要了魏兰芝的命,也无法遂魏兰芝出族,可魏家会与赵凌霄亲近吗跟一个勾引家中小姐的奸夫 如果亲近,那天下人是不是可以说,魏兰芝就是在你魏家的示意和允许下,去色诱赵凌霄的桐州魏氏哪能承受这样的恶名。 再来一个假设,魏家实在是看好赵凌霄,可魏家不沾兵权,当家人魏珩是丞相,他能帮赵凌霄的,只有在朝堂之上。魏相爷可以为涂山王府说话,他的门生弟子可以帮涂山王府说话,魏相爷还可以自己,或者让他的门生弟子,在涉及涂山王府的政事上,为涂山王府大开方便之门。那么现在呢明面上肯定是不行了,暗地里帮忙那你是当圣上是瞎的,还是当你的对头们是瞎的 无法结盟做同党,那想想赵凌霄若是有朝一日得势之后,魏家会面临的处境,桐州魏氏从此以后,只能是涂山王府和赵凌霄的仇人。 东盛帝的这个赐妾,让魏兰芝于赵凌霄而言,毫无用处不说,还给涂山王府和赵凌霄,平添了一个不死不休的仇人。 江明月停在了自己的绣楼前,对东盛帝她是真的服气,不敢不服的那种。江明月就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帝王心计 花婶儿陪江明月一路走到绣楼前,不管她说什么,她家二小姐都不吭声,这让花婶儿有些心惊肉跳,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就在花婶儿准备去找老太太的时候,江明月扭头看她了,花婶儿马上站住了,带着小心地喊一声“二小姐” 江明月“是我奶让你过来的” 花婶儿忙就说“是啊,二小姐你的婚事眼看着就定下来了,按规矩啊,定了婚的男女就不能见面了,不然会让人” 花婶儿话说了一半,惊觉不好,她扯这个干什么她家二小姐刚才就跟赵大老爷见面了,不但见面,二位还聊天来着呢。 江明月“会让人什么” 花婶儿果断将这个话题打住了,道“二小姐,我瞒着老太太干了一件事。” 江明月“什么事”这婶子瞒着她奶搞事情,不是一次两次了,前世里这位跟她到了涂山王府,也没停止要搞事的心,江明月都习惯了。 花婶儿四下里看看,小声跟江明月说“我花钱买通了胡府的一个婆子。” 江明月“你要干什么” 花婶儿“我让这婆子想办法,让她家四小姐知道,她与赵大老爷的婚事不作数,让她不要上她后娘和妹妹的当” 江明月看着花婶儿,眨一下眼睛,江二小姐说“四小姐不知道” 花婶儿“她肯定不知道,二小姐你想,这四小姐要是知道了,她能再寻死深宅大院的,她一个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被瞒着太容易了。” 江明月想想,是这么回事。 花婶儿说“二小姐,消息我是花钱找人告诉她了,以后的事可就得看这四小姐自己了。” 江明月说“是。” 明明四下里无人,花婶儿还是将说话的声音又压低了些,说“这四小姐要是认命,那她后娘一定会再随便给她找个人,她要这样,她可就怪不得旁人了,你自己不争气啊。” 江明月想想,点头道“那希望她还是闹一场吧。” “就是,”难得能跟江明月说一块儿了,这让花婶儿很激动,拍一下自己的大腿,花婶儿激动道“拼着家宅不灵,把她那个不要脸的妹妹脸抓花,她也得为自己争一回。” 江明月“就怕她不会。” 花婶儿的脸一下子就面无表情了,“哦,那就当我掉钱了,白瞎我的一片好心。” 你这操心都操心胡家去了,江明月拍拍花婶儿的肩膀,还是花了钱的操心,这要她怎么说呢横竖她这婶儿是一片好心,认了呗。 58 江二小姐说,今晚不太平 “花了多少钱”江明月问花婶儿。 花婶儿“这个事是要冒风险的,所以出的钱就多,我给了足足一吊钱啊。” 江明月带着花婶儿进了绣楼,拿了一串钱,用个布袋子装上了,江明月递给花婶儿说“这钱算是我出的。” 花婶儿看着江明月从钱匣里往外拿钱装袋的,可花婶儿再怎么也没有想到,江明月这钱是拿给她的。 “这钱我怎么能要”花婶儿忙就摇头,往外推被江明月塞她手里的钱袋。 “你不是得替花瑞存老婆本吗”江明月单只手,抵得过花婶儿两只手的力气,“瑞哥儿的老婆本存够了”江明月问花婶儿。 要说如何直击人心和痛处,如今的江明月是很在行的了,花婶儿会同情胡四小姐,会觉着关氏和胡五小姐做事过分,她可以为了胡四小姐打抱不平,但说到底,人有远近亲疏之分,在花婶儿这儿,谁能比得过她唯一的亲孙花瑞 “再过几月,你就得去庙里给瑞哥儿添香油钱了,”江明月将装钱的布袋,放进花婶儿腰间挂着的袋子里,小声道“初一十五三柱平安香不求,你能安心” 花瑞是从军之人,刀枪无眼啊,花婶儿为求花瑞的平安,唯一能做的,就是初一十五去庙里为花瑞上平安香,香油钱回回都给的很大方,这笔开支可不小。 “拿着吧,”江明月看着花婶儿笑了笑,“我也是希望胡四小姐好的。” 花婶儿捏着自己腰间装物的袋子,突然就红了眼眶,二小姐什么时候也会体贴人了哦“难为二小姐还记挂我家花瑞那小子,”花婶儿跟江明月道。 屋里的几扇花窗,这时被风吹得哗楞楞地响了起来,花婶儿刚说一句起风了,一场夜雨就下了下来。 “哟,下雨了,”花婶儿忙跑到窗前去落窗栓,怕风将花窗吹开。 两个伺候江明月的丫鬟也跑进了屋,帮着花婶儿一起忙活。 江明月在坐榻上坐下了,将头上的金步摇拔下,随手扔到了一边,再将挽髻的发簪拿下,一头如瀑一般的乌发便散落下来,江明月舒了一口气,跟回到自己跟前的花婶儿说“又下雨了,这两天真不太平。” 花婶儿没听明白江明月这话,下雨跟太平有什么关系 京师城的涂山王府前,一个管事的带着一队下人,冒雨站在门前,看见赵凌霄回来,这管事的忙就迎下台阶,一边替下了马的世子爷打伞,一边传话道“世子爷,王妃一直在等您。” 赵凌霄点一下头,将马鞭交给身后的侍卫,道“知道了。” 管事的知道今天府里出了事,趁着跟随赵凌霄上台阶进府的工夫,这管事的偷偷打量了他家世子爷一眼,发现他家世子爷除了头发被雨淋湿了些外,一切如常。 “世子爷,”一个在穆氏王妃身边伺候的管事婆子,崔婆子这时也带着人到了门前,冲进了门里的赵凌霄行了一礼,开口就道“奴婢恭迎世子爷,世子爷,王妃让您过去见她。” 赵凌霄笑了一下,玩笑道“我母妃还把你派来了,她是怕我跑了不成” 入夜了,刮风又下着大雨,门廊里的灯笼被风吹得乱晃,灯光昏暗之下,崔婆子也看不清她家世子爷脸上的表情。崔婆子只知道,王妃已经砸了五六套上好的瓷器,滴水未尽,着急上火到现在了。但催赵凌霄快点去王妃那里,崔婆子哪怕跟穆氏王妃一样着急上火,她也没这个胆子。 跟着赵凌霄绕过前庭的照壁,走过前院,再进了后宅,崔婆子这才放了心,世子爷真的是一回来,就去见她家王妃了。 穆氏王妃看见赵凌霄的时候,却没有念赵凌霄的这个好,“淋了雨,你怎么连衣服都不换就过来了”王妃冲长子急道“着凉了怎么办” 赵凌霄给穆氏王妃行礼,说了句“母妃放心,在这种春日里,儿子不会着凉的。” “快回去换了衣服再来,”王妃一边催赵凌霄回房换衣,一边催崔婆子“快去给世子爷准备姜汤。” 崔婆子连声应着是,快步走了,赵凌霄却走到王妃身旁的一张空椅前,撩袍摆坐下了。 穆氏王妃见长子这样,就命屋里的众人道“都下去。” 眨眼的工夫,丫鬟婆子们退下,这间雕梁画栋的厅堂里,就只剩母子二人相对坐着了。 “圣上怎么说”王妃开口就问。 赵凌霄“圣上将我留在京师了,他还将魏氏女赐与我为妾,这会儿圣旨应该到魏府了。” 穆氏王妃这才刚坐下,听见赵凌霄这话,腾地一下,穆氏王妃又站起了身,惊怒交加地道“什么” 赵凌霄让穆氏王妃坐下,亲手给王妃倒了一杯热茶,低声道“母妃没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吧” 王妃“我怕圣上派人过来盯梢,我什么也没敢做啊。” 赵凌霄说“这就好。” “魏氏女,不,先不说这个女人,”王妃在心里挑选了一下,问赵凌霄道“那四海商行是怎么回事” 赵凌霄给自己也倒了杯茶,茶是雨前茶,外加了果片,但世子爷还是喝出了苦味来。 “不能说”王妃急道“你们父子什么事都不告诉我,我只是个白白为你们着急受惊的命吗” 赵凌霄放下手里的青瓷杯,看一眼自己的母妃,低声道“京城的四海商行已经不复存在了。” 王妃又吃一惊,慌忙道“怎么了” 赵凌霄“失火,整个商行都烧没了。” 穆氏王妃颤声问道“是谁放的火” 赵凌霄“圣上派乔镇去查四海商行。” “那是乔镇放的火”王妃急声说了一句,然后她就是一愣,看着赵凌霄,王妃犹豫一下,还是道“还是,还是说商行是你命人放火烧的” 赵凌霄苦笑了一声,道“母妃,我怎么会做这种欲盖弥彰,让人误会的事火是乔镇放的,命令是圣上下的。” 59 世子爷说,世事难如人意 穆氏王妃呆坐了半晌,自打去年年底来了京城之后,她就小心翼翼地过日子,穆氏王妃不是要为自己说话,她住在京城的这座王府里,她都不怎么敢大声说话。可现在呢她这么小心翼翼,圣上也没放过她儿啊 “要怎么办”王妃问赵凌霄。 王妃坐着发呆的时候,赵凌霄在品茶,这会儿他母妃发完呆,开口说话了,世子爷手里的茶,才刚刚下去了一成不到。“最快今晚,最迟明日,魏家会将兰芝送过来,”赵凌霄跟穆氏王妃道。 “我问你那个女人的事了”王妃急道“这女人,这女人既然我们甩不掉,那就只能养着了。一个暖床的贱货罢了,值得你特意与我说为娘在问你,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赵凌霄“现在我们什么也不要做。” 王妃“什么都不做那你就在京城侍着了” “不能再给圣上借口了,”赵凌霄小声道“此事母妃不用忧心,儿子心里有数。” 这就是不要自己管的意思了,王妃轻轻叹一口气,话音一转地道“那江家呢” 赵凌霄似是有些意外,看了王妃一眼,世子爷才道“江二小姐会与赵西楼成亲啊。” 王妃差点没又摔杯子,“江家是什么人家不过是一户农户能嫁你是她江明月天大的福分,她还挑那徐老太太在宫里的嘴脸,你也看见了,她是在装疯卖傻,故意羞辱你啊” 王妃越说火越大,她儿子,世人皆夸,谪仙一般的人物啊,今日被一个乡下老婆子羞辱了,这要她如何忍下这口气 “若不是在宫里,”王妃跟儿子怒道“我绝饶不了那老婆子,她那样骨头都没几两重的贱婆子,几棒子也就打死了。” 赵凌霄放下了手里的青瓷茶杯,力道不轻不重,“当”的一声。 王妃正想继续往下说呢,听见这声“当”,王妃的话就消了音,看着赵凌霄,穆氏王妃如同受了很大的委屈一般,眼眶泛红,眼见着就要哭了出来。 “徐氏是圣上的干娘,对圣上有救命之恩,”赵凌霄对着自己的母妃,神情温和,但语气严肃地道“母妃还是慎言吧。” 穆氏王妃气得一个倒仰,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赵凌霄“再者,老太太也没有说儿子什么,她只是想她的孙女儿嫁与赵西楼,跟圣上讨旨来着,母亲怎就看出她在辱儿子了” 王妃失声叫道“她那还不算辱你” 非得一记耳光打在你的脸上了,这才算是辱吗 赵凌霄笑一下,“她不过是不想嫁孙女儿罢了,这算什么辱江二小姐未嫁,赵西楼未娶,圣上也未允二小姐嫁我,这里面有何欺辱之事” 王妃“江家竟然选了赵西楼,他是个什么东西啊” 赵西楼连他儿子的一根手指,不,是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也许,”赵凌霄这时还是笑,低声道“老太太只是不想,二小姐被人当作棋子罢了。” 王妃一愣。 “做赵西楼的夫人,”世子爷说“至少衣食无忧,可以一生安稳,这没什么不好。” 王妃沉默片刻,突然就又冷笑起来,道“行啊,我儿心胸宽大,那我也祝那江二小姐余生安稳吧。只是,越国公府的老夫人,可不好相处,但愿这二小姐能讨她的欢喜吧。” 越国公府的郑氏夫人,厌长子喜次子,这可是名声在外的,江明月嫁与赵西楼这个被亲生母亲厌弃的人,能有什么好日子过穆氏王妃等着看呢。 赵凌霄平静道“既然我与江二小姐无缘做夫妻,那母妃以后就不要再提她了。” “好,”王妃冷道“只求她日后不要后悔就好。” 赵凌霄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母妃休息吧,儿子告退。” “休息”王妃说“魏家要送那贱人过来了呢” 赵凌霄“兰芝是妾,怎敢劳母妃熬夜等她。” 穆氏王妃犹豫一下,还是问道“是不是要备些礼物送去魏相府” 赵凌霄摇头,“不必了。” 王妃“她好歹也是魏家的嫡女,就一台小轿,不声不响地被送过来” 赵凌霄“母妃,她能活着就已是万幸了。” 魏兰芝能活着就不错了,还想什么风光 “写情书,”穆氏王妃又是冷笑,“这个贱人,长空,为娘与你说,这贱人就是进府了,你也给我离她远些。” 王妃这话,赵凌霄未置可否,只给王妃行了一礼,就要走。 “等等,”王妃却在这时又想起一件事来,道“这是乔家小姐故意,还是江家姐弟故意这事情出得也太巧了。” 赵凌霄摇一下头,又冲穆氏王妃躬身行了一礼,世子爷退出了王妃的屋子。 很快,不等他走远,屋子里就又传出,瓷器被砸,掉地碎裂的声音。赵凌霄想,方才他用过的那套青瓷茶具,应该是保不住了。 “主子,”等赵凌霄出了王妃住着的内宅正院,走到前院之后,几个王府幕僚,从垂花门旁的小径匆匆走出,迎到了赵凌霄的面前。 赵凌霄被几个人簇拥着往议事的厅堂走,一般与几个幕僚道“乔家小姐一向与魏氏交好,她不会害魏氏。至于江二小姐,真有人看见是她命人,回侯府叫人的” “是,”一个幕僚道“这是府中侍卫亲眼看见的。” “啊,”赵凌霄轻轻啊了一声。 “四海商行之事” “此事圣上不知,江入秋不知,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从何得知”赵凌霄打断了幕僚的话,“也许她只是想对付魏氏,毕竟前日,魏氏的弟弟当众辱她,魏氏自己也当众给徐老太太难堪,二小姐对付魏氏的可能性最大。” 几个幕僚互看一眼,其中一人摇头叹道“这只是女子之间的怨仇” 要是因为这个,让他们涂山王府失了四海商行,这个遍布天下的耳目,这让人情何以堪啊 赵凌霄叹一口气,道“世事难如人意,诸位不用太介怀。” 60 成事三分天注定 人生在世,成事总要有三分天注定的运气在里面,在赵凌霄这里,四海商行的事,他做到了七分不犯错,但那三分的运气他没有,所以四海商行出了事。 虽然打着伞,但仍有雨水溅到了赵凌霄的眼睛里,世子爷正低头闭一下眼的时候,有幕僚在他身后小声说了句“世子爷,东宫两个时辰之前传了太医。” 赵凌霄往前走着的脚步一顿,两个时辰前他人还在宫里,是有太监进殿跟东盛帝小声禀报过什么,现在看来,这太监禀报的事,应该就是太子赵凌霁又病了。 赵凌霄回头看说话的幕僚一眼,道“太子殿下有天佑,应该会没事的。” 世子爷这话,几个幕僚也就是听听,整个涂山王府,有几人是希望太子殿下活着的 “福王去了安远侯府,”又一个幕僚开口道。 “嗯,”赵凌霄低低地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一行人关于福王爷的议论,仅限于这一句,谁会将注意力放在一个脑疾病患身上 至于福王爷,这位现在站在安远侯府的大门口,看看门廊外正下着的大雨,和已经积了水的街道,福王爷嘀咕了一句“本王还不如今晚住侯府。” 侯府的两位小主子,江屿、江岘,还有以王德财为首的侯府一干人等,大家伙儿一致的,神情木然地看着福王。 你谁你与我们安远侯府很熟吗 身为一个正常人,王顺子就感觉尴尬,不受欢迎的滋味,其实挺难受的,他家主子也没干什么坏事啊,怎么就走哪儿都招嫌呢 “走吧,”赵凌云这时不太耐烦地开口道“过来混一顿饭白吃就得了,你还想住人家侯府住客栈还得给钱呢,这是侯府,王爷你打算付多少房钱” 福王“奶不会收本王钱的。” 众人“” 这王爷是打算赖上咱们府了 王顺子这时不得开口道“主子,咱们回府吧,您蓑衣都穿上了。” 福王“本王这样像不像渔翁” 赵凌云“为什么你又扯到钓鱼了” 江屿说了句“谁说渔翁就一定穿蓑衣的不下雨,打渔的穿蓑衣他脑子没问题吧” 福王好奇道“屿哥儿你见过渔翁” 江岘说“我爷和我奶都打过渔啊。” 老太太不划着船打渔,她也不可能救了,落水快要淹死的东盛帝。 福王“你们家以前不是种田的吗” 江岘“谁说种田就不能同时打渔的” 福王一拍手,说了句“对啊,太好了,我爷和我奶竟然还会打渔啊,太有意思了” 江屿很警惕地看着福王,问“您想干什么” 福王“改天我们一起去打渔啊。” 你一个王爷,邀请安远侯府的两位老人家,两位少爷去打渔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想不明白。 “走了走了,”赵凌云就拉福王走,说“要打渔也是我陪着二老去,就不劳驾王爷了。”他才是侯府的孙女婿,呃,未来的孙女婿 众人”” 所以打渔这个事儿,是逃不开了吗 “去哪儿啊”福王被赵凌云拉着下台阶,大声问道。 赵凌云不吭声,还能去哪儿当然是送你这个二傻子回王府啊。 “屿哥儿,岘哥儿,本王走了啊,”福王上了马,很热络地跟江屿江岘挥手道别“改天本王再过来。” “行了,走吧,”赵凌云一马鞭抽在福王马的马屁股上,这人怎么没完没了呢 高头大马“咴咴”的叫两声,驮着福王往前跑了。 “王爷”王顺子忙就带着王府众人跟在后面追,“王爷您抓好缰绳,您别摔着,”王顺子喊。 “走了,”赵凌云若无其事地,冲江屿江岘挥一下手,“我,我改天再过来。” 看着赵凌云带着人也走远了,江岘跟江屿说“哥,你有没有发现,赵大跟王爷说了一样的话。” 江屿“他们说了什么打渔” 王德财叹口气,说“大老爷和王爷都说了,改天再来。” 江屿“赵大来还有个名头,王爷为什么还要来” 王德财“” 那您怎么不问问,王爷今天为什么来咱们府呢 江屿“为什么他一个王爷这么闲” 大家伙儿都看着江大少,这话得去问圣上吧他们这干小民不可能知道啊。 江岘指指自己的脑袋,说“他刚才自己不说了么,他有脑疾。” 江屿咳一声,“他说了” 江岘说“说了啊,他自己说的,我可没冤枉他。” 大家伙儿就“” 还有人往外说,自己有脑疾的福王爷果然不是凡人啊。 “还有,”江岘又说“他不是屁股伤了吗为什么他不能坐板凳,他却能骑马” “回房,”江屿无视了小弟的这个问题,先招呼江岘一声,后又跟王德财说“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来了,把大门关上吧。” 他为什么要关心福王的屁股 “哎,是,”王德财忙就应了一声。 等二位少爷走了后,王德财看着门子关大门,突然也不知怎地,王德财心里有些不安,“等等,”王大管家喊了一声。 四个在关门的门子都停下来,一起扭头看王德财。 王德财跟周围众人说“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一个护院说“大管家你还能忘事” 王德财也觉得不可能,可他怎么心里不安呢这是又要出事了啊呸呸呸,心里连呸了三口后,王德财跟门子说“行了,关门吧。” 安远侯府的大门就这么关上了。 “该巡夜的巡夜,”王德财吩咐众人道“该睡觉的就去睡觉,都散了吧。” 侯府众人一哄而散,各忙各的去了。 王德财挠着脑袋,绕过青石照壁,一路往正院走着,王大管家就一边想着,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今天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是该做还没做的 正院这头,老太太准备去江明月的绣楼一趟。 站在老太太跟前的花婶儿就问“老太太,这么晚了,您还要去找二小姐” “西楼送了她十九箱的礼,我不得去看看,”老太太拄着自己的拐杖,“还真让她自己随便收着了她江明月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她不会过日子的。” 61 不在房中的江二小姐 花婶儿“那您替二小姐收着” “收着,”老太太拄着拐杖往屋外走,说“回头添到她的嫁妆里,这丫头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她怎么过呢,愁死我了” 花婶儿说“不至于,二小姐聪明着呢。” 老太太拐着花婶儿的手,拍一拍花婶儿的胳膊,说“我倒真有事要跟你商量。” 花婶儿忙说“什么事,老太太您说。” “我想让你陪着明月儿去越国公府,”老太太小声道“有你陪着,我能放心点。” 花婶儿一愣。 老太太“你要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老太太的为人,花婶儿是知道的,老太太说就当没说过这话,那就真能当方才那话她没说过。 花婶儿稍想了想,也就从坐榻到门前这段路的时间吧,花婶儿跟老太太说“行,我陪二小姐过去,听说那府里的老夫人也是个厉害的,不能让二小姐被欺负了。” 老太太又拍拍花婶儿的胳膊,这是属于这二位之间心照不宣的谢意了。 “也不让你陪她多久,”老太太说“等瑞哥儿娶妻生子了,你就去管瑞哥儿,等年纪再大些,你还是回我这里来,说好的一起养老,咱们得一起养老啊。” 花婶儿笑了起来,说“老太太您长生不老,说什么养老呢。” “嗨,”老太太说“不老不死那是妖怪,咱们可不玩这个,命数那老天爷都安排好了,咱们啊,不跟老天爷争。” “好好好,”花婶儿说“不争不争,回头我还回来,跟老太太您一起养老。” 二位说着话走出屋,王德财也过来了,跟老太太禀道“老太太,府里的门都落栓下锁了。” 老太太说“王爷和西楼走时好好的吧” 想想那二位走时说的话,王德财面部表情僵了一下,说“好好的,没出事儿。” 打渔什么的,他就不跟他家老太太说了,嫌他家老太太苦日子没过够是怎么着 听那二位好好的,没再生事地走了,老太太也就放心了,跟王德财说“你也忙活一天了,去休息吧。” 王德财哎一声,说“老太太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看看二丫头,”老太太一边走一边道“德财啊,你明日派谁去宁国公府一趟,把二丫头的事跟咱们大姑奶奶说一声,省得她在宁国公府出不来,等消息等的干着急。” 王德财“哎,是,老太太,小的明天一早就派人过去。” “就跟咱们的大姑奶奶说,她妹妹的事,我和她爷都”老太太话说到这里,愣住了,她刚刚说了什么 “哎呦,我的天,”王德财这会儿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发慌了,老太爷还没回来呢 “怎,怎么了”老太太还没反应过来呢。 王德财“老太太,老太爷还没回来呢” 老太太“” 哎呦,她把老头给忘了。 “什么”花婶儿是最先着急的,“这都几更天了老太爷还不回来,他能去哪儿啊” 王德财“老太爷出城,回得太晚,城门关了,他被拦城外了” 老太太“他身上带钱了吗” 老头身上要带了钱,那就不用慌了,进不了城,老头子在城外,找家客栈住一晚上就是了。 王德财问花婶儿“老太爷带钱了” 花婶儿瞪着眼,“这事儿你问我”她今天就没见着老太爷 “小的,小的这就去找,”王德财掉脸就要走,这下着大雨的天,不能让他家老太爷在荒郊野外待一宿吧 “你要怎么出城去”花婶儿大声问,这城门关了,城外的人进不来,你王德财就能出得去了 “老头不会出城,”老太太这时道“他操心二丫头的事呢,他就不可能出城,出城了他还怎么打听消息” 王德财“那二小姐的事,老太爷也应该打听到了吧他老人家怎么还不回来” 老太太沉着脸“这我怎么知道” 这下王德财还能说什么呢那就只能行叭,我们大家伙儿都不知道呐。 “带人去找吧,”花婶儿催王德财说“夜深了,又下着雨,得快些找着老太爷啊。” 王德财跑着去喊人了,他得带人出门去找老太爷去。 花婶儿就跟老太太这儿操心,说“都这么晚了,老太爷不能出事吧” 老太太呼一口气,道“他能出什么事贼瞧不见他的,放心吧。” 花婶儿“” 一点,丝毫,完全的不起眼,他们老太爷的这个本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个异象。 老太太这会儿也要自我安慰,就冲他们这一大家子人,到现在才有三个人想起来,老头子没回家,那外面的贼啊,坏人什么的,都祸害不到她家老头子的头上,看不见,无视,她家老头能被谁害 江明月的卧房里亮着灯,几个守夜的丫鬟在门外凑一起,交头结耳地小声说着话。看见老太太和花婶儿过来,几个丫鬟忙站直了身体,给老太太行礼。 老太太推门就进屋,喊一声“明月啊。” 屋里没回应,只烛火被门外灌进来的风,吹得晃动起来。 “睡着了”老太太嘀咕。 “二小姐”花婶儿也喊。 江明月还是没有应声。 “不对,”老太太这时突然道,这睡得再死,她和花婶儿这么大声地喊,江明月也应该醒了。 花婶儿听老太太说不对,忙往卧房内室跑。片刻之后,花婶儿慌慌张张地从内室跑出来,压低了声音跟老太太说“二小姐不在房里” 这么晚了,江明月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不在自己的房里,这位能跑哪儿去老太太头皮一阵发麻,忙自己进内室看了一眼,江明月真不在 “瑞哥儿他奶啊,”老太太喊花婶儿“你带着人去府里找找,别,别、” “哦哟,”花婶儿也没比老太太好多少,“不能让人知道,二小姐这会儿不在家,老太太,我,我这就去找找她去。” 老太太拿拐杖敲地,她就说,她就说江明月是个不省心的货 62 江二小姐的选择 老太太和花婶儿到绣楼的时候,江明月刚翻过侯府的院墙,落地后,江二小姐抹一把被雨水糊住的眼睛,往街南头走。走出侯府所在的这条街,十字路口左拐,再一路直行,过四条街,就是京师涂山王府的所在了。 别看江二小姐跟她奶,跟她两个弟弟说婚事,说赵凌云,说的很热闹,其实这位的心思压根没在这上面,发现自己当镖师行走天涯的愿意破灭之后,江明月就在琢磨赵凌霄的事了。 要怎么防止赵凌霄造反或者这么说,要怎么绝了赵凌霄和他爹造反的心思太子赵晨霁能一直好好的活着,这样可以,可是太医院那么多的太医,都救不了太子殿下的命,她江明月一个不懂医的人,要怎么做到 要么让福王赵凌晨变得有出息,再让他能活得命够长,命长这个先放一放,要怎么让福王爷有出息,别整天瞎胡闹他那个皇帝爹都没办成的事,她江明月能办得到 江明月思来想去,她干掉赵凌霄,再干掉涂山王,乃至她把整个涂山王府都干掉,这事好像她能行。前世里,她杀赵凌霄一回,这一世就再做一回呗。 你要说东盛帝没有了子嗣,涂山王父子出来争皇位,争天下有什么不对在江明月这里,没什么不对,都是一个祖宗,凭什么你东盛帝赵锵能做皇帝,人家涂山王赵铎不能做但问题是,你争皇位,争到排除异己,血流成河,不站队你父子二人的,甭管好人坏人,你都杀,还不是只杀本人,你父子俩杀人全家,然后烽火燃天下,百姓流离失所,荒村千里无人烟,最后还狗急跳墙,勾结了外虏,要不是边军死战抗敌,大胤朝可能就完了。 涂山王父子这是争天下这二位是丧心病狂,不配为人了啊 你父子二人出身皇族,你俩有资格争天下,那天下人就该让着你父子二人,把自己和亲朋好友的命都搭上那要江明月来选,还是你们父子二人去死吧,放过天下人。 京师城入夜之后,虽然并不宵禁,但街上的人也不多,今晚还下着大雨,所以京师城的大街小巷几乎看不见有人。江明月一身夜行衣,在雨中淋了个湿透,而在她往王府赶的时候,赵凌云跟福王,在与涂山王府一街之隔的泰来街上吵架。 赵凌云“你就不能回你的王府睡觉去” 福王“本王今天晚上不想睡觉。” 赵凌云“你不睡觉,你想干嘛做贼” “咳咳,”王顺子干咳,大老爷你这话就过分了啊,我家这是王爷 “你咳什么”赵凌云没好气,“有跟我装咳的工夫,你不如劝劝你主子。” 王顺子一脸无辜地看着赵凌云,他哪儿劝得动他家王爷 福王这时说“我们去涂山王府吧。” 赵凌云“不是,这大晚上的,你去涂山王府干什么你要想找假仙儿干架,那咱们得再叫人,咱们现在的人手肯定不够。” 赵凌云的人还好,以葫芦为首的小厮,家丁们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们肯定不是涂山王府侍卫的对手。他们这帮人其实也就能上街,欺负欺负弱男小女,他们连京都府的衙役都干不过的。 福王的侍卫们就有些,怎么说呢,不太甘心,他们怎么就不能打了赵大老爷这是在小瞧他们吗 “都别瞪眼啊,”赵凌云跟福王的侍卫们道“别怪大老爷我不心疼你们,今天晚上你们跟赵凌霄的人动手,明天圣上就能对你们动手,信我的话吗” 福王的侍卫们“” 信,他们怎么不信,哪回他们主子惹事,倒霉的不是他们 “本王没想打架,”福王冲赵凌云瞪眼了,大声说“假仙儿娶妾了,我们去喝他一杯喜酒,怎么了” 赵大老爷都听乐了,“假仙儿会请我俩喝喜酒我说王爷,您想什么呢你不怕他在酒里下毒,药死我俩啊” 福王脖子一梗,“他不敢。” 赵凌云“万一他就是敢呢” 王顺子在一旁想开口说话,但又忍住了,妾还用娶吗娶那是正妻啊还喜酒抬个妾进府,大门都不能走的,还请吃什么喜酒啊 葫芦这时倒是开口了,挺着他在安远侯府吃得溜圆的肚子,葫芦说“妾不用娶的吧王爷,主子,涂山王世子爷会在夜里办喜事” 这得是多见不的光,才在深更半夜办喜事啊 福王皱一皱眉,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扭头福王问王顺子“本王让你派人去魏相府盯梢,你派了吗” 王顺子“派了,奴才一早就派人过去了。” 赵凌云不解道“你又盯着魏相府干什么” 福王“看魏家什么时候送小姐出门啊。” 赵凌云问王顺子“那人回来禀告了吗” 王顺子忙就摇头“没有。” “那我们就回吧,”赵凌云抬手一挥,跟福王说“想吃假仙的喜酒,也等明天吧。” “来,来人了,”葫芦这时手往东边指,喊了一句。 两府的人一起顺着葫芦的手指看过去,一个一身短打的壮汉,正徒步往他们这里跑来。 “这谁”赵凌云问。 王顺子眯着眼看,等这人跑得再近些了,王大太监哭丧着脸说“是去魏相府盯梢的人。” 福王顿时来了精神。 等来人到了跟前,正想给自家王爷行礼,福王抬手指一下这人,高兴道“免礼,免礼了,快说说,魏家送小姐出门了吗” 来人“回主子的话,魏家在给魏小姐备轿了。” “看吧,”福王一拍巴掌,跟赵凌云得意道“本王就知道会这样” 赵凌云嗤了一声,魏家这是怕白天里送女出门太丢人,所以赶着连夜把人送走果然是个脸面大过天的人家。 “走啊,”福王催赵凌云,“你这儿冷笑给谁看咱们去对着假仙儿冷嘲热讽,不,咱们不干这等耍奸的事,咱们直接去破口大骂好了。” 63 护住你主子的脸 深更半夜不回家睡觉,跑人家里破口大骂,赵凌云觉得福王的脑疾又严重了,“行叭,我也劝不动你了,”赵凌云跟福王说“那这样,我回家,王爷您请便。” “劝着你家王爷一点,”跟福王道完别,赵大老爷又很语重心长地叮嘱了王顺子一句“别让他把假仙儿弄死了。” 王顺子还没反应呢,福王先不干了,“说好的一起看乐子,赵大你竟然要丢下我,先走了” 赵凌云“你好好说话,我们俩什么时候说好的” 福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啊。” 赵凌云就不明白了,“这跟去找假仙儿破口大骂,有关系吗” 福王看着赵凌云。 赵大老爷突然就明白了,今天晚上他们要在涂山王府闹出点什么好歹来,明天圣上就会找他们了,这叫有难同当。 “回见,”赵凌云拨转马头就要走。 很有危机意识的葫芦,这时已经先行开跑了。 “等等”福王坐在马上探了身,伸手就把赵凌云马的缰绳给拽住了。 “你要干什么”赵凌云大喊。 福王硬拽着赵凌云走,一边说“我怕我一个人骂不过假仙儿。” “我就能骂过他了”赵凌云喊“你给我放手,撒手听见没有” 福王自己骑着马,左手还连人带马的拽着赵凌云,竟然也骑马骑得很稳当。 “我这马花老多钱买的,”见自己的马,被福王这货拽得要横着走了,赵凌云又心疼自己的马了,冲福王喊“你跟我的马也有仇你撒开手,行不行” 福王爷不吱声,坚持前行中。 “你就不能放过我”赵凌云很生气,这二傻子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 “本王想去,”福王这时终于又开口说话了。 赵凌云喊“可我不想去啊你能不能把手撒开啊你能不能,哎哟,我的马,赵凌晨,我的马要吐白沫子了,你快把手撒开啊” “你,”葫芦知道自己救不了他主子,于是他就跟王顺子掰扯,葫芦说“这大家伙儿都看见了啊,这是王爷硬逼着我主子去的,真出了事,跟我主子可没关系” 王顺子就很怜悯地看葫芦,真是个小傻子,王爷是圣上的亲儿子,圣上还能弄死自己的亲儿子不成真要出了纰漏,圣上会拿王爷怎么样,这个不好说,但圣上一定不会放过你主子的啊。 “你什么意思”葫芦被王顺子看得都想哭了,“你们福王府还想赖账不成我主子是被逼的,是王爷” “行了行了,”王顺子不忍心再听了,打断葫芦的话道“跟着走吧,一会儿真要打起来,你记得护好你主子。” 葫芦都惊恐了,“真会打起来” “最重要的是护住脸,”王顺子抬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一下,说“大老爷是要成亲的人了,伤了脸可不好。” 葫芦这下子真哭了,他又不会武,一会儿真要打起来,他要怎么护住他主子的脸 “我都要成亲的人了,”赵凌云在前头跟福王嚷嚷,“你就不能让我安安稳稳地成个亲我的喜酒不比假仙儿的喜酒好喝你现在是不是又犯病了” 福王“我没病。” “那你倒是撒手啊”赵大老爷在嚎叫了,他真的努力挣扎了,可他掰不开赵凌晨这傻货的手,他也没胆子下狠手,真拿刀砍这傻货的手啊。 这一行两府人就这么,“热热闹闹”地跑过了泰来街,过一个丁字路口,就到了涂山王府所在的金水街了。 而这个时候,江明月还在往金水街来的路上,身上带着匕首,和一把她从库房摸出来的刀,江二小姐还是觉得不保险,在路上又找了块看着顺眼的石头。 可提着这块,她准备拍赵凌霄脑袋的石头,冒雨淌水地走了半条街后,江明月又把石头给扔了。提着一块几斤重的石头去打赵凌霄,她这不是傻吗花这个力气干什么她不会在涂山王府附近,找块使着顺手的石头 有一队巡府的兵卒远远地往江明月这里走,领头的校尉看江明月,江二小姐穿着夜行衣,可蒙面巾还揣在兜里没用,所以她那一张比一般人要白很多的脸,在黑夜里就显眼。 “什么人”看不清具体长相,但校尉还是手指着江明月,喝问了一声。 “喵” 一只野猫这时从路边的店铺房顶,叫着跳下来,从校尉的脚跟前窜到了街的另一边。 “哎呦,死猫,”校尉被这只突然冒出来的野猫吓了一跳。 野猫全身漆黑,双眼碧绿,窜到街的左手边后,再往前跑了几步,就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校尉骂完了野猫,再扭头往江明月那里看的时候,江二小姐早就跑没影了。 “刚才那边是不是有人”校尉手指着前方问。 兵卒们都摇头,他们跟在校尉身后走,校尉都没看清,他们怎么能看得清 “过去看看,”校尉招手让兵卒们跟他往前走。 街上空空荡荡,雨水在街面上都快积成了河,校尉带着兵卒在这条街上找了一圈,除了碰到个出来打更的更夫,什么人也没见着。 “笃,笃,笃,”更夫敲着手里的梆子。 校尉和兵卒们听着更声,这会儿已到三更天了。 魏相府里,相爷魏珩和老太君王氏坐在厅堂里,也在听更声,许久之后,老太君跟魏相爷道“送兰芝出府吧。” 跪在地上的魏兰芝哭喊一声“老太君” 魏相爷正要说话,抬头看见自己的长媳武氏,红肿着双眼站在门外。 “怎么”老太君也看见了武氏,突然就发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想怎样” 武氏忙双膝一弯,人就跪在了门外,冲厅堂里的两位当家人哽咽道“老太君,孙媳给兰芝备了几箱东西,想给,想给她带上,求,求老太君答应。” 老太君冷道“她是去做妾的,妾是个什么东西,奴婢一样的玩意儿,还想要嫁妆不必了。” 魏兰芝低头不语,手指扣着砖缝,几乎扣出血来。 老太君低头看魏兰芝一眼,眼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慈爱,但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些,老太君跟武氏夫人道“罢了,我何苦做恶人你与你的好女儿再说说话吧。” 64 不甘心的魏大小姐 王老太君起身要走,魏相爷忙也起身,走上前搀扶他的母亲。两个人从魏兰芝的身边走过,都是目不斜视,不想再看这个曾经被家族精心培养,寄于厚望的姑娘。 院中这时传来采莲的惨叫声,这丫鬟在叫“大小姐,大小姐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大小姐” 刑杖打在人身上的声音,是那种很沉闷的啪啪声,这声音混在大雨声中,听着让人心惊。 “都看着”一院子的魏相府下人,男女老少站了满满一院子,淋着雨看对采莲的行刑,一个管事的黑着脸,大声跟众人道“都好好的看着,这就是不守规矩,不守为奴本分的下场” 行刑的壮汉二人,高高举起刑杖的时候,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就鼓起老大的一个包,形状扁平的刑杖落下时带风,打在采莲的身上,没几下就让这丫鬟的后背和臀部见了血。 “大小姐”采莲惨叫,如今她也不说什么讨饶的话了,只一个劲儿的喊魏兰芝。 众奴仆里,有胆小的人,已经不敢再看了,可这会儿大家伙儿都在互相监督中,这些人再不敢看,也不敢闭眼。 采莲身上的血流到地上,将雨水染红,喊魏兰芝救命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了。 厅堂里,魏兰芝在地上跪爬几步,扑倒在老太君的跟前,魏大小姐哭道“老太君,求您饶采莲一命吧。” “你,”魏相爷眼见着就要发怒。 老太君却拍儿子的手背一下,低头冷眼看魏兰芝。 魏兰芝给老太君磕头,道“老太君,兰芝愿带采莲去涂山王府。” 魏大小姐几个头连着狠狠磕下来,将额头磕红了一片,眼瞅着再磕下去,额头就要破开见血了,老太君才低低地冷笑了一声,道“好,这件事我答应你了。” “停,”院子里,很快响起下令停止行刑的声音。 “谢谢老太君,”魏兰芝跟老太君哭道“兰芝谢谢老太君。” 老太君由魏相爷扶着,两个人走出了厅堂,两位魏府的当家人,也没有在厅堂外停留,魏相爷扶着老太君径直就往后宅去了。 “大小姐,”采莲被人拖进厅堂,奄奄一息地小声喊。 魏兰芝摸一把采莲,雨水混着眼泪水的脸,哭道“是我害了你。” 采莲拼命摇头,她心里懊恼,她白天里要是行事再小心些,她家大小姐怎么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是她没用,害了大小姐。 “她还是不甘心,”往后宅去的抄手游廊里,老太君屏退了伺候她的丫鬟婆子,跟魏相爷低声道“她哪里是要救采莲,她这是在施恩图报,想要采莲的忠心呢。” 魏珩是为相的人,后宅的事他也许没有关心过,但人心他怎会看不明白这也正是,他方才在厅堂里,没有出言阻止老太君饶采莲一命的决定。 魏兰芝去了涂山王府,境遇一定不会好,魏相爷也不认为,赵凌霄会对他这大孙女儿,有多少的怜惜,赵凌霄就不是一个多情的人。采莲将会是,唯一会陪着魏兰芝,帮魏兰芝的人了。 “这个丫头,”老太君叹一句“白费了我的一片心。” 魏相爷说“这是儿子的错,是儿子治家不严,才闹出这等丑事来。” “后宅的事,与你何干”老太君冷道“你媳妇,还有那个武氏,两个人管家,结果她们婆媳二人却将家管成这样” 魏相爷沉默不语。 “后面该怎么办”老太君道“这个丫头不死,也不能不让她姓魏,我们府里其他的丫头要怎么办” “儿子不与赵凌霄为善就是,”魏相爷说“兰芝不守妇道,但这也是他赵凌霄引诱在先,他这不是图兰芝这个女子,他是想毁掉我魏珩的一世清名。” 老太君道“外人会信你的话” “涂山王父子对儿子数次拉拢,”魏相爷便道“儿子都严词拒绝了,他们这是拉拢儿子不成,就要排除儿子这个异己了。” 将男女间的风流韵事,说成是因政见不合,排除异己的恶毒谋害,这样倒是能救魏家其他姑娘的命,可这样一来,他们魏家与涂山王府就成了仇人,不死不休了。 魏相爷这时又低声说了一句“这也是圣上想儿子做的事。” 老太君又是叹气,突然就声音极低地与长子道“太子殿下身体不好啊。” “皇室宗亲几百上千之众,”魏相爷道“不是非他赵凌霄不可的。” 老太君一阵头晕,要不是儿子一直扶着她没松手,老太君这会儿就站立不住了,“事情怎会到如今这个地步了”老太君问长子,“这就是命吗” 魏相爷能说什么 “不被发现就不会有事,”老太君恨道“不不,不养大魏兰芝这个丫头,就不会有这等事,她这是推着我们往血海里走” 夺嫡之争,朝堂争斗,这都是要用人命来填的事啊。东盛帝带兵打进京师城,血洗帝宫,整个京城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火光冲天的惨象,老太君到了今日都还记得啊。 那一天,多少世族豪门,官宦人家被灭了族 “她还害了三小子,”老太君跟魏相爷说“对她越好的人,被她害得越惨。” 魏相爷低声道“他已经仕途无望了。” 帮姐姐当街辱骂别府姑娘,与人家兄弟大打出手,劳动人家里的老人出面,结果自己的姐姐却是个与人偷情的。你就是找借口说,魏子亭是被魏兰芝蒙骗了,但这不也说明你魏子亭糊涂,不辨是非吗一个糊涂蛋,如何能为官 老太君恨得气哼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后,又扭头看向了长子,低声问“能让那丫头生子吗” 魏相爷一愣。 “她就要出门了,”老太君说“你想想清楚。” 魏相爷搀扶着老太君,母子二人慢慢地走着,终于要下这条游廊了,魏相爷才说了一句“不能让她生子,劳烦母亲安排一下吧。” 老太君手紧紧地一握,又问了魏相爷一句“你想好了” 魏相爷点一下头,他想好了。 65 托盘上的汤药 “私下不是不可以帮忙,”魏相爷扶着自己的老母亲,走进内宅的大门,一边低声道“但皇室宗亲成百上千的,赵凌霄不值得,儿子为他赌上整个魏氏的命。” 如今圣上还在春秋鼎盛之年,太子身体不好,但他活着,再不济,还有福王赵凌晨在,这位虽然是个荒唐人,但有这位在,赵凌霄就离皇位有十万八千里。没道理,正经的皇子殿下不继承皇位,由你一个藩王世子来继承大统吧 魏珩之前是欣赏赵凌霄的,因为赵凌霄的确优秀,公子如玉,文才也好,帮着其父统领一方军政之事,也是治理有方,未出过大错。就因为这份欣赏,魏相爷不止一次上折夸赞过涂山王父子了,在朝堂之上,他也为这父子二人说过话。 不过现在,魏珩清楚,他已经没有底气,为涂山王父子说上哪怕一句好话了。况且,东盛帝也不允许他这么做了,想到被这位皇帝陛下疑上,魏相爷就寒凉由心起,他害怕。他们的这位圣上,想落屠刀时,那是绝不会留情的。 “再者,让她生子做什么”魏相爷跟老太君道“让这孩子长大怨恨我这个祖父吗” 既然决定放弃魏兰芝了,那就不要再让这个世上,多一个,或几个恨魏家的人了。 老太君点点头,道“这事不要假他人之手,让武氏这个当娘的去做吧。” 魏相爷道“是,儿子知道了。” 此时的厅堂里,采莲又被人拖了出去,扔在了檐外的台阶上。厅堂里,武氏夫人与魏兰芝,一个站着,一个跪着,武氏夫人哭,魏兰芝也哭。 将一叠银票塞给魏兰芝,武氏夫人道“这些钱你拿着。” 魏兰芝手拿着近千两的银票,这钱要么是她母亲的私房,要么是她父亲给的,魏兰芝这时心里又升起了希望,她的爹娘还念着与她的父女、母女之情吗 武氏夫人却别过了脸去,不看魏兰芝,道“轿子在二门那里给你备好了,你去吧。” 魏兰芝说“二门” 武氏夫人“你还想从府里的正门出去” 魏兰芝哑然,她一个要给赵凌霄做妾的人,自然不能从家中的正门出了。 “你父亲有话让我带给你,”武氏夫人抹一把眼泪,道“今晚之后,他不再有你这个女儿,你以后自己好自为之吧。” 魏兰芝的心又凉了,她父亲到底是不认她了。 “你,”武氏夫人开口又要说什么,但看魏兰芝如今的模样,武氏夫人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魏兰芝哭道“是女儿不好。” 武氏夫人落泪,“不用了,我没你这样的女儿,你去旁边的屋子梳洗打扮一下,就此离家吧。” 魏兰芝说“女儿不能回房一下吗” 厅堂旁边的屋子是什么地方一间议事待客的小厅堂罢了,要她在这样的屋子里梳洗打扮 “你不可以去内宅了,”武氏夫人手胡乱在脸上抹几下,将眼泪擦去,跟魏兰芝道“这是老太君下的令。” 魏兰芝默默起身,又问了武氏夫人一句“那祖母呢她,她还好吗” 武氏夫人“你祖母被你气到,现在卧床不起了。” 魏兰芝低了头,冲武氏夫人半蹲一礼后,魏大小姐掩面哭着往厅堂外去了。 武氏夫人这里还没缓上一口气,就又有老太君身边的一个丫鬟来报,说大老爷在书房要见她。 武氏夫人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恨魏兰芝,可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担心这个女儿的以后。听闻自家夫君有请,武氏夫人忙就拿手帕又擦了一把脸,跟着这丫鬟快步出了厅堂,往魏易安的书房走去。 魏兰芝在只摆了四张椅子,两张茶几的小厅堂里,由两个她从未见过的丫鬟伺候着,洗了脸,换了身新衣。做妾的女子,穿不得大红,所以魏兰芝的这身新衣,是桃红色,这颜色在魏大小姐看来,俗不可耐,她不喜欢。 “这是老太君赏的,”丫鬟打量魏兰芝一眼,不等魏兰芝开口,便抢先一步道“姑娘就知足吧,老太君好歹还赏了您一套新衣呢。” 身为魏家的嫡女,从小被家人千娇万宠着的魏兰芝,何时受过一个丫鬟的辱当下,魏大小姐就捂住了胸口,她喘不上气来。 “王妈妈进来吧,”这个利嘴的丫鬟,却再一次不等魏兰芝说话,冲小厅外喊道“你来给姑娘上个妆。” 魏兰芝敏感地发现,这丫鬟只称她为姑娘,提一口气,魏兰芝想说话,可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她自己又泄了气。她如今已经不是魏家的大小姐了,这丫鬟喊她姑娘,又有什么错 王妈抱着个梳妆匣子进来,魏兰芝看这婆子一眼,这还是个她从没见过的奴婢。 王妈放下梳妆匣后,上下打量了魏兰芝几眼,这才动手给魏兰芝打扮。她给大小姐梳一个不打眼的发髻,再画一个不打眼的妆。小厅里没有镜子,魏兰芝也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所以她也就不知道,王妈把她打扮地低眉顺眼,看着就是一个做小伏低的人。 等王妈这里完工,武氏夫人又自己端着个托盘走了来,开口就赶人道“王妈你们先出去。” 王妈并两个丫鬟,忙就低头退了出去,王妈还替武氏夫人关上了小厅的门。 “母,母亲”魏兰芝看着武氏夫人。 武氏夫人闭一闭眼,她的女儿何至于此但,将托盘放在魏兰芝的面前,指一指托盘上的汤药,武氏夫人说“这是给你养身子的,喝了吧。” 魏兰芝不解其意,只盯着自己的母亲看。 “家里以后不是你的依靠了,”武氏夫人道“你去了涂山王府,世子爷是你唯一能依靠的人了,你尽快为世子爷生子,这样一来,在王妃进府之前,你有儿傍身,也算是另一个依靠了。” 说着话,武氏夫人将两个药瓶放到了魏兰芝的手上,说“这药你每日服上三粒,这是能让你生子的药,千万要吃。” 66 相依为命的主仆 汤药淡琥珀色,看着很清透,魏兰芝浅尝一口,味道有些微苦,与其说是汤药,不如说这是茶汤。 武氏夫人嘴唇颤抖,刚想要说什么,魏兰芝就抬头看向了她,武氏夫人忙又低了头,跟魏兰芝说了句“快喝吧。” 魏兰芝一碗汤药下肚,再装好母亲给她的两瓶丸药,想拜别母亲的时候,就听武氏夫人跟她说“很多人家都忌讳服药求子,你去了涂山王府,记着背着人服药,不要让王府的人看见了。” “是,”魏兰芝应声道“女儿记住了。” 武氏夫人拿手帕狠狠地在双眼上按了按,声音突然就转冷地道“你不再是我女儿,以后我们也不用再见面了。” 魏兰芝被武氏夫人说得差点又哭出来,声音哀哀地喊一声“母亲” “你害了你三弟”武氏夫人咬牙道“你父亲说了,他上不了科举场,走不了仕途了。” 魏兰芝脸上的表情悲凄,“母亲,女儿真不知道,三弟会去跟江家兄弟打斗啊。母亲,女儿此去,不知命运如何,三弟他,他还有魏家啊。” 所以你比你弟弟可怜 武氏夫人的心啊,刀割一般,不遇事真看不出来,她生养的女儿竟然是这样的人,你弟弟这辈子的前程都毁了,你呢还觉得你弟弟可以在家住着,比你的境遇要强,你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只觉你比你弟弟可怜 “你若不与他说,他怎会骂江家二小姐”武氏夫人冷道“他认得江二小姐你不说,他怎会知,涂山王世子要求娶江二小姐你三弟是打听这种事的人” 魏兰芝”三弟说了,他是听江家兄弟吹嘘的啊。” 武氏夫人眼中含泪,但看魏兰芝的目光已经冰冷,“有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武氏夫人跟女儿道“涂山王世子白天里入宫,向圣上请旨赐婚,他要娶江家二小姐为妻。” 这事还真没有人告诉魏兰芝,听了武氏夫人的话,可以用五雷轰顶,天塌地陷来形容此刻的魏兰芝。 怎么会这样 武氏夫人“不过安远侯府的徐老太太也入了宫,她要将二小姐许给越国公府的大老爷赵西楼。” 魏兰芝呆愣愣地看着武氏夫人,嘴中喃喃道“不,这不是真的。” “你看,”武氏夫人道“你不顾廉耻了,却还是求而不得的人,别人却不屑要他。” 武氏夫人的这句话,就太刺激魏兰芝了,江明月是个什么东西,都不配在她面前被提及的女子,竟然给她如此的难堪 “那是江家有自知之明”魏兰芝的情绪突然就激动起来,跟武氏夫人大声道“江氏女如何能配世子爷” 武氏夫人手往门前一指,道“你走吧。” 既然以后不会再相见了,那她又何必与这孽女多言 魏兰芝这时又有些后悔了,母亲的怜悯,是她唯一还可以抓住魏家的东西了,若是连母亲也不再管她,那她就真成魏家的弃女了。 “母,母亲,”魏兰芝想道歉。 武氏夫人转身快步出了小厅堂,王妈很快就带了人进来,“请”魏兰芝跟她走。 “奴婢会送姑娘去涂山王府,”王妈跟魏兰芝说“姑娘迈迈步子,跟奴婢走吧,这样至少姑娘给自己留个体面。” 夜雨未停,也未见势小,天地间皆是一片昏暗,魏兰芝浑浑噩噩地走在大雨中,等到了二门,就见走廊里站着家中四房,嫡出庶出,所有的小姐。 “老太君让小姐们好好看着,”一个在老太君身边伺候的婆子,在看见魏兰芝走过来后,就板着脸大声道“女儿家有女儿家的规矩要守,若是坏了规矩,那下场就是如此。” 深更半夜的离家,不说府里的正门紧闭,连内宅的正门你都走不了花轿,凤冠霞帔,嫁妆,陪嫁,迎亲、送亲的队伍,什么都没有。 “走,”王妈拉了魏兰芝一把,将要停步的魏兰芝,直接拉出了二门。 砰的一声响,两扇厚木门,在魏兰芝身后被人飞快地关上。 “那位姑娘离了这道门,”门里,婆子说话的声音,魏兰芝还是能听见的,婆子说“她就与魏家再无干系,这也是圣意难为,若不是圣上慈悲,魏家不会有活着的为妾女。” 门里除了婆子说教的声音,还有大雨落地的声音,再无其他声响。 魏兰芝几乎呕出血来,却又不得不一步步往前走,这个家容不下她了,她是知道的。 小门外,一顶油布的两抬小轿已经等候魏兰芝多时了。王妈也不容魏兰芝多看,在魏兰芝到了轿前后,王妈伸手就将魏大小姐推入了轿中。 “起轿,”大力地将轿门关上,王妈便催轿夫道。 “那她呢”一个丫鬟这时手往她们的身后指,她们的身后是出了门就瘫软在地上的采莲。 王妈对采莲就更不可能有同情之心了,“自己跟上,”王妈对采莲冷道“要么你就自己找个地方等死好了。” 采莲身上的刑伤未得医治,这会儿是真的走不动道了,在地上挣扎了好几下,这姑娘都没能站起身来。 可怜吗是真的可怜,不过就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一身的刑伤,倒在雨地里,拼命挣扎也只不过是想站起身来。 魏兰芝这时推开了轿门,跟王妈道“让她进轿吧。” 王妈回头看魏兰芝一眼。 小轿前后各挂了一盏气死风灯,在风雨之中,这两盏灯发出的灯光极暗,还忽明忽暗。魏兰芝刻意往素淡了画的脸,在这种光线下,旁人几乎看不出她的活人气来。 “扶她上轿,”王妈跟两个丫鬟道。 采莲被丫鬟推进了小轿,这位可没有人帮打伞的,浑身湿透的人进了轿,就将轿底洇湿了一片。 “走,”王妈跟轿夫说。 轿夫抬起小轿,往街尾走去。 只有王妈打着伞,跟在轿旁走,其余的丫鬟婆子,不等看魏兰芝坐着的小轿走远,便都转身回了府。 魏兰芝和采莲挤坐在狭窄的轿中,小姐也好,丫鬟也罢,两个人都有了相依为命之感。 67 友情与爱情 这头魏兰芝的小轿刚从魏相府的小门前离开,那头福王硬拽着赵凌云到了涂山王府的大门前。 涂山王府的大门在这时已经关上了,福王拽着赵凌云上了台阶,直接挥拳就砸门,喊道“里面有喘气的没有来开门” 赵凌云木着脸,“王爷,您砸门也还要拽着我不放吗” “你跑了怎么办”福王问。 赵凌云就木着脸看福王,他想回家 福王砸门,惊动了门里的王府中人,有门子开了门上的小门,往外看,一边问“谁” “你爷爷”福王冲着小门嚷嚷“赵凌霄呢让他出来迎接本王,呃,还有赵大老爷。” 赵凌云“” 你看,到了这个时候,这王爷还是不忘要提他一句。 福王赵凌晨的名声很差,可这位他是皇子,还是受封的亲王爵,赵凌霄得罪谁,他也得罪不起这个疯子。所以哪怕恶心福王这人,十二万分地不想见这个人,但赵凌霄也还是得出门来迎王驾。 “你啊,”王府大门的门廊里,赵凌云靠在一根廊柱上,跟福王说“你老这么欺负假仙儿,你就不怕把假仙儿逼反了” 福王一听赵凌云这话就乐了,两眼放光地道“什么时候” 赵凌云“啥“ 福王“赵假仙儿什么时候反” 赵凌云“这我哪知道要不你骑他头上拉泡屎试试” 一旁的王顺子就苦着脸说“大老爷,咱们可以少说话的。” 你不知道我家王爷有脑疾,他疯吗你这么说,他要真干了怎么办 “不是,”赵凌云这时看着福王,吃惊道“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但我看你这意思,你盼着假仙儿反呢” 福王“这样本王就能正大光明的,跟他沙场相见了,本王可以拿剑,不,拿刀砍了他啊。” 这位竟然还有领兵征战的梦想赵凌云嘴角一抽,他完全不想跟这二傻子说话了,圣上让他赵凌云带兵出征,他都不会用你这个傻儿子的 王顺子这时又劝自家王爷,说“主子,站在涂山王府的大门口,您就换个话题跟大老爷聊天吧。” 有站在人家的大门口,说主人家要造反,还期盼着沙场相见,一刀砍了主人家的吗您和赵大就做个人吧 “换话题”福王说“这是赵大先说的。” 赵凌云也没用力气,他给了自己一耳光,让你嘴欠 涂山王府的大门这时打开了,一队王府的侍卫就站在门里,这二三十个侍卫,都是年轻小伙儿,个高体壮,腰间挎着单背的佩刀。 在王顺子劝自家主子和赵凌云,少说话的时候,葫芦盯着这帮侍卫,盯了半天了。咬一咬牙,葫芦凑到了赵凌云的身边,小声说“主子,我们打不过他们啊。” 福王带来的侍卫能不能打,这个葫芦不知道,但他们越国公府的这帮人,肯定是不能打的。 “您瞧瞧,”葫芦偷偷朝王府大门里指一指,跟赵凌云说“就站最前面的这个,他一个人能打死八个我这样的吧” 赵凌云打量一下被葫芦指了的这位,大高个,长得跟个黑熊似的,那手指头都长得像棒槌。赵大老爷就想,别说这人能打死八个葫芦这样的,打死八个他,这位也应该不用费什么力气的。 “一会儿我们站后头,”赵凌云冲葫芦使了个,你要机灵点的眼神,“他们两帮人真要动刀了,那咱们就” 没等着自家主子的后半句话,葫芦就问“咱们就怎么办” 赵凌云看正被王顺子好言哄着的福王,他跟这傻子是朋友,他们从小就认识,一起挨骂,一起挨打,甚至还一起挨过饿,他和福王之间是真有友情这玩意儿的,可是,赵大老爷显得很痛苦,可是他真的很想回家啊 他就要成亲了,他要娶这世上最漂亮的江二小姐了,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啊万一他来涂山王府生事的消息传出去,江二小姐误会他是个,粗鲁的男子该怎么办 “我们就跑吧,”在友情和江二小姐之间,赵凌云还是选择了江二小姐,他很痛苦地跟葫芦说“咱们跑快点,也许这麻烦就找不上我们了” 葫芦“” 您为什么要用一句问话您这话说的一点底气都没有啊 “你们在说什么”福王的脑袋突然伸在了主仆二人之间,看看赵凌云,又看看葫芦,福王爷一脸警觉地问道“赵大你是不是又想跑了” 赵凌云冲福王翻白眼,他不想跟这二傻子说话。 王府里,赵凌霄吩咐身旁的侍卫道“你去宫里报信,就说福王带着赵西楼,夜访我涂山王府来了。” 侍卫领命,转身跑进大雨里,往侧门去了。 “长空,”穆氏王妃这时也匆匆从内宅赶到了前院,走到赵凌霄的身前,王妃就急声问道“这么晚了,那位王爷怎么会来” 赵凌霄看自己的母妃,他母妃还是他们方才见面时的穿着打扮,他母妃一直就没有休息。 “我,”穆氏王妃托一下自己的垂珠发簪,道“我睡不着。” “无事的,”赵凌霄冲王妃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暖意,“福王和赵西楼不过是来看我的笑话罢了,他们不会在我们这里久留的。” 王妃“你有什么笑话让他们看” 那两个天天都要闹笑话的人,跑来看她儿子的笑话这本身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吗 “母妃回房吧,”赵凌霄低声道“魏氏。” 长子一说魏氏,王妃就明白了,大门外那两个,是来看她儿子和魏氏女的笑话的。 “你不过就是被魏氏缠上了,”王妃心头火顿时又起,怒道“这反倒成了你的笑话了” “母妃,您去休息,”赵凌霄还是让王妃去休息,并不想多说什么。 穆氏王妃则愤恨到眼中又蓄了泪,小声道“你幼时,你父王就不该送你入宫,如若这样,你就不会惹上那两个混混他们就是妒你人人夸赞,而他们自己人憎狗嫌” 68 射向世子爷的弩箭 不招人妒是庸才,穆氏王妃之前一直是这么想的,正是因为她的长子太过优秀,才招惹了一些远不如她儿子,嫉妒她儿子的废物们。不过现在,这个想法已经无法让王妃释怀了,废物们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她的儿子 “儿子去见他们,”赵凌霄则小声安慰王妃,让王妃回房去。你就是再厌恶福王,你是能骂他还是能打他这位的父亲是君,而他们是臣,这就是天差地别。所谓权势,赵凌霄都不用去体会太多,看看福王,他就深有体会了啊。 “他不会在我们府里生事吧”王妃忧心忡忡。 “不过就是闹事罢了,”赵凌霄像是已经预知后事了一般,冲王妃低声笑道“这也不是福王爷第一次如此行事了,母妃先回房歇息,少些人看他,他也就没那么大的兴致了。” 福王人来疯,这个王妃是知道的。 “不是还有赵西楼吗”王妃却还是担心,“福王爷生事,哪次不是他教唆的” “啊嚏”赵凌云在王府大门外打了一个喷嚏,抻头又往王府里看一眼,赵大老爷跟福王说“半天了假仙也不出来,我们要不然走吧,改天咱们多带点人手来找他。” 福王说“他不出来,那我们就进去好了。” 一听福王这么说,赵凌云忙就伸手拽福王,你还要硬闯可他这伸手一拽,正好被福王反手将他的胳膊给扣住了,福王爷反过来,拖着赵凌云往涂山王府里走了。 “你撒手,”赵凌云就喊“你能不能撒手” 大门里,涂山王府的侍卫站了不少,都是壮小伙,身上还带着刀,可真看着福王生拉硬拽着赵凌云进来了,这帮侍卫也没什么办法,他们怎么拦福王 “你这是要惹事,”赵凌云就拼命往后赖,能不能放他走能不能不要连累他 福王“本王从不惹事。” 赵凌云险些没吐血,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先摸一摸自己的良心 “这是在拖死狗呢,”葫芦小声嘀咕,他不是没有帮忙往回拉他主子,可他拼力气没拼过王爷。 王顺子看葫芦一眼,说自己的主子是死狗,你也是好样的。 “待在外面别进来,”眼见着自己今天是逃不掉了,赵凌云开始冲葫芦喊“都进来干什么挨打吗” 葫芦一帮人站在涂山王府外头,不敢动了。 “都进来,”福王就跟赵大老爷不一样,他很有底气地喊他的人都进府。 王顺子没办法,硬着头皮,王大太监带着福王府的人,一起进了涂山王府。 “来了,”看见赵凌霄从照壁后面走出来了,福王松开了自己的好友,这个时候了,赵大不会抛下他跑了,这点义气,福王相信赵凌云还是有的。 赵凌霄脚步也算是匆匆,但这位世子爷走起路来,不管是缓缓而行,还是脚步匆匆,都给人一种从容不迫之感。就好像,这会儿深更半夜的,福王和赵凌云是来做客的,他是不想让客人久等,所以急忙出来迎接的主人家。 “你看他,明明心里害怕,却还要跟本王装笑,”福王就跟赵凌云嘀咕。 赵凌云“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害怕了这是他家,一会儿打起来了,挨打的能是他” 福王看看身遭,说“你说的有道理,那我们怎么办我们出其不意地动手” 赵凌云“” 所以你见到假仙后,决定不跟这货说话,直接动手了 “他那个妾没来啊,”福王说“我们现在侮辱他,好像太早了。” 赵凌云说“骂人还要看早晚” 这二傻子现在一定是在犯病中,是吧一定是的吧 “假仙儿,赵凌霄,”福王冲赵凌霄喊。 福王的神情就很兴奋,两眼都放光,这王爷拖赵凌云像在拖死狗,盯着赵凌霄的时候,这王爷像是 “你别跟狗见了屎一样,盯着假仙儿看,”赵凌云跟福王说“你这是又准备吃屎了吗” 福王“赵大,我们动手吧。” “什么”赵凌云惊道“王爷你再考虑考虑。” “上,”福王又拽赵凌云往前走了。 “世子爷,”忙就有侍卫站在了赵凌霄的身前。 “无事,”赵凌霄轻声道。 不是世子爷要小瞧冲着他来的这俩儿,这二位加一块儿,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啊,这又不是没打过。 “赵凌霄,”眼见着福王是劝不动了,赵凌云果断先发制人了,赵大老爷大声喊道“这是王爷,你敢打王爷,赵凌霄,圣上不会放过你的” 众人“” 这位有够无耻的了,他们这么多人看着,这位还是能睁眼说瞎话,倒打一耙啊。 “你嚷嚷什么”福王也不满意,训赵凌云说“打了以后你再喊,先喊算什么你怎么这么怂呢” 赵凌云一脸你懂个屁的表情,你挨了打,我们再动手,那我们这叫自卫,叫反抗,事后论是非,咱们还能是苦主原告啊 赵凌霄这时停了脚步,他也不急,看面前的两位昔日同窗演戏。世子爷就知道,只要他不急着说话,这两个傻子就会自己先打起来的。 “主子,主子,”王顺子这时挺身而出,他不能让他家王爷和赵大老爷打起来,这不是又让涂山王世子看热闹了吗“主子您先松开大老爷,大老爷他也没说错,涂山王府竟然让主子您在大门口等这么久,他们,他们这就是不敬。” “呃,对,”赵凌云马上附和道。 “呵,”福王冷笑。 赵凌云更加警觉了,“你又在想什么了”他问福王,这位这会儿的表情不太对。 “赵凌霄,”福王抬手把赵大老爷拨拉到了一旁,看着赵凌霄说“没想到你也会娶妾啊。” 赵凌云简直要给这王爷跪了,这就是你说的侮辱呐你不如直接骂他赵凌霄是狗啊 “长空见过王爷,”赵凌霄则拱手给福王行礼。 “我说赵凌霄,”赵凌云要说话,他决定由他来骂赵凌霄是狗了,可没等赵大老爷开骂,他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边飞了过去。 一枚短弩,由大门处破空而来,射向了赵凌霄。 69 照壁上的刺客 短弩直奔赵凌霄的额头,福王和赵凌云甚至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二位只看见一道黑影晃到了赵凌霄的跟前,再然后就是金属碰撞的声音。 “发,发生什么事了”福王拽着赵凌云问。 赵凌云定睛看地上,断成两截的弩箭就落在赵凌霄的脚下,眨巴一下眼睛,赵凌云还问了自己一句,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抓刺客”有赵凌霄的侍卫这时吼叫了起来。 直到这个时候,涂山王府的人全都在喊抓刺客,并且开始付诸行动了,福王和赵凌云这头才反应过来,竟然有人要刺杀赵凌霄 “刺客”福王真的,双眼放光,转身就看身后,大声问“谁是刺客” 让他看看刺客长什么模样 涂山王府的人往大门前涌去,一个蒙面穿夜行衣,看个头身材像是个孩子的人,本已出了王府的大门了,又被王府众侍卫逼回到了门里。 涂山王府的侍卫们刀剑并举,这个刺客好汉难敌四手,很快就落了下风。 看见刺客倒在了地上,几个涂山王府的侍卫同时举刀要往下砍,福王和赵凌云同时“咝”的倒抽了一口气,这个刺客要完啊。 “呀” “王,王妃” 福王张嘴要喊,可没等他喊出声,前门庭院的照壁后面,喊起了一众丫鬟婆子的惊呼声。 一个人横着,被人从照壁后头扔了出来,径直往赵凌霄的头顶砸来。 “我,我的天,”赵凌云惊呆了,这是又来一个刺客,还是从涂山王府内部来的所以,所以今天是赵假仙儿的死期了吗明年今日,他和福王是不是就可以给假仙儿烧纸钱了 啊呸想到烧纸钱,赵大老爷呸了自己一口,赵凌霄也配 “哈哈,”福王这个时候也高兴,手指着赵凌霄喊“假仙儿,你也有今天,你死期,呜呜” 王顺子一把捂住了自家王爷的嘴,这是生怕涂山王府,不把刺客的事赖到他们头上啊,主子您就少说两句吧 有涂山王府的侍卫高高跃起,伸手要接被人扔过来的穆氏王妃,却不想,照壁上这时站了一个人,也是蒙面,一身夜行衣,看不出男女来。 侍卫手还没碰到穆氏王妃,照壁上的人又扔起了砖头,这侍卫被砖头砸中,叫了一声,人摔到了地上。 “母妃”赵凌霄不可能看着穆氏王妃出事,喊了一声,世子爷自己跃起,伸手要接王妃。 “不,不,长空”王妃哭喊了起来。 几个侍卫同时高高跃起,护住了赵凌霄。 另有一队侍卫这时已经到了照壁下面,准备跃上照壁逮人。 “不要放走了这个刺客”大门附近,有侍卫长模样的壮汉,同时也在大喊。不要因为又冒出来一个刺客,就放跑了他们跟前的这一个。 照壁上的刺客听见壮汉喊,望向了大门这里,看见被众人举着防水琉璃灯,兵刃在手,围在地上的刺客后,这位就是一愣。 一队涂山王府的弓箭手从前门庭院的侧门跑进来,就在侧门处站立,在领头的一声令下后,便张弓搭箭,摆开了一个箭阵。 赵凌云喉咙哽滑几下,赵大老爷是真的紧张了,这是要出人命了 “主子”趁乱跑进涂山王府的葫芦,这时终于摸到了赵凌云的身边,葫芦这会儿腿肚子打战,说话声音打颤,他也是怕到不行,好好的在京城住着,怎么还能遇上这么个喊打喊杀,弓箭手都拉出来摆阵的阵式了呢 “你进来做什么”看见葫芦,赵凌云就又发急了,他都说了不要进来,不要进来,这个憨子怎么就是不听他的话呢 “主子,”葫芦说“我,我害怕。” 哎呦,这废物,赵凌云脑仁疼,害怕你就来找老爷我你哪怕去京司衙门,去九门提督府报官喊人,也是好的啊,你老爷我能做什么老爷自己还害怕呢 “那人是,是怎么上去的”葫芦又看着照壁上的刺客,问他主子。 “怎么上去的跳上去的,轻功,”赵凌云拖着葫芦“你还有心情操心别人” “有弓箭手啊,”葫芦说“他这么站着,不成活靶子了吗” “你们,”一个涂山王府的管事的,这时不知怎地,到了主仆俩的跟前,听见葫芦的话,这管事的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你竟然担心刺客” 赵凌云和葫芦都皱眉头,他们什么时候担心刺客了这人为什么要这么说他们 “你想干嘛”葫芦对着这管事的,倒是表现得很凶狠,大声冲这管事的道“你到我们这里来干嘛你是不是想害我家主子” “你跟他废话什么”福王本来已经被王顺子,以及福王府的侍卫护送出涂山王府了,这王爷这会儿却又回来了,并且挥拳打向了涂山王府的这个管事。 管事的没想到福王能突然杀出来,毫无防备之下,他被福王一拳砸中了鼻梁。管事的惨叫一声,鼻血长流。 赵凌云目瞪口呆,为什么他们要动手这关他们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动手 王顺子扑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王大太监踹了这管事的一脚。 “你敢跟王爷动手”赵凌云这时开始大喊“赵凌霄,你敢让你的人冲王爷下手,你完了” 为了事后好交待,赵大老爷在第一时间决定,他要拽着赵凌晨这傻子,抢先占领名为理字的山头 事情到了此刻,可以用事态失控来形容了,福王先动的手,王顺子后加的一脚,瞎扯淡给涂山王世子泼脏水的赵凌云,再然后是谁动的手,是谁开口骂的街,这就哪怕青天大老爷来了,他也判不了这个案了。 几拨人揪打在一起,谩骂声此起彼伏,别的不好说,反正弓箭手肯定是白来了,万一不小心你一箭把福王射死了呢涂山王爷来,他也担不起这个罪过啊。 “先把刺客抓了,”被众多侍卫护在中间的赵凌霄,面对如此混乱的局面,还是极其冷静的,下了一个最正确的命令。 福王发疯,就让他疯好了,把刺客逮着,才是正经。 70 被刺客救了的赵大老爷 刺客跃下照壁,抬腿连踢了大照壁两脚,于大风之中剧烈摇晃的灯火照耀之下,众人也没觉这刺客用了多大的力气,但几乎横贯了整个前门庭院,足有半米多厚的照壁,就是从三分之一处断裂了开来,随即乱石飞溅。 有碎石从赵凌霄的脸庞擦过去,赵凌霄自己还没有感觉的时候,血已经沿着世子爷左侧脸庞的伤口,流进了他的嘴里。血的味道,赵凌霄尝过,毕竟他是随他父王上过沙场的人,但自己血的味道,赵凌霄还是第一次尝到。 一样的泛着甜的,铁锈味道。 这跟他的那些敌人,那些贱民的血的味道,没有区别。 “长,长空”被刺客揪在手里的时候,人就快要昏迷的穆氏王妃,刚被崔婆子死命掐人中掐清醒过来,睁眼就看见赵凌霄的脸上有血,王妃眼睛一翻,险些又昏迷过去。 赵凌霄没低头看自己的母妃,世子爷仰头看着刺客,这刺客应该是想杀他的,毕竟这位手里的刀已经出鞘,但这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边后,直接将手里的刀扔了。 刀砸中了一个体型壮硕的侍卫长,将这侍卫长砸倒在了地上。赵凌霄现在还不清楚,他的这个侍卫长是哪里受伤了,但看这位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样子,世子爷就知道,他的这个侍卫长受伤不轻。 “世子爷”有幕僚这时在大喊,他站在赵凌霄对面,也就是说,这位先生站在刺客的身后。 赵凌霄这时却看见了刺客的脚,这是一双女子的脚,这刺客 一块砖头被刺客从身后摸了出来,片刻的时候都不给赵凌霄反应,这位将砖头狠狠地砸向了赵凌霄。 众人都等着这刺客双脚落地,好活捉了这厮,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扔了刀,身上竟然揣着砖头 有哪个刺客,随身带着砖头杀人的 侍卫们来不及反应,赵凌霄自己也还在愣神中,他身边的死士猛地身子前纵,将赵凌霄给扑了一下。世子爷被死士扑的,踉跄着往左手边跨了一步,砖头掉在了他方才站着的地方。 砖头落地,因为扔它的人力气用的大,所以这砖头掉落的高度并不高,落地之后却四分五裂。整块石头没能砸着赵凌霄,裂开的小石头,从地上崩起之后,分别砸中了还在地上坐着的穆氏王妃,和半跪着的崔婆子。 王妃脑袋被砸中,顿时就血流如注,人直接就又晕了过去。 崔婆子的左耳垂被小石子扫到,好死不死,这块小石头楞角太过尖锐,将她的左耳垂整个给削了去。崔婆子张嘴就是惨叫,她和王妃两人流出的血,刹那的工夫,便将身下的雨水地给染红了。 刺客双脚落了地,挥拳头打,抬胳膊撞,人往前冲,涂山王府的人明明围成了人墙,却生生被这位撞出了一个缺口。等这位过了这道包围圈,她的面前就是还在混战的三拨人马了。 赵凌云气喘吁吁,跟葫芦一起,主仆二人动作一致的双手抱着头。跟还在奋战中的福王相比,这二位的战斗力明显不行,如果用英勇来形容,福王爷此刻的状态的话,那这二位只能用怂货来形容了。 “呜,”葫芦在跟赵凌云哭,说“主子,小的的脑袋是不是被开瓢了” 赵凌云“你能不能别嚎丧有点志气行不行” 到了这二位近前的刺客“” 让别人有点志气的时候,你能不能先把抱着脑袋的手放下来你这样看起来,跟葫芦有什么不同 有涂山王府的两个家丁,人撞人,人赶人的,硬是被挤到了赵凌云和葫芦的跟前。 “还来”葫芦要崩溃了。 两个家丁显然已经打晕了头,热血上涌,有了一股杀敌不畏死的劲头。这二位也不看面前的人是谁,挥拳就要打。 赵大老爷双手抱着头,两个胳膊肘合并在一起,死死地护着他的脸,要成亲了,他不能鼻青脸肿地去迎亲,闹成岘哥儿那样肿成猪头,他还怎么成亲 刺客这时出了手,一人一拳,拳头落在两个家丁的后脑勺上,两个家丁都没及吭声,眼前一黑,人就晕倒在地了。 赵凌云 他竟然被个刺客给救了 赵大老爷和刺客的眼睛对上,两个人目光相撞,不等赵凌云反应,这刺客就头一低,从赵凌云的身边窜了过去。 扭头,目光正追着这刺客跑呢,感觉到身前又来了人,赵凌云忙就扭回头,发现是涂山王府的人追过来了。 “呸”赵大老爷一口唾沫吐出去,冲涂山王府的人嚷嚷道“你们涂山王府是不是要造反赵凌霄,你终于不装了,老子就知道,你他娘的你就是要造反” “赵凌霄你个王八蛋,你竟然敢养私军你等着,你今天不弄死老子,老子一定去圣上跟前告你” “王爷呢我的王爷呢是不是被打死” “赵凌霄,你敢杀王,你完了,你等着,圣上不会放过你的” 跟人正儿八经地干架,赵大老爷是差劲,可要论骂人,他还是很可以的。 “别理他,”赵凌霄冷声下令道“抓刺客。” “哪儿,哪儿有刺客啊”赵凌云就喊“王爷,你看见有刺客了” 众人“” 你刚才还在嚷嚷,世子爷把王爷给打死了,你现在是在问鬼吗 王顺子听见赵凌云喊,第一时间他就想捂他家王爷的嘴,包庇刺客,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可王顺子迟了一步,福王喊“没看见,你们都看见了啊,赵凌霄要杀本王” 遇上这种死不要脸,胡搅蛮缠的货,该怎么办 涂山王府的人恨不得,真把福王和赵凌云给宰了。 赵凌霄却是不为所动,这二人深夜登门,随即他的王府里就出了刺客,这事儿,这俩人脱不了干系。甚至于,世子爷神情冷漠,这是不是圣上的授意 马蹄声这时由王府的大门外传来,宫里的御林军在这时,终于赶到了。 71 一个厉害的女人 一个王府管事的推开聚在一起的人群,匆匆跑到赵凌霄的跟前,一边摇头,一边跟赵凌霄小声禀道“刺客跑了。” 一个女人,可以混进王府,伤了人,毁了浮雕的大照壁,再救走已经倒地受伤的同伙,这个女人走的时候还毫发无伤。赵凌霄面色平静,但心里一点都不平静,一个女人,有如此的本事,能指使动她的又会是谁 真是东盛帝要杀他 冲管事的点一点头,赵凌霄快步往门前走,世子爷脸上的伤口未经处理,血是不流了,但露着红肉的伤口豁着,看着多多少少是有些骇人的。 赵凌云这时在看福王。 福王“你这么看着本王干什么” 赵凌云指一指门外,门外带着御林军过来,并且已经下了马的是御林军的大统领高城,大总管陈尽忠就跟在高大统领的身后。赵凌云就问福王“你觉着这二位来,是来抓你回宫的,还是来为你撑腰的” 福王“为什么只抓本王一个人” 赵凌云木着脸,“王爷,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福王看着门外,认真想了想,以小时候他们与赵假仙儿的斗争经验来说,福王觉得一会儿到了他父皇跟前,他父皇十有八九不会信他和赵大的话。 “假仙儿过来了,”赵凌云这时提醒福王。 “我,我家主子挨打了,”葫芦这时说了一句。 圣上真要怪罪,甭管怪罪谁,也不应该怪罪到他家大老爷头上,他家大老爷是挨打的那一个 福王看葫芦“你说的好像本王没挨打一样。” 葫芦被福王看的,脖子一缩。 “来,”福王狠狠心,跟赵凌云说“你打我。” 赵凌云“我为什么要打你” 福王指指自己,“本王太过英勇,所以这会儿看起来不够惨,赵大你看假仙儿。” 赵凌云扭头,看见赵凌霄顶着一张受伤的脸。 “快,打我,”福王催道。 王顺子就忙道“王爷是千金之躯,怎么能打让大老爷受受累吧。” 赵凌云和葫芦一起翻死鱼眼对着王顺子,这太监良心被狗吃了 “他不行,”福王摇摇头,“我父皇不会心疼他的。” 赵大老爷就又死鱼眼看福王了,说的好像圣上心疼你一样,你能活着,这就是你父皇对你最大的忍耐了啊。 “你不会现在连打人都不” 赵凌云一拳头砸在了福王的脸上。 “咝,”王顺子倒抽了一口气。 等福王府的人都看清自家王爷,挨拳之后的模样了,大家伙儿就都开始倒抽气了。这大老爷跟旁人干架的时候,没见有多大的胆气,可打他们王爷是真的狠啊。 福王乌青了右眼,流了鼻血,嘴巴还破了,就这,只是赵大老爷一拳下来的结果。 “惨吗”福王问王顺子,顺手抹一把自己的鼻血,再吸溜一下。 王顺子脸上的表情惨不忍赌,说“主子,您现在是一脸的鲜血了啊。” 一脸血那看着是很惨了,福王满意了,夸了赵凌云一句“赵大,你真是从来没有让本王失望过啊。” 赵凌云一脸木然,说了句“我谢谢你啊。” “高城”福王喊着高大统领的名字,撒腿往大门口跑了。 陈进尽听见福王喊,忙就伸手拉了要进王府的高城一下,小声“大统领,我们还是不进去吧,咱们啊,先听听王爷怎么说。” 高诚看陈进尽一眼,从福王嘴里说出来的话能听大总管你要拉偏架,也拉得隐避点吧 “哎呦,我的王爷啊,”陈大总管这时已经喊了起来,冲往他这里跑的福王说“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脸的血了这是哪个不要命的干得” 高诚也看见福王了,高大统领是眼皮直跳,涂山王府的人这么想不开,往死里揍福王你们是真不拿他当圣上的亲儿子吗 赵凌霄往大门这里来,是用快步走的,可福王呢我们王爷是撒腿狂奔的,所以二位比起来,还是福王的速度快。 “陈公公,赵凌霄要杀本王”福王出了涂山王府的大门,就冲陈进尽嚷嚷“本王差点就死了,陈公公,你差点就见不到本王了” “哟,哟,我的王爷千岁哎,”陈公公一脸的心疼,说“这怎么就一夜的工夫,您就成这样了皇后娘娘和玉贵妃娘娘看见了,不得心疼死哟” 福王拿手指后头的赵凌霄,“就是” “快,”陈进尽说话的声音比福王的大,陈大总管是扭头就训自己身后的人,“没看见王爷受伤了还不快伺候王爷回宫有跑得快的,出来一个,先回宫报信去,让太医提先侯着,咱们王爷这一回伤的不轻啊” 跟在陈大总管身后的御林军们,一脸懵,这事归他们管了 “不是,本王的伤可以过会儿再说,”福王就说,现在收拾赵凌霄才是要紧的事啊,他也就挨了赵大那家伙一拳,这还能要了他的命不成 “哪能过会儿哟,我的王爷,”陈进尽又冲王顺子使了一个眼色,你还傻站着干什么你想你家王爷,跟涂山王世子对峙你家王爷是这块料吗 王顺子提一口气,带着福王府的人上来,就把他们王爷给围上了。 “干嘛你们要干嘛”福王喊。 “王爷,咱们回宫去让太医瞧瞧,”陈进尽跟王顺子一边一个,架着福王的胳膊,把福王往台阶下面带,陈大总管嘴里一叠声地哄这位,“您瞧瞧您这一脸的血哟,这血这样一个流法还得了王爷,奴才斗胆劝您一句,您啊,您得听奴才这回的劝,您啊” 马车的门打得大开,福王被众人连架带拽,后头还推着的,“送”上了马车。 “咣当”的一声,陈进尽将马车门关上了,又拿把大铁锁把车厢门锁上,陈大总管就催赶马的太监说“快快,回宫” 马车由两匹骏马拖着,跑起来风驰电掣。 “我,”王顺子看着陈进尽,哭丧着脸。 陈进尽叹一口气,说“有什么话见着圣上再说吧。” 72 要抓女刺客的世子爷 王顺子临走之前,是想拉上赵凌云的。虽然赵大老爷会掺和到这事里,是被他家王爷硬拽着的,可这种事,与其让他家王爷一个人承担圣上的怒火,不如多一个人来分散一下圣上的怒火啊,是吧 可就在王大太监扭头找人的时候,赵凌云带着葫芦,还有越国公府的一干人等,从涂山王府里跑出来。一个眼神,这位都没往王顺子这里给,赵大老爷是翻身上马,带着人就跑了,有两军阵前冲锋陷阵一般的气势和速度。 王顺子“” 这大老爷跑得可真快啊。 高城眼见着当事三方,已经跑了两方了,大统领就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面对赵凌霄了。 “王妃受伤了,”王府里这时有人大喊。 高诚头皮就发麻了,福王把穆氏王妃给打了 “里面没有王妃啊,”高城的一个手下,这时站在自家大统领的身后,小声说了一句“不过院子里有血,照壁也坏了。” 王府前门庭院里的大照壁坏了,这个高城打一开始就看见了,因为这个太显眼了。“他们昨天晚上,干架干到把照壁都干断了一截啊,”高大统领感叹了一句,福王爷和赵凌云这是有出息了啊,打架的功力见涨啊,这是。 赵凌霄这时在高城的面前站定了。 “高城见过世子爷,”高大统领抱拳给赵凌霄行礼。 福王自导自演,栽赃陷害的时候,快步往门前来的赵凌霄便停下了脚步。赵凌云眼见着福王先跑了,他带着自己的人也跑的时候,赵凌霄也没有让人拦下赵凌云。这会儿在高城的面前站下了,受了高城的礼后,世子爷开口就是一句“高统领,我涂山王府昨夜进了两个刺客。” 高城呆住了,不是福王带着赵凌云来涂山王府闹事吗这怎么还冒出刺客来了他来的时候,圣上没跟他说啊。 赵凌霄盯着高城看一眼,觉得这位发呆愣神不像有假,这位是真不知道刺客的事。 “我母妃被刺客刺伤,”赵凌霄又跟高城说了一句。 高城是勋贵将门出身,能成为东盛帝的心腹,第一得忠心,第二就得有脑子。听赵凌霄说穆氏王妃遇刺受伤了,高城开口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不知王妃伤势如何” 赵凌霄“不是致命伤。” “啊,”高城舒了一口气,道“这可是万幸啊,世子爷且放宽心,王妃是贵人,贵人自有天佑,王妃她不会有事的。” 赵凌霄冲高城颔首,他领了高城的吉言。 高城又道“那刺客” 赵凌霄“趁乱跑了。” 赵凌霄趁乱这个用词,就很巧妙,很有意味了。为什么会有乱因为福王和赵凌云来捣乱的。刺客为什么能趁乱逃走这是福王和赵凌云的错啊。 “我到如今也不知,福王爷为何而来,”赵凌霄又说了一句。 高城没接赵凌霄的这个话茬,你赵凌霄把刺客往福王那里扯,你想干什么你这是在怀疑,刺客之事与福王有关那这事你跟我高某人说不着啊,你进宫去跟圣上说,让圣上来断你和福王的官司好了。 “还请世子爷在府中稍侯,”高城跟赵凌霄说“在下这就回宫去禀告圣上此事。” 赵凌霄点一下头。 高城是转身就走,走了两步,高大统领又停下来,转回身跟赵凌霄道“既然刺客没有抓着,那在下就多留些人手下来,毕竟世子爷的安危要紧。” 你留兵,你是要保护涂山王世子,还是要将这个王府看守起来,不让王府的人乱跑,乱说 赵凌霄冲高城一笑,这位当然是后一种的用意,“有劳高统领了,”赵凌霄谢高城道。 “不敢,世子爷客气了,”高城又冲赵凌霄一抱拳,扭头,这位就将带来的五十个手下,悉数留下,高城是自己单人独骑地回宫去了。 从头到尾,高城对赵凌霄脸上的伤,视若无睹,提都没提过一句。可见这位,说那些关心穆氏王妃的话时,有多少的真心实意。 “世子爷,他,”有幕僚要说话。 赵凌霄抬手将这幕僚的话头打断,道“将前院收拾一下。” 另一个幕僚这时道“圣上会召世子爷入宫吗” “不一定,”赵凌霄转身,人往府里走,世子爷一边低声说了句“先把那两个刺客抓到再说,还有,查那个刺客是怎么混入王府的。” 涂山王府的守卫很森严了,那个女刺客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就进来的 几个侍卫长,和管事的都大声领命,这事儿一出,不查出个结果来,他们这几个领头的人,重则送命,轻则也得被褪一层皮啊。 赵凌霄摸一下脸上的伤口,正想再说话,一个管事婆子匆匆从侧门跑来,一路小跑着到了赵凌霄的跟前,这管事婆子低头,躬身禀道“世子爷,魏家姑娘的小轿到了西侧的小门外,您看” 赵凌霄放下触碰伤口的手,说了句“迎她去西院,你给她安排一处院子。” 那这院子是要安排的大,还是小,是找最好的,还是随便可没等这管事婆子再问,赵凌霄由众人簇拥着,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涂山王府昨晚的热闹,魏兰芝在街头能听得见,可她不能出轿,王婆也不可能替她来探听消息,所以夜里涂山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魏兰芝并不清楚。 采莲人在发高热,这会儿昏昏沉沉地依着魏兰芝坐着。魏大小姐有些嫌弃,但也没有推开采莲。一是,这轿子小,她想将人推开,也无处可推,二是,现在是她拉拢采莲的时候,她不能推。 就在魏兰芝坐在小轿中,等在涂山王府西小门的门外时,江明月抱着被她救出来的刺客,七拐八绕的,她抱着这刺客跑出了三条街,最后坐到了,开在小巷口的一个,卖早点的摊子上。 “来两碗豆浆,要甜的,”江明月跟老板娘道“再来一碗蛋粥,也加糖。” 人到中年的老板娘,看着身着夜行衣,还蒙着面的两个人,面露惧怕之色,这二位不是好人吧 73 名叫阿岁的小刺客 “我们在玩儿呢,”江明月没什么诚意的,跟老板娘解释了一句,并直接往小方桌上放了几个铜板,想想,江二小姐又跟老板娘补充道“豆浆能先上吗我弟饿了。” “你坐好了,”按住挣扎着想站起身的刺客,江明月凶人道“再动我就揍你” 老板娘开始忙活着往碗里盛豆浆了,她真不是看在钱的份上,而是她觉着哪个坏人敢大清早的,坐街头喝豆浆,吃蛋粥 江明月一把扯掉了刺客的蒙面巾,这刺客真的就是一个孩子,这张脸江明月前辈子看过另一张。上辈子,跟着江明月去涂山王府的人里,有一个叫阿年的小孩儿,成天不吱声不吱气的,一点也不起眼。随着在一起过日子的时间长了,江明月才知道这个阿年是帝宫大内严训出来的刺客杀手,在她大婚之日,被东盛帝派到了她的身边。 刺客可以是男也可以是女,可以是小孩子也可以是老人,可以美可以丑,刺客可是任何一个人,这是江明月认识了阿年后,才知道的事。 最后阿年去刺杀涂山王父子,结果失败,逃回来见江明月一面,在江明月的怀里断了气。江明月上辈子没为谁掉过眼泪,但她曾经抱着死去的阿年哭了很久。那时候,江明月就觉着上天不公,她用了所有,她知道的咒骂人的话,咒骂过上天,为什么该死的人活得高高在上,而有的人,没做错什么事,却会早早的死去。 小刺客拼不过江明月的力气,他也不说话,只睁着一双很大的眼睛,看着江明月。到底是个孩子,神情被训练得再冷漠,他看江明月的眼神里,还是带着疑惑,这人认识他 阿年曾经说过,他有个双生的弟弟,叫阿岁,在赵凌霄与江明月大婚前夕,阿岁被派了一个任务,结果一去不返。刺客营的统领告诉阿年,阿岁死在京师的涂山王府,是被涂山王府的人乱刃刺杀的。 江明月点一下小刺客大睁着的眼睛,她本以为这辈子没有了她与赵凌霄的大婚之日,阿岁就不会死了,谁知道阿岁还是出现在涂山王府。 “幸好,不是,是太好了,”江明月自言自语了一句。幸好,她昨天晚上决定去涂山王府宰了赵凌霄,从而让她能救下阿岁,这太好了。虽然没能宰了赵凌霄,但阿岁活下来了,这个真的是太好了。 “你怎么能一个人呢”江明月跟阿岁说“你的同伙呢比你大的人呢他们怎么好意思让你一个人去干活的他们要脸吗是不是不要脸了” 阿岁呆呆地看着江明月,这么熟络的语气,这么一副很熟悉他们刺客营的样子,这人是谁呀 老板娘这时送了两碗豆浆上来,跟江明月说“蛋粥我马上就给你们冲啊,再等一下。” “谢谢啊,”江明月跟老板娘道谢。 拿了只汤勺在手,江明月盛了一勺豆浆,吹吹凉后,一勺豆浆就被江明月不由分说地,送进了阿岁的嘴里。 阿岁一勺甜豆浆含在嘴里,脸上的神情马上就明亮起来,好喝 江明月说“好喝吧” 阿年说过,阿岁最喜欢吃甜食了,可刺客营从来都是在控制他们饮食的。因为刺客要有神不知鬼不觉混入人群,潜入宅邸,靠近人的本事,所以刺客身上的体味不能重,他们几乎不吃有味道的食物,要不是不吃盐,人会没力气,他们刺客营的人,甚至都不会吃盐。 “我偷偷给阿岁吃过一块糖,是我偷的,阿岁说,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阿年跟江明月这样怀念过他的弟弟,阿岁上辈子只吃过一块方糖,然后阿岁就死了。 现在,面对着满满一碗,加了糖的豆浆,阿岁在犹豫,他还记着刺客营的规矩,这不是他可以吃的食物。 “任务失败了,”江明月就小声说“你回去后会怎么样啊” 阿岁愣住了,对啊,他任务失败了啊。 “来,吃,”江明月又一勺甜豆浆喂进阿岁的嘴里,说“我们先吃饱肚子。” “死也要做个饱死鬼,这样做了鬼才能有力气,保佑想保佑的人哦。” “还有啊,鬼也有恶鬼的,做个饱死鬼,我们才不会被恶鬼欺负,因为我们有力气” “我是大人,你是小孩子,小孩子就要听大人的话。” 江明月完全就是胡诌,她奶听了能当街狠捶她,反正就是正常人不会信这种扯淡话。但阿岁这娃,怎么说呢,这娃在刺客营待的,他不通人情世故啊,江明月扯的这些瞎话,他真的信所以江明月说的越多,阿岁吃得越努力 “再来笼小笼包子,”江明月又跟老板娘要包子。 江明月看着阿岁喝了甜豆浆,吃了蛋粥,干掉了一笼小笼包,临走前,还又喝了一碗甜豆浆。阿岁吃得一脸满足,要不是他必须得回去,要不然,阿岁都想再吃一顿。 阿岁大眼睛,小圆脸,嘴角长得还有些上扬,稍抿一下,就有两个小酒窝露出来,这是个五官很清秀,很讨人喜欢的小男孩。 老板娘先还不敢跟这对“姐弟”说话,可随着这二位在她的摊子上大吃一顿后,老板娘便不怎么怕这二位了,又收了江明月给的豆浆钱后,老板娘看着阿岁,说了句“下回再来啊,豆浆还有咸口的,下回再来尝尝这个味儿的” 阿岁扭头看江明月,豆浆还有咸的 可怜的娃,也不知道今天之前,这孩儿喝过豆浆没有,“下回我们再来,”江明月拍拍阿岁的头。 老板娘又看看江明月,这姑娘脸上的蒙面巾一直就没摘下过,老板娘出于好心,小声劝江明月说“姑娘,这街上马上人就要多起来了,你不能这样走啊。” 江明月冲老板娘笑笑,说“好,我知道。” 老板娘“” 你答应的倒是好,你把你那蒙面的布拿掉啊这光天化日的,你带着你弟弟打扮的跟个杀手似的,你不怕官府抓你啊下着雨的天,也不打个伞,这是什么人家出来的姐弟俩哟 74 街头的对峙与厮杀 “其实豆浆泡油条也好吃,”江明月带着阿岁走在,还没什么行人的大街上,跟阿岁说“可惜那个老板娘不卖油条,下回我们买了油条,带去她家泡豆浆吃。” 阿岁低头走路,东西吃完了,阿岁就又变回了那个,三岁受训,不知疼痛,不会言笑的小孩儿了。 “不过呢,要想吃豆浆泡油条,得有个前题条件,”江明月又说“那就是你得先活着。” 阿岁猛地抬头看江明月,这个七岁的男孩儿,脸上又出现了疑惑的神情,他搞砸了任务,他还能活着 江明月一脸我很懂的表情,跟阿岁说“看你的打扮我就知道,你是刺客啦。” 阿岁嘴巴动一动,还是没有说话。 “我不是,”江明月耸一耸肩膀,“我只是跟那家人有仇,不过算了,不说我了,我们还是先来说说你。” 阿岁“” 不,我们能不能先说你 “你们那里,任务失败了,是不是会被杀头啊”江明月问“我听说过的,江湖上的刺客组织,要么是门派,要是收了钱,却没能把被买命的人杀掉,那就要反过来赔雇主的钱的,是这样吗” 阿岁呆呆地看着江明月,是这样吗他不知道啊。 “你回去就这么说,”江明月认真跟阿岁说“这次任务没能成功,是因为福王爷也去了涂山王府,这是事实,不是假的吧” 阿岁点头,不是假的。 “当时很多人都聚集在王府的前院里,”江明月说“你无法全力一击,因为这样你很有可能会伤及福王爷的性命。” 阿岁大眼睛眨巴一下。 “我的话,记下了”江明月问。 阿岁点点头,话他是记下了,可有用吗 “装可怜些,别学大人,”江明月摸一下阿岁的小脑袋,“不过最重要的是,你得保证你要戴罪立功。哦对了,我也是你没有完成任务的一个原因,我妨碍到你了。 阿岁仰头看着江明月,可你明明没有啊。 江明月这时在路口停了下来,蹲下身,将阿岁脸上的蒙面巾往上又拉了拉,说“我们以后会再见面的,回去后不用替我瞒着,就实话实说,听见没” 阿岁咬着嘴唇,他必须得说实话啊,他不可以说谎话的。 “我得往左边走了,”江明月指一指阿岁的身后,之后她又跟阿岁强调了一句“我们会再见面的。” 阿岁低了头,慢慢地抬手,犹豫着,试探着,阿岁最后轻轻拉了一下江明月的手。 “一定会再见面的,”江明月笑起来。 阿岁点点头,临了,这小刺客也没问江明月的名字,这就是阿岁能做的最大努力了。虽然江明月也是去杀赵凌霄的,但阿岁就是怕统领们会去查江明月,他觉着这不是好事,他不问,他就什么也不知道,统领们也许就查不到江明月了。 两个人在十字路口分手,江明月走着走着,还回头看阿岁。如果不是阿年还在宫里,阿岁不回去,阿年就会被严惩,她今天死活都会想办法,把阿岁哄带走的。 命只属于圣上,脑子里只有圣上,自己的命不算命,活着只是因为圣上需要,这都见鬼去吧。江明月心里不自觉地又有了一股戾气,皇权富贵,要靠两个小孩子来守护吗 “呸”江二小姐冲地上呸了一口。 阿岁就跟江明月不一样,这小孩往前飞跑,他只是受了一些不打紧的皮肉伤,小孩这会儿只想快点回宫去。 江明月往前走了可能有小半条街的样子,她听见了身后的打杀声。江二小姐猛地就停了步,转身看向自己的身后,阿岁 积水很深的街上,阿岁的左肩胛骨被飞箭射中,五六个大汉将阿岁团团围住,断了阿岁所有的去路。 “不想死,你就老老实实跟我们走”一个大汉冲阿岁喝道。 有路人远远地走来,隔着十字路口,看见街中央这里的情形后,这路人吓得扭头就跑了。 阿岁别看在江明月跟前,睁着大眼睛,江明月说什么,他就信的乖猫模样,这会儿的阿岁直接就变成了一只爆起伤人的凶兽。五六个大汉围着他,都没能立时拿下,已经受伤的阿岁。 又有六个大汉冲上来,围攻阿岁就是十几人了。 江明月拼命往回跑,一边心里在怒骂自己是个蠢货,她怎么就想不到,阿岁会被涂山王府的人找上呢 十字路口前,一队十个男人拦住了江明月的去路,其中有五人手执弓箭,张弓搭箭的对着江明月。 江明月也不停步,看见自己被弓箭对着了,就停下来不跑,那才是找死。弓箭是讲究射程的,别直着跑,跑得尽量快,这样你才能干扰弓箭手。 眼见着十字路口这里,一场大战也要开打了,马蹄声先从街尾那里传来,紧接着,一队巡夜的京营兵马,从江明月和阿岁刚才走过的街上跑来。 方才跑走的路人,遇见了要回营的巡夜兵马,这位随即就报了官。 在京师城的街头,持械斗殴 京营的这队兵马,二十多人,当下军营也不回了,直接顺着报官路人指的路,往这里赶来了。 看见有兵马过来,站在路口的一个男人,低声跟自己左右说了句什么,这伙人便扭头跑走了。 江明月没管这伙人,她直接路口左拐,她要去救阿岁。 “十几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赵凌云的声音从街尾那里传来,“葫芦,我没看错吧那是个小孩子吧” 葫芦再也没想到,他们好容易从涂山王府跑出来了,他们竟然又遇上事了。 “快,”赵凌云马到了跟前,扯着他的大嗓门喊“给爷打死这帮不要脸的东西” 要葫芦打涂山王府的人,他没有这个胆气,但这会儿,别看面前这帮人手里都拿着刀呢,但这帮人看着就是平头百姓,哦,不,是街头的闲汉。 “上”挥手招呼一众家丁跟着他,葫芦领头往前冲,一帮子闲汉,这有什么可怕的往死里打就是了。 75 抱起阿岁的赵大老爷 “官兵也来了啊,”葫芦英勇地冲上前,跟其中一个大汉拼了一下力气后,葫芦就发现自己不是对手了,力气都没人家大,这架还怎么打于是葫芦开始喊了,我们越国公府的这帮人打不过你们,后头的官兵还能打不过你们 赵凌云这时下了马,他仔细看看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的阿岁,这不对啊,赵大老爷当即就想,这小孩,这是小孩吧这怎么看着,很像夜里要杀赵假仙儿的那个小矮子呢 这衣服,哟,这小孩还抬头看我了,老天爷啊,这还蒙着面呢,这真是昨儿夜里的那个小矮子啊。 赵凌云麻爪了,他好像又摊上事了。 谁会当街杀小矮子只有赵假仙儿的人啊那我该怎么办 一个大汉这时到了阿岁的跟前,挥刀就要砍,刀直冲着阿岁的脖子下来了。世子爷说过要抓人,但没说要活口,现在既然活捉这刺客不太可能了,那大汉自然就选择直接要了阿岁的命。 “你想干什么”赵凌云一声大喊,手里没抄家伙,赵大老爷就跑上前一步,挡在了阿岁的身前,抬脚就将在地上挣扎不起的阿岁,往自己的身后再踢了踢。 “当着爷的面,你还杀人”赵凌云冲大汉怒道“抬头看看你这是在什么地方,这他娘的是京师城你是个什么东西,给老子滚” 当这里是你们涂山王府的地盘赵凌云一口唾沫,没吐大汉的脸上去,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果然王八只能跟王八凑一块儿,跟着赵凌霄的人,能是什么好东西 大汉呢他本事肯定比赵凌云强,还不是一般二般的强,是强很多,而且这位还是个杀人无数的人,但他现在,就是不敢把手里的刀,往赵凌云的脑袋上落。 当街砍杀一个国公府的当家老爷,还是当着一队京营兵马的面他家世子爷都干不出这种疯事来啊。 此时,有尖锐的哨声,从十字路口那里传来。 听见这哨声,大汉们提刀就走。 “有种别走”葫芦虚张声势地喊。 京营的人这时也到了跟前了,赵凌云犹豫了一下,还是后退一步,把阿岁脸上的蒙面巾一把扯下,塞进自己的怀里,随后赵大老爷就将阿岁抱了起来。 “是大老爷啊,”京营领头的校尉,认得赵凌云,这位迈步就往赵凌云跟前走。 “你只看见我了”赵凌云冲这校尉道“杀人的跑了,你看不见追去啊” 校尉看赵凌云抱着的阿岁。 赵凌云将阿岁抱得又紧了些,阿岁的脸贴在他怀里,旁人这会儿也看不见阿岁的脸。 “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他”校尉问“大老爷,你认得他他是谁” 赵凌云“非得认识我才救人你把大老爷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跟你说啊,杀人的要是跑了,那就是你放跑了,我亲眼看见的。” 赵大老爷抱着阿岁就要走,嘴里还骂骂咧咧,校尉一见这位抱着人要走,就急了。阿岁是中了箭的,一般街头闹事,都是持刀伤人,再不济用棍棒,砖头,谁会用上弓箭民间他就不允许持弓箭 “怎地”对着校尉,赵凌云没有好脸色,哪怕你来的再快点,我也不至于摊上这事儿,对吧个废物,当兵的腿脚还这么慢,上了沙场也指定是个被杀的命“你没看人已经要不行了吗你还拦着嘿,你是不是也要杀人啊” “走开”葫芦这时跑上来,一把推开抬膀子,拦他主子路的校尉,“原来你跟那帮人是一伙儿的” 莫名被骂,还被泼一身脏水的校尉“” 为什么他会摊上这事儿这对主仆,完全就不讲理啊。 赵凌云抱着阿岁上马,气哼哼地又看校尉一眼,说“我还能跑了你抓了人,要找我问话,去越国公府找我就是,你个没长脑子的憨货。” 校尉眼瞅着赵凌云带走了伤者,想想赵大老爷的话,也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后头官老爷审案子要找人,去越国公府找人不就得了 “我们去追人,快,”校尉招呼一声自己的兄弟们,一队官兵往大汉们跑走的街尾方向追了去。 江明月站在两家店铺之间的夹缝处,亲眼看着赵凌云跑着阿岁,骑马从她面前跑了过去。 “主子,我们下面去哪儿啊”葫芦跟在自家主子的身后,大声问。 “去给他找大夫啊,”赵凌云说“这肩膀上插着支箭呢,这么长的一支箭,你看不到” 葫芦“去哪儿找大夫就近找” 赵凌云“还能去哪儿去仁心医馆,找孙德昌啊。” 全京城的大夫,赵大老爷就相信孙大夫在赵大老爷这儿,孙大夫比太医都强。 江明月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孙大夫就是前几天给她看诊的那位,是个好大夫。 “那我们不回府了啊”葫芦这时还在跟赵凌云说话“主子,我们可一晚上没回去了。” 您是不是派个人,回府去说一声甭管老夫人惦不惦记您,您至少得派人回去报个平安吧 赵凌云没作声,回去个屁,他手上抱着的这个麻烦,他该怎么解决啊 丢掉不行,这还是个孩子呢,不救就死了。 把人救下,行吧,救就救吧,老子怕他赵凌霄 可是我该拿这个小刺客怎么办呢救活了,是不是就得养着他了也不知道这小刺客,性子人品怎么样啊,就这么着把人留下了 哎呀,赵大老爷心烦,怎么就让他遇上这事了好麻烦啊 江明月远远地跟了赵凌云几步,但站在了十字路口,江二小姐左右看看,还是决定先回家去一趟。再不回去,她的丫鬟进房叫她起床,一看人不在,她不就完了吗 先回去,去给奶请个安,然后再去仁心医馆。在心里盘算好了,江明月在十字路口左拐了,她要先回家一趟。 “我没法儿活了,”此时的安远侯府里,一夜没睡的老太太,在花婶儿面前掉眼泪了,“我的明月儿是不是出事了她不会被人抢走了吧” 花婶儿“” 知道您着急,可老太太您也盼着些二小姐好吧不带您这么咒人的,二小姐真要让人抢去了,那二小姐还能活 76 被祖父逮着的江二小姐 “老太爷是不是也没回来”花婶儿问老太太。 正哭着的老太太一愣,对了,还有她家老头,这老头子也是一晚上没消息了 “德财啊,德财,”老太太冲门外喊。 “老太太,”门外有婆子应声“大管家还没有回来。” 老太太顿时呼吸都不畅了,这找了一夜的人,都找哪儿去了被找的人没回来,找人的人也没回来 花婶儿不比老太太好多少,可老太太坐着哭呢,她要再哭,那府里也得乱啊。“要么,要么我们,”花婶儿拼命地在想办法。 老太太这时擦一下眼睛,把脸上的眼泪抹去,稳一稳心神,老太太说“把府里的人都派出去找,别说找那个死丫头,只说找老太爷。” 花婶儿忙答应一声,人就往屋外跑。 花婶儿人出去了,老太太自己走到屋门前,问门外的婆子道“屿哥儿与岘哥儿呢” 这婆子忙道“两位少爷还没起。” 老太太的脸色阴沉的哟,家里天都要塌了,这二位倒是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 婆子看老太太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要去叫二位少爷起床吗” 老太太“不用了,就让他们睡。” 这二位醒了,又能帮上什么忙帮着出去找人那还得劳她这个老太婆费力,把这二位先哄得不跳脚了再说。 “你去老太爷房里看看,”老太太跟婆子说“万一他回来了,没被人看见呢。” 婆子“” 老太爷那么大一活人,进家门的时候,就得被人看见了吧守大门的那帮人又不瞎。 心里是这么想着,但婆子还是急匆匆地,往老太爷的屋里去了。 侯府正人仰马翻的时候,江明月到了后院的墙外,正想翻墙进家,听见身后有人咳嗽。江明月打了一个激灵,她被涂山王府的人跟到家里来了她回来的路上已经很小心了,还是被人跟上了 默默地握起了拳头,江明月没急着回头,打死,特别是打死人,那你最好出其不意。 “咳,”站在江明月身后的人又咳嗽一声,开口道“明月儿。” 江明月松开握成拳的手,松了刚刚提起来的一口气,慢慢地转身,冲身后的人一笑,说“爷。” 江老爷子背着手,站在离江明月不远的地方,老爷子穿一身蓑衣,脸上沟壑纵横,看着就像个在江上,吹久了江风的老渔翁。 被自家爷盯着,江明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抬手把自己的蒙面巾摘了下来。 “你这,”老爷子说“你去哪儿了” 江明月“没,没去哪儿。” 老爷子“我昨天在四海商行看了一夜的热闹,你这丫头去哪里看热闹去了” 江明月“爷,你一晚上没回家” 老爷子“我不回家算大事你不回家,才是大事啊丫头,说吧,你去哪儿了” 江明月开始现想词了。 “你看看你穿的衣服,”老爷子说“还蒙着面,你干什么去了杀人还是放火去了” 江明月眼睛转一转,说“爷你说什么呢,杀人放火我哪有本事干这个。” “呵,”老爷子“你袖口那里,左边,有血迹。” 江明月下意识地低头要看,她左衣袖上有血迹这怎么可能呢阿岁只是受了些皮外伤,伤口都没见血,她从哪儿沾上的血 老爷子就背着手看江明月。 江明月头低下了,也反应过来自己上当了,哪儿有血,这是她爷在诈她呢。 “看来真是去干见血的事了,”老爷子倒也不慌,哪怕他这孙女儿,昨天晚上真杀人了,那这也是他的孙女儿。 江明月“跟爷一样,看热闹去了。” 老爷子“你去涂山王府了” 江明月脚尖戳着脚下的地面。 “你这,”老爷子说“涂山王府昨儿晚上闹刺客,那个刺客不会是你吧” 他孙女儿这身打扮,说不是刺客,都没人信啊。 江明月“赵凌霄没受伤。” 老爷子“你失败了” 江明月“我” “行了,别说了,你这丫头,”老爷子手指点点江明月,“你这是气他跟魏家女好,又要求娶你” 江明月认为,自己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可她要跟她爷说,她是要为民除害,她爷也不能信她。 “你这是,你这是何必呢”老爷子跟江明月急道“你这小心眼儿啊,你得改。你跟你姐争个首饰也就算了,你现在还杀上人了你,你可真是江二牛的闺女啊。” 爹是杀胚,女儿杀人也是说干就干啊 “你鸡都没杀过一只,你知道怎么杀人”老爷子问江明月。 江明月不作声,没杀过鸡,但人她真杀过。 “跟我走吧,”老爷子让江明月跟自己走。 “我翻” 老爷子“你奶知道你昨晚不在家了。” 敢闯涂山王府杀人的江二小姐,顿时就变了脸色,奶知道了 “我在她屋门外听见她说话了,”老爷子说“我这才出来,到这里逮你的。” 江明月“爷你都回去过一趟了” 老爷子“嗯。” 江明月“奶没看见你” 老爷子扭头看江明月一眼。 江明月便又换了个问题“爷你怎么会到这里来逮,来等我的” 老爷子“这里离你的绣楼最近。” 江明月还能说什么呢 “一会儿见到你奶,你别说话,”老爷子又叮嘱江明月“小心她捶你。” “那我,那我得换身衣服啊,”江明月“我就这样去见我奶” 老爷子停了步,也对,老太婆看见孙女儿的这身刺客打扮,非疯了不可。 “不能回去,”老爷子说“绣楼这会儿肯定有人守着,咱们,咱们去现买套衣服,走,快走。” 江明月“这时候还早,没衣服铺子开门吧” “有生意做,你怕老板不开门”老爷子背着手,路走得很快,“你下回不能干这事了,杀人啊,你被抓到会被砍脑袋的,你老子都救不了你。” 江明月一口答应“哎,我记下了,再也没有下回了,放心吧爷。” 77 老爷子问,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老爷子脑仁疼,杀人啊,他娇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孙女儿,深更半夜跑人王府里当刺客,杀人去了这搁谁,谁都受不了。老爷子之所以还能好好的站着,神智清醒地跟江明月说话,那完全是因为,老爷子他坚强 成衣铺子还是老爷子带路找的,江明月进了铺子,听她爷跟老板说话,才知道,她爷跟这家成衣铺的老板是朋友。 “来,”老爷子让江明月自己选“挑件你喜欢的,钱,钱的话,老于啊,钱先记账吧。” 于老板一口就答应了,说“不给钱也成啊。” 这间成衣铺门面不大,布料看着还挺多,但成衣并不多,成套的衣裙,总共也就四五套的样子。江明月也没细看,很随意地就给自己挑了一套。 “拿那套淡红的,”老爷子却不满意,说“姑娘家家的,穿一身灰干什么” 你是刺客一身黑没穿过瘾,现在又准备当一回尼姑了 于老板就说“这是烟灰。” 老爷子“烟灰就不是灰了” 江明月默默的拿手指淡红的那套衣裙了,现在她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借于老板的地方,江明月洗了脸,把头发解开,擦擦干,重新梳了一个辫子,再换上全新的衣裙。江二小姐就又是那个,老爷子心目中娇滴滴的孙女儿啦。 “您二位这是”江明月去梳洗换衣的时候,于老板打着呵气,跟老爷子闲唠嗑。 老爷子压低了声音,说了句“被她奶骂了。” 于老板顿时就明白了,可见老爷子没少在于老板跟前,说过自家老太婆的事。 “嫂子这脾气,还是一直没变啊,”于老板就感叹。 “那是,”老爷子说“二牛都被她打得头破血流呢。” 于老板说“二小姐今天这身衣服可新奇啊。” 他是卖布,做成衣生意的,怎么可能看不出,江明月穿得是夜行衣。 老爷子“孩儿在家穿着玩呢,这不被她奶撞见了么。” 老爷子的一句话,于老板顿时就脑补出一出,二小姐在家穿夜行衣玩,被老太太撞见,老太太勃然大怒,二小姐挨一顿好骂的大戏了。只是穿夜行衣玩,这是什么兴致,于老板搞不明白。 不多时,江明月换了衣服出来,老爷子叹一句“这才像话。” 于老板打量一眼这江家二小姐,心里也感叹,二小姐是个美人啊,普普通通的一件裙子,被这位穿上,看着就怎么地,它就这么好看呢 “这事儿,”老爷子跟于老板说。 于老板“今儿您俩没来过,我老于的嘴,老太爷您还不放心” 得了于老板这句保证,老爷子才领着江明月走了。 “老于是我们村的倒插门女婿,”走在回家的路上,老爷子跟江明月说“他婆娘六年前死了,有两个儿子,都跟着你老子去打仗的,大儿死了,小儿残了腿,现在在村里收田租过日子。” 江明月“” 怎么总感觉,跟着她爹去打仗的人,非死即残呢 “儿子娶媳妇了,又养了自己的儿女,老于在家待不住,就一个人上京城来了,”老爷子还在絮叨,“他原就有手裁缝的手艺,所以啊,他就开了这个成衣铺子。” 江明月“爷你常来找他” 老爷子点点头,老于是他的酒友啊。 “老于赚的钱,都寄回乡下了,”老爷子说“去年他家老二,过续了一个儿子给他大哥,这算是了了老于的一个心结,那天啊,这老小子可是大哭了一场。” 江明月静静地听她爷说话,人得有后啊,她大伯也分别过继了两个儿子出去,一个给她三叔当儿子,一个给她四叔当儿子。 老爷子今天话出奇的多,走了一路,老人家就说了一路,说他那几个老兄弟,说种田,说乡下的家长里短。老爷子说到最后,江明月觉着不对了,她爷这是故意在找话跟她说吗 她爷竟然在跟她说,牛生崽的事了 大雨这时渐渐的停了,等祖孙俩到了家门口,雨过天晴,天边还挂上了一道彩虹。 “哎呀,”门人看见老爷子和江明月一起回来,这位是原地跳起来,喊着老太爷回来了,就往府里跑了。 另几个门人,一起跑下台阶,迎到了祖孙俩的跟前。 老太爷冲门人们摆一摆手,说“都回去。” 几个门人都没敢往江明月那里看,二小姐为什么会跟老太爷一起出现,这个他们谁敢问 “屿哥儿和岘哥儿呢”老爷子也问江屿和江岘。 一个门人忙就道“二位少爷这会儿还没起。” “哼,”老爷子哼一声,一边往台阶上走,一边跟江明月道“还是你孝顺,知道出门找找我,那两个小子,唉,一个也指望不上。” 莫名让两个弟弟挨了骂,江明月有些心虚。 门人们则心里犯嘀咕,二小姐是什么时候出门的从哪扇小门出去的不然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啊。 老爷子领着江明月往正院走,嘴里又跟江明月念叨起了,后花园的老柿子树,说那颗老树得压肥了,不然来年结的柿子就不甜了。 说着来年,老爷子扭头看了江明月一眼,小声道“来年你这丫头就不在家里了,等你奶做好了柿饼,让人给你送去。” 老爷子说到这里,就伤感起来,来年,这家里就又少一个人了,他舍不得啊。 江明月拉一下老爷子的袖口,低低地喊一声“爷。” 这娇滴滴的一声喊,老爷子心又疼一下,姑娘家大了就得嫁人,成别人家的媳妇了,这他娘的是谁定的规矩哦老爷子敢拿自己的人头担保,定下这条规矩的老祖宗,他家里一定没有女儿 “再说这肥料吧,”老爷子收拾一下酸楚的心情,准备跟江明月再说说肥料的事。 “爷,”江明月这时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您是不是有事啊您有话要跟我说” 老爷子停了步,看着江明月,欲言又止,似是内心挣扎了半晌,老爷子才小声问江明月“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78 被气哭的老太太 老爷子看着江明月的神情,忧心忡忡,焦虑,还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江明月愣住了,她爷一个一直活得与世无争,安安静静,连话都不怎么说的人,脸上什么时候出现过,这种复杂的神情哦。 老爷子“是不是想起来了” 江明月不动声色,说了句“想起来了。” “嘶,”老爷子面颊一颤,倒抽了一口气。 江明月“” 她还真忘了什么要紧的事吗她忘了什么了看她爷这样子,江明月想,这事情还不像是件好事啊。 “你们两个,”老太太这时快步迎着祖孙俩走了来,边走,老太太嘴里是一叠声地抱怨,“你们这一老一小上哪儿去了啊,上哪儿去了” 老爷子就冲老太太嘘声,让老太太别说话。 可老太太是你冲她嘘声,她就能闭嘴的人“这死丫头从来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了”老太太的怒火先就冲着老爷子来了,“你活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你一夜不回家啊你,你是不是想急死我你说,你是不是想急我我死了,你自个儿过日子,没人管,你轻快了,是吧” “哎呀,你别”老爷子着急说话,却说不利索。 “我别什么”老太太怒问。 老爷子伸手把老太太拉到了一边,小声道“那事儿,明月儿想起来了。” 老太太顿时脸色一变,扭头就看江明月,说“想起来了” 江明月“” 所以我到底忘记什么事情了 一夜未归,这祖孙俩去哪儿了,是在一起的,还是各干各的去了,昨儿晚上这俩干了什么,这些对老太太而言都不重要了。老太太一把拽住江明月的手,将她这孙女儿一路拽进了正院的堂屋里。 “坐下,”老太太将江明月推坐到了一张椅子上。 老爷子在门外脱了蓑衣,随手往地上一扔,就也进了堂屋,顺手还把门给关上了。 老俩口也不坐,就站在江明月的跟前,两双眼睛都盯着江明月,老爷子神情焦虑,老太太则是惊疑不定。 江明月紧张中,看她爷她奶的这个阵仗,她以前还真干过什么要命的大事她以前就杀过人,放过火了 “这,这怎么就想起来了”老太太急声问。 江明月“呃,就这么想起来的。” “你”老太太盯着江明月,“你不是在唬你奶吧” “她昨晚上跑去涂山王府了,你孙女儿不唬人,她是直接动手的,”老爷子这时说了句。 老太太往后退了一步,站定后看着江明月说“你去涂山王府干什么你去杀世子爷了” 自家老太太想都不想,就说自己是去杀赵凌霄了,对了,江明月想,她爷也相信她是去涂山王府杀人的。这么看来,江明月挑一下眉,她以前还真杀过人啊,她杀谁了这种事她也能忘 如今江二小姐是能稳得住的,一脑门官司呢,这位还是能面色如常地端坐不动,只等着老太太和老爷子开口说话。 “赵凌霄怎么样了”老太太先关心涂山王世子,这位别真被她孙女儿弄死了,那就事大了。 老爷子“有不少官兵往涂山王府去呢。” 江明月“他没什么大事儿,他娘受了伤。” 老太太直接就问“你干的” 江明月没说话,这还真是她干的。 老太太原地转了一圈,感觉自己没站着的力气了,老太太跟江明月隔着一张茶几坐下了。 老爷子还是站着,说“你也别太着急,明月儿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你孙女儿都冲人王府去杀人了,这事还不着急,那什么事着急老太太恨不得跟自家老头先干一架算了,她这心都操碎了,这个家没见着好啊。 “昨天,四海商行的人都死了,”老爷子这时说“我看见九门提督府的人,往外抬尸体。一共死了二十三个人,有男也有女,尸体都运去” “四海商行跟咱们有关系”老太太厉声打断了老爷子的话,说“你昨儿晚上就在四海商行外面,给人家数尸体去了江三壮,你可真行啊,是四海商行的那帮鬼给你钱了,还是九门提督府的人给你钱了,你要卖这个力气去” 老爷子被老太太数落的,头都抬不起来,只得说“那,那,那就继续说涂山王府的事。” 老太太深吸了一口气,她要冷静,这家里的货一个都靠不住,她只能靠自己。 “涂山王府的人发现你了”老太太问江明月。 江明月“没有,我蒙着面呢。” “她的夜行衣,”老爷子指一指被自己拎进屋的布包,说“一会儿我就拿去烧了。” 老太太“那她这身呢” 老爷子“老于铺子里的,他你放心,老于不会往外乱说的。” 老太太松一口气,扭头看江明月,就又是心里冒火,“你这是为了什么啊”老太太问江明月“你跟他赵凌霄都没关系了,你还非得要他的命,你说你要干什么” 你小心眼,你跟你姐争个发钗,胭脂裙子什么的,这个没什么,你小心眼到,谁得罪了你,你就要他的命这还能好了吗 江明月笑了笑。 老太太就跟老爷子急道“你瞧瞧,她跟没事儿人一样。” “又不是第一回了,”江明月这时说“没什么的,有一就有二,后面还会有三有四呢。” “死丫头,我叫你有一有二,有三有四,”老太太再也绷不住了,抬手就开始捶江明月,“我看你横竖也不想过日子了,不想过那就不要过了,我们一起完蛋吧,你这个死丫头” 这死丫头,她怎么就不能让自己省点心呢杀人啊,说得跟玩儿似的,这不是疯了吗 江明月没躲,只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狠捶了江明月几下,突然停手哭了起来,说“你可真是想要你奶的命啊,你拿刀要杀你爹那回,你就差点要了我的命啊你这都要嫁人了,你又给我来这么一出江明月啊,你就不能可怜你奶一回,咱们就不能太太平平地过日子吗” 79 有关于灵堂的往事 弑父 光这一个词,就将江明月砸得晕头转向,她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忘记 但晕头转向归晕头转向,心里翻着惊涛骇浪,江明月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什么情绪都没有流露出来。 老太太哭得伤心,一哭就是小半个时辰,当然,哭的同时,老太太也骂了江明月小半个时辰,老爷子和江明月一起劝,都没把老太太劝好。 “这不是没出事吗”最后老爷子急了,跺脚道“回头明月儿嫁人了,她还能把西楼也给杀了” 老太太的哭声一顿,这个不至于吧 “快,”老爷子催江明月月说“跟你奶保证,说你会跟西楼好好过日子。” 老太太“你知道她跟西楼的事了” 老爷子说“家里都议论开了,我能不知道” 他只是不显眼,但他不聋。回家来,在堂屋外头站上一会儿,他不就什么事都知道了 “我,我给你拿帕子去,”看老伴儿擦眼泪用的手帕子都掉地上了,老爷子忙就要给老太太去拿条新的来。 “你回来,”老太太喊,这个时候了,还拿什么手帕子你孙女儿又干杀人的事去了,你不着急,你记挂手帕子 江明月这时轻轻呼了一口气,握住了老太太的手,江二小姐跟老太太认真道“奶,我会好好过日子的,我,我又不是杀人杀上瘾的魔头。” 生生挨了自家奶小半个时辰骂,以前的事,虽然老太太连骂带数落的,说得断断续续,不怎么完整,但江明月大抵也总结出来了。 十年前,她娘云氏的葬礼上,刚刚五岁的江屿,冲来母亲灵堂的赵清蓉吐口水,三岁的江岘脱了裤子,冲赵清蓉尿尿。赵清蓉受了两个小孩儿的辱,哭着哭着就背过气去了。 江入秋护赵清蓉,拎起带头的江屿要教训,没等老太太发话,六岁的江明月先就动了手,江二小姐拿了把匕首,一声不吭地就把匕首往她老子的肚子上扎。 看见女儿冲自己动刀,纵横沙场的江大将军人就呆傻了,出于本能,江入秋侧了身子,肚子躲过去了,可江明月就跟练过了一样,反手就又是一匕首,划向了她老子提溜着江屿的手。 江入秋的手,那天整个手背的皮,被江明月一匕首划上,差不多整张皮就被分成了两半,血流了一地。 就是这样了,江明月都没想着要住手,从江入秋手里抢回江屿了,这位手里的匕首还挥着,这一回是冲她老子的大腿扎了过去。 老爷子冲上前,将已经杀红眼的二孙女儿整个人抱住,又一巴掌打掉江明月手里的匕首,这才将江明月给制住。 血流了一地的江入秋还没说话,江明月先就两眼一翻,全身脱了力不说,她还晕了过去。 江入秋那天被老太太打出了灵堂,赵清蓉从此也没被允许,再进过一回安远侯府的大门。 江明月高烧了三天,醒来后,人一切正常,但在云氏灵堂,她拿把匕首要弄死她爹的事,江明月是完全不记得了。老爷子和老太太从此以后,也绝口没有提过这事,至于江屿和江岘,江屿连母亲云氏都没再提过,更别指望他会说那日灵堂上的事了,而江岘,一个只会脱裤子尿尿的小屁孩儿,他能记得什么 江明月摸一下袖口里放着的匕首,原来她六岁的时候就用过这个了啊,仔细再想一想,江明月还是想不起来这件事。 “你袖子里装了什么”老太太这时问。 江明月将摸袖口的手放下,说了句“没东西。” 没东西老太太不相信,隔着茶几探身过来,老太太就摸江明月的袖口,然后就被她摸出了一把匕首来。看着被自己拍在茶几上的匕首,老太太险些没昏过去,又是匕首,又是匕首啊 “没用上,”江明月轻描淡写地道“所以我就又把它带回来了,以后,”江二小姐抬手摸摸这把匕首,说“以后也应该用不上了。” 赵凌霄没死,这把匕首能不能派上用场还不好说,但这会儿她得宽她爷和她奶的心啊。江明月还冲老太太笑了一下,笑得妩媚又明艳,老太太被江明月弄得有些不敢说话了。这是真疯了吧杀人没成功,这丫头还能笑得出来这是被气疯了吗 “奶,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江明月说“赵凌霄暂时不会疑到我的头上,就算他怀疑,他也没有证据。” 涂山王府的人半路截着了她和阿岁,但就是这样,江明月也不担心,赵凌霄把她给揪出来。没在涂山王府当场把她江明月抓住,那任他赵凌霄说破大天,她也有回怼他的话的。 “你说没证据就没证据了”老太太急道“这事儿是你坐家里说,就能作数的” 江明月“昨天晚上福王爷和赵大老爷也去了,涂山王府昨天晚上很乱,奶你放心吧,我没出岔子。” 是,你没出岔子,你只是没能把人涂山王世子给宰了。 老太太头疼,心闷,就恨不得再死命地捶江明月一顿。 “没事的,”江明月握住老太太的手晃了晃,小声道“您看,到现在也没有官兵上门啊。” “你还想着官兵上门”老太太深呼吸,不这样不行,不这样她就喘不过气来了,“你就盼着你自个儿点好吧,二丫头啊,你这成天的折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嫁进越国公府后,你也这么折腾” 自己就是一时没看住,这丫头就能冲王府杀藩王世子去了这不要命吗 “你,”老太太冲江明月说“你这样,西楼怎么受得了” “西楼昨天也去涂山王府了,”老爷子这时提醒了老太太一句,老伴儿你也别觉得,你孙女儿嫁过去是连累赵西楼了,赵西楼自己就是个省事的了 老太太话说了一半,被老爷子给噎回去了。 “我先回房了,”江明月握着老太太的手,讨好似地又晃了几下,小声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奶你别为我担心,我不会让家里有事的。” 老太太“” 听你二小姐这话,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谢谢你保证不让家里出事 80 老太爷说,世上人有万千样 “回房去吧,”老爷子作主让江明月走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有话,咱们回头再说。” 江明月还坐着看老太太呢,老爷子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推了江明月一下,让江明月快些走。 江明月这才站起身,跟老太太说“奶,那我走了啊。” 老太太看江明月一眼,没作声。 “回吧,”老爷子说。 江明月起身走得飞快,听见老太太在她身后拍茶几,拍得山响,江二小姐都没敢回头看。 “你瞧瞧,你瞧瞧,”老太太跟老爷子抱怨“跟没事儿人一样,头都不带回的。” 老爷子叹口气,从腰间抽出旱烟杆,老爷子准备吸两口。 “怎么办”老太太问。 老爷子“能怎么办你还能把她送官” 老太太被老爷子这话噎得一阵气闷,“那就是没办法了”老太太怒气冲冲道。 老爷子“横竖涂山王世子没死,咱们就当明月儿没去找过他。他要真查到了明月儿的头上,那咱们就抵死不认。” 不认账,耍赖就完事了。 老太太坐着半晌没作声,想想她家老头的话,他们的确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老爷子吸一口旱烟,然后呛咳了好几声。 一个老烟枪,吸一口烟被呛咳好几声,脸都咳红了,老太太看老爷子这样儿,她就知道,这老头儿心里慌着呢。 “她六岁,”老爷子手指冲老太太比划了一个六字,小声道“她六岁就敢跟她老子动刀,这孩儿性子野着呢。不过十年了,也没见她想弄死过其他人,咱们这孩儿不是不讲理的人。” 六岁那年江明月冲江入秋动刀子,那是江入秋凶神恶煞地拎着江屿教训,嘴里说着不如打死江屿的话,江明月一是为了救江屿,二来亲娘死了,这姑娘能不伤心那时候,在老爷子看来,这明月儿恨不得送她老子,去给她娘陪葬去。 老太太坐着发呆,“谁家姑娘跟咱们的明月儿一样” 正常的姑娘家,不应该是江月娥那样的吗云娘灵堂那一回,江月娥这个大姐在干什么江月娥在哭啊,在害怕啊,在求她老子不要打弟弟啊,怎么不见江月娥拿把匕首,要捅死她老子呢 “世上人有万千样,你说月娥好,我瞧着明月儿也不差,”老爷子看老伴儿一眼,叹气道“脾气不好,有脾气不好的活法,明月儿也就是跟她老子处不来,她跟你是怎么说西楼的” 老太太无甚精神地道“正常,没闹幺蛾子。” 老爷子“这不就行了吗” 老太太低声道“西楼可不像那位世子爷,他喜欢咱们的明月儿。至于那位世子爷,呵,”老太太冷笑一声,“我看啊,他就是个没心没肺,只顾自己的货。” 老爷子抽一口旱烟。 “魏家那小姐,不要脸归不要脸,可情和命是真的给他了,”老太太说“结果呢你哪怕在圣上面前,为她争上一句话呢可他做了什么也就是在做妾和为奴之间,为魏家小姐选了个做妾,这贱妾跟下奴有什么不同这还好像他做了天大的好事一样,呸,孬种。” “为妾也成,你哪怕去接她一接呢他去接了吗” “听福王爷说,他还跟圣上承认他喜欢那魏家小姐,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真喜欢,你不娶那魏小姐做正妻这点敬重你都舍不得给她,你喜欢个屁啊。” “这等人,也就欠遇上咱们明月儿这样的,就得杀他几回,这种人就是缺教,欠打” “他那个娘,我在皇后娘娘那儿也瞧见了,哦哟,眼睛长脑瓜顶上,全天下就数她最金贵。我的天,还有在皇后娘娘面前,装金贵的娘们儿呢,她也不怕折寿” 老太太是破口大骂,把在江明月那儿受到得的惊吓,转化为怒火,全都冲着穆氏王妃和赵凌霄去了。 老爷子抽着旱烟,不说话,就听他老伴儿骂街。 老俩口心里都担心江明月,一个姑娘家不光有杀人的心,还真就去动手了,这搁谁家都受不了。可老俩口又能怎么办呢你就摊上了这么一个姑娘啊,自己家的姑娘,你不护着受不了,也得受着,不然能怎么办 江明月六岁那年,江入秋手背上的伤,是老爷子担着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错来。如今赵凌霄这事儿,老俩口对望一眼,这事就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死也不能让人知道了。 “愁死我了”老太太骂了半天街,又开始愁她的明月儿。 “她这火发得蹊跷,”老太爷这时低声道“赵凌霄喜欢魏氏女,却求旨要娶她的事,就这么让她生气她自己又不喜欢赵凌霄,她这么大的火是从哪里来的” 恨江入秋气死了娘亲,又要打死弟弟,这是江明月冲江入秋动刀子的缘由,赵凌霄又干了什么这位能跟云娘和江屿比 老太太被自家老头说的愣住了。 “她之前跟你说,她跟赵凌霄的婚事,是圣上的意思,”老爷子说“这事你忘了” 老太太“怎么她这还是冲着圣上去的” 那他们这一大家子还活不活了 老爷子“她要真能杀了赵凌霄,圣上应该会高兴的。” 老太太“” 理是这么一个理。 “她这是想立功”老太太都懵了,她这孙女儿这么有上进心呢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老爷子摆一摆手,“丫头没说实话,但我们也不要问了,以后也不要提这事了。” 老太太继续发呆了,这事出的,它就没道理 “有吃的吗”老爷子突然问。 老太太看老爷子一眼,拍一下茶几,老太太站起身走了,还有心情吃东西,这老头让她说什么好 老爷子坐在屋里抽完一袋子烟,起身掸掸衣衫,出了屋往厨房走了,他是真饿了。 厨房里,厨子老伍在炸油饼,看见老爷子,老伍忙就喊一声“老太爷,您老回来了啊。” 老爷子闻一闻炸油饼的香味,真好啊,日子要一直就这么柴米油盐的过,才是一个人的福气啊。就是不知道,他的明月儿什么时候,才能懂得这个道理。 81 带倒钩的箭头 老爷子在感慨,日子平平淡淡才是真的时候,江明月在操心阿岁这小孩,但这个时候,再要她翻墙出去看阿岁,江明月担心,她奶真会捶死她。 强压着心里的着急,用过了早饭,江明月还是决定要出府一趟,她不放心阿岁。同时江明月也担心,救下了阿岁,赵凌霄会不会找赵凌云的麻烦 老太太在房里,刚心情平静了些,就又听见江明月说要出去一趟,老太太是开口就问“你又看谁不顺眼了” 江明月“没看谁不顺眼。” 老太太“那你出门做什么丫头啊,你头一回想杀赵凌霄没杀成,再想杀他就不容易了,人家有防备了啊。” 老太太怎么对刺杀这个活计,还有研究江明月踌躇一下,跟老太太说“昨天晚上大老爷也去了涂山王府。” 老太太没好气道“我知道,你爷跟我说了。” “我瞧见他往仁心医馆去了,”江明月说。 老太太“哪里” 江明月“就是上回替我看诊的那家。” 西楼这孩儿去仁心医馆干什么老太太愣着神,医馆好端端的人不会去医馆啊,“他受伤了”反应过来后,老太太就又急了。 涂山王府的人,不敢冲福王下手,往死里揍你赵西楼,这那帮人有什么不敢的 “我,我不知道啊,”江明月说。 “德财,德财啊,”老太太就冲门外喊。 江明月“奶,大管家没在家。” 老太太这会儿也想起来了,王德财出去找她家老头了,老头回来了,这位还没回来呢。 “奶,我想去仁心医馆看看,”江明月趁机就说。 老太太阴沉着脸,你还想着出门 “奶,”江屿这时从门外探头进来。 “我们家少爷终于起床了,”老太太看都不想看这大孙子一眼,这少爷再晚些起,就可以直接吃午饭了,什么事也指望不上这位少爷 老太太的冷嘲热讽,江大少一点都不在乎,笑嘻嘻地跑进屋,给老太太请了安,扭头这位就喊江明月一声“二姐。” “对了,你还是能干件事的,”江明月还没及应声呢,老太太先就道“你带人去仁心医馆看看。” 江屿“谁进仁心医馆了” “西楼去了这家医馆,”老太太说“你看看去,要是有事,你就赶紧让人回来报信,听见没啊” 江屿看向了江明月,“赵大昨天走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他怎么进医馆了” “他昨天跟福王爷去涂山王府,”老太太说“他让王府的人给打了。” 江屿 他就睡个觉的工夫,赵大就又出事了啊 “涂山王府的人凭什么打他”江大少怒道“他们以为他们这是在涂山” “行了,”老太太心烦道“你嚷嚷什么你要不服气,你去涂山王府,帮西楼把这顿打打回来,你去啊。” 江屿噘了一下嘴,他又没疯 “那二姐,我去仁心医馆看看去,”江屿跟江明月说着话,人就往外跑了,“你在家等我的消息。” 老太太追到了门前喊“大夫要是说要用好药,你就让人回家来拿,听见没有” “哎,听见了”江屿跑出去老远了,遥遥地回了一声。 老太太扭头看江明月,“现在祖宗你能安心待家里了吗” 江明月只得说“奶,那我回房了。” “你就给我坐这儿吧,”老太太不让江明月走了,这死丫头昨天晚上没急死她,早上又唬得她差点掉了半条命,老太太就觉着,把江明月放在她眼跟前,她能安心些。 “西楼昨儿晚上没看见你吧”看着江明月坐下了,老太太才又问。 江明月说“我蒙着脸,他应该认不出我来。” 老太太“你确定” 江明月点点头。 老太太哦哟一声,“这是菩萨保佑了。” 江明月一愣。 “谁家娶媳妇,会娶个能提刀杀人的”老太太小声道“你也不怕吓着人家” 回想一下,赵大老爷抱着脑袋挨打的模样,江二小姐叹一口气,这位爷还是有个一等将军的爵位的呢,没想到一点武艺也没有啊。 江明月坐着发呆出神的模样,老太太看着就气结,这祖宗一看就是没在听她说话啊 “啪啪啪”,老太太拍榻上的小几。 “嗯”江明月抬头看老太太,说“奶你说,我听着呢。” 老太太“” 我现在说什么有用 “也不知道大老爷那边是个什么了情形,”江明月又说了句,阿岁的伤怎么样了,赵凌霄有没有找过去,要是找过去了,大老爷能不能应付啊 老太太“屿哥儿就是会飞,他这会儿也到不了仁心医馆。” 江明月轻轻“哦”了一声,看模样是真的在着急。 老太太就不大确定地在想,这是不是也算是好事她这孙女儿是不是对赵凌云也动了心要不然这位着什么急 “心”此时的仁心医馆里,赵凌云瞪着孙大夫说“这孩儿伤的不是肩膀吗你跟我说他的心做什么怎么,这孩子还受了内伤,伤到心了” 孙大夫大清早的被这位爷,砸门砸起床,随即就忙着给阿岁治伤,结果他说了半天,这位爷愣是听不懂你说,这急不急人 “你别不说话啊,”赵凌云也急,“这都半天了,先生你倒是替这孩儿把箭取了啊。” 孙大夫只得又重复一遍,自己刚才的话,道“这箭是有倒钩的。” 赵凌云“有倒钩怎么了有倒钩的箭就没法取,让它长在这孩儿的肩膀上” 孙大夫“老朽刚才跟大老爷你” “你还老朽了”赵凌云急道“先生你不老,你赶紧救人吧,哎呀,我又没受伤,你跟我说这么多做什么” 孙大夫试图再挣扎一下,这位总不能一点人话听不进去吧“这箭头它是有倒钩的,倒钩知道吧它是这样的,”孙大夫双手比划着,想让赵凌云知道倒钩是什么样的。 赵凌云皱着眉,说了句“您这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箭头是倒钩的,我这孩儿他就没救了” 82 花露生肌丸 箭头整个没进阿岁的肩胛里,一开始可能情况没有这么严重,但阿岁中箭之后,还跟涂山王府的人发生过打斗,剧烈运动之下,这箭头就越往肉里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赵凌云一口一个孩儿,我家这孩儿喊的,使得阿岁对赵凌云产生了一种依赖感,让原本应该哪怕濒临死亡了,也要保持神智清醒的阿岁,这会儿人昏沉着,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抓着赵凌云的衣摆不放。 赵凌云急出了一脑门的汗,催孙大夫说“我又不是学医的,先生你跟我说这么一大通的话,有什么用我又听不懂,您啊,您救人就行。” 孙大夫“这孩子的病情,我得跟大老爷您说清楚啊。” “成啊,”赵凌云说“那我就当你说过了,先生你赶紧给孩儿取箭吧。” 葫芦这时拽一下赵凌云的后衫。 赵凌云“你干嘛” 葫芦小声说“主子,孙先生是不是医不了这小孩儿啊” 赵凌云又看向了孙大夫,一脸的难以置信,“还有先生你医不了的人” 孙大夫“” 这话他听着都新鲜,大夫医不了的病和伤,那多了去了,什么叫还有他医不了的人 “我得去请太医”赵凌云认真道。 “太医来也一样”孙大夫大声说了一句。 赵凌云“那就是没救了” “他身上这只箭,”孙大夫脑门上也冒汗,再一次试图跟赵凌云沟通一二,“因为箭头是带倒钩的,所以我取箭的时候,倒钩就会把肉带出来,大老爷,老朽这话说的可还明白” 这话真是大白话了,赵大老爷要再听不明白,那孙大夫就真没办法了。 “带肉”赵凌云说“那就带吧,回头我给他吃点好的,再长上不就完了” 你把人肉当什么了 孙大夫气得胡子翘起老高,“肉被钩拽出来,创口就会大,”孙大夫左手拿了一只茶杯,右手拿了一只碗,跟赵凌云道“如果没有倒钩,他的伤口会如茶杯口这般大小,可有了倒钩,他的伤口,会如碗口这般大小。” 茶杯口才多五六个茶杯口,才抵得过一个碗口啊。 赵凌云这下子呆住了,低头看看阿岁,这小孩的肩膀,看着都没有碗口那么大啊。这一取箭,伤口跟碗口一样大,这小孩还能活吗 孙大夫被逼无奈,拿茶杯和碗做了例子,见赵凌云拧着眉头,低头看着小孩儿不说话,孙大夫觉着,这一回这大老爷是听懂他的话了。 “不是有麻沸散吗”葫芦这时开口道“用了麻沸散,他就不知道疼了啊。” 孙大夫叹气,“这不是疼不疼的事。” 葫芦“那是什么事” 孙大夫“这箭一取,创口过大,血止不住啊。” 人流血过多,那就性命不保啊 葫芦脸色一白,看向了赵凌云,惶急道“主子,这要怎么办啊去宫里请太医吗” “在军中,”孙大夫这时道“军卒们最怕遇上这种倒钩箭,军中的伤药,药性可谓上好了,可中此箭的军卒,十人里能活一人,就是老天保佑了。” 这孙先生就是在说,这时候找宫里的太医也没用了赵凌云抹一把脑门,咬一咬牙,说“先生你别吓我,多少人没有手脚,一样能活,这孩儿箭伤的创口,能比那些人的大” “呃,对”葫芦马上就附和自家主子道。 孙大夫“他这箭中的位置也不好,他这位置靠下,太靠近心脉了。” 赵凌云和葫芦越听孙大夫说话,就感觉越绝望,这怎么听着,这小孩儿是真的没救了呢 看看阿岁还拽着自己衣衫下摆的手,再看看孙大夫的愁眉苦脸,赵凌云咬一咬牙,道“人肯定是得救的,孙先生你说吧,要怎么救,花多少钱都行,要请太医,我现在就进宫请去。” 孙大夫沉吟不语。 “胡子再揪就没有了,”赵凌云急道“孙先生你给我个准话,行吗” 孙大夫“若有可止血生肌的仙药,那就有救。” 赵凌云“仙药这要上哪儿弄去先生你说个咱们人间有的药。” “早些年,”孙大夫小声道“大内有一种药,叫花露生肌丸,是前朝哀帝为其宠妃配制的秘药。” 前朝衰帝,这个赵凌云知道,这是前朝的亡国之君,这位的宠妃是谁,赵凌云不知道,至于这个秘药,那赵大老爷就更不知道了,他听都没听说过。 葫芦这时说“花露生肌丸这药名听着,不像是治箭伤的药啊。” 孙大夫“这是能让女子貌美如初的药。” 赵凌云都茫然了,“那这跟我家这孩儿有什么关系” 他家这个是要活命,貌美如初是什么鬼 “听老朽把话说完,”孙大夫看一眼,心急听不得人说话的主仆二人,道“后来这药被发现,用其治外伤有奇效。” 赵凌云“有这药,就能治这孩儿了” 孙大夫道“有此药,老朽有七成的把握。” 葫芦惊道“有仙药了,才只有七成的把握” 赵凌云拍葫芦脑袋一下,“他们大夫都这毛病。” 你哪怕跌个跟头,擦破点油皮,到了大夫这里,大夫也不会说,你这病我肯定能给你治好的 “这药宫里有”赵凌云问孙大夫。 孙大夫说“这个老朽就不知了,哦,十几年前,圣上赐给安远侯爷一瓶这药,好像是要救侯爷的四弟。” “老太太的四儿子死了,”赵凌云摇摇头,安远侯兄弟三人从军,最后只活了安远侯一人这事儿,他知道啊。 ”对了,”孙大夫这时冲赵凌云一拱手,道“听闻大老爷要与江二小姐喜结良缘,老朽这里恭喜大老爷了。” 赵凌云心情复杂,他要成亲了,这当然是可喜可贺的事,可你这救着人呢,说这事儿恰当吗孙先生你没见在你眼跟前,一个可怜的小孩儿,他要死了吗 “这药,我进宫去求,也不知道圣上给不给啊,”赵凌云愁道,圣上不待见他,能把这种救命的神仙药给他 “你们在这里啊,”江屿在这个时候,推门进了医馆的这个隔间里,江大少没瞧见人呢,开口就先问“赵大你受伤了要紧吗” 83 进宫求药的赵大老爷 话问出口了,江屿也瞧见阿岁了,江大少马上就问孙大夫“他身上有支箭啊,孙先生你怎么不替他把箭取了” 孙大夫这会儿都心烦,又来一个,他是不是又要重新解释一遍 “这小孩儿是谁啊”江屿又问赵凌云,这小孩儿的手拽着赵大的衣衫啊,江大少再仔细看看阿岁的这只手,江大少都惊了,这小孩儿手背上的伤疤怎么这么多这至少得有七八道吧 “他的手让人拿刀砍了”江屿问。 赵凌云“你什么眼神这道,这道,还有这道,是被火烧过的。” 赵大老爷点了阿岁手背上的三处伤疤,给江屿看。 孙大夫就看着这二位,说着救命的事呢,这二位又关心起人孩子的手来了。 阿岁这时嘴里呢喃了几句什么。 葫芦附身下去,耳朵就差贴在阿岁的嘴唇上了,才听清阿岁在说什么,“他说他渴,”葫芦大声说“他想喝水。” 赵凌云“那赶紧给他喂水。” “不能,”孙大夫忙抬手拦住了,要去给阿岁倒水的葫芦。 江屿不敢相信道“水都不给喝孙先生,你们医馆的水多少钱一碗,我买。” 这等傻话孙大夫没法儿接,孙大夫只抬手指一指阿岁的伤处,让赵凌云和江屿看。 赵大老爷和江大少同时望过去,两个人齐齐地呆住,刚刚还不见有血,就这么一句话的工夫,阿岁的肩胛伤处沽沽地在往外冒血。 赵凌云顿时就急了,“有箭堵着呢,这血怎么往外流了” 这话,孙大夫都听了都觉可笑,箭要能一直把血给堵住,那他们还要取箭干什么 江屿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捂阿岁的伤口,好像这样一来,他就能替阿岁把血止住一样。 赵凌云忙把江屿的手一拽,说“别,祖宗你这是要做什么” 江屿回了神,直接就冲着孙大夫去了,江大少说“赶紧给他止血啊。” 孙大夫叹一口气。 江屿“还没救呢,你就叹气了”这小孩是没救了,还是怎么着 孙大夫喊了两个弟子进来,开始动手给阿岁止血。 赵凌云说“你这之前给他喝的汤药,看来也没什么用啊。” 孙大夫没说话,现在他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因为跟前这位,还有江家的那位小爷,孙大夫就觉得自己一介凡人,跟这二位说不到一块儿去。 “葫芦啊,”赵凌云喊葫芦。 葫芦一脸迷糊地上前两步,赵凌云把阿岁的手拽开,让葫芦握住阿岁的手,说“你就在这里陪这孩儿。” 葫芦“主子你要去哪里” 赵凌云“我进宫求药去。” 江屿“求什么药直接请太医来看看吧。” “哦对了,屿哥儿啊,”赵凌云一拍脑袋,“你也回家问问去,看看你家里有没有那个,那个露水长肉的药。” 孙大夫“是花露生肌丸。” 他累了,真的。 江屿说“我家又不是开药铺的。” “来来,”赵凌云带着江屿往外走,“我们外头说,孙先生,我这孩儿就拜托你了啊。” 赵凌云跟江屿勾肩搭背地出了隔间了,孙大夫一边忙着给阿岁止血,一边忍不住问了葫芦一句“这孩子是你家大老爷的什么人” 这孩子看着七八岁的样子,说是赵大老爷的私生子吧,年纪对不上,大老爷自己如今也不过二十岁。要说男子十三岁生子的也不是没有,可赵大老爷十三岁那年在守孝啊,这人混蛋是混蛋了些,但孙大夫相信,赵西楼这人干不出孝期生子的事儿来,因为这位他孝顺啊。还有,看这孩子身上遍体伤痕的样子,赵西楼至于让他的儿子受这么大的罪吗 葫芦说“他他是我家主子在路上捡的。” 孙大夫“” 路上捡的人,你家老爷这么用心 葫芦“先生,这孩子会没事的吧” 听葫芦这么问,孙大夫就又叹气了。 葫芦“先生你别叹气啊,你这气叹的,我害怕。” 你有不害怕的时候吗孙大夫都想看着葫芦叹气了,“能不能活,就看大老爷和江大少爷能不能拿到药了。” 葫芦“还非得那个花露水没这药就不行吗” “不是花露水,是,唉,”孙大夫放弃了,他都说了,这孩子中箭的位置不好,靠近心脉,这就是九死一生的伤可他说的口水都干了,有什么用面前这位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啊。 “圣上赐过这药给你爹,”骑马路在路上,赵凌云跟江屿说“你回去问问,看家里有没有这个药,我呢,我进宫去求求看。” 江屿“为什么以前的事,孙大夫知道的这么清楚他连我四叔的事都知道。” 圣上赐了神仙药给他四叔治伤,这事江屿都从来没有听说过,孙大夫怎么会知道的 赵凌云“这鬼知道,回头我们问问他,现在要紧的是救人。” 江屿点点头。 到了路口,江屿往左走,赵凌云继续直行,“哎,屿哥儿,”赵凌云喊。 江屿却已经打马跑远了。 算了,赵大老爷就想,等救完了人,他再问江屿,是怎么想到跑孙大夫这儿来找他的。 快马加鞭地,赵凌云赶到帝宫,宫门前当值的御林军统领认得赵凌云,看见这位来了,这位钱统领就嘴角抽抽,这位怎么还敢来 “老钱,”赵凌云下了马就喊。 钱坤走到赵凌云的跟前,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赵凌云“我想求见圣上。” 钱统领“福王爷正挨打呢,太子殿下刚过去求情去了,你这个时候求见圣上” 你是想陪着福王爷一起挨板子吧 赵凌云后脖梗一阵发凉,又打上了啊,亲生父子至于这样吗 “回吧,”钱统领是真心为了赵凌云好,你跟着王爷一起去的涂山王府,圣上不找你,你就偷着乐吧,你还自己送上门来 赵凌云转身就想走,可一想到阿岁手拽着自己衣袍不放的样子,赵大老爷又脚下如有千斤之重,他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太好吧 84 东盛帝说,可惜了 福王一顿板子挨下来,屁股都烂了,但王爷很硬气,跪在一旁的王顺子一帮人,嗓子都哭哑了,福王爷愣是能做到一声不吭。 宁氏皇后和玉贵妃来为福王求情,都被东盛帝拒见。皇后和玉贵妃再着急,也不能硬闯东盛帝的承德殿,玉贵妃急得直哭,皇后娘娘劝也劝不住。 玉贵妃平民出身,本是货郎之女,与东盛帝相识于战乱,在这帝宫里,贵妃娘娘也仅有玉贵妃一人当着。玉贵妃如今也人到了中年,心宽体胖,跟年轻的后宫女子们,容貌是没法比了,帝王恩宠嘛,也看不大出来了,但这不妨碍玉贵妃在帝宫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她为圣上生了一个儿子,她跟皇后是姐妹,帝宫里谁能给她气受 就是,玉贵妃哭得伤心,她儿子要是能不那么熊,不那么成天折腾,给她没事找事,她的日子会过得更安逸啊 皇后娘娘听听高墙内的动静,拉一下玉贵妃,说“福王没哭也没喊啊。” 玉贵妃抹一把眼泪,也侧耳往高墙里听了听,福王是没动静,王顺子那帮人嚎得震天响。 “再去问问,”皇后娘娘跟站她跟前的陈尽忠说“就说本宫与贵妃求见。” 陈公公苦着脸,哈着腰应皇后娘娘的声道“是,奴才这就去替娘娘通禀一声。” “算了,”玉贵妃却开口道“姐姐,我们不用管福王了,圣上还真能打死他” 众人“” 贵妃娘娘您哭了这半天,终于想明白这一点了 一个太监这时急匆匆地跑来,看承德殿门前的众人一眼,这位径直跑到皇后娘娘的面前,跪地禀道“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 皇后轻轻叹一口气,太子这是给他弟弟求情来了。 玉贵妃就恨道“是谁去找太子的”她儿子身壮如牛,挨打跟吃饭一样,谁去叫的太子啊太子昨天晚上又病了,谁这么没眼色去打扰太子的 陈尽忠拔腿就往门里跑,太子殿下来了,他得去跟圣上通禀一声啊。 此时承德殿的正殿里,两个暗营的统领跪在东盛帝的面前,大统领是个哑嗓子,说话就是气声,东盛帝听他这暗营大统领说话,得仔细听才能听得清。 “你说什么派去的人被赵西楼救走了”凝神听完了暗营大统领的禀告,东盛帝就皱眉道“怎会这么巧” 暗营大统领“赵西楼应该是路过。” “跟那个阿,”东盛帝说“他叫什么来着” 暗营大统领“那奴才叫阿岁。” 东盛帝“带阿岁离开涂山王府的人又是谁” 听了皇帝陛下的这句问,大统领和二统领互看了一眼。 东盛帝“说。” 大统领就道“那个刺客应该是安远侯府的二小姐。” 这个就真超出东盛帝的想象了,江明月要杀赵凌霄 暗营的二位低头跪着,等着东盛帝示下。 片刻之后,东盛帝笑了一声,道“这个二小姐啊,长成大姑娘了,脾性还是这么烈。” 江明月六岁时,拿匕首捅江入秋的事,江家人瞒得很死,没往外传,可这事瞒不过东盛帝啊。他得力的亲信大将军,手背上的皮让人给掀了,他怎能不查 这一次赵凌霄心有所爱,却又要求娶她,魏氏女更是因此事,让江明月当街难堪,江屿、江岘还因此挨了打,这一桩桩的事,都是在触江二小姐的逆鳞呢。 “可惜了,”东盛帝低声嘀咕了一句。 二位统领听见皇帝陛下的这句可惜,心里却是惶惶不安,圣上都在可惜,江明月没能干掉涂山王世子了,那他们这次没能干掉赵凌霄,他们这不是罪该万死了吗 “她应该进涂山王府的,”东盛帝又低声说了一句。 江明月这样的女子做了赵凌霄的妻子,江入秋不会因着女儿,跟涂山王府交好,江明月在发现赵凌霄心中无她之后,也不可能像一般女子那样,讨好夫君,做小伏低地来求得夫君的一点真心,凭着江明月的性子,这位只会跟赵凌霄就此结仇,不死不休,让涂山王府从此都不得太平。 “搅家精”入涂山王府,这才是东盛帝希望看见的事,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江明月不可能入涂山王府了。 “为何只派一人去涂山王府”一阵惋惜之后,东盛帝问两位暗营统领。 这次是暗营二统领回话的,因为就是他带人去的涂山王府,“圣上,福王爷当时在涂山王府,他与赵凌霄就站在一起。” 他带了十人去涂山王府,谁知道福王和赵凌云正好也去了涂山王府呢他们十个人要一起动手,不管是放火,还是十人一齐放弩,甚至他们身上都带了毒烟,可他们不敢保证,他们不会伤及福王爷啊。 “阿岁身量小,混在越国公府那帮人里,不易被人发现,”暗营二统领说“只是阿岁动手没有成功,圣上,赵凌霄事先已有防备了。” 赵凌霄为什么会有防备 因为他的倒霉儿子去了啊,人家防着他儿子犯浑啊。 东盛帝又是一阵气结。 “现在阿岁被赵西楼送去了凤阳门大街的仁心医馆,”暗营大统领说“圣上您看” 他们要不要把阿岁带回来啊带回来后,他们要怎么处置阿岁 “你们精心训练的人,还不如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东盛帝不满道。 两位统领忙又是请罪,可心里却想,江明月是江入秋的女儿啊,大将军之女,武艺高强,这也不奇怪吧 “朕也不指望,赵凌霄这就死了,”东盛帝又道“朕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让他日后在京城待着安分点。此事就这样吧,不必再提了。” “是,奴才遵旨,”二位统领异口同声地领旨。 圣上想杀赵凌霄,没杀成,看圣上轻飘飘就这么过去的架式,两位暗营统领是弄不明白自家圣上的心思了。 陈尽忠在这个时候跑来禀告,说太子殿下来了。 东盛帝一巴掌拍在书桌案上,谁这么大胆,敢去打扰太子的 85 同父异母的皇家兄弟 太子赵凌霁坐着肩舆到的承德殿,到的时候,原本就在正殿前挨打的福王,被换到了后殿的院子里继续挨板子。没见到弟弟,太子还想问一句怎么不见福王的,就听后殿那头传来王顺子的哭嚎“王爷哟” 太子皱一下眉头,问来迎他的陈尽忠“福王今天要挨多少板子” 陈尽忠“回殿下的话,圣上下旨要打福王爷八十大板。” 太子嘴角一抽,八十大板挨下来,他这弟弟还能活了吗 “殿下,”陈公公小声跟太子透消息“现在才二十板。” 太子轻咳了一声。 陈尽忠就一脸的无奈,除了留着劲儿,放慢落板子的速度,他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啊。 换了张笑脸,陈尽忠跟太子道“殿下,圣上让您就这么进殿去。” 太子坐在肩舆上点一下头,他昨天突发高热,刚刚才退了热,身体并没有什么力气。要不是福王又惹了事,太子要来为这弟弟求情的话,太子殿下这会儿应该服药后睡下了。 东盛帝看见太子,眉头就是急速地一皱,他就觉着他的长子是不是又瘦了这脸色也太难看了,窗户纸一般,苍白的在东盛帝眼里不像活人。 陈尽忠和伺候太子的大太监刘宝扶太子下了肩舆,太子冲两人摆一下手,陈尽忠和刘宝才松开手。 “父皇,”太子要行礼。 东盛帝说“坐。” 陈尽忠忙给太子搬了张椅子来,就摆在了东盛帝的左下首处。 “父皇,福王他,”太子坐下后就要为福王求情。 东盛帝道“那个孽子欠打。” 太子笑起来,同时看了陈尽忠和刘宝一眼。 “出去,”东盛帝说。 陈尽忠和刘宝忙行礼退下,两个人也不敢走远,就守在殿门外。 “小福气去涂山王府了”太子喊福王的小名,问东盛帝道。 东盛帝道“是,他恨不能杀了赵凌霄。” 太子就又咳一声,常年的病弱,让太子的身体单薄,几乎就是皮包着骨,若是没有心理准备,旁人乍一看太子很有可能会被吓到,因为太子殿下形如一具会动的骷髅。 东盛帝如今听见太子咳嗽,面对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镇静自若的皇帝陛下都觉心慌,“你回去吧,”东盛帝跟太子说“赵凌晨那小子打不死的,你担心他做什么” 担心你弟弟,你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啊。 太子苦笑一声,道“父皇,小福气自幼就跟赵凌霄处不来,您这次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比起赵凌霄,小福气受的伤不是更重” 喘息几下,太子才又道“一会儿父皇召长空入宫,是不是也要打他八十大板毕竟一碗水要端平的嘛。” 东盛帝看太子一眼。 “父皇就饶过小福气吧,”太子笑着说。 太子和福王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容貌上有相似的地方,比如眼睛,都是深眼窝,眼头圆润眼尾尖尖的杏眼,但太子的容貌不如福王那么出彩。太子为人温和,笑起的样子,就这么浅浅一笑,甭管这位殿下是不是真心在笑,他的笑容就是能让人心情愉悦。如沐春风,就是太子笑起来时,给人的感觉。 福王的这顿板子,就是这么着结束了,还是他的太子哥哥救了他。 福王被两个太监架进大殿的时候,赵凌云也到了帝宫门前。 “他来做什么”东盛帝问进殿禀告的陈尽忠。 “让他进来,让他进来,”福王就喊“赵大也被赵凌霄打了,父皇你不信我的话,那你就让赵大进来,你问赵大。” 陈尽忠对福王是真的服气,圣上不信您的话,他就信赵西楼的话了你俩老大老二的,谁比谁强 东盛帝冲陈尽忠点一下头,让陈尽忠带赵凌云进来。皇帝陛下想起来了,救走阿岁的人,就是赵凌云啊,这会儿这位跑来,是不是这位知道了些什么 陈尽忠领旨出去了,东盛帝又让福王陪太子去偏殿,“让太医过来看看,”东盛帝跟福王说“你兄长一直在咳嗽。” 福王看一眼正在掩嘴咳嗽的太子,这一回王爷乖乖听话了,什么事也没有他太子哥哥要紧啊。 跟着领路的小太监走进承德殿的时候,赵凌云深吸一口气,没话找话地问小太监说“不是说福王爷在挨打吗他人呢他真挨打了怎么都不见给他求情的人” 钱坤跟他说太子来为福王求情了,他怎么没瞧见,被扒了裤子挨板子的福王呢太子说情成功了这么快还是说,老钱在跟他瞎扯 小太监回头看赵凌云一眼,说“王爷已经挨过打了。” 赵凌云“嗯他都挨完打了那赵凌霄什么时候挨打” 小太监就想,为什么世子爷也要挨打这大老爷是不是真的跟传闻的一样,是个患脑疾的 “听说你想让赵凌霄也挨打”大殿里,东盛帝抬手让赵凌云平身,一边问道。 赵凌云就瞥了陈尽忠一眼,这位大总管的嘴怎么这么碎他跟小太监就那么一说,这位竟然还跑圣上面前说来了。 “你看陈尽忠干什么”东盛帝问。 赵凌云“该,该啊,圣上,臣认为赵凌霄他要造反” 陈公公没出声地叹一口气,福王跟圣上也是这么说的,然后王爷就被拖出去挨打了。 “他手里有多少兵马,”东盛帝问“他就在京城造反” 赵凌云“呃。” “正事不干,天天就跟着赵凌晨糊混”东盛帝眼见着就要发火。 赵凌云忙就说“手头没兵就不能造反呵呵,圣上,臣不懂这个啊。” 陈公公抬头看这位了,大老爷您可真会说话。 东盛帝坐着缓了缓,说“你进宫做什么” 还是说正事吧,这个跟福王是一路货色,嘴里没有正经话说的,东盛帝觉得,他没必要为难自己跟个脑疾病患扯淡。 “哦,是这样的,圣上,臣是来求药的,”赵大老爷马上就说“臣刚才在回家的路上救了个小孩,臣就是为了他来的,圣上,那小孩快死了,就指望着您救命呢。” 86 老子英雄,女儿好汉 东盛帝盯着赵凌云看了好一会儿,赵凌云被圣上看得心里发毛,可他还是坚强地扛住了,他就是来求药的,他没说假话,他为人坦荡,他要怕什么 帝宫这个地方,天子居所,百姓不得远观,朝中官员未经圣上宣诏,也不得入宫,若非内阁行走之臣,也没有到宫门前求见圣驾的资格。 你以为帝宫,是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地方 现在东盛帝觉得,赵凌云应该是不知道这个的。 “那个药叫,露水,不是,是花露什么的,”赶了一路,到了要说药名的时候了,赵大老爷发现,药名他记不清了 东盛帝人往后坐,靠坐在坐榻的靠背上后,皇帝陛下叹了一口气。这小子若不是福王的狐朋狗友,并且全京师城里,赵凌晨也就这么一个狐朋狗友,东盛帝是真不想理这傻货。 赵凌云还在想药名,越急,他就越想不起来,露水什么来着 东盛帝“求药救人,你却连药名都不记得。” 赵凌云“” 他也不想的啊 “朕从小看你长大,”东盛帝说“你这小子,眼见着就要成亲了,遇事还是毛毛糙糙,不成体统。哪个能救命的药,叫露水的” 赵凌云“” 正因为没有,他才在这么努力地想啊 东盛帝“朕问你,你昨夜一夜未曾归家,你可曾派人回家告之你母亲” 赵凌云眼睛都瞪大了,他这儿急着救人呢,圣上跟他扯他的老娘 “你要救什么人”东盛帝问。 赵凌云“一,一个小孩儿。” 东盛帝“说实话。” “真,真是一个小孩儿啊,”赵凌云叫屈道“圣上您不信臣的话臣从来不说假话的啊” 东盛帝“是什么样的小孩” “哦,圣上,臣怀疑这个小孩儿跟赵凌霄那个假仙儿有仇,”赵大老爷马上就道“昨天晚上,这小孩跑涂山王府,杀假仙儿去了。” 东盛帝“你救了一个刺客” “害,”赵凌云说“那小孩儿看着六七岁的样子,哪个刺客头头这么狠,让这么小的崽子当刺客的这不丧良心了么。” 东盛帝“” 圣上倒是可以为自己解释一句,具体人选不是他指派的,让小孩儿做刺客这事,他不知情。 “那小孩儿肯定跟假仙儿有仇,假仙儿,”皱着眉头想了想,赵凌云说“要么假仙儿杀,不,不能这么咒人家,要么假仙儿伤了他的爹娘,抢了他家的地,占了他家的房哦对了,圣上,看假仙儿勾引魏氏女的不要脸劲儿,他要不然是勾搭了那小孩儿的姐姐,又始乱终弃了” 这话要东盛帝怎么接赵凌霄在他大老爷这里,完全就做不成人了啊。 “昨天晚上的事,你跟朕说一说,”东盛帝跟赵凌云道。 赵凌云急得都冒了汗,他再跟圣上这么聊下去,那小孩儿他就不用救了吧“圣上,臣这里急着” 东盛帝“你简单说说。” 赵凌云吸一口气,圣上这么逼问他昨天晚上的事,圣上这是有目的吧这么一想,赵大老爷就又想到福王这个坑货了,鬼知道这位跟他老子说了什么啊。 “昨天晚上涂山王府去了两个要杀假仙儿的人,”赵凌云跟东盛帝说“一大一小,小的被臣救了,大的那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东盛帝“你觉着那个大的是什么人” 刺客露在蒙面巾外的眼睛,又出现在赵凌云的脑海里,这双眼睛他觉得熟悉,因为这双眼睛实在是漂亮,很像江二小姐的眼睛。在涂山王府时,赵大老爷甚至都怀疑,那人就是江二小姐 可从涂山王府出来后,赵凌云又认为那个刺客不可能是江二小姐,没听说江二小姐会武啊。那刺客一脚下去,能将涂山王府的大照壁踢断,江二小姐有这本事不可能的嘛。 退一万步的说,江二小姐是安远侯之女,老子英雄,女儿好汉,那江二小姐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在凤阳门大街的时候,看见江屿江岘被揍成猪头了,二小姐不动手 “也,也是假仙儿的仇人吧,”赵大老爷没什么底气地跟东盛帝说“不是仇人也不能跑去家里杀他啊。” 东盛帝“朕听福王说,大的那个救了小的。” “呃,”赵凌云说“同病相怜” 福王也是这么说的,东盛帝都要被气乐了。 “啊,臣想起来了”赵凌云这时一拍大腿,“那药叫花露生肌丸,对,就是这个名字。” 东盛帝“他要用这个药那他伤得很重。” 赵凌云眼巴巴地看着东盛帝,多新鲜啊,那小孩儿伤得不重,他能 跑宫里来求药真当他是贱皮子,喜欢挨骂啊 东盛帝冲赵凌云摇一下头,道“朕没有此药了。” 赵凌云“啊” 东盛帝“此药早就没有了。” 赵凌云低了头,那那个小孩儿没救了啊。 看赵凌云的样子,东盛帝说了句“你如今倒是心善了。” 赵凌云“也不是心善,臣是正好遇见他了,遇见了,臣就不能看着他死啊。而且,臣这不也没能救他么,圣上,真的没” 东盛帝“嗯” 你怀疑朕说谎 赵凌云闭了嘴,垂头丧气道“圣上,臣告退。” 他有几个脑袋,敢置疑圣上说谎 东盛帝让赵凌云滚蛋,昨晚的事,这货跟福王一样,也是什么也没看明白,糊涂蛋子一个。 赵凌云“滚”出了大殿,没有花露生肌丸,他还跟圣上废什么话。 “赵大,”福王站在偏殿门前喊。 赵凌云也不想搭理福王,可他想装死当没听见,没看见的走过去时,福王却不放过他,“我哥在这儿呢”福王又喊。 赵凌云停了步,太子没回东宫那太子在,他是得去问个安的,毕竟从小到大,太子殿下都很照顾他的。 太子这会儿躺在偏殿里,看见赵凌云跟着福王进来,便抬手冲赵凌云招一下手,声量不高地道“西楼,近前来。” 87 福王说,他护着假仙儿! 招手,喊人名字,一般人做个动作会很像是在唤狗,但太子做这个动作,就不会给人这种感觉。太子脸上的笑容和煦,说话的声音也温和,别看赵凌云现在心烦火大,但被太子殿下这么一喊,他就是得乖乖地上前去,半跪在床榻旁,让太子殿下摸摸他的狗头。 “你没回家啊,”福王在一旁说“赵大你是进宫来为本王求情的吗” 这家伙脸大的,赵凌云没好气地冲福王翻一翻眼睛,你被打死了,爷我都只会拍手叫好的,爷还为你求情 “你怎么来了”太子这时也问。 赵凌云苦了脸,“来求药的,可圣上那儿没有这药了。” “哦”太子说“是什么药” 赵凌云“花露生肌丸。” 太子“什么” 听太子殿下这么一问,赵凌云就知道完了,太子都不知道这药,那东宫就不可能有这药了。 “花露,”福王说“听着像是女人用的东西。” 赵大老爷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但现在他不会承认了,因为他怎么可能跟福王这傻子的想法一致 “哥,你看我脸上的伤,”福王凑到床榻前,让太子看他的脸。 福王的鼻子现在有些肿,右眼睑下边还破了一小块皮,赵凌云仔细看看福王的脸后,愣了一下,他照着鼻子砸拳头的,怎么还打到眼睛了 太子就问“疼吗” 福王刚要跟他哥诉诉苦,赵凌云抬手把这位给推后头了,说“行了,行了啊,就破点皮的事,你还搁殿下这儿装什么小可怜你要真想装,你把裤子脱了,让殿下看看你可怜的屁股吧。” “殿下,没事儿的,”跟福王嚷嚷完,赵大老爷扭头就让太子宽心,说“屁股肉厚,打烂了重新再长就是,您看王爷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不用人抬着,那他就是真没事儿。” “我”福王不服,他真有事儿,他的屁股现在火辣辣的疼着呢。 赵凌云扭头狠狠地瞪福王一眼,你还嫌你的太子哥操心不够你瞧瞧他现在说话都喘气的样子,你好意思 太子笑了起来,却又马上呛咳起来。 “别,”赵凌云忙就喊“殿下您别笑了,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啊。” 太子摆一摆手,边咳边道“小福气的屁股让太医给他看了,已,已经上过药了。” 赵凌云“那他不更没事了殿下您就甭操心他了,他能有什么事啊” “昨晚你们在涂山王府做了什么”太子问。 “我说了啊,赵假仙儿要杀我,”福王喊。 太子看着赵凌云。 赵凌云“赵假仙儿也就是嘴狠两句,我们这么多人在呢,哪能真让他得手他以为这里是涂山呢惯的他殿下,没事儿,真没事儿,您别操心,有圣上在呢,那个假仙儿作不了妖的。” 太子“不是说有刺客吗” 赵凌云马上就看福王了,这事你也跟你哥说了你的太子哥病着,少操心的好,这点事你都不懂 福王忙就冲赵凌云摇头,这个他绝对没有说 太子拍一下赵凌云搭在床榻边上的手,小声道“跟我说说刺客的事。” “哥啊”福王喊。 太子抬眼看福王一眼,眼神还是温和,但福王就是不吱声了。 要命死了,赵大老爷就心烦,一个两个的都问他刺客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啊那个小刺客,他也没能救的了,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那小孩儿叫什么名字呢。 “你说话啊,”福王还催赵凌云。 如果这会儿只有福王在,赵凌云能烦到再跟福王打一架,可现在他面对的是太子啊,怎么办呢赵大老爷只得把他应付圣上的话,再拿出来应付太子。 “真的吗”福王问。 赵凌云“我猜的。” 赵凌云的胡说八道,太子也只是笑了笑,说了句“倒也不至于。” “哥你还为假仙儿说话”福王要跳脚。 “你别,”赵凌云忙就拦福王,你跟太子闹,你不怕你老子再打你一顿 “你说什么你猜的”被赵凌云拦腰抱住了,福王就冲赵凌云嚷嚷“你应该说你有证据,他赵凌霄就不是好人。” 我要有证据,我不去京师衙门告状,我在这儿陪你玩儿呢赵大老爷都懒得跟福王说话。 眼瞅着这二位要打起来了,太子忍不住要强撑着坐起身劝架,就在这时候,刘宝带着一队太监走进了偏殿。 “圣上让殿下回东宫去好生休养,”刘宝跟自家主子禀道。 “我父皇不过来”福王问。 “不要胡说,”太子冲福王摇一下头,哪有让父亲来看儿子的道理 太子被两个太监扶上了肩舆,人都出了偏殿了,太子又让抬肩舆的太监停下来,招手让赵凌云上前,小声问道“没有花露生肌丸,那个病人是不是就无救了” 赵凌云点一下头。 “唉,”太子叹气道“是什么人” 赵凌云又往前凑了凑,跟太子耳语道“就是昨天晚上要杀赵凌云的刺客,是个小孩子。” 太子的眼睛微微睁大一下,但随即太子殿下的神情就恢复如常了,“就没有别的药可用了”太子问赵凌云。 “不知道啊,”赵凌云说“可能有,但大夫不知道,我也没处去给他寻了。” 太子沉默片刻,跟赵凌云道“若是无法,那就好生将那孩子葬了,但愿他来世投个好人家吧。” “哎,是,”赵凌云一口便答应下来。 太子轻拍一下肩舆的扶手,一边又交待了赵凌云一句“不管结果如何,你让人来告诉我一声。” 赵凌云“是。” 抬肩舆的太监开始迈步往前走,太子身体病弱,经不起颠簸,所以两个太监走路走得小心翼翼,也不敢走快。 福王站在偏殿的门前,看着太子一行人走远了,才又歪头往正殿那里看一眼。 “看什么啊”赵凌云说“你还指望圣上站殿门口,看着殿下走呢圣上能干这事儿” 福王鼓一鼓腮帮子,一脸的不服不忿,“他护着假仙儿” 赵凌云“” 圣上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误解 88 良药难救该死的鬼 “我走了啊,”赵凌云要走,他急着回医馆去,再者,他跟福王这货也没什么可聊的。 福王却一把拽住了赵凌云,抬手往右边指,说“你看。” 动作比脑子快,想着不再搭理这王爷了,可福王抬手指了,赵凌云还顺着福王的手指望过去,看上一眼。两个男人一前一后,从正殿里走出来,两个人一身黑衣,衣服上有银线绣的巨蟒。 “张着大嘴的长蛇,”赵大老爷说“这俩是什么人” 福王“替我父皇杀人的人。” 赵大老爷顿时就更急着要走了,这种人他最好就当没见过。 “走,”福王却拽着赵凌云往前走,说“我们去看看。” 赵凌云“去看什么” 福王“看见走在后头的那个了吗” 赵凌云“看见了,怎么了他得罪你了王爷我跟你说啊,你想报仇别拉着我,我打不过他。” 福王“他是刺客营的老二。” 赵凌云 圣上身边还有个刺客营 “阿二是专管他们营里刑罚的,”福王边拽着赵凌云往前走,边小声道“他来见我父皇,一定是他们刺客营要对谁用刑了,呵呵。” 赵凌云“用刑不是,这种事你笑什么” 有人要受刑了,这是什么值得笑的事吗 “去看看,”福王加快了脚步。 赵凌云又开始往后赖了,他为什么要去看刺客营的人受刑“我不去,你撒手”赵凌云冲福王嚷嚷。 “嘘,别叫,”福王半转了身,抬手就把赵凌云的嘴给捂上了。 “呜,”赵大老爷抬手扒拉福王的手,但是扒拉不开。 “殿外又怎么了”福王拽着赵凌云走了,正殿里的东盛帝问进殿来的陈尽忠。 陈公公忙回话道“启禀圣上,福王爷拽着赵凌云,不知道是要去哪里。那,那大老爷好像不太乐意,所以叫唤了一声。” “叫唤,”东盛帝抬眼看了陈尽忠一眼,“他是狗吗叫唤。” “奴才这张嘴,”陈尽忠毫不犹豫地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请罪道“奴才这张嘴又犯贱了,奴才该死。” “派人去盯着那二位,”东盛帝道“别让他们闯祸,还有,让赵凌霄进宫来。” “是,奴才遵旨,”陈尽忠大声领命。 等陈尽忠出了正殿,派太监去盯福王和赵凌云的时候,福王已经拉着赵凌云走出承德殿了。 两个刺客营的统领走路快,已经不见了人影,赵凌云往前头看看,跟福王说“人都跟没了,要不算了吧。” 福王“我知道刺客营在哪儿。” 赵凌云“那地方是我能去的地方王爷,咱们讲讲道理吧,你是圣上的亲儿子,你不带怕的,可我,喂喂,你看看我,我就是一个臣啊” “没事儿,”福王说“我带你去开开眼,有我在呢,你怕什么” 赵凌云“我不要开这个眼,我想出宫,你能不能撒开手” 福王“不能。” 赵大老爷要哭了,这人犯病的时候为什么总要带上他 “有没有人啊来个人去报信,福王爷他要去,唔,”赵大老爷求救的话,被福王捂嘴捂回去了。 福王很坚决地要去刺客营,也很坚决地要拉赵凌云一起去。赵凌云拼死挣扎了,甚至有一回他都赖坐到地上了,可是没用,福王不撒手,他就逃不掉 先行回到刺客营的大统领,站在刺客营的地下室里,招手叫过一个手下,吩咐道“你去凤阳门大街的仁心医馆盯着,阿岁在那里。” 这个手下是个面貌普通的年轻人,听大统领这么说,他也不问话,只应一声是,人就往外走了。 “不要多事,”大统领又叮嘱了这位一句“只看情况即可。” “是,”年轻人又应了一声是。 “去将阿年叫来,”二统领这时吩咐了一句。 有人应了声,跑去找人去了。 大统领小声道“阿岁应该无救了。” 二统领神情冷峻,说了句“这是他自己无用。” “这药有没有用啊”与此同时,仁心医馆里,江屿一边抹着脸上的汗,一边问孙大夫。 孙大夫已经给阿岁取下了箭,箭头的倒钩上挂着不少血肉,就扔在一旁的铜盆里,看得江屿心惊。 “应该有用,”孙大夫的双手都被血染红了,这会儿正按在阿岁的伤口上,忙着给阿岁缝合伤口。 “您别应该啊,”江屿就急道“药我都给你拿来了,你得跟我说肯定啊。” 孙大夫没想到,江屿能将花露生肌丸拿来。这是能救命的药,江入秋竟然没有随身携带,江家老太太竟也愿意将这个药拿出来,救一个素不相识之人。 “大少爷,”孙大夫问江屿“您祖母是否知道此药珍贵,是千金难求的良药” 江屿“知道啊,不为救命,我奶拿它出来做什么” 孙大夫“此药千金,不,此药万金难求啊。” 一句话的工夫,花露生肌丸,从千金涨到万金了,但江屿还是无动于衷,“我奶说了,再神的药也救不了该死的鬼,我三叔,我四叔,不都没活成么。” 孙大夫“” 要这么论的话,那这世上所有的良药,都抵不过命中注定这四个字了。 江屿“我姐还想来看看呢,我奶没准她出门。” 孙大夫“二小姐何苦来看这血腥。” 江屿“嗯我奶是怕这里太血腥,会惊吓了我二姐” 孙大夫“不然老太太还能为了什么” 江家老太太很疼爱孙女儿,这个,那天二小姐来看诊的时候,孙大夫就看出来了。 “不知道啊,”江大少说“我奶只说我二姐要敢出门,她就当即打断她的腿。” 孙大夫“” 老太太平日里,就是这么管教孩子的 “这味道太难闻了,”江屿这时被血腥味冲得头发晕,他都快被熏吐了,“孙先生你动作快点吧,我怎么还瞧着血在流呢这么个流法,这小孩会死吧” 一旁帮忙的大夫和学徒们“” 大少爷,他们孙大夫的手速已经很可以了啊,您少跟孙大夫唠嗑,兴许孙大夫的手速可以再快点。 89 看命,还有造化 江屿看着孙大夫将白色的丸药辗碎,分了一半出来化水,另一半药粉被孙大夫抹在阿岁的伤口上a。药水被孙大夫的两个徒弟上手,用筷子撬开阿岁的嘴,将药水给阿岁灌下。 瞪眼看着阿岁伤口的血慢慢止住,江屿轻轻吐一口气,人后退着,江大少退出了隔间。 隔间外头,王德财带人守着呢,看见自家少爷出来,王德财忙就要说话,结果江屿冲他摆了摆手,说“血止住了。” 王德财“那太好了,谢天谢地。可大少爷,您这脸色怎么看起来这么差” 江屿揉着鼻子,“被血味儿熏的。” “头晕”王德财忙就问。 江屿何止头晕,他还想吐呢。 “您坐下缓缓,”王德财伸手要扶江屿,他们大少爷看来是接不了侯爷的衣钵了,大将军的儿子让人血味儿给熏着了,这说出去都得让人笑话啊。 “不坐,”江屿往墙上一靠,给王德财比划了一个圈,说“里面那小孩肩膀上的伤口,有这么大。” 王德财皱一下眉,他是上过沙场的人,小孩的身板跟大人不能比,大人的肩膀上有这么大的一个伤口,这条胳膊差不多就废了,这样的伤口要是落一个小孩子的身上,这小孩儿的胳膊还能保得住吗 江屿“伤口的血不怎么流了,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个难说,血不流了,伤口要是愈合不好,伤口一烂,人搞不好就会跟着烂死。王德财看一眼脸色还是发白,没缓过来的自家少爷,决定实话就不说了,“大夫怎么说”王德财问。 江屿想一想,发现孙大夫还真没跟他保证过什么,“他没说啊,”江大少突然就激动起来,“孙先生光跟我说那药好了。” 王德财忙又安抚看着要跳脚的自家少爷,这非亲非故的,他家少爷激动个什么劲儿,王德财也搞不明白,“我进去看看,”王德财迈步就要往隔间里走。 “那小孩儿,”江屿却伸手把王德财一拉,说“他穿着夜行衣,中的还是箭伤。” 王德财“啊” “我奶说是赵大受伤了,让我过来看看的,结果怎么会是个小孩受伤了”江屿小声问。 这个时候,江大少他反应过来了,这情况,跟他奶说的出入太大了啊。 这事儿王德财也不知道啊,他昨儿晚上满京城找老爷子,找了一晚上,刚回府,还没来及喘一口气,他就又被老太太叫着,陪大少爷到医馆来了。 江屿“里面那个小孩儿是什么人跟赵大是什么关系” 王德财小声问“那小孩儿多大” 江屿“瞧着六七岁,七八岁” 王德财“那不能是大老爷的儿子,年龄对不上。” 江屿“那那小孩儿是什么人” 穿夜行衣,受箭伤,这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家的小孩啦,王德财掸掸他回府刚换上的衣衫,跟江屿说“这个等大老爷回来问他,我进去看看。” 王德财悄没声地进了隔间,站在了床前,抻头往床上看。阿岁在床上昏迷不醒,身下的床板被血浸透了,血水流到地上,聚了一滩。小孩儿这会儿光着,衣服被大夫扒了,扔在地上,王德财低头看看,他家大少爷没说错,这是夜行衣没错。 孙大夫用伤布将阿岁的伤口包扎好,打上结,就是这样了,孙大夫也没舒一口气。几个大夫,学徒盯着伤布看,王德财抻着个头也看,大家伙儿等了一会儿,没见有血渗透伤布,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他这伤口这么大,”王德财小声问孙大夫说“这孩儿的胳膊能保住吗” 这么小的孩子,要是残了一只胳膊,那真是可惜了。 孙大夫看王德财一眼,摇头道“现在不好说,得看他伤口愈合的如何了,且看这孩子的命吧。” 王德财往床前再走近点,盯着阿岁手心向前的右手看了看,这小孩儿的手上有厚茧,这是只拿刀拿剑的手。 “幸亏贵府送了药来,”孙大夫接过徒弟递过来湿毛巾,一边擦手,一边跟王德财感叹道“贵府老太太救了他一命啊。” 王德财“我家老太太一向心善,菩萨心肠。” “我家,我家主子人也好,”一直就缩在一旁的葫芦,这时终于说话了。 王德财这才发现葫芦也在,看葫芦拿外衫包着脸,王大管家不解地问了句“你这是在干什么” 葫芦欲哭无泪,“血味太难闻了” 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才没有吐出来啊 王德财“” 没上过沙场的人,是不是都这样 “你家主子呢”王德财问葫芦。 葫芦还没及说话,江屿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来“二姐你怎么来了” 隔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明月快步进了隔间,径直就往床这边走。 王德财忙迎到了江明月的跟前,开口也是江屿问的问题“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江明月的脸色也不好看,但绝不是江屿与葫芦那样的,闻不得血腥味,“我来看看,”江明月跟王德财说“孩子怎么样了” 王德财还没说话,他家二小姐就打他眼跟前走过去了,脚下生风一般。 “二小姐,”孙大夫要给江明月行礼。 “先生辛苦了,”江明月先行冲孙大夫半蹲一礼,扭头看向了床上的阿岁,一边低声问孙大夫“先生,这孩子怎么样了” 孙大夫说“老夫替他缝合了伤口,用了贵府送来的药后,他伤口的血也止住了。” 一床的血,一身是血的阿岁,江明月脑子里空白了一下,身子晃一晃险些没站住。 “二小姐”王德财忙抢几步上前,站在了江明月的身后,防着他家二小姐一屁股坐地上去。 “先生”江明月看着孙大夫。 “命应该能保住,”孙大夫斟酌了一下,还是跟江明月保证道“这一点,二小姐不用担心。” 江明月“那他的胳膊呢,他的胳膊能保住吗” 孙大夫这下子摇头了,孙大夫还是句话,这得看这孩子的造化了。。。 90 福王说,杀人犯的头头 王德财给阿岁盖上了一床薄被,一来今天这天挺凉的,别把小孩冻着,二来小孩全身上下光溜溜的,让自家二小姐看着不好a。 江明月和孙大夫则没注意到王德财的动作,二位这时候都还在操心阿岁的胳膊能不能保得住。 “老朽尽力吧,”孙大夫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伸手摸一下阿岁的额头,因为出汗,阿岁的额头湿漉漉的,摸着有些黏手。江明月是真没想到,就是在十字路口分开走了,阿岁就受了这么大的罪。 “二小姐”王德财小声喊,他怎么觉着他家二小姐认得这小孩儿呢 江明月抬头看王德财一眼,眼眶泛着红,江二小姐说“他还这么小。” 王德财叹一口气,七八岁,在一般人家就是半大小子,当半个大人用了。“二小姐,这孩儿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王德财跟江明月说“他要是没遇上大老爷,没被大老爷送孙先生这里来,咱们家又正好有能救他的药,这孩儿他活不了。” 江明月又看看阿岁,可她想要的,不止是阿岁能活下来啊。 “先生,这孩儿啥时候能醒”王德财问孙大夫。 孙大夫“今天晚上应该能醒。” 江明月揉一下眼睛,再看阿岁裹着厚厚白布肩膀,江明月就又是难过。她要不急着回家,她送阿岁再走几条街,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事了赵凌霄的人敢在靠近帝宫的地方动手吗江明月相信,这帮人现在还没有这个胆子。 “葫芦啊,”王德财这时在问葫芦“大老爷去帝宫去多长时间了” 葫芦傻乎乎的,“不知道啊,没去多久吧。” 孙大夫摇摇头,他这里人都救完了,赵大老爷都还没见人影呢。 帝宫里,福王将赵凌云拽进一个小院,赵凌云看看身在的这个小院子,说了句“这什么地方冷宫宫里还有专门放柴火的地方” 不大的小院子里,堆了至少五堆柴火,还有个寸草未生的花台子。 福王“冷宫比这里好。” 冷宫里至少还有点花草呢。 赵凌云“那帮刺客就住这里堆这么多柴火干什么不杀人的时候,他们就在院子里劈柴” 福王有时候还是挺佩服赵凌云这人的,至于他的想象力就不如赵大,“不知道啊,”福王说“可能是不想让人注意到这里吧,你看,你不就不相信这里是住人的地方么。” 赵凌云转身要走,因为福王这时不拽着他了。 可一转身,赵大老爷就吓得原地跳了一下,他身后什么时候站着两个人的 “王爷,”两个男人给福王行礼。 赵凌云打量这二位,这两人身上穿的也是黑衣,但没有银线绣的巨蟒。 福王没理会两个男人的行礼,伸手又拽住了赵凌云,说“走,我们进去。” “进哪儿去”赵凌云问,这个小院里没有屋子啊。 福王呵呵了一声,拽着赵凌云往前走。 “王爷,”两个男人拦在了福王的面前,其中一个道“您能不进去。” 圣上的亲儿子都不能进,那自己这个外人就更不能进了,赵凌云很自觉的试着挣脱一下自己的手,发现还是挣脱不了,赵凌云就冲福王嚷嚷道“王爷,你就放过我吧。” 福王不为所动。 赵凌云就转身冲拦路的两个男人道“你们看见了啊,我是被迫的,一会儿甭管出什么事,都跟我没关系啊。” 两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站着。 福王拽着赵凌云继续往前走,不让他进,他就不进了 两个男人想拦福王,可福王这人他们真拦不住,他们又不能冲这王爷动手 福王抬腿踢了最后边的柴火堆一脚,一个通往地下的入口,随着建在地面上的石门打开,出现在了赵凌云的面前。 要死了,赵大老爷就想,我这是不是又知道他们皇家的秘密了圣上会不会把我灭口啊 “这什么地方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不进去啊”赵大老爷冲福王爷大喊。 福王拽着赵凌云进了石门,往石阶下走。 “喂,你俩就站着”实在拿福王没办法,赵凌云只得扭头冲还站在地面上的两个男人喊“你们过来拦人啊” 两个男人还是面无表情地站着,地室的入口都被王爷打开了,他们现在再拦还有什么意义话说,福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石阶蜿蜒向下,长条石做的台阶,表面很光滑,走在上面,还可以听见滴水声,但抬头看,赵凌云又看不见哪里有滴水。 “圣上会不会把我宰了”赵凌云问福王。 福王“不会,要宰他早就宰了。” 赵凌云“这次不一样,这里不是我该来的地方” “这个地方,还有这里的人,”福王就说“以后都会是我哥的。” 赵凌云“” 太子殿下倒真不至于宰了他,可现在圣上还活得好好的,太子他不当家啊。 “不是,”赵凌云小声说“你能不能讲讲道理,你总不能想要太子殿下好,你就盼着圣上出点什么事吧” 盼着圣上死这话,赵大老爷横竖是不敢说的。 台阶两旁的墙壁上,灯台设置得很少,所以这里面光线很暗,很多地方干脆就是一片漆黑。福王拽着赵凌云,这时就走在一片黑暗当中,所以就算他扭头看赵凌云,赵凌云也没能看见福王脸上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 “我就是想来看看,”福王扭过头去,一边下台阶,一边跟赵凌云说“本王很久没找那两个杀人犯头头聊天了。” 赵凌云嘴角一抽,就你这个样子,谁会乐意陪你聊天杀人犯都出来了 “这里不是玩的地方,”赵凌云最后试图再劝劝福王,王爷你为什么非得天天跟你老子作对呢 “这里就是本王的家,”福王则说“待自己家里,什么地方我不能玩” “你已经出宫建府了啊,”赵凌云无奈道“这事你总不能忘了吧你家是福王府,我的王爷哟,这里早就不是你的家了啊。” 福王脸上露出冷笑的表情,但只一瞬间,这丝冷笑就从福王的脸上消失了。。。 91 他,没有恶意 福王带着赵凌云闯进来的消息,在福王和赵凌云还在走台阶的时候,地室里的众人就已经得到了a。 大统领很头疼,帝宫里的人就没有遇上福王不头疼的,“王爷怎么会来”大统领问。 这谁知道搞不好福王爷自己都不知道,毕竟这位是有脑疾的,哦对了,跟着福王爷一起过来的那位,也是个有脑疾的 “先把人带回去,”大统领下令道。 可能是出于震慑的目的,刺客营的大厅就是行刑的地方,阿年这会儿就被绑在十字刑架上。阿岁没能完成任务,并且阿岁现在也不能回来领罪,所以阿岁要挨的罚,按照刺客营的规矩,就由阿岁的亲哥哥阿年来领。 大统领下了令,就有人走到刑架前,往下解绑在阿年身上的绳锁。 二统领面色阴沉,如果大统领只是头疼的话,那么专管刑罚,为人严苛的二统领,就是头疼加生气了,“这里不是王爷可以来的地方,”二统领说。 大统领“他来都来了,你能拿他怎样” 二统领沉默了,他管不了福王爷。 “那位大老爷又来凑什么热闹,”大统领又抱怨了一句,“王爷做的好些事,都是他挑唆的,这次是不是他想过来,所以他撺掇王爷带他过来了” 已经走到楼梯口的赵大老爷“” 他巨冤 “没他的事,”福王讲了一回义气,为赵凌云证明道“是本王要过来的,怎么,阿大你不欢迎本王” 赵凌云撇着嘴,人家明显就是不欢迎你啊,这还用问吗看看面前的这个大厅,赵凌云喉头哽滑了一下,这什么鬼地方墙上挂着的鞭子就有二三十根,还有圆的,扁的,头大尾小,两头一样大小的,各种各样,长短不一的刑杖,赵凌云扫上一眼,这些棍子估计有五六十根还有什么铁钩子,看着像搓衣板的铁块,烙铁,竹签子,等等等等,反正赵大老爷知道的,不知道的刑具,这里都有。 大厅里立着的大刑架有九座,沿着墙立的小刑架有二十个,这些刑架有木质的,有铁质的,还有铜质的,所有的刑架上都有血迹,刑架下的地面还都有一层黑垢糊着。 “那是血,”福王跟赵凌云说“血积得多了,就扒在地上了,你瞧那些黑乎乎的,那都是” 赵凌云木着脸“谢谢,我不想知道了,王爷您不用说了。” “王爷,”大统领和二统领抱拳、躬身,给福王行礼。 福王下巴抬得老高,显得很趾高气昂。 赵凌云在一旁瞧着,这王爷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这像只公鸡似的站着,这人是要干什么啊 “不知王爷到此,有何指教”大统领问。 “没指教,”福王说“本王又打不过你,本王有什么能指教你的” 赵大老爷“” 在场的刺客营众人“” 所以王爷你到底干嘛来的 “有话你就说吧,”眼见着大家伙儿一起僵大厅里了,赵凌云就劝福王说“一会儿要吃午饭了。” 福王“本王不饿。” 赵凌云“那我先回去吃饭了。” “好吧,”福王看着大统领问“昨天要刺杀赵凌霄的人,是不是你们的人” 大统领眉头猛地一锁。 大厅里气氛凝固了。 虽然被福王的问话吓到,但赵凌云这时坚强地决定,自己要出来调和一下气氛,于是赵大老爷干笑了一声,跟大统领说“原来你叫阿大啊。” 大统领目光冰冷地看着赵凌云,您这个圆场还可以打得更扯淡一点了吗 “阿大啊,你,”赵凌云第二句圆场话,断在了第四个字上,在这个时候,赵大老爷看见了阿年。 这小孩 赵凌云眯了眼睛看阿年,这个两个膀子被反绑着的小孩,他瞧着眼熟啊,“喂,那小孩儿,”赵凌云冲阿年喊“你把头抬起来。” 阿年低头站在刑架下,他不敢抬头的。 “怎么了”福王问。 “那小孩儿,”赵凌云说着话就迈步往前走。 “呛啷”两声响,有两个大汉拔了刀,挡住了赵凌云的去路。 “去去,边儿去,”赵凌云瞪了眼,“看一眼也不行你们这儿的规矩这么不讲理的吗” 赵凌云伸手把两个壮汉往旁边推,他是真用了力气的,只是没能推的动,大老爷觉得尴尬了,这他娘的脚底下生根了 福王揉一把鼻子,也往前来了,这怎么赵大还认识刺客营的人 “你退下,”大统领这时冲阿年下令。 阿岁是被赵凌云救了,送去医馆的,阿年和阿岁是双生子,两人样貌一样,看见阿年,赵凌云就知道阿岁的身份了 阿年低着头往后退。 “你,”赵凌云也来不及跟大统领掰扯了,因为这个时候福王要拿他自个儿的胸膛,撞两个壮汉手里的尖刀呢。 谁也不敢伤着福王,两个壮汉没放下手中的刀,但人往边上闪了。 赵凌云趁着这个工夫,从两个壮汉露出的空档里钻了过去,然后撒开腿就往阿年的跟前跑。 “哎呀,”福王这时喊“本王伤着了” 赵凌云头都没回,这位死了,他都不带伤心的。 刺客营的人就没有赵凌云这么“狠”的心了,众人被福王的这声喊惊了一下,王爷受伤了 赵凌云在通往后堂的门前追上的阿年,“喂,小孩儿,”赵凌云嘴里喊着,伸手他就把阿年一拽。 阿年已经挨了至少十鞭子了,后背这会儿好几道血口子,身手要比平日里慢一些。当然,这不是阿年没能避开赵凌云手的理由,毕竟阿年就是再挨上几十鞭子,要论动手,赵大老爷也不会是阿年的对手。阿年就是有一种感觉,算是刺客分辨吉凶的本能吧,他就感觉赵凌云对他没有恶意,这个人的接近,是他不用害怕的。 手指板着阿年的下巴,把小孩儿的头抬了起来,看着面前这张脸,赵凌云倒抽了一口气,这跟他救的那个小孩儿长得一模一样啊难怪他刚才只瞥见了一眼,他就觉得眼熟呢。。 92 赵大老爷说,乖啊 站在阴冷还泛潮的地室里,有汗水进了赵凌云的眼睛,赵凌云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定睛看阿年,发现之前自己没有看错,赵大老爷便开口就想骂人了a。 这叫什么事 他走路上救了一小孩儿,然后进宫来一趟,他把这小孩儿的兄弟也给找着了哪有这种好事那小孩儿就是圣上派去涂山王府的,真正想杀赵凌霄的人,原来是圣上啊 这事,我是不是不该知道那我现在装傻,还来得及吗赵凌云瞪眼瞧着阿年,脑子里有疯狗在狂奔,圣上会不会把他灭口啊 圣上要偷偷摸摸地杀赵凌霄,这个赵凌云倒是能理解,毕竟赵凌霄现在也没犯死罪,皇帝也不能无缘无故就宰了一个皇室宗亲,对吧可你要偷偷摸摸地杀人,你就不能多派几个刺客你就派个孩子去,算是怎么回事哦不对,赵凌云扭头开始四下里看了,还有一个刺客,那个刺客长了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这小孩怎么了”福王这时过来了,将阿年看上几眼,福王问赵凌云“你认识他” “不认识,”赵凌云忙就道,“我怎么可能认识他。” 外臣勾搭皇帝养的刺客,这不是找死吗 福王“那你这是” 赵凌云板着阿年的肩膀,让小孩子转个身,他看阿年的后背,打这小孩鞭子的人,下手真狠啊,伤口的皮都外翻着。等等,再仔细看看阿年后背的伤口,伤口里,周围还沾着些白色的小颗粒。 “这什么”赵凌云拿手去沾碰。 福王“盐吧” 赵凌云正往回收的手一僵,盐 福王冲站在他和赵凌云身后的大统领道“你们还把鞭子拿盐水沾了,再打人要这么狠呢” 赵凌云大力地甩一甩手,将手指上的盐粒子甩掉了,说了句“盐水里盐都没化开呢,全在伤口里堆着,这是人干事” 福王“赵大你想什么呢,这里边的人从来不干人事的。” 大统领就板着脸看着福王和赵凌云,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二位。 “疼吗”赵凌云问阿年。 阿年看一眼大统领。 “你别看他,”赵凌云往左边走一步,挡住了阿年看大统领的视线,说“你跟我说,疼不疼啊” 阿年摇了摇头。 被浸了盐水的鞭子抽一顿,能不疼赵凌云都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不得劲了,扭头,赵大老爷就跟福王说“这边把人都训得不正常了,后背都没好肉了,还说自己不疼呢。” 福王这时拉赵凌云一把,跟赵凌云两个人走了一旁,福王爷小声道“你记得么,昨晚上去涂山王府的刺客里,有一个小矮子,是不是这个小孩儿啊” 那个小矮子这会儿躺仁心医馆等死呢,这个,赵凌云往阿年那儿看一眼,这个是为了替自家没杀成人的兄弟受罚吧,他和福王要是不来,这小孩儿会不会被活活打死在这个地室里 福王这时突然拍一下赵凌云的肩膀,说了句“走吧。” 赵凌云“” 死活都要来一趟,现在什么事都没干呢,你又要走了玩儿呢 福王“没意思。” 赵凌云没再理福王,他看着阿年,心里在犹豫挣扎,他是不是应该将这小孩儿带走可是吧,这是圣上养着的刺客,他能带走吗 “你还不快些退下”大统领这时冲阿年道。 二统领走到了阿年的跟前,抬手就推了阿年一把,直接将阿年退得跌进了门里。 “站起来,走,”二统领冷声命地上的阿年道。 “你们是不是还想再打他”福王这时问话道。 大统领刚想开口劝福王离开,就见赵凌云往门那里去了,大统领忙就上前拦,却被福王抬膀子给拦住了,“王爷”大统领急道。 “本王知道你们这里头见不得人,”福王笑嘻嘻地说“不过你放心,赵大他对你们刺客营没兴趣。” 没兴趣他往里走做什么 大统领再看向赵凌云那里,就见这位已经抬腿一脚踹向了二统领,二统领让旁边让一让的工夫,这位就到了阿年的跟前。 阿年不知道赵凌云要做什么,便只抬着头,无甚表情地看着赵凌云。 提一口气,撸一撸袖子,赵大老爷弯腰将阿年抱起来了。他抱得还很小心,手只托着阿年的屁股,没去碰阿年的后背。 福王挑一下眉。 刺客营的人,包括被抱起的阿年在内,大家伙儿都呆住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人想干什么 赵凌云抱着阿年,快步走到了福王的跟前,说“走。” 福王又看阿年一眼,说“行,我们走。” “大老爷这是要从我这里带人走”大统领这时开口道。 “是啊,”赵凌云理直气壮,“不带走,让你们打死他看看你们的个头,再看看他的,一帮子大人为难个小孩子,脸呢” 大统领“他只是受罚。” 赵凌云“你当我会信你的鬼话” “下来”大统领干脆冲着阿岁说话了。 “待着不准动,”赵凌云拍一把阿年的屁股。 阿年挣扎着要下地。 阿年真要用上力气往地上蹦,赵凌云还真弄不住他,于是赵大老爷伸一伸脖子,嘴巴凑到阿年的耳朵旁,耳语道我带你去见你兄弟” 见阿岁 阿年顿时就不动弹了,头一回,阿年在赵凌云的面前显露了情绪,惊疑不定。 赵凌云“乖啊。” 自打阿年有记忆,在他还不长的人生里,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跟他说乖啊。阿年不习惯,甚至他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但阿年老老实实待在赵凌云怀里不动了。 赵大老爷抱着阿年,往楼梯口走了。 大统领要拦,却又被福王挡在了他的跟前,“这小孩本王带走了,”福王跟大统领说“以后他的事,你不用操心了。” 赵凌云抱着阿年跑着上楼梯,生怕底下那帮刺客追上来。 “就这么让他走了”眼见着福王也上楼梯走了,二统领才问大统领道。 大统领低声说了句“能被带走,这也是阿年的福气,看他的命吧。”。。 93 赵大老爷说,臣没有本事 在大统领这里,他对手下说不上有多关爱,毕竟做圣上手中的鹰犬,他们这些人不需要有感情,他们只需要忠心g。