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与海》 分卷阅读1 第一章 少年惊世 “你不喜欢梨花是因为听起来像是离花,那你应该去喜欢柳树啊,留嘛,我倒是挺喜欢梨花的,因为会结甜甜的果子……” 荆离再次从梦中惊醒,她来不及叫守夜的丫鬟,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正坐在她床边。 “女皇陛下,大晚上出现在臣子家里有失国体,特别是臣子的寝房里。”荆离看清来人后,定了定神,加重了最后几个字的语气。 被点名的人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反而慢悠悠地点燃了一边的蜡烛,纤细的双手擦亮火石,满世生辉,“阿笙又做噩梦了?” 烛光燃起的那一刻,荆离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她冷冷地强调,“陛下请叫臣荆离。” 昭华不满地嘟起嘴,“阿笙真不可爱,自打朕登基以来,阿笙都像个老头子一样。” 荆离直觉得头疼,现在是午夜,外面一片寂静,连虫鸣都不曾有,这位姑奶奶是怎么从大明皇宫的昭阳殿里跑出来的啊,“陛下深夜到此,所谓何事?” 昭华笑笑,自来熟地盘腿坐到了荆离的床上,“我…朕是来跟你商议国事的。” “陛下,此时天色已晚,明日早朝就在几个时辰后,陛下如此,实在……” “我……朕知道。”昭华接嘴道:“有伤国体嘛。可是朕真的是来跟你商议国事的,不商议,朕实在夜不思寝。” 荆离受不了她的胡搅蛮缠,问到:“陛下深夜到此,有何国事相商?” 昭华这才正视道:“欧阳老贼和楚秦老贼明日要在大殿上给你娶亲呢。” “就为此事?”荆离很是无语,“陛下…臣觉得。” “可是,你是女子啊,怎能娶亲呢,我是说,虽然在外你是男的,但是这两边都不怀好意,我不能答应。”昭华打断荆离说。 “陛下……请注意您的用词。”荆离忍不住提醒。 “知道了,朕朕朕……”昭华满不在乎地敷衍到,“昭阳老賊准备让你娶那名满天下的第一美女欧阳菲霜,听说楚秦老贼家的孙女出落得楚楚动人,但是无论哪一方,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此事,臣已有分晓,请陛下先回宫。”荆离胸有成竹的样子,昭华还想说什么,荆离就板起脸来,“陛下今日私自出宫,回去把明律抄一遍,臣三日后来昭阳店取到宗庙处供奉,以示祖上明德。” 昭华果然闭嘴了。 荆离看向窗外,“张公公,私自带陛下出宫,明日去内侍监领罚。” 昭华更加不敢说话,只是朝窗外那个颤抖了一下的黑影投去了同情的眼光,虽然……对方看不到。 “飞花。”荆离冷冷地叫到。 一会儿,门外就进来一个姿色动人的丫头,低眉顺眼地应到,“相爷。” “扣三个月月例,去洗衣坊洗衣十日,下次再把女皇陛下放进来,你就留在洗衣坊别回来了。” 飞花惨兮兮地回答:“是。” 荆离,樊卿公主之子,大明的天之骄子,十岁的时候曾被人掳走,十三岁被樊卿找回,因樊卿公主爱子心切,整整把荆离藏在家里五年,十七岁时荆离才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初长成的少年惊才绝艳,面冠如玉,深得当时的皇帝也是先皇明清帝的喜爱,在荆离夺得状元之后,更是对其宠爱有加。 先皇去世后,太子和陈王斗得两败俱伤,先后死于宫斗,一时之间先帝血脉枯竭,朝中无人,群龙无首,荆离力排众议辅佐明清帝的唯一未嫁的小女儿,也是当今的昭华女帝登基,安定朝廷,昭华女帝也投桃报李,封了荆离为相,到如今,荆离也就二十五岁。 “所以……这就是菲霜姐姐想要嫁给他的原因吗?”夜未央咬着一块桂花糕问到。 欧阳菲霜敲了一下夜未央的头骂道,“你啊,真是及笄了也不知事,荆离是大明的天之骄子,位高权重还貌比潘安,最最重要的是,他尚未娶妻,我如果嫁过去,就是正房,樊卿公主现在又不管事,天天吃斋念佛,到时候家里还不是我说了算。” 欧阳菲霜想着就觉得美好,郎有才妾有貌,她和荆离简直就是绝配啊。 未央看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只是慢悠悠的把自己的担心说出口,“菲霜姐你是美艳无双,荆离也是配得的,但是他那么老了都没成亲,现在也未必会成啊。” 欧阳菲霜嘟起漂亮的小嘴,“由不得他了,他必须娶本小姐,我听我爹说,楚家也想要这门亲事,荆离若是识相,就必须选一个,不然把两边都得罪了,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不过,楚怀柔那个样子,顶多也就算是小家碧玉,怎能和我比,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太后也是赞不绝口的,要不是如今在帝位上的是女帝,我这般才貌进宫做皇后也是做得。” 未央听得无趣,将手伸向了另外一块桂花糕。 欧阳菲霜见没人回应,生气地说道:“我同你说话呢,你走神做甚?” 未央讪讪地放下手里的糕,讨好地笑着。 “你怎么傻乎乎的,跟你说话甚是无趣。”欧阳菲霜气鼓鼓地在一边坐下。 未央不知怎么安慰她,只道:“姐姐一定会实现心愿的,不必烦恼了。” 欧阳菲霜一听,脑海里浮出一个点子,“要不……我们去偷偷见见荆离,制造一场偶遇,我虽美名在外,但毕竟养在深闺,见一面的话,说不定他对我一见钟情,到时候就……” 未央赶紧打断她,“不行不行,我娘说女子讲究三从四德,怎能轻易面见陌生男子。” 欧阳菲霜美目一瞪,不悦地说到:“那以后你就别来我家了,也别吃我家的糕点了。” 这句话吓得未央手一抖,她立马哭丧着脸,“我陪你去还不行吗?” 在欧阳菲霜的yin威下,未央也不敢不从,说起来,她只是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跟欧阳菲霜认识也算偶然,对方见她天真可爱,做什么事都老是带着她,而未央喜欢欧阳菲霜的原因则是她家厨子手艺好,每次未央过来总能吃得又饱又满足。 两个少女为了制造这场偶遇可谓是煞费苦心,欧阳菲霜提前打听好了荆离下朝的时间和路线,准备了一辆马车,假装过去逛街,然后再发生点事故,马车的主人自然要下车道歉,这样,就不愁见不到荆离了。 分卷阅读2 欧阳菲霜美美的想着,一边催促小厮去前面的路上盯着。 “小姐小姐,荆大人的车快要到了…” 欧阳菲霜一听,赶紧掏出一面镜子,整理了一下容貌,“未央,我好紧张。” 未央直直的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只是见一面,欧阳菲霜今早大清早就起来打扮,那么多支簪子珠花,头不沉吗? 欧阳菲霜看着未央懵懵懂懂的样子,摆摆手,“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你这样啊,哪个男人会娶你啊。” 未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肉爪,心想,我还不着急成亲呢,未央是独女,夜父疼她,又觉得未央尚不懂世事,打算留她两年再出嫁。 “小姐,不好了!”出去探路的小厮再一次回来报信,“荆大人的马车在前面那个路口被人截下了。” “什么?”欧阳菲霜惊声问到,“可曾打听到是谁家的马车?” 小厮努力回想了一下,回答到:“看标志,像是楚家的。” 欧阳菲霜气得差点拍车,“楚怀柔!?这个贱人,居然敢和我抢,也不看她有几斤几两,车夫,去前面的路口。” 未央问:“这是怎么了?” “我们被人捷足先登了,不过没事,正好让荆大人看看,谁才是配站在他旁边的人。” 马车很快就驶到了荆离所在的地方,入眼处一片狼藉,只见似乎是荆府的马车撞到了楚家的马车,车夫受了点伤,马车也有些破损,荆离正向下车的楚怀柔赔礼道歉。 “此事是荆某没有管教好下人,冲撞了楚小姐,让楚小姐受惊了,荆某送楚小姐回家,之后再登门致歉。”荆离果然如传闻中的一样,风度翩翩,兰芝玉树,英挺的眉毛,斜飞入鬓,竟不比普通武官势弱。 楚怀柔也是不甚娇羞的看着荆离,双手捂着胸口,声音如同初春的棉絮一般,酥到骨子里,“这事怀柔也有错,若不是怀柔的车夫驾车太快,又怎会惊扰荆相雅座。” 欧阳菲霜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场景,她敛住脸上的怒气,换上笑脸迎了上去,“哟,这不是楚家妹妹吗?这是怎么了?” 第二章 初见 楚怀柔一看,表情差点没绷住,欧阳菲霜穿着一身玫红色长裙,上面还用金线绣着并蒂荷花,一头的珠翠玉石,华美非常,衬得她那张国色天香的脸更加明艳动人。 楚怀柔今天也是精心打扮过的,只是她为了不显得太刻意,只穿了一身素镐白裙,显得她格外嬴弱,是个男人都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原来是欧阳姐姐,怀柔有礼了。”楚怀柔盈盈一拜,露出纤细的脖颈,如同出水的芙蓉,清纯动人,“怀柔的车与荆相相撞,惊动了荆相。” 欧阳菲霜牙一咬,然后笑到:“原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荆丞相,小女子欧阳菲霜这厢有礼了。” 荆离朝欧阳菲霜微微躬了躬身,“原来是欧阳小姐,荆离失礼了。”然后她看向欧阳菲霜旁边在对着旁边烤鸭摊子流口水的未央,用眼神询问到,“不知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欧阳菲霜赶紧捅捅旁边的未央,未央回过神来,也福了福,“我是夜未央。”完了盯着荆离看了一会,笑着说:“你真好看,怪不得菲霜姐姐对你念念不忘。” 欧阳菲霜羞红了脸,又嗔又怒的说到:“未央,说什么呢。” 未央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赶紧摇头,“刚刚我是骗你的,菲霜姐姐没有对你念念不忘。” 欧阳菲霜更是哭笑不得。 荆离觉得眼前的少女娇憨可爱,反而爽朗一笑,他看了看旁边的烤鸭摊子,提议到,“如果几位小姐不嫌弃,荆某就做东,请几位小姐吃饭,赔礼道歉如何?” 有和心上人同席的机会,楚怀柔和欧阳菲霜自然乐意。 “就去墨轩吧,飞花,差人回府一趟,今晚我不在府里用饭了。” 荆离身后的飞花点头。 未央念念不舍的看了一眼烤鸭摊,被欧阳菲霜拉走了。 大明的民风还算开放,对于男女之间没有那么多束缚,所以欧阳菲霜倒不担心会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荆离点了一桌子的菜,还特地点了一道烤鸭,悄悄吩咐小二放在未央的面前,欧阳菲霜和楚怀柔一左一右的坐在荆离旁边,未央倒变成对面那个了。 “菲霜听闻荆相十八岁就夺得状元,想必学识一定十分渊博,菲霜不才,在家也会看些诗书,近日看到《中庸》上有一处,甚是不解,不知可否向荆相请教一番。”欧阳菲霜蹙着秀气的眉,看向荆离。 荆离闻言,停下筷子,刚准备回答,就听见楚怀柔捂着嘴笑得清脆,“早就听闻姐姐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如此一比,怀柔就相形见拙了,怀柔每天被家母逼着看《女诫》《女德》《女书》,家母说,不希望怀柔才名多盛,只希望怀柔能做好女子的本分,将来嫁到夫家,可以为夫君打理好后院,勤俭持家。” 欧阳菲霜嘴角一抽,差点骂人。 荆离看着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很是有趣,唯独对面的未央,独自与烤鸭奋战,吃得满嘴油腻。 荆离嘴角上扬,吩咐了身后的飞花几句,飞花闻言,掏出手帕,走到未央旁边,将手帕递给了她。 未央迷惑的看着飞花,那表情很是无辜,似乎在责怪飞花为什么要打断她吃东西。 荆离没忍住,笑出声来。 “荆公子怎么了?”楚怀柔关怀地问道。 欧阳菲霜也不落后,“是啊,相爷可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不如说出来与我们一起分享分享。” 荆离正色道:“荆某想起,家里还有些公务未处理,有些忧心。” 楚怀柔见饭吃得差不多,众人都停箸了,于是说:“既然荆相还有事情,不如,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只是怀柔车坏了,恐怕要劳烦相爷送怀柔回家了。” 荆离颔首,“这是自然。” 欧阳菲霜当然不肯,“楚妹妹,我送你回家吧。” 楚怀柔笑着拒绝,“不麻烦姐姐了,有荆相呢,而且我见姐姐车小,加上夜小姐,怕是不行。” 所有人都知道欧阳菲霜的父亲想要把她嫁到相府,这个楚怀柔就知道跟她抢,欧阳菲霜眼睛一转,心里有了主意,“ 分卷阅读3 不会不会,哦对了,我想起来,未央的家跟相府顺路,相爷可以送未央回家,楚妹妹家好像在另一个方向吧。” 楚怀柔被欧阳菲霜堵得无话可说,如果她非要缠着荆离一起的话,会显得她很不矜持,要是惹得荆离不喜就不好了,一想到这儿,楚怀柔就恨恨地看着欧阳菲霜,脸上还要笑着回答,“既然如此,那就麻烦姐姐了。” 荆离自然是没意见。 临走时,欧阳菲霜特地交待未央,一定要为她多说好话。 夜未央懵懵懂懂,不懂男女之情,又是自己这一方的人,跟荆离同车安全得多,比楚怀柔强,欧阳菲霜这么想着就放心了。 “荆离是我的,你还是早点知难而退吧,别多做无用功。” 楚怀柔也不甘示弱,“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走着瞧。” “哼!” “哼!” 送走欧阳菲霜和楚怀柔,荆离又打包了一份烤鸭,才扶未央上车,一起回家。 吃饱了的未央显得异常乖巧,上了车之后一言不发,独自发呆。 荆离给她倒了一杯茶,问:“夜小姐芳龄几何?” “啊?”被问到的未央抬起头,“我今年及笄了。” “家里可有兄弟姐妹?” 未央遗憾的摇头,“没有,我家就这我一个,小时候倒是有个玩得好的姐妹,后来她搬家了,现在也只有表哥和菲霜姐姐会跟我玩了。” 荆离看着她嘟着小嘴微微有些抱怨,两颊的脸蛋肉嘟嘟的,虽然已经及笈,看起来却像个稚气未褪的小孩,比起刚刚的两位,竟多了些率真可爱。 荆离不善于安慰人,之后一路更是无言。 到了夜府之后,未央不等丫鬟搀扶,自己率先跳下了车,准备进门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回来对马车上的荆离行了一礼,“多谢荆相送未央回来。” 荆离微微一笑,拿出之前打包的烤鸭,“若是不嫌弃,叫我子渊就好,墨轩的掌柜与我熟识,走的时候多送了我一份烤鸭,我母亲茹素,家里无人享用,若夜小姐不嫌弃……” 荆离话音刚落,未央便接过烤鸭,笑嘻嘻地开口,“不嫌弃不嫌弃,真是谢谢……子渊大哥了。” 荆离眼底有笑,“如此,荆某不远送了。” 说完,朝车夫微微点头,马车便扬长而去。 荆离走了,夜府炸了。 看门的小厮看到荆离亲自送夜未央回府后,马上禀报了夜父,和夜夫人。 夜夫人一听是当朝丞相荆离,惊得手里的茶杯都摔了。 旁边未央的二婶酸溜溜地开口,“荆离是什么样的人物,怎么可能亲自送一个五品同知的女儿回家,大嫂莫要被这刁奴给骗了,白开心一场给别人看咱们夜家的笑话才是。” 夜夫人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夜张氏的话又如同凉水一样,把她浇了个满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桃柳,去把小姐叫来。” 桃柳是未央的丫鬟,但是因为未央今天是去陪着欧阳菲霜会男人的,所以把她支开了。 一会儿,未央换了衣服过来了。 “娘,你找我,拜见二婶。” 夜家没这么多礼数,夜夫人直接把未央拉到自己跟前,问道:“儿啊,告诉娘,门房说是荊相送你回来的,可是当真?” 未央心里一跳,支支吾吾地解释,“我今日与欧阳姐姐一同逛街,恰逢遇到楚家姐姐的车与子…荆大人撞到了,欧阳姐姐送楚姐姐回家,荆府里我们家不远,又因着欧阳姐姐车小,就由荆大人送我回来了。” 说完,未央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自家娘。 夜张氏噗嗤一笑,“原来是沾了欧阳小姐的光,这人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嘛…呵呵。” 夜张氏笑了两声,看着未央说,“这不是咱的东西还是不要想的好。” 夜夫人这下是火了,“弟妹话不要说得太早,我家未央天真烂漫,出落得又如此动人,是我的掌上珠,心头宝。别说荆大人,怕是皇上要,我也得思量思量。” 夜张氏这下笑得更厉害了,“大嫂莫不是傻了,皇家哪是我们可以妄议的,我这个人嘛,不贪心,只希望我家怡儿能觅得如意郎君,不想当什么天家皇妃,何况如今宫里可不缺凤凰。” 说完,夜张氏就扭扭屁股走人了。 夜夫人气得直咬牙,她和这位的仇怨也是由来已久,未央的父亲当初答应要带着二房,所以也一直没有分家,但是夜张氏借人屋檐,却又偏摆出一副傲气盛人的样子来,老是和夜夫人对着干。 “娘,你别气,二婶她就是那样的。” 看着自己女儿的小脸,夜夫人火气消了些,她温柔一笑,“快与我说说,这荊相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一想到荆离,未央嘴角沾上些许笑意,“他啊,很和善,是个好人,还送了我烤鸭呢……” 夜府母女情深,而荆府就不一样了。 荆离来到樊卿公主所在的佛堂,摒退了众人,在她身后跪了下来。 “舅母。” 樊卿手中的佛珠顿了顿,张开了原本紧闭的双眼,她从蒲团上起身,走到了荆离的面前,双目如炬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可知错在哪儿?” 荆离脸上不卑不亢,“孩儿不该在朝堂上说自己少年慕艾喜欢宋瑶笙,不该拿死人做挡箭牌。不该公然拒绝两位三朝元老的示好。” 樊卿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笙儿,你想找人做挡箭牌自是无碍,可是宋瑶笙是何人?是罪臣之女,是你的过去,前朝之事也只过了五年,难免会被有心人翻扯出来,昭华那丫头又根基不稳,到时候能否保住你亦是未知,当初我就说你这步棋走得奇险,那欧阳老贼和楚贼都不是好惹之辈,借他巴国用一次,要还的恐怕是整个蜀地了。” 荆离叹了一口气,并未打算辩驳,“孩儿知错。” 樊卿扶起荆离,和蔼一笑,“说什么错与对,我本就是你舅母,难不成还罚你跪佛堂?离儿走得早,他爹也……这些年若不是你一个人谋划,杀了狗皇帝替他两报仇,我还不是只能终日在这佛堂念经。” 说完,樊卿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只是可怜了你,好端端的一个女儿家,要在这豺狼虎 分卷阅读4 豹里生存,还得时时提防,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荆离抱了抱樊卿,“舅母放心,等笙儿结束这里的事,就找个山灵水秀的地方带舅母养老,舅母就当我是离哥好了。” 樊卿心里有了些许温度,嘴里嗔到,“你这孩子。” 第三章 传言 第二天,京城上下就传遍了荆离倾慕宋瑶笙的消息。 宋瑶笙是谁,七岁时就名满天下的奇女子,可惜因为其父作为大理寺卿,利用职位之便,放走了当时很重要的一个犯人之后,宋瑶笙一家被灭门,宋瑶笙死的时候,也不过十岁。 城西某酒楼内,说书先生不紧不慢地捻了捻自己的胡须,目光随意扫了一下座位上好奇的百姓们,待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时,他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这宋瑶笙清历九年出生,她出生那晚,宋府那是乌云滚滚,天雷阵阵,宋府隔壁李寡妇家的院子里的花草都被糟蹋了,宋夫人疼了两天一夜才生下这么个女娃,当时有相士听闻此事,劝说宋大人将其溺死水中。”说到这里,说书先生,两指一掐,模仿起了相士的语气,好似自己就在一旁。 他说:“此女踏雷而来,必有灾祸,先克宗庙,后祸朝堂,劝君溺之,永绝后患。” “宋大人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孩子,自是不肯,还称那相士胡言乱语,害人子女,吩咐家丁乱棍打了出去,那相士也不多作言语,化作一溜烟便消失了,走之前留下一句话,可惜可惜。” “宋瑶笙从小就出落得明艳动人,桃姿杏貌,见过的夫人无一不夸,有甚者,在宋瑶笙五岁时便说要与宋府定亲,众位猜猜这位夫人是谁?” 说书先生顿了顿,卖了个关子,只见喝茶吃枣的都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好奇地伸长脖子问道:“是谁?” “这人就是当今长公主,樊卿。”说书先生如愿听到抽气声。 “那会的荊相不足八岁,大家也知道,宋夫人与驸马荆将军是堂兄妹,两家沾亲带故,荊相自然也与宋瑶笙识得,传言说,八岁的荊相第一次见到宋瑶笙便直呼对方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当场就要求宋夫人把宋瑶笙许配给他,可是当时宋夫人当他是孩子心性,并未同意,没想到荊相竟然如此痴情。为了佳人,竟到如今也不肯娶妻。” 听到这番,众人嗟叹,可也有人好奇,“传言宋瑶笙七岁助父破案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倒也是奇谈一件,虽年代久远,小老儿就姑且说上一说,宋品乃大理寺卿,某日,他接到一个棘手的案件,说是某刚刚外放回京的官员,夫妻两个一夜之间突然身亡,唯独留下一个五岁大的女儿,宋品查遍整个案子发现完全没有线索,一个外放回来的官员,没有复杂的人脉背景,连仇家也不曾,府里的奴仆都是新买来的……” 说书先生说得唾沫横飞,到精彩处,水都忘记喝,二楼雅间内,一命身穿青色长袍的女子轻轻一笑,白净的手抬起面前的茶杯,微微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不经意地问:“所以,你七岁的时候,是怎么看出那个小女孩就是杀害自己全家的凶手的?” 被问到的人,目光从楼下移开,带着点戏谑,回答到:“自己父母死后,她不曾哭闹,起初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被吓傻了,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之后,最不可能的那个也就变成真相了。” 昭华目光一顿,“可是她为什么要杀自己的父母?难道她不是亲生的?” “那次我跟随父亲去查案现场,觉得她可怜,便央父亲把她带回家,她沉默地不像话,仍凭我怎么安慰也一言不发,你也知道,当时父亲和母亲是出了名的恩爱非常,母亲心慈,怜她年幼丧父失母,把她当做自家孩子一样,我有的也不会短了她,但是每当我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她就会露出一种奇怪的情绪,明明她就坐在我旁边,还是那样不说话,但是她看着我父母的眼神就让我觉得莫名不舒服,后来我才知道,她父亲爱酗酒,常常打骂她,她母亲胆小懦弱,她恨他们,于是就毒死了他们,只是因着是我第一个发现她的不对,最后父亲通过我的话找到了线索,破了此案,所以外面传得玄乎了一些。” 荆离这么一说,昭华也被吓了一跳,“这女孩小小年纪,真恶毒啊,那可是她的亲生父母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荆离脸上的表情略带上了几丝嘲讽,“亲人相残,同室操戈的事情还少吗?一个人有了yu望,遇到山就劈开山,遇到海就填平海,山海巨物尚且不足畏惧,何况只是普通的血肉之躯。” 昭华拿着杯子的手动作一慢,荆离原本不是荆离,当她还是宋瑶笙的时候,宋品夫妇就被明清皇帝陷害致死,之后宋瑶笙的童年时期颠沛流离,不断逃亡,一个生活在温室中的千金小姐,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自己成了过街老鼠,其中的苦楚自然不用说,昭华不知怎么安慰她,只是叹了一口气,“阿苼,我父皇他,已经死了。” 明清帝已经死了,不仅是他,太子和陈王,当年参与那件事的人都死了,宋品夫妇,荆老将军,连带着原本的荆离在天有灵也该安心了。 “是啊,死了,被我亲手杀死的,我该安心才是,可是有时候我一个人在黑夜里醒来,却觉得自己活得像个鬼魅一样。”荆离摸了摸喉间的假喉结,露出一丝奇异的表情,想笑却又不是笑,“昭华,你说,我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昭华眼睛微微眯起,一手抓住了荆离的袖子,直直地看着对方,“阿苼,我父皇逼死荆老将军,害樊卿姑母失去爱子,又因你父亲发现蹊跷,而设计害他触法,让你家破人亡,陈王和太子是帮凶,他们死有余辜,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你没必要自责。” 荆离把衣袖从昭华手中抽离,垂着眼帘,“我没有自责,我也不会自责,昭华,我没有心你知道吗,这里……”她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这里……是空的,无悲也无喜,以前支撑着我活下来的是仇恨,但是现在如你所说,该死的人都死了,我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而已。” 昭华嫣然一笑,仿佛两人最初相遇的时候那样,“你不会没有事情可以做的,阿苼,你看看这外面,政通人和,百废俱兴,这一派祥和的景象都是因为我们,这个江山,是我们两人的,你还要为朕殚精竭虑,鞠躬尽瘁呢。” 说到殚精竭虑,鞠躬尽瘁,荆离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 分卷阅读5 她何尝不知道昭华是用这样的理由把她留在她身边,但是她累了,真的很累,“这个江山是你的,不是我的,事情稳定后,我会离开。” 语气俨然不可拒绝,如同荆离当初站在昭华的面前,捧着那金光璀璨的王冠对她说,现在,你就是这个国家的王了。 昭华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 刚好楼下的说书先生就说到了,“宋品一家遭难之后,一把大火烧光了整个宅子,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连带着那个曾经被相士预言,先克宗庙,后祸朝堂的雷女也被烧得尸骨不剩,也幸亏啊……她死了。” 故事说完,众人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久久无法自拔,有人叹息,有人落泪。 “其实他还漏了一句话,当初那个相士还说,我终此一生,无法嫁人,难觅佳婿,而且我宋氏一门从此绝后,现在看来,我确实克死家人,还祸乱了朝政,当初那个相士,倒也不是什么江湖神棍。” 荆离说得轻松,脸上也没有愤然之色,全然就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昭华微微一愣,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你虽用宋瑶笙做挡箭牌,但是我看欧阳和楚家绝不会善罢甘休,恐怕这件事还是没有完。” 说起来,荆离未婚自然是香饽饽一个,但是樊卿公主未曾着急,两个三朝老臣自然也是没有理由逼迫的,坏就坏在,现在当朝者是女帝,臣子们自然不可能把自家女儿送进宫里给昭华做妃,更不可能把儿子送去给昭华做男宠,而荆离当初辅佐女帝上位,自然被看做是女帝的心腹,攀上荆离这根绳子,就等于搭上了救命的船。 现如今,女帝刚刚继位,虽说根基未稳,但是她有荆离,这个皇位也是不可动摇的了,于是拉拢圣心自然成了保护家族和官位的第一大事。 “能挡一阵是一阵,家里多个外人,行事怎能方便,何况……时间一长,难免被人发现端倪。” 荆离是女子,自然不可能与新娘行周公之礼,虽说大明男子不如外族粗犷,也有男生女相者,但荆离这么多年没有被认出来,除了本身高挑不似女子之外,就是她的气度,那可不是闺房里能养出来的行事风格,哪怕外形没有被怀疑,但如果身为一个正常男子,娶妻几载,迟迟不肯行房,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昭华苦着脸,“哪怕你现在不娶妻,迟早也会被逼着娶,要不你随便挑一个得了,成亲之后再弄死,然后给自己冠上一个克妻的名号,这样的话,不就没有人会把女儿嫁给你了?” 荆离眉毛抖了一抖,“陛下……请别忘记您的身份。” 言下之意就是一个皇帝怎么能随随便便说要弄死自己子民的事呢,那可不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应该说的话。 昭华讨好一笑,“朕知道了。” 荆离看了看外面,发现时间也不早了,对着门口叫了一声,“张里。” 一听到这个名字,昭华就面带哀怨,“阿苼,我不想这么早回去,我们再聊会吧,宫里实在太无聊了,折子又多,规矩也多,我很烦的。” 荆离脸上是不容拒绝的严肃,“陛下,您该回宫了。” 说完,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张里。 张里会意,垂着头在昭华旁边轻唤了一句,“陛下,奴才护送您回宫。” “阿苼……我……” “陛下,请注意您的称呼。” “好吧,爱卿,朕不想回去,要不朕跟你一块回相府吧,朕也好久没有看樊卿姑母了。” “张公公,带陛下回去。” “嗻……” “阿苼……” 最后昭华还是被无情地带走了,荆离在酒楼里坐了一会,待茶水凉透之后,叫上飞花,准备回府。 从隐蔽的后门出了酒楼,隐隐传来一阵女子的哭声,荆离微微皱眉,刚想询问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一个翠绿色的身影蹲在湖边,小声地啜泣着。 荆离眯了眯眼,定睛一看,这不是夜未央吗? 第四章 回忆 春日的京都,还有几分缠绵的光景,纷纷扰扰的细雨说下就下,给这些华丽奢靡的楼台盖上了神秘朦胧的面纱。 飞花见荆离停下了脚步,微微有些疑惑地开口,“相爷?” 荆离抬起了手,打断了飞花接下来的话。 她定睛一看,那个穿着翠色罗裙的女子真的是夜未央,那个吃烤鸭的夜未央。 荆离往未央那边走去,未央正顾着伤心,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走近。 “夜小姐,你怎么了?” 等荆离开口出声的时候,未央才吓了一跳,猛地一转身,差点没掉进湖水里面去,还好荆离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对方,因为惯性的作用,未央撞进了荆离的胸膛。 “荆……相?”意识到荆离好像说过自己不用这么称呼他,未央又赶紧改口,“子渊……大哥。” 荆离比未央高出一个头左右,身上有好闻的檀香味,大概是与樊卿公主信佛有关,好像这个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男子,换掉那一身厚重的官服,本该就是这般清浅淡然。 意识到自己与对方有了亲密的接触,未央脸一红,急忙退开一步,稍微站离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里?” 未央脸上泪痕未干,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荆离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神色,抬手就用手擦掉了未央眼睑上的泪水,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怎么了?” 她在用自己的手给自己擦泪……未央有些脸红,但是荆离的表情很是坦荡,似乎并未察觉这是一件多么暧昧以及不妥的事情,“我……我没事。” 未央话音刚落,远方就□□了两个声音。 “小姐?” “表妹?” 待来人走近之后,荆离才发现,呼唤夜未央的是一男一女,女子不过二八年华,丫头打扮,男子倒也算相貌堂堂,俊秀的脸上还微微渗着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表妹,你听我解释,刚才不是那样子的。” 邱邵元急于解释,话一出口,才发现夜未央旁边还站着一个人,“表妹,这是?” 在邱邵元眼里,荆离自然是个兰枝玉树般的人物,荆离虽然没有穿着自己的官服,但是一身墨 分卷阅读6 竹长衫,把她的衬得丰神俊逸,不对,应该说是荆离把这件衣服穿出了脱俗的味道。 “我是荆离。”不等未央回答,荆离就做了自我介绍,“方才见未央小姐一人很是伤心,于是便上前询问。” 邱邵元一听,对方竟是名震朝野的宰相荆离,吓得赶紧深深鞠了一躬,“下官京都巡查都尉邱邵元,参见宰相大人。” 在邱邵元身后的桃柳一听,亦是口不能言,随着邱邵元的鞠躬,深深福了福。 荆离看着邱邵元,无甚表情,嘴角带着一丝疏离的笑,“邱大人不必客气。” 邱邵元看起来也就十八岁的样子,因为职业的原因看起来比同龄人壮硕,能做到都尉一职,应该也不是纸老虎,只不过听他方才的话语之间,与夜未央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小姐,你别生邱少爷的气了,刚才只是误会。”桃柳行了礼之后,小步走到未央身边,小声地劝解到。 邱邵元是未央的表哥,从小青梅竹马,也颇受未央的父亲和母亲的喜爱,两家也等于是结了暗亲,只是谁也不曾点破,从小就任由两个孩子玩到一块,夜父夜母对外说疼爱女儿,想要留未央两年,但是邱邵元等于姑爷一事,在夜府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未央似乎还是有点生气,扁着嘴巴不肯搭话。 荆离解围问到:“邱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说是自己的私事,但是邱邵元也没有胆子不回答,当即也解释:“夜小姐是下官的表妹,方才下官与表妹有点误会,表妹出来地着急,下官担心,这才追了上来。” 邱邵元这才注意到,荆离和未央站在柳树下面,那柳树生得高大,竟将绵绵的春雨全数挡在了外面,两人的身上也并未淋湿。 “既然是误会,还是早点说清楚比较好,如此,荆就放心了,飞花,我们走。”荆离掩下眼睛里的情绪,准备离开。 这时,未央却突然扯住了她的袖子,“那个……子渊大哥,刚好我也想回家,可不可以劳烦子渊大哥送我一程?” 邱邵元这是看出来了,夜未央还生着气呢,而且她和荆离什么时候已经熟到叫对方的表字了?当下就苦了脸。 荆离看了邱邵元一眼,点点头,“好。” 说完,手往旁边一伸,飞花会意地递上了油纸伞,荆离撑开伞,把自己和未央罩了进去。 未央是坐邱邵元的马车来的,但是此时正赌气,自然宁愿求荆离,也不想做他的车回去。 桃柳和飞花上了另外一辆马车,这也算是相府对仆人的优待了,一上车,桃柳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叽叽喳喳地问飞花,“那真的是荆相吗?天呐,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那样……?总之很好看就是了,我看大家族出门,贴身仆人都是要跟着马车的,没想到,荆相还专门给下人准备了这么好的马车啊。” 相比桃柳的兴奋,飞花就显得淡定多了,她上车就没说过话,对于桃柳的问题也一概不答。 桃柳见她冷淡如厮,过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倒也消停了。 另外一边,荆离给未央倒了茶,询问到:“夜小姐,还在不高兴?” 未央此时已经冷静了许多,接过茶道了谢,“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方才看那个女子摔倒在表哥怀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荆离顿了顿,没想到这中间竟是争风吃醋的故事,“哦,夜小姐喜欢你表哥?”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这个年纪,倒也正常。 未央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从小府里的人就说,我长大后要嫁给表哥,但是我只把表哥当做哥哥,不想当做夫君,而且……”未央揉了揉自己的衣角,脸上露出一丝迷惑的表情,“为什么我及笄就要嫁人?为什么女子就非得嫁人,隔壁刘大人家的姐姐去年成了亲,刚开始的时候还好,夫妻琴瑟和鸣,后来听说始终无所出,婆家就给她相公纳了几房小妾,前几天我还看到刘姐姐了,整个人比起以前瘦了一圈,哪有做姑娘家的时候那般天真烂漫。” 若是夜夫人听到女儿这般大胆的言论,定要斥责她不懂规矩,好好的一个嫡女,动不动就把什么小妾姑娘之类的词挂在嘴边,但是未央没有这个顾虑,或者说在荆离面前没有这个顾虑,也许是因为荆离看起来温和,让人有想要倾诉的yu望,也许是因为上次那只烤鸭。 荆离倒是很惊讶未央会有这样的烦恼,夜未央平时看起来不谙世事,甚至没心没肺,竟然也有小女儿的心事,荆离嘴角的笑意多了几分,问到:“所以,你之所以会哭是因为你害怕,你表哥以后会纳妾?会辜负你?” “我不知道,母亲说,表哥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生性纯良,会好好对待我的,可是……我突然不想嫁人了。”未央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惊世骇俗,只是微微一叹,单纯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荆离安抚一笑,“既然不想嫁,那便不嫁好了,整个京都的人不也在逼着我娶亲吗,我不也没娶。” 一想到荆离的事,未央就突然想起她喜欢宋瑶笙的事来,惊讶地掩住了嘴唇,“今天早上菲霜姐姐还在跟我说呢,子渊大哥喜欢一个姓宋的姐姐。” 说到这里,未央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悲伤,仰着脸问:“菲霜姐姐可是很喜欢子渊大哥呢,子渊大哥不觉得菲霜姐姐好看吗?” 作为一个好队友,未央也不忘记给自己的姐妹刷好感。 荆离微微一笑,反问,“我见你表哥也十分紧张你,你不也不想嫁给他嘛。” 未央一愣,“也是哦。” 两人一下子就没了话题,这个季节的雨和风都是轻柔的,马车在行驶的路中,竟然也吹进了几片花瓣。 未央孩子性地把掉落在座位上的花瓣一一拾起,拿在手里细细地辨认着。 “是梨花。” 荆离抿了一口清茶,看着对方回答到,“现在正是梨花开花的季节,我们现在应该在梨华巷。” 梨华巷,是京都一个特色的地方,整条街都是梨树,这个地方也是以这个闻名。 “梨花啊……”未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小时候我有一个玩得很好的姐姐,她不喜欢梨花。” 说完,未央把手中的花瓣扔到了地上,“姐姐说,梨花就是离开的意思,我笑着说,姐姐应该 分卷阅读7 喜欢柳树,就是留住的意思。” 荆离听完,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未央。 …… 回到相府之后,荆离失神地呢喃,“飞花,她就是那个孩子。” 飞花不知道荆离和夜未央在马车上发生了什么,听到荆离这么一说,一下子也没懂她的意思。 荆离转身看着飞花,“你还记得吗?我还是宋瑶笙的时候,曾经逃到过费城,遇到过一个小女孩,那时候我还沉浸在失去父母的忧伤之中,是那个孩子每天陪我玩,让我走了出来,只因年代久远,我忘记了她叫什么名字,甚至连在梦里,她的脸都是模糊的,那个孩子就是未央……” 飞花惊讶地无以复加,一时间竟喊了荆离一声小姐。 第五章 密谈 飞花至今还记得,第一次遇到荆离的场景,那时的荆离还不叫荆离,她还是宋瑶笙,穿着粗布短衣逃亡的宋瑶笙。 飞花原名叫小花,一听名字就是因为家里孩子太多,而为了方便而取的贱名,飞花的父母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又因为飞花最小,没有什么感情,于是寻思着要把她卖给人牙子去给大户人家当丫鬟,但是人牙子见飞花长得水灵,骗了飞花的父母把飞花送到了妓院,飞花年纪虽然小,但是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抵死不从,宋瑶笙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把她救下,逃亡的生活很苦,而且带上一个小丫头无形中也会增添很多麻烦,宋瑶笙力排众议并且不顾劝阻地把飞花带在身边。 因为宋瑶笙知道,一个小女孩哪怕暂且脱离魔掌,也难以在那样的世道下生存下来,从那天开始,飞花就认定了宋瑶笙,忠心服侍她。 那时的宋瑶笙刚经历了父母双亡的痛苦,然而她并没有时间悲伤,而是压抑着所有的情绪跟着宋品的心腹逃命,她不再像个娇气的小姐,而是默默地换上简陋的衣服,在脸上涂着泥灰,用那双稚嫩的脚跟随着众人从一个地方走到下一个地方。 想到夜未央,飞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也许夜未央对于宋瑶笙来说确实是不一样的,宋瑶笙路上很是仓促,没有机会结交朋友,逃亡的一伙人里,除了宋瑶笙和飞花都是大人,大家忙着计划,忙着躲避,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宋瑶笙的情绪,那会的宋瑶笙常常几天几天地不说话,就连晚上梦到自己的家园一夜之间付之一炬,宋府被烧死的人们在血泊之中哭喊求饶,宋瑶笙也只是在被窝里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嘴压抑地哭泣。 也是因为夜未央的出现,宋瑶笙脸上慢慢有了笑容,夜未央那会只是费城一个小小的秀才之女,但是小姑娘善良可爱,不辞辛劳地追在宋瑶笙屁股后面姐姐长姐姐短,事后,飞花回忆起两人的关系,心里想着,大概缘分的种子就是那时埋下的吧,在宋瑶笙最黑暗最难过的时期,夜未央就像黑夜里的花朵,芳香柔软。 回到相府之后,荆离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整整一天,之后就到昭阳殿去找昭华去了。 “不行……且不说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值不值得信任,单说她要进入相府这一点,朕就不同意。”昭华听到荆离的建议之后,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 荆离还是保持着一个臣子的姿态,微微躬着身,“陛下,欧阳家和楚家逼得紧,看架势是必须让臣在欧阳菲霜和楚怀柔里选一个的,选了其中任何一个,都不妥,索性,臣一个不选,这样还能达到制衡,朝中势力繁杂,陛下新政,需要这两人的辅佐。” 昭华坐在龙椅上,面前还放着未批改的折子,刚下朝的她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就直接赶来了御书房,因为她的情绪,冠冕上的珠子开始左右晃动,“这件事朕不同意,太冒险,也太荒谬。” 当她听到荆离说要娶夜未央的时候,她心里就冒出了一股气,但是她也了解荆离的脾气,硬碰硬对方肯定更加不会听,于是不禁放软了语气,“阿苼,你的身份是秘密,而我只是不想你有任何的危险,虽然你与她是旧识,但是你怎么能保证,夜未央还是当年那个夜未央,人心总会变的,我不想把你放置在危险中,一点也不行。” 荆离听到这里,也挺直了腰板,直直地看着昭华,“陛下,你现在看我,还像女人吗?” 话一出,昭华就愣住了。 荆离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张脸,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对你甜甜的笑的宋瑶笙。” 宋瑶笙本身就是个英气十足的美人,因为遗传到了宋品的长相,她有一对斜飞入鬓的眉毛,眼睛也不再像当年那样含着秋水,顾盼生情,不说话的时候,那双深沉的眸子,总是会迸发出惊人的寒光。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个喉结,是鬼医亲自给我做的,除非用他的方法,不然根本不可能取下来,还有这里。” 荆离指着自己的胸口,掷地有声地说,“我已经喝了药,这里不会再长大,葵水也不会再来,我早就不是一个女人了,我这双手,沾满了无数的鲜血,不知道有多少亡魂死在我手上,这样的我,还是宋瑶笙吗?这样的我,经历过最残忍的事,也用过最肮脏的手段,我还会怕夜未央吗?” 荆离说得不错,为了复仇,她牺牲了太多太多,甚至已经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资格,她还会在乎眼前的这点挫折吗? 昭华听得全身一震,久久不言语,“可是,行房怎么办?你总不可能……” 接下来的话,昭华没有说出来,但是她知道荆离听懂了。 荆离想起夜未央说自己不想嫁人满眼委屈的样子,微微一笑,“进了相府的门,谁又耐我如何?” 昭华心里虽然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但是就目前来看,荆离的计谋确实是最妥善的,夜未央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父亲官阶低下,反而干净好拿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昭华扶了扶额,妥协道:“好吧,就如你所言,你想要怎么做?” …… 自从京都传言荆离爱慕死去宋瑶笙的消息之后,街头巷尾对这件事的热议就一直没有停下来过,哪怕经过了一个月,三姑六婆们还在对这件事津津乐道,民间的折子戏就两人的故事衍生出了各种催泪的爱情故事,有人鬼情未了版,有痴男怨女版,几乎在所有人口中,荆离都是那个痴情至深的男子,但是很快,这件事就有了后续,荆离宣布自己将会在女儿节的那天寻一有缘人,并且不问对方年纪与出身,甚至长相和家境,直接求旨成亲。 昭 分卷阅读8 华为此还特地下了诏书,要求届时全京都及笄未婚的少女必须参加。 消息一出,大明上下都沸腾了,各大姑娘小寡妇都开始了风风火火的收拾打扮,胭脂水粉铺子的生意不意外地红火了起来,已经成婚的妇女也在拾掇着自家女儿,准备在女儿节上一举虏获荆离的芳心。 对于突然改变主意要成婚的原因,荆离给的解释是,宋瑶笙给他托梦,说不忍心他孤独一生,劝说荆离娶妻生子,荆离也放下了对宋瑶笙的执念。 这样的故事更加启发了那些写折子的秀才,什么前世今生,地府虐恋,层出不穷,而且文人们对于接下来这位荆夫人可是同情不已,认为荆离是没有那么容易忘记宋瑶笙的,荆离娶妻不过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 可是那又怎样呢,作为黄金单身汉的荆离本身就是一个香饽饽,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少女们只会在乎对象是不是自己,哪会管荆离心里装着谁。 对于此事,欧阳家和楚家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他们当然都希望荆离是自己船上的人,但是比起成为对手的助力,他们倒是宁愿荆离一个都不娶。 但是出于利益的考虑在两家小姐这里就行不通了,欧阳菲霜和楚怀柔两人斗得如火如荼,事到如今也非要争个头破血流才罢休,为此两位小姐这几天也没有闲下来。 荆离并未宣布要用何种方式去寻找有缘人,总不可能像女子那样抛绣球吧,有人猜测,会不会让女子们都聚集到一处,然后由荆离自己亲自去挑选,也有人说,会不会抽签,每个人女儿节那天领一支签,荆离手里拿着签文,和哪家姑娘对上了,就定了此事,倒也不乏一桩美谈。 欧阳义每天到处给自己的爱女搜寻美玉首饰,打钗的工匠一个又一个的进府,绫罗绸缎一箱接着一箱地被抬进欧阳菲霜的闺房,比起她这般简单粗暴地拾掇,楚怀柔就显得有心机得多,她到处差人打听,宋瑶笙喜欢什么,是什么打扮,楚怀柔认为,荆离喜欢宋瑶笙这么多年,肯定一下子不会这么容易就忘记对方,论长相,她确实不如欧阳菲霜美,但是她可是个攻心的女子,在她看来,欧阳菲霜美则美已,却是个草包美人。 花了近两个月,楚怀柔凭借着一点点的信息,几乎把自己打造成了宋瑶笙的翻版,宋瑶笙爱吃肉不爱吃素,因母亲出生于将军世家,宋瑶笙从小受到驸马荆老将军的影响,酷爱骑马,其父宋品刚正不阿,这使宋瑶笙又与普通女子不同,多了几分男儿的气派,宋家只此一女,疼爱万分,宋瑶笙也被当时的皇后所喜爱,常常被召进宫,据说宋瑶笙爱茶,特别是每年新出的龙井,每次皇后宫里刚得的份额总会先赏她一大半。 楚怀柔想,这样一个女子,除去当年破案一事,不会琴棋诗画,不会轻歌曼舞,着实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长相的话,虽然她没有见过,但是肯定不如欧阳菲霜,荆离又是喜欢她哪点?楚怀柔想不到,大抵就是年少时的一点执念罢了,不过,楚怀柔也庆幸,荆离还有这么点执念。 女儿节这天很快就到来,欧阳菲霜叫上夜未央准备去京都最大的祭台观礼,路上也碰上了楚怀柔。 跟着未央来的还有她二婶家的女儿——夜未怡,张氏听说未央要和欧阳菲霜一起参加女儿节,虽然嘴上说着不攀龙附凤,但是还是把夜未怡送了过来,欧阳菲霜周围总是各种王宫贵族的爱慕者,夜未怡在她身旁,万一有人看上她了呢,再者,张氏也抱着一点侥幸心理,荆离也许喜欢她女儿这样的也说不定。 欧阳菲霜一头珠翠环绕,身穿花开富贵暗纹锦服,裙摆处还用上好的天蚕丝绣了云纹,走起路来,银光流动,好不美丽,她斜着下巴打量了一下楚怀柔,发现对方只是简单戴了两根玉簪,头发在头顶盘成一个髻,脖子上什么也没戴,身上的月牙凤尾罗裙也不是什么张扬的款式,心中鄙视又有点奇怪。 楚怀柔对欧阳菲霜微微一笑,通身的气质竟也不似之间见面那般柔弱动人,而是带了点别的味道,“几日不见,姐姐依旧如此明艳动人。” “好说,几日不见,妹妹倒……越发素净了。”欧阳菲霜眼皮动了动,还是说出来了。 楚怀柔掩唇一笑,并未和她针锋相对,“姐姐这般华美,妹妹这身自然显得相形见绌,只是希望……姐姐能真的得偿所愿。” 欧阳菲霜心里觉得怪异,但是声色不动,“那我就借妹妹吉言了,未央,我们进去吧。” 第六章 赐婚 女儿节的由来是源自于一个传说,几百年前大明正值灾荒战乱,到处哀鸿遍野,民声怨道,在某个村庄里,男子们都被抓去做了壮丁,村子里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孩子,一少女为了给自己年迈的母亲治病,独自背着背箩上山采药,少女采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山匪,山匪见她貌美动人,要侮辱于她,少女呼叫无果,准备自裁以保贞洁,只见天光一闪,一天资绝色的女子飘然出现,并自称花仙救下女子,从此之后,花仙的传说一传万里,并传到当时国主耳中,国主疼惜自己的子民,于是给花仙修建庙宇,祈求她保佑大明的女子与孩童,女儿节也就是祭祀花仙的节日。 女儿节从卯时开始,百姓们用过晚饭之后就会相聚在祭台,由皇上皇后带领文武百官三拜九叩,宫里的顶级乐师则在一旁奏乐,因不不同于祭祖等活动,女儿节的祭祀其实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祈福,并不十分严肃,对服饰没有统一的规定和要求,祭祀活动也不会持续太久,祭祀完毕之后,就是花灯会,未出嫁的女子在手腕上绑上绣着花的彩带,头上也会别上一朵,希望花仙可以保佑自己得到一份圆满的爱情。 只是今年的女儿节似乎有些不一样,首先便是今年的祭祀之礼,因为当今陛下是女帝,没有皇后,陪同陛下祭祀的是当朝太后,也就是陈王之母——当年的慧娴贵妃,如今的惠后。为此,礼部的官员也是操碎了心,昭华还是公主的时候因其生母身份低微,常被其他皇子皇女欺负,慧娴贵妃不忍,把她收在膝下教养,女帝登基之后,奉慧娴贵妃为太后,懿号惠,生母秦氏为太妃。 一个是生母,一个是养母,生恩养恩并重,朝中为此事也各持一词,有人提议让太后去,此是合乎礼,有人提议让太妃去,太妃是女帝亲生母亲,此是合乎情。两边争吵不休的时候,还是太妃亲自找了皇帝,声称自己身体抱恙,体力无法承受劳累的祭祀活动,此事才定下。 其次,从祭 分卷阅读9 台去花灯会的出口,多了几个卖面具的摊子,有好(第四声)玩者,觉得有趣,倒也不在乎那几个钱,但是欧阳菲霜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捯饬自己的脸,自然不愿意遮挡起来,楚怀柔心里觉得有异,犹豫之下,选了一个半遮面的马面具。 卖面具的小贩看着未央一脸举棋不定的样子,脸上带着有些谄媚的笑,“这位小姐,若是你不知选哪一个的话,不如看看这个如何?这个狐狸面具可是我花了不久时间做的。” 未央一看,那个面具果然比自己手中的都要精致一些,当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怎么卖?” 欧阳菲霜拉住她,“你买这种无用的东西做甚?我们赶紧走吧,说不定能在花灯会上遇到荆相呢。” 小贩笑着说,“这位小姐莫要心急,这边几个卖面具的摊子都是一家的,每种面具只有两个,分别卖给一男一女,有缘分的男女说不定就会在花仙的庇佑下相聚,最终成就一番美事。” 欧阳菲霜冷着一个脸,笑道:“谁要信你这些鬼话,若是对方又丑又老又当如何?难道本小姐还真嫁不成。” 未央觉得气氛不对,赶紧掏出钱袋拎出一两碎银子丢给小贩,拉着欧阳菲霜离开,“姐姐莫要动气,我们这就去花灯会。” 夜未怡不认同地看着未央,指责道:“还不是你贪玩,非信那些鬼话,害得欧阳小姐置气。” 未央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堂姐,拿着面具可怜兮兮地说:“我这不是看那些面具挺有意思,买一个玩玩嘛。” 欧阳菲霜也来了气,“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像个孩子一样。” 夜未怡讨好地笑笑,“欧阳小姐,不要生气,我妹妹她自小就是这般,她也不是故意的。”随即她又转身问未央,“邱家表哥会来吗?” 女儿节也算是情人节了,相互爱慕的男女也会约着这一天相会,在夜未怡眼里,未央基本已经算是半个邱家人了,所以才会一问。 未央看着欧阳菲霜,对方脸上还怒气未褪,加上自己又觉得陪她满大街的去找荆离也挺没有意思,于是撒谎到:“恩,我与他约好了要去湖边见面。” 虽然说邱邵元从小喜欢夜未央,也常常粘着夜未央,但是因为未央不通男女之事,只把对方当哥哥,对邱邵元谈不上喜欢,但也不反感,可自从上次之后,未央老觉得心里不舒服,最近躲邱邵元也躲得厉害。 夜未怡高兴地看向欧阳菲霜,说到:“欧阳小姐,未央与人有约,不如我陪你去看灯会吧。” 欧阳菲霜瞥了一眼夜未怡,反正撑死了也不过是个小家碧玉,倒也不成威胁,于是点头道:“好吧,未央,你叫你丫鬟跟紧一些,别遇到坏人了。” 未央身后的桃柳连忙称是。 告别欧阳菲霜之后,未央一下子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面具,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把它戴在了脸上,“怎么样,桃柳,好看吗?” 桃柳仔细看了看自家小姐,噗嗤一声就笑了,“小姐,奴婢觉得……” “觉得怎么样?”未央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一些,“是不是觉得很漂亮?” “奴婢觉得……小姐还是适合兔子一点。”桃柳说完,低头一笑,不敢看未央。 未央在面具下面嘟了嘟嘴,显然很是不满意这样一个答案,最后还是拉着桃柳去看灯了,灯会上,除了灯,还有很多好吃的嘛。 为了避开欧阳菲霜一行人,未央特意挑了另外一条街——梨华巷,灯会很热闹,几乎算是摩肩擦踵,一开始桃柳还跟得上未央的脚步,后来她发现自家小姐前一秒还在指着一个卖糖蒸酥酪的摊子说要去那里,下一秒桃柳就被人流冲散了。 惨了,把小姐弄丢了……桃柳觉得人生都黑暗了,要是未央出了什么事,自己十条命也不够挨板子啊。 另外的一边的未央也表示自己很无辜啊,不就是想吃个糖蒸酥酪嘛,不知道哪里冲来一股力量,自己只能看着自己与那个飘香四溢的摊子渐行渐远。 女儿节的人实在很多,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大家都装扮一新,希望新的一年可以得到花仙的祝福,而之后的烟火更是让人们激动不已,人群一片沸腾,纷纷涌向放烟火的方向,未央个子小,硬生生的就被带离了原来的地方。 在被踩了好几脚,又发现自己和桃柳走丢并且迷路之后,未央终于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其实迷路固然让她觉得害怕,可是——对面的大叔,你踩人真的很疼啊,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人群之中穿了过来,直接就拉住了未央,把她带离了人潮,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 未央之前被拉着走,只看到对方的背影很是高大,男子装扮,他走过的地方,人流纷纷朝两边自动分散,未央只觉得月光下那个白色的影子宛若天神一般,一下子竟忘记挣脱,全然没注意自己是被一个陌生男子牵着走。 “好了,这里安全了。” 男子的声音很好听,像是醇厚的酒,华丽迷人,但……怎么有些耳熟,而且……对方为什么戴着跟自己一样的面具啊?! “你……你……你……”未央指着对方的面具说不出话。 那人发出了一声轻笑,回答到:“看来,我已经找到我想找的人了。” 说完,荆离摘下了面具,对着未央投去一个微笑,顺手还准备揭下未央脸上的面具。 “子渊大哥!”未央发出一声惊呼,然后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面具死死摁住,“别揭!千万别揭,你我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你不认识我,我走了……” 这太尴尬了! 荆离没忍住笑,“这世间会叫我子渊大哥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夜未央,你走也无所谓,反正我早就和陛下商量好了,和我戴一样面具的女子就是我的妻。” 晴天霹雳!!! 说完,荆离就拉着夜未央的手走向一个高台,朗声道:“各位,我是荆离,大明宰相,我今已遇到我命定的女子,在此,荆离向花仙发誓,终生只爱她一人,非她不娶!” 荆离抬手摘了已经傻掉的未央脸上的面具,对着对方深情地说:“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请诸位做个见证,我身边这个女子就是将来的宰相夫人。” 荆离话音一落,高台下面就响起了倒地声,大约是绝望的 分卷阅读10 女子,这一夜的风大多都是心碎的味道。 第二天一早,昭华就下了赐婚的圣旨,宣旨的公公一路从宫门小跑到夜府,到达目的地时,白净的脸上全是汗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夜舟同知之女夜未央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宰相荆离,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夜未央待宇闺中,又是花仙亲点之女,与荆离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夜未央许配荆离为妻。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钦此。” 圣旨读完,太监笑眯眯地看向未央的父亲夜舟,“夜大人,接旨吧。” 夜舟捧着圣旨的手抖了好几抖,不确定地问到:“公公,你是不是搞错了?小女……怎么可能会嫁给宰相?” 宣旨的太监清了清嗓子,“哟,夜大人这是不相信咱家啊?还是不相信陛下啊?这圣旨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的就是你夜大人的爱女,夜未央小姐,赶紧准备准备吧,咱家也要回宫了,哦……对了,咱家在此恭喜夜大人了。” 第七章 成亲 钦天监很快就把吉时给定下来了,就在圣旨宣读之后的一个月,礼部为了这件事也是操碎了心,荆离既是皇亲国戚,也是朝中重臣,荆离的婚礼自然是不能含糊的,何况还是女皇发下了话要重办,但是相对相府来说,夜家那边就显得单薄了,夜舟不禁庆幸,自己这是嫁女儿,而不是娶,不然就丢人了。 荆离下的聘礼,光是礼单就够夜舟惊叹不已了,但是作为小小五品官员的他,没有想到荆离本人对于这场婚礼也是这般重视,不仅亲自派心腹来询问未央的生辰八字,过定的时候还送了一套价值不菲的首饰,听说是内务府亲自打造的。 夜张氏听闻这个消息,气得摔了好几件瓷器,直指着夜未怡大骂对方不争气,连个夜未央都比不过,夜夫人听闻此消息,没有评价,倒是摸着自家女婿送的金钗笑了笑,一开始以为自家是高嫁女,以为会被对方瞧不起,哪曾想荆离礼数如此周到,相府派过来的人也是恭恭敬敬的。 这激起了夜夫人的好胜心,荆离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这边自然也不可以太寒碜,特别是夜未央,吃饭睡觉都不老实的家伙,这下就被夜夫人好好地收拾了一顿,一直到出嫁之前,夜未央都被关在家里强行教规矩,教养嬷嬷的原话是: “姑娘,虽说咱家出身是比不上相府,但是万不可被人轻了去,这礼数该有的要有,老身虽不是宫里的教养嬷嬷,但是也是见过气派人家的小姐的,说句实话,小姐现在要改的不仅是吃饭睡觉,包括说话,走路,坐姿,站姿全部都要推翻重来。” 由此可见,夜府对这个唯一的女儿是多么宠爱至深。 时间很快就过去,很快就到了成亲的这天。 夜未央和荆离的亲事,是御赐的,邱家倒也表示理解,只有邱邵元犯过几次浑,到了成亲的当天都还被关在家里。 这天的京都,说是又过了一个盛大的女儿节也不为过,小贩们也早早收起了摊子,在一边等候,大街小巷的百姓们都堵在夜府到相府的路上凑热闹。 只见百姓们口中那个龙姿凤章的本朝第一美男子,坐着进贡的汗血宝马,一身火红的喜服衬得他整个人精神不已。荆离自然是高兴的,一路上都含着笑容,她翻身下马,恭恭敬敬地抱拳,朗声说到。 “小婿荆离,前来求娶夜府千金,夜未央小姐。” 夜舟和夜夫人双双露出满意的笑容。 “荆相,我女儿不太懂事,以后就麻烦照顾了。”夜舟也朝荆离微微躬身,毕竟是养了这么多年的掌上明珠,本来想多留夜未央两年,但是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了,直到荆离到了夜府面前的时候,夜舟还觉得这是一场梦。 夜夫人悄悄转过身擦了擦眼泪。 “子渊定不负岳父岳母之所托,未央就交给我照顾了。” ········· 另外一边,已经被打包上轿的夜未央愁啊,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荆离的妻子,受了一个月魔鬼训练不说,走的时候,家里的莺莺燕燕还过来酸她,特别是她的堂姐夜未怡,看夜未央的表情活在看一个杀父仇人。 荆离之前就派人来说过,因为家中母亲向佛,喜爱清净,所以希望夜府陪嫁过去的人,能少之又少,对此,夜夫人虽然也害怕女儿在相府没有趁手的人使唤,但是也没有办法,到了最后,未央的陪嫁丫头只有两个,一个从小用到大的丫头桃柳,另外一个是夜夫人的贴身丫鬟桃夭。 桃柳今天也是忙得昏天黑地的,前一晚上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起来帮自家小姐收拾打扮了。 “夫人那边给了一个匣子,你亲自交给小姐,让她贴身带着,吩咐她今晚仔细看里面的东西。” 桃夭脸红红的把一个匣子递给桃柳,桃柳双手接过,刚想打开,就被桃夭阻止了。 “别……夫人说过,这东西要小姐亲自打开。” 桃夭并非不经人事,自然知道里面是什么,为了避免尴尬,交代完之后,当场就去忙了。 桃柳心中微有疑惑,但是还是把匣子收了起来,抬脚就向夜未央处走去。 夜未央一早上起来就被折腾来折腾去,一头的凤冠,虽然华美异常,但是着实很重啊。她双手托着下巴,心情很是忧桑。 “桃柳……” 听到一个测测的声音,桃柳差点没吓得摔倒,转身一看,只见飞花站在她的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盒子。 “飞花……姐姐?你怎么在这里。”在夜府看到飞花,桃柳惊讶不已,对方这是……怎么进来的? 飞花没有回答桃柳的疑问,只是把手中的东西往前一递,这是我家相爷给未央小姐的,请你代为转交。 桃柳接过盒子,飞花微微点头直接就转身离开了。 桃柳打开一看,一盒子全是各式各样精致的点心,掀开盖子就是芳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桃柳赶紧提着盒子去找夜未央。 “小姐,小姐,你看看,这全是点心啊,相爷真体贴,知道你一天吃不了东西,特地差人给你送点心过来。” 未央看着一盒子的美味,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但是还是冷静地合上了盖子,“我不吃,谁要吃他 分卷阅读11 的东西。” 说完,嘟着嘴巴,头就扭到了一边。 未央觉得自己之所以受这么多罪,全是拜荆离所赐,之前还觉得他是个好人,现在看来,哼哼…… 对于未央的这一举动,桃柳很是不解,“小姐,你没事吧,这可是你最爱吃的啊,而且今天新娘子是吃不了多少东西的。” 未央,没有说话,用沉默作为抗议,并挥挥手表示,赶紧拿走。 桃柳有些为难,毕竟也是人家的一片好意,就这么扔了也不好,而且相府今天估计也很忙,还特地让飞花过来送点心,也是用了心的,但是看着自家小姐的表情,桃柳没有再劝未央,而是偷偷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未央很快就被迎上了喜轿,整个成亲的仪式她都昏昏沉沉的,全靠人搀扶,一来是真的没有睡够,二来,她戴着喜帕,完全看不到路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未央端端正正地在房间里坐着,一开始脑海里还回响着教养嬷嬷的话,过了一会,她就饿得精神涣散了。 见周围没人,未央悄悄扯掉了喜帕,沮丧的叹了一口气,“早知道就不要拒绝那盒点心了。” 触手处有些硌手,未央一看,居然是铺在床上的花生和枣子一类的干果,大明习俗,成亲当晚,会在新人的床上放上,枣子,花生,桂圆和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就在未央在吃与不吃之间纠结时,桃柳来了。 “小姐,你怎么把帕子自己揭开了……” 未央没有回答桃柳,反而是眼尖地看到了对方手里的盒子,赫然就是早上那个点心盒。 桃柳了然,“小姐饿坏了吧,奴婢正是给你送吃的来的。” 未央赶紧拿过盒子,嘴里嘟囔着,“我都快饿死了。” 桃柳笑笑,手里还拿着夫人给的匣子,“对了,这是夫人给小姐的东西,说是让小姐晚上的时候要仔细看。” 听到是自家母亲给的东西,未央暂时放下了手中的点心,接过了匣子。 “小姐,你慢慢吃,奴婢是偷跑过来的,这会还要去忙呢。” 说完,桃柳就离开了。 未央打开匣子,只见上面写着春/宫/图三个大字,嘴里忍不住念叨起自家母亲,“母亲也正是的,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识字,都成亲了还逼着我看书。” 若是夜母听到这句话,肯定要吐血,这本春宫图是夜母成亲时未央的外婆传给她的,老人家出身书香门第,找的春宫图也稍微含蓄一些,至少从封面上来看,这本书看起来与诗集无异,上面还画了雅致的春棠。 肚子又响了一声,未央对书也没有兴趣,暂且放到了一边,拿起了点心就往嘴里送,咬下第一口的时候,她突然想到,这样吃点心,会把喜服弄脏的,到时候教养嬷嬷又会骂自己了。 她往旁边一看,对了,可以拿那本书来垫着吃,就不用担心点心渣子掉在衣服上了。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春宫图最悲催的一次。 吃完点心的未央,肚子里有了饱意,但是却开始犯起了困,“古人说得对啊,饱了就开始思困了。” 未央见天色还早,于是就轻轻靠着床檐睡过去了。 第八章 争吵 等到夜未央第三次强撑着自己不要睡着的时候,喜房的外面终于开始有了动静,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让未央有些紧张,外面传进来的笑声和说话声交织在一起,一时间她也有点分不清,哪个才是荆离的,因为在陌生的环境,她喜帕下盖着的脸微微有些泛红,圆润的手指攥着衣服的两个角不断地揉搓着。 荆离带头的一行人到了门口,同行的官员还笑嘻嘻地调侃着荆离,“宰相大人,前几年我就劝你要早点娶亲,你非是不听,还拒绝了我家小妹,今天胡某可要看看,倒底是怎样的天仙才能入得了你的眼。” 荆离刚要推门的手微微往回收了一收,她看向说话的人,轻轻一笑,俊美的脸上还带着醉酒的红晕,“胡大人说笑了,圣人云,娶妻当娶贤,正是因为你的妹妹实在太貌美,荆才拒绝的啊。” 胡大人被这么一说,也不生气,哈哈一笑,反而是另一位官员问到:“荆相这么说,那么胡大人的妹妹一定并非凡俗,不知哪家公子这么有福气?” 胡大人闻言,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嘴上却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我那小妹当初痴恋荆大人,一直到十七岁才肯嫁人,现在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啊,昨日听闻荆大人娶妻,想起当年的事,也是唏嘘不已呢。” 荆离想胡大人颔首,“是荆没有这个福气。” 之前说话的官员赶紧摆手打断道:“你们说这些往事作甚,还是快快看看荆相的美娇娘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众人一笑,这才入门。 “请新郎挑起新娘的喜帕,从此称心如意。” 随着媒婆的一句吉祥话,荆离从一旁接过秤杆,拿到手里掂了掂,她没有想过,自己人生的婚礼居然是以这样的形式开始,小时候的荆离也曾幻想过,自己有一天成为一个新娘,半羞半涩地坐在床上,等待那个和自己过一生的人挑起自己的喜帕,从此自己也能像母亲一样,每天在家相夫教子,看着自己的孩子欢天喜地的跑。 想到这里,荆离脸上的笑容有些冷却下来了。 见荆离有些发呆,身旁的飞花不禁提醒道:“相爷,您该揭喜帕了。” 胡大人开玩笑说到:“荆相这是紧张了。” 荆离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选择这样的路,她并不后悔,一想到宋宅那些葬身火海的亡魂,那些噩梦里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哪怕无法像正常人那样又如何?这是她的命,不是吗? 喜帕被荆离挑起,由丫鬟收到一旁,未央有些不敢抬头,紧咬着下唇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周围的人。 看到未央的容貌,大部分人忘记了言语,是的,他们惊讶,惊讶的是荆离拖到二十五岁才结亲,没想到娶得却是这样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 是了,未央的长相对于荆离来说,相貌平平几个字确实不假,荆离是谁,当朝第一美男子,在大街上露个脸,就会把女子们迷得神魂颠倒,只要听说是相府的马车出行, 分卷阅读12 总是能有许多大胆的女子将自己的手帕和手里的瓜果扔到马车上以示爱意,胡大人的小妹当年也是因为匆匆一瞥,就患上了相思病,闹着非荆离不嫁,奈何荆离虽然温和善良,但是却出奇地固执,哪怕是做妾也不娶人家。 而夜未央,一个五品官员的女儿,论才名,楚怀柔惊采绝艳,无人能及,论美貌,欧阳菲霜仙姿玉貌,倾国倾城,夜未央最多算清秀可人罢了,而这样的人若是要站在荆离的身边,难免就被人挑剔。 短暂的沉默一瞬间让屋里的气氛有些尴尬,未央也察觉到了,荆离见她的手指越绞越紧,脸上溢出微笑,上前握住了未央,将她带到了身边,伸手揽住了未央的肩膀,“诸位,新娘子也见了,早些回去了吧,*一刻值千金,可别误了荆某的好事。” 荆离的话让大家哈哈一笑,纷纷调侃他猴急了,一行人打打闹闹,也很快就离开了。 “飞花,给夫人卸了首饰,叫飞雪准备些饭菜过来。” 荆离知道未央累了一天,体贴地安排着。 飞花应声,恭敬地把未央扶到一边,替她摘下凤冠和珠花,脱下了外层的喜服。 饭菜很快就送了上来,样式不是很多,三素两荤搭配着银耳莲子汤,在烛光下冒着热气,很是诱人。 “你先尝尝饭菜合不合口味,不合适,我再吩咐厨房去做一份。”因为樊卿公主信佛,荆离吃的也大多都是素菜,因为知道未央喜荤,特地吩咐飞雪做了鸽子和鸡,她挽起袖子,主动把菜放到了未央的面前。 “我吃饭不喜别人伺候,有什么事,你叫飞花就好。” 未央盯着荆离雪白的手腕,不禁有点入神,她从前以为,别人说,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是形容女人,但是红色却意外地衬荆离的皮肤呢,哦对了,自己又想多了,未央甩了甩头,正视着荆离说到:“我有话要对你说。” 荆离却好像没有听见,自顾自地携了一筷子鸽子肉放到未央面前的碟子里面,“先吃饭吧,你今天也累了,有什么事,吃完再说。” 未央想要说什么,但是对上荆离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又默默地咽了回去,哎,还是先吃饭吧,她在心里想。 一顿饭吃得倒也算是宾主尽欢,未央到了现在也依旧把自己当做一个宾客,而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对于成亲这件事,她是有些排斥的,这份排斥她又只与荆离说过,所以当她知道荆离求旨迎娶自己时,其实是怨荆离的,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你为什么要娶我?” 未央虽然怨,但是更多的是奇怪,如果大部分人的想法一样,她认为自己条件一般,荆离为什么放着欧阳菲霜和楚怀柔好好的不要,偏生娶了她。 闻言,荆离看向未央,发现对方的脸上表情复杂,未央长得很秀气,五官小小的,脸颊微圆,还有些尚未褪去的婴儿肥,这样一张可爱的脸,此刻却是看仇人一样瞪着自己。 “我娶你,是花仙的安排。” 花仙的安排,这句话亦是荆离对所有人的解释,也许正是那个从未现身,却又背负黑锅的花仙,才能解释她当时的一时冲动吧。 “我不信。”未央当时就否定了荆离的想法,她鼓着眼睛,嘟着樱唇,十足十的孩子气,“我就是不信。” 荆离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侧头问到:“哦?那你觉得我为什么娶你呢?” 未央被问到了,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摇头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不信你说的话,而且我都说了我不想嫁人,你却背信弃义,你……你无耻。” 荆离差点没笑出声来,“背信弃义?我可曾答应过你,不让你嫁人?不娶你?或者……我告诉了别人,你的秘密?” 这下未央也萎靡了,本来自己挺理直气壮的,如今怎么遇上荆离,就什么话都说不通了呢?“反正,我不想嫁人。” 虽然是女帝亲自赐婚,但是未央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会嫁给荆离,此刻也不想接受,更是打算赖定了。 荆离没了表情,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只见她径直地起身,背对着未央说:“我唤你的丫鬟来伺候你,府里有什么不便之处,问飞花便好。” 末了又加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你。” 同身为女子,荆离有时候也会庆幸,自己是荆离,而不是宋瑶笙,如果她像夜未央一样,嫁给一个才见过一两次的人,她也会不安,也会以那样的方式保护自己,夜未央同很多女子不同,她会表达自己,而不是忍气吞声,宋瑶笙曾经也是这样直言直语的,她想,曾经的她和她,应该都是被宠坏的孩子。她理解她,对于她的无理取闹,也没有生气,只是有些不高兴罢了,荆离脑海里莫名地浮现出昭华的那句话,如果夜未央不是小时候那个夜未央怎么办?人心会变,哪怕荆离算计了这么久,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在做一件冒险的事情。 当晚,荆离就宿在了书房。 桃柳对于自家主子嫁过来的第一晚就被夫君冷落的事情震惊不已,同时也慌张地痛哭流涕,一个劲地问未央是不是得罪了荆离,未央家世不好,哪怕受了欺负,娘家人也不好开口讨公道,桃柳不禁脑补,自己和主子之后在相府受尽冷落,几个月之后,相爷终于厌倦了未央,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妾回来,小妾手段高明极尽挑拨,最后未央被荆离休弃回家,终生孤苦无依,桃柳越想越伤心,在外间抱着被子哭了一晚,未央却因为放下了防备,没心没肺地睡了一晚。 第九章 冷战 第二天一早,累了一天的未央还在呼呼大睡,桃柳慌慌张张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哭了一夜的她精神也不是很好,眼睛高高肿起,还带着红色的血丝,一想到主子嫁过来的第一天会因为起晚而引起相府的不满,她的心就开始死命地打鼓,按照习俗,新妇今天要早早起床向婆婆请安,可是现在已经快到午时了,她慌张地走到未央的门外,发现飞花正在和荆离说着什么。 桃柳心里一紧张,行礼的时候都差点摔倒了,“奴婢……给……相爷请安。” 飞花离桃柳最近,伸手扶了她一把,桃柳头埋得更低了。 荆离看了一眼桃柳并未发怒,而是嘴角含着笑,“夫人还在睡,不用叫醒她,母亲那边,我已经差人去通知了,等夫人起来,再去敬茶吧。” 桃柳闻言, 分卷阅读13 惊讶地看着荆离,不是说夫人昨晚冲撞了相爷,惹相爷不快,相爷才去睡书房的吗?这么一看,相爷这么为夫人着想,又不像是那个样子啊。 看着桃柳盯着自己,荆离的眼神微微带着点询问,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桃柳赶紧福了福身子,退到了一边。 荆离迈着步子准备离开,走到台阶处的时候,突然转身往后面看了一眼,门还是那个门,门里的人却还在酣睡。 荆离虽然说让桃柳不要叫醒未央,但是桃夭却不这么想。 “你傻啊,相爷虽然宽厚,但是整个相府盯着咱夫人的可不止一双眼睛,若是传到外面去,别人怎么想咱夫人,会觉得她仗着自己刚刚嫁入相府,就恃宠而骄的。” 经过桃夭这么一说,桃柳也是一惊,吓得赶紧去把未央叫醒。 “夫人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相府的女主人了,不能再像在家里一样,想睡到什么时辰,就什么时辰了。”桃夭一边给未央梳洗,一边抱怨道。 未央迷迷糊糊地眨巴着眼睛,“桃夭,你越来越像母亲了。” 未央的母亲对她还算严格,但是拗不过未央有个女儿控的爹,数次想要纠正未央的生活习惯都被她爹打断了。 “咱家未央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夜舟总是这么说,作为一个父亲,哪怕只有未央这么一个女儿,他提起未央的时候也总是骄傲的。 想起自家老爹,未央觉得眼睛有点痒,“桃柳桃夭,我想爹娘了,我想回家。” 桃夭急忙叹了口气,“夫人,你现在已经嫁人了,不能轻易回家,现在,相爷就是你的天,就是你的全部。” 桃柳也在一边点头,“其实相爷对夫人挺好的,今天早上还吩咐我不要吵醒夫人呢。” 提到荆离,未央想到的是昨晚对方拂袖而去的那个眼神,朝中大多数人对荆离的评价都是贤相,荆离无论做任何事情,都能用最妥善和最能安抚人心的方式来处理,从来没人会心生怨恨,那个人是怎样的呢,她总是带着笑,虽然看起来如沐春风,但是未央却觉得她也许并不一直都是快乐的。 “夫人,别发呆了,快叫上相爷去给老夫人敬茶吧。” 桃夭把荆离请过来的时候,荆离朝未央淡淡地点了点头,并且十分体贴地扶住了对方的手。 未央嘴巴动了动,倒是没有拒绝这样的好意,在子渊大哥几个字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及时刹住了,照理来说,两人成了亲,那么就是夫妻关系了吧,可是要叫才见过两次加上昨晚三次的荆离相公,未央又觉得有些害羞。 最后的结果是,未央没有开口,荆离也没有开口,一时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在未央身后的桃夭脸都要绿了,想要悄悄提醒未央,但是又碍于身份只能干瞪眼。反观飞花倒是淡定许多,只不紧不慢地在荆离身后跟着,并不说话,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樊卿公主此时已经在正厅等着了,见到荆离携未央前来,脸上沾染了几分笑意,一脸的慈眉善目。 “孩儿带娘子向母亲请安。” 对于这个称呼,未央有些心里奇异,但是也没有忘记礼数,在蒲团上跪下,学着荆离的样子深深行了一个礼。 “儿媳向母亲请安,愿母亲身体安康。” 旁边的飞雪递上媳妇茶,未央双手接过,恭敬地递到樊卿面前,“母亲,请喝茶。” 这套礼仪未央被教养嬷嬷强逼着练习了好多次,所以倒是没有丢脸。 樊卿接过茶杯,细细地抿了一口,在未央进门的时候,她就在打量这个孩子,未央看起来没什么威胁性,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稚气未退的样子,当初荆离跟樊卿说要娶亲的时候,樊卿是觉得荒唐的,但是现在一看,比起娶回来的是欧阳和楚家的女儿,眼前这个媳妇确实顺眼得多。 这么一想,樊卿脸上的笑容更盛,她拉着未央的手,笑眯眯地开口:“这花仙选的媳妇真是不错,一瞧就是个可心的人。” 樊卿身边的丫鬟诗清顺手便端上托盘,里面放着的赫然是一柄润泽透明的玉如意。 樊卿把玉如意递给未央,“这玉如意是当初荆离的父亲送我的,如今你也是我们家的人,我就传给你了。” 未央一听顿时有些心虚,拿到手里的如意都是烫手的,难道樊卿不知道昨晚的事吗?她以为自己一通下马威是跑不了的,但是这婆婆未免也太好相处了吧,不仅完全没有质问她为什么没有留住荆离,反而送了一个这么大的礼,未央觉得尴尬,一时间竟忘记道谢。 荆离把未央扶起来,朝樊卿说到:“多谢母亲的厚爱。” 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桃柳,桃柳会意地接过未央手里的如意。 “见你们如此恩爱,我便放心了,我平时喜爱清净,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荆离带着未央回了一礼,然后就离开了樊卿住的院子。 从樊卿那里出来后,荆离就带着飞花离开了,期间也没有跟未央说话,显然还在生着气。 桃夭看着桃柳手中的玉如意,满眼都是羡慕,夜家底子薄,这样好的玉难得见上一回,没想到这么贵重的东西樊卿眼睛也不眨地就送给了未央,桃夭顿时觉得自己主子真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比起桃夭的羡慕,桃柳更多的就是担心,她瞧着荆离和飞花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飞花是荆离的大丫鬟,几乎可以说是心腹的那种了,荆离有四个丫鬟,飞花,飞雪,飞婳,飞婧。 飞花负责打点荆离所有的事务,飞雪,飞婳和飞婧虽然也是一等丫头,但是却连荆离的房门都进不了,而且听说当年荆离被樊卿找回来的时候,飞花就跟在身边伺候了,飞花对于荆离的意义也不一样,这么看来,飞花会不会对荆离也有心思呢? 未央回到房间后,不一会管家就来了。 “小人荆福是相府的管家,见过夫人。”荆福向未央行礼之后,便指着身后的人说。“这位是李嬷嬷,是府上的老人了。” 李嬷嬷身材清瘦,穿得素净,中年女子,笑得时候风韵犹存,想必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美人,她上前一步朝未央福了福,“老身见过夫人。” 未央先是示意两人不必多礼,随即不明地询问道:“两位这是?” 李嬷嬷身后跟着个年轻的丫鬟 分卷阅读14 ,只见李嬷嬷朝对方点了点头,小丫头就双手捧上一本账本,李嬷嬷顺手接过就往未央面前一送,“老夫人向佛,平时是不管府内事物的,如今夫人嫁到相府,自然要接管府内事务。” 荆福也递上账本,说到:“这是小人负责的账务明细,请夫人过目。” 两人齐刷刷的动作让未央顿时就懵逼了,自己连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帮忙管账,当初欧阳菲霜还曾说过,樊卿不理俗事,自己嫁过来就是女主人,负责打理府里的一切,根本不用受婆婆的气,可是现在,未央一点也不觉得管账是一件美差啊。 见未央不说话,桃夭咳了一下,轻轻唤到:“夫人。” 未央看着眼前的账本,就像在看一块发霉的梅酥杏仁糕,“这件事,相……夫君怎么说?” 荆福和李嬷嬷相互对视了一眼,回答:“相爷平时不怎么管府里的事,只是说都交给夫人做主。” 未央这下更晕了,荆离这不是在给自己添乱吗?自己根本不识字,这和天书有什么分别,在她眼里,这些风雅之物,还不如桂花糕呢。 “这件事……我还是等夫君回来再与他商量吧。”未央觉得气势不能弱,不能让别人看出,她不识字啊,不然丢人可丢大发了。 荆福还想说什么,就被李嬷嬷抢先一步,“既是如此,老身就告退了。” 说完还朝荆福使了使眼色。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个催命的,未央就累倒在床上了。 “桃柳桃夭,你们说,荆离是不是故意整我啊,他缺的不是娘子,是丫鬟啊。” 桃柳一听,未央连相公都不喊了,居然直呼荆离的名字,面上不同意道:“夫人,您又胡说了,相爷对您是极好的,今天对您也是多番照顾,就连樊卿公主也是和和气气的,您这刚嫁过来,就把账本送来了,别人家的新妇哪有这么大的面子啊,我看啊,嫁到相府是夫人几世的福气呢。” 桃夭也帮腔道:“是啊夫人,光是今天那柄玉如意就不知道值多少钱呢。” 未央一想到荆离今天轻轻握着自己手的画面,心里就有点发烫,说起来,自己还是第一次和男子亲密接触呢,哪怕是自家表哥,未央也是严守礼数的。 荆离的手很长,骨节分明,幌得这么一看,白得有点不像女子的手,但是很有劲,抓在手里很有安全感,而且荆离确实很好看啊,笑的时候好看,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还有他叫自己娘子的时候,未央当时就有点耳根发红,这样的人,是自己的相公吗? 未央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相爷……去哪儿了?” 想到这里,未央才终于关心起了荆离的行踪。 桃夭顺口接到:“听说是去忙公事了,相爷真不愧是贤相,新婚明明有好几天的假,相爷也一心为民,真是大明的福气。” 桃柳想说,荆离为什么走哪儿都带着飞花而不是小厮,但是想想未央和荆离是新婚,这样的话未免伤感情,最后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找飞花探探口风。 “嗯。”未央点点头,决定晚上荆离回来的时候去找对方说说账务的事。 第十章 睡觉 荆离回到相府的时候已经月明星稀,未央等得都快睡着了,幸亏桃柳去找飞婳借了几个话本子才勉强打发时间。 门房通报荆离回来了的时候,未央还有些扭捏,站在书房门外,不知道如何开口。 飞花看着窗户上映着的影子,来来回回不断地晃动着,不禁开口问:“相爷,夫人她…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荆离自然也看到了,只是手还举着书,目光也未曾挪开,她不在意地说道:“让她进来吧。” 飞花点头,应声而去。 未央没有带丫鬟,而是一个人进来的,到了书房之后,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番,然后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惊讶着荆离藏书之多。 荆离的书房很是雅致,墙上有着名家几乎绝迹了的墨宝,但是字这种东西,无论是楷书还是行书,对于未央来说都是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对方认得她,她也不认得对方啊,很快…未央就把注意力挪回荆离的身上了。 灯光下的荆离显得格外柔和,她浅色的衫子都快和光融成一体了,未央看得有些愣神,连忙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空即是色,□□,这还是有次她随母亲进香时,一个和尚教她的。 “所以,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被问到的未央这才回过神来,“我可以坐下吗?” 荆离没有反对。 未央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优雅地坐下了,并理了理裙摆,随后她为难得看着还在荆离旁边的飞花示意,“我可以单独跟你说话吗?” 飞花看向荆离,荆离点头,飞花行了一礼便开口告退了。 门被带上的那一刻,未央优雅的形象终于破功,“今天,管家和李嬷嬷来找我了。” 荆离不动声色,“哦?” “他们要我管家。我…” “你不想?”听出未央的犹豫,荆离也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为什么?” 未央咬着下唇,不知道怎么开口,虽然夜母不止一次地指着未央的头骂她目不识丁,将来会很丢人,但是要她自己亲自承认这件事,她还是觉得难为情。 “我…刚嫁做新妇,对府上上下也不熟悉,你忍心让自己的娘子这么辛苦劳累吗?” 荆离嘴上溢出几丝笑容,“娘子?我可记得,你我并未行周公之礼,没到最后一步,不算是我的娘子。” 未央瞪着眼,没想到对方就这么赖了,“可是你今早叫过我娘子的,还是当着樊卿公主的面的,子渊大哥,你不能反悔。” 荆离放下手中的书,挽起袖子,用竹签挑了挑蜡烛的灯芯,漫不经心地回答到,“你昨晚在洞房里也说,我背信弃义,我无耻,还说你反正不想嫁人嘛,怎么这会又成了我的娘子了?” 未央都快被自己蠢哭了,早知道说啥不想嫁人啊,这下可不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嘛。 “那……行了周公之礼就是你的娘子了?”未央小心翼翼地问到。 荆离被这样直白的问题哽了一下,一下子没有回答。 “相公,我们行周公之礼吧。” 荆离惊奇地看了未央一眼, 分卷阅读15 见对方脸上没有任何害羞的表情,自己到不知道怎么回应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未央绞了绞自己的手指头,有些吞吞吐吐地开口,“我想过了,其实我已经嫁给你了,这辈子可能都得跟你在一起了,总不可能一直这样不冷不热的吧,何况不过是搂在一起睡个觉嘛,虽然有点不习惯,我尽量克服就是了。” “搂在一起睡个觉?” “是啊,我虽然不像你一样饱读诗书,但是这个我还是认识的,周公可不就是梦里那位嘛。” 未央话一说完,荆离直接就笑出声来了。 “你笑什么啊?我说得不对吗?”未央皱着眉头望着荆离,“何况我母亲说了,不睡在一起没有办法生孩子的。” 未央的话让荆离觉得好笑,但是又觉得有些心塞,自己也是女子,女子和女子再怎么睡也没法生孩子的,不过好像和未央在一起,那些有些伤感的事情就没那么有存在感了,因为未央实在太可爱了。 荆离收敛了一下笑容,点头道:“好吧,我们今晚一起睡。” 未央点头,脸上得意地问:“那不许耍赖哦,明天我就是你的娘子了,到时候管账的事情可不能让我劳累。” 荆离哭笑不得,管账只是一件小事,如果未央实在不想管,府里也不缺她,对方饶了这么一大个圈子,最后还把自己卖了,居然只是为了不想管账,哎,荆离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突然为未央这样的心思担心,但是一想到她在自己的羽翼下,又觉得心被放了回去。 到了晚上,未央果真如同之前说的,只是搂在一起睡觉,她早早就脱去了外衣乖乖地在床上躺好了。 荆离屏退丫鬟,第一次没有让飞花服侍,而是对在床上的未央招了招手。 未央一下子没有明白荆离的意思,“我就不下去了,今天实在累了,有什么事上床再说。” 荆离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有忍住,自己这个小妻子还挺有意思,刚开始只觉得她率直可爱,现在发现未央还有让人吐血的功能。 无奈之下,荆离只能自己脱了衣服,上了床。 未央其实有些局促,一见荆离上床,自己就不自主地往里面缩了缩,毕竟是第一次跟男子行周公之礼,还是有些害羞的,不过很快,她的注意就被荆离的衣服吸引过去了,未央好奇地伸出爪子抓住了荆离的衣服。 荆离一个慌张,往外面让了让,脸色很不自然,自己虽然答应和未央睡觉,但是绝不能全部脱掉的,难不成这小丫头开窍了,化身女色狼要对自己耍流氓? 见荆离反应这么大,未央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看你的中衣挺好看,料子也凉凉的,有些好奇,母亲曾经要我学女红,但是我笨,手指头都扎破了,还好父亲疼我,你衣服上这朵兰花真好看。” 荆离的中衣是用云锦制成的,通体雪白,触之生凉,上面还用米色的线绣了一支栩栩如生的兰花,看似不起眼,但在灯光映照下美轮美奂,未央解释完,还念念不舍地不肯挪开目光。 荆离一听,松了口气,原来是自己想多了,她看向未央,目光有些复杂,这样一个人,放在自己身边真的合适吗? 未央见荆离没有答话,自己觉得无聊,往被子里缩了一缩。 “相公,我睡了,你吹灯吧。” 相对未央的没心没肺,荆离就显得有些忧愁了,未央是简单好控制,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但是这样的人往往也不好操控,谁知道下一秒她会冒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呢,枕边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荆离还在黑夜中不肯入睡。 突然……未央一个翻身,脚一蹬,荆离就被未央踹下了床。 第十一章 约会 第二天一早,飞花敲门进去的时候,赫然就看见,荆离的头上有两个大包,飞花那张万年冷静的脸终于也忍不住抽了一抽,“相爷,你的额头……” 不仅是荆离的额头上直溜溜地横着一块淤青,就连眼睛下面也是乌青色,显然是没有睡好。 荆离扶着额叹了一口气,轻轻下床,给还在睡觉的未央掖了掖被子,“给我准备一条额带。” 飞花噗嗤一声,刚笑出一声,抬头瞥见荆离阴沉的脸色,连忙忍住,做平时正经的样子,点头:“是。” 飞花给荆离梳了头发,细细地用额带把荆离额头上的淤青给掩住。 这时,桃柳和桃夭刚好也进来叫未央起床了。 “参见相爷。” 荆离微微点头,吩咐道:“老夫人喜欢清静,以后叫夫人可以不用去请安,我先去趟书房,夫人起来后叫她过来一起用早饭。” “是。” 荆离已经洗漱好,带着飞花离开了。 而桃柳盯着飞花的背影没有说话。 …… 饭桌上,荆离和未央正在安静地用餐,因为在家里学了规矩的缘故,未央的吃相好了许多,但是看着她忙前忙后夹东西的样子,荆离还是觉得有趣。 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未央夹着金丝卷的筷子在空中拐了个弯直直地落进了荆离的碟子里。 荆离嘴角依然含着笑,却有些不明意味的味道。 未央讨好的笑了笑,“相公,要不要再来一勺杏仁粥?大夫说多食杏仁可以耳聪目明,身轻体健。” 荆离不动声色地用勺子搅了搅自己碗里的鸽子汤,反问未央,“难道娘子是觉得为夫身体不够轻健,耳目不够聪明吗?” 呵呵,未央嘴角抽搐了一下,又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她放下手里准备伸出去的勺子,干笑了两声解释道:“哪能啊,相公年轻体壮,广纳视听,这杏仁粥不喝也罢。” 荆离在心里大笑,但是脸上却不表露山水,“我看娘子倒是比为夫年轻体壮多了。” 未央有些迷惑,没听懂荆离的意思,但是在荆离身后的飞花倒是听懂了,她瞥了瞥荆离的额带,很不负责地笑了出来。 桃柳被飞花这么一笑,倒是有些愤然地瞪着对方,她在心里骂道,老爷夫人在吃饭,一个丫鬟笑什么笑,真是没有规矩,桃柳认定了飞花是荆离暖床的丫头,也就是未央的情敌,对飞花的行为也看不惯了起来。 而未央没心没肺地以为,荆离这是夸她,笑了一声,准备继续用餐。 “我有 分卷阅读16 几天的假期,昨日临时有事,今日你可有想要去的地方?” 荆离率先发问了,未央自然不敢不答,她嫁过来才一天,又不用管账,自然是没有事情可以做的,但是她作为一个女子,以前的活动也就是和欧阳菲霜一起玩,对方带着她去游园子,投壶,赏花,吃点心,但是荆离作为一个男子自然不会玩这些,想到这里,未央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去哪儿,全凭相公安排。” 度蜜月嘛,还是由荆离做主就好。 荆离点头,随即又仔细思索了一下,“去追月湖吧,今日天气不错,那边风景秀丽,柳絮似雪,登船划水,虽然没有荷花相伴,也别有一番滋味。” 未央自然是没有意见。 两人吃完早饭之后,飞花准备了马车,荆离就带着未央出发了。 追月湖也就是未央和荆离上次相遇的地方,湖边杨柳依依,水光点点,正直春日,柳絮纷飞似白雪,也正好印证了那句,年年三月里,随处自悠扬,雨过浑疑尽,风来特地狂。 未央从马车上下面,迎面就飞来了一片柳絮,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荆离见状,用宽大的袖子在未央面前挥了挥,替她挡掉了一些飞絮。 “我没事,就是下来的时候太着急了,没注意,所以才吸进去了一片,我们去游湖吧。” 荆离点头,但还是一手揽住未央,见到对方面前有柳絮,就替她挡下。 到了船上的时候,未央没再咳嗽了,但是荆离的头发上却沾上了柳絮,未央噗嗤一笑,伸手帮荆离摘下,“相公,你现在看起来,像个白头发的老爷爷。” 说完,还把从荆离头上摘下来的柳絮摊在手里给对方看。 荆离扬唇一笑,恶作剧地把未央手里的柳絮黏到对方的鬓角,“现在你也是老奶奶了。” 未央哈哈大笑,“老爷爷和老奶奶,这样不是很好吗?刚好一对,我们一起变成老爷爷老奶奶。” 闻言,荆离的笑意就减少了几分,“你想和我一起变老?” 未央奇怪地看着荆离,“怎么?你不愿意?我们可是行过周公之礼的,娘亲说,女子一生只能嫁给一个男子,难道你不要我啊?” 荆离有些惊讶,她惊讶的是,未央好像没有她想得那么脆弱,从一开始的不想嫁人到适应自己宰相夫人这个身份,对方只花了很少时间就想通了,但是一起变老吗? 见荆离还在犹豫,未央不免有些低落,“要是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变成老爷爷的话呢,那就算了吧。” 说完,未央还老成地叹了一口气,可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气。 荆离见状笑了笑,轻轻地握住了未央的手,“既然你说要一起变老,那就一起变老,到时候可不要退缩。” 未央不知道荆离是一个怎样的人,也不知道荆离的身份,这样一个在外人眼里近乎完美的人,身上又有多肮脏,荆离没有想过要谁进入自己的世界,之所以娶未央,第一是为了报恩吧,感谢对方当年给了她一丝温暖,也许正是因为一直处于黑暗中,这样一点点的光,也让荆离贪恋起来,第二,荆离无论如何必须有一个妻子给自己做掩护,一个简单的女子总比一个对手的女儿要安全地多。 荆离自己也没有发现,其实娶未央带着自己很大一部分私心,从她一开始走进未央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就飘进自己心里,扎根发芽。 船飘飘荡荡地在湖面上行驶着,荆离拉着未央站在船头,未央有些不适应,大半个身子都靠着荆离。 未央没有荆离的兴致,对于荆离口中的,荫浓烟柳藏莺语,香散风花逐马蹄的感叹也没有感触,等她适应船的晃荡之后,干脆就蹲在了船头拿鱼食喂鱼。 “怎么了?觉得很无聊?” “还好还好,相公你不觉得这些鱼很可爱吗?” 荆离轻笑,小丫头居然知道避重就轻,转移话题了,“是很可爱,水美鱼肥,蒸炸煮烹,滋味一定不错。” 未央被荆离的话惊得手中的鱼食都差点掉进了水里,这这这……这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宰相大人吗? “怎么?难道你觉得这些鱼儿很可爱,我们不该吃了它们?” 未央赶紧摇了摇头,“不不不,吃,必须吃。” 半个时辰后,船夫准备了烧烤工具,荆离在船头钓鱼,未央在一边烤。 荆离随了樊卿的性子,喜欢安静,所以丫鬟们都在岸边等着,这下两人也只能自己动手,船夫能做的,也只是准备工具,帮忙剖鱼生火。 荆离一手执着鱼竿,眼睛时不时地去看一眼未央,未央一个人给鱼刷料,翻烤,忙得不亦乐乎。 “相公,你钓了几条了,我这边快好了,要不要先过来吃啊?” 未央兴奋地向荆离扬了扬手里的鱼,挥手招呼道。 鱼肉的香味顺着风飘到了荆离的鼻子里,荆离笑容满面,被未央的气氛感染到,“好,让为夫来尝尝娘子的手艺。” 荆离一过来,未央就迫不及待地撕下一块鱼肉递到荆离的嘴边,“快尝尝,我烤了好久呢。” 荆离有些愣神,但是很快反应过来,就着未央的手指用嘴接住了那块鱼肉,未央顺势往前一送,鱼肉就送进了荆离的嘴里。 荆离细细地嚼着,脸却有些发红,刚刚她的唇碰到了未央的手指,那种感觉让她有些奇怪又有点不知所措。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未央本人也没觉得不妥,但是荆离却感觉内心有什么东西破碎开来。砰得一声,转瞬即逝,快得让她有点抓不住。 “怎么样?好吃吗?” 按捺下心里的异样,荆离含笑点头,“好吃,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会这么娴熟?” “我啊,会的东西不多,烤鱼刚好是其中一个,我爹还是秀才的时候,我就常常胡天野地地跑,那时候学了不少东西,还认识了不少的小伙伴,哦……对了……”未央突然意识到,“我忘记,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相公,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矜持,很不守妇道?” 说完竟是懊恼地拉下了自己的脸,后悔自己的冲动。 荆离失笑,伸出手揉了揉未央的脑袋,“你都说出来了,我也听见了,话是收不回了,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你已经是我的娘子,我们之 分卷阅读17 间也不需要这些客气礼貌,你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因为,我都喜欢。” 未央小心地问:“真的吗?” 荆离连忙举起三根手指头,“花仙在上,绝不欺瞒。” 未央开心地笑开了,“以前我觉得嫁人很可怕,现在看来,花仙的决定是对的,相公是个好相公,我好开心。” 荆离忍不住捏了捏未央的脸,“花仙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我也很开心。” 荆离这么一笑,就像春风吹过大地,百花齐放,未央盯着对方的脸,心跳有点快。 游湖之后,荆离携未央回到相府,又到了晚上,未央早早就梳洗完毕,上了床。 “相公,你还不上来吗?” 荆离有些头疼,但是手里还倔强地拿着书,“我再看上一章。” 未央嘟着嘴,问到,“但是现在已经是亥时了,相公累了一天,不困吗?” 荆离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书,反正也躲不过,“好吧。” 荆离唤飞花来给自己更衣之后,还是乖乖地上了床,对于自家小娘子睡觉不老实这件事,她也有些头疼,未央睡觉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一会儿把腿搭在荆离身上,一会儿能翻身翻到床的那头去。 “相公,夜已经深了,我们安寝吧。” 荆离看着对方笑意吟吟的脸,心生一计,她一手还过未央,死死地把对方抱在怀里,“好啊,娘子,我们这就睡了。” 未央被荆离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喘不过气,在荆离的怀里挣扎到:“相公,你抱着我作甚,我难受。” 荆离灭了灯,死活不撒手,“你是我娘子,我是你相公,抱着你睡觉很正常,就这么睡吧。” 说到最后,还带上了几分命令的语气。 未央挣扎不开,只能认命,最后居然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十二章 归宁 “今天相爷和夫人归宁,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姐姐还需要看看单子吗?” 飞花点点头,接过飞婧递过来的单子,再次确认了一下礼品,查阅完毕之后,把单子放到了飞婧的手上,吩咐道:“叫管家把东西都装好,一会儿夫人和相爷就起床了。” 飞婧点头,随即有点八卦地问飞花,“姐姐,你跟着相爷这么多年了,如今夫人也嫁进来了,你的位分是不是也该提一提了,到时候可别忘了姐妹们啊。” 飞花一听,脸都黑了,沉着脸怒斥道:“胡说八道什么?谁给你这个权利在背后议论主子的?” 飞婧见飞花生气了,赶紧吓得跪下认错,“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胡说了。” 飞婧一边磕头一边流眼泪,飞花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冷冷道:“下次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直接在李嬷嬷那里领了月钱滚蛋吧。” 说完,还扫了扫周围看热闹的几个丫头,警告的意味很是明显。 这一幕刚好被桃柳看到了,她嘴里嘟囔几句,心里想着,哼,装什么装。 但是自己地位确实不及飞花,桃柳走到飞花面前福了福,不情不愿地说到:“飞花姐姐,东西都准备好了,需要叫醒相爷和夫人吗?” 飞花注意到桃柳的脸色,也知道桃柳大概听到了刚才的对话,但如果刻意为难,倒显得自己心里有鬼了,“走吧,别误了时辰。” 桃柳点头,不紧不慢地跟在飞花的后面。 因为归宁是大事,相府很早就开始忙碌了起来,最轻松的反而就是两位主子了。 未央和荆离穿好衣服,吃过早饭之后就准备出门了。 一想到要回家,未央显得格外激动,早饭吃得仓促,又不敢催荆离,一直拿眼睛盯着门外。 荆离自然知道他的小心思,嘴上虽然没说话,但是手里的动作却是快了许多。 上马车前,飞花看向荆离的额带,小声打趣道:“相爷,昨晚睡得可好?” 荆离闻言,笑骂道:“你胆子大了,敢议论主子了。” 说到议论主子,飞花就不禁想起早上飞婧的话,自己作为荆离的贴身丫鬟和心腹,被荆离如此重用,自然就被别人误会是荆离的暖床丫头,也难怪未央嫁进来之后,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了,很多人都很好奇,飞花是会爬上枝头当凤凰,还是会被新夫人扫地出门。 飞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方想要看大戏估计是不成了,先不说自己主子是女子,未央那个性格,迷迷糊糊,后知后觉,恐怕根本就没察觉到飞花是一个具有威胁性的人,倒是那个丫头……这么一想着,飞花不禁看了一眼桃柳,发现桃柳果然正瞪着自己。 飞花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别开了头。 …… 另外这边,夜府同样也在忙碌着,因为荆离官职比自己大,夜舟也提前等在了门口,远远地看到相府的马车过来,加上思念女儿,赶紧就迎了上去。 “参见相爷。” 荆离刚下马车,夜舟就行了一个礼,她赶紧上前虚扶了一下,回礼道:“岳父大人无须客气,叫我子渊就好。” 夜舟之前还有些忐忑,如今倒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面去,他看着荆离,由衷地夸赞到:“相爷少年成名,没想到却不骄不躁,这份气度让老夫望尘莫及。” 荆离笑笑,“岳父大人客气了,尊卑还是要分的,荆娶了爱女,自然要尊翁婿之礼。” 夜舟以前还想把女儿多留几年,一来是怕女儿受人欺负,毕竟越早嫁人就越早要成为别人家的媳妇,上有婆婆,下有夫君,二来,作为一个女控,夜未央是夜舟的掌上明珠,他对于女婿这种东西多少还是抵触的,如今看来,荆离还真是一个合格的东床快婿。 未央看到自家爹,眼睛里含着泪,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爹爹,就差没有扑倒对方怀里了。 “都嫁人了,还哭什么哭,成什么样子。”夜舟顾着礼节,不想让女儿被夫君厌弃,嘴不对心地责怪了两句。 未央有些委屈,瞬间就没说话了。 荆离见状,出来解围道:“岳父大人莫要责怪娘子,她这是想你们了。” 夜舟见荆离主动帮着未央,心里高兴,但是为了维持威严,还是说:“未央在家里被我惯得难免娇气些,还望子渊多多包容。” 分卷阅读18 “哪里哪里。” 两人寒暄了一番就进了夜府。 到了府里,夜舟的弟弟夜辉一行也迎上来了。 “参见相爷,相爷大驾光临,真是令夜府蓬荜生辉啊。” 荆离点头道,“今日携娘子归宁,多有打扰。” 夜夫人率先回答:“能嫁入相府,是小女的福气。” 没等荆离答话,夜张氏就插上来开口:“可不是嘛,咱们家未央啊,长得虽然清秀貌美,但怎能与相爷相比,定是未央上辈子修了什么福,这才能成为相爷的如花美眷。” 这话听着像是夸奖,但是夜夫人和夜张氏呆在一起这么多年,当然听出了对方的弦外之音,顿时脸色就黑了。 “荆与娘子的姻缘是花仙定下的,能娶到未央,是荆离的福分,说来荆应该感谢岳父岳母才是。” 荆离的话给足了夜舟和夜夫人面子,夜夫人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她瞥了一眼夜张氏,笑着对荆离说到,“相爷客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正厅。 荆离这才打量起夜府来。 夜府规模不大,使唤的人也不是很多,倒是夜辉夫人和夜未怡的加入让宅子看起来有些狭隘了。 荆离还注意到了,未央的的堂姐夜未怡一直盯着自己看,当自己对上对方的目光,夜未怡又像受了惊一样地把头转到了一边。 荆离不禁看向夜未央,发现对方压根就没发现自己相公被别人觊觎了,而是自己拿着一块糕点吃得开心。 夜舟和夜夫人与荆离来来往往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夜夫人就借口带着未央离开了,夜夫人一走,女眷们自然就不能留下来了,夜未怡念念不舍地从荆离身上挪开眼光,跟着夜张氏退下了。 一回到房间,夜张氏不禁就对夜未怡发起火来,“你看看你伯母那个得意劲,不就是自家女儿爬上高枝变凤凰了吗,我就不知道夜未央有什么好,怎么就这么好命嫁进了相府。” 夜未怡上前安抚了一下夜张氏,嘴里叹道:“哎,可不是嘛,荆相温文尔雅,又乃逸群之才,夜未央目不识丁,又无礼数,怎么能配得上仪表非凡的荆相。” 经过夜未怡这么一提醒,夜张氏突然就开了窍,她敛了敛怒气问到:“怡儿,你说荆相知不知道夜未央不识字的事?” 夜未怡摇头,猜测到:“我不知道,未央这才嫁过去几天,哪怕不识字荆相也不知道吧。” “不知道更好,荆相向来以才华横溢,满腹经纶,若是知道自己娶了个草包……” 夜未怡皱眉,“娘亲,这不妥吧,如果夜未央被休弃了,对我们夜家的声誉也会有所损害的。” 夜张氏骂道,“你傻啊,夜未央那样的,荆相都护着她,说明荆相不是一个在乎外貌的人,你比起那夜未央又不知强了多少,你多在荆相面前露露脸,若是能得到他的欢心,夜未央被休弃不休弃,那又如何。” 夜未怡觉得夜张氏的话哪里不对,但是她说的却着实让夜未怡兴奋了起来,一想到荆离那张金相玉质的脸,那是何等的风姿,夜未怡红了红脸,“娘,我真的可以吗?” “有何不可,现在你的对手只有夜未央一个,你又是她堂姐,可以常去相府坐坐,还愁见不到荆相?凭你的聪明才智,还怕一个夜未央不成。” 夜未怡咬了咬唇,没有反驳,显然也是有些心动夜张氏的提议。 未央这边倒是不知道夜未怡母女谋划着这样的诡计,她此刻正赖在自己母亲的怀里撒娇。 “娘亲娘亲,我好想你,也好想爹爹。” 夜夫人摸着自己女儿已经梳起来的头发,心里感慨万分,仿佛昨天未央还是个不知人事的少女,今天回家都变成别人的妻子了。 “你啊,嫁到别人家去,要守别人家的规矩,可别冲撞自己的婆婆和夫君,惹人家厌弃。” 未央不满地嘟起嘴吧,“哪有,婆婆待我很好,夫君也待我很好,未央不会惹他们厌弃的。” 听未央这么一说,夜夫人也就放心了,不过,她一想到桃夭传回来的话,不禁又严肃起来,“未央,娘亲要问你个事。” 未央点头,“问吧。” 夜夫人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一瞬间,房里就剩下了母女二人。 “娘亲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说到书,未央一开始还没想起来,仔细回忆之后才记起是怎么回事,瞬间就有些心虚,“我……看了。” 夜夫人只当未央是害羞,却不知道那本书被未央当做垫子接点心渣子了。 知道未央看了,夜夫人松了一口气,“那荆相为什么新婚当夜,没有留宿?” 说到这里,未央更加心虚了,她总不能说是自己把荆离给得罪了吧,于是编了个理由,“那晚相公身子不舒服,这才没有留宿的。” 夜夫人对未央的话将信将疑,“那……后来,荆相有没有……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有没有抱你?”夜夫人对着自己女儿还是没好意思说得太露骨,她只是特地加重了抱字,希望女儿能懂自己的意思。 