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雨》 分卷阅读1 吞雨 作家:夏小正 原创 - 中篇 - BL 现代 - 破镜重圆 - 年下 渣受!爱情骗子!有白月光! 纯情美攻被骗身骗心骗眼泪! 狗血虐文,一地鸡毛,慎入慎入慎入!!! 美攻渣受,破镜重圆,谨慎入坑,遇雷自救 谢桥x纪真宜 He 第一章 下雨了 (1) 今天天色很好,天穹苍蓝云团朵朵,耀得屋子里都敞亮非凡,谢桥坐在客厅和他妈一起等他妈朋友带着孩子上门来。 谢桥烦得脑仁疼,他原本只是嫌家里吵,找了个高三了家离学校太远的理由想搬出去,结果他妈这时候莫名其妙母爱泛滥了,风风火火马上买了套学区房,说是要去陪读。 她会哪门子陪读,成天购物美容旅游遛狗偶尔输个小牌,带着保姆来陪读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恰巧又赶上她还偶有联系的高中好友正愁找不到陪读的学区房,她马上大方地邀人来住。对方有些难为情,直言照顾一人也是照顾,两个也是照顾,让保姆回去,她帮着一并照顾谢桥。 他妈这厢又忘了陪读的初衷了,欢欢喜喜地要带着保姆回去,决定隔三差五想起他时再拎着母爱来看他。 门铃突然响了,他们一起去开了门,先进来的是个女人,四十几岁的样子,并没有像他妈那样保养得岁月颠倒的刻意的年轻,穿了件束腰的深色连衣裙,微微颔首笑着,像画里淑婉温柔的古典美人。 她态度很好地跟他们问好,边笑着寒暄边焦虑地频频回头看门。 身后有个背书包的男孩子跨进了门,他右手提着个行李箱,左肩上挂了个草绿色的大画夹,画着机器猫的白T恤配浅蓝色的七分牛仔裤,脚上穿的帆布鞋前跟踢得有些脏,很直接的散漫和不修边幅。 他边走进客厅边漫不经心地打量这个房子,在女人的催促声中仍然不紧不慢,“真是的,你这孩子,明明一起出的电梯,进了门突然没影了!一点礼貌也不懂!快过来!”她弯腰别了别额前散落的发,又抱歉地朝他妈笑笑,“不好意思,孩子就是惯坏了,快点叫人!” 男孩低下头,叫了声阿姨好,说了几句抱歉之类的话,飘忽的视点落到谢桥身上。 谢桥明显看见他看自己时眼里有什么跳了一下,又飞快隐去了,笑着做了个简短而坦白的自我介绍,“纪真宜,复读生,学美术的。嗯……成绩很烂,人品还行,多多指教。”他弯了一弯腰,笑得眼睛眯成一线,那股子自以为是的友好总让人有种意图不轨的错觉。 窗外阳光很盛,投进客厅里亮得有些晃眼,像平白加了个过曝失真的滤镜,纪真宜白得连五官都叫人看不清晰了,眉眼极淡,像一只妖冶而淫聩的狐。 (2) 夏天还没真正过去,金色的阳光被树叶剪得稀碎,在地上投出斑驳摇晃的光影。 谢桥刚结束学期体测从田径场回来,上楼时正碰上纪真宜跟人从楼上下来,几个魁梧的体育生夹着一个他,勾肩搭背很哥们式的亲热。 艺体班大多数美术生都去画室集训了,纪真宜是个例外,一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画技很有自信,二是他妈也觉得他文化科成绩远比艺考吃紧。 他的性格倒是吃香,马上和这个班上的人又打成一片,下楼时一眼瞥见谢桥,玩笑地将手伸到他面前笑着打个响指,眉眼两弯,很熟稔似的,“哟,小桥。” 他叫他小桥,不知什么时候取的,带着股戏谑式的亲昵。 他们的交集很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谢桥自己性子冷淡,除了饭桌上在祝琇莹的招呼下嗯啊几句,在学校里几乎不打照面,纪真宜却也这样自来熟地给他取了昵称。 两人擦肩而过,谢桥顿住了上楼的脚步,却没回头,零碎地听到他们交谈的声音,在讨论两个人怎么认识的。 他听见纪真宜迟疑的回复,“一起住的……”似乎在斟酌自己对他的称呼,沉吟半晌才说,“弟弟。” 谢桥闻言挑了挑眉,对这个强按的似乎要矮人一截的名头不太满意。 搂着他肩的男生听了不嫌事大地“哎呦”一声,改为死死箍住他的脖子,“怎么?这是又换户头了?跟人同居……” 谢桥沉默地回过头,看见他嬉笑着把同行男生的脑袋按下去,无伤大雅地骂了一句什么。一行人笑闹着走进烨然光亮的阳光底下,纪真宜像察觉到他的视线似的,偏了一偏头,却没完全转过来,侧脸连着颈子的线条很漂亮,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灼眼的光照得一片瓷白。 太阳似乎被游荡的闲云遮住了,天色迂缓地阴了起来。 (3) 纪真宜说是个美术生,但谢桥几乎从没见过他拿笔画画,他总是在他妈祝琇莹充满抱怨的说教声中捧着手机来来去去,敷衍地点头应和,像什么也不在乎。 谢桥傍晚经过他房间去卧室,看见他房门大敞着,纪真宜正站在打开的窗前,窗外的天风云变色,远远的已经开始有雷声。汹涌的风灌进屋里,吹得桌上堆放的简笔画一张张的飞散开来,纪真宜的衣服里胀满了风,腰身露了一截在外面,他张着手像一只振翅欲飞的白鸥。 空气里涌动的水汽闷热得叫人格外难耐,干凉的风刮进房间里又顺着袭向门口的谢桥,轰轰烈烈地从他耳畔呼啸而过。 窗前的纪真宜忽地转过身来,狭长的眼睛弯着像一只善于窥人心绪的狐,他定定地看着谢桥,瞳孔幽深,唇角微微翘着,在做一个没必要的提醒,“要下雨咯。” (4) 外面在下雨,夹着阵阵响雷,谢桥进门时淋得一身湿,发根都湿透了,必须要洗澡。他拿着衣服去浴室,却发现浴室里热气腾腾,水声阵阵。 浴室的门没阖上,湿热的雾气争先恐后地从门缝里逃出来。外面放着一双拖鞋,普通的黑色一字拖——是他的拖鞋,他能断定这里面是纪真宜,他不止一次穿错过他的拖鞋。 他透过那张半掩的门,听见潺潺的水声,叮铃铃的,湿漉漉的。纪真宜在里面哼歌,掩在哗动的水声里还是能听到不符合这个年份的低俗——你终于做了别人的小三,我也知道那不是因为爱。 他一时间槽多无口,鼻梁上的眼镜被浴室里的热气熏得起雾。他不声不响地靠近了门。 只是想帮忙把门关上,他这么跟自己说。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中将手放到了门把手上。 他忽地一抬头,纪真宜正转过身来,两双眼睛猝不及防地对上了。 (5) 祝琇莹买完菜回来,饶是撑了伞也被四面袭来的雨打得一身湿,一双鞋都泡了水,赶着做晚饭,只得先去换了衣服。把衣服拿 分卷阅读2 去泡水时,却听见浴室有水声,谢桥的拖鞋正放在外面。 她边用干毛巾擦脸边扬声温柔地问,“小桥回来了?淋着雨了吧?” 她学着纪真宜叫他小桥。 谢桥好久才压着嗓沉哑地“嗯”了一声。 “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真宜这孩子又去哪疯了?这个点了还不回家。” 谢桥没有回答她,她把头发用毛巾包着粗略地擦了一下,又笑着问,“小桥今晚有什么想吃的菜吗?阿姨马上就去做饭。” 谢桥的声音在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中显得格外嘶哑,不过他一向寡言少语,祝琇莹早就习惯了,“都可以,麻烦您。” 祝琇莹笑着应声,“这孩子,说什么麻烦啊,我才是麻烦你妈妈了呢……”声音和脚步声都渐渐朝着厨房去了。 浴室里没开灯,逼仄得像一个狭长而潮湿的袖,花洒喷下来的水细细麻麻的像一根根雨线,落满纪真宜干瘦瓷白的脊背——他正弯腰撑着墙,在花洒底下撅高了屁股,身后人的髋骨不断撞击着他肥白的臀尖,水顺着腰窝流进一塌糊涂的股间,被囊袋拍得一阵激响。 纪真宜嘴里含着两根手指,闭合不住,泛滥的涎水不断顺着嘴角淌下来。被顶着穴心猛操了数十下,他立着脚尖像哭似的哼吟,死死捂住嘴,红着眼回头看谢桥,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生动的血色,“轻点……要被你干死了。” 谢桥虚虚掐住他的脖子,发狠地咬着他耳侧的软骨,下腹绷成一张铁皮,更深更狠地操着他。纪真宜像一只哀鸣的鸟,尖细而狂热地呻吟着,下腹被顶得发烫发疼,在谢桥地低吼声中倏地腾飞起来,他被内射了。 纪真宜喘着粗气,细细地发着抖,胸膛起伏,两腿战战撑着墙才能不倒下去,浊白粘腻的液体顺着通红的大腿根往下流。他转过身来,背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抬起手色胚似的在谢桥脸上摸了摸,“你该是我们学校校草吧?” 纪真宜的膝骨还隐隐打着颤,满身青紫的掐痕,在被干到崩溃后还妄图给自己找回场子。他看着谢桥,手在沾满水珠的脸上随意抹了一把,被咬得血红的嘴唇似笑非笑地翘着,不知是自嘲还是挑逗,“校草把我给干了,我怎么觉得自己有点牛逼呢?” 谢桥的瞳色骤深,他木着脸一把掰过纪真宜的腰,掐着后颈把他强按在墙上,下身再次粗莽地夯进去。纪真宜被填得满满当当,被颠得一耸一耸的,两只手艰难地撑着墙,叫得跟猫似的不知道哭没哭。 谢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想,他怎么会叫真宜呢?他该叫真骚才对。 他太骚了,骚得他第一眼看见他就想干他。 完 第二章 把我嘴都咬破了 谢桥晨跑回来吃早餐的时候,纪真宜破天荒地已经上学去了。他坐在饭桌前,独自应对祝琇莹的念叨。祝琇莹苦闷地和他说起纪真宜的成绩,不聪明不努力还吊儿郎当,怎么能考上大学。 他顺势问起纪真宜复读的原由,说实话他对这件事并没有多少好奇,只想接几句话不显得那么木讷。 “高考都没参加,小孩子家家走歪路……哎,也不是,放筝是好孩子,谁知道就这么没……”她说得颠三倒四,摆摆手,不仅话说不下去了,连饭也吃不下去了,筷子放在桌上,手扶着额低头不再说话。 早上纪真宜走得急没带书包,可以想象这是个多散漫的人,学生连书包都不带,祝琇莹念叨了好半天,最终才托谢桥给他捎过去。 谢桥到艺体班的时候,纪真宜正和前桌的女孩子翻花绳,两人你来我往高手对招正起劲。艺体班对学神的到来非常热情,满屋子“喔喔喔”的起哄,靠门那座的小矮个弓着腰上前问他,“哟,帅哥找谁呀?” “纪真宜。” 一个接一个的递话,像皇帝宣人觐见。 “纪真宜——” “纪真宜——” “纪真宜——” 纪真宜从繁琐的花绳中探头出来,睁着眼睛茫然四顾。 田径队的瘦猴挤眉弄眼地跟他说,“有人找。” 他一站起来就看见了门口的谢桥。 艺体班虽说纪律和成绩逊色了点,幽默指数和凝聚力说句很高不过分,纪真宜往门口走的时候,班长还语重心长地拍他肩膀,“多亏有你,这是本班自创立以来,教室平均分最高的一次。” “你怎么来了?” 谢桥默不作声地把提着的书包拎到他眼前。 纪真宜一时有些尴尬,其实他至今还没发现这茬,但他丝毫没表现出自己的尴尬,“其实书包里没什么东西,我故意不带的,当然你送过来也不算添乱。” 得,一句谢没落着,还差点给人添乱了。 谢桥“嗯”了一声,转头要走。 身后人叫住他,“就走了?” 谢桥回头,实在想不清还有什么事,“嗯。” 纪真宜没话找话,“嗯……不留下来吃个饭?” 像两家人串门子似的。 谢桥还认真回答了,虽然他为这无厘头的话攒起了眉,“不了,谢谢。” 纪真宜回到座位上,圆脸妹妹探头问他,“你怎么认识谢桥的?” 纪真宜也不说缘由,只故作高深地反问道,“怎么样?哥牛逼吧?” 圆脸妹妹点头,指了指左前方两组外正摔书发火的女孩,低声说,“桃乐丝追他两年了。” 桃乐丝本名乐陶,学播音主持的,是个盘靓条顺的漂亮女孩,经常担任学校晚会活动主持人的角色,以家境好,眼界高,脾气傲闻名学校。 纪真宜想了想,由衷称赞道,“那他是真的牛逼。” 晚上吃完饭洗过澡,谢桥受祝琇莹所托,端着水果盘去纪真宜房里一起学习,这项活动读作共同进步,写作帮他辅导。 事情起因是前阵子的摸底考试,考完回家,祝琇莹殷切地问谢桥考得怎么样,谢桥没什么表情,只说,“一般。” 又如法炮制问了纪真宜,纪真宜笑眯眯,很自信很笃定,“很好!” 结果谢桥全校第一,纪真宜艺体班倒数十七。 纪真宜洗澡总是很拖拉,一般情况下得磨蹭大半个小时,也不在乎让谢桥等久了。 他走进纪真宜有些凌乱的房间,把水果盘放他书桌上,看见上头放着一盒烟,硬壳的黑兰州。他好奇地拿起烟盒打开嗅了嗅,烟草有种干燥苦醇的香,又瞥见烟盒下面压着一摞简笔画。他随便抽出来一张,没画背景也没画脸,只简单勾勒出了人物线条,两个人一架机车,前头那个高高大大提着罐饮料斜倚着机车,后边个子小点的坐在机车上,下巴磕在前头那人肩上,虽然什么表情也没有,但看着也觉得意气快活。 他看着这张画也些些的出神,又抽看 分卷阅读3 了两张,房门口冷不丁响起一句,“你在干什么?” 谢桥毫不惊慌,他坦坦荡荡地拿着那几张纸,平静地对着纪真宜表示,“看看你的画。” 纪真宜刚洗完澡,穿着白短袖,毛巾大咧咧地挂在肩上,头发也没吹,苍白的皮肤被热水蒸得有些泛红,浑身漫着股浸润空气的清新水汽。他大步走过来,轻飘飘抽走了谢桥夹在指尖的那张画,“仰慕我的才华不早说,改天把哥压箱底的巨作拿出来给你长长眼,也充实充实你枯燥无聊的灵魂。” 转头不声不响把那摞简笔画都收进抽屉里。 谢桥看着他,随即冷漠地转开了视线,“嗯。” 纪真宜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越凑越近,越凑越近,嘴角恶劣地翘着,“帅哥,真来给我补习啊?”他左手食指轻轻点在谢桥短袖外裸露的肘弯,葱白的手腕上系着根色差明显的红绳,一个没了铃芯的银铃铛哑钝的挂在上面,无声无息,冒尖的指甲沿着手臂内侧迂缓地往上滑动,慢慢滑进谢桥袖口里。 他话说得很轻,“这么够意思,怎么谢谢你呢?嗯?” 纪真宜的指尖很凉,点上皮肤的那一刻却烫得惊人,谢桥甚至觉得自己的后脑都被烫麻了。纪真宜又逼近了几分,近得谢桥再躲不过去,他气息飘忽,半哑的声线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你看着我呀。” 谢桥喉头攒动,和他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纪真宜半垫起脚一股劲吻上了他。双唇相触的那一刻,谢桥一把搂住纪真宜的腰把他狠狠上箍进怀里,抵死缠绵似的吻得难舍难分。唇舌缠绕的水声清晰而火辣,纪真宜房门还敞着,谢桥尝到他嘴里清新爽冷的薄荷牙膏,掌心在他后背动情地抚摸着,仿佛要把这个放浪的婊子摸化在怀里。 祝琇莹端着两杯牛奶进来时,纪真宜正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头,并不怎么老实地在玩笔。谢桥靠在一旁的衣柜上,慌乱间手里随意拿了本公式小册装模作样地在看,整间屋子洋溢着某种做贼心虚的安静。 祝琇莹一进来就开始数落纪真宜,“你怎么手里拿支笔都不能好好学习呢?坐的是书桌,看的是书本,你在这转笔?你看看人家小桥,站在这都知道拿本书看,你怎么就不知道跟人学学?”她又絮絮叨叨念了纪真宜一通,转头笑着对谢桥说,“阿姨不吵你们了,牛奶现在还烫,你们再学一会儿,睡觉前喝。” 谢桥有一个礼貌性的笑,“谢谢阿姨。” 祝琇莹对他可太满意了,“谢什么呀?是阿姨麻烦你了,他不好好学你就告诉阿姨,阿姨收拾他,有什么需要的叫阿姨一声就行。” 她走之前还搡了纪真宜一下,连带着眼神迫视,“人小桥学习多忙啊,答应来帮你辅导多不容易,你趁这个机会好好学点东西不行吗?过阵子集训去了,更加没空了!日子一天天的过,这么大了怎么就不知道懂点事呢?” 等她连磨带蹭地出了门,纪真宜才没了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他昂起头,掰开自己下嘴唇,露出红嫩水盈的口腔来,朝谢桥口齿不清地发牢骚,“啧,把我嘴都咬破了。” 怪不得刚才没找堆歪理来反驳他妈。 他仰视着谢桥,四肢舒展,弯弯的笑眼里像藏着软钩,“这么猛,怪不得那天敢趁我洗澡闯进去,哦?” 谢桥垂下眼帘看他,密茂的睫毛覆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纪真宜说话时轻凸的喉结上下游动,像一个鱼饵上的浮漂,在瓷白的颈间隐隐现现。谢桥伸出手,食指指腹贴着他好动的喉结滑了滑,五指张开陡然掐住他的脖子。 纪真宜原本以为他在玩笑,还想逗他几句,没想到谢桥霍地收紧了虎口。纪真宜身体一下紧绷了起来,双目瞪大,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干……” 谢桥倏地收回了手,像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掩饰慌乱地坐在了纪真宜旁边的椅子上,“学习吧。” 第三章 瘦猴 谢桥昨天回来时忘了摘眼镜,眼镜盒落在学校,只好又戴过去。他眼镜度数不太高,一个两百多另一个一百多,课下不带眼镜也没什么障碍,只是偶尔会忘了摘。 他人长得白,不是纪真宜那种看上去让人心慌的苍白,是那种看一眼就让人心动的净白,带上眼镜时温润生光。他推着车从电梯里出来时,正好撞见还在楼下磨叽的纪真宜,一大早的不知道从哪弄来根雪糕在嘴里嘬着。 一见他就笑了,“我说怎么没在路上遇见过你,原来你骑车啊?” 谢桥这辆公路车是TREK Emonda SLR 10,去年生日收的礼物,很合他的心意。车身暗黑涂装,一件式全集成车把,全车重量不到五公斤,不说配置多牛X,单从外形看着就酷到没朋友。 这原本是他上下学的通勤车,只是现在住学区房几百米的功夫,就显得有点大材小用了。他也只偶尔想起来才骑一骑,毕竟这东西容易丢,还得在门口保安室放着,到底是喜欢。 “这弯把真帅。”纪真宜上手摸了摸,他显然是个不识货的,张口就问,“小桥带我一程好不好啊?” 公路车当然是没有后座的,纪真宜说带他一程估计就是冒险踩在后轮芯突出来的螺丝上,这样不仅非常危险,而且对车架和轮组牙盘都伤害巨大。 “不好。”他看了眼纪真宜,“时间来得及。” 纪真宜显然也就这么一问,并不是真的想搭这一程,权当逗他说几句话。也不纠缠,咬了口雪糕,一手揣兜里笑着说,“好吧,我走了,小桥路上小心。” 就这么几百米有什么可小心的。 纪真宜很散漫,这还不是一种能靠外在衣饰遮盖的散漫,就算他校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别人看着也照样觉得这人没个正形。这种散漫萦绕在他周围,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懒懒洋洋,整个人都仿佛没有实体。 谢桥骑上车,看着前方的纪真宜叼着那只雪糕温吞地磨蹭在上学的林荫道上,干瘪的书包垂吊在身后,书包带扣得很长,书包随着前行懒洋洋地左右荡着,没有回头。 谢桥鬼使神差地跟在他身后,赛场上从来风驰电掣的TREK让他骑出了屈辱的龟速。他像个地下党特务不动声色地尾随着纪真宜,他直到现在也说不清昨晚为什么突然掐住纪真宜的脖子,就像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声不响地跟在他背后——或许只是想观察他。 他漫不经心地跟着,看见纪真宜毫无预兆地蹲了下来,低着头十分痛苦地蜷在那,没吃完的雪糕都戳到了地上,足足蹲了一分来钟。 谢桥差点以为发生了什么变故,刚要冲上去,就看见纪真宜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拍了拍膝上沾的土,两手揣进兜里慢慢吞吞地接着往学校去 分卷阅读4 。 险些冲上去救人的谢桥茫然地愣在那,等纪真宜走远了,才到刚才纪真宜蹲下的地方——看见一个黑麻麻的蚂蚁窝。 纪真宜刚在这用雪糕喂了蚂蚁。 他发誓再也不观察纪真宜了。 七点的日头刚刚开始灼人,拐个弯到了进校园的长道,高三生们套着千篇一律的老土校服熙熙攘攘地汇在这,整条路上都是各种小吃早餐混杂的香,很憋闷却又很朝气。 恍惚间谢桥再抬头,纪真宜旁边已经围了几个人了,有说有笑,一群人勾肩搭背、你推我搡地往校门去。 谢桥握着弯把,TREK终于得到了该有的尊严,从他们身边擦过去飞也似的进了学校。 艺体班现在的人也不太多,多数七月份就去参加集训了,动作快点的五月份就去了,剩下一堆本校集训的体育生和零星几个耗着的艺术生。纪真宜在这个班说混得如鱼得水不为过,至少每回谢桥在学校里见他周围都是呼朋引伴的一圈人,有两个次次都见的熟面孔他无意间都记住了。 这俩熟面孔一个就是瘦猴另一个是小马。纪真宜调侃说,不知道的以为要组团西天取经呢。瘦猴这嘴笨的万年灵泛一次,“可不是嘛,加上你这个猪八戒就齐活了。” 纪真宜阿弥陀佛,“悟空,切莫在为师面前胡言乱语。” 瘦猴和纪真宜算是旧相识,他俩小时候住一栋楼,是一个沙坑里撒尿和泥堆城堡滚弹珠的交情。只是后来瘦猴家里发达了,理所当然搬走了,俩人阴差阳错也有交集,一直就熟稔着。 小马是高水平运动员,篮球队的,本名倒不俗,叫马盛淇,瘦猴这嘴坏的一直管他叫马仔。小马毕竟是打篮球,个子高人长得也俊俏,这个“小”字实在有辱他的体格,但他性格斯文温敦,比较腼腆,也不计较别人怎么叫他。 说纪真宜和小马多熟倒没有,熟得是瘦猴和小马,他们俩经常连体婴一样,除了训练的大多数时候都形影不离。纪真宜来了以后,瘦猴爱缠着他,小马当然也跟着,男孩子的友谊中间多个人少个人没多大关系。 体育生早上训练,早自习只有几个还留校和在本市集训回来偶尔上课的艺术生昏昏欲睡地举着本书,整个教室都回荡着纪真宜抑扬顿挫、声情并茂的,“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众女,群小,指小人们。蛾眉比喻贤才,谣指诽谤,琢指谗诬,嫉,嫉妒。坏女人们嫉妒我的风姿,造谣说我非常淫荡!” 他全然入戏旁若无人,后面一个想补觉的兄弟被他魔音摧脑,简直痛不欲生,奈何两人课桌隔得太远,只好在班级水群里声讨他,“@对方正在偷人,哥们能别读了不?一大清早的,你比装修队还扰民呢。” 可惜纪真宜那厢还陶醉在《离骚》的自恋里浑然忘我,压根不知道这茬。 于是,早训摸鱼的瘦猴义不容辞跳出来,“我操你妈!贾程你干嘛,几个意思啊?” 那同学摸不着头脑,回,“我什么几个意思?” 瘦猴的脑回路向来比常人强几个次元,“你凭什么不让他读?是不是欺负他!?”瘦猴一贯嚣张得另辟蹊径,“@时髦的老菜头@时髦的老菜头@时髦的老菜头,快来呀!这里有人校园霸凌,欺负新同学,管不管了还?你不管我管了啊!” 莫名其妙惹一身骚的贾程攥着手机目瞪口呆,满脑子卧槽,心里何止一万句傻逼要送给瘦猴。又后知后觉,这特么不是水群吗?班主任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偏偏他在这恨得咬牙切齿,满脑子官司。一无所知的纪真宜还在前面铿锵有力地,“坏女人们嫉妒我的风姿,造谣我非常淫荡!” 是小人们嫉忌我的贤能,反而造谣诬蔑说我是淫邪的人! 贾程闭上眼,竭力压抑自己的“儒雅随和”。 姗姗来迟却还是来了的老菜头在群里首先批评了瘦猴破坏班级团结,小题大做,恶霸做派,挑起班级矛盾,凡事付诸暴力。总算最后迷途知返,知道用正当途径维护权益。 然后又批评了贾程早自习玩手机,目无法纪,自己不学习还影响他人学习,情节恶劣,让他第一课下课带着手机去办公室请罪。问为什么是第一节 课下课不是早自习下课,当然是因为老菜头此时还躺在床上。 最后表扬了纪真宜学习态度端正,学习积极性高,对班级起了正向辐射作用,值得大力赞赏,就是昵称过于不雅,建议迅速改正。 值得大力赞赏的纪真宜仍然大声陶醉在“坏女人们嫉妒我的风姿,造谣说我非常淫荡!” 直到早自习下课,他才看到群里瘦猴那感天动地的一出。此情此景,怎么能不借机表扬一下瘦猴救驾有功? 于是早训完的瘦猴一进教室就收到了纪真宜含羞带怯的,“小猴,你对为师一片真心,为师知晓了。” 瘦猴一蹦三尺,中气十足,“操!你放屁!那是老子行侠仗义!” 纪真宜西子捧心,“为师无以为报,这副身子你便拿去吧。” “变态!恶心!”瘦猴花容失色,立马闪到小马身后,“滚啊滚啊滚啊!” 纪真宜抬头对上小马腼腆的笑脸,还是心狠手辣地死拽住了小猴的衣服,“你莫嫌弃为师,你我虽佛畜有别……” “死变态别碰我啊啊啊啊啊——” 瘦猴竭力挣脱他的魔爪,吓得满教室乱窜,纪真宜大笑不止。 虽然瘦猴本人坚决否认,但事实上他对纪真宜确实是本能护犊的。据他自己说,于情于理他都有义务不让别人欺负纪真宜。 于情呢,他和纪真宜认识这么多年了,也确实有点狗都嫌馊的情谊。 于理呢,韩哥说了,纪真宜就是傻逼,谁都能欺负他。按照他韩哥传授的至理名言,又参照经验主义的做法,瘦猴得出结论——但凡纪真宜惹上事了,那绝对是别人因为他傻逼欺负他。他韩哥又说了,你欺负人,我先了解情况,你欺负纪真宜,我先操你妈。 于是信徒瘦猴兢兢业业地跳了出来:我操你妈! 第四章 谢桥 纪真宜上午过于亢奋,下午机能耗尽,困得倒在桌上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被存心报复的瘦猴怂恿小马一块将他生拉活拽拖下去上体育课。 在学习强度极度紧绷的高三,一中仍然充分保证学生的活动时间,作为双休改放月假的补偿,每周两节体育课从不缩水。 纪真宜在的文科艺体班和谢桥在的一班有一节重合的体育课,另一节一前一后,属于两人在学校为数不多的交集。 谢桥性格不怎么近人,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众星簇月的人气,尤其高一高二相继开学,学校的新血猛一注进来,炸得开锅。 纪真宜被挟持去操场的路上,又碰见谢桥刚上 分卷阅读5 完体育课回来。 他穿着夏季校服白T配黑色运动裤,右手腕上搭着校服外套,修颀高瘦,露出一截净白的颈和两段嶙峋的锁骨。应该随意在操场边的水龙头冲了个脸,微红泛热的俊脸上还覆着层水膜,顺着利落分明的下颌骨汇到颈,迎面是微风,身后有阳光,树隙间筛下的金叶子零碎地注在他身上,都是张青春的画报。 他额前发尖沾水结成几绺,眉额开阔,越显得脸庞干净,眉骨高眼窝深,五官极其立体漂亮,尤其一双眼,清澈疏离,有种冷冽的俊美。身边几个较他稍矮的男生在嘻哈笑闹地说着话,他静静听着,偶尔会应和一句。 他抬头和正迎面走来的纪真宜有个短浅的对视,视线蓦地撞上时两人都怵了一下,瞳光闪烁,又都不约而同地分开了。纪真宜照旧满嘴跑火车地和人打哈哈,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羞臊于和谢桥对视。谢桥薄唇微抿,脸欲盖弥彰地偏到了另一边。 初秋的阳光正好,纪真宜和他迎面而过,明明中间还隔了个人,鼻尖却都好似触到了他身上那股清冷馥郁的气息。有一点点运动后蓬勃的汗味,又是清新的,清爽却不浓烈,在鼻腔发酵激荡,五脏六腑都跟着灼烧起来。 像雪松,像麝香,像香根草,像琥珀,晕陶陶的,是少年身上浑然天成的香水。 纪真宜莫名其妙打了个酥战。 整个脊背都是麻的。 妈的,真帅。 这时候,瘦猴又逮住他脖子,找事一样凑到他耳边,“诶,你上回不说谢桥是你一块住的弟弟吗?我瞧着人家跟你也没多熟啊,迎面过都不打招呼,回回你上赶着倒贴。” 纪真宜回过神来,斜瞟他一眼,“闭嘴吧小甜心,你没见着上回人来我们班送书包啊?” 右边跟着的小马噗嗤一声笑。 瘦猴简直被点着了尾巴,成了个窜天猴,涨红着脸叫嚣,“别这么叫我!” 瘦猴虽然叫瘦猴,但事实上也没多瘦,这外号取得早,他小时候早产体弱,又矮又干,被小学同学瞎闹取了这诨名。但由于小升初、初升高永远有阴魂不散远远见着他就大喊“瘦猴”的好心熟人,让这个外号一直伴随他至今。不过对一个直男而言,这外号虽说不怎么顺耳,比起他大名“田心”还是中听多了。 纪真宜糊弄完体育老师,课上到一半买了两支雪糕回教室,他自己吃了个可爱多,另一支请了前头坐的圆脸妹妹。圆脸妹妹叫袁纤纤,在班里真算是个小妹妹,今天冬天才满十六,活泼天真,家学渊源,是个冷门的书法生,底子很厚。她爷爷是书法协会的,家里姑姑开着书法集训班。 小姑娘心思单纯,还挺好学,想趁体育课做套数学选择题。纪真宜自己不学习,还撺掇她一块胡侃,说了俩笑话逗得强装正经的小姑娘前俯后仰。 面前突然停了一双鞋。 两人一齐抬头,入眼是乐陶那张丰腴美丽的鹅蛋脸,她有一双弯弯的媚眼,下巴骄傲地昂着,像个不可一世的公主,睇着纪真宜,难以启齿似的,“听说你……和谢桥认识?” 纪真宜照样没个正经,“哈?这话我说了算吗?我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我怎么办?” “我前天看见他来我们班找你了。” “哦。”纪真宜点点头,也不继续问她要干什么,很不给面子地兀自吃着可爱多外边那层巧克力脆皮。 圆脸妹妹含着冰棍,两颗圆眼珠担心地在他们两人中间转来转起。一直等他吃到可爱多最后的尖角,乐陶才终于放下身段,深呼了一口气,“你可以帮我把这个给谢桥吗?” 意料之外地,纪真宜丝毫没有难为她,当下就点头应了,“可以啊。” 桃乐丝一走,纪真宜就连忙拉着圆脸妹妹的后领子把她拽下来。 “桃乐丝怎么看上谢桥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她含着冰棍想了想,又傻兮兮地笑,“不过谢桥长得可真好看啊,又高又帅,成绩还那么好,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听说脾气也很好。” 纪真宜点头认同,心说你还说不知道这不把原因都说抖搂出来了吗,又问谢桥在你们学校人气很高吧? 圆脸妹妹斩钉截铁,“当然啦。” 她开始讲谢桥高中入学第一个月的盛况,因为美貌拔群,军训那会儿谢桥就已经初绽头角了,每天都有人偷偷去看他,第一次月考夺魁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简直成了旅游景点。 课桌上的早餐都要垒一桌,来晚了就要没地方放了,有时候邻桌都要成为“早餐殖民地”。谢桥不堪其扰,食物这东西丢了浪费,不丢发臭,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有天特意起个大早,把所有来送早餐的人全部堵在教室门口,据说男的女的人挤人站了有半条走廊。 “还有几个竟然在谢桥讲话的时候才偷偷过来!太懒惰了!”圆脸妹妹义愤填膺地谴责,仿佛身临其境。 谢桥当时说,“世界上吃不起饭的人有很多,这其中不包括我。”他环视了一圈,“你们给我送这些,还不如去捐爱心早餐。” 纪真宜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心里直念这他妈是个神人啊,“真的假的?真的有人去捐爱心早餐吗?” “当然有啊!要不然基金会怎么有的?” 纪真宜敏锐捕捉到重点,“什么?什么会?” 圆脸妹妹郑重其事地告诉他,甚至还一点与有荣焉的憨笑,“我们学校有‘谢桥爱心早餐基金会’呢。” 愣了两秒,“神特么基金会,我操哈哈哈哈哈哈……”纪真宜原地笑成一个陀螺,拍着大腿爆笑如雷,整个班的目光都被他夸张的笑声吸引过来。 刚进教室被人拦在后排厮混的瘦猴骂了句傻逼。 袁纤纤左右看了两眼,羞赧又焦急地说,“我说真的,虽然很多中间谈了恋爱,但还坚持捐爱心早餐!你不觉得他很善良很有爱心吗?大家都……” 纪真宜两眼笑得流泪,胃都疼了,气若游丝地哀求,“我不行了我不行了妹妹,缓会儿,缓会儿再说。” 袁纤纤等他笑着擦完眼泪,红着脸强调,“我说的都是真的!” 纪真宜竭力深呼吸,摆摆手证明自己信她,又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你也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啊,他隔我那么远,看他跟看星星一样,有什么好喜欢的。” 纪真宜却从这句话里听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那意思就是,你喜欢隔你近的啊?”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羞怯地点了点头。 纪真宜凑近了她,眼睛揶揄地半眯着,“妹妹,你不会喜欢我吧?” 女孩子气鼓鼓地抬起脸来,方才的羞涩一扫而光,“怎么可能?!猪才喜欢你呢!” 纪真宜没骨头似的后懒在椅 分卷阅读6 子上,唏嘘地摇摇头仿佛情圣,“也是,你可千万别喜欢我这种人见人爱的大帅哥,你别看我万花丛中过满楼红袖招,其实我心里……唉,你会受伤的。” 圆脸妹妹理都不带搭理他的,吃完了纪真宜请的冰棍扭头还把棍子甩他脸上了,“不要脸。” 受了白天的影响,晚上纪真宜补习都有点心不在焉,当然本来也很少在焉。 他咬着笔帽出神地想,这都不是个有后援会的校草,这特么是个有“基金会”的校草啊,他心里只浮现基金会三个字都能感觉到那阵扑面而来的牛逼。 谢桥正用最通俗的方法和他讲导数,全程神游天外的纪真宜突然扭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谢桥不明所以地回看他。 用眼神悄悄问他,做什么? 纪真宜高深莫测地盯着他,煞有其事地说,“人人都有一张嘴,怎么你的就这么好看呢?” 谢桥眼皮往上撩,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眼潭清透迷茫,薄唇抿了抿,掩饰地偏过了脸去,无端显出点可爱来,像被调戏了,“不做我走了。” 说完真就起身。 纪真宜赶紧拖住他,带着得逞的笑,“诶别走,我错了我错了。我们小桥怎么这么纯情啊,逗你玩呢。” 谢桥更加怫然,一是纪真宜说他纯情,二是他讨厌被人逗着玩。 纪真宜嘻嘻哈哈地挽留他。 有雨敲着窗户,玻璃上洇开一朵朵圆溅的水花,滴滴答答,湿气眨眼间侵染了整片浓黑的夜色。 笑嘻嘻的纪真宜忽然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入了定似的,手仍钳在谢桥腕上,“下雨了耶,小桥。” 谢桥看看他,又去看窗外,“嗯。” 纪真宜拖着他的手,笑着拧过头来,仰视着他,那张浪荡的笑脸灿烂得夸张,像画上去的,“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小桥晚上一个人睡得暖和吗?要不要哥哥给你暖被窝啊?” 第五章 (上)第二次 谢桥发觉一个现象,下雨天的时候,纪真宜的性致总是格外高昂。 比如现在,纪真宜正跪在谢桥房间的地板上,张着嘴吃他的阴茎。红红软软的舌缠着冠状沟滋溜滋溜地吸啜,唾液和精水的混合让他的嘴红光水亮,腮吸得尖尖粉粉,脑袋一点一点的,囫囵往里吞。 谢桥性器的颜色和尺寸都很漂亮,舔硬了直挺挺一根,红彤彤的干净鲜嫩,气势昂扬尺寸惊人。被纪真宜含在嘴里,舔得晶晶亮亮,又威风又傲气,蓄势待发。 纪真宜的手拖着囊球掂一掂,像个潦倒的醉汉,淫欲引起的酩酊刺激得他脸蛋腾红,边张着嘴用舌面磨他龟头边仰起头痴痴地笑,“小桥鸡巴真大真好看。” 粗劣下流的称赞使谢桥周身顿时宛如火烧,情欲仿佛某种变温爬行动物留下的黏液,缠裹住他全身。 他开始不那么僵硬,在享受纪真宜口腔带来的紧致火热之余,甚至带着某种冰冷的审视俯睇着他。 纪真宜跪在他脚边,平常多话又爱狡辩的坏嘴被塞得满满当当,他吞得那么深,喉咙被阴茎操得唧咕唧咕响,好几次都被插得险些干呕。他却竭力表现自己的游刃有余,含着谢桥圆硕的冠头,像什么人间珍馐似的,啧啧有味地啜吮着流精的马眼,灵活软腻的舌尖不罢休地滑舔着,像铆足了劲要舔开那个小洞。 “啊——”谢桥手按在他脑后,牙关咬着仰起头。 他连欲求不满时的表情都是好看的,隐忍脆弱,薄唇张合,压抑在齿喉之间的粗嘎喘息低低地盈泄在雨夜十二点的卧室。 纪真宜一鼓作气连吞了几个深喉,舌头抵着马眼狠狠一吸。谢桥颤抖着射进他嘴里,粘着长长一段精丝的阴茎从纪真宜喉眼里抽出来。 纪真宜被爆了一口的精,呛得咳了几声,又古怪地痴笑起来。笑得五官舒展,好似情难自禁地用脸蹭谢桥胯下那根,跪在地上朝谢桥吐出舌面上窝着的稠白精液,黏糊糊的,口齿不清,说不清是抱怨还是打趣,“这么多。” 喘息不定的谢桥俯瞰他,失神地看见他毫无心理压力地咕噜一声。 吃了满肚腥檀的纪真宜站起身,柔嫩的手心接档口舌在他半疲的阴茎上揉搓起来,“多久没打过手枪了?” 谢桥沉醉地闭上眼,胯下那只滑腻的手仿佛抚遍他全身,他发出轻微的咝咝声,“昨天打过。” 纪真宜的鼻梁贴着他脸庞蹭动,呼吸轻轻,像两只温情的雏鸟,又像两条交尾的淫蛇,“怎么打的?” 手下动作不停,谢桥被他摸得情火难耐,硬得发疼。 谢桥喉结滚动,“想着你。” 纪真宜笑了,奖励似的吊住他脖子吻住他,谢桥仿佛渴久了就在等他嘴里渡水过来,一噙住就舍不得松了,一通胡搅蛮缠,纪真宜嘴里让他吸得天翻地覆,下巴沾满了黏糊糊的口水,脑子都亲迷瞪了。 纪真宜踩着自己裤脚,三两下扭脱裤子,谢桥的龟头精神抖擞地戳打在他小腹,打得他发酸发软即将发水发浪。纪真宜好几次想转过身去,都被谢桥吸着舌头不让动,谢桥的手徘徊在他后腰,顺着腰胯柔媚的弧度直接摸下去,惩罚性质地在臀尖上狠掐了两把,细滑的软肉盈了满手,从指缝里鼓出来。 掐了一会儿才罢休,顺着尾椎骨下小巧的凹陷下跪,触到后头那个明显被粗暴扩张过的肉洞。谢桥低头和他接着吻,两根食指生插进他臀眼里,抠着肉璧往两边掰,两指齐挖,翻出里头一小点骚红的媚肉。 纪真宜惊喘起来,尤有顾忌却又十足放浪,双颊红红,贴着谢桥胸膛,像个经验老道的娼妇。 谢桥看着他,忽然说,“那是我第一次。” 上一次,开门就敢闯进浴室的那次。 纪真宜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嘴角扯了一下,有些凉薄的自嘲,“便宜你了,那也是我第一次。” 谢桥心下一动,“那今天呢?” 纪真宜笑起来,淡淡的,温柔哀悯地注视着他,啄他的唇,“是第二次。” 谢桥把他扳过去,虎口嵌住他后颈像押犯人一样将他上半身压在床上。纪真宜的屁股高高翘着,等不及让谢桥干他,臀肉摇得颤出花来,“好小桥,干哥哥,哥哥等急了。” 这回谢桥插进去的时候没上回那么莽了,却还是吃力,纪真宜两瓣唇微微启开,下边那张嘴一点点被撑满,他像哭了一样哼哼,“进来了,操进来了,呜呜……” 谢桥到底年纪不大,肌肉和骨架都还稍显年轻,并不太结实,但骨肉身架非常匀停漂亮,情动时异常艳丽。当然对色欲的抵抗力也不到家,他刚插进去,贴着纪真宜的背俯下身,根本不等纪真宜适应过来,半掐住他脖子,身体不停使唤一样狂插猛干起来。 纪真宜不断 分卷阅读7 前耸,身体像被凿出个洞来,一会儿通一会儿满,悬在床沿的下半身被干得差点翻过去,毫无技巧地夯捣反而得趣,生猛的操法让纪真宜短暂的疼痛过后遍体酥麻。 谢桥倒想把理论技巧好好实践一番,可刚一插进去就不行,纪真宜把他箍太紧了,脑髓像瞬间被榨空,从脊柱一直爽到大脑皮层,除了原始野蛮的冲撞什么也不剩了。 可光凭他年轻的那股劲头就已经把纪真宜干得哆哆嗦嗦、死去活来了。他又把纪真宜抱得站起来,纪真宜被他从后边顶得东倒西歪,像被狂风肆虐的芦苇杆,肠子都被胀平了。 纪真宜很知道拿捏性欲,在肉体闷重的撞击声中,掐着嗓子细细地叫,“轻点,轻点,插坏了。” 没那么放荡,显得媚。 谢桥分开他两瓣屁股,饱满浑圆的臀被插得不像样子,糊了一屁股骚水,身下粗莽进出的肉根赤棱棱的,像吃急了脸。 两具鲜嫩的肉体抱着跟化了的蜡一样融在一块儿,没有你也没有我,是一团纠缠的整体。 谢桥把他干得出了一次,纪真宜射了以后他也不动了,趴在纪真宜背上喘气,汗淋淋的,等着纪真宜缓过来。 他也不知道纪真宜舒不舒服,反正他很舒服,他注视着纪真宜,觉得他好像是没有五官的,美得透明。 纪真宜半偏着头也看他,半张脸是笑,“小桥换个姿势,正面干哥哥。” 谢桥有些不满他这样哥哥长哥哥短的指挥,听话地把他翻过来,还是让他下半身悬着。旋即右手跋扈地掐住他下颌,像命令,“我是哥。” 纪真宜半点不扭捏,立马打蛇随棍上,伸着舌头淫糜地一点点舔湿他掌缘,“哥哥,好哥哥,哥哥好会操,屁眼都被哥哥干麻了……” 纪真宜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直直朝谢桥砸过去的,砸得他头晕目弦、精虫上脑。髋骨大刀阔斧地撞上去把屁股都拍扁了,肉穴被操得使劲滴水,卵蛋打得穴口啪啪响。 纪真宜攀住他劲窄的腰,边叫边咽口水,“啊,啊,干死了,哥哥干死我了……” 谢桥简直魂不附体,恨不得分个身来干他。 纪真宜可太骚了,骚得他都没眼看。又羞又臊地挺枪上阵,只管操得纪真宜再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都没几个成字的,全是嗯嗯啊啊夹杂着哭腔的碎音。 这么有滋有味干了好一会儿,他就又开始想念纪真宜那几句又软又媚的“好哥哥”,缓缓放慢了往里插的速度,颇有些难以启齿地凑到他颈边耳语,“再叫一声。” 纪真宜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舌头吐在外面,四肢僵硬地拧在一块,像在烈阳下爆晒的蚌,一个劲的哆嗦出水。 谢桥加快速度,在纪真宜愈加激烈的抽搐扭动中泄了。把东西抽出来一看,纪真宜下面跟尿了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射的,喷得小腹和胯间脏兮兮的,阴茎可怜地萎缩成小团,铃口还挂着一缕透明的液丝。 他看纪真宜骚成这幅德行,真怀疑他说第二次是不是真的。 纪真宜要是知道他这么想,别说被干瘫了,就是被干死了也得诈尸:你还敢怀疑我?我还怀疑你呢! 第五章 (下)渐冻人 等纪真宜再缓过来,谢桥已经坐在床边上无所事事地又把自己给摸硬了,见他醒了,探头去看他,嘴唇微抿着,眼神清澈无邪,“还来吗?” 纪真宜怀疑他是故意的,故意顶着这样一张脸来挑衅示威,这句话意思摆明了就是,还有种来吗? 谢桥见他不说话,露出些懊恼的神色,他当然只是单纯想再来一次,不过如果纪真宜不愿意配合,他也没有办法。 “来呀。” 这一次也是正面进去的,纪真宜的手攀着谢桥隆起的肩胛,肌肤灼热,他左手腕上那个没了铃芯的银铃铛带着一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凉意紧压在谢桥背肌,纪真宜再用力一点,就要陷进他肉里。 谢桥慢慢插了进来,两人的神情几乎是同步的,半阖着眼睛,嘴唇微微分开,扬起泛着红晕的脸,一直等最后插到底,发出一声叹气。 生机勃勃的男根粗炙火实地撑满了纪真宜,他又不难受了,反而满满当当觉得充实,“你好大,小桥,这么粗……” 湿热的肉璧饥渴地吸住阴茎往里穴心绞。 谢桥被他绞得发疼,经过上次的经验,他像掌握了什么诀窍。两手拢住纪真宜的腰,覆在他身上,胯下使力,干得没那么快,却又深又重,进出十分滋润自在,咕叽咕叽,颠得纪真宜像浪头似的不断往前抛。 红润的冠头霎时变得狰狞十足,一下插到底,又连根拔出来,只剩个头再狠狠捣进去。纪真宜缩着肩膀,难以承受似的唔嗯一声。这还不算完,囊袋贴着穴口,谢桥挺着鸡巴用冠头重重磨他穴心。 纪真宜整个腰都挺起来,眼前都晕开花了,只觉得整个屁股都让谢桥干开了,里头又热又满,每被顶着磨一下,后背就蔓出的无限酥麻,再爽一点,他都要尿了。 谢桥的脸部线条特别干净,抽动时身上的肌肉骤紧骤放,眉头稍皱,介于情色与青涩之间,近乎神洁的性感。纪真宜目光哀切地伸出手来,随着耸动,在他脸上不断摩挲着,像情人无间的爱抚。 两人紧紧抱着,像被汗水黏在一块,身体热得快蒸发了,水溜溜的,一个送胯一个扭臀,再合拍也没有了。 这回干得远没上次那么疯,却快活无边,眉毛都是湿的,眼里迷茫得沁水,两张脸在汗水里泛起红晕。嘴唇碰了一碰,不知道谁先主动的,试探似的,又伸出舌头搅一搅,口水各吃下一半,吻得难舍难分。 吻的时间长了受不了,呼吸不过来,纪真宜被干狠了又要叫,弯眉蹙在中间,被操得一晃一晃的,皮红肉软。谢桥让他叫哥哥,他就附在谢桥耳边叫,叫哥哥干得好,哥哥干得深,哥哥鸡巴好大,嗯嗯啊啊,淫成一片。 谢桥不说话,只管干他。 这回干了很久,却都没射。谢桥把他两条细腿捉起来,扛在肩上,纪真宜瘦棱棱的,身体却极柔软,轻易适应了这个动作接着挨操。 这个姿势简直门户大开,白白软软被撞出肉花的骚屁股一览无余。谢桥沉默地挺着腰,看见他臀缝里的小眼肿红,穴口的皱褶被撑得很薄,好像要裂开,自己浑粗的大东西插进那样小的一个洞里,像在欺负它似的。它的主人却爱死了,爱得口不择言,两手乱摸,恨不得骑到谢桥身上来,把那根威武的大东西全吃进肚里。 纪真宜告诉他自己快射了,谢桥也快射了,龟头一弹一弹的,从内击打着纪真宜的腹腔。 纪真宜身上烫得受不住,欲火煎熬,一个劲地乱摸。他的乳头红得招摇,明明谢桥根本没碰过它们,仅仅 分卷阅读8 只是身体挨在一起颠动时会无意摩擦,却也红得像要烂在树上的果,圆鼓鼓的涨起来。 谢桥突然恨他这样浪,性欲里的暴戾来得毫无缘由,他狠狠拧住这两颗硬得像能几出汁的东西,疯狂震腰,不顾一切地往里操。 纪真宜被他顶得神经崩溃,手紧紧抓住床单,整个半身都挺起来,“停——不要,疼、疼啊!” 他在纪真宜死死压抑的惨叫声中射了。 窗外的雨还没停,温度真如纪真宜所说降下来了,激情过后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沁凉,房里几分阴寒。 他们一齐赤条条地跌进谢桥床里,纪真宜连喘气的劲都没了,瘫在那像要变作水流了去。谢桥看着天花板,好久才从那种目空一切的快感和无所适从的空虚中抽出身来,他坐起身,想把纪真宜送回他自己房里去。 手刚扶上纪真宜的肩,就听见臂弯里的人闷闷地问,“小桥是总裁吗?” 谢桥为他不知所云的话偏了偏头,“?” “用过就丢,拔屌无情,还有不让刚和自己进行了一场炽热搏斗的战友睡床的怪癖。” 刚进行过炽热搏斗的战友艰难地翻了个身,抱住谢桥劲韧的窄腰,没什么精神地蹭了蹭,笑了,“可是今天好冷呢。”他一直没有睁眼,翘起的嘴角倦懒温柔,像在哄他,“小桥总裁忍一忍吧,我们一起睡,你抱着我,会很暖和的。明天我请你吃红豆米糕好不好?” 十分钟后谢桥发现自己受骗了,纪真宜根本一点也不暖和。相反的,他身上冷得要命,就算今天的温度实在算不得上低,可纪真宜身上还是冷得像要结霜,骨头里仿佛往外冒冰渣子。 “你怎么越来越冷?” “因为我是渐冻人。” …… 谢桥更冷了。 当夜,纪真宜像抱着救命稻草的八爪鱼一样缠在谢桥身上榨取热度,谢桥被他勒得好久才睡过去。 纪真宜第二天一早果然没能起来,蜷在床上眉头打结,神情恹恹的,像被车轮碾了一整晚。哼哼唧唧地交代他,“你去吧,我在你房里困会儿,等下我妈问你就说我一早就去学校了,我等她出门买菜再走。” 祝琇莹一般是不进谢桥房间的,偶尔打扫都是在谢桥在的情况下。 谢桥照旧跑了步然后冲了个澡。早餐的时候,祝琇莹又焦虑地和他说起纪真宜的成绩,祝琇莹的性格和她的气质非常不合,她有一张清冷贤淑的鹅蛋脸,看起来好像话并不多,像以前大宅后院里隐忍温柔的女人。但事实上她很唠叨,也很琐碎,不知道她是一直就这样,还是成了纪真宜的母亲才这样。 毕竟所有的母亲都做好了为子女变得唠叨的准备。 “我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他就跟没有心一样,半点心思都舍不得花在学习上,我为了他这一年都不工作,这中间要耽误多少事。我知道他现在没心思学习,他要活他自己的,可我怕他大了后悔……” 谢桥听了还颇有几分心虚内疚,喝着粥甚至怯于应腔,只应付似的嗯啊几声,毕竟他是耽误纪真宜今天不能去上课的罪魁祸首。 谢桥临出门前,祝琇莹又去纪真宜房里收拾了一趟,发现纪真宜书包还在,又是一通“这孩子没救了还念什么书”的念叨,末了还是央谢桥帮着带到学校去。 谢桥提了他的书包,又轻手轻脚地回了趟房间。纪真宜睡在床上,被子裹着他卷得像个白胖的蚕蛹,两肩那块儿压得紧紧的,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睡得通红的脸蛋,很乖酣的样子。纪真宜昨晚哭了一场,脸上有些水肿,却也不丑,反而比平时的寡瘦苍白看着鲜活不少,像个软乎乎的肉包子,细看之下还有点可爱。 谢桥站在床边,不动声色地左右猫了两眼,伸出一根手指在纪真宜脸颊上戳了两下,软软的,很弹。 纪真宜没醒,他低着头嘴角翘了翘,换到另一边戳他的脸颊。 谢桥难得起了点孩子气的玩心,他长大之后几乎再没和他人这么亲密地同床睡觉,觉得新奇。左右手双管齐下在纪真宜脸上钻出俩深酒窝,终于把人钻醒了,纪真宜皱着眉头,不满地哼哼,翻了个身。 他立马正色,俯下身凑到将醒未醒的纪真宜耳边,想告诉他又怕吵醒了他,“书包给你带学校去了。” 纪真宜眉毛打结,五官都皱一块去了,被搅了清梦满身低压,忿忿踢了几脚被子,昨夜的痕迹跟着裸露的上半身一起露了出来。谢桥手忙脚乱帮他把被子捏上来重新盖好,为自己昨晚的不体贴和刚才的恶作剧觉得羞惭。 纪真宜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眼睫痛苦地扇了扇,用尽全力睁开条缝。见是他,又半醒不醒地把脸往他手上蹭,慵懒无骨,声音沙沙悦耳,“谢谢小桥。” 谢桥一下就不动了。 纪真宜唇角翘着跟撒娇似的,闭着眼,唇在谢桥指尖擦过,像一个匆匆的吻,他哑着嗓子,“去上课吧,认真学习啊。” 谢桥好久才直起身,如梦初醒般眨了眨眼,冷静地“嗯”了一身,轻声出门去了。 没过多久门又开了,谢桥步履匆匆,把忘在床边的书包提走了。 闭着眼的纪真宜无声地笑了。 第六章 无聊 谢桥发了一早自习的呆,手里拿着英语书偏头看着窗外大礼堂的尖顶,一直到下课杨昊申来找他说话之前都没回过神。 纪真宜第三节 课才到学校,被弄得狠了,腰都直不起来。他本想趁着自习课偷摸着进教室,结果刚要进去就让埋伏在门口的班主任叫走了。 艺体班的班主任姓蔡,是个挺好说话的老头,早就有了颐养天年的意思,熬完这届估计就该走了。临危受命接手这届高三艺体班,工作挺负责,对艺体生不放松,对复读生也不放弃,“你今天一上午没来上课,上哪去了?才夸过你,这就现原形了?” “我早上起来觉得不舒服,有点感冒了,怕来了传染给其他同学。” “感冒了?发烧吗?不对,你感冒也得请个假啊,电话都没一个吗?还有,我给你妈妈打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啊?” 纪真宜好惊疑,“诶!怎么回事,我不是让谢桥帮我向您请假吗,他没来?” 老菜头一听,不确定地反问,“谢桥?” 纪真宜原就肤色苍白,这会儿有意装病愈发显得恹恹,虚弱又无辜,“对,就是一班那个谢桥,老师,我把他叫过来给我作个证吧,他知道我病了。” 班主任并不信任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算了,别耽误人家学习。”目光如炬扫到他手上提的袋子,“手上提的什么,生着病还逛那么远去买点心。” 纪真宜心里翻个白眼,面上更加苍白苦虚,“我病得没胃口,两顿没吃,我妈怕我饿,特意去买 分卷阅读9 来的,蔡老师您要不尝一块?” 纪真宜摆平完班主任,转头生龙活虎地进了教室,圆脸妹妹转过来跟他说要交英语周报,他一看桌肚书包没在。没办法, 第三节 课一下课就上去找谢桥了,他提着东西在一班后门随便扯了个人,“同学,麻烦叫一下谢桥。” 那同学理个小平头,个也不高,刚上完厕所回来,挠挠头欲言又止,还是先喊了,“谢桥,有人找。”谢桥没回头,倒是坐前座和谢桥一块讨论题目的杨昊申抬头扫了纪真宜一眼,很见怪不怪地对那同学摇摇头。 那同学性格还挺好,见状抱歉地说,“同学不好意思,不认识的人他应该不会出来的。” 纪真宜状似理解地点头,探头进门瞄了一圈,“他在班上吧?我能叫他一声吗?” 那同学还没反应过来。 “小桥!” 握着笔做题的谢桥闻声一悸,匆忙回头,看见站在教室后门的纪真宜。纪真宜咧着嘴朝他笑,右手食指往下点着,嘴唇张合在说着什么,他痴愣愣的,听到第三声才听清说的是书包。 谢桥今天早上耽误太久,来得晚了,为了赶早自习没去艺体班送书包,顺手放到座位旁边的窗沿上,结果一来二去就忘了。 他“哗啦”一声挤开椅子站了起来,昨晚的荒淫让他在教室见到纪真宜无由来一阵兵荒马乱,在杨昊申和其他人略微惊愕的眼神中拎着书包去了。 还没到跟前就听见纪真宜埋怨,“真是,说给我拿书包,结果呢?我这腰酸背痛的,还得专程爬楼上来找你,尽给我添乱。” 得,这次不但没落着谢,还已经给人添乱了。 谢桥听他在教室门口说腰酸背痛,不禁又燥意上脸,警醒朝纪真宜皱了皱眉,惹来对面人一声无所顾忌的笑。 怎么?敢做不敢认啊? 纪真宜接过书包,把手里提着的红豆米糕塞给他,“这个,我说话算话吧。外头下雨,我特地打着伞绕去给你买的,赶紧吃。对了,被我们班主任吃了一块,别介意。”又摸摸肚子,“说起来我也饿了,早饭还没吃呢,小桥快打开,让我也尝一块,不然该活不到吃午饭了。” 谢桥:真是给我买的吗? 红豆米糕是上次祝琇莹逛街机缘巧合买回来尝尝味的,没想着谢桥能喜欢吃,谁想到谢桥一吃就没停下,一人吃了一盒半。 纪真宜还挺大方,红豆米糕都塞不住他慷慨的嘴,自作主张对还没走的平头小哥招手,“同学,你也来一块吧,别客气。” 谢桥低头看了看盒子只剩四块的红豆米糕,又看向一旁还真挺想不客气的平头小哥,眼神凛然中透露着核善。 平头小哥立马识相地头手并摇,语气惶恐,“不了不了,谢谢谢谢。”忙不迭回座位了。 “好了,我走了。” 谢桥点头表示知道了。 纪真宜不甚满意地看着他,“说再见。” 从他到这起,谢桥竟然还一个字都没和他说过。 谢桥后知后觉地把视线从怀里的米糕转投到纪真宜身上,表情愣忡忡的像个漂亮的小木偶,倒很乖巧听话,“再见。” 纪真宜满意了,“再见。”他看着谢桥,眼里的坏笑藏匿不住,红嘴唇一张一合,低声对他说,“好哥哥。” 谢桥当场被麻在那,呼出来的气都是滚热的,喉结滚了一滚。等再反应过来,纪真宜早没影了。 他抱着红豆米糕回了座位,杨昊申在那伸头探脑都快成长颈鹿了,好奇得抓心挠肺,“这人谁呀?” “一起住的……”谢桥想起当时纪真宜说他是“一起住的弟弟”,他却也不能真的说纪真宜是哥哥,他现在一想到“哥哥”两个字都要口干舌燥。 于是思忖半秒,“……人。” 杨昊申摸不着头脑,“啊?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我没说。” “住了多久了?” “忘了。” 谢桥不想回答的时候,就会说些这种看似回答了的废话。 “哦。”杨昊申有些沮丧,他以为这么久了,自己应该可以算谢桥的朋友了,没想到还是不够格。 谢桥没察觉他的沮丧,兀自把红豆米糕的盒子拿出来,才发现袋子里还放了瓶草莓牛奶,圆敦敦的,像个小坛子。红豆米糕不是太甜但是很糯,一口下去咬开上紧实的蜜红豆和糯米层,吃到中间软香的红薯泥,玉米油的清甜泛上来,唇齿间都是红豆沙沙绵绵的蜜香。 杨昊申目不转睛地看他吃得香喷喷,鬼使神差地,“我能尝一块吗?” 谢桥几不可闻地叹气,算了,回去再买一盒吧。 纪真宜提着书包回到教室,遇上瘦猴被群起而攻之。他上节自习课躲桌兜里看《乡村爱情》,因为笑容过于猥琐被巡查的年级组当场抓获,刚被放回来。 现在正被围着起哄,要知道艺体班前两个因为看视频被逮走的“前辈”,一个看的麻生希,另一个看的是波多野结衣,此类让男性神经亢奋的日本进口片,瘦猴的《乡村爱情》极大拉低了同行档次,受同学所不齿。 不过好处也有,两位前辈被处分停课一周,他就只要周会课广播通报批评。大家更觉丢脸,围着圈在那教育他,三堂会审。 班长苦口婆心,说他看的东西太低级,下周广播通报完,他们全班的形象都得被他拖累成村炮。 瘦猴,“你放屁,你看黄片被抓比老子高级吗?操你妈!” 班长,“啧,小猴不要说脏话哦。” 贾程大仇得报,摩拳擦掌,“操,你特么还敢说脏话是吧!?” 班长:“小程也不要说脏话哦。” 瘦猴都快被这群不要脸的逗出眼泪了,“操你妈的,马盛淇,你死了!还不来给我把这些傻逼拖走!” 戴着眼镜做题的小马只好起身,任劳任怨地把被群狼环伺的瘦猴捞了出来。 瘦猴简直是被从暴徒手里救出来的黄花闺女,眼珠水润,偏黑的肤色上起了两朵可疑的红云,刚到安全地带,还尤嫌不足地扭头回去骂那群闹他的混蛋,“就操你妈!就操你们妈!” 纪真宜趁火打劫在瘦猴桌兜里搜刮到两根火腿肠,心满意足回了座。屁股刚挨上凳子,乐陶就又带着她那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纡尊降贵地来了,“昨天让你给谢桥的东西,你给了吗?” 傲得像个收租的。 纪真宜才想起这茬,不动声色地看看眼自己的书包,竟然忘了。他也不慌乱,舌头润了润唇,“哦,给了。” “他收了吗?” 他张口就来,眼神真挚,“收了,当然收了。” 女孩子精心打扮的脸蛋一下放晴,意想不到的狂喜让她两颊蒸粉,杏眼圆睁,差点原地蹦起来。 纪真宜有点惊讶于她的反 分卷阅读10 应,脑子一热,竟然没事给自己找事,“你不问问他什么反应吗?” 好在乐陶说,“不用了,收下就好了,很好啦。”她兴奋得两手攥成小拳,像个得到心爱洋娃娃的小姑娘,心满意足地对纪真宜说,“谢谢你啦。” 校服下摆在空中画了个圆满的圈,她脚尖点地,手环在身后,飘也似的走了。 纪真宜拄着脸若有所思,晚上回去就把东西给谢桥了。 谢桥把盒子拿在手里,看着他,无声怪罪。 纪真宜装作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给人添了麻烦还要占便宜,“帮你递了东西,都不说谢谢吗? 谢桥和他对视半晌,“谢谢。” 纪真宜探头去看谢桥拆开的那张纸,被谢桥闪过去了。纪真宜撇了下嘴,“这是个什么礼物,定情礼吗?” 谢桥把纸折好,装进盒里,“生日礼物。” 提前的。 纪真宜点点头,他今天受了几次谢,深觉自己做了好人好事,得寸进尺地八卦,“小桥长得这么帅,为什么不恋爱呢?”思忖两秒,又问,“要好好学习,不想早恋?” “也不是。” “那怎么回事?嫌她们不够漂亮?”他自认找到了关键所在,“也是,谈什么恋爱啊,她们还没你女装好看呢,是吧?” 谢桥又因为他莫名其妙地话攒起了眉头,“没有。” 纪真宜凑到他耳边来,叽叽喳喳,“那是小桥太难追咯,高岭之花望尘莫及?” 谢桥被他呼吸扫到皮肤上,不自然地偏过头,自动屏蔽他满嘴跑火车,“我觉得奇怪。” 纪真宜凑得更近了,黑眼珠瞅着他,有一点点好奇,“嗯?” 谢桥觉得燥热,他走到窗前,微凉的晚风拂进他领口。夜将深,满城灯火在黛青色的夜幕下熠熠点亮,他说,“她们根本不认识我,为什么喜欢我?” 身后传来纪真宜一声笑,他转过身去,纪真宜头枕着手,懒散地摇着椅子,脸上那抹风淡云轻的笑像嘲讽,“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你以为喜欢一个人要多少原因。你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气味好闻,偶尔听到你的声音觉得好听,天天都和你擦肩而过。还有,你帅呀!”纪真宜一锤定音,“别的全不说,就算你脑子不聪明,成绩不好,家里没钱,你长得帅啊!” 谢桥迷茫地看着他,好像对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睫毛扑簌簌地扇,呆愣中还显出几乎无辜来了,怪可爱的。 纪真宜简直想上去揪一揪他的脸蛋,又想起瘦猴整天哭天抢地希望赶在青春的尾巴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不禁摇头,不甚唏嘘,“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说起来瘦猴找不到女朋友,也纯属罪有应得。当然也不是没女孩喜欢,他一张娃娃脸,个子高会搭配花销也阔绰,虽然人傻了点,但瑕不掩瑜。 可这人就是活该单身,遇上人家女孩子有眼无珠瞧上他了,还难得主动表示有恋爱意求。瘦猴震惊,一脸的“你何德何能和老子谈恋爱”,脸臭嘴还笨,“不行,我看不上你。” 后来这事多了,女孩子们看见他都要翻白眼。他还挺无辜,她们干嘛老瞪我? 纪真宜想到什么,一双眼笑得弯弯的全是嘲谑,“不过,我们小桥又不是普通人,我们可是有基金会的校草啊!何止要眼光高,我们要眼高于顶。” 谢桥听到基金会直接定住,纪真宜甚至能感觉到他脸上温度层层攀升,窘迫得都结巴了,“不、不是。” 第七章 要不要做点什么 基金会是学校的爱心基金会,原本就有本校学生捐款渠道,阴差阳错被人误以为爱心早餐基金会,后来愈演愈烈,直接被以讹传讹说成谢桥的基金会了。 “我也不是什么校草。”谢桥脸上显出些微窘无措的薄怒来,“就是这样。” 纪真宜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嘴唇刻意“O”得圆圆的,理解地点点头,“这样啊。” 谢桥生怕他再说出些让自己无力招架的话来,立刻坐下,把桌上的笔记本翻开,“阿姨说你的语文素养太差了,让我告诉你一下具体答题方法,还有作文上次考试你都写不满八百字,我建议你议论文直接背满分作文原段……” 纪真宜从没听他说过这么多话,小红嘴唇动得又快又急,像赶着连夜跑路。不过他的注意力还是马上被牵走了,“我语文素养怎么就差了?我语文素养可太高了,你随便问我一句‘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我都能马上告诉你什么意思。” 谢桥看他信誓旦旦,“那下次作文你就把这句话写八百字吧。” 纪真宜翘着嘴咕哝,“我又不是这个意思,要不你再告诉告诉我平常看些什么书能增长一下我的知识面?” “你还有空看书?” 你还会看书? “有啊。我想要那种振聋发聩的,让人家一听就觉得我很有斗争精神,很有思想觉悟的,那种高级的书。” “那你看鲁迅吧。” 纪真宜不信任地看着他,“鲁迅?这有点烂大街了吧?我想要小众点的,没有吗?” “那看鲁迅小众点的书。” 纪真宜感觉到他的敷衍,有点不太乐意,“小桥。”忽然伸手搭上他大腿,谢桥浑身一颤,立马往回收,左支右绌又被纪真宜摸上另一边,柔嫩的手心贴着裤子直往腿根去,“只有我们两个人,好无聊啊,要不要做点什么?” 谢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嘴,薄薄的往上翘,呼出来的热气拂过他脸颊。昨晚的记忆涌上来,他仓促移开了视线,心脏砰砰狂跳起来,脸热得发晕。 纪真宜看着他通红的耳朵尖,差点要笑。这人怎么一天一个样啊,昨晚上不知道谁龙精虎猛跟饿狼一样,现在纯情得稍微隔他近点脸都要红透,“做不做嘛?” 良久,谢桥才沉着眸子,声线半哑的“嗯”了一声。 恭候多时的纪真宜把数学的《600 /700分考法》抽出来,嘭地摔到桌上,“好,那我们就做数学吧!” 始料未及的谢桥仓皇抬头,对上纪真宜好学真挚的眼睛,一派小女儿情态的欲言又止,“哥哥……不会数学吗?” 谢桥终于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好逗了吧?” 在纪真宜张狂放肆的笑声中,谢桥压着火气把面前的《67》翻开,“这个导数题,开始做吧,今天不做完不要睡觉了。” “导数是什么东西?这个题怎么还有四问?你开玩笑,我还没学会走呢你就让我跑?” “阿姨,纪真宜不……” 纪真宜赶紧稳住他,“诶,别喊别喊,不要这样,我们先冷静。” 谢桥于是冷静地看着他,“做数学?” “小桥 分卷阅读11 ,你变了,你学坏了。” “阿姨——” “知道了知道了!解开吧,快点解开!” 祝琇莹就跟谢桥的召唤兽似的,真马上推开门进来了,惊得纪真宜差点来不及收回解谢桥裤子的手。 “怎么了怎么了,小桥叫阿姨什么事?”她看着房里正襟危坐的两人。谢桥没有说话,她迅速将目标锁定在纪真宜身上,“你是不是气着小桥了?啊?小桥你告诉阿姨,他是不是不听讲瞎胡闹?阿姨给你教训他。” “他不愿意做题。” 碍于祝琇莹在场,纪真宜只能咬着牙用眼神狠狠掐了谢桥一下。 要不怎么说他妈是谢桥的召唤兽,两人说话都不谋而合,“什么题?哪个题?纪真宜我跟你说,你再这么懒,不做完今天别睡了!” 纪真宜不说话,脑袋肉眼可见的颓下去,灵魂在叹气,在他妈的唠叨声中无所事事地转起了笔。 这无疑再次惹毛了祝琇莹,“又转笔又转笔,送你上了这么多年学,你就学会转笔了吗?” 蔫了吧唧的纪真宜瞬间来了劲,猛地站起来,严肃地对着他妈说,“当然不是!”他转身豪气干云地拿了本书顶在指尖上,小拇指灵活地在书角上一扇,一本书被他转出光宗耀祖的气势,“我还会转书呢。” 祝琇莹都让他气笑了,形式地在他肩上挥了一下,纪真宜连忙接住掉下来的书。 “还好意思说!给我认真学习!跟你说了多少次,再苦也就这一年,有个正经没有?你再这样下去也不要耽误人小桥时间了,难为他一天天耗在你这,你好意思我都不好意思了。”又温言细语地对谢桥说,“小桥喜欢吃醉蟹吗?阿姨今天买了点几斤蟹,在洗呢,我今天晚上就腌好,过个三四天就能吃了。真宜最爱配着粥吃了,你也试试。” 谢桥当然说好。 “小桥真乖,也不挑食。”门阖上的时候,祝琇莹笑吟吟地这么说。 纪真宜冲着谢桥立马学腔,“小桥真乖,也不挑食。” 谢桥早习惯他这样,“我还以为你不怕你妈呢?” “哪有不怕自己妈的?” 纪真宜脸上好笑,“你别看她现在傲得跟小公鸡似的,其实可会流眼泪了,稍微气她几回,哭赢孟姜女不在话下,一定要哭得别人给她下跪磕头发誓再也不敢了才肯停。” 谢桥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小公鸡形容自己妈的。 “女人啊,你的名字叫阴险!”他又开始玩桌上放着的一个贝壳,漫不经心拿眼往谢桥下胯扫,眼梢一勾,“还要不要?” 谢桥想起两分钟前祝琇莹还站在这里,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温柔,以为他全心为纪真宜复习功课,甚至因为纪真宜耽误他的时间而歉疚。 “要。” 纪真宜于是优哉游哉起身把门锁了,又钻到书桌下,窝窝囊囊地蹲在谢桥两腿之间,“脱了,给你含出来。” 谢桥解开裤子,半硬的性器弹了出来,硕大红润的龟头直直抵着纪真宜鼻尖,像是在向他举起战旗。纪真宜伸出舌头来,绕着那水迹隐隐的大冠头缓而重舔了一圈,像含糖似的把整个头部啜进嘴里。 逼仄的书桌,堆满画具的房间,从书桌底下探出脸舔他龟头的纪真宜,和自己恬不知耻勃勃弹动的阴茎,让谢桥脸颊轰然发烧,连忙欲盖弥彰地把脸别了过去。 纪真宜把他吐出来,转而用手握住那个耀武扬威的东西,柱体的重量与热度立即灼热地占满他的手心,亢奋的肉筋直跳。 纪真宜抬头见他脖颈羞得一片红,不禁好笑,“你羞什么呀,昨晚上怎么没见你害臊?” 谢桥脸不情不愿地转过来,清隽的脸上火烧云似的红,眼珠灼亮,一张脸白得欺霜胜雪,顶顶标致干净,觑了他一眼。 纪真宜笑一声,又看着在自己手心里作乱的东西,嗅到那股湿漉漉的麝香味,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小桥以后肯定是要干大事的。” 谢桥不太明白他何出此言,只听他又说,“年纪这么小,鸡巴这么大。” 纪真宜摸着他涨红的柱身,那么粗那么长,大而圆龟头往上翘,被根家伙按着穴心操不知道多爽快。他老气横秋地感慨,“年轻真好啊。” 谢桥忍无可忍地嵌住他下颌骨,逼他张大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里插。 纪真宜两手扑腾了一阵,搭在他大腿上,吃力而温顺地吞吐起来,含下半根转着弯吸得直响。 谢桥绷着腰往他嘴里顶,纪真宜的脑袋被插得上下点动,嘴唇蹭得嫣红泛水,高频率的撞击让他喉眼胀痛,他用一双注满泪的眼睛看着谢桥示意他慢一些。 谢桥被他从这个角度含情带意的注视,都不知道此刻自己到底是被纪真宜含在嘴里,还是噙在眼里,只觉得浑身一会儿火烧一会儿湿粘。他陶醉地闭上眼,扣着纪真宜脑袋,往里深深一顶,纪真宜整张脸都埋进了谢桥胯下,“唔……嗯!” 毛骨悚然的深度让他后脊发冷,整个人仿佛被劈开,他喉咙急缩,喉管的嫩肉带来的挤压感让人欲仙欲死,无法想象的湿滑瞬间让谢桥呻吟出声。 谢桥有些干红了眼,章法全无,纪真宜两颊被他胡乱肆虐的冠头圆鼓鼓的顶出来,口腔里一塌糊涂,透明的口水沿着嘴角滴滴答答。 令人浮想联翩的吸啜声已经没有了,全是暴力口交时龟头插顶喉咙和抽连时的水声,纪真宜喉咙火烧火燎,几乎裂开,粗硬火热的阳具一次次破开他喉咙,捅得他干呕得差点食道逆流。 等谢桥又深深射进他喉咙里,纪真宜眼睛都失焦发直了,捂着胸口咳得惊天动地,满脸眼泪,伏倒在地上,抠着喉咙管把精液全呕了出来。 谢桥不无遗憾地想,这次纪真宜怎么不吞呢? 第八章 小桥不喜欢吃豆腐 纪真宜喉咙肿得三天没讲话,虽然谢桥耳根暂时清净了,但纪真宜的眼刀时时刻刻让他如芒在背。 谢桥想,可能纪真宜这辈子都不会再给他口交了。 祝琇莹最近开始催促纪真宜去画室集训了,原计划纪真宜九月初就该去画室报道的,眼看九月下旬了,他还半点要去的意思都没有。他妈生怕他弄巧成拙,文化成绩没多少提高,反而艺考也废了,天天在后头念叨他。 “我知道,我明白,我自有安排。” 话是这么说,转头就去研究放假时间了,今年中秋再次赶上周末,多一天假都没匀。 纪真宜看着墙上的日历,用刚恢复好的嗓子沉痛地发表见解,“祖先定节日是不是故意把日子定在礼拜天了?要不然怎么回回赶上周末?还正好就是我们月假,这像话吗?这科学吗?真的会这么巧吗?”他目光如炬,一锤定音,“这是教育局和祖先一起定下的阴谋!” 分卷阅读12 出来拿瓶牛奶的谢桥被他一把擒住,目光炯炯地逼问,“你说是不是?!” 谢桥专心吸着牛奶,脑袋敷衍地点了点。纪真宜对他没有同仇敌忾非常不忿,阴恻恻地瞪着他,他只好补救,“再过几天就国庆了。” 谢桥周六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呆毛还翘在头上半梦半醒出房门。只有纪真宜一个人坐在饭桌前,用半截油条在蘸牛奶。一见他来了,连忙笑着招呼他,“小桥起床了,快来快来,油条刚下楼买的,热的又脆又香。” 谢桥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搭配怪异的牛奶和油条,“阿姨呢?” 纪真宜漫不经心地用油条搅着牛奶,“约会去了。” 约会? 纪真宜看他有些出神,叼着油条解释,“我爸死了,她有个第二春很奇怪吗?” 谢桥因为这句话怔了一下,蹙着眉拉开椅子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 纪真宜柱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喝牛奶,眉宇间颇有些忧心忡忡,“小桥,你该不会看上我妈了吧?” 谢桥差点让喉管里逆流的牛奶呛死,手没捂住,直接雾霰般喷出来了。 纪真宜连忙往后闪,又满脸嫌弃地抽纸擦桌子,“啧啧啧,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喷奶呢?你呛着不要紧,多浪费粮食啊。” 全忘了自己刚才多语不惊人死不休。 “对不起。”谢桥净白的脸咳得有些泛红,又板起脸来,冷肃又愤慨,“你不要胡说。” 纪真宜看着他像染了桃花的小白脸,不着边际地问,“帅哥,你要不要也跟我约会啊?” 谢桥也不看他,接着慢条斯理地吃着油条,“我今天回去。” “哦。”纪真宜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对啊,明天中秋节。”他两手捧着脸,笑得天真无邪,眼神极为轻佻,“那带我去你家玩玩怎么样?”又说,“你玩我也可以哦。 谢桥带他回的是栋带湖的独栋别墅,看着跟庄园似的。 没见过世面的纪真宜叹为观止,恨不得用自己贫穷的双手去丈量这寸土寸金的土地,“小桥,你原来是地主家的少爷啊!” 谢桥神情冷漠,“跟我有什么关系?” 远远见谢桥他妈站在门口迎,“宝宝回来了,还带着真宜呢!” 说得好像纪真宜是谢桥挎在胳膊上的菜篮子。 叶莺莺照旧隆重打扮,脖颈纤长,垂着两粒碧幽幽的翡翠耳环,乌黑顺滑的长发盘在脑后,别一根清早期的白玉簪子,纤秾合度,风情万种。 纪真宜比亲儿子还殷勤,赶忙迎上去夸她,一通天花乱坠,什么词都敢往上用,最后用一句“阿姨这么漂亮,怪不得我们小桥是个大美人呢”结尾。 落后他们一步的谢桥挑起眉,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 谢桥他妈特别喜欢纪真宜,纪真宜一张巧嘴能把她煞费苦心的美丽方方面面,明明白白,原原本本地夸出来。很多时候她突然去学区房,甚至不是看谢桥的,而是特意来让纪真宜夸夸她的新发型,新衣服,新首饰的,每每都被纪真宜夸得红光满面,意犹未尽地回去。 吃完午饭纪真宜游手好闲,琢磨起那片湖来,撺掇谢桥和他一块去钓鱼,“我主要是怕你觉得无聊。” 谢桥无情知会他,门口是刚挖不久的人工湖,没鱼。 谢桥他妈问讯而来,惊喜地告诉纪真宜,这不远有个水库能钓鱼。 为了去钓鱼,叶莺莺又特意上楼换了身运动服,戴着顶棒球帽,黑亮的马尾从帽子后面的洞垂下来,墨镜大得遮挡了半张脸,红唇妖豔。 公主换了新裙子似的在他们面前转圈圈,“怎么样?轻便吧,好看吗?这身衣服我第一回穿呢。” 纪真宜赶紧捧场,把谢桥他妈哄得美滋滋上车去水库。两人到了水库也不安分,手里拿着钓竿叽叽喳喳讲话,半天也不见钓上来一条。倒是强行被拉过来的谢桥不断进账,鱼排着队来咬钩似的,一条接一条几乎不间断。 旁边大伞下的大爷都探头来问他,“小伙子新手手气旺啊,这片的鱼都让你一人钓了,我这钩都不咬了,用的什么饵啊?” 纪真宜闻风而来,当下震惊,“你是捕鱼达人吗?”又蹲在鱼桶旁边评头论足,“这些鱼我看都不是什么好鱼,十有八九是看你长得帅才有咬你钩的,一点做鱼的原则都没有!” 纪真宜受了刺激,决心潜心垂钓,也不讲话了,老僧入定似的在那一动不动坐了半天。终于钓上来一条拇指大的小鱼,把鱼从饵上弄下来拿在手里不甚唏嘘,叼着根棒棒糖蹲在岸边上又把鱼给放生了。 谢桥刚觉得这人有点良心,就听见纪真宜对着游走的小鱼说,“去,把你妈叫来。” 由于今天收获颇丰(来自谢桥),纪真宜异想天开,在水库旁边刨了个洞,又垫了一圈石头,要返璞归真给他们做烤鱼。结果当然失败了,他本人不怎么低落,倒是谢桥他妈马上打电话给家里说架个烧烤架,安慰纪真宜说带回家烤。回去让人把鱼处理干净了,纪真宜就烤起来了,刷了点厨师特意调的酱尝起来还别有一番风味。 纪真宜一得意尾巴就往上翘,说他要生在古代绝对是个饮露宿风的大侠,武艺高强,四海为家! 谢桥说,古代没有烧烤架。 谢桥他妈看着金贵,其实没什么架子,性格也天真活波,和小辈们打成一片。不仅帮忙烤了鱼,还捧场地吃了大半条,对纪真宜的烤鱼手艺满口称赞,到晚上已经吃不下什么饭了。 谢桥继父是傍晚才回来的,男人年轻得有些出乎意料,他穿着笔挺昂贵的西装,温儒英俊,很精英的面相,一见谢桥他妈眼睛都亮了。 纪真宜注意到身边谢桥的脸色几不可见的沉下去几分,叫了一声,“叔叔。” 谢桥从不说自己家事,纪真宜这才知道这人不是他亲爸,也很有眼力劲地笑着叫人问好。许意临对谢桥倒是很亲厚,嘘寒问暖事无巨细,可能也是性格原因,连带着对纪真宜也很热情。他和小辈交谈完,又悄悄俯下身低声和谢桥他妈说话,神情温柔,感情非常笃厚的样子。 纪真宜支着耳朵听了一嘴,冷不丁听见许意临轻声叫“莺莺……” 瞬间被麻得浑身一颤,头发都根根立了起来,极其不自然地挨着谢桥蹭了蹭,可怜弱小得像只鹌鹑。 谢桥他妈胃口小,下午吃了烤鱼,晚饭只在许意临的央哄下不情愿地喝了碗雪蛤。 保姆阿姨端菜上桌,蟹黄豆腐放在谢桥面前,纪真宜立刻说,“阿姨,放我这吧,小桥不喜欢吃豆腐。” 搅动的调匙不防叩上碗壁,清脆的一声响。谢桥和谢桥他妈同时看向他,眼里都有些颇为震动的惊诧。 这是叶莺莺第一次知道儿子不喜欢吃豆腐,她做谢桥的母亲马上就整整 分卷阅读13 十七年,第一次知道儿子有不喜欢吃的东西。 谢桥同样讶异,他确实讨厌豆腐那种豆腥味,怎么做都觉得难以入口,纯粹的讨厌,和做法无关,但从没人知道。 他忽然想起第一回 吃祝琇莹饭菜的滋味。祝琇莹不是本地人,做菜嗜辣重咸,一把辣椒七八个种类,红辣爽口,味感鲜香,非常下饭。 谢桥一贯吃得清淡,很少吃口味重的食物,那天一筷入口辣得后背都沁汗。他甚至不敢张嘴,生怕开口就是嘶嘶的吸气声,憋得脸上都溢出了红。 偏偏祝琇莹还满含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阿姨的菜还合口味吗?” 他闭着嘴,只觉得整个口腔都辣麻了。 “还问什么?舌头都让你辣僵了,赶紧给人喝口水吧。”对面吃着花生米的纪真宜要笑不笑地隔岸观火。 “啊?”祝琇莹惊慌起身倒温水,“太辣了?小桥,阿姨真是,放辣没轻没重的,快喝口水快喝口水,真是对不起。” 纪真宜后来拿这事笑谢桥,说他只能吃个宝宝辣。 宝宝辣,顾名思义就是宝宝能吃的那种辣。 纪真宜笑得眉不见眼,“说你是个宝宝呢。” 谢桥和叶莺莺都没说话,倒是许意临开口了,“小桥不喜欢吃豆腐啊,叔叔第一次知道呢,真不好意思。” 就这么一会儿,他也跟着纪真宜叫起小桥来了。 “还好,我都吃的。”他怎么会怪他呢?连他妈都不知道的事,他又怎么会无理取闹到怪罪这个刚进他家庭的人呢? 说起来,谢桥是个比较“中庸”的人,大多数时候他不太愿意表现自己的偏好和厌憎,遇到别人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吃什么,他会掩饰地马上夹起来吃一口,“没有。” 当然祝琇莹也不是不会问,他也不是没有掩饰,确实是成功的,祝琇莹就一直觉得他不挑食,可还是让纪真宜发现了。 他看着身旁说说笑笑的纪真宜,有一点点的恍神。 他分不清纪真宜到底是个什么人,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却又偏偏有颗玲珑心。 第九章 人就是这样 吃过晚饭两人一前一后地上楼,谢桥问,“你为什么说我不喜欢吃豆腐?” 前面的纪真宜停住了脚,蹙着眉回身反问,不怎么在意的样子,“难道不是?” 又不说话了,谢桥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看他优哉游哉地踏上台阶,懒得连抬脚都嫌费力的样子,觉得他这样懒洋洋的很有趣。 可惜这份有趣时限太短,纪真宜一进门就多嘴多舌谈他家事,“怪不得今天我说我妈约会去了你摆脸色呢,原来你是不乐意你妈改嫁啊,心里还惦记着你爸?”谢桥没回答,纪真宜没眼色地接着问,“你爸妈当初为的什么离婚啊?” “我爸死了。” 纪真宜听了,仍不觉得刚才问得冒犯,静了两秒,反而诡异地笑了一声,跟较劲一样说得更加肆无忌惮,“死都死了,难道还不让活着的人好过吗?你瞧瞧,多自私的死人啊。” 谢桥第一次为他的口无遮拦动了火气,“你懂什么?” 纪真宜垂下头,情绪好像一下被点燃,变得极度激昂,“是啊,我懂什么?我什么都不懂,但你说死人多自私啊。他死了一了百了,可他活那么几年,就让人记他一辈子,阴魂不散,真会做买卖。” “人最大的缺点就是记性太好,脑子不能过滤,好的坏的死的活的什么都记着。要我说,过去的人就该像飞机超重丢下去的废物一样,不要了才能往前走。”他像个人生导师一样高谈阔论,“人总得往前看,死了就死了,忘记和重新开始是最难的,能走出来多了不起,你偏偏还叫她守着那座死坟做什么?” 谢桥从头到尾除了那句“你懂什么”再没开过口,纪真宜自顾自洋洋洒洒说完后,房间里就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纪真宜在窗前站了许久,平复了一会儿才来看谢桥,挂着那张有点谄媚的笑脸凑到他眼前,跟刚才慷慨陈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讨打的明知故问,“小桥生气了?我又说多了,说错了是吧?”他使劲扇了自己俩嘴巴,很有点负荆请罪的意思,“打嘴打嘴,你说得对,我懂什么?” 他的笑容淡下来,仍然兴致勃勃,“我爸是个垃圾,该死,他死的时候我和我妈高兴得放了三天鞭炮。你又不一样,小桥的爸爸肯定是个好爸爸,我一概而论,在这胡说八道,指点江山,真是又蠢又坏。”他对上谢桥清透漠然的眼潭,眼睛弯成一线,兀自笑得灿烂,“求求小桥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吧?” 哪找这么一个会占便宜的人?好人坏人他都要做。 “请你吃红豆米糕好不好?” 谢桥漂亮的眼珠定定看着他,阴翳冷漠,一言不发,无端给人一种涌动的压迫感。 纪真宜也不觉得尴尬难堪,他移开了视线,没心没肺地张开手往浴室去,“我去洗澡了。”纤白的颈子朝后拧,脸上是笑,反客为主给谢桥下最后通牒,“给你半小时原谅我。” 然后就吹着口哨进浴室了。 谢桥站在那。 他想起八岁的秋天那个小小的自己,叶莺莺牵着他走在萧瑟的黄昏里,惨淡的夕阳被缝在天边,像泼洒开的浓碘酒。脚下踩着的干枯枫叶连绵成一条萧条的长径,嘎吱嘎吱,被鞋底踩碎的枯叶脆脆呻吟。 他记得那天妈妈的手很凉,那条路也很长,他们走了很久很久,从下午走到晚上,才走到舅舅家门口。 在那趟对那个年纪的他漫长得有些煎熬的路途中,他明白爸爸没有了,那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小小的家再回不去了,也知道自己无形中接过了提前到来的接力棒,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妈妈。 他天真,爱美,娇气又不谙世事的妈妈。 可当许意临进入到他家庭里来,他觉得仿佛自己被隔开了,变得孤零零,只剩一个人。 道理谁都会说,杀人犯也知道杀人犯法。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对,他凭什么绑架母亲的一生? 可他也从没有做过什么啊,他只是偷偷的,自己一个人不痛快。 这也是错的吗? 纪真宜这次澡洗得格外快,他出来的时候,谢桥还站在原地。 “还没消气呢?” 纪真宜凑到他跟前,单方面和他大眼对小眼,洗澡带出来的水气晕腾腾的很湿润。 “咳咳,没办法了,那我变个法术吧。”他故作正经地咳了咳,像个蹩脚的茅山道士,两手同时伸出中指和食指,左右手对着稀里糊涂转了几圈,“巴啦啦能量,乌漆麻黑,哔哔赖赖,原谅我!”念完“嚯”的一声指向谢桥太阳穴。 被施法定住的谢桥终于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挣开他的手,错身过去了。 分卷阅读14 被晾在那纪真宜回想谢桥那一眼,怎么想怎么觉得像在看智障。他挠挠头,撇开谢桥的外貌不说,他其实还不太了解谢桥的性格。 他只是觉得谢桥很可爱,所以经常逗他,像逗一只猫,一只鸟,一时兴起互作消遣。 他也知道今天的自己实在可憎,故意作大文章不会见好就收,自以为是在那胡说八道,他都不知道这些话他是说给谢桥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人就是这样,越做不到越要喊口号。 