但是大统领也不拦着,他的手下奔更好的前程。 被福王和赵凌云带走,就是更好的前程 没有错,不管阿年以后是跟着福王,还是跟着赵凌云,都比他在刺客营当一个杀手强,毕竟在福王府,要么越国公府,阿年是有机会做个正常人的。 听大统领这么一说,二统领便不吭声了,阿年要是有这个造化,那他也不会拦着的。 “看圣上的意思吧,”大统领又小声说了一句。 阿年的命运如何,说到底得看圣上的意思,其余旁人,谁的话都不顶用。 赵凌云抱着阿年跑了长长的石阶,差点没跑断气,赵大老爷才把阿年带出了地室。 “你这是气喘如牛了啊,”福王空着手,从石门里晃荡出来,看见赵凌云呼哧呼哧地喘粗气,王爷便嘲讽了赵凌云一句。 赵凌云还是没放下阿年,他把阿年抱出小院,沿着面前的路走出老远了,赵凌云才将人放下。 福王往小径旁的卧石上一坐,喊赵凌云说“过来说说话吧。” 赵凌云就弯着腰跟阿年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跟那边那王爷说几句话,咱们能不能出宫,就得看我能不能把王爷给忽悠了,祝我成劝。” 阿年被赵凌云说的,突然就有些紧张了,那您能不能成功啊 “你兄弟的事,我们待会儿再说,”赵凌云摸一摸阿年的头,往福王那边走了。 福王拍拍身旁的空位,说“坐。” 赵凌云坐下了,说“圣上派来逮你的人,这回怎么来得这么慢” 他从刺客营都带出来一个人了,那头来拦着王爷犯浑的人,怎么还鬼影子不见一个 “说这个干嘛,”福王手指一指阿年,“说说吧,怎么回事” 赵凌云考虑了一下,觉得事情不能他一个人担着,于是赵大老爷跟福王小声道“昨儿晚上的那个小刺客不是他。” 福王“那是谁” 赵凌云“他兄弟,两小孩儿长得一模一样。” 福王咬一下嘴唇。 赵凌云“圣上也想要假仙儿的命,这下你开心了吧” 从小,这王爷就想着赵凌霄死呢,这么多年过来,他们都长大成人了,王爷的这个想法,都从来没有改变过啊。 福王闷声坐着,没说话。 “去求求情呗,”赵凌云说“求圣上让我带这小孩出宫,他兄弟快不行了,受得伤太重,大夫治不了。” 福王“昨天还有一个刺客。” “指定也是同伙啊,”赵凌云说“只是我们刚才没碰着罢了,再说了,我们能弄出去一个就挺不错了,你还想把两个都弄出来” 福王扭头看赵凌云,“你为什么要救他” 赵凌云“我遇见那小孩的时候,他受伤了啊。” 福王“本王问的是眼前的这个。” “害,”赵凌云说“两兄弟,双胞胎,总得活一个吧再说了,这么小的小孩做什么刺客啊地室里的刺客那么些个,还非得指望他一个小孩子杀人” 福王“你说的有道理。” “哎呀,”赵凌云感叹一句“我是个好人啊。” 这谁叫他碰上了呢 福王说“你带他出宫吧,我去见我父皇。” 赵凌云忙就道“我就这样把人带出去门口的那帮人能放我走” 福王说“那本王先送你们出宫。” 赵凌云“这行。” 二位商量好事情了,陈尽忠也带着人来了,阿年看见陈公公,人就又成了个木头,身上刚才的那点鲜活气,一下子就没有了。 “王爷,大老爷,”陈尽忠看也没看阿年一眼,笑着跟福王和赵凌云说“圣上让你们过去。” 赵凌云“” 看来他还是没逃掉,他还是得去见圣上。 赵大老爷垂头丧气地抱起阿年,跟在福王身后走。陈尽忠看他抱阿年,愣怔之后,陈公公就是摇头一笑,这大老爷做事,总是这么出人意料,一个帝宫里的奴才,也值当你抱 “这小孩,”进了承德殿,福王抖擞一下精神,跟陈尽忠说“给他找个太医看看。” 找太医陈尽忠面皮颤了两颤,这个小奴才也配看太医 “跟你说话呢,你聋了”福王说。 “是,”陈尽忠领命说“奴才回头就去给他找太医。” 福王“现在就去。” 陈公公没办法,让身后的一个太监去请太医过来。 “你叫什么”福王这时又问阿年。 阿年说“阿年。” 福王点一点头,拽上赵凌云,说“去见我父皇。” 几个工部的官员,这时从正殿里出来,看见福王和赵凌云,几位大人忙就避到了一旁,并不与这二位打照面。 “避瘟呢,他们这是,”福王嘀咕。 赵凌云“知道了就别说了,自己伤自己好玩吗” 福王哼哼一声,屁股烂着,这位也还是昂首挺胸地进了正殿大门。 赵凌云吐一口气,又呼一口气,握握拳,清清嗓子,听见里面福王在喊了,大老爷才硬着头皮,脚步沉重地进大殿。 大殿里,福王跪在地上。 赵凌云脸上的笑容很勉强,他根本就不想笑的 “知道了什么”东盛帝也没让赵凌云平身,开口直接问道。 赵凌云看福王。 “你不要看他,”东盛帝冷道“回答朕的问题。” 这还能怎么说事情现在就秃子头顶上的虱子,是明摆着的,他扯什么淡都没用了,“昨晚涂山王府的刺客,是圣上派去的,”赵凌云跟东盛帝老实道。 福王没想到赵凌云会这么干脆,王爷瞪大了眼睛。 东盛帝看着赵凌云。 “赵凌霄这人是讨人嫌,”赵凌云说“臣也一直想他死来着,就是臣没本事,他把臣弄死了,臣也薅不下他一根头发来。从小斗到大,臣也没在假仙儿那里占着便宜。” 东盛帝“” 在赵凌霄的事上,这个混混头子倒是有自知之明了。。。 94 圣上说,滚 “圣上,”老实交待完了,赵凌云便开口跟东盛帝要人,“臣想带个小孩儿走g。” 赵大老爷从刺客营抱走阿年的事,东盛帝已经知道了,一个刺客,东盛帝不在乎,刺客营离了这个叫阿年的小孩,还能就此完蛋了不成但是 “你知道阿年是什么人吗”东盛帝问赵凌云。 “臣知道,”赵凌云认真道“但这小孩儿看着本事还不如臣,他那个兄弟就更别提了,但凡有用点,王爷今天都不用挨一顿板子。” 福王不解道“为什么” 赵凌云“赵凌霄死了,王爷您还挨什么打” 福王扭头就跟东盛帝道“赵大这话没错,阿年留着没用,他愿意养,那就让他养吧。” 东盛帝被面前这二位气乐了,刺客营的刺客,哪个不是从小训养大的 福王这时跟赵凌云说“养这么一个小孩,应该不用花太多钱。” 赵凌云“是,我也是这么想的,养个孩儿能花多少钱。等养大了,就让他替我干活。” 二个没养过孩子的人,说养孩子不花钱,不费事,东盛帝就看着这俩冒傻气,他都不想说话。不过,东盛帝也看出来了,这俩一点都不觉得,私闯刺客营是死罪,这二位闯一回刺客营,就跟下了一回馆子一般。 “滚吧,”东盛帝冲赵凌云道。 赵凌云“那阿年这孩儿” 东盛帝“带着他一起滚。” “谢圣上”赵凌云马上就高兴了,认认真真给东盛帝磕了三个头,起身想走了,赵凌云又想起阿岁了,阿年可以跟着他了,那阿岁呢 见这人起身起到一半,又跪回去了,东盛帝说“你还有事” 赵凌云冲东盛帝赔着笑脸,说“还有一个阿岁,圣上,万一这孩子能活,那他是不是也能跟着臣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臣不在乎这点钱。” 他赵西楼,越国公府的大老爷,他有的是钱 东盛帝“滚” “圣上是答应臣了”赵凌云笑得都见了牙,“太好了,臣谢圣上,圣上您英明,您还仁慈,您是” 东盛帝“滚” “哎,臣遵旨,臣这就滚了,”赵凌云起身“滚”了。 “喂,”福王喊,这混蛋就这么跑了 听见福王喊,赵凌云跑得更快了,兔子一般,这位窜出了殿门。 福王哼哼了一声,这个赵大太不讲义气了。 “你为何要去刺客营”东盛帝问福王。 福王“是赵大他” 东盛帝断然打断福王的话,“不要赖到西楼的头上去。” 福王“哦”了一声,对于自己刚才要栽赃朋友的行为,福王爷丝毫不羞愧。 这会儿的赵凌云对自己差点又被坑这事儿,毫不知情,赵大老爷站在殿中央的庭院里,问一个小太监“陈公公人呢我带来的那个小孩儿呢” 小太监说“陈公公带他去看太医了。” 赵凌云下巴抬一下,说“带路。” 小太监转了身,走在赵凌云的前头给他带路。 跟着这小太监走了几步,赵凌云就不耐烦道“走快点,你这是要踩死蚂蚁吗” 小太监这才加快了脚步。 承德殿的一间小宫室里,陈公公站在阿年的面前,低声道“你这是命好,赵大老爷要带你出宫,大老爷这人待下人一向不错,阿年啊,你要惜福,知道吗” 阿年点点头。 “还有啊,”陈尽忠道“你也要记住,你是圣上的奴才,越国公府的事,你要好好的瞧着,用心听着,回头会有人去找你,他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得隐瞒,不得胡说。” 阿年抬头看陈尽忠一眼,又飞快地将头低下了。 陈尽忠“记住咱家的话了” 阿年咬一咬嘴唇,点头跟陈尽忠说“是,我记下了。” 陈尽忠抬手拍一下阿年的肩膀,道“安远侯府的二小姐,很快就要嫁与大老爷了。” “是,”阿年说“谢大总管告诉我这事儿。” “嗯,”陈尽忠拿开搭在阿年肩头的手,半转身冲门口道“冯太医进来。” 冯太医应声入了宫室,他是太医院资格最浅的太医,今年刚刚入的太医院,年纪也轻,二十多岁。 “来来,冯大人,”陈尽忠冲冯太医招招手,又指着阿年道“你给这小孩治一下伤,他的后背有伤。” 冯太医走上前,陈尽忠扳着阿年的肩膀,将阿年转了个身。冯太医一看阿年后背的伤口,就认出这是刑伤。冯太医什么也没问,只让阿年趴到桌上去,他给阿年治伤。 “没床,就桌子凑合一下吧,”陈尽忠把阿年往桌子那边推了一把。 这头,赵凌云在跟带路的小太监说“你这七拐八弯的,你想带我去哪儿这地方我可熟,你当我不知道你在带我绕圈” 小太监脚步猛地就停住了。 赵凌云走到了这小太监的前头,还没决定自己是不是要发火的时候,一个被陈公公当徒弟带着的小太监跑了来。在赵凌云的跟前站定,这小太监哈着腰跟赵凌云说“大老爷,小的带您去见陈公公。” 赵凌云“我见他干嘛” 小太监“太医正给阿年治伤,陈公公盯着呢。” 赵凌云看给自己带路的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身子就快缩成团了,没敢看赵凌云。 “带路,”赵大老爷这会儿很不耐烦了,这在搞什么鬼圣上都答应他带阿年走了,这帮太监是要干什么当真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呢 宫室里,冯太医给阿年上了药,扭头跟陈尽忠说“可以了,这孩子半月之内不能沐浴。” 陈尽忠就冲阿年道“听见了吗” 阿年“听见了。” 赵凌云一把推开了虚掩着的宫室门,问“听见什么了” “大老爷,”看见赵凌云,陈尽忠的脸上就又有笑容了。 冯太医看见这个京师城有名的混混头子,忙就退到了一旁,他不想惹上赵凌云这等人。 赵凌云过来看看阿年的后背,这顿鞭子抽得可真狠,阿年的背这会儿又红又肿,伤口上了药,里面的红肉也还是看着骇人。 “这就行了”赵凌云问,他怎么瞧着,阿年的伤比过来的时候还要重了呢。。 95 福王爷的愤怒 陈尽忠冲冯太医摇了摇头,让冯太医别说话,赵大老爷要不讲理起来,那是真的不讲理的,这位跟福王爷一样,犯浑的时候,你越搭理他,他就越来劲儿g。 “这种伤口不用包扎,抹了伤药就可以了,”陈尽忠自己跟赵凌云解释说“这伤口啊,养几天就好了。” 赵凌云“是吗”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只要记得,半月之内伤口不要碰水就行,”陈尽忠说。 赵凌云看冯太医。 冯太医便点点头,陈公公说的没错,是半个月不能沾水。 赵凌云“明天记着去我府上,替这孩儿换个药。” 冯太医“” 他刚顶他父亲的班,来太医院当职不久,是他见识少,这位喊太医干活,一直都是这么理所当然的吗 “可以的,可以的,”陈尽忠替冯太医答应了。 赵凌云这下没事了,伸手要抱阿年,阿年却抢先了一步,自己跳下了桌案。 “来来,衣服,”陈尽忠给阿年拿了新衣服,自己弯了腰,给阿年穿衣服。 阿年全身僵硬,想躲,却被陈尽忠一眼看过来,小孩儿硬是忍着没有躲。 伺侯人穿衣这个活,陈尽忠做起来自然是又快又好的,他也没让阿年难受多久,很快,陈公公就把新衣服服服帖帖地给阿年穿上了,还顺手拧了把热毛巾,将阿年脏兮兮的小脸蛋也给擦干净了。 阿年僵着身体站着,从来也没有大人这样照顾过他,不过赵凌云在一旁看着,他就没什么感觉,受伤了让人照顾,这不是应该的吗 “能不能走路要抱吗”赵凌云问低头走到了自己跟前的阿年。 阿年忙就摇头,他的背这会儿只有一点点疼了,他能走路。 “成,”赵凌云转身往宫室外走,一边招呼阿年说“我们出宫。” “快,给大老爷带路,”陈尽忠跟出宫室,命候在宫室外的小太监。 赵凌云看这小太监一眼,说“不用他。” 这个带赵大老爷在承德殿里转圈的小太监,马上就哆嗦了一下。 “那就小卢子,”陈尽忠马上就改派人。 带赵大老爷到这间宫室来的小太监,忙就应了一声是。 临走,赵凌云还瞪了小太监一眼。 小卢子带路,赵凌云和阿年一前一后走着,三个人走没影了后,小太监才哆嗦着喊了陈尽忠一声。 “回去当你的班吧,”陈尽忠冲这小太监挥了挥手,他让这小太监干的事,他还不至于赖这个账,“大老爷今天生气,出了宫他就不记得你是谁了,你不用怕,”陈公公还安慰了这小太监一句。 小太监松了一口气,低着脑袋退下了。 冯太医从宫室里出来,刚站下,就听陈尽忠跟他说“明儿就辛苦冯大人去越国公府一趟了。” 冯太医“真要我去” 陈尽忠压低了声音“大人不去,大老爷要是一个不高兴,再闹到圣上跟前去,大人要如何是好” 冯太医已经蓄了短须的脸抽搐了一下。 没有利益冲突,陈尽忠是乐于跟所有人结个善缘的,所以看冯太医完全不了解的模样,陈公公便轻声跟冯太医又多说了两句,”大老爷是圣上看着长大的,他虽然没领正经差事,但圣上是疼他的,这帝宫旁人不易近,他若想见圣上,那是回回都可以见的。” 冯太医冲陈尽忠拱一拱手,他谢过陈尽忠了。 赵凌云带着阿年走出承德殿了,看见一个太监跑得飞快,从侧殿门里窜了出来。 “怎么了”赵凌云问。 这太监边跑边道“奴才要去凤仪殿。” 阿年忙就抬头看赵凌云,这是出什么事了 赵凌云都没回头看承德殿一眼,弯腰抱起阿年,他就往宫门的方向跑。不用问,这肯定是赵凌晨那傻子,又把他老子惹急眼了他得赶紧走,省得赵凌晨又要拉着他一块儿死。 阿年又僵住了,因为赵大老爷抱他抱得很紧,跑得也飞快。阿年想提醒大老爷一句,宫里不准人这么跑的,可看赵凌云一路飞奔,遇上的禁军,大内侍卫们,也没人管,阿年便不说了。 承德殿里,东盛帝铁青着脸,福王在哭,但脸上的表情还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那种,“你,你就是害怕”福王冲东盛帝嚷嚷。 “放肆”东盛帝把书案上的砚台都扔了。 看一眼掉在自己跟前,碎成了两瓣的砚台,福王抹一把眼泪,不敢往他脑袋上扔,他老子还是舍不得要了他的命。 “赵凌霄是个什么玩意儿”福王冲东盛帝嚷嚷的声音更大了,也更加的理直气壮了,“看着我哥的身体不好,他就做梦我哥死了,他就能给你做儿子呢” 东盛帝的心脏这会儿直抽抽地疼,杯子扔了,砚台也扔了,往桌案上看一眼,圣上想,他这一回找个家伙,把下边那个孽子打死算了 福王“你为什么不杀他啊,你是想杀,又犹豫要不要杀呢谁叫我哥身体不好,赵凌霄又人人都夸呢你也觉得,他是个好的,对吧呸”福王恨道“他一个假仙儿,除了会装,他还会什么你们都眼瞎吗” 福王懂的,他老子这是一边想赵凌霄死,一边又担心他哥要是死了,他们老赵家的这座江山,谁能守得住他老子要给他们老赵家,留贤才呢 可赵凌霄是贤才吗 呸盼着他哥死的人,都他娘的不是东西,贤才个屁 “你,混账”东盛帝豁然起身,往前走两步,皇帝陛下又回身拿了自己的配剑,“呛啷”一声,东盛帝把他的天子剑给拔出来了。 “呵,”福王一点都不怕,还是冲东盛帝梗着脖子道“你还想杀我也对,我和我哥都死了,你就可以收赵凌霄当你的儿子了你就称心如意了” “朕杀” “来,你杀,照我脖子砍”福王不但打断东盛帝的话,他吼得还比他父皇大声。 “圣上,圣上啊”赶回殿门外候着的陈尽忠,这时听不下去了,一头闯进了大殿,陈公公直接就跪在了福王的前边,喊道“圣上手下留情,奴才求圣上手下留情啊。”。。 96 被儿子气晕的老子 东盛帝不是养在深宫的皇帝,这位圣上的前半生,狼狈落魄,生死一线,血战沙场,直至君临天下,人生的大喜大悲,东盛帝基本上都经历过了g。东盛帝是真的没想到,他还有被儿子气晕的一天。 陈尽忠准备豁出自己这条命不要,也要保住福王这条命的时候,就见东盛帝瘫软了身体,一个跟头倒在了他的面前。这一刻,陈公公魂飞天外,差点也跟着死了一回。 福王呢,王爷是准备跟他老子决一死战的,但着着 他老子倒他面前了,福王不但脑子空白了,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一片了。福王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事,他父皇竟然倒下来了,被他气死了 福王这人倒从来没有视东盛帝为天过,所以什么这是保护他的参天大树,什么儿子对父亲天生的崇敬,臣子对君王的敬畏,这些福王都没有。正因为这样,陈尽忠这会儿天塌地陷了,福王也只惊愕了一会儿之后,便表情略显漠然地站在那里了。 “太医,去叫太医”陈尽忠从地上爬起来,一边喊,一边往东盛帝的跟前跑。 东盛帝这次的昏迷,时间很短暂,陈尽忠到了他的跟前,皇帝陛下人也醒了。 “圣上”看见东盛帝睁开眼了,陈尽忠悬着的心才落回到了肚子里。 东盛帝清醒之后的第一反应,摸被他脱手的剑。 陈尽忠一边扶东盛帝,一边求福王说“王爷,您先避一避吧,奴才求您了。” 老子杀儿子,这也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儿子不能让老子担上恶名,在老子要杀你的时候,你得跑啊。 陈尽忠都为福王着急,他一个太监都知道的事,怎么你这个王爷不知道朝中那么多大儒,学士教你,你都学到什么了 东盛帝摸着他的剑了,一把推开陈尽忠从地上站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福王。 福王一点不带怯的,就梗着脖子跟东盛帝互瞪。 陈尽忠急得没跳脚,这是一个要杀,一个就是要等死吗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陈公公汗把衣服都浸透了,东盛帝开口冲福王道“滚,你给朕滚出去” 福王“呵。” “王爷,奴才求您了,王爷,”陈尽忠跪在地上给福王磕头,祖宗你就赶滚蛋吧 福王头都不回地往殿外走了。 东盛帝手一松,剑掉在地上,把陈尽忠吓得又是一哆嗦。 “你也出去吧,”东盛帝跟陈尽忠道。 陈公公看看地上的天子剑,犹豫着自己是不是把这宝剑拾起来,这把天子剑,不是他这个太监可以碰的。 “滚”东盛帝低声喝了一声。 “是,是,”陈尽忠连滚带爬地出殿了。 东盛帝回到坐榻前,跌坐下来,东盛帝手捂着脸,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这会儿又颓废下来。 福王走出承德殿的时候,宁氏皇后和太医院的太医都赶到了,福王很亲热地喊宁氏皇后“母后。” 皇后今天为了福王,跑第二回承德殿了,看见福王好端端地从承德殿出来了,皇后娘娘当即就松了一口气,这祖宗没事。但皇后扭头看太医,发现太医院的头头,太医正巩宏寿也来了后,皇后就又紧张起来,圣上怎么了 一个小太监这时从殿门里小跑着出来,给皇后磕完了头后,这小太监跪在地上就催巩宏寿道“请大人速去正殿。” 巩宏寿就看皇后,皇后在这儿,他也不好就这么走了啊。 “快去啊,”福王这时说“我母后又没生病,你看我母后做什么” 皇后“去吧。” 巩宏寿挨了福王的说,也没敢吭声,听见皇后娘娘开口了,这位老大人忙就带着太医们往殿门里走了。 “本宫也”皇后跟小太监说话,她要求见圣上。 “哎呀,”福王蹦到皇后的跟前,说“父皇有些脑袋疼,没什么大事,母后,儿臣送您回去。” 皇后“好好的,圣上怎会头疼的” 福王“呃,被儿臣气的。” 皇后娘娘“” 周遭的宫人,太监,侍卫“” 王爷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理直气壮说这种话的圣上他怎么就没打死你的呢 皇后轻拍一下胸口,醒醒神后,皇后娘娘是赶紧带着福王走。万一里头的圣上想想不解气,再命人把福王按倒打板子怎么办 “送您回去后,我再去看看我母妃,”福王乐呵呵的。 皇后“你母妃今天应该不想见你了,福王啊,母后也不用你送了,你出宫去吧,这几天都不要再进宫来,好不好” 皇后说话的语气,那就是哄小孩的语气,福王则一笑,说“行,我听母后的,我过几天再进宫来看母后。” 皇后想说不用的,可又忍住了。 福王看看跟着他和皇后的人,往皇后的身旁又凑了凑,福王爷小声跟皇后说“母后放心,我会护好太子哥哥的。” 皇后一愣,忙就看福王。 福王“有我在,那些做春秋大梦的狗东西,一个也别想落着好。” 皇后沉默了片刻,突然抬手轻轻拍一下福王的手背,皇后娘娘低声道“你这孩子,母后只愿你过好你的日子。” 福王就笑,他的日子过得好着呢。 皇后的目光变得黯淡,其实没有了赵凌霄,也会有宗室里其他的凌字辈年轻人冒出头来的,太子唯有将身体养好,否则这事它是无解的。 “母后”福王这时又喊了皇后一声。 皇后眨一下眼睛,将外露的情绪敛去,跟福王岔话道“西楼人呢他今天都不等你一起出宫” 说到这位,福王撇嘴了,“赵大一向是个没义气的,他早就跑了,”福王跟皇后说“他这人还废物,他昨天晚上要是有用点,事情就成了。” 宁氏皇后脸上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她连福王都不指望,还能指望赵凌云这货能成事这位跟福王一样,能把自己的日子过起来,别祸害到旁人,列祖列宗就要谢天谢地了啊。。。 97 当街疯跑的葫芦 被皇后娘娘认定成不了事的赵凌云,跑着阿年飞奔出了帝宫,都没来及跟凑过来的钱坤说上一句话,把阿年往马鞍上一放,赵凌云自己翻身上马,然后打马扬鞭,他就跑了g。 钱统领吃了一嘴尘土,忙往地上唾了一口。看赵大匆匆跑路的样子,钱统领就估摸着,这位进宫一定没干好事,至于这位大老爷怎么进宫求药,却带着个小孩出来的事儿,钱统领没想去。毕竟在帝宫当差,最要紧的就是别有好奇心。 跑出去离帝宫老远了,阿年才听见赵凌云在他身后吐了一口气,阿年抬头看赵凌云。 “咱们现在去仁心医馆,”赵凌云跟阿年说“你兄弟在那儿呢,他受伤了,很重很重的伤。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救,不过我会让你们兄弟见上一面的。” 阿岁要死了吗 阿年被训练的常年木着的脸,出现了惊愕,随后伤心,不敢相信的表情。 “你兄弟他叫,哎”赵凌云正想问阿年你兄弟叫什么名的时候,他就看见路左边的人群里,葫芦如同一只撒欢的野狗一般在狂奔。 “葫芦” “葫芦你个蠢东西,你往路中间看一眼” “喂,葫芦葫芦” 赵凌云勒停了马,扯着喉咙冲狂奔中的葫芦喊,结果大老爷喉咙都喊破了,葫芦都没听见,还是闷着头往前跑。赵凌云没办法了,路人都被他喊得,停下来看他了,葫芦都没个反应,赵大老爷只得拨转了马头,追着葫芦跑。 “葫芦”赵凌云边追边喊。 这一回葫芦总算是听见他主子的喊了,停下脚步,葫芦顺着声找过来,看见赵凌云了,葫芦就又开始往赵凌云这里疯跑。 赵凌云下了马,嘴里还赶要围观的路人,“都闲着没事干了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主子”葫芦过来,喊一声赵凌云,同时就抹眼泪了。 赵凌云心里咯噔一下,他送医馆的那小孩儿没了 “先说话,你哭什么”赵凌云跟葫芦说“我追着你喊,你都跟被鬼撵似地闷头跑,出什么事了” “呜,”葫芦哭“主子,你快去孙大夫那里吧。” 赵凌云“那孩子没了” 阿年一听赵凌云这话,脸上刷地一下血色褪尽。 葫芦摇头,“那孩子没事了,可,可涂山王府的人找去了,他们把二小姐堵医馆里了” 先听葫芦说,阿岁没事,赵凌云还松一口气,等听葫芦说,二小姐被涂山王府的人堵医馆了,赵大老爷又一口气要上不来了,“涂王山府的谁”大老爷恶狠狠地问。 葫芦“不知道啊,小的,小的不认识啊。” “要你作甚”赵凌云怒道“那屿哥儿呢他没在” 葫芦“他在啊,可主子,咱们都打不过涂山王府的人,江大少爷他更打不过啊。” 江屿跟魏子亭打架,他都没落着什么好啊 赵凌云沉着脸,上了马,也不等葫芦了,他带着阿年往仁心医馆赶。江二小姐被涂山王府的人欺负,这事他不能忍。 葫芦追在马屁股后头喊“主子,你一个人去有什么用你得叫人啊,主子” 他主子能打,还是他主子带着的那个小孩儿能打等等,想到小孩,葫芦就又是一呆,马上那小孩怎么跟医馆里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赵凌云想着江明月被欺负了,他这心就火烧火燎地疼,二小姐多好的一个姑娘啊,怎么净遇上王八蛋了之前魏家是,这次的涂王山府的人也是,怎么他的二小姐除了他之外,就遇不上好人了呢 这会儿的仁心医馆里,江明月坐在医馆的大堂正中央,赵凌霄的侍卫长许狄站在她的面前。 昨天夜里,江明月在赵凌霄身边看见这位了,不光是这位,赵凌霄身边的几个死士,她都看见了。这也是她为什么放弃去赵凌霄跟前拼拳脚,好杀了赵凌霄的原因。赵凌霄身边有死士九人,别看人数不多,可这九人单放一个出去,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武艺高强,心也狠,还没有是非观,只认赵凌霄这一个主子。 昨天晚上,好死不死的,这九个死士都在赵凌霄的身边,一个两个的,江明月还有信心拼上一拼,九个人一起,江明月的选择,就是把刀扔了,她打不过。 至于这个许狄,江明月还记得,她一刀剜了赵凌霄的心那会儿,这位惊怒交加的神情,那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啊。 “你想干什么”江明月问许侍卫长。 许狄没把江明月当一回事,江入秋这会儿要是在,他还怕上一怕,江明月一个闺阁女子,他怕什么这会儿他还有耐心,站着听这江二小姐说话,就已经是看在安远侯的面子上了。 “你滚不滚”站在江明月身边的江屿,这时冲许狄吼了一声。 许狄对江大少更是看不上,这位跟魏子亭那帮读书的学生打,都打不赢,这位还能有什么出息 “害,我这暴脾气,”江屿想动手了。 江明月拍一下江屿的手,让江屿站着别动,道“他不过是个藩王府的下人,你跟他较什么劲” 许狄听着江二小姐这话刺耳,但他又否认不了,他是涂山王府的下人,再是世子爷的亲信,他也是个下人啊。 “来抓刺客,”江明月冲许狄摇一摇头,“莫说这间医馆里没有刺客,就是有,你们是什么东西,也配抓刺客” 这就是耳括子甩脸上,还要你低头认这个输了,许狄当下就不想跟江明月废话了,他跟这位二小姐说话,真的是浪费时间。 “给我搜,”许侍卫长下令。 涂山王府的人齐声应一声是,就要行动。 “屿哥儿,”江明月大声跟江屿道“你去九门提督府一趟,就说一帮涂山王府的下人,带着凶器,光天化日之下,要在仁心医馆行凶。” 江屿心说,我走了,二姐你怎么办 “快去,”江明月催江屿道“我倒要看看,这天子脚下,他们涂山王府的人能撒什么野。”。。 98 需要姐姐保护的江大少 “他还能打我不成”江明月看着许狄,别看我们二小姐坐着,身材魁梧的许侍卫长站着,但江二小姐看许狄,眼尾稍稍吊着,眼神有那么一点点不屑,居高临下的意味就这么出来了g。 许狄是跟着赵凌霄的人,赵凌霄是多不沾烟火气,就差点把凡人勿近刻脑门上的一个人物许狄在他家世子爷那儿,都没有过自己是只蝼蚁的感觉,今天江明月让他有这感觉了,还不仅仅是蝼蚁的认知,江二小姐看他的样子,是死亡进级版。 你不过是只,我动动手指就能辗死的蝼蚁罢了。 是的没错,许狄现在就是这么一种操淡的感觉,这江二小姐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真动上手,他俩谁弄死谁啊 “我就坐在这里,”江明月这时又跟许狄说了句“你也不要光用说的威胁我们,来,你动一个手让我看看。” 许狄“你们没听见我说话给老子搜这家医馆” 王顺子看自家二小姐一眼,他家二小姐嘴角都噙上笑了,王大管家这一回认了,看来这一架是逃不掉了。大管家冲安远侯府的一干人等挥一挥手,安远侯府的众人,自觉分成几拔,将大堂通往医馆各处的门都堵上了。 涂山王府的人冲到门前,跟安远侯府的人面对面站着,大眼瞪着小眼。 “去九门提督府报官,”江屿这时拍了一下宝树。 宝树忙就往医馆的大门口跑。 许狄这时就站在往大门口去的地方呢,宝树要去大门口,就得从他的身边跑过去,许侍卫长下意识地就伸手要去抓宝树。宝树当然不想被许狄抓,脚下拐个弯,宝树就往旁边跑。 就在宝树人往旁边跑,许狄横着跨步要抓人的时候,一张茶几飞到了他的头顶上。许狄都没抬头看,听见头顶风声不对,他人就已经往左边闪了。 但茶几还没落地,一张椅子又飞了过来,这把木椅在半空打着转,速度极快地到了许狄的跟前,不等注意力还在茶几上的许侍卫长反应,这张椅子就砸向了他的后脑勺。 习武之人,护卫要害之处几乎就是本能了,听见呼的一声,疑似重物往自己的后脑来了,许狄下意识地就歪一下脖子。椅背,许狄是躲过去了,椅子腿他没能躲过去,两只椅子腿直接就杵许狄的脸上了。 许侍卫长脸皮破了一大块,嘴也破了,血流了一脸。而且鼻子被杵到,鼻子一发酸,许侍卫长流血的同时,他还流泪了。 事发突然,在场的众人都看傻了眼。 涂山王府的人,我的天,原来许哥也马失前蹄,被人打的一天啊,他竟然还哭了 安远侯府的人,我的娘,茶几和椅子是我们二小姐扔出去的,我没看错吧我们娇滴滴的二小姐,竟然还有这把子力气我没看错吧其实茶几和椅子是大少爷扔的,我们只是看错了 江屿愕然片刻,原地一蹦,他就跳到了他二姐的身前。亲眼看着江明月行的凶,江大少这会儿的心思就是,死,他也不能让人觉得他二姐是个孔武有力的母老虎 “我打死你”江屿冲捂着脸,还在晕乎中的许狄大喊。 “大少爷威武”这是王顺子在喊。 回神之后,王大管家的想法跟江屿的一样,他家二小姐马上就要嫁人了,在这个时候,死,他也不能让人知道,他家二小姐是会跟武夫动手的狠人,他家二小姐就是个大家闺秀 “还愣着干什么”江屿跟府上的众人道“打” 坐在隔间里守着阿岁的孙大夫,听见江屿喊打了,孙大夫就是一闭眼,完了,他这医馆保不住了。 被孙大夫说晚上才会醒的阿岁,这个时候已经醒了,听见孙大夫叹气加闭眼,阿岁挣扎着就要起身。 孙大夫也就闭了一下眼,等他再睁眼的时候,阿岁手上用不了劲,在屁股使劲,往上挣着想起身呢。“你别动”孙大夫忙就把阿岁一按,说“你现在又打不了架,你出去没用,好生躺着别添乱。” 涂山王府那帮人就是来找你的,你还自己跑出去 别问孙大夫是怎么知道,涂王山府的人找刺客,怎么会找到他这医馆来的,阿岁年纪小,受的是箭伤,人家涂山王府的人,说得明明白白的啊。 阿岁“外边打起来了。” 孙大夫点头“嗯,打起来了。” 他医馆被砸的损失,这钱该由谁赔赵凌云还是江家姐弟孙大夫考虑了一下,他还是找大老爷要这钱吧,人是大老爷送来的啊。 阿岁很紧张,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他不想连累江明月。 医馆大堂里,桌椅板凳,屏风,茶具,这么说吧,只要能抄手上干架的东西,都被安远侯府的人用上了。葫芦担心安远侯府的人干不过涂山王府的人,可事实真不是这样,安远侯府别说护院了,就连家丁,基本上都是军队里退下来的兵卒。 也别以为军队退下来的兵卒,都是伤残的,年老体弱的,不是这样的。在江入秋这里,家里几兄弟死到只剩独苗的,父亲战死,母亲无力抚养的,或者母亲改嫁,留下的孤儿,那都是被收进侯府养着,吃好穿好,师父教练武,预备以后也从军的。 这么一帮人,他能怕打架 王顺子一把椅子舞得虎虎生威,一个人就能战五个。 涂山王府的人都是身带兵器的,可这帮人拿着刀剑,跟安远侯府这帮舞桌椅板凳的,打了一个平手。 当然,侯府这头也不是没有拖后腿的,比如他们的大少爷 “大少爷,您去护着二小姐啊,”抡椅子拍倒了揪住江屿衣领子的王府侍卫,王顺子冲江屿喊“二小姐那边没人啊。” 我二姐落单了 干架本事不咋地,但打群架经验很丰富的江屿,忙就往江明月的跟前跑,这个时候,最忌讳我方有人落单了,更何况这个落单的人还是他二姐 王顺子则松了一口气,这祖宗到了二小姐那里就安全了,有二小姐护着,大少爷不会挨打了。这个心放下后,王大管家面颊就又是一颤,需要姐姐的保护,他们家这大少爷,以后能有多大的出息哦。。 99 一头冲进医馆的赵大老爷 许狄被一把椅子砸得一脸血,眼泪水半天止不住,疼不疼肯定疼,但比这个更要他命的是,许侍卫长惊了,他愕然了,他的自信心都遭受到了打击 医馆大堂的面积不大,所以扔椅子的人因为距离不够,是不可能用上全力的,用上全力椅子就出医馆了g。他的注意力也是集中的,这一点许狄无比确定,他就不可能在自己受到攻击的时候分神 那么问题来了,一把不可能伤到自己的椅子,到底是怎么把自己伤到一脸血的 除去世子爷身边的死士,全涂山王府,许狄敢说自己的武艺第二,那就没人敢说第一。现在自己却连一把椅子都躲不过去,这对许狄的打击太大了 其实江明月茶几是用扔的,椅子她是用抡的,她力气大,抡圆了把椅子抡出去,这也就是许狄脑袋躲过去了,要不然这位侍卫长的脑袋一定被开瓢。 许狄捂着脸看江明月,江明月这会儿站着了,江二小姐身材高挑,甭管身遭多乱哄哄,打架打得狗脑子都要出来了,这位就是亭亭玉立,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这狗屎玩意儿还瞪我们”江屿怒道。 江明月笑一下,说“被瞪一下不会死,屿哥儿你别生气。” 江屿“他们涂山王府的人,原来也就这么一回事,看着长得像个玩意儿,真打起来个个都是废物。” 拿刀的干不过抡桌椅板凳的,可不就是废物吗 江大少这话,安远侯府的人爱听,是的,他们安远侯府就是这么的威武涂山王府的人则听着极其刺耳,都觉得这江家少爷忒不要脸,不能弄出人命,也不能把人弄成重伤,这场架是好打的再说了,你动手了吗你就说我们是废物 “你们,”许狄抹一把脸上的血,迈步就往江明月和江屿这边来了。 江屿猛地就紧张了,张开双臂,江大少站在江明月的身前,护着他二姐。 江明月抚一下额头,看见对手走过来了,你挥拳头也比张开双臂强啊,“屿哥儿,你这样是护不住人的,”江明月跟江屿说。 江屿“那要怎么办我带着你先跑,先走” 已经走过来的王顺子“” 大少爷哟,您这出息再大,您也吓不死人。 “不用跑,”江明月说着话,就把江屿拉自己身后去了。 江屿“哎” 他怎么到他二姐身后来了他没想动弹的啊 江明月准备教训许狄一顿,再自己挨这大汉一拳,然后她就出医馆哭去。赵凌霄身边的侍卫长,光天化日之下殴打她这个侯府小姐,江明月有信心,这一回她能让赵凌霄脱一层皮 可没等许狄走近江明月,赵凌云骑马赶到了。 “你在马上等我,别乱跑,知道吗”匆匆忙忙地叮嘱阿年一句,赵大老爷就往医馆里冲了。 刚到街口的时候,他就听见医馆里打架的动静了,近前了,医院门前围着的人里三层外三层,都在议论,说涂山王府的人在打安远侯府的小姐和少爷。听到这些议论,赵凌云险些没急死,他那么柔弱,娇滴滴的美人儿,被打了 走到医馆门前,看见他府上的一帮人都在呢,赵凌云鼻子险些没气歪,他未来媳妇儿,他未来的大舅子让人堵医馆里给打了,你们这帮货就在外头看戏你们倒是去帮忙啊 这时候,赵凌云也没工夫骂手下人了,大老爷是一头闯进医馆大堂,也没顾上看正在打着的双方人马,赵凌云先就找江明月,他未来媳妇呢 “赵大”江屿倒是一眼瞧见赵凌云了,忙就喊了一嗓子。 赵大老爷顺着声看过来,哎呦,一个高个壮汉正往江明月的跟前走呢,这家伙一拳头下去,他未来媳妇还活不活了 “反了天的混蛋玩意儿”赵凌云怒吼一声,拎着马鞭他就往许狄的身后来了。 “滚”一脚踹开一个拦路的涂王山府侍卫,赵凌云抡鞭子就抽许狄,这人他见过,赵凌霄的侍卫长。 许狄躲过了赵凌云的鞭子,挥拳头这位就要还手。 “狗东西,你敢跟爷动手”赵凌云怒道“睁开狗眼看看老子是谁” 赵凌云 许狄捏着拳头,突然就又憋屈了,这个废物头子怎么会来这人是他家世子爷的死对头之一,但他,他还真不能打这货,因为这货他家世子爷都暂时动不了。 “安远侯爷不在京城,你这狗东西就扯嗓子叫唤了”赵凌云抡鞭子猛抽许狄,虽然许侍卫长身手敏捷,他一鞭子也没抽上,但大老爷动手的同时在开骂,顾及江明月在,所以屎屁尿这一类的,他没往外骂,不过这也一点不耽误,他把许狄的十八代祖宗骂了一个遍。 “祖上就不积德的东西,”赵大老爷怒骂“在赵凌霄身边做了只狗,你就得意上了他喂你吃了几斤屎,让你猖狂成这样”狗一样的东西,老子今天扒了你的皮” 许狄肉眼可见的恼怒,可他除了躲,其余的事,这位什么也干不了。 江明月在一旁看着,这许狄还真不是祖上不积德的货,这位其实是镇西节度使许文洋的庶出次子。这事涂山王府和镇西节度府都瞒得挺好,要不是上辈子跟涂山王父子斗过一回,江明月也不能知道这事。 上一世,涂山王府造反,许文洋是跟着反的,许家是个什么下场,这个江明月不知道,不过涂山王父子造反未成,想来这许家的下场不会好。 “狗东西”赵凌云还在骂。 “打死他们”这个时候,越国公府的一帮人也进来了,咋咋呼呼地喊着,上来帮侯府的人打王府的人。 要说越国公府的这帮货,打架是真的不行,但这帮人骂人行,这一点是随了他们主子的,不带屎屁尿,他们也能把王府众人的祖宗都骂尽。 “给老子打狠狠的打”赵凌云喊。 安远侯府的人擅长揍人,越国公府的人擅长骂人,这两府人合一块儿,那简直就是完美。很快的,涂山王府的人就招架不住了,他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 100 小姐休要胡言 涂王府的人等着许狄下令,一帮侍卫都不信,他们要用上全力打了,他们还收拾不了面前这两府的人 “你还瞪眼”赵凌云这时骂许狄“你再瞪老子一个试试” “赵大能打得过那个狗东西吗”江屿小声问江明月g。 江明月“他不敢跟大老爷动手的。” 赵凌云昨天夜里能好生生地从涂山王府出来,那就说明在京城,至少是现在,赵凌霄动不了赵凌云。没见手下人眼巴巴瞧这位许侍卫长半天了,这位也敢下令说要真打真伤人吗 一队九门提督府的官兵,这个时候被宝树领了来。 官兵进了医馆,喝叫上几声住手,又费劲巴拉地将干架的三府人分开,这场架才算结束。哦,这么说也不正确,群架不打了,赵凌云还又抽了许狄几鞭子,这几鞭子是落到许狄的身上了,因为许侍卫长看见九门提督府的官兵,他就站着没动弹了。 官兵领头的是一员副将,他带着手下昨日出城去的,刚回城,走在路上,就被宝树给拦下了。听见是涂山王府的人持械伤人,这位林副将就不敢不管了,他家乔大人刚因为魏相府和涂山王府的事,在御前闹了个灰头土脸,放任涂山王府的人行凶这个罪名,他家乔大人再要担上,那估计就得要了乔大人的命了。 站在医馆里,看赵凌云挥鞭子狠抽许狄,林副将脸上的神情就僵了一下,这是涂山王府的人生事,还是赵大老爷又狠浑,欺负人家了挨打的这位一脸的血,说这位持械行凶,伤了大老爷,这就太昧良心了吧 “大老爷,”江明月这时轻声喊了赵凌云一声。 赵凌云再看江明月,发现江明月已经将可以遮面孔的帷帽给戴上了,“没事吧”不再管许狄了,赵凌云跑到了江明月的跟前。 “咳,”王顺子咳一声。 赵凌云只得后退了几步,打量着江明月不像挨了打,大老爷这心也就放下了,二小姐没事就行啊 “吓坏我了,”江明月却说。 “什么”刚松一口气的赵大老爷,神经又绷了起来,“那个狗东西干了什么”大老爷问。 林副将这时也到了跟前,看看江明月,又看看江屿,最后冲赵凌云行了一礼,说“见过大老爷。” “你们九门提督府是怎么办事的”赵凌云张嘴就训。 林副将“” 他来得还不够快 “这位将军,”江明月这时开口了,抬手指一指许狄,跟林副将道“他自称是涂山王府的人,我前脚刚进医馆,他后脚就带人闯了进来,说医馆有刺客。” 林副将昨天夜里是在城外值守的,所以昨儿晚上涂山王府的事,他还一点都不知道。听见江明月说刺客,林副将还吓了一跳,京师城闹刺客了 “我前些日来这医馆看过诊,”江明月这时说话都声带哽咽了,“今日我是特地来谢谢孙先生的,我安远侯府的人个个身家清白,怎么就成刺客了” 林副将“什么他说侯府的人是刺客” 这不扯淡吗安远侯府的人怎么可能是刺客 “小姐休要胡言”许狄叫了起来。 不光是许狄,涂山王府的人都没见过,这么会给人扣屎盆子的人。明明是他们要抓刺客,这位江二小姐死活拦着不让他们搜医馆,他们什么时候说过,安远侯府的人是刺客的 “将军都来了,你这涂山王府的下人,还敢如此冲我吼叫”江明月往后退了一步,似是受了惊吓,“我堂堂侯府小姐,会诬蔑你一个下人” “我等是来捉拿刺客的”许狄大声强调道。 “医馆里只有我这一府的人,”江明月说“你说谁是刺客” 许狄“二小姐能保证这医馆里,只有你一府的人” 江明月看向了林副将,“他可以这么审我” 林副将手按着跨刀的刀柄看向了许狄,你一个王府的下人,审犯人一样审问一个侯府的小姐你是要上天 以前吧,涂山王府的人,林副将还不敢得罪,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家大人能在府里日娘日祖宗的,骂涂山王府一天,那他还顾虑什么 “把他拿下”林副将下令。 几个九门提督府的兵卒上来,就要反剪许狄的膀子,把这人拿下。许狄能甘愿束手就擒许侍卫长直接就是反抗啊。这位武艺高强,上来四五个兵卒,看着也都壮实,竟然还一时间拿这位没有办法。 “将军你看,”江明月就说“他跟你们提督府的人都敢动手。” 林副将拔了刀,要说武艺,江明月心里有数,这位林副将不是许狄的对手,不过江明月也相信,许侍卫长他不敢跟林副将动手。 许狄躲过了林副将的刀,但被林副将一脚踹中,趁势他就往后退了好几步。这个时候,许侍卫长是打算走了,今天这个阵势,他摆明了讨不了好啊。 林副将将人踹出去了,就在想,他要不要抓这人去九门提督府。 “我要告这个人,”江明月这时手指一下许狄,跟林副将说道。 你不抓我告状,那你抓不抓 林副将看看江明月,这是江入秋的女儿,更重要的是,这位小姐的祖母是圣上的干娘啊。他今天拂了这江二小姐的面子,江家老太太闹到御前去,他要怎么办江家老太太可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抓了,”林副将下令。 许狄这时就想跑,想抓他,先去问问他家世子爷同不同意啊。 一枚小瓶塞子,被江明月弹在了许狄的肋下,就这么一下,就让许狄岔了气。愣神的工夫里,几个官兵冲上前,拿绳子就将许狄给绑了。 涂山王府的人要往前冲,他们要救人。 “我看谁敢动”林副将喝道。 医馆门外,这是呼喝声四起的,又闯进来一拔人,手里都拎着大木棍子,一看就是要来参战的样子。 “主子,”葫芦的声音从医馆门外传来,“小的把钱五少爷找来了” 宝树出去一趟喊来了官兵,葫芦呢,葫芦在回医馆的路上,喊来了援兵。。。 101 西南,钱许之争 钱堂,英国公府的嫡出五少爷,大哥就是禁军统领钱坤g。钱五少爷撸着袖子,一头冲进医馆,发现架已经打完了,钱五少爷顿觉失望,嚷嚷了句“不打了啊。” “钱五,”赵凌云喊。 钱堂往赵凌云这边走,一边捡着涂山王府的人踹,嘴里还骂骂咧咧“赵凌霄这人养狗不拴绳子,哎,你们帮玩意儿,在涂山是不是也这样,脖子上没绳,到处撒欢,逮谁咬谁赵凌霄喂了多少屎,让你们猖狂成这样” “一人得有半斤吧,”跟在钱堂身后的小厮笑嘻嘻的,接自家主子的话说“要不然不得饿死” “哈哈哈哈,”越国公府的人就笑。 也就安远侯的人还保持着,老子看不上你们这帮狗的冷酷模样。 涂山王府的人敢怒不敢言,许狄都被绑了,他们还怎么硬气 “行了,你管他们吃多少屎,”赵凌云跟钱堂说“你今天终于舍得出门了” 钱堂站在了江明月的跟前,这位少爷长相也是极好的,小白脸,一双丹凤眼,嘴角上扬是天生的笑唇,不用笑他都讨人喜欢。“这位就是二小姐吧”钱堂乐呵呵地跟江明月说话“以后有事,你让人去英国公府找我,屿哥儿认得我家,赵大这人打人不行,我行啊” “说什么胡话,你个丢人玩意儿,”赵凌云伸手就把钱堂往边上一推,“你行你行你能挨你爷一顿板子,就起不了床了” “你离我二姐远点,”江屿也说。 老英国公钱昭如今年事已高,已经在家荣养了,英国公府现在的当家人镇西大将军钱文栋,人在西南带兵。钱堂打小也是斗鸡走狗的货,是赵凌云的好狐朋,江屿的好狗友。半月前在街头惹祸,被老英国公提溜回府,挨了一顿好打,足养了半个月,钱五少爷才养好了伤。结果今天事隔半月再出门,他就又遇上了这事。 别看被赵凌云和江屿联手嫌弃,但钱堂一点不生气,还是笑嘻嘻地看着江明月,说“二小姐,是不是那边那个傻大个惹你生气了我再去揍他一顿,给他开个眼,省得他下回再眼瞎,惹二小姐你生气。” 钱堂手指着许狄。 江明月“多谢五少爷了,有林将军在这里,我没事了。” 林副将顿觉欣慰,赵凌云这帮货不做人,可江二小姐是个明白人,知道他的功劳。 钱堂看着许狄,说“赵凌霄怎么会养出这么一只狗来” 众人“” 你们骂人,是不是只会骂狗 江明月这时则说了一句“他自称是涂山王府的人,我之前就见过他。” 赵凌云“这狗东西之前还干过什么事” “五日前我路过蓬莱阁,他正要进去,迎他的人好像是镇西节度使许家的人,”江明月这话说得,每一个字咬字都准确无比。 “胡说”许狄叫了起来。 江明月往后一退,似是被吓了一跳。 马上就兵卒给了许狄一拳,都绑上了,你还叫唤 江屿就在想,我二姐五天前出去过 “哎,”赵凌云跟钱堂说“你可能还不知道,许家人还真上京来了,他家的小姐要嫁给刘阁老家的老二,许家大公子送他妹来嫁人的。” 戴着帷帽,轻纱遮脸,所以这会儿无人能见江明月脸上的表情,江明月这会儿嘴角噙着冷笑,只觉得事情很巧,让她可以不用想怎么扒许狄的皮了。 镇西节度使许家,是西南最大的世家,只是到了东盛帝这一朝,圣上派了镇西大将军钱文栋去西南,说是领兵驻守,其实是将军政大事一把手都抓了起来。大权旁落,这应该就是许家将宝压在了赵凌霄身上的原因之一,前世里,许家也是有小姐进了涂山王府的。 找赵凌霄的麻烦,这事钱堂乐意干,英国公府应该不愿意,毕竟正常人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做,可这事要是牵扯上西南许家,你说英国公府伸不伸这个手 江明月就看钱堂,就见钱堂听了赵凌云的话后,这纨绔脸上的神情就认真了起来,并且特意问了赵凌云一句“许家那俩是什么时候进京的” 赵凌云“六天前啊,怎么了这事我还能搞错错不了的,你得信哥。” 五天前,江明月是上街过一回,不过她没有去位于京城城东的蓬莱阁,所以她没见着许狄,也没见着许家人。但是,江明月说五天前,这是她算好了的,凭着赵凌霄的为人,许家兄妹入京,他会贴心让这兄妹二人休息一日,等到第二日他再派人去问候,这么一算,那就是五天前。 至于被赵凌霄派去的人,那自然会是许狄这个许家的少爷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呢”钱堂开口冲林副将道“你把这人押回你们提督府去啊。” 林副将暂时还搞不明白,江二小姐说一个许家,涂山王府的这位跳的什么脚,但听钱堂冲他喊,林副将便点点头。他是得快点走,赵大这人就够让人头疼的了,这会儿又来个钱五,更让人头疼了。 “光抓他一个可不行,”江明月又开口道“将军,涂山王府的这些人,都应该抓回去审一审,再不济也得让涂山王世子给我一个交待。” 钱堂“二小姐,不是我要说难听话啊,赵凌霄这假仙儿怎么就专跟你过不去了知道你来医馆,他就派人来医馆堵你,这怎么,二小姐你没看上他,他就恼羞成怒了” 赵凌云怒道“赵假仙儿这个狗东西” 涂山王府的人听钱堂这话,都恨不得骂这位的祖宗,说了他们是来抓刺客的,你个王八蛋硬扯我家世子爷求而不得谁给你的脸江家这二小姐有多好天仙吗,她 林副将冲手下挥一挥手,赶紧走吧,感觉再待下去,这官司就不是他们九门提督府能扛着的了。 许狄被两兵卒押出了医馆,这个时候,许侍卫长脑子里想的已经不是刺客的事了,他在想,他的身份是不是要败露了如果就这么败露了,他要怎么办。。 102 牛皮吹上天的赵大老爷 我不能连累世子爷,也不能连累家里,许侍卫长想g。 医馆里,钱堂指一指唯一还立着的茶几,说“这上边放着的是药” 茶几上放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摆着一套茶具,还有一小碗黑乎乎的药汤。 赵凌云看上一眼,“麻沸散啊。” 钱堂“净扯,麻沸散是浅黄色儿的,跟尿似的,这都他娘的黑成墨了。” 众人“” 说个麻沸散,五少爷你也能扯到屎屁尿上去 赵凌云“这是孙先生自己配的,就这一小碗下肚,别说人,就是一头牛也给你麻倒了。” “那就拿去给外面那位喝吧,”江明月小声说。 赵凌云“嗯为什么呀哦,你怕那狗东西跑了啊别担心,狗东西被绑上了,乔镇的人虽然都是废物,但看个人还是能看住的。” 江明月“我怕他为了不连累他家世子爷,自己了结了性命,真要这样,不就是我逼死的他” 赵凌云瞪眼,“谁敢这么说一个下人死了就死了呗,那也是假仙儿造的孽,跟你有什么关系,别怕那个假仙儿,有我呢。” 钱堂白了赵凌云一眼,赵大这牛吹的,一次都没占着赵假仙儿便宜的人,是怎么有脸吹出这种牛皮来的钱五少爷端了药碗就往医馆外走,他觉得江二小姐说的对,不能让那个傻大个死了。 赵凌云也不拦着钱堂,这麻沸散又不是灌给他喝的,他要操心什么赵凌云没话找话地跟江明月说“那个狗东西看起来又傻又蠢的样子,假仙儿竟然会派他干活,可见假仙儿也是个蠢的。” 赵大老爷说的是今天这事儿,说赵凌霄派许狄到医馆来抓阿岁,可江明月马上就接了一句“他倒是跟许家的大少爷有几分相像。” 赵凌云一愣,许家的大少爷许方回可是个白净书生的模样,外面那狗东西长得五大三粗的,这俩长得像 江明月“身材不像,可五官相似。” “也,也是,”赵凌云点头,“这俩是长得像。” 那俩儿是不是长得像,在大老爷这里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小姐说像,那就是像。二小姐是他的未来媳妇儿,许方回是他什么人外面那狗东西就更不用提了,他不向着他未来媳妇儿,他向着谁 赵大老爷他就是这么的有原则 钱堂没见过许方回,听了江明月和赵凌云的话,钱五少爷跑着出门去了,那傻大个还有可能是许家人可不能让傻大个死了,要留活口啊 许狄正脑子乱哄哄地,假设着他身份败露的结果呢,钱堂出来,让四个英国公府的家丁捏开许狄的嘴,五少爷亲自动手,把一碗可以药牛的麻沸散,全给许狄灌下去了。 许侍卫长也就撑了能有三秒钟吧,两眼一翻,这位就倒地了。 林副将惊道“五少爷,您这是” 钱堂“麻沸散,不把他药倒了,他畏罪自杀了怎么办” 林副将 不至于吧啊 “押他回去吧,”钱堂说“回头我去九门提督府一趟。” 林副将“不是二小姐要告他吗” 钱堂嫌弃道“他也配狗一样的东西。” 林副将带着他的手下们,押着涂山王府的人走了,他走还不行吗 钱堂看着这一行人走远了,才回到医馆里,这时赵凌云和江明月已经到隔间看阿岁了。 赵凌云前脚进医馆,阿年其实后脚就跟进来了,看大堂里不需要他帮忙,阿年就溜进了隔间。 “门口不是有人守着的吗”赵凌云拍一下阿年的脑袋,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阿年“我说阿岁是我弟。” 江明月跟在赵凌云的身后,看见活着的阿年,江二小姐的眼眶就是一热,这是活着的阿年啊 “二小姐,”赵凌云这时跟江明月介绍道“床上的这个小孩儿叫阿岁,站着的这个叫阿年,这俩小孩儿是双生子,你瞧,模样长得一样。” 江屿这时道“你进宫一趟,怎么还带出一个人来照你这么说,阿岁也是宫里的人了” 赵凌云“呃。” 江屿又看着阿岁,说“宫里的人怎么会受箭伤的” 阿年和阿岁被江大少问得紧张起来,这位少爷看起来,很不喜欢他们的样子啊。 “怎么回事”江屿又问赵凌云。 “是,是宫里的,”赵凌云说“阿岁受伤,是被福王害的,阿年挨打,也是被福王害的,我是看不过去,才把这哥俩都带出来了。” 江明月“” 大老爷你平日里,就是这么跟福王相处的吗有什么事,你都往福王头上推 “是吧”赵凌云看着阿年。 阿年迟疑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要不是福王非拉着我去涂山王府,”赵凌云撸了袖子,让江明月看他手臂上的伤,说“我也不至于在涂山王府挨一顿打。” 江明月“疼吗” “不疼,”赵凌云马上就道“二小姐我跟你说,昨天要不是有我在,有我豁出命去护着福王,那王爷就完了,他能被假仙儿打死。” 江明月“” 昨天晚上,明明是王爷在揍人,大老爷你在挨打啊。 江屿不相信道“假仙儿敢这么干” 赵凌云“屿哥儿,昨晚上涂山王府那场架,你是没瞧见,那打的最后都分不出谁是谁来了,我们跟涂山王府的人打到人脑子打成狗脑子。假仙儿弄死了王爷,说是误杀,咱们啊,都没处说理去。” 阿岁瞪着大眼睛看着赵凌云,昨天晚上好像也没这么激烈吧。 “也就是有我在,”赵凌云叹一口气,语气颇为沧桑地道“但凡我本事差点,昨天晚上涂山王府的事,就没法善了了。” 江明月好几个词在嘴边换来换去,终于说出口的是“辛苦大老爷了。” 赵凌云忙就义正词严道“不辛苦,不辛苦,我这是能者多劳么,哈哈哈哈。” 葫芦缩在墙根儿不敢吱声,葫芦就担心他家主子这会儿把牛皮吹上天了,日后这牛皮兜不住了,他家大老爷该怎么办哟。。 103 赵大老爷的泼屎论 钱堂进了隔间就听见赵凌云在吹牛,钱五少爷忍住要了怼赵凌云的心,当着江二小姐的面,他还是给赵大这货留点面子吧g。 “怎么样啊”赵凌云瞧见钱堂后就问“你出去干什么了” “把麻沸散给傻大个灌下去了,”说话的工夫,钱堂把阿年和阿岁都打量了一下,刚要问这两小孩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就听孙大夫说话了。 “哪里来的麻沸散”一直没说话的孙大夫,突然就急声问道。 赵凌云“就外头大堂里放着的那碗啊。” 孙大夫的表情当即就变了。 “怎么地”赵凌云忙问“那个不是麻沸散,那是碗毒药” “不会吧”钱堂叫了起来。 “那是底汤,得稀释后服用啊,”孙大夫看着钱堂“五少爷,您用去了多少” 钱堂“呃。” 赵凌云“他虎了吧叽的一个人,孙先生你还不知道他他指定一碗灌下去了啊,这怎么,会死人” 孙大夫“这,这老朽没有遇过此事。” “走的时候,那狗东西还活着吗”赵凌云问钱堂。 钱堂“活着啊。” “那你还待这里干什么”赵凌云说“赶紧回家找你家老头子去啊,趁着那狗东西还没死。” 孙大夫都没听明白,英国公府是怎么掺和进来的 “赵大,”钱堂看着赵凌云问“你说许家勾搭涂山王府是要什么因为我得罪了假仙儿,我老子在西南把他们家欺负的太狠,所以这两家要合伙对付我们家了” 江明月“” 五少爷你为什么会认为,赵凌霄只是想对付你家呢往大了想啊,别小看了赵凌霄啊 赵凌云认真道“你爹是不是弄死许家什么人了我怎么觉着这仇结大了呢” 江明月“” 那就这样吧,就只当是涂山王府和镇西节度府,要联手对付英国公府吧。 钱堂匆匆冲江明月抱了抱拳,他要走了。 “你知道回家怎么说”赵凌云又操心了一句,扭头他就又跟江明月解释了一句“钱五就是个傻子,我怕他说不明白话。” 钱堂又站了下来,说“就说假仙儿和许文洋要害我家啊。” 赵凌云问“你有证据” 姓许的要害你家,这个说出去旁人信,横竖你们两家已经结仇了,可你现在说涂山王府跟你们钱家也结仇了,谁信 “你啊,”赵凌云一直就觉着,自己身边一帮蠢货,害他天天要操心,“你回去后就跟你家老头子说,赵假仙儿派人去见许家的老大了,那个人长得还挺像许家老大的。” 钱堂“要这样” 江明月小声道“那人是涂山王世子身边的侍卫长,武艺高强,很得世子重用,哦,他善使双戟。” 钱五少爷茫然道“使双戟,这里头有说法” 这个赵凌云也不知道了,两个人一起看着江明月。 江明月抿一抿嘴,“我只是听说啊,西南许家是弃武从文的,他们家老祖宗成名的绝学就是使的一手,出神入化的双戟。” “还有这种事”赵凌云和钱堂一起惊叹道。 这西南许家哦,吹的就是他们文御武,在几方节度使中是独一份。怎么和着吹了半天的牛皮,这家以前也是武人啊 江明月“这事儿如今提的人不多,没事儿谁愿意惹堂堂节度使大人不高兴呢” “行了,”赵凌云一拍钱堂的肩膀,“你回家就跟老头子说,赵假仙儿身边的那个侍卫长,是使双戟的” 钱堂琢磨琢磨,“可天下间使双戟的人,也不光是许家的祖宗吧” 总不能出个会使双戟的人,就说他是西南许家的人啊。 “五少爷说的是,”江明月心平气和的,“可几样事加在一块儿,就太巧了。” “对,”赵凌云说“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你听二小姐的,回家后你就这么说。” “五少爷动作得快些,”江明月说“万一涂山王世子将人救走了,那就什么都迟了。” 江二小姐这么一说,钱五少爷有紧迫感了,对啊,他得赶在赵凌霄救人之前,把这事跟他家老头子说了。 “唉,”江明月又轻轻叹一口气,“世子也未必救人。” 钱堂“啊” “你个蠢货,”赵凌云就恨铁不成钢道“赵假仙儿不会杀人灭口” 钱堂不琢磨了,五少爷抬腿就走,他得赶紧回家。 看着钱堂走了,江明月才又跟赵凌云说“我只是一说啊,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害,”赵凌云不以为意道“真不真假不假的,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能扒一次假仙儿的皮了。” 就冲圣上有要杀假仙儿的心,赵凌云就不相信,圣上不抓着这次的事,再让假仙儿倒霉一回。 “他敢让你不安稳,”赵凌云跟江明月说“那咱们就让他也不安稳,一个城里待着,与其让他成天没事折腾咱们,那不如咱们去折腾他在被泼屎之前,咱们先把屎泼出去” 孙大夫“”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看看赵凌云,再看着亭亭玉立的江二小姐,孙大夫突然就觉着,冲二位这么一唱一和的劲头儿,这二位以后要成了一家人,这怕是很难求个安稳吧 “谁跟你是咱们”一直乖乖站旁边,没插话的江屿这会儿不乐意了,“赵大,圣上赐婚的圣旨下了吗” 未来小舅子的一句问话,让赵凌云打了一个激灵,对了,他忙活一晚上带一早晨没合眼,结果呢结果他最想要的赐婚圣旨,圣上他没有下 江明月“可以再等等。” “咳嗯,”赵凌云咳一声,表情严肃道“说起来,假仙儿跟许家的事,我,我得进宫去跟圣上说一声,这事我不能让圣上被蒙在鼓里,对吧” 孙大夫“那你又要进宫去” “忠臣就是我这样的不辞劳苦,”赵凌云给自己贴金,“孙先生,我这一天天的,为国为民操老多的心了。” 孙大夫“” 这话实在接不上。 “我再顺便问问圣上赐婚的事,”赵凌云又看着江明月说。 孙大夫都没眼看这人了,忠臣什么的都是放屁,这才是你想干的事吧。。 104 江二小姐是个好人 “葫芦,我葫芦呢”赵凌云找葫芦g。 葫芦举手,他贴墙角站着呢。 “你站那儿干什么”赵凌云喊“过来。” 葫芦被赵凌云喊得挺委屈,刚才竹床跟前有他站的地方颠颠地跑到竹床前,葫芦眨着眼看着赵凌云。 “你在这里守着这哥俩,”赵凌云交待葫芦,一边拍一下阿年的脑袋。 葫芦看看阿岁,被涂山王府的人闹过一场后,葫芦这会儿只想回家,涂山王府的人总不至于,再跑到他们越国公府闹事吧可阿岁现在 “唉,”葫芦叹气。 “你叹气做什么”赵凌云问。 “小的知道了,”葫芦耷拉着脑袋应声道“主子你要早点过来啊。” “怕死的货,”赵凌云骂了一句。 葫芦瘪嘴。 江明月就说“还是葫芦叫来的救兵呢,我们要谢谢葫芦。” 听江明月说谢谢,葫芦嘴里说着不敢不敢,但他的心情突然就变好了,他真的是做了事的哎葫芦一下子腰板都挺直了,要不是在主子跟前,他不能太得瑟,不然葫芦非得跟赵凌云掰扯一句,你瞧,二小姐觉得我功劳大 赵凌云不予余力地拆葫芦的台,赵大老爷说“二小姐真当这小子是去搬救兵了他只是怕挨打,这小子可怂可怂了。” 葫芦“” 主子,是谁告诉你医馆出事的你摸着你的良心说 江屿这时道“二姐,赵大这话没说错,葫芦是个怂货。” 江明月摇一下头,说“葫芦是个好的。” 葫芦顿时就生出一个念头,江二小姐是这个世上最懂他的人了 “行吧,他是个好的,”赵凌云认了,二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那二小姐你们接下来” “我送我二姐回家啊,”江屿说“我二姐哪能老待在医馆里” “哦哦,对,”想着江屿说的没错,赵凌云就忙道“二小姐你先回家去,有消息我让葫芦去府上告诉你。” 江明月冲赵凌云点点头。 江屿指一指阿年和阿岁,问赵凌云“那他们呢我带回家,还是你带回家去” 这俩是刺客营养出来的刺客赵凌云哪敢让这二位去安远侯府这俩小孩是个什么脾性,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我带回家去,”赵凌云说“他们以后就跟着我了。” 阿年听赵凌云这么一说,动作并不明显得松了一口气,大老爷真的不会不要他们了。 江屿是真准备带阿年和阿岁回家去的,他们安远侯府多养两个小孩,又不是养不起的。但听赵凌云这么说了,这事在江屿这儿也就没有下文了,愿意养,跟一定要养,这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阿岁就看着江明月,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能出声。 “你要好好养伤啊,”江明月微微弯了腰,跟阿岁说“嗯,我们还会见面的。” “对对对,”赵凌云乐了,跟阿岁说“以后二小姐会是你主母。” “瞎说什么,”江屿沉了脸,开始催江明月回家了,他看不得赵大这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我去宫里,”赵凌云这时又有了紧迫感,他得快点去跟圣上讨赐婚的圣旨去 赵大老爷快步出了隔间,走过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大堂,正要出医馆大门的时候,江屿从隔间里追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小食盒。 赵凌云“怎么” 江屿板着脸,将食盒往赵凌云的怀里一扔,说“早饭。” 赵凌云接住了食盒后,就改捧着了,跟江屿说“你知道我还没用早饭呢” 江屿一脸赵凌云欠他钱的表情,“有吃就吃吧,怎么废话这么多呢” “嗯,”赵凌云看着手里的食盒,喜笑颜开,说“这下我就知道了,这是你姐让你拿给我的,我就说么,你个犊子怎么可能拿早饭给我。” 江大少转身就走了,他实在不想跟赵大这个王八蛋说话,他二姐都没问他有没有用过早饭 赵凌云捧着食盒上了马,看一眼又站医馆大门口了的手下们,想炫耀一句,这是二小姐送我的早饭吧,赵大老爷又顾忌着男女大防之事,叹一口气,大老爷催马走了。 “主子刚才是想说什么吗”有越国公府的人问。 “这谁知道,”有人回这位“不过主子看着很高兴。” 大家伙儿面面相觑,都不太明白,涂山王府这都要盯上他们了,他们大老爷怎么还能高兴的,一帮人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医馆里,阿年跪在了江明月和江屿的跟前,认认真真给姐弟俩磕了三个头,谢谢安远侯府拿药救了他弟弟。 “快起来,”江明月让阿年起来。 阿年认真道“二小姐,以后奴,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这话,前世里,阿年也跟江明月说过。江明月弯腰虚扶了阿年一把,说“好啊,但想要报答我,你得先长大才行。” 阿年想说,我现在就很有本事,我打架很厉害。 “大人比小孩子力气大,”江明月这时又说“阿年你要快快长大啊,嗯,阿岁也是。” “这倒是,”王顺子这时插话道“大人比小孩子能干活多了,光力气就不一样。” 被二位这么一说,阿年就没话可说了,他要怎么证明他比大人力气大,比大人能干他跑出去,现杀一个人给江二小姐看阿年下意识地就认为,这样他会把二小姐给吓着的。 ”嗯,好,好吧,”阿年只得答应江明月说。 江明月又看床上躺着的阿岁。 阿岁眼眸垂着,也低低地嗯了一声。 “葫芦,”江明月又跟葫芦说“你得给他们弄点吃的,哦对了,你也饿着了吧去多弄点吃的,让大家伙儿把早饭都吃了。” 说着话,江明月就看了王顺子一眼。 这王顺子有什么不明白的,王大管家当即就拿了钱给葫芦。 葫芦忙就说不要,结果被江屿拍了几巴掌后,葫芦把钱收下了。嘴里谢江明月的同时,葫芦心里对江明月的好感就更甚了,二小姐真的是一个好人,二小姐人太好了。。 105 是女儿随了父亲 医馆大门外看热闹的人群,林副将一队人来的时候,怕官兵的一批人走了,等钱五少爷带着好些人,手里都提着大棒子,气势汹汹跑来的时候,发现这搞不好要闹出人命来了,围观的人基本就都被吓跑了g。 江明月跟在江屿身后走出医馆大门的时候,医馆外就只剩下被赵凌云留下来的,越国公府的人了。 “一会儿都跟着葫芦去吃早饭,”江屿说。 葫芦跟在后面说“是二小姐赏的” 越国公府一行人就马上乐呵呵的了,一起齐声谢江明月,场面显得很是热烈。这要是涂山王府的人还在,看见这帮人咧着大嘴,笑呵呵的模样,一定会怀疑眼睛,跟他们对上的时候,这帮货可是凶神恶煞,只恨不得张嘴咬死他们的。 “辛苦诸位了,”江明月声带笑意地说。 “不辛苦,二小姐,小的只是动了动嘴,”有越国公府的人接了江明月的话。 于是现场就又是一阵笑声响起,气氛持续热烈中。 安远侯的人都板着个脸,身为真正的铁汉子,他们是无法理解越国公府这帮货的,拳头不硬,胆子不大,只会张嘴骂街,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低头上轿之前,江明月又看了一眼身遭,随即她看见在街对面站着的一个年轻汉子了。这汉子相貌普通,毫不起眼,一身麻衣短打,赤脚穿着双草鞋,看着就是个进城做短工赚钱的苦力。 这人江明月认识,刺客营的人,不是跟着她去涂山王府的,而是在涂山王父子反了之后,这位被赵凌霄从军中揪出来,听说是当众行刑,鞭打至死的。上辈子,江明月与这位只见过一面,就是她坐在囚车里,出涂山城门时,抬头看见这人的尸体挂在城楼之上。 容貌普通的人不容易被人记住,但这人的尸体给江明月留下的印象太深,身上都被鞭子抽烂糊了,这人的脸却没受伤,脸上的神情也很平静,不似一般受刑而死的人那般,面容扭曲,神情痛苦。 “二姐”见江明月站在轿前不上轿,江屿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江明月低头上了轿。 她就说,圣上怎么可能不派人来盯着这里。 “有事你就派人来告诉我,”江屿上马前,特意又叮嘱了葫芦一声。 “哎,大少爷您放心,小的记下了,”葫芦满口答应。 “走,”江屿上了马,跟府里人喊了一声。 “走,回府,”王顺子跟在江屿身后也喊了一声。 轿子被抬起往前走时,江明月撩了轿窗帘,又往街对面看了一眼,方才的那个年轻汉子已经不见了。 “二姐,”江屿走在路上,隔着轿窗问江明月“赵大这一次入宫,他能把圣旨求下来吗” 江明月坐在轿里没答话,这她哪儿知道啊。 “大少爷,大少爷哎,”王顺子就连忙喊江屿。 江大少扭头看,很不耐烦地问了句“干嘛” “这在大街上呢,”王顺子就小声说“您有话,回府再与二小姐说吧。” 哪有当弟弟的走大街上,跟姐姐讨论婚事的 江屿恨恨地嘀咕了一句“规矩真多,麻烦” “二姐,你看见了吗”江屿就又跟江明月说“赵大的人都不能打,除了嗓门大,那帮人屁本事没有。” 王顺子脸上有些发烫,大少爷哟,您说这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您自个儿呢您也不能打啊 江明月在轿中笑了一声,说“屿哥儿你日后要好生习武了,读书你不怎么喜欢,那就练武吧。” 江屿的脸一耷拉,练武是要吃苦头的啊 “以后啊,”江明月又叹一口气,说“屿哥儿你有出息了,我这个姐姐才能沾你的光啊。” 王顺子嘴角抽抽着,就冲他们二小姐抡椅子那一下子,二小姐还用得着指望,日后大少爷给她撑腰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侯爷的力气也大,一拳头出去能打死老牛的那种,如今看来,是二小姐随了侯爷啊 竟然是女儿随了老子 王顺子整个人都不太好,也不是说这样不好,可两位少爷里,至少也有一位随了侯爷的力气啊,总不能指望二小姐以后上阵杀敌去吧 老天爷在这事儿上,是怎么想的 “二姐,你刚才给了葫芦多少钱”江屿这时又在跟江明月说话,练武这茬儿就跳过去吧。 江明月“不知道啊,是大管家给的。” 江屿“赵大有给葫芦钱,赵大这人最不差的就是钱了。” “嗯,回府后我也给你钱,让你也不差钱,”江明月就说。 “真的”江屿眼睛发亮了。 江大少缺钱是真的缺,老太太在钱上,将他和江岘管得很死,每月零用给的少不说,就这一两二两银子,到了月底,怎么花的,哥俩还得给老太太报账。 “咳咳,”王顺子就咳嗽。 这一回连宝树都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他主子了,二小姐的钱您敢要,回头老太太不捶您 江屿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他哪能要他二姐的钱啊,大姐生意做得风声水起的,那么有钱呢,他都没要过大姐一个铜板 “以后有我呢,”江屿跟江明月说“二姐你要缺钱,你就跟我说,赵大要是靠不住,你还有我这个弟弟呢。” 江明月在轿中抿嘴笑着,说“那屿哥儿你要好好练武啊。” 江屿“” 捞钱跟练武之间,是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二姐,容我提醒你一句啊,”催马几乎贴着轿子了,江屿小声跟轿里的江明月说“赵大这人不会武” 江明月“” 说着你的事,为什么你一定要往赵凌云那里扯 “都动刀了”这会儿已经进宫的赵凌云,在跟陈尽忠惊道“圣上这是跟王爷动武了啊。” 陈尽忠“是剑,天子剑” “哦哦,”赵凌云说“这个不重要,那王爷被圣上砍了几刀啊” 赵凌晨这货还活着吧是吧 是剑陈公公都说累了,也开始怀疑,他指望这位去宽宽圣上的心,是不是他想多了 “那圣上现在还好吧”赵凌云又在问了,圣上被福王气得都动刀了,都这样了,圣上还愿意见他,这是不是说明,这会儿圣上的气已经消了。。 106 能娶二小姐为妻,是臣的福气 “对了,赵凌霄呢圣上没宣他入宫”赵凌云又问赵凌霄,一点也没有臣子不可打听君王事的自觉g。 陈尽忠也没有像对着其他朝臣那样,收了好处他都不说实话,陈公公小声跟赵凌云说“宣了,圣上安慰世子爷几句,就让世子爷回去了。” 赵凌云“还安慰他” 赵大老爷惊了,对着亲儿子要打要杀的,对着赵假仙儿就是安慰圣上你要这么喜欢赵凌霄,那你还要杀他干什么玩儿吗 陈尽忠说“涂山王妃和世子爷都受伤了。” 赵凌云“那王爷屁股还烂了呢。” 陈公公只得又说了一句“这不一样。” 赵凌云“呵呵,我还被打了呢,圣上也没安慰我啊。” 真当挨打好受他身上这会儿一定已经紫了 陈尽忠看赵凌云一眼,最终还是选择闭上了嘴,圣上都要气死了,还安慰你 东盛帝这会儿已经回寝殿躺下了,赵凌云进来,见朝臣时绝不会躺着的皇帝陛下,只是冲赵凌云招了一下手,自己还是躺着没动。 伺候在床榻前的小太监,端着个金托盘往外走。这小太监路过赵凌云身边的时候,赵凌云抻头往托盘看上一眼,托盘上的玉碗里,淡褐色的汤药还剩了一小半。 “圣上您服药了”赵凌云到了床榻就问。 东盛帝看赵凌云一眼。 “哦,臣赵凌云见过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赵凌云跪下给东盛帝行礼。 东盛帝手往上抬一下,道“你怎么又来了” 这要是一般正常人,见到皇帝陛下都病了,一定会先说请圣上保重龙体这样的话,可赵凌云不这样,听见东盛帝问,这位开口就道“哦,圣上,臣就是想来问问,您什么时候下旨给臣赐婚,这都两天了啊。” 东盛帝“” 这要他怎么说呢跟这样的货生气不值当,但这货活着就是为了气他的。他以为这货是知道了,是他派刺客去杀赵凌霄的事后,之前在宫里没细想,所以就胡说八道了一通,现在这货认真想过了,觉得事不对,才又跑回来问他的,结果他还是高看这蠢货了。 “圣上,臣都打光棍二十年了,”赵凌云开始跟东盛帝诉苦了,“您别在婚事上拖臣了啊,臣就想快” 东盛帝“你想快什么朕今天下旨,你明天就能成婚了” 赵凌云一愣。 东盛帝看着赵凌云长大的,见这位直愣着眼呆那儿了,东盛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蠢货还真想着,今天他下旨,明天江明月就能嫁他了。 “蠢东西,”东盛帝骂。 “那那,”赵凌云说“那您也先把圣旨下了,让臣安心啊。” 东盛帝这一回盯着赵凌云的时间有点长,从昨天到今天出了这些个事,这位的心思还是在要娶江明月这事上,这让他该说这蠢货什么好呢 看看左右低头站着的太监宫人们,赵凌云压低了声音,跟东盛帝说“圣上您还不知道吧赵凌霄派人去医馆堵二小姐去了” 东盛帝 赵凌云“圣上,臣现在怀疑假仙儿说他喜欢魏氏女那话,是他在哄您呢,他其实喜欢二小姐,您瞧现在他对二小姐死缠烂打的劲儿。” 东盛帝 赵凌云“啧,可惜二小姐识人呢,二小姐看不上他,二小姐就觉着臣好” 东盛帝“” 他要是不知道实情,他就真信了这蠢货的邪了 “赵凌霄的人去医馆,怕是去抓刺客的吧”东盛帝问。 赵凌云“啥刺客啊,圣上,那小孩儿叫阿岁。” 叫阿岁,那小孩就不是刺客了东盛帝搞不懂赵凌云的脑子在想什么。 “抓阿岁什么时候不能抓”赵凌云还在唠叨,“他一定得二小姐前脚进医馆,他的人后脚就跟进去他这就是死缠烂打” 东盛帝“江氏女为什么要去医馆” “她以为受伤的是臣啊,”赵凌云马上又吹了起来,“听说臣要拿花露生肌丸救命,二小姐都吓坏了,她不亲眼看见臣平安,她不放心啊。” 东盛帝觉着,凭着江明月的脾性还不至如此。 赵凌云“臣想早点成亲,这样二小姐就能天天看见臣了” 东盛帝“你说你自己,别扯江氏女。” “嗯”赵凌云“要不是担心臣,二小姐怎会去医馆呢她一定是担心臣啊。” 她是去看阿岁的 东盛帝叹一口气,“是江屿回去拿药的吧他知道受伤的不是你,那江氏女怎会是为了你去的医馆” 赵凌云一点不心虚,“哦,那就是二小姐担心我着急,救不了阿岁,臣不得急死” 话原来还是可以这样讲的,东盛帝看着赵凌云。 “圣上,您就下旨吧,”赵凌云还是盯着东盛帝下旨。 东盛帝“明天吧。” 赵凌云“您现在又没事要做。” 东盛帝气乐了,“朕没事做,朕就得给你赐婚” “唉,”赵凌云哭丧了脸,“臣都打二十年光棍了。” 东盛帝“你滚吧。” 赵凌云硬着头皮,“臣不滚,臣要娶媳妇” 东盛帝把脸一沉,“除了娶媳妇,你脑子里还有其他的事了吗” 赵凌云惊奇道“圣上要让臣领差事吗” 臣敢接,就怕圣上您不敢给啊。 东盛帝沉默了,这蠢货能办什么差 “下个旨吧,臣进宫一趟不容易,”赵凌云说。 东盛帝问“朕什么时候不让你入宫的” 赵凌云小声嘀咕一句“刚才您还让臣滚蛋呢。” 东盛帝看着明黄的帐顶,突然问赵凌云一句“你就这么喜欢江氏女” 赵凌云马上就道“喜欢啊。” 那是你没见着江明月提刀杀人的模样,哦,不对,东盛帝很同情地扭头看了赵凌云一眼,这蠢货昨晚上见到了,只是这蠢货没把人认出来。 “行,”东盛帝道“朕给你下旨。” “臣谢圣上”赵凌云跪下来就给东盛帝磕头。 东盛帝坐起身,说“这个媳妇儿是你自己求的,以后不管怎样,你都自己受着了。” “能娶二小姐为妻,是臣的福气,”赵凌云笑得眉眼间具是喜色,“臣之前婚事不顺,应该是就老天爷为了让臣遇着她。”。。 107 两姓结亲,一堂缔约 东盛帝真就当着赵凌云的面,让人拟旨g。今天当值的翰林学士,是去年的探花郎江临,江临是可以妙笔生花的人物,只可惜赵凌云这人不懂欣赏,甚至于他还嫌江翰林拟得旨太啰嗦。 什么两姓结亲,一堂缔约,什么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这些的,你写这些干嘛你直接写男婚女嫁不就完了一道圣旨,几百个字下来了,正事一个字没提到,你们翰林平日里也是这么拟圣旨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东盛帝问“你不满意江少郎写的” 赵凌云“满,满意。” 东盛帝“朕看着不像。” 你这苦着一张脸,冲着江翰林摇头又叹气的,这表情,你叫它满意 赵凌云说“要是简短点就好了,臣倒是不怕,二小姐跪着接旨,这么长的旨,二小姐得跪到什么时候” 江临这旨拟不下去了,还有人嫌圣旨长的你心疼江二小姐,你就置疑本翰林的文章 “江大人你别停笔啊,”赵凌云不看江临脸色的,见江临停笔不写了,大老爷就急了,他求个旨怎么就这么难 “继续写,”东盛帝跟江临道“你不要理他,他有脑疾。” 江临拿着笔的手一抖,这还真是一个,不跟赵西楼计较的好理由。 赵凌云站一旁没吭声,他不说话了,还不行吗 江临拟好旨,给东盛帝看过点头后,江探花才又代写圣旨,写好了圣旨,江探花就请退,一句恭喜赵凌云的话都没说。 这个净得罪人的货啊,东盛帝看着赵凌云摇一下头。 “您别摇头啊,”赵凌云这才又开口道“臣好不容易才娶上了媳妇。” 东盛帝“你滚吧,一会儿朕让陈尽忠去传旨。” 求到圣旨了,赵凌云心里美滋滋,答应了东盛帝一声就要滚蛋,走到殿门前了,大老爷才又想起医馆的事来。 “怎么又回来了”被赵凌云拿赐婚的事儿一搅和,东盛帝这会儿气头已经过去了,看见赵凌云又跑回来了,东盛帝很不耐烦,这蠢货是不怕他了,还是怎么着 “圣上,有件事,臣得跟你禀报,”赵凌云压低了声音跟东盛帝道。 东盛帝“什么事要是跟赵凌晨有关,你就不必说了,你不用为他求情。” 赵凌云“” 我为什么要为赵凌晨那个二傻子求情圣上您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吗 “圣上,事情是这样的,西南的那个许家,就是那个许文洋,您知道吧”赵凌云问东盛帝。 东盛帝听着这话都新鲜,一方的封疆大吏,他怎么会不认识 赵凌云这时自问自答“哦,他是您的臣子,您当然认识他。” 东盛帝“你还是滚吧。” “许文洋让他的一个儿子去给赵凌霄当了奴才,”赵凌云语速飞快地说了一句,这句完了,大老爷才又觉着,自己就这么给许文洋泼屎,东盛帝应该不会信,于是大老爷就又找补了一句“哦,是不是儿子这个不确定,但肯定是他许家人,这个是一定的。” 西南许家跟涂山王府私下有来往这事,东盛帝是知道的,但许文洋的儿子给赵凌霄做奴才是他听错了,还是许文洋这厮疯了 “许方回,就是许文洋家的老大,他送他妹子进京完婚,头天许方回刚入京,第二天赵凌霄就派这个狗东西去见他了,”赵凌云说着话,双手舞棍子似的挥了一下,跟东盛帝说“那狗东西是用双戟的,圣上,臣可不是不盼好,专盼坏的啊,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哦还有,那狗东西他就姓许” 东盛帝“他姓许,名呢” 赵凌云“名字许,许狗” 东盛帝“” 好容易,皇帝陛下才忍住了想让赵凌云滚蛋的心思。 “害,”赵凌云说“管他叫什么名呢,圣上,他被乔镇的人抓去九门提督府了,二小姐告的他。” 东盛帝“哦江氏女告他什么” 赵凌云“他一个奴才在二小姐面前耀武扬威的,还不能告他了这狗东西就是欠打啊。” 东盛帝“江氏女受伤了” “这不至于,”赵凌云摇摇头。 东盛帝笑了一声,道“又是你英勇无敌,把江氏女给救了” 赵凌云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说“圣上英明” 东盛帝就说“两个时辰之前,你刚跟朕说你没有本事。” 赵凌云马上就道“啊臣怎会这么说自己” 东盛帝就看着面前这蠢货。 赵凌云这会儿也想起来,自己大清早那会儿在东盛帝跟前说过什么了,“那臣打不了赵凌霄,臣还打不了许家的那个狗东西吗” “行了,朕知道了,你可以滚了,”东盛帝让赵凌云滚蛋了。 “圣上,您可得快点派人去审那狗东西啊,”赵凌云则说“不然赵凌霄抢先下手,他要杀人灭口怎么办许方回也有可能会动手的。” 东盛帝说“朕用你教朕做事” “臣这不是还担心钱五么,”赵凌云又把话往钱堂身上扯了。 东盛帝皱一皱眉头,道“钱五有这里面还有他的事” 钱堂其人,东盛帝没有见过,不过这是钱坤的同母弟弟,东盛帝对这个小纨绔还是有所耳闻的,“他跟着你去医馆了”东盛帝问。 “圣上,钱堂他爹在西南啊,”赵凌云看着有些着急了,“许文洋要是跟赵凌霄联手对付钱大将军,那钱大将军能扛得住” “滚”东盛帝冲赵凌云喝了一声,他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听这个货说蠢话 打量一眼东盛帝的脸色,赵凌云麻利地滚了,再不滚,他怕圣上会跟他动刀动枪了。圣旨他求到了,至于圣上会不会收拾赵凌霄,那赵大老爷就不强求了,跟娶江明月比起来,赵凌霄那真的就不值一提了。 不多一会儿,陈尽忠哈着腰,小快步地进了寝殿,跟东盛帝禀道“圣上,大老爷走了。” 东盛帝“不提他。” 陈尽忠忙就道“圣上,奴才派去仁心医馆的人回来了,刺客营的大统领也带了一个手下,想求见您。” 东盛帝“让他们一起进来。” 刺客营的那个应该也是去仁心医馆的,医馆那头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两人对一对话,东盛帝就可以知道详情了。。。 108 开心的哥哥,不开心的弟弟 陈尽忠手下的太监,刺客营的年轻刺客,两个人跪在地上,将自己看到的,打听到的事跟东盛帝说了一遍g。医馆里是怎么打的,赵大老爷到底有没有勇救佳人,两个人说法各异,甚至于林副将和钱堂到医馆的时间,这二位的说法都不一样。但有一点,是钱堂给许狄灌的药,这事是两人都亲眼看见的,所以在这事上,两个人说法一致。 东盛帝挥一下手。 陈尽忠带着他的手下太监,忙就要行礼退下。这事儿,陈公公一听,他就知道这事要闹大,涂山王世子又要脱层皮了,至于西南许家,这家这一回搞不好得送几条人命出来了。 “圣上,”刺客营大统领这时跟东盛帝道“这奴才就是向晚。” 刚想磕头退下的陈尽忠,一听向晚这个名字,忙就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的年轻人。 大统领前年收了一个徒弟,名叫向晚,这事陈尽忠知道,可人他从来没见过,今天这人终于露面了,陈公公当然要仔细看看。 东盛帝也抬眼看向了向晚。 向晚,就是江明月在医馆外看见的那位,相貌是真的普通,脸上也无甚表情,看着就是个不起眼的人。 陈尽忠没想到,刺客营大统领收得唯一的一个徒弟,竟会是这样一个人,这也太普通了。 “钱堂之后去了哪里”东盛帝问向晚。 陈尽忠冲自己的手下招一招手,两个太监跪地上给东盛帝磕了头,就退下了。 “你下去吧,”站在寝殿大门外,陈尽忠让手下退下。 “公公,那个” “刺客营的人都是牲口,”陈尽忠看手下一眼,没让这太监把话说完,低声道“你离那群牲口远着些。” 太监被陈尽忠说得打了一个哆嗦。 “不行,你今天还不能回去歇着,”陈尽忠又道“你得跟咱家去越国公府和安远侯府传旨去。” 太监“圣上下旨赐婚了” “嗯,”陈尽忠点头。 太监这下子又高兴起来,传这种赐婚的圣旨,得到的赏钱会很多的。 陈尽忠也是这么想的,圣上要怎么收拾涂山王父子,怎么对西南许家下手,陈尽忠最多就是有点要看热闹的心思,其他的,别说插手了,插嘴,陈公公都不敢啊。所以去越国公府和安远侯府传旨,才是陈尽忠乐于去干的差事。 只是 半个时辰后,陈尽忠带着人站在越国公府的大门前,亲眼看见越国公府的一个管事的,从他身边狂奔出门而去,陈尽忠就又感觉不太好了。 “这是怎么了”陈尽忠问门子。 门子不认得陈尽忠,但来的是宫里人,门子能看得出来,于是这门子老实回陈尽忠的话道“我家老夫人病了。” 陈尽忠“什么病” 门子“不,不知道啊。” 陈尽忠说“去跟你家大老爷说,圣旨到了,让他出来接旨。” 门子忙就转身往府里跑,连滚带爬的,跑得一点都不利落。 “这不对劲啊,”几个太监都跟陈尽忠嘀咕。 不多时,赵凌云从后宅过来了,边走边系着衣带子,小厮冬瓜跟在他身边,手里捧着他家主子的帽子。 陈尽忠记得他在宫里看见赵凌云的时候,赵凌云脸上没伤,可这会儿赵大老爷脸上一个五指印,这是挨了谁的大耳括子了 “咳,”赵凌云看一眼陈尽忠,解释了一句“我撞墙了。” 陈尽忠和过来的太监,大内侍卫们“” 您这撞得哪堵墙,能把您的脸撞出个巴掌印子来大老爷您编胡话的时候,好歹动动脑子呢 “快,”赵凌云就催冬瓜,“香案呢快点把香案摆上啊。” 冬瓜一脸没睡醒的迷糊样儿,香案该怎么摆啊 曹嬷嬷这时带着人赶了来,也来不及跟赵凌云说话,曹嬷嬷亲自动手摆香案。 陈尽忠在一旁看着,他发现在前门庭院这儿忙活着的人里,没有郑氏和二房的人。 “大老爷,”陈尽忠走到赵凌云的跟前,说“老夫人和二老爷不出来” 领旨是要一家人一起出来领的,光你赵凌云一个人领可不行啊。 赵凌云“哦,我母亲听说圣上给我赐婚的圣旨就要下来了,她太高兴,就乐晕过去了。” 这话陈尽忠能信才怪打量着赵凌云的神情,陈公公说“那二老爷呢” “哦,我家老二多孝顺的一个人啊,”赵凌云说“他要割肉喂母呢,我拦不住,那就随他去吧。陈公公,领旨的时候见血不好吧” 陈尽忠“老夫人不是乐晕的吗” 这乐晕过去的人,要儿子割肉来救那这天下间的孝子们还活不活了 赵凌云一点都不心虚,道“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我家老二他不信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二,二老爷,”冬瓜这时喊了一嗓子。 众人一起往后望去,鼻青脸肿的二老爷赵安阳,从大照壁后面绕了出来。 陈尽忠“这是割肉” 赵凌云“哦,我拦他来着的,不小心就弄成这样了,我是好心。” 陈尽忠哎呀的感叹一声,说“您跟二老爷可真是兄友弟恭啊。” 赵凌云接了句“是啊,我这是长兄如父么,呵。” 陈尽忠嘴角一抽。 “陈公公,”赵安阳这时到了近前。 “二老爷,”陈尽忠如同没见着赵安阳脸上的伤一般,笑呵呵地冲赵安阳抱一抱拳。 赵安阳也没跟陈尽忠说什么,这太监是向着赵凌云的人,他说什么,在这太监这里,恐怕都只会被当成一个笑话。 曹嬷嬷这时摆好了香案。 “跪那儿去,”赵凌云把赵安阳往香案后头一推,说“你哭丧个脸给谁看” 赵安阳去香案后头跪着了。 陈尽忠说“那二夫人呢” 赵凌云“也乐晕了,陈公公你不用管她了。” 陈尽忠“” 这怎么,小郑氏是挨打被打晕的,还是被气晕的 “宣旨,快宣旨,”赵凌云就催陈尽忠,你就是来宣旨的,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陈尽忠干巴巴地宣了旨,把圣旨的最后一个字念完了,陈公公抬头再看香案后头的兄弟俩。赵凌云咧嘴笑得开心,赵安阳低着头,嘴巴抿成了一条线,整个人丧气到不行,看着像是要上刑场。 陈公公“” 这叫什么事哦。。 109 赵大老爷问,你也配? 赐婚的圣旨拿到手了,赵凌云笑得就更开心了,把手一挥,赵大老爷就说了一声“赏” 前院里,大房的人都欢天喜地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始恭喜他们大老爷g。 曹嬷嬷拿了单独一个荷包给陈尽忠,谢孙尽忠说“多谢陈公公。” 陈尽忠拿了荷包,捏上一把,心里就有数了,这次的赏钱很丰厚。冲着钱的份上,陈公公还是关心了赵凌云一句,他问曹嬷嬷说“大老爷没受什么委屈吧” 就一个人站在不远处,跟前门庭院里就差放鞭炮庆祝的氛围,格格不入的赵安阳猛地抬头,冷冷地看向陈尽忠,这死太监竟然还觉得赵凌云受了委屈 陈尽忠“大老爷脸上那个巴掌印,咱家可不信他是撞墙撞的。” 曹嬷嬷尴尬道“我们主子说是撞墙撞的” 陈尽忠“是啊,他亲口说的,这咱家不可能听错。” 曹嬷嬷看看还在捧着圣旨乐的赵凌云,叹一口气,曹嬷嬷说“其实也不是大事,就是我家主子昨晚上一夜未归,老夫人等他等得发急,说话重了些。” 陈尽忠懂了,什么说话重了些,应该就是郑氏夫人骂长子,然后长子不耐烦听,二儿子当孝子,帮着郑氏夫人说话,然后大儿子打二儿子,老娘再打大儿子,最后自己气晕过去了。 “原来如此,”陈尽忠冲曹嬷嬷点点头,想着赵凌云最多挨了一耳光,赵安阳的脸都暂时出不了门见人,大老爷不算是吃亏,陈尽忠觉得这事可以就这么算了。 “大老爷,”走到赵凌云跟前,陈尽忠笑着恭喜一句“咱家恭喜大老爷终于心想事成了。” “哈哈哈哈哈,好好,”赵凌云现在只会笑了。 “咱家要去安远侯府传旨了,”陈尽忠又说。 “哦哦,那陈公公你快去吧,”赵凌云说“等回头我成亲的时候,我请你喝喜酒。” “哟,那咱家就先行谢过大老爷了,”陈尽忠忙就笑道。 “不谢,你快去安远侯府吧,”赵凌云说“这天都快黑了。” 陈公公就“” 这才刚刚下午 陈尽忠被赵凌云催着走了,这位大总管跟赵凌云熟络,关系看着亲热,跟赵安阳就,反正陈公公没看过赵二老爷几眼。 站在大门前,看着陈尽忠骑马走没影了,赵凌云才喜滋滋地回府,心里考虑着,自己今天晚上是不是再去安远侯府一趟。可回到大门里,看见还在庭院当中的赵安阳,赵凌云的好心情就又消失了。 “你还不回房去,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赵凌云问。 赵安阳冷道“大哥,与阉人结交,会让人不齿的。” 赵凌云看了赵安阳一眼,“一天到晚净跟我说屁话,来来,人刚走,我让人给你备马,你追上去骂去。” 这你借赵二老爷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冬瓜,”赵凌云喊“去给我们二老爷备马。” “哎”冬瓜大声应一声,扭头就要往马厩跑。 曹嬷嬷一把拽住了冬瓜,憨货,你还真去 “不可理喻,”赵安阳甩一下袖子,转身就走。 “没胆子干的事,你就不要啰嗦,”赵凌云大声说“人家伺候圣上兢兢业业,为朝廷比你出力多。” 赵二老爷停了步,拿他跟一个太监比赵凌云这厮欺他太甚了 “还有,”赵凌云从来不怕把他这弟弟刺激疯的,继续大声道“人家陈公公也是读过书的,人家也就是没有考科举,他要真去考了,说不定比你这个考几回都中不了的人强。” 大老爷这话就更诛二老爷的心了,赵安阳转身怒视他的兄长,颤声道“太监如何能下场考卷” 赵凌云撇一撇嘴,老二可真是一个废物,吵架都不会吵,他这里说你不如陈尽忠呢,老二却跟他扯,太监不能科举这是什么样的天字号蠢蛋啊。 赵安阳“你怎能辱” “我就打你了,怎么了”赵凌云打断了赵安阳的话,道“我把话给你撂这儿了,你儿子读书,想要个单独的园子,你自己去想办法。爷要成婚了,这家里以后该怎么布置,得等二小姐过门后,由她来安排。” 曹嬷嬷也没跟陈尽忠完全说实话,这母子三人今天干的这场架,开始是因为大老爷夜不归宿,但之所以能打起来,那是因为小郑氏要单独划一个园子给赵绮读书。 这事吧,郑氏夫人一口就答应了,越国公府占地就占了整整一条街,这么大的一个国公府,划个园子给长孙读书,这能是多大的事 但这事偏偏今天吵架的时候,被郑氏夫人说出来了。老夫人是这么说的“给绮哥儿读书的园子,得离你这个大伯远些,省得你带坏了绮哥儿” 赵凌云听他老娘的话,都听愣住了。他要成亲了,以后越国公府的女主人,就是二小姐了,他这家二小姐都没看上一眼呢,二房就又要划走一个园子了 “要划哪个园子”赵凌云还是忍着气地问了一句。 结果老夫人说“我要把四宜园给绮哥儿。” 一听老夫人说四宜园,赵凌云就更是愣住了,这是他以前住的园子,祖母吴老太君病故后,他才搬到了北院住。四宜园一向都是越国公府长房长孙住的地方,现在给赵绮住了 注意,赵凌云是愣怔,他没生气,他要真在乎住哪个园子,那他就不可能因为郑氏夫人闹上几回,他就麻利地搬小北院住去了。真正让赵凌云生气的,是郑氏夫人接下来的话。 “你与江二小姐要成婚了,她一个武夫之女,能生出什么钟灵毓秀的孩子来”郑氏夫人对江明月的嫌弃那是溢于言表,“我啊,我就指望绮哥儿能争气了” 赵凌云炸了。 他还没成亲呢,他老娘就已经认定,他和江明月以后的小孩儿没出息了 “你还想要四宜园”赵凌云直接就冲着赵安阳去了,问话的同时,赵大老爷是挥拳就打,“你也配”。。 110 孽子与孝子 赵凌云这一次下手挺狠,两拳下去,赵安阳的脸上就见了血g。眼见着二儿子被大儿子打出血来了,郑氏夫人双眼一翻,人就晕了过去。至于小郑氏,这位是真被吓晕,还是装晕,除了小郑氏自己,就真没人知道了。 听见赵凌云又在跟自己说园子的事,赵安阳后退,离赵凌云指着自己的手指远了些,赵二老爷说“这是母亲的意思。” 赵凌云“你不提,母亲能想起来这档事儿她闲得慌” 赵安阳“我没提四宜园。” 所以这都是老娘的错了赵凌云突然就失去了跟赵安阳说话的兴趣,当他没看见,他们老娘说四宜园的时候,你们夫妻二人高兴的笑来着 赵凌云冲赵安阳冷笑了一声,扭头大老爷就往府里走了。 大房的人看见主子走了,忙都跟着跑了,留下赵安阳一人,站在前门庭院里。赵二老爷摸一下自己着火一般疼的脸,慢吞吞地往回走。 管事的这时请了大夫来,大夫下车,进了府,看见赵安阳,这老大夫就吓了一跳,赵二老爷这是被谁打了但随即,这位常给郑氏夫人看诊的宋大夫就明了了,二老爷这一定是被大老爷打了啊。 宋大夫给赵安阳行礼,赵安阳则冲宋大夫苦笑一声,道“劳烦先生去看看家母吧。” 宋大夫跟着赵安阳往后宅走,一边就小声问“老夫人今天是” 赵安阳“母亲今日生了一场气,是我兄弟二人没有照顾好她。” 就赵二老爷这么一句话,宋大夫就又明白了,在这世上能把郑氏夫人气晕过去的人,只有赵凌云啊。这不用问,赵大老爷今天又犯浑了。 宋大夫说“听闻二夫人也病了,那二夫人” 赵安阳小声道“她不大要紧,请先生务必尽心为家母看诊。” 宋大夫忙连声答应了赵安阳,同时心里也叹了一声,越国公府的二房夫妇俩是真的孝顺啊,什么事都先紧着老夫人来。至于那个祸头子,宋大夫估摸着,自己给老夫人看完诊离府了,他也见不着大老爷人的。 有小丫鬟站在游廊外头,看着二老爷带着宋大夫走出这条游廊了,这小丫鬟是拔腿就往北院跑。 曹嬷嬷总算劝住了,现在就要去安远侯的赵凌云,出了屋,就看见小丫鬟站在门外等她呢。 “芳草,”曹嬷嬷喊这小丫鬟。 芳草忙就将二老爷带宋大夫,去看老夫人的事说了。 曹嬷嬷就冷笑了,赵二老爷能不孝顺吗他们夫妇二人还没把越国公府占了呢,这俩的靠山老夫人怎么能死 赵凌云从屋里出来,看见曹嬷嬷沉着脸在冷笑,赵凌云就问“这是又怎么了” 芳草说“主子,二老爷领着宋大夫去看老夫人了。” 赵凌云“老二又在宋老头面前嚼舌根子,说我坏话了他怎么跟长舌妇一样” 曹嬷嬷打发芳草走,再下面的话,就不是芳草这小丫鬟能听的了。 芳草吐吐舌头,飞快地跑走了。 赵凌云“嬷嬷你得空教教芳草那丫头,我回回看见她,她都在撒欢跑,她这样以后能嫁得出去那家姑娘跟她似的,天天蹦蹦跳跳的” 曹嬷嬷说“主子你就别操心芳草了。” 芳草今年七岁,嫁人还要等好几年呢,有这工夫,主子您能不能操心操心你自个儿 “行行,我不操心,”见曹嬷嬷又有要跟自己念叨的架式了,赵凌云忙就说“我出去了。” 曹嬷嬷就追着赵凌云跑,“老夫人病了,主子您现在还要出门” 赵凌云“我不去安远侯府。” 曹嬷嬷“主子,老夫人她病了。” 老夫人那人,曹嬷嬷看不上,但装,主子你是不是也装一下不孝是个什么好名声吗 赵凌云“我是大夫我能管她的病” 曹嬷嬷“那您也得过去看看啊。” “别吧,”赵凌云说“我去了,她再晕一回怎么办” 曹嬷嬷“” 那您就不能看在老夫人晕过一回的份上,您稍微讨喜一点点吗 “走了,”赵凌云迈着大步走了,一边还不忘叮嘱曹嬷嬷一句“赏钱,嬷嬷你别忘了发下去,今天是老爷我的好日子。” 曹嬷嬷追不上赵凌云了,只得停下来,大声应了她家主子一声。 赵凌云出了府,冬瓜给他牵了马来,赵大老爷上了马,打马扬鞭地就往仁心医馆去了。不去安远侯府,他也得去仁心医馆啊,他还有一帮子人在医馆那儿呢。 正院里,郑氏夫人已经醒了,躺在黄花梨的拔步床上,老太太流眼泪,忍也忍不住的那种。 宋大夫就说“老夫人要放宽心的好。” 郑氏夫人就叹气。 赵安阳在一旁就劝“母亲,您要听宋先生的话啊。” 就在这个时候,前门那头传来了消息,大老爷带着人出门了。 自己这个母亲病在床上,还是被这个孽子气的,结果呢结果赵安阳跪在床前给她请罪,赵凌云这个孽子出门去了这个混账他走了 郑氏夫人眼泪刚止住,一听管事婆子的禀告,老夫人的眼泪是哗的一下,又流了出来。 赵安阳颇为尴尬地看了宋大夫一眼,低声道“先生把完脉了” 宋大夫忙点一下头,老夫人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一时怒急攻心,缓过来了人也就没事了。 “来人,”赵安阳道“送先生去厢房。” 大丫鬟秋纹忙上前一步,领着宋大夫去厢房开药方。 宋大夫刚走出屋,就听郑氏夫人在屋里大哭了起来。宋大夫轻摇一下头,这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没法儿多话啊。 “我当年就不该生他”郑氏夫人在屋里掩面哭道“我当年为什么要生他” “母亲,”赵安阳说“大哥也许是有急事。” “呸”郑氏夫人唾道“他一个混吃等死的人,他能有什么急事你不要为那孽障说话。” 赵安阳说“儿子求母亲莫要再生气了,气大伤身啊母亲” 郑氏夫人拍一拍赵安阳的手,哭道“为娘对不起你。” 为什么她这么好的儿子不是嫡长子偏偏那个不孝,忤逆的混账能投胎做了越国公府的嫡长郑氏夫人就抱怨老天爷,老天爷这是看不得她好啊。。 111 打成一团,哭成一团 郑氏夫人这里哭得伤心,对外也是说病了的小郑氏,却是满面怒容的站在屋中,要不是陪嫁丫鬟碧云拦着,小郑氏蓄了好几年的指甲,都差点被她自己掰断了g。 “他说绮哥儿不配住四宜园”小郑氏愤怒异常,这句话她已经翻来倒去地说了十几二十遍了。 她的绮哥儿不配,难道他赵凌云这个不学无术的混混配 碧云好说歹说地,劝着小郑氏坐下了,看着自家夫人气得脸都扭曲着,碧云心里哆嗦了一下。小郑氏对外一直就是柔柔弱弱,烧香拜佛,不与世人争的模样,连赵安阳这个枕边人,都十有八九不知道,他夫人其实是个争强好胜,想要什么就必须得到的性子。 “夫人,”碧云小声说“您消消气,这事啊,最后还得听老夫人的,大老爷别看闹得凶,哪回他跟老夫人闹,最后说话作数的不还是老夫人。” “不一样了,”小郑氏咬牙道。 碧云没听懂,说“不一样” 小郑氏“他要成亲了,他得为他的子女着想了。” 碧云刚想说,大老爷的婚事这才刚刚定下,这位就已经想着子女的事了可仔细再一想,碧云又觉得她家夫人说的没有错啊,成亲了就一定会有子女,大老爷以前不在乎,以前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不是这样了啊。 “那个江氏女,”小郑氏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脾性的人。” 碧云小声道“听说是在乡下长大的丫头。” 小郑氏“乡下丫头就好对付了” 碧云说“夫人,她再厉害,有老夫人在呢,她还能越过老夫人去” 大老爷都没能越过老夫人去,未来的大夫人能 “去打听一下,”小郑氏看向了碧云,“我总得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碧云忙就应道。 “她差点就嫁涂山王世子了,”小郑氏又小声说了句“你别小看了这个乡下丫头,她父亲可是安远侯,还有她那个祖母,徐氏的恶名,连我这个待在家里的人都听说过。” 碧云被小郑氏说得都有些提心吊胆了,这么说来,未来的大夫人不好对付啊。 “不过我也不怕她,”小郑氏看向了屋中供着的如来,一个武夫的女儿,她还不至于对付不了。 碧云忙就点头。 “我去看看老夫人去,”小郑氏站起身,四宜园她得替她的绮哥儿争下来,老夫人既然说了,那就一定得作数才行。 小郑氏想着四宜园的时候,她心目中的武夫之女,江明月从陈尽忠的手里接过了赐婚的圣旨。 “咱家这里恭喜二小姐了,”陈尽忠笑着恭喜江明月一声。 江明月低着头,脸颊微红,虽然抿着嘴,但嘴角上扬,给人的感觉就是,二小姐人在害羞且暗自欢喜中。 哎哟,陈尽忠就心想,嫁给那位主儿,可不一定是件好事啊,二小姐 “陈公公,”徐老太太由江屿扶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老太太,”陈尽忠忙小跑几步,到了老太太的跟前,伸手就扶住了老太太另一边的胳膊。 老太太“有劳陈公公了。” 陈尽忠忙就说不敢当,“老太太,我就是个听差办事的人,”陈尽忠跟老太太说“我哪敢受您的这句有劳哟,那什么,”看一看在场的人,陈尽忠“咦”了一声,问老太太道“怎么不见府上二少爷” 跟着陈尽忠过来的太监,大内侍卫们能明显感觉的到,陈尽忠待安远侯府的不同。传旨之前你不看看人到没到齐,圣旨传完了,你才看人到齐了没有,这不迟了吗 “病了,”老太太摇着头小声道“也不知怎地,人烧得厉害,脑袋还磕破了。” 陈尽忠“二少爷摔跤了” “不知道啊,”老太太说“问他,他自己也不知道。” 陈公公“” 脑袋都磕破了,自己却不知道是怎么磕的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呢 “那二少爷现在还烧着”陈尽忠就又问。 老太太“烧着,他大早上没起,我只道他贪睡,日上三竿了,这小子还没起,我才去叫他的。” 陈尽忠“伺候二少爷的人没进去看看” “没有,”老太太摇头。 陈尽忠没什么话可说的,要说这安远侯府的人心大,那是真的,一府的人都在,结果小少爷病了,愣是没人发现。 “他平日里壮实的狠呢,”老太太到了这会儿也没能想明白,这江岘怎么就能病了的。昨天淋雨出门杀人的是江明月,结果她家明月儿一点事没有,连个喷嚏都没打,半个小雨点都没淋着的岘哥儿却病了,这不是逗她这个老太婆玩儿吗 “老太太,人吃五谷杂粮哪能不生病呢”陈尽忠关心道“请大夫了吗” “请了,”老太太说“两个大夫守着他呢。” “你跟人陈公公说这些干什么”江老爷子这时开口道“今天是二丫头的喜日子,老婆子你开心点。” “哟,老太爷也在啊,见过老太爷,”陈尽忠这才注意到江老爷子也在呢,忙拱手给江老爷子作辑。 “我为二丫头开心,耽误我操心岘哥儿了”老太太这时瞪老爷子,“你说岘哥儿的脑袋是怎么破的” 老爷子“他自己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 昨晚上,他也不在府里啊。 “爷,奶,你们别吵啊,”江明月这时忙就开口劝架,不劝不行,不劝二老能当着陈尽忠的面吵起来。 听见江明月说话,陈尽忠就又扭头看江明月,发现江明月眼睛肿着呢,这小姐哭过的。 “你也别站着了,”老太太冲江明月道“你回房去,让花婶儿拿井水给你敷敷眼睛。” “回吧,”老爷子也让江明月回房去。 江明月待在江岘房里哭那一场,把老两口都吓着了,不知道的,光听这姑娘哭,还以为江岘已经死了呢。 “屿哥儿,送你二姐回房去,”老太太又支派江屿。 “是是,”陈尽忠忙也道“二小姐快些回房休息去吧。” 陈公公想,刚才是他看错了,这江小二姐眼睛都哭肿了,哪能一下子就又暗自欢喜起来圣上这旨下的时间不行啊,越国公府打成一团,这安远侯府哭成一团,这,这一点都不吉利啊。。 112 血流了一床的江二少 拿了赏钱,从安远侯府出来,陈尽忠有些茫然,总觉得自己今天这旨传的,没什么喜气g。 “回宫,”陈尽忠没什么精神头儿的跟手下们道。 这门婚事啊,陈尽忠觉得不太行,这婚事一开始就不顺,赐旨的圣旨下来,也没沾上点喜气。“也不知道两府合八字的时候,会是个什么情形,”陈公公自言自语。 这要是赵大老爷和江二小姐八字再不合,那这婚就不如干脆别结了,女怕嫁错郎,这郎也不怕娶错女么。不过这是圣上赐下的婚事,是能说不结就不结的吗 陈尽忠真心实意地,为赵大老爷和江二小姐犯愁。 安远侯府里,老太太跟老爷子吵了一架,当然,是老太太单方面地找老爷子吵。 “病了,就看大夫,”老爷子抽着他的旱烟,跟老太太说“这圣旨也下来了,是不是得告诉二牛一声了” 有圣旨了,不怕江二牛捣乱了,这女儿结婚,不让老子回来,不像话吧 老太太压低了声音,“明月儿把拿刀捅她老子的事都想起来了,你就不怕她看见她老子,父女俩再闹起来” 老爷子“这有什么可闹的二牛就是看着她出门,就累一累眼睛的事儿,这也能闹出事来” “你这老头儿啊,”老太太都跟她家老头生不起气来了,“二牛到场了,他带不带赵清蓉来这二姑娘出门,赵清蓉这个继母不到场,赵清蓉是死是活我不管,旁人能不骂明月儿” 老爷子不吱声了。 “亲娘后娘,你不都得孝顺”老太太说“装样子也得装一个吧,出嫁是大事,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可明月儿那个狗脾气,她能装这个样子吗” 这姑娘已经狗到,跑到涂山王府去杀人家的世子爷了,一个赵清蓉在二小姐那里,能算个什么啊 “那就不喊二牛吧,”老爷子果断道。 “我想好了,”老太太盘腿往坐榻上一坐,道“我让老大他们过来。” 老爷子“明月儿跟大牛两口子也不亲近。” 老太太“不亲近,也比会动刀的好吧” “行吧,”老爷子点了头,“让大牛两口子上京来。” 老太太“先别告诉大牛,他侄女儿要成亲了,省得他告诉二牛去。” “听你的,”老爷子没意见,在桌沿上磕一磕旱烟管子,老爷子跟老太太说了句“以后别说明月儿拿刀捅她老子了吧。” 老太太“怎么地” 老爷子“她那时候丁点大的人,她能提得动刀明明用的是把匕首嘛。” 老太太瞧着自家老头,说你孙女儿拿匕首捅了她老子,比拿刀捅好听点是吧“抽你的烟吧,”老太太抬手差点扬老爷子一脸烟灰。 “你上哪儿去”见老伴儿往屋外走了,老爷子问一声。 “我去看看岘哥儿,”老太太说着话人就出屋去了。 老爷子摇摇头,正想换个烟袋子,王德财打外边进来了,说“老太爷,圣旨要供起来,您看什么时候供” 老爷子“问老太太去。” 王德财“老太太说她忙。” 老爷子“二小姐呢圣旨在她那里吧” 王德财说“二小姐把圣旨给小的了。” 老爷子忙就问“给你了,那她人呢” 王德财嘴角明显地抽了一下,说“二小姐去看二少爷了。” 老爷子手里的旱烟袋子差点没拿住,“她又去哭了”老爷子问。 王德财说“哭不哭的,小的不知道。” 老爷子皱着眉头。 王德财小声说“老太爷,小的看二小姐一点都不高兴。” 老爷子吐了一口气,他也没看出来他孙女儿高兴,要说江岘是发热,脑袋也破了,流了一床的血瞧着吓人,可也不至于让江明月伤心到痛哭不已吧 “你瞧着二小姐对赵家大老爷咋样啊”老爷子小声问王德财“在医馆,二小姐跟大老爷有说话吗” 王德财“在医馆,二小姐看着挺好的啊。二小姐还让大少爷给大老爷送了早饭,哦二小姐还出钱,让跟着大老爷的那帮人吃早饭呢。” 那时候他们也没人知道,二少爷出事了啊。 老爷子嘀咕“那她咋一点笑模样没有呢” 王德财“可不吗。” 老爷子换了烟袋子,点着了,连着抽了好几口。 王德财等着老爷子示下呢,等了半天,这老爷子都不说话,王德财只得开口再问一句“老太子,这圣旨” 老爷子这才撩了眼皮看王德财。 “得供着啊,”王德财说。 “拿来,我拿去供着去,你跟我走,”老爷子只得站起了身,江入秋接过不少圣旨,侯府有专门供放圣旨的地方。 王德财忙答应一声“哎。” 老爷子走出屋,抽一口旱烟,就问王德财“你说岘哥儿的脑袋是怎么破的” 王德财“不知道啊。” 他昨晚上忙活一宿,没在府里,他哪儿知道二少爷是怎么伤的 “一定是他自己摔的,”这会儿江岘的屋里,老太太斩钉截铁道”谁会特意跑家里来,把这小犊子的脑袋敲一个洞这人是闲着没事干了” 江岘很是虚弱的躺在床上,说一句“奶,我不记得我有摔跟头啊。” 江屿“那一定是你迷糊的时候摔的。” 江岘狐疑道“那我还不醒” 老太太“要么我怎么总说你傻呢” 摔破脑袋,自己却不知道,上哪儿找这么憨傻的货去 “二姐,”江岘就声气不足地喊江明月。 经此一事,江二少算是看出来了,全家上下,也就他二姐心疼他 “还疼吗”坐床边上的江明月忙就问道“岘哥儿你头晕不晕啊” “晕,”江岘说。 老太太就看一旁的大夫,说“他这怎么还头晕呢” 大夫“老太太,这一般而言,摔跤摔到脑袋了,那人是会犯晕。” 江岘“我还恶心。” 另一个大夫道“是,也是会犯恶心的。” 江岘“” 所以他这睡了一个什么样的觉一觉睡醒,血流了一床不说,他还把自己的脑袋摔出毛病来了。。 113 手拿蟠桃的寿星公 宝山端了汤药来,自家主子出了事,他这个贴身小厮都不知道,宝山知道自己错了,心里也害怕,端着汤药的手都在发抖g。 老太太看不下去,从宝山手里接过药碗,说“行了行了,多大的一点事,你这小子长这么大一个块头,胆子这么小” 宝山跟江岘同岁,今年也只有十三岁,父亲早逝,六岁上头亲娘又病死,小孩儿跟着祖父一路要饭,逃荒到的京城,结果祖父又病死街头。宝山是被出门溜弯的老爷子捡回家的,从狗蛋儿这个名换成的宝山。 宝山说是江岘的小厮,但这小孩儿真没有入奴籍,老太太这人嘴厉害,但待宝山好也是真的好。 “你瞧瞧床上这位,”老太太跟宝山说“你看他慌吗” 江岘四仰八叉地睡在床上,脸还肿着,现在脑袋又破了,裹着厚厚的白布,江二少这会儿的模样很难看,神态是人憎狗嫌的欠抽,除了江明月为这个弟弟哭肿了眼睛,他祖母和他哥都手痒,很想捶他。 宝山“呃。” “行了,还没吃饭吧”老太太撵宝山去吃饭“去吃饭吧,你也不是个能扛饿的人。” 江岘“我也饿了。” 老太太斜眼看,“你刚不说你恶心想吐的吗” 江岘“我这会儿饿了。” 老太太“” 滚你的蛋吧 宝山跑走了,老太太这会儿的脸色太吓人了。 “来,饿了是吧”老太太把药碗送到江岘的嘴边,说“吃吧。刚才还跟个女人害喜似的,这会儿我们少爷就又饿了。” 江明月“奶,药不是饭啊。” 老太太这会儿说话都不耐烦了,“不用你心疼他。” “二姐,”江岘喊。 江屿这时伸手将江岘的鼻子一捏,没法儿呼吸了,江岘只得张开了嘴,老太太手急眼快,一碗汤药就给江岘灌进去了。 药很苦,苦得江岘吐着舌头,眼眶里都蓄上了泪。 老太太一巴掌打在江岘的嘴上,“别跟狗似的。” 江二少心里委屈,他都这样了,他奶都不给他一个好脸,这是为什么他是捡来的吗不对,捡来的宝山,还时常能得他奶的一个笑脸呢。 正委屈着,感觉到有人拿毛巾给自己擦拭嘴角,扭头一看,这人是江明月。“二姐啊,”江岘就委委屈屈地喊。 “嗯,我在呢,”江明月说“现在头还晕吗” “晕,”江岘说“二姐,你说我这脑袋是怎么回事啊” 江明月“我不知道啊,岘哥儿你再好好想想” 江岘眨巴眨巴眼睛,就在大家伙儿以为这位在动脑筋想的时候,江二少开口道“我是不是遇上刺客了” “要死了”老太太直接跳了脚,抬手她就要捶江岘。刺客你个犊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家刺客费这力气的你二姐昨儿晚上倒是当了一回刺客,差点要了她的老命 “奶”江明月忙就拦她奶,岘哥儿都这样了,您还打他 老太太这会儿看江明月也生气,没一个让她省心的,于是老太太干脆先把江明月捶一顿。 “奶你别打二姐啊,”江屿跑过来护他姐,结果就是跟着江明月一起被老太太捶。 “怎么就不能是刺客了”江岘就嚷嚷“要不然我脑袋是怎么破的我总不至于自己打自己啊,就是刺客” “你个犊子,你给老娘闭嘴”老太太气坏了。 两个大夫站在一旁就很尴尬,眼见着安远侯府的这四位主子要打成一团了,他们是劝架还是不劝架还有,江二少爷嚷嚷刺客,他们看老太太很激动的样子,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 两个大夫互看一眼,见江家的四位这会儿应该没空理他们,所以两个大夫先行退到外室去了。 “气死我了”老太太把江屿狠捶了一顿后,往床沿上一坐,喘上了粗气。 “奶,”江岘还要说话。 “你可闭嘴吧,”江屿忙就道“你没见是我在挨打吗” 江岘愤愤不平,但看他哥耳朵都被他们奶揪红了,江二少还是决定闭嘴了。 “刺客,”老太太呵地笑了一声,说“哪个刺客这么心疼你,好容易混进家里来了,他就把你的脑袋弄个洞他要你的命不行吗这刺客图什么啊” 江岘小声嘀咕“我不是猜么。” “猜你个鬼”老太太骂。 “这也不一定,”江屿这时说话了,“之前我们得罪了魏子亭,我听说他以后都不能考科举了,这王八蛋应该恨毒了我们吧会不会是这王八蛋花钱买凶,让人来教训岘哥儿的” 老太太“” 今天刺客这个词,她是绕不过去了,还是怎么地 “不会是魏子亭的,”江明月这时冲江屿摇一下头,“害他的人是他姐姐,与我们无关。” 江屿还很执拗,说“万一他不信呢他就相信是我们害的他呢” “他这么没脑子的吗”老太太没好气道“要是这样,他读书都比你和岘哥儿强,你俩又算什么” 江屿不吭声了,拿读书这事儿来压他,这就没意思了,谁还没有个擅长和不擅长呢 江明月这时盯着江岘的床头看,看得目不转睛。 老太太“你又在看什么” 江岘的床是红木雕花床,寿星公被雕得就坐在他的床头,寿星公手里的蟠桃是凸出来的。江明月伸手摸了一下这蟠桃,然后给她蹭下了一点早已干涸的血迹下来。 “这什么”老太太没认出这是血来,问江明月。 江明月尝一下,跟老太太说“是血。” 见孙女儿拿嘴尝血,老太太的头就又是犯晕,她家这位连血都敢尝啊 “血”江屿没老太太这么大的反应,他就没想到这一茬儿,江大少整个人蹲在了床上,拿手使劲蹭蹭寿星公手里的蟠桃,然后江大少就蹭了一手红色儿下来。 “岘哥儿你,”江明月看着江岘神情一言难尽地道“你昨晚上撞床头上了” 江岘“我,我不知道啊。” 老太太“你昨晚上起夜了没啊” 江岘说“我尿尿了啊。” “我知道了,”老太太跟江明月说“他昨晚上起来尿尿,回来再躺下的时候,脑袋撞桃子上了,这犊子被撞晕了,要不然就是没觉着疼,抹一把血,他就又睡了。” 江明月“” 她小弟这么憨的吗。。 114 老太太说,你得自己尽一份心 江岘摸一摸自己的脑袋,江二少是不相信自己能干出这种事来的,连疼都不知道了,那他的脑子不是坏了吗 “你瞧瞧你自个儿吧,”老太太这时在训江明月,“都要嫁人的人了,哭成个泪人儿,这样吉利” “什么”江岘突然间就又遭重击,嚷嚷道“我姐要嫁人了” 老太太“是啊,就在刚才圣旨下来了,你二姐要嫁给西楼了g。” 江岘瘪了嘴,怎么会这么快 “你别哭啊,”老太太凶道“小心奶打你。” “赵大就这么急吗”江岘很不满。 老太太就冷笑,以后等你小子娶妻,你小子说不定比赵西楼还要猴急呢。 “你二姐不用你操心,”老太太站起了身,跟江明月说“让屿哥儿陪着他,咱们走。” 江岘“我不要我哥陪,我要我” “你二姐没空陪你,”老太太打断江岘的话,“你当你二姐跟你一样是个闲人” 江明月“我没什么事啊,我陪岘哥儿一会儿。” “你眼睛不要了”老太太一巴掌落江明月的肩膀上,“又红又肿的,不拿冰帕子敷一下,能行” 江明月被老太太硬拽着走了,没办法,不走不行,不走老太太就又得捶人了。 江岘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过了很久才跟江屿说“二姐也要嫁人了啊。” 江屿低低地“嗯”了一声。 “怎么会是赵大呢”江岘又念叨。 江屿没说话,姻缘的事,这还真说不清。以前打死他和江岘,他们也没想过,赵西楼这货会是他们的二姐夫啊。 江岘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着他哥说“说真的,赵大比那个世子爷好,是真的吧没错的吧” 江屿看江岘一眼,说“那当然,奶看不中的人,就不可能是好的。” 江岘点一下头,他哥这话说的没错,他们奶看不上的人,那肯定不可能是个好人。“那大姐呢”江岘又问“她知道二姐要出嫁了,她得回家来一趟吧” 江屿往床柱上一靠,撇嘴道“大管家派人去告诉她这事了。” 江岘“那她回家来吗我还受伤了” “她刚回过一次家,这次应该回不来了,”江屿低声说“宁国公府规矩大,老回来,大姐会挨说的。” 沈淇在哥俩儿这里是个挺好的姐夫,但沈家,这哥俩儿都不喜欢,规矩太多,除了沈淇,沈家人都是狗眼看人低的货,看不上他们这种乡下来的土狍子。 “赵大他家会跟沈家一样吗”江岘突然就问。 赵凌云是个不学无术的货,可越国公府是勋贵人家,这一点改变不了啊。 江屿似是有些苦恼,纠结着没说话。 江岘“赵大的娘不是说,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吗” “二姐可没有大姐那样的好脾气,”江屿小声道“二姐不会让自己受气的。” 他二姐一板凳能把赵凌霄的侍卫长给抡倒了,谁能给他二姐气受赵大的那个偏心眼娘,能比赵凌霄的侍卫长厉害 “你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正院的堂屋里,老太太拽着江明月说话“你怎么就哭成这样了” 江明月拿了块井水浸过的手帕子,按在眼睛上,听老太太这么问,江明月就重重地“唉”了一声。 老太太一巴掌落在江明月的脑门上,“才多大点的人,你叹得什么气老气横秋的,你又在想什么心思” 江明月低了头,“看见岘哥儿伤了,我心里难过。” 老太太“心里难过你就哭得跟他死了一样” “奶”江明月叫了起来,“好好的,您说什么死啊” 老太太被江明月叫得吓一跳,“要死了,”老太太就骂“我是他亲奶,我还能咒他死你叫唤什么你瞧瞧你这一天天的,你就没一天消停的。明月啊,圣旨下来了,你跟西楼是肯定要做夫妻了,你到了越国公府,你也天天这样,想一出是一出” 江明月被老太太劈头盖脸地一顿说,江二小姐头都抬不起来。其实啊,这位是真的心里难过,看见江岘一脸是血,蔫了吧唧地睡床上,江明月就跟受了刺激一样,她这心啊,跟被刀剜着似的疼。 重活一世,江明月是希望她身边所有人都好的,她就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护住,大家伙儿谁都不要遭罪,不要受伤,就都平平安安地把这一辈子过了。 可好好的,江岘在家里待着,都能脑袋破个洞,人还发热,江明月你说她突然发了神经也好,再时髦些,套句现代用语,你也可以说她是应激反应也行。看见江岘一头一脸血的那一刻,江明月人就崩溃了,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她嚎啕大哭,吓坏了所有人。 这会儿人平静下来了,江明月也没开心多少,发现自己比前世里还要脆弱了,这让江明月很是看不起她自个儿。个怂货,你哭个什么劲儿 “你到底是怎么了啊”老太太这时有些发急,她这孙女儿不对劲,她看得出来 “跟西楼的这门婚事,你是不满意,还是怎么着”老太太紧紧拉着江明月的手问。 “没,”江明月冲老太太摇了摇头,说“只要不嫁赵凌霄,我嫁谁都行,大老爷,”话说到这里,江二小姐停顿了一下。 老太太“西楼怎么样啊” 江明月将按眼睛上的帕子拿开,语气很平淡地说了句“大老爷挺好的。 老太太皱了眉头,抓着江明月的手因为用劲,而青筋绷起,老太太说“就这” 江明月“嗯。” 老太太手一松,这看不出来喜欢啊。 “我再去看看岘哥儿,”江明月说“奶,我走了。” 老太太“从今天,算了,从明天开始,你得自己绣鸳鸯盖头。奶知道你手艺差,嫁衣就不用你自己做了,但盖头你得自己绣,这是我们村里的规矩。” 这什么破规矩店铺里有现成的卖,却偏偏逼着人自己绣,这不是没事折腾人玩吗 江明月挑一挑眉头。 “亲手给自己置办一样物件,”老太太提高了说话的嗓门,跟江明月道“你这才是为自己的婚事尽了心,老天爷看见你的心,才能保佑你后半生跟夫郎,太太平平地好生过日子,你这死丫头,你别不当一回事” “行,”江明月很是敷衍地应了一声。。。 115 老太太说,有因才有果 老爷子将圣旨供起来,又去后园看了看自己的菜地,背着手慢悠悠回房,就看见他老伴儿一个人坐在屋里,低着头,手擦着眼睛,像是在抹眼泪的样子g。 老爷子愣了一下,说“你这怎么,大牛他娘你在哭啊岘哥儿的伤不太好大夫怎么说” 老太太没吱声。 老爷子“他那伤我瞧了,就是破层皮,流点血的事,养养就好了。他一个小后生,没那么娇嫩。” 老太太抬头看老爷子一眼,“岘哥儿那是破层皮的事他那是脑袋破了个洞” 老爷子坐在了老太太的身旁,说一句“破个洞也死不了,不值当你哭。” “我不为的他,”老太太狠狠地抹一把眼睛。 老爷子就奇怪了,“那你这是为谁哦,眼瞅着明月儿也要出门了,你难过” 老太太“那死丫头以后不知道,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老爷子“慢慢过呗,你还能管她一辈子以后日子是好是坏,得看我们明月儿自己的了,也得看她的造化。” 老太太看着老爷子,急声道“你别这儿跟我扯风凉话,我发现了,你这孙女儿不见得有多喜欢西楼。” 老爷子摸旱烟杆的手一停,抬眼看看老太太说“她跟你说什么了” 老太太“死丫头什么也没说,但我看得出来。哦她说了一句,只要不嫁赵凌霄,她嫁谁都行。老头,你说,哪家姑娘像她这样的对自己的婚事,就一句嫁谁都行的” 老爷子开始抽旱烟。 “月娥出嫁那时候,”老太太一脸的愁容,“沈家做事做的那么膈应人,月娥背着人哭好几回,就这样,她也还对沈姑爷有些念想呢,想着以后怎么跟人过日子,怎么做人家的娘子呢,老头你再看看这明月儿。” 老爷子足足抽了一袋子烟,将旱烟杆子在桌上“笃笃笃”的,磕了十来下,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大牛他娘,你别拿月娥的事套明月身上,她们姐俩性子就不一样。再说了,明月儿才见过西楼几回,哪里就能谈喜欢不喜欢了。” “她,”老太太被老爷子说得没词了,噎了一下,才道“你孙女儿她现在就不对劲” “赵凌霄她又没杀成,”老爷子小声跟老太太道“她不对劲在哪儿咱们啊,还是得防着她想不开,又去找人世子爷的麻烦。” 老太太险些没跳起来,江明月那死丫头,她还想着要杀涂山王世子呢 “西楼是你看上的,”老爷子说“你就信西楼好了,明月儿是个识好歹的,日子慢慢过,她又不是块石头,还有捂不热的道理” 老太太觉得这个难说。 “我方才想起一件事来,”老爷子胳膊架桌子上,身子往老太太这里倾,说“你说二牛不回来,明月出嫁的时候,公主就不会来,我想着你这话不对啊。” 老太太眉毛一竖,“哪儿不对了” 老爷子“没二牛带着,她不能自己来月娥出嫁的时候,她是病了才没来,这会儿她可没病。”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月娥那次,你当她真的有病” 老爷子 难道不是 老太太“你放心,没二牛带着,那女人不敢登咱家的门。” 老爷子“那她,她上回真是装病” 老太太“呵”一声,“老头你就看着吧,这一回明月出嫁,二牛不回来,那女人指定还得病。” 老爷子又摸烟袋子,他准备再抽一袋子烟,女人间的恩怨,他是真的搞不明白。 “回头我去找她,”老太太说“为了保险起见,我去把话跟她说明白。” 老爷子问“你要跟她说什么” 老太太冷声道“我跟她说,明月儿出嫁那天,让她给我滚远点,她要毁了明月儿的大婚,我就带着她一块儿死” 老爷子这时心里一激灵,说“月娥那时候,你也这么去找过公主” “是啊,”老太太横眉冷对。 老爷子抽一口烟,点头道“行吧,你看着办吧,是我瞎操心了。” 老太太“你盯着点明月儿。” 老爷子没应声,他就怕他盯不住啊。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愁人呢”老太太连声地抱怨。 “公主,”老爷子闷声不响半天,等老太太抱怨完了,才抬头看着老太太说“你也别老吓唬她,让她早点给二牛生个一儿半女的,这才是正经。” 老太太看着老爷子冷笑了,说“怎么她赵清蓉生不出儿女来,还是我害的了江三壮,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涂淑英是给她赵清蓉下药了,还是我咒她这辈子无儿无女了” 老爷子“说着话还急了,我没那意思,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老太太大力地一拍桌子,“赵清蓉是自己败了福气,她就是没有做娘的命二牛有儿有女的,你个当爹的犯得着为他操份心” 老爷子苦着脸,顶着老太太的怒火,老爷子是硬着头皮道“两个女儿出嫁,二牛都不能在,屿哥儿和岘哥儿跟他也不亲,大牛他娘,你得为二牛的以后想想啊。” 女儿不亲,儿子不待见,江入秋老了以后要怎么办老爷子这人不怎么说话,但心细啊,他现在想到这个,他就愁得不行。 老太太被老爷子说得愣神,可等回过神来了,老太太就冷笑连连地道“这能怪谁女人是他自己选的,儿女跟他不亲,是他自己作的,有因才能有果,他江二牛不种这个因,能有现在的果” 老爷子试图再为儿子说上一句话,“他也不想跟儿女结仇的。” “见着屿哥儿和岘哥儿,他就只会板着他的棺材脸,”老太太冷道“月娥出嫁的时候,日子我是告诉他的,是他自己没回来,明月儿,他是见都不见的。江三壮,你儿子这样,他是想叫四个孩儿腆着脸去巴结他吗” 老爷子愁眉不展,说不出话来。 “呵,”老太太笑道“你还操心他,等他老了,指望儿女孝顺他的时候,我们两个早就入土了,你操这份心,你说你是不是闲的” 是,老爷子点头,他承认,不是他慈父心,他是闲的。。。 116 有请原告上公堂 王德财一路小跑到了正院的堂屋前,堂屋的门没关,王德财抻头往屋里看上一眼,见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在,王大管家喊了一声“老太太,小的王德财g。” 老太太“进来。” “哎,”王德财跑进屋,站下来就说“老太太,老太爷,九门提督府来人了。” 老太太“九门提督府的人来家里干什么” 王德财小心翼翼地,“二小姐告了涂山王府的那个侍卫,九门提督府的人来喊,不是,是来请二小姐去过堂呢。” 你把人告了,衙门审案,你就得到场啊,这还真不是只动动嘴就成的事啊。 老太太 老爷子 “她还把涂山王府的人给告了”老太太瞪眼道“二丫头告的” 王德财结巴道“是,是啊。” “屿哥儿不也在为什么是二丫头告得状”老太太站起身,大声问。 王德财脑门上都见汗了,说“当时,当时吧,当时打起来了,这一乱,小的光听二小姐说要告,小的没,没多想。” 就二小姐抡椅子那一下,王德财就已经被震住了,他哪儿还来得及想,二小姐告状的后果呢。 “她一个姑娘家要去公堂抛头露面了”老太太冲老爷子吼了一句,这是要气死她啊 老爷子被吼得很无辜,这也不是他干的事啊。 “屿哥儿呢”老太太摸自己的拐杖,这得是废物成什么样了,才连自己的姐姐都护不住你个大活人站医馆里,你不知道出头告状你还活着作甚 王德财就说“老太太,老太太,您先别急着教训大少爷啊,人九门提督府的人还等着呢。” 老太太“让他们滚蛋” 王德财“这哪成啊,人家班头带着九门提督府公文来的,小的看了,盖着官印呢。” “老太太,老太太”门外这时又传来了宝山的喊声。 老太太一哆嗦,等不及让宝山进屋说话,老太太开口就问“怎么了” 宝山一头冲进堂屋,手朝屋外指,说“二小姐带着大少爷出门去九门提督府了。” 老太太这一回真跳脚了,没个消停的时候,这是真没个消停的时候啊 “谁告诉他们这事的”老太太拐杖敲地地问。 宝山脖子一缩。 王德财这时一拍大腿,“指定是宝树,小的跟九门提督府那班头说话的时候,宝树在呢。” 老太太“他不跟着屿哥儿,他跟着你干什么” 王德财苦着脸,“这,大少爷那边不用他伺候,他不就到处玩了么。” 这府里的孩儿不都这样养着的 “你还问这个干什么”老爷子站起了身,说“我去追去。” “对,对,”老太太忙就跟王德财说“德财,快,你跟老头子去追,把那俩祖宗追回来。” “哎,是,”王德财答应一声转身就跑。 “不对,”老太太又喊“让二小姐回来,让屿哥儿去九门提督府,就当这状是他告的。” 王德财面皮一颤,告状这种事,还能就当是谁的 “老头,”老太太又喊老爷子“二丫头要不听劝,你就把她绑回来” 王德财面皮又一颤,绑二小姐这事老太爷怕是干不成。 老太太拄着拐杖到了堂屋门外的时候,老爷子和王德财已经跑出庭院去了。 宝山站在老太太身旁,扶着老太太,跟老太太嘀咕一句“这追的上吗” 二小姐和大少爷走得可快,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出门了。 老太太“他们要是追不上,我就更追不上啊” 她一个拄拐走路的人,等她跑到大门前,那二位说不定已经跑出二里地去了老太太站在堂屋门口干着急,心里只求她家老头能有用点,把江明月给逮回来。 上公堂啊,寻常人都怕见官,听见官府都心里发怵,她家的这个丫头,怎么就一点不带怕的呢 “二小姐和大少爷是怎么说的”老太太问宝山。 宝山说“没说什么啊,大少爷说他没上过公堂,二小姐说她也没有,不如去看看公堂长什么样儿。本,本来二小姐是想一个人去的,大少爷非要跟着去,二小姐才带他去的。” 老太太“” 真好,这还是江明月拿的主意 “岘哥儿要不是起不来身,是不是也跟着去了”老太太看着宝山。 虽然真相是,江岘也吵着要去九门提督府来着的,但宝山还是冲老太太摇了摇头,他怕他家二少爷挨揍啊。 王德财跑着走的,又狂奔着回来,人没到老太太近前,王大管家就说“老太太,没追上,二小姐和大少爷跟着九门提督府的人走了。” 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没晕。 “奶”江月娥的声音从庭院的月门外传了来。 老太太“我没听错吧,大姑奶奶回来了” 王德财忙说“是是,老太太,大姑奶奶和沈姑爷过来了。” 江月娥和沈淇一左一右地搀着老爷子进了庭院,进了庭院,江月娥就大声问道“奶,我妹和屿哥儿是怎么回事他们被人告了” 江月娥这会儿心情很崩溃,她在家听越国公府派去的婆子说,圣上给她妹妹赐婚的圣旨下来了,江月娥还很高兴。沈淇特意去禀告了母亲一声,婆母点头同意了,江明娥是备了礼,跟沈淇回娘家来的。 结果大姑奶奶高高兴兴地来了,到了家门口,就听说江明月和江屿被九门提督府的人带走了,没等她回神,她爷就从家里追出来,看看门外,她爷就跺脚叹气,一副天要塌的样子,江明娥险没被吓死啊。 这怎么,她妹和她弟还惹上官司了 “爷,这是出什么事了”站在大门口,江月娥是问老爷子的。 可老爷子急着回来找老伴儿拿主意,也来不及跟大孙女儿细说,于是老爷子说了句“你妹妹和屿哥儿遇上麻烦事了。” 遇上麻烦事,跟惹上官司,这不是一个意思吗江月娥站在娘家的大门口就差点哭出来。 沈淇跟着懵,来贺喜的,谁想到喜没见着,他小姨子和大舅子惹上官司了,这糟心事让他给遇的,你说。。。 117 九门提督府不是审案的地方 老太太嘴皮子比老爷子利索多了,几句话把事情说完后,老太太就抱怨老爷子“你怎么就没追上呢” 知道了江明月和江屿不是被人告了,江月娥也没安心多少,跟老太太急道“二丫头上公堂,她不怕吗她会怕的吧这怎么能行呢” 老太太和老爷子心里突然就突突了一下,这话要怎么说呢,你妹妹她还真的不怕,你妹妹的胆子,估计跟你爹上沙场,她都不带怕的 “那我,我去看看,”沈淇说着话就要走,这事还得他出面啊g。 老太太看着沈淇转身要走,猛地又想起来了什么,开口喊已经走出去几步的沈淇,“回来,沈姑爷你回来。” 沈淇有些莫名,停了步转身看老太太。 老爷子这时也说“这事不用你,孩儿你过来吧。” 江月娥没听明白,喊了老太太一声“奶” 老太太扯了丝笑容在脸上,放缓了说话的语气,说“小孩子小打小闹的事儿,哪用的着姑爷出面不用,那什么,你们小两口进屋坐,晚上吃过饭再回去。” 江月娥又呆住了,姐弟俩都上九门提督府大堂去了,这还叫小孩子的小打小闹 老太太和老爷子对望一眼,这事还真不能沈淇出面,沈淇一出面,宁国公府就被扯进,他们跟涂山王府的这场官司里了,宁国公府能愿意这回头,他们的大孙女儿在宁国公府就能被骂搅家精,成罪人了。 都是孙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不能光想着江明月,不替江月娥考虑。 “进屋,”老爷子让沈淇带江月娥进屋去。 沈淇心思玲珑,江月娥还在着急上火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老太太和老爷子的心思了。沈淇心头一暖,谁对他好,沈二公子心里是明白的。 “我去九门提督府看看,”老太太在家待不住,劝住了沈淇,老太太自己火急火燎地就要走。 “老太太,”沈淇这时跟老太太说“这事有蹊跷。” 老太太“什么蹊跷把二丫头叫到公堂去,这乔镇他不做人啊” 沈淇“这人虽然是九门提督府抓的,可审案子,应该是由京师府来审的。” 一家祖孙三人都看着沈淇,三位都没反应过来。 沈淇“九门提督府保的是京师平安,可不管审案。” 你九门提督府管审案断案了,那京师府衙门要干什么吃白饭,在站你九门提督府边上看戏吗 沈淇一句话,点醒了江家的祖孙三人,对啊,这怎么是九门提督府的人找上门来了呢京师府的人死了 王德财这时在旁边开口道“沈姑爷,九门提督府的人是带着公文来的,盖着官印的。” 沈淇“这个我们现在不管,老太太,得派人去京师府一趟。” “德财啊,”老太太就喊王德财。 王德财忙道“小的这就去京师府。” “我去九门提督府,”老太太则恶狠狠地道,她知道怎么对付乔镇了,不该你管的事,你狗拿耗子的管闲事你乔镇既然不做人,那我就让你做不了人啊。 “有消息就赶紧送回来,”老爷子喊。 老太太万般不耐烦地冲老爷子摆一下手,意思是说我知道了。 被沈淇带进堂屋里坐着了,江月娥还在发着呆,一杯热茶喝下肚了,她才一把抓住沈淇的手,急声问道“你说这案子不该九门提督府审,我妹妹和屿哥儿知道吗” 老太太和老爷子都没反应过来的事儿,江明月和江屿能反应的过来沈淇觉得可能性不大,可他没敢跟江月娥这么说。“老太太不是去了么,”沈二公子跟他夫人说“老太太过去了,他们自然就知道了。” 江月娥就急道“怎么会出这等事呢” 沈淇心里内疚,该他出力的时候,他却坐在家里等着。 老爷子看江月娥坐立不安,便干脆给他大孙女儿找事做,老爷子说“岘哥儿病了,昨晚上他把自个儿的脑袋磕破了,这会儿还发着热。” 江月娥“他怎会磕到脑袋的” 老爷子“兴许是睡迷糊了。” “咳,”正端着茶杯喝茶的沈淇呛咳了一声。 江月娥又是发呆,还能这样的 “你们要么去瞧瞧他,”老爷子说。 江月娥把手里的帕子揪成了一团,问老爷子说“家里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爷,你都跟我说了吧。” “我要知道什么啊”往九门提督府去的路上,被江明月拉到马车里坐着的江屿在嚷嚷“我不要坐车,我骑马骑得好好的。” 江明月把要走的江屿一拽,说“你坐下好好听我说话。” 江屿挣不开江明月拽着他的手,只得安生下来,说“那你说,我听着呢。” “一会儿上了公堂,我不说话,话得由屿哥儿你来说,”江明月说。 江屿笑了起来,说“二姐你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江明月“我要害怕什么屿哥儿,你以后要是撑我们安远侯府门楣的人,你不能站在我身后不说话,屿哥儿你得站我前边去。” 江明月自己出头,这一点问题没有,可事情要由她一个人来办了,让江屿站在她身后不说话那旁人会怎么说江屿啊,躲姐姐身后的小废物,还是缩头乌龟 “我啊,”江明月看着江屿轻声叹道“也得让你护我一回了。” 江屿突然间就觉得自己这一回责任重大了,上公堂这事看来,得由他来出头了啊。 “那二姐你就别说话,”江屿拍一拍自己的胸膛,跟江明月说“我来说,事情我都看见了,我知道该说什么。这一次,是他们涂山王府不占理,我们要怕什么。” 江明月“这不是占不占理的事,这是涂山王府故意要给我们难堪的事儿。” 江屿“啊” “这案子轮不到九门提督府来审的,”江明月压低了声音,“我在医馆说我要告那侍卫,也是冲着这个来的。” 江明月不愿上公堂,她要上公堂,她奶能第一个跳脚。九门提督府不是审案子的地方,所以她说要告,那等于就是废话,地方都没弄对,你告哪门子的案把许狄抓起来,江明月不过是图,能将涂山王府和镇西节度府暗中勾结的事,宣扬出来。 “什么”江屿一惊之下,人就要跳起身,这事儿怎么跟他想的又不一样了呢。。 118 屿哥儿,莫要慌 “莫慌,”拍一拍江屿的手背,让江屿安静下来,江明月小声道“这不算什么大事g。” 江屿狐疑道“外面那个班头伪造公文了不至于吧,这可是要杀头的罪。” 江明月“公文上的官印我看过了,是真的。” 江屿想一想,锁着眉头说“那他是赵凌霄的人他们涂山王府这么可怕的吗无孔不入,连九门提督府都有他们王府的人” 江明月笑一下,说“这个我们不管,这也不关我们的事。” 江屿“那,那我们回家去” 江明月摇一摇头。 江屿“那要怎么办啊,我上了公堂我要说什么” “非得把我们叫上公堂,”江明月小声道“这应该是赵凌霄的意思。” 江屿张大了嘴,“就为了他的那个下人” “你也说那是个下人了,”江明月抿嘴笑道“你说我们两个为了他涂山王府的一个下人,特意跑上公堂去告,我们这是不是自降身份,甘愿与一个下人为伍” 江屿听愣住了,这里面还有这明堂他没想过啊 “这不是我们想的,这是赵凌霄想的,”江明月冷道“下人在他那里就是一条狗,我们两个跟一条他养的狗较劲,他们这是在骂我们两个也是疯狗呢。” 江屿呆坐片刻,脸突然就涨红了,“这狗东西是疯了吗”江屿要暴粗口骂人了,可抬眼看看坐他跟前的江明月,江大少又把到了嘴边的粗话给咽了回去。 自打知道赵凌霄喜欢魏氏女,却又跑御前去求娶他二姐后,江屿就很恶心赵凌霄这人,现在江大少对赵凌霄又有了新的认识,这不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吗事是你自己挑起来的,没占着便宜,不想着认栽,收手,你还变本加厉地算计人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江屿骂。 江明月抬手撩车窗帘往外看上一眼,他们快到九门提督府了。放下窗帘,江明月跟江屿说“我们不上他这个套就可以了。” 赵凌霄只是想让他们姐弟二人丢一回人,让人笑话一场这位世子爷当然不会这么闲。拉他们姐弟二人出来,无非是赵凌霄想拖一拖时间,在他想好要怎么解决许狄这事之前,让他们姐弟二人丢人现眼地杵在前头,这就好比大戏上演之前的前戏。 不过赵凌霄既然想着要拖时间,那也说明,在许狄这事上,赵凌霄感到棘手,不好办了。 “垂死挣扎罢了,”江明月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江屿“谁垂死挣扎了” 江明月便又是抿嘴一笑,跟江屿说“没有,我是说,我们不用怕的。” 江屿倒是不怕,可是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啊 “一会儿上了公堂,”江明月跟江屿说“不管乔大将军说什么,屿哥儿你只需记住,我们告的是赵凌霄就行。” 江屿一呆,“又要告赵凌霄了” 江明月理所当然的,“他纵府中下人行凶,我们为什么不能告他狗在外面咬了人,谁会跟狗拼命,不都是去找它主人的么。” 江明月这话,江屿琢磨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道“对啊,他赵凌霄算计我们上公堂,那我们也拉他上公堂啊,这上哪儿去说都是这么一个道理啊。” 江明月点一下头,说“你记住这么说就行了。” 江屿高兴过后,突然又皱了眉头说“那赵凌霄会来吗” “我们去公堂了,他凭什么不去”江明月说“你就逼乔大将军好了。” “行,”江屿说“我就这么说。” 江明月抬手替江屿整一整衣服,要上公堂了,衣冠不正可不行。 江屿却突然又道“可赵凌霄到了公堂,我要说什么啊” 江明月“问他为什么要纵奴行凶啊。” 江屿“就这啊” “嗯,”江明月说“他府上的人吓到我了,我们跟他也就这点事啊。” “那他跟许家的事呢”江屿小声问。 江明月将江屿的衣襟抹抹平,道“这事儿跟我们家又没有关系,不用提的。” 江屿“不提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不混官场江屿都知道,涂山王府跟镇西节度府勾结,这个可是犯大忌的事,他还等着看涂山王父子被扒一层皮呢,结果没想到,赵凌霄这狗东西先想算计,他和他二姐做一回狗呢。 “赵凌霄这人很厉害的,”江屿又跟江明月说“我怕我收拾不了他啊。” 江明月挑一挑眉,她这弟弟还有这志气呢 “我们不让赵凌霄收拾就不错了,”江明月说“就跟他扯医馆的事,其他的事我们不管,就当不知道。” 江屿低了头开始自己琢磨了,他该怎么跟赵凌霄扯医馆的事啊。 “有人会收拾他的,”江明月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赵凌霄现在还拿不定主意,这人就是还想着要两全其美,即让涂山王府清清白白,他又能保住许狄,还有他们涂山王府与镇西节度府的关系。 可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江明月替赵凌霄算过了,这会儿在东盛帝的眼皮底下,赵凌霄唯一能做的,就是断臂自保,将许狄和许家舍了。当自己不知道,许狄是西南许家的人,这样罪全由许家担着,涂山王府就还是清清白白了。 不过这样一来,恶果也是严重的,你这样不仁不义,遇事就将同行之人抛弃,跟着你们父子的人,谁的心里不会掂量掂量,你们父子值不值得追随呢毕竟大家都是来求富贵的,不是来替你们父子送命的。 这么一个恶果,对要争天下的人来说,可谓致命,这也是赵凌霄拿不定主意的缘由。江明月嘴角噙着冷笑,可这恶果啊,你赵凌霄不想吞,也得吞了。 马车在这时停了下来,宝树在车门外说“主子,二小姐,到九门提督府了。” 江屿忙就抬头看江明月。 江明月不慌不忙地将帷帽戴上,将绳结系系好,才跟江屿说“我们下去。” 江屿“哦。” “莫要慌,”江明月又低声跟江屿说一句“这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屿哥儿,二姐就站在你身后呢。”。。 119 毫不知情的乔大将军 下了马车,站在九门提督府大门的台阶下,江屿抬头看看面前的大红门,跟江明月感叹了一句“这就是九门提督府啊g。” 江明月“你以前没来过” 天天在京师城撒欢跑的人,竟然没有来过九门提督府 “害,”江屿说“谁没事到衙门这种地方玩儿啊。” 班头这时过来,跟江屿说“大少爷,小的进去替您通禀一声,您和二小姐在这里稍等片刻。” 要不要等啊江屿就看江明月。 九门提督府所在的街叫丹雀街,是一条背街,平日里大白天都街头冷清,不见有几个行人。江明月四下里看看,被她瞅见了一个路过的挑担货郎。 货郎看见一队人在九门提督府门前停下来了,一行人又是车,又是马的,还有彪形大汉负责开路。这个阵式,让货郎这个小老百姓不敢动弹了,缩路牙上站着等了。 江明月也抬头看看九门提督府的红漆大门,大声道“为何还要通禀不是你们九门提督府的人拿着公文,去喊得我们吗这还要我们站在你们衙门大门口等我们安远侯府就这么好欺负” 班头被江明月说得呆愣住了,在安远侯府的时候,这位江二小姐是很讲道理的啊,这怎么,到了他们九门提督府的大门前了,这位就想撒泼,当个泼妇了 “你们顾着涂山王府的体面,也不必将我们安远侯府贬到泥地里,看得一钱不值,”江明月冷道“他赵凌霄纵奴行凶,他还有理了” 班头都傻了眼,这哪儿跟哪儿啊他怎么听江二小姐说话的意思,这位要告涂山王世子啊 “屿哥儿,我们去公堂,”江明月喊江屿。 “啊哎,好,”江屿应声。 班头下意识地就要拦,不经通报,没有他们乔大将军的允许,谁也不能进他们九门提督府的大门啊。可这班头刚有动作,这位把胳膊抬起来了,江屿上前一步,老实不客气地将这班头一推。班头一点防备没有,被江屿推了一个踉跄。 “二姐,我们走,”江屿喊江明月。 九门提督府门前守门的这些位,也搞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见江家大少爷跟他们的李班头都动上手了,众人就犹豫了,他们是拦还是不拦啊 就在这帮人犹豫,没人出头的当口,江家姐弟带着人就明闯进了九门提督府的大门。 李班头哎呦了一声,跟在后头追,可人他是追上了,李班头也没本事,再将这姐弟二人“请”出去啊。 货郎伸长脖子,看着安远侯府的一行人进了九门提督府的大门了,这位是挑起担子就跑。江明月说的那些话,货郎是听得真真的,安远侯府的少爷要告涂山王府的世子爷了这可是要出大事了 江明月人站在九门提督府的红漆大门里,她是看着货郎跑走的,江二小姐相信,九门提督府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全京师城了。货郎嘛,走街窜巷的,多少家长里短,小道消息,都指望着这些人传播出去呢。 当然凡事都有个例外,万一这个货郎是个不多话,不爱传小道消息的,那江明月也认栽。 看一眼跟在身后的宝树,江明月冲宝树招招手。 宝树忙就跑到了江明月的跟前,缩着脖子小声问“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江明月“你出去等着,看见有九门提督府的人往涂山王府去了,你就去大街上,随便找个地方,把这个消息传出去。” 宝树忙就点头,这个活他能干。 “借你的宝树用一用啊,”江明月还跟江屿打了声招呼。 江屿冲宝树点点头。 宝树扭头就往大门外跑。 追上来的李班头抬胳膊就把宝树一拦,说“你干什么去” 当他们九门提督府是什么地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边儿去”宝树也是狠推了李班头一把,自己从李班头身边哧溜过去了。 “走啊,”江屿冲李班头喊“你们的公堂在哪里,你过来带路。” “大将军”有乔镇的亲兵,从前门庭院那头一路飞奔到三进院,跑到乔镇的书房门前,这小亲兵就喊道“大将军,江家少爷和小姐闯进来了” 书房里的乔镇愕然了,闯九门提督府谁给的这二位胆子 “怎么回事”乔镇问。 小亲兵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跟乔镇一起待在书房里的两个师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当我这里是接案审案的地方吗”乔镇怒道。 李班头就在这个时候跑来了,站在门前刚喊了一声大将军,他就被乔镇叫进了书房。 “江家姐弟来干什么”乔镇不等李班头行礼就问道。 李班头听自家大将军这么一问,他人就呆住了,这不是大将军你发了公文,喊江家姐弟来过堂的吗见乔镇冲他越说越火大,大有怒火要冲着自己来的架式了,李班头忙就喊冤了,他一个听命行事的,他招谁惹谁了 听了手下班头的喊冤,乔大将军傻眼了,他什么时候下的公文抓一个许狄,这已经是个要命的麻烦了,他还嫌自己的日子过得太好,他还把江家姐弟叫来 “公文呢”师爷忙就跟李班头道“公文在何处” 公文还在李班头怀里揣着呢,李班头忙就将公文奉上。 乔镇和两个师爷忙一起看公文,公文的字迹陌生,但官印是真的。 乔镇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他娘的见鬼了啊,有人伪造了公文,然后偷盖了他的官印突然之间,乔大将军就对身边的人,产生了强烈的不信任感,能偷用他官印的人,肯定就是他身边的这拨人啊,这个人是谁 乔镇先就看他身边的两个师爷,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是不是你们 两个师爷互望一眼,脸上的神情都很难看,能让人偷盖了官印,这说明他们九门提督府不干净了啊。 “大将军,”李班头战战兢兢地跟乔镇道“小的听江二小姐的意思,她要告涂山王府的世子爷。” 乔镇 为什么要到他的衙门来闹事这是为什么啊。。 120 内忧外患的乔大将军 公文烫手一般,被乔镇扔了,但下一秒,这公文就又被师爷给捡了回来,这是查案的证据,可不能丢了g。 “让江家姐弟回去,”乔大将军没好气地冲李班头道“你跟他们说,我九门提督府不是审案的地方。” 李班头人又不傻,看他家大将军和两位师爷的举动,李班头就知道,他拿着去安远侯府叫人的这纸公文有问题了。这会儿再听乔镇说,让他去叫江家姐弟走,李班头都不想用他就知道,这活他干不了。 “大将军,”李班头跟乔大将军说“这江家少爷和小姐,小的去说怕是说不动。” 师爷这时小声跟乔镇道“将爷,公文之事不易外传。” 乔镇看这师爷一眼,眼角便是一颤。 乔大将军现在是个什么处境大将军现在是内忧外患,在外,圣上如今对他已经不是颇有微辞,而是当面将他骂得狗血淋头,大有屠刀高悬就要落下的意思了,他跟魏相府,跟涂山王府的关系,以后各走各的,各不相干这可能还是好的,只怕他跟这两府都得结仇。在内呢,他那个出身魏氏的夫人,天天在家中垂泪,他母亲已经发了怒,再这么过下去,乔镇都怕,他老娘迟早得逼他休妻 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你再闹出让人私用了官印,将侯门小姐和公子骗上了公堂的事 “此事若外传,”一个师爷附耳跟乔镇道“圣上会不会误认为,将爷您能力不足,无法再掌管九门提督府” 另一个师爷也跟乔镇小声道“将爷如今的这个位置,很多人觊觎呢。” 往对手的手里送刀也好,往圣上的手里递刀也罢,这不都是在作死吗 乔镇跟两个师爷道“江家二小姐要告涂山王世子啊” 这是闹着玩儿的事 师爷“将爷,不管这江二小姐她要告谁,学生想,江家老太太应该会赶过来的吧。” 您别光想着涂山王世子不好惹,您想想江家的那位老太太呢那可是圣上的干娘,京城里有名的泼妇,这位闹起来,您能受得了您别忘了,圣上待他这位干娘,那是真的孝顺啊。 今天这事,不用说什么十有八九这样的话了,今天这事儿啊,它肯定得传到御前去。您不想再惹上涂山王世子,那圣上那头您要怎么交待 两个师爷现在的想法是一致的,今天大将军你要在赵凌霄的面前软脚,那你之前在帝宫门口的跪地请罪,就白跪了,在御前挨的骂,也白挨了,你带着两位少爷查抄四海商行,你们也白抄了 “林州人呢”乔镇气得问林副将,要不是这个憨货,把许狄带回来,他能遇上这事儿你抓了人,把人往京师府一送,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师爷“将爷先别管林副将了吧。” 您现在就是把林副将给宰了,又能有什么用呢 乔镇开始捶自己的脑门,大力地捶,看在李班头眼里,他家大将军像是要捶死他自个儿。 “二小姐要告涂山王世子的事,有多少人知道”师爷冲李班头发问道。 李班头“江二小姐就在大门口说的,大家伙儿都听见了。她,她在侯府的时候,没说这样的话,小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啊。” 李班头现在越想越怀疑,他在安远侯府,和他方才在大门前看见的江二小姐,其实是两个人。 乔镇这人疼女儿,而且乔宝这次事情闹得太大,所以他小闺女是怎么去找江明月麻烦,结果自己碰了一脸血,哭着回府的事,乔镇都听王婆子说了。 王婆子说了,江明月这小姐不简单,他老娘听了王婆子的话,也说江明月这丫头不简单,十个乔宝遇上江明月都是白搭。 “江明月,”乔镇念一遍这个名字,咬一咬牙,乔大将军站起身,跟两个师爷道“也罢,我去劝劝那二小姐。” 两个师爷都是一愣,劝二小姐您应该劝的是江家大少爷吧 乔镇捶着自己的脑门往书房外走,李班头往后面赖,这事他不想再掺和了,却又被他家大将军拿手指着点名道“老李,你跟我去前堂。” 李班头苦着脸,但不得不听令。 这会儿的公堂上,江屿已经兜半天圈了,这座公堂摆了六个兵器架,上面插放了棍子十只,刀五把,剑五把,长枪十二杆,戟十只,江大少都数清楚了。 “乔镇怎么还不出来”江屿停在了江明月的身旁,小声问道“他是不是不出来了啊” 江明月“应该快了。” 这时间也够乔大将军拿定主意了。 “二姐,”江屿又道“我刚才想了一下,乔镇不是刚查了赵赵凌霄的四海商行吗他今天怎么又帮着赵凌霄来害我们了他是又想讨好赵凌霄了” 江明月低垂着眉眼,这事乔镇怕是事先不知情,这位大将军就现在来看,他实在没有理由,要跟着赵凌霄一条道儿走到黑。可乔镇要是不知情,那纸公文是怎么来的就为了拖个时间,赵凌霄把他安在九门提督府的暗桩都用上了 这好像有些不至于,代价大了啊。 “二姐你怎么不说话了”在气氛森冷的公堂待得时间长了,江屿有些受不住,他没经受过这个,江明月再一不说话,江大少就有些慌神。 “大将军到”一声喝喊从后堂传出来。 “来了,”江屿忙就跟江明月说。 乔镇带着人,从后堂出来,落坐在了主位的太师椅上。 “我们,我们要不要跪他啊”江屿拿不定主意。 “跪一下吧,”江明月说“应该的。” 江屿没有功名在身,跪乔镇这个九门提督是应该的,她自己就更不用说了,一个闺阁女子,在乔大将军面前能拿什么乔 见江家姐弟痛痛快快地跪下给自己见礼,乔镇松了一口气,这俩看样子对他还是敬畏的。 “起来吧,”乔镇说。 江屿站起身,看着江明月也站起身了,江大少开口就跟乔镇道“乔大将军,我在告涂山王世子赵凌霄,你去抓他来过堂吧。” 乔镇“” 这他娘的哪里敬畏他了江家这少爷是拿自己,当他乔镇的祖宗了吧。。 121 不好糊弄的江二小姐 “本来我想击鼓鸣冤的,”江屿一本正经地跟乔镇说“可我没看见大将军你这儿有鼓,大将军,你这衙门为什么不放一面鼓呢” 乔镇冷脸看着江屿,乔镇是个黑脸壮汉,留着络腮胡,瞪眼瞧人的时候,很是吓人的g。可江屿被乔镇瞪得,也就心里发怵了那么一下下,扭头见他二姐稳稳当当地站那儿,江大少突然间就不怵了,横竖乔镇也不能打他,他要怕什么 “我要告赵凌霄”江屿喊。 乔镇这会儿不能说,我九门提督府不负责审案这样的话,他要这么一说,他就解释不了公文的事了,于是乔大将军压着心头火,跟江屿道“本官让你们过来,是为了许狄的事,至于你们与赵凌霄的事,本官不过问。” 江屿“原来那个侍卫叫许狄” 乔镇“” 这个不是重点,你到底会不会听人话 江屿“这个许狄是不是赵凌霄的侍卫这事儿怎么就跟赵凌霄没关系了大将军,你不能把我们从家里抓来了,你却护着赵凌霄吧” “休要胡说”乔镇忙就喝了江屿一声,这话要是传到圣上的耳中,被圣上当真的话,那他的项上人头难保啊。 见一句话的工夫,乔镇就急了,江屿就知道,他二姐的话没错了,就得逼乔镇,跟他闹你不好过,那就代表我做对了啊。 揉一下鼻子,江屿趾高气昂地冲乔镇道“那大将军你去叫赵凌霄过来,有什么话,我跟赵凌霄说,纵奴行凶,他还有理了” 乔镇“许狄不是奴。” “哦,”江屿就说“那就是他赵凌霄纵下人行凶呗,我要告他” 乔大将军“本官只问许狄之事。” 江大少“谁要跟他一个下人啰嗦,叫赵凌霄过来,小爷跟他掰扯。” 乔大将军“你们在医馆状告的不是许狄” 江大少“大将军,医馆是告状的地方您别当我还在读书,所以拿话糊弄我,我要早知道大将军你护着他赵凌霄,那我就不过来了,我让我家管家过来,不就得了” 乔镇抓住江屿的这个话头,说“那你们回去,让府上的管家过来。” 江屿吸了一口气,江大少不知道乔镇事先不知情,他只当乔镇这是在折腾他和他二姐,把我们叫过来了,公堂上站一下,又要我们回去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你姓乔把我们姐弟二人当什么了 盘腿,江屿就坐九门提督府的公堂上了,扯着喉咙喊一声“我要告赵凌霄” 二世祖这是在耍无赖了,乔镇觉得事情难搞,这小子油盐不进,好赖话都不听啊。 “本官抓的是许狄,”乔大将军耐着性子,跟江屿说理道“那本官就只问许狄,至于这许狄是谁的下人,你们与他身后之人有何纷争,这个本官不过问。江屿,本官抓的是许狄,那本官就只问许狄,本官这么说,你懂是不懂” 江屿“那谁过问” 听江屿这么问,乔镇心中一喜,道“自然是去京师府。” 告状你去京师府衙门告去啊。 “大将军这是在哄我们了,”江明月这时开口说话了,眼见着江屿被乔镇拿话绕住了,江二小姐就不得不说话了,“只问许狄,您要如何问问他为何要去医馆行凶他是个下人,听命行事,他的事不就是赵凌霄的事大将军你不找赵凌霄来问话,那您问的是什么事” 江明月这一开口,乔镇和他下首处站着的两个师爷就知道,这位小姐不好糊弄。这位不跟你胡搅蛮缠,人家只跟你讲道理,一针见血的道理。 你只管许狄的事,那么好,那我就问你,许狄的事究竟是什么事许狄的事不就是赵凌霄下令,这位听令的事 “京师府衙门在何处,小女子知道,”江明月又说“可京师府没有下公文喊我与弟弟二人过堂啊。” “就是啊,”江屿坐在地上大声附和。 “我大弟心急之下,说话有不恭之处,还请大将军见谅,”江明月说“若大将军实在不想与赵凌霄扯上关系,那我们就去别的衙门告去,这偌大的京师城,总有大人不怕他赵凌霄的。” 你们姐弟要满京师城告状去,那九门提督府不肯喊赵凌霄过堂的事,不就传遍京师了 乔镇一口气闷在心头,险些将他憋闷死。在朝堂混了半辈子,到头来,被一个丫头话里藏针的威胁了 江明月“敢问大将军一句,您是否唤他赵凌霄到堂” 师爷冲乔镇摇了摇头,这位哄不住,将爷你得二选一了,是再一次激怒圣上,还是再捅涂山王世子一刀 公堂安静下来,空气凝滞了一般,让人待得心慌。 江屿仰头看江明月。 江明月冲江屿轻轻点一下头,让江屿不要着慌,这事啊,乔镇根本就没得选。 “林州呢”乔镇问。 不多时林副将被喊了来,听了自家将爷说,要他带人去涂山王府传赵凌霄来过堂,林副将顿时就一脸的倒霉相了,这活是人干的活 “去吧,”乔镇道。 师爷当堂写了公文,盖上了九门提督的官印,交到了林副将的手里。 乔镇看公堂上的人一眼,又说了句“老李跟着一起去。” 已经将身体尽量缩小,跟个鹌鹑一般躲着的李班头“” 为什么大将军还是能看见他 林副将手拿着公文,苦着脸跟乔镇道“大将军,那世子爷若是不愿” “那就绑他过来,”乔镇发狠道。 横竖要得罪人了,那还管怎么得罪吗就随便吧,乔镇这会儿很光棍了。最好赵凌霄不要听话过来,最好赵凌霄把他派去的这俩打上一顿,这样一来,这事儿就不用他过手,他可以直接去宫里,找圣上为他作主去了。 林副将跟李班头互望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都是绝望,把涂山王世子绑上公堂,他们有这个本事吗 听乔镇说要绑赵凌霄,江屿就很兴奋了,这样好啊,他就想看看赵凌霄倒霉时是个什么模样 江明月这时伸手推一推坐在自己跟前的江屿,“屿哥儿你站起来,怎可在大将军面前这般无礼,还不快站起来跟大将军请罪。” 乔大将军“” 你弟弟坐地上坐到现在了,二小姐你这会儿才说这话,不觉得太迟了吗。。 122 世子爷叹,皇权啊 林副将和李班头带着人出了九门提督府的大门,宝树就跟上这一行人了,等确定这一行人是往涂山王府去了,宝树扭头就直奔街头茶馆传消息去了g。 等宝树人模人样地钻进一家几乎满客的茶楼里,发现茶客们已经在谈论涂山王府和安远侯府的这档子官司了。等坐下来再仔细听听,宝树愕然地发现,在众茶客的口中,事情已经变成,是涂山王世子赵凌霄要告他家二小姐了 “胡说”宝树面红耳赤地跟同桌的茶客争论“明明是安远侯府的大少爷告涂山王世子” “小屁孩儿一边儿去,”茶客瞥了宝树一眼,说一句“你懂个屁。” “我怎么听说是江家二小姐告了世子爷呢”这时茶楼里,有人大声道。 宝树“” 为什么你们都看不见我家大少爷呢 同桌的茶客又瞥了宝树一眼,又嘟囔一句“屁事都不懂的小孩儿。” 宝树不服气道“我怎么就不懂了,你给我说说看呢。” 茶客抬右手,冲宝树晃一晃竖起的食指。这种事怎么能明言呢你要看个热闹,那当然是看世子爷和江二小姐的热闹了啊,这二位最好当街打一架,这热闹才好看呢。 林副将和李班头带着人到涂山王府的时候,大夫刚给赵凌霄脸上的伤口换好药。听管事的来报,九门提督府的人带着公文,要喊他去九门提督府过堂,赵凌霄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世子爷问管事的。 管事的“小的也不敢相信,可九门提督府的人就是这么说的,他们说江家大少爷告了世子爷。” 赵凌霄“江屿” 管事的点头,想一想又补充了一句“还有江家二小姐。” 赵凌霄有了当面被人猛击了一拳的感觉,这事最后还把他自己给绕进去了 “来人还说了,世子爷要是不去,那他们就要缉拿世子爷了,”管事的战兢着道。 这太可怕了,九门提督府的乔镇凭什么缉拿他们世子爷 “世子爷,”赵凌霄这时还没发话,屋外就又有人在喊了。 “何事”赵凌霄冲门外问道。 “世子爷,福王爷过来了,”来人扯着喉咙喊。 管事的听见福王爷这三个字,站着这位就打了一个哆嗦,这位怎么又跑来了 “滚开,”福王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下一秒,书房门就被人从外面大力地踹开,福王爷站在了赵凌霄书房的门外,他的身后,是被王爷一脚踹翻在地的侍卫。 赵凌霄看一眼福王,挥手让大夫先下去。 见世子爷让自己走,大夫忙就低着头往下退,速度之快,逃出生天一般。 福王没难为大夫,王爷只盯着赵凌霄,说“乔镇的人就等在外面呢,假仙儿你被人告了啊。” 赵凌霄“王爷有何贵干” 福王“免贵,本王就是觉着乔镇的人请不动你,我来抓你去九门提督府啊。” 赵凌霄“九门提督府何时成审案的地方了” 福王走进书房,到了赵凌霄的前面,笑道“那你去九门提督府的公堂喊冤去啊,呐,公文,给你看一眼。” 福王将九门提督府的公文,拍在了赵凌霄面前的书桌案上。 赵凌霄看一眼已经皱巴巴的公文,道“我要进宫面圣。” “你当我父皇乐意见你呢”福王撇嘴,“来来,本王陪你去九门提督府。” 书房外这时生了乱,有打斗声响起。 “本王这次带的人多,”福王玩一把笔架上的笔,又随手一扔,将这只上等的狼毫笔扔到了地上,跟赵凌霄说“假仙儿,你是自己走呢,还是本王将你绑起来架着走” 赵凌霄冷声道“王爷你” “别跟本王讲道理,”福王掏一下自己的耳朵,打断赵凌霄的话道“本王不怕你告状,有本事你让我父皇杀了我啊。” 赵凌霄的脸色这会儿看着有些苍白,皮肤下的青色血管都隐约可见。世子爷这会儿很像一尊,轻碰即碎的玉像,很脆弱,也还是不沾一点人间烟火气。 福王抱着膀子看他的这个死对头,他就看这货能装到什么时候。 赵凌霄拿了手帕,将脸上伤口处的淡褐色药膏擦去,才站起身跟福王道“走吧。” 福王往左边退让一步,说“走啊。” 书房外,福王府的侍卫和涂山王府的侍卫正对峙中,赵凌霄一出书房,就有他的侍卫喊了一声“世子爷” 福王出了书房,左右看看,伸手一推,将门边上一盆花开正好的茶花给呼噜到了地上。 赵凌霄低头看一眼自己精心养着的白茶花,脸上露了几丝苦笑,世子爷跟手下众人道“都退下了,我去九门提督府一趟。” 涂山王府的众人敢怒不敢言。 因为屁股被打烂了,所以走在赵凌霄身前的福王走路姿式不雅,一瘸一拐不说,时不时这王爷还撅一撅自己的屁股,像是随时要冲赵凌霄放屁。 赵凌霄手握一下,又极迅速地松开。若如今坐在帝宫龙椅上的人,是他的父王赵铎,他又何须忍辱到如此地步呢赵凌晨不过就是个废物,有时候干脆就是个疯子,可这人是皇子,天生就高人一等。 皇权啊,赵凌霄心中默念皇权二字,只觉他此生若无法手握皇权,那他这一世就妄为人了。 一行人走出书房庭院,就见魏兰芝带着两个丫鬟匆匆往这里来,看见他们这一行人后,魏兰芝忙就停了步,拿手里的绢帕遮住了脸。 “这个就是魏氏女吧”福王看一眼魏兰芝,跟赵凌霄道“一个小妾罢了,谁会对她有兴趣,她遮得什么脸” 福王说话声音很大,说的话听在魏兰芝的耳中,字字都扎心。可魏兰芝也没放下拿绢帕遮面的手,她这又不是做给福王看的,她是做给赵凌霄看的。 “那王爷又何苦在意一个妾室,”赵凌霄声音听着很温和地回了福王一句。 跟一个小妾计较,你又拿你自己当什么了 福王一点不在意,小妾怎么了谁叫他看这个小妾不顺眼呢 “惊动母亲了”走到魏兰芝身前,赵凌霄小声问道。 魏兰芝应声“是。” 赵凌霄便道“你去跟母亲说,就说不是什么大事,我去去就回。” 赵凌霄说完话,便从魏兰芝的身边走了过去,魏兰芝替她家世子爷委屈,声带哭音地低喊了一声“世子爷” 赵凌霄没回头,继续往前走了。。。 123 一个头两个大的乔大将军 涂山王世子进到了九门提督府,这消息赵凌霄前脚刚进九门提督府的大门,后腿就有人往外传了g。可能世子爷和福王爷人还没走进公堂呢,这个消息就传出三条街去了。 刚刚上灯的帝宫里,陈尽忠匆匆忙忙地走进承德殿的正殿。 烛火摇曳的东宫春和殿里,刘宝站在太子赵凌霁的床榻前,小声低语地禀报。 三部六省,京师各大衙门都自有人通报消息。 葫芦疯跑进仁心医馆的时候,他家大老爷还在跟孙大夫扯皮。 “你这医馆也不是我砸的,”赵凌云的大嗓门,站在医馆门外的人都能听见,“先生你找谁赔钱,也找不到我赵西楼的头上吧哦,我刚才在你这会儿睡了一小会儿,这个钱我可以给你,只当我住了一回客栈。” 孙大夫“那找二小姐” 赵凌云瞪了眼,“找二小姐这是个什么道理” 孙大夫木着脸看赵凌云,医馆大堂就是安远侯府和涂山王府两拨人打架砸的,这事你赵西楼也能赖 “挑事的是涂山王府的人,动手打人的也是涂山王府的,”赵凌云则道“这钱先生你得去找赵凌霄啊,孙先生,赵凌霄要是敢跟你赖这个钱,你就去衙门告他” 赵大老爷这话话音未落,出去替他买食的葫芦一头冲了进来,扯着喉咙喊“涂山王世子把二小姐给告了” 孙先生“” 赵凌云 葫芦在街上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被吓死的葫芦是一路狂奔回来,鞋都险些没跑掉。 “怎么回事”赵凌云急声问。 葫芦“街上都传遍了,涂山王世子告了二小姐,九门提督府的人把二小姐和江大少爷抓去公堂了。” 赵凌云“还抓抓谁给他们的狗胆” 赵大老爷暴跳如雷了,他那个娇娇弱弱的美人娘子,被九门提督府的那帮杀胚抓去公堂了这不得把他家二小姐给吓坏了一想到江明月受惊了,赵凌云这会儿杀了赵凌霄的心都有了。 拔腿赵凌云就往医馆外跑。 孙大夫说“大老爷你要干什么去” 赵凌云杀气腾腾的,“去九门提督府” 越国公府的人一股脑,全都跟着自家主子往外跑了。 赵凌云在医馆外要上马,正抓马缰绳的时候,看见阿年也跟在后面跑。 “哎呦我的天,”赵凌云转身走到阿年跟前,愣着提溜着阿年的后衣领子,把阿年提溜回了医馆,说“你跟着跑什么你不管你弟弟了你身上的伤好了给我老实待医馆里,回头我让葫芦来接你和阿岁。” 阿年仰头看着赵凌云,说“我听说,扰乱公堂是要挨板子的。” 赵凌云“咋地你要去替我挨板子有葫芦在呢,这事不用你个小孩儿操心。” 站在门外的葫芦糟心透了,有好事他主子想不起他来,挨板子的事,他主子就准能想起他。 “先生,阿年和阿岁我就先交给你了啊,”赵凌云又冲孙大夫喊“你别短他们的吃喝,回头我给你钱。” 赵大老爷扭屁股出医馆,上了马,带着葫芦一行人,火烧屁股似的走了。 阿年站在医馆里看孙大夫。 孙大夫拍拍阿年的脑袋,说“进去陪你弟弟吧,在京师城,你家大老爷吃不了大亏的。” 别看涂山王世子名头响亮,是全天下都闻名的翩翩佳公子,可这是在京师城,不是在涂山,这位世子爷啊,在京师城真要闹起来,他还真拼不过赵凌云这个混混头子。 孙大夫是一点不为赵凌云担心,孙大夫倒是好奇,这江家二小姐是怎么又跟涂山王世子掰扯上的 九门提督府的公堂上,乔镇一个头两个大,福王怎么会来怎么有个热闹,就有这位王爷呢 “别怕,”福王这会儿倒是像个人了,他站在江屿和江明月的身前,道“有本王在,谁也别想欺负你们。” 江屿嘴角抽抽,这我姐弟二人也不用王爷您护着啊。 “多谢王爷,”虽然没料到福王会来,但江明月还是郑重其事地跟福王爷道了声谢。 江二小姐的这声谢,福王很受用,跟赵凌霄对着干的劲头也更足了,受了人家小姐的谢,你得把事情做漂亮了啊。 “乔镇,”福王冲乔镇喊“本王先把话放这儿了,甭管你是不是跟他赵凌霄穿一条裤子,你在本王这里就是不好使。” 乔大将军“” 我这还什么都没干啊。 “王爷不要害大将军的好,”赵凌霄这时淡淡地说了一句。 被逼无奈上了公堂,世子爷这会儿心里有气,但脸上看不出来,这位就是有站在哪儿,都能把旁人衬成泥的本事。 “本王” “乔大将军,”赵凌霄不给福王说话的机会,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乔镇,道“我倒是不知,九门提督府何时有审案之权了” 乔大将军还是不想说话,他是发现了,别看这涂山王世子一副谪仙的模样,这位却原来也是个不要脸的。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的,你赵凌霄心里没数吗你还好意思问我 “嗯”福王这时一愣,无审案之权是什么意思 江明月轻轻拉一下江屿的衣袖。 江屿见福王一脸疑惑地就要开口,反应过来的江大少忙就跟福王耳语道“这案子应该由京师府审的,九门提督府就没有审案子的权力。” 福王看江屿一眼,说“所以这是乔镇发失心疯了” 不该你管的事,你管什么 “赵凌霄啊,”江屿说“赵凌霄想骂我和我二姐是狗呢。” 这话福王就更听不明白了,“你跟本王说说,”福王跟江屿咬耳朵“这里面怎么还有狗的事儿” 江屿把江明月说的话,跟福王学说了一遍。 福王倒抽了一口气,骂道“这个狗东西” “嗯嗯嗯,”江屿忙就点头。 江明月眼看着赵凌霄拿话,把乔镇给逼得就差认错了,不得已,江二小姐开口小声提醒福王说“王爷,不能让世子爷把错都推乔大将军身上啊。” 福王来也是有好处的,江明月抬一抬手,让福王看赵凌霄,这至少出头跟赵凌霄直面扛上的人,不是她和江屿,而是福王爷了。 这样一来,他们可以不讲理了,毕竟福王爷他从来都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啊。。。 124 论神仙是如何变凡人的 “你别跟乔镇扯淡,”福王冲赵凌霄喊“你俩演戏给谁看呢假仙儿,你是不知道自己被人告了” 乔镇想说话为自己辩白一下,他怎么地就跟涂山王世子演戏了但一旁充作笔吏的师爷这时轻咳了一声,见乔镇往自己这里看过来了,这位钱师爷忙就冲乔镇摇了摇头g。 这个时候,将爷您就当跟前是神仙打架也好,恶鬼互咬也罢,这都不是凡人能沾的事儿,您有多远躲多远啊。 乔镇重重地呼一口气,这口恶气他暂且忍下了。 赵凌霄看向了福王。 福王单手叉着腰,看着像个茶壶,“你看本王做什么”福王说“把你那个侍卫的事说说吧,一个奴才敢光天化日的去医馆咬人,谁给他的胆子” 赵凌霄道“是何人告我原告不是王爷吧” 江屿忙就道“是我告的你,怎么地” 福王“行了,原告说完了,你说吧,你想干什么” 赵凌霄盯着江屿看上一眼,江屿则冲这位世子爷撇一撇嘴,街头小混混那种蛮不讲理,讨打的样子就这么出来了。 “怎地”福王喊“你还想威胁我们屿哥儿赵凌霄,本王告诉你,这是在京城” “那侍卫是我府上的,”世子爷承认。 “那你就是纵下人行凶了,”江屿马上就道。 赵凌霄点一下头,道“我只是没想到,江二小姐和江大少爷会去医馆。” 福王“医馆是专为你开的,旁人去不得什么叫你没想到” 赵凌霄便笑一下,道“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江二小姐会亲去医馆。” 闺阁女子哪怕你做不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应该深居简出吧一般有些家财的市井人家,女儿病了,都是请大夫过门看诊的,没听说有让女儿家往医馆跑的。 赵凌霄的话,福王和江屿都没反应过来,乔镇和两个师爷听出来了,但这三位不好说话啊。 “我二姐去医馆怎么了”江屿问赵凌霄。 “是啊,怎么了”福王也问。 江明月心里叹一口气,刚才是她乐观,把事情往好了想了,福王也好,她的这个傻弟弟也罢,这二位骂街还行,但要跟赵凌霄论理,这二位可差远了。 他们这里说赵凌霄纵下人行凶呢,赵凌霄在他们扯女诫了。 “世子爷这话是在骂我了,”江明月往前走了一步,开口道。 “什么”江屿一听江明月这话,就要跳。 福王则,什么假仙儿刚才骂的是二小姐本王怎么没听出来这狗东西真骂了这狗东西之前说什么来着啊,本王想不起来了。 “女子去医馆,这是犯哪条律法了”江明月说“我一介女流,读书不多,还望世子爷告之。” “不可能,”不等赵凌霄说话,福王就说“哪条律法能这么不讲理女子病了不能去医馆,这怎地,女人病了就活该病死” 江明月“兴许这是涂山那边的规矩吧。” “哦,”福王道“涂山那边管人管事的都是涂山王呢,看来这老头不讲理,不把女子当人看啊。” “哎呀,”江明月叹一声。 江屿都被这二位绕进去了,半信半疑地道“真的” 不让女子看病,这就太过份了吧 九门提督府的大门,还有公堂的大门,都在福王的命令下大开着,这会儿赶来的看客,在福王府众人的招呼下,全都挤在公堂的大门外。 听说涂山那边女人病了,不得看医,公堂外头的人群就嗡了一下,如同热油溅了水,人群一下子就炸了,这还了得 涂山与京师城可以说是隔着千山万水,路途遥远,京师城里除非是行商之人,否则没什么人往涂山去过,京师城九成九的人,连涂山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所以这涂山女人不能看病的说法一出,围观看客们的第一想法是,这真的假的随后便是涂山那地方,光听吹得挺好,原来蛮荒之地就是蛮荒之地啊,这都没开化啊,比我们京城差远了 是的,别怀疑京城人这种天生的优越感,在京城人的眼里,其他地方,那怕是江南锦绣地,比起京师城,那都比不上,全都是小地方,都是蛮荒之地。 “我们江氏族规,也没有女子得病不得去医馆看诊的规矩,”江明月还在往赵凌霄身上泼脏水,“哪怕真有,世子爷,恕我直言,这也是族人罚我,这与世子爷何干呢世子爷你派二三十名侍卫,都身带凶器,冲进医馆,原来是为了我进医馆了” 赵凌霄“不是。” 江明月“那是何故我府上还有家丁因此受伤,世子爷你得给我一个交待。” 赵凌霄“我并不知二小姐你在医馆。” 江明月“那世子爷是为了什么闲来无事,您想砸一间医馆玩乐” 这就更该死了,医馆招你惹你了 “王府昨夜有刺客闯入,”赵凌霄这会儿不得不解释,不允女子看病,闲来无事纵奴砸医馆这样的恶名,他怎么能担 “胡说”福王这时叫了起来“昨晚上本王就你府上,本王怎么没瞧见刺客” 江明月便道“看来世子爷需重给我一个解释了。” 人群这时嗡的又炸了一回,涂山王世子竟然也会说谎啊这太颠覆众人对赵凌霄的印象了。世子爷是神仙一样的人物啊,如今跟福王这疯癫货站在公堂上对峙,还说谎骗人,这叫什么神仙 赵凌霄倒也没流露出什么焦虑,气恼之类的神情,这位还是冷冷清清地站那儿,语速平缓道“昨夜之事,我已禀报圣上,我劝王爷还是慎言的好。” 围观众人又开始狐疑了,这禀告给圣上得知的事,不可能有假吧谁敢骗圣上啊那刚才那是福王爷又犯了疯病 “王爷莫不是想与我去御前说上一说”赵凌霄问福王。 闹到自己老子的跟前去,说不得自己又得挨打,福王咬一咬嘴唇,也不知怎地,福王爷扭头看江明月了。他好像还是吵不过赵假仙儿,也不知道江二小姐行不行啊。。。 125 怒火滔天的世子爷 江明月戴着帷帽,轻纱遮面,公堂内外的人都看不见这位二小姐的脸,只听着这位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有这么一副嗓音的人,就不太有人信,这是个会跟人争吵的小姐g。 不过赵凌霄没这么想江明月,他看过江明月是怎么对付魏家姐弟的,这位小姐能装会演,必要的时候还能豁得出去,要说这位人畜无害,那是辱这个词了。 “医馆里有” “原来世子爷昨夜遇上刺客了,”两个人同时发声说话,却还是江明月抢了先,江二小姐说“可这刺客与我姐弟何干呢世子爷与我说刺客,这好生没道理。” 赵凌霄“刺客在医馆。” “这不可能”江屿叫了起来,“你说我们姐弟二人与刺客同在一家医馆根本没有这回事” 赵凌霄“若是这样,那你们何苦拦着我的下人不让查呢” “抓刺客,”江明月道“这是九门提督府的事儿,世子爷若是知道了刺客的行踪,那你应该来九门提督府报官,你王府的侍卫可没有搜查医馆的资格。” 两个师爷到了这个时候要给江明月鼓掌了,你看,世子爷说我遇上刺客了,人江二小姐说这与我何干世子爷说我的人去医馆是去抓刺客的,人江二小姐说这不是九门提督府的活么,与你何干 反正你跟我说事,我跟你说道理和规矩,在话头上,你永远别想踩我头上去。 赵凌霄这时道“可小姐府上的家丁,也没有拦我府上侍卫的资格,论理,这不是小姐应管的事儿。” 江明月“世子爷也说论理啊,论理您就不该坏了规矩,您遇刺,圣上已然知道此事,那圣上岂能不为世子爷作主,九门提督府难不成还能抗旨不遵,不出力捉拿刺客” 乔镇“” 圣上还真没下这道旨,可本将军现在不能说这话。 江明月“明明是世子爷您多此一举,最后被叫上公堂的却是我与我弟弟,我们姐弟二人此番的无妄之灾,世子爷你要怎么说” 众人听到这会儿,对江明月和江屿都挺同情了,这真是无妄之灾了,人姐弟俩好好的去个医馆,遇上你涂山王府私拿刺客,听着还是个没影的事,这简直就是没道理的事啊。 “幸好我大弟如今也将将能顶一顶我江家的门楣了,”江明月说话突然就哽咽起来,“否则,今日岂不是要我一人上公堂” “二姐,”江屿喊了江明月一声。 江大少这会儿很沮丧,说好的今天他来出头,结果他不是赵凌霄的对手,几句话就败下阵来了,哦,他甚至都不太能听懂这假仙儿的话意,最后还是得累他二姐出头。 “世子爷你欺人太甚”江明月声音哽咽地冲赵凌霄道。 “欺负个弱女子,和人家的幼弟,”福王这时道“这算什么本事” “二姐,你别哭啊,”江屿这时冲江明月急道,他听见他二姐在哭呢 “都把二小姐欺负哭了,”围观众人这时也在议论了,人都同情弱者,江明月前边话说得滴水不漏,这会儿再一哭,哪还有人会向着世子爷了。 被人兜头泼脏水的滋味,赵凌霄算是亲身体会到了,明明理在他这里,遇见坏人了,更何况是要杀自己的刺客了,谁说事主不能去抓,非得先报官等官兵来的你拦着不让苦主捉凶,你还有理了可世子爷也清楚,他再跟江明月扯下去,他讨不了好,还会让江明月借题发挥,再泼他几盆脏水。 而且,赵凌霄也察觉到,江明月冲他泼脏水的同时,这位还在护卫江屿。听听这位说的话,也将将能顶一顶门楣,二小姐这话是在说,江屿能顶起安远侯府的门楣了压根儿不是这位是在说江屿年纪小,被逼无奈才站出来撑一撑家中门楣的。 让姐姐出头应事,自己一个男丁却缩在后面的丢人事,被江明月一句话,就把这个要命的局面给解了。 这二小姐,赵凌霄看一眼江明月,还没及多想,就听人群最外圈有人喊“把人欺负哭了赵凌霄,老子跟你拼了” 赵凌云带着葫芦一帮人,双手扒拉着,硬生生挤出了人群,冲进了公堂。 “赵大,”福王喊。 守着公堂门的王顺子就紧张起来,这位也来了,今天这事儿是不是又难了了 看见又有人闯上自己的公堂,乔大将军连管一管的心思都生不出来了,这时候面前这帮人谁能服他的管 赵凌云手里拎着马鞭,怒不可遏地瞪着赵凌霄,“狗一样的东西”赵大老爷开口就骂。 赵凌霄是王府的世子,赵凌云呢,住的是越国公府,可身上的爵位是一等将军,论身份地位,赵凌云远不如赵凌霄来得尊贵。可就是这样,赵凌云怒极之下,冲着赵凌霄还是张嘴就骂。 在京师城,你赵凌霄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你他娘的也得给老子趴着 赵大老爷骂还不算完,他没打算跟赵凌霄讲道理,他连架都懒得跟赵凌霄吵了,欺负我未过门的媳妇老子扒了你的皮 被赵凌云冲上来,抡鞭子抽的时候,赵凌霄有那么一瞬间的愕然,就是那种,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但随即,世子爷的心中就翻涌起了滔天的怒火,你怎么敢 一鞭子抡空,二鞭三鞭还是没打着人,感觉自己抡鞭子是打不着人了,赵凌云把鞭子一扔,挥拳头要跟赵凌霄肉搏。 这种时候,福王当然不会站在旁边光看着,嗷的叫了一声,福王也冲上去,挥着拳头跟赵凌云同仇敌忾了。江屿犹豫了一下,也撸了袖子上前参战,这个时候不打,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涂山王府的人见公堂里,三个人合伙打他们世子爷一个,马上就想进公堂护主。可王顺子这时候带着福王府的人,就守在公堂门口呢,一拨人要冲,一拨人要拦,于是公堂大门外很快就也开战,战况比公堂里要惨烈多了。 “别打,别打了”乔镇在公堂里喊,只可惜无人理睬乔大将军的喊话。 至于九门提督府的人,呵呵,连他们大将军扯着喉咙喊都不好使了,他们上去能有什么用。。 126 被炸飞的公堂 看面前的三打一,江明月便再一次确定,她大弟,她未来相公,再加一个福王爷,这三位加一块儿,都比不过赵凌霄g。赵凌霄被这三人围着打,这位也只是避让,没有还手,就是这样,在旁人看来,赵凌霄是在戏弄福王三人,形同耍猴。 乔镇抬大手捂一把脸,这场面他简直没眼看。 江明月看着看着,突然觉出不对来了,赵凌霄为什么要在这儿,跟福王三人做无用功这明明就打不出个结果,难不成这位想将福王三人累趴下,让这三位好好出一回丑 赵凌霄没这么闲的心思 江明月四下里环顾,这可能是九门提督府到了乔镇手中以来,最热闹的一天。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纠缠在一起拳脚相加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叫好起哄的人,想走却因为人挤得太多,而焦急出不去的人,还有竭力想维持秩序的兵卒衙役,这些人里,江明月凝神细看,她没在近前看见日常跟着赵凌霄的几个死士。 这不对啊。 江明月拧了眉,再扭头看赵凌霄的时候,她发现赵凌霄人已经到了公堂的门前,这人想走 “屿哥儿”江明月喊。 乔镇这时突然跟两个师爷道“那个许狄呢” 两个师爷都是一愣,将爷这个时候提许狄做什么现在这样还能审案吗 “来人,”乔镇此时神情凝重,他这心里突然就不安起来,想不出来还会出什么纰漏,乔大将军就想着让人去大牢看看许狄去。这是重要的人犯,可不能在他的手里出事。 “将爷,”钱师爷叹一口气,为难道“我们的人进不来啊。” 门口福王府和涂山王府的人打成一团,把地方都占了,他们九门提督府的人,挤不进来啊。 “江氏女你要干什么”乔镇这时却又喊了起来。 江明月也在往门前跑了。 两个师爷不明所以,只是说了几句话的工夫,这怎么苦主,被告四人,全往门前去了 “屿哥儿,大老爷,”江明月跑到了江屿的身后。 赵凌霄这时扭头看江明月一眼,有人凌空跃过公堂前的庭院,双脚未落地,于半空中翻一个身,这人就进了公堂。江明月抬头看这人,只一眼她就认出,这是赵凌霄身边的死士。这人,看着这死士身着的黑衣,胸襟那一块的颜色要深于其他地方,这死士身上沾了血 死士双脚落地,旁的什么也不看,这位直接伸手拽住了赵凌霄的胳膊。 这死士急着带赵凌霄走,这公堂上,谁能伤到赵凌霄这个疑问刚出现在江明月的脑中,一声巨响响起,整个公堂晃动起来,房梁落灰,门窗倒伏,墙壁开缝。 “炸,炸了”公堂外热热闹闹的人群静默片刻,下一秒就有反应极快的人惊惶大喊了起来。 一根公堂横梁从房顶砸落下来,死士带着赵凌霄速走,人已经到了门外,就要跃起时,就听见身后风声不对。 本应落地将福王砸成肉泥的粗大横梁,这时不知怎地,冲死士的后背直飞过来。 死士下意识地将自家主子,推向了已经混乱,拥挤着要往府衙外跑的人群。做完这件首要之事后,这死士也再无时间,做护卫自己的动作,被飞过来的模梁直撞在后背上。 “噗” 死士口吐鲜血,人被撞飞出去足有三米多远。跌在地上后,这死士人就昏迷过去,急着外逃的众人,这会儿可顾不上他,几十脚踩踏下来,这个武艺强悍的死士便奄奄一息了。 “轰” 又一声暴炸声响起,九门提督府的正堂倒了半边。 “王,王爷”王顺子心胆俱裂,他家主子方才站着的地方,这会儿已经是一片废墟了 “怎么回事”等在九门提督府外,没有进去的老太太这时在着急问人,“谁来告诉老婆子一声,里面出了什么事” 老太太到的比赵凌云早,但听说福王拽着赵凌霄也进了九门提督府后,老太太就等在了九门提督府外。她孙女儿把赵凌霄给告了,福王把赵凌霄给带过来了,老太太想不明白,这帮人是在闹什么,但她的孙女儿把戏台子搭好了,把演戏人的名字也列好了,福王又把戏台的大幕给拉上去了,老太太就不准备去搅和这场大戏了。 赵凌云是冲得太快,他没瞧见老太太,老太太倒是瞧见他了,但没来及拦。 不过现在老太太又后悔了,她还看那帮货演什么戏这九门提督府眼看着都要完啊她一个孙女儿,一个孙子陷在里头,哦对了,还有一个未来的孙女婿,这不要老太太的命吗 “里面房子炸了”有逃出九门提督府的人跟老太太喊。 老太太眼前一黑,“房子怎会炸呢” “不知道啊,”这位看打扮就是个闲汉,说“突然公堂就炸了” 老太太听说过,有老道士炼丹炸了丹炉的,军里也有用炸药,炸个城门城墙什么的,可这房子被炸了,老太太真是第一次听说。 “我,我,二丫头啊”老太太迈步往九门提督府里跑,嘴里还喊“屿哥儿,我的祖宗们哎”这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哟 安远侯府的人发着呆,看见老太太哭着往府衙大门里跑,众人才齐齐回了神,几步追上老太太,大家伙儿一起往大门里冲。 这下子九门提督府的大门前就又乱了,里头的人想往外逃,外头的人想往里面跑,双方在大门前这一较劲,少不得就又是拳脚相加,骂声四起了。 老太太费劲扒拉开一个闲汉,抬头她就看见赵凌霄了。涂山王世子被几个侍卫护着,往门前这里挤了过来,世子爷这会儿的样子有些狼狈,衣衫不整了,脸上的伤口也又崩开流了血,那身上好像还多了几个大脚印子。 “赵,赵凌霄”老太太尖叫一声。 赵凌霄被老太太这一嗓子喊得心里一惊,老妇人的尖叫声,就没有动听的。徐老太太的尖叫声,刺耳不说,还类似于乌鸦叫唤。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老太太挥着她的拐杖,打出了一条道,让她到了赵凌霄的身前。几个安远侯的家丁,也一起往前这么一冲,直接将护卫在赵凌霄身旁的侍卫给冲散了。 “赵凌霄,赵凌霄,赵凌霄”老太太手里的拐杖雨点似的落在赵凌霄的身上,她的明月儿和屿哥儿,还有那西楼要是出了事,她就要这赵凌霄偿命。。 127 谁是救命的恩人? “王爷,王爷您在哪儿啊”王顺子跪在地上一边扒拉砖石,一边哭喊着福王,十个手指头不多时就都见了血,流到地上,洇红了一片废墟g。 公堂被炸得分成了左右两边,左边的房子已经倒了,右边的房子歪斜着,在摇摇欲坠中。这时候人是应该撤离的,还立着的半拉公堂随时会倒,会再伤人命的啊。 可福王府没人跑,不提忠心的事,福王爷要是出了事,他们这些人那就一个也别活了。 九门提督府的众人也一样,乔镇要是出了事,他们不至于被治死罪,可活罪难逃啊。 葫芦一行人是等在二进院门头那里的,听见公堂这里地动山摇,众人鬼哭狼嚎的动静后,葫芦一行人忙就往公堂这头跑。虽然不相信,凭他们大老爷能弄出这样的动静来,可怎么地,他们也得去看看情况啊。 等听往外跑的人说,九门提督府的公堂被人炸了,里头的人都被埋了后,葫芦平地摔了个狗吃屎,被冬瓜哭着从地上拽起来后,葫芦就抹着眼泪,拼命往公堂这头跑了。 跟安远侯府众人遇上的情况一样,这往公堂去的路如今不好走,那么多人往外跑,已经是人挤人了,你想逆向往里走,这谈何容易啊 所以等葫芦一行人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硬挤着跑到公堂这里的时候,公堂还立着的半拉厅堂,也哗啦一声响,倒了下来。 葫芦已经哭得眼都红了,嗷嗷叫着就往前冲,他怎么没瞧见他家主子呢 王顺子在右边半拉厅堂也倒下的时候,喉咙一甜,王公公是急吐了血。可这一口血吐出来了,王顺子又发现,这半拉厅堂的墙壁是往外倒的,与其说这三面墙是支撑不住才倒下的,还不如说,是有人在里面用力,把这三面墙给推倒的。 可谁有这样的力气,能一举将三面墙壁同时推得外倒乔镇吗王顺子不相信,他乔镇乔金石有这把子力气 “主子,呜呜,主子”葫芦大哭着,从心中惊疑不定的王顺子身旁跑过。 一根房梁这时又被人从废墟里踢了出来,咣的一声砸在地上,又顺势滚出去老远,院中的众人要么跑,要么原地跳起来,才避免被这根房梁压着脚。 “主子,二,二小姐”葫芦又惊又喜的喊声,随即响彻了整座院落。 江明月站着,她脚底下坐着江屿和赵凌云,福王躺在她的身后,四个人头上身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可看着都没有受伤的样子。 “吓,吓坏我了,”江明月手捂着心口,受惊不小的模样。 众人“” 虽然我们都很想信二小姐你的话,可您看看,四个人里,就您一个人还能站着,您这是被吓坏了的样子 “哎”赵凌云这时有了动静,抬头看看面前的废墟,院子里站着的众人,还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葫芦,记忆迅速回笼,赵大老爷从地上一跃而起,喊道“二小姐呢我家二小姐呢” 葫芦伸了手指,颤巍巍地指向他主子的身后。 赵凌云忙就转身,看见江明月后,这位就急问“二小姐你有没有事啊有没有受伤啊你,你还好吧” 头顶有房梁木头砸下来,面前有整整一面墙向自己倒压过来的时候,赵凌云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他伸手想把江明月搂到怀里,好好护着的,好像是人拉着他往后一倒,又将那根房梁给踢飞了出去,随后,赵大老爷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谁拉我一把,救了我 这个问题被赵大老爷思考了一下,随即就又被他抛到了脑后,指定是有人救了他,可这人是谁,现在不重要,以后这人出现,他报恩就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他家二小姐有没有受伤啊 江明月冲赵凌云摇了摇头,轻声说一句“我无事,多谢大老爷救我。” 嗯是我救了二小姐和着我伸手抱那一下子,真把二小姐抱怀里护住了赵凌云脸上顿时就绽出了一朵花来,哈哈笑两声,赵大老爷高兴道“害,二小姐还跟我客气什么为了二小姐,我赵西楼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听自家主子这么一说,葫芦也高兴起来了,嘿呀,原来是他家大老爷救了二小姐啊,“主子您没事吧”葫芦跑上前问。 赵凌云瞪葫芦一眼,“有事我还能等到你来屿哥儿呢,屿,哦在这儿呢,”赵凌云扭头找着江屿了,本想抬脚踹江屿起来的,猛地想到自己这是当着江明月的面,大老爷便又硬生生收回脚,弯下腰拍拍江屿的肩膀,喊“醒醒,喂喂,屿哥儿你醒醒。” 江屿也不是昏迷,就是事发突然,少年人受惊之下人迷瞪了。被赵凌云连拍带喊,又按着肩膀晃的,江屿抬头睁大了眼睛。 “回回神,”赵凌云又拍拍江屿的脸。 “姐,我二姐呢”江屿回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江明月。 “屿哥儿,我在这里,”江明月蹲下身来看江屿,将遮面的轻纱往上撩起,好让江屿看清自己。 “二姐”江屿身子往前一坐,就要抱江明月一下。 “呃哼,”赵凌云忙抬手将江屿的肩头一按,你都多大了,你往你二姐的怀里扑 “我没事的,”江明月冲江屿笑了笑,轻声问道“你有没有事啊” 看见江明月笑,赵凌云就是一呆,他家二小姐就是天上的仙女儿 江屿吸一吸鼻子,摇了摇头,他好像没什么事。 “乔大将军他们好像在那里,”江明月手往旁边指,让赵凌云看。 他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根房梁架在半截墙上,底下断木碎砖堆了不少,但房梁与墙壁之间还真是一个可以待人的地方啊。 “九门提督府的人呢”赵凌云站起身,手指着房梁断墙处,喊“快来救你们的将爷,人呢” 九门提督府的人慌忙上前来救人。 王顺子带着福王府的人,这时已经把福王爷抬到院子里了,福王也只是迷瞪了而已,被王顺子喂着喝了几口水后,福王也就回了神。 “王爷”王顺子小心翼翼地喊。 福王先还是两眼发直,渐渐地眼珠子会动了,王爷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赵凌霄死了没”。。 128 失火的九门提督府大牢 王顺子冲自家主子摇摇头,他亲眼看见涂山王世子被几个侍卫护卫着走的g。 “日他娘的,”福王低声骂。 王顺子跟他主子没想到一块儿,您都这样了,您还管赵凌霄干什么您得先顾着自己啊。 “大夫,快去叫大夫,”王顺子冲身旁的人下令。 “请什么大夫,本王又没事,”福王推开半跪在他身前的王顺子,手撑着地从地上站起身,福王就问“赵大呢” 赵凌云冲福王举一举手,“还活着。” 福王一瘸一拐地走到赵凌云的跟前,看看江明月和江屿,福王笑起来,说“哎呀,看来我们都没事,太好了。” 赵凌云“王爷你这是真乐还是在装乐赵凌霄没死成,你这心头在滴血吧” 福王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收敛了,道“又让这假仙儿逃过一劫,赵大,我们真没用” 赵凌云就心烦,这他娘的到底关他什么事 “那边是不是在冒黑烟啊”冬瓜这时抬手指右侧的院墙。 众人一起往右边院墙望,真看见有黑烟直窜天空,这黑烟升起的地方,与他们这里大概隔着五六进院子的样子。 