说到抱,未央就苦不堪言,“夫君抱啊,抱得可使劲了,害得我都没睡好,早知道就不和他行周公之礼了。” 夜夫人被未央如此直白的话弄得脸色通红,她赶紧捂住未央的嘴,“傻女儿,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矜持啊。怎生说出这种话。” 未央委屈地问到,“可是这不是娘亲问我的吗,况且相公力气真的很大,女儿……” “好啦,好啦,这件事就不要说了,也别跟别人说,你出去找你堂姐玩吧,把桃夭和桃柳叫进来。” 自家女婿这么神勇,想必离抱外孙也不久了,夜夫人心里美美地想。 第十二章 夫纲 未央离开后,桃柳和桃夭一前一后地进了夜夫人的房间。 “参见夫人。” “参见夫人。” “起来吧。”夜夫人在空中虚扶了一下,随即笑呵呵地从袖子中掏出两个荷包,亲切地塞到了桃柳和桃夭的手中。 “当初夫人出嫁的时候,相府不让带太多的陪嫁丫头,跟着夫人的统共也就你俩,如今你俩在相府就是夫人的左膀右臂,如果夫人在 分卷阅读19 那边有什么事,你们跑夜府可要勤快些。” 夜夫人的话让两人受宠若惊,连忙磕头拜谢。 夜夫人摆弄着袖子处的牡丹花纹,细细地打量着两人,两人身穿一身粉色的绸缎长裙,外面罩着同色的轻纱,头上还别着两支成色不错的金簪,她嘴角溢出一丝笑容,“你俩今年有十六了吧。” 桃柳是跟着未央一起长大的,是夜府的家生子,哪怕不够机灵,但是对未央很是忠心,所以还算受重视,桃柳微微一福,“回禀夫人,奴婢今年是十六了。” 桃夭也同样一礼,“夫人,奴婢过几天就十七了。” “你们两个,一个是跟着夫人长大的,一个是我亲自□□出来的,让你们去相府也是对你们的信任,你们要忠心服侍夫人,我看你们在相府住得也不错,光是这身衣服,就够你们以前一年的份例了吧,这样的福气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夜夫人作为人精,话里话外好处也给了,威严也立下了。 两个丫头吓得赶紧表忠心。 人这个东西都是欲壑难填的,夜夫人哪怕当初千挑万选地选了桃柳桃夭,但是她不想用欲/望去试探人心,人心这个东西多么地脆弱,也多么经不起诱惑,夜夫人这么一想,有些埋怨自己的丈夫对未央的纵容。 “夫人这几天在相府住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人为难她?” 桃夭往前站了一步,回答到:“除了大婚当晚相爷没有宿在夫人房内之外,一切安好,相爷对夫人很是细心照顾,昨日还带着夫人去游湖了,夫人也很开心,樊卿公主不常露面,但是敬茶当日,赏了夫人一柄玉如意,据说,是当年荆老将军和公主的定情信物。” 夜夫人一听,惊得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果真?” 桃柳也接口道:“是的夫人,那柄如意如今就收在夫人的房里,质地和成色都是上好的,只是……” 夜夫人稍微有些不高兴,着急地问到:“只是如何?” 桃柳定了定心,还是决定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只是,相爷身边有个丫鬟,叫飞花的,据说跟着相爷十几年了,奴婢担心……” 桃柳接下来的话不用说,夜夫人也大概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在大明,男子十四岁,家里的母亲就会安排给通房丫头,飞花又是唯一能近荆离的身的人,沐浴净身都是飞花来做,这么一想,两人的关系应当不简单。 “你们所说的飞花,就是跟在相爷身后的那个青衣丫鬟吗?” “是……” 夜夫人终于想起飞花长什么样了,清丽脱俗,标致动人,很是沉稳,如果不是因为荆离外貌实在太过出色,单看飞花,也能在京都的美人榜上排上号了。 “此事不可轻举妄动,也先不要告诉夫人,夫人藏不住事,我怕她贸然开口,会惹相爷不快,你们回去叮嘱夫人缠紧些,她和相爷新婚,相爷也不会宿在别人房里。让夫人对下人大方些,对飞花也得收买多过排挤,如果那丫鬟识趣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如果她要是不识抬举,到时候你们再来禀了我。” 飞花跟着荆离太久了,多少也有些情谊,夜夫人也不敢让未央把人随便处置了,再者夜夫人心里也是不希望自己女儿手上沾染这些不干净的事。 另外一边,未央刚刚出房门,准备走向夜未怡的住处,没想到刚过长廊,就遇到了邱邵元。 未央成亲的时候,邱邵元闹得厉害,被邱家关了几天,所以她也好久没有见到过自己表哥了,如今的邱邵元胡子拉碴,衣服也好似没有换过,皱巴巴地搭拉在身上,隔近了看,还能看到对方眼睛里面布满红色的血丝,这样的邱邵元,哪有半点当初玉树临风的样子,邱邵元一见到未央,就激动地上前要拉未央的手。 未央先是惊讶了一下,然后侧身避开了对方的动作,“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邱邵元脸上微微有些尴尬,他看着未央眉清目秀的脸庞,嘴唇抖动了几下,眼睛里面流露出了几丝哀伤,“表妹,对不起,是我无能,我没能阻止你和荆离的婚事。” 听邱邵元这么一说,未央更是奇怪了,“表哥,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和相公的亲事?” 一听未央称呼荆离为相公,邱邵元嫉妒地说:“你叫他相公?!难道你忘了我们的誓言了吗?” 未央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角,有些无奈地解释道:“表哥,如今我已经嫁给了子渊大哥,而且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我知道当初我父母有意让你娶我,但是世事难料,如今你我都有各自的生活,这件事就不提了吧。” 末了,未央脸上漾出一丝不可多见的柔情还夹杂着几分羞涩,“相公待我很好,相府的人也不错,表哥,你赶紧找个称心的女子成亲吧。” 未央的话彻底让邱邵元炸了,他激动地抓住未央的手腕,“表妹,你这么快就把我忘记了吗?那个荆离有什么好,不就是官职比我高吗,我不相信你是爱慕虚荣的女子,表妹,跟我走吧,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未央挣扎正要回话,就听见一个阴阳怪气地声音说到:“哟,表哥这是要带我妹妹去哪儿啊?” 未央一看,来人正是她的堂姐,夜未怡,而夜未怡身后跟着的却是冷若冰霜的荆离。 未央看到荆离,心虚地往身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邱邵元的距离,她嗫嚅着嘴唇看向荆离,似乎是想要解释面前的情况,但是奈何嘴笨,怎么也说不清楚。 荆离一开始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她的目光先是在未央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快速地转移到邱邵元身上,“邱大人。” 荆离率先开了口,明明平淡无奇的语气,从荆离的嘴里吐出来,夹杂着料峭的风,竟也令人遍体生寒,荆离定定地看着邱邵元,“邱大人不去轮值,跑来夜府作甚。” 邱邵元骨头捏得咯咯作响,不情不愿地抱着拳头向荆离行了一礼,咬牙切齿地开口,“荊相,臣自幼同表妹一起长大,对表妹心生情愫,我两家早已结了暗亲,求荊相成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震惊不已。 荆离没想到邱邵元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诧异的同时,心里也有些不愉快,荆离是女子,她给不了未央什么,虽然未央是说过不想嫁人,但是她跟着她,一辈子就没办法过正常的生活,所以其实是她夺走了他们两个人的 分卷阅读20 幸福,可是荆离是什么人,她不会愧疚,她的内里包裹着的是与外表不一样的暗黑心肠。 只见荆离冷冷一笑,她的嘴唇缓缓张开,以一个威慑的姿态开口道:“邱大人,你真蠢。” “未央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娘子,是由皇上赐旨,花仙做媒的天作之合,你有什么资格来求我成全你?你又有什么资格和我比?” 邱邵元被荆离的气势吓到了。 这样的荆离未央还是第一次看到,荆离总是温和的,光风霁月般地微笑,就连她生气的时候,都只是把眉头稍稍蹙起,这样如同水一样包罗万象的人,此刻却如同寒冰,众所周知荆离十分亲民,从来不会用自己的身份去压别人,但是如今… 在荆离身后的飞花总结到,冲冠一怒为红颜。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传到了前厅去,不一会儿,夜舟夜夫人一行人就赶过来了。 首先开口的是夜夫人,“谁把表少爷放进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是敏感时期,夜夫人也知道邱邵元对未央一往情深,所以提前对府里打过招呼,如果邱邵元过来一定要禀报。 荆离看向未央,脸上的阴沉褪了个干净,“娘子,看来你还有旧事未了,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荆离朝夜夫人夜舟行了一礼,“荆告辞了。” 第十四章 镜花水月 最后夜夫人还是没有留住荆离,夜府的这顿归宁饭终究还是以一个尴尬的姿态结束。 回相府的路上,荆离的脸色一直不好,她就坐在车里,眼睛盯着前方,一动不动,似是在思考,又好像在发呆。 飞花踌躇了一下还是开口了,“相爷,你在生气吗?” 被飞花这么一问,荆离拉回了自己的思绪,生气?她是在生气吗?她为何生气?夜未央只是她的一个挡箭牌,她喜欢谁不喜欢谁,与荆离何关,可是……荆离无法否认自己的情绪,她愤怒。 “一个宰相夫人,与旧情人拉拉扯扯,我不该生气吗?” 飞花唇角弯弯,“相爷,可是你是女子啊。” 荆离侧眼看了一眼飞花,一下子就明白了对方在说什么,她是女子,未央也是女子,哪怕未央是她名义上的夫人,她在外人面前是可以假装生气,可是荆离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有减退的意思。 “相爷,夫人于你是不同的。” 飞花说完这句话,就垂下了头,她在荆离身边这么多年,荆离在想什么,甚至下一步要怎么做,她都能猜到一些,这是她们主仆二人多年以来的默契,所以可以说,没有谁比飞花更能摸透荆离的心思。 荆离听完,微微一怔,过了半响,她叹了一口气,很轻很轻,听不出情绪,飞花给荆离倒了一杯茶水,递到了对方手里。 荆离接过茶水,拿在手里半天没动,她晃荡着杯子,青瓷薄壁上漾着一圈又一圈的水纹,一如她的思绪,她问飞花,“我是谁?” 飞花觉得这个问题奇怪,但是还是认真回答了,“你是樊卿公主与荆老将军的儿子,荆离,大明宰相。” 荆离扯了扯嘴角,摇头道:“不对,我是宋瑶笙,大理寺卿宋品之女。”荆离低头盯着茶杯,仿佛里面流光璨影,美仑美焕,“我是宋瑶笙,我当嫁与如意郎君,相夫教子,我也应当百媚千娇,德容兼备,而非在这风云诡谲的朝堂之上,玩弄权术,我不想做荆离,我不想做那个人们口中有九天揽月之能,经天纬地之才的荆离。” 飞花心疼这样的荆离,荆离受了多少苦,才完全摆脱宋瑶笙,为了报仇,荆离已经把自己打造成了一个百毒不侵的铁人,“小姐,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宋家的血海深仇已了,你可以歇歇了。” 飞花大概明白荆离对未央的态度,宋瑶笙当然可以是那个恣意洒脱的女子,可是荆离不是,荆离不能允许自己算有巨细,荆离的人生是不能有任何纰漏的,也不需要有软肋,可是,荆离的内里是宋瑶笙,是那个半夜不敢吹灯睡觉,躲在被子里哭的女孩。 “我想做宋瑶笙,可是宋瑶笙已经被我杀死了,所以……夜未央那段回忆也应当被我杀死,也许一开始我就错了。” 荆离执着于小时候那点温暖的回忆,这才娶了未央,可当飞花说出那句‘夫人于你是不同的’的时候,荆离心里是害怕的,“世上可以少一个宋瑶笙,却不可以没有荆离,所以……我无处可歇,夜未央,也没有办法跟上我的脚步,你懂吗?” 飞花点头,只是眼里的一丝哀伤渐渐浓稠,浓到和满城的春雨融到一起,她却不敢看她的主子,害怕这样的情绪将她侵润打湿,“相爷,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荆离将被子递到唇边,一饮而尽,她目如寒星地说到:“冷。” 她打算冷夜未央一段时间,一来,自己也整理整理思绪,二来,算是对这件事情表了态。 荆离自然不可能休弃夜未央,一个夜未央被休弃,还有千千万万个欧阳菲霜和楚怀柔等着她,她不想自己陷入无休止的麻烦,所以她只能冷着她。 当晚,未央就回到了相府,她几次向荆离赔罪,荆离都不肯见她,第二天一早,荆离直接连招呼都没打就出门了,压根没有给未央机会。 “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桃夭十分着急,最近府里看她和桃柳的眼光有些微妙,这让她有种地位不保的危机感。 未央捻了一块点心送到嘴里,小脸一派纠结,“我也没办法啊,相公不肯见我,我想解释赔罪根本没有机会。” 桃柳看得更加着急,她上前一步,把未央面前的点心端到一边,“我的好夫人啊,你是一点不着急,你知不知道你刚嫁进相府,就和相爷闹成这样很危险的,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女子盯着你的位子,你怎么还有心情吃点心啊?” 未央哀怨地看着自己被端走的点心,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我按照你们说的做了,这几天又是炖汤又是送茶的,可是相公不理我,我能怎么办嘛,再说了,相公不也没把我怎么样,我们该有的还是有,或许过两天相公气消了,就不用我这么赔礼道歉了。” 未央虽然也气荆离的态度,但没有把这件事想得太严重,荆离没有对她发火,也没有迁怒夜府,自己该做的都做了,一开始未央还愧疚不 分卷阅读21 已,现在嘛,只剩下疲倦了,她满脑子都在对着荆离大吼,你卑鄙,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对于未央这样的消极状态,桃柳很是不认同,“夫人,老夫人说了,这件事本就是夜家不对在先,相爷没有迁怒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你再不做点什么的话,怕真是会被厌弃。” 未央两手一摆,认命地往床上一躺,“厌弃就厌弃吧,大不了我回家得了,谁让他是这么小气的人我与表哥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不肯听,难道我没有脾气吗?” 未央的语气里确实带着赌气的成分,桃夭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省的未央把火撒到自己身上,她踌躇了一下,问“夫人,回家这样的话哪能随便说,如果你真的回家了,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相爷了,你不会思念相爷吗?” 未央对荆离的态度一直不是很上心,这也是桃夭好奇的地方,荆离这么出色,难道未央不喜欢对方吗? “思念?”未央仔细咀嚼了这两个字,突然她从床上跳了下来,“我就说为什么这两天我心烦意乱的,以前遇到这种事,我都是该吃吃该喝喝的,桃夭桃柳,你们说,我是不是喜欢上相公了?” 两个丫鬟对未央的后知后觉翻了个白眼。 “对啊,照理来说,相公生气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又没有因此被罚不能吃饭,不能睡觉,那我干嘛还要给他道歉?可是我最近整天想着的就是跟他解释……完了。” 桃柳赶紧问未央怎么了。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相公了。” 桃柳桃夭不明白未央为什么这么纠结,未央一开始可是信誓旦旦地跟荆离表示过自己不嫁人的,哪怕自己被迫嫁入相府,不得不守着荆离过日子,但是未央完全没有想过要把荆离放在心里的,未央不懂爱,但是也大概知道爱情的可怕性,她提到的那个刘姐姐,被夫家欺负成那个样子,还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哪怕未央不聪明,也明白这种东西的可怕性,但是如今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最近过分在意荆离的感受,不是为了生存,竟只是单纯地关心对方的情绪,这让未央有些慌乱。 她害怕成为那些为了爱情,凄凄怨怨,伶仃一生的女子,所以她当初不想嫁人,可是现在她已经成为那样的女子了,未央有些伤感,但是也有些慌乱。 经过了几天痛定思痛的冷静,未央接受了自己喜欢荆离的这个事实,而且决定,要负荆请罪。 但是在未央还没碰到荆离的时候,她竟意外接到了欧阳菲霜的帖子。 欧阳菲霜邀请未央参加她的生辰宴。 自从荆离宣布要娶未央以来,未央再也没见过欧阳菲霜,一来是未央备嫁时,不能出门,二来也是她对当初这个朋友,带着内疚感。欧阳菲霜信誓旦旦地要嫁给荆离,没想到却被未央抢了先,这对骄傲的欧阳菲霜来说是一个怎样的打击,未央想,这其中酸苦是多少糯米糕都弥补不了的,不过欧阳菲霜肯下帖子邀请她,这说明,对方是有意示好啊,一想到这里,未央就觉得最近灰暗的情绪突然出现了一丝阳光,当场就应下了。 荆离生气归生气,但是并未限制未央的社交,只是托人过来淡淡地嘱咐了几句要注意安全。 第十五章 表白 荆离的假期在她和未央的冷战中结束,假期一结束,荆离就继续开始了,每天/朝五晚九的朝堂生活。 早朝结束后,昭华把荆离召进了御书房,名曰,商议国事。 而此时大明的昭华女帝正大喇喇地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面带调侃地问到:“爱卿,你的新婚生活过得怎么样?” 荆离眉毛微扬,凉凉地开口:“陛下,请注意您的仪态,这样有失国体。” 昭华被反呛一句,也不尴尬,她把腿稍微并拢了一点,正襟危坐,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爱卿,朕问你话呢。” 荆离似乎是满意了昭华的坐姿,躬着身体一本正经地回答:“回禀陛下,尚可。” “尚可?尚可是什么意思,新娘子怎么样?贤惠不贤惠,听说你们同房了,她没有发现什么吧?” 荆离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就连昭华身后的张里也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陛下,昨晚的折子可曾批完了?九州城的水患陛下打算怎么处理,还有……”荆离话没有说完,就被昭华挥着手打断了。 “行行行,朕不就是关心一下臣子的生活嘛,阿笙真不可爱,对了,太后和太妃那边说,有时间叫你带着夫人过去打个招呼,后宫着实冷清了些。” 昭华的最后一句话饱含深意,荆离心领神会,“太后太妃盛情,臣自当领命。” 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马车的车轮和路上的碎石相互挤压,但是也没影响车身的平稳,在相府,哪怕只是一辆马车,都不一般的非凡。 此刻荆离坐在车里闭目养神,朝堂的形势错综复杂,只要是在人前,她就不得不把笑容当做面具,不管是愉悦还是悲伤,荆离的脸上只有一种表情,那就是笑,柔和的笑容配上这张别人喜欢的美貌壳子,谁也猜不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难得的独处,荆离就从暂时脱离了那样的伪装。 突然…车停了。 荆离睁开眼睛,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飞花,怎么回事?” 车外响起飞花的回复,“相爷,是楚小姐。” 荆离脸上稍稍露出点疲倦,但是很快被她用微笑掩住,她掀开帘子,走下马车,果然看到了一身青衫的楚怀柔。 楚怀柔呆呆地看着荆离,荆离还是那样俊美无寿,就连下车的姿势都一派潇洒,这让楚怀柔内心更加澎湃,她眼睛里泛出一抹水光,似是哀怨,似是委屈,楚怀柔张了张嘴,声音未出,泪水就先流了下来,“荊相…” 荆离不明白楚怀柔这是哪一出,她定定地打量了一下对方之后,发现楚怀柔的穿着竟是那样的熟悉,“楚小姐,你先别哭,发生什么事了?” 荆离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递给了楚怀柔。 楚怀柔接过手帕,轻轻拭掉自己的眼泪,转头看向飞花,眼里有些复杂,“荊相,我可以单独跟你说说话吗?” 飞花向前一步阻止到:“相爷,这不合适。” 楚怀柔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荆离又是当朝宰相,月黑风高,孤男寡 分卷阅读22 女,难免被有心人诟病。 听闻飞花拒绝,楚怀柔看向飞花的眼神就有些埋怨,但是后者依然巍峨不动,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垂着头。 荆离当然知道,飞花这是给她台阶,她脸上带着疏离不失礼数的笑,“无妨,你先退下。” 飞花得令,离开了。 “楚小姐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楚怀柔被荆离这么一问,眼泪差点又冒出来,她抖动着双唇,似是下了很大的勇气,“荊相…我…我爱慕荊相已久,不求荊相同心相待,只求荊相能看我一眼。” 荆离有些意外楚怀柔的大胆,但是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荆离自己就是女子,心肠总有一处是柔软的,她自己做了荆离之后才明白女子多么不易,地位低下不说,一辈子就这么在深闺大宅内,可是…哪怕万般同情,楚怀柔是政敌之女。 “楚小姐,抱歉,荆已经娶妻。”说完这句话,荆离脸上半分笑容没有,楚怀柔呆呆地看着她,面上露出凄凉之色。 “是因为夜未央吗?我不信,她哪儿好,我竟比不过她?荆大哥,我不求名分,我只求你能把我放在心上,这样足矣。” 说完,楚怀柔低头看着手上的帕子,吟了一句:“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荆离开口道:“楚小姐,你爱慕我,我未必就该爱慕你,我已经成亲了,我娘子纵使千般不好,她此生也是我的妻,在我眼里,谁也比不上她,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就此别过吧。” 荆离说完,转身就走,楚怀柔没想到荆离会这么无情,惊慌的同时,她心里也苦涩不已,“荊相…” 荆离好像没有听到她的呼唤一般,径直地走向马车。 “荆离!”楚怀柔慌不择路地大喊。 而荆离也如她所愿地停下来了。 “你就这样绝情吗?” 楚怀柔以为,荆离是温柔的,但是她却忽略了一个事实,这个人是宰相,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走到这个位置,可不是全部靠樊卿公主的。 荆离虽然停下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楚小姐,我不会喜欢你的,哪怕你打扮成宋瑶笙也不会,还有…你根本不像她。” 最后一句话,让楚怀柔跌入了地狱。 回到相府,荆离的脸色仍然有些阴沉,作为一个女子,她有时候也觉得女子真是一种矛盾的存在,她们时而大方温柔,时而歇斯底里,时而弱柳扶风,时而疯狂骇人。 飞花见荆离脸色不好,贴心地为对方沏了一壶茶。 清亮的茶水从壶嘴处流淌到杯子里,胎薄质匀的青瓷似乎能照出荆离消瘦的手指,似是想到了什么,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夫人可睡了?” 就在飞花要回答的时候,飞婧慌张地进来了。 “相爷,不好了。” 对于飞婧的失礼,飞花有些不悦,她板着脸斥责道:“天大的事让你慌张成这样?” 飞婧被训斥,羞得满脸通红。 “什么事?”荆离问道。 飞婧这才开口,“是夫人,今天去参加欧阳小姐的寿宴,但是…是哭着回来的。” 飞婧说完,不敢去看荆离的表情。 荆离手里的杯子转了转,最后重重地落在桌子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表达了她内心的焦虑。 “走。” 荆离带着两个丫鬟到了未央的住处。 一进门,就看见未央红着眼睛在擦泪,在她旁边的桃柳一直在安慰她,脸上有肉眼可见的指印。 荆离的眉头微不可查地蹙起。见到荆离进来,桃柳擦了擦泪水,盈盈一拜,“相爷。” “飞花,带她下去上药。”荆离看了桃柳一眼,吩咐到,“飞婧,你先下去。” 一瞬间,房间里的人褪得干干净净。 未央还记着荆离不理她的仇,光掉眼泪,闷在一边不说话。 “不解释一下吗?” 未央还是没理荆离,反而自己哭得更大声了,一开始还只是断断续续地抽泣,被荆离一问,就好像摔倒的孩子见到了自己的父母,一派的委屈。 荆离叹了一口气,上前想要给未央擦擦眼泪,手一掏,却想起自己的手帕给了楚怀柔,最后只能用袖子给未央拭掉眼泪。 对于荆离的温柔,未央也没有拒绝,规规矩矩地坐着。 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感觉到荆离的话里都是柔软的关心,未央终于把目光摆正,小嘴一扁,扑进荆离的怀里哭诉了起来,“她们…她们都说我配不上你…就连…就连菲霜姐姐也嘲讽我,说我才貌皆无,谁瞎了眼才会喜欢我。” 未央这么一说,荆离也猜到了大概,欧阳菲霜跋扈,借了自己的寿辰,把未央约过去羞辱了一顿,摸着怀里的小脑袋,荆离意外地没有推开,可以说,一向不喜欢别人触碰的她,遇到未央就是一个例外。 “你不丑。”荆离缓缓开口,“你也不是毫无美貌,无盐之女,你是我的娘子,是要陪伴我一生的人,相府的女主人,是我荆离心尖上的一朵花,她们跟你比,什么都不是,这就是区别。” 荆离捞出怀里的未央,看着未央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是荆夫人,而她们不是。” 或许是荆离的目光太过温柔,或许是她说得太认真,未央一下子就脸红了。 “相公…你…这是…在向我示爱吗?” 这下,轮到荆离脸红了。 未央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相公,你脸红了,好可爱。” 荆离看着眼睛里还含着泪光,脸上却已笑靥如花的未央,纵使心里也在懊恼自己的反应,但是嘴上依旧不动声色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我娘子,我当然爱你,且要护着你。” “我之前被欺负之后,差点驾车回了夜府,以前我受了委屈总是往娘亲怀里跑的,可是我突然想起,我已经成亲了,相府,才是我的家,相公才是我的天。”未央说完,低头拧了拧衣服,声音细如蚊吶,“直到我走进相府的那一刻,我才清楚地明白,我…早就欢喜你了。” 第十六章 画眉 阳光透过窗户上的纱照了进来,荆离浅眠,早早的就醒过来了,她一手支着 分卷阅读23 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未央的睡颜。 熟睡的未央,有一种奇异的恬静,长长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拿手碰一碰,荆离也确实这么做了,未央孩子般的睡颜让荆离突然想起,她本来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十五岁啊,多么美好的年纪,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了,荆离突然觉得挺神奇的,前两天自己还在跟飞花说要把这段感情扼杀在根源处,可是自家小娘子哭着回来说别人看不起她的时候,自己的心就软的一塌糊涂,这样的感觉让荆离有些心慌,心慌的同时又是甜蜜,好像只要这个人在她的身旁,用软糯的鼻音跟自己说是欢喜自己时,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荆离这么想着,脸上的柔情就漏了一拍,她凑上前去轻轻地在未央额上印上一吻。 正睡得香甜的未央感觉脸上有点痒,脚一蹬,一个翻身,然后大明朝英明神武的宰相大人就这么又被自家媳妇给踢下床了。 在外面守着的飞花只听到屋里砰的一声,脸上抽搐了一下,也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事了。 在飞花旁边的桃柳看着飞花转身准备离开,不由得问到:“你去哪儿?” 飞花看了一眼桃柳,对方已经没有了昨晚的萎靡,一双眼睛也精神透亮,“我去给相爷准备额带。” 桃柳不明所以,她虽然知道自家小姐睡相不好的事情的,可是教养嬷嬷说,已经调整过来了,未央在夜府每晚都用绳子绑着睡的,她也没有想到那一层去。 桃柳终是天真了些,那段时间未央虽然被绑着睡,但是现在她更是如同脱缰的野马,更加不可收拾了。 桃柳看着飞花的背影,手指不由抚上了自己的面颊,她的思绪又回到了昨天晚上。 荆离让飞花带桃柳去上药,飞花直接就把桃柳领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飞花的房间十分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奢华的摆件,每天还有专门的二等丫鬟来帮飞花打扫,听打扫的丫头说,飞花跟着荆离时间最长,是丫鬟里面最得宠的,连李嬷嬷这样的老人也不敢直接跟飞花起冲突,荆离对自己的这个丫鬟也算厚道,好东西也赏赐了不少,但是没见飞花怎么显摆过。 桃柳进府时间短,府里对飞花的评价也是两极化的,当她真正进到飞花的房间之后,反倒把心里之前的某些对飞花的□□给推翻了。 “你先坐着,我找药。” 桃柳伤得不重,不过是被打了一巴掌,像她这样的小丫头不知道要帮主子受多少气呢,未央心善,没有拿她当过挡箭牌,寿宴的事,也是桃柳看不过去跟某个官小姐对了几句嘴,这才被对方掌嘴的,一想到这里,桃柳又开始掉眼泪。 拿着药过来的飞花有些不解,“是不是伤口疼?” 桃柳摇摇头,“我只是替我家小……替夫人不值得,夫人和我从小一块长大,虽然是娇宠了些,但是心地善良,对我们这些下人也是极好的,那些小姐们一上来就讽刺夫人配不上相爷,从头到脚的把夫人损了一遍,我看,她们也就出身比夫人好些,而且我也不觉得她们比夫人好看,夫人才是最好看的女子。她们根本就不了解夫人,就在那里乱说,还有欧阳小姐,她以前是夫人的手帕之交,她居然也任由那些人来侮辱夫人。” 飞花倒是没有想到桃柳这个小丫头还有情有义的,语气不禁也放软了几分,她开口安慰到:“桃柳,你我皆是下人,是奴婢,也是主子的脸面,忠心自然是好事,可是忠心也要用适当的方式和方法,你做事太冲动,哪怕你是替夫人抱不平,可是你被打,也就等于伤了夫人的脸面,以后要是再发生这种事,你万万不可以与人起了冲突,应该回来报告相爷才是。夫人是相爷的人,相爷会护着她的。” 桃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想说什么,飞花沾着药膏的手指就直接抚上了自己的脸,此时的桃柳才觉得飞花这张看似冰冷的表情下其实也有不易察觉的温柔,不对!桃柳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刚刚飞花居然帮着未央说话,还教她不要乱出头,飞花不是未央的情敌嘛。 一想到这里,桃柳之前的小感动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干嘛这般看着我?” 飞花给桃柳上完药,见对方神色怪异,不禁发问。 桃柳挣扎了一下,还是问出口了,“你是不是……喜欢相爷?” 飞花愣了一下,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相爷这么好看,又是相爷,每个女子都喜欢他的吧。”何况你还跟了他那么多年,最后一句,桃柳没有说出口,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 飞花把药仔细盖好,“我和相爷是一起长大的,因此相爷会多信任我一点,但是我对相爷,没有半分男女之情,相同,相爷对我也没有。” 桃柳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你已经二十多了吧,怎么会……没有配人。” 如果飞花不是通房丫头,年纪这么大了,也应该在府上配个人嫁了,桃柳自己的娘就是夜夫人的丫鬟,如果像飞花这样得宠,去求个恩典赎了身,去给人家做正头娘子,也是做得的。 飞花把药塞到桃柳手里,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这个药是相爷赏给我的,你拿着用吧,天色也不早了,明早我们还得早早守在主子门口等候差遣,早些休息吧。” 桃柳还想说啥,只见飞花直接背过身去,一言不发,桃柳心里气闷,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飞花也是这样的,只要是对方不想说的话,好像怎么也不会开口。 “我会看着你的,要是你骗我,我不会饶你的哦。”丢下一句在飞花眼里不痛不痒的警告之后,桃柳离开了。 所以,桃柳就决定每天盯着飞花,防止对方和荆离有任何亲密的动作。 …… 飞花拿着额带进门之后,才发现,荆离这次没有撞到头,只是走路比平常慢了许多,飞花默默地把额带放回桌子上,上前给荆离梳头。 桃柳见状,赶紧给未央使眼色。 未央刚刚睡醒,哪怕已经洗过脸,还是没能完全清醒过来,还迷迷糊糊地在床边坐着醒觉,一看桃柳一直在眨眼睛,有些奇怪地问,“桃柳,你在干嘛,是不是昨晚那巴掌打得太重了,你的脸都抽了。” 未央这么一说,荆离和飞花都转过头来看着桃柳,桃柳尴尬地笑笑,“夫人,你在家里的时候不是特地为相爷学了梳头嘛,还说以 分卷阅读24 后每天都要给相爷梳头呢。” 未央想说,那是嬷嬷逼着学的,自己那点手艺,哪能跟飞花比,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飞花已经恭恭敬敬地走到她的面前,两只手举着梳子,“夫人请。” 未央的笑就这么僵在嘴角,最终还是拿过梳子。 荆离也看着未央,虽然没有开口,但是貌似也十分期待未央的首秀。 相爷和夫人的闺房之乐,丫鬟们自然是喜闻乐见,桃柳看着飞花也觉得对方顺眼多了。 未央把荆离的头发打散,准备重新梳上。 “相公,你长得真好看,头发放下来比我还美呢。”未央声音欢快,显然是完全醒过来了。 荆离只是看着镜子,没有说话。 “相公啊,你的头发真滑,我都快握不住了。”未央一手抓着荆离的头发,一手给她戴上玉冠,显然有些吃力。 未央折腾了半天,最后出来的成品勉强够看,未央很是挫败,“相公,要不,还是飞花来帮你束发吧,我……” “不用,很好看,我很满意。”荆离看了看自己的头发,稳定性尚可,确定不会在走路的时候掉下来就放心了。 未央傻笑了两声,满意地伸出小手摸了摸荆离的发冠,温和的玉和荆离的气质浑然一体,“主要是我相公好看,所以头发不好看,也当好看。” 荆离捏了捏未央的小脸,把对方拉到椅子上,“投我以木瓜,报卿以琼剧,既然娘子给我束了发,那为夫就给娘子画眉吧。” 未央去过荆离的书房,书房的墙上还挂着荆离自己画的画,所以未央对荆离十分有信心,人家梅兰竹菊啥都精通,画个眉而已。 荆离提起眉笔,用的是上好的回青,还是其他国家进贡来的,大婚的时候她直接就去国库里顺了一堆过来,手起手落之后,未央一看镜子,然后…… “相公……你画得好丑!” 荆离直接把未央的眉毛加粗了一倍,而且也不是柳叶眉,像两条直挺挺的条黑虫子卧在未央的眼睛上面。 “桃柳,快给我打水来。” 未央气急败坏地哭诉着,而荆离则是在一边哈哈大笑。 飞花嘴角也含着笑,但是她看着开怀大笑的荆离,目光多了些欣慰,也是从这一刻开始,飞花真正把未央也当做了自己的主子。 “娘子,方才我是与你开了个玩笑,我绝对不再乱画了。” 未央洗过脸后,捂着自己的眉毛,死活不肯让荆离靠近。 荆离手里举着眉笔,看着未央誓死守卫眉毛的样子,觉得可爱不已,“真的,我不也没嫌弃你给我束的头发吗,现在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没用早饭,待会还要进宫呢。” “进宫?为什么要进宫?进宫是不是就可以见到皇上了?”未央放下手,好奇地问。 “恩,可以见到皇上,还可以见到太后,太妃。” 第十七章 惠后 德清帝殁了之后,后宫仅只留下了两位妃子,一个是当今太后,另一个就是昭华的生母静文太妃。 昭华女帝对两位长辈的态度也十分微妙,虽说惠后还是慧娴贵妃的时候,昭华就被养在其膝下,昭华对这位养母也敬爱有加,宫里有好东西也是第一个送到惠后那里,但是昭华看惠后的时候,眼里是没有温度的,好像两人的关系也仅只是恭敬而已,反观静文太妃,作为昭华的生母,所受份例半点不多,半点不少,昭华对她也没有女儿对母亲的亲昵。 让臣子们省心的是,静文太妃生性温良,昭华在位的这几年,倒也没有和惠后起过冲突,相反……静文太妃对惠后可谓十分忍让和尊敬,正因静文的大度和贤良淑德,在朝中也有不错的声誉。 一路上,未央对皇宫都十分好奇,她是小官之女,以前也没有想过自己能到整个京都最尊贵的地方,还能觐见最尊贵的人。 “相公,太后娘娘是什么样子的?还有静文太妃,对了对了,你说皇上会不会来,我听戏的时候,戏文上说,伴君如伴虎,动不动就会要人脑袋,是真的吗?”说完,未央还下意识地捂住了脖子,好像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从脖子上滚下来了。 荆离笑到,“待会不就知道了吗?” 未央拉着荆离的手,撒娇道:“你就告诉我嘛。” 荆离很享受未央这样小女儿的姿态,脸上笑意更甚,“好,我就告诉你,皇上呢,在朝堂上十分威严,但是皇上也是普通人,不会动不动就割人脑袋玩,所以你不用紧张,你是我的娘子,哪怕说错话,做错事,自然有我,至于太后和太妃,跟你娘亲一样的,只要未央乖乖的,她们不会为难你的。” 未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决定待会少说话,多吃点心,听说皇宫的点心很是不错,然后就是抱紧自家相公的大腿。 …… “微臣携内子见过太后娘娘,太妃娘娘。” “妾身夜未央见过太后娘娘,太妃娘娘。” 坐在凤椅上的惠后微笑着点头,“快快平身。来人,赐座。” 静文太妃也看着荆离和未央笑得一派和气,“早前听闻子渊邀花仙做媒,娶得一良妻,如今一看,果然传闻不假,是个钟灵毓秀的孩子。” 未央得了夸奖,脸红了红,“太妃谬赞。” 荆离看着自家小娘子,脸上也是一派温柔。 “子渊拖了这么久不肯娶妻,早前哀家还曾为他做过媒,如今看来真是缘分到了,瞧着跟以前果然不一样了。”惠后笑着,通身的贵派,眉宇之间也比静文太妃多上几分威严。 荆离回到:“是臣辜负了太后娘娘的美意才是。” “你这孩子……对了,御膳房今日做了些松子百合酥,很是爽口,琴香,给相爷和夫人端上来尝尝。” 名叫琴香的丫鬟应声而去,一听到有吃的,荆离感觉到未央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惠后看着未央说到:“子渊是哀家的外甥,这屋里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静文太妃也补充到:“是啊,如今这宫里就我和姐姐两人,未央要是不嫌我俩老太婆啰嗦,多多进宫才是。” 吃了一口糕点的未央一听,赶紧摆手,“怎么会,未央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承蒙太后太妃不弃,这是未央的福气。” 说完还不 分卷阅读25 忘附送一个大大的微笑。 未央这样的举动,惹得静文太妃哈哈一笑,“未央这孩子一来,臣妾都觉得自己年轻了许多,是吧姐姐。” 惠后淡淡地点点头,“是啊,陛下国事繁忙,哀家和妹妹也都喜欢未央这孩子,子渊倒别舍不得夫人才是。” “太后太妃喜爱内子,是内子的福分,子渊哪敢不从。” 荆离刚说完话,门外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母后和太妃这是看上了子渊的媳妇,倒埋怨起朕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只见一双绣着五爪金龙的鞋子就踏了进来。 “参见母后,太妃。” “你这孩子,怎么来了不通报一声,反倒是先听起了壁角。”惠后嘴里骂着昭华,但是脸上满是笑容,但是让所有人惊讶的是,昭华身后居然跟着欧阳菲霜,欧阳菲霜一身红色的华服,如往常一样美艳一边的太监赶紧给昭华搬了座椅。 荆离赶紧又带着未央见礼。 昭华嘴角含着笑,头发也没有过多装扮,要不是穿着昭示身份的龙袍,未央几乎要以为这只是哪个家族里养出来的小姐。 欧阳菲霜向太后太妃行礼之后,又朝着荆离拜了一拜,“参见相爷,夫人。” 荆离看着欧阳菲霜,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颔首,未央这才想起,自己是相爷夫人,品阶是比欧阳菲霜高的,之前居然还被她羞辱了一番,实在是不应该啊。 “爱卿不必多礼,朕方才听见母后和太妃要拐你娘子,特地过来救你的。”说完又看了一眼欧阳菲霜,“路上遇到欧阳小姐来看望太后,所以一起过来了。” 荆离没有说话,未央显然还记着仇,也没有主动跟欧阳菲霜搭话。 “这位就是当初子渊要我赐婚的夜小姐吧,哦,如今应该说是荆夫人了。听说荆夫人和欧阳小姐是手帕之交,私交甚好?” 没等未央回答,欧阳菲霜就开口到:“陛下在宫中处理国事,有所不知,这外面的市井传言最是厉害,白的都能说成是黑的。” 语气里满满地都是轻蔑,显然是要和未央撇清关系。 “欧阳小姐说得不错,市井传言不可信。”荆离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欧阳菲霜,眼里有些揶揄。 欧阳菲霜倒没有听出来荆离的嘲讽之意,要说市井传言,百姓们口口相传最多的可不就是欧阳小姐倾国倾城,举世无双嘛。 欧阳菲霜没有回过味来,未央也没有回过味来,但是静文太妃几人却是懂了,昭华眯着眼睛看着正悠闲地品茶的荆离,心里多少有些震惊,在她眼里,荆离是个多冷清的人,哪怕她永远是在微笑的,但荆离肯为了夜未央而明目张胆地讽刺欧阳菲霜,可见夜未央在荆离的心里是有位置的。 静文太妃见气氛有些怪异,连忙把话题转到未央身上,柔声询问着对方年龄几何,家里有多少人,小时候又有什么好玩的事,然后又问起樊卿公主最近如何,身体是否安好等。 从太后住的寿康宫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虽然未央在期间吃了不少的点心,但是还是觉得饿,一出门就催着荆离要回家吃饭。 “荆相,请等一下。”从后面追过来的欧阳菲霜叫住了荆离。 荆离转过身,眼神里带着冷冰冰地询问。 欧阳菲霜未查,开口到:“荆相,我可以单独和你谈谈吗?” 荆离眉头一皱,又想起了上次楚怀柔要找自己谈的场景,她可是最讨厌女子哭得梨花带雨的了,拒绝的话刚要出口,未央就不乐意了。 “他是我的相公,我不同意。” 欧阳菲霜瞪了一眼未央,“我是在问荆相。” 荆离看着未央吃醋的样子,嘴角微微弯起,“娘子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欧阳菲霜咬咬牙,气得跺了跺脚,“好,我就在这里说,荆相,我就问你,你为什么要娶夜未央,她根本就配不上你,论美貌,我比她美千百倍不止,论家世,我爹是户部尚书,我喜欢了你这么久,你为什么要娶她?” 欧阳菲霜哪怕是当着未央,话也说得十分不客气,不止未央被这样的直白弄得尴尬不已,就连荆离也将眉头皱成了川字。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答案,我就告诉你。”荆离不复以往的温和,“我母亲是公主,我是宰相,你觉得谁的家世能比我好?我又何须要娶一个家世好的女子?还有……你说我娘子美貌不如你,配不上我,那么,你觉得你就能配得上我了吗?恕我直言,欧阳小姐,再繁华的花团锦簇看久了,我也只会觉得俗气。” 同样是娇宠长大的孩子,未央天真善良,欧阳菲霜却十分跋扈,荆离一向又护短,压根就没给欧阳菲霜面子。 欧阳菲霜被荆离的这番话气得眼泪直流,荆离没有多看对方一眼,拉着未央,准备离开。 虽然荆离替自己出了气,未央却觉得欧阳菲霜有些可怜,她走了两步,转过身来,犹豫地说:“菲霜……欧阳小姐,你之前侮辱我的事,现在我们扯平了,我很感谢你以前的情分,你……好自为之吧。” 荆离有些惊讶地看着未央,没想到小丫头还挺决断地,处理起这些事不拖泥带水。 第十八章 情侣装 “所以说,这就是你今早让我给相公梳头发的原因?要我防着飞花?”未央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往嘴里扔了一个豆沙团子,含糊不清地问。 桃柳点了点头,有些犹豫地说到:“夫人,飞花在相爷身边待了那么多年,伺候相爷的一切起居,跟相爷的情分总是不同的,可是哪怕情分再不同,她也只是个丫鬟,您才是相爷的夫人不是,虽然……暂时没看出飞花有什么不轨之处,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像更衣,沐浴,束发这样亲密的事,还是夫人亲力亲为比较好。” 桃夭思考了一下,也同意桃柳的说法:“夫人,咱夜府清净,不像其他官员后宅那般乌烟瘴气,所以夫人不清楚这样的腌臜事也是正常的,这女子的心思最是歹毒,为了争宠,什么事做不出来,夫人现在也该有些危机感了。” 听桃夭这么一说,桃柳心里有些别扭,其实飞花对她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还给她送过药,桃柳虽然有心提醒未央,但是也不愿意乱给飞花扣屎盆子,“夫人也不需要这么担心,我看相府目前也算是一派和气 分卷阅读26 ,应该……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的。” 桃夭有些奇怪地看向桃柳,“说要提防飞花的人是你,怎么如今说相府和气的还是你。” 看着自家两个丫鬟一副要吵起来的架势,未央点心也吃不下了,赶紧挥手打断两人的对话,“好啦,我知道了,就是提防飞花嘛,放心我会的。” 正在主仆三人说话之间,外面就响起了飞花的声音:“相爷到。” 桃柳面上一阵绯红,刚还在说飞花的坏话,这人就到门口了。 荆离进来之后,目光首先就落在了未央的脸上,她柔柔一笑,在未央的旁边坐下,还顺手尝了一块未央面前的豆沙团子,“娘子在干嘛呢?” 跟进来的飞花手里捧着一个盒子,她退到桃柳的身旁,看到对方脸有些发红,小声问道:“你脸怎么了?” 桃柳心虚地不敢看飞花,只是尴尬地笑笑,摸着脸说:“啊?大概是太热了吧。哈哈。” 飞花一听,也就垂着头,没有说话了。 “相公,你怎么可以偷吃我的豆沙团子呢。”未央见荆离吃了自己的东西,假意蹙着眉头质问。 荆离失笑,将未央揽入自己的怀中,勾着对方的下巴问,“连你都是我的,你还要与我争这么一个团子?” 未央思考了一下,“不行,我虽然是你的,可是团子就是团子,团子肯定希望被我吃掉,而不是你。” “哦?为什么团子不希望被我吃掉呢?” “因为……我的脸是圆圆的,团子也是圆圆的,团子应该被我吃。” “这样啊,这么说……新做好的衣服也不能给你咯。”荆离假装无奈地惋惜了一下。 未央从荆离怀里挣扎了起来,问:“什么衣服?” 荆离看着未央,笑了笑,朝飞花挥了挥手,飞花会意地端上盒子。 荆离从盒子里把衣服取出来,抖开,叹息到:“上次你说我的中衣好看,我特地吩咐绣娘连夜做了,可惜啊,这衣服这么好看,应该也希望被我这么好看的穿吧。” 未央一手抢过衣服,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一副小无赖的样子,“不行,既然是送给我的,你也穿不了啊,君子不夺人所爱,相公这件衣服是收不回去了。” 荆离大笑,未央这个样子真是可爱极了,她和那些精通人情世故的小姐不同,做什么事情全凭内心喜好,别有一番娇憨动人。 “这衣服真可怜,要被团子穿上了。” “哪怕是团子,也是个漂亮的团子。”未央皱着鼻子开口,随即又被拿到漂亮衣服的喜悦给转移,“相公,我要去试试衣服合不合适。” 听未央这么一说,几个丫头都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未央抱着衣服到屏风后换上,出来后问荆离,“相公,好看吗?” 对于未央的小女儿心态,荆离也是很给面子,“好看,只不过……” 未央以为衣服哪里不对,连忙问:“只不过什么?” 荆离眼睛瞥了瞥未央的胸部以下,“娘子,你又胖了。” 未央到相府这段时间确实胖了一些,嗯……胸部也发育大了一些。 荆离的话让未央紧张不已,她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有吗?有吗?哪儿胖了?” 娘亲说,男子都是肤浅的,有句话不是说,楚王爱细腰,宫中多饿死,还有句话叫,女为悦已者容,未央虽然不是美女,但是对自己的容貌也是在意的,荆离这么说,会不会嫌弃自己? 荆离不知道未央的小心思,她只知道,天色已晚,应该睡觉了。 “胖点也无所谓,反正团子是不会嫌弃你的,娘子,今天你也累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未央还在纠结着,但是荆离已经唤丫鬟们进来伺候洗漱,未央也只好作罢。 躺在床上后,未央之前的忧虑就没了,现在她的注意全在衣服上。 “相公,这衣服真好看,可惜是中衣,没办法穿出去。” “不过是件衣服,喜欢的话,再叫人做便是。” 未央不赞同了,她微微直起身来,反驳道:“这哪能只是一件衣服而已,最主要的是,我和相公穿的是一样的呢。”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喜欢这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喜欢她喜欢的东西,哪怕只是寻寻常常的一件衣服,被两个人共同穿着,也是爱的象征啊。 荆离笑着把未央的脑袋按回自己的怀里,“好,那以后咱俩穿一样的吧。” 荆离毕竟已经二十五岁了,心态和未央不同,喜欢素净简单的穿着,但是她却觉得未央这样的小姑娘应该穿些鲜艳的颜色,才显得精神,说起来,未央来到相府,何尝对荆离没有影响,荆离自从成为荆离之后,改掉了以前所有的生活习惯,不爱吃肉,不吃甜,不爱骑马,爱坐车,就像昭华说的那样,越发像个老头子,未央来了之后,饭桌上总是有几个荤菜,看着对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荆离也会多举几下筷子,府里的点心花样也多了起来。 想到这里,荆离目光灼灼地看着未央,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吻,“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这是荆离第一次在未央清醒的时候吻她,虽然只是额头,但是未央羞得满面通红,小鹿乱撞,她呆呆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相公……” “怎么了?”荆离问。 未央咬着下唇,“没……没事。” 她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样的感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得不到宣泄,最后只能化作一抹柔柔的细流流回心里,荆离真是好看啊,未央盯着荆离的脸这么想。 不过一想到荆离说自己胖了,未央觉得作为荆离的娘子,自己应该注意一点了。 “睡吧。” 荆离把未央紧紧抱在怀里。 …… 是夜。寿康宫。 琴香面前放着一个匣子,跪在惠后的面前,“太后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 惠后缓缓张开眼睛,虽然没有看出动怒的样子,但是眉尾出泄露的不悦还是暴露了她的情绪,“你跟了哀家这么久,哀家的东西也是你保管的,现在你居然告诉哀家,这东西你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说到最 分卷阅读27 后,尾音已经带上了怒气。 琴香全身一抖,害怕地连忙跪地求饶,“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她不断地磕着头,额上渗出的鲜血和眼泪掉在冰冷的地板上,由为醒目。 惠后冷冷一哼,“你是该死,哀家这寿康宫,平白无故地进了东西,你却毫不知情,若是哪天混进刺客,你又当如何!” 惠后越说越气,手一挥,直接命人把琴香杖毙。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惠后这才又拾起地上的匣子。 里面其实就只有一根玉簪,男子式样,通体白润,透着柔和的光,可是,惠后又怎么会认不出这个东西,这是她的皇儿陈王束发的东西。 陈王死后,荆离辅佐昭华登基,原本她的命运应该如同德清帝那些遗妃一样被送进寺庙的,可因为她是昭华的养母,这才逃过一劫,有时候她也想过,陈王没了,昭华也算是她的孩子,甚至有时候她还暗地里和静文太妃较劲,可现在……陈王的东西无故出现在她的梳妆盒里,这又代表了什么,是不是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惠后握着那根玉簪,终于泣不成声了起来。 第十九章 侍墨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打扮完毕的未央站在荆离的面前臭美地照了照镜子,“相公,我美吗?” 荆离正整理着自己的袍子,闻言,对着未央温柔一笑,上前把对方揽在怀里,“我娘子是最美的。” 未央咯咯一笑,把头往荆离的肩膀上一靠,荆离却突然啊了一声。 “娘子,你头上的簪子扎到我了。” 噗嗤…… 在一旁的两个丫头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平时一本正经的飞花也抿了抿唇。 “相公,对不起,你没事吧?” 未央急忙道歉,一双肉肉的小手捧着荆离的脸四处查看。未央只到荆离的脖子处,仰着头着急的样子又可爱不行,荆离握住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目光一派潋滟温柔,“你我何须道歉,走吧,先去用早饭,晚上不是要去凝香夫人夫人府上听戏吗?” 这也是未央今天盛装打扮的原因,今早一早凝香夫人就派人送来了帖子,邀请未央和荆离去她府上听戏。 原本荆离是不想去的,但是看到自家小娘子期待的样子,还是压抑下心中的不适,同意了,荆离有时候要忙公务,没有时间陪未央,也该让未央出去结交一些朋友,这样也不至于太无聊。 用过饭之后,荆离去了书房,身边只带了飞花伺候。 桃夭赶紧捅了捅未央,“夫人,这个时候,你应该去伺候相爷的。” 未央委屈地嘟起嘴巴,“你也知道我不认字,我去了只会头疼,我还是在这里呆着吧。” 桃夭恨铁不成钢地嗔了一声,“我的好夫人哦,相爷这般出色的人物,哪个女子不心动,若是等到相爷被抢走了,你去哪儿哭啊,对吧,桃柳。” 说完,桃夭还不忘搬个救兵,朝桃柳投去一个眼神。 桃柳瞬间会意,朝前说到:“是啊,夫人,就像你面前摆着一块色香味俱全的如意糕,你还没开始吃,就被人抢走了一样,相爷就是那块招人的糕点啊,你要拿出当家主母的气势,给那些心怀鬼胎的人一个警告。” 一说到荆离是如意糕,并且会被别人抢走,未央就坐不住了,她唰地一下站了起来,眉毛拧在一起,气势如虹地说到:“不行!如意糕是我的。” 桃柳桃夭虽然对自家主子的反射弧和关注点十分无语,但是看到这是有效果,心里也稍微放下了。 未央急步走向书房,绣着比翼双飞的漂亮鞋子上珠串飞舞,随着主人的动作碰撞到一起,叮叮当当,好不热闹。 “相公!” 刚拿起笔的荆离被未央突然闯进来的声音吓得笔顿了顿,在纸上留下好大一团墨迹,她只好把笔搁好,抬头询问,“怎么了?” 未央先是瞅了瞅飞花,目光里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显然已经把对方当做要跟自己抢糕点的人了。 飞花被未央这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下一秒未央已经笑眯眯地奔到荆离的身边,笑着开口,“相公,我来伺候你。” 荆离看了一眼未央,“这些事,有飞花就可以了。” “那哪行啊,飞花平时事情这么多,这么辛苦,如今我是相公的娘子,这些事理应来做,就不麻烦飞花了。” 若不是知道自家女主人性子如何,飞花几乎都快以为对方这是在挑衅自己了。 见荆离在思考,未央决定使出终极大招,她小狗一般抓住荆离的袖子,可怜兮兮地撒娇,“相公,好不好嘛,我想帮相公嘛。” 这一招未央常常用在夜舟身上,基本百试百灵,从未失手,今天……也不例外。 果然,只见荆离抖了抖身子,转身对飞花挥了挥手,“你出去守着吧。” 得逞后的未央开心地搬了一条小凳子坐在荆离的旁边,两只小手拖着腮帮子,像学堂里认真听夫子讲课的学生,看着荆离问:“相公,需要我做什么?” 荆离把之前污掉的纸抽出,揉成一团扔到一旁,重新摆上镇纸,“先帮我磨墨吧。” 