他头都要裂了。 谢桥走进浴室,闭着眼睛靠在墙上两肩无力塌下来。 他至今还没摆正心态,固执地把许意临当一个侵略者。许意临对叶莺莺来说,当然是良配。谁听了他的故事都要说他痴心一片,年少时一见钟情,她婚嫁后远走他国,再到后来固执地默默守候。 你幸福时不必知道世上有我,你不幸时一切有我。谢桥都觉得痴心得有些假了,可他真就这样爱她,得偿所愿来的太晚,两人恨不得时时腻在一起。 谢桥现在脑海里父亲的样子未必有多清晰,撇开对父亲的眷恋,说到底,他这样抵抗这个家,只是心底里怕自己变得多余。 他负累不堪地呼出一口气,再睁眼时视线正和对面毛巾架撞个正着。 他惊异地发现浴室的毛巾全被精巧地叠成了一个个毛绒绒的兔子,长耳朵支棱棱地竖着,皎白可爱栩栩如生。这下猝不及防和他面面相觑,这窝毛巾兔子倒像被吓着了似的,憨态可掬地抱作一团。 外头的纪真宜用额头磕着浴室门,嘴撅得要挂壶,怨念又可怜,“小桥,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乱说话了好不好?”他倒委屈地碎碎念起来了,“你真的狠心不理我了吗?兔兔们那么可爱你都不心动吗?你再听我狡辩几句嘛……” 谢桥忽然就笑了。 谢桥冲完澡出来的时候,纪真宜正站在窗前,窗外是熔金漫霞的夕阳,火烧云乱流翻卷,油画般浓艳而灿烂的色块砌成黄昏。纪真宜细瘦的背影像一侧薄薄的剪影,在盛大的夕阳下纤袅孤独。 他半环着手,右手肘放在横着的左手臂上,在抽烟,周遭光影交错,投照在他身上营造出一种很有故事的错觉。纪真宜抽烟的姿势有点不同寻常,他喜欢用拇指和食指捏着烟,一口气吸得很长。他不会吐圈,白色的烟从他两瓣薄红的嘴丝丝缕缕地飞出来,像一团新生的沉蔼的雾。 光影带来的强烈反差让人视野朦胧不清,谢桥像一脚踏进梦里,他恍惚地走上前,无知无觉地从身后搂住纪真宜的腰。 纪真宜转过来瞥他一眼,似笑非笑的,“消气了?” 他特别喜欢纪真宜的嘴,淡淡的一抹,嫩而薄,唇珠饱润,唇角时时翘着,像猫似的,说话时一张一合,有种野性难驯的性感。 谢桥低着头,啃他沾着芬芳的肩头。他这人就是有本事,再下流狎昵的动作,被他顶着这样一张清风霁月的脸做出来,也叫人生不出什么亵渎之心了,简直光辉圣洁。 纪真宜从自己屁股上扒下他的手,嘴里烟味缭缭,“才说你不爱吃豆腐,现在往哪摸呢?” 谢桥脸上有一点点笑,他声线清亮,一低下来就像撒娇,“你自己说的,可以玩你。” 第十章 (上)这章发出来了吗? 纪真宜转过来,两人挨得近,和谢桥只差一道呼吸的距离。 纪真宜长相单薄,皮肤常年失血般苍白,导致原本精致的五官看着极淡,倒是眼珠漆黑一点,灼灼有神,按封建的眼光看是福薄的面相,不笑时显得病弱阴郁。 好在他常笑。 纪真宜喜欢别过头去笑,只露半边脸和稍稍往上翘的写满嘲讽的嘴角,恨得人牙痒痒也爱得人牙痒痒,人便一下活了起来。 他又这么笑,眼睛一弯起来,轻浮带点顽劣,故意要臊他,“我还当你忘了,记性这么好,是不是一天都在想这个啊?” 谢桥却颔首看他,认真地摇头,“没有,刚才想的。” 纪真宜看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又觉得很可爱,在他脸上拢着摸一把,“你这脸皮是订做的吗?怎么还一会儿薄一会儿厚啊?” 谢桥有点不解地看着他,眼里显出些无辜来。 纪真宜吩咐他,“你头低下来一点。” 谢桥于是听话地低下头,鼻尖只差毫厘,一张脸逼近了看干净清俊得要命。纪真宜只觉自己一下溺进那对朗若星河、沉似雾夜的眼招里,谢桥身上清润的冷香渡过来,酥得他身上发软。 谢桥喉结动了一下,他们隔得这样近,呼吸几乎是贴着交换,胸膛肺腑燥热不堪,脸上都溢出些红来。 两人只这样对视着,也不讲话,胸腔撞得咚咚作响。都觉得热,都觉得该更近,都觉得该立即缠抱在一块儿,却又都按兵不动。 纪真宜的手在身后摸索着,哗啦扯上了窗帘,大片黄昏被推出窗外,屋里沉暗起来,只剩几缕浮动的金光,温柔与暧昧在昏黄里纠缠。 他仰起头在谢桥嘴上轻轻啄了一下,仿佛浅尝辄止,碰了一下又收回来,再去碰一下,无关挑逗,全是本能。谢桥的嘴微微张开一些,纪真宜下次再送唇过来时便被噙住,纠缠出一阵水声才让走。 两张唇都吻得水红,气息渐粗,滚热得像体内各自燃着一团蹿天的火,思绪热得发晕,嘴唇每触碰一次都更加烧热。 谢桥手撑在纪真宜两侧的窗棂上,挺拔的背脊微弓下来,纪真宜完全被他制挟在两臂之间,困在他怀里。他一低头就亲得纪真宜无处可躲,张着嘴呜呜嗯嗯,只剩舌头缠搅和唾液吞咽的声音,末了还要手撑在谢桥胸口抵挡似的扭头喘一阵。 纪真宜不说话时比平时弱气许多,毕竟他长相与凶恶无关,身材也较谢桥单薄,这厢被亲得喘不过气,如同失了杀器。 谢桥总不让他喘完,又去亲他,嘴唇贴着他下颌轻而密地吻,一直到他耳廓的软骨。纪真宜稍微偏过来一些就被他亲住嘴,断断续续缠绵的吻好像没有尽头。 两人都硬了,谢桥由于先天优势,硬得格外明显,那根东西一直有意识无意识地顶着纪真宜小腹。纪真宜边被他亲得呼喘呖呖,边把手伸进他裤子,握着那根勃发的器具上下滑动。 指腹来回摩挲着马眼,谢桥松开纪真宜的嘴,把头磕在他肩上低低地哼出一声,既冷又欲,有种青涩的性感。 纪真宜拇指与食指环成一个圈,每次撸到龟头时便猛地收紧,大龟头便委委屈屈地从那个圈里挤出来,来回几次爽得人头皮发炸。 谢桥显然被他的花样撩拨得毫无抵抗之力,性器硬邦邦的高翘着,马眼吐精,被纪真宜撸出一阵水声。他嘴唇贴着纪真宜颈侧的皮肤张合,眉头稍聚,“我会 分卷阅读15 射的。” 纪真宜偏头过来,招人的狐狸眼配一张狡黠的猫嘴,眼里盛着多情娇娆的一汪水,就这么注视着他,“只能做一次,你太猛了我受不了。” 主要是明天还要见叶莺莺和许意临,做久了怕岔着腿被瞧出来。 谢桥有些失落,这跟纪真宜早上说的不一样,孩子气地在纪真宜肩头蹭了两下。 纪真宜好笑,谢桥平常看不出什么,性爱里却总有些小脾气,几乎是在哄他,“先给你撸出来,再让你插一次好不好?” 谢桥权衡了一下,觉得还可以接受,又恢复了心情,凑过去亲纪真宜。 被不甚在意地躲过去,“别亲了,嘴都麻了。” 谢桥于是带着气直起身来,不靠在纪真宜肩上了,想通过这个让纪真宜知道他生气了。可纪真宜低着头如临大敌地对付他半天不射的阴茎,时不时抱怨地碎碎念,好像那才是谢桥本尊,“你可真大,还射不射了?听话,快把奶吐出来,哥哥手都酸了。” 好久才记得抬头来看他,一派天真地无知,“怎么了小桥?” 谢桥可太生气了,他气纪真宜的嘴不经亲,随便亲个几十下就肿了,气他看不出自己为什么生气,又气自己因为这么点事就生气。 脸上看不出什么,其实已经循环气了好些遍了,气得一把撩开纪真宜的上衣,露出他两颗还没染红的奶头,狠狠掐住他。 纪真宜疼得直抽气,却也没搡开他,“嘶——轻点。” 谢桥看他疼得肩膀都缩起来了,真就轻了点,觉得这两粒肉乎乎的东西有趣,玩也似地弹得它们一颤一颤。纪真宜胸口敏感得不行,被谢桥稍微使力弹了几下,就红艳艳地挺起来,立在白皙的胸脯上格外让人眼热。 谢桥起了点别的心思,看两眼奶头,又抬头看看纪真宜,睫毛蝴蝶似的,这里扑棱两下,那里扇舞两下,强撑矜持又跃跃欲试的模样。 纪真宜平时机灵慧警,洞察力惊人,这会儿难得犯蠢,没懂他的意思,“怎么了?” 谢桥低头继续弹他,有些支吾,“我想……” 他要求还没提出来,纪真宜就爽快地应了,“可以。”刚才还这不行那不行,这会儿大方到又好像全凭谢桥处置。 谢桥懒得理会这么多,他急切地推开半扇窗户,把厚重的窗帘拉上来一些,提着纪真宜的腰把他放上窗棂坐在窗帘上。纪真宜怵了一跳,连忙扒拉住旁边窗户,生怕往后栽倒就这么掉下去了,“干什么?” 纪真宜很有敬业精神,骇吓和质问之下不忘本职,身子半弯下来仍然艰难地给谢桥撸着。 谢桥讨好般在他脸上印了两个吻,呼吸顺着脖颈依次往下,滑粝的舌面压着他已然通红的乳头重重舔了一道。纪真宜差点叫出来,话也说不了了,湿热的口腔让他意识涣散,哆哆嗦嗦人都化了。 谢桥搂住他的腰,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那颗沾着水光的东西,闷声不吭地吸他。 纪真宜被他含着奶头津两口,腿都夹紧了,只觉得自己那两颗东西几乎热融在谢桥嘴里,又痛又涨,乳晕被吸得整个鼓起来,他要是个女的都要怀疑自己下奶了。这会儿也不怕掉下去了,空闲的那只手抱着谢桥的脑袋,哼哼唧唧地地反客为主,“小桥,小桥……再重点,全吃进去,唔,好会吸……” 等谢桥按他的要求,把他胸前都嘬肿伺候舒服了。纪真宜自己爽完,有气无力,手下已经开始消极怠工了,不得不催促谢桥,“快射吧小桥,我手腕都要生锈了。” 谢桥亲他锁骨,闷闷地说,“不舒服,我想插。” 纪真宜气他不尊重自己的劳动成果,没好气地说,“那插完就没了。” 谢桥舍不得一次用完,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我先插腿。”又怕纪真宜拒绝他,懂事地强行加了一个,“好吗?” 第十章 (下)你怎么不求我? 纪真宜自己从窗户上跳了下来,“你要怎么插?” 谢桥细密地啃他脖子,按着纪真宜的肩把他翻过身去,贴着他后背像对待小孩一样,低下去把他裤子褪到膝窝,手伸到前头摸他翘了许久的阴茎。 纪真宜被他一摸,性器就难耐地颤了几下,舒服了也不忘打趣他,“你这样像要给我把尿。” 谢桥不理会他的不解风情,把纪真宜用在他身上的技巧如数奉还。纪真宜显然受用得不得了,眼睛半阖,神情舒展,咝咝地抽气。 谢桥也不委屈自己,挺着滑腻腻地戳他浑翘的屁股,顺着臀缝往下磨,粗硬火热的柱身蹭得股间一片湿滑,上头盘虬的肉筋磨得纪真宜舒快不已。 纪真宜前面被他摸着,后边被他烫着,觉得整个人都飘飘然到天上去了,浑若无骨。 谢桥把他整个人都搂在怀里,嘴唇贴着他耳朵,“夹紧点。” 纪真宜刚把腿并拢,谢桥那根东西就插下来了,硕大的龟头一路蹿火引电,存在感极强地挤开他细嫩的腿根,狠狠撞到他囊袋上。 纪真宜原本就被他摸得蓄势待发,红嫩的性器高翘着,敏感得一碰都颤,被这么粗野的一撞,身上通了电似的抖,“等……” 谢桥这会乖乖不听话了,不仅不等,反而变本加厉地撞他,回回都又重又猛,撞在纪真宜根部,囊袋颠得直晃。纪真宜被插得两眼发晕,阴茎吐水,腿根麻热,一颠一颠地往前去,“小桥……小桥……” 他第一次知道插腿会爽成这样,他甚至觉得谢桥不是插他的腿,他是在操他的腿,把他的腿操成另一个容纳性欲的器官,操得他敞开,操得他堕落,操得他心悦诚服。 谢桥也不说话,一昧沉默地插他,插得深时,还同时握着两根东西挼一把,谢桥那根东西大得跟欺负他似的,硬邦邦的蹭在一块挤得他又疼又爽。 纪真宜被前后夹击,粗硬的肉根不知疲倦地磨他腿根细白的嫩肉,他马眼涩涨,阴茎被撞得一甩一甩的滴水,身上烫得好似火烧,射出来的时候几乎融在谢桥怀里了。 纪真宜脑子都是空的,茫茫一片白,懵圈了好一会儿,张着嘴喘气不匀地偎在谢桥怀里。等谢桥也射了,他回过力来索性把掉到脚踝的裤子踩着脱了,带着脸上还没熄下的情火转过来看谢桥。 谢桥也没好到哪去,情色都快顺着汗从那张脸上滴下来了。少年的情色感风流而不下流,眼角眉梢都留情,妍丽无匹,再肮脏都干净。 屋里沉沉的暗下来了,这场前戏漫长得让人觉得乏味,可当事人不觉得,两张脸凑在一块,呼出来的气体好似火星,难以自持地吻在一起。 真正插进去时,谢桥那根东西比握在手里时粗多了,他看着自己那根赤棱棱的东西一点点被吃进那个深凹柔软的臀眼里,狰狞地挤开水滑的嫩肉 分卷阅读16 。他俯下身去,慢慢梗着插到底。 “啊……”纪真宜难以承受似的往前挣了几下,趴在床上无力地叫唤,肩胛骨在透白的背上支棱起来,谢桥能感觉到他细弱的颤抖。 身体紧紧贴合,肉体相接的撞击声既脆又闷,一边享受他一边驯服他。 纪真宜快活要死了,他用那种凄切的哭腔黏黏腻腻地叫唤,像在求饶,“好重,太深了,干死了呜呜……” “我轻点?” 他温柔体贴,纪真宜可不乐意,他眼里迷蒙,嘴唇红润,笑,“好小桥,再重点啊啊……我巴不得被你干死。” 他可骚极了。 真骚,纪真骚——谢桥在心里这么偷偷叫他。 他从没当着纪真宜这么叫,否则一定会遭受“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竟然背叛革命”的连珠炮弹。 纪真宜可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被干得快不行了。谢桥不晓得是在哪习了什么风月宝典,还是真就这么天赋异禀,前几次干事时还显得急躁,这次就别有心得了,找准他g点和骚心,齐根进,齐根出,囊袋贴着穴口打着转往里搅,啪啪猛干,操得他简直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紧致湿滑的肉道没有一处没被那坚硬火热的鸡巴辗着重重爱过,每一下都那样清晰有力,里头仿佛涨满了,穴心简直被撞烂。 “好胀,舒服死了……太深了、操到了……” 纪真宜好似掉进一个漩涡里,越挣扎越下陷,他被干得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胡乱叫了些什么。荷枪实弹的火炮在他肠子里激冲猛进地乱凿,小腹被密集的捣击夯得酸麻不堪,操得他声音都变调了,尖尖细细,可怜兮兮地呜咽。 纪真宜浑身胡抖,提着小腹吸着不准他的东西走,小屁股不停拱动,眼看着就要到了。谢桥射过一次,这回格外持久,他不想让纪真宜这么早射,以纪真宜的尿性很有可能自己射完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于是他站在床边,从后边扣着纪真宜的手腕,像船出航时用铁链升起艞板那样把软绵绵的纪真宜拉上来。纪真宜被他提着汗水淋淋的跪在床沿,两只雪白的脚翘在空中,胸膛起伏着虚软地倒靠在谢桥肩上。谢桥的手从他内掐的腰线摸到他湿润的腿根,不厌其烦地来回抚摸,摸得那一圈都发热,像要缓解他身上快要破体而出的快感。 纪真宜像真被他的手烫着了一样,缩着肩膀无措地抖起来,他浑身通红,性爱像给他苍白的皮肤上了一层釉,仰起头看谢桥时一双眼里全是渴求,像在问谢桥为什么不接着狠狠干他。 谢桥故意不紧不慢地往前顶着他,肠壁被他干熟了,温温顺顺的很听话。他一下干得深,又整根拔出来,涨红的肉棒被衔在通红圆肿的穴口,牵成粘丝的精液一坠一坠的像要外下掉,又被他干进去。 纪真宜柱身胀痛,被他这么不知趣的温水煮青蛙快要逼疯了,热躁难忍,自己摸着撸起来了,还尤嫌不足地撅着屁股去撞谢桥的胯骨。 谢桥不满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自给自足,明明是他自己不给纪真宜一个痛快,却不讲理地怪纪真宜起来了,“你怎么不求我?” 纪真宜俨然把他当一根人形按摩棒了,整个人激烈挺动,快活得呜呜叫唤,简直浪不忍视。听到谢桥的话,脑子里滤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泪眼失焦地觑着他,慢慢勾出一个笑来,“好,求求小桥,小桥大发慈悲干死我吧……” 谢桥脑子里像熬了一锅浆糊,他都不记得接下来自己是怎么掐着纪真宜的脖子,干得他要死要活,张着的都嘴合不上,哭得直打摆子,高潮的时候身体拧成一团抖得像筛糠了。 完了事,谢桥趴在纪真宜背上休憩,心里想起刚才的情状,觉得他浪成那样实在可恨,惩罚地用牙狠狠磨他肩头。 纪真宜恹恹郁睡,挥苍蝇似的赶他,“什么毛病,怎么老咬人?” 谢桥枕到一边,安静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干净得像被泉洗过,“为什么抽烟?” 纪真宜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满意地蹭来蹭去,好久才找着个舒服的姿势,用后脑勺回答他,“为了装逼。” 第十一章 虽有神仙,不如少年 谢桥早上起来床上就只有他一个了,一觉睡得沉,他花了点功夫才想清楚这是哪。他撑着坐起来,迷糊地环看一圈,不知道身旁睡着的纪真宜去了哪。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出了房间,问了保姆才知道纪真宜和他妈一块去了影音室。 影音室里,纪真宜和他妈正懒在沙发上看谢桥的成长录影。谢桥这一推门外头的光渗了进来,做贼被抓赃的俩人毫无犯错自觉,异口同声地支使他,“快把门关上!” 屏幕外的谢桥乖乖巧巧,不仅没有上前问罪,还在两人的恫吓中听话地反身把门关上了。 屏幕里的谢桥软软嫩嫩,还是个粉琢玉砌的奶团子,两三岁的样子,他手里抓着一把大白兔,迈着小肉腿蹒跚地朝镜头走过来,笑出几颗圆润的乳牙,人小鬼大地对着镜头说,“你要好好爱我!” 毫不夸张,纪真宜心都化了,他没想到谢桥还有这么可爱的“黑历史”。 “你看看你看看,多可爱是不是?!他那时候可粘我了,最爱的就是妈妈。”说着风情万种地横了门口的谢桥一眼,故作嗔怪说,“哪像现在,好冷漠好薄情,看都不多看我一眼!” 纪真宜跟着扫谢桥一眼,跟着批斗,“就是!好冷漠好薄情!” 冷漠薄情的谢桥把投影关了,开门出去前还很有人情味地知会他们,“我去跑步了。” 纪真宜吃完早饭就走了,叶莺莺让他挑了两盒口味喜欢的月饼带回去,本来还想让他拿两箱蟹回去,毕竟秋天是吃蟹的时节,可纪真宜说他不直接回学区房,难得有假他得在外面浪一圈。 谢桥午饭是在舅舅家吃的,许意临家人大多侨居国外,国内没什么亲人,中秋当然是和叶莺莺回哥哥家。 谢桥下午两点从舅舅家出来,原本许意临想直接送他回学区房,可他有心拒绝,就给纪真宜打了个电话。纪真宜果然还在外边浪,还盛情邀请他也来,谢桥找了个要去玩的理由,顺理成章地自己走了。 他到的时候,纪真宜正站在街边等他,两边手腕上各勒着一盒月饼,腾出两只手来,一只手上拿着奶茶在嘬,另一只在玩手机,各司其职,两不耽误。一见他来,拿奶茶那只手举起来朝他挥动示意,谢桥这才看见他这手小拇指上还挂着个袋子,琳琅满目得像个收破烂的。 走近了才发现那是盒红豆米糕,纪真宜翘着小指递给他,“我刚看见那边有,就给你买了。” 谢桥刚才心里把他比作个收破烂的,这会儿很觉得受之有愧,在纪真宜一再推送下,好 分卷阅读17 歹还是接过来了,“谢谢。” 这会儿天还早,纪真宜自作主张买了两张电影票,他拍着胸脯保证,你放心,只有一个半小时的电影都是好电影。又说这奶茶还不错,让他也去买杯尝尝,结果谢桥进了旁边一家西餐厅,买了店里的饮品出来了。 纪真宜看着这杯色彩鲜艳粘稠,看起来漂亮又古怪的东西,好奇又狐疑,“这是什么?好喝吗?” 谢桥蹙着眉没回答,似乎在思忖的样子,纠结了一下,把饮料递过去让纪真宜喝一口。 纪真宜也不扭捏,含着吸管唆了口,霎时被甜得两眼一黑,差点双目失明,整个人都快被这口超出正常甜份太多的饮料齁成一块糖了,抖抖嗖嗖地说,“小桥,你不觉得这个有点……太甜了吗?” 谢桥显然不觉得,他含着吸管珍惜而专心地啜着,懵懂地朝纪真宜眨了眨眼,“什么?” “……没什么。” 他猜到谢桥爱吃甜,没想到这么爱吃甜,还是这种对自己来说好比穿肠毒药的甜。他料想这东西正常人喝一口起码得抖两分钟,一杯喝下去至少要齁死三头牛。 谢桥最后也没说这杯东西好不好喝,只是又去买了一杯,反正没地方可去,纪真宜就和他坐在了店里。 纪真宜拄着脸看他喝一口饮料,咬一口红豆米糕,吃相斯文又利落,长睫垂覆,甜食让他清冷漂亮的脸上泛起孩童一样天真满足的笑。 冷不丁问他,“你知道阿姨今天早上和我说什么吗?” 谢桥根本没想到他们俩今早会有深入交谈,稍微有些错愕地抬起脸来看他。 纪真宜想起叶莺莺抱着狗和他一起蜷在影音室的沙发上,好落寞,“有些事,我都不知道是我太蠢了发现不了,还是他根本不想让我知道。他太棒了是不是?又聪明又独立还很有主见,我有时候都想,他根本不需要我这么笨手笨脚的人当他妈妈。” 她好像真的无忧无虑,不知道孩子讨厌的食物让她挫败不已,已经难过了一整晚,对着纪真宜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纪真宜问他,好像很不能理解,“不喜欢吃的东西,为什么要吃呢?” 谢桥脸色沉静下来,“小时候觉得挑食不好,后来就养成习惯了。” 父亲去世以后,他跟着母亲回到舅舅家,虽然没被给过脸色,更没被呵斥过,却怎么都觉得是寄人篱下。他无形中给自己戴上一层枷锁,把束手束脚的局促镀成另一层意思,安分听话,优秀规矩,学习努力,品行端正,不挑食不吵闹,从来不讨厌任何东西,也不提任何非分的要求。 要不是去年叶莺莺和许意临再婚,他实在觉得不自在,今年也不会以高三为由提出搬出来住。 纪真宜若有所思,突然说,“我跟你讲,我小时候看蜡笔小新,老是看到小新不喜欢吃青椒,他妈妈想尽办法一定要逼他吃。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一定要吃青椒呢,难道青椒里有什么营养其他蔬菜不能代替吗?” “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后来学会打字,第一次用电脑,搜的问题就是‘为什么人一定要吃青椒?’” 谢桥差点要笑,纪真宜这种钻研的精神要用到学习上指不定能成个科学家。 “结果搜出来全是‘为什么很多人不喜欢吃青椒?’我才知道原来世界这么大,竟然有这么多人不爱吃青椒。然后我换了个搜法,搜美伢为什么一定要小新吃青椒,结果答案都说是不想溺爱他,不准他挑食。” “真奇怪,世界上有那么多青菜,只是不吃青椒而已,这有什么关系呢?我要是不喜欢吃青椒,谁也别想逼我。” 他下巴扬起来,很骄傲很有骨气的样子。 谢桥看他把没人能逼他吃青椒当作什么丰功伟业的样子觉得很有趣,定神想想纪真宜确实很挑剔,祝琇莹总抱怨他“这不吃那不吃,你下辈子最好做皇帝。” 纪真宜神气完,又想起自己的初衷来,“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以后我妈做菜不好吃你就直说,不喜欢吃什么也直说,大人很笨的,你这夹一筷那夹一筷,他们哪知道你不爱吃什么菜?”他说,“小桥,老话都说爱哭的孩子才有肉吃呢,你这么乖可怎么办呢?”他捧着脸,忍俊不禁,煞有其事地说,“不过,小桥长得这么帅,笑一笑的话,把我身上的肉割给你吃我都愿意的。” 谢桥为他不着边际的话怔了一怔,可能是这杯饮料甜得刚刚好,窗外的阳光也不多不少,让他心情好得不得了,竟然真的就这么笑了。 笑得春天回苏,万物乍暖,身后开了一园子的小花。 有句话说,虽有神仙,不如少年。纪真宜不懂个中意思,但要他来解释,必定是虽然天上有神仙,也不如谢桥正少年。 这么一想越觉得容色灼人,不敢逼视,警告他适可而止,“别笑了别笑了,脸都给你笑红了。” 等谢桥喝完这杯,电影也快开场了,谢桥还恋恋不舍想再带一杯走,被纪真宜死活拽走了。结果前脚刚踏出门,纪真宜跟撞了鬼似的,仓皇转过身来,偏过头把自己的脸藏在谢桥身前。 谢桥无意间往那个方向瞟了一眼,是个打扮贵气的女人牵只条温顺活泼的萨摩,上了一辆黑色的宝马。 那辆车开出去好远,纪真宜一张脸煞白,惊魂未定地大力呼喘着,像溺水刚被救上岸,浑身脱力。 谢桥关心地上前扶他,刚碰到他就被他啪的一声失手挥开了,打得很重,有点疼。 他第一次看到纪真宜这么慌乱无措的样子,面白如纸,语无伦次,快要在他眼皮底下缩成一团,嘴巴动了好久才说出话来,“小桥,对不起,我看不了电影,我有点……我……” (下) 回去的路上,纪真宜一声不吭,好似丢了一魂。 他一难过,悲伤就化成皮肤表层实质的红,哀恸的洇红就大范围浮满他苍白的脸,眼角、鼻尖、两颊,偏偏眼底干燥,将哭不哭的样子,叫人安慰都无从下手。 谢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他第一次这么鲜明地感受到纪真宜那一触就碎的脆弱和自己连开口都勉强的笨拙。 打开门时,祝琇莹已经先一步回来了,正在里里外外的忙碌,离开这一天,她不知道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大包小包地收拾。 纪真宜怔怔地站在玄关口,单薄的胸腔抽抖得像一个剧烈鼓动的风箱,喉头涩颤,“妈——” 忙碌不休的祝琇莹顿时定在屋子中间,看见他的样子,手里茫然无措地提着两个黑塑料袋,“怎么了?” 纪真宜慢慢走过去,毫无预兆地把她搂了个满怀,恐惧盈满声腔,“妈。” 祝琇莹连忙丢了两个袋子,紧紧抱着顺抚他的背,慌张得比他还像孩子,“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又胡思乱 分卷阅读18 想了,没事没事,不要瞎想。”她都快吓哭了,“我们休息一下,明天去赵医生那里好不好?没关系,妈妈陪你……” 纪真宜的灵魂仿佛在他妈那一下又一下的拍抚中又重新注进他身体里,从祝琇莹肩窝里抬起头时,咧开嘴笑得明媚又欠揍,“哈哈,被我骗了吧?我又没病,才不去看医生呢。” 说完两手抻了个懒腰,好似没心没肺,错身过去了。 徒留祝绣莹在身后恼怒地训他,“你这孩子,整天神神叨叨的没个正经,骗妈妈好玩吗?对了,你怎么不声不响就去你叶阿姨家了?跟你说让你回去看看你奶奶,你这团圆节都不回去一趟,她又要到处跟人说我带得连祖宗都不认了,去见见你二叔也好啊……” 纪真宜猫着腰在翻冰箱,低声咕哝“她倒把我当孙子”,拎了罐旺仔牛奶出来,笑语盈盈,“小桥,喝一罐你的旺仔。” 谢桥看他这样,都不知道刚才那个纪真宜是不是真的。 他提着那罐旺仔牛奶,小尾巴似的跟在他妈身后进进出出,祝琇莹买回来的东西全被他故意捣蛋一样翻得乱七八糟,惹得祝琇莹不停念叨他。纪真宜笑得,他妈越吼他,他就越得意。 “小桥快来!兔兔,兔兔,有只兔兔!” 正在喝水同时消化今天见闻的谢桥差点被他吓得呛着,忙不迭,端着水杯就去厨房了。厨房里真放着只兔子,比他平时看见的宠物兔大许多,关在笼里,是灰杂的毛,眼睛通红,因为他们露骨的打量,撅着屁股,三瓣嘴惊惧万分地努来努去。 他想起昨天纪真宜给他叠的那几只毛巾兔子,越发觉得这只肥兔子圆硕可爱,甚至有些想去摸摸它。 纪真宜对着笼子里的灰兔子比了两个长耳朵,“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割完动脉割静脉,一动不动真可爱。妈,这兔子怎么吃啊?” “麻辣吧。” 谢桥惊恐地看向他们。 肥兔子似乎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在笼子里狠狠挣跳了一下,把谢桥放在一边的杯子撞下去摔碎了。 三人一兔都惊了一跳,原本讨论怎么吃兔子的两人又开始对兔子说教,好好把兔子训了一顿,纪真宜才想起来,“麻辣不行吧,小桥只能吃个宝宝辣。” 谢桥看着面前怯生生的肥兔子,好像是他亲手屠宰的,“没事,我不吃。” 中秋这顿晚饭无疑拿出了祝琇莹的看家本事,连个清蒸石斑都非同凡响,辣得谢桥一口喝水,两口流汗,三口舌根冒火,终于安分守己,只敢朝番茄炒蛋下筷。 祝琇莹看他筷子直来直去,精准朝番茄进攻,和蔼地关怀,“小桥爱吃番茄啊,番茄蛋汤爱喝吗?阿姨明天晚饭做番茄蛋汤行吗?” 谢桥看着筷尖踟蹰半秒,“阿姨,今天菜有点辣。” 对面的纪真宜神气活现地对他妈说,“就跟你说他只能吃个宝宝辣。” 祝琇莹解释,这是宝宝辣,只放了两颗小米椒。纪真宜反驳她哪个宝宝吃小米椒。 祝琇莹被他驳倒,连忙起身要给谢桥现炒两个菜,被谢桥拦下来,说挺好的,他吃得差不多了。一听他说吃得差不多了,祝琇莹更要起身,拿了一袋草莓出来,说是有机果园摘的,个头大汁水足,饭后吃。 等谢桥洗完澡出来,纪真宜正捧着满满一玻璃碗草莓,碗边上还不伦不类地卧着两个月饼,倚在浴室外边等他,“走小桥,我们去天台看月亮。” 谢桥刚洗完澡,沾着湿意的碎发半掩在眼前,思绪被热气蒸得有些不清明,脸蛋熏红,懵懵懂懂间让纪真宜塞了一颗草莓,好甜,含糊不清地说,“没开门。” “开了,开了,趁我妈洗碗赶紧走。” 门真的开了,倒没什么人上天台来,空旷寥静,只有不知疲倦的晚风在呼呼打转。夜空雾蒙蒙的,飘着几朵不知趣的云,原本臆想中皎若玉盘的中秋月像被脏东西遮了一块,琵琶拦面让人扫兴。 纪真宜对今天的月亮不太满意,他两手伸出栏杆外,像要把风攥住一样胡乱抓了几把,风拂得他额前的发轻轻起落,月光把他侧脸勾出一个惨白的轮廓,“中秋节的月亮也不是很圆嘛。”他仰头神色不辨地看着月亮,意兴阑珊,“这就是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对吧?” 谢桥端着那盘草莓,边抬头边往嘴里送了一颗,他觉得今晚的月亮像一盘乳黄色的奶酪,甜腻腻的暖融融的,“嗯。” 纪真宜整个人都搭在栏杆上,饶有兴致地偏头看他认真地吃草莓,薄粉的嘴唇沾上些汁水,红红润润,斯文乖巧地上下抿动。 纪真宜都不知道自己笑了,放软了声音问他,“这句话有什么寓意吗?” 谢桥稍作思忖,说这是一种天文现象,简要和他解释了一下望朔。 秋天的夜风在天台打着旋刮卷,跟纪真宜一样懒洋洋没什么力气的样子,说不清是燥还是凉,吹在人身上温温柔柔的很干爽。 纪真宜百无聊赖地看着自己两根手指打架,“就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吗?”他垂下头,后颈的棘突顶出来,惨白的月光荷满他两肩,瘦弱得让人觉得伶俜,“就像‘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种,没有吗?” 谢桥秀挺的眉头稍敛,含着草莓果肉沉吟半晌,才斟酌着开口,“可能是,你想要的,会比你期待的晚来一点点。” 纪真宜闻言眉毛挑了一下,说不清对这个解释满不满意。突然两手捧着做个碗装伸向谢桥,眼睛狡黠地弯着,笑出两排洁细光亮的牙齿,“十五的月亮十六元,就是我带你看了十五的月亮,你给我十六元。” 第十二章 社会达尔文主义 收假考了两天考试,花了一天讲考卷,又到了国庆,舆论当头学校迫不得已十分意思意思地给高三放了一天假。 国庆那天哪都红旗招展,纪真宜和瘦猴在街上碰头,小马补课去了,下午才来会合。 按瘦猴的计划是必须要去游戏城里玩个底朝天的,可今天这大好的日子游戏城好死不死竟然暂停营业。俩人毫无头绪地瞎逛了一圈,商场里是块屏都在播阅兵,顿时觉得无处可去。 于是花了三十块钱,躺在儿童区的滑梯泡泡球里看了一上午阅兵,除了偶尔被胡蹦乱颠的小孩踢着踹着以外,体验上佳,观感良好,纷纷觉得步伐很齐,装备很屌,国力很强,不愧是和平发展的国际化大国。 两位与有荣焉的大国子民豪情万丈地从泡泡球里爬出来,勾肩搭背准备去搓一顿解决午饭。出商场的时候,纪真宜不知扫到了什么,脚下一顿,吩咐瘦猴,“你等我一下。” 瘦猴看他带回来的那袋子,面露不屑,“这买的什么呀?粉得这么娘们兮兮的,杯子?” 纪真宜不答他,大步流星往前走,“ 分卷阅读19 快点,吃饭去。” 吃完饭,去了趟网吧,开了个包厢打游戏。 瘦猴是实战派,边拍得键盘啪啪响,边开麦骂拖后腿的猪队友。纪真宜听他用“我是你爸爸”开启一场战争,又用“你妈死了”结束战斗,唏嘘不已,“你怎么吵个架还搞得自己丧偶了呢?” 瘦猴脑子好久才绕过来,急赤白脸强行给自己挽尊,“他妈生了这么个傻逼东西还能有脸活吗?” 瘦猴同样看不起纪真宜,他听纪真宜在那掐着嗓子作腔拿调的玩女号,不知道多少受骗的男人争着给他上供装备。瘦猴要不是坐他旁边,听见这声音估计也得浮想联翩,这他妈得是个多骚多俏的女的啊,说话腻得跟拔丝的糖水似的。奈何瘦猴深知内情,现在几欲作呕,“能别这么玩吗?我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斗嘴的理由永远充足,斗到最后斗无可斗,还想再斗,无外乎扒旧账。 “你小时候不这样啊,也不知道谁搬家的时候捏着我的袖子边哭鼻子边说‘哥哥我会一辈子记住你的。’” 瘦猴臊得头发丝都立起来了,反唇相讥,“好意思说我,你以前不也文文静静的,风吹一下都得倒吗?哪像现在这么不要脸。” 纪真宜说这是社会达尔文主义,东拉西扯解释了一通,语重心长地拍他的肩,“这证明我们俩都进化了,挺好。” 瘦猴被他绕得云里雾里,“你干嘛练新号啊,你以前那个满级号呢?” 纪真宜蓦地沉静下来,也不看他,“那不是我自己练的,没意思。” 瘦猴一下又毛了,“你他妈有没有良心?现在知道没意思了,当初怎么说的,砍小怪练级真无聊,想玩满级号,全世界也就韩哥受得了你他妈这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饶是早有预感,纪真宜心头还是被那两个字眼狠狠笞打一下,他恨不得缩起来。像走进那种阴仄狭窄日晒严重不足的小巷,阴冷如同藤蔓缠住他的脚,后脊爬满了冰凉的蚂蚁。 他看向瘦猴时,眼底的寒意好比尖针,有个用作掩饰的艰难的笑,“你能不能别整天把他挂在嘴边上?” 小马补完课,带着奶茶,卤味,水果捞赶来的时候,包厢里的两人坐在机位前互不搭理,形成一种分庭抗礼的局面,气氛有些微妙的暗流汹涌。 瘦猴还在打游戏,问候完人家爹问候人家妈,键盘鼠标打得噼里啪啦。纪真宜戴着耳机听歌,操纵鼠标在电脑自带的画图程序上画画,他凑得很近,眼睛几乎要贴上屏幕,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种难得的娴静与热忱。 小马以为两人闹了矛盾,正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可瘦猴结束一盘来拆东西吃的时候,又拿眼睛瞟纪真宜,“来网吧画画,我怕你是个神经病。” 纪真宜也若无其事,“天才不是一天练成的。”又表示,“越是设备低下,越显得我水平高超。” 瘦猴捏了个卤鸡爪,“你后天是不就要去画室了?” “怎么?舍不得我?” “你赶紧滚。”边骂他边顺手递了杯奶茶过去。 吃人嘴短,纪真宜不和他争这一时口舌了。 那边瘦猴又苦哈哈贴上来,黑眼珠睁得圆溜溜傻乎乎,“话说你和谢桥住一起,能说到一块去吗?他每天都干嘛呀?” “学习呗,你以为跟你一样天天不干正事?” “你他妈不也是吗?!”瘦猴吸了口奶茶又凑上来,他这人五官长得占便宜,弯眉大眼小圆嘴,无知也让人觉得天真,“他真每天就看书、学习、做题什么的啊?那他不烦吗?他会玩游戏吗?” 纪真宜也不知道谢桥玩不玩游戏,“人家游戏玩得比你好多了,你能不能别成天以学渣之心渡学神之腹了?”又质疑他,“你怎么对谢桥这么感兴趣?回回都要巴着我问东问西,说实话,你是不看上他了?” “呸!你以为老子变态啊!?”他叫嚣起来,反应太大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被边上的小马眼疾手快拖着腰捞住。虚惊一场,转头却见小马脸色晦暗不明,兴致不高的样子,只当他是补课补烦了,拍拍他的肩说,“谢了马仔。” 又很没派头地坐回去,“我是怕你!”他坐在椅子上,怂眉耷眼,别别扭扭地朝纪真宜嘟哝,“你和他一个屋檐下住着,整天眉来眼去的,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 纪真宜也不看他,脸上淡淡的,“我能和他有什么?” 瘦猴不饶他,眼瞳黑灼,“你自己知道!” 纪真宜停下来,转着椅子坦坦荡荡地看着瘦猴,“我和他什么都不会有,你当人家看得上我?我是什么祸国妖姬吗?人人为我神魂颠倒?” 瘦猴也觉得他说得在理,“那最好。”他伸出一根指头指着纪真宜,稚嫩的娃娃脸上有些恶狠狠的劲头,“我也觉得谢桥除非瞎了不然不能看上你。但你呢,最好也本分一点,别让、别让……你自己知道!” 他窝火地把手收回来,丧气地在电脑椅扶手上狠狠锤了一下。 纪真宜腾地站起来,拿上东西,“不玩了,我回了。” 小马坐在小包厢最靠门的那个机位,因为失落走神了一瞬,回过神来就见纪真宜气势凌人地起身往外走,有些无措又有些好奇地探头看他脸色,正和纪真宜黑沉意冷的眼睛对个正着。 小马和谢桥乍看性格有点像,都不怎么爱讲话。但谢桥性子较他清冷许多,谢桥是高檐飞角里捧的那一抔无垢的雪,干净清贵,俊美阴郁,与生俱来的距离感。小马不一样,他是很那种很阳光斯文的俊俏,腼腆都显得温润,气质柔和,天生让人接近的性格。 纪真宜轻佻地将手搭在小马的椅背,自上而下,有意无意地凑近他,呼吸浅浅,“哟,小马今天这身好帅啊,要不要和我约会啊?” 还在生闷气的瘦猴瞬间炸了,雷霆万钧将他一把搡开,护犊的母鸡一样将小马严严实实地拦在身后,“你特么有病啊!离他远点,敢带坏他我饶不了你!” 纪真宜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被瘦猴拦在身后小马错愕了一瞬,又回过神来,弯起眼睛,朝纪真宜笑了一下。 纪真宜也朝他笑一笑,眼珠一转,深藏功与名,“走了。” 第十三章 你喜欢我吧? 纪真宜联系的画室国庆有两天假,3号才开始上课。祝绣莹不肯让纪真宜再耽误任何一天时间,正好上次考卷还没讲完,让他2号再去学校上天课。 纪真宜早在31号就在班上弄了个震动颇大的告别仪式,迫于他妈的淫威只好顶着班上人狐疑又鄙夷的目光回去上课了,“别这么看我,明天就走,明天一定走。” 收拾书包回家,他又嘱咐前座的圆脸妹妹,“妹妹,我走了,有事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袁纤纤看他瘦骨伶仃 分卷阅读20 不靠谱的样子,心里虽然觉得他可能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谢谢他了,“谢谢,嗯……你对我挺好的。” 纪真宜笑眯眯,“你和我妹妹有点像,说真的,她特别可爱。” 秋日渐深,天黑得越来越早,六点多日头就半隐了,浓红不敌墨黑,天沉沉的暗下来。纪真宜边走边玩手机,几乎不怎么抬头,他目光随意往前遛了一些,看见前面的地上停着三双脚,中间那双aj他认识。 他眼珠飞快左右瞄了一圈,心里骂娘,从学校到学区房一共就八百米,竟然还能这么个没人没监控的死角。他迅速把手机亮度调到最低,开了录像功能,缩进右手袖子里,只隐晦地露出上角的摄像头对着前方。 紧张地长呼一口气,迅速掉头想拔腿就跑,和身后堵上来的大个撞个正着。 被围死了,纪真宜咬着牙,向天翻了个白眼,“妈的”几乎是从嘴里迸出来的。 后面有人惬意地高声吩咐,“把他提过来。” 纪真宜一抖肩把那人的手拂开,握着藏在袖口的手机没什么表情地反过身,对上莫燊那张倨傲张扬的笑脸。他仔细看看莫燊身后抽烟的俩人,也都是熟面孔,真他妈阴魂不散,狗鼻子,这都找过来了。 莫燊舌头在嘴里滑了半圈,脸上的笑陡然变得阴狠,“好久不见啊纪真宜,还没殉情呢?” 纪真宜被身后的大个推得一趔趄,勉强站稳,“见到我这么高兴,想我了?” 莫燊慢慢走到他面前来,他长得高大凶戾,天生一张凉薄狠辣的混子脸,谁也看不出他当了十几年的优等生。他拽起纪真宜的后领,把他像个垃圾一样丢在巷子蒙灰的墙上。纪真宜闷哼一声,顺着墙滑下来坐在了地上。 “我还当你会活成个什么狗屎样,挺开心的嘛,这学校是我爸给你弄过来吧?今早上和你一块上学那人谁呀?新姘头?”他用脚尖踩着纪真宜肩膀,自上而下俯视他,“苦着脸干嘛?笑啊。” 纪真宜真就笑了,仰头问他,“不是,我真想问问你,你都上大学了,怎么成天闲成这奶奶德行,垮不垮啊,还来打高中生?” 莫燊笑容更大了,“我打婊子就像打陀螺,想什么时候打就什么时候打,轮得到你来哔哔?” 纪真宜偏头笑,贱兮兮地冲着莫燊,“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莫燊怒不可遏,提着他领子往地上狠狠一掼,“操你妈!你给老子跪着!” 纪真宜藏袖子里的手机都差点给他摔出来。 “纪真宜你真行,人没了才几天,你他妈就颠颠换上新户头了?跟你妈一个德性,活该特么婊子无义!” “是啊,我行情多好啊,都争着抢着要我呢,羡慕哥吧?” 莫燊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响亮的,纪真宜被扇得偏过头去,脑子里耳鸣阵阵。 “贱货,跟你妈似的万人骑,生来做婊子!” 纪真宜舌头抵着口腔,烧麻麻的有些火涨,他忽然笑了,眼睛精亮地看着莫燊,充满挑衅与不屑,“这么久了,你怎么还玩这娘们兮兮的一套,别人打人动拳动腿,你就会扇个耳光,怎么那么能耐呢?”他不怕死地把右脸凑过去,“打爽了吗?这边还好着呢,要不再来一巴掌逞逞你的女子柔情?” 莫燊气结,作势就要再往他身上补几脚。 “住手。” 清朗而冷冽的一声制止。 纪真宜和莫燊一行人齐刷刷朝声源看过去,谢桥背着单肩包,穿着校服,带着最正儿八经的优等生范儿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纪真宜还当是谁,一见是他直想拍额头,谢桥这斯斯文文一大学霸出来逞什么英雄,干人牛逼不代表干架也牛逼啊,两人一块儿挨揍可不是什么共患难的好事。 而且,那也太丢份了吧。 好在谢桥的颜面还有挽回的余地,莫燊后头跟着的那个斜刘海马甲哥一眼瞅出了门道,大惊失色,嘴里的烟都取下来了,“我操谢桥!” 纪真宜尤有余裕地想,你说你操谁? “走吧走吧,他舅我们省警厅那个……”他挤眉弄眼地朝莫燊比了个大拇指,意味明显。 莫燊皱着眉看着谢桥,回忆了一下,“你就是他找的那个新姘头吧?挺会找人的啊。”他不屑地冷哼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玩意儿。”他指着纪真宜,“克人,他们全家都克人。” 纪真宜谦虚,“也没你说得这么好啦。” 莫燊冷哼一声,看着他的眼神恶得恨不得将他生剐活剥,“你他妈欠教训就跟你他妈欠干一样,都他妈天生的。” 可能打这一顿多少也消了点气,他这么大动干戈带着人来也不过就是想教训他,不打这一顿他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转头瞪了谢桥一眼,带着人风风火火也算得偿所愿地走了。 纪真宜拍拍屁股和膝盖上的灰,没事人一样拽起灰扑扑的包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哇,小桥,英雄救美啊,好牛逼好感动,以身相许要不要?” 心下又感慨,这年头强拳果然还是比不过强权。 谢桥不回他,他也不纠缠,昂首阔步走上回家的路,没事人一样,“走了走了,回家吃饭。” 谢桥看着他大咧咧地走在前头,不禁又想起刚才的情境来,“没骨气。” 他还记得那天纪真宜好骄傲地和他说,“我要是不喜欢吃青椒,谁也别想逼我。” 结果今天,人家要他笑他就笑,让他跪他就跪,扇他左脸他还递右脸,好气人! 纪真宜丝毫不以为耻,他看着前面的路漫不经心地笑,“是啊,谁叫我脊梁骨断了。”他扭头去看谢桥,漂亮的眼尾上挑着,很轻浮,“不信你摸摸?” 谢桥却真的伸手就摸了,还直接撩开衣服摸,谢桥的手很热,指腹贴着脊梁槽一路摸上去,皮肤像着了火,烫得他头皮都一片麻。 谢桥蛮横地将他压到墙上,撞得他后背一阵麻疼,火热的嘴唇紧跟着落了下来,急促而粗重的呼吸。 天很黑,四周很静,纪真宜贴着墙的背很凉,谢桥今天的吻很干,没滋没味却又带着股离奇的疯劲,要不克制点纪真宜的嘴都能给他咬下来。 纪真宜被亲得意识涣散,“韩……”眼里有什么东西跳了一下,又飞快摇摇头甩去了。他忽然暧昧不明地笑了一声,戏谑地看着谢桥,“长得帅,头脑好,能护着我,也不是很难找嘛。” 他伸手就在谢桥肩上推了一把,谢桥还在为他的话纳闷,不防备被搡得一踉跄,再抬头时纪真宜已经欺身上前。那张带着恶劣笑意的漂亮脸蛋近在咫尺,像挑逗更像挑衅,“小桥,你喜欢我吧?” 谢桥脑子仿佛被砸了一榔头,防不胜防,羞恼得有些磕巴,“谁、谁……” 纪真宜态度从容,他早料到 分卷阅读21 谢桥是个闷骚纯情的主,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哦?原来不是吗?不好意思,自作多情了。” 谢桥终于捋直了舌头,目光灼灼地看向他,“谁告诉你的?” 第十四章 欢喜惴惴 这下换纪真宜懵逼了,他用那种见了鬼的语气说,“你真喜欢我?!” 谢桥沉稳地点了点头,“嗯。” “你喜欢我什么?” “脸。” “脸?脸!”纪真宜嗤笑了一声,觉得这个理由还行,夸了他,“还有吗?” “骚。” “骚?!”纪真宜有点不冷静了。 谢桥诚恳点头,“很骚。” 纪真宜给他气笑了,拿出手机来,用还没关的摄像头怼着他,“瞧瞧,你能不能别面无表情给我说骚话?你像说这话的人吗?再说,我就没点内在美让你看上?” 谢桥木然看着屏幕,自己的脸皮被正纪真宜毫不爱惜地揪来拽去,仍然仗义执言,“骚不是内在美吗?” 纪真宜怒极反笑,点着头看着他,态度核善,“好好好。你喜欢我是吧?我不喜欢你,咱俩没可能,你听懂了吗?” “嗯。” 纪真宜气得又扯他脸颊,“伤心吗?” “还好。” “还好。”纪真宜揉面团似的两手并用把谢桥那张帅脸揉得面无全非,“我让你还好!让你还好!你再说还好!” 谢桥往后仰了一下,躲开他造孽的手,照旧沉着脸,“他为什么打你?” 纪真宜忽然安分下来,他古怪地笑了声,“我让他吃过屎。”说完就拍拍屁股潇洒走人,“不跟你开玩笑了,走了。” 谢桥看着他一手拎着书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月光里,吊儿郎当地走在前头。 什么是开玩笑呢? 是说不喜欢他呢?还是说让刚才那个人吃过屎呢? 谢桥高岭之花的外表下深藏着一颗懵懂的处男心,爱情说起来太空泛,太白日梦,太虚无飘渺,他不懂。他见过一个关于爱情最粗暴的理论——你第一眼看见这个人就想干,并且持之以恒地这么想干一个人就是爱情。 他已经持之以恒地这么想干纪真宜快三个月了,他觉得这可能还说不上爱情,可以先定义成喜欢。 他不声不响地跟在纪真宜身后,他们两人之间相处纪真宜不说话,那肯定是安静的。再或者说他和任何人之间,但凡别人不先说话,都会是安静的。 纪真宜低头看手机,视频竟然真拍到了莫燊的脸,他琢磨了一下,要不这东西剪剪,再画点妆拍两张“伤口”的图,写封匿名信寄到莫燊他们大学学院去?他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总不能被白打了吧,他摸摸脸,好久没被打过了,真有点不习惯。 莫燊怎么还找这来了? 肯定是中秋祝琇莹跟莫海华见面让他知道了,不过,他不意外莫燊发火来揍他,那些事要摊他身上他也得炸。 他拿着手机,心思一动,脚步突然顿住。 身后的谢桥却如临大敌,他没由来的心慌,纪真宜短暂的回身动作在他眼里成了一个极其迂缓的升格镜头。 结果纪真宜只是不咸不淡地嘱咐他,“别告诉我妈我让人打了。” 谢桥看着他肿红的脸,“嗯。” 纪真宜第二天就去画室了。 而且作息勤奋得有些出乎谢桥的意料,画室集训的高强度迫使一向懒散的纪真宜都不得不起早贪黑,每天谢桥醒来他已经走了,谢桥入睡他才回来。 他们已经很久没打过照面了。 谢桥发现那晚自己说的不假,他确实还好,虽然仓皇之间说了喜欢又被拒绝,却也并没有多郁郁寡欢,照旧每天上课放学,做题看书,生活平静得好像没有纪真宜这个人也毫无关系。 他难得沉下来认真思虑这段关系,他想或许自己喜欢上纪真宜是一种错觉,只是纪真宜太与众不同,他又过得太孤寡平淡,新奇与性爱糅合让他误以为这就是喜欢了。 又或许,他确实是有些喜欢纪真宜的,却也没有喜欢到患得患失,更没有到非他不可,仅仅是某种稀薄的好感罢了。 夜晚躁动得叫人辗转难眠,谢桥口干得厉害。 他出卧室去接水,外面客厅的电视还在放,声音调得很低,几个小人关在那个电盒子里飞上飞下地打架,祝琇莹坐在沙发上半阖着眼沉沉欲睡,她在等纪真宜回来。 他接完一杯水出来,绕过沙发时,玄关有了动静,门从外面被推开了,风尘仆仆的纪真宜和他撞个正着。 门外的风可能顺着门缝钻进来了,拂过谢桥瓷白精瘦的颈,带来一股挥之不去的潮热之气。 谢桥不见他,都不曾发现自己其实是想念他的。 纪真宜一见他就笑了,“小桥什么时候剪头发了,要去竞选球草吗?哥哥给你投票好不好?” 是和之前别无二致的,那种裹挟着戏谑的亲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纪真宜更瘦了,细胳膊细腿,下巴尖尖,外套底下空荡荡的,瘦弱得像只长相秀气的小鸡崽,一只手就能拎起来。 他心里数一数,都快十七天没见过纪真宜了。 要不是这期间纪真宜跑他床上凑合过一晚,估计时间会更长。他那晚睡得沉沉,半梦半醒间,纪真宜窸窸窣窣钻进他被窝里,被子一卷把自己团成个小山包,闭着眼喃喃解释,“外面下雨,太冷了,小桥总裁收留我一晚哈。” 换好鞋的纪真宜笑嘻嘻地凑到他面前来,谢桥这个发型很清爽干净,眉额开阔,深邃漂亮的五官显出了,英气勃发,清俊湛然。 纪真宜笑盈盈,伸手去探他额头,指腹略略擦过他秀挺的眉弓,“真帅。” 谢桥喉头攒动,肌肤燥热,微不可见地退了一步。 他看得出来纪真宜很累,连笑起来都不是平常那么没心没肺的灿烂,就只是费力地把嘴角提起来,让人知道他正在笑。 打盹的祝琇莹惊醒了,连忙起身给纪真宜做夜宵。是面,汤底是早就做好的,下把面盛进去了就好,还贴心地问谢桥要不要也吃点。 纪真宜替他拍了板,把他强拽下来吃夜宵。 吃面的时候,祝琇莹一直琐碎地问他,今天学的什么,老师教的好不好,同学里有没有特别出彩的,画室中午吃的什么? 纪真宜嗯嗯啊啊,脑袋困得一点一点的,脸都快掉到汤里去了。 祝琇莹看他累得这样,又心疼又欣慰,“你们画室这个周末有自由假吧?要不你休息一天,正好小桥也放月假,你们出去玩放松一下?”又说,“我才跟你二叔打过电话,真宣吵着要你去看她呢,正好带上她玩一天,你说好不好?” 纪真宜没精打采地咬着筷尖,“这个周末?莫叔叔生日吧?” 祝琇莹一 分卷阅读22 下羞赧起来,当着谢桥的面有些局促,“你这孩子,看书的时候没见你多认真,这些东西你倒门清。” 确实。 谢桥有这个感悟。他生日那天,他和纪真宜已经很久没打过照面了,他以为纪真宜一定是不会记得的,可早上一睁眼就是那个贴着“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字条的杯子。 是个围了一圈粉色草莓图案的玻璃杯,以女孩子的眼光看或许可爱,但送给男生却不伦不类。唯一的亮点是杯底用马克笔画了他的Q版画像,是个脸颊肉乎乎的卡通小人,头上翘着呆毛,身后飘着小花,一笑眼睛都弯不见了。 他并不太喜欢,一是他早已换上了新杯子,二是他觉得纪真宜画的不是他——他哪里这么傻乎乎! 纪真宜用筷子戳着下巴,眼皮已经困得粘上了,对他妈喃喃咕哝,“去吧去吧,晚上不用回来了。” 祝琇莹臊得一掌把他扇醒了。 纪真宜闭着眼,肩膀都抽抖起来,笑得乐不可支。 对面的谢桥有些恍惚,他在没见纪真宜的十几天里几乎笃定自己是不如何喜欢他的。可一见到他,满腔心意仿佛又都做不了主了,既欢喜又惴惴,眼珠都要纪真宜那儿去。 他自己都分不清了,他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第十五章 讨好我一下 纪真宜他奶奶并不喜欢自己一事无成的大儿子,连带着儿媳妇和大孙子都不疼爱。人心都是歪的,她理所当然地偏爱自己聪明懂事读了硕士的小儿子。 大儿子意外身死,房产在她名下,她毫不留情地将不讨她喜欢的媳妇孙子一并赶出门。她不留恋这个孙子,她盼着小儿子再给她生个聪明活泼的孙子。 奶奶不是好奶奶,二叔是个好二叔,纪真宜时常想,他奶奶那么刻薄的女人能生出个这么个儿子,真是纪家的造化,别说还有他爸这么个畜生“珠玉在前”,越显得他二叔难能可贵。 老太太顽固又爱财,一分钱都舍不得拿出来,她最常对小儿子说的是,“你别惦记着妈的钱,妈死了以后都是你的。” 纪真宜他爸死的那年,他二叔正硕士毕业,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就开始接济对自己从来善待的嫂子和侄子,甚至纪真宜最开始学画的钱都是他掏的。 他和自己硕士期间的校友结了婚,两人生了一个女儿,老太太一心要孙子,但夫妇两人一致决定他们只要这一个孩子,无论老太太怎么苦劝胡缠都不再生了。 因此,没用的大儿子和看不上眼的大儿媳生下的纪真宜就成了她眼里纪家最后一点血脉了,狗不理成了香饽饽。 不,何止香饽饽,简直金饽饽。 “回来看看奶奶吧,奶奶老了,死在这都没人知道……” “你别信你妈的话,她就想带你的连祖宗都不认!” “等奶奶死了,钱和房子都是你的。” 纪真宜一早叼着根油条和谢桥在路边等人,煞有其事地安抚他,“一个烦人的小胖妞而已,小桥别紧张,千万别紧张。” 谁紧张了? 谢桥不在意那晚的事,纪真宜比他更不在意,也不知道是装作不在乎,还是真就完全不放在心上。 所幸没等多久人就来了,他叔母急着去上班,只探出头和笑着他招了招手,就开车走了。 “哥哥!”小姑娘脆甜地喊着,乐哒哒朝他扑过来。 纪真宜很捧场地张开手弯腰去抱她,小女孩和他擦肩而过,一把扑到谢桥腿上。死活搂着不放,眼里飞出来的小花都要把人砸晕,财迷见了金矿也就眼神了,“哥哥,哥哥。” “嘿!”纪真宜拖着她身后的小帽子不客气地把她拖开,“你哥在这呢,什么眼神啊,小小年纪没脸没皮的!” 他倒好意思说别没脸没皮。 纪真宣笑得见牙不见眼,“都是哥哥,真宜哥哥是哥哥,这个……这个帅哥哥也是哥哥。” “行行行,这是你小桥哥哥,告诉小桥哥哥你叫什么。” 小姑娘大大方方一点不怯生地介绍自己,是纪真宜的纪,纪真宜的真,宣传的宣。 谢桥放下一个膝盖,半蹲下来,给了她一个足够平等的回复,是谢谢的谢,桥梁的桥。 纪真宜在旁边插嘴,是小桥的桥。 小姑娘很开朗活泼,五岁多的样子,脸颊肉嘟嘟的,扎着两个小羊角。虽然入了冬,但白天温度并不低,妈妈给她穿了条可爱的灯笼裙,外面配了件米老鼠的外套,个子小小却背了个快要超出身材的背包,大象形状的,四条圆腿一个长鼻子,倒又可爱。 谢桥被她小牛似的蛮拽着往前走,心里琢磨了一下这两个名字,觉得还是纪真宜比较好听。 今天第一程是陪小姑娘看最近大热的动画电影,迪士尼公主片,儿童厅塞满了哇哇大叫的小孩。 纪真宣被教得很好,看电影的时候安安分分的,也不吵闹,看到最后看哭了也是自己捏着小裙子偷偷流眼泪。大屏幕斑斓的彩光照出小姑娘肉脸蛋上两条歪歪扭扭的面条泪,鼻尖通红,可爱又好笑。 谢桥看见坐在另一边的纪真宜轻手轻脚地拿纸擦干她面颊,擤擤鼻涕,又把她的脸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一直到出来,小姑娘才叽叽喳喳地和他们讲起剧情。谢桥正好接到他妈的电话,问他今天能不能回去,有事和他说。 谢桥问她不能电话说吗? 他妈在那欢欢喜喜的,好消息,要当面和他说。 纪真宣一听他要回去就冲哥哥撅起了嘴,委屈包一样用口型说,“不行不行不行。” 纪真宜肩负这妹妹的幸福,义不容辞,“小桥,阿姨急吗?不急的话晚上我陪你回去,难得放假,先好好玩。” 谢桥看他一眼,和那边说晚上回去。 纪真宣又高兴了,趴在影院大厅的娃娃机上不肯走,她要夹娃娃。纪真宜不准,说根本夹不上来,这是吞钱。 纪真宣反驳他,“才不是,放筝哥哥上次唔……”她看着哥哥捂在她嘴上的手,不明所以地看向头顶哥哥面无表情的脸,一个字不敢说了。 谢桥压根不知道怎么了,他刚换完币回来就看见纪真宜拽着妹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连忙跟上去。 小姑娘手被纪真宜扯得很疼,低着头不敢说话,突然“啊”的一声停下。她取下背后的大象包,费力地从里面拉出一个包装得很童趣的大盒子,上面贴满了她喜欢的各式卡通贴纸,光看这些贴纸就知道花了大心血,很有点讨好的意思,“你的礼物,哥哥。” 纪真宜看着盒子,挤出一个笑,期待地接过来,“还有礼物啊,送的什么呀?” 小姑娘雀跃地蹦蹦跳跳,背上的大象跟着手舞足蹈,“你一定会喜欢的,是我在幼儿园做的粘土,里面做得 分卷阅读23 最好的那个小兔子给小桥哥哥。” 纪真宜顿时失去所有兴趣,“哦。” 小姑娘见他脾气下去了,有恃无恐,特意把哥哥拽下来,紧张兮兮地凑到耳朵边说悄悄话,“哥哥你先不要急着打开,回去再给小桥哥哥。” 纪真宜不耐烦又嫌弃,“知道了知道了。” 谁急着打开了? 纪真宣毫不掩饰自己对谢桥的喜爱,要牵手,要讲话,对他笑,吃饭的时候都要硬要和谢桥坐一边,被纪真宜死活拽到自己那去。 “女孩子家家的,矜持着点儿。”他装模作样地凑到妹妹耳边,时不时用那种审视敌军的眼神扫射谢桥,饱含戒备,“再喜欢我们也不能倒贴是不是,越喜欢越要胸有成竹,越要不屑一顾,大气,从容,自信,知道了吗?” 纪真宣受益匪浅,用力点头,端起下巴,刚想把在舞蹈教室学的优雅身姿亮出来。谢桥听他们嘀嘀咕咕,不明所以地朝和自己对上眼神的小姑娘笑一笑,没出息的纪真宣立马因色叛国了,两只手托着小肉脸,笑得甜滋滋,“小桥哥哥,你喜欢吃什么呀?” 谢桥点了一杯看起来会把纪真宜齁死的饮料,心无旁骛地咬吸管,偶尔想起来就朝对面精力旺盛的小姑娘笑一笑。 小孩子看什么都想新奇,样样都要尝一下,纪真宜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她稀里糊涂点了一大桌。 “纪真宣,你来打劫的吗?点这么多你吃得完吗?你这大手大脚的习惯谁教的?浪费可耻,浪费食物可耻,浪费我的钱更可耻!”又把矛头指向“不作为”的谢桥,“你怎么坐这都不知道管管她?我这才走了几分钟?!” 谢桥顿时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爸爸。 纪真宣显然很知道怎么对付暴走的哥哥,她瘪着嘴,眨巴着两只圆润黑亮的大眼睛,“可是我都喜欢啊,妈妈平常都不让我吃。我特意等到今天,我以为哥哥会给我买的,不可以吗?不可以吗哥哥?” 纪真宜对妹妹的撒娇很受用,“咳,也不是不行。”手指在颊边点一点,“你先讨好我一下。” 谢桥看见纪真宣跪在凳子上,甜甜地在哥哥脸上啵了一个。 纪真宜受了妹妹的吻,仿佛一下失了忆,“哇,怎么点了这么多,真是不好意思小桥,让你破费了啊。” 含着吸管的谢桥睫毛簌簌,看向他厚颜无耻的笑脸。 纪真宣立即板着圆嘟嘟的小肉脸,谢桥还没开口推辞,她先义正言辞地叉起了腰,“哥哥,是你破费了,你请客!”看了谢桥一眼又飞快低下头,羞羞涩涩扭扭捏捏的,活像个恨嫁的小闺女,“你不能强迫小桥哥哥。” 纪真宜满口啧啧啧,摇着头唏嘘不已,“亲的,真是亲的,但凡关系远点儿胳膊肘都不能往外拐成这样。” “本来就是嘛,我是妹妹,你是哥哥,当然是你请我啦!我说得不对吗?” “对对对,你真棒,说得真对,真会给你哥省钱。”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理直气壮,“妈妈说,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来陪你玩的!” “这位胖妞谁陪谁玩麻烦你搞清楚一点。” 最后还是谢桥付的钱,纪真宜还赖在那死活海塞硬撑,不吃完不走人,他不声不响起来把钱付了,觉得刚才饮料很好喝,又买了杯带走。 但这顿饭也没能给纪真宜省下多少钱,女人的购物欲是天生的,小女孩见着漂亮东西就迈不开腿了,走一步停一步,眼巴巴地看着纪真宜。 纪真宜一边叫嚣你怎么什么东西都要,你哥的钱就不是钱吗?一边乖乖把钱掏了,“休想让我再花一分钱!” 如此往复,终于把纪真宜兜里的钱嚯嚯得差不多了,她妈也该来接她了。 纪真宣头上戴个仙女发箍,手上拿个魔法棒,脖子上挂着新项链,手腕上还系着个气球,左手纪真宜,右手谢桥,背上的大象撑得鼓鼓囊囊,俨然满载而归。 小姑娘嘴闲不住,泡泡糖吹出个大泡泡,破了糊一脸,成了个花猫,“哥哥,你知道我最喜欢的电视是什么吗?” 纪真宜拿纸给她擦脸,一脸“这你还想难倒我”,“巴拉啦小魔仙呗。” 谢桥一手牵着纪真宣的小胖爪,一手搂着那个盒子,看着纪真宜蹲在妹妹面前,脸上嫌弃,动作却温柔,眼睛笑吟吟的。 小姑娘公正又神秘地摇头,“不是!你再猜。” 纪真宜把纸团揣兜里,丝毫不赏脸,“不猜,不说算了。” “是舞法天女啦!” 这一天天都看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哥哥你要回去看,下次见面我要考你!” 她妈来接她的时候,她还一再嘱咐纪真宜一定要看,到时候答不出来,她要打纪真宜手心的,很严格不放水。 纪真宜满口答应,蹲在妹妹面前,“好,现在听我的,魔仙真宣请站好!” 小姑娘得令,抬起下巴,黑乌乌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手紧紧贴在两侧,身形笔直,小脸蛋肃穆得像第一次被老师戴上红领巾的少先队员。 纪真宜被她这幅样子逗得忍俊不禁,把脸凑过去,没亲她,只贴着她两边嫩粉粉的肉脸蛋各蹭了一下,“谢谢你来陪哥哥玩,哥哥今天特别高兴。”又平视着她,用很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好了,魔仙真宣回家去吧,好好长大!” 小姑娘虽然尽量让自己表情鄙夷一点,但还是没忍住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被哥哥逗得很高兴也不忘严格地要求他,“下次要用舞法天女的话对我说。”她凑上前圈住哥哥的脖子,毫不吝啬地在哥哥脸上啵了很响的一口,“哥哥要好好努力,考上好大学,爸爸说会奖励你的,我也会奖励你的!宣宣好爱哥哥!” 小姑娘上车的时候还依依不舍地看一会儿纪真宜又看一会儿谢桥,似乎很遗憾没能在谢桥那张帅脸上也印下自己珍贵的嘴唇,贴着车窗笑嘻嘻地和他们挥手告别,车一开就低头捏着裙子哭了。 这厢纪真宜也怏怏沮丧,低着头难得蔫巴。 谢桥决定打破这低压的沉默,“你妹妹……” 纪真宜头一昂,用神气得不得了的语气说,“可爱吧?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你敢信?” 也不知道早上谁和他说一个烦人的小胖妞而已。 “嗯,可爱。” 谢桥抱着那个盒子跟着,看见他轻快敏捷地走在前头,无忧无虑的样子。有一阵风来,纪真宜岔开手去迎,瘦棱棱的像一根干瘦的刚发枝的新树。 他想他应该是喜欢纪真宜的,虽然没有纪真宜生活也平静,但是有纪真宜他会很高兴。 虽然看不出来,但他很高兴。 纪真宜坐车陪他回许意临在城东的花园洋房,刚下车还以为来错了,谢桥说最近住在这里。纪真宜啧啧啧,眼尖又惊 分卷阅读24 诧地看见这种地方竟然有家烤串店,天将黑,正要开始营业。 纪真宜有点蠢蠢欲动,奈何囊中羞涩,只好央着谢桥请他吃。 “也不是不行。”谢桥视线掠过纪真宜窄窄的妩媚的嘴唇,偏到别处去,只留半张脸给他,“那你也先……讨好我一下。” 第十六章 小桥公主 因为谢桥回去是家里有事,纪真宜就识趣地说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他,等谢桥出来就给他买烤串——这是他讨好谢桥的报酬。 谢桥脚步轻盈甚至是春风得意的进门时,丝毫没有想过会看到叶莺莺偎着许意临,几乎喜极而泣地告诉他,宝宝你要有弟弟妹妹了。 他站在那,顿时就像一张被剪得稀碎的纸。 他调动了身体所有机能来迅速消化并对这个场景做出反应,竭力让眼里留点喜色,“真的吗?” 这个电话里都不愿意说,一定要当面来告诉他的好消息,给了他劈头盖脸的一耳光。 “真的!早上去医院了,宝宝就要有妹妹了。”她似乎一下就认定了这是个女孩子,和许意临对视一眼,眼里情意和泪意脉脉涌动。 谢桥觉得真荒谬,她那样爱美丽,胖一点点好像都受不起,竟然愿意冒着骤胖几十斤的风险再次成为一个母亲。在这个全新的生命面前,她一下又变得娴静起来,不毛躁不娇气也不公主病,柔和的母性包裹着她,她又要做妈妈了。 一个可爱柔嫩又会撒娇,带给她快乐的,属于她和许意临的孩子。 许意临噙着笑动容地搂住她,看向她还未有任何变化的肚子,俨然是全新的一家三口了。 霎时间,谢桥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不可抗力掐着脖子推出门外。 他那么多余。 他其实也知道,一个十七岁快要成年的男孩子过度渴求母爱是可笑的。可是怎么办呢?长久以来,她就是他局促难安的成长生涯中所有亲情来源啊。 他没有恋爱过,也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尽管看起来从来冷淡,可他十几年的生命里最重要的角色就是叶莺莺啊。 谢桥走出小区时,夜已经沉沉的黑下来了,像荷压在他肩上。 夜色凝重,路灯凄冷,纪真宜毫无形象地蹲在马路牙子上,在路灯下吃着羊肉串。 纪真宜一看他出来,兴奋地挥舞起手里的羊肉串,热气在空气腾成一弯白浪,纪真宜的眼睛和牙齿在白森森的路灯下同样明亮,“嘿,回家了小桥。” 谢桥已然忘了他还等着,这会儿怔愣愣显得有些呆,“你怎么还在?” 大多数人等这么久等来这么一句回答,难免要生气,但纪真宜没有,“你也没叫我回去啊,我怕走了,大晚上你一个人回家孤零零的,多危险啊。” “在家里吃饭没有?”他在初冬的夜里等了他三个小时,问他吃饭没有,“饿不饿?我那还烤着十串呢,给你备着的,你先在我这尝一串,特别嫩,真的。” 谢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吃过了,他浑浑噩噩吃晚饭的时候,纪真宜蹲在外面等他。 他把纪真宜忘了。 他看一眼纪真宜又看一眼他手里的羊肉串,垂下眼接了过来,“谢谢。” 他爱干净,羊肉太膻,孜然又味重,可纪真宜似乎十分喜欢,他不好表现出嫌恶,带着羞惭的歉意勉强自己吃了一串。 第二串纪真宜就不给他了,“没事,不喜欢就不吃。”他浑不在意的样子,嬉皮笑脸的,“你不吃还好些,我正好多吃点。” 他跑回去把搁在地上的箱子搂胳膊肘里,“走吧小桥,回家啦。” 今晚的月亮十分皎洁,四周宛如百夜。 谢桥在凉雾朦朦的冬夜里走着,胸腔肺腑全是纪真宜手里那把羊肉串的味儿,孜然和辣椒粉香辣刺鼻,呛得人只想打喷嚏。 谢桥懂事地把盒子接了过来抱在怀里,想了想,问他,“你不是没钱了吗?” 哪来的钱买羊肉串? 纪真宜拍拍那个盒子,“这里边放了红包。” 是他二叔放的,还放了两个,都有些分量,加起来得有大几千。一个上头写着“皇天不负苦心人”,另一个写着“有努力总有回报”。纪真宜刚看到的时候差点笑得掉眼泪,后来回过味来差点真的掉眼泪。 这些他当然不会让谢桥知道。 谢桥问完就不说话了,他低下头,静静看着自己的影子由长变短,又由短变长。 终于等到纪真宜问他,“怎么了小桥?” 谢桥不知道自己的低落是不是特意显露的,毕竟掩饰起来也简单,但他想让纪真宜安慰他。 被自己喜欢的人安慰应该是与众不同的,他想。 “我妈怀孕了。” 纪真宜听完只是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一声不吭地吃完了手里那把羊肉串,把串签都丢垃圾桶了,才拍拍手上沾着的辣椒粉和孜然,问谢桥,“你会玩手影吗?” 他说着,两只手八爪鱼似的抓了抓,向谢桥展示自己灵活纤长的手指。 谢桥蹙着眉,摇摇头。 纪真宜郑重其事地咳了两声,“那好,现在由我,着名手影艺术家纪真宜先生,为你带来一场拍案叫绝的手影表演,鼓掌!” 他自己给自己鼓了掌,说做就做,两手叠在一块,影子投在地上成了只西方龙,笨重地飞来飞去,他用明显忽悠人的语气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恶龙,它是一条胖胖的黑龙,长着倒霉的一张窝瓜脸。它贪吃又爱钱,常年飞在天上寻找人们掉在地上的硬币,它自以为所有它飞过的地方都是它的王国。” 因为常被妹妹赖着讲新鲜童话的关系,纪真宜对这种胡编乱造早有心得,他把哄孩子的那一套用在谢桥身上。 “也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高贵美丽的公主,风是他纤软的发,呸,他的发好比纤软的风,眼睛湛若蓝海,鼻子嗯……很挺,樱桃小嘴,他就是受到所有臣民爱戴还有基金会的小桥公主!” “恶龙在‘巡逻王国’的途中,就是捡硬币,听到大家对小桥公主的聪慧与美貌夸赞不已。于是对小桥公主的美貌起了歹心,飞了三天三夜去见他,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它决定把小桥公主抓回它装满财富的洞穴里。” 纪真宜“操控”着他那只胖龙飞到谢桥额头那,“啄”住他一戳头发。 谢桥好看的眼珠往上溜,努力去看清捉住自己的那条“恶龙”。 “爱女心切的国王心急如焚,派遣了成百上千的骑士并且招募了许多傻逼哼哼的王子前去送死,全被龙张嘴一把火喷成了羊肉串。” 谢桥有点想问,人怎么能成羊肉串?看纪真宜口若悬河不容置疑的样子,识趣地闭了嘴。 “此时,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一位叫真宜的骑士, 分卷阅读25 对恶龙喷的羊肉串垂涎已久,于是他踏上了寻找羊肉串顺便拯救公主的路途……” 道路两侧密密的灯盏,像一群被固定来为城市发光照明的萤虫,疲倦又无可奈何的璀璨着。 他和纪真宜在这些人工萤虫铺成的冷光中穿梭着,月色濛濛乳白,整个夜晚都澄明而温柔。 纪真宜的嘴油乎乎的,嘴角还沾着孜然,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说着说着自己就笑了。他说了一个三岁小孩都嫌蹩脚的故事,偏偏眉眼多情,神情灵动,一举一动都可爱。 一时间,谢桥觉得这个世界所有的生灵都可爱。 他被这场拙劣的,不知所云的手影摄去心魂。 他已经听不见纪真宜在说什么了,只看见那两瓣狡黠的坏嘴灵活地一张一合,心脏满涨得连跳动都钝重,供血不足导致四肢郁软,眼前一阵阵的黑——这一定是某种可怕疾病即将降临在他身上的征兆,他预见了将长久与这个充满羊肉串味的冬夜如影随形的自己,谁在他心脏里不停开枪,让他心跳声这样响? 他想吻他,吻他服帖的软垂在后颈的黑发,吻他费力比划的漂亮手指,吻他用力思索的微微发皱的脸。 他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像一个笃定的预判,像一个悲伤的讣告。他说,你完蛋了谢桥。 “前面一直没有提过但是因为剧情需要就莫名其妙地出现的巫婆对骑士说,‘英勇的年轻人,我不得不告诉你,世界上只有我知道打败恶龙的方法,如果你想拯救小桥公主,’”纪真宜为自己这场精彩绝伦的手影想到一个绝妙的结尾,没憋住自己先得意地窃笑出声,咳了咳神秘兮兮地说,“那你就讨好我一……” 与此同时,谢桥低下头去,沉默地吻住了他这张油腻腻的,充满羊肉串味的,喋喋不休的嘴。 第十七章 完了 纪真宜率先推开门,屋子里还暗着,他按开了墙上的灯,在客厅里扫视一圈,“哟,还真没回来啊,爱情果然让人盲目。” 谢桥浑浑噩噩,这一路上好像腾着云彩,听他这么说,视线恍惚一暗,真就“盲目”了。 纪真宜大喇喇地踩着鞋跟换了拖鞋,想着谢桥还没吃饭,声称要给他做一个工序繁杂的大菜,手一挥,颇有大将之风地吩咐,“小桥去拿两个蛋来,再拿一罐你的旺仔。” 谢桥喜欢旺仔牛奶,因为甜。 纪真宜看着面前的烤箱如临大敌,手托着下巴犯难地踱来踱去,还不忘交代谢桥把蛋打了。 “咦?”谢桥看着壳里一下滑出来的两个蛋黄错愕地眨了眨眼,正苦恼的纪真宜凑过来,“哇,双黄蛋啊小桥,厉害!”说着眉开眼笑地对他比了个大拇指。 谢桥心里百花齐放,脸上装模作样,很矜持地闭口不言,又打了一个蛋,结果又滑出两个蛋黄,他自己都惊了。 纪真宜对这种小概率巧合表现出来的惊喜比他要夸张得多,“你是幸运星吗?你是不是买的整蛊道具?给我看看你的手,你是不是接受过什么专业的打蛋培训,这是什么‘双黄蛋圣手’吗?说实话,你考试其实全是蒙的吧?结果一蒙一个准,一蒙一个准,能做学霸全靠你逆天的手气是不是?” 纪真宜围着笑嘻嘻地闹他。 谢桥考那么多次第一都没有像今天连续打出两个双黄蛋这样快乐。 他颔首看着玻璃碗里四个黄橙橙圆润润的蛋黄,笑了。 “决定了!明天我们就去买彩票,号你来说,两块钱我出,得了钱对半分,记得提醒我!” 谢桥面上不说话,心里的小人捣蒜般点头,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那中奖的钱也算共同财产了吧。他用筷子轻轻拨了拨碗里四个蛋黄,一时间都舍不得打散了。 最后还是纪真宜研究清楚了烤箱,过来用尽平生气力把鸡蛋搅出沫了,倒了一罐半的旺仔进碗里,剩下半罐塞到谢桥手里,“小桥喝。” 谢桥乖巧地含着吸管站在后面看着他来来去去的忙碌,觉得自己像个碍事又笨拙的新婚丈夫,足够新奇也足够甜蜜。 他小小地唆了一口牛奶,又体贴地把吸管递到纪真宜嘴边,纪真宜正把搅好的奶和蛋放进烤箱,张口就嘬了一口,“二十分钟,两百度,好了,烤好就行了。” 谢桥眉目无奈地看着面前的烤箱,这就是工序繁杂的大菜吗? 纪真宜拍拍手,“你别小看了这个,烤箱很难搞的,我琢磨清楚就是大功一件了。” 谢桥不舍地吸完了那残存的一点点牛奶,附和地点点头。纪真宜笑吟吟地看他,“刚才那个手影是我现编的,你没听出来吧,哈哈哈。” 当然听出来了。 谢桥不拆穿,他仿佛又看到纪真宜藏在身后的尾巴得意地翘起来,“我现在的文学素养不说高到绝顶,那也绝对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对了,你上回不是叫我看鲁迅吗?” 谢桥分神思索了片刻才记起这回事,那是当时为了应付纪真宜随口搪塞的,算不得什么正经推荐,“不,我……” “果然信你的没错!我特意找了本鲁迅小众的书看,写得太好了,简直受益匪浅!” 谢桥意外又好奇,“哪本?” “《鲁迅骂语》。” …… “这不是鲁迅写的吧。” 纪真宜云里雾里,对这种不足挂齿的小疏忽很豁达,“是吗?不是他写的吗?没关系,反正里面骂人的话都是他说的,他可真会骂人啊,乐死我了。” 原来受益匪浅是学了很多鲁迅骂人的话吗? 谢桥只垂睫腹诽了一秒,抬头就撞见纪真宜阴恻恻睇向他的眼神,扯住他的脸颊往两边拉,“你以为你这个样子,我就看不出来你在鄙视我吗?”又揉面团似的捧着他俊俏的脸往中间挤,颇有威慑力地朝他龇牙示威。 谢桥没跟上次一样闪开,他乖乖让纪真宜搓他的脸。并借着这个近在咫尺的距离和身高优势仔细端详纪真宜故作张牙舞爪的脸,还是那种沉重的仿佛失血过多的白,是真的瘦了,下巴尖尖,也就脸颊还蓄着点肉,浪了一天眼下青困,鼓着腮帮子对谢桥的脸作威作福。 纪真宜发泄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有点暴殄天物了,后悔地摸了又摸,生怕让自己给揉皱了,“多帅啊。”他仰头看着谢桥,眼里有些涣散的柔光,慢慢笑出来,“小桥要好好谢谢妈妈呀。” 谢桥为这句不知所谓的话蹙起了眉。 又听他说,“把你生得这么帅。” 纪真宜噙着笑抬头定定看着他,眼里淌出某种奇异的温柔,几乎是溺爱了。谢桥被他这样看着,有种自己被无限纵容的感觉,好像不管他要什么纪真宜都会答应。 他心口直跳,稍稍弓下去一些,慢慢的,慢慢的,几乎是不自 分卷阅读26 控地凑近了纪真宜,两排呼吸顺着交换,四瓣润泽的薄唇再差一毫就能交换一个分不开的长吻。 烤箱突然叮了一声,胶着的视线迅速错开。纪真宜猫着腰欢天喜地把碗端出来,“来了来了,全世界最好吃的纪真宜牌旺仔布丁新鲜出炉了!” 刚做好的旺仔布丁像一碗奶黄色的鸡蛋羹,嫩嫩滑滑,温度没把控好,表层烤得有些焦了,空气里漫出一股融融的甜香。谢桥把准备的勺子分给纪真宜一支,尝了一口,甜甜的很香滑,唇齿间都是醇甜的奶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制作者是纪真宜的关系,他觉得那层焦黑都甜蜜到齁人。 纪真宜兴致缺缺地拿着勺子,还在为自己的语文素养负隅顽抗,“你别不相信我刚才说的,真的,我的语文进步了。这样吧,我现在张口就能背几句有你名字的诗词,你信不信?” 谢桥都觉得不可思议,纪真宜竟然知道“谢桥”做意象的诗词。 纪真宜那厢拿着勺子摇头晃脑,“小桥流水人家!” 原来是小桥。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 …… “还有还有,嗯……对了,小桥一夜听春雨!” 果然撑不过三句。 谢桥纠正,“小楼一夜听春雨。” 纪真宜点头,缓慢地恍然大悟着,“哦,原来是小楼啊。小桥小楼,你看多合适,要不以后小桥的弟弟妹妹就叫小楼吧?男孩女孩都能用。” 竟然在这等着他。 “小桥以后一定特别讨弟弟妹妹喜欢,你看我们家纪真宣多喜欢你。要出生的小楼一定特别崇拜你,整天乐颠颠地跟着你屁股后面,喊‘哥哥哥哥,你等等我呀’。”他含着勺子,惟妙惟肖地学个童腔,又笑起来,“一定会觉得你又聪明又帅,有你当哥哥多神气啊是不是?我们小桥可是个有基金会的校草,太酷了,说出来都要吓坏他!” 都说不是校草了。 “以后小桥长大了,变成更了不起的人了,外面会有更多人喜欢你,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当你的跟屁虫。” 他看着谢桥,目光温柔得都要融信昏黄的墙灯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柔软得像在谢桥心头浇一场润泽的春雨。 “小桥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我和你保证,小楼一定特别特别喜欢你,真羡慕小桥,以后就有弟弟妹妹做小尾巴了。” 他不说妈妈不会不爱你的,他说小桥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纪真宜放下勺子站起来,金属勺磕在桌面上轻轻一声响。他又困得上下眼皮打架了,眼底青黑一片,懒倦倦的摇摇欲坠好像随时要栽下去,“好了,我不吃了,洗个澡睡觉去。” 他从谢桥身边经过时,被一把攥住手腕,侧过头对上谢桥灼亮纯澈、闪着勃勃精光的眼睛。 谢桥不想让他走,他还想听他一直讲话,连睡眠都觉得多余又碍事。他心动得不知如何是好,激素紊乱,心防失守,口干舌燥,超我和自我都死了,本我没出息地朝纪真宜高高悬起了白旗。 但最后他也只是克制地将唇抿成一线,言不由衷地看着纪真宜,几乎舍不得眨眼,“晚安。” 纪真宜回他一个困倦的笑,“小桥晚安。” 谢桥整晚没睡,一方面是撑的,他独自吃完了整碗布丁。另一方面,他亢奋到扼杀了睡眠,身体不受控制,大脑胡思乱想。 他想,纪真宜是多矛盾的一个人,既恶劣又温柔,自己的七寸仿佛被他恰如其分地掐在虎口。多会花言巧语,多会对症下药,多会装模作样,谢桥这样万般恶意地揣测他,也不能阻止自己全副身心都向他俯首投降。 他翻来覆去,像害了高热,被子都要被他的呼吸烫得燃起来。 从他笃信自己对纪真宜只是可有可无的喜欢到今天也不过四天,那些自以为是的认知就天翻地覆了。他在十七岁这一年,料见自己未来怦然悸动的所有场景。 一定要是今晚这样澄明的月光,一定要走过冷清清的竖着两排路灯的街道,一定要拿着羊肉串给他表演一场烂到极致的手影,一定要给他做一碗焦了的旺仔布丁,对他说,“小桥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 一定要是纪真宜。 他第一次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这样累的,脸上烫得要命,两只脚冰得麻木,心脏架着冲车直撞胸门,人都要被亢进的心跳撞得弹起来。他像一个被滥用苯异丙胺的试验品,瘫在床上出了一身忽冷忽热的黏汗,不正常的晕红烧得他昏聩无力。 完了,完了。 他确信自己喜欢上纪真宜的第一天,就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十八章 想你 谢桥开始提前一小时起床,也开始悄悄在房间竖着耳朵等到纪真宜回来。他再做不到十几天不见纪真宜还心如止水,他需要这点零碎的相处来充实来贪婪。 他拨了拨粥上的醉蟹,在早餐的饭桌上提醒纪真宜要和他去买彩票。 晕晕欲睡的纪真宜一下笑醒了,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你当真了小桥,我开玩笑的。” 谢桥的心很小题大作地沉了下去,原来是开玩笑的,原来只有他一个人当真。 这么小的一件事他都要落寞。 吃过早饭祝琇莹睡回笼觉,纪真宜收拾东西准备去画室,谢桥按灭了客厅的灯,狠心不再看纪真宜,转身回卧室。 纪真宜突然叫住了他,“小桥。” 偷偷赌气的谢桥十分没骨气地停住了。 纪真宜走过来,把手伸到他鼻尖,“讨厌这个味道吗?” 是木兰的味道,冷香幽幽,沾上肌肤温热的生气,发酵似的清郁沁人。 谢桥看着他,摇摇头。 “把手伸出来,两只。” 他在纪真宜面前几乎是个机器人,把手交出去时,郑重得像个甘愿被铐上手枷的囚犯。 纪真宜的掌心蓦地合住他了的手。 “挤多了,可别浪费。” 纪真宜涂满了护手霜的手心温暖软滑,柔软无骨地包裹着他,像两尾温热灵活的游鱼,从掌根到指尖,伸进他指缝里去。四只手紧密无缝地柔软贴合,生出些热,也生出些电来,谢桥喉结攒了一下,像欲盖弥彰又像难以忍受地偏过了头。 谢桥的手跟人一样好看,玉白修长,骨节微突力量感分明,指甲修得干干净净,饱满莹润的指甲盖里藏着八个拱起的月牙白。 纪真宜低着头,嘴边有一点点笑,“这就是我们的‘双黄蛋圣手’啊。” 谢桥心里那一点点沟壑,就这么轻轻巧巧被他填满了。 刚过六点,外面的天灰蒙蒙的阴,屋子的暗是那种颗粒状的暗,是分辨率过低的老式胶卷拍出的片子,昏暗,闪烁,暧昧,看得见空气里浮动不安的噪点。 分卷阅读27 纪真宜看向他时眼波流转,压低了声音,沙质的嗓音像贴在耳边,似笑非笑地开了个黄腔,“你昨晚也用这么好看的手打手枪了吗?” 他离得那么近,谢桥几乎以为他要吻上来,但纪真宜只飞快笑一下,抽出手就走,“走了小桥。” 谢桥回过神想拽住他,门正好被碰上,纪真宜出去了。 他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的手,温温滑滑,像掬了满手鱼的黏液,却没抓住鱼。 谢桥花了四节课深思不属,不过他这人长相唬人,发呆看着也高冷正经,被老师叫起来答问,还能处变不惊半点不怯地反问,“您说哪道题?” 既然我先喜欢他,我当然主动一点。 嗯,没错。 这么想的时候,他已经上了地铁。 纪真宜集训的画室和学区房隔得很近,坐地铁只有四站,过去的话不到十分钟。这条线晚上十点后人并不多,车厢里空气也不浑浊,冷冷清清的几个人。 谢桥扶着杆站着,心里捋了一下,觉得自己条件很不错,是非常配得上纪真宜的——为了给纪真宜留面子,就算只自己心里想想,他也没舍得用绰绰有余这个词。 就算最后肯定会在一起,但按照谈恋爱的流程,他也应该先追他,毕竟他先喜欢。他愿意追纪真宜的,不过不能太久了,因为他有些等不及了。 