赵凌云“不会是又失火了吧” 他们的运气不会这么背,遇上炸房了,还又让他们遇上失火了 “那是大牢,”乔镇的声音从几个人身后传来,乔大将军气急败坏的高声下令“快去大牢看看” 有九门提督府的人忙就又往院门外跑了。 江明月瞧一眼领头的那位,正是她在医馆见过的林副将。 赵凌云这时还没反应过来,跟福王说“大牢也会失火那我们还救火吗” 福王“被关进大牢的能是什么好人费这个力气做什么” “哦,”赵凌云把头一点,说“行,听你的。” 二位意见达成一致,这火他们不救。 江明月则心里一激灵,看着赵凌云说“那个涂山王府的侍卫是不是关在牢里” 赵凌云哦哟一声,忙就看向了还坐地上的乔镇,说“你把那个奴才关哪儿了” 乔镇脸色灰败,“那人就在牢中。” “快,快,”赵凌云冲福王喊“这个力气得出,咱们得救火。” 福王还是不大情愿,说“你还想救赵凌霄的人” “那个是西南许家的人,”赵凌云拽着福王耳语道“是假仙儿与许文洋勾结的人证,你想不想扒假仙儿一层人皮” 这还用问吗 福王顿时对救火有了极大的积极性和紧迫感,催着自己王府和越国公府的人跟他走,他要亲自去救火。 “王爷,王爷,”被手下搬开房梁,得了自由的乔镇,没顾上问自己身旁的两个师爷情况如何,乔大将军是站起身就追着福王跑,他哪儿还敢让福王去救火房子炸了,没把福王怎么样,这已经是老天爷给他一条活路了,这位要是在火场出点什么事,那他对得起老天爷吗 “拦着本王救火”福王却不识乔大将军的好心,王爷是瞪着眼睛跟乔大将军道“说,你是不是跟赵凌霄一伙的你想证人烧死牢中,是不是” 福王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乔镇哪里能受得了他现在是不是百口莫辩了到底要他怎么做,才不会有人疑他跟赵凌霄有勾联 乔大将军闭上了嘴,福王带着人一溜烟地跑了。自己被打烂的屁股,跟扒赵凌霄一层人皮比起来,算得了什么福王爷这会儿飞奔起来,屁股是一点都不疼了。 赵凌云咋咋呼呼地跟着福王跑的,可跑半路他又回头了,他的二小姐还在废墟里头站着呢,他救哪门子的火啊 跟赵凌云一起回头的还有王顺子,不在福王跟前伺候了,长着一对眯眯眼的王顺子脸就板了起来,看着阴沉的可怕。 赵凌云看王顺子一眼,道“个狗太监,你又想害谁了” 王顺子本来周身的气势都起来了,正想着冲灰头土脸的乔镇去呢,被赵凌云这一骂,王大太监这股子兴师问罪的气势就没了。都被骂狗太监了,他还能摆什么谱 无奈地看赵凌云一眼,王顺子沉声跟乔镇道“乔大将军,你这公堂为何会炸,您现在就得着手查了。” 乔镇点点头,指一指围着公堂废墟的衙役们,乔镇道“已经在查了。” 王顺子忙就问“可有发现” 乔镇“还没有。” 这才刚开始查,哪能这么快就有发现呢 “大牢也失火,”王顺子看着乔镇说“这也太巧了。” 炸公堂和放火烧牢房的人,在王顺子看来,应该就是同一伙人干的。 乔镇苦笑一声,这事得有证据才行啊。乔大将军这会儿就有预感,这事啊,到了最后很可能就是个无头公案,查不出个结果来。 犯人是涂山王府的人,还是涂山王府和镇西节度府有可能私下勾结的人证,要杀人灭口的,只能是涂山王府,要么是镇西节度府。可公堂被炸的时候,涂山王世子就在公堂内,这位世子爷不至于自己杀自己吧许家那就更不用说了,许大公子是送妹进京成亲的,你非要说是许方回干下的杀人灭口事,证据呢你得拿出证据来啊 江明月站在院子中央,看着江屿喝了水,又拿手替江屿掸着头上的落灰。 赵凌云看得心头痒痒,他也想二小姐替他掸掸脑袋上的落灰来着,可谁叫他跟二小姐还没成亲,他不能跟二小姐太亲昵呢 “唉,”赵凌云小声叹气,自言自语道“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呢” 站在赵凌云身旁的葫芦,吃惊地扭头看看他的主子,您现在还只想着成亲的事呢 “这炸药怕是来自军中”王顺子这时还在跟乔镇说话,他一会儿就得去圣上跟前跪着请罪,再把事情一五一十禀告给圣上听,在这之前,他得把事情搞明白啊。 “二姐,你手怎么了”看见江明月替自己掸着落灰的手在抖,江屿忙就问道。 “没什么,”江明月忙将手往身后一背,小声跟江岘说“我现在就是有些后怕。” 这是赵凌霄要杀福王,自己这些人是顺带的,江明月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王顺子和乔镇讨论了这半天,两个人都没有说到点子上。。。 129 乔大将军说,我看见是一女子 “王公公,”江明月喊王顺子g。 王顺子被江明月喊得一愣,这里谁喊他,江二小姐也没有理由要搭理他这个太监啊。 赵凌云没多想,见王顺子站乔镇跟前不动弹,赵大老爷就说“喊你呢,你倒是动动啊。” “啊,哎,”王顺子快步走到江明月的跟前。 赵凌云还嘀咕“二小姐你是不是这会儿还害怕呢王顺子能替你干什么想要什么,二小姐你跟我说啊。” 江明月“大老爷,我这会儿不害怕了。” 王顺子现在没工夫跟赵凌云扯淡,王大太监很是恭敬地问江明月说“二小姐有什么吩咐” 江明月“王公公,这事不管是冲着谁来的,王公公还是快些护卫王爷回宫的好。” 王顺子被江明月说得又是一愣。 江明月压低声音道“王公公,这房子被炸一次,它就有可能被炸第二回啊。” 王顺子原地一蹦,冷汗都下来了,是他糊涂了,那炸房子的人要是冲着他家王爷来的呢他还让他家王爷去救火了,他的脑子今天是搁王府里没带出来吗 “多谢二小姐提点,”匆匆冲江明月拱手一辑,王顺子是拔腿就往大牢那头跑了。 乔镇看江明月一眼,刚想下令命自己的人,护送福王回宫去,就听江明月跟他说“乔大将军,九门提督府的内鬼没有找出,您还是不要派人去王爷跟前的好。” 你能保证,你派去的人不是内鬼吗 乔镇闭了嘴,他就是现在开始查找内鬼,一时半会儿的,这内鬼也找不出来。 “内鬼”赵凌云不明白道“什么内鬼” 江明月“炸公堂的人。” 赵凌云冲江明月招一招手,带着江明月走远了些,赵大老爷才低声跟江明月说“二小姐,咱们别管内鬼了,我送你和屿哥儿回去。” 江明月点头说好,她再留下来也做不了什么了。 “屿哥儿,”赵凌云马上就喊江屿“别傻站着了,走,咱们回家。” 江屿看乔镇,江大少这气还没消呢,“乔大将军,我和我二姐能走了吗”江屿恶声恶气地问乔镇。 乔镇无力地挥挥手,这他娘的是江入秋的嫡长子,要是也死在他九门提督府的公堂上,他同样没法儿交待。 “哼”江屿气哼哼。 乔镇就只能还是苦笑了,乔大将军这时心里有苦他说不出啊。 最先带人去大牢查看情况的林副将,在这个时候跑了回来,径直跑到乔镇的跟前,林副将就禀告道“大将军,许狄不见了。” “不见了”乔镇忙就问“他是死了,还是跑了” 林副将“他待的牢房里有大片的血迹,但没有尸体。” 乔镇背着手,原地转了半圈,又转了回来,道“看守牢房的人呢” 江明月心头一紧,看守牢房的衙役不会都被杀了吧这得是多少条人命啊 林副将说“他们中了毒烟,已经去请大夫了。” 江明月“是什么样的毒烟” 林副将就回江明月的话道“牢房那边的衙役都目不能视。” 赵凌云说“哦,是能让人眼瞎的毒烟。” 江明月抿紧了嘴唇,把人的眼睛熏看不见了,再放火,赵凌霄打的还是把人都杀死的主意。 “整个牢房都找过了”乔镇这时发问。 林副将忙就摇头,说“大将军,牢房这时烧着火,下几层的地牢,末将还没办法带人下去查看。” 乔镇“你去救火吧,尽量救人。” “是,”林副将大声领了命,转身便跑走了。 “大将军你好好查吧,”赵凌云跟乔镇道“你要不查出个结果来,圣上那边你不好交待。” 乔镇“” 这我还用你说吗 “二小姐,我们” 赵凌云想带着江明月走了,可他话刚说了一半,老太太的哭喊声就由远及近地传了来。 “二丫头,我家二丫头呢你们谁看见我家二丫头和我家屿哥儿了” “哟,老太太来了,”赵凌云反应比江屿都快,抬腿这位就跑去迎老太太去了,边跑大老爷还边喊“老太太,我们都在这儿呢,您放心,二小姐和屿哥儿都没事” “快去看看奶啊,”江明月催江屿。 江屿忙也往院门外跑。 看着江屿也跑走了,乔镇往江明月的跟前走近了几步。 “你,你想干嘛”葫芦紧张了起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挡在了江明月的身前。 乔镇拍葫芦一下,把葫芦拍得一个踉跄,人就到边上去了。乔大将军低声跟江明月道“二小姐是否看清,我等被何人所救” 江明月“没有看清。” 乔镇手捻胡须,他倒是依稀看见,是这位江二小姐出手来着的,这位左手拎了江屿,右手单手拎了福王和赵凌云两人,一脚踢飞了一根房梁,还用自己的肩膀,挡抵住了倒下来的墙壁。后又将脚下的一根房梁踢得飞起,横落到了那半截墙壁上,救了自己和两个师爷的命。 可乔大将军看见是看见了,但当时整个公堂又是落灰,又是掉木渣,石屑的,乔大将军视线受阻,他看见的只是一个身影。这身影像是江明月,可乔大将军这会儿又无法相信,力气如此之大的一个人,会是江明月。 这是不可能的事嘛 你看看江二小姐的模样,瘦瘦高高,不,亭亭玉立的一位小姐,腰身只盈盈一握,这么一个窈窕的小姐,她能有那把子逆天的力气 “我看见是一女子,”乔镇说。 江明月“我没看见有人,大将军是说,我等的恩人是一女子” 隔着轻纱,乔镇看不清江明月的脸,话语中找不到错处,又看不见神情,乔镇分辨不出江明月说话的真假。不过乔大将军仔细想想,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是一个女子救了我家主子”葫芦这时问江明月。 江明月小声道“不知道啊,不过我是大老爷救的。” 葫芦胸膛一挺,替赵凌云吹牛道“二小姐,我家主子力气大着呢” 乔大将军摇一摇头,不想听这小奴才吹牛皮,他就只能走远些了,虽然这是在他的九门提督府,应该走的人不是他。。。 130 血中有匕首 因为要查案,庭院点了好些灯,亮如白昼g。江明月将身在的这个庭院仔细看了,只见地上还留了不多各色各样的鞋履,还有衣衫,帽子,这些被主人匆忙跑走时遗落的物件之间,点点滴滴的尽是血迹,但并没有那个死士的尸体。 “这地上的东西还不能收拾,”见江明月低头看地,乔镇便道“这里面可能有证” 乔镇的话说了一半,见江明月突然往前走了,乔大将军便住了嘴,只见江明月走到一滩血迹前停下,盯着这滩血看了片刻后,乔镇听见江明月喊他“大将军你来看。” 乔镇走到江明月的身旁,顺着江明月指着地面的手指看过去,地上的这滩血里,竟然落了一只细长的匕首。乔镇忙蹲下身,也不喊查案的衙役过来,乔镇自己动手,将这匕首从血中捡了起来。 匕首无鞘,只有寻常匕首的三分之一大小,精铁打造而成,两面开锋,匕身两侧都有放血的凹糟。这是杀人的利器,一般百姓的手里不可能有这等凶器。 “很锋利,”乔镇仔细观了手中的匕首后,跟江明月道“但没有刻字,也没有工匠印记。” 这什么都没有,那想凭这把匕首找到其主人,再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之人,就没有可能了。 乔镇叹一口气,他这段日子尽倒霉了,运气差到了姥姥家,他就说物证哪能躺在地上,等着他去捡 江明月“现在查不出来什么,但好歹也是个物证,放手里日后兴许有用呢。” 乔镇手掂着匕首,冲江明月点一下头,这个他不用江明月提醒,不管怎样这都是个物证,怎么可能不存放好。 见乔镇还盯着匕首看,江明月冲乔大将军半蹲行了一礼,转身挑着没有血的地方走,江二小姐慢慢地往院外去了。 院子外头,老太太拉着赵凌云上下打量着,“你这孩儿有没有事啊”老太太问,不等赵凌云说话,老太太就又急道“你说你这孩儿性子怎么这么急我这老婆子追在后头喊,都没喊住你啊” 老太太光问江屿和赵凌云好是不好了,其实老太太自己这会儿看起来很不好,头发散开了,一头白发炸着,不离手的拐杖也不见了踪影,衣服也脏了,衣襟那块儿的扣子都掉了一颗。老太太人长得瘦小枯干,是个苦相,没有富家老太太的珠光宝器衬着了,老太太这会儿就像是个逃难的。 “没一个省心的,”老太太抱怨抱怨着,眼泪就下来了,今天这一出,吓死她了啊 江屿后背被老太太捶了好几下,赵凌云听着声挺大,还冲江大少咧了咧嘴,那意思是,疼吧受着吧可赵大老爷刚开始幸灾乐祸,老太太就又捶他了。 这一回轮到江屿冲赵凌云咧嘴了,疼吧受着吧 情绪激动之下把人给捶了,可捶完了,老太太就后悔了,江明月这还没嫁呢,她别把未来孙女婿先给捶跑了啊。 赵凌云先是不习惯,他祖母吴老太君不会捶他的,吴老太君世家女出身,一辈子都没跟人动过手,他娘郑氏夫人就更不会了,因为他老娘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大老爷全身僵着,跟后悔中的老太太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尴尬了一下。 “那什么,”老太太想找话茬儿把这事揭过去。 赵凌云挠一挠头,心头一暖,他在老太太这儿,跟江屿是一个待遇了啊。老太太是真心在为他着急上火,赵凌云看得出来,“我,我没看见您啊,”赵大老爷小声跟老太太说“您喊我了” 老太太“算了,现在还说这个有什么用,你们都没事就好。” “有我在呢,”赵凌云马上就跟老太太邀不存在的功,说“我到场了,二小姐和屿哥儿就不可能有事,他赵凌霄再厉害,我也照打不误” 老太太“你把世子爷给打了” 江屿没好气道“别提了,我们倒是想打,可没等我们打着他,公堂就被人给炸了。” 你们合起伙来,都没打着那赵凌霄老太太都不知道要说面前这俩什么好了,但凡你俩有点本事,也不至于这样吧“对了,”老太太这时又想起江明月来了,心里一哆嗦,他们家的小杀胚是这位啊,“你二姐没动手吧”老太太看着江屿问。 “这怎么可能,”不等江屿说话,赵凌云就先说话了“有我在,哪能让二小姐受气呢,还,还累二小姐跟他动手那假仙儿也配” 配不配的,老太太已经操不了这个心了,江明月没再杀涂山王世子一回,老太太心里又开始在谢满天神佛了。 “奶,”江屿这时问“你进来的时候看见赵凌霄了吗那王八蛋跑得可快了,都不知道留下来救一救人。” 老太太干咳了一声,后头侯府的人不是低头看脚,就是仰头观天,要么抬手挠挠面皮,总之就是神情各异。他们何止是看见赵凌霄了,他们老太太还举着拐杖,把赵凌霄给敲打了呢。 “怎么了”赵凌云问,老太太的神情不自在也就算了,怎么安远侯府的人都这副模样,“老太太,”大老爷眉眼间的神情凌厉了起来,道“赵凌霄对您不敬了他干什么了他是又满嘴放屁的装蒜了吗” “赵凌霄”江屿不等老太太说话就要跳脚。 “行了,”老太太又捶江屿一下,道“轮到你逞英雄了我在门前拿拐杖给了他几下。” 赵凌云瞪大了眼睛,不相信道“真的” 福王那二傻子多年没实现的愿望,让老太太给实现了 老太太“也没几下,人太多,老婆子我施展不开。” 也正是因为人多,赵凌霄再好的身法也施展不开,这才让他没避开老太太的拐杖。再者,世子爷也没疯到,当众跟徐老太太动手的地步。 “老太太”赵凌云叫了一嗓子。 “哎哟,”老太太吓一跳,这怎么还突然叫唤上了 “您打他哪儿了”赵凌云认真问“是把那假仙儿打毁了脸,还是打断了他的胳膊腿了” 老太太“” 我这老婆子,在未来孙女婿这儿竟然这么厉害吗挥几下拐杖,我就能把涂山王世子给打残了。。 131 江二小姐,我下不了这个手 江明月慢吞吞地走出院门的时候,有衙役从侧门跑进院子,跟乔镇大声禀告,说福王已经从后门走了g。江明月松一口气,离了九门提督府,这位王爷应该就没有危险了吧。 乔镇也松了一口气,这下子人都走了,可,看看面前已经成为废墟的公堂,乔大将军一口气就没上来。公堂倒了,大牢那头还在浓烟滚滚,他这霉运走得没完没了了啊 这头,老太太手握成拳头要捶江明月,被赵凌云拦着,老太太的拳头全落他身上去了。 “你个死丫头,你干什么去了”捶不着正主,老太太便骂“你弟弟都知道过来我这边,你留在里头干什么准备看歹人再炸一回房子” 一旁九门提督府的人“” 老太太,你盼着点我们好吧 江明月“没啊,奶,我走路慢。” 这他娘的找得什么借口老太太手又握成拳头了。 “哎呀,奶你别说了,”江屿就喊,干嘛当众骂他姐啊。 “老天爷都没让我闭嘴呢,你个小犊子让我闭嘴”老太太就怒了,这怎么,江明月这小杀胚,她还说不得了 “走走,老太太,”赵凌云忙就往外请老太太,说“老太太,这里死过人的,不吉利,有话咱们也不站衙门里说啊,咱们回家说去成吗” 九门提督府的人就又看着这位,大老爷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这京师城哪个地方没死过人还回家去说,你不如问问安远侯府上一任的主人,这会儿在黄泉的哪个地头儿待着呢 江明月看了赵凌云一眼,这位说话很得罪人啊。 “走”老太太拽着江明月走,她的心这会儿还慌得要命呢,这位倒好,还有心思左看右看呢。 老太太拽着江明月走出九门提督府的时候,福王已经坐在往帝宫去的马车里了。王爷是想要骑马的,可这会儿成了惊弓之鸟的王顺子以死相逼,福王爷还不想王顺子死,所以他就只能坐进车里了。 “你说这歹人是冲着本王来的”福王趴在宽敞的车厢里,身下一个靠枕,手头上还按着一个靠枕,抬眼看看王顺子,福王说“你吃错药了吧谁会想杀本王” 王顺子现在疑赵凌霄,但既然是疑,就有不相信在里面。在王顺子看来,赵凌霄没必要这么做,这位真想要他家主子的命,那之前就有许多机会,何必等到今天况且,公堂被炸时,赵凌霄人也在公堂内。可要说这不是赵凌霄干的事吧,那又是谁想要他家王爷的命 又或者这么说,这歹人想杀的不是王爷,那当时公堂里几个人不就是赵凌云,江家姐弟,乔镇及他的两个师爷,还有一个赵凌霄吗前头那几个,谁也不至于惹下杀身之祸吧那么就来单说赵凌霄,如今京师城里谁会想要赵凌霄的命无非就是帝宫里的那位主子啊,可那位不会不顾着他家王爷的命啊。 王顺子正胡思乱想时,福王自己说了“这事是赵凌霄干的” 王顺子“啊” 福王手指扣着丝绸蒙面的靠枕,脸上的神情阴沉,目光细看之下还有些阴鹜,这位长相极好,却让人爱不起来就是这么一个原因。不阴沉的时候,这位没正形,有正形的时候,这位又森冷阴鹜,横竖这位二皇子,他就没有一个讨喜的时候。 “难怪你催着本王走,”福王跟王顺子说。 王顺子“奴才可什么都没说啊。” 您别跑圣上跟前闹去,又说赵凌霄要杀你,再把奴才推出去作证。王顺子想求福王饶命,他一个太监,他真的经不起这个折腾。 “王爷,咱们手头现在没证据啊,”王顺子跟福王说“圣上就算这回信了您的话,他也不能把赵凌霄怎么样啊。” 福王“不是说赵凌霄和西南许家勾结吗” 王顺子“啊还有这事这又是什么时候出的” 福王瞥王顺子一眼,江明月和赵大跟假仙儿吵的时候,这奴才在公堂外头待着呢,没听着也正常。 王顺子小声问“这事有证据吗” 福王“那个许狄就是人证,可惜被灭口了。” 王顺子刚上来的心气一下子就又没有了,他说怎么还有人烧九门提督府的大牢呢,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可这样一来的话,王顺子一惊,忙就跟福王道“大牢是赵凌霄烧的” 福王咬一咬嘴唇,道“没证据。” 王顺子叹气,那圣上估计还是不会下重手啊。 “也许本王死在九门提督府的好,”福王突然冒出来一句。 王顺子冷汗都被自家王爷惊出来了,这叫什么话 “这样一来,父皇得要赵凌霄偿命了吧”福王冷声道“我太子哥哥也能少操一份心了。” 王顺子呆呆地看着福王,“太子爷还能不盼着主子好”王顺子看着福王都要哭了,他家主子是不是疯病又要犯了他也没见太子爷跟赵凌霄斗过啊,太子爷对谁都好啊。 福王呵呵地笑了两声,笑声听着很是神经质,“你不懂,”他跟王顺子说。 这个世上最想赵凌霄死的人,从来都不是他赵凌晨,而是赵凌霁。一个时刻盼着自己死,好取而代之的人,他哥如何能容得下 从身后的小柜子里摸了一个火折子出来,在王顺子不解的目光中,福王打着了这火折子,右手拿着火,福王爷将右手送进了火中。 “王爷”王顺子尖叫出声。 拉车的两匹骏马都被王顺子的尖叫声惊着了,车夫拼了老命想拉住缰绳,几个侍卫冲上前帮忙,想将惊马给安抚下来。 福王府的队伍,在离帝宫还有四条街的地方乱了套。 “你能不能让奶省省心”安远侯府的马车里,老太太在苦口婆心地劝江明月,“眼见着要成亲了,祖宗你能不能别生事了” 把涂山王世子告上公堂,你的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呢 江明月倚在车厢壁上,心里想着这一次福王若是死在了九门提督府,圣上会不会杀了赵凌霄,为福王偿命会吧,可是,江二小姐的脑子里出现福王张嘴大笑的模样,想要赵凌霄的命,赔上福王爷的命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江明月摇一下头,她下不了这个手。。。 132 你瞧瞧你的样子 “奶,”江明月看向了一直在说话中的老太太,低声道“你怎么不问我公堂被炸的事” 老太太眼皮都不掀,“我问了有用我能去抓凶手去你和屿哥儿,西楼要是出了事,那我老婆子豁出命去不要,也得把这个凶手扒皮抽筋g。可现在你们都无事,我还操这份闲心作甚” 江明月没话说了,她能说她奶这话没道理吗不光是老太太,现在就是朝中的大臣们,大多数的想法都跟老太太一样。江明月闭一闭眼,前世里吴钩山外的那场仗,两军对峙,震天响的战鼓声中,她一刀将赵凌霄的心从胸膛里剖出来的场景,跑马似的,打江明月的脑子里过去。 心口这里一下子便憋闷的厉害,江明月皱着眉,抬手按一按自己的心口。这个时候,江二小姐也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才,如今太子尚在人世,福王也没有如前世那样坠马而亡,现在还轮不到他赵凌霄作妖乱世。 老太太看着江明月,她这孙女儿心事重重,老太太看得出来,可老太太问也问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没用啊“过两日我们去街上转转吧,”老太太放轻了声音,跟江明月说要嫁人了,奶带你去再打几套首饰。” 她这孙女儿最爱首饰了,老太太实在没辙了,想着新首饰,这祖宗总归还是喜欢的吧 江明月冲老太太笑一下,看着没什么真情实意地点头应道“好啊。” 老太太“” 看来新首饰也失宠了,她这孙女儿到底是怎么了中邪了吗之前担心自己会被当成棋子嫁给赵凌霄,现在这事不可能了,这怎么还是心思飞在天外的模样呢 “老太太,”到了安远侯府的大门前,赵凌云笑呵呵地跟老太太说“我就不进去了,改天我再来看您。” 老太太“西楼啊,今天辛苦你了。” “害,”赵凌云把手一摆,说“这算什么辛苦,老太太您还跟我客气什么。” 老太太说“行,我不跟你客气了,那西楼啊,你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赵凌云“老太太,咱们两家什么时候送八字去测啊” 男女成婚之前,家里有门路的就找高僧,要么道长测个八字,算一个成婚的吉日出来,没有门路的,那上街头找个算命先生也行。 老太太知道这事儿得做,但她没想到赵凌云这么着急,“成,过几日我就让我家老头去碧云寺,找老主持去,”老太太说。 赵凌云“您别过几日啊,那什么,明天” 老太太笑了起来,说“行,就明天。” “哎,”赵凌云说“明天我让我奶娘曹嬷嬷去碧云寺等老太爷。” 老太太点点头,说“老主持年岁大了,如今已经不怎么早起了,咱们就约在下午,西楼你看这时辰行吗” “成,”赵凌云忙就道“我听您的。” 这件事也约好了,老太太想跟赵凌云说那你回家去吧,可说出口的话却又是“你回家后要做什么别再进宫去了啊。” 九门提督府出的这挡子事,老太太不希望赵凌云再去沾了。 赵凌云“我不进宫,老太太,我后头没时间进宫去了。” “没时间”老太太又多问了一句“你要忙什么” 赵凌云往江明月那边看上一眼,跟老太太认真道“我要修房子,花园也要重新建一下,老太太,我要做的事太多了。” 听赵凌云这么一说,老太太不由得往江明月那边也看上了一眼,赵西楼这才是要成亲的样子,你瞧瞧你 “你瞧瞧你的样子,”英国公府里,老国公爷钱昭白了钱堂一眼,“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 钱堂着急道“九门提督府那边来消息了,爷,那个许狄死了” 钱昭捻着颌下长须的手一顿,道“死了” 钱堂“大牢被人放火烧了,哦,乔镇的公堂也被人炸了。” 这个消息让老国公爷吃惊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了 钱堂“公堂被炸的时候,赵凌霄,赵大,江家姐弟,还有乔镇都在公堂里,爷,你说这事是谁干的” 能把一间公堂炸倒,这需要的火药剂量可不小,一般人就算能弄着火药,也存不到这么大的剂量。钱昭说“福王爷可有受伤” 钱堂摇摇头,“人都没伤着。” “这就好,”钱昭看着很是庆幸的说了句。 “怎么就好了”钱堂急道“我们是不是拿许家又没办法了哎,爷,这事会不会是许方回干的” 老国公爷“许方回知道九门提督府的大门往哪里开吗” 许方回没这个本事,这个老国公爷敢拿项上人头担保。 “那,”钱堂眼珠子转转,“那就是赵凌霄了,他是贼喊捉贼,炸公堂是为了掩人耳目,放火烧大牢才是他的目的。” 钱昭说“你滚吧。” “爷”钱堂叫了起来“我在跟您说正经事呢” “滚”老国公爷抬手指着自己的这个小孙儿了。 钱堂只得怒气冲冲地走了,他爷抬手指他了,他要再不听话,他爷就又得揍他了。 “不准再出门了,”钱昭对着钱堂又大声喊了一句“再出门闲逛,我就打断你的腿” 钱堂大力甩门走了。 “来啊,”钱昭不放心,又喊人道“去看着那个小犊子,放跑了他,你们就自己打折自己的腿吧。” “爷”钱堂在屋外大喊,不公平,为什么又要关他啊 钱昭没再理会在屋外跳脚的钱堂,正经事指望不上这个劣货。这事事实怎样,其实一点都不重要,圣上想怎么办,这才是重要的。刀,已经被人递到圣上的手里了,就看圣上想不想落刀了。 老国公爷甚至不准备现在就写信,给他远在西南的儿子,这事他得等圣意下来。 不过这事,从缘头上看,根儿竟是在安远侯府的二小姐那儿,这个让老国公爷很是意外。先前怎么就没人想到,这镇西节度使许文洋会和涂山王父子勾结呢这江二小姐不仅敢这么说,她还把人证给指出来了,这姑娘怕不是西南许家和涂山王父子的克星吧 若是能借此举,让我儿在西南赢了许文洋,老国公爷捻着长须在心里盘算着,那赵西楼和这江二小姐成婚之日,他们英国公府送去的礼就得加倍了。。。 133 女人间的争风吃醋 赵凌霄坐在自己书房的轩窗下,几个丫鬟将书房里的灯烛都点上,再将灯罩小心翼翼地罩上g。一个很貌美的丫鬟,穿着打扮与屋中的其他丫鬟都要精致不少,这丫鬟轻扭着细腰,迈着莲步到了轩窗下,将手里捧着的兰花烛台,轻轻放在了赵凌霄身边的小几上。 “主子,厨房那里为您做了鸽汤,素娥为您端上来”这丫鬟小声跟赵凌霄道。 赵凌霄没说话,只摇了一下头。 素娥便又道“西厢房的魏姨娘,想请您过去一趟。” 赵凌霄这才开口道“魏姨娘谁让你这么称呼她的” 素娥一脸的委屈,道“之前您让奴婢们尊她一声魏夫人,可今日您出府后,王妃就发了脾气,还下了严令,阖府上下都喊她姨娘,谁再喊错,就要将谁打死呢。” 这都不用素娥再往下说,赵凌霄也知道,今天他母妃出手整治魏兰芝了。 “主子,”素娥说“魏姨娘那里还等着您的话呢。” 赵凌霄现在哪有心情去安慰魏兰芝抬手冲素娥挥了一下。 “素娥告退,”素娥冲赵凌霄半蹲一礼,便悄没声地退下了。 等退出书房,素娥便见一个她家世子爷的贴身侍卫,迈着大步匆匆过来,打从素娥身边过时,素娥忙就将头一低,不敢看这人。 “主子,”这大汉站在书房门前喊了一声。 “进来,”书房里赵凌霄应声。 素娥不敢在书房门前久留了,托一托斜梳着的垂髻,这个赵凌霄身边的大丫鬟往垂花门外去了。 书房里,死士跪在赵凌霄的面前,低声禀道“奴才在牢房里,看见了老五的尸体,没有看见许狄。” 赵凌霄搭在坐椅扶手上的手,微微一颤。 死士继续禀道“牢房的地上和墙上都有血,老五的兵器上沾着血,还有缺口,他就是没能除掉许狄,也一定伤了许狄。” 赵凌霄“火是谁放的” 死士“不是奴才,奴才不知放火是谁。” “阿六伤重,”赵凌霄这时道“他的内脏伤了,不一定能活。” 阿六就是要带赵凌霄出公堂,却被江明月踹过来的房梁,砸中后背的那个死士。 跪地的死士没有太大的反应,若是惜命,他们也就做不了死士了。 赵凌霄慢慢地吐了一口气,这声音听在死士的耳里很是压抑,于是这大汉抬头看他的主子。就见赵凌霄在捏自己的眉心,他跟在赵凌霄身边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赵凌霄这样,死士忍不住问道“主子,事情很糟糕吗” 赵凌霄放下捏眉心的手,摇一下头,何止是糟糕,许狄落到圣上的手里了,这事已经没有他可以转圜的余地,全凭圣上的心意来走了。 “世子爷,”有管事的这时在书房外高声喊。 “何事”赵凌霄问。 管事的道“外面来了一个自称是西南许家大公子的人,他要见世子爷。” 许方回这个时候跑来见自己 这个蠢货赵凌霄暗自皱眉,沉声道“就说我服药睡下了,不见。” “是,”管事的不敢多问什么,领了命就匆匆跑走了。 有风自轩窗外吹来,将小几上的一本书吹得哗哗翻页,赵凌霄抬手将这本自己读了一半的书按住,脑子里极快地将眼前事捋了一遍后,世子爷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许家完了。” 死士听到了赵凌霄的低语,但没听明白,许家是西南那边的第一世家,怎么就一下子能完了 “你下去吧,”赵凌霄跟死士道。 死士起身要退下。 赵凌霄却又说了一句“你去看看阿六。” “是,”死士应声。 死士退出书房,许方回在涂山王府的大门前吃了闭门羹的时候,素娥在西厢房这里,拦住了想要来找赵凌霄的魏兰芝。 “主子在公干呢,”素娥跟魏兰芝说“奴婢劝姨娘今晚就不要等主子了,我们主子是什么人,哪有空时时刻刻地陪姨娘你呢就是以后的世子妃,她也没这个福气啊。” 魏兰芝今天去王妃那里报信,被卧床的穆氏王妃兜头泼了一杯茶水,要不是茶水不烫,魏兰芝今天就得毁容了。穆氏王妃今天是一点脸面没给魏兰芝留,不守妇道,狐媚子,白瞎了老天爷给选的投胎人家,这样的话,王妃是都骂出口了,临了还下令,全府上下以后只准叫魏兰芝魏姨娘。 这等大辱,魏兰芝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下来的,她就指望着能从赵凌霄那里听一些软和话,暖暖她的心,可赵凌霄今天不来见她了 “你们还站着干什么”素娥这时冲被分派来伺候魏兰芝的丫鬟们道“你们还不伺候姨娘回房去回头姨娘在外头站得时间久了,得了风寒,你们就等着去管家那里领罚吧。” “你,”魏兰芝差点想跟素娥动手,春天里了,她吹一会儿晚风就能得风寒了这个奴婢明摆着是在阴阳怪气地咒她呢。 “姨娘的气性好大啊,”素娥却是不怕魏兰芝,她是赵凌霄身边的大丫鬟,也是床上伺候过世子爷的人,这大丫鬟不但不怕魏兰芝,她甚至还挺恨魏兰芝。 这贱妇勾引她家世子爷,坏了她家世子爷的名声,进了府还不知羞耻地想整天霸着世子爷,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不要脸的贱妇的 几个丫鬟这时围上来,一起劝魏兰芝回房,她们没有素娥的那份张狂,可也不见对魏兰芝有多尊敬。魏兰芝心里气苦,采莲如今病在床上起不了身,她身边竟是一个心向着她的人都没有。 素娥甩一下手里的绢帕,出了西厢房所在的这个小院子,这位先是去了厨房,拿了炖在灶上的鸽子汤,才又回了书房。 赵凌霄没有胃口,但还是拿了鸽子汤一口一口地喝了,素娥则揉红了眼睛,趁机告魏兰芝的黑状。 “姨娘闹着要见主子,”素娥小声道“谁劝都不行,奴婢差点就跪下来求她了。” 赵凌霄放下空碗,被素娥伺候着漱了口,擦了脸和手,才抬手顺势,在素娥的后腰上轻拍了一下。素娥顿时就怕痒似的扭一下身子,哎呀的娇喊了一声。 “去请望书先生他们过来,”赵凌霄收了手,神情温和地道。 素娥识趣,忙就收拾了空碗,快步往书房走了。 女人间的争风吃醋,赵凌霄轻晒一笑,无甚意思。。。 134 赵大老爷说,聊聊? 许方回,西南许家的大公子,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结果送妹妹进京成亲,大难突然临头,而本应是同党的赵凌霄却在此刻,将他拒之门外g。从来日子都过得顺风顺水的许大公子,连遭打击之下,茫然了,无措了,他失魂落魄了。 不想让下人看见自己此刻落水狗一般的模样,许方回喝退了跟着他的下人,自己一个人游魂似的走在夜晚的京城街头。 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盘旋在脑子里,可许大公子这会儿就是想不出办法来解决,就在这个窘迫之时,他遇见了赵凌云。 赵大老爷回了一趟家,想着自己的婚事就一点都不犯困,将自己住着的地方前前后后逛了一遍,发现哪儿哪儿都不合自己的心意。房子看着不鲜亮了,得修,房间里的家具也不行,不是现下时新的样式了,得换,床就更别提了,样子太丑,一点都配不上他家二小姐。还有花园,也不知道二小姐喜欢什么样的花草,改明儿见了面,他得记得问一问。现在贵妇小姐们都爱听个戏,赵大老爷准备在园子里临水修个戏台,戏台对面,他再建个凉亭,让他家二小姐能坐凉亭里看戏。 大老爷前前后后的这么一折腾,一重新规划,把曹嬷嬷都吓着了,这位爷哪是要修修补补啊,这位是要把园子和房子都扒了重建啊。 曹嬷嬷就劝“主子,这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可不能这么糟践钱。” 成亲以后你不过日子了 可赵凌云这会儿人在兴头上,曹嬷嬷的劝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带着葫芦一行人,他就又出了门。修园子和盖房子的工匠得去外城找,今儿晚上肯定是找不着了,可内城里有好几家不错木匠铺,家具行,赵凌云要找这些木匠,还有家具行的老板聊聊。 曹嬷嬷追在后面喊,让赵凌云明儿再出门,嗓子都喊哑了,她也没能喊得赵大老爷回头。 许方回失魂落魄间,没注意脚下,一个跟头跌在街上的时候,赵凌云刚跟几个老木匠师傅敲定了衣柜的样式,正准备往家具行去呢,许方回跌在了他的马前。 “什么人”葫芦跳起来问。 许方回抬头。 借着街边店铺檐下气死风灯的光,赵凌云把许方回认出来了,说了句“哟,这不是许大公子吗” 许方回看赵凌云一眼,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跟赵凌云这等人,他是无话可说的。 赵凌云也是这么想的,许方回又不是他的朋友,这人死在街头,也不关他的事啊。可催马往前走了几步了,赵凌云又勒停了马,这许方回是要倒霉的吧许狄这事里,西南许家是事主之一啊。再看看前边的路口,前头丁字路口,往左边拐,不就是金水街,涂山王府所在吗 这人是去找赵凌霄,结果没吃到好果子吧赵凌云扭头看许方回。 许方回这时脚下打绊,险些又摔一个跟头。 赵凌云摸一摸自己的下巴,这事他要不要掺和一脚要成亲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这么好一个可以整治赵凌霄的机会,就这么放过吗赵假仙儿着实可恨啊,跟他不对付也就算了,这狗东西还算计他家二小姐啊 葫芦仰着头看他主子,说“咱们不去买家具了” 赵凌云拨转了马头,跟葫芦道“买家具什么时候不能买” 葫芦“” 在家时曹嬷嬷也是这么劝您的,可您听劝了吗 “许大公子,大公子,”赵凌云跳下马,喊许方回。 许方回没理赵凌云。 赵凌云一点不尴尬,跑几步追上了许方回,抬手就将许方回的肩膀一揽,赵大老爷很是热情地道“来来,别急着走啊,碰见就是缘份,咱哥俩坐下聊聊呗。” 许方回莫名其妙,他跟这个废物纨绔很熟吗 葫芦在后头喊“主子,我们要去茶楼吗” “边儿去,”赵凌云冲葫芦道“聊天非得去茶楼” 葫芦挠一下头,不去茶楼,主子你要怎么跟人坐着聊 “来,坐,”赵凌云拉着许方回往路牙上一坐。 许大公子何时在大街上席地而坐过,可他这会儿又着实身上没力气,想骂赵凌云,他都没气力骂。 “你究竟有何事”许方回问。 赵凌云“大公子啊,你应该感激我赵西楼如今还愿意与你说话啊。” 许方回一惊。 “明天,”赵凌云说“你们许家就别想有好名声了。” 强按着内心的恐惧,许方回说“此话怎讲” “赵凌霄上九门提督府公堂的时候,我也在,”赵凌云看着许方回目露同情之色,道“你们许家面前的这个劫,我能不知道我可告诉你,许狄这事,他赵凌霄可是推得一干二净了。” 许方回嘴唇哆嗦了。 抬手往前边的丁字路口指指,赵凌云说“去涂山王府,赵凌霄那狗东西没见你吧他现今怎么会见你哟,大公子,你这是在想什么呢” 许方回又咬嘴唇了。 “你也别看九门提督府的大牢被人放了一把火,”赵凌云又说“你就觉着许狄已经没了,我透句实话给你,大牢里可没见许狄的尸体。” 许方回忙就扭头看赵凌云。 “死道友不死贫道,赵凌霄那狗东西现在就在打这个主意呢,”赵凌云说“他今儿晚上不见你,他是要跟你撇清关系,好到了圣上跟前反咬你们许家一口呢。” 许方回神情愣怔地想,赵凌霄是这等人吗 “赵凌霄是宗室,你们许家有这好命”赵凌云撇着嘴跟许方回白话“你们两府官司打到御前去,你自己想圣上站哪头儿。” 许方回就想,何至于就到了如此地步 “那狗东西在九门提督府就说了,”赵凌云火上浇油,“他不知道许狄是你们许家的人,是许狄自己来投,他见许狄武艺不错,人看着也老实,才收在身边留用的。你听听他这话,一句不知道,这事儿啊,跟他就没什么关系了,而你们许家,用心险恶啊。” 好端端的,你们派个家中子弟去赵凌霄身边当侍卫,你们许家想干什么 许方回差点没跳将起来,这不是信口雌黄吗。。 135 江大少说,我觉着不能 “瞧你这样子,多半是不信我的话,”春风有些料峭夜晚,赵凌云坐在大街的路牙上,跟许方回做推心置腹状,“可你得信一句话,仇人的仇人那就是朋友啊,大公子你琢磨琢磨这话g。” 这话里的道理,许方回懂。 “咦赵大”就在许方回心里天人交战的时候,江屿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来。 “嗯”赵凌云抬头看,就见他未来的大舅子只带了一个宝树,主仆二人都骑着马,打丁字路口那头过来了。 “屿哥儿,”赵凌云站起身,抬膀子冲江屿挥了挥手。 江屿到了一行人的近前,葫芦不用赵凌云吩咐,就跑上去接过江屿手里的马缰绳。 “你大晚上的怎么还到处乱跑”赵凌云问江屿,以前一起日夜颠倒的胡混,赵凌云也没问过江屿,不过现在不同了,这大舅子今年才多大,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街头闲逛,这像话吗 江屿看坐路牙上的许方回,小声问“这谁啊” 赵凌云拍了江屿一巴掌,我问你话,你不答,你还反过来问我话 “谁啊”江屿还是问。 赵凌云“许方回,怎地,你要认识他” 江屿长出了一口气,他就是被江明月派出来找许方回的。他二姐说了,今天被赵凌霄算计的这口气,不出不行。 “你大晚上的要干什么”赵凌云这时又问“老太太知道你出门吗” 江屿抿一抿嘴,他二姐还说了,许方回今晚一准得找赵凌霄拿主意,但赵凌霄不会见这许方回,他们得抓住这个机会,找许方回说说话,让这位大公子别信了赵凌霄是好人。江大少理解他二姐的话,那就是看狗咬狗,最好许方回能把赵凌霄咬死 “我,我又去九门提督府了,”江屿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啥你又去找乔镇做什么” “又出事了,赵大你不知道”江屿一惊一乍的。 赵凌云“出什么事了” “京营那边抓了一个要出城的人,”江屿说。 赵凌云都奇了怪了,“城门关了,还有人想出城怎地这人要跳城墙” 江屿手一摊,“不知道啊,听说好像是花钱收买了什么人。” 赵凌云眉头都拧成个疙瘩了,“花钱收买守城门的这人疯了怎地,城外有鬼在勾他” 这入夜城门一关,除非有圣上给的出城令,要不然就算你娘老子在家要死了,等着见你最后一面呢,这城门也不会为你开一回啊。 “听说那人是赵凌霄的人,”江屿假装跟赵凌云咬耳朵,说话的声音却不小,“这人是替他出城送信的。” 赵凌云看江屿,这真的假的 江屿揉一揉鼻子,“我就是听说啊。” 听说的事,还论什么真假,就看你信不信呗。 赵凌云摸着下巴打量江屿,突然一眼又瞥见坐路牙上发呆的许方回,赵凌云一拍巴掌,现在不是管真假的时候 “大公子,”赵凌云走在许方回的跟前,重新又坐下,跟许方回说“你听见没有赵凌霄不惜让手下人赴死,他都要连夜送信出京师啊。” 许方回“赴死” 赵凌云“花钱收买守城官兵,让人家私开城门放他出城,这还不是死罪这他娘的是京城” 江屿这时凑过来,说“赵大,你说赵凌霄急着要送的是什么信啊” 赵凌云鼻子哼一声,“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可不得送信回涂山吗” 许方回这时全身都在发抖了。 赵凌云拍拍许方回的肩头,说“这下你信我了吧我害赵凌霄,可我没必要害你啊。我跟你说,你得赶紧想辙了,你们许家能把罪都担起来吗” 江屿抱着膀子站着看许方回,幽幽地说了句“我觉着不能。” 赵凌云眼珠子转转,给许方回出主意道“假仙儿信都写出来往外送了,可见他毒计已经想好,着手在干了。大公子,我本来还想说,你事先想好说辞,回头和假仙儿御前对峙的时候,你能把事情应付过去。” 江屿替许方回说话道“那你现在想说什么” 赵凌云“别等到御前了,来不及了,大公子啊,你现在就去帝宫门外喊冤去” 许方回打了一个激灵,去宫门外喊冤这就不是叩宫门吗 “这叩宫门是犯忌讳,”赵凌云对着许方回显得很苦口婆心,说“甭管有理没理,反正你叩宫门了,你就得挨上八十大棍,长钉板再滚两滚。” 江屿听得汗毛倒竖,这两样下来,这人还能有命在吗 “不过这也看圣上的意思,圣上不想你死,那底下人就不会冲你下死手,”赵凌云跟许方回说“大公子,你身娇肉贵吃这一回苦,我是不忍心,可你这也不是光为你自己啊。” 江屿点点头,“嗯,我也不忍心。” “你妹妹的婚事,怕是黄了吧”赵凌云问。 许方回一脸的屈辱。 “你瞧,”赵凌云指着许方回跟江屿说“真黄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刘阁老知道你们许家这一回要完啊,不然他冒着被人笑能同喜不能那什么苦的,也要黄了他三孙子跟你妹妹的婚事那老头儿内阁行走的人,什么消息听不到” 赵凌云越说,许方回就心慌,他们许家真要完了 “读书人,”赵凌云拍拍自己的脸,说“要面子的,能让他们连面子都不要了,那就是命的事儿了。” 许方回惶急道“我,我要如何做” 赵凌云“如何做搏一把求活命啊,不然你们许家人可就惨了,我都不忍心说。” 江屿“男人杀头,女人进青楼教坊” 赵凌云“也不定能进去,说不定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一起上刑场,被砍头送命呢。” 许方回一下子站了起来,怒道“这不可能” “可不可能就看你怎么做了,”赵凌云说“在赵凌霄咬你之前,大公子,恕我直言,你得先咬他。” 许方回六神无主,这要怎么咬 “要我,我就说许狄是被赵凌霄哄骗去的,”江屿抱着膀子说“涂山王父子想染指西南十三州,他们是故意设套害你们许家呢。” 赵凌云看了江屿一眼,他发现他这大舅子原来也是个挖坑埋人的好手啊,这小话让这位给说的,他都想鼓掌表达一下敬意了。。 136 大混混和小混混 人在六神无主之时,若是身边有人好生劝慰,开导,那事情不说变好,至少不会变得更糟糕g。怕的就是你这里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了,身边却偏偏站着的是只想拿自己当枪使,看热闹不嫌烦事大的货色时,这简直就是坠落深渊,直达底端。 现在许方回就是这么个情况,哪怕两个在旁边给他出主意的人,一个是有名的混混头子,一个是因为打架,而脸上青紫未褪的小混混,许大公子也将这二位的胡言乱语给听进去了。 “你许家上下几百口人,仰仗你许家过活的人,不下万人,你今日不搏一回命,回头你身后就是尸山血海。你忍心许大公子,你的卵子还在吗” 赵凌云最后的总结性发言,形如压倒许方回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在西南看过全家抄斩是什么样子的,耄耋老人,妇人抱着襁褓中的小儿,如牲畜一般被驱赶上刑场,伏首受死。把家中诸亲代入这场景,许方回就疯了。 猛地从地上站起身,许大公子面容扭曲,眼中如有鬼火在跳跃闪烁,这就不是正常人的眼神了。 江屿吓了一跳,原地一蹦,就蹦到赵凌云身后去了。 赵凌云却是不怕,福王疯起来的时候,比这位要癫狂多了。赵大老爷哈哈一笑,抬手大力地拍一下许方回的肩膀,赞道“看来是好汉子,卵还在,好” 许方回迈步往前走。 赵凌云先是叉腰站着看许方回走,扭头想跟江屿说话来着,却神情突然愣怔一下,这位又跑几步追上许方回,说“许狄是庶出子吧” 许方回点一下头。 赵凌云一拍手,“这就好办了,有办法把屎都扔赵凌霄头上去了。” 许方回停了步,后头江屿也追了上来,两个人一起等着赵凌云说话。 赵凌云“就说许狄因是庶出,觉着自己在家中受气,便跑出去,结果让他遇上了赵凌霄那个狗东西,这俩臭味相投,合伙要挟你的老父亲。” “最好你母亲弄死了他的姨娘妈,许狄是要报杀母之仇,”赵凌云一脸的认真,“这样理由就充足了。” 不这样,你解释不了许狄为什么要帮着外人,害自己家啊,是不是 听着赵凌云的话,江屿倒是一愣,他二姐也跟他说过庶子这样的话来着。江大少想,我二姐是怎么说来着哦对,我二姐说,许狄必定是许家的庶出子,万没有嫡系子孙去给别人做奴才的道理,许家若是有急智,这个时候就应该找个缘由,让这许狄跟他们许家不共戴天,杀母之仇是个不错的缘由。 “这许狄的老娘还活着吗”赵凌云这时在问许方回。 许方回没说话,许狄的娘当然活着,许狄的娘是他母亲的陪嫁丫头,如今还跟在他母亲身边帮着管家。 “就算活着也没什么,”赵凌云说“大宅后院里生孩子的事,能有多少人知道你就一口咬死这人死了,谁能把你怎么地” 许方回推开赵凌云,一步步往前走去。 赵凌云这一回没再追着许方回说话了,叉着腰跟江屿并排站着,一起看许方回消失在夜色之中。 江屿吸一下鼻子,声音不确定地道“他真的去宫门口喊冤去了这么晚了,圣上已经睡下了吧” 赵凌云“刚才你小子撺掇那傻子去帝宫的时候,你怎么不心疼圣上” 江屿“我只是顺着你的话头在说啊。” 赵凌云呵了一声,说“圣上成天山珍海味的吃着,一天不睡觉能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江屿点头,说“也是。” “哎呀,”赵凌云看着许方回走远的方向,叹一句“没想到这许方回还有些汉子样的。” 江屿就说“嗯,是个有卵子的。” 赵凌云抬手一巴掌拍在江屿的后脑勺上,怒道“这种脏话你也敢说下回再让我听见,我就揍你” 江屿“” 这他娘的,不是你先说的吗 “这话让你二姐听见了,得多脏她的耳朵”赵凌云还在骂“谁教你说的这等脏话让我知道了,我一定把他的屎给打出来” 江大少不怎么想说话了,自己把自己打出屎来这种事,他觉得赵大办不到。 “这夜里的小风吹着,还是有些凉啊,”赵凌云抬手看一眼头顶的星空,跟江屿说“行了,咱们回吧,我先送你回家去。” 江屿“你不回家” “我不回,我还要去几家家具行,”赵凌云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他不知道江明月喜欢什么样式的家具摆件啊,抬膀子勾住江屿的脖子,赵大老爷说“跟我说说,你二姐喜欢什么样的物件摆设” 江屿“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姐姐以后要用的东西,你不用心”赵凌云问, 江大少的心情顿时就不好了,他二姐明明可以在家过得很好,为什么一定要嫁人 “说啊,”赵凌云晃晃江屿。 江屿没好气道“漂亮的,我二姐就喜欢漂亮的东西。” “你这说了等于没说,”赵凌云松开了江屿,那在江明月那里什么样的东西才叫漂亮 事关自家二姐以后的日子,所以江屿还是用心了,江大少跟他的未来二姐夫说“你就照着我二姐现在房中的摆件置办呗。” “对啊,”赵凌云一拍自己的脑门,“走,跟我去家具行,你把你二姐用的家具摆件都指出来。” 江屿“我得回家,我奶不知道我出来。” 他二姐也在等他回去呢 赵凌云问“谁知道你偷跑这事儿” 江屿不说话,他不能出卖他二姐。 “老太爷在家里不管事,”赵凌云自己猜道“岘哥儿病着,老太太不知道你偷跑,那就是你二姐了。” “你胡说”江屿马上就喊。 “行了,咱们快去快回,”赵凌云带着江屿上马,“一会儿我送你回家去。” 江屿偷跑出来,二小姐得替他听声留门啊,赵大老爷心里美滋滋的,运气好的话,他一会儿兴许能见到江明月啊 就这样,大混混带着小混混,跑去家具行置办家具摆件,扰人清梦去了,西南许家的大公子许方回,也在这时候跪在帝宫门前,叩头出血,喊起了冤曲。 一件震动朝野的大案就此拉开序幕,可谁能想到,这开端只是一个混混头子的突发奇想,和一个小纨绔的听姐姐话呢。。。 137 江二小姐说,你不能怕 手里提着灯,与赵凌云隔门站着,江明月目瞪口呆地听着门外的赵凌云说话g。赵大老爷说得愈兴高采烈,江二小姐的眉头就皱得愈紧。 一旁的江屿眼见江明月慢慢变了脸色,忙就开口冲门外道“时辰不早了,赵大你该回去了。” 赵凌云“嗯可是二小姐累了那就快些去歇息吧。” 想来也是啊,这都三更天了,自己这帮大老爷们儿没什么,二小姐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如何熬得住 “是我的错,”赵凌云认错。 江明月叹一口气,跟门外的赵凌云道“大老爷何苦掺和涂山王府与许家的纷争。” 赵凌云“啊我没掺和啊,我就是说了几句闲话,那许方回可以只当我在放屁,他要信了,那就是他自己蠢。” 江明月“” 和着你就是这么想的 “错了,”赵凌云却在这时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当着二小姐的面,他说什么放屁啊,生怕江明月会恼,赵大老爷悄悄打量江明月一眼,说“以后我说话注意些,不会再犯了。” 葫芦站在自家主子的身后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却在说,您这才叫屁话啊,从小说到大的话,要怎么改 江明月其实没在意,但赵凌云这么郑重其事地一说,江二小姐还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二小姐笑了起来,说“无妨,我知大老爷是真性情。” 赵凌霄倒是斯文,结果呢心毒如蛇蝎 江二小姐笑靥如花,赵凌云看得欣喜,又被二小姐夸自己是真性情,大老爷就觉这二小姐还是自己平生的知己了。他从小就是这么说话的,最疼他的祖母都不喜,可二小姐竟然夸他是真性情 对,没错,赵大老爷懒塌塌的腰板都挺直了,他就是个真性情的好男儿啊,他不装,他不比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看看赵凌霄那狗东西呢 “回去的路上要小心,”江明月叮嘱赵凌云一声。 赵凌云笑,说“我知道,二小姐你快些去休息。” 江明月说“我等大老爷先走。” 没有客人没走,你先把大门关上,自己回房的道理啊。 赵凌云想一想,这是二小姐舍不得自己,要多看自己几眼吗想来是这样的。 “那我回去了,”赵凌云冲江明月笑着挥一下手,这人就长相而言,是个俊俏郎君,这正儿八经地冲江明月挥手告别了,很有潇洒的意味。 赵凌云一行人走了后,江屿自己动手关上侧门,回头江大少就跟江明月说“二姐,我和赵大是不是做错了事” 江明月“做都已经做了,就这样吧。” 江屿“我们不该劝许方回去告御状” 江明月看江屿一眼,你们那是劝你们那是哄骗加撺掇。“走时,我是怎么跟你说的”江明月问江屿。 江屿“找着了许方回,就装跟宝树聊天,说城门那里逮着了一个要往涂山送信的人。” 江明月“只要说一句话的事,你怎么说了那么多” 只需“提醒”许方回一句,许方回自己就能明白该怎么做,除了去反咬涂山王父子,他别无他路可走。这么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事,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惹上这场是非呢 江明月教着江屿,这也是她没把事情跟江屿说透的错,她要是能多说几句,江屿自己不会多话,说不定还能把赵凌云给拉住。 江屿被自家二姐教得一愣一愣的,走了小半天路了,他才想起来从江明月的手里接过灯,说“许方回就算把我和赵大供出来,也没什么吧,又没人证。” 在场的人,除了许方回,就是他们自己人了,谁会去给许方回做证啊 “唉,”江明月小声叹一口气,说“这案子我看会落到皇城司的手里,他们什么事情查不出来你们是站在大街上说话的,就没有人看见” 皇城司跟其他的官衙都不同,这是只听皇帝差遣的大内衙门,说难听点,跟刺客营一样,这也是皇帝手里养着的一条伤人恶犬。在东盛帝这一朝,皇城司的大统领是太监金寿,朝野上下都唤其金兽,在京城光一个名字就能止小儿夜啼,可见其凶名之甚。 江明月提皇城司,江屿有些胆怯了,这还闹到皇城司出面了 “那,那怎么办”江屿忙就问,他不想去皇城司啊“听说落到金兽手里的人,都死了,没,没一个能活的。” 江明月见江屿害怕了,忙抬手拍拍江屿的头,小声道“不怕的,只是个麻烦罢了,你们只是跟许方回说过话,至于说了什么,那还不是由你们说了算” 江屿松了一口气。 “只是以后不要做这等傻事了,”江明月说。 “嗯,”江屿点点头,说“我怕麻烦。” 江明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就停了步,看着江屿说“屿哥儿,人活于世啊,有些麻烦你不能怕。” “啊”江屿抬头看自己的二姐,神情有些困惑,看见麻烦不躲,难不成他还去自找麻烦吗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麻烦就是祸,祸有时是会从天降的,”江明月跟江屿说“屿哥儿,遇上麻烦,你可以选不去沾它,可以选去解决它,甚至你可以使手段将祸水东引,但你绝不能怕。许方回,这许家的嫡长子,他如今就是怕了。” 江屿呆愣住了。 “他去告涂山王父子,匆忙之下,他怕是没有好好思虑,到了御前,我怕他很难自圆其说,”江明月说着话就摇了一下头,她没想到西南许家的大公子竟然是这般的不堪大用。 江屿则不明白,道“比,比如呢” 江明月“比如他许家为何会被一个庶子威胁许狄投靠涂山王府,你许家将他族谱除名,逐出家族就是,你许家怎就受了他与涂山王父子的威胁” 江屿“呃。” 是啊,这么简单的事,你们许家为什么不做 江明月“横竖就是谎话,那为何不多编一些呢屿哥儿你方才说,大老爷教他说,许狄与许家主母有杀母之仇,这只是解释了许狄为何要祸害许家,那许家为何会被要挟,这个理由你们没有编啊。” 江屿陷入了沉思,这要是他,他得怎么编这个谎话啊这也太难了。。。 138 徐老太太的叹息 姐弟二人走到江明月住着的绣楼了,江屿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办g。“我想不出来,”江大少跟江明月老实承认道“这事是不是无解啊” 江明月“跟我说说,你想要的是什么” 江屿“当然是我,哦不,是许家无事啊。” 江明月“这个目的达不到,你就退一步想。” 江屿“退一步” “鬼迷了心窍,跟涂山王父子是有过私下勾结,”江明月小声道。 江屿站着想了半天,江明月也不急,就站着等江屿想。 “但发现涂山王父子野心太大,发现自己上了贼船,想下船时,却又下不了了,”江屿迟疑着道“但许家已经许久未与涂山王父子联系,许家” 江明月“这个不可以,你说许久未联系,但其实有联系呢涂山王父子拿出证据,许家不又犯一条欺君之罪” 江屿“好吧,这句话去掉,那最后认罪” 江明月“嗯,这个没错。” “可,”江屿还是迟疑,说“这样一来,许家还是活不了啊。” 江明月小声道“能不能活,得看圣上的意思。去御前,圣上想要什么,就给什么,你让圣上满意了,圣上便不会杀你。更何况,圣上还想看许家与涂山王父子的对质呢。” 江屿问“那圣上想要什么” “实话,还有罪证,”江明月说“屿哥儿,这事儿虽然与我们无关,但你可以旁观,看完了,你也就知道了。” 圣上想要什么圣上想要一把能架在涂山王父子脖子上的刀,就看许方回能不能给了。 江屿点头,说“好吧,那我就看着。” “回房去吧,”江明月又拍拍江屿的头,轻声说“今晚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不辛苦,”江屿说着话撇一下嘴,说“我后面跟赵大去了五家家具行,二姐,我发现赵大是真的有钱,他花钱不眨眼的。” 江明月笑一笑,说“是吗” “我走了,”江屿突然就又不高兴了,赵大再有钱,他也舍不得他二姐出嫁 江屿跑走了,江明月转身进了绣楼,绣楼左侧的花台后面,花婶儿小心翼翼地看老太太一眼,说“都,都回房去了。” 老太太阴沉着脸。 花婶儿又说“这么晚了,您就让二小姐和大少爷歇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花婶儿是真怕,老太太冲去绣楼把江明月捶一顿,再去江屿那边,将大少爷再捶一顿。 老太太没说话,转身往外走了。 花婶儿忙追上去扶住了老太太,松一口气地道“这才对嘛,我的老太太。” 成天打孩子,这不是个事啊。 老太太不出声地叹一口气,仰头看一看天,天上一轮明月,看着就冷清。“花婶儿啊,”老太太问花婶儿“明月说的话,你听懂了没有” 花婶儿“没听懂,二小姐和大少爷说许家,哪个许家啊” 老太太“西南许家。” 花婶儿“没听说过,这家怎么了” 老太太憋一口气,这才是内宅女子的样子,江明月呢 “这许家出事,牵扯不到咱家侯府吧”花婶儿只关心这个。 老太太“牵扯不到。这许家是个大族,西南那一块的土皇帝,不过就要倒霉了。” 花婶儿哟了一声,说“那这跟二小姐和大少爷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老太太也想知道,这怎么去一趟医馆,她的孙儿孙女就陷在许家和涂山王府的事里出不来了。 “那个死丫头,”老太太忍不住又要骂。 花婶儿忙道“出去的是大少爷,二小姐可一直没出门啊。” “那死丫头在教她弟处事呢,”老太太说一句。 花婶儿“这是好事儿啊。” 老太太又不作声了,是好事吗是好事,教江屿如何为人处事,这是江入秋该干的事,可江入秋就没想过这一茬儿,这也是国子监里的教授们该干的事,可老太太瞧着,江屿在国子监没学到什么。 如今这事,竟是江明月在干了,老太太心里不是滋味。“人啊,”老太太跟花婶儿叹道“惜福两个字天天挂在嘴边上,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多少呢今天得了一贯钱,就想着明天能得两贯,今天家中母鸡生了两个蛋,就想着明天能得四个蛋。” 花婶儿“老太太,谁人不想自己好呢能多赚点就多赚点,是人不都这么想,您今儿是怎么了是因为二小姐说的那些话” 老太太“唉,是呢,谁不想自己好呢,我也想着家里这几个犊子能好啊。这明月儿若是个男儿身,该多好可惜她是个女儿身,女儿家苦呢,一辈子就宅院这么丁点的地方,能得些自由了,也就到了我这把年纪,可有什么用呢人都老了,还能做什么无非就是看着儿孙了,可这说到底不是为了自己啊。” 江屿和江岘加一块儿也比不上一个江明月,可你再能干再厉害有什么用呢你是个女儿家啊,嫁人生子,相夫教子,伺候公婆才是你的命,你不服气又能怎地 花婶儿琢磨着老太太的话,半晌后才道“老太太这是在为二小姐报不平” 老太太拄着自己的新拐杖敲一敲地,道“这明月儿以后要不安于室,越国公府能容她吗” 花婶儿吓了一跳,女子不安于室这可是很大的恶名了,可随即花婶儿一想,这是她的二小姐啊,“容不下”花婶儿的狠劲上来了,“瞎了那家的眼,我们二小姐多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容不下了老太太您放心,那个姓郑的老娘们要是敢欺负二小姐,我就跟她拼了” 老太太“”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一个江明月已经够要命了,你就别再火上浇油了 “那个老娘们对未来二姑爷不好,”花婶儿讥讽道“大老爷可是她的亲儿子啊,可见这老娘们是个蠢的,这等人老太太你还担心什么二小姐能对付她,还有我在呢。” 老太太犹豫一下,说“要么你留家里陪我吧。” 总觉着让花婶儿陪江明月出嫁,这是个错误,这二位联手,会不会日子没过起来,这二位先翻了越国公府的天啊。。 139 老太太说,男儿要有担当 “不让花婶儿跟我走” 第二日快中午时分,绣楼里,江明月抬头看向了自家老太太,不解道“不是说好了,让花婶儿陪我几年的吗” 老太太虎着脸,“之前是我想事情没想周全,你花婶儿年纪也大了,留在家里养老就好了g。” 江明月就看花婶儿。 花婶儿一脸的委屈,她还不想养老啊。 “我回头另给你寻,”老太太说。 江明月想想这样也好,上辈子花婶儿跟着她就没遇过好事,这辈子花婶儿就在家里待着,安生养老这不挺好。 “老太太”江明月这里刚想点头,门外就传来了老太太身边大丫鬟环翠的喊声。 “怎么了这是”把环翠叫进屋后,老太太就问,环翠说话的声音打着颤,老太太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又出事了。 环翠“大管家说今天一早,皇城司的人就去越国公府带走了大老爷,越国公府的老夫人哭晕了过去。” 老太太倒抽了一口气,这还真是皇城司接手案子啊。 江明月看着环翠说“还有什么,你接着说。” 环翠激愤了起来,说“越国公府的老夫人跟皇城司的人哭喊,说我家大少爷昨晚上也在,怎么就拿她家大老爷一人还,还说我家二小姐,说二小姐害她儿。” 什么 老太太第一个跳脚,花婶儿第二个跳脚,这是不要脸了吗我家屿哥儿大少爷得罪你了我家明月儿我二小姐怎么你了 “大管家说好些人都听到这话了,”环翠气得不轻,他们安远侯府的人就这点好,心齐,擅于同仇敌忾。 “这,皇司城的人会不会来抓大少爷啊”花婶儿怒过之后,就又开始担心起江屿来。 老太太麻爪了,这她也不知道啊,她没跟皇城司打过交道啊。 “只是去问话,”江明月这时开口道“不会” “不会什么”老太太急性子,大声问道。 “不会打他”花婶儿不确定道。 江明月“只是问话,大老爷不会有事的。” “哎哟,”老太太却还是着急,“他那老娘不是在怨你害了她儿吗” 未过门就克夫了,这不是逼江明月去死吗克夫,你还活着干什么 江明月笑了起来,说“不理她就是。” 老太太急道“这是不理就能完的事” 花婶儿这时把眼一瞪,道“我找那个姓郑的老娘们儿去” “你要干嘛”老太太叫,现在冲去把姓郑的打上一顿,江明月这婚还要不要结了 江屿这时从门外走了进来,从花婶儿身边走过,江屿走到了老太太的跟前,说“奶,我去一趟皇城司吧。” 老太太一呆,“什么” 这是疯了好好的人,去皇城司寻死 江屿“我也去了,赵大的娘就不能再说什么了吧我比赵大年纪小,要说连累,也是赵大连累我。到时候,花婶儿去骂人,不也有话骂了” 花婶儿忙就道“不用大少爷出力,我也能骂死那个老娘们儿” 江屿说“这事的确是我跟赵大一起干下的,我去一趟就是,许家和涂王山府打官司,还能要了我姓江的命” “不用了,”江明月站起身道,她哪能让江屿为她去冒这个险进一趟皇城司,吓着了她这弟弟怎么办 老太太抬手想捶江屿的,可手停在半空,老太太盯着江屿道“那可是皇城司,你不怕” 江屿鼓一下腮帮子。 老太太到底还是捶了江屿一拳,怒声道“作什么怪样好好说话” “怕是怕,但奶,我就是觉着我得去一趟,”江屿说。 老太太沉默片刻,点头道“行,那你去吧。” “奶” “老太太” 江明月和花婶儿几乎是同时喊了起来。 “男儿就应该有担当,”老太太拍一下江屿的肩头,道“去吧,哪怕被皇城司的人扒掉一层皮,也好过你在家里当缩头乌龟的好。” “奶,”江明月要说话,不至于,真不至于要这么干。 “你弟弟是男儿,”老太太看向了江明月,让江明月闭嘴,并道“你得让他去做该做的事,担当担当,他去做了,才能知道要怎么担当。” 今日这小犊子是为了你这个姐姐,和他未来的姐夫,以后这犊子还得学会为国为家的担当。 “屿哥儿可以是个废物,”老太太抓着江屿的手道“但不可以做个没有担当的孬种,我老江家不出孬种。” 江明月被老太太说得哑口了。 “奶,那我去了啊,”江屿笑嘻嘻地道。 “去吧,没个正形的犊子,”老太太笑骂一句,松开了抓着江屿的手。 江屿转身就往外跑了。 “这可如何是好哟,”花婶儿抹眼泪,皇城司啊,那不比阎王殿还可怕她家大少爷竟然自己送上门去了。 江明月走到老太太身前,拐着老太太的胳膊,说“奶,那我去皇城司外头等屿哥儿和大老爷出来吧。” 老太太瞬间就又激动了,抬手想打,可这要捶人的手抬起来了,老太太就又放下了,“行,你也去吧,”老太太点头道。 “是,”江明月转身取了挂在衣架上的帷帽,就往屋外走了。 “德财啊,”老太太在屋里喊。 “哎,老太太,小的在呢,”绣楼外,王德财应声。 “让人架车,你陪二小姐去一趟皇城司,”老太太说。 王德财差点没被风闪了舌头,什么二小姐也要去皇城司他没听错吧 “爷,”江明月这时看见了老爷子。 “什么”王德财又吓一跳,扭头他才发现,老爷子就站不远处的花台边上呢。 老爷子背着手,看了看江明月,点头道“去吧,跟屿哥儿一起回来,让,让西楼来家里吃个饭,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 未成婚,男子老上门,会让人笑话老爷子表示,他们老江家没这个规矩,谁爱笑话谁笑话去。 “是,爷的话我记下了,”江明月冲老爷子笑。 老爷子“把帽子戴戴好。” 江明月“嗯。” “德财,”老爷子又喊呆在一旁的王德财。 王德财这才连声应着,跟着江明月走了,老太太和老爷子都发话了,他一个管家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豁出命护着二小姐就是。。。 140 你当我皇城司是什么地方? 大少爷和二小姐前后脚走了,被吓呆的花婶儿突然面色大变,扑到了老太太的面前,喊了一句“怎么能让他们去啊” 老太太坐在了坐椅上,嫌身后的靠枕碍事,老太太直接将靠枕扔到了对面的坐椅上g。 花婶儿还在喊“大少爷去也就算了,怎地二小姐也要去” 老太太“她去了,不管怎样能落个有情有义的名声。” 花婶儿一噎。 “赵西楼冲着今日的这份情义,”老太太压低了声音“日后明月儿要是真闹出什么事来,他也能容她一二,你说是不是” 花婶儿又呆住了,她家二小姐的这桩婚事还能不能好了老太太这都跟交待后事一样了。 “郑氏这个女人,”老太太眼一眯,目露了凶光。 花婶儿马上就道“我这就找那个老娘们儿去” “不急,”老太太重重地吐一口气,道“等这事过去。” 花婶儿“老太太,还是我跟着二小姐去越国公府吧,您让谁去,我都不放心,郑氏那个老娘们儿可不好对付,心还坏。” 江明月还没过门呢,这老娘们儿就污江明月的名声了,这以后要在一个屋檐下过日子了,谁知道这个老娘们儿会怎么害江明月。 “行吧,”老太太也改了主意,先她还想着让越国公府家宅安宁,不过现在不用了,你郑氏不做人,那我徐淑英也不做人了。 “昨天小的去京师府,”这时去皇城司的路上,王德财隔着马车车窗,跟江明月说“京师府的韩大人只说,事主未告,小的去说没用。二小姐,京师府的人是不想沾这档子事呢。” 京师府都不想沾的事,您说赵大老爷和大少爷为什么要上赶着去沾 “那是你不会闹”骑马走在前头的江屿回头,冲王德财道“你要去闹得他们出了丑,那帮狗官敢不理你” 王德财囧着脸,就他还大闹京师府那他会被京师府的衙役打死吧 “屿哥儿,”江明月在马车里喊了一声“不要胡说。” 你骂谁是狗官 江屿不作声了,握着缰绳的手青筋绷起,江大少这会儿紧张的要命。 半个时辰后的皇城司里,赵凌云呆滞片刻,说“什么江屿” 来报信的皇城司暗探低着头,道“江屿说昨晚他也在,所以他就来了。” 皇城司的大统领金寿这会儿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这位大统领人很瘦,太阳穴凸起,懂行的一看,就知道这位是个内家拳的高手。 “让他进来吧,”金寿道。 “这跟他没关系,”赵凌云忙就喊。 金寿跟赵凌云没打过交道,只知道这个是纨绔,跟福王交好,但今天这一打交道,金寿发现这人还挺有意思的。他金寿人瘦,脸上无肉,一张骷髅脸,人人害怕,这赵凌云竟是不怕他,进到皇城司后,冲他大呼小叫,一点不跟他金寿见外。 “呵,”一旁赵凌霄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赵凌云顿时就冲着赵凌霄去了,“你这狗东西,活着就是害人,你不如早点死的好” 赵凌霄“怎么,你赵西楼也想杀我” “又”赵凌云也笑了,说“看来你也知道想你死的人很多啊,那你能不能麻利点的死” “那日后我若出事,”赵凌霄看着赵凌云,“凶手就是你吗” “什么”赵凌云好笑道“我国公府住着,大把大把的钱用着,马上我还要娶妻,我放着好日子不过,我为什么要为了你送命你个狗东西也配” 金寿和在场的皇城司密探们都觉得,自己若是涂山王世子,一定冲上去将赵西楼打得妈都不认。 在场这么多人都听不下去的时候,赵凌霄却还是能端坐不动,目光冰冷地看着赵凌云,世子爷说了一句“你赵西楼也只是过一番嘴瘾罢了。” 赵凌云“你什么意思” 众人他是让你有种去跟他打一架 赵凌霄“圣上让你过来问案,你说了什么” 赵凌云理直气壮“我骂你啊,怎么了” 赵凌霄看向了金寿,道“赵西楼此话,金统领听见了” 金寿“听见了。” 赵凌霄“他与我有仇,所以他的话,不能作数。” 赵凌云一愣,赵假仙儿这是什么意思 金寿又看向了赵凌云,道“赵将军,你与世子爷若有宿仇,那许方回之事,你就有教唆之嫌了。” 赵凌云骂赵凌霄骂得挺开心,这会儿被金寿说的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说“所以呢” 金寿“所以是你与许方回联手诬陷。” “胡说”赵大老爷叫起来。 金寿冲赵凌云皮笑肉不笑地咧一下嘴,周围的密探知道,他们大统领这是怒了。想想也是,上一个冲他们大统领嚷嚷你胡说的人,坟头草应有三尺了。 众密探看赵凌霄的眼神,带上了几丝敬畏,这位不声不响地挨骂,都能将局面扳过来,一般人哪有这等本事 “本王怎么听见赵大在叫唤”福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赵大在喊,”这是江屿说话的声音。 关着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咣的一声撞在墙上,反弹回来又被进屋的人一把推开,再次咣的一声撞在了墙上。 “王爷,”金寿起身给踹门进屋的福王行礼。 赵凌云看看福王,又看看跟在福王身后的江屿,没顾上理福王,赵大老爷先就问江屿“屿哥儿你跑来做什么” 旁人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跟皇城司扯上关系,你还自己送上门来这不是疯,就是傻了啊。 江屿“昨天我跟你一起的,我得来啊。” “你又没说话,我要你来干什么”赵凌云马上就道。 福王这时说“屿哥儿就是不放心你,所以来看看你。哦对了,江二小姐在外头等着呢。” 赵凌云呆愣一下,随即就乐开怀道“二小姐也不放心我啊。” 福王“差不多吧。” “那你还有事没事”赵凌云扭头就冲金寿道“没事我就回去了。” 金寿“” 你当我皇城司是什么地方。。 141 一盆炭灰的作用 “不可以走,”金寿说g。 赵凌云不耐烦道“那你还有什么事” 福王说“假仙儿认罪了” 赵凌云“屁,这狗东西说我跟他有仇,所以我的话不能信。” 福王就看赵凌霄,还没说话,就听赵凌云问“你手怎么了” 福王的左手裹着厚厚的白布,赵凌云就奇怪了,圣上现在揍儿子不冲屁股使劲,改打手板子了 福王就又看赵凌云。 两个“好朋友”对一对目光。 这二位跟赵凌霄不是头一回对上了,知道骂对赵凌霄这种假仙儿意义不大,因为这人太会装,就是个阴比,你骂得唾沫星子都干了,这阴比就面带笑容,沉着冷静,看你如同在看一个畜牲,衬得他们二位跟跳梁小丑一样。 所以,福王眨一下左眼,赵凌云挤一下右眼。 江屿在一旁好奇看,都说皇城司可怕,可他跟着福王走进来,他没觉着皇城司可怕,这不就普普通通的一个衙门吗 “你这手是被赵凌霄弄的”赵凌云这时大声道。 福王抬着自己的伤手晃一晃,说“赵大,赵凌霄想烧死本王,本王差一点就见不到你了。” 赵凌云怒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没王法了吗” 福王“就在九门提督府啊。” “什么”赵凌云更加愤怒“这狗东西把你关进大牢,想烧死你” 福王说“是啊。” “狗东西”赵凌云暴起,转身拎了把椅子,就砸向了赵凌霄。 世子爷抬手一拳击出,飞过来的木椅便裂成了两半。可与此同时,福王也挥着拳头到了他的跟前,赵凌云也往前冲,骂不死这个狗东西,那就打死这个死狗东西吧 皇城司的密探们目瞪口呆,这场面他们可是头一回见 江屿先是愣神,他也没想到赵凌云和福王会突然跟赵凌霄动手,但看着看着,江大少就着急了,这二打一瞧着也打不赢啊江屿撸了袖子也想上的,可忽然间他就又想起来了,在九门提督府的公堂上,他们三打一来着的,也没打赢啊 “住手,住手”金寿在喊。 皇城司的众人想上前拉架,可金寿没下令,他们又不好上前去。 福王和赵凌云都很奋勇,只是十几拳挥下去了,他们还是没能打着赵凌霄一下。 “废物”福王冲赵凌云喊。 赵大老爷“你个废物,你骂谁” “你”福王喊。 “这架还能不能好好打了”赵凌云就说“废物,你就不能打他的左脸你一定得我打右脸你也打右脸你个废物是分不清左右吗” “你是废物”福王还是这么喊。 赵凌云“闭嘴” 金寿“” 皇城司众密探“” 这怎么打着打着,看着打不赢,您二位要内讧了 赵凌霄内心其实是极其厌烦了,福王和赵凌云在他的眼里,那就是两个一无是处的货色,可偏偏就如附骨之蛆一般,死缠着他不放。可他还就是不能要了这两人的命,因为这两人一个是皇子,一个是被东盛帝看着长大的国公之子。何谓忍字头上一把刀涂山王世子,就是在福王和赵凌霄这里体会到的。 “王爷,”赵凌霄想说话,他们这么打有何意义 “让开”与此同时,房间里响起江屿高声怒吼。 福王向左跳,赵凌云向右蹦,这二位就这么让开了,赵凌霄抬头看江屿,却不料兜头一盆炭灰,被江屿如同泼水一样,泼了赵凌霄一头一脸。 “快,揍他”福王反应极快地冲赵凌云喊。 炭灰进了眼睛,赵凌霄一时间目不能视物。 赵凌云心里翻个白眼,假仙儿看不见了,但还能听见啊,赵凌晨这个废物喊着打,这有个屁用 果不其然,福王挥出的这一拳头又落了空,被赵凌霄侧身躲开了。 赵凌云悄没声地使了一个扫堂腿。 赵凌霄只觉腿被人狠狠地踹中,勉强站住了,结果人往后退时,又撞上了椅子,世子爷一下子便被绊倒在地。 “还愣着”赵凌云一边冲福王喊,一边跳起来就踹地上的死对头。 福王冲上来,跟赵凌云合伙对着赵凌霄连踢带打,江屿在一旁都找不着下脚踹的空档。 赵凌云倒在地上,双手抱头,双膝曲起,护住了周身的要害之处。比起挨打的地方,他的眼睛更为疼痛,几次试着睁眼,眼前都只是一片漆黑。 没人不恐惧双眼失明,赵凌霄也不例外。 “金寿”世子爷喊道。 金统领听见赵凌霄喊,似乎才猛地回了神,冲手下众人大声道“快,拉开他们。” 福王单手拎起一把空椅要往赵凌霄的脑袋上砸,被两个冲上来的皇城司密探死死抱住。 赵大老爷在被密探拦住之前,又多踹了赵凌霄两脚。 赵凌霄咳一声,嘴里有了血腥味。 “你还跟我装吐血”福王就骂“你现在还学会装可怜了” 金寿走到福王跟前,道“王爷,世子爷受伤了。” 福王“不可能” 皇城司众密探都不敢说话,您和大老爷这么又打又踹的,涂山王世子这得是受内伤了吧 金寿这时看一眼被江屿扔地上的铁盆,这是给犯人上烙刑时,烧火烧炭的铁皮盆子,积了满满一盆的灰,被江大少糊了赵凌霄一头一脸。 “去找大夫,”金寿下令。 “什么”福王要跳。 “差不多了,”金寿压低了声音跟福王道“王爷,没有圣上的旨意,谁也不能要了世子爷的命。” 福王不服,张嘴又要喊。 赵凌云这时走过来,小声说“假仙儿要是死在皇城司,这帐就得算圣上头上了吧” 福王气势汹汹地道“那又怎样” “那这个不行,”赵凌云摇头,“你这不是给了他爹起兵造反的借口了吗这个不行。” 金寿很是意外,这个混混头子竟然还有明白人的时候啊。 “咱们走路上,把假仙儿弄死行,”赵凌云这时又跟福王说“到时候我们随便找个说法,说他跟人抢女人没抢过,被人一刀捅死了都行。” 金寿“” 涂山王世子还用的着跟旁人抢女人吗你个废物编个借口都编不好啊。。。 142 太子说,赵凌霄当不了皇帝 陈尽忠一路飞跑进承德殿的大殿里,东盛帝脸色不佳,看见陈尽忠跑进殿来,下意识地东盛帝便问“出了何事” 宫里不许奔跑,除非有急事,比如军情g。 陈尽忠“圣上,福王爷去了皇城司。” “嘶,”东盛帝直接抽了一口气,圣上都烦了,他这儿子就不累吗 陈尽忠都不敢抬头,说“王爷和大老爷,还有安远侯府的江屿一起,把涂王山世子给打了。皇城司那边传来消息,世子这一回眼睛搞不好要瞎掉。” 福王和赵凌云合伙打赵凌霄不是头一回了,如今加上一个江屿,就能把赵凌霄打得眼睛都要瞎了江入秋的大儿子这么厉害东盛帝有些发呆了。 “是如何打的”一旁传来太子很是温和的问话声。 陈尽忠头低得下巴都快抵着胸口了,“江屿将炭灰扬在了世子的脸上,世子目不能视物,就被打了。” 那这么看,这还是江屿的能耐啊,东盛帝突然头疼起来,两根手指用力捏一捏眉心处,皇帝陛下才问“赵凌霄如何了” 自己方才明明已经说过了赵凌霄的伤情,可东盛帝既然问了,陈尽忠还是得毕恭毕敬地回话道“世子爷的眼睛如今看不见,可能会瞎。” “只是炭灰而已,被迷了眼睛,清洗一下就好,”太子道“父皇,依儿臣看金寿问不出什么来了。” 都打起来了,还问什么案 东盛帝狠狠地一拍桌案。 陈尽忠打了一个哆嗦。 “金寿人呢让他滚过来,”东盛帝怒道。 陈尽忠连滚带爬地跑了。 太子半躺半坐在一张坐榻上,脸色有些潮红,看着又是在发热的模样。“金寿来能说什么”太子冲东盛帝笑道“再把小福气他们三打一的事,跟父皇说一遍” 东盛帝沉着脸。 太子“让他们都回去吧,这本就是件不需要证据的事。” 东盛帝猛地站起身。 殿外这时有雨声传来,声音由小变大。 东盛帝绕过桌案,走到了太子身前。 太子正听着雨声,看见东盛帝站在了自己的身前,太子就想坐起身来。 东盛帝弯下腰,摸一下太子的额头,额头并不烫手。东盛帝收回手背在身后,站直了道“你回东宫去吧。” “父皇,”太子说“赵凌霄这个人当不了皇帝。” 东盛帝眉头猛地皱起,道“你胡说什么” “儿臣没有胡说,”太子坚持道“这世上无人能做神仙,凡人就是凡人。” 东盛帝“你想说什么你是在说赵凌霄装蒜这是你弟弟骂赵凌霄的话,你如今也要再骂上一遍” 太子笑着摇头,“世人赞他赵凌霄是谪仙,那他应该去道观修道,要么去修佛也可以,他何必想着要做人间的皇帝” 东盛帝“你有证据” 你们兄弟都说赵凌霄想做皇帝,证据呢他一个郡王世子想当皇帝,那他是谋逆啊,这是全家都要掉脑袋的事,这不是光用嘴说说就能成真的事,你得拿出证据来啊。 太子看着东盛帝,低声道“父皇,涂山王父子与许家勾结,这就是证据。” 东盛帝“此事现在也没有证据。” “是啊,证据,”太子轻轻叹了一口气,跟东盛帝道“这些事,说到底是儿臣不争气,儿臣体弱多病,让父皇忧心,儿臣不孝啊。” 东盛帝被太子说得心下烦躁起来,突然就大声道“你就是心思太重,但凡你能放下心事好好将养,你的身体早就无事了。” 太子看向了殿门外,“父皇觉得赵凌霄是我赵氏的俊才,儿臣觉得不是,父皇,您还有一个儿子的,儿臣希望您不要忘了。” 东盛帝被太子气了一个倒仰,他不想待福王好些福王就是个疯货,你这个当哥哥的不知道东盛帝气的牙都疼了起来,可面对太子,他又不能像对着福王时那样,喊打喊杀,他的这个嫡长子受不了这个刺激。 几下深呼吸之后,东盛帝问太子“你想要什么” 太子垂了眼眸,道“父皇您让涂山王进京吧。” 只将赵凌霄一个人困在京城有什么用要困,就将赵铎,赵凌霄这对父子一起困住啊。 “他爹赵铎在这里,本王也不怕”皇城司里,福王在大声嚷嚷“儿子不是好东西,他这个当老子能是好东西” 赵凌霄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正用清水给世子爷冲洗着眼睛的大夫,很是同情地看了赵凌霄一眼。 “你好好的又骂涂山王干什么”赵凌云这时又在做好人,“咱们有事说事。” 金寿已经不想说话了,把人打完了,你知道要有事说事了 “那个谁,许方回呢”赵凌云问“他是事主之一,他怎么不在这儿” 金寿也不说话,就冷眼看着赵凌云。 “什么意思”赵凌云怒喷金寿“你把人弄死了你手怎么这么欠呢圣上下旨了吗圣上要没下旨,那我就去圣上那里告你” 福王站在赵凌云身旁嘿嘿笑了一声,说“赵大,他可是金兽,你当真不怕他” 这个问题,包括金寿在内的皇城司众人都很好奇,你当真就不怕 赵凌云“怕我刚才仔细看过了,这人有影子。” 福王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说“你在鬼扯什么“ 赵大老爷“你别看他长得跟个鬼似的,但他的确是个人,有影子的,鬼能有影子” 福王下意识往金寿那边看,目光往地下瞟。 皇城司众人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赵大老爷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呃,想想,他们的金统领的确是人啊,赵大老爷这话也没说错。 金寿看着赵凌云冷笑起来,但很快他又收敛了能让人胆寒的冷笑,赵凌云不怕,他笑个什么劲 “是有影子,”江屿这时从赵凌云的身后探头出来,盯着金寿身侧的地面,很是认真的说了一句。 “没你的事,”赵凌云推一把江屿的脑袋,又冲着金寿嚷嚷“我问你话呢,许方回呢你光叫赵凌霄出来算什么有种你让许方回出来说话。” “嘿,”福王又笑了。 赵凌云瞪福王“你又笑什么”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福王乐道“他是太监啊。” 太监连男人都算什么,哪儿来的种。。 143 谁比谁混蛋? 金寿气愤吗不怎么气,他是个太监,五岁那年就是了,所以要被人骂一声太监他就生气,那金寿想,他早就气死了g。再者笑话他的是福王,他也招惹不起。 “啪” 皇城司众人目光呆滞地看着,赵大老爷一巴掌拍在了福王的后脑勺上。 “又他娘的瞎扯淡了,”大老爷刚才喷金寿是什么样,现在喷福王就是什么样,“太监也招你了你身边的老王也是太监呢,你也这么笑话他你就不怕老王恼火起来,直接一包耗子药药死你” 江屿站他未来二姐夫身后想,幸好王顺子这会儿在外头待着,不然的话,这么被赵大这么坑,王顺子要怎么做才能自证,他没想过要药死福王啊 “拿这等事笑话人,有意思”赵凌云问福王。 要不怎么说这疯货人憎狗嫌呢,一点都不会做人,这货要不是皇子,圣上还就两个儿子,这疯货早就被人打死了。 福王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瞪眼看着赵凌云,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赵凌云“你要怎地你还瞪我以后咱们走大街上,是不是瞧见瞎子就把他手里的探路棍给抢了,看见瘸子是不是上去给他一脚,看他爬不起来在地上打滚还是说,咱们要当着哑巴的面唱歌” 能狠心受阉当太监的,不能说没有二百五,就是想入宫搏个前程的,但九成九不都是家贫活不下去,才不得已割了子孙根的这跟天残地缺,不差不多你笑话个太监,这算什么本事呢 福王改鼓腮帮子了。 皇城司众人觉得,这二位应该是要打一架了,王爷看着已经快气疯了。 福王这时看向了金寿,竟是冲金寿微微躬一下身,道“赵大说的对,刚才是本王错了,对不起啊。” 皇城司的这间房间,半天没有声响传出,众人都呆傻了。 金寿面颊抽动几下,跪倒在地,跟福王道“下官不敢。” 福王看向了赵凌云,说“你看见了,本王道歉了,是他自己说不敢的。” 赵凌云“道歉不是自己的事你管他怎么想的。” 刚觉得这位是个人的众人“” 所以在您这儿,道歉就是自个儿的事儿,苦主接不接受,您都只当苦主是在放屁您这不也是混蛋吗 “起来吧,”福王冲金寿抬一抬手,一边又跟赵凌云说“这事过去了啊,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刚才哦对,许方回呢”话题又被赵凌云扯回来了。 金寿指一指他们的左手边。 赵凌云扭头看,发现许方回贴着墙根,缩成一团坐地上呢。和着,这人一直都在,自己却一直没有发现 “他就是许方回”福王仔细打量了许方回几眼,跟赵凌云说“这人什么时候来的” 金寿“王爷,许方回一直都在。” 众人是的,许大公子一直都在,只是你们谁都没看他一眼。 “怎么回事啊”赵凌云就冲许方回嚷嚷“你怎么还是没干过赵凌霄呢我说,你抬头看看人啊,许方回” 许方回双手抱膝地坐地上,听见赵凌云喊自己的名字了,这位才抬头看向了赵凌云。 “哦哟,”福王跟赵凌云说“他受过刑了。” 江屿看一眼许方回,往赵凌云的身后又站了站,这人看着好惨啊。 许方回左眼高高肿起,成了一道缝,脸上有多处伤口,结着血痂,以前的模样是看不大出来了。身上的衣服还算完整,不见有破处,但沾着大片大片的血迹,露出来的脖子上,有烙伤,红肉外露。 “他们皇城司烙人,竟然烙人脖子”赵凌云吃惊道,这就不怕把人烙死吗 福王说“不知道,平常本王不到这里来。” 赵凌云看福王一眼,这话让这疯货给说的,谁没事上皇城司玩来 “他这是怎么了”赵凌云指着许大公子问金寿“你把他打傻了” 金寿“许方回状告涂山王世子,可他无法自圆其说。” 江屿听了金寿这话,心里就是一咯噔。 “谁跟赵凌霄打嘴仗,能赢他”赵凌云就说“你别光听赵凌霄鬼扯,你就信了啊。” 金寿冷着脸,“本官不是偏听偏信的人。” 福王这时拉一下赵凌云的袖子。 “干啥”赵凌云不耐烦,他跟金寿说正事的时候,你赵凌晨能不能别打岔 “好了,”福王让赵凌云看赵凌霄那边。 房间里现支了一张木床,赵凌霄就躺在这张木床上,这会儿给他看眼睛的大夫,已经退开了,垂手站立一旁。 “他瞎了吗” “他是不是瞎了” 福王和赵凌云同时问大夫道。 大夫战战兢兢道“世子爷的眼睛只是进了灰,清洗干净就无事了。” 福王和赵凌云顿时就大失所望,怎么就不瞎呢 “世子爷的身体呢”金寿问,刚才这位都吐血了啊。 大夫回金寿的话,还是战战兢兢的,“无,无大事。” “娘的”福王骂。 赵凌霄这时从床上坐起身,他这会儿视物还是不清,但至少可以看见了。世子爷看着福王,淡淡地道“让王爷失望了,抱歉。” 福王差点没又跳脚。 金寿头又疼了,要说福王和赵西楼是不好,但世子爷你也在挑衅啊。 “这是打轻了,”赵凌云也捏拳头,赵假仙儿实在是讨厌,看这人一眼,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福王跟赵凌云商量“那再打” “江屿,”金寿却在这时喊江屿的名字了,道“你要做什么” “嗯”赵凌云忙扭头看,发现江屿已经跑许方回身前去了。 “屿哥儿,回来,”福王喊。 “你昨天晚上跟我们怎么说的,你就怎么跟金统领说啊,”江屿开口跟许方回道“你说你们许家也有错,我记得你这话。” 赵凌云就想,昨晚上许方回这孙子有说这话 许方回又抬头看江屿,神情呆滞。从没有受过苦的大少爷,一顿酷刑受下来,已经不会用脑了。 江屿见许方回听不懂自己的话,只得又说了一句“你认罪了吗你昨晚不是说,你们许家犯了死罪,你想戴罪立功,救你许家百十口人的性命吗”。。 144 福王骂,小妇养的 许方回这人没经过逆境,人也被吓破了胆,可这不代表他就是个傻子g。江屿几句话一嚷嚷,许方回坐直了身体。是了,不想领死罪,那就认个活罪啊,他之前被赵凌霄问得哑口无言时,怎么就没想到 福王这时在小声问赵凌云“昨天晚上姓许的到底跟你们说什么了” 赵凌云木着脸,“别跟我说话” 福王“为什么” 赵凌云看福王一眼,脸上是烦着呢,莫挨老子的表情。 “我,我认罪”许方回这时喊了一声。 赵凌霄“你这” “你别出声,”世子爷这边刚说了两个字,赵大老爷就跳起来,声色俱厉地冲赵凌霄道“你要干嘛你说你要干嘛这是在皇城司,你还想堵许方回的嘴吗” 许方回跪在地上,大声道“我许家是与涂山王父子私下勾结,等我许家惊觉涂山王父子图谋不轨,包藏祸心时,已是活罪难逃” 哦豁。 福王和赵凌云对望一眼,听许方回这话,他们怎么觉着涂山王父子要倒霉了呢 江屿听着许方回认罪,这跟昨晚上他二姐说的就是字不同,意思完全一样啊江屿扭头看赵凌霄,就见这位世子爷这会儿沉了脸色,江屿就又在想,啊,原来这个狗东西也有变脸的时候啊。 赵凌霄忽地抬头看向了江屿,两个人的目光就这么碰上,江屿下意识地要躲,可又一想,我为什么要怕这个狗东西我二姐的终身险些就被这狗东西给毁了 江大少扯一扯嘴角,冲赵凌霄做了一个抹脖的动作,小模样要多讨打就有多讨打。皇城司众人算是发现了,能跟赵凌云这个混混头子玩到一起的人,那就不可能是好人。 “屿哥儿,过来,”赵凌云冲江屿招手。 金寿这时问一旁坐着记录的文书“许方回的话可都记上了” 文书忙道“都记下了。” 赵凌霄冷道“他这是胡言。” “别人说话都是放屁,就你说的是人话”福王好笑道“好歹许家也帮过你们父子,你这么将人家往死路上推,赵凌霄你要脸吗” 赵凌云抱着膀子,“他哪儿有脸。“ 在怼赵凌霄这件事上,这二位是专业的。 “还有,”赵凌云又冲着金寿去了,“你把人许方回打成这个惨狗模样,你凭什么不对他赵凌霄用刑怎地,你皇城司对皇室宗亲这么好呢” 金寿“对许方回用刑,是圣上的旨意。” “听见没有”赵凌云胳膊肘撞福王一下,“他把事儿往圣上头上推呢。” 福王冲金寿呵呵地笑了两声,说“听见了,有事就往我父皇头上推,你是在说我父皇处事不公,行,金兽,你给本王等着。” 金寿“” 搞尼玛,这真是圣上下的旨 “先不说这个,”福王把手一挥,赶苍蝇一般,然后王爷就又冲着赵凌霄去了,说“假仙儿,来来,咱们继续,今天要么本王打死你,要么你把本王打死,不敢动手,你就是个小妇养的” 小妇养的,就是生母是小妾的意思。赵凌霄是正儿八经的涂山王嫡长子,福王这一骂,把穆氏王妃都骂进去。 金寿和皇城司众人觉得,这又要完了,亲娘被骂是小妾,赵凌霄还能忍 “来,你过来,”福王晃着自己的拳头,左蹦右蹦,摆出一副要跟赵凌霄生死决战的架式。 世子爷在竭力忍耐中,他这个时候跟福王动手,是没有任何好处的。福王若是再伤着,那东盛帝罚治他们涂山王府的理由,就又多了一条。 “金寿,”赵凌云就喊金寿看赵凌霄,说“你看见了啊,这家伙目露凶光,他一定是在想着怎么弄死王爷呢,一会儿王爷要是出了事,你别再护着赵凌霄了,不然我跟你没完” “对对,”江屿跟着喊“我作证。” 金统领都要气乐了,他是圣上的奴才,他怎么可能会护着赵凌霄还有,这世子爷眼睛红肿着,你是怎么看出来,他目露凶光的 “来,小妇养的,”福王就冲赵凌霄叫嚣。 许方回就算现在是想赵凌霄死,他也吃惊了,没想到赵凌霄在京师城竟是在过这样的日子啊,这欺人太甚啊。 陈尽忠就是在这个时候,跑到了皇城司。 “怎么回事”陈大总管人没进房间呢,声音就先到了。 “滚”福王冲门外吼了一嗓。 门被推开,陈尽忠脸上堆着笑进了屋,先就给福王行礼,说“奴才见过王爷。” 福王“你来干嘛” 陈尽忠忙道“圣上召金寿去问话。” 福王马上就道“这狗奴才偏袒赵凌霄。” 陈尽忠嘴角抽抽一下,这话他不信,金寿是圣上最忠心不过的一只忠犬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福王问“你不信本王的话。” 陈尽忠“奴才不敢,王爷,奴才一定将王爷的话带给圣上。” 赵凌云把福王往身后一扒拉,让这位跟江屿站一块儿去,自己问陈尽忠说“金兽去见圣上了,那我们呢” 这个才是重点好吗赵凌晨这个二傻子永远都拎不清。 陈尽忠就问金寿“你还有话要问大老爷他们了吗” “没有了,”金寿摇一下头,再问就又要开打了,他的皇城司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 “那就回去吧,”陈尽忠跟赵凌云说“咱家瞧着大老爷脸色不太好,是没休息好吧大老爷赶紧回去休息吧。” 您这两天,合过眼吗 “那他呢”赵凌云指着赵凌霄问。 陈尽忠看着赵凌霄,脸上还是带着笑,说“世子爷还不能回去,在这里等圣上的示下吧。” “行,那我们走了,”赵凌云一手拉着江屿,一手拽着福王往外走了,圣上不放赵凌霄,那就说明这狗东西没脱罪呢。 不过这三位还没走出房间,就有太监来传了东盛帝的口谕,赵凌霄禁足涂山王府,无旨不得出府。 金寿飞快地看了赵凌霄一眼,圣上这是将这位世子爷软禁了。 赵凌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事情愈发脱离他的掌控了,但他现在若是慌了,那事情只会变得更糟糕。。。 145 世子爷说,多谢 “二姐,”江屿跑到马车的车窗前,压低了嗓门喊了一声g。 二小姐就在前边的马车里,赵凌云扯一扯衣领,拍一拍肩头,再将袖口仔细地抹平一下。 赵大老爷一系列动作做下来,福王看得眼皮直跳,扭头就跟王顺子说“赵大以后一定惧内。” 王顺子脸上堆着笑,话他是接不上的,赵大老爷惧内,跟王爷您有什么关系您又不跟人两口子过日子。 “不过二小姐人好,”福王又说“这个鬼地方,一般女子可不敢来。” 皇城司哦,除了城外的坟山和砍头的菜市口,京师城也就这块地方整天阴气森森,没有活人气了。这鬼地方,不把人吓死就不错了,谁没事上这儿来 王顺子这一回点头了,说“二小姐还在外头等了这半天呢。” 赵凌霄这时也从皇城司里出来,几个等在外面的涂山王府侍卫,忙就跑着迎上去。 “别,王爷您别再找他的麻烦了,”不等福王有反应,王顺子先就劝了,说“圣上都禁他的足了。” 赵凌霄站在皇城司门前,皇城司的屋子建得都低矮,面积也是往小了的建,门窗也没有大开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紧闭,让人除了压抑,再无其他的感觉。从昏暗处出来,乍一见阳光,世子爷已经伤了的眼睛,再一次受到刺激,疼痛不说,还流眼泪。 “哟,”福王这下子乐了,说“还哭上了。喂喂,大家看看啊,赵凌霄被本王打哭了” 福王一嗓子,皇城司门前的所有人都看向了赵凌霄。 涂山王府的几个侍卫,忙就护在了赵凌霄的身前,不让人盯着他们的主子看。可这样一来,就又欲盖弥彰了,你这么紧张的拦着不让看,那你家世子爷是真的被福王打哭了啊,不嫌丢人,你们拦着不让看干什么 赵凌霄按一下自己的眼睛,站在皇城司的门前缓了缓,才又迈步往前走。从福王身旁走过去的时候,这位看也没看福王一眼。 王顺子嘀咕“他身上的衣服怎么会有灰呢” 福王抖一抖自己的衣服,让王顺子看他。 王顺子又看自家主子一眼,才说“哟,主子,您身上怎么也有这么多灰呢” 福王就撇一撇嘴,一盆的炭灰呢,谁沾上衣服不脏“这假仙儿又在这儿跟本王装呢,”福王咬着牙道“他这是不在乎给谁看” 王顺子不想惹他家王爷生气,可他也不能回回都瞎扯淡啊,于是王大太监说“他是装给主子您看呢。” 凭良心说,同样是衣服上落着灰,赵凌霄眼睛还红肿着,但这位就是比福王看着要端方,落难了这位也是贵胄公子,福王呢王顺子瞄一眼他的主子,福王头动个不停,还原地蹦,公子这位都算不上。 “前面的马车是安远侯府的,”一个侍卫这时跟赵凌霄小声禀道。 赵凌霄看横在他面前的马车。 “他看我们这边了,”江屿有些紧张了,说“他想干嘛” 这会儿赵凌霄有侍卫可以使唤了,这位不会是想找他报仇吧 “让路吧,”江明月在车里道。 马车挡着赵凌霄的道儿了,他当然会看马车。 “什么”赵凌云却不高兴了,凭什么给赵凌霄让路 “大管家”江明月坐车里喊王德财。 王德财忙答应着,让车夫把马车往边上赶赶,给赵凌霄一行人让开道儿。 赵凌霄也没看赵凌云,盯着江屿看了一眼后,这位从马车旁走过。 江屿拳头都握好了,防备着赵凌霄突然发难呢,看赵凌霄从马车旁走过去了,江大少才松了拳头。 “多谢,”赵凌霄突然又停步,半侧了身冲马车说了一句。 马车里的江明月没说话。 赵凌霄也没等江明月回应他,道完谢后,这位就又往前走了。 赵凌霄走挺远了,赵凌云才反应了过来,“他什么意思”赵大老爷怒道,二小姐是他未来的夫人,你赵凌霄跟我夫人搭什么话我家二小姐缺你这声谢 “大老爷,”江明月在马车里笑了起来。 听见江明月笑着喊自己,赵凌云便暂时熄了追上去找赵凌霄再打一架的心思,冲车窗里应声道“二小姐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不过就是人情往来罢了,”江明月小声道“不值当大老爷你生气。” “生气我不生气,”赵凌云忙就矢口否认道“我这人脾气最好了,二小姐,我从来不跟人生气的。” 不能让二小姐认为,他赵凌云是个坏脾气的人,要是让二小姐怕了他,这就不好了。 江明月说“是吗” “是啊,”赵凌云说“刚才屿哥儿和王爷一起,揪着赵凌霄打,我在旁边还劝架来着的。” 江屿“” 走过来的福王“” 说这话,你就不脸红吗 “我,”江屿要说话。 赵大老爷一巴掌拍江屿的后脑勺上,跟江屿耳语道“说,你想要什么” 江屿“我不想我二姐嫁人。” 赵凌云“这个不可能,换一个。” 江屿噘着嘴。 福王颇有兴致地站边上看。 “回头送你一匹马,”赵凌云说“能上阵的战马。” 这个贿赂江屿倒是喜欢,哪个少年郎不喜欢烈马呢 “大老爷如今无事了吧”江明月这时在马车里问道。 “无事了,”赵凌云忙把江屿扒拉到一旁,隔着车窗跟江明月说“本来就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要劳二小姐跑一趟,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啊。” 福王咂一下嘴,这货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还心里过意不去不要脸 “应该的,”江明月小声说了一句。 赵凌云笑得就更开心了,二小姐这是在关心他,在乎他,很是炫耀地看福王一眼。赵大老爷心说,你身边有这么一个贴心人吗你没有 江明月“大老爷,我今日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我和屿哥儿得回家去了。” “回家,”赵凌云乐呵呵的,说“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江屿马上就大声道“有我在呢。” 王顺子这时到了赵凌云的身边,小声提醒道“大老爷,您得跟我们王爷去宫里一趟啊。” 赵凌云顿时就怨气冲天了,他现在只想送他的二小姐回家,他一点都不想去见圣上他,一,点,都,不,想。。 146 江二小姐问,谁让你受了委屈? 江屿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赵凌云一眼,他爷让他喊赵凌云回家吃饭的,可江大少就不愿意g。在江大少这里,赵大就是抢走了他二姐的人 赵凌云呢,这位今天没能送他的二小姐回家,他也没跟福王一起进宫去面圣。江家姐弟走了没多久,福王正拖着他走的时候,他的小厮冬瓜哭着来找他了。 “怎么哭成这个鬼样子了”赵凌云皱着眉问冬瓜“出什么事了等等,你的脸怎么了” 冬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被赵凌云抬手将捂着脸的手拍开后,露出了一张挨过耳光的脸。一个五指巴掌印子,烙上去的一般,挂在冬瓜的左半边脸上。 “怎么回事”赵凌云说话的声音一下子就高了好多,“谁打的” 冬瓜哭着道“主子您快回去看看吧,老夫人下了令,要把咱们院里的人都打发走,说小的们没伺候好主子。呜,您昨天带回去的阿年和阿岁,已经被赶出去了。” “哇,”冬瓜越说越伤心,哇哇大哭着道“我拦着二老爷那边的人,他们还打我曹嬷嬷去了碧云寺,我们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啊。那个,那个芳草要护着阿岁,结果也被打了” 福王在一旁“芳草芳草今年才七岁吧你家老二的人连个女娃子都打” “也不光是二老爷的人,”冬瓜说“还有老夫人那边的人。” 福王看着赵凌云,很是同情地说“你老娘这是想干什么她终于决定不再忍你,要把你扫地出门了吗” 赵凌云发懵中,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想不明白啊。 王顺子这时吭哧一声,也是很同情地看赵凌云一眼,小声道“大老爷,有件事你应该还不知道。” 赵凌云“我老娘把你们福王府也给抄了” 王顺子“听说贵府老夫人哭诉,是二小姐害了您。” 赵凌云就更懵了,“二小姐害我什么了” 王顺子“害您被抓进皇城司啊,哦,老夫人还质问说,明明昨晚江大少爷是跟您在一起的,为什么皇城司只抓您,不抓江大少爷。” 福王更同情赵凌云了,“这是往江家姐弟身上泼脏水吧他家老太太能忍” 赵凌云问冬瓜“老夫人真这么说了” 冬瓜点头,老夫人是这么喊的,他都听见了。 赵凌云傻眼了。 福王“你老娘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盼着你好啊” 赵凌云“二小姐会伤心吧” 福王“要不然让我父皇为你作一回主” 王顺子警觉道“您要做什么” 福王“本王能做什么啊,本王的意思是,让我父皇下旨去骂赵大的老娘啊。” 王顺子“” 圣上在骂那郑氏之前,能先弄死王爷你,你相信吗 “去他娘的”赵凌云这时一跺脚,转身就跑了。 福王看着赵凌云从葫芦手里夺过缰绳,飞身上了马,也不等葫芦这帮人,这位是打马扬鞭地就走了。 王顺子冲呆站着的葫芦喊“你们还不快跟上去” 葫芦被王顺子这一喊,忙撒腿就跑。 越国公府一行人都跑没影了,冬瓜还站在福王跟前抹眼泪呢。 王顺子只得又问冬瓜一句“你是打算哭死在我家王爷跟前你回头看看你主子呢” 冬瓜扭头一看,发现他身后只剩下福王府的人了,“我主子,我主子,”冬瓜说话也说不利索,可怜巴巴地看着王顺子。 “赶紧回家去啊,”王顺子拍了冬瓜一巴掌,大老爷身边日常带着的两个小厮,葫芦看着就够蠢的了,没想到这冬瓜已经不是蠢不蠢的问题了,这位是没长脑子啊 冬瓜这才转身就跑,还是边跑边哭。 福王“他也不怕哭瞎眼睛。” 王顺子“这孩儿打小就爱哭。” 福王叹口气,又说“看来本王得一个人去见父皇了。” 王顺子一激灵,这感觉又是一件要命事啊。 “本王还是头一回见赵大上马这么利落,”福王又说“有点将军的样子了。” 王顺子囧着脸,“主子,大老爷最恨旁人喊他将军了。” “世事难料,”福王撇嘴坏笑,“当不当将军,由他说了算” 王顺子没明白他家王爷这话,要不要真当个将军,这不由赵大老爷,那由谁说了算再说了,大老爷好好的安稳日子过着,他为什么要想不开去军中搏前程去 “赵大会宰了他老娘吗”福王突然又道“我看他已经气疯了,算了,我们先不进宫,我们去赵大家吧。” 王顺子忙蹦福王的跟前拦着路了,赵大没杀他老娘的心思,您去一闹腾,说不定他就有了 “刚才过去的人是赵大,”江屿这时在站路边上,跟车中的江明月说“他怎么咬牙切齿的,他是想去杀人吗” 江明月撩开了车窗帘。 江屿咬着手里刚出炉的驴肉火烧,问江明月“二姐你真不吃这家的火烧可好吃了。” 江明月摇摇头,她不饿。 王德财也在吃火烧,一行人身后就是个卖驴肉火烧的铺子,看见自家二小姐摇头,王德财就问“那二小姐想吃些什么前边还有家卖锅贴的铺子,也好吃。” 京师城有哪些有名的小吃铺子,有哪些好吃的小吃,江明月已经记不清了,正想跟王德财说我不饿的,江明月就看见葫芦带着越国公府的人,飞奔着从她眼前跑了过去。 “这是出事了”王德财也在问了。 “不知道啊,”江屿说“葫芦跑得舌头都吐出来了。” “去越国公府问问吧,”江明月就跟王德财说。 王德财应声说是,这是小事一桩啊,他派个下人跑一趟就是。 “冬瓜”可王德财这里刚准备派人,江屿就跳起来喊了一声,人冲出去,把边哭边跑的冬瓜给拽住了。 “我的天老爷,”王德财看着眼泪鼻涕糊一脸,左半边脸上还留着个巴掌印的冬瓜,惊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冬瓜抹一把眼泪,哭得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府里出事了”江明月坐在车中,看着冬瓜小声道“你是叫冬瓜吧莫要哭了,跟我说说,府里出什么事了谁让你受了委屈”。。 147 母子俩都能下的台阶 冬瓜痛哭流涕,口齿不清,结结巴巴地,把他跟赵凌云说的话,重复一遍给江明月听g。 “阿年和阿岁也惹到你家老夫人了”江明月还没表示的时候,江屿先就怒了,“我找她去” 王德财跑几步到了江屿的跟前,张开双臂就拦住了要走的江屿,您冲去越国公府打人老夫人,这叫什么事 “屿哥儿回来,”江明月喊了江屿一声。 冬瓜跟江明月说“二小姐,小的回府去了。” “府上今天去客人了吗”江明月问冬瓜。 “客人”冬瓜的脑子一时间没跟上,想了一下才道“有有,有的,二夫人的娘亲来了。” 江明月轻轻啊了一声。 王德财说“那位是邵氏夫人。” 江明月冲江屿招一招手。 江屿走到车窗外,问“二姐有事” 江明月”屿哥儿你跑一趟越国公府吧。“ “这可不行啊”王德财一下子就急了,这还真要去越国公府闹事去 “皇城司只是找大老爷去问个话罢了,老夫人何至于就下这么重的手”江明月小声说“屿哥儿,你去跟大老爷说,自家人不要受了外人的挑唆。” 江屿挠头,不解道“哪个王八蛋挑唆了” 江明月“越国公府里的外人啊。” 江屿“那个姓邵的二姐你怎么知道的” 他二姐人待在皇城司外面,能知道越国公府里的事 王顺子这时拉江屿一下,小声说“二小姐说的在理,亲生的母子能有多大的仇就算有,那也是外人挑唆的。” 江屿又看一眼江明月,他还是不大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但二姐的话,他还是要听的。“行,”江屿冲江明月点头道“我这就去。” “还有啊,”江明月又冲江屿招一下手。 江屿又上前一步,上半身趴在了马车的车窗上,说“还有什么事” 江明月跟江屿耳语道“你跟大老爷说,若是他们母子反目,彼此都不念母子之情了,那老夫人可就只能靠着二房一家度日了。你问大老爷,他忍心吗” 江屿“嗯,这话我记下了,二姐我走了啊。” “快去快回,”江明月拿手帕子替江屿擦一擦,啃过驴肉火烧后,油光光的嘴巴。 江屿冲江明月咧嘴笑一笑,转身上马去追赵凌云去了。 王德财就问还站着的冬瓜,说“冬瓜啊,你还站这儿呢” 冬瓜这才又要跑。 “大管家,”江明月喊一声。 “来,这个拿着,“王德财把一块用油纸包得好好的驴肉火烧,塞进了冬瓜的手里,说“带回去吃,别伤心了,听见没” 冬瓜吸一下鼻子,火烧拿着还有些烫手呢,不过冬瓜的心情却是变好了,“谢谢二小姐,”冬瓜先跟江明月道谢,然后才反应过来,又忙给江明月行礼。 “去吧,”江明月轻声道。 看着冬瓜跑远了,王德财才扭头跟江明月说“二小姐,这事啊,说不定还真是那个邵氏和小郑氏搞得鬼。” 江明月“大管家也知道小郑氏” 王德财“知道,老太太这几天在打听呢。小郑氏如今在打四宜园的主意。” 江明月问“四宜园是什么地方” 王德财忙道“哦,这四宜园是他们越国公府嫡长公子住的园子,几代人都是这样下来的。” 江明月啊了一声,原来如此。 “不过大老爷没同意,”王德财说“这小郑氏要是不甘心,她跟邵氏难保不打坏主意啊。” 刚才江明月让江屿带给赵凌云那句话,不是劝架的话,而是讲道理的话。跟长子的关系彻底完蛋了,那郑氏夫人就只能指望着二房养老了,这样一来,这位老夫人可不就得变本加利地,想办法让二房代替赵凌云这个嫡长子,占了整个越国公府吗 邵氏和小郑氏母女若是有心,眼前这个赵凌云被皇城司叫去,郑氏夫人不明究里,正心慌的时候,这正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挑拨离间的机会啊。 “不管是不是有这事儿吧,”江明月挑一下眉头,跟王德财小声道“这总归是一个让他们母子都可以下的台阶。” 是把长子彻底得罪了,还是跟自己的嫂子反目,这个就看郑氏夫人自己怎么选了。台阶给你找好了,你非不下,那就怪不着谁了。 王德财“这儿子怎么说也比娘家嫂子亲吧” 娘家嫂子能给你养老不能吧不是王德财要咒那赵二老爷,万一这位出点啥事呢人有旦夕祸福的,你再把大儿子给得罪得死死的,你这不是作死吗 江明月把车窗放下了,说一句“我们回吧。” 王德财却又在担心阿年和阿岁,说“阿岁那孩儿还伤着呢,这被赶出来了,这两个孩儿能上哪儿去啊” 江明月“他们会在府门前等大老爷的。” 阿岁伤得重,可阿年还是能打的,江明月倒不担心这两个孩子会流落街头,二小姐这会儿只伤心阿年和阿岁受了委屈。“前边店铺的锅贴好吃”江明月又开口问王德财。 王德财说“好吃啊。” “那买些给阿年和阿岁送去吧,”江明月说“让他们也尝尝。” 王德财自己跑去买了半斤锅贴,有心自己跑越国公府去看看情况,可他又不放心江明月。 “大管家跑一趟吧,”江明月就说“大老爷若是不高兴,你劝劝他。” 王德财“那二小姐您呢” 江明月笑道“我回个家还能遇上什么事,大管家你放心去吧。” 王德财想想也是,这青天白日的,他家二小姐总不至于走在回家路上,再遇上涂山王府的人吧 等王德财也赶往了越国公府后,江明月让车夫赶车走。一行人没往前走上几步,就听见车后有马蹄声传来。 “二小姐,”有家丁冲车里禀道“是御林军。” 江明月又撩起车窗帘往外看,一眼她就看见了领头的钱坤。这是往涂山王府去了,不然也不至于要钱坤这个御林军统领亲自跑这一趟。有御林军看着,赵凌霄与外面的联系会断,但要进去杀他,也难了。江明月手指扣一下窗框,心里又是一阵不痛快。 所有的事情都不顺,这是为什么。。 148 郑氏夫人的念头 郑氏夫人事情干了,自己心里就隐隐地开始后悔了,毕竟老大到底犯了什么事,结果如何,这都还不知道啊g。自己这次出手把老大的人都给办了,这万一老大能脱罪回来,这货不得闹翻天这货会不会不认自己这个母亲了 邵氏夫人跟郑氏夫人隔着一张茶几坐着,这位年轻时容貌也不差,只是如今上了年纪,两颊的法令纹很深,这就让郡氏夫人面相看着很凶。邵氏夫人看一眼自己的小姑子,见郑氏夫人手紧攥着茶杯,手还有些抖,邵氏夫人顿时就知道,这位在后悔了。 成不了事。 邵氏夫人心里着实是看不上她的这个小姑子,做事前怕狼后怕虎的,这种性子能办成什么事你还真觉得,你家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老大,能给你养老赵西楼是这么有孝心的人吗 “大老爷这官司一上身,”邵氏夫人叹气,犯愁道“绮哥儿以后还怎么下场考科举这家有官非者,三代不得考科举,还有我那外孙女儿,世有刑人者不娶,这是老祖宗立下的规矩啊。” 自古男子有五不娶,丧妇长女,世有恶疾,世有刑人,乱家女,逆家女不娶。直白点,就是死了娘的长女,家里有人患重病的,家里有人犯事坐牢的,不检点的,不听父母话的,这五类女子不能娶。 邵氏夫人这一说,等于在郑氏夫人的心口上再插一刀,赵安阳和小郑氏除了长子赵绮外,还育有一女赵织,还有两个庶女二娘和三娘,因为赵凌云这个刑人,这三个姑娘嫁人都找不着好人家了,这不要命吗 小郑氏则在一旁坐立不安,她们到现在也不知道赵凌云到底惹了什么事。这人进了皇城司就一定会坐牢绝大部分会,可不也有幸运儿无事吗当今圣上待赵凌云又一直不错,这次就突然翻脸无情了 她娘现在一个劲的拱火,可赵凌云要是回府了,你要怎么办 邵氏这时又看了女儿一眼,使了一个眼色,让小郑氏不要说话。她这个女儿也是个没用的,这事她们也就是动动嘴,表示了一下担心和着急,她们一没明着挑唆,二没明着教郑氏该怎么办,那下令打人,赶人的是郑氏啊,赵凌云就是回来了,要找人算帐不也是找郑氏算账她们要害怕什么 小郑氏将头一低,她娘在过来正院的时候,就已经跟她说过了,老夫人和赵凌云母子彻底闹翻,成了仇人,他们二房才能出头。小郑氏暗自调整一下坐姿,她不能把心里的不安表现出来,她这都是为了她家老爷,她的一对儿女,她何错之有呢 最好赵凌云不要回来,将牢底坐穿,或者被判流放也行,小郑氏心里默念着自己的期望。 “你就两个儿子,”邵氏夫人又在跟郑氏夫人道“我那女婿可是个再好不过的人,大老爷也真是不为他兄弟着想,哪怕你就稍稍想一想他呢” 郑氏夫人听了邵氏夫人这话,心头就又是无名火起,赵凌云那个孽障怎会为他弟弟着想这个孽障从来都是只顾自己的啊。 “这要是真出了事,”邵氏夫人说“你们母子要如何是好” 若是赵凌云真的犯了刑案,那自己和次子一家人该怎么办郑氏夫人心里发慌,想得头疼,最终一个很可怕却又有用的想法,出现在郑氏夫人的脑中。 将赵凌云这个孽障逐出家门,赶在这孽障获罪之前,这样我们母子,还有绮哥儿这些小辈们,不就不会被孽障连累了 邵氏夫人说得口干,端了茶杯喝一口茶,等着郑氏夫人说下文,凭着她对她这小姑子的了解,这位差不多应该说出她想听的话了。 “老夫人,”一个管事的这时跑了来,站在门前跟郑氏夫人禀道“那两个小孩赖在门前不肯走。” 郑氏夫人道“那就将他们打走。” 管事的道“老夫人,这会儿门前站了不少人在看,这一动手,小的怕” 管事的话没说全,但意思已经说出来了,那么多人在看,你越国公府出来一帮人对两个小孩动手,其中一个还是躺着不能动弹的,这传出去不好啊。 “赶走”郑氏夫人不耐烦道。 管事的只得应着声,又往院门外跑了。 阿年站在越国公府的大门前,弟弟阿岁就躺在他脚下的地上,两个男孩身后是一大群冲他们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的路人。 “这怎么好好的被赶出来了” “偷东西了吧” “差不离,不然也不至于被赶出来啊。” “这是要将他们发卖吗” “地上的那个看着病得重,卖不上好价钱吧” “手脚不干净的玩意儿,不生病也卖不上好价钱啊。” 路人不明真相,议论起来就难免带着恶意,只是听着越国公府的人让阿年和阿岁快滚的喝骂,路人的这种恶意就变得恶毒了。越国公府家大业大的,不可能容不下两个小孩崽子,你俩在主人家待不下去,那一定是你俩的错啊。 阿年握着拳头,只目光冰冷地看着台阶上冲他喝骂的管事的,这个人他今天第一次见,听说是在正院老夫人那里管事的人。阿年目光在这管事的喉咙上盯一眼,他只需一招就能要了这个中年男人的命,可他现在不能动,他要等大老爷回来。 “你是听不懂人话小狗奴才啊。”管事的这时喝问阿年。 阿年却扭头看向了街南头,他听见了马蹄声。 管事的还想再骂,身后有人猛地拽了他一把,管事的扭头看这人,就见这人拼命冲他弩下巴,让他往南边看。管事的往街南头看去,随即管事的就慌了。他们这帮人站在台阶上,高高在上的,一眼就能将街景看个大半,管事的一眼就看见赵凌云正骑马往府门这里来呢。 大老爷回府来了,那这就说明,大老爷进了一趟皇城司,他也没事啊。那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听老夫人的命令,将大老爷的人赶的赶,发卖的发卖,哦,还打的打,骂的骂 管事的小脚肚子开始打哆嗦了,这要出事,今天弄不好,他们越国公府要出人命了。。 149 赵大老爷说,去他娘的大度 赵凌云气势汹汹地骑马到了家门口,围观人群发觉这位看见他们这一群人,也没有要停马的意思后,便认怂地给这位大老爷让开了道路g。管事的一行人站在台阶上,望着赵凌云腿肚子打哆嗦,竟是无人敢下来迎他。 赵凌云下了马,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阿岁,怒火一下子便直冲脑门,把整个越国公府都掀翻,这会儿都无法让大老爷平息怒火了。 “大老爷,”阿年喊了赵凌云一声。 赵凌云一巴掌拍在阿年的后脑勺上,怒道“你前边的日子都是白过的谁他娘的骂你,你不会弄死这孙子” 阿年抬头看向了台阶上管事的,方才还站着老实挨骂的人,这会儿目光瞬间变得凌利。管事的先前一直就没把阿年放在眼里,但被阿年盯这一下,管事的就觉着自己汗毛倒竖了,下意识的这位就往后一退,踩到了身后家丁的脚。 阿年手摸到了腰间,他腰间的布腰带里装着他的小刀。 “去啊,”赵凌云说“刚才谁骂你的,你就去宰了他。” 阿年低低地“嗯”了一声。 要说赵凌云真想阿年去杀人吗他还真没这个意思,赵大老爷一生气张口就是要弄死谁,要杀谁的全家,可他到今天也没弄死过一个人,别说人了,鸡他也没杀过一只。让阿年去宰人,赵大老爷其实就是随嘴一说,他甚至都没想起来,阿年这个出自帝宫刺客营的小狼崽子,是真会杀人的。 而阿年呢人命关天,不可以随便杀人,杀人要偿命这些话,你跟阿年说没用。他就是个小杀手,活着他就是要做主人手里的杀人利器的,所以阿年来这世上七年,就没有人教过他,不可以杀人。 站台阶上的管事的,就觉着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阿年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管事的要喊。 阿年抬手一刀划向了管事的咽喉。 “阿年”就在管事的要血溅当场,喉断毙命的时候,江屿的声音从台阶下传了来。 阿年手中的小刀转了方向,刀刃对向了手心,刀背向外,狠狠地磕在了管事的喉咙上。这管事的一声没吭,人飞出去撞到大门上,将越国公府的大门撞得咣当一声响。 门前的众人都呆住了,他们也没见阿年是怎么出手的,这周管事就飞出去了,人摔在地上直接人事不醒,这是发生何事了 阿年没去看周管事,他转身看向了台阶下的江屿。 江屿这时在跟赵凌云嚷嚷“葫芦他们在后面,因为怕你在家里开杀戒,葫芦这会儿正在哭呢。” 赵凌云冷道“老子要不是遇见了成亲的队伍,没办法只得让道,老子这会儿已经在府里了。” 江屿“怎么着,你还真想杀人啊你想杀谁” 赵凌云往台阶上的门廊里看,咬牙切齿的,看着是要杀人的样子。 “我姐说了,”江屿将赵凌云的膀子拉住,小声道“自家人不要受了外人的挑唆。赵大,你家老二的丈母娘到过你府上,这会儿说不定人还没有走。” 赵凌云看向了江屿,说“你什么意思是邵氏在挑唆” 江屿说“管她是不是呢,这就是个台阶,让你们娘俩儿能下的台阶。你能拿你老娘怎么样啊你是能骂她,还是能打她” 赵凌云突然就觉得憋闷了,那是他亲娘,他能拿他的亲娘怎么办 “我听冬瓜说,是正院的人和你家老二那边的人动得手,”江屿给赵凌云出主意,“那你就抓几个领头的过来,打个半死呗。” 赵凌云迈步往台阶上走了。 “都走开,”江屿则赶还在看热闹的众人道“国公府的热闹你们也敢看打不死你们” 赵凌云上了几阶台阶,又跑下来,将躺地上的阿岁打横抱了起来,跟江屿说“你管这帮人干什么他们爱看就看。” 江屿这才放弃赶人,赵凌云不在乎,那他要在乎什么,丢人就丢人吧。 “你回去吧,”赵凌云跟也上了台阶的江屿说“这里没你的事了。” 江屿“我跟你进府看看,那个邵氏要还在,赵大你别动手,我替你报仇。” 赵凌云“你要打她” 江屿“看情况吧,她要让我生气,那我就对她不客气,她要让我不那么生气,那我骂她一顿就得了。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做人要大度,是不是” 赵凌云“去他娘的大度。” 江屿就说“那行吧,去他娘的大度,这回我替你出气。但赵大,你跟你娘较劲了,占不了便宜的事,咱们不干。” 赵凌云生着闷气。 “这真是我姐的意思,”江屿打量赵凌云一眼,估摸着这位没听进去他的劝,便只得又把江明月搬出来,说“我二姐怕你吃亏呢。” “嗯,”赵凌云总算给了江屿一声嗯,他要落个不孝的名声,夫妻一体,以后二小姐也会落个不孝的名声,自己怎样,赵大老爷不在乎,可事关江明月的名声,他就不得不在乎了。 这二位嘴里嘀咕着上了台阶,阿年跑过来,看看被赵凌云抱着的阿岁,再抬头看赵凌云和江屿。 “阿年你没事吧”江屿问。 阿年摇摇头。 “这就好,”江屿很老大人地抬手拍拍阿年的脑袋。 “能抱动吗”赵凌云问阿年。 “能,”阿年忙伸了双手。 赵凌云将阿岁交给阿年,头一扭,这位就抬腿,将离他最近一个家丁,一脚踹出去老远。 “带阿岁回房去休息,”赵凌云交待阿年道“再有人拦你,你就往死里打他。” 阿年应一声是,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江屿这时看地上的周管事,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周管事的喉咙整个青紫了,看着很骇人。江屿都怀疑,这人可能活不了了,他还是头一回见,有人的脖子从上到下都青紫的。 门廊里的众人这会儿全都低着头,想给赵凌云行礼吧,又不敢,怕赵凌云也踹狗一样的踹他们。除了门子,在场的其他人都是在正院伺候的人,可赵凌云会因为他们是老夫人那边的人,就对他们客气些吗看看刚才被大老爷一脚踹飞的那位呢。。 150 江大少骂,你个老阴婆子 看见赵凌云回府,门前的下人们都愣神,所以往正院送信的人动作就迟了,等这位跑到正院门前的时候,赵凌云带着江屿也到了g。 “滚”抬腿一脚,将这个报信的下人踹撞到墙上,赵凌云进了正院的垂花门。 下人额头磕在院墙上,头破血流,人就晕了。 院子里站着的人看见赵凌云也都呆住了,老夫人整治老大爷那边的人,搞得轰轰烈烈的,他们都怀疑北院那边都没人了,可大老爷他回来了 赵凌云看也没看被吓住的众人一眼,径直到了堂屋前。 江屿跟在赵凌云的身后走,按说他过来,应该是先来个人替他通禀一声的,你不能私闯人家老夫人的住处啊,可江大少压根没想起这茬儿来。他又不是做客来的,他要守什么礼 堂屋里,郑氏夫人犹豫再三还是说道“若是老大真的犯了事,他” 邵氏夫人摇头道“若是没有犯事,那皇城司怎会找他” 郑氏夫人“我已经派人去皇城司打听了,不行,我就将老大逐出家门,我不能让他误了老二一家子。” 邵氏夫人总算等到了自己要听的话,但脸上没显出得意来,邵氏夫人说“大老爷可是嫡长子,哪能是你说逐出家门就逐出家门的” 越国公府赵家从皇室族谱分出来后,已经传了五代了,五代人,嫡系庶出旁枝,这个家族到如今也是枝繁叶茂,子孙众多了。郑氏夫人还真没有将赵凌云逐出家门的资格,你一个女人你哪能做家族的主这是得由家族里的族长和族老们来干的事。 越国公府赵家这一代的族长是谁是赵凌云的五堂叔,老人家今年都七十有六了。你郑氏夫人要逐赵凌云出家门,那你首先得跟这位五堂叔商量。 邵氏夫人看郑氏夫人一眼,又道“这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多言,你好好想想吧,只有一件,大老爷若是被定罪了,那你做什么都晚了。” “这个孽障”郑氏夫人气得又骂。 门外头站着的江屿这会儿目瞪口呆中,赵大不是郑氏亲生的,是吧一定是这样的吧哪有亲娘这样对儿子的就算赵大真犯事被皇城司抓了,你一个当娘的,这个时候不应该想怎么救你儿子吗怎么地,你就只想着要把你儿子赶出家门啊 “这,这么狠呢,”江屿喃喃自语了一句。 门前,院中站着的人这会儿都不敢吭声,老夫人和邵氏夫人的话都被大老爷听见了,他们再出声提醒又有什么用呢他们又没办法,让大老爷忘了之前听见的话 江屿扭头看赵凌云,意外地发现,赵凌云的脸上这会儿看不出怒容来,这人很平静,就好像里面那二位商量要对付的人不是他一样。江屿喉咙哽滑一下,伸手他就拽住了赵凌云的手,小声道“你,你别这样啊。” 这是气傻了吗 赵凌云低头看看江屿拽着他的手,嘴角一扬,这位突然笑了一下,跟江屿说“没事儿。” 江屿“” 这还叫没事儿你老娘都着手要把你逐出家门了啊 赵凌云又看向了虚掩着的堂屋门,他自己也意外他竟然一点没觉着生气,他这会儿就一个感觉,啊,原来她要这么做,就这么一个知道答案的感觉。 “可怜我那女婿啊,”堂屋里,见郑氏放话了,但人却还坐着不动,没有急着去找族长和族老的意思,邵氏夫人便又道“他要是被” 江屿从赵凌云身边倏地跑走,冲到门前一脚将虚掩的门踹开,人还没进屋,江大少就扯开嗓门大声道“你女婿是怎么个可怜法儿他是死了,还是残了这么可怜你不哭一嗓子,你对得起他吗” 屋里的三人被江屿这一嗓子都吓住了,小郑氏惊叫一声,等看见大开的门外站着的赵凌云后,小郑氏就又是一声惊叫。 江屿没理小郑氏,径直冲到邵氏夫人的面前,江大少手指着邵氏夫人,怒声道“你谁啊你,一口一个你女婿可怜,你问过赵老二没有” 邵氏夫人平生头一回被个小后生指着鼻子骂,邵氏夫人惊怒之下,刚想喝问江屿一声,你是谁的,就听她女儿在边上喊了一声大老爷。 邵氏夫人抬头望向门前,就见赵凌云抬腿跨过门槛,走进了堂屋。邵氏夫人顿时就大为失望,进了皇城司,这赵大竟然还能无事 “喂,”江屿老实不客气地冲邵氏夫人道“我问你话呢,你聋了我赵大哥没事,小爷我瞧着你这老婆子挺失望的啊。哎,老太婆,你是郑家的人吧我一会儿就上你们郑家去问问去,这当人丈母娘的,还要操心女婿家的事呢怎么,赵二是个次子,扎了你的心,让你睡不着觉了我赵大哥这个当哥的,是短了赵老二一家的吃了,还是短了他们的穿了要你一个外姓人,跑来帮着夺家产” “你这么热心,是你郑家的男人都死绝了,要你指望赵老二给你们一门寡妇养老送终了我没听见你们郑家发丧啊,全家死绝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几天前,还是刚死的这一定是造了什么大孽了啊,要不然怎么一门男丁死了一个干净呢” “你还别瞪我,郑家男人不死绝,你要操心你女婿的家财干什么哦对,你一定是伤心到脑子坏了,容小爷提醒你一声,赵老二想要这越国公府的钱财,那光赶我赵大哥走可不够,你还得想办法把老夫人也弄死。” “老夫人死了,赵老二以后就只喊你一个人做娘了,你是打得这个主意吧瞧你长得一脸凶相,出门在外狗都嫌的样儿,你这是心随相貌,狗都怕吃了会被毒死啊。” “你个老阴婆子” 江大少对着邵氏夫人一顿怒喷,中间都不带停顿的,完全得了徐老太太的真传邵氏夫人被骂得,一句回嘴的机会都没找着,当然,邵氏夫人一个贵妇人,她就是有这个机会,她也骂不过江屿。 “这,这是,”邵氏夫人气急之下,放声大哭了起来。。。 151 老而不死是为贼 “你是何人” 这句问话还是小郑氏问出来的,小郑氏看着柔弱,但这会儿她倒是比她母亲顶用g。邵氏夫人这会儿气得脸色煞白,气都喘不过来,人看着就要晕,说话什么的就别指望了。 “屿哥儿,”赵凌云这时喊江屿一声,指一指身旁的空椅,让江屿过去坐。 江屿看邵氏夫人一眼,一脸的不屑,不用出声,他就能让邵氏夫人知道,这小子在骂她贱人。邵氏夫人想抬手指江屿,可她这会儿身体不听使唤,想抬手却抬不起来。 江屿看向了呆坐着的郑氏夫人,神情变得恭敬,拱手冲郑氏夫人行了一礼,江大少道“小侄江屿,拜见老夫人。” 江屿这变脸的速度太快,郑氏夫人都反应不过来,刚才这小子还凶神恶煞地想骂死她嫂子,这会儿又跟变了个人似的,跟她客客气气了,正常人有这样的 赵凌云这时开口道“母亲,他是安远侯府的屿哥儿,今天特地来看你的。” “啊,”郑氏夫人看江屿的目光还是呆滞,但总算知道应声了。 “老夫人,”江屿笑嘻嘻的,跟郑氏夫人说“我跟我赵大哥去皇城司做了一回证人,证词说完了,我就陪赵大哥回来了。” 郑氏夫人又啊了一声。 “老夫人你就不用担心我赵大哥了,”江屿还是笑嘻嘻的,说“也不用听碎嘴的老婆子在这里吓唬您了,她想您死呢。” “你放肆”邵氏夫人这时喉咙里能出声了。 江屿对着邵氏夫人就是一脸的不屑,豪横道“你是我的什么人还放肆我就是把你弄死了,我家里有免死金牌,我都不用给你偿命,你知道吗” “你,”小郑氏想替母亲出头,,可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江屿对骂,她没干过这事 “你也长点脑子吧,”江屿又冲着小郑氏来了,“她是你亲娘没错,可她家里一门的寡妇等着你们二房的钱养活呢,你亲娘是想做蚂蝗,吸赵老二和你的血呢。傻呼呼的,好赖不分,你可还行” “竖子闭嘴”邵氏夫人怒喊出声了,这小子在咒他郑氏的男人死绝呢,邵氏夫人这会儿就想撕烂江屿的嘴。 江屿“你坐这儿挑拨离间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闭嘴呢老婆子,你这么不积德,迟早你家里的女人也得被你害死。” “竖子你”邵氏夫人拍着茶几案,人就站起来了。 “怎么地你还想跟我动手”江屿问,不是他吹,他打邵氏这么一个老婆子还是打得过的。 “滚。” 就在邵氏夫人和江大少要干起来的时候,赵凌云发话了。 “你也给我滚,”赵凌云又冲小郑氏说了一句。 小郑氏这会儿手捂着心口,就要支撑不住的模样。 “让你滚啊,”江屿踢了一脚小郑氏身旁的空椅。 红木椅被江屿踢得向后倒在地上,弄出的声响还挺大,小郑氏吓得抓紧了自己坐椅的扶手,怕江屿也上来给他一脚。 “屿哥儿,”赵凌云就喊“你跟她不值当,过来坐下,别平白坏了你的名声。” 要论撒泼,这堂屋里的三个妇人不行,赵凌云跟江屿比都可能还要差些。江屿转身又看向了邵氏夫人,说“你还不走那我上大街上喊去了啊,让全京师城的人都看看你郑邵氏的恶毒心肠我真去了啊。” 邵氏夫人冲着郑氏夫人道“你就不说一句话” 郑氏夫人这会儿人就慌得不行,老大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那她之前做的那些事,老大是不是要跟她拼命她还说要把老大逐出家门的,老大应该是听见了吧她要怎么跟老大圆她这话郑氏夫人脑子正乱着,哪还有空理她的嫂子 “你倒是说话啊”邵氏夫人大声道。 这会儿邵氏夫人突然心也慌了,她之前想的挺好,她就是说些担心她女儿女婿一家的话,赵凌云要发疯也疯不到她这儿来。可这会儿,邵氏夫人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这个小姑子是个最自私不过的人,她要怎么保证,这人不把事情推到她的头上来 “你想要老夫人说什么啊,”江屿这时又开口了,“你一通挑唆,老夫人都被你吓糊涂了,怎么,你现在又想拉老夫人出来给你垫背来了” 邵氏夫人怒视向江屿,道“你一个外人多嘴什么” 江屿耸一下肩膀,“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了,你说你这老婆子得有多讨人厌人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呢你是老而不死是为贼啊。” 邵氏夫人往江屿跟前走上一步,这个竖子嘴太毒,她得撕烂这个竖子的嘴。 “来人,”赵凌云这时冲门外道。 葫芦带着人冲了进来,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江大少已经在骂人了,所以前边的事,葫芦一行人还不知道。 “把这个女人给我轰出去,”赵凌云下令道。 葫芦看看已经气得贵妇人风范全无,就要三尸暴跳的邵氏夫人,这是二老爷的丈母娘啊,真要轰出去 “快点,”赵凌云沉声道。 葫芦带着人上前了,他听他主子的话。 “你们敢”邵氏夫人终于尖叫出声了。 “想要体面,你就自己走出去吧,”江屿抱着膀子说“他们可真敢抬着你往外扔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葫芦这时都走到邵氏夫人的跟前了,伸手葫芦就要拉扯邵氏夫人。 邵氏夫人哪能允许自己被一个奴才拉扯,抬手一巴掌把葫芦的手拍开,邵氏夫人流着泪对郑氏夫人道“你这是将错都推到我的头上来了我何错之有这些年竟是我看错了你” 郑氏夫人张了嘴欲言又止。 “你可真行,”江屿在后头不依不饶,“老夫人没听你的鬼话,你还气上了还这些年,这些年她是越国公府赵家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这些年你害人了没啊害成了几个你怎么没把你自己气死呢” 郑氏夫人头一扭,避开了邵氏夫人盯着她的目光,儿子跟娘家人之间该怎么选,郑氏夫人选得很痛苦,但在这个问题上,她还是能拎得清的,夫死从子,没有夫死从娘家的道理,她得靠儿子啊。。。 152 我未来老丈人是安远侯 邵氏夫人是被小郑氏搀扶着走的,葫芦带着人跟在母女俩的身后,如同在押送g。 江屿站在堂屋门前,冲着邵氏夫人喊“你要还要脸,以后就别登越国公府的门了。” 邵氏夫人将小郑氏的手都抓出了血来,但她拿江屿没什么办法。秀才遇见兵,你跟他讲道理辩是非,他却只跟你耍无赖,拼拳头,秀才能怎么办 “母亲,”将邵氏夫人送上了轿子,小郑氏站在轿门外哭。 邵氏夫人怒道“你就只会哭” 小郑氏“这可如何是好” 邵氏夫人“以后我哪还敢再问你府上的事” 小郑氏哭得更伤心了,道“母亲你不能不管女儿啊。” 邵氏夫人将车门帘从手里甩出来,闷声说了句“回府。” “母亲”小郑氏喊。 邰氏夫人坐在轿中没有应声,跟着轿走的婆子嘴里不停地催着两个轿夫走快点。 碧云跑上前,扶住哭个不停的小郑氏,主仆二人转过身,就见葫芦带着北院的人,站在台阶上,一个个都瞪着眼盯着她们呢。 “你,你们要干什么”小郑氏怒问道。 小郑氏不可能会怕葫芦,可葫芦也不怕她,他是伺候大老爷的人,你一个二房的夫人管着得他吗 “呵,”葫芦鼻子哼哼一声,就要开嘲。 “这是在干什么啊”王德财这时到了,看见葫芦带着人跟小郑氏要干架的样子,王大管家忙就冲葫芦喊了一嗓子,等跑到葫芦的跟前了,王大管家抬手一巴掌拍在了葫芦的脑袋上,小声道“你要作死她是你们府上的二夫人吧你能打她” 葫芦委屈道“我没想打她。” 王德财“骂也不行” “我,”葫芦不服。 “你个犊子就是个憨货,”王德财按着葫芦的脑袋,让葫芦转了个身后,就改揪着葫芦的耳朵,带着葫芦往府门里走,边走边小声道“大老爷不在跟前,你骂她一句她就能掌你的嘴,大耳括子好吃你要上赶子去讨” 王德财不是越国公府的人,除了赵凌云的人,越国公府的其他人也不认识他,可王大管家风风火火的,揪着葫芦的耳朵,把葫芦当孙子训着,进了越国公府的大门了,越国公府门前的这些位都没一个出来拦他的,等反应过来时,王德财都走远了。 “那个人是谁”小郑氏站在台阶下问碧云。 碧云“没见过这人啊,不过看着跟葫芦很熟的样子。” “安远侯府的屿哥儿,”小郑氏这时却又想起这件事来,问碧云说“这个屿哥儿是不是安远侯的长子” 碧云“安远侯的大儿子是叫江屿。” 小郑氏身子就是一哆嗦。 “主子”碧云忙手上加了力道,不然她都扶不住小郑氏。 “江明月的弟弟,”小郑氏只恨自己在正院堂屋时,怎么没反应过来这事儿,你江明月都还没嫁过来呢,你弟弟就来越国公府作威作福了你凭什么啊 碧云小声呀了一声,这大丫鬟也是将将反应过来,小声跟小郑氏说“这位少爷一点理都不讲的啊。” 小郑氏面露鄙夷之色,道“那一家子能知什么礼,乡野之人罢了。” 碧云看自家主子一眼,有句话她想到了但不敢说,要是安远侯一家子都是这样的,那江明月这人也不好对付啊。 正院的堂屋里,赵凌云冲江屿使了一个眼色。 江屿会意,冲郑氏夫人行了一礼后,这位走出堂屋,替他赵哥关上门后,在门外等着了。 赵凌云挑了张离郑氏夫人最远的椅子坐下,重重地叹一口气。 郑氏夫人看这个儿子,她的长子这会儿看着很心平气和,没有要跟她拼命的样子。 赵凌云目光沉沉地盯着面前的地面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真的生不来气后,赵大老爷冲郑氏夫人笑了一下。 郑氏夫人心头就是一紧,开口就道“你要做什么” “母亲,”赵凌云说“我院里的人,都是祖母留给我的,他们的奴契可都在我的手里,要发卖也只能我来发卖他们。” 郑氏夫人“我,为娘只是被你舅母吓住了。” 邵氏是郑氏夫人兄长的夫人,真是赵凌云正儿八经的舅母,只是,赵凌云嗤了一声,道“我跟她不熟。” 郑氏夫人噎一下,勉强道“她也只是担心你兄弟,她嘴坏,可她心是好的。” 赵凌云抬了右手,拿小姆指挖了挖耳朵,道“老二还在衙门没回来,老二自己都不着急,她要着什么急” 郑氏夫人“公事要紧啊,你兄弟也为你着急的。” “那我谢谢他了,”赵凌云道“母亲,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郑氏夫人又心慌了,说“为娘能忘了什么事” “我要是完了,就没有越国公府了,”赵凌云笑道“老二如今就是礼部办事的郎官,一个五品的小官罢了,母亲,您总不会觉得,圣上会把我的爵位给老二吧” 郑氏夫人又被赵凌云刺激到了,“你想说什么”老夫人厉声问道“你要骂我那你就骂,你不要把事情扯到你兄弟头上去。” 赵凌云“我是想说,我要是完蛋了,母亲你就是个五官郎官家的老夫人了,那绮哥儿也不过就是个五官郎官的儿子,京师城里,三品大员都多的没处下脚,一个五品郎官算个什么东西。” “改明儿,我要是闲着没事干了,我就去跟圣上说,我也没有国公的爵位,让圣上把越国公府的匾额收回去,”赵大老爷说“我们这府啊,挂个赵府就得了。” “你敢”郑氏夫人一下子站起身来了,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我有什么不敢的,咱们如今能继续挂越国公府的牌匾,那是圣上的恩典,我觉着受之有愧,我请圣上将恩典收回,这又不错事,”赵凌云冲郑氏夫人笑,“再说了,江二小姐是安远侯之女,我未来老丈夫是侯爷,真正掌着兵权的侯爷,我要怕什么” 郑氏夫人都震惊了,以后要靠着老丈人过日子,这种话是她儿子说出来,这儿子还要脸吗她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儿子的。。 153 江大少问,我二姐要怎么办? 听见身后门响,江屿扭头看,看见赵凌云从屋里出来,江屿还抻头往堂屋里看了一眼,只可惜站在他这个位置,他看不见还在屋里坐着的郑氏夫人g。 “没事了”江屿问。 赵凌云跟江屿勾肩搭背地往外走,说“能有什么事走,哥带你去哥那儿坐坐。” 堂屋里传来瓷器落地碎掉的声音,随后郑氏夫人的哭声就传了出来。 江屿的脚步一停,郑氏哭得这么惨,不会出事吧 赵凌云却没停步,很是幸灾乐祸地跟江屿说“刚才我看了,放她手边茶几上的那套茶具,是她嫁妆里的,她最喜欢的。这会儿砸了,回头她就得心疼。” 江屿“这又是何必呢” “再买呗,横竖花不着我的钱,”赵凌云很无所谓。 江屿则皱了眉,跟赵凌云走出正院后,就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吧,添茶具的钱是从你们府上的公中出吧那这钱里不还是有你的一份” 赵凌云一愣。 “说实在的,赵大,”江屿说“你家里,怎么算也是赵老二那头花钱多吧” 老夫人一个人能吃多少用多少赵凌云也一样,光棍一个,赵安阳就不一样了,这人有妻有妾,有儿有女,是一大家子人啊。 “我记得那个赵绮光读书就花了多少钱了吧”江屿跟赵凌云道“他今年才四岁,这往后读书的日子还长着呢,哎,他读书的钱,是赵老二自己出,还是从公中出” “不可能是赵老二自己出,”问题出来了,江屿又把头一摇,说“他一个五品的郎官,每月才几个俸禄还有老夫人,她也不可能拿自己的私房钱出来补贴家用吧” 赵凌云以前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又不缺钱花可今天被江屿一提,赵大老爷突然发现,这怎么好像是他在养活赵安阳一大家子呢 江屿“赵大,这账啊,我建议你还是得跟赵老二算算清楚,亲兄弟明算账呢,我跟江岘每个月,我奶还拉着我们哥俩算一回账呢。” 赵凌云“啊” 江屿“是真的,我和江岘账是分开记的,我奶替我们存钱也是分开存的,我奶说了,这样以后才不会家宅不宁。” 我是不是真的是个傻子赵凌云问自己,我怎么就没想过要这么做呢 “不过,”江屿很是同情地看赵凌云一眼,说“这事你怕是做不来,你家老夫人也不站你这头儿啊。” 这个是事实,赵凌云无法反驳。 “唉,”江屿哀声叹气,“我二姐以后可怎么办” 赵凌云脚下打了一个绊,这怎么还扯上江明月了 “你说你娘会不会欺负我二姐啊,”江屿发愁道“你娘跟小郑氏可是一伙的,哦,不对,你娘和赵老二他们一家是一伙的,你这边就你和我二姐两个人。” 这人数也太不对等了啊 赵凌云将胳膊从江屿的肩头拿开,再低头看一看自己的拳头,跟江屿说一句“你这是为你二姐操了八辈子心了吧有我在呢,谁能欺负你二姐” 江屿斜眼瞧着赵凌云,他怎么就这么不信这人说的话呢 安远侯府里,老太太听江明月说完了话,阴沉着脸说“你怎么不先说越国公府的事” 江明月“什么” 老太太抬手就捶江明月一拳,说“涂山王世子被软禁,这关我们家个屁事啊值当你当个大事来说你这死丫头,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你要嫁的是赵凌云,你操心赵凌霄干什么 “别说涂山王世子被软禁了,就是涂山王府的人被圣上杀没了,这也不关我们的事”老太太冲江明月嚷嚷道。 江明月心说,要是真能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姓郑的真要把西楼的人全都发卖了”老太太问江明月“你没听错” 江明月“奶,这话我怎么会听错冬瓜哭着去皇城司门口报信的。” 老太太怒火要压不住了,说“这老娘们脑袋被驴踢了” 江明月“小郑氏的娘在他们府上,我看这事儿她多半也是出力不少。” 老太太“他老郑家对外也吹自己是清流人家,一家子都是读书人呢,他们家的女人就是这么干事的” 江明月摇一摇头,“是让人叹为观止。” 老太太呼一口气,拍一下自己的脑门,让自己能冷静下来。 ”奶,我让屿哥儿和大管家过去了,”江明月拉一下老太太的手,小声道“大老爷不会有事的,你不要着急啊。” 老太太没好气地拍开江明月的手,“你不让他们母子彻底翻脸是对的,你这就要嫁过去了,要是出了这等子事,你得跟着西楼一起坏名声。” 子不言父之过,对母亲也一样啊,甭管郑氏做了什么,你对她不好,那你就是不孝,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江明月却摇头道“我只觉着大老爷没必要上这个当。” 老太太一愣,说“他上什么当有谁在设计他” “大老爷若是入了狱,那赵二老爷一家就会被他连累了,”江明月小声道“我若是邵氏夫人,那我就拿这个话头去跟老夫人说,老夫人向来疼赵老二爷一家,把事情说的越严重,老夫人的脑子就会越乱,做错事就难免了。” “可邵氏这里呢,她要是精明,她可以一个字不提大老爷的错处,也不给老夫人出一个主意,”江明月嘴角不自觉地就噙上了冷笑,“回头大老爷要是真出了事,老夫人得谢她,大老爷要是没出事回家来闹,那也闹不到她的头上,毕竟她只是担心赵二老爷一家啊。” 老太太“这娘们是这么算计的”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呢。 “不知道,”江明月说“不过她既然开了这个口,那就让她做个台阶好了。老夫人看见大老爷后,有台阶下,她一定会借着这个台阶下,将这事儿揭过去的。” 老太太“那这老娘们可就得罪她娘家了。” “不会的,”江明月说“邵氏的女儿还在越国公府呢。” 姑嫂闹翻了脸,你就不问你女儿的事了 老太太心情有些好了,说“这么说来,邵氏这个亏是吃定了,她还没处找补去了” 江明月点一点头,说“是啊。” 你邵氏想算计赵凌云,还自己半点腥不沾门儿都没有啊。。。 154 明月照西楼 “丧了良心,烂了肚肠的东西”当安远侯府的大门里,传出老太太高声叫骂的声音时,门外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们就都知道了,这安远侯府的徐老太太又在骂街了g。 “你老郑家的男人都死绝了,要让你个丧门星去算计你女婿的家财” “那还不是你女婿的家财,你女婿自己都不敢起这样的心思,你个外姓老娘们儿倒是起了,谁给你的脸” “以后你郑家的姑娘还有人家敢要吗有你这么个替女婿算计家财的丈母娘,图个家宅不宁吗” “还一家子读书人,我呸吧,老天爷睁着眼呢,别装贤良装过了头,小心老天爷一个雷劈死你们一家人” “贱人” 江岘头裹着白布,揣着手蹲在屋檐下,跟身旁的江明月说“二姐,被奶这么骂,那个郑邵氏会不会自杀啊” 反正江二少回回听他奶骂人,都觉得被骂的那个人应该去死的,这得是多不要脸的人,才能硬扛着不死啊。 江明月认真听自家奶骂街,在她这里,这是隔了一世再一次听见,郑邵氏会怎样,江明月一点都不关心,她只是头一回发现,自己还挺喜欢听她奶骂街的。她奶在门里骂,门外站一堆捧场的听,她奶高声骂,门外的那帮听众就小声议论,这多有意思,多热闹啊。 花婶儿就在这档口,从碧云寺回来了,没到门前她就听见老太太在骂街了,挤开人群,走进了国公府的大门,花婶儿开口就问“老太太,这个邵氏是谁啊” 哪个不开眼的女人,把她家老太太气成这样 “应该是文渊阁郑大学士的夫人吧”门外有听热闹的高声道。 老太太“老婆子我可没指明道姓啊,我可不做这等丧良心的事。” 众人就一起哈哈哈。 有人大声笑道“对对对,老太太您什么也没说,都是我们猜的。” “行了,”老太太喘一口气,门外众人摆一摆手,道“都回吧。” 江岘“奶你不骂了啊。” 老太太扭头瞪江岘一眼,冲花婶儿一抬手。 花婶儿上前,扶住了老太太,小声道“我去找这姓郑的去” 老太太“不急,回头再收拾她。” “走吧,”江明月跟江岘说。 “哦,”江岘站起身。 江明月替江岘将有些皱的衣衫拉拉平,又把江岘的两个衣袖都重新卷了,扭头跟宝山说“他这衣衫该换了,宝山你记得晚上替他拿套新的出来。” 宝山忙就应声“哎,小的记下了。” 江岘小声嘀咕“哪里脏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宝山就冲自家小主子吐舌头,二小姐说要换,您敢不换吗 “都过来啊,”老太太这时又半转了身催姐弟二人,“还要老婆子我请你们来吗” 江岘跟在江明月身后走,看看前边走着的老太太和花婶儿,江岘小声问江明月“花婶儿干什么去了” 江明月“她替我去碧云寺,找主持大师帮忙测八字去了。” 江岘“测二姐你和赵大的” 江明月“嗯。” 江二少顿时就气闷了,都到测八字这一步了,他二姐离出嫁的那天又近了一步了。 “老太太,”花婶儿扶着老太太进了正院的堂屋,不等老太太落坐,她就从袖口里拿出碧云寺主持方丈的签文,递给老太太看。 老太太瞧一眼这签文,说“这字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这上面写得什么呀” 江明月和江岘一起上前看。 花婶儿喜笑颜开的,说“人方丈大师说了,我们二小姐和大老爷的八字和,这签是上上签,叫什么,哦对,是天作之合” 老太太顿时也高兴了,道“此话当真” 江明月看签文,签文就五个字。 明月照西楼。 江岘“咦这签文还应了我二姐和赵大的名儿呢。” 老太太说“到底写的什么啊你个犊子就不知道念给你奶听一下” 江岘“哦,奶,这签文写的是,明月照西楼。” 老太太“哟,这还真有明月儿和西楼的名儿呢,可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明月照西楼” 花婶儿“老太太,我问了,人方丈大师不肯明说,只说我们二小姐的这门婚事极好,是天作之合。” 江岘问江明月“二姐,你知道这是啥意思吗” 老太太一巴掌就拍江岘的后背上了,“你二姐也在国子监读书你都不知道,你问你二姐” 江岘被自家奶拍得一趔趄,不敢吱声了。 江明月跟老太太说“我不懂这个。” 老太太叹口气,这就是全家没一个读书人的坏处了,“算了,不明白就不明白吧,”老太太倒也想得开,说“横竖咱们知道这门婚事好就完了,天作之合呢,这婚事好,好” 花婶儿拍手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还给方丈大师磕头来着的。” 老太太“那越国公府去的是谁啊” 花婶儿“就是大老爷的奶娘曹嬷嬷。” 老太太“哦”了一声,这么看来这个嬷嬷心还挺大,家里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她还能拿着主子的八字,应约去碧云寺。 “曹嬷嬷也高兴坏了,”花婶儿说“还一直跟我说,这下子她有脸去见吴老太君了。” 老太太说“总归都要见面的,不说这个了。” “对对,这话不吉利,呸呸呸,”花婶儿忙冲地上呸了三口。 老太太问“那方丈大师算得日子是哪一天” 江岘的心提起来了。 花婶儿“方丈大师算得是冬至日。” “呼,”江岘呼了一口气,这才春天,他二姐要入冬那天才嫁,那他二姐还能在家里待大半年呢。 老太太则皱眉头道“要到冬至日” 花婶儿“有两家今天也去庙里,测八字求算婚期去了,我听知客僧给他们两家算的日子,是来年春天的呢,老太太这里面可有学问,只是咱们不懂罢了。” 江岘忙就道“我二姐来年出嫁也可以啊。” “闭上你的嘴,”老太太抬手又给了江岘一巴掌,道“听你的,还是听方丈大师的再胡咧咧,你就滚回房去。” 江岘被迫噤声了。 “明月儿啊,”老太太喊江明月。 江明月这会儿看着签文发愣,明月照西楼,冬至日,她是真的要嫁给赵西楼这个人了啊。。。 155 二小姐怕见血吗? “要等到冬至那天”越国公府的北院里,赵凌云变了脸色,跟从碧云寺回来的曹嬷嬷嚷嚷道“这是青镜那个老和尚算得日子这老和尚是不是看不得我好” 初春定下的婚约,要到冬至日他才能去迎娶他的新娘子,青镜这老和尚是怎么想的赵凌云迈步就往屋外走,他要去找老和尚讲讲道理去g。 “你们吃你们的,”王德财拍拍一起看向了赵凌云的阿年和阿岁,说“这锅贴味道怎么样” 阿年“好吃。” “那就多吃点,”王德财笑得很慈祥,他不光给这小哥俩带了锅锅,他还带了两碗糯米甜粥来,到了这会儿甜粥还冒着热气呢。 曹嬷嬷看王德财一眼,拉了赵凌云一把,小声道“可不能乱说,方丈大师算得日子肯定不会错的。” 赵凌云还是过不了这关,凭什么要他等这么久 “这园子要修,”曹嬷嬷只得又道“家具都要重新置办,这些不都需要时间大半年的时间,我还怕不够呢。” “时间不够”赵凌云烦躁道“人手够多,时间就不会不够,我多给木匠们钱,他们还不能不加班赶工” 曹嬷嬷把赵凌云往旁边拉,压低着声音劝道“日子安远侯府那边也知道了,人家那边没意见,主子你不同意有用徐老太太可是个信佛的人。” 你当着人老太太的面,骂一句青镜大师试试呢。 “噗哧。” 听见有人在笑,赵凌云扭头,就见江屿咧着嘴正笑得开心呢,“你什么意思”赵凌云问。 江屿“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大管家,我们走了。” 江屿开心极了,他二姐还有大半年才会出嫁呢 “来了来了,”王德财嘴里应着自家大少爷,一边跟阿年和阿岁说“下回德财叔再来看你们,阿岁要好好养伤啊。” “走了啊,”江屿冲赵凌云拱一拱手。 “大老爷,小的告退,”王德财过来给赵凌云行礼。 “别送了,”江屿走出屋门,站在台阶边上,跟走到门前准备出来送他赵凌云说“回见。” 赵凌云站在门前,看着江屿和王德财一摇三晃地走了,刚想回屋,猛地就又闻到一股酱香味,寻着味往自己的左手边看,赵大老爷看见冬瓜靠墙坐地上吃火烧呢。 “驴肉的”赵凌云问。 冬瓜坐在地上点头,嘴巴糊了一圈油光,高兴道“这是二小姐给小的的。” 二小姐给你的二小姐没给我东西啊,赵凌云脸一板,甩手进屋了。 曹嬷嬷说“不送不好吧” 赵凌云不在意道“屿哥儿又不是外人。” 曹嬷嬷念叨“屿少爷不在乎,老太太也不在意” 赵凌云看了曹嬷嬷一眼,说“老太太最不讲究的就是这些虚礼了,嬷嬷你是怕老太太还是怎么了,我怎么听着你这话不对味儿呢” 曹嬷嬷都无奈了,她这么小心翼翼的是图什么不就图那徐老太太能对主子你的印象好点吗今天正院老夫人闹这一出,大老爷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以后啊,你除了靠徐老太太护你一二,你还能指望谁 “葫芦,”赵凌云这时喊葫芦。 “小的在,”葫芦探头进来。 赵凌云“你让冬瓜,算了,让他啃他的火烧吧,你去请孙大夫过府一趟。” 葫芦说“主子你哪儿不舒服啊” 赵凌云“你盼着我病呢阿岁在地上躺老半天,不得找孙先生给他看看” “小的这就去,”葫芦脑袋缩回去,撒腿就跑了。 赵凌云拍拍自己的脑门,说“芳草呢不是说被打了吗人呢” 门外有下人高声喊芳草的名字。 不一会儿,芳草跑了过来,站在门口,脚尖蹭一下地面,小丫头的眼圈就泛红了。 “进来,”赵凌云冲芳草招一招手。 芳草跑进屋。 曹嬷嬷掰着芳草的下巴看小丫头的脸,芳草的脸被人猛捶了一拳,这会儿左半边脸肿起老高,左眼也眯成缝,睁不开了。 “这怎么能下手这么狠”曹嬷嬷心疼道“这脸要是被毁了,要如何是好啊” 赵凌云阴沉着脸,说“一会儿孙先生过来了,让他也给芳草看看脸,行了,嬷嬷你就别招芳草哭了,你越说她不是越伤心” 曹嬷嬷也不敢碰芳草的脸,只能小声问“疼吗” 芳草“疼” 赵凌云拍一下自己的脑门,太让他恼火了。 “我给你报仇了,”阿年这时突然道“打你的那个管事,我刚才把他的两条腿都打断了,他用右手打得你,我把他的右手也给掰折了。” 曹嬷嬷 什么把人两条腿打断,还把人右手给掰折了这孩子这么凶悍呢 芳草抽泣一声,看着阿年问“真的吗” 赵凌云“真的,打你的是正院的管事,叫牛二还是什么的吧我看见了,那狗东西被抬出去的,那家伙一动不动的,我还以为他死了呢。” 阿年认真问“可以杀他” 曹嬷嬷 这孩儿还想要杀人 赵凌云“不杀啊,咱们让他活着受罪。” “嗯,”阿年点头,神情还是认真。 曹嬷嬷这下子忍不住了,说“主子,您不能这样教孩子。” 赵凌云咧一咧嘴,他牙都疼了,阿年和阿岁这哥俩儿还用得着他教会走路,这哥俩就在刺客营学杀人的本事了,他教个屁啊。 “以后别吓着嬷嬷,”赵凌云跟阿年说“嬷嬷胆儿小,见着血她就能晕。” 曹嬷嬷“” 大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不当着她的面,就能杀人见血了你到底能不能教孩子些好的 “二小姐也怕见血吗”阿年问赵凌云道。 赵凌云一愣,随即就道“二小姐当然怕啊。” 二小姐的胆子估计还比不上曹嬷嬷呢,那如花似玉的一个美人儿,能有多大的胆子 躺床上的阿年嘴巴动动,最终还是没有说话,二小姐不怕见血,二小姐武艺好着呢。可,看一眼站自己床头的赵凌云,阿年觉着,二小姐不说这事,那他就不应该往外说,他连他哥他都没说 芳草这时凑到了床前。 “吃吗”阿年将装锅贴的盘子递到了芳草的面前,说了句“这个好吃。” 芳草伸手就拿,一点都不跟阿年客气。 “要死了,”曹嬷嬷忙就边往床前跑,边喊“芳草你不能吃啊,那里面有酱油的” 脸伤了,吃酱油会落下疤的,你个丫头还想不想好了。。 156 三万两雪花银 赵安阳这天回家极晚,京师城的内外城门都关上半天了,这位才回了府g。回了府赵二老爷也没个好脸色,阴沉着脸先去正院见郑氏夫人,结果郑氏夫人已经睡下了,二老爷只得在屋外行礼后,再回自己住着的庆宝堂。 小郑氏这会儿已经不哭了,坐在屋中看见赵安阳回来,忙就起身相迎。 “你与岳母在搞什么”赵安阳却是劈头盖脸地一句问。 小郑氏张一张嘴,她是既不能将事情往老婆婆头上推,也不好将事情往亲娘的头上推,于是小郑氏道“安远侯府的大少爷来家里挑唆大老爷,妾身拿这位江少爷是无可奈何啊。” 赵安阳都愣住了,和着今天发生的事,根儿在江屿那里 小郑氏想想就又要掉眼泪了,“那江大少爷是为了他姐姐,一定是。” “大哥那时候正满心恼火呢,”小郑氏又说“被江屿挑唆上几句,他就发了火,我娘无法只得躲他,都没回庆宝堂来,直接从正院走的。妾身回来,绮哥儿和大姑娘都问我外祖母怎么没回来,妾身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说。” 小郑氏把自己说伤心了,拿手帕捂着眼睛,呜咽着又哭了起来。 赵安阳一阵心烦,道“今天的事京城里已经传开了。” 小郑氏吓得手里的帕子险些没掉了,“传开了谁传的江屿” 赵安阳“徐老太太在家中大骂岳母。” 小郑氏难以置信,这一家子闹事都是全家上阵的一个江屿跑越国公府来闹事还不够,你家老太太还要再把事情闹得众人皆知 “明日你回郑府一趟吧,”赵安阳道“岳母怕是难过岳父大人那一关。” 小郑氏哭道“妾身就能过父亲那一关了” “那你是要断亲”赵安阳问。 小郑氏顿时没了声音,断亲是绝不可能断的,没有娘家她就没了依靠啊。 “主子,”碧云这时在门外喊。 小郑氏“进来。” 碧云进了屋,交给小郑氏一本账册子。 “这是什么”小郑氏问。 碧云脸色发白,道“刚才大老爷那边来了人,说明日大老爷要用钱,要从公中拿,让主子务必要准备好。” 小郑氏翻开账册子,只看了第一页,小郑氏就坐不住了,失声跟赵安阳道“北院要三万两白银” 赵安阳也吓了一跳,他大哥怕不是要疯 小郑氏飞快地翻看着账册子,“大哥要建房,修花园,他,他要将整个北院重建。” 碧云带着小心地跟自己的两个主子道“大老爷要成亲了。” 赵凌云要成亲,成亲的花销,按理是要从公中出的,你这个随便上哪儿说,都是他有理。 赵安阳脸色更加阴沉了,他成亲的时候,也是从公中拿的银子,没道理赵凌云成亲,银子不从公中拿。只是,赵凌云之前有从公中拿过钱吗没有啊。 小郑氏又要哭了,跟赵安阳说“大哥这是在报复呢,家里公中哪有三万两现银啊,他这是要逼死我。” 碧云这时欲言又止。 赵安阳“我大哥还有话” 碧云“大老爷说,明天要是主子这边不把钱备好,那他就自己去库房提银子了。” 这是二房不拿银子出来,这位就要硬抢了 小郑氏一下子就站起了身,她现在上哪儿弄三万两银子去 赵安阳冲碧云挥一下手。 碧云前脚刚走,小郑氏就冲赵安阳哭道“这要如何是好” 赵安阳“给他。” 小郑氏要不是还知道要保持自己的端庄,她就要问赵安阳一句,你是不是脑子丢在外面没带回家了三万两银子啊,你说给就给了那我们一家人怎么办 “绮哥儿上学托人情要钱,”小郑氏放低了声音,泪眼看着赵安阳道“大姑娘要请宫里的管教嬷嬷,这又要出去一笔不小的钱,老爷你上月从画铺取的几幅字画,这个月也得把银两给人家结了,这一笔笔的钱花出去,妾身上哪里给大哥找三万两银子来” 小郑氏还没给赵安阳算他们一家吃饭穿衣要用的钱,这光女人们的胭脂水粉,每月就得花百两银出去 赵安阳看着小郑氏叹气,道“他是真的会去库房的。” 你别以为赵凌云只是跟你说着玩的啊,那货说会抢,那他一定做的到啊。 小郑氏掐一下自己的手心,道“只一个成婚,哪里就要花上三万两银子了” 赵安阳“他不是给你账本了吗” 小郑氏“这钱妾身拿不出来,大哥是想了妾身的命” 赵安阳摇一下头,道“管家的是夫人,你,你看着办吧。” 小郑氏“那老爷的意思呢” 赵安阳转身往外走,道“我今晚去乔娘那里。” 乔娘是赵安阳新纳的五房姨娘,正是新人最得宠的时候,赵安阳这会儿心下烦闷,他就想去他的解语花那里待着。 小郑氏银牙险些咬碎,但她也拦不了赵安阳,她的夫君从不管家这是真的。以前没事的时候,赵安阳万事不问,小郑氏觉得挺好,家里除了个老夫人她得伺候外,其他的事都是她一个人说了算。可如今出了事,赵安阳还是这样万事不问,小郑氏就难受了,她一个人怎么对付赵凌云 “二夫人真的能拿钱出来”北院里,曹嬷嬷在担心道“我觉着她多半不会拿钱出来。” 赵凌云坐在躺椅里,手里拿着个玉质的小酒瓶子,不时抿上一口,“她不拿,那我就去库房取啊,我长手了,知道怎么拿钱。” 曹嬷嬷“库房怕是没这么多现银。” “那就拿东西抵,”赵凌云哧溜一口酒,“这么大的一个国公府,没三万两银子的物件” 曹嬷嬷“主子,您这是为了什么啊” 以前从来没操心过钱财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被老夫人刺激到了,也不至于突然就在钱账上上心了啊。 “该是我的钱,我就拿,”赵凌云将没了酒的洒瓶往身边的小几上一扔,“以前我待老二太好了,如今我觉着我不该再给他当爹,养他一家了。” 曹嬷嬷“” 这怎么爹都出来了这究竟是受什么刺激了。。 157 赵大老爷说,搬它 三万两现银,小郑氏是真拿不出来,赵安阳撒手不管,她又不敢去找郑氏夫人,怕郑氏夫人真认真起来查她的账,于是思来想去,小郑氏决定赌一把g。她赌赵凌云还是要点脸的,不至于跟她这个弟媳动真格的。 小郑氏是战战兢兢地熬到了这天的晚上,没见北院那头有动静,二夫人才松了一口气,准备着明日一早回娘家一趟,她母亲那里是个什么情况,她得回娘家去问问啊。 北院里,赵凌云坐躺椅里,听曹嬷嬷说小郑氏没拿钱出来,将手里正把玩着的扇面一扔,大老爷起身道“行吧,那老子就自己去拿了。” 曹嬷嬷“真要这样” 赵凌云出了屋,喊了葫芦一帮人,再看看最早站在了自己身旁的阿年,赵大老爷一边拍拍阿年的脑袋,一边跟手下们说“跟老子去库房,看见什么就搬什么。” 葫芦说“库房的人要是不给搬呢” 赵凌云“谁拦着就打断他的腿。” 阿年认真道“要杀人吗” “啪”赵凌云又把阿年的脑袋一拍,这一回用得力气就大了,“杀人杀人,你当杀人是玩儿呢”赵大老爷不得不教育阿年道“这家伙被你喊的,咱们越国公府以后是不是得天天往外运尸体了能打一顿就完了的事,就别杀,听见没有” 阿年仰头看着赵凌云。 赵凌云“喊打喊杀,你琢磨琢磨这个词,先是打然后才是杀吧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阿年摇头,他不知道。 “这意味着咱们遇事先打,打不服再想着杀,”赵凌云说“回头我给你找本刑律看看,那里面有写什么人该杀,你自个儿学学。” 阿年“我不认字。” “不认字行吧,那我们就先认字吧,”赵凌云带着阿年往外走,这刺客营的人做事不地道,教人孩子怎么杀人放血的时候,你们这帮大人就不能顺便教孩子识几个字 如今听赵凌云说话,曹嬷嬷就会头疼,教会阿年识字了,你再教他不能随意杀人你不怕你字还没教全,阿年这孩子已经成杀人的屠夫了吗 “嬷嬷你留下看家,”赵凌云跟曹嬷嬷说“万一我们跟二房的人打起来了,伤到你就不好了。” 曹嬷嬷不觉得二房的人会动手,当奴才的,没主子撑腰,有几个敢放肆的昨天正院和二房的人敢来北院动手伤人,那是这些人身后站着老夫人和二夫人呢。 “搬它,”到了库房门前,一巴掌扇倒了不肯交钥匙的管事的,赵凌云就冲身后的葫芦等人下令道。 葫芦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可他一脚踹在铁铸的库门上,门没事,葫芦抱着脚原地跳,怀疑他的脚骨折了。 “你说你有个什么用”赵凌云在后头恨道。 阿年蹲下身,从管事的腰间拿了钥匙,跑到门前开锁。 几个跟葫芦一样,踹门踹不开的家丁看见阿年拿钥匙开门,都有些害臊,他们还不如一个孩儿呢。 阿年将库房打开,大房的人如同过年一般,兴高采烈地一拥而上。 有管库房的人撒丫子狂奔到庆宝堂,看见小郑氏这位就哭了,跟小郑氏喊一句“二夫人,大老爷带着人去库房了” 小郑氏眼前一黑,想站起身却使不出力气来,赵凌云还真去抢库房了这人真就这么不要脸吗 “二夫人,您快去看看吧,”库房的人喊。 小郑氏气到心里咒赵凌云死,可她却不敢去库房,这会儿的赵凌云明显就是疯了,她跟一个疯子要怎么说道理 碧云在一旁道“主子,您快去见老夫人啊。” 这个时候您不去找老夫人告状,您要什么时候告状 小郑氏被碧云这一提醒,忙带着碧云一行人去正院找老夫人告状,这谁管家管账,那这库房就由谁管,这是规矩啊。无规矩不成方圆,你赵凌云抢库房,那就是你不对啊。 可郑氏夫人这里,曹嬷嬷比她快了一步,小郑氏到的时候,曹嬷嬷已经把事情跟郑氏夫人说了。 “大老爷要成亲,要从公中拿三万两银子,你给他就是,”郑氏夫人这一次对着小郑氏没有好脸色,冷道“你在这事上为难他做什么你还想短他的银子不成” 小郑氏被郑氏夫人这么一说,马上就跪下了,为难大伯,在大伯成亲的事上苛扣银两,使绊子,这个恶名,她如何扛得住 “老夫人,三万两现银实在是数目太多,儿媳需要时间凑银子啊,”小郑氏为自己辩解道。 “哟,”曹嬷嬷低声道“既然是银子不够,那二夫人派人去北院说一声就是,这样的话,我们大老爷就不用着急上火了,可您怎么就是不说呢” 小郑氏看着曹嬷嬷心头都要淬毒了,可她又没话反驳曹嬷嬷,她的确是装死来着的。 “那老大也不能去抢库房,”郑氏夫人这时又看向了曹嬷嬷,说“你赶紧去叫老大住手,他成亲,我这个当娘的还能亏待了他我给他” 曹嬷嬷看着郑氏夫人笑道“不知道老夫人要贴给大老爷多少老夫人慈母心肠,大老爷一直都是知道的。” 这话曹嬷嬷自己不信,郑氏夫人听了不脸红,但也绝不会相信,至于小郑氏,这位现在说不上话。 要给老大多少钱,郑氏夫人昨晚上已经想好了,可这会儿真要许诺出去了,郑氏夫人就又心疼,这可是她的私房钱啊,给出去就没了 “老夫人”曹嬷嬷催。 这不说不行啊,郑氏夫人忍着心疼,报了个数“两万,我贴给他两万,还有一套金丝楠木的家具,回头我让人给他送去。” 曹嬷嬷吃惊了,两万两不是小数目了,可成套的金丝楠木家具,这个就更值钱了,曹嬷嬷只听说老夫人的嫁妆里有一套这样的家具,她至今还没看见过。 “昨天我让他受了委屈,”郑氏夫人说“你回去后替我劝劝他,不要气性太大。” 曹嬷嬷又一次惊着了,头一回,老夫人冲她家老大爷低头了昨天闹那一出,结果竟是这样,那江家少爷可不可以多来他们越国公府闹几回。。 158 二房不太平 “那大老爷说的三万两银子,老夫人您看” 听见曹嬷嬷这么问自己,郑氏夫人打心眼里生厌,这老婆子得了好处还不知足但面上郑氏夫人没露出来,她不想跟赵凌云这儿子反目成仇,那她就得给这曹嬷嬷几分面子g。 “给他,”郑氏夫人说。 不给又能如何呢她还能报官告她儿子抢家里的钱 曹嬷嬷满意而归了。 小郑氏捏着手帕的手,因为用力太过都发了白,“老夫人,大哥的婚期是冬至日,可如今您就给了他五万两银子了。” “你是怎么管账的”郑氏夫人却道“我偌大一个越国公府,三万两现银都拿不出来我如今是不怎么管家里的事,可我也是管过家的,你跟我说说,家里的银子都去了哪里” 郑氏夫人这个问题一出,小郑氏就害怕了,她给自家扒拉了不少银子,可这事她不能跟郑氏夫人说啊。 “昨日江大少爷来了,”小郑氏低声道“当天夜里,大哥就说要三万两银子成亲,这是大哥自己的意思吗” 郑氏夫人眼皮一掀,“你是说,这是江家的意思” 小郑氏“听闻那江二小姐喜奢。” 郑氏夫人吸了一口气,道“她嫁过来了,那她就得守我越国公府的规矩了,她在娘家喜奢,我要去管她倒是你,我在问你账的事,你扯江二小姐作什么” 小郑氏这下子连脸色都发白了。 “你拿钱贴自家,这个我一早就知道,”郑氏夫人道“但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太过分。” 小郑氏低头半晌没说话,抽噎一声后,才抬头看着郑氏夫人说“大哥有祖父祖母的私产,父亲的私产也大半都留给了他,我家老爷得到的东西真是少的可怜。老夫人,我也不是那等爱在钱财上打转的人,这是俗物,儿媳岂能不知道,可儿媳要顾着家啊。” “你只顾着老二就好,”郑氏夫人不受小郑氏的影响,只冷道“你可别再顾着郑家。” 小郑氏“老夫人,您也是郑氏女啊。” 咱们是姑侄,你不会老到把这事儿也忘了吧 “听你这话,你是觉着我亏待郑家了”郑氏夫人眉眼都厉了起来,“你母亲究竟与你说了什么,让你如今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郑氏夫人这一凶,小郑氏不敢再说了,她看出来了,为了赵安阳,这老太太是怎么着都行,拿银子出来消赵凌云的气,怕也是为了赵安阳,不想让赵凌云闹事影响到赵安阳的名声。至于其他人,可能这老太太都不在乎。 “给老大的那套家具,”郑氏夫人又道“我之前跟你说,要以后留给绮哥儿的,可谁让你们母女俩昨天要闹现在那套家具我给老大了,你不用惦记了。” 小郑氏苍白的脸一下子就又涨红了,老夫人这话着实是在打她的脸,怎么她就是一个时常惦记长辈东西的人吗她的眼皮子有这么浅她的婆母这是在辱她 小郑氏哭着回庆宝堂,刚坐下就有丫鬟来报说二老爷回来了。 “二老爷人呢”小郑氏忙就问。 丫鬟“二老爷去乔姨娘屋了。” 小郑氏心疼了一下。 丫鬟偷偷打量小郑氏一眼。 碧云在一旁就骂道“你贼眉鼠眼的看什么” 丫鬟慌忙又将头低下,说“二老爷给乔姨娘新添了一套首饰,花了一百五十两,让夫人记账上。” “主子”碧云惊叫了起来。 小郑氏晕了过去。 “我们走,”门外,赵绮的奶娘于妈,冲伺候大小姐赵织的婆子杨婆使了一个眼色。 赵绮急道“母亲晕过去了” 赵绮说着话往东厢房那里看,隐隐约约的,那里有乐声传来,“父亲在那边,”赵绮手指着东厢房说。 于妈和杨婆子都知道,老爷这会儿在东厢房的乔姨娘那儿,这位乔姨娘弹琵琶最是好听,她们光听东厢房的动静,就能想象的到,老爷赵安阳这会儿在吃着美酒佳肴,一边听乔姨娘弹琵琶呢。 “快走,”于妈弯腰抱起赵绮就走。 “母亲,母亲”赵绮急得大喊。 “大少爷,小祖宗,”于妈忙就道“您这么喊,二老爷听见该生气了,您想想,二老爷是不是跟您说过,读书郎遇事不能大喊大叫,失了分寸这话” 四岁的赵绮想不明白,母亲晕倒了,他喊母亲,怎么会惹到父亲生气的,可于妈说话声音都带颤,这又把赵绮给吓着了,他真的不能喊 “会有人请二老爷过来的,”于妈又安慰赵绮。 于妈话音未落,那边碧云就从房里跑出来,手提着一边裙角,往东厢房跑了。 “您瞧,碧云去请二老爷了,”于妈忙就让赵绮看。 赵绮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干什么了,只呆呆地瞪大了眼睛看碧云跑走。 “我带大小姐回房了,”杨婆子抱着赵织跟于妈说了一声,脚步匆匆地抱着赵织就跑了。 赵织今年刚三岁,虽然小郑氏已经忙着给她寻管教嬷嬷了,但赵织对世事还真的是懵懂。她哥哥又哭又喊,母亲房里又哭声一片,她奶娘抱着她一路快跑,这赵大姑娘非但没害怕,反而觉得杨婆子抱着她跑很好玩,在杨婆子怀里笑了起来。 “我的大小姐哦,”杨婆子忙就冲赵织急声道“不能笑,夫人都病了,您可不能笑啊。” “母亲怎么会生病”赵织问。 被二老爷气的呗,杨婆子心里明白,可这话她不能说啊。杨婆子现在就后悔,大晚上的她哄大小姐睡觉不好吗,她让大小姐跟着大少爷来夫人这里干什么让少爷小姐看见父母闹腾,这回去老爷和夫人不得怪她 小郑氏晕倒的事,很快正院老夫人和还在库房带着人搬银子的赵凌云就都知道了。 “她怎么又晕了”郑氏夫人问。 至于赵凌云,赵大老爷翻一个白眼,一句问话没有。小郑氏就是死了,也不关他的事啊。 郑氏夫人躺在床榻上拍一下身下的床板,“又是为了那个乔氏她一个正房太太成天跟一个妾置气,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来报信的丫鬟被郑氏夫人问得一哆嗦,她是小郑氏身边的人,听见老夫人这么一说,这丫鬟就知道,二夫人这一回在老夫人这里,讨不到什么好了。。。 159 一包糖渍梅干 越国公府发生的事,江明月只知道,赵凌云准备了五万两银子,要重新盖房子g。安远侯府这样的深宅大院,四方院墙一围,大门一关,只要你不出门,那外面是巨浪滔天也好,是惊雷阵阵也罢,都跟你没什么关系。 江明月被老太太关在家中绣红盖头,一连绣了半个月,结果江二小姐连一只鸳鸯的脑袋都没绣出来,还被教她绣活的花婶儿发现,这二小姐可能还有些色盲,五彩的绣线,这位总是选不出该用的那一根。 “她这样的还有救吗”老太太自言言语地发愁。 花婶儿就劝“这不是还有大半年么,二小姐一定能把鸳鸯绣出来的。” 老太太“这要到时候绣不出来,该怎么办” 花婶儿能说什么呢实在绣不出来,那就只能买现成的用啊,还能因为绣不出盖头上的鸳鸯,二小姐就不出嫁了 “还有我那大孙女儿,”老太太上一秒还在愁江明月,这一秒她就又愁上江月娥了。 江明月忙就问道“大姐怎么了” 花婶儿“宁国公府的太夫人,说大姑奶奶不生娃,要给沈姑爷纳妾呢。” “什么”江明月马上就皱了眉头。 “你姐夫没答应,”老太太看了江明月一眼,说“你大姐还用不着你去为她出头。” 前世里,江月娥就是因为难产死的,江明月低头看一眼自己正绣着的盖头,大红的盖头刺得她眼疼,“生孩子这是催能催来的事”江明月冷声道“那位太夫人不会要给我姐,灌能生子的汤药了吧” 老太太一愣。 花婶儿一拍大腿,“老太太,这事没准儿,那个姓范的老太婆可不是个好东西。” 老太太“哪个老太婆在你眼里是个好东西” 花婶儿想说是您啊,可又一想,说老太太是个东西,这好像也是在骂人,于是花婶儿干脆闭嘴不说话了。 “别在这儿跟这死丫头耗着了,”老太太站起了身,跟花婶儿说“带上昨天我们磨的核桃粉,我们去宁国公府。” 花婶儿“要带核桃粉” 老太太“就说是我为月娥去宫里求的药,哦不行,宫里求不到生娃的药的。” 宫里要有能让人生娃的药,圣上至于到了今天才得了两个皇子吗 “就说我求的吧,至于打哪儿求的,我用的着跟她范老婆子交待”老太太一边拄着拐杖往屋外走,一边跟花婶儿说“与其让范老婆子给月娥灌药,不如让月娥吃我送去的核桃粉,这个好歹不伤身。” “这个主意好,”花婶儿扶住了老太太,说“咱们也是时候去会会那个范老婆子了。” “奶,”江明月在后面喊。 “我不跟她吵,咱们啊得以理服人,”老太太跟花婶儿说。 花婶儿“那是,讲道理,这也不是咱们江家不让沈姑爷纳妾的,这是沈姑爷他自己不愿意啊。谁要说这是咱们大姑奶奶善妒,我花婶儿就撕烂这贱人的嘴。” 这二位往外走,根本也不理江明月。 绣楼外,江岘蹦蹦哒哒地要往绣楼里跑,跟老太太和花婶儿迎面相撞。 “你给我好好走路”老太太抬手就拧江岘的耳朵。 “哎呦,”江岘叫唤。 老太太松了手,恨恨地道“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你哥呢” 江岘“我哥去越国公府了,赵大今天要建戏台子,让我哥去看看。” 老太太“越国公府建戏台,这关他江屿什么事他成天往越国公府跑,这究竟是他二姐要嫁去,还是他自己要嫁过去” 老太太这话把江二少给惊着了,话还能这么说的他哥还能嫁人 “那戏台子以后就给二小姐看戏用的,”花婶儿一边劝,一边拉老太太走,“大少爷过去盯着也好啊,那赵大老爷能知道二小姐喜欢什么样式的” 老太太气乐了,说“她江明月看过戏还喜欢的样式,你问问江屿懂什么叫戏台子吗” 花婶儿“大少爷没出去闯祸,老太太您还不高兴走吧,咱们去宁国公府,不是要忙活大姑奶奶的事吗您怎么又管上大少爷的事了” 这会儿当然是江月娥的事重要,于是老太太只得又恨恨地念叨上一句“没一个省心的” 江岘看着花婶儿扶着自家奶走了,这才转身往绣楼里跑。 绣楼里,江明月早把红盖头扔下了,听见门外江岘喊二姐,江明月就应声道“进来吧,岘哥儿。” 江岘推门进屋,先就看一眼被江明月扔桌上的红盖头,三天前,他看他二姐绣公鸳鸯的脑袋来着的,这三天过去了,公鸳鸯的脑袋,他二姐还是没能绣出来。 江岘在江明月的跟前坐下,说“二姐,绣不出来就算了,咱们出去买一个得了,赵大他又不讲究这个。” 江明月叹一口气,可老太太讲究啊。 江岘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纸包来,往桌上一放,说“我刚出去买的,二姐你尝尝。” “什么呀”江明月边问边就打开了纸包。 纸包里包着二十几粒糖渍的梅干。 江岘说“那家铺子里全是小丫头片子在买这个,我就也买了一包回来给你尝尝。” 江明月捻了一块梅干吃,又甜又酸。 “好吃”江岘问。 “好吃,你也尝尝,”江明月又捻了一块给江岘。 “我男子汉大丈夫,我不吃这玩意儿,”江岘摇头,只是眼睛盯着梅干看。 江明月直接把梅干塞江岘嘴里了,笑道“也没谁说你不是男子汉啊,吃吧。” 江岘脸都扭曲了一下,说“竟然是酸的,这怎么会是酸的呢” “因为梅子是酸的啊,”江明月看着江岘笑,说“挺好吃的,谢谢你啊岘哥儿。” 江岘本来想骂,点心铺老板骗他来着的,可听江明月说喜欢,江岘就决定他不跟老板计较了。把梅干囫囵吞枣地咽下肚,江岘跟江明月说“二姐,我今天去街上听到一个消息,是大消息,圣上要召涂山王进京,可涂山王在家里把腿和胳膊都摔了,说人已经残废了。” 低头看梅干的江明月,忙就又抬头看江岘了,涂山王赵铎伤残了这可是前世里没有的事。。。 160 打福王爷那儿来的消息 “这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酒馆茶舍”江明月问江岘g。 “二姐,”江明月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江屿的声音。 江明月“进来吧。” 江岘看着进屋的江屿说“赵大家的戏台子建好了这么快呢” 江屿耸一耸肩膀,走到桌前看见纸包里的梅干,伸手拿了一块丢嘴里,然后酸得龇牙裂嘴。 “这谁买的疯了吗这么难吃的东西也往家里买”江屿骂。 江岘抱着膀子,“我买的,二姐说好吃,怎么地,你有意见” 江屿把梅干吐了,说了一句“我没意见。” “那你吵吵什么你还吐了,”江岘怒视江屿“我要告诉奶,你浪费粮食” “你除了会告状,你还会什么”江屿斜眼瞅江岘。 眼见着哥俩又要干起来了,江明月开口岔话道“戏台建好了吗是什么样的” “压根儿就没开工,”江屿拉把椅子到桌前坐下,说“福王爷去了,为了图纸跟赵大打起来了,我回来的时候,王顺子在劝架呢。” 赵凌云在自己家里建个戏台子,为什么福王爷会认真到要跟赵凌云打架,这个江明月着实是想不明白了。 “王爷说半圆的戏台子好,”江屿跟江明月说“赵大说四四方方的好,他们俩就为了这个打起来的,哦,其他的他俩还没商量到呢。” “这看着很难啊,”江明月感叹一句。 江岘就说“王顺子也挺难的。” 江屿说“谁让他摊上福王这么个主子了呢二姐,王爷说了,涂山王上了折子,他左腿和左胳膊都残了。” 江岘一听他哥这话,忙就跟江明月说“二姐你看,我没说错吧” 江屿“你上哪儿打听的消息” “大街上都传遍了啊,”江岘话说到这里,将说话声压低了,跟他的哥哥姐姐说“还有不少人在说,要不是圣上硬逼着涂王山上京,涂王山也不会着急赶路才出的事。” 江明月眼角一跳,“还有人这么说” 江岘点头,“好多人都这么说。” 江屿“这和着涂王山残了,还是圣上害他的了这不是扯吗” 江岘把手一摊,“这我哪知道,反正街上好多人这么说呢。” 江屿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一口觉得不对,揭开茶壶盖往茶壶看,茶壶里泡着的果然是花茶。 江明月说“要给你换壶清茶上来吗” 江屿摇摇头,一口把杯子里的花茶都喝了,跟江明月说“王爷说,太子殿下如今还在想办法,要让涂王山进京来呢。” 太子江明月的眼皮又是一跳,前世里,她还真没听说,太子殿下有出手对付过涂山王父子呢。 “哎不对,”江屿这时突然道“京城里传是圣上害的涂山王,可这事是太子殿下弄出来的,那这些传小话的人,其实是在骂太子殿下” 江岘把自家哥的话琢磨琢磨,点头道“我觉得是。” “那我是不是应该去告诉王爷一声啊”江屿问江明月。 江明月摇摇头,小声道“岘哥儿去街上玩都能听见的话,王爷也一定能听见的。” 听江明月这么一说,江岘就不准备再去越国公府找福王了,看看江明月,又看看江岘,江大少说“那么我来说第二件事。” 江岘“还有事” “咱们爹的,”江屿说“王爷告诉我,圣上准备下旨,要调咱们爹去西南了。” 江岘忙就看向了江明月,说“他去西南二姐出嫁,他是不准备回来了” 大姐出嫁的时候,他们的老子就带兵在外没回来,这一回二姐出嫁,他们的老子还是不准备回来 江屿“二姐,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其实吧,爹回不回来也就这样,他能干什么呀坐在大门口看你上花轿那让咱爷坐大门口,不也一样” 江入秋能不能在自己出嫁的时候赶回来,江明月一点都不关心,“圣上为什么要这么做”江明月问江屿“王爷有说吗” 江屿“因为许家啊,许家不能再在西南那边待着了,圣上应该是怕许家在西南要搞事情,所以让咱们爹过去看着吧。” 江岘不解道“可钱五他爹不是在西南带兵吗有钱五他爹看着还不够” 这是因为圣上并不想西南那块地方,完全落到钱大将军的手里,在皇帝陛下那里,带兵的将军里,可能也就江入秋这个人,值得他信任吧。江明月笑一下,小声道“搞不好钱大将军要回京来了。” 西南许家一倒,钱文栋就没有待在西南的必要了,这位本就是圣上放到西南,去制衡许文洋的。 “那钱五可要倒霉了,”江屿幸灾乐祸道。 江岘则同情地咂一咂嘴,说“我钱五哥以后要怎么办哦。” 以前钱五只是老国公爷会揍他,以后祖父打完,老子打,江屿江岘哥俩觉着,钱堂怕是多半活不了了。至于为什么许家倒台了,钱文栋也要调回京,这个问题,不在哥俩的思考范围之内。 “王爷还说,圣上准备给赵凌霄找媳妇了,”江屿这时又道。 “谁家姑娘这么倒霉”江岘脱口问道。 “反正不是咱们二姐,管她是谁呢,”江屿笑呵呵地说。 江岘忙就点头,这个倒是真的,他们二姐逃过一劫啊。 “哦对,”说到赵凌霄,江屿又想起一句福王的话来,说“王爷还说,他出宫的时候啊,赵凌霄跪在圣上的承德殿前,请圣上收回召他老子上京的圣旨呢。” 江屿想着福王的话,“赵凌霄说从涂山到京城路途遥远,他老子又受了重伤,都落下残疾了,那假仙儿求圣上开恩,容他老子养好伤后再上京。” “他这不扯吗”江岘嗤了一声,“谁知道涂山王什么时候能养好伤他的伤要一直不好,他就一直不用上京了假仙儿这是又在跟圣上玩心眼了吧” “外头都传圣上害涂山王的话了,”江屿手指点一下桌子,探身冲着江岘这里,小声道“这话我看就是假仙儿让人传的,赵大不是老说么,论装可怜,谁他娘的能装过赵假仙儿”。。 161 扬了药粉罐子的老太太 “假仙儿不是不能出家门吗”江岘的关注点好像永远跟江屿的不一样,江屿怀疑在京师城散布谣言的人是赵凌霄,而江岘在置疑赵凌霄明明不能出家门的,为什么这人这会儿会在宫里 江屿“那肯定是圣上让他进宫的啊,不然的话,他还能硬闯” 江岘“哦,那要是圣上的意思,当我没问g。” 江屿看着江明月担心道“假仙儿往太子殿下身上泼脏水,是不是泼成功了” 江明月没想到江屿对太子这么维护,她这弟弟都没有见过太子啊。 “太子殿下对赵大一直不错,”江屿又说“赵大为了银子在家里大闹一场,隔天太子殿下就给他送了银子。” 江明月“还有这事” 江屿“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 “那我们也出去传话呗,”江岘这时说“我带着宝山,哥你带着宝树,就说涂王山就是不想上京来,故意把自己摔残的。” 江屿说“你觉得这话说出去,会有人信” 涂山王一定是故意的,可这话说出去,也的确不会有多少人信,毕竟这位如今还有着贤王的名声呢。 “那我没办法了,”江岘放弃了,不过一想那是太子殿下啊,还用得着他操心这么一想,江二少就心安理得了。 “既然脏水已经沾上了,那就认了这盆脏水好了,”江明月跟江屿说“太子殿下一定要把涂山王弄到京城来才行,不然这盆脏水他不是白挨了” 把涂王山父子一起困在京城,不让这二位在天高皇帝远的涂山,扩张自己的权势,这是对的。江明月怕只怕,太子坚持不下来,毕竟泼脏水,只是赵凌霄的第一招。 “要这样啊,”江屿挠一挠头,“太子殿下不会退让的吧” “不知道啊,”江明月冲江屿摇一摇头,太子身边也是有谋臣的,还轮不到她去帮忙。哦,她要是把赵凌霄杀了的话,那她是帮了太子一个大忙,只是现在涂山王府都有御林军把守,她进不去啊。 至于福王,江明月微微蹙一下眉,这位王爷她还看不透。太子的事,这位王爷为什么要往外说只是单纯地跟赵凌云和江屿聊天江明月觉得不是。 “对了,奶带着花婶儿要去哪儿啊”江屿这时想起老太太来了。 江明月回了神,说“奶去宁国公府看大姐了。” 江屿江岘对望一眼,异口同声说“宁国公府的哪个老女人给大姐气受了” 江明月“” 在对宁国公府的看法上,你们哥俩倒是一致。 “有奶在,”江明月跟两个弟弟道“大姐吃不了亏。” 江月娥只要不怀孕,那江明月就不带怕的。 事实上,老太太和花婶儿也的确是大胜而归,二位这天天黑了才回府,由沈淇亲自送回来的。 “闹事了”老爷子见到沈淇开口就问了这么一句。 沈淇神情顿时有些尴尬,摇头道“也,也没什么。” 也没什么,那就是还是闹事了,老爷子叹一口气,跟沈淇道“你家里没事吧” 徐淑英这人的战斗力,老爷子是知道的,宁国公府一定又被他媳妇搅和了一场,也不知道那范老太太的情况怎么样了,是晕过去了,还是又被气哭了 沈淇回想一下家里的情况,也叹气道“真没什么,老太太为了药的事,跟我祖母和母亲讨论了一番。” 讨论老爷子嘴角一抽,徐淑英什么时候会跟人讨论哦。 “老太太进屋就把汤药,还有那药粉罐子给扬了,”花婶儿站在江明月的跟前,跟江明月汇报情况道“那范老婆子还想啰嗦,被老太太一顿骂,那老婆子也就老实了。” 江明月“奶骂她了” 花婶儿“哦是我说错了,老太太跟她讲道理来着的。” 一旁的江岘好奇道“我奶怎么跟她讲道理的” 花婶儿清一清嗓子,学着老太太的嗓门,道“你这药要真这么灵,是个女人吃了就能生娃,那老姐姐你不如自己先吃,跟宁国公爷再生一个好了,多子才能多孙,多子多孙才是福么。” “噗,”江屿乐了,“宁国公爷病在床上快一年了,我听大姐说只是在挨日子罢了,那药要真这么灵,是该让老俩口试试,说不定能生娃,还能让老国公爷起死回生呢。” 江岘笑得肚子疼,他奶这是跟人讲道理 “六个婆子站大姑奶奶跟前,围了一个圈,”花婶儿说到她在宁国公府看到的事,又不禁心有余悸起来,说“十二只眼睛盯着我们大姑奶奶喝药,说是怕大姑奶奶怕药苦不喝,以后她们都要盯着大姑奶奶喝药呢。” “是药三分毒,”花婶儿大着嗓门激动道“我们乡下人都知道的事,他们宁国公府的人能不知道就是欺负我们大姑奶奶老实呢” 花婶儿坚信,宁国公府的那帮老娘们儿,要是遇上的是他们二小姐,那不用老太太去扬药粉罐子,二小姐自己就能把药粉罐子扬了,说不定还能把范老婆子的骨灰顺带也给扬了。 “我姐夫怎么说”江明月却只关心沈淇的反应,毕竟老太太骂得是他的祖母,哦,她奶是连带宁国公爷一起给骂了。 花婶儿“沈姑爷是后赶回家的,范老婆子就是趁沈姑爷不在家,才带人去逼我们大姑奶奶喝药的。” 江明月“我姐夫不知情” 花婶儿“是吧,不然他不得护着大姑奶奶” “爷,”正院的堂屋里,沈淇在跟老爷子商量“我打算让月娥过来,让她在侯府多住段日子。” 他祖母逼江月娥喝的汤药,不是从药馆拿的,而是跟一个接生婆子拿的,这是范太夫人亲口跟沈淇承认的。范太夫人觉得自己没错,好些人找那接生婆子拿药,都说这药有用,怎么其他女人能用,你江月娥就不能用沈淇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一个接生婆子,装神弄鬼烧符弄出来的“药”,这能往肚子里吃 不过这事儿,沈淇没脸跟老爷子说,老太太那儿他就更不敢说了,说了怕是他祖母要被老太太当场击杀了。 “行啊,”老爷子看一眼神情尴尬的沈淇,道“你送月娥回来住些日子吧,正好她妹妹要出嫁了,让她陪陪她妹妹。”。。 162 厉害姑娘和老实姑娘 老爷子没问缘由,这让沈淇如释重负的同时,也对老爷子心怀感激,他不愿说谎,但老爷子若是追问,那他不敢说真话,不就只能拿话搪塞吗 “回吧,”老爷子让沈淇回去,说“时候不早了,明儿早些把月娥送过来g。” “是,”沈淇起身冲老爷子行礼。 老爷子看着沈淇跟着王德财走了,才转身回房找老太太,等他进屋一瞧,老太太坐在灯下抹眼泪呢。 “怎么还哭上了”老爷子走到老太太身旁坐下。 老太太“我家月娥可怜。” 老爷子拿手里的旱烟杆敲几下桌面。 “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看着她,就跟那看犯人一样,”老太太恨道“我在门外头听得真真的,那几个婆子说我们月娥什么说月娥生不了孩儿,说她是在害她们二少爷,还说月娥不能生就不要霸着她们二少爷不放。” 老爷子抽一口烟,却发现今天抽烟都没办法让他不心烦了。 老太太冲老爷子摆摆手,“下午我听明月儿担心她姐的时候,我还想着,宁国公府不至于,月娥好歹是他们宁国公府正儿八经的二少奶奶,可事情让明月儿说着了,这宁国公府啊,不把咱们月娥当人看呢。” 老爷子低声道“沈姑爷说了,明儿他一早就送月娥过来,让月娥在家里多住段日子,我答应他了。” 老太太抹一把眼泪,说“住一段日子后,月娥不还得回去今天要不为着月娥,我就跟那范老婆子拼了” 现在人人都觉着江月娥是高嫁,夫君待她又好,做人得知足,可江月娥日子过得到底如何,这就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了。老太太今天听见一回,宁国公府的下人婆子明着骂江月娥,那老太太没听见的,又有多少回呢 “这个死丫头,回回我问她日子过得好是不好,她都跟我说好,原来是骗我的,”老太太伤心道“我是她亲奶,她都不跟我说实话啊” 老爷子吐一口烟。 “这死丫头自己也不争气,”老太太伤心伤心着,又恨道“被骂了,你不能给我打回去,撕烂那帮老娘们儿的嘴她妹妹连人都敢杀,她当姐姐的竟是一成她妹妹的胆子都没有。” 老爷子“这会儿你又觉着明月儿好了” 老太太“但凡她有明月儿一半的厉害,我这会儿都不用为她掉眼泪。” 老爷子坐着抽烟,是,江明月厉害,可嫁去宁国公府的是江月娥啊,江明月再厉害,江月娥也占不着她的光啊。 老太太把一个小纸包从怀里拿出来,拍放在桌上。 老爷子“这是什么” “范老婆子逼月娥喝的药,”老太太说“明天你拿着这药出去问问,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嗯,”老爷子点头,拿小纸包拿起放自己兜里了。 “当年啊,我就不该听他江二牛的,”老太太气难消,想想又骂江入秋,道“月娥这婚事,是他腆着脸跟沈家求来的,这个没出息的孬货,以为宁国公府是什么好人家呢。” 老爷子无奈道“月娥嫁都嫁了,你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如今你让她不待宁国公府,她也不会听你的,她舍不得沈姑爷啊。现在咱们就是拼着脸不要,让月娥跟沈姑爷和离,这事咱们能办成,可这你得要月娥自己乐意啊。” 老爷子说和离,老太太眼皮就直跳,和离 “宁国公府不能待,不和离还能怎么办”老爷子说“月娥没有明月儿的本事,咱们的大孙女儿就是个老实姑娘,她跟人大声说话她都不敢,你指望她在宁国公府能挺着腰板过日子” 他们老俩口担心江明月嫁去越国公府,会把越国公府闹个底朝天,他们担心过江月娥这事吗他们没有啊,因为什么因为江月娥她就不是这种人啊。 “那要怎么办”老太太急道“她要一直生不了孩子呢” 老爷子吸一口烟,“能怎么办咱们能叫沈姑爷绝后” 沈淇要是纳妾,你拦不住啊。 “我带月娥去看过大夫,”老太太小声道“看过的大夫都说了,咱们月娥身子没有问题。” 老爷子“月娥没问题,那就是沈姑爷有问题了。” 老太太“这事我能跟沈姑爷开口” 老爷子烦得旱烟都想不抽了,“这事你早不跟我说,”老爷子抱怨老太太一句。 “这事我跟你说有用”老太太没好气道“你还能管月娥生娃的事儿” 老爷子咳一声,这事他是管不了。 “愁死我了,”老太太急得又掉眼泪,这家里姑娘太厉害,她担惊受怕,姑娘太老实,她还是担惊受怕 “今天那范老婆子还跟我阴阳怪气地嚼舌头,”老太太跟老爷子说“她说因为二牛杀人太多了,将儿女的福报都给杀没了,月娥一直怀不上孩儿,就是因为这个。” 老爷子身子倚着桌边,静静地听老太太说话,神情看着平静,但看老爷子这会儿连旱烟都没心情抽了,就知道老爷子的心情有多糟糕了。 “我差点呸那老婆子一脸唾沫,”老太太说“不过我忍了。” “是得忍啊,”老爷子小声道“不忍又能怎么办呢” 屋外这时有人敲门。 “谁啊”老太太问。 “奶”江明月的声音从屋门外传来。 “明月儿啊,进来,”老太太抬手飞快地将眼泪水擦干净。 江明月端了两碗羹汤进了屋,小声道“奶这么晚回来,饿了吧快用碗羹汤,用鸽子肉熬的,很养人的。” 老太太说“这让随便哪个人送来就是,要你干这个活” “吃吧,”老爷子端起羹汤喝了一口。 孙女儿孝敬你,你就受着好了,你这么多话干什么 “奶哭了啊,”江明月看着老太太说。 老太太“花婶儿去你那儿了” “嗯,”江明月点头。 “她是一点话都藏不住啊,”老太太感叹一句。 “坐,”老爷子让江明月坐下说话。 江明月搬了个圆橔过来,坐在了老太太的跟前,小声说“我姐夫怎么说” 老太太一愣,道“他能怎么说一头是他媳妇儿,一头是他的祖母和老娘,甭管他说什么,他都里外不是人啊。” 你能让沈淇说什么。。 163 谁说豪门大户不贪财? “我姐这事吧,和离我觉着不可能,”江明月说g。 老太太嘴角一抽,“是不可能,你姐舍不得你姐夫。”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江明月小声道。 老太太坐直了身体,“什么办法” 她跟老头子坐这儿半天没想出办法来,她这孙女儿有办法 江明月“既然我姐在宁国公府受气,那就让她和姐夫搬出来过日子啊。” 