闻言,未央乖巧地应下,然后拿着旁边的松烟墨就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我以前也常常给父亲磨墨呢,不过是很小的时候的事了,那会父亲还只是个秀才,寒窗十载,要考状元,每天晚上都要看书,母亲要做绣活贴补家里,给爹爹翻书啊,磨墨啊的事情就基本是我的事。” 听到这里,荆离的笔在空中停了停,她记忆中的未央,确实是个野丫头,但是她没想到,未央看似天真可爱的外表下,还有这样一段过去。 “娘子,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未央只是感叹了一句,没有想到却引起了荆离的兴趣,当下也有些尴尬,“可是相公还要忙公事,不会影响到你吗?” 荆离笑,“你相公这么聪明,怎么会被你影响。” “好吧……”难得可以跟自己爱的人,聊聊自己小时候的事,未央也来了兴致,“我爹和我娘认识的时候,已经是秀才了,反而我 分卷阅读28 二叔,考了好几次都没考上,那会我二婶就看不惯我们家,我爹娘生我的时候,正好快到黎明了,父亲一拍手说到,不如这个孩子就叫未央吧,刚好我又姓夜,意思就是,夜晚已经不久了,父亲说我就是家里的小福星。” “母亲生了我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那会家里又穷,父亲也不想母亲受苦,于是一直不肯要第二个孩子,母亲觉得亏欠父亲,没能给父亲生下一个继承香火的男丁,父亲为了让母亲安心,一直很宠爱我,所以我小时候还有个名字,叫做野猴子。” “我堂姐夜未怡一直不喜欢出去玩,嫌那样太不端庄,我小时候基本都是跟着隔壁家的小孩到处跑,但是他们大多都是男孩子,有时候嫌我笨手笨脚,不愿意带我,直到……我们家隔壁搬来了一个特别特别漂亮的姐姐,姐姐不爱说话,身体也不好,也不愿意出门,但是她会很多游戏,就是……她们家的下人特别凶,有一次我为了缠姐姐教我翻花绳,大半夜从我家院子里翻去她的房间,吓得姐姐的丫头以为是进贼了,差点拎棍子打我,最后我在姐姐那里悄悄玩了半宿,最后在她床上睡着了,第二天回去,又被我娘一顿好打。” 荆离渐渐听得入了神,竟忘记了手中还拿着笔,这件事她是记得的,她那时候逃命半路生了病,临时在费城租了个宅子养病,隔壁家秀才的女儿见搬来了个漂亮姐姐,常常过来缠着她要一起玩,那会荆离性子冷,加上生病,根本不想理她,小姑娘年纪小,不会察言观色,以为姐姐只是不爱说话,后来荆离被她缠得不行,无奈之下教了她一个游戏,荆离还在宋府的时候就很爱玩,会的花样也多,加上那时候受尽宠爱,只要是她喜欢的,谁不是双手奉到她的面前,没想到小丫头跟上了瘾似的,居然大晚上跑到自己的房间。 想到这里,荆离脸上也露出了微笑。 “大概一年多以后,姐姐搬走了,说起来那个姐姐是未央见过最温柔最有耐心的人了,她从来没有骂过我,相公,你说,姐姐会不会……她的身体不好,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说到这里,未央竟有些红了眼,她那会年纪太小,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只记得那个姐姐不喜欢梨花,常常望着未央家院子里的梨花叹气。 荆离手中的笔掉落在纸上,她抱着未央安慰到:“放心,你的那位姐姐很好,她会很好的。” “真的吗?” “嗯。” “那……姐姐会想我吗,她会不会忘记未央了?” 荆离放开了未央,捧着对方的脸,说到:“不会,未央这么可爱,谁会舍得忘记。” 未央听到安慰,也破泣而笑。 荆离琉璃一般的眼睛就这么看着未央,最后她闭上了眼,将眼里所有的缱绻流光悉数敛住,她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她吻了未央。 未央还没反应过来,光看到荆离的鼻孔逼了过来,然后一个软软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嘴唇。 荆离的吻有些生涩,但是侵略性极强,一开始未央还不知所措,直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撬开自己的牙关,占据自己口腔的时候,未央就不得不跟着荆离的节奏走了。 亲到一半,也许是感觉到了未央的视线,荆离不忘伸出一只手把未央的眼睛蒙上。 一吻毕,荆离还回味一般地舔了舔嘴唇,似乎在说,味道不错。 反观未央,没有传说中晕眩的感觉,也没有害羞的样子,只是略微地喘了喘气,看向荆离,“相公,这是什么招数?” 荆离好笑地看着对方,其实第一次这么亲未央,她自己多少也会有些害羞,没想到自己小娘子居然是这个反映,于是荆离一本正经地胡诌,“这是夫妻之间才可以做的事,跟周公之礼不一样,这个不用脱衣服,也不用去床上。” 未央点了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样?” 荆离第一次亲人,这么问也有想到得到肯定的意思。 未央抿了抿小嘴,似是在回味,然后灿然一笑,“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吗?” 虽然有些奇怪,但是荆离说是夫妻之间才可以做的事,未央很愿意再试一次啊。 荆离倏尔就笑了,“好,再来一次。” 第二十章 凝香夫人 等荆离处理完手上的事的之后,发现未央已经在桌子上趴着睡着了。 荆离将笔放下,整理好刚写好的东西,望了望窗外,现在已经是傍晚,透进来的光都渐转和煦,未央好像睡得不安稳,稍微动了动身体,荆离眼疾手快地托住对方,这才没让未央从桌子上摔下来。 感觉到有动静,未央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看是荆离,先是扯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就龇牙咧嘴地扶着脖子开始喊疼,“相公,相公,我这是落枕了,好酸,你帮我揉揉。” 荆离又想笑又心疼,伸手绕到未央的脖子后,轻轻地给对方按揉着,“你不是说来侍墨吗?就只给我磨了墨就睡着了。” 荆离的声音很轻很柔,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你个小懒猫。” 未央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我下次,下次一定好好地给相公端茶倒水,鞍前马后。” 荆离倒没有故意为难她,看着未央一脸,我发誓,我一定卧冰求鲤,彩衣娱亲的样子,也没在调侃她,“我吩咐飞雪准备了晚膳,吃完我们去赴宴吧。” “好~” …… 凝香夫人是德清皇帝的侄女,父亲是王爷,早期嫁给皇商,被封一品诰命,后丈夫早逝,加上德清驾崩,朝局动荡,处境一时间十分艰难,但后来凝香夫人力挽狂澜,独自支撑起整个家族的生意,也是一个手段十分了得的女子,荆离虽然与她有过来往,但是却不甚喜欢这位声名鹊起的夫人,原因是,这位夫人天生放浪形骸,在丈夫死后与多名男子有染,还曾向荆离抛过橄榄枝,如今凝香夫人已是三十五的高龄,与昭华是一辈的人,却更加不知收敛,公然在府内养面首,聚众yin乱,在京都,这位夫人的艳史也是许多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凝香夫人还是郡主的时候,就十分爱好奢华,如今单从凝香夫人的园子就可以看出,这位夫人对于享受方面一点也不含糊,园中多奇,一奇,奇在怪石,有似飞天仙女者,有似顽猴抱桃者,二奇,奇在错综复杂的小道,假山奇石相互交错,中间穿插着或幽深或狭窄 分卷阅读29 的小路,一壑旋下如螺蛳缠,四周灌木蒙丛,禽鸟啾唧,如深山茂林,三奇,奇在异花,凝香夫人府内大概是全京都奇花异草最多的地方,哪怕连皇宫的御花园都是比不了的,府内一年四季都有花香,可谓是一步一个景观,花草多繁,哪怕最见多识广的人也不一定能全部叫出名字。 单是一个园子就已经令人称奇,更别提内部的建筑格局了,雕梁画栋,碧瓦朱檐,四处可见高台厚榭,十分精美奢华。 荆离清廉,不爱这些身外之物,王府也只是寻常的摆设,未央倒是看花了眼,桃柳一边跟着自家主子的同时,也不忘四处打量,暗暗称奇。 “相公,这位凝香夫人真真是个妙人,她的园子好漂亮啊。” 不等荆离回答,引路的童子一脸与荣有焉地笑着,“夫人说的是,我们家主人心思奇巧,这府上大多都是主人自己设计的。” “真的?你们家主人真是了不起。” “别的不说,单说着进府的路就有许多条,有活路有死路,若不让我们引着,宾客是找不到路进来的。” 引路的童子也就十五上下的年纪,心思简单,听未央这般夸奖,难免有些飘飘然,稚嫩俊秀的脸上一派得意之色。 在荆离身后的飞花嗤之以鼻,这凝香夫人的府上,她不知道悄悄来过多少次,不就是会些奇门遁甲之术嘛,这些荆离也会,自家夫人真是……崇拜错人了。 到了内庭,有专门的丫鬟招待,凝香夫人喜欢热闹,这府上十天半个月就要举行一次各种各样的宴会,而且没有过度的门第之分。 “未央。” 一个穿着鹅黄色手中抱着一个婴儿,朝未央走过来。 未央一看,高兴地朝对方打招呼,“刘姐姐!” 刘敏走向前来,先是朝荆离福了福,“见过相爷。” 荆离点点头,未央赶紧和荆离介绍,“相公,这就是在我家隔壁的刘姐姐,现在应该叫王夫人了。” “王夫人好。” “不敢不敢,久闻相爷雅人深致,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和未央站在一起,竟像是天生一对一般。” 刘敏话说得极漂亮,荆离露出了少见诚挚的笑容。 未央却盯着刘敏怀里的孩子,很是好奇,“刘姐姐,这是你的孩子吗?” 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刘敏的脸上突然泛起了无限的温柔,“是啊,才半岁呢,叫易之,孩子还小,离不得娘亲,所以我把他带来了。”当然,放在家里,刘敏实在不放心,偏偏丈夫非要带自己参加宴会。 未央见孩子生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忍不住伸出手去逗弄,王易之也不怕生,抓着未央的手指咯咯地笑了起来。 未央觉得神奇,连忙看着荆离,“相公,相公,他对我笑呢。” 荆离一脸温柔地摸了摸自家娘子的头发,“嗯,他喜欢你。” “真是个笑娃娃,将来肯定很有福气,刘姐姐你真幸福啊。” 未央真心夸赞,可是刘敏心里却是一片苦涩,她刚嫁到夫家的时候,丈夫风流,不恋家,总是在外花天酒地,自己一无所出,后来婆婆怪自己生不了孩子,硬给丈夫王辰纳了几房的小妾,其中一房就是王辰的表妹,心思十分深沉,刘敏这个孩子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保住的。 说话之间,刘敏的丈夫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当他看到自己娘子竟然和宰相夫人很熟的时候,就再也坐不住了。 “下官见过相爷,见过夫人。” 王辰走过来的时候,荆离就注意到了,王辰是她是认识的,但荆离不是很喜欢这个人,眼神太飘,显得很轻浮的样子,对于对方的阿谀,也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然后借故带着未央离开了。 “夫人,没想到你竟然与宰相夫人认识。你怎么不早说啊。” 盯着荆离夫妻离去的背影,王辰的态度大反转,刘敏隐去眼里的讽刺,换上笑容,“我也许久没见过未央了,最近才知道她嫁到相府了,这不家里事多,才有机会见到面嘛。” “唉,既然是娘子的姐妹,应当多多来往才是。” 王辰的暗示,刘敏哪里听不出来,但是为了怀里的孩子,她也只是强颜欢笑,她不禁想起刚刚荆离看未央的眼神,对方应该是很爱重未央的,未央才是真正的幸福啊。 宴会很快开始了,凝香夫人也出来了。 因着是德清帝的侄女,皇室宗亲,地位自然不一般,所以现场的人都要向她行礼,除了荆离,荆离的母亲是樊卿公主,自己官居一品。只是站起来颔了颔首。 凝香夫人浅笑吟吟地环视一下屋内的人员,意外地看到了荆离,脸上的笑容更甚,“各位坐下吧。” 她今日身穿一身花开富贵的大红锦袍,不同于欧阳菲霜的张扬跋扈,凝香夫人骨子里自有一段柔媚,她靠在坐榻上,天生无骨的样子,风情万种,一时间引来许多男人痴迷的目光。 “今日我有幸请来各位来府中赏歌看舞,凝香先敬大家一杯。” 芊芊玉手挼新蕊,美酒一杯花影腻,邀客醉,红琼共作熏熏媚。 一杯酒下肚,凝香夫人唤来了舞姬,“今日新得了一段歌舞,甚是绝妙,凝香也不藏私,曼罗,开始吧。” 叫曼罗的舞姬,腰肢柔软,轻袖飞曳,婀娜多姿,把好大一片人都看痴了。 凝香夫人不知何时从主位上走下来,手里端着一个青铜做的兽觚,款款地到了荆离面前,她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未央,继而又把目光转向荆离。 “子渊,奴家邀你多次,你都不肯来,今日肯赏光,真是让奴家受宠若惊啊。” 未央自然也注意到了她,但是被对方这酥媚入骨的声音,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荆离淡淡地看着凝香,脸上竟是笑容也吝啬,“夫人不必受宠若惊,今日荆某是陪夫人来的。” “啊,这位就是子渊新娶的娘子吗,奴家这厢有礼了。”凝香仿佛才看到未央一般,惊讶地微微张着嘴。 未央觉得这位凝香夫人真是貌美,比欧阳菲霜更有味道,哪怕是惊讶的表情在她身上都分外惹人怜惜,“夫人有礼。” “你是叫未央是吧,我虚长你几岁,若是不嫌弃,我叫你妹妹如何。”凝香夫人话一出,荆离身后的飞 分卷阅读30 花差点没翻白眼。 虚长几岁?虚长几十岁吧,未央才十五,凝香夫人都已经三十五岁了,还恬不知耻地叫未央妹妹。 未央倒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何况凝香夫人保养极好,看起来确实只像二十出头的样子,当下就答应了,“好啊,我家里就我一个,正好,这样就多了一个姐姐呢。” “凝香夫人,这样怕是不妥,我娘亲是你的姑母,论辈分,我当叫你一声姐姐,未央自然是你弟妹。” 凝香夫人恍然大悟地看着荆离,掩唇一笑,“瞧我,今日第一次见到未央,投缘地过分,竟把这一茬忘记了,不过……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听过荆弟弟叫我一声姐姐呢。” 荆离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凝香夫人,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礼,“姐姐。” 凝香夫人有些惊讶,但是很快收敛住情绪,“这歌舞快结束了,待会是去看戏,不如就由我来招待弟妹吧,胡大人今晚听说荆弟弟要来,已经在后面摆好了棋局,说是要与荆弟弟大战三百回合呢。” 说完,凝香夫人直接就挽上了未央的手臂。 荆离皱着眉头,想要拒绝,但是碍于人多,不好多言,只能看向飞花,“照顾好夫人。” 飞花福了福,“遵命。” 于是荆离就被带到了后院。 第二十一章 离家出走 荆离走后,只见凝香夫人亲亲热热地挽着未央,俨然一副亲姐妹的样子,未央是家里的独女,夜未怡对自己也没有这样亲密,一时之间也觉得有些尴尬,不知道手脚往哪儿摆,未央看着凝香夫人,心里不禁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人,哪怕就是举手投足的一个小动作也让人着迷不已。 飞花若是知道未央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会说凝香夫人就是一个荡/妇。 飞花从小跟着荆离,也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女子,大部分要么像欧阳菲霜一样,大小姐脾气,高傲张扬,要么像楚怀柔一般弱柳扶风,要么像未央一样乖巧可爱,而凝香夫人就像个特例,其放浪形骸,让飞花瞠目结舌。 “小飞花,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是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上下起伏的音调,带着软麻的颤音,丝丝柔柔,酥媚入骨,飞花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面无表情地开口,“奴婢不敢。” “你这样子,可不像不敢呢。” “那夫人说,奴婢该是什么样子?” 凝香夫人掩唇一笑,“荆弟弟不愧是大明的贤相,这下人也不一般呢。” 虽然凝香夫人的脸上没有怒气,但是语气已经有些阴阳怪气了起来,一边的桃柳赶紧拉拉飞花的袖子,打着圆场说:“夫人莫要生气。飞花姐姐的意思不是那样的。” 未央也察觉到不对劲,“夫人,听说你们园子里的海棠开得很是艳丽,带未央去见识见识可好。” 这时候,一边的一个女眷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了,笑着走了过来。 “凝香夫人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凝香表情未变,唇间含着淡淡地笑容,“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这相府的丫鬟真真是让我涨了见识。” 说完还嗔怪似的看了飞花一眼。 “凝香夫人万不可与这些下人置气,失了身份,小小婢子而已,处置了便是,我想……荆夫人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夜府宽厚,对下人也没有动辄打骂,这位女眷的语气让未央很不舒服,何况飞花是荆离的人,未央也不可以让她们欺负飞花,当下就摇头,“不行,飞花没说几句话,也没有冒犯凝香夫人的意思。” 飞花倒是看了未央一眼,感受到飞花的眼神,未央也安慰似地瞟了飞花一下,好像在说,放心,有我在。 对方见未央这样回答,有些下不来台,又不好当着主人的面得罪宾客,只有笑着说,“我只是给出个主意,具体怎么处置,还是得看凝香夫人。” 凝香夫人手里握着大明的经济命脉,皇上都得给她三分面子,一个小小的宰相夫人算什么。 见问题又甩到自己这里来,凝香夫人冷着个脸,衣袖一拂,一言不吭地走了。 见凝香夫人走了,女眷叹了一口气,没说话,心里想着这位荆夫人真是好大的气派,连凝香夫人都敢得罪。 桃柳有些慌了,“怎么办,夫人,奴婢听说凝香夫人在京都势力很大,我们这么得罪她,好吗?” 飞花冷笑了一声,“这哪里是我们得罪她,是她要找罪得。” 未央和桃柳看不出来,但是飞花却看出来了,凝香夫人一个连流言蜚语都不会在乎的人,怎么可能心胸狭隘到跟一个丫鬟置气,这分明是找理由离开呢,看凝香夫人走远的方向,好像是后院。 飞花看了一眼未央和着急的桃柳,心里虽然担心荆离,但是想着荆离周围时时刻刻都有暗卫守着,也不缺自己这么一个战斗力,遂放下心来,还是保护好未央吧。 …… 另外一边,被一个眉清目秀的丫鬟领到后院的荆离刚到地方,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胡大人和荆离交好是没错,胡大人是个棋痴也不错,胡大人和凝香夫人走得近也不错,可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胡大人。 既然对方引自己过来,荆离倒也不慌张,自顾自地在金丝楠木小桌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饮自斟着。 “今年的新茶还没有出来,去年的雨前龙井可还喝得惯?” 进来的人正是凝香夫人,只见她身着一身湖蓝色长裙,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头发也只是松松地挽起,并未有任何的装饰,雪白的双足赤着,俨然一副入睡之前的打扮,也幸亏房间里垫了毯子。 荆离的目光在她的脚上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 “不知夫人大费周章地把我叫来,有何事?” 凝香夫人笑意款款,扭动着腰肢坐在了荆离的旁边,“你个小冤家,之前还油嘴滑舌地叫人家姐姐呢,现在竟翻脸不认人了吗?” 说完,还直接依偎到了荆离的肩膀上,荆离往旁边一侧,凝香夫人扑了个空。 “夫人请自重,我可不是你那些入幕之宾。”荆离说得很不客气,声音流淌在空旷的房间里,有一些捉摸不透的不真实感。 凝香夫人被这般对待也没有生气 分卷阅读31 ,只是笑了笑,她牙齿极白,配上这身没有奢华气的衣服,竟也露出一些良家妇女的味道。 “你不是我的入幕之宾,但……你也不是荆离。” 咕咕咕……是茶水落入杯子的声音,执壶的主人并不受影响,稳稳地将壶落在桌子上,氤氲的雾气在月光下如梦如幻。 “哦?那你说……我是谁?” “你不是荆离,荆离那孩子我是见过的,小色狼一个,小小年纪就知道爱美人,见到宋瑶笙就走不动路,非要吵着樊卿公主去求亲,人家说三岁看老,我这双眼睛,也不是瞎的,以前我只是怀疑过,但是又想,樊卿公主应该不至于糊涂到连自己儿子都认错,直到今天,我看到了你新娶的娘子,我才敢肯定,你不是荆离,那么,你不是荆离,也不是柳下惠……你是谁呢?”说着,凝香夫人双手托着香腮,满目柔情,“不管你是谁,我欣赏你,从当初你帮我当上皇商那一刻,我就十分欣赏你。” 荆离从喉咙间发出一丝轻笑,“凝香夫人,那件事只是一个交易,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你也拿到了你想要的,我们之间不曾亏欠,也无需再有任何交集。” 屋子里并未点灯,但凝香夫人还是能透过月光看到荆离的表情,冷静甚至是冷淡,特别是那双眸子,又黑又深沉,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好,既然荆弟弟这么说,我也是个生意人,那么……我们再做一个交易如何?” “不如何……”荆离放下手中好看的青花瓷杯,杯子内壁上画着的鱼,在水纹中仿佛要一跃而出,“我们之间的交易仅此一个,也到此为止。” 语毕,荆离直接起身,打算离开。 凝香夫人在她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叫住了她,“等等。” “荆相真是好大的脾气,我好心提醒你,你却不领情,就不怕大火烧到门前,犹知灭火吗?” 荆离停了下来,似嘲非讽地看着对方,“哦?不知这把火,从何而来?” “这把火……从东边来……” 凝香夫人话刚说完,荆离的脸色就微微变了变。 …… “飞花,你说,相公怎么去了这么久?我有些无聊,想要回去了。”凝香夫人拂袖而去之后,未央就没什么兴致了,刚刚和刘敏聊了聊,但是心里挂念着荆离,有些心不在焉。 飞花往后院的方向投去一眼,很快敛住神情,“夫人……相爷必定是被胡大人拖住了,胡大人是个棋痴,每次遇到相爷,不杀个几局,想必是不会放人的。” 未央甩了甩鞋子,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口气,“相公真是厉害,什么都会,不像我……什么都不会,不能红袖添香,不会轻歌曼舞,相公娶了我很无聊吧。” 桃柳见未央有些沮丧,连忙安慰到:“夫人,哪能这么说啊,夫人是世上最好的女子,看相爷的态度也知道,相爷很是疼爱夫人,哪有无聊之说。” 说完还给飞花使眼色。 飞花当即就懂了,“桃柳说得不错,相爷常常跟奴婢说,能娶到夫人是相爷莫大的福气呢。” “真的?”未央一听,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随后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不雅,于是赶紧敛住笑容,“真的吗?相公真的这么说?” “自然,相爷说,若是要看歌舞,找舞娘即可,府里的丫鬟们也会侍墨,何须夫人亲自动手,夫人大可不必担心,相爷是真心爱重你。” 听到飞花这么说,未央羞得脸都红了,没想到荆离这么闷骚,居然会说这么羞人的话,偏偏又不明着跟她说。 飞花:相爷,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不行,我要去找相公。”未央不等飞花开口就朝前走去,逮着一个凝香夫人府上的小丫鬟就让对方带自己去后院,飞花根本就来不及开口拦。 未央一行在小丫鬟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后院,但是刚进来就惊呆了,只见荆离和凝香夫人站在房门口,从未央这个角度看过去,两人很是亲密的样子,凝香夫人一身单薄的长裙,还没有穿鞋子,一手搭在荆离的肩膀上,看到未央来了之后,还挑衅地朝着对方笑了笑。 这样的情况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荆离转过身来,就看到了一脸怒容的未央,她微微蹙着眉,将凝香夫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扫落下来。 未央气得说不出话,在原地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地走了。 “哈哈,你这小娘子,醋劲还真是大呢。” 面对凝香夫人的调侃,荆离根本不买帐,“玩够了吗?我要走了。” “哈哈,还生气了啊,我观你娘子走路的姿态,应该还是处子吧,难不成……你还真是柳下惠?” 荆离没说话,丢下凝香夫人径直地离开了。 “桃柳桃夭,收拾东西,我们走!” 刚回到府里,未央就气冲冲地说到。 “夫人,这事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呢,还是等相爷回来再说吧。” 一边在府里蹲守的桃夭则是不明情况地看向桃柳,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等什么等,马上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回夜府。” 桃柳跪倒在地上,“夫人,此事不妥,还是等相爷回来再做打算吧。” 桃夭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看未央的情绪不对,也在一边跪下了。 未央先坐着马车回来了,临走前还迁怒地把飞花丢在凝香夫人的府上了,根本就是气昏头了。 “怎么,也要我学着别人一般处置你们,你们才会听话是不是,你们到底是我的丫鬟还是相府的丫鬟?” 桃柳桃夭何曾见过未央如此生气,只能无奈地应下。 “是。” 第二十二章 救灾 荆离在马车上时,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凝香夫人的话。 “我无心参与你们的党派之争,也无心政治,谁做皇帝对于我来说,是一样的,我只是个女人,喜欢银子和漂亮的衣服,我要求也不高,我爱我的园子,爱夜夜笙歌,纸醉金迷的生活,这就是我们的交易。” 回到相府后,飞婳来报,说是未央大晚上不顾劝阻回夜府去了。 荆离眉头皱起,许久不肯放下,最后只化作一句叹息,“知道了,飞花,跟我来书房一趟。” 分卷阅读32 飞花为荆离点上了蜡烛,摆好镇纸,一阵微风吹进来,烛光在雪白的宣纸上闪动。 见荆离半天不下笔,飞花忍不住轻声提醒,“相爷,还在想夫人的事吗?” 荆离揉了揉眉心,从思绪中抽出,提起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把这个送到宫里去。” 飞花细细把纸拿起来,吹了吹还没有干的墨,问:“相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荆离在纸上写了一个东字,然后笔尖垂在上面久久没有落下,“凝香夫人告诉我,有一把火,要从东边烧起来。” 话音刚落,荆离在东字的旁边写上了一个阝字,飞花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纸掉到地上,“陈王?” 荆离的眸子在烛光下更显得深沉,不见幽光,“凝香夫人的情报应该不会错,只是……我们能知道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陈王是相爷看着死的,奴婢亲自动的手。” 陈王当然不可能还活着,但会不会是遗党呢,荆离做事事无巨细,昭华登基后,她对朝堂进行了大清洗,如果非要说还有哪些值得怀疑的人,那么…… “欧阳家和楚家安静太久了,也该动一动了。”荆离负着手,站在窗前,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相爷……张公公来了。” 飞花耳朵一动就听到了窗外的动静。 张里在门上有规律地扣了几声,然后荆离朗声应到:“进来。” “相爷,传陛下口谕,要相爷马上赶到禹州。” 张里头上还冒着汗,微微地喘着气,很是着急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 “禹州地动,这个消息传到京都花了足足五天,有人散布谣言,说是女帝登基,老天降下惩罚,陛下担心禹州已经乱成一团了,所以还请相爷连夜赶路,过去稳定大局。”张里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更加尖锐。 荆离此刻也是紧锁着眉头,显然也在忧心。 “飞花,去把管家李嬷嬷和飞雪叫过来。” …… 荆离大概交代了一下自己要离开相府,要飞雪和管家盯着相府的一举一动,保护好樊卿,飞花和李嬷嬷则被荆离指派到夜府。 一想到夜未央,荆离也知道她在气头上,小丫头看起来性子软,其实比谁都倔,荆离外出的时间,她一个人在相府也无聊,还不如回夜府,有家人陪着她,荆离刚说完,就遭到了飞花的反对。 “相爷,让李嬷嬷去照顾夫人就好,奴婢要保护相爷的安全。”飞花跟着荆离这么多年,根本不习惯自家相爷一个人出门。 “不行,我之所以派你们去夜府,一来,是给未央撑腰,免得她被人误会是被我赶出来的,二来,我这次出门,表面上是被陛下指派去救灾,但是会牵扯到很多利益关系,我怕到时候有人狗急跳墙,夫人会受到伤害,正是因为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我才相信你可以替我照顾好夫人。”荆离的语气带着命令。 “可是……”飞花还想说什么就被荆离打断了。 “放心,我有暗卫,而且,这次我会带飞婳去,只是照顾饮食起居的话,飞婳足矣。” 话说到这里,李嬷嬷等人也只能领命而去。 …… 和荆离的不开心并未影响到未央的睡眠,未央起床的时候已经是饭点了。 “夫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一大早,桃柳就小心翼翼地问到。 “回去?回哪儿去?”未央嘴里塞满了菜,含糊不清地问。 桃夭走上来,“当然是回相府啊。” 未央一听,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咬牙切齿地说:“回相府?回去干嘛,没看到人家都有红颜知己了吗?” 桃柳桃夭被吓了一跳,退到一边不敢言语。 自家夫人自从嫁人之后,这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这是两个丫鬟心里唯一的想法。 用过饭后,夜夫人来了。 未央回夜府的时候很是匆忙,也没有说明缘由,今早,夜夫人终于有机会来问问是什么情况了。 “未央啊,你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了?怎么大半夜地回来了?” 面对自家娘亲的询问,未央也是有些心虚,如果她告诉她娘亲,自己因为吃醋跑回娘家,夜夫人还不得骂死她,顺便搬出女戒把她训斥一顿,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己回家屁股都没坐热,马上就会被夜夫人扫地出门,连带着两个丫鬟打包扔回相府。 “娘……我这不是想你了嘛。”未央讪讪地笑了笑,抓着夜夫人的手臂摇了摇,使用撒娇攻势,说完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看着未央小女儿的样子,夜夫人心里虽然暖暖的,但是嘴上还是骂道:“什么话,你嫁到相府,就是相府的人,怎生得还像小姑娘一般不懂事,动不动就跑回娘家,而且……相爷同意了吗?樊卿公主同意了吗?哪有你这样做儿媳的。” 被骂的未央低着头,很是委屈地嘟囔着:“可是我就是想你和爹爹了嘛。” 站在一边的桃柳桃夭一阵汗颜,自家夫人嫁人之后,这谎也撒得越来越溜了。 “哟,我说大嫂啊,你还真信你女儿说得话啊,这京都都传遍了,说是相爷幽会凝香夫人被未央撞到了,未央这是被相府撵回来了。” 夜张氏一边进门,一边说到,“我就说嘛,这乌鸦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凝香夫人多美啊。” 夜张氏说着,看到未央的表情越来越黑,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般,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瞧我这张烂嘴,未央啊,你也别灰心,万一这相爷只是像其他的男子一时想不开,毕竟……家花哪有野花香嘛。” 未央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吗?怪不得二叔最近又纳了一房小妾呢。” 夜张氏脸上的笑就绷不住了,“未央,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对长辈不礼貌呢。” “行了!都别说了。”夜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未央,脸上也没有刚才的亲昵,严肃地问:“未央,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 桃柳见情况不对,站了出来:“老夫人,不是那样的,夫人她……” “你给我闭嘴!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分,下去掌嘴二十下。”夜夫人生气了,甚至气到 分卷阅读33 把怒气撒到丫鬟身上。 桃柳眼泪含着泪,“是。” 接着就是清脆的巴掌声。 看到桃柳被掌嘴,未央不乐意了,“母亲……” “你也闭嘴,我怎么跟你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现在姓荆不信夜,哪怕是你死了,也不能埋在我夜家的地界。”夜夫人越说越气,特别看到夜张氏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她巴不得未央两下。 这时候,屋内炒成一锅粥,屋外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相府来人了。 “这么快就来人了啊,该不是来送休书的吧。”夜张氏阴阳怪气地说。 夜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稍微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请进来。” 未央的二叔和夜舟就像两个极端,夜舟对夜夫人矢志不渝,别提纳妾,哪怕是青楼都是不会去的,而未央的二叔则是风流成性,夜张氏作为正房,不仅要斗小妾,教养女儿,还要努力生儿子,但是夜夫人根本没有这样的顾虑,所以有了对比情况下,夜张氏就把夜夫人给恨上了,在未央嫁入相府之后,她就更加嫉妒这母女两命好了。 相府来的人就是飞花和李嬷嬷了。 先进来的是飞花,她扫了扫屋里的人,然后行了一礼,“奴婢参见两位老夫人,参见夫人。” 李嬷嬷也同样见礼。 夜张氏眼尖地看到飞花的手上拿着一个信封,心里就更加笃定飞花是来送休书的了。她想着,哪怕相公在外风流了点,做娘子的也不该不给相公面子,直接就跑回娘家,未央这是犯了大忌了。 夜张氏心里开心,看着飞花就更加和蔼了,“不必多礼,二位是来传话的吧。” 飞花先是看了一眼在角落里抽泣的桃柳,眼睛里的情绪一闪而过,随后才换上轻柔的笑,“是,奴婢奉公主之命来夜府传话。” 说完恭恭敬敬地把手里的信笺交到夜夫人手上。 “相爷昨夜接到圣旨,已出发禹州赈灾,相爷怜惜夫人一个人在相府无人说话,遂允了夫人回家省亲,公主听闻,派了奴婢和李嬷嬷来照顾夫人。” 飞花话音一落,整个屋子只剩下惊讶的声音。 李嬷嬷见机上前笑着说:“夜夫人真是好福气啊,生得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儿,不仅是相爷,就连公主也是疼到骨子里呢。” 夜张氏坐不住了,“不是说,相爷和凝香夫人……” “哎哟,二夫人哪儿听来的这些传言哦,相爷和夫人昨夜是去了凝香夫人府上,但是根本没有您说的那些事,对吧夫人。”李嬷嬷朝未央使着眼色。 话说到这份上,未央也终于回过味来了,荆离这是派人给自己撑腰来了,她连连点头,“是啊,根本没有外面传的那回事。” 夜张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嬷嬷笑笑,“二夫人,恕奴婢多嘴,您也是我家夫人的婶婶,是夜府的人,您更该向着我家夫人,外人说道说道也就罢了,那是外人猪油蒙了心不知实情,二夫人这么聪慧的人,不会不懂利害吧。” 李嬷嬷的话已经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味,自从未央嫁到相府之后,夜府的人也是跟着鸡犬升天,不仅夜舟升官了,未央的二叔也有人巴结了,如果夜张氏还盼不得未央好,未央真的被荆离休弃,损害的可是整个夜家的利益。 夜张氏也听懂李嬷嬷的意思了,脸上又羞又窘,十分不自然,“李嬷嬷说的是,我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就先不陪大嫂了。” 第二十三章 被拆穿 “所以说他逃跑了?”未央嘴里嚼着水晶糕状似无意地问到。 飞花叹了一口气,荆离此去危机重重,但是在未央眼里却是害怕被娘子训话,所以逃避,“相爷是奉圣旨去的禹州,情况危急,并非逃跑。” 桃柳也在一边帮腔,“对啊,夫人,相爷这是救万民于水火,是做好事呢。” “他都没来得急跟我解释呢……”未央想着那晚的事,水晶糕也吃不下去了,干脆丢到一旁,“行了,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们下去吧,我一个人待会。” 未央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这件事,荆离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然后接到圣旨逃跑了,逃跑的时候还不忘记叫飞花和李嬷嬷来给自己撑腰,这算是弥补吗?那么……自己要不要原谅他呢? 这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啊。 …… “你是在担心相爷吗?”桃柳见飞花脸色有异,关心地询问着。 飞花看了一眼桃柳,心里万千思绪,实在是没有心思给这丫头解释自己和荆离之间并非她们想的那种关系。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话有歧义,桃柳赶紧摇了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你到了夜府之后好像一直不开心,所以……才这么问的。” 听到桃柳这么问,飞花倒是有些惊奇地看着她,“你能看出我不开心?” 飞花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她跟着荆离这么多年,早就学会了不把情绪写在脸上,只不过荆离总是用浅笑掩藏,而飞花则像是冰山一样,曾经好多人都说,相府有个丫鬟,活像黑面阎罗转世。 “这里……都写着呢。”桃柳伸出手指往飞花的眉间点了点,“你以前虽然也不笑,但是这里是舒展开的,但是现在呢,微微地皱着,虽然很小很小,但是还是被我识破了。” 说完,桃柳倏尔一笑,为自己的小发现开心不已。 飞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桃柳的双颊,红肿已经褪去了,但还是能看出几枚指印,“我给你的药,还有吗?” 桃柳很快就意识到飞花是指的什么了,捂着自己脸,扯出一个笑容回答:“我没事……” 飞花不擅长安慰,闷了声音在前面走着。 “飞花姐姐……”桃柳叫住了飞花,“我是不是很失败啊?同样作为丫鬟,我总是给主子丢脸,我要是是你就好了。” “我?”飞花指了指自己,没想到桃柳会这么说。 “对啊,你这么厉害,什么都会,相爷还这么信任你,不像我,夫人被羞辱的时候,我一句话都说不上。”说到最后,桃柳有些沮丧地踢了踢地上的叶子,叶子被带起来,在空中打了个转,随即飘飘荡荡地落回了地上,“真希望我可以变成你。” 桃柳知道自己资质比不上桃夭,要不 分卷阅读34 是因为自己是家生子,母亲曾是夜夫人身边的丫鬟,从小得了恩惠,陪在未央身边,根本没有机会进相府。 飞花看向旁边,“相爷曾经说过,人所拥有的,都是上天计算过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有的福气,那就是你的福气,不曾被亏待,也不曾白拥有。” 其实这句话后面,荆离还说了一句话,但是她没有的,她偏偏要跟天争。 “所以……你没必要变成谁。” 飞花没有羡慕过谁,她的人生已经是最好的人生,如果没有荆离,她现在也许和勾栏院里的窑姐没两样,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她庆幸过,自己不必拥有那样的生活,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飞花离开了,留下在原地发呆的桃柳,她看着飞花的背影,突发奇想地认为,飞花若不是丫鬟,也挺有小姐的派头的。 是夜,未央情绪还是有些低落,洗漱完毕之后,一个人在床上愣神。 “夫人,老夫人来了。” 听到桃夭说夜夫人来了,未央才收回思绪。 “娘…” 夜夫人朝未央点点头,吩咐到:“你们出去吧,我和未央说两句话。” 难得见夜夫人这么严肃的样子,未央有些不安地往床里面,缩了一下。 夜夫人的目光先是落在了未央的衣服上,雪白的中衣,上面绣着娟秀的兰花,一看就是名贵的料子,夜夫人伸手抚上了衣服,“这衣服是相爷送的吧?” “娘,你怎么知道?”说到自己的衣服,未央特别自豪,“第一次见相公穿的时候我也觉得好看呢,没过几天,相公就差人赶出来了。” 夜夫人弯着嘴角,“相爷对你确实不错,不过……你这性子却是越来越野了,今天的事,你以为可以瞒过别人,但是瞒不过我。” 未央虽然被责怪,但是却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娘~” “少跟我来这套,未央……娘一直觉得你表哥是真心爱慕你,也一直想把你许给他,但是怎耐世事无常,你竟然嫁入了相府,我们夜家是小户人家,虽说高嫁女,低娶媳,但是母亲没想要送你去做人上人,贵族的生活尔虞我诈,不适合你,我和你爹从小就没想过要把你养得多能耐,我总是担心你被人欺负……” 说到最后,夜夫人眼圈泛起了红色,她用袖子稍微掩了掩。 看到夜夫人流起了眼泪,未央心里也难受了起来,她眼里含着眼泪,“娘,未央过得很好,相公对我也好,婆婆对我也很好,你今天也看到了,而且相公从来都是帮着我的。” 扪心而问,未央觉得荆离对自己是不错的,她不明白为什么夜夫人把相府想象得如狼似虎一般。 夜夫人摸了摸未央的头,笑着开口:“你爹总是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如今看来,此言不假,能遇到相爷,确实是你上辈子修来的。但是未央,什么样的福气都得自己抓在手里,不然福气也是会流逝的。你对相爷要敬要爱,不要任性,同样……也要防止别人乘虚而入。” 见未央不解,夜夫人也只好把话说敞亮一点,“你爹没有纳妾,你不懂也正常,但是你看看你二叔的后院,如果不想以后变成你二婶那样,你就得紧紧抓住相爷的心。” 说到夜张氏,未央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她二婶的彪悍程度是有目共睹的,她仰着头问夜夫人,“娘,那我要怎么才能抓住相公的心呢?” 夜夫人的目光滑到未央的小腹处,“未央,你嫁进相府也有段日子了,相爷基本也都是宿在你的房里,你要把握机会啊。” “把握机会???”未央张着嘴,“什么机会?” 夜夫人屈起手指在未央的脑门上敲了一记,“傻不傻,当然是抓紧时间生下嫡长孙。” “哦~!”未央恍然大悟,“娘,你是说小宝宝啊,可是……我每晚都和相公一起睡觉,并没有小宝宝啊,是不是晚上我们睡着的时候,送子观音会把小宝宝悄悄塞进我的肚子里去啊?” “什么塞肚子里去?未央……你在说什么傻话。”夜夫人知道自己女儿有时候是呆呆傻傻的,但是却没想到未央嫁人这么久了还不通人事,“生孩子自然得靠隐曲之事。” 未央挠了挠头发,“这周公之礼我是知道的,就是抱在一起睡觉,可是隐曲之事是什么?娘,你不是说睡在一起就可以生孩子了嘛,你和我爹睡了多久才有我的?” 夜夫人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听到未央如此孩子气的回答,她心里隐隐有一个不好的预感,“未央,你该不会没有和相爷行房吧?” “行房?” “娘亲问你,你和相爷晚上睡觉……怎么睡的?” 未央仔细回想了一下,“就是吹了灯,抱着睡嘛。” “有没有脱衣服?” “娘亲……瞧你,睡觉脱什么衣服,怪难为情的。”未央红着一张脸,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要是她和荆离脱衣服睡觉是什么样子。 听到这样的答案,夜夫人差点没晕过去,“我给你的书,你根本没看是吧。” 未央勉强扯出一个笑,讨饶地看着自己娘,“娘,我真的不想读书,你不是不知道我不认字,我都成亲了,你还让我看书。” 夜夫人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照理来说,荆离是一个普通男子,应该不至于娶了妻子回家不行房,难道是身体有隐疾?所以才对未央这么好?弥补亏欠,还是说,荆离本身也不通人事,毕竟荆离被樊卿公主养大,荆老将军去得早,听说樊卿公主性子冷清,醉心佛堂,对自己孩子疏于这方面的教导,也不是不可能。 夜夫人决定第二天一早去试探一下李嬷嬷。 “未央,你早点休息,娘亲明天再来看你。” “哦。”未央被自家娘的态度弄得云里雾里的,但是还是乖巧地熄灯睡觉了。 第二十四章 跑路 第二天一早,夜夫人就把李嬷嬷召到房间里聊了聊,夜夫人先是不动声色地询问荆离的身体状况,接着又问了樊卿公主和荆离的母子关系如何,李嬷嬷虽然有些奇怪,但是也如实回答了。 樊卿早年丧夫,一个人于荆离相依为命,后来荆离被拐,樊卿公主崩溃到差点发疯,一度性情 分卷阅读35 暴戾多疑,甚至对府上的下人动辄打杀,直到荆离十三岁的时候被找回来,樊卿才恢复正常,开始信佛。 当夜夫人问起荆离失踪的三年去了哪儿的时候,李嬷嬷没有说话了,荆离并不是真正的荆离,而是那个被人遗忘的克家毁国的雷女,当初德清皇帝忌惮荆老将军,设计害死了他,还把荆将军的独子,也是自己妹妹的命根子荆离拐走,当年情况太乱,真正的荆离大概已经死了,宋瑶笙找到了樊卿公主,与樊卿公主达成共识,一起找德清帝报仇。 当宋瑶笙假扮的荆离站在德清帝面前的时候,德清帝一度也是怀疑的,宋瑶笙和荆离本来就有血缘关系,两人长得有四五分相像,他确实没有弄死荆离,但是他也不确定荆离是否还活着,因为……整件事情他没有明着出面,只是暗地授意,所以他也不知道当时的荆离就是索命的鬼。 想起往事,李嬷嬷脸上不甚唏嘘,甚至露出了几分心疼荆离的表情,这样的情绪落在夜夫人眼里则是另外一种意思了,她猜想,大概就是荆离小时候有什么童年阴影,加上樊卿公主后来信佛,清心寡欲,这样才让荆离不通人事,幸好……荆离是喜欢未央的,这一点,不管是从自己女儿,荆离本人,还是丫鬟嬷嬷那里都得出的结论,做不得假,只要荆离喜欢未央,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之后的几个月,未央就被夜夫人强行培训御夫术,美其名曰如何培养夫妻感情,每天听着自家老妈告诉自己,要亲自为自己的夫君更衣,要亲自给夫君沐浴擦身,最重要的是晚上睡觉要脱衣服,有利于造人,直白点说,就是要未央使美人计,以□□之,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夜夫人看了看自己女儿的蠢脸,又联系到荆离柳下惠一般的生活方式,心里很是没底。 未央被自家娘亲说得不厌其烦,特别是夜夫人一边教育未央,一边还看着未央直叹息的嫌弃表情,未央都快开始放弃生孩子这件事了。 荆离去禹州的几个月里,频频传来好消息,大概意思就是相爷爱民如子,不仅控制了灾情稳定了民心,还斩杀了好几个贪官污吏,实在大快人心,百姓们对荆离赞扬不已,但是没等大家高兴几日,禹州方向就传来荆离受伤的消息。 “暗卫那边来信说,相爷确实受了伤,有人挑拨难民,说之所以会地动,是老天在惩罚大明,原因是因为相爷罔顾伦理天和,辅佐女帝上位,还有人在相爷的吃食里下了毒,幸亏飞婳失手打翻,事后有野猫误食……” 后面的话,李嬷嬷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越说,她就越心惊,李嬷嬷是宋府的老人,是看着荆离长大的,听到荆离受伤的时候,她当场就红了眼。 飞花也是紧蹙着一双秀眉,她心里极乱,当初荆离要把她留在京都,她就不同意,现在她更加后悔了,荆离的处境不用说也很艰难,前有九州城水患,现有禹州地动,大明本来就人心惶惶,昭华也是顾及到这一点,才派了荆离这么一个有分量的人过去赈灾,但是禹州官场水也不浅,各家利益相互交织,荆离过去,难免会吃亏。 “嬷嬷,我想去找相爷……” 飞花在夜府待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夜未央吃得好穿得好,根本不需要她来保护。 李嬷嬷想也不想地拒绝了,“相爷不会同意的,你也知道相爷多在乎夫人,若是你违背相爷的命令,相爷会发怒的。” 飞花哪怕是荆离的心腹,但是李嬷嬷了解荆离的性格。 飞花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李嬷嬷,求你了。” 李嬷嬷皱着眉头还没说话,门就被推开了。 “我也要去。”走进来的是未央,一听到荆离受伤的消息,她就坐不住了,她思忖着来找飞花问问,没想到一到门口就听到飞花要去找荆离。 飞花大惊失色,未央什么时候来的她因为担忧荆离根本没注意听,,如果要是她和李嬷嬷说秘密的事情,或者谈起了荆离的身份被未央听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见飞花和李嬷嬷脸上都是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未央踏进房间,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也要去。” 李嬷嬷一脸为难地说:“夫人,此事非同小可,奴婢做不了主。” 李嬷嬷说完,还不忘看了看地上的飞花一眼。 飞花依旧跪着,而且没有起来的意思,但是她还是顺着李嬷嬷的话说:“夫人,还是奴婢去吧,奴婢会武功,奴婢一定能保护好相爷的。” 李嬷嬷是想要飞花劝劝未央,但是也不代表她就同意飞花要去禹州,飞花话音一落,她就摇头道:“禹州不安全,夫人还是留在京都吧,由飞花来照顾夫人。” 未央有些发抖,倒不是气的,当她听到荆离受伤的时候就打翻了一盘子桂花糕,本来她是来找飞花希望得到否认的消息,寻求心安的,没想到消息是真的不说,飞花和李嬷嬷还一起拒绝了未央要去找荆离的要求,顿时她的内心就开始不安了起来,“我保证不给相公添麻烦,我只是想过去看看,看看他伤得重不重,相公好可怜,以前我生病了,还有娘亲陪着,给我吃蜜饯,但是相公一个人在禹州……” 话没说完,未央就越来越哽咽,最后干脆哭开了。 未央一哭,李嬷嬷和飞花都懵了,两人只好上前柔声细语地安慰了起来。 “那……你们说……让不让我去找相公?” “这……”李嬷嬷面露难色,“夫人,恐怕不可。” “嘤嘤嘤嘤……相公,你好可怜啊,受伤没人管,我也不在你身边,相公,嘤嘤嘤嘤……都是我不好,也不能给你熬药,给你拿蜜饯。” 未央嚎啕大哭了一晚上,夜夫人也来了,夜大人也来了,就是哄不好,但是李嬷嬷态度强硬,死活不松口。 子时……夜府折腾了一天终于歇下了,就连未央这个哭神也哭累了,这会正迷迷糊糊快睡着了。 屋内突然闪进一个身影。 “夫人……” 未央张开眼睛,借着月光勉强看清了眼前的人影。 “飞花?” 飞花一身劲装,背上还有一个包袱,她食指放在唇上,做出嘘声的姿势,“夫人,我们去找相爷吧。” 就这样,飞花带上未央,还顺便拐上了桃柳,连夜就往禹州方向出发了。 “今早,你不是不让我去嘛?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分卷阅读36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着,车轮时不时碾到石子,引得车身一阵阵晃动,掀开窗帘望出去,夜阑更深,万籁俱静,只听见夜风时不时吹响树叶的声音,似有似无,颇有几分深林人不知,明月来想照的意境,这样的夜晚是有几分渗人的,未央抱紧了胳膊问。 飞花驾着车,眼睛里没有情绪,“奴婢想,也许相爷需要夫人。” 飞花这么说只是敷衍未央,荆离什么没有经历过,当初扳倒德清帝的时候,光是暗杀就能多到当饭吃了,飞花之所以带上未央,还是因为不忍心,未央的哭是真的,忧也是真的,她觉得自己关心荆离,未央也当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 未央没说话了,满脸写着惆怅。 一边的桃柳打着哈欠,把马车里的毯子给未央搭在身上,“夫人,更深露重,咱一时半会也到不了,夫人睡会吧。” 未央确实有些困,闻言也点点头,靠在一边睡着了。 第二十五章 相见 灾情过后的禹州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这种无精打采的传递来自于残垣断壁,栋榱崩折,人在天灾面前总是脆弱的,城内到处都是衣衫褴褛的难民,虽然没有一开始的哀鸿遍野,但是远远望去,好像除了植物依旧茂盛之外,偌大的禹州城更多的是一派荒凉惨绝的景象。 “娘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一个瘦小的孩子缩在他母亲怀里问到。 被问到的妇女眼里含着辛酸,但是不得不强撑起笑容摸着自己孩子的头安慰到,“很快了,相爷正在一批批的安顿百姓,官府也在发放钱财和粥米,昨天榜文上说了,诏实核伤害者,赐年七岁以上钱,人二千,有遇难者的人家免除一年徭役,一家死三人以上者,免徭役二年,很快就会轮到我们,到时候我们拿到钱就回家。” 男孩不太懂母亲话里的意思,但是一听到很快就可以回家,脸上还是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娘亲,到时候,我们也把爹爹接回家好吗?” 说到自己的丈夫,妇女更加忍不住眼泪了,禹州这场地动极为严重,,地动来的时候,家里的茅草房直接就塌了,丈夫为了救自己和孩子,被压死了,连尸体都拖不出来,只能随身带着从丈夫身上拽下的衣角聊以思念。 母子说话之间,旁边的一位中年男子开口了,“天地人,三才为一体,地宜宁不宜动,地若不宁有动,说明阴阳失调,盖灾异者,天地之戒也,皇上就应该颁布罪已诏。” 听到男子的话,妇女惊得张大了嘴巴,“张三哥,这话可说不得,相爷说了,不可妖言惑众,扰乱民心,不然就是死罪。” 说完,妇女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往西街的菜市看去,从妇女的这个方向可以看到,菜市口处还有前几日的血迹,对于传言,荆离不同往常一般的雷厉风行,但凡被她知道,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诋毁女帝,祸乱人心,荆离从不手软。 说话之间,只见一队人押着囚车吵吵嚷嚷地往菜市去了,为首的正是那位文质彬彬,柔雅敦厚的大明贤相了,此时的荆离却板着一张面孔,整个人散发着强势的气场,与刚开始到禹州的样子大相庭径。 妇女看着荆离的面容有些失神,“不管怎么说,相爷到了禹州之后,我们的日子是好过了许多。” 张三呸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也是他辅佐女帝上位,才使得大明灾祸不断。” 妇女看了张三一眼,没说话,抱着孩子走开了。 刚走了两步,妇女就被叫住了,“这位大姐,敢问你们刚才是在说荆相吗?” 妇女一看,是个穿紫色衣服的漂亮姑娘,纵使面貌呈现风尘仆仆之相,但是妇女还是看出了对方的不同,她戒备着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有一丝尴尬的笑容,“荆相碧血丹青,自是小妇人也夸赞不已。” 飞花看出了妇女眼里的躲闪,又联系到刚才那个叫张三的男子的话,大概也猜到了妇女的顾虑,于是笑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塞到妇女怀里,“大姐不必紧张,我等是相爷的家眷,此番唐突也只是问问路,这里是一些干粮,若是不嫌弃,请笑纳。” 