他小半辈子第一次春心萌动,还很生疏不熟悉业务,但他看别人谈恋爱是要这样的,要送早餐,要接放学的,早餐祝琇莹准备好了,那纪真宜放学他是一定要去接的。 别人都有的,他也要给纪真宜。 心里的小人信誓旦旦地点头,没错没错! 他九转十八弯地为这场突然的造访找到一个借口。 一下地铁又怂了许多,有点近乡情怯的意思,却还是仓仓促促往出站口去,中途还不小心撞了个女孩子,低头道了歉,出了站就开始迎着寒风畅快地跑起来。 他怀着对纪真宜的喜欢,就像怀着赃物的窃贼那样惴惴不安,落在地上的脚步是心里躁动的鼓点,迫不及待,慌乱杂沓,一池春水被搅得一塌糊涂。 开元画室,三楼。 谢桥平复了半秒,在自己紊乱的呼吸声中强自镇定地推开了画室的后门。 明亮刺眼的日光灯下是密密压压的画架,画纸,画笔,石膏像,一个个沉默刻苦微微佝偻在画架前的背影。塞满人的空调房里味道并不太友好,浓度过高的二氧化碳和颜料掺杂在一起,像加热的松节油,但因为纪真宜在里面,他也觉得不难接受。 谢桥忐忑而甜蜜站在后门,甚至等不及别人上前来问他找谁,自己就莽撞地喊出声,“纪真宜。” 窝在最后一排墙角的纪真宜转头见到他时的表情,堪比企鹅在南极撞见到北极熊,傻乎乎的迟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纪真宜头发留得有些长了,额前的碎发拂在眼前十分碍事,集训没时间剪头发,又怕自己一刀下去直接祸害成个二愣子,图省事找画室妹子借了个发箍,把前额和头顶的头发绑一块儿扎成个小揪,像在头上种了棵小禾苗。 于是这会儿,纪真宜顶着那株小禾苗蹦跶到谢桥面前,“小桥,你怎么来了?” 谢桥穿着一身双排扣的大衣,凤仪秀挺地站在灌风的门口,烟灰色的围巾缠了两圈露出半截净白的脖颈,带着满身簌簌的寒气。他在楼梯上跑得急了,有些发汗,一张脸白里透红,艳若桃李,眼睛是两泓净泉,半遮半掩地蓄着深情点点。 他几乎是按捺不住地给了纪真宜一个笑,俊眉修目,笑出些白牙来,简直甜得人一命呜呼。 想你。 第十九章 给哥哥当男朋友好不好啊 董元柏刚开始很看不惯纪真宜,主要因为纪真宜一来画室就抢了他的位置——最后一排的墙角。这里够静也够大,他常伏在窗棂上看云看雨看风看树,现在属于纪真宜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坐旁边。 他们这种大班,一个班大几十人,窝窝囊囊塞满一屋子,当然比不上精品小班来得负责体贴,但都拼着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勇气,越临近联考越气氛紧迫。 新来的纪真宜吊儿郎当得格格不入,他总是没骨头似的窝在那,不是在削炭笔就是挤颜料,从没睡过似的一到下课就趴下了,懒得简直随时要被踢出班级。 素描课老师在前面鞭策他们,“能考上这几个学校的,不是天赋异禀,就是非常努力,要不然就是复读生。要考这几个学校的同学,你们先掂量掂量,看看自己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否则就准备当第三种。” 董元柏握紧了拳,他当了好些年不服管教的问题学生,高二才发现自己有点美术天赋,决定走美术生的路子,他坚信自己足够努力,心里燃起一簇熊熊的火,一定要考上。 墙角的纪真宜哼出一声,董元柏狐疑地转过去,第一次和他对上了眼睛。纪真宜仰瘫在椅子上,头搁在椅背歪着看他,一双眼睛迷蒙地半阖着,眼头较低有些钩圆,眼尾稍稍往上翘,多情又机灵,看人时有股懒懒的媚劲。 纪真宜朝他扬起脸,很有些大言不惭的劲头,“我一定能考上。” “为什么?” 他笑起来,“因为我是个天赋异禀还非常努力的复读生啊。” 天赋异禀没看出来,异常努力更加没看出来,是个复读生董元柏算是知道了。 董元柏厌恶他这样自以为是的大放厥词,其实男生之间,没事抖个机灵吹个无伤大雅的牛不算什么,大家都这臭德行。 可能对于纪真宜他确实有偏见,他第一眼见到纪真宜,就心里发毛,无法言喻的异样。 他觉得自己也挺事儿妈的,拢共就俩眼睛,还总分一只去盯这个惹他不爽的纪真宜。不知道怎么突然就那么小气,纪真宜干什么他都看不过眼,鸡蛋里挑骨头似的总要刺他。 偏偏纪真宜对他的挑衅总是兴致缺缺,平常有点精神呢,就和他见招拆招全当消遣,没什么劲头的时候,随便他干嘛都懒得理,倒没真生气过。 他得空细细琢磨自己的行为,惊出一身汗,这么幼稚可笑的挑衅不就是小学生对付喜欢女孩的法子吗,想方设法欺负他就为了让他和自己多说几句话。 但纪真宜这人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脾气,平常谁跟他说话他都搭理,新开一盒白颜料,别人都来挖一块他也不生气,迅速和人打成一片,莫名其妙永远都在笑。 一直到那天素描考试,嘴毒脸臭的素描老师在后面夸纪真宜,“看见没有?看见没有?都睁大狗眼好好瞧瞧,这他妈才叫素描呢,你们那叫磨铅笔!” 他才发现纪真宜是真的挺厉害,也不全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吹自擂。 他开始偷偷注意纪真宜 分卷阅读28 画画。集训很累,熬夜和通宵家常便饭,动辄几十张的速写作业,还是大动态,画到人两眼昏花。冬天停了空调更要命,手冷得发僵握不住笔,在画室哈着白气对第二天升起的太阳竖起中指骂操你妈。 画画本就逆天而行,死在路上是顺应天命。 但纪真宜好像少有这种烦恼,他动作特别快,可能也是熟能生巧,技巧得当,对变态般高压的作业游刃有余,按时按点下课就走人。 天气大好的时候,阳光从旁边的窗户泼进来,握着炭笔的纪真宜浸在灿灿的金光里。因为脸色太苍白,五官并不太明显,细看起来很精致。他懒懒散散的很少正经,全神贯注地画画时又不一样,半张侧脸看来像块蕴光的脂玉,凝冷而专注,脖颈纤长,有些书卷气,像一个热忱的漩涡,要将注视他的人一概卷进去。 偷窥的董元柏顿时心跳如狂,一直到晚上下课那只眼睛都没收回来。 纪真宜又准时准点地收拾东西要走人。 董元柏赶紧问他,自己都觉得友好得有些唐突,选了个早就知道答案的蠢问题搭讪,硬邦邦地,“诶,你住哪个宿舍啊?” 纪真宜窸窸窣窣地收拾东西,目光没什么焦距地看着他,很冷淡的样子,“我回家。”他站起身,把画夹往背上一扣,动作行云流水,“拜拜,明天见。” 董元柏因为他这句告别心里热乎乎的,想跟他多说几句话,连忙问他,“你把画夹背回去干嘛?这么麻烦。” 纪真宜眉毛一耸,得意地笑起来,神气活现的张扬可爱,“这都是爸爸呕心沥血的大作,我当然要拿回去。”阔气地朝他摆摆手,“走了。” 他原以为有先前的坏印象在,和纪真宜重新搞好关系挺困难的,但纪真宜不知道是不记得还是不在乎,第二天就对他的示好毫无芥蒂地照盘全收,没过两天就勾肩搭背成哥们了。 但纪真宜还是不太爱说话,他喜欢窝在墙角玩手机,没心没肺的样子像只自得其乐的地鼠,偶尔外面动静大了才探头出来看看。 董元柏学画晚,底子相对弱一些,对素描尤其恼火。他下了苦工练素描,一点长进没有,烦得他焦头烂额。偏偏这些老师给的建议都还不重样,这个说阴影太暗了那个又说太亮了,这他妈到底该听谁的? 他没想到纪真宜会察觉,还来指导他,或许说开导更恰当。 “光影,排线,体积都不是死的,不用真就非得按一套步骤来,平常练的时候找适合自己的技巧,你画得顺的就是适合你的。也不用每一张画都花那么多工夫,画不过来的,你完成这么大量的练习本身就很厉害了。政治里不都学了吗,什么量变会引起质变,你自己没有发现,其实偷偷进步了。” 因为本身擅长素描的关系,所以纪真宜讲起来格外气定神闲,不是刻板的说教,循循善诱,笑意是浅淡的,自有一种低沉温柔。 董元柏想,纪真宜要是用这种神态语气拉他进传销,他估计也得义无反顾地进去。 就在这个时候,后门被推开了,有人站在门口,叫了纪真宜的名字。 这人一进来这灰沉死气的画室大班都变得金碧辉煌、蓬荜生光了,一大半的视线被他聚过去。董元柏不得不承认,就算以他纯男性的眼光看,这都绝对是个万里难挑一的长相。 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清秀,说英俊又过于硬朗,萧萧肃肃,修颀高瘦,是自成一派的清贵俊美。 纪真宜被甜得七荤八素,捧着谢桥的脸推远,“小桥别这么看哥哥,我心脏有点受不住。” “眼镜怎么都起雾了,冷不冷?进来进来。”纪真宜扯着谢桥的袖子,“今天怎么戴着眼镜?” 急着跑过来,忘了摘。 谢桥想了个讨巧的回答,“不好看吗?” 纪真宜迎着教室里各束艳羡的打量,把他带到自己位子那,“好看!怎么可能不好看,小桥是球草呢!”他用胳膊肘挨挨董元柏,“把陈智藏那的马扎给我拿来,怎么一点眼力劲都没有啊?没见我这来客人了?” 董元柏有点情绪,对帅哥好声好气的,一到他这颐指气使,真会看菜下碟,心里这么计较着却还是捞起马扎递过去了。 这边谢桥也对他那句话有些微词,“是客人吗?” 我是客人吗? 一句话得罪两个人的纪真宜夹在中间,浑然不觉,还耳背,“什么?你说什么?”他把马扎接过来按在地上,“小桥先委屈一下,坐在这等会儿,还没到下课的点呢。” 董元柏阴恻恻地用余光监视他们。 这人一来,纪真宜话都变多了,围着他叽叽喳喳,还附带动手动脚,摸一摸头发,扯一扯脸,那帅哥看起来高冷得要命,竟然也由他。 纪真宜人缘好,男女都吃得开,这会儿老师不在,胆大点稍微会来事的都围过来和谢桥搭讪了,女孩子们尤其雀跃。正好陈智也回来了,他人长得老成,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老师,刚蹲完坑,腋下夹着本故事会优哉游哉地踱进来,见到谢桥,“我操,兄弟长得可以啊,不挑了,下辈子我就长你这样了。” 纪真宜轰苍蝇似的赶他们,“滚蛋滚蛋,一个个的,离我们帅哥远点,饿虎扑食呢!”又跟吓小孩一样哄谢桥,“小桥不要理这些妖魔鬼怪啊,吃人知不知道!” 谢桥坐在小马扎上新奇地环看一圈,很忠诚乖巧地对他点头。 纪真宜把人全都打发走,到了放学的点,抄起调色盘去洗,跟谢桥说没事做的话,可以削炭笔玩。 什么叫可以削炭笔玩,明明是你躲懒想让人家给你削炭笔! 董元柏腹诽完,真见那大帅哥委委屈屈地坐在小马扎上任劳任怨地给纪真宜削炭笔,清凌凌的半张侧脸,鼻梁直挺,俊美得如雕如琢。 董元柏无由来一阵挫败,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不如他,至少单从外貌上看就已经被甩开两个太阳系了。 纪真宜肯定不是那么肤浅的人,他在心里弱弱地给自己找回场子。 等纪真宜洗完调色盘回来,夸了好一会儿“小桥削得真好”,把帅哥哄过去洗手了。 董元柏愣头愣脑,梗着脖子,很不合时宜地心直口快了,“他是你男朋友啊?” 纪真宜听了,啼笑皆非地“哈”了一声,左右看了两眼,不知想了什么,抛绣球似的把问题抛回去,“你说呢?” 我说?我能怎么说?我是半仙吗,能算到你们俩命里是不是一对!? 就在他怄气的时候,谢桥洗完手回来了,冬天水很凉,他边走边掸了掸指尖沾着的清水。 纪真宜抽了两张纸给他擦手,眉眼弯弯地看他,“小桥这么帅,给哥哥当男朋友好不好啊?” 第二十章 (上)真想天天生气 此话 分卷阅读29 无异于平地惊雷,谢桥和董元柏的心脏同时跳到了嗓子眼——谢桥还是横着跳的,脑子里简直爆了一朵核云,但就算张口心脏就要蹦出来,他也要说好。 结果纪真宜问完自己没憋住先笑了,他用大拇指比着谢桥,扭头对董元柏说,“这么大一帅哥,做我男朋友,你可够异想天开的,我配吗?” 董元柏顿时如释重负,心底乌云散尽,他看着后面帅哥眼里的星星关灯一样黯淡下去,心下爽歪歪,怎一个爽字了得。 纪真宜兀自把东西收拾好,浑然没有把谢桥心伤透的自觉,“回家了小桥。” 董元柏兴致昂扬,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喂!”他朝纪真宜摇摇手,像一个专属于他们的暗号,“等会儿一块打游戏!” 纪真宜抬抬下巴,“行。” 董元柏正在那傻乐,感觉身侧有什么灼灼地烧着他,他喉头滚了滚,僵硬而缓慢地投去一瞥。 谢桥正倚在门框边冷冷睇着他,目光肃戾,薄红优美的上嘴唇稍稍掀开一条缝,发出个音,不知是“切”还是“嘁”,转头就走。 操,想干架! 谢桥一路上都不开口,纪真宜和他说话,他也只低着头“嗯”一声应付。 一直到出了地铁口,纪真宜突然扯住了他的袖子,“小桥等我一下。” 他跑走了,谢桥一个人站在冷风乱窜的地铁口,心很郑重其事地沉了下去,黑云压顶,又是开玩笑,又是只有我一个人当真。 还“我配吗”,你哪里不配,怎么不配,为什么不配,你问过我了吗,你就不配? 我喜欢你,还不够配吗? 纪真宜买了包糖炒栗子回来,用纸袋装着,塞进谢桥手里,热乎乎的一包,从袋口飘出些糖糯干燥的炒货香。 “这家特别好吃,比别家的都甜些,我早就想给你买了,但你睡得早。好不容易这段时间晚点睡了,这家店的老爷爷又好几天没开门,幸好今天撞上了。”他指指袋子,“小桥快尝尝。” 纪真宜忘了把皮筋摘下来,顶着头上那株在寒风里簌簌摆摆的小禾苗殷切地看着他,又是那种眼神,温沉脉脉,像溺爱。 谢桥连忙移开目光。 栗子口炸开得很大,深棕色的壳糖光锃亮,轻轻巧巧就能拨开,栗仁有一点点烫手,吃进嘴里粉而糯,甜润可口,确实像纪真宜说得那样好吃。 一包栗子休想收买他。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又没忍住捡着吃了两颗,吃到第三颗的时候瞥见纪真宜还是那么一瞬不转地盯着他。 谢桥心里怄气,故意敛起眉,神情沉肃,“看我干什么?” 纪真宜喜欢看他吃东西,总是很乖,像刚上幼儿园被老师盯着吃饭的小男孩,看着规规矩矩的,斯文可爱,其实小动作一大堆。吃到喜欢的要满意地多嚼几下,吃到不喜欢的要偷偷努一下嘴,生怕别人看出他挑食,还得意思意思夹几筷,一般是四筷,要当着人面夹。 那时候谢桥还不太搭理他,还清冷矜贵不下凡尘,两个人几乎不交谈,他每天坐对面看谢桥吃饭,数度要笑,堪堪忍住。 谢桥爱吃什么呢,爱吃糯叽叽的,爱吃甜,还爱喝奶。 纪真宜看他吃东西,跟自己养了个小孩一样。尤其谢桥早上起来,祝琇莹不在,他自己从冰箱拿出一盒奶,吸管插进去乖乖含着喝,头上呆毛支棱,半梦半醒,冷着脸端坐在沙发上喝奶的样子,再可爱也没有了。 “不让看啊?就看!”纪真宜嘻嘻闹闹,倒是直言不讳,“因为你吃东西很可爱啊。” 这是谢桥长大以后,第一次被人说可爱。 他心念一动,扫纪真宜一眼,状似无意地问他,“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豆腐?” “因为你每次都只吃四块豆腐啊。” 谢桥看他良久,薄唇抿了抿,又不自在地错过脸去,“你经常看我吃饭啊?” “是啊,你敢吃得那么可爱,不敢让我看啊?是不是玩不起?”纪真宜又笑起来,声音都放了软,“小桥还要不要买彩票啊?我今天早上说开玩笑其实是想赖账呢,月底了嘛,我口袋里就剩两层布了。”他装得呜呼哀哉煞有其事,“我现在知道错了,小桥可是双黄蛋圣手,搞不好一下中个五千万呢。小桥原谅我目光短浅,我们去买彩票好不好?但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哪还能买彩票呢?小桥知道吗?” 谢桥的视线投到旁边偶有几辆车经过的空寥的街上,极力掩饰,总算还是没忍住笑了,匆匆一抹,笑醉春风。看向纪真宜时又不苟言笑,强装着高高在上的矜持傲气,“先欠着。” “好,小桥放心,我的两块钱随时准备着!”纪真宜推着他往前走,“走吧走吧,回家了,这里可太冷了。” 谢桥心里蔫了吧唧的小人被他哄得直冒小花。 慢慢来吧,这才是他决定追纪真宜的第一天,哪能那么幸运马上就在一起了呢? 他跟自己说,谢桥,你不要偷懒,只想着一蹴而就啊。 谢桥自己都不得不承认,他太吃纪真宜那一套了,不管是一罐牛奶一包栗子,还是一盒红豆米糕一个吻,事实证明,纪真宜要哄他太容易了。 可是。 真想天天生气,让纪真宜天天哄他。 第二十章 (下)自学的 谢桥洗完澡,祝琇莹已经睡了,他擦着头发走到纪真宜房门口。 纪真宜头发吹得半干,毛毛躁躁像朵蒲公英一样蓬蓬的乱翘着,正盘腿坐在床上戴着耳机和董元柏连麦打手游,“你们宿舍这么晚还不睡啊?别人不嫌你吵?” “你好意思说,来这么晚,我现在躲在厕所舍命陪君子呢,冻死爸爸了。” 纪真宜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平常不也这个点?今天我可连夜宵都没吃。” 谢桥蹙起眉,每天回家看着困恹恹的,竟然还有精神和人打游戏? 谢桥走过去,明知故问,“你在干什么?” 战况胶着,纪真宜忙得甚至没时间看他,“打游戏。” 谢桥坐在他床沿,探头看了看他手机屏幕,“我也想玩。” 纪真宜惊异地看他一眼,“你会玩吗?” 上次瘦猴问他谢桥会不会玩游戏,他虽然随口胡诌说会玩,但其实他心里觉得谢桥这么正经的人,该是不会花无谓的时间在游戏上的。 谢桥没玩过这款手游,但看纪真宜操作觉得也不如何难,“会。” 纪真宜又埋头打游戏去了,“好好好,明天带你玩。” 谢桥看他盯着手机屏幕心无旁骛和人连麦笑闹的样子,又有些不忿,凑过去在他颊边亲了一下。 纪真宜眼珠圆溜溜的,“嘶——干嘛?” 谢桥不管不顾地亲他。 于是,抖抖索索靠着厕所隔间门冷得夹腿站着 分卷阅读30 的董元柏一头雾水地听纪真宜在那,“等一下,别闹,痒,真的,啊——” 谢桥在他沾着湿气的侧颈浅浅咬了一口,纪真宜努力往后仰,支起胳膊肘勉强把他隔开,对着耳机的麦说,“我下了我下了,不玩了,你别待在厕所了,早睡。” 他刚退出来,谢桥就亲过来了,直接压着亲过来的,纪真宜被他扑到床上。谢桥刚刷完牙,口里还股清新微辣的薄荷味,颗颗牙齿都干净,勾缠的舌在两张仿佛胶合的薄唇间隐隐显现,水声啧啧。 谢桥的吻太缠人,一但亲上就轻易不松,湿热的长吻让纪真宜舌根发酸,吞咽不及的唾液顺着嘴角往下滴。他喉头难耐地动了动,伸手抵在谢桥肩上,竭力把舌头从谢桥嘴里拽回来,谢桥不悦在他下唇咬了一口。 “嘶——怎么又咬人!” 谢桥看着他,不讲话。 纪真宜坐起身,十分自作聪明地捋了捋,“哦,怪不得今天去接我呢,原来是想打炮啊。”他笑着,手伸到下边隔着裤子摸谢桥隆起的腿间,很阔气,“好吧,看在你去接我的份上,让你爽。” 谢桥权衡半秒,“那我明天还去接你。” 一石二鸟,既能亲热还能顺理成章去画室接人。 纪真宜有点为难,“明天也想做啊?” “有点。”谢桥略一思量,“我天天去接你。” 纪真宜脸都苦了,“你天天这样,我肾哪受得住啊!” 谢桥的手伸进他衣服里,摸摸他后腰,隔空鼓励了一下他的肾。手贴着就不收回来了,另一只手环过去,圈住纪真宜的腰,他用一双注满星斗的眼睛注视着他,眉峰如山峦挺秀,“好吗?” 妈的,真帅。 纪真宜眼珠往旁边溜,很有原则,“我们好好道理,别用脸谈判行吗?” 谢桥用脸跟他讲道理。 纪真宜的原则垂死挣扎,“小桥,我们不能玩物丧志……” “小桥你学坏了。” “别这样,高三了高三了!” 他到最后把眼睛都闭住了。 谢桥看他紧紧闭着眼睛,视死如归的样子,很轻地笑了一声,身体慢慢朝他倾过去,嘴唇贴在他耳边,说出来的话黏黏糊糊像在舔他耳窝,“我想,好吗?” “我给你削炭笔。” “好吗?” 纪真宜半边身子都让他讲酥了。 妈的,到底谁教他的? 他对自己十分恨铁不成钢地睁开眼,对上谢桥璨若寒星的眼睛,差点又溺进去,“看你今天表现了。” 谢桥得逞地重新吻住他,这次学乖了,含着嘴唇啜吸一会儿就放开,过一会儿又去吃他舌头。纪真宜从善如流地把他裤子里藏着的性器拎出来,握在手心不紧不慢地上下滑动,懈怠地迎合谢桥已经克制许多却仍然黏糊糊的亲吻。 “小桥是不是长高了?”纪真宜上下撸着谢桥的阴茎,在接吻的间隙说话,“之前我还能到你鼻子那,现在都只到嘴这了。” 谢桥嫌他接吻不专心,又把他舌头吸进自己嘴里,舔他的牙齿。纪真宜被亲得眼神迷蒙,唇上沾满水光,接着刚才的话题说,“站着亲嘴脖子都得酸。” 谢桥撩进他衣服里,掌心在他光裸单薄的后背游走着,密密麻麻从他下巴吻到耳畔,声线低沉饱满,“抱起来亲。” 纪真宜扬起头,方便他亲到脖子,掂掂手里那根东西,“这根也大不少,这么大,以后就不给你含了。” 也就一个多月没做,能大到哪去? 纪真宜以身试法,差点被插裂的穴口告诉他确实大了不少,谢桥躺在床上,拧着纪真宜两颗被玩得深红充血的乳头,看他谨慎又胆虚地坐下来。 纪真宜岔着腿,扶着谢桥暴涨的性器慢慢插进自己身体里,一直插到底,只觉得屁股被一根火粗狰狞的东西撑得满满当当。他微微仰起头,蹙着眉小声哼吟起来,像埋怨,“小桥,你涨死我了。” 他怀疑自己肠子里那些弯曲皱褶都被这根大东西撑平了,好久没弄过,体内异物的侵入感格外鲜明,肠壁涨得火辣辣的,适应了半天也不敢贸然动一下。 谢桥等得有些急了,他被紧缩的内襞嘬得蠢蠢欲动,试探性的绷着腰往上顶了几下,纪真宜在小小的惊呼中立马被颠了起来,“别动别动,我自己来。” 他勉力支起两条腿,提着腰打转似的小幅度摆动臀胯,让那根肉棒在他穴里缓缓搅动。突然提着屁股,只含半根,自虐似的一鼓作气坐下去,只这一下正中穴心。 纪真宜手撑在谢桥腹部,仰着脖子浑身剧烈颤抖,这一下就差点要了他的命,又痛又爽,头皮发麻,穴肉绞得谢桥直吸气。却也让纪真宜吃到了甜头,勤快地撅着屁股,含着那个东西起起落落,起先还慢,越来越快,最开始的惧怕成了数十倍的欢愉。 骑乘好在受位占主导,进得又深,大龟头直直捅进身体,破开湿滑的肠肉,像要把他操穿了。谢桥看着他在自己身上发骚,旁若无人俨然已经把他当作一根按摩棒,“嗯嗯啊啊”地颠着,屁股上两团白肉被撞得乱晃。 谢桥虽然被夹得非常舒快,却也不甘被动,他等待着。在纪真宜坐下来的那一瞬间,绷起腰狠狠顶了上去。猝不及防的尖锐快感像一根从脚底扎进来的针直蹿头皮,过后是层层散开的酥麻,一线白浊从纪真宜铃口抛出来,就这么射了。 被溅了一身的谢桥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快,纪真宜一射完就没劲了,眼神痴滞回味无穷地沉浸在高潮的余韵里,蹲坐在谢桥胯上细细抖着。 谢桥重新占领先机,他掰开纪真宜两瓣肉感十足的屁股,看见自己那根东西残忍地撑满肛周一圈的褶皱,深深插进他身体里。他一颠一颠地把纪真宜抛起来,凭着性子肆无忌惮地干他,坚硕的龟头暴插直捣要把他穴里的骚点都碾烂了。 纪真宜被他顶得浑身乱颤,在欲望死了又活了,浮浮沉沉,还没干的发根又汗透了,整个人朦朦胧胧被颠出了眼泪,他咽了几下口水,无助地,“小桥,小桥……” 谢桥钳着他的腰,换了个姿势,把纪真宜压在身下,自己骑在他身上,又将他两条细白柔腻的腿捞进臂弯里,把他摆成一个任人鱼肉的姿势,疯狂震腰,插得纪真宜逃无可逃。 纪真宜屋子和祝琇莹隔得近,不敢出声,边挨操还得边捂住自己的嘴,关了灯的屋子里只剩肉体相撞时沉重的闷响和他极力捂住嘴也遮不住的爽到极致的泣音。 谢桥真厉害,把他脑子都干空了,什么都忘记了,这样真好,真快活。 这个世界空空如也,只有一根在他身体里进出肆虐的性器,和有一具汗津津的覆在他身上不断耕耘的精瘦躯体,他勾住谢桥的脖子把他拽下来,口水滴答来了一个肮脏 分卷阅读31 又漫长的湿吻。 他要射了,充血的阴茎在小腹上一弹一弹,眼看着就要被操出精了,被一把握住了命根子,谢桥的大拇指堵住了他蓄势待发的马眼。 他眼睛一下染得通红,脑袋抵在床头,被干得肩部以下全部都上弓起来,“小桥,放开放开……要射……” 床单都被他攥得起皱,谢桥在床上大多数时候沉默,做前戏的时候黏糊一点,可衣服一解,丝毫不复平常的清俊矜贵,更加没有纪真宜眼里独见的可爱。 他具有性爱里男人该有的一切,强悍、炽热、精瘦、性感,散发着迷人而阴鸷的征服欲。才不管纪真宜说什么,他沉默而发狠地干着他,干得纪真宜屁股通红,屁眼肿胀,整个人翻来覆去像一条掉进油锅的鱼。 两人都干出了一身热汗,纪真宜咬着自己小臂,两条抖得不成样子,臀间湿得一塌糊涂。谢桥阴囊拍在穴口激起一阵水响,他俯下身去,“床被你弄脏了。” 被操得失神的纪真宜这会儿才恢复点意识,他想坐起来,却像被谢桥钉死了一样动弹不得,神态慌急,“不行,我妈要……咳,要发现的。” 谢桥借势说,“那换个姿势。” 他把纪真宜捞起来放下床,一手掐住他阴茎一手搂住他腰,操着他往前走。谢桥的阴茎长得十分招人,粗长尺寸自不用说,重点在性器前端上翘,冠头昂硕,沉甸甸赤棱棱一根,按着骚点操能把人活活干死。 纪真宜半路上就崩溃了,两膝打颤,屁股被插得发酸发涨,他掐住谢桥的手臂,一个劲的摇头,哀哀切切眼泪直流。 谢桥只得把他抱到书桌那去,纪真宜撑着书桌,一张脸仿佛浸在水里,泪眼涟涟,嘴唇滴红,双腿被撞得颤颤不止,用那种垂死的哀鸣边偏过头和谢桥接吻边低低地哭,“我死了,呜,我被操死了,不要了……”他身前的阴茎硬得笔直,一晃一晃地滴水,“操死我吧,我被操死了,我被小桥的大鸡巴操死了……” 谢桥爱他这样肆无忌惮、寡廉鲜耻的放荡,又怕他叫得太过忘乎所以让祝琇莹听见,两指插进他嘴里,绕着他舌尖打转。 纪真宜口腔滑嫩至极,过于丰沛的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滴,他像含阴茎一样含着谢桥两根手指,用力吮吸,舌头搔缠他指尖,双颊都陷下去,一个字也不说,半掩半阖的湿润眼底全是干死我。 骚俏又迷人,像个婊子。 谢桥抽出两根被嘬得津水涟涟的手指,掐住他两腮,嘴唇贴着他薄薄的发红的耳骨,说话时热气氲灼,“准备好,我要干你了。” 好像之前都是干假的。 纪真宜还没回过味来,就被按着小腹一阵狂插猛顶,龟头碾着肠肉大开大合地往骚心夯,肚子都要被那股直捣黄龙的蛮力顶穿了。所有技巧都被谢桥丢到九霄云外了,就往深里操,就往穴心干,髋骨装得屁股啪啪响。纪真宜阴茎疼得麻涨不堪,他两手紧攥成拳,“求、求求你,放开,烂了!” 纪真宜吸着屁股,被操得两腿一抖一抖的像是抽搐,泛白的水沫顺着腿根淫糜地往下流,穴里剧烈收缩像女人的阴道高潮,谢桥的手刚移开,他就喷精了。 真的是喷的。 他被谢桥那疾风骤雨般的猛插干得精关失守,龟头死涨,精水一波波塞在铃口,陡然一松,一股脑地全喷出来了。与此同时,手臂不受控制地一扫,将桌上一排小玩意全拂到地上。 咚咚当当。 纪真宜射完整个人都瘫下去了,谢桥都没来得及捞住他,半软的阴茎从他通红的穴眼脱出来,粗硬狰狞沾满了湿黏黏的穴水。 纪真宜无力地双膝跪地,皮肉被干得红软,两肩都是谢桥的牙印。他动了起来,小臂撑地滑稽的往前爬,干瘦的手在那一堆掉下来的杂物里慌乱地摸索着,呼吸喘急,终于触到了贝壳糙冷的壳旋,又在黑暗中靠着触摸反复确认贝壳完好无损,才像握着救命法宝一样把它抵在额前。 谢桥站在他脚边,看他四肢蜷着像只蜕皮的虫一样团在地上,不知怎么,一眼也不想看见,把头偏了过去。 纪真宜肛口被干得通红发肿,像被谢桥胯下那条肉蟒凿出一个洞。等性爱带来的热潮逐渐从皮肤上消散,才如梦初醒般坐起来,他看着谢桥,眼里还是那种被干傻了的痴迷与淫乱。 谢桥问他,“不冷吗?” 地板上不冷吗? “不冷。”纪真宜很自觉地去含他垂软的阴茎,咕叽咕叽,顶得嘴都变了形,含糊不清地说,“被你干得一身汗。” 谢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性爱的暴戾在他眼里再次聚拢,他掐住纪真宜两颊抬起他下巴,把已经全勃的阴茎从他嘴里抽出来,“我表现好吗?” 纪真宜笑起来,嘴上全是腥膻水亮的精水,没心没肺的发骚,“小桥表现真好,你不干我我都得求你干我。” 于是谢桥又干了他一次,弄完都两点多了,纪真宜一动不动瘫在床上,双腿岔着直抖,谢桥压在他背上,两颗头挨在一块儿,舌吻了一会儿,互相吃了点口水。 纪真宜缓过来,“哪学这么多坏招啊?” 谢桥刚发泄完,也还正是缱绻的时候,下巴磕在他肩上,坦荡地和他咬耳朵,声线沙沙懒懒的,“网上学的。” 啧啧啧,网络真是柄双刃剑。 纪真宜心下一动,故意要臊他,“这么会撒娇也是网上学的?” 他以为谢桥肯定不承认自己撒娇的,结果谢桥在他后肩又咬了一口,带点清朗的笑意,“自学的。” 第二十一章 女娲用尿捏的 谢桥每天都去画室,纪真宜怕耽误他学习,找借头绳的妹子又借了个折叠桌,配着陈智的马扎,谢桥来得早了就让他在后面坐着看书。 谢桥爱喝奶,不需要什么特定牌子,大多数奶他都喜欢喝,稍微甜点就行。纪真宜早上路边买盒早餐奶忘了喝,晚上谢桥喝照样喝得香甜。 经常晚上九点多了才想起来没准备,纪真宜举着张钱在班上募集,“五块钱!买瓶奶,谁有?贵点也行,上限二十,快拿来。” 所谓人多力量大,大班这点就是好,谢桥每天喝的奶都不重样。 画室之于谢桥,是很新奇的,美术生这个群体也很有意思,对某一小撮人来说是高考捷径,对更多人来说是背水一战的梦想。也有胆大漂亮的女孩子来和他搭讪,他坐在马扎上含着吸管不说话,等着纪真宜把人支走。 画室里的纪真宜也不一样,他本身生得好看——谢桥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他觉得纪真宜是非常好看的,从第一眼开始,独一无二,绝无仅有。 得意的时候张扬可爱,画画的时候超然物外,不过画得太投入,思维都锈钝不少,也闹过笑话。 那天 分卷阅读32 纪真宜正在赶最后一张色彩作业,画夹颜料一阵抖晃,他仓皇地左右看了两眼,一把搂过坐马扎上喝AD钙奶的谢桥,把他捂在怀里,“小桥别动,地震了。” 丝毫没察觉到任何震感的谢桥被强按在他单薄的胸膛,“什么?” 纪真宜这才反应过来该通知一下画室的人,振臂高呼,“地震了!” 画室和他一样画傻了的人不少,乱作一团,几个靠门手脚快的话刚落音就奔出去了,守课的年轻助教在前面对突如其来的“地震”茫然无措,“等一下,同学们同学们!” 戴着耳机听重金属摇滚的董元柏抖着腿转过来,看见他和谢桥抱在一块,脸色突变,“操,你们干嘛呢?” 纪真宜看着他疯狂抖动的腿,再到自己颠簸不止的画架,劈头盖脸踹他,“你他妈没事抖什么抖,男抖穷女抖贱你他妈不知道?” 乌龙一场。 倒是旁边的陈智瞧出了门道,“纪真宜,地震了你不先往外跑,先把人搂怀里,你够可以的啊。你俩真没擦出点火花?” 纪真宜装傻,“啊?什么插出火花?” “插”字念得格外重。 陈智笑骂,“操,你太特么骚了。” 是真骚。 晚上一回去,纪真宜不知从哪掏出一条黑色的齐逼小皮裙换上,趴在桌上风骚地朝谢桥摇屁股,“小桥,打我屁股。” 谢桥喉结绷着动了一下,撩起他连屁股都包不住的皮裙,换着角度扇打,扇得两团白肉像兔子似的在掌下又颤又晃,他又爽又疼,哀哀地叫。谢桥贴在他后背,顶起胯,隔着裤子用勃发硬挺的性器磨他臀缝,手伸到前头去揉他卵蛋,粗暴又玩味地像握着两棵文玩核桃,咬他耳侧软骨,又爱又恨,“你太骚了。” 纪真宜屁股被打得又麻又涨,火辣辣的全是掌印,高高肿着像烂红的桃尖,他回头朝谢桥笑,“我也觉得,我可能是女娲用尿捏的。” 虽说是尿捏的,但女娲手艺过硬,托她的福,当晚险险没被干死。 纪真宜总学不乖,做爱这件事上从来不知死活,爱撩也爱跑。 永远第一个点燃烽火,也第一个举起白旗,“小桥,小桥……你留哥哥一条命吧,你大慈大悲,你好人有好报……” 谢桥想,说得出话,还能再干会儿。 这阵子做得多,纪真宜弯下去系个鞋带,浑圆满盈的臀部绷出来,谢桥都喉头干渴。 偶尔遇上祝琇莹起夜,发现纪真宜房里灯没关,敲门来催他睡觉。 纪真宜的屁股里还塞着谢桥火涨硬挺进进出出的小兄弟,被干得颠簸耸动,臀尖糊满蜜光盈盈的骚水,眼看要射,还得压着哭腔回答他妈,“知道了,马上就睡。” 有时候谢桥把他抱到桌上亲吻,贝壳会硌到他的屁股,纪真宜咋咋呼呼把贝壳收进抽屉里去,接着和谢桥没脸没皮地缠吻在一起,两个人一样猴急,一样呼吸混乱,一样腺体亢奋。 按理说纪真宜这么怕麻烦的人,一定当天就要把它丢得远远的。 但第二天,谢桥又会看见那个贝壳放在书桌上。 他开始注意到这个碍事贝壳的不同寻常。 其实更早,从他给纪真宜补课开始,纪真宜就经常有意无意地会去拨弄这个贝壳。是很常见的花斑钟螺,锥形,厚壳,稍微鲜艳的赤褐色,螺层的旋沟上镶着浅淡的棱星状暗绿斑纹,较一般的稍大一些。 谢桥每天都能见到它,碍眼的程度和厌恶的情绪与日俱增,两看两相厌。他有时候甚至觉得这贝壳对他有种明晃晃的恶意,他经常会忍不住想把这个东西从窗户丢出去。 但纪真宜会生气。他没见过纪真宜生气,但他知道,纪真宜会为这个贝壳生气。 他不想让纪真宜生气。 纪真宜洗漱完回来,发现两分钟前袁纤纤给他发了消息,“纪真宜纪真宜纪真宜。” 她发了一个兔子偷偷探头“理我理我理我”的表情包。 纪真宜拿起手机回她,“怎么了妹妹?” 那边回得很快,“也没什么,只是我今天做了一件事,好像没人可以说,我想告诉你,可以吗?” “好啊!怎么了?” 她又发了个“嘻嘻”的表情包。 “今天我下午放学回去的时候,在三角厅旁边看见19班那个个子很高的孙文栋了。”19班是隔壁理科艺体班,“他和另外几个人在打一个男孩子,看着矮矮小小的,穿着附中的校服,哭得像只小狗,特别可怜。” “你去管了是不是?” “嗯……我脑子一热就上去了。那个孙文栋不认识我,他们三个把我围住,我吓得都不能动了,你知道谁来了吗?” “谁呀?白马王子?” 那边气鼓鼓的,“是桃乐丝!” 这倒有点出乎纪真宜的意料了,“她不是去b市集训了吗?”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在这,但她超级了不起,超级厉害!她直接把我拦在后面了,跟他们说‘她是我们班的小妹妹,你们别上纲上线欺负她。’” “反正,说了几句那几个人就走了,那个孙文栋还瞪了我一眼。她好温柔,跟我说下次遇见这些事不要自己上去,要我报警或者告诉老师,反正不要自己上去。我都哭了,我太没用了,她给我擦眼泪,还以为是自己太凶了,说她自己不太会讲话,给我说了好久对不起。才不凶,她可温柔了,把我送到家里才走的。” 纪真宜对乐淘的观感就是个傲气的漂亮女孩,今天算是改观了,“她说得对,你一个小女孩行侠仗义也得看场合。学校不都说了吗?见义勇为不如见义智为,你这要真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嘻嘻,谢谢你。” “谢我干嘛?谢谢桃乐丝。” “我当然谢谢她了!她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谢桥为什么不喜欢她呀?这么好的女孩子,她真的好喜欢谢桥。虽然看起来凶了一点,但她给基金会捐了好多爱心早餐,很多人追她,她从来都没答应过,自己成绩也好,努力认真,长得又很漂亮,身上还香香的。” 这话后头的意思简直就是——谢桥瞎了眼才不喜欢乐陶。 这几条纪真宜都觉得在理,可一看到基金会和爱心早餐,登时觉得这女孩虽然又美又飒,当然也善良,但总觉得有点笨笨的,挺可爱。 “纪真宜,她真好。” “妹妹,你不是喜欢上人桃乐丝了吧?” “才不是,我有喜欢的人!我要给他们折千纸鹤,希望他们心想事成!” “诶,怎么不给我折啊?” 她心性天真,说话直,“你有什么好的,再说我哪有空折这么多,加上你我要折三千多个了。” 纪真宜忽然笑了一声,不知想了些什么,碍了一会儿才回她,“妹 分卷阅读33 妹,千纸鹤没用的,你折一万个也没用,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袁纤纤觉得他是酸葡萄心理,谁不知道没用,不就是个心意吗?又和他扯了几句就下了。 谢桥进来的时候,纪真宜正双手叠在脑后,很没个坐相地瘫在椅上,目光放空。 谢桥走到他身后,他仰起头,眼焦虚虚的聚在谢桥脸上,“小桥记得乐淘吗?就是上次让我给你送礼物的那个。” 谢桥直觉不虞,敛起眉面色沉冷地颔首看他,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纪真宜话到嘴边,临时换了,若无其事地笑着,“也没什么,就是突然和人说起她了。”停了一下又说,“觉得她,还挺好、挺酷的。” 谢桥眼神沉炙地看着他,较劲似的,“你也很好,很酷。” 纪真宜难得被人夸还愣神了一会儿,瞳光虚散,又笑起来,得意地尾巴翘上天,“那是,我可是最好最酷的纪真宜!” 他一下挣起来,推开房间的窗户,夜阑人静,他张开手,对沉寂无声的楼下扰民,“世界啊,你别怕我啊!” 扰完民捂肚子直乐,转身笑眉笑眼地问谢桥,“我傻逼吗?” 第二十二章 韩放筝,你在吗? 谢桥这两天有些踌躇,他看天气预报上说,今年圣诞节有雪,雪很难得,圣诞节的雪更难得。他谋算着他“追”纪真宜已经一个月了,应该可以说了,他敲定主意,圣诞节晚上约纪真宜出去。 但因为美术联考临近,他有些不知道怎么跟纪真宜提,怕耽误他练习又怕他拒绝。他又向来被动,已经二十三号了,还找不到时机开口。 画室下课,纪真宜收拾东西和谢桥一起出门。 下楼的时候纪真宜手机响了,他的铃声非常吵人,是个小孩扯着喉咙哭,“呜哇呜哇呜哇呜哇——” 纪真宜迟迟不动,谢桥瞥见屏幕上亮起“瘦猴”两个字,“你不接吗?” 纪真宜痴滞地“哦”了一声,像拖延期限的死刑犯一样缓慢地将手机贴在耳边,“怎么了?” 谢桥站得隔他很近,听到电话那边吵吵嚷嚷的,却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纪真宜垂下颈,用脚尖交互踢着地,脸色在楼道的灯光下白得发苦,“我知道。”没精打采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又说,“我不去。” 叫嚣的声音更大了,纪真宜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神态萎顿,他捂住手机,疲惫地对谢桥笑笑,“小桥,你走远一点好吗?” 瘦猴情绪过激不堪入耳的辱骂几乎把耳道震麻,骂完又在那头哭,他长得像小孩,哭起来更像小孩,委屈又无助,不依不饶,“丁哥和徐哥都回来了,你怎么这样,你有没有良心?” 纪真宜安静地听他哭着吼完,“我去不了。”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开静音揣在口袋里,朝谢桥走过去,“走吧,小桥。” 谢桥有些忧虑地看着他,但纪真宜一路上蹦蹦跳跳,叽叽喳喳,毫无异样。 一出地铁站,冷雨密密匝匝地盖下来。 纪真宜一下定住了,他站在白森森的路灯下,摊开两只手,抬起头,雨幕像黑压压的冷箭密不透风地朝他射下来。他把视线聚在一滴雨上,看着它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眼看要砸在他身上。 谢桥的伞倏地在他头顶撑开,清贵英挺的半张脸,有个不易察觉的笑,乖巧温柔,“走吧。” 伞并不大,很小心地朝纪真宜这边倾,谢桥小半个肩膀立在雨里。纪真宜失神地看着那被雨沾湿的一角,眼神慢慢移到谢桥脸上。 “小桥。” 谢桥偏了偏头,“嗯?” 纪真宜半踮着脚,脸凑到他眼前。 纪真宜很喜欢这个距离,隔着一道呼吸,将吻未吻,却足够煽情,像被闷燥的热火烘着,从耳根烧烫至全身。谢桥被这个动作骗过很多次,他料想自己这次又被骗了,因为纪真宜几乎不在外面吻他,他们大多数时候只在房间里亲热。 密闭,昏暗,不可见人。 呼吸颤栗,分不清是他的还是纪真宜的,纪真宜眼睫半盖着,沉醉地含住了他的嘴唇。谢桥撑着伞,喉头攒了一下,湿润与温热顺着纪真宜唇舌渡过来,水津津的口,红殷殷的唇,阴簌簌的风,一切都真实,纪真宜吻了他。 深夜的街头却也不是没有人,三三两两的走过去,都看得到这里有一对年轻男孩在伞下亲吻。 清新,炽热,密不可分。 又是纪真宜率先败下阵来,他用手背擦了擦嘴上的口水,气氛因为他的抱怨无影无踪,“说好要抱我呢,也不弯下来点,脖子酸死了。” 谢桥真想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蹭一蹭,“回家再弯。” 这个吻给了谢桥底气,他撑着伞,看着身侧磨磨蹭蹭的纪真宜。 会同意的,他想。 又是谢桥先进门,纪真宜在外面等几分钟再进去,一前一后,不让祝琇莹疑心。 纪真宜被他抱到桌上,谢桥先他一步把那个碍事的贝壳收了。 他把纪真宜的衣服从他举起的双臂下拔出来脱掉,纪真宜依样画葫芦也给他脱了。谢桥的肩背宽厚一些,挺拔性感,纪真宜的手从他腰侧环过,在他肩胛若有若无地抚摸。谢桥的手撑在他两侧的桌面,半弓着俯压下去,又这么围困着亲他。 外面雷声很大,闪电划过时屋里有一瞬的光亮,呼吸杂热,两张唇难分难舍,涎水丝丝缕缕的牵开。 谢桥顺着他脖颈往下吻,舔他乳头,火热的舌腹卷着他,一哺一哺地嘬着。纪真宜手在他发间动情的抚摸,细细喘叫,忽然胸前一片滑凉,低头看见自己胸膛半滩奶渍,乳白的晕开,“干什么?” 谢桥手里端着半杯没喝完的牛奶,俊俏的脸上因为做了坏事有个促狭的笑,“喝奶。” 纪真宜扯他脸颊,“小坏蛋。” 却也不制止他,他很能享受性爱里的情趣,谢桥很会舔,奶头让他玩得又硬又鼓,尖尖红红的立着。纪真宜乳头热涨难忍,真有种泌乳的错觉,好像是谢桥嘬得太狠,把他奶水吃出来了,他仰起头,眼神空洞地呻吟着。 等谢桥喝完那杯奶,纪真宜脱得光溜溜的,全身上下只剩手腕上还系着根手绳,像只蛙一样蹲在桌上,背对着谢桥。 谢桥低头吻他后颈,手在他臀尖扇了几下,摸他湿润的肛口。谢桥插进去的时候太猛,纪真宜往前栽了一下,仓促间按住谢桥箍在他腰上的手,“不行,这样不稳。” 谢桥咬他耳朵,嗓音低哑,像命令,“那你跪着。” 纪真宜没跪,他小腿分开,膝盖并拢,呈M型坐了下来,是号称软妹必备的鸭子坐,撅起半个屁股露在桌外,转过来半张皙白的脸,“操吧。” 谢桥残忍地摸着他破皮的乳尖,绷起腰腹,自下而 分卷阅读34 上干着他,勃勃的阴茎严丝合缝地将他插满,在体内缓缓抽动,尾椎一阵阵酥麻的颤意。谢桥渐渐快了起来,他总能干到纪真宜最舒服的地方,全根进全根出,又深又重,把他屁股都操得变形。 纪真宜神识涣散,蹙着眉,哆哆嗦嗦地说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淫言浪语。他挂在谢桥身上,被谢桥抱到床上,屁眼被阴茎操得滋滋作响,口水和眼泪一起流,性爱的绝妙滋味让他堕溺其中。 他被操得眼神都失了焦,灵魂和肉体分家,仿佛看见另一个自己离了窍,悬在空中冷眼窥视着他恬不知耻地敞开腿,被谢桥干得既痴又疯,射得精口都疼。 谢桥哪哪都无可指摘,操人的功夫都是一等一的,纪真宜让他干化了,软溶溶的流在床上, 思绪混沌,一会儿以为自己是一滩水,一会儿以为自己是一块蜡。 谢桥无力地趴在他身上,纪真宜一颤一颤的,整个人都发着抖。 他把纪真宜扳过来,才发现他还在哭。谢桥有些意外,上回干得那么狠,他都没哭这么久,这次倒哭得停不下来了。纪真宜把头偏过去,用戴着手绳的左小臂遮住眼睛,脸蛋红红,也不出声,牙齿咬着下嘴唇,跟是被谢桥强奸的一样,像个贞洁烈妇。 悲伤得不能自己,好似肝肠寸断。 外面还在下雨,轰雷掣电。 谢桥有些不知所措,以为是自己做得太狠了,凑到他耳边小声认错,“对不起。” 纪真宜遮着脸上的手还没拿下来,他全身僵绷,颈项浅层的青筋可怖地梗出来,玩笑似的笑了一下,“小桥,你太猛了。” 谢桥歉疚,把他搂过来,很生疏笨拙地,像对小孩似的那么来回顺他嶙峋的脊背。纪真宜又瘦了,好像一片薄薄的纸,在他掌下蜷缩着哭颤。 他等纪真宜不再那么颤抖了,才踯躅着斟酌着开口问他,心下惴惴,“圣诞节晚上,我早点去画室,我们一起去玩好吗?” 纪真宜耳里全是外面轰隆作响的滚雷,一个字都没听见,直到谢桥贴着他耳骨又问他“好吗?”,才如梦初醒般胡乱应道,“啊?好啊,好,小桥说什么都好。” 谢桥弯了眼睛,自己在心里偷偷庆祝了一下。 纪真宜哭得呼吸不畅,“几点了?” 谢桥摸着手机看了一眼,“两点,睡吧。” 两点,二十四号了。 谢桥安谧地睡过去。 纪真宜闭上眼睛,在自己的意识里拼起一张脸,他很久不敢想起这张脸。 是个又短又扎的板寸,天生的高眉骨,瞳色浅淡,鼻梁挺得像杆枪,嘴唇很薄,看着是个很戾气阴鸷的长相,穿着件背心,高高大大,在和他对峙。 纪真宜把手藏到身后,“你怎么自己不戴?” “老子平安夜生的,圣诞老人护体,从小到大重点的感冒都没得过,你跟我比?”蛮横地把他的腕子拽出来,不容置喙,硬给他绑上,“戴着!戴好了!” 纪真宜才不怕他,看着那根丑兮兮挂着个铃铛的红绳,毫不掩饰的嫌弃,“丑。” “丑?哪丑了?这红绳,简约不简单啊,铃铛是银铃铛,专门找人做的,上面刻了个貔貅,辟邪的。” 纪真宜据理力争,“这铃铛一晃就响,我晚上还怎么睡?上课考试画画吃饭,干什么都不方便。” 他思量思量,也觉得说的在理,看着挺凶戾帅气一酷哥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行,里面那铃芯我给你弄出来。你记得一定给我天天戴着,我特地去庙里找大和尚开了光的,也不知道这铃芯能不能卸,不行,我得让那和尚给我卸去。”又看着纪真宜,操心又无奈,“你啊,一天天,从头倒霉到脚。我跟菩萨说了,让他保佑着你点,别让你、别……操,算了。” 别让你一天天的走路都栽跟头,别让你被人打了不敢吭声,别让你哭,要让你天天开心,要让你事事如意,要让你乖乖吃饭。 纪真宜觉得他封建迷信,恃宠而骄地唱反调,“保佑我?菩萨怎么保佑我,那么多人求他,他哪有工夫来保佑我?” 他眉间皱出两道褶,训他,“不准胡说!”又说,“搞不好菩萨看我心诚,专门给你派个天使下来跟着呢?” “菩萨派天使过来?耶稣能同意吗?” 他一时间也想不出菩萨身边跟着是哪号角色,索性破罐破摔,“那派个鬼来,让这鬼天天跟着保佑你。” 纪真宜移开遮在面上的小臂,用一双哭得涩涨发红的眼睛直视着黑沉沉的房间。 韩放筝,你在吗? 第二十三章 关你什么事啊? 这已经是老头第三次来告诉他,回市里的车最后一趟了,让他趁天黑下来之前赶紧回去,今天晚上有雪。 纪真宜早上九点就来了,一直到现在。昨天下了一天的阴雨,今天气温很低,风也大,两排常青的柏树被刮得叶子铺了一地。 他半边身子都僵了,不知道是坐久了,还是冷木了。质地密实的花岗岩冰冷光滑,一拂上去凉得像在切割掌心,他嘴张了张,如鲠在喉。 又过了好久,他才用一把哑得像被扯烂了的嗓子开口,“昨天你生日,我没有来,丁晃和徐森宁来看你了吧?本来呢……你要是还……本来我……” 最终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发顶稀疏的老头刚巡视完,好心嘱咐他,“没车了,你在路上招招,看有没有车愿意载你一程,大晚上的注意安全。” 纪真宜感激地朝他笑笑。 老头手电筒的光束打在他脸上,有些发瘆,从没见过这么白的一张脸,两只眼睛黑洞洞的,不像来探坟的,反倒像从坟里刨出来的。 纪真宜走在路上,走了快一个小时了也没车停下载他一程,车灯一照过来,见他招手,跑得比逃命还快。 没办法只好给瘦猴打了个电话,打了三个,瘦猴终于接了,怕他张嘴就噼里啪啦骂个没完,纪真宜先发制人,“我在正陵公路。” 那边果然哑了火。 “没车回去了,你来接我一下。”那边没应声,“我手机马上没电了,你来不来说一声。” 过了快一分钟,他才听见电话那头的瘦猴吸着鼻子,抽抽噎噎地,“来。” 纪真宜手机还剩百分之二的电,十足头疼地啧了一声,关机收兜里了。 要不是昨晚养老院打电话过来说他姑奶奶病了,他妈不得已要去陪床照顾,估计今天也得被严防死守盯一整天。 他长呼出一口气,闷头往前走,今晚云层厚,却也有月亮,半轮残月凄凄的挂在天上,在柏油路面上镀了层冷霜。 纪真宜又走到了半个小时,终于等到前方穿透力十足的锐利车灯射过来,马达轰隆,一辆机车停在他面前。 分卷阅读35 瘦猴昨天去剪头发,沙龙空调开得足,他一进去就烘睡了。找的tony老师是个总监,极富演说欲,托着瘦猴的头边剪边给员工讲解,“看见没有,这层就是要打薄,得这么打……要有创作意识,娃娃脸嘛,如何依靠自己手中的工具来凸显客人本身的优势,要大胆,一个字,剃!” 一番激情四射的讲解下来,瘦猴被他自我创作到只剩层青黑色的发茬了。瞌睡醒来天崩地裂,不仅气该死的tony老师在他脑袋上天马行空,更气马盛淇坐旁边一声不吭,竟然就看着他被祸害成这秃毛德行。 总监小心赔罪,说下次来给他六折。瘦猴怒发冲冠,下次?老子下次来就是来砸你这黑店的! 最后调节结果是让总监免费个小马也剃了秃头。两个悲伤的秃子面面相觑,“还行,两毫米……也挺长。”“嗯,不是很秃。” 商业吹捧到底没经住市场考验,两人把头盔一摘,纪真宜唬了一跳,“你们怎么秃得跟俩美妆蛋一样。” 瘦猴鼻头红红,显然刚哭过一场,眼珠溜圆,拎起头盔就砸他。纪真宜笑嘻嘻接过来,定睛看他那辆雅马哈,一下敛了笑,“你也买了辆这个。” 瘦猴也跟着安静下来,口齿含糊,闷闷的,“嗯,上个月就买了。特地买的浅灰搭红纹,想着黑的我骑着肯定没韩哥帅。” 扭力大师,三缸野兽,暴力街车,雅马哈MT-09。 韩放筝那辆比他这辆来得更暴力冷酷,纯黑色的机械金属外观极具冲击性,犹如块状肌肉的车身充满力量感,扭力巨大,黑夜驰骋宛如街上流星。 回来的时候是小马骑的,人太多,纪真宜不太相信瘦猴拍胸脯保证过的技术。雅马哈MT-09的车垫本身比较短翘,三个人挤挤攘攘地粘着随时要被抛下去。 要下雪了,风里带着些冰粒。 “一个人来就行了,这三个人回去多挤啊?” 机车速度快,风声大,又戴着头盔,交谈全靠扯嗓子吼。 “那怎么办,难道我把马仔丢那啊?” 纪真宜以为他们在外头玩,“丢哪啊?” “我家啊。” “你家?这不正好吗?他在你家待着,你来接我,多好。” 瘦猴蓦地激动起来,好像他这个说法多么十恶不赦,“他一个人在那,他一个人!我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小马才三岁呢,纪真宜纳了闷,哪条法律规定马上十八岁的男孩不能一个人待着吗? 前头骑车的小马从始至终不出声,沉默冷峻,戴着头盔的背影都酷掉渣。 “行行行,你挨紧点,抱着小马,我要掉下去了。” 瘦猴爸妈忙着生意,常年不在家,给他请了个保姆。但瘦猴从小一个人活惯了,看着傻了吧唧不着四六,其实家务全能,做得一手好菜,还挺贤惠,也不太喜欢家里有外人,就给辞了,另找了个钟点工。 偌大一个房子,就瘦猴一人住。 瘦猴一进门就钻厨房了,小马紧随其后,冻得透心凉的纪真宜跟过去才发现他在烤火鸡,小马架着相机在一旁拍。 “你们干嘛?留下美好的圣诞回忆?” “你知道个屁,要不是你那通电话老子早做好了。火鸡吃了,视频拍了,洗洗睡了,明天把视频剪了传上去,万事大吉。” 纪真宜隐隐约约猜出他在做什么,“你这……你会剪视频吗?” “不会,马仔剪的,他也不太会,没事。”瘦猴撅着嘴咕哝,“反正没什么人看。” 火鸡做好11点多,小马要吃东西就不能拍了,于是瘦猴把单反架在对面,用手机做单反的监视器。设备连接的时候一直有陌生的本地号打进来,三番五次连接失败,瘦猴烦不胜烦,接了电话把人劈头盖脸一顿骂,骂完拉黑一气呵成。 火鸡表皮蜂蜜刷多了,虽然酥脆但过于甜腻,火鸡肉又柴,纪真宜吃着没滋没味的,问瘦猴家里有没有辣椒面。 瘦猴骂他是土鳖,谁他妈吃火鸡配辣椒面?结果辣椒面一来,三人蘸着吃得口齿生香,配着啤酒,虽然不伦不类,但是其乐融融。 瘦猴很得意,“早叫你来玩,你总三推四阻的不乐意,现在知道好了吧。” 纪真宜垂着颈,“我怕撞见他家里人。” 韩放筝家和瘦猴住一个小区。 瘦猴语噎,好久才故作不屑的“切”声,“哪这么容易?这半年多除了我有次逃课回来在门口碰见过韩小弟,他们一家我一次也没见过。” 纪真宜突然笑了,像自认倒霉,“我,见到他妈了,中秋节的时候,就在新世那,她牵着三丫从宠物店出来。”他在瘦猴半是惊诧半是怜悯的注视下,捏着那个油腻腻的翅膀,“我他妈吓得跟个傻逼一样,真的,怂的都不知道该往哪躲。车开出去好远,我知道她看不见我了,可我就是怕。我、我……” 桌上有一阵短暂的沉默。 瘦猴忿忿地说,“昨天丁哥和徐哥气得一直骂你良心让狗吃了,猪狗不如,从前是废物现在是畜生,说他们要是找着你,要往你脑袋上套麻袋,一天三顿那么打你。” 纪真宜看着他,“你呢?你不打我?” “打!当然要打,新仇旧恨一起算。叫你他妈诓老子《舞法天女》是什么猛男必看,老子当着全班丢好大一个丑!” 说到这个纪真宜和一直沉默的小马都笑了。瘦猴这人向来咋咋呼呼,给人发消息不回必定轰炸,“纪真宜,出来!”“人呢?死了!”“滚出来滚出来,快点!”……“操,你不是在看片吧?” 正谨遵妹妹嘱咐在恶补舞法天女的纪真宜不堪其扰,“嗯,绝世好片,猛男必看!” 瘦猴几乎立马就上钩了,又想到这人是纪真宜,于是既垂涎又谨慎地问了问,不是两个男的那啥吧? “当然不是,女的,一群女的,要不要?” “要要要!” 纪真宜满肚子坏水,连忙把下载下来的两部共六十集的舞法天女打包压缩,1080p原画超清大几十G,费了好大工夫传网盘上,发链接给瘦猴,“这里头好几十部,怕和谐给你压缩了,千万别在线解压,不谢。” 瘦猴兴致勃勃,这么大个压缩包开超级会员都下了大半夜才下下来,他守半小时就困过去了。第二天抱着一雪乡村爱情之耻的心思,自习课大张旗鼓喊了一圈人和他一同观摩学习这部“猛男必看”。 十来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蹲着站着围了几排,摩拳擦掌眼神发绿地盯着瘦猴桌兜,齐齐响亮地咽了一声口水。 “我操,魔法少女cos我可以!” “有触手吗?” “国产片啊,咋还说中文呢?” “这女孩儿是不是有点小了?同志们,看片归看 分卷阅读36 片,底线得守住!” “闭嘴闭嘴都闭嘴,这舞跳半天了,猛男咋还没出来?” “我们他妈不就是猛男吗?” …… 于是,猛男们聚精会神地花了二十分钟看朵蜜天女如何用炫光光舞法制服混舞王麾下的恶势力。 “老子差点被扒光衣服吊在班级门口示众!到现在都有人一见我就跳炫光光舞法!我操你妈!” 纪真宜和小马笑倒,瘦猴气得起身一人给他们一脚,又憋了一肚子气横眉竖目地坐下来,“昨天也是,我和丁哥徐哥从那回来,心里特别记恨你,尤其打电话你还不接,气得恨不得把你揍回娘肚子里去!”又懊丧地说,“但我知道,韩哥最讨厌人欺负你。” 他恨恨地,“我真不知道韩哥喜欢你什么?你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哪点值得喜欢?韩哥那么好,那么厉害,我还想得多好的女孩儿才能配上他,怎么就是你!?”他低下头,眼睛又红了一圈,孩子似的较劲,“有时候,我看你活得高高兴兴一点都不记得韩哥的样子,真想狠狠教训你。” 纪真宜看着他,有一个艰难又惨淡的笑,“你跟我这么提他,已经把我教训惨了。” 再没人说话,火鸡还剩大半,简单收拾了一下,各自去睡了,小马和瘦猴睡一块儿,纪真宜独自睡客房。 外面大雪纷扬。 纪真宜躺在床上,像吸了一朵乌云进肺里,积闷阴沉,堵得心口难受,像要在身体里下雨,然后从眼睛里流出来。 他一动不动,浑身冰冷地躺在床上,任身体里下了几场大雨,等到时钟走过五点,才坐了起来,脑袋缺氧晕了一晕。 忆起去年今日,恍如旧梦一场。 他浑浑噩噩地爬下床,去厕所抽了根烟,回来的时候走错了房,无意间推开了瘦猴的房门,正和听见声响惊慌抬起头的马盛淇对个正着。 天刚蒙蒙亮,才过六点,天还透着股寒冬的雾蓝。街边有扫雪的清洁工人,纪真宜从机车上下来,取下头盔丢到小马怀里,“谢谢你送我,走了。” “诶!” 纪真宜意料之中地收住脚,明知故问,“有事?” 小马羞赧得不知道该把眼神往哪放,无计可施地朝他笑了一笑,“刚才的事你能不能……” “好啊,可以不告诉他。”他扬起下巴,“但要看你表现。” 谢桥已经在沙发上坐了五个多小时了。 他昨天想了一整天该去哪玩,该怎么和纪真宜说,他对玩乐并不太精通,磕磕绊绊地选好地点,早早订好票,安排好时间,“喜欢”要在雪刚落下的时候和纪真宜说。他又怕自己忘了,把想好的话记在本子上,担心让别人瞧见,手拦在前头,掩耳盗铃地偷偷念熟。 晚自习一下课就挤开涌在门口准备送礼物的女孩子往楼下跑,晚上很冷,可他觉得暖和,每一步都热腾腾的,因为马上就要见到纪真宜了。 可他到了画室,座位上空空的,纪真宜不在。 怎么会不在呢? 董元柏用一种残酷的幸灾乐祸轻慢地回答他,“不知道,去哪玩了吧,一整天都没来。” 怎么会?纪真宜明明答应了。 他像被抛弃一样落寞地在街头走着,给纪真宜打了三十几个电话,每一个都告诉他关机了。 还没等到他和纪真宜说喜欢,雪就已经下来了。 六出纷飞,碎琼乱玉。 一场出人意料的、像要淹没城市的大雪。 街上到处是圣诞装饰和情侣,嬉嬉闹闹有人接吻,谢桥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辗转要到了瘦猴的手机号。 打了十几个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了,那边说爹骂娘的叱骂声不绝于耳,他一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就被挂了。 谢桥平生第一次被人这么骂,真正狗血淋头,可他反应过来,还是赶紧又打了个电话过去,已经被拉黑了。 他拿着手机站在雪里茫然四顾,甚至想打电话给舅舅,让他擅用职权帮他查一查,纪真宜去了哪里? 他喜欢上一个人,就像一个刚学步的孩子,每一步都跌跌撞撞,笨拙又忐忑,周围天旋地转,他不知道该走那条路才能找到纪真宜。 他揣着一颗滚热的真心想要去送给纪真宜,结果被晾了个干干净净。 门口窸窸窣窣,纪真宜进来看见谢桥时,很虚弱地笑,“小桥,你要去学校了?” 谢桥沉重地站起身,他强撑着自己的身体走到纪真宜面前,黑瞋瞋的一双眼,布着蛛网一样细小的血丝,“你去哪了?” 纪真宜脸色枯白,无力应付他,侧身往卧室走,“我太累了,先去睡会儿啊。” 谢桥攥着他手腕将他拽回来,毫不退步,“你去哪了?” 纪真宜脑子像被淹进水里,负累不堪,他一点精神也没有了,耐着性子,“小桥,我等会再跟你说好不好?” 不好。 谢桥不说我在这里等了你一晚上,他也不说明明答应了为什么爽约,他只问他,“你去哪了?” 执拗又可怜地拦在纪真宜面前。 他只是要一个解释,你告诉我不行吗,我可以原谅你。 纪真宜眼睛这一圈连着脑仁疼得发晕,在第四次转身想走,被谢桥强硬地扯回来后。他突然笑了,看着谢桥,还是那种眼神,说不清是温柔还是凉薄,“关你什么事啊?” 第二十四章 儿女情长什么的最影响我行走江湖… 谢桥生气了,几乎单方面绝交了。 他和纪真宜的作息本来就相错,这下有意避开,压根见不着面,有时同桌吃饭,也只碍于祝琇莹在场淡漠的“嗯哦”几声。 纪真宜那天一开机,屏幕上哐哐弹出来好几十个来自谢桥的未接来电,他瞠目结舌,想着前一天晚上谢桥可能真有什么大事找他,当下心烧肝炙,懊悔又怅然。 他哪里知道那个堆银砌玉的圣诞夜,他和谢桥有一个他根本没有听到的约定。 纪真宜说完那句话就知道自己错了,因为谢桥的脸一点点颓沉下去,眼里的星星全关灯了。美人如玉,谢桥这块玉被他一句话伤碎了,他就那么空空的看着纪真宜,几乎是决绝的,转身就走,纪真宜根本拉不住他。 事后纪真宜挖空心思,想方设法哄他,好话说尽。谢桥也只是略略瞥他一眼,眉头稍攒,好似厌烦,侧身过去了。 他又成了悬在天上的朗月,端方冷傲,俊美无俦,再不弯着眼睛对他笑,再不赖着他撒娇,也再不乖乖巧巧地坐在画室小马扎上喝着奶等他。 画室的妹子很有些失落,一拨拨的来质问他,来势汹汹,纪真宜!坐后面喝奶的大帅哥怎么不来了?! 纪真宜正低头自力更生削炭笔,差点挫到了手,我怎么知道? 谢桥短短时间内在画室积攒了不少人气 分卷阅读37 ,连陈智都在那呜呼哀哉,他的脸我还没记牢呢,这要下去了我怎么跟阎王爷交代我下辈子想长这样啊? 唯一为此庆幸的是董元柏。 考完了美术联考,不再参加校考的已经陆陆续续走了一批,画室不再那么挤挤攘攘。纪真宜还是之前一样混,越到年关越懒,下课趴在椅背上老太爷似的哼哼,董元柏在后面像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给他捏肩按摩。 纪真宜被按得浑身舒坦,骨头都放了软,眼睛已经阖上了,呼吸平稳,就算没睡也该只剩一线清明了。 董元柏看着他的睡颜,忽然心念一动,凑在纪真宜耳边,很轻地问,“纪真宜,你喜欢我吗?” 这是个很鸡贼的时机,也是个很鸡贼的问题。如果纪真宜睡了没听着,那就当没问过,谁也不知道。 如果纪真宜醒着,答不喜欢,那不喜欢就不喜欢,我也没说喜欢你,我只问你喜不喜欢我。 当然纪真宜说喜欢最好,那顺理成章的就是,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 伏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纪真宜,用清醒冷静的语气一针见血地回答他,“不喜欢。” 董元柏按摩的动作霎时停了,饶是早给自己找好了退路还是觉得被狠狠蛰了一下,主要是纪真宜回答得毫不犹豫让他受伤,苦笑着说,“你也不问问是哪种喜欢。” 纪真宜一动不动地趴在椅背上,瘦骨嶙峋,从环抱的胳膊里露出的那小半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凉薄而寡情,“男人的友谊要用喜欢两个字吗?” 他还是觉得委屈,“你不能委婉点吗?” 纪真宜从胳膊里抬起头来,脸鼓成个包子,张牙舞爪地质问他,“好你个董元柏,你竟然妄想用这种庸俗的感情来取代我们几个月来坚不可摧的革命友谊?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儿女情长什么的最影响我行走江湖了!”他又趴回去,懒洋洋像从没起过身的样子,“继续按摩。” 董元柏一时间哭笑不得,又有些无可奈何,继续给他按起来。 纪真宜突然喊他一声,喊得很软,鼻音黏糊糊的像撒娇,“董元柏。” 董元柏又停了手,对纪真宜即将说出口的话慌乱无措。 “谢谢。” 他暗自松了口气,不是对不起就好。 又听他说,“谢谢你给我按摩。” 想掐死他。 谢桥一个多月没搭理纪真宜,一直到过年都没说过话。 纪真宜今年照旧是和祝琇莹回外省老家过的年,大年初二一早就带着大包小包的老家土产和礼物赶飞机,十一点到了莫海华家楼下。 莫海华九点多去机场接的他们,平心而论,莫海华和莫燊轮廓非常相似,一看就是父子。但相比莫燊的桀骜凶狠,莫海华明显柔和许多,岁月沉淀下来的气质威严稳重,是个高大俊朗的中年男人,和外表温婉的祝琇莹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这是祝琇莹第一次上莫海华家里,显然是要定下来的意思,她非常重视,早上四点多就起来打扮,穿戴十分漂亮得体,裙子妥帖得一个褶都没有。 纪真宜没让她拿东西,自己提着那几袋土产和礼物,“妈,带这么多笋干嘛?”还都是皮都没扒的新笋,托运竟然没摔坏,“人家爱吃吗?” 祝琇莹手攥着包带,她早早就开始担忧,终于等到这天,唯一怕的就是莫海华家人对她不满意,心乱如麻。 这下战战兢兢的为难,这些笋都让她乱了阵脚,“也是,怎么带了这么多,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太好看。”小姑娘似的慌张,左顾右盼,“要不,放几个在下面吧?快快快,趁你莫叔叔没来,拿几个藏树底下,下来的时候带回家吃。” 纪真宜被她的慌里慌张逗得直乐,好在手脚快,藏完正好赶上莫海华停好车回来。莫海华都看出她焦灼不安,在电梯里安慰她,“没事,见见人而已,事是我们俩的事,跟其他人没关系。” 其他人显然不怎么欢迎他们。 家里只有一个人,莫海华他哥,莫燊一早就负气出门了,老太太压根不愿意来。莫山实和弟弟不怎么相像,他面庞红润,矮墩墩的有些发福,不咸不淡的笑着。 莫海华烦躁得太阳穴直跳,好声好气地对祝琇莹说,他先去把他妈接过来,让莫山实招待一下。 祝琇莹拽着纪真宜局促地坐在茶几对面,莫山实推了两杯热茶过去,笑容可掬地跟祝琇莹寒暄,只是话里夹枪带棒,明里暗里看不上人,把祝琇莹贬得一无是处。 “也是没名没分跟了这么久了,莫燊他妈也去了,该轮着你了。” “海华是那种死脑筋,谁劝得住他呀,我妈都拿他没办法,只能由他。” “不过都是二婚,凑合凑合得了,计较什么呀。” …… 纪真宜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好险没把手里那杯热茶泼他肥腻腻的脸上。 他看向纪真宜,“你这小孩我记得跟莫燊一个年级的吧,在哪上大学啊?” 祝琇莹小学生听训一样坐着,笑容勉强,“还在读高三呢,学艺术的,画画。” 言语间更加轻蔑,“学画画的啊!怎么不正经学文化啊?文化成绩跟不上吧?既然嫁过来了,都是一家人,让你哥没事指导指导你,莫燊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智商高嘛。” 祝琇莹点头连声说好。 “学画画的,那伯伯考考你,给伯伯画个像行吗?” 纪真宜抬起脸,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不好意思伯伯,我功夫不到家,只会画遗像。” 第二十五章 老子是你这根脊梁骨 纪真宜当时就被他妈拽出来了。 “你去给人家道歉!” 纪真宜别过脸,梗着脖子,“我没做错,我不道歉。” “哪有那么多对错,没大没小就是你的错,你去道歉!” “你没听他怎么说你!?” 祝琇莹长期紧绷的神经濒临崩溃,她不怪莫山实阴阳怪气,她怪自己的儿子口无遮拦,“说两句就说两句嘛,这种日子你就不能好好跟人说话吗?你不能为我想一想吗?” 来了,又来了。 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想一想呢?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一下我的苦尽甘来呢? “妈妈这一辈子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吗?嫁给你爸天天挨打,我身上那时候有一块好肉吗?离婚离不掉,我想跑,我怎么不想跑,可我带你走不了啊!好不容易等到他作孽让车撞死了,你奶奶又说房子是她的,硬要收回去,住的地方都没了,你说要学画画。” 她又开始罗列自己受过的苦难,一桩桩一件件,讲给她不懂事还不低头的儿子。 他怎么不知道他妈苦,她跟莫海华阴差阳错没能结婚,她倒了一辈子霉嫁给了他爸,生了他这个没有良心不思进取的儿子。 分卷阅读38 莫海华的妻子对他毫无感情,一直在外面养着一个作家,后来那个作家搭上贵人一朝得名功成出国。她苦心孤诣却落到这么个结果,又查出乳腺癌,郁恨交加,死也不放莫海华了。 莫海华婚姻不幸,在儿子家长会上乍逢丈夫意外身死的祝琇莹,两人本就旧情难忘,这一见更是情难自禁。他原本对婚姻生活已经万念俱灰,可重逢让他重拾希望,想要挣脱苦海。 莫海华有今天,岳父家出过力,碍于恩情和儿子不能撕破脸,可他一意孤行就要离婚。所有不知情的人都来劝他,这种时候你该陪着她,她和你结婚十几年,现在离婚你有没有良心? 莫海华倍觉荒谬,她对我没有半点感情,我陪她又有什么用?你们不如把她那个情夫从国外抓回来。 妻子出身好,家境优越,骄傲又偏激,病痛与抛弃让她心境扭曲,自己死到临头也不想让他好过,畸形地绑住他,“你等吧,等我死了,你们再名正言顺在一起,这几年你们要是能忍你就忍着,不然你们就学我当初一样偷偷摸摸。十年夫妻你也为我想想啊,你光明正大有爱情了,我多可怜多难过啊。” 莫燊对妈妈的事一无所知,只当祝琇莹是拆散他家庭的婊子,当然从他的角度看也确实没错。 于是纪真宜遭了殃,他隔三差五被莫燊带人堵在教室、厕所、回家路上揍一顿,按在泥潭里,按在垃圾桶里,还差点被按进马桶里,反正没一天衣服是干净的。他每次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回家,都真想跟自己妈说,别和莫燊他爸来往了,你儿子天天被人原配儿子戳着脊梁骨骂婊子。 可他回到家看见祝琇莹小姑娘似的偷偷在房里试裙子的时候,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坐在自己床上,看着两个脏得快要做抹布的裤腿,抬手抹了下鼻血,无所谓地笑了。 打就打吧,反正死不了。 他做好了当人肉沙包的自觉,愿意在学校里像个皮球一样被人踢来踹去,回来还被“你这孩子怎么皮,天天在学校跟人打架”,所谓无私奉献的傻逼英雄主义不外如是。 可是,韩放筝来了,他像个救世主一样来了。 “纪真宜谁打你,谁打你?你他妈在告状呢还畏畏缩缩的,给我挺起来!老子是你这根脊梁骨!” 祝琇莹看着他,心都要剖出来,神经质般的歇斯底里。 “放筝一走,你在我面前装得能吃能喝,好像世上从没那个人一样,转头就敢去淌河! ” 纪真宜顷刻间面白如纸,捂着耳朵蹲下去,痛苦得头都要裂开,“别说,别说他,妈我求求你,别说他!” 祝琇莹的嗓音痛苦得有些残忍,涨得嗓子眼都疼,“你是我的儿子,我含辛茹苦一天福都没享过把你养到这么大,你背着我就敢去死!”哽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刃,伤人苦己,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咄咄有力,“你有一天吗,你有一天为我想过吗?” 纪真宜已经跪下了,他恨不得哐哐磕头,“我去道歉,对不起,妈我求求你,别说他你别说他,我再也不敢了,你别说他……” 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莫山实像打了场堪称完美下马威的胜仗,为负气出走的亲生侄子做了主,得意洋洋,不是他们家的人休想在他们家耀武扬威。 祝琇莹没进来,那个拖油瓶眼睛肿得发红,显然是被他妈教训过,低着头强颜欢笑,“对不起,伯伯,我给您画张画吧?” “哎哟。”莫山实连忙摆手,“千万别,我怎么敢让你动手给我画遗像,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对不起伯伯,我不懂事,说错话了。” “十八九岁了还不懂事,你妈怎么教的你?” “对不起伯伯,我爸走的早,我妈一个人辛苦把我拉扯大。我自己不听话,在外面学坏的,再也不会了,您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 纪真宜走出楼时眼睛被阳光燎了一下,冬天晃亮的日光刺眼得让人流泪。他在那片虚灼的白光里,仿佛看到韩放筝从机车上下来,把头盔一摘,大爷似的在那张开手朝他喊,“纪真宜,快来让哥亲一口!” 他偏过头,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你别哭啊纪真宜。 第二十六章 我们私奔吧? 纪真宜和瘦猴走在大年初二行人寥寥无几的街上,难兄难弟苦中作乐。小马不在,他家里说不上多幸福,至少正常,正在外婆家走亲戚,晚上才能回来。 两人打打闹闹走到一半,瘦猴突然踟蹰起来,“那什么,谢桥不在吧?他在我不去了。” “怎么,你怕他呀?” 瘦猴连忙矢口否认,“没有!怎么可能!老子怕过谁?!”在纪真宜接连的眼神迫视下,终于支吾着咕哝,“也不是怕啦……就是就是,他还挺牛逼的。” 瘦猴这人牛逼标准很诡异蹊跷,上一个他说牛逼的人还是班长,那也是班长确实作风彪悍又风骚。 于是纪真宜抱着两颗笋问他,“怎么牛逼了?” 瘦猴像个特务左瞄右瞄,神秘兮兮地凑到纪真宜耳边,“我听说啊,他有个基金会。” 纪真宜缓缓扭头,看智障一样看着他。他满眼真挚地看着纪真宜,生怕他不信,小脑袋捣蒜似的点,“真的真的!” 果然不高兴的时候把瘦猴叫出来没错,耍猴带来的快乐是无穷的。 纪真宜死死绷住不笑场,“你知道基金会是什么吗?” 瘦猴不怎么有底气,“知、知道啊,不就是捐钱的地儿吗?” 纪真宜点点头,“就因为这个牛逼?” “还有!我初中也跟他一个学校,他那时候在我们初中就特有名,特傲成绩特好,特……咳,挺帅。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什么好事都让他一人占了?还有他妈,看着特漂亮一官太太,来学校一次轰动一次!” “因此嫉妒他?” “不是!我初中不长个了吗?那句话怎么说,人帅是非多。就有人在我们学校贴吧发帖,说‘有人觉得初三七班那个田心很帅吗,跟谢桥比怎么样?’” 瘦猴现在说起来都义愤填膺,“我现在都记得,有个人回的是,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拿来跟谢桥比啊?我、我,谁他妈是阿猫阿狗,谁他妈是阿猫阿狗,老子是阿猴!”骂得掷地有声。 你竟然气这个? “我特么要是能查到这货是谁,这次人口普查早没她了。” 纪真宜让他浮夸可爱的肢体动作逗得不行,“那其他人呢,其他人怎么回的?” “还能怎么回?就说老子比不过呗,说谢桥是一中明珠,我是鱼目混珠!”瘦猴暴跳如雷,脸都涨红了,“这群八婆,凭什么对老子评头论足,她们算老几?!” 一中明珠。 纪真宜捧着两颗毛茸茸的胖笋笑得直打 分卷阅读39 跌,蹲在地上,“一中明珠,是你们一中的明珠吗?我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瘦猴气得作势要踹他,情绪不怎么高地瘪着嘴,“搞得我看见他都有点怵,人家是一中明珠,老子他妈是鱼目混珠,跟矮他一截一样!而且,他成绩那么好,又傲得要命,我总以为他挺看不起我们这种……” 纪真宜笑饱了,站起来很哥俩好地搭上他肩膀,“看不出来,你心思还挺敏感的嘛,不会,他人很可爱的,走走走。” 瘦猴连忙闪开,嫌弃地拍拍胳膊上沾着的土,“你那几个破笋拿远点,把爸爸衣服都蹭脏了,痒死人,抠抠搜搜的,丢了不行吗?” 谢桥今天一早就回学区房了,叶莺莺和许意临前天飞瑞士,许意临父母定居苏黎世,叶莺莺肚子四个月,胎位稳定,许意临不放心,随行带了两个医生。 他们当然想要带谢桥去,但谢桥说不去,找的借口是学习。 叶莺莺向来觉得儿子大了,沉稳又独立,做不了他的主,却还是来劝了他。学习要紧,也要劳逸结合啊,瑞士的雪山特别漂亮,宝宝不是喜欢雪吗?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谢桥当时没说话,心里其实已经松动了,叶莺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哄过他。在他“长大”以后,除了纪真宜,再没人这么哄过他。 他想了想,站起身出门去。叶莺莺正坐在楼下沙发上吃甜品,惊喜地叫许意临,“宝宝好像在肚子里踢我!” 许意临初为人父,愣头小子一样俯下身去,将耳朵贴在叶莺莺肚子上,故意板着脸,“不准踢妈妈,坏宝宝。” 明明我才是宝宝。 谢桥怔怔看着,转身回去了。 他去干什么呢?她言笑晏晏挽着自己的新丈夫,肚子里怀着即将诞生的新宝宝,光彩照人地走进新家庭里,加一个他显得多格格不入。 叶莺莺把儿子寄放在哥哥家,开开心心和丈夫去了苏黎世过年。 谢桥在舅舅家住了两晚就走了,被强行留过,还是执意走了,找的借口又是学习。 他一个人回到这个学区房,没有纪真宜,也没有祝琇莹,这里空落落的,只装着一个拧巴又幼稚的谢桥。 纪真宜一进门,在玄关往屋里眺了一眼,自己在那念叨,“一中明珠在家额。” 瘦猴正换鞋,没听清楚,“什么?你说什么?” 纪真宜把两颗笋夹在肘弯里,食指比在唇前,突然正色,嘱咐他,“别出声,等下不准出声听见没?” 瘦猴摸不着头脑,黑眼珠圆溜溜的,“干嘛?” 纪真宜压低了声音,“嘘!”他蹑手蹑脚往谢桥房门口走,头偏一偏,示意瘦猴,“跟上来。” 瘦猴将信将疑地跟上,左顾右盼,在后头嘟哝,“你真住这啊?怎么跟个贼似的?” 纪真宜立在谢桥房门口,低咳了两声,狡黠地看着瘦猴,突然软着嗓子叫起来,“啊,哥哥,要死了,别在这搞我,嗯呜,不要……” 瘦猴差点吓哭了,“你!”后半句被纪真宜的眼神逼得活活吞回去了。 坐在书桌前的谢桥浑身一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头看向房门,瞳孔巨震,小红嘴唇抿成一线,手里的笔生生让他握折了。 门口还在叫,放荡又无耻,“哦,哥哥手好大,好爽,别摸那,唔——” 谢桥拳头都要捏碎,忍无可忍地拉开门,一下撞见纪真宜那双得逞含笑的眼睛,和一旁上蹿下跳竭力想捂住他嘴的瘦猴。 恭候多时的纪真宜明知故问,“小桥在家呀?” 瘦猴被谢桥眼风一扫,手立马举起来了,面红耳赤,战战兢兢地解释,“小桥……呸呸呸,谢桥,不是我,我真没有,我我我是冤枉的。” 纪真宜蹬开瘦猴,敷衍得就像丢一张擤过鼻涕的卫生纸,“行了行了,你没利用价值了,回吧回吧。”又无视瘦猴出门时的叫嚣和骂骂咧咧,“终于舍得出来了?”他提着两颗毛茸茸的、还沾着泥的新笋,挑着眉得意地对谢桥说,“来小桥,哥哥给你露一手。” 事情反转得太快,谢桥仍然无法判定眼前到底是不是幻觉,他木偶似的走到厨房门前,闻到那里传来烹饪食物的香气,温馨热闹的人气顿时盈满整间屋子。 他忽然有一种家的感觉。 然后他们对着一盘烧成黑干的竹笋炒肉吃了顿饭。 “怎么样?菜硬吧?”纪真宜把所有没烧糊的笋和肉都捡进谢桥碗里,张罗说,“别客气啊小桥,多吃点多吃点。” 纪真宜手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他垂着睫毛,一口一口吃着,“小桥不高兴啊?怎么了?” 这对他来说其实太好猜了,大年初二所有人都忙着阖家团圆走亲戚,谢桥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来学区房,还能为什么,不就又被他天真的妈“抛弃”了吗? 真可怜,他,瘦猴,谢桥,三个人,都那么可怜。 谢桥沉默地吃着饭,既不回答他的问题,也不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跟没问他为什么回来。他面不改色地把纪真宜夹进碗里的笋和肉全吃了,又不声不响地起身,抬步回房里去。 软底拖鞋踩在地上,无声无息,他突然听见纪真宜在身后说,“小桥,我们私奔吧?” 谢桥脚下一顿,惊魂未定地转过头,看见纪真宜大大方方地站着,脸上是笑,好像给他抛出了一个天大的诱惑。 第二十七章 私奔(1) 谢桥上了火车都没缓过神来,他竟然真的丢下碗就和纪真宜跑来火车站了,大过年的坐票都没弄到一张,搞了两张站票死活挤上来了。 纪真宜好骄傲,像个报复,“她们不要我们,我们也不要她们了,谁怕谁?我们走,让她们哭去!” 不顾一切,说走就走,任性的,恣意的,自由自在的。 让他头脑发热好像是纪真宜的专属,谢桥每根血管都是亢奋的,看着窗外飞快往后倒去的山峦与城市,心脏快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们站在两个车厢衔接的过道,随着前行发出“叽嘎叽嘎”的摩擦声,摇摇晃晃,人也跟着微微颠簸。 周围的人稍微空下来,他们就偷偷接吻,他低下头去,碰到纪真宜柔软湿润的嘴唇,上下含着抿一抿,又迅速分开。亲密无间,恍若一体,毫无芥蒂,真像一对私奔的小情人。 纪真宜刚开始还拦,说小桥不要这样,谢桥把他腕子捉在手里,弓下身不管不顾地亲他。 谢桥第一次没把自己困囿在低落里,纪真宜带着他从现实逃跑——不高兴的时候我们就去做高兴的事。 原来还可以这样? 除了接吻,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宣泄心底那股濒临界点的激越和澎湃。 他们斜靠着车窗,他指着窗户对漫不经心的纪真宜说起随着行程渐变的地貌 分卷阅读40 、地势、气候,他说季风说洋流说人文,一改沉默,声音低而清朗,娓娓道来,非常悦耳。 纪真宜半弯着眼抬头看他,冬日傍晚的阳光洒进来,照得瓷白的一张脸柔腻漂亮,难得没有不耐烦,只慵懒地笑着,“你不是理科生吗?” 谢桥给他戴上羽绒服的帽子,“你会考的。” 纪真宜将头抵在了他肩窝,脸上有笑,很温顺的样子。 谢桥呼吸到一种前所未有自由,就算是火车内浑浊酸汗的空气都不能阻止他。 他觉得好,这趟火车,这个车厢,这块地方,这个人,都再好不过。 甚至纪真宜提出来要找列车员弄个座,他都说不用,他不觉得累,他觉得快活,那种前所未有的,如同成了一片云般的快活。 纪真宜十一点就困得睡过去了,被谢桥揽在怀里抱着。他很久没有抱过纪真宜了,隔着过大的羽绒服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瘦弱,密茂的睫毛垂盖着,一张脸白得生命体征都微弱。 不知道途径哪站,吵吵嚷嚷涌上来许多人,有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女孩子提着行李箱上来,看见他们的姿势,两眼亮得好比探照灯,偷偷用手机镜头对准。 谢桥下意识拢着熟睡的纪真宜别过身去,自己半张脸也掩在领后,只露出一双疏漠漂亮的眼睛,沉默地觑着手机镜头。 女孩子照完也知道被发现了,在他的注视下磕磕巴巴,从脖子红到发顶,“对对不起,我马上删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说完就跑进车厢里钻没影了。 谢桥嘴唇后知后觉地动了动,“诶……” 能发给我一份吗? 他还没有跟纪真宜的合照呢。 纪真宜睡得浑身发软,挂在谢桥身上都一直往下掉,谢桥虽然自己站整晚都不觉得累,却也体贴地觉得纪真宜这样是绝对睡不好的。 还是问了列车员,他大概确实福气庇体,竟然正有一间高级软卧。 他半拖半抱把纪真宜带过去,车厢里横七竖八走道全是人,纪真宜被折腾转醒,眯着眼困得摇摇摆摆,像条小尾巴一样被谢桥牵着走。 高级软卧是两人包厢,上下床,沙发衣柜桌子一应俱全,还有独立卫浴,算得上干净舒适。 纪真宜半夜醒来,正被谢桥搂在胸口,两人都挤在下铺。他小心从谢桥怀里挣出来,睡得思绪混沌,好久都没看出这是哪。 蹑手蹑脚下了床,趿拉着鞋,睡眼惺忪地边走边解裤子,他闭着眼睛昏昏欲睡,掏出小鸟对着马桶淅淅沥沥的尿完,一转身正好撞后边人怀里,乌漆嘛黑的没开灯,吓得他浑身一哆嗦,“啊——” 瞌睡霎时清醒了大半,他抬头看见谢桥沉静清隽的小脸,“吓死我了,干嘛呀?” 谢桥从他坐起身就醒了,看着他打着哈欠挠挠肚子摸黑往卫生间走,悄无声息地跟在他身后,有心要唬他一跳。 他乖巧地把脑袋磕在纪真宜肩膀上,手伸进他裤子里掏他刚收进去的小鸟,软趴趴的捏在手里,有一点点笑,“玩小鸟。” 纪真宜往外拔他的手,“玩你自己的去。”没拔出来,“小桥别闹,睡觉!睡一块儿太挤,我睡上面去。” 他刚踏出门,就被猛地扯了回来,天旋地转,后腰磕上洗手台,谢桥两手撑在他身侧,精瘦的身板和战栗的呼吸一并压向了他。 纪真宜的舌头被他激烈地啜吻着,从舌尖吃到舌根,比白天任何一个吻都来得热烈疯狂,唾液泛滥,水声啧啧,耳畔全是混杂的呼吸声和狂热的亲吻声。纪真宜热得发晕,这个吻来得太痴缠,何止口水,几乎把他肺里的空气都一并掠夺干净了,窒息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又要躲,谢桥两臂合拢,把他抱着往上提,两个人紧紧贴合,纪真宜脚跟都不能着地,落地时两条腿都让他亲软了。 