老太太一激灵,抬头就看向了老爷子,瞧见没有你这孙女儿上来就要拆宁国公府这个家呢。 老爷子说“你是说分家” 江明月“不分家,难不成还把他宁国公府另外四房都弄死吗” “闭嘴吧你”老太太差点没跳起来,“你怎么除了拆家,你就是要杀人呢你能不能想点好的那是你姐的夫家啊,她还得跟你姐夫过日子呢。” 老爷子叹一口气,看着江明月说“看来爷还得谢谢你了。” 老太太“你还谢她” 老爷子“谢她没想着要弄死她姐夫呢。” 老太太又是一激灵,忙就看向了江明月,小声道“这可不行啊,我明着跟你说了,这不行,他沈淇要是死了,你姐一定也活不了,江明月你别乱来,你让你奶多活几天。” 这回轮到江明月沉默了,为什么她爷和她奶会觉得,她要杀沈淇呢 “你姐和你姐夫还是恩爱的,”老太太为沈淇说好话,“你姐夫刚才跟你爷说了,要送你姐回来住一段日子,你姐夫是疼你姐的。” “呵,”听了老太太的话,江明月突然冷笑了一声。 老太太就急道“你想干什么你不会真对你姐夫动了杀心了吧” “没有,”江明月说“其实啊,奶,爷,你们都想错了。” 老太太“我们想错什么了哦,你不想弄死你姐夫,你是想弄死你姐夫全家” 江明月“奶,其实我到现在我也没杀过人。” 赵凌霄她是真想杀,可她没杀成。 “你让明月儿说,”老爷子把空了的羹汤碗放下,拍拍老太太,让老太太少安毋躁。江明月愿意说,总比这丫头一声不吭跑去血洗宁国公府来的好吧 “我姐夫啊,”江明月小声说道“腿有残疾,所以虽然他有个大儒老师,但他这辈子都出不仕,当不了官,他们这些儒生还瞧不上生意人,所以我姐夫自己也不可能出来做生意。” 老太太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明月“也就是说,我姐夫这辈子,除了从家里拿钱,他自己是一个铜板都赚不来的。” 老太太眨巴一下眼睛,一辈子一个铜板都赚不着她家沈姑爷这么没用吗她之前怎么没觉着呢 江明月“奶你就看看屿哥儿和岘哥儿能拿的月钱是多少吧,他们宁国公府加上他可是有五房啊,还有好几位没出嫁的小姐,这每月能分到他手里的钱,能有多少” 老太太“呃。” 这感觉不会太多。 “我姐手里的那几个铺子,都是我姐的嫁妆,”江明月继续给她奶和她爷算这个账,“我姐夫名下可是一个铺子都没有,还有啊,按着一般的理儿,他宁国公府以后九成都是那大少爷的,剩下一成他们四房兄弟分,我姐夫又能分到多少” 这回老爷子说话了“应该分不到多少。” 老太太说“丫头啊,你也别跟我们算账了,你就直说吧,你想骂你姐夫什么吧。” 江明月“我没想骂他,我要说的是,他如今靠我姐养着呢。” 啥 老太太和老爷子这下子都愣住了。 “我姐生意做的好,”江明月说“范太夫人一是看不上我们家,二是可能她看不上我姐做生意,嫌我姐身上有铜臭味。我也没见他沈家待我姐夫有多好,但这不妨碍他们觉着,我姐配不上他们家二少爷呢。” “奶你别觉着我说的不对,”江明月冲要说话的老太太摇一下头,“当初跟我姐定亲的人可是他沈家的大少爷,我姐夫是被沈家推出来当倒霉蛋的,由此可见,这沈家人待我姐夫如何了。” 老太太抬手给了江明月一巴掌,说“有你这么说你姐的吗” 江明月“我是说沈家。” 老太太又看向了老爷子,“老头你看呢” 老爷子愁道“父母在不分家,沈姑爷不会肯的。” “这个看时机,”江明月小声道“有些事得让姐夫看清楚,他看得明白了,自然也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太太又开始慌了,她怎么听江明月这话音,她这孙女儿又要搞事情了呢 “且看着吧,”江明月站起了身,“姐不是要回来住么,那就让姐多住些日子,就说是我霸着她不放,宁国公府要是不满意,让他们来找我。” “屁的找你,”老太太瞪了江明月一眼,“瞧把你能的,行了,你回房去吧,别在这儿让我生气了。” “明月儿啊,”老爷子则说“你说这个时机是什么意思” “就是看看有什么机会没有,”江明月说“范太夫人不会甘心的,她还得生事,我们且看她的下一次。” 老爷子“你真没想杀沈家人” 江明月“” 这个事儿,是过不去了吗 “行了行了,回房去吧,”老太太赶江明月回房。 “唉,”等江明月走了,屋里又剩下他们老俩口了,老爷子就叹道“她们姐妹要是能均一均,该多好啊。” 老太太木然道“你以为我不想” 这得回娘胎重生的事,他们有这条件 江明月走回自己的绣楼,她在绣楼前的空地上站了一会儿,月光微寒,星光倒是璀璨,江明月抬头看着夜空,赏风景的心情她是没有,江二小姐本就不是一个会赏风景的人。 这次江月娥回家来住,江明月想着,宁国公府那些大小主子们的心思,她得找机会跟她姐聊聊,省得她姐一门心思觉着,只要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就没人会惦记她了。 前世里,江月娥去世一年后,沈淇娶了他的表妹,日子过得如何,江明月不知道,但她姐名下的铺子都被沈家拿过去了,这事她是知道的。 谁说豪门大户不贪财的这都是鬼扯蛋。。。 164 说不到一块儿去的姐妹俩 宁国公府里,江月娥睁眼躺在床上,沈淇匆匆洗漱一番后,走进房,坐在了床沿上,小声道“睡不着” 江月娥要坐起身,却被沈淇按住了,“你去过太夫人那里了”江明娥便躺着问沈淇道g。 “嗯,”沈淇点一下头,“明日一早我就送你回侯府去,我跟爷说好了,爷还让你在娘家多住些日子。” 江月娥脸上的神情顿时就放松了下来。 见江月娥这样,沈淇心中苦涩,他娘子这是多不愿意待在家里啊。 “那太夫人同意吗”江月娥小心翼翼地问。 “嗯,”沈淇又点点头,自己往床上一躺,说“睡吧,我们明天就去侯府。” 江月娥看着沈淇拖被子将自己盖好,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太夫人跟你说什么了,母亲有说什么吗,家里是怎么说我奶今天过来的事的但最终江月娥什么也没问,习惯性逃避的人,在任何时候,都会习惯使然。 沈淇也没再说话,太夫人方才与他说,送江月娥走,那就永远别接江月娥回来。沈淇抬手轻轻拍一拍江月娥的背,江月娥将头枕在了沈淇的肩头,小夫妻俩就这么挨在一起,彼此都有相依为命的感觉。 第二天一大早,沈淇就带着江月娥走了,走前只跟沈淇的父母打了声招呼,都没往正院老国公爷夫妇那头去。 沈母陈氏要说话,却被沈父使眼色给拦住了,等沈淇走了,陈氏夫人才道“老爷就这么让他们走了回头母亲那边要怎么交待母亲昨天可是说了,江月娥要是走了,就不要再进我们宁国公府的大门啊。” 沈父单名一个兆字,如今任吏部侍郎,正经的从二品大员,抿一口刚泡好的香茗,沈父才道“母亲那是气话,你还当真了” 陈氏夫人“不管妾身当不当真,母亲昨晚上已经把话说出来了,你儿子今天却还是送江月娥去侯府了,他这不是打他祖母的脸吗” 沈父便道“不让二儿媳回来虽然江入秋如今人不在京城,但光凭那徐老太太,夫人觉得二儿媳会回不来家” 你们都想什么呢那徐老太太也不是头一回来他们国公府闹事了,哪回你们拿这老太太有办法了 沈大人是真想不明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你们这些女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要闹腾能闹腾赢也就罢了,偏偏还回回都输,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陈氏夫人没话说了,想到徐老太太,陈氏夫人这会儿相信,只要江月娥想回家来了,那她这二儿媳就一定能进家门。正院那边要是不让,徐老太太说不定,能把他们宁国公府的大门给拆了。 沈父站起身,交待了陈氏夫人一句“你去劝慰一下母亲。” 陈氏夫人嘴上答应了,心里却在想,二位老太太都成仇人了,她能怎么劝 正院的范太夫人今天起床的时候,沈淇和江月娥已经走老半天了,听说这小两口还是去安远侯府了,范太夫人气得一天没吃饭,一门心思就在想办法,她要怎么做,才能让江月娥得到教训。 不过出乎宁国公府众人预料的是,江月娥这一回回娘家,待的时间很长,从这年的春天待到这年的夏天,又从这年的夏天待到了这年的秋天,眼见着快要入冬了,江月娥也没有要回家来的意思。 “他媳妇不回来也就罢了,”范太夫人跟陈氏夫人急道“他自己三天两头住安远侯府算是怎么回事他是要入赘江家了吗你和他父亲就不管他了” 陈氏夫人“江家二小姐婚期近了,月娥要留在侯府帮忙。” 范太夫人“你回回都跟我这么说,江二小姐出嫁,他安远侯府没下人了,要你儿媳妇出大力帮忙” 陈氏夫人唯有苦笑了,那江月娥不回来,她能怎么办她也上江家去过了,人老太太借口一大堆,她还能带人去硬抢江月娥回来吗 “我不会去他安远侯府的,”范太夫人撂下这么一句话。 想她上门去求江月娥回来做梦 陈氏夫人唯唯诺诺的,道“怎敢劳烦母亲呢,等江家二小姐出嫁了,月娥自然就回来了。” 范太夫人如今不说,不让江月娥回来的话了,江月娥长时间待在娘家不回,除非他们沈家把这个媳妇休了,否则挨骂的就是他们沈家了。要不是你们沈家苛待这媳妇了,她能待在娘家不回来这肯定是你们沈家的错啊。 “当初就不该让她进我们宁国公府的门”范太夫人后悔道。 陈氏夫人低着头没搭太夫人的腔,这门婚事她也不愿意,可这是她家老爷点头答应的,她说不行也没用。现在想来,陈氏夫人也庆幸,她当年豁出脸去不要,没让老大娶了江月娥,不然的话,还不知道他们宁国公府如今是个什么光景呢。 “姐夫如今就帮着他老师著书了”安远侯府后园的绣楼里,江明月问江月娥。 江月娥极认真地绣着妹妹的嫁衣,一边嗯了一声。在娘家待得日子舒心,江月娥比刚回来那会儿,人要长胖了一些。 江明月说“那铺子呢姐可有些日子没上铺子看看去了。” 江月娥寻了一根靛青的丝线,抬头又看江明月一眼,小声道“铺子的账本我有看,奶这次会给你六间铺子,你想好做什么了吗” 江明月“姐,沈家跟你要过铺子的钱没有” 江月娥停下手中的绣活看江明月了,说“要过几回,不过不是我婆母要的,是他大嫂要的,都是应急。” 江明月“那还了吗” 江月娥“一家人还提什么还钱我又不是赚不来钱。” “啊,”江明月挑一下眉头。 “我这都是为了你姐夫,”江月娥小声道“他是沈家人啊,我哪能不问沈家事你姐夫知道的。” 江明月笑了笑。 江月娥想一想,跟江明月说一句“你姐夫他喜欢诗文,喜欢著书,只是我不懂这些。” “不过你姐夫没嫌弃过我,”江月娥看着江明月认真道“明月,你别怪你姐夫了,他人不坏的。” 江明月没说话了,情爱这档子事吧,她不上心,她姐姐倒是一往情深的主儿,所以有些事,她们姐妹俩就说不到一块儿去。她操心她姐姐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她姐姐呢她姐姐心全在沈淇身上呢。。。 165 江二小姐问,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二姐,”江屿在屋门外喊g。 江明月冲门外的江屿招一招手,江屿跑进屋来,先就抱怨“天越来越冷了,你们待在屋里还把屋门开着,不冷吗” 江明月指一指江月娥的脚下。 江月娥的脚下放着取暖用的炭盆。 江屿“哦好吧,你们不冷。” 冬天还没到呢,他的两个姐姐已经用上炭盆了。不过江大少转念再一想,冬至那天他二姐就要出嫁,他大姐也得回宁国公府去了,江大少这心情马上就低落下来。 “屿哥儿饿了吗”江月娥问。 江屿拉把椅子坐下,说“我在赵大那里吃过了。” 江月娥“怎么还赵大赵大的喊人家” 江屿撇一撇嘴,接过江明月倒给他的水,说“二姐,涂山王不用上京来了。” 江明月有些失望地轻轻啊了一声,看来太子殿下跟赵凌霄斗了这快大半年,最后还是赵凌霄赢了。 “没想到假仙儿也有豁得出去的时候,”江屿说“他当着众臣的面闹自杀,真把脖子割破了。这一回皇室宗亲都出面了,求圣上饶过他们父子呢。” 赵凌霄还闹自杀江明月听着江屿这话都觉新鲜。 “王爷都气死了,他也想自杀来着的,不过他自杀没用,没人心疼他,”江屿说。 太子也闹自杀肯定有用,但太子敢吗太子不敢,身体本就羸弱了,万一伤着自己,弄出个好歹来要怎么办江明月叹一口气。 “赵大就说,他要给太子殿下出这个气,”江屿又道“不过他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要怎么办。” 江明月端茶杯喝了一口水,太子殿下,还有太子党们,果然都不能指望,赵凌霄到底还是将他老子给保下来了。不过连皇室宗亲都出面,给赵凌霄说情了,江明月“笃”的一声,将茶杯按在了桌上,这说明在他们皇家,也有人是看好赵凌霄的,而且这些人都在堵太子命不长呢,不然这些人为什么要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 “唉,”江屿往桌上一趴,叹道“二姐要出嫁了。” 赵凌云那边,新房已经盖好了,家具摆件也都安放好了,就等着冬至那天,这人要带着花轿来接他二姐走了。 江屿先前说涂山王,说太子,说赵凌霄的时候,江月娥没兴趣听,一直就在专心绣嫁衣上的并蒂莲。这会儿听江屿感叹江明月就要出嫁的话了,江月娥才抬头看了江屿一眼,道“大伯一家这几天就该到,屿哥儿你要讲礼貌。” 江大牛夫妇不可能只自己两口子过来,一定是会带着家里小辈们的,江月娥知道自己弟妹们的脾性,欺负起来人时,这仨都是能把人气死的。 “明月也一样,”江月娥又叮嘱江明月“大伯母跟你说话,甭管是对是错,你只听着就好,别跟大伯母犟嘴。” 大伯母艾氏,出身其实挺好,是秀才之女,当年嫁给江大牛是十足的低嫁。可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艾氏这人看不出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姑娘,为人泼辣,牙尖嘴利,除了跟婆母徐老太太没干过仗外,这位艾氏夫人骂遍全村未逢对手。 江明月曾经很是看不上她这个大伯母的,觉得这人尖酸刻薄,小肚鸡肠,把钱财看得太重,什么都要算计,怎么让人讨厌,她大伯母就怎么来。 可是前世里,却又是她这个什么都要算计,最看重钱财的大伯母,跟她大伯一起寻她的尸骨,也不知道寻了多少年,才寻到了吴钩山前。 “二姐,”江屿抬手在江明月的面前晃了晃,说“你怎么发呆了” 江明月把头一低,刚想说句没什么的,宝树风风光光地跑了来,站在门外大声道“主子,大爷他们一家到城外了,大管家已经去接他们了,老太太让您也赶紧过去。” 江屿忙就站起了身。 江月娥站在门前看着江屿跑下楼,才回来跟江明月说“大伯他们这回来的挺快啊。” 江明月“是啊。” “明月啊,”江月娥说“大伯母就是嘴巴厉害了些,可她心软,你别把她当坏人看。” 江明月回忆一下,没想起来她跟她大伯母干过仗,但鉴于她也不记得自己捅过自家老子一刀的事,江明月问江月娥说“我跟大伯母吵过架” 真要是这样,江明月想着,那这次她得跟她大伯母赔罪了。 江月娥说“你还想跟大伯母吵架你为什么要跟她吵啊” 江明月“哦,没有就好。” “你从来不搭理大伯母啊,”江月娥看着江明月心里发愁地道“这回大伯母特意赶过来送你出阁,你可别再不理她了。” 比起不搭理,高高在上地给大伯母甩脸子看,江月娥觉得她妹妹还不如跟大伯母干一架算了,至少她们大伯母不怕跟人干架,但软刀子,她们大伯母不大能挨得住。 江明月摸一把自己的脸,问江月娥说“姐,我这人是不是挺讨人厌的” 江月娥说“啊” 她妹妹讨不讨人厌,江月娥不知道,她就知道她的这个妹子,挺让人头疼是真的。 花婶儿这时也到了门前,喊一声大姑奶奶,二小姐,这位就进了屋。在屋里站下后,花婶儿就跟江明月说“二小姐,大爷他们一家子过来了,老太太让我跟您说一声,让您一会儿见着大奶奶,您对她敬重些,别不理她。” 江月娥忙就把头一低,她这会儿要是笑的话,让江明月看见不好。 江明月就“” 感觉她这人是挺讨人厌的。 京城外城南门,江屿骑着马远远地见着了江大牛一家,江屿忙就下了马,喊着大伯就往江大牛跟前跑。 江大牛听见有人喊大伯,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是江屿,江大牛忙就喊“慢点,屿哥儿你跑慢点,别摔着了。” 帮着往马车上码行李的王德财干咳了一声,大少爷都十五岁了,还能跑步摔跤呢这大爷还是把大少爷当孩儿看呢。 “大伯”江屿跑到近前,一头就扎江大牛怀里了。 王德财看得又是干咳一声,您看见您亲老子的时候,能不能也这么亲热呢 江大牛是个高个子壮汉,安心在家乡当个富足的田舍翁,天天还下地劳作一番,所以江家大爷皮肤被日晒风吹得黝黑,额头上有很深的抬头纹,一笑起来就透着股憨厚劲。 “大伯,我可想你了”江屿喊。 江大牛就憨憨地笑,哪怕江屿已经十五岁了,这位也抱着江屿原地转了一个圈,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166 大伯父江大牛 这次跟着江大牛夫妇俩上京来的,是他们的长子江岩夫妻俩g。 江屿喊了艾氏一声大伯母,又喊江岩一声哥,再喊江岩媳妇程氏一声大嫂。 江岩跟他爹一样,是个老实憨厚的人,听见江屿喊他哥,也只是挠着头冲江屿笑。至于程氏,这位江家大房的长媳模样清秀,性子温和,跟婆母艾氏是性子完全反着来的。 “屿哥儿喊你嫂子,你就应屿哥儿一声,”见江屿一声大嫂喊出来了,小程氏只低头抿嘴笑,艾氏夫人便不满道“你低着个头,算是怎么回事” 小程氏顿时就被艾氏说涨红了脸。 王德财瞧着不好,忙就出声打圆场说“大爷,咱们这就进城吧,老太爷和老太太在府里等着您呢。” 江大牛忙就说好。 一行人进了外城城门,往内城门走,江大牛没骑马,坐在车架上,看着身遭熙熙攘攘的人群,跟江屿感慨了一句“还是京城热闹啊。” 艾氏夫人坐在车里翻个白眼,觉着京城好,你倒是开口跟老太太提,让他们一家也上京城来过日子啊。 江大牛“我才两年没上京来,这京城变得我都要不认识了。” 艾氏又是翻白眼,谁还拦着你上京了 江屿骑马走在车旁边,听江大牛问家里,江屿便跟江大牛说“家里没什么事,都在忙我二姐出嫁的事呢。哦对了,大伯,我大姐夫现在时常会住家里,他和大姐住西院,我大姐夫这人喜欢安静,咱们没事别往西院去。” 江屿这话说完了,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味儿,他这么说,不就是嫌弃他大伯一家,会打扰到沈淇的意思吗江大少马上就愧疚了,他怎么能跟他大伯说这种话呢 不过江大牛没在意,跟江屿说“沈姑爷现在会住家里” 这是怎么回事这沈淇跟月娥小两口,不在宁国公府住着,到他们安远侯府住着了 “是出事了”艾氏也掀开车门帘问江屿了。 跟江大牛一样,艾氏也没觉着江屿是在嫌弃他们呢,艾氏这会儿只关心江月娥了。二房的这个大姑娘,从小就老实,别是在宁国公府受什么欺负了吧 江屿吸一吸鼻子,小声道“奶跟宁国公府的范老婆子干了一仗,大姐就回家来住了。” 江大牛“谁哪个范老婆子” 艾氏道“你什么记性就是沈姑爷的祖母啊。” 江大牛迷惑了,“她们俩老太太干起来了为了什么啊” 艾氏伸手出来,在江大牛腰上拧了一把,这还能为了什么为了江月娥啊,不然老太太吃饱了撑的,要跑宁国公府去闹事 “大少爷,”王德财这时骑马走到了江屿的身后,压低了声音说“大姑奶奶的事,咱们回府再说吧。” 您别在大街上说这事啊,这又不是什么好事。 江屿便跟江大牛和艾氏说“其他就真没事了。” 江大牛犯了愁,扭头小声跟艾氏道“月娥能一直在家住着” 艾氏“到了侯府再说。” 后面的马车里,小程氏放下了手里揭着的车门帘,她听不见前边江屿跟她公婆都在说些什么,但看江屿说话的表情,应该不是在说什么开心的事。 能出什么事啊,小程氏坐在车里想。艾氏这次带她过来,就是为了帮忙来的,江明月出嫁,家里得有女眷里外忙活。小程氏还没见过江明月,只听说这位二小姐不好相处,可总不至于,是江明月的婚事出了什么问题吧小程氏在车里胡思乱想。 江岘站在侯府的大门前,远远地看见他哥接了大伯一家来了,江岘飞快地跑下台阶,站在台阶下面冲江大牛喊大伯。 江大牛到了侯府门前跳下车,就被江岘扑了一个满怀,“大伯”江岘喊。 江大牛见到江岘也是欢喜,但看见江岘额头上有一道疤后,江大牛就笑不出来了,摸一摸江岘额头上竖着的这道伤疤,江大牛问“这是怎么弄的” “嘿嘿,”江岘不好意思地笑。 江屿“他自己睡觉撞的。” 江大牛和下车的艾氏“” 睡个觉把脑袋撞成这样 “大伯,我们进去啊,”江岘拉江大牛上台阶,一边还问江大牛“大伯你这次给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我上回要的黑熊皮有了吗” 江大牛“岘哥儿啊,黑熊皮是真没有,我给你和屿哥儿寻了两张狼皮,你们哥俩一人一张。” 江岘“好吧,狼皮我也喜欢。” 王德财站台阶下面看着,王大管家还是得叹气啊,也不知道他们侯爷会不会心酸,反正他看着挺心酸,这小少爷怕是都没碰过他们侯爷的手呢。 江屿领着江岩上台阶,往侯府里走,看着跟江岩也是很亲热的样子。 “把行李都从车上搬下来,”王德财回身跟下人们喊“都小心些,别把东西弄坏了。” 艾氏跟小程氏走在了一起,小声道“月娥回家来住了,你一会儿看见她,别大惊小怪,也别问,听见没” 小程氏忙就点头应是。 江月娥和江明月站在二门里迎江大牛一家,看见江月娥,江大牛就忍不住要操心,这是出什么事了,让他侄女儿非得回娘家来住看见江明月吧,这个侄女儿亭亭玉立地往自己跟前一站,江大牛堂堂七尺的汉子,都有些拘束,这看着不像是他老江家的姑娘啊。 艾氏看见江明月也是心里打鼓,这姑娘如今越发地漂亮了,但看着还是凌利,浑身上下就没一丝软和的劲儿。 艾氏都这种感觉了,小程氏就更别提了,她这是头一回见二房的二个姑娘,江月娥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至于江明月,江明月往小程氏这里看上一眼,没意识地上下这么一看,小程氏就觉着江明月不好相处了,这二姑娘看她的目光怎么跟刀子似的小程氏就很疑惑,她们今天第一次见面,没仇啊。 看见小程氏低了头,往后退,一直退到艾氏身后站着了,江明月还愣了一下,她还没说话呢,她大堂嫂这是怎么了 江月娥叹一口气,抬手掩了嘴,跟江明月耳语道“你别这么看人啊,你把大堂嫂都吓着了。” 江明月“” 她看人也有问题了。。 167 婆媳的和谐时光 江大牛一家进到了正院的厅堂,给老爷子和老太太磕头,然后一家人坐一起说会儿话后,老爷子带着江大牛父子去厢房里说话,老太太跟艾氏和小程氏还坐厅堂里说话g。 江岘跟着两个姐姐和江屿这个哥哥回后园了,嘴里还抱怨“我们为什么要先走啊” 江月娥轻声跟江岘说“得让爷和奶跟大伯他们说说话啊。” “我们去看狼皮吧,”江屿要去看江大牛带给他的狼皮。 江岘的注意力顿时就又转移了,兴高采烈地跟两个姐姐说“大伯说是完整的狼皮,一点伤口都没有的,大姐二姐,我们一起去看啊。” 江月娥忙就摇头,她可不敢看。 江明月是不感兴趣,跟江岘说“我和大姐回屋了。” 江屿江岘兴冲冲地跑走了,江月娥拉着江明月的手,说“大伯给我们带了貂皮来,说是他从山里猎户手里收的。” 江明月“大伯破费了。” 江月娥拍江明月一下,说“说话软和点,大伯方才说貂皮的时候,我看你的模样,我都以为你不喜欢。” 江明月喊冤了,“我没说不喜欢啊。” 江月娥叹一口气,说“算了,反正大伯他们也知道你的脾气。” 江明月沉默了,她到底是个什么脾气能不能跟她讲讲,她反正是闹不清了。 江月娥走着走着突然就脚步一停,说“不行,我还得回厅堂去。” 江明月说“怎么了” 江月娥让江明月自己先回绣楼去,说“奶跟大伯母肯定要单独说说话的,我去陪陪大堂嫂。” 知道江明月跟小程氏说不到一块儿,江月娥也就不喊江明月一起了,自己脚步匆匆地又往厅堂那头去了。 江明月原地站着摊一摊手,大伯一家来她很高兴,只是现在没人信她这话。 厅堂这里,等江月娥过来带着小程氏去后园了,老太太才叹了一口气,艾氏也才开口问道“娘,我瞧着明月儿的婚事没啥问题,月娥是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红了眼眶,把她那天去宁国公府,怎么看见江月娥被下人婆子欺负的,她是怎么跟那范太夫人干架的,一五一十地都跟艾氏说了一遍。 “事情是春天时候出的,可我记到今天,”老太太跟艾氏道“我到死我都忘不了啊,我的月娥儿在他宁国公府竟是过这样的日子” 艾氏坐着发了一会儿愣,然后一拍身旁的茶几,艾氏夫人就道“当年听见这婚事的时候,我就说了,这怕不是个好姻缘,如今倒是让我说着了。” 老太太马上呸了艾氏一口,道“你别咒你侄女儿。” “哎哟,”艾氏说“我咒月娥干什么我初一十五去庙里烧香,我都求菩萨保佑我家的姑娘好命呢。娘,这沈家啊,他打一开始就看不上我们江家,觉着咱们是上赶子巴结他们家,他们宁国公府是高枝,我们月娥是那想攀高枝的小家雀呢。” 老太太“你现在放这马后炮有什么用” 艾氏没好气地道“是没用,可月娥就一直住家里了” 老太太“她不乐意。” 艾氏皱一下眉,道“她就不能跟沈姑爷说说,让沈姑爷来家里住侯府还能少了他们两口子一口吃的” 老太太“你又在说胡话了,沈姑爷不要脸的你当是你” 艾氏吐一口气,说“那就只能月娥受委屈了。” 老太太哀声叹气起来,她知道啊,这事怎么看都是江月娥要受委屈,可她不忍心啊,她心疼啊。 艾氏这时又将茶几案一拍,说“等明月儿的婚事办完,娘,我跟你去宁国公府,咱们索性去大闹一回,把事情说开了。他老沈家让咱们月娥受委屈,那咱们就让他老沈家没脸。” 老太太盘腿坐坐椅上了,艾氏来了,她等于是多了一员大将,要闹事,带上她这长媳是准没错的。 艾氏“这事吧,指望老二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但有老二在,他老沈家也不敢要了咱们娘俩儿的命吧那咱们还怕什么,闹他娘的啊。” “你别喷口水,”老太太抹一把脸,说“咱们还没到宁国公府呢,这事啊,咱们还得顾着沈姑爷的面子。” “哎哟哟,”艾氏嘴一撇,眼睛一斜,尖酸刻薄的模样就出来了,“娘,我的老娘哎,您倒是想着沈姑爷的面子,可他老沈家有人可怜我们月娥吗这样看起来啊,沈姑爷命好,我们月娥啊,没人疼哦。” 老太太又呸了一口,道“我能不疼月娥不疼她我能愁得睡不着觉明月儿眼瞅着要出嫁了,我都没为这丫头愁过,我净是为我们月娥愁了。” 艾氏“这明月的夫家” “挺好,”老太太说。 艾氏想说,当年江月娥出嫁前,她问沈淇,老太太也是两个字,挺好来着的,结果呢不过这话,艾氏夫人没敢说出口,她真要说了,估计老太太得先跟她拼上一回命。 “西楼有钱有爵位,还不用正经办差,他喜欢咱们明月儿,”老太太说“除了家里的老娘和二房兄弟不省心外,这门婚事没毛病。明月儿跟她姐不一样,越国公府这家人别想欺负到她的头上去。” 艾氏“那明月儿喜欢这西楼吗” 老太太手一哆嗦,“这就天知道了,她啊,她只要能把日子太太平平地过下来,我就谢天谢地了。别跟那丫头扯喜欢吧,她能安生,就是万幸了。” 艾氏听着老太太这话都害怕,她这侄女儿现在已经这么厉害了老太太只求她安生,其他一律不求了 “月娥的事,回头咱们再商量,沈姑爷的面子咱们不能抹,”老太太坚持道“他是读书人。” 艾氏这下子还能说什么呢 “你打算给明月儿添多少嫁妆”老太太看着艾氏问。 艾氏夫人脸一僵,道“娘你也知道的,我和岩哥儿他爹就是个种地的,咱们可没有” “你给我报个数目,”老太太打断了艾氏话,方才婆媳二人一起骂范太夫人,骂老沈家的和谐时光,一去不复返了。 “老太太,”王德财这时跑了来,高声道“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让您带二小姐进宫去呢。” 艾氏松一口气,她不用被老太太逼着拿钱了。。。 168 又遇赵凌霄的江二小姐 宁氏皇后让老太太带着江明月进宫,说是江明月要出阁了,她要看看这姑娘,还要当面赏赐g。不过事实上呢,东盛帝现在与太子的关系紧张,皇后想找人说和,可她母族不显贵,说不上话,思来想去,皇后能找的人,还就只有老太太。 东盛帝跟老太太亲近。 老太太能跟东盛帝说得上话。 万一这事又触怒了东盛帝,老太太是东盛帝的干娘,东盛帝再恼怒,他也不会对老太太下狠手。 至于老太太这样一个从来不掺和皇家事的人,能不能担起说和的重任,宁氏皇后已经顾不上了,有人说和总比没人说和的好吧 东盛帝与太子为什么突然间关系就紧张了,老太太不想听皇后娘娘絮叨,而江明月则不用皇后说,她自己就能猜到,无非就是因为涂王山父子。 东盛帝最后听了皇室宗亲的劝告,又或者说东盛帝这一次屈从了皇室宗亲的意见,这对太子来说是个重大的打击。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父皇也不相信他的身体能养好,说明他父皇从来都不是他的卫护者,甚至连盟友都算不上。 太子失望,东盛帝也有自己的苦楚,这样一来死结就打上了。这事除了当事人自己,无人能帮上忙,江明月也不觉得,自家老太太会掺和这事。 宁氏皇后要跟老太太单独说说话,江明月就只能跟着皇后身边的女官去御花园逛逛。江二小姐真就是抱着,瞧一瞧御花园长什么模样,然后回家跟大伯一家吃饭的心情的,可谁知道,她遇见了赵凌霄。 赵凌霄为什么会在今天入宫,为什么又被福王找上,江明月一概不知,看着前方木桥上对峙中的两个人,江明月问给自己带路的女官“我们来的是御花园” 她是奉皇后娘娘懿旨入宫的女眷,所以她在后宫里走动,一点问题都没有,可赵凌霄这个外男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宫里 给江明月带路的女官叫社燕,看见前头福王带着人找涂山王世子的麻烦,社燕女官就已经呆住了,江明月这一问,社燕的脸上出现了惊慌之色。 江明月皱了眉头。 社燕开始将江明月往回带,道“二小姐,前边的路走不通了,我们换一条路走。” 江明月看着社燕,突然二小姐就回过味来了,这位凤仪殿的女官打一开始就没想着要带她去御花园,这是打算随便带她在宫里走走,横竖她江明月也没见过御花园。 社燕,江明月仔细打量这女官几眼,问了句“我们以前见过” 社燕“二小姐,我们今日是第一次见面。” 头一回见面,那就是陌生人了,我现在已经能平白惹到一个陌生人,让这陌生人不惜违抗皇后娘娘的懿旨,都要戏弄我一番了江明月都要自我怀疑了,她到底干什么了 “二小姐,请,”社燕微躬着身,催江明月跟她走。 江明月突然伸手板住了社燕的下巴,社燕再也没想到江明月会这么做,当场吓住的同时,神情也没能控制住,一下子那种厌恶,又不得不委曲求全的神情就挂在了脸上。 这下子江明月明白了,这位女官觉着伺候她丢身份,很屈辱,所以就是要耍些小手段,为自己搬回局面呢。站在社燕的角度想想,江明月也想理解这位的大胆是从何而来,她一个没见识的乡下丫头,没去过御花园,回头就是回到皇后的跟前,她也只会夸御花园是人间仙境,哪里能知道,自己去的根本不是御花园呢 “你,你要做什么”有跟着过来的宫人,开口教训江明月了“快放开女官,这是帝宫,你不得放肆。” 江明月松了手,没用力气,可也让社燕摔到了地上。 几个宫人这时一起惊叫了起来,官家小姐进宫打人,这事她们还是第一次遇见,以前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没看见福王爷被人纠缠欺负了”江明月冷声道“这个时候,你们就只想着逃走” 社燕,在场的宫人们“”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哪只眼睛看见,是福王爷被纠缠,被欺负了 江明月扭头就往前走,太好了,在宫外她想逮赵凌霄还逮不着呢,没想到进宫一趟,让她遇着这个王八蛋了 “等,等等”眼见着江明月冲着前方的木桥去了,社燕慌了神,冲江明月喊道“你要做什么你回来,你要做什么啊” 几个宫人站在社燕的身旁,不知道要拉社燕起来,也不知道要去拦江明月,这几位这会儿茫然无措,全等着社燕发号施令呢。 “二小姐,江二小姐”社燕从地上爬起来,追着江明月跑。江明月要是掺和进福王爷和涂山王世子的官司里,那她故意带错路的事,在皇后娘娘那里也就瞒不住了,这不是要逼她去死吗 可社燕一个每日只在深宫里陪着皇后的女官,如何能追得上江明月呢她都不顾形象,不顾规矩,全力在跑了,江明月也是离她越来越远。 几个宫人站在后面发呆,跟着社燕去追江明月,几个宫人都不愿意。前边有外男,她们得回避的啊 木桥这头,福王和赵凌霄都没看清,朝他们这里过来的一队女子是谁,不过这二位也不在意。这队女子按理,看见他们后,就会自行回避,他们是什么都不用做的。所以江明月往他们这里来的时候,福王冲赵凌霄挥舞拳头,打上了。 “王爷,王爷,王爷您听奴才说,”王顺子嘴里喊着劝架的话,看着好像在拉着福王不要动手,实际上,这位在拉偏架,打太平拳呢。 这也不是王大太监真想打这一架,跟涂山王世子打破头了,于他家王爷又有什么好处不过不行啊,他家王爷已经把人堵这儿了,这命中注定要动手的事儿,王顺子不帮着他家王爷打,他一个太监他又能怎样呢 赵凌霄冷眼看着福王,他今日是跟着几个皇室的宗亲长辈,入宫来谢恩的,如今却被福王堵在了木桥上。也好,世子爷想,就让他身后的宗亲长辈们亲眼看看,赵凌晨这人的疯癫吧。 “住手,快住手”一个走路已经需要人搀扶的老宗亲郡王,站在赵凌霄身后的岸边大喊。 赵凌霄冷笑。 福王愤怒地挥舞着他的王八拳。 双方人马互相推搡。 场面失控。 江明月在这时,迈步上了木桥。。。 169 恶人先告状,恶向胆边生 “本王迟早一天杀了你”福王揪着赵凌霄的衣领,低声咒骂道“一个藩王的贱种,你也配” 福王这话就骂得莫名其妙,赵凌霄是涂山王的嫡子,王妃穆氏出身世族,再往上扒,涂山王赵铎是先皇丰庆帝的异母弟弟,谦王嫡出子g。你要非争一下出身,那也就是谦王不是皇后所生,他是个庶子,可你要这么论,那东盛帝也不是皇后所生啊。 赵凌霄只当福王是在发疯,这个时候福王就是打他一巴掌,他也认了。世子爷就是要让身后的宗亲们知道,福王李凌晨这人绝不能继承大统。 “快去找圣上,”岸上的老郡王大声命身旁的太监道。 太监还没及应声,桥上就传来了破音的惊呼声,吓得这太监忙也往桥上看。 江明月在对岸跌倒,人正好跌倒在桥头,江二小姐一拳头砸在了身下的桥板上。 修建这座木桥的人,可能是想追求一种古幽之感,所以这座只用四块木板拼接,桥面细窄,只一个桥洞,弧度很大,与池塘水面的倒影连接成一个圆月状,这也是这桥名叫满月的由来。 江明月身体倒下的同时,拳头也砸在了中间两块桥板上,江二小姐这一拳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以至于她手臂麻木,整个人都脱了力。 没多少人注意到江明月的举动,有人看见了江明月,也只是看见这位一个跟头,很狼狈地摔在了桥头。 赵凌霄注意力全在福王身上呢,感觉到脚下桥板震动,世子爷再低头看时,木桥在一阵咯吱咔嚓声中,猛地就断了。 没人有防备。 惊叫声响起来的时候,赵凌霄掉进了池塘里。 别看这只是个池塘啊,这个人工挖掘来的池塘,水深有两米多,池塘里还养着不少水生植物。赵凌霄落水,在水面没能挣扎两下,人就往下沉了。 江明月从地上站起身,就站在岸上看赵凌霄在水里挣扎,这位号称无所不能的世子爷,却是个不会水的。这事旁人不知道,江明月是知道的。 有侍卫跟着赵凌霄一同落水,游到赵凌霄的身边,因为赵凌霄挣扎,这侍卫费了一番力气,才将赵凌霄的肩膀以上部分托出了水面。 “世子爷,奴才”侍卫想跟赵凌霄说,您别动,奴才带您去岸上的,只是他这话刚只说了五个字,一块石子就从他身后被人弹了过来。 侍卫不知道情况,听见风声不对,他也来不及回头看,只来得及自己一挺身,将赵凌霄护在了自己的身下。 赵凌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看见从侍卫身上有血滴到了他的身上,随即他的左肩窝处一阵剧痛,再然后,赵凌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怎么有血呢怎么会有血的呢”站在岸上的老郡王眼睁睁看着,赵凌霄和侍卫一起沉到水下,那一片水面被血染红,并且面积越来越大。 福王在水里扑腾着,就是掉水里了,福王想着的,也是他要跟赵凌霄拼一架。而王顺子在旁边,两只胳膊抱着福王,这大太监是拼了老命地要拉福王往岸上游。 “这个时候了,王爷您先顾您自己吧,”王顺子气喘吁吁地劝福王,“这桥怎么会突然断呢一定是出事了啊,王爷,咱们先搞清楚满月桥为何会” 王顺子话没说完,感觉到福王安静下来了,王顺子的手上也松了力道,“王爷主子您这是怎么了”王顺子急声问福王,是有好些人在大喊大叫,但王大太监的注意力全在他主子身上,没分心管旁的事。 福王歪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左前方。 “怎么了啊”王顺子这才顺着福王的目光看过去,随即他就跟他家王爷一起,主仆二人一起泡在水里发呆。 “赵凌霄在那里,”福王跟王顺子说。 王顺子“是吗” “人落水会流血的”福王说。 王顺子“除非是受伤,不然不能够啊。” “我们一起掉水里的,怎么就偏他受伤了”福王又问。 王顺子想了一下,说“他倒霉” “本王去看看他死了没有,”福王要往前游。 “王爷,王爷”王顺子忙又一把抱住福王,小声道“这个时候您得避嫌” 这万一赵凌霄死了,他家王爷就是头号疑犯啊,他家王爷竟然还想着往前凑 池塘里这时就跟下饺子一样,众侍卫也甭管主子是谁了,除了福王府的没动弹外,其余的都一起往赵凌霄沉水的地方游。 “世子爷被水草缠住了”一个潜下水的侍卫从水里冒头,大喊了一声。 “快点死,快点死,”福王在心里念叨。 王顺子不停地吞咽着唾沫,他紧张啊 宫里除了御林军,圣上身边的御前侍卫,还有刺客营的那拨人,没有人可以随身携带武器。所以这会儿赵凌霄在水里被水草缠住了,侍卫们偏偏就是找不着称手的家伙什,把水草割断救他上来。 护着赵凌霄的侍卫先被人从水里捞起,送上了岸。这会儿也没人在意他的生死,众人只把这侍卫往岸上一扔,就不再过问了。 “这下子赵凌霄应该能死了吧,”福王泡在水里,满怀希望地问王顺子。 王顺子“这不知道啊,奴才瞧着水不是那么红了。” 福王“也是,那他是死透了,所以血不流了” 王顺子嘴角抽抽两下,这谁知道啊。 江明月这时突然在岸边喊了一嗓子“王爷福王爷” “嗯”福王往江明月这里看过来,看清楚人了,福王却不大相信自己看见的,问王顺子说“本王是眼花了吗为什么本王看见江二小姐站在岸上” 王顺子眯了眼仔细看看,说“是江二小姐啊。” 江明月这时冲水里的众人道“你们怎么不救王爷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些人是想看着王爷溺水吗” 众人“” 王爷是会水的吧 “我要去御前告你们”江明月这时又厉声说了一句。 哎呀,王顺子被江明月喊得开了窍,这个时候他家王爷要装一装受伤才对啊。这他娘的一池塘人都忙着去救赵凌霄,竟然都没人来管他家王爷的生死,这怎么他家王爷的命还比不上赵凌霄的 咱家要整死这帮狗东西王顺子恶向胆边生了。。。 170 不可思议联盟 “去二小姐那边,”福王跟王顺子说g。 王顺子想跟福王说,主子你装个受伤吧,可没等他说话,他家王爷先就往江明月那边游了。自家王爷游泳游得比自己好,这个王顺子承认。 “二小姐”快游到岸边了,福王冲江明月挥一挥手。 “王爷您怎么受伤了”江明月喊。 受伤福王一愣,本王没受伤啊。 “他们涂山王府的人,竟然不顾王爷的生死,”江明月又说。 涂山王府的几个侍卫,这会儿全在水下忙着救赵凌霄,水里游着的,岸上站着的众人脸上的表情,和心情就都一言难尽了。站在岸边嚷嚷的这位是哪家的小姐啊怎么睁眼说瞎话呢福王爷这样的,叫受伤了 被众多目光注视,江明月一点都不慌,这不过就是小场面罢了。 福王跟江明月对视一眼,看见江明月舌尖吐出来,然后做了一个咬的动作。福王下意识地跟着江明月这么做了,然后 “主子,主子你怎么吐血了”王顺子惊慌失措地喊了起来。 福王爷一口血吐在了水里。 众人“” 王爷真的受伤了 “你们还愣着”江明月就催身边的人,说“你们快拉王爷上来啊。” “太医,快去叫太医来”王顺子扯着喉咙拼命喊。 “谁去取刀来”又有侍卫从水里潜出头来大喊。 缠着赵凌霄双腿的水草,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植物,几个侍卫同时发力都拽不断它,他们也摸不着这东西的根,没办法将这株水草连根拔起来。 那边涂山王世子要被淹死了,这头福王爷吐血不止,瞧着就是伤重的模样,满月桥这里顿时就乱成了一锅粥。 福王被几个侍卫拉上了岸,王爷张一张嘴,就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江明月眼皮看得直跳,这位不会是把舌头给咬断了吧 王顺子也有这个担心,掰着福王的嘴,王顺子惶急道“主子,您让奴才看看您的嘴。” 福王一嘴的鲜血,但舌头还在。 王顺子暗自松一口气,扭头冲江明月点了一下头,意思是说,我家王爷的舌头没事。 江明月“” 您犯得上跟我说吗这个时候您不替王爷喊冤,您还在等什么呢 王顺子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要哭喊的时候,对岸传来了圣上驾到的喊声,东盛帝终于来了。 福王府的侍卫们跪在地上,将福王,王顺子,还有江明月挡在了身后。 众人山呼万岁的时候,福王在小声跟江明月商量“本王是不是得晕啊” 江明月“这个王爷看着办吧。” 福王“那行,本王觉得本王还是晕吧。” 王顺子“那您就晕吧。” 昏迷中的人,是不会跟人说话的,王爷您知道吗 福王“没事,本王一会儿再晕,我父皇不是还没过来么。哎,老王你替本王看一眼,那假仙儿被救上来了吗” 王顺子伸长脖子往池塘里看一眼,小声道“有圣上身边的侍卫拿着刀下水了。” 福王“这么长时间了,假仙儿应该死了吧。” 江明月“时间是挺长的了,也不知道世子爷会不会出事啊。” 王顺子说“下去好几个侍卫,轮着给世子爷渡气就是了。” 福王 江明月 还有渡气这回事为什么我没想到 王顺子又说“但世子爷肯定受伤了,就看他这伤重不重了,呃,”犹豫了一下,王顺子还是违心说了句“我们主子就是跟世子爷闹着玩呢,希望世子爷没事吧。” “本王没有”福王差一点叫出声来。 江明月左右看看,问王顺子说“我们在这里说话,会被旁人听了去” 这一块地方都是你们福王府的人,你在怕什么呢 “哦,老王是怕被刺客营的人听了去,”福王大大咧咧的道。 江明月忙又前后左右看了看,有没有刺客营的人在,她横竖也看不见,但想了一下,江二小姐还是说道“希望世子爷没事吧。” 哎,王顺子点一下头,这就对了,动嘴巴说一句,能费多大劲呢 “世子爷上来了”池塘对岸这时有人喊。 福王趴在两个侍卫中间的缝隙处,往对岸张望。 赵凌霄被两个侍卫托举上岸的时候,人还是没有知觉。这会儿已经是深秋了,池塘水冰冷,在冷水里泡了这半天,受了伤,还溺水,涂山王世子这会儿奄奄一息。 “长空”老郡王半蹲在赵凌霄的身前,伸手摸一下赵凌霄的脸,冰冷彻骨,让老郡王怀疑他在摸一具尸体。 “快去看看,”东盛帝跟身旁的几个太医下令。 “呵,”福王冷笑,说“巩宏寿来了。” 王顺子就跟江明月解释“巩大人是太医正。” “啊,”江明月轻轻啊一声。 “这孙子为我太子哥哥看诊的时候,可没这么积极,”福王说。 王顺子“主子,您饶巩大人一命吧,太子殿下的医案,他也沾上不手啊。” 人巩太医正就不负责给太子殿下看诊,你让他要怎么积极 福王“你们看见没有假仙儿到现在都一动不动呢,他是不是死了” 王顺子“死了就不是现在这个场面了吧” 福王咬一咬牙,“那他什么时候死” 江明月这时跪直了身体,往对岸看去,可赵凌霄身遭被好些人围着,她只能看见赵凌霄的两只脚。 陈尽忠这会儿就站在东盛帝身旁呢,福王他是来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这会儿江明月一抻头,陈尽忠一眼就又瞧见江明月了。忍不住抬手揉一下眼睛,盯着江明月看了好几眼,陈尽忠才慌忙向东盛帝禀告道“圣上,江二小姐也在对岸。” 东盛帝想这个江二小姐是谁,还想了一小会儿,等反应过来陈尽忠跟他说的是江明月后,圣上也愣住了,江明月怎么会在这里 “赵西楼在吗”东盛帝马上就问。 所以今天赵凌霄这事儿,又是他脑疾儿子,和脑疾赵西楼一起干的 陈尽忠忙就又往对岸看,说“没见大老爷跟王爷在一块儿,圣上,大老爷应该不在。” 东盛帝就更觉这事不可思议了,那这事是他的脑疾儿子和江明月合伙干的他儿子什么时候跟江明月联上手的。。 171 江二小姐说,小女害怕 陈尽忠绕到池塘对岸,传东盛帝的口谕,让福王过去见驾g。 “二小姐回我母后那里去吧,”福王让江明月先走。 陈尽忠冲江明月皮笑肉不笑地咧一咧嘴,说“二小姐,圣上让您也过去。” “他赵凌霄死了,关二小姐什么事”福王不乐意了,为什么要把江明月扯到这事里这是赵大未过门的媳妇,他得护着。 “这是圣上的口谕啊,”陈尽忠跟福王说。 您跟奴才嚷嚷没用啊,这是您老子的意思。 “再说了,圣驾在此,二小姐不去见驾,这可不行,”陈尽忠又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便应了声是。 “那一会儿我父皇要是发火,你别怕,”福王只得先安慰江明月说“他最多打死本王。” 面对福王的这句话,江明月除了面无表情,她也做不出其他的表情来。 陈尽忠走在前头带路了,对福王啊,陈尽忠还是有经验的,你就看着他疯,你别插嘴,那这位疯的时间会短些。你要跟他车轱辘话,没完没了,那王爷一定能疯到掘你家的祖坟。圣上都被这位气晕过去过,你想想,这世上还有谁能制住这么一个疯货 一行人绕过池塘,走到对岸,东盛帝先没理福王,而是看一眼跪下给自己行礼的江明月,低声说一句“平身吧。” 陈尽忠抢上前几步,虚扶了江明月一把。 “衣衫怎么脏了”东盛帝问江明月。 一旁的几位皇室宗亲,听见东盛帝这话险些被气死,赵凌霄到了这会儿还在奄奄一息中,你却关心一个丫头的裙子脏了 江明月低着头说“回圣上的话,小女被吓着了,在桥头那里摔了一跤。” “圣上,”老郡王这时手指着福王,大声道“这次的事,都是福” “喂,”福王出声道“你个老头儿别瞎” 瞎说的说字,福王没能说出口,嘴巴动了半天,福王爷的嘴中只发出了一些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怎么了”东盛帝问。 王顺子忙小跑到自家王爷跟前,福王正大张着嘴呢,王顺子往自家王爷嘴里一瞧,王大太监眼泪就险些下来,跟东盛帝说“圣上,王爷的舌头肿了老大。” 如果说,刚才福王说话还没问题的话,那是他的舌头还没肿,可一直放着伤口不处理,时间一长,福王的舌头就肿了,僵直着都活动不了。 福王心里懊恼,力气用过了。 江明月则在心里感叹,这王爷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啊。 王顺子这会儿则惊恐了,他一个太监在圣上跟前没他说话的份啊,他家王爷又说不了话了,这样一来,这会儿只能靠江二小姐为他家王爷说话了 王顺子对江明月印象很好,这位小姐为人处事大方得体,有男儿之风,身上不见寻常女儿家的扭捏。可是,王顺子抹一把脸上急出来的汗,这会儿江二小姐要面对的是宗亲老爷们啊,二小姐能顶得住 “这事错在福王,”老郡王这一回直接给福王定罪了。 东盛帝对着江明月还算和缓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冤枉啊,”王顺子大着胆子替他家王爷喊冤,“圣上,世子爷落水,跟我家主子没有关系,我家,我家主子自己也落水了啊。” “闭嘴”老郡王冲王顺子喝道“圣上面前岂有你这奴才狡辩的” “哎呀,”江明月这时平地又摔了一个跟头,人又跪在了地上。 老郡王的话,被江明月这一跟头摔得,只说了半截。 “丫头,”东盛帝看着江明月。 江明月手抹一下眼睛,眼泪水就从江二小姐的双眼中流了出来,“圣上,小女害怕,”江明月跟东盛帝哭道。 福王和王顺子都傻眼了,出什么事了,你就害怕了刚才我们一起讨论赵凌霄死不死的时候,二小姐你可不是这样的。 “小女走到桥头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在骂王爷,”江明月抬手指一指白发白须的老郡王,怕东盛帝找不全人,这位干脆哭着把在场的宗亲都指了一遍。 “胡说” “放肆” 两个宗亲同时冲江明月训斥道。 “嘤,”江明月身子都在颤抖了,的确是一副弱不禁风,柔弱无依的可怜模样。 “扶这丫头起来,”东盛帝放低了声音,跟陈尽忠道。 陈尽忠只得又跑上来,这一回,陈大总管是真上手扶了江明月一把。同时,陈尽忠也希望几位宗亲老爷们,不要冲着江明月发难,这要再把徐老太太招来,那这热闹就大了,说句不吉利的话,那就是谁也别想善终了。 “圣上,”江明月刚才跪在地上哭,这会儿她就站在东盛帝的面前哭,怯声问道“他们是谁啊” 以老郡王为首的皇室宗亲们“” 不知道我们是谁,你就告我们的黑状 老郡王这时倒是把事情想岔了,福王还没有大婚,突然跑出来一个这么卫护这小疯子的丫头,这丫头是圣上要指给小疯子的福王妃 “荒唐,”老郡王怒道“可有圣旨下来你与王爷为何会见面这是何人安排的” 福王与未来王妃见面,想来就是那玉贵妃安排的,老郡王想到玉贵妃,心里就又是一阵膈应。这位贵妃娘娘出身太卑微,以至于一直就不怎么知礼数,如今更是变本加利了。 江明月没听明白,这位老郡王在生什么气,但还是答了一句“是皇后娘娘召小女入宫的。” 老郡王一噎,竟是皇后如今皇后娘娘行事,也这么荒唐了吗 “这丫头是江入秋的次女,”东盛帝这时说了一句。 老郡王一句男女须大防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东盛帝的这句话给噎得咽了回去。江入秋的次女,那是跟越国公府的那个败家子赵西楼,定了婚的啊。 “圣上,为何无人来给王爷看伤啊”江明月哭着问东盛帝。 东盛帝这会儿心里被江明月弄得不舒服了,太医都围着赵凌霄转呢,可他的儿子明明也受伤了,这会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除了一个江明月,有谁关心他的儿子 江明月抽噎一声,又说了一句“王爷也落水了,小女,小女是亲眼看见的。”。。 172 认罪的皇室宗亲 江明月一个被皇后娘娘召进宫的侯府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满月桥头,这个暂时还没人想到,要质问江明月一句,因为现在人人都感觉自己焦头烂额g。 江明月站在东盛帝面前一顿哭诉,别看这位哭得落雨梨花,楚楚可怜的,这位说得话那就是淬了毒的。 你们一大群人,先前就在一起骂福王爷,福王爷骂不过你们。 福王爷和涂山王世子一起落得水,你们这一群人,齐齐得喊着要救涂山王世子,你们的侍卫随从下水,也都是冲着救涂山王世子去的。 福王爷泡在水里,口吐鲜血,无人问他,还是王顺子凭着一己之力,拼了命才将王爷救上的岸。 你们一大群人都看见王爷吐血的,你们喊太医,却还是只想着要救涂山王世子,对同样受伤的王爷视而不见。 圣上亲临了,你们这一大群人,当着圣上的面,还是只说涂山王世子,着急涂山王世子的安危,担心他的生死,你们有谁跟圣上说过一句,王爷受伤的没有 你们这些人,眼里只有涂山王世子,竟是没有福王爷这个皇子。 我在这里哭了半晌,可有太医来为王爷看诊没有 你们这些人,你们全都无视王爷 “你们看重涂山王世子的命,世子的命是命,那王爷的呢”江明月泪流满面地问在场众人“王爷的命于各位而言,是什么” 福王拉王顺子一把。 王顺子忙就看向了自家主子,说“主子” 福王的舌头这会儿已经上过药了,被江明月连哭带闹的,太医也不敢说,王爷伤的其实不重这话了。太医只敢说,王爷的伤要好好将养,这种完全没意义的废话。 福王说不出话来,但看着王顺子的神情很委屈。 王顺子“” 他家主子这是觉着委屈了 福王吸一下鼻子,他是觉得自己委屈了,赵凌霄也不是他弄下水的,结果呢在水里没人管他的死活,全都操心赵凌霄,上了岸,一帮人还是骂他,都是他的错 江明月不说,福王不觉得,听江明月哭着这么一说,福王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江明月呢,哭着哭着看了福王一眼。 福王 本王现在是不是应该干点什么 江明月又看福王一眼,这一回江二小姐做了个抹眼泪的动作。 福王明白了,他这会儿得哭,可问题是,他这人铁骨铮铮,他不会哭啊他又不是赵凌云那货但不哭吧,福王又觉着自己让江明月孤军奋战了,他不讲义气。 低头猛地吸几下鼻子,福王大力地揉几下眼睛,硬把自己的眼睛给揉红了。哭不出来,他还不会嚎么。 一个舌头肿涨,说不出话来的人,哭嚎出声,这声音对周遭众人来说,就是一个灾难,太难听了 “圣上,”江明月跟东盛帝说“小女是真的害怕,他们这些人怎么待王爷如待仇人一般呢那世子爷倒像是他们的心肝。” 几个宗亲这时对视一眼,只一眼,几位就达成了共识,不能再让江明月说下去了。再让江家的这个丫头胡搅蛮缠下去,他们是不是就要被问,到底圣上和涂山王谁是他们的主子了吧 “圣上,”老郡王冲东盛帝躬身一礼,认错道“臣等未能照看好福王爷,臣等有罪。” “臣等有罪。” 几个宗亲一起请罪。 坐地上的福王要不是被王顺子死命拽着,他这会儿能从地上蹦起来。之前他闹自杀,这帮王八蛋手抄袖子里看着他死啊现在这些人在请罪了,说没照顾好他,这他娘的世道变了 东盛帝看几个宗亲一眼,跟陈尽宗道“此事要详查。” “奴才领旨,”陈尽忠忙就领旨。 “送你主子去贵妃那里,”东盛帝又跟王顺子道。 王顺子忙也领旨“奴才遵旨。” “你这丫头,”东盛帝手指点一点江明月,低声道“莫要再哭了,即是皇后让你进宫的,就回凤仪殿去吧,莫要让你祖母担心。” 江明月“小女遵旨。” 东盛帝又看一眼面前的断桥,转身皇帝陛下就走了,从宗亲们的面前走过,这位看也没多看宗亲们一眼。 赵凌霄已经被抬着送出宫去了,宗亲们这会儿再想为赵凌霄说话,他们也没机会了。 “呵,”福王看着几个宗亲冷笑。 “王爷的舌头”老郡王有话要说。 “你又要为难王爷”江明月就问。 老郡王“” 这里面到底有你江家女什么事 福王冲江明月挥一下手,让江明月跟他走。 等走得看不见满月桥了,王顺子才站下来,冲江明月深施一礼。今天要不是有江二小姐在,他家主子这会儿不用问,一定又被御前侍卫按着打板子呢。 福王捡了根小树枝,蹲下来仰头看着江明月。 王顺子嘴抽得都歪了,主子您可真是不讲究啊,让江二小姐跟您一起蹲路边,您是怎么想的啊 江明月今天穿了件颜色很鲜嫩的石榴裙,将裙角提了一提,江明月就蹲福王的跟前了,说“王爷有何吩咐” 福王在地上写“多谢。” 江明月抿嘴笑了笑,说“王爷客气了,我只是尽本分罢了。” 甭管是臣子还是臣女,护卫皇族这是应该的啊。 福王写“桥不是本王弄断的。” 桥是我砸的,江明月又抿一抿嘴,说“小女信王爷。” 福王写“也不知道赵凌霄死不死。” 江明月“太医正大人说世子爷这次伤得很重。” 其实江明月到对岸的时候,手里捏着块砖头呢,可等她到了对岸刚站下来,东盛帝就下令,将昏迷不醒的赵凌霄送出宫去了。这样一来,江明月想给赵凌霄再补一砖头的想法就落空了。 “唉。” 江二小姐和福王爷同时叹一口气。 热切地盼望一个人死,这个人却偏偏不死,这个太让人生气了。 老郡王一行人这时往承德殿走,他们进宫要有东盛帝的允许,出宫也得有东盛帝的点头啊。 “满月桥为何会断”老郡王问。 宗亲们面面相觑,他们眼看着桥断的,惊心是惊心的,可这桥为何会断,他们不知道啊。 老郡王“我瞧着未必就是福王爷。” 宗亲们一起看着老郡王,那还有谁会想赵凌霄死 老郡王摇摇头,道“有人心急了。” 还有谁想让赵凌霄死除了福王这个小疯子,那就只有东宫的那位了啊。这个问题一点不难想,可想到了,宗亲们也不敢吱声了。 东宫里的太子殿下。。 173 女官和阶下囚 凤仪殿里,要不是皇后娘娘都要求自己了,老太太早跑满月桥看她孙女儿去了g。这会儿左等右等江明月都不来,被皇后派去找江明月的宫人也不见回来,老太太着急上火,差点没在皇后的跟前厥过去。 老太太心里都埋怨上皇后了,你说你们皇家的事情,找我一个乡下老婆子有什么用你当媳妇的,当娘的人都没辙,我能有辙 皇后心也慌,听宫人来报,说满月桥都断了,好好的一座桥,怎么会断的眼见着徐老太太如热锅上的蚂蚁了,皇后也坐不住了,跟随伺左右的宫人道“本宫要去满月桥。” 就在这个时候,大殿外传来太监的高声禀告“娘娘,江二小姐回来了。” 老太太一下子就站起了身。 “快让她进来,”宁氏皇后说。 江明月走进大殿,一殿的人都盯着她看,发现这位二小姐也就身上穿着的衣衫脏了。 “你这死丫头啊”老太太硬是忍到江明月给宁氏皇后行过了礼,才猛地跳起来,冲上来捶江明月。 “别,老太太,”皇后娘娘想劝,却发现老太太这会儿压根儿也听不见她说话,一心只想着要捶死她孙女儿,皇后娘娘忙就又跟殿中的宫人们道“快,快把老太太拉开。” 皇后是好心,怕江明月被老太太捶死了,可等宫人们真上前要拉开老太太了,江明月又反过来护着她奶了,“没事儿,”江二小姐冲宫人们笑一笑,说“我奶没用劲。” 宫人们“” 老太太都跟捶鼓似的捶你了,都这样了,二小姐您还能说你奶没用劲呢 “奶,您坐,”江明月拍拍自家老太太的手,小声道“我这不回来了么。” 老太太喘着粗气。 “哦,对,来人,扶老太太坐下,”皇后这时忙也道。 老太太想马上就带江明月出宫回家的,回家跟老大一家一起吃顿饭,这不好吗她为什么要带着江明月,在宫里担惊受怕可皇后招手让江明月到她近前去了,这让老太太想走也走不了。 “满月桥那里发生了何事”宁氏皇后小声问。 江明月“回娘娘的话,福王爷和涂山王世子站在满月桥上说话,岸上还站了好些人冲王爷嚷嚷,小女被吓到,在桥头跌了一跤。” 听江明月说跌跤了,老太太就倒抽了一口气。 江明月“等小女回神的时候,满月桥就断了,福王爷和世子爷都落了水。后来圣上来了,让王爷去玉贵妃那里,还让人把世子爷送出宫去了。” 皇后“满月桥为何会断” 江明月说“小女不知啊,这桥说断就断,是桥面太细了吗” 老太太“你不要胡说,你还懂上造桥了” 她这孙女儿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呢这万一后面查出来,桥是被人故意弄断的,你在这儿说是桥造的不好,你是生怕没人把你和凶手说成是同党吗 “哦,”江明月跟宁氏皇后低头认错,说“小女说错话了,请娘娘恕罪。” 皇后说“涂山王世子情况如何” 江明月低着头,心里对福王有些同情了,你看,她句句话都带着福王爷三个字,皇后也还是先问赵凌霄的情况,怎么福王在你们这些人的心里,就是永远不管怎么折腾,都还是活蹦乱跳的人吗前世里,福王坠马而亡,很难说,没有周围人忽视福王安危的缘故。 “受伤了,”江明月跟皇后说。 皇后“伤得重吗” 江明月摇一下头,说“这个小女不知,小女没看到世子爷。” 皇后轻轻哦了一声,这也是,江明月一个姑娘家,是不好凑上前去看赵凌霄的伤情。 江明月“娘娘,圣上命陈大总管查这事了。” 皇后点一下头,陈尽忠能查出什么来无非就是看圣上的眼色行事罢了。 “这次是那社燕的错,”皇后拉住了江明月的手,轻轻拍一下江明月的手背,跟江明月道“本宫会处罚她的,今天时候不早了,等过几日,本宫再让你祖母带你进宫来,本宫带你去御花园里走一走。” 江明月笑起来,嘴角露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小女谢娘娘恩典,”江明月谢恩。 老太太站起了身,这下子她能带着江明月出宫了。 皇后今天过得也是身心俱疲,看着江家祖孙俩走出大殿去了,宁氏皇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无影无踪了,招手让一个亲信女官到她近前来。 “你去东宫一趟,把事情跟太子说一声,”皇后命这女官道“跟太子说,不要心急。” 女官领了命,脚步匆匆地走了。 皇后身子后仰,靠坐在了坐榻上,这日子过得可真累啊。 “对了,”只来得及在心里感叹了一声累后,皇后又坐直了身子,跟左手边的女官道“你去玉贵妃那里看看。” 这女官忙也领命走了。 等两个女官前后脚出了大殿,老太太和江明月也快出风仪殿前庭的大门了。 “你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老太太跟江明月放狠话。 江明月说“哦。” 我说我要收拾你,你就给我回一个哦字老太太更来气了,“死丫头,你” “二小姐”老太太死丫头三个字骂出口了,有人从两个前殿的夹道里冲了出来,一下子扑到在江明月的脚下。 “谁”老太太吓得原地一跳。 江明月抬胳膊把自家老太太护到了身后,定睛看地上的人,这人披头散发的,她都看不见这人的脸。 夹道里这时又追出好几个太监来,看见江明月和老太太后,这几个凤仪殿的太监就没上前来。 “二小姐,”来人哭喊江明月一声,抬起头看江明月。 看见脸了,江明月就将人认出来了,说“是社燕女官啊。” 前后也不过就是一个时辰的事,一个时辰前,社燕还是凤仪殿的女官,身着锦衣,妆容精致得体,而一个时辰后的现在呢,这位是阶下囚的打扮了。深秋的天气,社燕只穿了一件白布衣,光着脚,周身上下别说首饰了,就是脸上的妆都没有了。。。 174 这丫头的性子是随了谁? “她就是故意带你去满月桥的那个”老太太指着社燕问江明月g。 江明月拐着老太太,说“奶,我们走。” 听江明月说要走,社燕又往前一扑,差点就抱住了江明月的腿。 “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不高兴了,问带路的宫人道“这还能跑出来吓唬人的我们被她害一回还不够,还得被她害第二回” “二小姐,”社燕给江明月磕头,求江明月道“二小姐是社燕错了,社燕是被猪油蒙了心,才干下这等罪该万死的事儿来。求二小姐您大人大量,您饶过社燕一回吧,求求您了。” 社燕磕头,几下就将自己的额头磕出了血来。 江明月撩眼看看,这在场的太监宫人都在等着她开口呢,抬腿,江二小姐就将社燕往旁边踢了踢。她力气大,只两三下,就将社燕踢得让开了道路。 “这会儿倒是瞧着可怜了,”江明月说“早干什么去了你可怜我就得搭理你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社燕又要往前扑。 “你们这是想给她找我讨饶的机会吧”江明月问带路的宫人。 方才老太太喊话,这宫人还没什么大反应,这会儿被江明月这么一问,这宫人忙就冲不远处的几个太监道“你们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把这罪人拖走” 几个太监这才又往前跑。 “不,不要,二小姐,二小姐”社燕惊慌大喊。 “奶,走啊,”江明月扶着老太太往前走。 “二小姐,求求您了,社燕知道错了,”社燕还在喊。 “宫里能让人这么大喊大叫的吗”江明月又问带路的宫人。 宫人回头,“还不快把她的嘴堵上” 一个太监拿了个布团子,一把就塞社燕的嘴里了。 社燕一脸绝望地瘫倒在地,这个江明月,竟然连可以施恩,以显她大度贤良的机会都不要吗明明这人只要去跟皇后娘娘说一声,愿意饶过她,皇后娘娘看在她家老太太的面上,也会答应的,为什么这人就是不愿意 一行人走出凤仪殿,往宫门口走了,带路的宫人回身看一眼江明月,小声道“社燕要被送去慎刑司。” 江明月看着这宫人。 宫人“进了慎刑司的人,怕是都活不了了。” 江明月还是看着这宫人。 宫人神情讪讪地闭上了嘴。 等出了宫,祖孙俩坐上了马车,老太太一边替江明月掸着衣衫上的脏灰,一边小声道“那一帮宫人都想你饶过那个社燕呢。” 江明月“嗯。” 老太太一巴掌落在江明月的胳膊上,“我跟你说话,你嗯什么嗯你说一句软和话能怎么样现在好了,那凤仪殿的人,都觉着你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了。” 江明月揉一下被老太太拍疼的胳膊,看着老太太笑了起来。 老太太就头疼,这笑得跟朵花似的,可有什么用她家这丫头心狠着呢,这副人比花娇的模样就是骗人的 “奶,”江明月小声道“是她做错了事,我不是她爹,也不是她娘,我为什么要饶她” 老太太“我没让你饶过她,你说一句行,我原谅你这样的话,能怎么样能把你难为死是不是那饶不饶她,是你能说了算的这不还得看娘娘的意思吗” “所以啊,”江明月看着老太太笑道“我何必跟娘娘唱对台戏呢” 老太太“你在说什么东西” 江明月摇一摇头,“她是娘娘身边的女官,平日里人缘应该还不错,不然凤仪殿的人也不会给她跑出来,求我饶过她的机会。不过,奶,她得罪我是小事,我这辈子能进几回宫宫墙内外,我过我的独木桥,她走她的阳关道,我与她就是陌路人,是吧可她对皇后娘娘阳奉阴违,这个错她就不可饶恕了。” 老太太默然无语了。 “因为看不上我,不想给我带路,她就敢违命,”江明月说“有一就有二,谁知道她私底下,违抗过多少回皇后娘娘的命令不是我想要她的命,是皇后娘娘不能留她了。” “我要说行,我看你可怜,我不怪你了,皇后娘娘看在奶你的面上,就得放过她这一回,”江明月摇头冷笑道“奶,我们何必招皇后娘娘的厌呢至于凤仪殿的人怎么看我,她们就是觉得我是菩萨,于我又有什么好处” 老太太承认,她孙女儿的话一点错处都没有,可,老太太看着江明月,半晌后终是叹了一口气,道“罢了,听你的。” 这丫头的性子究竟是随了谁老太太满心的疑问。 “这世人啊,还是喜欢温和的女子的,”老太太握着江明月的手,劝江明月道“就算是那男儿啊,那有见识的长辈,也会劝他为人不要锋芒毕露,这样伤人也会伤己。” “这事里有社燕的一条命呢,”老太太说“咱们啊不要惹上人命官司,摊上这等因果不好,记住了吗,丫头” 江明月点一下头,看着就是敷衍。 老太太“皇后娘娘今天饶过她一回,不想留她,改明儿娘娘自会找个事,把她弄去慎刑司,是不是她是皇后,凤仪殿那一殿的人,甭管你是什么女官,是什么管事太监,在她那儿不都是奴才丫头啊,娘娘不用你为她省事。” 咱们就当个蠢点的,糊涂点的人不好吗何必把什么事都看得明白,还搭上自己的名声 江明月想一想老太太的话,说“那我们再回宫去” 老太太啪的又给江明月一巴掌,道“恶人已经做了,再回去装好人能有用你是不是在拿话哄你奶你个死丫头,我是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想什么,哎,社燕会死啊,你想着就不害怕吗” 江明月“不回去了啊” 老太太“她横竖都会死,咱们回去做什么” 该当好人的时候,你不当,现在迟了啊。 “娘娘也是,手下还能出这么一号人物,”老太太压低声音又抱怨了宁氏皇后一句“百姓家的掌家娘子都知道,手下用着的人,得是那忠心可靠的,她是皇后娘娘啊,手下人竟然敢不听她的话” 江明月说“奶,一会儿回家咱们要吃什么啊” 老太太“” 你这话题转得太生硬,你知道吗。。 175 掉荷花池里的江大少 “这次的事,跟你没关系吧”老太太想想不放心,在快到家的时候,又问了江明月一句g。 “奶,那是桥断了,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江明月一脸的无辜,“我没挨近过涂山王世子啊。” 老太太“对,是桥断了,你这丫头哪能把一座桥给弄断呢。” 马车这时停了下来,车夫在车外喊道“老太太,二小姐,到家了。” “下车,”老太太拍江明月一下。 她还是有账要跟江明月算的,发现那社燕使坏,你回凤仪殿就是了,你跑满月桥去做什么怎么哪儿有热闹哪儿就有你呢 可等老太太被江明月扶下马车,人还没站稳呢,花婶儿就火急火燎地从府门里冲出去,边往台阶下跑,花婶儿边冲老太太喊“老太太您可回来了,家里出事了” 老太太身子晃悠一下,险些没站住。 “出什么事了”江明月问跑过来的花婶儿。 花婶儿“大少爷掉后花园的荷花池里了” 江明月一愣。 老太太“什么屿哥儿掉荷花池里了他没事跑荷花池干什么” 花婶儿搀着老太太就往台阶上走,急声道“他跟二少爷,还有岩少爷一起站荷花池边上的,不知怎地,大少爷他就掉下去了。” 老太太“屿哥儿会水的,掉下去他自己游上来就是。” 花婶儿哎呀哎呀的,说“也不知道那荷花池里怎么会有块石头的,大少爷就撞在那块石头上了。” 掉水里,还撞石头上了 老太太哆嗦了一下,她家屿哥儿这是什么运气 “伤着了”老太太问。 花婶儿拍一拍自己的左肩,说“大夫说了,大少爷左肩胛骨和锁骨都断了。” “断了”老太太叫了一嗓子。 花婶儿脸上的神情也如同在做梦一般,说“是啊,怎么就这么寸呢那块石头,被岩少爷从水里摸出来了,瞧着也就是块石头啊。” 老太太“行了行了,你别嚷嚷了,你这大嗓门嚷嚷的我脑仁都疼。” 你这不是废话吗那石头它不是石头,它能是什么 江屿的卧房里,等老太太和江明月都到了,一家人也就到齐了。江月娥已经哭过一场了,看见自家奶来了,江月娥从床沿上站起来,扶老太太坐下了。 “他自个儿不小心,”老爷子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说了一句。 艾氏生怕老太太怪她家老大,见老太太皱着眉看床上的江屿,艾氏忙就道“屿哥儿掉下去的地方,我特意去看了,长了好大一块的青苔,屿哥儿就是踩着青苔滑水里去的。” 老太太只盯着江屿看,暂时没心思搭理她的大儿媳。 江大牛陪老爷子坐边上呢,这时开口道“娘,明天我就带人把荷花池给清一遍。” 老爷子说“你就把岸上四周给扫扫,池子里你别碰,入夏的时候,咱们一府的人都吃里面长的莲子和莲藕呢。” “哎,”江大牛一口就答应了。 艾氏这时又为江岩表功,说“娘,还是咱们岩哥儿跳下水,将屿哥儿给救上来的呢。” “小事情,”江岩挠一下头,憨憨地笑一声。 老太太拍一下床板,“骨头都断了,还是小事情” 江岩张口结舌一下,忙就改口说“不是小事情,是,是大事情。” 老爷子为江岩说话道“幸亏有岩哥儿在,要是只有岘哥儿在,他能把他哥从水里捞出来” 靠床柱站着的江岘噘一噘嘴,他是没这个力气,他站岸上拉,都没能把他哥给拉上来。 “大夫咋说的啊”老太太问。 艾氏“大夫替屿哥儿接了骨,伤筋动骨一百天,屿哥儿得养老长一段日子了。” 老太太瞪着江屿,“这天里莲子没有,莲藕也没有的,你们哥儿仨去荷花池干什么看水玩儿呢” 江屿哭丧着脸,他就是路过,真的是路过啊 “你说话啊”老太太冲江屿吼。 江屿“我说了奶你也不会信,我就是从那边过。” “鬼才信你的话”老太太吼。 江屿吸一下鼻子,跟老太太说“奶,这下要怎么办” 老太太“还能怎么办你待家里养着吧,你奶我欠你的,我得好好伺候你这祖宗。” 江屿“二姐出嫁,我要怎么背她啊” 这姑娘家出阁,要么哥哥背着出门,要么弟弟背着出门,江月娥出嫁的时候,江屿还小,背不动他大姐。这一回江明月出嫁,江大少事先都背宝树练习过了,为的就是,要妥妥当当地送他二姐出阁。 可现在好了,自己膀子断了,他这还怎么背他二姐啊 “我来啊,”江岘忙就举手。 “滚,”老太太吼江岘一嗓子,然后看一眼江岩,说“月娥出嫁时就是岩哥儿背的,这回明月儿出嫁,还由岩哥儿来背。” “又是大堂哥啊”江屿叫。 “你还有脸叫唤”老太太糟心道“你是不是还流血了” 老爷子说“皮破了,骨头都支楞出来了,能不流血吗” 老太太又拍床板,“你二姐要出嫁了,你给我见血,你个不省心的东西,你什么时候掉水里不好,你选这时候掉水里” 江屿“” 那这他也不想的啊 “娘,”艾氏这时说“明天我们就去庙里拜拜好了,见血的事儿,咱们去拜拜佛就好了。” “明月儿呢”老太太喊江明月,明天江明月也得去庙里烧柱香才行,这太不吉利了。 “哟”艾氏扭头一看江明月就吓得叫了一声。 “你又鬼叫什么”老太太骂着艾氏,坐床沿上扭身看江明月,然后老太太也被吓住了。 江明月这时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上的血色都褪尽了。 “明月儿”老太太叫了起来。 “二姐”江岘几步跑到了江明月的身旁,伸手就将江明月一扶,江二少感觉自己不扶着,他二姐这会儿就要跌地上去了。 江明月看一眼江岘,想勉强笑一下说自己没事的,可她笑不出来,“大堂哥,”江明月看向了江岩。 “妹啊,你怎么了”江岩也被吓到了,听江明月喊自己,忙就也往江明月跟前走了。 “是不是还有水草”江明月小声问江岸“是不是还有水草缠住了屿哥儿的腿” 江岩“啊是啊,屿哥儿是被水草缠住了腿,妹啊,你怎么知道的”。。 176 怨气冲天的江二小姐 心态崩了g。 这个描述可以精准概括江明月此刻的心情。 江岘就站她跟前呢,额头上的一道疤就在江明月眼前晃着。江明月夜闯涂山王府那一次,穆氏王妃也是伤在额头。 江屿就在床上躺着,落水,撞石头撞断了左边的锁骨和左肩胛骨,还被水草缠住了腿。赵凌霄在满月桥下的水里经历过的事儿,江屿在家里的荷花池里都经历了一遍。 一次还能说是巧合,那么两次呢倒是也可以说成是巧合,但江明月能拿家人的命去赌吗头两回是江岘和江屿,那么再然后呢老爷子,老太太还是江月娥这三位可没有江屿江岘的好身板啊。 江明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从江岩那儿问到答案后,她人就脱力,一下子就瘫坐在了江岩的跟前,差点没把江岩这个老实汉子的魂给吓没了。 一家人没空管江屿的事了,一起冲上来看江明月,大家伙儿怎么看,都觉着江明月比江屿的情况要糟糕,他们家的二姑娘双眼无神,面色煞白,刚才还鲜活的一个人,还俏生生的说话来着,现在却是生气全无,看着像是要死了一样。 老太太要抱江明月起来,可她没这把子力气,江月娥和小程氏一起伸手,想将江明月从地上抬起来。 “我的姑奶奶们,都让让吧,”艾氏忙就喊“你们别把明月儿再摔着了,我来。” 艾氏也是闲不住,时常下地干农活的人,胳膊伸出来,让人看着就是有把子力气的。艾氏弯腰,一手抄到江明月的后背,一手抄到江明月的腿弯处,再腰上使一把劲,艾氏就将江明月抱起来了。 “放床上,”江屿这时已经下地了,站在床边上喊“大伯母你抱我二姐过来。” 老太太一巴掌把江屿抽床柱后头去了,让你二姐睡你的床上你个小犊子是怎么想的 江大牛将屋子里的一张坐榻给扛了来,艾氏这会儿不敢松开江明月,就干脆抱着江明月坐在了坐榻上。 “开窗,开窗,”老太太冲自家老头喊“这屋里太闷了。” 老爷子还没来及动呢,江岩慌慌忙忙地跑着去开窗了。 “明月儿明月儿哎”艾氏抱着江明月晃。 江明月这会儿眼前是漫天血色,有无数厮杀中的人影,喊杀声,怒吼声,人死前的绝望哭嚎声,兵器碰撞击打的铿锵声,好像震天响,又好像隐隐约约。江二小姐这会儿若还是吴钩山里的那个孤魂野鬼,她搞不好能因为怨气冲天而入魔 这不公平啊。 害死无数人的王八蛋不该死吗 皇室出身,命就尊贵无比,上天都得护着,寻常人的命就该贱如蝼蚁 这是警告警告她不要妄图逆天改命 赵凌霄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由上天来护着有本事,你阻我下刀,别让我剖了这王八蛋的心啊,能杀他一回我就还能再杀他第二回 “丫头” “死丫头” 老太太的喊声差点没把江明月的耳膜震破,孙女儿失了魂,老太太急得又是喊,又是拿指甲猛掐江明月的人中。 一阵剧疼袭遍全身,江明月疼得叫了一声。厮杀的修罗场,尸山血海一下子远去,江明月看见了老太太和她的大伯母,再往旁边看看,她的家人都在呢。 艾氏拿手在江明月的眼前晃晃,小心翼翼地喊“明月儿” 江明月“大伯母” 艾氏的身子一软,哎呀妈啊,这姑娘的魂终于回来了 “你这死丫头啊”老太太身子也发软,魂要是回不来,她这孙女儿不就完了吗 江明月抬手摸一下自己的上嘴唇,摸了一手血。 艾氏就跟老太太抱怨“娘,你把明月儿的人中都掐破了。” 老太太翻大白眼,“这丫头都魔怔了,我不用劲,能把她的魂叫回来” “魂”江明月疑惑。 老太太一把将江屿揪过来,跟江明月说“呐,你好好看看,你弟弟活着呢,他就是骨头断了两根,人骨头断了能重新长的。丫头,奶的话你能听明白吗” 江屿这会儿要是能动弹,他恨不得在江明月的面前打一套拳,以此来证明,他没事儿。 老爷子背手站在坐榻旁边,一脸的愁容,叹气说“上回岘哥儿撞了脑袋,你这丫头也哭得厉害。” 老太太”他俩就是两个小犊子,磕破皮,断根骨头,流点血这不都是常事要你为他们哭那你这丫头得流多少眼泪水” 艾氏“娘,断骨头可不是常事啊。” 你疼你孙女儿,那你也别咒你孙子们啊,谁家小子没事断骨头玩儿的 “你闭嘴,”老太太凶艾氏。 “大夫来了,”江岘拉着大夫,冲进了屋里。 大夫为江家大少爷看完了诊,拿了诊金都要走出安远侯府了,又被江家二少爷给拽了回来,说是江二小姐病倒了。 “先生来了啊,”老太太忙就喊大夫上前,让大夫给江明月看看。 大夫看江明月,觉着这江二小姐也就是看着气血有些不足,不像有大毛病。坐下来,大夫给江明月把脉,这脉一把就是半天。 老太太等得心急,这跟仁心医馆那时候又一样了,孙大夫也是把脉把了半天,结果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好容易看见大夫松了手,艾氏比老太太还心急地问道“先生,我家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大夫“二小姐身体康健,没什么问题。” 屋里的江家人面面相觑了,没问题,江明月刚才能那样跟个死人似的 大夫也很意外,江二小姐连气血不足的毛病都没有,怎么会突然昏倒的呢 老太太从凳子上站起身,让大夫跟上她外屋说话。 “月娥啊,你来守着你妹妹,”艾氏让江月娥过来抱着江明月。 江岩傻乎乎地跟着自家父亲往外屋走,结果被追上来的艾氏打了一巴掌,“你给我回去,守着屋里。” 江家的四个大人,跟大夫站在了外屋里。 “先生,”老太太很是诚恳地跟大夫说“我家二姑娘究竟得了什么病,还望先生您别瞒我们,不管她得了什么病,花多少钱我们都治。” 大夫说“二小姐平日里也像方才那样” 老太太“她哭啊,她兄弟流点血,她就能哭得送命。” 大夫犹豫一下,说“那是二小姐疼爱弟弟。” 老太太“谁家姑娘看见兄弟受伤,自己要死了一样” 大夫“呃。” 这样的病例他今天头一回遇上,那这江二小姐是脑子有问题。。 177 江姑爷,沈姑爷 大夫当然也不敢当着江家四个大人的面,说你家二姑娘可能脑子有病了,想了一下,大夫说“二小姐心思太重,如此时间一久,思虑过重就会伤身了g。” 老太太“她就这一个毛病” 您还希望您孙女儿得几个病大夫勉强一笑,道“许是在下医术不精,在下没看出二小姐身体有何不妥。” 人大夫连医术不精这话都说出来了,那看来是真的瞧不出江明月有什么毛病了,老太太看老爷子,老头你还有话要问人大夫吗 老爷子说“给先生拿诊金。” “德财啊,”老太太冲门外喊。 王德财应声跑了进来。 大夫跟着王德财走了,外屋里的四个大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艾氏夫人就道“这京城里的大夫,医术到底行不行啊” 老太太一屁股坐身后的椅子上了,说一句“京城里的不行,江家村的大夫就行了” 艾氏“娘,您拿话堵我做什么,江家村兽医有一个,治人的大夫得去镇上请呢。” 就那兽医,那都还是个兼任的。 江大牛这时看着老太太说“明月儿是日子过得不开心” 在江家大老爷这里,心思重,就是想太多的意思,那想太多的人就是日子过得不好的人,要是不缺吃不缺穿的,你要胡思乱想什么 老太太还没说话呢,艾氏双眉就是一立,“是不是那头的赵清蓉撺掇着老二,给明月儿气受了” 有后娘就会有后爹,宁跟讨饭的娘,莫跟当官的爹,老祖宗的话,艾氏夫人是深信不疑的。说着话,艾氏就卷起了袖子,大有只要老太太点头,她马上就打上公主府去的架式。老江家的这位长房大奶奶,看脸是好看的,五官长得那都没有毛病,年轻时也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儿,可如今年岁大了,艾氏人长胖了,就变成了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妇人。 一起要找人算账的心思,袖子一卷,眼睛瞪起来,艾氏这个虎背熊腰的妇人,就显得杀气腾腾了。 老太太眼皮子直跳,这位不应该做她的儿媳妇,这位应该跟着江二牛去打仗。 “娘你说,是不是她赵清蓉”艾氏盯着老太太问。 “屁,你当我死了我就是死了,她赵清蓉也别想翻天”老太太手指点点对面的椅子,让艾氏坐下,说“你给我消停点,明月儿的大日子眼瞅着就要到了,你这时候把赵清蓉弄出个好歹来,你是不是给明月儿找麻烦” 不为着赵清蓉,那是为着什么艾氏想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那是我们明月儿对婚事不满意” 江大牛这时开口说话了,“娘,我跟德财打听了一下,这个赵西楼怎么听着像是个败家子呢” 败家子有什么不好的你们要是知道之前明月儿差点嫁给谁,能把你们吓死老太太没好气地哼哼一声,道“德财自己都还是个光棍呢,他知道个屁。西楼有钱,他有败家的本钱,他就是带着我们明月儿一起败家,他俩这辈子的日子也能过得富贵。” 江大牛觉得不好,找个有出息的后生不好吗 艾氏小声问“那这赵西楼听着跟沈姑爷不是一路人啊。” 老太太“当然不是,但西楼人不坏啊,咱们明月儿可是他上门来求娶的。” 只一个求娶,他们老江家未来的赵姑爷,就比沈姑爷要强了。上赶子求来的姻缘,和被求着应允的姻缘,那完全是两码事啊。 “这个好,”艾氏马上就点头道“娘,明月儿的这门婚事好。” “你还嫌西楼败家,”老太太看着江大牛不满道“你当他跟你一样,要下地种田人家往上五代都是国公老爷,咱们家往上五代那都是种田的。” “你想你侄女儿嫁谁她是仙女儿啊,全天下的好后生排着队等着她挑”老太太冷哼一声,“跟你爹一个德性,都不照镜子瞧瞧自己的。” 江大牛被老太太数落得不敢吱声了,这说着明月儿嫁人的事,他要照什么镜子那明月儿能跟他长一个样 至于无辜被牵连的老爷子,摸腰间想拿旱烟杆出来抽一袋子旱烟的,结果这一摸,老爷子才发现他把旱烟杆子落房里,没带过来。 艾氏看一眼自己没出息的丈夫,小声问老太太说“那明月儿能有什么心思心思重到都落下病了,这可不行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仇这么大,但这丫头现在最想干的事,应该是弄死涂山王世子赵凌霄,这话老太太没法儿往外说。当然,老太太说了也没用,艾氏这个大伯母能为了江明月去找赵清蓉拼一架,她有本事找上涂王山府去干架吗 光干架不行,你还得把赵凌霄弄死了才行,你把艾氏逼死,她也没这个能耐啊。 艾氏看看老太太,又看看老爷子,老俩口都是愁眉苦脸的,艾氏心里就道,这就是闲的啊,好好的日子过着,还因为心思太重落下病来。这要是她的闺女啊,一天三顿打,准给她治好了,让你活着瞎折腾。 可这是侄女儿,不是闺女,骂都不能骂的,就别说动手打了。艾氏夫人敢保证,她要是敢冲江明月说一句重话,老太太就能跟她拼命。 “云娘也是个心思重的,”艾氏这句话说出口,她自己就后悔了,她这不是吃饱了撑着的么,她好端端地提云娘干什么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嘴贱,”在老太太要发飙之前,艾氏先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认错道“我在胡咧咧,娘你就当我放了个屁。” 老太太却是心里一咯噔,要说心思重,江明月她亲娘的确是个心思重的,但凡她这儿媳妇心宽那么一丁点的话,她也不会把自己折腾病了,丢下四个孩儿给她这个老婆子,自己死去了。 “奶,”江明月的说话声突然从门后头传来,把门一推,江明月抬腿跨过内室的门槛,走到外室来了。 艾氏看一眼江明月她就从坐椅上站起来了,这是真见鬼了,江明月这会儿面色红润润的,又是花儿一般的漂亮姑娘了,刚才那个将死之人的模样,活像是艾氏自己的幻觉了。。。 178 矮个子的江二少 “你这是没事了”艾氏看着江明月发呆g。 “没事儿,”江明月冲艾氏展颜一笑。 江明月要不是看起来是真的没事的样儿,艾氏还不会害怕,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这二姑娘平日里也这样,一会要死了,一会儿就又没事人一样了 老爷子盯着江明月看一眼,说了句“那行,那咱们去吃饭。” 艾氏 这就去吃饭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行吧,吃饭,”老太太也说。 江明月说“奶,我回房去梳洗一下。” 老太太就冲内室喊“月娥,陪你妹妹回房去。” 江月娥应着声,从内室里快步出来。 江明月“不用了,我姐夫快过来了吧让我姐等我姐夫吧。” “二姐,我陪你回房去,”江岘从内室里窜出来。 “行吧,去吧去吧,”老太太让这二位走。 江岘跑到前头替江明月将房门一拉,说“二姐,你看着点脚下啊。” 江明月“嗯,我看着路呢。” “你看好你二姐啊,”老太太喊。 江岘“放心吧。” 江月娥站在屋门口眼巴巴地看,直到看不见姐弟二人了,才转身跟老太太说“奶,他们走了。” “你派个人去找沈姑爷,”老太太说“让他今天别过来了。” 江月娥“啊” 老太太“你妹妹这几天看他不顺眼呢,她这会儿正疯着,你不怕她再跟你男人干起来” 这个时候啊,老太太觉得求个稳妥是准没错的,江明月看着江屿伤心,回头这位看见沈淇,她要再为她姐伤心怎么办再让这丫头死上一回还是让这丫头疯起来给沈淇一刀 江月娥呆立当场,江明月什么时候看沈淇不顺眼了她怎么不知道 老爷子说“月娥啊,你听你奶的话,派人去找沈姑爷。” 江月娥只能听话了。 等江月娥也走了,江屿在内室里喊“奶” “你老实待床上吧,”老太太也不进内室去看江屿,就坐在外室里大声道“你再掉一回荷花池,你二姐能把命送了” 内室里的江屿不吱声了。 “岩哥儿,带着你媳妇儿跟奶走,”老太太又喊还在内室里待着的江岩。 艾氏扶着老太太往正院走,越想江明月的事,艾氏夫人是越觉不对劲,忍不住小声问老太太说“明月儿这样,真不用再请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这一家人对着二姑娘都是小心翼翼的,这样正常吗 老太太“咋地你非得让大夫说,明月儿得了脑疾,你才满意” 艾氏觉得老太太这是在拿自己出气,江明月就算真的有脑疾,那也不是她害的啊。 “管好你的嘴,”老太太看着艾氏道“别出去跟人胡咧咧。” 艾氏“娘,我在京城认得几个人啊,我能跟谁聊天去” 老太太“呵。” 江大牛在后头捣捣自家媳妇的后背,意思是,你别说话了,这再说下去,老娘亲就得开骂了。 绣楼里,江明月梳洗一番,换了套衣衫,出了房间一看,江岘蹲在走廊里,手里拿了块枣糕在干啃。 “岘哥儿,”江明月喊江岘进屋。 江岘跑进屋,先打量江明月一眼,没觉着江明月有异样,江二少才松一口气,坐在椅子上,继续啃枣糕。 江明月给江岘倒了杯水,说“光吃糕不噎吗” 江岘喝了半杯水下肚,抬头想跟江明月说话,江明月却伸手摸了摸他额头上的疤痕。 江岘便道“我早上才照得镜子,二姐,我觉着我的这个疤像个斧头,二姐你好好看看,像不像” 江岘额头上的这道疤,非要说像把小斧头的话,那也能得搭得上边,可江明月看着这疤心里就难受,“丑死了,像什么斧头,”江二小姐嫌弃道。 “威风啊,”江岘却乐呵道“吓人才好呢,我这叫威风凛凛。” 江明月嘴角抽了抽,她没看出这道疤跟威风凛凛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再长长的话,这疤能不能消,”江明月说了一句。 “干嘛要消”江岘忙就急道“我不要。二姐,你就不觉得我现在看上去,很像个大将军吗” 这又是什么傻话江明月被江岘说得接不上话来,额头上有道疤,你就成大将军了 “二姐,你别为我和江屿操心,”江岘手里捏着啃了一半的枣糕,小声跟江明月说“以后赵大要是对你不好,我们帮你去揍扁了他。” 江明月挑一下眉。 “真的,”见江明月不信自己的样子,江岘还急了,手撑着桌案跟江明月说“我跟江屿,我俩都说好了。” “要叫哥,”江明月瞪江岘一眼,“他是你哥。” “行,叫哥,”江岘把枣糕几口吞了,绕过方桌跑到江明月跟前,说“二姐,我背你一回试试,我要能背动你,那咱们就不用麻烦大堂哥了,你说是不是” 江明月看看江岘,她这弟弟吧,吃的很好,睡觉也经常是一觉睡到自然醒,人也挺好动,但不知道为什么,江岘的个头就是不高。 “背不动吧,”江明月说。 江岘不乐意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江明月只得站起身来,问江岘说“你要怎么背我” 江岘在江明月的跟前蹲下身,拍一拍自己的膀子,说“二姐,你趴我背上。” 江明月往江岘的背上一趴。 江二小姐人看着是苗条,但她个头不矮啊,江岘背着江明月,试了几回没能从地上站起来。 江明月”算了吧,岘哥儿你背着我都站不起来。” 江岘说“我缓口气,你等会儿啊。” 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江岘挣红了脸,好容易背着江明月站起来了,往前迈了一步,结果身子一晃,差点带着江明月一起摔跟头。 这第一步走得都这么艰难,后面还得从绣楼走到前院,再从前院走出大门呢。江二少绝望了,他办不到啊 拍拍耷拉着脑袋的江岘,江明月说“我们去吃饭。” 江岘就又抬头看江明月,他二姐不胖啊,再半抬起胳膊看看,他胳膊上的肌肉看着很结实啊,这怎么就背不动呢 “你个子才到我肩膀,”江明月这时道“怎么可能背得动我。” 江岘“” 要论伤害人的本事,他二姐不比他们奶弱,个矮是他的错吗。。 179 京师城里的风言风语 江大牛一家四口上京这天的第一顿饭,菜肴上佳,只是吃饭的人心思都不在饭菜上g。艾氏不知道江大牛,还有儿子儿媳吃得如何,反正她这辈子没吃过这么难熬的饭 饭吃完了,艾氏觉得可以各自回房,各睡各的觉去了,王德财又跑了来,看着脸色,艾氏怀疑这位也得了什么病。 “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毕竟是当家作主的人,艾氏还只是在心里想想的时候,老太太已经开口说话了,她跟王德财说“又出事了你怎么一脸想拉屎又拉不出来的模样” 王德财“” 他们家老太太哪都好,就是说话太粗鲁。 “到底出什么事了”老太太问。 “外头都在传,今天傍晚的时候,涂山王世子在宫里被几个壮汉抱着亲嘴,”王德财神情迷幻地道“还有说他是抱着几个宫女亲嘴的,现在全京城估计都在说这事了。” 艾氏惊道“涂山王世子这不能够吧我听说他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干下,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来” 艾氏这句话说完,就感觉堂屋里的温度突然间就又下降了一些。 江明月叹一口气,你看,连她这个在江家村待着,不怎么出门的大伯母,都知道赵凌霄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呢。 “屁的神仙,”老太太骂一句。 江岘忙就点头,拉倒的神仙吧,赵凌霄这人是仇人,是仇人啊 小程氏则有些不安,抱着亲嘴这样的话,不是她们这些女子应该听的吧江明月还是个没出阁的姑娘呢,小程氏扭头看看,发现家人里无人在意,小程氏再看江明月,发现这位在看手里的白瓷茶杯。 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江明月抬头,小程氏跟江明月对视一眼,就慌忙把头别过去了。 江明月没在意,继续低头望着手里的茶杯发呆。 小程氏拍一下自己的胸口,又看江明月一眼,这位看人时目光冷冰冰的,一看就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哎,娘,”艾氏这时问老太太“您和明月儿下午那会儿不是在宫里吗这事儿您知道吗” 老太太“皇后娘娘的凤仪殿是个人都能进我没瞧着,不过吧,这世上的事,都是无风不起浪的。” 艾氏呆住了,听老太太这话,这涂山王世子真在宫里抱着什么人亲嘴了 “行了,饭也吃完了,各回各屋吧,”老太太手里的拐杖敲一下地面,“老大一家赶路辛苦,今天就早点休息。” 艾氏说“我不累,娘,下午那会儿您真没看见什么” 老太太“怎么你还非得让我看见些什么才行我一个老婆子,我进一趟宫我还得负责捉奸” 捉奸 老太太的这个用词,让艾氏更来劲儿了,“娘,您跟我好好说说,您在宫里都看见什么了” 老太太站起身,往外走了。 老爷子跟江大牛说“早点带你媳妇回屋去睡吧,你让她,让她少说点话吧。” “哎,”江大牛忙站起身要扶老爷子走。 “不用,”老爷子把手一挥,说“你忙你媳妇。” “大伯,那我和岘哥儿也告退了,”江明月带着江岘给江大牛和艾氏行礼。 江大牛在乡下自己家里随意惯了,江明月和江岘跟他行礼告退,江大牛很不习惯,手搓一下衣衫,江家大爷才说“回去吧,明天让你们大伯母给你们烙肉饼吃。” 江明月抿嘴笑起来,说“真的我想大伯母做的肉饼想好些日子了。” 江岘挠一下头,他二姐什么时候喜欢吃油乎乎的肉饼了 艾氏也不记得,江明月喜欢她的手艺,但听这侄女儿这么说,艾氏还是高兴的。 “大姐,你不走啊”江岘喊还坐着的江月娥。 江月娥这才起身。 “别行礼了,快回去吧,”江大牛冲江月娥摆摆手,他兄弟这府上啊,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太客套了,咱家人还这么郑重其事的做什么。 “我们这二姑娘看着比以前懂事了,”等姐弟三人走了,艾氏跟江大牛感叹道“以前我都怀疑,她那眼睛看不见我。” 江大牛“哪儿的话,我们明月儿从来都是个好姑娘。” 艾氏嘴一撇,行吧,你是当家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把你这侄女儿以前眼高于顶的小模样忘了,那就忘了吧。横竖姑娘就要出嫁了,以后成了赵江氏,是越国公府赵家的人了,在他们老江家这头儿,二姑娘再回来那就是客了。 “这是京城啊,”知道自家媳妇儿的秉性,所以江大牛又特意叮嘱了艾氏一句“你别到处嚼舌根子去。” 艾氏看江大牛一眼,转身就往门外走了,京城里的人都在传,涂山王世子在宫里跟人抱着亲嘴儿的事儿,这人人都传得了的闲话,就她不能传 小程氏跟着江岩走在回屋的路上时,就听身后有人在喊,“他们在喊什么”小程氏忙就问江岩。 江岩侧耳仔细听听,说“好像是越国公府一个什么嬷嬷来了,来看明月儿和屿哥儿的。” 小程氏小声“呀”了一声,说“这越国公府的赵大老爷,挺看重明月儿的啊。” 江岩笑了起来,江明月被夫家看重,这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啊。 小程氏这会儿就想象不出来,江明月温柔起来会是个什么模样,这位要看赵大老爷也是冷冰冰的,赵大老爷能欢喜吗小程氏心里为江明月担心,可看江岩笑得嘴都大咧着呢,小程氏就没敢给江岩泼冷水。 越国公府来的人是曹嬷嬷,曹嬷嬷直到今天也没见着江明月一面,所以今天她奉命带着礼物来探望,想着的就是见江明月一面。可老太太没敢让她见,因为老太太不敢保证,一会儿江明月不发疯啊。 于是任由曹嬷嬷几次话里话外的,说自己想见二小姐,老太太都只装傻,当自己听不懂。 “屿哥儿这次伤得重了,左胳膊断了,”老太太拍一拍自己的左胳膊,有意无意地也跟曹嬷嬷解释了一句“二丫头心疼她弟,大哭了一场,这会儿眼睛肿得不能见人。” 老太太都这么说了,曹嬷嬷就只得作罢了,只是这江二小姐怎么感觉很爱哭的样子呢这跟她打听到的消息不太一样啊,曹嬷嬷疑惑了,她听说江二小姐是个厉害泼辣的人啊,这样的人会爱哭 曹嬷嬷是人还没出安远侯府,她就发上呆了,江二小姐要是跟江家大姑奶奶一样,是个面团性子,那嫁进他们越国公府,不是羊入虎口了吗。。 180 世子爷说,我看见江明月了 “那事是真的”送走了曹嬷嬷后,老爷子坐在屋里问老太太g。 老太太“假的。” 老爷子“那你说啥无风不起浪你不知道大牛他媳妇的脾性” 艾氏啊,那是你大儿媳妇艾翠兰啊没影的事,这位都能给你说成是真的,你现在给她一句无风不起浪,明天这方圆十里,赵凌霄的事,她能给你传得有鼻子有眼,就跟她亲眼看见的一样。 老太太“传就传吧,全城的人都在传的事,也不差老大媳妇一个。” 老爷子“下午宫里出了什么事跟咱们明月儿有关” 老太太叹一口气,把下午满月桥的事,跟自家老头说了一遍,还没忘把社燕给大骂了一顿。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老太太骂。 老爷子“明月儿这是赵凌霄没死成,所以她才又疯了一回” 老太太“她不是看见屿哥儿胳膊断了吗” 老爷子“那两件事都有。” 老太太拍一拍自己的大腿,“冬至到之前,我是不会让这丫头出门了。” 老实安生的出嫁吧,不沾赵凌霄的事,她这孙女儿就是个正常人。为了不让江明月变成个疯子,老太太决定,以后他们安远侯府,谁提赵凌霄这个三个字,她就打断这人的腿 “好好的姑娘嫁出去不害人,”老太太跟老爷子说“家里的姑娘真要疯癫了,嫁出去不是害人吗我不能让明月儿变成个疯子,人家西楼跟咱们老江家可没仇,我不能害他。” 老爷子一想,也只能这样了啊。 “害人的东西,滚”涂山王府里,穆氏王妃一杯茶泼在了魏兰芝的脸上。 魏兰芝捂着脸哭,可床榻上的赵凌霄昏迷中,听不见她的哭声,也维护不了她。 “快把她给我弄走,”穆氏王妃大声喊。 几个婆子上来,不由分说,架起魏兰芝就往外走着,采莲在一旁除了抹眼泪跟着走,她是什么也做不了。 “丧门星,”穆氏王妃还不解气,就站在赵凌霄的床榻前冲外室那里骂道“自打这小贱人进了我涂山王府,我儿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何止是自己的儿子日子过得不舒心啊,她家王爷也残了手脚,堂堂的涂山王啊,纵马沙场的大英雄啊,如今却连路都走不了了 要不是看儿子待魏兰芝还有几分心,穆氏王妃现在就让人给魏兰芝灌一杯毒酒下肚。要你做什么你好歹也是魏家的女儿,结果呢,出了事,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 “世子爷醒了”守在床榻前的素娥这时叫了起来。 穆氏王妃忙就看向了床榻。 赵凌霄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一眼站在床榻前的穆氏王妃,失神片刻后,赵凌霄想起自己是发生什么事了。 “大夫呢”穆氏王妃冲门外喊。 守在外室的两个大夫,忙应声走进内室。 赵凌霄溺水,这其实不算什么,毕竟将灌进肚中的水吐出来也就没事了。严重的是赵凌霄左肩处的贯穿伤,两个大夫花了很大的劲,才将赵凌霄的这处伤口处理妥当。 “是上了麻药吗”赵凌霄问大夫“我现在动不了,也不觉得伤口疼。” 两个大夫互看一眼,显然是都不想说话。 “你就是伤重,”穆氏王妃开口道“我的儿你不要多想。” 赵凌霄笑了起来,世子爷这会儿笑容里都透着虚弱,“我不多想,两位先生有话不妨直言,我的左臂不会是要残了吧” “乱说”穆氏王妃急得叫了起来。 两个大夫都是上了年纪的名医,被赵凌霄问得,年纪稍长一些的大夫低声道“世子爷的左臂在伤口完全长好之前,不可大动,此次万幸的是,凶器虽然打穿了世子爷的左肩,但并没有伤到骨头。” 穆氏王妃“我儿自是鸿福齐天的。” 另一个大夫这时也开口道“世子爷的左臂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应该就能恢复。这会儿世子爷不觉疼,是麻药药性未过,待药性过去,还请世子爷忍耐一二了。” 赵凌霄还是一笑,跟两个大夫道“有劳二位了。” 两个大夫又给赵凌霄把了脉,看了伤口,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又退了出去。这二位如今也不可能回家,只能守在王府里了。 穆氏王妃从素娥的手里接过汤药,就听赵凌霄问“魏氏呢” “她在屋里待着,”穆氏王妃冷道“知道你出了事,她就在屋里哭上了,我让人去劝都劝不住。为娘是没办法了,就只能让她哭了。” “对了,素娥啊,”穆氏王妃跟素娥道“你去跟魏姨娘说一声,就说世子爷醒了,让她不要再哭了,真哭瞎了眼,我们涂山王府没办法跟魏家交待。” 素娥嘴里应着是,眼睛却是看着赵凌霄。 “去吧,”赵凌霄说。 素娥退了下去。 “母亲,让他们都下去吧,”赵凌霄又说了一声。 穆氏王妃“都下去。” 在内室里伺立的下人丫鬟们,忙都低头噤声地退了出去。 穆氏王妃喂儿子喝汤药,一边道“是谁害的你赵凌晨” 赵凌霄“不是。” 穆氏王妃拿着汤勺的手一抖,“那是谁” 赵凌霄轻摇一下头。 穆氏王妃“是太子” 赵凌霄张口喝一口汤药,这汤药喝着倒是不苦,反倒有甜味。 “你怎么能确定不是赵凌晨那疯子的”穆氏王妃这会儿又道“不就是他在找你的麻烦他与你一起落水的,你受伤,他能逃得了干系” 赵凌霄闭一下眼,在场的人,世子爷都在脑子里过了一下,那些宗亲不至于害他,赵凌晨这个人没有打暗器的本事,赵凌晨的侍卫 不,赵凌霄想,福王若是要杀他,那早就下手了,不用等到今天。而且在宫里,这位就更不可能对他下手了,这位虽疯,但还是顾及东盛帝和太子的名声的。 那会是谁圣上吗赵凌霄又想,如果是圣上要杀他,那杀手只伤到了他的胳膊,这是失手了吗还有,福王都知道宫里不是杀他的地方,东盛帝会不知道 “我看见江明月了,”赵凌霄突然跟自己的母妃道。 穆氏王妃“江明月这事是她干的” 赵凌霄笑了起来,道“这怎么可能,她只是,江二小姐按理不应该出现满月桥头才是。”。。 181 愤怒的贵妃娘娘 要说断桥的事跟江明月有关系,这个赵凌霄是不信的,这是不可能的事啊g。可满月桥靠近前殿,不是江明月应该出现的地方,为什么这位江二小姐偏偏就是出现在了哪里 “我在水里的时候,”赵凌霄跟穆氏王妃低声道“我好像听见她的声音了。” 儿子的这句话,穆氏王妃是一个字都不信,你都溺水了,你还能听见江明月说话 “这个时候,你说那个乡下丫头做什么”穆氏王妃很不满,江明月跟我们涂山王府有什么关系吗 “我只是觉得她不太对劲,”赵凌霄说。 第一个把许狄和西南许家扯上关系的人,就是这江明月,哦,对了,拿到魏兰芝的情书,害了魏兰芝,从而害四海商行被连根拔起,他父王多年的苦心布局一夜之间,便化为了泡影,自己也就此被困在了京城不得动弹,这一切的根源,都在江明月那儿。 要说江明月是故意的,赵凌霄想不出来,这位要针对他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一桩并没有成的婚事在这事儿上,失了颜面的也不是她江明月啊。 要说江明月不是故意的,那这位小姐无意间地举动,都能让他如此狼狈了,这叫什么克星吗一个武夫的女儿,是他赵凌霄的克星 赵凌霄甭管外表多温文尔雅,表现得多礼贤下士,内心里,涂山王世子肯定有自视甚高的一面的,有个旗鼓相当的克星,这个世子爷能接受。江明月世子爷接受不了,这不过是一个有些心机,但见识不多的女子罢了。 “你在想什么”穆氏王妃将汤勺送到儿子嘴边半边了,也不见儿子张嘴喝药,终于开口催道“汤药要趁热喝才行。” 赵凌霄张嘴喝了汤勺里的汤药,这口汤药都还没咽下去,就有小厮在内室门外大声禀报,说望书先生来了。 赵凌霄“请先生进来。” 儿子刚醒,汤药都才刚喝上一口,这个时候被打扰,穆氏王妃打心眼里不高兴。可望书,这是赵凌霄身边最得用的幕僚,这位还不像其他幕僚那样,是她家王爷派过来的,这位打一开始就是效力于赵凌霄的。穆氏王妃没说话,只将药碗送到了赵凌霄的嘴边,没法儿慢慢喝药了,你就直接一口喝掉吧。 放下空的药碗,穆氏王妃起身往外走了。 “母亲,”赵凌霄在王妃身后喊。 穆氏王妃回头看,道“怎么” 赵凌霄低声道“母亲不必担心儿子。” 穆氏王妃勉强一笑,她怎么可能不担心 外室里,进了世子爷卧房的望书先生看见穆氏王妃,拱手冲王妃行了礼。 穆氏王妃冲望书先生轻点一下头,道“我儿这一回伤得重,先生跟他长话短说吧。” 望书先生“是。” 看着这望书先生走进了内室,守在内室门前的小厮将门带起关上了,穆氏王妃才重新迈步往外走。她到了今天,也不知道这个望书姓什么,也许望书也不是这个人的名字,只是一个号。姓名都不知道,这位先生的来历,王妃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内室里,望书先生坐在了床榻前,神情凝重。 “出了何事”赵凌霄无力起身,就只能躺着与望书先生说话了。 “京城里突然就有了传言,”望书先生小声道。 王德财是怎么在侯府传的话,望书先生这会儿就是怎么跟赵凌霄说的。跟王大管家的幸灾乐祸不同,望书先生并不想将话说得这么粗鄙,但他很无奈,因为流言就是这样的。 赵凌霄脑子里嗡了一声,为避免失态,世子爷猛地一闭眼,竭力不让愤怒的情绪外露。 “世子爷,”望书先生说“这传言应该是由宫里传出来的。” 当时在满月桥头的几位宗亲,都是跟涂山王府关系亲近的宗亲,这几位不可能传这种流言,那这流言就只能是从宫里传出来的。 “这个不重要,”再睁开眼时,赵凌霄已经不愤怒了,涂山王世子极其冷静地跟望书先生道“不用去管此事。” 望书先生“不用管” “不过是有损名声罢了,”赵凌霄道“况且我若真秽乱了宫廷,圣上怎么可能不治我的罪有心人稍想一下,便会知道这流言不可信了。先生,不会伤筋动骨的事,我们不用去理会。” 望书先生抬一下眼,点头道“世子爷此言大善。“ 他就是怕赵凌霄听到流言后,会因恼怒而失去理智,所以才特意过来先生想,是他过虑了。 “做我们该做的事情,”赵凌霄跟望书先生道“此事未必是太子所为,但弄断木桥,害我与赵凌晨的事,就记在太子的头上吧。” “比起我,赵凌晨才应是太子最大的对手,”赵凌霄笑了一下,这人看着温和,但说话的语气却是冷的,“皇家兄弟,讲兄友弟恭就太假了。” 这就叫互相恶心了。 望书先生点一下头,道“是。” “手头上正在做着的事,先生要替我盯紧些,”赵凌霄又说了一句。 “你管好你手头上的事就好,”此时玉贵妃住着的香兰殿里,东盛帝捏着眉心,跟玉贵妃道“你让人往宫外传什么瞎话” 玉贵妃“圣上就知道是臣妾干的了” 东盛帝“不是你还能是谁你传的那叫这什么话” 玉贵妃也不赖账了,提一提裙子,往东盛帝的跟前一坐,玉贵妃就道“圣上,臣妾没读过书,臣妾只会泼妇骂街,圣上如今嫌弃臣妾了” 东盛帝拿这玉贵妃没什么办法,事情他这贵妃已经干下了,他还能打玉贵妃一顿不成对着宫里其他的女人,东盛帝可以不讲感情,可玉贵妃跟皇后一样,是在他微未之时,就陪在他身边的女人,东盛帝无情不起来啊。 “臣妾没去涂山王府,指着那狗东西的鼻子骂他男盗女娼,臣妾就已经是在忍了,”玉贵妃却还不解气,犹自骂道“他不过就是一个藩王的儿子,他凭什么欺负我的儿子他也配” 东盛帝“” 你儿子今天哪里受欺负了是有人跟你说了江明月的鬼话了吧唉,东盛帝心里叹一口气,要不是知道这丫头试图要过赵凌霄的命,他差点也信了这丫头的鬼话了。。。 182 世上有几个常胜将军? “就是有敌军,就那种乌央央的大军到了京师城的城下了,你也给我老实在家里待着,”老太太跟江明月放完这句话后,她自己也身体力行,陪着江明月一起闭门不出,待家里“坐牢”g。 这期间,有外虏兵犯玉锋关,守关大将高千里兵败,江入秋奉旨入北境,御敌于玉锋关外。 “高家也是世代的将门了,这高大将军怎么还会打败仗的”这样的事,老太太也只是在江明月的跟前提了一嘴,“圣上已经下旨将他押送上京了,可怜呢,听说这高大将军身受了重伤呢。” “我昨儿给你的嫁妆单子,你看了没有”老太太问江明月,显然在老太太这里,边关的战事没有她孙女儿的婚事重要。 “奶,”江屿插话道“因为高千里,玉锋关差点就丢了,你还同情他” 老太太“咋地我说一句人受伤了都不行咱们待在京城里,北境边地那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知道,还是你奶我知道” 江屿嘟囔“大家伙都这么说。” “不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你就不要跟着一帮傻子一起犯蠢,”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江屿的额头上,“你要当碎嘴的婆子吗还有,你小子给我记住了,那高千里上京之后,他是要被砍头,要坐牢,还是无罪,这自有圣上做主,轮不到咱们落井下石。” 江屿被老太太数落傻了,他说句话,他就落井下石了 “你爹也是个武将,”老太太压低了声音,屋里这会儿光线并不明亮,坐在对面的江屿也看不清他奶这会儿是个什么神情,“这世上啊,常胜将军有几个”老太太问江屿。 江屿这下子不吭声了。 ”你又在想什么心思”把江屿说不言语了,老太太就又冲着江明月来了,道“我问你话呢,祖宗你能应一声吗” 江明月跟老太太“哦”了一声,她方才仔细想了想,前世里是有高大将军打了败仗,险些丢了玉锋关这事。但那个时候,江明月已经去了涂山,这事的来龙去脉她并不清楚,只知道,高大将军被押送上京后,就伤重不治身亡了。 北宿高氏,这个家族在大胤朝的将门里,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高氏在前朝时就是将门,为前朝可谓战至了帝国的最后一刻。这样忠心耿耿的将门,理应是殉了故国的,可偏偏高氏又降了大胤,数代人为大胤守着北方边境,依旧是忠心耿耿。 高氏如今对我大胤忠心耿耿,来日我大胤到了帝国日落的那一刻,恐怕这北宿高氏,又会举族降了新的主子。就是这太祖皇帝时,传下来的一句话,具体是谁说的不知道,但就是这么一句话,让高氏几代人,到今天也还是受着排挤。文臣跟他们天生就不可能和睦,武臣们吧,又天生看低这高氏一眼。 “怎么会就打了败仗呢”江明月小声自言自语了一句。 江屿一听江明月这话,就又来了劲,忙就开口道“有说高千里是出关迎敌,大意莽撞了,也有说是他身边出了奸细的。” “哎,哎”老太太开始拍桌子,道“江明月,你是要去从军吗,你关心玉锋关的事” 眼见着自家奶要怒了,江明月冲老太太摇了摇头,说“我就是问问。” “你弟弟吃喝玩乐的主儿,他能告诉你什么”老太太伸手冲江明月比划了一个七,道“七天,还有七天你就要出嫁了,我这都要火烧屁股了,我看你挺闲的啊。” 这世上还有姑娘家,不关心自己的嫁妆单子的吗老太太看着江明月,她都要愁死了,她这孙女儿到底知不知道自己要嫁人了 江明月“我看了,就这些吧。” 老太太“你跟我说说,单子里都有哪些东西。” 江明月“钱,铺子,还有家具。” 老太太“是个人的嫁妆单子里都有这三样儿,你给我说具体点。” 江明月能说什么呀,那单子她就没看过。 “二姐,你甭管嫁妆了,”江屿在一旁说“你要在越国公府待得不顺心,那你就还回来住。” 江明月抿着嘴笑。 老太太却是着实被气着了,劈头盖脸地,老太太照着江屿的脑袋就拍,“你姐姐还没出门呢,你就盼着她不好了你安的什么心”老太太边落巴掌边问“你说你安的是什么心” “奶,奶”江明月忙就起身拦老太太,“屿哥儿还伤着呢,您别打他了。” 想到江屿的伤,老太太不动手了,但气沉丹田地,老太太冲江屿吼了一嗓子“活该” 江屿缩一缩脖子,、讨好地冲老太太笑,说“对对,我活该,奶你别气了。” 面对这种滚刀肉,老太太能怎么办 “你把嫁妆单子看了,再跟我说话,”老太太跟江明月说。 “好啊,”江明月答应得很痛快。 自己前天让这位看嫁妆单子的时候,这位也是这么一个表现,答应得痛快极了,可这都第三天了,这位也没看啊。 愁到又想揍江明月的老太太起身走了,在这一刻,老太太选择了眼不见心不烦。孙女儿就要嫁作他人妇了,在家住着的日子没几天了,再打就不合适了。 “奶,”江明月起身要送老太太。 “你离我远点,”老太太却道“我现在看见你就生气” 花婶儿从门外跑进来,扶着老太太往外走,一边还冲江明月使眼色,让江明月别跟过来。 江屿眼巴巴地看着老太太走了,呼地松一口气,跟江明月抱怨说“奶这段日子是怎么了啊,天天生气,到底是谁招惹她了” 江明月走回到桌前坐下,说“奶为我的婚事累着了。” “可二姐你的这门婚事不是奶张罗的吗”江屿不明白道“是她着急让你嫁人的,这会儿她又不开心了” 这种必须要江屿为人父母了,才能体会到的事,江明月现在解释了也没用啊。 “岘哥儿最近为什么不去上学了”江明月岔话道。 江屿“朝廷开恩科了啊,国子监现在忙活要下场科考的人,老师们没空搭理我们这些人了。” 大胤朝的科举三年一次,恩科就是额外加考的一次科举,东盛帝一朝到了现在,也没有开过一次恩科。 “好端端地怎么就开恩科了”江明月问,一边在想,前世里也有这样一次恩科吗 江屿“是太子殿下提议的,圣上就准了。”。。 183 心中不安的福王爷 玉锋关战事也好,本朝的第一场恩科也罢,还有什么九门提督府的乔镇调任兵部,原镇西大将军钱文栋调回京师,接掌九门提督府,以及其他一大串官员,将领调动g。 京师城里,为权为利,为家族未来,为个人前程,官员们在忙,勋贵们在忙,学子们也在忙,好像整个京师城,翻过来倒过去地找一番,也就赵凌云这人与众不同。这人只一门心思地准备自己的婚礼,对其他的事一概不感觉兴趣。 “恩科的主考官是张轻鸥,”福王盘腿坐在一张竹榻上,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看着手里新做好的小香炉,说一句“谁” 福王“张轻鸥啊,张阁老家的老二。” 福王说张阁老,赵凌云才有了点反应,想当年他差点就娶了张阁老家的小孙女儿啊。 “张轻鸥就是差点当了你岳父的人啊,”福王看赵凌云如同在看一个傻子,“你不会连这事都不记得了吧” 赵凌云“打住啊,我这儿就要迎娶二小姐过门了,你跟我扯什么张家小姐” 福王“本王是要跟你说是,这次恩科的主考官是张轻鸥。” “我又不科考,”赵凌云说“谁当主考官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你要考啊,那我也问不来考题,这位张大人跟我不熟。” 福王摊一下手,“是我太子哥哥推荐他的。” 赵凌云“哦,这不正常么,张阁老是太子殿下的老师,张家跟太子殿下指定走得近啊。” 福王咂了一下嘴,说“可竟然没人反对,本王不太安心。” 赵凌云放下手中的小香炉,跟福王说“我这个香炉怎么样里面是铜,外面包着纯金,你瞧瞧我这香炉的模样,你” “你家的香炉跟本王有什么关系”福王叫了。 赵凌云“那这恩科跟我又有啥关系你这人啊,要我说,可能真就是个自个儿折腾自个儿的命,没人反对这还不好吗你还盼着为了一个主考官,一帮人在金銮大殿打起来” 福王摇头,“可科考的主考官,从来都是由礼部的侍郎担着的。” 赵凌云愣了一下,“怎么这张大人不是礼部的侍郎” 福王“他以前在礼部待过,不过如今是东宫的侍讲。” 那就是做着太子的幕僚了啊,赵凌云问“这有什么问题” “如果一件事情出来,朝廷里没有一个人反对,”福王跟赵凌云说“这事它就不对劲。” 赵凌云嗤了一声,问福王说“你想谁站出来跟太子殿下干一架不是,你是没过过好日子吧没人闹事,你的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福王皱了眉头,抱怨道“本王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 赵凌云“你什么时候跟我把话说明白过” 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为什么要抱怨 “会出事的,”福王念叨。 福王的神神叨叨让赵凌云有些上心了,站起身走到竹榻前,一屁股坐下了,赵凌云小声道“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有人要害太子殿下” 福王“本王没听到风声。” 赵凌云“那是太子殿下在担忧” 福王“他现在一心想着恩科的事呢。” 赵凌云嘴角一抽抽,“闹了半天,是你以为啊” 福王瞅着赵凌云。 “你回王府吃点喝点,早点睡吧,”赵凌云赶福王滚蛋了,为个没影的事在这儿神神叨叨,这不是有病吗 福王却往竹榻上一躺。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凌云就问。 福王说“假仙儿现在也不出来了。” 赵凌云“他受伤了啊,他还往外跑干什么说真的啊,他害二小姐在满月桥那儿摔一跤,他别让我瞧见他,瞧见他我就往死里揍他一回。” 福王撇嘴一笑,你打得过赵假仙儿吗 “不想回去的话,你就跟我说说,我这新房盖得怎么样”赵凌云问福王。 福王“挺好啊。” 赵凌云“我是用了心的。” 福王“你也花了钱啊,你这房子修的,你不会把你家的钱都花完了吧” 赵凌云呵了一声,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老二媳妇管家,我哪儿知道家里有多少钱啊。” 福王“你没找你家老二的麻烦吧” 赵凌云“我有空搭理他吗” 这倒也是,福王拍拍身下的竹榻,“就要冬天了,你怎么还摆个夏天用的竹榻在这里” 赵凌云“这个是没来及收的。” “唉,”福王叹一口气,“躺着挺舒服的。” 赵凌云“一会儿让葫芦带老王去做这张竹榻的铺子去,王爷你想要多少就让店家给你做多少,你啊,别甭记我这张竹榻。” 结婚时置办的家具,不能往外送啊。 “冬至那天你过来喝喜酒,”赵凌云跟福王说“顺便把老王借给我用一天,曹嬷嬷一个人要忙里忙外,我怕累着她。” “成啊,”福王答应的很爽快,王顺子能管好一个王府,还管不了赵凌云的大婚吗 “哦,还有啊,”赵凌云说“那天你别疯啊。” 福王“行,本王给你一个面子,本王那天就老实待着,被人拿屎糊脸上了,本王都不说话。” 赵凌云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大婚的日子里,为什么有人会想要拿屎糊你的脸我掘了这人的祖坟了,他要在我的大喜日子里闹事” 福王“这个谁知道” 赵凌云“要么你别来了吧。” 福王腾地一下坐起身来了,大声道“不行” 满月桥被江明月解了一回围,福王还准备在冬至那天,再跟江明月聊聊呢,他这心里就是不安,他得找江明月说说话 赵凌云得亏不知道福王的这个心思,不然他现在就得跟这王爷割袍断义,有在人成婚的时候,跑房里跟新娘子聊天的吗我是新郎倌,还是你是新郎倌 福王从竹榻上跳了下来,往窗外看了一眼,说“就这么说定了,冬至那天本王早点过来。” 赵凌云只得点点头,这位是爷,他拦不住啊。 “这几天天气都不好,”福王又说“阴沉的厉害,冬至那天也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天。” “指定是艳阳天啊,”赵凌云马上就道“我赵西楼的大喜日子,能没个好天气”。。 184 冬未至,雪已降 冬至日的前夜,京师城的天空便开始飘雪g。冬未至,雪却已降,这种天气,京师城里年纪最大的老人家,都还是头一回遇着。 一心想要个艳阳天的赵大老爷就“” 这他娘的,老天爷也在跟他作对啊 曹嬷嬷见自家的这位主子手往上指,想要骂天了,曹嬷嬷忙就劝道“兴许明天雪就停了。” 赵凌云“真的” 这问题曹嬷嬷敢替老天爷答吗 “你这是在哄我呢”赵凌云说“青镜那老和尚是在耍老子了吧老子成个亲,他都不给老子选个好日子,让这老和尚给我等着,我迟早收拾他” 曹嬷嬷“您要怎么收拾方丈大师主子,方丈大师年岁已高啊。” 你要把青镜大师给弄出个好歹来,这京师城他们这一院的人,都待不下去了吧 赵凌云咬牙切齿地站在窗前望着,这雪是越下越大“老子一把火烧了他的碧云寺,”赵大老爷阴沉着脸道“连头发都给他一起烧了。” 曹嬷嬷“那还是烧庙吧,大师他没有头发。” 赵凌云气到嘴歪,但看着越下越大的雪,他又没办法,你要怎么让老天爷不要下雪东盛帝这个人间的皇帝都没这本事,他赵凌云能有这本事 “明日主子要多穿点才行,”曹嬷嬷这会儿又担心赵凌云会冻着了。 赵凌云双手抱着头,把自己的头发一顿乱抓。 “明天要是大雪封了路,我要怎么去安远侯府迎亲”赵凌云问曹嬷嬷。 曹嬷嬷“主子,这是京城啊,怎么可能发生大雪封路的事” 京城里有专门扫雪的人啊,再不济把府里的家丁都派出去扫雪。曹嬷嬷也觉得大喜的日子,遇上天降大雪,这是不怎么好,可她也没赵凌云这么的生气,这摊上了,你不认命,你想怎样啊 “这也没有因为下雪就改婚期的啊,”曹嬷嬷说“不过主子要是不想” “我想”赵凌云打断了曹嬷嬷的话,“日子不能改啊。” 曹嬷嬷“那就不改。” “老和尚一定是看不得我好,”想想,赵大老爷还是要骂青镜大师,要不是这老和尚,江明月这会儿已经是他的夫人了 “明儿我的明月儿啊,你就是他赵西楼的夫人了,”江明月的绣楼闺房里,艾氏看着江明月叹了一句。 出阁前的这一夜,新娘子是没时间睡觉的,只一个盛装打扮,就得花费很长的时间。这会儿江明月已经由喜娘绞完了脸,没有了小汗毛,江二小姐的脸就真如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了。 “真好看,”艾氏盯着江明月看了好一会儿,才又叹了一句。 江明月笑了起来,说“大伯母就是来夸我好看的” 这会儿老太太带着江月娥,在忙着最后清点一次,江明月要带去夫家的嫁妆,艾氏倒是也想帮忙,可老太太不让她沾手这事儿。 艾氏夫人倒也不气老太太的这个举动,婆母这是怕她知道家底呢,可这家底真论起来,它也是二房的家底,跟她没关系啊。 “姑娘长得好看,我还不能夸了”艾氏嗔怪了江明月一眼,她一个虎背熊腰,脸上都长了横肉的胖妇人做这种表情,着实不好看,“我给你送东西来了,”艾氏从袖中拿了一个用红布包着的物件,放到桌上,又推一把,推到了江明月的手边。 江明月看艾氏。 艾氏说“你打开看看。” 江明月便三两下地打开了红布,红布里放着一只金镯子,看成色是老金了。 江明月说“大伯母给我添过嫁妆了,怎么还要送我金镯子呢” 艾氏给江明月添的嫁妆其实不多,老太太为此还生了几回气,但听江明月这么说,艾氏也不觉不好意思。 “这是我答应你娘的,”艾氏看着金镯子叹一口气,小声道“你成亲,其他的东西我可以不给,但这镯子我得给你。” 江明月“答应我娘的” “是啊,”艾氏的脸上露了怀念的神情,“我跟云娘做妯娌,做得跟亲姐妹一样,在咱们老江家还没发迹的时候,我是想着,等到了老了,跟你娘就隔壁院住着,互相照应着就这么过一辈子,就挺好的。” 江明月垂了眼眸。 “你娘生你大姐的时候,就是我守在她跟前的,”艾氏道“那时候,我就跟你娘说,等将来我要是有钱了,我就一定打个金首饰给小闺女添嫁妆。那时候啊,咱们老江家穷着呢,我随口一说,你娘也没当真。” “唉,”艾氏又重重地叹一口气,“月娥呢,我打了个金链子给她,给你呢,我就让人打了个金镯子。” 江明月“谢谢大伯母,这镯子我很喜欢。” 艾氏“你娘去世的时候啊,我还在往京城来路上呢,紧赶慢赶的,等我和你大伯跑到京城,你娘的坟都堆起来了。我啊,我在回江家村的路上,我就买了两块金元宝,到家了,我就将金元宝送山上的庙里供上了。” “沾了佛前香火的东西,它能保佑人,”艾氏压低了声音跟江明月说“这镯子你带去越国公府,大伯母呢,就希望明月儿你此后一生啊,都平安顺遂。” 金镯子是光面的,没有雕花,粗圆粗圆的。 前世里,江明月没拿到这只金镯子,她嫁得急,没见到艾氏。等她入了涂山王府后,想必艾氏也没机会送她这镯子。 将镯子从红布上拿起来,江明月试戴一下这只镯子,结果这镯子大了。 “等我以后长胖点戴它,”江明月笑着道。 “你是得长胖些,”艾氏先还懊恼自己把镯子的尺寸打大了,听江明月这么一说,艾氏才又高兴起来,说“弱不禁风的妇人啊,生娃的时候得遭罪,壮些才好呢。” 江明月抿了抿嘴,这怎么突然就又说到生娃上去了 “这天也是不好,”艾氏这会儿却又嫌弃起天气来,道“冬天没到呢,就下起雪来了,这是什么鬼天气。” 江明月点一下头。 “嗐”艾氏这时又反应过来了,姑娘大喜的日子里,骂天气不好,是怎么个意思“下雪好,”艾氏忙补救道“这叫瑞雪兆丰年。” 江二小姐“” 能想到这么一句吉利话,难为她大伯母了。。。 185 老太太说,别闹出人命来 大雪下了一夜,到了第二日还是未停,京城人大清早起床推开屋门,看到的就是一个银装素裹的天地g。 “这雪越下越大,”老爷子站在堂屋的屋檐下,一会儿抬头看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雪,一会儿愁眉苦脸地看王德财带着家丁扫雪,“这怎么就遇上下雪了呢”老爷子跟大儿子愁道。 谁家办喜事,都希望遇上个好天气,蓝天白云,艳阳天的,这看着多喜气啊。 江大牛也不高兴,道“这还是大师算的日子,怎么就给我侄女儿算了这么一个日子” “老太爷,地又冻上了,”王德财这时站在院子里喊。 气温低,你把雪铲掉了,可你在雪上又跑又踩的,雪化成水,水遇上低气温,眼见着就结了冰。而且啊,你前脚把地上的雪铲了,后脚天上又落新雪啊,你哪赶得上老天爷下雪的速度。 老爷子跟江大牛说“你去跟岩哥儿说一声,让他一会儿背明月儿出门的时候,走稳当点儿,别把明月儿摔着了。” “哎,”江大牛忙就要往后院赶,说“我找他去。” 后院的绣楼里,老太太问江明月“蝴蝶这几个丫头你真的都不带着走” 江明月身边的大丫鬟叫蝴蝶,比江明月要大上一岁,从小就在江明月身边伺候了。听了老太太的话,蝴蝶忙就抬头看江明月,小声道“小姐,还是让蝴蝶跟您去越国公府吧。” 江明月坐着探身,拍一拍蝴蝶的手,后又将站她跟前四个丫鬟的手都拍了拍,道“你们就安心留在侯府,我奶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着话,江明月看了花婶儿一眼。 花婶儿走到后头的方桌旁,抱了五个木匣子过来。 “这是我送你们的,”江明月将木匣一个丫鬟手里放一个,道“你们都跟了我十来年,这算是我留给你们的一点念想吧。” 五个丫鬟打开木匣,木匣里放着的东西都一样,两支桃花玉顶簪,镂空的金戒指一枚。五个丫鬟看着手里的木匣子发愣,玉簪不是上等玉,戒指也只是一只镂空的花戒,都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这金玉一配,金玉满堂,这就是可以放进嫁妆里的东西了啊。 “以后望你们都过好自己的日子,”江明月说“我给你们留了嫁妆银子,放在我奶那里,等你们出嫁那天,我奶会给你们。主仆一场,我愿你们余生无忧,安康长乐。” 蝴蝶五个人手捧着木匣,愣怔地着看江明月,五个丫鬟渐渐红了眼眶,最后还是蝴蝶带头,五个人都给江明月跪下了。原本听闻江明月出嫁不带她们走,鉴于二小姐一向的喜怒无常,所以不管是蝴蝶五个人,还有府中的其他人,都以为江明月这是恼了蝴蝶五个人。五个丫鬟惶惶度日到了今天,再也没想到,自家小姐竟是为她们安排好了以后的日子。 “主子,”蝴蝶喊江明月一声,想哭又不敢落泪,今天是小姐出嫁的大喜日子,她可不敢掉眼泪,怕冲了自家小姐的喜气。 江明月冲蝴蝶笑了笑,跟在她身边的五个丫鬟,前世里都没有好下场,都走在她的前头。其中蝴蝶投到了赵凌霄那边,做了赵凌霄的女人,却又因为着实是说不出多少她江明月的事情来,也不了解眼线们的事儿,又被赵凌霄抛弃,最后人就疯癫了。至于蝴蝶是自己跳水死的,还是被涂山王府的人害得溺水而亡,这个江明月就不知道了。 自打重生回来,江明月就没怎么跟蝴蝶说过话,但她也没对蝴蝶做什么。亲近是不可能了,却也没到要弄死蝴蝶的地步。蝴蝶是真爱赵凌霄也好,是为了求一条生路也罢,江明月都能接受,自保都难的时候,你还不让身边的人自奔前程吗 当然江二小姐重生一回,也没能修出个菩萨性子,别看给的金玉首饰是一样的,但留的钱可不一样,蝴蝶能拿到的嫁妆钱,还不及另外四个丫鬟的一半。 五个丫鬟给江明月磕了头,再起来时,就听老太太说“行了,你们退下吧。” “奶”蝴蝶五人还没及往屋外退呢,江岘就在门外头喊了“越国公府来人了,说赵大已经带着花轿出门了。” 老太太心就是一疼,新郎官带着花轿往家里来了,她的孙女儿是真的就要嫁人离开这个家了。 “来来,都跟我来,”花婶儿这时吆喝了一声,“都跟我去院门外站着去,咱们得把新郎官拦上一拦,也好让他知道,咱们的二小姐可不是那么好带走的。” 屋里的人被花婶儿说的都笑了起来。 闺房里很快就剩下老太太,江明月,还有两个喜娘了。两个喜娘是互看一眼,出屋到门外守着去了,让这祖孙二人再说说话。 “奶,”江明月喊老太太一声。 老太太握着江明月的手,想叹一口气又忍住了,大喜的日子她叹哪门子气 “你要好好的,”老太太低声道“有空呢,就回家来看看,哦,回家前,你得跟赵姑爷说一声,这可是规矩。明月儿啊,咱们不能让人说,咱们老江家的姑娘不懂规矩。” “哎,”江明月答应的干脆。 “你那婆婆,”老太太摇一下头,“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说,横竖有奶在呢,咱们不怕她。” 江明月还是应一声“哎。” “这会儿看着倒是乖巧了,”老太太没好气道。 江明月便抿嘴笑了起来,她总不能在出嫁的日子里,还惹她奶生气吧 “真漂亮,”老太太又端详着江明月的脸,道“便宜了赵家的小子,我老江家最好看的一朵花儿,让他给摘了去。这小子以后若是对你不好,” 后半截话,老太太是猛地打住了,赵西楼要是待她这孙女儿不好,就凭她孙女儿这杀胚的性子,怎么看也是赵西楼日子难过啊。 “别闹出人命来,”老太太严肃了表情,叮嘱了江明月一声。 江明月“” 心累,她真不是个喜欢杀人的人啊。。。 186 风雪出嫁日 老太太拉着江明月的手,絮叨着已经重复说过很多遍的话,急切之情就好像过了今日,她没机会再跟江明月说话了一般g。但老太太说了这么多,她也不知道江明月听进去了多少,因为她这孙女儿从头到尾一声都没吭。 等听到爆竹声从大门那头传来,老太太拉着江明月的手猛地就一紧,新郎官来了。 ”奶,”江明月喊老太太一声,突然就往老太太的怀里一靠,人就依偎在了老太太的怀里,道“您放心吧,我会过好我的日子的。” 老太太抬手轻轻摸摸江明月高高梳起的发髻,道“你过不好,那就是你没本事,没出息再出门见人,别跟人说你是我徐淑英的孙女儿” “好啊,”江明月人在笑,说出来的话却带着鼻音。 老太太别过头去,悄没声地抹一把眼泪。 “老太太,”喜娘在门外大声道“新郎官上门了。” 老太太又抱江明月一下,这才站起身,跟江明月说“你在屋里坐着,奶出去了。” “哎,”江明月小声应声。 老太太出去了,两个喜娘就进了屋,替江明月将绣着并蒂莲花的红盖头盖上,两个人就守在了江明月的身边。这二位也不是头一回当喜娘了,能给侯府小姐当喜娘的妇人,自是有一番自己的体面的。 这二位真不是胡吹瞎说,进宫的大家小姐她们都伺候过好些个,但江明月这样的新娘子,这二位还是头一回见。 姑娘家出阁嫁人,甭管身份高低吧,要么欢喜,要么紧张,要么因为对婚事不满,而心情不佳。可这安远侯府的二小姐呢,不喜不怒,这算是怎么回事 您这是出嫁,不是出家啊。 “唉,”盖上盖头,除非低头能看见脚下的方寸之地,其余便什么也看不见后,江明月还小声叹了一口气。 两个喜娘“” 这位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锣鼓声,鞭炮声,欢声笑语的人声从门外,从窗外传进屋里,隐隐约约的听不分明,但诸多声音混在一起又的确喧闹,只是却又衬得闺房安静的可怕。 江明月玩着自己的手指,成亲这事儿,新娘子只要安心等着就好了,外面的那些热闹,没有一样儿是真正与她有关的。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喧闹声还是不断从屋外传来,陪站在江明月左手边的喜娘终于耐不住,屋里的这份安静,试着开口跟江明月道“老太太为二小姐备下的嫁妆,老身去看了,二小姐的嫁妆啊,那一定能铺开十里地,真正的十里红妆呢。” 江明月轻轻地“哦”了一声。 能说会道的喜娘又一次哑口了,遇上这样的没法儿聊天啊。 闺房里又一次安静下来,隐隐约约的喧闹声中,江明月又听见了雪落地的沙沙声,雪是不是又大了江二小姐在心里想。想着雪,二小姐就又不禁想到,上辈子成亲时,是一个什么样的天气 想了又想,江明月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不光是想不起那时候的天气,她连那时的婚礼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都没能想起来。唯一记得的是,洞房花烛夜,赵凌霄没进洞房,据说是平生第一次喝醉了酒。 江明月就想,也不知道这一次的婚礼,日后她还能记得多少,说不定还是如前生一样,临了她什么也不记得。 “哟,”站江明月右手边的喜娘突然开口道“新郎官到绣楼下了。” 喜娘这么一说,江明月才侧耳往门外听一听,她听见了赵凌云在说话。 “二小姐”赵凌云在绣楼下喊。 “二小姐,”喜娘跟江明月说“要准备走了。” 江明月点一下头。 不多时,屋门外就传来了江岩的声音,江岩说“二妹,我进来了啊。” 一个喜娘快步走到门前,替江岩开了门。 江岩带着一身寒气进了闺房,看一眼盖着大红盖头,端端正正坐在坐椅上的江明月,江岩心就生出了不舍。 “岩少爷,”喜娘见江岩进屋后,就站在门里不动了,便催江岩一句道“得快些了,误了吉时可不好。” 屁的吉时,江岩在心里骂了一句,送自家妹子去别人家,这事上有什么吉时 “劳烦大堂哥了,”江明月没听见江岩往自己这边来的脚步声,但还是开口说道。 “唉,”江岩叹气。 两个喜娘“” 你们安远侯府的人都是怎么回事 “明月儿,”江岩走到江明月的身前,半蹲下身,闷声跟江明月说“我送你出门。” 两个喜娘伸手要扶江明月,却不料江明月已经先她们一步,身子前倾,人就趴在了江岩的背上。 江岩毫不费力地背起江明月,他这才发现,他这堂妹看着个子高,但也着实的轻。 安远侯府的众人已经尽力地扫雪了,可由绣楼到大门前的路还是有落雪。江岩小心翼翼地踩着雪往前走,两个喜娘跟在后面,替江明月打着伞,只是这会儿风又大了起来,风雪交加的,吹得两个喜娘几乎睁不开眼。 这天气也不好,两个喜娘心里不约而同地想,她们陪着那么多姑娘出嫁,遇上这样风雪交加天气的,也就江二小姐这一个。 盖头盖着,江明月没办法再看看自己的家。她在心里数着江岩的步子,这一数就数了数千步。 “明月儿,”眼见着大门就在眼前了,江岩开口跟江明月道“赵西楼要是待你不好,你就回家来。” 江明月“哎。” 江岩这会儿只恨自己嘴拙,故意放慢了脚步,想了好一会儿,江岩也只再憋出来一句“明月儿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江明月应声道“哎。” 老爷子站在门里,看着江岩背着江明月走到自己的跟前,老爷子嘴唇颤了两颤,也只是说了句“明月儿,你要好生过日子啊。” 江明月点头道“是。” “爷,我会好好待她的,”赵凌云这时在旁边道。 听见赵凌云说话,江明月才知道,这会儿她跟赵凌云几乎就是肩并着肩呢。 “我发誓,”赵凌云抬着右手,跟老爷子认真道“爷,我若做不到,就让老天爷拿雷劈了我。” 两个喜娘都张大了嘴。 不是,大喜的日子,赵大老爷您发这样的誓,您就不觉得,这样一点都不吉利吗。。 187 上了花轿的江二小姐 赵凌云高兴,天气不好的什么,这会儿对他已经没有任何影响了,心心念念的人儿终于要成为他的夫人了,赵凌云就差将欢呼雀跃具体表现出来了g。只是赵凌云这会儿又不敢笑,老爷子,江大牛都一脸的难过呢,背着他媳妇儿的江岩,瞪着眼睛,看着就是气不顺的模样。至于江屿江岘这哥俩儿,那就更不用说了,这哥俩儿生吃了他的心都有啊。 再者,老太太由艾氏扶着,正站在照壁后头哭呢,这叫赵大老爷怎么敢笑 “爷,大伯父,我这就带二小姐走,走了,”赵凌云有些结巴地跟老爷子和江大牛说。 老爷子点头,道“走吧,你们要好生过日子。” “哎”赵凌云大声应道。 “我家这丫头,”老爷子想想不放心,又说了一句“若是犯错,西楼你多担待些,再不济你把她带回来,我教训她。” “啊”赵凌云呆了一呆,他家二小姐怎么会犯错呢 他家二小姐,回味一下自己心里方才的这个用词,赵凌云又高兴起来,咧着嘴想笑,但看看老爷子,赵凌云咬一下自己的舌头,他忍住了。 “爷,”江明月小声喊了老爷子一声。 这一声喊啊,差点把老爷子的眼泪给喊出来,眨巴一下眼睛,老爷子哑着声跟江明月道“去了夫家,你要孝顺长辈,要好生伺候” “我伺候她,”赵凌云打断了老爷子的话。 门前的众人“” 除了两个喜娘,也没人会相信,二小姐会伺候人吧不过大老爷不要面子也是真的。 江岩胳膊往上托一下江明月,抬腿跨过门前高高的石门槛。 “新娘子出来了” 侯府门外的众人看见江岩背着江明月出来,马上就大喊了起来。 “快,”跟着过来迎亲的钱堂忙就冲乐手们喊“快奏乐啊,花钱请你们干什么来的” 有侯府的下人这时也开始往台阶下洒铜钱和喜糖,喜糕。这不光是小孩子忍不住,就是来看热闹的大人也忍不住啊,大家伙儿一起蜂拥而上,先抢喜钱,抢不着再抢喜糖和喜糕。 有先抢着喜钱的人,捏着铜钱在手,便大声恭喜江明月。安远侯府门前,一时间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江岩背江明月到了花轿前,再想说些什么,就听身后侯府门里传来了哭声。 江岩和江明月同时身子一僵。 高喊吉祥话,大声说笑的声音一下子停了下来。 只乐手们没停止吹奏,成亲嘛,新娘家人舍不得自家姑娘,哭一哭是正常的,但喜乐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停。 赵凌云在这时有些无措了,感觉他是个恶人了啊。 江岩咬一咬牙,轻轻推了江明月一把,将江明月推进了花桥里。 “起桥”跟在后头的喜娘看见新娘子坐上花轿了,忙就高声喊了一嗓子。 轿子晃了一下,江明月抬手扶住了把手。 赵凌云走到马前,想想又转身冲着安远侯府的大门跪下,冲门前的老爷子和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老爷子冲赵凌云摆一摆手。 艾氏站在江大牛身旁,看看自己的公婆,又看看跪台阶下面的赵凌云,艾氏掐了江大牛一把,小声道“你发话让孩儿走吧,别误了时辰。” 他们明月儿嫁去越国公府,那是要做宗妇的,越公府是要开祠堂的,这时辰都是事先算好了的,可不能耽误。 “走吧,”江大牛冲赵凌云道“日后好生待我那侄女儿。” 感觉到花轿往前走了,江明月轻轻地叹一口气,她就这么出嫁了。 “行了,咱们回吧,”站在门前,眼巴巴瞧着迎前的队伍走没影了,老爷子发话道。 “没走完呢,”老太太却还是不愿意回去。 “那都是嫁妆了,”老爷子说“还是你给明月儿备下的,你要看什么” 这嫁妆还能少了不成 老太太抹一把眼泪,叹道“就这么走了啊。” 老爷子背着手,面色不佳地哼哼一声,他自己先回府了。看孙女儿出嫁,越看他心里就越难过,还不如不看。 “奶,咱们回去歇歇吧,”江明娥过来扶住了老太太。 “也不知道岩哥儿和岘哥儿去送亲,能不能稳当,”老太太却又开始操心去送亲的江岩和江岘。 “大喜的日子,”艾氏伸手帮着江月娥把老太太往大门里架了,小声跟老太太说“您啊,您就盼着点咱们明月儿好吧。” 送亲的人要是出事了,那江明月今天的这个大婚能落着什么好吗艾氏是真搞不懂老太太的心思,将家里娇养着的姑娘送出门去了,艾氏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她可没有盼着出事啊。 “赶明儿屿哥儿和岘哥儿娶媳妇了,那就是咱们老江家从别人家里抬姑娘回来了,”艾氏劝老太太“您就想开点吧,到那时候,就是咱们家欢天喜地,人姑娘家里难受了。” 老太太看江屿,江大少情绪低落,他要不掉荷花池里,今天怎么着也应该是他背他二姐出门的,可现在呢他都没能去送亲 “糟心的小犊子,”老太太骂了一句。 江屿嘴一瘪,他还糟着心呢 “还欢天喜地,”老太太又冲艾氏道“谁知道姓郑的现在是个什么心思” 那个偏心眼的女人,她就不可能欢喜赵凌云,亲儿子,这女人都不喜欢,她还能喜欢江明月老太太从不做这种千秋大梦。 “咋地”艾氏脸一耷拉,“今天这日子,她不笑她还哭啊娘,她要真这么干,那一定是老越国公爷要带她走了,不然她嚎什么丧” 老太太“呵,她哭一个试试。” 艾氏“岩哥儿不是去了么,您大孙子盯着呢。” 老太太“他一个老实巴交的货能干什么指望他,我还不如指望岘哥儿。” 江大牛听这婆媳俩说话,听得下雪天里都冒了汗,你们娘俩儿是要干什么啊明月儿才上了花轿,这会儿还没进他越国公府的门呢,你们娘俩儿就准备跟郑氏夫人干上一架了,还是怎么着 “奶,要不我也去看看吧,”江屿嚷嚷道。 “去”江大牛唬了江屿一声,你就别添乱了啊。 王德财这时从台阶下飞奔上来,跟老太太小声禀道“老太太,小的刚才瞧见周氏了。” 艾氏“谁” 老太太的脸色更阴沉了,说了句“赵清蓉身边的老婆子。”。。 188 被扣下的嫁妆 一听周氏是赵清蓉的人,艾氏忙就半转了身往台阶下的人群里看,嘴里还问“她派人来干什么” 要捣乱,江明月坐着花轿都走了,这个时候再捣乱迟了吧 “她人呢”老太太问王德财g。 “看见小的瞧见她了,她就跑了,”王德财忙道。 “跑了啊,”艾氏冲江月娥使了一个眼色,两人继续半扶半架地带着老太太往里走,艾氏跟老太太说“一个瞧见德财就跑的人,这婆子有胆子也吓不死人,娘你放心吧,她啊,她不敢去越国公府找明月儿的麻烦。” 这个老太太还真不担心,赵清蓉在老太太这儿就是个没胆子的怂货。 “家里没什么事了,”老太太跟王德财道“你也去越国公府吧,要是有事,你就赶紧派人回来告诉我。” 王德财不觉得今天越国公府能出什么事,但老太太既然这么说了,那他就跑越国公府一趟呗。 “江二牛,”遣走了王德财,老太太是扭头就跟江大牛道“他知道明月儿的婚期,他都没说送点东西回来给明月儿添个嫁妆。” 江大牛张一张嘴,想了半天,才为他二弟想出一个理由来,江家大老爷说“二牛不正在玉锋关打仗么,他腾不出手来啊。” 江大牛这话,别说老太太,就是艾氏听着都撇嘴。又不是让你安远侯亲自送东西回来,你派个小兵带点银子回来,不也算是个礼吗 “我二姐用不着他添嫁妆,”江屿冷着脸插了一句嘴。 “你这孩儿,”江大牛顿时就急了,“不能这么说你爹,他是你爹” 江屿撒腿往大照壁后面跑了,他没不认江入秋这个爹啊,可他爹没给他二姐添嫁妆,连派个人回来问一声都没有啊。 “呵,”老太太冷笑。 “娘”江大牛急得跺脚,二牛为什么跟儿女处不来他这老娘得负上一半的责任。您不说合也就罢了,您还添油加醋,这可还行 “你冲娘嚷嚷什么”艾氏不高兴道“娘这不是在生赵清蓉的气吗早不病晚不病的,偏偏挑在明月儿大喜的日子里病,要说我啊,她就是成心的” 江大牛“”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真傻那公主殿下为什么病,你们娘俩儿心里没数 “大喜的日子,提那个女人干什么”老太太这时发话道“没福气的女人,别提她,平白冲了我们明月儿的喜气。” 半个时辰后,老太太口中没福气的女人,荣华公主赵清蓉看一眼站自己跟前的周嬷嬷,说“明月儿出阁了” 周嬷嬷“奴婢看着二小姐上的花轿。” “好啊,”赵清蓉说。 周嬷嬷扭头看看身后,身后的门外无人,周嬷嬷往前走了两步,哈着腰,周嬷嬷几乎是贴着赵清蓉的道“主子,老太太这一回真给二小姐备了十里红妆,奴婢瞧着比大姑奶奶出阁时要气派的多。” 赵清蓉“江月娥不会生气的,她可听老太太的话了。” 周嬷嬷“主子,奴婢的意思是,您将侯爷给二小姐添得嫁妆扣下了,这日后侯爷回来要是问起,您要怎么说啊。” 赵清蓉抬眼看周嬷嬷了。 公主殿下这阵子是真的病了一场,一张脸病得就看见两只眼睛了,“我要怎么说江明月不要啊,”赵清蓉低声道。 周嬷嬷“可万一侯爷跟二小姐说这事呢” 这父女俩一对上话,您扣嫁妆的事,不就露馅了吗 “主子,依奴婢看啊,晚上奴婢替您将那套家具和银子送去越国公府,”周嬷嬷给自家主子出主意道“就说咱们公主府不好往侯府送东西,就直接将东西送国公府来了。” 赵清蓉默不作声。 周嬷嬷急道“主子,礼成了咱们再送礼,您这气就出了,二小姐成亲,她没见着侯爷给她添得嫁妆啊。” 赵清蓉“那套家具是香樟木的。” 周嬷嬷“香樟木又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我听侯爷说过,他们乡下家里生了女娃,父兄就会在家中院里种棵香樟树,”赵清蓉说“等这树长成了,女娃也就长大成人了,媒人隔着院墙看见香樟树,就知道此家有女长成,可以说亲了。等女娃亲事说成,要出嫁的时候,父兄就将香樟树砍了做成衣柜木箱,充作女娃的嫁妆。” 周嬷嬷说“这风俗其他地方也有啊,樟木箱子防虫又防霉的,还自带着清香味,是个好东西啊。” “他用心了,”赵清蓉低声道。 周嬷嬷“什么” “他用心了我说他用心了” 赵清蓉说话的声音突然放大,将周嬷嬷吓得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赵清蓉手指掐着身下的坐榻,“江明月都不曾理睬过他这个父亲,他还为她用心备下嫁妆,凭什么” 周嬷嬷有些傻眼了,这江明月是侯爷的亲闺女啊,当爹的给闺女备嫁妆,这不是应该的吗这也值当生气不对,这不是值当不值当的事,周嬷嬷心想,主子你生得哪门子气啊 “那家具啊,肯定不是二小姐出生时种的,”周嬷嬷跟赵清蓉说“他们老江家要是有这规矩,那江月娥出嫁的时候,就应该有,可江月娥她没有啊。” “江明月不配,”赵清蓉冷道“她配不上侯爷的这份心。” 周嬷嬷“可侯爷回来要是问起” “我说了她不配”赵清蓉突然间就很愤怒,高声道“我这里才是侯爷的家” 周嬷嬷被自家公主弄得不敢说话了,您是妻,那侯府里的老头老太太是爹娘,江入秋是能不认您这个妻,还是能不认他的爹娘他不两边都得认吗 公主这火发得邪门啊。 周嬷嬷愕然地看着赵清蓉,她不知道自家公主这是怎么了。 赵清蓉这时却又深吸了一口气,放缓了声音跟周嬷嬷道“你放心,江明月不会开口跟侯爷要嫁妆的,老太太也不会问的,在他们那一家人的心里,侯爷就是个外人。” “老太太连侯门的大门都不让我进,我送得哪门子嫁妆”赵清蓉目带怨毒地道“我这里才是侯爷的家。” 周嬷嬷没办法劝了,公主眼瞅着就是魔怔了,为着江入秋魔怔了。。。 189 老族长说,要敬祖宗 铺了十里的嫁妆里有没有自家父亲给的一份,江明月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g。被喜娘扶出花轿,再伸手让赵凌云握住自己的手,江明月走进越国公府大门的时候,她的嫁妆还由人肩扛车拉的,往越国公府来呢。 郑氏夫人一早就坐在喜堂里,等着新人过来了,甭管心里高兴与否,郑氏夫人脸上从头到尾都是挂着笑的,笑容也称得上温和。 “赵大你动作快些,”一大早过来的福王,站在喜堂门里嚷嚷“你与二小姐拜完了天地,你们还得去祠堂呢,你别看着二小姐傻笑了,你这样看着就像是个傻子。” 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都要搞事情是吧”赵凌云不满意道“都有成亲的时候啊,都好好想想,别回头轮到自己的时候,怪我赵西楼做事不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喜堂里更是笑声一片了,赵凌云这样的威胁,还不如直接骂纨绔们的娘呢。 “成何体统”一旁的赵安阳看不过眼,但又不敢大声呵斥,只能是小声嘀咕。 花婶儿站在江明月的身旁,她没跟着笑,也没看不过眼。喜堂上站着的人不少,花婶儿将人看上一圈,她就看见错开赵安阳一步距离,站着的小郑氏了。 福王喊祠堂的时候,花婶儿就瞧见小郑氏脸上的神情扭曲了一下。花婶儿顿时就心里冷笑了,这位二夫人是不服气呢。 小郑氏今天从起床心里就一直不爽利,她嫁到越国公府时,名头可不是什么圣上赐婚,佳偶天成,她是来给“重病”的郑氏夫人冲喜的,再加上当时的当家人吴老太君的不喜,小郑氏的婚礼能有多大的排场 郑家是文臣,自诩清流,家中又不是小郑氏这一个女儿,为小郑氏备下的嫁妆自然也就有限,拿来跟江明月的比,就是在辱安远侯府了。 可明明自己样样都比江明月强,小郑氏脸上的笑容勉强,江明月是大房太太,是宗妇,有让京城人都出门来看的丰厚嫁妆,小郑氏不承认自己是在嫉妒,但她好恨啊 这二夫人看着真不是个好东西,嫉妒她家小姐的酸气都要冲天了,花婶儿在心里给小郑氏留了一个印象,日后她得好好的替她家小姐盯着这女人了。 这边赵凌云严肃了神情,极其认真地与江明月拜了天地,心里想的全是江明月,他也就没空去管别人了。二拜高堂的时候,郑氏夫人倒是冲赵凌云笑来着的,只可惜赵凌云没看她。连亲娘都没空看了,赵大老爷自然也就不可能去操心,他弟弟一家人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江明月什么也看不见,头还被身遭的人声鼎沸弄得有些犯晕。 “再忍一忍啊,”被赵凌云用红绸引着,往祠堂走的时候,江明月听见赵凌云小声跟她说“拜完了祖宗,就能歇着了,咱们就随便拜拜,不费时间的。” 江明月“” 祖宗还可以是随便拜拜的 “出了前头这个门,二小姐你就可以坐轿子了,”赵凌云说“你再忍忍啊。” 江明月“我不累。” 她今天其实也没走多少路。 赵凌云“不累那就好,主要是祠堂盖的地方有点远,我以前没想起来祠堂的事,是我疏忽了。” 江明月忍不住问“要是没疏忽,你要怎么做呢” 赵凌云“那我就把祠堂盖在离家近的地方啊。” 江明月“拆了重新盖” “是啊,”赵凌云一声是啊,说得理直气壮。 江明月沉默了,这位对祖宗好像真谈不上好啊,祠堂啊,供奉祖宗牌位的地方,是能被你这么折腾的吗 “很快就完事了,”送江明月上小轿的时候,赵凌云又跟江明月说了一句,同时还没忘了往江明月手里塞了一块糕点。 糕是米糕,放了很多糖的那种,江明月咬了一口,就觉着太甜,不合她的口味。但捏着这块还热乎的甜米糕,江明月也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要敬祖宗,”站在祠堂门前,老族长瞪着自己有些昏浊不清的眼睛,跟赵凌云强调了一句。 “是是,”赵凌云心不在焉道“敬重,我敬重着呢,五叔啊,您就快点吧。” 老族长吹胡子瞪眼,你这叫敬祖宗 “这雪越下越大了,”赵凌云说“回去的时候,路上的雪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扫。” 祭拜列祖列宗的时候,你还想着回去路上会积雪的事儿老族长恨不得把赵凌云的脑袋扒开来看看,他一直就觉着他这堂侄儿脑子不正常 更让老人家心惊胆战的是,等他两腿一蹬死了后,赵凌云这小子就要当族长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了吗列祖列宗会被气活吧 “您瞧,”赵凌云这时手往身后指,让老族长看跟过来的赵安阳,说“您瞧老二那张死人脸,我大喜的日子,他跟家里在办丧事一样儿。” 老族长看赵安阳,赵二老爷这会儿的脸色是难看,大老爷说话难听,可说得没错。 “唉,”老族长叹气,这叫什么事 “也就我今天不好动手打人,”赵凌云说“不然老子现在就往死里揍他一顿。不乐意来就不来好了,腆着脸跟过来了,他还给老子摆脸色看,老子欠他的” 老族长“家里男丁这会儿都在,他怎能不来还有,你是谁的老子” 说着话,老族长就看了江明月一眼,刚才他跟赵凌云的对话,新娘子可都听见了,也不知道这位会怎么想他们老赵家。老族长又想叹气了,清一清嗓子,老族长跟江明月说“新妇” “你快开门吧,”老族长只说了两个字,赵凌云就不耐烦地催道“你跟我家二小姐说什么我家二小姐还用你教规矩” 难道不用 老族长气得一哆嗦。 “哎呀,”赵凌云抬手将他五堂叔一推,带着江明月就往前走,一边道“开个门都能这么多的话,你以后就天天来跟祖宗唠嗑吧,活人受不住你的话,会被烦死。” 江明月不用看都知道老族长现在是个什么情形,老族长应该快被气死了。。。 190 西楼,明月儿 就如之前说的那样,婚礼于新娘而言,真的就是听喜娘的话了,该走路就走路,该下跪行礼就下跪行礼,吃到半生不熟的花生,要记得说一个生字,其他的,真的就只一个等字g。 从祠堂回来,进了新房,盖头还不能除,江明月就坐着等,这一等便等到天黑。 喜堂之上,赵凌云喝了一身的酒气,打一个酒嗝,赵凌云冲福王使了一个眼色,该你这个朋友表现义气的时候了。 “怎么”福王却是毫无默契地问了赵凌云一声。 “挡酒,”赵凌云没好气道“不然我要你作甚” 福王笑了起来,颇为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你这是等不及了” 赵凌云看福王一眼,“你懂个屁。” “赵大”钱堂几个勋贵子弟抱着酒坛子来找赵凌云了。 “滚一边儿去,”赵大老爷抬腿踢钱五少爷一脚,使出了一身的蛮力,突破狐朋狗友们的包围,往后宅跑去了。 “他说本王不懂,”福王问王顺子“本王不懂什么” 王顺子到越国公府帮忙,忙活一天了,到了这会儿才能站下来歇一口气。听见自家王爷的这个问,王顺子都想翻白眼了,赵大老爷媳妇娶进门了,您呢媳妇儿的影子都没见着啊,可不是您懂个屁么。 到了新房门口,看一眼门前两侧挂着的大红灯笼,赵凌云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又从曹嬷嬷手里接过解酒汤,几口喝下后,大老爷还冲曹嬷嬷哈了一口气,问说“还有酒味了吗” 曹嬷嬷“有。” 酒味哪是这么好消的 赵凌云“哎呀,那怎么办二小姐不喜欢这味道吧” 曹嬷嬷“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 这个你得去问二小姐啊,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二小姐长什么模样呢,她能知道什么 “姑爷,”花婶儿这时推门出来了,看着赵凌云笑喊了一声。 赵凌云往前走一步,小声问“二小姐嫌弃酒味吗” 花婶儿“啊” 赵凌云指一指自己。 花婶儿鼻子嗅了嗅,道“不,不嫌弃。” 成亲的日子,新郎官喝酒,这不是正常事吗她家小姐要是连这个都嫌弃,那她家小姐得是个脾气多古怪的人 “姑爷,我家小姐人是真的好,”花婶儿跟赵凌云说“她从来不生气的。” 赵凌云松一口气,往新房里走了,说了句“这就好啊,我就知道,二小姐是个性子再好不过的姑娘了。” 性子好 花婶儿觉得这话,她家小姐受着有些亏良心,可心里这么想,花婶儿表面上还是坦然地替江明月领了这句夸赞。性子好坏,这得看有没有人招惹啊,你不来招惹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能性子不好吗 新房里,花烛都燃着,一室的暖光。 赵凌云轻轻搓一下手,走到了床前。 “大老爷,”陪着江明月的两个喜娘给赵凌云行礼。 “下去领赏吧,”赵凌云冲两个喜娘挥一下手。 两个喜娘愣住了,她们这就下去了 “生花生吃过了,红枣,桂圆都在床上呢,”赵凌云说“爷的这张新床啊,昨天晚上已经让小崽子滚过了,爷不愁没有子嗣。” 这么直白的新郎官,两个喜娘也是头一回见了。 说到头一回见,下意识地,两个喜娘就扭头看江明月,这位新娘子她们也是头一回见。这位刚才盖着盖头,把一碗面给吃了,吃得一点不费事。 “没人闹新房,”赵凌云这时又发狠道“谁敢来闹,老子打断他们的腿” 两个喜娘行礼告退了,接下来挑盖头,喝交杯酒的事,您二位自己看着办吧。这场婚礼啊,总觉得她们多余。 看着两个喜娘走了,赵凌云把新房门下了栓,洞房花烛夜,谁也别想来坏他的好事 走回到床前,拿了挑棍,赵凌云一点没犹豫地,将江明月盖着的红盖头给挑开了,一天了,他想看看他的新娘子 眼前有了光线,江明月微眯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的眼睛才重又适应了点了好些红烛,亮堂堂的屋子。 赵凌云坐在了江明月的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新娘子。江明月素面朝天时的样子,赵凌云见过,然后他就一见倾心,让这位江二小姐将他的魂给勾了去。这会儿二小姐是凤冠霞帔,盛装打扮了,赵大老爷就 “我的天,”赵大老爷喃喃自语“我娶到天上的仙女儿了。” 眉若远山青黛,目如盈盈秋水,面有芙蓉色,什么嫣然一笑百媚生,这些词儿赵凌云这会儿都想不起来,他就知道,他的娘子是天上的仙女儿 江明月抿着嘴笑。 她这一笑,赵凌云看她就更看得入神了,这是他喜欢的姑娘啊。 “今日辛苦大老爷了,”江明月说。 赵凌云“西楼。” 江明月“嗯” “我字西楼,”赵凌云说“以后叫我西楼就行,大老爷别叫,听着生分。” 这一府的人都叫他大老爷,外头也老多人叫他大老爷,他才不要他娘子也叫他大老爷呢。 “这不好,”江明月却小声道。 “我觉得挺好,”赵凌云手往旁边慢慢蹭,终于挨着江明月的手了,他才抬手将江明月的手一握。 江明月低头看上一眼,没有说话。 “以后我叫你明月儿,”赵凌云说“行吗” 江明月又抬头看赵凌云。 “私下里,”赵凌云忙又补充了一句。 大庭广众之下,他肯定不能这么叫他娘子,他娘子的名字,哪是外人们配知道的。 江明月点一下头,说“好。” “行,我西楼,”赵凌云指指自己,又指指江明月说“你,明月儿。” 这纠结于名字有什么意义,江明月不明白,但这不妨碍她顺着赵凌云的话说啊,没必要为着两个称呼跟赵凌云争,对吧 “好,”江明月又应了一声。 赵凌云笑了起来,暖色的烛光下,赵大老爷笑得俊朗,还有他还不曾有过的意气风发。 “我们,我们把,把交杯酒喝了,”赵凌云起身去桌前拿酒。 江明月轻轻吸了一口气进嘴里,喝完交杯酒,就应该睡觉了,洞房花烛夜的睡觉。。。 191 打北边来的报丧人 老徐头是越国公府的一个门子,负责看守开在国公府的北院墙这边,专供府里负责采卖的下人进出的一道小门g。这门离大老爷赵凌云住着的院子近,这也从一个侧面反应出,赵凌云在国公府住着的地方真心不怎样。 今天是赵凌云大喜的日子,老徐头也得了府里分发下来的饭菜,有鱼有肉,吃得老徐头满嘴流油。吃饱喝足后,老徐头就打算睡了,这个时候,没人会出府去采卖东西了。 可就在老徐头床都铺好了,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外面敲门。老徐头还生怕自己听错了,仔细听了一听,“咚咚咚”,还真是有人在敲门。 “谁啊”老徐头披衣出了门房,走到门前问道。 “我们是打北边来的,”外面的人喊。 老徐头打开了门上的小门,眯着眼看了好几眼,才将门外的人看清楚了。门外站着一个人,穿着的袄子可能是羊皮袄,从上到下都是破洞,这看着就是个乞丐啊。 “要饭要这里来了”老徐头没好气道“今天我们府上办喜事,明天一早过来吧,去大门那里,我们府上会施粥。” “不是,”见老徐头说着话就要关小门,外面的人急了,忙就大声道“我们是打北边玉锋关来的,赵诚斋是不是你们越国公府的老爷啊” 赵诚斋这个名字,越国公府里年轻的下人们可能都没听过,可老徐头这样的老家人还是听过的。这位是他们越国公府的庶出公子,后来自请分家,离府投军去了。这一晃好些年过去了,乍一听赵诚斋这个名字,老徐头都有些恍惚。 “他,他怎么了”老徐头冲门外道。 “赵将军在玉锋关战死了,他夫人也死了,”门外的汉子这一回没大声喊着说话了,而是压低了声音道“俺是送赵将军的儿女回来的。” 老徐头腿一软,头就撞到了门上,大老爷,不,不是,是赵诚斋死了 “赵将军家的小姐在路上病好些天了,”门外的汉子又说“你快开门吧。” “等,等着,”老徐头冲门外喊了一声。 门外的汉子看着被老徐头嘭的一声关上的小门,无力地凭空挥一下拳头,扭头看向了自己的身后。 这汉子的身后,五阶的台阶下,另一个个头跟他差不多的汉子,也是一身破烂的羊皮袄子,怀里抱着一个用棉被裹着的小孩,身前站着两个衣着还不算破烂的小男孩。 “里面的人应该是去禀告去了,”门前的汉子说。 “这怎么巧呢,”台阶下的汉子说“怎么正好赶上,这家的大老爷成亲的日子了呢” 大喜的日子,他们跑来报丧,这是不吉利,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两个军中的汉子都叹气,赵将军的小闺女病了快半个月了,这会儿已经烧得人事不省了,这小姐今年才两岁半,这么小的孩子,他们怕这小姐撑不住啊。 越国公府好歹能请来好大夫,不是吗 “等着吧,”门前的大汉无奈道。 大门他们没敢进,没想到这小门他们同样也进不了啊。 两个小男孩都没说话,只手拉手地站在雪地里。 老徐头往庆宝堂跑,这府上如今是二夫人管着家,他有事要禀告,他就只能找二夫人啊。 小郑氏这会儿在屋里坐着,已经用完了一碗燕窝,正不得劲地跟碧云说自己头疼。 碧云替自家主子按着太阳穴,一边小声道“明儿主子还得早起,大老爷和大夫人得去给老夫人请安,大夫人还得给老夫人献媳妇茶呢。” “呵,”小郑氏冷笑了一声,道“但愿明日老夫人能给她一个好脸色吧。江氏带来的人我看了,没一个是知礼数的。” 碧云就没见她家主子,今天跟江明月带过来的那帮人说过话,所以她主子是怎么看出来,安远侯府的这帮人不知礼数的,碧云是不清楚。 “那安远侯府就是穷人乍富啊,”不过不清楚归不清楚,碧云还是附和小郑氏道“乡下上京来的人,能指望他们懂什么礼数呢” “穿上锦衣也还是个泥腿子,”小郑氏冷道。 碧云“奴婢瞧着也是。” 虽然大夫人的十里红妆能羡煞死人,是碧云这辈子可望不可及的风光,但她主子说不好,那大夫人就是不好。 “老爷呢”小郑氏问。 碧云“老爷在乔姨娘屋里,应该还没有睡下,主子要找老爷吗” 又是姓乔的妖精,小郑氏心里又堵得慌了,那女人也就是会弹个琵琶啊,怎么地就将赵安阳的魂给勾住了呢 “药给那女人喝了吗”小郑氏突然压低了声音问碧云。 碧云忙就道“都放在乔姨娘每日要用的翅汤里了,奴婢亲眼盯着的,主子放心,不会出错的。” 小郑氏抬一下眉头,拿手里的绢帕将嘴角擦了擦,道“那我们就等着吧。” 碧云懂小郑氏这话的意思,我们就等着看这乔氏无儿无女,年老色衰后的场景吧。 “她就是个姨娘,”碧云小声道“她再怎么扒拉着老爷不放,她也越不过您去啊。” 小郑氏笑了起来,“你当她不想” 碧云“哟,那乔姨娘就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将乔姨娘嘲讽上几句,小郑氏的心里才舒坦了些,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婆子冲门里说话了,“主子,”这婆子站在门外大声禀告道“北边小侧门那里的门子来报,说有人送赵诚斋的儿女回来了。” 小郑氏一呆,赵诚斋是谁,她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主子,赵诚斋夫妻二人都死了,”婆子又说“门子说,他的小女儿还病了。” “赵诚斋,赵诚斋,”小郑氏连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猛地,小郑氏就坐直了身体,这赵诚斋曾是他们府里的大老爷,老国公爷庶出的长子啊 碧云这时也想起,赵诚斋是谁来了,碧云是啊的小声惊叫起来,这位爷怎么就死了呢 “主子,”婆子在门外问“门子问,是不是放他们进府。” 小郑氏揪着手里的绢帕,过了半晌才道“今天是大老爷的大喜之日,让他们进府会冲了喜气,让他们明日再来吧。”。。 192 要听秋江月的赵二老爷 婆子呆了一呆,去传话给老徐头了,碧云则是手开始哆嗦了,小郑氏一巴掌打开碧云替她按太阳穴的手,道“你哆嗦什么” 碧云“主子,外头下了一天的雪了,门子说小姑娘还病了g。” 不把人接进府来,万一赵诚斋的女儿受冻病情加重,再死了的话,这就要闹出人命来了啊。 小郑氏“大老爷之前不是说了么,谁在他的大喜之日捣乱,坏了他的心情,他就打断谁的腿。” 碧云“这事儿不会坏大老爷的心情吧” 小郑氏绢帕捂嘴笑了一声,道“大喜的日子遇上报丧,还有孤儿孤女,这么晦气的事,还是不要让大老爷撞上了。” 碧云说“要么派个人去北院问问大老爷吧。” 小郑氏“不必了,赵诚斋的子女就算出了事,那也是他们的命不好,来投亲偏偏撞上他赵西楼成亲的日子。” 这也就是说,赵诚斋的子女,特别是那个小丫头若是死了,这个命债是由大老爷背了 碧云嗫嚅着不敢多言了,她主子都打着要让赵凌云背上的人命债的心思了,恨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能劝什么 为了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将庶兄的遗孤拒之门外,要是运气再差点,庶兄的幼女再在这个寒夜里病死了,小郑氏能想象的到,天下人会怎么将赵凌云给活活骂死。 还有江明月也别想逃得掉,床地间勾引着丈夫不放,害丈夫铸下大错,落得个这样的罪名,她江明月这辈子都别想在人前抬起头来了。这个武夫之女若是还要脸,不如干脆死了的干净。 小郑氏的心情突然间就大好了,只待天明,她倒要看看大房夫妇俩会是个什么下场。 “我要歇息了,”小郑氏跟碧云说“明日还要起早呢。” 碧云应了一声是,开始忙活伺候小郑氏上床歇息的事儿,赵诚斋的儿女是可怜,可这又关她一个奴婢什么事呢 老徐头得了婆子的回话,呆了一呆后,老徐头小声问婆子“二老爷也这么说” 婆子看老徐头一眼,“怎么,二夫人说话不管用了” 老徐头小声道“是诚斋大老爷的儿女啊。” 真不给赵诚斋的儿女开门这天下着大雪,赵诚斋的小女儿还生着病,看敲门汉子的那个穷酸样,这人哪有钱找客栈,请大夫吃饭钱怕是都没有啊。 婆子是小郑氏带来的人,只知道有赵诚斋这么一个人,见是没见过。听了老徐头的话,婆子手往乔氏的屋子那头指了指,道“二老爷在那屋,你自己去问。” 婆子觉着自己的心很好了,这要是换了旁人,还给一个门子指路旁人怕是多一个眼神,都不会给这老徐头。 老徐头只得又踩着雪,哧溜着去乔姨娘那院。 赵安阳今天心情也不好,他跟赵凌云的那帮狐朋狗友就说不上话,但要他清高到无视这帮货,他又不能够。赵凌云的狐朋狗友基本上都是勋贵子弟,还有一个福王,他一个礼部的郎官,他能得罪的起谁 相反的是,是这帮勋贵子弟看不上他,一场喜宴下来,钱堂这帮人没少拿话挤兑他,险些将赵安阳气出内伤来。 这会儿听着乔姨娘弹琵琶,几首风花雪月的曲子听下来,一杯小酒抿下肚,赵安阳才觉得自己好了点。但就在这个时候,老徐头找他来了。 “你说什么”放下犀牛角的酒杯,赵安阳抬头看自己的长随。 长随忙道“北边小门的老徐头过来了,说赵诚斋战死了,有人送了他的儿女过来投亲。” 赵安阳“此事不是应去问夫人” 长随“夫人说让他们明日再来。” 赵安阳的眉头猛地一皱,让人明日再来那女人就不怕闹出人命来 乔姨娘将手里的琵琶轻轻放下,这位美人儿倒是心有不忍,这么大的下雪天,小姑娘还病着,不让人家进府,这怎么行 “老爷,”乔姨娘小声喊。 “就听夫人的吧,”赵安阳却没等乔姨娘开口劝,就跟长随道“夫人都已作主的事,何必再来问我多此一举。” 长随挨了赵安阳的冷眼,忙将头一低就退下去了,心里怨老徐头多事。 “再来一首秋江月,”赵安阳跟乔姨娘道“你有些日子没弹这首了。” 当宠妾的,最要紧的就是有眼色,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打量一眼赵安阳的脸色,乔姨娘没再说话,而是又将琵琶抱在了怀里,纤纤玉指在琴弦上这么一滑,乐声便又响了起来。 “你走吧,”长随到了院门外,也没给老徐头好脸色看,恶声恶气地道“以后不要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害的我跟着你一起挨骂。” 二老爷还骂上了 老徐头这下子没办法了,这主子不点头,他不好放人进府啊。至于去问问赵凌云这个念头,老徐头压根儿就没想过,大老爷何时管过府里的事哦 今天又是大老爷成亲的日子,自己领个来报丧的进府,大老爷不打死他 “什么”在小门外等得发急的汉子,听老徐头说让他们明日再来,这汉子顿时就急了,“小姐病得厉害啊,”汉子冲门里嚷嚷。 “明日再来吧,”老徐头把门上的小门给关上了。 “嗐”汉子挥拳头就砸门。 “谁这么大胆,敢砸我们越国公府的门”一个二房的管事的,这时带着两个下人过来,人还没到小门跟前,这位就骂上了“吃了熊心豹胆了再出声,就将你送衙门去” 越国公府这四个字,唬京城里的达官显贵肯定是唬不了的,但唬边地的军汉,那肯定是足够了。 “那,那府上给点银两吧,”汉子忍气吞声道“让我们拿钱去给小姐请大夫看病。” “滚”这位管事的却冲门外喝了一声。 汉子“小姐真的病得厉害,她” “就是你这老货惹出来的麻烦,”管事的不听汉子说话,冲着缩在一旁的老徐头骂道“这人说他是玉锋关来的,他就是了要饭要到我们越国公府来了,没长眼吧” 老徐头身子都佝偻成一团了,低着头没言语。 门外的汉子说了半天求情的话,最后还是走了,没办法,他们总不能硬闯越国公府啊。。。 193 扔了喜服的赵大老爷 阿年站在离小门不远的墙根儿下,老徐头,二房那头管事的三人都没能察觉到,他们跟前有这一个大活人站着g。 阿年是王顺子派过来的。 出于赵大老爷婚礼不能出乱子的考虑,王顺子派人将越国公府的九道门都看了起来。北院墙的这处小门,在王顺子看来不怎么要紧,这是供负责采买的下人进出的门,越国公府早几天就将要采买的东西都采买好了,今天这道小门就没有要开的时候。 但王顺子这人做事谨慎惯了,心里觉着不会出问题,可为了以防万一,阿年又正好凑到他跟前要活干,王顺子便将阿年派过来了。 阿年是跟着老徐头去了庆宝堂,把小郑氏和赵安阳的话都听全了,这会儿又听着管事的骂老徐头听了一会儿,才一溜烟地往北院跑了。 北院里,花婶儿站院里,看着几个丫鬟拿扫帚清地灯上的雪呢,看见阿年跑到了自己的跟前站下了,花婶儿“咦”了一声,顺势抬手就替阿年掸掸头上的落雪,问道“你也是咱们院的” 没回府的王德财手里拎着个酒葫芦过来,他准备回侯府了,来找花婶儿支会一声的,没想到让他看见了阿年。 “这不是阿年吗”王德财抬手也拍一下阿年的脑袋,一边跟花婶儿说“这就是双生子里的哥哥,叫阿年。” 王德财一说双生子,花婶儿就知道跟前这小孩儿是谁了,为了救这小孩的弟弟,他们老太太可是给出去一瓶花露生肌丸呢 “你跑哪儿去了”王德财问阿年。 阿年“出事了。” 王德财和花婶儿对望一眼,两个人顿时就警醒起来了,这他娘的还是出事了 “赵诚斋死了,有人带着他的儿子女儿来投亲,二房老爷和太太都不给他们开门,让他们明天再来,说是为了大老爷,”阿年将事情概括简约成了一句话。 赵诚斋是谁,王德财和花婶儿都知道,越国公府的人,他们家老太太都打听得清清楚楚的。这赵诚斋是老国公爷的庶长子,被郑氏夫人折腾得在家里日子过不下去,自请分家远走从军去了。这怎么,这位爷死了 “怎么死的”花婶儿问。 阿年“说是在玉锋关战死的,哦,他夫人也死了。” 玉锋关的战事,这个不但王德财知道,花婶儿也知道,她可不是不问世事的妇人。 “这事”王德财问花婶儿的意见,这会儿他不好去敲新房的门啊。 “赵诚斋的小女儿病了,送她来的人身上没钱了,二房的老爷和太太也不肯给他钱,”阿年这时又说了一句。 大喜的日子里,遇上这样上门报丧的晦气事儿,这要怎么办 花婶儿也就稍想了那么一下下,转身,花婶儿就跑到了新房门前,抬手花婶儿就敲门。 新房里,赵凌云和江明月在红烛下,喝完了交杯酒,赵大老爷正身子往前探,想一亲芳泽呢,他就听见了敲门声。还不是那种正常的敲门声,是非常大力地敲门声。 “谁”赵凌云怒道“不想活了” 打扰别人的洞房花烛夜,是要被天打雷劈的,谁这么缺德,外加不怕死 花婶儿“主子,出事了” “是花婶儿,”江明月忙就道。 赵凌云问“这会儿能出什么事” 除非有敌军兵临城下,他们大胤要亡国了,这在赵凌云这儿才算是出事。 江明月将有些扯开的衣领拉拉好,说“问问就知道了。” “问,问问”赵凌云看着江明月,他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可媳妇儿开口了,他不好唱反调啊。 赵凌云将落了栓的房门打开,阴沉着脸看门外站着的花婶儿,问了句“是天塌了还是地陷了” 花婶儿“啊” 她家二小姐成亲的日子里,要天塌地陷了,这还了得 “出了什么事”江明月这时走到了赵凌云身后问。 花婶儿不是个莽撞的人,她这会儿来敲门说出事了,那这事一定小不了。 “进屋说话吧,”赵凌云半侧了身,让花婶儿进屋。 这会儿屋外寒风呼啸,别把站在门前的江明月给冻着了。 花婶儿进了屋,哈了一口寒气,看着赵凌云道“姑爷,府上” 赵凌云“大老爷。” 你是跟着我媳妇儿过来,以后要待在越国公府的人,你叫我姑爷,这算怎么回事 “大老爷,”花婶儿马上就改口道“真出事了,府上有位老爷叫赵诚斋的,他在玉锋关战死了,他夫人跟着他一块儿死了。方才有玉锋关的人,带着他的儿女来府上投亲,让二房的两位主子给拦了,说是不能让他们冲了大老爷您今日的喜气。” 赵凌云呆站在当场,赵诚斋死了 “还有啊,”花婶儿又说“那位小姐还病着,送他们过来的人身上还没有了银两,大老爷,主子,我觉着这事儿不能等到明天。” 赵凌云“儿,儿女” 阿年这时在台阶那头喊了一声“是两儿一女。” 赵凌云扭着发僵的脖子看江明月,随即便狠狠地一跺脚,道“赵安阳这个狗东西老子要弄死他” 江明月“先不说这个,大老爷,我们还是先追那三个孩子去。” “哦,对,”赵凌云转身就往屋外走。 “大老爷,”江明月又喊了一声。 赵凌云看看江明月,又看看自己,将身上穿着的大红喜服一把扒拉下来,随手往门外喜娘的手里一抛,赵凌云跟江明月说“明月儿,我先去追人去。” 江明月站在门里看快步出屋的赵凌云。 王德财从左边的耳室里奔出来,手里拿着一件黑色的貂皮大氅。追到赵凌云身后后,王德财就将这大氅给赵凌云披上了,回头又跟江明月喊一句“二小姐,小的跟着姑爷去追人。” “葫芦呢,”赵凌云边往外赶,边喊。 葫芦手里拿了只鸡腿,从一间小屋里奔出来,跑到赵凌云的跟前,就听赵凌云跟他说“去喜堂找冯太医去,把他叫院里来。” 葫芦“哪个是冯太医” 赵凌云“就是替阿岁看伤的那个,一定把人给我带过来啊。” “是,”也来不及问为什么要找太医过来,葫芦扭头就跑。 “跟福王说,让他们滚蛋,喜宴散了,”赵凌云喊。 葫芦“是”。。 194 冰火两重天 赵凌云骂骂咧咧地走了,知道的他是去追人去了,不知道的,以为今天晚上,大老爷就要去弄死二老爷呢g。 赵凌云走没影了,曹嬷嬷才从侧门进了院。她到底是年纪大了,熬不了夜,看着赵凌云进了新房后,她就去歇息去了。可谁知道刚躺下没多久呢,新房这边就又出了事。 “大夫人,”曹嬷嬷赶到江明月的面前,小声问道“出了何事啊” 江明月轻叹一声,摇一摇头,把事情跟曹嬷嬷说了一遍。 曹嬷嬷半天没说出话来,这事出的,这要她说什么好呢 “嬷嬷你去准备两间屋子吧,”江明月说“把床铺好,把屋子先暖起来,一会儿给那三个孩子住。” 曹嬷嬷“有三个孩儿,是不是得准备三间房” 江明月摇一下头,“这个时候,那三个孩子应该是不想分开的,只是最小的姑娘病了,不好让他们待在一起,省得过了病气。” 所以这是两位少爷一间房,小姐单独一间养病的房曹嬷嬷点点头,她知道了。 “等过些日子,让大老爷给他们兄妹单独辟一间院子出来,”江明月说着话,回头看一眼自己和赵凌云的新房,又叮嘱了曹嬷嬷一句“被褥什么都用好的,还有炭,嬷嬷不用省着。” 曹嬷嬷“是,大夫人,奴婢这就去安排。” 花婶儿看着曹嬷嬷带着几个婆子丫鬟忙活去了,轻声跟江明月叹道“她喊主子作大夫人,我这儿还不习惯呢。” “多听几回就习惯了,”江明月跟花婶儿说“婶儿,你去喜堂找一下福王爷,将事情跟王爷说一声。” 花婶儿“哎,我这就过去。” 江明月“别说二房的事。” 花婶儿“不说还要给那两口子留脸吗” 江明月嘴角噙了冷笑,道“赵安阳到底是大老爷的亲弟弟,还是先问问大老爷的意思吧。” 这事儿里还有越国公府赵氏一族的颜面呢,她若是现在就将事情传出去,难保不招这一族人的怨啊。 “那对夫妻看来都是蠢的,”江明月跟花婶儿低声道“成不了气候。” 只想着坏赵凌云的名声,把赵凌云踩到泥地里去,你们夫妻俩就没想过,你们也是越国公府赵家的人,你们与赵凌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只看见眼前得失的人,就活该蠢死。 花婶儿脚步匆匆地往喜堂那头赶,葫芦已经过去了,她得赶在这小子胡说八道之前,赶过来救一下场子。 “冬瓜啊,”江明月又跟跑过来的冬瓜说“你带几个人,把院子里的红绸都拿掉吧。” 冬瓜也知道府里的诚斋大爷死了,吸一下冻出来的鼻涕,冬瓜问江明月“大夫人,那灯笼呢” 江明月看一眼院中挂着的,成排的大红灯笼,说“屋前的几盏留着吧,其他的灭了灯烛吧。” “是,”冬瓜领命。 “咣”的一声响,赵凌云一脚踹开北墙边上的小门,迈步就出了这道小门。 王德财将拿在手里的门栓,往打着哆嗦的老徐头手里一扔,人也往门外跑了。 “脚印子都看不见了,”赵凌云站在台阶上跟王德财抱怨,“这要怎么找人” 雪下得大,方才两个军汉,两个男孩留在雪地里的脚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王德财手抄在袖子里,往街的两头看了看,说“既然小姐生着病,那他们就得往人多的地方去,他们得找大夫啊。” 赵凌云“不是说他们身上没钱了吗” 王德财苦着脸,“没钱也得去医馆碰碰运气啊,万一能遇上一个好心的大夫,愿意不要钱先给看病的呢” “对,他们也可以先赊账嘛,”赵凌云一拍手,跟王德财说“我们往南追。” 街北头那边的街巷,基本就是住户,商铺都没有几间,就更别提有医馆了。 等不及下人把马从马厩牵过来了,赵凌云带着王德财,还有几个安远侯府的下人,徒步往街南头追了过去。至于为什么不带越国公府的下人,那王德财也喊不动国公府的人啊,赵大老爷则压根儿没想起来,这档子事儿。 小门外的这条街,是条背街,虽然能听见国公府前院那边的热闹,但这条街上是鸦雀无声,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一直到出了这条背街,赵凌云都没能看见一个行人。 几个人站在街前的十字路口上,四下里看看,王德财抹一把脸上的雪,提议道“要么分头找吧。” 有打更人这时打西边的路口过来了,几个人听这人的打更声,才发现这会儿已经是二更天了。 “喂,”赵凌云冲打更人喊“你过来一下。” 打更人走到了近前,他不认得赵凌云,走近一看这位阴沉着脸呢,打更人就有些生畏了,哈着腰要给赵凌云行礼。 “你有没有看见两个大人带着三个孩儿的”赵凌云却急声问道“也可能不是两个大人,总之是三个孩儿,你有看见吗” 王德财在一旁补充一句“其中有一个是三岁不到的小姑娘。” 打更人说“小的倒是在来的路上,看见有两个汉子带着三个小孩,但那个用被子包着的小孩,是不是姑娘,小的就不” 打更人话没说完,赵凌云就往西边走了。 王德财往打更人手里塞了几个铜板,道“谢谢啊。” 指个路而已,能得几个铜板的赏钱,打更人这下高兴了起来,冲赵凌云几个人又喊了一声“前头有巡夜的官兵,他们怕是要遇上。” “成,谢谢老哥了,”王德财高声应道。 “遇上官兵有什么用遇上个大夫才是正经啊,”赵凌云小声嘀咕。 王德财“” 哪有这么巧的事哦 十字路口西拐,就是一条叫玉琼的街了,这街上商铺不少,但这个时候已经都关门了。街上也没几盏照亮的灯,一眼看过去,这条玉琼街乌漆麻黑的,从街头黑到街尾。 “把灯点上,”王德财跟身后的几个下人说。 他们出来的时候,顺手拿了几盏国公府里的气死风灯,这会儿看来,王大管家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 195 我是你二叔 赵峥今年七岁,这个年龄在京城这里,或者是南方的富庶之地,那还是个小孩儿,但在玉锋关这种,女人必要时都要骑马上阵拼杀的边地,七岁的男孩儿是被当作半大小子来用了的g。 在越国公府吃了闭门羹,赵峥牵着五岁的弟弟赵嵘的手,跟着老伍和老陆两个伯父往街的南头走。老伍和老陆商量着,不管怎样得先找个大夫,没钱他们也得给小姐窈娘看病。 可这个事先被他们允作了冤大头的医馆,到底在哪里,老伍和老陆这两个大人不知道,赵峥这个七岁的孩子就更不知道了。 “往热闹的地方走吧,”老伍就说“咱们找医馆的招牌,医馆的医字俺认得。“ 是的,两个军汉里,老伍勉强能认得几个字,老陆则完全是个文盲,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我,我也认得,”赵峥被冻得牙齿都打着战。 “对,”老伍夸赵峥说“我们峥少爷认得字呢。” 赵嵘被赵峥拖着走,小孩儿已经走不动了,但硬是犟着不开口让老伍抱他走。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这一行人被九门提督府巡夜的一队兵卒给遇上了。 “干什么的”领头的伍长冲老伍和老陆喝问道。 这俩长得人高马大的,穿得破破烂烂像个叫花子,还带着三个小的大晚上的在路上走,伍长这个十人小队的头儿,再不负责任,他也得问上一声啊。 “不对啊,”不等老伍说话,伍长就打量着赵峥和赵嵘兄弟俩,道“你们两个小孩儿认得这俩大的吗你们是一路的” 老伍老陆瞧着像是要饭的,可赵峥和赵嵘看着不像,两个孩子为什么要跟俩要饭的走在一起 “人贩子”伍长怀疑地看老伍和老陆。 “不,俺们咋可能是人贩子”老伍忙就矢口否认道。 伍长一听老伍说话,就知道这位不是京城人了,“外乡人啊,”伍长道“路引呢拿来我看。” 有官府发放的路引文书,你才能离乡去外地啊,没有路引那对不起,那你就是流民,抓你进大牢你一点都不冤的。 “有,有,”老伍准备放下背着的行礼,找他们这一行人的路引。 “那小孩,”老伍找路引的当口,伍长就冲赵峥道“老子刚才的问话你没听见你认得这俩大人吗” “你跟谁自称老子”老陆怒了,这是他们赵将军的公子啊你一个小伍长,你也敢跟赵将军的公子自称老子 老陆瞪圆了眼睛,一脸狰狞要生吃了伍长的模样,把伍长吓了一跳。往后一跳,伍长就大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哗啦啦的几声响,一队十个兵卒都把兵器亮在手里了。 老陆抱着赵窈娘呢,他哪有空手跟京城的兵打上一架啊但老陆嘴上嚷嚷道“这是俺们赵将军家的大公子,你小子嘴里放干净点” 伍长“哪个赵将军” 老陆“赵诚斋,赵将军” 伍长没听过这号人物,于是笑了起来,道“这年头也真是好笑了,是人是鬼都能当将军了。” 是人是鬼这个词,就真的刺激到赵峥了,他父亲战死了 “你胡说”赵峥喊了起来。 “哟,”伍长被赵峥吼得很没面子,让一个小屁孩当街吼了,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在九门提督府混伍长往前来,他得教训赵峥一下了,他得教这小子识尊卑啊。 看见伍长往自己跟前来了,赵峥就后悔了,他们现在哪有跟京城兵打上一架的本钱啊他是不是给老伍伯和老陆伯惹麻烦了 赵峥一闭眼睛,心想他挨这兵头子一顿打就挨吧,只要别把他打死就行。他是大哥,他得留着命照看弟弟和妹妹长大呢。 闭眼等了一会儿,赵峥没等到落到自己身上的拳头,小孩儿睁眼一看,一个长得很好看,披着件黑色大氅的男人站在了他的跟前。 “这怎么回事”赵凌云皱着眉头看伍长,问“你谁啊” 伍长认得赵凌云,忙就给赵凌云行礼,说“小的见过大老爷,大老爷,小的九门提督府王” “王八蛋,滚一边去,”赵凌云不耐烦道。 王伍长敢冲老伍老陆嚷嚷,也敢冲赵峥挥拳头,可对着赵凌云,要他大声说话他都不敢啊。 “大老爷,这两个,”王伍长赔着笑脸,手指一指老伍和老陆,说“他们是外乡人,小的跟他们要路引查看呢。” 赵凌云没理这伍长,看看老伍,又看看老陆,再低头看跟前的两个小孩,看见赵嵘站着在发抖呢,赵凌云脱了自己的貂皮大氅,往赵嵘的身上一盖。 这位没伺候过人,五岁的赵嵘才多高啊,大氅直接就拖到了地上。 王德财跑过来,用大氅将赵嵘包裹起来,王德财将赵嵘抱在了怀里。 被陌生人抱,这让赵嵘很慌张,可一个冻得身体都要失去知觉的小孩,被带着赵凌云体温的貂皮大氅包裹住,再被王德财用身体替他挡住了风雪,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又是赵嵘舍不得放开的。 “你是赵奔鲸的儿子”赵凌云看着赵峥问。 老伍和老陆还在想,这个赵奔鲸是谁呢,赵峥就冲赵凌云点了点头,说“是。” 奔鲸是赵诚斋的字,这个老伍老陆两个军汉不知道,赵峥不可能不知道。 可算追上了。 赵凌云呼了一口气,抬手这位就拍一拍赵峥的头,道“我是二叔。” 赵峥愣住了。 老伍也不找路引了,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赵凌云,结巴道“您,您是赵,赵安阳,赵老二爷吗” 这他娘的得多不开眼,才会找赵安阳那狗东西 赵凌云看着老伍,这个军汉从头到脚都给他一种老实憨厚的感觉,“你问那个王八蛋干什么”赵凌云问老伍。 王,王八蛋 老伍呆住了,这怎么赵二老爷是个王八蛋 “赵西楼,”赵凌云说“我,赵家的大老爷” 老伍神情讪讪的说不出话来了,高将爷命他和老陆送三小上京投亲的时候,明明说的是,赵老二爷是个读书人,素有贤名,让他和老陆找赵二老爷说事的。这谁知道,让他们遇上赵大老爷了呢。 高将爷是怎么说赵大老爷来着的哦对了,老伍看着赵凌云心里又发怵了,他们高将爷说这位是个混球来着的。。。 196 福王说,别让赵西楼屠弟 “我小侄女儿呢”赵凌云问g。 “这,这儿呢,”老陆忙就喊,抱着赵窈娘几步就跑到了赵凌云的跟前。 老陆手指将裹着赵窈娘的被子扒开了一道缝,赵凌云抻头一看,老天爷啊,这小丫头脸烧得通红 “快快,”赵凌云转身把赵峥一抱,催老伍和老陆说“回家再说。” 赵凌云抱着赵峥跑在前头,老陆打了一个激灵,忙也抱着赵窈娘跟在赵凌云屁股后头跑。 “行李,”王德财喊人帮老伍拿行李,一边跟老伍说“你就别管行李了,你快跟大老爷回去,你的行李少不了的。” 老伍头昏脑涨的,便也不管行李了,空着手追着赵凌云跑了。 安远侯府的几个下人,将地上的行李连拎带扛的拿上了。 “走,”王德财也抱着赵嵘往前走了,看着自己的哥哥,妹妹,还有老伍,老陆都走了,赵嵘明显是急了,但这小孩又很乖,没跟王德财急,只瞪着眼,捏着小拳头,自己跟自己着急。 兵卒看着赵凌云一行人一阵风似的走了,面面相觑一番后,又都看他们的伍长了,这后头要怎么办啊 王伍长说“大老爷是刚才那小孩的二叔他上头有哥哥” 都是大老爷了,这位上头怎么可能还有个哥哥 不知内情的兵卒们都摇头。 “也可能是堂兄弟呢,”有兵卒猜道。 “可越国公府没有当将军的老爷吧”另一个兵卒说。 赵凌云倒是有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可没人把这位当将军看啊。 “走吧,”王伍长叹一口气,刚才赵大老爷看他那架式,这位要不是心思在小孩儿的身上,王伍长估计自己今晚一顿打是逃不掉的。 越国公府这头儿,福王没听明白葫芦说的话,但随后赶过来的花婶儿说话就比葫芦靠谱多了。听完了花婶儿的话,福王啊了一声,道“这怎么这么巧” 花婶儿神情无奈,就是这么巧,能怎么办呢 “撞上丧事了还,”福王咂一下嘴,扭头就跟王顺子道“把喜宴停了吧。” 王顺子忙就应了一声是,跑去叫停喜宴去了。 福王又跟花婶儿说“本王还说今天要见见二小姐的,看来是不可能了。” 花婶儿 在我家二小姐大喜的日子里,王爷你找我家二小姐有事您怎么这么会挑日子的呢 “本王改天再来吧,”福王说。 花婶儿忙就给福王行礼,说“谢王爷体谅。” 福王挠着脑袋往厅堂外面走,都走到门前了,这位又停了下来,回头看着花婶儿说“这不对啊。” 花婶儿“怎,怎么不对” 福王走回到了花婶儿的跟前,说“三个小孩来投亲,开门让他们进来就是,为什么赵大要去追人” 花婶儿“王爷,奴婢不知详情啊。” 福王看着花婶儿。 花婶儿紧张了,这王爷要是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那她该怎么办这个瞎话可不好编啊。 “唉,”福王却叹了一口气,转身走了。 花婶儿“” 这又不问了 王顺子见自家王爷出了喜堂,忙追了出去。 “你留在赵大家里替他看着点,”福王跟王顺子小声说“他要真冲赵老二下手了,你一定得拦住他。” 王顺子惊了,赵大老爷不忙活自个儿的洞房花烛夜,他在今天晚上终于下定决心,要把赵安阳给弄死了 “哦,”福王看看王顺子,说“要是实在拦不住,你就动手吧。” 王顺子“” 他弄死赵安阳,是不是不用偿命王爷您说话怎么这么轻巧的呢 福王“回头本王护着你,你就说赵安阳骂本王,你气不过就要了他的命。” 王顺子说话都艰难了,道“主子,这,这话说出去会有人信” “你管有没有人信呢”福王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你不用死不就完了” 福王掩嘴打了一个呵欠,拍一下王顺子的肩膀,“本王走了。” 王顺子追着自家王爷跑,说“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主子您跟奴才讲讲呢。” 福王“本王不能让兄弟为难啊,不能说。” 不能说你个头啊 王顺子急道“那,那不知内情,奴才不好做事啊。” 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要怎么拦着还搞不好,得由他下手弄死赵安阳的。 “你就记着别让赵大落得个屠弟的名声,”福王说“这赵安阳死了,他们的那个老娘估计也活不成了吧不行,老王,你一定得拦着赵大。” 王顺子“今天一天奴才都有盯着赵二老爷呢,他没干什么坏事啊。” 今天一天,赵安阳也就是脸色不好看,就为这,赵大老爷就要弄死他了不至于吧 “走了,”福王一摇三晃地走了。 不给赵诚斋的三个孩子开门的人,一定是赵安阳,福王摇一下头,这个王八蛋果真是个畜生玩意儿,赵大平日里没骂错他。一会儿等赵大把仨孩子追回来了,这位不去找赵安阳算账,福王敢把自己的姓倒过来写。 王顺子站在雪地里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他就认命地回到了花婶儿的身旁,道“一会儿我跟着你一起去北院。” 花婶儿“您忙您的去吧。” 家丑不可外扬,在来喜宴的路上,花婶儿把这句老话给想起来了。这会儿王顺子说要去北院,花婶儿是一万个不乐意。 王顺子叹一口气,说“我家王爷说了,让我一会儿跟着大老爷。” 你家王爷是不是闲得慌 花婶儿正想劝王顺子别多管闲事呢,葫芦追着冯太医过来了,“冯大人,您别走啊”葫芦喊。 冯太医脚下步子走得更快了,今天他本来不想来的,可赵凌云给他下了喜帖了,他觉着不给赵凌云这个面子不好,这才来赴的喜宴。可来吃喜酒归吃喜酒,冯太医一点都不准备,在今天晚上给人看诊。 又要他给哪个下人看诊 做梦 冯太医怒气冲冲地想,这赵西楼到底把他冯观当什么人了这货欺他太甚了 “等等,”花婶儿顾不上王顺子了,一个箭步,花婶儿就窜到了冯太医的跟前,张开膀子,花婶儿拦路道“我们大老爷给诊金的,大人你跑什么呢 冯太医“” 给诊金赵西楼已经把他当作民间的大夫使唤了这货哪来这么大的脸的。。 197 贤淑的江二小姐 江明月站在檐廊下,看见赵凌云抱着一个男孩儿大步进了垂花拱门,江明月就向赵凌云迎了过去g。 “回来了,”江明月说。 院子里这会儿大红灯笼是全熄着的,可地灯里的烛火还燃着。被赵凌云抱在怀里,正别扭着的赵峥听见江明月说话,扭头看过来,微弱的灯火中,赵峥看见了一张十分明艳的脸。 一般来说,人的容貌明艳,那你的这种美就是那种张扬,强势,攻击性强的,如同开在盛夏日里的花,开了漫山遍野,不给你一点缓冲的机会,就这么扑天盖地的,将你的眼界全都占满。这样的人,跟温婉是无缘的,因为温婉不起来。 于是第一眼,赵峥没觉出江明月亲切来,打北地来的小郎君,对江明月的第一印象是,这人跟他应该是一辈子挨不上边,说不上一句话的人。说白了,就是赵峥觉着,他跟江明月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是你二婶儿,”赵凌云跟赵峥说。 “二,二婶儿,”赵峥小声喊了江明月一声。 “哎,”江明月应了赵峥一声,她往赵凌云的身后再看看,便看见了抱着赵窈娘的老陆。 老陆见江明月看他,忙就把头一低。 江明月收回目光,跟赵凌云道“屋子收拾好了,我们进屋再说。” “嗯,”赵凌云说“咱们进屋。” 曹嬷嬷带着人给赵峥兄妹三人准备的两间屋子,就在新房的后头,两间并排的厢房。这会儿屋子里炭火已经烧了有一会儿了,一行人进了屋,就感觉到了暖意。 “姓冯的呢”赵凌云进了屋就问。 “这里这里”小丫鬟芳草站在屋外,边跳边冲拉着冯太医过来的王顺子和葫芦喊。 “到底是什么人病了”冯太医挣脱不开王顺子和葫芦的手,便只能是大喊大叫了。 