妇女迟疑地接过飞花递过来的荷包,里面哪里是什么干粮,触手坚硬,其状有菱有角,拿在手里颠了颠,分量还不轻,分明就是黄白之物,妇女看了看周围,也明白了飞花的意思,毕竟在这么乱的时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手里带着银两,是很不安全的,对方故意说是干粮,也算是变相地保护自己了。 “相爷住在秦太守的家里,但是此刻大约是不在的,你们若是去菜市,可能会等得到相爷。” 飞花点头,又问了菜市的方向,这才告别了妇女,朝另一边的马车走去。 “夫人,奴婢打听好了,相爷住在秦府,但是现在估摸在菜市,我们还是先去府上等候吧。” 听到荆离在菜市,未央掀开帘子,道:“我不要等,我要直接去找相公。” 经过几天的赶路,未央也显得有些憔悴,但是一听马上就可以见到荆离,她所有的疲倦仿佛都烟消云散了,“我和相公分开几个月了,我很想他,我们快点去见他好不好?” 飞花有些担忧,但是见未央坚持,也同意了,驾着马车往刚才妇女所说的方向赶去。 此时在菜市的荆离正一脸冰冷地坐在行刑席边,主位上是禹州太守秦业,另一边同是前来赈灾的胡峰胡大人。 “尔等罔顾法纪,散播谣言,扰乱视听,按大明律例,当斩。”惊堂木一落下,秦业就从桌案的签筒内拔出了斩字签扔到了地上。 求饶的声音来不及发出,虎背熊腰的刽子手往刀上喷了一口烈酒,手起刀落,血液喷洒。 围观的百姓不敢说话,有人甚至捂住了自己孩子的眼睛。 荆离看着满地的鲜血,脸上没有温度,她看向胡峰,“胡大人,走吧。” 荆离刚赶到禹州,后面昭华就派了胡峰前来帮忙,胡峰算是荆党的人,在朝中也算有些官声。禹州城水极深,当初改朝换代的时候,荆离只是换了京都的血,但是像禹州城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饶是她也鞭长莫及,刚开始荆离也是举步维艰,秦业这个老狐狸和禹州一方的官员狼狈为奸,官官相护,在他们都以为他们这些地头蛇反压荆离的时候,荆离雷厉风行地查杀了几名贪官,连带着被吞掉的赈灾银两全数都被吐了出 分卷阅读37 来。 秦业看着荆离的脸,脚底忍不住地发软,荆离笑着的时候确实如同天神一般,但是这位明显就不是什么大慈大悲之辈,秦业瞥了一眼满地的血,随手抹了抹脸上的虚汗,笑着向荆离走过去说:“相爷和胡大人也忙了一天了,不如我们回府休憩片刻可好?内子已经备好了薄酒和小菜,还请赏光才是。” 荆离刚开始住的驿馆被秦业使计烧毁了,荆离正好也将计就计住进了秦府,几个月的时间,秦业是悔恨不已,请都请不走这尊大佛,但是眼下人人自危,秦业也迅速地想了一个对策,那就是笼络荆离和胡峰。 荆离眼里浮出一丝笑意,“既然秦大人盛情,荆某却之不恭。” 胡峰也理会了荆离的意思,朝秦业拱拱手,“有劳秦大人了。” 几人说话之间,人群也慢慢散去,外围却突然插入一个声音。 “相公!” 第二十六章 秦家小姐 荆离一转身,就看到未央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外挥舞着手帕在叫自己,虽然很惊讶未央会出现在禹州,但是荆离的第一反应就是皱眉,“未央?你怎么来了?” 护卫见眼前这个少女竟是荆离认识的,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没有拦截。 未央红着一副小脸,气喘吁吁地冲到荆离的怀里,头发虽然略微有些散乱,鹅黄色的绣花纱裙上也沾染了灰尘,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荆离下意识地往旁边侧了侧,未央扑了个空。 荆离的闪躲让未央有些委屈,她双手绞着手帕,湿漉漉的眼神快把荆离打湿了,“相公?” “你怎么来了?”荆离说完,还横了一眼未央身后紧跟上来的飞花,“你是怎么伺候夫人的!” 言语之间已然带上了怒气。 飞花不说话,一下子跪到地上低着头作伏罪状。 未央没想到荆离会这么生气,赶紧拉了拉荆离的衣袖,“相公,你别怪飞花,是我听说你受伤了非要来的,相公你伤哪儿了?我看看。” 未央拿一双眼睛往荆离身上四处瞟着,发现荆离并没有什么伤口。 听到未央是因为自己受伤才赶来的,荆离的眸光带上了些许温度,又想到刚才自己的严厉,她不禁上前摸了摸未央的头,解释道:“我没有受伤,你不该来这里,这儿太乱太危险。” 看到这一幕,一边的胡峰捋着胡子笑道,“荆相和荆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啊。” 秦业也回过味来了,刚看到未央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哪儿来的疯丫头,但是听到对方竟然是荆离的夫人之后,秦业的目光就变了,荆离娶亲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却不知道荆离的夫人竟然这般普通,长相勉强算是中等之姿,仪态也不好,自己的女儿应该还是有胜算的,一想到这里,秦业也扬起了笑容,“原来是荆夫人,下官有礼。” 荆离握住未央的手,介绍到:“这位是胡大人,新婚那晚你见过的,这位是禹州太守,秦大人。” 两人的官衔都比荆离低,所以未央也不用行礼,只是点了点头。 见礼之后,荆离看了看身后还在打扫的刑场,皱起的眉头更紧了些,地上是沉默不语的飞花,“你先起来吧,把夫人送到我住的地方,你的事,回去在领罚。” 顺着荆离的目光看去,未央显然也看到了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红彤彤的一大片,此刻正顺着水流被衙役清扫到一边,在刑场的另外一边整齐放着几卷破旧的席子,席子外露着几只脚,一看就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未央吓得往荆离的旁边缩了一下。 “还不快送夫人回去!”注意到未央看到了什么,荆离吼了飞花一句。 在飞花身后的桃柳结结实实地被吓了一跳,眼睛里又蓄起了泪水。 “奴婢遵命。”飞花应声,“夫人……请跟奴婢来。” “相公,我想等你一起走。” 荆离摇头,“你先回去洗漱一下,我同几位大人还有事相商。” “好吧……”未央答应了,反正都到禹州了,一会儿见也是可以的。 荆离派了秦府一个小厮带着未央到自己住的地方,自己则是和秦业胡峰一起返程。 …… “相爷,令夫人……” 马车上,胡峰欲言又止。 荆离缓缓张开眼睛,车身微微颠簸,但是她脸上的神色从未变过。 “不碍事,按计划行事就好。” 胡峰掀开车帘,这个方向刚好可以看到秦业的马车不紧不慢地在前方行驶着。 “秦业这个老狐狸,真是滴水不漏,还把女儿送到你面前献殷勤,我就不信抓不住他的小辫子。”胡峰恨恨地放下车帘,车帘哗啦一声,差点没被他扯下来。 荆离嘴角含着淡淡的笑,“胡大人,稍安勿躁,最多十天,他就会忍不住了,而且……他把罪证藏得那么深,我们找不到,还不能制造一个吗?” 胡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要不要……我找凝香夫人帮忙?” 禹州也有凝香夫人的生意,自然也有荆离他们要的情报。 提到凝香夫人,荆离就想起了未央吃醋的风波,下意识地就摇摇头,“我荆离做事,还没到要靠女人的地步。” 若是昭华在场,肯定要大肆地嘲笑荆离一番,然后慢慢悠悠地嘲讽一句,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然后一脸不正经地问荆离是脚扑朔还是眼迷离。 马车很快就到秦府,但是没想到的是,未央和别人在秦府门口吵起来了。 ……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冒充自己是宰相夫人,也不瞧瞧你这样,能配得上荆相吗?别以为找两个丫头来救能瞒过我,你能骗过我府里的小厮,就骗不过我!”秦含嫣叉着腰堵在门口,身后跟着一帮拿着工具的粗实丫鬟,死活不肯相信未央就是荆离的娘子。 跟在未央面前的小厮苦着一张脸,“小姐,这位真的就是相爷的夫人,是相爷亲自交代小人把夫人带回来的。” 秦含嫣根本就不信,“不可能,相爷的夫人在京都,怎么可能出现在禹州,还有…我看你也眼生得紧,不像是秦府的人,该不会你和她们是一伙的吧。” 飞花上前行了一礼,虽然是行礼,但是脸上没 分卷阅读38 有一丝恭敬之色,“秦小姐,奴婢与夫人出来仓促,身上没有带信物,但是我们确实是相爷的家眷无疑,我家夫人赶了几天的路,实在精疲力竭,可否先让我们进府休整一番,等相爷回来再作解释如何?” 秦含嫣上下打量了一下飞花,发现对方一派高傲之色,心里不悦道,“相爷什么时候回来还说不定,但是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进府之后会做什么,万一我家丢点什么贵重物品,你们又逃跑了,我找谁去。” 秦含嫣的话说得很不客气,言语之间直指未央一行就是心怀不轨。 “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都说了我是我相公的娘子,我相公马上就回来了,等他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未央刚刚被秦含嫣说是野丫头,心里很不爽。 秦含嫣刚想说什么远处就传来一个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走过来的是秦业,他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家那个刁蛮的女儿又闹事了,“嫣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未央看到荆离到来,立马扁着嘴巴就告状去了,“相公,就是她,她说我是野丫头,还说我进秦府是为了偷东西,非拦着我和飞花桃柳不让进,我们不住秦府了,去驿馆吧。” 闻言,果然荆离就不高兴地看着秦含嫣,“秦小姐,你这是何意?” 秦含嫣看到荆离把未央护在怀里的样子,心里又是嫉妒又是不知所措,她哪知道未央真的是荆离的夫人,荆离对她虽说算不上热情,但什么时候说过这么重的话,秦含嫣嗫嚅着嘴唇,都快哭了。 听出荆离语气里的不快,秦业心里一紧,脸上堆着笑解释道,“荆相,这都是误会,嫣儿,还不快向夫人赔罪。” 秦含嫣幽怨地看着荆离,听到秦业要自己向未央赔罪,心里更是委屈了,她就是觉得未央一行人有问题嘛,就是觉得那个小厮不像是秦府的人嘛。 “还不快点!”秦业一边吼着秦含嫣,一边向胡峰使眼色,希望对方能帮着自己劝劝荆离。 秦含嫣不情不愿地行了一礼,飞花冷哼了一声,“秦小姐这是作甚,我家夫人尚未掉眼泪,秦小姐这般,别教别人误会了,我们荆府欺负你了才是。” 飞花显然是气着了,说话十分不客气,在她身后的桃柳都看呆了,原来做丫鬟的还可以这般咄咄逼人。 秦业脸黑了…… 荆离也不说话。 “你这丫鬟好生不讲理,我都赔礼道歉了,你还要怎样,再说了,你家主子都没说话,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本小姐?”秦含嫣本来就有气,现在被一个丫鬟教训,更加没法忍。 “呵呵。”荆离突然冷笑了两声,“原来这就是秦府的待客之道啊,荆某在禹州势单力薄,可住不了这么大的庙,胡大人……听说驿馆已经修葺好了,我看我们还是搬到哪儿去吧。” “相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秦含嫣一听荆离这话,哪还有刚才的气焰,荆离刚进秦府的时候她就喜欢上荆离了,秦业也有意把秦含嫣许配给荆离,现在人家正房来了,她还得罪了未央,如果荆离再搬出秦府,秦含嫣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了,一想到这里,秦含嫣急得像秦业使眼色。 不用秦含嫣暗示,秦业自然也知道不能让荆离走,荆离刚刚的一句势单力薄就饱含深意,如果这件事传到昭华那里,他这位置估计也保不住了,秦业朝着荆离深深地鞠了一躬,“相爷,是下官教女不严,下官给你赔罪了,请相爷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胡峰终于说话了,“相爷,依下官看,秦小姐也不是故意的,并非不尊重荆夫人,还请大人息怒。” 第二十七章 闹别扭 经过胡峰的说项,荆离勉为其难地消了气。 带着未央回到回到房间,飞婳给两人斟上了茶。 “飞婳,给飞花和桃柳安排一下房间。” 飞婳虽然惊讶于飞花和未央的到来,但是还是应声而去。 未央先是四处打量了一下荆离的房间然后笑嘻嘻地在荆离的旁边坐下,“相公,看来秦太守还是没有亏待你的嘛。” 未央的潜台词是,秦府出奇地豪华,比起相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荆离给自己的小妻子递过去一杯茶,“应该说,秦大人比你相公我会享受。” 未央笑笑,“那怎么能一样,我相公一心为民,清廉如水。” 荆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的嘴角溢出几丝苦涩,“未央,你不该来禹州。” 未央咬着杯子正在喝茶,闻言,孩子气地皱起鼻子回答:“我想你嘛,我们都分开了几个月了,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这都隔了……” 说完,未央自己就开始算起日子来,荆离赶紧打断她,“好了,你刚到,一定也累了。” 荆离看向桃柳,“桃柳,你去找飞婳,和她一起去给夫人备些吃的。” 飞花感受到荆离的冷淡,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相爷,奴婢有罪,请相爷责罚。” 未央被飞花这一跪给跪傻了,急忙解释,“相公,真的不怪飞花……” 未央话没说完,就看见荆离已经换上了一副冷淡的表情,她从没看过的冰凉从荆离的眸子中慢慢地渗出来,未央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有罪,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晓我的脾气。” 飞花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奴婢这就去领鞭子。” 这下未央着急了,拉扯着荆离的袖子求情,“相公……是我命令飞花带我来的,你不要罚她好不好,而且,飞花一直护着我,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荆离看了看未央,在对方委屈的眼神中,终于还是败下阵来,缓和了神色说:“好吧,看在你护住有功,先给你记着,下不为例。” 未央开心地往荆离怀里一扑,“相公你真好。” 荆离在未央撞上自己胸膛的时候稍微皱了皱眉,但是很快还是抱住了对方,跪在地上的飞花刚想谢恩,就往旁边栽了下去。 “飞花?你怎么了?” 见到飞花昏倒,未央赶紧上前查看。 荆离也把飞花抱到一边的榻上,“别急,她没事,只是晕厥了。” 见飞花没大碍,荆离才唤来了飞婳去找大夫。 众人一番手忙脚乱,才把飞花安定 分卷阅读39 好。 “都怪我,是我太着急来找相公,才害得飞花晕倒,她一直在赶路,都不曾休息。”未央有些沮丧地低着头。 荆离安抚地摸了摸未央的头,说道:“不怪你,飞花从小就这个性格,倔,也正是因为这点,我也有些头疼。” 飞花对荆离很忠心,就是过于忠心。 未央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荆离的胸口有血迹,她惊地大叫,“相公!你流血了?” 经未央这么一说,荆离这才看到自己的胸口处渗出了一片血迹,“别惊慌……”荆离先稳住了未央的情绪,然后指了指自己床前的柜子,“那里有个黑色的盒子,你去帮我拿来。” 未央乖乖地按照荆离说的方向去找盒子。 紫檀木做的木盒,上面还雕着精致的梅花,但是未央根本没空欣赏,抱着盒子就往荆离的地方跑过去。 比起着急的未央,荆离脸上倒是没有多少痛苦的表情,她平静地接过盒子,对未央说到,“娘子,你先出去,我处理一下伤口。” “不行……”未央想也没想地拒绝了,她红着眼睛开口道,“我来帮你,你自己怎么弄得好。” 荆离扬起一个笑容,“乖,你先出去,相信我。” “不……相公,我不知道你伤在这里,刚刚还……你一定很疼吧,我来禹州就是为了照顾你的,你就让我帮你上药吧,好吗?” 未央再傻也明白是自己的鲁莽崩开了荆离的伤口,一瞬间她的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有自责,有内疚,更多的确是心疼,她不知道荆离为什么会受伤,为什么受伤了不在床上躺着,荆离疼不疼。 荆离抬手给未央擦了擦眼泪,“傻瓜,怎么动不动又开始怪自己了,听我的话,你先出去,不要声张,也不要放人进来。” “可是……” “没有可是……”荆离的态度出奇地强硬,“你先出去。” 未央不明白荆离为什么不让自己给她上药,她擦了擦眼泪,决定退而求其次,“那,我去叫飞婳。” “不,谁也别叫,我自己来。” “相公?” “你先出去。”随着血越流越多,荆离的脸色也越来越白。 未央咬了咬牙,“好,我先出去,但是你得给我解释。” 未央一出门,荆离才到屏风后脱掉衣服,现在是夏天,但是她穿了好几件衣服,为的就是防止伤口突然崩裂,被人看出异样。 伤口不算特别深,只是看着十分狰狞,长长的一道口子横在胸口处,因为是荆离自己处理的,有的地方还血肉翻起,扯下棉布的时候荆离疼得直流汗,她没想到禹州的杀手这么厉害,厉害到有些蹊跷了,上了药之后,荆离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又给自己擦了擦汗,这才唤未央进来。 跟着未央进来的,还有飞婳和桃柳,桃柳得知飞花晕倒,这会有些心不在焉。 “桃柳,你去照顾飞花吧,飞婳去把屏风后面的东西处理一下。” 飞婳知道荆离这是伤口又开了,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荆离的胸口,询问到:“相爷,要不要奴婢去叫张大夫?” 张大夫是荆离从京都带来的人。 “不用,一直叫大夫,也会招人怀疑,你小心处理就是。” 听荆离这么一说,飞婳也只好拿着东西退下。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吃的东西,荆离看了一眼未央,发现对方没有任何要动筷子的意思,只好主动给未央面前的碟子里面夹了一块香酥鸡。 “尝尝吧,秦府的大厨,手艺尚可。” “相公。”未央转向荆离,欲言又止地开口道:“我想知道,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上药,我们不是夫妻吗?” 荆离的筷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但是她根本没打算回答未央的问题,“你不必知道,这些事,你不必操心,你只需要知道,我会保你一世平安。” 未央直觉得荆离这句话有些问题,“为什么我不能知道?我想知道!” 荆离把筷子放回筷托上,终于正视着未央认真的开口,“未央,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纳妾,也不会背叛你,更不会让你受委屈,但是其他的事,你不要多问好吗?” 未央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你又把我当做什么?” 荆离叹了一口气,双手扶住未央的肩膀,试图说服对方,“我是宰相,我有时候也会陷入危险,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没有办法向你解释所有的事,你只需要做好宰相夫人就好,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好吗?” 未央甩开了荆离的手,“不好!一点都不好!荆离你就是个大笨蛋。” 说完,未央理也不理荆离,直接就跑出去了。 荆离无奈地扶着额头,她有种,跟女人沟通真困难的烦躁感。 这时,飞婳进来了。 “相爷,东西都处理好了,另外……秦大人递了话过来,说是邀请相爷和夫人参加晚宴,顺便赔罪。” 荆离张开双眼,刚才的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去告诉秦大人,夫人身体不适,我会按时赴约。” 飞婳福了福,“是,奴婢这就去回话。” “等等……”荆离叫住了她,“你去看着夫人,别让她乱跑。” 飞婳唇角溢出一丝笑,明白荆离这是担心未央,“奴婢遵命。” 第二十八章 峥少爷 夜幕降临,正在荆离准备出门的时候,夜未央回来了。 “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等荆离回答,未央丢下这句话,就去梳洗了。 荆离看着未央离去的背影,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两人分开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未央还是未央,只是长高了些,但是从未央回来的开始,好像就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荆离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攥成拳头握在身前,脑海里突然就冒出昭华当初说的话。 “人心是会变的。” 这样的未央,还能做好自己的妻子,能做好相府的夫人吗? 未央去洗漱的关头,桃柳来报,飞花醒了。 “知道了,让她好好休息吧,今晚飞婳会过去伺候。” 桃柳支支吾吾地 分卷阅读40 开口,“相爷,飞婳姐姐一个人终究顾不过来,飞花姐姐又还在病中,奴婢跟着伺候您和夫人吧。” 荆离看了桃柳一眼,眼尾含着丝丝的笑容,宛如大雪初霁,“是飞花教你这么说的吧?你去告诉她,叫她好生养病,既然来了,之后要用到她的地方多了去,不要胡思乱想。至于你,还是照顾着她吧。” 荆离话说完,转向窗户,似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至于伺候的人,放心,秦府不缺人。” 桃柳似懂非懂地离开了,这番话确实是飞花教她的,飞花已经卧床,一天两天下不了地,飞花担心桃柳照顾自己,飞婳那边一个人忙不过来,就给了桃柳这么个立功的机会。 …… “相公,我好了。”打扮好的未央站在荆离的面前,脸上也没了之前的怒气,她身着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和荆离身上的月白色长袍相衬,站在一起也是璧人一般地登对。 飞婳捂着嘴笑开了,“相爷和夫人真真是天造地设,奴婢今天是开了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路的神仙下凡来了呢。” 对于飞婳的贫嘴,荆离倒是没有责怪,她噙着笑容走到未央的身前,牵住了对方的手,“娘子,你真美。” 未央高了些,好像还瘦了些。 未央没有拒绝荆离,乖巧地任对方牵着自己,“相公才美,哦不对,是英俊。” 未央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不忘朝荆离的胸口处瞟,生怕对方的胸前又突然沁出血。 荆离牵着未央的手握紧了些,给了对方无声地安慰,她想起了未央第一次跟自己见面的时候,就说了自己长得好看,荆离一个不在乎皮囊的人,突然因为未央的这句话莫名地开心了起来。 “我们要去赴宴,你紧张吗?” “不紧张。” 因为跟着你,我不会紧张,也不会害怕。 …… 夏季的天犹如少女的脸,上一秒还在笑容潋滟,下一秒就开始电闪雷鸣,夜风夹杂着雨滴冷冷地往人身上打。 荆离给未央系上披风,又唤飞婳拿了一把打伞,才勉强挡住从回廊外吹了进来的雨水。 “娘子,你冷吗?” 说话间,荆离又给未央揽了揽披风,细细地把风挡在外面。 未央摇摇头,关切看着荆离问:“我不冷,相公,你还疼吗?” “有你在,我不疼。” 荆离的一句情话,羞得未央脸色通红,她低着头嘱咐着:“待会你可少喝点酒,不对,是不能喝酒。” “知道了,管家婆。” 伞外风驰电掣,伞内的荆离,却是心情大好。 到了正厅,胡峰和秦业已经在等候了,跟着的还有秦业的夫人,秦夫人。 众人先是一番行礼寒暄,然后才落座。 “相爷,今日小女不懂事,冲撞了尊夫人,下官在这里给夫人和相爷谢罪了。”秦业举起酒杯朝荆离遥遥一举,然后仰头喝尽。 荆离也举起自己的杯子,意思性地喝了一口,算是回应。 秦夫人看了一眼未央,然后才把视线转到荆离的身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开口道:“小女自知有愧,故今夜特地准备了琴音一曲,向夫人赔罪。” 胡峰朝荆离投去饱含深意的一眼,荆离不动声色地收下,脸上还是淡淡地笑着,“既然如此,荆某不该辜负秦小姐的一番美意才是。你说呢?夫人?” 未央轻轻蹙着眉头,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上了菜,还要先听琴,但还是顺着荆离的话勉强答应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秦夫人满意一笑,轻轻拍了拍手,屏风后的丫鬟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焦尾琴摆了出来。 只见秦含嫣一身素色轻纱,身姿娉婷地在古琴面前的蒲团上坐下,当真是娇春杨柳含细烟。 “含嫣自知今日失礼,特向贵客献曲一首,望君霁威。” 说完,秦含嫣就羞羞怯怯地拨弄起来,素白纤细的手指抚上琴弦,琴声陡然升起,醇厚的乐音亦扬亦挫,委婉连绵,似是深山的小溪流淌,又像风过林木,饶是荆离,也开始认真地听了起来,秦含嫣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满意地收回目光,亲启朱唇缓缓和着琴音唱着: 曾经沧海难为水 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 半缘修道半缘君 …… 秦含嫣不唱还好,一唱,胡峰眼里的兴趣更浓了,他靠近荆离小声地调侃到:“几多柳絮风翻雪,无数桃花水满霞,不知尊夫人可曾备过家法?” 此言便是在取笑荆离会被未央收拾了,荆离轻笑一声,反调侃到:“我家夫人最是明理,可不像嫂夫人那般泼辣。” 胡峰有个泼辣的夫人,被人称作是驴妇,胡峰怕妻,一向声名远扬。 闻言,胡峰脸上白了白,“我说相爷,在此就不要提那个母老虎了好吧。” 荆离失笑不已,她瞥了一眼旁边的未央,发现未央正听得入神,好像没有很在意歌词的意思。 一曲毕了。 胡峰率先鼓起了掌,“没想到秦小姐这般才貌双绝,这琴弹得更是出神入化,胡某今日开眼了。” 秦含嫣被胡峰一夸,赶紧起身谢礼,“谢胡大人谬赞,只不过含嫣的琴音是为赔罪所作,还不知相爷觉得如何?” 荆离执起面前的酒杯,事不关已地开口,“要说赔罪,因当问夫人才是。”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未央的头上,未央思索了一下,回答说:“秦小姐琴弹得好,歌也唱得好。” 如此这般,也算是消气了。此言一出,宾客具欢,特别是落在秦业的耳朵里,似乎已经推测出这位夫人对于荆离纳妾的事也不会过于干预了。 “几位贵客能来寒舍小住,实在是令秦府蓬荜生辉,下官敬各位一杯。” 秦业又是一饮而尽。刚要提起筷子,就听见房外面吵吵闹闹,秦夫人也是面露不悦,准备斥责 下人,询问是怎么回事,只见一个四岁大的孩子闯了进来。 “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求求你们,救救姨娘吧!” 进来的孩子名为秦峥,是秦业和秦府一个丫鬟醉酒后生下的孩子,虽说是男丁,但是因 分卷阅读41 为秦夫人手腕非凡,硬是把秦峥和他的生母送到了秦府最偏的小院子去了,此刻秦峥一身湿漉漉地闯进晚宴,秦业直接就傻了。 “父亲大人,我知道你不喜欢姨娘,但是今夜雨下得大,姨娘犯了咳疾,已经红了几张帕子了,我求求你,救救她吧。” 秦峥小小的身子还在颤抖,他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一个劲地磕着头,额头前的血染红了地面。 荆离突然就怔住了,这样的场景何其相似,当年宋家落难,皇后一向疼她,她便深夜进宫去求皇后救她关在牢里的父亲,那一夜,也是这般疾风骤雨,宋瑶笙跪在金碧辉煌的銮殿面前,一遍又一遍地磕着头,请求皇后去求求德清帝,当时她满心以为的救命稻草,实际不过是助她宋家灭亡的又一祸首罢了。 “峥少爷!你先回去吧,夫人和老爷在见贵客。”匆匆赶来的小厮生拉硬拽地准备把秦峥拖走。 荆离终是不忍,开口阻止,“慢着。” “秦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秦业讪讪地笑着,一边的脸轻微抽搐着,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这个不受自己待见的儿子,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这……这是下官的庶子,这孩子生性莽撞,不明事理,冲撞了相爷,实在是下官的过错。” 秦夫人也在添油加醋地说到:“是啊,不过是个丫鬟生的,礼数不全,相爷就饶了他吧。” 秦夫人话里话外好似是在帮着秦峥说话,实则是在把这孩子往死胡同里逼。 秦峥也意识到了,荆离才是屋子里最大的官,比秦业还有话语权,他看向荆离,深深地给荆离磕了一头,“大人,秦峥冲撞大人,罪当万死,可是请大人怜惜秦峥爱母之心,帮秦峥请一大夫,以全孝道。” “相公,他好可怜。”未央一开口,秦业夫妻的心就被吊了起来。 荆离从飞婳手中拿过自己的披风,走向秦峥,把秦峥抱了起来,“给这孩子包扎一下伤口,再给他嘴里那位,请个大夫。” 第二十九章 故人来兮 经过秦峥这么一闹,晚宴也没有再进行下去,荆离把秦峥带回了自己住的地方,吩咐飞婳给他换了衣服,又把张大夫派去竹苑给白姨娘治病,众人一番折腾,一直到子夜才把事情解决。 竹苑…… 秦峥从丫鬟环佩手里接过药碗,小心地吹开药渣,给床上的女子舀了一汤匙递到对方嘴边,“娘亲,那个人真的可以带我们走吗?” 白兮婉眼角带着笑,看到秦峥的小脸,嘴里的药也没那么苦了,“我不确定,但是他不会不管的。” 环佩立在一边,安慰着开口,“峥少爷,奴婢看那位大人心地是极好的,不仅给你包扎了伤口,给姨娘用的药也是上好药材。” 白兮婉顿了顿,像是陷入了回忆,随即莞尔一笑,“是啊,她很善良,哪怕时间再久,内心的东西也不会改变的。” 说完,白兮婉看到了秦峥额头上的伤,心疼的抚上对方的脸,“只是苦了我儿,疼不疼?” 秦峥摇摇头,“孩儿不疼,只要能从秦府这个龙潭虎穴出去,孩儿什么都愿意做。” 白兮婉把秦峥拥到自己的怀里,“娘亲向你保证,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东西给她了吗?” “给了,趁乱的时候塞到他手里了,他收了。” 白兮婉点了点头,望向窗外,雨依旧没有停,“接下来,就看她会不会来赴约了。” 另外一边,荆离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她进门的瞬间,未央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小跑到荆离的面前问到:“怎么样了相公?” 荆离揉了揉未央的脑袋,笑着回答,“放心吧,已经没事了,天色不早了,我们歇息吧。” 未央听到没事之后,松了一口气,然后笑嘻嘻地抓着荆离的衣服,“相公,你也累了,我给你宽衣吧。” 荆离倒是没有拒绝,只是在未央脱下外衣把手伸向中衣的时候,荆离阻止了她,“娘子?” “相公,你受了伤,穿着中衣睡觉对伤口不好,这么热的天,不透气不说,要是发炎怎么办?” 荆离把未央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今晚不热,不会有事的。” “那怎么行,何况,我还没有检查你伤得重不重呢,让我看看吧。” “未央……”荆离赶紧抓住未央作乱的爪子,“我真的没事,你再乱动的话,小心我的伤口又裂开哦,到时候你不会心疼吗?” 未央愣了一下,低头沉思了起来,就在荆离以为她会放弃的时候,未央小心翼翼地看着荆离说:“相公,我保证会特别轻的,轻轻地给你脱衣服,轻轻地看一眼,再轻轻地给你包扎好不好?” 这下换荆离愣了,“乖,我们睡觉了好不好,没有什么好看的,伤得也不深,我怕你看了之后反而乱想。” “可是……我们是夫妻不是吗?”未央不满,“为什么你这么排斥我?飞花能为你做的,你都不让我做,就连凝香夫人,她能和你这么亲密,那天我看到她把手搭在你的背上了。” 一说起凝香夫人,未央就更加生气了,“这件事情,你还没有给我解释呢,是不是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娶我只是为了给你做挡箭牌?方便你和别的女人约会?既然那样的话,你就把我休了吧。” 未央越说越生气,说到最后,直接就甩开了荆离的手,走到床边抱着双臂,不看荆离。一开始她没有觉察到荆离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直到夜夫人告诉她,如果一个男人不肯在她面前脱衣服,那就是不爱她,联想起嫁到相府的这段时间,荆离对她千好万好,就是对她还存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戒备,荆离从来不在未央面前换衣服,伺候沐浴也不会让她靠近,而这些事,偏偏飞花就能做。 荆离走到未央的旁边,拥着她的肩膀,柔声解释道:“你瞧你,说什么胡话,上次凝香夫人那件事只是一个误会,怎么这般胡乱吃醋。” “你是嫌我不够贤惠大度咯?是不是我也要学着刘姐姐那般,给你纳妾,给你找通房?” 荆离板起脸来,“怎么越说越离谱,我要是贪色之人,哪里需要你给我纳妾,早点休息吧,别乱想了。” 未央扭了扭身子,挣脱了荆离的怀抱,正视着荆离说:“那行,你脱衣服给我检查一下伤口,我就信你。” 分卷阅读42 “不行。”荆离有些生气,她不明白为什么未央对这件事这么固执,“睡吧。” 荆离不想和未央吵,只好自己脱掉鞋子准备上床。 未央见荆离逃避,也着急了,扑到荆离面前准备拉住荆离,但是没想到荆离下意识地身子一侧,未央就直接摔到在地上了。 只听见咚的一声,未央摸了摸自己的膝盖,愣了一下之后就哭了,“呜呜呜呜……你欺负我?” 荆离也赶紧下床,去扶未央,“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娘子你没事吧?” “你别碰我!”未央的眼泪开始呈现汹涌之势,“你就是个坏人,就想着把人摔死了,你好重新娶个娘子,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老天爷,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呜呜呜……我怎么就遇到这样的相公。” 荆离看得是又好笑又生气,她下床强行把未央抱上床,也不嫌弃地拿袖子给对方擦眼泪,宠溺地说:“这么爱哭到底是像谁啊。” 未央忙着哭的同时,还不忘回击道:“反正不像你!” “我也没说像我啊。”荆离很无辜,“我是说夜大人和夜夫人都这么稳重,生个娘子像是水做的人儿,真羡慕他们,我才生不出这么可爱又招人疼的孩子呢。” 未央闻言,也止住了哭泣,“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荆离见未央的态度稍微软了些,笑着刮了刮未央的鼻子,“好,不原谅,娘子想怎么惩罚为夫呢?不如……也学胡大人家一般,睡地板如何?” 未央听说平时威严的胡大人睡地板,画面感太强,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随即又摇头,摸着荆离的胸口说:“不让你睡地板,你的伤口还没好。会心疼。” 荆离心都快化了,以前受伤,虽然有飞花处理,樊卿也会差人送人参过来慰问,但是看着未央微微皱着眉头,小小的手放在她的心口处,想碰又不敢太用力的样子,荆离觉得,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娘子这般心疼为夫,为夫很是感动呢,娘子,都说小别胜新婚,我也很想你。” 荆离把未央紧紧地抱在怀里,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这段时间她就像是着魔了一般,每天脑海里都是未央的样子。 未央回搂着荆离,眼睛又开始湿了,“我也好想你,我听说这边又乱又危险,你一定很辛苦吧,一想到你受着伤,我还在家里吃水晶糕,相公,对不起。” 荆离被未央逗乐了,“小傻瓜,你对不起什么啊,我还没有问你呢,这才几个月,怎么瘦了。而且……我以为你还在生气,也没有给你写家书,是我该道歉才是。” “我有瘦吗?” “有啊,下巴都尖了。” “太好了,以后我说不定也会变成美人呢。”未央高兴地说。 “变成美人干嘛?你已经很美了。” “娘亲说,男人都喜欢漂亮的女子,还说等到我人老珠黄的时候,一定也会色衰爱弛。” 荆离抓着未央的手在唇下吻了吻,“谁说男人都喜欢好看的,我就不喜欢,我喜欢未央这样的。” 未央脸上露出一个奇异的表情,“相公,你口味好奇怪。” 这样孩子气的话惹得荆离哈哈大笑。 未央皱着眉头,老成地叹了一口气,“娘还说,男人的话不可信,但是我今天暂时就相信你一下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荆离问到。 未央拿手指往荆离的鼻子上一点,郑重其事地说:“以后不许受伤!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荆离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下来,“好。”她回答道,“我保证以后不受伤。” 说完,荆离的眼睛里流出灿然的光。 “这才乖。”未央学着荆离平时的样子,在对方的头上摸了摸。 “那……你可不可以也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想吻你。” “好……” 第三十章 跟屁虫 “宋小姐,娘娘已经睡下了,小姐还是回去吧。” 宋家已经是树倒猢狲散,曾经那个被捧得高高在上的宋小姐,也不再是下人眼中的天之骄女,不自觉之间,语气都不加掩饰地敷衍了起来。 宋瑶笙拳头紧攥着,身体因为生气稍稍发抖,但她还是忍住了,她朝说话的丫鬟深深一福,“簪花姐姐,求求你,我真的有急事要见皇后娘娘,麻烦姐姐去通报一声,娘娘一定会见我的。” 簪花看着宋瑶笙,嘴角若有若无地挑了一下,口气也轻蔑了起来,“宋小姐,你还是回去吧,夜已经深了,眼见着马上就要下雨了,小姐若是不回去,更深露重的,伤了您的玉体可怎么办?” 跟在宋瑶笙身后的白兮婉听得直皱眉头,“我家小姐已经这般放低姿态,你不过是娘娘面前的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凭什么借着娘娘的凤威狐假虎威?” 簪花一听,捂着唇笑了起来,“哟,可怜见的,这是还没缓过神来吧,还以为自己是那个天之骄女,我是娘娘面前的一条狗,但你们却连狗都不是,想狐假虎威都没有资格,还有你,宋小姐,你也有今天啊。” 白兮婉当场就气红了脸,捏着拳头,上前就想帮宋瑶笙出气,被宋瑶笙及时拦住了。 “别冲动。” 宋瑶笙怎么傻也转过弯来了,簪花和自己在殿前闹了这么久,里面那位连面都不露,想来是根本不想见自己。她深深地看了一眼簪花,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脑子里,她记得她,簪花曾经欺负过昭华,结果被宋瑶笙撞见了,好生教训了对方,还在皇上面前求了恩典,让慧娴贵妃把昭华养在了膝下,皇帝为了保全皇家的面子,利用簪花掩盖了皇母女受辱一事,给对方扣上了以下犯上的帽子,宋瑶笙记得簪花最后被打个半死,皇后娘娘看不下去,最后把她收为丫鬟。 夜风越来越大,吹得宋瑶笙的衣服猎猎作响,天边隐隐还能听见滚滚的雷声,这注定就不是一个平静的夜。宋瑶笙解开身上的披风,就地跪了下去,朗声道:“臣女宋瑶笙求见皇后娘娘。” 白兮婉赶紧上前扶住宋瑶笙,“小姐,地上凉,小姐拿这个垫一垫吧。” 说完,白兮婉把宋瑶笙解下来的披风整齐地在地上叠好。 分卷阅读43 宋瑶笙阻止了她的动作,摇头表示不用。 “哟,这是准备苦肉计还是怎么着,我家娘娘睡得沉,恐怕也听不见。” 宋瑶笙没有理会簪花的酸话,而是继续大声说道:“臣女宋瑶笙求见皇后娘娘。” 说完,重重往地上一磕。 “臣女宋瑶笙,求见皇后娘娘。” 宋瑶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若要说有,大概就是坚强,这也是宋家出事以来,白兮婉在她脸上看到的唯一的东西,比起宋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宋瑶笙显得更加冷静,白兮婉知道,她只是在隐忍,白兮婉不知道怎么开口劝住这个磕头的少女,只好在她的旁边也跪下,也跟着磕头。 “臣女宋瑶笙,求见皇后娘娘。” 簪花冷笑,“既然宋小姐这般坚持,奴婢也没办法,宋小姐接着磕吧,哎……可惜了这花容月貌。” 末了还对旁边打着宫灯的小丫头说:“这天,像是有好一场大雨要来,你们把窗户关严实些,可别让雷声惊扰了娘娘的好梦。” 簪花一走,不一会就开始电闪雷鸣,大滴大滴的雨水就随着风飘到了殿前。 风声,雨声,雷声,夹杂着少女被打得支离破碎地声音就这样在凤仪宫前响了一夜。 “臣女……宋瑶笙……求……求见……皇后娘……娘娘。” ………… 第二天一早,荆离就被雷声吵醒了,入眼是未央熟睡的面庞,荆离睁着眼睛缓了缓神,好半天才从梦中把思绪抽离,已经多少年……没有梦见以前了。 也许,是跟昨夜那个孩子有关吧。 荆离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条,皱巴巴的纸张,看起来就像是糊窗户的,只见上面用秀丽的颜体写着,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荆离想了想,那个孩子是叫秦峥是吧,那他给自己这张纸条又是什么意思呢?特别是这句,君问归期未有期。 “相爷……” 门外响起了飞花的声音。 荆离看了一眼未央,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推门出去了。 …… “相爷,胡大人求见,说是昨夜雨下了一夜,难民们住的棚屋被吹倒了好几座,请相爷随他前去查看。” 荆离点着头,把手里的纸条递给飞花,“把这个处理掉。” 随即又问飞花道:“只休息了一天,今天你就不用陪我去了。” 飞花接过纸条,闻言赶紧摇头,“奴婢身体已无大碍,倒是相爷的伤?” 荆离摸了摸胸口处,手指接触到衣服的瞬间,一阵疼痛就蔓延开来,“无事,先随胡大人去看看,你吩咐桃柳和飞婳照顾好夫人。” “是,奴婢这就去办,那……洗脸的水可否送到房间?” 荆离伸手接了几滴被风吹到面前的雨滴,“嗯,记得把门窗关严实些,别惊扰了夫人。” 很多年前,应该说自从那夜之后,荆离就明白了,再大的风浪,只能靠自己,幸好,如今的她再也不用卑微地去祈求,荆离看了一眼身后的门,嘴角浮出一丝微笑,愿我能挡风遮雨,换你一夜好梦。 …… 未央醒的时候,旁边已经是冰凉一片,她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飞婳?飞婳?” 进来的人是桃柳,“夫人,你醒了啊?奴婢已经把水烧好了,夫人请洗漱吧。” 未央坐在床上没有动,懒懒地撑起眼皮问到:“相公呢?” 桃柳拧着手帕,递到未央面前,“相爷带着飞花一早就出去了,说是难民那边出事了,临走前吩咐了厨房给夫人炖了鸽子汤,这会应该好了。” 未央随意抹了抹脸,破天荒地没有理会鸽子汤,反而皱着眉头,“相公走了怎么也不叫上我。” 桃柳失笑,“夫人,相爷这是去处理事务呢,哪里方便带着夫人您,若是磕到碰到夫人的千金之躯,那罪过那就大了,再说了,难民那边三教九流的,甚是危险,相爷哪舍得带夫人去冒险。” 未央差点脱口而出说,荆离自己还有伤,但是记得荆离说过这件事要保密,所以及时刹住了嘴。 “夫人今日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是这件百褶如意月裙,还是这件撒花烟罗衫?” 未央撑着下巴,随手一指,“就这个吧。” 穿衣服的时候,她的脑子里想的还是荆离,“你说……相公带伞了吗?会不会被淋到,要是得风寒就麻烦了,要不……我们去找相公吧!” 桃柳叹了口气,没有拆穿未央拙劣的理由,细心地给未央整理衣服,“夫人,外面雨这么大,相爷肯定是舍不得夫人过去受冻的。” 桃柳说完,又安慰未央道:“夫人不用担心,相爷估计也快回来了,这会已经快午时了,相爷会回来同夫人一起用膳的。” “哦,对哦,我要等相公回来一起吃饭,桃柳,你去看看鸽子汤怎么样了?再叫厨房加几个菜,待会一并端来给相公暖暖身子。” 桃柳看到未央终于有了精神,脸上也开怀了起来,“是,奴婢这就去。” 第三十一章 鸽子汤 随着鸽子汤而来的,是秦含嫣。 当这位秦小姐十指丹蔻地端着未央的鸽子汤出现在未央面前的时候,未央是懵的,她看了看跟在秦含嫣身后的飞婳和桃柳,用眼神询问对方,怎么回事? 飞婳无奈地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未央这才把目光从飞婳身上转到秦含嫣这里来,秦含嫣今天穿了一身装纯的白色,倒是显得有几分清丽脱俗,但是未央一想到当初这位大小姐双手叉着腰站在秦府门口对自己喊打喊杀的场景,未央就忍不住抖了抖。 “不知……”未央小心地斟酌着自己的用词,“秦小姐这是?” 秦含嫣语笑嫣然地把手里的紫砂煲放在未央的面前,自觉地在未央的旁边坐下,“姐姐,昨日真是对不住,我那弟弟不太懂事,让姐姐和相爷受惊了。” 未央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了一问题,“秦小姐,你多大?” 秦含嫣没想到未央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之后,还是认真地回答道:“奴家今年十六,尚未定亲。” 分卷阅读44 未央假装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头,顺便拂开秦含嫣的禄山之爪,“可是我才十五啊。” 说完,未央抬起头来看着秦含嫣,甜甜地笑着,“我比秦小姐还小呢。” 意思就是说,秦含嫣不该叫未央姐姐。 秦含嫣倒是浑然不在意,答非所问地说:“规矩总是要有的,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秦含嫣心里美滋滋,在她看来,未央这个傻乎乎的主母根本不足为惧,荆离在禹州赈灾靠的又是秦业,加上自己长得貌美如花,荆离怎么会不动心,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被纳进相府做妾了。 未央听得云里雾里的,“秦小姐,你穿那么少,不会着凉吗?” 着凉就会得风寒,得了风寒就会说胡话。 秦含嫣以为未央这是关心自己,脸上笑意更甚,她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以后嫁到相府,未央对自己嘘寒问暖的画面,一脸懵懂的未央亲切地握着秦含嫣的手说,以后要多为相府开枝散叶云云,想到这里,秦含嫣觉得,在自己没有孩子之前,她会留着未央的。 “姐姐,今日我来,是为了给姐姐添置几个丫鬟的,我娘说,姐姐来到禹州,只带了了两个丫鬟,加上之前那个,统共也就三个,三个丫鬟怎么方便?所以,嫣儿特地挑了两个趁手的丫鬟过来给姐姐使唤。翠芝,翠屏,你们进来吧。” 秦含嫣话音一落,两个穿着绿衫的丫鬟就进来了,“参见夫人,小姐。” 秦含嫣指着丫鬟说,“这个是翠芝,这个是翠屏,我知道相爷喜欢清静,这两个丫鬟虽说愚笨些,但是好在,老实本分,姐姐觉得如何?” 未央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拒绝,飞婳和桃柳也在一旁看得尴尬,正在未央思索之际,一个朗润的声音自门外响了起来。 “秦小姐好意,在下只好却之不恭了。” 来人正是荆离,外头的雨下得正大,飞花解下荆离身上的披风,退到一旁。 荆离还是那样的从容不迫,波澜不惊,连拂袖的动作都一派洒脱自然。 “飞婳,把她俩带下去吧。” 飞婳应声而去,桃柳也走到飞花的旁边静待。 看到荆离回来,未央高兴地走上去,不顾有外人在场,依恋地拿头蹭了蹭荆离的肩膀,抱怨道:“相公,你又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荆离宠溺地揉了揉未央的头,顺便夸了夸未央今天穿得漂亮,两人的氛围看得一旁的秦含嫣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对了相公,鸽子汤刚好炖好了,你出去这么久,肯定也饿了,来喝点汤暖暖身子吧。” 未央把荆离牵引到桌子前,飞婳闻言,上前帮忙盛汤,被未央阻止了。 “今早我一起来,你就不见了,害得我以为我还在家里,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小心我让你睡地板哟。” 对于未央不痛不痒地指责,荆离也只是含笑着收下。 在一边的秦含嫣听得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和其他所有女人一样,她看着未央稚气未退的脸,心里想着荆离怎么会娶了未央,不对,肯定是未央迷惑了荆离,想到这里,秦含嫣看未央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勾引别人丈夫的狐狸精。 “嫣儿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就不打扰相爷用餐了。”秦含嫣从椅子上站起,朝着荆离盈盈一拜,准备离开。 荆离闻言,也从座位上起身,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秦含嫣笑着转身离开,但她突然啊的一声,就朝荆离的方向倒去。 荆离自然看穿了她的意图,身子一侧,站在荆离身后的飞花眼疾手快地上前,接住快要摔倒在地的秦含嫣。 “秦小姐,走路当心。” 秦含嫣堪堪站住,一看接住自己的是飞花,眼神就幽怨了起来,“抱歉,嫣儿失礼了。” 荆离始终挂着淡淡地笑,仿佛一切跟自己没有关系,她看着秦含嫣,眼底没有任何温度,“无妨。” 秦含嫣走后,飞婳愤愤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眼巴巴地就往相爷身上扑,相爷,您没事吧?没有碰到伤口吧?” 听到飞婳这么一说,未央也紧张起来,上前查看荆离的伤口,“对啊,相公,她没有碰到你吧。让我看看。” 未央一副不扒荆离衣服誓不罢休的样子,让荆离生生往后面退了一步,她及时抓住未央的手,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幸亏飞花手快,我饿了,娘子,我们先吃东西吧。” 未央的注意成功被转移,她看着桌上的鸽子汤,汤色清亮如茶,显然是费了好一番的功夫,但是一想到是秦含嫣从飞婳那里抢着端来的,加上秦含嫣刚才差点倒在荆离的怀里,未央就觉得眼前的鸽子汤十分碍眼。 “相公,我还吩咐了厨房做了其他的饭菜,这鸽子汤也凉了,没什么好喝的。” 荆离瞥了桌上的汤一眼,心里自然明白,自己的小娘子这是吃醋了,嘴上却也不点破,顺着未央的话说道:“也是,这只鸽子死的姿势如此怪异,生前也美观不到哪儿去,不吃也罢。” 飞花:…… 桃柳:…… 飞婳:这是我听过最扯的理由。 …… 是夜。 “相爷,让奴婢看看你的伤吧,奴婢听飞婳说,伤口一直都是你自己包扎的。” 荆离没有动,默默地让飞花给自己解下衣服,拆开绷带的瞬间,伤口被扯裂,不住地流血,荆离仿佛没有知觉一般,眼皮都没动。 “相爷,你的包扎技术……还是这么差啊。”飞花忍不住吐了一句槽。 荆离没有说法,眉头轻蹙,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飞花注意到荆离的情绪,开口询问:“相爷,怎么了?” “我在想……”荆离眼皮微敛,“我要不要去赴一个约。” 飞花手上的动作一顿,有些不解,“什么约让相爷这般为难?” 她可从来没有见过荆离会为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烦恼。 “一个……故人。” 荆离说完这句话,一阵微风从窗户缝里漏进房间,烛影在她的脸上闪动,瞬间让她的表情不真切起来。 第三十二章 风云诡谲 秦府竹苑,地处秦府最西边的位置,常年背光让竹 分卷阅读45 苑的琼花都显得无精打采,暴雨过后,地上堆积着许多凋零的花瓣,反而是花瓣旁顽强的野草郁郁葱葱,推门一进去,入眼处没有一个下人,浓浓的药味刺得荆离直皱眉头。 “大……大人?!娘亲,那位大人来了。” 荆离的突然出现,惊得秦峥手中的水瓢咣当落地,随即朝着屋内大喊。 屋外一片萧条,屋内却是另外一番光景,无过多奢华之物,但胜在井井有条,地上泥土都没有半点,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内屋传来,“峥儿,让大人进来。” 荆离身后跟着飞花,闻言就有些不悦,荆离这样的身份,走到哪儿不是别人来迎接,这位倒好,竟然让荆离亲自进去见她,但是荆离却没有多说,径直地走进了内屋。 “你去守好门外。”飞花看着不知所措的秦峥,说道。上次见这孩子她只觉得心疼,现在看秦峥露出稚子应有的表情,她的语气也柔软了几分。 秦峥点点头,拱手一躬身,礼数倒是到位,“秦峥这就去。” 内屋没有开窗户,严严实实地显得有几分逼仄,荆离看着床上的白衣女子,缓缓开口,“多年不见,你倒越发凄惨了。” 白兮婉躺在床上,苍白的脸上漾出一个笑容,犹如老友一般指了指床前的椅子,道:“坐吧,早年落下的病根,反正也好不了,外面一定很冷吧。” 骤雨初歇,空气里面有着独有的冷冽,荆离一进门,屋内也寒了几分。 荆离坐下,然后看着白兮婉,白兮婉还是当年的模样,笑的时候颊边有浅浅的酒窝,眉间是她独有的柔情,“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自从宋家出事,两人就分散了,早些年荆离还找过白兮婉,但是人海茫茫,只好作罢。 “你初入秦府那天,府里炸开了锅,丫鬟们都在说府里来了个貌比潘安的人物,环佩特地跑去看了,回来跟我描述你的样貌,又说了你的事,我就隐隐有猜测,直到有一次我去秦夫人那里求药,远远地看了你一眼,才敢肯定那就是你。” 最了解宋瑶笙的人大部分已经死了,但同时见过宋瑶笙有见过荆离的人,白兮婉刚好是一个。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总是能第一眼就认出来。” 白兮婉说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小时候宋瑶笙和她亲密无间,哪怕过了那么多年,只凭直觉她也能强烈地感觉到,她不得不感叹人与人之间缘分的神奇,只是时过境迁,宋瑶笙已经不是当年的宋瑶笙,她心里一涩,不禁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见到白兮婉咳嗽,荆离走到床边的桌子上,提了茶壶,发现里面的水竟是冰凉的,顿了顿又把茶壶放在原地,改上前坐在床边,给白兮婉拍了拍背。 站在一旁的飞花惊呆了,荆离不喜欢和别人触碰她是知道的,但是第一次看到荆离关心除了未央之外的人,让飞花心里震撼的同时,不禁对白兮婉的身份好奇了起来,“相爷,让奴婢来吧。” 飞花上前,准备给白兮婉顺气,荆离手一抬,拒绝了她。 白兮婉呼吸缓了过来,她扯了扯嘴唇,抱歉地对荆离笑笑,“环佩去打水了,屋里也没有个使唤的下人,多谢……”说到这里,她嘴唇不自然地嗫嚅了一下,然后吐出了相爷两个字。 荆离皱着眉头,很是不赞赏地看着她,“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以你的本事,秦府根本奈何不了你才是。” 白兮婉一听,有些愣神,然后垂下眼帘,指尖抚过自己的袖子,袖口处绣着栩栩如生的蝴蝶,只是年岁已久,蝴蝶的翅膀处已经有些泛黄,“离开宋府,我才知道,自己以前是何其有幸,能遇到夫人,能遇到老爷,能遇到……小姐你。” 听到久违的称谓,荆离心里百感交集,眼前仿佛浮出了当年自己还天真烂漫,蝶戏花丛的画面,“我不是说过了吗,没有外人不要叫我小姐。” 宋瑶笙七岁那年凭着奇案一桩闻名京都,而那桩奇案的女主角就是白兮婉了。 宋品查出白兮婉就是毒害全家的凶手之后,怜她年幼,只判了她充为官奴。后来宋瑶笙不忍白兮婉被大户人家买去亵/玩,偷偷把白兮婉买回了宋府,算是全了之前两人相处的情谊。 宋夫人知道之后,倒是没有怪罪宋瑶笙,白兮婉也是个命苦的孩子,事情败露的那天,白兮婉没哭没闹,结结实实地在宋品夫妇面前磕了几个头,拜谢两位恩人的恩情,然后就自己去了大理寺领罪。之所以对白兮婉多几分怜悯,也是因为她从小被父亲虐待,母亲又怯弱,荆离第一次看到白兮婉身上的青青紫紫时,看这个女孩就再也凌厉不起来。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回忆起当年的事情,荆离忍不住问。 “当年的事,不提也罢,如今我这副样子,就当是赎罪吧,但是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荆离没有说话。 “我想要你带我儿离开秦府。” …… 京都,皇宫。 惠后端着杯子的手一抖,终于在来人说完话之后,怒气冲冲地把杯子狠狠往地上一砸,前朝的锦鲤青花瓷应声而碎,溅起的碎片飞过地上跪着的中年女子的脸颊,瞬间就是一条狰狞的血痕。 “还没有找到!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太后娘娘息怒。”陈嬷嬷赶紧磕头,“奴婢已经派了几百人去搜查了,但是因为年事久远,实在是……” 陈嬷嬷话没说完,惠后就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打断道:“够了!哀家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月之内,再没有结果,你就提头来见哀家吧。” 陈嬷嬷惊得全身发抖,她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忍着恐惧磕头道:“奴婢遵命。” 这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在惠后的耳边轻道:“太后娘娘,皇上来了。” 小太监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嗓音道:“皇上驾到。” 惠后调整了一下表情,坐会椅子上,摸着自己金色的甲套说:“知道了,下去吧。” “母后……” 进屋的昭华看着一地的碎片,有些奇怪地问:“是哪个不长眼的奴婢惹怒了母后,母后发这么大的火?” 惠后扬起笑容,哪里还有刚才歇斯底里的样子,她走到昭华的面前,握着昭华的手把昭华往自己的身边一带,“还不是这 分卷阅读46 些不长眼的下人,前两天丢了一件首饰,这会子还没有找到。” 复而,惠后又扭头对身后的琴语说到:“把这里收拾一下,无关人等就退了吧。” 这个无关人等自然说的就是陈嬷嬷了。 昭华看了一眼琴语,又不动声色地撇了地上跪着的陈嬷嬷一眼,好像被说服一般的没有细问,“母后新收的宫女眼生地紧,琴香可是伺候得不好?” 琴香是昭华安插在惠后身边的人。 惠后笑笑,扶着额头说到:“琴香那个丫头倒是个尽心的,跟在哀家身边也有好几年了,哀家年纪大了,念旧地紧,哪舍得换了她,只可惜,那丫头命薄,不久前染了风寒,一直就没好,听说临走前还在念叨着下辈子还要伺候哀家。” 说完,惠后拿袖子擦了擦眼泪,一脸的悲伤。 昭华不作它语,慈女一般地拍了拍惠后的手,细声安慰道:“儿臣整日忙于国事,对母后这边的事这般不了解,倒是儿臣的不孝了。” 惠后笑骂,“傻孩子,哀家又不是三岁小儿,哪需要你时刻盯着,倒是静文太妃,听说最近身体也不太好,皇儿记得过去看一看。” “这是自然,此番,儿臣就告退了,母后多多照顾身体才是。” “那哀家就不送了。” 昭华走后,琴语走了进来,她望向窗外说:“娘娘,皇上最近在动欧阳家,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惠后眼睛一眯,眼尾泻出一丝凌冽的光,然后又转瞬即逝,“不会的,荆离被支使去了禹州,她就是没有牙的老虎,动作再大,也不会拿欧阳老头怎么样。” 琴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另外一边,离开寿康宫的昭华脸色也不似刚才的柔和,她身边的太监走上前说到:“皇上,看来您的计划成功了。” 昭华看着周福,好一段时间才缓过神来,依旧还是觉得张里顺眼些,“饵已放出,就看鱼儿咬不咬钩了。” 第三十三章 埋线 “我在秦府的处境,你也看见了,我这条命也就这样了,可是峥儿才四岁,四岁的孩子绝不该这般低三下四,卑躬屈膝,我自知亏欠他许多,这才不得已求你,我知道你想要扳倒秦业,我有秦业的罪证,除去往日的情分,就当是个交易吧。” 白兮婉说完,又轻咳了几声,她的目光始终看着窗外,屋外独自守门的秦峥仿佛是感受到母亲的眼光一般,朝门内瞅了一眼。 荆离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善良心软的宋瑶笙,白兮婉也没有强行要求荆离要答应自己,反而是亮出了自己的底牌。 闻言,荆离起身踱步,背对着白兮婉,“我还没有山穷水尽到靠女人那一步,而且,你现在是秦府姨娘,已经不是我的丫鬟了,不用称我为小姐,我现在叫荆离。” 荆离停顿了一下,背对着白兮婉的神色莫名染上了一丝惆怅,“秦峥我会带走,你……我也会带走。” 白兮婉惊喜地抬起头看着荆离,眼里闪出一丝泪光,很快又被她隐下,“我这身子,怕是没法追随相爷了。” “你不用担心其他的事,这段日子,好好调养吧,不久……我们就要回京城了。” 白兮婉鼻子一酸,在荆离踏出房门的时候忍不住唤了一声,“阿苼……我很想你。” 回答她的是荆离翻飞的衣袖。 回院子的路上,飞花一路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就问吧。”荆离开口。 飞花踌躇了一下,终究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相爷,这位……白姨娘是什么来头?” “她啊……” 白兮婉本就是官家之女,但命运多舛,颠沛流离,荆离小时候又是独女,白兮婉刚到府上时,她对她照顾非常,白兮婉那会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对荆离多有爱护,连宋夫人也对白兮婉赞赏有加,有心收白兮婉为义女,后来的事得偿不如愿,宋家崩析当晚,局势混乱,宋瑶笙根本来不及去找白兮婉,想起秦峥那张小脸,荆离心里其实是有愧的。 “她对男女之爱最是不屑,尤其憎恶男人,也许是因为她的父亲的原因,她从小便发了誓,此生绝不成亲,也绝不让男子碰她。这些年……她过得一定很辛苦。” 荆离说完,脸上的笑容也如混杂了阴沉的天气一般,越来越凉。 飞花听完,心里也有些异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荆离逃亡时会不顾反对地带上自己,也许……就是为了心安吧,她一直敬重的人,原来只是把她当做另外一个人的替身。 “白兮婉是个极聪明的女子,也很会审时度势,放在以前,她是不会置自己到这般境界的。”荆离话锋一转,突然严肃了起来,“不过……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们有的是时间去探究。” 白兮婉一开始就是打着离开秦府的心思的,只不过多年未见,她对荆离也带着几分戒备,只好以退为进地让荆离带秦峥离开,殊不知,荆离也不是傻的,从一开始她利用秦峥磕头求药一事来试探荆离是否还有同情心开始,荆离就猜到了她的目的,白兮婉了解荆离,荆离自然也了解她。 飞花被这话惊得一声轻呼,“既是有目的,相爷为何还要答应她。” 话刚说完,飞花就住口了,她大概知道为什么,白兮婉身子不好,又带着个秦峥,她跟着荆离,就等于把软肋也交给了荆离,何况……荆离对她是有几分歉疚的。 荆离不再言语,目光落在远远走来的胡峰身上,嘴角又挑起了淡淡的笑容。 “相爷。”胡峰抱拳躬了躬身。 荆离点点头,“胡大人。” “最近风大,相爷可要多保重身体。” “夜来风急,胡大人也关好窗才是。” 两人相视而笑,随即各自回到了住处。 荆离一进门,就受到了未央的拷问。 “相公~你回来了啊,刚才去哪儿了?不是说好了,出门要告诉我的吗?” 未央脸上溢满了甜甜的笑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荆离,余光却上上下下把荆离给打量了个遍。 “……为夫出门时,娘子不是去厨房了嘛,想着只是去找胡大人议事,故……未告知夫人。” 未央脸上的笑容变成满满的疑惑,她踮起脚凑到荆离的面前,“哦?是吗?可是你 分卷阅读47 刚才回答我的时候迟疑了,而且……一盏茶前我才从长廊那里碰到胡大人,相公似乎并没有和胡大人在一起啊。” 荆离这下表情绷不住了,未央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聪明了。 “相公是拿我当傻子吗?” “怎么会……我确实是在和胡大人议事,只不过议完之后,腹中有异,去如厕了,胡大人今天穿了一身紫色的长袍对吧,头上还有一根新的虎头簪。” 在荆离身后的飞花听完,差点没有笑出声来,平时高高在上,谪仙一般的丞相居然用拉肚子这样……毁形象的理由来忽悠妻子。 荆离话一出,未央仔细回忆了一下,胡峰今日确实是穿了一身的紫色,至于簪子她根本没注意,这样想着,她也就信了荆离,她伸出肉手在荆离的腹部摩挲了一下,关切地问道:“原来是这样,相公现在可好些了?” 荆离微微耸了耸眉头,面不改色地撒着谎,“适才痛得厉害,现在好多了,只是久站着有些累。” 未央连忙把荆离扶到椅子上,小心翼翼的态度看上去倒像在扶一个快要生产的孕妇。 “相公,我今日亲自下厨做了鲫鱼汤,你快尝尝。” 一想到鱼,荆离的脸上就忍不住浮出了柔风般的笑意,她端过未央盛的鱼汤,“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给我烤鱼的情景,放佛昨日一般。” 那个目光清亮笑容柔软的少女在漫天飞絮下对她说,要一起变老。 荆离的心就像被扰乱的春水,涟漪不断,久久无法平息。 “我也记得,相公对我说,鱼肥水美,蒸炸煮烹,滋味一定不错~” 所以才以为荆离喜欢吃鱼,特地下厨吗? 荆离含笑把汤匙送入口中,未央则是在一边期待地看着荆离,“怎么样?怎么样?” 她自己做的东西,又是第一次做,哪怕味道一般,她也觉得好吃,所以未央根本偿不出好坏。 荆离放下汤匙,“滋味鲜美,竟是连御膳房大总管也做不出的好味道,没想到我夫人还有这般天赋。” 未央得到答案,得意地翘起嘴唇,“那是,我这么聪明的女子,也是少见呢。” “这么说,娶妻如此,荆某真是三生有幸呢,娘子这么聪慧,再吃点鱼吧。” 荆离给未央的碗里夹了一筷子鱼,“你这般智敏,也一定没少吃鱼。” 未央不同意了,筷子虽然是把鱼肉送到了嘴里,嘴巴上却在反驳,“鱼又没有我聪明,吃它有何用处。” 荆离被这样的孩子气乐得不行,不顾有丫鬟在场,逮着未央就亲了一口。 未央羞得满面通红,装作云淡风轻地擦了擦嘴教训道:“咳咳,相公,还有别人在呢,影响多不好。” 复了又悄悄在荆离的耳边小声地补了一句,“晚上再亲,相公可是朝廷命官呢。” 荆离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也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还顺便夸赞未央道:“娘子越来越有当家主母的气势了。” 未央嘴角咧了咧,“那可不。” 飞花:…… 和未央的你来我往让荆离一扫之前的阴郁,仿佛只要在未央的身边,一切的担忧,危险也变得没那么可怕。 “相爷,秦大人拜见。”飞婳走进屋内禀告道,“同行的还有胡大人。” 荆离放下了手中的碗,嘴角一挑,“请秦大人到书房一叙。” 末了又对进来收拾的桃柳吩咐到:“来禹州这么久了,待会带夫人出去逛一逛吧,把翠屏两人带上。” 禹州的难民基本都得到了控制,街上大大小小的铺子也开始营业,未央老在秦府待着也无聊。 “相公,你不陪我去吗?”想起来,荆离很少陪未央出门,更别说逛街了。 荆离揽住未央的肩膀解释,“我还有公务要忙,等我回到京都,定陪你好好玩。” 未央的声音里浓浓的都是怨气,“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嘛,这都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了。” 荆离往未央的额头上亲了亲,呢喃般地开口,“快了。” 第三十四章 收 “相爷,您一定要救救下官!” 荆离刚进书房,秦业扑通一声就跪到了荆离的面前。 胡峰朝荆离递过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荆离默默接下,随即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扶起秦业问到:“秦大人这是怎么?” “相爷,您一定要相信下官,下官没有贪赈灾款。” 秦业哭丧着一个脸,神色激动地抓着荆离说到。 荆离不动声色地拨开秦业的手,“秦大人坐下说话吧。” 秦业看着荆离云淡风轻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过激了,“下官失态。” 三人坐下之后,飞花给奉上了茶。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下官府上出了一个刁奴,被下官一气之下赶出去了,结果这刁奴不仅不知道感恩,反而在难民中传播谣言,说下官贪了很多灾银,下官府前聚集了很多愤怒的灾民,纷纷要来讨个说法,下官的府门都快被砸坏了啊。” 在秦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述说之中,荆离也算知道了个大概,事情的□□来自于这几天的暴雨,恶劣的天气让难民的日子越加难过,加上有好几处临时搭起来的难民营倒塌,死了几个人,难民们本就心有怨气,一听到秦业贪污的消息就都炸了。 “此事……秦大人不必惊慌,大部分的难民都已经返乡,剩下这些不会掀起什么大风浪来的。”见秦业一脸憔悴的样子,胡峰捏了捏自己的胡须好心安慰到。 秦业苦兮兮地说:“胡大人,您是不知道啊,那些刁民指名道姓地要下官赔命,现在都还在府前闹事呢。” 随后秦业又看向荆离,“相爷,您是知道的,自从你来了禹州,下官一直都鞠躬尽瘁,事必躬亲,下官怎么可能贪污。” 荆离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不咸不淡地点了下头,“这是自然。” 秦业看着荆离慢条斯理的样子十分着急,这时门外小厮来报,难民怨气冲冲,快要把府门砸坏了。 “相爷,这……这可怎么办啊?” 秦业哆哆嗦嗦地看着荆离,吓得脸色都发白了。 胡峰安慰,“秦大人不必惊慌,不过是一帮百姓而已,又不是 分卷阅读48 吃人的老虎。” 秦业心想,可不就是吃人的老虎嘛。 “这样吧,我和胡大人先出去看一看,秦大人你就先回避一下,荆某在百姓中还算是说得上几句话的。” 终于,荆离吊足秦业胃口之后,给出了建议。 秦业一听,当然是巴不得荆离去管一管,“相爷简直就是秦某的再生父母。” 秦业火急火燎地走后,胡峰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秦业这官当得也太顺畅了些,这么点小事就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地。” 飞花也皱着眉头,“相爷,您不该答应他,万一被误伤就不好了。” 荆离摇头,“无妨,我自有安排。” 胡峰也安慰飞花道:“小飞花,你就放心吧,我和荆相当年可是经历过陈王逼宫,太子自裁这样的大事的,区区难民,能耐我们何?” 飞花嫌弃地别开了脸,“我只是担心我家相爷而已。” 几人谈话之间,就已经到了秦府大门,几个负责守门的小厮都快撑不住了,看到荆离之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飞花在心里又把秦府的下人鄙视了一番,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下人跟主人一样没用。 荆离隔着门朗声说到:“诸位百姓,我是荆离,我知道各位心有冤屈,我这就出来给你们讨公道。” 荆离话音一落,门外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接着就是一阵窃窃私语地讨论,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门外有个声音大声地说到:“相爷是好人,我们让相爷给我们做主。” 这个声音很快就得到了别人的认同,荆离用眼神示意小厮,把门打开。 “荆相,您一定要给我们讨个说法,我家虎子才十岁,前天夜里屋子倒塌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逃出来,就被压死了啊。” “相爷,我们找人看过了,我们住的棚子根本不牢靠,有些地方连固定的铁钉都没有,这不是偷工减料是什么?” “求相爷为我们伸冤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激动。 经过几个月的救济,已经有部分难民顺利返乡,并且开始了新的生活,这是最后一批了,可是在最后这样一个关头,突然爆出了秦业贪污的事情,还死了几个人,一下子就点燃了众怒。 “百姓们,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何况荆只是小小宰相,这件事,我自然会为你们做主,只是这件事情,目前尚未确定是秦大人的过失,据我所知,你们住的地方,是荆某来之前就搭建好的,事情真相,还有待查证,请百姓们给我一点时间,荆某定还大家一个公道,让大家老有所依,幼有所养,还请大家安心,新的住所,胡大人已经在安排了,大家先回去吧。” 荆离说完,抱着拳头深深地朝难民们鞠了一躬,真诚之色溢于言表。 百姓们最后也听了荆离的劝告,陆续离开,荆离对死者家属进行了安抚,并派发了抚恤金,难民们的情绪也冷却了一些。 事后,胡峰恨恨地说:“秦业这个老匹夫,到头来,还得我们给他擦屁股。” 荆离冷冷一笑,“接下来,就该是他掉脑袋了,秦府那个下人可关好了?” 胡峰点头,“关好了,就等着提审了。” 秦府那个下人自然也是荆离安排的,那人名叫秦一,是府上一个粗使的脚夫,一天因为秦业心情不好,这脚夫被总管冤枉偷钱,秦业就把他打了个半死,荆离那时候正好住进秦府,听闻此事,悄悄命人把那脚夫给救了,还花钱替他治好了伤,为的就是这一刻。 荆离这边一步一缓,不让秦业插手任何事情,只是告诉他让他安心,然而几天过去后,秦业却着急了起来,在多次询问未果之后,秦业和秦夫人开始剑走偏锋。 夫妻两想了一个办法,给荆离下药,强行把女儿塞给荆离,让荆离逼不得已和自己上一条船。 荆离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从秦一嘴里挖到不少东西,加上身边有个翠屏翠芝,荆离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套出一些话来,顺藤摸瓜地查,也查到不少秦业的罪证。 难民的灾银,秦业虽说没有明目张胆地参与,他却没有阻止,而且秦业也不算笨,贪灾银的事早就被他推给了一个倒霉的同行,银子也还回去了,自己倒白得干净,但是荆离也并不打算在这一件事情上纠缠,秦业做了这么多年的禹州太守,案底多了去。 “相爷,秦大人找你有事相商。” 翠屏在门口轻轻唤了一句,屋子里的人影终于动了一下。 “知道了。” 荆离放下手中的笔,看了一眼在自己身旁美其名曰侍墨却睡得深沉的未央,脸上柔柔地笑了,她把未央抱起,移步到了床前。 “这样都不醒,真是个小猪。”荆离轻声呢喃着,忍不住在未央的鼻子上刮了一刮。 未央嘟囔了几声,揉了揉鼻子,转身就滚到了床的内侧,睡得香甜。自从两人同床之后,未央也养成了习惯,晚上睡觉自动滚到床里面,给荆离留出位置,荆离看着未央的睡颜,想要亲亲对方,发现未央睡得太里,只好作罢,给未央盖好被子之后就离开了。 在外等候的翠屏见到荆离出来,连忙行礼。 “秦大人可有说什么事?” 翠屏摇头,额上微微冒着汗,“没有,大人只说有事相商。” 荆离心里有些异样,此刻已经半夜,多大的事情非得现在商量,压下心里的想法,荆离又问到:“飞花呢?” “今晚是奴婢和翠芝守夜,实在不忍飞花姐姐跟着奴婢一起熬夜,奴婢就自作主张叫飞花姐姐去休息了。” 飞花也不在吗?荆离嘴角挑起一个微笑,倒没再多问,“走吧。” 一路上,荆离没有言语,翠屏也不敢开口,在她眼里,这位大人是极温和的,鲜少同下人发脾气,所以……自己应该也没有露出破绽吧。 “相爷,到了,奴婢这就去通知老爷,请相爷稍事等待。” 翠屏在门口停下,深深一福,然后离开。 荆离点点头,推门而入。 屋内点着灯,但是不非常亮堂,一进门能闻见若有若无的香,隐隐约约能看出一些精致的摆件,这也符合秦府的风格,但是当荆离看到粉紫色的珠帘之后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 分卷阅读49 分明就是女子的闺房,而且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秦含嫣的闺房。 荆离虽然自己是女子,但是却十分反感参与内宅的争斗与女人斡旋,所以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荆离不怕秦业这样的老狐狸,也不怕陈王那般残暴之徒,却对女子的死缠烂打感到厌烦,换句话说,在和欧阳菲霜吵一架和与楚怀打一架之间,荆离宁愿选择打一架,多年的自我催眠,有时候使她自身也偏离原本女子的思维。 “相爷~”秦含嫣从珠帘后面走出来,见荆离要离开,急忙叫住荆离,“相爷才刚来就要离开吗?” 第三十五章 □□好疗效快 “秦小姐,这是何意。” 秦含嫣一身水红色轻纱摸胸薄裙,露出纤细的脖颈,举手抬足之间,满满的都是勾引。 “相爷,其实不是我父亲找你,是嫣儿找你。”秦含嫣走到荆离的面前含羞带怯地看着荆离,眼波流转,极尽风情。 秦业从小有意将秦含嫣培养成皇妃,准备送往宫中攀龙附凤,可惜世事无常,昭华做了皇帝,一开始还教她知书达理,之后幻想破灭,也没再拘着她的性子,导致秦含嫣近几年越发娇蛮,偏偏秦家还眼高手低,迟迟没有给秦含嫣定亲,但自从遇到荆离之后,秦含嫣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待荆离这个有缘人的。 “秦小姐有何事,也应当明天再说,现在……有些不妥吧。” 荆离虽然保持微笑,但是拒绝的意味很明显。 秦含嫣掩着唇轻笑了一声,在她看来,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荆离这么说,心里肯定也是乐意的。 “相爷何必这般客气,叫我嫣儿就好,嫣儿害羞得紧,不敢白天找相爷,相爷何不喝杯茶,解了嫣儿的疑惑,再走。”秦含嫣捂着胸口,欲遮还露。 荆离不知道秦含嫣在打什么主意,如果只是单纯的勾引,她应该会失败吧,荆离自己就是女子,对女子的身体并不感兴趣,秦含嫣这般娇柔作态,在她眼里和青楼女子一般。 这么想着,荆离眼里带了几兴趣,秦含嫣这般到底是秦业授意,还是这位小姐春心萌动,寂寞难耐呢?荆离在一边坐下了。 “不知秦小姐,心中有何惑不解?” “嫣儿病了,有时候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食难下咽,这让我很是苦恼呢。”秦含嫣给荆离倒了一杯茶。 荆离一笑,眼神从茶杯上一扫而过,但是却根本没有喝茶的意思,“秦小姐应该去找大夫才是,这……荆某可帮不上忙。” “荆大哥。”秦含嫣突然抓住了荆离的手,“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秦含嫣娇娇怯怯地咬着下嘴唇,欲言又止,心里暗骂荆离不解风情,她咬咬牙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我……我十分爱慕荆大哥。” 听到这样的话,荆离眉毛也没有动一分,意料之中的事倒没有几分多余的惊讶,“荆某可能要辜负秦小姐的美意了,秦小姐也知道,我已经成亲了。” “荆大哥……你莫要用荆夫人来挡箭牌,你是位高权重的相爷,怎么可能守着一个女子过一生,何况,我父亲在朝中也有些人脉,若是我嫁与荆大哥,对荆大哥也大有帮助呢。” 秦含嫣的话让荆离抓住了一个关键的信息,秦业上面有人。 荆离眼神一紧,目光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审视的意味,她不露声色地反问:“我母亲是公主,女皇是我的表亲,秦小姐觉得我还需要什么强大的关系吗?再者,秦大人只是一个太守,哪怕在朝中有人脉,对我来说,又有何用处?” 秦含嫣被质疑,果然上当,“荆大哥太自信了,荆大哥能在朝中立足,靠的是女皇,先帝血脉枯竭,女皇登基那也是迫不得已,但是荆大哥可曾想过,京都的商脉掌握在凝香夫人手中,欧阳家和楚家,根基深厚,百年之后,女皇怎么庇佑荆大哥你?除非……” …… “除非陛下能够诞下皇子。”周福给昭华端上银耳汤,轻声说道。 昭华听到这个词,习惯性地皱起了眉头,不屑地从鼻子中发出一声冷哼,“哼。” “陛下莫要担心,陛下登基是因为陛下是先帝的血脉,但是现在陛下才是大统,不必担心有人会说混淆先帝血统,陛下已经二十有六,随着陛下年岁增长,难免会有心怀不轨之徒,而且到了现在,欧阳和楚家依旧没有全力支持陛下,荆相一个人苦苦在朝中支持,也很……” 周福说的也是昭华担心的,荆离自从报仇之后,就心生退意,如果欧阳和楚家被扳倒,是不是就意味着荆离会离开自己,昭华坐在龙椅上,嘴里含着温热的银耳汤,心里却一阵一阵地空洞。 “但是如果陛下有了皇子就不一样了,届时欧阳家和楚家定会一心辅佐陛下,陛下不必靠荆大人,也能高枕无忧。”周福谄媚地笑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惹恼了昭华。 “朕什么时候说过朕要生皇子了?随意揣测圣意,朕看你是过得太舒服了吧。”不冷不热的声音传到周福耳里简直就像是晴天霹雳,他吓得腿脚一哆嗦,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周福从一个小小的太监,短短时间之内被昭华赏识然后晋升成大总管,并且贴身伺候,一时间风头盖过了原本深受昭华信任的张里,不禁就有点飘飘然,但是他并不知道,荆离在昭华心中的位置,可不是一两个欧阳家能代替的,不过,周福的话也给昭华提了个醒,不能让荆离走。 “下去吧,叫张里进来服侍。” “是。” …… “但是女皇陛下似乎并不打算诞下皇子,荆大哥才貌双全,又有皇室血统,何不取而代之?” 秦含嫣说完最后一个字,死死地盯着荆离的表情。 荆离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突然问道:“这些话不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也不会是你父亲教你的,我还不知道秦府里有这样的一个人物,不知秦小姐可否介绍一下?” 被荆离一眼看穿的秦含嫣面露尴尬之色,这些话确实不是她想的,而是白兮婉派环佩来教她的,并且还说这样一定能讨荆离欢心,如今被看破秦含嫣觉得有些不妙,干脆端起茶杯催促荆离喝茶。 “荆大哥,说了那么多话,你一定也渴了,这是嫣儿特地烹的雨前龙井,荆大哥尝尝吧。” 话说 分卷阅读50 到这里,荆离也猜出了大概是谁,知道她的喜好,清楚她的性格,秦府里也只有白兮婉一个人了,白兮婉这么做,荆离也清楚她的目的,白兮婉让秦含嫣这个美脑子的草包美人,主动把把柄送到了荆离的手中,毕竟妄议皇室,意图谋反,随便一条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荆离看着茶杯,并不想接过,不知是不是屋子里有些闷热的原因,荆离有些心烦意乱。 秦含嫣端着杯子,不打算妥协,眼睛盯着窗外,心里在想,要怎么在秦业一行人赶来之前诱荆离喝下,“荆大哥,哪怕你不喜欢嫣儿,这茶总是没有错的,嫣儿为了烹好这壶茶,学了整整三天,手都被烫红了,荆大哥看在嫣儿一片真心的份上,喝了这茶,嫣儿也就死心了。” 秦含嫣说完,还露出了手背上的一片红,可怜兮兮地掉了两滴泪。 荆离看她这般楚楚可怜,也只好接过杯子。 看到荆离接过杯子,准备送到嘴边,秦含嫣大喜过望,没想到荆离忽然动作一顿,说到:“既然是秦小姐精心烹制的茶,还是秦小姐自己享用吧。” 语毕,荆离就把手中的杯子直接就塞到了秦含嫣的嘴前,硬生生地给她灌了几口,然后荆离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放,朝着屋外喊道:“飞花,出来吧,这夜好生无趣,我们还是走吧。” 飞花推门进来。 “你……咳咳……你不是被翠屏支开了吗?”秦含嫣一边咳一边指着飞花惊讶地问,然后想到自己对荆离刚刚言语轻浮,极尽勾引,秦含嫣又觉得脸红不已。 “荆大哥,若是不喜欢我就算了,何必这般羞辱我!” 荆离嘲讽地笑了笑,“我几时羞辱你,难道不是你一直在自取其辱吗?” 秦含嫣的脸色绿了又红,像整个人打翻在染缸里面,加上药效发作,全身开始发热。 “好,是我自取其辱,既然这样,请荆相回去吧,荆相不是要走吗!” 荆离一看秦含嫣开始发抖,就知道茶水果然有问题,她恶意一笑,“方才觉得无趣,但是此刻不是有趣了吗,我还想等着看一场好戏呢。” 既然秦业乐于给荆离下套,荆离也钻进来了,可是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秦含嫣此刻已经瘫软地说不出话来了,“好热……荆大哥,救救我!” 飞花看着地上的秦含嫣,眼里不加掩饰地厌恶,自己是荆离的心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支开,主仆这么多年,荆离和飞花的默契自然是秦含嫣和翠屏比不了的。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秦府突然传来了着火了的声音,接着就是很多人从睡梦中醒来,拎着木桶和盆纷纷跑了出来,其中,自然也有早就准备好了的秦业夫妇。 但是当秦业有意把下人往秦含嫣闺房这里带,并且看到自家女儿躺在地上衣衫半解,但是本该和秦含嫣一起翻云覆雨的荆离却坐在一边没事儿人一样时,秦业心里的弦突然就断了。 “荆相……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六章 禹州事毕 “秦大人又以为是怎么回事?” 秦业看到荆离身后的飞花,心都凉了半截了,事到如今,秦含嫣没有赖给荆离不说,还丑态百出,秦业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秦夫人倒是比秦业脑子转得快,她一边从丫鬟手里夺过披风给秦含嫣披上,一边大声哭嚎着,“我可怜的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秦夫人这一嚎,性质就不一样了,秦业也反应过来,厉声质问到:“荆相,你对小女做了什么!?” 荆离几乎都想笑了,这一家子是从戏班出来的吧,给人泼脏水这事,简直连表情都一模一样。 “秦大人,请你看清楚点,是你家小姐想要勾引我家相爷,还在茶水里下了药,结果自食其果。”飞花站出来,毫不客气地指着秦含嫣就开始嗤到,“我家相爷自始至终都坐怀不乱,根本就没有碰秦小姐一根手指头。” 荆离甚至慢条斯理地抱着手臂笑笑,“然也。” “怎么可能!相爷,虽说我秦家比不上荆府有权有势,但也是清白人家,相爷带着丫鬟这般含血喷人,实在令人难以信服。”秦夫人的眼泪说来就来,而她怀里的秦含嫣还在喊热,时不时还发出令人遐想无限的呻/吟。 “秦夫人,这话可随便说不得啊,荆相乃当朝重臣,高风亮节克己奉公,从来都是严于律己,何况荆夫人就在此,荆相又怎么会对秦小姐有非分之想。” 说话之间,胡峰就带着被吵醒的未央进门了。 未央看了一下秦含嫣,又看了看自家相公,恩,衣服整齐,应该没有吃亏。 “相公~你没事吧?我听到飞花说秦小姐给你下药,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未央话一出,许多下人都忍不住笑了,连跟在未央身后的飞婳和桃柳都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未央很是不解,“你们笑什么啊,我家相公当初连菲霜姐姐都看不上,难不成你们还真的以为他会喜欢秦小姐吗?” 秦含嫣当然比不上名满天下的欧阳菲霜,未央这么说,倒也合情合理。 荆离本意悄悄处理,但是没想到还是打扰到了未央,此刻自家小娘子维护自己的样子又可爱得紧,荆离也忍不住握着未央的手回答:“我没事,你相公我也不是随便谁都能构陷的。怎么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胡峰咳嗽了一下,大晚上的还要看人家夫妻你侬我侬实在是虐啊,“大家也看到了,荆相和夫人伉俪情深,说荆相非礼秦小姐,胡某是不信的。” 秦业有些慌不择言,“胡大人和相爷是一起的,自然帮着他说话,可是小女这般惨状,荆相怎么说也应该负点责任吧!” 听到这样的话,荆离冷冷地笑了,“不知秦大人觉得,荆某应该如何负责?” “很简单,相爷娶了嫣儿便是。”不等秦业开口,秦夫人就迫不及待地说出心中所想。 事情到了这里,秦业夫妇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对于这样的厚脸皮,胡峰直接就气笑了。 未央皱着眉头,有些生气的征兆,“秦大人,你家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我相公被你女儿下药,受到了惊吓,我都没有向你们讨要赔偿,你们反倒不要起脸来了,还想嫁到相府来,我告诉你们,那是不可能的,我们相府人 分卷阅读51 满为患,丫鬟不缺,婆子更是多了去了,秦家小姐要是想倒夜香,胡大人家倒是缺一个。” 未央说完,看了一眼荆离,眼神里传达着一种,‘相公我说得对吗?’的讯息,荆离受到讯息后,还用手捂了捂胸口,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而一边家里缺个倒夜香的胡大人赶紧摇头,“秦小姐这般女子,我家夜香可受不起。” 废话,家里有只母老虎,别说秦含嫣了,胡峰连只老母猪都不敢往家带。 秦业被几个人的你来我往气得脸色发红,刚想反驳,荆离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够了,禹州太守秦大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不仅利益熏心,还意图构陷朝廷命官,来人,把这家奸臣佞子给我关起来!” 之后的事情就一目了然,秦业根本没有反驳的机会就被抓到了牢里,同行的还有秦含嫣和秦夫人,作为在秦府住了这么久的谢礼,荆离很是好心地给了秦家小姐一盆凉水。 …… “相公,你真是太招人了!”回到房间已经接近凌晨,未央气呼呼地揉着荆离的脸泄愤。 荆离倒也没有反抗,任未央的魔爪在自己的脸上横行,但是对于未央的控诉有些委屈,“我哪有招人?” “一个欧阳姐姐,一个凝香夫人,现在又多了一个秦含嫣,对了,我记得楚家小姐对你也有意思吧?”不用板着手指头,未央随口就能对这些觊觎自己相公的女人如数家珍。 荆离哭笑不得,“可是我并不喜欢她们啊,我的心是属于你的。” “那也不成,万一哪天你就移情别恋了呢?”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荆离把未央的爪子拿下来,未央整个人就正坐在荆离的怀里。 “好啊。”未央爽快地答应了,“把你的心给我掏出来。” 说完,未央就要开始扒荆离的衣服,被荆离及时阻止。 “娘子,你今晚很是威武呢。”荆离怕未央还有进一步的动作,赶紧转移话题。 今晚的未央不像平常那般懵懂,说话也开始带起了刺。 “还不是因为你太招人,娘亲说,如果一个女人连自己的男人都拴不住,那么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失败的女人。”还有一点未央没有告诉荆离,这也是她内心自己的一点小秘密,刚开始嫁给荆离的时候,她并不那么喜欢她,所以当欧阳菲霜羞辱自己的时候,未央心里觉得,大概是像她所说,自己踩了狗屎运,总有一天会梦醒,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未央越发看不惯那些往荆离身上黏的女子。 荆离把未央紧紧地抱在怀里,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耳边轻轻地问到:“未央,我想知道,你喜欢我什么?” 欧阳菲霜也好,楚怀柔也罢,她们喜欢的无非就是荆离的皮囊和权势,荆离也想知道,未央喜欢自己哪一点,她心里既期待着未央的答案,但是又害怕未央和千千万万个秦含嫣一样,对自己喜爱得那么肤浅,怕两人这样的结合,只有自己认为她是独一无二,是特别的。 “我喜欢……”未央被问倒了,“我喜欢……我喜欢……哦对了,我喜欢相公,什么都喜欢,喜欢相公第一次送我烤鸭,喜欢相公和我一起游船,喜欢相公从来不对我发脾气。” 荆离听得眼眶微湿,说不出是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未央的话软软地落在她的心里,就像冰雪融化,春暖花开,她低哑着嗓子在未央的耳畔说到:“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秦含嫣不禁在茶里下了春/药,她屋内点的香,也有催情的成分,只不过那香效果缓慢些。” “诶?相公那你没事吧!?” 未央一行人去的时候,门已经被打开了,她们虽然也吸入了香,但是并没有大的影响,反而是荆离看戏看到一半,才发现身体的异样。 “有事……我想吃了你。” 荆离说完,就朝着未央的脖子啃去,未央以为那药有什么邪术,会把人变成吃人恶魔,吓得大叫,“相公别吃我,我不好吃的。” 不等未央叫救命,荆离的啃吻就已经变了味道,未央没感觉到预料中的疼,反而升腾起一阵阵的酥麻。 荆离越吻越着魔,一路从脖子吻到唇,再到眉眼,等荆离解开未央的衣服并捏了捏未央的柔软时,未央忍不住发出了一丝呻/吟。 她吓得脸一变,天呐,自己怎么和那不要脸的秦小姐一般,发出这么羞人的声音。 未央心里羞愧,但是这声呻/吟到了荆离耳朵里,却变成了另外一种勾引。 “未央……未央。” 未央不太明白荆离想要干嘛,虽然两人平时也亲亲,但是明显荆离这次的亲亲范围有点光,姿势也有点羞人,未央抓着衣服,不明白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相公……我好丢人。” 荆离眼中情yu犹在,听到未央这么说,还是停了下来询问,“怎么了?” “我变得像秦小姐那般了……” 荆离忍不住笑出声来,“你不喜欢吗?” 未央有些害羞地摇了摇头,她确实对这样的感觉隐隐有些害怕。 得到答案的荆离有点失落,她把未央从怀里抱下,“我会等你准备好的。” 荆离暗暗叹了一口气,怨恨自己差点失控,未央还那么小,自己这样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她压住心中的躁动,对着门外吩咐到,“飞花,去给我打盆冷水来。” 过了一会儿,飞花端着冷水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从京都飞鸽传书过来的密函。 “相爷,京都那里来信了。” 第三十七章 女皇是磨镜? 秦业的案子最后交给了胡峰去操心,荆离接到密函第二天就起程回京了,一路上同行的还有秦峥和白兮婉。 关于白兮婉这件事情,荆离和未央也讨论过,荆离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下如果把秦峥留在禹州,可能会受到牵连,白兮婉作为秦峥的生母,自然也要跟着一起,未央见了一下白兮婉,弱柳扶风的样子,她也根本没办法拒绝,于是秦峥母子就被荆离带回了京都。 为了名正言顺,荆离对外宣称秦峥是自己的义子,并且还认了白兮婉做干妹妹,外人称其白夫人。 回京途中,之前刺杀荆离的杀手做了最后一搏,虽没有人员伤亡,但是荆离原本还没愈 分卷阅读52 合的伤口崩裂,加上路上颠簸,没有足够的药材,伤口发炎,荆离回到京都的时候已经发了几天高烧了。 荆离生病的消息一传到昭阳殿,昭华就怒了,不仅派了五百兵士特地前去迎接荆离,此举受到了朝中一些官员的劝阻,但是昭华依旧不管不顾,称,有贤者如荆乎,国之大幸。 自此京中盛传,昭华女皇与荆相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关系,然而,派兵去迎荆离的事情尚未告一段落,昭华突然下旨封楚怀柔为荣婷郡主,并住在宫里,此举一出马上让人忘记之前的传言,照理说,郡主一般都是王室的女子,楚怀柔并无大功,莫名得此封号有些突兀,然而昭华在宫里赐住楚怀柔更是让所有人莫不清楚女皇到底在想什么,甚至有人怀疑,女皇是看上了楚家小姐,但是碍于伦理纲常,所以给对方一个郡主的噱头,实际则是当妃子去养。也有人说,荆离不行了,昭华担心之后没有靠山,于是把算盘打到了楚家,想借楚家之势,稳固帝位。 此言一出,朝中顿时风向大乱,楚家自然是借着楚怀柔的东风狠狠地风光了一把,一时间风头无两,力压欧阳一族,许多小家族也在开始打小算盘,纷纷把女儿往宫里送,可是昭华一个也看不上。 立秋这天荆离一行终于回到京都。 是夜,荆离因为受伤,和未央分床睡,未央虽然不舍,但是也知道自己睡相不好,担心压坏荆离,好不容易送走了快要瞌睡的未央,又有一个不速之客到来。 荆离慢慢张开眼睛,病态的脸上看起来生气全无,她的唇色也因受伤而苍白不已,“陛下,你大半夜的爬臣子家的墙,实在是有失国体。” 对于荆离软绵绵的教训,昭华根本没听见,反而心疼地替荆离拨了拨头发,怒到:“他们怎么敢把你伤成这样!” 荆离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旅途漫漫,人心浮动,难免伤筋动骨。” “朕会查出来是谁的,可曾请了鬼医?” 荆离伤成这样,一般的御医根本束手无策,只能靠人参养着。 “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若是陛下不给臣添乱,臣这伤也能好得早一点。” 昭华愣了一下,然后莞尔一笑,“阿苼,你生气了?” 荆离想白她一眼,但是实在是没力气和她斗嘴,“楚家一向野心勃勃,你若是招个男妃也就罢了,可以留子去外戚,楚怀柔能做什么?” “你也觉得我该招个男妃,然后生子吗?”昭华的脸在烛光下晦暗不明,“你知道我恨父皇深入骨髓,我巴不得他断子绝孙,后继无人。” 荆离蹙着眉头道,“百姓何辜?” 昭华若是真这么任性,到时候朝局不安,社稷动荡,受苦受难的还是天下的百姓。 “阿苼,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想当皇帝!”说完之后,昭华也意识到了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于是主动端起一旁的药喂给荆离。 荆离微微偏头,想要拒绝,就听见昭华板着脸说,“荆大人好大的派头,朕一国之尊,给你喂药已经是屈尊降贵,你难道还想抗旨不成。” 荆离看着昭华假严肃的脸,不自觉地就笑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荆离第一次认识昭华的时候,昭华正被簪花欺负,小小的女娃,手里倔强地拽着一个纸包,地上是散落的蜜饯,昭华说,她母亲生病了,嘴里淡得慌,于是她就从御膳房里偷了蜜饯,荆离只当昭华是个小宫女,从丫鬟那里拿了皇后刚赏的点心给她,没想到昭华并不买账,于是荆离就吓唬她,你这小宫女好大的派头,我乃大理寺卿宋品之女,赏你一盒点心你还不要,你想被责罚不成。 想到过去,昭华脸上不禁也柔和了许多,她吹开药渣,对荆离说:“那时候的你,可气派了,穿着一身蓝色宫装,头发结成双寰,各别了一朵桃色珠花,一边举着鞭子说要保护我,一边把簪花呛得体无完肤,哪像我,脏兮兮的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真是……狼狈啊。” “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已经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可是,你答应我,要保护我的。” 荆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出来的话也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陛下,您才是国君,百姓和臣子们都在仰望着你,依靠着你,我已经累了,我只想尽早辞官还乡,带着未央和舅母归隐,国中的事,以后还是得靠你自己啊。” 听到荆离说要带着未央和樊卿归隐,昭华当场就打翻了药碗,“你是说,朕在你心中的位置,还比不过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夜未央吗?” 荆离看见弄脏的被子,地上还散落着碎瓷片,当场就皱起了眉头,“今日的谈话就到这里吧,夜深了,陛下早些回去。” 昭华藏在袖子下的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突然换上了笑容,对着门外喊道:“飞花,朕失手打翻了药碗,待会来给你家相爷重新换上一床被子。” 然后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对荆离说:“朕还有奏折没有批阅,就不打扰爱卿了,张里,回宫。” 昭华离去后,荆离躺在床上有些沉默,她开始反思,自己当初扶持昭华上位是不是错了。 相府,西苑。 “娘,我们真的住在这里吗?” 秦峥看着豪华的屋子,不可置信地问白兮婉。 白兮婉笑了笑,“傻孩子,当然可以,这是你义父特地给你布置的,可见她多疼你。” 秦峥点点头,摸着面前精致的玩具,说:“义父是个好人,义母也是个好人。” 说到夜未央,白兮婉的目光微微一动,像石沉大海,掀起一丝涟漪之后,归于平静,“峥儿,你也四岁了,平常人家的孩子也该开蒙了,等你义父病好了之后,我们就去跟他说,给你请个夫子怎么样?” 说到读书,秦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露出几分孩子的稚气来,“娘,我们这么麻烦义父,真的好吗?” 在秦峥看来,自己和白兮婉本来就是拖油瓶,能住进相府,有食果腹,有衣蔽体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在秦府饱受欺负的他,心思也变得敏感起来。 白兮婉看着秦峥小心翼翼的表情,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峥儿,以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娘和你义父是旧相识,关系颇好,你义父宅心仁厚,你不必感到歉疚。” 秦峥萌萌懂懂地 分卷阅读53 点了点头,甜甜一笑,“娘,有个父亲真好。” 白兮婉身上已经换上了新的衣服,房间里面摆设和用品,一应俱全,哪怕荆离受伤了,能有这样的心思不怠慢他们母子,秦峥觉得很感动。 “娘,我们明天去看看义父吧。”秦峥仰起小脸说到,“也不知道义父怎么样了?” 上一次见到荆离的时候,荆离满衣服的血,但是都那样了,她还不忘记护着夜未央,白兮婉觉得有些嫉妒,“好,明天去看义父,峥儿喜欢义父吗?” 秦峥低头想了想,“义父对峥儿恩重如山,但是峥儿最喜欢的还是娘亲。” 白兮婉觉得有些好笑,秦峥这性子这般周全,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白兮婉摸着秦峥的头,双眼直直地看着他,说:“峥儿,娘亲要让你记住,以后你必须把你义父当做你的亲生父亲一样尊敬,不可以违逆她。” 秦峥点了点头,“峥儿不会忘记义父的再造之恩的,娘…那禹州那边怎么样了?” 白兮婉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峥儿还在想着秦业吗?” 秦峥动了动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白兮婉眼神一暗,叹了口气,“秦业作恶多端一家子都被牵连了,以后我们再也不用见到他了,我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孩子,但是我们不欠秦府什么。以后相府才是你的家。” 秦峥小时候是渴望父爱的,他远远地偷看过秦业,看着他对秦含嫣百般宠溺,在他小小的心里羡慕非常,可是白兮婉总是不让他去看秦业,三番五次地嘱咐秦峥不要和秦业沾上关系,也不要把他当做父亲,秦峥想,白兮婉大概是恨极秦业。 听说当初,白兮婉被卖到秦府当丫鬟,结果秦业一次醉酒之后强要了白兮婉,这才有的秦峥。 “峥儿以后不想禹州了。” “乖。” 第三十八章 鬼医 “相公,你有没有好一点?” 未央趴在床边,小脸纠成一团,在她身后的桃柳也是一脸担心。 荆离伸出手摸了摸未央的脑袋,无力地扯出一个笑容安慰到:“看到我家娘子,我就觉得好多了。” 闻言,未央傻傻一笑,“要是我的样子可以治病救人的话,我要开个医馆,看我一眼就收一百两银子。” 荆离忍不住莞尔,摸着下巴作思考状,“看来我要努力赚钱存银子了,不然以后每天要看娘子,一百两一眼的话,光是一个时辰就得花一百万两银子吧。” 未央见荆离起色好了一些,还能开玩笑,于是笑容也多了几分,“这个嘛,看在你是我相公的份上,我就给你便宜一点。” “便宜多少呢?”荆离反问。 “便宜五十两好了。剩下的,就看我心情了。” “那我可要卧冰求鲤,彩衣娱亲了。”荆离认真地说。 未央听到这样的话,不禁咧开牙齿笑了。这时,飞花端着刚刚熬好的药进来了。 “相爷,夫人,药好了。” “交给我吧。”未央接过药碗,轻轻地吹开药渣,舀了一汤匙的药递到荆离的嘴边。 荆离眉头稍稍一皱,苦笑着说:“娘子,我自己来吧,我的手又没受伤。” “那怎么行,相公现在是病人,我以前生病的时候,娘亲也是这么照顾我的。”未央一脸作为荆离的妻子要有妻子的觉悟的坚定,“相公,你放心吧,我虽然不是很娴熟,但是我会尽心尽力地照顾你的。” “这……”荆离哭笑不得,总不能告诉未央,这样一口一口地喂药更苦吧。 无奈之下,荆离也只好喝下未央喂的药。 “相公,怎么样?” 旁边的飞花差点没笑出来,她真想对未央说一句,夫人这是药,药哪有好喝不好喝的。 飞花这么想着,偏偏荆离还笑着点了点头,“娘子喂的药,好像没有那么苦。” “那……以后我天天来给相公喂药怎么样?” “……好……” 飞花:哈哈…… 桃柳:……莫名有些心疼相爷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在未央一勺,荆离一口的节奏下,药碗已经空了一大半。 “相爷,妙手鬼医来了!”飞婳气喘吁吁地闯进来。 听到这个名字,荆离下意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向飞花,吩咐到:“快去迎接。” 飞花当场就垮了脸,有些推辞地说到:“相爷……奴婢……” “去吧,没事的。” 飞花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朝门口挪去。 能把飞花逼成这样的人,倒是让未央有些好奇,“相公,这位妙手鬼医是谁啊?” 荆离:“她是我一个好朋友,我和她认识的时候她还不是妙手神医,后来她帮了我许多忙,是个有意思的人物。” 未央了然地点点头,“哦~这样啊,那一定要认识认识。” 过了一会儿,未央就听见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飞花冷冰冰的声音,“小姐请自重。” “花花,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我可是天天在想你呢。” “漪妙小姐,你要是再不把你的手拿开,我就要动粗了!” “小花花好怕怕,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人家不依啦。” “漪妙小姐!” “叫人家妙妙啦~” “漪妙小姐,相爷还在里面等着呢。” 听到这里,荆离已经在屋内笑开了,未央则是有些奇怪。 荆离咳嗽两声,对着门外朗声说到:“漪妙,好了,你要是再逗我家丫鬟,恐怕她要气得离家出走了。” 一阵银铃般地笑声传来,“子渊怎生越发小气,早叫你把小花花给我,你又你不肯,我这相思之情如江河一般,绵延不绝经久不息。” 一身绿衣,灵动飘逸,头发全部向上梳起,由一根木簪高高束起,脸上挂着暖心的笑,不似荆离那般疏离浅淡,漪妙的笑容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眉梢眼角都带着的笑。 这就是未央对漪妙的第一印象。 “呀,这就是你的小娘子吧,你好啊,我叫漪妙。” 漪妙首先就开始了自我介绍,然后眼睛一转 分卷阅读54 ,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药碗,职业性地拿起来闻了闻,“这什么破方子,养猪才用这么多人参吧。” 某猪:“真是……谢谢你了。” 飞花脸上还带着薄怒,但是无奈斗不过漪妙,只好退到了荆离的旁边。 未央这时才转过神来,“我是未央。你……” 坐字还没说出口,漪妙已经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瘫,“嫂子,不用客气。” 荆离见未央傻愣愣的,也不禁失笑,“未央,跟她你不必客气,这相府她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比你还熟呢。” 说完,荆离对着飞花吩咐到:“去把漪妙住的房间打扫一下,告诉飞婧一声,今晚做几个鱼。” 飞花躬身,准备离去。 “等等!”漪妙叫住了飞花,对着荆离说:“子渊,你叫别的丫鬟去嘛,把小花花留下,小花花这么赏心悦目的美人,留在这里才好呢,远可明目清神,近可……”剩下的几个字,漪妙没有说,脸上却换上了猥琐地笑容。 飞花捏着拳头,“相爷,奴婢告退了,桃柳你跟我来。” 不等众人说话,飞花就带着桃柳离开了。 桃柳有些不安地看了看荆离,心里想着,不等相爷开口真的好吗。。。 漪妙见飞花不理自己,直接走了,作西子捧心状,“小花花你好狠的心。” 荆离白了她一眼,“你啊,总是这么欺负我家丫鬟,人家都不想理你了。” 听到这句话,漪妙很是受伤,“我哪有欺负她,我明明把她放在心尖尖上,恨不得娶回家呢,呐……子渊,要不,你把飞花嫁给我当娘子吧,我一定八抬大轿把她接进我家。怎么样?” “不怎么样。”荆离直接拒绝了,“这事我可做不了主。” 一边的未央被漪妙这番话惊得合不拢嘴,“娶飞花?” 漪妙看向未央,脸上依旧带着笑,“对啊,我最喜欢飞花了,飞花又会武功,长得又好,还会做饭,要是有个这样娘子,我死而无憾了。” “可是……飞花是女的啊……” 未央这话一出,漪妙就满脸揶揄地看着荆离,“子渊啊,你该不会……还没有……” 荆离咳嗽了一下,适时打断了漪妙,“未央,漪妙有时候有些……疯癫,你不要管她。” “哦……” “喂,什么疯癫啊,你忘了我辛辛苦苦地给你疗伤的时候了吗?我不就是爱美人嘛,虽然你也是个美人,但是……” “好了,说这么多干啥,赶紧给我把脉吧。” 漪妙哼地一声,然后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掏出一个手枕,粗暴地把荆离的手扯过来搭在了上面,见到荆离伤口被扯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时,漪妙恶意一笑。 “你这伤……拖得有点久啊,好了一点又发炎,渍渍……怎么这么不小心,咦?最近你火气有点旺啊,未央嫂嫂,你有没有好好地满足子渊啊?” 未央一脸懵逼:“啊?” “看来是没有了,嗯……” 把完脉,漪妙就拿笔开始写方子,“当归二钱,川芎一钱,白芍一钱,熟地一钱,黄芩、天南星、白附子、海螵蛸、白及、紫珠叶各两钱,最后……看你火气这么旺……” 漪妙斜了一眼未央旁边的药碗,大概也猜到了,汤匙的作用。 “给你加三钱黄连吧。就这些了,每次服药之后,我来给你针灸。” 荆离冷着脸,“黄连不是公报私仇吗?” 这时未央开口了,“相公,要听大夫的话,不可以因为药苦就不喝药。” 漪妙赶紧点头,“我可是为了你好呢,怎么可以质疑我,我是那样的人吗?你好伤我的心。” 荆离:你就是那样的人。 收起笔和纸,飞婳上前准备接过方子,被漪妙阻止了,“不用了,我亲自去一趟厨房,有些事还要亲自嘱咐嘱咐熬药的丫鬟,而且说不定还能遇到小花花,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了。” 未央看着风一样的漪妙,不禁问荆离:“相公,你是怎么和这位……大夫认识的。” 未央一开始以为鬼医会是个古怪的老头,没想到居然是个年轻女子,还是个有些怪异的年轻女子。 “这事……也是个意外。” “漪妙好像很喜欢飞花。” 荆离深深地看了未央一眼,说到:“漪妙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女子。” “喜欢女子!”未央惊呼,“喜欢女子?” “是啊,你会觉得很奇怪吗?”荆离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盯着未央,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未央低头,有些苦恼,“是有些奇怪,可是……” 荆离追问,“可是什么?” “可是她们怎么生孩子呢?” 荆离没想到未央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很喜欢孩子吗?” 未央点头,“恩,娘说孩子才是依靠,有了孩子就不怕被抛弃了。相公,等你好了,我们就脱光生孩子吧。” 荆离哭笑不得,“未央,你要记住,我才是你的依靠,孩子不是。” 