纪真宜小腹被他已然硬勃的性器磨着,手轻车熟路地伸到他胯间,隔着裤子摸他昂扬雄伟的性器,“好大……” 他抬眼看着谢桥,眸子殷润,“又要打炮啊?” 谢桥呼吸渐重,流连吻他脸廓和颈窝,“做爱。” 不都一样吗? 纪真宜人瘦了点,胜在屁股生得翘,圆圆润润肉感十足。谢桥手伸进他裤子里揉他臀尖,吻他耳朵,蘸在欲望里的嗓音低沉性感,沙沙的,“给操吗?” 纪真宜整个人都麻了一下,谢桥床上床下话都不多,属于沉默猛干型,一声不吭干得人死去活来,只有时候纪真宜实在骚得不像样了,他才忍无可忍地开句金口。 纪真宜想打趣他,还没张口嘴又被噙住了,一个多月没亲的嘴,一天全给补回来了。 谢桥把他裤子褪到膝下,从背后吻着他,手在龙头下接了点水,去摸他臀眼。 纪真宜被凉水激了一下,吸着气夹起两瓣臀,“嘶,冷!” 谢桥有些等不及,蹲下身,掰开他两瓣臀,伸着舌头就舔上去了,舌苔磨着嫩肉,羞耻又热烫。 “唔——” 纪真宜快活得浑身一颤,提着屁股扭过身,把谢桥拉上来,“你干什么?!” 谢桥被他这么一吼,眼睛跟着垂下来,无辜又无措,“我给你舔。” 纪真宜的声音软下来,“脏死了,小桥不要这样。” “你给我含过。” 很多次。 “那是我愿意的。” “我也愿意。” 纪真宜执意说,“不一样,小桥不要做这个。”他把谢桥从这个狭小逼仄的洗手间推出去,“你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自己来。” 谢桥有点挫败,他们做过很多次,可他既没给纪真宜口交过前面,也没给他舔过后面,清理都没有过。先前没觉得如何,现在看好像他占了便宜,单方面向纪真宜索取一样。 纪真宜是光着两条腿出来的,臀间的小洞被他粗暴开扩过,艳红红一圈。他把怀里抱着的裤子一股脑丢桌上,两腿岔开大喇喇地坐上谢桥大腿,边断断续续地接吻边七手八脚地互相脱衣服。 脱得光溜溜的,纪真宜跪在地上给谢桥口交。谢桥昨晚没能洗澡,阳具有股淡淡的味道,雄浑腥膻,却也不难闻,纪真宜张口就吞进去了。 小谢桥长势喜人,一个多月没见,龟头饱满硬硕更胜以往,每一根肉筋都茁壮,在嘴里突突直弹。谢桥蹙着眉,干了一会儿他紧致湿润的喉眼,有些不情愿地被他口射了。 纪真宜吐出一半抹在谢桥性器上,剩下一半涂在自己穴口,他掰开自己两瓣屁股,露出那个艳红翕合的淫眼儿,上半身压在桌子上,“进来吧。” 插进去的时候还是有些艰涩,操熟了热火朝天,纪真宜乳尖被冰冷的桌面磨得通红,谢桥从后面钳住他绵软韧细的腰,硬挺的火物沉甸甸的一插到底,随便捅着哪都叫纪真宜魂飞魄散。 分卷阅读41 谢桥坐在沙发上,把他正面抱在腿上,抛着他的屁股颠着操他。巨大的阴茎一下下填满他湿嫩的肠道,破开,抽离,破开,抽离。纪真宜两眼失神,手圈在谢桥脖子上,被顶得哭着求饶,“不行了,小桥……要死了,操死我了……” 为了不把包厢弄脏,两次都是射在谢桥手里的。纪真宜被干透了,一屁股骚水,谢桥还尤嫌不足地把满手的精也涂他被干得通红的屁股上。 凌晨三点多,又途经一站,有几个人结伴上了车,像是对刚生了孩子的小夫妻,走道有婴儿啼哭的声音,在沉睡的夜清脆响亮。 纪真宜被压在门上,被干得无声尖叫,也在哭,他紧紧捂住嘴,用鼻音在哭。 谢桥把他两条腿全捞进臂弯里,突然腾空的失重感让纪真宜下意识收缩起来,谢桥被他夹得喘息陡然加粗。两人汗津津的贴着,呼吸粗重火热,嘴碰在一块儿,又情难自禁地吻了一吻。 谢桥虽然高,却并不太健硕,这个姿势坚持不了太久,他薄唇紧抿,汗水顺着眉弓往下流,又深又重,一连夯捣了数十下。 纪真宜口水还黏在下巴上,被干得两眼发直,手在谢桥脸上胡乱摩挲着,股颤腿迎,身前的阴茎抖了一抖,全溅在谢桥小腹上。 第二十八章 私奔(2) 清晨的太阳在群山间起起落落,薄雾濛濛,隔着车窗瞧过去,好像一个被山峰踢来踹去的火球。 谢桥整个后半夜都在想他和纪真宜的以后,他想着自己要去的大学,正有个美院,文化线是高了点,但也不是高不可及。一个学校的话,不住一起也没关系,当然能一起在外面住最好。本科毕业以后,纪真宜要是实在乐意上学那就不上了,他再读硕士,但是在校期间也得挣钱,不能靠许意临也不要靠舅舅,他要自己给纪真宜最好的。 越想越亢奋,俨然已经把他们的未来安排得井井有条了。 实在躺不住了,心里毛毛躁躁的,七点就起来了。先找列车员买了两幅牙具,火车上的牙刷又硬又糙,刷得他牙龈疼。他把纪真宜那副拆开来,用热水把刷毛泡软了,觉得自己简直勤劳又贴心,居家必备。 过了八点纪真宜还没醒,谢桥蹲在床边上,有些无所事事,就这么看着他,没忍住戳了戳他的脸,又捏了捏,折腾一会儿,终于把纪真宜闹醒了。 纪真宜半梦半醒,抻了个腰,揉着眼睛往卫生间走,尿完才清醒点。 “小桥买了牙刷啊,真贴心。” 谢桥坐在床上,矜持地“嗯”了一声。心里的小人重重点头,是的是的。 纪真宜对着镜子刷牙,突然听见谢桥问他要考什么大学。 纪真宜说那必须央清国三选一,怕谢桥不信,含着满嘴牙膏沫,“我联考全省第三哦,厉害吧?” 谢桥当然知道,“我也考第三。” 纪真宜还当他和自己攀比,咬着牙刷,“小桥不要说大话,第三很难的。” 谢桥说,“我可以。” “好吧,算你厉害。”不甚在意地败下阵来。 谢桥乘隙说,他可以帮纪真宜补文综,他很擅长地理。 纪真宜听了,“真的吗?那我考考你!” “好。” “我想想,特别难的,准备好!” 谢桥严阵以待,点头点头。 纪真宜咬着牙刷,探出个头来,两军对垒,气势磅礴,“我问你!喀斯特地貌是怎么形成?” …… 特别难的,他还以为纪真宜起码要问个鄂尔多斯盆地的演化规律,结果喀斯特地貌的成因?世界上还有人不知道这个,这也算个问题吗? 纪真宜见他迟迟不应声,很体贴,“怎么了?太难吗,没事没事,我重问一个!” 谢桥摇摇头,说不用,眉宇间颇有些郁郁。 看来半年要让纪真宜考上T大美院,确实有点难度。 他们车票的终点是南方有名的热带海滨城市,上午十一点下车,两个突发奇想来私奔的人对着火车站攒动的人头望而生畏,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靠眼神对话。 纪真宜;去哪? 谢桥:不是你带我私奔吗? 眼下之意——不是你带我私奔吗?你连地方都没选好,就敢来拐我? 纪真宜有恃无恐:没选好怎么了?拐你怎么了?有本事别答应啊! 纪真宜大手一挥,揣上谢桥,“走,哥带你去天涯海角!” 地处热带,位于海岛最南端的城市生机野野,绿意盎然,寒冬侵染不了它分毫,日头当空,气温起码三十度。 两人刚出站就热得汗流浃背,脱得剩件单衣,所幸都没穿秋裤。谢桥晒得脸蛋红红,颈间都沁出层薄汗,纪真宜去旁边水果摊买了两个青椰子,和谢桥一人抱一个,一路喝过去。 辗转一番总算到了,刚进景区就有人在发免费照片领取卷,一听免费,纪真宜颠颠上去占便宜了。春节期间游客遍地,多是家庭情侣出行,打着伞带着遮阳帽熙熙攘攘地排着长队在等拍照,穿短袖的小孩满地跑。 纪真宜仰头看看谢桥晒红的脸,“小桥热不热?” 谢桥稍稍倾下来些,帮纪真宜遮些太阳,“不热。” 总算轮到他们,背靠着那块土黄色的“天涯海角广场”大石,两个站得很直,谢桥视线偷偷在纪真宜身上梭巡一圈,悄悄靠近一点点,又靠近一点点。 三十多度的天,中年男摄影师热得一直抹汗,情绪暴躁,“快点快点,站好!” 摄影师按下开关的那一瞬,谢桥右手偷偷绕过纪真宜后背,笑着在他肩头比了一个“耶”。 打印出一张配色极其粗劣,还附带着景区文字介绍的白色硬纸,上头是一行蓝字,“美丽三亚,浪漫天涯”,下面是一排紫字,“请到天涯海角来,这里四季春常在”。那张所谓“6寸精美留念照”像素低得发指,五官都模糊不清,。只看见两个少年并肩站着,后面是两排繁茂葱郁的椰树,都在笑。 这样劣质的照片都封印不住谢桥的美貌,白衣黑裤、孤直意气的隽秀少年,笑得既腼腆又干净,他眼睛生得冷,可一弯起来就是两轮月亮,黑眼珠又纯又甜,叫人看着一点办法也没有。 纪真宜被这张照片土得无话可说,景区工作人员趁机推销,二十五块钱能买一张高清过塑的。 纪真宜想,你可真敢说,门票就一百,这破照片五块我都嫌贵,存心要骗我压岁钱!正要带谢桥走。 “给我一张。” 那边谢桥已经叛变了。 谢桥小心而珍重地把照片收进羽绒服口袋,又把羽绒服妥妥帖帖地搭手腕上。 他有和纪真宜的合照了。 日头太晒,两人坐着电车一个景点一个景点地转悠,凉风习习,椰海风光,纪真宜像 分卷阅读42 个老太爷一样瘫着,惬意非常。中途只下去了一趟,买了吃的,纪真宜在车上死气恹恹,跟人挤着买东西的时候又生龙活虎跟条泥鳅似的,“老板双倍糖!那杯双倍糖!”“不要辣,没事,谢谢谢谢,不要辣!”“我的,我的,我在这!” 他捧着一堆成果出来,一张脸汗涔涔的,“他们可太能宰客了,这么点东西……小桥快喝,冰的。” 天涯海角不愧是天涯海角,按纪真宜说是从头土到脚,古人以为的世界尽头,尽是大石头。却也漂亮,碧海蓝天,绿椰白沙,天与海在目所能及的一线遥遥相交,天地辽阔无垠。 海上驶着观光邮轮,摩托艇,天上还盘旋着直升飞机。纪真宜把鞋拎在手里,光着脚去清凉的海水里踏浪,海风吹过来,顺着他的脸透进发丝,烦恼通通消弭,整个世界一概远去。 他往深处走了几步,脚陷进软沙里,有种被深海吞溺的错觉,这种熟悉的错觉仿佛在拽他,拽着让海水满过他,一步步往前走。 身后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他闻声一抖,仿佛久梦乍回。低下头,看见渐深的海水已经染湿了他挽到大腿的裤子。回身过去,看见谢桥抱着两个人的衣服,净白的脸上晒出两团红,好不容易空出只手来,招财猫一样朝他招了招,“回来。” 谢桥今天一共被四拨人搭过讪,有女孩子们结伴来玩,拍他后背,想问他“你能帮我们拍张照吗?”,谢桥一转过身,就变成了“你能和我拍张照吗?” 回到市区先买了几套短袖,又买了两双人字沙滩拖,提着两大袋换下来的衣服,清清凉凉地走在夜风莽莽的街上。谢桥穿着人字拖,前所未有的,一身轻松。 嘈杂鼎沸的大排档,什么都有,又是纪真宜去点的单。 给谢桥叫了一份当地非常普遍的甜品,满街都是,便宜大碗。椰香清爽,有两个冰淇淋球,盖满了椰丝,薏米,红豆,芋圆,花生,西米露二十来种,佐着椰水,鲜艳多样,如饮甘露,甜得非常合谢桥心意。 “清补凉好吃吗小桥?” “好吃。” 纪真宜笑眯眯,指着他勺子里绿色的根状食物,“这个叫鸡屎藤,不知道是不是鸡屎做的。” …… 生意红火,四十多岁的阿姨忙里忙外,操着本地方言浓重的普通话,搭谢桥的话,“帅哥觉得好吃啊,多吃点,给你添。” 谢桥拿着那柄塑料小勺,有些局促,“谢谢。” 纪真宜在吃粉,和谢桥那碗清补凉一样配料非常足,只是海南粉较甜一些,不太合他口味,吃了几口就搁置下来。 听了阿姨的话,故作唏嘘,“这趟旅游,我看就是让天南地北的人都来夸夸你是个大帅哥的。” 谢桥很严谨,“不是私奔吗?” 纪真宜于是笑,“私奔私奔!小桥尽管吃,我带了好多压岁钱来私奔。” “为什么选这里呢?” 那么多地方,为什么偏偏选这里? 纪真宜愣一愣,过了两秒才笑着反问他,“怎么?不好玩?”他用手拄着下巴,专心看谢桥吃东西,“我以前就来这里玩过啊,本来想自己来的,但是看你那么难过,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好像太坏了,那好吧,就带上你吧。” 谢桥在网上订的酒店,春节期间到处满房,他找了好久才找着家新开的五星级酒店,只是距离稍远,他们穿过一个公园去那边打车。 公园有人散步,一个奶敦敦的小孩蹒跚地跟在妈妈后边,左脚绊着右脚摔倒了,年轻的妈妈连忙弯下去摸摸他。谢桥看着觉得有趣,不防神膝盖猛地磕着公园的石凳,“嘶——” 纪真宜赶紧蹲下去,跟那个妈妈的动作别无二致,操心地碎碎念,“怎么随便磕着都青这么大一块啊,你是豌豆公主吗?” 谢桥看着他乌黑的发顶,突然想到什么,薄唇抿一抿,“我是小桥公主。” 纪真宜乐不可支,“你还记得啊,好好好,我保护小桥公主。”他在石凳上轻轻打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像个狗仗人势的地痞,“你这个坏凳子,谁让人你长这的!碰坏我们公主,你羞不羞愧,羞不羞愧?!” 第二十九章 (上)私奔(3) 酒店虽然新开不久,却也十分周到雅致,整体外观采用夏威夷风格设计,形状呈海螺型,从高空俯瞰,仿佛一枚镶嵌在海岸的巨型海螺。 谢桥早上起来,坐在房间露台的藤椅上吃水果,掰了个橘子,吃了一瓣,入口清甜,想给纪真宜留着,又掰了一个,更觉汁水凉爽,又放下了。 于是纪真宜一醒来,“小桥,你怎么吃这么多橘子,要上火的。” 谢桥看着面前堆着的十来个被剥了桔衣的橘子,每个都只吃了一瓣,一时也有些怔愣,他抬头看纪真宜,“你吃。” 纪真宜怕他上火,又不想浪费,只得坐下来,结果一吃每个都甜,他像捡了什么大便宜,乐滋滋,“不愧是五星级,送的橘子个个都这么甜。” 纪真宜又挑着吃了个杨桃一个火龙果,撑得肚皮滚圆,又拿房间的胶囊咖啡机泡了两杯咖啡,惬意地软在藤椅上,放眼望去海天一色。 纪真宜唇在杯口抿了抿,“人都是活着活着就死了,谁知道哪天就嗝屁呢?所以啊,要及时行乐,要不然死了白白留遗憾。”他说得自命不凡,“才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要快乐。” 谢桥问他,“你看过一本书叫《余生皆假期》吗?” 纪真宜眼里闪烁着无知的光芒,“什么书?鲁迅的吗?” “……没什么。” “小桥有什么很想做的事吗?” “现在吗?” 纪真宜斩钉截铁,“现在!” 谢桥稍稍思虑,“我想吃饺子。”抿出个笑,“蘸番茄酱。” 午餐是在酒店餐厅吃的海鲜,谢桥真用番茄酱蘸着吃了盘饺子,觉得味道甚好。两人洗了个澡就退了房,纪真宜说带他去小地方玩,这里没意思,他都去过了。 谢桥静了一秒,“天涯海角也去过了吗?” 纪真宜说,那哪能啊?去过了,我还能带你去让他们坑第二回? 可以了,和我去的地方没和别人去过,就可以了。 出去随便坐了趟公交,纪真宜胡吃海塞了一顿海鲜,原本还滋润,直到站他旁边的外国友人抬起胳膊抓住了吊环,咯吱窝的味道简直烤羊肉串现场。 他被熏得脸色青白,立马转头冲着谢桥,额头磕在他肩头。 啊,美少年的芬芳果然醉人,一下又飘飘然活过来了。 他翕合鼻翼使劲吸了一会儿,才把肺里那股子羊肉串味驱干净。 谢桥不解地颔首看他,“怎么了?” 纪真宜头也不抬,像个大饕,“真香!” 他们稀里糊涂到了 分卷阅读43 一个小镇。 是个倚靠红塘湾质朴而宁静的小镇,和其他早已进行旅游开发的海湾不同,这里仍然保留着海滨小镇的物价和风貌。椰风海韵,小镇风情,山间也是云雾缭绕,居民住着自家小楼,听风看海,生活滋润。 纪真宜在网上找了间民宿。 老板叫滨哥,三十多岁,中等身高,黝黑偏瘦,本地人长相,待客异常热情。 他的店有两层,楼下是夜宵摊,专营烧烤海鲜,楼上做民宿,因为环境嘈杂的关系,民宿客源非常少,网上评价也低。但他始终不改初心,至今还在维持着两项极度不兼容的生意,正所谓姜太公钓鱼,死耗子就看上你这只瞎猫了。 纪真宜真就看上他们家是开烧烤的了,尤其大x点评上他们家的“滨哥夜宵”评分奇高,而民宿价格又奇低。店里多是自家人帮忙,滨哥和他弟弟海哥是对双胞胎,同时滨哥自己又生了对双胞胎男孩,虎头虎脑,叫大宝小宝。 纪真宜非常震惊,还和谢桥讨论了一下,生双胞胎是不是有什么家族基因优势?又傻了吧唧地问,一对男双胞胎和一对女双胞胎结婚生出来的孩子会不会长得一模一样。 滨哥店里白天没什么客人,嚼着槟榔,硬要给他们俩当导游,说哪有民族舞看,哪贝壳特别多,沿海公路的风景如何波澜壮阔…… 纪真宜也十分不把自己当外人,看见滨妈和滨嫂在那洗生蚝,也殷勤地上去帮忙了,坐那和人家说说笑笑,哪是个客人,不知道的以为是什么上门女婿。 谢桥显然就没有这种亲和力,他一去人家连忙摇手。 “不用了不用了,别把衣服弄脏了。” “没事,没剩多少了,不用帮忙。” “没关系,小桥来玩一玩,我正想偷懒呢。”纪真宜把自己屁股底下的小板凳挪出来,“小桥坐这,戴手套啊,小心点。” “嗯。” 一下到了傍晚,不知道吃什么好,滨哥说他的海鲜炒粉是当地一绝。纪真宜拍板说,行,来一份海鲜炒粉,要宝宝辣。 滨哥拿着大勺出来问他,“那我就不懂了,宝宝辣是什么辣?” “就是你们小宝吃什么辣,就给我们小桥吃什么辣,丁点儿就行。” 吃过晚饭,去附近景点逛了一圈,遇上个贼眉贼眼拉人看特色民族舞的,花样是不穿衣服,谢桥说不穿衣服我怎么知道你是哪个民族。纪真宜笑得打滚,又到处看了一圈,十点多才回去。 回去的时候,店里全是人,里间还有人打麻将,吵吵嚷嚷,怪不得没人愿意住。滨嫂和两个牌友三缺一,实在拖不到人,滨哥上来敲门问他们打不打麻将。 纪真宜说学生没钱。滨哥说打小的,不赢他们钱,玩玩,谁赢谁请海鲜咖。 纪真宜黑眼珠一转,“我要是赢了,滨嫂的小电驴明天借我们开开。” 滨嫂说,“小电驴?电动车吗?” 电动车是她用来接送孩子的,平时也用来买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纪真宜惦记上的。 “嗯,不白骑,给租金的,实在不放心,我们放押金行吗?” 滨哥豪气,“你要能赢,电动车你骑,不收钱!” 于是纪真宜上桌了,谢桥不会打,纪真宜让他在旁边看着,当个吉祥物。桌上其余三位包括滨嫂都是老牌友了,高手算不上,老手肯定是。 纪真宜不太懂当地麻将的玩法,也没什么手气,打几盘输几盘,他心态好,说就当交学费了。还没打上两圈,刚摸着门,纪真宜上家一位年轻些的妈妈接着家里电话,三催四请,硬被叫回去了,又是三缺一的煎熬场面。 谢桥坐下了。 纪真宜问,“你不是不会吗?” 谢桥说,“看会了。” 这里的麻将最大不同在有番才能胡,别说胡牌,就是记住各种番都能把纪真宜绕晕。 谢桥坐下来第一把就平胡了,第三圈的时候直接打出个十三幺。 等人出牌的过程是兼具无聊与刺激的,很多人会有小动作,滨嫂就喜欢拇指和食指捏着最后一张牌转着玩,纪真宜毫无坐相,百无聊赖地歪着瘫在椅子上。 谢桥都比平时散漫一些,他倚着椅子,挺拔的脊椎微微松懈下来,食指在最后一张牌上有规律地敲击着,每打出一张,指尖会在牌角拨一下,让麻将旋着滑过去。 他就是这么气定神闲地打出十三幺的。 纪真宜第一次觉得会打麻将的男人也这么帅,也不知道是谢桥长得帅,还是聪明给他添光添彩。 第三圈开始,纪真宜感觉到谢桥故意给他喂牌了,前两次还没意识到,以为谢桥算有遗策,让自己捡漏了。后来一次比一次喂得准以后,他再不察觉都对不起谢桥喂的牌了,又怕谢桥喂得太明目张胆了,干咳了一声,谢桥眼都没抬。 他朝桌子底下看了一眼,特地脱了人字拖,警示地踢了一下谢桥小腿,谢桥没反应,他又踹了一下,谢桥瞬间两腿合拢,把他的脚夹住了。 纪真宜脸色一变,又开始往外拔,半天没抽出来,他都没脾气了,朝谢桥咳得惊天动地。 谢桥抬起眼,唇角微翘,要笑不笑的,狡黠又俊俏,“干嘛?” 第二十九章 (下)但愿人长久 打完散场,纪真宜附耳问谢桥,“你不会算牌了吧?” 谢桥轻轻掠他一眼,“运气。” 纪真宜琢磨也是,再厉害也不可能算出其他三家手上所有的暗刻,又能杠出那一副暗刻,还能把自己的牌刚好胡那一张吧?想着谢桥之前一连打出俩双黄蛋的辉煌战绩,也不足为奇了。 妈的,运气好比聪明更让人嫉妒! 夜宵吃海鲜咖,纪真宜一见海鲜就想起白天那个外国友人,有点反胃,剥了两只红虾全放谢桥碟里了,自己在那吃花生米。 滨哥端杯而起,干杯! 纪真宜热情响应,干! 纪真宜看着豪气干云,其实酒量非常一般,啤酒只能喝一瓶,白酒一杯就倒。他还没吃什么就醉了,下巴磕在谢桥肩头,偷偷告诉他自己是条金鱼,一直咕噜咕噜朝谢桥吐泡泡。 他醉得面颊敷粉,鼓着腮帮子,两瓣红嘴唇圆圆地撅着,谢桥颈侧的皮肤被他呼出的鼻息烫得发热。 桌上人多,闹闹哄哄。 纪真宜脸红扑扑,安安分分在那吐泡泡。 谢桥看着他,突然觉得纪真宜变成一条金鱼也挺好的,多可爱啊。 吃完散场,纪真宜歪歪扭扭地坐在那,谁和他说话都不搭理,只巴巴看着谢桥。 谢桥更觉得他乖巧,温柔地低声哄他,走吧,我们上楼。 纪真宜说你是猪吗?我是鱼怎么走路? …… 谢桥没办法只好把他扛上楼。 房里闷热不堪,谢桥喝了口白酒,脸 分卷阅读44 上有些烧热,想把纪真宜带去浴室洗澡,纪真宜抱着床桅,死活赖着不去。 “你不是鱼吗?鱼要进水的。” 纪真宜反抗,左扭右摇,哼哼唧唧不愿意,一会儿说他一进水就淹死了,一会儿又说那不是水,是油锅,谢桥要吃他。 谢桥说金鱼不能吃的。 纪真宜发脾气说,我才不是普通金鱼呢,我是小美人鱼! 然后一直生气地冲谢桥吐泡泡。 谢桥被他闹得一身汗,只得先倒了杯茶给小美人鱼解解酒,又把他抱上床去,后知后觉去开空调。 纪真宜被灌了杯茶,脑子仍然晕晕沉沉,勉力睁开眼,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抬起双臂,脱下T恤,很不驯地在头上抓了两把,精赤着上身进了浴室。 浴室的灯亮了起来,阵阵湿润的水流声敲击着耳膜,密密麻麻的滴答。 纪真宜无助地躺在床上,意识陡然变得清晰,那朵积压在肺里的乌云好似钻进了脑子,头疼欲裂,涨得要炸开,眼前变得白茫茫一片。 他有种山雨欲来的直觉,抗拒得想哭,脚跟抵着床单不自觉地后缩——我不想见他,别让我梦见他。 终究还是梦见了。 那不是任何一个特殊的日子,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一天,他说,“我想看海。” 韩放筝坐地板上打游戏,一根饼干棍被他叼得匪气十足,英挺的眉头皱了起来,“看海?今天还是明天?急吗?走,哥带你去看海。” 韩放筝放下手柄就带他走了,还跟着离家出走,死皮赖脸要去的丁晃。那段时间韩放筝被家里“经济制裁”,手头很紧,三个人买了学生票,南下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才到。 他们挤在一间房里,纪真宜一个人睡床,他晚上迷迷瞪瞪醒来,闻到燎燎的呛人的烟味。韩放筝和丁晃两个人坐在地板上,边小声交谈着边抽烟。 纪真宜忽然诈尸一样直挺挺坐起来,吓得丁晃手一抖,烟灰差点烫了脚。 “我也要一根。” 韩放筝置若罔闻,“你要个屁,闭眼,睡觉。” “我也想抽。” “我抽死你,不准碰,赶紧睡觉。” “为什么你们可以,我不可以?” 韩放筝已经把烟掐了,又拽又傲地觑着他,“我规定你不可以。” “那我也规定你不可以。” 韩放筝看着他,眼里笑意零星,“怎么?要管我了?” 纪真宜说,“不是,是我觉得吸你们的二手烟,还不如我自己的一手烟健康。” 韩放筝气急败坏,把无辜的丁晃那支烟也抢过来掐了,骂纪真宜,“你他妈有没有良心,我抽烟你都不管我?就记着你自己,我看你就是个活生生的白眼狼,老子对你那点好还不如喂狗!” 被殃及池鱼的丁晃眨巴眨巴:你这人思想有点矛盾啊。 纪真宜眼睛一亮,“狗?我想养狗!” 韩放筝连忙凑过去,“想要什么品种的狗?萨摩行吗?” 午夜,他和韩放筝坐在房间的阳台看月亮,皎皎一轮月挂在天垂,下面是蓝沉沉的一片阔海,月光下沉静柔和,晚风一拂粼粼涟漪。 他抱着膝盖,偎在韩放筝已然精壮结实的肩上,夜晚惬意得让人骨头发酥。 韩放筝垂睫瞥他一眼,又抬头看月亮,状似无意地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肩上的纪真宜缓缓看向他,眼珠黑溜溜的,既无情意也无崇拜,反而不合时宜地质疑,“这不是形容中秋的吗?” 从上了初中开始语文就没及格过的韩放筝好不容易拽句酸词,被当场拆台,怒不可遏,当即起身,吼得声势浩大,脚步纹丝不动,“不谈了!不谈了!谈个鸡巴的恋爱,早晚把老子气死!” 纪真宜死死拖住他,软磨硬泡,软硬兼施,“哥,哥,我错了我错了!” 他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重新靠在韩放筝余怒未平的肩上,嘴角提上来又放下去,海面浟湙潋滟,浮天无岸。他笑起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丁晃睡得翻了个边:有病。 纪真宜问过韩放筝,“你为什么要抽烟?” 韩放筝说,“为了装逼。” 第三十章 私奔(4) 纪真宜醒来十一点多,谢桥不在房里。他头发胡糟糟的,趿拉着拖鞋,蹲在阳台抽了支烟,闻着自己一身汗臭,冲了个澡。 清爽干净的下楼,正见谢桥从门外回来,“站住,小桥,我抓住了吧。好啊,你竟然一个人出去玩不带我!” 谢桥说,鱼又不能走路。 纪真宜一头雾水,“什么鱼啊?你说什么东西?” 谢桥低头笑笑,擦着他走过去,“没什么,我和小美人鱼说话。” 纪真宜看着他修颀挺拔的背影,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滨哥表弟是黎族,家里孩子生下来第十三天有“穿衣礼”,滨哥的爸爸是老渔夫又是长辈,被请去主持仪式。午饭后滨哥带他们去凑热闹,纪真宜不清楚情况,以为是新生儿,孩子爸爸抱着孩子来挨个接受祝福。 纪真宜看着挥着小肉拳头的奶娃娃,半蹲下来笑着说,“欢迎你来呀。” 欢迎你来这个世界呀。 谢桥受他误导,“岁岁平安。” 回去的时候日头已经降下来了,谢桥有些口渴,在店里的冰柜买了罐椰奶。一转头,纪真宜骑着滨嫂的小电驴在店门口神龙摆尾,那坚毅的目光那焦急的语气,有如小马哥亲临,“来不及了,小桥快上车!” 等谢桥跨上小电驴了,他一看椰奶,又不急了,趴在车头耍赖冲店里喊,缠着要滨哥给谢桥一根吸管。 等滨哥无可奈何拿吸管来了,他又在兜里掏出一块钱来,笑得可甜,好阔绰,“我们不白拿,给你买!” 谢桥第一次坐电动车,穿着背心短裤人字拖,坐在纪真宜后座,风迎面而来,新奇又兴奋地跟着他骑过一条条沸杂狭窄的街道。 纪真宜技术不佳,好几次差点撞上小摊,被当地人用方言骂一句“鲁倒钉哦(你神经哦)”,他一边苦哈哈道歉一边没心没肺地大笑。 谢桥也跟着快乐,他多想这是真的,两个海边无忧无虑的小镇少年,骑着电动车满大街地蹿。 咸腥的海风,吞天的落日,人情温暖的小镇,单调枯乏又意趣丛生。 总算有惊无险出了镇,纪真宜骑着小电驴,瘦棱棱像要被风吹走,他握着把手往前倾,“小桥坐好!下坡了!” 一阵狂风来。 蔚蓝色珐琅一般无垠的海。 长长的沿海公路,蜿蜒自由,湛蓝起潮的汪洋,白浪碎溅,岸风穿过身体去,衣服被风鼓得满满的,烷灼的太阳挣扎在海面上下,夜与昼在交替。 沿着海岸线骑小电驴的纪真宜,一腔 分卷阅读45 孤勇,像在追赶这轮盛大壮阔的落日。他笑起来,风吹出他瓷白漂亮的脸,他是清澈的,凌乱的,无惧的,随风飘荡又摇摇欲坠的。 太阳一点点被海吞噬,光线尽收,他们把车停在一处裸露较大的海滩。 这附近有个渔港,远远听见风吹得那些耷拉在桅杆上的白帆呲呲作响,被晒了一天的沙地残留着灼热,夜晚充满海潮幽暗的气息。 “这里的海真漂亮。”纪真宜在海风中张开手,“我们大喊三句操你妈吧!” 谢桥的爱情暴毙了。 这话比“今晚月色真美,我们去瓜地里叉猹吧”还要杀人诛心。 纪真宜说,“我听人说,站在山顶大喊三句操你妈,什么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对着海,我估计更有用。” 他双手做个喇叭状,刚喊出个“操——”,就有一群提着鱼桶的小孩从礁石后边出来,目光警惕地打量他们。 纪真宜支支吾吾,“操……长莺飞二月天,红香消断有谁怜。” 他自我感觉倒好,还笑容灿烂地对谢桥说,“小桥可不要爱上我哦。” 谢桥觉得实在丢脸,偏过头,“才不会。” 附近渔港的人陆陆续续走过,周围悄然静下来,他和纪真宜一起坐在海滩上。 海风温柔,初月弯钩,风裹挟着海温柔地浸润过来。 纪真宜捡着散碎的小礁石往海里丢,看他把空椰奶瓶拿在手里,“椰奶好喝吗小桥?” “好喝。” 纪真宜偏过头,含笑凝视着他,“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吗?” 只这一个问题就把谢桥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知道,他不知道纪真宜喜欢吃什么。 纪真宜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迟疑和沉默,自问自答,“花生米,我最喜欢吃花生米。” 他两手撑在身后,懒洋洋地抬起头,闲适地仰看星空,“这还是因为我爸,他是个畜生嘛,爱喝酒,老用花生米做下酒菜,还喜欢喂我。后来我自己老吵着要吃,但你知道,几岁大的小孩牙没长好,不太能吃花生米的,我妈不让,我爸就打她。我小时候不懂,我还以为我爸更爱我,有时候他打我妈,我还会鼓掌。”他非常干涩地笑了一下,“你能想象吗?她被打得鼻青脸肿,满脸都是眼泪,看着我吃花生米,每吃一颗她就对我说,‘乖,真宜嚼三下,一二三,嘎嘣脆’。” 纪真宜说完最后一句,眼睛已经红了,却没哭,笑了一笑。 “我小时候她想和我爸离婚,我爸说你要滚你自己滚,你要敢把我儿子带走,我砍死你全家。他真的做得出来,他就是个疯子,我妈不敢把我留在那,也不敢带我走,她就自己留下来,天天挨打。” 柔潮拍岸,星斗点点,纪真宜的声音和着海浪。 “她之前也只是一个小女孩啊,她才二十岁,不过比我现在大一岁,就嫁给了一个人渣,成为了我的妈妈。” “她也不是生来就想当我妈妈的呀,她被迫带了一个子宫,就不得已要成为一个母亲。我有时候想想,觉得好可怕,又觉得好伟大,女性好像生来就注定更伟大。” 谢桥怔怔地不讲话。 他以前总想这么简单的题,怎么会有人考得那么差?那些人脑子里真的在想东西吗?他们在想什么呢? 原来纪真宜连喀斯特地貌成因都不懂的脑子里,在想这么了不起的事。 纪真宜回过神来,“我胡说八道!呸呸呸!但是,小桥要好好谢谢妈妈呀。”他又笑起来,偏过头幽深又宝爱地看着谢桥,故技重施,“把你生得这么帅!不要偷偷怪她,有什么不开心的告诉她就好了,她很爱你的。” 谢桥缄口不言。 他又用那种哄小孩的语气,“是真的,她说小桥小时候很喜欢雪,每次下雪都特别高兴,一定要堆一个大雪人,后来看了《雪孩子》再也不堆雪人了。” 何止,他把每一个雪人都当朋友,戴帽子戴围巾,还要守在那里照顾它。每次要融雪了,谢桥他爸都只好把他哄走,再告诉他雪人回家了。 谢桥下意识说,“他变成了水汽。” 很轻很轻的水汽。 “她还说小桥小时候特别爱撒娇,长大了好冷漠,不理人。才不是对不对,我们回去就告诉她,小桥明明现在也很爱撒娇!”他笑眼弯弯,有一点戏谑和调侃,总归还是循循善诱的温柔,“小桥这么聪明,他们不懂的,大人就是笨啊。不要自己难过,不满意就告诉她,发脾气也没关系,因为小桥还没有长大,任性一点没有关系,好不好?” 谢桥下巴努了努,很有骨气地说,“我要考虑一下。” 纪真宜被他可爱得七荤八素,竭力克制才没捧着他的脸揉一揉。 “小桥这么喜欢雪,圣诞节给我打电话是想看雪吗?” 谢桥的目光垂下来,落在海滩裸露的碎石上,“不是。”他再也不问你去哪了,谢桥从来不笨,有些事他能想到,却又不想知道,“我们说好那天晚上要一起出去玩。” 他不等纪真宜解释,率先抬起头来,纯澈深沉的一对眼沼,“没关系。” 已经原谅你了。 第三十一章 特别特别好 海面风平浪静,石崖峻峭矗立,路灯虚缈迢迢。 纪真宜骑着小电驴,“我们明天回去吧。” “不是私奔吗?” 纪真宜就笑,“都到天涯海角了,你还要奔到哪去?” 谢桥不说话了,他垂睫的模样很有几分让人心动的落寞,俊美而脆弱。 纪真宜在前头骑着车,说他妈都打了几十个电话了,她很能哭的,她能不要我,我还能不要她吗…… 谢桥看着深蓝的海面。 这场幼稚的私奔终于和退潮的海水一起结束了。 他回去就接到了叶莺莺的电话,她急得直哭。 “宝宝!你怎么才接电话,你跟真宜出去玩,也跟妈妈说一声嘛,急死我了!要不是你舅舅查你的消费记录,我都不知道你去哪了,我知道你长大了,觉得我很烦人,但你告诉妈妈一下好不好?妈妈好害怕……” 真不是谢桥故意不接电话,只是她的电话打过来永远在深夜,谢桥习惯晚上关机睡觉。她的关心都永远无邪马虎,时差在她眼里是不存在的,要不是许意临提醒估计今天还会在半夜打来。 谢桥无端有些怨恨她,怨恨她情感充沛,怨恨她心绪天真,怨恨她不像一个平常的妈妈。 可她哭得那么委屈,隔着两个洲眼泪都要把谢桥淹了。 “没有烦人。”他说,声线不自觉地放低了,“不要哭啊,肚子里的宝宝也会跟着你难过的。” 叶莺莺一下就笑了,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这个小胖子天天睡觉才不会难过呢,再说宝宝现在更重要。宝宝高考完来这里 分卷阅读46 玩好不好?让许叔叔带你去看雪山,他懂很多的,这里的爷爷奶奶也特别欢迎你。” 谢桥使了一个久违的小性子,“我要考虑一下。” “还考虑呀,不要考虑了嘛!这次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结果你没有来。这里的爷爷奶奶看了你的照片,都说你特别帅,我还说你成绩很好喜欢骑行,他们都觉得你又聪明又酷。宝宝大帅哥,来嘛来嘛。” 谢桥把眼神投到别处,听起来十分勉为其难,“好吧。” 第二天,在机场排队过安检,谢桥递了过来,“给你。” 是一个透明干净的玻璃瓶,装着满满一罐贝壳,螺纹斑斓珍白精巧,底部铺着层细细的彩沙,“还有礼物啊,什么时候捡的?真漂亮!” 谢桥不答,只问,“比你房里那个怎么样?” 纪真宜恍惚半秒,立刻捧场,从善如流,“这还用说,当然是我们小桥捡的更厉害了。” 谢桥觉得可以了,就算是敷衍,也没关系。 飞机上,谢桥看座位上的刊报,不动如山。 纪真宜好动,左瞅右摸,百无聊赖,“这是什么呀小桥?怎么还是英文,说的什么?” 谢桥说feminism,女权。 “女权?牛逼!来,帅哥,公主,给我灌输一下高级知识。”特地提点,“念普通话,别说英语。” 谢桥口才实在乏善可陈,看着原文酝酿了一会儿,还是很公式地念书一般地,“早在1791年,法国大革命期间,妇女领袖奥兰普?德古热发表《女权与女公民权宣言》……” 纪真宜热烈响应,“法国大革命!我知道,1789到1794年嘛!哈哈,领袖叫什么,奥什么?奥露西娅?澳大利亚?” ……大学要不别考了吧? 回到学区房,一推门,吓得纪真宜原地起蹦。 祝琇莹站在玄关口等着兴师问罪,柳眉倒蹙,纤盈的身材吼出了倒拔垂杨柳的气势,“还知道回来呀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还敢带着小桥,纪真宜你胆子要包天了!给我进来!” 谢桥第一次见到这个孱弱温婉的女人爆发出这样可怕骇人的能量,本能往前跨了一步,“阿姨……” 纪真宜连忙拖住他,“没事。”把自己的东西放他怀里,无奈地低声说,“准备好,今晚的菜绝对特丰盛,她估计扛了一车东西回来。” 祝琇莹在外面那样威风,进了房里反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垂丧地坐在床上,低着头,好久才出声。 “妈妈知道委屈你了,我那天太激动了,对不起,真的,我太急了,妈妈不是故意的。” 纪真宜看着她,眼眶涩涨,脸上却笑嘻嘻的,浑不在意的样子,“妈,我没觉得委屈啊。” 她忏悔不已,“你莫叔叔都说过我了,也跟他哥谈过了,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是妈妈不对……” 纪真宜嗤笑出声,“真没委屈,你正儿八经跟我说这个,我还怪想笑的。” 祝琇莹红着眼站起来,愠怒地扇在他肩膀上,“我真不知道你这没心肝的样是好还是坏,我宁愿你跟我吵一架,总好过憋在心里!” 纪真宜从身后扣住她的肩膀,脑袋乖巧地磕在她肩上,“吵什么架呀,架是要和别人吵的,自己人哄哄就好了。好不好,我哄哄你好不好?” 祝琇莹看着他,两只眼睛水红一片,梨花带雨,哽咽得语无伦次,“你真是,我真是,我……” 纪真宜连忙把她抱住,顺她后心,“哭什么呀,别哭了别哭了,谁家小姑娘在这哭脸呢,小桥听见都要笑了。” 祝琇莹被搂进儿子单薄却足够依靠的胸膛,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她摇着头抽噎,“对不起,妈妈没做好,我只想着我自己。我太想和他在一起了,我让你看脸色,我让你受委屈,对不起……” 谁规定的呢?妈妈不能为自己多想一点? 纪真宜竭力张大了眼框也没绷住,让泪从眼角滑出一线,他死死压抑住声腔的颤动,“我没觉得你对不起我,我觉得你做我妈特别好。真的,你做我妈妈,特别特别好。” 第三十二章 (上)落荒而逃 纪真宜没待几天就去校考了,祝琇莹在这个关口生病,还硬撑着要陪他去。 纪真宜说你比我还焦虑呢,我自己好得很,于是拍拍屁股走了,走之前还麻烦谢桥照顾一下他妈。 校考说起来其实很麻烦,考点不统一,各个学校规定也不一样,冗杂又繁琐,文化生高考蜕一层皮,美术生起码蜕三层——联考、校考、高考。 多数考生都是家长全程陪同,各个考点都被家长们围得水泄不通。纪真宜在一众嘘寒问暖中形单影只地背着十几斤重的画具,管着自己的衣食住行,起早贪黑,天南地北各个考点乱飞。真没说大话,确实打点得井井有条,至少从没错过考试。 他每天晚上都给他妈发自拍报平安,多数时候是结束以后在考点外随便照的,满手铅黑,笑脸灿烂,还是那种失血过多的苍白,藏在衣服下的不健康的寡瘦。 每每还要附几句,“我画得太好了,就跟欺负人似的。” “真想谦虚,可实在天才。” “您说学校不招我招谁?” 祝琇莹和谢桥说,“这孩子小时候胆子真就老鼠那么点大,长大了不知道怎么这么自信,要说自信点也不是什么坏事,可他也太自信了!” 她把自己说笑了。 纪真宜校考期间受到不少关怀,叔叔妹妹,画室同学老师,瘦猴,还有让瘦猴转达的小马。他也难免要礼尚往来,关心一下瘦猴的事业,瘦猴说挺好,播放量日渐上升,创作热情高涨。 袁纤纤都来问他,都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话里明显有弦外之音,但纪真宜成天连轴转,不说焦头烂额,却也实在忙碌,没什么劲头来琢磨她话里的意思。 谢桥书桌上放着一个雕琢精巧的机械天文钟,黑色木外壳,电缆驱动,蓝色的宝玑指针,时间推着无声无息地转动。他的日常说来实在枯燥,全神贯注高效率听课,十点晚自习结束,回来做题做到十一点半,半小时。 总翻来覆去地想纪真宜,有时候稍稍走神,思绪再绕回来,看见满纸都是纪真宜的名字,羞窘得不敢多看一眼。 他每天都想问问纪真宜情况,又担心打扰,还是决定隔一天联系。纪真宜总是意气洋洋,说得游刃有余,还得意地说校考也没忘看鲁迅,鲁迅可太会骂人了哈哈。 谢桥听他的声音就能想象他的样子,一定是笑的,可能坐在床上,两条腿晃来晃去,自命不凡的乐天。 他把上次生日纪真宜送的杯子都翻了出来,白底的草莓玻璃杯多可爱,连杯底傻乎乎冒花的卡通小人都 分卷阅读47 越看越觉得合心意,它可真像我。爱不释手,用喝白开水都甜得冒泡。 他又想起那晚在海边,他连纪真宜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实在过分,应该谴责。思来想去,还是在网上查攻略——《十个细节让你和恋人更加亲密》 电脑的荧光照在他净白隽俏的脸上: 要表达爱意,告诉她你爱她。好,回来就告诉他! 要告诉对方你的喜好。不用说,纪真宜都知道。 …… 要营造浪漫,比如自行车载她,老土但好用。 谢桥的yon和pinarello都在家里,只有一辆trek在学区房,那就给trek装个后座吧!他之前从没想过这么暴殄天物的事,毕竟对大多数骑行爱好者来说,用公路车载人都绝无可能,更别说TREK Emonda SLR 10这种神级豪车。 可谢桥此时像个被妖妃迷惑的昏君,他甚至想,用自己最喜欢的车载最喜欢的人不是刚好吗? 可是,纪真宜什么时候回来呢? 第二节 下课,一班的尖子生在勤知楼开完会出来,谢桥和杨昊申并排落在最后,走到一楼大厅。 杨昊申看着迎面进来的那人总觉得在哪见过,冥思苦想,终于顿悟!这不是上次来找谢桥的那谁吗? 他扭头一看,旁边的谢桥竟然人间蒸发了,他像追着自己尾巴咬的狗一样滑稽的原地转了几圈,“人呢?人呢?” 纪真宜来领缺的资料书,正和谢桥一伙人撞见,暗度陈仓朝他一眨眼,笑还噙在嘴边,擦肩而过的瞬间,被攥住手腕一把拽走。 不知道进了哪间屋子,暗沉沉的,堆满了一摞摞新书,油墨味浓重。纪真宜天旋地转,被按着肩狠狠推到墙上,后背都撞麻了。 谢桥捧着他的脸,整个都发起抖来,一次呼吸被颤成几段,珍重而狠厉地含住他两片饱润的唇。纪真宜的舌头被激烈啜吻着,唾液泛滥,脸颊烫红,唇舌纠缠的水声不绝于耳。 谢桥肆无忌惮地侵略他的口腔,目光带火,简直要把纪真宜烙熟了,“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Trek的后座还没安呢。 纪真宜被他吸得舌根酸麻,软在墙上,被口水呛得咳了几声,泛红的眼尾上翘,显出几分轻佻,“坏家伙,你还想我在外面流浪多久呀?” 谢桥低低地笑起来,垂下头把脸埋进纪真宜颈窝,仿佛恋巢的雏鸟,呼吸轻轻。 纪真宜手在他头上揉一揉,“怎么我几天不在,这么想我?”又下意识要去探他胯间,被握着手骤不及防钉在墙上。 纪真宜像个受审的囚犯,双手被架高,眨巴眨巴对上谢桥黑亮沉郁的眼,“怎么了?不想啊?” 谢桥躬着身慢慢凑近他,眼神灼热,话语滚烫,“不想。” 两瓣唇只隔一张纸的距离,几乎要贴着磨蹭。 纪真宜心想,你不想你隔我这么近干嘛? 谢桥的唇微微启开,牙在纪真宜下唇咬了一口,有些轻微的刺痛,刚要把他的唇噙进嘴里。 外面闹闹哄哄来了一伙人,声腔还稚嫩,估计是高一来领书的。谢桥蓦地站直了,左顾右盼,牵着纪真宜闪身进了堆清洁用具的小间。 他们刚躲进去,外面的人就进来了,还有老师,两人顿时大气不敢出,一直等人光了才出来,已经没兴致了。 纪真宜想起谢桥落荒而逃的样子,笑得都站不直,蹲在走廊上抹泪。 谢桥无奈,“别笑了。” 第三十二章 (下)哥哥 纪真宜刚回来就发现换了座,他和圆脸妹妹一头一尾分开坐了,和瘦猴倒蛇鼠一窝凑成堆了,班上人差不多齐了,许多新面孔都没见过。 今天天色阴郁,很干燥的冷,寒风乎乎,瘦猴告诉他手机上说今天会下雪。 下午有节体育课,瘦猴搂他脖子拽他去打球,纪真宜小胳膊小腿嫌累得慌,决定找圆脸妹妹一起上楼。到处找了一圈也不见人,还以为她已经上去了,终于在小篮球场下边那排废弃的水龙头找着了,旁边还有围着俩男的。 这事说来有些绕,袁纤纤喜欢一个男孩,理科艺体班的,叫姜显,学音乐,长得不错,人品不咋样,心气还高。这个姜显的同班好友正是袁纤纤见义勇为得罪的孙文栋,她把孙文栋敲诈初中生告诉了学校,孙文栋因此记了过,而姜显喜欢的人正是向来眼高于顶的乐淘。 袁纤纤不知前情,在他回学校那天,为他写了贺卡又折了一罐千纸鹤,心口怦然地送过去。姜显平时对女孩们也还行,只是为了给孙文栋出气,沆瀣一气笑她没有自知之明,x蛤蟆想吃天鹅肉。 孙文栋自此更是一见她就要笑几句,叫什么袁纤纤啊,这么胖不如叫圆滚滚!姜显怪腔怪调地得意,你怎么好意思喜欢我?我们长相不合适你看不出来吗? 高三可把两人闲出屁了,稍微看她落单就要奚落几句,倒不真动手,半恐吓半鄙夷。 袁纤纤年纪小,在班上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被吓得再也不敢告老师,每每都被欺负得抹眼泪。 纪真宜皱了眉,昂首阔步挤开两人,把袁纤纤拖过来,“妹妹,怎么了?别哭了。”眼见她哭得停不下来,“算了算了,你去那边哭哦。去吧去吧,没事。” 孙文栋皱眉看他,“操你妈,你谁呀?” 纪真宜两眼发直,看着前方说,“卧槽,那有两条狗!脸上还有字呢!” 两个人连忙转头,被他唬得四处看,“哪呀?哪他妈有狗?” 纪真宜眼珠在他们脸上绕来转去,恍然大悟,“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狗嘴里看出字来,你们两条狗满脸都写着两个字是‘傻逼’!” “操你妈,骂谁傻逼呢?” “说傻逼是傻逼是骂人吗?再说这话也不是我说的,鲁迅说的。” 孙文栋扬声恶骂,“鲁迅?放你妈的屁!” “真的。”纪真宜悄悄退出一个安全距离,“鲁迅还说,你妈死了。” 孙文栋气得一掌掼过去,没打着。 纪真宜像个拳击手似的蹦蹦跳跳,“鲁迅还说,纪真宜沉着、勇猛,有辨别,不自私。” 两人围着水龙头跑,好似老鹰抓小鸡,姜显看着都觉得蠢。 孙文栋对他破口大骂,纪真宜一声不吭,“你他妈哑巴?说话!” 纪真宜说,“鲁迅还说,惟沉默是最高的轻蔑。” 孙文栋肺都要炸了,恨不得撕了他这张破嘴。 姜显把孙文档拦下,问纪真宜,“你什么意思,你要为她出头?” 纪真宜说,“我为全世界的女性出头,我是女权主义者!” 姜显都懵了,“什么女、女权主义者?” “就是我!告诉你!早在1791年,法 分卷阅读48 国大革命期间,妇女领袖奥……咳,奥咕噜咕拉就发表了《女权宣言》!” 纪真宜身高不矮,大致和姜显持平,只可惜他实在苍白单薄,显得人单势微特别寡弱。 孙文栋瞅他许久,终于想起他了,“你特么不就是瘦猴屁股后头那马仔吗?也敢给人出头,我可听说他屁颠屁颠跟的大哥早翘鞭子了啊,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阴孽,竟然早夭了!” 纪真宜的脸一下凝住,不顾什么安全距离了,一步步朝他走过去,脏话是一个字一个字阴嗖嗖飙出来的,“我操你妈,我操你妈了个B,我操你妈了个ABCDEFG,用嘴拉屎的狗东西,你特么也配提他一个字?!” 孙文栋人高马大魁梧非常,往前一跨,单手掐着纪真宜的脖子就想把他拎起来,阴狠刻薄,“你再说啊,你能耐啊,你信不信老子掐死你这只鸡崽子?” 纪真宜脸涨得死红,青筋一根根撑得爆起来,双脚都要离地。 袁纤纤吓得大哭,要去找老师,被姜显拦住。 纪真宜喉管都要断了,脑袋充血,雾蒙蒙一片。 ——你他妈不会打架,让人断子绝孙你不会啊,你不是最懂怎么害得人断子绝孙吗? 纪真宜勉力提起了左脚,孙文栋早防他这一招,身子往一旁侧。纪真宜黄雀在后,直接换了右脚,用尽平生最大力气踹向他的裆,来势之猛,简直要一脚踢爆他的蛋。 孙文栋一个“操”都没骂出去,就满脸青白夹着腿跪下去了,纪真宜刚着地,就乘势劈头盖脸狠狠掴了他一巴掌,鼻血都扇飞出来,打完整个手掌都火辣辣的发麻。 他立马蹦出五米开外,捏着喉咙难受地咳了几声,大喊,“瘦猴!田心!来人啊,小马!班长!老师!这里狗急跳墙要杀人了!” 姜显要捂他嘴都来不及。 第一个到的是贾程,他听见声音风风火火杀过来,到了现场看着敌方战况惨烈,有些懵逼,指着捂裆满地打滚的孙文栋问纪真宜,“他这奶奶德行,不会是你打的吧?” 姜显也觉得孙文栋让纪真宜揍成这样怪丢脸的,勉强找回场子,“你这人也够死脑筋的,我说她丑关你屁事,怎么着,你这么骂咧咧为她出头,喜欢她啊?” 贾程的到来让纪真宜挺直了腰杆,“是啊,我就是喜欢她!而且爸爸最看不惯自以为是的丑狗,你真当自己是什么风华绝代的帅哥?” 纪真宜说你给爸爸等着,蹿上楼梯,四处张望,一班正围着小篮球场跑步,谢桥在人群中亭亭孤直,自成风景。 纪真宜一眼扫到他,笑盈盈的,揽客一样热情,“那边的帅哥来一下!” 一班的人正云里雾里,就见谢桥已经自行脱队走过去了。 少年!还在上课啊! 可惜,少年已经不是光风霁月清风自来的少年了,此时的少年已经被祸国妖妃迷成昏君了。 昏君,不,谢桥朝他走过去,每一步都欢喜。 纪真宜拽着他就跑,拖到姜显面前,腰杆挺得更直了,俨然找了个大靠山。 刚才那一嗓子叫来许多人,姜显已经被围住了,露了怯。 “长了俩眼睛一张嘴就敢鼻孔朝天给爸爸玩相貌歧视,没见过真正的大帅哥我怕你不知道什么叫明月彩霞!”他气势磅礴地撂完狠话,转头寻求认同似的朝谢桥,“哦?” 谢桥垂眼看他盛气凌人,看似冷静实则好笑地“嗯”了一声。 纪真宜睨着姜显,更像个小人得势的妖妃了,“米粒之珠也敢与皓月争辉。”抬头问谢桥,“你看这男的长得丑不丑?” 昏君谢桥说,“丑。” “你!” 乐淘和好姐妹远远赶过来,看见袁纤纤眼睛红红,说慰了会儿,挤开人群进来,见是姜显和孙文栋,当即火大,“姜显孙文栋,怎么又是你们两个狗……” 眼尾一下扫到谢桥,霎时呼吸都停了,闭着眼睛把脸侧到一旁,恨不能钻地底下去。她羞愤交加正要跑开,又扭回来,涨红了脸冲着姜显一通爆锤,狠狠踹了蜷在地上的孙文栋一脚,像个女侠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 事情最后还是年级组解决,纪真宜校内斗殴,所幸老菜头竭力包庇,只落了个写保证书的惩罚。 他从年级组出来,在楼层尽头的水龙头洗手。 袁纤纤请假提前回家,背着书包来找他,眼睛还是肿的,又道歉又道谢。 纪真宜喉咙被掐得还有些疼,“没事。不过就这男的,妹妹你喜欢他什么呀?” 袁纤纤支支吾吾,“有次我抬垃圾桶,他帮我提了。”又连忙说,“我以后不喜欢他了,我换你喜欢好了,你是第一个为我打架的男生。” “哈哈哈哈……妹妹你也太可爱了吧。” 袁纤纤意识到自己被嘲笑了,有些难为情,“怎么了嘛?这样就是很酷很让人心动呀。” 纪真宜甩甩手上的冷水,“你喜欢姜显,就是因为他帮你倒过一次垃圾,你喜欢我,就因为我给你打架,为你出头?” “那你为什么为我出头?” “我喜欢你嘛。” “那……” “可是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呀。”他说得很慢很温柔,“是把你当好朋友,当小妹妹的那种喜欢,觉得你很可爱所以我愿意帮你啊。” 袁纤纤不说话了,她手搭在两肩的书包带上,小学生似的抠来抠去,“其实他们也没说错,我就是胖嘛,叫圆滚滚也没什么,还挺可爱的。” 她抬起头小心地笑着。 “你可爱是你这个人本身可爱,才不是一个恶心的绰号可爱,妹妹不要妄自菲薄呀。” 袁纤纤直白可爱,“你说这种话,不就是让我喜欢你的吗?” 纪真宜啼笑皆非,他双手合十,好似作揖,装一副可怜相贫嘴,“真没有啊,妹妹,我这人天生油嘴滑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呢,千万别浪费感情在我身上。你忘记了,你不是说猪才喜欢我吗?” 袁纤纤脸上烧热,“那我该怎么谢你?” 纪真宜心想别以身相许就行,“送我副亲手写的锦旗吧。”他思量两秒,“就写‘鲁迅学者纪真宜,普天之下最牛逼’,卧槽,压上韵了!” 晚自习的时候下了场雪,三月份都入了春,下雪真是头一遭。 于是更加惊喜,整个教学楼都骚动沸腾,只有守晚自习的地理老师扫兴,要大家下雪的原因。 纪真宜特地给谢桥发了条短信:下雪了,小桥! 银白的月光照在回家的路上,白绒绒的雪缎织了一路。谢桥撑着伞,伞下装着个自己没带伞还对谢桥打伞技术挑三拣四的纪真宜,一路上叽叽喳喳全是他的声音。 冷不丁地,谢桥忽然问,“明月彩霞什么意思?” 纪真宜花 分卷阅读49 了点功夫才明白他说的哪一茬,“就是嗯……你很靓仔很帅,光彩夺目的意思。” 谢桥停下了,偏头看他,少年容色窈窕,月光和雪夜也只占他三分颜色,“为什么要用明月彩霞?” “就就……我们别这么锱铢必较行不行?你还能不知道为什么吗?就是这么念顺呗!” 谢桥仍然一瞬不转地看着他。 纪真宜终于败下阵来,“好吧好吧,其实是我妈老看还珠格格,我路过给记下来了行吗?” 谢桥轻轻笑了一声,俯下身,在他颊边啾了一口。 无故被亲的纪真宜对上他清亮的眼睛,好乖巧好深情,心下一怵,一瞬间竟然惊慌无措,只打哈哈说,“你不要迷恋哥。” 谢桥又在他另一边啾了一口,“喜欢。” 纪真宜后退一步,整个脑子都炸了,口不择言,“我会始乱终弃的哦。” “打断你的腿。” 僻静的雪夜仿佛都躁动了起来。 “这么喜欢我啊?”纪真宜心虚于和他对视,故意贱兮兮地说,“你叫声哥哥我就考虑一……” “哥哥。”谢桥眼里堆满了亮晶晶的羞赧,像摇晃的碎银,又抿嘴笑了一笑,“哥哥。” 第三十三章 (上)无辜傻乎乎 纪真宜脑子乱成一锅粥,晚上盖着被子睁着眼一整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第二天五点多爬起来去了学校。 早自习老菜头撑手在讲台,看见教室里一张张或生或熟的面孔,感慨万千。 艺体班啊,多少风华正茂的脸都聚在这个班,人精神会打扮,能画的能写的能唱的能跳的,个个都多姿多彩。 “因为集训的关系,班上的人数一直很流动,我还没有这么全的和大家见过一次面。怎么说?你们是我带过最特殊的一届,也是最后的一届,我也相信能成为最优秀最光荣的一届。剩下三个月,大家跟着我,学习不可耻,不奋力一搏才可耻,越学习越光荣。” “我们班不仅吃喝玩乐第一名,我们吃苦耐劳也很行!” 全班都被老菜头鼓舞了一番,虽然晚上小考完他就在教室里吼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但被煽动的热血还是在身体里短暂地涌动了一阵。 上完那天课就放月假了,纪真宜现在恨不得成天上课,在家和谢桥面对面多心虚。在想出解决方案前他决定暂时当个缩头乌龟,一大早就鬼鬼祟祟准备偷摸出门,被他妈撞个正着。 祝琇莹拦在门口数落他,高考就剩三个月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出去玩,学习一天能要了你的命? 纪真宜心里叫苦不迭,说妈我校考折腾这么久,你就让我放松一下嘛,放放风也好啊。 祝琇莹不许,两人在那纠缠。 身后谢桥的房门适时开了,纪真宜从脚底到头顶一寸寸石化,丧钟在他脑子里敲响。 祝琇莹一见谢桥出来,“小桥起了。”又看着纪真宜,“你不是要放风吗?等会儿吃完早餐你和小桥去买点菜回来,小桥监督着你,最多一个半小时,必须给我回来!” 纪真宜脸和心一起苦了,忙说算了算了,不出门了。 祝琇莹哪能由他分说,当自己逮着他现行了,责令他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于是纪真宜带着谢桥出门了,走到熙熙攘攘的菜市场门口,纪真宜本能地不想让谢桥进去,人又杂又多,味儿也不好闻。 不行,他搞不好就是因为这个喜欢上我的。 连忙扼杀了这种护犊心理,硬起心肠对谢桥说,“等下你去跟阿姨讲价,记得笑,我推你一下你就笑。” 谢桥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 他站在摊前,“阿姨,20块钱好不好?” “小伙子,25……” 纪真宜用头顶他后背,“笑一下笑一下。” 谢桥不怎么好意思地抿出一个笑,“阿姨,好不好?” “拿走拿走!” 如法炮制,肉买了鱼买了虾买了,还买了几斤生蚝,买青菜还让摊主送了两辣椒。 纪真宜又把初衷抛到脑后了,为自己的误打误撞得意忘形,“这就是传说中的帅哥砍价法!” 谢桥觉得他鲜活可爱,附和说,“嗯,真聪明。” 纪真宜瞬间理智回笼,一下拢了笑,“我这人就爱占小便宜,出门不捡钱都算丢,俗吧?” 谢桥摇头,也不知想了些什么,“很好。”又补充说,“居家。” 纪真宜如遭雷击,他恨不得掐着谢桥的肩膀疯狂摇晃,你醒醒,你醒醒啊小桥,你一个高中生说个屁的居家啊。 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玩脱了,心肝折磨。 他拒绝董元柏的时候简直快刀斩乱麻,可当他对上谢桥,一下变得不知道怎样才好,怎么说才能不让谢桥那么难过? 谢桥不一样,谢桥是他主动招惹的。 在他最煎熬的时候,谢桥充当了他救命的浮木,可谢桥一无所知,还在这其间喜欢上了他。 多么无辜,多么傻乎乎。 眼前提着排骨的谢桥甚至说,“以后我们可以一起买菜,我学会了。” “小桥。” 谢桥掀起眼帘看他,还是星河璀璨的一双眼,“嗯?” 纪真宜一下就说不出来了,明明话就哽在喉口,“我们,我们……赶紧回家吧!我妈要催了!” 说完提着菜,闷头往前走。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是直截了当告诉他还是得过且过糊弄他,哪个更残忍。 他思来想去,头都要秃了。 又开始躲他,早上天还没亮就跑了,晚自习还没下课就开溜。 谢桥最近怏怏不快,杨昊申看着忧心不已,问他怎么了。 谢桥,“你谈过恋爱吗?” “谈过……”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个耶,冲谢桥傻傻地憨笑着,“二十天算吗?” 这事真不能怪他,他喜欢女孩子也是一心一意的,从小学眼巴巴跟人屁股后头,一直到高中,终于给他铁杵磨成针,女孩子在移民前答应他了。然而异地恋+网恋二十天,他还准备存钱去看她呢,结果人家一到那就找了个金发帅哥谈上了。 “怎么了?你……恋爱了?” 谢桥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看着窗外,用自己觉得很平静可杨昊申听着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的语气说,“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杨昊申一听就炸了,粗着嗓子见了鬼似的,“不喜欢你?!凭什么不喜欢你,她是谁呀她就不喜欢你?” 看那架势撸起袖子就要找人说理。 班上好些人都看过来了,他也意识到自己太咋咋呼呼引人注目了,转过身去面对班上探寻八卦的目光,张开手臂双手朝下,笑容和蔼,“安静、学习。”又低声询问谢桥,神色苦逼,“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牵过手, 分卷阅读50 亲过嘴,上过床,还私过奔,情侣该做的事都做了,情侣没做过的事都做过,可就不是情侣。 谢桥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喜欢玩。” 杨昊申简直晴天霹雳,这人在他心里已经是个不走正路、不学无术、不知好歹的女混混了。他又心酸又心焦,简直痛心疾首,全世界最好的白菜被不识货的猪拱了。 却又不得不出谋划策,“是不是要追呀?约出去玩?” “玩?他好像在躲我。” 杨昊申拄着肉肉的腮帮子,眼睛一亮,“那多约几个人出去啊,就没那么明显了,然后你再找机会两个人待一起,怎么样?” 两个满门心思学习的男孩聚在一起笨拙地讨论出一个不怎么聪明的方案。 第三十三章 (下)我没有打过架 纪真宜又从后门溜了,还带着瘦猴,他和小马成天连体婴似的竟然也会闹别扭。纪真宜劝他别和小马闹脾气,瘦猴眉毛一挤,“又不是老子不搭理他,他先不理我的,马盛淇有病!” 两人在那嘀嘀咕咕,纪真宜回学区房就800米还犯懒抄了条小道,于是黑灯瞎火让人给堵了。来人说来也不陌生,纪真宜瘦猴都认识,是纪真宜原先学校同级的一个混子,本名叫胡冠涛,诨号胡光头。 他们一共五个人,瘦猴刚开始还不甘抗争,踢翻了两个,被人从正面一拳砸成个熊猫,捂着眼睛一屁股坐地上了。 纪真宜连忙去看他。 瘦猴还想打电话叫人,手机被一脚踢飞,他当场就要杀人,左脸又被挠了一下才安生。 胡冠涛扯扯裤子蹲在他们面前,把嘴里叼的烟夹在指尖,“我就说看着像你,真是你啊纪真宜,有人特意出两千块钱让我来削你,你好本事。” 纪真宜想想近日结怨的就孙文栋和姜显了,真舍得下本钱。 他嬉皮笑脸,“都老熟人,你放了我呗。” 胡冠涛笑,“那可不行,早想打你了,正好赶上还有钱拿,这好事我等好久了。咦,怎么回事?我听说,丁晃和徐森宁到处找不着你呢,妈的就换了个区啊,我还当你殉情死了呢。” 纪真宜也笑,“我怎么能死?你死了我都还在你全家坟头泼粪呢。” 胡冠涛倒没恼羞成怒,只起身的时候踹了脚他膝盖,“等着,马上收拾你。”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打电话,纪真宜听着他和那边商量,情况有变,这里多了个人要加价。 “妈的,这群杂种就趁马仔,呸,马盛淇那货不在,老子明天就叫人干死他们。” “小马很厉害吗?” 瘦猴撇撇嘴,“妈的,他一个打五个,你别看他那样,手又黑心又狠。” “卧槽真的?你呢?” “两三个吧……” “切。” 瘦猴勃然大怒,叫嚣,“你好意思切,要不是你他妈在这拖后腿,老子跑起来起码甩这群瘪三五条街。” 毕竟他中长跑也是年年省里拿奖的。 胡冠涛带的人喝他,他妈说谁瘪三呢?! 瘦猴还在那不知死活,谁他妈应声说谁! 眼看着又得挨顿揍,纪真宜赶紧拦在瘦猴跟前,笑眉笑眼对那人说,“这位哥,你看这样行不?我出两千五,你去跟胡哥商量,之前都一个学校,打架多伤和气啊。” 那人还发懵呢,瘦猴犯轴了,“纪真宜你他妈有没有骨气?!谁特么要给这群瘪三钱啊?” 纪真宜捂他,对那人说,“哥你别管,去商量。”又回过头对瘦猴说,“你不有的是钱吗,能用钱解决的事干嘛非得挨顿打?” 瘦猴,“妈的,这两千五还要我给啊?你是人吗?” 那边胡冠涛扫兴地挂了电话,把烟啐到地上,用鞋底碾了,眼睛精亮地乜着纪真宜,“算了,两千就两千吧。他死了我也不能刨尸把他挖出来,揍你俩,也算我给他添点堵了。” 那小弟凑过去,“哥,他们说要给我们……” 纪真宜变了脸色,腾地站起来,“二百五!给你们这群吃屎都赶不上热的二百五!” 胡冠涛没什么反应,掏掏耳朵,吩咐旁边人,“动手吧,早打完早收工,往重了打,最好能别让他们参加高考。” 纪真宜当即被架住了。 “住手。” 清朗而冷冽的,是纪真宜似曾相识的制止。 谢桥又迈着最正儿八经的优等生范儿走了过来,他人高又俊俏,战斗力先不谈,胡冠涛一干人眼看他们那边多了个人,心里也打鼓。 “我报警了。” 胡冠涛对他的威胁轻蔑地偏头一笑。 “佳锭分局马路派出所,你进过三次,我想你应该记得。” “你……” “你唯一的选择是立刻走。” 胡冠涛被他激得一身火,“那不一定,至少我还可以打你一顿再走。天王老子来之前,我也要教训教训你。” 谢桥面无表情,他眼睛生得冷,透出一股疏傲,看谁都像看傻子,他说,“你不能打我。” 胡冠涛都被他冷峻的气势震慑住了,“为、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打架。” ??? 此时瘦猴心里何止一万匹草泥马,你不是一中明珠吗?你不是有基金会吗?你不是很牛逼吗?你干嘛那么屌地告诉人家你不会打架? 纪真宜恨不得上前把谢桥护到身后去。 对面的人静了几秒哄堂大笑,胡冠涛走上前,搡他肩膀,“不会打架啊?报警了呀?就要打你,怎么着,就打你就打你……” 谢桥被他推得一步步退,不慎趔趄了一下,抽起书包带直直抡过去,胡冠涛不怎么当回事地竖起左臂挡住。 谢桥的书包是斜单肩包,书包带很长,被从中一拦,反而又直又猛砸向他的头,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重物和脑壳相撞的声音——这不是书包该有的声音。 胡冠涛脑子里响得像敲锣,脸上一阵热流,茫然地在头上摸了把,手心黏糊糊的全是血。 他还没反应过来,又一书包兜头砸下来,他眼前一黑,直直往后瘫“嘭——” 就这么倒了。 瘦猴都惊了,这他妈什么情况? 说最怂的话,装最大的逼吗? 谢桥趁他们懵圈的时候,冲过去拽起纪真宜就跑。 瘦猴被孤零零遗忘在原地,等人撵过来了,才在地上抓了沙扔过去,捡起手机,分头跑了。 谢桥每天跑步,又人高腿长,牵着纪真宜风驰电掣一路跑进小区,气都不带喘的。 纪真宜肺都炸了,撑着膝盖喘气不停,好一会儿才呼吸不匀地问,“小桥,你怎么在那?” 谢桥的唇抿成薄薄一线,很有些难以启齿,“我跟着你。” 纪真宜难受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好久才又问,“你怎么把他弄 分卷阅读51 倒的?” “我捡了块砖放书包里。” 纪真宜几乎要笑,这么虎,幸好没一书包把人抡死。 “对不起。”谢桥垂下睫,落寞里透出几分愧疚,“我没有打过架。” 对不起,我没有打过架,我不能很风光地把你救出来。 纪真宜感觉自己要死了。 怎么办呢?谢桥是这么好这么好的一个男孩子。 他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才好,干嘛要去招惹谢桥呢,干嘛好好的要把他从天上拽下来呢? “都怪我,以后小桥再也不打架了,小桥的手是拿笔拿书的手,不是打架的手。多亏小桥来救我,不然我今晚又得挨揍。” 谢桥眼睫像把乌浓的小扇,欢喜地看着他。 “那我们清明节约……”想了想又改口,“一起出去玩好吗?” 第三十四章 (上)我配不上你 浓夜稠黑,朗月清晖。 纪真宜仿佛置身于某种夜晚催生的成分不明的迷雾,这团无名迷雾同样将谢桥笼罩其中,丰神俊采的清癯少年小心翼翼地捧着一腔真情送到他面前。 纪真宜很难判断出自己这一刻是为情所动还是为色所迷,或者说两者兼有。他看着谢桥,破罐破摔地想,不管了,不管了。 他也不确定自己此时清不清醒,脑子里权衡的天平还是否理智,他只是忽然鬼使神差地觉得,他和谢桥会有以后的,他或许可以走出来,谢桥给了他逃出生天的曙光。 “好。” 翌日清早,瘦猴颧骨一块青,捂着眼圈东躲西藏地闪进了教室。 好死不死,让晃着椅子眼神不断往门口梭巡的马盛淇撞个正着,瘦猴偏过头不驯地“嘁”了声,带着满身火气挤开后座坐下。 小马腾得起身,扣着肩膀硬把瘦猴拧过来,往日的沉静全然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谁弄的!” 瘦猴不领情,“关你屁事?滚蛋!” “告诉我,谁弄的?” 两人在那僵持不下,纪真宜正好背着包磨磨蹭蹭地踱进来。 小马迅速将战火引到他身上,直起身,面容沉肃,眼风冷厉,“他谁弄的?” 纪真宜眼珠乱转,喉头攒动,“我俩昨晚被堵了,孙文栋叫的人吧……” 小马阴着脸挤开他一言不发地出去了,好久才通身戾气地回来。 早自习下课,有人敲响了教室后门,孙文栋脸上有个明显的鞋印,鼻子通红还沾着血痂,跟着两人,“马盛淇,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 后排体育生全数起立,课椅摩擦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乌泱泱的个个魁硕,“小马,怎么回事?” 马盛淇倚着椅背,微微掀起眼帘,阴黑的一双眸子,“他找我茬。” 男生齐刷刷起身,队长拍他肩膀,“等着,哥哥给你做主。” 孙文栋带了三个人来,三十几个人把他们连打带踹轰回去。 两个艺体班从来相处和乐,但欺负到班门口了,不出来跟怕了似的,因此两个人在那对峙。文科班男生人数不敌理科班,但这届实在卧虎藏龙,田径和校篮队长都在文科。 他来找谁的茬知道吗?我们小马! 昨晚找人堵了谁知道吗?我们猴儿! 弄清事情全尾的班长插进人马中间,“还有我们纤纤和小宜。” 纪真宜:不必给我长辈分。 班长,“先说好,注意文明,我耳朵里听不得脏。” “我知道虽然我们班明显占理,但总有人要袒护自家乱撒尿的狗,知道大家都认识人,打电话叫人吧!要不我来联系,反正那些个瘪三我都认识,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哪个不识相的敢动一下。” 对面摸摸鼻子,没人说话了。 他亲自上去被孙文栋提拎出来,照他脖子上啪地抽了一棱子,“孙文栋你这个狗杂种,真的让我很难做,老子第一回当班长,工作安排得是井井有条,班级管理得是蒸蒸日上,哪个不说我们班人杰地灵,人才辈出?!” 在场文科艺体班的各位纷纷放下椅腿棍子,清清嗓子,正正衣领,可谓人模狗样。 反手又是一棱子,“他妈你呢,你这个鸡掰烂龟头的鳖孙,真是坏到根子上了!” 贾程附耳,“班长,别说脏话。” 他缓缓转过身来,“我他妈说他妈脏他妈话了?” 全班头摇得上下一心,没有没有。 事情解决得很快,散前班长拐了下孙文栋膝盖,“找你们班主任请个长点的假。” 当天中午,小马来找人示好,瘦猴恃宠而骄,“你先不理我的,凭什么你说和好就和好啊,你算老几?” “我错了。” 这一句话让瘦猴当即破功,圆溜溜的眼涨得发红,“你这个该死的马盛淇,你竟敢不理我!你竟敢不理我!” “真的错了。” 马盛淇少时有些轻微自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只和瘦猴讲话,两人从来孟不离焦焦不离孟,锯都锯不开,纪真宜虽说不清楚他们闹别扭的缘由,但如今的大团圆也喜闻乐见。 瘦猴忿忿,“那好吧,今天午饭你请客吃大餐,捎上纪真宜。” 小马蓦地噤了声,沉吟两秒,“好。” “好,好,我好你妈,你有个屁的钱!我早发现了,你昨天也没吃饭,午饭晚饭都没吃,你要成仙啊!没钱了你说一声啊!”又纨绔派头十足地把自己钱包摔小马怀里,眼神凶狠,“拿着,不准还给我!” 小马错愕接住他的钱包,低着头认命似的笑了笑。 事后纪真宜问小马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马盛淇家里不算特别富裕,但也跟拮据扯不上关系,怎么能吃饭的钱都没了呢? 小马缄口,纪真宜用圣诞那事胁迫,他才羞于启齿地坦白,瘦猴视频点击太低,他怕他难过,花钱给他买播放量了。 “播放高了,他拍得越来越勤,就……” 纪真宜都不知如何反应,竟然因为这个没钱吃饭。 多傻呀。 枝虬叶茂,花茵团团,今年的春天催着万物发芽了。 说是清明节,事实上是清明后一天,没办法学校的假期总卡得那么好。 谢桥说他叫了杨昊申一起,去城东的“霓虹”春日美食嘉年。 谁知纪真宜一听杨昊申就说,“我知道这人。” 谢桥立马看向他。 “上回模考数学他不满分吗?我听广播里说他了。” 主要他和瘦猴两人猥琐货淫者见淫,把杨昊申听成了“养好肾”,百无聊赖的周会课靠这个自娱自乐了好一会儿。后续是不知收敛的瘦猴被巡检老师当场抓获,在周会广播里艺体班被点名骂了一通。 谢桥眉头微敛,“我也是满分。” “哈?” “上上次也是满分。”又强调说,“只 分卷阅读52 有我一个满分。” 纪真宜明白过来,“不愧是小桥,一中有你,真了不起。” 这该死的胜负欲。 碰面的时候,谢桥介绍杨昊申,“我朋友。” 杨昊申差点迎风泪三尺,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狗叫,这俩字重得跟谢桥授予他的皇冠似的。但他看纪真宜懒洋洋的分外不顺眼,不是说好了只来他一个做样子吗,新添这人怎么回事? 也是谢桥的朋友吗? 他对这个头衔也授给纪真宜十分不满,私下认定,这人就是死活赖着谢桥跟来的! 于是纪真宜说句,“小桥帮我提一下。” 他都要呛,“你没长手啊?” 纪真宜被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通抢白,懊恼地问谢桥,“他是你粉丝吗?” 谢桥有些头疼,“朋友。” 杨昊申陪加感动的同时愈感肩上责任重大,谢桥人帅好说话,可他作为朋友不能向恶势力低头,他怕头上的友谊皇冠会掉,一路上和纪真宜见招拆招,闹得风生水起不亦乐乎。 到最后和纪真宜勾肩搭背,乐不思蜀已然忘了使命,等他落了单才嚼着丸子琢磨,怎么那女孩儿还没来呢? 长龙一般的彩车,彻夜通明的灯笼,小摊沿街熙攘,除了没有烟火,根本是个浓缩的夏日祭。因为是第一天,客流络绎比肩继踵,谢桥买了根糖壳很硬的苹果糖,不知从何下口。 纪真宜每个小摊都兴致勃勃地探头看一看,带着谢桥在堵滞的人流里游鱼一样自如穿梭,买了烤花枝串边走边吃,问谢桥,小桥去日本玩过吗? 谢桥立在他身后,把他和拥挤的人流隔开,“去过,夏日祭。” 纪真宜好惊羡,笑意盈盈地问,那有穿浴衣吗? 谢桥说有。 他想象一下眉目如画的少年穿着蓼蓝色浴衣站在异国街头,火树银花在天空燃散,清冷贵气自成一景,小姑娘们千万别一眼瞥见他,要不然该是多惨的一场跨国苦恋。 他看着谢桥,谢桥一笑,他也忍不住要跟着笑,心田都是甜甸甸,多好的男孩子啊。 突然身后有个他避之不及的声音怔滞地喊出他的名字,“纪真宜?” 纪真宜仿佛锈住了,整个人顷刻间支离破碎。 丁晃。 他不知道该回头还是该逃跑,地面把他的脚拽住了,身边的情侣仍在打闹,谢桥笑着问他御好烧要不要,满街的繁闹欢乐都在继续,他被按了暂停键。 直到那只手不怎么确定地搭上他的后肩,“纪真宜。” 他像被人扼住了咽喉,惊恐万状,挣脱那只手落荒而逃。 如遇鬼煞般慌不择路,在人群中狠狠趔趄了一下,掌心蹭地,又踉跄着爬起来,惶怕而机械地回过头,穿越人潮与灯火,看到自己狼狈的倒影映在丁晃锐利的瞳孔里。 一瞬间骨骼都开始疼,所有刻意逃避的回忆纷至沓来,像锋利的碎玻璃扎满他自欺欺人的大脑。 谢桥艰难地挤开人流到他身边,“怎么了?” 纪真宜张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逃出来以后才敢喘气,外面的夜晚要空寂许多,沉沉的,燥意与寒意交织。 瘦猴骑着机车刚到门口,马盛淇坐在后座,无所事事地在吃一根棒棒糖。 瘦猴刚摘下头盔就看见他和谢桥了,心下狐疑,上前把纪真宜拦住,正要盘问他,突然两眼发直,怛然失色,“丁哥……你怎么回……” 纪真宜牙关剧烈磕动,瞠目欲裂,推开瘦猴闻风逃窜。 他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喉眼涌出淡淡腥甜。 他以为身后追着恶煞魍魉,追着洪水猛兽,追着要一脚将他踹进深渊的过去,追着唾骂他是畜生的丁晃和瘦猴。 其实身后只追着谢桥。 谢桥拽住他,像掬了一捧很淡的云,“怎么了?” 他错了,他忘不掉,他不该抱着痴心妄想拖着谢桥。 他回身过来,疯狂奔跑后仍是惨白的一张脸,黑眼珠仓皇无助地躲闪,“小桥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合适,真的,我配不上你。” 第三十四章 (下)你讲不讲理 早上天色很暗,铅云低垂,远处的天边只有一条亮线。 纪真宜快步匆匆从小区出来,在转角处被身后的谢桥扣着肩膀按到墙上。 他偏过头躲开了谢桥落下的吻,“小桥,不要这样。” 谢桥低下头,“你没有配不上我。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你没忘记他。” 纪真宜看着他,眼睛湿得要沁水,却是笑的,“死了,他死了。” 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下雨天,简笔画,没有铃芯的手绳,桌上的贝壳,和别人去过的海边,再是矛盾的纪真宜——自虐般的懂事,自毁般的淫荡。 谢桥并不笨,他只是在推算出的结果中挑了最轻的一个,他心知肚明。 他一下失了力。 “纪真宜!” 他们一齐扭头过去,看见赫然而怒的丁晃和被逮来带路的瘦猴。 瘦猴跟在丁晃身后,低着头不敢和纪真宜对视,忸怩不前,觉得自己现在里外不是人。 纪真宜转来他的学校复读,他瞒着丁晃和徐森宁,最气的时候也没透露一句,昨晚被丁晃发现,今早天没亮又被拎来这里堵人,简直是个可耻的双面间谍。 丁晃个头并不太高,很结实,他冲上来,攒起拳就往纪真宜身上砸,被旁边的谢桥一把握住。 丁晃赤红着眼看着谢桥,又看向纪真宜,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忽然笑了,“我就知道,我昨晚就看出来了,你他妈和这个小子是一对!” “你他妈到底怎么想的?你是吸血鬼吗?那个死了换另一个,他到死都记着你,你怎么敢这么畜生!” “我以为你去哪呢?我们到处找不着你人,他生日那天我们在那蹲了一天你也没来,合着你躲这和人谈恋爱呢。你知道我回来干嘛吗?清明节我回来看看他,你早忘了吧?徐森宁昨天早上回的学校,我就多留一晚,你瞧我运气多好啊,正给我撞上你和人卿卿我我。” 纪真宜一步不退地和他对峙,脸上肌肉抽抖,拳头都要握碎。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没心肝的,一年啊,人没了才一年,你是真了不起。你但凡是个人,但凡长了点心,你也不该这么快啊!” 纪真宜忍泪的样子就像一个灌满水的窄口玻璃瓶,为了不让水溢出来,涨得整个瓶身都是要碎裂的红。 他红着眼,气势咄咄逼人,“你要我怎么办?要一辈子为他要死要活,一辈子走不出来你才愿意吗?你他妈要道德绑架啊?!你要我守寡啊?是他自己要我去找的,老子、老子他妈……”他终于说不下去,崩溃地抱着头蹲在地上,“我没要他的钱,你别说了,我求你他妈的别说了……” 分卷阅读53 他想起这一年,这整整一年,所有人都仿佛排着队来干预他的生活,把那个叫韩放筝的烙印一点点烫得更深。 你们为什么都这样,他死了,我也难过,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来安慰我,全都来警告我你不准忘记他。 丁晃和徐森宁可以去外地上大学,可以在街头喝酒怅惘地说起自己曾经有个兄弟,瘦猴可以活得随心所欲,可以一时兴起就当个up主,为什么我活得开心一点你们就认为我好像犯了罪呢? 他甚至开始恨。 他恨韩放筝,恨他出现,恨他死,恨他无处不在,恨他人人爱。 他有那么好吗?他有那么好吗? 他真就有那么好。 眼泪猛地汩出来,涨得眼眶疼。 旁边的瘦猴也蹲在地上,哭天嚎地比纪真宜还吓人,“你真的和谢桥在一起了,韩哥怎么办?韩哥……” 谢桥怔怔地站在那里,仿佛置身一场闹剧,他们的愤怒与悲伤让他茫然无措,好像他和纪真宜之间多么天理不容。 他错了吗? 纪真宜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家的,他只记得他抱着他妈哭了好久好久,他自己要被自己的眼泪淹死了,整个胸膛都是破碎的全是啸音。 他关了门躲进房间里,祝琇莹在外面哭着不停敲门。他只好说,妈你让我待一会儿,我一下下就好了,我求求你让我待一会儿吧,我不做傻事…… 纪真宜哭得脑子发晕,脑仁嗡嗡阵阵,他抱着腿坐在床上,从头到尾捋顺这件事。 这所有的乱七八糟的事情里,谢桥是可以摘出来的。 谢桥多可怜,他从头到尾都无辜。 纪真宜发现自己做错了,错得离谱。校考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就该明白的告诉谢桥,或许更早,谢桥开始对他笑,对他撒娇,他就该叫停打止。 这样来来回回,既躲又藏,给一颗甜枣又给一场空欢喜,钝刀割肉最可恨。 他和谢桥开始的时候,他没想过谢桥会喜欢上他,更没想过自己会舍不得。那么多潜移默化,抽丝剥茧,情难自禁,他和谢桥的关系或者说他对谢桥的感情都太复杂了,变得难以言明。 他总想找个最无害的理由,其实最好不过当断则断。 他开门出去的时候,谢桥就在守他门外,正因为他在,祝琇莹才敢放心出去。 纪真宜嘴唇枯白,像久置的蜡像一样虚弱,朝他扯开一个苍白的笑,“小桥。” 谢桥捞过他,飞快进了浴室。 纪真宜撑在盥洗台上,被操得两腿战战不止,脚尖都立了起来。胯骨撞在臀上的声音既重且闷,谢桥从身后掐住他下颌逼他泪眼地看着镜子,也不说话,只沉默地边操着他边让他直视自己。 性器是热烫的,仿佛刑具残忍而机械地开扩填充着肉体,两个人都浑身冰冷,无声嘶吼着的绝望。 谢桥咬着他肩膀,深深射进他身体里,纪真宜两腿之间一塌糊涂,他若无其事把裤子提起来,两条细白的腿还在打摆子。 “最后一次,再也不要这样了。” 谢桥站在他身后,“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纪真宜狠狠闭了一下眼睛,没有回头,“你第一次跟我说喜欢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我不喜欢你,我和你没有可能。” “你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 “因为我坏啊,我有病,我犯贱好不好?” “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 为什么对我好?为什么和我做爱?为什么给我无数个我们一定会有未来的可能? 纪真宜转过来,“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性格又很可爱,谁和你住在一起不会想和你做爱呢?”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好像全是谢桥的错,“而且,第一次硬闯的不是你吗?我又没叫你喜欢上我。” 谢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切实的欺负,“你讲不讲理?” 纪真宜看着他,脸上是谢桥常能从他脸上看到的那种笑,哀悯温柔,“不讲啊。” 第三十五章 (上)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谢桥孤直地站着,眼梢洇红,薄唇紧抿,一下就哭了。 他白得欺霜胜雪是玉做的人,眼泪一落像晶润的滚珠。 这两滴泪落下来,把纪真宜心都砸成馅了,方才的伪装全作了废,“小桥对不起,对不起,不要哭小桥。” 他方寸大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又错了,他又错了,谢桥被他欺负哭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高考的后一天才满十九岁,他并不很聪明,他做不到面面俱到,他没厉害到能让所有人都称心如意,他不能保证自己的每个决定都不出错。 他也会自私,很自私,他会想有一个让他暂时栖存喘息的港湾。 每晚灯熄下来,夜晚空空寂寂,他躺在床上,胸口都压着一座大山。一到下雨,他就开始感同身受韩放筝死前那种要将人吞溺的悲伤和冰冷的绝望,他太冷了,太害怕了,他渴望一些让他偶尔忘记痛苦的热火和一个足够包裹他的怀抱。 性爱多好,身体燃烧,思绪沸腾,他不觉得有什么,你情我愿,谁也没逼谁。 他对谢桥好,一方面是他本性就这样,他下意识不想让身边的人难过,另一方面,谢桥实在过于可爱,尤其本性与外表的反差。 他从小就讨厌故事里被偏爱的那个人,谢桥从哪看都是那个人,唯一的烦恼不过就是担心母亲有了新家庭不再那么爱他,可连纪真宜也要偏爱他,他连这点烦恼也不想让谢桥有。 偏偏谢桥喜欢上他了。 “小桥别喜欢我了,你看我这个人,一无是处,哪里值得你喜欢呢?小桥的喜欢那么珍贵,不能随便给人啊,我配不上小桥的喜欢的。” 谢桥用一双浸着泉的殷润的黑眸注视着他,“你又哄我。” “才没有哄你,是真的。以后跟你在一起的人,一定又聪明又好看,纪真宜是什么呀,跟人家相提并论都高攀了。” 才不是,你明明是最好最酷的纪真宜。 “你把我当性启蒙好了,把我当个飞机杯也行,我根本配不上你的喜欢。” “你凭什么这么说自己?”谢桥看着他,深深地,破碎地看着,“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纪真宜的心都跟他一块碎了,他对谢桥的感情太复杂了。他简直把谢桥当自己养的小宝宝,又乖又可爱,一笑起来,整个世界都成了糖做的。 “对不起,小桥,我太坏了。” 门口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大概是祝琇莹回来了,谢桥偏头过去,不留痕迹地错身出去了。 纪真宜无力再挪步,他整个人都成了灰色的,死气沉沉。 