王顺子跟葫芦说“别撒手,咱们把人弄进屋去再说。” 冯太医“” 你们是要绑票吗你们是不是要绑票 屋子里,江明月从老陆的手里接过赵窈娘,转身便把小姑娘放到了床榻上。 “这丫头喊不醒,”赵凌云跟江明月说,他在路上试着喊过了,赵窈娘人昏迷了,压根儿喊不醒。 江明月皱了眉头,这么大点的孩子,烧得浑身滚烫,这孩子能不能挺过来啊 “嬷嬷,”江明月跟曹嬷嬷说“把屏风架上,我们先给这孩子把衣服换了。” 小姑娘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没换了,包裹着她的被子一解开,一股酸臭味就冲人扑鼻而来。 曹嬷嬷被酸臭味熏得一阵反胃,但看江明月面不改色地还坐在小姑娘的身旁,曹嬷嬷就想,这就是武将之女吗 屏风是现成的,拉开放了就成。 等曹嬷嬷亲自动手把绣着四季景色的屏风拉开放好,王顺子和葫芦也拉着冯太医进屋来了。 “快,”赵凌云也不跟冯太医废话,手往屏风那里一指,大老爷跟冯太医说“你快给我侄女儿看看,她这会儿烧得厉害。” 赵凌云的侄女儿病了 冯太医来不及细想了,忙就走到了屏风后头。 “有劳冯大人了,”江明月从床沿上站起身,半蹲冲冯太医行了一礼。 新娘子也在大婚之日,见外男不好吧这不合规矩啊,这 一向都循规蹈矩的冯太医下意识地就想走,这成何体统啊可要走的时候,冯太医往床榻上又瞥了一眼。只这一眼,冯太医不敢走了,床榻上这瘦得一把骨头的小姑娘,看着奄奄一息了啊。 “她这样多久了”伸手就给赵窈娘把脉,冯太医就开口问。 “大老爷”江明月问赵凌云。 这个赵凌云也不知道啊,于是赵大老爷看着老伍和老陆道“冯大人问话呢,她病了多久了” “冯大人是干什么的”赵峥出声问道。 他光听赵凌云喊姓冯的,方才江明月喊的那声冯大人,他也听见了,所以这位冯大人究竟是干什么的有屏风挡着,赵峥看不见他妹妹的情形,这不由得这个七岁小汉子紧张啊。 赵凌云“他是太医啊,看病他在行。” 太医 老伍和老陆顿时就喜上眉楣了,太医啊,他们听说过,这可是给圣上看病的人,能给圣上看病的人,那都是神医啊。这下好了,小姐有救了 “小姐打从玉锋关走,就一直病着,”老伍冲着屏风大声道“俺们一路上都有给小姐找大夫看,可大夫们开得药方都不一样,小姐喝了药能好上些日子,但后面就又不行了。” “药方呢”冯太医说“你们可有留着” “留着呢,留着呢,”老伍扭头就找他的行李,药方他一张没丢,都放行李里呢。 “行李在外面吧,”赵凌云说。 老伍忙就往屋外头跑。 “那你接着说,”赵凌云跟老陆道“她这一回是什么时候发热的” 老陆“半个月前。” 这一烧烧了半个月 赵凌云脸色阴沉地能滴下水来。 赵嵘害怕地往赵峥的身旁靠,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 老伍跑到屋外,从被王德财放在屋檐下的行李里,找着了厚厚一叠药方。老伍是手捧着药方,又往屋里跑。 “你慢点跑啊,”花婶儿嘴里喊着,一边替老伍撩开了门帘子。 “药方都在这儿了,”老伍捧着药方跟赵凌云说。 “来来,我来,”花婶儿跑过来,接了药方往屏风里头送。 “婶儿,”江明月站在床榻旁,小声跟花婶儿道“打热水让他们洗把脸,再将熬好的粥端上来,让他们先吃点暖暖胃。” “哎,是,”花婶儿将药方交给冯太医,答应江明月一声,就又出去了。 冯太医一边翻看药方,一边跟江明月说“先得施针让小姐退热。” “就依大人,”江明月说“我们家这姑娘年纪小,还望大人怜她。” 冯太医点了点头,他对赵凌云有意见,但不至于计较到一个小姑娘的身上。 “嬷嬷,”江明月跟一旁站着的曹嬷嬷说“打盆热水来吧,我替这孩子擦洗一下。” 冯太医抬眼看江明月一眼,赵凌云这人是个混蛋,可娶得江二小姐倒是个贤淑的。。。 198 逝者不还魂 江明月给赵窈娘擦洗了身体,又按照冯太医的吩咐,拿酒给赵窈娘擦身g。冯太医给赵窈娘施针,开了药方。花婶儿将药方交给王德财,王大管家就忙着去按方抓药,再送到北院的小厨房里熬制。 这么多事情做下来,等江明月跟花婶儿两个人合力,将一碗汤药给赵窈娘灌下肚,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就等发汗了,”因为赵窈娘病得凶险,冯太医也不敢走,就守在小姑娘的床榻边,跟江明月说“若能发汗,那她就能无事。” 江明月轻轻点一下头,但愿这小丫头能熬过来吧。 赵凌云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过来,看一看床榻上裹了两床厚被睡着的赵窈娘,赵凌云小声问冯太医“怎么样啊” 冯太医“要等等看。” 赵凌云“也就是说,你心里没谱了” 冯太医白赵凌云一眼,他一点都不想跟这个混混头子说话。 江明月替赵窈娘将被头又掖了掖,才跟赵凌云说“让她的两个哥哥,还有军士都进来看看吧。看不见人,他们心里着急。” 赵峥赵嵘,还有老伍和老陆一直就在屋里待着,这两个时辰待下来,不怕这四位身上还有寒凉气,会冲着赵窈娘了。 赵凌云点一下头,回头就喊道“你们都进来看看吧。” 赵峥马上就带着赵嵘绕过屏风,跑到床榻前来了。 “两个大的呢”赵凌云说“也进来看看吧。” 老伍和老陆没想到他们也能到床榻前去看看,忙掸一下衣衫,两个人快步往屏风后头走了。 花婶儿在一旁看着就叹气,这二位身上破破烂烂的羊皮袄是脱掉了,可羊皮袄里穿着的衣衫啊,花婶儿瞧着都黏糊的起腻了,也不知道是多久没换过了。这光掸一下,能有什么用 床榻前,江明月轻声跟赵峥和赵嵘说“妹妹睡着了,二婶儿在这里守着,你们去旁边的屋里休息一下好不好” “二,二婶儿,”赵峥一声二婶儿,喊得极不自在,但后头的话他就说得顺溜了,赵峥说“窈娘她什么时候能好” “有冯太医在呢,”江明月看着赵峥笑了一笑,道“他也会在这里守着你妹妹的。” 赵峥就又看赵窈娘,窈娘窈娘的喊了几声,床榻上睡着的赵窈娘也没个后应,赵峥的眼泪水差点就流出来了。 赵凌云这时抬手一巴掌拍在赵峥的头顶上,说“行了,光顾着你妹子了你是不是也得顾着你兄弟一些你看看你弟,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赵嵘是真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但听赵凌云说他,小孩忙就把眼睛睁大了,说“我要守着窈娘,我不困。” “我又不瞎,”赵凌云又拍了赵嵘一巴掌,说“行了,这儿有大人们守着呢,你们能干什么嬷嬷啊,”赵凌云喊曹嬷嬷,说“你带他们去睡觉。” “我”赵峥不想走,他睡不着觉的 “不睡觉就去洗个澡,”江明月这时道“洗澡水一早就烧好了,让嬷嬷带你们去洗个澡,好不好” “走吧,哎呀,”赵凌云把赵峥和赵嵘拨拉到一块儿,跟曹嬷嬷说“嬷嬷你带他们去洗个澡,这身上都臭了呢。” “洗过澡,再来看妹妹,”江明月又哄了赵峥一句。 赵峥这才同意跟着曹嬷嬷走,但看一眼曹嬷嬷,赵峥又说“嬷嬷是女的,我不要她带我们去洗澡。” “你倒是讲究,”赵凌云的脸上这才有点了笑容,说“嘴上还没长毛呢,你还讲究这个” “我七岁了,”赵峥跟赵凌云认真道。 “是啊,你七岁了,你七岁了你嘴上还是没长毛啊,”赵凌云抱着膀子说“咋的你七岁了,我得给你找个小媳妇了呗。” 床榻前的几位“” 这说的是人话吗 “那让大管家带他们去,”江明月跟赵凌云商量道。 “行,”赵凌云就跟曹嬷嬷说“把他们交给大管家吧。” 曹嬷嬷带着赵峥和赵嵘走了后,江明月又看向了老伍和老陆,说“现在就等着她发汗了。” 老伍和老陆忙都点头,这个道理他们懂,汗发出来了,小姐的烧就能退了。 “多,多谢大,大夫人,”老陆跟江明月道谢。 老伍和老陆站在床榻前,是浑身的不自在,看看这床榻,床架子上还雕着花呢,被子和床单的料子,他们都没见过。他们还能闻到一股香味,像是花香味,但具体是哪种花他们又说不上来,这香味竟然能将药味给盖住呢 这间屋子富贵,不是他们两个军汉应该待的地方。 “你们两个跟我来吧,”赵凌云叫老伍和老陆跟他走,他有话要问这二人。 老伍和老陆从头到尾没敢看江明月一眼,听见赵凌云喊,这二位先就到屏风外头等着去了。 “我带他们去说说话,”赵凌云小声跟江明月说“小妹这里,就辛苦夫人了。” 江明月看着赵凌云点头,一边道“有话好好说,不要着急,有火也要先压着。” “嗯,听夫人的,”赵凌云答应着江明月,快步往外走了。 “她父亲战死在玉锋关,”江明月等赵凌云带着老伍和老陆走了,才小声跟冯太医道“母亲紧跟着也去了。” “玉锋关”冯太医一惊。 那这不就是高千里在玉锋关打得那场败仗吗怎么,越国公府有人在玉锋关的高家军里效力,还战死了 “所以我让我家老爷不要发急,有话慢慢说,”江明月说“事已至此了,再怎样也不能让逝者还魂了。” 冯太医长叹了一声,是这么个理儿。 厢房旁的耳室里,赵凌云让老伍和老陆坐下说话。 葫芦给老伍和老陆端了茶水上来。 赵凌云“他们刚才只喝了粥,这会儿应该缓过来了,葫芦啊,你让小厨房给他们下两碗面,加肉。” “是,”葫芦忙就跑了。 老伍和老陆坐立不安地瞅着赵凌云。 赵凌云拍一下桌案,说“我大哥是怎么死的” 老伍“战,战死。” 赵凌云“我知道是战死的,他是怎么战死的呢” 老伍“小的二人不是跟着赵将军的,所以不知道赵将军是怎么战死的。小的只知道,赵将军是最先出关迎敌的那一拨人,然后他们就败了,赵将军,就,就战死了。” 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 赵凌云忍气,道“那他的尸首呢” 老陆摇一下头,“没寻回来。”。。 199 小木头牌位 “没尸首,你们怎么确定他死呢”赵凌云问“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怎么你们高家军没这规矩” 老伍说“大老爷,赵将军和他麾下的兵马这一次都战死了,无人生还啊g。那尸体太多,我们没办法找啊。” 尸山,尸体堆叠在一起山一样高,你要怎么从一座,不是,是几十座尸山里,找出单个一个人来这不可能啊 赵凌云坐着半晌无言,赵诚斋这是过的什么日子苦哈哈的从军打仗,结果没能封妻,也没能萌子,自己还落得个尸骨无存 “赵夫人怀着娃,都要临盆了,”老伍说“结果赵将军出了事,赵夫人没受得住,大人带着孩儿就一块儿去了。” 老陆叹气道“听说是个男胎,就要足月了。” 赵凌云倒抽了一口气,这口气郁在心口这里,就出不来了。一尸两命,赵诚斋这是一家三口在地下团聚了。 “这仗是怎么打败的”赵大老爷阴沉着脸,问老伍和老陆。 高千里不是名帅吗这人怎么会打败仗的关外有鬼在勾他,这人要出关应战那关城修的,是给你站上面看关外风景的之前高千里战败之事,在京城闹得满城风雨的时候,赵凌云没在意过,觉着这事儿跟他没关系。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家赵诚斋这憨货死在这场仗里了 老伍和老陆对望一眼。 赵凌云“这个你们也不清楚” 老伍说“大老爷,这个小的们是真的不知道。” 赵凌云“那你们知道什么就知道高千里打了败仗” 直呼我们高将爷的姓名,老伍和老陆心里顿时就有些不快了,可还,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他们真就是只知道高将爷打了败仗,至于这仗是怎么打败的,他们不知道啊。 “大老爷,”老伍说“小的们这次没出关去,小的们是真的不知道,关外这次发生了什么事。” 赵凌云看着老伍,“你们哥俩在军里是干什么的” 老伍“小的们原先是军里的夜不收。” 夜不收就是军中的探马,能做夜不收的人,本事要大,还得不怕死,毕竟做探子的基本上都是短命鬼,要是被敌军抓着了,死法还惨。高家军里的夜不收,活过二十五了,那你就能不干夜不收这个活计,回到关里,由高家养你到终老。 老伍和老陆是唯二两个熬到了二十五没死,回关内住进了高家大宅的夜不收。 “赵将军夫妇都没了后,我家将爷本想照顾峥少爷他们的,”老伍低声跟赵凌云说“可我家将爷如今自己还要被问罪呢,所以他就让俺们哥俩送峥少爷他们上京来投亲。” 老陆说“高将爷是给了俺们银两的,可小姐一路上都在生病,这看病吃药太花钱了。也,也是俺们兄弟没用,让峥少爷他们受苦了。” 他们为着赵窈娘的病,不光花完了高千里给的路费,还把赵诚斋夫妇俩这些年攒下来的家当,都花了一个干净。没到京城呢,他们身上就没了钱,老伍和老陆都上街去要过饭,日子过得别提多惨了。 赵凌云脑子嗡嗡地响,看老伍和老陆都快看出重影了,“那他们夫妻俩的坟呢”赵凌云问。 老伍忙道“坟就在玉锋关,我家将爷为赵将军立了衣冠冢,赵夫人和赵将军就葬在一起。” “赵夫人,赵夫人,”赵凌云说“他夫人娘家姓什么” “呃,”老陆不确定道“好像是姓陈。” 赵凌云“好像” 老伍这时一拍脑袋,跟赵凌云说“有牌位,俺们把赵将军夫妇俩的牌位给带来了。” 赵凌云吸一口气,道“牌位呢拿来我看。” 牌位也是放在行李里的,老伍跑出耳室,他们的行李已经被葫芦和冬瓜扛到耳室门外放着了。老伍蹲在地上,从一堆零碎里,找出了两个小木牌位,双手合十念叨了句佛,老伍才将两个牌位一手捧一个,送到耳室里来给赵凌云看。 赵凌云一眼看见两个牌位就皱眉头,这牌位做得跟玩似的,正常牌位得有这牌位的三个大。牌位上的字刻得倒还行,但没上漆,就一个光木头。 老伍恭恭敬敬地将赵诚斋夫妇的牌位,放到了赵凌云身旁的茶几上,盯着牌位看了几眼后,老伍跟赵凌云说“是姓陈,大老爷,俺认得陈字。” 赵陈氏,牌位上刻着呢,赵凌云也看见了。 抬手摸一下赵诚斋的牌位,赵凌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一个大活人,离家多年,都没个消息回来,等归家来了,竟然就是这么一个小木头牌位。 “主子,”葫芦这时提了个食盒过来,站在屋门外喊了一嗓子。 “嗯,”赵凌云应了一声。 葫芦进了屋,将食盒里放着的两碗面条端出来,屋子里顿时就有了酱油面的那股子香味。 老伍和老陆看着铺了一层葱花的大排面,突然就觉着饿了。 “吃吧,”赵凌云说“你们先吃着,我们一会儿再聊。” 老伍看赵凌云起身要走,便指一指茶几上的两个牌位,小心翼翼地问赵凌云说“大老爷,那这牌位” 牌位是要供放起来的,不能就这么放着吧 “拿着啊,”赵凌云冲葫芦发火,“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 葫芦没敢吱声,跑过来抱起了两个牌位。 “你们先吃着,不够就跟外头的人说,让小厨房再给你们做,”赵凌云跟老伍交待了一声后,大步往外走了。 “怎么办啊”赵凌云带着葫芦出去后,老陆压低了声音问老伍。 老伍说“能怎么办先吃面吧。” “峥少爷他们能留下来了”老陆还是不放心。 老伍“大夫人把房间都给峥少爷他们收拾出来了,他们还能赶峥少爷他们走俺瞧着不能够。” 说到大夫人,老陆点点头道“大夫人瞧着是个好人。” 老伍端起脸盆一样大的面碗,狠狠地塞了一口面进嘴,面条里的油放得是猪油,入口之后猪油的这个香啊,老伍觉着自己这才算是活过来了。 “吃吧,”老伍含着一嘴的面条,嘟囔着跟老陆道“遇上善心人,这是峥少爷他们的福气。”。。 200 赵大老爷的书房 “夫人呢”赵凌云问走廊里遇上的芳草g。 芳草说“夫人还在陪小姐。” 赵凌云“小姐。” 葫芦抱着牌位问“是要喊小姐吧那庆宝堂那边的小姐呢以后要怎么喊” 赵凌云扭头看葫芦一眼,他这里还一脑门管司呢,他家葫芦已经在琢磨府里的几位小姐该怎么喊了,“那这事就交给你想了,”赵凌云跟葫芦说“想好了,你告诉我一声。” 葫芦“” 为什么这种事,要他一个下人想真要他说,他就不乐意遇见二房的那三个小姐 芳草吐一下舌头,小丫头是扭头就跑,在大老爷气不顺的时候,跑就对了。 赵凌云推门进屋,发现葫芦还跟在他身后,赵凌云就道“你这是想让你家夫人也看看牌位” 葫芦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抱着的牌位,委屈巴巴地道“这要放到什么地方去啊” “先找间空屋,算了,放我书房里去,”赵凌云说“跟嬷嬷要几柱香,先给这夫妻俩点上吧。” 老伍老陆带着三个孩儿一路上都要饭了,他们还能有钱给死人卖香烧纸钱吗指定不能啊。 “哎,”葫芦抱着赵诚斋夫妇俩的牌位跑走了。 “找个干净的地儿啊,”赵凌云喊。 “知道了,”葫芦应声。 这话他家主子说得就多余,书房里有不干净的地方吗 冯太医在屋里坐着喝茶呢,脚下还放了一个炭盆,让他取暖。 “那孩儿怎么样啊”赵凌云便问。 冯太医看一眼屏风,放下手里的茶杯,跟赵凌云说“已经出汗了。” “呼,”赵凌云呼一口气,出汗就好啊。 “这小姐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冯太医说“以后务必要养得精细了。” 赵凌云“什么叫养得精细” 冯太医“补药不能停,药方我开了放尊夫人那里了。当然,我不是看小儿病的圣手,太医院的葛太医是专看小儿病症的,大老爷若是有心,可以请他来给小姐看看。” 赵凌云“哪个葛太医他叫什么名字” 冯太医一噎,道“鲁卿先生,你不知道” 这位可是他们太医正巩宏寿都得敬着的老神仙啊,赵凌云竟然不知道 赵凌云“我又没小孩儿,我为什么要知道,一个专看小儿病的人叫什么名儿你当我闲得慌” 冯太医“” 听这人说话,他就好气 “葛鲁卿,”赵凌云念着这个名字,背着手就往屏风后头走了。 屏风后头的床榻前,江明月和花婶儿正守着赵窈娘呢。 赵凌云抻头看看,说了句“不是说出汗了吗我怎么没瞧见” 花婶儿“奴婢刚给小姐擦过汗。” 赵凌云手碰一碰赵窈娘的额头,好像是没一开始时那么烫手了。 “来,夫人,”赵凌云收回手,跟江明月说“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江明月站起了身。 花婶儿一拍胸脯,跟江明月保证道“主子放心,这儿有我呢。” “没事的,”赵凌云说“冯观在外头守着呢,咱们这孩儿汗都发出来了,再要出事,他冯观就别当太医了,他没这个脸了啊。” 冯太医在屏风外头能听见床榻这里的说话声,当即冯太医就冷哼了一声,他是看在小孩儿的面上,要不然他早回府去了。 江明月跟着赵凌云从屏风后头绕出来,刚想跟冯太医打声招呼,赵凌云就道“夫人你甭管他了,就让他坐这儿吧。” 冯太医都没抬头,他不想看见赵凌云这货。 新婚的小夫妻俩出了屋,赵凌云想了想,这会儿进新房,他能哭出来,他的洞房花烛夜啊 “去书房吧,”赵凌云垂头丧气地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随便去哪儿都行啊,听赵凌云说去书房,江明月就点头说好。 赵凌云带着江明月,夫妻俩绕过两条长廊,再走过一个小园子,才到了大老爷的书房。 “我让葫芦把他们夫妻俩的牌位放这里了,”赵凌云推开书房的门,一边进书房一边就跟江明月说“明月儿你看着门槛啊,别绊着了。” 江明月轻轻地哎了一声。 进了书房的赵凌云“嗐” 江明月抬头一看,葫芦将赵诚斋夫妇二人的牌位,就放正对着门的四方桌上了。 “别怕,”赵凌云忙就伸手扶住了江明月,说“这就是两牌位。” 江明月摇摇头,她怎么可能怕看见牌位呢。 “葫芦”赵凌云喊。 没人应声。 “我让他找嬷嬷要香去了,”赵凌云扶着江明月到了放着坐榻的轩窗下,说“这小子办事不行,到现在还没要来香呢。” 江明月坐在了坐榻上,环顾一下四周,书房里的书架是沿着墙壁摆放的,四方墙壁就排了四排书架,上头都放满了书,还有字画,也挂了不少。 “就是摆个样子,”赵凌云跟江明月坐同一张坐榻上,跟江明月老实承认道“我这人不爱看书。” 江明月就说“我也不爱看。” “嗯,要不咱们能成夫妻呢,”赵凌云脸上总算又见了笑容了。 江明月就“” 这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吧 赵凌云这时脸上的笑容又收敛了,跟江明月低声道“我问过老伍和老陆了。” 江明月听赵凌云把话说完,便轻轻地啊了一声,她之前想的没错,赵诚斋战死的这一仗,就是高千里打得这场败仗。 “他的三个孩儿,咱们得养着了,”赵凌云说。 江明月便点头,这肯定得养着了啊。 “一会儿我得去找赵安阳那狗东西闹一场了,”赵凌云又说。 江明月“你要怎么闹打他一顿” “我得揪着赵安阳去祠堂,”赵凌云咬牙道“还得把族里的老少爷们都喊过来。” 江明月说“当着祖宗的面教训他这样也行。” 赵凌云“我要教训那狗东西随时都可以,犯不上特意去祠堂。” 这江明月就奇怪了,“那为何要去祠堂呢”江明月问。 赵凌云抬手指一指四方桌上的两个牌位,道“我得给这二位找个放牌位的地方,我觉着咱们家的祠堂就不错。”。。 201 赵大老爷骂街 这牌位啊,也真不是能随便放的,这要能随便放,那推论一下,族谱就是也可以随便写的了,是吧 赵诚斋是自请分家离族的人,那这位就不是越国公府赵氏一族的人了,那你和你夫人的牌位,如何能放在越国公府赵氏的祠堂里,享后人供奉呢 这事情不用赵凌云细说,江明月稍想一下,就能想得明白g。 “按道理啊,”赵大老爷说“得给他们单设个祠堂,我倒是可以在京城给三孩子置办个宅院,可孩儿太小,他立不了户啊。” 让七岁的赵峥领着五岁的弟弟,两岁半的妹妹出去单过去赵凌云办不出这样的事来。 “寄放在祠堂里不行吗”江明月说“等峥哥儿大了,能立户单过的时候,让他把祠堂盖起来,将父母的牌位请回去就是。” 赵凌云摇头,“不成,明月儿你不知道五堂叔那人。” 江明月“五堂叔不好说话” “那个老棺材板子,”赵凌云直接骂了一声。 江明月“” 看来这老族长是不好说话。 “我看他对老爷” “咳。” “我看他对西楼你不是还行吗”江明月改口,说“你说什么,他就听着,也不多话的。” 白天你在祠堂门前,说老族长的那些话,我还记着呢 赵凌云“我说他没事儿啊,我也就是动动嘴,我要是说我要拆祠堂,你看那老棺材板子跟不跟我急眼。” 江明月抿着嘴,这搁谁都得跟你急眼吧 赵凌云“五堂叔那人死脑筋,犟驴似的一个人,遇上坏祖宗规矩的事,他能豁出命去跟你拼。” 江明月“这寄放一下牌位,是坏祖宗规矩的事儿” “赵诚斋说过,生不死我赵家门,死不入我赵家坟的,”赵凌云叹道“这话连我都记着呢,那老棺材板子能不记得虽然我没搞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但这老棺材板子是真的恨赵诚斋。” “还有啊,”赵凌云摇一摇头,小声道“这打败仗战死的人,朝廷不治罪,可也没有抚恤的,赵峥以后要怎么立户,这还是个问题呢。” 江明月“哎呀,你要不说我还想不到这个。” “我也就是爱琢磨,”赵凌云说“你说这个赵诚斋啊,尸骨无存的死了,完了儿女还得不到一点好处。” 江明月攥着手,小声说“他这事儿,还要看圣上是怎么判高大将军的,若是这里面有隐情,那峥哥儿他们还是能得个荫庇的。” “唉,”赵凌云愁道“这得等高千里上京来了,才知道啊。这事怕是光听他说还不行,这还得看我岳父大人怎么说吧” 高千里打了败仗,是江入秋带兵去收拾得残局,反败为胜的啊,那这官司,是不是到了最后,还是得看江入秋是怎么说的想到这里,赵凌云就是一激灵。 江明月看着赵凌云问“你想到什么了” 赵凌云吞咽一口唾沫,他要是请他老丈人为高千里开脱一二,从而帮赵峥兄妹三人弄个荫庇,他老丈人会不会先弄死他啊他可是听说,他老丈人是个铁面无私的人。 “没想什么,”赵凌云试着抬起胳膊,看江明月没什么反应,他便轻轻地将胳膊搭在了江明月的肩上,说“这死者为大,今日委屈明月儿你了,对不起啊。” 为何要跟我道歉 江明月有些愕然,就在她愣神的工夫,赵凌云手上用上了些力道,把她搂怀里抱着了。 “我这次不能饶了赵安阳,”赵凌云说“不然以后赵峥他们在府里日子不好过。” 江明月“所以你要把二老爷给打服了” “他就是欠打,狗东西,”赵凌云提到赵安阳就来气,“窈娘的命差点就送在他手里,这狗东西自己也有儿女,哎,他就是还能干出这等下贱事来,他也不怕他的儿女遭报应。” “不过他家那几个小的已经遭报应了,”赵大老爷说“赵绮,就是他家的老大,蠢到不行的一个小孩儿,读书读到考学都考不上,这不就是报应吗” 江明月被赵凌云揽在怀里,先还不自在,她没跟男子这么亲近过,可听着赵凌云话不带重样的骂赵安阳一家子,慢慢地,江明月的这份不自在就消失了。 听赵凌云骂街太有意思了,跟她奶骂街时一样有意思,江明月都听入了神。 赵凌云骂得口水干了,才住了嘴,呼一口气,又跟江明月解释了一句“我脾气很好的,一般不骂人,我是被赵安阳那狗东西气着了。” 江明月“嗯嗯嗯。” 要么大老爷你接着骂 “哦还有赵诚斋的事儿,我要跟你说一下,”赵凌云说“他娘是妾不假,但他娘亲是良家女,祖上还出过当官的,只是家道中落,到了她这一代,她的秀才爹得了痨病,她家里才拿了我们家的钱,将她送到府里给我那老爹做妾的。” “他娘亲柳氏,闺名叫琼枝,”赵凌云小声道。 江明月说“怎么提起这个来了” 这柳姨娘的闺名,你要提它做什么 “哦,没什么,明月儿你不觉着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吗”赵凌云问。 江明月“” 行吧,柳琼枝这个名儿是挺好听的。 “能给闺女取这种名字的,这柳家人不差的,”赵凌云说“要说读书,柳家不比郑家差。” 江明月看着她这一世的相公,你是在说,这柳姨娘的家世不比你亲娘的家世差我的天,江明月想,你要这么跟你娘说,你娘会活活气死吧 “赵诚斋闹着分家,也是因为他娘亲的死,”赵凌云说话的声音更低了,几乎是跟江明月咬耳朵了,“虽然没证据,但赵诚斋说他娘是被我那老娘害死的。” 江明月的眉头一挑,还有这种事 “所以啊,我要养这位的儿女,安置他们夫妇俩的牌位,”赵凌云冲江明月瘪一下嘴,“还得过我,不是,是咱们老娘这一关。” 江明月“啊” “咱们老娘跟赵诚斋之间是杀母之仇呢,”赵凌云小声道“咱们再把赵诚斋的儿女留下来养了,还把他们夫妇俩的牌位放祠堂里了。明月儿我跟你说,老夫人一定会做噩梦的。”。。 202 大老爷心善,我喜欢 江明月被赵凌云这一通说的,都觉着把赵峥兄妹三人,送去安远侯府安顿下来,这样可能比较好g。这连杀母之仇都整出来了,这还能好吗 可没等江明月将提议的话说出口,赵凌云就又道“不过做噩梦就做噩梦,跟我又没关系。” 江明月 那是你亲娘,跟你没关系 “赵诚斋就是个脸皮薄的,”赵凌云说“咱们那老娘对我也不好啊,我就没有离家吧我就在她跟前待着,她能把我怎么地呢” 江明月嘴角一抽抽,头一回听把脸皮厚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那是你亲娘,跟赵诚斋那不是一码事啊。 赵凌云“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明月儿你看,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江明月“没有了。” 赵凌云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腕子,起身就要走,说“那我走了,去找赵安阳那狗东西了。” 江明月也跟着站起身,说“那我去找弟妹。” 赵凌云忙将江明月一拉,说“你找小郑氏做什么” “不是说,老徐头先找的是她吗”江明月语调微冷地道“这事里有她的份,我得去问问她。” 赵凌云犹豫道“那小郑氏” 江明月“怎么,她还能打我不成” 小郑氏这人,她听花婶儿说了,瘦得跟猴儿一样,个头还矮,这样的女子,江明月相信再来十个,她也打得了啊。 “你别让她伤着你啊,”赵凌云却担心道。 江明月“啊” “你要把她问急眼了,她跟你动手怎么办”赵凌云说“跟我她不敢,可跟你,她说不定敢啊。明月儿,那女人要挠你怎么办你,你又没跟人动过手。” 他这媳妇儿啊,估计都没跟人绊过嘴呢。 赵凌云摇头,说“不成,我去找她,好吧” 江明月开始发觉,赵凌云对她有误会了,她在这位的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我,我带花婶儿过去,”江明月跟又要按她坐下的赵凌云说“有花婶儿在,小郑氏挠不着我的。” 其实女人间打架,不止是拿手挠啊。 江明月看着赵凌云,她想跟这位戳穿真相吧,又有些不忍心。赵大老爷是真的在为她担心,担心小郑氏会挠疼了她,最坏的结果是,小郑氏把她的脸挠破了。 江明月提花婶儿,赵凌云放心了,花婶儿据江屿和江岘的说法,这是他们安远侯府第二厉害的人物,就比老太太差了那么一点点。小郑氏一定不是这位的对手的,“那行,”赵凌云跟江明月点头道“那女人要是对明月儿你不敬,你就让花婶儿把她往死里打,出了事我兜着。” 赵凌云说着话迈步又要走,却又被江明月拉拽一下胳膊,给拦住了,“没事儿,”赵凌云安慰江明月说“赵安阳那狗东西打不过我的。” 我不是担心这个,江明月小声问赵凌云道“大老爷,你真的不为母亲考虑一下” 你就真不为你亲娘着想一下吗 赵凌云“我为她着想啊,我怎么不为她着想了” 为她着想,你还任由这位天天做噩梦江明月不明白。 赵凌云“真要是她害死的柳姨娘,那这就是她欠着的命债,欠债是不是得还咱们把柳姨娘的孙儿孙女,好生照料长大,咱们这是不是在替她还债” 江明月“那要不是母亲害的呢” “那不更好吗”赵凌云说“人孩子老子娘都没了,这世上跟他们最亲的人,不就是咱们了吗” 江明月看着赵凌云,手牵着赵凌云的袖子没放开。 “呃,”赵凌云这时有些紧张了,说“明月儿,你是不是嫌照看孩子麻烦啊” 江明月忙摇摇头,小声道“大老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为国战死之人的子女,理应好好照看才行。 江明月望着赵凌云展颜一笑,这笑容啊,看得赵大老爷心跳加速,又想起他的洞房花烛夜来了 “大老爷心善,”江明月笑着说“我喜欢。” 喜欢 赵凌云晕乎了,甭管他自己说过多少遍喜欢,这还是江明月第一次说喜欢他呢 小夫妻俩手牵着手走出书房的时候,赵凌云的脑袋都还晕乎着呢。江明月先行一步,找花婶儿一起去找小郑氏了,赵凌云一个人站在廊檐下,北风席卷着雪花这么一吹,赵大老爷打了一个寒战,绮丽的,不可细说的幻象这才消失不见了。 想着自己被迫中途打断的洞房花烛夜,赵大老爷是脱口而出一句骂“赵安阳,狗一样的东西” 你开门把赵峥五个人放进府来,至于要他这个新郎官,连并新娘子一起忙东忙西的吗 葫芦这时抱了香炉和香跑了过来,雪落了他房门前,葫芦忙就道“主子,我来了。” “你来什么来”赵凌云没好气道“我站这儿等你半天了,你这香炉和香是现去买的吗让我等这么长时间” 葫芦低了头,这真不怪他啊,曹嬷嬷忙着为两位少爷准备换洗的衣物呢,他要不是三催四请的,曹嬷嬷还得拖着这事不办呢。 “先放屋里去,”赵凌云说。 葫芦问“不上香啊” “在书房上什么香”赵凌云一巴掌拍在葫芦的后脑勺上,“把香放屋里去,动作快。” 葫芦把香炉和香放书房里了,又匆匆地跑出来,眨巴着眼等着赵凌云示下。 “喊人,把家伙什都带上,咱们去庆宝堂,”赵凌云说。 葫芦忙就应声说是,二老爷今天是不像话,是得好好揍上一顿。 “冬瓜呢”赵凌云又喊。 “我去叫他,”葫芦往垂花门外跑。 不多时,冬瓜跑了来,帽子都没戴,脸被冻得通红。 “你去找老棺材板子,”赵凌云跟冬瓜说“让他把族里的人都叫到祠堂去。” 冬瓜看看天,说“这时候,五老太爷睡下了吧” “睡下了,就把他喊醒,”赵凌云冷道“你跟他说,赵安阳那狗东西闹出了人命官司,老子要替天行道弄死他。” 冬瓜“主子要在,在祠堂替天行道” “是,”赵凌云把头一点,“你让老棺材板子来给赵安阳收尸。”。。 203 阿岁,我能! 江明月和赵凌云是前后脚到的庆宝堂g。 江明月和花婶儿没急着进屋找小郑氏,这二位就站在一处屋檐下,听着乔姨娘那院的动静。 花婶儿小声跟江明月说“曹嬷嬷还问我的,说是不是要多带些人过来,我就跟她说,开什么玩笑,这庆宝堂是什么龙潭虎穴的要命地方不成还要多带人手来有我花婶儿一个人在,就行了啊。” 江明月“那曹嬷嬷怎么说” 花婶儿“她只问是不是主子你的意思,我说是,她就没言语了。” 江明月“我们过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人的,应该是曹嬷嬷派来的人。” 花婶儿“跟在我们后头的,不是大老爷他们吗” 江明月摇一下头,还有一队人。 花婶儿不高兴了,说“怎么我说是主子的意思了,在她那儿都不好使吗” 到底谁是北院的主子啊 江明月扭头看花婶儿一眼,小声道“嬷嬷只是担心我们。” 花婶儿不吭声了,她是掐尖要强,可江明月发话了,花婶儿就一定会听的。 乔姨娘的院子里,这时传来了惊声尖叫。 花婶儿寻声踮了脚地张望,跟江明月说“大老爷进那院子了。” 赵安阳人睡在乔姨娘的床上,被赵凌云一把给揪出了被窝,没等这二老爷反应过来,赵凌云啪啪两记耳光甩下来,赵安阳的嘴角就见了血。 乔姨娘睡梦中惊醒,睁眼瞧见床榻前站着赵凌云一干人等,乔姨娘是裹紧了被子尖叫起来。 男女大防。 赵安阳这要是睡在小郑氏的屋里,赵凌云不会这么踹门硬闯。小郑氏是赵安阳的正妻,是他赵凌云正儿八经的弟妹,所以赵大老爷不会干这事儿。 但乔姨娘在赵凌云这里,就不存在什么男女大防了,一个妾,来历不清不白,搞不好是赵老二从哪个窑子里弄来的窑姐呢,这就是个小玩意儿,还值当他在意 “叫唤什么闭嘴”赵凌云喝了乔姨娘一声。 乔姨娘的尖叫声,如同被人上手掐断了一般,猛地就停了。 赵安阳迷迷瞪瞪地,只着内衫的被赵凌云扔地上,这位才清醒过来。顿时,赵二老爷就惊怒交加了。 “你要干什么”赵安阳怒声喝问他的兄长。 “带走,”赵凌云转身要走。 葫芦这个时候就是大老爷手下的头号打手了,带着三个下人冲上前,葫芦一把就揪住了赵安阳的衣领子,跟另外三人说“咱们抬上他走。” “赵凌云”赵安阳喊。 他是个书生,葫芦这边四个人,他挣不脱葫芦四个人的手。 “来人,来人”赵二老爷又喊。 庆宝堂这里也是有家丁和小厮的,听见赵安阳喊,这一帮人就要往屋里冲。 “别,别,老爷,别,”乔姨娘急得裹着被子大喊,再冲进来一帮男人,这是不是要逼她去死啊 赵凌云一脚踢开房门,背着手往门外这么一站。 赵安阳身边的几个长随,这个时候就是领头的了,可几个人看见赵凌云后,又生了怯,他们哪敢跟赵凌云动手啊 “你犯什么浑”赵安阳怒问。 葫芦四个人才不管二老爷怎么喊,怎么挣扎呢,四个人合力,硬是将赵安阳从屋子里给抬了出来。 屋外风雪交加,赵安阳这会儿就穿了一套内衫啊,这一出屋,赵二老爷直接冻得打起了哆嗦。 “你也知道冷啊,”赵凌云看着这位冷道“拦着人不让进府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别人也会冷呢” “什,什么”赵安阳牙齿打战地道“你在浑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赵凌云抬腿一脚就踢在了赵安阳的嘴上。 庆宝堂的人一阵惊呼,大老爷您是亲哥啊,您这下脚也太狠了 赵安阳牙被他亲哥踹掉好几颗,一嘴血不说,脸眼见着就肿着了起来。 赵凌云下台阶往院中走。 “大,大老爷,”有赵安阳身边的管事的,叫姚二的,这时跑出来,拦住了赵凌云的去路。 阿年不声不响地从赵凌云身边走出来,也不说话,小孩儿也是抬腿一脚,这一脚踹在了姚二的肚子上。 见血是没见血,但姚二被阿年一脚踹得平地飞起,飞出去足有三米远,才又摔到了地上。 庆宝堂的人眼见着姚二倒在地上,身子抽搐几下,一口血吐出来,将雪地染红了一片。 “死,死人了” 有婆子要喊,被纵身到了她跟前的阿年,一记手刀劈到喉咙上,顿时这婆子别说喊了,喘气,这婆子都喘不上来了。 “阿年回来,”赵凌云喊一声。 阿年马上回到赵凌云的身后,乖乖站好了。这小孩子一个人能把整个庆宝堂镇住,可在赵凌云跟前,也是真的乖。 “还抬他”赵凌云又跟葫芦嫌弃道“你们是饭吃得太饱,力气没地方使了” 葫芦忙一松手。 另外三位看葫芦松手了,就也一起跟着松手了。 赵安阳又一次被摔在了地上,但这会儿他喊不出声来了,赵凌云将他踹的,赵二老爷这会儿感觉嘴不是他自己的了,他这嘴完全不听他使唤啊。 赵凌云又往前走了。 葫芦架着赵安阳的两支胳膊,开始拖着这位往前走。有下人看葫芦一个人拖得费劲,便上前帮忙,于是就两个人一人一只胳膊的,拖着赵安阳走了。 在雪地里被拖行是个什么滋味 赵安阳惨叫出声,松软的雪下就是冰啊,冰渣子如同刀似的,一刀一刀地在割他的肉。赵凌云这是要凌迟了他 “走,我们去见见小郑氏,”江明月这时跟花婶儿说“这么大的动静,小郑氏睡得再死,她也该起床了。” “成”花婶儿将拳头一握。 一个小身影这时从背光地里跑了出来,几个纵身,这小孩就站在了江明月的跟前。 江明月“阿岁你怎么来了” 阿岁抿着嘴不说话,但看架式,江明月要赶他走,他是不会走的。 “这孩儿也担心主子呢,”花婶儿好笑道“可阿岁啊,你这小个头,你能帮主子干仗吗” 阿岁鼓一鼓腮帮子,他能 江明月“” 他真的能。。。 204 妯娌俩的初次见面 乔姨娘院子里闹出来的动静这么大,小郑氏这里不可能听不到的g。江明月还没带着花婶儿和阿岁往她这里来呢,小郑氏已经被碧云喊起了身,匆匆忙忙穿好衣服,拿了块锦缎将头发包住了,主仆二人就往卧房门外走。随即,这主仆二人就被江明月和花婶儿堵房门口这儿了。 “你们是谁”突然门前冒出两个人来,碧云吓了一跳,忙就大声道“谁准你们到这里来的” 花婶儿冷笑一声,要说花婶儿这人长相有点尖嘴猴腮的意思,身板呢却又长得结实,长相跟身材完完全全的不对板,这就让花婶儿这人,不是天生的凶相,但光站那儿什么都不做,还是能让人感觉到,这妇人不好惹。 抬手花婶儿一个大耳括子就呼碧云的脸上了,嘴里还骂道“谁给你的脸,让你冲我们主子嚷嚷,小蹄子,反了你了” 见面就动手打人 碧云被花婶儿打懵了,我被人打了我是不是被人打了碧云脸热辣辣的疼,脑子里却还没想明白,眼跟前发生什么事了。 小郑氏也懵了,这府里除了正院的老夫人,就是她最大啦,这怎么冒出一个婆子来,当着她的面动手打人呢 小郑氏一脸惊愕地看着花婶儿,很快她就想起来这婆子是谁了,这就是跟着江明月进府的那个管事婆子啊,江明月,对江明月 小郑氏忙就往花婶儿的身后看,跟江明月的目光对上后,小郑氏的第一反应是心生怯意,说不出来理由,小郑氏就是害怕了。 “你,你是江,江明月”小郑氏问。 之前见江明月,江明月是盖着红盖头的新嫁娘,小郑氏看不见江明月的脸。这会儿江明月素面朝天地站她跟前了,仔细盯着江明月的脸看上几眼,小郑氏的心就又憋闷了,她不会承认江明月的容貌可倾国也可倾城,小郑氏就告诉自己,这个乡下丫头做了国公府的大夫人,也还是一副上不了台面的风骚狐媚样儿。 江明月看小郑氏,就觉着花婶儿跟她说的没错,她这弟妹就是个弱柳扶风的小妇人,容貌倒是不丑。 “你是江氏”小郑氏这时大声喊了起来。 “你喊什么”江明月从花婶儿的身后走出来,往小郑氏的面前一站,微低了头,眼睛朝下地看着小郑氏。 小郑氏往后退,被人居高临下审视的滋味可不好受,江明月都不用说话,小郑氏都觉着江明月是在辱她。 江明月“是你不让开门的” 小郑氏“你在说什么” 江明月“我再问你一遍,是你不让开门的” 碧云这时捂着脸,开口道“这位是大夫人吧您怎么会在今晚到我们庆宝” “要你个小蹄子多嘴”花婶儿眼睛一瞪,又一嘴巴子打过来,把碧云的脸都打得一歪。 碧云哭出来了,她何时挨过这种打 “新婚之夜,你跑来我这里闹事”小郑氏看着江明月问。 这会儿二夫人也想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她借赵凌云大婚的名头,将赵诚斋儿女拒之门外的事,大房的夫妇二人知道了。方才乔氏那院的动静,应该就是赵凌云找她家老爷来了。 这怎么,夫妻二人一起上阵了 小郑氏低一下头,再抬头时,这位脸上的神情就变得镇静自若了,小郑氏跟江明月道“大嫂是说方才玉锋关来人的事儿” 江明月挑一下眉,一副我看你怎么编的神情。 小郑氏“尚且不说他们的身份,只口说无凭可是不行的。再者,今日是大哥和大嫂大喜的日子,这上门报丧,不是平白冲了喜气吗我这也是为大哥和大嫂着想。” “大嫂刚入府,可能还不知道,之前大哥就发了话,今日任何人都不得生事,找事,”小郑氏小声道“这要是逆了大哥的话,大哥说他要打断人腿呢。” “呵,”江明月笑了起来。 刻薄,小郑氏看着江明月的笑想,这女人看着就刻薄。 江明月“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打你一顿,你再老实跟我走” 小郑氏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女人在跟她说什么疯话 江明月抬手一耳光打在了小郑氏的脸上。 “啊” “啊” 小郑氏和碧云同时尖叫起来。 “主子” “夫人” 二房的人听着屋里的动静不对,忙就一起喊了起来。 阿岁往门前一站,他看谁敢过来。 江明月没理会身后的喊声,这不过就是小场面罢了,将小郑氏的左胳膊一拽,江明月说“有话你去祠堂跟前说吧。” 小郑氏被江明月拽着往前走,这就真是难为她了,她哪能跟江明月比力气她不但是没办法不跟江明月走,她还感觉自己的胳膊要被江明月捏断了。 “放开,你放开我”小郑氏挣扎不了,就只能是大喊大叫了。 江明月走路快,在小郑氏叫唤几声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庭院当中了。 二房的人都看傻眼了,他们就没见过有江明月这样,直接上手的夫人啊。 “主子,你们快救主子啊”碧云从卧房里追了出来。 “小贱蹄子,”花婶儿转身又一耳光打在碧云的脸上,骂了句“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花婶儿这一巴掌直接将碧云打跌到地上去了,就这样,花婶儿还没忘冲碧云再唾上一口唾沫。 “你就不怕母亲找你吗”小郑氏跟江明月喊。 江明月不说话,只拽着小郑氏往前走。 “母亲,母亲,母亲救我,”小郑氏便又喊。 她打不过江明月,手下人也不敢上来拦这女人,那这时候就只能“请”郑氏夫人出来了。你一个当儿媳妇的,你敢不听婆母的话 江明月停了步。 小郑氏心中一喜,觉着郑氏夫人有用,忙就道“你要觉我做事不对,你与我去母亲跟前说话就是。” 江明月转了身,伸了两根手指将小郑氏的下巴一捏。 “咔”一声骨头响,小郑氏的下巴被江明月卸了。 阿岁看着江明月。 江明月“她太吵了。” 阿岁点点头,这女人是太吵了,要是能杀他就杀了。。。 205 老族长说,那是赵西楼啊! 赵彰,也就是越国公府这一任的族长,赵凌云和赵安阳的五堂叔g。老爷子一辈子没什么建树,但胜在为人耿直,处事也算公正,冲着这份人品,老国公爷赵彦临死时,才将族长之位传给了他。 老人家晚上在喜宴喝了一杯喜酒后,就回家了。一是年纪大了,体力有限,二是,他也实在是被赵凌云的那帮狐朋狗友闹腾得受不了,老人家坐在堂上,就觉着自己不走,能被那帮浑货吵吵疯了 老族长这么想着,逃也似的回了家,简单洗漱一番后就睡下了。睡着之前,老族长还跟老伴苗氏道“西楼终于也成亲了,我以后啊,下去见着了他父亲,我也不愧对他了。” 苗氏夫人都懒得说自家这老爷,这江家二小姐是你替你堂侄儿找的这里面有你的功劳吗 “忙了一天了,”苗氏夫人说“七十多的人了,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老族长闭着眼说“咱们的这位大老爷还能怎么折腾我成亲了,他兴许就知道干正经事了,有个家让他忙活了啊。” 封妻荫子这样的成就,老族长就不指望赵凌云了,这位没这个本事,可你总得想着让你夫人,还有你们以后的儿女过安稳日子吧 老族长是带着这样的美好愿望入睡的,可半柱香不到的工夫,冬瓜跑了来,站在老族长宅院的大门口嚷嚷着出事了。 苗氏夫人听门子来报,说大老爷身边的冬瓜找来了,苗氏夫人的心就是一颤,忙就问门子说“那府里又出什么事了” 门子说“不知道啊,冬瓜就嚷嚷着出事了,小的看他那模样,那模样” 苗氏夫人“你倒是往下说啊。” 门子“看着像是出大事了,冬瓜急得脸都通红了。” “小的这是被风吹的,”被叫进家来的冬瓜跟苗氏夫人说。 苗氏夫人呛咳了一声,这还是她家的门子自作多情了。 “出什么事了”苗氏夫人问冬瓜。 冬瓜“回五太夫人的话,我家主子请五老太爷叫上族里的男丁,一起去祠堂。” 苗氏夫人“这个时候把人叫到祠堂去干什么” 这赵凌云新婚之夜不跟新娘子在一起,他要折腾祖宗们干什么 冬瓜吸了一下被冻出来的鼻涕,“哦,我家主子要弄死二老爷,让五老太爷带人去做个见证。” 苗氏夫人没被吓死,失声叫道“他终于要杀他弟弟了” 冬瓜“” 什么叫终于要杀了和着你们都等着我家大老爷动手弄死他弟吗 “快,”苗氏夫人掉脸就跟一旁傻掉的管家道“快去叫老爷起来” 老族长从睡梦中被叫醒,苗氏夫人着急忙慌地就跟他道“不好了,赵西楼要杀他兄弟了。” 老族长从床榻上跳了起来,然后老爷子就闪了腰。 “这可如何是好”苗氏夫人扶着自家老头急道。 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接族长这个吃力不讨好的活赵安阳没死呢,她家这老东西的命,就快要被赵西楼那货给折腾没了 “快,”老族长撑着自己的老腰,一边疼得冒冷汗,一边跟管家下令道“快去叫人,把人都叫祠堂去。” 管家说“真,真喊啊” 老族长急道“那是赵西楼啊” 管家往屋外跑了,他家老太爷说的没错,那是赵西楼,从小瞧着就是疯货一个,别人说杀人,可能是句玩笑,这位说要杀人,那多半是真的要杀人了。 “他还要让祖宗们看他是如何兄弟相残的,”老族长跟苗氏夫人急道“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跟那江氏在一起吗” 苗氏夫人在请大夫,和伺候自家老头子穿衣之间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先伺候老头子穿衣。闪着了老腰不会要命,赵凌云真要把赵安阳给弄死了,那她家这老头的命就没了。 不一会儿的工夫,老族长的三房儿孙都赶了来,三个儿子看着自家老父亲发懵,这大晚上的为什么要他们去祠堂这不白天刚去过吗 “快走,”老族长坐上了抬椅,一边催下人抬他走,一边跟三个儿子道“赵西楼犯浑了,他要杀他弟弟了” 三位赵老爷,以及小赵老爷们“” 这货到底在折腾什么啊 老族长的一声令下,越国公府赵氏一族,除了不在京城的男丁,其余的所有成年男丁,都顶风冒雪地往祠堂这边来了。 看着须发都白了的老头子们站在雪地里,老族长是真心觉得,赵凌云这人太造孽了 “他人呢”族人都到了,正主没到,老族长冷着脸问冬瓜。 冬瓜“小的这就回去看看。” 冬瓜扭头就跑,让他一个人站老族长跟前,他害怕,老族长的脸色都发青了。 赵凌云这会儿就在隔壁的院子里待着呢,他把赵安阳又打了一顿,这会儿正站着跟王顺子说话。 “你怎么还在”赵凌云看着王顺子问。 王顺子看看躺雪地里,身上沾了好些血,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的赵二老爷。实在忍不住,王顺子蹲下身,伸手试了试赵安阳的鼻息。 呼,王顺子放心了,这位没断气。 “死不了,他这儿跟你装呢,”赵凌云撇嘴道。 王顺子又看看赵安阳肿胀了起来的脸,站起身跟赵凌云小声道“大老爷啊,您这是真把二老爷的嘴给抽烂了啊。” “他嘴贱,不该抽”赵凌云问。 “该,”王顺子点点头,该不该抽的,您也抽了,那还扯这个问题干什么呢 赵凌云“你怎么还在这儿王爷呢,也没回去” 王顺子心里突然就庆幸了一下,幸好他家王爷走了,要不然这事他家王爷再掺和进来,赵安阳怕是真活不到明天了。 “大老爷,”王顺子往赵凌云的跟前凑了几步,说“今儿可是您大喜的日子,见血不好。” 赵凌云“已经见了。” “呃,”王顺子讪笑一下,说“那您手下留情,留二老爷一命” 赵凌云抱着膀子,鼻子里重重地出一口气。 “我这是为了您好,”王顺子死命劝道“屠弟这是个什么名声您要担这个恶名吗您顾着点您夫人呢” 你的名声坏了,人二小姐不得跟着你一起倒霉 赵凌云觉着王顺子在真心实意地劝他,于是赵大老爷就囧了一下,这真有人信,他会弄死赵安阳啊他干什么了,给人留下这种印象。。 206 二老爷说,小郑氏 冬瓜低着头跑路,不看路也不看人g。 “你瞎跑什么呢”赵凌云站在院子里喊。 冬瓜听见赵凌云声音了,停在院门外探身往里看。 “你还看什么”赵凌云说“进来啊。” 冬瓜忙就跑进院,不小心还滑了一个跟头。 赵凌云都没眼看,跟王顺子说“这人越长越蠢,这找大夫看看,能给治治吗” 王顺子没吭声,这么蠢的问题,要他怎么回答 “主子,老族长他们都来了,”冬瓜从雪地里爬起来,跑到赵凌云跟前说。 王顺子指指地上的赵安阳,跟冬瓜说“你踩着他了。” 冬瓜忙往旁边一蹦,低头看看脚下,说“没有啊。” 王顺子“刚才踩着了,你踩着他的手了。” 被冬瓜跑着踩一脚,赵二老爷的左手还好吧不会断了吧 “人都到齐了,”赵凌云活动活动身体,甩一下膀子,踢一下腿,跟葫芦一帮人说“带上赵老二,我们去祠堂。” 还是葫芦和方才那个家丁,一人拽赵安阳一只胳膊,两个人合力拖着赵安阳往前走了。 王顺子就追着赵凌云跑,说“大老爷,您手下留情啊。” 赵凌云“你越说,我越想弄死他。” 王顺子“啊” 赵凌云“这怎么,赵老二的人缘都好到你这里来了要你这么卖力地为他说情” 这真是不识好歹了。 王顺子把手一摊,跟赵凌云认真道“大老爷,这也是我家王爷的意思,我们这可都是为了您着想。” “您看,我家王爷都知道不能干的事,”王顺子又压低了声音跟赵凌云说“您还干那您还不如我家王爷吗” 赵凌云“” 这太监是不是终于在他面前吐露心声了赵凌晨这货太惨了,王顺子都拿这货出来比蠢呢。 “看情况吧,”赵凌云跟王顺子说“我这人是讲道理的。” 你这就是不讲道理了啊 王顺子又盯着地上的赵安阳看了,赵安阳的眼皮在颤呢,这人已经醒了。醒了还装昏迷,王顺子摸一下自己没胡子的下巴,开始怀疑赵二老爷是不是在憋着什么坏,一会儿到了祠堂要放大招。 王大太监低头又看看自己的双手,他今天晚上,是不是真的要杀人啊 “装,老子让你装”赵凌云这时快走了两步,到了赵安阳的跟前,照着赵安阳的屁股就踢了几脚。 “啊,哎呀” 赵二老爷痛呼出声啊。 王顺子“” 你这装死的功力不行啊。 祠堂这头,老族长问左右“你们有没有听见声音是不是有人在惨叫” “呱” 庭院上空传来声音。 “是寒鸦,”有年轻族人抬头看天,一边喊。 “太瘆人了,”老族长的一个孙儿抱着膀子,打着哆嗦道。 大雪夜里,站在供奉祖宗牌位的祠堂前,听着乌鸦叫唤,这要不是点着灯,人还到的多,这都是闹鬼的地儿 “造孽,”老族长咬牙骂赵凌云,“太造孽了” 众人“” 他赵西楼什么时候不造孽呢 “哟,人都到了啊,”赵凌云这时背着手进了庭院。 老族长老眼昏花的,还是被大儿子提醒了,他才瞧见了被葫芦二人拖进来的赵安阳。 “衡南是怎么了”老族长喊着赵二老爷的字,大声问。 “扔台阶下头去,”赵凌云跟葫芦说。 葫芦“哎”了一声,把赵安阳丢祠堂正堂的台阶下头了。 “他怎么不说话”老族长面色铁青地问。 “装死,我让你装死,”赵凌云又照着赵安阳的屁股下脚了。 赵安阳又痛得喊,在地上打了一个滚。 “快,”老族长说“快把他扶起来。” 两个族人忙跑上前,扶人之前,这二位还看了赵凌云一眼,这位要是不同意,他们,呵呵,他们还不敢扶。 赵凌云背着手站着。 两个族人见这位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才忙弯腰将赵安阳扶了起来。 赵安阳被扶站了起来,头这么一抬,这下子大家伙儿就都看见他的脸了。 “哎呀。” “我的天。” “咝” 众人是惊叫的惊叫,感叹的感叹,倒抽气的倒抽气。 二老爷这被打得也太惨了这就是老夫人来了,估计都认不出来了吧 “这是出什么事了”老族长痛心疾首的,问赵凌云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要下这么重的手” 赵凌云看着赵安阳,“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说” 赵安阳这会儿气到说不出话来,脑中一片空白,他何时遭过这种罪,受过这种耻辱 “成,你不说,我说,”赵凌云说着话就看向了老族长,道“五堂叔,赵诚斋死了,他战死在玉锋关。” 族里有不少年轻人,都没听过赵诚斋这个名字,可老一辈人知道这位是谁啊。当下好几位老人家脸色一变,就惊呼出声了。 老族长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道“你提他做什么” 赵凌云“人都死了,你还记恨他” 老族长“这赵诚斋与我赵家何干啊” 这都不是我们家族里的人,这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他的儿女上京来投亲,”赵凌云道“就在今天夜里,他小女儿还病着,一行人身上也没钱” “家中诸事都由小郑氏管着的,”赵安阳这时突然出声打断赵凌云的话道“你来找我,好生的没道理” “老徐头没去找你”赵凌云问“怎么要欠命债了,你知道把事情往外推了” “什么”老族长惊道“命债赵诚斋得病的小女儿死了” 赵凌云又看老族长,说“你盼着她死啊” 老族长气得一个倒仰,这一仰,又牵扯到他的老腰了,老族长顿时就疼得一龇牙。 “你不要犯浑,列祖列宗看着你呢”老族长训赵凌云道。 赵凌云“赵安阳把三个孩子拒之门外,五堂叔,你觉着他做的对哦,他们的娘亲也死了,跟赵诚斋合葬在玉锋关了。” “我说了,”赵安阳嘴肿着,他是勉强让自己的吐字能够清晰,“这等事,都是小郑氏管着的。” 祠堂院门外,江明月看一眼脸色苍白的小郑氏,冷声道“看来二老爷是不准备与你一起担事儿了。”。。 207 老族长说,不行就是不行 花婶儿打心眼儿里看不上赵安阳了,她这会儿看小郑氏,目光里都带上些同情了,说“二老爷这是在给我们上课吗” 阿岁没听懂花婶儿话里的夹枪带棒,小孩儿抬头看花婶儿,脸上的神情还认真极了g。 花婶儿“二老爷这是在教我们,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是怎么一回事呢。” 阿岁“” 还是听不懂。 江明月看小郑氏一副要昏过去的模样,嘴角抽抽一下,她以为花婶儿对小郑氏有些同情了,说话就会温和点了,看来她还是想错了。 “还不到这个地步,”江明月跟小郑氏说“你为他生育了一儿一女,他还不至于因为这事休了你。当然,我不是说你没做错事,你这女人恶毒,会遭报应的。” 花婶儿“主子,她刚才翻白眼了。” 阿岁“我也瞧见了。” 江明月看看小郑氏,说“没事,她没晕。” 花婶儿“哟,不是被气得翻白眼要晕啊,那主子,她这白眼是翻给你看的啊。” 江明月笑一下,“可我没看到,她太矮了。” 小郑氏简直就要疯了,这女人为什么这会儿又这么多话了你不如上手啊,软刀子割肉,这女人太不是东西了。 “这事,族里应该会瞒着的,”江明月跟小郑氏说“毕竟族里还要脸。” “也是,”花婶儿说“那仨孩子爹娘都没了,还把他们扔大雪地里挨冻,稍微长点人心的人,都干不出这等事来。” 小郑氏说不了话,实在气不过,这位二夫人猛地就是原地一蹦,想一头撞进江明月的怀里,她要跟这个女人拼了。 小郑氏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来,也足以证明,她真的被江明月逼疯了。 江明月抬手在小郑氏的肩头按了一下。 小郑氏的脸顿时就扭曲了,疼,剧烈的疼痛,让小郑氏怀疑她的肩骨被江明月按断了。 “不过你心思虽狠,但人不聪明,”江明月目光冷淡地看着小郑氏道“你与赵安阳夫妻多年了,你竟然还看不透他这个人吗但凡你能看透一点,你也不至于自己下令,你让门子去问赵安阳就是了。” 这简直就是最后致命的一击了。 小郑氏听着江明月的话,原来她只要把老徐头赶到她家老爷那里,她就不用遭如今的罪了她,她怎么就没有想到 江明月观小郑氏脸上神情的变化,轻摇了一下头,江明月知道这小郑氏没救了。这位到现在也不觉赵峥兄妹三人的命有多重,这位还只是想着自己呢。 庭院里,赵凌云已经开始跟老族长谈条件了。 老族长先听赵凌云骂赵安阳,听得心火烧得极旺。老爷子是既气赵安阳不干人事儿,又气赵凌云把家中的丑事宣扬,这事你不能私下里来找我说你非得把人都喊到祠堂来,嚷嚷得族里人尽皆知 这赵安阳是你弟弟,你就不嫌丢人 “在祠堂借个地方,放一下他们夫妻的牌位,”赵凌云大声跟老族长说。 “父亲”老族长的长子是第一个发现,自家老父亲不对劲的,他家老爷子都抽抽上了。 “掐人中,”赵凌云站在原地没动弹,只是嘴里喊了一句。 老族长一巴掌拍开长子要来掐他人中的手,老族长是手指着赵凌云,声音打着颤地道“你闹了这半天,就是为了让赵诚斋夫妇的牌位,入我们赵家的祠堂” 这不行,他坚决不同意 当初赵诚斋骂他们包庇恶妇郑氏,草菅人命,发誓生不入赵氏门,死不入赵氏坟的这些话,老族长还给他记着呢。这会儿你赵诚斋人死在北地关外了,魂无归处了,你才又想起来我们赵氏一族了 老族长“呸” 赵凌云看着他的五堂叔,撇一撇嘴,心里不得劲,于是赵大老爷又踹了赵安阳一脚。 两个扶着赵安阳的族人“” 这二老爷都这样一身是血了,您还不放过他呢 “你这话说的,”赵凌云吐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才又跟老族长说“什么叫就是为了赵安阳不该揍这事不该让族人以赵安阳这狗东西为鉴,知道不能干这等猪狗不如的事儿” “我”赵安阳虚弱地不靠人扶,都站立不了,但就是这样了,二老爷还是要为自己分辩一二,他不能让赵凌云这么诬蔑他。 “还有啊,”说话声比赵安阳的大,赵大老爷理所当然地,声音盖过赵二老爷的道“牌位的事儿不用商量吗那我明天就将他们夫妻俩的牌位放祠堂里了。” “你敢”老族长暴喝了。 你放一个试试 “那就是不行了”赵凌云问。 “不行,”老族长断然拒绝道。 “把他们夫妻的牌位放到庙里去吧,”有族老这时出来打圆场道“放到庙里,他们还能享庙里的香火。” 赵凌云“他们又不是菩萨,庙里的香火他们能享受得到” “你又,你又要编排佛门事了”老族长问。 赵凌云“这怎么叫我编排呢咱们都没死过,咱们怎么知道这牌位放到庙里,那庙里的菩萨能分点香火,给名字在牌位上刻着的死人呢” 老族长又气得一个倒仰。 “再说了,人孩子就在我府里住着,父母的牌位却要放到庙里去,”赵凌云说“这不明摆着让那仨孩子,把自己当外人吗” “也不是一直就放咱们家的祠堂里了,等峥哥儿长大成人了,把府建起来了,人家会接父母牌位走的,”赵凌云又说“五堂叔,你当咱们家的祠堂是什么风水宝地,人家要赖着不走呢怎么着,牌位在咱们家的祠堂里放着,这死人是能活,还是能成仙啊” 谁会这么编排自家祖宗祠堂的 赵凌云会。 老族长跟自己说,我不能晕,我要晕了,在场的这些位,都弄不过赵凌云这个混帐。所以即使被气得眼前一阵阵发黑了,老族长还是坚强地没晕倒,用了最大的力气跟赵凌云喊道“赵西楼,你今天说破大天都没用,规矩就是规矩,不行就是不行。”。。 208 善良,不谙世事的江明月 老族长话喊完后,就打起来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迎接赵凌云更为猛烈的撒泼耍赖g。 赵凌云却让老族长白运气了,赵大老爷看着老族长笑了一声。 “你,你想干什么”老族长一下子就更紧张了。 赵凌云“那行,那我带赵二老去京师府。” “什么”赵安阳失声喊道。 老族长“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干什么” 老爷子要不是闪了腰,这会儿他就跳起来了。 “赵老二差点害死了赵诚斋小闺女的命,”赵凌云就说“我得抓他去见官啊,不让这王八蛋吃上几年牢饭,我对不起我那死去的大哥啊。” 老族长“你哪儿来的大哥他是自请分家离族之人” 赵凌云“我认我的,你们不认你们的。五堂叔,我不逼你们,你们也用不着逼我。” “这事是”赵安阳要喊。 “那就把你媳妇儿一起送官,”赵凌云打断赵安阳的话,“你们夫妻俩去京师府的大堂上辩去,京师府尹韩于湖专职就是审案的,他一定不会冤枉你们。” “你还要送小郑氏去见官”老族长都听傻了。 把家中女眷送上公堂这女子与男子不同啊,男子上公堂,没人会说什么,上就上了,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上了公堂还活不活 这得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干出来的事 “走吧,”院门外,江明月将小郑氏的胳膊一拽,她要拽小郑氏进庭院去。 小郑氏拼命摇头,她不要进去她不要进去啊 花婶儿在后头推了小郑氏一把,说“让你进去就进去,事情都做下了,这会儿你装什么可怜” 一个江明月治小郑氏就是绰绰有余的了,再加上一个花婶儿,小郑氏压根儿就没有“逃生”的机会啊。 “婶儿,你带阿岁在外面等着我,”江明月跟花婶儿说。 花婶儿马上就不同意,“这怎么行” 里面全是老赵家的人啊,她家二小姐今天刚进门,被欺负了怎么办 “没事儿,”江明月拍拍跑到自己跟前的阿岁的脑袋,小声道“一会儿里面要是动手了,我就喊你们。” “嗯,”这样阿岁就放心了。 “祠堂不能随便进的,”江明月又跟花婶儿耳语了一句“你想想江家村的祠堂啊。” 江家村江氏一族的祠堂,那也是女人不得入内的地方啊。 想到老江家在江家村的祠堂,花婶儿妥协了。 江明月又拽了小郑氏一把,妯娌二人就这么,一个拽,一个死命往后赖,以至于拽人的那个走路带风,往地上赖的那个撅着屁股 “谁”正在气头上的老族长,隐隐约约地看见两个人影往他这里来了,看样子应是两个女子,老族长七窍差点没生了烟,女子怎么也进祠堂来了 “夫人”赵凌云则是一愣,他没想到江明月把小郑氏弄祠堂来了。 当着一众赵氏族人的面,江明月冲赵凌云半蹲行了一礼,说“老爷。” “边儿去,”赵凌云一把推开挡路的族人,快步走到江明月的面前,先就着庭院里的灯火,上上下下打量江明月几眼。很好,他夫人从书房走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他夫人没受伤。 “不是说找小郑氏问话的吗”赵凌云小声跟江明月说“你怎么把她弄这儿来了” 小郑氏是次子二房的媳妇,她可不是宗妇,这祠堂可不是她能来的地方。 江明月“弟妹说她有罪,一定要让妾身带她过来,她要当着五堂叔他们的面认罪。” 赵凌云 小郑氏疯了 小郑氏被江明月拽进祠堂的这个庭院里时,人是懵的,这座祠堂于她而言,是死后牌位的归放之处,只要她还活着,这座祠堂她就不能进啊。 可现在 小郑氏呆呆地看着面前十七阶台阶之上的大屋,她都没看清老赵家这座祠堂的全貌呢,心里就感叹了一句,原来这就是赵家的祠堂啊。 当然,小郑氏的这句感叹也就是片刻,这句感叹还没在她心里消音呢,恐惧就随之而来了。这里不是她可以来的地方啊江明月这个女人要害死她,她要被江明月这个女人害死了 满目怨恨地看向了江明月,小郑氏听见了江明月跟赵凌云说的话,小郑氏被江明月的信口胡诌惊得目瞪口呆,随即,小郑氏就疯了。 赵凌云小声问“真的啊” 小郑氏这边就尖声叫道“江氏,你莫要胡说你,你信口雌黄,你” 真正那种泼妇骂街的话,小郑氏这个大学士之女,她没学过,她不会。 听小郑氏冲江明月嚷嚷,赵凌云就要跳脚,你敢跟我媳妇儿叫唤谁给你的胆子 江明月拉了赵凌云一把,见赵凌云低头看她了,江明月轻轻冲赵凌云摇了摇头。 赵凌云说“怎么” 江明月“弟妹是要认罪了吧” 赵凌云“” 赵大老爷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顿时就愁得不行了,他媳妇儿如此善良,如此的不谙世事,他媳妇儿会不会被他老娘,还有小郑氏联手生吞活剥了啊 老族长这时总算缓过方才憋住的一口气来了,这江氏都把小郑氏带进来了,他能怎么办 “父亲,”老族长的长子就小声劝他的老父亲,说“二夫人没进祠堂,她只是进了院子,也不算是坏了规矩。” 老族长重重地喘了一口粗气,他也只能这么想了啊。 “小郑氏,”老族长看着小郑氏道“你大嫂说你是来认罪,你犯了什么错事” 小郑氏要往赵安阳的身前跑,可小跑了几步后,小郑氏就又停了下来,她能指望赵安阳庇护她吗方才,她这丈夫可是将她当成了替罪羊,话说得明明白白的,将孤儿孤女拒之门外,任其饥寒交迫,这事是她郑香蕊一个人干的。 “妾,妾身,”小郑氏站下来,雪被风吹着扑打在她的脸上,小郑氏一时之间身心俱寒,道“江氏欺我。” 庭院里安静极了,赵氏族人们想,看完了赵凌云打赵安阳,他们是不是又得看江氏和小郑氏这对妯娌,打一场嘴仗了。。 209 她在胡说,她在骗你们! 小郑氏长了一张柔柔弱弱的脸,当着一众族人的面,声泪俱下的一通哭诉,很快就让很多年轻族人,对她心生了同情g。二夫人平日里名声很好的啊,孝顺婆母,伺候丈夫,养育儿女,待人和气,持家有方,这是个很贤惠,很好的妇人了啊。 “妾身这也是为了大哥大嫂着想,”小郑氏哭诉“大哥之前就下了令,任何会坏他大婚的事都不准发生。妾身一介女流,如何敢违背兄长的话这么晚了,突然家门外就来了几个人,也无凭证,只说自己是诚斋大爷的儿女,这又要妾身如何相信” “五堂叔,诸位长辈,”小郑氏说“妾身见识浅薄,犯了大错,险些坏了我家老爷的名声,妾身愧疚难当。” 小郑氏掩面哀泣,可怜极了。 赵凌云几次要说话,都被江明月拦了,赵大老爷快要被气死了。 “可,可妾身嫁进赵家这些年,”小郑氏哭着哭着,忽然话锋就一转,矛头指向了江明月,“妾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大嫂就算为三个孩子报不平,大嫂也不该闯进妾身的卧房中,殴打妾身啊” “大嫂还硬将妾身拖拽至祠堂,”小郑氏哭得越发伤心了,“妾身不敢进来,大嫂硬拉着妾身进来,大嫂这是要让妾身坏了祖宗规矩,大嫂要逼死妾身。” 赵氏族人们“” 这江氏女厉害了啊,这位今天刚嫁进来啊 小赵氏双膝一弯,就冲老族长跪下了,哭道“请五堂叔为妾身作主。” 老族长铁青着面色,看向了江明月。 江明月身体往后一仰,似是站立不住的模样。 “夫人”赵凌云忙就伸手扶江明月。 “这,”江明月被赵凌云扶着,抬头看向了老族长的时候,江二小姐,呃,现在是大夫人,大夫人的脸上多了两行清泪。 江明月这人长相天生与温柔婉约无缘,但美人垂泪的前题条件,不是温柔婉约,是美人。那江明月是美人吗无疑是的,她不但是个美人,还是个大美人,所以当江明月将愕然,震惊,难过,难以置信,等等诸多饱受委屈后,人会产生的情绪都在脸上表现了出来,眼底还写着无辜二字时,她的无声落泪,就远比小郑氏的声泪俱下来的动人,惹人怜惜了。 “你有委屈,就说出来,”老族长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跟江明月道。 方才他在气头上,是他没能想到,这江氏女今日刚嫁作赵家妇,她都没与这小郑氏说上话呢,她要欺小郑氏做什么这没道理啊。 “弟妹,”江明月喊了小郑氏一声。 这一声喊委屈的啊,赵氏族人都在想,之前是我们想错了 小郑氏却是差点被恶心吐了,之前你江明月打我耳光,拖拽我在雪地里走时的凶悍模样呢你继续凶啊,你这会儿装什么柔弱 “明明你与我说,你做错了事,你要我带你过来,你要认罪,你要为你家老爷洗清嫌疑的啊,”江明月委屈道“怎么我带你过来了,你却又换了一套说辞你,你当我是好欺的吗” 你当我是好欺的吗 赵氏族人们听江明月问这话,问得面面相觑,大夫人这话说得软绵绵的,一点气势都没有,大夫人你是很好欺负啊,真的。 “我这暴脾气,”族人们都这感觉了,赵凌云哪里还能忍得住他媳妇受委屈了,赵大老爷现在一门心思就是这个念头了。 “老爷,”江明月却哀哀地喊一声,双手将赵凌云的胳膊抓住,道“您别,别为了妾身伤了与二弟的和气。” 赵氏众人“” 大夫人您真是刚嫁进来,您不了解情况,您往旁边看看呢,你家老爷把他弟打成血人了都,这二位之间就不存在和气这个东西啊。 “我的夫人啊,”赵凌云心疼道“这小郑氏骗你呢,你怎么就信了她的鬼话呢她是个连三个孩儿命都不在乎的人,她能为着赵老二来认罪她只想着她自己的啊。” “不,”江明月摇摇头,道“不能这么说,担了这个名声,不是要逼着她去死” 小郑氏现在就想去死了 抬手将披散下来的头发一撩,小郑氏指着自己的脸,冲江明月说“我脸上的伤还在,江氏,这是你打的啊。” “她脸上有伤”老族长问身旁的长子。 这位看看小郑氏的脸,小郑氏脸上是有个巴掌印子,是被人打了耳光的。 “是被打了,”长子跟自家老父亲说。 “这是我打的”江明月惊愕道。 小郑氏“我有人证,你还不认” “我与你说祠堂不是我等妇人能随意前往的地方,”江明月手足无措往老族长和族老们那里看上一眼,才又看向了小郑氏,用一种你怎么能这样欺负我的语气,跟小郑氏道“你自打耳光,说我不带你来,你就当着我的面以死谢罪,你身旁的丫鬟要拦你,还被你打了,你怎么” “啊” 小郑氏尖叫起来,她披头散发,这会儿再尖叫,素来有个好妇人名声的赵二夫人,这会儿状若疯妇了。 “我二房的人都看见了”小郑氏冲江明月尖声叫道。 江明月“什么二房的人都,都是你和二弟的奴才啊,那我,我” 江明月扭头看向了赵凌云,垂泪无措道“老爷,那我该怎么办啊,我,我是不是闯祸了” 赵凌云都要心疼死了,他知道他夫人不谙世事,他哪儿知道他夫人能不谙世事到这个地步呢你是跑去找小郑氏算账的啊,你是不是忘了这档子事了小郑氏的话,你也信 “没闯祸,”赵凌云气得说话声音都变调了,却还是压着火哄江明月说“夫人怎会闯祸是这小郑氏心思太毒,夫人莫怕,我这就送他们两口子去京师府。” “去京师府做什么”江明月颤声问。 “她在胡说,她在骗你们”小郑氏这时说话也带着颤音,她也是被气的,她就没见过江明月这么无耻的女人。。 210 江明月说,母亲不许的 “我没有,”江明月声音软绵地说了一句,比起小郑氏的尖声喊叫,她的这句我没有说得一点份量都没有g。 一直没作声的赵安阳在这时说话了,赵二老爷看向了他的夫人,道“你莫要再说了。” 小郑氏一呆,道“什,什么” 赵安阳“做错了事,认错就是,你与大嫂今日初识,她是长嫂,你要敬她。” 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么。 这话没错,只是从赵安阳的嘴里说出来,听得赵凌云差点又要暴起揍他一顿。 小郑氏则呆若木鸡。 你不与我共进退,甚至不为我说一句话也就算了,你连我为自己争一下,你都不许了说什么要敬长嫂,她家老爷这不是在说,你郑香蕊方才说的话,都是谎话,你不要再害大嫂了吗 落井下石的人是自己的丈夫,小郑氏被伤得心头滴血,可是,她能说赵安阳的不是吗她又不能。 赵安阳是他们二房的天啊,她要将赵安阳毁了,那就是毁了他们二房的天啊。她的儿女怎么办赵绮还要不要读书考状元赵织还要不要找个门当户对,甚至高嫁,找个好人家嫁了她,她的儿女,他们娘仨儿,一切的兴衰荣辱,都系在赵安阳的身上。试问,小郑氏这会儿她敢把赵安阳拖下水吗 “行了,别费话了,”赵凌云对老二两口子间的官司,是一点都不感兴趣,赵大老爷嚷嚷道“送官,我老赵家容不下你俩了” “老爷,”江明月又将赵凌云的胳膊一拉。 赵凌云都要崩溃了,送官也不行吗夫人啊,你别这样啊人善被人欺的道理,夫人你是不明白吗 “母亲若是知道这事,母亲会伤心的,”江明月抬高了嗓门,一脸惶急地跟赵凌云说“母亲不会许老爷,将二弟他们送官的,老爷,您顾念顾念母亲吧。” 赵凌云“” 今天晚上他太生气了,他把他老母亲这人给忘了。 “老爷”江明月泪眼望着赵凌云。 这要不是族人们都在,赵凌云就要抬手为他夫人擦拭眼泪了,“不能哭了,”赵凌云放缓了声音,哄江明月道“再哭眼睛要哭坏了,你乖,不哭了好不好” 赵氏族人们“” 这他娘的是赵凌云这混混头子是中邪了吧 院门外站着的花婶儿听江明月说话,听不真切,于是花婶儿问阿岁“你听见咱们夫人说什么了吗” 话问出口了,花婶儿又摇头说“嗐,我这是怎么想的,我一个大人都听不清,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听得清呢” 阿岁“我听见了,大老爷要送二房两口子去见官,夫人说不行,说老夫人不许,老夫人会伤心的。” 花婶儿一激灵,忙跟阿岁确认道“真的夫人真这么说的” 阿岁认真道“我不会听错的。” 当刺客的,耳朵是一定要灵的。 “哎呦”花婶儿一拍大腿,她把老夫人这尊佛给忘了。 阿岁“夫人在哭呢,没事的吗” 花婶儿把手一挥,“没事的,那个,阿岁啊,你守在这里,我去去就来啊。” 阿岁“你要去哪儿” “我去拦老夫人的人啊,”花婶儿小声跟阿岁说“不能让老夫人也来闹,老夫人年纪大了,万一把她老人家闹出什么事来,这不就完了吗” 阿岁觉着花婶儿说的是好话,是在为老夫人着想,可他看花婶儿说这话的神情,阿岁又觉着不像。 有咬牙切齿说好话的吗 “我去了啊,”花婶儿转身就往来路上跑,可千万让她把正院的人给拦住了。 花婶儿往回跑的时候,正院郑氏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秋纹,正匆匆忙忙地往祠堂这头来。郑氏夫人也不能进祠堂,可这不妨碍她派秋纹来探一探情况啊。 郑氏夫人的打算一点都不难猜,祠堂这里的情况要还好,她儿赵安阳要是不会出事,那她就不过来了。等赵凌云带着江明月去给她敬茶的时候,她再好好骂赵凌云一顿,为赵安阳出出气。要是祠堂这边的情况不好,赵彰要保不住赵安阳,那她就上祠堂的院墙外守着,她倒要看看,当着她的面,赵凌云要怎么闹。 至于赵峥兄妹三人的事,郑氏夫人就如赵凌云想的那样,这三兄妹在郑氏夫人这里,那就是孽种,要她在府里养着这仨绝不可能 而赵安阳和小郑氏将赵峥兄妹拒之门外的事儿,在郑氏夫人这里,她儿赵安阳怎么可能会做错事这都是小郑氏这蠢妇的错啊,还有,赵峥这三兄妹为何不随着赵诚斋一起去了呢孽种为何要活在这个世上 “给我站住” 花婶儿跟秋纹跑了一个迎面相遇,花婶儿吼一嗓子,把秋纹吓得惊叫了一声。 “你是老夫人身边的人,”花婶儿盯着秋纹道。 她家二小姐在喜堂跟大老爷拜天地的时候,这丫鬟就站老夫人身边的,花婶儿认人从来没有认错过。 秋纹“让开” “大老爷要送二老爷和二夫人去京师府了,”花婶儿跟秋纹说“你一个丫鬟跑去祠堂能拦得住你能进祠堂啊” 秋纹“这不可能” “那你就等着看啊,”花婶儿得意洋洋的。 秋纹要硬闯,她得去祠堂亲眼看看才行。 花婶儿抬手一推,力气都没全用上,她就将秋纹推了一个跟头,“小蹄子,”花婶儿骂“也不瞧瞧你奶奶我是谁,你再跑一个试试。” 奶奶 秋纹坐雪地里看着花婶儿发呆,忽然反应过来,她被花婶儿给打了 “来,起来接着跑,”花婶儿还喊呢。 看着一脸凶样,下一刻就要冲上来将自己打死的花婶儿,秋纹想喊人她都没处喊去,因为她没带人过来啊。 “你,你不要乱来,”秋纹喊。 花婶儿“滚” 秋纹从雪里爬起来就往回跑,她得找老夫人去。 花婶儿打了一个喷嚏,这会儿天太冷了,可花婶儿又不敢走开,万一郑氏再派人来怎么办花婶儿还在心里犯嘀咕,这姓郑的要是自己跑来了,她要怎么拦呢。。 211 心术不正,心思歹毒 花婶儿在路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冻得人都要木了,王德财踩着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找了来,“你怎么来了”花婶儿顿时就又紧张起来,不等王德财站下来,便道“你不是守着北院的吗怎么,老夫人派人把北院给抄了” 王德财“你说话不要这么土匪,别让越国公府的人误会你是哪个山头下来的匪婆子g。” 花婶儿问“你有事没事” 没事就滚吧,你当老娘很闲 王德财“我派人回去报信去了。” 花婶儿“天还没亮呢,你就派人回去了” 王德财看花婶儿一眼,没好气道“我早就该回去了,我要不送信回去,老太太今天晚上能合眼” 花婶儿“知道了事情,老太太她也睡不着啊。” 王德财叹气,道“那就没办法了,谁叫这事情出了呢” 花婶儿也想叹气了,她家小姐的大婚之夜啊,就这么被毁了,找谁说理去 “我在这府里转了转,”王德财又说“正院的老夫人命人,将府里的门都看起来了,说是不能让大老爷将二老爷送官。” 花婶儿讥笑起来,道“我就说那老娘们儿得这么干” 王德财“趁着那老夫人没亲自到祠堂来,你去给咱们二小姐提个醒,事情得尽快了结了才行。” 也不是说郑氏夫人有多厉害,可这位是婆母,就像赵凌云拿兄长的身份压赵安阳一样,郑氏夫人在身份上,天生是压过江明月一头的。 你就是再有理,再厉害,郑氏夫人只要一哭,往地上一躺晕过去了,一顶不孝的大帽子盖过来,他们的二小姐要怎么办 花婶儿气不服,琢磨一下,花婶儿小声问王德财“咱家老太太会过来吧” 王德财瞥了花婶儿一眼,要不然你以为我老王为什么,要派人回去报信 站在祠堂前的庭院里,江明月听见花婶儿在外面喊,府里的门都被老夫人看起来了。 庭院里的赵氏族人顿时就议论纷纷了,正院的老夫人是终于出手了啊,不出他们所料,老夫人还是站赵安阳这一头的。 赵凌云一点都不觉伤心难过,他习惯了,赵老二是他老娘的心头肉,小心肝啊,他老娘这会儿指不定在怎么骂他呢。 江明月喊赵凌云一声,情真意切地劝道“老爷,您看母亲她不许您送二弟他们去见官的,妾身就说,母亲她不会许您这么做的。” 赵凌云看着赵安阳,恨道“她不许,我就不送了” “不行啊,老爷,”江明月还是说不行。 小郑氏要不是见过这女人,闯进她房里耀武扬威的样子,她就真要信,江明月是个好人,这位大夫人是在息事宁人,真心是在为老赵家着想了。 老族长这时开口道“小郑氏,你还有何话说” 小郑氏忙就道“五堂叔,妾身知错,妾身错在不该只顾念大哥,妾身” “你怎么句句不离我家老爷”江明月手捂着胸口,神情惊疑不定地看着小郑氏道“弟妹,你若不知该如何是好,你去问二弟,你也可派人来北院问上一声,没办法直接见到我家老爷,可我们北院有下人在啊。” “你之前还与我说,你感激我家老爷,”江明月抬手轻拭一下眼泪,说“你说若不是我家老爷将那三个孩子追回,这三个孩子要是因为你出了什么事,你万死难当啊。我,我家老爷能亲自出门去追人,他还能不让三个孩子进门吗弟妹你怎么就觉,我家老爷是狠心之人呢” 小郑氏“” 我敲尼玛的万死难当啊 老族长这时双手握成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廊柱上。 “父亲”老族长的三个儿子这时都喊了起来,你说你要为了这兄弟二人气死了,您图的什么呢 老族长看看赵安阳,又看看小郑氏,跟赵凌云道“西楼,家丑不可外扬。” 老族长这句家丑不可外扬一说出口,赵安阳就像迎面被人痛击了一拳,这会儿赵安阳是真的站立不住了。老族长这就是为今晚的事定论了啊,他之前那些推脱的话,什么家事由小郑氏作主这些的,老族长他不认啊。 还有小郑氏,赵安阳扭头看他的夫人,小郑氏瘦瘦小小的一个人站在雪地里,还披发覆面的,他夫人这会儿看起来就像是个女鬼啊。 “说了诸多借口,”老族长说“你夫妻二人糊涂差点闹出人命不说,还坏了西楼与江氏的大婚之夜,简直是不可理喻。” “衡南,”老族长看着赵安阳,心里是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素有贤名的人,怎么会干下这等骇人的事来“你为何要这样做”老族长问赵安阳。 赵安阳几次欲出声,又都没能出声,他要如何为自己开脱 “是,是妾身的错,”小郑氏又跪下了,一脸绝望地认错道“都是妾身的错。” 小郑氏这一认错,老族长下意识地就看江明月,他虽然老眼昏花,可这会儿江明月站得离他近,身边还正好有族人打着灯笼,所以老族长将江明月脸上疑惑不解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这江氏竟然到了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唉,”老族长叹道“老夫没想到你是这等心术不正的妇人。” 小郑氏跪在地上,她没办法让江明月闭嘴,想让老族长闭嘴,就更是妄想了。她在越国公府这些年,儿女都生了一双了,好容易攒下来的好名声,被赵彰这老头儿一句心术不正,就全毁完了。 “做了错事,还要往兄长的头上推,”老族长说“你心思何其歹毒” 偌大的庭院里,赵氏族人老老少少的,都没有说话,都只静静地听他们的老族长教训,又或者说是在斥骂小郑氏。 众人先前还只是看个热闹,觉着是赵凌云又在发疯的话,这会儿赵氏族人们回过味儿来了。今晚这事儿,还真是赵安阳二口子,往赵凌云头上扣屎盆子啊。 “若是赵诚斋的儿女在今晚出了事,世人会如何说西楼与江氏”老族长越说越来气,到了现在是怒不可遏了。 贪恋床弟之欢,置一孤女雪夜冻死 庭院里有族人小声惊叹,这心思也太歹毒了,老族长没骂错啊。。。 212 老族长说,你是我的祖宗! 赵凌云很懵,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g。从来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是坏人来着的,刚才他把事情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五堂叔也没向着他说话啊。 这会儿这老棺材板子,是鬼上身了吗 江明月则站在了赵凌云的身后,低头抿一下嘴,嘴角边的冷笑一闪而过。别看赵彰骂得凶,可这位骂得是小郑氏,这位其实还是在为赵安阳开脱呢。 不过呢,江明月抬头往老族长那里看上一眼,她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为自己叫屈,将嗓子喊破了,也未必有人理的,可若是旁观者觉着你冤枉了,那为你主持公道的人也就出现了。 郑氏夫人派人将府里的门都看守起来了,这是为赵安阳好还真的不是。这个时候,在众人都觉着赵安阳不对的时候,你做这样的事,那你就是在包庇赵安阳了,这样一来,在族人们这里,赵凌云受到的委屈就放大了。 人还是会联想的,这次赵安阳夫妇都差点害人害出人命来了,你郑氏夫人还能这么包庇他们,那平日里呢那些从国公府传出来的矛盾,什么赵凌云欺负赵安阳了,什么赵凌云不孝顺了,什么赵凌云脾气暴躁,在家里闹腾发疯了,等等等等吧,这些传闻是不是真的啊 这些事到现在为止,想想都只是郑氏夫人和赵安阳两口子的一面之词啊,赵凌云说什么来着的哦,这位喊冤来着的,那现在想想,这位是不是真的被冤枉了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加以时日,就会长成参天大树了。 江明月要的也就是这个,她既然嫁给了赵凌云,那她就要护着赵凌云,看着你赵安阳两口子害赵凌云门儿都没有啊 老族长这时在跟赵凌云商量,说“送官不行,我说了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那三个孩子现在也没有出事。” 赵凌云“没出事,是因为我把三孩子追回来了,外加这三个孩儿命不该绝。怎么,没把人弄死,赵安阳就不用获罪了哪条律法是这么写的” 老族长“那你要怎么做让衡阳将小郑氏休掉” “不,不能这样”小郑氏惊叫起来。 在场的赵氏族人却是无人出声反对的,都只等着听赵凌云说话。 为了保赵安阳,要将小郑氏休了这家人也不怕,小郑氏出去乱说哦对了,江明月心中又是冷笑了,小郑氏的一双儿女还在越国公府呢,为了儿女着想,小郑氏也不敢出去将实情说出啊。 赵凌云这时呵呵地笑了两声。 族人们“” 这货的笑声听着不对,这货怕是又要搞事情了。 赵凌云摇一下头,下巴冲赵安阳抬了一下,说“喂,别装死啊,咱们五堂叔让你休妻呢,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安阳目光木然,被逼休妻这种事,他再也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啊。这会儿赵二老爷惶恐极了,读过的书,与知交好友谈论过的诗文,都帮不了他了,二老爷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 “看见没有”赵凌云手指着赵安阳,跟台阶上的老族长和族老们道“就是这么一个货色,你们指望他能给咱们老赵家带来什么富贵” “他,赵安阳,”赵凌云恨不得上前去,再将赵安阳抽上一顿,“读书人,五岁读书被夸是神童,吹得全京城的人都觉着这狗东西六岁的时候,不把状元考回来,那就是主考官瞎了眼。结果呢你们帮着一起吹的神童,文曲星,下场考四回,屁的状元,连个秀才他都没考回来啊。” “哦,这还是因为他是我们越国公府门里出来的货,他不用考童生,不然的话,我敢赌命,这狗东西连童生他都考不上”赵凌云怒喷赵安阳,语速之快,让赵二老爷都找不着,打断他的机会。 “童生你们知道吧”赵凌云看看院子里这些个族人,他们老赵家啊,没有出读书人的命,都他娘的是些游手好闲的孬货。 还真有几个小的,听赵凌云问了后,摇了摇头。 赵凌云恨道“考了童生才能考秀才,没考上童生,你连读书人都不算,知道了吗” 这帮子孬货,真的,还不如他呢 王顺子贴着院墙根儿站着,听着赵凌云气急败坏地骂族人,王顺子就想,您这位当过皇子伴读,老师全是大儒都没有成才的人,哪来的底气,骂别人不争气哦。 “哎,就这么一个货色,当官还是靠着老父亲临死了,豁出老脸不要,递折子讨恩典,给他求来的,”赵凌云骂完了族人,接着又骂赵安阳,“礼部的郎官,没八十也有一百吧怎么着他赵安阳当的这个郎官,就比人家当着的郎官尊贵别人当官,三年一升迁,他呢,这郎官当了快五年了吧屁用没有啊他。” 赵安阳身体颤抖如风中残烛一般了,赵凌云将他的面皮撕下来,扔到地上踩啊。赵二老爷都有一种,他被赵凌云这王八蛋,扒光了衣服,当街示众的屈辱感。 他所有的体面,好像都没有了。 老族长急道“那你要怎样打死他” 江明月这时小声跟赵凌云说“牌位。” 是打死赵安阳,还是先把赵诚斋夫妇二人的牌位安置好 赵凌云正骂赵安阳,骂得在兴头上,被江明月这么一问,赵大老爷抽了一口气,呛咳了好几声,他差点把牌位的事给忘了。 老族长还在劝“衡阳是你弟弟,一母同胞的弟弟,你要逼死他吗” 再怎样,老族长也不能看着这二位兄弟相残的,骂骂就算了,玩命肯定是不行的,他身后祠堂里,列祖列宗都看着呢。 “空个地方,放牌位,”赵凌云说“你就说行不行吧。” 老族长又不说话了。 “不行的话,那赵老二,”赵凌云冲赵安阳喊“是你自己走,还是我让葫芦继续拖着你走” 葫芦听见赵凌云点他的名了,忙就将腰板挺得笔直了,准备随时上去,拖二老爷去见官。 “可以,”老族长捶打一下自己憋闷到生疼的心口,跟赵凌云道“就依你,你,你是我的祖宗” 众族人就心想,谁说不是呢。。。 213 江明月说,谢谢老爷 “那没事了,”赵凌云把手一摊,“没事的话,我和我夫人就回去了g。” 赵诚斋夫妇的牌位有处放了,没有弄死赵安阳的可能,赵凌云就准备带着江明月回去了。下着雪呢,他媳妇儿在雪地里站这老半天了,再站下去,冻坏了怎么办 老族长看着赵凌云气都喘不顺,今晚这位是受委屈了,是受害者,可这一点都不妨碍这位爷的不讨喜。 “五堂叔,”江明月看着老族长,目光怯怯地问“妾身能和老爷回去了吗” 老族长又心软了,这老爷子性子耿直啊,想想这江氏女在没嫁过来之前,那老夫人就左一个不满,右一个不满的,可你郑氏倒是看看你儿子是个什么货呢现在江氏女刚刚嫁过来,一天还没过呢,就又受到这等惊吓,这边要闹出人命,那边打得一身是血,门禁都闹出来了,这是新婚之夜呢这是惊魂夜 老赵家对不起这江氏女啊,老族长看着江明月想,嫁的人是个混球,家中人也都不是良善,这位还可能是被安远侯府的徐老太太娇养太过,一派的天真烂漫,江氏女这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老族长是真的怜惜江明月,冲江明月点点头,声音难得温和的道“回去吧,今晚让你受惊了,回去就好生歇息吧。” 江明月脸上便又现了感激的神情,半蹲冲老族长行了一礼,江明月说“多谢五堂叔,妾身没受惊。” 你瞧,这还傻乎乎的没受惊呢,你妯娌的阴招要是成了,你也许就活不了了 “小郑氏,”老族长看向了小郑氏,脸上的神情瞬间便变得厌恶,老族长说“族里送你去家庙思过,你可有话要说” 小郑氏大声痛哭了起来,送去家庙思过的妇人,那都是犯下大错的妇人,这要她以后还怎么在赵家抬头做人 老族长没理会小郑氏的哭,一但认定这小妇人是装可怜后,老族长对江明月有多怜惜,对小郑氏就有多铁石心肠,看向了赵安阳,老族长说“衡南,你要好生管教小郑氏才是。” 赵凌云又呵呵呵地笑了。 这俩半斤八两的,谁管教谁啊王八教老鳖游水吗 “你还不带你夫人走”老族长气道。 赵凌云“我走,我这就走,五堂叔,你就护着这个废物吧,看这废物以后能给你挣个什么回来。” “快走,快走,”老族长就赶人,他七十多,快八十的人了,他能图赵安阳什么他这是怕家丑外扬,家丑懂不懂 “咱们回去,”赵凌云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都听老爷的。” 老族长看江明月到了这会儿,还是懵懵懂懂的模样,老族长就叹气,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你,”小郑氏却不想放过江明月,这女人颠倒黑白的,把她害成这样,这女人就想走了 见小郑氏披头散发,鬼似的瞪着自己媳妇儿,赵凌云又气不打一处来了,“你想干什么”赵凌云将江明月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大声问小郑氏“你还想行凶呢” 江明月头从赵凌云的身后探出,扬嘴角,冲着小郑氏就是嘲讽的一笑。不用说话,小郑氏都知道江明月在笑话她,你这蠢货。 “你们看,你们看见了没有”小郑氏马上就指着江明月大喊,让身遭众人看江明月,说“她刚才冲我笑,她在讥笑我,她,她在骗你们啊,她真的是在骗你们。” 赵氏族人们没看见江明月笑,他们只看见江明月受惊似的,整个人都缩在了赵凌云的身后。 “这妇人疯了”老族长开始怀疑了。 别说江明月害怕了,他看小郑氏这样,他也有些瘆得慌。 “你们看见她刚才笑了吗你们都看见了吧,”小郑氏还在问身遭众人,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啊。 明明知道这江明月是个贱人,可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为什么没人信她的话 “这就将她送家庙去”老族长当即就下令道。 甭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老族长选择眼不见为净。 赵凌云没再管祠堂这里的乱子,在赵大老爷这里,小郑氏疯不疯关他什么事这是赵老二要操心的事啊。 江明月是被赵凌云拉着走的。 赵凌云还背对着老族长喊“你别走啊,一会儿我送赵诚斋两口子的牌位过来。” 老族长“” 老夫欠你的 出了庭院,看看路上的雪,要是能背,赵凌云就背江明月回北院了,可看看在场的这些人,赵凌云生闷气,这么多人看着,他不介意,他媳妇儿应该不行。 葫芦傻乎乎地问“主子,又怎么了” 老族长只送二夫人去家庙,没送二老爷去,您不满意 王顺子到底是个有眼色的,跑到前边来,王大太监小声问江明月说“大夫人,要派人去取抬椅来吗这雪天路滑的,您还是坐抬椅吧。” “哦,对,”赵凌云一巴掌拍葫芦后背上,说“拿抬椅过来。” “不用,”江明月忙就小声道“我能自己走。” 赵凌云说“你不冷啊” 江明月摇头,她身体好着呢,这点风雪算什么 “你们往前走,”赵凌云跟葫芦这一帮人道。 葫芦“不拿抬椅了吗” “走吧,”王顺子又拍了葫芦一巴掌,顺手一手一个拉住了阿年和阿岁,说“咱们先走,大老爷在自己家里,能出什么事” 冬瓜还不明所以,站着不动说“那为什么我们要先走” “赶紧给老子滚蛋,”赵凌云对着冬瓜的屁股踢了一脚。 冬瓜捂着自己被踢疼的屁股,往前跑了。 人都往前走了,赵凌云又等了一会儿,才往江明月的跟前一蹲,说“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江明月“啊” “大堂兄能背你呢,我不能背”赵凌云假装凶狠道“快点上来,你刚还说听我的话呢。” 江明月没说话,这让赵凌云心里没底了,刚才他装过了,惹江明月不高兴了他刚才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凶了 “我”赵凌云扭头看江明月,不行,他得解释一下。 后背突然一重,江明月趴在了赵凌云的背上,轻声说了句“谢谢老爷。” 一点都不夸张,就夫人这娇滴滴的一声谢,大老爷酥了半边身子,险些没能把人背起来。。。 214 老爷子说,是不是日子没选好? 等郑氏夫人知道小郑氏被送去家庙的时候,小郑氏已经坐上一顶二人抬的小轿,由赵安阳陪送,往家庙去了g。 “二老爷让小的们让开道路,”被郑氏夫人派去堵门的管事的,低着头小声跟郑氏夫人禀道“小的们不敢拦二老爷的路,就把路给让开了。” 郑氏夫人“他身上不是有伤吗他去家庙做什么” 小郑氏去也就罢了,你赵安阳跟着跑去干什么你身上被赵凌云打出来的伤,不用找大夫看看了 “这个蠢妇啊,”郑氏夫人说着话就骂小郑氏。 这人啊,还得看有对头时是什么样,才知道是聪明还是蠢。这小郑氏,以前家里没对头,瞧着还成,现在对头进家了,这蠢东西竟然一天都能撑下来,就被族里下令,送去家庙思过去了 郑氏夫人跟老族长一样,气得心口疼。小郑氏算是废了,你一个被送去家庙思过的妇人,回家来后,你还想接着管家呢你做梦吧。 “老大呢”郑氏夫人怒道“叫老大和江氏过来。” 一个管事婆子这时在屋门外禀道“老夫人,五老太爷带着族老们过来了,要见老夫人。” 郑氏夫人让他们滚这四个字都到嘴边了,也还是没能脱口而出,族长和族老来找她,她不见不行啊。有超一品的诰命在身,她不还是得受老赵家的族规管么。 秋纹就在一旁问“主子,那还去叫大老爷和大夫人吗” 郑氏夫人看秋纹一眼。 秋纹低头往后退,不敢言语了。 老族长带着族老们进屋,郑氏夫人一看这老几位,脸挂得老长,面色难看,这几位这是兴师问罪的架式啊。 “他五叔,你这是怎么了”郑氏夫人问。 双方都没坐屋中的主座,而是面对面坐着了,老族长面沉似水,着着自己对面坐着的郑氏夫人道“衡南的心性变了。” 郑氏夫人一呆,道“什么” 老族长“他以前知书明理,如今为何会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郑氏夫人呆坐在椅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听到的是什么话这老赵彰是找她来骂赵安阳来了不骂赵凌云,你骂赵安阳你这老东西是不是疯了 “这赵家老二两口子是不是疯了”安远侯府的一间堂屋里,徐老太太看着来报信的下人,神情有些迷茫地道“这俩选这个日子闹事” 回来报信的下人叫大力,听了老太太的问,这大力忙就道“是真的,老太太,大老爷和咱们二小姐,不是,是二姑奶奶都到祠堂去了,还不知道这事最后会怎么样呢。” 老太太稳了稳神,问大力说“那三个孩儿没事吧” 大力“哦,孩子没事儿,大老爷追得快,就是小姐病得重,有太医这会儿正守着她呢。” 孩子没事儿,那就还好,老太太松一口气。 “啪”艾氏这时却拍了桌子,怒道“那孩子没事,咱们明月儿的大婚之夜也被毁了啊,这,还见血了吧是不是打架见血了” 大力“见,见了,大老爷把二老爷打了一顿,看着打得挺重。” “奶,”一旁的江月娥就问“明月儿也去祠堂做什么” 老太太“你没听大力说吗明月儿是揪着那小郑氏去的,这女人做孽,就明月儿那脾气,她能容得下那女人” 江明月没动刀子杀人,就已经是对老赵家人客气了 江月娥担心道“明月儿没打小郑氏吧” 这妯娌俩打架,传出去小郑氏有错,江明月不是也得挨说么。 “你还操心这个,”老太太都懒得说江月娥什么了,这丫头就是个没用的,但凡有用,也不会在宁国公府被人欺负了。 “走,”老太太站起身,跟大力道“你带路。” 大力“老太太要去哪儿” 老太太气沉丹田,“去越国公府。” 江月娥惊得张一张嘴,忙就起身要拦老太太,说“奶,明月儿刚成亲,还没回门呢,您就要上越国公府去啊” 这可不合规矩啊,哪有新娘子没回门呢,娘家人就找上夫家门去的 “奶,”江屿喊“我跟您一块儿去。” 老太太“滚。” 江岘“奶,我胳膊没断,我跟您去。” 老太太“你也滚,用不着你俩。” 艾氏夫人将袖子撸了撸,起身道“娘,咱们走。” 老太太由艾氏扶着,婆媳二人就出堂屋门了。 江月娥急得原地转了一圈,看见坐后头的老爷子了,江月娥说“爷,真让我奶和大伯母去啊” 老爷子手里端着粥正喝着呢,一家人左等王德财不回来,右等王德财不回来,不知道越国公府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一家人都是一晚上没合眼。抬头看见大孙女儿急得要哭了,老爷子才放下手里的粥碗,道“让她们去吧。” 这下子,一旁的小程氏都忍不住开口了,小程氏说“爷,这样不好吧” 江岩听自己媳妇儿也说不好了,就也紧张起来,看着老爷子问“爷,这样真不好” 老爷子从来没像今天这样有存在感过,“那郑氏是明月儿的婆母,”老爷子说“你们奶不过去,任由郑氏欺负明月儿吗” 江大牛是陪着老爷子一起喝粥的,这会儿江家大爷三碗白米粥都下肚了,听老爷子这么一说,江大牛担心道“娘去行吗那郑氏很厉害” 老爷子“你娘,你媳妇,还有个花婶儿,她人就在越国公府。” 堂屋里的江家人“” 这三位凑一起了,赵凌云他老娘不会死吧 “等消息吧,”老爷子说“为着明月儿着想,老婆子也不会要了郑氏的命的。” 江大牛“爹,你越说我越慌。” 老爷子看一眼自己老实过头的长子,他也慌啊,他还生气呢,可现在自家老伴不出面不行啊,谁知道郑氏是个什么路数呢,这婆母要想治儿媳妇,那有的是办法啊。真要让这位逼得江明月暴起,把这位打了,那还不如徐淑英过去打上一架了,至少在辈份上,徐淑英压郑氏一头啊。 “这婚事,”老爷子烦道“这婚事是不是选得日子不好” 老太爷,您跟您赵姑爷的想法是一致的,真的。。。 215 愤懑的赵大老爷 赵凌云站在屋檐下,他背着江明月回到北院,还没等他说上几句话安慰一下江明月,那边芳草就跑来喊,说赵窈娘醒了g。赵凌云和江明月一起去看的赵窈娘,结果他这小侄女看见他就哭,却又小手拽着江明月的袖子不放。没办法,赵大老爷只得顶着,冯太医十二万分不满的目光,又从屋子里出来。 “我是新郎官”大老爷冲屋门里恨恨地道,谁见过他这么憋屈的新郎官的 只可惜这会儿屋外的檐廊里没人,屋里的人都围着赵窈娘忙活,赵凌云的愤懑,无人看见。 葫芦踩着雪一路跑到赵凌云的跟前站下。 赵凌云看一眼葫芦嘴角边的芝麻,“你吃什么了” “嬷嬷在厨房里带人做芝麻馅饼,”葫芦美滋滋地道“嬷嬷这一回放了好多糖,我都看见了。” 赵凌云抬手一巴掌呼到葫芦的脑袋上,“你就自己吃你不知道给老子带一块来” 葫芦被拍得哎呦一声,忙就道“可没有了啊,第一锅出来的饼都没了,我就只抢到了一块。” 赵凌云就继续愤懑中,看见没有这帮人吃东西都不会想着他这个老爷的 “嬷嬷在给夫人熬燕窝呢,”葫芦又说“等熬好了就给夫人送过来。哎,主子,燕窝也可以大早上喝的吗” 赵凌云瞥葫芦一眼,“夫人想什么时候吃燕窝就什么时候吃,老子供得起,怎地,你有意见” 葫芦忙就摇头,他能有什么意见 曹嬷嬷没忘了江明月,这让赵凌云的心情好了点,背着手看着檐廊外的雪,问葫芦说“赵峥哥俩儿呢” 葫芦“还睡着呢,两位少爷睡一张床上,睡得可香呢。嬷嬷说了,别喊他们,让他们好好睡一觉。” 赵凌云“可一会儿要去祠堂放他们父母的牌位啊。” 葫芦啊了一声,说“那小的这就去叫两位少爷起床” 赵凌云想一想,说“算了,让老棺材板子等着吧,两小孩正长身体的时候,多睡睡吧。” 葫芦心里同情了一下老族长,他家主子光想着峥少爷,嵘少爷年纪小,他家主子就没想过,人老族长年纪大,同样也熬不起啊。 “那老伍和老陆呢”赵凌云又问。 葫芦“他俩也睡着了,嬷嬷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就在两位少爷的隔壁。” “行了,你滚吧,”赵凌云把手一挥,让葫芦滚蛋。 葫芦还没滚呢,阿年和阿岁又跑了来。阿年手里捏着半块芝麻糖馅的烙饼,阿岁嘴里也是鼓鼓囊囊的,显然芝麻饼第二锅也出来了,但依旧没有他这个老爷的份。 “夫人,”阿岁看着赵凌云说。 阿岁是重伤刚刚养好的小孩,所以赵凌云能对着葫芦狠拍巴掌,但对着阿岁,他得克制。这小孩儿花他老多钱才养好的,再给拍坏了怎么办 “你要见夫人啊”赵凌云问。 阿岁点点头。 赵凌云就指指身后的墙根,说“蹲那儿守着吧啊,夫人在里头操心小病人呢。” 阿岁真就跑墙根蹲着去了。 赵凌云“” 这怎么他媳妇的本事这么大吗这孩儿已经决定给他媳妇当跟班了 “你弟弟要干什么”赵凌云问阿年。 阿年“不知道。” 阿岁却又跑了过来,问赵凌云说“一会儿主子是不是要带着夫人去见老夫人” 赵凌云“是啊。” 新人敬茶,这事你不做不行啊。 阿岁认真地问“那老夫人会为难夫人吗” 葫芦喉咙咕嘟了一声,问,还是阿岁敢问。这问题他都不敢开口,老夫人是主子的亲娘,轮不到他们当下人的说三道四啊。 赵凌云被阿岁问的,还真想了想,然后说“赵老二丢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我那老娘她没脸为难夫人了吧” 阿岁“婶儿说不见得。” 赵凌云“哪,哪个婶儿” 阿岁“花婶儿。” 赵凌云愣了愣,问葫芦说“花婶儿人呢不对,他们安远侯府的那帮人呢我怎么半天没瞧见他们了” 葫芦“他们去大门口了。” 赵凌云张一张嘴,“他们去大门口干什么” 葫芦“听说老太太可能会来。” 赵凌云脸色一变,马上就问道“来找我算账” 葫芦,阿年和阿岁都看着赵凌云,不明白这位为什么要这么想,大老爷您做什么对不起夫人的事了 “不成,”赵凌云却有些慌了,说“我得去迎一迎老太太,我,我跟老太太解释一下去。” 都是赵安阳两口子的错,大婚之夜被毁了的事,真的不能怪他啊 赵凌云慌慌张张地往外跑了,葫芦跟在他的屁股后头追,阿年和阿岁互看一眼,决定也跟着去看看这个热闹。 屋里,屏风后头的床榻前,江明月将赵窈娘抱在怀里,绕着床榻走了好几圈,才将赵窈娘又哄睡着了。 冯太医说“小姐方才是惊醒。” 江明月小声道“这孩子是不是太轻了” 她力气大,抱什么都觉不出重来,可她抱赵窈娘在手上,这小姑娘身上的骨头她都能摸得着。 冯太医点头,道“大夫人,小姐要好生精养着了,她本就体弱,再由玉锋关长途跋涉到京城,这一路颠簸受下来,对她的身体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赵窈娘要是生在穷人家里,冯太医估摸着,这小丫头都活不过一岁。 “先将在下开的十副药喝完,”冯太医跟江明月道“之后最好请鲁卿先生来给她看看,在下开得药只能治标,无法治本。” 江明月对冯太医的印象挺好,这位大人虽然跟赵凌云看着处不来,但心肠不错,为人也坦率。不是哪个大夫,都会跟你坦承,我治这方面的病不行,你得找个更好的大夫来看看的。 江明月轻轻将赵窈娘放到床榻上后,转身给冯太医行了一礼,说“多谢大人。” 冯太医避开了江明月的礼,站在床榻前踌躇一下,冯太医说“大夫人,小姐现在暂时无事,那下在就先告辞了。” 江明月忙就点头说好,一边让一旁的芳草送冯太医走。 冯太医出了屋,乍一从暖和的屋里出来,被寒风这么一吹,冯太医锦衣在身,都不免打了一个寒战。这檐廊下大红的灯笼还挂着呢,这让冯太医猛地想起,这江明月还是新嫁娘呢,这叫什么事,冯太医皱着眉头,赵凌云这厮,着实不是个良人啊。。。 216 打上门的徐老太太 冯太医找着了自己的长随,三个长随进不了北院,只能在越国公府前宅的一间空房里歇息g。这一夜这三位也没有合眼,这会儿见到了自家大人,三个长随才放下了一直悬着的心来。 “回府,”冯太医说。 “是,”三个长随应声。 冯太医就觉着自己这三个长随不太对劲,这三人眼珠子乱转,脑门上还有水,也不知道是雪水还是汗水,这三人是刚去外边跑过了 “出了何事”冯太医沉声问道。 在别人府里到处乱跑他冯府可不要这么没规矩的下人。 三个长随见自家大人变了脸色,其中跟着冯太医时间最久的长随,忙就低着头跟冯太医禀道“主子,刚才小的们听见国公府大门处有人喧哗,听着动静是有人打上门来了,小的们怕出事,就去看了看。” 冯太医“打上门来来者是谁” 长随抬头看冯太医了,脸上的神情都是空白的,这位道“来的人是安远侯府的老太太,她,她直接进了大门,国公府的门子要拦,被她身边的胖妇人给打了。” “侯府的下人还没动手呢,”另一个长随补充了一句。 长随们昨晚上一直待在国公府的前宅,所以国公府昨天闹腾了一晚上的事儿,他们并不知道,所以这三位也就无法理解,徐太太的举动了。 “老太太带着一帮子大汉来的,看着是要抄国公府的家啊,”长随跟冯太医说“国公府的人玩命跑,他们安远侯府的人走着路就追上了。” 冯太医“还发生了追打” 三个长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资格最老的这位开口道“不算是追打,小的瞧着侯府的人就是不想让国公府的人,去后头报信。” 冯太医“还不让报信” “徐老太太带着人,往正院的方向去了,”长随压低了声音跟自家大人道“她老人家是去找郑老夫人去了。” 冯太医“” 来见郑氏夫人,徐老太太你这阵式也有些吓人了啊,明明是你们老江家占理的事儿,你别弄到最后,你把郑氏弄出个好歹来,你又没理了啊。 长随跟自家大人说完了安远侯府和国公府的八卦,就问冯太医道“主子,咱们回府去吗” 这来喝喜酒,结果一晚上不归,家里的主子们也等得着急啊。 冯太医是想走的,这越国公府就不是一个太平地儿啊,可再一想,冯太医又觉着自己还是再等等吧。万一徐老太太把郑氏夫人打坏了,他正好去治病救人啊。 “你还没走呢”冯太医正在心里打算着,赵凌云带着人急匆匆地过来了,看见冯太医在屋檐下站着呢,赵凌云忙就道“那你就再留一会儿,我给你管饭,别急着走啊。” 赵大老爷跑得气喘吁吁的,冯太医道“你干什么去” 看赵凌云狼狈,冯太医的心情就变好了,幸灾乐祸不好,但遇上赵凌云,冯太医他就忍不住啊。 “一会儿再说,”赵凌云冲冯太医摆了摆手,没停步,赵大老爷带着葫芦几个人,就从冯太医四人面前跑过去了。 长随踮了脚看,然后跟冯太医说“大老爷也往正院去了。” 冯太医掉脸就进了客房,赵凌云这是去大门口“迎”徐老太太没“迎”着,又追着往他母亲住着的正院跑了。就怕来不及,冯太医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想。 “主子,这屋里没炭了,这会儿小的们也找不着国公府的下人,”长随追进屋来跟冯太医说。 “忍忍吧,”冯太医往椅子上一坐,心里道,这会儿越国公府怕是空不出人手来,伺候外客了。 只是想到北院里的江明月,冯太医又有些担心,成婚第一日,这祖母过来将婆母给打了,这位江二小姐以后要怎么在国公府立足呢 正院这头,郑氏夫人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安远侯府的徐老太婆是个凶人,可你孙女儿是我的儿媳妇,你敢跟我耍横吗以后跟江明月一个家里过日子的,是我这个婆母了,你徐氏能天天过来守着你孙女儿吗 被老族长和族老们念叨出了一肚子气,郑氏夫人好容易熬到几个老头儿肯走了,心里还想好了,一会儿江明月过来给她敬媳妇茶,她要怎么教训这个大儿媳妇,也把秋纹叫跟前来了,准备让这大丫鬟去北院催催老大两口的。 就在这个当口,有婆子鞋都跑掉了一只的跑了来,跟郑氏夫人喊道“老夫人,不好了,徐老太太来了” 这婆子说话没打结巴,口齿也清,但郑氏夫人还是怀疑自己听见的话,徐老婆子过来了江明月没回门呢,她就上门来干什么 郑氏夫人这会儿心里想的全是,一会儿江明月过来敬茶,她要嫌弃茶水不热,再嫌弃茶水太凉,之后嫌弃江明月敬茶的姿式不对。她要不让江明月在她面前跪足两个时辰,她这个婆母就算是白当了。 可现在 “老夫人,徐老太太来了”婆子又冲自家老夫人喊,她家老夫人怎么没个反应呢 郑氏夫人“她,她来作甚” 婆子未及答话,院子里响起了小丫鬟们的惊叫声。郑氏夫人一听这声音,她就明白了,徐老婆子来者不善啊。 “老太太是闯进来的,”婆子跟郑氏夫人急道。 “哟,”屋门这时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艾氏人还没进屋呢,声音就进了屋,艾氏夫人说“咱们上门窜个亲戚,这怎么还被人说成是闯了呢哪个烂了舌头的老妖婆子在这儿胡咧咧呢” 婆子顿时就想跑了,只是这会儿她被堵屋里了,她能往哪里跑啊 郑氏夫人一眼瞧见的是徐老太太,老太太拄着她的拐杖往门前这么一站,瘦小枯干的一个老太太,硬是让郑氏夫人慌了神。这老婆子凶名在外啊,看这架式,这老婆子是要来吃人的。 所以现实在这时候,给了郑氏夫人一记很响亮的耳光,想的好好的,不代表遇上真人的时候,事情就跟你想的一样啊。。。 217 进击的大伯母和花婶儿 老太太进屋,她这些年江入秋没少往家里赚家当,东盛帝也时常就会有赏赐,所以郑氏夫人屋里的富贵,还不至于迷了老太太的眼g。 拐杖杵一杵地面,老太太有些吊梢的眼一翻,看着郑氏夫人说“郑氏是吧怎地,我老婆子不能登你的门” 艾氏“娘,你问她这个干啥你不如问她,她安得什么心,长辈上门来了,她派人拦在门前,不让进也算了,还动手打上人了,这娘们不会是想要了咱们娘俩儿的命吧” 郑氏夫人 她的人还动手了 一旁的婆子急得没跳起来,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货色硬闯的是你们,动手打人的是你们,结果倒打一耙的也是你们,你们是欺负我家老夫人没去大门口,你们就胡说八道吗 “说话啊”艾氏冲郑氏夫吼。 艾氏夫人啊,自打老太太在京城常住之后,这位就是江家村的一霸,这要不是江家村都是一个祖宗,那江家村人的祖宗在这位的嘴里,都已经死上个百八十回了。 抛开身份不谈,郑氏夫人能在艾氏的面前过几个回合老夫人连一个回合她都过不了。艾氏就这么吼上一嗓子,郑氏夫人就打哆嗦,抖若筛糠了,无他,艾氏吼出来的这阵式,她没见过。 世家出身的女子,打小就被教育笑不露齿,走不掀裙的,连这一颦一笑,都有要守的规矩,撒娇可以,你撒泼试试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后宅生存的手段,世家女是要学的,还比市井人家学得更全面,更凶残。 但大家伙儿都是背后下刀啊,明面上,大家伙儿遇见了,不还是一派和气吗那些真正的泼妇,也到不了世家女,豪门大户家的妇人小姐们的跟前啊,所以郑氏夫人这人活了大半辈子,她觉着她骂赵凌云的时候骂得很凶,她也有的是办法整治江明月这个乡下妹,可等她见着了真正的泼妇,郑氏夫人发现她慌了,她还怕了。 “屁的读书人啊,夫妻俩个心肠挖出来,扔出去狗都不吃啊”艾氏破口大骂“自己躺女人床上,想把人家的孩儿冻死,坏事做了,还想着把罪名推哥嫂的头上去,要我说啊,这人就不该活着,做鬼他都招鬼嫌” “嗐,趁着老天爷打盹没瞧见他们两口子,这两口就忙着害人啊老夫人,你也活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你还看不明白吗费了那么多的银两,结果养了两个畜生出来,这大畜生搞不好还养了一窝小畜生出来,你这个最开始养畜生的,你就不脸红” 郑氏夫人哆嗦着,“我” 艾氏“我我的天啊,天老爷,哎,你们老赵家的祠堂在哪儿呢我真真恨的啊,我恨不得去问问你们老赵家的祖宗去,这怎么养出这么两个畜生玩意儿来了,你却还只会说我,我什么啊你跟我们说说,你要我什么” “那两个畜生不是你生的,你养的哦,对了,我差点还忘了,那雌的牲口,还是你的侄女儿吧我说呢,前些日子她跟她那畜生老娘合伙想夺家产呢,这郑家是什么畜生窝吗我说老夫人啊,你莫不是你被娘家人骗了吧知道姑娘没养好,怕砸自个儿手里了,所以塞给你了当你是那专养畜生的人了吧我要是你,我就去他老郑家的门头吊死去活着你干不过你娘家人,做了鬼了,你还干不过” 艾氏夫人左一个畜生,右一个畜生,说得飞快,如同在说顺口溜。这位江家村一霸,还极善于扩大打击范围,她那赵姑爷是老赵家的人,所以她不好骂老赵家的祖宗,但这不妨碍她大骂老郑家的祖宗啊。 “行了,”老太太则说了句“你为难她一个寡妇家家的干什么寡妇养儿不容易,咱们要嘴下积德。” 被迫旁听了全场的婆子和秋纹“” 您听听她那话,她有一个字是积德的吗 秋纹瑟瑟发抖中,看都不敢看一眼,被她扶着的郑氏夫人。 “她花婶儿,”老太太说“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郑氏夫人将快要吐出来的血,勉强咽了下去,道“你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发了什么事,你们都不知道,你们上来就开骂啊 老太太看都不看郑氏一眼。 花婶儿吸了一口气,终于轮到她了。 一拍大腿,花婶儿便哭了起来,道“天杀的啊,我家二姑奶奶那么好的一个人啊,从小没过坏事,连只蚂蚁我们二姑奶奶都没踩死过啊,这怎么就让她遇上这等恶人了呢” “两口子想吃绝户,敢做这等恶事,你俩倒是别把事儿往旁人身上推啊老太太,您昨晚上是没看见啊,庆宝堂的那两口,一口一个都是大哥的错,我都是为了大嫂着想,我一个没见识的妇人,都险些听吐了啊。” “这怎么两口子人还没死呢,就成了恶鬼了”花婶儿一副人在公堂,求青天大老爷为自己作主的模样,就差拿头呛地了,“就这样了,老夫人还要骂大老爷和我们二姑奶奶啊,做人哥嫂怎就这么的难这没天理了啊” “那来投亲的少爷和小姐,就,”花婶儿随手比划了一个个头,不到她的膝盖,“就这么高,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风雪,路都被雪埋了,叫花子都找地方避寒去了,那两口子就这么狠的心,把三个孩子给赶走了。” “给赶走了”花婶儿的这声喊,估计整个正院的人都听见了。 “老夫人,”花婶儿怒视着郑氏夫人,控诉道“您还让二老爷躲出去了,这后头要是出了事,是不是就得由我们大老爷和我家二姑奶奶扛下了就二老爷和二夫人是您的亲人,大老爷和大夫人就捡来的” 你胡说老二两口子明明是被赵彰那老东西,打发去家庙的,这事跟我就没有关系 郑氏夫人张着嘴,她倒是想跟花婶儿对吼来着的,无奈她没修练过这等对骂的本事,张着嘴,心里要说的话也打好稿子了,可郑氏夫人就愣是出不了声。 “这,这不,不是我们,老,老夫人,做,做的,”秋纹鼓起了她所有勇气,舌头打着结的,为她家老夫人说了一句话。。。 218 胳膊肘往外拐的赵大老爷 花婶儿沉默了一下g。 秋纹一句话出来了,感觉自己好点了,她不那么怕了。你看,你花婶儿和那个胖女人嚷嚷了这半天,我也还是能说话啊。 可秋纹这胆气刚回来了那么一点点,花婶儿的脸就抽动了一下,手一伸,花婶儿就薅住了秋纹的头发,“小蹄子你倒是长嘴了,我怎么之前没看出来呢” 秋纹是越国公府的家生奴才,到了能干活的年纪,她就在郑氏夫人身边伺候了,由小丫鬟一步步做到管事的大丫鬟。秋纹见过她家老夫人骂赵凌云,这是她见过的,老夫人最可怕的时候了,可老夫人最凶的时候,她也没薅过大老爷的头发 为什么会有人要薅人头发的 秋纹尖叫了起来,花婶儿的力气,让她害怕极了,这个女人是想把她的头发都拔光吗 “住,住手,住手”郑氏夫人喊。 花婶儿右手薅着秋纹的头发不放,左手开始撕秋纹的嘴了,嘴里还骂道“就你长嘴了让我看看,是不是就你长嘴了这嘴不要了,就撕了吧。” “老夫人,呜,老夫人,”秋纹哭喊起来。 “撕,撕烂这小蹄子的嘴”艾氏手里也就差个旗子,不然这会儿她就给花婶儿摇旗呐喊了。 单方面的骂战从此时开始,发展为单方面的殴打了。 “住手吧,”郑氏夫人气势极弱地喊。 老太太一旁凉凉地道“这还动手打人了,没王法的东西。” 躲在一旁的婆子“” 您这到底是在骂谁打人您不至于睁眼说瞎话,说我们秋纹在打人吧 “你这手下的丫鬟,得好好管教了,”老太太跟郑氏夫人说。 老太太今天还没开骂,她还不想把这郑氏给逼死,再不好,这妇人是赵凌云的亲娘。 婆子 这老太太还真的是在骂秋纹 赵凌云这时带着葫芦几个人赶到了,堂屋的门前,站着几个安远侯府的婆子,把堂屋的门看得死死的。 老夫人呢,这位年岁大了,怕见和她一样上了年纪的婆子,就喜欢年纪轻轻,长相漂亮的小姑娘。所以在正院这里,都是些小丫头在伺候,平日里老夫人看着这些娇花一般的少女,心情是好,可一旦出事,就像今天这样,这些漂亮的小丫鬟们是一点都不顶用啊。 这会儿平日里看着都挺伶俐的小丫鬟们,鹌鹑一般地缩在一起,头都不敢往堂屋那里抬,生怕安远侯府的这几个婆子,会来打她们。 阿岁听一听堂屋里的动静,跟赵凌云说“里面在打架。” 赵凌云往前再走走,他也听见秋纹的哭叫声了,看看门前的几个婆子,赵凌云就很放心了。这几位能这么安心地守着门,这说明里面的老太太没吃亏啊。 葫芦说“我的天,主子,秋纹怎么哭得这么惨老太太是在扒她的皮吗” 阿岁就问“这个秋纹是坏人吗” 葫芦“嗐,就是个狗仗人势的人,她看不起咱们北院的人呢。” 葫芦没证据,但他怀疑这秋纹也看不上他们大老爷,这丫鬟想爬二老爷的床呢。 阿岁“哦”了一声,冷声道“那她活该,但人被扒了皮不会马上死的。” 葫芦惊了,“皮都被扒了人还不死这不可能吧” 阿岁“真的,我看” “你什么”赵凌云把阿岁的嘴巴一捂,说“你放过你葫芦哥吧,他杀鸡都怕。” 刺客营整天都教小孩子们些什么啊怎么扒活人皮这种事,也让小孩子看呢 葫芦吸一吸鼻子,问赵凌云说“主子,咱们进去吗” 赵凌云往台阶上的檐廊里看,几个婆子便给他行礼,喊一声“赵姑爷。” “哎,”赵凌云冲几个婆子点点头。 阿岁就又说“看来她们不会拦主子你了,太好了,我不想跟安远侯府的人打架。” 要是真打起来,阿岁觉着他会帮侯府的人的。 “你跟你哥学学吧,哎呀,你瞧阿年他就不说话,”赵凌云拿阿岁没什么办法,这孩儿现在长些肉了,一张小圆脸肉乎乎的,看着挺讨喜的一孩子,就是一开口说话就噎人。 嘴里教训着阿岁,赵凌云忍不住就又看阿年一眼,这孩儿也不行,成天不说话跟哑巴似的,真有个事这孩儿也只是动手,就是不跟人说话,活像跟人说句话,能要了他的命。 阿年见赵凌云看他,便歪一下头,面无表情地就也看着赵凌云。 赵凌云眼睛疼,不得不抬手揉了一下眼睛。 葫芦这时又问“主子,咱们进去吗听秋纹叫的,她是不是要死了” 赵凌云走上台阶,几个侯府的婆子也没拦他,闪身让开道路,等赵凌云四个人走过去后,这几个婆子才又站成了一排,继续当起了门神。 赵凌云没急着进堂屋,而是抻着头往堂屋里看。 堂屋里,秋纹已经被打得躺地上了,正满地打滚的哭喊着。堂屋里的家具也有一大半倒地上了,一地的瓷器碎片,还有大片的水迹,应该是茶壶水杯一起碎地上了,里面的水就跟着流了一地。 郑氏夫人这时手里拿了一个花瓶,往地上一扔,结果她力气太小,花瓶落地了,赵凌云也没有看出来,他老娘扔这花瓶是想砸谁的。 “怎么还动手了呢”但看见这一幕,赵凌云还是冲进了堂屋,喊了一嗓子。 花婶儿正拧秋纹腰上软肉的手就是一顿,大老爷来拉架来了。 赵凌云冲到了老太太的身前,将老太太护在了自己的身后,看着郑氏夫人道“母亲你这是干什么老太太上门来做客来了,你朝人家扔花瓶” 郑氏夫人 “圣上都不敢朝我奶身上扔花瓶,”赵凌云义正词严的,“母亲你想干什么伤着了老太太,你要我们国公府拿什么赔老二那一家子,他们的命加一块儿也赔不起啊。” 不说郑氏夫人现在是个什么心情了,就说老太太,老太太听赵凌云说话,老太太都惊着了,她这赵姑爷胳膊肘完全是往外拐啊,这拐得也太外了,这位到底知不知道,站跟前的是他的亲娘啊。。 219 打蛇要打七寸 “你这个畜生啊”郑氏夫人终于忍不住了,什么高门主母的风范,什么诰命夫人的体面,郑氏夫人全都顾不上了,赵凌云就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g。 “你要毁掉你弟弟吗”郑氏夫人大声质问赵凌云“你自己不争气,你还要嫉恨从小就比你争气的弟弟吗你安的什么心” 一旁已经贴着墙根儿站着的婆子“” 您骂大老爷眼瞎,看不见是您在被欺负,您这么骂不成吗您说您又扯到二老爷头上去干什么 赵凌云就感觉好笑,回回都这样,赵老二干的坏事,都是他这个当兄长的做的,他老娘这些年了,一点都没变啊。 老太太将赵凌云往边上一推,拄着拐杖往前走,老太太一步步逼近郑氏夫人。 郑氏夫人开始往后退了,对着儿子她敢吼,对着凶名在外的徐老太太,她就慌神。 老太太欺身到了郑氏夫人的身前,郑氏夫人后退,撞到身后的椅子上,跌坐下来。老太太便站着,微弯了腰,眼睛直视着郑氏夫人的眼睛,厉声道“你刚才骂谁是畜生你再给我说一遍” 郑氏夫人“你,你要干什么” 老太太抬手,拍一拍郑氏夫人的脸,不是打啊,真的就是拍了拍,老太太说“我要你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完了,”艾氏夫人跟站起身来,暂时放过秋纹的花婶儿说“老太太真生气了。” 花婶儿当然也看出来,她家这老太太是真生气了,没听老太太说话的声音,都跟厉鬼在索命似的了吗花婶儿有些不安了,这是她们二小姐的婆母,赵凌云的亲娘啊,真的要弄死吗 老太太还盯着郑氏夫人看呢,说“我说话你没听见” 郑氏夫人被逼得没退路了,索性把心一横,道“西楼是当哥哥的,这哥哥不应该照顾弟弟” 老太太伸手一把就掐住了郑氏夫人的喉咙。 老太太都没用劲掐,郑氏夫人都感觉到窒息了。其实呢,老太太也不用真掐她的脖子,郑氏夫人光看老太太,她就已经呼吸不畅了。 赵凌云在后头抻着脑袋看,看他老娘被老太太掐得翻白眼了,赵大老爷迟疑一下,但还是没出声。老太太做事他放心,老太太才不会真杀人呢,老太太真要杀人,安远侯府里那么多的杀胚军汉,随便派一个出来就是了。 对老太太有这份信心,赵凌云呼了一口气,闭着嘴,他就是不作声。 郑氏夫人流眼泪了,她都要死了,赵凌云这个孽障都不过来救她啊。 “赵安阳是你的宝贝,”老太太这时低声跟郑氏夫人道“我呢,我把眼珠子明月儿嫁给了西楼,那西楼这孩儿就也是我的眼珠子了,两个孩儿我都疼。” 郑氏夫人嘴里呜咽,赵凌云是她的儿子,是她的儿子 “我儿是带兵的将军,”老太太说“你说我让我儿,也就是明月儿他爹,将你的宝贝要到军中去效力,你觉得你的宝贝他能活多久” 郑氏夫人差点没被老太太吓尿,这直接就是死亡威胁了啊 老太太手一松,问郑氏夫人“你觉着呢” 郑氏夫人“你,你休想,我儿衡南是文官,他是文官” 老太太“没见识的蠢妇,赵安阳的官是讨来的,他可不是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官儿,凭他也配叫文官圣上下旨让他去礼部,那他就是礼部的郎官,圣上让他去军里,那他就是军中的文书。” 赵安阳去军里当文书 郑氏夫人光想一想,她都接受不了啊,她整天跟门客们谈论诗词,喜欢到处收集孤本文献的儿子,若是进了全是武夫的军中,她儿一天也活不下来吧 郑氏夫人看老太太,这老太太不像是个会开玩笑的人,想想这老太太的儿子,江入秋,安远侯真的是带兵的将军,这老太太还是圣上的干娘,随便找哪个,这老婆子都能送赵安阳去军中送死啊。 艾氏这时走上前,跟老太太道“娘,你这个主意不错,我看这老夫人横竖也教不好儿子了,那就不如让那畜生去军里受教去。” “不”郑氏夫人叫了起来。 老太太也不管郑氏夫人是怎么个叫法,老太太就看着郑氏夫人。 打蛇要打七寸,艾氏和花婶儿闹的那一场,其实就是个热身,吓唬这郑氏一下,老太太这一下子,才是真要了郑氏夫人的命。 你偏心眼,你不拿赵凌云当人看,行啊,那我就弄死赵安阳。 郑氏夫人哭道“你不能。” 老太太冷静道“我能。” 郑氏夫人“你” “算了,不必等江入秋回来了,”老太太说“我这就进宫去见圣上,我替赵安阳跟圣上求道圣旨。” “不要”眼见着老太太说着话就要走,郑氏夫人往前一扑,人就从坐椅上跌到了地上。 赵凌云伸手把他老娘扶了起来。 郑氏夫人看见赵凌云,就气极,抬手就想给赵凌云一记耳光。 一旁的老太太“你打他一下试试。” 郑氏夫人的手就僵在半空中,愣是没敢往下落了。 老太太把赵凌云扶着郑氏夫人的手拍开,看着郑氏夫人道“他是谁” 郑氏夫人“他,他是我儿。” 赵凌云撇一撇嘴。 老太太“你之前骂他什么” 为着赵安阳,郑氏夫人也不能再骂赵凌云了啊,于是郑氏夫人不作声了。 老太太就问“以后还骂他了吗” 郑氏夫人将恨意收起,摇了摇头。 老太太推一把郑氏夫人,将郑氏夫人推回到椅子上坐着,道“我以后会一直盯着你。” “西楼啊,”老太太也不等郑氏夫人的回应,直起腰身,转身就又跟赵凌云说“明月儿人呢” 赵凌云“啊奶,就不用叫她过来了吧明月儿昨晚上就受惊了,到了这来,她又得害怕了。” 老太太“” 江明月那货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觉着她易受惊,会害怕的 “媳妇儿茶她不准备敬了”老太太没好气道“没见长辈都等在这里了快去叫她过来。” “哦,对,还得敬茶,”赵凌云一拍脑门,转身就往堂屋外走走了。 “你要去哪儿”郑氏夫人大喊,这孽障竟然就将她一个人丢这里了 赵大老爷听见老母亲在喊他,但这位跑得飞快,眨眼的工夫就跑没影了。。。 220 老太太说,你这人命不好 赵凌云跑走了,老太太让秋纹出去叫人去g。 秋纹已经被花婶儿打服了,鹌鹑似地缩着身子问老太太“要,要做什么” 艾氏夫人“做什么你这蠢东西,一会儿你们大夫人要来敬茶了,这屋子就这么乱着收拾啊” 秋纹看自家老夫人。 “你还看什么”花婶儿过来,揪住了秋纹的后衣领子,就将这大丫鬟往外赶。 “还有你,”艾氏看向了贴墙根儿站着的婆子,“看戏看得还开心吗” “奴婢伺候老夫人,”婆子忙就道。 老太太看这婆子一眼,“是个会说话的,知道等我们走了,这家里还是郑氏说了算呢,所以不能得罪了真正的主子。” 艾氏“哟,没看出来,瞧着长得跟个水桶似的,心思还挺多啊。” 婆子也就是现在不敢跟艾氏夫人对上,我是胖,那您就瘦了骂人水桶的时候,您就不能先低头看看您自个儿吗 “滚啊”艾氏冲婆子吼。 婆子终于撑不住,这仨不会按着老夫人打,可这仨一定会按着她打的,秋纹的惨痛经历就在她眼前搁着呢。婆子拔腿就跑,生怕跑慢了,自己就再也走不了了。 老太太找了张椅子坐下了。 屋里终于是三对一了,郑氏夫人无助极了,同时也想不明白,怎么会这样的她在自己的家里,家里奴才婢女百十号人,她怎么会是那个,快要我命休矣的人呢 老太太这时看着郑氏夫人笑了笑,艾氏和花婶儿一左一右站老太太身旁,左右护法一般。 郑氏夫人“你,你要干什么” “我这人啊,”老太太开口道“看人很准的,郑氏,你这人命不好。” 郑氏夫人想一巴掌呼这老婆子脸上去,她的命还不好大学士府的小姐,嫁与国公爷为妻,超一品的诰命在身,生有两个儿子,如今她孙儿孙女都有了,她的命还不叫好 老太太“你克死了你的公爹,后克死了你的夫君,再后来又克死了你的婆母,如今又将庶子夫妇的命克没了。你家那老二,听说小时候是个聪明孩子,读书读书得可好了,可越长大这书就读得越差,这是为什么他被你克着了啊,再是文曲星下凡,遇上你这个扫把星,他还能有好” “这西楼之所以还能活着,那是因为他在他奶身边长大,你们老赵家一祠堂的祖宗牌位摆着,就也只护着了他这一个嫡长子,”老太太看着郑氏夫人道“你这妇人命是真的不好,败家坏子的,扫把星一个。吸了一家子贵人的运,自己还端着主母的架子,你啊,要脸就该去死,别祸害他老赵家了。” 郑氏夫人被老太太骂傻了,半晌才说一句“你胡说。” 老太太就咯地一笑,听在郑氏夫人耳朵里,这笑声跟鬼叫没什么区别,“我胡说,”老太太提高了嗓门,“你觉着公婆,丈夫都死了,就你活着,这是你的福气呸不要脸的寡妇,你这是吸了他们的命数,他们的运势,旺了你自己” 艾氏和花婶儿看着老太太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她们干仗无数,骂过无数人家的祖宗,可比起老太太来,她们根本排不上号啊。你听老太太这有理有据的胡说八道,她们怎么就没想起来这套说辞的呢 郑氏夫人不光是全身颤抖了,郑氏夫人脑子里一根名为理智的弦都断了。公婆死,这个她不在乎,反正她的公婆也不喜欢她,可老国公爷赵彦的突然病故,这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啊,好好的人,怎么突然间就病死了赵彦死的毫无预兆啊,她婆母吴老太君在赵彦的灵堂上,就骂过她克夫,这事儿郑氏夫人一辈子都忘不了啊。 如今她已是越国公府里身份最尊贵的老夫人了,竟然又有一个老婆子跳出来骂她克夫。不,这老婆子骂她骂得更狠,这老婆子骂她克人啊 郑氏夫人猛地双手抱住了头,她要尖叫了。 “怎么”老太太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又开口道“你还想冲我叫唤我这人命硬,我不怕你,咱们俩可以拼拼谁的命长。还有,有我护着,西楼和明月儿不会被你克着,你家老二那一家子就难说了。不过这也得你忍心才行,郑氏,你忍心克了赵安阳一家吗” 艾氏夫人这时插了一句嘴“没事,她可以先从赵老二的姨娘们啊,庶子庶女们下手,再不行,不还有小郑氏娘仨么。” “可惜啊,”老太太叹道“赵诚斋两口子还是被你郑氏给克着了,西楼他爹当年让这儿子走,为的就是不让你克他,可谁曾想啊,还是逃不过。” “要么怎么说是扫把星,丧门星呢,”艾氏给自家老太太搭话。 花婶儿打量着郑氏夫人的情形,小声跟老太太说“再气下去,这人就气死了,老太太,后头还要敬茶呢。” 老太太斜眼看着郑氏夫人,决定先暂时放过这女人了。 秋纹带着人进屋来打扫,重新摆放家具的时候,看见自家老夫人泪流满面,哭得伤心。秋纹正想开口问呢,艾氏就在后头高声催她们干活了。 “动作跟死人一样,没吃饭呢干个活干成这样,谁家干活的下人像你们这样”艾氏夫人对着秋纹这一帮丫鬟,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要不要我去喊我们侯府的人来帮忙要不是看在你们主子是个寡妇,屋里不好站外男的份上,我早喊我们侯府的人来帮忙了。” 安远侯府的一帮大块儿头,这会儿就在正院外头站着呢,这帮人也没干什么,就只是站着,就让正院的这帮小丫鬟们心惊胆战了。 “还看”花婶儿上来又给了秋纹一巴掌,“你干活,你看老夫人干什么想老夫人帮你干活你要不想干,你就滚蛋。” 都知道花婶儿这个长相丑陋,人又凶的婆子,是大夫人江明月从娘家带过来的人。这婆子在正院吆五喝六的,是在打老夫人的脸呢,可一屋子的丫鬟,看着秋纹挨花婶儿的打,愣是没人敢吭声。 郑氏夫人看着花婶儿,就像在看一条毒蛇,江明月一进门,就将小郑氏赶家庙去了,她身边的这个婆子,一上来就要赶走她的亲信。 我就知道,郑氏夫人揪心地想,不该让赵凌云那孽障娶江明月,我就知道的。。 221 江明月说,母亲喝茶 江明月过来正院堂屋这里敬媳妇茶的时候,堂屋已经收拾一新了,家具摆件,连墙上挂着的画儿都换了新的g。老太太和大伯母艾氏坐在一旁,中间相隔的茶几上,还放着没动过的茶点。 老太太冲要给自己行礼的江明月摆一下手,道“先给你婆母敬茶。” “茶呢”站江明月身旁的赵凌云就大声问。 花婶儿端了沏好的茶过来,冲江明月和赵凌云笑道“大老爷,大夫人,茶在这里呢。” 江明月看主位在坐的郑氏夫人,发现她这婆母的精神不对。郑氏夫人这会儿两眼发直,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仔细听又听不出来念叨的是什么,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江明月上下看看郑氏夫人,这也没挨打啊。 赵凌云就没有江明月的这份心细,拉着江明月上前,跪在郑氏夫人的面前,说一声母亲喝茶,把茶水往郑氏夫人的手里一放,他这茶就算敬完了。 “主子,”花婶儿弯了腰,将茶盘递到了江明月的跟前。 “没事儿的,”赵凌云还安慰江明月,说“把茶杯递过去就行了。” 花婶儿看赵凌云一眼,敬媳妇儿茶,哪是这么简单的。这也就是你娘亲被我们老太太镇住了,不然你看你老娘怎么作妖吧。 江明月从茶盘里端了茶杯,很小的一只白玉莲花茶杯,里面盛着的茶水,估计也就是人的半口。 江明月将茶杯举过头顶,跟郑氏夫人说一声“母亲喝茶。” “咳嗯,”老太太坐旁边咳一声。 郑氏夫人手一抖,接过江明月手里的茶杯,送到嘴边,也就嘴唇碰一下杯边,郑氏夫人就将茶杯放下了。 “瞧老夫人高兴的,”艾氏夫人就说“都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儿子儿媳敬茶,你做老人的喝了这杯茶,总得说些什么吉祥话吧这也是父母对儿女的一个心愿啊,但郑氏夫人现在想赵凌云和江明月死的心都有,她能说出什么吉祥话来 “你们,”郑氏夫人看着跪在她面前的长子长媳,心里念叨着,该让他们跪时间长些,该给他们一个教训,可 “老夫人啊,你送新人的礼呢”艾氏夫人这时又开口说话了,“这茶水喝了,你是高兴的忘了” 我一点都不高兴 郑氏夫人忍气,扭头看了一旁的管事婆子一眼,管事婆子忙上前一步。这位的手里也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的是一个首饰盒子。 郑氏夫人把描金的首饰盒子拿在手里,心口难受的厉害,将首饰盒放到了江明月手里,郑氏夫人说了句“拿去吧。” 这是送儿媳妇东西呢,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 艾氏顿时就又要炸。 “多谢母亲,”江明月却已经笑着谢郑氏夫人了,这位脸上的笑容如同画上去的一般,十分标准的客套。 郑氏夫人咬了牙,这江氏也是在打发她呢,你可以再笑得假点的。 “来,起来吧,”赵凌云扶江明月起来,说“这下没事儿了。” 郑氏夫人怒视着赵凌云,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没事了 赵凌云没看他老娘,带着江明月到了老太太的跟前,亲亲热热地喊一声奶,说“奶,您上我们的院子去看看吧,赶日子不如撞日子,您和大伯母吃了饭再走。” 老太太本来想拒绝的,姑娘还没回门呢,她在越国公府吃得哪门子饭可老太太瞧见郑氏夫人扭曲着脸呢,老太太便说“饭就不吃了,你爷等着我们回去呢,奶去看看你们的屋。” “也行啊,”赵凌云忙就伸手扶老太太,说“奶你来的正好,你帮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好的,我再让人来改改。主要吧,我也不知道明月儿喜不喜欢。” 老太太由赵凌云扶着往堂屋外走,说“明月儿没那么挑,我不帮你看这个,我要看看那三个孩儿,哦不行,他们现在睡着了吧今天先不看了,改天啊,你把三个孩儿带到侯府来,让奶瞧瞧他们。” “哎,是,”赵凌云一口就答应了。 “走啊,”艾氏就催站着不动的江明月,“你这孩儿啊,让你婆母把高兴劲缓缓,这些年啊,她也就今天最高兴了。” 江明月又看了郑氏夫人一眼,听了她大伯母的话,她婆母好像得了中风,眼斜嘴歪了。 “走,”艾氏干脆拉着江明月走了。 “老夫人,”好半天后,管事婆子才开口跟郑氏夫人说“她们走了。” 郑氏夫人抬眼看这婆子。 郑氏夫人这会儿眼都红了,婆子吓了一跳,慌忙就将头一低。 “她们欺人太甚,”郑氏夫人咬牙切齿。 婆子都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是啊,安远侯府的老太太和那艾氏夫人是欺人太甚,可您不是也拿她们没办法吗这二位,外加一个花婶儿在这里骂半天街了,秋纹都被打得脑袋秃了一块儿,您不是也只能受着了呢吗 郑氏夫人“去找族长,你去把赵彰他们给我叫来。” 她是赵家的媳妇,她受了辱,赵家就得为她出头啊。 婆子忙应了一声是,就往外跑。老族长和族老们这会儿没走,还在祠堂等大老爷送赵诚斋夫妇的牌位过去呢。 婆子人跑到门前了,又听郑氏夫人在身后喊她“回来,不要去了。” 婆子忙又回到郑氏夫人的身旁站好了,她就知道,她家这老夫人豁不出这个脸去的。 你把族长和族老们叫来了,你让这些老爷子怎么给你做主让他们听安远侯府的婆媳俩再骂一回街,把您是扫把星的事再说上一回 郑氏夫人是真的不敢。 她不是扫把星,可她怕这老赵家的人顺着徐老婆子的话去想啊。众口铄金,这个道理郑氏夫人懂的。 “我的命苦啊”郑氏夫人突然就放声大哭了起来。 婆子费劲地搜刮着自己会说的好听话,想说出来安慰自家老夫人,可没等她说呢,就见郑氏夫人哭着哭着,身子突然一软,人就往地上滑了。 “老夫人”婆子一把拽住郑氏夫人,惊叫起来。 郑氏夫人晕厥了。 听见屋外有人喊请大夫,一直就等在客房里的冯太医站起了身,他就知道,他不能早走。。。 222 大老爷说,青镜是个老秃驴 老太太,艾氏夫人和江明月坐屋里说话,赵凌云被葫芦叫出了屋,“又怎么了”赵大老爷很是不耐烦地问g。 葫芦小声说“正院来人了,说老夫人晕了。” 赵凌云“冯观没走吧让他去给老夫人看看。” 葫芦说“冯太医这会儿人就在正院呢。” 赵凌云“哦,那就没事了,老夫人就是气的,气消了就没事了。” 葫芦“那您不过去看看” 赵凌云背着个手,说“她是被赵老二两口子气晕的,我去有什么用赵老二去家庙了,我这会儿打不着他啊。” 葫芦看看自家主子,他决定信了他主子这话。没错,老夫人就被二老爷两口子气晕的 “玩去吧,”赵凌云跟葫芦说“别来烦你老爷我了。” 葫芦往边上跑了,可没跑多远,他就被花婶儿叫住了。 “婶儿,”葫芦喊花婶儿,看见阿年和阿岁跟在花婶儿身旁,两小孩子嘴里又是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又在吃什么东西。 花婶儿招手让葫芦到她的跟前来。 葫芦跑过来,开口就问“阿岁,你和你哥又在吃什么” 阿岁“肉。” 葫芦抽了一口气,他们北院养孩子,已经拿肉当零食了吗 “你别管他们吃什么了,”花婶儿一巴掌拍在葫芦的肩头上,说“刚才大老爷那话,你记住了没啊” 葫芦被花婶儿拍得一咧嘴,说“我记得的啊。” “那就出去说说去,”花婶儿小声道“这事可不能瞒着掖着。” 葫芦呆呆的,“啊” 花婶儿就知道这一院子的人啊,要是有用,也不至于这些年来,一直被正院和庆宝堂那两口子压着打了。 “不说明白了,这事万一又落到了大老爷的头上,这要怎么办”花婶儿一脸严肃地道“葫芦啊,你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找熟人聊聊天去,快去吧。” 葫芦想想花婶儿的话,对啊,这事他们现在不到处说去,等二老爷回来了,这不又是他们大老爷把老夫人给气晕的了吗 “我这就去,”葫芦转身就跑。 “把冬瓜他们也叫上,”花婶儿喊“你一个人要说到什么时候去” 葫芦“知道啦” 看着葫芦跑走了,花婶儿感觉有人在拽她的衣衫下摆,花婶儿低头,发现是阿岁在拽她。 阿岁见花婶儿低头看他了,就认真道“我和我哥也要去吗可我们认识的人不多。” “哎呦我的天,”花婶儿被阿岁说得笑了起来,伸手花婶儿就要捏一捏阿岁的小圆脸。 阿岁往旁边站一站,就避开了花婶儿的手。 花婶儿捏了一个空,也不生气,看看阿岁,又看看阿年,花婶儿说“不用你们小孩儿干活,肉吃完了吧要吃再去曹嬷嬷那儿拿去。” 阿岁“不用干活吗” 花婶儿“小孩子要干什么活吃好睡好,快点好生长大就行了,别操心大人的事。” “别让我一个老婆子成天操心你俩的事,”屋里,老太太跟站在自己面前的江明月和赵凌云说“你们那老娘啊,我瞧着能安生些日子,你们呢,先把你们的小日子过起来。” “哎,奶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的,”赵凌云忙就道。 老太太喝一口江明月送过来的茶,又看看自己身在这间屋。这屋不是新房,而是北院的正堂屋,富丽堂皇的,到处都透着一股我不差钱的土豪气。 这是自个儿这孙女儿喜欢的,老太太叹一口气,抬手又摸摸江明月的脸,她精心娇养大的孙女儿,这会儿不梳姑娘家的辫子,而是梳着妇人的发髻了。 “奶,”江明月小声喊。 “三日后早些回侯府,”老太太说“我和你爷,还有你大伯一家都等着你。” “哎,”江明月应声。 老太太又拉起赵凌云的手,拍一拍她这赵姑爷的手背,老太太说“你娘要再欺负你,你就让花婶儿,还是谁给我报信,我一准过来为你作主。” 这一般人,劳烦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自己操心奔忙,一定会内疚,不好意思的。可赵大老爷就没有这样的心理,大老爷冲老太太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说“好啊,以后我有老太太护着了,太好了” 真的太好了,赵凌云心里高兴坏了。 老太太笑了起来,起身道“行了,我走了。” 赵凌云比江明月表现的还要舍不得,说“这就走啊真不吃了饭再走” 老太太“这顿饭留着以后再吃。” 小夫妻俩送老太太和艾氏夫人一行人走,江明月送到二门里就不能送了,新媳妇儿总有新媳妇儿要守的规矩。 赵凌云却将江明月一拉,说“没事儿,成亲了还不能出大门了咱们不守这个规矩,谁爱守谁守去。” 老太太觉着这样不行,装你也装几天乖吧可老太太这里刚要说话,江明月就笑得眉眼弯弯地,跟赵凌云说“好啊。” 老太太“” 你俩这样了,那我还怎么劝呢 就这么地,赵凌云和江明月一直将老太太和艾氏夫人送到了国公府的大门外,看着老太太一行人走没影了,二位才转身回了府。 赵凌云替江明月打着伞,一边还替江明月挑着没积雪的地方走,跟江明月说“这府里,连雪都没人扫了。” 江明月“没事儿,等母亲缓过来,她会让人来扫的。” 现在管家权又没落自己手里,江明月才不操这个心。 赵凌云听江明月这么一说,马上就道“也对,那咱们就不管了。一会儿明月儿你休息,我去碧云寺一趟。” 江明月“” 大老爷你还记得,老族长和族老们正在祠堂等你过去吗 “去碧云寺做什么”江明月小声问。 赵凌云“我打青镜那个老秃驴去啊,是他给咱们算的日子,结果你看呢,咱们都遇上什么事了那秃驴没安好心,我得找他去。” 江明月“你要去打青镜大师一顿” 这位是有名的高僧,赵凌云连高僧都要打吗 赵凌云“我打他一顿,明月儿你能消气吗不行,我就多打他几顿,打到你觉着气消了为止。” 江明月都听愣了,这还是为着她去打的呢。。 223 躲是非,出门远行的青镜大师 “我就不送你回房了,”把江明月送到二门里,赵凌云就等不及要去碧云寺找青镜老和尚去了g。这位向来是个说干就干的人,这也就是江明月,换了旁人,赵凌云都没这个耐心先送人回来,再去找仇人算账。 江明月忙就将赵凌云一拉,说“我们回房说话。” 赵凌云被江明月拉了一个趔趄,大老爷这才发现,他媳妇儿力气好像是很大啊。 “大老爷,”江明月说“你先别生气,有话我们回房再说好吗” 江明月轻缓了声音说话,又带着点哄的意思,这让赵凌云把力气这个词顿时就又抛脑后去了。看看江明月牵着自己的手,赵凌云的心情突然就又好了。 “我不生气,”赵大老爷跟自己的媳妇儿道“明月儿你信我,我这人脾气特别好,从来不跟人生气的。” 花婶儿在后面听得牙都要酸倒了,这话让大老爷给说的,和着刚才要去找青镜大师拼命,打一顿不行,要多打几顿的人不是您了 积雪没过人脚踝的城外官道上,穿着厚厚棉袄的小和尚,一脚深一脚浅地踩着雪往前走着。终于小和尚走不动了,冲前头喊道“师父,我走不动了。” 走在前头的青镜大师回头。 小和尚站在原地,跺一跺地上的雪,又喊一声“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在今天走呢” 下雪的天里,待在庙里烤火取暖,喝着热茶,这样不好吗为什么非得今天离开碧云寺,出远门去啊 青镜大师走过来,将小和尚抱到了他牵着的小毛驴身上坐着,低声问“现在还累吗” 有小黑驴骑了,小和尚又高兴起来,跟青镜大师说“不累了。” 青镜大师笑一声,牵着驴又要往前走。 小和尚却又在这时问道“可师父你不累吗” 青镜大师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京师城,大雪中,京师城如同一座亘古的巨兽,盘卧在平原之上。小和尚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在看什么,他也看向京城,四野八荒一片雪白。 “师父你在看什么”小和尚问。 青镜大师说“看龙气。” 小和尚“什么是龙气,要怎么看” 青镜大师转身又面向了前方,牵着小黑驴迈步往前,一边道“京城是天子的居所,天子的身上自有一股龙气的。” 小和尚“那师父你看见龙气了吗” 青镜大师一笑,道“徒儿,你记住师父的话,这世间万物皆变化万千,所谓龙气,也是一样的。” 小和尚没听懂,就又问“师父你在说什么啊” 青镜大师“天气要变了。” 小和尚就又高兴起来,说“那雪是要停了吗” 下雪好烦的,要扫雪,还很冷,小和尚一点都不喜欢下雪天。 “嗯,”青镜大师说“这雪明日就会停。” 小和尚“那我们可以明日再走啊。” 青镜大师笑道“明日就迟了,有人要找我算账来了,我们还是早些走的好。” 小和尚呆住了,还有人要找他师父算账 “我们一路北行,”青镜大师说“徒儿,一直待在寺中,是修不了佛的,师父带你去看看这人世间。” 小和尚便问“我们要一直往北走吗” 青镜大师“嗯,我们出关去。” 京城要不太平了,青镜大师揉一下进了雪粒子的眼睛,是非之地,他还是远离吧。 “娘,”艾氏撩开车窗帘往马车外看一眼,说“这下雪的天里,京城街上还是有这么多人啊。哎对了,咱们明月儿这婚期,是碧云寺的青镜方丈给算的吧” 老太太“嗯,是。” 艾氏“那咱们得找他去啊,这算得什么日子呢” 老太太看着车窗外,说“大师给算这个日子,一定有他的道理,你想要干什么” 艾氏“算这个日子,咱们添了不少香油钱吧收这个钱,这方丈大师他好意思” 老太太看向艾氏了,目光极其严厉。 艾氏喃喃道“怎,怎么了” “送出去的香油钱,你还想往回要”老太太手都指艾氏的鼻子上了,“你掉钱眼里去了这钱是你和大牛的钱” 艾氏夫人不作声了,她就是气不过,没想到老太太反应这么大。 “明天再给庙里添些香油钱去,”老太太往车坐的靠垫上一靠,跟艾氏道“你带着岩哥儿的媳妇去,上京这么多天了,她还没出门去逛过,去庙里回来,你带她去街上逛逛。” 艾氏夫人没什么兴头儿的应了一声是,偷摸看老太太一眼,觉着老太太不怎么气了,艾氏便又说“娘,这郑氏真的是个扫把星” 老太太都合上眼睛,准备打个盹了,听艾氏这么一问,老太太眼睛猛地就又睁开了,跟艾氏说“我要是听到,你拿我刚才骂郑氏那话,去骂哪个寡妇,艾氏你听着,你别怪我不给你脸,我一定撕烂你的嘴” 艾氏夫人觉得自己真是冤枉,她就问了一句话,就招来老太太的这通威胁,她真冤。 “各人有各人的命数,丈夫死了,怨是娘子克的,”老太太说“走到哪里,它都没这个理。” 艾氏“那您还这么骂郑氏。” “我那是气她,”老太太说“骂人能有什么好话再说了,那女人我讨厌她,我想怎么骂她就怎么骂她。” 艾氏“” 那我万一也讨厌什么人呢哦,就准您这么骂,不准我骂 “她是越国公府的老夫人,”老太太又压低了嗓门,跟艾氏道“你能遇着几个她这样的没她这个身份,旁的丧夫之人,受得住你这么骂人家家里要是把你的话当了真,真能把这可怜人给弄死,你信不信” 郑氏是超一品的诰命夫人,跟老太太的诰命等级是一样的,这是老国公爷赵彦南征北战,凭着军功给她挣来的。其他的女子,有几个是有诰命在身的 老太太是真怕自己这长媳不在她跟前时,逮着谁就这么骂了,那艾氏就造孽了,你兴许就将一个寡妇给逼死了啊。 “听见了没有”老太太盯着艾氏问。 艾氏真没想这么多,听老太太给她掰开了揉碎了的这么一通说,艾氏夫人后脊梁骨就冒了凉气,她要真这么学着去骂谁了,她不就害死人了吗。。 224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艾氏夫人坐马车里,被老太太数落地抬不起头时,赵凌云在看着面前的两个喜娘,他都把这二位给忘了g。 “你们二位还没走呢”赵大老爷跟两个喜娘说。 两个喜娘很尴尬,赵大老爷和江二小姐的这门婚事,她们之前一次也没遇上过。按着流程,她们会在守完新人的新婚之夜后,再进屋帮着新娘子收拾新床,新娘子落红的帕子,就是得由她们收起,叠好,再交给主人家的。 可现在,她们还收拾什么啊 “要么,咱们再多待一个晚上”一个喜娘跟赵大老爷商量。 赵凌云扭头问还没走的王顺子“这样行吗” 王顺子就不明白,这种事你问我一个太监干什么 “要么去问问夫人吧,”王顺子说。 “那你们等我一会儿啊,”赵凌云又往屋里走了。 两个喜娘就只能等着了,早知道您不作主,那我们不如直接去问夫人啊 不一会儿,赵凌云带着花婶儿过来了。 花婶儿一脸的笑容,拉住了两个喜娘的手很是亲热,一人塞了一个大红包后,花婶儿说“我们夫人说二位辛苦了,这是我们夫人的一点心意,望二位妈妈不要嫌弃。” 红包,两个喜娘一捏心里就有数了,夫人给的红包,这是加倍了的。 “来来,”花婶儿带着两个喜娘往外走,一边说“二位再带些酒菜回去,我们夫人说了,不能怠慢了您二位。” 赵凌云问王顺子“我没听明白,这两个喜娘今天晚上是不留下来了吗” 王顺子觉着赵凌云傻,但他没表现来了,王大太监只是说“是。” 赏钱都给了,那两个喜娘还留下来做什么呢 赵凌云“你也甭在我府里待着了,回去吧。” 王顺子“大老爷,小的就这么走啊” 赵凌云在袖口摸了摸,然后拿了钱往王顺子的手里一拍,豪爽道“赏你的。” 王顺子摊开右手心看看,一个铜板躺他手心里。 “夫人,娘子,”赵凌云推门进了新房,嘴里喊着江明月,看一眼新房里的红烛,大老爷的心就又疼了一下。 江明月坐在桌前冲赵凌云招手,说“大老爷。” “喊我西楼,”赵凌云走到桌前,往江明月的身旁一坐,抱怨道“你喊错好多回了,我要再不说,你是不是一直就这么错下去了” 为什么要对一个称呼这么较真,江明月不是明白,但这事吧,她也犯不上跟赵凌云争,叫名字就叫名字呗,你喜欢听我就叫啊。 “西楼,”江明月抿嘴笑着喊赵凌云一声。 “这还行,”赵凌云点点头。 “花婶儿送走了喜娘,就会去叫峥哥儿和嵘哥儿起来了,”江明月看着赵凌云说“你带他们去祠堂,安放大哥大嫂的牌位吧。” 赵凌云“让他们睡啊,等我从碧云寺回来再去祠堂。你怕老棺材板他们等啊他们又饿不着,明月你不用操心他们。” 江明月“西楼,我不觉着大师给我们算的日子差。” 赵凌云坐着一跳,这还不叫差,那什么叫差 “你想啊,”江明月说话跟哄小孩儿似的,“昨日要不下大雪,也许老伍和老陆就不急带峥哥儿他们来找我们了,如果昨天不是我们大婚,那阿年也不会去北院墙的小门那儿守着,更不会有花婶儿守在我们的屋门前,再者,若不是我们大婚,冯太医也不会来吃喜酒,你想想对不对” 赵凌云挠一挠头,“你是说,如果不是我们大婚,我们就救不了峥哥儿他们。” 江明月“是啊,这些事情但凡差上一环,我们与峥哥儿他们都见不着面的。” 前世里,赵峥兄妹三人有没有活下来,这个江明月不知道。不过试想一下,前世里,这兄妹三人还是冬至日这天上的京,来越国公府敲门,就算他们敲的是国公府大门吧,小郑氏和赵安阳会让他们进府吗 这夫妻俩就没把赵峥兄妹三人的命当一回事,前世里,江明月想,赵峥兄妹三人多半还是没能进国公府。前世里,没有阿年,没有花婶儿,赵凌云会知道,有三个前来投亲的孤儿孤女在国公府大门外站着吗没有冯太医,又是哪位太医来给赵窈娘看得病 也许会有别的人给赵凌云报信,也许赵凌云会去请别的太医,但这机率有多大 赵峥兄妹三人,在前世里,多半是活不下来的。 “救人一命,胜超七级浮屠,”江明月小声跟赵凌云说“青镜大师给我们算了这个日子,我们也在这个日子里做了一件善事,西楼,我很感激青镜大师的。” 就江明月看来,她跟赵凌云都不是什么命好的人,这辈子能多做些善事,也许他们的命就能好点了呢 赵凌云沉默了片刻,他媳妇儿说的话没毛病啊,他不在昨天大婚,他可能就救不了赵峥兄妹三人了。 “这世间是讲因果的,”江明月说“西楼,我们的这个大婚之日,没有什么不好的。那些不好的事,错也不在我们,我们何必介怀呢” 赵凌云长出了一口气,突然将江明月揽住,自己的额头贴着江明月的额头蹭了一下,赵大老爷跟自己的夫人说“听夫人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青镜那个老秃驴看来还是有些本事的,哈,我们这运气不错啊。” 那你怎么还喊青镜大师作老秃驴呢 江明月看着赵凌云嘴角抽动一下,想着这位喊老族长叫老棺材板,这可能是这位爷喊人的习惯吧。 “明天我去碧云寺谢谢他去,”赵凌云决定道“我再给他点钱。” 江明月点点头,这个可以。 赵凌云“趁着赵峥那两个孩儿没起来,咱们再说说话” 江明月“要说什么呢” 找话题聊天,这个真不是江明月擅长的了。 “就说老棺材板吧,”赵凌云说。 江明月“” 你跟族长到底有多大的仇闲聊天,你也是要骂他 赵凌云“你瞧着他年纪大吧” 江明月说“老族长有七八十了吧” “七十六还是七十七了,”赵凌云说“他比我老子大好些岁呢。” “那你怎么叫他五堂叔呢”江明好奇问,那这不是应该叫堂伯吗 “他辈份小,”赵凌云说“看见我老子,他得叫声叔呢。” 江明月“那这不是跟你平辈吗” “是,”赵凌云说“可他年纪实在又太大了,我老子都不好意思让他叫自个儿叔,那我就不能管他叫哥了啊,所以大家就都退一步,我就叫他五堂叔了。” 江明月觉着这事不对,可具体问题出在哪里,她一时间还琢磨不透。又或者这越国公府就是与众不同,辈份都可以乱搞的。。 225 养子不教枉为人父 赵峥赵嵘被花婶儿叫起来,两个男孩被赵凌云带到老赵家祠堂的时候,还懵懵懂懂的,等父母的牌位被赵凌云拿在手上了,两小孩才反应过来g。 “先别哭啊,”赵凌云说“峥哥儿你带嵘哥儿过来,我把你们爹娘的牌位放龛台上了,你们就跪下给你们爹娘磕头啊。” “你好好放,”老族长在一旁道“放牌位的时候,你要心诚,别顾着说话。” 不待见赵诚斋归不待见,但往祠堂里放牌位这等事,老族长还是会认真对待的。这会儿赵凌云往龛台上放牌位的动作,老族长就看着来气。 “要先放赵诚斋的,”见赵凌云将陈氏的牌位先放下了,老族长恨不得给赵凌云一巴掌,“男左女右,你究竟会不会放” 顺序错了,位子也搞错了,这个混混到底能干好什么事 在这事上,赵凌云不跟他五堂叔争,这种活老头儿才是熟手。把赵诚斋夫妇的牌位放好,再摆摆正,又拿软布擦一遍,赵凌云问老族长“这样行吗” 老族长没理赵凌云,招手让赵峥和赵嵘上前来,说“给你们的爹娘磕头吧。” 赵峥和赵嵘跪下给父母磕头,又有族老拿了火盆和叠好的纸钱过来,让两个小孩给赵诚斋夫妇烧纸钱。 赵凌云点了三柱香,插在了赵诚斋夫妇牌位前的香炉里。双手合十,闭上眼,想对着牌位说些什么,或是祷告的话,可赵凌云想了又想,没想出来自己要说什么。 老族长这时走到赵诚斋夫妇的牌位前,说了句“日后你们要保佑赵峥兄妹三人。” 赵凌云“你这话说的,他们夫妻俩能不保佑自己孩子吗这还用你教” 老族长就心烦,扭过头去看赵峥和赵嵘吧,老族长发现他还是心烦。 “起来吧,”赵凌云这时让赵峥和赵嵘起来,说“磕三个头就行了。” 牌位放好了,两孩子头也磕了,纸钱也烧过了,赵凌云就要带赵峥和赵嵘走了。 老族长却伸手将赵凌云拉到了一旁,小声道“这两个,三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办” 赵凌云“还能怎么办养着啊。” 老族长“你母亲同意” 赵凌云“我没跟她说这事。” 老族长顿时就急了,“你怎能不与你母亲商量呢” 赵凌云一脸的无所谓,说“我跟她商量她恨不得把我都赶出去呢,让这家里就赵老二那一家子跟她过日子,她能愿意养赵诚斋的儿女” 想也不可能的事,为什么要问 老族长苦口婆心,“你不与你母亲商量,这三个孩子与你母亲在一个府里住着,他们以后都不见面你母亲还是长辈,三个孩子日后不给她请安吗这像什么话一起住着,从来不给长辈请安,这事要是传出去,对这三个孩子就好了” 赵凌云木着脸,“哦,这事我还没想过。” 老族长“那你想过什么了” 赵凌云“我问过了,他们玉锋关的人一日吃两顿饭,到我这里呢,我管他们一日三餐,我养的起啊。” 老族长目瞪口呆,你养孩子,就只管一日三餐啊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赵凌云跟老族长说“我有钱,他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呗,我能把这仨孩子养大。” 老族长“不请老师教他们读书识字” 赵凌云“我的天,这也要我操心” 每回老族长觉着这赵凌云混球到家了,不可能更混球了,这位就要用事实来打他的脸。照着这混混头子的意思,只管让赵峥兄妹三人吃饱饭,其他的他一概不管,你这不是要毁仨孩子吗 老族长问赵凌云“只养不教是为什么” 赵凌云“不知道啊,是为什么” 老族长痛心疾首的,“只养不教枉为人父” 赵凌云“他们爹都成死人牌位上的一个名字了,还扯什么人父” 老族长“” 所以老夫说话,你就是听不懂是不是 “走了啊,”赵凌云跟老族长说“我回去还一堆事呢。” “你等等,”老族长又将赵凌云一拽,说“那安远侯府的徐老太太过来了,你母亲为何会出事” 赵凌云“嗯” 老族长“你别跟我装糊涂,冯太医都去为你母亲看诊了。” “这还用问吗还能是为了什么事”赵凌云面不改色地道“我娘她愧对老太太啊,就赵老二两口子干的那事,人,那两口子都算不上。” 老族长“你别骂人,你说事。” 赵凌云“我娘跟老太太说赵老二两口子,越说越气,她就气晕过去了。” 老族长“她不是徐老太太走了后,才晕倒的吗” 赵凌云这时回过味来了,他面前这老棺材板子将事情了解的这么清楚,他那老娘亲是派人来告状了吧 老族长看着赵凌云,“你不要胡想,你母亲未派人过来。” 赵凌云“当着老太太的面她没晕,那是老太太大度,我夫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老太太还说好话劝慰我娘。老太太走了后,我也没在堂屋里了,她具体怎么晕的我不知道,但肯定是她想着赵老二越想越气,过不了赵老二这个坎,她就把自己给气晕了。” 老族长“老夫不相信。” 赵凌云“不相信,那你还问我你这不耽误我工夫么,走了。” 不等老族长再说话,赵凌云小跑几步到了赵峥和赵嵘的跟前,弯腰将五岁的赵嵘单手抱着了,空着的左手牵住了赵峥的走,赵大老爷带着两个侄儿就这么走了。 族老们走到了老族长的跟前。 “罢了,”老族长摆摆手,让族老们都不要说了,道“且再看看吧,只有一样,小郑氏昨晚的事,不可外传。只说因为郑氏身体不适,小郑氏去家庙给她婆母颂几天经。” 有族老道“可这样一来,那江氏刚刚嫁进来,就传婆母身体不适,这对江氏不好吧” 你刚刚嫁进门,结果婆婆就病了你这是八字与夫家不和,克你婆母了呢么。 老族长对江明月没有任何意见,老爷子还挺怜惜江明月的,可为着老赵家的名声,他能怎么办呢 “只能委屈她了,”老族长叹气道。 与此同时,经过葫芦们的口口相传,越国公府的郑氏老夫人,被赵安阳夫妇气晕的消息,已经传出越国公府,在京城里流传开了。。 226 新婚第一日,我完全不懂你 “这下好了,”花婶儿跟江明月坐在屋里,舒了一口后,跟江明月说“主子,小郑氏这人以后是不是就翻不出水花来了g。” 江明月“族里不会把她的事说出去的。” 花婶儿“什么” 江明月冲花婶儿摇一摇头,“家族名声还是重要的。” 花婶儿不乐意了,那要这样,她们昨天晚上忙活个什么劲 “不过你不是让葫芦他们去找人聊天了么,”江明月笑一下,将面前已经空了的茶盏推得远了些,说“族长和族老们的打算,应该是不成了。” 花婶儿“可族里会出面替小郑氏说话吧” 江明月“我想着,族里会说老夫人病了,小郑氏是去家庙替她祈福,要么念几天经去的,这是最好的借口了。” 不然你没办法解释,这新妇刚进门,你老赵家怎么就将二房媳妇送去家庙了啊。 花婶儿一听江明月这话就要跳,“说老夫人病了主子你才刚进门,老夫人就病了” 新娘子刚进门,没给这个家带来喜气不说,这家的老主母还病到,要让二儿媳妇去家庙里颂经祈福的地步,你这新娘子是有多晦气 “这家人,这家人,”花婶儿张嘴要骂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毕竟她家二小姐现在是越国公府的大夫人了,“这家人做事不地道啊”花婶儿说“这和着,主子你新婚之夜被搅和了,三孩子以后也是主子你和大老爷养活了,没让这老赵家背上人命债,这怎么还一点好落不到呢” “没事的,”江明月看着花婶儿笑,说“不过就是个名声罢了,我命不好,以后不往老夫人跟前凑,省得冲克了老夫人,这样也不错。” 花婶儿愣住了,还能这样 “我想安稳过日子,所以昨天晚上,我才算计了小郑氏一回,”江明月小声跟花婶儿说“因为我不准备跟她来日方长。” 花婶儿“啊哦,对。” 江明月“她保住了对外的名声又怎样呢在族里,她的名声已经坏了。她与我争,争得也不过是一个越国公府罢了,这个外头的好名声可帮不到她。” 爵位,家产,这是家事,跟外人可没有关系。你哪怕在外人那里是个圣人,这长幼有序的规矩,你该守还是要守啊。 花婶儿“没用归没用,可也恶心人啊。” 推门进屋,听了一个尾巴的赵凌云“谁恶心夫人了” 站在江明月身边的花婶儿忙给赵凌云行礼,说“大老爷回来了啊。” “回来了,”赵凌云走到桌前,抬手将也要起身的江明月一按,说“坐着吧,在跟花婶儿说什么呢” 花婶儿笑道“大老爷,奴婢去小厨房看看去。” “去吧去吧,”赵凌云挥挥手,花婶儿一走,他就跟江明月单独待一块儿了。 花婶儿又看江明月一眼,这才笑着走了。 “把门带上啊,”赵凌云喊。 花婶儿“是。” 江明月小声嘀咕“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呀。” “我怕外头吵啊,”赵凌云伸手要倒水喝。 江明月将温在小鎏金炉上的茶壶拿起,给赵凌云倒了一杯热茶。 赵凌云喝一口茶,觉着江明月倒给他的茶水,比他平日里喝的茶水要好喝,于是赵大老爷干脆一仰脖,喝酒一般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了。 “赵诚斋两口子的牌位放好了,”赵凌云跟江明月说“峥哥儿和嵘哥儿要看妹妹,我让葫芦带他们去了。” 江明月问“他们哭了吗” “没哭,”赵凌云说“这两口过世的时间也挺长了,这两孩子再伤心,这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哪能一直难过呢。” 江明月觉着,正常人没赵大老爷这么想的开。 “那老伍和老陆的事,我要跟明月你商量一下,”赵凌云又说“这二位,要怎么安排呢” 江明月“我听你的。” 赵凌云“听我的也行啊,那就听我的。” “嗯,”江明月应上一声,看着赵凌云,等着听下文。 赵凌云被江明月看得明白了,他媳妇等他说,他准备怎么安排老伍和老陆呢。 “他俩是高千里的人,”赵凌云跟江明月说“高千里就要上京来,我寻思着,就先让他们留在家里,等高千里上京来了,再让他们去找高千里。” 江明月“可高大将军上京,是要被朝廷议罪的,只怕到时候朝廷派人看管他,老伍和老陆没办法到他那里去。” 赵凌云惊讶道“朝廷还要派人看管他为什么啊不是说要议罪吗” 江明月说“是啊,要议罪,这有什么问题吗” 赵凌云“这问题大了啊,议罪议罪,这不是商量着看高千里有罪没罪吗一半对一半吧,这有五成的可能,高千里没罪啊。没定罪呢,凭什么将人家看管起来” 江明月心里小声叹了一口气,说“我在侯府听说,高大将军身受重伤,他这一路被押送到京城,我怕他的身体撑不到议罪的结果出来。” “他还受伤了”赵凌云又是惊讶,道“那就不能让他在玉锋关养好了伤,再让他上京来” 江明月“” 高千里身受重伤,这差不多全京城都传遍的事了,为什么你会不知道 “朝廷的那帮人啊,”赵凌云咂一下嘴,满眼的看不上,说“那帮老东西,一向拿武将当贼防着,当狗看呢。” 江明月没应声了。 赵凌云看看江明月,突然反应过来,他脑袋被驴踢了,他老丈人也是武将呢,他刚才说的是什么屁话。 “不一样,不一样的啊,”赵凌云忙就跟江明月道“岳父大人是被圣上看重并且依重的人,这个高千里比不上啊。朝廷的那帮人,最会看人下碟了,这要是我那岳父大人遇上这等事了,那帮老东西屁都不会放一个的。” 江明月“呃,我父亲没有这种惨败” “啪”赵凌云一拍桌子。 江明月就看着这大老爷,两个人相处是需要磨合的,江明月现在跟赵凌云,还属于我完全不懂你的阶段。 赵凌云有些局促,他跟江明月怎么老说错话,“明月啊,”赵凌云跟江明月又解释“我刚才就是打个比方,我没咒岳父大人他打败仗。我就是想说,你别担心你爹,啊,不是,是咱们爹,他跟高千里那个属苦瓜的货不一样,他有圣上护着呢。” 江明月“” 这话她还是有些接不上,她爹要是打了败仗,险些丢了关城,圣上会徇私枉法不能吧。。 227 想到一块儿去的夫妻俩 “一晚上没睡了,”赵凌云拍拍江明月的手,“明月你去睡会吧,哦对,我以后要叫你明月,不叫你明月儿了g。” 江明月还在想睡觉这个词呢,就又听到赵凌云说她的名字,江明月一时没跟上,问了句“什么” 明月和明月儿能有什么区别 赵凌云认真道“喊明月儿像在喊女儿。” 江明月“” 这话她还是接不上。 “我就叫你明月,”在赵凌云这里,这是他做的一个十分重大的决定。 江明月能说什么呢江明月只能说好啊。 “明月,”赵凌云又喊一声。 “嗯,我在呢,”江明月点头应声。 赵凌云深吸一口气,抬手将江明月的手一拉,说“那我们去睡觉。” 江明月“” 她看大老爷有些激动,这个睡觉应该不是单纯的睡觉。 “主子,”花婶儿这时在门外喊。 江明月“怎么了” 花婶儿进了屋,急声道“主子,窈娘小姐又醒了,正哭闹呢,曹嬷嬷都哄不了她,您快去看看吧。” 江明月忙就站起了身。 花婶儿上前来,“窈娘小姐还吐了。” 江明月“她只吃一点粥啊,她把粥吐了” 那粥还是她好容易才喂进去的,赵窈娘这女娃把粥又给吐了 花婶儿摇摇头,说“不像是粥,像是先前喝的汤药,不过不多,几口罢了。” 江明月迈步就要走,忽又想起来她过去有什么用赵窈娘需要的是大夫啊,“西楼,冯太医回去了吗若是还没走,你请他再来给窈娘看看吧。” 赵凌云“” 他不是烦他的小侄女儿啊,他就是有些心疼他自己。 哭闹不止的赵窈娘,两个哥哥在跟前都哄不好,直到被赶过来的江明月抱在了怀里,小丫头才抽抽噎噎地不哭了,把小脑袋埋在江明月的肩窝里,一副再也不抬起来的架式。 江明月活了两辈子,从来也没觉着自己是个讨小孩子喜欢的人,赵窈娘这么一个表现,让她很意外。 “没想到窈娘竟是喜欢我的,”江明月跟花婶儿道。 花婶儿“谁会不喜欢主子” 江明月“呃”了一声,决定这个话题就这么结束吧,看她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 冯太医不一会儿赶过来,给赵窈娘又把了脉,跟江明月说“小姐还是惊啼,要多哄哄。” 花婶儿有些不太相信冯太医了,不到三岁的小丫头哭的脸涨得通红,还吐了,这样只是哄哄就行了你们太医在宫里,就是这么给圣上,诸位娘娘们看病的 “大人不再开个药方吗”花婶儿便问冯太医道。 冯太医“不用。” “这孩子是心里不安,她在害怕呢,”江明月这时说“等她在家里待得再久些,习惯了就好。” 冯太医点头道“夫人说的没错,您多哄哄小姐就好。” “她就在害怕呢,”江明月跟花婶儿说。 花婶儿会怀疑冯太医医术不佳,但她不会怀疑江明月的话,当即花婶儿就道“那咱们的这位小姐可是个小人精了,这么小呢,就知道害怕了” 冯太医跟江明月打了声招呼,他得走了,这越国公府啊,他瞧着也就这江氏是个聪慧人,其他的只听说话,他都觉着傻。 屋门外,赵凌云背着手正踱步呢,见冯太医出来,赵凌云停下步问“你看仔细了吧我小侄女到底得什么病了” 冯太医“在下待病人一向用心,大老爷是不信在下吗” 能说这话,这就是冯太医被惹毛了,一般人遇上这情况,那要么服个软,要么这个话题就就此打住,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但在赵大老爷这儿没这回事,这位都没意识到冯太医要跟他翻脸。 “我小侄女儿没见好啊,”赵凌云跟冯太医说“这里面总归有问题吧是她的问题,还是你的问题” 冯太医现在要不然跟赵凌云打一架,为自己出一口恶气,要不然他就还是只能忍着。 “唉,”赵凌云叹气,“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就学医了。” 这话冯太医更是不能忍,你一个读书都读不好的浑货,你还学医“记得去请鲁卿先生,”冯太医跟赵凌云说完这话就想走的,可到底医者父母心,冯太医还是又提醒了赵凌云一句“你不去看看你家老夫人” 赵凌云“我又不是大夫。” 你不是大夫,你就不用去看你老娘了 冯太医“你这样不行,你这样有违孝道。” 孝道,又是他娘的孝道,听冯太医提孝道,赵凌云就是一阵的心烦。就他那个老娘,要他怎么尽孝道供起来不够,他还得抹脖子把自己弄死,让赵老二继承这偌大的越国公府才行。可问题是,他能尽这个孝吗 “行行行,我待会儿就去看看她,”赵凌云敷衍冯太医道“你下边准备干什么留我这儿把午饭也吃了” 冯太医“告辞。” 他再跟赵凌云多说一句话,那他就跟赵凌云姓 “冯观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差,”赵凌云回到屋子里,看一眼被江明月放到了床上,又睡过去了的赵窈娘,跟江明月说“哦对,现在我瞧着,他能当太医也就是沾了他老子的光,不是他老子退了,他顶职,凭他的医术,他肯定进不了太医院。” 江明月“冯大人走了” 江明月不懂医,冯观的医术好坏,她哪里能知道不过赵凌云这么跟她抱怨,江明月也没让赵凌云闭嘴。横竖冯太医人也不在,大老爷要过嘴瘾就让他过呗。 “走了,”听江明月问,赵凌云就说“葫芦送他走了。” 江明月说“冯大人可有说母亲的病情” 赵凌云“她能有什么事咱们的这个老娘亲啊,一个月能晕上三十回,基本上天天都要来这么一回。” 江明月“” 这不能吧 “过来,”赵凌云冲坐屋里凳子上的赵峥和赵嵘招招手,一边跟江明月说“我带他们去跟老伍和老陆说说话,你要过来吗” 江明月想一想,老伍和老陆千里迢迢地将三个孩子送过来,这事儿得谢谢人家啊,于是江明月便点了点头。 “行,那咱们就一起去谢谢老伍和老陆去,”赵凌云在这事上,跟他媳妇儿是想一块儿去了。。。 228 教育侄子的赵大老爷 老伍老陆被冬瓜领进屋后,江明月就打量这二位,她是听说这二位一人穿一件破羊皮袄,像个要饭花子,这会儿新衣穿上身了,这二位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精神气,不像是做夜不收,出生入死过的人g。 不过再稍想一想,江明月倒也想明白了,做夜不收的,身体好,武艺高强这肯定是要的,长相普通,不出众,应该也是夜不收的必备条件。长相太出众,让人一眼瞧见就注意到,这还怎么做探马呢 江明月瞧着老伍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老陆呢,大个子,但背有些驼,让人瞧着不光是老实,甚至还有些怯懦。 老伍和老陆就被江明月打量的心里有些发毛,这二位对危险的预知不说世上最强,但在整个高家军里,这二位能并列第一啊。老伍和老陆就觉着这大夫人看人的目光啊,凶,凌利,一眼将他们哥俩看穿的感觉。 老伍和老陆对望一眼,同时将头一低,大夫人不好惹的印象,就此也就留下了。 赵凌云没留意自家媳妇对老伍老陆的打量,也没留意到老伍和老陆突然间的拘束,赵大老爷冲赵峥和赵嵘招了招手,道“来来,过来吧。” 赵峥带着赵嵘走到了赵凌云的跟前。 赵凌云抬手指一指老伍和老陆,跟小哥俩儿道“你们老伍叔和老陆叔一路将你们兄妹三人,从玉锋关护送到京城,你们要谢谢他们。” “哟,这个不成,”老伍忙就推辞道,他和老陆是奉了高将爷的军令,这谈什么谢啊。 赵凌云催赵峥和赵嵘道“快。” 赵峥带着赵嵘转身面向老伍和老陆站着了,迟疑了一下,又扭头看赵凌云。 赵凌云说“不会啊” 赵峥也不说话,就看着赵凌云。 老伍就说“大老爷,真不用,小的和老陆是奉命行事。” 赵凌云眉毛一挑,跟老伍说“该谢,他俩得懂这个事,不是什么人都能一路要饭把他们兄妹三个送京城来的,你俩又不是他们的爹娘,你俩欠他们三个什么了什么都不欠么。” 老陆这时道“大老爷,小的是奉了高将爷的命令。” 赵凌云“高千里他现在还有空管你们他操心操心他自己吧。” 老伍和老陆被赵凌云说得脸都绿了,听赵大老爷这话,他们高将爷是不是完了 江明月这时道“高大将军的事,还要等他上京后,圣上和朝廷诸位大人听过他的自辩,再由圣上做定夺。” 江明月这么一说,老伍和老陆又都松了一口气,圣上能让他们高将爷自辩,那这对他们高将爷来说,就是一个能脱罪的机会啊。 “这事儿他们能不知道”赵凌云挺纳闷的看着江明月说。 江明月“” 他们知道,只是你说的话太吓人。 “我就是要让这两孩子知道,你们完全可以不管他们的,”赵凌云又跟老伍和老陆道“你俩把他们兄妹三人随便往哪个山沟里一扔,是我能抓着你们,还是高千里能派人去抓你们高千里戴罪之身进京,直接就得被看起来的人,他能来找我问三个孩儿到没到他没这个机会。” “听懂我的话了吗”赵凌云低头问赵峥。 赵峥“老伍叔和老陆叔不送我们过来,二叔和二婶儿就不会知道我们的事儿,高将爷也不会有工夫来问我们的事。” 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把事情理解成这样就很好了。 赵凌云点了点头,站起身拱手就冲老伍和老陆作辑谢道“二位不辞辛苦送这三个孩子上京,赵西楼这里多谢了。” 赵凌云这里行礼作辑,江明月也跟着站起身,冲老伍和老陆半蹲行了一礼,也道“多谢二位。” 老伍和老陆惊住了。 “快,”赵凌云拍一下赵峥的脑袋,又跟赵嵘说“嵘哥儿看清二叔方才怎么做的了吗学会了没有啊” 赵嵘忙就点头。 赵峥会作辑行礼,赵嵘就完全是学着赵凌云方才的动作了,小哥俩站成一排,给老伍和老陆作辑道谢。 “不,不用,真,真不用,受不起,”老伍回神之后,忙就连连摆手,并且退到了一旁站下。 “老伍叔,”赵峥喊了老伍一声。 “行了,”赵凌云跟老伍和老陆说“咱们不玩矫情这一套啊,来,坐下说话。” 老伍和老陆不肯坐。 “矫情了啊,”赵凌云皱了眉头,“我一直都听说你们高家军都是杀胚,粗鲁,喝多了酒就打老婆的,怎么我看你们二位不像呢” 老伍和老陆“” 杀胚,粗鲁这两个他们认,喝了酒打老婆,这是哪个王八蛋传得谣言 江明月又一次发现,这大老爷是真的不会讲话,不是成心的,这位说话也能分分钟得罪人。 “二位下面有什么打算吗”江明月开口问老伍和老陆道。 回江明月的问话,老伍是真的三思之后才说话,老伍跟江明月说“回大夫人的话,小的和老陆准备去找高将爷。” 江明月就问赵凌云“他们现在去找,能见到高大将军吗” 赵凌云摇摇头,说“怎么可能,朝廷一定派人把高千里看起来啊。” 江明月“不让高大将军见外人” 赵凌云想了想,说“不知道。” 老伍“那您又说小的们见不到高将爷” 您这不是说话前后矛盾吗 赵凌云“能见外人,你俩也最好别过去啊,你俩是高千里的手下,你俩过去想干什么劫狱,还是要窜供这个时候,我跟你们哥俩儿说,自己人为他说话,屁用没有,要外人为他说话才行。” 老伍“小的们过去伺候高将爷也不行吗” “他缺人伺候吗他缺的是为他说话的人,”赵凌云摇头,“你们哥俩儿先留在我这里吧,别给高千里惹事。” 江明月打量老伍的神情,这位并没有听进去赵凌云的话,江明月便道“现在高大将军还没有入京,二位先在我们这里住下,等高大将军入京之后,再作打算吧。” 江明月这话,老伍和老陆能接受,这大老爷不让他们去见自家将爷,这叫什么事他们一日是高家军的人,那这辈子就都是高家军的人啊,让他们为高将爷去死都行,他们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对高将爷的事不管不问呢。。。 229 又一次失望的赵大老爷 让冬瓜领着老伍老陆,带着赵峥和赵嵘去院子前后的花园逛逛去了,赵凌云才小声问江明月“老伍和老陆是不是没信我的话” 江明月“嗯,他们不信g。” 赵凌云有些急了,他这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吗 “他们是高大将军的手下,忠心能有什么错”江明月说。 赵凌云哎呀一声,手往桌上一搭,赵凌云跟江明月小声道“忠心在高千里这事上还真就没用。” 江明月也知道没用,高大将军很快就会因伤重不治,死在京师城了,老伍和老陆的忠心,在面对重伤不治的大将军时,能有什么用可现在,你不能跟老伍和老陆说,你俩别想着高千里了,他就要死了,你们还是好好想想自己以后的出路吧。 这话现在能说吗 “朝廷里的那帮人,有几个看得上高千里的”赵凌云小声跟江明月说“高千里在北地边关是只虎,可到了京城,他就是只待宰的羊,明月你信不信” 江明月信啊,可说出口的话却是“我不懂这些。” 赵凌云“嗐,你也用不着懂。咱们再怎样,也到不了高千里如今的这个地步,知道为什么吗” 江明月“因为你不带兵” 赵凌云一拍桌子,说“对啊,我光拿钱不干活,谁也找不了我的麻烦。” 江明月“” 她也觉得大老爷这话有道理,可这道理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怎么听着这么欠呢 “到时候,高千里正被几个文官指着鼻子骂呢,老伍老陆跑去看见了,”赵凌云说“明月你说他俩是动手,还是陪着高千里一起挨骂” 江明月想了想,说“是动手吧。” 要是她,她也会动手的。 赵凌云“你看你这么好脾气的一个人都忍不了,那二位能忍得了我真是为了他俩好,他俩只要动手,高千里罪加一等,他俩估计得掉脑袋。” 江明月“可要怎么拦住他们呢” 他们也不能将老伍和老陆的腿打断吧 赵凌云“能拦一时就是一时吧,真到拦不住的时候再说。” 江明月觉着赵凌云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为着赵峥他们三个,我还得去见高千里一面,”赵凌云这时又道“我不登门道谢一下,是不是会被人认为我这人不知道感恩,是个白眼狼呢” 江明月“你要去” 和着这位也在乎名声呢江明月一直以为,这位不在乎来着的。 赵凌云坐着想想,自己要怎么去谢高千里想着想着他自己就烦了,问江明月说“搞不好赵诚斋就是死在高千里的手上呢,我去谢他,是不是傻” 江明月又一次跟不上了,说“这与高大将军有什么关系” 赵凌云“也许就是高千里瞎指挥,我那傻大哥才死的呢” 江明月仔细想想,前世里,高千里这场仗是怎么败的,她真不知道,那时候,她跟着赵凌霄回涂山去了。 “那你就不去”江明月不确定道。 赵凌云又坐着想,左思右想,他也没给自己拿出一个主意来,于是赵大老爷不耐烦道“算了,等高千里过来后再说吧。” 又是再说 江明月看着赵凌云说不出话来了,你这什么事都是再说,这可还行 “今晚上咱们早点睡,明天我去碧云寺,明月你要跟我去吗”赵凌云问江明月。 江明月摇摇头,她现在没有出门的兴趣。 “不去啊,”赵凌云有些失望,他还想带江明月去碧云寺看雪,看红梅去呢,“那在家歇着也好,我明天去去就回,明月你在家里等我。” 失望归失望,但赵凌云听江明月的,媳妇儿说不去,那就不去呗。 “那你要早些回来,”江明月看着赵凌云一笑。 赵大老爷顿时就不想去碧云寺了,看青镜那老秃驴什么时候不能看他留在家里陪媳妇儿不好吗 “晚上就,”江明月抬手轻拭一下,赵凌云鼻尖上的汗,小声道“就早些歇息吧。” 早些歇息,赵凌云顿时就又想着江明月的这句话了,碧云寺什么的,明天再说吧。扭头看一眼窗外,赵凌云心里就又着急,这天怎么还不是黑呢 只是等到天黑,赵凌云还是没能和江明月睡在一张床上,赵窈娘哭闹,谁都哄不了,最后还是江明月陪着这小丫头睡在了一张床上。 至于赵凌云,他去陪赵嵘了,他这五岁的小侄儿入夜之后,突然地就发起烧来。找大夫,开药,熬药,再喂药,这一整套事情做下来,赵嵘安稳了,赵凌云却无论如何也安稳不了。 “那主子你得陪着嵘少爷了啊,”葫芦送了大夫回来,站在床榻边,抻头看看睡床里的赵嵘,一边毫无自觉地戳他主子的心,“嵘少爷刚才喝药的时候,您答应他了,今天要陪他睡觉呢。” 赵凌云“滚。” 葫芦“嗯” 这小少爷生病,吵着要人陪,他主子跟他发火有什么用 冬瓜在一旁道“要不主子您回房睡,小的在这儿陪着嵘少爷” 赵凌云往床榻上一躺,他今晚上睡哪里不都一样,有什么区别吗他跟江明月就躺不到一张床上 “明天带着家伙什,”赵凌云跟葫芦和冬瓜说“跟我去碧云寺。” 葫芦和冬瓜面面相觑,不是说夫人把这位爷劝好了,这位爷不准备找青镜大师的麻烦了吗 赵嵘这时在睡梦中,极不安稳地抽泣了一声。 “这怎么又闹上了呢”赵凌云烦道,抬手拍拍赵嵘,说“快睡。” 赵嵘小动物一般在被窝里拱着,拱着拱着,这小孩儿就到了赵凌云的身边。 “哎呀,这什么孩子,”赵凌云嘴里抱怨着,但着还是伸手将赵嵘揽到了自己怀里。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有了个依靠,赵嵘又安静了下来。 赵凌云问葫芦和冬瓜“两个小的都病了,峥哥儿这个大的,不会再病了吧” 葫芦眨巴一下眼睛,没说话。 冬瓜就性子直了些,开口道“主子,您不能咒峥少爷生病啊。” 赵凌云“你赶紧给我滚。” 冬瓜“峥少爷刚才还哭来着。” 赵凌云没好气道“他弟弟妹妹都病了,他能不哭你当天底下当弟弟的,都是赵老二那样不得好死的” 这下子冬瓜也不敢说话了。 “欠你们的,”赵凌云看着赵嵘,小声又抱怨一句。。。 230 想着天下的江明月 花婶儿端着个铜质的脸盆进屋,绕过屏风,将盆放在了盆架上,才探头看看睡江明月身旁的赵窈娘,小声道“不哭了啊g。” 江明月“刚睡着。” 花婶儿叹道“这也是个小祖宗了,哭起来的阵式太吓人,不把自己哭厥过去不算完。” 江明月看着赵窈娘说一句“她太小了,不该受这种苦的。” “不该”见江明月手指了指床前的圆凳,花婶儿便一屁股坐下了,小声道“这爹娘的事让孩子摊上了,有什么该不该的这是命。窈娘小姐身子骨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弱,这要是投生在穷苦人家,窈娘小姐啊,她都长不到这么大。” 穷人家哪有本事,养活一个身娇多病的小娘子 “没什么该不该的,”花婶儿看着江明月叹气,说“摊上这事了,任是谁都得受着的。我啊,我就心疼小姐,这些事它怎么就让小姐你给摊上了呢” “摊上了,就得受着啊,”江明月重复了一遍花婶儿的话。 花婶儿被江明月弄得一噎,可随即花婶儿就更难受了,原先她瞧着江月娥的夫家宁国公府,她是觉着不好,家里兄弟太多,长辈也不是一碗水能端平的人,江月娥又是面乎乎,性子太软的一个人,任婆家人搓扁捏圆的,日子不好过。江明月的婚事,花婶儿一开始就觉着不错,姓郑的女人偏心眼归偏心眼,可老赵家就兄弟两个,人口简单啊,结仇了,你的仇人也就那么一个,再加上江明月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人,花婶儿是坚信,二小姐的日子一定能比大小姐过的好。 可结果呢 打江明月进了越国公府的门算起,有消停的时候吗花婶儿要是能回到半年前,她一定啐当时的自己一口,一天到晚净想好事,没见谁有她这么会做白日梦的。 江明月“花婶儿,你帮我一个忙吧。” 花婶儿神经就又绷起来了,问道“又出什么事了谁又在背后捣鬼了” 江明月“啊” 花婶儿“老夫人那儿我盯着呢,她还躺床上没缓过来呢,是二夫人去了家庙还不老实,又想着要出阴招了” 江明月忙就摇头,说“不是家里的事。” 花婶儿一愣,不是家里的事,那还能是哪里的事 江明月“高大将军的事,花婶儿你替我打听一下吧。” 花婶儿都茫然了,说“高大将军那个打了败仗的高大将军吗” 江明月“嗯,是他。” 花婶儿继续茫然,说“这关小姐,关主子什么事” 江明月“我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点忙。” 为什么我家小姐,越国公府的大夫人,要去帮一个驻兵边关的大将军这让花婶儿着实是想不明白。 江明月“我就是想着,我们兴许能帮他一下呢” 花婶儿坐正了身体,“我知道侯爷这会儿就在玉锋关呢,是不是侯爷那边给主子你传消息了” 江明月“没有啊。” 花婶儿“也是,主子成亲这么大的事儿,侯爷那边都没个声儿呢。” 江明月小声说“高大将军这事儿,我觉着里面有明堂。” 花婶儿“主子你要给高大将军伸冤” 江明月摇头,“这个冤轮不到我来给他伸。” 就算高千里还是如同前世里一样,到了京城之后就伤重不治亡故了,那这位还有夫人,有儿有女,再怎么轮也轮不到她江明月一个外人来喊冤啊。 花婶儿就皱着眉头问“那主子你要帮高大将军什么” 江明月“大事帮不了,小事总还是可以帮一下的,比如给他请个好点的大夫。” 花婶儿想了想,冲江明月摇头道“前阵子京城里的人骂他骂得厉害,好点的大夫在京城里都是有名气的人,这样的,不太可能去给他看病的。” 江明月问了一句“现在外面把高大将军骂成什么样儿了” 花婶儿“废物,狗贼,哦,还有说他与外虏勾结要叛国的。” “这种话也有人信”江明月惊了一下,有叛国的人,跟新主子见面,结果把自己折腾成重伤的吗 花婶儿“这话是现在最多人说的啊,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要不是咱们侯爷及时赶到,那玉锋关就被高大将军卖给外虏了。” 江明月过了半晌才道“这造谣的同时,还顺便夸了我爹一顿啊。” 花婶儿“是啊。” 江明月“可笑。” 花婶儿“甭管可笑不可笑,现在京城里好些人恨不得剐了高大将军啊。这位大将军现在名声这么臭,哪个大夫会愿意给他看伤呢。” 江明月想,这种谣言满天飞的局面,是不是也是前世高千里亡故的原因之一重伤的人,千里迢迢被押送至京城,结果找不到一个医术好的大夫愿意给他看伤。 “花婶儿你先打听,高大将军那里要是请不到大夫,那我们就帮忙给他找一个,”江明月小声跟花婶儿说。 花婶儿说“打听这事不难,可要是人家大夫不愿意呢” 江明月面色一沉,道“那就硬绑去。” 花婶儿“” 一定要把事情搞得这么大吗 “这事要跟大老爷说一声吗”花婶儿试探着问。 她记得大老爷认得一个姓孙的大夫,医术很不错,这熟人好办事啊,应该用不着她们绑人。 江明月却摇头道“不用麻烦他了,这事他不知道的好。” 花婶儿又不明白了,说“要瞒着大老爷” “他与福王走得近,”江明月低声道“福王又与太子殿下走得近,这事不要牵扯到那二位的好。” 万一高千里真的有错,你再把太子和福王扯进来,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花婶儿看着江明月,这感觉越国公府装不下她主子,她还想着要替这位看好家财,还有赵凌云的爵位呢,这位主子却想着天下 这又是高大将军生死,高大将军有冤,又是不能连累太子殿下的,花婶儿想着江明月的话,她心慌得不行啊。 “对了,”江明月这时又问花婶儿说“外头传谣的人,除了夸我爹,还夸过什么人没有” 花婶儿想一想,说“周永,应该是这个名,我听不少人也夸他的。” 江明月“他是玉锋关的副帅,朝廷派去高家军里的监军。” 花婶儿“这,这人有问题吗” 她怎么瞧着她家主子说这周副帅的时候,脸色阴沉沉的,像是跟这位有仇的样子呢。。 231 江明月说,周永不是好人 “周永,”赵凌霄挥手让拿着金钎子挑灯花的素娥退下,自己伸手接过望书先生手里的信件,低声道“不是让他不要急的吗” 望书先生要说话,却又听赵凌霄让他坐,望书先生便坐下道“世子爷还是先看信吧g。” 赵凌霄将信件拿在手里,第一眼先看信封上的印封,见印封完好后,赵凌霄才拆了信,将里面的信纸拿出展开看,先生道“周信道害怕了,江入秋在查他。” 望书先生“安远侯查到了他的头上” 赵凌霄“他是副帅,江入秋查他不奇怪。” 望书先生“可安远侯不会查出结果的。” “是,”赵凌霄将信纸递给了望书先生,道“而且仗打完了,江入秋很快就会离开。” 望书先生看完了信,将信纸叠好,轻放在桌案上,这位赵凌霄最为依仗的幕僚低声道“他还是怕了江入秋,世子爷,周永此人不堪大用。” 赵凌霄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现今我只能用他。” 高家军,听名字就知道这支边军对谁忠心了,高家掌管这支兵马,从前朝一直到现在的东盛朝,想得到这样一支兵马谈何容易周永这些年好歹与高千里的关系一直很好,被高千里当知己好友看待。高千里若是死在京城,高家子弟悉数获罪的话,那周永无疑是接管高家军的最好人选。 赵凌霄也不怕东盛帝不用周永,高千里一死,消息传到北地边关,高家军一定军心不稳,高家军中那些几代人都跟随高家的将领,东盛帝不可能会用,他最好的选择,就是用周永这个他派过去的,又与高千里关系很好的副元帅。 望书先生笑了笑,“世子爷要想好人选才行。” 现在你只能用周永,但以后接替周永的人,最好现在就想好。毕竟高千里死了后,他们能让周永活着待在玉锋关的时间不会太长。 “这半路投靠来的,还是背信弃义之人,”望书先生小声道“在下还是那句话,此人不堪大用。” 赵凌霄“现在京城里还无人说他不好,先生回信给他,只跟他说,江入秋很快会走就是。” 一个很快就会奉命回京的人,能调查你多长时间 “是,”望书先生应声道。 望书先生当着赵凌霄的面,提笔给周副帅回信。 “高千里的事安排好了”赵凌霄突然问道。 望书先生也不停笔,说“安排妥当了。” “不要给太子救他的机会,”赵凌云小声道“圣上也不想让他死的。” 望书先生道“世子爷放心,高千里命不久已。” “咱们能帮就帮他一把吧,”越国公府里,江明月跟花婶儿小声道“这个人兴许不该死呢” 花婶儿点头应道“我明日就出去打听去,主子你放心,这世上还没有我花婶儿打听不到的事儿。” 江明月舒一口气,道“这就好。” “可这周永,”花婶儿问“这人有得罪过主子” 江明月看花婶儿一眼,说“我与他没见过面。” 花婶儿“哦,那就是没得罪了。” “我只是听着他这个名字,觉得这人不是好人,”江明月又说了一句。 花婶儿“” 这个本事了不得了,听个名字就知道这人是好是坏,她家这主子不去大理寺审案,不是浪费了吗 “夜深了,去睡吧,”江明月让花婶儿去休息。 花婶儿说“可主子,这高大将军什么时候到京呢” 江明月“不知道,也许兵部那里有消息,可我” “兵部”花婶儿问。 江明月“刑部也许也有消息。” 高千里被押送入京议罪,这位是将军,所以兵部得管,议罪获刑的事,又是刑部管着的,所以刑部也得管。 花婶儿一拍大腿,跟江明月说“兵部和刑部行,主子放心,我明天就去这两衙门打听去。” 江明月“你还认识兵部和刑部的人” 花婶儿“认得。” 甭管是什么衙门,都有伺候上官的人啊,真不是花婶儿吹牛,认识几个下人,能是什么难事 江明月就很羡慕花婶儿了,她这婶儿怎么会认得这么多人的呢她就不行,京师城里,除了安远侯府的人,她连越国公府的人都没认全呢。 “又下雪了,”院子里,不知道是谁在这时喊了一声。 花婶儿忙起身到窗前,将窗户开了一道逢往外看一眼,扭头花婶儿就跟江明月说“真下雪了,又是大雪。” 江明月“明日出门要小心些,雪天路滑别摔着了。” 江明月一句关心,花婶儿听着心里服帖,忙就道“都听主子的。” 花婶儿回自己的屋去歇息了,江明月半躺半坐在赵窈娘的身边,嘴里念叨一句周永周信道这个名字,江明月的脸上神情凝重,目光甚至有些森然。 周永,听花婶儿说这个名字,江明月就想起来,她前世里听过这个名字,高千里的好友,执掌过高家军有一年的时间,后就突然病死了。现在再看这个人,江明月发现这人不对劲啊。 周永在玉锋关做了什么,能让他在人人都骂高千里的时候,被人人夸讲,这个江明月不感兴趣。江明月只知道,周永接替了高千里的帅位和兵马,这个人就是高千里死后的最大受益者。 “是有人在为这人造势吧,”江明月自言自语了一句。 没理由,她父亲江入秋有关战事的奏折还未上京,京城这边就已经夸周永了。还有,夸就夸好了,为什么要混在夸江入秋的话里,顺带着夸这人这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不想让周永太引人注意,又要让京城人知道,周永这个名字,这人还是个好的。 连正大光明都做不到,周永周信道这人要是没有问题,江明月就去跟赵凌霄这个王八蛋再同归于尽一回。 对了,赵凌霄。 想到赵凌霄了,江明月坐直了身体,这件事里有没有赵凌霄的掺和要是有,赵凌霄的手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能伸到北地边关去了要是没有,江明月想,这妨碍自己把这事,硬扯到赵凌霄的头上,从而让东盛帝能痛下决心,把赵凌霄弄死吗一点都不妨碍啊。。。 232 求安稳,得安稳 事情不求做到天衣无缝,但至少要做到合适才行,可这个合适要怎样才能做到,江明月还要再想想g。