未央有些不认同地瞥了瞥嘴,但想着荆离是病人,要顺着她,也就敷衍地点了下头。 第三十九章 养伤 “离儿,今日见你气色比昨日好了一些,母亲这心里甚是宽慰,真是多亏了漪妙。”樊卿一早就来到了荆离的房间,她已不再年轻,笑的时候眼尾深深地刻着皱纹。 漪妙在一旁听到这样的夸奖,也不谦虚,朝樊卿拱了拱手,咧开两排牙齿笑着说:“老夫人,虽说我的医术是比较精湛,但是耐不住子渊折腾啊,这您可得管管她,再这么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哪怕是九条命我也救不过来啊。” 樊卿叹了一口气,看向荆离的目光慈祥又心疼,“孩子大了,做什么事情由不得娘了,我早说让她凡是先想着自己,不要拿命去拼,她非是不听,现在我也就指望着我这个儿媳能管管她了。” 樊卿这话自然是说给未央听的,整个屋子里除了她和几个丫鬟,其他人对荆离的性别都了然于心。 未央先是羞涩地笑了笑,然后走到床边,握着荆离的手说:“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劝说相公,不让您再为相公操心了 分卷阅读55 。” 荆离反握着未央的手,回答:“娘,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让娘担心,是孩儿不孝。” 樊卿摸了摸荆离的头说:“我哪是要责备你,我这是担心你。” 在樊卿身后的诗清打趣道:“相爷不知道,相爷在禹州的时候,老夫人每天都要给相爷念经祈福呢。” “有母如此,是孩儿的福气。” 樊卿笑了笑,但是目光却被这句话稍微触动了一下,她不禁想,要是眼前的人真是自己的孩子就好了,思此,樊卿在心里叹了口气,掩饰住了眼神里的遗憾,转头对着未央说到:“我却忘了,离儿去禹州之前把你送回了夜府,你却好,偷偷带着丫鬟跟了过去,此行也差点遇到危险。这番回来,可曾向你母亲报过平安?” 被问责的未央当场就垮了脸,低头伏小做认罪状,“是儿媳的错,儿媳不该去给相公添麻烦,我母亲那边已经派桃夭去传过信了。” 樊卿见未央态度十分恭良,在外人面前也不好责骂,只说:“知道错了就好,做父母的,心里总是惦记着孩子,这段时间你母亲常常派人过来问你的情况,有时间的话,你就回去一趟吧。” 未央没想到樊卿这么好说话,马上眉开眼笑地抓着樊卿的手臂撒娇,“谢谢娘。” 平常未央和樊卿没怎么见面,荆离说她性子冷,喜欢清静,府里有什么事也基本不去麻烦樊卿,但是未央觉得樊卿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嘛,和平常那些刁蛮的婆婆完全不一样。 刚这么想着,就听见樊卿说“但是,错了就是错了,相府有相府的规矩,待会我叫诗清给你送一本法华经过去,下个月之内,给我抄完。” 考虑到未央要照顾荆离,樊卿还把时间延长了些。 听到抄经书,未央吓得瞪大了眼睛,她求救地看向荆离,但是荆离微微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未央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油煎了一样,翻来覆去地疼,同样一起疼的还有手。 “娘,这事……” “这事就这么定了。” 未央:哦……tt。 飞婳来禀报:“老夫人,相爷,白夫人来了。” 听到白兮婉来了,樊卿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戒备,虽然说起她,荆离也只是只字片语地表示这是以前府里的一个丫鬟,和她亲如姐妹,但是对于樊卿来说,荆离的过去就等于危险,留一个知道底细的人本身就是埋下了隐患,樊卿本是想让白兮婉进府之后直接病死,但是荆离三番几次地打过招呼,不可以动她,樊卿这才作罢。 “叫她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只见白兮婉莲步娉婷地牵着秦峥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是环佩和派过去伺候她的飞婧。 “兮婉拜见老夫人,兄长和嫂子,昨日就想来看望兄长,但是听说妙手神医来了,不便来打扰。兄长可好些了?” 荆离坐在床上动了动,手在空中虚扶了一下说:“好多了,自家人不用多礼,坐吧。” 漪妙看见秦峥倒是有些稀奇,“子渊,这娃娃好生可爱,你在哪儿捡的?” 荆离无语了一下,横了漪妙一眼,“这是我的义子,秦峥。” 本来已经坐下了的白兮婉闻言,笑吟吟地朝漪妙拜了拜,“这位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妙手鬼医了,百闻不如一见,兄长的伤,多亏了漪妙姑娘。” 秦峥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姐姐居然就是治好了荆离的大夫,他的语气也格外尊敬了起来,“谢谢姐姐治好了我义父。” 漪妙愣了一下,上前捏了捏秦峥的小脸笑着说:“你这娃娃好有趣,小小年纪怎么像个小老头一样,小心长不高啊。” 秦峥马上紧张地问:“真的吗?” “这样才对嘛,孩子就要有个孩子的样子。” 随即,漪妙把目光转到了白兮婉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你身有旧疾,忌思虑过度,多愁善感,枕头里放些灯心草,晚上能早些入眠。” 白兮婉对于漪妙突如其来的诊治有些错愕,但是她很快就恢复笑容向她道谢。 秦峥自然也知道自家娘晚上睡眠不好,没想到这被刚见面的漪妙看出来了,他敬佩地赞叹道:“姐姐你真厉害!” 漪妙摸了摸他的头,“这只是小意思。” “兮婉,你和峥儿在府上住得可还习惯?” “府上什么都齐全,没什么不习惯的,只是兄长你的伤……” 白兮婉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心,虽然荆离气色是好了许多,但是脸色还是那么苍白,加上一直躺在床上不能下地,终究是伤到了元气。 “放心吧,相公已经好了许多了,过两天就能陪我们一起吃饭了。”未央笑着回答,“对吧相公。” 白兮婉脸上巍然不动地带着笑,只是目光却不自主地落在了未央和荆离紧紧握着的手上,“有嫂子照顾兄长,兄长自然好得快。” 进了相府白兮婉才知道,荆离和未央的感情有多好,起初她以为未央只是荆离的挡箭牌,但是回京的路上,荆离的举动就推翻了她的猜想,如果说荆离对未央是有感情,那么是什么感情?是和她一样的姐妹情,还是像对待漪妙那样友情,亦或是只是单纯的利用无知的未央,让白兮婉最不愿意去猜的是爱情,在她心里,荆离好像不属于任何一个人,这样的人物好像已经完美到世上没有与之相配的存在了,此刻白兮婉看着两只交握的手,只觉得很是不自在。 “你就是峥儿吧,过来让我看看,上次见你是入族谱那天,流程匆忙,之后我忙着给离儿祈福,也没有过问,今日也是巧了。”樊卿朝秦峥招了招手。 秦峥看了一眼白兮婉,有些拘谨地朝樊卿走了过去,轻声唤了一句,“老夫人。” 樊卿两只手摸着秦峥的脸,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对着荆离说:“这孩子是个与你有缘的,细细看来,竟有几分和你相似,特别是这嘴,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 荆离听完失笑不已,“母亲,这小孩子都是一个长相,您这话说得好像这孩子是我偷着生的一样。” 樊卿也自嘲地笑了一下,“人老了,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情,看什么东西也会往回忆里带,记得你小时候啊,总喜欢追着漂亮的小姑娘跑,有一次在工部尚书府看一个丫鬟漂亮,非要宿在那儿。” 荆离 分卷阅读56 的笑容冷了下来,樊卿说的,是荆离小时候,却不是自己小时候,荆离不禁想,知道她的过往的人都死得死散得散,昔日的宋府早就蛛网密布,想要听一听过去的事,她还得往茶楼跑,如今的她早就不是宋瑶笙,可她没法告诉任何人,她还活着,只能披着荆离的皮,活在面具之下。 “母亲,今日孩儿有些乏了。母亲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荆离打断了樊卿,她不是恨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只是她也是个女人,有时候有些矫情地想给原本的自己留点空间,这也是她不让樊卿动白兮婉的原因。 人不该活在过去,但是总要给自己留点回忆,来提醒自己,曾经的样子。 “既然这样,母亲就不打扰了。” “子渊,我去找小花花了。” 白兮婉看了一眼荆离,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未央看着荆离有些不舍离开,“相公,我可不可以留下来陪你?” “我有些累了,想睡觉,待会飞花就过来了,不必担心。” 荆离这么说,未央也只好作罢,“那,你要是想我了,就叫我。” “嗯……” 没过一会儿,房间内的人就退了个干净。 荆离靠在床栏上,看着天花板愣神。 这时,门响了。 “是我。” 声音是白兮婉的,荆离有些皱眉,不是刚走吗?心里疑惑,荆离还是说了一声请进。 白兮婉先是对着荆离笑了一笑,然后把手上端着的东西往荆离旁边的桌子上一放,“方才我见人多,也没好把东西给你,刚出锅的,趁热尝尝吧。” 荆离摇头拒绝,“我吃不下。” 白兮婉打开盖子,拿汤匙拨弄着碗里的东西,“哦?确定不尝吗?这莲子羹可是我煮了好几个时辰的呢。” 听见是莲子羹,荆离眉头一动,倒是没再拒绝了。 白兮婉吹了吹,把汤匙喂到了荆离的嘴边,“我在里面放了肉。” 新鲜的后腿肉,跺得细细的,和莲子一起煮,这样的做法,只有一个人会,就是宋夫人。 “记得你以前爱吃肉,嫌弃莲子羹清淡,夫人就在羹里放上肉沫一起煮,夫人总说你不像女孩子,你说吃肉可以长力气,我那会总是羡慕你怎么也吃不胖。” 嘴里含着熟悉的味道,荆离的眼圈有些红,但泪意很快被她压制下去,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丝怀念,思绪也变得悠长起来,“是啊,倒是母亲和父亲整日陪我吃这些,长胖了不少。” “你现在口味变了许多。”白兮婉叹息。 荆离微微一笑,“自然是要变的,我现在是荆离。” 宋府灭门那晚之后,荆离的性情大变,不止是口味,整个人都没有宋瑶笙的影子了。 “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你,在秦府,阿苼,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阿苼,不曾变过。”白兮婉把手里的盅放在一边,抓着荆离的手说道。 看着白兮婉一脸的真诚,荆离没有挣开她的手,任她默默地握着,只是脸上的表情已然松动,“若是没有发生那件事就好了。” 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宋家就不会一夜分离崩析,宋瑶笙还是那个宋瑶笙,白兮婉也还是那个白兮婉。 第四十章 发现 入秋之后,天气慢慢开始转凉,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荆离也逐渐好转起来,而朝堂上却因为欧阳超要被处斩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昭华终于动手了吗。” “陛下这次不惜得罪欧阳老贼,想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飞花一边说着一边把药碗递给了荆离。 荆离接过药碗,看着黑乎乎的药汁,有些蹙眉,漪妙加的三钱黄连每次都让她苦得舌头发麻,但是荆离没有犹豫,还是把药一口气喝完了,如果等着未央来的话,估计这碗药得喝好一会儿了。 “欧阳超作恶多端,罪有应得,这颗毒瘤也是时候拔了。楚家那边有什么动静?” 说到楚家,飞花就想起了张里谈到楚怀柔眼里的厌恶,“和计划的一样,楚家最近风头正盛,楚秦有意避风头,但楚家其他几位似乎并不安分。” “楚家倒是有一个聪明人,可惜,寡不敌众。” “另外……楚怀柔。” 荆离对于楚怀柔的印象也就停留在她表白的那晚了,“她怎么了?” 说到这里,飞花脸上有些不自然,“听说陛下最近都是宿在她的房里,还……临幸了她。” 听到临幸,荆离的不自觉地就带上了怒气,一巴掌把药碗拍翻在地,“胡闹!做戏也要有个限度!” 见荆离发火,飞花赶紧低了低头,然后弯下腰去捡地上的碎瓷片。 这一掌饱含着怒气,荆离回过神之后,才发现手已经麻了,她摸了摸自己脖子间的假喉结,这么多年也该适应这个东西的存在了,可是这一刻,她特别想连着皮肤一起把这玩意儿扯下来,“这几年的苦心经营不能白费,通知张里,明天早上我就会去上朝。” “相爷……可是您的伤还没有痊愈。”飞花很是不赞同。 荆离摆了摆手,疲倦地靠回床上,阴影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五官看起来竟然有一些骇人,“再不回去,恐怕朝中就要翻天了。” “对了,夫人今天怎么没来?” “奴婢不知,要过去看看吗?” “算了,可能是去抄佛经去了,正好也到了针灸的时候,你去把漪妙叫过来吧。” “是。” 飞花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另外一边,未央正在发愁。原本她打算去监督荆离喝药,但是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着实让自己发愁,未央换了个姿势,脸上僵硬地笑着,“这事,我做不了主,我要去问问夫君。” 欧阳菲霜看着未央,咬了咬牙,这段时间,因为她大伯父欧阳超的事情,家里上下忙得火急火燎,她父亲说,欧阳超如果一死,就代表欧阳家要开始衰落,女皇肯定也不会善罢甘休,会趁着这把火烧得正旺的时候,一举端了他。 “未央,对不起。”欧阳菲霜还是那样美得惊人,她的美貌,她的家世都是她引以为傲的东西,如今……如果欧阳家族没了,那么她也将不复往日风光,而且她的大伯父一向疼她,她不想看到 分卷阅读57 那样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我以前太任性,伤了你的心。” 欧阳菲霜眼角泛起了泪光,曾经高大伟岸的父亲变得越来越憔悴,她不得不来求未央,“我伯父现在还在牢里,明日陛下就要下旨了,求你劝劝相爷,让相爷救我伯父一命。” 说完,欧阳菲霜竟跪在了未央的面前。 这一跪把未央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她连忙上前想要扶起欧阳菲霜,“姐姐,你不要这样。” 欧阳菲霜满脸泪水,倔强地跪着不肯起来,“未央,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就代表你还是记得我们的昔日情分的,我伯父不能死,他不能死啊,你去求求相爷好不好,相爷这么宠你,他一定会答应的。” 欧阳菲霜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卑微地跪在地上,用她最鄙夷的姿势,去求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喜欢的女人,她的自尊支离破碎地像凋零的残花,但是这些和她大伯父比起来都不算什么,她往地上一磕,额头和地板的碰撞让她的脑袋一阵发晕。 未央很是为难,欧阳菲霜是侮辱过她不错,可是现在看着欧阳菲霜哭成这样,她心里的恨也发散不出来,或许那不算恨,只是被姐妹背叛之后的怨,未央咬着下唇说:“菲霜姐姐,你先起来吧,我现在就去找相公,我去帮你求情。” “真的吗?谢谢你未央,谢谢。” …… “相爷,漪妙小姐说她忘了带银针,回去取一趟,一会儿就来,让你先把衣服脱了。”飞花没有进门打扰荆离,实际上是她不敢进去,漪妙根本不是忘了带银针,而是看见了自己手上之前被碎瓷片割破的伤口,给自己取药去了。 “知道了,你去给我打点水来,待会我要擦身。” 荆离没有听出异常。 飞花捏紧拳头,转身离开。漪妙的缠功实在了得,这也是她这么怕她的原因,但是刚才她拿着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的时候,脸上的担心并不假,她从来没有见过漪妙不高兴过,那样愁眉不展的表情,飞花也是第一次见。 荆离胸前的伤已经结痂了,不碰它的时候是不疼的,她轻轻解开衣带,把外衣除去,虽说是秋日,但是夏天的余温尚在,皮肤上还是被捂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和里衣粘黏着并不好受,她不敢洗澡,只能在针灸之后擦擦身。 突然,门被打开了,荆离头也不回地说:“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绷带我已经解开了,我们开始吧。” 过了半响,荆离没有听到声音,转身一看,门口站着的不是漪妙,而是一脸错愕的未央。 荆离看着未央,一时间竟忘了遮挡,嘴巴动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话来,荆离的全身莫名地开始发抖,房间的空气也仿佛被抽干。 荆离抓过一边的衣服勉强套上,颤巍巍地想要从床上下来,但是未央突然转身跑开了。 荆离探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半天没有垂下来,她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她抓着被子,越握越紧,她咳得极厉害,嘴里甚至泛出了几丝腥天,突然一口鲜血喷到了她月白色的中衣上,领口那朵开得极美的兰花在鲜血的浸染下,显得有几分妖冶,她很痛,痛的却不是伤口,而是心,未央的眼神,未央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而不是上来扶自己一把,不是听自己解释。 荆离一下子跳下了床,脚踝勾着一床的狼藉被卷到了地上,“未央……” 急促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只见白兮婉手里端着莲子羹,远远地听见了重物落地的声音,着急地跑了过来,衣服上洒了一大片滚烫的莲子羹,手背隐隐发红,她看见摔在地上的荆离,急忙丢下碗过来搀扶。 “阿苼,你怎么了?没事吧。”白兮婉看见旁边有一件中衣,衣服上满是鲜血。 荆离看着白兮婉,嘴角还挂着血迹,“她发现了……她发现了。” 荆离像溺水的人紧紧抓着白兮婉的衣服,不断地重复着,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这时,飞花和漪妙也来了。 “相爷!您怎么了?!” 飞花上前推开白兮婉,半抱半扶地把荆离移到了床上。 漪妙见状,也上前给荆离诊脉,“这是动了气了,先让她休息一下吧。” 说完,漪妙从包里掏出一根银针往荆离身上扎了一下,荆离就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白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飞花恭敬地福了福,但是眼睛里射出来的精光,已经带上几分不善。 白兮婉从刚才的变故中回了回神,然后整理了一下语言说到:“我给阿苼送莲子羹过来,结果到了门口就听见屋里砰的一声,好像……” 她的目光落在荆离松松垮垮的外衣上,接着她说出了自己的假设,“好像被未央发现了她的女子之身。” 白兮婉说完,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漪妙半天才找回话语,“你是说,被发现了?” 飞花也愣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荆离这个样子过,她和未央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荆离失态成这样。 “飞花,你赶紧出去找未央,阿苼的身份是秘密,若是被有人心撞见未央那个样子,未央又不小心说漏嘴,后果不堪设想。漪妙小姐,阿苼交给你了。” 飞花此时也有些六神无主,听到白兮婉这么一说,下意识地追了出去。 漪妙虽然知道荆离是女子,但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此刻也有些好奇,为什么飞花得知未央知道荆离是女子之后这么惊慌,毕竟荆离有昭华和樊卿护着,哪怕身份被暴露也应该没什么吧。 “白夫人,不知子渊到底是什么人?你又为何叫她阿苼?” 对于漪妙的追问,白兮婉的神色里染上了危险,她脸上没了表情,然后语气也飘着一股子威胁的味道,“漪妙小姐,你的身份是大夫,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漪妙和荆离认识这么久,漪妙也不知道荆离真正的身份,说明荆离是不想让她知道的,考虑到这点,白兮婉也丝毫没有客气。 第四十一章 潜在的危险 深夜,一个身影匆忙地朝着寿康宫走去,错乱的树影从他身上急速闪过,从身形上来看,可以看出来者是个男子,身上穿着官服,头上的纱帽有些歪,像是匆匆出门没有束紧,他急步走到太后的寝殿,门口的丫鬟 分卷阅读58 注意到了他,赶紧拦下。 “欧阳大人,太后已经睡下了。” “我有急事要禀报太后,烦请姑娘。” “可是……”看着欧阳义确有急事的样子,丫鬟有些犹豫,最近惠后的脾气越来越差,对宫人动辄打杀,她不想冒这个险。 “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耽误了,你能承担起后果吗?”欧阳义懒得和丫鬟废话,声色俱厉地斥到。 看门的丫鬟被吓了一跳,咬咬牙,还是进去通报了,“大人请稍等。” 过了一会儿,门内响起了一个声音,“请欧阳大人进来。” “太后娘娘!臣有大事禀告。” 还没有进门,欧阳义就慌张地喊着,一进去就跪倒在地。 惠后扶着额头,一脸的不耐,“欧阳大人何事如此着急?” 欧阳义起身看了看周围,走到惠后的旁边,耳语了一阵。 惠后的眼睛越睁越大,最后一声惊呼:“此事当真?!” 欧阳义点了点头,“是我儿菲霜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惠后正襟危坐,对周围的人招了招手,“都给哀家出去。” 一干丫鬟太监瞬间退了干净,只留下欧阳义和惠后两人。 “快与哀家说说,是什么情况。” 欧阳义垂头,“小女去相府求夜未央,结果她跟着夜未央想要去见荆离的时候,亲眼看到的。荆离之前受了伤,正脱了衣服准本针灸。” 未央去找荆离的时候,欧阳菲霜怕荆离不同意,后来想了想还是跟在未央身后过去了,结果就看到了那一幕,后来欧阳菲霜又偷听了一阵飞花她们的对话,这才确定。 “荆离居然是个女子!?不……这不可能,世界上哪有和樊卿这么像,又如此聪明绝顶之人,如果他是女子,这么多年来,为何一点端倪都没有,就连先帝也调查过他,根本没有问题。” 惠后根本不相信荆离是女子,她根本就不像,女子哪有这样的气度和智慧。 “臣听小女说,那个姓白的女子,叫她阿苼。” “阿苼?”惠后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阿苼?阿苼?阿苼!宋瑶笙!?” 吐出这三个字之后,惠后全身颤抖,失态地把手边的杯子打翻在地上,杯子应声而碎。 “宋瑶笙?那个……妖女?”欧阳义不可思议地问到。 京都几乎所有人谈起宋瑶笙,都说她是妖女,宋家当年的惨案实在是骇人,很多人纷纷为宋品叹息,称他应该早些溺死宋瑶笙。 “不可能……宋瑶笙早就死了,宋家一门根本没有活下的人。” “那你又怎么解释菲霜听到的东西?”惠后稍微冷静一下,“如果说荆离就是宋瑶笙,那么她这么多年不肯娶妻就解释得通了,樊卿一定也知道她的身份,并且一直在帮助她隐藏,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假扮成荆离?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惠后想不通,照理来说,如果宋瑶笙当年侥幸逃脱,不应该冒这么大的风险回来,还假扮成男子。 欧阳义皱着眉头思考了一阵,突然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想法,“太后娘娘,您还记得荆离回来的这些年,京都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先帝驾崩,之后太子和陈王斗得不可开交,后陈王殿下逼宫,太子自裁,两人皆……娘娘,不知您对当年宋家一事,知道多少?” “当年之事,实在是太过久远,哀家只知,有次先帝醉酒时曾跟哀家提过,先帝忌惮荆老将军,设计陷害了他,后被宋品调查此事时发现了端倪,先帝只好抓了宋品的好友周贤,说他是荆老将军的党羽,宋品不愿好友为自己所累,私自放走了周贤,故此被先帝借由徇私的罪名处斩了。”当年,惠后还只是慧娴贵妃,宋品一事震惊朝野,许多求情的大臣也被牵连,当年此事隐晦又危险,德清帝也是在一次醉酒之后在慧娴住处提过,当时德清的语气还有些……内疚。 欧阳义自然也是知情者,他撸了撸胡子问:“那太后娘娘可曾知道,陈王殿下和太子也曾参与此事?” “什么?!陈王也参与了?”惠后睁大了眼睛问到,“难道说!?” 欧阳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苦笑道:“恐怕,这宋瑶笙是来复仇的,荆离回来,先帝殁了,太子和陈王殿下也去了,虽说昭华公主做了皇帝,但是荆离才是最大的赢家,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也能轻易控制朝野,陛下现在不也什么事情都听她的吗?” 惠后被这样的话惊起一身汗,颤抖着说:“我儿……居然是死在那个妖女手中,我可怜的孩子。” 说完,惠后放声大哭起来,陈王是她的爱子,虽说陈王的事情,她并不过多参与,也没有为他谋划过什么,但是陈王是她唯一的依靠,如今知道陈王并非死于太子之手,惠后一时之间接受不了。 “太后娘娘,您节哀,陈王已去,您要坚强啊。” 欧阳义看着哭泣的惠后,碍于君臣之别,不知怎么安慰她。 “当年哀家就不支持陈王参与皇位之争,太子势众,我娘家又只是小家族,根本没法为我儿提供助力,谁曾想,荆离回来之后,朝中局势发生了变化,陈王一意孤行,到死,我都以为是局势所致,我儿死得其所,没想到我们都被她玩了,包括先帝,先帝算计了一生,最后居然栽到了一个小丫头手里,……宋瑶笙,你这个妖女,我与你势不两立!” 惠后哭了一会,才平息自己的情绪,“欧阳大人,你可愿,祝我一臂之力?” 欧阳义有些犹豫,他之所以来卖惠后这个人情,是为了求惠后救救欧阳超,可没想过要对付荆离。 惠后看着欧阳义脸上的神情,自然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她微微勾起唇,“欧阳大人,你也知道,欧阳家现在岌岌可危,当朝者又是女帝,女帝又宠幸楚家小女,有没有皇子很难说,若是继续辅佐女帝,将来欧阳家前途不可预测,不如和哀家联手。” 欧阳义冷笑了一下,“太后娘娘,臣哪怕是跟着您,欧阳家也不见得会好吧。” “你可能不知道,哀家得到消息,陈王当年府上有个丫鬟怀了陈王的骨肉。”惠后站起来走到窗边,看着欧阳义:“也就是说,陈王有一个遗腹子,说来也是老天有眼,那丫鬟是陈王妃的大丫头,野心勃勃,有一次趁陈王醉酒 分卷阅读59 ,爬上了陈王的床,那丫鬟也算聪明,事后并未告诉陈王,担心被陈王妃报复,准备自己把孩子生下来,而哀家也已经找到那个孩子的线索了。” 欧阳义张大了嘴巴,“太……太后……” “所以,比起一个女帝,哀家手里的这张王牌,足以让欧阳大人动心了吧?” 第四十二章 未央的迷惑 未央回到家里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相府没有任何动静,未央不禁有些怀疑,自己一个人跑掉,留桃柳桃夭两个人在相府,会不会被杀人灭口,然后她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荆离看起来,不像是滥杀无辜的人……吧? 未央这么安慰着自己,在禹州看到的那个血流成河的景象又自动跳出来了,当时虽然荆离有意遮挡,但是未央还是看见了那些被砍头的人了无生气地随意用烂席子一卷,摆放在一边的地上,那个笑着的荆离,对自己温柔相待的荆离,真的就是平常那般温和的模样吗? 未央撑着下巴兀自在窗边思考着,完全没有注意到,夜夫人已经进门了。 “未央,你在想什么呢?” 夜夫人把手里的百合松子酥放在桌子上,招呼未央道:“厨房刚刚做好的,快过来尝尝。” 自从未央嫁入相府,夜舟也跟着升官,夜府也渐渐拿得出好东西,以前哪能像现在这般每天变着法地给未央做糕点,未央慢慢走到母亲的身边,手指捻起一块糕点,半天没有送到嘴里。 “怎么了?不合胃口?我叫厨房重新做一盘别的。” 夜夫人说完就要招手叫丫鬟过来,被未央打断了。 “娘亲……你说相公,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吗?” 不明白未央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夜夫人愣了一下,接着问未央:“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是不是相爷做了什么你不高兴的事?” 未央回家的时候,只是说她奉樊卿公主的命令回来报平安,她在相府从来都是很自由的,夜夫人也没有多想,但是未央这么说是什么用意呢?夜夫人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姓白的女子,难道? “不是……相公……她没有,我只是突然有点不确定了。”未央连忙摆手。 夜夫人笑了笑,心里确定,未央只是耍小性子了,她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你和相爷可是花仙选中的一对呢,相爷为你做的一切,哪是平常男子能为夫人做的,能嫁给相爷是你的福气。” 说到花仙,未央想起了自己买面具时候的场景,当时自己选中的原本不是那个面具,小贩也不是从摊子上给未央拿的面具,也就是说,一切也许都是有预谋的,荆离一开始就认定了自己比较好拿捏,故意选的自己。 未央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变得沮丧了,什么花仙做媒,百年佳话,都是假的。 怪不得荆离会对自己这般纵容,会把自己当做宠物一样养在府里,还说让自己待在她的羽翼之下,未央捏紧了拳头,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被骗了。 这时下人来报,“夫人,邱大人来了。” 听到这个名字,夜夫人当场就蹙起了眉,邱邵元当初在夜府的那一闹,夜家可是被说了很久的闲话,如今未央回来,正是敏感的时候,邱邵元来做什么? 不等夜夫人开口,未央突然说话了,“叫他进来吧。” “你叫他进来做什么?” “娘亲,没事的。” 见未央神色恹恹,夜夫人也没好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叹息。 一会儿,邱邵元进来了。 “小侄拜见姑妈。”邱邵元看起来,比以往稳重了些。 夜夫人恩了一声,算是回应,“许久没见你,今日有何事?” 邱邵元朝未央那边瞥了一眼,恭恭敬敬地说:“今日前来,是来找表妹说点事的。” 夜夫人也看了一眼未央,眼神里传递着让未央拒绝的信息。 “娘亲,你先出去吧。”未央丝毫没有注意到夜夫人的眼神,淡淡地说。 夜夫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自家女儿一眼,还是把房间留给了两人。 “表哥,你要与我说什么?” 邱邵元在未央旁边坐了下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到:“未央,你在相府过得快乐吗?” 未央突然被这么问,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怎么这么问?” 邱邵元捏紧了衣角,一把抓住了未央的手,“未央,我一直在等你,若是相府待不下去,我永远欢迎你。” 未央有些奇怪地挣开邱邵元的手,努力扬起一个笑容问:“我怎么会在相府待不下去,表哥你想多了。” 邱邵元的眼神似乎要看进未央的心里,“未央,你别瞒着我了,我都听说了,相爷命不久矣,陛下派了十多个太医进了相府,加上妙手鬼医,这都三天了,还没有醒过来,怕是……” “什么!”未央被这个消息吓得一下子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是说相公……不……不会,她已经好了的,我走的那天,她都可以下床了的,不会的。” 邱邵元抓住了未央的肩膀,“表妹,你冷静点,这事朝中都传开了,似乎并不是谣言。” 未央整个人像被雷击中了一般,全身无法动弹,她的心底慢慢浮起来一个声音,不会的,不会的,那个人怎么可能会死,不会的,她可是举朝闻名的贤相,弹指间可以搅弄风云的人物,这样的念头在未央的脑海里横冲直撞,她完全听不进去邱邵元在说什么。 “未央,你做好心里准备。” “未央,若是他死了,我愿意娶你。” “未央,我一直喜欢你。” “表哥……”未央打断了邱邵元,她慢慢抬起了头,注视着邱邵元,眼神由冷转热,“表哥,我要回去。” 她说到,一字一顿,从未如此坚定过,“我要回去,我要和她一起。” 邱邵元脸上一派震惊,但过了一会他慢慢点头,“我陪你回去。” 一路上,未央未央没有说一句话,她呆呆地坐在马车上,没有半分言语,也没有动,眼神一直落在自己的鞋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邱邵元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太阳快要落山了。” 说完,见未央并未答话,有些尴尬,“哦,对了,欧阳家族的大司农,被放出来了,听 分卷阅读60 说是太后亲自去求的情,陛下刚开始没有答应,结果后来太后病倒了,陛下也只好把人放了出来。” 邱邵元自说自话了一会,也没引起未央的兴趣,只好也沉默了。 到了相府,未央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前去敲门。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的,昔日的相府看起来竟有几丝萧条,关门闭户的了无生气。 门童开门探出头来,“都说了这几日我们府里不见客……咦?夫人?” 见是未央,门童马上换上苦笑的表情,笑容中还带着一点怒气,“夫人怎么回来了?” 一句话让未央的心瞬间就凉了。 “你这小厮好生无礼,未央是你相府的女主人,怎么不能回来,还不快点开门!”邱邵元在未央的身后喝道。 小厮看了一眼未央看了一眼邱邵元,还是没有开门,“夫人,容小人去通报一下,最近府里不太太平,夫人在门口等上片刻可好?” 未央问到:“不太平?怎么回事?” 小厮瞥了一下邱邵元,有些犹豫着开口,“府里昨夜才送走了一批刺客,飞花姐姐也受伤了呢。” 听到飞花也受伤了,未央有些不相信,“飞花受伤了?那相爷怎么样了?没事吧?” “许是那些贪官见相爷病重,心怀不轨吧,夫人稍等,小人下去通报一声,待会夫人就知道了。” 小厮把门关上了。 邱邵元有些莫名其妙,“这相府的下人好生无礼,怎么连自家夫人也敢晾在外面。” 未央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小厮刚才那句,飞花受伤了。 她走的这几天,相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等了多久,等到太阳都落山之后,门终于又开了,只见飞花从里面走了出来,手臂处还包着白布,她看着未央,先是行了一礼,然后把身后的门带上,“夫人,邱大人。” 未央的眼神落在飞花的手臂上,满满的都是担心,“飞花,你的伤?” 飞花摇摇头,抚了抚自己的伤口,“不碍事。” “那……相公呢?”未央咬咬下唇问。 飞花眼神变了又变,似乎是有些怨,但怕自己那样的情绪被未央察觉,只好别开,她看向邱邵元说:“邱大人,我家夫人已经到了相府,邱大人请回吧。” 邱邵元被这么直接地送客方式搞得脸皮有些烧,他不死心地说:“我也想去看看相爷可否安好。” 飞花连个笑脸也没有给他,“我家相爷不见客,邱大人还是回去的好,相府最近不安宁,可别在相府做活靶子。” 邱邵元看了看未央,未央对他说:“表哥,你先回去吧。” 邱邵元欲言又止,他看了一眼冷漠的飞花,最终还是离开了。 邱邵元离开之后,飞花才开口说话,“夜小姐,我家相爷是女子一事,你也看到了,相爷说她当初娶你,实在是万不得已,也对您亏欠许多,如今被你识破,相爷也不打算解释太多,相爷从来没有碰过你,方才我见邱大人似乎对你也还有情分,这是相爷亲自写的休书,相爷说,希望您能找到自己心爱的人。” 说完,飞花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恭敬地递到未央的面前。 第四十三章 不分离 未央傻了,她直愣愣地看着那封休书,半天没有任何动作,“相公要休了我吗?” 飞花点头,冷着一张脸,“夜小姐也看到了,相爷如今的处境。夜小姐还是回夜府比较好。” 未央垂着头,手指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她说:“飞花,我不走。要我走可以,我要她亲自跟我说。” 飞花为难地皱着眉头,“相爷现在还没有醒过来,这……” “我不管!要赶我走可以,叫她起来赶我走,不然的话……没门!”未央一边叫嚣,一边擦眼泪,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角不断滑下。 飞花没有说话,眼底多些探究,最终还是默默地把手里的休书收进怀里。 “我要进去。”未央直接避开飞花,进了相府,进了自己的家。 当未央看见荆离的时候,眼里的两行清泪还是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一点一滴,从眼尾一直滑到衣服上,形成一小片的湿濡,她没有哭出声音来,悲伤的情绪却像笼子一般把她困在铁栏里,房间关得很严实,但是未央还是感觉到了冷,仿佛只有眼泪才是有温度的东西,床上合着眼睛的人,自己,和这一屋子冰凉的死物一般,都是没有生气的。 未央慢慢地走到了荆离的床前,抓着她的手,她的动作很轻,好似怕惊醒一个睡着的人一样,她动了动嘴唇,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相公,对不起。” 荆离的脸极白,像白纸一般,五官被这样的白模糊地像画上去的一般,未央伸出手抚摸着荆离的脸庞,“对不起,我不该逃跑,我只是……我只是不知所措。” 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荆离突然变成的女子,那宽大的衣袍底下,包裹着的竟是那样瘦弱的身躯,那样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体结构,未央只是不知所措,所以逃跑了。 “我是个大笨蛋,我不知道会把你气成这样,我不知道你的病情会恶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是……女子,所以,起来告诉我好不好,我这么笨,什么都不懂,你教教我啊,你不是还想喝鱼汤吗?相公,我们一起去钓鱼吧。” “我不是故意不回家的,我……我以为你会来接我的,我也很迷茫啊,我不知道怎么办?怎么面对你,我们这样做对不对,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相公,你醒醒好不好,你这么聪明,你来告诉我怎么做好不好,你别派飞花给我休书,我……不想离开相府,不想离开你。” “我们以后是不会有孩子的吧,我不要孩子了,我只要你,你醒醒吧。” 未央一遍又一遍地哭喊着,荆离藏在眼皮底下的眼球动了动。 “对不起。” 门外,白兮婉面无表情地听着屋内的动静,漪妙走了过来,嘴角带着点笑意,“怎么?吃醋了?” 白兮婉咬了咬牙,“我不明白,夜未央有什么好,值得她做到这个份上。” 漪妙稍稍探向屋内看了看,未央趴在荆离身上哭得正欢,“这就叫做情人眼里出西施咯, 分卷阅读61 你看,马上子渊就会忍不住了。” 白兮婉的脸色更加不妙了。 “你也喜欢子渊吧,我劝你啊,还是把心思收起来吧,这世上最卑微的就是一厢情愿了。”漪妙目光移到了飞花的身上,随即又很快闪开,“落花已做风前舞,流水依旧只东去。” 白兮婉反问:“那你呢?” 漪妙无奈地耸了耸肩膀,轻快地说到:“我嘛,无所谓啦,只要那个人还在这个世上,就是我最大的奖赏,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她圈在自己身边,只要还能看见她,远远地说句话,我就满足了,毕竟我不像她,我只喜欢她啊。” 语末,漪妙自己都被这样有些悲凉的语气给怔住了,她换上一个笑容,“其实吧,这都是我的借口,没看到小飞花到现在还不肯看我一眼吗?我等子渊受伤可是等了很久的呢。” 荆离受伤,她才有正当的理由进京都。 白兮婉抚了抚衣袖,嘴角弥漫着轻柔的笑意,“我喜欢阿苼,很久以前就喜欢了,我可不想像你一般,是不是自己的,争一争才知道不是吗?” 两人说话间,屋内的荆离也忍不住了,她伸出手揽住了哭泣的未央,把对方整个抱在了怀里。 “别哭了。” 未央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荆离,“相公?” 荆离吻了吻她的额头,轻轻地应到,“娘子。” “相公!你醒了!”未央又哭开了,“我还以为……呜呜……你不要我了。” 荆离把未央搂得更紧了些,“没有不要你,明明是你不要我。” “我……我道过歉了,对不起,我傻,你原谅我吧。” 荆离轻笑出声,听着未央哭哑的嗓音有些心疼,“你已经决定了吗?” 她再次确认地问到:“我是女子,我们以后也不会有孩子,你还是决定要跟我在一起吗?” 未央在荆离的怀里点头,“我决定了,我不想离开你。” 荆离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地躺回床上,未央也蹬掉了鞋子,窝进了荆离的怀里。 “我以为,你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荆离缓缓开口,“我很懊恼,懊恼自己的不小心,懊恼自己怎么没有把飞花留下来,但是又有点破罐子破摔地想,被发现了也好,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的身份,迟一些,早一些都一样的吧,这样的话,你就会离开我,我就再也不用辛苦地向你隐瞒,也不用跟你假装夫妻。” 未央突然探起半个身子,瞪着荆离说,“不对!我们不是假装夫妻,我们本来就是。” 荆离被未央这样正经的表情惹得噗嗤一声,然后她故作无奈状,“是啊,我们是夫妻,你可不就是我的小娘子吗。” 未央听到这样的答案,稍微满意了一些,重新躺回荆离的怀里,“哎,一开始我也觉得十分荒唐,荒唐到我娘亲给我水晶糕我都吃不下了,可是当我听到表哥说你……说你几天没有醒过来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根本就懒得想荒唐了。” 未央转过身,朝着荆离认真地说:“相公,我们……还是夫妻吧?” 荆离眯起眼睛,“难道你不先跟我解释一下,为什么邱邵元会跟你在一起吗?” 未央怔了下,然后嘿嘿地傻笑到:“不提他不提他,说正事呢?我们还会是夫妻吗?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那种。” 未央眼睛晶晶亮,荆离忍不住吻住了她,并不浪漫的情话从两人的唇间绵延出来,“我们是夫妻,永远不会分开,死了埋在一起那种。” “等一下……”未央推开了荆离,“先别着急亲,我还没说完呢。” 荆离又是一阵笑,“你还有什么话没说完?” “很多很多,首先……你是女子,那你就不是本来的荆离对吧?那你是谁呢?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荆离的呢,本来的荆离去哪儿了?这件事情,还有多少人知道?关于你的事情,不要再瞒着我了,我都想知道。” 荆离宠溺地伸出手在未央的鼻子上轻轻一刮,赞赏道:“不错嘛,回家一趟变聪明了。” “那是当然,不过你不可以再骗我了,我不喜欢被人骗。你保证!?”未央手指头勾起,伸到荆离的面前。 荆离看了看未央的小肉爪,也伸出手指勾住,“好,我不再也不骗你。” “我本来的名字,叫做宋瑶笙,我父亲是大理寺卿,因我父亲卷入了朝堂之争,宋家一门受到牵连,灭亡了,樊卿公主是我的舅母,原本的荆离是我表哥,也因为那场祸乱失踪了,我为了报仇,只好假扮成荆离回京,府里大部分都是我的人,但是知道我真正身份的人,只有舅母,飞花,李嬷嬷,和管家,还有白兮婉,漪妙只知道我是女子。” 宋瑶笙这个名字对未央来说,不算陌生,当初荆离宣布自己喜欢宋瑶笙的时候,欧阳菲霜还特意打听过宋瑶笙,原来宋瑶笙就是荆离吗,对于宋瑶笙,未央和普通百姓一样,只知道她生得极貌美,从小天资聪颖,非常受皇后的喜爱。 她的荆离,她的相公,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这般出彩的人物呢。 “哦,对了,几天前,菲霜姐姐来求我救救她伯父,我当时跑了,给忘了……”未央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提到欧阳菲霜,荆离的目光闪过一丝危险,她摸了摸未央的脑袋,说到:“不用管她。” 未央也只好不作他想,接着问荆离,“为什么白夫人会知道你是谁呢?” “她呀……是我小时候的一个玩伴。” 荆离对未央说起了自己和白兮婉的渊源,未央听到白兮婉被父母虐待的时候,唏嘘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心里庆幸自家爹娘对自己这样好,实在是自己的幸运。 “未央,你还记得,你说的那个小时候住在你家隔壁的姐姐吗?” “啊?当然记得。” “那个人……就是我。” …… “姐姐!” “也许,我们的缘分早就埋下了,只是我们自己没有发现,现在看来,当初我自作主张把你娶回相府,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呢。” 未央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所以说,那个面具是你故意的咯。” 荆离没打算赖账,索性认了,“是我做的,圣旨也是我去求 分卷阅读62 女皇下的。” “好吧,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未央不觉得生气,反而心里泛出了丝丝的甜意,“不过,你这样算不算欺君呢。小心陛下砍你脑袋。” 荆离止住了笑,“那怎么办呢,我要是被砍脑袋,我的小娘子会不会伤心死了,放心吧,陛下知道我的身份,不会为难我的。” 未央把嘴巴一撇,“女皇也知道,所以就是我一个人不知道嘛。” “这些事,以后再告诉你。” 一想到荆离说宋家在一夜之间覆灭,未央更多的是心疼,“相公,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 荆离握住她的手,“嗯,你就是我的家人。” 第四十四章 君臣不和 金边紫色长袍,腰间挂着金鱼袋,纱帽镶着上好的羊脂玉,头发也服服帖帖地束起,未央再次给荆离整理了一下衣服的下摆,然后满意地看着荆离,“恩恩,这次头发终于不歪了。” 荆离起床以来被未央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把朝服穿戴好,此刻站得腿都酸了,“好了吗?” “好是好了,可是相公你的伤还没有好完,确定要去上朝了吗?陛下不是说了,让你养好病再去嘛。” 荆离拿起笏板,回答到:“没事,再不去上朝,要翻天了。” 未央嘟起嘴巴依恋地抱着荆离,因顾及到她胸前的伤,只是轻轻地用脸摩挲着她的肩膀,“相公总是这么辛苦呢,天若是塌下来了,就没有比你高的人撑着吗?” 后半句是,况且,荆离还是个女子,女子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把自己当男子用。 荆离也回抱着未央,“朝中势力错综复杂,能用之人又少之又少,放心吧,你家相公没那么容易就被天压垮的。” 未央伸手戳了戳荆离的喉结,然后凑到荆离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姐姐,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穿女装的样子啊?” 自从未央只到荆离就是小时候住在自己家隔壁的姐姐后,她时不时会瞅准没人的时候叫上荆离两声姐姐过过瘾。 荆离眼角泛起一丝柔情,用同样的声音回答到:“总有机会的,现在……我先去上朝了。” 未央念念不舍地松开了荆离,“好吧,那你要早点回来哟~” 荆离点头,一脸宠溺,转身离开。 这时桃夭来报,“夫人,老夫人说,之前罚您抄的经书可以动笔了。” 未央愣了一下,追到门口,大喊:“相公,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 欧阳家轰动一时的欧阳超事件,也算告一段落,用胡峰的原话来说就是,功亏一篑,欧阳超被贬官,命也保住了,之后传来消息说,女皇和太后因为这件事大吵了一架,但是最终,女皇还是以孝为先,选择了妥协。 荆离赶到皇宫时,一个叫周福的太监传旨来说,陛下身体抱恙,取消了当天的早朝。而事实是,昭华在揽月宫和楚怀柔喝了一夜的酒。 一路上,张里看着荆离隐隐发青的脸,大气都不敢喘,“相爷,陛下也就这么一次,平时的陛下都十分刻苦,常常批阅奏折到子夜呢。” 荆离看了一眼张里,敏感地发现张里的衣口有些磨损,“张公公,我见那位叫周福的太监眼生地紧,是陛下新提拔的人?” 张里低着头,笑道:“不是陛下提拔的,是奴才,奴才老了,眼睛也花了,也该给陛下找些优秀的后生了。” 荆离没有看到张里的表情,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然后收起了眼里的探究。 “相爷,揽月宫到了,奴才去为您通报。” 荆离点头,手里捏着上朝的笏板,在揽月宫门口等着。 揽月宫早年是先帝宠妃住的地方,离昭阳殿也近,可以说是宫中女子都向往的地方,荆离站的地方抬头就可以看见万年檀香木雕刻的瑞兽,阶梯是由白色暖玉铸成,听说就算是冬天,赤脚走上去也是温的,揽月宫的华丽,用金碧辉煌,雕梁画栋来形容也不为过。 “相爷,陛下请您进去。” 荆离抬脚走进了宫殿,昭华散着头发斜躺在榻上,穿着月牙白色的长裙,指尖勾着一个珐琅彩玉壶,面颊有些泛红,见到荆离后也没有起身,反而是挥手说道:“爱卿,你来了啊?快,来陪朕喝一杯。” 荆离的目光又落在了半倚在昭华身上的楚怀柔,与昭华一般,楚怀柔也是散着一头的乌发,地上是半截断掉的青簪,在一地散落的盘盏之中极为惹眼,楚怀柔的美,像空谷的幽兰,看着荆离的眼神也是似痴似怨。 “我与陛下有事相商,还请荣婷郡主出去一下。” 荆离看着楚怀柔,语气没有任何温度。 楚怀柔神色里杂糅上了几分怒气,然后她又看了一眼昭华,似乎对荆离这样的语气很是不满,然而昭华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招手道:“都出去吧。” 只消半刻,一屋子的人就退了干净。 荆离往地上一跪,润朗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尤为大声,“臣荆离参见陛下。” 昭华的眉梢上染上了一丝怒气,荆离这是故意在提醒她,她是皇,她轻轻地笑了,这样的笑容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出现过,一分讥诮,两分睥睨,三分来自帝王的威严,她看着荆离,用一种完全陌生的口吻说:“朕不是传过旨说了,朕身体有恙,爱卿这般是什么意思?” 荆离没有起来,“陛下,请记住您的身份。” 她知道昭华把楚怀柔召进了宫里,也知道昭华给了她一个郡主的虚名,她也听说了昭华对这位郡主多加宠爱,但是她不知道,昭华竟乱来到这个地步。 “维此惠君,民人所瞻,秉心宣犹,考慎其相,维彼不顺,自独俾臧,自有肺腑,俾民卒狂。陛下堕落至此,是臣这个做宰相的没有做好,臣还是辞官为好。” 昭华听完,额上青筋暴起,这句话来自古籍,大意就是顺应人心的君王,百姓爱戴瞻仰,操心国政善谋划,考察慎选辅相,不顺应人心的君王,只顾自己享受,脾肺怪异,让百姓都发狂,“你就是这么看朕的吗?朕在你的眼里就是这样的吗?你就这么逼朕?!你以为朕会害怕!?” 荆离头抵着地板,“臣不敢,臣只是不想这大明的江山在 分卷阅读63 陛下手中衰落下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荣婷郡主才进宫几日,陛下就这般酒池肉林,纸醉金迷,若是这般,臣宁愿辞官归隐。” 让荆离痛心的,不是昭华宠幸楚怀柔,而是昭华这样倦怠的态度,从前的昭华哪怕对于国之大事并不积极,但是也不会拒绝,但是今日……是昭华登基以来,第一次不早朝。荆离费尽心思为昭华谋划,为她扳倒欧阳家和楚家,可是对方居然堕落至此。 “你不敢?你一直以来不就是这么逼我,这么左右我的吗?可我呢,我可曾让你做过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朕堂堂帝王,说话还不如一个夜未央,你凭什么!?”昭华气得从榻上坐了起来,将手中的酒壶朝着荆离狠狠地砸过去,酒壶没有砸中荆离,而是落在荆离旁边的地上,顿时碎成一片片的残渣。 昭华也在生气,她气荆离原本要同她共同惩治欧阳超的,但是却因为夜未央和荆离闹别扭,商量好的第二天上朝,荆离也没有去,缺少了荆离这样的助力,惠后那边又步步相逼,昭华只好放过了欧阳义。 荆离抬起头,有些惊讶,但还是选择了道歉,“陛下,欧阳超一事,是臣的过错,但是陛下不应这般不顾国之体面,披头散发和楚怀柔胡来,被人传出去,陛下就成了昏君了。” 昭华突然哈哈大笑,之前的怒气一消而散,“阿苼,你真的把我当做帝辛了吗?(纣王)哪怕我是那昏庸无道的帝辛,楚怀柔这个妖妃也太不够格了,至少也得像你这般倾国倾城,才背负得起祸国殃民的名号吧。” 听到昭华叫自己阿苼,荆离也知道对方的气消了,“臣可不敢乱担这个名号,陛下别忘了,臣妖女的名声还没消去呢。” 昭华脸上带着笑,在地上散落的器皿中勉强找到半壶酒,在桌子上翻出两个杯子说到:“别跪着了,过来陪我喝一杯。” 荆离倒是没有拒绝,起身走到昭华的旁边,抖开衣袍,和她一样席地而坐,接过昭华手里的杯子,有些迟疑地问:“我听说,你宠幸了楚怀柔。” 昭华送到嘴边的杯子顿了一下,然后她云淡风轻地应道:“嗯。” 荆离酒还没下肚,眉头就皱了起来,“昭华,你是怎么想的?” 昭华的笑容苦了几分,怎么想的?难道要告诉她,因为楚怀柔身上有几分当年宋瑶笙的影子,所以自己才高看了她一眼吗? “不管你怎么想,你要记得楚家的女子,可以利用,可做玩物,就是不可以动心。”荆离拿着杯子晃荡了几下,提醒道,“昭华,你是个帝王。” 帝王要学会放下感情,会权衡,顾大局,这就是荆离一直在教昭华的东西。 “那夜未央呢?”昭华反问,荆离教她怎么受万人敬仰,怎么成为一个明君,她们约好看尽世间风雨,一起站在最顶端,唯独荆离把心里的位置留给了别人,她把昭华推开,自己别留一片温暖的港湾。 “她啊……”荆离手中的力道大了几分,“她于我,终究是不一样的。” 昭华的杯子掉落在地,薄如蝉翼宫廷杯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几圈之后,撞到桌角,裂开了。 “你和她,是认真的吗?” 荆离点头,“是,我爱她。” …… 荆离没有在揽月宫待多久就离开了,当天宫里就盛传,昭华和荆离因为楚怀柔君臣失和,也有人说,荆相一直喜欢女帝,见女帝宠幸了荣婷公主,吃醋了,流言越传越离谱,但是都没有传到未央的耳里。 回到家的荆离,就看到未央咬着笔杆子,一脸的苦恼,看到荆离后,未央更是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相公,这个佛经好难写,你帮帮我好不好。” 未央不敢求荆离去让樊卿取消这次惩罚,怕樊卿说她恃宠而骄,因为自己前几天偷跑回家,樊卿还记恨地送了佛经里最厚的一本过来,上中下一共三卷,可是……未央根本就不识字啊。 荆离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被丢弃的纸团,展开一看,嘴角忍不住就抽了一下,黑漆漆的一团魔横在纸上,笔画歪歪扭扭的还不如刚开始握笔的三岁小儿。 “娘子……你这个……为夫恐怕帮不了你。” “夫君,你就帮帮我嘛~” “这个……” “姐姐~你最好了,小时候你基本上不会拒绝我的。” 荆离叹了一口气,回答:“既然是母亲要求你亲自抄写,我也不好帮着你欺骗母亲,这样吧,我握着你的手写好吗?” 未央一听,也好,总比自己一个人琢磨好,而且这样也能增进两人的感情,当下就同意了。 于是窗户上就映出了这样一幅画面,荆离一手搂着未央,一手握着未央的手,耐心地誊抄经书。