谢桥坐在桌前,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草莓玻璃杯,空落落的。突然响起叩门声,纪真宜在说话,“小桥 分卷阅读54 ,吃饭了。” 谢桥浑身一耸,腾地起来了,杯子从桌沿降下去,谢桥眼睁睁看着,砰——的一声。 碎掉了,画着Q版谢桥的,喝白水都是甜的杯子,碎掉了。 天阴了一整天,雨是在晚上来的,雷声闷重,雨帘长长不断。 谢桥开了盏台灯,专注地看着眼前碎开的玻璃片,来回拼了几次,都没成功。 他突然有一种无力感,就像他当时喜欢上纪真宜一样,根本不能由自己做主。 他明知纪真宜虚弱,颓靡,花言巧语,是蝴蝶的鳞粉,既毒又呛人,可偏偏还想伸手握住。 他浑浑噩噩地打开冰箱,当然是没有酒的,他也没想要喝酒,酒有什么好,多难喝。他把冰箱里剩的六瓶旺仔和三瓶AD钙全拿出来,搂在怀里回房间了。 上次,他在圣诞夜等了纪真宜整晚等来一句“关你什么事”的那次,也半夜起来喝了七罐旺仔,喝到最后他都觉得自己醉了,可能是醉奶吧。 又或许难过和牛奶能酿酒。 他单手拧开拉环,仰起头一口喝到底,如此往复了五次,喝完的牛奶罐颓废地东倒西歪。 谢桥倒在床上,觉得脸上有点发热了,要开始醉了吗? 他想或许真的该把纪真宜的腿打断,然后在他身边筑起高高的篱笆,把他藏起来,所有人都找不到他。把纪真宜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全部洗掉,洗得干干净净,那纪真宜就不会难过了,是一个崭新的纪真宜了。 那纪真宜还是纪真宜吗? 这不就是忒休斯之船?替换了部件的船还是原来的船吗? 雨悄悄停了,夜阑人静,谢桥轻轻打了个充满哲思和寂寥的奶嗝。 他又想,不行的,小美人鱼困在篱笆里会死的,鳞会脱落,血管会干涸。 他坐起来,把吸管插进AD钙里,喝了两瓶,觉得不行,有点酸,真奇怪,为什么纪真宜给他的AD钙是甜的? 纪真宜的AD钙是盗版的吗? 真坏,什么都骗我,连给我的奶都是假的! 他坐在床沿,怔怔地开始胡思乱想,窗口溜进来的斑斑月光折在桌上的天文钟上,快要五点了。又过了会儿,窗外成了雾沉沉的蓝色,天明得越来越早,又要跨进一个新的夏天了。 上次他一整夜没睡,七罐旺仔牛奶促使他做了个决定——他再也不理纪真宜了,当然失败了。 今晚他做了一个新的决定,变数很大,期限很长,是他一个人的路,他不知道结果如何,但他想试试。 他从床上起来,把桌上的杯子碎片用袋子收拾好,要丢进房间的垃圾桶里,想了想又停下了,走到厨房里,丢进了脏兮兮的厨余垃圾桶。 祝琇莹一醒就会把厨余垃圾丢下去,那他就没那么多时间后悔了。 他脚步一转,正见纪真宜站在厨房门口,脸色还是那种沉重的,不透明的白,有一个笑,“小桥,我们再谈一谈好吗?” 他眼下青黑,显然也是一晚没睡。 他们一起上了天台,地上湿漉漉的,风缭缭的吹着,朝云叆叇,城市寂旷。 “小桥,我想了很久,你之所以喜欢上我,是你一直觉得没人关心你,我天天和你待在一块儿,误打误撞就让你把我当情感依托了。其实大家都很爱你的,我也不是特别的,你以后找性格温柔,年龄比你大一点的人恋爱就好了。真的,你会发现满大街都是纪真宜,我根本不值一提。” 谢桥被奶掩下的痛又起来了,心脏缩成一团,隐隐的搐疼。 “满大街都是,那你给我一个。” 要会玩手影,要会叠毛巾兔子,要一得意尾巴就往上翘。 “我只要一个。” 纪真宜从没这么拙嘴拙舌过,他想了整晚的话,一下就说不出口了,他讷讷地张了张嘴,只说出一个,“小桥……” “他是个怎样的人?” 他其实早就在脑子里拼出这个人的大致轮廓了,但他想知道,纪真宜眼里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纪真宜愣了一愣才明白他说的谁,“没什么好说的,你不用知道。小桥,你会有很好的以后,我只是你的过眼云烟。” 谢桥转过来,清澈的眼潭里装着一个完完整整的纪真宜,执拗地,“我想听。” 第三十五章 (下)你去找别人吧 韩放筝第一回 顺手救下纪真宜的时候,觉得他就像个窝囊的旧皮球,谁都能上去踹一脚,每天都在被教训,所以他很快就又“顺手”救了第二回第三回。 第三回 是在学校厕所,莫燊按着他的头往马桶里冲,周围吹着口哨的哄笑声格外刺耳。 “杂种吃屎,杂种吃屎……” 抽条期的少年身形细条,纪真宜脊梁上的棘突透过洗得发白的汗衫玲珑地一个个隆着,肤白体瘦,弱柳扶风。他在挣扎,两次额头磕在马桶壁也死撑着不下去,泛出筋络的脖颈韧劲十足地仰着,两只手像溺水一样扑腾,韩放筝看着他慌乱中把扔厕纸的垃圾桶扣在莫燊头上。 他忽然就笑了,一脚就把莫燊蹬开,他半蹲在纪真宜面前,“又是你啊,啧,这是第三次,我给你一个愿望怎么样?你想干嘛?” 纪真宜半身都是湿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挣扎出来的汗,一双狭长上勾的狐狸眼,看着莫燊说,“我想让他吃屎。” 纪真宜蹩脚的人生终于开始像模像样了,他也嬉笑怒骂,他也恣意妄为,亲情爱情友情,别人有的他也应有尽有了。 他都不知道怎么了?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校考前韩放筝还跟他说,等你回来哥给你个惊喜。 突然间天翻地覆了。 他那时候,每天去医院前都绕去庙里,一到医院就跟狗一样巴巴跟在医生后面,“能救吗?有救吗?今天没办法,明天呢?”他整夜整夜地失眠,折了几万只千纸鹤,像要冻死的人一样无望地乞求,“救救他吧,救救他吧,他才十八岁啊。”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要是有人说割他的肉能救他也会割的,可偏偏求路无门。 该来的总要来的。 颓白的病房墙壁,空气中漫着股甘苦掺半的医院特有的药水味,一个干哑粗噶的声音在说话,“当初答应你的环游世界,蓝天白云,红花绿草,哥陪你看不了了。你去找别人吧,找个像我一样爱你的,别犟。” 纪真宜嗤笑说,“你以为我会为你守节吗?呵,还像你一样爱我?你爱我,你有多爱我,爱我你别死啊!” 纪真宜当然是胡搅蛮缠给他出难题,谁也不会自己想死,韩放筝尤其。 “我知道你没心肝。别记着我,把我抹掉吧,去找别人。最好我死了你马上就去找,找个人难啊,这辈子你别随随便便找个人就那么稀里糊涂地过了。” 分卷阅读55 他都要死了,还是一副“纪真宜归我包办”的德行,“我都给你想好条件了,起码长得要帅吧,我成绩不好他不行,咱们要求得往上提,他得聪明得成绩好,不要像我这么爱打架,但起码得能护住你吧。” 纪真宜死死憋住眼里的泪,他心里大骂自己窝囊废,人还没死呢哭个屁哭,他真不想哭,可韩放筝不放过他。 “说起来真好笑,以前总想干你一次,骑车你抱着我腰的时候,生日你给我画涂鸦墙的时候,在沙滩打架结果抱一起滚的时候。总怕你疼,总担心我不会,总觉得时候还不到。”他短促地笑了一声,很虚弱地自嘲,“谁知道现在全身都是管子,说会儿话就累得喘不上气。” 他呼吸适时地重起来,熟练地给自己扣上氧气罩,吸了会儿氧,又推上去。那只从空荡荡的袖管里伸出来的手,干枯得骨节和青筋都清晰可见,像漏了气似的,只剩一张皮。谁也无法联想到他之前两指捏着烟坐在机车上嬉笑怒骂,张扬意气不可一世的样子。 他瘫在病床的靠枕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脸色白得像鬼,眼睛都深陷进去,空洞洞的两个眼珠子,嘴唇枯得没有一丝人气。他毫无起伏地“啊——”了一声,很干瘪很苍白的遗憾,“还是好想干你一次啊。”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对视,纪真宜盯着地,韩放筝看着天,借此阻断那种阴闷的痛苦。 纪真宜痛苦得捂着头蹲在地上,他实在受不了了,某个跃动不息的器官像被人死死攥在手里,他疼得快不能呼吸了,“你要死就去死!你他妈要死干嘛还来招惹我,你他妈招我,你害我……我他妈一闭眼就能忘了你……” 韩放筝像听不到他的话,静了一会儿,自顾自说着,“我跟我妈说好了,我死了让他们给我户头里存的那些钱全留给你。你这辈子想干嘛就干嘛,我死了也不能让你再为钱发愁。买最好的纸、最好的颜料,最好的笔,以后你每次买新笔都当是我送的……”他紧接着骂了一句,“操,又他妈忘了让你把我给忘了,真鸡巴烦人。” 又是沉默,空荡的病房里除了雨打窗户,只有纪真宜哭到抽搐的颤音。 “老子到死都是处男啊,还是想干你一次,下辈子行吗?” 他妈的,都到这个时候还说这种不要脸的逼话,纪真宜要还能说得出话,开口一定是骂娘。 可他听见韩放筝长长的一声哭吟,哽在胸腔和喉头之间,那样不甘却又无力,“我他妈真不想死啊。” 韩放筝死在另一个下雨天,城市里呼呼啦啦的大雨,天色阴暗得像塌下来,没有雷,雨势汹涌得空中都漫起了雾。 他看着天上泼下来的雨,落到地上汇成一条条翻涌滚动的小水流,顺着排水板的洞一股脑淌进下水道里,消失不见。 那样恢弘盛大的一场雨就这么无声无息被吞掉了。 每一个下雨天他都无比想死,让他想起韩放筝死的那天,铺天盖地的大雨和悲伤一起席卷他。那样潮湿,那样阴闷,空气粘重得叫人呼吸发紧,积郁的悲伤哽在喉头非得哭出来一场不可。 “纪真宜你他妈再不给老子吃药,老子削死你!张嘴!” “这点海算什么,以后蓝天白云,红花绿草,应有尽有,哥带你环游世界!” “纪真宜,别怯,大摇大摆,横着走!” 韩放筝一死,他的脊梁骨就断了,又成了一个扶不上墙的贱种。 可能韩放筝活着,他们过不了几年就会分手,会闹掰,会老死不相往来,再往后十年谁还记得谁? 可韩放筝死了,他死了,死在最好的、最该盛放的、纪真宜最爱他的年华。 国产青春电影里最操蛋最恶俗的结局降临到了他头上。 第三十六章 (上)大帅哥要前途无量啊 谢桥耐心地听他颠三倒四,断断续续地说完。 心里有个计较。 他想。 他骑着雅马哈MT-09重机车载着你是很酷。 可是我的trek也没有比他便宜,我也安了一个后座,只让你一个人坐。 他很会打架。 我不会,可就算没那么风光,我也不会让你被别人欺负。 他成绩很差。 我的成绩很好,我很认真地上每一堂课,做每一道题,我给你做了一本重点集,还没来得及给你。 我不知道他的模样,可我觉得自己不会输,我长得还不错,至少从来没有人说过“谢桥长得丑”。 我人缘不是很好,我不能呼朋引伴,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我也很喜欢你,我没有比他差。 “如果我先遇见你……” 纪真宜有个惨淡的笑,“那你根本不会喜欢我,我又胆小又没用,跟黏在椅子上的口香糖一样惹人厌。我跟你同班你都不会记得有纪真宜这号人,你这种光华万丈的人物,我哪跟你说一句话。” 两个人都不讲话了,令人焦灼的沉默蔓延开来。 纪真宜眼睛早在之前说话时就红了,他哭相很隐忍,啜泣声很弱,但一说话就哽咽,眼泪像两条清河在他苍白哀恸的脸上流动,“我不该招惹你,我对不起……我做错了,我太坏了,小桥对不起。” 谢桥无声凝视着他。他和纪真宜相处,就像在剥一颗洋葱,一层层剥开他的皮,剥到最后,哭得却是纪真宜自己。 他想,原来纪真宜是一颗伤心的洋葱。 天光渐熹,盛红的太阳从远处的建筑群后面升起来,热烈的白昼即将占领整个城市。 谢桥转头看着攀升的红日,“所以我们不可以是吗?” 纪真宜的心像沙包一样吊着,既沉又鼓,谢桥每说一句话都在他心口留下一个深坑。 他的喜欢太不纯粹了,现在的他不可能给谢桥一份全心全意的感情,谢桥璀璨的未来会有那么多选择,凭什么来屈就他这一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撇净的爱情? 多不公平。 “小桥,这件事会让你的高考受影响吗?” 谢桥想,他聪明的话应该说会,那样纪真宜或许会有所顾虑再哄他一段时间。 “不会。” 这是实话。 在头脑被情爱搅得最昏聩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要陪纪真宜去另外的城市,读没那么好的大学,他想的只是帮纪真宜提高文化成绩,让他读自己将来学校的美院。 我喜欢你,是让你变得和我一样好,不是我将就你,贬低我自己。 我可以继续喜欢你,可是我的人生也要持续往上走。 谢桥不允许自己走下坡路。 理智上来说,他也不想要一份不对等的感情。 虽然很多时候,理智是一回事,情之所至又是一回事。 纪真宜长呼出一口气,他迎着太阳笑起来,闪橙 分卷阅读56 的日光映在他脸上,光晕灿灿,“我就知道我们小桥最拎得清了,别在意这些过眼云烟,大帅哥要前途无量啊。” 作话:还有一小章交代高考和一个过渡就可以开始重圆(上车了 第三十六章 (下)祝大家都快乐 这个夏天蓬勃得像个过于贪吃的怪物,太阳晒得阴毒,草木疯长。这是纪真宜人生中最刻苦的一个夏天,前所未有的高强度,整个艺体班都在老菜头的带领下铆足了劲要一飞冲天。 纪真宜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做题熬到凌晨两点。 祝琇莹每天换着法给两个考生进补,两餐都是做好了送学校去的,嘘寒问暖,饭都恨不得直接喂嘴里,再替他们嚼了。 谢桥又是寡言少语的谢桥了,照样清冷漂亮,照样顶顶优秀。他把所有为纪真宜花去的精力和专注全补了回来,他的备考精密且严酷,作息严格,时间划分规整。他的成绩是他稳扎稳打上来的,底子厚基础好难题也得心应手,对备考自有心得。 叶莺莺肚子月份太大,不能常来看他,但许意临是隔一天就来一趟,大大小小的东西堆了一屋子,不可谓不上心。 谢桥这个人说不清是轴还是傲气,他直接放弃烈士子女加分,“他不是为了我加分牺牲的,我不缺这二十分。” 校方为此十分焦灼,毕竟有了加分,不出意外板上钉钉的状元。 可偏偏还出了意外,谢桥高考当天高烧,脸蛋通红,浑身乏力,考完语文直接送去吊水。 叶莺莺挺着八个多月的大肚子,被许意临搀着和谢桥舅舅一家心急如焚地等考。纪真宜的等考队伍同样隆重,他妈、莫海华还有他二叔一家,跟其他家长一起浩浩荡荡围着考场外边。 这个夏天最躁动的时候终于过去了。 纪真宜的生日在高考结束的后一天,他的人缘有些过于优秀,他们班差不多巢而动,房子里都待不下,和物业说了声,一大帮子人抬着东西去了顶楼天台,谢桥也在。 在顶楼烤肉,祝琇莹倒没忙什么,班长领着大家带着东西来,又收拾好了才走,倒是省心。 纪真宜很快活,有人开玩笑说他生的时间太骚了,竟然是“69”。他也不恼火,回过神来反而捧腹大笑,“怪不得,原来是这样!” 他举着杯子站起来,眉眼两弯,冁然而笑,“今天我生日,祝大家都快乐!” 第二天一早,祝琇莹和纪真宜收拾行李要走了,纪真宜偷懒,带着谢桥躲到天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容易。 纪真宜倦懒地趴在栏杆上,无所事事地玩自己的手指,“其实我也不知道,忘记一个死掉的人要多久?” 谢桥给了他一个非常明确的数字,“八年。” 纪真宜有点意外地扭头看他,“八年?” 谢桥平视着远方,目光空远,“我妈忘记我爸,花了八年。” 叶莺莺嫁给他爸的时候,就是个公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娇憨天真不谙世事,是个有情饮水饱的傻女孩。他爸也够宠她,一个小警察忙里忙外,早上去上班,早餐都买好了给她热在锅里。 他爸因公殉职时才三十出头,警队最俊俏最有前途的后生,死在任务中途。楼道里蜚短流长,明里暗里说他妈一身富贵煞,把他爸克死了。 当年的情窦初开的叶莺莺,满心满眼都是爱情。她告诉谢桥,她那时候半夜打电话给他爸,用手按住胸口那颗甜蜜悸动的心,脸蛋红红,凭着一腔浪漫不知天高地厚地说,“谢致肴,我们私奔吧?” 结果他真就来带她“私奔”了。 谢桥觉得私奔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爱情。 可那样值得铭记的男人,那样隽永刻骨的感情,终究还是随流光一并抛去了。或许现在这样养尊处优,呵护备至的生活才是她真正应该拥有的。 纪真宜笑着说,“我妈忘了我爸,花了八天。” 花了八天来高兴来庆祝来反复确认事实,真的恨不得买挂鞭炮挨家挨户的放,这种好消息该普天同庆。 纪真宜额前的发被风吹得拂起来,笑意苍白浅淡,“八年可太长了,我可能两三年就忘了,哪那么多愁善感啊?” 又静了一会儿,两厢无话。 纪真宜看着他,“虽然我觉得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可能早就不喜欢我了,但还是想自作多情说几句。我配不上你,你记得那天莫燊怎么说的吗?我克人呢。”他想了会儿又说,“不过,喜欢也没什么,我们这个年纪,喜欢能撑过几时呢?再过几天你就该把我忘了,我是你的谁?搞不好我以后讨饭讨到你家门口,你都认不出来面前这个叫花子还和你干过几炮呢。” 他说完倒把自己逗笑了。 谢桥毫无波澜,漂亮幽邃的眼底没有任何情绪。 纪真宜手机响起来,是祝琇莹的电话,要他赶紧下去,收拾好要走了。 纪真宜挂了电话,握着手机朝谢桥摇一摇,眉眼两弯,“拜拜帅哥,我走了。” 没有得到回应,他也不计较,又笑一笑,道了声再见,兀自转身走了。 谢桥站得端直,下颌仰着不回头,风轻轻卷起他白T下摆,有种少年孤傲的意气。 “哥哥。” ——你叫我声哥哥,我就考虑一下。 纪真宜顿时觉得自己成了走在刀尖上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疼得滴血,可他还是走了,“再见,小桥。” 你别耽误他呀,纪真宜。 谢桥十八岁的夏天很蓝,心情也很blue。 他站在学区房的天台上,极目望去,天高路远,他这点微不足道的小忧愁放在这样广大的天地下卑微而可笑。 纪真宜落了个盒子在玄关的鞋柜,是别人送的生日礼物。 谢桥打开看到满满一罐的千纸鹤,和一幅垂着黄流苏的锦旗。锦旗上是一笔疏朗开阔的柳楷,棱角峻厉,气势雄浑,笔笔精道,笔锋、骨力和弓张弩拔之雄强足见功底。 写着,“鲁迅学者纪真宜,普天之下最牛逼。” 作话:因为分别时间有点长,所以还有个过渡(可能有点点虐,真的只有一点点),三十八章开始重逢 不是我生日!纪真宜生日!!! 第三十七章 (上)谢桥的初恋是羊肉串味的 “学长,我不去。” “哎呀,说啥任性话,来都来了。” “骗来的。” “什么骗!多见外啊,为学院做点贡献有这么推辞的吗?” “为什么不找学校美院合作?” 还来这种地方的包厢。 “这不是我有熟人吗?再说,人家专业比我们学校强点,选精选优嘛。” 谢桥对他的目的心知肚明,“不能找季学长吗?” “别 分卷阅读57 跟我提他,你知道他为了开溜都想出什么招来了吗?他说他急着回去看老婆孩子!你说他是不是信口开河,他还没满二十,跟你一年生的,老婆孩子我亏他编得出口!” 学长央他,“来都来了,大帅哥,男神,桥哥,小桥……” 谢桥眉间映出一个川字,冷声冷气,“别这么叫我。”又侧过头,“我进去一趟就走。” “行行行。”学校里个个是优中选优,眼高于顶的人物,学长觉得自己实在能屈能伸。 谢桥在他的指引下走入包间,脚刚跨进去,目光一投,登时定在当场。 纪真宜还不清楚此行目的,他被女孩们拖来做护花使者,职业操守上佳,场子热不吭声,场子冷来暖场。对面来了两个年纪相仿的男生,女孩子们笑语莺莺在和他们交谈。 他于是自动隐形,瘫在沙发里在玩一个比较有年代感的弱智游戏,叫“是男人就下一百层”,今天手气格外不顺,死了好多次,回回卡在96层。 他正和这破游戏较劲,突然听见三声齐齐的“卧槽”,他狐疑地一抬头,正和门口的谢桥四目相对。 快两年没见,谢桥更好看了。他是按着最正统的路子长的,孩童时是最粉森的正太,青春期是最出彩的少年,年纪稍长一些,五官也渐渐开始凌厉,眉眼疎秀,清贵无匹,半张脸隐在包厢彩光斑斓里,干净出尘得格格不入。 谢桥率先别过脸去,一言不发地坐进了包厢角落。 纪真宜手机嗡嗡直震,女孩们在群里疯狂刷屏。 “救命啊!姐妹们行行好,等会儿起哄拱我上去和他唱首情歌吧!我爱上他了!” “卧槽,他击中了我!!” “真的!!让我和他唱首歌吧,他会爱上我的,球球惹,球球惹!” “帅哥帅哥帅哥,好帅——的帅哥!” “我和他一曲定情!我跟他天生一对!他就是为了改善我们家基因生的!” …… 纪真宜如坐针毡,不自在到了极点,低头一看手机,发现又死在96层,看来注定今天做不了真男人。 今天场子格外热闹,三两句说完了所谓正事,女孩子们争先恐后各凭本事地向谢桥抛橄榄枝。出人意料地,谢桥倒并不很抗拒,虽然也并不热络,不过较他先前的冷漠已经好了不少,一旁的学长都有些惊讶。 女孩子的热情简直是蜂拥而至,谢桥被簇在热情中心,被五花八门投来的梗逗乐了,偶尔还低头笑笑,顾盼湛然。 他们一头一尾隔着五六个人分开坐着,像两个一无所知的陌生人。 纪真宜怎么也没想到,两年都没见过,竟然就这么狭路相逢了。他像暴风雨前被困在鱼塘里的鱼一样,恨不得蓄力跃出去喘口气,简直要闷死了。他悄悄起身,被身边的女孩子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干嘛去?” “上个洗手间。” “你得回来呀,不然我们一群女孩儿喝醉了多危险。” 纪真宜急于脱身,连声应好,逃也似的跑了,手撑着墙壁微弓着大喘气,就一路这么扶着去了洗手间。 对着镜子看了一会儿,琢磨着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自作多情,谢桥压根没多看他一眼。洗了把手出去时,谢桥正好进来,和他迎面相对。 纪真宜刚洗过的手心生出一把黏汗,心里打鼓,舌头打结,“小……” 谢桥和他错身而过,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瞥到他身上。 纪真宜摸摸鼻子,尴尬之余又有些庆幸,行吧,这样最好。他回到包间门口,还是决定当个缩头乌龟赶紧溜了好,都跑下楼了,一摸兜发现手机落那了。 只得又硬着头皮回去,做贼似的摸进去,谢桥清凌凌的目光阴郁扫在他身上。所有人都跟着一并看向他了,女孩子连忙把他拽下来,嗔怪,“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不会是想跑吧,幸好我聪明把你手机扣住了。” 纪真宜灰头土脸地被留住了,大家一起玩游戏。 问的问题很奇怪,四不像的文艺反而很怪异——用一种味道形容自己的初恋。 第一个就是谢桥,他端坐着,神情陡然阴沉,“我没有初恋。” 说完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纪真宜差点上前去拦他,“诶——”又讪讪掩饰下来。 轮到纪真宜,他告饶地笑笑,我喝酒,我喝酒。 后面的问题也普通,不算什么尖刻的问题,谢桥再不理会,纪真宜也意兴阑珊,场子暖暖热热好歹没冷下来,好不容易熬到结束了。 纪真宜第一个往外跑,跨步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 “纪真宜。” 纪真宜浑身霎时被灌了铅,地上生出藤蔓来把他绊住了,后背针一样的扎。 谢桥喝醉了,一动不动,谁来扶他不起身。 他就坐在那里,醉玉颓山,一双眼潋滟脉脉如剪秋水,所有人都成了透明的,他看着纪真宜的后背喃喃念他的名字,“纪真宜,纪真宜……” 光听着,就觉得他可怜得要碎了。 众人齐刷刷看向纪真宜,简直大跌眼镜,谁也没想到他们认识,还是这种喝醉了会叫名字的关系。 纪真宜脑子里仿佛成了个蜂蛹,密密麻麻的情绪纷纷涌涌——别回头,别害他,一意孤行仍然要走。 女孩子们将他一把揪住,满腹泛滥的母爱,几乎在怪他,“他叫你呢!” 众目睽睽之下,纪真宜简直是被压到他面前的。他一对上谢桥就要乱套,硬起心肠,把眼神瞥到别处。 “谢桥,起来吧。” 醉酒的谢桥就像朵枯萎的小花一样缓缓地、缓缓地垂下了头。 纪真宜的心都让他揉碎了,溃不成军,他把手伸到谢桥面前,软下声来哄他,“小桥乖,我们回家吧。” 谢桥抬头看他,黑亮殷润的一双眼眸,继而牵住了他的手。 送谢桥回去自然而然地成了他一个人的任务,妹子们直接表明也不要他护送回校了,学长把谢桥房子的地址告诉他,也“识趣”地退场了。 纪真宜打车到了才发现,谢桥住的地方隔他就读的美院很近,走路过去也就几分钟。 谢桥个子太高,又不复之前清瘦,身板精实不少,纪真宜被压得抬不起头,连背带扛把人弄回去了。 他还以为谢桥一个人住外面,家里会给他请个家政之类的,结果也没有。 纪真宜只得又费死力把他扶回房间,放到床上。谢桥被醉意熏得脸蛋红红,乖巧地坐在床沿,脑袋一点一点。 纪真宜烧了壶热水,帕子沾湿了又拧干,轻轻揩他白皙俊俏泛起红潮的脸。谢桥醉得没了意识,很不配合,任性地左偏右扭不让他擦,皱起鼻子像探出水的小狗一样甩动。 “不要动了,小桥乖,擦擦脸,马上就好了。” 他开 分卷阅读58 始自言自语,这么长时间没见,不是不想念,“我就知道,我们小桥一定会越长越帅的,大帅哥,真好看。” 他都没正儿八经给谢桥画过张像,美人嘛,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纸上毁了也舍不得。 “刚才进门是不是撞着哪了呀?我看看,没事没事,给你揉一揉,不疼了。” 他蹲下来给谢桥擦手,耐心地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揩干净,“小桥在学校交到好朋友了吗?”他抬起头,轻轻笑起来,“今天都一起出来玩了,你们学校是不是还挺有趣的?” 谢桥醉得神志不清,当然回答不了他,纪真宜也不要他回答,他要是清醒的,纪真宜估计一个字也难吐出来。偏偏谢桥醉了,醉得晕晕乎乎不省人事,不会有记忆也不会有回忆,他才敢这么温言软语地放心哄他。 他对谢桥自然是真心喜爱的,正因为喜爱,所以总也害怕耽误他,这份感情实在驳杂,他自己也很难说清。 他像妈妈揉孩子一样去揉谢桥的腹部,“小桥要好好长大啊,不要喝酒了,一杯就倒,再说多难受是不是。” 又去泡了杯茶来给谢桥解酒,小口小口喂他喝了,把他搬到床上去,被子也掖好了。四处看看好像也没事可做了,想着赶紧走,又端详了会儿谢桥通红的脸,似乎红得有些不正常。 他伸手在谢桥额上探了探,轻声问,“怎么越来越热啊,发烧了?不是酒精过敏吧小桥?”他的手清清凉凉的,触到谢桥滚热的皮肤上格外舒服。 谢桥忽然攥住他的手,头脑昏沉,含糊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纪真宜好笑,凑近了他,装腔作势地说,“我是大魔王,一口吃掉小公主,嗷呜——” 谢桥的眼睛略微睁开一条缝,隐隐看清了他的轮廓,突然搂住他的腰,反身把他压进被窝抱在了怀里。纪真宜挣扎起来,被他强行箍住,哑声说,“别动了,头疼。” 纪真宜竟然真的安分了,只低声提醒了一句,“那什么,起码吃片药吧?” 谢桥不应话,只抱着他,什么也不想了,下巴磕在纪真宜柔软的发顶,蹭了蹭终于满足地睡过去。 意识沉降到睡眠深海之前,他忽然想起那个问题——你的初恋是什么味道的? 谢桥的初恋是羊肉串味的。 作话:谢桥就不能喝酒,要不然高冷到底 (过渡章,不是大桥 第三十七章 (下)破镜完毕 纪真宜天没亮就醒了,蹑手蹑脚下了床准备溜,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了,在厨房里翻箱倒柜,很不熟练地淘米煮了锅粥,想着也就个把小时,来得及。 结果刚坐沙发上就困过去了,手机掉下来砸脸上也没把他砸醒。一觉醒来水都煮干了,因为是细火煨的,粥倒没有烧糊,只是硬得跟个铁盔似的。 谢桥出来的时候,正见他冒冒失失把锅一翻,整个“粥盔”直接硬邦邦滚了出来。 纪真宜难得有些尴尬,摸摸脸给自己找台阶,“都按百度上做的,怎么还变异了?” “等我一下,我下去给你买个早餐。”麻溜地下楼买粥,回来时他那个“粥盔”都让谢桥吃得只剩一半了。 谢桥起身往卧室走,“饿了。” 算是解释。 他想,就算有移情作祟,可纪真宜对他的好还是真的,实打实的。这么说来,要是他没犯贱动感情的话还能算个既得利益者。 多奇怪,他不见他,都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是不想他的。 纪真宜声腔窘迫,“小桥,我走了。” 谢桥顿在那,没有回头,昨晚那杯酒效力似乎很大,他甚至现在还有一刹那的眩晕,身板挺得孤直,“我考了第三。” ——我联考全省第三哦,厉害吧? ——我也考第三。 纪真宜瞬间失力,谢桥怎么会这么轴呢,一条道走到黑,撞破南墙也不回头,“小桥你多好啊,又帅又有钱人还聪明,多少人要爱你。” 我算什么呢? “这些东西就够让人爱我了吗?” 纪真宜失笑,“哪用这么多,这些你有哪一样都够了。别忘了,你可是个有基金会的校草。” 他又用这句话揶揄他。 “那你呢?” 那你呢?你爱不爱我? 纪真宜故意误解他的意思,“我,我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呗。” 谢桥觉得自己还在醉酒,要不然怎么会把这种话脱口而出,他不该这样的,这样卑微,这样低到尘埃里去,把铮铮的骄傲寸寸折碎。 “一个有基金会的校草对你爱而不得,你怎么会是个废物呢?”他自己说完都觉得牙酸,很轻地自嘲了一声,“我这样死缠烂打很难看是不是?” 纪真宜喉咙像给人掐住了,他后悔不迭,应该早点走的,留在这两个人都煎熬。他已经决定投降了,“小桥,要不我们……” “你忘记他了吗?” 纪真宜怔了一下,几乎是仓皇的,“小桥,你别等我。” 谢桥当即否认,“我没有等你,我只是问你。”他转过身来,每一个字都郑重,“你忘记他了吗?” 纪真宜沉默了。 骗子。 谢桥转身就走,洒脱得半点停留也无,“出去把门关上。” 纪真宜觉得他们陷入了一个折磨的怪圈,他现在给不了谢桥完整的,全部的,不想耽误他。 谢桥就要全部的。 好奇怪,没遇上之前,好像人生已经错开进入两个世界了。可那天之后,这么大的一个城市一下变得很小很小,好像不管去哪都能遇到。 谢桥渐渐开始社交,纪真宜本就各个圈子混,偶尔和他撞个正着,谢桥一声不吭掉头就走。后来纪真宜放聪明了,见到谢桥他先走,跟同行人道歉完,再歉疚地朝谢桥笑笑,笑容的大致内容是让你扫兴了。 谢桥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好苦,吃一百颗糖,一千份甜品,一万瓶奶也救不了的苦。 渐渐又见得少了。 纪真宜找着份兼职,在鬼屋扮鬼。他觉得这很符合自己先锋艺术家的形象,今天是个清朝僵尸,明天是个欧洲吸血鬼,后天是个埃及木乃伊,猎奇又新鲜。 他那晚十二点下班和同事一块儿在街头撸串,兴致高了一瓶瓶地吹,醉得东倒西歪,张嘴就是胡言乱语。 一起喝酒的同事不知怎么地把电话打给了谢桥,问他能不能去接人。 谢桥已经睡下了,稍作思量又起来,穿过小半个城市去接他。 他牵着纪真宜走在城市街头,纪真宜脚步虚浮,发着酒疯,对着凌晨空荡的街道一直叨叨喊着,“我喝醉了,韩放筝!我会迷路的……我摔倒了,韩放筝!你死了吗?” 他说完狠狠抖了一下,又哭又笑,满脸都是眼泪,“是哦,你死了 分卷阅读59 ,你死了!” 纪真宜酒品极差,几次都差点脱手,他硬要走到马路中央去,被谢桥拽回来。 一直到把他放到床上,他还在喃喃念着那个名字。 谢桥看着他,食指探进他那张窄窄的妩媚的嘴唇,慢慢抚摸他的牙龈,像在撬他的牙关,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用一种怎样的心情说话。 他说,“我是谢桥。” 醉梦里的纪真宜一下固住了,谢桥以为自己这句话无情戳破了他的梦,他对谢桥无话可说。 结果纪真宜痴痴发笑,津吮着他那根食指,含混地呓语,“小桥公主……别难过,妈妈很爱你的……” 纪真宜,你要害死我。 第二天一早,纪真宜在谢桥床上宿醉醒来,喉咙干渴,头疼欲裂,下身被过度使用,仿佛撕裂,两腿间滑腻一片,腰部到尾椎生锈般僵涩。 谢桥正背对着他坐在电脑前,肩胛在T恤上突出自然的线条,有种端正挺拔的性感。 他见是谢桥,勉强松了口气,挣扎着起来,刚想说小桥能给我拿杯水吗? 谢桥却像后面长了眼睛似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着,头也没回,“我下个月去英国。” 纪真宜像当头被人狠狠抡了一锤子,眼冒金星,宿醉的后遗症涌上来。他使劲眨眼看了看谢桥的背影,终于回过神来,哑着嗓子,“这样啊,挺好的。”好久又说,“我也要走了,读书没意思,我想买个单反,到处逛逛拍照。”他突然笑了,是他脸上常见的那种没心没肺,“拍得好看寄给你啊,别嫌弃哦。” 谢桥没告诉他离开的具体时间,于是每一架飞过头顶的飞机纪真宜都抬头看一看。 这个夏天,天比谢桥十八岁的更蓝,纪真宜的心情比谢桥还blue。 再见,小桥。 作话:单看这章可能会觉得有点小虐,但如果我说下章他们一重逢立马就doi了,就一点也不虐了对吧? 我去写论文了,大家再见,我会见缝插针回来的(挥手挥手 (从本章开始,谢桥再也不会被虐了,公主要长大了,虐也不是虐他 说明几点,1、千纸鹤和锦旗是圆脸妹妹送的 2、谢桥说他的初恋是羊肉串味的是因为他喜欢上纪真宜的那晚纪真宜吃了很多羊肉串 3、“骗子”是纪真宜说他只要两三年就能忘了,本章时空小韩死后第三年 这文虽然狗血又烂,但是能甜能甜能甜!!! 第三十八章 (重圆开始 晚上十点多的小酒馆,老旧,热闹,摇头风扇卡卡顿顿地送来并不解暑的热风。 四人围个小桌,气氛热烈,从乐陶下月回台聊到老申年底走人,再到成余明年结婚,桌上情绪百转千回,经久不息。 纪真宜游离在话题之外,他觉得热,闷燥燥却又像黏在皮肤上的那种热,呼吸都窒涩。也不知道是醉的还是热的,整个人无精打采,怏怏不振。 瘦猴夹块肘子进他碗里,“别光吃花生米,回去叫饿我可不做饭。” 孙中也跟着看过来,啧,你这苦大仇深的样看着跟在诅咒人似的。 纪真宜从善如流,“我诅咒兄弟萌万事如意!” 场面静了两秒,成余和孙中纷纷掀桌,操,卖萌恶心,弄他! 瘦猴一拍桌,“操你妈,谁敢弄他?!”他田径出身,顶着张可爱圆润的娃娃脸,肌肉劲瘦结实。 两人先告了饶,又紧接着熊心豹子胆调侃,“猴哥你俩成天这么腻歪,现在都同居了,不会瞒着兄弟是一对吧?” 瘦猴扬声叱骂,得逞的孙中和成余乐不可支。 纪真宜没良心地跟着笑,在嘈杂的背景中醺醺然端着酒杯摇晃着往嘴里倒,恍惚间透过玻璃门看见街边停了辆车。车窗半掩着,露出副驾上那人清凌凌的半张侧脸, 他腾地站起来,喉头哽了一下,全身轰然燥热,移步时不慎被旁桌绊到,踉跄着推开门追出去。街头寂寥,只间或有几辆出租飞快驰过,无影无踪,他空落落地站着,热风一吹,云烟般聚起的往事又被拂散了。 瘦猴关切地从后面追上来,“怎么了?” 纪真宜深思不属地甩甩头,“没事。” 他往街尾眺了眺,难耐地扯着衣领扇了扇,还是那股挥之不去的燥热。 可能是夏天要来了,他想。 喝完酒,两人打车回去。 纪真宜之前租的房子不太行,主要是邻里素质。楼上小孩早上五点开始蹦跶,楼下老大爷天天半夜吹唢呐,屡次交涉未果,越来后来态度愈差,去敲门都不应了。他实在毛了,买了个震楼器开着,拍拍屁股住酒店了。 结果一回去房东就通知他租约到期,她儿子回来了,要打通隔壁那间做新房,不续租了。他一时间找不到房子,只好去瘦猴那借住。 纪真宜开了车窗,街上夜风莽莽,霓虹璀璨,他问瘦猴,“是不是夏天要来了?” “你过的什么混账日子,六月早夏天了。” 哦,原来已经是一个新的夏天了。 进门时将近午夜,楼道里静沉沉的,瘦猴按开了灯,白光砰嚓一亮刺得人眼疼,两人前后进了屋。田心爸妈在他大三时生意失败,孑然一身还背了债,他的雅马哈都卖了。 纪真宜一进门就瘫进沙发里,酒意泛上来有些晕眩,动也不动。瘦猴拨开他额前垂散的乱发,手在他额上贴了阵,没觉出异样,摆摆手洗澡去了。 纪真宜热得有些烧心,胸口好似憋着团火,走到阳台拉开了窗,用力深呼吸了两次。抬头看见天上竟然有星星,他装模作样地夜观星象,“这也不知道是吉兆还是凶兆?” 瘦猴顶着一头泡沫从浴室里探出来,“胸罩?什么胸罩?楼上掉的?” 烈日当空,浓绿密匝。 这是纪真宜第三天来这个公园了,赶着花期给约拍的模特拍组正片,按理说最多一天能拍完,可这coser姑娘就是不满意,总有新点子,加钱来来回回折腾好几趟。 最后总算拍完敲定,其他事宜线上商量,他挥挥手拒绝了一起吃饭的提议,瘦猴的电话来了。 那边说,这周末给G行拍宣传片的活派给他们俩了,让他别在群里接新闻。又说家里衣架上挂的那串香蕉马上就要发现自己死了,让他赶紧吃了,要不该坏了。 纪真宜点了根烟叼在嘴里,说知道了。 他低着头边走边查看单反里的图,不防神一头撞上来人胸膛,那人手里的冰咖啡顿时洒了他一身。 纪真宜倒退一步,取下嘴里的烟,满身狼藉,“卧槽。” 他听到头顶的声音,琤琮清朗,居高临下地,“你没事吧?” 纪真宜烦躁地抬起头,看见来人隽朗昳丽的脸,脑子里顿时如山呼海啸,回忆纷至沓来。 他痴愣着 分卷阅读60 ,嘴巴张了好几次,才如梦初醒地,“谢、谢桥?” 作话:重写了情节,之前把傲娇写毁了 还是那句话,及时止损 不看就退出去,不要污言秽语地辱骂 第三十九章 他心上的城堡被一炮轰平了 男人那双漂亮而矜傲的眼落到他脸上,攒起了眉头,似乎要从他不修边幅的衣着和垂肩的中长发中看出点熟悉的影子,好久才不确定地说,“纪真宜?” 纪真宜干笑着点头,一时找不到什么话说,干巴巴地问,“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谢桥握着那杯冰咖啡,也不答他,懊恼地看着手腕上蜿蜒的咖啡渍,“有纸吗?” “哦。”纪真宜背上斜挂着三脚架包,左肩的包装着台里的摄影机,脖子上还吊着个单反,人看起来还没那堆器材重。不得已先把摄影机放下了,顺便把烟挫熄了,这才手忙脚乱地掏出包纸递给他。 “谢谢。”谢桥拆开纸包,细细擦干了溅到手腕上的咖啡,才想起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挺久了。” 又看着他被泼得乌七八糟的一身,漂亮的脸上波澜不惊,“你没事吧?” 纪真宜低头看看自己黏答答乌脏脏的衣服,“哦,还好,没关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纪真宜隐约觉得被瞪了。 谢桥抽身就走,“那我走了。” 即将错身而过。 “诶!等……”纪真宜下意识把他衣服扯住了。 谢桥再次看向他,视线从拖住衣摆的手到渗汗的脸。谢桥眉头蹙着,他生得太好,眼睛又冷,情绪稍微低一些就显得十分不耐烦,“清理吗?我住前面。” 纪真宜都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好吧,谢谢。” 谢桥正住得离这不远,地段很好,小区也高档。进门后纪真宜难得安分,一直小尾巴似的跟着,直到谢桥把浴室指给他,“里面有个洗衣机。” 他才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似的滞缓地点点头,应声进去了,把衣服脱洗衣机里搅了。 浴室空间很大,摆放着好些瓶瓶罐罐,上面的字也不知道是哪国的文,他也没看出哪瓶是洗发水,都往头上抹了抹,用了那瓶起泡多的。 水打在身上,他还是觉得如在梦中,整颗心都惴惴地蹦着,呼吸发紧。白雾燎燎地腾升,他下腹收紧,在心里哼歌放松,“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 他转过身来,透过满室湿漉漉的水汽,看见身后站了个人,吓得差点原地起跳。 谢桥正扯着领带拧脖子,解了衬衣,双手撑在墙壁上,将他钳制在双臂之间,阴郁无神地看着他,“做吗?” 蓬头的水浇在谢桥身上,湿淋淋的欲望在水汽里燃烧。 纪真宜有种时光逆流的错觉,他分不清今夕何夕,喉头重重哽了一下,眼神躲闪着往旁边钻,被谢桥一把捞过腰轻而易举地拎回来。 “喂。”谢桥个子猛高,肩宽腿长,精壮的肌肉流畅舒展并不十分夸张,隐在濛濛的水雾里,希腊神像般沉郁迷人。他俯下身来,往纪真宜身下看了一眼,又抬眼看他,眉峰如山峦挺秀,好正经,“能操吗?” 纪真宜意识到自己硬了,周身火烧般难堪,“操!”他低声啐了一句,太不争气了,慌忙别过身去。 身后的人猛地贴上来,掌心干燥,顺着他细软的腰线往下摸,好似点火,那一片都酥成水了。 纪真宜简直被他烫着了,哀哀叫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反抗,“做什么?” 谢桥说,“你说‘操’啊。” 他动作起来,那双习惯拿笔敲键盘的手,修长漂亮,色胚似的在他圆圆润润的屁股上狠狠掐了几把。 纪真宜既疼又爽,半偏过头问他,“你没伴吧?” 谢桥鼻腔里意味不明地哼出一声,掩在哗动的水声里,又低又欲,该死的性感。 纪真宜身上光溜溜的白,倒不似先前那样失血过多,整个人生气不少。谢桥扇他屁股,脱了裤子,用上勃的阴茎沉甸甸地挥笞他臀尖。 纪真宜岔开腿,让肉筋浮突的柱身在他肉缝里烫着,他圆圆地张着嘴,舒服得一个劲瑟缩。谢桥进去之前撕了个套戴上,饥肠辘辘的冠头抵进去插满了他,弹粮充足的阴囊贴在他穴口。 光只这样插着,纪真宜都已经爽得两腿发抽了,他怀疑现在谢桥随便挺动一下,自己都要没出息地立马喷出来。 肠壁还紧涩,谢桥不紧不慢地干了会儿,才一把端着纪真宜的屁股把他抱起来,顶到墙上干他,精窄结实的腰腹绷着往里捣,骚心都被撞烂。 纪真宜被他操得脑子都空了,粗硬的鸡巴在他穴里那些耻人的涨痒满足了,干得他皮红肉软,小腹发麻发热,好像被凿穿了。他背抵着冰冷的瓷砖,身前是谢桥炙热的体温,身体里是几近涨裂的欲望,他不自觉地开始哭,纯粹的欢愉,掐着嗓子淫喘细细,骚得不要命,喷了一次都浑然不知。 谢桥精实了太多,穿衣时看着还瘦挺,依稀能看出少年时清癯的影子。他就这个姿势不变,自下而上地颠着干他,偶尔被绞得紧了,才低低地喘一声。 纪真宜都给他干出水了,头昏脑胀,两条腿一抖一抖的,爽得没边了。他攀住谢桥的肩,谢桥干他时候,连忙起伏的背脊在他掌下偾发紧绷,充满力量感地征伐,“啊,好会操,操到了,呜呜要喷了……” 谢桥把他从浴室里干出来,操着他往前走,纪真宜直让他操到了底,整个人仿佛被劈开,两腿弯着不断打颤,一步也走不得了。 谢桥一声不吭,蹙着眉把他正面抱起来,把他两条腿捞在臂弯里,抱着操他,一路操到沙发里,又压在纪真宜身上。纪真宜挣脱般仰长了脖颈,骚开的肉洞被操得红肿外翻,他挺着韧细的小腰让谢桥的阴茎操得更深,指节泛白,又摇头哭起来,他抱着谢桥,脸颊相贴黏糊地蹭着,“小桥,小桥……” 谢桥眼里是色欲的阴鸷,他把纪真宜两条抽搐的细腿举高,看着自己那个浑粗发红的性器一下下侵犯这个窄红的小臀眼,咕叽咕叽,操出一圈发白的水沫。 纪真宜肥白的臀肉被夯得直荡,头发都在挨操的过程中热干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射了几次,好像只这一次性爱就将生命燃烧殆尽。 事后,纪真宜趴在床上,上身探出床沿,乌发散落在光裸细滑的后背,他两指捏着烟轻轻在地板的烟灰缸上敲着,烟灰抖落下来。 谢桥倚在床头,仰起下巴喉结滑动,漂亮的烟圈从他两片薄红的唇缭缭飞出来。 纪真宜笑说,“你真厉害,我好久没这么舒服过了。” 谢桥没什么表情,也不觉得被夸奖了,拢在呛人的烟雾里看着甚至让人觉得眉目深沉 分卷阅读61 。 五年没见,变化确实大得可怕,喝咖啡还抽烟。 不仅陌生许多也好像无话可说,“怎么样大帅哥?这几年情史丰富吗?” 谢桥弹了弹烟灰,淡淡地,“谈过两个。” 纪真宜微滞了一下,又笑起来,“两个?才两个,真难追。” 那语气,听着不知道他谈过多少个。 谢桥不置可否,他看了眼时间,对纪真宜说,“你赶紧走吧。” 纪真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就听他说,“我男朋友要回来了。” 纪真宜一个鲤鱼打挺,差点抻着腰,“什么?!男……你刚不是说你没有吗?” 谢桥蹙着眉,神情懊恼而冷漠,“男人干事说的话你也信?” 纪真宜到最后也不记得自己怎么出来的,应该是灰溜溜的,落荒而逃的,可能还为了找回场子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比如“你喜欢大海,我干过你。” 现下他坐在小区门口,腰酸腚痛,郁闷地抽烟。 他想过可能会和谢桥再见,但绝没想到会是这幅光景。 这怎么会是谢桥呢? 当年一中的明珠,众星拱月,谢桥是月啊,纪真宜知道所有美好的形容词都在他身上用过,心里甚至给他盖过城堡。 怎么就这样了呢? 他心上的城堡被一炮轰平了。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沉下去的,将黑未黑,夏日傍晚的穹顶呈现出一种空郁的苍蓝。已经快七点了,七点半他要到音乐厅去拍某大师亲传弟子的独奏会,小心夹起屁股背着那堆东西一瘸一拐地上了辆出租。 折腾到十点多才回到田心的单人公寓,身心皆疲,像根皱巴巴的梅干菜。 瘦猴狐疑地打量他,“你走路怎么回事,别别扭扭的,走在路上让人干了?” 纪真宜登时像只被尾巴上点了炮仗的猫,浑身炸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扬声,怎么可能!放屁!赶忙闪进房间,“我、我去找个长焦。” 埋头翻箱倒柜,红绳今年三月份磨断了,毕竟戴了快十年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收抽屉了,这下一打开不防备又见到了。 鲁迅都说,回忆多的人是没出息的了,因为他眷恋从前,难望再有勇猛的进取。 纪真宜恍惚觉得青春时代已经过去很久了,好像逝去的潮声,杳杳地远去了。他怔怔杵在那,直到田心叫他去洗澡,才久梦乍回,连着那罐贝壳把抽屉推进去,“来了!” 纪真宜脖子上搭条毛巾,散着一身白腾腾的水汽从浴室出来,瘦猴在客厅支好了小桌,摆了几罐啤酒,一碟牛肉干,一碟鱿鱼丝,一碟花生米。 纪真宜踏着拖鞋来坐享其成,灌了口酒,嘴唇贴着冰冷的金属罐外壁,又想起白天激烈粘腻的性事,总觉得没有实感,稀里糊涂,云里雾里,好似荒唐梦一场。 谢桥,谢桥。 这两个字在他舌尖辗转不散,却又难以启齿。 瘦猴在跟他说话。 “小果她爸妈说想见见我,但你知道,我现在没存着什么钱,又不是本地户口,记者这工作他爸妈也看不太上,自媒体估计更……”他抓耳挠腮,异常烦躁,“再过两年,我就该把家里欠的钱还完了,其实我想那时候再谈这些。今年年底老申调走,组长空下来,我想着争一争,以后上小果家说着也好听。” 小果是瘦猴女朋友,温柔漂亮,非常知足一女孩,他们谈了快两年,一直很甜蜜,纪真宜也很喜欢她。 “车啊,房子啊,钱啊,我现在能给她什么呢?” 瘦猴高三时他爸妈连他要高考了都不知道,现在他却要扛起这个家的全部。他穿个皱巴巴的白背心,忧烦地细数着成人世界的鸡毛蒜皮,还是那张天真肉感的可爱娃娃脸,却早已不是那个咋咋呼呼飞扬跳脱的少年,他肩膀变得宽阔,压着那么多东西。 黑溜溜的圆眼郑重地看着纪真宜,“我说你,是不是该好好过了,成天这么混着叫什么事啊?你又不跟我似的,家里一堆烂事。好好赚钱,找个人重新谈恋爱,总得往前看啊。你要实在不想待民生,想回去跑一线,管你妈她怎么拦你,闯呗!” 纪真宜无声注视他,伸手和他碰了碰啤酒,笑起来,“好啊。” 电视里吵吵闹闹,是个晚会重播,纪真宜定睛一看,某个偶像团体在表演,正切到马盛淇的脸部特写,田心立马把脸别过去了,“换个台吧。” 纪真宜至今也不知道瘦猴和小马是怎么闹掰的,就像他也不知道小马怎么突然就上电视当明星了,别人不愿意多说,他也不多问。 生活之所以是生活,就在于人肠子的弯弯绕绕,各种事情的发生是众多因素的集合,再没心没肺的人也不是直肠子的鱼。 纪真宜换了个台。 遇到了谢桥的事,到最后也没说。 晚上总也睡不着,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又爬了起来,找了部恐怖片看,美国片子《夺命双头鲨》。这片的好处在于不管他走神到哪了,回过味来再看都能毫无障碍地骂一句,“智障东西。” 月亮泠泠地洒进来,烟灰缸里碾着好些个烟蒂,一个忽明忽暗的火星在纪真宜指间闪烁,他穿着个小短裤伤春悲秋,等到小半包烟都空了。他回过神来一看,片子都放完了,旁边还有系列推荐,什么《夺命三头鲨》,《夺命五头鲨》,《夺命六头鲨》…… 一群智障东西。 第四十章 百gay斩 周日一早,纪真宜和田心一块去G行大厦拍宣传片。 这种外包工作他们常作搭档,各有所长,都属于能给台里创收的。田心比他还能厉害点,他的无人机航拍证是教练证,水准很高。出门前田心叫他带着台里印的名片,银行这地方多认识个人多条路,他不怎么在意地应了。 来和他们交涉工作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叫刘名亮,洋洋洒洒和他们再三重申了要求——先要体现银行的风貌和效率,又要展现银行实力雄厚蒸蒸日上,还要表现银行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 “银行内部风貌和效率这个我们已经安排好人了,找的都是我们行里个顶个的好相貌,还有我们行草呢!就是拍摄不要太吹毛求疵,时间尽量短点,大家手头工作还是比较忙的。” 他看到什么,笑着挥手,“谢总!” 谢……总? 纪真宜陡然生出一种万分不妙的预感,他和田心一齐回头,看着谢桥鼻梁上架副眼镜,丰神俊采地被刘名亮迎过来。 心里顿时咯噔一响,好一个狭路相逢。 田心比他还激动,眼皮眨得好似跳闸,“这这这这,谢谢谢谢桥?是吧,是他吗?” 人与人的区别,好比同时穿着西装的谢桥和刘名亮,一个金融才俊,一个房产中介。 分卷阅读62 瘦猴把名片递过去,你好谢总。 谁还记得他当年叫嚣着,他是一中明珠,老子是鱼目混珠。 谢桥接过来,“不好意思,没带名片。” 纪真宜于是只问了好,你好谢总。 谢桥冷淡地应一声,你好。 拍摄过程很顺利,银行漂亮的女孩子多如牛毛,肤白貌美,素养极佳。谢桥被簇在人群中间,很淡漠地应付着拍摄,十分纡尊降贵的样子,显然不太喜欢这类活动。 纪真宜在监视屏前看着,谢桥哪里都是好看的,就连在镜头里身上的光也好像比别人胜些,清清朗朗,湛然生辉,纪真宜有些些的恍神。 田心在耳后低声问他,“你们俩还有可……” 纪真宜接茬说,“他有对象了。” 他冲田心笑。 田心“嘁”了一声,不吭声了。 下午田心先走了,去接小果下班,交代纪真宜今天晚点回去。 纪真宜对这其中少儿不宜的意味自然心领神会,他留下来和刘名亮交涉工作,这期间喝了杯咖啡又喝了杯浓茶,舌根隐隐发苦。 银行空调开得很足,纪真宜被吹得头晕,交代得差不多,他们开始闲谈。纪真宜脑子里过了一圈,突然说家里妹妹毕业要考银行,问问他银行岗位。 刘名亮侃侃而谈,银行岗位很多,真不止柜员,投行业务岗最受名校生青睐云云。 他作恍然大悟状,“那个谢总也是吗?” 刘名亮说,“谢总啊,他是贸易融资的,直接给银行带利润的高薪岗,要求很高的。经常跟境外代理行谈判,得对贸易和法律相关知识相当熟悉,还得对过程中涉及到企业政府银行之间的关系运筹帷幄,不经历几年的磨砺很难胜任的。” 纪真宜听他言语夸张,也不知这话几分真假,“他看着也挺年轻啊。” 刘名亮摇头,别看年轻,工作好几年了,他进来的时候我们银行动静很大的,大帅哥嘛。我听说21岁硕士毕业,他之前在国外银行工作,前景很好的,后来进我们这了。 纪真宜视线涣散地看着某处,“真好啊,真厉害。” 他笑着对刘名亮说。 六点半才结束,刘名亮原本想邀他吃个饭,他说有约婉拒了。 走出银行大厦不远,又发现把三脚架包落里面了,今天状态格外不在线,把吃饭的家伙落下实在不专业。 急匆匆往回赶,迈上台阶的时候,正撞上谢桥出来,身边跟着另外两个男人,间或交谈几句,和他迎面仿若不识。 纪真宜抬起头面色无常继续进楼,两人形同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就这样吧,他想。 纪真宜随便找地方吃了饭,本来想开个特价钟点房洗个澡,左右嗅了嗅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味,直接打个车去酒吧了。 时间尚早,人还不多,他一进去就坐吧台的高凳上了,自然而熟稔地对调酒师说,周琤玉呢? 调酒师是个快奔三的gay,纪真宜和他认识两个多年头,只知道他英文名叫Joey,依稀听周琤玉提过他本名叫什么王小志之类的,被Joey钳着脖子强制遗忘了。 Joey说,楼上睡着呢。熟门熟路给他调了杯尼克罗尼,往他身后瞟,“上回跟你一块来的那个娃娃脸帅哥呢?怎么没来?” 纪真宜笑说,你死心吧,人家直男,有女朋友的。 Joey风情中带着点看透世事的薄凉,“直男又怎么了?爱上直男的苦,我尝过没有十次也有一百次了!” 纪真宜意兴阑珊地拒绝了两个来搭讪的女孩,抽着烟和Joey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拄着头一眼瞥到台上新来的驻场歌手,模样俊秀,穿着T恤,白白净净的,眼大肤白,像个乖巧温驯的大学生。 纪真宜饶有兴致地提了句,哟,新来的歌手? Joey看似对这人不怎么感冒,“小老板招进来的,心思活络得很呢!”他下巴努一努,“不知道哪骗个傻了吧唧的大学生吊着,苦哈哈的,鞍前马后,整晚光守在这。” 纪真宜视线一投,果然看见台下站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在一众乱舞的群魔中清新打眼,痴痴瞅着台上,像个忠诚的信徒。 纪真宜听这人唱歌,嗓音很清透,声线不高,舒舒缓缓,有特色也有味道。 ——上天都有过错 创造悲欢离合 要我们承担结果 每一个人 是另一个人的景色…… 他指腹摩挲着杯壁,抿了一口,又愣愣将杯子抵在嘴边,若有所思,“这什么歌啊?” Joey酸溜溜道,不知道,不咋好听。又兴高采烈,“对了,说起新来的,我们这来了个超一流的!” 他比了个十足夸张的大拇指。 “哦?什么人?” “美人!”Joey两手举在身前夸张地摇抖起来,“又高又帅的大美人,真是帅得要了命了,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要猝死了好不啦!那天他坐吧台问我要了杯莫吉托,我闻着他身上的味儿,翻来覆去做了一晚的春梦。我们仍未知道那天帅哥所用的香水的牌子,”他悄悄又凑过来,手刀在自己脖子上抹了抹,“姑且由我命名为‘百gay斩’。” 纪真宜笑出声,“莫吉托?” 他对莫吉托没什么意见,纯粹觉得爱喝这酒的女生居多。 啧,好清纯的帅哥。 “他还蛮喜欢莫吉托的。他跟我们老板好像认识,真的好好好——帅。你知道两三年前就是现在那个很火的团leeway,那会儿还不咋火,里面那个林汀来过我们这,我说实话,没这个帅哥帅,真的,这个帅哥他、他……” Leeway就是马盛淇在的团,这两年势头很足。 “你不懂那种被美貌致命一击的感觉。”Joey阴恻恻地瞅着远处的小歌手,“你看上面那个卖唱的,一双贼兮兮的绿豆眼尽往那瞟,骚情得很呢,回回看准了往人家怀里撞。他那个吊着的小相好还当他贫血犯晕,赶紧把他扶起来,嘘寒问暖心疼得要命,卖唱的心里指不定多嫌他碍手碍脚呢。那傻孩子还说要他带医院去检查,有什么可检查的你说,见着帅哥突然走不动道了,不明摆是骚断腿了吗?” 纪真宜被他这套说辞逗得笑不可扼,他记忆里被美貌致命一击还是第一次见到谢桥,真正不可方物。胃口也吊起来了,转着高凳,视线在酒吧里梭巡着,“这么神奇?今天来了吗?我去会会他。” Joey扯住他,“你算了吧,干撩不娶小心报应!” “想多了吧,那么高逼格我撩得动?就看看。” Joey暗忖后反说,不,你上,试试去,成功了今天酒算我请你的! “怎么算成功?” Joey说,“要到微信号。 分卷阅读63 ” “行!”纪真宜这会儿既有兴致又有斗志,仰头一口闷了整杯酒,他长发在脑后低低地绑着,几缕软垂的发须修饰得脸庞秀致温柔,灯光暗沉,意气地说,“调杯莫吉托给我,我也要骚断腿倒在帅哥怀里。” Joey看他今天状态恍惚,一会儿神思低迷一会儿斗志昂扬,却也没多问,调了杯莫吉托推给他。透明无色酒液里浸着几片青翠的薄荷,纪真宜闻了闻,清爽冷冽,酸甘有味。 “走了。” Joey 看他弯眉一挑,眼波盈盈流转,一派游戏人间风流自在的样子,端着酒漫不经心地朝那边的卡座去了。 卡座区光线比较暗,偶尔又彩色的射灯扫过去,Joey心心念念的帅哥背对纪真宜坐着,轮廓都不明晰,身边簇了许多人。 纪真宜背靠着个小装饰柜,他对这个被夸得神乎其神的帅哥倒不是真有多大兴趣,只是他这会儿心里太荒芜了,实在想找点什么寄托。 再一看,那帅哥竟然起身了,他端着酒贸贸然走上去,眼看就要撞上。莫吉托叩击着杯壁跌宕得叮咚一响,纪真宜适时地、不胜柔弱地骚断腿,软倒在帅哥怀里。 他心里觉得好笑,闻到这人身上的清冷馥郁的香,熏熏然地想,这就是“百gay斩”的味道啊。 头顶传来一个清朗熟悉的男声,“你没事吧?” 纪真宜心头剧颤,惊恐万状地仰起头来,当即语言系统失灵。 “小……谢qia,谢总。” 有首纪念鲁迅的诗说,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作话:臧克家《有的人》 第四十一章 如明珠如明月 谢桥没什么表情地俯视他,不冷不淡地应了声,不知是“啊”还是“嗯”。 纪真宜方才的玩世不恭游刃有余全作了废,他仿佛赤裸裸暴露在谢桥眼底,窘迫得口干舌燥,头皮发麻,连忙直起了身。他看着谢桥身后那一张张或敌意或看戏的年轻姣好的脸,卡壳的思绪慢慢回笼,“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谢桥不甚在意地说,“分了。” “是我……” “是啊。”谢桥眉心褶着,露出些显而易见的烦躁,“一地的套子,他回来就看见了。” 纪真宜脸色倏地变了,十分之难看,小三和婊子这两个词几乎尾随着他的成长期,把他连同他妈死死钉在了耻辱柱上。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做第三者,不管有意无意,心理层面和道德层面上的负疚都难以平复,翻江倒海。 谢桥又说,“不过跟你也没多大关系,带谁回去都一样。”语气古井无波,话却薄情,“反正我也厌了。” 想来应该是谢桥不想再继续这段感情,但是对方不同意,谢桥又急于摆脱他,于是在街上随便找个人回去干了一炮,故意留下痕迹,成功把男朋友逼走了。 在街上被随便找去的纪真宜再一次郁闷了,眼前这个谢桥陌生到让他失力。 曾经那么天真可爱的谢桥,被别人追捧还要问,她们都不认识我,为什么喜欢我? 谢桥视线从他的脸虚虚移到他手上,“有事?” “哦,那个,想请你喝杯酒。”他直接把酒杯塞到谢桥手里,干笑着说,“我过去了,你好好玩。” 转过身笑就淡了。 他正恍惚着,被人从身后冲得往前一个趔趄,肩膀被勾住,与此同时听见来人带着睡意惺忪的嗓音,“哟,舞姬来了,失算了吧,济棠不在!” 纪真宜的舞蹈功底全数来自大学期间被学院强制参加的啦啦操比赛,换言之毫无功底,但这根本不影响他烂醉后翩翩起舞。他第一次来这时喝得烂醉,手脚并用爬到台上去,挤开上面跳钢管的俄罗斯妞,有样学样也来了一段。怎么说,动作虽然不标准,但风韵是有的,至少屁股扭得很好,又骚又俏。 周琤玉后来嘲笑他是天生舞姬。 美中不足的是滑了一跤,麻了半边身,疼得他坐台上哭,“我摔倒了,我好痛,谁来扶我?” 程济棠是酒吧老板,那天来转场,正见他这一出,无意间笑了。 周琤玉生得白净,俊俏里带点顽劣的痞气,熊孩子似的扯他头发,盯着瞧,“你这头发怎么越长越长了?” 纪真宜说,“怎么?还能越长越短啊?” 周琤玉不怀好意地把嘴贴在他耳畔,压着声,“你说你头发这么长,扎个双马尾,我在后面抓着操,是不还挺爽的?” 纪真宜用手肘一把将他掀开,坐回吧台,“滚蛋,别他妈臭贫。” 酒吧的人渐渐多了,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的Joey看见他神情黯然,分明是铩羽而归,拍拍肩膀以示鼓励。又见周琤玉醒了,问小老板要吃什么又拿了瓶酒出来,和旁边的客人搭话去了。 周琤玉两手叠在脑后,懒洋洋地抻了抻腰,露出截既白又结实的小腹来,放浪形骸没个正经,“烦死了,导师让我明天回学校,不知道得耽搁多久,今晚得找人干几炮。” 说着转着高凳就开始物色。 纪真宜小半辈子遇到过不可貌相的人中周琤玉绝对算是个中翘楚,他一直当这小孩二十啷当岁,家里有钱给骄纵宠废了,眉眼风流唇舌如蜜,是个混迹欢场手段下流的混蛋。 不成想周琤玉X大研究生,专业还是什么超导电子学,极大颠覆了他在纪真宜心中“脑子里只长了根屌”的固有形象。尤其戴个眼镜从实验室出来,和人打电话说的全是电压基准、量子干涉器件、交流约瑟夫逊效应,斯文博学的模样和夜里着实判若两人。 人不可貌相的高材生这厢正坐在高凳上,无所事事却又暴躁异常,喝着威士忌满腹牢骚,好似囚犯敲碗等饭,“妈的,济棠怎么还不来?!” 周琤玉有性瘾。 会产生周期性焦虑,发作有两种解法,一是找个人来操,二是被程济棠顺毛。而且他这人又喜欢尝鲜,频繁更换性伴侣,荤素不忌,男女通吃,程济棠多看谁一眼他能记一辈子。纪真宜就因为那一笑被迫害了——下场是周琤玉自己也玩脱了,两个人被困了一天一夜。 纪真宜直到如今都记得那个的铁皮小仓库,射进来的太阳光线饱和度很高,肮脏的尘埃在晕红光影里清晰地浮动,他握着折叠刀神经一刻不敢松弛,刀尖直直抵着周琤玉。 周琤玉坐在地上,两腿大敞着露出赤红上勃的阴茎,他一瞬不眨地盯着纪真宜,笑出些森森白牙,上下撸动性器,扬着细白的脖子放纵呻吟。纪真宜人生中没有比这更荒唐的场景,他把刀架在一个人的脖子上,那个人脱了裤子笑着对他自慰。 他不记得那次周琤玉撸了多久,他明明白白地看到周琤玉的性器已经通红萎缩了,顶端破皮像要流出精血来,脸颊都肉眼可见的枯 分卷阅读64 瘦下去,可他还在继续,持续亢奋癫狂的性活动。 纪真宜在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呻吟和自慰的水声中,移到他对面,靠着墙警惕地和他对峙,随着时间渐长,他的神情不知不觉由恐惧到愕然再到关切了。 “别撸好不好?你快不行了哥!” “收手吧,你嘴都白了。” “你哭什么?怎么又哭又笑的,你是不魇住了?” 纪真宜看他实在不行了,想着也该没力气反击,摸着墙根过去敲他后颈把他击晕了。这是他采访武警大队演习时学的招儿,第一回 实践没轻没重,探了探呼吸后才抬到旁边,正要准备实施自救,程济棠面色沉峻地破门而入给周琤玉穿好裤子把人抱走了。 事后程济棠压着周琤玉的脑袋让他来道歉,周琤玉还能毫无芥蒂地冲他嬉皮笑脸,这下我真有点喜欢你了,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吊桥效应吧? 纪真宜把他当脑子有病,他把纪真宜当生死之交。 周琤玉不止有性瘾,还有些其他毛病,具体是精神上的还是心理上的,纪真宜不清楚。 他有点记吃不记打,何况周琤玉不发病的时候人还挺有意思,虽然时常说点不着四六的荤话,却也不再真的打他什么主意。 周琤玉把吧台一个羽毛小彩饰抛着玩,配着送来的吞拿鱼和牛肉条倒酒喝。纪真宜跟着喝上了,你一杯我一杯,周琤玉说了什么他一个字也没听,心绪不宁眼神无意往别处瞟。 周琤玉眉梢挑动,撑着脸饶有兴致地和他一起看,忽然说,“是他呀。” 纪真宜仓皇对上他的眼睛,“什么?” “济棠认识他。确实很帅,可惜太高了,我不喜欢压比我还高的。”他笑盈盈地,“干嘛偷偷摸摸?喜欢就上啊。” “谁说我喜欢?” 纪真宜劈手拿过酒瓶,不再看了,又灌了几杯,喝得脸上有些发热,心烦意乱,起身往洗手间去。 进门时正好见谢桥洗完手从里面出来,当即目不斜视想着若无其事地过去,结果谢桥忽然抬起手。纪真宜猛地绷直了,屏息看着他动作的手,轻轻落在自己衣服上拈走了上面附着一根羽毛,应该是周琤玉弄上去的。 谢桥眼神在他身上短暂停留,皱了鼻子,嫌弃得明明白白,“一身酒臭。” 错身出去了。 纪真宜怔怔站着,喉结动了动,回过神来特意进了隔间,抬起手臂把自己细细闻了,也没闻到什么臭味。 洗手的时候还是不放心,对着镜子把衣服也嗅了,隔间里有人在接吻,黏重的喘息很响,纪真宜花了半分钟思索回忆接吻的滋味。 他在出去的走廊撞见两个人,是那个驻场歌手和谢桥,凑得很近,小歌手双眼明亮地仰视着谢桥,一直笑着不知在说什么。 谢桥微微俯下身。 纪真宜站在原地看着,别开眼,转过身往另一边去了,疾步如飞,一转角差点撞上靠着墙抽烟的周琤玉,不知道在这待多久了。 “吓我一跳。”说完仍急匆匆要走。 周琤玉拽住手腕把他拖回来,狗似的在他身上嗅,周琤玉喝了酒,呼吸很热。 纪真宜怕他对自己发病正要搡开,就听他说,“你这几天是不是让人干了?” 纪真宜惊得魂不附体,都好几天了怎么看出来的,性瘾还有这附加的特异功能?他当然不可能傻逼兮兮地反问你怎么知道,“胡说什么?” “谁呀?心上人?你应该不会随便让人干吧?”周琤玉置若罔闻,吊儿郎当地看着他,“我看你成天一副守身如玉悲惨凄凄的情圣样儿,还当你情人死了呢,活着呀?” “起开。”纪真宜垂下脸,看不清表情,轻轻撇开他,“先走了,回头见。” 周琤玉喝酒后反倒不似平常轻浮,显出些聪颖沉稳来,“Joey常说,感情这东西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烟雾从他面上缭缭散开,“我不懂这些。但我想着你到时候像他一样失恋了边哭鼻子边后悔也挺好玩的,我还没见你哭过呢,是不是?” 纪真宜顿住,手机亮了一下,田心发消息说可以回了,“我先走了。” 逃也似的,出去就招了辆出租蹿进去了,结果车上的电台也恰好在放刚才酒吧那首歌。 ——上天都有过错 创造悲欢离合 要我们承担结果 每一个人 是另一个人的景色 女声舒舒缓缓的,像在蚕食人的神经。 纪真宜静静听了一会儿,没忍住又问了,师傅这什么歌啊? 司机一直在跟着哼,回答也没犹豫,说梁咏琪的《错过》。 纪真宜心头仿佛毒水母蛰了一下,起了疹子一样坐立难安,他一会儿玩手机一会儿看窗外,闭着眼睛放松呼吸,脑子里走马灯一样,猛地张开眼去拍司机的车座上,“麻烦您开回去,我有贵重物品落下了,怕被人拿走,快点谢谢!” 车在路口堵住了,纪真宜等不及先下了,在街上跑起来。 他也不知道回酒吧做什么,可能谢桥已经走了,又或许正和别人一起,他心里乱八七糟。 他快跑到酒吧门口的时候,谢桥正走出来,孤身一人,好像不妨被室外烘烤的热浪燎了一下,难耐地松了松领带。 华灯熠熠,街上明粲,恍惚间还是那个如明珠,如明月的谢桥。 “谢总。” 谢桥略微错愕了半秒才偏头来看他,神色不变,没有应声,却也没有移开视线,隔了三四米持续凝望着。 纪真宜无端心情极好,如释重负,轻盈地朝他快步过去。 到谢桥跟前,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能跟你借个打车钱吗?我手机没电了,又没带现金。” 这诚然是个相当拙劣的谎言,心照不宣的用于搭讪的借口。 谢桥审视他,漂亮的眼梢斜斜上挑,片刻后撇过脸去,好傲气,“不能。” 纪真宜心猝不及防地鲠了一下,稍缓片刻,重振旗鼓,“我真的是没办法了,要不然大半夜的,我就只能走回去了,你行行好吧,我一定还你。”继续睁眼说瞎话,“我真没认识的人了,就你一个,拜托你了。” 谢桥好似被他缠得没办法,拿出皮夹,抽出一张,可能觉得一张不太好看,又抽了一张,拿了两百给他。 纪真宜接过,趁势说,“加个微信吧?我回去方便把钱转给你。” 谢桥眼睛黑沉沉的,好似把他洞悉得彻底,纪真宜被他看得发毛,以为他要拒绝,就听见他说,“说号码。” 第四十二章 不准这样了 纪真宜第二趟打的快车,心情极佳,还第一回 使用了打赏功能。 他把戏往全了演,一直到进了门才装作手机刚来电开机的样子,把两百块给谢桥转过去。 谢桥的微信名也叫 分卷阅读65 谢桥,丝毫不花里胡哨,头像也简单,是一片海。 相比之下纪真宜的微信名内涵就要丰富许多,他叫“深藏blue”,自以为集幽默忧郁优秀于一身,取得可谓别致精巧。 田心嗤之以鼻,说一看就是个深柜死gay。 该死的同性交友软件(blued)把他的幽默忧郁优秀摧毁殆尽。 一时头脑发热要到了微信,却又觉得后劲不足,捧着个烫手山芋似的。他对如今的谢桥着实有些无从下手,较先前出入太大,他难以重叠在一起。 但这也不影响他找谢桥聊天,既然微信已经加了,当然要发消息,何况谢桥现在单身,沟通才能知道合不合适嘛。关系不近了也不好再叫小桥,叫谢桥又太僵,他就叫谢总。 他强迫症似的隔一会儿就给谢桥发消息,在网上刷个段子,觉得十分可乐,都没反应过来就给谢桥发过去了,不过这种没营养的消息谢桥从来不回,也不知道看没看。 也有破天荒的时候,有回他问谢桥在干什么。 谢桥说,洗澡。 一般情况这话潜台词都是“别烦我”,可偏偏谢桥又紧接着给他发过来一张对镜半身自拍。镜面水雾濛濛,被擦出一块清明,映出谢桥冰冷清隽的脸,精瘦流畅的肌肉线条在蒙了水的镜面中若隐若现。 谢桥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纪真宜发誓,绝对是手自作主张保存的。 不过,这么时冷时热的,他还真有点上头。 上午去市政厅拍完片子,在电视台旁边一家江西瓦罐汤吃饭,接着他妈打来的电话。 他妈问他,吃午饭没?吃的什么? 他嘴一瓢,说冬瓜排骨汤。 把祝琇莹在电话那头急得不停数落他,猪瘟那么严重,不要命了?新闻里才说死了一家人你怎么还敢吃排骨! 纪真宜连忙岔开话题,“妈妈妈!你和莫叔叔最近感情怎么样?还好吧?” “还能怎么样?凑合过呗。”过会儿又带点娇嗔,“前几天他还给我买了条项链,真是,又不是什么日子,他说路上见着好看就买了。” “对了,昨天莫燊回来一趟,还在搞他那个公司呢,这一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跟他一比,也算懂事了,说不上多出息,但工作稳定,人也踏实,每个月还能寄钱回来,妈很知足了。” 莫燊倒不是个没主意混日子的主,他这人看着混世,其实脑子聪明,创这业花了不少精力,纪真宜不想在背后贬他,“你上回说胸口疼,怎么样?去医院看了吗?” “没事,小毛病,就是闷得慌。” “你哪天一定得让莫叔叔陪你去医院瞧瞧。” “知道了知道了。”过了会儿又说,“你最近怎么样了?男、男朋友什么的一直都……”她支吾着又怕刺激他,“没事,不着急,我们条件好,慢慢找,妈不着急。” 他笑了。 今天是个节气,台里下午派他去了趟气象厅,做完片子就回了。回去的地铁上看见七夕的广告才恍惚醒过神来,后天就七夕了。 他打开微信,看到他和谢桥的对话框,基本是他发十几条,那边间或回一个“嗯”,“哦”,“睡了”,他越看越觉得可气,实属舔狗行为。 一定得悬崖勒马。 “谢总,七夕有安排吗?” 手又自作主张了! 他想趁谢桥没看见赶紧撤回来,他早怀疑谢桥给他设置消息免打扰了,结果他刚撤回来,那边就回,“有。” 谢桥问,“你撤什么?” 之前发条消息,一晚上都没个回复,今天竟然秒回。 “哈哈,没什么,手滑,我也有约了。” 谢桥没回。 “台里派我下乡去拍羊。” 他发了个羊被抛进河里“敲里咩”的表情包。 “这几天有大暴雨,谢总要添衣带伞哦。” 纪真宜第二天中午一下火车,就直骂气象局这群孙子一点都他妈不靠谱,说好大部分地区降温,不日有暴雨,哪呢哪呢,暴雨他妈在哪呢,信了你妈的邪。到了肉羊市场更加要命,到处都是人挤人羊挤羊,人味汗味羊骚味混一起,这大太阳底下,纪真宜扛着大摄影机差点熏晕过去。 也委屈了和他一块来做采访的小姑娘,干干净净来惹得一身(羊)骚回去。 这是个扶贫专题片,主要对准周边某市县借用互联网平台交流宣传的肉羊市场,以科技带动经济,走出一条致富路。重点采访对象是地县肉羊市场总经理,是个五十几岁的老大叔,笑得一脸和蔼,对着手机“慢手”app在直播,“小羊羔子肉是22到25块一斤,诶,这么个价格。公羊9到11,母羊是11到13,明天的肉羊市集请大家参考……” 慢手自带的滤镜把老大叔褶子都熨成双眼皮了,人嫩得跟颗张满胡茬的粉桃似的,纪真宜一瞅就乐。一旁老乡严肃教育了他,“小同志,你不要看不起我们的生意和平台,我们的文化素质是不高,但这可是真正为百姓民生带来益处的……” 纪真宜诚恳认错,总算挽回了老乡们的原谅。 第二天中午小姑娘就回了,采访任务还剩一点纪真宜帮她顶了,毕竟七夕节,牛郎织女都一年一会了,人家也得回去见见男朋友。于是孤家寡人纪真宜下午又扛着机子补了几个镜头,被热情的老乡强行留住吃了顿羊肉宴,吃得满身羊膻味,赶着六点那趟火车回去。 说话嘴里味儿都怪难闻的,在火车站买了盒口香糖嚼了三颗才把那味儿给压下去。火车坐了三小时,回到市里都九点多了,天公倒是会作美,七夕晚上一场暴雨把整个城市都淋得没精打采。 他还在琢磨这么大雨怎么回去,刚上APP打个快车,就接到了栏目总监的电话,让他赶紧去西关口,和另一个同事做降水紧急报道。 纪真宜去火车站旁边的店买了件雨衣,趁雨势小点了背着三脚架和摄影机跑了段路去地铁站,心里骂完罗总的爹又骂罗总的娘,坐了小三十分钟地铁总算到了。他从地铁站出来,路上见不到一辆车,也不见人影,黑漆漆的,只好又穿着雨衣走了两条街,鞋都泡了水,好不容易找着个地势相对高点还有遮顶的梯阶口,摸着黑一脚不慎磕到台阶上,下意识护着摄影机,直直跌下去,擦开好大一层皮,鲜血直流。 他咝咝抽气,等了好久也不见人来,在群里问了声,谁和他一块来西关口做紧急报道。还没两分钟,就接到罗总电话了,“西关口!我跟你说的西关口吗?我说的南关口!一天天耳朵长着用来打蚊子……” 要是录了音,纪真宜真想把聊天录音摔这狗逼总监脸上,你他妈要是说的西关口你给老子遭个天雷。 罗总骂完也觉得说重了,也或许骂爽了, 分卷阅读66 “行了行了,我叫孙中去,你赶紧回家去吧,刚出差回来也怪累的,滩河肉羊那稿子怎么样了?” 纪真宜说素材拍好了,稿子他和丁纷纷一块写,明天回台里就剪。丁纷纷就是那个和他一块拍羊的女孩,算搭档,他俩经常合作拍稿。 街上水越来越深了,这边是规划区,周围一圈都是建了五六年的烂尾楼,排水系统特别差,内涝严重。街上水都淹小腿上去了,又黄又浑脏得很,纪真宜膝盖有伤压根不敢去淌。 他想着自己实在和雨犯冲,下雨天他一定遭殃。 是不是该找个人来接一下? 周琤玉不行,这玩意儿现在指不定和谁在床上被翻红浪呢?同事关系还可以,可大七夕晚上的哪好意思麻烦人家冒着内涝接呢?唯一能安心添麻烦的瘦猴还正好邻市出差去了。 他叼着根烟,看着夜色茫茫中哗啦啦的大雨,出神地想,命中该有一劫啊。 想了想,又拍了张下雨的夜空,发朋友圈时配了首《六月的雨》。 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 没指望谁能看出这条朋友圈的弦外之音,手机突然响了,他看着屏幕愣了一愣接起来。 清冷的男声直抵耳道,谢桥问他,“在哪?” 他脸被冷雨冻得有些僵,心却怪异地被麻得发热,好一会儿才笑着应声,“没在哪,拍新闻呢。我市积水量再创新高,有望造成城市内涝!谢总七夕过得好吗?” “在哪?” 纪真宜矫情半秒,“西关口,和郊区搭界的那。” “找个暖和的地方等我。”谢桥刚要挂,又想起什么,“保持电话畅通。” 那边电话已经挂了,纪真宜才空落落地“哦”了一声,他瑟瑟地蹲在那,身上竟然回暖起来,甚至觉得有点热。他使劲甩了甩头,又眨了眨眼,大口出气,才勉强镇静下来。 雨还在下,积水更深了,以他的身高来量,几乎要到膝盖了,他看着四面黄滚滚的水,觉得自己好像困在一座孤岛。 骤雨不歇,冷风森森,纪真宜恍然大悟,这么深的水,谢桥怎么过来?正要打电话过去让他别来了,结果谢桥说他到了。 积水太深,谢桥把车停在外边,撑着伞淌过来的。他今天穿一身运动装,既年轻又朝气,上身看着干干净净,下身全泡了水,他看着纪真宜,瞳孔寒光,倨傲而冷漠。 纪真宜赶紧笑脸迎人,“谢总!” 谢桥手机的光先照到他腿上,又照到他脸上,脸上全是嫌弃,“你怎么跟个可怜虫一样?” 热脸贴了冷屁股,他摸摸脖子,“还不是倒霉嘛。” “为什么不叫人来接?” 谢桥气势太足,纪真宜有种被训话的感觉,老老实实,“不想麻烦人。” “不想麻烦谁?” “别人找你帮忙的时候怎么不怕麻烦你?你干嘛把人想得那么不情愿,你问过没就觉得麻烦人了?”纪真宜没听他说这么多话,“你成天跑上跑下帮别人不是为了别人也帮你?还是你只喜欢帮人的时候那种无私的自我感动。” “纪真宜。”谢桥笑了一声,一针见血的讽刺,“你好高尚。” 纪真宜简直被他说得抬不起头。 谢桥不由分说把伞塞他怀里,“拿着。” 他手忙脚乱把伞柄握住,谢桥俯下身,手臂绕过他膝弯,端着屁股倏地把他抱起来了。 纪真宜骤然腾空,整个人都跟着缩了一下,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被人这样抱过了,这种抱小孩一样的抱法让他脸颊轰然发烧,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雨把伞面砸地咚咚作响,他在这种连绵的咚咚声里听见谢桥说, “不准这样了。” 冷雨被风带着,四面八方劈头盖脸地袭过来,纪真宜顷刻间整个人就像一颗风干的话梅。这句话不知道按到了他哪个开关,他觉得鼻酸眼涨,呼吸窒涩,黑眼珠躲避似的乱转了一会儿,才认命地垂下眼去看谢桥。 谢桥好像真的是一座桥梁,托着他穿过厚重的雨幕,淌过浑浊的黄水,他句分不清耳道里的咚咚声是雨砸伞面还是心撞胸膛。 直到谢桥说,“收伞。” 他才仓皇回神,收了伞坐进车里。 谢桥小腿全淌湿了,纪真宜也一身是水,都形容狼狈,车里没人说话,全是氤氲涌动的水汽,颗颗可见。 “你住哪?” “啊,我,我跟田心一块住,但是他出差去了,我身上又没带钥匙,不知道外面现在酒店还开……” 谢桥不耐烦地打断他,“去我那吧。” “好啊!谢谢!” 车上没人说话,纪真宜格外不自在,他没由来地异常紧张,反应过激甚至催生出一种呕吐感,焦躁难安,开始没话找话,“你这么年轻就当上总了,真厉害。” 谢桥说,“靠关系当的。” 纪真宜忍俊不禁。 谢桥没什么情绪地掠了他一眼,在车内暖黄灯光的下有种端方禁欲的诱惑,又冷又艳。 只那一眼,纪真宜就浑身燥热难忍,心想这可能跟老乡下午请的那顿全羊宴有点关系。 羊肉嘛,壮阳。 他夹紧了腿,如坐针毡,“这条路上有红绿灯吗?” 谢桥分出点余光看他,说话时小红嘴唇一张一合好看得勾魂,“有,怎么了?” 真奇怪,人人都有一张嘴,怎么谢桥的就那么好看呢? 谢桥把车停在红灯,察觉到似的,侧身看他,“你看我嘴干嘛?” 纪真宜想自己一定疯了,要不然他的心脏不会蹦迪一样上蹿下跳,也不会被发现了还死盯着谢桥的唇不放,更不会鬼使神差地如实相告,“想跟你接吻。” 第四十三章 谢桥,我真不至于 谢桥眉梢一挑,神情淡漠地转头去看交通灯,“怎么?要和我约?” 纪真宜如梦初醒,“不是……” 绿灯了,谢桥的车开出去,不怎么在乎,“回去再说吧。” 回去了也没能怎样,谢桥把药箱丢给他,“自己包扎一下。”转头就去洗澡了。 等纪真宜也洗完澡出来,谢桥坐在沙发上,旁边放了几个套,“来吧。” 纪真宜走过去,放下那个没伤的膝盖,单膝跪在谢桥腿间。他性爱上很放得开,他不觉得屈辱,更不会觉得给跪着给谢桥口交屈辱。 谢桥靠在沙发上,后扣着纪真宜的脖子,挺着腰腹,粗暴地插他喉咙。纪真宜太久没含过,被膨胀粗硬的性器捅得几欲作呕,他仰起头,看见性爱中的谢桥敛着眉头,喉结在净白的颈间攒动,两瓣红嘴唇隐忍地抿着让人燥动又干渴。 纪真宜特别特别想吻他,想得五脏六腑都痒,他卖力地用舌头描摹他性器的轮廓,强忍着不适深深往下吞,再让他射进自己嘴里。 他咳了几声 分卷阅读67 站起来,手撑着沙发靠背,意乱情迷地俯下身想和谢桥接吻。被谢桥用手拦住了下颌,指尖轻巧地撬开他牙关插进他嘴里,纪真宜顺势含着他的两根手指吮吸起来,津津作响。 谢桥把手指从他嘴里抽出来,湿黏黏地全是晶亮的唾液,捅进他后穴,插了一会儿,“清理过了?” 纪真宜眼神涣散地点头,他撅着屁股站在沙发前往下坐,谢桥扶着阴茎插进他身体里,一上一下,一拍即合,纪真宜发出一声长长的被填满的喟叹。 谢桥揽着他,拧他乳头,扇他屁股,在射精时掐他脖子。他叠着腿被压进沙发里,谢桥沉默又发狠地干他,托起他后腰,直挺挺地往下操他的臀眼。纪真宜只觉得一下比一下深,肠子都让谢桥操通了,眼前白光濛濛,何止欲仙欲死。 第二天一早迷迷瞪瞪醒来,床上只他一个,谢桥昨晚没和他一块睡。 一出房门,谢桥正在熬粥,等他洗漱好,正好喝粥。 纪真宜忽然想起什么来,“我记得高中时候,你喝多了,我也给你煮过粥,煮得不好,都没水了。” 谢桥握匙的手稍顿,反应淡漠,甚至没抬头看他,“有吗?不记得了。” 纪真宜愣了一瞬,转头喝了口热粥,熬粥的米是好米,香而糯,吃进嘴里很清甜温热。他也不觉得尴尬,“这就叫贵人多忘事嘛,谢总是做大事的人,心里当然只记得大事,我记得是平常也没什么大事让我记着。” 谢桥说,“我可不是什么贵人。” “怎么就不是贵人了,你昨晚上不就是我的贵人吗?没你我可得在那冻一整晚呢。” 谢桥说,“我不也干你了吗?” 纪真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接了你也干了你,扯平了,没什么贵不贵人的。” 纪真宜搅了搅面前的粥,抬头时又是没心没肺一张笑脸,“也是。”他脑子混沌,“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要不然我们……” 谢桥不置可否地挑起眉,看他时眼神幽深,显得阴郁而冷漠,好似轻蔑,“我不缺人。” 纪真宜咬着汤匙,笑一笑,“这样啊。” 谢桥放下匙起身,“我先走了,你出去关上门。” “那个,谢总。” 谢桥回身,“什么?” “你这房子这么空,外租吗?我想跟你租一间房。” 谢桥稍作思忖,“一个月一万。” 纪真宜的心梗了一下,强颜欢笑,“您不觉得这个价,有点太不社会主义吗?” 谢桥好慷慨,“是吗?那我给你减一块吧。嫌贵?” “没有,挺好。” 谢桥走了。 纪真宜端着碗囫囵几口喝完粥,起身收拾碗碟,从厨房出来,看见刚才谢桥椅子上放着个黑色皮夹,他刚拿起来,正想要不要追出去。 谢桥就去而复返了,“你拿我钱包干什么?” 纪真宜被他用那种冰冷的眼神扫视着,活像捧了个烫手山芋,“我、我没想拿你的钱,我就是正好看见了。” 谢桥只说,“还给我。” 纪真宜递还给他,硬着头皮为自己辩解,“谢桥,我真不至于。” 谢桥接到皮夹就打开了看了一眼,又连忙合上,掀起眼帘觑着他,“你没打开吧?” 纪真宜摇头,他再吊儿郎当也是个有分寸的人,他从来不乱翻人家东西。 谢桥转身就走,“那就好。” 纪真宜站在那,有一点点委屈,他发誓只有一点点,但是还是难受。 他想,我这人再怎么不行,也不至于拿人家的钱吧。 他去电视台,在机房装模作样地剪片子,脑子里走马灯似的一团乱麻。 有人拉开旁边机位的椅子坐下来,纪真宜没察觉,直到女孩子气冲冲地把新买的流浪包甩到他面前,“纪真宜!我要死了!” 