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尽量保住高千里的命,这一点,江明月很清楚。 实在不行就派人去城门口天天守着去,江明月想着,就算有人在京城里等着要害高千里,这人也不能手快到,高千里刚进了城门口,这人就下手杀人吧 江明月这里心事重重地想着事儿,赵凌云却是已经睡着了,甚至于大老爷睡得比五岁的赵嵘还要沉。 “昨晚上又下雪了”天光大亮时才一觉睡醒的赵凌云,问过来伺候他穿衣的葫芦“我怎么没听见动静呢” 葫芦噘着嘴没说话,说因为老爷您睡觉太死这话他可不敢说,因为说实话挨打,这可不值当。 “夫人呢”赵凌云又问。 葫芦“夫人去给老夫人问了安,现在跟峥少爷一起吃饭呢。” 赵凌云迈步就往屋外走,说“正院那头有没有人找夫人的麻烦” 葫芦看一眼床榻上还睡着没醒的赵嵘,边追着赵凌云跑,边说“老夫人没起床,夫人没进屋就回来了。” 赵凌云脚步一停。 葫芦险些撞上自家主子的后背,踉跄一下停下来,葫芦忙就后退一步才站下来。 赵凌云“没起来这什么时辰了,她还没起” 他老娘是故意不让江明月进屋的吧是吧 葫芦说“小的不知道啊,小的连正院的门都没能进去。” 还有一句话,葫芦没敢说,主子您还说老夫人呢您不是也才起来吗 “别跟着我转了,”出了屋,看看院子里,屋顶上的雪,赵凌云跟葫芦说“去备马,一会儿跟我出城去碧云寺。” 葫芦“去找青镜大师的麻烦” 赵凌云一巴掌拍葫芦的脑袋上,“说什么屁话老子是去谢他的,谢他,听懂了没啊” 葫芦一溜烟地跑了,只要不是去找青镜大师的麻烦就行,葫芦是真的怕他们去庙里闹事,然后遭报应啊。 “进去守着里面那小祖宗,”路过芳草身边时,赵凌云让芳草进屋去守着赵嵘。 芳草“哎”的答应赵凌云一声,往赵嵘的屋子跑去。 赵凌云往前走,过一个雁字回廊,进了他和江明月住着的院子。 “二叔,”堂屋里,正吃着饭的赵峥看见赵凌云推门进屋,忙就起身喊了赵凌云一声。 “坐下接着吃吧,”赵凌云走到赵峥跟前,不等赵峥给他行礼,便把小孩儿往凳子上一按。 江明月放下手里的筷子,绕过桌子走过来,小声问道“粥在灶上温着呢,我让双燕给你拿过来。” 双燕是跟着江明月过来的陪嫁丫头,赵凌云昨晚上见过了,就是没记清这丫鬟长什么模样。“不用了,”说着话,赵凌云从桌上拿了两个包子,跟江明月说“今天我起迟了,我这就去碧云寺一趟。” 江明月“吃了再去吧。” 赵凌云摇头,咬一口包子,嘟囔着说“再迟上山的路就得冻上了。” 赵凌云这么一说,江明月就不劝他了。 上山的路要是结冰冻上的话,那人就别想上山去了。山上的人下山倒是方便,直接哧溜下来就是。 “乖乖的在家玩,”赵凌云临走又抓了两个包子在手里,也没忘了再跟赵峥说句话“等我回来带你出去玩。” 赵峥就看着赵凌云,他是长子,赵诚斋在他面前就是个严父,乖乖的,带你出去玩这样的话,赵诚斋从来就没跟赵峥说过。平生头一回被长辈当小孩儿哄,赵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了。 赵凌云也不需要赵峥给他一个反应就是,这位也不要江明月送他,说“地上都是雪呢,你摔着了怎么办在家等我,我去去就来。” 看着自家这二叔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赵峥就又看江明月。 江明月小声叹一口气,转回来重新坐下了,夹了一个油炸的小烧卖给赵峥,说“吃吧,你二叔去碧云寺找主持方丈有事。” 赵峥“哦”了一声,埋头又吃了起来。 京城这里的吃食比边关的要精细很多,赵峥还是头一回见油炸过的小烧卖,小孩儿吃得很新奇。 赵凌云走了没多久,花婶儿进屋来跟江明月说,她要出门去打听消息去了。 江明月送花婶儿到了屋门外,才小声问道“要带些银两吗” 找人打听消息,得花钱的啊。 花婶儿一拍自己的腰包,“带着呢。” 江明月从袖中拿了个荷包出来,也不管花婶儿要不要,仗着自己力气大,江明月直接就将这个荷包塞花婶儿的腰包里了,说“你用这里面的碎银。” 花婶儿没办法,她要还荷包,江明月不要,她又不能将荷包扔地上,所以花婶儿只能是带着江明月给她的钱出门去了。 江明月没事干了,就又去赵窈娘的屋里坐着,试着尝试一下绣花。结果半柱香的工夫都没到,江明月就没了耐心,将绣花针一扔,江明月是再次确定自己不是干这个活的料。 在赵窈娘的屋里转了一圈后,江明月便坐下来发呆,她实在是找不着事干。不过这种,外边冰天雪地,她坐在暖和和的屋里,手里端着杯热茶发呆的日子,江明月觉着挺好,她求安稳,现在这样不就是一个安稳吗 江明月坐屋里发呆的时候,赵凌云一路顶着风雪到了碧云寺,然后便听知客僧跟他说,青镜大师远游去了。 赵凌云“他什么时候走的” 知客僧“前日。” 赵凌云“这个天气他一个老头子出远门他不怕把自己摔死啊” 知客僧“阿弥陀佛。” 赵凌云“你能不念这个吗你说话行不行” 知客僧“阿弥陀佛。” 赵凌云“行,你阿弥陀佛去吧。” 知客僧说“大老爷” 赵凌云“滚。” 知客僧本就害怕赵凌云,听见赵凌云让他滚了,这位如蒙大赦一般,赶紧就走了。 赵凌云跟葫芦说“我觉着那老秃驴是为了躲我。” 葫芦“不至于吧” 赵凌云冷哼一声,现在谁劝他都没用了,青镜这老秃驴就是干了对不起他的事才跑的。 葫芦“那现在咱们怎么办青镜大师又不在。” 赵凌云“摘这庙里的红梅回家,给夫人看去。” 他不能白跑这一趟。。 233 不可理喻的赵大老爷 碧云寺的红梅是京城有名的一景,特别是雪后的梅林,白雪红花,暗香浮动,这是大胤无数文人墨客写在诗文的景色g。不过在今日之前,赵凌云是不可能有兴趣顶着风雪,跑山中寺庙来赏梅的,这就不是大老爷能干出来的事。 今天碧云寺的梅花遇上了赵凌云,以及他的狗腿子们碧云寺代主持青星大师语。葫芦带着冬瓜这一帮人,跑进梅林里一通乱摘,蝗虫过境一般,赵凌云还弄断了一棵梅树。 碧云寺上下,除了修行高的,不以世间事为喜怒的高僧,无视此事,其他的僧人那都是敢怒不敢言。赵凌云这样的混混头子,他是不讲理的浑人啊,还是个官府不咋管的浑人,这样的人,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要去招惹。 等赵凌云带着人走了,青星大师带着几个弟子走到梅林前,只一眼,青星大师就一口血憋在了喉咙口,险些吐了出来。 “师父”几个弟子见青星大师情形不对,忙一起伸手去扶。 青星大师被几个弟子扶着站在雪地里,大师生气,佛祖也有金刚怒目的时候啊,可大师又不会骂街。过了半天,青星大师才说了一句“此子不可理喻” 几个弟子“” 赵浑人什么时候可以理喻过了 不可理喻的赵大老爷一路骂骂咧咧地下了山,他人到了山下,雪突然间停了,大老爷抬头望天的工夫,太阳竟然也出来了。 “我下山的时候,为什么雪不停”赵凌云扭头就问葫芦。 葫芦 都说了这种得由老天爷作主的事,不要来问他啊 “你看看,”赵凌云又抱怨“连老天爷都跟我作对呢。” 葫芦把嘴闭得死紧,他就不接话,他看他家这位爷能把他怎么样。 赵凌云看葫芦一眼,说“你又得哑病了” 葫芦只得说了一句“呀,主子你看,出太阳了。” 这回轮到赵凌云不想说话了,这就是个傻子,看见没有 一行人骑着马回城,他们是最早到碧云寺的,在他们回城的路上,陆陆续续地有人或结伴,或独自往碧云寺走。可想而之,一会儿这些人看见碧云寺的梅林后,会如何的骂赵凌云。 “他们哪里弄来的梅花”进城门时,有排队等着进城的小贩小声跟身旁同为小贩的人说。 被问到的小贩还没说话,骑在马上的赵凌云扭头看过来了,这怎么,碧云寺的和尚都没意见,路上的行人对他有意见了 “快走,快走,”守城的城门官就赶这一队小贩快点进城,那他娘的是越国公府的赵大老爷,你们惹谁不好,要惹这位爷买卖还没开张呢,先想挨一顿打 城门官在这里催人赶走,赵凌云坐在马上,手往这边指,喊了一嗓子“嗐给老子站住” 城门官,包括这位手下的兵卒听见赵凌云这一嗓子,立刻就都头大。完了,今天赵大老爷又要在城门这里闹事了,城门官就想不明白,这位今天算起来不是新婚第二日吗新婚第二日,你为什么不在家待着,你要跑出来闹事 城门官还在头疼自己今天又遇上赵凌云的时候,赵凌云已经下了马往他这里来了。 “大,大老爷,”城门官硬着头皮迎上去。 “没你的事,”赵凌云把城门官往旁边一扒拉。 没我的事,可这处地方归我管啊 城门官心里骂着街,扭头再看的时候,发现赵大老爷没找小贩的麻烦,这位带着他的狗腿子们,将另外一拔要出城的人给堵了。 “瞧见老子了就跑,没准备干好事吧”赵凌云看着被他堵住了去路的中年人,抬手一巴掌落在这人的脸上,将这位打得原地转了一圈。 “主子,打吗”葫芦这会儿也是一脸的凶狠了。 “赵凌霄是又想害谁了”赵凌云撸着袖子,大声问“大下雪天的,他都不安分狗东西又想作死了呢吧” 城门官一听赵大老爷喊赵凌霄,这位眼前就是一黑,这爷找涂山世子的麻烦,为什么要选在他的管地里呢您要么进城,要么出城,您非得站城门洞里吗 被打得中年男子,是赵凌霄身边的一个管事的,人长得周正,身上穿着的衣服样式不打眼,但用料还挺讲究,这位虽然身份上是个奴才,可看着真的是一个体面人。 不过,现在他遇上了赵凌云 “大,大老爷,”管事的想息事宁人,他奉命出城有要事要办,他没有时间跟赵凌云耗。 “谁是你大老爷,狗东西还带乱认主子的”赵凌云抬手又是一记耳光打过来,同时又看了葫芦一眼。 “打”葫芦吼了一嗓子,人就往前一窜。 管事的被赵凌云两脚踹到了地上,他想息事宁人,可赵凌云不给他这个机会啊。 城门官跑过来要劝架,说“大老爷,您不能在城门洞里打架啊,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您” 赵凌云狠狠一脚下去,管事的被踢得滚到城外去了。 城门官“” 这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主子,”葫芦见赵凌云踢管事的,踢到城外头去了,忙就喊“主子,您小心啊” 他们都在城门洞里呢,城外头就主子您一个人 一记重拳捣鼓到了葫芦的肚子上,葫芦嗷的叫一嗓子,冲上去抱住了涂山王府这个下人的腰,两个人抱摔在地上,一路滚着就也出了城。 “说,赵凌霄又要你们干什么坏事呢”城门外,赵凌云一边打管事的,一边喝问道“老子打眼一看就知道,你个狗东西这辈子都没干过好事,说又想去害谁” 城门官眼睁睁看着两府的人,从城门洞扭打到城门外,看热闹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但没人敢上前拉架。官兵在旁边站着呢,都不敢拉这个架,老百姓哪有胆子管这个闲事 “没,小的,小的就是出城,”管事的抱着头在地上打滚。 “老子让你嘴硬,”赵凌云就继续打人。 赵大老爷不知道这帮涂山王府的人要干什么,他也一点都不关心,大老爷只是心情不爽两天了,这会儿终于让他看见能打的人了,那他就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至于嘴里骂骂咧咧的那些话,什么赵凌霄又要干坏事这些的,那纯粹就是大老爷为打完人以后的事找补呢,我怀疑赵凌霄这王八蛋要干坏事了,所以我才出手阻拦的。 这个补找的,简直完美。。。 234 乱了套的朱雀大街 “主子,”小厮一头冲进正热闹着的茶楼包间里,大声跟钱堂喊道“赵大老爷在城门那边打人呢g。” 正喝着早茶的众纨绔一起扭头看这小厮,包间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钱堂“吵吵什么赵大第一天揍人他今天又揍谁了” 小厮“好像是涂山王府的人。” 涂山王府一屋子的纨绔互相看看,赵凌霄这个人不太好惹啊。 钱堂问自家小厮“赵大揍得是赵凌霄” 英国公家的三少爷韩吉说“咱们赵大现在这么能耐了葛二,我们过去吗” 长平侯府的二少爷葛殊低头吃着虾饺没说话。 钱堂说“都说话啊,发表一下意见。” 葛二少把虾饺里的整只虾吃了,皮和肉扔一旁,开口道“去看看呗,反正咱们闲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众纨绔想想这话,就觉着自己得去凑这个热闹。真要是赵大跟赵凌霄动手了,能亲眼瞧见赵凌霄的倒霉样儿,纨绔们能排日子,每人请赵凌云吃一回饭 至于如果他们看到的是赵凌云的倒霉样儿,这该怎么办,一众贵族子弟一点都不在乎,赵大的倒霉样儿他们又不是没见过,再看一回不会瞎了他们的眼。 一帮人闹哄哄地离了茶楼,少爷公子骑马,小厮和长随家丁们跟着跑。一百来号人凑一起往城门口这么一跑,不说浩浩荡荡吧,反正走在路上,挺让人害怕的。 茶楼跟城门口也就隔了一条街,一行人过了十字路口,一条大长街,跑下去就是城门口。 这会儿这条长街上行人车辆熙熙攘攘的,钱堂打马到了这条街上,看见这么多人钱五少爷别说下马步行了,他连让马跑慢点这个念头都没有过。 街上的行人有不少,是因为城门口那边赵凌云闹事,走不过去才被堵街上的。现在又遇上几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带人这么一冲,长街整个就乱了套。大人喊小孩哭的,还有受了惊的骡马到处乱撞的。 “滚一边儿去”快到城门口了,钱堂一鞭子下去,将一个挡他路的瘦高个抽得一趔趄。 这位正往城门口挤呢,猛地后背上挨一鞭子,肩上挑着担子就掉地上了。 两桶粪水就这么着,泼溅了一地。 钱堂被熏得没把刚刚吃的早茶吐出来,想也没想,钱五少爷举着鞭子就照着这瘦高个儿抽了。 挑两桶粪出城这狗东西是故意来恶心他钱大爷的吧 钱堂这一动手,瘦高个儿就躲,可他这一躲,就又撞到了旁边的人。人撞人的这么一乱,接连的,七八桶粪水都桶翻粪水四下里溅洒,将城门口这一块地方弄得是恶臭熏天。 “这他娘的还有专门往城外挑粪的”韩三少下了马,捂着鼻子大声问。 “不对啊,拖粪不是用粪车的吗”有纨绔应声道。 “这帮人要跑,别让他们跑了”钱五少爷则大喊。 “地上都是屎”韩三少喊。 钱堂一拳头撂倒了一个路人,扭头就又看见一个挑担子的老婆子,生怕这位也挑着粪水,钱堂跳起来往后躲。钱堂身边的一个小厮这时上前护主,一把将这老婆子给推撞到路后边的商铺墙上。 老婆子跌在地上嘴里直哼哼。 钱堂却是真的吐了,老婆子挑着的是两桶臭鸡蛋,没了木桶和厚桶盖的遮掩,臭鸡蛋的味道,差点就要了钱堂的命,太臭了 又是屎,又是臭鸡蛋,还有不分青红皂白追着人打的,纨绔家的狗腿子们,聚集在城门口的无辜百姓们,无头苍蝇一般的疯跑,这么可怕的地方,哪是人能待的 “怎么了,怎么回事”还在城门外,试图劝赵凌云收手的城门官,扯着喉咙大声喊着问。 没人应声。 “干嘛,你们干嘛”兵卒们试图将往城外冲的人群拦住,可这会儿人潮汹涌,几十个兵卒排成人墙也拦不住啊。 守城的将军在赵凌云打人闹事的时候,待在城楼上没下来,这位司马将军,不想跟赵凌云打交道,想着横竖这位打完人也就走了。可司马将军没想到,混混头子欺负人闹事,能把一帮子混混都招来啊。 这会儿正对着城门的朱雀大街整个都乱了套,司马将军没办法再在城楼上装死了。 “旁边站,往旁边站”一队兵卒骑着马从城楼上下来,这一队人马的首要任务,就是将挤在一起的人群分开。 司马将军站在城墙的马道上,看一队骑兵不够,他便再派两队下去。 等城门前挤在一起的人群被分开了,司马将军才往城下走。 城门前的地上,这会儿粪水横流,滚了一地的臭鸡蛋,烂菜叶子,装着石头的箩筐,还有跑掉的鞋,散了架的车,司马将军甚至还看见了一顶泡在粪水里的,小孩儿戴的老虎帽。 司马将军“” 怎么会这样 “你别跑,老子都逮着你了,你还跑个屁”钱堂这时揪着一个男子的衣领子,大声叫嚣道“你再跑一个试试呢” 司马将军顺着声音往自己的左手一看,哟,各位少爷都在城墙根儿那里站着呢。 “你是钱家的五少爷吧”司马将军到了几位少爷的跟前,开口就问钱堂道。 钱堂看司马将军一眼,问“你谁” 司马将军“某家司” “就是这孙子,”钱堂跟韩三少几个道“最开始老子撞见的就是他。” 瘦高个儿被钱堂揪得,衣领子勒着脖子,呼吸不畅之下,这位脸都憋红了。 刚说了三个字,话就被打断的司马将军“” 和着这位钱五少爷,对他是谁一点都不感兴趣呢。 “钱五,”赵凌云这时背着手晃了过来,没到跟前,大老爷就喊了钱堂一声。 葫芦带着人,拖死狗似的拖着涂王山府的一行人跟在赵凌云的身后。 城门官哭丧着脸追在后头跑。 “打死人了”司马将军下意识地就问。 赵凌云看司马将军一眼,说“这些狗一样的东西命贱,怎么可能打几下就死了” 司马将军又一次说不出话来了。 “这狗东西是什么人”赵凌云到了钱堂的跟前,打量一眼瘦高个儿就问。 钱堂“不认识。” “不认识你把他打得回家妈都不认”赵凌云说着话,抬手要拍瘦高个儿的肩膀,可手一滑没拍上,改为扯了。 瘦高个儿的外衣被赵凌云扯了一半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白衣。 葛二少皱着眉看,然后道“这是丧服吧”。。 235 赵大老爷问,城门长得不合你心意? “穿着丧服挑粪桶,”钱堂就想不明白了,这他娘的是个什么意思你家里死人了,也不妨碍你出来挑粪 赵凌云“什么意思这地上的屎都这小子弄的” “那不至于,”韩吉说“挑着粪桶的人得有五六个g。” 赵凌云“那是拖粪的车坏了” “问你话呢,说啊,是不是粪车坏了”一个纨绔抬腿就给了瘦高个儿一脚。 司马将军就看,这是哪个傻货一看是靖远伯家的六少爷王延,这位的爹自己惹不起来,司马将军就只能还是在心里叹一口气了。 这边司马将军刚看清王六少的脸,赵凌云身后的葫芦嗷的嚎了一嗓子。 “怎么了”赵凌云被葫芦吓了一跳,忙就扭头看。 葫芦手往后头指,跟赵凌云说“主子,小的想起来了,这里都是屎,梅花咱们拿回去还能有香味了吗” 赵凌云 就算梅花没沾上屎味,可还是恶心人啊 “狗东西,你就是来找着老子,跟老子过不去的吧”怒火一下就冲天的赵大老爷,一拳头把瘦高个儿打地上去了。 他们站的是城墙根儿这里,大街上清扫出来的雪就堆在这一片地方。瘦高个儿人趴在地上,脸就埋在了雪堆里,呼吸不到空气,这位就得挣扎,结果被赵凌云抬脚踩到了他的背上。 “今天这事儿我瞧着不对劲,”葛二少这时道“挑粪的跟挑臭鸡蛋的,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 赵凌云“还有臭鸡蛋” 几个纨绔一起耸耸肩膀。 葛二少说“还有挑石头的。” 赵凌云一脚将瘦高个儿踢得翻了个身,问道“说,你们这一帮人要干什么” 瘦高个儿刚才险些没闷死,张着嘴急喘了好几下,这位才开始喊冤。 葛二少说“这人还穿着丧服。” “你有话就直说,”赵凌云跟葛殊道“你这是想让我们猜谜啊” 葛二少说“他们像是来城门这里堵人来的。” 钱堂“怎么个意思” 葛二少“这狗东西穿着丧服,家里死人了,他还出来挑粪,还么巧,一帮挑粪的还凑一块儿站着了。我们也就是没逮着第二个,要不然,这帮挑粪的估计都穿着丧服呢。” 葛殊,姓葛名殊,字仲春,长平侯府的二少爷,在这帮横行京城的纨绔里,这位是负责出主意的那个。 听葛二少这么一说,在场的几个纨绔都是心头一凛,这他娘的,想想看,是这样的啊。 “因为行人都被堵在了城门口,”司马将军这时开口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这个不好说。” 赵凌云扭头看司马将军的时候,冬瓜从城门口那里疯跑过来。 “不是让你看着花的吗”葫芦叫了起来。 冬瓜气喘吁吁的,手往城门那里指,跟赵凌云说“主子,高大将军来了。” 高千里这人怎么样,是不是个罪人,这个冬瓜不关心,他就知道他家夫人说起这个人,说的都是高大将军,那冬瓜就也这么说。 赵凌云“人在哪儿呢” 冬瓜“城门外。” 赵凌云带着人又一次出了城,看见押送高千里进京的队伍就站在城门外呢。这只队伍里有兵部的人,也有刑部的人,经过千里迢迢的赶路之后,这会儿所有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看不出谁是兵部的谁是刑部的。 “领头的那个我看着眼熟,”赵凌云跟站他身边的钱堂说。 钱堂“不认识,这谁啊” 大家伙儿一起看向了葛二少。 葛二少“兵部的邵全,立过战功,身上有三等将军的爵位。” 钱堂马上就说“那这货不值一提啊,我们赵大可是一等将军。” 站在这帮人身后的司马将军“” 袭爵和凭本事自己赚的爵位,这能是一样的吗这帮混混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这他娘的也能当将军”赵凌云则道“他有一米的个头吗” 邵将军个头是偏矮小,但有一米六五,绝不是赵凌云说的,不到一米。 “哎,说你呢,”赵凌云冲骑在马上的邵全抬一下下巴,“你停那儿干什么这城门长得不合你意” 邵全没想到自己押送高千里回京,到了城门口能让他遇上赵凌云这一伙人,这跟他与涂山王世子事先说好的不一样啊。 “你还是个聋子”赵凌云又问。 邵全看一眼众人身后的司马将军。 司马将军一脸的无奈,他已经派人去九门提督府喊人了,可钱大将军到现在也没派人来,他能拿这帮混混怎么办 “你看谁”赵凌云扭头看。 司马将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看来真是城门长得不合你意,”赵凌云说“你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城门,我回头进宫去跟圣上说说,让他照着你喜欢的样子重建个门。” “来来,你下马,你跟我聊聊,”赵大老爷说着话就要往前走。 邵全咳了一声,回头跟手下们道“我们入城去。” 押送高千里的队伍开始往城门里走。 “这是外城门,一会儿内城门你是不是也得先看看模样”赵凌云还不放过邵将军,继续大声问。 这种你不理他,他还是来劲的人,要怎么收拴 邵全“大老爷误会了,我这只是见这城门口遍地污秽,心疑此处发生了何事罢了。” 赵凌云“你没见过屎啊” 邵全“城门处怎会有此秽物” 赵凌云“这怎么屎的事归你管” 邵全“不归” “不归你管,你操心屎的事干什么”赵凌云大声道“屎能伤了你的蹄子啊你待城门口不走” “邵将军,你快些进城吧,”司马将军开口催邵全快走,赵凌云这人属狗皮膏药的,你惹得起 赵凌云这时往队伍的中间看。 “车,”钱堂在后面捣鼓赵凌云一下。 队伍中间的马车里,高千里的夫人刘氏,正将高千里抱在怀里死死的护着。高千里重伤之人,躺在马车里虽然可以不必经受风吹雨打了,可这路上的颠簸,也足已要了高千里的病。刘氏夫人唯有每日将自家将军抱在怀里,以此来固定住高千里的身体,不让他受颠簸。 车窗开着一道缝的马车,从赵凌云一行人的跟前过去。 钱堂捂着鼻子说“这马车怎么也是臭的” 赵凌云也闻到了一股腐肉的味道,这他娘的,赵大老爷皱着眉头想,高千里身上的伤口不会烂得发臭了吧。。 236 赵西楼被人憎狗嫌的一天 “这位过来了,咱们这京城是不是又要热闹了”看着邵全这一行人走进城门,钱堂小声嘀咕道g。 赵凌云“这鬼知道。” “你前些日子忙着成亲的事,你不知道,”钱堂说“高千里人还在路上呢,朝廷里已经快为他打起来了,有人说他该死,有人想保他。” 赵凌云忙就问“想保他的人是谁” 钱堂扭头看,这会儿有外人在,这种话题他们还是先不讨论的好。 还站在原地的司马将军,指一指城门里,跟赵凌云说“大老爷,那些人能不能放了” 赵凌云“谁涂山王府的那帮狗东西” 司马将军小声道“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你总不至于想要了他们的命吧”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赵凌云“冬瓜呢” 冬瓜忙就往赵凌云跟前抻头,说“小的在” 赵凌云“你去跟葫芦说,让涂山王府的那帮狗东西吃完了屎再走。” “哎,是,”冬瓜扭头就往城门里跑。 赵凌云看向了司马将军,说“你叫什么来着的” 葛二少说“司马韶光。” 赵凌云“涂山王府在金水街,你要想给赵凌霄磕头认主子,你可以去金水街。” 司马将军没跳起来,他为什么要去给涂山王世子磕头 “挺能装的,”赵凌云冷哼了一声,迈步往城门里走了。 等这一帮人全都走了,司马将军还站在原地发愣呢,他只是为涂山王府的人说了几句话,他就得罪赵凌云了 “这他娘的就是来堵高千里的吧”走出城门洞,进了城了,钱堂突然反应过来了,说“这是人干事” 他们天天在京师里遭人嫌,他爷天天在家骂他们这帮货是人憎狗嫌呢,他们也没想过要干这种事啊。 “那个穿丧服的,”韩吉说“他家里有人死在玉锋关了是被高千里害死的” “扯犊子呢,”赵凌云说“我们都不知道高千里什么时候到,一帮挑屎的知道” 钱堂“他们可能就是今天挑一下,平日里干别的活。” “甭管他们是干什么的,”赵凌云小声道“这帮人是怎么知道日子的这演戏给谁看呢还是要逼着高千里去死刚才姓邵的那孙子你们没瞧见没人上去给高千里泼屎,跟事先说好的不一样,那孙子心里犯疑呢。” “是谁干的这事儿”钱堂就问。 城门前的路上,涂山王府的管事和他的手下,都被葫芦带人扔粪里了。 “刚才那个瘦子呢”赵凌云问跑到了自己跟前的葫芦。 葫芦就看钱堂的人,那人不是他看的啊。 “人呢”钱堂就冲自己的小厮喊。 这小厮四下里看看,一帮人这才发现,刚才那个瘦高个儿不见了。 “呵,”葛二少冷笑了一声。 赵凌云“你知道那孙子住哪儿” 葛二少“他不跑落我们手里,也许他还能活,不过现在他很快就会死了。” 葛二少的狐朋狗友们一起“啊” “刚才早茶没吃完,我们回去”葛二少说。 赵凌云“什么你们今天吃早茶了怎么没叫我” 还是不是兄弟了 钱堂“你今天不是刚成亲的第二天吗” 你不陪你夫人,你出来跟哥儿几个吃早茶 “对,夫人,”赵凌云一拍脑门,说“我跟你们在这儿废什么话我回家去了啊。” “葫芦我马呢”赵凌云喊。 看着赵凌云带着葫芦一帮人火烧屁股的走了,钱堂几个人“” 赵大就这么跑了,那这里该怎么办 “他这是有了媳妇忘了兄弟”钱堂问。 就在几位少爷要你一言我一语骂骂赵凌云的时候,钱堂的小厮喊了一嗓子“大老爷又回来了。” 赵凌云是又回来了,在路过涂山王府那管事的身边时,这位在这管事的背上又狠踩了一脚。方才被葫芦一帮人往粪水里扔的时候,这管事的有没有吃到屎,这个除了管事的,没人知道。不过这一回,大家伙儿是都看见了,这管事张嘴喊疼的时候,是真的吃了一嘴屎。 “怎么又回来了呢”韩三少问。 赵凌云“去一趟碧云寺,老子要再摘一回花,哥儿几个跟我一起” 闲着也是闲着,既然赵凌云又给他们找到一件可以干的事,那纨绔们就不可能拒绝。 “走着,”赵凌云上了马。 司马将军又看着这帮人从城门里跑马出来,往官道上去了。 有将军的一个亲兵不久之后从城里跑出来,跟司马韶光禀道“赵大老爷他们要去碧云寺摘梅花。” 司马将军说“赵大之前摘的花呢” 亲兵“烧了。” 司马将军顿时就一跺脚,“他们还在城门这里放火烧东西” 新兵被自家将军吼得一哆嗦,说“那要抓他们吗” 司马将军“滚吧。” 要是能抓,他刚才不动手 “祸害一次还不够,还带人去祸害第二次,”司马将军小声骂“今天又是赵西楼被人憎狗嫌的一天。” “主子,主子,”花婶儿一路跑进江明月待着的暖阁里。 “打听到了”江明月放下手里的话本。 花婶儿快步走到江明月的跟前,微弯了腰跟江明月小声道“高大将军进京了,就在半个时辰前。” 江明月“他被安排住在哪里” 花婶儿“纪家老宅。” 江明月“这是什么地方” 花婶儿小声说“先帝爷时的纪相爷家,九族都被圣上诛了,他们家的宅子也就空下来了。” 纪相爷为什么会被圣上诛了九族,这个江明月就不关心了,“那宅子一直空着那现在还能住人了吗”江明月问花婶儿。 “刑部的人前几天打扫了一个院子出来,”花婶儿说“我跟过去看了,这会儿纪家老宅的大门口有当兵的看守。” 江明月“这个纪家老宅在什么地方” 花婶儿“城西的芳兰巷,当年这可是个好地方,只可惜现在没什么人去了,都说纪家老宅闹鬼呢。” 江明月“那宅子里的情况能打听到吗” 花婶儿肯定道“能,晚上我再过去一趟。” 江明月舒一口气,“这就好。” 花婶儿“主子,我在城门口还瞧见了大老爷,这会儿啊,城门口那儿估摸着还是一地的大粪呢。” 江明月 赵凌云跟大粪是怎么联系上的。。 237 锦上添花,雪中送炭 “我瞧着那帮人就是冲着高大将军去的,”将城门口的事情跟江明月说了一遍后,花婶儿就叹道“幸好大老爷在城门口将这帮人给逮着了g。” 江明月“他是冲着这帮人去的” 花婶儿是后到的,赵凌云揪着涂山王府那个管事的打得时候,花婶儿还在往城门口赶,她没看见这一幕。 “不是为着那帮人,大老爷要费这个力气做什么呢”花婶儿说“主子,如今看来咱们这大老爷啊,他真是一个好人啊。” 江明月“他知道高千里今天到” 花婶儿“兴许是福王爷告诉他的,咱们没法儿提前知道的消息,福王爷能知道的吧” 这里面还有福王的事儿 江明月怎么想,都觉着这事它不靠谱啊。 “那他怎么还不回来”江明月又问花婶儿。 花婶儿“大老爷带着钱家五少爷一行人去碧云寺了,主子,大老爷要给你摘梅花呢。” 江明月又是一愣,屋外的花园里就种着梅花呢,这会儿也是花开正艳,赵凌云要去碧云寺摘什么梅花 “碧云寺的梅花好像不能摘吧”江明月问。 花婶儿这人的道德水准,是跟着徐老太太和江明月走的,“有什么能不能摘的”花婶儿跟江明月说“大老爷能把花摘回来,那碧云寺的梅花它就能摘啊。” 江明月看着花婶儿,说这话,这婶儿是一点都不亏心啊。 “我去再找几个花瓶出来,”花婶儿说着话就要去找花瓶。 江明月“屋里不是有花瓶吗” 光暖阁的这间屋里,花瓶就有五六个,一个素色的没有,都是彩绘描金的。 花婶儿急急忙忙地往外走,一边道“不够,不够。” 江明月“” 这还不够赵凌云是把碧云寺的梅林整个砍了吗 “别管花瓶了,”江明月追花婶儿追到了屋门口,伸手拉才把花婶儿给拉住了,说“婶儿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高家那边有没有请大夫。” 花婶儿“我晚上再去。” 天黑了把认识的人叫出来,站在背光地里说话不大容易被人发现。你白天干这事儿,光天化日的,这样容易被发现啊。 江明月却是摇头,道“大夫还是早点请的好。” 她怕高千里根本就活不过今天啊 花婶儿见江明月这么坚持,只能是咬一咬牙,说“那我再去一趟纪家老宅。” “我等你回来,”江明月说。 花婶儿又快步走了,江明月则站在屋门前,心里在盘算,要是花婶儿打听不到纪家老宅里的消息,那她就自己去纪家老宅一趟,翻个墙,对她而言又不是什么难事。 此时的纪家老宅里,高千里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小儿子老四高恂红着眼眶守着他爹,一看就是刚才躲没人的地方哭过了。 刘氏夫人比小儿子要能撑得住,跟次子高恒站在屋外的檐廊里,刘氏夫人小声道“我们得想办法找大夫。” 高家从玉锋关带过来的两个大夫,接连在上京的路上亡故,这里面要说没有人搞鬼,打死刘氏夫人她都不信。可现在不是追究两位大夫是怎么死的时候,现在刘氏夫人就想保住她丈夫的命。 “出不去,”高恒摇了摇头,“娘,我看过了,这宅子不光是门被看住了,就是咱们现在住的这进院子,院墙外头都围了一圈的人,还有狗。” 刘氏夫人身子微晃一下,但很快就又站稳当了,说“他们这是把我们当贼防了” 高恒没说话,何止是贼啊,他父亲不死,就很难称了某些人的意了。 刘氏夫人“现在不行,那晚上再想办法。” 高恒不是要让他母亲伤心,高二少只是说了一个事实,他说“娘,就算我们找到了大夫,这位愿意跟我们进来吗” 他们可以做贼似的出这宅院,可人家大夫愿意跟他们做贼似的进这宅院吗 刘氏夫人“大夫不愿意来,那至少我们得为你爹拿到药,外伤药,大夫不给,药铺里也有吧” 高恒点了点头,“好,晚上我想办法出去。” “别,”刘氏夫人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别让人知道,你是为了高千里求药。” 高二少拳头狠狠地握着,但很快就又很是无力地松开了。 “今天城门那里,那些屎尿是为我们准备的吧”刘氏夫人这时又小声道。 高恒“我听邵全骂赵凌云来着。” 刘氏夫人“赵凌云” 高恒“他是赵将军的弟弟,爹让老伍和老陆送赵峥他们上京,就是来投奔他的。” 刘氏夫人忙就道“所以是他帮了忙” 高恒“娘你在车里没看见,我是看见了,过了城门就有好些人躺在粪水里,在我们来之前,城门那里已经打过一架了。” 刘氏夫人只闻到了臭味,城门里是个什么情形,她是真没见着。 “这还真是赵凌云帮了我们高家一把,”刘氏夫人小声说。 高恒“娘,现在京城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还一无所知。” 刘氏夫人看了次子一眼,她这个儿子生性谨慎,让他跟着上京,也就是冲着他的这份小心谨慎。她这儿子,现在还没确定赵凌云是敌是友呢。 “老二啊,”刘氏夫人叹一口气,看着高恒道“现在是我们高家落难的时候,历来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就难得了。如今我们高家能给赵凌云什么好处呢” 你还怀疑人家要挟恩图报赵凌云能图他们老高家什么啊 “你爹已经这样了,”刘氏夫人说“他命都要没了。” 一个快死的人了,还值得旁人算计吗 高恒“娘,我不是说他” “你还是没想明白,”刘氏夫人冲儿子摆了摆手,让儿子不要再说了,自己说道“在边关,我们高家是顶天的人家,可在京城,我们的话算不上是话的。老二啊,我们如今是求活,高高在上,你那一身的傲骨都要不得了。” 刘氏夫人这话说的很是卑微了。 高二少书生气有些重的一张俊脸扭曲着,他不想认同母亲的话,可他又反驳不了。 “赵凌云的这个恩,我们老高家要记下,”刘氏夫人十分郑重地跟儿子道。 其实那位只是打架闹事的时候,顺带。。 238 我哪头儿都不站 赵凌霄手高高抬起,在书房里所有人都等着这位世子爷怒极拍桌案的时候,赵凌霄又将手放下了,说了句“给他们找大夫看一下g。” 奉命去城门口的管事的一行人,一路吐着回得王府,到了这会儿还是有人黄胆水都吐出来了,却还是止不住呕吐。 “赵凌云这人太狂妄”有幕僚骂道。 逼人吃屎,喝粪水,这是人干事 赵凌霄则看向了望书先生,道“赵凌云帮高千里,这是太子出手了” 望书先生摇头道“未必。” 赵凌霄“先生何出此言” 不是太子下得令,赵凌云会跑去南城门帮高千里 望书先生“如今朝廷里对高千里喊打的人占了多数,喊杀的人占了少数,意欲为高千里脱罪的人一定有,比如太子一党,但他们如今不敢说话,怕救不了高千里,还让太子殿下被高千里所累。” “那要如何解释赵凌云今天的举动”有幕僚道“总不至于是他自己要救高千里吧” “又或者是”这位幕僚先生想说福王的,可自己再想想,觉得这不可能,话便只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也许只是巧合,”望书先生这时道“赵西楼是去碧云寺为江氏摘梅花的,他是摘了梅花回城的时候,遇见了周大他们一行人。赵西楼素来与世子爷不合,别说是周大,就是在城门口的是世子爷,这人也会上前找茬,不是吗” 望书先生的话有道理,可赵凌霄接受不了,高千里的运气这么好赵凌云发疯犯浑的时候,顺带替他解了围 “如今京城里都在说赵凌云在城门前打人的事,”一个幕僚道“高千里入京的事,反而没有人在意了。” 书房在坐的几个人不说意难平吧,但总归是心里憋闷啊。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他们也已经把京城人对高千里的恶感给激出来,就差今日临门这一脚了,结果被赵凌云搅和了。 “那明日已经安排好的事,”坐在赵凌霄右下首处的幕僚,看着赵凌霄问道“是否依计行事” 赵凌霄“明日赵凌云还会出现吗” “不会,”望书先生肯定道“明日是江氏回门的日子。” 江明月回娘家的日子,赵凌云人再浑,也不可能不陪着江明月回娘家,而去大街上惹事生非吧 “那就一切照旧,”赵凌霄低声道。 涂山王府这边将事情定下了,赵凌云也带着梅花回家了,走到家门口了,他遇上了陈尽忠。 “大老爷这是,”陈大总管看一眼葫芦这一行人手里的梅花,嘴角抽抽了一下后,总管大太监说“您这是将碧云寺的梅花都摘来了” 赵凌云下了马,叉着腰往陈尽忠的面前一站,大方道“一会儿陈公公你带几枝回去,是我孝敬圣上的,我选几枝漂亮的给圣上。” 陈尽忠“别,宫里有梅花。” 赵凌云“我家里也有啊,这耽误我摘碧云寺的梅花了吗” 所以你为什么跑碧云寺两趟,就为了摘梅花呢陈尽忠着实是想不明白,“我们先不谈梅花,圣上不爱这花,”陈尽忠跟赵凌云说。 “哦,那行,”赵凌云挠一下头,“圣上不喜欢那我就不送了,这样,陈公公,我回家了,你回宫去吧。” 陈尽忠忙就喊“你等等。” 你当我是闲得慌,才来找你说这几句话的 赵凌云“还有事” 陈尽忠“南城门的事,圣上知道了。” 赵凌云一脸的无辜,目光看着都很纯良,赵大老爷说“所以呢” 陈尽忠“所以呢大老爷,您怎么能说所以呢” 赵凌云“那我要说什么一个赵凌霄的奴才,我打就打了呗,怎么,那狗东西跑圣上面前告我状去了” 陈尽忠“不是,您怎么在今天找世子爷的麻烦呢” “是他的奴才,”赵凌云强调了一句,但这一句强调完了,赵凌云又觉着不行,这么说,是不是显得他怕了赵凌霄了于是赵大老爷就又说了一句“当然了,今天就是赵凌霄在我跟前,我也一样揍他。” 陈尽忠“为了高千里” 跟赵凌云说话,和跟福王爷说话是一样的,有话要直接说,千万别拐弯抹脚,这二位听不懂的。 赵凌云咂巴了一下嘴。 陈大总管“真的是为了高千里” 赵凌云“就是碰巧啊,我哪儿知道他今天到哦对了,这事圣上管不管啊一帮人,真的,我跟你说,一大帮人,不光是挑着屎,还是拿箩筐装着石头的,就在城门口等着堵高千里呢。这是怎么个意思朝廷还没给高千里定罪呢,一帮挑屎的先就给高千里定了死罪了” 陈尽忠神情凝重道“那帮人是想杀了高千里” “几块石头砸下去,还有不死人的”赵凌云说“今天这事也就是遇上我了,要不然现在得闹成什么样儿一帮子挑屎的穿着丧服,堵城门口要高千里给他们的家人偿命,这要高千里还怎么活他不要脸的” 陈尽忠“听大老爷这话,您是站高千里这一头的” 这是明着问了,一点拐弯都没有,赵凌云呢,大老爷答得也爽快“我哪头都不站,高千里真要是死罪,那就让圣上砍他的脑袋,现在没定罪,那就得当他是个人,不能把他当畜生待。” 陈尽忠点点头,道“行,那我回宫去了。” 赵凌云“别啊,你跟我说说,高千里到底有罪没罪” 陈尽忠“大老爷,我一个太监,我哪知道这事呢。” “你这嘴可真紧,”赵凌云摇摇头。 陈尽忠转身就要走。 “那你们给高千里派个大夫去啊,”赵凌云又喊“他身上都臭了,这样他能活到见圣上那天吗” 陈尽忠“圣上已经派人去看他了。” “哦,那没事了,”赵凌云扭头就往家门前的台阶上走了。 陈尽忠也不指望赵凌云跟他讲什么礼数了,这位不坑害他,陈大总管就谢天谢地了。临走时,陈尽忠又看看葫芦们手里的梅花,这位爷真是去摘梅花的,这位是凑巧救了高千里一回,今天这事里呢,没有太子殿下的事。。。 239 江明月说,好看 江明月看见放满了一院子的梅花,心里产生的疑问跟陈尽忠的一样,这是把碧云寺的梅林给砍没了吗 “挑好的给老太爷和老太太送过去,”赵凌云站在院子里跟葫芦说“要挑仔细了,枝条上的花要多,分布也要均匀的才好看g。” 葫芦嗯嗯嗯地点头,赵凌云的话他听进去多少,这个不好说,但看葫芦脸上的表情还是挺认真的。 “我说了,枝头上的花要排得匀称才好看”赵凌云一巴掌拍在葫芦的脑袋上,劈手夺过葫芦从地上捡起来的梅枝,按着葫芦的头教训道“你瞧瞧你捡的这个,你自己数数,左边四个,右边有七个,这叫匀称” 葫芦“这还得数吗” 赵凌云“不然呢” 葫芦就感觉自己在做噩梦,还有人挑捡个花枝,要挨个数枝条上花朵数目的这他得数到什么时候去 “大老爷,”江明月站在檐廊里喊。 夫人喊了,赵凌云才放过了葫芦,快步走进檐廊里,往江明月的身旁一站,赵大老爷小声问“喜欢吗” 江明月看看院子里的梅树,又看看铺在地上的梅花,江明月这人吧,花她也喜欢,看见花了,心里会想,啊,这花长得好,真好看,但也就这样了,你要她再生出别的什么感想来,那没有。 “好看,”江明月跟赵凌云说了一句。 赵凌云觉得自己这一通忙活值了,“是好看,明月我跟你说,碧云寺也就这个梅花还能看了,其他的,一寺的和尚长得奇型怪状,没一个能看的。” 江明月“” 你生青镜大师的气,你也不必把整座寺的僧人都骂了吧 “走,我们回屋,外头冷,让葫芦他们忙活,”赵凌云拉江明月进屋,这会儿雪是停了,但天还是冷的啊。 “今天遇见什么事了”回到屋中,坐下来,江明月就问赵凌云。 赵凌云“哦,高千里入京了,我在城门口遇上他了。” 江明月“这么巧” “是挺巧,”赵凌云往椅背上一靠,“要不是我在城门口把赵凌霄的人拦住了,高千里今天就会被人泼粪了。嗐,其实这也没什么,身上沾点屎怎么了最主要啊,万一他是真冤,被人堵城门口这么一骂,扔屎扔臭鸡蛋的,高千里受不了。” 江明月垂了眼眸,前一世高千里在入京时,是不是也遇上了今天这一出那时候没有赵凌云拦着,高大将军被人当街咒骂,被扔秽物和石子,这场面光想想,江明月就不好受。 “行了,不说这个了,”赵凌云说“明天咱们回侯府去,后天我去看看他去。” 江明月忙就抬眼看赵凌云,说“你要去看高大将军” 现在人人都躲着高千里呢,她这相公自己往前凑 “为着峥哥儿他们,我也得去一趟啊,”赵凌云小声道“咱们这时候装死,峥哥儿他们以后有样学样的,这还了得这不学成白眼狼了吗再说了,只要他高千里不是叛国,我就能去看他,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你问问圣上,圣上不也打过败仗。” 江明月“这个就不用说圣上了吧” 赵凌云“也是,不能说圣上,那就说我爹,我老爹打过的败仗多了去了,我有说他什么吗” 江明月“” 你又能说老越国公爷什么呢他是你爹 “岳父大人没打过什么败仗,可咱们的两个叔叔是怎么死的对吧,这都打过败仗么,”赵凌云又把话扯到了江入秋的身上,他老丈人是当朝的名将呢,不也没保住两个亲弟弟的命吗 江明月眼角一颤,说“这话明天回侯府,你别跟我奶说啊。” 江明月怕赵凌云在安远侯府扯这个,会被老太太打死。 听江明月这么嘱咐自己,赵凌云还愣了一下,然后大老爷反应过来了,忙就坐直了身子,跟江明月小声说“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好不好” 除了说好,江明月也说不了别的啊。 赵凌云清清嗓嗓,搓搓手,尴尬劲缓过去了,才又跟江明月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后天我去看高千里去,谢谢他派人送峥哥儿他们过来。” 江明月“高大将军是孤身一人上京的吗” “他媳妇,还有他家老二和老四陪着他一块儿来的,”赵凌云说“钱五他爹是九门提督,这种消息他那里灵通,今天钱五把事情都跟我说了。” 江明月身子微微前倾了,说“五少爷还跟你说什么了” 赵凌云“钱五说,现在朝廷里,就没人出来为高千里说话呢。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只说了一句不要急着定高千里的罪,就被御史台的那帮疯狗给围攻了。钱五还说,太子殿下应该是想保高千里的,可是能保住的可能性不大。” 江明月皱着眉,很是发愁的“呀”了一声。 赵凌云冲江明月摆了摆手,说“这事咱们管不了,咱们说不上话啊,太子殿下都干不成的事,咱们能行” 江明月看了赵凌云一眼,小声问“你想保高大将军” 赵凌云挪屁股往江明月身旁蹭了蹭,小声说“赵凌霄那狗东西在算计他,明月你记住我这句话,但凡是假仙儿那狗东西要对付的人,那九成九是好人,还有一成至少跟假仙儿比是好人。” 这话江明月举双手双脚赞成,要不是这样,她为什么要想着弄死赵凌霄这个狗东西呢 “咱们帮不了人家,这是我没本事,是吧,”赵凌云说“但我该谢人家我就得去谢,我不但要去谢谢他,我还给他送谢礼。太子殿下要脸,要脸的人怎么斗得过御史台的那帮疯狗哎,我不要脸,所以让那帮疯狗来找我,明月你看我怎么收拾这帮狗东西。” 江明月“你跟御史台有仇” 听赵凌云这话,这不但是有仇,离血海深仇也不远了吧 赵凌云“那帮疯狗参我的折子,一年没八百也有一千,我在街上放个屁,那帮狗东西都能骂我呢。” 江明月惊道“没有八百也有一千” 你这是干了多少坏事,天天被御史们揪着不放啊 赵凌云“没什么,那帮狗东西干得就是参人骂街的活,我一直就相信,整个御史台都指望着我活呢。”。。 240 又被坏了好事的赵大老爷 “有太医去看高千里了,”赵凌云告诉江明月“这是陈尽忠跟我说的,他这人做人不怎么地道,但他不至于在这事上跟我瞎扯g。” 有太医去给高千里看伤,这是江明月今天得到的又一个好消息了,“饿了吧我让小厨房给你做吃,”江明月笑着问。 “我不饿,”话说到这里,赵凌云有些心虚的看了江明月一眼。 江明月“你还干了什么” 你总不至于,把碧云寺的厨房也给祸祸了吧 “我和钱五他们在碧云寺吃的素面,”赵凌云说“难吃的要命,要不是钱五那小子哭着喊着要吃,我一定回来跟明月你一起吃中饭。” 赵大老爷这话,前半句,江明月信,这位在碧云寺吃了素面,至于后面的,江明月是一个字都不信。 “那就去歇会儿,”江明月跟赵凌云说“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到了中午才回来,累了吧” 赵凌云看着江明月,直到把江明月看得抬手摸自个儿的脸,怀疑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了,赵凌云才猛地起身,将江明月横抱在了怀里。 江明月本能地就要给赵凌云一巴掌,巴掌挥出去了,她也反应过来抱她的是赵凌云了,江明月要打人的手,将将地停在了赵凌云的额头前。 “抱脖子,”赵凌云一点没意识到江明月刚才是要打他,乐呵呵地跟江明月说“抱脑袋,我看不见路啊。” 江明月“我们这是要做什么” 赵凌云抱着江明月往堂屋外走,说“明月,我们去睡觉。” 江明月“这会儿还是白天啊。” 赵凌云“没事,我把窗帘子拉上,屋里就黑了。” 江明月 这样也行 “主子你,唔,”院子里,冬瓜看见赵凌云抱着江明月出了堂屋,张嘴就要喊。 “捡你的花,”曹嬷嬷把冬瓜的嘴给捂上了。 赵凌云抱着江明月走得飞快,过了垂花拱门,这位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都干活,”曹嬷嬷又冲葫芦们喊了一声。 “主子不管这些梅花了”不被捂嘴了,冬瓜就问曹嬷嬷了。 曹嬷嬷没理冬瓜,赵凌云是她奶大的,说句不好听的,除了在赵凌云喜欢上江明月这事上,曹嬷嬷事先毫不知情,在其他的事上,赵大老爷撅一下屁股,曹嬷嬷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 瞧着她家这位爷抱着夫人走路那猴急的样儿,曹嬷嬷就知道,这位爷这会儿一门心思想着圆房的事呢。大白天的圆房,这叫什么这叫白日宣y曹嬷嬷在院子里找安远侯府的人,就是心虚地想看看,花婶儿这帮人是不是也看出来,赵凌云想干什么,并且要暴起了。 “花婶儿不在”找了一圈,没看见安远侯府的人,曹嬷嬷问葫芦。 “不知道啊,”葫芦摇头,他一大清早就跟着赵凌云出门,刚回来没多久,他哪儿知道花婶儿去哪儿了啊。 “算了,你忙你的吧,”曹嬷嬷也往后园赶了。 “怎么了”葫芦问冬瓜。 “不知道,”冬瓜说“主子说过,嬷嬷年纪大了,脑子可能不好了,所以咱们不管看见嬷嬷做什么奇怪的事,都只能顺着嬷嬷。” 你还真信这话你敢不敢当着嬷嬷的面说葫芦再次确认冬瓜就是个蠢货。 卧房门前,双燕搬了张榆木圆杌坐在门前,手里抱着个手炉,看见曹嬷嬷过来了,双燕忙就站起了身,喊了曹嬷嬷一声“嬷嬷。” 曹嬷嬷说“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 双燕“其他人都去整理主子的嫁妆了。” 嫁妆是得由江明月带过来的陪嫁们去收拾打理,曹嬷嬷又问“花婶儿也过去了” 双燕“她出去了,还没回来。” 曹嬷嬷看看关着的门,压低了声音说“那夫人” 双燕“主子跟大老爷在屋里,嬷嬷你有事” 双燕是个长相普通的姑娘,身板也是壮实,之所以被老太太安排跟着江明月过来,是因为双燕是花婶儿的干女儿。没错,双燕比花瑞的辈份要高,花瑞得喊双燕一声小姑姑。 被双燕很是疑惑地看着,曹嬷嬷觉着自己跟这姑娘说不通,便试着冲屋门里喊了一声“主子。” 屋子里没声音。 “嬷嬷找我家主子”双燕这时问。 看来夫人是从了大老爷啊,曹嬷嬷跟双燕说“没事儿,我去小厨房准备饭菜去了,你在这里守着,别走开啊。” “哎,我知道,”双燕答应了曹嬷嬷一声。 卧房的内室里,床幔低垂,随着作响的床榻晃动。 江明月人有些恍惚,她没想到自己嫁人,这圆房是在白天,呃,午时 赵凌云呢,美人终于在怀了,除了江明月,赵凌云这会儿什么也想不起来,他这会儿人就在天上飘呢,要是有极乐世界的话,那赵大老爷这会儿就在极乐世界。 “西,西楼,”江明月含含糊糊地喊。 赵凌云吻住江明月的嘴唇,江明月便不再说话了。 “明月啊,”最后关头,赵凌云喟叹一声,跟江明月说了一句“我心悦于你啊。” 江明月睁眼看着赵凌云出了汗的脸,慢慢地,江明月抬手轻轻摸一下赵凌云的脸,小声地“嗯”了一声,这个她知道。 身体交流之后,这会儿是小夫妻俩交流一下感情的好时候,赵凌云翻身躺在了江明月的身旁,正想问江明月是不是也喜欢他呢,就听见屋门被什么东西撞上了,“嘭”的一声响。 赵凌云下子坐起身来,拉了被子就盖住了江明月。 江明月脸也照着床外头了,问“有人撞门” 越国公府的人这么大胆子,撞门了都 “母亲过来了”江明月问赵凌云,除了郑氏夫人,她也想不出来,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胆儿啊。 “她才不会上我这儿来,”赵凌云咬牙道,这他娘的,他这才刚刚食髓知味,就又有人来跟他过不去了这个家,他还能不能待了 “是不是双燕在叫啊”隐约听见双燕在门外嚷嚷后,江明月躺不住了,裹着被子坐起了身。 “你别,你躺着,”赵凌云说“我去看看,那什么,我有没有弄疼你啊” 他媳妇落红了,这个会不会疼啊。。 241 找上门来的郑家大爷 赵凌云心情极差地出了卧房的门,发现他觉着他没跟江明月在房里待多长时间,外面的天却已经昏黄,日暮西山到了傍晚时分了g。 这时间是飞起了 赵凌云挠了一下头,这个世间的事啊,总是奇奇怪怪,好多事他都搞不明白。 “怎么一下子就天黑了呢”赵凌云自言自语。 “把她们拉开,”江明月从赵凌云的身边走过去,跟带着人刚刚赶到院中的曹嬷嬷说。 双燕这会儿跟两个婆子扭打在一起,双燕力气不小,可对上的是两个人,双燕能保证自己不被打,但要她打别人,这个她也做不到。 曹嬷嬷带着人跑上前,将双燕和两个婆子拉开,曹嬷嬷冲两个婆子道“你们两个怎么过来了” “主子,”双燕则跑到了江明月的跟前,说“她们是老夫人派过来的。” 江明月也不看被双燕指着的两个婆子,扭头她就问赵凌云“她们可以直接进来” 这是卧房的门前啊,前边有几进的院子,还有花园隔着,老夫人的人,就这么无人通禀一声的,自己就进来了 赵凌云看看两个婆子,他不认得,便问曹嬷嬷说“这俩谁啊我娘的人” 曹嬷嬷“这是老夫人院里的周婆子和庆大家的。” 赵凌云“不认识,让她们滚。” 周婆子叫了起来“大老爷,您回回去老夫人那儿,都是奴婢给您通禀的啊。” 隔三差五见面,还能说上一两句话,你说你不认识我 赵凌云“给我带路的不是秋纹吗” 周婆子“是奴婢,秋纹不管通禀的事。” “你跟老子犟嘴”赵凌云问。 周婆子这会儿都没地方喊冤去,这没天理了啊。 阿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他刚往周婆子的面前一站,赵凌云就手急眼快地,一把拎住了阿岁的后衣领子,把这小孩儿拎着往边上一放,说“你站这儿别动,杀人不行啊,听见没有” 周婆子被吓住了,这小孩要杀谁 “你们快走吧”曹嬷嬷上前拉周婆子走。 周婆子“大老爷,郑大学士府来人了,问二夫人的事,老夫人喊您过去呢。” 赵凌云“她娘不是送家庙去了吗” “不是大学士府的大太太,”周婆子忙道“来的是郑家大爷。” 江明月对郑家这一门亲戚,现在还搞不清楚谁是谁,就小声问赵凌云“这位郑家大爷是” 赵凌云“郑亦然,郑家的老大,好像是在翰林院修书吧。” 郑家大爷,这算起来是赵凌云的表兄啊,姑表亲,姑表亲,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么近的亲戚,赵凌云不知道郑亦然具体是干什么的 江明月想接一句话,可是一时间接不上来。 “你回房歇息,”赵凌云让江明月回房休息去,说“我去正院看看,姓郑的还敢来,没脸没皮的东西。” 周婆子和庆大家的听赵凌云这么骂,都觉得老夫人让大老爷去见郑家大爷,这招是真的走错了,这二位见了面,是不是得打起来啊 “你别动弹,”赵凌云把要跟着自己走的阿岁拦住,自己甩着手往院门走了。 “你们还不快走”曹嬷嬷就催周婆子和庆大家的。 “让葫芦跟着过去,”江明月这时发话道。 “哎,夫人,小的跟着,”葫芦在院墙外喊。 等看着周婆子和庆大家的追着赵凌云走了,曹嬷嬷才面色讪讪地看向了江明月,这事闹得,她都没脸见江明月。 江明月“嬷嬷,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儿我们再说话。” 曹嬷嬷“夫人,那主子那边” “郑家大爷是个文官,”江明月说“不怕的,大老爷吃不了亏。” 曹嬷嬷“” 您现在就盼着他们打起来,是吗 赵凌云到正院的时候,放在郑亦然跟前的茶水已经凉透了,郑氏夫人一脸病容地坐在主人座上,看着眼睛还发红,应该是当着外甥的面哭过一场了。 “母亲,”赵凌云给郑氏夫人行了一礼。 郑氏夫人说“你怎么这会儿才来” 赵凌云坐在了郑亦然的对面,手往身旁的茶几上一搭,说“你怎么还有脸来的哎,你们老郑家怎么会出郑香蕊这样的毒货的你老娘去家庙了,现在这毒货也去家庙了,你们郑家的女人是不是最后都得进家庙待到死” “闭嘴,你给我闭嘴”郑氏夫人急得拍桌子,可她手都要拍断了,赵凌云也没朝她这里看上一眼。 郑亦然当年下场科考,是那一界的第五名,虽然不及状元,榜眼,探花风光,可他这名次也是够可以的了。以前呢,这位跟赵安阳走得近,跟赵凌云就算是逢年过节,也不定能见上面。就郑家大爷自己回忆,他可能有两三年没跟赵凌云说过话了。 现在赵凌云劈头盖脸冲他这么一骂,郑亦然呆住了,没人指着他鼻子骂过他,赵凌云是头一个,骂得还这么难听。“你,”虽然满腹经纶,但郑家大爷一时间说话还语塞了。 “我什么我”赵凌云就在心里鄙视,就这么个话都说不利落的货,也敢跑上门来闹事谁给这位的底气啊 “我大哥的小孩,那也是我们老赵家的种,”赵凌云高声道“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那仨个孩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们郑家。” “赵凌云”郑氏夫人尖叫起来。 “干什么啊”赵凌云这才看了他老娘一眼,说“我说娘,你不会以为他是为了老二来的吧你想什么好事呢这位是为了郑香蕊来的,这毒货做的事要是被我们宣扬出去了,他们老郑家的女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去家里祠堂吊死,老的没脸活,小的这辈子也找不着人家嫁。” “我说娘你哭什么你怕他啊”赵凌云一拍身旁的茶几,“现在是他得跪下来求我们高抬贵手,你怕他什么” 郑氏夫人想冲赵凌云喊,我也是郑家女,可这话到了嘴边,对上赵凌云煞气十足的一双眼睛,郑氏夫人又喊不出来这句话。她如今是赵郑氏,在郑姓之前,还有一个赵姓压着她呢。。。 242 马桶和尿盆 郑亦然的精神恍惚,他的姑母在他耳边嚎哭怒骂,他的表弟在他跟前跳脚骂街,就这么两个人,闹出来的动静,竟然让郑家大爷不堪其扰,觉着聒噪,心跳都不太对劲,有要犯病的趋势g。 郑亦然“你们不要吵了,你们听我” 郑氏夫人怒视着赵凌云“我当年为什么要生下你我就该将你溺死在尿盆里,你这个孽障,你这个不孝子” 赵凌云冷笑“你房里放着的一直是马桶,哪来的尿盆还有,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迟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郑氏夫人大叫“我要这么做了,你现在还能这么跟我说话我怎么这么命苦,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让我有了你这么一个孽子” “骂几句过过瘾就得了,”赵凌云不满道“今天光孽子你就骂三十八回了,要不然你换个词,我听烦了。” 郑氏夫人“你这个畜生” 郑亦然木然地想,她竟然真的换了一个词 “你改用尿盆的事,赵老二知道吗”赵凌云这时突然就又把话题扯回去了,问道“能坐着为什么要蹲着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你哪里不舒服啊” 郑氏夫人尖叫“你胡说,不,你给我闭嘴” “这会儿又让我闭嘴了”赵凌云说“是,你不爱搭理我,身体不舒服,你不跟我说,这个我没意见,赵老二为什么也不说他是死人,他不知道你生病” 郑氏夫人“我没病” “随便吧,”赵凌云呵了一声,“你不说,我就当不知道,这样行了吧赵老二还是你的孝顺儿子,你用马桶,还是用尿盆,我从此不问了,这样您还满意吗” 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他们娘俩说马桶和尿盆郑亦然都困惑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话题这是阳间应该有的话题吗 “你给我滚,滚”郑氏夫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冲赵凌云吼了一嗓子。 “行,我滚,”赵凌云起身抬腿就往外走,当他乐意到正院来 看见赵凌云走了,郑亦然莫名地就松了一口气,可他这里刚松了一口气,赵凌云又回来了,还就站在了他的面前,“你要干什么”郑家大爷下意识地就急声问了一句,身体也摆出了防备的姿式。 赵凌云就觉着这人脑子应该也不好使,要不然也不能跟赵安阳好的穿一条裤子,“你上我家干什么来了”赵凌云问“就是为把我娘弄得哭红了眼怎么着,你们老郑家有丧事” 听听这浑人的话,诬蔑是他弄哭的姑母不算,还要咒他们郑家死人在这一瞬间,郑亦然是出奇的愤怒了,“郑家是你的母族”这一句话,几乎是从郑家大爷的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还每个字都带着郑家大爷的怒火。 赵凌云“这事还用你吼我知道啊,怎么了老郑家要不是我赵西楼的母族,你以为你能登我家的门” 老子早把你腿打断,扔出来去了啊。 “有事你说事,别跟我嚷嚷,我不是我娘耳根子软,也不是赵老二没脑子,我不吃你这一套,”赵凌云看着郑亦然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郑亦然想唾面前这混蛋一脸唾沫,然后甩手就走的,可想想自己的大妹,郑亦然又只得按耐住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跟赵凌云道“小郑氏嫁进你家,为衡南生儿育女,操持你们越国公府这一大摊的事,你们就算不认她的功劳,也得认一认她这些年来的辛苦吧” 赵凌云抱着膀子看着郑亦然,他倒要听听这人要放什么屁。 郑亦然“再者,我也不信她会做下如此骇人听闻之事,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郑亦然是真的不相信他大妹能害三个孩童的性命,郑香蕊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跟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没跟任何人红过脸。打小,郑香蕊就跟着他们的祖母骆氏一起拜佛,还手抄佛经,这样一个女子,她会害人性命 郑亦然现在就怀疑,这一定是有人干了恶事,他大妹是被老赵家拉出来顶罪的。至于这个恶人是谁,他姑母不可能,那这越国公府还剩下谁了不就是大房的两口子吗 赵凌云这时冲郑亦然点了一下头,说“行,你不信,那我就去报官,这官府查出来的结果,你总要信了吧” “葫芦,”不等郑亦然反应,赵凌云就冲门外喊葫芦。 “小的在,”葫芦应声。 “我状纸写好了放书房里,”赵凌云说“你去拿了,送去京师府,就说我越国公府出了杀人犯,我要报官” 虽然明知自家主子是在胡扯,还写好的状纸赵凌云这两天就没碰过纸笔但葫芦还是领命领得十分干脆“是,小的这就去。” “你回来”郑氏夫人又叫了起来。 这事情弯弯绕绕的,最后还是要把赵安阳和小郑氏送京师府去 郑氏夫人慌慌张张地这一喊,郑亦然如遭雷击,他这姑母有多偏心,他是知道的,现在他姑母的这个表现,说明什么这说明,人一被送去京师府,他大妹就完了啊。 真是郑香蕊干的 郑家大爷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于是他看着赵凌云,说了一句“怎么如此被你逼的” 赵凌云手指着郑亦然,跟郑氏夫人说“瞧见没有能跟赵老二玩得好的,不是傻子就是蠢货,我这话一点都不错的。” 郑氏夫人这时又哭了起来,说了一句“你兄弟病了。” 赵凌云“这关我什么事” 赵大老爷这话说的,要多无情就有多无情。 “回头他要死在家庙了,”赵凌云跟自己的老母亲说“那赵绮直接就当二房的家了,我瞧着这样挺好。还有啊,以后接着用马桶,把尿盆扔了吧,年纪一大把了,我怕你蹲下去就起不来了。” “你,”郑氏夫人身体在发抖,说话的声音也在发抖,她当年为什么不把这个畜生扔尿盆,不,是扔马桶里溺死啊。。 243 光彩照人的江明月 郑亦然问郑氏夫人“香蕊真的犯下如此大错” 这位还是不想相信,执意要从老夫人这里听到一句准话g。 “葫芦”赵凌云就喊。 这一回,门外没有葫芦的应声了。 老夫人顿时就急了,“葫芦去京师府了我说了让他不要去,他没听见” 赵凌云“怕了” “你快把那奴才叫回来”老夫人急道“来人,快来人” “母亲这是怎么了”门外这时却传来了江明月说话的声音。 “夫人”赵凌云忙就转身看门外。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江明月抬脚跨过门槛就进了屋。 “你怎么过来了”赵凌云迎上前,抬手想拉江明月的手,手都要拉上了,眼角的余光看见坐那儿的郑亦然了,赵凌云只得又松开了手。 “你,”郑氏夫人都呆住了,这大儿媳妇就这么着进来了你都不问一声,我这个婆母愿不愿见你 “母亲,”江明月半蹲冲郑氏夫人行了一礼。 郑氏夫人说“你怎么,你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江明月看向了郑亦然,笑着道“这位就是郑家表兄” 冬至那天,郑亦然来越国公府坐了一下,没吃喜宴他就回府去了,今天是他头一回见江明月,结果第一印象就不好。不经通禀,你婆母都没发话呢,你就进院进屋了你婆母这边一脸病容,正在垂泪,你打扮得光彩照人,你想干什么 “郑亦然,”赵凌云跟江明月说“平日跟我不怎么走动,你认个脸熟就行了。” 这话跟打郑亦然一记耳光有什么区别 “江氏”郑氏夫人这时大声道“你怎么就这么进我的屋了” 江明月看向了郑氏夫人,说“要通禀吗母亲,儿媳看周氏和庆大家的进我和我家老爷的北院,都是直接进的,儿媳以为我们越国公府就是这个规矩呢。” “什么”郑氏夫人这一回手都抖了,这江明月是在骂他们越国公府是没规矩的人家 “夫人,夫人”赵凌云带着江明月往郑氏夫人的右手边走,“来来,咱们坐下说话。” 江明月看郑氏夫人,说“母亲,儿媳这就出去,儿媳让人来通禀一声。” “通禀什么通禀,”赵凌云硬拉着江明月坐下了,说“咱娘的话,你听听就得了。” “赵西楼,”郑亦然听不下去了,这是儿子对母亲说话 “郑家表兄来了也好,”江明月看着郑亦然说“正好做个见证,省得我们越国公府被人说成是苛待下人的人家。” 郑亦然“什么” 郑氏夫人“你要做什么” 赵凌云则问“有人不长眼惹你生气了是谁我扒了那货的皮。” “我不生气,”江明月轻轻拍一下赵凌云的手。 “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郑氏夫人又拍了桌案,当着你们大表兄的面,你们两个拉拉扯扯,你们两个还知道羞耻吗 “母亲,”江明月笑着看郑氏夫人,说“我让人把周氏抓起来了。” 郑氏夫人光理解江明月这话,她就理解了半天,什么叫把周氏抓起来了周婆子是我的人,你一个刚嫁进来的新妇,你凭什么抓她 “出什么事了”赵凌云问“周氏是谁啊” 江明月“就是方才去北院,喊老爷你过来母亲这边的那个婆子。” 赵凌云“哦,那老婆子姓周啊。” 被反绑了双臂,嘴还被布团堵上了的周婆子“” 周这个姓很难记吗是不是很难记 “一个使粗的婆子罢了,”赵凌云又跟江明月说“觉着不好,就把她发卖了,你还特意过来问母亲干什么” “周婆子是我的人,”郑氏夫人提醒了她的混蛋儿子一句。 郑亦然此时开口道“这婆子是姑母身边的人,你抓了她,这不合适吧她若是犯错,自有我姑母惩治她。” 江明月“表兄,我就是拿不准她犯没犯错,才让人先把她抓了,以防她心虚逃跑的。” 你都不确定周婆子犯没犯错,你就把人抓了 郑氏夫人“啦”的一拍桌案,张嘴她就要怒斥江明月。打狗还要看主人,你抓周婆子打我的脸你是个什么东西 “别拍了,”赵凌云冲郑氏夫人道“你手不疼啊郑亦然在这儿看着呢,你今天要把自个儿的手拍断了,他会把这个账算到谁的头上” “老爷,不能这么说话,”江明月冲赵凌云摇了摇头,小声道“母亲也是生气。” 郑氏夫人冷笑,故意说反话道“我这个老婆子现在碍着你们夫妻俩的眼呢,我敢生谁的气啊” 江明月笑着说“生周氏的气。” 郑氏夫人“” 这人是不是要气死她 “我已经让人把周氏在外头的小宅子给看起来了,她家的人啊,一个也别想跑,”江明月说话的声音听着娇滴滴的,很难让人相信,这位能用这样的声音说这种杀气腾腾的话。 周婆子跟着郑氏夫人很多年了,这位的小儿子早三年前,就被郑氏夫人施恩,脱了奴籍。周家在外头自己置办了一个小宅子,也算是有了自己的日子过。 听江明月说,派人把周家的宅子给围了,郑氏夫人又惊又怒,“你要干什么”老夫人瞪着江明月,高声道“周婆子犯了什么错,你要连她全家都不放过” 江明月说“母亲您别生气,气大伤身,儿媳担心您的身体。” 郑氏夫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老爷,我之前是准备让人去京师府报官的,”江明月跟赵凌云说。 郑氏夫人和郑亦然都“” 你们两口子是说好的吧今天我们是不是就过不去京师府这个坎了 赵凌云说“那就去啊,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去,花婶儿是不是回来了让她去。” 江明月“可我又觉着去京师府不好,让外人听说我们被一个下人给蒙骗了,我们越国公府会不会遭人笑话啊” 赵凌云“那夫人你要怎么办” 蒙骗什么的,这个待会儿再说,现在重要的是,他媳妇的打算啊。 “之前皇城司的金公公把老爷请去帮他办案,”江明月说“他欠了老爷一个人情,我看啊,我们不如请他们皇城司来办这事儿吧。” 郑氏夫人 查周婆子,你要出动皇城司你得失心疯了吧。。 244 江明月说,我给她赔罪 郑氏夫人和郑亦然都觉着江明月是失心疯了,可赵凌云觉得江明月的话有道理g。金寿上回把他弄去皇城司,明明就是做个人证的事,结果被这王八蛋弄成抓他去皇城司,他老娘被吓得又哭又闹,骂了江明月不说,还差点动了把他逐出家门的念头。 上次那事,他委屈受大发了 “对,夫人说的对,”赵凌云跟江明月说“那就叫金兽那家伙帮咱们查查那婆子,那婆子叫什么来着的” 江明月“周氏。” “冬瓜,”赵凌云喊冬瓜。 冬瓜在门外应声的同时,江明月小声跟赵凌云说“皇城司那种地方,就不要让冬瓜去了,我怕他害怕。” 赵凌云“那鬼地方是个人都怵啊,冬瓜是个废物,葫芦不一样么。算了,我跑一趟,我不怕。” 赵大老爷这话你细品,你就会发现这位说话前后矛盾,是个人都怕皇城司,葫芦和冬瓜怕皇城司,这俩是个废物,那么同理,天下人就都是废物了,然后这位又说他不怕,这位不就是在骂自己不是人吗 江明月眨了眨眼睛,只冲赵凌云点了点头。 赵凌云起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郑氏夫人一边喊,一边就站起了身来。 赵凌云像是没听见郑氏夫人的喊,继续往门前走。 “你不站住,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郑氏夫人就又喊。 赵凌云还是接着往前走。 “母亲,”江明月这时喊了起来。 郑亦然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明月已经跑到了郑氏夫人的跟前,一把就扶住了郑氏夫人的胳膊。 “我不用你假惺惺,”郑氏夫人却不领江明月的情,大力地往外推江明月。 江明月稳稳当当地站着,说“母亲您别生气,为了一个周氏,这不值得。” “我,”郑氏夫人怒道“我不是为了周氏。” 江明月“是是是,您是为了周婆子。” 郑氏夫人要不是手被江明月按着,她这会儿能给江明月一耳光,周氏和周婆子不就是一个人你跟我这儿装什么傻 “夫人啊,来来你松手,你别怕,啊,别怕,”赵凌云伸手扶江明月。 郑氏夫人“你让她不要怕” 我做什么了,就让你媳妇害怕了 江明月真也就听话地松了手,不说赵凌云了,就郑亦然看着,这位小媳妇儿就是一脸的无辜。 “娘,你隔天差五要把自己撞死一回,我习惯了,我夫人她可不知道您这爱好,”赵凌云冲郑氏夫人急道“您别吓她啊。” 江明月就觉得吧,老夫人不喜欢赵凌云,这也不完全是老夫人的原因,赵大老爷这人啊,挺让人一言难尽的。 “你滚,不,你把周氏放了,”郑氏夫人命令赵凌云道。 “这不行,”赵凌云断然拒绝道。 郑氏夫人抬手就要打儿子。 赵凌云也不躲,挨他老娘一巴掌,这对赵凌云来说不算什么,打不死人的巴掌,挨了就挨了。 江明月又把郑氏夫人抬起的手给按住了。 “你要做什么”郑氏夫人又惊又怒地问江明月,她想甩开江明月的手,还甩不开。 “老爷,”江明月跟赵凌云说“既然母亲想留周婆子一命,那就暂时不找皇城司吧。” 赵凌云把江明月往边上带,小声问“周婆子干什么了” 江明月“我怀疑她偷母亲的东西。” 赵凌云扭头看站在原地,正怒视着他和江明月的老母亲,然后跟江明月说“那直接把她打死就是了。” “得查一下啊,”江明月看向了郑氏夫人,说话的声音高了一些,“要是我冤枉了她,那我就跟她赔礼。” “那现在就打死她,”赵凌云说。 “这可是你说的,”郑氏夫人开口道。 江明月点点头,“是,儿媳说到做到。” “好,”郑氏夫人冲门外道“秋纹进来。” 秋纹缩着肩膀跑进了屋,这大丫鬟脸上还有被花婶儿打出来的伤呢。 “我的东西都是秋纹替我收着的,”郑氏夫人说“让秋纹去周宅查。” 赵凌云“费这个劲干什么” 郑氏夫人“周氏虽是个下人,但也不能随便就诬她是贼。” 江明月则道“秋纹你要好好地查,若是这个差事你办得不好,那就让大老爷去找皇城司的人来接手。” 皇城司 秋纹的身子一抖。 “江氏,你这是当着我这个婆母的面耍威风吗”郑氏夫人冷眼看着江明月。 “你还不快去”赵凌云冲秋纹吼一嗓子。 “去请几个皇城司的人,不劳他们干活,就让他们在周宅外面站一站,”江明月小声跟赵凌云说“我怕秋纹心软。” “你这么好心干什么”赵凌云哎呀了一声。 江明月“能请着皇城司的人吗” 赵凌云“花钱就行,这事交给我。” 江明月就夸赵凌云“我就知道你厉害。” 赵凌云高兴了,说“那你回北院去等” 江明月“我在这里陪母亲说说话。” 赵凌云“” 他这傻媳妇是不是还没看出来,他老娘也不待见她啊 “走,”花婶儿推了周婆子一把,又跟出屋来的秋纹说“你站那里干什么还要我请你移步” 秋纹忙就迈步往前走。 花婶儿刚从纪家老宅打听消息回来,就又让她碰上了周婆子这个“热闹”,花婶儿是不但不觉累,她还精神满满。 赵凌云离开堂屋的时候,也没跟郑氏夫人打声招呼,到了堂屋门外,看见葫芦和冬瓜在门前站着呢,赵凌云就说“你俩跟着过去。” 冬瓜小声说“主子,小的没见过老夫人屋里的东西,小的去了周宅,什么也干不了啊。” 赵凌云“一切都听花婶儿的,你和葫芦就是俩打手,听白” 打人这事儿不难办,葫芦带着冬瓜跑走了。 赵凌云急匆匆地回到北院,也来不及跟迎上来的曹嬷嬷说话,赵凌云叫了阿年和阿岁到跟前,说“你们哥俩儿去正院守着夫人去。” 这会儿就一个双燕在正院那里守着他媳妇呢,赵凌云不放心,双燕看着体格挺好,却连正院的两个婆子都撕不过,这位能护好江明月赵大老爷不相信。。。 245 外城南,周家宅 周宅位于京城外城的城南,这里没有达官贵人,街巷的布局也不像内城那么讲究,纵横交错的,像张没有规律可循的蛛网g。周宅所在的巷子叫百花巷,巷子很深,千米的长巷,周宅位于巷口。 葫芦上前一脚踹开周宅大门的时候,周家人正坐在堂屋里吃晚饭,葫芦踹门的动静,把周家人吓得不轻。 “进去,”花婶儿拽秋纹进大门。 周家人跑出来看情况了,葫芦带着一帮子越国公府的人也冲进周宅了。 “秋纹”周婆子的小儿子看见秋纹,一脸惊愕地喊“这是出什么事了” 秋纹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 花婶儿跟葫芦一帮人道“都别愣着,把这家的人看起来,刚才路上咱们都分好队了,前院后院的,咱们把这家的房子里里外外都搜一遍。” “你是谁”周婆子的小儿子问花婶儿。 花婶儿没理这位,揪着秋纹就进堂屋,一边还威胁秋纹说“小蹄子你给我看仔细了,要是看漏了,那你这两双眼睛我就收下了。” 秋纹想哭,她狠不过花婶儿,可她家老夫人也一定不想周婆子遭罪啊。这她站哪头儿,她都讨不着好。 堂屋外头,周家人已经被冬瓜带人抓起来了,被押出门后,一家人看见被堵着嘴的周婆子,周婆子的小儿子魂都要被吓飞了,“娘”周婆子的小儿子喊。 周婆子拼命冲小儿子摇着头,这是让她儿子不要说话,还是别的什么意思,除了周婆子自己,也没有旁人知道了。 周宅的动静一出,很快的,百花巷的人,附近街巷的人都跑来看热闹。周家在这一带是户体面人家,宅子大,不缺钱,家中女眷出门还能坐个轿子,家中的小子读书,小姑娘也专门请了女先生教规矩,这样的人家,在外城南这一带,就没有几户。 所以你说是人的好奇心作祟也好,你说人心黑暗也罢,反正周家出事,不少围观的人都是心里快活的,为周家人着急上火的,还真没有几个。 “这周妈妈不会是犯事了吧”几个邻居凑到一起小声议论。 “我早就想说了,”有专放马后炮的妇人就说了“周婆子一个给人当奴才的,老伴儿还死的早,她不搞歪门斜道,她能置办下这么大一座宅院” 众人纷纷点头,周家的发家史,在外城南这里一直就是个谜,这越国公府的老夫人就这么大方,让伺候自己的奴婢都能过上富家老太太的日子 “让让,都让让,”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又有一队人骑着马到了百花巷口,开路的家丁大声呼喝,让围在巷口的人让开道路。 “大老爷大老爷”周婆子的小儿子看清来人是赵凌云后,马上就冲赵凌云喊起冤来,心里还在暗暗叫苦,他老娘终于把这浑人给惹毛了 “那是皇城司的人啊”人群里,又有人惊呼了一声。 七八个皇城司的人,身着官服,腰间挎刀,这帮人都不用说话,也不用做什么动作,就往周家门前一站,门前这块地方,眨眼的工夫就空出来了。 没人敢沾皇城司的边。 赵凌云看一眼冲自己喊冤的这位,问身后的下人“他谁” 下人忙就回话说“主子,他就是周婆子的小儿子,周四宝。” 周婆子四个儿子,大儿子早年间死了,老二周二宝,老三周三宝没能脱了奴籍,周二宝在越国公府的一个庄子里当庄头,周三宝帮郑氏夫人管着三间铺子。周四宝是脱了奴籍的幸运儿,什么活也不干,就专在家待着,努力生儿子。 “这狗东西小日子过的不错啊,”赵凌云嘀咕了一句。 “大老爷,”跟着赵凌云过来的皇城司小头领,看着赵凌云说“小的是在门外守着,还是也跟您进去瞧瞧去” 这小头领叫吴三,这一回收了赵凌云不少钱。 赵凌云“说真的,你真名就叫吴三啊” 吴三这人长得不错,当得起一个眉清目秀,名字与长相一点都不搭,赵凌云就感觉,这人没跟他报真名。 吴三“小的就叫吴三。” 赵大老爷在路上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了,现在又问,这位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他的名字,这让吴三很是不解。 “保密,我懂,”赵凌云点点头。 吴三和他的手下们“” 您到底懂什么了 “走着,跟我进去瞧瞧,”赵凌云邀请吴三说“看看我们老赵家养出来的家贼,都过着什么神仙日子呢。” 赵凌云说话挺大声,家贼这词一说,周遭的围观人群就哄声四起了,周家这体面日子,真是靠着偷主人家钱财过起来的这要被证实是真的,那周家人都得死吧 “不是,不,这不可能,”周四宝两口子这回一起喊起了冤。 赵凌云没理会这两口,迈步进了周家的宅子,一看这还是个三进的宅院,赵凌云就说“这屋子挺大啊。” 吴三站在堂屋门前往里看看,堂屋里这会儿已经是一片狼籍了,吴三眼毒,扫上那么两眼,他就小声跟赵凌云说“这屋里的摆件不值钱。” “花婶儿呢”赵凌云就问跑到他跟前的葫芦。 葫芦“她带着秋纹去后面了。” 赵凌云“发现了什么没有” 葫芦苦着脸摇头。 吴三就说“大老爷,这要是什么也没查出来,您要怎么办” 赵凌云“那这只能说明,那婆子太贼,她藏东西的地方,我们一时半会儿找不着。” 吴三说“大老爷今天是一定要给那婆子定罪吗” 赵凌云“不是我要给,是这婆子一定是个贼。” “明白了,”吴三就说“小的带人也去找找,大老爷放心,小的一定替您找着赃物。” 葫芦目光敬畏地看着吴三这一队人走进堂屋了,才小声问自家主子说“他们要怎么查” 赵凌云往葫芦手里塞了一个物件,说“拿好了。” 葫芦摸一下东西,再低头一看,葫芦就惊了,这是个小金佛 “一会儿要是找不出东西来,你找个地方把这东西放下,”赵凌云小声吩咐葫芦说“别让人看见了。” 葫芦精神高度集中起来了,这是要栽赃嫁祸了这活他没干过,但他一定能干好。。 246 花台下的暗室 “我这也有,咱俩分头行动,你别跟我屁股后头转,”赵凌云赶葫芦走,有凑在一起干坏事的吗 葫芦便往东厢房去了,可想着要把小金佛放这间房里吧,葫芦又觉着不行g。东厢房看着也是周家招待客人的屋子,现在也被翻得桌翻椅倒,花瓶都碎在地上,屋里的地上还被扔了一只鸡毛掸子,被人踩过,可能还刻意拔过,落了一地的鸡毛。 再傻的人,也不可能在会客的屋子里藏赃物吧这地方不保险啊。葫芦揣着小金佛,在周家宅子里四下逛逛,发现干坏事也不容易,他找不着地方栽赃 周家是小三进的院落,第三进的院子里,周家修了一个小花园。赵凌云走进这花园的时候,看见吴三一伙人和花婶儿一帮人凑在了一起,一起站一个花台子跟前呢。 “我们大力找着的地方,不会有错的,”花婶儿的大嗓门,赵凌云站院门口就能听见。 花婶儿说“这花台底下是空的,一定就是周家藏东西的地方。” 吴三围着花台绕了一圈,这会儿入冬了,花台里种着的菊花已经枯了,露着有些干裂的黄土,只一个花台,就能让人看出冬日的萧条来。 吴三抬手在花台的沿上东敲一下,西敲一下,声音是泛着空,这花台底下是有明堂。 “挖吧,”吴三说。 “挖”花婶儿带着兵马,要冲锋陷阵一般地一挥手。 赵凌云背着手站在院门口,心想,这他娘的还真让他媳妇说着了,周婆子真是个贼啊。 一帮人拿着铁锹和锄头,一通忙活之后,花台被整个挖起,花台下一个由青长石铺成的石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是个暗室,”大力指一指自己站着的地方,再转身指向身后的卧房,说“我要猜得没错的话,入口在那间屋里。” 吴三打量大力,大力看着就是个相貌普通的家丁,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这人以前是干什么的,竟然有一手听声辨位的本事。 花婶儿这人是不怕辛苦的,听大力说暗道的入口在这进院子的正房里,花婶儿当即就又把人分成了两拔,一拔在院子里挖,一拔人进屋去挖。 赵凌云背着手走过来,抻头往脚下的洞里看看,看见一个皇城司的人正蹲在石顶上,手里拿着个榔头正敲着呢。 赵凌云说“就这么一个小榔头就能敲开顶了” 吴三说“这顶就一层石头,好敲的。” 卧房里的入口,院子里的暗道都还没挖出来,石顶就在赵凌云和吴三说话的工夫里,被敲穿了一个洞。 “人不好进,”吴三跟他的这个手下道“再敲大点。” 等石顶被敲开可进一个人的洞后,一股香烛的味道,就从这洞里传了出来。 “她还在这里面烧香”赵凌云狐疑道。 吴三说“大老爷要下去看看吗” 赵凌云毫不犹豫地道“你先下去看看。” 吴三“” 这位爷倒是惜命。 三进院的花台下面挖出了暗室,这消息传到大门外后,周婆子的身子突然就一软,人就瘫倒在了地上,这婆子知道自己完了。 “娘”周四宝看见他娘是这么一个反应后,他就彻底的慌了,家里什么时候有个暗室了他天天待在家里的人,怎么不知道 院子里,花婶儿把秋纹拽进了暗室,说“你给我好好看,哪个是老夫人的,你就把它挑出来。” 暗室墙壁上的几盏油灯都被点着了,秋纹发着抖,跟花婶儿说“钱我不知道,东西,东西都是老夫人的。” 暗室里,装钱的箱子有七口,里头有现银,有铜板,还有银票,其他的大物件没有,都是些金银玉的首饰,小孩子用的小项圈啊,质地值钱的小玩意儿啊,秋纹甚至还看见了十来匹织锦绸缎,这也是老夫人的 “哎呦,”花婶儿感叹了一句“她这家贼做的啊,老夫人少这么多的东西,你们都不知道” 秋纹没吭声,老夫人的值钱宝贝多了去了,少了一些,不清点,他们就不可能知道啊。 “这箱子里的钱也是她偷的吧”花婶儿问。 一个皇城司的人拿了一锭银块看看,又在钱箱里翻看了一下,说“钱上没有标记,不好说就是郑老夫人的。” 花婶儿“那我们老夫人就自认倒霉了” 皇城司的人说“可以审那婆子么。” 赵凌云这时站石顶上头,冲里面道“那你们审审她” 吴三在一旁说“这个不难。” 刑讯这个活,他们皇城司的人熟啊。 “大老爷,”花婶儿在暗室里喊“是不是把东西都搬出来” “搬,”赵凌云说。 这些东西不让他老娘亲眼看看,他老娘不会信啊。 开始往外搬东西了,花婶儿拽着秋纹出来,跟在边上看热闹的冬瓜说“你看着她。” “哎,”冬瓜领命。 别看花婶儿跟着江明月到越国公府才两天,花婶儿的话在北院已经很管用了。 花婶儿瞪了秋纹一眼,说“你老实待这里,别想作怪。” 秋纹欲哭无泪,她哪敢作怪啊,周婆子是完了,可她管着的东西被周婆子顺手牵羊弄走这么老些,她不也得挨罚吗这事一出,她还能在老夫人跟前伺候了吗 花婶儿回到赵凌云的跟前,先打量赵凌云一眼,发现大老爷看着一点都不生气,“大老爷,”花婶儿小声问赵凌云“这要搬回去给老夫人看,会不会把老夫人气着” 赵凌云“她要生气我也没办法啊,她自己把个贼放身边的,这除了怪她自己,这也怪不到旁人吧。” 花婶儿“那您也不能笑啊。” 老母亲的东西被偷了,你当儿子的咧着嘴笑,这像话吗 赵凌云抹了一把嘴,说“我没笑,你看错了。” 花婶儿马上就道“是是,是奴婢看错了,您没笑。” 在一旁出于职业习惯,竖着耳朵听的吴三“” 这二位都挺能装的,一个耍赖耍得浑然天成,一个接话接得脸都不红。 “要不要审周婆子,是不是回去问问夫人啊”花婶儿小声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行,那我就先不给吴三他们加钱了。” 吴三“” 你一个当主子的,你就这么听一个奴婢的话。。 247 来求救的伙计 赵凌云带着人,押着周婆子一家人,拖着从暗室里搬出来的“赃物”,往家走的时候,越国公府正院的堂屋里,江明月在劝郑氏夫人吃晚饭g。 “母亲,您可以边用饭边等大老爷回来啊,”江明月跟郑氏夫人说“您的身体要紧。” 郑亦然在一旁忍不住就想问江明月一句,你就不觉着尴尬吗你看你婆母搭理你吗你这一个人在这里自说自话的。 江明月说“母亲,您饿了吗” 郑氏夫人都闭上眼坐着了,无奈她的大儿媳妇也许是不会看人脸色,也许是纯粹脸皮太厚,她越不理这位,这位就演孝顺儿媳妇,演得越起劲。 “你还是好好想想,一会儿周婆子回来,你要怎么跟她赔罪吧,”郑氏夫人跟江明月冷道。 江明月笑道“母亲,赔罪这等事儿媳会,儿媳不用想的。” 郑氏夫人“那看来你经常做错事,给不少人赔过罪了。” 江明月“这倒没有,在娘家时偶尔犯罪,我祖母心疼我,不舍得说我的。” 徐老太太的脸猛地就出现在郑氏夫人的眼前,郑氏夫人坐着一跳,手脚都哆嗦了一下。 “姑母您怎么了”郑亦然忙就问。 江明月“母亲一定是饿了。” 郑氏夫人看着江明月的目光变得凶狠起来,可是郑氏夫人能对江明月做的,也就仅限于此了。她也不能因为,江明月这个大儿媳妇劝她用饭,就把这儿媳妇给打骂一顿啊。 “老夫人,”有婆子在门外喊了起来。 郑氏夫人“是老大回来了” 门外的婆子“老夫人,大老爷没有回来,是九雀街铺子的伙计来了。” 老夫人有铺子开在城东的九雀街上,听说是铺子的伙计来找她,老夫人就奇怪了,她多长时间没管过铺子的事了怎么会有伙计来找她 “带他到门前说话,”老夫人冲门外道。 江明月这时道“原来是九雀街铺面上的伙计啊。” 郑氏夫人马上就警觉了起来,看着江明月道“你怎么知道这个” 她嫁妆里的铺子,江明月怎么会知道的 江明月“母亲有三间铺子在九雀街,分别在街头,街中和街尾,每间铺子相隔五百米。” 郑氏夫人“你还想图谋我的铺子” 江明月说“母亲误会了,我只是想说,九雀街的三间铺子都是周婆子的儿子看着的,应该是她的三子叫周三宝的吧。” 郑氏夫人愣怔一下,怒道“你还派人去查铺子了” 江明月笑道“母亲,既然要查周婆子,那就应该查仔细了啊。” “那是我的铺子,”郑氏夫人拍着自己的心口,怒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查我的铺子” 就算她死了,她的铺子也是赵安阳的 “母亲,我知道您生气,”江明月看着还是在笑着劝郑氏夫人的模样,说“这只能怪周氏这妇人平日里太会装好人了,您呢,您心好,不曾疑过她,她就仗着您” “我是为了周氏吗我是为了那周氏吗”郑氏夫人终于受不了了,冲江明月嚷嚷了起来“我是” “我知道,我知道,”江明月也不让郑氏夫人把话说完,“您是不相信,我也不敢相信啊。”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郑氏夫人问。 “听得懂,”江明月说“我知道母亲您心善,您不爱听这等污糟事儿,我不说了,母亲您别生气。” 郑亦然在一旁坐着,考虑着他是不是开口让江明月先走算了,不然他看他姑母快被这位气死了。 “老夫人”门外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哭喊声,伙计被婆子领了过来,人都还没站下来,这伙计就哭开了。 “说,”郑氏夫人坐在堂屋里沉声道。 伙计“去了一伙人,什么话也不说,就将三间铺子都围了,那伙人把铺子里的账本给拿了,周掌柜跟他们理论,那伙人,那伙人抬手就打人。” 郑氏夫人看江明月。 郑亦然终于开口道“江氏,你派去的是什么人,怎么还能随便打人呢” 江明月“这伙伴是周三宝的人,他的话如何能信呢。” “不不不,”伙计在门外叫了起来“老夫人,小的没有说假话,小的不敢说假话啊。” “您看,”江明月跟郑氏夫人说“他一声声老夫人的喊,母亲,他想求您救命呢。” “母亲您想,要是没做错事,他何必求您救命呢,”江明月看一眼门外,低声道“母亲,他们就是冲着您心善来的。” 郑氏夫人“他们不是因为受了欺负,来求我给他们作主来的江氏,你不要在我这里鬼话连篇。” “唉,”江明月叹一口气,“母亲有气冲我发吧,儿媳我啊,只求母亲您消消气,气大伤身。” 郑氏夫人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好像除了打这江明月一顿,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能叫这人走,因为她还想看这人,给周婆子赔罪的样子,骂吧,这人就像听不懂人话一样,甭管你说什么,她都给你一张笑脸,这不是气死人不偿命吗 “好了,不要喊了,”江明月这时又冲着门外说了一句“你这么卖力地替周三宝喊冤,你是他的同伙吗” 跪在门外喊冤的伙计,被江明月这话吓着了,他就替他们掌柜的喊了两声冤枉,他就跟掌柜的是一伙的了 “还有啊,”江明月说“去围铺子的那伙人,跟你说了是为了什么事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伙计没敢说话,他怕自己这会儿多说多错啊。 郑氏夫人看看郑亦然,道“他方才说什么了” 郑亦然“这伙计说,他们掌柜的绝没有贪哪怕一个铜板。” 郑氏夫人冲江明月道“你派人去查账本,可不就是怀疑周老三贪钱了吗” 江明月“这可不好说。” 郑氏夫人又被江明月噎了一下,“不好说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你把话给我说明白。” “若是账本没有问题,那周三宝要怕什么”江明月说“还有啊,按照常理,他应该先派人找他母亲打听消息才是,可他派伙计直接来找母亲了,这说明,他知道他母亲也出事了。” 这世上的事说复杂也复杂,可你要仔细扒拉着认真看呢,这世上的事啊,它说简单也简单。。。 248 哀莫大于心死 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弯弯绕绕硬绕的,郑氏夫人被江明月弄得头晕,她还喘不过气来,这跟每回她跟赵凌云吵吵之后的反应,是一样一样的g。 这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郑氏夫人看着江明月,喘着粗气地想,这人嫁进他们越国公府,就是跟赵凌云合起伙来,气她的吧 “母亲,”江明月又一脸关切地问郑氏夫人“您饿了吗” 郑氏夫人“” 这人好像比赵凌云还气人啊,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这两个货凑到一块儿这不是造孽吗 郑亦然呢,郑家大爷不好盯着江明月看,但这位不时就打量江明月两眼。江明月长得极漂亮的一个美人儿,人是在笑,嘴角微翘,弧度都是将将好的好看,还有两个酒窝,也是深浅将将好,深一分太过,浅一分就太少。可是,说可是啊,江明月这人笑着的时候,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就乌沉沉的一双眼,冷漠,还透着比冷漠更伤人的凉薄。 “这狗东西谁啊,跪这儿嚎丧,”郑家大爷正出神的时候,门外传来了赵凌云说话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不讨人喜欢。 “你又浑说什么进来”郑氏夫人忙就道。 赵凌云却在外面下令“把堂屋的隔门都打开,灯再多点几盏,让我们老夫人能看得清楚些。” 一听赵凌云这话,郑氏夫人就心道不好,她这儿子话说的得意,这是真在周氏家里找着什么了 郑氏夫人站起身就往堂屋外走。 “姑母,您小心些,”郑亦然也跟着起身,抬手虚扶了郑氏夫人一把,一边往江明月那里看,这个时候你不孝顺了你倒是过来扶你婆母一把啊。 江明月也站起了身来,但没往郑氏夫人跟前走,而是冲门外惊喜道“是老爷回来了” “回来了,”赵凌云在门外应声道“夫人你用过饭没有” 郑氏夫人和郑亦然“” 这真是两口子,真真的 堂屋外,庭院被赵凌云弄得灯火通明,堂屋的十来扇隔门也悉数被打开。郑氏夫人站在堂屋门前,看一眼院中的大箱小箱,郑氏夫人身子一晃,抬手扶住了门框,才重新又站稳当了。 “来,娘你来看看,”赵凌云说“看看你的这些东西。” “你们还不扶着老夫人”江明月站在郑氏夫人身后,跟两个站在门外,低头不敢言语的小丫鬟道。 郑氏夫人冲着江明月“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是死人,你不知道扶你婆母 江明月就小声道“母亲,我就不过去看了,母亲不高兴,那我就难过。” 郑氏夫人盯着江明月看一眼,装模作样,难道你不惦记我的东西 “快点吧,”江明月又催两个小丫鬟。 郑氏夫人没用两个小丫鬟扶到,自己走出了堂屋,往台阶下走。 江明月跟还站在屋里的郑亦然说“大表兄不过去看看吗还有劳大表兄做个签证。” 郑亦然人还没到跟前,郑氏夫人已经在怒问周婆子了,“你就是这么伺候我的我有哪里亏待了你,你要这么恶心我” 她待这周氏可以说是最好的了,她都放了周氏幼子的奴籍,她这样的大恩都施下去了,结果这周氏就是这么回报她的偷她的东西老夫人是真的伤心了。 “你就是对她太好了,”赵凌云说了一句。 “你闭嘴”郑氏夫人怒喝赵凌云一声。 赵凌云撇一下嘴,抬头看堂屋门前,冲江明月挤了一下眼睛。 江明月轻轻冲赵凌云点了点头,意思是,大老爷辛苦了。 我家明月再一次觉得我厉害了,赵凌云则又是得意,他也觉得自己今天这事做得漂亮。 “你说话啊”郑氏夫人冲周婆子喊。 周婆子嘴里的布团已经被拿掉了,可她这会儿也不喊冤了,人赃并获,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说江明月诬陷她这位进门刚两天,知道她周家的大门往哪里开么。 “皇城司的人也去了,”赵凌云这时跟郑氏夫人说“这会儿就在前院里坐着喝茶呢,一会儿让郑亦然去见见他们。” 郑家大爷“为何要我去见他们” 人人避之不及的皇城司恶狗,他为什么要去见 赵凌云“怕你不信啊。” 郑亦然干咳一声,道“赃物就在眼前,要我如何不信” “那母亲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一家子贼”赵凌云问他的老母亲。 郑氏夫人“打死她” 赵凌云“你别放狠话,这个没用。娘,你好好想一下,这老婆子,还有她那一大家子人,你要拿这一家子怎么办” 郑氏夫人手指着周婆子,“周三宝是不是贪铺子里的钱” 周婆子身体又就是一抖,抬头看郑氏夫人,脸上一点血色不见。 看周婆子这个样子,郑氏夫人就好像怒火烧到最旺之后,人慢慢又开始平静,就衰莫大于心死那种,郑氏夫人感觉不到自己的愤怒了。 “这等恶奴,要么送官,要么就全家发卖了吧,”郑亦然给出了一个主意。 “不,”周婆子神情惶恐地看着郑氏夫人,哀求她的主子道“老夫人,这事四宝他不知道,四宝他什么都不知道。” 赵凌云冷笑了一声,“你四儿子拿着我们府上的钱,过老爷一般的日子,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你每月能拿多少月钱,他心里没数” “老夫人,大老爷,”一个门子急匆匆地跑来,禀报道“大夫人的人押着周三宝回来了。” “谁”赵凌云问。 郑亦然“这婆子的三子,替姑母管着九雀街的三间铺子。” 赵凌云“娘你在九雀街有三间铺子” 郑亦然又一次沉默了,铺子的事,他姑母也要瞒着赵凌云 郑氏夫人没心情搭理赵凌云,老夫人只盯着跪在地上的周婆子看,道“他们把你家老三也押过来了,不用问了,你家这该死的儿子,一定贪了铺子里的钱。” 完了。 周婆子眼中流了泪,可在冬日里,她这眼泪刚从眼中流出,就被风吹干了。 “主子,”周婆子哀声跟老夫人道“奴婢拿奴婢的这条贱命赔给您,只求主子饶过奴婢的儿孙们吧。” 郑氏夫人都没反应过来,说“你要干什么”。。 249 无心看客江明月 周婆子跪着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开始给郑氏夫人磕头g。 对此,郑氏夫人只是一声冷笑。 周婆子“老夫人,奴婢做错了事,奴婢没脸再活着了。” 周婆子说完话,猛地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一头撞向了离她不远的石灯台。 有什么东西飞溅到了郑氏夫人的脸上,老夫人慢慢地抬手摸一下脸,手放下来一看,竟然是血。老夫人的嘴顿时就张得老大,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在尖叫。 周婆子抱着必死的心,对自己没留情,这一撞,把自己撞得脑浆崩裂。 庭院里尖叫声四起,赵凌云都看傻了眼,他虽然日常性嚷嚷要打死这个,要弄死那个,可是他连死人都没见过几个,更何况是周婆子这么的一个死法。 白花花的脑浆子和血混在一起,很快就流了一地,郑亦然躲到了一旁,手捂着口鼻,作着呕,看一眼呆立着的赵凌云,又突然转身看向堂屋。他看见江明月还是站在堂屋门前,一院子的人要么被吓傻,要么惊慌失措的尖叫,只有这位,一脸漠然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无心的看客。 江明月也看见郑亦然了,不过她没兴趣在这位的面前装样子,这个人跟赵凌云关系差,今天见过这一回面后,再见面说不定就是几年后的事了。对这么一个等同于陌路人的亲戚,何必费心 “老夫人”有丫鬟惊叫起来。 郑氏夫人终于承受不住这番惊吓,晕了过去。 几个婆子几乎是同时跑到了郑氏夫人跟前,将脸朝下倒的郑氏夫人给扶住了。 赵凌云也伸手想扶的,可他明明站得离郑氏夫人最近,却就是没赶上去扶这么一把。把伸出去的手收回来,赵凌云咧一咧嘴,下令道“把老夫人扶回去,让她缓缓。” 几个婆子忙就扶郑氏夫人回屋,她们自己也不想再待在庭院里,周婆子的尸体太吓人了。 “大表兄”,江明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郑亦然忙就转身看江明月。 江明月“今天这事还劳大表兄给我们越国公府做个见证。” 郑亦然点点头,问赵凌云“你要怎么置她的家人” “娘,娘,娘”庭院外,传来周三宝带着哭音的喊声。 郑亦然看向了江明月,说“弟妹的人算账的本事很大,竟然已经将周三宝贪钱的数目给算出来了。” 江明月“他们不会看账本,只是将账本带回来了而已。” 郑亦然“什么” 江明月眼往地上看一眼,低声道“是她太心急了。” 周婆子不急着自杀,那周三宝有没有贪钱这事还真不好说,毕竟账本是可以造假的,就算没造假,查三个铺子这些年来的账本,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查清的事儿。 而且,江明月看着周婆子的尸体,流露出些许不屑的神情,这位也不是为了周三宝死的,这位是为了不当奴才的周四宝死的。 “吓着了吧”赵凌云这时突然低头问江明月。 郑亦然神情十分复杂地看着赵凌云,你看你夫人像是在害怕的样子吗还有,你不知道这周婆子,就是死在你夫人的手上的吗 “还好,”江明月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不信,周婆子的尸体他看着都恶心,他媳妇儿能不怕哦对了,赵凌云瞪了郑亦然一眼,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在呢,他媳妇这是硬撑着,不想在外人面前露怯呢。 江明月不知道赵凌云正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跟赵凌云说“老爷,现在要如何是好呢” 赵凌云冲秋纹说“你还不带人把这婆子的尸体拖走” 秋纹眼泪刚止住,被赵凌云一句话又吓哭了,她哪敢去碰周婆子的尸体啊 郑亦然这时问江明月“你是如何知道周氏偷窃的” 赵凌云不耐烦道“你调任京师府了审案子呢” 江明月的态度就比赵凌云好很多了,说“我就是觉着她不老实。” 这话要郑家大爷怎么信你看着人家不顺眼,觉着人家不老实,然后这人真就是手脚不干净的,还撞头弄死了自己。这是要说你江氏太会看人,还是要说你的这双眼太毒呢 几个家丁被叫进院来,拿一卷床席将周婆子裹了,拖了出去。 郑亦然问赵凌云“你不请大夫来看看你母亲” 赵凌云“她就是被吓晕的,找大夫来给她喊魂吗” 郑亦然“她是你母亲” 赵凌云“是啊,我知道,怎么了” 不出意料,郑家大爷又被赵凌云给气着了。 “周氏死了,你怎么处置她的家人”忍下这口气,郑亦然又问赵凌云。 赵凌云一句打死就要说出口了,他旁边的江明月开口道“这个得问母亲,我们不好越俎代庖的。” 这话,郑亦然挑不出毛病来。 “老爷,您送送大表兄吧,”江明月又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说“他自己会走。” 江明月很小声地“这样不好,我们不能失了礼数的。” 说教的话,都被江明月说得娇滴滴的,赵凌云就听自家媳妇说话的声音了,至于要他干什么,送人就送人呗,就是多走几步路的事。 “你们得为姑母请大夫,”郑亦然不太敢走,现在赵安阳夫妇不在府里,老夫人又晕了,整个越国公府就是这夫妇俩的天下了,谁知道这二位会怎么对待他姑母 “你这人,”赵凌云一把拽住了郑亦然往外走,大声道“你再这样,我就要怀疑我家里有鬼勾你的魂了。” “放手,”郑亦然怒道。 “看来真的有鬼,把你勾得都不想回自个儿家了,”赵凌云走得更快了,“哎,你跟我说说,那鬼长什么模样,回头我把这鬼给捉了。” 花婶儿走到了江明月的身旁,小声道“主子,这里要怎么办” 江明月看向了秋纹。 秋纹往后退。 “你是伺候老夫人的人,我不管你的事,”江明月说“你进去伺候老夫人吧。” 秋纹结巴“多,多谢大,大夫人。” 赵凌云拉着郑亦然走了,秋纹带着人进屋去伺候郑氏夫人了,江明月跟花婶儿说“我们回去。” 花婶儿“这里不管了赃物还在院里放着呢。” 江明月笑了一下,“又不是我们的东西,我们就不要管了。” 就这样,江明月带着花婶儿一行人走得干脆,留下正院的人站在流了一地血的庭院里噤若寒蝉。。。 250 郑家大爷说,她心不善 “那地上的血应该让人打扫一下吧,”跟江明月走在回北院的游廊里,花婶儿还在操心正院的事g。 江明月“那是老夫人的院子,我说三道四的不好。” 花婶儿“这怎么能是说三道四呢” 让人把院子里的血和脑浆子打扫了,这是说三道四 “我这会儿就是在老夫人跟前守着,一会儿老夫人醒了,她看见我一定会生气,”江明月说“我就不讨她的嫌了。” 花婶儿愁道“主子这是跟老夫人的关系处不好了” 江明月“她跟大老爷的关系好不了,那我跟她就处不好。” 花婶儿不言语了,那看来这对婆媳的关系是处不好了。 “都饿了吧”江明月扭头问阿年和阿岁。 阿岁忙就摇头说“不饿。” “咕嘟,”冬瓜的肚子叫了声。 阿岁让江明月看冬瓜,说“他饿了。” “都回去吧,看看小厨房今天做了什么饭菜,”江明月让身后的这一行人先回去。 “快快,”花婶儿冲葫芦使了一个眼色。 这是这婶儿要单独跟夫人说话葫芦猜着花婶儿的意思,不太确定,但还是一手拉了阿年,一手拉了阿岁,跟冬瓜们说“我们先回去看看。” “夫人”阿岁不想跟葫芦走。 “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来,”江明月拍拍阿岁的脑袋,小声道。 阿岁这才肯跟着葫芦走了。 “那孩子还挺粘你,”花婶儿小声说。 江明月轻轻敲一下身旁的回廊柱,问说“周家宅子里的人都抓起来了” 花婶儿“都抓了,皇城司也去人了,最后一遍清宅子,就是他们去办的。” 江明月“真请了皇城司的人啊” 花婶儿“大老爷花钱请的,我瞧着皇城司那个叫吴三的小头目,跟咱们大老爷处得还挺好。” 江明月嘀咕一句“人赃并获的事儿,要找皇城司的人做什么” 花婶儿不解道“不是主子你先说皇城司的吗” 江明月“我那是吓唬秋纹的,让她不要替周婆子隐瞒。” “哎呀,”花婶儿就说“秋纹那小蹄子还用主子你吓唬她我就能把她治服帖了。” “老夫人那边伺候的人不少,秋纹能做到大丫鬟,还管着老夫人私库的钥匙,”江明月说“她有她的本事,你不要小看了她。” 花婶儿跟着江明月往前走,嘴撇了一下。 见花婶儿没听进去自己的话,江明月也就不往下说了。 花婶儿说“主子,你是怎么知道周婆子手脚不干净的” 江明月“曹嬷嬷带人拉开她和双燕的时候,把她的衣领子扯开了,我看见她外衣里面穿着的是蜀锦。” 花婶儿一愣,蜀锦一般人可穿不起啊。 “可她的外衣是麻布的,不起眼的地方还打着小补丁,”江明月小声道“她为什么要这么穿老夫人都能让她的小儿子脱了奴籍,还能看不得她穿身好衣服” 花婶儿“她在装穷” “心里有鬼,才会这么穿,”江明月摇一下头,“其实我跟她没仇,她今天不去北院,我也不会认识她。” 花婶儿叹道“这回不会再有人闯北院了。” 上一个闯北院的人,自个儿死了,全家都跟着倒霉,谁还敢再往北院闯 江明月“应该不会有了。” “哎,不是说还有一个跟着周婆子,一起去咱们北院的吗”江明月走路快,花婶儿说话的工夫,她就跟江明月差了好几步路,往前小跑两三步,花婶儿追上江明月问“那个就放过她了” “那个我不知道她干没干过坏事啊,”江明月冲花婶儿摊一下手。 原来也有您不知道的事呢 花婶儿嘴角一抽,周婆子要是听见她主子方才的话了,会不会气得做鬼了也得再死一回她就因为一块蜀锦死的 “周婆子的儿子们会不会记恨主子你啊,”花婶儿就又为江明月操心。 “老夫人不会留他们在京城待着了,”江明月不在意道“老夫人可没有那么宽的心胸。” 周婆子以为自己拿命来赔罪了,老夫人就原谅她了周婆子也是急病乱投医了,老夫人只会怪她脏了自己的院子,把她的罪状再添上一条。 “我娘能有多大的心胸”大门口的门廊里,赵凌云跟郑亦然道“她不会放过周家人的。” 郑亦然再次强调“她是你母亲” 赵凌云也还是那句话“她是啊,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郑亦然甩一下袍袖就想走,可下了一阶台阶了,他又上台阶回到了门廊里,低声跟赵凌云道“你看着江氏些。” 赵凌云“怎么了” “江氏这个妇人很有心机,”郑亦然道。 赵凌云冷着脸“谢谢你夸我夫人聪慧。” 我这是夸 郑亦然急道“她心不善。” 一个有心机,心还不善的妇人,这样的妇人你赵凌云就不该娶如今既然娶了,你就得将这人看好了,不然你越国公府日后一定家宅不宁 赵凌云看郑亦然看了一会儿,冷道“你滚吧。” “你,”郑亦然说“我还能害你不成”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赵凌云就说“周婆子是不是偷我娘的东西了那几箱子金银玉器放你跟前,你看不见我娘身边出了贼,你怪我夫人不好和着这贼婆子,是我夫人让她伺候我娘去的” 郑亦然“这事她没做错,但她这人” “滚吧,”赵凌云不再听郑亦然胡扯,“自己的妹子差点害死三个孩儿,断我老赵家的一条血脉,你还操心我夫人人好不好呢脸呢” “以后没事就别登门了,”赵凌云喷郑亦然“我们老赵家啊,经不起你们姓郑的折腾,不要再见了,你就滚吧。” “夫教妻,是正理,”郑亦然压低了声音,十分严厉地跟赵凌云说“你不好好教她,你日后一定会后悔。” 赵凌云抬了脚,要不是郑亦然的一个长随,拼死跑过来,替他主子挨了大老爷一脚,郑亦然就得被赵凌云从越国公府的大门前踹下去。 表兄弟俩又一次不欢而散。。。 251 人生目标,我得活久点 郑氏夫人从昏迷中醒来,往自己的床榻前望上一眼,就秋纹带着一帮丫鬟守着她,不见赵凌云和江明月的人影g。 “老夫人您醒了”秋纹见郑氏夫人睁开眼了,忙就抬手抹一把眼泪,喊了起来。 郑氏夫人想问她那个不孝子人在哪儿的,可老夫人到底也没把这话问出口,硬要来的孝顺,有什么意思老二赵安阳要是在府里,这会儿一定会守在她跟前啊。 不孝子 郑氏夫人在心里骂一句。 郑氏夫人不说话吧,秋纹一帮子丫鬟就也不敢说话,一个个都眼巴巴地看着郑氏夫人。 “都下去,”郑氏夫人说。 秋纹小声问“老夫人您要用点什么吗奴婢让厨房送过来。” 郑氏夫人摇摇头,吃她气都气饱了。 秋纹“那请大夫来看看吗” 不孝子连大夫都没给自己请郑氏夫人都气乐了,那两口子说不定就巴望着她死呢。 “老夫人,”看见郑氏夫人笑,秋纹就更害怕了。 “我要睡了,”郑氏夫人说着话就闭上了眼睛。 老夫人不说要怎么罚自己,秋纹的心就一直悬着,可这会儿老夫人闭上眼,看着又睡过去了,秋纹就不敢说话了。往床榻的踏板上一坐,秋纹就这么守了郑氏夫人一夜。 等第二天一大早,郑氏夫人醒来,再问赵凌云和江明月的时候,被告之大老爷和大夫人半个时辰前来过了,这会儿已经去安远侯府了。 郑氏夫人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这一觉睡得这么久,老大带着江明月回娘家去了,她才醒 一旁的丫鬟“回老夫人的话,现在刚辰时。” 辰时是什么时间就是现代的早上七点钟,郑氏夫人顿时就又被气到了,这也就是说,赵凌云那个不孝子六点钟,就带着江明月回娘家去了。你老娘还病在床上,你夫妻俩回安远侯府这么积极 丫鬟叫春柳,看着也是个漂亮姑娘,见老夫人面有不豫之色,春柳低着头,眼珠子转转,小声跟老夫人说“奴婢听见大老爷和大夫人说话,大老爷说要带大夫人去茶楼吃早茶。” 春柳这话跟告状没什么区别,郑氏夫人再被气上一回。有老母亲病在床上,儿子儿媳跑去吃早茶的吗这两个人,分明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啊。 “去叫二老爷回来,就说我病了,”郑氏夫人道。 春柳忙就应了一声是,她平日没少得二夫人的好处,这一次,回头二夫人回府来了,也一定少不了她的好处。 郑氏夫人躺在床榻上想,老大忤逆,刚进门的老大媳妇,进门的当天晚上,就能把老二两口子逼去家庙,第二天就能把她的正院搅和得一团糟,周婆子是该死,可她是死在江明月手上的啊。一个赵凌云就够老二两口子受的了,现在又多了一个江明月,她要是死了,老二两口子以后要怎么办 我得活得久些,郑氏夫人是暗下决心,没她护着,赵安阳一家就完了。 “赶跑俩,弄死一个,”安远侯府后宅,烧着地龙的小花厅里,徐老太太拿手指戳着江明月的额头,“你可真能耐,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能耐的呢” 江月娥坐旁边,想劝又不敢劝。 大伯母艾氏哎呀了一声,说“娘,你骂明月干什么这又不是她做错了事。” 老太太“新婚家里就死人,这吉利吗” 江明月“奶,越国公府供着菩萨呢,没事的。” 老太太一个倒仰,“你平日香都不烧一根的,你这会儿指望菩萨保佑你了你怎么想的啊” 江明月就冲自家奶笑了一下,说“奶,我这也是为了以后的日子好过。” 艾氏一拍大腿,“对,我就觉着我们明月做得对,干得好,月娥你跟你妹妹学学。” 江月娥张一张嘴,她哪有这个本事啊。 听大伯母这么一说,江明月的脸色就是一变,马上就问道“大姐有事了” 老太太瞪艾氏一眼,抬手一巴掌拍江明月的脑袋上,说“你还巴望你大姐出事你大姐好着呢,她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啊,你就过好你自个儿的日子吧。” 又挨了一巴掌,江明月还是扭头看江月娥,说“姐,出什么事了”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回事”老太太急了。 江月娥笑了起来,说“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 江明月“先前家里跟宁国公府说,等我出嫁了,姐你和姐夫再回去的。现在我也出嫁了,你和姐夫要回去吗” 江月娥“要回去的。” 她和沈淇总不能一直住在她的娘家啊,她倒是舒服了,沈淇遭人笑话啊。 江明月看着自家姐姐,突然就问老太太道“请大夫给我姐夫问过诊了吗” 老太太“什么” “看过了,”艾氏说“你大姐两口子身体都挺好,孩子这事儿啊,就是缘分没到。” 虽然妹妹已经成亲了,但当着江明月的面说生孩子这个话题,江月娥还是不好意思,脸一红,江月娥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管你生不生孩子呢,”江明月老实不客气道“我只管你日子过得好不好。没孩子怎么了没孩子” “你个死丫头,”江明月话没说完,老太太又动手了,她就没见过这么会往人心口扎刀的货,你大姐心结就是想生个孩子,你这会儿瞎嚷嚷什么 “行行,我不说了,”江明月决定暂时不说这个话题了,前世里她这姐姐是难产生的,如今江月娥还没怀身孕呢,她想保住她姐姐的这条命,她还有时间。 艾氏则暗自摇头,宁国公府都催沈淇纳妾了,这生孩子的事儿,在江月娥这里就是头等大事了。男人三妻四妾,这是平常事啊,沈淇要真想纳妾了,他们老赵家也不好拦着。这回头,再让妾生下长子,那他们月娥的日子哦,艾氏夫人叹气,她这侄女儿的命不好。 江明月看一眼艾氏,决定一会儿找机会跟她大伯母单独说说话,她姐一定有事儿,还不是什么好事。 老太太看江明月的样子,就知道她这孙女儿在动什么心思呢,“就冲着你这个不省事的死丫头,我就得活久点,”老太太叹道,当然也是为了江月娥,她要是哪天死了,江月娥没人护着了,江明月没人看着了,这该怎么办。。 252 苦口婆心的徐老太太 “就当奶求你了,”老太太跟江明月说“你以后遇事啊,你缓缓再做,你别回头家去了,再遇上谁冲撞了你,你再把这位也给弄死了,丫头啊,你不能把越国公府弄成个死人堆吧” 江明月“死人堆我可没这个本事g。” 老太太“你有,你别不自信,你真有。” 这才两天的工夫啊,你以后得跟赵凌云过一辈子呢,你有的是工夫啊。 老太太“那婆子手脚不干净,你让你婆母自己去查啊,那暗室就修在周家的宅子里,跑不了的东西它总能被找着的,你说你急什么这就显得你能耐了” 老太太不是嫌自己这孙女儿太厉害,女儿家厉害才好呢,这样不被人欺负啊,江明月要性子也跟江月娥一样,老太太能吐血。可是呢,老太太年纪大了,她信因果,不想江明月惹上命债,江入秋杀人无数,但他是卫国之人,将士有将士的命数,你江明月不是卫国之人啊。 “咱们做人要软和些,”老太太语深心长地跟江明月说。 该着你婆母清理门户的事,你出什么头你婆母还不但不感激你,她还恨你,你是除了一个痛快,你得到什么了 “立威不急于这一时,”老太太说“日子还长着呢,你着什么急” 江明月心里想着江月娥,但嘴上应老太太的声说“我懂了,昨天我应该把事儿跟我婆母说,我不该直接派人去铺子,也不该撺掇大老爷带人去查周宅。” “你婆母就算没当着你的面,处置周婆子,她回头她也得收拾她啊,”老太太说“除非这周婆子是她的亲闺女,要不然奴才偷主子的东西,还是受过主子大恩的奴才,这是咣咣打你婆母的脸呢,她能忍” “正院的人,看见周婆子的下场,心里一样会知道,以后少去招惹你,”老太太恨不得揪着江明月的耳朵,把自己这大半辈子的处事之道,都跟灌水似的灌江明月脑子里去。 艾氏这时道“娘,那婆子死都死了,你就别数落明月了,她今天回门,您啊,您讲些高兴的话。” 老太太呸了艾氏一口,说“她是什么大人物,我还得哄着她” 艾氏说“哟,昨儿一晚上睡不着觉的人,不是您啊” 这老太太,这三天就没睡过一个好觉,昨天晚上更是一宿没合眼,这会儿当着江明月的面,您又嘴硬什么呢 “奶,以后我常回来看你,”江明月跟老太太保证道。 老太太“你嫁人了,我再说一遍,你嫁人了,哪有老往娘家跑的妇道人家” 老太太这话,江明月没反应,江月娥低了头,她还住娘家呢。 江明月瞥自家姐姐一眼,眉头皱一皱。 老太太也看江月娥,心里就叹气,你看,被她数落的正主,一脸没事儿人的样子,这个在旁边听声的,把她的话往心里去了。这姐妹俩啊,要能匀一匀该有多好 艾氏看一眼江月娥,大伯母就觉着糟心,以她多年来的斗争经验来说,江月娥这事难办。她跟老太太可以去宁国公府闹去,也可以把几个大夫给江月娥写的脉案,甩宁国公府那老太婆脸上去,可沈淇纳妾,这事她们娘俩就是把天闹翻了,她们也拦不住啊。 “你跟西楼咋样啊”老太太收拾了一下心情,低声问江明月道“这洞房夜也没洞房的,你跟西楼圆房了吗” 江月娥又是脸红。 江明月大大方方道“圆了啊。” 老太太不知道这二位是大白天,正午时分圆得房,老太太是瞪大了眼睛,“你俩的心就这么大昨晚上府里闹出人命来了,西楼他娘还晕过去了,你俩还有心情圆房呢” 这让江明月怎么说呢,昨天晚上赵凌云送了郑亦然走,一路骂骂咧咧地回北院,在屋里又骂了这位大表兄小半个时辰,之后才匆匆用了饭,梳洗一番后,就又抱着她去床上了。 “天快亮的时候,他去正院看过老夫人,”江明月说“老夫人没事儿。” 老太太“那你呢” 江明月“哦,我睡着了,他没喊我,我就没醒。” 老太太拿手指点江明月,你瞧瞧你这儿媳妇做的。 江月娥说“那明月是不是得去老夫人跟前守着去越国公府如今不就明月这一个儿媳妇在了吗” “你别操心她的事,”老太太直接冲了江月娥一句“她婆母如今正气着明月呢,这俩搁一间屋里待着,你是想看什么戏呢” 眼见着江月娥红了眼,要被老太太骂哭了,艾氏叹一口气,出头打圆场道“明月啊,你跟我们说说赵女婿咋样呗。” 这就是已婚妇人之间的话题了,江明月笑了起来,脸上有了飞红,她大伯母话问得太直接,让她有些接受不能。 “我知道爷你接受不了,”赵凌云这会儿坐在越国公府的正院堂屋里,跟老爷子说“我也接受不了啊,谁想在家里弄出个死人来呢,可那婆子杀自己杀得干脆啊,一院子的人,谁都没反过来。” 老爷子抽着旱烟,没作声。 江大牛说“这事不吉利。” “是,”赵凌云点点头,“那婆子就是故意恶心我和明月呢,她把明月都吓着了” 老爷子老烟枪了,听了赵凌云的话,呛咳起来,险些没把自个儿给呛死。江明月会害怕他这赵女婿是什么眼神啊 “哟,爷您别生气,”赵凌云忙起身走到老爷子身旁,抬手就拍老爷子的背,替老爷子顺气,一边说“这事过去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一回了,爷您信我。” 老爷子就想,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江明月啊。 沈淇这会儿跟江大牛隔着一张茶几地坐着,赵凌云说昨天晚上越国公府的事,都把沈淇听呆了。同样是国公府第,他们宁国公府可从来没有发生这种事啊,还有,这事他那小姨子是不是做的不太对啊。你婆母房里的事,不归你管吧你可以说,可以提意见,可直接出手这个沈淇觉得不行。 但心里这么想着,沈淇没把话往外说,赵凌云是个浑人,也把江明月当眼珠子宠着,他何苦惹这个浑人跳脚呢。。。 253 大伯母说,你姐夫那样的出身 “老太太,”环翠在门外高声禀道“饭茶都好了,老太爷让你们过去呢g。” “走,吃饭去,”老太太跟江明月说。 这丫头这辈子能在家里吃饭的次数不多了,老太太想到这里,心情就又不好,养女孩的人家啊,等女孩儿长大了,就都得被狠狠地割上一刀,疼着呢。 老太太想着江明月过来扶她一起走,没想到,江明月站在她身后没动弹,倒是江月娥走上前,挽了老太太的胳膊,搀扶着老太太往小花厅门外走。 老太太扭头看一眼,就见江明月正跟艾氏站在一起说话呢,老太太没办法,只得跟着江月娥走了。 “我大堂嫂呢”江明月小声问艾氏。 艾氏“怀孩子了。” 这是个好消息啊,“什么时候的事”江明月高兴道。 “昨天,”艾氏下巴冲前头的江月娥抬了抬,小声说“这事就别说了,你姐姐心里苦,昨晚上一个人躲屋里哭呢。我们这大姑奶奶啊,以为躲屋里哭就没人知道呢。” 江明月“姐夫怎么说” 艾氏撇一撇嘴,“他昨日与他几个同门师兄弟在青竹园喝酒,天快亮了才回来。” 江明月“喝酒”她怎么记得,她这沈姐夫酒量不佳,不是个能喝酒的人啊。 艾氏“一帮大男人凑在一块儿,你真信他们只是看书” 沈淇那一帮师兄弟,可能真就是坐,不过看看自家大伯母一脸的忿忿不平,江明月也就没跟艾氏唱反调,说“大伯母说的有道理。” 艾氏以前觉着江月娥好,这姑娘乖,待人和善,见人先就带了三分笑,这样的姑娘就应该人见人爱,江明月就不行,这姑娘眼睛长在头顶上,对她爱搭不理的,看着就不讨喜。可如今呢,艾氏为江月娥干着急,觉着自家这姑娘没用,跟江明月倒是能说到一块儿去了,看江明月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是咒江明月啊,艾氏夫人刚才就在想,江月娥这事要是让江明月遇上,江明月会除了哭,就是怨自己命不好的听天由命江明月怕不是能把沈淇弄死。 “沈家又跟我姐提生孩子的事了”江明月看着艾氏小声问。 艾氏说“没有的事。” 江月娥的事,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了,不能让江明月知道,怕江明月要搞事。 江明月抿嘴笑了一下,似是不经意地说了句“沈家准备给我姐夫纳妾了” 没生孩子,江月娥也不是今天没生,她不是一直就没生吗以前怎么没见她姐姐这么难过过,她们奶这么头疼过这不用问啊,肯定是宁国公府那边出招了。想要沈淇有子嗣,那给他纳几房小妾,这是最简单省事的做法了。 艾氏呆了一呆,道“你知道了啊” 江明月嘴角边挂着的笑即刻就敛去了,说“原来真是这样。” 艾氏“你猜的啊” 江明月“我姐夫答应了” 艾氏苦了脸,“他答不答应有什么要紧的他家姓范的老婆子这一回铁了心了,他能怎么办逼姓范的老太婆死啊” 以死相逼都用上了 江明月呵了一声。 艾氏听江明月冷笑,马上就紧张起来,说“这事有老太太和我呢,咱们还能让月娥吃亏” 江明月看在自己前边走着的江月娥,江月娥瘦了不少,原本合身的衣衫这会儿看着有些空荡了。 “这种事也不少见,”艾氏这时跟江明月小声唠叨道“回头等小妾生下孩子,抱到月娥跟前养,这孩子不就是你姐的孩子么。” 江明月“那沈淇什么时候纳妾” 艾氏“” 不喊姐夫,直呼姓名了。 江明月“日子定下来了” 艾氏吸一口气,“没有,你姐夫没松口,不过依我看啊,他也硬抗不了多久了,姓范的老婆子已经请大夫看病了。明月啊,你姐夫那样的出身,不听长辈的话,那他就是不孝呢。” “你们两个在后头嘀咕什么呢”老太太这时回头催道“走这么慢,踩蚂蚁呢” 艾氏拉一下江明月的手,让江明月不要吭声。 江明月笑了起来,初为妇人的女子,笑起来的样子比姑娘时多了几分风韵。 “没说什么,”江明月跟老太太说“我问我大伯母大堂嫂的事呢,原来我们家又有喜事了。” 江月娥呼地就将头一低。 江明月走上前,拐住了老太太另外的一支胳膊,喜气洋洋道“吃完饭,我去看看大堂嫂。” 老太太说“行啊,不过去了要送贺礼的,你别以为你能空着手去。” 一听能收礼,原本担心江月娥的艾氏也高兴起来,说“那我们二姑奶奶准备送什么礼啊。” 江明月笑道“我这身上戴着的,只要大堂嫂喜欢,我就送她。” 艾氏笑得就更开心了,江明月穿金戴玉的,身上随便拿一样东西下来,那都是值钱的物件啊。 江岘这时从回廊那头跑了来,离着老远就喊“奶,爷让你们快些过去呢。” “知道了,”老太太不耐烦道“这死老头子急着见明月呢,催催催的,少吃一顿饭能怎样” “我们这就过来,”江明月应了江岘一声。 江岘跑过来,跟在了江明月的身旁,就盯着江明月看。 艾氏在后头打趣道“岘哥儿这是不认识你这姐姐了” 江岘“二姐没变。” 老太太“你是傻子吗她才离家三天,她能变什么样儿” 江明月就看着江岘笑,说“等屿哥儿养好了伤,你和他一起来越国公府看我。” “好,”江岘忙就点头答应了,可想想,江二少就又愁道“可谁知道我哥的伤,什么时候好呢” 江明月就问老太太“奶,屿哥儿的伤怎么样了” 艾氏在后头走着,一边听老太太说话,一边瞧着江月娥和江明月这姐俩,她老早就发现,老二家里,江屿和江岘都跟江明月更亲,跟江月娥,不说感情不好,但也就那样,不远不近地处着。 江明月跟老太太说了一路的话,从头到尾没看江月娥,也没跟江月娥说话。艾氏夫人就暗自又咂一下舌,她们这二姑奶奶啊,装样子也是真的能装,这位这会儿看上去,就是江月娥的事,她一点都不知道的模样呢。。。 254 生气的姐姐,只谈钱财的妹妹 江明月回门的这顿饭,老江家人不好说,反正赵凌云是吃得开心g。不过呢,赵凌云也发现了,他跟沈淇说话说不到一块儿去,打心眼儿里,赵凌云就很同情沈淇了。 吃完了饭,跟江屿和江岘坐着闲扯淡的时候,赵凌云就把自己的发现给说了。江屿和江岘都惊着了,你跟沈淇说话说不到一块儿去,你同情沈淇,这是怎么同情起来的,江大少和江二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啊。 赵凌云“我跟他说不到一块儿去,他跟你们哥俩儿就能说到一块儿去了” 江岘说“我们跟沈姐夫不怎么说话的。” 赵凌云“还是啊,这说明他在咱们老江家,那就是个孤客呗。” 江屿和江岘一想,他们赵姐夫这话有道理,要说一家人,那还是他们跟赵大是一家人,沈姐夫就算了吧,这位念他自个儿的书去吧。 “回头等屿哥儿伤养好了,你们哥俩儿上我家玩儿去,你们二姐看见你们去,她高兴,”赵凌云说。 江岘马上就说“我二姐已经跟我说过这话了。” “嘿,”赵凌云就乐了,说“要不怎么说我们是夫妻呢,想一块儿去了,屿哥儿你要好好养伤啊。” 江屿噘着嘴,他受得这个伤耽误他老多事了 “赵大,”江岘喊。 “咳哼,”赵凌云咳一声。 “姐夫,”江岘不太情愿地改口道“你和二姐用过晚饭再回去吗” 赵凌云“行啊。” 在越国公府住几天,他都没问题,吃个晚饭算什么。 “胡闹,”堂屋里,老太太训要留侄女儿和侄女婿吃晚饭的江大牛,“哪有女子回门,留在娘家吃晚饭的这让外人知道了,不得骂我们明月儿不喜欢婆家你屁事都不明白,就别说话。” 江大牛被老太太骂得不作声了。 艾氏说“等过些日子,他们小两口再过来,那时候再留他们吃晚饭就是了。” 老爷子情绪低落,说“再过来这得是哪天” 这谁知道呢 老太太坐着发呆,就觉着今天这时间是不是过得比往日里的快她还没跟江明月说上几句话呢,这怎么就到下午了呢 “明月儿,这都下午了,你也该回去了,”江月娥这时跟江明月坐在,她和沈淇住着的小院的石亭里,抬头看看天时,江月娥小声跟江明月道。 江明月刚去看了小程氏,江岩两口子已经有两个儿子了,小程氏又怀上的这一胎,对他们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转一下手里捧着的茶杯,江明月抬眼看江月娥。 被江明月面无表情地盯着一看,江月娥就感觉心虚,回避了江明月的目光,江月娥说“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一会儿回去,”江明月把茶杯往石桌上一按,“你不要管我的事,我只问你,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江月娥声音蚊子哼似的,“我没事儿啊。” 江明月“我都跟你说多少回了,让你为自己打算一下,我都说烦了,你的打算呢” 江月娥无言以对。 江明月手握成拳头,想想又松开,旁边坐着的是她姐,亲姐姐,“这事儿我刚才想了想,奶和大伯母就是找上沈家的门去了,也没什么用,沈家要给姐夫纳妾,就是圣上也不能说这事不行。” 江月娥“我没” “要是高兴,你哭什么”江明月打断江月娥的话,“姐,你得为自己打算了。” 江月娥低头道“我没不让他纳妾,他的兄弟都是妻妾成群,唯一的区别就是有的妾多,有的妾少。你姐夫能到了今天才纳妾,我” “怎么你还要谢谢他吗”江明月问。 江月娥“我” “你谢不谢的,这个不重要,”江明月冲江月娥摆了摆手,“横竖这个要不了你的命,只有一条,他纳妾的钱得由宁国公府为他出,不能你给他出。” 江月娥的脑子一时间没跟上,这几天,家里人都在为她打抱不平,还真没有人跟她说这个。 “你先把自己顾好,你再跟姐夫谈情说爱吧,”江明月说“钱财和人,都得到自然是好的,但不管怎样,这两个你得得到一样才行。人心难测,怎么看都是钱账易得。” 江明月这话说得,听在江月娥耳朵里,那就是冷漠无情。她与沈淇这些年夫妻做下来,他们是恩爱的啊,现在江明月跟她说,你图钱财更好,这让江月娥怎么接受 “我是你妹妹,我不缺钱,我有丈夫,所以我一不会图你的钱,二不会图你的人,”江明月跟江月娥说“我话说得难听,可只有利益没有冲突的人,说我是为你着想,这话才是真的。” “安身立命,”江明月抬手将江月娥扭过去的头板回来,面向了自己,“你要先安身,才能再谈命。人要如何安身不过就是衣食无忧,姐,你手里得有钱,你得让你自己不靠他宁国公府,也能衣食无忧才行。” 江月娥有些恼火,但她没有跟人发火的习惯,所以就算心里生着江明月的气,但江月娥却是连表达自己此刻心情的话,都说不出来。 “纳妾的钱,你不能出,”江明月说。 江月娥低低地嗯了一声。 “但凡他们沈家要点脸,他们就不会跟你要这笔钱,”话说到这里,江明月冷笑了一声,“可我只怕沈家不要这个脸。” 江月娥“那我还是得给啊。” “你手里的钱,是你陪嫁铺子赚得钱,”江明月马上就道“哪户人家,会动妇人陪嫁的钱沈家开口跟你要钱,你就这么跟他们说。” 江月娥想一想,摇头道“这对你姐夫不好。” “怎么不好了你这是为了他的脸面,”江明月冷道“姐,你可别逼我,只要我听到你出了钱,那我就把这事宣扬出去,沈家如何我不管,但我一定能让他沈淇做不成人。” 一听江明月这话,江月娥急了,她妹子这人一直就是说到做到的人,这位真能把沈淇能毁了的。 “不行,”江月娥抓住了江明月的手。 “那你就听我的话,”江明月说“你也别觉着你偷偷拿钱出来,我不知道,你那几间铺子里的人,以前都是侯府的人,降非你把他们都赶走,要不然你就瞒不住这事儿。”。。 255 老太太说,世上没好人了 江明月看不出来江月娥在生气吗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江明月话就是要说,毕竟她只图江月娥能活着,能太太平平把这一生过完,至于江月娥会怎么想她,以后还愿不愿意认她这个妹妹,江明月不在乎g。 “话我说完了,你记我的话,”江明月说着话就要走。 “你姐夫,你姐夫是好人,”江月娥拉着江明月,不让江明月走。江月娥是十分急切的,想让江明月知道,沈淇是好人,沈淇待她很好,沈淇是个好丈夫。 江明月“我没说他不好,可现在的问题,不是他自己就能解决得了,姐你不明白吗” 江月娥松开抓着江明月的手。 “我懒得讲道理,”江明月说“你记得我的话,别逼我就行。” 抬头往小院的正屋看了一眼,沈淇午饭时被赵凌云拉着喝了不少酒,这位现在在屋里睡觉呢。江明月又看一眼江月娥,再想想自己还有什么话没说,发现该说的话都说了后,江明月是转身就走。 “明月,”江月娥喊。 “姐,姐夫纳妾,受罪的可不是他,”江明月停了步,背对着江月娥说“你也别觉着这是你还没生孩子,他家里才催他纳妾的,你就是生了孩子,他家长辈要给他纳妾,多说上几回,他能不从命” 身后传来江月娥的哭声,可江明月还是走得头也不回,现在就哭了她这姐姐现在要还不为自己打算,那以后难保不天天以泪洗面。 “你姐姐呢”堂屋里,老太太看看江明月的身后,说“她没跟你过来” 江明月坐下了,问“我爷呢” 老太太“你爷带西楼去看他的地了。” 江明月“哦。” “你姐姐呢”老太太还是问江月娥,江明月要走,不过来送一送,这不是江月娥能干出来的事啊。 江明月“她在院子里坐着哭呢。” “什么”老太太一拍茶几,当即就要跟江明月好好掰扯一下,“你惹她的”老太太语气不祥的问。 江屿和江岘有些慌了,奶这是又要跟二姐动手了 艾氏夫人就叹气,你们奶在后堂的时候,已经拍过你们二姐的脑袋了。 “我惹的,”江明月痛快承认道。 “她一个老实人,她够苦的了,你还要招惹她哭”老太太抬手就拍江明月,“你到底想干什么自个儿的亲姐姐,你都不放过” “我跟我姐说了,沈家要给姐夫纲妾,这个谁也拦不住,”江明月说“但只一条,姐夫纳妾的钱得沈家出,不能由我姐来出。” 老太太和艾氏都愣住了,半晌,艾氏夫人才迟疑着道“这个不至于吧” “沈家又不是今天才不要脸的,”江明月冷声道“还有啊,我们得看看由范老太太作主,给姐夫纳的妾是什么人,万一这个妾的身份不低,那坏事还在后头等着我姐呢。” “这个不行,”江屿沉了脸,道“这还想赶大姐走,让妾做正妻吗” “抬妾做妻这可是犯刑律的,”江明月说“只怕,算了,现在还不到这一步,先不说了。” 江屿“只怕什么啊你别先不说了啊,二姐你说啊。” 老太太听出江明月的话外音来了,只怕再来一个女子,做了沈淇的继室夫人,如同赵清蓉一样啊。 “这被你说的,这世上怕是没好人了,”老太太瞪了江明月一眼。 “世上怎么没有好人了”赵凌云的说话声从门外传了进来,赵大老爷乐呵呵地就进了堂屋,说“奶,你在跟明月说什么呢” 江岘没精打采地,“说我大姐呢。” 一般人在这个时候,是不会追着问自个儿大姨子出了什么事的,能说,妻子娘家人就跟你说了,不能说,人家就不会说,你追着问这多尴尬 可赵凌云他不是一般人啊,把眉头一皱,赵凌云就问“大姐怎么了” 老太太“她舍不得明月。” 赵凌云“嗐,大姐跟我们住一个城里,想人了就见面呗,这有什么舍不得的奶,过几天我跟明月再回来吃饭,爷说他要带我去钓鱼呢。” 老太太嘴角一抽,“大冬天的你们钓什么鱼” 江明月说“你也不怕把我爷冻着。” 赵凌云一拍额头,“哦,对,那就等天暖和了,我再陪爷去钓鱼。奶,那我和明月就只回来吃饭。” “行,”这个老太太答应,能时不时见上江明月一面,老太太求之不得啊。 艾氏这时道“时候不早了,你和明月回去吧。” 赵凌云“我还想留下来吃晚饭呢。” 艾氏一噎,他们老江家的这个新姑爷,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啊。 “今天不行,”老太太硬起心肠道“今天你们得早些回去,你母亲还病着,回头她病情如何,你和明月记得派人来家里说一声。” “成,我记下了,”赵凌云应声道。 “德财啊,”老太太冲门外喊“去叫老太爷他们过来吧,就说沈姑爷他们要回去了。” 王德财不多时就将老爷子和江大牛叫了来,江岩没多一会儿也从房里过来了,老太太刚说不要等江月娥了,江月娥红着眼自己来了。 赵凌云看看江月娥哭红的眼,没说话。 老爷子和老太太送江明月和赵凌云到正院的门前,二老送到这里就不好再送了,没有长辈送晚辈出大门的道理啊。 “奶你放心,我以后会老实过日子的,”被老太太拉着手,江明月跟老太太保证道。 “那是,奶你放心,我俩会好好过日子的,”赵凌云也跟老太太保证说“我说话一向算话的。” 老太太不信这二位的话,可她又能怎么办呢 “回家去吧,”老爷子冲小两口挥了一下手,让小两口快些走,别站在这里惹他伤心了。 没在安远侯府吃上晚饭,江明月没觉着有什么,赵凌云倒是满心的遗憾,坐在车里跟江明月絮叨“我听嬷嬷说,有的地方新娘子回门,可以在娘家住上三天呢。” 江明月“哦。” 赵凌云“大姐出什么事了我怎么发现她还哭过了呢” 江明月“” 所以老爷您还想管我大姐的事吗。。 256 路遇赵安阳 “我不是老江家的人你大姐不就是我大姐,你这怎么问都不说的,”赵凌云摸一摸自己的下巴,头凑到江明月的跟前,“不会是大姐不想跟沈淇过了吧” 江明月“” 你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东西 赵凌云“我之前是懒得问,就大姐他们两口子在家里住了小半年,这是个人都看不出不对来了g。” 江明月“瞧你说的,我姐他们还不能回侯府住了” 赵凌云“能啊,你要高兴,那我们也回去住,可你会哭吗” 江明月“我奶说是我把我姐惹哭了。” “这不可能,”赵凌云马上就说“你不被大姐欺负就不错了,你还能惹哭她” 江明月沉默了一下,为了赵凌云好,她认真跟赵凌云道“这话别在我奶跟前说。” 赵凌云“我跟奶说大姐干什么,我瞧着啊,大姐,哎,明月,那是不是我家赵老二” 赵凌云话说了一半,突然就让江明月看车窗外。 江明月扭头看窗外,路上行人来来往往的,江明月找了一下,才看见赵安阳跟几个男子走在一起,身后是他们的长随小厮。 “是赵老二,”赵凌云说“他身后的几个我没见过。” 江明月“他不是应该在家庙吗” 赵凌云“不知道啊,跟上去看看” 跟上去江明月不愿意,赵安阳要干什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葫芦,”赵凌云已经在喊马车外头的葫芦了。 “主子”葫芦应声。 “往左边看,看见赵老二了没有”赵凌云说。 过了一会儿,葫芦的声音传了进来“看见了,主子,跟着二老爷的有两个是他的好友啊。” 有两个是好友,那剩下的那几位呢,是新交的朋友 江明月撩起了车窗帘往外看,发现赵安阳这一行人神情严肃,不像是要去哪里小聚一下,谈诗论文的模样。 “赵老二他想干嘛”赵凌云也看着窗外,“因为我把他媳妇弄家庙去了,他找人商量怎么对付我” 江明月“他去家庙,也不是你做的啊。” “明月你还不了解赵老二,”赵凌云看着街上的赵安阳,跟江明月说“凭他的脑子,他想不出自己错在哪儿的,想不出来怎么办那他就只会怪我,谁让我是他爹呢。” 江明月“你是他爹” 这又是从哪儿来的说法 赵凌云“长兄如父嘛。” 江明月被逗得笑了起来,说了句“倒是有这个说法。” “我们跟上去瞧瞧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赵凌云说。 江明月想回去躺着,顺便想想江月娥的这个事该怎么解,可看赵凌云兴致勃勃的,一心想跟踪赵安阳的模样,江明月还是点了头,说“行,我们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一行人就这样掉转了车头,不远不近地跟在了赵安阳这一行人的身后。 走了约有半个时辰,赵安阳这一行人的队伍就又壮大了,葫芦伸长了脖子往前看,一边跟马车里的赵凌云和江明月说“有一个小的认得,是来过我们府上的翰林院林编修。” “芝麻点大的小官,”赵凌云跟江明月说。 甭管对方官位是高是低,这一帮下阶文官凑到一起要干什么如果说江明月之前还只是顺着赵凌云的心意,跟过来打发时间的,这会儿江明月对这事上心了,她感觉到风雨渐来的气息了。 再走了约小半个时辰,过了一座石桥,街上的行人突然就变得稀少了。 “这是什么地方”江明月问。 赵凌云是在京城里到处玩乐的人,听见江明月问,他就道“我们这会儿到城西了,再往前走就是芳兰巷了。” 芳兰巷,江明月想着这个地名,她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猛地江明月就坐直了身体,跟赵凌云“纪家老宅是不是在芳兰巷” 赵凌云“是啊,怎么了” 江明月还没说话,赵凌云自己反应过来,变了脸色的说“高千里被关在纪家老宅里啊。” 赵安阳这一群人是冲着高千里去的 “他一个在礼部混日子的郎官,高千里能碍着他什么事了”赵凌云就不明白了,你赵老二找人来对付他这个哥爹,这还有道理可讲,赵凌云自认为,他对赵老二是不大好,可你找一帮人对付高千里,你赵老二图什么啊 “你听,”江明月这时小声说了一句。 赵凌云侧耳听车窗外的动静,隐隐约约的,他听见了喊声,是那种一群人一起叫喊的动静。 葫芦在车外小声问“主子,夫人,我们还接着往前走吗” 葫芦这会儿有些不敢往前走了。 赵凌云看江明月,说“要不你先回去,我过去看看去。” 江明月“听说高大将军的夫人跟着他一起上京来了,我跟你一起过去吧,我看看那位夫人去。” 高千里两口子上的京,他们呢,两口子登门去拜访,这个就很合适。 赵凌云“那咱们这就算是去看高千里了” 说好明天做的事,这会儿提前了 江明月点点头,说“择日不如撞日嘛。” 这话在赵凌云这里,等同于闲着也是闲着,“行吧,”赵大老爷跟他的夫人道“一会儿要是赵老二那帮人真的在闹事,我就先过去,万一打起来,明月你在车里坐着才安全。” 说着话,赵凌云在车里到处摸了摸,随后叹一口气,跟江明月说“失策了,今天没想着来看高千里的,我们没带家伙什。” 江明月清一下嗓子,“都是些文官,不用拿棍子去打吧” “武将也不喜欢高千里啊,”赵凌云糟心道“我先过去看看,今天要是文武合伙找高千里的麻烦来了,我把冬瓜留给你,你瞧着不行,就让冬瓜回去叫阿年和阿岁去。” “早知道,我今天就把阿年和阿岁带上了,”赵大老爷很懊恼,若论能打,他们越国公府满打满算,阿年和阿岁这两小孩儿最能打。 “葫芦啊,看看路边上有没有砖头棍子什么的,”赵凌云推开车窗,跟葫芦说“你带人去捡一些来。” 葫芦心领神会,他家主子这是又要备战了,“哎,小的这就去,”葫芦带着几个家丁跑走,寻打架称手的家伙什去了。。。 257 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纪家老宅门前聚集了上百号人,将老宅门前的路面站了个满满当当g。随着消息的传开,赵凌云和江明月过来的时候,不少京城人都在往纪家老宅这里赶了。 赵凌云和江明月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的人叫骂。 “国贼都出来了,”赵凌云听着车外的骂声,咧一咧嘴,跟江明月说“一帮人这辈子刀都没碰过呢,骂人家正儿八经沙场拼过命的是国贼,这帮人是不是疯了” 江明月“他们只是想逼死高大将军罢了。” “高贼,败军之将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门前,有人又在高呼。 赵凌云眯着眼望过去,跟江明月说“是领头的在喊。” 江明月顺着赵凌云手指的方向看上一眼,她方才就看见这人了,这个头戴方巾,留着短须,五官平常的中年男子,站在最靠近老宅门前台阶的地方,因为喊话太多,用得力气也大,所以这位这会儿脸通红。 “他是谁”江明月问。 “御史台的陶迁,外号陶贱人,”赵凌云撸了一把袖子,“我跟这孙子打过交道,他跟赵老二关系不错。明月我过去了啊,你在车上等我,你看我怎么收拾这帮狗东西。” 江明月拉了赵凌云一下,说“你小心啊。” 赵凌云“我看过了,没武夫掺和,就一帮子书呆,要让他们伤到我一根头发,我就得去跳护城河。” 江明月愣怔着问“为什么要去跳护城河” 赵凌云凑过来,亲一下江明月的脸颊,笑道“因为我没脸活着了啊。” 赵大老爷跳下了马车,冲葫芦一行人招了一下手。 葫芦手往前边的人群里指,小声说“主子,二老爷在那儿呢。” 旁的人葫芦都没看,他就盯着赵安阳了。 赵安阳这会儿在跟着喊口号,表情也是义愤填膺,赵凌云跟葫芦几个人说“你们看他那个样儿,知道的,他这辈子就没离开过京师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家子死在玉锋关了呢。” 葫芦们“” 您没必要把您和夫人一起咒了吧 赵凌云迈步往前走,挤进人群,走到赵安阳的身后,抬手拍一下赵安阳的肩膀。 有人拍自己的肩膀,赵二老爷就回头看,看见身后站着赵凌云,二老爷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混蛋怎么会来,这怎么可能呢 赵凌云冲赵安阳笑了一下,抬手一拳砸在赵安阳的脸上,后又一脚踹了过去。赵安阳捂着脸倒在地上,血从手指缝里流出,人在地上挣扎想起身,却又被赵凌云追上来连踹了两脚。 看见有人动手打人了,赵安阳周围的人肯定要弄个明白才行啊,打人的这个你凭什么打人,被打的赵安阳怎么样了所以众人就一起往前来,要将赵凌云围起来。 “干嘛,干嘛”葫芦一帮人跟着赵凌云横行京城多年,应付这种场面他们的经验丰富,不等赵凌云下令,葫芦一帮人挥舞着手里的棍子,扁旦,还有马鞭子,就动手了。 场面一下子就乱了。 江明月看一眼老宅门前的混战,招手让花婶儿上车来。 “主子有什么吩咐”花婶儿上了车就问。 江明月手指着窗外,跟花婶儿说“你看见站在台阶上的那个人了吗” 花婶儿“就他站台阶上,这人是领头的吧” 江明月“是,他叫陶迁,是御史台的御史。” 花婶儿“主子,这人跟高大将军有仇” 江明月“你带人去陶迁的府上,哦,他住在哪里能打听的到吧” “这个好打听,”花婶儿马上就说“只要这姓陶的住在京城,那我就能找着他家。” “那好,”江明月低声道“你将我们的人都带上,去堵陶府的门。” 花婶儿神情认真起来,道“要怎么骂” “就说我家二老爷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你家陶老爷怎么就能忍心,哄骗他去害人陶老爷甘心做涂山王世子的狗,别拉着我们二老爷好好的一个大活人啊,”江明月交待花婶儿道。 花婶儿说“这姓陶的是涂山王世子的人” 江明月“不知道,不过我们就这么说。” 不知道,但就是要硬说花婶儿有些犯难地道“这样就怕被人知道我们在胡说啊。” “除非陶家找赵凌霄出面,”江明月冷道。 在堵门骂街这事上,花婶儿是个专业人才,她是要做万全准备的,于是花婶儿就又问了江明月一个问题“就怕那位世子爷出面啊,这样一来,我们这头儿要怎么办呢” “那他们就是互相包庇啊,”江明月理直气壮,“不然的话,一个世子爷为什么要操心一个御史的事儿陶家也要送女儿给他当妾了” “高大将军的事,他赵凌霄一定没少下绊子,城门口的事情,婶儿你也看见了,”江明月看向了半掩着的车窗外,小声道“今天这事,难保不是他的手笔,他想躲在暗地里伤人,那我们就要拉他出来见光。” “成,我知道该怎么办了,”花婶儿冲江明月点头道“那主子,我这就去了啊。” “小心些,”江明月说。 “嗐,出不了事,”花婶儿说“能带头跑这儿发癫的货,能是什么好东西我不收拾他,老天爷也得收拾他,主子你就听好儿吧。” 花婶儿下了马车,只留下一个双燕,其他人都被花婶儿带着走了。 冬瓜看不明白,扒在车窗上问江明月“夫人,婶儿她们做什么去” 江明月说“她们去骂人。” 冬瓜“” 战场明明就在眼前,花婶儿她们要去哪里骂人啊 “陶贱人,”赵凌云这时揍完了赵安阳,矛头冲着陶御史去了。 陶迁也没想到赵凌云会来,这浑人今天明明应该陪着新婚夫人回门去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西楼,”陶迁冲赵凌云冷道“你要跟高千里这国贼沆瀣一气” 赵凌云“你吊什么书袋子站这儿口水唾沫直飞地嚷嚷半天了,你死了的爹娘都差点被你嚷嚷活了,跟驴叫唤似的。” 陶迁“国贼人人得而诛之” 陶迁是御史,是朝堂打嘴仗的主力军,此人深谙嘴仗之道,不在乎你有理没理,你只要不被对方带着走,那你就必将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赵凌云骂陶迁还活着的爹娘死了,陶大人也没跟他对骂,而是继续怒斥高千里。。。 258 如何方显英雄本色? “赵西楼你” 赵凌云回身一巴掌,将在他身后要骂他的小文官打得话只来及说了四个字,见这人还站着没倒,赵凌云就又打了这位两拳头,将人打到了地上,才停了手g。 前来斥责高千里的人里,除了官员,还有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们。年轻人总是容易热血上头,被赵凌云打得这位是国子监的教习,看见自己的先生被打,国子监的学生们先忍不住了,冲上来就要打赵凌云。 葫芦带着众家丁将赵凌云护在了身后,双方人马就又是一番混战。说实在的,读书人打架,真的还就不如葫芦这帮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丁,毕竟打架这种活动它是需要力气的啊。 赵凌云没管身后的战场,大老爷往陶迁的跟前走,这短短的五六米路,冲过来四五拔人拦他,但都被赵大老爷十分英勇地给打退了。 陶迁站在台阶上,他现在是退无可退,除了挨一顿赵凌云的打,来显得自己这次为天下人出声的举动,是如何的艰难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可到了陶迁跟前的赵凌云却没急着动手,而是背着手,跟陶迁一起看葫芦一帮人揍人。 葫芦这一帮人这次没打多长时间,这主要是他们不惜命,可跟他们对打的人惜命啊,而且等国子监的学子们反应过来,他们跟越国公府的下人们打架,这太有失身份了啊,所以葫芦们的打架对手,自己退却了。 “不打了”赵凌云说“不打了,那我就跟陶贱人说说道理了啊。” “呵,”陶迁冷笑。 “你觉着我不配巧了,我也觉着你不配,”赵凌云说“不过呢,身为臣子,你爹妈死了我用不着哭丧,可咱们圣上的这座江山,我得帮着守好了。” 陶迁“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一口一个国贼的骂人家高千里,”赵凌云大声道“我就问你,圣上判他的罪了” 陶迁“高千里败军之将,还需圣上判他的罪他若还有为人臣子之心,他就该自绝于玉锋关,以死谢罪。” “圣上命人押解他入京,为的就是要当面审他,”赵凌云说“你也好歹也是读过书的,你知道审是什么意思吗” 陶迁微皱了眉头。 “为什么要审高千里那就是因为不确定他有罪没罪啊,”赵凌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圣上都不确定他有罪没罪呢,你个贱人你知道了你做梦去的玉锋关,这场仗是怎么打的,你都看见了” “今天你们这帮人怎么不挑着屎来了”赵凌云又问台阶下的众人“城门口没折腾起来,今天跑这儿拿嘴喷屎来了你们瞧瞧你们自己,陶贱人的话你们也信我家赵老二脑子不好,你们的脑子也不好使” “赵凌云”陶迁发觉不好了,赵凌云这浑人今天说话有理有据的,道理眼看着要站这浑人这头了啊。 “去你娘的,”赵凌云给了陶迁一耳光,道理讲完了,他不打,他还留着这陶贱人过年吗 看见赵凌云又动手了,葫芦一帮人马上就着上了,已经打了两回了,这会儿再打,完全就是越国公府这一帮人辗压性的殴打了。 “他们在医馆那回,打架看着不怎么行,”大力跟双燕一起站在车窗外头,跟车里的江明月说“今天看着却又还行了。” 江明月“在医馆他们遇上的是涂山王府的人啊。” 葫芦这时一棍子横扫下来,将三个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的长随给打倒在地了,举着棍子回身,一口气不歇的,葫芦又跟另外一家的两个小厮打在了一起。 “我葫芦哥很厉害的,”冬瓜一旁底气不怎么足的,给葫芦说话道。 冬瓜的话话音还没落呢,葫芦就挨了人家小厮一拳头,想站没站住,葫芦后仰着倒地上了。 冬瓜“” 为什么要这么巧 大力想笑的,但看葫芦挨打,冬瓜要哭的样子,大力还是很厚道的没笑,扭头冲着车窗里道“主子,那位陶大人快被大老爷打死了。” 刚才躺在地上还能动弹两下的陶迁,这会儿都看不见有动静了,大力就想问问,他是不是得上前拦一下,大老爷要打死了人,用不用偿命啊 江明月一推车门,自己从车里下来了,手里拎了一个红漆雕花的食盒,这是老太太给她准备的吃食。 双燕小跑两步到了江明月的身旁,小声问“主子您这是” “我们过去,”江明月将食盒交到了双燕的手里,顺便将帷帽给戴上了。 前来探病,一点礼物不带,这个不合适。 “滚开,”大力走在前头开路,连打带踹地,将挡路的人都赶走。 “这是谁”看不见江明月的脸,有人高声问道。 这都打成一团糟了,一个女子跑来凑什么热闹 “滚一边儿去,”大力凶神恶煞的,从地上捡了根长棍,遥遥地指开口问话的人。 这人缩着脖子往后躲了,他站在人群里喊一句话,都能被找到 众多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还有大力发狠也禁不住的议论声,不过江明月不在乎,走着路,江明月还有心思看自己身遭的人,想看看都是哪些人,跑来纪家老宅找高千里的麻烦。 年轻官员,年轻的学子,这些都是赵凌霄想拉拢,已经拉拢,或者正在拉拢的人。 “夫人,”赵凌云迎到了江明月的跟前。 江明月低头看看被几个家丁扶着坐起的陶迁,开口道“方才听陶大人喊话,觉着陶大人是个心怀天下,义薄云天,即将去儒冠,拿刀剑去卫我大雍江山的壮士了,只是没想到,陶大夫竟还不如我家老爷,却原来也只是个说嘴的郎中。” “陶大人,去往玉锋关的道路畅通无阻,你出了玉锋关,外族人就在关外的荒原之上,你大可不必在这里用嘴写你的纸上文章,纵马关外,杀敌卫国方显你的英雄本色啊,”江明月好声好气地问道“大人觉得如何啊” “他敢去关外”赵凌云嗤笑一声,“不是我看不起他,夫人,这废物没这个胆子,他也没这个本事,他就是个叫驴,你还把他当人看了”。。 259 赵大老爷说,这不是在欺负人嘛 陶迁是御史台的言官,资历虽然还浅,但像今天这样,被赵凌云明着骂,被江明月暗着讽的,陶大人还是平生头一回经历g。 眼见陶迁张嘴要说话,江明月就说了句“怎么,大人还要与我再争吵一回得了好处办事就是不一样,大人这么尽心尽力,那我就祝你得偿所愿吧。” 江明月这话说的陶迁心里一惊,心中有鬼的人,就怕被人戳中竭力要隐瞒之事啊。 “你一妇道人家,在胡言乱语些什么”陶迁反应也快,惊慌片刻之后,这位便大声呵斥江明月道。 “妇道人家都比大人有见识,大人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呢”江明月则道“我家老爷有些闲钱,不若让我家老爷为大人备下宝剑良驹,助大人前往关外杀敌,大人觉得如何” 拿陶迁的话堵陶迁的嘴,在场的众人会热血上头,但都不是傻子,听江明月跟陶迁吵了这几句,众人就发现,陶大人要败 “呵,”没等陶迁说话,江明月便冷笑一声,道“面如土色,可见也只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装模作样咒骂真正的卫国之人呢贱人就是贱人,读再多的书,也改不了头换不了面,只可惜圣贤书,被人嘴读了却进了狗的肚子。” 纪家老宅门前这会儿安静极了,陶迁啊,御史台的言官,监管百官,可风闻言事,什么叫风闻言事就是说御史大人们可以没有证据,凭道听途说就可以上奏纠参啊,这么一个从来都是骂别人的人物,现在被江明月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脸皮都被这妇人撕下来,踩在脚下了。这在他们来纪家老宅之前,谁能想的到 江明月是先讲理,最后骂你一句贱人,这跟赵凌云之前先说话,再动手揍人,在本质上没什么差别。陶迁被这夫妻二人接力一般的,连着两番折辱,对,在陶大人这里,这夫妻二人就是在折辱他 “你别咬舌头装吐血,你也不看看老子是谁,老子也是你能讹的人”赵凌云看陶迁喉结在上下哽滑,忙就大声道“你个贱人,但凡要点脸,你也不会死这儿驴叫来。” “老爷,我们去看高大将军吧,”江明月轻轻拉了赵凌云一下,道“与这等人多说话,就是白费口舌呢。” “呸狗东西,”赵凌云唾了陶迁一口,带着江明月往台阶上走了。 等跟着赵凌云到了门廊里,江明月转身看看台阶下的众人,大声道“明日若是有壮士要去关外杀敌,那就去南城门等待,我家老爷送上宝剑良驹,为你等壮行。” “对,”赵凌云腰杆挺得笔直,做财大气粗状,道“你们谁要去,明天一早去南城门排队去,有一个算一个,剑和马,老子都送你。” “大力,”江明月喊了大力一声。 大力跑到门前,抬手敲门,高声道“高大将军可在府中越国公府的赵大老爷偕夫人前来探望。” “赵,赵凌云,”陶迁坐在地上大喊了起来。 “贱人,”赵凌云就骂。 门吱哑一声被人打开了,两个高家子就站在门里,显然方才外面的辱骂,赵凌云和江明月为他们父亲说话,这些高恒和高恂都听见了。 高恒还好,高家二郎本就是沉稳的性子,喜怒不大形于色,高恂就不行了,高家四郎这会儿眼里都能看见泪光,咬牙切齿着,要不是被自家二哥拦住,他早就出去杀一个痛快了。 高恒给赵凌云和江明月行礼,口中道“在下高恒。” 赵凌云“高恒听说过,高家的老二,高家军里的军师嘛。” 高恒抬头看赵凌云一眼,又看江明月一眼,半侧了身道“二位请。” 赵凌云进了老宅大门了,又回身喊还带人站在台阶下的葫芦,说“葫芦你们还站下面干什么陶贱人那张脸你看不够,还是怎么地都给老子滚上来。” 葫芦没敢像自家主子那样,当众吐陶迁一口唾沫,不过葫芦从陶迁身前跑过去的时候,使了个坏,葫芦跑着的时候,一脚踩在了陶迁的手背上。 等陶迁疼得叫起来,葫芦已经飞奔上台阶了。 “狗东西,”听见陶迁痛呼,赵凌云就骂“又他娘的驴叫。” 要不是已经进了纪家老宅的大门了,赵凌云能跑过去再把陶迁揍上一顿。 “关门啊,”赵凌云一巴掌打在了一旁看守的脸上,怒道“你等着看狗往里跑呢” 看守是御林军,身为天子近卫,这位平日里也是趾高气昂的人,但挨了赵凌云一耳光,这个御林军没敢言语,招手叫了两个同僚上前,将大门又给关上了。 赵凌云这时又看看面前的前门庭院,庭院没有被打扫过,杂草长得有半人高,大照壁上爬满了藤曼,冬日时节里,庭院里不见新绿之色,满目皆是枯黄。 这鬼地方能住人 赵凌云小声跟江明月说“看着些脚下,这草堆里说不定有虫子。” “哎,”江明月小声应道。 “二位,请,”高恒走在前头带路。 高四公子看看江明月,低声说了一句“草里没有虫子,有个狐狸窝,昨天被我端了,夫人不,不用怕的。” 江明月笑道“多谢四公子告之。” “四弟,”高恒回身喊了高恂一声。 赵凌云跟在高恒身后走,大老爷半侧着身,边走还边护着江明月。 “我们住在西院,”高恒边带路,边道“离这里有些远,请二位多担待。” 赵凌云跟着高恒越往纪家老宅里走,他就越生气,这就是个荒宅嘛,回廊里蜘蛛网厚得如同布一般了,杂草长得到处都是,路过的房子不是缺了门,就是少了窗,地上堆积着的秽物,也看不出是鸟粪还是兽粪。 “这也是太欺负人了,”赵凌云小声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轻轻拉一下赵凌云的衣袖,冲赵凌云摇摇头,让赵凌云不要说了。你现在说这个,除了让高家兄弟心中怒火更盛,没有别的用处啊。 赵凌云吸一口气,行吧,媳妇让他别说话,那他就暂时不说话了。。。 260 刘氏夫人,不是一路人 高家人暂住的西院,就是一间小院,院里只有三间房,一间正房,正房左右各一间厢房g。正房看着就不大,两边的厢房就更不用说了。赵凌云和江明月都能看得出来,这以前肯定是纪家下人住的地方。 刘氏夫人从檐廊里出来,这时候江明月已经将戴着的帷帽摘下,等刘氏夫人到了跟前,江明月就半蹲冲刘氏夫人行了一礼。 “在下赵西楼,见过夫人,”赵凌云也拱手冲刘氏夫人行了一礼。 刘氏夫人将门之女,嫁得又是一个将军,这辈子刘氏夫人就在将门里打转,在这次之前,她也没有离开过北疆之地,所以京城这里的风土人情,刘氏夫人一点都不习惯。这会儿看见赵凌云和江明月,刘氏夫人一眼看过来,就感觉自己与这二位格格不入,就不是一路人。 不是说刘氏夫人没看过貌美之人啊,边关也有的是英俊的儿郎,漂亮的姑娘,可像赵凌云和江明月这种看着就是用金银美玉精养出来的富贵人,不多见。 脸上露了客气的笑容,刘氏夫人站在了赵凌云和江明月的跟前,刚想说话,就听有人在院门外踢倒了个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赵凌云回头问。 葫芦和冬瓜跑出去,没一会儿的工夫,两个推搡着一个太监走进了院来。 “这怎么还有太监的”赵凌云问。 高恒“他是宫里陈大总管派来的。” 这么说来,你们高家人有兵部和刑部合伙看着还不够,圣上还派人来看着了赵凌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同情高千里一下了,身上烂得都臭了,这样了还不让人放心呢 “大老爷,”太监到了赵凌云的跟前,就给赵凌云行礼。 这太监一看就是认识赵凌云的,两个人应该还打过交道,可赵凌云则打量这太监两眼,问了一句“你谁” 太监脸上的赔笑一僵,说“大老爷,我是在承德殿伺候的万川啊。” 赵凌云“高千,高大将军他们住的房子,是你带人收拾的” 万川“这个不是。” 他是来监视高家人的,收拾屋子这个活,可不关他的事啊。 赵凌云冲万川招了招手。 万川不明所以,又往前走了两步,“大老爷” “你一个太监,让你收拾个屋子,你就收拾成这个鬼样子”赵凌云对着万川劈头盖脸地一通抽,“宅子里这么多的屋子,你多收拾出几间来,能把你累死是不是能把你个狗东西给累死” 万川被赵凌云打得躺在地上,抱着脑袋打滚,嘴里喊冤,负责收拾屋子的真不是他啊 “眼里没活你还伺候什么人”赵凌云完全不听万川的喊冤,万川躺地上了,他手不好打了,就改用脚踹,“你来这儿当大爷的地上的雪都不扫,你个狗东西,老子迟早剁了你喂狗。” 刘氏夫人刚还觉得,这越国公府的赵大老爷长得精致漂亮,人也矜贵,可现在,刘氏夫人就想问问,你是谁啊你对得起你的这张脸吗啊 “老爷,”江明月喊了赵凌云一声,说“让这位公公快去收拾屋子吧。” “滚起来,”赵凌云冲万川道。 万川一下两下地,没从地上站起来。 “葫芦啊,”江明月又喊了葫芦一声。 葫芦上前拽了万川一把。 万川再起来的时候,就是一脸的倒霉相了,开口这位还是想解释,收拾屋子这真不是他的活儿,还什么伺候人高千里就是个囚犯,一个囚犯要伺候什么啊 “炭也要多备些才行,”江明月这时却又道“家具什么的,万公公你等高二公子的吩咐,还有厨房,你得先收拾出来,炉灶今天就得能用上。” 江明月将要做的事情,说得事无巨细,万川先还跟她解释,可发现这位夫人,跟大老爷一样,他说什么,这位夫人压根儿听不见后,万公公就不吭声了。 江明月话说完了,赵凌云就抬手拍万川的脑袋,边拍边问“夫人说的话,你听见了人话又忘了怎么说了是吧说话” 万川点头哈腰地,“听见了听见了,我,小的这就去再收拾两个院子出来。” 万川要想硬气,他也能硬气,他是奉命来监视高千里及其家人的,皇命在身,谁敢让他伺候高千里这一家子可跟赵凌云硬气,那只能是自己吃亏啊,挨了打,回头回宫去喊冤,圣上也不会罚赵凌云,跟江明月硬气吧,这位是徐老太太的孙女儿,江入秋的女儿,他能得罪的起 “再收拾两个院子出来够住了吗”江明月跟刘氏夫人商量。 刘氏夫人“不用,再收拾一个院子就够了。” 江明月就扭头看万川。 万川应声“是,小的再收拾一个院子出来。” “我觉着就旁边那个院就行,”赵凌云指指小院旁边的院落,“这院子不行,但高大将军这样有伤在身的,老搬动也不好,就委屈大将军先住这个院吧,对了,大将军屋里有炭取暖吗” 高四少说“没有,昨天我带人去砍得柴火。” 赵凌云马上就看万川。 万川往外跑,说“小的这就去拿炭过来。” “达子啊,”刘氏夫人忙就冲站在一旁的军汉道“你跟着那位公公过去看看。” 这个叫达子的军汉冲刘氏夫人应一声是,追着万川跑了。 “达子是我家将军的亲兵,”刘氏夫人跟赵凌云和江明月说。 赵凌云“亲兵啊,啊,长得挺壮实,看着就比我家葫芦有用多了。” 葫芦“” 没事儿,他已经习惯了,在他家大老爷那里,他葫芦能比得过谁呢 “刘夫人,”赵凌云又站直了身体,郑重跟刘氏夫人道歉道“我家老二今天也来门口闹事了,他这人从小就没脑子,您就别把赵安阳当人看就行,别跟个傻子一般见识。我刚才揍了他一顿,回家我接着往死里揍他去,刘夫人,您别生气啊。” 刘氏夫人说“大老爷太客气了,我怎会生气,不会的。” “刘夫人叫我赵西楼就行,”赵凌云笑了两声,说“我在您跟前算什么老爷啊,您啊,就叫我赵西楼。”。。 261 威风凛凛,形容枯槁 “那我们先去看看高大将军去”赵凌云问江明月g。 江明月“我也去吗” 刘氏夫人把手一挥,爽直道“没事儿,高老幺有什么不能看的,江夫人也一起进去吧。” 赵凌云“高老幺” 刘氏夫人“我家将军是他们高家千字辈最小的儿子,所以家人里都叫他老幺。” 那怎么会是家里最小的儿子,成了当家人,继承了家业呢这个问题在赵凌云的脑子里转了转,抬手挠一下眉头,赵凌云跟刘氏夫人说“那我们夫妇俩就先去看看高大将军。” 高恒这时开口道“我父亲伤得太重,样子很吓人,江夫人看了怕是会害怕。” 听了儿子的话,刘氏夫人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对啊,她家高老幺身上都烂了,江明月又不是她们边地女子,不怕见这些的。 赵凌云也想起来,高千里身上都烂了这回事了,忙就跟江明月说“夫人在外面等我,我进去看高大将军。” 江明月摇摇头,坚持道“我进去探望一下大将军。” “走吧,”刘氏夫人走在前头带路。 既然江明月说要去,那就去吧,至于江明月会不会被吓到,这个刘氏夫人不纠结。刚才江明月支派万川干活的时候,她在刘氏夫人这儿的印象跟赵凌云一样,是一个缓冲都没有的,有了一个颠覆性的改变。 这哪是一个锦玉堆里精养出来的,不识人间烟火的美人儿啊,这是个很会过日子,人间烟火气十足的一个当家娘子嘛。 刘氏夫人这会儿就相信,江明月就是被她家高老幺的伤给吓到了,江明月也不会怪罪他们高家的。 “走,”刘氏夫人特意招呼了江明月一声。 “哎,”江明月往前走,直接走到了刘氏夫人的身边。 刘氏夫人低头看看江明月的手,似是有些犹豫。 江明月看见刘氏夫人的这个动作,便手一抬,拐住了刘氏夫人的胳膊肘,说“夫人一路从玉锋关过来,路上很辛苦吧。” 刘氏夫人“辛苦倒没什么,我辛苦惯了,就是我这心里啊,我心里不好受。” 江明月便轻轻拍一下刘氏夫人的手,小声道“人没事就好,其他的事儿,我是觉着都得放到人后面。” 刘氏夫人点点头,这话没错,她现在也只想着高老幺能活着,人得先活着才行,否则,人都没了,你哭啊闹的,找这个报仇,找那个了结恩怨的,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有些事不能急,”江明月冲刘氏夫人摇摇头,继续小声说“甭管上京是为了什么,京城这里有好大夫,也有好药,适合大将军养伤。” 刘氏夫人有被江明月安慰到。 “还有啊,”江明月说“你们住着的这个纪家老宅,京城人说它风水不好,但大将军是沙场上的悍将,卫国之人自有英灵庇佑,恶鬼害不了大将军的。” “这个宅子安静,要不是今天外面有些不开眼的人来闹腾,你们住在这里面,都听不到太大动静的,”江明月头往刘氏夫人这边微微倾着,小声道“这京城里天天都有流言蜚语,大将军养伤的时候,最好别听见。” 刘氏夫人说“就怕今天这事明日还会有。” “不会,”江明月说“只要今天带头的人倒了大霉,明日就不会有人愿意出这个头了。” 刘氏夫人一惊,忙就看向江明月道“你们还” “嘘,”江明月食指放在嘴唇上,冲刘氏夫人轻轻嘘了一声,道“就是小伎量,没什么的。” 江明月不说,刘氏夫人也就不追问了,但就这么几句对话下来,刘氏夫人觉得自己喜欢江明月了,这位对她的脾气啊。 赵凌云跟在二位的身后,江明月和刘氏夫人说话的声音太小,他也听不见这二位在说什么,不过看这二位的头越挨越近,赵大老爷就很困惑。这是在说什么呢他怎么觉着这二位的感情越来越好了呢 高恒在后面跟着,看见自家母亲跟江明月几乎头挨着头在说话了,高二少心里就很诧异,他母亲可不是随便能跟人亲近的人啊,这一回见到江明月,怎么会一见如故的 走到了门前,刘氏夫人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了门。 一股混着伤药,肉类腐烂,还有呕吐物的味道,冲门外的几个人扑面而来。 赵凌云第一个就受不住,捂住了鼻子,他就往后退了一步,想着自己都受不了,江明月怎么可能受得了赵凌云伸手就要拉江明月往后,却看见他夫人迈步跨过了门槛,进屋去了。 “夫,夫人,”赵凌云喊。 江明月进屋去了,赵凌云就算再怕闻见,屋里的那股能把人熏吐出来的味道,他也得硬着头皮往屋里走啊。 江明月站在了木床前,高千里就躺在木床上,本因威风凛凛的一个大将军,这会儿形容枯槁,仰卧在陋室木床上昏迷不醒。 赵凌云过来,在江明月身旁站下,先看看高千里,觉着太惨了,不忍心看,便又四下里看看,说“这里怎么这么冷呢那个叫什么川的狗东西,拿个炭怎么拿到现在” 江明月“他叫万川。” 赵凌云“就是个狗东西,管他叫什么名呢。” 江明月抬头看看赵凌云,这就是你总也记不住旁人名字的原因吗 高恒蹲下身,往地上他们临时搭的火塘里,添了几根木柴。 “有太医来给大将军看过诊吗”江明月问刘氏夫人。 刘氏夫人“昨天晚上来了一个。” 赵凌云“那太医怎么说” 高恒走过来说“太医给了伤药,但我试过了,他给的伤药还不如我们高家自己的伤药好用。” 赵凌云“那就是没用了” 高恒点点头。 “大将军这伤只用伤药,怕是不行吧”江明月问。 赵凌云“这谁知道呢,我们又不是大夫。” 刘氏夫人说“我们倒是想去外面请个大夫回来,只是我们现在出不去。” 高恒在一旁没说话,他昨晚上出去了,只是没有大夫肯跟他过来,他许诺出重金,都请不来京城的这些个大夫。。。 262 江明月说,刘姐姐 高千里昏迷中,紧锁着眉头,不时就闷哼出声g。 赵凌云就想,这人都昏迷了还能感觉到疼这得疼到什么地步了 “这不对啊,”赵凌云突然想起了什么,跟刘氏夫人和高恒说“他伤口不能清一下就是把他的伤口洗洗干净,太医没替他弄” 刘氏夫人道“太医说无需清理伤口。” 赵凌云“他这不是放屁吗他看伤口了” 刘氏夫人苦笑,“太医说频繁地查看伤口,反而会使伤势恶化。” 他们不是不能拿刀架太医脖子上,逼太医给高千里看伤,可这个时候,是他们高家必须低头装孙子的时候,都装孙子了,你还怎么动刀动枪 赵凌云惊道“你们就信他的话了” 刘氏夫人“我们,我们不懂医啊。” 伤口包扎好了,频繁地拆伤布看伤口,这个是会让人的伤势加重。太医拿这话出去说,随便上哪儿说去,都是他有理的。刘氏夫人也不好跟赵凌云和江明月诉苦,说她昨日拿了钱给太医,太医都还是一口咬死,无需清理伤口这句话啊。 赵凌云小声问江明月“这要怎么办给大将军请个大夫” 江明月“太医吗请冯太医” 到现在,太医院里的太医,江明月也就认得一个冯观。 “他不行,”赵凌云摇摇头,“靠亲爹进太医院的废物,他能看大将军的伤窈娘的病,他都看不好。” 江明月“窈娘的病,跟大将军的病不是一回事。” 一个生病,一个受伤,这是两码事啊。 赵凌云想了想,说“昨天那太医有问题吧是不是也被赵假仙儿给买通了” 江明月“你觉着是赵凌霄在背后搞鬼” 赵凌云“城门的事就是他干的,理由咱们先不问,反正这事就是假仙儿干的。” 江明月就皱眉头,说“总不能太医院里的太医,都被赵凌霄收买了吧” “现在咱们哪有工夫查这事儿呢”赵凌云扭头看看床上的高千里,他就站了这么一小会儿,怎么感觉这高大将军的脸色又变差了呢这人是不是快死了啊 “请孙大夫吧,”赵凌云跟江明月说“孙德昌,就是给阿岁看伤的那个。” 江明月说“啊,孙大夫也给我看过病的。” “对,就是他,”赵凌云小声说“他是治外伤的好手,就找他吧。” 江明月说“孙大夫愿意来吗” 赵凌云“我给钱,他凭什么不来”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江明月都反驳不了。 “葫芦,”赵凌云就冲门外喊“我葫芦呢” 站在门外的葫芦推开了门。 “你别进来,捣什么乱,”赵凌云跟葫芦说“你去把孙大夫请来。” 葫芦说“现在” 赵凌云“不是现在,还明天” 葫芦答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跑了。 “一定要把人带过来啊,”赵凌云站在了门前,冲往院外跑的葫芦喊“那老家伙儿要是不肯来,你就把人打晕了扛过来。” “哎,小的知道了,”葫芦答应的一点都不含糊。 “孙大夫是京城仁心医馆的馆主,”江明月跟刘氏夫人介绍孙大夫,说“我家老爷素来与他交好,这位先生尤擅治外伤,我家老爷想请他来,给大将军看看伤,刘夫人您看” 还还要看什么啊 刘氏夫人求之不得啊,“二郎,”刘氏夫人声音发颤地喊了高恒一声。 高恒走过来,撩袍就要跪下谢赵凌云和江明月。 “哎,”赵凌云一把扶住了已经弯了膝盖,身子矮了下去的高二少,说“别,不用,你这一跪就跟我赵西楼见外了。” 高二少其实不太能理解赵凌云的话,这怎么我们之前,关系很亲密吗不然哪来的见外一说 “我家老二刚才嘴贱来着,”赵凌云说“这请大夫的钱我出了,就当是我给大将军赔罪了。这笔账,刘夫人,咱们就算一笔勾销,以后咱们谁也别提了,这样行吗” “行,”刘氏夫人眼中噙了泪,点头应道。 能听出来,赵凌云就是找了一个借口,可这借口它能暖心啊。 “狗太监,死哪儿去了,”赵凌云人往屋外走了,他要去看看那个叫什么川的太监,拿炭拿哪儿去了。 小屋,赵凌云是待不下去了,高千里看着惨,刘氏夫人看着可怜,高恒刚才都差点给他跪下,这他娘的太惨了。 “来,”刘氏夫人拉着江明月也往屋外走,说“江夫人,我们到外面说话,这屋里味道不好闻。” 江明月也不好在高千里的屋里久待,便十分顺从地,由着刘氏夫人拉着她的手,走出了小屋。 屋外,冬瓜一行人正在扫雪呢。 “娘,”守在外头的高四少看见母亲出来了,忙喊了一声。 “进去守着你爹吧,”刘氏夫人说。 高四少看江明月一眼,进屋去了。 “我这小儿子脾气暴躁,”刘氏夫人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拿了手帕,将檐廊的栏杆擦了擦,先请刘氏夫人坐。刘氏夫人一屁股坐下了,江明月才轻提了裙角,坐在了刘氏夫人的身旁。 “方才门外那么多人叫嚣,”江明月跟刘氏夫人说“高四少都没有冲出门去,可见他知道隐忍克制了。” 刘氏夫人长叹了一声,“我倒宁愿他不会这些。” 高恂是家中最小的儿子,自幼受宠,高千里前头三个儿子都是一言不合,抬手就打的,唯独这个小儿子,高千里从小到大,没碰过这儿子一个手指头。结果,严父都耐着性子宠着的娇儿,这一路上受尽了谩骂和苛待,还要亲眼看着母亲和兄长给人低头,装龟孙,刘氏夫人不心疼自己,她心疼她的儿子们。 “刘夫人,”江明月握住了刘氏夫人的手。 刘氏夫人已经四十多了,边地不养人,所以她的鬓发已经全白,脸上的皮肤也几多皱纹,“多谢你们夫妇来看高老幺,”刘氏夫人神情认真地跟江明月道“我知道这会给你们带来麻烦,连累你们,可我,我很感激你们今天能来。” 江明月冲刘氏夫人笑了笑,这会儿她说什么都是矫情,还不如不说。 刘氏夫人说“你叫” 江明月“我闺名明月。” “明月,”刘氏夫人点点头,“好名字,以后我就叫你一声妹子吧,你也别喊我刘夫人了,你喊我姐姐吧。” 江明月愣了一下,这在年龄上不合适,高家大少爷的年纪都比赵凌云大,但很快,江明月的脸上就绽开了笑容,喊了刘氏夫人一声“刘姐姐。”。。 263 赵大老爷说,先给咱大哥看伤 赵凌云没想到自己去将万川又揍了一顿回来,江明月已经认了一个姐姐g。 高恒就盯着赵凌云看,这帮忙和认亲不是一回事啊,他们高家现在快被天下人的口水给淹死了,你赵凌云愿意跟我们老高家走这么近吗 赵凌云惊讶了一下,随后这位就笑了起来,看向了高恒道“那这么说来,你是我二侄子了呵呵,挺好,来二侄儿,喊声叔我听听。” 高二少“” 你就想到了这个 “高大将军有四个儿子吧”赵凌云乐呵呵的,跟江明月说“这下好了,咱们一下子多四个侄子。” 江明月和刘氏夫人都没想到,赵凌云会是这么一个反应。原本这二位心里都盘算好了,高千里和高家要是过不了眼前这一关,那这个姐姐妹妹,就当是她们妇人间拉近关系的玩笑话,谁也不要当真就好了。 可现在赵凌云这样,江明月挑一下眉头,也笑了起来,说“看来是这样了,那我在这里恭喜老爷了。” 这门亲,在江明月看来没什么不能认的,有人这么急切地想要高千里死,这只能说明,玉锋关的这场败仗,高千里是被人设计陷害了。 “我那四侄儿呢”赵凌云喜气洋洋的。 高恒实在是搞不懂这夫妻二人是个什么路数,难得的,高二少有些无措地看向了自家母亲。 刘氏夫人错愕片刻之后,也笑了起来,道“对,西楼你多了四个侄儿,二郎,喊人。” 高二少不喊也得喊了啊,喊得时候,就觉着赵凌云笑容之灿烂,十分碍他的眼。至于高四少,高四少在屋里守着自家父亲,打定了主意,他死也不出去认叔。 “宅子里没炭了,”认完了侄子,赵凌云跟刘氏夫人说“狗太监带着人出去现买去了,回来后你别给他钱啊,他身上有钱。” 冬日的京城街头,卖炭的人不在少数,万川想买炭,真不是什么难事。 “门外的人也散了,”赵凌云说“那帮废物成不了事的。” 高恒说“我听说有国子监和太学的学生” 赵凌云“有啊,来了不少,京城最闲的就是这两拔人了,哪有热闹哪就有他们,就是两帮被教书先生忽悠傻的小孩儿,二侄儿你别搭理他们就行。” 第一次听人这么说国子监和太学学子的,高二少一时间又接不上话来了。 “一定有人煽风点火,”赵凌云说“不然这帮子学生,个个想着怎么考个官做呢,他们能操心边关的事儿这帮孙子给青楼里的姑娘写情诗,还来不及呢,你啊,别太看得起他们。” 刘氏夫人说“那是谁在煽风点火” 赵凌云还没来及说话,葫芦背着孙大夫跑来了,到了院子里,一脚踩在没化的冰上,葫芦一个跟头就往地上跌了。 冬瓜几个人想跑去扶,可他们跑没有葫芦往地上跌来的快啊,赵凌云刚喊了一个扶字,葫芦已经脸着地趴地上了,孙大夫压在葫芦的身上,两个人一时间都没有动弹。 “师父”两个小药童背着药箱子跑进来,看见孙大夫跌地上了,两个小药童吓得叫了起来。 “没事吧”赵凌云跑过来,一脚踢开拉人拉不起来的冬瓜,伸手就往上拽孙大夫,问道“孙先生你没事,你说句话啊。” 江明月过来,把两个小药童给温言细语地安抚住了,又从双燕手里接了两块方糖,给了两个小药童一人一块。 “赵大老爷,”孙大夫咬着牙喊了赵凌云一声。 “哎,在呢,”赵凌云嘴里应着声,拍拍孙大夫的胳膊,再拍拍孙大夫的腿,赵大老爷说“没问题,胳膊和腿都没断,孙先生你好着呢。来来,别耽误了,来瞧瞧病人,等着你救命呢。” 孙大夫“你放我下来,你放老夫下来” 赵凌云几乎是扛着孙大夫往前跑,大力就帮把手,在后面托着孙大夫的屁股,孙大夫脚就都没沾地的,被这二位弄正屋去了。 “刘姐姐,”江明月跟站着发愣的刘氏夫人说“你和二少快去看看吧。” 刘氏夫人冲江明月点一下头,转身小跑着往正屋跑去。之前刘氏夫人还能端得住,到了这会儿,大夫去给高千里看伤了,刘氏夫人端不住了,自打两个玉锋关的大夫死在路上之后,就没有大夫给高千里看过伤了。 屋里,赵凌云捂住了鼻子,想吐但竭力忍了,跟孙大夫说“之前有被子盖着,现在被子一掀开,这味道,我的天,他身上到底烂了多大一块地方” 说着话,赵凌云对高千里是不是还活着,都产生了怀疑,特意伸手去试了一下高大将军的鼻息。 孙大夫没好气道“他还活着。” 赵凌云“是,活着,鼻子底下有风呢。” “他就是高大将军”孙大夫说。 赵凌云“是啊,刚才外面的那二位是他的夫人和次子啊,哦,这位,”赵凌云指一下站旁边的高恂,说“这是他的小儿子,叫高恂。” 孙大夫站起身冲高恂拱手行了一礼。 高恂动作有些僵硬的,给孙大夫回了一礼。 “这个时候,你们还有工夫行礼呢”赵凌云就催道“快点吧,看看他的伤怎么样了。” 刘氏夫人站在门外,看见孙大夫动手给高千里解伤布,刘氏夫人就抽噎了一声。 赵凌云耳朵尖,听见刘氏夫人这动静,就回头跟刘氏夫人说“大姐啊,你先别哭,咱们先给我大哥看伤。” 这就是大哥了 刘氏夫人又忍不住笑了一下,赵凌云这人可真有意思,这人不是寻常人。 孙大夫在屋里跟赵凌云说“你要么再把鼻子捂上,要么就出去吧。” 赵凌云“怎么” 孙大夫把覆在高千里胸膛上的伤布给揭开了,一股更为刺鼻的恶臭味,直冲着赵凌云的鼻子来了。 赵凌云猛地屏住了呼吸,但没用,这股味道还是直冲他的脑门芯,没把赵凌云给熏晕过去。 “烂了,”孙大夫叹了一口气。 赵凌云十分艰难地一眼看过去,高千里胸膛上的伤口何止是烂了,他还能看见骨头,那白森森的,带着红肉的骨头是肋骨吧。。 264 南疆海客,赶海人 “这一路上,都是我们自己给我爹换得药,”高二少走进屋,跟孙大夫说g。 “用的什么药”孙大夫问。 高二少看高四少。 高四少忙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了个木盒,双手捧着,送到了孙大夫的跟前。 “打开,”高二少说。 大夫的手还捏着伤布呢,他空不出手来开木盒啊。 高四少将木盒打开了,里面是半盒子白色的药丸,药丸蚕豆大小,高四少说“原本有满满一盒的,现在用的只剩半盒了。” 孙大夫看看药丸,用力吸一下鼻子,说“军中的伤药。” 高四少点点头。 “这是好大夫,”赵凌云跟高四少说“鼻子灵光,闻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好药了。” 孙大夫“你要么还是出去吧。” 赵凌云“你老在意我干什么这会儿是我胸口烂个大洞你看病人啊,他这样要怎么办” 孙大夫说“大将军倒是没有发热。” 赵凌云“不是好事吗” 孙大夫“在他这里,不是好事。” 刘氏夫人听了孙大夫这话,要不是手扶着门框,她就得跌到地上去。 “先生,”高二少慌忙就问“您此话何意” 江明月也在屋外竖着耳朵听。 “你有话说话,你别吊你的书袋子,”赵凌云跟孙大夫说“你要背医书,咱们这儿没人听得懂。” 孙大夫的话是什么意思呢套句现代话,高千里这会儿伤口化脓严重,有细菌感染,身体里有炎症,这个时候,高千里体内的白细胞应该升高,来对抗细菌和炎症。而白细胞升高呢,人往往就会发烧,高烧低烧都有可能,但体温正常,这说明人体已经放弃抵抗了。 在孙大夫看来,高千里最后会慢慢全身溃烂而死,这样的死法人会非常痛苦,还不如趁早让高大将军解脱呢。 “大将军可有清醒过”屏息凝神地给高千里把了脉后,孙大夫问道。 高二少“他领兵出关,回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赵凌云张一张嘴,这不就是说,高千里昏迷小半年了吗 孙大夫掀开高千里的左右眼皮看了看,又拿针挑了一点高千里的血肉下来,让药童开了药箱,孙大夫自己动手,从药箱里拿了一堆瓶瓶罐罐出来。 屋里的几个人就看着孙大夫,从这个瓶里倒点水出来,从那个小罐里倒点粉沫,总之就是这个瓶里拿点东西,那个罐里倒点东西,辗碎的辗碎,混合的混合,再用火烤烤。 赵凌云看得发急,孙大夫这是在治病是在制药他怎么瞧着不像呢 孙大夫一番让众人眼花缭乱的捣腾之后,叹一口气,说“我猜得没错,大将军还中了毒。” “毒”赵凌云惊道“什么毒” 孙大夫“海客的麻药。” 高四少惊怒交加,但还是不解,说“海客是谁” 高二少听说过海客的名头,道“赶海人,听说是南疆那边住在船上,一辈子都在海上飘泊的一族人。” 赵凌云说“也没这么绝对,京城外城南街那里,有海客的铺子呢,还有他们这族人开的酒馆。” 刘氏夫人这时有些颤巍巍地走到了孙大夫的跟前,开口问道“先生能肯定吗” 孙大夫“夫人,我做海客们的生意,他们用来麻大鱼的药,都是从我的药铺里买的。” 高四少“麻大鱼” 这个赵凌云懂,说“就是海里的大鱼,要从南边运到京城买,把这些大鱼麻到不能动,就可以让这些鱼活得久一些,到了京城能当活鱼卖出去。” “这,这他娘的谁这么缺德,”赵凌云大声问“麻鱼用的药用到人身上” 江明月站在屋门外想,这是有人不想让高千里说话啊。 “可能药方子有些不一样,”孙大夫将桌上的瓶瓶罐罐收拾一下,道“不过这等药,都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大姐啊,”赵凌云就跟刘氏夫人说“是谁把我大哥救回关中的” 刘氏夫人“是周永。” 江明月的眉头就是一挑,那给高千里下毒的人,就是这个周永了。 “不可能是周叔啊,”高四少不相信地道“怎么可能会是周叔害得我爹呢是周叔救了我爹的命啊,他,他自己还受了伤。” 赵凌云“周永是谁” 高二少“他是我们玉锋关的副帅,朝廷派去的监军。” 赵凌云想了想,他又不认识这个周永,还真不好说,这人是好是坏。“是人是鬼先不谈吧,”赵大老爷就说“等把我大哥救醒了,问他不就知道了么。” 旁人不知道,高千里总不能不知道,是谁害得他吧 刘氏夫人看着孙大夫,语气都带着些许哀求地道“先生可有解药” 孙大夫说“配制解约需要时间,不如让大老爷去海客那里拿解药吧。” 说着话,孙大夫往门口看上一眼,跟江明月说“大老爷以前砸过海客的铺子。” 江明月“” 所以海客也是她家这位爷的仇人 “那,那能要到解药吗”高四少直接问道。 砸人铺子,这不就是结仇了么,那赵凌云去要解药,人家海客愿意给 赵凌云又叫葫芦。 葫芦手抄在袖子里,站在门外抻头往屋里望。 “你去南外城的海客,叫胡什么的那里,去要麻药的解药去,”赵凌云跟葫芦说。 葫芦“主子,那胖掌柜叫胡海生。” “他是王八生的,还是鸟的,关老子屁事,”赵凌云不耐烦道“你去跟他要解药,他要不给,你就把他的铺子点了,老子烧他的铺子,能烧一回,就能烧第二回。” “是,”葫芦领了命,转身就往院门那头跑。 看葫芦一点没觉着这是件难事,江明月就觉着,葫芦应该能把解药要来,不然葫芦不能这么胸有成竹的啊。 “海客只做熟人的生意,”孙大夫跟忧心忡忡的刘氏夫人道“大老爷去要,应该能要到。” 高四少松一口气,说“原来大老爷是他们的熟人。” 赵凌云撇一撇嘴。 孙大夫看赵凌云一眼没说话,这不是熟人不熟人的问题,抱群不与外人接触的海客,遇上赵凌云这种泼皮无赖,其实也是没什么办法的。。。 265 赵大老爷说,我没这么差劲的命 “夫人,”赵凌云跟门外站着的江明月说“我们今天还来巧了g。” 江明月轻轻嗯了一声,他们要是明天来,还不定会出什么事呢。 “那,”赵凌云又扭头看孙大夫,说“毒能解,那他的伤呢这么大一个洞,要怎么才能治好” 孙大夫看着木床上的高千里,嘴巴动一动,但没有说话。 “他现在听不见你说什么,”赵凌云就说“你有话就直说。” 一般大夫有这种表现,就表示病人不好了,刘氏夫人推开高恒扶着她的手,跟孙大夫道“先生有话不妨直说,我们到了如今不敢有奢望,先生,我们如今只想心里能有个底。” 孙大夫说“你们给大将军用的伤药,已经是这世上最好的伤药了。” 赵凌云“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大夫看赵凌云,老夫这话的意思还不够明显用了最好的伤药,都没用了的话,那这人就没救了啊。话说得太直接会伤人,不过孙大夫想,赵西楼这浑人这辈子,都不会懂这个道理的。 刘氏夫人落了泪,高二少扶住了自家母亲,开口想说些什么安慰自家母亲,却最终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能说出来。高四少抱着头蹲在了地上,无能为力的感觉,几乎要将这位将门公子压垮了。 赵凌云后知后觉地,把孙大夫的话给琢磨明白了,这他娘的是没救了啊。往后退两步,赵凌云转身到了门前,跨过门槛,站到了江明月的身旁,往屋里再看上一眼,赵凌云拉江明月站得离屋门远了些,小声道“这高千里没救了啊。” 江明月“是,孙先生的话我听得明白。” 赵凌云“白忙活了。” 江明月“不算是白忙活,至少我们还能看着大将军清醒过来。人救不了,但仇还是要报的。” 赵凌云“报仇你还想着替他报仇啊哎呦我的夫人啊,咱们怎么帮他报仇啊他的仇人可不是赵老二,陶贱人那样的,要是那帮人,高千里弄死他们还差不多,他的仇人,咱们九成九对付不了。” 江明月“啊。” “你啊什么呀,”赵凌云压低了声音,“能拿战局做文章害人的,咱们怎么对付他啊要么咱们花钱找刺客,把这孙子弄死” 江明月的表情有些木,说“就怕人家不肯接这个活。” “还是啊,”赵凌云说“所以咱们没辙。” 江明月“高大将军能醒过来,这也算是好事。” 所有的消息里,有一个好消息,那江明月就觉着,他们就得抓住了这个好消息,就算最终救不回高千里,也没办法帮高家手刃了仇人,但要不了仇人的命,他们也得让仇人出血掉块肉才行啊。 赵凌云“要是这么想,明月你能心里好受点,那你就这么想吧。” 孙大夫走到赵凌云的身后,咳了一声。 赵凌云转身看孙大夫,说“你这病人救不了,你还把自己弄着凉了” 什么叫狗嘴吐不出象牙赵大老爷这种的,就叫。 孙大夫说“高大将军人要是清醒了,疼痛会很快要了他的命。” 海客的麻药,换一种角度看,这药将高千里的身体机能降低到最低,从而让高千里能坚持到现在还吊着一口气。可你现在要把麻药的毒给解了,那你也等于是在让高千里快点下黄泉啊。 赵凌云“你跟我说这话有什么用你是大夫还是我是大夫,我跟你说啊,我现在就后悔,我怎么当初没学医的。” 孙大夫翻着白眼看这位,这位爷是有多大的脸面啊,你学医,你就能成神医了 江明月则打量孙大夫一眼,小声道“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话,想与我夫妇二人说” 赵凌云“药钱的事先欠着吧。” 孙大夫觉着自己但凡跟这位较点真,他都能被这位给气死,这人太可气了 江明月嗔怪地看着赵凌云一眼。 江明月的意思是,你别说话,你让孙大夫说,可赵凌云没领会对,跟孙大夫说“行吧,我夫人不忍心看你受穷,多少钱我给。” “高大将军的伤,还有一法可试,”孙大夫说。 赵凌云愣住了。 江明月呆了一呆后,忙就问孙大夫说“是什么方法还请先生告之。” 孙大夫看赵凌云一眼,道“阿岁是怎么好的,高大将军的伤也可以照着试一试。” 阿岁的伤是怎么好的花露生肌丸嘛。 赵凌云抬手又将江明月拉得站远了些,小声说“他是不是在跟我们扯花露生肌丸。” 江明月点头,“是。” “啧,”赵凌云咂一下嘴。 江明月说“可已经没有这种药了啊。” 赵凌云皱了眉,说“你,不是,奶没跟你说啊” 江明月“跟我说什么我家里还有这药” “那是没有了,”赵凌云说“最后一颗给阿岁那小子用掉了,可那瓶子里还沾着药粉,落了小半块药,不多,绿豆再减掉大半个,就这么一点。” 江明月“这就是说,还有一点了” “嗯,”赵凌云扭头看孙大夫一眼,跟江明月说“奶说她不要了,让我装着,我就装着了,我以为奶会跟你说呢。” 江明月“那药呢” 赵凌云指一指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这里面夹着呢。” 江明月嘴角一抽,“你随身带着的啊。” “千金不换的宝贝,我肯定得随身带着啊,我一直带着它呢,”赵凌云说“那现在怎么办” 江明月说“有多少啊” 赵凌云把腰间的麒麟玉佩解下来,中间按一下,玉佩就分两半打开了,花露生肌丸在玉佩里,被压成了薄薄一张纸一般。 “就这么多,也不知道够不够用,”赵凌云跟江明月嘀咕“我原想着,就这么点药渣子,手上有个口子什么的,可以用用,可现在,”赵凌云下巴冲屋门那里抬一下,“现在要救高千里,我觉着不够。” “再说了,这药咱们给吗”赵凌云问江明月。 江明月说“问我啊” “这是咱俩的东西,咱们不得商量吗”赵凌云小声说。 江明月“那你的意思呢” 赵凌云“我的意思是,要不就给高千里用吧。” 江明月“这可是能救命的神药啊。” “我又不上沙场,这药我有要用着的一天”赵凌云摇摇头,“我没这么差劲的命。” 江明月点点头,说“那我就更用不着了,那就给吧。”。。 266 治伤还是解毒 “行,你同意就行,能不能救得人另说吧,横竖咱们尽力了,不亏心,”赵凌云手指敲一下他的麒麟玉佩,跟江明月说“那我拿过去啊g。” “嗯,”江明月点头。 “孙大夫,孙先生,”赵凌云走回到孙大夫的身前,说“有花露生肌丸就能救高大将军的命了” 孙大夫“大将军伤得比阿岁重多了。” 赵凌云“这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我还用得着你说我就问,花露生肌丸能不能救他的命” 孙大夫实话实说,“我不能保证。” 赵凌云“回回都是这么一句,你能回我句别的吗” 孙大夫说“大老爷手里还有花露生肌丸” 赵凌云“就是上次给阿岁用的,还剩了点渣子,那。” 赵大老爷把玉佩打开,给孙大夫看。 “就这么点,能救他的命吗”赵凌云问。 孙大夫伸手要拿玉佩。 赵凌云手一抬,避开了孙大夫的手,说“就这么点了,你一定要想好了再用啊。你手里捏着一条人命呢,这不是你给那帮海客做麻药的时候,你心里有点数。” 孙大夫说“这个自然。” 再多的话,孙大夫也懒得跟这位爷说了,跟这位再说半句那都是多余的。 赵凌云看一眼手里的玉佩,带着万分小心的,将玉佩放到了孙大夫的手里。 江明月走到赵凌云的身旁,轻拽一下赵凌云的袖子。 “怎么了”赵凌云问。 江明月让赵凌云往屋门那里看。 赵凌云看向屋门前,刘氏夫人带着二少高恒,四少高恂正站那里看着他这边呢。 “别站着了啊,”赵凌云推了孙大夫一把,“药也给你了,你不去救人,跟我这儿说什么故事呢。” 孙大夫吐一口气,往屋里走了。 刘氏夫人看着赵凌云和江明月,开口想说感激的话,可如此大恩,光嘴上说谢又有什么用 “别别别,”赵凌云冲红着眼的刘氏夫人摆了摆手,说“要怎么谢,咱们回头再说,大姐啊,反正你不能让我吃亏的。” “话多”江明月笑着瞪赵凌云一眼,走到了刘氏夫人的跟前,扶住了夫人,道“刘姐姐,你先顾着大将军吧。” “你们哥俩也别愣着了,进屋去帮忙啊,”赵凌云自己往屋里走,一边还催高恒和高恂进屋,都站在外头,你们就不怕孙大夫把花露生肌丸给私吞了 孙大夫掂量一下眼前这薄如一张绢纸的花露生肌丸,这份量是真的不够,他提花露生肌丸,也没想着赵凌云能把这药拿出来,他就是这么一说。可孙大夫没想到,一向挥霍惯了的赵大老爷,也有扣扣嗦嗦收集药渣残粉的一天呢。 若是有用,孙大夫看一眼床上躺着的高千里心想,那这高大将军就是命不该绝了。 “要怎么弄”进了屋里,赵凌云开口还是催孙大夫,高千里现在人就躺床上,胸膛上的伤口就用一块浸了药水的布盖着,把人就这样搁那里,能行吗 孙大夫说“葫芦还没回来。” 赵凌云说“你什么意思要先把他弄清醒了,再给他治伤” 孙大夫转身看向了刘氏夫人,问道“夫人是要先给大将军解毒,还是先治大将军的伤” 刘氏夫人这会儿脑子正乱着,听孙大夫说话,都是嗡嗡的,听不大清楚。人都这样了,刘氏夫人自然也就没办法拿这个主意了。 高恒问“若是先治伤,再解毒,对我父亲可有害处” 孙大夫说“不知道。” “你,您怎么会不知道呢”高恂就急道。 “之前老夫没遇过大将军这等病情,”孙大夫说“所以中麻药之毒日久人会怎样,老夫真的不知道。” 高恂就看他二哥了,这要怎么办 赵凌云在旁边等了一会儿,在这期间,高千里于昏迷中又闷哼了一声,赵凌云觉着自己等不下去了,这么等太熬人了啊。 “要我说啊,先治伤,”赵凌云开口给老高家人出主意道“现在是他这伤要命,咱们不管怎样,得捡要命的先解决啊,对吧” 高恂说“可麻药不会要了我爹的命” “这怎么能要了你爹的命呢”赵凌云说“海客拿来麻鱼的,要是能把人毒死,他们还怎么把鱼卖出去四侄儿你信我的话,麻药肯定不会要你爹的命。” 孙大夫欲言又止,这话可不敢说满了,人跟鱼又不是一回事,麻鱼的药直接用在人身上会怎么样,这个问题,连他这个大夫都不清楚。还有一点,用在高千里身上的麻药,跟海客用在大鱼身上的药,配方还不完全一样。 “听我的,”赵凌云站床前大包大揽,“先治伤。” 江明月在门外说“孙先生,您看呢” 孙大夫“这个” 江明月“现在让大将军恢复神智,这治伤的疼痛,他要怎么忍受” “呃,对,”赵凌云马上就道“我夫人说的对,麻药没解呢,他都疼得哼哼,这要解了麻药,他不得被活活疼死孙大夫,你手头上的麻沸散,比海客的麻药管用” 孙大夫说“没有。” “没有你还说什么呢”赵凌云说“你啊,你别想着葫芦了,你救人吧。” “可,可这样一来,”高四少这时脸上神情十分不安地道“我父亲就不会很快醒过来,那是谁害得他,我们没办法知道了。” 赵凌云“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高恂被赵凌云问得一愣,知道了就要这人死啊,这还用问 “仇人跟着你们到京城来了”赵凌云又问。 高恂“我都不知道他是谁,我怎么知道他有没有上京来” “这人不可能跟着我们上京来,”高二少道。 上京来的人,除了他们娘仨儿,就是达子几个亲兵,仇人在达子这几个亲兵里这不可能。 “那还是啊,仇人又不在眼前,知道了这王八蛋是谁,你又能干什么”赵凌云就跟高四少说“咱们啊,先保住你爹的命,找仇人什么时候不能找啊大姐,我说的对吗” 刘氏夫人点点头,说“你的对。” “赶紧的,”赵凌云扭头就又催孙大夫,“你赶紧救人,你把我家葫芦和海客先都忘了吧。”。。 267赵大老爷说,凶手是海客! 孙大夫是怎么给高千里治伤的,赵凌云没忍心看,太血腥了,脓血得挤干净,烂肉得扒拉干净,孙大夫在赵凌云的眼里,这会儿不是个大夫,是个屠夫g。 “幸亏刚才咱们给拿了主意,”站在檐廊里,赵凌云跟江明月小声道“这要是用孙老头的麻沸散,高千里挤脓血那一关,他都过不了,得疼死。” 江明月“孙大夫有把握没有啊” 赵凌云“他治外伤是好手,比冯观那帮子太医强,就是老头嘴不好,说不了好听话,在京城行医,一直就不招病人待见。” 江明月“孙大夫以前在军中待过” 赵凌云笑了起来,“明月你挺聪明啊,看出来了是,孙老头儿以前是军队里的郎中,他和他老子都是跟着我爹干的,后来才开了仁心医馆。” “他不做军医,是因为老国公爷,不,是因为父亲过世了”江明月问。 “老爷子还活着的时候,他就走了,他那医馆都是老爷子拿钱给开的,”赵凌云摇摇头“鬼知道当年他们军里发生了什么,我就知道一下子走了好些人,好几个叔伯,自打他们离开军中,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 能被赵凌云叫做叔伯的,那就不可能是一般的军卒,怎么着也得是个将领。 “这是哪一年的事”江明月小声问。 赵凌云“十四年前,这事儿我记得清楚,那一年,我进宫给福王那傻子当陪读的。” “那那一年,父亲的军中发生了什么事”江明月问。 “你是问为什么一下子走那么多人”赵凌云说。 江明月点点头。 “这有什么,就是他们不想干了呗,”赵凌云不以为意的道“我就听说是军里要减军饷,卖命的钱都要减,这谁干啊。” 只是因为军饷江明月觉得这不大可能啊,但没容江明月细想,万川带着人买炭回来了,江明月扭头看过去,就见这太监自己都提溜着一篮子炭。 “大老爷,”万川喊“小的把炭买回来了。” “买个炭你嚷嚷什么”赵凌云抬手指万川,“你再叫唤一下我听听。” 这自己花钱把炭买回来了,还是不能让这位爷满意啊,万公公闭了嘴,他不吱声,这总行了吧 赵凌云跟江明月说“我不能让这狗东西闲着,我得催他去收拾屋子去。” 刚才正屋两边的厢房,赵大老爷都抽空看了,厢房还没正屋的一半大呢,高家兄弟二人各住一屋,还外带几个亲兵分头,跟他们兄弟住一起,厢房里都没有落脚的地方。 “西楼,”江明月叫住了赵凌云。 赵凌云停了步,说“怎么” “收拾屋子,让万公公的手下去做就是,”江明月说“高大将军中毒的事,是不是应该让圣上知道高大将军可是他的臣子,他不得为他的臣子作主啊。” 赵凌云“圣,圣上的话,也行,那我让万川进宫去一趟。” 跑下台阶,都站在万川的跟前了,赵凌云转身又回到了江明月的跟前,小声说“不行,我不放心那个狗东西。” 江明月眨一下眼睛。 “你别看那狗东西现在跟个孙子似的,我打他左脸,他自己把右脸伸给我打,”赵凌云跟江明月耳语道“在咱们过来之前,这狗东西在他们老高家人面前充大爷呢,你说谁给他的这个胆子” 江明月“他是狗眼看人低” 赵凌霄不至于把万川也给收买了啊,这万川是陈尽忠派过来的,万川要是赵凌霄的人,怎么就这么巧,陈尽忠派人来监视高家人,他就把赵凌霄的人给派来了呢 那是不是可以说,陈尽忠这个大太监也是赵凌霄的人那要这样,东盛帝这个皇帝是不是当的有些失败 江明月心里很快就有了一个判断,万川不是赵凌霄的人。 “狗眼看人低是肯定的,要不我怎么说他是个狗东西呢,”赵凌云站檐廊里,看着院子里的万川,皱着眉道“咱们还是不要指望这个狗东西了,我跑一趟吧。” “好吧,”江明月说“那大将军的伤,你也顺便跟圣上说说吧。” “行,我记住了,”赵凌云说“还有,海客的麻药,这个很重要。” 江明月小声道“是啊,北地边关怎么会出现南疆海客的毒药” “这个害高千里的人,”赵凌云一副我已经知道谁是凶手的表情,跟江明月说“是南疆的海客。” 江明月“啊” 赵凌云“肯定的啊,麻药就是海客的东西啊。” 江明月“海客能接近高大将军吗” 赵凌云“呃。” 江明月“大将军身边有亲兵,有高家军里的将军,还有高大公子他们,他身边有很多人的,海客怎么接近他” 赵凌云回身看看正屋,小声跟江明月说“这个海客是个女人漂亮女人” 江明月“” 所以你就认定了,一定要把这事儿栽到南疆海客们的头上去了,是吧 “回头我去胡胖子那里套套他的话去,”赵凌云说“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江明月说“那辛苦你了。” 除了这个,江明月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万川这时凑上前来,探头探脑地要看正屋里的情况。 “你看什么”赵凌云抬手作势又要打。 万川忙收回目光,哈着腰跟赵凌云说“大老爷,要把炭送高大将军那屋里去吗” “先放着,要怎么用,人家自己有亲兵,人用得着你”赵凌云说“你滚去把屋子给我收拾出来,我一会儿过去看,你要收拾得不好,你别怪老子打死你。” 万川赔着笑脸,在承德殿伺候的太监啊,听福王和这位爷说,打死你这话,都听习惯了。万川问“大老爷,是太医来给高大将军看病了” “不是,”江明月说“是高二公子正在给大将军换药。” 万川忙就道“哦哦,小的就说嘛,这会儿也不是太医来的时候啊。” “怎么着”赵凌云冷眼看着万川,“太医来了,要你伺候啊给老子滚去干活。” 万川转身就往院门口跑了,凭着他的经验,他再待下去,赵大老爷就真要揍他了。。。 268 麻药用在人身的后果 看着万川带着他的手下跑走了,赵凌云才小声跟江明月说“门口的御林军看见孙大夫来的,咱们要瞒这事瞒不住g。” “孙大夫治不了大将军的病,”江明月说“所以还是由高二少给他父亲换药。” 赵凌云“啊” “让陶迁那样的人,别天天盯着大将军了啊,”江明月看着赵凌云认真道“让外面的人以为大将军就要死了,他们一家人在这里的日子,是不是能好过些” “对,明月你说的对,”赵凌云点点头,“陶贱人身后有人,十有八九是赵凌霄,要对付假仙儿,咱们是不能往外说实话。” 达子站在院子里,守着两挑子炭,不时抬头看檐廊里站着说话的赵凌云和江明月,想说话,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 “你又怎么了”赵凌云问达子,一边小声问江明月“他叫什么名字来着的” 江明月“他叫达子。” 赵凌云冲达子招招手,说“来来,你过来。” 达子走到夫妻俩的跟前,离着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小声道“大老爷,大夫人。” 赵凌云说“你有话就说,怎么了出去被人骂了” 达子“小的没被人骂,万公公看着很厉害,没人敢对他不敬。” “他那是狗仗人势,你别搭理他,”赵凌云说“你就为了这事啊觉得那狗东西很威风” 达子摇摇头,一个太监再威风又能怎么样,他达子才没眼看呢,“大老爷,小的在街上听到件事,”达子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什么事” 达子“您府上的人去了陶迁的府上,把他家的大门给堵了。” 赵凌云 他没让人去干这事啊 “是花婶儿,”江明月跟赵凌云说。 “花婶儿”赵凌云看看院子里站着的人,说“我还以为她带着人在外头等着呢,她怎么去陶府了” 江明月“是我让她去的。” 到了这时,江明月意识到自己做法不对了,她应该把这事跟赵凌云说一下的,她不说,就有些自作主张了。 赵凌云哎呀了一声,说“那你还是太好心了。” 这回轮到江明月 她还太好心了 赵凌云“光堵大门不够啊,直接上手拆了他家的大门,要是人手够多,就把他家给砸了啊。” 江明月还没想出来,自己要接什么话的时候,达子倒抽了一口气,还能这样干的 赵凌云的注意力又被达子引走了,说“你很吃惊我跟你说,以后找着了你家大将军的仇人,你们光拆大门肯定是不够的。” 话说到自家将爷身上去了,达子的表情由憨厚变得凶狠起来,达子恶狠狠地道“那我得扒了他的皮” “行,有这气势就对了,”赵凌云说“我估摸着你们的仇人就是赵” “西楼,”江明月喊了赵凌云一声。 “去门前守着你家大将军去吧,”赵凌云冲达子挥了一下手,“心里替你家大将军祷告祷告,但愿他能过了这一劫数吧。” 达子往屋门前跑了。 “是个忠心的,”赵凌云跟江明月说“高千里的命在他那儿,比知道仇人是谁重要多了。” “他是个兵卒,他不是赵凌霄的对手,”江明月小声说“你不能害他。” “高千里的亲兵,不比我能打”赵凌云嘀咕“万一他能把假仙儿弄死呢” 江明月看着赵凌云。 赵凌云“算了,我胡说的。” 江明月摇摇头,不是胡说,刚才赵凌云是真想鼓动达子,去杀赵凌霄的,只是这会儿他又想明白过来了,知道达子办不到的。 “我想去陶府看热闹,”赵凌云又跟江明月说,在这里等得他心急,这个滋味太难受了。 “主子,”葫芦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赵凌云“哟,我们葫芦回来了。” 葫芦一头汗的跑进檐廊里,跟赵凌云说“主子,小的从胡掌柜那里拿到解药了。” 解药用一张白纸包着,看着份量不多,小小的一包。 赵凌云不满道“就这么点啊” 葫芦“胡掌柜说了,这个药吃多了就会变成毒药,会吃死人的,不能多吃。” 江明月忙就问“那用量是多少,你问胡掌柜了吗” 葫芦说“回夫人的话,胡掌柜说孙大夫知道要怎么用药,让我们听孙大夫的话就好。” 江明月想了想,突然问了葫芦一句“胡掌柜问你,这药要给谁用的了吗” 葫芦说“问了,胡掌柜说麻药怎么会用在人的身上,真是缺了大德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江明月问。 葫芦的脸上出现替人惋惜的神情,说“胡掌柜说了,这药要是用在人身上,这人可以会瘫呢。” 江明月下意识地就扭头看正屋那里。 “瘫”赵凌云拧了眉头,“胡胖子能肯定” 葫芦“不瘫,这人也不像咱们正常人这样,能跑能跳了啊。高大将军是将军呢,不能跑不能跳了,那他以后还怎么打仗” “这叫什么事,”赵凌云也往正屋那里看了看,跟江明月说“那高千里过了一个鬼门关,以后也只是凑合着活了” “这事儿,”江明月看向了葫芦,低声道“先别往外说。” “哦,是,”葫芦忙就点头。 “不说,老高家人也迟早要知道的啊,”赵凌云说“瞒不住。” 江明月“先活命吧。” 赵凌云看看面前的小破院子,叹一句“也只能这样了。” 转身,赵凌云就往正屋走去,这会儿血腥,恶臭味什么的,赵凌云都不在乎,他就想知道高千里的伤治得怎么样了。 屋门关着,赵凌云敲了敲门。 不多时,高恂眼睛通红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哭成这样,”赵凌云帮高四少把屋门带上了,小声道“你爹的情形不好” 高四少“孙大夫什么话都没说。” 赵凌云“那你哭什么啊你这吓我一跳,他没说话是好事,他要是说话了,那叫提醒你们准备后事。” 高四少现在人都要哭傻了,他也听不出来,赵凌云是不是在胡说,呆愣愣地问了句“真的”。。 269 大恩不言谢 孙大夫给高千里将伤口重新处理完,已经是入夜时分了g。在赵凌云的骂骂咧咧下,万川带着人在小院里挂上了灯笼,还专门出去买了饭菜回来,也答应了赵凌云,明日一早他就去带几个厨子回来。 “大老爷,要不您用点饭”万川捂着被打疼的脸,赔着笑问赵凌云。 赵凌云“滚。” “哎,是,”万公公老实退下了。 正屋里,传来刘氏夫人一声喊“高老幺” 赵凌云和江明月同时吓了一跳,他们的刘姐姐这声喊听着声音不对劲啊,这怎么听着像是高千里过世了呢 “不会吧”赵凌云跟江明月说“人没了” 江明月面色难看,手指顶着手掌心,几乎将手心硬生生戳破,所以高千里的命还是没办法改变吗 看江明月这样,赵凌云忙就道“别急啊,我去问问。” 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正屋门前,赵凌云也不敲门了,直接冲屋里大声问道“怎么样了啊屋里的人说句话。” 守在屋外的达子几个亲兵,顿时就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屋里的人说话。 “人呢”赵凌云开始敲门了。 屋门被打开,高四少从屋里走出来。 “你不行,”赵凌云抬手就把高恂给扒拉到了一旁,这位是真不行,正常话都说不明白的。 “孙大夫,孙老头,你说句话,”赵凌云冲屋里喊。 一个孙大夫的药童从屋里跑出来,仰头看赵凌云。 “边儿去,”赵凌云把药童拨拉到了一旁,一个小屁孩能知道什么 孙大夫拿滴着水的巾帕擦着手,从屋里走了出去,抬眼看看赵凌云,可能是太了解这位的尿性了,孙大夫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人还在。” 赵凌云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就问“那伤呢” 孙大夫摇摇头,说“现在还不好说。” 赵凌云就烦孙大夫这样的,什么叫现在还不好说现在不好说,你以后就好说了“你就说大将军怎么样了吧,”赵凌云看着孙大夫,面带威胁地道“别还不好说了,你就跟我好好说。” 孙大夫看见了走过来的江明月,原本绷着的神情缓和了下来,在孙大夫这里,江明月是个讲理的,“要等等看,”孙大夫跟江明月说“药毕竟份量太少了,希望大将军能挺过来吧,老夫尽力了。” 孙大夫说这话一点都不亏心,他是尽力了。 “不是,你现在是在怪药的份量少了”江明月讲道理,可赵凌云这人一向不讲道理的,听孙大夫这么一说,赵大老爷就跳脚了,“拿药去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你要救不来人,你就别用花露生肌丸,对不对救不了人命,他拿那药涂涂小伤口,这不也行吗 “要等,”孙大夫还是这句话。 “那要等到何时”拉住了赵凌云,江明月问孙大夫。 孙大夫“这个不好说。” “嘶,”赵凌云倒抽了一口气,这话已经没必要再往下说了,横竖就是不知道呗,那还说什么“你刚才就是这么对他夫人说的吧”赵凌云压低了声音问孙大夫“你知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 孙大夫面无表情的,“夫人是看见大将军受苦,忍耐不住才惊呼出声的。” 江明月“大将军不是一直在受苦吗” 孙大夫摇摇头,“大将军以后上不了沙场了。” 孙大夫说话的声音不大,但达子几个亲兵还是都听见了,当场就有年纪轻的亲兵哭了起来。 赵凌云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残了啊” 孙大夫“他左臂的筋骨俱断。” 整条左膀子废掉了,那还领兵打什么仗 赵凌云抻头,目光越过孙大夫的头顶往屋里看看,小声道“那我们能进去看看吗” 孙大夫侧身让开了路,说“不怕见血,你就进去看看吧。” 赵凌云迈步就进了屋。 江明月也想进屋看看,可毕竟男女有别,她现在不好进去。 “这几天我会留在这里,”孙大夫就跟江明月说“大夫人,高大将军如今这样,我们就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看他的造化吧。” 江明月后退一步,谢孙大夫道“道理我懂的,辛苦先生了。” 孙大夫又看一眼,正额头抵墙站着的高恂,叹一口气说“但愿大将军能熬过来吧。” 孙大夫用熬这个字,江明月就直觉不好,孙大夫对高千里能不能过眼前这个鬼门关,信心并不大啊。 “还请先生务必尽力,”江明月恳求孙大夫道。 孙大夫点点头。 赵凌云这时从屋里出来,还是手捂着鼻子,看孙大夫一眼,跟江明月比划了一个脸盆的大小圆圈,说“这么大的一个盆,血和烂肉装了这么大一盆。” 江明月手掩了嘴,小声啊了一声。 “你是不是把他上半身的肉都给割了”赵凌云问孙大夫“咱们现在真的是在等他好,还是在等他什么时候死” “嘘,”江明月忙让赵凌云不要说了。 赵凌云看看四周,把嘴闭上了。 孙大夫“再等等看吧。” 赵凌云跟江明月说“咱们走吧,这老头除了废话不会说别的。” 江明月很是抱歉地看孙大夫一眼。 孙大声不以为意地冲江明月摆了摆手,没事,傻子才跟赵西楼一般见识呢。 “大姐,我们先走了啊,”赵凌云冲屋里说。 没一会儿,刘氏夫人由高二少扶着从屋里出来了,看看赵凌云,拉住了江明月的手,刘氏夫人哽咽道“妹子,我” “没事的,别哭啊,”江明月抬手替刘氏夫人擦一擦眼泪,说“我们过两天再过来,有事的话,刘姐姐你就让人去越国公府报个信儿。” 刘氏夫人点点头,现在是他们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她不会矫情到还端着高氏将门主母的架子,她真心感激江明月和赵凌云,“妹子,大恩不言谢,你和西楼的这个大恩,我记下了。” “那改天我去街上转转,”赵凌云笑了起来,跟刘氏夫人说“到时候我看中了什么,大姐你记得去结帐就行。哦不对,这话我重说,是我大哥去把账结了。” 刘氏夫人低了头,眼泪滴到地上,说话的声音里却带着笑音,刘氏夫人说“好,到时候兄弟你别跟高老幺客气,什么贵就买什么。” “行,有大姐这句话就行,”赵凌云冲刘氏夫人拱手一礼,说“大姐啊,我和我夫人就先走了,咱们回见。”。。 270 有话要问的徐老太太 纪家老宅的大门口,高二少送赵凌云和江明月出了门,刚想跟赵凌云说句类似于路上小心,回见这样送客走的话,可没等他说话,赵凌云就冲门前的台阶下边喊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高恒忙往台阶下面望,就见一个留着山羊胡,四十多岁的男子站在台阶下面,身后跟着一队人,看着像是哪家公侯的仆从g。 王德财站在台阶下面,手抄在袖子里,顶着风骑马赶过来,冻出来的鼻涕在鼻子里拖着,还没来及擤掉。 “不会是家里出事了吧”赵凌云跟江明月担心道。 “不会吧,”江明月说。 “这大晚上的,没出事,他过来干什么”赵凌云嘴里嘀咕着,往台阶下跑去。 “是我娘家的管家,”江明月跟高恒解释了一句。 高恒冲江明月一拱手。 “二少留步吧,”江明月就说。 高恒“您慢走。” 门廊里这二位在正常礼节性告别的时候,台阶下的空地上,赵凌云在问王德财“家里出事了” 被赵凌云这么劈头盖脸地问出事了没有,王德财呛了一口口水。 赵凌云“怎么还咳上了出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 王德财咽一口唾沫,说“家里没出事,就是老太太有话要问您和二姑奶奶。” 赵凌云“什么话” 王德财“老太太问您二位,白天从家里走的时候,您二位说的话还算话吗” 赵凌云听不懂王德财的话了,白天里他和江明月说什么了想了一下,赵凌云说“是大姐的事吗大姐的事,你们二姑奶奶还没来及跟我说呢。” 王德财不明白,这位爷怎么会把话说到,他们大姑奶奶身上去的,“不是,”王德财说“您二位白天里跟老太太说,以后会好好过日子的。” 赵凌云“啊这话啊,哦,对,我是说过这话,这怎么了” 王德财手往上指指,小声说“是这样的日子” 刚在安远侯府答应老太太,以后要好好过日子,扭头你俩就跑纪家老宅来管高千里的事了,花婶儿还带着人去堵了御史台言官陶迁的府门,你们这不是要好好过日子的样子啊,你们这是哪有热闹,哪儿就有你俩啊。 赵凌云扭头看纪家老宅的时候,江明月带着双燕从台阶上下来,看着王德财笑了笑,开口也是那句话“你怎么来了” 王德财“” 小的为什么来这里,您说呢 赵凌云“奶问我们记不记得白天里跟她说的话。” 江明月一愣,说“什么话” 王德财“好好过日子。” 江明月“哦。” 王德财看着江明月,您就这么一个反应呢 赵凌云这时抬头看看天,跟江明月说“我进宫一趟,再迟宫门就落锁了,那我就进不去了。” 江明月叮嘱一句“那你路上小心些。” “行,”赵凌云答应了江明月一声,跟王德财说“大管家你来的正好,你送你们二姑奶奶回去。” 赵凌云骑着马,就带了葫芦和冬瓜两个人走了。 王德财小声问江明月“大老爷进宫做什么” 按说这事,他一个下人不应该打听,可王大管家他担心啊,这大晚上的,他们赵姑爷为什么要进宫啊有什么要紧的事,必须要在今天晚上禀告圣上 江明月“我要去陶府,大管家你要跟我去吗” 王德财“您还要亲自去” 您是想去和花婶儿汇合,要联手把陶府给拆了吗 “嗯,”江明月往马车跟前走,说“我去看看,我怕花婶儿挨打。” 王德财追在江明月的身后,说“只有她打别人的份,二姑奶奶你不用担心她。不是,二姑奶奶,您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就因为这陶大人,今天来纪家老宅门口闹事了” 江明月“他骂人骂得太难听了。” 王德财“不是说,大老爷把他给打了吗” 人骂得又不是您二位,大老爷还把人给打得很惨,二姑奶奶您还不准备放过这陶大人呢 “小的听说,您骂了陶大人”王德财小声问。 “骂了,”江明月踩小凳上车,说“不过我不怎么会骂人,就说了些不痛不痒的话。” 王德财手把着外开的车门,伺候江明月上车,一边小声嘀咕“您都骂人陶大人贱人了,您还要怎么骂” 江明月假装自己没听清,在车里坐好了,问王德财说“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王德财替江明月把车门关好,一点办法没有的,跟江明月说了句“小的跟您去陶府看看。” 这万一真要动手,有他在,总不至于让他们二姑奶奶吃亏啊。 “对了,”队伍要往前走了,王德财突然就问双燕道“二姑奶奶和大老爷这么晚不回去,你们派人回去送信了吗” 双燕吱吱唔唔的,眼睛往车门里看。 王德财明白了,这是没往越国公府报信啊。 “大老爷会派人回去说一声的,”江明月坐在车里说。 王德财相信,赵大老爷他没这份心。 “还是派人回去说一声吧,”王德财就劝江明月,郑氏夫人不好归不好,但面子上的事,该做还是要做啊。 “二姑奶奶,您这进门才三天,”王德财给江明月算了一下日子。 才三天已经出了不少事了,老太太在家里,听说您二位到纪家老宅的事后,老太太都气哭了。王德财一脸愁苦地看关着的车门,这才三天呢,多少人过半辈子,可能都闹不出您这三天里搞出来的事啊。 江明月倒也听劝,推开车门,往车外看了看,先喊得双燕,后又喊大力,说“你回去禀告老夫人一声,就说我和大老爷晚点回去。” 大力想跟江明月去陶府,放着热闹不看,他为什么要回越国公府去报信 “快去,”王德财瞪了大力一眼。 大力这才扭头跑了。 “主子,”双燕喊了江明月一声。 “你不能回去,万一老夫人发怒,你不会跑,”江明月就跟双燕说。 双燕一听江明月这话就反应过来了,对啊,老夫人要冲她发火,命人打她怎么办她昨天打周婆子和庆大家的就没打过,她对越国公府也还不熟,想跑都找不准方向。 “主子说的是,”双燕一脸后怕的跟江明月说。 王德财“” 不是,现在被你们说的,越国公府是虎穴狼窝,郑氏老夫人是能吃人,还是怎么着啊。。 271 堵了陶府大门的花婶儿 陶家往上数三代人,家门口应该都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都大晚上了,围在他家门前的人群都没有散去g。江明月一行人过来时,因为看热闹的人把街给堵了,所以马车进不来,骑马也不行,于是江明月只能带着王德财一行人,徒步,硬在人群里挤着走,好容易才到的陶府门前。 挤在人堆里费劲往前走的时候,王德财就跟江明月嘀咕“花婶儿不会发疯,把陶家给拆了吧” 江明月“陶家的宅子有多大” 王德财是真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家二小姐,不,是二姑奶奶为什么问这话。陶家的宅子有多大大就不拆,小就拆了是吗 就在王大管家怀疑,这陶迁是不是嘴贱,把他家二姑奶奶也给骂了,所以才气得他家二姑奶奶要拆陶宅的时候,江明月突然说了句“我听见花婶儿的声音了。” 王德财,双燕,安远侯府的一行人都是嘴角一抽,花婶儿骂街的声音,他们都太熟悉了。这多少年了,花婶儿这跟唱大戏一般的骂街声,一直就没变过。 “前些日子就有人看见你家陶老爷,深更半夜地从涂山王府出来,”花婶儿站在陶府的门前,单手叉腰,骂声都带着戏腔,“你要是个好人,不年不节的,你天天深更半夜地进出人家王府做贼也没你家陶老爷这么勤快吧” “哎我就不明白了,甭管是你家老爷想把自己送世子爷床上去,还是腼着脸要把你们陶家的姑娘,送世子爷床上去,”花婶儿手指着陶府门楣上的匾额,“你陶老爷哄着我家二老爷干什么我家二老爷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天天就是读读书,写写诗的,这怎么着就碍了你陶老爷的眼了我家二老爷,一没去过玉锋关,不知道仗是怎么打的,二,我家二老爷跟人高大将军没仇没怨的,你陶老爷想高大将军死,骗我家二老爷去帮忙,这心是淬了毒了吧” “怪不得前些日子你们府上死了个小少爷,”有婆子给花婶儿帮腔。 人群里有个闲汉模样的人起哄一般地叫道“听说是因为没长拉屎的地方,所以被活活憋死的。” “生儿子没眼”有人在人群里发出了惊叹,“这得干了多少缺德事啊” “生孩子的人可没造孽,”花婶儿这时正色道“女人家家的,成天待在大宅子里,能干出什么坏事来为什么好好的孩子,托生到他家里,就是活不了问问咱们的陶大人啊,但凡心没这么毒,那小少爷能遭这么份罪,来人间一趟又回去” 花婶儿这话说完,周围一片附合声。 要说人有劣根性,那是真的有,听说陶家新死了一个没长眼的小孩儿,围观众人顿时就开始议论纷纷,气氛热烈,也谈不上幸灾乐祸,但气氛很欢快是真的。 没人同情那个死去的孩子,也没人去想刚死了孩子的娘现在如何了,人们都在议论,这陶大人究竟做了多少缺德事,才会让陶家遇上这等事。 “这是真的”江明月小声问王德财。 王德财“不知道啊,这家里生个病孩儿死了的事,不会往外说吧” 事情不合理,可看花婶儿那副证据确凿,我就是亲眼看见了,你家那孩子就是我亲手接生的样儿,又让人不敢怀疑她的话。 “哎,陶家人就让她这么骂啊”王德财问旁边的一位看客大妈,“这样子的骂法,陶家的祖宗能气活吧” 这位大妈扭头看看王德财,说“管了啊,你来的迟没看见,打了好几回了,可这陶家人吧,啧,”大妈咂嘴摇了摇头。 王德财“没打赢” 大妈“没打赢,二三十个家丁,被越国公府的人追着打成狗。” 王德财看看花婶儿带着的人,这哪是越国公府的人,不都是他们安远侯府的一帮子杀胚么。这帮人,陶府的家丁要能打得过,那才叫见鬼了。 “那也不能就让越国公府的人这么骂吧”王德财继续打听。 “要是假话,陶府的人不报官”大妈小声跟王德财说。 王德财“哎呀,那都是真的了” 大妈“当然是真的了。” 王德财看向了江明月,这下面要怎么办是叫停啊,还是他们上去再给添把火 江明月人往前走了。 “哎,”王德财忙跟着江明月往前挤,一边劝江明月“要是让陶府的人看见了您,这就不好了吧” 花婶儿跟陶家人死磕也就算了,二姑奶奶您用不着亲自上阵啊。 “我要出去,”陶府里,陶迁的母亲蒋氏,抹了一把眼泪,冲门外怒道“老身倒要看看,他越国公府的人有多大的胆子,能把老身也打 了” 陶迁的夫人王氏就死命拉住了自己的婆母,陶迁被赵凌云打伤,这会儿就躺在床上呢。赵凌云连老爷都打了,赵凌云的手下,为什么会对老太太你手下留情啊 “赵西楼是京城里有名的浑人,”王氏夫人就劝蒋氏夫人“母亲,您不能出去,管家已经去京师府报官去了,一会儿官兵来了,越国公府的人就会老实了。” “你听听那拔人在外面都骂了些什么”蒋氏夫人一把就推开了儿媳的手,怒道“林氏怀胎七月,这眼瞅着就要生了,越国公府的人,在外面咒我陶家的小孙儿呢” 陶府没有去世的婴儿,但有一个即将出生的婴儿,在他们陶家孙长媳林氏的肚子里,越国公府那帮人这已经不是辱骂,这是在咒他们陶家的下一代了啊 “老爷醒了,老太太,夫人,老爷醒了,”站在床前守着的陶迁的小厮喊了起来。 蒋氏夫人和王氏夫人同时转了身,王氏夫人都没顾上扶她的婆母,几步赶到床前,看着睁开眼睛的陶迁,喊了一声“老爷” 陶迁看看王氏,开口便道“出了何事” “还出了何事”蒋氏夫人过来,怒气冲冲道“你是怎么得罪越国公府的赵西楼了” 陶迁“他当街殴打我,这事我自会讨回一个公道的。” 蒋氏夫人急道“他的人在府外叫骂了快两个时辰了,儿啊,赵西楼说你收了涂山王世子的钱,为他办事,可有这事”。。 272 黑狗血可避邪 蒋氏夫人是个脑子清楚的人,跟儿媳妇她气越国公府的人,咒她未来的重孙孙,跟儿子,她就担心儿子真的跟涂山王府搅和到了一起g。 他们陶府,当家的老爷就是个御史台的言官,这涂王山府的事情,是他们陶家能掺和的 陶迁脑子嗡的一下,险些就又晕了过去。 “你说话啊,”蒋氏夫人急道。 陶迁的反应让她不安,她儿子在慌乱,她这儿子真的投靠涂山王世子了 陶迁“没,没有的事,赵西楼在诬蔑我。” 蒋氏夫人“真的” 陶迁“母亲,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蒋氏夫人“夜里了。” 陶迁“我明日就要参赵西楼,母亲,您去休息吧,这事您不用担心,儿子心里有数。” 蒋氏夫人“你心里有数越国公府的那个泼妇带着人,还在门外叫骂啊,这事要怎么办” 陶迁“这事儿子来办,母亲您回房休息,夫人你送母亲回去。” “我回去,门外的人就不叫骂了”蒋氏夫人问。 “老太太,不好了,老太太”门外,有仆人跑来喊“越国公府的人,往咱们府门上泼血了” 蒋氏夫人眼前就是一黑。 王氏一把扶住站立不稳的婆母,一边冲门外大声问道”泼血他们泼了什么血” 仆人“听越国公府的人喊是黑狗血。” 黑狗血是避邪的,越国公府的人往家里的大门上泼黑狗血,是什么意思是在说他们陶家有奸邪,要用黑狗血来驱邪吗不说蒋氏老夫人了,就是王氏夫人也站立不住了,这越国公府欺人太甚啊 “就是鸡血,”双燕去跟花婶儿打听了一下,跑回来跟江明月小声禀道“婶儿说她跟东市卖鸡的小贩要的。” 王德财“黑狗哪是那么容易找的我就知道,她弄不来黑狗血的。” “让花婶儿她们回去吧,今天就到这里,”江明月跟双燕说。 “是,”双燕又往花婶儿那边跑了。 “今天就到这里”王德财问江明月“那咱们明天还来” 这是不把陶家人弄死,不算完吗 江明月小声道“大管家,你带人将陶家的宅院看住了,我想再晚些时候,应该会有人来想要陶迁的命了。” 王德财瞪大了眼睛看着江明月,二姑奶奶这是在跟他说故事吧“谁想杀陶迁”王德财小声问。 他看他家这二姑奶奶是最想要陶迁命的人了,这还有谁想弄死陶迁总不至于是赵大老爷吧这是怎么个意思呢二姑奶奶想亲手要了陶迁的命,所以让他带着人,把赵姑爷拦住了,不让赵姑爷杀陶迁 江明月“多带些人手。” 王德财“啊” 江明月转身往人群外边走了,这位戴着帷帽,王德财看不见她的脸,自然也就无法知道,他家二姑奶奶现在是个什么神情,是认真的啊,还是跟他开玩笑呢。 “保住陶迁的命就行,”江明月往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了步,跟王德财说“让他见见要杀他的人,我觉着也挺好。” 王德财“” 这事要办起来挺难啊,要放杀人凶手进陶府,然后再在这人要下手杀陶迁的时候,把人给拦下来抓住 “要是太难的话就算了,”江明月又说。 “不难,”王德财冲江明月拍一拍胸膛,说“比这要命的事,我王德财都办过,这就是小事,二姑奶奶您听我的好消息吧。” 江明月这才冲王德财点点头,说“那辛苦你了。” 王德财跟着江明月挤出人群,心里盘算着,自己还得再叫些人手来。 挤在人群里,一路走到路口,重新坐在了马车里,江明月将帷帽摘下,随手扔到了一旁,跟车夫说“回府。” 王德财却又在这个时候追了上来,隔着车窗小声问江明月说“二姑奶奶,要是抓到了杀人凶手,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江明月“直接送到京师府啊,哦,最好往皇城司那边也传个消息。” 皇城司,行,王德财觉得这事越闹越大发了,这还才是他们二姑奶奶,赵大老爷还没出现呢,这位爷要是再掺和,王德财想到这里,头皮都发麻。 “你看见陶迁进出涂山王府了”帝宫承德殿的正殿里,东盛帝放下批着折子的笔,抬头看着赵凌云问。 赵凌云一点不带慌的,说“看,看见了。” 东盛帝“西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啊,”赵凌云这会儿跟东盛帝就隔着一张御书案,说“圣上,臣今天还把陶迁给揍了,那贱人太” 东盛帝手指“笃”的,敲了一下御书案。 赵凌云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说“圣上,这个陶迁真不是好人,他肯定有问题。他陶家一没人死在玉锋关,二他跟高千里没怨没仇的,他爹是病死的,不是人高千里杀的,您说说,他跟高千里这么过不去,他图什么” 东盛帝说“是啊,他图什么” 赵凌云“总不能是因为,高千里掘了他老陶家的祖坟吧陶家的祖坟在哪个地方,高千里知道吗” 东盛帝“你要说废话,那你就出去。” “臣这么怎么是废话呢”赵凌云说“臣这是在分析问题啊。” 东盛帝“你分析出什么来了” “臣就是觉着,搞不好玉锋关的事,赵凌霄那个假仙儿有份,”赵凌云压低了声音,跟东盛帝道“要不然他为什么派人去城门口,等着堵高千里泼屎昨天泼屎,今天就有人堵门骂街,圣上,陶迁肯定是赵凌霄的走狗了,没跑的。” “您要是不信,您给我一队人,臣去搜陶府,”赵凌云跟东盛帝请命道“臣去陶府,挖地三尺,我也替圣上您找出点什么来。” 在东盛帝这里,涂山王府是他专门派人盯着的,哪个大臣登过涂山王府的门,他这里都有名单的。陶迁是真的没有去过涂山王府,可赵凌云在他面前这么一通说,东盛帝又有些意动了,陶迁领头去纪家老宅,这事是不正常,是应该查查陶迁这个人。 “可以,”东盛帝跟赵凌云道“那你去查吧。” “成,哦不,臣遵旨,”赵凌云领了旨,他这次不扒陶迁一层皮,他就不姓赵。。 273 圣上说,滚吧 “不过,”东盛帝跟赵凌云说g。 一听圣上说不过,已经摩拳擦掌,准备要扒陶迁一层皮的赵凌云,顿时就心一凉,刚说的话,就又改主意,反悔了 东盛帝“朕不会给你人手。” 赵凌云想想东盛帝这话,他明白了,圣上这是让他自己干呢。 “不准栽赃陷害,不准闹出人命,”东盛帝交待赵凌云道“记住了” 赵凌云“那他家里要有人自杀呢,这也要算在臣的头上” 东盛帝“对。” 圣上就是这么的蛮不讲理。 赵凌云不太想干这个活了,他管天管地的,他还能管陶家人自不自杀这不是难为他吗 “你还有话要说”东盛帝问。 赵凌云“这差事臣干不了,听说陶家老太太七八十岁了,她是活够了,要臣给她抵命,臣图什么啊” 东盛帝乐了,“你不会先把她看起来这等事,还需要朕教你” 被东盛帝这么一提醒,赵凌云才又发现,这事儿它好像也不是太难了。他带人冲进陶府,先把陶府的女眷绑了,呃,嘴也堵上,这不就完了么。至于他走了后,陶家的老太太要死要活,跟他赵凌云也没关系了啊。 “那臣带什么人去呢”赵凌云问东盛帝。 东盛帝“随你。” “那,”赵凌云想想,跟东盛帝说“这事臣总得找几个人当见证吧要不然葫芦他们的话,有人信” 东盛帝“朕说了随你。” 赵凌云“那臣就找吴三他们了。” 东盛帝知道赵凌云说的这个吴三是谁,但还是问道“谁” “皇城司的吴三,”赵凌云说“昨天我就花钱找他帮忙的。” 皇城司的人收钱办私事,这事让皇帝陛下知道了,吴三这帮人会不会倒霉,这个问题就没在赵凌云的脑子里出现过。 东盛帝看赵凌云一眼,说“你跟皇城司的人这么熟了” 皇城司啊,皇帝手里的密探,暗中监察百官的角色,一个外臣结交皇城司的人,这可是犯忌讳的事。可这事在赵凌云这里,“臣花了钱啊,”赵大老爷理直气壮地跟东盛帝说“不少钱呢。” 有钱都能使鬼推磨,更何况皇城司的活人呢 面对这么坦荡的一个人,东盛帝说“你退下吧。” 赵凌云“那臣就找吴三了啊。” 东盛帝点点头,挥手让赵凌云走。 赵凌云站着没动,说“圣上,那高千里的事” 东盛帝说话的声音转冷,“你一来就跟朕说过他的事了。” 赵凌云贱兮兮的,“臣说过了哦,那臣就再跟您说说好了。” 东盛帝“你不是要去查陶迁吗” “嗐,”赵凌云说“陶迁人就在京城,又跑不了,他的事不急。圣上,高千里能不能活命,还得看阎王爷能不能开恩不收他,可就算是阎王爷开恩,高千里的左膀子也废了,以后不可能再上沙场了。” 东盛帝挥了几次手,赵凌云都当自己没看见,东盛帝说“朕让你退下。” “退,臣这就退下,”赵凌云说“圣上,高千里都这样了,玉锋关的那场仗,他要真有错,您也开开恩吧。” 要不是御林军那头,已经把今天纪家老宅发生的事,禀告上来了,东盛帝真要怀疑,赵凌云是收了高家的钱,跑来替高千里当说客来的了。 “不过啊,据臣的分析,高千里这次十有八九是被人害了,”赵凌云说“他怎么得罪的赵假仙儿,这个臣不知道,但他肯定是得罪了。” “不管怎样吧,圣上您要觉得他担不起边关卫守的担子,那您就让他在京城养老呗,”赵凌云又在给东盛帝出主意了,“臣听说他大儿子,叫,叫高惜,本事还挺好,您让高惜顶他爹的班,守玉锋关就是了。” 东盛帝看着赵凌云,这位收了高家的钱,只是御林军那帮废物没发现吧 “左膀子,”赵凌云拍拍自己的左胳膊,跟东盛帝强调道“高千里的左膀子真废了。” “朕知道了,”东盛帝说。 “知道了您就开” “你知道此次玉锋关一战,我大雍死了多少兵卒吗”东盛帝打断赵凌云的话,问道。 赵凌云“不知道啊。” 东盛帝没好气道“不知道,你要朕开恩饶过高千里” 赵凌云“他不是也被人害的吗” 东盛帝“他是主帅,他就不能让自己被旁人陷害,连自保都做不到,他还有什么脸替朕守卫一方国土” 赵凌云“” 要求这么严格的吗 “你去吧,高千里的事,朕会看着办的,”东盛帝说。 赵凌云“圣上,臣觉得的吧” 东盛帝“滚。” “臣遵旨,”赵凌云滚了。 殿门外,陈尽忠跪在地上呢,赵凌云站在陈尽忠的跟前,说“这可不怪我啊,我可什么坏话都没说。” 他说的是事实,叫万什么的那个狗太监,的确没把活干好。 陈尽忠叹口气,说“我知道。” “那你现在有什么感想”赵凌云问。 陈尽忠仰头看着面前这位,你要不告状,那咱家就不可能会跪在这儿,所以你说咱家现在有什么感想咱家想打死你啊 “大老爷不回去吗”陈尽忠问。 赵凌云“回去啊,这不是看见你了么,我得跟你打声招呼啊。” 陈尽忠咬一下牙,这位是个什么货色,他在这位还是个小屁孩儿的时候就知道了,所以现在跟这位爷生气,那完全是跟自己过不去啊。 “我忙,还有事,走了啊,”赵凌云跟陈尽忠说。 陈尽忠“那您去忙吧。” 去折腾别人吧,别再让咱家看见你了。 “去让皇城司派人,”大殿里,东盛帝说了一句。 有一旁伺候的太监忙躬身应一声遵旨,小快步地往殿外跑去了。 “主子,”等在宫门外的葫芦看见赵凌云出来,忙就迎上前。 冬瓜跑在葫芦的后头,离着赵凌云还有两米远呢,冬瓜就问“主子,我们去吃饭吗” 赵凌云说“失策了。” 葫芦“主子您没带钱” 不会又想要他出饭钱吧 就带了这两个笨蛋来,能干什么事赵凌云咂一下嘴,跟葫芦说“你回府去叫人,多叫些人,我在陶府大门口等着你们。” 冬瓜惊道“主子,我们要去拆了陶府吗” “不拆家,”赵凌云说“我要去查陶贱人的罪证。” 葫芦往宫门里望了望,疑惑道“主子您去京师府当官了,还是去大理寺当官了” 什么时候查罪证这种事,也要由他家老爷来干了。。 274 要下大雨的京师城 葫芦往越国公府跑,要回去喊人的时候,涂山王府赵凌霄的书房里,望书先生在劝赵凌霄,说“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做g。” 光看赵凌霄脸上的神情,还是岁月静好的,这位说话的语气也温和,世子爷说“赵西楼入宫去告状了。” 望书先生“无凭无据,圣上不会只凭赵西楼一人之言,就将陶迁下狱审问的。您现在就除去陶迁,会平白担上杀人灭口的恶名啊。” 前脚赵凌云说是你指使的陶迁,后脚陶迁就死了,你逃不开凶手这个嫌疑啊。 赵凌霄“不是恶名,是事实。” 望书先生一噎。 “我是逃不开这个嫌疑,但赵西楼也逃不开逼死陶迁的嫌疑,”赵凌霄低声道“去陶府门前叫骂的那个领头妇人,是江氏的陪房,这是他们夫妇夫唱妇随,要将陶迁逼死。” 望书先生这时有些反应过来了,道“世子爷是要教训赵西楼与江氏” 你不是要杀陶迁灭口,你就是想让赵凌云和江明月担上逼死朝廷官员的重罪啊。 赵凌霄“这对夫妇太放肆了。” 望书先生在心里替赵凌霄又加了一句,这对夫妇也太会坏事了。 “先生不必担心,”赵凌霄看着望书先生道“此事不会连累到我的。” 望书先生“那既然如此,世子爷要除去赵西楼夫妇,陶迁以死明志,他的母亲蒋氏因遭羞辱,怒急攻心而亡,这不是更好吗” 赵凌霄笑了笑,道“先生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望书先生点一点头,扭头看一眼身后的木窗,跟赵凌霄道“今晚黑云压城,应该要有一场大雨。” 赵凌霄也看向窗外,跟望书先生说“如果此事能成,江氏是江入秋的女儿,她卫护高千里逼死了陶迁,惊死了陶母,那江入秋的话,就需要斟酌了。” 等罪名落到江明月的头上了,你江入秋再为高千里说好话,力证玉锋关的败仗,与高千里无关,你江入秋的这些话,完全可以理解为,为女儿开脱,想要证明江明月是为高千里打抱不平,才对付陶家母子的。这样一来,江入秋的话就直接可以忽略不计了,因为你的话没有公正性了啊。 望书先生道“赵西楼和江氏怕是没有想这么多。” 赵凌霄“是,他们没想到,他们是在害高千里。” 望书先生“可我还是没有想通,他们为什么要去帮高千里,就算是江入秋想帮高千里一把,那他也不至于找女儿帮忙吧” 要说江入秋找赵凌云帮忙,那就更离谱了,赵凌云是做了江入秋的女婿,可这对翁婿还没见过面呢。 赵凌霄“太子。” 望书先生半合着的眼睛一睁。 赵凌霄“赵凌霁这个人,想做事情,却永远犹豫不决,投鼠忌器。若真想帮高千里一把,就正大光明地帮好了,可他又不确定,高千里是不是真的无辜,所以他不敢出手帮忙。” 望书先生“所以太子殿下让赵西楼出面帮高千里一把” “赵凌云是太子一党,但他没有正经的差事,成天就是混日子,”赵凌霄说“所以不会有人相信,太子会将事情交给他做的。” “啊嚏,”赵凌云打了一个喷嚏,跟身旁的冬瓜说“葫芦还能不能办事了怎么喊个人,喊不来了呢” 冬瓜手抄在袖子里,缩着脑袋,冻得一边跺脚,一边说“主子,葫芦没来,皇城司的人也没来啊,他们不会不愿意帮忙吧” 赵凌云“有钱不赚那是傻子。” 冬瓜咧一咧嘴,他可不敢骂皇城司的人是傻子,对着手哈一口气,冬瓜跟赵凌云说“那是不是我们站在地方太偏,皇城司的人找不着我们啊” 主仆二人这时为躲刺骨的寒风,站在靠近陶府的一条背街的小巷里。这会儿小巷里的人家都门窗紧闭,大门前连个灯都没有,巷口前呢,也没有行人经过,僻静到不行。 赵凌云“那你出去等人去。” 冬瓜嘴巴动动,他才不要出去吹风挨冻呢。 “皇城司的人鬼着呢,”赵凌云又打了一个喷嚏,擤一把鼻涕,说“吴三他们能找着我们的。” 冬瓜就抻头出巷口看,街上无人,没一会儿的工夫,风一吹,扬起沙子,把冬瓜的眼睛又给迷了。 “你活着作甚”赵凌云骂冬瓜。 冬瓜死命地揉眼睛,噘着嘴不敢说话。 “不会真有钱不赚吧”赵凌云也等得心烦,抻头出巷口看看,街上一个鬼影子没有。 吴三现在在哪里呢吴三现在站在陶府西边的院墙下,就在刚才,两个蒙面黑衣人,打他的眼前,纵身跃过了陶府高高的院墙,到陶府里头去了。 “身法挺不错啊,”吴三的一个手叫细仔的,小声跟吴三说“是大老爷的人” 吴三摇头,“不是,大老爷说了,他带着人在陶府外头等我们,他怎么会先派人进去大老爷手下,有轻功这么好的人” 吴三的几个手下就一起摇头,大老爷的手下,就葫芦那帮人,会咋呼,武艺轻功什么的就算了,那帮人跟这两样挨不上边。 “那会是谁的人啊”细仔问。 吴三手按在腰间佩刀的把手上,他是不想再赚赵凌云的钱了,这家伙直接把他卖到圣上跟前去了,这家伙简直就不是人啊,可现在圣上命他们过来帮忙,吴三也不敢不来,但现在这情况,跟说好的又不一样了。 有第三伙人也盯上陶府了。 吴三犹豫了一下,便跟手下们下了令“我们进去,记住,不要轻举妄动,要见机行事。” “是,”细仔几个人一起小声答应了。 吴三往前跑了几步,一个纵身,脚在院墙上蹬了一下借力,吴三就翻墙进了陶府。细仔几个人紧随其后,也都是消没声的,翻墙进了陶家的宅子。 “第二拨人了,”陶府对面宅院的屋顶上,王德财自言自语了一句。 “那几个家伙是谁啊”有家丁小声问。 “看不清脸,这要怎么认人”另一个家丁抱怨道。 “看衣服像是皇城司的人啊,”有人跟王德财说。 王德财眼皮一跳,皇城司的人那就是赵姑爷弄来的人手了 “大管家,”一个家丁爬上了屋顶,跟王德财小声道“二姑奶奶过来了,让你去见她呢。” 王德财“” 在家里等消息不行吗我的二姑奶奶哟,您非得凑这个“热闹”做什么哟。。 275 赵大老爷说,抓活口 “二姑奶奶,”王德财跑到站在街头的江明月跟前,“您怎么过来了” 江明月披着件大氅,看见王德财过来,抬手就将戴在头上的氅帽往后推下去,看着王德财说“陶府现在情况如何” 王德财“前后有两拔人进去了,第二拨看穿得衣服,像是皇城司的人g。” 皇城司也掺和进来了 江明月心里顿时就有数了,这事东盛帝插手了。吴三是皇城司的人,上次收钱帮赵凌云的忙,一是为钱,二是周婆子只是越国公府的奴婢,只事关越国公府的家事罢了。但这一次,陶迁是朝廷官员,赵凌云给的钱再多,吴三也不会收钱帮忙,除非东盛帝允许他这么干。 也不知道赵凌云跟东盛帝说了些什么,皇帝陛下对这位的话看来还是能听进去的,那前世里,赵凌云最后为何会落到获罪流放的下场他是怎么惹着圣上了 还是说,那个时候东盛帝已经驾崩,新皇下手收拾了赵凌云 江明月皱着眉头,她想不明白啊,王德财打量一眼他家这二姑奶奶的神情,小声说“是不是要坏事了二姑奶奶,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江明月还没说话,有安远侯府的家丁跑了来,往江明月的身前一站,小声禀道“二姑奶奶,葫芦带着二三十个越国公府的人过来了。” 王德财“那他们就是第三拨了。” 加上他们第四拨,今天晚上陶府是真的热闹。 “我们在外面等,”江明月跟王德财说。 王德财“就干等啊” 他专门额外叫了人手啊,结果就在陶府外面干等着 “用不着我们动手了,”江明月说“当个看客吧。” “哎,”江明月人往前走了,王德财忙追在了江明月的身后,说“那这到底出什么事了” 江明月边走边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第一拨进陶府的人,是去杀陶迁的,第二拨进陶府的人,是看见第一拨的人了,才没等大老爷,跟进陶府去的。” 王德财“那有皇城司的人在,陶大人应该死不了了。” 江明月“嗯,所以我们在外面等着就可以了。” 王德财想想,说“那大老爷也用不着进去了啊。” 江明月脚步一停,扭头看向了王德财。 王德财心头一紧,就紧张上了,这是又怎么了 江明月小声道“你去见大老爷,跟他说,让他进了陶府只救人,别碰陶府的东西。” 王德财“大老爷能碰陶府的什么东西呢” 越国公府可是勋贵人家,陶家比富贵,哪能比得过越国公府 江明月“让他不要搜查陶府。” “是这样啊,那,那我这就去,”王德财说着话就要往陶府大门那里跑,可是跑了两步,王德财又转身回到江明月的身旁,小声说“大老爷能听劝得给他一个理由吧” 江明月“你跟他说,有人进去杀人,皇城司的人跟进去了。” “行,”王德财转身跑了。 “你怎么才带人过来”赵凌云这时从小巷出来,边往陶府的大门口走,边骂葫芦“你说你能有个什么用老子都要冻死在破巷子里了,等你个犊子过来给老子收尸呢” 葫芦耷拉着脑袋,说“嬷嬷拦着小的问话呢。” 赵凌云“嬷嬷拦着你问话那夫人呢夫人没问你话啊” 葫芦“小的没瞧见夫人啊。” 赵凌云迷惑道“夫人没回府啊” 陶府门前没人闹事了啊,江明月没回越国公府,能去哪儿了回安远侯去了 “那你就没问问夫人去哪儿了”赵凌云冲葫芦道“多问一句能要你的命” 葫芦哪能想的起来,要问问江明月在哪儿啊,“小的错了,”葫芦认错“下回小的一定记得问。” “还有下回我让你下回记得问,我让你下回,”赵凌云敲葫芦的脑袋,“回家老子再跟你算账” 葫芦抱着脑袋不敢吱声了。 “主子,那人是不是王大管家”冬瓜这时手往前指,跟赵凌云喊了一声。 赵凌云往前看,真让他看见王德财了,“他怎么会在陶府大门口站着的”赵凌云问。 跟着赵大老爷的众人都摇头,他们不知道啊。 “大老爷,”王德财小跑着到了赵凌云的跟前,先就行礼。 “免礼吧,”赵凌云冲王德财摆摆手,问说“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王德财小声道“二姑奶奶不放心您,特意到这儿来找您来了。” “啊她这不是多事吗”赵凌云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暖暖的,你瞧,江明月不放心他呐,这要不在乎,江明月会不放心他 王德财“都劝二姑奶奶在家里等您,可她在家等得心急,这就出来找您来了。” 赵凌云看葫芦一眼,说“这事你竟然都不知道。” 葫芦“” 是,这是他的错,他真不知道这事儿。 “那她人呢”赵凌云又问王德财。 “哎呦,”王德财说“大老爷,小的没敢让二姑奶奶站这儿啊。” 赵凌云“为什么” 王德财“就在刚才,有两拨人进了陶府,头一拨不认识,但看着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第二拨是皇城司的人,追着第一拨人进去的。小的就觉着事情要糟,小的是死活劝着二姑奶奶离这陶府远点啊。” 吴三他们已经进去了啊,而且,还他娘的有人要杀陶迁“头一拨是什么人”赵凌云问。 王德财摇头“不知道啊,就两个人,脸用黑巾蒙着,长相都看不见啊。” 赵凌云“那,那这两个人是求财,还是要命啊” 王德财“求财求财他们去哪家不好,非得来陶府” 他们这赵姑爷咋这么能想呢 葫芦踮着脚往台阶上的大门看看,说“没听见动静啊。” 赵凌云又给了葫芦一巴掌,“杀人有鼓锣打鼓杀的你个憨货,脑子呢” 赵凌云迈步就上台阶。 王德财跟着跑,一边小声问“大老爷,咱们要怎么办” “抓活口,”赵凌云说“陶迁死不死的不重要,咱们得把凶手活捉了,问问他俩背后的主子是谁。”。。 276 濒死的陶迁 刺客站在陶迁书房外的时候,陶大人将将写完了参赵凌云的奏折g。这奏折,陶大人下笔如风,行云流水一般,将赵凌云这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侍母不孝的混账东西,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奏折写完了,陶迁也就算是出了一口恶气了。 将奏折摊平,等墨干的时候,陶迁长出了一口气,明日他就要将这奏折递上去,这次他要与赵凌云不死不休。 “吱哑。” 书房门响了一下,陶迁没在意,低头看着奏折,问了一句“何事” 门外有书童,还有家丁守着呢,把书房门弄出动静来的,要么是书童,要么是家丁啊。 陶迁问话了,可没人应声,一股寒风从门外直灌进来,将摊放在书案上的奏折,吹得掀起。 “谁”陶迁顿时就生了气,抬头就要发火,可这一看,正要发火的陶迁呆住了。 刺客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在陶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纵身往前一跃,这人就到了陶迁的跟前。 陶迁张嘴就要喊。 刺客抬手捏住了陶迁的脖子,陶迁被掐得嘴巴张的老大,却发不出声来。刺客动作极其利落,单手掐着陶迁的脖子,空着的左手将一根衣带抛挂在了头顶的房梁上。 等刺客将衣带的结扣套在陶迁脖子上的时候,陶大人知道这刺客要干什么了,这刺客要吊死他反应过来这事儿之后,陶迁开始拼命挣扎,双手扒拉刺客掐着他脖子的手,双腿蹬水似的踢打刺客。 可都没用,陶迁的挣扎在刺客这里,就跟三岁小孩儿打闹一般。把套在陶迁脖子上的结扣调整了一下,刺客拉衣带的另一头,将陶迁往房梁上吊了。 脖子被掐着出不了声,脖子被衣带勒着,声音还是发不出来。陶迁双脚离地,随着自己离房梁越来越近,死的滋味是什么样的,陶大人算是知道了。 刺客轻车熟路地做事,拉着衣带,几下子将陶迁吊到了房梁上后,刺客就站着等陶迁断气了。 濒死之际,陶迁的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他不想死。 看陶迁就不怎么动弹了,扒扯着衣带的双手也跌垂下来,刺客往后退了一步,他这趟的差事办成了。 书房门在这个时候,被人一脚大力地踹开。 刺客都没回头看,直接纵身就往左边的窗房去了。到了窗前,刺客一掌将木窗打飞,人就要从窗户出屋。 窗外站着的是吴三,看见刺客,吴三挥拳就打。 刺客发现窗外站着人,人便往屋里退,但胸口已经挨了吴三一拳。 “抓住他”吴三边喊,边跳进屋。 屋里,陶迁已经被皇城司的人救了下来,这会儿正躺在地上,手捂着已经被勒得发紫的脖子,大张着嘴喘气。 “别让他死了,”吴三又喊。 陶迁还以为吴三这是在说自己,可勉强半抬了头一看,陶大人发现吴三说的是刺客。 三个皇城司的人,把刺客给堵屋里了,几个回合打下来,陶迁的书房就变得一片狼籍,原先是什么模样已经看不出来了。 陶迁躺在地上不敢动弹,他也不敢喊,求生的本能让他保持了安静。 刺客在屋中形如困兽一般,吴三看着这位不要命的打法,心里估摸着,这个刺客是个死士。收钱办事的江湖亡命徒,可不是这么一个打法,一般的江湖亡命徒,这个时候应该想着跑路,而不是想着死。 “有意思,”吴三自言自语了一句。 “没人应声有意思,”赵凌云这时站在陶府的大门外,也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葫芦都已经是砸门了,陶府的人却都跟死了一样,一个出声的都没有,这是全府上下都被宰了吗 “这不对啊,”王德财跟赵凌云说。 “翻墙,”赵凌云跟葫芦说。 葫芦活动活动脖子,又转了转手腕子,跑下了台阶,站在大门左边的院墙前,撅着屁股准备爬墙。 “你回来吧,”王德财冲葫芦招手。 葫芦“啊” 王德财看一眼站自己身旁的一个老伙计,这个安远侯府的家丁点一下头,都没下台阶,从门廊的柱子爬上去,随即一个翻身就进陶府去了。 赵凌云看又跑回来的葫芦一眼,骂了句“要你何用” 葫芦就想知道,为什么安远侯府的每一个人,看着都比他要厉害 “走,”看见面前的大门被打开了,赵凌云跨过门槛,就进了陶府,左右看看,发现陶府的门房里没人。 “这家没有守夜的”赵凌云问王德财。 王德财到门房里看了一下,出来跟赵凌云说“没人。” 赵凌云“我知道没人啊,我看着呢。” 这有人没人的,站外头就能看见,还用得着特意跑门房里去看一眼 “没有酒味,”王德财说“门子不是偷懒吃酒去了。” 赵凌云一愣。 “也没有铺盖,”王德财说“这陶府夜里应该是没有门子守夜。” “没有门子,咱们这么大的动静,陶府的人也应该能听见啊,”赵凌云往宅子里走了,说“这怎么一个个都跟死了一样呢” 王德财就嫌弃道“大门这里连个照壁都没有。” 王德财跟着老太太到处走动,就没见过哪家宅院的前门庭院里,没有照壁的。 赵凌云说“这陶家看着是不怎么地啊。” “你们是什么人”一行人走过前门庭院了,有陶府的下人打着灯盏,往前门庭院这里走,跟赵凌云一行人迎面相撞,这下人都没来及看清对面的人,就吓得大喊了起来。 赵凌云人往前走,陶府的下人转身就往后跑,一边跑一边喊“来人,来人啊” “把他逮回来,”王德财下令道。 一个安远侯府的家丁追上去,没几步就将下人追上,提溜了过来。 “你家老爷在哪个屋带路,”赵凌云跟这下人说。 下人还是扯着喉咙拼命喊。 葫芦上来,一巴掌呼在这下人的脸上,骂了一句“再叫就割了你的舌头” “去书房,”王德财这时说一句,“陶大人应该在书房。” 陶迁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觉,这人十有八九在书房待着。 “带路”赵凌云踹了这下人一脚,“老子是来救人的,你别逼老子杀你,赶紧的,陶迁的书房在哪儿呢” 下人被赵凌云踢着屁股往前赶,走了大约十来步吧,陶府的后宅响起了女子的尖叫声。。。 277 圣上宣你入宫 有尖叫声那就不用人带路了,赵凌云把下人推到了一边,跟王德财确定了一下“来杀人的就两个王八蛋” 王德财“是,就两个人g。” 赵凌云放心了,就两个人,那不用吴三那帮人出手,他带着葫芦这一帮人,就能把凶徒给拿下了啊。 “就两个人,这府里的人鬼叫成这样子,”赵大老爷跟王德财笑话陶府道“这要是再多几个人,他们这一家子是不是已经做了黄泉路上的鬼了” 王德财没啃声,别说两个凶徒了,就只有一个凶徒,他家这赵姑爷能不能打得过,这还不一定呢。 “我,我家老爷的书房,在,在西院,”刚才还想着要逃跑,叫人来的陶府下人,这时又壮着胆子说话了。 赵凌云看这下人一眼。 “姑爷,姑爷,”王德财就劝着赵凌云往前走,“咱们先看看陶大人吧,看看陶大人现在怎么样了,走吧,姑爷。” 葫芦看看这个下人,跟赵凌云说“主子,要揍他吗这家伙看着贼眉鼠眼的。” “你长的好,你给我往前走,”王德财又推着葫芦往前走了,主子不省事,跟班也不省事,这还怎么能好 陶府西院的书房门前,吴三将要进书房的赵凌云给拦住了,赵凌云说“还不让进了怎么着,陶贱人死了” 吴三小声道“没,刺客也抓着了。” 赵凌云“那你拦我干什么刺客是我熟人不能见,怕我跟刺客串供” 吴三就好奇了,还有人像赵凌云这样,成天不盼着自己个儿好的了吗 “刺客是谁”赵凌云压低了声音问。 吴三“不知道,这个要查。” 赵凌云“那你拦我干什么” 吴天小声道“此事小的感觉事关重新 大,您最好不要再插手了。” 赵凌云还在想吴天这话什么意思的时候,王德财凑了上来,先冲吴三赔一个笑脸,王德财说“这位官爷,您们这是抓到了一个刺客” 吴三不认得王德财,便没有说话。 “他是我管家,”赵凌云说“你有话不用瞒他。” 吴三“还有一个死了。” 赵凌云倒抽了一口气,还是死人了啊。 王德财忙就问“是官爷杀了他” 吴三看王德财一眼,说“你是想问事情的具体情况吧” 王德财忙就笑道“官爷英明,小的就是这个意思。” 吴三“还有一个刺客去了陶府的蒋老太太那里,我们的人追过去后,他见逃脱无望,便咬破了藏在牙中的毒药,片刻的工夫这人就毒发身亡了。” 赵凌云“那抓着的这个没想着要死啊” 吴三说“我将他牙齿里藏着毒丸拿出来了。” 赵凌云“是什么样的毒丸” 刺客藏在牙中的毒丸,不是常见的那几种见血即封喉的毒药,吴三现在不敢肯定,但他怀疑这毒药是来自涂山一带的一种赤狐。这事儿,吴三不想让赵凌云再往里陷了,他这是为赵凌云着想。 王德财眼珠子转转,岔话道“那蒋老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吴三“被吓晕过去了,我让陶府的人去请大夫了。” 赵凌云皱着眉头,“吓晕过去了,还要请大夫喊醒不就完了吗” 吴三叹一口气,说“蒋老夫人年纪大了,不经吓啊。” “那陶迁呢,他怎么样了”赵凌云这会儿想起来问问陶迁了。 吴三用一种商量的口气跟赵凌云说“大老爷,小的自作主张一回,小的要将陶迁带到皇城司去。” “行啊,”赵凌云说,把陶贱人抓去皇城司,这样做好啊,看见陶迁倒霉,他赵凌云能有什么不高兴的 “这个府,”吴三说“所有的人都要抓,要怎么搜查,小的要去请我家金统领示下。” 赵凌云忍不住就想,这一府的人落到金兽的手里,能活几个下来 “三哥,”有皇城司的人,这时在院门口喊了起来。 吴三“怎么” 皇城司的大统领金寿,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他怎么来了”赵凌云小声道。 王德财“为了陶迁被刺杀的事啊。” 吴三跑到金寿的面前,单膝跪地行礼,喊了金寿一声“大统领。” “死了一个”金寿问。 吴三打了一个激灵,当即就认错道“小的该死。” 赵凌云在后头“不是还活捉了一个吗” 王德财拽赵凌云的袖子,让这爷别说话了。 金寿顶着一张皮包骨的骷髅脸,往庭院当中这么一站,本就寒冷的天气一下子,好像就更冷了,让人冷得都打哆嗦。 “这畜生看着一脸的短命相,”赵凌云跟王德财嘀咕。 王德财面朝着金寿,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小声跟赵凌云说“姑爷,咱们能不说话了吗” 您说您得罪金兽,您能得什么好呢京城里那么多人,不够您招惹的,您非得在今天晚上招惹金兽 金寿又问了一句陶迁如何了之后,就走向了赵凌云。 赵凌云说“他怎么还专门冲着我来了” 王德财说“姑爷,一会儿您跟金大统领说话客气些吧。” 赵凌云还没答应王德财呢,金寿就到了他的跟前,开口就道“赵大老爷,圣上宣你进宫。” 赵凌云“啊” 金寿也不多言,说“这是圣上口谕,你还不接旨” “臣领旨,”赵凌云只得冲着帝宫的方向领了旨。 金寿“那就走吧。” 看着金寿转身就要走,赵凌云忙就喊道“你等会儿,圣上让我进宫干什么啊” 金寿停下脚步,说“陶迁的事,圣上已经知道了,让你进宫,是要找你问话。” 赵凌云“可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啊。” 陶迁也好,刺客也好,他一个都没见着呢,问他话他还没处找人问话去呢。 金寿扭头看赵凌云一眼,说“大老爷什么都不知道” 赵凌云“不然呢” 金寿说“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大老爷去跟圣上说吧,你与我说无用啊。” 皇城司的人冲进陶府,将整个陶府都看管了起来。金寿没在陶府多待,进陶迁的书房转了一圈后,金寿就押着被反绑双臂,蒙眼堵嘴的陶迁先走了。 赵凌云站在书房前的院子里,寒风吹得他脸都有些疼了,原地转了一圈后,赵凌云问王德财“我该怎么办” 王德财“” 您不进宫,您是想抗旨吗。。 278 羊汤配葱花 “大老爷,”赵凌云往陶府外走的时候,有陶府的人边往他这里跑,边声音凄厉地喊g。 赵凌云跟身后的王德财说“他这是在给我叫丧吗” 王德财说“别是他们陶府的蒋老太太死了吧。” 陶府的这个管事的跑到了离赵凌云还有十来步的地方,就被安远侯府的一个家丁给拦了下来。 “怎么了”赵凌云问。 这管事的急声道“大老爷,我家大少夫人要生了” 赵凌云“那就让她生啊。” 皇城司的人虽然都是没有人情味儿的狠人,可也没到不让妇人生孩儿的地步吧 管事的“不不,我家大少夫人她,她还没到日子。” 什么叫还没到日子赵凌云还在想呢,结果王德财在旁边来了一句“早产” “对对,”管事的忙就点头。 王德财问“你家大少夫人这一胎几个月了” 管事的“七个月了。” 赵凌云看着王德财“你问他这个做什么” 陶迁的儿媳妇怀胎几月,这关他们什么事 王德财小声道“七活八死九成活。” 赵凌云“啥” 王德财只得又道“胎儿怀了七个月,这个应该能活。” 赵凌云明白了,这早产还得看月份,可为什么怀了八个月的胎儿,不好活呢“真的”赵凌云一脸你别骗老子的表情,看着王德财说“真有这个说法” 王德财“小的为这事骗您做什么” 陶府的小少爷,是死是活的,这关他老王什么事 “那就去请稳婆,请大夫啊,”赵凌云冲陶府管事的道“你跑来跟我说有什么用” 他赵大老爷又不会接生 管事的都要给赵凌云跪下了,说“皇城司的人不让啊。” “你,”赵凌云扭头就找皇城司的人,招手让这位过来,说“不让人生孩子,这个过分了啊。” 皇城司这位面无表情地站赵凌云跟前,这位是真心觉得,越国公府的这位大老爷多半脑子是有病的。这遇上他们皇城司办事,正常人都是有多远躲多远,可这位呢,上赶着要跟他们指手画脚。 “你是聋子”赵凌云问这位。 皇城司的这位还是不说话。 王德财紧张兮兮地盯着他家赵姑爷,生怕一言不合,他家赵姑爷再跟皇城司的人干起来。 “行,”赵凌云又冲皇城司的这位说了句“你就装死吧,一会儿我去跟圣上说,我就说你们皇城司又要逼死人了,金兽这辈子自己没儿没女的,他还想让别人也没儿没女” 皇城司的这位不再面无表情了。 “你给老子等着,”赵凌云往前走,骂骂咧咧地又跟陶府的管事的道“你把这人的脸记清楚了,一会儿你家的小少爷,要么小姐要是没能出娘胎,烧纸钱的时候,你就记得把这人的模样告诉小鬼一声,怨有头债有主,让小鬼找他去。” 管事的真就盯着皇城司这人看了。 “让小鬼去他家找,别去皇城司,皇城司恶鬼太多,一般鬼进不去,”赵凌云又给补充了一句。 “去找个稳婆来,”皇城司的这位退让了。 赵凌云“还有大夫,没听见吗人家这是早产,早产” 皇城司的这位老哥“府里有大夫,是来给蒋老太太看诊的。” “那你不早说”赵凌云还是有办法冲人吼上一句。 “大老爷,咱们走吧,”王德财就劝。 “走啊,”赵凌云说“不走,我帮着接生吗我又不会。” 皇城司的老哥“” 你就是会接生,陶家人能让你进他们大少奶奶的产房 一行人出了陶府的大门,有安远侯府的一个家丁,迎着王德财跑来,小声跟王德财耳语了两句。王德财冲这位点一下头,跟赵凌云说“大老爷,皇城司的人去请稳婆了。” 赵凌云呼一口气。 王德财说“也不知道陶府的这位小少爷,能不能活。” 赵凌云“也许是位小姐呢能不能活的,这得看命了,谁让陶迁上了贼船呢。” 王德财这时手往左边指,说“大老爷,二姑奶奶过来。” 赵凌云忙看向左边,就见江明月带着双燕一行人往他这里走过来了,“夫人,”赵凌云迎着江明月走过去。 江明月看见赵凌云朝自己这里走,便停了步站着等,等赵凌云到她的跟前了,江明月就小声道“听说圣上又宣你进宫了” 赵凌云点点头,说“陶贱人的事闹大了。” 江明月“我看见金大统领带着人先走了。” 赵凌云“他们活捉了一个刺客。夫人,你别管这事儿了,你先回家吧。” 江明月“我不放心你。” 赵凌云觉着江明月是被吓到了,忙就哄江明月说“没事儿,啊,没事儿的,我能出什么事啊,夫人,我这还救了人,算是立功了呢。” 车夫这时赶了马车过来,江明月就拉着赵凌云上车,赵凌云看看江明月主动拉着他的手,心里美,等人坐在车里了,他才反应过来说“明月你要送我去帝宫” 马车里的小方桌上,这时摆着一个小炉子,炉子上的铜锅里,炖着羊汤。听见赵凌云问自己话,江明月也没说话,将铜锅的盖子揭开,看看锅里正翻滚着的羊汤,江明月自己动手,洒了一小把葱花进去。 羊汤被炖得雪白,配上翠绿绿的葱花,赵凌云嗅一嗅鼻子,这汤闻着好香,他饿了。 “花婶儿教我的,”江明月跟赵凌云说“汤里洒些葱花会更好喝,你尝尝” 江明月盛了一碗羊汤,送到了赵凌云的跟前。赵凌云双手接过汤碗,吹两下,一仰脖他就要把羊汤往嘴里灌。 “哎,”江明月忙把赵凌云端着羊汤的手一按,说“慢慢喝,烫。” 赵凌云抿了两口羊汤进嘴,都冻得有些麻木的身体,好像慢慢有缓过来的样子了,“特意为我准备的”赵凌云问。 江明月给赵凌云往羊汤里下面条,说“你都没吃饭呢,我不能让你饿着啊。” 赵凌云笑了起来,说“明月你还别说,我还真饿了。” 忙活大半天了,在纪家老宅他就只匆匆忙忙地咬了几口饼,垫吧了两口,等他进宫去告状,东盛帝哪里会管他饭陶府就更别提了,连杯水他都没喝着啊。 “快吃吧,”江明月小声说“先喝汤,这面条还要煮一会儿,要吃羊肉吗我给你夹两块” “要”赵凌云把汤碗递到了江明月的跟前。。。 279 要将世间风景看尽的赵大老爷 马车从陶府走到帝宫门前,这马车走一路,赵凌云就吃了一路g。放下啃干净的最后一块羊骨头,赵大老爷喟叹了一声,“哎呀,饱了,”他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又拿了拧好的湿毛巾,替赵凌云擦了擦嘴,说“好吃吗” 赵凌云“好吃,怎么能不好吃呢。” 真的是好吃,还是江明月亲手做的,赵凌云觉得这就是绝世的佳肴了。有什么比冬日寒夜里,喝一碗热羊汤,再吃一碗夫人亲手给下的面条,更有滋有味的事了吗赵凌云告诉你,没有 “大老爷,二姑奶奶,”王德财在车外说“就要到宫门了。” “知道了,”赵凌云应一声。 江明月又替赵凌云将衣领子扣好。 赵凌云笑了一声。 江明月“怎么了” 赵凌云手在江明月的脸上轻轻戳了一下,说“明月,咱们这样像不像老夫老妻” 江明月被赵凌云说得一愣。 “哎呀,”赵凌云手撑着头,看着江明月说“咱们已经做了三天的夫妻了,咱们以后呢还有三十年,不,还有六十年的夫妻可以做,当然了,越长越好,一百二十年,我也是高兴的。” 江明月被赵凌云说得笑了起来,说“一百二十年那我们不成老妖怪了” 赵凌云“老妖怪怎么了咱们就争取做老妖怪,明月,人要活得长,这样才能不妄做人一回啊。咱们啊,要把这世上的风景都看一遍,把这世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尝一遍,玩一遍,必须要这样才行啊。” 赵大老爷的这个愿望,对江明月来说,她就没想过,上辈子她还属于死得挺早的那种。 “怎么样”赵凌云问江明月的意见。 江明月说“好啊,就是眼下这事,你要怎么办呢” 长命百岁什么的,可以以后再说,现在你要怎么去东盛帝跟前说话呢 赵凌云“事情我刚才不都跟你说了么,这事它跟我就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到了御前,我就这么说。” 江明月“要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带人去陶府,这个就不好解释了啊。” 赵凌云噎了一下,说“这事儿我跟圣上报备过,是他同意的。” 江明月“你跟圣上是怎么说的呢” 赵凌云“我就说,陶迁是赵凌霄的走狗啊,我去陶府是去查罪证的。当然,我就是这么一说,没罪证,我还想着给假仙儿和陶贱人造一个出来呢,可我没想到,有人要杀陶贱人啊。” 本来是想去搞事的人,结果成了救人的英雄了,这个理该上哪儿去说,赵凌云还真不知道。 江明月“赵凌霄” “是啊,”赵凌云说“花婶儿就是这么骂的,你不知道” 江明月知道,她怎么能不知道,那些话都是她教花婶儿骂的。 赵凌云“赵凌霄不是好人,有事往他头上推就行了。再说了,刺客抓着了,陶迁也落皇城司手里了,有什么事情是皇城司问不出来的我们啊,我们什么都不用管了。” 就看金兽那畜生怎么把陶迁和刺客打个半死,不就完了吗不都说文人有风骨么,赵凌云很有兴趣看看,这陶迁落到金寿的手里,这位能撑多长时间。 “西楼,”江明月小声喊。 赵凌云“怎么” 江明月“金大统领会打陶大人的吧” 赵凌云“这个是肯定的啊。” 江明月摇一摇头,“陶大人那样的,能挨几下打呀。” 赵凌云不以为意道“这是他活该,我估摸着金兽得扒他一层皮。” “那激他一下,让他少受点罪吧,”江明月说。 赵凌云“啊” 他媳妇还不忍心陶迁挨打他媳妇这心肠怎么就这么好呢这得是菩萨心肠了吧 “那什么,我刚才要给陶迁造个罪证那话,是我的气话,”赵凌云忙就跟江明月说“我没这么坏的心眼,再说了,伪造证据这是犯律法的,知法犯法的事,我从来没干过。” 为了配得上媳妇儿的好心肠,赵大老爷就觉着,他也得做个好人才行。 江明月“就跟陶大人说蒋老太太死了吧。” 赵凌云又愣神了,说“啊” “杀母之仇,陶大人总是要报的吧”江明月小声道“这样一激,他应该会把教唆他闹事的,背后主使供出来吧” 这么做可以,办法还挺好,就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赵凌云看着江明月。 “你看这样行吗”江明月问。 “行,明月你说的对,”赵凌云来不及多想,直接拍胸脯跟江明月保证道“我进宫我就这么跟陶迁说去。” 江明月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这样陶大人就不会遭受刑讯了吧” 赵凌云就觉着,事情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他媳妇这真是为了陶迁不挨打 马车这时停了下来,王德财在车外道“大老爷,到宫门口了。” “我在这里等你,”不等赵凌云说话,江明月就跟赵凌云说“你要小心些啊。” 看看车里放着的炭盆,赵凌云咬一咬牙,这车里有吃有喝的,还烧着炭,不会把江明月冻着,那江明月要等就让她等吧。 “等我出宫,我带你去吃夜宵,”赵凌云跟江明月许诺道“我知道有家店,整晚都开门的,等我回来啊。” 江明月冲赵凌云笑了起来,应道“好啊。” 抻头在自家夫人的脸上轻啄了一口,赵凌云下了马车。 “你们在这里好好守着夫人,”赵凌云吩咐王德财说。 有御林军过来,要领着赵凌云往宫门里走。 赵凌云扭头再看一眼马车,发现江明月将马车门推得半掩,正坐在车里看着他呢。 “别担心,我去去就回,”赵凌云又跟江明月说一句。 带路的御林军侧目了,去去就回大老爷,您这可是进宫见驾,你以为你是在干什么呢 看着赵大老爷进宫去了,王德财才小声跟江明月说“二姑奶奶,这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呢” “等吧,”江明月说“也许还会出事。” 王德财听着江明月这话脑袋都大了,还会出事这是没完没了了吗。。 280 听媳妇话的赵大老爷 赵凌云是在承德殿外,被王顺子叫住的,往王顺子身后看一眼,他还看见一个宫人,不远不近地站在王顺子的身后,只是这宫人眼生,他不认识g。 带路的御林军一声不吭地,往边上站了站,假装没看见王顺子。 “怎么回事”赵凌云跟王顺子说“你家王爷又进宫来了他人呢” 王顺子小声道“我家主子又挨打了。” 赵凌云就感觉脑仁疼了一下,“他又干什么了”赵凌云问王顺子。 “我家主子听说了高大将军的事,”王顺子小声跟赵凌云说“他进宫的时候,大老爷你刚走不久。” 赵凌云“为着高千里的事,他怎么会挨打呢玉锋关这次的败仗,有他的份” “哦哟,这话可不能乱说,”王顺子忙就否认道。 赵凌云“那是因为什么” 王顺子“我家主子说玉锋关的败仗,起因在涂山王世子的身上,他让圣上去查涂山王世子。” 后面的话不用王顺子说,赵凌云都知道,肯定是父子俩又谈崩了呗,圣上发了怒,赵凌晨这货就又挨了打。 “大老爷,”王顺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家主子说,这事儿后面就看您了。” 赵凌云差点没一脚踹出去,什么就看他的了 “我家主子来找圣上之前,去过东宫,”王顺子小心翼翼地跟赵凌云说“可太子殿下说是已经睡下了,没有见他。” 赵凌云“太子殿下是真睡了,还是躲着不想见他” 王顺子“” 该说什么呢,赵大老爷是真的有胆,什么话都敢说的那种。 “不说话,”没等到王顺子应声,赵凌云连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说“那看来是躲着他了。” 王顺子“小的可什么也没有说。” “你说话能顶什么用”赵凌云问,真不是他看不起王顺子啊,这个时候你一个太监说话有用 王顺子闭嘴了。 “行了,你守着那个疯货去吧,”赵凌云跟王顺子说“这事儿别指望我,我忙着呢。” 这个王顺子就要多问一句了,“您忙什么” 赵凌云“一会儿我要带我夫人去不夜楼吃夜宵呢,我夫人这会儿就在宫门外头等着我。” 赵凌云一脸的炫耀,王顺子要不是神智正常,他都要认为,去不夜楼吃夜宵才是正经事了,“您这,您这,”王顺子想了又想,没想出来自己应该说什么话才合适。 就在这个时候,二人身后又来了几个人,被两个御林军领着,往承德殿这里走来。 王顺子眼尖,瞧上一眼,就跟赵凌云说“是几位阁老。” 在大雍,在内阁行走,二品以上的主政官员,被尊称阁老,你要当首辅丞相,那你首先得是阁老才行,换句话说,只有阁老才有资格拜相。 东盛帝一朝,阁老有五人,今天除了有病在身的张阁老,其余阁老竟然全到了。 “闹大了,”王顺子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则说“屁的闹大了,应该是金兽那边问出口供了。” 王顺子往边上退,给就要过来的四位阁老让开道路,一边眼睛发亮地问赵凌云“涂山王世子这下子是不是要完了” 赵凌云就觉着福王和王顺子这对主仆,都被赵凌霄给整魔怔了,你这看见四位阁老了,你就只想着赵凌霄要完啊 “我去看看情况,”赵凌云跟王顺子说。 王顺子也不好再拉着赵凌云说话了,四位阁老一起深夜被召进宫来,这让王顺子心慌,他得去跟他家主子说一声去。 赵凌云人往前走,那个跟着王顺子的宫人这会儿站在路边上,赵凌云又看这宫人一眼,确定自己是真不认识这人,便没停步,径直从这宫人的面前走过去了。 凤仪殿的这位宫人“” 她奉皇后娘娘的命令过来找赵大老爷,可这位都不理她,这要她怎么办这不应该啊,宫人很是费解,她跟这位大老爷说过好几回话呢,这位今天怎么完全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 是要避嫌吗宫人站在路边愣怔地想。 赵凌云比阁老们要晚见到东盛帝,毕竟身份有差别,在他和阁老们前脚后到的情况下,东盛帝不可能先见他,而后见阁老们的。 赵凌云站在殿外等着的时候,心里过了一下自己面临的情况。福王的意思,他清楚,福王希望他借着陶迁的事,咬死了赵凌霄不松口。可江明月的意思呢,赵凌云想了想,他夫人是不想让陶迁挨打,可顺着江明月的话往下想想,那就是他们等着陶迁的口供,别节外生枝了啊。 听福王的,还是听媳妇的 赵凌云都没多想一下,福王就是个有脑疾的疯货,他媳妇儿呢,最最善良的一个人了,他得听他媳妇儿的话。 陈尽忠从大殿里出来,跟赵凌云说“大老爷,圣上让你进去。” 赵凌云清一清嗓子,迈步就要往大殿里走。 陈尽忠说“大老爷,今天四位阁老可都到了。” 赵凌云“我在路上看见了啊,怎么了” 陈尽忠“当着圣上和阁老们的面,您可不能乱说话啊。” 赵凌云看陈尽忠了,“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乱说话过” 陈尽忠一口气憋在心口,憋得他生疼。 “你还有话要说”赵凌云问“你这是什么表情尿急了” 陈尽忠手往殿门那里抬,无力道“您进去吧。” 东盛帝跟四位阁老没在殿堂里,而是坐在了大殿的一间小隔间里,看见赵凌云进来,东盛帝就说“你在陶府看见什么了” 赵凌云看看分左右两边,坐在东盛帝下首的四位阁老,他倒也没脸大到,觉着自己也可以在东盛帝的面前坐下,赵凌云把手一背,开口要回话。 胡阁老,胡裕胡宽绰,就是家中四小姐差点嫁与了赵凌云的那位,“咳,”胡阁老看着赵凌云咳了一声。 赵凌云不明所以,看向了胡阁老。 坐胡阁老身边的蔡阁老道“你把手放好了。” 在坐的四位阁老,都给赵凌云上过课,有师徒之名,就是赵凌云不想承认这事,四位阁老也不想认这个废物学生。 赵凌云把背身后的手,放身侧了,可他看四位阁老的眼神,这四位对他还是不满意。 “站直了,”夏阁老说了句。 “唉,”年纪最大的丁阁老叹了一口气。 赵凌云“” 这怎么,如今他只是站着,就已经碍了这老几位的眼了。。 281 赵大老爷问,凭什么? “说话,”东盛帝跟赵凌云道“你乱看什么” 无论怎样都要挨说的赵凌云,站着抖一下腿,说“回圣上的话,臣也没看见什么,就看见吴三抓着刺客了g。” 东盛帝“还有呢” 赵凌云“没了。” 东盛帝抬眼看赵凌云。 赵凌云这会儿一脸的老实相了,他说的是实话啊,想一下,赵凌云又补充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臣也没见着刺客,臣就是在陶府里站了一下。” 东盛帝“听你这话,你就是在陶府里吹了半夜的冷风” 赵凌云“也,也没半夜吧,就一两个时辰” 东盛帝看看自己的四位阁老,道“你们有什么要问这小子的” 胡阁老就道“那你去陶府干什么的” 赵凌云“白天陶贱人” 胡阁老“咳哼。” 赵凌云“白天陶迁去找高千里的麻烦,我想着他这事办得不对劲,我就去他家里找他理论去了啊。” “理论”夏阁老就道“你家的仆妇带着人堵门,咒骂了陶子迁以其家人数个时辰,你还要找他理论什么” 赵凌云笑了一声,说“原来这陶大人字子升呢。” 夏阁老“我们现在是在说陶迁字什么的事” 赵凌云“那他该骂,他活该啊,谁让他带坏我家老二的赵老二本来就傻,他还丧良心地带着赵老二去干坏事,这陶迁缺了大德了” 夏阁老道“你怎知高千里无辜的” 东盛帝的眼皮微微一跳,夏照清的这个问,赵凌云要是回答不好,能把这傻子自己,还有江入秋都坑进去。但这个时候,东盛帝还不好开口提醒赵凌云,四位阁老在座呢,他这个皇帝就算是装,他也要公正中立啊。 赵凌云则眨了一下眼睛,说“这我哪知道啊。” 夏阁老“不知道,你跳出来为高千里喊冤” 赵凌云顿时就不服了,说“我这怎么是为他喊冤呢夏阁老,咱们有一说一啊,我什么时候说过,高千里无辜的圣上没发话呢,我能说他什么” 夏阁老冷声道“你这样的做法,就是在为高千里喊冤。” “哎,不是,”赵凌云看着夏阁老,这老头儿他原先瞧着还算是个慈眉善目的,怎么今天看着这么面目可憎呢“照你这个说法,现在为高千里说句话,就是为他喊冤了” 夏阁老“你是只为他说了几句话” “这仗是怎么败的,现在还没查清楚,”赵凌云就说“京城里的老百姓没见识,听风就是雨的,一城的傻子蠢货,信了流言蜚语,是他高千里犯了大错,害死上万的兵卒,还险些丢了我大雍的关城,可咱们不能也跟着信吧断人的罪过,这不得看证据啊” “这真要比谁的嗓门大,就能定人罪的话,”赵凌云扯着喉咙喊了起来“那我就说赵凌霄不得好死,他就是个祸害呢,怎么着吧,回头我花钱请人也出去流小道消息,说坏话去,我就说赵凌霄是个王八蛋,他不得好死,你们是不是也得信这话” 夏阁老“” 瞧见没有犯浑了,这个混蛋又犯浑了。 “你是说你怀疑此事与涂山王世子有关”丁阁老这时突然开口问道。 赵凌云“我没说啊,这话是丁阁老你说的。” “那你就不要骂街,”东盛帝道“你好好说话。” “这,这不公平,”赵凌云喊了起来“要被砍头的人,临死还能吃上一顿断头饭,不让做饿死鬼呢,高千里一个还没被定罪的人,就一句好话不能为他说了” 夏阁老再次强调“你不只是为他说好话。” “我还真就是动了动嘴,哦,对,我把我家老二给打了一顿,”赵凌云说“我身为兄长,我教我的蠢货弟弟做人,这有什么问题” 夏阁老“你还打了陶迁。” 赵凌云“是他先骂我的啊,怎么被人当面骂了,我还不能动手了” 夏阁老说“你听说,你与你夫人一起辱骂了他。” “我夫人,”赵凌云皱一下眉头,这夏老头儿什么意思这事儿,这老头儿还想把江明月也扯进来“我夫人护着我啊,听见陶迁骂我,她不能帮着我一起骂” 夏阁老“今日是你陪江氏回门的日子,你们为什么会去纪家老宅” 赵凌云“因为我们在回府的路上,看见赵老二了啊,不为了赵老二,我们知道纪家老宅在哪儿啊” 夏阁老“那你当街叫住他就是,为何还要一路跟着他去纪家老宅” 赵凌云“他要在大街上好好的走着,我冲上打他一顿,会不会人觉得,我这个当哥哥失心疯了” 四位阁老“” 你以为你没患这病呢 “这怎么,”赵凌云觉得不能再让夏老头儿盯着他问问题了,他得反守为攻了,不然他太被动了,“夏阁老,我怎么听您这话意,您是认定高千里死罪了” 夏阁老正色道“荒谬。” “高千里啊,”赵凌云指指自己的身上,“身上伤口烂得都发臭了,躺着床上等死的人了,甭管他是不是该死,人之前是不是也算有功之臣要玉锋关喝西北风,吃大漠黄沙二三十年,这是不是功劳” 夏阁老道“功劳就可抵死罪了” “那他有罪,砍他的脑袋就是,”赵凌云说“凭什么陶迁这么一个不入流的言官,一帮子都没为国出过力的小崽子们,可以去辱他谁给他们的脸” 夏阁老要说话。 “您是不是要说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啊”赵凌云抢话道“巧了,陶贱人也是这么骂高千里的,我就想问了,高千里被定罪了吗” 胡阁老“没有。” 赵凌云“没有定罪,凭什么骂高千里是国贼” 赵大老爷这话问得铿锵有力,隔间里竟然一时间安静了。 “我想帮他,我就去帮了,”赵凌云大声道“我家夫人也一样,想帮就帮了,哪有那么多的想头这怎么如今帮个忙,都得列出个理由一二三四五吗谁规定的让那狗东西出来我瞧瞧,我瞧瞧他的脸有多大,我抽烂这狗东西的脸”。。 282 犯浑的赵大老爷 赵凌云越说越恼火,看夏阁老的眼神都不怎么对劲了,这老头是在堵我的嘴,想高千里死呢,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赵凌云问夏阁老“你家里没一个会武的,全是死读书的呆子,这怎么着,你们夏家有人这次死在玉锋关外了不会是你家老大吧” 夏阁老,夏照清,大雍东盛帝一朝的次辅,心思最是缜密的一个人,赵凌云在这位的眼里,那就跟个跳梁小丑没什么区别,可夏阁老再也没有想到,赵凌云敢犯浑犯到他的头上来g。 赵凌云这时还在说“这要不是嫡脉死了,你也不能这么恨高千里,看来我刚才还把事情想简单了,光砍头不行,得把高千里千刀万剐才解你心头大恨,那什么白发送黑发人,丧子,要么丧孙之痛” 夏阁老一口气噎住了。 夏阁老有政敌,有缠斗半生的文坛死敌,哪怕在邑中夏氏一族中,也曾经有过与他争名夺利,不死不休的同族之人,可就算他大半辈子与天斗,与人斗,被无数人在背后诅咒,可就是无人敢当面跟他放肆。 夏阁老气都喘不顺了,但赵凌云还是没闭嘴,“你这么大的仇,不死人说不过去,来来,夏阁老你把事情说清楚。” 去你的不死人说不过去 夏阁老伸手指赵凌云,怒道“你放肆” “有事说事,咱们是在说公事,”赵凌云一点都不怂,“说公事拿官位出来压人就没意思了,说高千里的事,跟放肆有什么关系” “你也别生气,按您老这资历,我觉得您老这是在跟我装呢,”赵凌云扯着大嗓门,“圣上在跟前呢,你要一会儿弄出病来,我先说一下,跟我没关系。” “是不是真死人了啊”赵凌云问。 前一句说公事,后一句就又开始扯夏家是不是死人了的事,东盛帝和丁,蔡,胡三位阁老都看着赵凌云,君臣都觉着,搞不好夏照清今天会被赵凌云这浑人给撅了。 夏阁老“没有死人。” “哦,那抱歉,我嘴欠,您别跟我一般见识,”赵凌云十分痛快地认错道歉,然后继续道“那您为什么要巴望高千里死呢不是夏家人,那是您的哪个女婿死了” 在坐君臣“” 今天夏老儿家里要不死一个人,这一关这老头儿应该是过不去了。 夏阁老头一回觉着赵凌云这人不太好对付,说理吧,他也跟你说,胡搅蛮缠呢,他也没耽误。夏阁老是头一回见,把理论是非,和骂街撒泼结合的如此完美之人。 “老夫不恨高千里,”夏阁老说。 “不恨死了上万的兵卒,您竟然不恨他”赵凌云诧异道“您怎么能不恨呢他高千里的命是命,兵卒的命就不是命了好几万呢,是人,不是几万牲口。” 所以你到底是站哪头儿的 夏阁老看着赵凌云,跟赵凌云这一通说下来,老爷子头有些晕了。 “圣上,您听见了啊,”赵凌云这时又冲着东盛帝去了,说“夏阁老不相信高千里有罪,他亲口说的啊。” “老夫何时说过此话”夏阁老忙就否认道。 赵凌云“刚才啊。” “胡说八道,”夏阁老怒道。 “不是,我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赵凌云喊了起来“你刚才自己说的,你不恨高千里,为了这个,你还把我给痛骂了一顿。夏阁老,我这儿人还没走呢,你就不认账了” 夏阁老发现了一件事,跟赵凌云讲理应该是讲不清的,不管他现在说什么,这混蛋出宫之后,一定会到处胡说八道去,不把他说成是力保高千里之人,这混蛋是不会罢休的。 夏阁老这下子有些狼狈了,老狐狸了大半辈子,他竟然在赵凌云这个不学无术的混混面前,落了下风,这事搁谁头上都接受不了啊。 “还是说说陶迁吧,”蔡阁老这时开口道。 赵凌云“说什么陶迁啊,陶迁的事根儿在高千里身上啊,所以咱们说什么陶迁,咱们直接说高千里啊。” 东盛帝这时冲隔间外道“去带陶迁过来。” 赵凌云“圣上这不” 东盛帝“你可以闭嘴了。” 你别真在承德殿,把次辅给气死了。 赵凌云看夏阁老,见老头儿冲他瞪眼睛呢,赵大老爷便回了一个白眼过去。这一下,对夏阁老就又是一个不敬,可夏阁老这一回没生气,前头他都受下来了,一个白眼他还可以无视掉。 胡阁老就在一旁看着,心里庆幸,幸好没让这人做了他的孙女婿,他们胡家供不起这个女婿。 陶迁是被金寿带过来的,到了东盛帝的跟前,陶大人跪在地上,半天没动弹一下。 赵凌云打量陶迁一下,跟金磊统领说“你没打他啊” 金寿先看东盛帝一眼,见东盛帝冲他点了点头,才跟赵凌云道“陶大人受不住刑讯。” 赵凌云“那那个刺客呢” 金寿“在下扒了他一层皮。” 赵凌云抽一口气,说“那他说什么了” 金寿面向了东盛帝,禀告道“圣上,臣无能,陶府被抓的刺客还是没有开口,现在皇城司还在审他。” 赵凌云想,这是要扒那刺客第二层皮了 东盛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陶迁,道“你说你是信了周永的谗言,这是真的” 赵凌云愣住了,周永这个名字他好像听过,“谁啊”赵凌云问东盛帝。 胡阁老说“周永,周信道,玉锋关的副帅。” 赵凌云一拍巴掌,“想起来了,这个人跟着高千里一起出关去的,结果高千里半死不活的回来了,姓周的屁事都没有。” 东盛帝猛地抬眼看向了赵凌云。 赵凌云“怎么” “圣上,”金寿这时从怀中拿出几封信件,双手呈着,跟东盛帝说“这是从陶迁书房的暗格里,搜出来的信件。” 东盛帝招手让金寿把信件呈上,一边问赵凌云道“高家人与你说过周信道” 赵凌云“说了,高家人说这人是跟高千里一起出关的,结果死了那么多人,高千里自己还重伤了,整支军队就他一个人,什么事没有的回来了。” 东盛帝“高家人是这么跟你说的” 赵凌云义正词严的,“是啊,高老二,高老四就是这么跟臣说的。”。。 283 陶迁是个孝子,有用的 高家人肯定不是这么跟赵凌云说的,因为今天下午在纪家老宅的事,御林军还有皇城司的人都跟东盛帝,事无巨细的禀告了g。要不是这样,东盛帝就要信了赵凌云的话了。 信件一共五封,东盛帝一目十行的看信。 赵凌云就看陶迁,就一天的工夫,这陶贱人老了能有十岁,而且,赵凌云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左手手指敲一敲右手的手背,这贱人在发抖呢。 “圣上,”丁阁老眼见着东盛帝将信件放下了,开口问道“周信道与陶子升在信中说了些什么” 东盛帝捏着信纸,半晌才道“太子。” 听了东盛帝的话,四位阁老神情各异。夏阁老垂着眼眸,若有所思,丁阁老一脸的惊讶,蔡阁老沉了脸色,胡阁老眉头拧起,神情凝重起来。 高千里这桩公案,最后还是扯到了太子的身上,还是白纸黑字,证据确凿。 东盛帝将信纸往桌案上一扔,道“陶迁,你说说吧。” 陶迁额头触地,颤声道“臣,臣所知不多,臣只知道是太子殿下想要高千里立功,故而催促高千里领兵出关,与来犯外虏决一死战的。” 丁阁老“信中写了这些话” 东盛帝让金寿上前,将周永与陶迁的通信,拿给四位阁老传阅。 东盛帝则看着陶迁,道“你知道欺君是何罪吧” “他知道个屁,”赵凌云这时插话道“这贱人吃过屎了,满嘴喷粪呢。” 陶迁“臣只是见信,其余的,臣一概不知。” “事若败,”丁阁老这时读信道“殿下定有处置高某人之法。” 所以说京城里闹得这一出,也是太子所为赵凌云目瞪口呆,这不是扯吗看看被阁老们拿在手中的信件,赵凌云想,就凭这几封信,脏水就泼太子殿下的身上了 “圣上,信可以造假,”赵凌云跟东盛帝说。 这世上什么东西不能造假东盛帝这时只是在想,安排这些信件的人,是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都想到了,也都安排到位了,这才以至于刺杀陶迁失败,凭着几封信,太子还是被拉下水了。 见自己说信可以造假,东盛帝没搭理自己,赵凌云便冲陶迁道“你老娘死了,你知道吗” 陶迁身子一颤,扭头一脸愕然地看赵凌云。 赵凌云耸一耸肩膀,“不光是你老娘,还有你大儿媳妇流产了,啧,真惨,一晚上,你陶家就送出去两条命了。” 陶迁呆滞道“这,这不可能。” 赵凌云“你没听我们金大统领跟你说吗去了两个刺客,一个是杀你的,被活捉了,还有一个去杀你老娘,皇城司的人去迟了一步,没能救下你老娘。” “还有你大儿媳妇,我想应该是被吓的吧,”赵凌云蹲下身看着陶迁“你家已经被皇城司的人看起来,姓陶的,就冲你干的这些事,你家人得跟着你一起死了。” 陶迁望着赵凌云发呆。 夏阁老问金寿“蒋氏死了” 金寿望东盛帝,见自家圣上没有点头,金寿便保持了沉默。 “有什么遗言,你说来听听,”赵凌云这时跟陶迁说。 “我母亲,”陶迁颤声道。 “死了,”赵凌云说“脑袋被砍了,再好的大夫都救不回来了。” 身首异处,这是惨死了啊,陶迁这人甭管对别人怎么样,他侍母是极孝的。现在老母亲因为他,身首异处的惨死了,这个陶迁受不了。 “哭了”赵凌云看见陶迁流泪,便嘲讽道“你还有脸哭你要不上赶着给人做狗,你老娘也死不了,可惜这老太太了,正是享清福的时候,咔嚓,被人一刀砍了脑袋。” 陶迁双手捂住了耳朵,哭道“你闭嘴。” 赵凌云“我闭嘴,你老娘就能活啦你个废物,富贵没求着,被人当枪使了,什么好没捞着,又被当成了弃子,要被灭口,你说你认得这个主子,他还是人吗” “母亲”陶迁跪地痛哭。 “老太太,”赵凌云就冲隔间外头喊“你先别急着走,也许过不了几天,你们陶家一大家子人就都下去陪你了,你耐心点,等等你的儿孙。” 阁老们这时将信件都传阅完了,四位心里都有了数,周永看来也活着到不了京城了,毕竟要做实这些信,那周永就必须永远闭上嘴巴。 “那些信你真的看过”赵凌云还在盯着陶迁,“事关太子殿下,你一个御史,你不是参奏,你替太子殿下瞒着,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隔间里的君臣都不信,可陶迁要是咬死了就是太子,那太子殿下就得受累一回了。 你必须得澄清啊,可这无妄之灾,它不容易澄清啊。也别说太子没有与高千里私下勾结的理由,太子想要兵权,高家想投靠太子,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夏阁老开口道“高千里若是这一仗赢了,那朝廷自会奖赏他,他若趁机提出扩军,太子殿下再在朝中为他说话,这高家军扩军,也不是不可能。” “你闭嘴吧,”赵凌云老实不客气地冲夏阁老道“一会儿不恨高千里,一会儿高千里跟太子殿下勾结,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说话这么颠三倒四的高家想扩军,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力气京城离玉锋关这么老远,高家办事,有多少是朝廷能知道的” 赵凌云这是指着夏阁老鼻子骂了,夏阁老正要发怒,胡阁老在旁边轻轻咳了一声。夏阁老惊觉不好,扭头看东盛帝,就见皇帝陛下脸色阴沉,嘴角噙着冷笑的正看着他呢。 “废物,”赵凌云又骂了陶迁一句“老娘的命没了,你个狗东西都不说为她报仇的。” “圣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赵凌云刺激到了,陶迁猛地抬头看向了东盛帝。 东盛帝“嗯” 陶迁“是涂山王世子,是赵凌霄,是他让臣去纪家老宅的” “二姑奶奶,”宫门外,王德财依着马车的车窗,跟车里坐着的江明月小声道“刚才小的离马车近,您跟姑爷说的话,小的听见了一些。” 江明月“大管家你听见了什么” 王德财“跟陶大人说他娘亲死了,这个有用吗” 江明月挑一下灯花,低声道“陶迁是个孝子,有用的。”。。 284 当冷漠对上微笑 小桌上点着的蜡烛眼见着就要燃尽了,江明月听见王德财在车外说大老爷出来了,江明月忙推开了车门,寒风灌进马车里的同时,一场已经酝酿了很久的大雨从天而降,雨幕模糊了江明月的视线g。 虽然是雨的问题,可江明月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揉自己的眼睛,随即她就听见赵凌云在喊她。 “夫人”赵凌云在雨中奔跑,大老爷咧嘴笑着,无忧无虑的样子,这人好像长不大,江明月看着赵凌云想。 “葫芦你跑快点,”王德财就冲打着伞,追在赵凌云身后跑的葫芦喊。 葫芦一脸的不高兴,就谁欠了他百十两大钱那种的不高兴,“慢点,您慢点吧,”葫芦冲赵凌云喊,下着大雨呢,能不能安安静静地在伞底下走呢夫人站在马车那里,夫人又不会跑 江明月从王德财的手里接过了雨伞,站在了马车下边。 “怎么还下车了呢”赵凌云跑到了江明月的跟前,伸手就从江明月的手里拿过雨伞,问江明月说“等急了吧” 江明月抿嘴笑道“我不着急。” 摸一摸江明月的手,媳妇儿的手温热,没冻着,赵凌云点一下头,跟江明月说“完事了,我们去不夜楼吃夜宵去。” “好啊,”江明月欣然同意。 不夜楼这个酒馆,在京城里名声极大,前世里没去过,这一世,江明月想着自己得去看一看,这个只做夜里生意,白天关门的酒馆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上车,”赵凌云握住了江明月的手,要扶江明月上车。 “主子,”葫芦在赵凌云身后喊了一声。 有马蹄声从马车后头,由远及近地传了来。 赵凌云和江明月一起转身看,就见一队人骑着马,簇拥着一辆十分精致的马车,往他们这里过来了。 宫门是不允许马车靠近的,所以这辆马车就在安远侯府这一行人的旁边空地上停了下来。 赵凌霄从马车里走下来,扭头就看见了站在他附近的小夫妻俩。赵凌霄看着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就现了笑容。 赵凌云和江明月脸上的表情就不太好了,两个人都是冷着脸,目光还都很凌利,要是能用目光杀人的话,赵凌霄这会儿可能已经死好几回了。 王德财站在了自家二姑奶奶和赵姑爷的前边,这二位的脸色实在让他瞧着心惊,在帝宫门前打起来,打的还是涂山王世子,这个真不行。 “怎么遇上这狗东西了真他娘的晦气,”赵凌云小声说。 江明月则在想,这么近的距离,这真是一个杀赵凌霄的好机会,可我杀了人后,要怎么不连累旁人呢这么多人看着我杀人,抵赖不掉的吧 “回去后得烧香去去晦气,”赵凌云说“这狗东西一脸的倒霉相,怎么就让咱们撞上了呢” 江明月看看跟着赵凌霄的人,距离是近了,可跟着赵凌霄的人,都是这人身边的好手,她想杀赵凌霄还是没有机会。 “二姑奶奶,”王德财说“咱们回吧。” 江明月吁了一口气,问赵凌云“老爷,我们走吗” 赵凌云扭头就扶着江明月上车,不能让赵凌霄影响他的心情,不值当。 安远侯府一行人走远了后,赵凌霄问左右道“方才那江氏看我的样子,她是不是恨我” 众人“”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世子爷您就看出来,这江氏夫人恨你来了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世子,”有御林军这时到了赵凌霄的跟前,大声道“您跟小的进宫吧。” 赵凌霄提了一口气,一个打着伞的小太监这时也跑了过来,接替了赵凌霄的小厮,替赵凌霄打伞挡雨。 御林军看看跟着赵凌霄的这帮人,粗着嗓子又催了赵凌霄一句“世子,走吧。” 涂山王府的人都很紧张,不知道他们世子爷这次入宫,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出宫来啊。 “无事,你们在这里等我,”赵凌霄则安慰了手下们一句。 “赵凌霄这次逃不掉了,“往城北不夜楼去的马车里,赵凌云喝了几口热水后,跟江明月说“陶迁把他咬出来了。” 江明月“哦” “今天这事可有意思了,”赵凌云说“陶迁先咬的太子殿下,我跟他说,他老娘被杀了后,这贱人就疯了,改口说假仙儿才是幕后主使。” 江明月“陶迁凭什么攀咬太子殿下” “他就张嘴胡诌啊,”赵凌云说“皇城司的人在他家书房里,搜出了他跟周永的信,周永,就那个玉锋关的副帅。” 江明月“那信是真的吗” 赵凌云“金兽没说那些信是假的,那就应该是真的。” 江明月假装惊讶,道“怎会这样呢” “高千里信错了人啊,这还有什么可说的”赵凌云就说“白天里,高家人还说,是这周永救了高千里呢。其他的话我没记清,但这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错的。” “那陶迁说赵凌霄是幕后主使,他可有证据”江明月问。 赵凌云“没有。” 江明月小声道“原来没有啊。” 想来也是,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赵凌霄怎么会留下物证来呢 “不过圣上叫赵凌霄了,”赵凌云就比江明月要乐观许多,大老爷是乐呵呵的畅想道“这下子,我看这个假仙儿要怎么脱罪,也该着他踢一回铁板了。” 江明月问“阁老们怎么说” 赵凌云“找赵假仙儿问话,其他的话他们没说。” 如果东盛帝是要治赵凌霄的罪,那就应该是御林军去涂山王府抓人,而不是宣赵凌霄入宫。这次的事,赵凌霄脱不了嫌疑,但要想让这人入罪,这个不大可能。 还有,江明月沉默着给赵凌云又倒了一杯热茶,自己心里想着,周永应该活不成了,这人手上哪怕是有证据,十有八九也没有机会到东盛帝的跟前去了。 “高千里这次应该能逃过一劫,”赵凌云手捧着热茶,突然跟江明月说了一句“甭管这事最后是个什么结果,高千里应该没事了。” 赵凌云想他要是高千里,知道是周永出卖的他后,他一定把错都推到周永这狗东西的头上去啊。他赵西楼能想到的事,高千里也应该能想的到吧。。 285 马车里的小夫妻 “明天我再去纪家老宅看看,”赵凌云撩开车窗帘往车外看看,车外的街上连点灯光都看不见,就更提有人了,手一松,将车窗帘放下,赵凌云跟江明月说“明月你说,我是不是再带点人参什么的过去万一高千里用的上呢” 江明月说“阁老们就没问你,为什么要帮高大将军” 赵凌云被江明月问的又想起夏阁老了,“夏照清那个老头儿,你知道吗”赵凌云问g。 江明月“次辅大人” 赵凌云“对,就是他。” 江明月“夏阁老怎么了” “这老头应该是赵凌霄那头的,”赵凌云压低了声音,“以前没看出来,今天他露了相了,这老头儿就差拿把剑,为那个假仙儿冲锋陷阵了。” 江明月还真不知道次辅夏照清是赵凌霄的人,前世里,直到她把赵凌霄杀了,她也没有从赵凌霄那里,听说过夏照清这个人。 “陶迁乱咬太子殿下的时候,我就盯着夏老头儿呢,”赵凌云一副我很有远见之明的模样,“你猜怎么着那老头儿想装吃惊,可他没能装得像,这老头儿咧嘴来着,随后他自己意识到不对,抬手就这样,”赵凌云跟江明月学夏阁老捻胡须子的样子,“老头儿借着摸胡子动作,掩饰他那个奸笑呢。” 江明月“夏阁老这样的人会忍不住笑” 夏阁老也是纵横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了,他还能犯这样的错 “他哪能想到,我会盯着他呢,”赵凌云就说“圣上和胡阁老他们都盯着陶迁呢,就我觉出他是个坏的了,果然啊,让我盯对了。” 江明月“这样啊。” “把话说得再严紧点,那就是夏老头儿可能不是赵凌霄的人,但他肯定不是向着太子殿下的人,”赵凌云跟江明月说“回头我得去提醒太子殿下一声,哦不,兴许太子殿下已经知道了,我想想看,太子殿下跟夏老头儿不怎么走动的。” 江明月说“这事儿你跟圣上说了” “没有,”赵凌云摇了摇头,“就为老头儿的一个笑,我就跟圣上说这老头儿不是个东西圣上不会信我的话啊。” 江明月松一口气,没说就好,光凭一个笑就想让夏照清倒台这是做梦呢,反过来还让夏照清恨上,得不偿失啊。 “不过我也没放过他,”赵凌云说“我骂了那老头儿一顿。” 江明月沉默了一下,问道“你骂他什么了” 赵凌云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承德殿说过的话,跟江明月复述了一遍,“明月你说,他家要不是有人死在玉锋关了,夏老头儿能这么对高千里”说到最后,大老爷还让江明月给他评评理。 江明月继续沉默。 赵凌云说“你这是在担心夏老头儿报复我啊没事儿,别担心,我又不办差,他要怎么报复我让圣上把我的爵位收回去那也得圣上愿意啊。” 你夏照清是比我赵凌云官大,可有什么用我不受你管啊,我还不靠你吃饭,你夏次辅能拿我赵凌云怎么样 要说赵大老爷这话吧,有道理,就是江明月怎么想也觉着,没必要这么做啊,你又扳不倒夏照清,那骂他一顿图什么呢要个一时的痛快,然后给自己换来个仇人,这有什么必要啊 赵凌云端茶杯喝茶,然后问江明月“一会儿想吃什么” 江明月“” 你要开始讨论去不夜楼点什么菜了 “唉对了,你以前去过不夜楼吗”赵凌云问。 江明月摇头道“没有去过,我奶不喜欢出去吃饭。” 赵凌云一拍脑门,“哦对,屿哥儿跟我说过这事,奶和爷都不喜欢出去吃。” 江明月说“老人家喜欢家里的饭菜,合他们的口味。” “嗐,”赵凌云笑了起来,说“这哪是二老不爱吃啊,他们是舍不得花钱。” 江明月一愣,她还真没往钱这事上想过。 “上饭馆酒庄吃一顿饭,比在家里吃花钱,”赵凌云说“爷和奶啊想省钱呢。这样吧,以后我带二老出去吃去,在京城住着,不把京城的饭馆都吃上一遍,这不白住了吗” 江明月就问“真的啊” “不是假的,”赵凌云说“我明天就带爷和奶出去吃去,咱们就在外面玩一天,夜里咱们就带爷和奶去不夜楼。” 江明月好歹还记着她婆母,说“那不管母亲了” 赵凌云“她就算了,母亲看见我就跟要她命似的,为她好,也为我好,我跟她最好就是别见面。再说了,母亲不是怕花钱的人,她要想出去吃饭,抬腿就走的事。” 江明月“哦。” “她的事,咱们少掺和,”赵凌云又说“赵老二放个屁,在她那里都是香的,我呢我送她金子,她都当是坨屎呢。” 抱怨起自己的老娘来,赵凌云就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可抱怨着抱怨着,赵大老爷发现江明月看着他发起了呆来,这位这才住了嘴,问一句“你不信啊” 江明月“一会儿去不夜城,我们要吃什么” 他们还是说说不夜城的菜单吧。 “你喜欢吃什么”赵凌云的注意力顿时就又转移,双手搭在身前的小桌上,兴致勃勃地跟江明月说“不夜楼的点心都是甜的,我上回带阿岁去过,小崽子饭不吃,菜也不吃,就盯着点心吃,差点撑死在不夜楼里。” 阿岁最喜欢吃甜食了,就是放着上好的饭菜不吃,只吃点心江明月皱了眉道“他这个习惯可不好,他在家里有好好吃饭吗” “啊”江明月的这个问题把赵凌云问到了,他哪儿知道,阿岁在家里是怎么吃饭的啊。 江明月“不能让阿岁这样。” “哎呦,你还担心他”赵凌云不以为意道“那是个练武的小崽子,知道好身体的重要,他能亏了自己的嘴” 江明月轻轻啊了一声,话是这么说,但教还是得教啊,拿点心当饭,这怎么能行。 “成,回头我说他去,”赵凌云手指在江明月的眉心处抚了一下,说“你就别愁了,我生气了啊,明月你要发愁,那也得是为了我啊。” 江明月“” 哦对了,这位爷刚刚把次辅大人给骂了,结下这么一个仇人,她是应该犯犯愁的。。。 286 赵大老爷嘴中的跳舞 下着大雨,京城的街道上看不见什么人,但不夜楼的热闹,会让初来乍到的人相信,全京城熬夜未眠的人,都在不夜楼里了g。 “三层楼,”站在不夜楼下,赵凌云手指着身后的三层的小高楼,跟江明月说“咱们直接去三楼,可以看楼后面的月白河,但今天下雨,花舫上的歌舞可能没有了。” 月白河是环绕京城,与外城护城河相通的一条河,江明月扭头看看自己的身遭,光站在这不夜楼的跟前,她还真看不出来,这座楼坐落于月白河畔呢。 “哟,是大老爷来了啊,”不夜楼的老板娘从楼里迎了出来,还没下台阶呢,就大声说起了话来,“我的爷啊,您刚刚成婚,不陪着夫” “啊哼,”赵凌云清一下嗓子,又干咳了几声。 葫芦也在冲老板娘摆手,让老板娘别说了。 老板娘开酒馆的人,肯定不能是傻子啊,听见赵凌云哼哼的时候,她就没往下说了,而是迅速地观察一下站赵凌云身边的人。葫芦一帮人,老板娘是认识的,这都是她的老熟人了,但王德财这一帮安远侯府的人,老板娘就瞧着眼生了。 江明月身上披着的氅衣是黑貂皮的,这位又正好站在赵凌云身后的背光处,所以江明月这会儿就不可能,出现在老板娘的视线范围之内。 “她是谁”看得出台阶上的妇人,应该是不夜楼的老板娘,但江明月还是问了赵凌云一句。 赵凌云平日里习惯性胡诌,但这会儿,赵凌云就是本能地知道,他不能跟江明月胡说八道,不然这事就得糟。 “她是郦大娘子,不夜楼的老板娘,”赵凌云说“我常来,就跟她很熟。” “郦大娘子有相公的,”葫芦在一旁说“她相公就是醉仙酒庄的老板马大胖。” 江明月笑了起来,那这夫妻俩有意思了,相公开酒庄,娘子开酒馆,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郦大娘子一阵风似地从台阶上下来,赵凌云和江明月说话的工夫里,郦大娘子看见了江明月,并且在第一时间判断出,这个看不清脸,裹着貂皮氅衣但看着依旧身材高挑的女子,一定就是赵凌云新娶的夫人了。 “原来是大夫人过来了,”郦大娘子冲江明月深蹲行了一礼,脸上笑开了花一般地,跟江明月说“奴家今日起床正洗脸呢,门外就有喜鹊冲奴家叫,奴家就知道,奴家今日一定能遇上贵客。这不,大夫人您过来了。” 郦大娘子四十多岁的人了,打扮得花枝招展,身上有一股怎么也掩饰不住的风尘味。对着江明月,郦大娘子这个酒馆生意人不至于发怵,但自感被江明月压着一头是有的。 “我家大老爷在来的路上,一直与我说不夜楼的饭菜是京城一绝,”江明月态度很温和,跟郦大娘子说“今晚就有劳你了。” “大夫人客气了,奴家不敢当,”郦大娘子忙就笑道,侧着身子请江明月进不夜楼,一边说“大夫人,不是奴家要自夸,奴家这不夜楼可不光是饭菜好,点心也是京城一绝啊。” 江明月“好啊,等回去的时候,我打包几样点心带走。” “唉,奴家记下了,”郦大娘子跟在江明月的身侧,笑着道“奴家一会儿就让厨房现做去。” 赵凌云在后头看着,跟王德财和葫芦说“这老板娘不搭理我了。” 王德财没吭声,葫芦就斜着眼看了他家主子一眼,就您这个跟夫人老实交待的样子,郦大娘子那么精的一个人,她当然要去讨好夫人啊。 不夜城的大堂里没有摆桌,只修了一个很大的水池,里面养着不少锦鲤,水池中央有一个石台,几个着轻衫的妙龄女子,这会儿正在石台上和乐起舞。 “大夫人,请,”郦大娘子请江明月上楼。 等江明月到了三楼,进了包间里坐下,她就已经听郦大娘子背完菜单了。 “想吃什么”江明月问后进包间的赵凌云。 赵凌云“夫人作主,我吃什么都行。” 江明月便不再问,跟郦大娘子说“就上你们不夜楼里的那几样招牌吧。” 看一眼乐呵呵坐旁边的赵凌云,郦大娘子扭头笑着应江明月一声是,出包间张罗去了。同时,郦大娘子对赵大老爷成婚之后,在家中的地位又有了一定的了解。 “怎么样”郦大娘子出去了,赵凌云就凑到了江明月身旁,坐下来问。 江明月点点头,说“挺好的。” 饭菜还没吃着,所以味道江明月先不做评价,就光说一楼的歌舞,江明月瞧着就很好,欢快,也香艳,但有度,绝不是青楼里解了罗衫,诱你上床欢好的那种。 “你也喜欢啊,”赵凌云两眼放了光,说“一楼今天跳的舞,是关外胡地的一种舞,就转圈,玩命的转圈。” 江明月“” 这么评价一支舞,她接不上话啊。 赵凌云开始跟江明月说不夜楼的舞,还没说上几句呢,他自己就眉飞色舞了。但是吧,任何一支舞,在赵大老爷的叙述中,就是晃膀子,踢腿,和转圈,嗯,转圈有一个人转圈,两个拉着手转圈,好几个人一起拉着手转圈。 江明月听到后面都晕圈了,忍不住地就在想,这么说来,跳舞就只是转圈吗她怎么记得不是这样的呢 门外,王德财在去旁边的包间之前,看了葫芦一眼,说“大老爷怎么就觉着,我家二姑奶奶喜欢听他说跳舞呢” 葫芦吸溜着要掉不掉的鼻涕,茫然道“夫人不喜欢吗” 王德财叹一口气,这天聊不下去。 郦大娘子很快就带着伙计过来上菜,美酒佳肴放满了一张方桌,燃着熏香的包间里,一下子就被烟火气给占领了。 “这酒是梨花酒,大夫人尝尝,”郦大娘子还特地跟江明月说了一下她送上的酒,说“这可是奴家这不夜楼里,最讨女客喜欢的酒了。” “好,”江明月说。 郦大娘子还想再插科打诨几句,包间的门被人撞开了,福王抻头进来,说了一句“你们在这里啊。” 赵大老爷 这疯货不是挨打的吗怎么跑不夜楼来了。。 287 被赐婚的世子爷 福王不等包间里的小两口开口说话,自己就进了包间,往江明月的对面一坐g。 赵凌云“你不是挨打的吗你是屁股功终于修成,这么一屁股坐下没事” 郦大娘子冲福王行了一礼,头也不抬地,匆匆退了出去。 福王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没喝,拿起酒壶开盖子闻了闻,说“又是梨花酒,没劲儿。” 赵凌云一把将小酒壶从福王的手里抢下来,“这是给你喝的酒” 福王又拿了一壶酒在手里,闻一下,仰脖就喝了一口。 赵凌云“你挨过打了,还能喝酒吗屁股不要了” 福王翻一下眼睛,“就挨了几鞭子。” “这样啊,那行,那你喝吧,”赵凌云放心了,相较于福王以前挨过的打而言,这挨个几鞭子真不算什么事儿。 一壶小酒,被福王口的就喝完了。见福王爷光喝酒不吃菜,赵凌云就给江明月夹了一筷子开胃的小菜,说“我们不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江明月看着福王,小声道“王爷怎么会知道我和大老爷在不夜楼的” 福王看赵凌云一眼,“有人报告你们的行踪了啊。” 赵凌云顿时就怒了,问“谁” 福王“御林军呗,还能有谁” 御林军为什么要盯着他们夫妻二人的行踪这得是圣上的意思了吧赵凌云愣了一下,说“圣上还担心我和我夫人去纪家老宅,看高千里呢” 江明月低头吃一口开胃小菜,赵大老爷就一点都不担心,这是圣上不信任他了。 福王说“这个不重要。” 他的皇帝老子对赵凌云,比对他这个亲儿子都好,只要赵凌云不造反,没想着要弄死他的皇帝老子,那福王相信,他的皇帝老子就不会对赵凌云怎么样。 赵凌云好奇道“那什么才是重要的呢” 这个问题,江明月也很好奇,抬头看福王。 福王“夏老头儿说你坏话了。” 赵凌云“啪”的一声,巴掌拍在了桌上,说“这老东西说我什么坏话了” 福王“他说你庶兄,就是赵诚斋和他的夫人新丧,你就带着弟妹上不夜楼吃饭消遣,可见你赵凌云是个无情之人。” 赵大老爷目瞪口呆了,还能这样找话头骂人的 “哦,还有,”福王又说“夏老头儿还说了,弟妹不劝诫你,可见弟妹只是一无知妇人罢了。” “姥姥”这下子赵凌云暴怒了,骂他也就算了,夏老头儿连江明月都骂上了“我是不是给他脸了” 见赵凌云说着话起身就要走,福王就问“你干嘛去” “我找那老东西去”赵凌云怒气冲冲道。 “西楼,”江明月喊了一声。 福王喊,是肯定喊不回赵凌云的,但江明月可以啊,听见江明月喊自己,赵凌云停了步。 “你回来坐吧,”福王说“夏老头儿这会儿人还在宫里呢,当着我老子的面,你能打着他” 赵凌云“那我去他家路口堵他去” “老头儿身边不少家丁呢,”福王好笑道“本王觉着你打不过他。” “不可能,”赵凌云摇头。 夏照清要是个武将也就算了,他可能真打不过,可这老头儿这辈子连个马步都没有扎过,他怎么可能打不过这么一个老东西 “他有家丁,我就没有了”赵凌云问福王。 “那咱们去”福王提议道。 “走着,”赵凌云又准备走,可他要转身的时候,感觉有人在拽着他,低头一看,大老爷发现江明月正拽着他的衣角呢。 “别去,”江明月冲赵凌云摇了摇头。 赵凌云“那就被他白骂了” 江明月就看着赵凌云。 赵凌云泄了气,一屁股又坐下了,忍气吞声道“行,听你的,真把这老东西打死了,我得给他偿命,想想也不大值当。” 江明月小声说“夏次辅已经是人在暮年了,大老爷你人生大半都还没过,是不值当。” 你一个年轻人,把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的老头儿打死了,人家活得够长,死了不亏,你年轻人图什么呢图跟这老头儿,一起结伴走黄泉路 赵凌云喝了一口酒,准备坐着消消气。 福王有些失望,赵大竟然被江明月给劝住了他还准备,今天晚上跟赵凌云去找夏照清大闹一场的呢。 江明月低头将小碟中的开胃小菜给吃完了,不过这小菜的味道,江明月没吃出来,因为她这会儿是心不在焉,所以食之无味。 夏照清这是公开跳出来,为赵凌霄摇旗呐喊了这不是孤注一掷了吗一个政客,不到最后关头,是不可能将全部身家都压上,孤注一掷的啊。 是赵凌霄又准备做什么了,让夏照清这个老狐狸相信,赵凌霄一定能扳倒太子 周永这步棋走到今天,已经废了,赵凌霄下面又想做什么了又或者这么说,这人下面又想害谁了直接害到太子的头上去 “对了,”江明月低头想心事的时候,福王跟赵凌云碰杯,抿了一口酒,说“还有一件事。” 赵凌云心里有气,酒喝得就不怎么有滋味,怒气难消地道“还有什么事圣上要砍假仙儿的脑袋了” 福王撇一下嘴,“想什么好事呢我老子说了,没证据” 赵凌云张嘴就骂“陶迁这个废物,他平日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他就咬不死赵假仙儿了” 福王“可不是么,这个废物。” 赵凌云又是生气,又灌了一口酒进嘴,冲福王做了一个你请的手势,让福王接着往下说。 福王“我老子给假仙儿赐婚了。” “噗,”赵大老爷一口酒就喷了出来。 福王说“想不到吧” 赵凌云“行,可以的,罪没落他头上,还让他捞着了一个媳妇,这个倒霉蛋是谁啊” 福王“乔镇的女儿。” 赵凌云问江明月“乔镇的女儿是不是欺负过你” 江明月有些吃惊,竟然是乔宝要做赵凌霄的正妻皇帝陛下是怎么想的啊她这个江入秋的女儿,逃过了一劫,乔镇的女儿就得顶上去这怎么,赵凌霄的夫人,非得是个武将的女儿啊。。 288 无欲无求,天下无敌 “假仙儿怎么说”赵凌云问g。 福王“领旨谢恩啊。” 赵凌云想了一下,想不起来乔镇的女儿长什么样儿,应该是没见过,“乔镇当九门提督的时候,手里还算有权,不过现在,他就是个在兵部混日子等死的人了,要假仙儿娶他的女儿,这狗东西该气死了吧” 福王“瞧样子瞧不出来,听他说话,他还挺感激我老子的。” 赵凌云嗤笑了一声,谁不知道赵凌霄这人最会装啊,心头滴血了,这位也能装感激啊。 “王爷,”江明月这时突然问福王说“圣上打算如何处置陶迁哦,如果不方便说的话,王爷您就当我没问过。” 福王“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陶迁下诏狱了,陶家人得跟他一起蹲大牢,至于要怎么定罪,三司定罪呗。” 赵凌云“都这样了,直接杀不就完了,还要审呢” 福王“总得给三司那帮人找点事干吧” 赵凌云说“也是,那周永呢” 福王看向了江明月,说“安远侯爷要回京了,我老子让他顺道把周永押解回来。” 江明月心道,周永怕是回不来了。 “我岳丈大人要回来了”赵凌云忙就问了一声。 “是啊,我老子亲口说的,”福王说。 赵凌云就开始琢磨了,这岳父大人要回来了,他得给他老丈人准备个什么样的见面礼呢想问江明月吧,可又一想,福王在这儿呢,于是大老爷决定,等回家后,他再好好问江明月。 福王看看赵凌云,又看看低头吃菜的江明月,发现听说江入秋要回来了,赵凌云挺高兴,江明月就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要回来的,是赵大的亲爹,跟江明月没关系一般。 “赶紧吃,”赵凌云这时催福王。 吃完了,他们就各回各家,别凑一块儿了。 “哎,弟妹,”福王却跟江明月搭话道“那天本王听了你的话,本王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江明月“哪天” 福王“就赵假仙儿掉水池里那天啊。” 赵凌云“你还提这事做什么你跟假仙儿干架,关我夫人什么事” 福王没理赵凌云,还是看着江明月说“装可怜有用,我母妃上回差点跑去找赵假仙儿拼命。” 江明月没信福王这话,玉贵妃娘娘背地里给赵凌霄找点麻烦还行,当面跟赵凌霄拼命贵妃娘娘愿意,东盛帝也不能允许啊。 “但这次装可怜没用了,”福王跟江明月说“弟妹,这次咱们要怎么办才好” 江明月神情愕然道“王爷要跟我商量,怎么对付涂山王世子” 福王十分的坦诚,说“三天前,就是你和赵大成亲的那天,本王就想找弟妹你聊聊的,可那天你们家里出了事,本王就没去找你。” 江明月“”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王爷您体谅我 赵凌云则是目瞪口呆了,赵凌晨这疯货竟然会认为,他媳妇儿能帮着他对付赵凌霄 “刚才你没在宫里,所以你没看见,”福王跟江明月说。 赵凌云“你这不是废话吗” 没在宫里,当然看不见承德殿里的“好戏”,这还用特意说上一句吗 福王说“你别说话。” 赵凌云就跟江明月说“夫人,要么我们回去吧,让葫芦留下来等点心。” 要带回去的点心,不夜楼正在现做,没那么快好。 福王抬手就按住了赵凌云,眼睛盯着江明月,说“本王的意思是,弟妹你没看见,你就不知道赵假仙儿这人有多恶心。” 江明月“啊。” 赵凌霄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啊。 福王“他在承德殿为高千里喊冤,说什么不能寒了忠臣良将的心,朝廷要善待高千里。” 这是知道没办法再污高千里的名声了,所以赵凌霄就又变成,要为高千里讨个公道的正义之士了。江明月心里冷笑了一声,只是脸上没显露出来,跟福王说“他跟圣上提议,要杀周永了吗” 福王马上就道“他提了啊,周永的家人在京城呢,要按赵假仙儿说的办,那这会儿我老子就应该将周家人全部下狱。” 赵凌云“姓周的家人在京城呢” 福王又冲赵凌云翻白眼了,这有什么好惊讶的周家人就是周永这个玉锋关副帅兼监军,压在京城的人质啊。 踩着周氏一族人的尸体,立自己的名声,赵凌霄够狠。要是周永能被自家父亲护住,活着到京城来就好了。江明月这么想着,突然就心思一动,对啊,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试一试也不是不可以啊。 赵凌云这时在问福王“那圣上怎么说他要杀光周家人” 福王“不知道,我老子突然发飙,疯了似的把本王给赶出来了。” 赵凌云嘴角一抽,“肯定是你发疯啊,自己的毛病,就别往圣上身上推了。” 福王又看江明月,说“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呢” 江明月“王爷不如等等看吧,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陶迁两次翻口供,他们要执意不让赵凌霄置身事外,那太子殿下就也逃不掉。江明月估摸着,福王也好,赵凌云也好,这二位都不会愿意的。 “你消停点吧,”赵凌云劝福王“太子殿下都不见你,这不就是在跟你说,让你安分,别出头吗你还问我夫人,我夫人能知道怎么弄死赵假仙儿那我夫人比太子殿下强” “老爷”江明月忙就喊了一声。 这人怎么说话都不过一下脑子的呢 福王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常态了,说“我那哥哥,这次就是怕事,怕麻烦找上他。” 福王爷这话,江明月同意。 赵凌云则将手里的酒杯放下了,推心置腹地跟福王说“你说这话就亏良心了,太子殿下能跟带兵的人走得近吗他不得避嫌啊” 你太子想要兵权,你要皇帝怎么想 江明月很意外,大老 爷还懂这事儿呢 “多少戏文里都这么说的呢,”赵凌云跟福王说“也不光戏文里有,哪怕你翻两本史书,你都说不出刚才那话来。父子君臣,君臣,懂吗” 福王阴沉了脸,说“那你怎么往上凑的呢” 赵大老爷“这不正好让我撞上了吗再说了,我不图高千里什么啊,无所求,我就什么都不怕,谁也别想把屎盆子往我脑袋上扣。” 从某种意义上说,无欲无求的人,也是天下无敌的。。。 289 阵亡将士的抚恤银 “你是王爷,你也别去烦人家去,”赵凌云话说到最后,很是不放心地看福王一眼,说“高家人够倒霉的了,你就别去添乱了g。” 福王不满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本王是屎吗” 赵凌云“行,那就这么说,你别往自己身上糊屎,这样行了吧” 福王“呵,你这话本王记下了,你说高千里是屎。” 赵凌云就觉着他跟这疯货打一架算了,这他娘的明明说的是人话,怎么就这么累得慌呢 “坏的是策划实施此事的人,”江明月这时开口道“这些人才是阴沟里的蛆虫。王爷,此次玉锋关阵亡了多少将士。” 阵亡人数,兵部肯定有,也一定会上报给东盛帝和内阁,可福王没有关心这事,所以福王爷被江明月问住了。至于赵凌云,在昨日之前,他就没关心过玉锋关和高千里,阵亡了多少将士,他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一对吃喝玩乐世界里的强者,这会儿面面相觑了。 半晌,福王才不确定地道“听说十数万” 江明月摇一摇头,“七万九千零一十六人。” 就算不是数十万人,乍一听这个数目,福王和赵凌云还是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这个数目,代表着人命啊,而且死的是军卒,这背后又为这世间平添了多少孤儿寡母 江明月“边关是苦寒之地,本就求生不易,以前若是有高家照拂,这些阵亡将士的家人可能日子还好过些。” 福王皱着眉头道“怎么现在这些人的日子不好过” 这话不用江明月说,赵凌云就说道“高千里自己都泥菩萨过江了,他还照拂旁人这不是鬼扯了么。” 福王“那安远侯爷不会安排吗” 高千里被押到京城来了,江入秋人不是在玉锋关吗 赵凌云“我岳父大人才去了玉锋关多长时间他能管玉锋关的事那北地边关的官,是我岳父大人能指使的动的” 那帮人听高千里的话,毕竟高千里算是北地边关的土皇帝,江入秋在北地边关算什么呢除非东盛帝能下诏,让江入秋接替高千里,统领北地边关诸事,要不然江入秋在北地边关,就是个被朝廷派去救火的过客 福王把手一摊,“那就没办法啦。” 赵凌云说“没办法了遇上要死人的事,你就没办法了” 福王被赵凌云问愣住了,突然之间赵大对他的要求好高啊,想了一下,福王说“那怎么弄本王把王府卖了,把钱捐去玉锋关” 赵凌云已经不想再看见福王这人了,这人,皇帝陛下的亲儿子,唯二的皇子,为什么命都拼上了,挨了无数的打,这货就总也斗不过赵凌霄这个藩王的儿子无他,因为这货没脑子。 “咱们先不说,你那王府能不能卖,”赵凌云跟福王说“也不说王府能卖多少钱,我就问你,你卖王府需不需时间再把银子送到北地边关,需不需要时间京城离北地边关十万八千里,你要怎么保证这笔银子能安然无恙地到北地去王爷,你总不能当沿途的土匪路霸们是死的吧” “那边是等着救命,你这叫什么知道吗”赵凌云敲着桌子跟福王说“你这叫远水解不了近渴。” 福王就出了一个主意,结果被赵凌云劈头盖脸地喷了一脸口水,福王爷委屈了,说“你这是冲着本王来了本王招谁惹谁了” “唉,不对,”福王委屈委屈着,突然就想起件事来,说“本王想起来了,不是有抚恤银吗” 战死之人的家人,朝廷是要给抚恤银的啊。 “呵,”赵凌云笑一声,说“这才几个钱还有啊,你确定这钱能到正主的手里” 福王哑然了。 赵凌云“要我说啊,指望高千里快点好,赶紧回玉锋关主持大局去吧。” 江明月“大将军还能回去” “哦,对,”赵凌云想起来了,说“他膀子废了,还回个屁,最好的下场就是在京城养老了。” 福王惊道“膀子废了” 赵凌云“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错” 眼见着这二位的话题,又要转到高千里的胳膊上了,江明月清了一下嗓子,说“听你们说夏阁老,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赵凌云“没事儿,夫人别生气,容我想办法整治这老东西。” 江明月抿嘴笑道“我听说夏阁老是管朝廷钱粮的人啊。” 在大雍,皇家为了将权力集中,从开国太祖那一代起,吏,户,礼,兵,刑,工部的权责,被一步步集中到内阁,到了现如今,六部就是个听命行事的角色了。夏阁老不是户部的官员,但应由户部管着的一国钱粮,却又是在夏阁老这个次辅的手里握着。 经江明月这么一提醒,赵凌云最先反应过来,说“这事其实是应该由夏老头儿管的” 江明月“兵部交名单,户部拿钱啊。” 钱粮当然不可能从京城运过去,都是就近拨调,这事也不是要夏照清亲自做的一件事,因为这事按惯例,是应该由北地边关,还有高家军自己解决的事。 可这是惯例,你要真按朝廷的章程走,那这事还真能按到夏照清的头上去。你管着我大雍一朝的钱粮,民间说起你夏照清,都不喊次辅大人,而是喊你一声钱相的,这钱粮之事,不找你找谁 江明月把事情再往细里说说,福王也听明白了,这他娘的,他们可以拿抚恤的事,去找夏照清的麻烦啊。 赵凌云则摇头道“可咱们在这事上,找夏老头儿的麻烦有用吗咱们跟他在京城闹,等着钱粮活口的人,在北边呢。” 江明月“那就逼紧点,让他为了颜面也好,为了能在圣上那里交差也罢,逼他一定要将这事做好。” 福王闷头想了想,问赵凌云说“你怎么看” 赵凌云“我看能行,但光骂不能让夏老头儿低这个头吧打他” 江明月“” 说了半天了,你怎么还只想着要打人呢。。 290 人心最不可伤 “咱们把他打得起不来床了,不正好合夏老头儿的心意了”福王看赵凌云像在看一个傻子,“他正好待家里养伤,北地边关的事,关他屁事了” 赵凌云“你换个眼神看我,不然你就把眼睛闭上别看我g。” 福王看江明月了。 赵凌云“你还是看我吧。” 这要不是个皇子,他就动手了。 福王才又看向了赵凌云,说“赵大,你还别真不把本王的话当回事,就算咱们不去打他,那老东西就不会装病就他这把子年纪,夜里睡觉没盖好被子,他都能得病吧” 赵凌云“可这多么年,他也没睡觉不盖被子啊,你当他家下人是死的” 夏老头儿睡觉,床边上肯定得有人守着的啊。 福王说“你是不是傻他故意不盖呗。” 赵凌云呆了一下,觉得这事棘手了,说“这要怎么办” 夏老头儿要跟他们玩这出不要脸,那他们拦不住啊。 福王眼巴巴地看着江明月。 江明月无辜道“夏阁老会这么做吗他是阁老啊。” 赵凌云认真道“夏照清就是这么的不要脸。” 事实上,内阁的那帮老头儿,就没有一个是要脸的。 “那就把他要做的事先说出去,”江明月看着很气愤的模样,脸都涨得有点红了,跟轻扫了一层胭脂一般,说“就说他想要躲,等天下人都知道这事了,看他还敢不敢不要脸。” 不要脸归不要脸,反正朝堂之上,就没几个要脸的人,可要你当着天下人的面不要脸呢夏照清是儒家出身,满口仁义道德的人,面对芸芸众口,夏照清是得维护自己的脸面的。 “本王觉得可以,”福王两眼放光,兴奋道,他总算知道该怎么对付夏照清这个老东西了。 江明月就问“这事就跟涂山王世子没关系了吗” 我就问您二位,是不是就甘心这样了 果然,说到赵凌霄,福王和赵凌云几乎就跟生吞了一只苍蝇那般作呕了,现在看来,赵假仙儿还真就将他自己给摘出去了。 “你就别吐了啊,”福王跟赵凌云说“在承德殿看他装模作样的人是本王” 江明月尝一口梨花酒,不经意地道“那王爷就把今天在承德殿的事说出去呗。” 福王“啊” “他不是为高大将军叫屈喊冤的吗”江明月说“这事得让天下人知道啊,不然不浪费了他这一片,敢为忠良出头的心了吗” 你赵凌霄的人到了如今还在想着,要怎么将高千里生吞活剥呢,你却已经收手,扭头又成正义之士,为高千里说话了你倒是想讨这个巧,可你的手下们费了半天的劲,操心卖力的,就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从西南许家,到周永,再到陶迁,连着三次,在赵凌霄这里无用之人即被弃,跟随涂山王父子的人,多少也应该为自己的日后想想了。 人心是最伤不起的,江明月就等着看赵凌霄尽失人心的那一天。 “当然,涂山王世子在承德殿,具体都说了些什么话,这个王爷最清楚了,”江明月小声说“还有四位阁老,他们都是人证啊。” 福王又灌了一杯酒下肚,江明月的话听着平常,也是事实,但福王爷觉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了。是啊,赵假仙儿在承德殿都说了些什么,这个可以随他说啊,有不服的去找四位阁老求证。可那是阁老,是能被寻常人当面问到话的还有,他这次坑赵凌霄,四位阁老里,应该只有夏照清这老王八蛋,会硬着头皮为赵假仙儿说话,其他三位不会趟这淌浑水的。 福王起了心思,他得好好想想,怎么往赵凌霄头上扣屎盆子了。 “赵假仙儿,夏照清,”赵凌云总结了一下,说“这俩咱们一起搞,两个都搞死最好,不行,咱们怎么着也得搞死一个。” 江明月这时又装了一句“什,什么死” “哦不,”赵凌云忙就笑了起来,哄江明月说“我说着玩呢,咱们是伸张正义,咱们是好人,好人怎么会杀人呢不会的。” 江明月就也笑了起来,说“我信老爷的话。” “来,吃菜,”赵凌云给江明月夹了只虾肉丸子,跟江明月说“这是他们不夜楼的招牌,活虾挤肉做的丸子,可鲜呐。” 福王眼皮跳了两跳,赵大这犊子什么时候,这么殷勤地伺候过人哦,“那什么,咱们说正事啊,”福王说。 “说什么正事”赵凌云不耐烦道“你别吓着我夫人,打打杀杀的事,以后别在我夫人跟前提,脏了我夫人的耳朵。” 福王“” 他不是对江明月有意见啊,他只是觉得赵大对江明月有误解,还很深的那种。 “那我们明天就开始找人在城里传话吗”福王问。 “干嘛要明天”赵凌云说“这会儿不能传吗咱们知道要这么干,假仙儿和夏老头不知道要防着咱们万一明天那老东西就病了,咱们要怎么办” 福王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突然就有紧迫感了,对啊,这事宜早不宜迟。 王德财这时抄着手站在包间门外,跟王顺子大眼瞪小眼半天了,王德财说“你这就成天跟着王爷,满京城的晃悠吗” 王顺子说“我记得你是安远侯府的官家啊,可我怎么老看见你跟着大老爷跑呢你去越国公府干活了” 王德财“我帮忙不行吗” 王顺子就没好气道“那我家王爷就爱到处晃悠,怎地,不行” 天就这么被二位给聊死了。 王顺子从来就不希望,福王跟赵凌云混在一起,因为这二位混在一起就没好事。王德财呢,自打这赵大老爷成了他们安远侯府的赵姑爷后,他也不希望,他家赵姑爷跟福王混在一起,人不跟好人玩,跟个疯子玩,能玩出什么好来 二位五百年前应该是一家的王姓管家,正互看不顺眼呢,福王风风火火地从包间里来了,跟王顺子说了句“走。” 王顺子忙道“主子,您要去哪儿” 福王没理王顺子,自顾自地往楼梯口那里去了。 王顺子带着福王府的人,忙就追在了自家主子的身后,一行人眨眼的工夫,就下楼梯走了。。。 291 世子爷送的酒菜 看着福王火烧屁股似的跑了,赵凌云撇一下嘴,见江明月正低头喝着素羹汤,赵凌云便起身,将包间的两扇窗户给推开了g。 一艘画舫停在大雨之中的月白河上,雨声太大,将画舫中的乐声阻隔了,但画舫的几个舞娘,赵凌云站在窗前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江明月扭头看窗外时,赵凌云已经从窗前走了回来,复又坐在江明月的身旁,说“她们跳得这支舞,听说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但不转圈,一点意思都没有。” 江明月忍不住道“可跳舞不是转圈啊。” 赵凌云“可我就爱看转圈。” 江明月被赵凌云噎了一下,这么爱看转圈,你为什么不干脆去看杂耍,你非得跟跳舞过不去干什么 “让伙计再送些炭进来,”赵凌云冲包间门外喊。 王德财忙应了一声是。 赵凌云又跟江明月说“没事,他们不夜楼的炭便宜,咱们就开着窗看跳舞。” 烧炭取暖,却又开窗观舞,任由寒风由窗进屋,江明月上辈子可没干过,这么费钱的事。 不多时,郦大娘子亲自送了炭盆进来,看着江明月笑道“大夫人,您觉着奴家这不夜楼的饭菜口味如何” 江明月说“好。” 赵凌云则说“看见福王爷走了,你就又敢过来了” 郦大娘子忙就笑道“大老爷和王爷说话,奴家哪里敢听哟,奴家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奴家不配呢。” 赵凌云“别扯没用的了,再做一桌酒菜,替我送到纪家老宅去。” 郦大娘子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说“送纪家老宅” 江明月抬头看着郦大娘子,说“今晚圣上在承德殿夜间审案,听福王爷说,连涂山王世子都为高大将军喊冤呢。” 郦大娘子一呆。 江明月“真凶另有其人,还有啊,白天去纪家老宅闹事的陶迁陶大人,这会儿已经全家入狱了。” 郦大娘子开酒馆的人,消息比一般人来得要快很多,可江明月说的事情,她没有消息来源,所以也就无从得知了。 “你不知道,那应该还没开始抓陶府的人,”赵凌云说了句“老子又不是不付钱,你还愣着干什么去准备饭菜啊。” 江明月“就以涂山王世子的名义送过去吧,世子爷也担心高大将军,只是今晚世子爷有喜事,他应该空不出手来。” 郦大娘子“还有喜事” 江明月“圣上给世子爷赐婚了。” 赵凌云撇嘴道“是乔镇家的小姐,赵凌霄这假仙儿先是讨了表姐当妾,这会儿又要娶表妹当妻了。” 郦大娘子张张嘴,没敢说话。赵凌霄啊,在郦大娘子的心里,那是嫡仙一般的存在啊,乔家六小姐是个什么德性,郦大娘子也知道,乔六小姐就个被宠坏了脾气的娇小姐,这样的小姐,哪里配得上世子爷呢 想着乔宝配不上赵凌霄,郦大娘子突然又想起来,这世子爷跟她面前坐着的大夫人,之前差一点就订了亲,这事还闹得满城风雨。人人都在笑话大夫人马不知脸长,不觉自己配不上世子爷的时候,这位拒了世子爷,由圣上下旨,嫁与了赵大老爷。 飞快地看了江明月一眼,郦大娘子心里有些打鼓,不是她要多想啊,这位这会儿笑吟吟地说世子爷与乔六小姐的婚事,这位是个什么意思呢乔六小姐也找过这位大夫人的麻烦,这个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所以大夫人这是在笑话这门婚事,在幸灾乐祸 “郦大娘子”江明月喊了一声。 “是,”郦大娘子回了神,忙就应声道“奴家这就备酒菜去。” “行了,出去吧,”赵凌云挥手赶人。 一个时辰之后,不夜楼的伙计敲开了纪家老宅的门。 “你是什么人”开门的御林军没个好脸色。 敲门的伙计忙道“小的们是不夜楼的伙计,越国公府的赵大老爷替涂山王府的世子爷,在我们不夜楼买了一桌酒菜,让送来纪家老宅。” 郦大娘子交待的话,伙计是个一字都没敢说错,只有这么说,回头世子爷和赵大老爷闹起来,他们不夜楼才不会被波及到。 御林军看看伙计们手里提着的食盒,和抱着的酒坛子,跟伙计道“把盖子打开。” “快,”伙计忙就回头招呼道。 几个御林军从大门里出来,将食盒和酒坛子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夹带私货,便挥手放行,让几个伙计进门去。 伙计们将酒菜送进了高家人住着的小院,便又惊动了高家人。 “老四,”刘氏夫人喊高四少,道“你拿赏钱给他们。” 几个伙计忙一起跟刘氏夫人谢恩,态度别提多谦卑了。 等高四少带着几个伙计走了,高二少看着面前的一桌酒席发呆,小声问自家母亲道“赵西楼这是何意这,这桌酒菜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刘氏夫人是女中豪杰,听了二儿的话,一言不发,刘氏夫人拿酒就自干了一杯,跟高二少道“你还怕赵西楼要毒死我们” 高二少来不及阻止母亲喝酒,就只能干瞪眼看着。 刘氏夫人又尝了一个四喜丸子,摇头道“这么好的酒菜,可惜你爹他吃不着。” 眼见着刘氏夫人饮酒吃菜,高二少拉了张凳子到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也一口干了,道“这是高粱酒。” 刘氏夫人道“你爹十有八九要无事了。” 高二少一惊。 “御林军没拦着,”刘氏夫人低声道“赵西楼还说是替涂山王世子买的酒菜,他这是在给我们传话,赵凌霄为我们说话了。” 高二少拧着眉头,赵凌霄为什么会替他们说话这说不通啊。 “吃吧,”刘氏夫人说“不管外面是不是在翻云覆雨,我们只管守着你父亲,他的命,这才是最要紧的。” 高二少点了点头,道“那明日儿子出去打听一下” 刘氏夫人断然道“不用,我们就待在纪家老宅里,我们不动,就不会给人可趁之机,也不会给帮我们的人添乱。” 高二少没吱声。 刘氏夫人突然就厉声道“你听见为娘说话了” 高二少忙站起了身,垂首道“我听娘的。”。。 292 夏阁老问,是谁在逼老夫? 赵凌云和江明月将不夜楼的酒菜,茶点品尝一遍,再将窗外月白河上的歌舞看了三轮后,天就蒙蒙亮了,大雨也变得淅淅沥沥,眼见着就要停歇g。 这一夜,除却在不夜楼彻夜饮酒作乐的人,京师城里还有数目众多的贵胄重臣一夜无眠。 夏府的老管家一路小跑着进了夏阁老的卧房,急声禀道“老爷,城里有了传言,说您要看着玉锋关的孤儿寡妇活活饿死,所以您,您会借故闭门不出。” 夏阁老黑沉了脸,道“还有什么” 老管家颤声道“说您也许会装,装病。” 夏阁老端放在身前的双手控制不住的握起,他是准备装病的,昨夜他为赵凌霄出头太过,他要避祸 老管家为自家老爷鸣不平道“这是谁要坏老爷的名声发往玉锋关的抚恤银子,何时需要老爷您亲力亲为了” 夏阁老还没说话,夏家的三老爷夏垓在门外喊“父亲。” 夏阁老生有四子,最小的儿子已经因病亡故,长子次子都外放为官,只三子夏垓在身边伺候。夏垓三十七岁的年纪,官任都察院正四品右佥都御史。 夏阁老见夏垓脚步匆匆地进屋,便沉声道“你也听说了” 夏垓“父亲,儿子刚得到消息,陶迁死在狱中了。” 原来不是流言,是陶迁死了,陶迁死了夏阁老眼睛猛地一睁,就算大理寺的牢房没有皇城司那么的滴水不漏,可陶迁是要犯,大理寺是要派专人看守的,现在这人死了 现在离陶迁下狱,也不过三个时辰,谁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杀了陶迁 “他是怎么死的”夏阁老问。 夏垓“自杀。” 夏阁老马上就道“这不可能。” 陶迁就是想死,大理寺的人也不会让他死,严加看守之下,陶迁如何自杀 “他用筷子戳破了喉咙,”夏垓说“现今圣上震怒,下令要彻查。” 老管家在一旁听了,忍不住摸一下自己的喉咙,用一根筷子把喉咙戳破这得心存死志到什么地步,才下得去手这也不好办到吧那筷子也不是刀啊。 夏阁老深吸了一口气,陶迁不可能自杀,那就是有人杀了他。那这个凶手是谁夏阁老第一个就想到了赵凌霄,但随即,夏阁老就否认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陶迁一口咬定赵凌霄与周永勾结,是致使玉锋关高千里兵败的罪魁祸首。虽然昨晚在承德殿,君臣都没有采信陶迁的指控,但是赵凌霄现在杀陶迁,那难免被人说成是做贼心虚,杀人灭口,他夏照清在听闻陶迁死讯的第一反应,不也是怀疑凶手是赵凌霄吗 试问涂山王世子,怎会做如此落人口实,让自己百口莫辩的蠢事 除非,陶迁手里还有物证不,不可能,夏阁老摇了摇头,要有物证,昨晚陶迁就拿出来了,毕竟那时,这人被赵凌云忽悠的,相信其母蒋氏夫人被杀了。要报杀母之仇,陶迁还要藏证据做什么 夏阁老挥一挥手,老管家低头退下了。 夏垓也不敢坐下,站在自家老父亲身前,小声道“父亲,您说是何人杀了陶迁” 夏阁老垂着眼,不是赵凌霄,那就是赵凌霄的仇人了。而在赵凌霄的仇人里,有能力做到在大理寺杀人的,夏阁老手指沾了水,在身旁茶几上,飞快地划了几笔。 夏垓看着茶几上的字,东,过了半晌,夏三老爷才喃喃自语了一句“太子殿下出手了” 夏阁老没作声。 “他不怕圣上怪罪”夏垓问。 这事也许还是圣上默许的,夏阁老摇一摇头,道“你去忙你的吧。” 夏垓“父亲是说上朝今日朝堂之上,肯定要说陶迁的事,父亲您得拿出个章程来啊。” 夏阁老“陶迁死了,与老夫何干” 夏垓“昨晚父亲为何要为涂山王世子说话” 夏阁老被儿子问得一阵气闷,他昨晚只是问赵凌云,为何要帮高千里,他只是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只要是稍稍讲些道理的人,都不会指责他是已经判高千里死罪的人,更不会有人,将他与赵凌霄掰扯到一块儿去。 可是昨晚他遇上的是赵凌云,这是个蛮不讲理,偏偏还被圣上纵容着的浑人。无凭无据,这浑人一通胡言乱语,硬是将他说成了是赵凌霄的同党。 这,如何让夏阁老不气恼,不苦闷 夏垓却是想破脑袋,他也想不明白,他父亲怎么会和赵凌霄搅合到一块儿去的,他父亲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父亲,您何时与涂山王世子” “住嘴”夏阁老打断了儿子的问,断然道“老夫一向行事公平,身正不怕影斜,老夫不怕遭人非议。” 夏垓不相信自家老父亲这话,您是次辅啊,内阁行走的人,无凭无据的,谁有这么大的本事,给您扣上涂山王一系的帽子 “你下去吧,”夏阁老赶儿子走。 夏三老爷说“那陶迁之死” “你不要多嘴就行,”夏阁老说“不明真相,那我们就只能等朝廷查出真相来。” 夏垓一跺脚,转身走了。自家老父亲不愿说的话,他再怎么问,那也是徒劳。 老管家在夏垓走后,重又进了卧房,小心翼翼地问了夏阁老一句“老爷,您今日还去上朝吗” 夏阁老“去。” 老管家“可您已有风寒之症了啊。” 着了单衣,站雨里淋了小半时辰,您不就是想让自己生病吗现在病生上了,您却还是不能在家歇着,那这病您不是白得了吗 夏阁老低声道“老夫此时称病不出,不正好印证了外面的流言蜚语” 老管家无奈,去给夏阁老拿官服去了。 夏阁老掩嘴咳了两声,试着说话,他的嗓子这时候已经哑了。 “是谁要逼老夫”闭上眼睛,夏阁老自问了一句。 要说夏阁老是不是赵凌霄那头的人赵大老爷虽然是无凭无据的胡搅一通,但还真别说,夏照清还真是赵凌霄这头的人。夏垓这个亲生儿子,都想不明白,夏照清为何要站赵凌霄,但其实原因真的也很简单,就四个字,位极人臣,夏次辅毕身所想就是,终有一日,他要位极人臣。。。 293 人心如沟壑,难填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越国公府的北院里,江明月揉一揉赵凌霄拱在自己肩窝里的脑袋,小声道“夏阁老选赵凌霄,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只是不知道罢了g。” 赵凌云喘一口粗气,闷声道“当年他教我读书,是先生里待我最好的一个。” 江明月“怎么个好法从不数落你,也不罚你抄书” 赵凌云“嗯。” 江明月“那他这是没对你上心罢了。” 严师出高徒,这个老师都不管学生的,那只能说明,这老师的心就不在教导学生啊。 赵凌云一愣,“这样” 江明月“屿哥儿和岘哥儿在国子监的老师就是这样,对他们不管不问,只当学生里没有屿哥儿和岘哥儿这两个人,你能说那是好老师” 赵凌云一想,也对啊,那这么看来,当年教自己和福王读书,夏照清这个老东西就没用心啊。 “那要这样,我就一点都不亏心了,”赵凌云半撑起身体,看着身下的江明月说“夏老头儿到底教过我几天书,我还寻思着,我跟他就这样闹翻了,尊师重道这一条就又被我给毁了呢。” 江明月笑了起来,抬手摸一摸赵凌霄有些出汗的脸,说“这事你做得不亏心,此事完了,逢年过节该送夏府的礼,我们还是照送。公事归公事,老师该孝敬,我们还是照样孝敬。” 赵凌云“就怕夏老头儿不要。” 江明月“他要扔了礼物,那我们就捡回来自己用。” 赵凌云点头,“这个可以,那我们就这么办。” 哪有送礼被主人家扔了,自己一点不在乎,拿回来自用的但江明月想这么干,赵凌云觉得没问题,这事夫妻二人还就这么决定了。 “睡吧,”赵凌云躺在了江明月的身旁,搂着江明月说“一晚上没睡,可累死我了。” 赵凌云刚抱着江明月云雨了一番,又解了一个心结,心满意足之下,这位很快就睡着了。 江明月则没赵凌云那么快的入睡。她想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将事情在脑子里都捋了一遍后,江明月才闭上眼准备睡一会儿。可眼睛是闭上了,夏阁老的事,又被江明月想了起来。 赵凌云想不明白,夏阁老为什么会选赵凌霄,江明月是能想明白的。上辈子跟赵凌霄恶斗一场,一些以前不明白的事也就明白了,涂王山父子也是名利皆有之人,可为什么还要争因为已有的名利满足不了他们,他们父子要的是君临天下,那夏照清呢夏照清出身世家,年少成名,下场科举,乡试会试殿试皆是头名,是轰动一时的三元及第之人,之后夏照清入官场,一路高升,如今入内阁,以次辅之尊掌管一国的钱粮。 这样的富贵荣华还不够吗 江明月想,这在夏照清那里是不够的,因为他只是次辅,首辅丞相是魏珩,而且,太子也不亲近他,太子亲近的,是太子太傅,同为阁老的张叔用。可想而之,有朝一日,太子继位,魏珩可能不再是首辅丞相,但这个相位也落不到他夏照清的头上,张叔用会如现今的魏珩一样,死死的压他一头。 位高权重,到底还是比不上位极人臣的。 说到底,不过就还是一个争字罢了,人的欲望如沟壑一般难填,所以这个人世间就永远也太平不了。 叹一口气,将已经睡熟的赵凌云,往床外推了推,江明月闭着眼,不久之后,也沉沉地睡去了。 在这二位睡觉的时候,守了被打伤的赵安阳一夜的郑氏夫人,左等赵凌云和江明月不来,右等这二位不来,终于等不下去的郑氏夫人,派了丫鬟来北院喊人。 可这丫鬟跑到北院的院门前,刚跟拦她的曹嬷嬷说了两句话,花婶儿就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冲出来,两记耳光打下去,老夫人身边的这个丫鬟,就被花婶儿打得哭着跑了。 曹嬷嬷看着花婶儿愣神,一句话不说,你上来就打啊 花婶儿对着曹嬷嬷倒还算客气,说“嬷嬷哟,你跟个小蹄子废什么话打走就是。” 曹嬷嬷“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花婶儿“什么意思伺候一回老夫人,她就升天成小姐了美的她。” 曹嬷嬷“老夫人会怪罪的。” 花婶儿“老夫人当然要怪罪那小蹄子,老夫人那么疼大老爷和大夫人,那小蹄子打扰两位主子休息,老夫人能饶过她我替老夫人教训一下这个没眼色的小蹄子,就省得老夫人生气了。” 曹嬷嬷“” 你自己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人呢”花婶儿这时喊。 两个跟着江明月进府的家丁,被花婶儿喊得跑了来。 曹嬷嬷看看跑过来的这二位,都是又高又壮的汉子,一身的腱子肉,脸上还生有横肉,看着就不像好人。曹嬷嬷默默的往旁边退了两步,被江明月带进越国公府的家丁,基本上都是这样的壮汉,曹嬷嬷挺怵这样的汉子,总觉得这样的大汉,伸根手指头就能把她能摁死。 花婶儿却是冲两个壮汉嚷嚷道“你们就守在这里,再有人来瞎喊瞎叫的,你们就动手,我倒要看看,这年头有几个人是不怕挨打的。” “哎,”两个家丁一起应声,说话声都是嗡嗡的,气力十足。 曹嬷嬷“不,不能再打了。” 花婶儿开始把曹嬷嬷往小厨房拽,说“我的嬷嬷哟,我的老姐姐,你操心这个干嘛您啊,您看着厨子们,让他们烧点大老爷爱吃的菜吧。” 曹嬷嬷“主子不挑食,他什么菜都爱吃。” 花婶儿“这样啊真是巧了,我们夫人也是个不挑食的。那我们去别处看看,阿年和阿岁正陪着,峥少爷和嵘少爷练武呢,老姐姐你不想去看看” 曹嬷嬷“我不去了,我要守门。” 不能再打了 花婶儿咯咯的笑着,死拽着曹嬷嬷不放,说“您想看啊我就知道,您疼阿年和阿岁呢,走,我们瞧瞧去。” 看着花婶儿使蛮劲,硬将曹嬷嬷拖走了,站院门前的两个家丁都很同情曹嬷嬷。大老爷的这个管事嬷嬷,待他们和气,吃食上也给的大方,这么一个好人,怎么偏偏被花婶儿这个狠人给盯上了呢。。 294 要去陶府赔罪的赵二老爷 赵凌云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而他躺在床上睁眼睡醒的时候,江明月还在他身边熟睡g。赵凌云也不急着起身,就侧卧在床上,看他的媳妇,这一看就又是半天。 大房两口这边是岁月静好,卧房的空气里都散发着一股虐狗的甜蜜气味时,郑氏夫人坐在赵安阳的床榻前垂泪。 “那个孽子,”郑氏夫人骂。 她已经派了五拨人去北院叫老大两口子了,结果都是连北院的院门都没能进去,全被打了回来。老夫人这会儿又气又急,她拉不下脸面,亲自去北院叫门,手底下也没有能打得过,守院门那两个杀才的人。 “为娘拿那孽子一点办法都没有,”郑氏夫人哭道。 “江氏也是个黑心肠的,不来请安也就算了,我派人去找了,她竟然还躲在屋中装死”骂完了赵凌云,再说起江明月,郑氏夫人更加的愤怒,在儿子与儿媳都不是东西的情况下,儿媳无疑是更招恨的那一个。 “为娘要去找你五堂叔,”郑氏夫人说“江氏这样不敬婆母的,我倒要看看族里怎么说” 郑氏夫人哭诉了半天,赵安阳一直就没说话,到了这会儿,一晚上都过去了,赵二老爷还是没能回过神来。看着人是醒了,目光也不呆滞,但二老爷的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 “你怎么不说话”郑氏夫人问。 赵安阳还是不说话。 郑氏夫人就又开始慌了,老二的脑袋,不会是被老大那畜生给打坏了吧“你听见为娘说话了吗老二,老二”郑氏夫人伸手推一推赵安阳,慌张喊道。 赵安阳这才从看床帐顶,改为看自家母亲,说了句“好啊,那就去请五堂叔过来。” 要动真格的了,郑氏夫人却又改口了,“真要叫你五堂叔过来那香蕊还怎么回来” 这又关小郑氏什么事了赵安阳木着脸看郑氏夫人。 郑氏夫人“我之前找过你堂叔了,说你伤了,我身子骨也不爽利,要叫香蕊回来。” 赵安阳冷道“五堂叔没有同意” 赵彰要是同意让小郑氏回来,那他母亲现在不会说这样的话。 郑氏夫人“你五堂叔说了,要想让小郑氏回来,得老大两口子去叫。” 赵安阳脸上的神情变得更加冷淡了,问一句“这是什么道理” 郑氏夫人拿手帕又拭一回泪,道“放里认老大两口子是苦主。” 苦主不说原谅,小郑氏这个“罪人”凭什么离开家庙 心火几乎将赵安阳的五脏六腑都烧没了,“那赵西楼当众殴打我的事呢”赵二老爷问“五堂叔是怎么说的” 郑氏夫人“他是你兄长,兄长打你,你不生受着,你还能怎样” 赵安阳气得几乎吐血,他这辈子是不是都拿赵凌云没办法了他得一辈子受赵凌云的欺辱了吗 “我得让老大两口子松口,”郑氏夫人还是想着小郑氏,跟赵安阳道“我老了,能管几天家香蕊不回来,这个家就落江氏的手里了。” 江明月是长媳,长辈不管家,那就应该由长媳管家,可郑氏夫人不愿意。跟江明月这个刚入门四天,就让她数次难堪的儿媳比起来,小郑氏无疑才是得她喜欢的那一个。 郑氏夫人说话三句不离,要怎么让小郑氏回来管家,赵安阳听得又一阵心烦。他不缺女人,也不缺可以为他料理家事的女人,所以小郑氏不在身边,这对赵二老爷而言,根本就无所谓,他反而感觉自己行事能更自在些。 “周氏怎样了”赵安阳突然开口问道。 反应过来儿子问的是周婆子后,郑氏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周婆子如今就是个打她脸的存在。她一个当家主母,自认为精明,结果被一个身边的婆子当成了冤大头,这事传出去,周婆子会被骂该死,可她也会被骂啊。 你没用,才让身边奴婢钻了空,成了贼 “周婆子的尸体扔出城去了,”郑氏夫人恨恨地道“她家人现在关在庄子里,我现在还没得空管他们。” 这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都不给她喘气的工夫,郑氏夫人烦心道“不行就一起发卖,卖得远远的,别让我再见到他们。” 赵安阳一点都不关心周婆子一家,他提周婆子,就只是想将话题岔开。为了让小郑氏回家来,要他再跟赵凌云和江明月低头,说好话赵安阳还没做这事呢,光是想一想,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手臂用力,赵安阳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郑氏夫人忙伸手扶住儿子。 由躺到坐,这个动作让赵安阳疼得直抽冷气,赵凌云没打断他的骨头,但也将他打得身上大片大片的青紫,只差没把赵二老爷打成一只紫皮猴子。 “是不是很疼啊”郑氏夫人心疼地问“大夫还在府里没走,我让秋纹去喊他过来。” “不用,”赵安阳靠着床头板,道“母亲,我要出门一趟。” 郑氏夫人“老大两口子不松口,香蕊回不来啊,你亲自去接也没用。” 赵安阳“儿子要去陶府一趟。” 郑氏夫人“你现在去陶府做什么” 赵安阳“因为我,让子升兄也挨了兄长的打,儿子得去赔罪。” 郑氏夫人怒道“老大昨天究竟打了多少人” 赵安阳摇摇头“后面的事,儿子不太清楚了。” 郑氏夫人恨到不行,又想要怒骂赵凌云,就在这时,赵安阳身边的常随姚二跑了来,站在门外扯着喉咙喊二老爷。 “何事”郑氏夫人要冲姚二发火。 “进来吧,”赵安阳则让姚二进屋。 姚二从门外进来,匆匆行完了礼,开口就道“老夫人,二老爷,陶迁死了。” 赵安阳脸上的血色刹时间褪尽,惊道“他被赵西楼打死了” 郑氏夫人打了一个冷战,赵凌云终于闹出人命来了 姚二被自家老爷问得一呆,随即就慌忙摇头,说“不不,二老爷,陶迁被下了狱,今日死在狱中了,他,他一家人都被抓了,小的听说,搞不好要一起掉脑袋。”。。 295 赵大老爷说,我就喜欢你 一碗鸽子肉粥吃下肚,赵凌云“啊”的喟叹一声,跟坐他对面喝大米白粥的江明月说“就喝白粥啊难怪瘦g。” 江明月“喜欢胖的” 赵凌云“不,别人胖啊瘦的关我什么事我就喜欢你。” 江明月“” 这小情话说的,她有些受不住。 “尝尝这种加鸽子肉的”赵凌云指指盛鸽子肉粥的大碗。 “主子,主子,主子不好了”门外响起葫芦的喊声。 赵凌云把手里的汤勺一丢,手捂了一下脸。 “主子不好了”葫芦继续喊。 赵凌云跟江明月说“听见没有我在葫芦的嘴里,天天得不好上那么回,不然这犊子就不会放过我。” 江明月笑了起来,说“那就教他改口啊。” “唉,”赵凌云叹一口气,“教了,学不会,没招。” “主子不好了,主子不” “滚进来,”赵凌云冲门外喊。 葫芦跑进了堂屋,“主子,夫人,”葫芦说“二老爷晕过去了。” 赵凌云“晕过去了,你慌什么等赵老二死了,你再来喊。” 葫芦“可,可是老夫人看见二老爷晕过去,她自己也急得晕过去了。” 听说老夫人也晕过去了,江明月倒是上心了,问葫芦说“请大夫了吗” 葫芦“给二老爷看伤的大夫,昨晚上就没有回去。” “有现成的大夫,咱们就不用急了,”赵凌云跟江明月说“咱们这老娘啊,晕倒跟喝水似的,就是没大夫,她自己也能醒。” 江明月嘴角一抽,这话她好像之前就听赵凌云说过,原来不是随嘴一说,是这位爷真就这么认为的啊。 “还是去看看吧,”江明月起身道。 赵凌云就问葫芦“赵老二是为着什么晕的我昨天又没下死手揍他,我把他揍出内伤来了” 要说这事儿,葫芦就来劲了,跟赵凌云和江明月说“小的打听过了,姚二跑去跟二老爷报信,说是陶迁死了,陶家人一起蹲了大牢,搞不好也要掉脑袋。二老爷听到这个消息,叫了一声,他就晕过去了。” 赵凌云脸色阴沉了下来,说“陶迁死了” 葫芦“姚二不能撒这个谎吧” 赵凌云看向了江明月,困惑道“陶迁怎么会死了呢” 江明月说“有人不想让他活了。” 赵凌云“那他不是自杀的了” 江明月“多半不是自杀。” 赵凌云看葫芦。 葫芦傻愣愣地道“主子,陶迁死了,您伤心啊” “狗屁的伤心,”赵凌云骂葫芦“给老子把嘴闭上。” 赵大老爷这里正骂葫芦呢,花婶儿的声音又从门外传了来,说的话更是大老爷不想听的,花婶儿说“大老爷,夫人,福王爷过来了。” 赵凌云“他进门了” 花婶儿“进了啊。” 福王到越国公府跟进自己王府似的,花婶儿没见越国公府的人敢拦他。 赵凌云“老子迟一天把大门用石头彻上” 低着头的葫芦,偷偷抬眼瞧了他家主子一眼,葫芦都不敢相信,这种傻话是从他主子嘴里说出来的。您把大门用石头彻上了,王爷他可以翻墙啊 “你看我干什么”赵凌云瞪葫芦。 葫芦“门走不了,王爷可以翻墙的。” 赵凌云语塞了,然后他就决定,他今天要打葫芦一顿。 江明月就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主仆二人都不太聪明的样子,这是福王爷能不能进越国公府的问题吗把大门彻死了,他们不出门了 “去迎一下吧,”江明月推了推赵凌云,“王爷这会儿来,一定有事儿。” 赵凌云不情愿地站起身,说“行,遵命我的夫人,我迎那傻” 江明月“老爷” 赵凌云“我迎接王爷去。” 赵凌云走出堂屋了,葫芦都跟到屋门口了,才后知后觉地说“主子,那你不去老夫人那儿了” 赵凌云“怎么地我又要见王爷,又要见我老娘,把我一劈两半吗” 花婶儿就说“先迎一迎王爷吧,王爷是客呢。” 客人来了,你不能不接待啊。 赵凌云吼葫芦“跟着走啊,你脚在门边上生根了” 葫芦跑出了屋。 “婶儿,”江明月在堂屋里喊。 花婶儿进了屋,先就瞧一眼江明月跟前的粥碗,皱眉道“主子,一碗白粥您都没吃完啊。” 她记得她家这主子,以前饭量没这么小的啊。 江明月“我一会儿再吃,葫芦说老夫人晕倒了,婶儿你过去看看。” 这个是得去看看,花婶儿忙答应了一声,往堂屋外跑了。 赵凌云领着福王爷进院门,边走边道“听说陶迁死了,怎么回事啊” 福王闷头走路,没听见赵凌云问话一样。 “你这是怎么了”赵凌云就问“陶迁死了,你哭丧个脸干什么那贱人横竖都是该死的,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王顺子在后头说“大老爷,您就少说两句吧。” 赵凌云很是狐疑地停下脚步,重新又将福王打量一下,这也不像挨过打的样子啊,这疯货这是怎么了 “喂”赵凌云冲福王喊了一嗓子,说“你今天还打算说话了吗不打算说话,你要么回王府睡觉去” 王顺子“” 他就不明白,为什么他家王爷要来找赵凌云这个,说不了正经话的货。 听见赵凌云喊,江明月从堂屋里走了出去,迎到了台阶下,江明月冲福王蹲行了一礼,说“王爷怎么来了” 对着江明月,福王勉强咧嘴笑了笑,说“打扰了。” 江明月把福王往堂屋里让,说“王爷太客气了,我和大老爷可不敢当。” 福王往堂屋里走。 江明月就看赵凌云,不出声地动动嘴,那意思是,这是怎么了 赵凌云冲江明月摇了摇头,疯货不说话,他哪知道出什么事了,兴许是这货的疯病又严重了呢 王顺子这时小声说了句“太子殿下给涂山王世子送了贺礼,我家主子要闹,被太子殿下训了。” 赵凌云眉毛都要竖起来,“什么这什么要给假仙儿贺礼啊给他送口棺材还差不多” 王顺子“” 要不您跟王爷是朋友呢,正常人跟您二位那就说不了话。。。 296 赵大老爷说,碰巧 福王进了堂屋,板着脸往椅子上一坐,嘴里嘀嘀咕咕的应该是在骂人,但你仔细听了,也听不出这位王爷在骂谁,在骂些什么g。 赵凌云冲江明月摇了摇头,让江明月不要担心,扭头他就跟赶过来的曹嬷嬷说“去准备一桌酒菜。” “本王不饿”福王喊。 赵凌云冲曹嬷嬷挥一下手,曹嬷嬷忙就退了下去。 “老王,给你家王爷倒水,”赵凌云又喊王顺子“总不能还指望我伺候他吧” 主人家没发话,王顺子是不好进屋的,听见赵凌云喊他了,王大太监忙就快步进了屋。 不多时,曹嬷嬷带着几个丫鬟送了酒菜进屋。曹嬷嬷清楚福王爱吃什么,所以送上来的菜,都是按照福王的口味来的。大块的肉没有,都是小炒。 但面对着一桌子自己爱吃的菜,福王却还是兴致不大,撩眼皮看一眼,福王连筷子都没往手里拿。 “老王,”赵凌云喊王顺子。 王顺子给福王倒了酒。 赵凌云晃一晃手里的酒杯,跟福王说“走一个” 福王看江明月。 赵凌云“我夫人刚吃完饭。” 江明月一碗白粥都没吃完,就说自己饱了,赵凌云觉着这一桌酒菜,他夫人估计不会动一筷子。 福王拿了酒杯,说“是什么酒” 赵凌云拿酒杯跟福王手里的碰一下,一仰脖喝下去半杯,说“反正不是毒酒,也不是泔水。” 福王浅啄了一口,跟身旁的王顺子说“本王不用你伺候,你下去吧。” 王顺子只得退下了。 赵凌云“老王也得罪你了为个赵假仙儿至于吗” 福王“太子殿下说本王在胡闹。” 赵凌云“哟,哥不喊,改喊太子殿下了,看来你们是结仇了啊。” 福王看着赵凌云“你在笑话本王” 赵凌云把酒杯里剩下的一半酒喝完了,又让坐边上,真就不动筷子的江明月,挑几样想吃的菜尝尝味道,之后赵凌云才跟福王说“我犯得上吗太子殿下骂你,他又没骂我,这事它跟我就没关系。” 福王气哼哼地拿筷子戳面前的炒蟮段。 赵凌云“要我说,你也犯不上,你管太子殿下是个什么想法呢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呗,看假仙儿不顺眼,不是你看不顺眼的吗那你对付假仙儿,不也是为了你自己你管太子殿下说什么呢” 江明月坐在一旁,喝了一口水,福王跟赵凌霄处得跟仇人似的,这里面肯定有太子殿下的缘由,所以你要福王不在乎太子的看法,这个就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福王果然就又怒了,道“他不知道赵假仙儿盼着他死吗” 赵凌云“这不也是太子殿下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福王“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赵凌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说“你明明是属虎的,可我总觉得你是属狗的。” 福王没听懂,说“你什么意思” 赵凌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啊。” 福王气得涨红了脸,想直接掀桌子跟赵凌云干一架,可江明月又坐在边上,福王跟江明月没仇,相反他对江明月印象还很好。所以恼羞成怒的福王爷,只得很是憋屈地忍了这口气。 “我反正不是为了太子殿下,”赵凌云冲福王摇一摇头。 福王张一张嘴,说“你之前又不认识高千里。” 不为了李凌霁,你是为了高千里可你之前跟高千里根本就没有见过面 赵凌云嗤了一声,“是不认识,就是刚好碰上了。” 福王也听不出来是不是嘲讽的,说了句“那你还真是尽心尽力了。” “但凡老子想帮的,老子都是尽心尽力的,”赵凌云嘴角挂着明晃晃的讥笑,“现在已经证明,高千里是被害的,老子没帮错人,这就可以了,老子问心无愧,你跟老子吵吵什么” 江明月叹一口气,又喝一口水,福王的老子是当今圣上,跟福王面前自称老子,赵大老爷可真干的出来。 “你啊,你能不能为自己一回”赵凌云跟福王自称老子后,又换了个语气,语重心长地跟福王道“回回跟赵凌霄斗完了,你都说是为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烦你他用得着你为他出头太子殿下的东宫属官就好几十个,这有他的侍卫,伺候他的太监,我就不跟你算,他老丈人这些人了。哎,我就不明白了,他有这么多人为他做事,他少你一个啊” 福王半晌没接赵凌云的话,闷头吃了一会儿后,福王才道“太子说他要谢你。” “那是,”赵凌云一点不谦虚,“他是得谢我,昨天晚上陶迁一开始咬得可是他,我要不诈陶贱人一下,他不能改口咬假仙儿。我跟你说,从陶迁书房搜出来的那封信,也是指证太子殿下是幕后主使的。” 福王“那你还说你不是为了他” 赵凌云“跟高千里一样,也是碰巧撞上了。” 所以李凌霁在你这里,跟高千里是一个地位福王原来还被太子训得恼火,这会儿他又气赵凌云了,我太子哥哥拿你当弟弟,高千里算是什么个东西,也配跟我太子哥哥比 “诈陶贱人说他老娘死了的话,还是我夫人教我的,”赵凌云这时又说起了江明月的功劳,说“不过我夫人是好心,她看不得陶迁被金兽打,让我诈他一下,就是为了让他说实话,别跟金兽那不是人的玩意儿耍滑头。” 江明月“” 你要这么想,那也行。 福王看向了江明月,神情十分的认真,说“弟妹,你说太子殿下为什么要冲本王发火” 江明月张一张嘴,太子殿下嫌你坏事啊,这能因为什么可要实话实说吧,江明月又怕王爷承受不住。 “涂山王世子被赐婚,这事是应该恭贺一下的,”江明月说“圣上下旨赐婚,太子殿下这个储君派人送些礼物,道贺一下,这是按常理行事,王爷没必要放在心上的。” 福王“可他骂我胡闹” “我家老爷还骂二老爷没长脑子呢,”江明月笑了起来,一副你说的那就不是事的表情,道“兄长嘛,对弟弟总是严厉些的,有时候把话说重了,那也是无心的。” 赵凌云“” 不,我不是无心,赵老二他就是没长脑子。。 297 要去买牛的赵大老爷 “现在看来,你这人心也是坏的,”赵凌云喝着酒,突然就冲福王冒出了这么一句g。 江明月想劝,但想一想,觉得也是,便低头攥着琉璃的水杯玩,一言不发。 莫名其妙被赵凌云骂心坏,福王倒也没掀桌跳脚,只是翻着白眼问赵凌云“怎么说” 赵凌云呵地冷笑一声,“高千里好好的一个大将军,如今残了,玉锋关外头飘着七万多个鬼,这么惨的事没见你生气,你兄长说你一句胡闹,往你不喜欢的人府上送一份贺礼,你就气得要死要活了。我说王爷,在你眼里,是不是除了太子殿下,其他人的命都不是命啊” 福王被赵凌云说得愣住了,他好像是没关心过高千里,也没想过玉锋关外的七万多个鬼。 “万里河山,”赵凌云跟福王说”世上的人有千千万,我拜托你,偶尔你也看看旁人呢” 福王坐着继续发愣。 “太子殿下要做什么,咱们管不了,他也不用咱们管,”赵凌云说“那咱们就忙活别的事好了。” 福王“忙什么事” “你随意,”赵凌云说“我过几天要带我爷和我奶上饭馆吃饭去。” 福王还以为赵凌云能说出什么,心怀天下的豪言壮语来呢,却原来,就这 “赶紧吃,”赵凌云给福王夹一筷子菜,说“吃完了就赶紧回去睡觉,一觉醒来就什么火气都没有了。” 福王“本王记得咱们还没收拾夏照清吧” 赵凌云“老头儿今天去上朝了吗” 福王“这本王哪儿知道” 赵凌云“你连这都不知道,你还想收拾他套麻袋打人你都找不着正主。行了,我的王爷,你啊回家去睡觉,回头咱们去城外买病牛去。” 江明月好奇了,说“为什么要买病牛” 赵凌云压低了声音“好好的牛,咱们想买也买不到啊。” 牛是用来耕田的,吃牛肉可是犯律法,要被严惩的。不能再耕田的牛,比如病牛,断了腿的牛,还有年岁大了的牛,这样的牛可以宰杀了吃。可江明月看赵凌云说话挤眉弄眼的样子,这位嘴里的病牛,应该不是病牛,是正儿八经能耕田的牛。 福王“哪天” 赵凌云“哪天不得等你心情变好了以后吗不然,不白费牛肉了” 福王呼一口气,说“太子殿下会后悔的。” 赵凌云无动于衷道“那也是他的事,我不信他的事,日后要挨打挨骂,唾沫星子和板子还能落你脑袋上” 福王说“那就明天” “明天”赵凌云摇摇头,“明天不行。” 福王“为什么不行本王现在心情好了。” 赵凌云“明天我要带我两个侄子去看高千里。” 这事儿江明月都不知道,就听赵凌云跟她说“峥哥儿和嵘哥儿刚才找我来着的,老伍和老陆也要去。我寻思着,不去一趟,这四个人应该是安不了心的,就干脆明天带他们去看看。” 江明月说“好啊。” 赵凌云“那你去吗” 江明月说“母亲病着呢。” 赵凌云马上就道“你又不是大夫,她病了找你有用再说了,她那叫病啊她就是心疼赵老二,这事儿,咱们别管,随他们折腾去。” 江明月“真不管啊” 赵凌云“不管,我跟你说,她的心思我知道,她现在就想着她和赵老二都病了,她拿没人照顾她为借口,让小郑氏回来呢,我能这么便宜她” 江明月“那你想怎么样呢” 小郑氏迟早是要回来的,这位早回来晚回来,在江明月这儿没有多大的差别。小郑氏要还想跟她过不去,那她还是能将小郑氏弄到家庙里待着去。 “赵老二也得过去,”赵凌云咬牙道“不能便宜他。” “对,”福王这时说“这次的事他也有份,说他跟陶迁是一伙的,也不冤枉他。你们昨天把他从纪家老宅门口打回来,算是救了他一命,不然他这会儿就在大牢里了。” 赵凌云后悔了,能让赵安阳蹲大牢的事儿,他为什么要拦着啊 江明月看赵凌云一眼,说“他要是出事,老爷你也得担责的。” 陶家都全家下狱了,赵安阳要被认定为主犯之一,你以为咱们一家人能逃得了不一样得全家跟着一起倒霉 赵凌云一噎。 福王“对,你不会以为赵老二出事了,你能不被他连累吧” 江明月这时脑子里突然就有了一个想法,前世里,这位最后落了个流放的下场,这可能还不是这位干了什么,而是赵安阳干了什么,连累到赵凌云了。就冲赵安阳能跟陶迁混到一起,赵安阳成为赵凌霄门下的走狗,这不是没有可能啊。 “老爷,”江明月跟赵凌云说“二弟在外面都交了些什么朋友,为了二弟好,还是查一下吧。” 赵凌云“要查” 江明月点点头。 赵凌云也没多想,能跟赵安阳那蠢货交朋友的,那肯定也是蠢货啊,一帮子蠢货值得他费什么心思不过既然江明月说要查,那听夫人的话,就查呗。 “行啊,”赵大老爷说“回头我让葫芦去查。” 江明月皱一下眉头,葫芦能查出些什么来啊,葫芦就不是干这种活的材料啊。 福王说“要本王帮忙吗本王让王顺子去查。” “不劳烦王爷,”不等赵凌云说话,江明月先就道“这就是件小事。” 赵安阳交了什么朋友,是不是已经投到赵凌霄那头去了,这些事情啊,还是不要让福王知道的好。这是家事,自己动手处理就行了。 “老子回头再打他一顿,”赵凌云恶狠狠地道。 福王说“有本事你就把他打死吧。” 赵凌云“那你去偿命” 福王不言语了。 “三天后吧,”赵凌云跟福王说“三天后,咱们出城买病牛去,就这么说好了。” 福王点了点头。 “那没事了,你吃菜,”赵凌云催福王说“吃完了赶紧走。” 福王“可本王也不想睡觉。” “那你就去城里转转,打听打听消息,”赵凌云说“真要有热闹可以看,咱们回头也看看去。” 江明月是发现了,除却对高千里还算敬重外,任何事在赵凌云这里,那就只是个热闹。。。 298 花钱办善事 郑氏夫人急着见赵凌云和江明月,可福王来访,她就不好再派人去北院叫人g。郑氏夫人也不指望,福王来越国公府,会去见一见她,福王进越国公府就像进自家王府一样,但福王真就一次也没来见过她。 赵安阳从昏迷中醒来后,人就处于惶惶不安中。陶迁出事,朝廷会不会将他也抓起来问罪,赵二老爷是真的心里没底啊。 儿子跟失了魂似的,郑氏夫人就不可能不问,但她追问了无数遍你究竟是什么了,究竟是出什么事了,不管郑氏夫人怎么问,最后都发了怒,赵安阳就是一言不发。 最后郑氏夫人没办法了,赵安阳不是赵凌云,她能对着赵凌云破口大骂,后悔没把赵凌云按尿盆里溺死,但对着赵安阳,郑氏夫人别说骂了,她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福王这顿饭吃了有一个时辰,好容易熬到门子来报,说福王爷带着人走了后,郑氏夫人忙就命秋纹道“你去北院,叫大房两口子过来一趟。” 秋纹不敢去,但又不敢跟郑氏夫人说她不去,不然郑氏夫人不会饶过她, 秋纹还不是在北院把话传到的,她是在去北院的路上,遇上了送福王走的赵凌云和江明月的。 “老夫人又有什么事”赵凌云不耐烦地问。 看见花婶儿没跟着,秋纹就还好点,但人还是有些哆哆嗦嗦,说“老夫人急着见您。” 赵凌云“赵老二死了” 秋纹忙就摇头,说“二老爷醒,醒了。” “你回去,我去庆宝堂看看,”赵凌云跟江明月说,这老让他老娘派人过来喊,也不是事啊。 江明月却轻轻拽了赵凌云一把。 赵凌云以为江明月是不想让他过去,便又改口跟秋纹说“我没空,等赵老二死了,你再来报。” 这话,秋纹哪敢回去说 江明月笑了起来,跟秋纹说“我和大老爷一会儿就过去,你先去回禀老夫人一声。” 江明月的话让秋纹如释重负,忙应了江明月一声是后,秋纹生怕这两口子改主意似的,拔腿就跑走了。 赵凌云“我们” “回去再说,”江明月往前轻推了赵凌云一把,说“我们衣服上沾着酒味呢,带着一身酒气去母亲那里不好,回去换身衣服,我们再去庆宝堂。” 赵凌云想说,酒气有什么关系他没提着刀去找赵老二,就已经是个人了。可瞧着江明月看自己的样子,自家夫人温柔又善良的,提刀去见赵老二什么,赵大老爷想,他这个想法还是不要让江明月知道了吧,吓着了江明月怎么办 “听夫人的,”赵凌云点头道。 等夫妻二人回到北院,还没换衣服呢,葫芦就又跑了来,说“主子,夫人,吴三来了。” 江明月“谁” 赵凌云“皇城司的一个小头头,我最近认识的。” 江明月“他来做什么” “不知道啊,葫芦,”赵凌云说”你带他过来吧。” 葫芦答应了一声扭头跑了。 赵凌云说“他应该是来拿钱的,我答应给他的钱还没给他呢。” 赵凌云这里让曹嬷嬷把钱准备好了,葫芦也带着吴三几个人到了堂屋门前了。 “进来,”赵凌云冲门外招了招手。 吴三是一个人进的堂屋,看见江明月也在屋里坐着,吴三就抱拳给江明月行了一礼。 赵凌云说“你怎么来了来,你的工钱,拿去吧。” 吴三看看桌上的银票,跟赵凌云说“大老爷,小的是来” “钱先拿去,”赵凌云没让吴三把话说完,催吴三说“我从来不欠人工钱。” 吴三看江明月。 江明月冲吴三笑了笑。 吴三走到桌前,把银票收了,一边感慨,赵大老爷也是命好,比起那位胡家四小姐,他如今娶的这位夫人,国色天香,光就容貌就远胜于胡四小姐了。 要问吴三为什么会知道,胡四小姐长什么样,他皇城司的人,见过胡四小姐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陶家人怎么样了”看着吴三把钱收了,赵凌云才问“陶迁死了,他家里人是不是也得跟着死啊” 吴三“小的就是来告诉大老爷一声的,陶家的大少奶奶死了。” 赵凌云一愣。 江明月说“就是昨晚上早产的那位夫人” 吴三点点头,说“是,孩子生下来也没能活,大夫和稳婆都尽力了。” 一个刚生产的妇人,待在牢里,那就是九死一生啊,赵凌云叹一口气,说“这能怪谁” 吴三“怪陶迁啊。” 赵凌云“那也只能怪他啊,也没谁逼着他作死的。” 吴三“昨晚上是大老爷您给那位请的大夫,小的就寻思着,她死了这事,小的得来告诉您一声。” 赵凌云“那尸体呢就在牢里搁着啊” 吴三说“按照大理寺那边的规矩,那位的尸体应该是今天晚上被运出城去。” 江明月说“这位夫人她叫什么名字” 吴三忙道“哦,她叫陶林氏。” 赵凌云“那死孩子呢” 吴三“那个死婴应该还在陶府里放着,这会儿没人有工夫给他收尸。” 赵凌云犹豫了一下,扭头跟江明月商量“要么咱们出点钱,把这对母子给葬了” 江明月点点头。 赵凌云就问吴三“你把这陶林氏和死孩子搁一块儿埋了,你要多少工钱” 吴三笑了起来,说“大老爷和大夫人心善。” 赵凌云“我俩是心善,那你也没说不要钱啊。” 吴三“要是把这母子二人,扔荒山里随便埋了,那小的就不要钱干这事了,可要是弄个坟头出来,那就” 赵凌云“你就说要多少钱。” 吴三“三十文吧。” 赵凌云冲门外喊“嬷嬷,你去拿二两银子过来。” 吴三忙道“不用这么多。” 赵凌云没好气道“光把人扔坑里埋了啊不得弄口棺材吗我也不给你多,你看着花,要是有多下来的,你就拿着,算是辛苦钱。” 吴三答应下来了,他们皇城司的人心狠,见多了死人,可拿钱办善事,这个他们也不会拒绝啊。 “陶迁该死,”赵凌云又嘀咕了一句。 陶林氏大着肚子,能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这小妇人就是被陶迁这个不走正途,要投机取巧,谋名图利的王八蛋给连累了啊。。。 299 要教训赵二老爷的江明月 “那小的就告辞了,”吴三话说完了,钱也拿了,就急着要走g。 江明月却喊住了吴三,说“等一等。” 赵凌云说“夫人你还有事要让吴三去办” 吴三是想不出来,江明月能让他办什么事,就只能站下来,看着江明月,等江明月的后文。 江明月说“看陶家人这样的下场,老爷,我们不能让二弟就这样下去。” 吴三“大夫人,现在无人提赵二老爷有罪。” 赵凌云以为江明月是被陶林氏的死吓到了,陶林氏就是被陶迁连累死的,赵老二也有可能把他们这一家子给连累死啊。 “我昨天就说了,赵老二是被陶迁给骗了,”赵凌云忙就安慰江明月说“谁会跟一个傻子计较呢。再说了,赵老二最多就是个跟风起哄的,没人会找他干大事,他不配。” 江明月“是吗” 赵凌云“是啊,我是他哥,我还能不知道他” 江明月抿一下嘴,我看你是不知道。 吴三这时说“要说二老爷是该教训一下,高大将军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赵凌云“跟他是没关系,可他脑子不好使,这能怎么办呢” 吴三“圣上可能要下旨,昨天去纪家老宅的国子监,还有太学的学生都要被退学。” “什么”赵凌云吃了一惊,说”昨天去的学生可不少呢。” 吴三“圣上说了,哪怕国子监和太学都空了,他也不要不辨是非的蠢人做他的门生。” 国子监,太学的学生,那都是天子门生啊,东盛帝说这话,也没有说错。 事情要闹这么大 赵凌云想了想,他把赵老二打个半死,好像用处不大,他平日里没少打赵老二这个傻子,赵老二不一样逮着机会就找死么。 “你要怎么教训赵老二”赵凌云问江明月“让吴三去把他弄死吗” 吴三 他吴三又做错了什么 江明月忙就摇头,说“老爷又玩笑了。” 不想吓着江明月,赵凌云就只能委屈自己,他没开玩笑 江明月说“就去吓唬二弟一下,让他知道做错事的下场是什么后,老爷你再去救他。” 赵凌云“还得我去救他” 江明月“嗯。” 赵凌云只得又看向了吴三,说“这个活你收多少钱” 吴三看江明月一眼,这位是真被吓到了,还是就是想收拾赵安阳啊他怎么觉着,大夫人想的是第二种呢 “问你话呢,”赵凌云喊。 吴三“这个算帮忙。” 江明月话说得含糊,但赵凌云和吴三都能听明白她的话。按照大夫人的意思,吴三带着人来府里抓赵安阳,赵凌云当好人,把赵安阳从吴三手里救下来。 “你啊,”赵凌云跟吴三商量,“你这样,我去了后呢,我说我去找圣上求情,然后你就走,说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给赵老二讨情去。” 吴三嘴角一抽,说“要打着圣上的名号” 这个不好吧圣上愿意纵着你赵大老爷,我吴三在圣上那里算个什么东西呢 “那就不说圣上,就说我去找人求情去,”赵凌云让步道“这样总行了吧” 吴三把头一点,说“可以。” “别手下留情,”赵凌云小声跟吴三说“你把赵老二揍上一顿,他身边的人,你和你手下的兄弟也随便揍。” 吴三说“那贵府老夫人要拦着呢” 赵凌云又想了想,跟吴三保证道“你放心,我让人拦住她。” 吴三把要演的戏从开头到结尾,在脑子里过了一下,觉着没什么问题,便跟赵凌云说“那就这么办” 赵凌云问江明月“夫人你看呢” 这样做,能不能让你安心了 江明月说“我没意见,老爷你看着办吧,我听老爷的。” 赵凌云笑了起来,大包大揽道“没事的,夫人你放心,有我在呢,赵老二一家子死绝了,咱们也能过得好好的。” 吴三“” 这位爷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提出要教训你二弟的人,还是你夫人呢。 “劳烦你了,”江明月谢吴三。 吴三又冲江明月抱拳一礼,道“小的不敢当,大夫人,小的就先告退了。” 庆宝堂这头,郑氏夫人等大房两口子等得心急,这说一会儿就到的两个人,究竟到哪里去了她到现在,连这二位的人影子都没瞧见。 “秋纹你再去北院看看,”郑氏夫人喊秋纹道“看看老大两口子在忙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秋纹苦着脸,她能不能不去 “秋纹,”郑氏夫人喊。 秋纹领了命,脚步沉重地往北院走,可没等她从庆宝堂走出去多远,就看见一个门子疯了似的,往她这边跑。 “怎么了”秋纹忙就问。 门子看着就一副快要吓尿了的模样,跟秋纹说“不好了,皇城司的人,来,来抓二老爷了” 秋纹这下子也要被吓尿了,扭头,秋纹就也往庆宝堂跑了。 可没等她跑上几步,就听身后传来花婶儿的声音,“你个小蹄子被鬼追呢你跑什么” 听见花婶儿的声音,秋纹就又是一慌,一个不小心,秋纹就跌到地上去了。 门子没心思管秋纹,他从秋纹的身边跑过去,继续往庆宝堂跑。皇城司的人已经进府了,他不快点去报信,就来不及了 秋纹被花婶儿从地上拽起来,拍一把脸,花婶儿问“你跑什么刚才那个是你的姘头” 秋纹惊慌之下,都没能第一时间反驳花婶儿的话,她怎么会有姘头 “小蹄子,”花婶儿盯着秋纹打量“你也到了想汉子的时候了,你” “皇城司的人要来抓二老爷了”秋纹冲花婶儿喊了起来,诬陷她有姘头算什么二老爷要被皇城司的人抓了 花婶儿看着一惊,说“真的” 秋纹急哭了,道“这等事,我怎么能胡说” “那你这小蹄子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花婶儿把秋纹往地上一推,说“屁事都干不了,也不知道老夫人养你做什么的快,跟我去庆宝堂看看,别让老夫人出事了,”花婶儿招呼她身后的人。 秋纹被花婶儿推跌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花婶儿带着大房的几个婆子,风风火火地往庆宝堂跑了。。。 300 这个老妇人有点意思 吴三带着手下兄弟气势汹汹地,进了庆宝堂的时候,庆宝堂已经乱了g。家丁到了不少,看着也都是膀大腰圆,很能打的样子,但这帮人在领头的管事,被吴三一脚踹翻在地后,一帮子家丁就不敢动弹了。 “赵安阳人呢”吴三站在庆宝堂前问。 二房这边的人,看吴三一行人如同大白天见着了活鬼,没人敢说话。 吴三也不指望庆宝堂的人能答他的话,他们皇城司的凶名到了什么地步,吴三是有数的。 “搜,”吴三跟几个手下道。 几个手下就看着吴三,真要搜啊演戏而已,不用这么认真吧 吴三脸上的神情肃穆,就是平日里,他们皇城司要搞死谁时的模样。 几个手下不再犹豫,直接就往正房冲了。 正房里有丫鬟的惊叫声,短促地响起一下,随即正房里就听不到动静了。 正房里没动静了,庭院里站着的人也不敢弄出什么动静来,所有的人,要么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房看,要么一脸畏惧地盯着吴三看。吴三还什么都没做,这帮人就已经感觉他双手沾满鲜血,杀人无数了都。 “你们是什么人”正房里传出了赵安阳的喊声,光听二老爷的喊声,众人就能知道赵二老爷现在有多愤怒了。 两个皇城司的人架着赵安阳出了屋,到了吴三的跟前,这二位直接松手,将赵安阳扔在了地上。 吴三不等赵安阳起来,便道“赵安阳,随我等去皇城司一趟。” 皇城司的两个人在正房里,没有自报身份,赵安阳直到这会儿,才知道是皇城司的人要抓他。顿时,赵老二爷就反应过来,陶迁的事还是找到他的头上来了。 吴三“赵安阳,跟我们走一趟吧。” 赵安阳坐在地上,都没能站起身来。 一旁的厢房里,郑氏夫人颤声说“怎,怎么会是皇城司的人” 花婶儿撇一下嘴,说“看来陶迁的事,二老爷还是没能逃得过去。老夫人,不是奴婢多嘴啊,一场仗打死了十来万人,这可是白骨如山,血流成河的事了,二老爷怎么敢沾这种事的呢” 郑氏夫人骂花婶儿道“你胡咧咧什么” 花婶儿“您倒是觉着奴婢是在胡咧咧呢,可朝廷不觉着的啊,要不然朝廷能派皇城司的人来抓二老爷这可不像上回大老爷那样,只是请大老爷去问个话了,二老爷这才是真正被抓进去的。” 郑氏夫人被花婶儿说得都心梗,“老大呢”郑氏夫人冲花婶儿喊。 花婶儿“哎哟我的天老爷啊,老夫人,这个时候您想起大老爷来了和着这府里甭管是谁出事,这出去挨刀子的都得大老爷啊” 郑氏夫人是被花婶儿拽着的,拼力气她远不是花婶儿的对手,所以就算她心急如焚,想出去看看情况,但她迈不开步子。情急之下,郑氏夫人就口不择言了,郑氏夫人说“谁知道这事是不是老大惹下的,他自己怕死,把他弟弟拉出去挡灾” 花婶儿听呆了,大老爷肯定不能是这老娘们儿的亲儿子,这种丧良心的话,这老娘们是怎么从嘴里说出来的 “把二老爷从纪家老宅救回来的人,可是大老爷,”花婶儿望着郑氏夫人的眼睛阴沉沉的,“陶迁可不是我们大老爷的朋友,老夫人您心疼二老爷可以,但您也别想害大老爷。” 郑氏夫人浑身都哆嗦了,怒道“你放肆” 花婶儿一点都不带怂的,“二老爷要是能过眼前这一关,您刚才的话,奴婢回去说给我家老太太听去。” 花婶儿这会儿把徐老太太拉出来,对郑氏夫人来说,那就是当头棒喝啊。 花婶儿冲郑氏夫人冷笑,“老夫人,您宝贝二老爷,如今啊,可也有人宝贝大老爷呢。上回您输了,要么你跟我家老太太再比一回” “闭嘴”郑氏夫人跳了脚,姓徐的老婆子说要把赵安阳,送到军里去受苦,她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 “呵,”花婶儿还是冷笑。 郑氏夫人冲门外喊了起来“衡南,衡南啊” 赵安阳听见了自家母亲喊,可他回应不了,现在他这里正要命呢,他哪有空去理他母亲 “三哥,”有皇城司的人从赵安阳的书房里跑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包裹,说“信件都在这里了。” 自己与人的通信,都被搜走了赵安阳的脸色变得煞白。 吴三冲两个手下挥一下手。 这二位上前,从地上架起赵安阳就走。 “冤,我冤枉”被人架着往院外拖行了,赵二老爷终于反应过来了,开始大声喊冤。 “放心,”吴三跟在赵安阳的身后,阴恻恻地道“我们皇城司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自己跟陶迁谋过事,这个是真的,自己进了皇城司,能得个什么公道赵安阳现在,说句难听话,他快要吓尿裤子了 “不,不,”赵安阳屁股往下坠,人往地上赖,赵二老爷已经顾不上自己的颜面和形象了,他现在就知道一件事,他不能被抓进皇城司去 “衡南,我的儿啊”郑氏夫人在厢房里撕心裂肺地哭喊。 花婶儿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姓郑的老娘们儿还是有点意思的,你看她喊得凶,哭得凶,挣扎得也厉害,但花婶儿指天发誓,她这会儿手上没用劲。 一个手上没用劲,一个死命挣扎却就是挣脱不得,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郑氏夫人在装呢,她一点都不想出去,面对皇城司的人。 “怎么回事”就在郑氏夫人哭得快断气,花婶儿忍不住想打她的时候,赵凌云和江明月带着人过来了。 “兄长,”赵安阳喊了起来。 平生头一回,赵凌云的出现,让赵安阳感觉到了欣喜。 吴三暗自松一口气,这二位再不来,这独角戏他就要唱不下去了。吴三走上前,站端正了身体,抱拳冲赵凌云和江明月行了一礼。 赵凌云“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家老二跟陶迁这事没关系的吗” 吴三“上峰下令,要小的带赵安阳过去问话。” 赵凌云“哪个上峰啊金兽啊” “你不可”赵安阳急得要喊,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对金大统领无礼吗你赵凌云是不是想我死 赵二老爷心里是这么一个想法,可喊了三个字后,他就没再喊了,这个时候得罪了赵凌云,对他来说更是糟糕啊。。 301 被打断腿的赵二老爷 赵凌云看赵安阳一眼,不要说目光了,赵大老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你这个废物,你怎么还有脸活着的疑问g。 “你们抓他去有什么用”赵凌云跟吴三说“他但凡有个脑子,他能被陶迁那贱人骗” 吴三“您这话跟小的说了没用。” 