纪真宜吓一跳,转头看见丁纷纷水红的眼睛,其他栏目的人看了过来,他连忙把她牵到外面休息室去,“怎么了纷纷?” 丁纷纷是个甜美挂的女孩,家境富裕,“真是没一个能从男朋友手机里活着出来,恶心死了!我还特意跑回来跟他过七夕,你知道吗?他昨天给我转了1314块钱,我给他转了5200,结果这穷逼从我那5200里转了520给一个大三的小女孩。” 她又要气哭了,“我看那女孩还发什么‘爸爸来给我喂糖了’,这女孩说是他包的,还不如说我包的呢,他算老几,中间商给我赚差价!叫谁爸爸?来叫老娘我!” 纪真宜都给她说乐了,丁纷纷下午要上镜,擦了眼泪补妆,跟纪真宜说那穷逼会再来缠她,叫他假扮她男朋友去羞辱一番。 纪真宜说好。 周一例行要开会,会上严正说明了新闻里用的国家地图绝对不能出岔子,要是缺哪块少哪块,大家一块滚蛋。 罗总可能事后想起昨晚说的是南关口,会上明里暗里夸纪真宜挽回,“……大家还是要努力为栏目争荣誉,像我们纪老师去年就得了台里的爱心记者称号。采访低保户廖淑贞老人,年轻时对国家有贡献,但晚年生活困苦,纪老师慷慨解囊当场捐助五千元嘛!” 电视台大家都互称老师。 同事起哄,掌声雷动,纪真宜装出一副荣誉加身的样子,“过奖过奖”地站起来。 罗总接着说,“台里也很为这种精神感动,特地奖励了我们纪老师250元。” 顿时切声四起,好一个二百五。 纪真宜又坐下了。 开完会,大家三三两两都走了,纪真宜去八楼机房接着剪片子,正好罗总来逛机房,“怎么还在?” 纪真宜存好档,“正要走呢。” 罗总叫他留一下,两人去机房外面的环形窗抽着烟聊天,“你们应该早听到风声了,你们二组申圆喆要调去演播厅,空下来这个缺,我和毛总的意思大致相同,不是你就是田心。” “哦,就他吧,我当个副的就行。” 罗总说,“哪有副的?” “没关系,名义上做个副的就行。”他笑起来,“您看我这人吊儿郎当的不靠谱,不还把南关口听成西关口了吗?再说他比我需要,也比我合适,我无官一身轻,当不了大任。” 罗总说,“我看不是。” “罗总那您真是看走眼了。” “嘿!”罗总作势要发火。 纪真宜麻溜往电梯跑,嬉皮笑脸,“谢罗总栽培,发工资请您吃饭。” 话出口又愁得直拍脑门,哪还请得起饭啊,撇去寄给他妈的那一半钱,等他付完谢桥那9999块钱房租,估计吃根贵点的冰棍之前都要给自己打个气,“加油纪真宜,你值得!” 第四十四章 等啊等啊等啊 其实说来纪真宜和田心收入都不低,虽然自嘲 分卷阅读68 一句新闻民工,可电视台记者大小是个招牌,总有外快赚,台里外包的活分配到他们也有提成。田心还无心插柳柳成荫,做成了个挺有名气的自媒体,每天忙得连轴转,但收入非常可观,可惜家里背债。 纪真宜能画能拍,私活公活都接,挣得虽多,但买起镜头来也花钱如流水。 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瘦猴还在邻市出差,微信上和他说了一声,收拾好行李,打个车去谢桥那了。 半路叫师傅停一下,去买了个蛋糕。 进小区时正好遇上谢桥下班回来。 他看谢桥又穿着西服,觉得银行工作也不容易,大夏天都得裹两层,虽说工作场合大多在室内,可也总有外出的时候。又一想自己拍新闻成天在外面跑,不由有种农夫操心皇帝起夜撒尿穿鞋会麻烦的杞人忧天。 谢桥顺手帮他提个箱子,开了门进去,“等会儿把你指纹存上。” 纪真宜把蛋糕拎起来,“谢总,切个蛋糕吃吧。” 谢桥有些不解地看他,好像在思量今天是什么日子。 纪真宜笑起来,“恭喜我搬家。” “我吃过饭了。” “再吃一点点吧,买都买了,当饭后甜点好了,不会很腻的。” 谢桥被他缠着,勉为其难地坐下了,拿小圆勺斯文地吃进嘴里。 纪真宜坐对面看着他,年少的记忆浮光掠影般泛上心头,谢桥吃红豆米糕,吃栗子,吃小曲奇,笑着对他说“好吃”的模样,好像在近在昨日。 谢桥突然抬头,纪真宜心都横跳了一拍,垂着眼心虚掩饰。 “早上,我没怀疑你要拿我的钱。” 纪真宜有些错愕,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哦,我知道啊,当时就是刚醒脑子乱,想茬了。你要真怀疑我拿你钱,也不会还把房间租给我。”纪真宜笑吟吟地看着他,深深的,简直要把他融在眼底,“是我错了,误会你怀疑我,对不起啦谢总。” 纪真宜晚上一个人在卧室收拾行李,蹲在地上把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多是衣物和摄影器材。一直到箱底收着的贝壳和红绳,旁边还有一罐子贝壳。 红绳很老旧了,上面挂着的银铃铛都氧化发黑了。他以前整天戴着它,心都像吊着块石头一样沉沉坠着,多看一眼,五脏六腑都要搐疼。 红绳断掉的时候,他清楚地知道,不是韩放筝放过他了,是他放过自己了。 鲁迅说,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这句话后来又传演成悲剧就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了给人看。 他想,不管怎么说,韩放筝死了都是个悲剧。不是因为他才悲剧,是韩放筝本身就是有价值而又美好的,撇开纪真宜不谈,这样一条恣意鲜活生命的逝去本就让太多人无法释怀。 纪真宜未必是这些人中最重要的,但他一定是最自我折磨的。他难过的时候,好像一条鱼,身上每一块鳞片都在切割他的皮肤,看不见的鲜血淋漓。 人的情绪是很驳杂的,而且矛盾。 其他人也这样,希望他为韩放筝的逝去难过,却又不希望他长久的耿耿于怀,他们希望他有度的悲伤,从哀痛欲绝到释怀坦然必须是个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递进的过程。 该难过的时候他不能走出阴影,要不然是畜生,该重获新生的时候还形单影只,又劝他忘了吧。 到底是时间在做刻度。 他不想再困囿不前,他不想永远在背负着回忆那片雨后的阴霾下踽踽而行,他想被牵着跑进粲然欢欣的春光里。 谢桥回来了,这个不一样的谢桥,他也喜欢。 纪真宜想,喜欢就喜欢,多简单,喜欢就追啊。 经年未见又怎样? 只当两个全新的人,溺进了一场全新的爱情。 他把红绳和贝壳收进抽屉里。 田心的电话是十点多来的,纪真宜坐在床沿,穿条短裤两腿交叉着接通电话。 “消息太多了,我才看到,得把你置顶才行。你搬哪去了?怎么不再等几天,我帮你搬。” “没事,东西少。”他停了一下,“我搬谢桥这。” 那边静了两秒,“谢桥是哪个我不知道的小区名,还是谢桥……” 纪真宜都笑了,“就是谢桥。” 田心有些晕,“你不说他有……你们俩这是在一起?” “没有,我租了他的房子。”纪真宜思忖片刻,“我喜欢他,我要追他。” “啊?哦,挺好的,太好了!”田心在那边踱来踱去,有点语无伦次,“我之前就觉得你跟他,哎呀,就是挺合适的。只是那会儿年纪小,韩哥又……现在想想自己怪讨厌的,你又这么死脑筋,早知道你要单这么久,你跟他要能在一块多好。不过那时候,妈的,操,就是,反正太好了,你们……太好了。” 纪真宜低头看着自己动来动去的脚趾,瘦猴的激动让他有点莫名其妙的羞赧。 “对了,今天我妈告诉我,我爸能站了。”田心父母三十多才生的他,大半辈子都耗在工作上,没经住破产负债带来的打击,偏瘫了,“再告诉你个好消息,罗总跟我说等老申调走了,他和毛总都属意我当组长。放心,以后我罩着你,让你当个副的!” “好!” 田心笑起来,爽朗可爱,“这么多好消息,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他瘫倒在床上,跟着笑起来,“是啊。” 纪真宜回过头去看这些年,好像看见一条笨鱼在挣动着逆流而上,它游啊游啊游啊,游过险滩,游过激流,终于游进一片归宿的湖泊。 纪真宜等啊等啊等啊,终于等到自己完全放下,终于等到谢桥回来,终于等到重新开始。 第四十五章 德扑 纪真宜做了个梦,他梦见有什么载着他高高飞起来,风云疏淡,心意自由,他畅快地大笑,不知降到何处。 一个声音遥遥地传来,你走吧,早就叫你走了。 他醒来的时候满脸湿凉,一下起得太猛,脑子里空空荡荡,左右环顾一圈,什么也记不得了。 房间陈设陌生,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住谢桥这来了。 但其实住在一块也没进展,谢桥多数时间都在工作,经常回来还办公,不是卧室就是书房,纪真宜在外面敲门说话他压根不理会。 他偶尔跟谢桥说,哪哪有什么活动, 我们去瞧瞧吧,谢桥永远只回他一个硬邦邦的“不去”。平常微信问谢桥在哪,谢桥也不回,行踪不定,纪真宜一筹莫展。 不过好在谢桥一般九点前会回来,身上很干净,味道也清新,没换衣服,应该是没和人发生什么。 可今天过了九点,谢桥没回来。 纪真宜拿iPad坐客厅画画,到处找事做,把冰箱清理完,又把水槽的碗放进洗碗 分卷阅读69 机,把谢桥养的鱼也喂了——谢桥有两个大鱼缸,一个里面养着条黑旗真鲨,另一个养着两条金鱼。 纪真宜心里偷偷给他们取了名字,鲨鱼叫脆脆鲨,两只金鱼叫海尔兄弟,谢桥回来时间不定,纪真宜就在网上搜了喂食标准来喂。 他喂完鱼就蹲在门口了,完全是无意识的,结果醒过神再一起身,腿都给麻僵了。跛子似的拖着两条腿倒在沙发上,谢桥这沙发他问过,是什么baxter的,想着去宜家看看有没有,网上一搜价格先跪了,但确实很好躺。 他拿出手机一看,谢桥还是没回他,他盯着鱼缸,看着吃饱了鱼在鱼缸里吐泡泡,自己躺在沙发上闲得吐泡泡。 周琤玉给他发微信,“来会所。” 纪真宜觉得没劲,“不去。” 周琤玉发了张图过来,是个背影,光线比较暗,肩宽腰窄腿长,正是谢桥。 “不去?” 纪真宜一个鲤鱼打挺去换衣服,“来了来了,谢谢爸爸。”等电梯的时候又犹豫起来,“我去没事吧?” “没事,都济棠朋友,玩儿呢。” 他这才放下心来,一路让出租车风驰电掣到了程济棠的会所。 上楼到包间门口,外面走廊站着个人,凑近了看才发现是那个小歌手。纪真宜比他稍高一些,迅速并仔细地把这人端详了一番,年纪很小,纤弱漂亮,乖乖巧巧的确实是挺招人喜欢的长相。 他们俩打了个短暂的照面,小歌手怕羞似的低下了头,纪真宜径直进包了间,周琤玉给开的门。 纪真宜和他低语,“他怎么在外面?” “谁啊?”周琤玉说着就要开门,被纪真宜拽回来,“就是酒吧那个小歌手。” “歌手?哦,你说杭舒啊,不对,他叫什么来着?舒杭还是杭舒?他来干嘛?” 对啊,他来干嘛? 是谢桥叫他过来的吗? 纪真宜想,算了,管他怎么来的,反正他在外面,我进来了。 “小玉。” 纪真宜一偏头,和程济棠对个正着,笑了笑。程济棠是个气质重于外貌的人,长相冷峻,气质冷硬,是那种看就知道心思很深,手腕很硬,很不好惹的人。 包间里几个人正玩牌,六人桌玩的德州扑克,身为荷官的周琤玉撂下满桌人跑了,被程济棠传唤回去。 室内灯光不是太亮,掺点晕黄,因为有人抽烟,烟雾缭绕。但真是正经玩牌,这其中有位家里妻子管得严,本人又对家庭确实忠贞,叫大家一起避嫌,所以身边都没带人。 除了纪真宜,他说是周琤玉的朋友,但一去就站谢桥后边了,“谢总,来玩怎么不叫上我一块呀?我一人待家里多冷清。” 谢桥讥诮,“你有什么用?” 纪真宜犯懒地趴伏在他椅背上,肩胛骨支棱着,细白的颈项垂下来,贴在谢桥耳边讲话,温温柔柔,“怎么这么说呢?我的用处可大了。你看就像现在,我站你身后多给你争场子是不是?再说你出来玩喝了酒,我可以给你开车啊,也不用找什么司机代驾了,多方便。 ” 他眉眼生得淡,五官显得单薄,但细看就能觉出些生动妩媚的妍丽来。 谢桥对他的歪理不予置否。 纪真宜看他们玩牌,德州扑克他其实不怎么了解,也就看个大概。他看着筹码来来去去,好像在看赌神,还真有点热血沸腾。 “谢总你怎么玩起德扑来了,不会又是现学的吧?” “好玩。”谢桥加注,“参加过比赛。” 他空闲下来就会找动脑子的游戏,围棋,桥牌,德扑都迷过,本身金融圈子也好玩这些。 周琤玉听他说比赛一下来劲了,“嘿哟,什么比赛?国内国外呀?玩得怎么样?” 程济棠睇他,“发你的牌。” 周琤玉委委屈屈地站直了,“性感荷官在线发牌。” 又发了张公共牌,是个红桃“7”。 谢桥回答,“在英国,赢了点钱。” 有人说,“这类比赛能进钱圈,起码得10%吧,不错啊。” “运气好。” 他输给一个戴高尔夫帽的老头,对方很厉害,开出一手同花顺挑了他的4A,最后进决赛局得了冠军。 桌上了另一位已经弃牌的玩笑道,“济棠你这可不行啊,怎么还叫个专业来坑我们呢?!” 程济棠眼也不抬,“输不起滚蛋。” 德扑斗智商也斗心理,再拼点运气,牌桌上是暗流汹涌的博弈。 这局已经有两个人flod(弃牌),一个人check(不下注)。 谢桥八风不动,程济棠稳如泰山。 纪真宜不知怎么突然想起好些年前在三亚,那个闹哄哄的夜宵摊和一群阿姨们打麻将,谢桥也是这么气定神闲,端端正正地坐着,透出股隐隐的聪明劲,迷人得要命。 最后一轮河牌圈翻牌,谢桥手里只是一个3一个5,选了三张公共牌,全是红桃,开出个Flush(同花),程济棠一个J一个Q开出个顺子,正比谢桥牌力小一级。 纪真宜看了十来局,有些口干舌燥,把谢桥手边那杯没喝完的酒端起来喝了,放下杯子就对上谢桥的眼神。 “不是要当司机吗?” 纪真宜咂咂嘴,“喝完了。”笑着弥补,“没事谢总,代驾我来找,不累着你。” 他说完又紧接着饮了几杯,谢桥沉着脸伸手拿酒瓶,纪真宜的手覆在他手背上。 他酒意醺醺,“别喝了吧谢总,喝酒多不好啊,又伤肝又伤胃的,我去给你弄杯热牛奶来吧,护着胃等会儿也好睡觉。” 旁边有人笑着调侃,“还是你们小年轻搞对象有意思,嘘寒问暖的,饭都恨不得喂嘴里。” 谢桥把手抽回来,“他不是。” 纪真宜也不低落,他照旧趴在谢桥椅背上,笑嘻嘻的,“是啊,谢总这么好的条件,哪能便宜我?”他贴耳跟谢桥说,“我去拿了。” 还真就去拿了杯牛奶上来。 牌桌上各人杯里都是洋酒,只谢桥手边放着杯暖香腾腾的热牛奶,场面一时有点可乐。 周琤玉还笑话纪真宜不嫌丢人。 纪真宜不言语,他一直那个伏在谢桥椅后,看他玩牌,不留神又看人去了。谢桥今天没戴眼镜,还是很直观的好看,湛然清隽,嘴唇薄薄的抿成一线,目光锐利,冷静又聪明,看得人心痒痒,直想吊着他脖子亲。 纪真宜中途跑了趟洗手间。 性感荷官发牌越发散漫,还玩了会儿手机,被程济棠乜一眼又讪讪收回去了。 刚过十一点,就有人要回去,被其他人强留下来,过了十二点散场。 谢桥稍落后两步,有人在后面拖他一下,他转过来时对上纪真宜笑意盈盈的脸,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 分卷阅读70 谢总,我们也玩一局吧?输的答应赢的一件事好不好?” 谢桥垂睫,“德扑?” 纪真宜点头,嚣张地表示,“我看会了。” “我一个新手,你不会不敢跟我玩吧?”软磨硬泡,“玩一玩吧,又不亏,你这么厉害还能输给我呀?” 谢桥不动声色地看他,目光黑沉,“来吧。” 纪真宜还特意把下楼下到一半的周琤玉叫回来发牌。 周琤玉懒洋洋地回过身,皱着脸蛋,很嫌麻烦的样子,“吆三喝四的,尽给我找活儿。”又冲楼下喊,“济棠等我,就来。” 两人桌的德扑,只玩一局,不check不flod,还不用下注,洗牌发牌翻牌不到一分钟的事。 纪真宜开出3个Q,赢了谢桥的顺子。 “输了。”谢桥不怎么在乎地说。 平静地掠了周琤玉一眼,起身出去了。 周琤玉无所事事地拿着手里剩的那叠牌抽着玩,纪真宜朝他比了个拇指,“演技了得。” 他趁着去洗手间的工夫,发消息和周琤玉通气。 周琤玉往门口投去一瞥,“他发现了。” “什么?” “我给你出千,他发现了。” “操,真的假的?”又立即没脸没皮地表示,“哎呀,不管了,反正没让他抓正形,我会死不认账的。走了啊,我的亲兄弟,下回我做你马前卒。” 他语重心长地拍拍周琤玉的肩膀,忙不迭追着谢桥去了。 周琤玉嗤笑,刚还是亲爸爸,这会儿又降辈分成亲兄弟了。这个纪真宜,耍起小聪明信手拈来,真正该聪明的时候又犯蠢。 这么拙劣明显的出千,人家发现了没拆穿,顺着演了,这意思还不明显吗? 他无趣地把手里的扑克往桌上一扔,也出去了。 纪真宜下去时,在会所大厅又看见小歌手了。他刚才出门两趟都没见到这人,还以为走了,这两句话的功夫,就和谢桥和拉扯上了。 他实在不懂,怎么会有人眼睛这么亮呢?仰视谢桥时透出一股狂热的崇拜,双颊泛粉,带着乖顺腼腆的笑,如沐圣光。 对面的谢桥蹙着眉,神色竟然有点困惑,“你在说什么?” 纪真宜疾步过去插在两人中间,很公式化的语气,“你好,请问找谢总有什么事吗?” 他这模样,叫人看着还以为不是助理就是秘书。又转头恭敬地对谢桥说,“谢总,您先回车上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谢桥狐疑地看他两眼,真就走了。 “等……”小歌手神情黯然,黑白分明的大眼里疯狂又落寞,两手紧攥,不敢置信的样子,“他忘记了吗?他那时候不是这样的……” 纪真宜打断他,“他就是这样的,冷漠无情,高高在上。你这种情况,我一个月处理一百次,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百,想想又觉得不太好看,拿了两百放进他手里,语重心长,“这么晚了,打个车回去吧。” 抽身就走,心下唏嘘,可真不容易,刚开始追人,就得花钱摆平情敌了。 一进车里就把这事抛到脑后了,司机是程济棠安排好了的,车平滑地驶出去。 夜色黑浓,谢桥靠着车上闭目养神。 纪真宜看他应该还没睡,“谢总,你跟程……老板怎么认识的啊?” 谢桥没睁眼,“亲戚。” 这个答案让纪真宜着实吃了一惊,但也没上赶着多提,他踟蹰了两秒,绕道正题上,“谢总,你看,我们刚才进行的那场公平公正公开的比赛,我……” “要干嘛?” “你喜欢看话剧吗?”纪真宜从善如流,“也没什么,就是我得了两张票,口碑据说很不错,又没人跟我看……” 谢桥说,“好。” “那我明天……”想想又觉得不安心,“回去就把票给你吧。” 第四十六章 (上)关你什么事? 纪真宜这两张票还是从丁纷纷那得到的。 丁纷纷原本要和前男友一块看,结果遇上那档子恶心事,哪还有心思,作为教训前男友的预付报酬,就给纪真宜了。 话剧开场当天,早上谢桥出门时,纪真宜半暗示半提醒地说,话剧要提前入场,我们直接在剧院门口见吧。 谢桥今天穿身运动装,修颀朝气,弯腰换鞋的时候额前几缕发垂下来,沉声应了。 这天也正好是和丁纷纷去会前男友的日子。 纪真宜今天打扮得很合丁纷纷心意,特意从包里掏出眉笔给他描了眉。 两个人挨得近,女孩子的呼吸带着化妆品精致的甜,“你皮肤真好,就是眉毛太淡了,别动,头抬起点。”声语细细,“以前还总觉得你气色差,好多了嘛。你呀,思虑太重了吧,不要想这么多。” 她画完满意地笑起来,“真帅!” 纪真宜回她一个笑,那就好。 话剧七点半开始,教训完丁纷纷那个口口声声说“我对你一心一意,那个女人诱惑我,我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的傻逼前男友出来都过六点了。出门的时候丁纷纷挽着他的臂弯,下巴抬得很高,却偷偷哭了。 纪真宜说这种烂货也配让我们仙女掉眼泪,以后我给你介绍好的,他提鞋都不配。 丁纷纷破涕为笑,拽着说要请他吃饭。 纪真宜说,纷纷我今天要去约会,下次吧。他看了看手机,“先走了,我有点急。” 丁纷纷看着他渐行渐远,想起刚进电视台实习的时候,她还特别内向单纯,喜欢过纪真宜。他当时也还没签合同转正,两人不太熟稔,她体寒每月必痛经,脸色枯白,在办公室喝红糖水。 同办公室的一个男记者,三十多岁,现在已经转栏目了,当着许多人大喇喇地问她,流里流气,“你们女人喝这红糖水可以治痛经,那我们男人喝这能干嘛呀?”他还自觉幽默地想添句,能壮阳吗? 上来送硬盘的纪真宜笑嘻嘻横插一杠,“能痛经,您试试?” 她真的好喜欢他,做事灵泛,性格温柔,模样也生得好,文秀又不女气,笑时多情烂漫,忧时万般思愁,照顾人面面俱到,从来不叫任何人难堪,多好多值得喜欢的男孩子。 她找他搭话,主动申请和他做搭档,每一个他无意中的小举动她都记下来,攒了好久的勇气去跟他摊牌告白。 纪真宜说,对不起纷纷,我喜欢男人。 丁纷纷觉得窘迫,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太差了,纪真宜塞谎话来骗她。第二天去电视台生怕遇见他,更怕自己成了同事间的谈资,东躲西藏。但纪真宜谁也没有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她喜欢过他。他来找她说话,像那件事没有发生过,嬉皮笑脸地,逗得她挥着拳头作势要打他。 她后来谈的恋爱总也不 分卷阅读71 长久,每遇一个渣男,她都朝纪真宜发脾气,“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没和我在一起,多骄纵,多蛮横,多无理取闹。她知道纪真宜其实是个看似没心没肺的烂好人,可他照盘全收,她又要发火,“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你哪里错了!” 她看着人影幢幢的街道,前行的纪真宜脚步轻快,满心雀跃得几乎要跑。 她快步追出去,“纪真宜!” 穿着小西装的纪真宜回过身来,笔挺精神,懵懂地偏头看她。 话到嘴边,变成很多此一举地嘱咐,“要好好约会啊!” 纪真宜笑起来,比了两个很大的OK,又朝她挥挥手。暮色闭合,霓虹明灿,纪真宜像一滴水汇进奔涌不息的大海,隐进人潮消失不见。 时间比较紧,但好在这里隔剧院近,纪真宜给谢桥发了条微信,说我在门口等你。 路过一个欧包店,看见里面刚做好的格雷挞,思忖着要不要给谢桥买点。忽然感觉有人在他耳畔说话,阴森森的,“喂。” 吓得他没出息地一耸,转过身,眼前是转着车钥匙笑嘻嘻的周琤玉。他身后跟着个女孩,不算非常漂亮,一身书卷气温柔干净,和平日里他身边跟着玩咖不太一样。 “打扮这么好看去哪?约会啊?” “嗯。” 周琤玉笑容更盛,勾住他肩膀,“是不得谢谢我?多亏了我吧?” “是是是,谢谢你,你来这干嘛?” 周琤玉也不答他,反而说,“你那个杭舒我想起来了,我跟他睡过,玩得挺大,铐在床上闹了一夜。” 纪真宜被他的种马之力震慑了,周琤玉还凑过来,他今天格外不对劲,“这么大情报,不亲我一口?” 纪真宜看见女孩脸色不对,赶紧把他掀开,“别玩了!女孩子都生气了!” “哟,宝贝儿生气了?”周琤玉把所有和自己厮混的人都叫宝贝,因为名字记不住。 纪真宜趁他转身问人的工夫跑了,“我走了,回见。” 正好六点半到了剧院门口,他满城跑新闻对这边却也不熟悉,剧院看着挺大,但不新敞。他有些紧张,这么老旧谢桥该不会嫌弃吧,一看手机谢桥还没回他,他就守在门口等,一直等到快七点半了,谢桥还没来。 纪真宜多少有些急了,在剧院大门踱来踱去,发了好多条微信都石沉大海。他开始打电话,打了不知道多少个,天已经完全黑了,手机发热,电量告急。他急忙跑到旁边,刚扫了个共享充电宝,手机就没电关机了,插上充了会儿才又开了机,通信公司五花八门的垃圾短信挤满了通知栏。 纪真宜焦头烂额,生出一种可怕的担忧来。他甚至唐突地联系了刘名亮,银行里他就只认识这一个人,可那边说谢桥不在银行而且也联系不上。 不可能的,以谢桥的性格,答应了不可能会不来,除非出事了。 不会的,不会出事的。 纪真宜抱着种微妙的侥幸一直等到九点多,心急如焚,登时打了个快车回去,脚下打跌跑进保安室,问x户的业主回来没有?他神色惶急地形容谢桥的模样和开的车,保安明显记得谢桥,说没见回来。又再三确认了好几次,保安都给他问烦了,让他回去看看不就行了。 外面下着小雨,纪真宜被淋湿了,走出电梯的时候,腿都是软的,他抖抖索索开了门,屋里是黑的,谢桥也不见人。 他掏出手机当即就报警了,找了他之前采访过的一个副队长,那边说人口失踪时限是24小时,要是有证据表示人身安全受到侵害的话可以随时立案,让他先来一趟警察局。 采访过的血腥镜头走马灯一样打眼前过,纪真宜一下就把电话掐了。他又给周琤玉打电话想让他帮忙,结果周琤玉那边也没接。 他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口干舌燥,不会的不会的,要是出事了,肯定会联系亲友的,一定不会的。 窗户被雨打得滴滴答答。 为什么又下雨? 纪真宜脑子里呜呜嗡嗡,像正被水鬼拽着脚,渐渐的,仿佛要没顶的绝望。 他不自禁地走进某种先入为主的情绪的死胡同,丧失理智和正常的思考能力。可他却也没办法不胡思乱想,他害怕那些痛苦再重来一次,他想自己可能真的克人。 他才刚刚决定重新开始,他还想和谢桥有很多以后,他甚至还没亲到谢桥。 他宁愿谢桥是放他鸽子,就算是和别人厮混去了也好,千万,千万不要出意外,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再承担另一条生命的逝去。 只这么想一想,他都觉得周身的血凉透了。 他光着脚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西装皱皱巴巴,双手抱头,冒尖的指甲在头皮抠出一道道血痕,双目猩红,像个歇斯底里的神经质,一瞬不眨地盯着门。任何一点小声响都被无限放大,神经敏感得仿佛一碰就断。 他呼吸浑重,因为每一次换气都困难,很费力气,胃部涌起一种让人呕吐的烧灼感。纪真宜磨牙般啃咬着自己的小臂,靠这个来发泄在身体左冲右突的癫狂。 门从外面被推开,谢桥穿着运动服,萧肃清举,神情漠然。 纪真宜从沙发上跳下来的时候差点崴了脚,整个人浸在劫后重生的庆幸里,不知哭好还是笑好,“小桥你回来了,没事吧,你去哪里了?”他恨不得把谢桥浑身上下摸一遍确认他完好无损,声音嘶哑,“没事吧?你去哪了?” 谢桥垂睫看他,漂亮的眼睛里是一片黑沉的阔海,他说,“关你什么事?” 纪真宜茫然地愣在原地,谢桥无动于衷地错身过去,兀自进了房间。 番外 谢桥沉着脸,心里已经气炸了。 他今天和几个有关部门的官员去爬山,那天牌桌上一个人牵的线,临时叫上他的。一群人三四十几岁中年发福,养尊处优惯了,破天荒玩一遭,走一步歇三步,拖拖拉拉好不容易到山顶,谢桥才知道他们计划要在山上住一晚。 他急着下来,抄的小径太陡,一脚不慎还踩空了,手机内屏直接压坏,小腿磕在裸露的石尖上,疼得钻心,简直倒霉透顶。他好一会才撑着站起来,手在麻痹的右小腿上抹了一把,黏腻腻的血,他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怎么下山的,竟然还强撑着开车回了市区。 他都没想去医院,直直往剧院开。只在路边停了两分钟买瓶水的工夫,就看见纪真宜了,和人勾肩搭背。 又是那个周琤玉。 谢桥不知道纪真宜和这个周琤玉怎么就那么要好,在哪都能见到他们窃窃私语,偏偏这个周琤玉又放浪形骸,私生活淫糜不堪,随便是个人都能拐上床。 就算知道这两个人不会有什么,他也不喜欢纪真宜和周琤玉处得太近。 分卷阅读72 谢桥看见他们纠缠不休,眼看着要亲在一起了,瞳色渐深,正要下车把纪真宜叫过来,可他下车后,纪真宜又不见了。 又开了半个小时,说好在剧院门口碰头,纪真宜却还没来。剧院外观上很大,翻修得也辉煌漂亮,海报贴得到处是,电子屏闪烁不休,谢桥在外面等到七点半。 他进了场身边的座位也是空的,实在焦躁,不得已冒昧向邻座的女观众借了手机,给纪真宜发短信——“我是谢桥,你在哪里?” 发短信的时候,谢桥还为自己把他的号码记得那么清楚而生气,又想是因为自己本身记性就好,不是刻意记的,才好受一些。 可那边没有回应。 或许这真的是场很棒的话剧,观众席反响热烈,谢幕的时候掌声经久不息。面无表情的谢桥在其中格格不入,他一直坐到散场,也没等到纪真宜的人影。 他心里渐渐泛起一阵掺杂着烦躁的可悲,又被放鸽子了,这么多年,真是一点长进没有。 纪真宜骗过他多少次,他怎么还相信纪真宜。 他迟迟不动,邻座的女人支吾着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坐坐,谢桥拒绝了。他乍一起身,右小腿痉挛发疼,稍缓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他开车到了酒吧街,正见一个人被搀着出来。 周琤玉醉得步伐虚浮,晕醺醺把钥匙扔给人去开车,自己扶着垃圾桶在吐,是个半人高大口圆形的垃圾桶,容积很大,估计是酒吧用在后勤的,拖出来要倒。 谢桥面目沉肃地立在他身后,双手揣在运动服裤兜,冷然旁观,忽然一脚把他蹬进了垃圾桶,情急之下用的还是右腿,当时就崩血了。 这是他为自己这幼稚又愚蠢的一脚付出的代价,酒吧外面有监控,程济棠事后肯定还得来找他问罪。 他现在哪管得了这么多? 手机坏了,他想给罗跖打个电话都没办法,也没去医院,买了几杯青稞红豆奶,硬加了三倍糖。他坐在车里吹夜风,一口奶一口烟,甘苦掺半,等到最后一颗红豆都吃完了,他也没觉得舒服多少。 纪真宜还敢问他去哪了,他倒要问纪真宜去哪了? 他伸手探了探右腿,伤口和裤子的布料被干涸的血粘连在一块了,无端觉得烦闷,一把扯开了,腿上的血又把周围的布料浸湿了,蜿蜒流下去。 好奇怪,痛感好像是逐次递减的,这一次他已经不觉得如何疼了。 第四十六章 (下)我要追你啊 纪真宜额头抵着门在敲,怨念又可怜,“谢总,我知道不关我的事,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好不好?你腿是不是磕着了,开开门嘛,可怜可怜我吧,好吗?我给你看看,求你了,好吗?” 纪真宜耗在房门口,“谢总,你开开门嘛。” 他还是觉得庆幸,不管今天谢桥去了哪里,不管谢桥说了什么,只要谢桥全须全尾地回来,他都觉得庆幸,太好了。 “我就看一看好不好?” 纪真宜额头顶着门,“谢总,你开一下门,你就当我多管闲事,就看看嘛,看一下好不好?你扶着东西慢慢走过来行吗?要不,外面你放钥匙了吗?我去拿过来开,腿疼不疼啊……” 门倏地从里面拉开,提着医药箱的纪真宜差点栽进去,一抬头,谢桥已经往里走了。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浅色地面,白色墙壁,胡桃色的家具,黑色金属门窗线,一切都干净利落黑白分明。 谢桥坐在床沿,面沉如水。 纪真宜蹲下去,小心将他的裤子挽起来,伤口在精直有力的右小腿外侧,本来是一道破口很大长型口子,被明显暴力撕扯后一片血肉模糊,新血旧血淋漓斑斑,触目惊心。 纪真宜都觉得自己跟他一块疼了,心口好似剜去一块,沉沉的难受,“怎么伤的啊?是不是爬山的时候蹭着了?要慢点走啊。” 谢桥不答话。 纪真宜手法利落地给他清理伤口周围的血迹,新闻记者包扎现场和急救知识多少还是懂点。 他不讲话了,怕谢桥烦,乖眉顺目地,屋子里悄悄静下来,只有他拧开酒精瓶的些微声响。 一言不发的谢桥突然出声,“哪找的医药箱?” “哦,在你书房里,我乱翻差点还把你桌上仙人球撞掉了。” “仙人球没事吧?” 纪真宜摇头,“没事,放心,我接住了。” 接住了? 谢桥把他正握着棉棒的右手翻过来一看,上面扎了一手的软刺。 谢桥陡然生出些薄怒来,眼潭深沉地看着他,“纪真宜,你故意的吧?” 纪真宜迟疑片刻,又嬉皮笑脸,“是啊,你心疼吗?” 谢桥松开他的手,生冷地移开目光,“我随便你。” “那我不随便你,我心疼你。”纪真宜用棉棒沾了点医用酒精,话软得几乎在哄他,“有一点点疼,马上就好了,你疼就告诉我,我给你吹吹。” 纪真宜还当以谢桥现在的脾气,肯定要隐忍着不说。 谁想他棉棒刚沾上,谢桥就说,“疼。” 纪真宜赶紧给他吹吹,再一碰,谢桥又说“疼”,纪真宜连忙又吹吹,谢桥这个“疼”贯穿始终。等消毒涂药完,纪真宜差点给吹缺氧了,腮帮子发酸,给谢桥口交一次也没这么累。 谢桥看他苦恹恹的,视线移到别处去,“你今天干什么了?” 纪真宜埋头帮他盖纱布,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真就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交代,“你今天早上出门以后,我就去喂鱼了,脆脆鲨吃了好多,它好像长大了点,耀武扬威特别凶。” 脆脆鲨? 纪真宜毫无重点地絮絮叨叨,“然后我就去电视台了,没有吃到便利店的香菇肉包,上午剪了个片子……陪我一个关系很好的同事,叫丁纷纷,去教训他的傻逼前男友了,耽误了点时间。然后我就去剧院了,对了半路上还遇见了周琤玉。 ” 谢桥斟酌半秒,“你去剧院了?” “对啊,你一直没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急死我了。”又怕谢桥觉得自己在抱怨,解释,“不过没关系,你人没事就好。” “票给我。” 纪真宜左右摸了摸,不明就里地掏出票递给他,谢桥接过来瞥了眼,又递回去,“你确定去了?” 纪真宜立马为自己不平起来,“当然去了!我在门口等了好久,地都要被我蹲坏了,怎么可能没……”他定睛一看票面的地址,又仓皇去看谢桥,不敢置信地在两者之间来回扫视,突然支吾起来,“这、这上面什么时候多个出‘大’字啊?我难道,我居然去错了,我、你去了是吗?”他急切起来,看着谢桥,“你去了是吗?” 原来谢桥去了。 原来谢桥腿伤了,也去了。 谢桥好似被他蠢得无话可说 分卷阅读73 ,他呼出一口气,显出些淡淡的烦躁,“纪真宜,你到底要干什么?” 纪真宜此刻的心仿佛一颗破了口的汤圆,他仰头定定看着谢桥,天生一副好眉眼,鼻梁直挺,两瓣薄唇柔软而湿润地抿着,这样干净漂亮的谢桥。 他心中满涨着热意,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莽撞地撑着床沿蹿上去,一口亲在谢桥唇上,窃取了转瞬即逝的一个吻。 谢桥瞳孔瞬间扩大。 纪真宜趁他还恍神,提起医药箱一路溜出房门,笑眉笑眼,“我要追你啊!” 纪真宜在床上滚来滚去,像个圆规一样绕着床滚了一个整圈,最后四肢摊开呈“大”字躺在床中央,气喘吁吁地看着天花板。 因为这场乌龙今天情绪可算跌宕,可那些波折跟最后这点甜比起来全都微不足道了,他又像狗刨地一样在床上不知疲倦地拱来拱去。 他咂了咂嘴,觉得还是挥之不去的甜,谢桥是不是偷着吃糖了? 枕头旁边的手机震了震,他拿起来一看,丁纷纷来问他,约会怎么样啊? 纪真宜抱着手机敲字,心里默念,低调低调别炫耀。 “我亲到他了!!!” 作话:我必须要说,谢桥是很甜的,因为主要是受视角,所以变得不是那么明显 第四十七章 吃得苦中苦,迎娶美公主 纪真宜早上醒来,竟然收到谢桥一条微信,是个答案链接,“被仙人球扎了怎么办?“ 顿时又乐得在床上滚了两滚。 G行的宣传片原本已经完工了,刘名亮联系说要再加一个高空运动镜头,从广场一直到银行大厦。 因为就一个镜头,瘦猴没去,纪真宜独自去的。但当天风比较大,无人机拍出的镜头很晃荡,耽误了些时间,拍完已经四点多了,他想着谢桥也该下班了。 在银行大厦一楼坐着吃青口梅,一直等到六点,才见谢桥从电梯里出来,还是清冷漂亮的一张脸,低着头理袖扣,一众人里俊美得矫矫不群。 纪真宜不自觉也把衣服整理了一下,“谢总!”他迎过去,“腿今天怎么样?你换了新手机啊?” 谢桥很冷静地觑着他,纪真宜昨晚的吻和那句我要追你好像没给他带来任何影响,“你来做什么?” 纪真宜说,“来接你啊。” “接我?” 纪真宜觉得他心情好像不错,跟着笑起来,眼尾弯弯翘翘,“谢总,我以后都来接你吧?” 谢桥漫不经心地用余光打量他。 纪真宜拍着胸脯,把话说得很满,“你放心我一定每天都来!” 第二天就失策了,他和孙中被派去下级县拍塌方引起的事故,跟施救队员一起跑上跑下,弄得满身都是土,原本要五点回市里,结果七点还没在山上找着信号。 一直到八点才打着手电筒下山,他心想完了完了。 背着堆器材到处找信号,气喘吁吁给谢桥拨过去,“谢总你下班了吗,我今天、今天可能不能去接你了……” 电话直接挂了。 纪真宜蔫了。 孙中开着台里的车很够意思地把他送到了小区门口,纪真宜和他挥手告别,都十一点了。他颓丧地去坐电梯,脚步沉重,一眼看见等在电梯前的谢桥。 谢桥西服拿在手里,单穿件黑衬衫,袖子挽起露出截精瘦的小臂,左手腕上戴着块表,沉郁挺拔,听见纪真宜一路小跑过来,仍目不斜视。 纪真宜率先打了招呼,好巧啊,谢总。 谢桥没理会。 纪真宜重整旗鼓,谢总,今晚工作很多吗?你怎么也这么晚回来? 谢桥略作思量,似有似无地瞥了他一眼,打了个哑谜,“我在上,他在下,他不动,我不动,我一动他就痛,他出水我高兴。”他看着纪真宜,眉眼英佻,“你说我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纪真宜的心沉沉地降下去,能出水了不起啊? “你说你要追我。”谢桥说,脸上是一种淡漠的讽刺,“我看起来很好追吗?你这么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追。” 纪真宜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我没有。” 谢桥置若罔闻,声线清朗,“你说话当过真吗?你又跟我开玩笑啊?” 电梯叮地一声,谢桥走了出去。 纪真宜背着一堆死重的摄影器材瘦骨伶仃地站在原地,衣服被带子勒得皱巴巴。 他也觉得自己很不好,昨天把话说得那么满,今天就做不到。 何况他还前科累累。 谢桥半夜还在书房办公,纪真宜现磨了杯咖啡,特地拉了花送过去,也没捞着句好话。 回到房间给罗总打电话,申请这段时间只接市内新闻。 纪真宜挂了电话就郁卒地瘫在床上,前天他还因为窃取了谢桥一个吻喜不自胜,今天就为了谢桥两句话抓心挠肺。 打开iPad看电影,视频软件自动播放了《夺命三头鲨》。 他蹲在地板上抽烟,一根一根燃尽。 他又开始反省,从再遇谢桥开始。 这是第八年,谢桥出国的第五年,红绳断在今年三月,又来到一个新的夏天。 太巧了,和谢桥重逢的时间点来得太巧了,谢桥最开始那样主动,他抱着某种朦胧又自己都觉得无稽的妄想——谢桥在等他。 自作多情被现实无情戳破确实有点叫人无地自容。 他之前总跟谢桥说,小桥你别等我。但其实他心底里短暂地卑劣地自私地希望过,小桥你等等我。 当然谢桥不等他才是情理之中,他也没真的奢望谢桥等他。 他摸不透现在的谢桥,他不知道谢桥想干什么,可他偏偏又喜欢谢桥,像他刚才电话里和总监说的那样,特别特别特别喜欢。 也没有谁规定过,他喜欢上谢桥,谢桥就一定要喜欢他。 追人嘛,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他闭上眼给自己打气,加油,纪真宜! 吃得苦中苦,迎娶美公主! 第二天一早,谢桥出门时跟他说,“你要追我是你的事,我可不等你。” “好,你放心,我跑着追。” 说是这么说,但纪真宜从没追过人,好似已然黔驴技穷,追谢桥他当然还斗志昂扬,可是怎么对症下药呢? 他之前的行动全都太草率了,冒冒失失很不得体,耍小聪明约谢桥去看话剧,结果自己给走错了场,夸下海口要天天接人,第二天就食言而肥。 谢桥显然不如何信任他,还是得徐徐图之。 谢桥开始应酬了,据银行的人说,那些高管基本没有十二点前回家的。谢桥不怎么喜欢应酬,除非是和政府对接的项目,实在难以推脱。 纪真宜终于说到做到,开始兼任谢桥的司机。谢桥在里面应酬,他在车里等,闲暇时间长了就胡思乱想,普通饭局还好,私 分卷阅读74 人会所他难免要想着谢桥会不会被带着进行些什么淫秽活动。 还好是他杞人忧天,谢桥每回出来都清风霁月。其他人都是被架走的,谢桥西装搭在手腕上,脸上有层醉酒的薄红,戴着眼镜,步伐沉稳地走过来。 纪真宜连忙把准备好的温牛奶递过去,“难受吗?” 谢桥坐进后座,摘了眼镜,按着眉心“嗯”一声,把奶喝了。 路程稍短,纪真宜就和他说话,谢桥应得比较少,纪真宜经常以为他没听,可他偶尔说个东西卡壳了,谢桥又冷不丁出声提醒他。 有时候车程稍微长些,谢桥会在车上眯一会儿。睡得沉了,到了楼下都不察觉,纪真宜也舍不得叫醒他。 他透过内视镜看见谢桥仰头睡了,睫羽在挺直的鼻梁两侧覆出安谧的阴影,肤色皙白,薄唇微翘,因为睡前喝了杯奶的关系,整个车里都好像被睡得奶呼呼的。 多可爱。 他不知道和谢桥接触的其他人会不会觉得他可爱,不管别人怎么想,纪真宜觉得他太可爱了,无论当初还是现在。他想,谢桥一定还是又甜又可爱的,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来,那是他不够好,谢桥不愿意让他看到。 他绞尽脑汁想一个合适的甜点来形容此时的谢桥,都觉得远远不够。 如果硬要说一个的话,勉强是个冰激凌,看着清凌凌的很漂亮,亲上去才知道,好甜。 谢桥怎么能喝酒呢? 他明明就该喝奶的。 纪真宜看着内视镜,无声笑起来。 进入社会的生活匆匆碌碌,日复一日地倥偬奔波,流景骎骎,他在这种望不到尽头的庸碌里,终于一头撞到端着咖啡的谢桥身上。 纪真宜抬头见到他的那瞬间,明明白白地觉得,自己等一刻已经等了太久了 作话:请大家都从三十八章重新开始看,情节换了 下章是r 第四十八章 (上)我说话当真 孙中念叨了俩月的女神乐陶这礼拜终于回台了,结束了为期半年的外派交流,下周就复工回午间新闻主播。原本栏目里定了这周五晚上给她办个欢迎会,她知道后大方掏钱请大家都去市里有名的酒楼吃喝玩乐一条龙。 她是从小到大的女神风范,既漂亮又努力,家世好能力强,脾气也收敛不少,镜头内外都落落大方。她,纪真宜,瘦猴三个可以说相当有缘分,既是同学又是同事,乐陶和瘦猴差不多是同期进电视台的,纪真宜晚一年,他是经瘦猴介绍进去的。 谢桥这天又有饭局,纪真宜想着只在乐陶这露个面,结果一进去就怔住了,“古老师。” 谢桥接到他的电话时快要十点,纪真宜虽说没醉,但喝了不少,绝计是不能开车了,他一听谢桥说没喝酒,就一定要谢桥来接他,拖着长腔,“好嘛好嘛,求你了谢总,就今天……” 谢桥端着不回应。 作为栏目唯二单身汉又被女神无情奚落的孙中冲过来抱着他干嚎,我只有你了纪真宜!你可不能丢下我,咱俩双宿双栖,只羡鸳鸯不羡仙…… 纪真宜一脚把这倒贴的野鸳鸯踹开,听见电话里谢桥说,你在哪? 纪真宜忙把地点说了。 谢桥说,顺路。 十点半从酒楼出来,谢桥正等在外面,纪真宜又被灌了一轮,他酒量好却也微醺起来,神经亢奋。看见谢桥时笑得嘴都咧耳根那去了,晕陶陶的,差点要扑上去。 付完单的乐陶和几个一同下楼同事从他身后走出来,怔怔地,“谢桥。” 她穿一条红裙子,干练美丽,明艳动人。 乐陶走上前来,步履都凌乱,好似不知怎么才好,低头把垂落的发别到耳后去,自知失态地笑一笑,“不记得我了吧?” 有人三三两两从旁边走过,干燥的热风吹拂,城市忽然寂静。 谢桥说,“你好乐陶。” 乐陶坐在车上,街景匆匆掠过,风把头发吹乱了,她看着车外,脸忽然就湿了。 谢桥的车开到江边,他们从车上下来,散步到目的地。 “听说今晚这里要放烟花,想着一定要和你来看看。” 谢桥不太领情,“我很困。” 纪真宜只好赔笑,“对不起嘛。”去买了一个很大的甜筒,送到谢桥手上,眉眼弯弯,“赔这个给你好不好?” 哄小孩一样。 谢桥看似不怎么乐意地接过来。 时间不到十一点半,十二点才放烟花,因为明天周末所以人群聚集,很热,也拥挤。 他怕谢桥不喜欢,先回了车里,谢桥的车停得远,位置僻静,走回去又花了点时间。路上还遇着条脖子上挂着项圈的小比熊,毛团团地摇着尾巴一直跟在谢桥脚边,被纪真宜一唬夹着尾巴呜呜吓跑了。 他们回到车里。 秋天的前半段都是绵热的残夏,江畔芳草凄凄,蝉鸣尚还聒噪,草丛间闪烁着几只尾部灰冷的萤虫。 远处人群骚动,江上孤月高悬。 纪真宜瘫在副驾上,有些触景生情,“我们高中是不是学过一首诗啊,什么花夜月的,月亮年年月月都在这,照着不同的人,也照着不同时候的我们,是这个意思吧?” 他和谢桥一起看过很多次月亮,次次都像今天一样孤高美丽。 “你小时候想过长大以后要做什么吗?”纪真宜看着他,脸颊两团酒后的潮红,显得有些娇痴,“其实你现在跟我想象中你长大以后的样子一模一样,骄傲漂亮,干净得要命,碰一下都让人觉得玷污了。” 谢桥为他的胡言乱语攒起了眉,“你喝了多少?” 纪真宜矢口否认,我没醉,我发酒疯会跳舞。他自顾自笑起来,“我小时候想做一个胖子。” 谁都能看出来他这个不知所谓的理想失败了。 “我小学班上最厉害的人是个胖子,大家都听他的,也没人敢欺负他,我以为胖子就很厉害。” 他玩笑般把自己细条的小臂举起来,“结果好像太难了。” 他点了根烟,两指捏着,很颓废地靠着车窗,“我当时入记者行,带我的老师是个很好的记者,入行十多年,一直跑一线,至今都没结婚。我不是那些人里条件最好的,但他问我敢不敢?我说敢。我跟着他采访过传销,也卧底过黑工厂,跑灾区一线,每天都有事做,我想着要和他一样做个有正义感的记者。” “前年出了一个挺大的溺水案,上面不让报,可他已经传上去了,接着就被处分了,这么小的一件事就……我妈后来知道我在干嘛,死活不让我继续干了,我就到这个台来了。” “我今天本想露个面就去等你的,结果没想到,我遇见带我的老师了。他又回一线当记者了,他就是那种热血难凉的理想主义者,说了好多话勉励我。” 分卷阅读75 “他才不知道,前些天我才和我们总监说,我这段时间都只接市内新闻了,我说我要谈恋爱。” 谢桥拿着甜筒,神情冷肃,从他这些费解的胡言乱语中找出一条线索,“你说这些是要告诉我,你做事全都半途而废吗?” 纪真宜笑了,“不是啊,是要告诉你,这些年我都在干嘛,也告诉你我的路还长。你看,如果我现在问你愿不愿意和我谈恋爱,你肯定会拒绝,但是也没到说我失败的时候,未来很长啊。我到现在现在还没成个胖子,可我一直吃一直吃,总会成个胖子的。”他沉吟了片刻,“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胖子,我也可以不那么坚持,毕竟对我来说胖起来还挺难的。” “我现在窝在民生新闻,也不代表我一辈子都要窝在这,我懒,但也没有想懒太久。” 他手撑着扶手箱,慢慢把距离拉近,神情严肃。 “谢桥,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说话当真,我一定要追到你,和你谈恋爱。” 谢桥没什么波澜地注视他,冰雪漂亮的一张脸,好似个坐怀不乱的佛子。 “你真好看。”纪真宜定定注视着他,有一个笑,话说得荒腔走板,“你被多少人喜欢过?你记得他们每一个人吗?像你今天记得乐陶一样。” 两张脸近在咫尺,说话时带着烟味的热气扑在谢桥脸上,好像燃烧。 “我醉了。”纪真宜说,他的鼻尖触到谢桥的,笑眼弯弯,多情又机灵,“我可以含你的鸡巴吗?” 不等谢桥反应。 他说着就解开了谢桥的西裤拉链,俯下身去,把脸埋进谢桥裆部。他隔着内裤用嘴包着那未全勃的性器呵气,湿润火热的气息像效力极佳的膨胀剂,谢桥的阴茎隆起好大一团,纪真宜忘我地拱嗅着,闻到一点点谢桥的体味。 谢桥身上从来都是清冷馥郁的芬芳,这点沾着腥膻的汗味便显得尤其可贵,极大勾起了受到酒精与美貌蛊惑的纪真宜的性欲,他激动得隐隐打颤,把那柄威武的大东西从内裤的剥出来,刚要含进嘴里。 谢桥钳着后颈把他提起来,四目两对,欲望在谢桥黑沉的眼潭里燃烧,“你就是这么当真的?” 纪真宜笑起来,五官舒展而妍丽,“反正你要去干别人,还不如干我呢。”他抓着谢桥左手就势咬了一口甜筒,又含混地说了句什么,谢桥没听着。 但他看着纪真宜包着那口甜腻腻的冰激凌再次低下头,如愿以偿把阴茎吃进了嘴里。口腔里那点将化未化的甜筒冰得谢桥整个人都麻了一下,大腿发颤,汹涌可怖的快感霸道地蹿过脊柱直冲大脑。 他的气息陡然乱了,脸上渗出薄红,昂硕粗硬的性器勃勃弹动。纪真宜吃下半根嘴已经被撑满了,他滋溜滋溜吸啜着谢桥巨大的龟头,舌尖恶趣味地掻弄他龟头上那倒缝,谢桥弹似的挺了几下,龟棱上水津津地堆混着唾液、融化的冰激凌和渗出精水。 他改用手给谢桥撸,经常提摄影机的手心不那么细嫩,薄薄的一层茧,贴着粗壮的茎身上下摩挲,时轻时重摸得谢桥遍浑身发热。他去含谢桥累硕的精囊,舌尖贴着皮肤舔他胯部的毛发,脑袋在谢桥腿间吃力地上下点动。 车内空间狭窄而闷暗,远处传来的光是影影绰绰的,口交黏重的水声和浑重杂沓的喘息混在一起。 热火朝天,都浑然忘我,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个女孩,低下头隔着半掩的车窗,见到谢桥时愣了一下,眼神闪烁问他有没有看见一只比熊。 谢桥左手举着甜筒面不改色地吃着,右手压住纪真宜的后脑勺操他喉眼,压下喘息,“没有。” 纪真宜只觉喉管都被一根浑粗火炙的硬物撑裂了,深深吞下去,哽得满脸都是无法控制的湿泪,几欲呕吐。 女孩子走了。 午夜十二点,远处砰砰齐响,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和浩大呛人的白雾,铁树银花在天上璀璨,夜晚的平湖跟着斑斓满彩。 谢桥唇抿成一线,发出些沉闷压抑的低喘,腰腹直挺,浓稠的精液泄进纪真宜口腔。 烟火可能是大地的生殖器,谢桥在射精的余韵中漫无边际地想,烟花射在天上,他射在纪真宜嘴里。 第四十八章 (下)你好快 烟花持续不到两刻钟,他们转移到稍微宽敞些的后座。 纪真宜脱了裤子,含笑地注视他,暖融融的,“可以接吻吗?” 谢桥撸着赤红的阴茎,抬眼扫他一眼,“看你表现。” 谢桥的性器颜色不深,未全勃时还是干干净净一根,勃起后青筋就泛上来了,顶着圆硕的大龟头赤棱棱的往上翘,凶狠威风,那样粗那样硬,摸在手里心都跟着发烫,好似一根狰狞的活物,天知道吃到这根东西的人该有多爱它。 纪真宜上次被插已经过了一个月有余,脱下裤子光看着,后穴都馋得要流出水来,他双手撑着跪在后桌上,腰往下塌,叫谢桥抓着他头发操他。 谢桥没理会,掌心贴着他细嫩的腿根往上摸,摸到他前面直直挺翘的阳具,顶端骚得直流水,他还作弄般弹了弹,纪真宜又疼又爽,哀哀直叫。 “别玩了,快点,求你了……”纪真宜早在给他口交时就硬了,一直挨到这会儿,饥渴得恨不得坐他腿上动。 谢桥扶着自己怒张的性器,茎头在被粗略润滑过的穴外顶了几顶,慢慢把那个淫眼儿插满了。光被插着,纪真宜睫上就湿了,喘息连连。被操通的肉道里起先还紧涩,插了一阵变得清溜自如,阴囊沉重地撞在穴口,糊得一屁股骚水,咕唧作响的激烈操穴声不绝于耳。 “我也出水了,你高兴吗?”纪真宜被干得死去活来,每被按着骚心狠捣一记眼前都阵阵发黑,他回过头强忍着哆嗦冲谢桥笑,“我还不错吧?” 谢桥一声不吭地俯下身来,精实的胸膛贴着他后背拱动,胯下使力,狂插猛干每捣一下都把纪真宜抛到了高潮的风口浪尖。 纪真宜本身性爱里就放得开,一舒服了什么都说得出口,喝了酒简直骚得不要命,“屁眼唔,在叫,被大鸡巴操得叫……” 他从性格到身体无一不适合性爱,人看着那样瘦,却又能摸出些肉来,扭动的腰是抽条的柳,软韧的弓,谢桥的手覆在他高热的皮肤上稍稍用力就像要陷进肉里去。屁股尤其丰腴浑圆,胯骨撞在上面,臀部像水一样晃荡着肉波。 他射得时候整个人都发抖,尾椎酥麻,穴里热得把肉棒都吸化了,谢桥不防备竟然被他夹射了。 纪真宜被干痴了,射完之前高热湿滑的肠腔念念不舍地啜吸着,摇着白花花的肉屁股,一拱一拱地往后吃鸡巴,胆大包天地抱怨,“你好快。” 说完屁股就被狠狠拧了一把,他还浑然不知,只觉得谢桥再硬起来时愈加龙精虎 分卷阅读76 猛了,好似一柄烧热的铁枪,坚硬的烫在他肠壁深处,要把他干穿。 他兴奋得要命,满足地笑起来,直白而堕落地朝谢桥敞开两腿,掰着自己的屁股,被奸得哆哆嗦嗦,听到谢桥在耳边沉闷粗重的喘息,心荡神摇,嘴上也呜呜啊啊叫个不停。 屁眼被过于凶猛地进出干得通红软烂,穴口蠕张,交合处撞开一圈发白的淫沫。怕射在车上弄脏了,纪真宜前面也戴了个套子,套子里已经积了小半袋浊白的液体,随着谢桥剧烈的夯捣挂在前端晃晃荡荡,好似摇摇欲坠。 “我不行了……要被操死了,肠子好麻……” 他死死抱住谢桥,脸颊贴住他精健的胸膛,软腰跟着贴上来。两个人下身严丝合缝地贴着,谢桥抽插时又猛又准,干得那么深,那么狠,把他一副身子操得乱颤,哆嗦不止,泥泞的肉穴要被操裂了,车子被颠得摇摆不停。 他坐在谢桥腿上被颠得去了一次,两腿直抽,脚趾绷紧,吐出截红红的舌,脑子都空了。谢桥把他压在身下,两个阴囊抵着穴口,只抽出一截根部,开疆拓土的大冠头像要在他肚皮凿出个洞来,留下他发骚的证据。 他渐渐受不住,刚刚大叫着“操死我,好会操,我生下来就是为了被你干死”的骚货又不是他了,他夹着屁股往前跑,两膝交替做无畏挣扎,颈项绷直,声腔都带虚颤,“不、不行,别搞了,救等等……” 他捺住谢桥掐在他腰上的手,嘴唇哆嗦不止,两眼发直,“要尿了,真、真的——” 不是性爱里的荤话,是真的。 失禁的欲望使得热汗像刺一样在他背后扎着,谢桥置若罔闻,赤红坚硬的鸡巴泡在他水淋淋的软腔里,照着骚心轻顶缓磨,好体贴,把纪真宜体贴得直落眼泪。 他痉挛不止,逼到极致的脆弱,咬牙切齿,“别……再动,我尿你车上。” 他竟然听见谢桥笑了,“你尿啊,尿了我们没下次。” 纪真宜两条腿都拧在一起了,全是意志苦撑着,他往车窗爬,被谢桥箍着腰捉回来,“不要,要下次,好多次……” 谢桥把丢在前座的领带拿回来,在纪真宜阴茎顶端绑一个堪称精致的蝴蝶结,他那根东西涨得都变色了,每被碰一下都被刺激得直弹。 纪真宜几乎要嚎啕大哭,下腹涨得疼痛不已,“我求你了……小桥,不玩了,尿要……谢总,爸爸,祖宗……” 谢桥贴在耳畔问他,“我快吗?” 纪真宜耳里嗡嗡阵阵,眼看尿意已经涌到铃口,口水痴痴地顺着嘴角流,神识不清,把“我快吗”还给听成了“我可爱吗”,忙不迭点头答道,“你可爱,可爱,可爱死了……” 谢桥又气又无奈地推开车门,把人抱过去,捉住他亟待释放的性器对准草地往下压,声线暗哑地说出让纪真宜如蒙大赦的“尿吧。” 他在纪真宜耳边吹口哨。 纪真宜满脸火烧,刺激又羞耻,茶黄色的水柱伴随着耳畔滚烫的嘘声哗哗淋下去,他软得好似卸了骨,控制不住地打了两个尿颤,铃口涩疼。 谢桥握着他软下来的阴茎抖了抖。 完事之后,他软塌塌地赖在谢桥腿上,像块进了热锅的黄油,融在谢桥怀里了,怎么也不下去。 他侧过脸看着谢桥,眼角还残些水红,“我表现还行吗?” 又说,“可以换一个吻吗?” 谢桥垂眼看他,没说话。 纪真宜当他默认,撑着正面跨坐在他腿上。他自作主张抱住谢桥的脖子,男性的脖颈筋骨比较粗壮,搂起来劲直又性感,他抵住谢桥额头,并排交换的呼吸混在一起又热起来。 他最开始试探性地轻吻了一下,仿佛浅尝辄止,却好热,心头点点酥麻。他又这么磨磨蹭蹭擦吻了几下,还是谢桥先张开的嘴,把他吸啜进嘴里,好似瞬间打开了闸门,这个吻骤然激烈。 谢桥口腔里残留着些冰激凌的香甜,两条舌裹缠在一起,唾液勾连咂咂作响,纪真宜不安分地紧紧抱在谢桥蛇一样扭动,被情火炙烤着,筋骨都热化了,他呜咽着颤抖起来,把胸腔里储存的所有空气都奉献给这个潮湿的长吻。 嘴舌恋恋不舍地分开,牵出几根银白的软丝,纪真宜圈住他脖子,喘气粗重,舔他的喉结,猫儿吃水似的,又绵又热地一遍遍噙含,还意犹未尽地啄了啄谢桥净白的侧颈。 他记得以前,谢桥是最喜欢接吻的,黏黏糊糊,推都难推开,一个吻能亲得纪真宜迷糊两三次。 他把头磕在谢桥肩上,鼻尖抵在他侧颈,胸腔肺腑全是谢桥的味道,轻轻蹭着喃喃念叨,“你之前跟别人……但我们在一起以后,不可以了哦。” 车内静下来。 谢桥偏头去看窗外,头顶的树冠簌簌作响,“你追到再说吧。” 纪真宜倦懒地笑着,视野渐渐收窄,上眼睑盖下来,神识模糊远去。 夜风微微,拂动他沾湿的乱发和性爱后汗津津的脸,有什么在他颊边匆匆而过。 湿润又柔软,像春风。 他挣扎着最后一点意识,撑开眼帘,只看到天垂那轮晕晕胧胧的明月。 他想,月亮吻在我脸上。 作话:纪真宜似乎比谢桥要文艺一点啊 总有妹子怀疑谢桥的x能力,等他俩谈恋爱了,我就让大家看看谢桥有多猛 第四十九章 Je t'ai toujour… 祝琇莹出发的前一天纪真宜才得知她要跟着莫海华去出个闲差,飞机到纪真宜工作的城市再转一个小时的高铁过去。飞机十点多到,高铁是下午五点,中间特意间开来见见他。 纪真宜早上拍完紧赶慢赶好歹赶上接机,祝琇莹和莫海华一起出来,男俊女俏的中年夫妻十分般配。 祝琇莹原本不想跟来的,怕纪真宜今年中秋又不回去。 纪真宜一见她就问,“妈你乳腺增生怎么样了?” “什么乳……不嫌丢人,小点声!” 莫海华说,“大惊小怪,一个病名有什么丢人的?” “我要在这说你有男科病你还觉得不丢人吗?” “我没男科病啊。” 祝琇莹捂着胸口,“这病就是气的,让你们气的。” 纪真宜带着他们吃了顿饭,又在市内转了转,趁莫海华去洗手间的空档,祝琇莹拖着纪真宜问准备什么时候买房,她把首付钱给他攒好了。 “我又不结婚。” “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你结不结婚,你是男是女,喜欢男喜欢女,妈都得给你买房。”祝琇莹面露忧色,苦口婆心,“你之前那工作是好,台是大台,说出去是了不起,可你工作成天瞎跑……妈提心吊胆的。你看现在多好,台也不错,安逸稳定,平常也清闲,我现在就愁你没个房,有房就有 分卷阅读77 自己的家了,自己家谁也不能把你赶出去。” “谁没事把我赶出去啊?” 祝琇莹瞪他一眼,“要不还是回去,在妈眼皮底下,我还能照顾你。你嘴巴又叼,瘦得这样,我看着都难受。” 纪真宜都笑了,说我瘦是一天两天嘛,从小就想吃胖点,也没见你把我喂多胖啊。 祝琇莹说,我不想跟你说了,你这孩子说不听!没过两秒又问,你那男朋友怎么样了?不是说有喜欢的人了吗? 纪真宜说,挺好挺好,追着呢。 祝琇莹说,认真追,人家条件那么好,谈上了带回家看看。 临进高铁站前,莫海华说等出差结束,正好周末再来他这玩两天。纪真宜说行,把特产礼物都先给他们买好,那两天光带他们玩。祝琇莹说,你别瞎买尽浪费钱。末了又扯着他嘱咐,多去中介看看房。 过了两天,纪真宜去买特产,这些东西每年都买,吃不一定多喜欢吃,主要回去送亲戚朋友。在商场吃了个饭,路过家首饰店,接到了瘦猴的电话。 田心又在外面出差,他包揽了栏目里绝大多数的出差任务,倒不是为了那么点差补,主要他自媒体拍视频需要各地不同的探店素材做噱头。 纪真宜还当他又要自己帮忙导个素材库,结果一接就听见那头气势汹汹既愤且怒的,“组长是你不要让给我的啊纪真宜?” 纪真宜眼皮一跳,“谁跟你胡说的?” “我问罗总了。”田心声音稍微激动一些就带出股委屈的哭腔,听着都让人觉得委屈坏了,“纪真宜你施舍我是不是?谁叫你这样了?是因为我在你面前说想当组长,然后罗总问起来你就说自己不乐意当。我现在想起来觉得自己心机得要命,你是不觉得我故意在你面前那么说的,我他妈的可怜又可悲!老子怎么那么窝囊废!?” 田心家里遭逢巨变后,虽说没有性情大变,但在自尊上变得格外偏激,格外受不了别人的同情,也不愿意在经济上表现出拮据,纪真宜之前借住在他的公寓,他都绝计不要纪真宜和他一起承担房租。 他听声甚至都觉得田心哭了,急得不得了,越急越拙嘴拙舌,两个人在那鸡同鸭讲,最后田心把电话挂了,还把他拉黑了。纪真宜甚至只能在工作群@他,但也不敢直说,又去找田心女朋友小果让她帮着解释,结果连累小果也被拉黑了。 田心就是一辈子小孩脾气,看着成熟稳重很多,实际上一生气就炸毛。 纪真宜躺在G行街外的广场长椅上,买了瓶泡泡水,忧郁地对着天吹泡泡,身边全是几岁的小娃娃,奶呵呵地追着泡泡打,要求还挺多,“打没了,哥哥你快点吹!” 纪真宜更忧郁了,坐在那无偿吹了一下午泡泡,小孩们没完没了,一波走了又来一波,直到谢桥下班开车经过。 纪真宜今天像没浇水似的蔫巴,恹恹不乐,一路上也没说几句话,谢桥也不理会。 回去没多久,天一暗下来谢桥就换了身运动服,清爽帅气地出门,他应酬告一段落了。 瘫在沙发上咸鱼躺的纪真宜一个鲤鱼打挺,“去哪谢总?” 谢桥说,“夜跑。” 纪真宜拽住他的裤子,眼巴巴的,“可以安慰一下吗?” 谢桥兴致不高,“说吧。” “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和他一个很多年的好兄弟在一个电视,咳,公司。而且还在一个部门,领导要在他们中间选一个组长……可那个好兄弟就觉得自己是被施舍了,自尊受挫。” 他说得颠三倒四语焉不详,明明说了安慰我,又毫无意义地口头乔装成我有一个朋友。 “那你为什么让给他?” “就是,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原因太多了。 一方面他真不在乎这个组长,他无拘无束惯了,小领导当着没意思,田心想当就让他当,可这些说出去,瘦猴肯定更生气。再一方面他也确实心疼他,田心最难的那一年,家里破产父亲偏瘫再加上和马盛淇闹掰,所有的苦难排着队接踵而来,境遇一落千丈。 那时候纪真宜在干嘛呢?他迷路在伦敦西北泰晤士河畔的牛津城,脖子上挂个单反在一群人种不同肤色各异的外国人里眼花缭乱,没能陪着他走过最煎熬的那段时间,又一路见证了他的挣扎,当然心疼。 纪真宜自以为灵泛的脑瓜犯了难。 “我就是不适合,我当不好,他想当就让他当吧,他挺适合的,我压根没想要当,怎么说就……” 谢桥好像已然耐性告罄,开始玩手机,纪真宜郁闷地看着他把手机贴在耳边,“你好,是田心吗?我是谢桥。” 顿时惊得浑身一耸,仓皇抬头正对上他“你闭嘴”的眼神。 “纪真宜不当组长,是他想转一线,在民生待不长了,到时候交接反而麻烦,你是他好朋友,你的能力他很清楚。请你想明白以后尽快联系他,他现在因为你要死要活。” “再见。” 谢桥利落地挂了电话,他俯视纪真宜,“如果你们真闹翻了,我就来安慰你。” 说完就出门了。 纪真宜怔忪看着他走了,恍悟过来只想追上去,到底还是没去。 想起刚才谢桥的模样,很不合时宜地觉得——妈的,好帅。 门铃响了。 纪真宜懒散地从沙发上滑下去,慢吞吞踱去开门。 门外竟然是那个小歌手,一双眼比鹿还大,看见纪真宜后眼神由露骨的兴奋慢慢转为无辜的错愕,“请问谢先生住这里吗?他有东西落在我那里了,我给他送……” 纪真宜视线从他的脸落到他怀里抱着的纸袋。 “找错了。” 砰地把门关了,堪称无情。 门铃又响了一阵,他没理。 怎么又是这个人?哪都有他。 东西什么时候落下的? 之前他耽误了没能去接的那次,谢桥和这个小歌手在一起吗?“他出水,我高兴”就是他吗? 纪真宜想,那都是之前的事了,怎么能用前朝的剑斩本朝的官?何况他现在也不是谢桥的谁,以后在一起就好了,谢桥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又猛然想起自己和谢桥再遇就直接被带回来,当时谢桥也有男朋友,只是厌了。 以后他和谢桥淡了,也会这样吗? 脑子里胡思乱想,他跟自己说因噎废食不可取,用未知的痛苦来干扰当前的判断太愚蠢。之前的事是之前的,以后的事是以后的,他要是和谢桥谈恋爱,就绝不可能让他们淡了。 他闭上眼睛给自己打气,没事,不怕,不难过,加油纪真宜! 谢桥夜跑回来,纪真宜正在客厅自饮自酌,手边喝空了几瓶,霎时沉了脸,一言不发要回卧室。 结果纪真宜叫住他,没头没尾 分卷阅读78 却又瞻前顾后地问,“谢总,你最近有没有什么东西落在哪了?” “哪?” “就是……外面。” 谢桥说,“没有。” “之前也没有吗?” 谢桥为他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攒起了眉,“不记得了,但重要的东西我绝不会落,会落的都不重要。” 这个答案让纪真宜恍了神,眼看谢桥要走,“谢总,喝一杯吧?” “我不喜欢喝酒。”谢桥冷漠地觑着他,“也讨厌酒鬼。” 纪真宜慌忙把酒杯放下,手不拘小节地在衣服上揩了揩,像要抹掉上面的酒味,“那喝杯水吧,运动后要补充水的,还是你要喝奶?我去给你倒。” 说着就起身了,一手端杯水一手端杯奶回来。 谢桥只得坐下了。 纪真宜拄着脸看他喝奶,说,“我以为那晚上我跟你说的你都没听,原来你记得啊。”他笑起来,“说起来我要转一线应该也干不了太久,很多一线记者其实都很年轻,都是刚参加工作的新记者,年轻体力好有冲劲,85后占绝大多数,我老师都是少数了。他现在也不在电视台,转去纸媒了,电视台其实说是新闻,更多是宣传吧。我要是从台里还得想想以后是找路子进中台,还是转纸媒,确实很麻烦。”他懊恼地皱了皱鼻子,“新闻业怎么说,工作时间不定,出差多,待遇不高,规律性也差,还有一定危险性。” 纪真宜把话说出口了又觉得不该说的,至少不该对未来男朋友说,毕竟听起来是很不能给未来伴侣保证的工作,要是相亲估计当场就得被毙,正苦思冥想找点优点弥补。 谢桥冷不丁问他,“你为什么不画画了?” 纪真宜为他这个问题怔了怔,“画啊,怎么不画,我偶尔接稿画插画。正经画家得有艺术思想,再说画得好的那么多,我……” “你画得很好。” 纪真宜稍微有些错愕,“啊? 谢桥垂下睫,“你画得很好。” 纪真宜马上又得意起来,尾巴要翘到天上去,“那是,我插画要价很高的,去年台里人物志全是我画的。”他声音低下来,“好像没怎么画过你,总觉得画不好,你太好看了。” “画过。” 纪真宜笑说,“画杯子底下不算的,因为怕正经的画不好才画杯子底下的,不过可爱是不是?” 谢桥握着水杯,唇抿成薄薄的一线。 纪真宜借点酒劲又开始想起一出是一出,“要不就今天吧,来我房间一下好不好,我给你画一张,很快的,不耽误时间。” 谢桥是被他强拖过去的,纪真宜按开一盏墙灯,昏黄而温暖,蹲在地上把好久没用的画架翻出来架上了,又把炭笔也翻出来,他现在多用数位板和iPad画画,纸笔用得少了。 固定画纸的夹子不见了,纪真宜烦躁得很,去外面翻箱倒柜找出盒图钉,回来时正见谢桥坐在椅子上,在那片晕黄的暖光里削炭笔。 耳畔有寒风呼啸而过,他被一下拽回到那个冬天,那个灰沉压抑塞满人的画室集训大班,十七岁的谢桥蜷着长腿坐在那个小马扎上,低着头专注地给他削炭笔。 两个时空的谢桥在他视线里重叠,清俊干净的少年,沉而有锋的青年,兜兜转转,倏忽八年。 他一时眼热得厉害,手克制地攒成拳,多想上前去,不再是玩笑,要认真地饱含期盼地抬头问他,“小桥给哥哥做男朋友好不好啊?” 谢桥发觉他回来了,不太自然地起身,把削好的炭笔递给他,“画吧。” 纪真宜画了这么多年,削起炭笔来偶尔还要断,可谢桥却削得很好,就连削痕都规则圆润。 他看着这支炭笔,思绪复杂地伸手接过,谢桥坐在床沿,纪真宜坐在画架前,就这么画了。 谢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没说话,纪真宜也没说话,房间里只有炭笔磨在画纸上沙沙的声音。 “画好了。” 他把画取下来,递到谢桥手上。 谢桥稍怔着接过来一看,画上是一架精致可爱的南瓜马车,载着一位头戴王冠的高贵公主,前面的马上还有一个竖着剑的呆头骑士。 “这是什么?” 纪真宜仰起头看他,脸上是得逞后的忍俊不禁,眼睛弯成一线,“是小桥公主啊。” 谢桥看着这张画,却也没有生气,他就这么看着,忽然泄气一般倒下去,躺在纪真宜的床上。 纪真宜还以为他怎么了,上去探看,发现没事后竟然也跟着躺在他旁边了。 两个人瘫倒在床上,不约而同地看着天花板,像数星星的孩童看着遥远的夜空,好久都没讲话。 “谢总,在国外这些年过得……有什么好玩的事吗?” “学校很多舞会。” 纪真宜笑起来,“那一定很多人跟你搭讪吧?” 谢桥没回答。 两个人难得融洽地说了一堆无关紧要的话题,纪真宜小心地维续着这难能可贵的氛围。 “有没有学别的语言啊?不对,英国说英语的。” “会点法语。” 纪真宜心想会点儿,那就挑几个日常的问问,“法语的再见怎么说啊?” 谢桥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嘴唇才动,“Je t'aime.” “你好呢?” “Je t'ai toujours aime ” 谢桥的声线温沉,读起法语来沉郁迷人。 “这么长?我怎么记得是什么‘帮猪(Bonjour)’啊?” 谢桥稍作停顿,“Je t'ai toujours aime是随意些的表达。” 纪真宜想随意不就是亲近的意思吗? 于是高高兴兴地学舌,学得卡卡顿顿,“Je t'ai toujours aime谢总.” 不知道是不是纪真宜喝了酒产生错觉,他好像看到谢桥笑了一下,淡淡的转瞬隐去了,莫名的惨淡又哀伤,“再说一遍。” 纪真宜被他那匆匆一抹笑迷了眼睛,回过神又把那句本就记得磕磕绊绊的法语忘了。 谢桥转过来,面对着他,隔得咫尺,四目相对,他说,“Je t'ai toujours aime.” 不知道为什么,纪真宜突然感觉自己心跳都停了,他好似溺进那双朗若寒星的眼沼里,几乎挣脱不出,那种深沉的,厚重的,裹挟着孤独与悲伤的陌生情绪将他湮灭了。 他呼不出气来。 谢桥从床上坐起身。 纪真宜像刚从真空里放出来,胸膛起伏大口喘气,酒意瞬间涌上脑门,他晕得厉害,竟然开了窍,“Je t'ai toujours aime谢总。” 谢桥问他,“有中性笔吗?” 纪真宜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懵 分卷阅读79 懂地答,抽屉里。 谢桥拿着那张画下床,一拉开抽屉,里头的东西顿时让他周身涌热的血凉透了,又接连着把旁边几个也拉开,没有他要找的。他被那圈红灼伤了眼睛,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纪真宜学舌上瘾,躺在床上自娱自乐地“Je t'ai toujours aime谢总,谢总Je t'ai toujours aime……” 谢桥把抽屉推进去,转过身来,虚倚着书桌,他冷声说,“你配吗?” 纪真宜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 “你要跟我谈恋爱?你凭什么跟我谈恋爱,长相普通,身材一般,性格稀烂,嘴上说得比唱得好听,心里不干不净,你配跟我谈恋爱?” 纪真宜坐起来,“我有那么差吗?” 谢桥讥诮地一声笑,“你觉得呢?” 纪真宜说,“我觉得没有啊。” 作话: *Je t'aime(我爱你) *Je t'ai toujours aime(我一直深爱你) 这章巨长,速速评论(写得太急,还得仔细修一下 第五十章 讨厌你 纪真宜还真为自己辩驳起来了,“我还可以吧。虽说没你长得好看,但也不至于普通啊,我身材是一般,有点瘦了,但我也可以练的。性格的话,我也觉得不太好,老是吊儿郎当的,让人觉得不踏实……但我也有优点啊,我很会拍照,可以把你拍得很好看。我脾气还不错,肯定不会和你吵架……” 谢桥闭了眼睛,脸上是说不出的苍白与虚弱,“你走吧,房租我退给你,你出去。” 纪真宜走到他跟前,怔怔的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 谢桥睁开了眼,却也没看他,把手里那种画丢到他怀里,语气生冷,“你现在就走。” 纪真宜无暇去接,画轻飘飘落在地上,“突然怎么了?” “我累了,没意思。” 谢桥看着他,漂亮幽邃的眼里灰冷一片,纪真宜几乎能感受到他那种破碎的无望,心尖都跟着颤起来,“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给你道歉。” “你没错,是我活该。”谢桥嘴角扯了一下,很悲凉的自嘲,“你走吧,我看着你,觉得很烦。” 纪真宜心被他这句话剁成馅了,黑眼珠在眼框里仓皇无措地转动,他拽住谢桥运动服的上衣,嘴唇都哆嗦起来,“为什么?你说清楚,怎么突然就烦了?” 谢桥撇过身,“你不走我走。”他还没到那个地步,把自己的卑微和盘托出,他不想再把铮铮的骄傲让人寸寸折碎,变得可笑又可悲。 他就真转身要走。 纪真宜把他拖住,垂着头,嗓子里有些窒涩的哑,妥协地说,“你别走,我走,我走。” 早秋的夜大致还是热的,依稀有了点萧瑟的寒意,纪真宜伶仃地走在深夜的街头,肩头沉沉地塌着,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偶尔有辆车飞驰而过。 前几天他才跟他妈说“谁会把我赶出来”,今天就被赶出来了,果然话不能说得太满。他形单影只地站着,看着深夜的街道,一时间怅惘难消,觉得路灯的光都清冷冷的分外孤单。 身上什么都没带,还好有手机,没带身份证住不了酒店,正思忖着该在哪落脚,田心的电话就来了。 那边羞愤地质问干嘛让谢桥打电话,吓死他了,又问纪真宜真要转一线啊,噼里啪啦嘴上不停,看来确实消气了,“我递名片的时候都没想到谢桥真会存我电话呢,你俩这是在一起了?” 纪真宜顿住了,长呼一口气,“没有,我被赶出来了。” 纪真宜用老地方藏的钥匙打开了田心公寓的门,田心出差已经一周,屋子里很空。 他把自己抛到床上,却又睡不着,坐起身看电影,iPad没能拿出来,只好用手机,看《夺命五头鲨》。 其实他是不想跳过四看五的,奈何这个剧组好像已经智障到连数都不会数了,竟然没拍《夺命四头鲨》,只能将就着看五了。 鲁迅所有的书纪真宜基本都买了,当时没能全部搬走,留了许多在田心这。谢桥当年推荐他看鲁迅诚然是再正确不过了,鲁迅伴着他走过太多个好似等不来白昼的黑夜,他甚至觉得他要和鲁迅过一辈子了,当然鲁迅可能不太愿意。 他又开始翻,一页一页,从祥林嫂到刘和珍再到阿Q,从“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到“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再到自欺欺人的阿Q精神。 他活学活用——没关系的,以后他跟谢桥在一起了,一直生活下去,那跟寻常夫妻也没什么两样,谢桥就是他老婆,哪个男人没有被老婆冷过,骂过,赶出去过呢? 没什么的,纪真宜,你不会这点小事就哭吧?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砸。 他边啜泣边想,鲁迅写得真好,《夺命五头鲨》拍得真感人。 眼泪簌簌不止,他的脸又苍白起来,悲恸委屈的水红布满他整张脸,他抬起胳膊来揩了揩脸,眼睛里的水擦也擦不完。 他觉得自己真怂包,二十几岁了还因为这点小事哭哭啼啼,鲁迅见了都要说,“我们先前比你苦的多了,你算是什么东西?”(改自《阿Q正传》:我们先前——比你阔的多了,你算是什么东西?) 可是好难过,他说不清是谢桥说他不配,还是说看见他就烦,或是叫他走,哪一个更难过。明明就说了那么几句话,怎么个个字都往他心口扎呢,这些话换任何一个人说,他都觉得无所谓,甚至还能自嘲,可谢桥一说,他胸口就跟被人抡了一锤似的,每说一个字就陷下去一块,简直要体无完肤。 他跟自己说,谢桥当年也为你哭过,就当还给他了,没关系,今晚哭完,明天就去问清楚,别哭得不明不白。 纪真宜不喜欢的人他绝不拖泥带水,他喜欢的人见了棺材他也要扛走。 第二天他那条新闻三审完毕他就走了,在银行大厦没等到人,又回了谢桥的房子,按了很久的门铃也没人看,他蹲在门口等着谢桥回来。 门其实是指纹锁,但纪真宜不敢开,他怕看到他的指纹已经被清除了,也怕谢桥看见他私自闯进去生气。可他蹲在那瞌睡了两回,一直等到下半夜谢桥也没回来。 他联系不到谢桥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应该都被拉黑了,他等在门口蹲了两天,谢桥没会来,反而被查监控的保安找上来叫走了。实在没办法,厚着脸皮上去银行问了,结果人家告诉他,谢桥出差了。 “去哪出差了?” “俄罗斯。” 俄罗斯? 这个秋天确实是个多事之“秋”,纪真宜脚步沉重地走出银行不久就接到了莫 分卷阅读80 海华的电话。 祝琇莹这些天消瘦乏力,还发低烧,莫海华以为是水土不服,去出差地的医院看病发现腋窝淋巴结肿大,做了b超和乳腺钼靶,查出是乳腺癌。 纪真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差点栽下去,眼前发黑,耳道轰鸣,世界都在他脑子里完蛋了。他想,难得扫把星难道成天就盯着他一个人吗,倒霉怎么一层一层全套在他身上? 好在莫海华紧接着说只是早期,不过这个医院医疗条件不太好,问他能不能联系到上级医院转院,毕竟他工作的城市比家乡那边医疗资源要更好一些,也更近一些。 转院如果医生不能给病人联系上级医院的话,就得自己联系。纪真宜满城跑了两天,好点的医院都说没床位,他心里特别虚,总觉得早期到晚期也就那么几天的事,焦头烂额,有种求路无门的无力感。 他去医院采访过医生,现在还加着微信,可人家是个妇产科主任,这可怎么开口。又问了交好的同事上司,大家都挺愿意帮忙,一直帮着联系医院,只是腾床位似乎都挺麻烦的,最近的也要他等两周。 纪真宜联系不到周琤玉很多天了,周琤玉自从话剧那天见过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不见人了,要不然找他的话,肯定会有点路子的。 他这边正心灰意冷,想着明天要还是没有的话,就休假回去陪他妈看见好了,拖下去他心里愈发没底,无力透了。 结果医院主动联系他说,有床位了。 他历经大悲大喜,简直劫后余生。祝琇莹特别悲观,觉得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坟墓了,郁郁寡欢的,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怎么突然就从乳腺增生到乳腺癌了。 莫海华说之前是庸医误诊,好在还算发现及时,以后我再也不气你了。 纪真宜说妈你别告诉我的存折密码了,早期不是什么大病,百分之九十都能治好,你起码活到八十八,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没有妈妈。 纪真宜这几天奔波在电视台,医院,偶尔回一趟瘦猴的公寓。瘦猴回来了,还成天帮纪真宜他妈熬汤,电视台的同事来探病,带着果篮和花,都说你妈长得真漂亮。 可能这几天实在太过精神丧靡,他坐公交车还被一老太太搭讪了,老太太围着他神神叨叨,拽着他衣服问他要不要加入法轮功,还强行给他取了个法号叫戒色。 纪真宜赶紧下车了,生怕老太太在他面前自焚似的,下了车就报警,说有猖狂的邪教分子对他意图不轨,也不知道警察叔叔有没有空理会。 这段时间忙得无暇联系谢桥,偶尔想到都要难受。 好在祝琇莹的穿刺活检很成功,切割手术的时间也定下来了,和病友交流时人家说祝琇莹的医生是个非常好的专家,手术安排得满满当当,怎么来给他做这种小手术。 纪真宜也觉得这种馅饼掉不到自己头上,他问了所有人都无果,很异想天开地,抱着十分渺茫的妄想给谢桥打了电话,竟然通了。 十分卡卡顿顿地开门见山,“……那个,谢总,我妈,生病,你,是不是……帮忙了?” 那边沉吟半晌,“和你没关系,我帮的是阿姨。” “知道了,谢谢你,特别感谢你。”他还是觉得高兴,“我都没想到电话能打通呢,你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了?” 谢桥沉声说,“前天就出来了,你不上心罢了。” 说完电话就挂了。 纪真宜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决定今晚还是要回谢桥那一趟。 他把微信,支付宝和卡里的钱都看了看。没错,明明没把房租退给我,我凭什么不能回!? 当晚在医院陪他妈吃完晚饭就理直气壮地回去了,又去按门铃,还是没人开,忐忑地按了指纹锁,门竟然开了。 原来没删啊。 不过房子里确实没人,纪真宜回到自己房间,画架还摆着,炭笔也还在那,只是地上扔着的那张画不见了。 他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转了几圈,给谢桥打了电话,“你在哪啊谢总?” 旁边有个男声小心地问道,“谁呀?” 谢桥思考了半秒才轻描淡写地回说,“租客。”又问纪真宜,“有事吗?” 纪真宜迟疑了片刻才笑着说,“没事没事,能有什么事,就我妈手术的事,她想谢谢你,多谢你了谢总。” 谢桥那边有冰块碰击酒水的声音,估计是在晃酒杯,“嗯,没事我挂了。” 真就又挂了。 纪真宜泄气地把自己丢到床上,盘腿坐起来玩手机斗地主,等把所有欢乐豆输光了终于觉得任务完成了可以睡了。半夜仍然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想还不如医院陪床呢,至少睡得过去。 越窝在床上越烦躁,干脆起了,刚出房门,就听见玄关窸窣作响,客厅的灯一下亮了起来。 一个斯文俊秀的男人架着谢桥一条胳膊,把人扛了进来。男人和纪真宜猝不及防对上了眼,还当是鬼,惊得整个人都小幅度后跳了一下。 在纪真宜眼里,这种惊讶明显是跟着约炮对象回家结果撞见人家正牌男友的惊讶,他心里十分不忿,很有些正室气焰地质问,“你是谁啊?” 这人戴个眼镜,反问,“你是谁啊?” “我是他男朋友!” 男人看着他,突然低头笑了,促狭又揶揄地,“我怎么没听他说有男朋友啊?” 纪真宜张口就来,“我们吵架了,他赌气呢。” 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里还有点零星的笑意,“你们为什么吵架啊?” 纪真宜心说,你管得还挺多,他把谢桥扛过来,对男人说,“我们的家务事要向你报备吗?” “那好吧,他就交给你了。”他做出一副对谢桥念念不舍的样子,轻快地走了,走到半路又折回来,笑眯眯地,“对了,仙人球你注意一下,别让他碰,麻烦你了。” 又走了。 纪真宜摸不着头脑,这人有点不对呀,怎么连仙人球都知道?还说麻烦你了?我是他“男朋友”还要你说吗? 谎话说三遍纪真宜自己都当真了。 他扛着谢桥,妒火中烧,心想要不是谢桥实在长得好看,自己已经上手揪他了。 不是说不喜欢喝酒吗?不是讨厌酒鬼吗? 他酸溜溜地想,我才几天没守着,你怎么就去找别人了? 他把谢桥抬到沙发上,想恶狠狠在谢桥脸上咬一口,结果谢桥好像清醒了一些,把手抽了回去,抗拒地说,“别碰我。” 纪真宜顿时又不敢动作了。 谢桥抬起头来,这次显然醉得不轻,净白的脸上是两团红,眼睛勉力眨了几下,像才对好焦似的,攒着眉含糊地低声喃喃,“讨厌你,讨厌你纪真宜……” 纪真宜一边觉得他脸蛋红红十分可爱,一边又因为他的 分卷阅读81 话怄气,于是趁他醉酒捧着他脸蛋一通乱揉,“不可以!不准讨厌!” 谢桥哼地一声把脸埋进沙发,小孩一样使性子,“就是讨厌你,讨厌你……” 纪真宜伏在他耳边,也有些委屈,“为什么嘛?” 作话:谢桥:一位公主偷偷特别生气! 差不多可以迎接一下公主了 第五十一章 八年 祝琇莹手术非常成功,住院观察了几天状态稳定,回去前想专门见见谢桥,谢谢他。纪真宜自己都不敢见,哪能让她去见,于是说,别急,有机会的,等我带他去我们家你再谢吧。 祝琇莹说,你这孩子懂不懂礼貌,哪有他来我们家的道理,当然是我们专门去谢人家啦。 最后还是没见,他们回去是坐的高铁,因为做了手术就算医生说搭飞机没大碍,祝琇莹还是害怕。纪真宜把买好的特产礼物拿给他们,进站前往祝琇莹手上戴了个手镯,“你老公送你条项链,儿子送你个手镯,多合适。” 祝琇莹连忙往下摘,“尽乱花钱,要给你买房呢!” 纪真宜弯腰抱了她,“戴着吧,奖励你的,奖励你生了这么大一场病都没吓哭。”他又抱了莫海华一下,“麻烦你照顾我妈了叔叔。前段时间钱花得没规律,只给你买了个小礼物,在袋子里,可能不喜欢,您回去再看吧。” 纪真宜坐地铁回程的路上很平静,觉得浑身轻松,他有一件大事要做。 客厅里竟然坐了个男人,是前些天送谢桥回来的那个人,他温文有礼地率先起身向纪真宜问了好,“你好,我是罗跖。” 纪真宜也坦荡,“你好,我是纪真宜。” “我是谢桥的朋友。”罗跖笑起来,两只眼睛都眯着,“你好,谢桥的……男朋友。” 谢桥正从拿着本东西从书房出来,随手递给罗跖,“是这个吧?”视线在他们俩之间梭巡,“你们说什么?” 罗跖接过来,在手上翻了翻,是本外文的医学专著,“没说什么啊,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晤。”他看着谢桥,意有所指的,“你怕我说什么呀?” 谢桥眼锋凌厉地扫他一眼,罗跖耸耸肩没再说话。 “谢总。” 谢桥的视线这才落在纪真宜身上,毫无波澜,“阿姨回去了?” “是啊,谢谢你。” 谢桥没应。 纪真宜今天异常安分,既没有插科打诨,也没有嬉皮笑脸,他坐在那里,难得的沉静和煦。 他一直坐到罗跖走了,谢桥也要回卧室,才仿佛久梦乍回地叫住了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唐突,“谢总,你在这等我一下好吗?我们聊一下。” 谢桥不明就里地顿住了,看着他跑进房间里。 纪真宜把一罐斑斓漂亮的贝壳放到桌上,“这个。” 他笑了一下,“是你之前送我的贝壳,因为有几个小的紫贝,又都装在玻璃罐里,我怕抽屉抽出来时候撞坏了,就没放抽屉里。” 谢桥垂眼看着这个玻璃罐,定定的,唇张了张,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又拿出一个盒子来,是个中型的礼品盒,乌眼珠殷切地注视谢桥,慢慢推过去,“这是你出国的时候答应要寄给你的照片,有很多,做了明信片,现在送给你好不好?” 谢桥滞缓地接过来,他状态恍惚地打开这个盒子,看见满满几摞的明信片。 他喉结滚了一下,好一会儿才抽出一张来。图是一个叫“谢桥”的路标,翻到背面,写着的时间是三年前的七月,下面有纪真宜的字。 “小桥,我今天跟老师来j省出差,路过一个站竟然叫谢桥,其实是个区,我去转了转,可能因为和你名字一样的关系,我觉得这里也很漂亮。原来你的名字真的是诗啊——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是梦都梦不到你的意思吗?” 谢桥看了一会儿,又抽出另一张。 图上竟然是在英国时候的他,他翻过去,后面只有日期和四个字,“看见你了。” 那是谢桥去英国的第二年,纪真宜挂着单反独自走在异国他乡的牛津城,这里的春天诚然十分美丽,枝虬叶碧,花木扶苏,兼具古典与现代的学府城市,处处都渗透着厚重的历史与文化气息。 纪真宜其实并不知道谢桥在哪个学院,他之前知道谢桥的消息全来自于谢桥的高中同学,一个叫杨昊申的男孩儿的朋友圈,他这次也并没有想真的会遇到谢桥,他只是想看看。这里太大了,他英语又不怎么样,频频迷路,到后来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却就这么毫无防备地遇到了,他一转角,谢桥正从一栋修道院似的楼里出来,可能是考试,他穿着一件很大的考试袍,眉目疎秀,顾盼湛然。旁边有几个白人同学,但谢桥身形修颀,在一众白人里仍然十分漂亮出挑。 纪真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就算听得到他也听不懂,他朦朦胧胧地感受到他和谢桥的这个距离已经是两个世界了。 在决定人生轨迹的大事上,谢桥一直是足够冷静又理智的,从来走高处,从不落下风。 纪真宜远远看着他,等人都要走了,才仓皇拿出单反照了一张。 时机特别好,春光璨璨,光线明暖,谢桥半低着头,竟然就这么笑了。 他没想过谢桥会回来,他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纪真宜蹲在他面前,“对不起没有早点拿给你,我以为你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我以为你对我不是……” 谢桥抱着那个盒子,几乎要嵌进怀里去,“那为什么现在又给我?” 纪真宜仰起头看他,“因为我要搬去我男朋友房里了。” 谢桥简直觉得自己被耍了,“什么男朋友?” 纪真宜比他还惊讶,“你不知道吗?你怎么会不知道?不就是你吗?” 谢桥一时没懂他的话,英气冷峻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可爱的错愕,“什、什么我?” 纪真宜看着他,眼里神采流转,简直把他温柔地噙进眼底,“就是你啊。” “你在胡说什么?” 纪真宜明显留有后招,他顾虑地看着谢桥,“先说好,不准生气。” 谢桥的下颌线固执而冷峻地绷着,“什么事?” “你先说不生气嘛。” 谢桥没说话,纪真宜说,“那就是默认了。” 他把手机拿出来了,又看着谢桥温声说,“不要生气啊。” 继而播了录音。 谢桥先是听见窸窣一阵响,而后是自己的声音,带着酒后的腻乎,像撒娇。 “……三年不行,为什么八年也不行,他的红绳,他的贝壳,我的在哪里?小桥的贝壳呢?我捡的时候手都扎破了血,你把它们丢了,那么多比不上一个。” 纪真宜的声音染了些哽咽的哭腔,他痴怔怔的, 分卷阅读82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在等我,哪会这么巧。” 录音里的谢桥马上否认了,“我没有等!我一天也没有等!我只是不喜欢他们,我才不等……” 他喃喃念着,毫无可信度地强调。 “你说拍得好的照片要寄给我,没有寄!为什么没有寄?我又不嫌弃,我等了那么久,我想要的呀……粥明明是你大学给我煮的,你还记错了,说是高中煮的,你不尊重那锅粥也不尊重我!我的彩票呢,我的彩票在哪里?也没有给我,两块钱你都舍不得……” 他记得那么清楚,一桩桩一件件地控诉。 纪真宜心软得一塌糊涂,“对不起,对不起小桥,我嘴瓢了,我没有记错。”他直接抽自己嘴巴,狠狠扇了两下,“都给你,全给你好不好?” “你追我追得很不好,我很不喜欢!讨厌你……” “好好好。”纪真宜抱着他,“可把我们小桥委屈坏了,看看,我看看,哭没哭?” “才不委屈!才没哭!” 曾经有人这么说过,男的像个小屁孩似的吹牛逼不可爱,牛逼的男的突然像个小屁孩似的才可爱。纪真宜深深实践了一把这个不知出自谁口的真理,被喝醉酒的谢桥可爱得死去活来,心都酥成一滩水了。 纪真宜粗鲁地捧起他的脸,情难自禁地左右各啵了一口,又跟搂小宝宝似的把他搂进怀里去,非常不稳重地摇来晃去。 “纪真宜是大笨蛋,我给小桥道歉,对不起,我没做好……” 谢桥听完录音,脸上几乎绷不住,他甚至想上前检查一下这录音是不是合成的。 纪真宜很有些后怕地盯着他,“说好了的,不准生气。” 谢桥的脸色变了几变,显出些微窘无措的薄怒,他抱着那个盒子,仓促地别过头去,只留半张脸给他,耳朵尖都是红的,“那我也不是你男朋友,我说了,你追得很不好,我很不喜欢。” 当时纪真宜执意追问他为什么生气,他该怎么说呢?我等了你八年,你为什么让我看见这些东西出现在我家里,我的呢? 太卑微了。 纪真宜深深看着他,眼圈都是水红的,竟然笑了,“我知道我没做好,老是掉链子,那些都抹掉,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那天晚上,他把喝醉的谢桥扛到床上,用热帕子细细给他擦了脸又擦了手,无声看了一会儿,起身去医院了。 他心里兵荒马乱,其实是落荒而逃。 他有些害怕面对谢桥,他不知道用怎么一种珍重才能对得起这一份承载了八年的深情,谢桥的八年,从青春意气到风华正茂,全挣扎在一份无望的等待里。 深夜的病房里,祝琇莹已经睡着了,纪真宜睁眼坐着一动不动,激烈到极点的情绪几乎要从他身体里破体而出。 生理机体亢奋得太过,腹部有些轻微的痉挛,干呕的欲望一阵阵的泛上来,味觉都好像失了灵,他调匀呼吸,竭力让机体慢慢趋于平静。 可一瞬间忽然福至心灵,他指尖颤抖地按开了手机翻译器,磕磕绊绊地读出那句很不标准流利的“Je t'ai toujours aime”,看到屏幕上翻译出“我一直爱你”的时候,终究还是泪崩如决堤。 再见——Je t'aime 我爱你。 你好——Je t'ai toujours aime 我一直爱你。 作话:为什么今天双更呢,因为我明天要出去玩啦啦啦啦啦啦 (怎么成天骂完受骂攻啊,渣受俩字打公屏上,还硬得进来tui一口再走,谢桥又有啥好骂的?傲娇攻喝你家牛奶了? 第五十二章 美人 谢桥没说话。 纪真宜握住他的手,“那天你说我心里不干不净,我还蠢得跟你解释半天,说我从来不偷鸡摸狗,心地善良。” 他当真以为谢桥谈过两个,也不如何记得他们那段荷尔蒙过剩催生的不太光彩的过眼云烟,“我心里很干净。” 他仰视着谢桥,“只有你了。”他从来就不敢用一份不纯粹的感情来搪塞谢桥的真心,没有真正放下他哪里敢跟谢桥说开始,“我说追你,就是想用一颗全是你的心换一颗全是我的心。” 谢桥和他对视片刻,又错开视线,“说得再好听,也得重新追。” 纪真宜骤然失笑,他把谢桥的手掌展开,将自己的脸埋进他手心里。谢桥感觉到自己手心渐渐湿润起来,而后是纪真宜闷声闷气带着抽噎地,“Je t'ai toujours aime小桥。” 从无法回应的当年,到苦尽甘来的现在,再到遥遥无垠的未来。 谢桥从银行大厦出来,天已经近黑,秋分一过,黑夜比白昼要更长一些了。他看见纪真宜戴个鸭舌帽等在外面,一见他望过来,笑嘴一咧,两只手跟着欢快地招呀招。 谢桥没走过去,纪真宜蹦蹦跳跳到他跟前来了。 谢桥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他,伸手摘了他的帽子,果然看到一个寸草不生的光头。 “干嘛剪掉?” 纪真宜腮帮子鼓一鼓,“太长了嘛,怪麻烦的,再有就是……借个意头吧。”他摸了摸脑袋,有些不自然的羞赧,又冲谢桥笑起来,“想跟你从头开始。” 之前长长的三千烦恼全斩断,就连烦恼都得是和谢桥的。 谢桥把帽子扣回他头上,兀自走到前面去了,“还以为你要出家。” 纪真宜绑好安全带,问他想吃什么。谢桥不吭声,纪真宜一个个试探着问,谢桥大致是这种脾气,他想要什么自己不说,要你来猜,你猜错了他要生气,你猜对了他就算心里美滋滋的面上也要装得生气,总之想方设法给人脸色看。 纪真宜觉得他无可救药的可爱,目光暖溶溶的几乎是溺爱地看着他。 谢桥置若无睹,纪真宜坚持不懈。 谢桥终于被看恼了,沉声说,“别看我了。”扫了眼屏幕,“程济棠有事找我,去酒吧随便吃点吧。” 纪真宜其实不太想去,他又想起那个无处不在的小歌手,虽说没什么攻击性,但总叫人心里不自在。 到酒吧的时候七点多,刚开始营业,客流不多,驻唱八点才开始,谢桥上楼找程济棠,把纪真宜丢在酒吧。 纪真宜坐在吧台好半天,Joey才发现这人是他,被他揭下帽子后锃亮的光头晃了眼,问他是不是疯了。 纪真宜把帽子夺回来。 “你看见没,那个大帅哥今天又来了。”Joey眉间郁郁,“他最近一直不来,我都不知道是老眼昏花了还是怎么?竟然对一个、啧,就明明哪都不怎么样的小孩看对眼了。人家对我半点意思没有,还一颗真心死活守着别人,怎么就……感情这东西,真他娘一失足成千古恨。” 分卷阅读83 纪真宜安慰,别气馁,你看我,就要去追你说的那个大帅哥。 Joey闻言摇头,“你算了吧,本来还有几分姿色,但就你现在这美妆蛋一样的脑袋……”他嫌弃地做出点评,“像个刚下山的土炮,帅哥看了都能给痿了,赶紧把帽子戴上吧。” 纪真宜听他说得夸张,虽说不至于低落,却也颇有些忧伤地意识到,头发长出来之前,他和谢桥在别人眼里的定位,都将是高冷帅哥和土炮光头了。 他点了几个平日里周琤玉常吃,他也觉得味道还行的几样菜,“宝宝辣可以做吗?” Joey说你怎么尽整些新词,这又什么东西? 纪真宜置若罔闻,对着酒水单发牢骚,“你们是不有点太宰客了,外面一罐旺仔五块,你们卖五十!” Joey正想说哪有傻逼来酒吧喝旺仔,就听纪真宜先是碎碎念“公主就该喝天价奶”又咬咬牙“给我来一瓶。” 纪真宜边等谢桥边聊天,Joey讳莫如深却又八卦地告诉他,周琤玉和程济棠闹翻了,因为程济棠要结婚了。 纪真宜舌桥不下,他虽然隐隐知道程济棠性向很直,但从来没想过他会结婚。周琤玉和他的羁绊太过畸形扭曲,过度的依赖迷恋和不动声色的溺爱纵容,怪异又和谐。他本能觉得周琤玉会一辈子都是程济棠的绕树藤,招蜂引蝶却又真心不移。纪真宜料想周琤玉可能已经疯了,怪不得一直联系不到人,十有八九在谋划怎么暗杀那结婚对象,电光火石间他已经想到程济棠婚礼爆炸的场景了。 他想着还是得想办法要联系周琤玉,怎么说也是朋友,正想问问Joey能不能联系上他。 Joey看着一侧,苦笑着说,“冤家来了。”别过脸不再看了。 纪真宜循着他视线看过去,是那个跟在小歌手后面的大学生,他一时间没心思琢磨Joey话里的意思,只想着这人在,那小歌手不也得在。 忙不迭跟过去,果然看见谢桥被杭舒拦住,谢桥皱着眉,又是那句,“你到底在说什么?” 小歌手眼里的光慢慢黯了下去,嘴唇都颤动起来,一双眼水红涟涟,我见犹怜,不敢置信地歇斯底里,“你真的忘记了吗?你在骗我对不对,你为什么不承认!” 谢桥说,“我早告诉过你,如果你不是在演戏,那请你去医院看看。” 杭舒简直经受不住他这几句话的重量,惨白着脸浑身一软,差点栽倒下去。 男孩连忙把他扶住,对谢桥的冷漠出离愤怒,眼睛圆瞪着,鄙夷又愤恨,“杭舒,别喜欢这种人了,他不配!” 纪真宜上去把谢桥拦身后了,“你他妈才不配呢!谁他妈有眼谁能看出谁不配!你他妈就算用马眼看人也说不出这屁话吧?他都说没有了,你们听不懂?脑子不转?脖子上顶的这是龟头?这种人这种人,这种明月彩霞举世无双的人物你就且看且作揖吧!” 这大学生平日应该挺斯文,被他呛得满脸通红,还来不及还嘴纪真宜就把酒吧经理招来了,“赵经理,歌手算不算你们工作人员,纠缠顾客管不管?不管我要上去找你们老板了,阴魂不散的绿头苍蝇烦死人!” 他像一个护短的家长,牵上谢桥往外走,想到花了五十的天价点的旺仔牛奶还没喝,半路上又没骨气地折回去了。 正好菜上来了。 纪真宜给他用白开烫了餐具,递过去时谢桥低声说,“又是明月彩霞。” 纪真宜没听着,“什么?” 谢桥没答,纪真宜把菜推到他面前,说尝尝,将就吃点。 “谢总,你跟程济棠到底什么亲戚?” “他是我未来表姐夫。”谢桥吃了一口吞拿鱼沙拉,可能味道不是太好,他含了会儿才开始嚼,“我舅舅的女儿。” 纪真宜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把吞拿鱼换到自己面前,把酱牛肉推过去,“咱表姐安全吗?在哪呢,人还好着吧?” 谢桥看着牛肉,顿了顿,“加拿大。” 纪真宜无法判断这个距离安全与否,被自己的臆想已经吓得心有惴惴。 他这个方向正对着驻场歌手的舞台,视线一移就看见杭舒上台了。他脸上犹有泪痕,低头笑了笑,透出几分苍白惨然,还在朝谢桥的方向探看,“今晚我有一首歌,送给一位曾经我最熟悉的陌生人。” 身后有哄闹的人声,纪真宜又一直盯着,谢桥察觉了,有些好奇地扭头。 纪真宜两手捧着他的脸,把他止住了,乌眼珠圆溜溜,“吃饭,专心吃饭,小桥不要到处看啊。” 谢桥视线定在他脸上,“放手。” 纪真宜胆大包天地又摸了几把才收回来,想着在一起了,何止天天摸简直要天天亲,不急这一时,又把手边的旺仔递过去。 谢桥看着这个口含桃心的斜眼仔,又注意到旁边人明目张胆地打量,干咳一声,“我不喜欢这个。” 纪真宜哄他,“我也知道这种幼稚的奶你不喜欢,但是它花了我五十,不喝实在有点肉疼,你就勉为其难,将就将就着喝了吧?都怪我。” 谢桥只好勉为其难,将就将就地喝了。 纪真宜时不时往台上看,这首歌对他来说长得有些煎熬了,不可否认唱得很好,一首他并不明白内容的外语歌,却也能觉出歌声里那些哀绵的忧丝与愁绪。 他其实不太在乎这个人,顶多心里略微不痛快,就算谢桥真的和这个人有过什么,他也不可能怪谢桥。但他讨厌这种作腔作调一样的传情达意,好似示威,谢桥的筷子稍顿,他都疑神他在听歌,简直要上去把他耳朵拢住。明明他不让谢桥看,歌唱完了又要问,“你觉得怎么样?” 谢桥以为他问菜品,看在旺仔的面子上勉强说,“挺好。” 纪真宜的胜负欲不合时宜地爆发了,“我唱得也挺好,你等我,我也去给你唱一首!” 他起身走了。 谢桥过去时,纪真宜就站在台上,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上去的,反正他站在台上,抱着的竟然还是杭舒的吉他,神气活现的,又是活的纪真宜了。 他扬着下巴,得意洋洋地对着话筒,身后的尾巴俨然已经翘到天上了,“我也有一首歌,要送给我又高又帅又聪明,又冷又甜又可爱的公主!” 他坐在凳子上,抱着吉他唱一首不太大众的民谣,是小安的《美人》,歌词通俗清新。 酒吧里人声嘈杂而混乱,彩色的射灯在靡暗的空间里闪烁,谢桥端直漂亮地站在人群中间,仰头看他。 纪真宜低着头,鸭舌帽下的半张侧脸白皙文秀,歌唱得并不太好,但民谣也不要求唱功,于是听着也娓娓温柔,每一句都清晰而内蕴深情, “…… 我对你的爱比海还深 在无尽黑夜刺痛我 分卷阅读84 的灵魂 是你 轻轻一吻 ” 他抬起头来,穿过扎堆嘈乱的人群和舞池,用一双半弯的笑眼把谢桥完完整整地噙在眼里,那样喜不自禁,情难自己,已经偷偷笑出来了。 “是你 我的美人。” 纪真宜笑得好灿烂,眼睛都笑眯了,咧出两排光洁白细的牙。 是你,我的美人。 平心而论,谢桥站在台下,欺霜胜雪顶顶标致的一张脸,谁能比他更配“美人”两个字。 “你什么时候学的吉他?” 回去的车上谢桥状似无意地问。 “我不会啊,放的伴奏。”他自鸣得意地笑起来,“没看出来吧?我唱得怎么样?” 谢桥说,“一般。” 纪真宜也不沮丧,马上给自己找了理由,“因为是临时的嘛,太仓促了,以后给你唱更好的!” 谢桥发出个单音,不知是嗯还是哼。 “对了谢总,十月十三,就是下周四,有猎户座流星雨,我们一起去看好不好?” 谢桥敛着眉,“你怎么总知道这些东西?” 又是烟花又是流星。 “我是跑新闻的呀。”他拿出手机,等到红灯时,把百度到的流星雨图献宝似的拿到谢桥眼前,“你看流星雨,好漂亮是对不对?” “这不是流星雨,是星轨。”谢桥指着图上那零星几条乱飞的亮线,无情地泼冷水,“这才是流星雨。”他说,“而且流星雨不是雨一样的流星,基本一小时有一颗就可以叫流星雨。” 纪真宜听他这么说,也觉得自己这个提议有些无聊了,“这样啊,那还是别去了吧。” 谢桥隐怒地看着他,“你就不去了?” “当然去!怎么可能不去,我第一次看流星雨,就想跟你一起,小桥陪陪我吧。”他笑起来,眉眼两弯,“看流星是没什么意思,但也让流星看看你嘛,看看我们球草多帅。” 回去途中路过一个广场,旁边新规划出一条游客街,全是特色小吃和传统手艺,今天开业人声沸杂。 谢桥把车停了,两人一起下来走过去,整个广场都很亮,是一看就让人觉得热闹红火的明亮,繁华而有人气。 他们要过到广场对面去,还得过一条街,这条街上全是开业表演。喧嚣热闹的队伍,前面是一伙人在虎虎生风的舞龙,后面跟着吹拉弹唱民间乐器,再是一排排穿着食物玩偶服招手的工作人员,戴着面具跳舞的男人女人……像今敏动画里包罗万象的梦境游行,让人叹为观止。 两人在夜晚幽幽的秋风里沿街往广场去,纪真宜垫着脚往小街眺了眺,因为宣传到位,客流拥堵,灯火通明,人挤人难免要气味不太曼妙,他又不太想让谢桥过去了。 “小桥你别……” 谢桥就说,“我请你。” “没事,这有什么请不请的。” 谢桥语气强势,“我请你。” 他显然是看出了纪真宜要把他留下,说这话的本意是和他一块去。 结果纪真宜又问,“你带现金了吗?” 谢桥一时间没明白意思,掏出皮夹。那个吹锣打鼓的队伍眼看又要来了,纪真宜夺过他的皮夹,边跑边回头说,“你不要过去了啊,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 “喂!” 谢桥不满被他晾下,蹙着眉神色不虞,几次想过去,无奈这个队伍没完没了地打他眼前走,都被阻回来了。 纪真宜在队伍来临之前跑到了对面,惬意自满地朝谢桥招了招手。他看着皮夹心下怅然,之前他拿一下谢桥都要生气,现在竟然到他手上了。 他往小街去,怀着扬眉吐气农奴翻身的心情打开了皮夹,却也打开了谢桥柔软的秘密。 这是他和谢桥唯一的合照,照在七八年前三亚的天涯海角广场,谢桥花了二十五块钱买的高清过塑,被剪裁过,背景的椰树碧海,蓝天苍云全被裁了,只定格下两个私奔的半大少年。 白衣黑裤,孤直隽秀的谢桥和苍白秀致,眉眼多情的纪真宜。 纪真宜看着这张照片,又滞缓地回过头看着幢幢的人影中几次想过来的谢桥。 他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当时谢桥悄悄在他肩上比了个“耶”,原来自己那时候笑得那么灿烂傻气。 作话:唱《美人》的歌手真的叫小安ort 这文还有二十来章,因为很多破镜前的梗还得用一下,所以其实还有蛮长的,会加紧一点,我码字实在太慢了 (这章纯粹瞎写的,明早起来再改,得睡了 第五十三章 第一喜欢 纪真宜买的索尼微单是隔天到的,一万多的SONYa7r3,专门用来给谢桥拍照。 那一晚他在灯火通明的广场中怔怔地合上皮夹,他跑起来,不顾一切地往回跑,钻进表演队伍中间,在抱怨和推搡中踉踉跄跄地挤到对街,扑到谢桥身上,连着手臂把他的腰紧紧圈住了,带着颤音喃呢,“小桥,我们小桥,怎么这么好啊?” 谢桥不自在地挣了几下,没脱开,也清楚他看到照片了,脸上臊得一阵红一阵白。 好一会儿纪真宜才恋恋不舍地把他松开。 谢桥脸色不悦,“干嘛把我留在这?” “太挤了,挤到你可怎么办?” 谢桥有一点点脾气,“别把我当小孩子。” 纪真宜连解释的声音都细弱,像怕凶到他,“没有把你当小孩子啊。” 把你当公主。 “也别对我愧疚。”谢桥的脸冷峻地绷着,眼神幽邃地看着别处,“我没有等你,也不需要一份愧疚换来的感情。” 纪真宜猛地又把他搂住了,简直要把他嵌进身体里去,没有哭,只是情绪激动导致声腔哽咽,他摇着头在谢桥怀里蹭动,“喜欢你,爱你。” 谢桥好久都没有动。 纪真宜听得到他紊乱的心跳声,“我们以后一起拍好多好多照片好不好?” 谢桥立得笔直,声线涩哑,“我就喜欢那张。” 纪真宜抬头看他,沁水的眼睛笑盈盈的,“那张第一喜欢,那还可以有第二喜欢,第三喜欢的呀,我想跟你合照嘛。求求小桥了,就配合我一下吧?不会耽误你很多时间的,好不好?” 谢桥冷着脸,矜持地考虑良久,纡尊降贵地应,“随便你。” 纪真宜几乎不敢想这些年,谢桥是怎么过的,像有毒蜂在他心上蛰,想想都疼。 19岁,21岁,22岁,23岁、24岁的谢桥,他都没有见过,是什么样子的呢?谢桥出国后,他去过谢桥家里两次,一次是花园洋房,一次是湖边别墅,不止没见到谢桥连他家里人都没见着。错过这么多年总觉得遗憾,可是如果没有这些年他怎么敢坦坦荡荡用全副真心去回应谢桥呢? 很多东西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失去, 分卷阅读85 可又有些东西在他不知不觉中一直拥有。 他不知道以自己这种糟糕的性格和一到关键时候就犯蠢的性子,怎样才能让谢桥觉得他真的在认真,他剃光头是警醒自己,要对谢桥更宝爱一点,更珍重一点,要捧到天上去。 看流星雨的前一天,两人一起去逛超市,纪真宜列了很长的清单,推着车满超市地找啊转。 谢桥站在奶制品区,看着不远处的纪真宜,暗忖许久还是把旺仔牛奶放了回去,换成了一瓶比较成熟的奶。 结账的时候推车里却装着一箱,纪真宜说,“旺仔在做活动呢,贪便宜就买了,谢总帮我一起喝好不好?” 周四当天纪真宜先去银行接到谢桥下班,回去换洗了一身才再出的门。谢桥今天没有穿西装,也没有穿运动服,他穿一件秋款的套头毛衣,搭了条牛仔裤,干净清俊得像个还没出校门的学生。 天气预报说今晚晴朗无风,他们开车去光污染少且空气质量好的郊外矮山,田心和他女朋友小果也去,但并不同行,田心接了这条新闻,他先去天文台做了采访,另要为自媒体做一期“边看流星雨边吃叫花鸡是怎样一种体验”的视频,所以早他们一步到了。 纪真宜在车上时说希望今天流星多一点,他想和谢桥一起躺在草坡上看。谢桥说,猎户座流星雨是哈雷彗星的产物,流量很稳定,找准辐射点就好。 他们到的时候,田心的叫花鸡都埋好了,显然这个矮山是视野极佳的观星点,他们一路见到不少人。 小果在那摇着手等他们,她是个漂亮女孩,年纪要比田心小一岁,穿一条过膝的百褶裙,笑起来很温婉,谢桥和他们简略地问了好。 瘦猴天生对谢桥有些发憷,他自认是“鱼目混珠”四个大字刻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一看见一中明珠自己就胆怯了。 小果对纪真宜的发型好笑又好奇,“你真的剃了个光头,干嘛这样?” 他还没回答,谢桥先冷声答了,“形式主义。” 纪真宜笑了,“没错。” 谢桥长相过于出众,气质又冷,看着特别不近人,站在面前就有了距离感。小果见他第一眼自然是十足惊艳的,修颀清贵的大帅哥,渐渐就有些虚了,他眉间一褶她都觉得自己被厌恶了,他太干净衬得身边人都像乱哄哄的苍蝇。 但纪真宜一点也不怕他,叽叽喳喳一直和他讲话,他也应得少,意兴阑珊的样子,像是被强迫来的。 小果看着,心里想纪真宜怎么找了这么个男朋友,冷冰冰的,看起来一点也不喜欢他的样子。 纪真宜和田心一起搭帐篷,这是个租来的大帐篷,搭起来比较麻烦,他没让谢桥动手,又怕谢桥觉得无聊,一直和他讲话。 帐篷搭到一半,小果被蚊子叮了一口,田心给她抹花露水,纪真宜调侃说,真是郎情妾意,鹣鲽情深啊。 话还热着,谢桥就被叮了,他挽起袖子,把起了一个小红包的手臂伸到纪真宜面前,“蚊子咬我。” 刚才说风凉话的那个仿佛又不是纪真宜了,他一把将田心手里的花露水夺过来给谢桥抹了。 “对了,驱蚊手环忘了给你戴上。”他把驱蚊手环翻出来,扣戴在谢桥手腕上,“没事的,再也不会咬了。” 秋天的山蚊子咬人格外毒,原本只是个小红包,渐渐圆扩红了一片,纪真宜抬头问他,“小桥还痒不痒啊?” “痒。” “那我给你吹一吹。”他托起谢桥那条小臂,轻轻吹那个被咬后的包。 谢桥很受用,“再吹,凉凉的。” 纪真宜于是又给他吹一吹,噙着笑看他,“六神嘛,很舒服吧。” 瘦猴和小果全程旁望,满口啧啧啧,“你可真行啊纪真宜,又抹花露水又戴驱蚊手环还吹一吹,你也好意思说我,简直一千步笑一步。” 纪真宜也不和他吵,他看天快全沉下来了,把SONYa7r3拿给瘦猴,叫他帮他们拍一张合照。 太阳还在远山后剩下一个尖,落日的余晖还没尽收,晚霞在天垂堆砌分层,周围是笔直高耸的榉树,被秋风吹得摇曳。他们背对夕阳站着,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并排站着,可在快门按下的时候,纪真宜抬起头看了谢桥。 瘦猴照完就嚷嚷,“纪真宜你没看镜头!但还不错,你们看看行不行?” 纪真宜拿过来看了,又递给谢桥,“你看一下怎么样?” 照片是五比五构图,人与景融合恰当,纵深感很强,光线是暖色调的昏暗,画面中的两个人都年轻漂亮,纪真宜笑着注视他,眼里的情意半含半露绵绵无尽,直接要把人看得发酥。 谢桥垂睫看着屏幕,净白的侧脸静穆美丽,他说,“这张我也第一喜欢。” 纪真宜一颗心都要被他烫化了,他不无怀疑地想其实谢桥知道自己有多可爱吧?他郁卒地把额头磕在谢桥肩上,何止是期盼简直是垂涎地抬头提无理要求,“追到之前,能先预支一个吻吗?” 谢桥当即恢复了冷面无私,“不能。” 搭好帐篷就把田心那个叫花鸡掏出来吃了,边看流星边吃的效果后期再剪辑,四个人吃一只鸡有点少,好在小果还带了熟食。 几个人围在一起斗地主,来了两个搭讪的女孩子,可能看他们这边有三个男人,又都长相出众。纪真宜正愁都是自己人怎么玩得开,欣然接受了,刚开始的三个人是纪真宜,田心,和一个搭讪的女孩子。 纪真宜前两牌手气不太好,被赢了两把就自满的田心嘲讽,你太菜了弱鸡,换谢桥上吧。 纪真宜说,“你可不要自取其辱。” 田心放下豪言,别的我没把握,斗地主我称王。 纪真宜笑眉笑眼地问,小桥要不要玩玩?他当然是很想谢桥来玩的,他怕谢桥无聊。谢桥坐下来,他又颇有些狐假虎威地说,“一把也别让他赢!” 可惜田心半路去采访看流星雨的观众了,换上小果,纪真宜笑他临阵脱逃。 他坐在谢桥身后,像只忙碌的小蜜蜂,一会儿喂颗草莓,一会儿挖一勺蛋糕,又开了罐旺仔,插根吸管进去,吸管是他特别买的,蓝色的长吸管,上面还卡了个小王冠,送到谢桥嘴边去。 采访回来的田心受不了了,“你消停一下行不行?人家又不是没长手。” 纪真宜浑不在意,歪理邪说一大堆,“有男朋友的人都是没有手的,小果你该睁眼看看你身边这个所谓男朋友了,简直不配。” 小果笑笑没应声,瘦猴挤眉弄眼让他别瞎说。 谢桥没反驳他那句男朋友,倒是旁边两个年轻女孩子脸紧紧绷住,纪真宜看到她们对视一眼后竟然嘿嘿发笑。 然后她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谢桥真就一直赢一直赢,玩到最后也没让 分卷阅读86 其他人翻盘赢一把。 一直到十点多,估计时间差不多了,没再打下去,瘦猴扛着摄影机去另一边,这边留给纪真宜帮忙拍。 纪真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当年有个男孩子傻得为了给他买播放量,饭都没钱吃。两个从小焦不离孟,好到简直成了连体婴的男孩子,人生一下就断开了,愈加相去甚远。 他看着身侧的谢桥,涌上心头的何止万般柔情,他笑起来,“那我们家的愿望就交给小桥来许吧?不要让流星跑了呀。” 谢桥没回应他这个听起来有些笨的嘱咐,他的手机响了,他看着屏幕定了定到底还是接了,“喂。”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蹙着眉,“你在哪?” 纪真宜担忧地小声问他,“怎么了?” 谢桥朝他摇摇头,也没解释,兀自转身往后边去了。 这里只剩小果和纪真宜了,她蹲在纪真宜身旁,纪真宜回头看了看谢桥。 纪真宜是很适合和他说心事的那种人,温柔而循循善诱,很会开解,平日里吊儿郎当,但相处起来很轻松,小果和他关系很好。 “真宜。”她对纪真宜有一种奇怪的娘家人心理,做了会思想挣扎到底还是说了,“我知道我不该多嘴说这些,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找男朋友。” “怎么了?” 她说,“他确实很高很帅也很聪明,但是我觉得……他好像没有投入很多感情,对你好冷漠,你这么一头热我好怕你受伤。” 纪真宜手忙脚乱地辩解,“不是的小果,我们小桥超级好,他也不冷漠,你误会了。” 她也觉得自己实在失言,脸上燥热,“对不起,我胡说八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感情的事我不该……” “没关系,谢谢你,但小桥真的很好,他笑起来特别好看,一点也不冷漠。”他顿了一下,眼里有些哀悯,“他很爱我,是我欠他多,你以后会知道的,反正我会和他一辈子在一起。” 她看见纪真宜笑起来,是他脸上常有的那种笑,没心没肺又多一点生动烂漫,看得出向往的样子。 谢桥没一会儿回来了,她就像背地里打了他的小报告一样,慌忙站了起来,在旁边局促难安,可还是觉得这人森冷森冷的,漂亮得高不可攀,这种人真的会愿意一辈子和纪真宜在一起吗? 纪真宜扭头问他,“有事要先走吗小桥?” 谢桥站在他身后,“不用,不关我的事。” 流星应该要来了。 谢桥抬头看着晴朗的夜空,视野广袤无垠,夜风缭缭地吹过来,矮山上的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着第一颗流星来临。 谢桥先是听到周围人的惊呼,然后再是天边逝过的流星,他阴鸷而紧迫地盯着,几乎是威胁,恶狠狠地对流星说, “让我和纪真宜永远在一起,听到没有?” 作话:流星:惶恐地划过 第五十四章 我愿意 纪真宜这几天又忙起来,整天待机房剪片子,工作量太大,他很怕又耽误了不能去银行接谢桥。 午休的时候,他出机房想下楼随便吃点东西,听到女同事们在机房外的休息室聊天,乐陶的声音带着播音腔很朗亮,“……我们那时候学校贴吧都叫他一中明珠,真就跟仙儿一样。他每一年的生日礼物我都托他身边的人转送,特别周折,我还给他创了个基金会,现在归学校了。” 听墙角的纪真宜当下目瞪狗呆,基金会?真的有基金会? 他惊得给田心发微信时手都抖,虽然人不在眼前,但是纪真宜可以想象出田心那副看智障的鄙夷神情,“什么啊?我不是高中就告诉你了吗?” 谁能想到呢,世事无常啊,谢桥自己的情报竟然是错的。 女高中生果然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生物,乐陶这么有手腕的女孩儿竟然屈才待在电视台,怎么说也应该在国际舞台叱咤风云才是啊。 “……我高考完那天跟他表白,被拒绝我还哭了。我好朋友气得骂他渣男,我现在都记得他当时说‘不喜欢她,就是渣男吗?’” 女孩们嘘声一片,都说好冷漠。 “但他又摘了朵花给我,其实就是草坪上常见的小野花,白色黄蕊。他说,毕业快乐,乐陶。” 纪真宜靠在墙上,联想了一下,低头笑了。 “前段时间又见到他了,那天小琪也在吧,酒楼门口。”有个女同事兴冲冲地应和,乐陶说得漫不经心,遥远而怀念,“我没想到他还会记得我的名字,回去的车上我哭了。其实未必是还喜欢他,就是想起来了,十几岁的时候那么喜欢他,觉得他遥不可及,他偶尔看过来一眼都能高兴一周。”她的嗓音一下粗犷起来,“好怕他这些年发福变丑了,幸好他还是又高又瘦的大帅比,也不枉老娘迷恋他那么多年了!值!” 这两天降温明显,出门前纪真宜给谢桥换了件厚点的长款风衣,他指尖摩挲着谢桥风衣的纽扣,“要扣吗?” 谢桥低头看着,“不要。” 纪真宜抬头看他,掂起些脚,两张脸凑得很近,笑眼多情,“那要亲一下吗?” 谢桥把脸别过去,“不要。” 纪真宜笑着搂他一下,蹲下去换鞋。他有个习惯,在穿鞋之前会把鞋子翻过来晃晃,他把自己的晃一晃,又把谢桥的也晃一晃。 因为去的地方不远,停车反而麻烦,是走路去的,本以为最多一刻钟,结果走了快半小时。 是一个日料店,日式廊门,竹篱矮墙,庭院石灯,青石路和竹帘,意境清雅闲适。 进包间的时候,罗跖已经到了,他还是那个样子,戴副眼镜,看着温润斯文,笑起来比纪真宜还要不怀好意。 他是谢桥在英国认识的朋友,一起回的国,在纪真宜搬进谢桥家里之前,他们还一块儿住。纪真宜透过他好像看见这些年的谢桥,整个人都变得柔软起来。但罗跖本人性格和外貌十分不符合,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发牢骚。 “我为你们俩付出太多了,你说你答应好接人了,怎么就没来呢,他在那一直等到八点。那天我好不容易休息,他又非得要去钓鱼,大夏天的夜钓你知道吗?蚊子叮我一身包。” 纪真宜脑子里瞬间联想到幼稚园放学所有小朋友都被接走了,谢桥孤零零地坐在小板凳上等着他去接,顿时觉得自己罪该万死,简直千刀万剐。 又冷不丁看向谢桥,“钓鱼?” 等等,等等。 ——我在上,它在下,它不动,我不动,我一动,它就痛,它出水,我高兴。 是钓鱼!竟然是钓鱼! 谢桥扬着下巴,好傲气,“是你思想龌龊。” 罗跖浑然不觉地接着吐槽,说谢桥特别爱钓鱼,年纪轻轻的,不知道怎么就有了这种老头爱好。关键还钓得很 分卷阅读87 多,专门养了条黑旗真鲨来吃鱼,“没那条鲨鱼之前,他还把鱼养水族箱里过!你说谁受得了,谁受得了,家里跟个水产市场一样!” 谢桥嘴唇抿一抿,有些委屈的样子,“是我学长教的,他说这样鲜。” 纪真宜赶紧抱住他一只胳膊拍拍,哄他,“我受得了,我就喜欢水产市场,我就喜欢鲜。” 罗跖有一万吨的苦水要倒,牢骚不断,他回国前畅想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多情浪子,结果现在还在医院累死累活的当个住院医生。 “我精心准备的一箱套套,就想着物尽其用,结果这半年来每天都耗在医院,一个女孩都没能带回去。你知道他吗?他第一次带人回去,就用了我大半盒!” 他又表示,“当然,你不必生气吃醋,他带回来的那个人就是你,是你们两个一起同心协力把我的套用掉的,反正那箱套他自作主张已经搬他房里去了,算我给你们俩的新婚贺礼吧,不谢。” 话里充斥着为他人做嫁衣的悲凉。 谢桥无情指出,“没搬,我丢了,太小了难受。” 男性尊严被践踏的罗跖先是惊怒地瞪着谢桥,又诡异地对纪真宜笑了笑,“谢桥书房有个仙人球你看见没?” “闭嘴!” 罗跖嘴巴嘚啵不停,“谢桥给它取了名叫纪真骚,一喝醉酒对仙人球发脾气,骂仙人球说它讨厌说它坏,要仙人球哄他,仙人球又说不了话,他打仙人球扎了自己一手血,最后刺都是我挑出来的!” 纪真宜赶紧去看谢桥的手。 谢桥愤然起身,脸上有层薄红,“我们走。” “我还有正事呢!”罗跖恳切地看着纪真宜,“怎么说我也算帮了你不少忙吧?连你妈妈那个床位和手术都是经我安排的。” 纪真宜吃了一惊,“你不是住院医生吗?” 这么大面子? 罗跖一笑两眼齐眯,“没办法,谁让我爸是院长呢?” …… “其实我今天主要想和你讨论一下正事。”他笑得讨好,竟然有些忸怩,“你们台午间新闻那个叫乐陶的主持人,那么温柔美丽大方,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哈?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知恩图报,穿针引线帮我引见一下,我这人比较传统害羞,讲究媒妁之言。但个人觉得我和她还是相当般配的,从外貌到气质再到职业,无一不契合,虽说很冒昧,我单方面已经和她私定终身了。” 纪真宜这一刻忽然想起什么来,“小桥,乐陶说她真给你办了个基金会!” 从日料店出来也就八点,深秋的夜确实有些凉了,偶尔风吹过来,冷飕飕的让人忍不住缩脖子。 他们并排走着,多是纪真宜在讲,他忽然一下停住了,街边竟然有个彩票亭,非常难得,随着网络日新月异,彩票亭书报亭都几乎销声匿迹了。 纪真宜大方提议,眼睛晶亮,“我们去买一注吧,两块钱我出!” 走上前才发现彩票亭好像已经成了小吃摊,烤玉米烤香肠,瓜子零食,还有一个铁沙炉,里面是翻炒的栗子,守亭的老头恹恹欲睡地坐在旁边,看起来很有烟火气和人情味的栗子。纪真宜又笑着问他要不要吃栗子,自作主张买了一袋,放到谢桥怀里。 差点忘了买彩票的初衷,刚要走又折回来,幸好还卖彩票,没有自己说数字,是机选的。 谢桥把那张小纸放在掌心,轻轻攥着。 纪真宜说,“你运气这么好,搞不好会中特奖!” 谢桥冷眼,“你还想中特奖?” 纪真宜笑嘻嘻,“你就是我的特奖了,千年不遇的特大奖。” 谢桥没应声。 他们接着回去,纪真宜给他剥栗子,他吃到嘴里去,很糯,很甜,有一点点烫。 “好吃吗?” “还可以。” 萧瑟的秋风都变得惬意,纪真宜的手不安分地动了动,觉得时机甚好,想悄悄去牵他。 刚要得手,被人从身后一下挤进中间,纪真宜猝不及防被搡得一趔趄。是那个总跟在杭舒后面的大学生,他上来就拉扯谢桥,语气急促,“走,你跟我走,我们去见他!” 丁呈今年才大二,脸庞还稚气,清清爽爽的,其实长相不错,可现在他明显失控,整个人看起来极端疯狂。 谢桥蹙眉把手挣回来,丁呈又缠上来,呼吸粗重,蛮牛似的横冲直撞,把谢桥手上的栗子都挥散了。 谢桥一脚把他蹬倒了。 他没有站起来,抱着腿痛苦地蜷在地上,哀求,“你去见见他吧,我求你,求你了。你明明跟他上床了,为什么不好好对他!?” “我没有!” 这句话谢桥是看着纪真宜说的。 纪真宜当即就动火了,我们家小桥清清白白的,你怎么还青口白牙污蔑人呢? 谢桥俯视丁呈,“你们为什么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妄想症吗?” “你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他为你自杀了!” 他既悲且愤,说这话时双目含泪,目龇欲裂。 自杀? 纪真宜脑子都空了,怎么还要死要活的? “我知道。”谢桥十分出人意料地说,“他自杀前给我打电话了。” “你是不是人?!你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他那么可怜,那么爱你。”丁呈佝偻着蜷成一团,吃力地抬起头,一双眼含泪赤红,喃喃念着,“他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谢桥语气十分不耐烦,“我在看流星雨啊。” 丁呈瞠目结舌,“什……” 谢桥又说,甚至有些骄傲,“我还报警了。” 谢桥当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那头说他是杭舒,要自杀。谢桥在脑子里把名字和人对上之后,觉得有些棘手,稍作思忖,问你在哪?问到地址他就打电话报警了,报完警又接着看流星雨去了。 还许了愿。 至于最后杭舒为什么还自杀成功了,谢桥以为和自己没关系,他仁至义尽了。 难得要他驱车赶回城把杭舒救下来?警察不比他快得多吗?一个自己不爱惜生命的人要他帮着爱惜? 再说他还要看流星雨呢。 “我说最后一遍,别再纠缠我,否则我不客气。” 他看着脚下散落的栗子,厌烦又冷漠地觑了丁呈一眼,拖着纪真宜走了。 纪真宜被他拖着,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他率先回过头,丁呈追了上来,动作在他眼里变得很慢,他看见丁呈眼睛黑沉又疯狂,朝谢桥举起的刀刺眼又锋利。 本能地抬起手挡住了。 他先是觉得小臂一片凉,再是温温的热,然后才是红色的血和皮开肉绽的痛。 第一刀扎下来,第二刀刚碰到纪真宜的皮肤,丁呈就被谢桥一脚踹飞出去了。 “你干嘛用手挡!” 分卷阅读88 谢桥厉声吼了他。 纪真宜这时候脑子有点锈,他愣神地想全身还有哪扎一刀比手受伤更轻啊,又后知后觉地想,啊,可以像谢桥一样踹啊。 可电光火石之间,他哪有空想这么多? 全凭本能了。 谢桥把风衣脱了按在他手上,边把他按进出租车里边报了警。谢桥看起来冷静得出奇,他报完警又联系了最近的医院,到最后只按着纪真宜的手,对司机说,“快。” 伤口很深,但不算太长,缝了七针。 纪真宜吊水的时候,谢桥去警察局做了笔录,丁呈被踹断了肋骨,现在还在病床上。 风衣上都是血,谢桥只穿了一件衬衣,纪真宜水还没吊完,麻药刚过,疼得满额头的冷汗,他看谢桥身上单薄,用那只动作方便的手去摸他指尖,“小桥冷不冷啊?” 谢桥摇摇头,却也任他握着,沉默地站在他身边。 “我和杭舒只有一次交集,我在酒吧给他解过一次围,没有然后。我当时没跟他讲话,后来更加没和他发生什么。” 纪真宜用一种全然信任的目光看他,“我知道啊,你说过。” 谢桥在这件事中自觉清白,可对纪真宜来说,这更是一场无妄之灾。 他们从医院出来,快十二点,外面很黑,车辆少了。纪真宜说坐地铁吧,人应该不多。 他们上了地铁,车厢里果然只零星几个人,分散坐着,他们站在靠门的地方。 “对不起。”谢桥脸色十分不好,薄唇抿着,“这件事跟你没关系。” 纪真宜注视着他,“但是你跟我有关系啊。” 他还在庆幸,幸好这两刀没划到谢桥身上,要不然他心都要给人剜了,多亏自己眼疾手快挡在前面。 他笑起来,很有点不知死活,“我故意的,就是想让你内疚一点,你看你现在多关心我。”他又说,“没事的,就是流了点血,这点小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都没住院。” 明明是他自己死活不住院。 纪真宜突然倾身搂住了他,脸颊隔着衬衣贴在谢桥心口,“我以后,都会挡在你前面的。” 再也不让你受伤,再也不让你难过,再也不让你等待。 他这些天总在不停回忆,他想到当年的谢桥,从没打过架,书包装一块砖,就敢站出来救他。那样赤忱懵懂,一颗剖出来的真心,他回应不了。 谢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溃败,所有人的追求在他眼里都拙劣。 可他栽给纪真宜,一次,两次,次次。 他问,“你忘记了吗?” 纪真宜清楚地明白忘记后面是什么,他牙关都颤动起来,喉头哽咽,“忘记了。” 谢桥未必是要让他真的把那段记忆抹去。 他只是想让纪真宜全心全意地爱他,不牵挂任何人,不背叛任何人,也不愧疚任何人。谢桥要的爱情是坦坦荡荡的,摊在阳光下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来自纪真宜的爱情。 “你问我。” 纪真宜茫然地抬头,“什么?” “问我愿不愿意和你谈恋爱。” 这句话纪真宜嘴里玩笑过很多次,真正说出口时腮帮都发酸,声带直颤,每一个字都郑重,“谢桥,你愿意和纪真宜谈恋爱吗?” 谢桥抬着下颌,庄重得像个婚誓,他说,“我愿意。” 谢桥的初恋,终于来了。 作话:dbq大家,我最近要买一个镜头,实在太贵了我的妈呜呜呜,为了捞钱我要写个吞雨的平行世界肉番到爱发电,双性竹马无白月光 明天晚上发,要看的妹子关注一下wb 第五十五章 我的小桥 快要到站的时候,谢桥把手伸过去,只用半张侧脸对着他,“牵手。” 谢桥的手还是那样,玉白修长,干净整齐的指甲下有月牙白。纪真宜一刻也不敢耽误,手指穿过谢桥指缝,扣住手背,紧紧地握住了。 他牵着谢桥的手走出地铁,机械而亢奋,雀跃得两只脚走路都不知道该哪只前哪只后,一时间竟然有些怕自己出同手同脚的洋相。 他的心蓬勃跳动着,每一下都在提醒他——恋爱了,他和谢桥恋爱了。 他这种高昂激越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出地铁站,谢桥忽然说,“这个月我们都只牵手。” 纪真宜惊恐地抬头看他,如闻噩耗。 “我第一次谈恋爱。”谢桥脸上有层几不可见的羞赧,“要慢慢来。” 要循序渐进,要先牵手,再拥抱,再亲吻,再做爱,要把每一个过程都经历。他一生就这一次恋爱,当然得把所有情绪滋味都尝遍。 纪真宜并不很有底气地说,“可我们都同居了啊。” 同住一个屋檐下,又是一个眼神就天雷勾地火的年纪,玩这种学生时代纯情的小暧昧着实有些艰难了。 谢桥似乎也觉得有些为难,权衡片刻后说,“这样,你房间就当你家,我房间就是我家,回去就别出来了。” 这是恋爱扮家家酒吗?还一人划分了一个家。 可纪真宜怀疑他要是拒绝,以此刻谢桥的较真搞不好会让他搬出去,等可以同居的那一个月再让他搬回来,“好。” 手一直牵到进门,迟迟舍不得松,又提非法要求,“能抱一下吗?” 这可是第二个月才能做的事啊。 谢桥像拗不过他的样子,矜持了一会儿,倾身抱了他,“好了。” 纪真宜把脸埋在他颈窝蹭了好久,把谢桥身上那点馥郁的冷香吸饱了,才恋恋不舍地放开。 他转身回房的时候谢桥牵住了他,他回过头,谢桥眼神躲闪似的往上撩,“睡觉小心手。” 纪真宜恋爱的第一天只隔着两张门,就尝到了相思的滋味。心里当然还是甜的,又欢喜又惆怅,他料想自己已经变成了一个恋爱脑的笨蛋,因为这才回房间十分钟,他就翻来覆去地想谢桥了。 多忍了两分钟,没有忍住,发消息了,“谢总,我们出来一下好不好?” 谢桥回,“做什么?” 做什么?做什么呢? 纪真宜此时的脑子就像一个温度过高导致故障的仪器,不仅不能运作,还随时有高温致废的风险。 谢桥回他,“散步吗?” 散步?散步! 纪真宜立马回了一个小人狂点头的表情包,“嗯嗯嗯,我们去客厅散会儿步吧。” 他发完把手机一丢,惶急仓促地蹦下床,趿上拖鞋猛地拉开房门,却发现谢桥已经先他一步出来了。 谢桥站在自己房门口看他,穿件睡衣都英挺清贵。 纪真宜也没过去,两相矗立,几步路的距离偏生弄出一种牛郎织女隔着鹊桥相见的意味。 纪真宜喉头滚了一下,觉得身上热得发烧,空气埋着根看不见的线,他和谢桥 分卷阅读89 一对视,火和电一起在空中噼里啪啦。 他的心脏都要蹦出来,赶紧干咽了一下口水,他咧嘴朝谢桥笑,眉眼弯弯地蹦过去,“散步吧小桥。” 散步,散步。 明明是来客厅散步的,可不知道谁先主动的,等回过神来,谢桥已经坐在沙发上,纪真宜正跨坐在他腿上,两个人抱着亲得难舍难分了。 纪真宜身体不受控制地疯狂颤抖,一次呼吸颤成几段,在谢桥怀里水蛇一样扭动。这个吻前所未有的强悍炙热,是两个人的吻,投入而忘我,所有感官都沸腾燃烧。谢桥的舌头在他嘴里扫荡着,每一个角落都被侵犯,他仿佛经历一场可怕的精神高潮,几乎要直接被谢桥吻到射精了。 谢桥揽在他腰后的手不断收紧,收紧再收紧,纪真宜简直被他揉碎镶进怀里了,身体贴合得太无缝连呼吸都困难起来,肺要炸了。求生本能让他无法继续这个吻,又实在舍不得松开,咿咿呀呀地继续,结束的时候快厥过去了。 他仰瘫着短暂失去意识,谢桥在他眼睛下亲了一口,又在他唇上啄了两下。 纪真宜晕晕乎乎,睁眼看着眼前谢桥清隽昳丽的脸,眼潭黑曜石般清透,他都能看见自己的倒影——结果发现没戴帽子。他头发长得慢,到现在都还只生出些不长的青茬,比起刚剃时被Joey调侃的土炮光头,如今更像个刚放出来的劳改犯。 他沮丧地问谢桥,“我头丑吗?” 问完又觉得不该问的,谢桥才讲过他形式主义。 可谢桥说,“好看。” 他很有点不敢置信,“真的吗?” 谢桥抚摸他后颈,低头在他扎刺的头顶吻了一下,“嗯。” 又回到房间里了,纪真宜亢奋得无处宣泄,呈波浪状在床上弹动不停,他料想今晚不用睡了,谈恋爱实在太爽了。 他自我催眠,快睡吧快睡吧,明早起来又可以牵手了,再没脸没皮一点,就要谢桥抱抱他亲亲他。 结果手机叮咚一响,谢桥发消息说,“出来。” 他可不敢多嘴问出去干什么,当下就回,“嗯嗯嗯!” 又丢了手机就蹿出来,这回谢桥比他慢一点,他喜滋滋地翘首以盼。可谢桥走出门,把东西往他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怎么就走了? 纪真宜还没来得及看是什么,下意识先去牵住他,“这是什么呀?” 谢桥说,“礼物。” 是一块品质极佳的青金石,深蓝纯正无裂痕,质地细腻带有十分漂亮的金星,这种宝石级的稀有矿物是天然群青的原料。 他以为纪真宜会一直画画,所以总有意无意地注意这些东西,回过神来颜料的原料矿石已经收集得七七八八。 谢桥侧过脸,“每天都给你礼物。” 纪真宜被铺天盖地袭来的粉红色棉花糖炮弹砸得晕头转向,他哪里还按捺得住,得寸进尺地搂住谢桥的腰,急不可耐地哀切,“我以身相许好不好?不要牵一个月的手了好不好?这个礼物我太喜欢了,我以身相许!” 谢桥神色不虞,“手不痛了?” 纪真宜说,“可以跟你做爱就不痛了。” 他说着托起谢桥的手掌去抚摸自己因为情动而潮热的脸,脸颊在他掌心温顺蹭动,慢慢滑到细白的颈,像一只邀宠的猫,妩媚而柔腻,“好不好?” 他去舔谢桥漂亮的喉结线条,滑腻的舌面贴着外凸的喉结转动,鼻息拂在皮肤上,潮湿而燥热。 谢桥的呼吸骤然重起来,眼神仿佛无处安放,执拗地往一边移,却不推开。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纪真宜的舌头在他喉结那细微的移动和粘腻的水声,下腹收紧,热流汇聚。 纪真宜觉得谢桥仿佛被时间一把推了回去,重新变成稚拙而干净的少年,对性爱既向往又无措,皮肤都釉上一层粉,纯情青涩,可爱得人一命呜呼。 他踮起脚吻他,舌尖从谢桥下嘴唇扫过唇缝再到上嘴唇,珍重地含着徐徐舐弄。他痴醉地仰头看谢桥,那样淫态毕露,渴求着性爱的滋润和爱抚,带着娇软粘腻的鼻音,“宝宝。” 这个称呼让谢桥浑身一颤,纪真宜的手包裹住他上勃的胯下若有若无地抚摸,又那么叫他,“宝宝,操死我吧宝宝。” 谢桥头都炸了,喉头干渴不停攒动,忍无可忍地端着屁股一把将他抱起来。纪真宜腾空,死死攀住他肩膀,两条腿快活得胡蹬乱踹,柔软的嘴唇接连不断地落在他脸上,从挺秀的眉峰到紧抿的薄唇,焦急地呼诉着,“去你房里,去你房里……” 谢桥的房间干净一丝不苟,用色极简冷淡,他就是要在那个让人生不起妄想的房里和谢桥天翻地覆,颠鸾倒凤。 他如愿以偿地被压倒在谢桥床上,成年男性精瘦性感的身躯覆上来,谢桥把他的手圈在自己脖子上,用蘸满了性欲的嗓音低而沉地警告他,“左手不准用力。” 纪真宜还没来得及点头,谢桥就吻过来了,充满占有欲的长吻,口水啧啧。谢桥的舌头模拟性器抽插在他口腔里蛮横地进出,纪真宜恍惚觉得,这一刻他的嘴都在被谢桥的嘴操,操得心甘情愿,操得心悦诚服。 纪真宜唾液泛滥,他那样骚,却跟不上谢桥的吻,拙计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谢桥捉着他舌头吸,吸得他舌根发疼,津液顺着下巴流。 一吻完毕,纪真宜迷迷糊糊滑下去,用牙齿解下了谢桥的裤子。这根勃勃狰狞的大阴茎直抵着他的脸,青筋蟠绕,又热又烫,把他心窝都烙熟了。他意乱情迷地用脸去蹭去吻,简直要向它问好,好久不见了,小桥的大鸡巴。 他张嘴就把这根东西吞进去,一个劲地往里咽,像先给这柄威风凛凛的肉刃亮亮锋,让它操通自己的喉咙。 谢桥在他嘴里不紧不慢地干了一会儿,抽出来时柱身蘸满了纪真宜晶亮的口水,一线一线地坠牵着,愈显得粗长可怖,他握着自己腥热的性器在纪真宜已然迷醉的脸上沉甸甸地打了两下。 纪真宜无比渴求他,他急需一场疯狂激烈的性事来确认真实。他太害怕是假的了,害怕这是他死前的一场黄粱美梦,没有谢桥,也没有恋爱,更没有苦尽甘来。 这次谢桥给了他前戏,吃了他的奶头,也摸遍了他全身,甚至俯身舔了他臀缝,还没真正被操,他就已经没用地爽哭了。 谢桥掰开他两瓣臀,大龟头碾着嫩滑的穴肉残忍地插进去,狰狞粗长的肉根一点点被吃到底,嫩红的臀眼被撑得极开,皱褶只薄薄一层。 纪真宜被性爱的圣雨沐浴着,这是他们重逢后第一次没有用套,他用尚还紧涩的穴肉感受谢桥每一根肉筋的活力和龟头的厉害,何止是脑子里,整个人连脚心都是酥酥的麻。 他被打开又被填满,心都 分卷阅读90 是热涨的,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了,“老公……” 谢桥猛然一震,黑沉的眼看向他。 纪真宜用一双被欢喜的泪浸透的眼脉脉回望他,神气活现地,“怎么?不让叫啊?” 谢桥抬起他两条修直的腿,垂下眼闷声说,“没说。” 胯骨重重拍向臀尖,纪真宜被操得眼前发晕,后知后觉地,“什么?” “没说不让叫。” 纪真宜笑起来,于是叫得更加肆无忌惮,竭力用每一个字来盛赞谢桥完美强悍的性能力。 “老公,老公操到了……” “好舒服,屁眼被操了……” “好棒,干我……再干我呜呜……” 谢桥眼潭是一片幽深的海,被拘禁在海底的欲望灼灼燃烧,他把纪真宜抱在腿上,坐在床沿抛着捣他,沉默着一个字也不说。 可纪真宜如此鲜活地感受到他的存在,谢桥用他的性器那么疯狂炽烈地爱着他,他的手他的吻他的汗他的热与硬,纪真宜觉得自己由内而外,寸寸缕缕,连头发丝都被谢桥干遍了。 他痴迷地伸着舌头去舔谢桥身上滑落的汗珠,用舌蕾感受那一点点微咸的爱欲与性感,像被灌了一桶酒,整个人都迷醉了。 他被干开了,屁股像一枚熟透的桃,嫩滑紧致的软腔里龟头不断捣破春水,房间里充斥着狂暴又密集的操穴声。 纪真宜被插得浑身乱颤,用力吸着肉穴,小腹收缩,把谢桥夹得头皮发麻。交合处淫乱得一塌糊涂,淫水顺着臀缝往下淌,床上湿了一滩又一滩。 他哀哀地叫着,语不成调,又细又娇,像一只受虐的羊羔。他偏偏还有力气,撅着盈而弹的肉屁股迎合谢桥胯下凶猛的撞击,两相对接,谢桥的囊袋像都挤了进来,爽得纪真宜眼冒金星,瞳光都虚散了。 谢桥射精的时候格外漂亮,眉微微敛着,薄唇张合,脸上有一瞬的失神,又慢慢舒展开来。他射完埋在里面不拔出来,等再硬起来了,接着研磨,打转,狂操猛干。 纪真宜被夯得整个上身都弓起来,屁股简直落不下去,啪啪响着一直夹着不敢松,“别干了,不,胀死了啊啊啊啊……” 他肠子都被干麻了,软腔里全是粘腻的精液,他感觉自己每被撞一下,肚子里液体也要跟着晃荡。软靡的性器垂在前头,射无可射,纪真宜庆幸自己做爱前尿过,要不然肯定又该被没面子地干尿了。 “救救我,不要了老公……” 纪真宜眼睛都是肿的,他控制不住眼泪,既疼又爽,再是一种奇妙的感激,无与伦比的高潮席卷的那一刻他简直要跪下来。谢桥吻他,他的嘴,他的颊,他的眼泪,性爱来得太猛烈,纪真宜有种可怕的直觉,他觉得自己小臂上缝的线好像开了。 他不敢说,他迷恋性爱里的谢桥,那种冷静的征服欲和凶悍的性能力,他怕谢桥停下。 四点方歇,纪真宜筋疲力竭地瘫在床上,浑身湿淋淋的像脱水的鱼,屁股和腿根还颤动不止,腿间通红一片。 谢桥原本要起身,听到纪真宜在身后叫他,一声声,“小桥,小桥……” 他嗓子哭哑了,是黏腻腻的不舍,既空虚又满足,欢欣难掩又患得患失,脆弱得敲人心扉。 谢桥将他搂进怀里来,“嗯。” 然后他听到了纪真宜的哭声,在黑沉的静夜里愈发清晰,手在谢桥后背无措收紧,“我的小桥。” 第五十六章 (上)宝宝 谢桥早上起来浑身粘腻,昨晚纪真宜抱着他哭,他一动不敢动,竟然最后既没洗澡又没换床单就这么睡了。 他看着身边熟睡的纪真宜,脸色比以前要健康许多,虽然还是寡瘦,但至少没那么苍白,已经有了些莹润的肉感和鲜活的血色。他又懊悔起来,昨晚不应该一时头脑发热就答应谈恋爱了,更不该稀里糊涂就做爱了,明明计划好慢慢来,都怪纪真宜花言巧语! 打是舍不得的,又实在气不过,戳纪真宜脸颊泄愤,手感很好,既嫩又弹,他得趣地戳了又戳。纪真宜眼皮突然动了动,喉咙里难耐地发出声抱怨似的喃呢,脚在被子里蹭踹几下,眼看要醒。 谢桥当即收回手,调匀呼吸,心虚地阖上了眼。 纪真宜皱着眉痛苦地撑开眼帘,看见谢桥沉静地睡在身边,在熹光下,连上翘的睫毛都密茂漂亮。心都是热涨的,没耐住抱着他小鸡啄米般“啵啵啵”在他脸上亲了一圈,又一本满足地将脸埋进谢桥颈窝蹭动不休,“好爱你。” 谢桥心里的小人问他,你真的不想恋爱吗? 谢桥矜持地说,想。 纪真宜再次醒来的时候,谢桥已经洗完澡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小臂,确实又肿高了点,但似乎也没裂开的样子,疼还是疼的,没昨晚做爱的时候疼得那么剧烈了。他心大地想,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他要洗澡,谢桥用塑料把他受伤的小臂包住,又帮他去找衣服,结果在他衣柜里翻出一根尺寸傲人的黑色硅胶阳具,电力充盈,一按挺动不止。他面无表情,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味,问纪真宜,“这是什么?” 纪真宜不羞臊更不难堪,笑嘻嘻的很坦荡,“照你的型号买的,大吧?” 谢桥蹙着眉较真,“我比它大。” 纪真宜从善如流,“那是!这是按当年买的嘛,我们小小桥还在长呢,以后就不用它了。”他打趣说,“没你的时候,我就靠它,按资历它应该算你大哥了。” 他举起谢桥右手,眉眼机灵多情,“那这是我大哥吗?” “不是。” 纪真宜有些微的错愕,谢桥抬起了左手,“这只才是。” 纪真宜忍俊不禁,“小桥喜欢用左手啊?为什么,左手更好用吗?” 谢桥擦着他肩膀过去,声线低沉,“因为你喜欢用右手。” 什么意思?纪真宜一头雾水,难道一个左手一个右手比较好配对吗? 中午纪真宜和瘦猴在机房外边的休息室吃饭。 瘦猴数落他,说他没一天安生,这回手出事了,又好长时间拍不了新闻,本来就俩月都只拍市内了,在这么下去,就算他不辞职罗总都要容不下他了。 纪真宜心不在焉,微信上谢桥正发消息问他,今晚想不想去看戏曲。纪真宜正揣着一颗怦然的热恋之心,哪里能拒绝,别说戏曲就是跳大神也义不容辞。 田心说半天,见他一声不吭光顾着对着手机乐,“你干嘛?听见我说的没?” 纪真宜神情端肃,难掩喜色,“有个事跟你宣布一下,我跟谢桥在一起了!” 田心疑惑,“不是早在一起了吗?看流星雨的那会儿腻歪成那德行没在一起?” “还在追。” 瘦猴一副“妈的好恶心”的表情,狠灌了两口饮料。 纪真宜 分卷阅读91 再看微信,谢桥又没回他了,来消息的是他们隔壁栏目一个姓叶的同事,五十来岁,是个挺关系小辈感情状况的热心大姐。丁纷纷对渣男们深恶痛绝,决定这次要找个奔着结婚去的,纪真宜于是托叶姐给她筛选相亲对象,她十分上心,隔一阵就发几张条件相符的适龄男青年照片过来。 纪真宜看了看,存了又给丁纷纷发过去。 田心说,“我跟你说申圆喆这个月就走,原本下月有个专题长片派他去,他这么拍拍屁股一走,又得落我们身上。” 纪真宜啧一声,申圆喆这人滑头又嘴碎,当初告诉瘦猴纪真宜不当组长的就是他,纪真宜有时候都要琢磨,一个男的舌头怎么那么长呢? 他放桌上的手机嘀嘀响个不停,一看全是丁纷纷发来的。 “!!!!!” “我宣布相亲成功,我是他的未婚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哪个金窝里淘到这种高级货色!?” …… 纪真宜滑到对话框最上头才发现错手把谢桥照片发过去了,眉毛挑了一下,心说低调低调,“对不起发错了,这是我老公。” 今天周一,下午五点例行开会,好在丁纷纷和成余出采访去了,纪真宜逃过一劫。 开完会也才五点半,他和孙中一起下楼,孙中是大男孩性格,闹了两句勒他脖子,纪真宜拽他小臂试图挣脱,“勒死了爸爸你即将永失父爱!” 孙中威胁,“我才是爸爸!” 两个男的在一块儿,不就争着当爹吗? 幼稚缠斗着出了大厦,孙中嬉嬉闹闹,强硬地和他勾肩搭背,不防备视线一投,看见外面站着个人。是个西装革履的帅哥,五官特别出挑,但因为气质冷,丝毫不显得阴柔,沉隽冷厉。 孙中看见这帅哥眼神阴鸷地扫到他胳膊上,眼底明明白白写着——三天之内,杀了你。 他呼吸一凛,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被纪真宜粗莽地一把掀开了。纪真宜蹦蹦跳跳跑到谢桥面前,眼睛甜蜜而有神采,笑意盈盈,“你怎么来了小桥?” 这是谢桥第一次来电视台。 谢桥说,“你太慢了。” 明明才五点多。 “因为今天开会嘛。”纪真宜没管呆若木鸡的孙中,小尾巴一样跟着进到谢桥车里,欢欢喜喜地把手里提着的麻薯球给他,“我也每天给你礼物。” 谢桥把包装好的绿松石给他,“昨天你没给我。” 还欠一个。 “那明天多补一个!” 谢桥哼了一声,纪真宜工作群有人发消息,他点进去一看,是有人误发了段海绵宝宝的剪辑。 谢桥开着车扫他手机屏幕一眼,状似无意地问,“在看什么?” “海绵宝宝。” “海绵什么?” 纪真宜毫无防备,“宝宝。” 谢桥冷着冰雪漂亮的一张脸,端庄矜持地应了一声,“嗯。” 纪真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确定地又喊了一声,“宝宝?” 谢桥脸上没绷住,溢出些薄红来,还是应了,“嗯。” 纪真宜深呼吸数下,还是没憋住,“停车,停车,停一会会就好了!” 谢桥不明就里地把车泊在了路边,纪真宜解了安全带扑过去亲得他一脸口水,又虚脱般软在副驾上,“小……宝宝,今天的可爱光波暂时收敛一点好吗?否则我可能挨不到约会就猝死了。” 谢桥薄唇抿一抿,“谁可爱了?” 两人去餐厅吃饭,因为纪真宜手刚缝针,吃得很清淡。纪真宜好整以暇地看谢桥吃麻薯球,这个麻薯球大得有点不同寻常,比成年男性的拳头还大一圈,里面是满满的红豆咸蛋黄肉松。谢桥吃相斯文利落,但偶尔也会咬一大口,腮帮子稍鼓出来,可爱得很。 戏曲七点半开场,是新编秦腔剧目《游西湖》,观众很多都是老票友,对台上的角儿极富热情。谢桥的票是别人赠的,听说今天表演的是个秦腔大家,他对戏曲没什么研究,只是问纪真宜说想看,他就收下了。 两人座位挨着,看的时候黏糊糊地牵着手。《游西湖》这出戏大致讲的是南宋一对互许终生的爱侣,遭奸人强抢杀害,导致阴阳两隔,九天玄女怜其不幸,使之还魂再续前缘。 谢桥越看脸越冷,神色阴沉,人物还魂的时候腾地起身,纪真宜迷迷瞪瞪跟上去,“不看了吗?” 谢桥驻了脚,偏头问他,“你觉得好看吗?” 纪真宜哪花了心思看戏,随口诌道,“很好啊,剧情很意思,我很喜欢。” 谢桥的脸更冷了,眼神黑沉沉地俯视他,“你就这么喜欢人鬼情未了啊?” 抽身就走。 纪真宜愣在原地,赶紧追上去,“什么人鬼情未了?我不知道,我压根不知道演的什么,我就想着和你约会了。”他拖住谢桥的手,不让他走,“我只知道这是我们在一起以后第一次约会,你牵了我的手。我没有想人鬼情未了,我想这场戏完了以后,可不可以亲你一下。” 谢桥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草木皆兵了,有些羞惭,刚才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纪真宜笑了,古灵精怪地,“你是我男朋友,不把你放在心上放哪啊?” 又说,“但是你以后生气之前提醒我一下好不好?不要直接走掉,我有时候笨一点,看不出来,你告诉我,我来哄你好吗?” 谢桥不说话,纪真宜仰头问他,“那亲一下可以吗?” 谢桥木着脸,把颊凑过去,纪真宜狠狠亲了几口后,顺势攀着肩膀蹦到他背上,得寸进尺地探出头问他,“吃宵夜去吗大帅哥?你男朋友饿了。” 谢桥真就背着他,好一会儿才闷声说,“我第一次谈恋爱,不太懂,发脾气。” 纪真宜哪里舍得下心怪他,“没关系没关系,我别的不会,和你谈恋爱堪称一绝。”他垂着颈,贴在谢桥耳畔说话,温温柔柔的,“再说那也不是发脾气,这么小的事怎么能叫发脾气呢?宝宝就是委屈了是不是?” 谢桥到现在都是这样,拧巴又幼稚,什么也不愿意说,就要人哄,好在纪真宜知道。 谢桥委屈地点头,把他端抱到身前来,垂着眼,“嗯。” 纪真宜想这确实不怪他,怎么能怪他?谢桥不安,是因为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他和一个死人较劲多憋屈,过去那么多年每天都这么憋屈。 他只这么想一想,也要替谢桥难过,如鲠在喉,想把这些年浸在苦水里的谢桥捞出来,用牛奶和甜食给他盖一个城堡。 他和谢桥面颊相贴,亲昵又温柔,“宝宝。” 作话:还是得赶紧写完才行,这章写起来特没手感,本来应该写到肉的,明天更下 只有十来章了 第五十六章 (下)十个烤 分卷阅读92 腰子 开车准备去吃宵夜,纪真宜接到田心电话,眼睛登时就亮了。 谢桥到了才发现是一个街边的烧烤摊,生意十分红火,摊子旁边停着许多车,田心已经坐了个桌,热情地朝他们挥手。 谢桥看着桌上的烧烤啤酒,神色沉冷地对纪真宜说,“你不能吃。”又朝田心点点头,转身走了。 纪真宜眼巴巴拽住他,谢桥很严肃,“不准吃,等我。” 瘦猴看着他走了,抓耳挠腮,拘束无措,“他是不是挺看不上这的?其实这也不便宜,味道多绝啊,你看这摊旁边那么多豪车,大老远开过来的,就好这一口……” 纪真宜赶紧打止,“胡说八道什么,是我手!才缝完针哪能吃这些,酒也不能喝。” 田心有些乌龙,讪讪的,“我操,我傻逼了,竟然给忘了。”又怪起纪真宜来了,“电话里你怎么不说?来这干嘛,添乱!” 纪真宜没滋没味一天,馋得狠了,拿起桌上的肉串就往嘴里送,“别说了,他回来之前我先尝点。” 田心一把夺过,眼睛瞪得溜圆,“羊肉发物,也敢吃!” 严防死守,坚决不让他尝一口。 两人坐那等谢桥回来,你一言我一语地扯皮。 田心其实对谢桥还是有微词的,他是纪真宜的朋友,当然要优先为纪真宜考虑。起先只单纯觉得纪真宜能和谢桥再续前缘当然好,可真正在一起了,又难免深想。 谢桥这个人,怎么说?太不真实,看着简直不食人间烟火,诚然优秀俊美,可性子闷话又少,不仅要时时仰望他的高傲,还要不断揣度他的心思,整天不冷不淡的,跟捧着个仙儿似的,想想都累。 纪真宜当然不这么觉得,他不能免俗地要对自己的爱人镀上一层完美无缺的滤镜。处处都漂亮,哪哪都可爱,连谢桥的寡言都成为了一种不声张的深情。 真正再好也没有了。 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田心解释,就像他那次不知道怎么向小果解释,他不可能告诉他们谢桥这些年都在等他,他自己心里珍重着就好,没必要让其他人觉得谢桥在这份感情里曾经矮过他一头。 “我压根不觉得累,他也不闷,你别想当然地给我在这瞎猜,尽说坏话。感情这事如人饮水,你别替我操闲心了,我乐意得很。” 田心也觉得自己喝多瞎扯了,骂他一句“重色轻友”就过去了。 谢桥没不久就回来了,他提着两盒打包的食物,在深秋的夜色中不疾不徐地朝这个喧嚣哄闹的烧烤摊走来,一张脸清冷漂亮,和周围环境确实有些格格不入。 他带回来一份热汤小馄饨和一份寿司,还有盒不伦不类的花生米。 纪真宜勤快地抽纸给他擦了遍凳子,谢桥说没关系,毫无负担地坐在了老旧的红色塑料凳上,和田心打了招呼。 田心既别扭又嘴拙,脸上有些发僵,他好歹也算是个有些圆滑的成年人了。但对上谢桥,除了那次递名片还算动作流畅,余下几回都多少有些不自在,“看流星雨拿回我就有点……那什么,说起来我一直有点怕你呢。” 谢桥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眉心褶一褶,竟然有个短暂的笑,“你怕我?”他垂下眼睫,眼里没什么波澜地回望他,“我还被你骂过一次。” 多年前的圣诞夜,在电话里被骂得狗血喷头。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仅田心震惊了,纪真宜也震怒了,辩白和护短杂在一起,谢桥插声问,“这里有什么推荐吗?” 田心一时有些怔忪,眼前的谢桥好像确实没先前那么冷傲了,那样目下无尘,高不可攀,田心整个中学时代都在和其他人一起仰望他,难免要惯性地高看他一眼。可他仿佛觉得谢桥在尽量放下某些与生俱来的架子,尝试着走进纪真宜亲密的交友圈。 纪真宜跟着催问。 田心讷讷地回过神,恍惚间明白些什么,语气也随意起来,“有有有!这烤腰子绝了,二十二一个呢!好多人大老远来吃这一口,一般男的最多五个,我能吃八个!”他看着谢桥,眼神斟酌着,“要不你来一个?” 谢桥看了纪真宜一眼,“十个吧。” 这该死的胜负欲。 纪真宜心里已经在叫救命了,“别吃了吧宝宝,这东西味重,又辣,难道要人家给你做宝宝辣呀?” 谢桥说,“没事,我可以吃微辣了。” 好嘛,你还偷偷进步了。 纪真宜还想多劝几句,那边田心已经不嫌事大地吆喝上了,“老板十个腰子!微辣!”他喊完自觉十分上道地朝纪真宜使了个眼色,一切尽在不言中,为好兄弟的性福生活添砖加瓦,“我今天就不吃了,吃了也没地方使力。” 他和小果吵架了,他们从那回见小果爸妈就有生了间隙,看流星雨的时候也不复以往亲密,“我不有个狂粉吗,女的,经常给我打赏送礼刷收益榜,我跟她聊了两句。” “你干嘛跟人聊?” 田心也无辜,他把酒饮尽,“那不平台要求嘛!简直尬聊,她也不说,我也没话,末了她莫名其妙问我一句‘你过得好吗?’我心里奇奇怪怪的,什么好不好,不就瞎过呗,也就回她还行,日子不就这样吗?得不到的总比得到的多。小果就看见了,问我还想得到什么?” 谢桥的烤腰子上来了,纪真宜过来跟他说,宝宝不好吃就别吃,吃多了也不好。谢桥点了头,他吃了一串,觉得味道尚可,有种油滋滋的香嫩,两个下去确实浑身热燥起来。 田心喝了不少酒,娃娃脸有些红了,“我一边割舍不了她,一边又觉得分手对她好得多,她条件好又漂亮,何必跟着我委屈自己?” 田心神情懊丧,纪真宜坐到他身边去,谢桥体贴地沉默。闹哄哄的烧烤摊上边支着或黄或白的炽灯,投在纪真宜瓷白的脸上,他仿佛天生善解人意,永远知道怎么开解别人,和田心说话的时候也是嬉嬉笑笑中带点不易察觉的温柔,鲜活灵动。 谢桥看着他。 田心不知道被他哪句话逗乐了,笑骂了声,气氛渐渐又活起来。 田心举起啤酒,“这他妈叫什么?” 纪真宜用饮料和他碰了杯,笑容意气,“这他妈叫日子!” 他豪迈地一饮而尽,笑还挂在脸上,一看谢桥,当即就垮了。 “小桥,宝宝,你怎么一会儿就全吃了!”他焦急地拍谢桥脸颊,“快吐出来,乖,十个腰子你受得住吗?” 谢桥睫毛扑簌簌地扇着,好似无辜,眼潭却黑亮,“我受得住,你受得住吗?” 纪真宜当然受不住。 他趴跪在床上,上身软塌着,屁股高撅,柔腻白皙的腰胯被颠撞得波颤不停,前端流出一小股稀淡的精液。 早还在回来的车上,两人在狭暗 分卷阅读93 的空间里已经急不可耐地抱着啃过一轮了,谢桥用手指捅开了他的臀眼,插得他差点丢了一次。上楼时电梯有人,谢桥看着他,眼里是克制而直白的欲望,光用眼神就把他奸透了。 一进到屋里灯都还没按亮,就吻在一起了,谢桥边激烈地吻着他,边握着两人的性器撸起来。他那根精气涨裂的大肉棒挤着纪真宜的,两相对比,跟欺负人似的。 纪真宜软靠在墙上,哀哀地颤,一双眼含情带媚,水波漾漾,嘴唇哆嗦又叫老公又叫宝宝,你碰得我好舒服,快插我快插我。他起先还不知死活地享受,双腿大开地迎接谢桥的冲撞,盘着谢桥的腰,被一直从客厅插到床上。射了几次又不行了,昨晚才热火朝天地弄过,里头还是肿的,就算年轻身体好也禁不住这么来回折腾。 谢桥的长枪火炮在他的臀谷里攻城略地,操得他遍体靡红,穴里肿胀又瘙痒,每次深深重重地捣进来都好似要将他撞碎,过度的欢愉变成了过载的痛苦。他开始求饶,要死要活,他真的不行了,他要死了,支着胳膊往床下爬。 谢桥长臂一揽将他拖回来,淋漓的汗顺着他漂亮的脸又滴到纪真宜身上,好像一滴热蜡,烫得敏感的纪真宜瑟缩不止。纪真宜乳头被吸得很硬,圆圆红红的顶出来,被谢桥捏在指尖揉搓。 他哑着嗓子和谢桥商量,留得青山在,干死了就没了…… 敞开的双腿虚虚耷拉下来,他已经没力气再夹住谢桥的腰了,也可以说被干得合不拢腿了,舌头痴痴地吐在外面,水渍沿着嘴角流了长长一条。 谢桥把他翻过来,正面相对,喘着热气去咬他嘴唇,凶狠而缠绵地勾啜他无力的舌头,嘴唇贴在他烧烫的耳骨,“你数到一百。” 纪真宜勉强聚起一线清明,谢桥撞一下他就数一下,含糊咿呀着数到了二十,随即被一阵蓄谋已久的猛烈操干颠得脑子发空,抽搐不止,挺动数次后又喷精了。 谢桥还不放过他,丝毫不见疲软的性器在他身体里残忍地凿顶着,纪真宜几乎能感受到那根生机勃勃的大东西在他小腹上顶出的幅度。两具肉体野蛮地相撞着,晃起肉浪,纪真宜被插得声调变了,口水横流眼白上翻,整个腰悬空着。 他不知道被夯了多少下,脑子里空茫茫的,肯定不止一百了,勉力把嘴里泛滥的口水咽下,“够呜干死了……一百了一百了……” 谢桥仍不停下,他有些急了。 谢桥罩在他身上,声线半沙半哑还有些促狭的笑意,有理有据地耍赖,“我又没说一百就停。” 作话:肉是瞎写的 第五十七章 (上)医院(从这章开始修) 纪真宜再次怀疑手上的线开了,早上起来灼痛难忍,他没跟谢桥说,正好今天换药,谢桥开车先把他送到医院再去的银行。 好在医生说没事,又给他消了次毒换了新药,他带着满脑子医嘱出医院时破天荒接到了周琤玉的电话,在另一个医院,纪真宜半路上买了点水果补品去探他。 进门时程济棠正出来,辨不出神色,英气沉朗的脸上照旧冷峻,略略冲他点了下头,纪真宜没正形地报之以耸肩。 病房里,周琤玉穿着病号服,断的那条右腿打着石膏绑在床尾,人瘦得脱相简直缩水了,苍白俊秀的脸上青红斑斑,竟然还朝热络地对他笑,“哟,来了。” 纪真宜被他这模样骇住了,问他这些天去哪了,这又是怎么了? 周琤玉好不在乎,“没去哪,我让人囚禁了。” 纪真宜瞠目结舌,“真的假的?谁呀?你怎么老遇着这种事?” “说了你也不认识,是我实验室一女的,看起来挺正常的,谁知道呢?爱我爱疯了。” 纪真宜脑子里飞快过了一圈,应该就是那次在欧包店外面见到的女孩儿,看着温柔秀气还有些腼腆,谁想这么偏激疯狂。 周琤玉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还是花花公子的腔调,“那晚上济棠没来,我随便找了个喝醉酒来搭讪的女孩儿,做到一半发现她是个处,我嫌麻烦就走了。” 结果在实验室性瘾发作,低声骂着仓皇跑出去正好撞到实验室一同门身上,女人身上温暖的馨香扑了他满身。他脑子一下就空了,都没看清面前是谁,喘着粗气问做爱吗?他先是挨了羞怒的一巴掌,却还是让他做了,她也是第一次,他却无暇顾及,一到性瘾发作他脑子和鸡巴仿佛就换了个位。 事后在一起了几天,他当然是玩玩,知道程济棠结婚后又把她甩了。他在程济棠面前总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又哭又笑,很不体面也很没面子,“既然你这么怕我干些什么,那你结婚前我都不回来了。” 他消失不见这些天程济棠没去找,没成想让人钻了空子,落得这幅德行,周琤玉放浪形骸小半辈子,厮混过的男女欠过的情债无数,这回阴沟里翻船也算报应。 他不甚在意的样子,问纪真宜,“你跟谢桥在一起了吗?” 纪真宜讷讷回过神来,“嗯。” 周琤玉当即面露憾色,骂道,“妈的,都怪那女的把我关起来了,要不然我一准搅黄你们。也不知道哪惹着这位了,我在那吐呢,他一脚过来把我蹬垃圾桶里。什么仇什么怨?垃圾糊我一脸,差点让吐出来的恶心东西给憋死。” 纪真宜极力否认,说他们家小桥是清水出芙蓉,绝不可能。 周琤玉冷笑,“看监控?” 纪真宜言辞凿凿地护短,我不看,你p的! 两个人胡闹一阵,门又开了,程济棠问周琤玉午饭想吃什么,周琤玉笑容不变,都行。 等程济棠又阖上门出去了,纪真宜才想起什么似的问,“他还结……” 周琤玉灵黠的黑眼珠看着他,脸上很淡地笑了一下,“结啊。” 纪真宜出来时脑子都晕,程济棠结婚对象是谢桥表姐,到时候婚礼自己搞不好都要出席,他到底该站哪边呢?可他站哪边又有什么重要?程济棠结婚总归是他自己的事,连周琤玉不过是一个被他娇惯坏了的“弟弟”。 纪真宜接到Joey的电话是一周之后,拆完线刚出医院,谢桥还陪着,是关于丁呈的。 Joey先是骂了一大通杭舒脑子有病不去治,妄想症发作成天想得倒美,自己干干净净一朵白莲害得别人为他卖命惹一身骚,然后才支吾着问他能不能撤诉。 丁呈的罪名是杀人未遂至轻伤,判三年到十年有期徒刑,纪真宜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甚至连警局都没去过一趟。 他看了身边的谢桥一眼,谢桥不明就里地回看他,他又笑眉笑眼地乐了。 Joey听到他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也觉得这么说很没义气,可只纪真宜那点伤口哪里到轻伤的程度,肯定是有人 分卷阅读94 推波助澜了,而且丁呈大学都没毕业,有案底坐了牢未来就毁了。 纪真宜这会儿才意识到Joey那次说看上的人竟然是丁呈,他觉得荒唐,丁呈犯蠢冲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未来?刀要是真扎在谢桥身上又该怎么办? 纪真宜没理会这事,后续也没关注,反倒是知道了囚禁周琤玉的女孩放出来了,还是周琤玉做主放出来的,出来没多久就又跟在周琤玉身边了。 作话:后面几章都是胡乱写的,很乱,所以要修 第五十七章 (下)风筝线 抛开绕眼浮云,纪真宜日子过得如鱼得水,还找到了屈居鲁迅之下的人生之书,《煤老板自述三十年——我是如何一步步成为煤老板的》,十分唏嘘,成天把煤老板挂在嘴边,摇着头跟谢桥说,我要是三十年前看了这本书,现在就不是这般田地了。 谢桥说,三十年前你还没生。 也关注一些比较深刻的问题,比如是先有鸡,还是先有嫖客?一番深思熟虑后,觉得还是先有嫖客,没有需求哪来的市场呢? 他把这个结论告诉谢桥,发表意见,男人果然是下半身生物,但我们宝宝又帅又纯情就是不一样。 谢桥拉开他衣领把红票子丢进去,冷酷风流渣,“屁股撅起来。” 他相貌生得太出色,纪真宜时常被勾得五迷三道任奸任操。 短暂的清醒时还很有点风骨和气节,“我告诉你小桥,你这叫迷奸!” 先用脸把纪真宜迷得晕头转向,再让他躺平任奸。 谢桥慢慢凑近了他,眉峰如山峦挺秀,“不喜欢吗?” 纪真宜眼珠往旁边溜,垂死挣扎半秒,“喜欢喜欢,mua爱死你宝宝了。” “不是喜欢煤老板吗?” 纪真宜马上表忠心,“怎么可能?我从来都只爱你这种搞金融的聪明美女。” 谢桥愣了一愣,“美女?” 却也没纠结这么多,翻来覆去把纪真宜办得死去活来。 纪真宜气若游丝,“你这是浪费生殖能力,你播再多种我也下不了崽啊。” 谢桥近墨者黑,睁眼说瞎话,说不一定,或许人类身体有某种未被挖掘的异能,比如做够一百万次男人就能生孩子。 纪真宜惊倒,“你还想做一百万次?!” 谢桥说,“挑战一下。” 谢桥你变了,你真的变了。 这天谢桥跟一个境外行代理打高尔夫,人家打趣说,谢总看着比上次壮了些,是不是谈对象了,幸福肥啊? 肥? 这个字人生第一次落到了谢桥头上。 他下午回银行,下楼时纪真宜正跟大厅的AI机器人吵架,嘴巴嘚啵不停,终于把胖乎乎的机器人气跑了。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上个月底买了盒阿根廷红虾没吃完,谢桥今天全做了青芒柠檬虾,配着金沙玉米,菠菜粉丝丸子汤和Cacciatore焗鸡,还蒸了几个奶黄包。 饭后谢桥吃着奶黄包说,“我胖了。” 纪真宜把碗碟收拾好放进洗碗机,擦擦手去摸他精窄的腹部,又揉揉他的脸,“没有啊,哪里胖了?这么帅。” 谢桥心里的小人偷偷气成了个河豚,他幸福肥了2.73415千克/6.0277689磅,纪真宜没有看出来。 谢桥当晚就去夜跑了,回来又做了半小时pnk。 纪真宜在赶一张商用画稿,盘着腿聚精会神,出来倒杯水看见他背肌绷着做pnk纹丝不动,净白漂亮的脸上有层运动施加的红。临时起意,笑眉笑眼地问他,“我坐上去你会塌吗?” 谢桥说试试。 纪真宜真就坐他背上试试了,不仅没塌还坚持了挺久,纪真宜下来了,奖励似的凑过去亲他一口,“宝宝真棒,加油!” 又自己倒在床上去,一身懒骨头不想画了,拿ipad跟甲方讨价还价,“我手被热水烫了,医生说最起码休息一天,能后天交稿吗?” 正满嘴跑火车,身上倏地一重。 谢桥伏在他背上把他整个人都压在怀里,一本正经地接着做平板支撑,运动后的体热透过衣物慢慢漶过来,纪真宜好笑地偏过头,“宝宝洗澡去。” 谢桥说,“运动完再去。” 纪真宜不免要打止,“还运动啊?够了吧,多累呀!” 谢桥用自己上勃的下身抵着他臀缝滑动,“不累。” 这一晚,纪真宜深感自己为谢桥减重事业付出太多了,为了不给谢桥减重路上再添阻碍,去银行接人的时候就没带甜品。 谢桥不说话了,他这么加大运动量不就为了安心吃甜食吗,纪真宜竟然自作主张把他的甜食取消了! 纪真宜今天竟然又眼瘸没看出来,可像藏着什么事一路上多次欲言又止,终于快到家时,“宝宝,我跟你说个事。” 谢桥不悦地用余光看他。 纪真宜说,“我要出个差。” 这事说起来一波三折,原本是几个画家约着去某个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村庄采风,后来画协介入和当地旅游局合作,再找上电视台文化频道做个专题长片,文化频道人手太少来借人,出差时间少则半月多则一月。 这本来是申圆喆的活儿,他提前一走就又成了个遗留问题,罗总点兵点将点到纪真宜头上,谁叫他当时申请只拍市内的时候说的代价是事成之后什么苦活累活他一马当先。 田心马后炮说,当时知道这苦差事我就猜会落你头上。 纪真宜很担心谢桥生气,毕竟正是热恋期,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时候,却也没有。他出发那天是周末,还是谢桥开车送他去的机场。 照旧话不多,临去排队安检,谢桥才敷衍似的嘱咐他一句,“好好工作,注意安全。” 