赵凌云“我跟金兽说倒是有用,可这傻子要被你们弄进皇城司去了,一顿打挨下来,能不能给他剩下半条命,这都不好说。” 听了赵凌云这话,赵安阳马上就道“刑不上大夫。” 赵凌云和吴三一起扭头看这位,吴三冷道“我们皇城司可没有这个规矩。” 赵安阳哑口了。 赵凌云指着他这弟弟跟吴三说“你看见没有这傻话让他给说的,他就是个蠢蛋啊,谁没事干跟个蠢蛋一般见识” 吴三“大老爷,这事小的真的无法作主。” “那怎么办”赵凌云问。 吴三看着赵大老爷,您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 “我家二老爷还病着呢,”江明月这时说了一句话。 赵凌云“呃,对,你们等他病好了再来。” 吴三“赵安阳得了什么病” 赵凌云没好气道“傻病。” “老爷,”江明月小声喊,语调里带着些责怪。 赵凌云为难地看赵安阳一眼,问了句“你得什么病了” 赵安阳这时候又不说话了。 赵凌云“你又哑巴了” 江明月冷眼看着站不远处的赵安阳,这位二老爷要当正人君子,所以说谎的事,就推给他的兄长呗。 “不是说二老爷腿断了么,”江明月小声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想都没想,就跟吴三说“为了教训他,老子把他的腿打断了。” 吴三看江明月。 江明月冲吴三笑了笑。 吴三转身往赵安阳跟前走了。 赵安阳看吴三往他这里走,就往后退了一步。 吴三“大老爷,他这也不是断腿的模样啊。“ 赵凌云“真断了,你仔细看看。” 吴三到了赵安阳的跟前,一句话不多说,直接抬脚踹在了赵安阳的左小腿上。 “咔嚓。” 院子里的人基本上都听见了这一声响。 就在还有不少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安阳惨叫了一声,倒在了地上。 看着吴三一脚踹断了赵安阳的腿,赵凌云撇了撇嘴,抱着膀子站着没动。 吴三就搞不太懂了,这是还不满意,想让他把赵安阳的右小腿也给踹断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大冬天里,赵安阳疼出了一身的冷汗。断骨的疼痛,让赵二老爷差点没在地上打滚。 赵凌云慢吞吞地走到了赵安阳的跟前,低头看看赵安阳反向折起的左腿,这位跟吴三说“我没骗你吧,他腿真断了。” 吴三“大老爷,小的只能再给你一天的时间。” 赵凌云“一天的时间他这腿一天的工夫也长不好啊。” 吴三说话的语气又转冷了,道“一天。” 赵凌云就看着赵安阳叹气了,嘀咕道“这要怎么搞” 吴三问“大老爷您意下如何” 赵凌云“要么你现在就把他带走吧。” “大哥”赵安阳喊了起来。 吴三小声道“差不多得了。” 你不能真把你弟吓死吧 赵凌云冲赵安阳说“你瞎叫唤什么闭嘴。” 赵安阳脸上尽是黄豆粒大小的冷汗,二老爷现在也不敢动弹,稍稍一动弹,疼痛就钻心。 “把他抬房里去,”赵凌云跟呆站着的姚二几个人道。 姚二几个人先还不敢动,看吴三听了赵凌云的话后没反应,姚二才壮着胆子,带头走上前,小声喊了赵凌云一声“大,大老爷。” “你喊我做什么”赵凌云怒道“老子要你抬吗” 姚二不敢吱声了,跟另外一个常随叫老泗的,姚二抱上半身,老泗抬下半身,两个人合力,把赵安阳抬屋里去了。 “都滚,”赵凌云冲院里的人道。 人群马上四散开来,眨眼的工夫,二房的人,还有正院的人,就都从赵凌云的眼前消失了。 赵凌云冲吴三挤一下眼睛。 吴三手冲厢房那里指一指,说“老夫人在哭。” 赵凌云“没事儿,一会儿看见赵老二的断腿,她会哭得更厉害。” 吴三嘴角一抽。 “主子,来人了,”站在江明月身后的双燕,这时小声跟江明月禀告道。 江明月回头看,就见老族长带着人,被大力几个人拦在了院门外。 “老爷,”江明月喊赵凌云。 吴三往院外门看一眼,说“您还把你们族长叫来了” 赵凌云“一会儿记得跟我凶,别忘了啊。” 吴三“” 感觉今天这出戏,他不收钱就演实在是失策了,这戏份也太了啊。 “大力,”赵凌云边往院门口走,边冲大力摇了摇头。 带人堵着院门的大力让开了道路,但老族长还是没进院门,只隔着一个庭院,盯着吴三几个人看。 “皇城司的人,”赵凌云站到了老族长的身前,小声说“如假包换。” 老族长还不至于怀疑吴三等人的身份,在京城里,谁能有胆子装皇城司的人 “你怎么还把江氏带过来了”老族长跟赵凌云说“你就不怕吓到她” 赵凌云“她不来行吗我老娘会放过她” 老族长噎了一下,说“那你母亲呢” 赵凌云“她哪敢对上皇城司的人啊,在屋里躲着呢。” 老族长“那你跟皇城司的人是怎么说的” 赵凌云“赵老二腿断了,皇城司的那个牲口说,看在老二腿断的份上,再给我一天的时间。” 老族长没回过神来,说“给你一天的时间做什么” 赵凌云“让我腼着脸去求人啊。” 老族长下意识地问“你要去找谁” 赵凌云不说话了。 老族长干咳了一声,在老族长想来,这位还能去找谁除了圣上,京城里的官就没有一个会说这位好的。 “那你还不快去”老族长就催赵凌云。 赵凌云瞧了老族长一眼,说“皇城司的人还没走呢,要么五堂叔你去跟他们打交道” 老族长问“他们要多少钱” 嗯赵凌云一愣,这还让他遇上要主动送钱的人了。。 302 一千六百两银子 “陶家全家都完蛋了,”赵凌云压低了声音跟老族长说“赵老二要是进皇城司了,就他那没骨头的样子,他不得把我们老赵家的人全都咬进去” 老族长“他跟陶迁交好这事,家里还有谁知道” 赵凌云“没人知道啊,可他挨不住打,他乱咬呢他要觉着一个人走黄泉路太孤单,他想咱们一大家子一起陪着他走呢” 赵大老爷这话,听得老族长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可老族长还是不相信,说“不能吧” 赵安阳能拉着你这个当哥哥的一起死,他还能害自己的妻儿 一不小心,老族长就把实话说出来了,赵凌云险些没气乐了,“就我和我夫人该死呗”赵凌云说“我说五堂叔,你这话说的,我现在就想把赵老二给葬送了g。” 老族长“我说钱的事儿,你跟我说的是什么呢” 赵凌云“我是在跟您老儿说这事它要命” 老族长“所以皇城司的人开口要多少钱” 赵凌云手指比划个八字。 老族长“八十两” 赵凌云咂一下嘴,“五堂叔啊,您老要说八千两,我还能夸您老一句大气,八十两您老打发要饭的呢” 老族长“你给要饭的钱,你一下子给出去八十两” 大力一帮人听这二位说话,听得聚精汇神,一起等着听大老爷能报出个什么价来。 赵凌云“八百两。” 老族长马上就急道“他们是想抢吗” 赵凌云“咱们是消财免灾啊,他们抬抬手,咱们就能有活路,别说八百两,那帮牲口就是提八千,咱们能不给” 老族长脸都绿了。 江明月觉着不对劲,走了过来,刚站下,就听见赵凌云跟老族长说“就这八百两。还只是他们今天不抓赵老二的价。” 老族长“八百两还不够” 赵凌云“赵老二要是这一关过了,不得给人家谢礼啊你要说成是封口钱那也行。” 老族长深吸一口气,问道“那这封口钱是多少” 赵凌云“八百两。” 老族长不说话了。 赵凌云“嫌多啊你算算咱们老赵家多少口人呢。” 江明月手掩着嘴,惊讶道“还要钱呢” 赵凌云说“嗯,要钱,一千六百两,少一个铜板都不行。” 江明月“这钱谁出啊” 赵凌云就看老族长。 老族长胡子都气翘起来了,道“你看老夫做什么他是你兄弟” 赵凌云“是,他是我兄弟,我一直不就认倒霉着吗可这次不光是我们两口的命啊,全族人的命,要我一个人出钱” 老族长“你的意思是这钱要族里出” 赵凌云小声道”您老要是能说服我娘拿钱,那也行啊。” 老族长“你” 赵凌云“先说好,这钱别想我出,人情是我讨来的,再让我出钱,这像话吗” 老族长说“你母亲的钱,那不还是你的钱” 赵凌云不耐烦了,说“我去跟皇城司的人说,让他们把赵老二带走。” “你等等,”见赵凌云说着话就要走,老族长忙伸手拽住了赵凌云,说“族里一下子哪能拿出这么多现钱来” 赵凌云“这是买命的钱啊。” 拿钱买命呢,您还说什么没钱的话,这不扯吗 老族长视线越过赵凌云的肩头,他看见站在院中的吴三,吴三这会儿阴沉着脸,腰板挺得笔直。 “您老是怎么个意思”赵凌云问。 老族长道“我去跟你母亲谈一谈。” “成,”赵凌云让开了道路。 “还是我回侯府去问问吧,”江明月这时说。 赵凌云“你说什么傻话你要去跟奶要钱啊” 江明月看着赵凌云说“不好跟五堂叔要钱的。” 赵凌云“怎么就不能跟他要钱了” 江明月认真道“五堂叔待我们那么好,一直都在护着我们,老爷,我们怎么还能要五堂叔出这个钱呢” 江明月这人说话,说过好几回了,只要这位愿意,她就能把话说得娇滴滴的。她这话听在老族长耳中,那就是一个晚辈,毫无心机的,对他完全的信任和依赖。 老族长对江明月的印象很好,他自己呢为人古板,也正派,所以被江明月弄得,老爷子就觉着,他要算计这两口拿钱出来,那他就是个混蛋了。 “不用你操这个心,”老族长放轻了声音跟江明月说“咱们啊,也没有理由让你一个新媳妇儿,回娘家要钱的道理,这事有五堂叔在呢。” 江明月愁道“要怎么办啊” “我跟你婆母谈谈去,”老族长说“你别着急,天塌不下来。” 江明月看着老族长,慢慢地,一个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江明月跟老族长说“我就知道五堂叔您有办法。” 老族长冲江明月点一点头,这事他没办法也得有办法啊,不然他还怎么当江明月的长辈“你也别站着了,”老族长跟赵凌云说“你去拦着皇城司的人,别让他们等得着急。” “哎,”赵凌云一口就答应了。 “带路,”老族长说。 “葫芦,”赵凌云就喊“带路啊,你个犊子一点眼色都没有” 老族长没好气地看赵凌云一眼,还骂葫芦没眼色你自己就有了 葫芦跑过来,领着老族长一行人往厢房去了。 赵凌云站在院门前,一直看着老族长带着人进屋去了,才扭头跟江明月高兴道“财运来了挡不住啊,你瞧,意外之财它就这么来了。” 江明月小声说“真要拿啊” 赵凌云“拿,为什么不拿吴三说不要钱,咱们就真不给他钱啊” 江明月故意道“一千六百两都给他吗” 赵凌云差点没跳起来,“美的他哪能都给他,我倒是敢给,他敢要吗” 江明月不觉得吴三不敢要。 赵凌云往院子里看一眼,跟江明月商量“我想着,给吴三八十两。” 江明月“” 你借吴三的名,讹了一千六百两银子,然后你只肯给吴三八十两银子你就不怕吴三知道真相后,他反你的水啊。。 303 老族长说,慈母多败儿 “给他五十两也行,”见江明月不说话,赵凌云又就降了价g。 江明月琢磨一下,这钱不是能放在明面上说的钱,他们这叫行贿,吴三那边叫受贿。除非老夫人和老族长找吴三对峙,否则这钱数 不行,江明月摇一下头,赵凌云跟老族长报数的时候,没避着人,这事瞒不住。而且吴三是皇城司的人,这事吴三想查,他就一定能查得出来。 “还摇头呢”赵凌云则说“那给他三十两” 大力一帮人“” 您干脆说给三两算了。 江明月往赵凌云跟前又走近了一步,小声道“这事瞒不住,拿了多少钱,你就跟吴三说实话,你问问他想要多少。” 赵凌云“那他不得全要了啊” 江明月说“不能。” 赵凌云头疼了,他这媳妇儿哦,以后要没他护着,不得被坏人们生吞活剥啊 江明月“我就觉着既然瞒不住,那就不要瞒了,再说,这也没什么好瞒的。” 赵凌云敷衍地道“行,听夫人的,我去跟吴三说。” 江明月就看着赵凌云往院里走,等赵凌云快到吴三跟前了,她才迈步也往吴三的跟前走。 “老族长去见老夫人是要做什么”吴三在问赵凌云。 赵凌云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小声道“他去要钱去了。” 吴三“什么钱” 赵凌云“赵老二的保命钱。” 吴三说“那这钱是给小的的了” 赵凌云“理是这么一个理,可你不能全拿啊。” 吴三就小声地说“那总共是多少钱” 赵凌云还没来及说呢,江明月站在了他的身旁。 看见江明月,吴三微微躬身,给江明月行了一礼,跟江明月打招呼说“大夫人。” 赵凌云看江明月一眼,他媳妇儿过来了,他就不好乱说了,毕竟他刚刚才答应他媳妇儿,要实话实说的。 “老爷,”江明月看着赵凌云。 赵凌云违心地跟吴三道“一千六百两。” 吴三吓了一跳,“多少” 赵凌云“你这耳朵,一千六百两” 吴三倒抽了一口气,这赵西楼对着自己家人也这么狠呢 赵凌云跟吴三说“你想要多少先说好,平分肯定不行。” 吴三“那七百五十两” 赵凌云扭头看江明月,意思是,你看吧,有什么价是这位不敢开的 “不行,”赵凌云摇头。 吴三“那七百四十两” 赵凌云冲吴三摆了摆手,“别说了,一口价,我给你八十两。” 吴三的面部表情僵住了,他没听错吧 赵凌云语重心长,“这是横财,有个八十两不错了。” 吴三“您都不在乎横财不横财的,那小的要在乎什么呢八十两不行,太少了。” 江明月上辈子,这辈子,她都没缺过钱,也没人当着她的面,为钱争得面红耳赤过,所以看赵凌云和吴三为个钱争起来了,江明月先还饶有兴趣地看,但很快她就看懵了。 事关一千六百两银子的讨价还价,竟然有人是一两银子一两银子还价的 “这钱也不是我拿,”在就差跟吴三动手的时候,赵凌云突然冒出来一句“我打算给高千里送去呢。” 吴三一愣,说“为什么” 赵凌云“死七万多人呢,你算算高千里要照顾多少孤儿寡母我这笔银子拿过去,其实也就是塞牙缝。” 吴三沉默了一下,道“大老爷此话当真” 赵凌云“这事我能开玩笑吗那不天打雷劈” 吴三“一千六百两全给出去” 赵凌云“不得分你点儿么。” 吴三“那行,那小的就不要了。” 这下子轮到赵凌云发愣了,说“真的啊” 吴三“真的。” 赵凌云“不后悔” 吴三认真道“有命在,小的什么时候都能赚钱,玉锋关的那些兵汉可没这个机会了。” 赵凌云抬手就一拍吴三的肩膀,说“行,这钱算我们俩,不,算我和我夫人,还有你和你兄弟们一起给的。” 吴三说“大夫人没有意见” 江明月忙道“我没有意见,吴统领高义。” “咳,”赵凌云咳一声。 江明月笑了起来,说“老爷高义。” “我比吴三高义,”赵凌云表功道“没有我,他能弄来这笔钱” 吴三耸一耸肩膀,从自家人身上讹钱这事儿,一般人干不出来。 “也不知道母亲能不能答应,”江明月小声说。 赵凌云“为了赵老二,要她的命都行,钱算什么。” 赵凌云话音未落,厢房里传出了郑氏夫人的大哭声。 “心疼呢,”赵凌云说。 “啪”也不知道是谁,在厢房里拍了桌子。 “我过去瞧瞧,”赵凌云就说“别二老在屋里打起来。” 厢房的门在这时被人从里推开了,花婶儿从门里走出来,一边走,花婶儿还一边大声道“老夫人哟,您听奴婢一声劝,这钱财啊它是身外物。” “滚远些”郑氏夫人在屋里哭喊。 赵凌云惊道“她不肯拿钱赵老二的命她不在乎” “郑氏”厢房里,传出老族长隐含怒气的说话声“你不要太过份。” “孽子啊”郑氏夫人哭喊。 赵凌云问江明月“她这是在骂我,还是在骂赵老二” 江明月在这时看了吴三一眼。 吴三心领神会,手按在刀柄上,这位走到了厢房门前,冷声问了句“你们商量好了” 听见吴三说话,郑氏夫人的哭喊声嘎然而止。 “怎么说”吴三问。 厢房里,郑氏夫人抹着眼泪,冲老族长点了一下头。她是心疼钱,可赵安阳的命,她得保啊 老族长从厢房里走了出来,也不跟吴三说话,老族长抬手冲赵凌云招了一下。 “这钱我们给了,”老族长小声跟到了他跟前的赵凌云说。 赵凌云就跟吴三说“这下子行了吧” 吴三冷声道“那小的就祝赵二老爷平安无事吧。” “葫芦,”赵凌云喊葫芦“你带他们去前厅喝茶。” 等葫芦领着吴三一行人走了,赵凌云才抻头往厢房里望上一眼,跟老族长说“这钱谁拿” 老族长“你母亲拿,兹母多败儿,说的就是她。”。。 304 最爱是自己的郑氏夫人 趁着赵凌云和老族长说话的工夫,花婶儿凑到了江明月的跟前,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夫人刚才自己不愿意出屋g。” 江明月挑一下眉。 花婶儿“这老夫人把她自个儿看得可重了。” 江明月“看来是这样的。” 花婶儿叹道“这要咱们家老太太,跟人玩命八百回都下来了。” 江明月“咱们家的孩子可惹不出这样的事来,敢做不辨是非的事儿,不用旁人来骂,老太太就把我们打死了。” 花婶儿深以为然。 江明月走上前,开口说话之前,先给老族长行了一礼,再未语人先笑。老族长原本跟赵凌云说话,说得火气又要上来了,但看见江明月,老族长再想发火也得忍着了,他跟赵凌云的想法一样,老人家怕自己一骂人,把江明月吓着了,这样可不行。 “你婆母出这个钱,”老族长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小声“呀”了一声,说“母亲很生气吧是不是太为难她了” 郑氏夫人这会儿要是在,能唾江明月一脸唾沫星子,我要你在这儿装我生不生气,是不是为难,是个人都知道的事,你装什么好人 可赵凌云和老族长吃江明月这一套,老族长还没开口安慰江明月呢,赵凌云就先道“娘有钱,你不用为她操心。” “哎,”跟江明月说着话,赵凌云又想起件事来,问老族长说“皇城司的人还在前边等着呢,钱怎么拿我进屋拿去” 老族长冲花婶儿招手。 花婶儿上前来,还没说话呢,老族长就跟她道“去跟秋纹拿钱去。” 花婶儿马上就找秋纹。 缩在檐廊里的秋纹听见老族长说她的名字,迈着步子往外正走着,被花婶儿一眼瞅见,喝了一声“你踩蚂蚁呢二老爷的事你不往心上放” 秋纹一哆嗦,也想不起来要提起裙角再跑了,秋纹迈着大步这么一跑,自己将自己绊了一个跟头。 江明月“小心一些。” 秋纹咬一咬牙,眼睛里噙着泪,从地上爬起来,提了裙角,小跑到了花婶儿的跟前。 江明月脾气不好,但江明月会装,花婶儿是脾气极其不好,她也极其不会装样子。见秋纹到了自己的跟前,花婶儿咂了咂嘴,说“当着五老太爷的面,我也得说句放肆的话,得亏我知道你是个伺候人的,不然的话,就瞧你这个身娇肉贵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个小姐呢。” 花婶儿不说这话之前,老族长还不觉得,花婶儿这一说,老族长看秋纹也不顺眼了,这丫鬟的穿着打扮,头上戴着的钗还是金的,这丫鬟瞧着哪像个丫鬟这郑氏把一个丫鬟宠成小姐模样,是怎么想的 “走啊,”花婶儿推了秋纹一把,“还要我请你秋纹小姐移步吗” 秋纹又哭了,但不敢哭出声,就抹着眼泪带着花婶儿往后院走。 “我进去看看娘去,”江明月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你进去讨骂啊别去了,她好着呢。” 老族长道“老夫就在这里站着,你进去看你婆母。” 第八区 “那我陪你,”赵凌云可不放心让江明月一个人去见他老娘。 厢房里,郑氏夫人正坐着生气,听见赵凌云在门外喊她,郑氏夫人马上就怒不可遏,“你还有脸过来”郑氏夫人冲赵凌云道。 赵凌云将门一推,也不等郑氏夫人说进来,他就进了屋,一边还跟江明月说“你不是不放心她吗我跟你说了你不信,你听听她骂人的声音,就这中气,她能出什么事” 江明月走进屋,打量一眼郑氏夫人,老夫人头发这会儿都有点乱了,眼下一片青黑,人看着很憔悴,几天几夜没合眼的模样。 郑氏夫人看江明月,刚才看见儿子是怒不可遏,这会儿看见江明月,郑氏夫人的愤怒值就到了顶点,她都要急死了,她这大儿媳妇却还是漂漂亮亮,烦心事半点不沾身的模样。江明月摆这副模样,是不是在故意气她 “母亲,”江明月喊。 郑氏夫人也不应声,抬手将身旁茶几上的茶盏给推到了地上。暗褐色故意做成裂纹的茶盏,从茶几滚落到地上后,没碎,但动静挺大。 “你老跟茶杯过不去干什么”赵凌云就不满道“不高兴明月喊你母亲,那你说,你想明月喊你什么” 郑氏夫人现在就想让江明月滚蛋,她不想看见江明月这个人,但没等郑氏夫人把心里话喊出来,老族长就站在门外敲了一下门,郑氏夫人顿时就哑口了。 老夫人不说话了,江明月马上就道“五堂叔,我娘刚才是不小心。” 老族长走进屋,道“做错事的又不是西楼两口子,你冲他们发脾气有何用” 赵凌云“没事儿,习惯了,呵呵。” 郑氏夫人“你阴阳怪气地笑什么” 江明月“母亲,二弟受了伤。” 郑氏夫人知道赵安阳受伤了,她又不聋,赵安阳在院中惨叫的动静那么大,她哪能听不见但赵安阳具体受了什么伤,郑氏夫人之前还不知道,“那你还来我这里做什么你还不快让人去请大夫”郑氏夫人急声抱怨江明月道。 江明月“母亲,皇城司的人还没走。” 郑氏夫人“皇城司的人还拦着你们叫大夫” “你这话说的,”赵凌云说“皇城司的人是我们家的奴才听我的话人家不抓赵老二走,就已经是开恩了。” 江明月小声道“原本不想劳动母亲,可皇城司的人不肯与我家老爷说话,可二弟的腿断了,这伤不能耽误,要么母亲您去跟皇城司的人说一说” 听说赵安阳的腿断了,郑氏夫人的身子就一震,眼泪也流了出来,但老夫人就是没答应江明月,而是怒道“你让我去说你就巴望着看皇城司的人给我没脸吗江氏,你安得什么心” 郑氏夫人冲江明月这一发火,赵凌云跳脚了,“那就让赵老二瘸,”赵大老爷怒声道“真当我们爱管他的事谁给他的脸啊”。。 305 要被赶走的赵二老爷 “主子,大老爷,”花婶儿拿了钱来,站在门外喊g。 赵凌云拉了江明月就走。 郑氏夫人也没叫住这二位,只冷眼看着儿子儿媳走。 “大老爷,钱,”花婶儿把一叠银票交给赵凌云。 赵凌云也不数,手拿着银票背在身后,跟江明月说“你回去,还是跟我去再跟吴三说说话” 江明月“我跟吴三要说什么呢” 赵凌云“也是,你跟吴三能说什么,那让花婶儿陪你回去。” 厢房里这时又传出了郑氏夫人的哭声。 花婶儿“又哭上了。” 赵凌云“断腿的赵老二还没哭呢。” 花婶儿小声说“大老爷,请恕奴婢多嘴啊,二老爷房里没动静,奴婢觉着二老爷应该是晕过去了。” 到现在都没给赵安阳请大夫接骨呢,赵二老爷这会儿还不疼死过去 赵凌云不以为意道“没事儿,哪儿他就晕了瘸了腿,也不妨碍他喘气啊。” 花婶儿“那什么时候给二老爷请大夫呢” 也不能把人就晾那儿了吧 江明月这时说“二弟伤了,这院子闹出的动静那么大,二弟的几个妾室都没说来看上一眼。” 赵凌云嗤了一声,说“他亲娘都不去看他,你还指望几个小妾来瞧他明月你还别不信,今天赵老二要是被抓去皇城司了,他那几个妾啊,能连夜收拾包袱走人。” 江明月皱着眉,“那还是得弟妹照顾他才行。” 赵凌云马上就摇头,“这个不行,你还想把小郑氏弄回来啊” 花婶儿这时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了,一拍巴掌,说“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就把二老爷送去家庙,让二夫人照顾他呗。” 赵凌云一下子就被提醒了,小郑氏能不能把赵安阳照顾好,这个不关他的事,可这样一来,他就把赵安阳给赶走了啊。 “行,这事我记下了,一会儿我就去办,”赵凌云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让弟妹照顾他啊” “是,”赵凌云抬手就在江明月的下巴尖上轻捏了一下,说“可以啊,有做大嫂的样儿了。” 花婶儿嘴角一抽,希望您一直觉着咱们家这位是个好人吧。 “我本就是他们的大嫂,”江明月嗔怪了赵凌云一眼,带着花婶儿往外走了。 赵凌云看着江明月走了,扭头看一眼厢房,正想迈步也走,姚二凑了上来,哈着腰说“大老爷,二老爷他需要大夫。” “他这事情了结了”赵凌云问。 姚二不敢说话。 赵凌云“皇城司的人我还没打发走呢,他活命了吗他,还想着大夫让他忍着。” 姚二壮着胆子,“大老爷,二老爷他腿断了。” 赵凌云“老子又没瞎,看见他腿断了,让他忍着,忍不住,让他跳庆宝堂后院的水井去。人一死,就不知道疼了。” “赵凌云”郑氏夫人在厢房里喊了一声。 赵凌云一点不势弱的,“那你去见皇城司的人” 郑氏夫人就又没动静了。 赵凌云一脚踢开姚二,往院外走了。 郑氏夫人在厢房里跟老族长哭道“你听听他说的混账话,他一个当大哥的,兄弟腿断了,他不说给请个大夫,他还让他兄弟去投井” 老族长冷道“衡南腿断了,这就是皇城司的人不抓他的理由,你让西楼怎么办找大夫来给衡南把腿治好,让皇城司的人抓他走” 郑氏夫人“受伤了还不能看大夫吗断骨接好了,不也得养着了吗” 老族长“皇城司里也能养伤。” 郑氏夫人心头发慌,以前赵彰这老头儿不是这样的,这老东西很看重赵安阳的啊,现在这是怎么了这老东西是恨不得赵安阳去死吗 “你怎么,”郑氏夫人擦干了眼泪,盯着老族长看,道“老大跟你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 老族长“西楼为了救衡南尽力了。” 郑氏夫人“这是他尽力了这是咱们拿钱出来了” 老族长脸色一沉,道“你大可将这话传扬出去,你看衡南最后是个什么下场吧。” 郑氏夫人点一点头,说“我知道了,你现在是站在他赵西楼那一边了。” 老族长一听郑氏夫人这话就怒了,这是他站谁人的事吗“赵安阳惹了祸”老族长跟郑氏夫人强调道。 郑氏夫人当着老族长的面,没再说什么,她怀疑是老大惹了祸,推老二出来顶罪的话,郑氏夫人只是语气冷淡地道“谁人能一辈子不做几件错事知人知面不知心,衡南待人热忱,他不知道陶迁要害他。” 老族长“他赵安阳是个傻子陶迁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郑氏夫人怒视了老族长。 老族长的目光也是愤怒,”要不是西楼在纪家老宅撞见了他,把他走赶了回来,他可能昨晚上就被抓了。” 郑氏夫人“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赵西楼” “没错,”老族长断然道。 二位就这么着,在厢房里僵持住了。 赵凌云送了吴三一行人再回来,老族长还在试图给郑氏夫人说道理,但郑氏夫人的态度就是,我不听不听不听,甭管你赵彰说什么,我就是不听。 “钱给了,”赵凌云撇着嘴道“皇城司的人说了,高千里这事不完,赵安阳就别在府里侍着。” “这是为何”郑氏夫人叫了起来。 赵凌云“人家拿钱办事,可你知道朝廷里的那帮官是怎么想的金兽就更不用我说了,赵安阳的命在他眼里屁都不是,人要就是想抓赵老二呢我跟金兽拼命去” 郑氏夫人急了,“那,那要如何是好” 赵凌云“送赵老二去家庙,什么时候没事了,什么时候让他回来。我现在对外说,老二人傻,被陶迁骗了,我们越国公府呢,为了罚这傻子,让他去家庙思过去。五堂叔,你看我这么安排有什么问题没有” “不行,”郑氏夫人急道“你这是在赶衡南走啊。” 老族长说“就这么办吧。” “行,”赵凌云说“我给赵老二找个大夫,等大夫把他腿接好了,我就让人送他走。” “不行,我说了不行”郑氏夫人站起身大声道。 赵凌云没理她,赵大老爷是摔门而去。 老族长冷眼看着郑氏夫人,道“老嫂子,容我提醒你一句,西楼是一家之主,而我是一族之长,我俩的话比你的话管用。”。。 306 香饽饽,臭狗屎 大夫给赵安阳接好了断骨,两个丫鬟再伺候赵安阳喝下去一碗镇痛的汤药,、赵二老爷这才觉着自己重又活了过来g。当然,如果赵凌云不捧着个茶壶坐边上的话,赵二老爷的心情还能更好一点。 “不疼了”赵凌云问。 赵安阳点一下头,话,他是不想跟赵凌云说的。 赵凌云“那行,不疼了,那我们就说正事。” 赵安阳的心猛地就又提到了嗓子眼,还有什么事 赵凌云“你这是什么表情觉着我要害你啊没脑子的货,你觉着你的事就算完了” 赵安阳“我究竟做什么了” 赵凌云“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跟陶迁去闹事的时候,你跟我说了” 赵凌云“我” “别,”赵凌云抬手冲赵安阳摇了一下,道“你跟陶迁商量了什么,别跟我说,我不欠你的。” 赵安阳高声道“我与陶子升什么事情也没有商量。” 赵凌云“随你怎么说,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别在家里待了,去家庙待着吧。” 赵安阳马上就情绪激动了“你要赶我出家门” 赵凌云“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都只能往我身上想啊,你那脑子里就装不下别的事了是我要把你赶出家门你怎么不问问,皇城司是不是就此放过你了呢” 赵安阳变了脸色,声音有些惶急了,“他们还要抓我去问话” “这个我也不知道,”赵凌云说“你嫂子呢,她是好心,想着小郑氏能照顾好你,说把你送去家庙养伤。可我呢,我不是好人,你死了,我都不管理你。” 赵安阳“所以这是江,这是大嫂的意思” “是我和五堂叔的意思,”赵凌云冷道“我只是在告诉你,你大嫂这人心善,她这辈子还没遇上过你这样的王八蛋,所以她还操心谁来照顾你的事。” 赵安阳敢怒但不敢言。 “我的意思呢,我心不善,我不操心你的断腿,你去家庙待着,就当是避祸了,”赵凌云说“皇城司的人给了我一天的时间,我明天出去为你这王八蛋跑跑人情去,不是为了你啊,我是为了我们老赵家。” 赵安阳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赵凌云“什么时候高千里的事算完,你什么时候回来。” 赵二老爷急了,“这不是陶子升的事吗” 赵大老爷“陶贱人的苦主是不是高千里怎么着人家高千里遭的罪,在你赵老二这儿就不存在了陶贱人是死了,可谁知道后头,会不会有人再把你扯出来谁让你不跟好人混,非得跟个贱人混的呢” “你也别当自己是个香饽饽了,”赵凌云嫌弃道“你现在就是一坨狗屎,懂吗五堂叔怕你把咱们一族人都给连累了,陶家的例子就在眼前搁着呢,五堂叔但凡心狠手黑点,他现在就得弄死你。我呢,我认倒霉,谁让我跟你一个娘胎呢咱们老娘生你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按尿盆里溺死的。” 赵安阳“” 他们老娘骂老大的话,现在老大扔他头上来了。 “我活该,我受着,”赵凌云说“可赵安阳,咱们把丑话说到前头,这事情没了结前,你要从家庙里跑出来了,你别怪我不再管你,我不但不管你,我还一定弄死你。” 赵老二爷沉默不语。 “说话”赵凌云冲自家这弟弟喊了一嗓子。 赵安阳“我腿断了,如何跑” “这谁知道呢,”赵凌云冷笑道“我能指望牲口办人事” “我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赵安阳受不了了。 赵凌云“行了,你命官个屁,你的官是咱们老子临死,上书先帝爷求来的,这是你自个儿挣回来的官儿啊这是咱们老子豁出老脸不要,拿命求回来的,你个废物玩意儿。” “还有,你的这个五品郎官,能不能保住还两说呢,”赵凌云一脸鄙夷地看赵安阳,“陶迁把命送了,你凭什么屁事没有啊” 这还是人话吗赵二老爷要是能动弹,他这会儿就跟赵凌云这厮拼了。你站哪头儿的陶迁送了命,我就也非得出点什么事才行你是在为陶迁打抱不平吗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赵凌云问。 赵安阳摇头。 “来人,”赵凌云就冲门外喊。 姚二带着人屁颠颠地跑了进来。 “抬走,”赵凌云指一下床上躺着的赵安阳,跟姚二说。 姚二也不敢多说什么,看他主子没意见的样子,姚二便带着两个下人,将赵安阳从床榻上抬到了一张抬椅上,然后抬着赵安阳往屋外走。 屋外头,两个族老正等着赵安阳呢。 赵凌云说“您二老怎么过来了” 一个族老说“老五让我们过来的,我们得看着衡南进家庙去。” 赵安阳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赵彰这老儿还特地叫了两个族老来看着他这老儿如今拿他当囚犯了吗 赵凌云往院子里看上几眼,葫芦和冬瓜这二个货干不了正经差事,他的人好像都不靠谱。等看见了堵院门站着的大力,赵凌云冲大力招了一下手,喊道“大力。” 大力跑了过来,往赵凌云的跟前一站,铁塔一般。 “你跟去家庙看看,”赵凌云跟大力说“要有人作妖,你就动手,揍死拉倒。” 说着话,赵凌云就瞪赵安阳。 两个族老觉得赵凌云这话过了,你哪能让个下人把你弟弟打死呢纵奴行凶,杀的还是自己的亲弟弟,这是人干事 大力却不管合不合适,跟赵凌云点头道“是,小的记下了。” “甭管这人是谁,你打死就完事了,”赵凌云又跟大力强调了一句。 大力神情严肃地道“大老爷放心,要有人作妖,小的一定打死他。” “行,走吧,”赵凌云放行了。 “快点,”大力扭头就恶声恶气地催姚二。 眼见着两个下人抬着赵安阳要走了,一个族老就问“衡南,你不去见一见你母亲” 赵安阳摇了摇头,说“我现在无脸见她。” “呵,”赵凌云抱着膀子冷笑,说“你是现在才没脸的啊你不一直就没脸没皮的吗” “走吧,”另一个族老头疼道“不要说了。” 再说下去,谁知道这兄弟二人会不会干起来。。 307 老夫听你说话就来气 郑氏夫人一直就在厢房里坐着呢,哭归哭,伤心归伤心,但听到外面的人喊,二老爷要离府了,郑氏夫人也没说要出去看看她儿子去g。 老族长叹一口气。 郑氏夫人“这下你们满意了” 老族长“你这是在怨我” 郑氏夫人“我是怨我自己,是我这个做娘的没用,我护不住自己的儿子,我没脸去见他。” “拉倒吧,”赵凌云站在门外道“你是怕赵老二求你帮他,你帮不了丢人呢。赵老二要是再问一句,他断腿的时候,你怎么不去看他,娘,你说你要怎么跟赵老二解释” 老族长没反应过来,说“解释什么” 赵凌云“解释什么她害怕皇城司的人,不敢出屋呗。” 郑氏夫人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冲门外的大儿子吼了一声“你滚” 赵凌云摊一摊双手,“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我回去了。我要不打招呼吧,你回头又到处跟人说我不孝顺你。” “滚”郑氏夫人喊。 赵凌云“我再说最后一句话,赵老二那一大家子,你照看着点,大人不在,你别让几个小的受委屈。” 郑氏夫人就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赵凌云。 赵凌云“赵老二的家事,跟我没关系,这话我说了啊,别回头庆宝堂再有事,你让人来烦我。” 郑氏夫人“你到底滚不滚” “走了,”赵凌云拍一下门框,转身就走了。 “你看看他,你看看他吧”郑氏夫人跟老族长告状。 老族长却道“你一直在屋中坐着,是因为害怕” 郑氏夫人气急,“这等事情,你们要我一个妇道人家出面我是死了丈夫,可我没儿子吗” “你这是用到我了,”门外又传来赵凌云的说话声。 “你给我滚”郑氏夫人喊话喊得都破了音。 看着郑氏夫人的脸由红变白,坐在椅子上人都往下瘫了,老族长觉着不好,不能再让赵凌云说下去了。这家伙要是把亲娘气死了,那就是圣上也保不了他了。 老族长站起身,冲郑氏夫人拱一下手,这老爷子就赶紧往屋外走了。门边上,赵凌云还竖着耳朵听厢房里的动静呢,老族长是恨不得上前揪住这人的耳朵,踢着这人的屁股,把这人给赶走。 “主子,”葫芦这时在檐廊外喊。 赵凌云和老族长一起往葫芦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左边的侧门那里,赵安阳的五房妾室,还有赵绮都站在那里呢。 看见赵绮,老族长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说“怎么还把绮哥儿带过来了” 站在门附近的秋纹跑进了厢房,不多时郑氏夫人就由她扶着,从厢房里走了出来。 站在檐廊里,看一眼站在侧门那里的赵绮,郑氏夫人直接开口骂道“这帮子贱人” “什么”赵凌云没明白。 郑氏夫人“那些个小娘养的呢这帮子贱人怎么就让绮哥儿过来了” 赵凌云第一感觉,他老娘这话不好听,赵绮是赵安阳的儿子,那赵绠这个庶子就不是赵安阳的儿子了都是赵安阳的儿子,何必骂得这么难听呢 “哪儿就那些个了”赵凌云说“不就还有一个绠哥儿吗绠哥儿今年才两岁,就是把他带过来了,两岁的孩儿他能懂什么” “你什么都不懂”郑氏夫人冲赵凌云道。 把赵绮这个嫡子吓出病来了,这些个妾不就能为自己的儿子,谋个更好的前程了赵凌云是个男子,看不懂后宅的门道,郑氏夫人不怪这儿子,她懂就行了。 “我们走,”老族长拉赵凌云走。 赵凌云又看一眼赵绮,赵绮的目光这时候是呆滞的,站在侧门那里木偶人一样。 “我的绮哥儿啊,”郑氏夫人喊着赵绮的名字,往赵绮那里走了过去。 “走吧”老族长跟赵凌云说“你别说话了。” 等他们二人走出了庆堂庆的前院,二人身后隐约传来赵绮的哭声,还有郑氏夫人大骂,赵安阳几个妾室的声音。 老族长跟赵凌云说“你是一家之主,你不能不管绮哥儿。” 赵凌云“我想管,我娘就让我管了赵老二也不能乐意啊。” 老族长“现在不是非常时候吗” “五堂叔你接下来要做什么皇城司的人搜了好几十封赵安阳的信件,”赵凌云说“我夫人的意思呢,我一个人看不好,让我请你过去,一块儿看去。” 老族长“你怎可看衡南的私信呢” 赵凌云“总得知道赵老二背着我们,私下里都干了些什么吧回回咱们都能运气好,遇上个好说话的,还是皇城司出来的官差” 老族长“你还怀疑衡南什么” “我干嘛要怀疑他”赵凌云带着老族长往北院走,说“他在我这儿一直就是个废物傻子啊。” 老族长急道“你现在还有心情看信你不出去找人,替衡南求情去吗” 赵凌云“这人是怎么好找的我不得想想找谁吗” 老族长被赵凌云堵得说不出话来。 葫芦从后面追上来,跟赵凌云禀告说“主子,老夫人盯着乔姨娘一个人骂呢,乔姨娘都给她跪下了。” 赵凌云看葫芦一眼,说“你什么个意思心疼啊” “胡闹”老族长马上就厉声喝了赵凌云一声。 那乔氏是你兄弟的妾室,你兄弟的女人,你拿她跟葫芦开得什么玩笑你一个当兄长的,非得往兄弟头上扣绿帽 葫芦吓得躲赵凌云身后去了,赵凌云则一点都不在乎,跟老族长说“走,我们回去看信去。” 老族长苦口婆心,“你不能什么话张嘴就来。” 这是要出大事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赵凌云“嗯嗯好,都听您老的,这样行了吧” 听着这位的声儿,老族长就知道,他的话,这位是一点没往心里去。 “你,唉”老族长气得直哼哼。 “心平气和,”赵凌云笑呵呵的,跟老族长说“一会儿还得看赵老二的信呢,您老这会儿就生气了,那一会儿怎么办生气都不解决问题了,您老是要拿头撞墙,还是准备把自个儿弄晕过去一回” 老族长“你别说话了,老夫听你说话就气” 赵大老爷“” 他说什么了,他就这么遭人恨这也太可笑了。。。 308 暴跳如雷的赵大老爷 跟赵凌云坐一起,翻看赵安阳的私人信件,做这事一开始老族长是抗拒的,因为这事显得他们小人之心,一点都不光彩啊g。可看着看着,老族长拿信的手哆嗦了,抗拒之心没了,换成了他想冲去家庙,把赵安阳打死的心来。 赵凌云其实不耐烦看信,赵安阳的信好些都是,与他那些所谓的诗友之间的通信,信上写着的一首首诗,赵凌云欣赏不来,只觉得有一股酸臭气,没把他看窒息了。 “就他们写得这些也叫诗”把手里的信扔桌上了,赵凌云咂着嘴道“这都写得什么玩意儿。” 老族长坐旁边,看着手里的信发呆。 自己骂了半天,老头儿都没反应,赵凌云发觉不对了,扭头一看,见老族长拿着信的手都在抖呢,赵凌云吓了一跳,说“怎么了” 看老头儿这个样子,这是不是要中风啊 老族长视线从信纸上离开,盯着赵凌云看。 赵凌云“他在信上骂我了拿来我看看。” 劈手将信从老族长的手里抢过来,赵凌云一目十行,半封信看下来,他也呆住了,喃喃道“五堂叔,咱们家的祭田没了” 在这封信上,赵安阳与一个叫曹开运的人,谈妥了买卖他们老赵家六百亩祭田的事宜。 祭田是什么呢祭田是一个家族公有的田地,田地所出,用于祭祀祖先,和赡养族中孤寡,贫困之人。如果哪个家族发卖祭田,那这就是这个家族的衰败之象啊。 老族长气得哆嗦,赵凌云阴沉着脸道“祭田要真被赵老二卖了,那我们不可能不知道。” 老族长缓了缓,说“我是没听下头有人来报,说祭田被人卖了啊。” 赵凌云在一堆信件里扒拉几下,又找出一封赵安阳与曹开运的通信,等看完这封信,赵大老爷跳起来,人就往屋外冲。 看见赵凌云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老族长慌了,忙一把将赵凌云拦腰抱住,急声问道“怎么了你,你要做什么” 赵凌云“我要去弄死赵安阳这个狗东西” “他又做什么了”老族长问。 赵凌云掰开老族长抱着他的手,迈大步就出了屋。 “拦住他,快点拦住他”老族长一把抓起被赵凌云扔下的信,追在赵凌云的身后跑。 屋外头站着葫芦一帮人,见自家主子凶神恶煞一般地踢门出屋,葫芦几个人就吓了一跳。 “主子”葫芦下意识地就喊了起来。 赵凌云一言不发,继续往檐廊的台阶那头走。 葫芦几个人这时也听见了老族长的喊,没多想,葫芦原地跳起来,也是拦腰一抱,葫芦把赵凌云给抱住了。 “拦住他,”老族长从屋里冲出来,喊道“他要杀人了。” 葫芦忙就问“杀谁” 赵凌云就带着葫芦往前走,只当葫芦是个挂件。 等这位走到院子里了,江明月也从后头赶过来了,听见老族长喊赵凌云要杀人了,江明月想装死也装不了了。 “老爷”江明月喊赵凌云。 赵凌云嘴唇颤了两颤,说“明月。” 老族长终于追了上来,然后老人家便愕然地发现,刚才还要吃人的凶货,这会儿又变成一个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来找大人告状,求安慰的小可怜了。 “你,”老族长瞠目结舌。 江明月看一眼老族长,很是歉意地笑了笑,转又看向赵凌云,小声道“怎么了谁给你气受了” 赵凌云“我要去打死赵安阳。” 江明月还是轻声细语的,问“为什么呀” 老族长这时想起来手里的信了,忙就抬手看信,只看了一小半,老族长就倒抽了一口气。 “五堂叔,这信上写了些什么”江明月小声问。 老族长没把信给江明月,他丢不起这个人。 赵凌云气哼哼的,说“赵老二偷卖了族里的祭田。” 江明月一惊,“什么” 赵凌云“这还不算什么,这狗东西收了人家的钱,就又说是我反悔了,地不卖了,但钱我也不还了。” 江明月看向了老族长,不相信道“他真的做了这等事” 老族长神情尴尬。 赵凌云把老族长捏手里的信一把夺过来,递给江明月道“你看吧。” 江明月看了信后,半晌没说话。厚颜无耻的人,她见过不少,但跟着赵凌霄的人,求得是权势,像赵安阳这样求财的,还真没有。 “他是不是恨我”赵凌云问老族长。 就赵安阳做的这事儿,钱他收了,骗钱,仗势欺人的恶名让他赵凌云担了,这赵安阳他不是人啊。 老族长道“得找到这个曹开运。” 赵凌云“干嘛你还想为了赵安阳去把人灭口啊” 老族长“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得把钱还给人家。” 赵凌云“还给人家曹开运要的是钱吗” 曹开运要的是地啊。 老族长马上就摇头道“祭田不能动,谁想动,就让他从老夫的尸体上迈过去。” 赵凌云烦道“你跟我这儿要死要活的,有什么用那田是我卖的” 老族长看向了江明月,他跟赵凌云就商量不了事。 江明月将信纸对折两下,叠成了一个正方形,交给了赵凌云后,江明月才说“得跟这个曹开运道歉,钱得加倍赔给人家。” 赵凌云“这钱从赵安阳那儿拿啊。” 老族长“这事不能让他担着。” 一听老族长这话,赵凌云就又要暴跳,不让赵安阳担着,那就让他担着了 江明月伸手将赵凌云一拉,心里有了火气,但江明月的面上看不出来,看着老族长,江明月小声问“五堂叔的意思是” 老族长摇一摇头,说“这也事关我们赵家的脸面。” 你们别以为这只丢赵安阳一个人的脸啊,这事传出去,那丢的是整个老赵家的脸啊。 赵凌云“那就将他赶出去,留这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干什么” 老族长“你想逼死你娘吗” 把赵安阳送家庙去,这可以,横竖去了家庙,这位还有回来的时候,但你要把赵安阳逐出家门,你试试,你看郑氏这妇人跟不跟你拼命吧。。。 309 世子爷是人中龙凤 老族长拿着信件要去找赵安阳,赵凌云没好气地道“信还没看完呢,你能确定他没干别的坏事了” 老族长觉得自己站不太住,这打击太大了g。在今天之前,哪怕赵安阳和小郑氏差点害死赵峥兄妹三人,险些酿成大祸,但老族长还是抱着,指望赵安阳走文官的路子,实现他们越国公赵蘅这一脉的赵氏,由武转文的愿望。 可如今看来,这赵安阳连人都还做不好呢,指望他光宗耀祖,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哎呀,”看老族长站着身子直晃悠,赵凌云伸手扶住了老族长,说“我都没晕呢,您可不能晕啊。” 老族长吸一口气,推开了赵凌云的手,道“这事是赵安阳做的不对,族里会罚他,但西楼啊,不能让这事坏了我们老赵家的名声” 赵凌云憋闷,他又想去家庙找赵安阳,然后打死这狗东西了。 “不能因小失大,”老族长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就撇嘴,一脸的不屑。 江明月能理解老族长,因为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个是不值当。 江明月轻轻拉一下赵凌云,说“别生气,五堂叔有苦衷。” 赵凌云继续生闷气。 江明月跟老族长说“五堂叔,不管怎样,现在知道了这事,总归不算太晚。您也别急着去家庙,先跟我家老爷把信都看完了吧,怕只怕有一就有二。” 谁能保证赵安阳只干了这件事没脸的事 老族长打了一个激灵,再来两件,他怕他这把骨头撑不住,今天就死在赵凌云这里了。 “葫芦,”赵凌云就喊“你去把孙大夫请来。” 葫芦看老族长一眼,这老爷子现在看着是不大好,一副要晕不晕的模样。等葫芦再一眼瞧见,江明月在冲他点头呢,葫芦就往院外跑了。 江明月这时却又喊“葫芦等一等。” 葫芦站下来,扭头看江明月。 江明月跟赵凌云说“孙先生应该还在纪家老宅吧” 赵凌云一拍自己的脑门,对,他差点把这事给忘了,这几天孙大夫都得守在高千里的床边上呢。 “那就随便去请个过来,”赵凌云跟葫芦说。 葫芦没觉着他家主子这话有问题,又答应了一声哎,葫芦一溜烟地跑了。 老族长看赵凌云一眼,什么叫随便请个大夫过来老夫就不配看个好大夫 赵凌云拉老族长回屋,说“您老撑住了啊,等大夫来了,咱们再看信。” 老族长“这等事怎能让外人知道” 赵凌云“不让大夫看信,这还不行” 江明月没跟上去,她如今不算是外人,但老族长应该也不愿意让她看信的。江明月看了一旁的花婶儿一眼,说“这事儿先别往老夫人那里传。” 花婶儿“您还担心她受不住啊” 江明月“老族长尚且为了家族的名声,得护着赵安阳一二呢,老夫人要是知道了这事,你知道她不会把事情往大老爷的头上推” 花婶儿一愣,随即就咬牙道“她这人心太偏” 江明月“看着点,别让正院那边再闹事。” “成,”花婶儿跟江明月保证道“有我看着,主子你放心,哪怕是咱们北院的一只苍蝇,它也别想飞正院去。” 江明月嘴角一抽,没必要这么夸张,真的。 花婶儿看一眼院中的人,只这么一眼,她就把在场的人都记下了,“冬瓜,”花婶儿喊。 冬瓜忙跑了过来。 花婶儿说“你带头,把人都领后院的木屋去。” 冬瓜说“要做什么啊” 花婶儿把眼睛一瞪,凶冬瓜说“不该问的别问” 冬瓜吓得一缩脖子,把院子里的几个下人丫鬟招集起来,往后院池塘边上的木屋去了。 堂屋里,赵凌云又发现了一封信,但他没给老族长看,而是顺势收进了袖口里。 老族长顾着看信,没看见赵凌云的这一举动。 等葫芦上医馆请了大夫来,老族长已经看完了信,正气得心口发疼,脸色煞白地坐在屋里。 “快给我们这位老爷子看看,”赵凌云跟大夫说“他被气着了,喘不上气来。” 大夫看老族长的样子,不敢耽搁,忙就坐下来为老族长诊脉。 赵凌云拍了葫芦一巴掌,说“你在这里好生守着。” “是,”葫芦应声道。 赵凌云出了屋,径直进了旁边的厢房,江明月正等在这里。 “怎么样了”见赵凌云进屋,江明月忙就开口问道。 赵凌云冲江明月摆了摆手,说“不怎么样,赵安阳那狗东西,没把老头儿气死。” 江明月“还有别的曹开运” 赵凌云“这狗东西一直在外面借钱,还借了 印子钱。” 印子钱就是高利贷了,江明月皱了眉,说“他借了多少” 赵凌云叹一口气,“我大概数了数,也就这三年吧,他在外面借了五万多两银子。” 江明月眉头皱得更紧了,说“那他还了多少” “一个铜板没还,”赵凌云说。 江明月“放印子钱的就能饶过他” 什么时候放高利贷的,有这么好的脾气了 赵凌云呵的一笑,自嘲道“他拿越国公府的名头出去吓唬人呢。” 江明月“五堂叔怎么说” 赵凌云“气着了啊,大夫正给他看病呢,一会儿我再去问他。” 江明月“他借这么多钱都花在哪里了” 五万两银子,在京师城都可以买下好几座不错的宅院了,赵安阳借这么多钱,他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赵凌云从袖中拿了信出来,推到江明月的跟前,说“钱不重要,那老头儿要面子,砸锅卖铁也会替他还的,明月你看看这个。” 江明月忙拿了信,发现这是一封陶迁写给赵安阳的信。 “陶贱人在信上说了,知道赵老二也觉世子是人中龙凤,他心甚慰,”赵凌云问江明月“你觉着他说的这个世子爷是谁” 江明月看着信,低声道“涂山王世子。” “啪,”赵凌云拍了桌子。 江明月“陶迁还说,要为二老爷引荐。“ 这信是陶迁半年前写的,江明月想,这赵安阳是见过赵凌霄了,还是还没来及去见。。 310 没人护着,怕是不行 “这狗东西不会跟陶迁一样,本事不大,但投到赵假仙儿那头去了吧”赵凌云小声道“就赵老二这么一个废物玩意儿,他能为假仙儿做什么事” 江明月“也不是二老爷一个人觉得,世子爷是龙中人凤,天下间有很多人都这么觉得g。” 赵凌云“这事你别说,我是真想不明白。” 江明月将信叠得四四方方的放在桌上,小声道“人中龙凤,嫡仙在世,世子爷的名声一直就很好。” 赵凌云“天下人都眼瞎” 江明月“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去问问圣上。” 赵凌云迟疑了一下,才道“这个不好吧” 江明月手指点一点桌上的信,说“这信也拿给圣上看看,我们别的本事没有,但忠心还是有的。” 赵凌云盯着桌上的信看,问道“圣上不会以为,赵老二是假仙儿的同党吧” 江明月“不是说他被陶迁骗了吗” 赵凌云眼皮子直跳,说“你还记着这个呢” 江明月这时抿了抿嘴,看着赵凌云说“其实二房如何,我不在乎,西楼,我只想你能好好的。” 江明月这话能慰赵凌云的心,是啊,赵安阳算个屁啊。 “有事咱们不瞒着圣上,”江明月说“其他的事,也轮不到我们去做。” 就将信送到东盛帝的跟前去,让东盛帝好好看看,你的臣子都是怎么夸赵凌霄的。也让东盛帝好好想想,陶迁和赵安阳这等官阶并不高的人,怎么就会这么欣赏赵凌霄的。 赵凌云这时拿定了主意,他跟江明月说“我听夫人的,我这就进宫去。” 江明月“现在可以进宫” “没事儿,我想什么时候进宫就什么时候进宫,”赵凌云将信重新又放回袖中,跟江明月说“我这就进宫一趟。” 江明月“那五堂叔那里” 赵凌云“就让他去找赵安阳的麻烦,老头儿要能把赵安阳打死最好。” 赵凌云是个说干就干的脾气,当即回卧房换了件衣服,带着冬瓜几个人,骑马进宫去了。 江明月又坐在厢房里等了一会儿,才起身往堂屋走。 “夫人,”门外,曹嬷嬷迎到了江明月的跟前。 “无事的,”江明月安慰一脸焦急的曹嬷嬷说“嬷嬷若是累了,就回房去休息。” 曹嬷嬷现在哪有心情去休息,这事情一桩接一桩地出,让她看不过来,脑子也不够用了。曹嬷嬷原本就打算,等赵凌云成亲之后,她就去城外庄子里养老的,这会儿她的这种愿意就更为迫切了。 她帮不上忙,活得像个累赘一样,她还厚着脸皮留在府里干什么 “奴婢,”曹嬷嬷吐字有些艰难地跟江明月说“夫人,奴婢老了,连事情都看不明白了。” 江明月被曹嬷嬷说得一愣,然后反应过来,这位嬷嬷以前总管着北院里的一切事务,也是她在护着赵凌云。现在她江明月嫁进来了,有她陪着赵凌云,赵凌云有事也喜欢让花婶儿去办了,曹嬷嬷就觉着自己没用处了。 “嬷嬷,”江明月笑了起来,上前轻轻捏一下曹嬷嬷的袖口,像是要看一下。曹嬷嬷穿着的这件袄子厚实不厚实,“有嬷嬷照顾着峥哥儿他们,我才放心。” 曹嬷嬷一想也对,现在这一院子的人不知道都在忙些什么,也就她这个老婆子,照看着赵峥这一帮子小孩子了。 “我去见五堂叔,”江明月跟曹嬷嬷说“再晚一会儿我去后面,看峥哥儿他们。” 曹嬷嬷“那主子他” 江明月“他进宫去了。” 曹嬷嬷见江明月有事不瞒自己,心里好受多了,“奴婢回后院去了,”曹嬷嬷跟江明月说“窈娘小姐想夫人想的紧。” “哎,”江明月应了一声。 曹嬷嬷转身,慢慢地往檐廊外走。 江明月看了双燕一眼。 双燕忙跑上前,搀扶着曹嬷嬷走了。 直到看着双燕扶着曹嬷嬷走出侧院门了,江明月才转身走到了堂屋的门前,冲屋里喊了一声“五堂叔。” “进来,”老族长在堂屋里应声。 江明月走进堂屋,见葫芦正伺候老族长喝药呢。 “五老太爷没什么大事,”葫芦跟江明月说“大夫说他就是被气到了,大夫让五老太爷要静养,别老生气。” 江明月呼了一口气,跟老族长庆幸道“只要静养就能好的病,也就不算是大病,五堂叔,您老一定能长命百岁。” 老族长叹一口气,他只怕没这个命数了。 抬手让江明月坐下,老族长问“西楼呢” 江明月“他进宫去了。” 赵凌云进宫,这在老族长的理解里,这人果然是找东盛帝求情去了。 “让你看笑话了,”老族长小声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茫然道“五堂叔说的是什么笑话” 老族长见江明月这样,就又是叹气,道“无事,西楼进宫去了,我也得走了,我去家庙一趟。” 江明月马上就道“是为了那些钱吗” 老族长“这是赵安阳自己惹下的祸,我会让他自己解决的。” “那,”江明月左右看看,像是在想自己还能做什么事。 老族长跟葫芦说“你扶老夫起来。” 葫芦忙将手里的空药碗放下了,扶老族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老族长把桌上的信归置一下,一起拿在了手里,眼见着这位要将信件一起拿走,江明月开口说“五堂叔要把信都拿走” 老族长“嗯。” 江明月“这是皇城司的人交给我家老爷的,您要是这么把信拿给二弟看,二弟会不会恨我家老爷” 老族长“你此话怎讲” 江明月“二弟会不会误会,我家老爷跟皇城司的人交情非浅若是这样,我家老爷都没能救下他,害他断了一条腿,我怕二弟他” 江明月话没说完,老族长就又把信放下了。没错,不能让赵安阳这么想,而且说这些丑事,皇城司的人都知晓了,不是更能震住赵安阳 “时候也不早了,你好生歇着吧,”老族长看着江明月时,脸上还能带点笑模样,“旁的我不敢说,但族里一定会严惩赵安阳的。” 江明月眨一下眼睛,心软,又不敢说话的小模样。 老族长长叹一声,这江氏太善了些,没人护着,怕是不行。。。 311 断了你的官场青云路 老族长走了后,花婶儿走到江明月的身旁,小声道“现在要怎么办” 江明月“消息不要传出去,等有结果了再说g。” 花婶儿点了点头。 江明月回到堂屋里,把信都收了起来,拿在手里晃了晃,江明月跟花婶儿说“赵安阳欠了很多钱。” 花婶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还吗不会要大老爷还吧” 江明月摇一下头。 花婶儿松了一口气,顿时就把这事抛到了脑后,说“那这就不关大房的事了。” 怎么会不关大房的事呢江明月挑一挑眉,说“他是以他哥名义借的,他还欠钱不还。” “什么”这个花婶儿就接受不了,这人也太王八蛋了,“他怎么能这样呢”花婶儿大声嚷嚷道“我就说,我之前就说,能占了家中正房,把亲大哥赶边上住人,他就不能是什么好人” 江明月“小点声吧。” 花婶儿“他敢做,就别怕人说。” 江明月冲花婶儿摇摇头,说“这是家丑,还是不要外扬了。” 花婶儿有些不相信,就凭她家这主子的脾气,这事这位能忍 江明月看着手里的信,眯一眯眼,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将戾气给遮掩住了。赵安阳借钱,都要用赵凌云的名头,可想而知,这位但凡做个坏事,那必然是栽赃到赵凌云的头上。 赵凌云前世的流放,赵安阳一定出力不少。 “他的这个弟弟,”江明月冷笑一声,跟花婶儿说“道貌岸然之徒。” 花婶儿“这事情得说明白了,不能让大老爷替他担恶名啊。” 江明月“是啊,既然这位二老爷不要脸,那就不用给他留脸了。” 花婶儿被江明月弄得又迷糊了,您刚刚还说这是家丑,不能外扬的,您现在又说不用给二老爷留脸了,主子您这话自相矛盾啊。 “大老爷说他傻,蠢笨,”江明月说“我觉得没有错。” 这下子花婶儿明白了,具体什么事,咱们不往外说,咱们就对外落实了,赵安阳个傻子,是个蠢笨如猪的痴呆货就行了。 “这要怎么做呢”花婶儿有些犯愁,这可不是她出去骂骂街,找几个人传传小话就能成的事,花婶儿跟江明月说“这二老爷在外的名声,可比大老爷要好啊。” “婶儿你别犯愁,”江明月说“我已经做了。” 花婶儿“你做什么了” 江明月“大老爷拿了封信去给圣上看了,等圣上说他赵安阳是个蠢货的时候,那以后谁敢说他不是呢” 皇帝陛下说话那是金口玉言,你就算心里不承认,明面上你也不能辩驳啊。而且连皇帝都说你这人蠢了,以后谁敢升赵安阳的官你是想跟皇帝陛下唱反调 赵安阳这辈子想要的,以及郑氏夫人,甚至于整个家族对他的期望,无非都是这位能高官厚禄,能光宗耀祖。 江明月心里说了句,做梦总该要有醒的时候,也是时候让赵安阳,让她的婆母,让赵家人不要再做梦了。 花婶儿没江明月这么多的心思,但听江明月说,东盛帝会说赵安阳是个蠢货,花婶儿就知道这事儿妥了。 “那老夫人得再晕上一回,”花婶儿跟江明月说。 江明月“提前给老夫人请个大夫吧。” 花婶儿“行,我这就去给老夫人请大夫去。” 江明月“找个人出去请就行。” 花婶儿人往堂屋外头走,说“别人请我不放心,一会儿啊,我领着大夫过去。” 江明月“” 她是不是该拦一拦 花婶儿出门找大夫的时候,赵凌云入了宫,走在去承德殿的路上,赵凌云就问给他带路的小太监,说“承德殿还有大臣在” 刚在宫门口,他看见好些官轿停在空地上呢。 小太监说“兵部的几位大人在。” 小太监一说兵部,赵凌云就知道,这又是为了高千里的事呢。不过等赵凌云进了承德殿的正殿,他没看见兵部的人,就看见东盛帝在喝参汤呢。 东盛帝招手让跪地上给他行礼的赵凌云起身,道“进来的时候,看见什么了” 赵凌云“跪外面那人,臣见过,就是他押送高千里进城的,他叫什么名字,臣没记住。” 东盛帝“你不是在城门口跟他吵过吗” 赵凌云“那也没规定说,臣跟谁吵架,就一定得记得这人的名字啊。” 东盛帝抬眼看了赵凌云。 赵凌云“圣上,这人怎么跪在外面了呢您知道他虐待高千里的事了” 东盛帝“他叫邵全。” 赵凌云“臣管他叫什么名字,圣上,这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您光罚他跪有什么用您弄死他算了。” 东盛帝”闭嘴。” 赵凌云“那就不弄死。” 东盛帝”邵全在来京的路上,对高千里的夫人刘氏多有不敬,所以圣上要罚他。” 赵凌云“就罚跪啊” 东盛帝眼一瞪。 赵凌云把这个话题就此打住了。 “你来找朕,又为了什么事”东盛帝问赵凌霄“福王去你府上,找你干什么了” 赵凌云把信拿出来了,一边道“太子殿下说了他几句,王爷不高兴了,找臣抱怨了几句,臣就请他喝了酒。” 哪怕赵凌云就站在东盛帝的跟前,但这递信,也不能由他直接递。陈尽忠走过来,从赵凌云的手里接过信,恭恭敬敬地放在了东盛帝的案头。 东盛帝“这是谁的信” 赵凌云“陶迁写给赵老二的信。” 东盛帝拿了信看,很快脸上就现了冷笑。 赵凌云说“赵老二就是个傻子,他懂个屁,跟头蠢牛似的被陶迁这么个玩意儿,牵着鼻子走,太傻了这人。” 东盛帝“为何要拿这信给朕看” 赵凌云忙就正色道“圣上,臣就想让您看看赵老二有多蠢的,他做的事,别回头算在臣的头上,那臣就太冤了。” 东盛帝将信扔在了桌案上,冷道“你是他的兄长。” 赵凌云“可他不认啊。” 东盛帝“是个蠢东西。” “哎,这就对了,”赵凌云马上就说“当年您就不应该看我爹快死了,可怜,您遂了我爹的心意,给了赵老二一个官当。” 陈尽忠在一旁听得暗自咂舌,有圣上的这句话,这赵家二老爷在官场上的路就算绝了,这位无路可走了。 真狠啊,陈大总管看着赵凌云想。。。 312 不是一类人 东盛帝指一指被他扔桌案上的信,跟陈尽忠道“你把这信收起来g。” 陈尽忠忙上前将信拿起来叠好。 陈尽忠忙活着收信的时候,东盛帝起身,冲赵凌云招一下手。 赵凌云跟着东盛帝绕到了后殿,再往殿外走。 “您这是要去后花园走走”赵凌云问,这正殿后头就是一个花园,春夏时节花开满园,那还是很漂亮的,可现在是冬天,花园子里有什么可看的 东盛帝嫌弃道“朕为何要跟你一起逛花园” 赵凌云“圣上说的是,那没事的话,臣就先回去了,臣的夫人还在家里等着臣呢。” 东盛帝“闭嘴。” 就你有老婆 赵凌云跟着东盛帝又走了一会儿,看东盛帝带着他往东边的偏殿走了,赵凌云又忍不住道“圣上您还有事要臣去办” 东盛帝“高千里如何了” 赵凌云“回圣上的话,臣不知道,臣今天没去看他。” 东盛帝扭头看赵凌云一眼。 赵凌云“臣跟他非亲非故的,天天跑去看他,这样不好吧” 东盛帝说“你也就去看了他一回。” 怎么你就天天了 赵凌云“反正高千里没死,但胳膊肯定是废了。哎不对啊,圣上,太医院没派太医去看他” 东盛帝“高家人现在相信,你给高千里找的那位大夫。” 赵凌云就笑了起来,说“哦,孙德昌的医术不比太医差。要说,还真就是孙大夫把高千里给救回来的,太医院的那帮子太医,啊,神医们,这帮人为高千里做过什么” 赵凌云就没听懂东盛帝的话意,所以他还挺乐呵。东盛帝就只能叹气了,高家人信孙德昌,不愿让太医为高千里看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高家人现在听到风声了,知道高千里的案子要翻案了,高家人这是对他这个圣上有怨气呢。 “回头让太医给高千里送些好药去,”赵凌云还在唠叨,“人家刘氏夫人不乐意让他们给高千里看伤,那就不看呗,能怎样谁叫第一个去的太医狗眼看人底,他没尽心呢” 赵凌云“圣上,对这种狗东西” “住嘴,”东盛帝训赵凌云道“太医也是你能骂的” 太医才几品官我还一品的将军呢,我怎么就不能骂了心里不服,但赵凌云没敢把这份不服往外说,当面跟东盛帝犟,那是没事找打玩呢。 东盛帝“你多去看看高千里。” 赵凌云“啊” 东盛帝看赵凌云。 赵凌云只得后退,跪下领旨说“臣遵旨。” 东盛帝“滚起来吧。” 赵凌云站起身,说“臣本来打算明天去看他的。” 东盛帝“高千里若真是被冤枉的,那你说朝廷要怎么补偿他的好” 赵凌云想也不想的就道“给他钱,再给他升官。” 东盛帝又看赵凌云了。 赵凌云缩一下脖子,说“那还能怎么办呢他胳膊废了,也不能让他回北边继续领兵受累去了啊。” 东盛帝笑了起来,“他那是受累” 赵凌云“带兵打仗这还不是个苦差事” 反正这差事送他干,他都不干。 东盛帝“你的意思是,朕把高千里留在京城” 赵凌云认真道“圣上您就让他在京城享享福吧。” 东盛帝“高千里要是不愿意呢” 赵凌云吃惊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在京城里吃好喝好的,不比他待在玉锋关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打仗,喝风吃沙的强” 东盛帝发现自己问错人了,拿高千里的事问赵凌云,是他做错了,这二位就不是一类人啊。 东盛帝冲赵凌云摇一下头,道“高千里十有八九不会愿意。” 赵凌云“为什么” 东盛帝“他的家在玉锋关。” 赵凌云觉得这个更不是个事了,说“那就把家搬过来啊。” 东盛帝说“行,那你就去劝高千里。” 东盛帝这话,赵凌云没接了。京城在赵凌云眼里,那就是个好地方,可他回想一下东盛帝刚才说的那些话,搞不好高千里真不喜欢京城呢不能人不喜欢,你非得把人留下吧 东盛帝“怎么不说话了” 赵凌云诚恳认错道“是臣想差了,这是高千里的事,跟臣也没关系啊,臣插这个嘴不合适。” 东盛帝笑了,“你刚才不是说得挺欢的吗” 赵凌云直接打了自己一耳光,说“臣错了。” 东盛帝脸上的笑容一敛,道“高千里留京对他是好事。” 赵凌云“真的啊” 东盛帝“朕有何理由要害他” 听东盛帝这么说,赵凌云就明白了,是这位想把高千里留下来,“那您跟高千里说去呗,”赵凌云马上就说“您下旨把他留下来,他还能抗旨啊” 东盛帝“那朕不就是强留他了” 赵凌云看看出现在他和东盛帝前方的偏殿,偏殿里不时有太监,侍卫进出,赵凌云说“圣上,您容臣说一句,现在做什么打算都没用,高千里人还没醒呢。他中了毒,孙大夫现在还不敢给他解毒,怕他清醒过来,就得被烂到骨头的伤疼死过去。” 东盛帝不再说话,带着赵凌云走进偏殿。 偏殿里也是烧着地龙的,赵凌云进了偏殿,就感觉自己要出汗,再一看东盛帝,皇帝陛下手里还拿着一个手炉呢。抬眼再看看,赵凌云又看见了东盛帝发鬓的白发,以前赵凌云是真没注意过,可现在突然间看见,赵凌云头一回发现,东盛帝老了。 “你在看什么”东盛帝问。 赵凌云把头扭过来,说”臣还不能看看您么,圣上您带臣到这里来做什么” “臣等叩见圣上,”内阁几员大员这时一起过来接驾。 “平身,”东盛帝说。 赵凌云往后退了一步,这是又要内阁议事了那他为什么要过来 这一回,除了还是称病在家的张阁老,内阁的其他四位阁老都在,魏珩,魏相爷这一回也在。 “你听听他们是怎么给高千里打算的吧,”东盛帝小声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心头就是一紧,这他娘的,这帮老家伙又凑在一起,准备对付高千里了。。 313 告黑状的赵大老爷 “都坐吧,”东盛帝让自己的重臣们坐下说话g。 赵凌云左右看看后,非常自觉地站在了东盛帝的左手边。 魏相爷看赵凌云一眼,问东盛帝道“圣上,为何要让赵西楼到此” 东盛帝还没说话,赵凌云就理直气壮地道“我,我护卫圣上啊,你没见陈尽忠没在吗” 魏相爷“” 你拿自己跟陈尽忠比你就不怕你老子赵彦被你气活过来 “闭嘴,”东盛帝训赵凌云。 “承德殿的正殿臣都能进,这一座偏殿,臣怎么就不能” “你还要说”东盛帝看向了赵凌云问。 赵凌云闭嘴了。 东盛帝看看下首处在座的五位,道“朕就是带这小子过来听听的,毕竟高千里被押解进京,满朝文武也就他去见过高千里。” 魏相爷和四位阁老这下子没话说了,这是事实啊,甭管这赵西楼是出于什么目的,还真就是只他一个人,去看过高千里。 “说说吧,”东盛帝道“你们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了” 赵凌云站在东盛帝的左手边上,先是想着,哪怕这议政再无聊,他也不能睡过去,不然这一关不好过。可听着听着,赵凌云不担心自己会睡过去的问题了,赵大老爷开始担心,自己要是压不住火,会不会跟下边的五个老头干起来的事了。 这怎么好端端的一门高家将,一支高家军,在这帮老头子的口中,就成了尾大不除,必成祸事的存在了 也没听说,高家人要造反啊,赵凌云眨巴着眼睛,偷眼看东盛帝,您是圣上啊,这个时候您不出来维护一下,您手下的将军 东盛帝脸上有些疲态地,坐在殿中的主位坐榻上,五位老臣在下边说了半天的话,自己左手边站着的这位,身子乱晃,眼见着就要安生不了了,但东盛帝就是不发一言。 “高氏一门诸将是忠勇,”魏相爷说“但于国而言,任由高氏在北地坐大,这非幸事。” 赵凌云就琢磨魏相爷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和着高家人个个跟天天劳苦命似的,不是从军就是从军,这还错了还是说,赵凌云又看魏相爷,这老头儿孙女给赵凌霄做了妾后,这老头儿自己也投到赵凌霄那头去了,在这儿为了赵凌霄满嘴胡诌 也不对,赵凌云又想,把高家人都弄死了,赵凌霄就能成玉锋关的主帅了不能,赵假仙儿哪有这个本事,那这老头儿是为什么呢 没等赵凌云琢磨出一个答案来,几位阁老又是一通说,道理赵凌云没琢磨出来,但这几位的意思,赵凌云是听明白了。 高千里这事,是朝廷的一个机会,一个收回高家手中兵权,将北地高家军打散重组的机会,朝廷绝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此事还请圣上定夺,”魏相爷站起来,躬着身子跟东盛帝道。 四位阁老也跟着起身,将魏相爷说的话,跟东盛帝再说一遍。 东盛帝道“时候不早了,朕让御膳房为诸位准备了饭食,你们先用饭吧。” 五个老臣想听到的,绝不是皇帝陛下这句,很照顾他们,很体谅他们的话,他们想要一个结果。 东盛帝却不等五个老臣跟他谢恩,便起身离开了。 “莫急,”恭送东盛帝离开之后,魏相爷低声跟四位同僚道,“得给圣上考虑的时间。” 赵凌云跟在东盛帝的身后走,一直走到看不见刚才的偏殿了,赵凌云才喊了东盛帝一声“圣上” 东盛帝笑了一下,道“朕还以为你今天也要大放厥词呢,没想到你倒是忍住了。” 赵凌云说“臣什么时候大放厥词过臣不是没听明白魏相爷他们的话么。” 东盛帝“听不懂,你为什么不问” 赵凌云“臣问了,魏相爷他们就能搭理臣啊圣上,这魏相爷到底是怎么回事臣一开始以为,他是投到赵凌霄那头去了,可臣又觉得不可能,您说他是不是因为他家那个大孙女儿,被赵假仙儿骗去做了小妾,他把脑子给气坏了” “可为什么他是因为赵假仙儿疯的,他却恨上了高千里呢”赵凌云说“总不能是他之前看中了高千里的哪个儿子,当他的孙女婿,结果人家高千里不干,所以让赵假仙儿给趁虚而入了” “说真的,高千里最小的儿子叫高恂的,这次这小子跟着他爹娘上京来了,臣瞧见了,”赵凌云跟东盛帝小声道“高恂挺好的一个大小伙子,魏家那个做小妾的孙女儿压根配不上人家。” 东盛帝知道赵凌云这人会胡扯,但他真没想到,这人这么能胡扯,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涂王山府,魏相府,玉锋高家这三家的爱恨情仇,都被这位给扯出来了,还有鼻子有眼的。 “难道臣说的不对”见东盛帝盯着自己看,赵凌云问。 东盛帝“除了觉得这三家之间有官司,你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赵凌云转头看看身后。 东盛帝说“怎么你又想骂谁了” 赵凌云小声说“臣听那几个老头儿说那么多,可问题是,人高家没造反啊,高家人对上他们几个,是不是直接就给跪了都这样了,这几个老头儿还不满意呢您说,他们是不是有病” 东盛帝好奇问“什么病” 赵凌云“想太多不是病住在京城,见天也没有一个敌军,也没见有谁带兵造反打到京城来,哎,他们怎么就能天天怀疑这个没安好心,怀疑那个指定要造反的” 东盛帝往前走。 “圣上,臣不是要说他们的坏话啊,”赵凌云说“臣听魏相他们说话,心里不是滋味。” 东盛帝“怎么讲” “臣怀疑他们话里有话,就是在踩圣上的脸呢,”赵凌云说话的声音更小声了,“圣上您想您当年啊,是吧” 东盛帝脚步猛地一停。 赵凌云“瞧您这样子,看来臣说对了。” 最近一次造反成功的人是谁啊不就是圣上你吗这魏相爷,带领着咱们大雍朝最位高权重的四个老头,左一句造反,右一句拥兵自重,这是在说高千里这五个老头在骂您吧,圣上。。 314 赵大老爷说,高家要完 魏珩和四位阁老在偏殿里说的话,东盛帝没往自己身上想有,但皇帝陛下没往深了想,因为魏珩五人不可能自己骂自己g。他赵锵要是得位不正的伪皇帝,那魏珩五人又是什么助纣为虐的伪臣吗 “听他们那话,高千里不反都对不起,他挨得这些骂,”东盛帝没多想,可赵凌云这会儿跟个奸臣似的,跟东盛帝絮叨道“至于吗高家在北边几代人了啊,前边几代姓高的没想反,就高千里有反骨还,还要把高家军打散了重组,这话让他们说的,跟脱裤子放屁似的轻巧,组一支军队有这么容易吗臣在街上跟人打架的时候,都知道要找熟人搭档呢,更何况是要打仗的军队没点默契,谁敢把这支军队拉出去,跟敌军打去送死吗圣上您信臣的话,那五个老头儿没安好心。” “就那五个老头,您问问他们这辈子总共进过几回军营,”赵凌云摇着头,脸上神情不屑地道“打仗不是科举考试,他们不懂” 东盛帝说“你在为高千里说话” 赵凌云“是啊,就许他们骂,不许臣为高千里说几句话了圣上,军队的事您懂啊,这事要臣看,您圣纲独断吧,别听那帮子会写文章,不会打仗的老头胡咧咧。” “嗯,”东盛帝说“你能为高家担保吗” 赵凌云“担保什么担保高家不会反啊这臣担保不了。” 东盛帝笑了起来,说“你为何不能” 赵凌云急了,说“这怎么还赖上臣了那这样,要臣给高千里担保也行,那圣上您也让魏相那五个老头担保。” 东盛帝说“担保什么” 赵凌云“担保高千里一定会造反啊,臣豁出去了,高千里要造反,那臣死,高千里要不造反,那那五个老头死,这样行吗” 头一回见这么赌命的,东盛帝被赵凌云给震住了。 “当然这个不能让高千里知道啊,”赵凌云又补充道“万一他们就是想魏相他们五个老头死呢那臣不是倒霉催的了吗” 东盛帝抬手,手指冲赵凌云点了点,说“你这个胡搅蛮缠的劲头啊,你这是冲着朕来了” “臣哪敢啊,”赵凌云忙就说“臣就是想跟圣上说,这事您别听魏相他们,该怎么领兵,该怎么打仗,您是行家啊,您不能听一帮外行胡说八道啊。” 东盛帝说“方才魏珩他们的话,你转告给高千里吧。” 传话,这不是什么难办的事,赵凌云点头道“是,臣遵旨。” 东盛帝“嗯。” 赵凌云就跟东盛帝打听“那圣上您是什么个想法” 东盛帝“朕想要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赵凌云“啊” 东盛帝停下脚步,跟赵凌云说“你回去吧。” 原来就是差给自己一个传话的活啊,赵凌云给东盛帝行礼告退,都要走了,这位又跟东盛帝说道“圣上,要臣说啊,想那么多干嘛高千里胳膊废了,凭一个膀子他造反啊那高家军刚死了七万多人,他们能这个时候造反玩哀兵必败吗那高家老大再厉害,他老子娘,两个弟弟都在京城呢,他造反啊” 东盛帝“嗯,近期是没有可能。” “近期”赵凌云说“远期就有可能了谁说的老天爷啊” 东盛帝说“行了,你退下吧。” “一辈人操心一辈人的事儿,”赵凌云说“您操心那么多干嘛” 东盛帝“滚。” “是,”赵凌云滚了。 赵凌云走了没多一会儿,陈尽忠从背光地里跑出来,哈着腰往东盛帝的跟前一站,说“圣上,膳食都送过去了。” “嗯,”东盛帝背着手往正殿走。 陈尽忠跟在东盛帝的身后,小声说魏相他们今天是不准备走了吗” 东盛帝呵地一声冷笑,说“他们在逼朕呢。” 陈尽忠不敢说话了。 “看明日高千里怎么说吧,”东盛帝道。 陈尽忠“明日高大将军能醒吗” 东盛帝“给他看病的大夫,今晚就会给他解毒。” 陈尽忠忙道“那明日奴才去一趟纪家老宅” 东盛帝看陈尽忠一眼,“你” 陈尽忠反应多快啊,一听东盛帝说话的语气,陈大总管忙就道“奴才该死,圣上,奴才是个什么身份的人,奴才不配。” 东盛帝“明日西楼会去看他。” “是,圣上英明,”陈尽忠忙就又奉承了自家主子一句。 东盛帝叹一口气,道“好人难做。” 赵凌云这会儿也在感慨好人难做,他就领了个传话的差事,却差点被逼得给高千里担保不会造反,他到底是怎么沾上这事儿的 心事重重的回到家,一脚踢开跑来迎他的,正院的管事,赵凌云回到自己住着的北院。 江明月坐在堂屋里,听见堂屋外头葫芦喊主子回来了,江明月就站起了身,往外走要迎赵凌云。 “嚷嚷什么”赵凌云手盖在葫芦的脸上,把葫芦拨拉到了一边,训道“成天跟个叫鸡子似的,院子里是有瞎子啊,要你这么叫唤” 葫芦没敢吱声了,他主子这会儿心情不好,不想挨揍,那最好就闭上嘴。 “夫人,我进屋了啊,”一边冲堂屋里说话,赵凌云一边就推开了门。 江明月正好走到门前,说“回来了。” “回来了,”将氅衣脱下,随手丢给迎上前的花婶儿,赵凌云跟江明月说“吃过饭了吗” 江明月“没呢,我等你回来一起吃。” 赵凌云在桌前坐下,跟江明月说“那就开饭吧。” 花婶儿这会儿将赵凌云脱下的氅衣,挂在衣架上了,说“奴婢这就去厨房传饭去。” 花婶儿急急忙忙地出屋去了,江明月走到赵凌云跟前,给赵凌云倒了杯热茶,说“怎么一脸的不高兴圣上要重罚二弟” 赵凌云接过茶杯,喝几口茶水,重重地吐一口气,拉着江明月坐在了自己的身旁,小声说“赵老二是个什么东西,圣上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哪会管他是死是活,圣上就知道他是个蠢货。” 江明月“那是出什么事了” 赵凌云摇一下头,说“明月,搞不好这次高家要完。”。。 315 将军魂不归 江明月被赵凌云的话吓了一跳,说“高千里还有是罪” 赵凌云撇着嘴,说“哎呦,这要怎么说呢g。” 江明月“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啊。” 赵凌云“说是不能让高家人,待在玉锋关那块地方了,高家军也要拆散重建。” 赵凌云只说了这么一句,江明月就听明白了,朝廷想借眼前的这个机会,将高家军名字中的高字去掉了。一支太忠于领兵将领,身上带有太重某一将门标签的军队,可能最后的命运都是如此。 赵凌云喝着茶,将在偏殿里听见的话,都跟江明月说了一遍。不得不说,赵大老爷认人,记人名不怎么样,但记对话他还挺在行,魏相爷五人在偏殿说的话,他一句也没给忘了。 “这叫什么事呢,”赵凌云跟江明月抱怨,“高千里这是不是叫,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江明月问“那圣上怎么说” 赵凌云“圣上让我给高千里传话。” 江明月“把魏相爷他们的话,告诉高大将军” “是啊,”赵凌云担心道“回来的路上我就想着,我把话传过去了,高家人不得把我打出去” 江明月“那我和峥哥儿他们,还要陪你一起过去吗” 赵凌云被江明月问得愣住了,他夫人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反应呢他夫人不是应该,跟他一起为高千里打抱不平,骂朝廷的吗 “啊啊,”反应过来后,赵凌云说“你们就不用去了,我一个人挨打就行,哪有一家人上赶着找打去的” 江明月“真的啊” 赵凌云“真啊,高家人要巴掌落你身上,我不得跟他们玩命啊。我一个人就没这糟心事了,我可以跑啊,跑不了那挨顿打就挨顿打好了,横竖在京师城,高家人还敢把我打死啊” 江明月笑了起来,她还真不怕跟高家人打架,武艺拼不过,至少她还有把子力气,难得的是,赵凌云愿意护着她。 “你还笑,”赵凌云不高兴道“我这都愁死了。” 江明月说“你只是传话,高大将军他们就是生气,也不会气到你头上的。” 赵凌云转着空茶杯,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我不用担心挨打的事了,他家老四看着人很虎,不像个讲理的。” 江明月“不会的。” 高四少就算爆怒,有刘氏夫人和高二少在,这位怎样也翻不了天的。 “那我也还是不高兴,”赵凌云说。 江明月“怎么” “魏珩他们看不得人好,”赵凌云小声道“我就觉着这事对高千里,不,是对高家这一家子都不公平。” 江明月“圣上让你去传话,就有要高大将军自己作决定的意思。” 赵凌云“高千里还能做什么决定你没发现吗到现在,一天的工夫过去了,陶迁都死了,朝廷也没说高千里有罪没罪。高千里要是不肯交兵权,朝廷里的那帮老东西,会不会就要把屎盆子,又扣高千里头上了” 江明月说“你是说魏相他们,就是要冤枉高大将军” “冤枉还是轻的,搞不好几个老家伙合伙,把高千里毒死呢,”赵凌云说“也不是我看不起他们,他们也就能用下毒这种阴招,光明正大的,他们干不过高千里。” “太不要脸了,”说着说着,赵凌云就又骂。 江明月“圣上不是还没下决定吗” “他想要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赵凌云身子往江明月这边探,小声说“两全其美,这就是说,他既想把高家军拆了,他又想要脸。” 东盛帝这是想要,高千里主动将兵权交出来,可世上哪有这种好事江明月看着桌旁的落地烛台,屋里这时有些小风,所以烛火被风吹着,跳动得厉害。 “还有啊,高千里还在昏迷中呢,我明天去了,他就能醒了”赵凌云这时又说。 江明月“圣上可以下旨让孙大夫给他解毒啊。” 艹 赵凌云暴了一句粗口。 “不过事情还是有转机的,”江明月跟赵凌云说。 赵凌云“哪儿还有转机啊” “圣上想两全其美啊,”江明月小声说“这就是高家的机会。” 赵凌云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说“什,什么意思” “高大将军本就不能再上沙场了,”江明月说“那他回不回玉锋关,又有什么好操心的呢他可以交兵权,但他之后,谁担主帅,这个才是问题。” 赵凌云“那咱们为高家老大争取争取” “这也要先看高大将军的意思,”江明月说“我们不好为他做决定的。” 夫妻俩正说着话,花婶儿带人送了饭菜进屋。 一桌的饭菜,赵凌云看了看,也没急着动筷子,跟江明月说“还有个事,高千里是老小啊,他怎么会做了高家这一代的家主的” 这个江明月还真没打听过。 花婶儿却叹了一口气,说“那是因为他前头的几个哥哥都死了啊。” 赵凌云“啊” “你们都下去,”江明月让丫鬟们下去。 几个丫鬟退下了,花婶儿才又道“这事儿又不是什么秘密,主子你让她们听听也没什么。” “你别管她们了,”赵凌云就跟花婶儿说“他前头几个哥哥啊都是怎么死的” 花婶儿“四个哥哥,都是战死。” “咝,”赵凌云倒抽了一口气。 花婶儿小声说“高大将军的父亲,就是高勋老将军,到了今天尸体还在关外的独狼山埋着呢。” 赵凌云皱着眉说“独狼山我好像听过这个山名,这好像不是咱们大胤的地盘了吧” 江明月“独狼山是胡人的地方。” 赵凌云惊道“他爹怎么会埋在那种地方呢每年清明大冬的,他们高家怎么给这老爷子上坟” 花婶儿“这还上啥坟啊,听说胡人在独狼山专门盖了个阴庙,震着老将军的魂,让老将军永世不得超生呢。” 这是死了也不放过 赵凌云又是倒抽了一口气,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 “高大将军前头的四个哥哥,也都是战死的,”花婶儿说到这里,不知道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战死的丈夫和儿子,花婶儿眼中现了泪光的说“要我说啊,死人不会伤心,也不知道疼了,这最可怜的当属高家的老太君了。” 赵凌云“什么高千里的娘还活着” 花婶儿“” 这位爷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316 寒夜失眠的赵大老爷 “元老太君至今还在等高老将军呢,”花婶儿跟赵凌云和江明月说“这一等就十几年了g。” 这老太太还生了五个儿子,死了四个,赵凌云心里不是滋味,可想说些什么吧,又觉得这能让他说什么呢他就是现在写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千古名篇出来,不还是屁用没有吗 憋了半天,赵凌云说了句“啊,原来高千里他娘还活着,娘家姓元啊。” 花婶儿相信,能在这会儿说出这话,赵大老爷不是凡人。 江明月说“吃饭吧。” 赵凌云“嗯,吃饭。” 花婶儿说“那我” 花婶儿想,那她还继续往下说吗 江明月跟花婶儿说“婶儿, 你也去吃饭吧,我们这里自己来就行了。” 花婶儿“这哪儿行。” 你能自己吃,那大老爷呢 “行,没什么不行的,”赵凌云就说“夫人说行那就是行的,婶儿啊,你去吃饭。” 花婶儿这才出屋吃饭去了。 赵凌云吃一口江明月夹给他的菜,说“再不让花婶儿走,她是不是还得跟我们说说,高千里的四个哥哥是怎么战死的” 江明月“这事可不能玩笑,吃饭吧,别说了。” “我当然知道这事不能玩笑啊,”赵凌云说“可这事跟我俩说有什么用我俩伤心难过,能让魏珩那五个老东西改主意不可能的嘛。” 江明月没说话,她也不想说这事里谁对谁错。高家肯定没有错处,但除去夏照清,魏珩四个人跟高家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说文武天生是冤家,但要说是生死之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种的,这个不至于吧 这事情,无非就是你有忠心,有世代血泪,而我呢我只为江山,大胤的山河永固不能依托在个人的忠心之上,因为自古最难测之行便是人心。 跟朝廷要温情,那无疑是蠢的,可能东盛帝让高千里自己选择,这就是东盛帝给予高家将的温情了。我可以强令你服从,但只要你高千里愿意退,那后面就什么都好说,大家的面上都能过得去,我也可以另给你高家一份荣华富贵。 这是最好的办法,不用见血,不用将谁负了谁,摆在明面上说,咱们求一个皆大欢喜。 ”明日我们过去问问吧,”边吃着饭,江明月边跟赵凌云小声道“若是大将军愿意在京城荣养,那我们就合计合计,这份荣华富贵要怎么跟朝廷争。” 赵凌云“那高家老大那里呢让他们一家子都到京城来啊” 江明月又是半天没说话。 赵凌云摇摇头,“这事儿我是没办法了。” 江明月“高大将军夫妇留京,再留下四公子,这还不能让朝廷放心吗” 赵凌云说话直接,听了江明月的话,这位便道“你是说人质啊哪万一高家老大丧心病狂,他就不管他爹娘,他弟的死活,他就是要造反呢这不是我的意思啊,我是替魏相他们说的。明月你信我,你要是跟他们扯人质,他们就能拿这话堵你的嘴。” 江明月“那就看高大将军明日怎么说吧。” 赵凌云点一下头,那也只能这样了。 这天晚上,赵大老爷在床榻上辗转难眠,江明月在旁边陪着他,都没能让赵大老爷的心情好起来。江明月都一觉睡醒,感觉已经夜过半了,扭头看自己的枕边人,江明月看见赵凌云双手枕在脑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正看着帐顶发呆呢。 他们是新婚,所以用的床帐是鸳鸯红帐,赵凌云今天睡不着失眠,于是他把帐顶绣着的鸳鸯给数出来了,大的鸳鸯成对,再加上小鸳鸯,帐顶上有九十九只鸳鸯,取意长长久久。 “怎么还不睡”江明月小声问。 赵凌云扭头看江明月,“你睡觉都背对着我。” 江明月“” 谁规定,睡觉非得面朝着你的 赵凌云“那一千六百两银子,咱们明天就送去纪家老宅吗” 江明月“不是说好了要给的吗” 赵凌云“一千六百两呢” 你是为钱心疼得睡着不觉江明月说“那不带过去” 赵凌云“不带也不行,吴三好容易想做一件善事,要是让我给毁了,你说我是不是对不起他” 江明月“你还想着要对得起吴三呢” “一千六百两呢”赵凌云咬牙跟江明月说“不给又不行,算了,明天把钱带过去。” 江明月“嗯,带过去,这事情想好,就别熬夜了,睡吧。” 赵凌云“不行,我睡不着,这事情它怎么就这么让我恶心呢” 江明月“你还是生气啊” 赵凌云哼哼一声,侧身就将江明月一抱,闷声道“我快要气死了。” 江明月抬手拍拍赵凌云的背,说“那你想怎么做呢” 赵凌云“不能让高家人一起上京来,一起上京来,不带兵了,被朝廷当猪养着了,这一家子不就废了吗” 江明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其实这事情,高家能争取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能保证高大公子,也就是高惜能接手高家军。朝廷调走一部分高家军,再从别处调兵,派将过去,这个避免不了,你高惜要是有本事,你就一手再打造出一支悍勇之军来,就如同你高氏先祖那样,将他们创军时趟过的路,你再走上一遍就是。 哪里都有纷争,就看你能不能成赢家。 “别想了,”江明月轻轻抚着赵凌云的手,低声说“等明天问过高大将军之后再说吧。” “哎呦,”赵凌云跟江明月哼哼,“你瞧还是我这样的好,像高家那样,掏心掏肺的有个屁用,魏珩那帮人,都没长人心这玩意儿,都狠着呢。” 江明月就说“嗯,还是你这样的好,我也是只喜欢安稳。” “我都怕见高家人了,”赵凌云说“这明天我怎么开口啊” 江明月“那明天我来说” 赵凌云“你就算了吧,别还没说话呢,你就先哭上了,你别再吓着高家。” 江明月为自己正名道“我这人不爱哭。” 赵凌云敷衍道“是是,我知道你不爱哭。” 我这人不爱哭,江明月说的这六个字,赵大老爷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317 江明月的疑问,高家为什么不造反? 第二日从清晨开始,昨晚上半宿没合眼的郑氏夫人,就不断派人来北院找赵凌云两口子,这赵安阳的事,她得跟大房两口子商量啊g。再不济,这她也得把自己对这事的态度,明确的告诉老大两口子,你俩是当哥哥嫂子的,弟弟出事,你们就得为你们弟弟担着事啊 前边五六拨人,都没能进北院的门,最后还是秋纹过来,才被芳草领着进了堂屋,见到了江明月。 “大老爷进宫去了,”江明月跟秋纹说。 秋纹对着江明月,她也发怵,听江明月说大老爷进宫去了,秋纹忙就小心翼翼地跟江明月说“大夫人,老夫人的话说给您听也是一样的,老夫人想” “大老爷的事,我可做不了主,”江明月打断了秋纹的话,道“老夫人身子骨如今不爽利,你是她身边得用的人,要好生伺候她。” 秋纹“是” “等大老爷回来,我会跟他说的,”江明月又道“你还有事吗” 秋纹想说,你可以先去正院看看老夫人啊,可这话就在嘴边,秋纹愣是没敢往外说。 “回去吧,”江明月说。 秋纹给江明月行礼退下了,这大丫鬟到底是没敢再说话。 等出了堂屋,秋纹就又迎面遇上了花婶儿,这位条件反射地就一缩脖子,往后退几步给花婶儿让开了路,希望花婶儿能当没看见她。 “哟,这不是秋纹姑娘吗”花婶儿却不如秋纹的愿,站在了秋纹的跟前,上下打量秋纹一眼,说“你怎么三天两头往北院跑呢知道的,你是伺候老夫人的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投到咱们北院来了呢。” “我,我是来传话的,”秋纹再害怕花婶儿,这话她也得说清楚了。 “想的倒挺美,”花婶儿对着秋纹,就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你就是想来,也得问自己个儿一声,配不配。滚,天天装可怜样儿,给谁看呢回去你要是掉猫泪,说我们夫人欺负你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小蹄子。” 秋纹不想哭,她嫌丢脸,可秋纹还是哭着走的,她忍不住。 花婶儿看着秋纹抹着泪跑走了,才站在堂屋外头喊了一声主子,听江明月在屋里应声后,花婶儿推门进了屋。 江明月“遇见秋纹了” 花婶儿走到江明月跟前,往桌上温着热水里的小炉子里,添了两块炭,说“那小蹄子哭着走了,主子,老夫人又想干什么了” 江明月“想必还是为了二老爷,不提她了。” 花婶儿“主子,老夫人昨天请了大夫,夜里还折腾了两回,按理啊,你得去看看她去。” 江明月“五堂叔那边没有消息过来,我什么也不知道,见了老夫人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为免老夫人生气,我还是迟些再去见她吧。” 一听江明月这话,花婶儿马上就道“对,主子你说的对,那就迟些去见她。” 江明月“嗯。” 花婶儿“不是说今天要去纪家老宅的吗大老爷怎么一大早就进宫去了” 江明月小声说“他昨晚上气得一宿没睡,今早就说高大将军这事不能就这样了,他得进宫找圣上去。” 花婶儿“找圣上为高大将军作主” “不是,”江明月摇头,“他想拉圣上去纪家老宅,看高大将军去。” “啊”花婶儿呆住了,她们这大老爷是真有胆啊“那,那圣上能听他的吗”花婶儿问。 江明月“不知道,要是能行,他就让葫芦回来报信。” 花婶儿“然后呢” 江明月“然后我就迟些再带峥哥儿他们过去。” 花婶儿说“这样安排也行。” “婶儿,坐,”江明月招手让花婶儿坐下,说“高老将军是怎么死的,这事你知道吗” 花婶儿惊讶道“这事主子你都不知道” 江明月“呃,这事大老爷也不知道。” 花婶儿“” 为什么她以为天下人都应该知道的事,这二位偏偏就是不知道呢这二位平日里,都关心些什么啊 江明月“是战败吗” 花婶儿坐在了江明月身旁,说“自然是战败啊,不然那高老将军怎么会死呢这话得说到先帝爷的头上去了,那时候,先帝爷还是皇子呢,他送捻金公主殿下去胡地和亲。” 江明月“啊,捻金公主的事我知道。” 捻金公主是先帝丰庆帝的同胞妹妹,奉旨出关和亲,却没成想,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胡人的阴谋,胡人挟持送亲的丰庆帝和捻金公主,几十万胡骑集结南下。大胤军与胡人在关外鏖战数月,最后丰庆帝安然无恙,捻金公主死在了乱军之中。 花婶儿压低了声音,“我听花瑞那小子说,事情不是外面传的那样。” 江明月愣怔住了,怎么这事还有内情呢 “军里的说法,这事起因不在胡人的大王,”花婶儿小声说“胡人的大王死了王后,这才求娶我朝公主做他的继后的,结果咱们先帝爷到了胡地,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就下手弄死了他的太子。” 江明月惊呆了。 “这事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啊,”花婶儿说“但空穴不来风啊,一点影儿都没有的事情,我想不会在军里你传我,我传他的吧” “高老将军就是这场仗死的,他带着三千孤军死守独狼山,守了足足一个月,”花婶儿小声说“要不是这高老将军拼命啊,先帝爷回不来,事发突然,咱们这边什么准备都没有,边关的那些城池啊,多半也得丢。” 江明月“那,那高老将军不就是先帝爷的救命恩人吗” “这也得先帝爷认啊,”花婶儿给了江明月一个你懂得的眼神,说“到了今天有谁在明面上说过,是高老将军救了先帝爷这话没有嘛。面子,要脸呢。” 江明月“那总有个说法吧” “有,怎么没有,”花婶儿说“高老将军战死之后,朝廷治了定边侯蒋誉的罪,说是他贻误战机,害死了高老将军。呵,这话我只在主子你的跟前说,要我说啊,这位蒋侯爷就是替先帝爷顶罪的。” 江明月“” 这叫什么事啊太他娘的扯了,高家为什么不造反。。 318 赵大老爷问,你们怎么就能安心的活着? 定边侯蒋誉,江明月想这个人,然后跟花婶儿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蒋誉呢” 花婶儿“这家人都死了啊,圣上带兵进京城的时候,就把这家人都给杀了,哎,圣上也这算是为高老将军报了仇吧” 江明月“可他不是替先帝爷顶锅的吗” 花婶儿一想,也是g。 “等等吧,”江明月说“也不知道大老爷那边怎么样了。” 花婶儿愁道“是啊,也不知道大老爷说话,圣上能不能听他的啊。” 你说去看高千里,圣上就听你的啊圣驾出宫,这可是大事,就是东盛帝自己同意了,那些大臣们也得拦着。 这会儿的帝宫承德殿里,下了朝回来的东盛帝看着赵凌云说”你又进宫来做什么” 赵凌云看看魏相爷,还有四位阁老,说“圣上,怎么他们又过来了” 魏相爷五人听赵凌云这话,都觉新鲜,你赵凌云可以来承德殿,我们不能来 “是不是还是为了高千里的事”赵凌云怒气冲冲的,“没完没了” 魏相爷莫名其妙道“你在恼什么” 赵凌云“我为什么不能恼相爷你这管天管地,还管我生气的事儿” 魏相爷想骂吧,他跟赵凌云对上,那失脸面的是他,你一个丞相跟赵凌云这种浑人说道理,那你前半生不是白活了吗心里有这么一个想法,魏相爷就没搭理赵凌云了。 可东盛帝在上头冷眼看着,就觉着魏相这招对赵凌云没用,因为这货不是你不搭理他,他就能放过你的类型。 “相爷,”赵凌云看着魏相爷,说“我现在就想问问,您打算什么时候,把胡人手里的,高勋老将军的遗骨给弄回来啊” 魏相爷“什么” 这个问题,怎么会问到自己的头上魏相爷很迷惑。 赵凌云“怎么您从来没想过啊嗐,我这暴脾气啊,你怎么能不想这个事儿呢” 魏相爷“老夫为何要想此事” 赵凌云“你凭什么不想你不是丞相吗天下间的事,是不是你都得操心,都得管人老将军为国征战,死在外边了,到了现在还被胡人用个阴庙震着,丞相大人你脸不疼啊你该管着的将军,死了都不得安生,你跟我说什么老夫为何要想此事和着死在独狼山的老将军,还有那三千将士,就白死了呗,都是活该的玩意儿。” “哎,既然独狼山的亡魂你们都不放在心上,那这次那七万多个鬼,你们这么激动干什么”赵凌云盯着魏相爷问“死了就死了呗,再过上十来年,再有人说,啊,当年玉锋关死了七万多个将士呢,相爷你也可以回人这么一句,老夫为何要想此事” 魏相爷脸上挂不住了,他刚才回赵凌云的话,他没想这么多,他,他就真是随嘴一说。 “高千里,咱们大胤自己的将军,”赵凌云大声道“活着碍你们的眼,甭管睁眼闭眼吧,你们都觉得人家要造反。我就真纳闷了,这怎么比,关外的胡人是不是比高千里更要命怎么就没人想着,要收拾胡人,要把咱们流落在外,饱经欺辱的将士遗骨给迎回故土的呢” “收拾自己人,手里的刀锋利着呢,一遇上外人,就他娘的成软骨头了,你们倒是也举着刀呢”赵凌云越说他火越大,“还老夫为何要想此事魏珩,魏相爷我就问你,你敢当着人高家元老太君的面,这么说吗” 但凡有点脸,魏相爷也不敢当着元老太君的面这么说。 魏相爷被赵凌云弄得青白着脸,呼了一口气,这位相爷跟赵凌云道“你说的没错,是老夫说错了话。” 赵凌云“你说错了话不是大事啊,就怕你就是这么想的啊。” 魏相爷道“出关征战,此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赵凌云“这我知道,我老子教过我的,打仗么,世上最费钱的事了。” 魏相爷“所以迎回高老将军的遗骨,此事艰难。“ 赵凌云“艰难你就不做了你是相爷啊,你能想着算计高家的事,你就不想着,高老将军和三千将干的遗骨,你还没给迎回来吗这怎么,做事情你还挑啊” 魏相爷“此事急不得。” “你是不急啊,”赵凌云就盯着魏相爷不放,“你家没人落胡人手里,你家祖坟好好的,祖宗都入土为安了,你是不着急啊。可人家元老太君还能等几年” 这个问题,你要魏相爷怎么答 这时承德殿外,几个被东盛帝召来议事的将门勋贵都到了,这几位就站在殿外,听赵凌云嚷嚷。 “相爷,”赵凌云跟魏相爷说“您啊,别跟我说什么从长计议的话,也别跟人舍一人,救万人的这种话,这是两码事,挨不上。我就这么说吧,让人元老太君多等一天,你们这些人身上的罪孽它就多一分,一个老妇人你们都护不住,你们还有啊,内阁大臣,咱们大胤最位高权重的大臣了,你们怎么就能安心活着的” “一个老妇人都护不住,你们还护天下人呢”赵凌云发至肺腑地问魏相爷一句。 这耳光让赵凌云甩的,魏相爷和胡阁老四人,脸都要被赵凌云生生地骂肿了。 夏阁老实在受不了,跟赵凌云冷道“征战之事,这不是武臣的事吗” 对上夏阁老,赵凌云就更不带怕的了,“哟,这个时候您知道打仗是武臣的事了可平日没少见您,对着武臣们指手划脚啊。” 以文御武,这本就是大胤的国策。 夏阁老冲赵凌云怒道“高勋之事,是他们玉锋高家的家事。” “呸” 赵凌云直接冲夏阁老唾口水了,“家事高勋是不是为国战死的打仗的时候,说人家是为国,死了,就说人家这是家事了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夏照清,你个老东西,你是不是就靠着这份不要脸,让你混进内阁的” “啪” 东盛帝拍了桌子,训赵凌云道“你跑到朕的承德殿撒泼来了谁给你的胆子” 赵凌云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梗着脖子道“臣没撒泼,臣这辈子都没撒过泼,夏照清这老东西就是不要脸,没脸没皮的玩意儿,我呸”。。 319 气晕阁老的赵大老爷 “我也知道,”赵凌云嚷嚷道“我今天把喉咙喊破了,你们也只当我在放屁g。” 众人“” 既然知道,你为什么还要放这个屁 “赵西楼这样一个骂法,不会出事”殿外,护国公爷蒙文英小声嘀咕。 蒙老爷子可以算是如今大胤将门的领头人物了,他这一嘀咕,其余几位将门勋贵便纷纷开始小声说话了。说实在的,武臣与文官吵架,就没有能赢的时候,除非你动手,否则你一个耍大刀的,怎么可能拼得过一个读过万卷书的人 赵凌云今天也算是让将门勋贵们开眼了,这位竟然能站在丞相和内阁大臣们的面前骂街,感觉这位还赢了。 “哎,我说,夏照清你别拿手指我,”殿内,赵凌云还在继续,“是,我承认,我是吃闲饭的,可这是我家祖宗拿命为我拼下来的好日子,怎么着,你看不惯啊那你回去问你夏家的祖宗去啊,你问他们,我祖宗为前程搏命的时候,他们在哪个地头上蹲着呢” “赵西楼,”魏相爷发话道“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我这也叫胡搅蛮缠”赵凌云嚷嚷“我说的那句话不是实话还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把人高勋老将军的遗骨夺回来了” 这个还真没有,魏相爷被问哑口了。 “你这老头儿疑心挺重,”赵凌云还是盯着夏照清,“我也疑心重,你怎么看高家都觉得这家人不安分,我呢,我看你也不像好人,我看你,我就觉着你已经做了赵凌霄的走狗了。” 夏阁老再也坐不住了,腾地一下,老爷子从圆杌,也就是圆凳上站起身来。 赵凌云不等夏阁老说话,就大声道“别问,我没证据,我就是觉着,反正你觉着人高千里要造反,你也拿不出证据。” “对了,差点忘了问,玉锋关这次的抚恤银子,你发下去没有啊”赵凌云又想这件事来了,冲夏阁老道“银子什么时候能到人家孤儿寡母的手里” 胡阁老开口道“此事不用夏阁老亲自过问。” 赵凌云“他不管钱粮的吗什么叫不用他亲自过问,就是看不上,不想管那就不管,丢给手下的官去管呗,呵呵。” “你,”夏阁老怒道“你这是在嘲笑老夫” 夏阁老是再没有想到,赵凌云能骂他骂到这抚恤银的事上来,这抚恤银,都是就近由地方上发放的,这混蛋不知道 赵凌云“你说呢” “西楼,”胡阁老喊了赵凌云一声,道“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赵凌云不服,他话还没说完呢。 “我听外头人说,夏照清管钱粮管得一塌糊涂,这会儿朝廷根本拿不出抚恤银子来,”赵凌云瞪眼瞧着夏阁老说“夏照清,你要装病躲差事,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夏阁老本就受了风寒了,这两天他身上就不爽利,现在被赵凌云拿话激得,老爷子太阳穴青筋绷起老高,就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突突乱跳。 “你们瞧,”赵凌云说“咱们夏阁老不说话了,他没词了,瞧见没有” “你,你这,”夏阁老手指着赵凌云,脑子剧烈疼痛一下,这位眼前一黑,人就倒到地上去了。 殿里的君臣都呆了一呆,这人是被赵凌云气晕过去了 “你还装晕”赵凌云却是一蹦三尺高,几步跑到夏阁老的身前,伸手他就狠掐夏阁老的人中,一边大声道“我跟你说,你这招对我没用,我老娘一天在家装晕七八回,你这演技远不如我老娘” 众人就“” 你老娘一天在家装晕七八回,你很自豪还是怎么着 夏阁老晕过去了,又被赵凌云掐人中掐醒了,睁开眼看见赵凌云,夏阁老抬手就要打。 “我问你抚恤银子的事,你装什么晕”赵凌云却一把掐住了夏阁老的脖子,追问道“你真打算不管了” “你松手”离得最近的丁阁老叫了起来,“你是想掐死他吗” “他这是在装呢,”哪怕夏阁老在自己手下已经翻白眼了,赵凌云也坚称,夏阁老是在装呢。 场面混乱起来,丁阁老和胡阁老一起过来,想拉开赵凌云,可他们拉不动。魏相爷从圆凳上站了起来,大声呵斥赵凌云放肆,蔡阁老也是站着没动,只大喊喝问赵凌云,对上官不敬,你赵凌云是不是想被削爵,是不是想坐牢 赵凌云左胳膊挂着丁阁老,右胳膊拖着胡阁老,手就掐着夏阁老的脖子不放,对魏相爷和蔡阁老的呵斥,赵大老爷充耳不闻,就跟聋了一样。 听见殿内的这通乱,殿外的将门勋贵们面面相觑,赵凌云是在殿里动手了这浑人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犯浑也就算了,现在这人已经有胆子在承德殿,跟相爷、阁老们犯浑了 “赵西楼,你混帐”东盛帝的怒吼声从殿内传出来。 将门勋贵们耳朵都支棱了起来,圣上要怎么处置这个浑人 殿里,赵凌云趴在了地上,刚才东盛帝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把他踹得面朝下,趴在了地上。 “陈尽忠,传太医,”东盛帝冲殿外道。 “奴才遵旨,”陈尽忠忙领了旨。 “夏阁老嘴边有血啊,”丁阁老这时道“他这是吐血了” “不关我的事啊,”赵凌云马上就道“他装呢。” 东盛帝抬腿又踹赵凌云的屁股,怒道“你给朕滚” 赵凌云“圣上,臣不能让夏照清这老东西诬蔑,他是不是想讹我钱医药钱想都别想啊,夏照清你做梦” “滚”东盛帝踹赵凌云的屁股。 “您别老踢臣的屁股啊,”赵凌云又冲东盛帝喊了。 “看来是朕太纵着你了”东盛帝怒道。 等殿内的魏相几个人回过神来,东盛帝已经一路踹着赵凌云的屁股,这君臣二人一个在前边跑,一个在后头踹,离开前殿到后殿去了。 “这,”丁阁老惊着了,这是怎么回事 魏相爷面沉似水,低声道“圣上把那浑人摘出去了。” 胡,蔡,丁三位阁老“” 把当朝阁老给生生气晕过去了,赵凌云还能什么事都没有圣上就这么护着这个浑人。。 320 皇帝陛下的恶犬 “夏照清这老头肯定有问题,”被东盛帝一路踢进后殿,赵凌云扭头还是笑眯着眼,跟东盛帝说“圣上,臣为您抓了一个恶人出来,您以后得防着这老东西了,他说的话,您一个字也别信g。最好吧,赶紧找人把他给换了。” 这人现在还要操心内阁的人选了,东盛帝说“那朕该换谁入内阁” 赵凌云“这臣哪儿知道。” 东盛帝想,还行,这位还没到直接给他推人选的地步。 “夏照清肯定跟假仙儿勾搭到一块儿了,”赵凌云跟东盛帝说“圣上您别不信,臣看人准着呢,这老东西屁股坐歪了。” 东盛帝“刚才骂得尽兴了吗” 赵凌云“臣从来不骂人。” 东盛帝“赵西楼,你别得了好处还要卖乖。” 赵凌云乐呵呵地往东盛帝跟前凑,说“圣上,臣骂得可还让您满意” 赵凌云不傻,圣上要是不愿意,那他哪来的,咆哮承德殿大殿的机会圣上完全可以,在他一开始骂人的时候,就让大内侍卫进殿,把他叉出去嘛。 东盛帝坐下了,看赵凌云一眼,皇帝陛下说“你有什么事” 赵凌云“臣是来请圣上去纪家老宅一趟的。” 东盛帝以为自己听错了,说“你说什么” 赵凌云说话的声音抬高了些,“臣说,请圣上您去纪家老宅一趟。” 东盛帝看着赵凌云没说话。 “您是不是想说,高千里不配”赵凌云说“圣上,要臣说啊,高千里还真的配。就冲着高家几代人立下的功劳,这高千里就值当您跑这一趟。” “高千里这次遭了老罪了,”赵凌云跟东盛帝说“死了七万多个手下,他” 东盛帝“那些兵卒是他的手下” 赵凌云没用劲地给了自己一嘴巴,说“臣说错了,臣重说,是麾下的兵卒。” 东盛帝“你接着说。” “兵卒死了七万多个,他自己还残疾了,”赵凌云掰着手指给东盛帝算这个账,“这次的事一出,那位元老太君心里能好受高千里的夫人刘氏,跟着高千里一路吃苦受罪的上京来,从玉锋关到京城这一路,刘氏夫人,还有高老二,高老四这两个,不知道挨了多少骂呢。这一家人心里难受着呢,臣估摸着,他们心里还压着火,您去哄哄这家人吧。” 东盛帝皱着眉,“你想朕去哄哄高家人” “说几句好话,能怎么样”赵凌云说“有些话,您去说,比臣去说好上百倍啊,臣算个什么东西。” 东盛帝叹道“你也不用自己骂自己。” 赵凌云“臣要自己骂自己,就能把高家人哄好了,那臣乐意啊,臣还能骂臣的老子。” “胡说八道,”东盛帝抬手又给了赵凌云一巴掌,你老子入土好些年了,你就放过你老子吧 “您就去一趟吧,”赵凌云站着说“高千里要是醒了,您不正好问问他,这仗他是怎么打的吗” 东盛帝说“朕要是去了,那高千里会不会就此相信,朝廷判他无罪了” “您悄悄地去,”赵凌云说“后头高千里有罪,那您就不认您去看过他这事情,这不就完了吗” 这是多大的事 东盛帝“你要朕赖账” 赵凌云“这怎么是赖账呢没人知道的事,也能叫赖账” 东盛帝“高家人知道啊。” 赵凌云“那他们往外说,也没人会信啊,这不就没事了吗” 东盛帝“” 这浑人对赖账的理解,看来与常人不同啊。 赵凌云压低了声音“怎么样圣上,咱们去一趟纪家老宅吧。” 太医在承德殿的大殿里,将夏阁老救醒,这位阁老清醒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他要见圣上。 一个小太监跑往了后殿,不多时又跑出来,大声道“圣上已经歇下了。” 臣子没有打扰君王休息的道理,甭管东盛帝是不是真的歇息了,小太监一说这话,魏相爷几个人就明白了,圣上这是让他们回去呢。 “赵凌云,”夏阁老颤声道。 魏相爷低头看看被扶坐着的夏阁老,道“你也不必跟一个有脑疾的浑人一般见识。” 夏阁老没被魏相爷这话气死,和着你没被赵凌云指着鼻子大骂,你这会儿劝老夫大度 “我们都退下吧,”魏相爷又跟胡阁老三个人说。 胡阁老三人点一下头,圣上刻意地避而不见了,那他们硬赖在承德殿也没用啊。 殿外,蒙文英几个将门勋贵还等着,东盛帝宣他们进殿呢,看见魏相爷几个人出殿来了,蒙老爷子就问魏相爷“相爷这就走了” 魏相爷“圣上歇息了。” 蒙文英一愣,圣上歇息了那他们怎么办在这里呆等不成 小太监这时又跑出殿来,跟蒙文英几个人道“圣上让诸位回去。” 蒙文英几个只能领了旨。 文武历来是走不到一块儿的,所以就算是同时离开承德殿,往宫门口走,魏相爷一行人和蒙老爷子一行人,自觉分成两队,走得泾渭分明,互相之间也不说话。 一直到走出宫门了,蒙文英才跟要上轿的魏相爷说了句“赵西楼这人虽然混蛋,但有句话他没说错。” 魏相爷站在自己的官轿前,冷眼看着蒙文英,说“护国公爷此话怎讲” 蒙文英“让元氏那妇人多等一天,我们这些人就该不安心一天。” 魏相爷目光一跳。 蒙文英转身大步离开,道“之前没人提,不代表相爷您就能把这事忘了。” 将门勋贵们走得很快,上了马,这一行人由亲兵,家丁簇拥着,打马扬鞭地就走了。 胡阁老走到魏相爷的跟前,小声道“圣上到底是何意” 这么拖着,圣上是向着高家的 魏相爷摇一下头,低声道“圣上是领过兵的,他与武人亲近,对这些武人,圣上不像我等这般警醒。” 胡阁老“这可不成。” 兵,向来是凶物,不可不防的。 魏相爷“也不能逼得太紧,我等且看看圣上要怎么做吧。” 胡阁老道“那赵凌云呢” 魏相爷“不必在乎这个浑人,他能成什么事” 在魏相爷眼里,赵凌云就是东盛帝放出来乱咬人的恶犬,人何必要在意一只犬呢。。 321 我不累,我就是想你了 江明月带着赵峥,赵嵘,还有阿年,阿岁到了纪家老宅门口的时候,从宫里跑回府报信的葫芦,紧张兮兮地踮着脚往大门里张望g。 江明月“你在看什么” 葫芦小声说“也不知道,圣上还在不在里头啊。” 江明月看看门里,说“应该走了,不然这会儿御林军不会这么悠闲。” 葫芦啊了一声,说“还是夫人英明。” 江明月看葫芦一眼。 葫芦马上就说“这是小的的真心话” “这在你这里就是英明啊”江明月问葫芦。 “他就不知道,”阿岁这时突然开口说“主子,他是不是傻” 你说夫人英明,夫人却觉得这不算什么,而你却觉得这是难事,你不知道,那你就是个傻子啊,阿岁的思绪就是这么的直接。 葫芦斜眼看阿岁,他也就是打不过小崽子,不然你看他怎么收拾这崽子。 有御林军这时走出了纪家老宅的大门,江明月上回来过,所以这位御林军认得江明月,“大夫人,”这位抱拳冲江明月行了一礼。 江明月“麻烦你帮我去通禀一声,就说越国公府的江氏前来拜访。” 这个御林军还没来及说话,大宅里,赵凌云边喊着江明月夫人,边就走了出来。 “主子,”葫芦大声喊。 赵凌云从门里走出来,看看跟在江明月身后的四个小孩,说“夫人把阿年和阿岁也带来了啊。” 江明月小声道“阿年和阿岁想过来,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那就一起进去吧,”赵凌云这会儿好像是纪家老宅的主人。 弯腰抱起五岁的赵嵘,赵凌云带着江明月一行人就往大宅里走。 “快,把东西抬进来,”葫芦就招呼他身后的家丁们。 赵凌云又扭头看看,跟江明月说“你还带了什么来” 江明月“礼物,一些补品,也不知道高大将军能不能用得着。” 赵凌云“不能用,就拿去卖钱呗。” 夫妻二人带着四个孩子进了纪家老宅,葫芦在后面带着人,肩挑手抬着好几担礼物,跟着也进了纪家老宅。 一队御林军站在门前,眼睁睁看着这一家人绕过前门庭院的青石照壁,往后头去了,一个御林军才开口小声说“他们是不是没看见我们” 御林军们“” 这要怎么说呢可能他们这么些个大活人,没什么存在感 “高大将军醒了”走在往后宅去的路上,江明月就小声问。 赵凌云先喊了一声“冬瓜。” 冬瓜是跟着赵凌云一起到的纪家老宅,又跟着赵凌云去的大门口,看见葫芦了,冬瓜就又跟葫芦站一块儿去了。这会儿听见赵凌云喊,冬瓜忙又往前跑。 赵凌云把赵嵘塞进了冬瓜的怀里,说“好好抱着啊,另外三个你也看着些。” “哎,是,”冬瓜抱着赵嵘,应了一声是。 赵凌云拉着江明月往前快步了几步,跟后头的葫芦一行人拉开了点距离,赵凌云才小声跟江明月说“人昨天晚上就醒了,刚才圣上来看过他了。” 江明月“哦那情况好何啊” “人肯定是不好啊,”赵凌云说“看着跟个快死的人一样,坐都坐不起来。” 江明月关心地问“那孙大夫是怎么说的” “嗐,”赵凌云说“咱们的孙先生能说什么啊大将军伤得重,要好好养着,没个二三年不行,他这话我都能背了。” 江明月“那就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赵凌云“孙老头儿没把话说死,不过我瞧着,高千里应该是能活了。还有啊,孙老头儿现在正懊恼着呢。” 江明月“懊恼孙先生在懊恼什么” 赵凌云回头看了阿岁一眼,跟江明月说“他懊恼给阿岁用花露生肌丸用多了,说是太浪费了。这药是咱们奶拿出来的,又不他的东西,也不知道这老头儿懊恼个什么劲儿。” 江明月说“所以我们阿岁好得快啊。” 赵凌云“我也是这么劝孙老头儿的,我跟他说了,阿岁是个小孩儿,他能跟高千里比高千里能扛的伤,阿岁他扛不住。可没用,孙老头儿现在钻牛角尖了,咱们别理他。” 也只能这样了啊,江明月轻摇一下头,又问赵凌云说“那圣上呢” “走了,”赵凌云说“也不知道他跟高千里说了些什么,反正我看高千里挺感动的,这会儿他也就是不能动弹,不然一定又上马领兵,为圣上开疆辟土去了。” 江明月不相信道“圣上这么厉害” 赵凌云“可说呢,这叫蛊惑人心吧” 江明月“他们说话的时候,没让你听啊” “让我听我也不听啊,”赵凌云说“这事我说了又不算,要是知道事情了,看着着急,我还难受,那我不如不听啊。” “也是,”江明月笑了起来,夸赵凌云说“你做的对。” 其实事实是,东盛帝让当时在屋里胡咧咧的赵凌云,滚出去的,但这事实一点不妨碍,赵凌云接受江明月的夸讲,并且得意洋洋。 “不该听的不听,”赵凌云跟江明月自夸道“明月,你相公聪明着呢。” “主子一定在跟夫人吹牛,”后头,冬瓜手里抱着赵嵘呢,但这一点没妨碍他跟葫芦嘀咕,冬瓜跟葫芦说“你瞧瞧主子的样子。” 葫芦咧了咧嘴,他家主子身后要是生了根尾巴,这会儿一定是冲着夫人使劲摇呢。 “那高大将军现在人还醒着”江明月这时又在小声问赵凌云。 “醒着,”赵凌云说“我算着时间,你也该过来了,就特意出来迎迎你的。” 话说到这里,赵凌云又邀功了,跟江明月说“我出来的时间正好吧” 江明月笑着点头。 看见江明月笑得人比花娇的模样,赵凌云心头痒痒的,跟江明月说“一会儿见着高家人,咱们说几句话就走,咱们早点回去。” 江明月“你累了啊” 赵凌云腼着脸说“我不累,我就是想你了。” 赵大老爷这话的意思,江明月稍想一下就明白了,刹时没能控制住表情,江明月的脸稍微僵了一下,走在别人家的宅子里,光天化日的,后头还跟着孩子,你赵西楼还能想着,夫妻敦伦这档子事。。 322 垂死的老虎也是老虎 “就问声好吧,”赵凌云心里着急回去,就在路上催江明月“该说的圣上都说了,咱们就别再说了,说多了招人烦g。” 江明月“那高大将军是怎么打算的” 赵凌云把头一摇,说“不知道,这事高千里也不可能跟我说啊,咱们算他的什么人又没真结拜。” 江明月“那钱你拿给他了吗” 赵凌云“钱被葫芦背着呢,我还没找着机会说这事。葫芦那犊子也是个没出息的,身上背了几张银票,活像要了他的命一样,看谁都像贼。” 江明月又不是没见到葫芦,葫芦挺正常的,压根就不是赵凌云说的那样,可见这赵大老爷惯会编排葫芦了。江明月也不跟赵凌云说葫芦,只是道“那我们走的时候,你再把钱留下来吧。” 赵凌云“行,我听你的。” 高二少带着高四少这时迎了过来,离赵凌云和江明月大约十来步远了,高二少就冲这夫妻二人抱拳行礼道“大夫人也过来了,在下有失远迎,还望大夫人见谅。” 江明月笑道“二少客气了,我带人没经通禀就进来了,还望二少和四少见谅。” 高二少这里正要说话,赵凌云就笑了起来,说“这客气话让你俩给说的,走吧,去见过高大将军,我们就回了。” 被赵凌云这一说,双方的客套就进行不下去了,于是一行人只能继续往前走了。 “这路不是上回的路吧”走过九曲回廊,看看面前的路,江明月小声问道。 赵凌云“换院子了,大将军这会儿住到正院去孤城读书 了。” 江明月就想,如果不出意外,高千里留京,这座纪家老宅就会成为高府。 “原来的那个太监也被换走了,”赵凌云又说“那狗东西,陈尽忠会收拾他的。” 这就不用江明月再问了,万川被罚,新过来的太监就不可能,再只当自己是个监视者,而是监视的同时,也知晓要小心伺候高家人了。 高四少这时问了句“那个万川死” “咳,”高二少咳了一声,将自家弟弟的话给打断了。 赵凌云却已经听明白了,高四少要问什么,说“没死,不过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高四少好奇问“为什么这么说” 赵凌云“这会儿陈尽忠烦他了,他还怎么仗陈尽忠的势你要还觉得不解气,那回头我遇见他了,我替你抽他一顿。” “老四在胡说呢,大老爷你别听他的,”高二少这时忙就道。 万川这个太监,不奉命是不能出宫的吧赵凌云要见到万川,那只能是在宫里,你在宫里还要打人高二少是怎么想象,也想象不出,赵凌云要怎么在帝宫里动粗挥拳头。 高四少一脸不情愿地闭了嘴,显然在家中,高二少的话,他得听。 赵凌云冲高四少挤了挤眼睛。 江明月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二位可能已经勾搭上了,赵大老爷纵横叱咤京师城的纨绔队伍,应该是又增加了一位。 正院里,刘氏夫人站在院子当中,回头看看杵在她身后的达子几个亲兵,说“你们别站在这里了,都散了吧。” 可没等达子几个人走,院门外就传来了赵凌云说话的声音,刘氏夫人就听赵凌云说“哎,我想起来了,老伍和老陆呢夫人,你别没带这老哥俩过来啊” “大老爷,”老伍的声音随即就响了起来,老伍说“小的和老陆在这儿呢。” “伍哥和陆哥来了”达子马上就高兴道。 “来来,”院外,赵凌云说“那你俩到前边来,站最后头干什么我用得着你俩压阵啊过来。” 随着赵凌云这句话的话音落了后,刘氏夫人看见了老伍和老陆,这二位被赵凌云催得,头两个走进了还没收拾好,爬着枯藤的垂花门。 “夫人,”老伍和老陆进了院子,一眼看见刘氏夫人,就跪下给刘氏夫人磕头。 刘氏夫人忙就让老伍和老陆起来,大将军夫人是飞快地打量这哥俩几眼。身上的衣服都是新的,很厚实,哥俩瘦归瘦了,但脸色很好,可见越国公府没有苛待这哥俩。 “夫人,”老伍就神情关切地问刘氏夫人“将爷他” 刘氏夫人说“他在屋里呢。” 刘氏夫人说着话,就看正往院里走的赵凌云和江明月,按道理来说,老伍和老陆是要回来的,毕竟这哥俩是高家军的人啊。可现在人在京城里待着,刘氏夫人行事就比她在玉锋关时,更为小心了。 老伍和老陆是高家军的人没错,但哥俩在越国公府待过了,吃过越国公府的饭,喝过越国公府的水了,这哥俩的去处,出于礼貌,她也得问赵凌云和江明月一声。 “刘姐姐,”江明月笑着喊,语气和神情里都透着一股子亲热。 刘氏夫人也笑着迎到了江明月的身前,将江明月的手一拉,说“我又见着妹妹了。” 赵凌云在边上说“您见着我夫人,就喊妹妹了,我怎么不见您喊我一声兄弟呢” 刘氏夫人也不知道赵凌云是真的脑子不清醒,还是假的不清醒,现在高家的这种境遇,你要认我们高家这门亲吗妇人之间的认亲,那可以不作数,回头出事,被骂一句头发长见识短就完了,可你一个当老爷的,你没这借口啊。 江明月则说“这个可得看大将军的意思了,老爷与刘姐姐说了不算数。” 赵凌云叹一口气,说“那还是算了,我瞧着高大将军,我这心里发怵。” 高四少问“为什么啊” 赵凌云“我怕挨打。” 这是赵大老爷的真心话,高千里垂死的老虎,那也是老虎,有不怒自威的架式,反正赵凌云挺怵这样的人。 可真话归真话,赵凌云这话让旁人不大好接,刘氏夫人和高二少,多精明的人啊,愣在原地,没想出来要怎么接话。倒是高四少深有同感地道“你也这么觉得的啊” 冬瓜在后头小声问葫芦“主子被高大将军凶了啊” 葫芦翻白眼,他又没见着高大将军,他哪知道这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刘姐姐,我去门前给大将军见礼,”江明月跟刘氏夫人说,接不上话,那就不接了吧。以后要是高四少也留京,跟着赵大老爷混上些日子,江明月怀疑大老爷真挨高大将军一顿打,也不是不可能了。。。 323 为阿年阿岁找师父的赵老大爷 江明月不好直接到床前去看望高千里,站在门前冲屋里行上一礼,由高二少传一句高千里说多谢的话,这次的探病,在江明月这里就算完成了g。 刘氏夫人将赵峥和赵嵘叫跟前,这两个孩子以前她也见过,想到去世的赵诚斋夫妇,刘氏夫人心里不是滋味。 赵凌云带着赵峥和赵嵘进屋去看高千里,小哥俩进了屋,到了床前,踮脚看一眼高千里后,五岁的赵嵘直接就吓哭了,而七岁的赵峥则是不相信,床上这个面色腊黄,看着只剩一把骨头的人,怎么可能会是高大将军呢 赵凌云没哄赵嵘别哭,哭就哭吧,小孩子伤心了就应该哭。低头又看看呆站着的赵峥,赵凌云拍了拍赵峥的脑袋,说“大将军是受伤生病了,才变成这样的,等他好了,他身上的肉就长回来了。” 赵峥小声说“大将军,您怎么了啊。” 赵凌云“我不说了么,他受伤了。” 眼泪水从赵峥的眼晴里流了出来,赵峥不像弟弟赵嵘那样,哭起来咧着嘴大哭,这小孩哭起来不出声,就紧紧地抿着嘴抹着眼泪。 高千里的嘴巴动了动,东盛帝过来那会儿,他还能往外冒几句话,到了这会儿,赵凌云看着这位嘴巴动,但一点声儿,赵凌云都听不到。 “峥哥儿和嵘哥儿都好,就小丫头身子不算太好,”赵凌云就跟高千里说“不过也没什么,身子不好,就好好养着呗,花钱卖命,只要钱花得够了,小丫头的身子自然也就好了。” 高千里看赵凌云。 这双眼睛,赵凌云心里就又发怵,这高千里看人怎么眼神这么凶呢就好像他是这人的仇人一样, “真的,”赵凌云跟高千里说。 高二少在旁边说“大老爷,我父亲的意思是,三个孩子都好,他就放心了。” “啊”赵凌云说“大将军是这个意思哦,那行,等回头我家那小丫头能出来吹风了,我再带她来看看你。” 高千里这会儿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就眨了一下眼睛。 “大将军不说话,”赵峥仰头看着赵凌云说。 赵凌云“我不说了么,他受伤了,说不了话,能睁眼看看你就不错了。峥哥儿,咱们做人得知足,要求太多这可不行。” 这话赵峥都听不懂,高大将军老不说话,他害怕,这跟知足不知足有什么关系 高二少是大人,他倒是能听得懂,赵大老爷是在说,对他父亲要求不能太高了,毕竟他父亲现在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 高二少想跟赵峥解释一句,为赵峥这小孩子解一下惑,可没等高二少这里说话呢,赵嵘突然哭着往外跑了。 “你又怎么了”赵凌云就问,但光动嘴,这位也没去追赵嵘。 “婶婶,”赵嵘边哭边喊。 门外的江明月,忙就应声道“我在呢。” 赵嵘迈着小短腿跑到门槛前,跨了两回没跨过去,江明月过来,伸手将赵嵘从门里抱了出来。 “婶婶,”赵嵘趴在江明月肩膀上哭。 “好了好了,嵘哥儿乖,不哭了,”江明月小声哄赵嵘说“大将军很快就会好的,真的。” “您瞧,”赵凌云在屋里跟高千里说“为了我家这两个小崽子的眼睛,您也得快点好起来。” 高千里试着攒了一把子力气,想说话,可试了之后,高大将军发现他还是说不了话。 赵凌云说“大将军,您啊,现在想什么都没用,您就把身体养好了。现在京城的九门提督是钱文栋,他的本事我瞧着不如大将军您。” 高二少这时不得不问一句“这跟钱文栋有什么关系” 总不能害他父亲的人里,还有一个钱文栋吧 “啊这怎么跟钱文栋没关系呢”赵凌云说。 这下子不光是高千里父子,外头的刘氏夫人,高四少一行人都在等赵凌云的下文了,他们高家跟钱文栋可没有结过仇啊。 赵凌云“守京师城的人,武艺都不如大将军,等大将军养好了身子骨,那大将军就是京师城的第一人啊。看谁不顺眼,抽他啊。” 屋里屋外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 赵凌云这话听着不靠谱,他们高家又不想造反,钱文栋的武艺不如高千里,这有什么呢但你细想赵凌云的话,赵大老爷这是不是在说,高千里必须要留京了 赵凌云“要我说啊,大将军你这一身的本领,以后你就在京城收徒弟。” 文人收学生,武人就收徒弟呗。 赵凌云这是突发奇想,但话说出来了,赵凌云就觉着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赵大老爷看着高千里说“您多教几个徒弟,要是觉得教徒弟没意思,那” “大老爷,”高二少这时道“我们高家的武艺不外传。” 赵凌云不在意道“那就教人怎么打仗呗,教徒弟,教什么不是教。我这边有两个孩儿,武艺不错,就是不怎么会做人,大将军,您要愿意,您就把他们俩个收了吧。“ 江明月在屋外都听傻了,赵凌云这是在给阿年和阿岁找师父了还找的高千里 高二少说“两个小孩儿武艺不错” 小孩子能有多高的武艺 “阿年,阿岁,”赵凌云就喊。 阿年和阿岁就一起看江明月,他们该怎么办啊 江明月问刘氏夫人“刘姐姐您看” 刘氏夫人能看出来,阿年和阿岁不是普通小孩儿,只走路,这两个小孩走路都是不出声的,还有脚尖先落地的习惯,这两个小孩硬功夫如何,还不好说,但身法肯定是可以的。 “进去让高老幺看看吧,”刘氏夫人是爽利人,他们高家本就欠着这两口子的人情呢,让高千里收两个小孩儿为徒,能算是什么大事。 “那就进屋去吧,”刘氏夫人点了头,江明月就马上就让阿年和阿岁进屋去。 阿年说“我们有师父。” “那是狗屁的师父,”赵凌云在屋里听到阿年这话,他就怒了,暗卫营的人能算是什么师父有把这两个小崽子当人看过吗“你俩给我进来,别逼我动手啊。” 赵凌云骂骂咧咧,等阿年和阿岁耷拉着脑袋进屋了,赵大老爷就要拍两个小孩的脑袋,阿年躲开了,阿岁抱了脑袋,就想往屋外跑。 高二少发现,有赵凌云在,热闹就真不会消失,这人就是能给你搞出各种事情来,让你感受不到冷清。。。 324 江年和江岁 阿年和阿岁肯定能打得过赵凌云,不过最后双胞胎还是被赵凌云一手一个,拎着后衣领子,推推掇掇地到了高千里的床前g。 “这就是高大将军,”赵凌云跟阿年和阿岁说。 双胞胎望着高千里不说话,赵凌云怵高千里看人带杀气的眼神,赵嵘害怕高千里如今骨瘦如柴的样子,赵峥就是担心高千里,心疼高千里,而阿年和阿岁,看着高千里就没什么大反应,两小孩面部表情一致,就是木着脸。 赵凌云抱着膀子看双胞胎,他倒要看看这俩小孩儿,是不是一直就这样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阿岁开口道“他的伤会好吗” 赵凌云“会啊。” 阿岁“哦。” 赵凌云“没啦你接着往下说啊。” 阿岁认真道“我和阿年有师父。” “狗屁”赵凌云抬手一巴掌落在了阿岁的脑袋上。 高二少看看自家父亲,跟赵凌云道“他们真的有师父” 赵凌云“是有人教过他们的武艺,可他俩没拜过师,这么小的孩儿,真要把他们当人看,能小小年纪的就逼着他们练武” 高二少“” 他们高家子弟都是小小年纪就开始练武了,这有什么问题 “小孩子屁事不懂,”赵凌云看着高千里说。 高二少“那他们是大老爷的什么人呢” 收徒弟,这徒弟的来历,人家打听也是应该的啊,赵凌云想了想,说“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 这事儿,赵大老爷觉得不能瞒。 高二少眉头微微拧了一下,说“宫里那他们是” 眼见高二少的目光往阿年和阿岁的身下瞧,赵凌云忙就道“他们不是太监,呃,不过差一点就是了。” “我们不” “不是什么不是,你们懂个屁,”赵凌云一巴掌把阿年要说的话拍没了,说“带你们出来,就是要让你们好好做个人的,知道不” “他们的籍书在我手里呢,”赵凌云跟高二少说。 高二少“那他们是奴籍” “不是,”赵凌云摇了一下头,“我给他们抬过籍了。” 这事儿连江明月,都是第一次听赵凌云说,阿年阿岁自己也不知道,听了赵凌云的话,两个小孩都呆愣住了。 “我也不图他们能有大出息,”赵凌云又跟高千里说“我就是觉得吧,这两孩儿从小苦练,武艺练得很好,让他们干伺候人的活,这不是浪费吗大将军,我原先还想让峥哥儿跟着你学学的,可你们高家的武艺又不外传,那这两孩儿合适啊。” 高二少嘴角一抽,原来你之前打算让我父亲,收下赵峥这个徒弟 高千里这时费力地看高二少一眼。 高二少跟赵凌云说”我父亲同意了。” 赵凌云“真的啊” 高二少“大老爷,这事还能玩笑吗自然是真的。” “快,”赵凌云又动手,拍着阿年阿岁的脑袋,按头让两个小孩儿下跪,说“快给你们的师父磕头,知道怎么拜师父吗” 阿年其实无所谓,以前在刺客营的时候,他就是个听命行事的,被赵凌云带到身边后,他的日子就是跟着赵凌云混,要么就在越国公府里吃吃喝喝,练练武,睡睡觉。这会儿让阿年认高千里当师父,阿年没多想,就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阿岁就不行,阿岁想跟着江明月,他就觉着江明月好。 “我想跟着夫人,”阿岁跟赵凌云说。 “夫人缺你这么一个家丁啊”赵凌云掐一把阿岁长了不少肉的小圆脸,说“再说了,天天守在夫人身边,你能什么出息要守也是我守。” 屋里屋外的众人“” 这位爷是怎么理直气壮地,把这等没出息的话,说出口的 “阿岁,”江明月站在门外,跟屋里的阿岁说“你要好好学本领啊。” 阿岁噘了嘴。 “这是给你脸了,是吧”赵凌云说“多少人求着做高大将军的徒弟,跪死了都求不来呢,你个小崽子还拿乔上了来,抬头,让老子瞧瞧你的脸有多大。” 高二少这时跟阿岁道“别勉强啊。” 阿岁跪在了床前。 赵凌云下死力气按一下阿年的头,把阿年也给按跪下了。 高千里是重病之中,躺在床上,之前完全没有预兆的,收了两个小徒弟。 “他们就叫阿年和阿岁啊,”高二少问道。 赵凌云“嗯,他们可以姓高,不行也可以姓赵。” 阿岁就又往门外望了。 赵凌云手痒痒了,要不是这小崽子只得七岁,离八岁还差了几个月,赵凌云就要动手揍这崽子了。这小崽子小哈巴狗似的,成天粘着他夫人,这算怎么回事 “你想姓江啊”赵凌云问阿岁。 阿岁点头。 赵凌云“那行,那你俩就姓江。” 众人听这位说话都新鲜,这姓氏是这么好得的你说句话的工夫,就有了啊 赵凌云“回头我跑一趟安远侯府,问问老爷子能不能让你们跟着他姓。” 江明月嫁出去的女儿了,她还真做不了这个主,这事儿啊,还真得去问江老爷子。 “江年,”赵凌云拍拍阿年的头,又拍一下阿岁的头,跟高千里说“这个是江岁。” 高二少在旁边提醒说“安远侯府的老太爷还没点头吧” 赵凌云“先叫着呗。” 老太爷要不同意,那他就找个姓江的人家,花钱买姓呗,这能是多大的事这中间要打点的关系和人挺多,户主啊,衙门里的人什么的,可赵凌云不觉得难,能花钱解决的事,那都不算是难事。 高千里的嘴角这时露出了几丝笑容,赵凌云这人,他也看出来了,行事随意,想一出是一出,人是不怎么可靠,但高千里不讨厌跟赵凌云相处,这人有时让他感觉尴尬,但更多的时候,这人能把他带得轻松愉快起来。 “要尊师重道,”赵凌云又教训了阿年和阿岁一句“师父就是你们的第二,不对,你们的亲爹没了,这师父就是你们的爹了,以后要好好孝敬师父,敢不尊师重道,看我怎么收拾你俩小犊子。” “嗯,我知道了,”阿年应声道。 阿岁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江明月站在门外,看着屋里的阿年和阿岁,她就感觉跟做梦一样,来探一下病,结果阿年和阿岁有了一个师父,还有了姓,叫江年和江岁了 这事情就很神奇,是不是。。 325 刘氏夫人说,我乞活 刘氏夫人轻轻拉了一下江明月的手,正望着屋里的江明月会意,转身跟着刘氏夫人往檐廊外走了g。 阿岁在屋里跟赵凌云说“夫人走了。” 赵凌云没好声气地道“夫人不用你操心,我在跟你说话,你能不能用点心,别把我说话当放屁,行吗” 高二少说“阿岁,你练得什么武” 阿岁认真道“杀人。” 高二少还没反应过来呢,赵凌云一巴掌就又拍阿岁的脑袋上了,赵大老爷是怒道“练武就是要你杀人啊手里拿把刀,是个人都能杀人,你这犊子能不能好好说话” 阿岁就仰头看着赵凌云。 赵凌云跟高二少说“这俩儿刀枪棍棒应该都学过。” 高 二少“那他们会得还挺多。” 那是啊,刺客营么,不把人当人的地方,可不得什么能要人命的凶器都得学,都得会么。赵凌云清一清嗓子,说“这俩儿的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大将军你随便教教,能学到多少,就看这哥俩儿的造化了。” 对师父这么没有要求的人,高家父子真的是头一回见着,高千里现在说不了话,高二少能说话,也是个能说会道的,但遇上赵凌云这样儿的,高二少觉得自己的语言还真挺贫瘠的,他接不上赵凌云的话啊。 “这也是高老幺造化,”刘氏夫人这时拉着江明月的手,走在往后头小花园去的路上,说“大难不死的造化。” 这要一般人,听苦主说大难不死,那肯定得接一句必要后福,但江明月没这么干,江明月小声叹一口气,跟刘氏夫人说“也不知道大老爷跟刘姐姐你们说了没有,现在魏相爷和阁老他们,已经不怎么提这次的败仗了。” 刘氏夫人一下子就听懂了江明月的话,魏珩和阁老们现在不管这场败仗孰对孰错,是一定要对付高家的了。 刘氏夫人的神情黯淡下来,江明月看刘氏夫人一眼,小声道“刘姐姐,你们还是早做打算的好。” 刘氏夫人点点头,突然就一笑,跟江明月说“这事儿,其实也容不得我们打算。” 江明月沉默一下,刘氏夫人这话没说错,现在高家就是砧板上的鱼,魏相这些掌权者们,就没有给高家选择的余地啊。 刘氏夫人沮丧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恢复了过来,看着江明月笑了一下,刘氏夫人说“这样也好,高老幺能享清福了。” 刘氏夫人这话,江明月不信,“那你们准备一家人一起上京来吗”江明月就问。 刘氏夫人这下子不说话了。 江明月陪着刘氏夫默默走了一路,最后两个人站在了,花园池塘边的凉亭里。池塘里已经没有水了,里面堆积着干结成块的泥土,凉亭被人打扫过,但打扫得并不仔细,石桌和石凳上还能看见有灰。 江明月和刘氏夫人站在凉亭的栏杆后面,刘氏夫人看着干涸的池塘,江明月则抬头看看天,这个冬日午后的天气还不错,阳光斜照进凉亭里,能让江明月感觉到暖意。 刘氏夫人眉目间俱是愁意,她跟江明月虽然姐妹相称,但相交的时候并不长,犹豫了再三之后,刘氏夫人才跟江明月道“我是这么想的,高老幺和我可以留京,但我家老大应该留在玉锋关。” 江明月点点头,她之前就觉着高家会这么想。 刘氏夫人“只怕圣上和朝廷不会同意。” 江明月手指扣几下栏杆,“人情该用的时候就得用。” 刘氏夫人一下子想不明白,江明月这话的意思,但刘氏夫人就是知道,这话她不能深问,只能由她自己想明白。 江明月“遇事总是要争上一争的,不然日后再想如今的事,难免会后悔。现在要如何做,朝廷还没有明说,那有什么条件,刘姐姐你们就尽快提吧。” 刘氏夫人说“方才圣上也问我有什么想要的。” 江明月没问,你是怎么说的这样的话,她只是做倾听状,等着刘氏夫人接着往下说。 刘氏夫人“我跟圣上说,我乞活。” 江明月挑一下眉,这可不是一个好答案,刘氏夫人这句话怨气太大了。 刘氏夫人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刚才那会儿,我就是脑子乱了,该说的话没说。” 江明月“这也没什么,大将军这样伤着,刘姐姐你慌张也是人之常情。” 刘氏夫人摇了摇头,叹道“我应该跟圣上诉诉苦的。” 会哭的孩子才有奶吃,高千里这一次命都差点没了,不在东盛帝的面前哭上一回,刘氏夫人就觉着自己是亏了。也不图东盛帝能内疚,但至少得让皇帝陛下知道,高千里和他们高家这一回,经受了什么样的一场磨难。 江明月就说“没来及跟圣上诉苦,过几日跟魏相爷他们诉苦也是一样的。” 刘氏夫人将额前掉落下的一缕头发,往脑后抹了抹,吸一口气,跟江明月笑道“我跟你说这些,是不是让你心烦了” 江明月说“没有,刘姐姐以后要是留京常住了,一个人待得无聊,就喊我过来说话,我喜欢跟刘姐姐说话。” 刘氏夫人拉起江明月的手拍了拍,“你父亲这次救了我们高家一回。” 要不是江入秋带兵过去救场,玉锋关,他们高家未必能守得住。 “我们高家欠了你父亲的人情,”刘氏夫人跟江明月说“没想到,我们到了京城,又欠了你的人情。” 江明月笑了起来,说“欠我的人情” 刘氏夫人“欠你家老爷的人情,你跟赵大老爷还分家吗” 江明月“那这人情,刚才大将军已经还了,他收了阿年和阿岁当徒弟啊。” 刘氏夫人又拍一下江明月的手,道“这账可不是这么算的。” 救命之恩,收徒之恩,这两个恩情哪能是一样的呢 “这园子要找人好好的弄弄,”江明月突然跟刘氏夫人说起了,她俩身在的这个小花园,说“多弄些花草来种,等花草长出来了,这个园子就漂亮了。” 刘氏夫人没诧异江明月突然岔话,点一下头,刘氏夫人认命道“是啊,这宅子我还是挺喜欢的,就是要好好捯饬捯饬。” 江明月轻轻嗯一声,看来高千里夫妇是下决心要留在京城了。。。 326 赵大老爷说,人跟人不要比命 “原本我想让阿年和阿岁留在纪家老宅的,”回家的路上,坐在马车里,赵凌云跟江明月抱怨“结果阿年同意,阿岁这崽子死活不肯,非要回家g。我没办法了,就只能带这哥俩走。我跟高千里说好了,阿年和阿岁明儿一早过去看他。” 江明月“那阿岁愿意啊” “晚上他再回家来啊,”赵凌云说“这样安排了,那崽子才同意的。明月你说,我这是图什么我不是为他们哥俩好啊你没瞧见,阿岁那崽子瞪我的模样,活像我是他的仇人呢。” 江明月小声说“回家后,我跟阿岁谈谈。” “也只能是你跟他说说话去了,”赵凌云说“这小崽子不听我的啊。你跟他好好说说,别看他现在是个小孩儿崽子,这人长起来快着呢,他能一辈子当小孩儿崽子啊他不得有个前程吗” 江明月认真道“你说的对。” “哎,对嘛,”赵凌云说。 江明月却又说“就是从军这条路危险,不好走。” 赵凌云笑了起来,说“从军危险,当文官就不危险啊明月你看看陶迁的下场呢” 江明月没词了。 “甭管干什么,哪怕你在家什么都不干,就躺着,那也是有危险的,”赵凌云说“吃饭会噎死,喝水会呛死,人的死法,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碰不上的。再说了,以后那两崽子真从军了,也不一定就得上沙场啊。” 江明月想想赵凌云这话,也对,只要不在边关,像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待着,打仗的机会是很小。 “先学本事,”赵凌云跟江明月说“以后怎样,三分还得看命呢,咱们操心没用。” 江明月说“那峥哥儿和嵘哥儿呢” 赵凌云“高家武艺不外传,峥哥儿过去了,也是跟着旁人习武,那他不如就在家里练呢。” 江明月“你要给峥哥儿请个师父” “师父现成的,老伍和老陆啊,”赵凌云得意道“刚才高老二还问我来着,说是不是让老伍和老陆回他们那里去,这种事我能答应吗我说不行,老伍老陆得留下来帮我做事。” 江明月嘴角抽抽一下,“高二少就同意了” “他家欠着我人情呢,他凭什么不同意”赵凌云理所当然地道“再说了,我也不亏待老伍和老陆。” “那老伍和老陆同意啊”江明月就又问。 “同意啊,”赵凌云说“高老二跟他们说了,以后要好好待在我们越国公府,让他们听我的话。” “这俩是有真本事的,”赵凌云压低了声音,跟江明月说“他们是夜不收,夜不收啊,就是斥侯,探马,军里死得最快的就是他们这种人。老伍和老陆是他们那一批夜不收里,唯二活下来的两个,咱们要这两个人,咱们一点不吃亏。” 江明月想,那是啊,吃亏是的高家啊。老兵,特别是百战不死的老兵,那在哪个将门都是宝贝。这次高家让老伍和老陆,送赵峥兄妹三人上京来,也有高家若是不复存在了,至少让这老哥俩能活的意思在里面啊。 赵凌云这时伸手将江明月一搂,将江明月揽进自己的怀里了,赵大老爷才小声道“我看啊,高千里是准备留京了。” 江明月“刘姐姐也是这个意思。” 赵凌云“他们就认命了” 江明月“若是元老太君也上京来,那高惜留在玉锋关掌兵的事儿,应该能成。” 赵凌云一愣,“这不行,”大老爷是忙就摇头道“这老太太等着高勋的尸骨回家呢,她四个儿子也都葬在玉锋关,让这老太太千里迢迢地到京城来住,谁有脸开这个口啊不嫌臊得慌啊” 江明月“你看,我们都懂的道理,朝堂上的诸位大人也一定懂,元老太君若是上京来了,一个大义压下来,谁还能开口让高惜也上京来” 元老太君,这是一个身负太多血泪的老人家了,朝堂诸君若是还讲廉耻,就不会逼高家逼得太甚,退让一步,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就算高惜留在玉锋关掌兵,朝廷也可以通过调兵遣将的方式,将高家军重组,朝廷拿高家不是没有办法。 那么有别的办法可用,魏相爷也好,胡阁老这些阁老也罢,这些人要名声,谁也不会愿意担上逼死元老太君的名声,那么高惜掌管高家军的事,就十有八九能成了。 至于以后要怎么办,江明月还是那句话,这就看高大少自己的本事了。 “拿元老太君,成全高惜的前程啊”赵凌云却是觉着这个主意不好,这不是要逼死人元老太君吗 江明月“不迎回高老将军的遗骨,老太君其实待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赵凌云忙就说“至少玉锋关离那个什么狼山近吧要是在京城,就是站在城墙最高的望楼上,也看不到关外啊。” 江明月“每日看着关外,老太君就不伤心吗” 赵凌云又被江明月说愣住了,半晌才道“也,也对啊,眼不见心不烦嘛。” 江明月头在赵凌云的肩头上轻轻蹭了蹭,说“唯一能安慰元老太君的事,就是迎回高老将军的遗骨。” 这个谈何容易 赵凌云都觉着,元老太君这辈子应该是要死不瞑目了,因为朝廷做不到啊。 “当然,这事儿还要看高家怎么决定,”江明月说“这事也不光是高惜一个人的前程,他们整个高家的前程都在里面呢。” 赵凌云变得闷闷不乐,什么样的前程,值当折腾一个老人家这元老太君的命也太不好了,这老太君是天生的苦命吗 “她是高家的老太君啊,”江明月小声说。 “嗯,”赵凌云吁一口气,说“这人跟人是不要比命,你看咱们的老娘,天天不干正事,一个劲儿的瞎折腾,老天爷也没个苦头让她吃。” 江明月“” 不是,你到底有多恨你的老母亲啊这种事,你也能想到你老娘。。 327 赵大老爷的盘算 马车走着走着,可能是压到路上的小石块了,车子晃了一下,江明月的额头就撞在了赵凌云的肩膀上,这一撞,让江明月又想起件事来,说“银子给了吗” 到了这会儿,赵凌云想起那一千六百两银子,已经没什么感觉了,送出去的银子了,再想有什么用 “给了,”赵凌云跟江明月说“临走前,我塞高老二的手里了g。” 江明月“你跟他怎么说的” 赵凌云“我说这是给你们玉锋关那些孤儿寡母的,这钱里有皇城司吴三那伙人的一份。” 江明月“就这样啊” 赵凌云“高老二先说不要,我就说,那就把银票撕了。他看我真要撕银票了,才把钱收了。看来高家老二这人啊,遇事会多想,咱们那钱又不是给他们高家的,他要多想什么” 江明月“高恒是聪明人,我瞧着,他在高家是拿主意的角色。聪明人嘛,遇事就是会比常人想的多一些。” 赵凌云摇摇头,“明月你这话,我不同意啊。咱们不也是聪明人吗咱们什么时候像高老二这样过” “再说了,我发现他这人会慷他人之慨啊,”赵凌云跟江明月说“咱们给人家孤儿寡母的钱,他就是个代收的,他凭什么说不要” 江明月“他可能没想到这一层” 赵凌云呵了一声,说了句”要么说他是个拿主意,不是定主意的人呢。” 赵凌云这话说得很随意,但江明月却是听得一愣。高恒看到银子,第一时间想着的应该是人情,又或者是猜,赵凌云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位高二公子是没想着玉锋关的那些孤儿寡母啊。 不施恩,高家如何在北地边关立足虽然这话功利太重,但这话也是真的道理啊。江明月看赵凌云一眼,说“这话你可别当着高大将军和刘姐姐的面说啊。” 赵凌云“我跟高千里说这个干什么,我还要操心他的儿子吗不过,我跟高老二说了。” 江明月有些不确定地道“你骂他了” 赵凌云“我骂他做什么,我又不是他爹。” 江明月“哦,好,那你跟他说什么了” 赵凌云“我跟他说,银子这事,他得往外说,咱们和吴三这样名声不好的人,都捐银子了,就看朝廷里的那些正人君子们怎么办啊,他们那帮人有脸不捐吗还有,战死七万多人,有多少孤儿寡母这事得往外传啊,闷着不说,不就没人在意了” 赵大老爷把手一挥,挥斥方遒一般地道“到时候,有全京城的男女老少盯着,夏照清那老东西敢不尽心尽意到时候,夏老头儿别说搞明堂扣钱不给了,他还得加钱,明月你信吗” 这个江明月信。 “该提醒的我也提醒了,”赵凌云说“就看他们高家怎么做了。” 江明月说“现在高大将军是阿年和阿岁的师父了。” “是啊,”赵凌云压低声音“所以我才为他操这份心啊。还有啊,阿年阿岁的出身吧,蒙老头儿那帮人,人家嫌弃,看不上的。” 江明月“哪个蒙老头儿” 赵凌云“蒙文英啊,现在京城里的十来家将门,他是领头的。这帮人能打听到消息,我再替阿年阿岁瞒着,那帮人也能打到些什么,帝宫的人,蒙文英那帮人肯定是不会沾的。” 江明月说“那高家人就愿意沾啊。” “人家这不是沾了么,”赵凌云说“咱们也别问原因,咱们就问问,人家愿意最好,不愿意我就另外再想辙儿,别说咱们家这是两个孩儿,咱们家就是一个孩儿,咱们也不能让他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你这到底是临时冒出来的主意,还是你早就在盘算的主意啊江明月被赵凌云弄得沉默了片刻,但随即江明月就又不纠结了,她想这个做什么现在结果是好的,多少人想做高千里的徒弟呢,如今不也就阿年和阿岁成功拜师了么。为阿年和阿岁高兴就完了,其他的不用想。 “就算阿年和阿岁没从高千里那儿学到东西,这也没什么,”赵凌云小声跟江明月说“蒙家那些将门的名头,阿年阿岁蹭不上,顶着高千里的名头,以后他们在军里也好混日子啊。” 江明月“你就没想过,让他们顶着我爹的名头” 江入秋的名头,在军里也不差啊。 “岳父大人现在有空带孩子”赵凌云马上摇头道“他要教阿年阿岁,那阿年阿岁不就得跟着他在军里待着,这两孩儿才七岁,送军里去,你舍得啊” 江明月是很好,是他喜欢的,可江入秋这个老丈人,到底是个什么脾气,赵凌云现在连人都没见着呢,他哪敢把阿年和阿岁,往江入秋的跟前送呢 “对了,”赵凌云一拍脑门,“还有姓氏的事儿,葫芦,”赵大老爷冲车外喊。 车外的葫芦“在。” “不回府了,”赵凌云说“去安远侯府。” 葫芦一呆,这个时候去安远侯府 “葫芦”赵凌云喊。 “哎,是,”葫芦应声,然后说“主子,咱们是去吃晚饭吗” 赵凌云“嗯,也是饭点了,去吃晚饭。” “奶上回就说,要看看峥哥儿和嵘哥儿的,”赵凌云跟江明月说“今天正好带这哥俩儿去给奶看看。” 江明月巴不得每天能回安远侯府看看呢,冲赵凌云点头说“好啊,听你的。”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徐老太太在家里看见了自己的二孙女儿两口子,还有赵峥和赵嵘,阿年和阿岁这四个小孩。 老太太挨个拍拍四个小孩的脑袋,一人给一个红包,然后就神情凝重地问江明月“这是又出事了” 江明月“” 她就非得有事了,才能回来看看吗 赵凌云打了个哈哈,说“没事,奶,我和明月能出什么事啊,我们啊,就是带峥哥儿,嵘哥儿,还有这阿年和阿岁来让您看看。” 老太太就又看四个男孩,说“看着都是好孩子,行了,今天留在我这里吃饭,德财啊,”老太太喊王德财。 王德财在门外应声。 老太太说“你领这四个孩儿去厨房看看,让他们挑自己爱吃的。” 王德财进屋,把四个男孩领走了。 赵凌云觉着不对了,老太太这是故意把四个小孩儿支走啊,老太太这是有什么要紧的话,要跟他和江明月说吗。。 328 被诅咒过的安远侯府 “是不是家里出事了”赵凌云一边做着心理准备,一边问老太太,甭管一会儿老太太说出什么事来,哪怕天塌下来了,赵大老爷都认为,他得镇定,他要也慌了,那不得把老太太给急哭了还有他媳妇儿呢,江明月不得害怕 江明月也觉着不对劲,往堂屋门外看看,跟老太太说“我爷,还有屿哥儿,岘哥儿他们呢” 老太太“你爷跟你大伯去京师府领岘哥儿去了,你大姐身子不爽利,屿哥儿正守着她呢g。” 赵凌云“这不止是出了一件事啊,岘哥儿怎么了大姐怎么会身子不爽利的哎不对,大姐身子不爽利,怎么会是屿哥儿守着她沈姐夫他人呢” 江明月身体绷得很紧,她也不问了,就盯着老太太看。 老太太说“我该先说哪一样呢” 赵凌云“哪样儿更要命,您就先说哪一样。” 老太太“江岘跟乔家的六小姐,被人发现在一张床上。你们沈姐夫被宁国公府叫回家去,两天了也没个消息,现在人找不到了,你们大姐晕在房里了,请了大夫把脉,才被发现怀了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可能要保不住。 老太太看着江明月和赵凌云,问道“这两件事哪样儿更要命” 赵凌云目瞪口呆,这怎么他才忙活了两天高千里的事,这安远侯府怎么就感觉,被什么人诅咒过了一回呢 江明月面无表情地坐在赵凌云身旁,这位应该是震惊过的,因为她的瞳孔有那么一瞬间的放大,但这个瞬间,江明月自己都没有发觉,就更别提老太太和赵凌云了。 老太太话说完了,她就看着江明月了,老太太是担心江明月要跳脚,要暴怒,毕竟她这孙女儿真是会杀人的。可看江明月没反应,老太太不但没松一口气,反而是更担心了,她家这位二姑奶奶在想什么呢这没反应比有反应更吓人啊 赵凌云就只觉着,他媳妇儿被吓住了,抬手将江明月搭在坐椅扶手上的手一握,赵凌云一脸认真的哄江明月说“明月啊,没事儿,你听我的,这两件事在我这儿,那就不算是个事,你别着急,来来,你看着我,你缓缓咱们再说。” 老太太就“” 这两件事都不算是个事儿你赵西楼哄媳妇,就是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啊 江明月低头看看赵凌云握着自己的手,僵住的眼珠子动了动,江明月抬头看向了老太太,说“岘哥儿怎么会跟乔宝躺一张床上去的” 老太太“不知道啊,我还没见着这小子呢。” 江明月“那宝山呢宝山没跟着他” 老太太“宝山跟他一块蹲京师府的大牢里呢,我上哪儿找人问话去” 江明月“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老太太“昨晚上啊。” 江明月“那京师府的人,是在什么地方抓得岘哥儿” 老太太“朝云阁。” 江明月皱着眉头“这是个什么地方” 赵凌云说“是家专门卖字画的地方。” 这就奇了怪了,江岘书都不爱读的人,他去家专卖字画的店干什么还在这家店里,跟乔宝上了床,搂一块儿时,被京师府的人捉了奸 赵凌云想了又想,喃喃自语了一句“戏本子也不会这么写啊。” 老太太“现在乔家的人不准备告,你爷和你大伯才去京师府接岘哥儿去了。” 江明月冷声问“那乔宝呢” 老太太“她没进大牢,在家待着呢。” 赵凌云就问“那乔家现在是个什么说法” 老太太把头一摇,“乔家人还没找上咱们,估计正在商量办法呢。” 赵凌云“乔宝是圣上指给赵凌霄的啊,现在这样一闹,她还当什么涂山王世子妃哎”话说到这里了,赵凌云从坐椅上跳了起来,说“我明白了,这是赵假仙儿干的,指定是他干的,不可能是别人了。” 老太太差点也没能继续坐着,好容易忍住了没跳脚,老太太说“可他不想娶乔家姑娘,他把我家岘哥儿坑进去,算是怎么回事” 赵凌云说“奶,你说的这是个问题,赵凌霄为什么要害咱们岘哥儿” 老太太“是啊,岘哥儿也没得罪过” 话说了一半,老太太突然就停下来不说了,要说他们安远侯府跟赵凌霄有没有过节有,拒婚算一次,江明月去杀赵凌霄,这也算一次,不对啊,老太太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赵凌云知道,江明月去杀过他了 “我找那狗东西去,”赵凌云嚷嚷着就要走。 老太太拍桌子道“哎呀,你有证据吗你找上门去,那个假仙儿他能认” 赵凌云“咱们岘哥儿才十三,他能跑出去偷情这明摆着,咱们岘哥儿被人算计了嘛。奶,这事我去找赵凌霄去,他不认也没用,我有办法弄臭他。” 老太太说“你要怎么弄臭他” 赵凌云“他不想要的女人,他就往江岘的床上塞啊美的他,没王法了” 老太太倒抽了一口气,这样一来,那位乔家姑娘只有死路一条了啊。他们家江岘,老太太顺着赵凌云的话往下想了想,江岘是被京师府的人,在朝云阁逮了个现行,抓去京师府大牢的,这人证是现成的,这事江岘和安远侯府迈不过去啊。 “要么我先去朝云阁一趟,”赵凌云这时又说“我先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老太太“你们大伯母今天一大早就去过了,朝云阁关了,老板找不到了。” 赵凌云“这不就是有鬼吗没鬼,那老板跑什么” 老太太说“要说十三岁也是可以娶妻的年纪了,可咱们岘哥儿他还没开这个窍呢。” 这时候人成亲都早,赵凌云二十岁没成婚,就已经被说是老光棍了,所以江岘十三岁的年纪,成亲,知晓男女之事,那也正常。大户人家,少爷没娶妻之前,给安排几个通房丫头,陪着少爷睡觉,这也常事。可老太太敢拿人头担保,他家江岘真不是这样的啊。。 329 赵大老爷说,有我呢 “娘,”艾氏喊着老太太就从堂屋外头进来了,进来后,看见江明月和赵凌云,艾氏就红了眼眶,说“你们来了啊g。” 江明月还没说话,赵凌云就悲痛道“大伯母,我们来迟了。” 老太太则忧心忡忡地道“瞧你这慌慌张张的样子,是不是又出事了” 艾氏夫人说“外头有人在传了。” 老太太马上就急了,“我们岘哥儿的事儿传开了” 艾氏夫人摇头,“是乔家那小蹄子的事。” 老太太“这不还是我们岘哥儿的事吗” 乔宝现在跟江岘,能分的开吗 “大伯母,”江明月这时开口道“事到如今,您着急也没用了,有什么事你不如慢慢说,是不是涂山王府那边有消息了” 艾氏“对对,是涂山王府。” 老太太攥着拳头,“涂山王府放什么话了” 艾氏“那边说乔家这小蹄子,前些日子去涂山王府看她的表姐,就是魏家的那位大小姐,然后让她撞上了涂山王世子,这小蹄子不太老实来着。” 赵凌云“不太老实什么意思她还调戏赵凌云了” 老太太“这不胡扯吗” 艾氏“还有啊,说是姓乔的这个小蹄子回家后,就寻死觅活地要嫁给涂山王世子,圣上可能是被她爹求到跟前了,这才下旨赐的婚。” “这怎么,她还逼婚啊”老太太说。 “她表姐身边的丫鬟,叫采莲的,都自己出来说了,”艾氏说“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姓乔的小蹄子就是借着看她魏家表姐的名头,去涂山王府勾引世子爷去的。” 赵凌云都听乐了,说“赵凌霄上辈子可能是个说书的,他怎么这么能编呢” 江明月听着她大伯母的话,就觉得耳熟,前世里,赵凌霄不也是这么编排她的吗只是前世里,她没有魏兰芝这么一个表姐罢了。 赵凌云挠一挠头,“要按涂山王府的这个说法,咱们岘哥儿也是被这乔家小姐勾引的” 所以这一来一去的,乔宝成了个专门勾搭男人,连个江岘这么个十三岁的小小子,都不放过的淫娃荡妇了 堂屋里的四人面面相觑。 江明月“这样看来,赵凌霄倒是不想太得罪我们安远侯府。” 赵凌云“这假仙儿精着呢,乔镇如今手里没权了,就是个在兵部混日子的,还有他的五个儿子,都没在领兵了,就圣上不待见乔家的这个架势,乔镇父子在军中的旧部,也不敢挨他们的边啊,赵假仙儿如今不怕得罪乔家。可我岳父大人就不一样了,我岳父大人刚带兵打了一场胜仗,赵假仙儿不敢得罪咱们安远侯府。” 艾氏不关心江明月和赵凌云说的这些,艾氏夫人就急道“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要想把江岘从这事里摘出来,他们可以顺着涂山王府给的台阶下啊,就说江岘是被乔宝勾引的。这个世道啊,在这种男女情事上,对男子总是异常宽容的,这事情不管乔宝最后的结局如何,江岘在日后最多被人说一句,年少时犯过糊涂,人不风流枉少年这样的话。 赵凌云这一回没吭声,这事情他说了不算,这得看老太太的意思了。当然了,这会儿赵凌云没去想乔宝,江岘他都操心不过来呢,他操心乔宝这个陌生人干什么 老太太这时道“涂山王府弄这么一出,倒是把乔家的路给断了。” 艾氏说“断,断了乔家的什么路” 老太太“说是我们岘哥儿害他们家姑娘的路啊。” “怎么着”艾氏夫人不乐意了,“他们家的姑娘活不了了,他们还想拉我们岘哥儿,去给他们家姑娘陪葬啊” 老太太“我就是这么一说,乔家不还什么都没做吗” 艾氏“那接下面该怎么办呢咱们什么都不做啊” 赵凌云看看老太太,老太太这会儿一脸的愁苦,看得赵凌云心里不好受,这要把老太太急出个好歹来,他一定弄死赵凌霄啊。“还是等岘哥儿回来吧,”赵凌云说“他是事主,发生了什么事,他肯定知道啊。咱们啊,先弄明白昨天夜里,朝云阁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再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艾氏一屁股坐身后的椅子上了,艾氏夫人心头上火,就一天的工夫,她嘴里都长了好几个燎泡了,“这事情出的,你们说,”艾氏夫人着急上火地道“咱们怎么就摊上这事儿了呢咱们岘哥儿才十三岁啊,这帮丧良心的,怎么就算计到咱们岘哥儿的头上来了” 赵凌云“那什么,这是咱们岘哥儿倒霉呗。” 艾氏“还有咱们的大姑奶奶,这天杀的宁国公府哟,我真恨不得,我真恨不得” 艾氏夫人想咒宁国公府上下的人都去死的,可她大侄女儿也是宁国公府的人,她对沈淇也没这么大的恨,所以这句咒骂,艾氏夫人努力了半天,到底也没能说出口。 “孩子保不住就不保啊,”江明月这时突然发火一般地道“再怎样,也是我姐的命重要。” 江月娥上辈子就是生孩子死的,这辈子这一胎又不好,江明月巴不得江月娥别要这一胎呢,别到了最后,小的保不住,再把她姐姐的命给搭上。 老太太“这话你跟你姐说去。” 艾氏一听老太太这话,忙摆手道“可不能,大姑奶奶要是听了这话,她能一头撞死。她想为沈姑爷留后,都快想成心魔了,咱们这会儿跟她说,保大不保小咱们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老太太盯着江明月看,说“你听见你大伯母的话了你要想逼死你姐姐,你就去找她说去。” 江明月微微眯一下眼,心中的那股子戾气都要溢于言表了,说“那沈淇人呢宁国公府还能把他囚禁了不成” 老太太“这还真有可能,他是在街上被硬拉走的。” 赵凌云走到江明月的身旁,抬手拍拍江明月的肩膀,说“又急上了没事儿啊,有我呢,回头我去宁国公府找人去,不让进,我带人踹门进去,姐夫一个大活人,我肯定能找着他。” 江明月抬头看赵凌云。 “有我呢,”赵凌云拍拍自己的胸膛,一本正经地道“有我在,咱们家里啊,谁都不会出事,倒霉也得是倒霉外人。”。。 330 十三岁便要成人的江家儿郎 艾氏夫人看着赵凌云哄江明月,大伯母就想,这人啊,真是求不来一个十全十美的,若是江月娥有几分能像江明月,这沈淇有几分能像赵凌云,这俩的日子也不会过成现在这样g。 “奶,”赵凌云劝着江明月,突然就又问了老太太一句“爷和大伯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 老太太“他们去了大半天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艾氏马上就又紧张起来,忧心道“是不是京师府的官又变卦,他们不愿意放岘哥儿了” 老太太还没说话呢,艾氏夫人就又说了一句“乔家告岘哥儿了” 眼见着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就苍白了,赵凌云忙就道“我去京师府衙看看去,奶你别急啊,我去看看去,我指定把岘哥儿给你带回来。” 赵凌云说着话就走了,他怕这时间拖得越久,就真把老太太急出病来了。 “我们要去乔家吗”赵凌云跑走后,艾氏在堂屋里干坐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去问问乔家现在是个什么想法” 江明月“不用。” 老太太看向了江明月,说“怎么就不用了” 这是江岘和乔宝的事啊,要怎么办,这不得两家人坐下来商量吗 江明月“乔家若是到了现在还不明白,这是赵凌霄在乔宝,那他们就太蠢了。岘哥儿这一次是池鱼之殃,最多一时间名声受损,该着急的是乔家才对。” 老太太“听你这话,那我们就不该着急” “现在着急没用,”江明月说“得先看乔家打算怎么做,奶,这事最坏的结果,就是乔宝死。” 老太太“你别,你别把死说得这么轻巧。” 江明月“现在是赵凌霄不想娶她,就要毁了她,能救她的只有我们岘哥儿。” “什么”艾氏夫人跳了起来,“你是要岘哥儿娶了她” 江明月的话把脑子正乱哄哄着的老太太,给点醒了,这事情,乔宝要想有个活路,那还真就是江岘娶了她,其他的,任是你乔家不安好心,说是江岘辱了乔宝,你乔家的这个姑娘还是活不成啊。没了清白,你还活什么 江明月“这事我是想着,先问问岘哥儿吧。” 艾氏瞪眼道“这事还要问他这事长辈做主不就得了岘哥儿他能懂什么那乔宝比他大,现在名声又被涂山王府的世子给毁没了,咱们岘哥儿怎么能跟这样的姑娘扯上关系” 老太太拿拐杖敲地,说“你嚷嚷什么我还没死呢,他还有个爹,他的事轮得到你作主” 艾氏夫人顿时就委屈了,这怎么还冲着她来了 “明月说的对,等岘哥儿回来,问问他的意思,”老太太说“这是他摊上的事,就得他自己拿主意。” 艾氏“娘,岘哥儿才十三啊。” 老太太“穷人家的孩子,十三岁就可以当家了,怎么过了几天富贵的日子,你就忘了咱们以前过过的苦日子了咱们老江家的儿郎,十三岁就该成人了。” 艾氏夫人小声嘀咕“岘哥儿不会愿意的。” 江明月也觉得江岘不会愿意,跟乔宝有什么牵扯的,这两人上一回见面就是针尖对麦芒,跟仇人似的,连那封魏兰芝写给赵凌霄的情书,都是江岘从乔宝那儿拿的。江岘再怎样,也不会喜欢上乔宝啊。 “这个你说了不算,”老太太跟大儿媳妇道“我说了也不算,得让江岘自己拿主意。” 艾氏“那老二是个什么意思,您就不问了啊” 老太太冷道“我倒是想问,我见得着江二牛他人吗” 江明月这时站起了身,说“我去看看我姐。” 老太太说“行,你过去吧,只记住了,你别跟你姐姐胡说八道,她胎象不稳,你别气她。” 江明月没作声,给老太太和艾氏还了礼后,她就出屋去了。 艾氏不放心道“就让咱们这二姑奶奶一个人去啊” 老太太“那你拦着她去。” 艾氏夫人坐着没动,她拦不住。 “就让她们姐妹说说话吧,”老太太放缓了声音,“有些话,月娥不愿意跟咱们说,兴许她愿意跟明月说呢” 艾氏暗自摇一下头,她也没觉着江月娥和江明月这姐妹俩,有多亲热。 “二姐”卧房的外室里,坐着发呆的江屿看见江明月推门进来,惊讶地喊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江明月走到江屿的身旁,小声问“你怎么样啊” 江屿摇摇头,“伤还没好利落。” 江明月打量江屿的伤口。 江屿急道“二姐,岘哥儿的事” “我知道了,”江明月安抚地拍拍江屿的肩膀,小声道“你姐夫去京师府衙了。” 江屿“赵大也去了为什么京师府又不放岘哥儿了” “没有,”江明月忙道“他就是去看看。” 江屿晃然也是愁到不行了,拉住了江明月的手,江大少说“二姐,这下子该怎么办啊” “天塌不下来,”江明月小声说“等岘哥儿回来,我们再说。大姐怎么样了” 江屿“不怎么样,刚刚又哭了一场,她怕我发现,把头闷在被子里哭。我进去瞧她的时候,我都看见了,我能怎么办我就装没看见。” “行啊,”江明月叹气道“就当没看见吧,我进去看看她。” “二姐,”江屿拽着江明月没松手,说“大夫说,大姐的这一胎可能保不住。” 江明月“什么” 老太太只跟她说,江月娥这一胎胎象不好,老太太可没说,江月娥这一胎保不住啊。 江屿苦着脸,“我听见大夫跟他徒弟嘀咕来着。” 江明月深吸了一口气,说“行,我知道了,我不跟大姐说重话,我就陪陪她。” 得了江明月这句话,江屿才松了手,想了想,江大少又问了江明月一句“二姐,现在我能做什么啊” 江明月“有你陪着大姐,大姐能安心些。” 江屿如今也不过十五岁啊,身上还有伤,你能指望一个十五岁,受伤未愈的少年人做什么呢。。 331 一个女子的纠结 江明月推门走进内室,再走到床前坐下,躺在床上的江月娥一直就没个动静,只睁着眼睛看着帐顶g。 江明月在床前坐着看了江月娥一会儿,短短数日未见,她的姐姐竟然已经瘦了两圈。江月娥这一瘦,模样就比人好好的时候更差了,脸上的肉一不见,她的颧骨就显得更高了。江明月伸手摸摸江月娥冰凉的脸,喊了江月娥一声“姐。” 听见江明月的这声喊,江月娥忽然间就嘴唇颤了两颤,开口道“沈淇不见了。” 江明月“应该是宁国公府的人把他给扣下了。” 江月娥说“扣下了那是他的家啊” 还有人会被自己家人扣下的 江明月“他家人不敢对他怎样的,姐夫虽然没有功名,不在朝为官,但他的老师,他的师兄弟们可不好惹。” 江月娥“但,但若是他们也劝沈淇听家里的话呢” 江明月“可你现在不是怀了孩子吗” 眼泪从江月娥的眼中流了出来,“我让人去宁国公府报喜了,可我还是见不到沈淇。” 江明月从圆凳上站起身,歪坐在了床沿上,跟江月娥说“你们总会见面的,不过就是时间久一些罢了,宁国公府还能将他扣上一辈子” 江月娥问江明月“你姐夫会不会已经纳妾了” 江明月小声道“你是在害怕这个” 江月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心里慌得很,明月,我觉着我跟沈淇,可能要做不成夫妻了。” 江明月替江明月擦着眼泪,动作很轻柔,但说得话却又很冷硬,江明月说“觉着这等事要怎么觉着姐,你如今是双身子了,老这么胡思乱想可不行。” 江月娥双手抚上了自己的肚子。 江月娥怀胎的月份还太浅,所以看不出肚子来,江明月隔着被子,盯着江月娥的肚子看了好几眼,说“我明天就去宁国公府一趟,我替你去问问姐夫。” 江月娥先是感觉心头一松,想着,啊,我妹妹要替我去找沈淇了,可随即江月娥就又紧张起来,一把抓住了江明月的手,急声道“你不能去,宁国公府人多,我不让你去。” 见不到沈淇,江月娥心焦,夜不能寐,可要让江明月为了她,去宁国公府受辱,江月娥是死也不能让的。 “姐,”江明月说“你总有个想法吧能跟我说说吗” 江月娥“他要做什么,我拦不住,做人妻子要大度,不可做妒妇。” 听江月娥说这话,江明月眉头都皱成了一个疙瘩。 江月娥“可我难过啊,明月,我怎么会这么难过的呢我也没有不让他纳妾啊,我从来没有说过这种话,沈家人为什么都不来问我一声呢我不该知道吗” 江月娥一直都是个体贴,很会照顾弟妹的长姐,说话永远轻声轻气,眼底总带着几分笑意。江明月两辈子加起来,还没有见江月娥这么痛哭过,当姐姐将所有的痛苦和狼狈,都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来后,江明月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的姐姐。 “沈家人看不起我,我知道,”江月娥哭道“可我想着,只要沈淇喜欢我就好啦,我是跟沈淇过日子,我不用管其他人怎么看我啊。” 江明月伸手揽住了江月娥,用了点劲,让江月娥靠坐在了自己的怀里。江明月说“我会带他来见你的。” 江月娥“你不准去宁国公府。” 江明月“你别管我要怎么做了,你就记住我的话就行,我会带沈淇来见你的。” 江月娥“他要是已经纳妾了呢” 江明月“是啊,他要是已经纳妾了,你要怎么办” 江月娥的肚子又疼了一下,这让江月娥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肚子,倒在江明月的怀里,半天没敢动弹。 江明月就冷眼看着江月娥的肚子。 “他会纳什么样的女人做妾呢”过了好久,江月娥才幽幽地问了江明月一句。 江明月直截了当地说“一定是不如你的女子。” 江月娥“我想见沈淇一面。” 江明月“然后呢” “我手头有钱,”江月娥说“他要是不要我了,那我就,就也不要他了,我自己能过日子。” 这话江明月爱听,但江月娥将这句话说出口了,就心如刀割了。 “我配不上他的,”江月娥跟江明月说“可他对我很好,他教我作诗,他还教我画画,我蠢死了,我就是学不会,我认字都认得困难,可你姐夫没嫌弃我,他说不会就算了,过日子本也不需要会这些。” “现在我没见着他人呢,我就说不要他了,我是不是坏透了”江月娥说着说着,就又痛哭了起来,自责道“我怎么能不要他呢我太坏了,我对不起他。” 这就是一个女子的纠结,听着语无伦次,前后之间毫无道理可言,可这就是一个女子真实的心境。什么都还没有确定,一切都还只是猜测,但没有得到答案,江月娥就已经将自己折磨到几近崩溃。 江明月甚至都分不清,她姐姐是在怨沈淇,还是在怪自己。 江月娥的眼泪,将江明月的衣襟给洇湿了一片,她哭了许久,直到再一次肚子疼了,江月娥才慢慢停止了哭泣。 “我一定带沈淇来见你,”江明月跟江月娥保证道,她也只会说这么一句。 见个面,把话说开了,是生是死,总是要有个结果的。 江月娥应该是哭累了,在江明月怀里慢慢睡过去了。 江明月将江月娥放平躺下来,又盯着江月娥的肚子看上一眼,才替江月娥盖好被子。 外室里,江屿等得心焦,见江明月出来了,江大少开口就道“大姐不哭了” 江明月开了屋门,让伺候江月娥的两个婆子,到床前守着江月娥去,一边跟江屿说“她睡着了。” 江屿“你跟大姐说什么了啊” 江明月“我跟她保证,我会带沈淇来看她的。” 江屿“你要怎么做啊大伯母去过了,沈家只说姐夫不在,大伯母又不能搜他们宁国公府,就只能回来了。” 江明月“我有我的办法,这事我来办,屿哥儿你看着点大姐就行。” 硬闯一回就是,江明月咬一咬牙,她姐姐是放不下,就是不知道沈淇如今是怎么想的了。。。 332 江岘问,这要怎么办啊? 赵凌云站在京师府衙的大门口,这人在京师府这里肯定是不受欢迎的,守着门的几个府兵和衙役防贼似的盯着这位,就等着他闹事呢g。 “怎么这么慢”赵凌云就冲大门里嚷嚷“抓错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韩于湖是不是老糊涂了不能干了,你就让位,这怎么还想着要死在这个官位上了” 府兵和衙役们就心疼他们韩大人,韩大人今年四十五,回回被赵凌云这浑人骂老糊涂,不能干就滚蛋。就他们韩大人这样的二品官,出了京师城,随便到哪个地方,不得被人供起来当祖宗敬着也就在这倒霉催的京师城,王侯勋贵一大堆,还有皇室宗亲一大群,甭管身上的官职是几品吧,他们韩大人都惹不起。 一个二品大员混成他们韩大人这样的,也是没谁了。 “韩于湖,”赵凌云喊“我进来了啊。” 府兵和衙役一听赵凌云要硬闯了,忙就往一块儿堆站,以防一会儿赵凌云带着人硬闯的时候,他们好把这伙人拦下来。 “老太爷,我看见老太爷了,”葫芦在这时喊了起来,“老太爷出来了。” 京师府的大门里,老爷子走在前头,江岘耷拉着脑袋走在老爷子身后,江岘的身后是江大牛,江大牛身后跟着边走边哭的宝山。 看见宝山在哭,赵凌云就怒道“这怎么还动刑了” 宝山可是个壮小子,整天跟着江岘的,赵凌云对这小子很熟悉。他知道,宝山不是个爱哭的,这小子一直说自己是男儿丈夫,流血不流泪来着的。 “韩于湖,”赵凌云张嘴就又要开骂。 老爷子从大门里走了出来,冲赵凌云摆了摆手,说“别喊了。” 赵凌云跑上前,伸手就扶住了老爷子,神情关切地道“爷,您老没事吧” 老爷子如今走路并不需要人扶,他也不服老,不喜欢人扶他,但这一回赵凌云扶他,老爷子没拒绝。由着赵凌云扶着自己往前走,一直走到京师府衙的街对面了,老爷子才道“乔家不告岘哥儿了。” 赵凌云眉毛一竖,“这好人让他们乔家给做的,怎么着,他们还有脸告我们岘哥儿” 江大牛抹一把脸,小声说“爹,这事儿我们回去再说吧。” 这站在大街上说话,不叫个事啊。 老爷子站着没动弹,他还得再缓缓。 “第,第一次进京师府,”江大牛跟赵凌云说“那里面忒吓人了。” 赵凌云“姓韩的给大伯你们脸色看了” 赵凌云敢保证,江大牛要是点头说是,他马上进京师府去找韩于湖去,拼着坐几天牢,他也得把这姓韩的给收拾一顿。 江大牛“这倒没有,那韩大人还让我们喝了茶呢。” 赵凌云这才有些消气,一巴掌拍葫芦的脑袋上,说“你就站着啊去给老太爷搬把椅子来。” 葫芦挨了打,也没敢吱声,撒腿就往街东头的店铺跑了。 赵凌云把江岘拽到了眼跟前,说“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岘还是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宝山呜呜呜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赵凌云“总不能出事的其实是宝山,岘哥儿你是顶罪的吧” 宝山的哭声嘎然而止了。 老爷子和江大牛就没想明白,这姑爷是怎么想的,怎么事情到了他们这赵姑爷嘴里,能变成这样儿了呢 “不是宝山,”江岘这时倒是说话了。 赵凌云“那怎么会是宝山哭成狗了” 宝山“我,小的难过,小的没保护好少爷。” “保护”赵凌云说“你俩是被人抓进朝云阁的” 江岘又不说话了。 “说话”老爷子突然就凶了江岘一句,“这个时候了,你还装死回家你奶得打死你” 江岘一哆嗦。 “呃对,”赵凌云就顺着老爷子的话往下说,“你现在说实话,咱们心里有数,回家后也好护着你,你要不说实话,那回家你被打死,是你活该啊。” 江岘“我没看见是谁抓的我。” 赵凌云问宝山“你也没看见” 宝山“没看见。” 赵凌云“那你俩是在什么地方被抓的” 江岘没作声,宝山看自家少爷一眼,咬咬牙,似乎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跟赵凌云说“我们少爷是替沈姑爷取画去的。” 江岘和宝山二人在京师府衙里,是什么话都不肯说,所以老爷子和江大牛都不知道这事,听宝山这么一说,这二位就惊住了,这里面还有沈淇的事呢 “都往后站,”赵凌云听了宝山的话,先就赶冬瓜一行人,还有安远侯府的一众下人走。 等这些位退后站了,葫芦扛了一把太师椅跑了来。 赵凌云让葫芦把椅子放下,他自己扶老爷子坐下后,就又支派葫芦说“你去弄点水和吃的来。” 葫芦答应了一声,又跑走了。 赵凌云把江岘往前一提溜,小声道“是你大姐夫让你去朝云阁的” 江岘“大姐夫一个月前就在朝云阁订了张画,说好了让我去取的。” “不是,”赵凌云说“他人都不见了,你还替他跑腿” 江岘委屈极了,说“我就是想着我去朝云阁,兴许就能见着他了呢大姐天天在家里哭,我得带他回家去看大姐啊。” 赵凌云挠一下头,扭头看老爷子。 老爷子脸色难看,想抽烟了,手一摸腰间,才发现他没把旱烟杆子带出来。 “那朝云阁里又发生了什么事”赵凌云问江岘。 江岘“不知道,我正看画呢,就晕了,再睁眼,我,我就看见乔宝了。” 赵凌云“她也晕着” 江岘点点头。 这下子还有什么可说的他们家江岘这就是被人算计了啊。 “你呢”赵凌云又问宝山“你又看见什么了” 宝山背过身,让赵凌云看他的后脑勺。 赵凌云一看,宝山的后脑勺鼓着老大一个包,这是被人打后脑勺上了,“你是被打晕的”赵凌云问。 宝山点点头,他家少爷好歹还看了一眼画,他是什么都没看着,他就被人打晕了。 “这要怎么办啊,”江岘带着哭音问,他这是得罪谁了,要这么害他啊。。 333 圣上说,你不要挑拨离间 “这事你怎么能不跟韩于湖说呢”赵凌云恨不得去揪江岘的耳朵,“你不说,他怎么去查呢” 江岘低着头,小声说了句“万一查出来不好的事呢” 赵凌云愣住了,什么叫查出来不好的事就因为是坏事,这不才要查吗 江岘再抬头的时候,眼眶泛了红g。 赵凌云突然就反应过来了,江岘这是怕查到沈淇头上去“你,”赵凌云说“你连你大姐夫都怀疑上了” “什么是沈姑爷闹出的这一出”江大牛目瞪口呆,连连摇头说“这不可能,你这孩儿怎么能这么想” “可,可这事能有几个人知道啊”江岘差点就要流眼泪了,他在京师府衙里就一直忍着不说话,他差点没把自己给逼死 “这事” “大老爷,”赵凌云刚想劝劝江岘,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赵凌云和江岘一起扭头看,就看见陈尽忠带着人正从街西头那里,往他们这里走呢。 抬手将江岘推到了自己的身后,护好了,赵凌云才冲陈尽忠道“你怎么来了” “老太爷安好,”陈尽忠到近前,先就给老爷子行礼。 老爷子这会儿没心情说话,但还是很客气地冲陈尽忠点了一下头,说“大总管这是有何贵干” 总不能是宫里的圣上知道了江岘的事,让你陈尽忠来看看的吧这个真不至于。 陈尽忠看江岘一眼,说“二少爷没事了吧” 江岘把头一摇。 赵凌云“韩于湖那老糊涂蛋抓错了人,我正想着怎么找那老糊涂蛋算这个账呢。哎,陈大总管你干什么来了是圣上也忍不了韩于湖了,要赶他走了” 陈尽忠说“还真不是。” 赵凌云当场就变了脸,冷声道“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你就赶紧走吧。” 陈尽忠说“大老爷,圣上宣你进宫呢。” 赵凌云“嗯” 圣上为什么又喊他入宫他跟圣上几个时辰前,不才刚见过面吗这怎么又有事找他了 “请吧,”陈尽忠让赵凌云跟他走。 “去吧,”老爷子跟赵凌云说,圣上召见,你要不去,你这不寻死吗 “别瞎想,”赵凌云拍拍江岘的肩膀,说“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咱们再商量,行吗” 江岘就又点一下头。 “你说你瞎想个什么劲儿”赵凌云弯了腰,跟江岘耳语道“你觉着这事没几个人知道,你又怎么知道沈淇没跟旁人说呢他家的兄弟,他的那些师兄弟,是吧这事指不定多少人知道呢。” 江岘莫名地就觉着心头一松,说“真的”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赵凌云又一拍江岘的肩膀,说“回家等着我,你啊,别想你大姐夫了,他和大姐两口子的事,你操心不了。你就给我想想,你跟乔宝这档子事,你要怎么办吧。” 江岘又呆住了,他跟乔宝能有什么事 赵凌云“好好想。” “爷,大伯,那我进宫去一趟了啊,”跟江岘说完了悄悄话,赵凌云又跟老爷子和江大牛打了声招呼。 江大牛说“葫芦还没回来。” 赵凌云“我带冬瓜过去也一样,葫芦回来了,就让他先伺候爷。” 几个跟着陈尽忠过来的小太监,被赵凌云絮絮叨叨地,弄得很心急,但陈尽忠就很有耐心。不耐心又能怎么办呢遇上赵大老爷这样的,跟他急,那是跟自己过不去啊。 赵凌云跟着陈尽忠走了,一步三回头,他很是不放心江家这三代人。 陈尽忠就说“江二少爷不是被放出来了吗这种事啊,要倒霉的是乔家小姐,江二少爷能有什么事” 赵凌云“这事圣上知道了” 陈尽忠“知道了,涂山王妃进宫去了,跟皇后娘娘说,他们涂山王府要不起乔氏这样的儿媳妇。” “放屁,”赵凌云骂。 陈尽忠“大老爷,您从纪家老宅出来了,您怎么不进宫跟圣上禀告呢” 赵凌云不明白道“我要禀告什么” 陈尽忠一脸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的神情,“这高大将军是个什么反应,您不得跟圣上说一声吗” 赵凌云“高千里啊他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他能有个什么反应” 陈尽忠“没反应,那您也得把他没反应这事,禀告圣上知道啊。” 赵凌云嘀咕“这着得什么急,不能等人家把伤养好吗” 陈尽忠竖着耳朵,“您说什么” “没什么,”赵凌云说“我家里事多,我这自己的事都忙不过琮呢,就别把高千里的事搁我身上了啊。” 陈尽忠不吱声了,您不满意,您跟圣上说去啊。 从京师府衙骑马到帝宫,赵凌云走这一路,高千里的事他没想,他就想着江岘这事了,这事里透着邪乎。要说沈淇跟这事一点关系没有,那不可能,沈淇的画就是一个引子啊,可乔宝跟这事又是怎么联系上的呢 有人知道江岘要去朝云阁取画的日子,这人也能确定,乔宝在这一天肯定会去朝云阁,这人是谁是赵凌霄亲自动的手,还是赵凌霄这假仙儿的哪个手下 ”您打起精神来”到了帝宫门前下马,陈尽忠才又跟赵凌云说话。 赵凌云“我精神着呢,你哪只眼看出来我不精神了” 陈尽忠咂一下嘴,行,算他多嘴。 承德殿里,东盛帝已经用过晚膳了,抬眼看一眼站自己跟前的赵凌云,皇帝陛下说“高千里怎么说” 在东盛帝的跟前,赵凌云说的话,就跟他在陈尽忠面前说的话,完全不一样了。赵凌云说“他们夫妻俩愿意留在京城,但他们的大儿子,就是高家老大,叫高什么” 东盛帝“高惜。” “哦对,”赵凌云说“他们想让高惜继续留在玉锋关。” 东盛帝说“你觉得可能吗” 赵凌云“这臣哪儿知道,臣又没见过高家老大,再说了,这事情臣说了又不算,这不得看魏相爷他们的意思吗” 东盛帝“你也不用挑唆朕和魏珩他们的关系。” 听魏相爷他们的这事不用听他这个皇帝的了 赵凌云牙疼般地一咧嘴,说“圣上,那赵凌霄的事儿,您打算怎么办乔宝肯定是被他害的,这假仙儿这么打您的脸,他不想活了啊他。”。。 334 皇帝陛下说,杀鸡儆猴 说到赵凌霄与乔宝的事,东盛帝就是一声冷笑g。 赵凌云忙就问”您不会如他的愿了吧“ 东盛帝“你见到江岘了,他是怎么说的” “臣的小舅子吓坏了,这孩儿这次属于无妄之灾啊,”赵凌云说“他怎么可能跟乔家的姑娘有奸情呢” 东盛帝“那为何他会和乔氏在一张床上” 赵凌云组织了一下语言,跟东盛帝小声道“这事吧,臣琢磨了一路,臣就觉得这事邪性,是两样儿事串在一起的。” 东盛帝“哪两样事儿赵凌霄不想要朕赐给他的这门婚事,他还想害江岘,近而让江入秋也被牵连其中” “这关臣的岳父大人什么事”赵凌云忙就道“要说子不教父之过,那臣的岳父大人也得有这个空啊,这天下谁不知道,臣的岳父大人天天在外头打仗” 东盛帝“朕的治下何时天天打仗了” 赵凌云“哦,臣说错话了,臣该死,臣的岳父大人成天不归家,这总是事实吧” 东盛帝就觉着,这人不读书啊,真是要命,“什么叫成天不归家江入秋是混子,还是混迹青楼的浪荡子,他成天不归家”皇帝陛下问赵凌云。 赵凌云就觉着,这圣上成天里吹毛求疵的,也不知道累不累,“那臣该怎么说”赵凌云只能是问了东盛帝一句。 东盛帝“领兵在外,为国操劳,这等话也要朕教你说” 赵凌云“哎呀,是,臣就是这么一个意思。臣就是想说,这事吧,宁国公府搞不好掺和了。” 东盛帝愣住了,“宁国公府这怎么又有宁国公府的事了” 赵凌云又把脑子里想着的事给捋了捋,然后赵大老爷很慎重地跟东盛帝说“宁国公府把沈淇,就是臣的那个连襟给关起来了,不让他见臣的大姐了。” 这事,还真有探子给东盛帝上报过,就写在密折里,但这事吧,探子没当成是什么要紧的事,东盛帝也没有当一回事。宁国公府不满意江月娥这个二儿媳妇,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江月娥与沈淇成婚数年,还未生育,还不许沈淇纳妾,这事被宁国公府传的,就更是有鼻子有眼了。 所以听赵凌云这么一说,东盛帝就道“沈家是要给沈淇纳妾。” “纳妾是这么纳的”赵凌云要喊了,“江岘就是为了给沈淇取,他在朝云阁定的画,才去的朝云阁,圣上您说,这事它怎么就这么巧” 东盛帝“取画” 赵凌云“取画,沈淇一个月前在朝云阁定了一幅画,江岘是想着去朝云阁兴许能看见他大姐夫,这才巴巴跑去的。这事情里,臣敢拿臣的项上人头担保,一定有沈家人的事儿。” “来人,”东盛帝说了句。 一个身着劲装的男子从背光的暗处出来,跪在地上听命。 东盛帝“去查。” 这名男子冲东盛帝磕了一个头,快步出殿去了。 “再说了,”赵凌云继续跟东盛帝分析“以前沈家人不也着急沈淇没孩子的事吗这家人怎么就在这档口上动手了哦,这个时候,他们想明白了,觉着老太太不会真要了他们的命,所以就动手把沈淇和臣的大姨姐给隔开,不让见面了” 东盛帝“你是在怀疑沈淇” “他一个不当官的人,他能干什么呀”赵凌云忙就说道“沈淇在安远侯府住了大半年了,宁国公府有事,也不会跟他商量啊。再说了,就他这样的,宁国公府就算比现在更飞黄腾达了,沈淇能得着什么好他不还得指着臣的大姨姐赚钱养家吗不可能会是他。” 东盛帝“那你怀疑谁” 赵凌云压低了声音“具体这人是谁,臣不知道,但臣想着,这事儿沈家人,除了沈淇,估计都有份。” 东盛帝“你说这话是认真的” 赵凌云“除了沈淇得不到什么好处,其他沈家人,不都能得到好处别说知不知情,得到好处,这事你就有份,是不是这个道理没理由,好处你占了,吃屎的时候你往后退了” “还有啊,臣好容易才想起来一件事,这老宁国公爷以前跟涂山王爷共过事的吧沈淇他爹在吏部当侍郎,跟夏阁老走得很近啊,还有沈淇他大哥,他们沈家的嫡长子,哎,他跟的老师,名字臣记不住了,但那老头儿跟夏照清师出同门啊。” 吏部侍郎沈兆是不是跟夏阁老走得近,这个赵凌云不知道,事实上,他跟沈兆就没见过面。但这一点不妨碍,赵凌云要往沈大人身上泼脏水,他大姨姐遭了老罪,老太太着急上火的,还有他媳妇,一看就是又被吓到了,你沈家让我赵西楼的家人日子不好过,那我赵西楼能让你沈家人日子好过 互相伤害的事,那就看谁更能豁得出去了。 “还有这赵凌霄,你不想娶人家姑娘,你要是个汉子,你抗旨啊,”赵凌云跟东盛帝说“你正大光明的说,你说乔家这姑娘配不上你,你是天上的仙儿,乔家姑娘是地上的俗人,是吧你要这么说了,圣上您还能硬逼着他下凡娶人间的姑娘赵凌霄这狗东西就是没种啊,小人就是这么样的,遇事他只会耍阴招。” 东盛帝冲赵凌云摆了摆手,说“你别跟朕这里骂人,你说正事。” “正事”赵凌云说“您下手弄死赵假仙儿啊。” 东盛帝看着赵凌云。 赵凌云“行吧,他在您这儿还是个宝,那您就当我刚才在放屁。” 东盛帝“说正事。” 赵凌云“那,那就查宁国公府,死了一个陶迁,又冒出来一个宁国公府,这赵凌霄的帮手是死一个,出来一个,跟野草一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了,这可不行,不能让他们涂山王府这么玩啊。” 东盛帝“那你说该怎么办” 赵凌云说“之前陶迁官职就是个五品,家族也不是什么大族,这样的人在京城里一点都不起眼,所以他就是全家死绝了,也没什么人会在意。宁国公府就不一样了,那可是国公府,一门的清贵呢,这样的人家要是出点事,那才能让旁人害怕。” 东盛帝“杀鸡儆猴” 赵凌云“对” 东盛帝“证据呢” 这他娘的又扯证据了,赵凌云撇一撇嘴,跟东盛帝说“证据慢慢查啊,您先找个茬,把宁国公府给收拾一回啊,比如您把他们一家人赶出京城,这不挺好吗”。。 335 要大义灭亲的赵大老爷 东盛帝问赵凌云“要怎么赶” 你要说赶个小老百姓出京城,那真不是什么难事,可沈家那是国公府啊,是说赶就能赶的没个理由,没个证据的,东盛帝是嫌弃自己的名声太好了吗 赵凌云这会儿完全就是一个奸臣的模样,眯着眼,漂亮的脸蛋上挂着坏笑,赵凌云跟东盛帝说“简单,两年前夏阁老不是在忙活追讨国库欠银的事儿吗两年了,臣也没见他有个大动静,夏阁老到底办没办这事” 宗亲,勋贵,官员向朝廷借钱,这是赵氏皇帝们允许的,只是有借出去的银子,但收回来的欠银,这几乎就没有g。东盛帝成皇之后,他没往外借过银子,还因此得了一个寡恩的恶名,东盛帝一直就想把几代先帝借出去的银子要回来,可事实向东盛帝证明,要债这个活并不好干,特别是在这欠债人还很多的情况下。 东盛帝看着赵凌云,说“你想干什么” 赵凌云“宁国公府肯定也欠着国库的银子呢,他们家祖上就为官,肯定借得还不少。” 这借银子,赵凌云也明白,除却真想占便宜借钱的,你也不能怪大臣们伸手冲朝廷借银子,这比你官大的人借了,爵位比你高的人也借了,你不借,你这不是招你上司的眼吗哦,我这个上官都借了,你不借,显得你清高了还有,人都跟风,不借不显得你不合群吗别的不说,越国公府也欠着国库不少银子呢,从第一代越国公爷赵蘅开始借起,到赵凌云的老子赵彦这一代,还在冲国库借钱呢。 这里头,还有历代的皇帝陛下为了施恩,赏完钱后,额外再借的呢。 赵凌云“让宁国公府还钱。” 东盛帝“这是夏照清的活。” 赵凌云“圣上,这老头儿干了两年,他讨回来几个大钱您还指望他呢” 东盛帝冲殿外道“来人。“ 殿外侯着的陈尽忠忙就进了殿。 东盛帝“你去户部查一下,看看宁国公府欠了国库多少银子。” 陈尽忠忙就领旨。 东盛帝又说了一句“不要声张。” 陈尽忠赶紧又应声说奴才遵旨,临走,陈大总管还瞄了赵凌云一眼。圣上为什么突然要查宁国公府的欠账,这个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是赵凌云撺掇的。这以前吧,赵凌云这货不怎么进宫,躲着圣上走,所以陈尽忠还不觉着,可现在这位爷老往宫里跑了,陈大总管猛地就发现,这赵大老爷是真的能冒坏水,那进谗言就跟天生会的一样,这位是太能了。 东盛帝指一指自己身边的空地,说“你站那儿等着。” 赵凌云“臣想回去看看臣的小舅子。” 东盛帝看案头的奏章,没理这位了。 赵凌云就只能站着干等了,圣上不同意他走,他也不能硬逃啊。 夏照清忙活了两年,钱他是没要回来多少,但夏阁老也是干了实事的,这宗亲,勋贵,还有朝廷官员们跟国库借的钱,什么时候借的,借了多少,夏阁老领着户部的人,都给一一登记在案,记录成册了。 所以陈尽忠跑一趟户部,很快就带着宁国公府欠账的账本回来了。 赵凌云很是好奇,抻着头看陈尽忠捧在手里的账本,连声问道“他们家欠了多少银子他们家有还过钱吗” 陈尽忠不敢私看账本啊,听赵凌云问了,陈大总管忙为自己正名道“圣上,奴才不知道啊。” 东盛帝指一指一旁的赵凌云,“给他看。” 陈尽忠把账本递到了赵凌云的跟前,到了这个时候,陈大总管还是不知道,这位是又冒了什么坏水了。 赵凌云一把拿过陈尽忠手里的账本,前边的明细账,他没兴趣看,他也没有心算的本事,明细账他看了也是白看。赵凌云直接翻到账本的最后一页看总数,随即他就被页面上写着的数字,给震惊了。 东盛帝“是多少” 赵凌云做梦一般地道“沈家四代人,零零碎碎,哦不对,应该是断断续续地借,也不正确,他们这也不叫断断续” 东盛帝不耐烦了,打断了赵凌云的话,道“到底是多少” 赵凌云“四百五十二万两。” “咕嘟,”陈尽忠咽了一口唾沫,这也太多了吧宁国公府怎么这么能借钱 东盛帝也是愣住了,下意识地,皇帝陛下就想,怎么会这么多 赵凌云“借这么多的银子,沈家人是拿银子当饭吃了吗” 东盛帝突然冷笑了一声,道“四代人,百年的时间,借四百多万两银子,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赵凌云喊道“这钱得要回来啊” 东盛帝“你去要” 赵凌云一下子就被东盛帝给问住了,他去要他算是什么官啊 东盛帝叹一口气。 赵凌云皱一下眉,他又想到他那受到惊吓,这会儿说不定在家哭的媳妇了,这沈家不做人啊,这沈家太欺负人了,还,还欠着朝廷四百五十二万两银子不给。这四百多万两银子拿到玉锋关去,拿去到什么地方铺路搭桥,是吧做这些不比落在沈家人的手里强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胆气,又或者说是责任感,赵凌云跟东盛帝说“圣上,那臣就去试试吧。” 东盛帝又抬眼看赵凌云了,说“你想好了” 宗室,勋贵们,还有那些有点根基的朝廷官员们,大家伙儿可都欠着朝廷的钱呢,你强要了宁国公府这一家的欠银,那你就等于得罪了所有人啊,因为大家伙儿不确定,你下一个要对谁家下手啊。 赵凌云“想好了,臣去。” 宁国公府要是还不了钱,哼哼,赵凌云心里想着,他不扒这一家人一层皮,他就不姓赵啊。 东盛帝“你与沈淇是连襟,沈家与你也算是亲戚了。” 赵凌云“他们对沈淇又不好,再说了,臣这是大义灭亲。” 东盛帝“行,你去吧,去皇城司,让金寿给你派一队人。” 反正皇城司也是人憎狗嫌的存在,得罪人的事不在乎多少了。 赵凌云拿了东盛帝给他的诏书,昂首挺胸地就去了皇城司要帮手。 陈尽忠哈着腰站在东盛帝的身旁,小声说“大老爷是不是忘了,他们家也欠着国库银子呢” 东盛帝“” 那蠢货怕是压根就没往自家身上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