纪真宜反倒矫情不舍起来了,他低头勾谢桥的手,又抬头看他,腮帮子鼓一鼓,心里酸酸涨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打趣地说,“我们宝宝这么帅,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多不放心啊。” 谢桥却郑重其事地答了,很傲气,甚至带点上翘的尾音,“我才不出轨。” 纪真宜还没来得及笑,谢桥就又催促他了,“走吧,到时间了。” 纪真宜心有戚戚,脚步沉重,恨不能一步三回头,自己告诫自己别扭扭捏捏,洒脱一点,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可他眼神一转,看到机场大厅人来人往,谢桥孤直地站在人群中间眉清目俊,矫矫不群,也在目送他。 纪真宜每回头看一眼都觉得自己仿佛又再爱上他一次,时间变得好慢,视线相撞时他甚至数得清自己每一次心脏的搏动,还没排上队又就莽莽撞撞地折回来了,那样情难自禁。 周围行客匆匆,谢桥却也足够引人注目。 纪真宜任性地圈着他脖子,自己都觉得众目睽睽之 分卷阅读95 下这个要求又傻缺又无理取闹,“宝宝亲一下好吗?” 谢桥微微垂下颈,四瓣唇柔软地贴合在一起时话才低低地泻出牙关,纵容地,“好。” 一直等到纪真宜过了安检又笑着朝他招了招手,谢桥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出机场大厅时,抬头正好看见天上有飞机低空滑过。 纪真宜本身就是那种爱为别人出头的性子,大大咧咧不在乎受伤,精力无限又柔而有锋,比起画家来,记者这工作其实更适合他。 等今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纪真宜就会离开现在的电视台,那时候天南地北的飞,出差和别离会变成家常便饭。 谢桥独自开车回去。 他想,谢桥不要做把纪真宜捆在身边的枷锁,他要做一根风筝线,让纪真宜凭风借力高高飞起,也要做纪真宜的归宿让他回到手里。 爱是天地广阔,不是咫尺之间。 可是回去打开门,家里空空荡荡,他和两缸傻鱼面面相觑,心里的小人问他,“你真的不想做枷锁吗?” 谢桥没底气地说,有一点。 作话:注意前面还有一章,是双更!!!! 瞎写的,明早起来再改 《煤老板自述三十年——煤老板眼中的世道与人生》原名 第五十八章 梦也何曾到谢桥 年底前两月谢桥就开始忙了,没太多时间去思念和孤独,有时下班比纪真宜还晚。 纪真宜结束拍摄发消息过来,他都只能抽空回一句,“工作。” 过一会儿再看,那边又发来条两秒的语音,一点开,纪真宜欢敞活力的声音就传出来,“宝宝加油!” 谢桥一下就笑了。 等他结束纪真宜都睡了,好在纪真宜每天会给他发电子明信片,一张拍的图配些话,或长或短(经谢桥暗示后都很长)。 谢桥忙过这一阵能喘口气休息几天,纪真宜已经出差大半个月了。 谢桥夜晚独自坐在卧室,把之前纪真宜给他的盒子打开,里面除了明信片还有其他东西,那张写着Je t'ai toujours aime的画,一些和纪真宜一起去玩的票据,好些没去兑奖的彩票,纪真宜一见到就买,次次都是洗衣粉。 盒子里占大头还是明信片,谢桥数过,有三百七十二张。 他怪纪真宜,为什么写得这么不勤快,平均五天才写一张,实在懒惰。 也怨自己记性太好,不仅把那些少年往事记得清楚,就连这些明信片的内容也当晚就记得差不离了。 可还是看了一遍又一遍,连每张的日期都要记住了。 他抽出来一张,依山垒砌,群楼重叠的宏伟建筑,沐在日光中的布达拉宫巍峨壮观。 “小桥过得好吗? 我来拉萨了,刚来那天高原反应,我差点以为要在这翘了,吃完药今天又活过来了。去了布达拉宫,台阶长得望不到头,拍得好看吗?难得上来一次,帮很多人求了愿。 想了好久该给你求什么,后来想你本来就什么都有,不必我再多此一举。 还是想给你求一个,思来想去,又觉得什么都想给你。” 纪真宜真的像他说的,去过很多地方,透过这些明信片,谢桥就像在触摸纪真宜这些年的生活轨迹。 谢桥很喜欢这张,纪真宜写下这张明信片的时候,那时的谢桥想要什么呢? 他只不过想让纪真宜也想他。 他们仿佛心照不宣地进行了一场殊途同归的思念与等待。 谢桥从不后悔这些年和纪真宜分开,错过这么多年确实遗憾,可他做不到守在纪真宜身边等他忘记,爱情不至于是他人生的全部,他有很多事要做。 他要一个干净的地方,也要纪真宜自己腾出来给他。 谢桥这么多年一直讨厌喝酒,就算现在酒量好了,还是讨厌。他什么时候开始喝酒的?可能是纪真宜一拳打碎了他的奶瓶,让他知道这个社会多么“人心险恶”开始。 罗跖还笑过他是冷面情圣,这样一个看似端方冷漠,情窍未开的人,一喝醉就叫纪真宜的名字。 谢桥才不承认,他也不觉得自己多痴情,他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慢慢忘记自己在等待,只是在按部就班地生活。可有时候他看天那样蓝,飘过一朵云,都是纪真宜的样子。 他甚至习惯用左手自慰,来幻想这是纪真宜在面前帮他。 怎么会那么喜欢他? 谢桥其实计较,他先喜欢上就已经输了一仗,等这些年又输了一仗,自己回国端着咖啡撞到纪真宜身上更是节节败退,扯虎皮做大旗钓纪真宜让他来追也不过是个台阶,主动太多总觉得不忿。 可他又豁达,他想要什么从来清楚,无谓的误会、错过与折腾他不喜欢,无论是自己还是纪真宜,多浪费一天就少一天。 快十一点了,纪真宜的明信片还没发过来,他带着气点进微信,看见纪真宜换了新签名,是“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谢桥盯着瞧了很久,自认为十分矜持地、意思意思地、出于礼貌地笑了笑,微信上给纪真宜发了个“咳”。 那边立马就回了,“谢总,还没睡吗?” 谢桥看着这个“谢总”蹙起了眉,不准备回话了,他等纪真宜自己意识到错误。在纪真宜连发了几句,“怎么了?”“人呢?”“睡了吗?”后,才意识到隔着屏幕纪真宜是看不见自己脸色的,才勉为其难地回他,“没有。” 纪真宜又回他,“这阵子忙完是不是可以休息几天了?我们宝宝太辛苦了。” “猫猫按摩.jpg” “罗跖最近有假吗?要不约他去钓鱼吧?记得穿厚点。” 谢桥可不想去见罗跖。 罗跖整天不是忙着医院,就是忙着追在乐陶身后,奈何佳人无意,追人进度为负,而且知道学生时代乐陶和谢桥那点事后,一见到他除了吐苦水就是夹枪带棒的讽刺。 谢桥反问他,“你那里怎么样?” “很好。”要说的太多,纪真宜发来段语音,“这里真的特别漂亮,前两天不是下了场雪吗,今天捉了次山雀。真跟鲁迅书里写的那样,扫开雪露出一块地,支个筛子,撒些饭粒什么的,竟然真给我们捉住啊哈哈。” 纪真宜上学时功课那样烂,竟然把这段记得这么清楚,可见也不是脑子笨,只玩心是真的重。又想到当年纪真宜自称鲁迅学者,不禁莞尔。 纪真宜发了几张照片过来,借了地势拍的,视野空远辽旷,连绵的覆着皑皑白雪的群山争秀,青翠挺拔的松掩在厚重的雪下愈显风骨,寒气逼人,意境空远。 谢桥仿佛身临其境,那股凛人的寒意夺面而来,忍不住打了个电话过去。夜里是静的,耳畔呼吸轻轻,有种伶仃却 分卷阅读96 又温柔的寂寞。他看着壁灯在墙上投出的昏黄阴影,心都放了软,“很好看。” “嗯。”纪真宜难得没有得意,但说话时嘴角一定是翘的,噙着笑,“下次我一定要和你一起来。”他说,“小桥,这里真美。” 莫名其妙,这么平常的一句话,谢桥心动了,不可抑制、十分不矜持地心动了。 深夜叫人盲目,心动让人冲动,电话刚挂他就订了去商市的机票。正好有假,明天去后天回,当旅游好了。 他决定不告诉纪真宜,要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个惊喜。 世事总是不如人愿,第二天午后,纪真宜拍摄时接到村民电话,那边方言浓重地告诉他有个叫谢桥的小伙子上山崴了脚救到了村民家里,要他去接时,纪真宜都吓懵了。 这里重峦叠嶂又大雪封山,谢桥怎么来的?不会是徒步走来的吧,顿时七魂吓没了三魄。挂了电话匆忙请假回到借宿的人家,问那里怎么去? 公路被厚雪封住了,要走两山低处雪水泥泞的间道过去,汽车太宽,摩托山路难行,谢桥脚崴了怎么过来? 老汉说没事,我那有匹马骡后面架个车能把他载回来! 眼前马骡比马还高大,体态昂健强壮,大冷天里鼻息粗热,后面搭了个轮子很大的斗车,纪真宜沉默了。 老汉说,莫怕,我从小就驾骡车,驾驶经验五十多年!保证完成任务! 行吧,也没办法了。 纪真宜坐到车斗里,来吧,坐着骡车的骑士要来迎救为爱走千里的公主了! 作话:因为怕又要弄论文了,所以多写点儿 小桥公主——没排面 第五十九章 斯diao若彩虹 山路窄而颠簸,混着雪水泥泞难行,纪真宜一路担惊受怕,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 是个外观不错的楼房,旁边的杂房檐下还垂着冰棱,谢桥正站在屋阶前等他,英挺清贵,脸被冻得发红,漫山白雪也不如他干净。 他一眼望过来,纪真宜喜欢得要了命了。 连忙上前,“小桥你怎么来了?脚没事吧?疼不疼啊?” 他头发原本长了,在村里剪过一次,现在瞧着是个板正俊俏的小青年,明眸皓齿,精干活力。 谢桥薄唇抿着,“想告诉你。” “什么?” “谢桥自己来了。” 梦也何曾到谢桥。 梦不到谢桥,谢桥自己来了。 纪真宜被甜得差点一命呜呼。 谢过主人,还塞了些钱,谢桥看着骡车脸上比刚才纪真宜还要来得精彩,纪真宜哄着才让他坐上去。 “宝宝想什么?” 谢桥第一次来到这么穷僻的地方,他看着泥泞的山路和前面那头昂健的马骡,沉思良久,“想捐款。” 修路。 纪真宜把他的手放进自己衣服里,隔着一层保暖衣焐着,忍俊不禁。又想起谢桥高中让送早餐的女生去捐爱心早餐,见了人间疾苦就想慷慨解囊。 他正笑着,抬头见谢桥眼潭精亮地看着自己,漂亮的喉结攒了一下,纪真宜不自觉跟着滑动,呼吸渐重,身上燥热难忍。他心虚地往前看了一眼,大爷还在驾车,只一个背影。 他再看回来,自己和谢桥的嘴已经只隔咫尺了,喘息交错,视物不清,骡车颠颠簸簸,人也跟着晃晃悠悠。不知道谁先吻上来的,起初只是试探地碰一碰,可渐渐就分不开。 热恋期分离大半个月,何止小别胜新婚。 两侧冰天雪地,翠树落白,风景极美,寒风乎乎,冷极了。 可两张湿热的嘴啜在一起,舌头勾连咂出些啧啧的细微水声,两张脸上都是被欲望晕染的红。谢桥隔着衣服揉他奶头,纪真宜身上一阵阵的酥麻,发出些嘤咛,耳朵眼儿都在冒热气。 大爷在前面驾着车,突然问,“这个后生也是画家吗?” 两张嘴略略分开些,呼吸缠绕,谢桥答,“我在银行工作。” “银行,好工作啊,你是柜员吧?” 柜……员? “你穿得这么客气,柜员工资高吗?工资高,服务态度可得再上来点……” 纪真宜赶紧解释,大爷还不信邪,“银行不就只有柜员吗?是柜员经理吗?” 大爷您再说下去,这款捐可就不成了。 回到村里快五点,路上雪厚,纪真宜下去推了好几趟,都懒得上去了。 到屋门前时,遇上几个人。 他们拍摄其实很清闲,全围绕着风土人情,羌寨文化和几个画家的画作,说是专题片,其实是个旅游宣传片,画完了办画展再把画家们的画作卖出去,一举多得。 突然有人热情地叫了一声,“谢总!” 是三十多岁的画家,艺名叫胡瓜,为人健谈没什么艺术家端矜的清高,“还记得我吗?我还给您送过票呢,秦腔的《游西湖》!”他跟旁边两个人说,“这是G行的谢总,年轻有为!” “青年才俊青年才俊啊!” “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从骡车上下来,心下尴尬难言,扯出个公式化的笑。 这个村庄是个建在高山山腰的羌寨,筑房依地形而建,多是用石片砌成的平顶庄房,落了雪像一个个矮矮的方堡。摄制组人员不多,十来个人,再加上几个画家,都租住村民家。 纪真宜就住在老汉家,老汉儿子儿媳在外务工,只剩他带着孙子留守。老汉家是个二层的庄房,牲畜在屋后设圈,庄房内有壁饰,简单明朗的风轮,还算干净。 原先并不只纪真宜借住这户,还有文化频道一个叫郭诚的摄影,性子一般,长相不错,十分恐同。 本来相安无事,后来他知道纪真宜喜欢男人就执意要搬出去,就算纪真宜明确跟他表示过自己有男朋友,也不是看见一个男人就喜欢。他仍然嫌恶地冷眼看他,像他沾着病毒,“你别碰我,也别跟我说话。” 后来就搬走了,前两天生了场病,现在可能还躺床上。 谢桥坐在堂屋的长凳上,新奇地看了这个庄房一圈,纪真宜打来盆热水,蹲在地上给他脱鞋,谢桥裤脚和鞋底都是湿的,脚踝还没肿起来,他给谢桥洗脚。 谢桥说,“不用,我自己来。” 纪真宜置若罔闻,“脚指头都冻白了,刚才就该换掉的,脚踝等下还得跟你冰敷,天这么冷多受罪……” 谢桥垂下头,看着纪真宜边拂水给他洗脚边心疼地絮叨,黑色的发顶和两肩的线条柔和而温暖。 谢桥说,“我瘦了。” 纪真宜仰头看他,有一点点笑,钩圆的眼梢眯着温柔而妩媚,“工作那么忙,我们小桥累坏了吧?我又不在家,你肯定只随便吃点是不是?” 是的是的。 纪真宜亲他一口,拿瓶AD钙给他 分卷阅读97 ,这是他住进来时给老汉孙子买的,买了两箱。又把谢桥沾湿的裤腿挽高,给他擦了脚,换上棉拖鞋,端着水去泼,准备毛巾冷敷。 谢桥坐在堂屋的长凳上喝奶,敞着的大木门忽地一暗,门口站了几个人。 是来时遇见的那三人和一个没见过的年轻画家。 谢桥含着吸管和他们撞个正脸,场面微妙地沉默了,还是胡瓜率先笑着打破僵局,正问到点子上。 谢桥把瓶子放下,顺着解释,“没水,喝这个解解渴。” 气氛又活过来了。 纪真宜出来时,几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全是什么股市基金期货。 那个年轻画家叫住了他,这画家生得俊俏,艺名叫幸司,本名姓叶,刚回国发展不久,在熟国内画家的圈子。纪真宜跟他还算熟,总觉得这人精着坏,果然听他问,“谢总怎么住你这呀?” 起先来的时候纪真宜在骡车后面,又都顾着跟谢桥说话,还没什么人注意他。 胡瓜像这才反应过来,“我们小纪摄影和谢总这什么交情啊?” 视线一时全聚了过来。 纪真宜哪敢当着这么多人说男朋友,只笑说朋友。 他说完,谢桥沉冷的眼睛就望了过来。 叶幸司还想问,被谢桥一语插过去。 谢桥生气了。 他们约谢桥吃饭,谢桥还作腿无碍的样子,不让人扶,走路很自如。 平常吃饭工作人员都是一起的,人多分几桌,这档节目的执行制片竟然还跟谢桥共过饭局,更加要迎到上座去。 纪真宜坐在另一桌,叶幸司坐在他旁边,十足的好事之徒。 “他是你男朋友吧?干嘛不承认?他不认你?没名分?”他眼神谢桥那桌瞥,看见谢桥端坐在推灯换盏的应酬中,清隽漂亮的脸上是疏离的笑,又凑到纪真宜耳边,“啧啧啧,他眼皮都没往这儿抬,你们俩这算什么?” 纪真宜自顾自吃菜,问他,“热饭堵不住你嘴?” 晚上回去,谢桥的脚踝果然肿起来了。 纪真宜低头给他冷敷喷药,一直不说话的谢桥突然出声,“我这么拿不出手吗?” 纪真宜抬起头来,看见他眼神黑沉,“我是丑还是蠢?大多远过来只配当你的朋友。” 他一大早赶飞机,八点多就落地,转了三个小时的车才找到这个山村,结果大雪封山,汽车寸步难行,他徒步攀着山径过来,丢人地崴了脚还坐骡车,只落一句朋友。 纪真宜说,“不是,这么多人又有人认识你,我怕对你影响不好。” “你在银行等我的时候怎么不怕?我在乎吗?你凭什么自以为是?” 纪真宜不在乎自己被郭诚冷眼了,但他不想谢桥被人议论,“宝宝……” 谢桥别过脸,“别哄,没用。” 他本就对确认关系这么久纪真宜却没告诉祝琇莹耿耿于怀,更气今晚纪真宜没眼色地坐到了另一桌,招蜂引蝶跟别的男人那么腻歪! 纪真宜讨好地把他手贴上自己的脸,哄他,“好了好了,我错了,小桥你打我吧。” 像拿准了谢桥舍不得打。 谢桥说,“把我行李拿来。” 纪真宜不明所以,看着谢桥把行李打开拿出那根按摩棒时都懵了,谢桥当机立断将他扯过去,扒了裤子就抽他屁股,“你错了吗?” 硅胶阳具挥打在纪真宜臀尖,每一下都用力,啪啪落成一道道惨红,纪真宜夹着屁股又疼又爽,在快感和羞耻的夹击下眼睛都发湿,还不知死活地用手揉谢桥胯下,满口错了错了地敷衍。 谢桥被他几下揉硬了,更加不忿,神情冷漠地把东西丢给他,“你自己玩吧。” 纪真宜刚开始还以为谢桥让他自己拿着打屁股,后来才觉出来是让他玩自己,也不扭捏,当着谢桥的面把假阳具一点点舔湿了,按动开关插进自己饥渴多日的淫洞。 谢桥靠在床头,看着那根黑东西在纪真宜通红的穴眼里孜孜不倦地干着,纪真宜身前的阴茎硬得流水,乳头都没摸就顶出来了。谢桥深沉漂亮的眉目隐在阴影里,黑瞋瞋的,昂扬粗长的性器充血紫红,盘虬的青筋泛上表面,鸡巴肉枪似的立着,柱身沉得直打晃。他像借着纪真宜被干的骚样助兴,眼神紧迫地盯着他,手搓了搓鼓胀的囊袋,开始自渎,手环成圈,虎口卡着大龟头回来拧转,阴沉的脸上冷若冰霜,只偶尔蹙着眉低喘一声,性感得要命。 他要嘴里要再叼根烟,纪真宜能当场射出来。 纪真宜对谢桥的性器有种疯狂的生殖崇拜,少年时还好,成年后一发不可收拾,就算被日干夜干也馋得要命,两眼发直,嘴角几乎要流下垂涎的津液。 纪真宜见过很多片里的鸡巴,欧美人的东西肥胖软粗是条中看不中用的大肉虫,他被不要脸的追求者骚扰时,也有人自信地脱下裤子让他看看那根丑东西的尺寸,让人作呕。 他无法用言语表达出对谢桥这根东西的喜爱,说它多粗多大多长,被它操射操喷操尿有多爽都苍白,得亲眼见了才知道多威风多讨人喜欢。 要是让纪真宜诗意地形容一下,那必定是——斯屌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他趴跪在谢桥腿间,臀眼里还塞着根马力强劲的假阳具,吃碗里的想锅里的,用湿软的嘴去吃谢桥那根昂硕的东西。谢桥戏弄他似的不让他吃着,用鸡巴在他脸上打,一下一下,打得纪真宜哼哼唧唧哭着要吃。 谢桥把他屁股里的假阳具抽出来,两根放在一起,问他要吃哪根。 谢桥这根更大更热更猛的面前,纪真宜哪还有看得见那根假的。谢桥把假东西丢了,让他自己坐上来吃。 纪真宜那被按摩棒操开了的穴软热得吓人,把谢桥的大龟头啜在穴口,结结实实地吃到底,整个人都要撑得满溢开来。他浑身哆嗦着,多情的狐狸眼里含着一汪春水,吃到鸡巴的快乐让他要死过去。他提着腰,抽出来一些又贪心地马上吞进去,撅着屁股打晃让穴被里里外外地操透。 他爽得狠,光顾着自己快活,简直把谢桥当一根活阳具。谢桥当然不乐意,在他再坐下来时,狠狠顶上去,纪真宜登时被难以想象的快感被脚底席卷至头顶,这一下还没缓过去,谢桥就颠着他干起来了。 纪真宜饥渴的穴肉被每一极致的杵捣满足得不停流水,他竟然在这种无边的快乐中竟然听见谢桥说,“操死你。” 一时间心窝都热涨,他喜欢谢桥做爱的时候沉着脸一言不发,胯下的粗莽与神态的美丽仿佛两个极端,令他心旌神荡。却也痴迷谢桥性爱里难得的粗话,又野又痞,只有这样他才真正觉得谢桥下了凡尘,不是云端的天使,是灵魂都在与他交媾的爱人。 他被挞挞地干着,爽得魂不附体,简直要离窍去 分卷阅读98 ,嘴角溢出些极乐的涎液来,痴痴发笑,死吧死吧,让他死在谢桥鸡巴上吧。 他恨不能多生出个穴来,轮番被谢桥干,最好前面插一根马力十足的按摩棒,后面又被谢桥操得狂喷不止。 谢桥把他操射以后,又干了一会儿,喘着把性器从他被干得烂红发肿的屁眼里抽出来,肉棒上是沉坠坠的骚水,他说,“我要射了。” 这里不好清理,不能内射,纪真宜蠕动着去舔他狰狞紫红的阳具,让谢桥干他的嘴,再射进他喉眼里。他依顺地咽下去,淫态舒展地在床上蹭动,他吻谢桥的嘴,被谢桥冷着脸躲开,强调立场,“生气!” 几次都没吻上,谢桥不仅生气,还理智尚存,“你明早有拍摄。” 纪真宜脑子里哪还有这些,又退而求其次地舔谢桥的掌缘,把谢桥每根手指都含进嘴里,软滑的舌头绕着连指缝都舔湿,眼皮撩起来,用湿润的眼睛缠着谢桥要肉棒吃,简直风骚入骨,“老公,老公我错了,不是朋友,是老公,纪真宜的老公操操纪真宜吧……” 谢桥脸都被他骚红了,手指插进他后面猛奸他穴心,过了一阵又换上自己的肉枪,纪真宜被操得耳道都嗡嗡作响,床板嘎吱嘎吱,人都贴上了墙壁。 谢桥竟然又破天荒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么多水,骚死了。” 等他们结束时,已经过了午夜,躁动的夜凉下来,两人光裸在厚被下。 谢桥忽然想起来,问他,“你在布达拉宫给我求了什么愿?” 纪真宜累极了,脸盘潮红,眼睫颤着快要睡去,谢桥又在他耳边轻声问了两遍。 他才讷讷地动了动嘴,“祝你平安。” 祝你平安,道路都宽阔,前程都光明。 作话:晕,这章本来一千字搞定,为了写肉搞了这么多 得加紧完结 第六十章 宝宝抱抱 纪真宜的闹钟六点多就响了,腰酸背痛,怕把谢桥吵醒赶紧把闹钟关了。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等他洗漱回来,谢桥还暖和和地躺在被窝里。 纪真宜垂下颈子,贴在他耳边,话语细柔,“八点起来吃饭啊宝宝,我让大爷给你下碗面条。”在他颊边亲了两下起身要走,被半梦半醒的谢桥拽回来,只好又亲了几口才出去。 外面还是蒙着雾蓝的黑,出门冷得一哆嗦,没待多久鼻子就红了,和摄制组汇合又跟上那几个浪漫主义情怀护寒庇体的画家上山了。 谢桥是七点多醒的,他刚洗漱完老汉的小孙子就给他送面过来了。 他吃面时收到了纪真宜发来的视频,是山顶的日出。 大雪初霁,满山银白,空中漫着雪后洁白清鲜的颢气,盛红的亭曈从远处的雪顶冉冉腾升,既红且烈是热的燃烧,谢桥隔着屏幕都被山后的金辉洒了满身。 接着他听到了纪真宜的声音,欢欣雀跃,“沃日!这太阳好他妈大啊,宝宝!” 谢桥的爱情暴毙了。 他早有了心理准备,不过他本以为纪真宜会说“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相较之下,“太阳好他妈大”也能接受了。 画面摇晃对准了纪真宜,笑眉笑眼,橙红的日光和未褪的雪色映在他被冻红的脸上,“我等会儿就回去,路过小卖部给你买零食,工作了,爱你。” 谢桥看了三遍,把视频保存了。 初生的太阳被云层遮蔽,天仍是阴冷料峭,郭诚在往老汉家走。 他长相帅气,在大学时被gay以爱之名多次无理纠缠,因此十分恐同。他自视甚高,性格也不太合群,这行人中只跟纪真宜关系尚可,知道他是gay后只剩恶心。 他前两天被大雪冻得发起高烧,嗓子都快烧哑了,鬼压床一样躺在床上,意识挣扎数次却怎么也起不了身。一直到下午纪真宜轮班时才发现他没来,电话也没人接,郭诚搬的地方远,摄制组没人愿意去看,纪真宜怕出事。 郭诚一睁眼见纪真宜在他床边,还当他趁病来偷袭自己,赶紧把被子搂紧了,纪真宜扫他一眼,转头出去了。 过了会儿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给他吊水,他再醒是晚上,仍然没力气起来,刚开始是烧的,现在纯粹是饿的。 纪真宜在打游戏,问他要不要吃东西。 他手上还扎着针,医生却已经走了,气若游丝,“我没劲,” 他这么说,却又想,纪真宜可千万别给他喂饭,不然喂他嘴里,他也得呕掉。 再被摇醒时,端粥上前来喂他的却是这户的女主人,五十多岁很朴素,能当他们妈了,纪真宜一口一声姐逗得她直笑。 他吃完粥就又睡着了,醒来时手上的针拔了,纪真宜在外面跟人打电话,郭诚听得到他的笑声,过了好久才进来。 “呦,你醒了。”他有点困倦的样子,懒懒散散地,“那什么,我回去睡了,跟刚哥说了,他会起夜来看你两次,要什么跟他说。” 刚哥是这家男主人,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纪真宜真走了,第二天也没来,郭诚又躺了一天,差不多好全了,看群里说早上去拍日出,估摸着纪真宜也快回来了。正好去找他,道声谢也警告一下,虽然你这人还行,但别对我有非分之想。 一路上走得心神不宁,很怕他跟大学时那人一样挟这点小恩以图报,到了门口蛮不客气地一推门,和一个陌生男人撞个正着。 男性大多时候都对自己的相貌有种迷之自信,认为自己不是帅哥就是在成为帅哥的路上。郭诚不必说,他本来就帅,可单从外貌上来说,他在这个人面前体会到一种彻头彻尾的自惭形秽,仿佛萤火对皓月。 明明是自己也住过的地方,一时竟然有些怀疑,“这,这是,纪真宜住这吗?” 他敛起了眉,“有事?” “我找纪真……不,你是谁啊?” “他男朋友。” 纪真宜十点多回来的,寒嗖嗖的带着袋吃食,欢欢喜喜地告诉谢桥,拍摄明天提前结束!只是不知道那时候雪化了没有,能不能出去。 谢桥愣一愣说,才又请过假。 纪真宜问,“能销吗?” 谢桥没答,说有人找过你,纪真宜问是谁,谢桥不认识。 “长什么样?” 谢桥想了想,“丑。” 丑?纪真宜琢磨了下,大家都是一起收的工啊,恍然大悟,“不会是郭诚吧?对了,他感冒了,来待了多久?没把你给传染吧,我看看。” 说着围谢桥转了一圈,像真能看出有没有被传染。 又圈住谢桥的腰,抬头看他,“应该不会的,我们宝宝可千万别感冒了,脚扭伤就够疼了,再感冒多难受。” 谢桥摇摇头,垂下睫,“我身体好。” 纪真宜正要笑,才刚崴过脚,高考还发高烧,磕着碰着能 分卷阅读99 青一大块,像个豌豆公主。 谢桥抬起下颌,好似报复,“我告诉他,我是你男朋友。” 纪真宜眼睛弯着,“我又不在乎这些,对你没影响的话,我恨不得告诉全世界!” 谢桥略略瞥开些眼光,“那阿姨呢?” 为什么现在还不告诉祝琇莹? 纪真宜稍作恍神,后知后觉地笑起来,“我怎么知道我没告诉她,其实我想过年直接带你回家的,吓她一跳!”又略微思忖,“你这么急,不然拍摄结束我们直接回去吧,假别销了好不好?” 谢桥别看脸,“我才不急。” “我急嘛,我太急了,我们小桥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当然得赶紧带回家见公婆。” 谢桥只哼一声。 余下一天半,纪真宜带谢桥在村子里转了转。穿着羌族服饰的村民,外观有如古楼的建筑,每个羌寨都有几座碉楼屹立于比肩走袂的村寨中,高高低低。这有两座古碉楼,九层约30米,布满了枪孔。赶上村寨里有人新婚,全村人聚在一起,铲完雪在空地上燃起篝火,咂酒唱歌跳锅庄,摄制组也来凑了热闹,火光照在他们脸上,谢桥牵住了纪真宜的手。 离寨的前一晚摄制组有个杀青聚会,纪真宜去之前,谢桥嘱咐他不准喝酒。 这趟同事相处融洽,纪真宜自身学画,从这些画家身上又学到不少,总的来说体验很好。 这些画家中胡瓜擅工笔,长于花鸟画,对葡萄尤其情有独钟。纪真宜在画展上见过他的“葡萄”,晶莹剔透的葡萄,枝蔓苍劲的葡萄藤,浓荫蔽日的葡萄叶,栩栩如生。画家没有背景门路要混出头是很难自清的,进入圈子然后接洽愿意出资炒作的投资人,从青年画家到中年画家能坚持的很少,没出头的青年画家再废心血一幅画几千块顶了天。 纪真宜听他们谈画展,说某个姓齐的青年画家今年才22,一副画被丹麦商人六位数拍下,人比人气死人。 叶幸司端着酒,意味深长,“不看看他背后是谁。” 其余人默契地不说了,只纪真宜被这好似秘辛的八卦吊足了胃口,眼珠乌溜溜的,“是谁?” 叶幸司眉毛一挑,“你干了这瓶我就告诉你。” 纪真宜醉了,醉得一塌糊涂,三瓶啤一瓶白下肚开始跳舞,跳得还是钢管,跳得人热血沸腾,可跳完就坐地上不起了。 谁也没想到他醉了会这么棘手,去把谢桥找来是叶幸司的主意,他恶劣地想看出戏。 摄制组这群人中,叶幸司最先看到的就是纪真宜,在一众大老爷们里很出挑,是带点懒散媚意的俊秀,十分之白,第一印象给人的感觉却不好,狐狸一样的阴坏,总让人觉得不怀好意。 第一次上村寨后山时,天色暗,他不留神一脚踩空,是纪真宜手疾眼快把他拉回来的,碎石滚落,他吓出一身后怕的冷汗。 纪真宜说,你走里面吧。 他对纪真宜有了点好奇,看纪真宜拍摄之余躲闲蹲在那玩手游,叼着烟十分游刃有余,他无意间瞥了几眼,发现他菜得一比,打完还被队友拉了个群来骂。 纪真宜说,怎么还骂人呢,你要包容。对面继续口吐芬芳,纪真宜说,算了,我包容你,相逢即是缘分,是你我在这无边无际的网络世界冲了同一片浪。 说完把人举报了,把群也举报了,自己退了群。 还不甚唏嘘地抬起头对他说,“现在这中小学生素质教育真是堪忧啊。” 他当时就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 他能看出纪真宜是gay,但他对纪真宜没什么想法,就是单纯觉得有点意思,总之是个有趣的人。 尤其后来知道纪真宜竟然还是国内顶尖美院出身,就只在这做个小摄影。 整天嘻嘻哈哈看起来什么也不在乎,不记仇也不疏离,永远给人一种体面的亲近感,这或许是某种不算圆滑却温柔的处事哲学。 他没想到纪真宜的男朋友会是那样的人,来时他就见着了,坐骡车本来是件挺憨的窝囊事,可这人生得太好了,欺霜胜雪的大美人,漂亮与清隽在他身上如此恰如其分地得到了中和,单靠着脸就要跟其他人生出道界限,另辟出一个次元来。 相处时他这人的气质就跟他的身高一样,你得端着头看他,看久了仰得脖子都酸。 多可怕,这人跟纪真宜竟然是一对。 可几次接触下来,也并没有看出他对纪真宜多与众不同,照样清清冷冷,多说一个字仿佛都纡尊降贵。可他能看出纪真宜对这个人是不一样的,太明显了,他的笑到谢桥那都要更温柔更纵容,好似溺爱,糖丝一样沾着,千丝万缕的甜。 谢桥仍是一个眼神都欠奉,两厢对比,难免让人觉得热脸在往冷屁股上贴。 他看纪真宜平时对什么满不在乎,有些恶趣味发作,故意用这事刺他——他不在乎你,他不敢认你,你算什么呀? 纪真宜烦了才回他,也不怕得罪,“你嗡嗡嗡怎么跟苍蝇似的?” 谢桥听到纪真宜喝醉时脸就沉了,尤其见他烂醉坐在地上,这让他想起些非常不好的回忆。 叶幸司确信自己看到了谢桥冷漠的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嫌恶,原本只想看戏,一时间都有些同情纪真宜了。 可刚才还谁拉都不起身的纪真宜坐在地上,脸腮醺红,卖娇似的朝谢桥张开了手,“宝宝抱抱。”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 谢桥站着没动,脸隐在阴影里让人觉得肃冷。 纪真宜的脸皱了起来,委屈坏了,发出些作假的哭腔,牙语不清,“宝宝我摔倒了,我好疼,你抱抱我好不好?” 谢桥的脚踝还没完全恢复,迈步会有片刻搐疼,可他大步走进来,托着纪真宜下腋抱小孩一样把他端在身前,敷衍般朝其他人点点头,转身就走。 他在纪真宜屁股上惩罚地拍了拍,声线压得低,“说了不准喝酒。” 踏出门的一瞬,叶幸司依稀看见他低下去吻在纪真宜颊边。 他们走后,胡瓜借着酒精胡侃,“长了眼的人谁看不出他俩啥关系啊,扯什么朋友,还说来这考察玩玩,大雪封山的来玩啥?千迢万远地奔过来玩小情人的吧,这谢总看着挺不近人情,没想到是个活情圣啊,小年轻谈恋爱,就是豁得出去……” 叶幸司暗骂,合着就我犯蠢? 路上有些未化的残雪,寒风凛冽,刮得人脸疼,纪真宜安分地把脸埋在谢桥颈窝,湿润的嘴无意识地去吻他沾着芬芳的皮肤。 谢桥不可否认自己刚才在怕,在纪真宜开口时达到极点,他怕他又叫另一个人的名字,在纪真宜张开手让他抱时,他甚至没有立即反应过来。 纪真宜一到床上就不安分了,胡乱地脱着衣服往谢桥坏里拱,脸往他胯下去,本就 分卷阅读100 没脸没皮醉了以后更是一点正经也无,去跟谢桥下面那根东西讲话,说好爱你,你叫什么名字呀,就叫专门操纪真宜的鸡巴好不好? 谢桥哪受得住他那些妖精手段,没一会儿就把他压床上颠鸾倒凤,两吻方休。 纪真宜去扯他的脸,很有点恃宠而骄,“你在床上怎么不说话?嗯?只有我一个人叫,好孤单的你知不知道……” 谢桥觉得他可爱极了,抚摸他红红的脸蛋,“你想让我叫什么?”他把纪真宜抱到怀里来,手在他腿间微勃的阴茎上揉搓,嘴唇贴在他薄薄的耳骨,“老公?” 被酒精麻痹了大脑的纪真宜浑身一颤。 纪真宜在床上从来不扭扭作态,也不玩欲迎还拒的把戏,他骚得坦坦荡荡,要狠一点要重一点都明明白白。可谢桥叫他“老公”却第一次让他感受到了那种没顶的羞耻,他在被操得不能自己的同时也被一声声老公折磨得难堪欲死。 他在被操,可谢桥叫他老公。 “老公,你骚死了。” 羌族人每间房屋四角垒都有小塔状供台,供奉卵状白石,是羌人供奉的白石神,当着异族的神干人,谢桥心里有种怪异的羞耻与兴奋,干起人来愈加凶猛。 纪真宜肥白的屁股肉撞得乱颤,骚水都被干成了白浆,床单上全是水濡的印子,他就像颗落了霜后的柿子,红的似火,软得欲滴,要被操烂在床上,“别这么……叫我……” 谢桥不管不顾,每深深在他湿热的软腔里夯一下,就要问他,“我操到了吗老公?” 纪真宜下腹甸甸,他不知道自己是被谢桥射满还是别的,胀痛不已,好像听得到晃荡的液体声。他被谢桥操得无处可逃,一下一下结实有力的夯捣让他脑子瞬间雾白,浑身腾空,而后是一阵淅淅沥沥的水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受到自己四肢痉挛般乱拧。 “老公,你尿了。” 纪真宜浑身红得滴血,像只被蒸熟的软脚虾,诡异的情绪侵占了他,他觉得委屈,把脸埋进被子里哆哆嗦嗦地哭。 谢桥把他翻过来,半俯下身,食指探进嘴里,慢慢抚摸他的牙龈,他说,“我是谢桥。” 纪真宜在高潮和酒精的双重麻痹下抽抖不止,眼珠在闭阖的眼皮下浮动,无意识地喃喃着应和他,“宝宝。” 谢桥忽然就笑了。 命运好像一条象征循环的衔尾蛇,谢桥在无意识地自我吞食。 曾经他厌恶许意临,后来他变成许意临。 许意临和他的关系逐渐缓和,他做不了谢桥的爸爸,但他愿意做谢桥的家人。 谢桥问过他,为什么会愿意等,又怎么会等这么多年。 许意临怎么回答的? 他说,我也不知道,好像就这么过来了。 谢桥想,这么是怎么? 可他现在再回过头看那些年,好像真的就这么过来了,总归是得到了,才觉得付出与等待不算什么。 五年前那个夜晚,在纪真宜烂醉后一声声中“韩放筝”中,再痛谢桥也决定要割舍了,可偏偏纪真宜又说,“小桥公主,别难过,妈妈很爱你的……” 他想,纪真宜你要害死我,要把我一辈子都祸害干净。 他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暴戾操了纪真宜,他知道这样很不好,是乘人之危,是强奸,可他不甘心,他要把几年的份都做够。 八年,我就等足你八年,可这剩下的五年里,你要敢随随便便跟别人在一起,我就杀了你。 作话:前几章都是乱写的,明天得重修一下 胡瓜和叶幸司都是庸人里的角色,齐又泞也来打了个酱油 第六十一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谢桥抿了口飞机上的咖啡,被苦得蹙起了眉,他有些不易察觉的焦躁和忐忑,毕竟第一次正式见家长,难免怕有所疏忽。 他再三理了理见面后的流程,他和祝琇莹很多年没见,对纪真宜的继父更是陌生,有些无从下手。和纪真宜决定好回去的那天,他就给叶莺莺打了电话,叶莺莺比他还焦急,天啦,怎么办?宝宝第一次见岳母,礼物?妈妈给你准备,别人有的妈妈都给你! 身边纪真宜正惬意地享受头等舱的飞机餐,香煎鳕鱼配西兰花、胡萝卜和香芋卷,叉了香芋卷喂到谢桥嘴边,“小桥尝尝,好吃!” 谢桥百忧之中抽空吃了一口,入口香酥甜脆,“还要。” 纪真宜喂完他,等空姐来收拾走餐具就又拿着杂志陷进座椅里,头懒洋洋地靠在一侧,旁边的窗外是茫茫无际的厚云层,映出纪真宜半张蕴着光的侧脸,白润肉感甚至有细小的绒毛。 谢桥看着他,阳光还没落到纪真宜身上,他就开始微笑了。 纪真宜研读飞机上的成功学杂志,看到一半突然指着纸页转过来,满目愕然,“天啦宝宝,莫扎特竟然喜欢吃屎?!” …… 一直到取了行李,纪真宜才状似无意地问他,眼梢含情,“你不会紧张吧?” 谢桥没说话,面上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矜持傲气。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们小桥这么好,怎么有人会不喜欢你呢?”他说,“他们还能挑你的刺啊?搞不好还得拷问我,‘纪真宜,你怎么把人小桥骗到手的?’” 他把自己逗笑了。 “就算就算他们不喜欢你,当然根本没这可能。可我喜欢你啊,纪真宜最最最喜欢你了,这趟回来就是让他们看看而已,知道我谈了小桥这么好一个男朋友就行了,又不是让他们认可什么的。我26了,耳聪目明,脑子清醒,非得他们通过才能谈恋爱吗?” 越说越荒腔走板,“如果他们死活不同意,我就带你私奔,私奔到月球去度蜜月好不好?” 他把谢桥的手严丝合缝地扣住了,牵着大步向前,“不过呢,好歹也是见家长,我们回去的路上买些礼物,空手不太好。” 不防神被谢桥拽了回来,趔趄了一下,谢桥说,“车在外面等,礼物准备了。” 司机恭候多时,把行李安置好,载着他们往纪真宜家去。 说是纪真宜家,其实是莫海华的房子。纪真宜跟谢桥说起那个小区,他说小区里栽着一种树,枝叶清秀,夏天里会开白花,小小的开得锦簇,风一拂芬芳幽幽,他很喜欢,不知道叫什么,他在北方见得少。 谢桥突然说,女贞。 “对!好像就叫这个,你怎么知道?” 谢桥垂下眼睫,薄唇抿着,“描述很像。” 纪真宜不疑有他,又笑起来,我们小桥怎么什么都知道呀,是小桥百科吗? 纪真宜一直以为礼物准备好了是放在后备箱,直到看到小区门口停着辆重卡,旁边乌泱泱围着好多人。 谢桥咳了一声,“家里有点……不放心。” 纪真宜 分卷阅读101 第一次有了嫁进豪门的实感,谢桥虽说是精英做派,但也并不算太挑,常和纪真宜吃路边的小东西,在家也洗手作羹汤,纪真宜都快忘了他是个地主家的少爷。 东西多得着实有些夸张了,于是也只挑捡了几件合适的,贵重的大件又都载回去了。 纪真宜推开家门的那一刻,心里简直在敲锣打鼓:快来看啊,快来看啊,都看看老子男朋友多帅多靓多可爱啊! 表面上还装得宠辱不惊,“妈,莫叔叔,我回来了!” 祝琇莹显然等急了,一听见声响就慌慌张张簇过来,“你这孩子怎么不说下航班信息,我们去接你呀!”她边说边往纪真宜身后看,看到谢桥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小,小桥怎么来了?上次医院的事我还要谢谢你呢,我给你妈妈……” 纪真宜佯装无事地摆摆手,“不用谢了不用谢了,都一家人,谁跟谁呀?” “什……这?小桥?!” 谢桥抿出个含蓄的笑来,“阿姨好。”又谦逊地朝她身后的莫海华点点头,“叔叔好。” 祝琇莹迟钝而夸张地张了张嘴,在纪真宜和谢桥之间来回看了好几趟,还是莫海华揽住了她肩膀,“先让孩子们进来吧。” 今天莫燊也在,看起来十分兴师动众,他长得高大,延续着少年时桀骜帅气,从沙发上起身,神情淡漠地朝纪真宜和谢桥点点头,“回来了。” 他跟纪真宜之间其实说不上原谅,也谈不上和解,差不多就是算了,都长大了还小屁孩似的干仗没意思。平时俩人基本不联系,逢年过节回了家低头不见抬头见也能说几句,不好不坏,一年当几天同住屋檐下的熟人。 他又看着谢桥,很有些意外的样子,眉毛动了一下,扯出个意味不明的笑来,“我记得你,竟然还是你。” 谢桥只点点头,不冷不热,“你好。” 刚进门没多久,祝琇莹把纪真宜扯进卧室了。 她仍然惊魂未定,“你和小桥这事,你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 纪真宜计谋得逞,“吓到你没有?” 他说完没心没肺地乐了。 她当然吓到了,“你跟小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今年?” 纪真宜脸上的笑意转瞬淡了,又干笑了一下,“高中。” “高中?高三?你,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那时候谢桥在她眼里什么人,是周身都镀着神光的小天才啊,把每天吊儿郎当的纪真宜衬得简直一无是处,这么隽拔卓异的别人家孩子哪可能早恋呢,还是和纪真宜? “嗯。”他垂下视线,瞳光浅淡温柔,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好吧?小桥是不是特别特别好?没跟你说假话吧?” 祝琇莹看着他,眼睛渐渐氤氲成一片水雾的红,别过脸去,突然就哭了。 “哭什么呀?小桥你都嫌不好啊?我看看看看。” 祝琇莹哭得两肩都抽抖起来,根本无法控制情绪,纪真宜把她搂进怀里去,话语柔细,“你老公进来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高兴我们就笑好不好,喜极而泣我受不住。” 祝琇莹摇头,哽咽着,“出去,你先出去,我自己待一会儿,你出去……” 纪真宜又哄了她一会儿,只好先出来,谢桥话少,他怕他和莫家父子共处一室尴尬,结果他们竟然相谈甚欢。 莫海华在教育局工作,平生爱好有三,钓鱼围棋打手游。最后一个是近几年挖掘出来,当时账号注册用的是莫燊号码,导致现在经常还打电话叫莫燊把验证码发给他,常年和中小学生同台竞技,年近半百被人骂小学生作业太少。 谢桥和纪真宜回来之前,祝琇莹给他做过无数次思想工作,她儿子喜欢男人,不准歧视,不准轻蔑,不准冷言冷语,不然她和儿子一起走。他再三保证不会,又被祝琇莹一声嗤笑,“毕竟不是亲儿子嘛,当然不在意。”这里外不是人叫他百口莫辩,他未必把纪真宜当儿子,但他把纪真宜当孩子,长辈对小辈理应是关怀与呵护更多,歧视这种词哪里用的上? 而且平心而论,他对谢桥相当满意,相貌气度谈吐无一不出众,而且精通围棋,难得的竟还是个钓鱼高手,年轻人中这么沉着冷静不浮躁的实在少有。 祝琇莹擦干眼泪,把自己收拾好,从房里出来,笑着要往厨房去,“我都不知道是小桥呢,真宜这孩子也不说,都没准备你爱吃的,不知道今天的菜你喜不喜欢。” 谢桥从进门起好像换了个芯似的,格外地能说会道,他平时表情不多,今天夸人时带点笑,显得格外真诚漂亮,“我以前就喜欢阿姨的菜,什么都行,我信得过阿姨的手艺。” 谢桥铭记要多表现的真谛,又顺势起了身,“我来帮忙吧。” 祝琇莹仓皇摆手,唉哟,不用不用,坐着就好。又惊喜地问,“小桥会做饭呀?” “留学的时候学着做一点。” 纪真宜捧场,“做得特别好,我们都是他做饭,我洗碗,不是,洗碗机洗碗,我洗个菜什么的。”纪真宜的手艺祝琇莹是知道的,他熬的汤,潘金莲看了都得说一句,“大郎,起来喝药了。” 可他又把谢桥按着坐下了,“我们先坐这聊聊,妈也过来,别急着做饭,先聊聊嘛。”他不甚在意地扫了莫燊一眼,神态自若地挨着谢桥坐下,难得正式,“你们可能都觉得我这个人挺不靠谱,但我今天正式跟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谢桥。” 谢桥看见他眼睛笑得弯起来,郑重地牵住谢桥的手,“今年我们认识的第八年,其实在一起才一个多月,挺草率的哦,就想回来炫耀一下。他有多好我就不说了,反正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了,都不准挑刺,更不准欺负他。”他多此一举地警告完,又说,“我这人别的可能烂,但人品还行,我说话算数,以后每一年我都会带他回来,我会一直一直跟他走下去。” 明明这些话应该谢桥来说,可纪真宜说得那么自然而信誓旦旦,俨然已经不需要他在说什么了。 话虽然纪真宜说了,但谢桥肯定会做得比他更好,他是寡言多行的人,做不了慷慨激昂的保证,也说不出让人信服的情誓,“阿姨叔叔,我会做好的。” 祝琇莹去做饭时,纪真宜提醒说要做宝宝辣,但是宝宝辣现在是微辣了。祝琇莹被他这想起一出是一出弄昏了头,怎么又成微辣了。 纪真宜笑着说,“因为小桥就是宝宝呀,以后小桥吃什么辣,什么就是宝宝辣。” 谢桥今天没有表现的余地,只被安排做一个虾仁滑蛋,纪真宜还以协助为名全程在旁边碍手碍脚。 “宝宝,你的蛋好大!” …… 谢桥十分微妙地“嗯”了一声,他敲开蛋壳,结果一下滑出两个蛋黄来,莫海华 分卷阅读102 正好进来端碗筷,笑着说,“好事成双,金光堂堂。” 吃过晚饭,谢桥陪莫海华下了几盘围棋,莫燊的互联网公司正为融资苦恼,和谢桥谈了几句,似乎受益匪浅,和纪真宜错身而过时还罕见地又犯了嘴瘾,“你这人别的本事没有,找男人的眼光是一个赛一个。” 纪真宜不小心踩了他一脚,用了死力。 纪真宜把谢桥送出小区,第一次上门就住下不太好,而且纪真宜只一个狭窄的单人床,一起睡怕挤着谢桥,“我明天一大早就去,宝宝先回家睡一觉。” 两人在小区门口走,司机等在外面,夜空朦胧,冬天的寒雾在天穹下有种淡淡的苍蓝,月白风清,僻开喧嚣的居民区仍然能窥见都市的软红香土。 从纪真宜家里出来,谢桥终于有了些尘埃落定的实感,落步都好像更轻快一些。他仰头看着天垂,朗月的清晖泠泠洒在他脸上,很轻地笑了一声,“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这句话有什么寓意吗? ——可能是,你想要的,会比你期待的晚来一点点。 谢桥的爱情虽然晚了,也不止一点点,但终究还是来了。 纪真宜闻言困惑地抬起头,今天不是十五也不是十六啊,月亮很圆吗? 谢桥径自走到他前面去,蓦地回想起来,当时他好像真的给了纪真宜十六块钱。 不禁哑然失笑。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纪真宜又骗感情又骗钱。 作话:上章倒数四段都是倒叙,是谢桥五年前的想法,这么多人看不懂我真是…… 今天竟然是11,急得我乱写 原句契诃夫《海鸥》:阳光还没落到你身上,你就开始微笑了。 第六十二章 十七岁的谢桥 纪真宜心念神转,一瞬间福至心灵。 他想起那个在天台的中秋夜,秋风袅袅,被云层遮去一块的月亮。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谢桥走到了景观池的桥上,明明已经决定再也不提起这些年了,可情之所至,到底还是贸贸然问了,“你怎么会等我?” 前行的谢桥一下滞住了,很不自然地沉声反驳,“说了没等。” “你为什么确定我会爱你?” 这些话他很早就想问,他不知道谢桥靠什么支撑了这些年,明明无法预知结果。 “我这么好,你凭什么不爱我?”池中水纹粼粼,他停了一下,侧过脸来,依稀还是清冷倔强的少年模样,桥上少年桥下水,“之前你不爱我,不是我不够好,是你还记得他。但你忘记他了,还不爱我,我也不是我不够好,那是你瞎了。”谢桥说,“瞎子配不上我。” 纪真宜想,我什么时候不爱你?我明明一直爱你,想爱你,又怕爱你。 他一时间觉得谢桥好像真的是住在象牙塔的公主,目下无尘,高贵而纯洁,傲气骄矜,偏偏傻得为爱披荆斩棘。 带着鼻音冒失莽撞地叫了他,很含糊的,“公主!” 谢桥没听清他说什么,“你说什么?” 纪真宜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路灯下,眼睛和牙齿都亮得发光。他招招手,难得傻气,像条得了骨头的狗,“没什么,晚安。” 谢桥觉得他的笑有点碍眼,碍眼到自己的脚都提不起来了,掩饰地偏过头,“我走了。” 纪真宜还在那招手,“嗯!” 谢桥低着头,重复说,像在较劲,“我走了!” “啊?”纪真宜难得糊涂,这时候才明白过来,“哦哦哦,这么晚了还坐车多累啊,要不和我凑合一晚上吧?不会挤到你的,好不好?” 谢桥视线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才轻飘飘地落到纪真宜身上,纡尊降贵,勉为其难,“那好吧。” 这个夜晚,祝琇莹辗转反侧,她躺在床上,和莫海华说话。 “我怀上他的时候感觉自己都没长大,可知道他在我肚子里的那天起,我就开始爱这个孩子了。” “他出生的时候真就像个小耗子,瘦巴巴的,我好怕他养不活。他小时候学东西很慢,话都说不清楚,瘦瘦小小,只会玩沙子发呆,他奶奶很不喜欢他。他三四岁的时候,纪超那个畜生发酒疯把他甩到墙上,我当时拿刀要把纪超剁死,结果被他打得动不了。我想,这孩子能平安健康的长大我就什么也不求了。” 她一开始就哭了,说到这开始哽咽。 “他初中在学校里总被人打,一身的伤,我去问老师,老师说他调皮活该,我气得跟老师吵了架。花了好大力气给他转了班,还是那样,我想这孩子真的学坏了吗?” “他后来谈了一个男朋友,人很好,我现在都记得模样,高高大大很帅的男孩子。我一直以为他们是好朋友,那个男孩生病去世了我才知道他们在一起,真宜日日夜夜的不睡觉,睁着眼睛一坐一天,高考也没参加,他、他……他去淌河……我不在乎他喜欢男孩子还是喜欢女孩子了,我只想他活下去,我好害怕,我就这一个孩子,我怕他就这么没了。” 莫海华想抱住她,却被她挥开了,她在自顾自地说着。 “他有时候笑,我都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可他慢慢好起来,我又忍不住想要更多,想让他好好学习好好画画,重新高考有个好未来,别那么苦。 他复读的那一年,是我压着去读的,我知道他苦,没心思读,可我怕他后悔。那一年,他遇到了小桥,我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有什么,我看得出真宜很喜欢他,他对小桥特别好,可他本来就是个温柔的孩子,我就像个瞎子,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又什么时候分开,我全不知道…… 真宜总是不省心,他读的美院那么好,再读几年出来,当个画家开个画室或者当个老师多好,他硬要当什么记者,天天在外面跑,又苦又累工资还低,他被打过。” 她喃喃地说,“我有时候想,到底是他开心重要,还是我安心重要,我总是不知道。” “他说谈了个特别好的男朋友,他好喜欢好喜欢,我当时就哭了……我没想到是小桥,小桥特别好,我真的……” 莫海华把她搂进怀里去,下巴抵在她头顶,手轻轻在她后背拍着,不说话就这么无声抚慰。 夜更深了。 纪真宜和谢桥在关了灯的卧室做爱,不敢发出任何声响,连呻吟都是沉默的,他被操得无声啜泣,赤红粗凛的阴茎在紧致湿热穴眼里紧密地进出。 纪真宜睫上沾着春水般的湿泪,回过头谢桥接吻,谢桥火热的手掌从他细嫩的大腿根一直摸到被吸肿的乳尖,时轻时重地掐着,最后一起射了出来。 纪真宜的高潮永远比谢桥要来得激烈汹涌,他在这个安谧的冬夜被情火烧得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不停。谢桥把他搂过去让靠在自己身上,纪真宜隐约感 分卷阅读103 觉谢桥好像在看他,他稍稍睁开些眼,谢桥正俯下身亲在他额头,又继续沉默看着他。 酣畅的性爱过后,这样甜甸甸几乎成了实体的视线让泛着涟漪的柔情在纪真宜的心头漾开,语气都带着股骄横,“你是不是特爱我?” 他以为谢桥一定会矢口否认,可出乎意料地,谢桥竟然说,“是啊,得意吧?” 纪真宜的视点渐渐适应了黑暗,他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中对上谢桥注满星斗的眼睛,幽邃深情如有千言万语,他从来就无法抵抗谢桥的眼睛,那种汹涌的深情几乎要溺杀了他。 他讷讷地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浸着哭腔的哑,沙而润,“你爱我什么?” 谢桥说,“骚。” 气氛被掐死了。 纪真宜磨刀霍霍的样子好慈爱好核善,“宝宝,给你一次修订答案的机会。” 谢桥竟然笑了,是难得清朗得趣的笑声,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他自己都意识到了,手握成个虚拳抵在唇上,笑又渐渐隐淡下去了。 谢桥其实并不喜欢“爱”这个字,他觉得俗,说来俗,算来更俗,明明那么多可以做,偏偏要说,“爱你什么呢?爱你温柔,爱你自由,爱你善良。” “可我明明知道,就算这些你都没有,我也一样爱你。” 他自嘲地笑了,“我好傻啊,纪真宜。” 世界上每一秒都有见异思迁,都有心猿意马,都有朝秦暮楚,可兰因絮果的少年时代,成为谢桥这么多年“阴魂不散”的温澜潮生。 每次不见他,他都以为自己是不想他的,可皮夹那张合照,每看一眼都是千山万水。 “我不想跟人比,尤其是不在了的人,可如果非要比,我告诉你纪真宜,就算那个人活过来,把爱放在称上称,他比不过我,没人比得过我。” 纪真宜一把将他搂住了,脸颊贴着他颈窝,湿润的嘴唇哆嗦着不停亲着,几乎要把一颗滚烫颤动的活心剖出来给他,“不要比,宝宝不要比,我爱你,只有你……” 纪真宜一点也不自由,也不无拘无束,他从小就在笨拙地学习怎么看人脸色,怎么让别人高兴,怎么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在乎。好像生来就行走在一条狭暗的窄巷,所有人的手都朝他伸出来,他在不停地被拉扯,被撕裂,被要求。 他在遇到谢桥之前吃的所有酸苦,都成了谢桥给他的甘甜。 谢桥再一次领悟到,过去的都留在过去了,他诚然改变不了过去,可他永远掌握着未来。 春花秋月,夏云冬日,哪止四季,哪止天地,他有整个宇宙要和纪真宜一起去看。 “多亲几下,我很喜欢你亲我。” 纪真宜的泪沾在谢桥皮肤上,轻声抽噎着去亲他,“要是回到八年前,我一定每天亲我们宝宝一口。” 谢桥不高兴了,“只亲一口吗?” 纪真宜立马改口,“那当然不够,最起码一百口。” 谢桥满意了,“以前欠的,以后也要慢慢补给我。”他说,“爱我的人,也得没人比得过你。” 纪真宜破涕为笑,他抱着谢桥点头不止,强压下去的呜咽还在喉间哽动,“最爱你。” 纪真宜睡过去了,谢桥睡不着,这个床十分之窄,勉强能容纳两个男人紧搂着睡在一起。纪真宜被挤得有些可怜了,谢桥从床上坐起来,借着窗外清冷的月光,一点点查看纪真宜这个并不宽敞甚至有些敷衍的房间。 从沙发到电脑,从书桌到书柜,纪真宜的书柜真的有书,有些明显不是他的,不过装饰充门面。旁边的两屉鲁迅肯定是他的,买了这么多版本,谢桥当年搪塞地推荐他去看时,没想过他会真的喜欢,还沦陷得这么彻彻底底。 他带着种某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愉悦,像滑过钢琴键指尖慢慢从这排书脊上拂过,一直拂到底,却又碰到别的什么。 是一个杯子,一个白底印着草莓的玻璃杯,他怔了怔,把杯子翻过去,看见底部有个脸颊肉乎乎的卡通小人。 他记得自己当时把这个碎杯子丢进了那个脏兮兮的厨余垃圾桶,又被祝琇莹丢到了楼下去了,他不知道纪真宜什么时候捡回来的,又被这样细细地粘补过,重新放在了这里。 这种后知后觉地被珍视和宝爱并不坏,他拿着杯子坐回床沿,看着纪真宜安谧泛红的睡脸。 他想起那个夜晚,那个被旺仔牛奶和AD钙堆砌悲伤的夜晚,他对未来并不十分有把握。 十七岁的谢桥胆战心惊地想象,七十岁的时候他要和这个人牵手看夕阳。 第六十三章 你要好好爱我,知不知道? 谢桥有个弟弟,纪真宜早先就知道,也听他和弟弟通过电话,溺爱温柔,几乎有求必应。 纪真宜先前为谢桥对弟弟的温柔吃醋,现在为第一次见面该给弟弟买什么礼物烦恼,还没见过面已渊源颇深。 这小孩爱好有点不同寻常,喜欢天文,谢桥之前对流星那么如数家珍,多少和弟弟有些关系,“难不成送他个天文望远镜吗?天体模型?天文书?” 谢桥说,家里都有。 纪真宜绞尽脑汁,最终买来两大盒星空棒棒糖,说是集天文和孩子爱糖的天性于一身,却又可怜巴巴地寻求意见,“你觉得可以吗?” 谢桥握住他的手,“都可以。” “都可以?” “嗯。” 我喜欢你,什么都可以。 还是第一次谢桥带他来的湖边别墅,树木苍翠将房屋合抱,湖光山色,红房绿草,美轮美奂。 叶莺莺在外面迎,“宝宝带着真宜回来了!” 这一次纪真宜终于不是挎在谢桥的胳膊上的菜篮子了。 她穿着条繁复隆重的宫廷洋装,腰掐得很窄,玲珑有致,珠光熠熠。远远看着有些像纪真宜之前拍过的穿lo裙的小女孩,可她那么雍华美丽,一举一动浪漫天真,纪真宜几乎看不出她身上任何衰老的痕迹,脖颈都细腻纤长,她提起裙,朝纪真宜优雅地欠身一礼。 纪真宜十分上道,配合地上前弯下腰托起她的手,假势在她柔白的手背落下一个空吻,“夫人,您是一颗灿烂的明星。” 叶莺莺把手收回来,小女孩害羞般捂住自己的脸,好高兴,“真宜你最聪明了,他们都不会!阿姨好想你,快点夸夸阿姨今天穿得漂不漂亮?” 她丝毫不稳重地转起圈,身后藏着的小孩就露了出来,小男孩长得十分伶俐漂亮,脸颊雪白红嫩,乌睫褐眼,眉目和谢桥有些相像。 谢桥噙着笑,声音都是低柔的,“原来你躲在这。” 他一见谢桥两眼都笑眯了,“哥哥哥哥”小蜜蜂似的围着谢桥转了几圈,又两手朝上伸出来,讨谢桥的抱,“哥哥抱!” 谢桥真就把他抱起来端在身前,小男 分卷阅读104 孩在哥哥怀里咯咯直笑,一下就看到了纪真宜。他让哥哥把自己放下来,抬着脸蛋和纪真宜对峙。 纪真宜蹲在他面前,和他平视,“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孩下巴一抬,“帅哥。” 纪真宜逗他,“帅哥,你没你哥长得靓啊。” “那当然,哥哥是最靓的!” 叶莺莺说,“小楼,告诉真宜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楼? ——小桥小楼,你看多合适,要不以后小桥的弟弟妹妹就叫小楼吧? 纪真宜睫毛错愕地扇了几扇,下意识去看身后的谢桥。 谢桥回望他,漂亮的眼里是欲盖弥彰的冷静,“干嘛?” 纪真宜讷讷地转回来,看着眼前粉森可爱的小男孩,眼里都又要多一层柔和,这是他那晚和谢桥谈起过的孩子,是谢桥当时耿耿于怀会抢去他母爱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你告诉我,我给你礼物好不好?” 许雁楼对他的礼物不如何感兴趣,可被哥哥眼神暗示,只好一板一眼地介绍,“我叫许雁楼,雁字回时,月满西楼,你现在不准叫我小楼!” “为什么?” 他声腔虽软话却硬气,“因为我们不熟,不可以因为你是哥哥喜欢的人就与众不同!” 嘿,这小屁孩,知道这小名谁给你取的吗? “你知道你哥哥喜欢我?” 他傲气的样子跟谢桥格外神似,“我当然知道。”那么小的孩子,就有睥睨这种神情了,“你以为我是笨蛋吗?” 音刚落就被谢桥抄了起来,“哥哥怎么跟你说的?这么不礼貌。” 谢桥的语气明明并不凶戾,小孩儿却把脸埋进他颈窝怎么也不出来了,闹脾气两条腿蹬着,“讨厌,讨厌……” 许意临前些天去国外出差,叶莺莺说,真宜别怪他,他在飞机上了,凌晨就在赶回来。 叶莺莺这么多年仍然是少女心性,祝琇莹和她是高中好友,生活阶层差距太大,也不复年少时亲密。她说得无限惋惜,“我好想直接两家人见面,和你妈妈叔叔商量好定下来,把你嫁到我们家,可是宝宝说这样太急了。我准备的礼物你们是不是也不喜欢,怎么又都运回来了?” 纪真宜赶紧解释,是太多了。 她很有些自责的样子,“我不懂这些,我笨,好担心不够,怕宝宝礼物带少了,你家里会觉得我们不重视,宝宝是特别特别喜欢你的。” 纪真宜说,“我知道。” 她想起什么,“对了,给你看样东西!” 她让佣人拿出本有些年头的旧相册,纪真宜以为一定是谢桥的,却不是。 是谢桥的爸爸,二十多岁非常年轻挺拔,眉目英挺,穿着警服逼人的清俊,真正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这样出彩无双的人物。 “宝宝的爸爸,跟宝宝很像吧?”叶莺莺一点一点翻阅过来,笑容未改,谢桥也目光沉静地看着,不言语,又翻过一页,三张中间夹了张不一样的。 是冬日落雪的庭院,小小的谢桥穿着厚厚鼓鼓的小棉袄,不过四五岁的样子,亲热地将雪人一把搂住,雪白的小肉脸蛋被冻得发红,眉睫乌浓,笑得见牙不见眼,雪都要甜化了,旁边那胖乎乎的插着胡萝卜的雪人哪及他丁点儿可爱。 谢桥指着这张照片,有一点点不好意思,悄悄凑到他耳边,“这个是我。” 纪真宜看着他,他想如果自己真是女娲用尿捏的,那谢桥肯定是女娲用旺仔捏的,简直把他甜得五体投地。 叫人啼笑皆非,他转头就对着叶莺莺说,“谢谢阿姨,把小桥生得这么好这么可爱这么帅!”又对着照片上谢桥爸爸,“也谢谢叔叔,小桥跟您长得真像!” 叶莺莺乐不可支,谢桥都笑了。 午饭后,许雁楼捧着ipad过来,刚才还声称自己是“全世界受了最大委屈的可怜小孩”,这会儿又带着全世界最甜的笑容挤进谢桥怀里,“哥哥,我们玩舒尔特方格好不好?” 纪真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好奇地看一眼,屏幕上是5X5的表格,随机填了1-25的数字,许雁楼显出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早慧,十来秒就依次按完。 纪真宜跃跃欲试,手忙脚乱花了快半分钟,许雁楼对他的笨拙很不满,哥哥怎么喜欢笨蛋!可纪真宜夸他,这么小就这么厉害!他又有些受用,“哥哥比我更厉害!” 这是种注意力训练法,谢桥也很小就开始玩了,现在更快,从1到25几乎就那么五六秒。 纪真宜看他玩一次,叹为观止,“好棒啊宝宝!” 谢桥说,“就这样吗?” 纪真宜眼神说,弟弟在,还能怎么样? 许雁楼好奇地抬头看他们,谢桥伸手把他的眼睛盖住了,跟纪真宜说,“快点。” 纪真宜赶紧啵唧他一口。 许意临是午后回来的,叶莺莺欢欣地跑过去迎他,许雁楼对她的不稳重很不屑,“不就是爸爸回来了吗?” 说完就奔出去,雀跃地跳到许意临身上,“爸爸!” 谢桥也带着纪真宜出去,“叔叔。” 许意临照旧倜傥,先和纪真宜问了好,又和谢桥握了手,不是生分,更像某个秘而不宣的暗号,眼角的笑纹牵起来,是很温和的英俊,“恭喜你。” 晚饭是叶莺莺张罗的,她甚至亲自做了几个菜,纪真宜免不了也要表现一下,做了一份旺仔奶球。简单至极,把一罐旺仔和一杯玉米淀粉倒进锅里边加热边搅动,搅至无水成团再捏成小球,再洒些奥利奥粉。 许雁楼对他这雕虫小技很不满意,可谢桥说,“很好吃。”他就响应号召似的连吃了好几颗。 别墅的露台是个造价不菲的玻璃屋顶,夜空繁星如沸,弯月如钩。他们在这给许雁楼建了个小型天文台,可以容几个人坐在里面,下面有马达驱动经纬度以及倾度的调整,一个超大口径牛发,镜筒直接焊在了天文台上,两边有厚实的防风罩,设备相当昂贵精细。 大人在品酒,果香浓郁的干白葡萄酒,单宁涩味不重,清甜甘润,配着肉冻和淡味乳酪吃来十分得宜,谢桥都小酌了几杯。 许雁楼聪明能干,自己在天文台换目镜,叶莺莺叫了他几次,他也没过去。纪真宜凑过去一看,才发现他嘴里津津有味地含着根糖,正是纪真宜送的星空棒棒糖,叶莺莺是不许他晚上吃糖的。 换好目镜的许雁楼一转头正对上纪真宜的眼睛,脸上是洞穿阴谋后的得意,作势就要喊。许雁楼一下把他扯住了,小肉脸上好焦急,“不要告诉妈妈!我会刷牙的,我允许你早点叫我小楼,你不要说!” 纪真宜说,“给我一根。” 两个人惬意地吃着糖坐在天文台,纪真宜很哥俩好地把手搭在忙活不停的小孩肩 分卷阅读105 上,“你这东西能看清月亮上的环形山吗?” 许雁楼被这个笨问题激得蹙眉,又思及谢桥的话,带着小脾气解释,“当然可以,随便什么天文望远镜都能看见。” 纪真宜浑然不觉,紧接着问了个更外行的,“哦,那银河呢?” 他听到身边传来一声笑,清朗琤琮,“天气好的话,眼睛就能看见。” “哥哥!” 许雁楼欢喜地扑腾到谢桥身上。 谢桥低下头看着弟弟,眼神温柔得纪真宜都嫉妒了,“晚上不可以吃糖。” 他被许雁楼拖进来坐在两人中间,许雁楼更加起劲地调焦,纪真宜偷偷把谢桥搂住,噘嘴在他耳边呼气,“宝宝,我也吃糖了。” 谢桥垂下睫看见他两瓣红润妩媚的嘴唇,把糖棍拔出来,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你也不准吃。” 谢桥把糖嚼了,问许雁楼想看什么。 “火星极冠。” 谢桥对他总是耐心温柔,“调好了吗,哥哥帮你。” “我要自己来。”许雁楼说,他以后要做天文学家!虽然不能用NASA的哈勃,但可以用郭守敬! 纪真宜再次不合时宜地插嘴了,“哈勃能看清整个宇宙吗?” 许雁楼被他接二连三的蠢话气成了个小汤圆,气鼓鼓的,“怎么可能,有艾里斑!” 纪真宜一个艺术生,文化学的也是政史地,哪懂这些,“宝宝,艾里斑是什么?” 谢桥给他解释,根源其实就是电磁波衍射现象,艾里斑的存在使得任何太空望远镜的分辨本领都有极限。 许雁楼叹出一口操心的气,这下知道了吧! 谢桥看纪真宜眼里茫然愈深,怕他挫败,“没关系,其实我也不是很懂。” 纪真宜滴溜溜瞅着他,笑上眉梢,眼里宝光灿烂,“你不懂呀,你不是小桥百科吗?不懂吗?” 谢桥敛着眉,却又不是怪罪,“总给我取外号。” “喜欢你嘛。” 喜欢你,所有可爱的都想跟你扯上关系。 许雁楼的糖吃完了,不满纪真宜一直缠着谢桥,看完白色极冠,等叶莺莺再叫他,就颠颠跑过去了。 天文台里只剩他们两个,谢桥问他想看什么,这个天文望远镜口径很大,能看到几千万光年以外的宇宙。 纪真宜积极举手,“环形山!” 谢桥笑了。 他显然比许雁楼操作熟练,很快就找到了环形山并调准了焦,“过来。” 纪真宜凑过去,看见上面碗状凹坑,山岭起伏的地表像被光影蜿蜒雕刻而成,有些金属质地的灰冷,仿佛一片石灰铺就的沙漠,他透过这一景仿佛窥见了整个宇宙浩瀚与恢弘,震撼不已,“好远,宇宙好大啊宝宝。” “是啊,好大。”谢桥从后面把他环住了,下巴磕在他肩上,因为酒精的关系呼吸染了点醺热,淡淡的酒气混着他身上清冷的馥郁渡过来,他在纪真宜耳边说话,“我们在宇宙里,也只是两粒依偎的尘埃。” 纪真宜被这个说法心动得无以复加,他侧过脸,落入谢桥涟涟幽邃的眼潭,那里干干净净,只盛着完完整整的一个他。头顶是满天星斗,望远镜里是未知宇宙,耳边有其余三人的笑语,纪真宜喉咙干渴,手心无措地张合,被谢桥一把握住。 他心头滚热,“宝宝,亲一下好不好?” “嗯。” 谢桥的床比纪真宜宽敞太多,足够胡作非为,却只抱着亲了又亲,谢桥喝了酒,虽然不算多,却也似醉非醉,格外黏人。 他指着自己心口,“这里,装着一个小人儿。” 纪真宜心想,那必须是我啊,我们小桥可太甜了,这么土的情话,我们小桥说起来就是不一样。 “是我自己。” ??? 小桥你可太自恋了,要不是你对象成熟都要生气了! “他说喜欢你。” 纪真宜一颗跌宕起伏的心被甜得差点骤停。 谢桥拱进他怀里,和他颈项交错,“你要好好爱我,知不知道?” 纪真宜忽然想起高中时候,奶娃娃谢桥对着屏幕说,“你要好好爱我。”当时叶莺莺说,“那时候他最爱的就是我。” 他心里进行了一个并不精确的等价代换。 他想,或许现在,谢桥也最爱我。 作话:还有两章和一个尾声 第六十四章 彩虹制造机 纪真宜早上起来,窗外天色阴沉,朝云叆叇,似乎风雨欲来。他站在窗边,觉得有些冷,谢桥今天要和许意临出去,得添件衣服。 他正愣愣出神,背后忽然有人贴上来,胸膛的热度传过来。他一怔,面前的窗棂上就放了个三棱镜,是他摄影时的小工具,此时被谢桥手里的光源照着,折出一道七彩斑斓的彩虹,正落在纪真宜手背上。 他还没出声,就听谢桥在耳边说,“彩虹制造机。” 谢桥上身是赤着的,修颀精瘦,肌肉流畅,手臂撑在他两侧,把他整个人环进怀里。 纪真宜被他整个钳制住,面前的玻璃上映出谢桥沉隽漂亮的脸,他们透过窗对视,谢桥的唇沿着他纤白的脖颈或轻或重地吻着,呼吸杂沓,星火燎原地热起来。 他抿纪真宜柔软的耳骨,鼻梁在他发间轻嗅着游移,耳鬓厮磨,有种蓄势待发的性感,他轻蔑地说,“下雨有什么?” 下雨有什么,我能制造彩虹。 纪真宜洗完澡腰仍然酸软,想起那个给他取法号叫“戒色”的老太太,可能确实有些必要,被插的时候是欲仙欲死,可被插完腿都合不拢。 许雁楼一大早就起来,在走廊开着一辆儿童小汽车来回巡逻,纪真宜一出来,他就把车开到了他跟前,审视他,“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我听见声音了,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纪真宜说,“我们进行了一场炽热的搏斗。” 许雁楼将信将疑,“你们打架了?那一定是我哥哥赢了!” 纪真宜顺势蹲下来,“那当然,我哪打得过他?” “我就知道!我哥哥最厉害!我超级爱他!” 纪真宜不甘示弱,“我超级超级爱他!” 许雁楼往他身后溜了一眼,灵慧狡黠,“我是最爱哥哥的!” 纪真宜和他幼稚攀比,“你往后稍稍,我才是最最最爱他!” 谢桥半蹲下来,“说好了,不能反悔。” 许雁楼餐桌上一直埋怨哥哥为什么不早一天回来,今天周一他要去幼儿园,正赖在谢桥腿上打滚,“哥哥哥哥,送我去幼儿园好不好?” 许雁楼今年七岁,但因为身体弱体格也小,入园晚一些,又实在喜欢幼儿园,所以这个惊人早慧的小屁孩至今还赖在幼儿园。 许意临说不行,哥哥要跟他出去。 他噘着嘴好不高兴,退而求其次对纪 分卷阅读106 真宜说,“喂,你是不是很想送我去幼儿园啊?” 许意临训他,“怎么叫人呢?” 谢桥都轻轻拍了他屁股一下,“你嫂子。” 谢桥他妈先笑了。 纪真宜却毫无羞惭之色,坦坦荡荡,“来吧,今天你嫂子送你。” 许雁楼不情愿,磨磨蹭蹭从哥哥膝上下来,背上小书包,换上小鞋子和带着幼儿园的帽子。快走出门又折回来,拿笼子拎起来一看,里面空空荡荡,小脸一下失了色,“我里面的鸭鸭呢,妈妈!我的鸭鸭!” 幼儿园手工课作业是做个小动物,他花大工夫用硬纸做了一只鸭子,虽然叶莺莺说像鸡,他仍然很宝贝,特意用小笼子装着,不见了。 保姆四处翻找,最后在狗屋里找到了,家里养了条陕细,黑色纯种,聪明忠诚,许雁楼天天遛他,竟然家贼难防,泪花转啊转眼看要哭。 纪真宜叫人拿块帕子来,手指翻飞,三两下就叠成只圆嘟嘟的胖鸭子,放在手心憨态可掬,他半蹲着小心放进许雁楼的笼子里,“啰,给你了。”他笑起来,自有一种温柔,“不如你的好,但这个我们先交作业好不好?” 许雁楼不说话。 他朝谢桥一眨眼,带着许雁楼往外走,“走吧,帅哥。” 许雁楼坐在车上,捧着那个小笼子,好一会儿才别扭地说,“我喜欢鸭鸭,你还要再折给我!”他说,67p彗星的外形就像鸭子,很可爱。 纪真宜笑着从内视镜看他,说好,又逗他,你真要做天文学家啊,挣不了很多钱哦。 许雁楼不以为意,“我为什么要挣很多钱?爸爸有钱啊,他说我和哥哥都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他的钱本来就是给我们的,做有意义的事就可以了。” 纪真宜乐了,“好,那我回去给你折满天星!” 到了幼儿园,许雁楼命令他,“你在这别走。” 他颠颠跑去跟等在幼儿园门口的老师说了些什么,又提着小笼子回来了,拽上纪真宜就往幼儿园里去。 纪真宜莫名其妙,进门时还冲老师点点头,“干什么?” 许雁楼牵着他一直跑到大班教室门口,咳了两声,所有小朋友的视线都聚集过来,他小皇帝一样巡视一圈,才满意地对纪真宜发号施令,“可以了,你走吧。” 这小屁孩。 纪真宜不顾他抗议在他后脑勺上揉了一把才走,又听见他在后面喊,“喂!” 纪真宜回过头去,看见男孩冷着漂亮的小脸蛋,很倨傲地宣布,“你允许以后叫我小楼了!” 说完小脖子一扭,噔噔噔跑进去了。 他一进去就有小女孩簇过来,“许雁楼他就是你哥哥呀,好好看好帅!” “他不是我哥哥!”他蹙着眉,小嘴撇一撇,“他是我嫂子。” “嫂子?!他不是男孩子吗?” 他语气无奈,“谁叫我哥哥喜欢他。” “你哥哥喜欢男孩子呀!好厉害好酷!” “没有什么酷的呀,我哥哥说了,喜欢男孩子和女孩子是一样的,女孩子也很可爱,这是一种应该互相理解的个体差异,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想了想又说,骄傲地扬起脸蛋,“我哥哥很酷,不是因为他喜欢男孩子,我哥哥很酷是因为他聪明又帅!” 纪真宜从幼儿园出来的时候,听见几个小女孩聊天。 “施施你是不是胖了,你肚肚都鼓起来了。” “没有胖,是这件衣服显的!” “我今天的头是我奶奶梳的,好看吧?” “我也是奶奶梳的,你们看后边别了两个小鸭鸭。” 几个小女孩小贵妇似的凑一块叽叽喳喳把纪真宜乐的,回去的路上想起来就笑。他开窗在车上抽了根烟,谢桥虽然会抽烟但没烟瘾,纪真宜不在他面前抽,可戒起来实在难,抽完又嚼口香糖。 一直到中午谢桥才回来,天已经晴了,午饭后,叶莺莺问他们要不要去水库钓鱼。 准备好钓具,纪真宜原本都要和叶莺莺上车了。 谢桥骑着一辆公路车出来,一辆trek,一辆价值不菲的TREK Emonda SLR 10,已经有些年头了,但被保存很好,仍然炫酷拔萃。 这是纪真宜第一次看到Trek有后座。 谢桥下巴扬一扬,示意他,“坐上来。” 纪真宜有些踟蹰,“这个能坐吗?” 谢桥只说,“上来。” 纪真宜于是放心坐上去,圈住谢桥的腰,“宝宝冲呀!” 叶莺莺坐着司机的车从他们旁边过去,放下车窗招手,“宝宝,真宜,我先走了!” 纪真宜也朝她招手。 车轮继续往前,冬天的阳光粲然和煦,透过两侧泛黄的树叶漏下来,斑驳地在他们身上短暂停留,纪真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谢桥声线低郁,好像怀念,又像怅惘,是笑的,“以前,很想这样。” 我的Trek安了一个后座,只让你一个人坐。 他中学时代痴迷骑行,一直期望高考后的暑假能骑行入藏,拉萨是骑行者的圣城,结果陪叶莺莺去了苏黎世,阴差阳错,却是纪真宜去了。 纪真宜不懂什么意思,谢桥说,“抱好,下坡了。” 一个并不很陡的长坡,两边山树苍绿,微风醺和,人仿佛飞了起来。 这是个大水库,呈鸟嘴型,群山环抱,水质清透泛绿,好似鸟嘴里衔着一块幽绿的翡翠,阳光正好,照在人身上都是柔柔的暖。 纪真宜和叶莺莺两人握着钓竿说个没完,有鱼都被他们吓走了,谢桥独自端坐着钓鱼。纪真宜忽然转过身,要他把手伸出来,眉目狡黠,“我会看手相。” 谢桥明知他另有所图,却还是把手递过去,他对纪真宜从来没办法。 纪真宜指尖在他掌中游移,仿佛在他心口圈地画牢,冁然一笑,抬头脉脉地看着他,神气活现,“你命里有我。” 谢桥侧过脸,油嘴滑舌,突然就开始怀疑,“你跟多少男孩子说过这话?” “哪有跟人说过!?”纪真宜蒙受不白之冤,“你以为每个漂亮的男孩子都像你一样可爱纯情又好骗啊?” “我好骗吗?” 纪真宜眼波流转,“那要看你喜不喜欢骗你的那个人了?” 谢桥薄唇抿一抿,“喜欢。” 他笑起来,是不属于成年谢桥的笑,是纪真宜第一次在画室门外见到他的那种笑。被阳光晒得白里透红艳若桃花的一张脸,两泓净泉般藏着深情点点的一双眼,疎眉秀目,笑出些白牙来,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纪真宜目眩神摇,冒冒失失地侧过头和叶莺莺征求意见,“阿姨,我想和小桥亲一下。” 叶莺莺点头如捣蒜,用摄像头对准他们,捂着嘴几乎要哭,“宝宝谈恋爱了。” 分卷阅读107 纪真宜手里的钓竿此时剧烈挣动,他吓得直跳,气氛一下没了,谢桥叫他收线,纪真宜一边收线一边把钓竿往后一甩,一尾肥美的活鲤跃出水面,落在岸边。 纪真宜一把扑上去,毫不掩饰地惊喜,搂着怀里那条扑棱不停带着浓重水腥气的鱼,笑得眉眼齐弯。他是清澈的,明亮的,温柔的,快乐的,“宝宝,我钓到大鱼了!!!” 谢桥看着他。 你钓到我了。 第二天他们赶最早那趟航班回去,谢桥一落地就直接去上班,这个时间请假叶莺莺三人来送他们,格外不舍。 谢桥俯抱了她,叶莺莺微微一愣,听到他在耳边说,“谢谢妈妈。”谢桥又直起身来,眼里有些笑意,“把我生得这么帅。” 叶莺莺眼睛湿红,“宝宝。” 没有想让你做一个和其他人一样的妈妈,也不用勉强自己来给我做饭,希望你永远天真,永远被宠爱,永远情感丰沛,是个不一样的妈妈。 他又把弟弟抱了起来,“小楼要好好长大啊。”也和许意临拥抱,“谢谢叔叔。” 纪真宜说,“我会照顾好小桥的!” 他有始有终,回程又看飞机上的成功学杂志,“天啦宝宝,鸡蛋竟然是从鸡的肛门里生出来的!” 日出正在进行,谢桥看着窗外泻出金光的云层,刺眼而明亮,他们在往未来去。 第六十五章 谢桥,我他妈爱死你了 早春还有些料峭的寒意,叫人忍不住缩脖子,纪真宜是下午来墓园的,很清净,只三两祭拜的人。 他来自己家乡出差,不是什么好事,一个震惊全国的特大爆炸,当晚就赶过来了。 他和另一个小姑娘分配到守停尸间,不断有新的尸体搬进来,有消防员也有普通人,一整晚都闻着尸体的焦糊与血液的腥甜,味道特别呛人。小姑娘第一次出差就分到这个任务,十分勇敢,仍然哭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这股尸焦味都会烙在她记忆里。 纪真宜递给她一包纸巾,没有说以后这种事很多,也没有说你还年轻,他觉得哭一场也好。他其实也很怕,人对死亡总是恐惧,他重回一线时间不长,远没到能面对这么多尸体无动于衷的程度。 这些天采访伤患,问责上级,重回现场马不停蹄。死者家属情绪激动,他安慰说“都会过去的”,被果盘狠狠砸了脸,声泪俱下地指控,“你又懂什么!?说这种事不关己的风凉话,我怎么过去,他死了!他死了……” 他晚上蹲在街边抽着烟给谢桥打电话,接通时把烟掐了,隔着话筒都怕呛着谢桥。他把这事告诉谢桥,没说被砸了脸,谢桥那边静了半瞬,突然说,“你去看看他吧。” 纪真宜一惊,“宝宝?!” 谢桥语气冷静,“嗯,去吧。” 纪真宜轻轻把墓上的落叶拂开,再把买的东西摆上去。站在墓碑前仍然遗憾,这样年轻恣意的一条生命,戛然而止,折陨在最好的十八岁。 这种遗憾却不包括自己和他的遗憾,快十年了,纪真宜都27岁了。如今他平静地站在这里,为一个曾在自己生命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的男孩遗憾,不会想要是他活着,他们之间会怎样,或好或坏都不再有意义,他已经得到最好的了,哪里还有余裕来胡思乱想。 我走了,祝你来世安好,祝你健康平安,祝你无病无痛。 我走了,我过得很好很好,我有很爱很爱的人。 我走了。 他慢慢地,慢慢地走出那一片狭窄而逼仄的天空,肺里积郁的乌云早已烟消云散,每一次呼吸都畅快而自由。 这次纪真宜赶上了回市区的车,公交不多,他甚至还在站牌等了一会儿,回到市里天已经黑了,他沿着广场在走。 广场在开演唱会,灯火人群很繁华热闹,是一个香港的老牌实力歌手,在会场外能都听到里面浑厚有力的歌声。 天上下起小雨,只零星几点,春雨滋润凉爽,纪真宜脸上淋了两滴,清清润润很舒服,他好想谢桥。 想起谢桥在他头上撑起一把伞,想起谢桥像座桥梁一样托起他淌过雨幕和浑水,想起谢桥拿手电筒照着三棱镜,告诉他这是彩虹制造机。 纪真宜的公主,天真,骄傲,深情,无所不能。 公主是,我盲目而不计得失地宝爱你。 他已经十来天没触到谢桥的真人了,谢桥的体温,气味与吻,都只能隔着屏幕回忆。好像心有灵犀,他刚想给谢桥打电话,谢桥的电话就到了。 他明天一早再回一次现场,下午的航班回去,正好明天周六,又可以和谢桥腻歪几天。每次回去前,谢桥都会问他想吃什么,他说想吃米线,谢桥就能花四小时蒸一碗金黄清亮的松茸鸡汤,来给他做米线。 纪真宜接通电话时,脸上都不自觉带着笑,连他的耳朵都在想谢桥的声音,那样清朗动听,有一点点失真的悦耳,“在干嘛?” 纪真宜心里甜甸甸的,一五一十,“在走路。” 谢桥说,“我也在走路。” 纪真宜故作夸张地逗他,“你还会走路啊?” “怎么?我是高位截瘫吗?” 纪真宜反而被他少有的冷幽默逗笑了,脚步更加轻快,捂着手机盯着自己的脚尖,明明在两个城市,“那你说地球这么小,你在走路,我也在走路,我们会不会遇……” 他笑眉笑眼地一抬头,穿过熙攘攒动的人流,看见谢桥穿着件长款的薄风衣,风仪秀挺站在对面,周围是憧憧匆匆的人影和盎然熠熠的灯火,俊美得如雕如琢。 谢桥的声音从手机传来,是笑的,“遇到了。” 演唱会的歌声缭缭地飘出来,是TVB经典金庸剧的主题曲: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 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 纪真宜觉得自己眼里一定沁水了,胀得嗓子眼疼,嘴唇紧抿着也止不住哆嗦,为了不让眼泪淌出来眼珠徒然乱转着,透过水雾濛濛的视野看见谢桥朝他敞开了怀抱。 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动,是一阵风乘着他过去的,他跳到谢桥身上,死死地抱住了他,“谢桥,我他妈爱死你了!” 作话:这里其实就是结局了,不过还有个尾声,明天中午发吧 “吞风吻雨……”周华健《难念的经》 第六十六章 完结 上章有句话改到这了 ——-——-——-——-——-————-——-——-——-——-————-——-——-——-—— 纪真宜给他系好了领带,又在两肩处熨帖地拍了拍,“哎呀,这么帅的男朋友是谁的呀?” 谢桥抿着唇,矜持地扬起下巴,“允许你得意一下。” 纪真宜笑弯了一双眼,得寸进尺地问,“那能允许 分卷阅读108 我亲一下吗大帅哥?” 谢桥把脸凑到他面前来,“允许你多亲几下。” 纪真宜抱着他脖子狠狠啵了他几口,再次正了正他的领子,“走吧走吧,婚礼开始了。” 罗跖和乐陶的婚礼隆重非凡,在斯洛文尼亚一个风情迷人的湖心岛举行,碧波万顷,芳树如茵,他抱起乐陶走过99级祈求幸福美满的长台阶,却没进教堂,他们在湖边的草甸进行婚礼仪式。 谢桥给罗跖做伴郎,西装挺括,英隽清贵,开始前纪真宜玩笑说,“宝宝别把新郎的风头抢了。” 谢桥配合地装出苦恼的样子,“有点难额。” 纪真宜乐不可支。 罗跖今天格外英挺,浑身都洋溢着一种甜得冒泡的傻气的俊逸,笑容都好像焊在了脸上。乐陶仍然高傲漂亮,戴着银冠身穿白纱,像所有新娘一样带着点踌躇的羞怯,她嫁给一个优秀又傻气的男人,学生时代最喜欢的男孩子做了她婚礼的伴郎。 交换戒指时,乐陶没哭,罗跖哭了,哭得眼镜都花了,他追人追了四年,中间一年半乐陶还远赴非洲。罗跖当时在电视上无意瞥见她一眼,没想到会对这个女孩魂牵梦萦这么多年,再笨拙也终于得偿所愿。 纪真宜在台下看着,见证这感动又好笑的一刻,他看着谢桥站在宣誓的新人旁边,拿着戒指盒,清隽昳丽的脸上是公事公办的冷静,可爱得让纪真宜发笑。 他在前年跟谢桥求婚,戒指是边满世界跑新闻边见缝插针接画稿攒钱买的,很贵,代表永恒的莫比乌斯环。他在一片花田里朝谢桥单膝跪下,并不浪漫,因为是黄澄澄的油菜花田,谢桥手里甚至还拿着钓竿。他仰头看着谢桥,宝宝,永远做我的公主好吗? 公主是,我永远忠诚而不计得失地宝爱你。 他在婚礼中途被田心叫去,接棒扛着摄影机上台记录新人亲吻,台上铺满了白玫瑰,郁金香和百合,浪漫芳芳。他悄悄绕到新人后面,微微弓着身后退着找角度,踩着线差点不慎绊倒,被人从后面扶住了,虚惊一场。 谢桥在他身后,台下宾客欢呼起来,新人在接吻,谢桥在他耳边轻声说,“我爱你。” 纪真宜抬起头来,天高云淡,入眼是青草及膝,万物俱寂,他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是自由天地,春光正好。 风也温柔,水且长流。 作话:风也温柔是夏目漱石的爱情名句“今晚月色真美(我爱你)”的回应,我也爱你。 水且长流是希望他们能一直细水长流下去。 这文确实写太长了又慢又烂(还雷),非常非常感谢大家能追下来,也跟大家说风也温柔水且长流,再见啦!(撒个花再走吧ヾ(??▽?)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