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午夜,在怀里写字的未央不住地点头,显然是困了,但是经书才写了三分之一不到,荆离只好搁下笔,吩咐桃柳伺候未央睡下,然后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拿左手替未央抄了一夜经书。 母亲大人,实在是对不住了,荆离一边抄写一边反省。 第四十五章 谈心 是夜,荆离饭后在凉亭歇息,手里执着一本书看得兀自出神,白兮婉走了过来。 “瞧你,漪妙都说了伤还没有好全,又在这里劳神了。”白兮婉手里拿着一壶茶,也不等荆离说话就给对方满上了一杯,“方才问了飞婧,说是这龙井是今年的新茶,饭后解腻消食,再好不过了。” 荆离放下手中的书说:“你如今已经是宰相的妹妹,这些活就交给下人做吧。” 白兮婉没有正面回答荆离的话,反而把石桌上的茶杯往她跟前推了一推,说道:“你常常,这茶有什么不一样的。” 荆离见状,知道自己这书是看不下去了,只好吩咐身后的飞花把它放回书房,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清亮的茶水刚一入口,馥郁的甘,暖润的香气瞬间充满口腔,荆离也不禁眯着眼睛细细品味了起来,“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手艺。” 被夸奖的白兮婉脸上多了些许红晕,“为了烹这壶茶,我可是花了极大的功夫呢,取晨间的荷露,冰凉的井水,午夜的甘霖。植木的水,地底的泉,无根的雨,这三者混合在一起便能泡出极好的茶,龙井茶叶鲜嫩,水不可太沸,煮好的水晾上一会儿,用胎质轻薄的透明琉璃壶冲泡,就能这般滋味。若是到了冬天取 分卷阅读64 那梅枝上的雪来泡茶,又是一番滋味。” 荆离没想到自己这样一杯茶费了这么一番周折,心里颇有些感动,她自嘲地笑笑,“我平日在府里简单惯了,下人们也没有这么多精巧的心思,竟也忘记自己原本是可以稍微*一点也不会有异议的宰相了。对了,峥儿呢,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病中,也没好好见见这个孩子,他一个人在相府,又没有什么玩伴,会不会寂寞了些?” 白兮婉依旧柔柔地笑着摇头,“前几日老夫人才吩咐管家送了好些玩具来,峥儿爱不释手呢。” “你与这孩子受了许多苦,如今到了相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哎。”白兮婉幽幽一叹,“虽说峥儿是你名义上的义子,但是我瞧着,你是真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了一般,只是我这个孩子的娘,还被你防备着。” 荆离一愣,“怎么会这么说?” 白兮婉往荆离身边坐近了些,手搭上了荆离的手臂,果然荆离稍微有些闪避,“小时候,你晚上一个人睡着害怕,总是和我一张被子盖着聊天,如今竟是连这一点碰触也不陌生了吗?” 荆离避开了白兮婉的眼神,“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过去的不会改变,但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我不是说了吗,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阿苼,你还是喜欢喝龙井,还是喜欢简单的装束,不爱奢华,除了你的口味和性子变了些,你还是我记忆里那个善良的阿苼。” “善良吗?”荆离反问,“也许你不知道,在成为荆离之后,我杀过多少无辜的人。” “所以你才这么厌恶自己吗?”白兮婉盯着荆离说到,“所以你才把自己包裹起来,连最亲近的人都要推开吗?阿苼,你总说我苦,其实我不苦,我在秦府的那些年,哪怕吃不饱穿不暖,我还有峥儿陪着我,而你呢,你这么孤单,为了报仇,一个人谋划,一个人冲在前头,哪怕你受伤了,樊卿公主也只是过来看你几眼。你没变,你只是冷了些,淡了些,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让你变成这样,但是在禹州的时候,你会心软地帮助一个毫不相识的稚子,会隐瞒秦含嫣大逆不道的篡位言论来保护我和峥儿不受牵连,这些……我都记在心里。” 白兮婉握住了荆离的手,眼睛里面蓄满了泪水,“阿苼,我不是埋怨,我只是心痛。我心痛你这样活着,我想要像以前那样靠近你。” 白兮婉的话,落在荆离的心上激起了万千曾浪,久久不能平息,如果……这些年这个人陪在自己身边的话,自己是不是也不至于孤冷寒寂。 荆离端起了面前的茶杯,再次喝了一口茶,“这茶真是不错。” 白兮婉破泣而笑,“那我明天再泡给你喝。” “好。” “那,说好了,我可不想只是当你名义上的妹妹,你也不要再拒绝我的好了。” “好。” 白兮婉高兴地往荆离的肩上一靠。 “对了,有件事情,我有些疑惑。”荆离突然开口到。 “何事?” 荆离正色道:“你在禹州时,曾要与我交易,说手里有秦业的罪证,你在秦府日子过得那般艰难,怎么会有秦业的罪证?” 白兮婉说:“你其实早就想问了吧。” 她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背对着荆离说:“其实我在秦府并没有你想象的那样惨,虽然日子是要苦些,但是却是我故意的,你也知道,秦业就一个女儿,秦夫人又是个善妒的,峥儿这个庶长子地位不仅尴尬还危险,我和峥儿住在竹苑,表面上是不受宠,其实是活命的举动。” 荆离记得在秦府时,丫鬟说过,白兮婉是在秦业醉酒后强要的,白兮婉这样美的女子,上有善妒的正房,下有欺善怕恶的奴婢小厮,能在秦府带着孩子活那么久实属不易,荆离走到白兮婉的面前,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到:“到了相府,没人会欺负你们。” 白兮婉嫣然一笑,“都过去了,对了,未央发现你身份那日,好像……欧阳菲霜来过。” “欧阳菲霜?”荆离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大概是来求未央帮忙给欧阳超说情的吧。”白兮婉说到,“但是当日不等未央回去找她,她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荆离脸上多了一丝嘲讽,“可不是嘛,只可惜,后来太后插手了这件事,让欧阳家得了一丝苟活的生机。” “对于这一点,阿苼你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吗?”白兮婉笑着说。 荆离有些诧异,“哦?你怎么知道我有主意了,说说看?” 白兮婉走到石桌前重新坐下,往桌子上倒了一点茶水,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画着,“欧阳家和楚家是根基深厚历经几朝的大家族,实力雄厚,要除之并非一朝一夕,欧阳家的核心人物大概就是欧阳义和欧阳超,楚家虽然只有楚秦,但是此人比欧阳义聪明许多,所以两家倒也不分上下,这两人在朝中代表了两方的势力,而另外一个势力就是阿苼你。” 说到这里,白兮婉在桌子上写下一个相字,然后在相字旁边写了一个兵字,“阿苼你之所以会起到帮助女皇登基的决定性作用,不是在于财也不是在于权,而是在于兵,也就是在边关镇守的骠骑将军周杉,我记得当年宋大人放走的那个至交好友叫周显,周杉将军和这位叫周显的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但是一定也有很大的渊源,周杉掌握着十万大军,还留了一支精英队伍在京城保护皇上,实际这支队伍的控制者是你。” “三足并立,牢不可破,要打破这样的僵局非常不易,但是中间却出了变故,这个变故就是楚怀柔,楚怀柔进了皇宫,受女皇宠爱,楚家水涨船高,哪怕楚秦想要低调,但是楚家另外那帮人未必肯听他的话,而欧阳家也不是吃素的,跟太后的关系好像也不一般,如此,欧阳家势必要想方设法打压楚家的气焰,阿苼不需要出手,一招借力打力,煽风点火,让两家斗得不可开交,最后坐收渔人之利就好。” 对于白兮婉的分析,荆离显得有些震惊,片刻之后她说到,“你猜的不错,只是有我在,欧阳家不会放心地跟楚家作对。” 白兮婉倒水将桌子上的痕迹抹掉,“阿笙关键时刻怎么就笨了,有句话不是叫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吗?阿苼为什么就不能成也周杉,败也周杉。” 荆离长长地呼出 分卷阅读65 了一口气,“我明白了,不过,你才到京都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些摸得如此之透,真是不容易。” 白兮婉依旧笑着,“阿苼不用怀疑,朝中的局势一目了然,其他的嘛,我可是做了很久的功课呢,这要感谢李嬷嬷的倾囊解惑,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明白的。” 是了,李嬷嬷也是宋府的旧人,与白兮婉自然识得。 第四十六章 惠后大寿 七月十一,惠后大寿,邀请京都所有贵族名流,在寿康宫大摆筵席。 荆离一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一大早,整个相府就开始忙碌起来,飞花和李嬷嬷准备着寿宴上荆离等人要穿衣服,管家在库房挑选寿礼,太后大寿,相府也喜气洋洋,荆离心情不错,特地吩咐厨房给下人加了好几个好菜,每个人还赏了五两银子,为此,飞雪更加忙了起来,飞婳也在派发赏银,而荆离和未央带着白兮婉与秦峥则是上街去挑选首饰。 “相公,这还是你第一次陪我逛街呢。”未央挽着荆离的手,很是高兴。 荆离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子,说:“之前太忙了,一直冷落了娘子,今天娘子想要什么都可以买。” 未央捂着嘴巴痴痴地笑着,俏皮一问:“若是说,我要买这世间最最最珍贵,最最最难得的东西呢?” 荆离毫不犹豫地回答,“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这个嘛,星星倒是不用了,我要的东西就是……”未央吊了一下荆离的胃口才回答道:“我要的就是相公你啊,有什么东西是比我相公更珍贵的呢?” 荆离噗嗤一笑,左右看了一眼,发现白兮婉只是笑笑,故意板着脸说:“夫人,你现在是相府的女主人,这种话在大街上说,若是被人听了去,肯定要羡慕我了。” 未央笑得更厉害了,“人家要羡慕的人应该是我吧,我相公这般出色,真是我几世修来的福气啊。” 荆离眼里溢着笑容,在心里说,遇到你才是我的福气,但是碍于有外人在,荆离还是转移了话题,“我们到首饰铺子了,进去吧。” 荆离回过神看了一眼白兮婉,示意她跟上,白兮婉点点头,牵着秦峥往前走去。 一进店门,店里的掌柜就迎了上来,“参见相爷和两位夫人,下人听说相爷要来,能一睹仙姿,真是下人的荣幸啊。” 说着,就招呼荆离等人落座,手底下的小厮也把茶点摆了上来。 荆离淡笑着点头,“把东西都拿上来吧。” 因为是飞婳提前打过招呼,掌柜也赶紧把事先准备好的托盘端了过来。 “相爷真是好福气,鄙店刚打了些上好的首饰,您瞧瞧这件,白玉响铃簪,上好的白玉镂空,里面放上金珠,走动起来,还会发出声音,可谓是清脆动人,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还有这件和田玉缠丝手镯,京都独独一份,还有这个百子如意纹手镯,这个寓意最好,送给尊夫人最好不过了,其余的红宝石双龙戏珠项圈,葫芦金耳坠,玉兔捣药玉簪,紫英坠子,翠兰金滚边步摇,都是好东西。” 十个托盘里摆满了大大小小,上百件首饰,光是名字就让荆离听得云里雾里,掌柜把东西摆在荆离面前,荆离摇了摇手,“给两位夫人挑吧。” 荆离还是宋瑶笙的时候就讨厌戴这些东西,平常都是两根玉簪把头发一挽了事,更别说做了这么久的男子,现在这个依旧是她的弱项。 于是未央和白兮婉上前挑选。 “这些首饰做得甚是精巧,白……妹妹,先挑吧。” 未央也拿不定主意,索性自己先仔细看看,让白兮婉先挑,白兮婉比她大,但是自己又是她名义上的嫂嫂,未央乍这么一叫,还有些不习惯。 白兮婉笑着福了福,“既然嫂嫂这样说,那妹妹就不客气了。” 然后她朝秦峥招了招手,“峥儿,你来帮娘挑。” 本来和荆离在一起吃点心的秦峥一听,连忙把嘴里的半块点心咽了下去,“我吗?” “嗯,娘亲挑花了眼,还是峥儿来吧。” 秦峥这才走了过来,端着托盘的小厮们也弯下了腰方便秦峥看首饰,秦峥摸着下巴仔细在几个盘子里走了几圈,过了半响,他抓了一个玲珑点翠镶珠簪又拿起了绿雪含芳簪,默默地在纠结着。 那厢秦峥还在纠结,这边未央却看到了自己中意的东西,她伸出手去一拿,却发现另一只手也伸向了那根簪子。 未央抬头一看,是同样错愕的白兮婉。 那是一根虎头玉簪,样式大方质朴,在阳光下还呈现淡淡的紫色,但却是男子的样式。 白兮婉率先收起了惊讶,将手收回,笑着说:“看来,嫂嫂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呢,这根簪子做工精致,和兄长十分相配。” 未央也笑着点头,“我们还真是默契呢。” 荆离走了过来,看了簪子,评价道:“是不错。娘子和小婉的眼光一样好。” “那,这个就当做是我和妹妹送相公的礼物吧,今晚寿宴,相公刚好可以戴上。” 荆离笑着应下。 “我决定好了。”秦峥拿着两根簪子过来了,“这根玲珑点翠给义母,这根绿雪含芳给娘亲。” 未央倒是没有想到,白兮婉叫秦峥给她挑簪子,秦峥还连着自己的份也选了,荆离蹲下身问,“峥儿之前纠结的是哪根给谁吗?那……告诉义父,为什么玲珑点翠给义母,绿雪含芳给你母亲呢?” 秦峥捏着簪子一本正经地回答到:“母亲肤色白,这绿色衬娘亲再好不过了,而这玲珑点翠看起来灵气逼人,比较适合活泼的义母。” 这样的解释让在场的几人露出了赞许的眼光,连未央也忍不住摸了摸秦峥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峥儿选得真好,义母很喜欢。” 掌柜也不忘上来拍马屁,“小公子福慧双修,百伶百俐,又极有孝心,相爷大福啊。” 纵使秦峥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听到掌柜这么夸,荆离也觉得有几分自豪,当场就赏了银子。 之后几人又挑了一些首饰,买了些其他的东西,这才打道回府。 …… 夜,寿康宫。 “寿宴还未开始,你们两一起转转,待会我肯定会很忙,桃柳桃夭, 分卷阅读66 飞婧环佩,你们跟好你们的主子。” 然后荆离蹲下/身摸了摸秦峥的头,“峥儿也好跟好娘亲,宴会上人又多又乱,待会义父再来找你们。” 秦峥乖巧地点头。 这样的宴会,荆离不免要跟大臣们寒暄一番,而女人也有女人的交际,荆离不打算一直跟着未央她们。 “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荆离在未央耳边小声说道。 未央点头,“放心吧,我一定完成相爷交代的任务。” “乖。” 荆离交代的自然就是让未央带着白兮婉去认识其他的夫人们,虽然未央自己对其他夫人也不算太熟,但是有相府夫人这个身份在,上来打招呼的人自然不少,白兮婉现在也是相府的一份子,荆离带着她和秦峥来,也有意说明,自己很重视这位义子。 果然,过了一会儿,许多夫人们纷纷上前询问白兮婉的身份,未央也大方地介绍白兮婉是荆离的义妹,众人先是赞白兮婉端庄秀丽,又是夸秦峥冰雪可爱。 “未央,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了,母亲也在那边,正和胡夫人说话呢,你今晚真是漂亮。”说话的是夜未怡。 她亲热地挽着未央的手臂,表现出来的也是十足的姐妹情深。 未央有些奇怪,回家的那几天不见夜未怡来找她,这会装作思念自己的样子还真是让未央有些不习惯,“二婶也在那边吗?那待会我过去打声招呼。” 白兮婉看着夜未怡,从她的话里也大概猜到了她和未央的关系,于是盈盈一拜,“白兮婉见过夜小姐。” 夜未怡自然也听说了这位白夫人的身份,回礼道:“未怡见过白夫人。” 对于白兮婉,夜未怡是有几分不屑的,她听说白兮婉是荆离在禹州认下的,也就是说,白兮婉原本就是个地位低下的庶民,不然怎么会跟着荆离来了京都,还进了相府。 又是一个爬上枝头的乌鸦,夜未怡在心里说到。 白兮婉细微地捕捉到了夜未怡从嘴角泻出的一丝鄙夷,但是她脸上还是保持着笑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我听说,欧阳菲霜也来了,还准备了技艺要献给太后娘娘,前不久她伯父才被贬官,要是我啊,这会子就躲在家里不好意思见人了。” 夜未怡来了之后,其他的几位夫人识趣地走开了,她说话也没了顾及。 未央瞪着眼,“你与菲霜姐姐不是也有些交情吗,怎么这会这么说她。” 夜未怡有些惊讶,“你和她不是早就决裂了吗?我这是站在你这边呢,真是不知好歹。” 未央动了动嘴唇,想说这样不好,但是最后还是沉默了。 白兮婉看着夜未怡,也没有开口。 “我还听说她最近苦练诗词呢,她定是想在今晚的流觞会上拔头筹,不知道荣婷郡主会不会参加,一个是太后喜爱的千金,一个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不知道谁输谁赢呢。”夜未怡自说自话着,“对了,未央,你准备得怎么样?” 太后爱风雅,会在每年寿宴上以鼓声做信号,众人传递琉璃杯,鼓声停的时候,杯子在谁手里,谁就要作诗一首,连女子也不例外,全场最佳者,可得重赏。故取名为流觞会,这基本是每年太后寿宴固定的一个游戏了。 “这个嘛,相公与我说过,不过应该不会轮到我的,我只需要快速给下一个人就是了。”未央倒是很有自信。 “皇上驾到,太后驾到,荣婷郡主到。” 说话间,寿宴就要开始了。 第四十七章 娘子,你拿倒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入席吧。” 首席上的昭华眉宇之间尽是帝王的威严,她挥了挥衣袖,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 荆离坐在席位上看着她,目光里多了几分暖意,这个人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拽着蜜饯不松手的小女孩,她的眼睛透露着绝对的自信和坚定,她的手已经是可以掌握别人生死大权的手,昭华不再只是昭华,她已经是一个在权利中浸润透彻的皇了,荆离觉得有些欣慰。 惠后坐下后,抬了一下手,吩咐道:“奏乐。” 话音一落,丝竹之声就在大殿里弥漫开来,琴声优雅轻柔,宛转悠扬,古筝变化有致,和风坦荡,伴随着殿内若有若无的风,更加令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地就放下了紧张的情绪。 紧接着,太监开始传菜,这是未央最期待的环节,太后寿宴上的菜均由御膳房制作,而御膳房对于未央这样家世浅薄的小姑娘来说,无疑是个神秘的存在。 太监开始唱到:“一品天香,□□满园,长生粥,二度梅开,太史五蛇羹,贵妃鸡,金钩挂玉盘,梅花三叠,翡翠藏珍……” 身姿动人的宫女们鱼贯而入,手里端着金盘的盛放着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菜品,未央看得有些心痒痒,但是所有人没有动筷子之前,她也只能眼巴巴地等着。 荆离看着自家娘子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禁有些想笑,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未央就是盯着街边的烤鸭摊子口水直流,荆离在心里想着,这样的娘子,平时也不像李尚书家的夫人那样败家,每天大把大把的钞票去买首饰,还真是好养活啊。 惠后的眼神不自主地就落在了荆离的身上,她的嘴角依旧保持着一个太后应该有的端庄和雍容,但是她的手指却不自觉地越握越紧,这个人,杀了自己的孩子,她目前不能判断昭华在这件事情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但是一想到荆离和昭华关系这般好,她也不禁对昭华冷了些。 再看荆离用那样的目光看着未央,惠后在心里轻笑,原来这两人之间也有这样龌蹉苟且的关系吗。 “子渊。”惠后开口说道:“哀家听闻你最近收了一个义子,今日可有带来,让哀家瞧瞧。” 昭华眼里也多了几分兴趣。 荆离被问话,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启禀太后娘娘,小儿秦峥,今日恰好也来了,峥儿。” 白兮婉轻轻推了推秦峥,秦峥从座位中走出,在殿前跪了下来,“秦峥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太后和蔼地笑着,朝秦峥招了招手,“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看看。” 秦峥心里有些紧张,下意 分卷阅读67 识地看了一眼白兮婉,白兮婉朝他点了点头,给了秦峥一种无形的力量,秦峥收到安慰后,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惠后的面前。 惠后这才看仔细了秦峥,她的眸光里多了一丝惊愕,但是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摸着秦峥的头笑着说,“这孩子瞧着竟真有几分和子渊有些相像,要不怎么说,这佛家讲究缘分二字,未央,你可得争争气了。” 被点名的未央从眼前纷乱诱人的菜色中抬起头来,她之前根本就没去听太后说了什么,不是问秦峥吗?怎么扯到了自己身上来,她只能胡乱地答道:“争气争气,一定争气。” 惠后又摸着秦峥的脸问:“是个聪颖的孩子,孩子的母亲可来了?” “来了。” 这下换白兮婉上前跪拜了,“民女参见陛下,太后。” 惠后看向白兮婉的目光里多了一些探究,随后她笑道,“子渊的母亲是明国的公主,也是哀家的妹妹,你们既然也入了荆族,自然也算是皇亲,来人,把我的金丝楠木盒拿上来。” 很快,一位宫女就捧着一个盒子上前。 惠后接过盒子,“这根喜鹊迎春金簪是内务府刚打造的,哀家老了,就赏赐给你吧,至于峥儿嘛,哀家一时间也没有趁手的物件,这只玉老虎给你玩吧。” 惠后把盒子递给宫女,随身解下了身上佩戴的一个玉佩。 这样的举动把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得不行,惠后这样尊贵的人,竟然会对相府一个小小的义子这么重视,还亲自赏赐,一时间,疑惑的,沉思的,嫉妒的目光纷纷朝白兮婉飘来。 白兮婉带着秦峥谢了罪,脸上适时表现出了一些欣喜,宴会才又继续。 “太后似乎很喜欢荆相的义子。”昭华开口了。 惠后叹了口气,“这宫里冷清,你又不肯诞下皇嗣,哀家喜欢峥儿自然也是应该的。” 说完,惠后瞥了坐在昭华下首的楚怀柔一眼,气氛瞬间就严肃了起来,楚怀柔的事情,所有人基本都是心照不宣的,虽然也有人唾弃楚秦卖女求荣,但是没人敢在这样的场合公然质问女皇,楚怀柔受封的时候,荆离不在京都,根本没法阻止,等荆离回来之后,有大臣去求荆离上折子阻止昭华,但是荆离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如今的荆离正在慢慢地把权利交回昭华手中,所以昭华要做的事,荆离也没有办法了。 楚怀柔倒是没有任何感觉,依旧注视着昭华,就像在注视恋人一般。 昭华对上楚怀柔的视线,神色温柔了许多,她没有正面回答惠后的话,“太后若是喜欢这孩子,叫进宫来就是,干嘛拿朕开涮。” 见昭华没有生气,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菜也上齐了,众卿开始享用吧。” 话刚说完,未央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塞到嘴里,嚼到一半,她突然意识到,这里不是夜家,也不是相府,而是皇宫,于是为了规矩礼法,放慢了动作。 吃饭的当口,惠后又传来了歌舞。 第四十八章 最大的赢家 轻歌曼舞,美女如云,众人都看得如痴如醉,很多贵族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在宴席上是不会吃得太多的,免得会被别人闲话,但是未央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菜如果不吃那不就是浪费嘛,最后扔了多可惜,所以歌舞这样的活动对她来说,完全只是在给自己吃饭助兴,一旁的荆离有意无意地瞥一瞥歌舞,大部分的时候还是给自家小娘子夹菜。 未央埋着头品尝,对荆离夹过来的东西也来者不拒,荆离光是这么看着,就觉得十分满足。 “相公,你也吃。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好吃。” 未央也不忘给荆离夹上自己满意的菜品,荆离动了一下筷子,很给面子地吃了。 荆离还是宋瑶笙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肉食,那时候好动,加上宋品本身也是个爱吃肉的,她基本没有肉就不吃饭。在逃亡的路上,有时候连饭都吃不上一顿,那会她最思念的就是母亲做的肉,可是等她成为荆离之后,不得不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加上受到樊卿公主的影响,慢慢地也不爱吃肉了。 “相公,这鸡肉味道怎么样?” “嗯,很好。”荆离放下筷子,笑着回答。 未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荆离喜欢自己喜欢的东西很是满意。 歌舞完毕之后,惠后见所有人也基本停筷了,于是对着昭华说到:“大明自古以来就是礼仪之邦,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诗词和礼法一直都是我大明选拔人才的重中之重,说到这个,哀家突然想起当年子渊考得状元时写的那篇《国之策》,先帝称之,笔落惊风雨,文成泣鬼神。” 提到先帝,惠后还特地观察了一下荆离的表情,但是荆离也只是一如既往淡淡地笑着,“是先帝谬赞。” “子渊谦虚了,几年前的大明可谓是乌烟瘴气,若不是你,哀家和陛下也不会这么高枕无忧。” 荆离心中略有一丝疑惑,惠后这话,听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昭华看了一眼惠后,嘴角泛开一抹笑,“母后这是心急了,知道您是个爱诗,就依母后的意思开始流觞吧。” 荆离也附和说:“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迩之事父,远之事君,太后爱之,是国之幸也。” 惠后自然知道昭华这是故意转移话题,偏偏两人一唱一和地给自己戴高帽,惠后根本就没法说什么,也只好笑着开口:“就陛下最懂哀家,开始吧。” 因流觞会是每个席上的人都要参加,也包括许多女子,惠后降低了难度,给每个人准备了纸和笔,并且在击鼓之前先出好题目,这样也能给很多不善诗词的人准备的时间。 荆离悄悄问了问未央,“你紧不紧张?真的不用我帮你吗?” 未央拿着笔不以为意地摇摇头,“这么多人,肯定轮不到我的。” 荆离没有再说话,反正哪怕真的轮到未央,她也有办法。 “现下已经到了夜晚,不如就以这夜为题目吧。” 话音一落,很多人就开始冥思苦想了起来。 鼓声响,琉璃杯由昭华传到下首的楚怀柔,再由楚怀柔往下传,荆离拿起笔快速地在纸上写下一首诗,未央见所有人严阵以待的 分卷阅读68 样子,不禁也拿起笔装模作样地涂涂画画。 “停。” 鼓声止,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未央的身上。 未央手里还捧着琉璃杯,一脸懵逼,不明白为什么这玩意在众人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根本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好不好。 惠后慈爱地看着未央说:“未央开始吧。” 荆离伸手拿过未央手里的杯子,宽大的袖子挡住了面前的小桌,另外一只手,迅速地把自己面前的纸和未央的纸进行调换,整个动作只有身后的飞花和桃柳看到。 飞花眼睛抽了抽,相爷,您平时不是最恨那些拉关系走后门的人吗?节操呢? 未央眨了眨眼睛,意思是,你是要我作弊? 荆离没有说话,意思很是明显,你不是怕丢人吗?没事。 未央心里流着泪,可是……我不会识字啊。 这时候,有好事者开口:“荆相惊采绝艳,想必荆夫人也是不俗。” 夜未怡对于这样的情况更加喜闻乐见,自己这个堂妹根本就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草包,这下终于能够露出本性了,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脸都丢到了女皇和太后面前,荆离知道后肯定会厌恶她的,于是她也开口道:“未央,伯父也是风雅之士,你可不能丢他的脸啊。” 夜未怡话一出,荆离向她投去了饱含深意的一眼,因为未央嫁入相府,她才有资格受邀来到惠后的寿宴,如果荆离没有记错,当初归宁时,把邱邵元放进夜府的人应该也是她,未央这个堂姐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众人七嘴八舌,未央也只好咬咬牙,拿着荆离给的那张纸站了起来,清清嗓子念到:“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整个殿内,除了荆离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夜未怡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首诗自然也是荆离所作,但是却不是纸上写的那首。 “真是好诗,这诗里说的,该不会就是荆夫人和荆相吧,想不到荆相和夫人这般恩爱,真是羡慕死我了。” 一个官家小姐大方地称赞道。 未央脸红了红,这首诗是荆离偶然之间有感而发作的,也亏得自己记性好,不然就真的给自家爹和相公丢脸了。 但是未央不太确定自己念的是不是荆离写的,于是试探地轻声询问:“相公,我表现地好不好?” 荆离只以为未央不会写字,但是却不知道,未央不认字,但是看着未央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想拆穿她,笑着回答:“娘子很棒,一字不差。” 游戏继续。 这次的题目换成了菊花,欧阳菲霜如愿以偿地拿到了杯子。 “秋从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欧阳小姐真不愧是我大明第一美人,如此高风雅洁,令我辈佩服。欧阳大人好福气。” 欧阳义笑着接下一个同僚的夸赞。 惠后也笑着直点头,“此时正当秋日,可不就是菲霜说到此花开尽更无花吗。” 游戏就接着玩了几轮,惠后和昭华商量了一下,才宣布赢家是欧阳菲霜。 未央的诗虽然也是佳作,但偏于情爱,反观欧阳菲霜的就大气许多,所以赢家是欧阳菲霜。 欧阳义从席中站了出来,鞠了一躬,“陛下,娘娘,臣也想趁着喜气给小女讨个恩赐。” 昭华问:“哦?什么恩赐?欧阳大人但说无妨。” “陛下,众所周知,小女今年已经十六,但是尚未婚配,吴御史家的大公子,文质彬彬,相貌堂堂,与我儿正合适不过,臣斗胆请陛下为小女赐婚。” 昭华面如沉水,看不出情绪,欧阳义这是找帮手了,再看坐在席中的吴御史,他也站了出来。 “陛下,欧阳家的小女艳冠四方,娶媳如此,亦是臣的……” 不等吴御史说完,昭华就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过是小事而已,朕准了。” 荆离挑了挑唇,原来整个宴会最大的赢家就是欧阳义,欧阳菲霜的婚事对于他来说,可不就是最好的筹码吗?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儿嫁给御史大夫儿子的作用可不小,那么……欧阳大人,你要用这场婚约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呢?仅仅只是巩固欧阳家的地位吗? 欧阳菲霜的婚事尘埃落定,欧阳义也大舒了一口气,他往惠后的地方看了一眼,惠后也回了他一个不言而喻的笑容。 而在欧阳义下首的欧阳菲霜此刻心里却十分复杂。 自从知道荆离是女子之后,她首先是觉得愤怒,其次又觉得恶心,荆离凭什么装作男子的样子欺骗自己的感情,可恨的是,荆离还那样羞辱过她,如果真的是男子这么说自己倒也罢了,欧阳菲霜可能认为他是心中有人,但是荆离这样说自己,说明,自己被一个女子看不起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交杂在一起,让欧阳菲霜对荆离恨之入骨,但是再次见到她的时候,欧阳菲霜心里又生出了许许多多的悲凉。 自己从小就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见过自己的人也从来没有不心生爱慕的,自从听说过荆离的事迹之后,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会嫁给荆离的,也只有荆离能配得上自己,荆离这样的人,从她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欧阳菲霜就觉得世界上最好的词都形容不了他,也不能代表他,那个花钱逛妓院,背地里偷偷在外面养女人的御史家的儿子又怎么能比,可是荆离是女子,何况,荆离也不爱她。 欧阳菲霜目光复杂地看着荆离,但是荆离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她只是觉得悲凉,一种无关爱与恨的无力感深深向她袭来,自己终于也要嫁了,全明国都会祝福自己,除了她自己。 第四十九章 谣言 次日,京都上下突然之间流传起了相爷有私生子的消息。 吃瓜群众甲对乙说:“你知道吗?听说荆相有个私生子。” 乙不明所以:“什么私生子?” 甲:“就是那个从禹州带过来的义子,其实就是相爷的私生子。” “???” “哎呀,这你都不知道,听说荆相的义子长得有几分像他,而且这件事情,太后貌似是知情的。”甲摸着下巴说道。 乙问:“太后怎么会知道?” 分卷阅读69 “太后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但是从寿宴上太后的表现来看,太后应该就是知道的,不然堂堂一国之后,怎么会如此重视一个义子。” 乙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可是,哪怕是私生子,那也是见不得光的,太后也不见得就会对他高看一眼吧。” “这你就不懂了。”甲摇着头,“相府那个夫人进门多久了?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太后在寿宴上可是给了她暗示,我估计啊,八成是个下不了蛋的。” “可是那个孩子都四岁了,不可能吧,荆相之前一直痴恋宋瑶笙,不会和别的女人……” “那你怎么解释之前我说的,现在的官场的大人们,哪个又是十足十地干净,我就不信荆相会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何况那孩子的母亲,还是个美人呢。” …… 白兮婉放下了手中的茶壶,脸上没有一丝的波动,“这就是你听到的消息?” 飞婧使劲地点头,“奴婢亲耳所闻,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说……峥公子,是相爷的……” 白兮婉微微一笑,把注意力从茶具中转移出来,看着飞婧说道:“外面的流言不过是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罢了,不必理会。” 飞婧眼珠子转了转,换了个表情,笑着说:“主子,奴婢这不是替您打抱不平嘛,再说了,峥公子何等的尊贵,虽说是相爷的义子,但是哪样不是按照嫡子的标准来的,说实话,奴婢还真没有见过相爷除了老夫人和夫人之外,对谁这么好过,可见主子您和峥少爷在相爷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的。您这般地位和身份,岂能容那些庶民小人胡说八道。” 听到飞婧说,荆离除了夜未央和樊卿之外,对自己最好,白兮婉心里反倒有些不是滋味,这样的情绪自然也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飞婧敏感地捕捉到了白兮婉不对劲,更加添油加醋地说到:“其实奴婢觉得,主子您这般性情样貌,在京都,有的是王孙贵族愿意娶,有时候您和相爷站在一起,奴婢也觉得很是般配呢。” 白兮婉斜着瞥了飞婧一眼,飞婧意识到自己僭越,伸手在打了打自己的嘴,“瞧奴婢这张嘴,主子您就当奴婢啥也没说吧,奴婢不该让街头巷尾的谣言污了耳朵,夫人也一定会有孕,相爷一定会多子多孙和和满满的。” 飞婧这么隐晦的教唆,白兮婉自然不会听不出来,她突然朝飞婧一笑,“此事,我知道了,不过竟然是污言秽语,就不要往兄长和嫂嫂那里传了。” 飞婧大喜,白兮婉这意思就是同意自己的建议,并且会替自己保密了,“奴婢遵命。” “我吩咐厨房做的糕点应该也好了,你去替我取了给嫂嫂送去吧。” “是。” 飞婧走后,环佩从内间端着药走了出来,“主子,您真的要……?” 白兮婉看着环佩脸上露出的些许不赞同,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不想关的话,“你还记得你跟了我多久吗?” 环佩愣了一下,但是还是如实回答了:“奴婢是在少爷出世那年跟着主子的,奴婢因为打碎了大夫人的耳环要被卖出去,是主子救了我。” 白兮婉:“你是个感恩的,跟着我这些年,没有享过什么福,反倒吃了不少苦,那你觉得如今我们在相府的处境如何?” 环佩仔细思考了一下,“相爷待我们恩重如山。” “不错,所以,我永远不会伤害她的。”白兮婉脸色无比柔和,“飞婧这丫鬟,心术不正,你要小心些,我的东西,你替我小心保管。” “是。主子,先把药喝了吧。” 飞婧想借由嫡子一事提醒白兮婉,日后相府有了嫡子,秦峥和她的地位就岌岌可危,可惜她不知道,荆离和未央同是女子,根本不可能有孩子,想要拿白兮婉当枪使,不管飞婧有什么样的目的,白兮婉只觉得她十分地愚蠢。 另外一边,荆离正在书房处理公事,未央很想再去帮荆离磨墨倒水,但是一想到上次未央在桌子上趴着酣睡,荆离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她。 才刚批阅完一些公文,飞花抽搐着脸告诉荆离,漪妙来了。 “子渊~小花花~你们在干嘛?” 荆离从公文中抬起头来问到:“有什么事吗?” 漪妙作西子捧心状,受伤地说:“没事难道就不能来找你吗?真是令人家寒心啊,想当初需要用到人家的时候,妙妙妙妙的,喊得好不亲热,如今简直就是拔吊无情。” 飞花眉头使劲地跳了跳,“漪妙小姐,请不要说这样有损我家相爷的话。” 漪妙嘻嘻一笑,蹦蹦跳跳地走到飞花身边抱住飞花的手臂,“小花花你这是吃醋了吗?哎呀,小花花吃醋的样子真是好可爱,好可爱啊,小花花你平时就是太严肃了。” 飞花干脆嫌弃地别开了头。 漪妙继续抱着飞花的手臂撒娇,“小花花,我知道其实你是喜欢我的,你只是故意对我凶而已是不是,我们家花花真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呢。” 手臂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飞花有些脸红,她在心里啐道,自己也是女的,究竟脸红个什么。 飞花迅速调整了一下脸部表情,“你不是来找我家相爷的吗?” “不是你家相爷,是你家的妙妙来找未央家的相公。” 荆离忍不住笑,“好了,你找我什么事?” 荆离开口,漪妙这才放开飞花,在荆离的一旁坐了下来,两条修长笔直的腿随意地搭在了荆离的桌子上,“要说有事,也算没事,要说没事,还真是有点事。” “到底何事,就不要卖关子了,快点说吧,我这里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呢。” 漪妙突然换上了正经的神色,放下了腿,转向荆离说:“我来,是想说关于白兮婉的事情的。” …… “这次多亏了娘娘,我们才会多一个助力。” “行了,哀家只不过起了抛砖引玉的作用,关键是,你女儿争气。”惠后摆了摆手。 提到欧阳菲霜,欧阳义脸上就有些不忍,自从从荆府回家之后,她就一直没有什么精神,以前喜欢的衣服首饰也没有心思打理了,欧阳义以为她是不会同意与吴家婚事的,可没想到欧阳菲霜听到之后,也只是淡淡地点了头,破天换地没有反对。吴御史家的大儿子确实是个烂泥,又是 分卷阅读70 个好色成瘾的,要换做以前,欧阳义对于爱女的婚事也不会这般轻率,但是欧阳超一事让他嗅到了危险,现在他上了惠后的船,也只能咬牙坚持了。 “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见欧阳义面露难色,惠后不禁发问。 欧阳义摇头,“那倒不是,吴家大公子听说臣要把女儿许配给他,高兴得不得了,菲霜她……也没有反对。” “甚好。”听闻没问题之后,惠后舒了一口气,她以为欧阳义是舍不得爱女出嫁,于是安慰道:“菲霜这个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对她也如同对待自已亲生的一般,放心吧,等大业一成,哀家会亲自封她为公主,何况菲霜现在有你撑腰,不会被娘家欺负了去的。” 欧阳义笑了笑,没有挑明自己内心的担忧,“臣知道了,对了,娘娘那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惠后目光阴冷,她摸着自己的甲套说道:“宋瑶笙杀了我儿,哀家也要让她常常失去爱人的痛苦。” 欧阳义有些顾虑,“娘娘您说的是?樊卿公主?” “樊卿公主算什么,哀家要杀的是夜未央。” 欧阳义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您是说,夜未央和宋瑶笙……?可是,相府像个铁桶一般,根本进不去,臣之前派的杀手一个没有回来,相府不仅有暗卫,周杉留下来的那小队精英也在离相府不远的军营,这……” 惠后哈哈大笑,“欧阳大人真是傻了,相府我们进不去,难道哀家就不会把她召进宫来吗?” 欧阳义一拍大手,赞叹道:“娘娘英明。” 惠后起身拍了拍欧阳义的肩膀,笑得不言而喻,“欧阳大人,我们离成功又进了一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哀家已经找到了哀家的孙儿,陈王的遗腹子了。” 欧阳义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连忙起身跪拜,“真是恭喜娘娘贺喜娘娘,不知,小皇子现在身在何处?”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第五十章 毒计 “主子,相爷来了。”环佩在白兮婉耳边轻声说到。 不等白兮婉开口,荆离就已经进门了。 四四方方的小桌上放着一堆茶具,白兮婉正在摆弄手里的茶叶,一见到荆离,她眉眼都笑开了,“阿苼,你来了啊?” 荆离也不客气,径直地在白兮婉旁边的垫子上坐下,四处环视了一下屋子。 白兮婉身后放着一个傲雪寻梅的浮雕屏风,把内室和外面隔绝开来,屋内摆放着几株茶花,隐隐散发着香气,面前的桌子上除了茶具还有一盆极精巧的盆栽,虽然是十分简单的摆设,也没有什么奢华的物件,但是雅韵天成,竟别有一番味道。 “看来我来得很巧。”荆离接过白兮婉递过的茶杯,先嗅其香,再观其形,复饮其水,“果然在你这里总是能喝到好东西。” 白兮婉笑了笑,“你也就是第一次来我这里,说得好像常常喝到好东西一样。” 荆离爽朗一笑,没有接话。 白兮婉朝环佩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秦峥叫来给荆离请安,刚好被荆离看到。 “不用了,我坐会就走,不必把峥儿叫来了。” 听到荆离这么一说,白兮婉也没再坚持,对着环佩说:“去守着门外。” 然后对荆离有些埋怨地说:“是,我这里啊,除了这些茶,估计也没有留得住你的东西了。” “哪有……若是你仙府里闷,大可多出去走走,宴会过后不是有许多夫人邀请你去她们府上赏花吗?” “花看来看去不就是那样嘛,再说了她们打得什么主意,谁知道呢,索性我就和未央一样,待在府里自娱自乐,不也挺好的吗。” 说到未央,荆离脸上就自动浮出微笑,自家娘子自从上次被欧阳菲霜侮辱之后,好像就有交际阴影了,谁家投的拜帖都不接。 “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荆离肚子里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地拐了一个弯,“过……一段时间,就是陛下生辰了。” 昭华也是秋日出生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荆离当初才选择了同样秋天生辰的慧娴贵妃收养她。 白兮婉点头,“阿苼想好做什么了吗?” 白兮婉和荆离的默契总是在一句话之间,荆离一开口,她就知道她要干什么。 “嗯,惠后和欧阳家搅在一起了,但是我不清楚她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宫里最近消息不灵通,我已经命人去查了,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出结果。至于陛下的生辰,当然要好好利用。”荆离轻轻摇晃着茶杯,狡黠的光从眼中流泻下来,“现在欧阳家和楚家只是擦擦火花,并未针锋相对,他们心里也明白,只要有我在,他们就没法斗得安心,所以……” “所以,你要开始示弱了对吗?不知周杉将军和相爷大人准备合演一出怎样的好戏呢?”白兮婉巧笑倩兮地反问到,顺便给荆离的杯子里添了水。 荆离呵呵一笑,神秘地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两人脸上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屋内正聊着天,屋外的未央则不请自来。 环佩见是未央,先是行了礼,然后委婉地说荆离和白兮婉在里面。 未央有些莫名其妙,“我知道相公和白妹妹在里面啊,我就是来找相公的。让我进去。” 环佩上前挡住了未央,但是也知道这位夫人的性子风风火火,自己估计也拦不住,脸上依旧笑着,环佩大声地朝着屋内喊道:“夫人来了。” 未央推开屋子,只见荆离和白兮婉面对面坐着正在品茶,没觉得哪里不对,也笑嘻嘻挨着荆离坐下,拿起了荆离的杯子就往嘴里灌。 “慢点喝,怎么喘成这样。”荆离温柔地帮未央顺着气。 在未央身后的桃夭笑着抢话道:“夫人听说相爷在白夫人这里,着着急急地就赶过来了呢。” 未央放下茶杯点头应和,“对对对,我是有事来找相公你的,额,也是有事来找白妹妹的,听说相公在这儿,正好就过来一起找了。” 白兮婉首先发问:“不知嫂嫂找我何事?” “是这样的。”未央开口道:“我刚刚接到宫里来的懿旨,太后招我俩进宫去游御花园。” 分卷阅读71 未央说完,又抱着荆离的手臂问,“相公要一起去吗?” 荆离摇头,“既然是太后邀请你们,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要处理。” 荆离对惠后倒是没有太痛恨,当初她还是宋瑶笙时,先皇后十分宠爱她,但后来她才知道那样的宠爱根本就是装出来的,知道宋品不会站在太子一方,正好德清帝又起了杀机之后,皇后也帮衬了德清帝一把,反而是慧后,一直很安分,不怎么参与陈王的政治斗争,这也是为什么荆离最后会选择让她做太后的原因。 昭华生母地位低下,以她的身份确实难以服众,惠后是昭华和陈王的母亲,比起默默无闻的静文太妃,在朝中确实支持者更多一些,昭华登基,后宫不可能没有人坐镇,所以惠后才被留到了现在。 听到荆离不去,未央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还有白兮婉陪着自己,失望之色很快就散掉了。 她亲热地拉起白兮婉的手说:“既然相公不去,妹妹同我一起也不错。” 白兮婉:“私底下的时候,嫂嫂还是唤我小婉吧。” “正好,我也觉得十分别扭,你也别叫我嫂嫂了,叫我未央吧。”未央对着样的称呼求之不得,白兮婉比自己大好些岁,自己偏偏要叫她妹妹,着实怪异得紧。 白兮婉对未央一笑,点头答应。 两人很快就收拾好东西,穿上宫服,准备进宫了。 荆离到底觉得有些不安,让飞花跟着去了。 飞花难堪漪妙之扰,当下觉得自己脱离了魔爪。 …… “这御花园里,哀家最喜欢的要数这芙蓉了,这芙蓉树适应性极强,插条即生,霜侵露凌却丰姿艳丽,占尽这秋之风情,那边那颗,还是当年先帝在时,从滇地运过来栽种的呢。”惠后摘下一朵芙蓉花放在手中说到,她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白兮婉笑着应道:“芙蓉花清热凉血,消肿排脓,不仅名字十分雅致,这花能入药,倒也不负独冠群芳的名号。” “想必太后娘娘当年一定很受先帝宠爱。”未央补充。 听未央提起先帝,惠后心里说不上的微妙,她笑了笑,“先帝对我……哀家,自是极好的。” “逛了许久,哀家有些乏了,前面有个凉亭,不如我们去歇一歇吧。” 未央和白兮婉自然跟上。 惠后一行刚一坐下,就有丫鬟奉上了茶点,“这茶是内务府刚送来的,这会已经放温了,用来润桑再好不过了,听说未央爱吃糕点,哀家就每样都拿了一些,不知合不合白夫人的口味。” 未央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谢娘娘。” 白兮婉也感激地回礼,“娘娘费心了。” 未央听从了惠后的建议,先端起了茶杯,准备一饮而下,然而杯子刚到了嘴边,自己就被白兮婉淋了一身茶水。 众人都被这样的变故惊呆了,白兮婉吓得脸色发白,急忙从座位里出来,在地上跪着请罪,“都怪民女愚笨,不小心把茶水撒到了嫂嫂的身上,惊扰了娘娘,民女该死,民女该死。” 未央也反应过来了,连忙替白兮婉求情,“娘娘,您别怪白妹妹,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跟您接触,一定十分紧张,才失态的,臣妇第一次见娘娘您也……” “行了。”惠后皱着眉头,但是语气缓和了些,“不过是小事而已,带荆夫人下去换衣服。” 第五十一章 结盟 未央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白兮婉,身后的飞花催促到,“夫人,该去换衣服了。” 白兮婉对未央笑了笑,“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随后未央就和飞花一起被宫女领着换衣服了。 未央走后,惠后的脸色依旧不是很好,千载难逢的机会,千载难找的□□,就被白兮婉这么一失手给打翻了。 白兮婉盈盈一拜,“娘娘,方才实在对不住,可是这并不是最佳的机会。” 这句话极有深意,惠后不禁看了一眼白兮婉,用眼神询问:“什么意思?” 白兮婉依旧笑着,抬起了头,先是看了看周围,没有说话,示意是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惠后心领神悟,“都下去吧。” 等众人都退去之后,白兮婉才作恭敬状,往地上一跪,“奴婢陈莲见过太后娘娘。” 惠后眼皮一跳,但还是强忍住表情,故作疑惑地问:“这是何意?” “娘娘,奴婢本是陈王府上的丫鬟,后王府被封,奴婢逃难到了禹州,在秦府上安顿下来,奴婢也是后来才知道有了小皇子,奴婢现在这个身份,是当时跟我一同进府丫鬟的,那丫鬟不久后就病死了,奴婢知道皇子事大,只能冒充死人的身份,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回到皇城,为陈王殿下洗刷冤屈。” 白兮婉说得声泪俱下,她伏在地上,身体还微微地发着抖,惠后听到那句为陈王洗刷冤屈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动容了。 她先是扶起了白兮婉,然后叹了一口气,“即便真如你所说,你是陈王府的旧人,可是你这句冤屈又是从何而来?” 白兮婉擦了擦眼泪,抽泣道:“奴婢相信陈王殿下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事发前一晚,奴婢亲眼看到有一个神色可疑的人进了殿下的书房,还与殿下发生过争吵,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殿下一定不会……” 惠后抓住白兮婉的手问道:“是什么人?” “看身影……”白兮婉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不是很高大,有些偏瘦,是个男子,现在看来,有些像……像荆相。” 荆离的个子在男子中不算很高,体型又有些偏瘦。 惠后眼睛里冒出狠绝的光,她长长的指甲一直陷进白兮婉的肉里,喃喃道:“一定是她!” 白兮婉马上询问:“所以娘娘才想杀了夜未央吗?” 对上白兮婉的视线,惠后又恢复了一些冷静,她收回手,抚了抚衣服说道:“陈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哀家记得,当年陈王府的一等下人们都是被下令处死的,所以说,你现在的身份一旦泄露,就是死路一条,恐怕连哀家都保不了你。” 白兮婉满脸不敢相信,“娘娘,难道您明知殿下有冤屈,您还不帮殿下洗清吗?何况……我们有小皇子啊,娘娘您也认出来了吧,我的峥儿 分卷阅读72 ,眉眼之间跟您还有几分相像啊。” 白兮婉在心里冷冷地笑,惠后这般试探自己,自己就顺了她的意。 惠后心里动摇了一些,她确实认出了秦峥,不然也不会心念一动就赏了那孩子一只玉老虎,陈王长大后蓄起了胡须,所以看不出来,但是秦峥的模样像极了陈王小时候,作为陈王的母亲,惠后怎么会没有发现,何况她也一直在找这个孩子。 “你很想帮陈王洗刷冤屈吗?” “是的,奴婢想。” “哪怕上天入地?刀山火海?甚至万劫不复?” “是。” “很好。”惠后满意地笑着,“既然你也猜到是谁害死了我儿,哀家就不废话了,荆离就是我们的仇人,你可愿意助哀家一臂之力?到时候峥儿登基,你就是太后了。” 白兮婉眼里冒出兴奋的光,激动地又磕一头,“奴婢愿意。” 惠后点点头,“既然你现在是白兮婉,你就安心地做你的白兮婉,对了,哀家还未问你,你是如何成了荆离的义妹的?” 白兮婉叹了一口气,脸上有些涩然,“奴婢刚进秦府的时候,那秦业就贪图奴婢的美色,起先奴婢抵死不从,后来发现有了小皇子后,奴婢设计在秦业醉酒的时候,让他以为奴婢已经失/身于他,那秦府的夫人又是个霸道的,奴婢索性就向秦夫人投诚,说奴婢无心争斗,只愿能有口饭吃,于是秦夫人把奴婢关在一个小院子里,虽说日子过得苦些,但好歹峥儿也平安地长大,荆离来禹州整垮秦业之后,见我们母子可怜,于是才带走我们的。” 惠后听完有些唏嘘,她不禁想到了静文太妃,宫里尚是这般,当年皇后善妒,太子又得皇上喜爱,她自己一向都是避起锋芒才未受其害,而静文太妃大概是最惨的一个,明明已经诞下公主昭华,但是被刻意打压,活得还不如一个宫女,偏生皇后还要装作一副善良大度不知情的样子来,真是令人作呕,“好孩子,辛苦你了,只是……荆离对于你来说,也是恩人,你确定要与她为敌吗?” 白兮婉坚定地点了点头,“奴婢一直在等一个机会可以回到京都,可以见到太后娘娘您,荆离虽然帮助过奴婢,但是他也是杀害陈王殿下的仇人,是他害峥儿从小过得那么辛苦,是他害得峥儿失去了父亲,害娘娘您失去了爱子。” “那……方才你为什么说,杀夜未央不是时候?” 白兮婉看了一眼四周,对惠后说:“娘娘,据奴婢所知,荆离对他的这位夫人十分爱重,如果娘娘现在杀了她,惹得荆离狗急跳墙就不好了,那人心肠歹毒,皇上又……对他十分信任,奴婢怕他会对娘娘不利。” 惠后反驳,“那毒无色无味,喝下去之后六个时辰才会发作,而且太医也看不出来,只会当做是突然暴病,不会惹人怀疑的。” 白兮婉笑了笑,“娘娘,您有所不知,那妙手神医现在可是在相府上,普通太医也许瞧不出来,但是那见过天下奇毒的神医可不见得会看不出来吧。” 听白兮婉这么一说,惠后瘫软回椅子上,半响之后她才平息了情绪,“是哀家大意了。” 白兮婉安抚着惠后,“娘娘您也不必着急,报仇的机会有得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快荆离就会自曝其短了。” “哦?” “娘娘应该知道骠骑将军周杉吧。” “自然知道,此人是荆离的至交好友,也是政治伙伴。” “如果,失去周杉这个助力,娘娘以为如何?” 惠后眼皮一跳,“你是说……?” 白兮婉点头,“不日就是陛下寿辰,周将军似乎打算上折子回京。” 见惠后神色之间有些怀疑,白兮婉补充到:“是奴婢偷听到的。” “他回京做什么?边关将士,非陛下召见,是不得回京的。”惠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好像,是为了娶亲一事。”白兮婉猜测,“周将军镇守边关多年,又是孤儿,尚未娶亲,这番上奏,陛下一定不会不答应。” 说到这里,惠后也大概懂白兮婉的意思了,“你是说让哀家在亲事上做些文章?” “娘娘圣明,如果周杉和荆离之间有了嫌隙,另外要离间的就是陛下和他的关系,这点娘娘应该有办法了吧。” 荆离之前和昭华传出不和就是来自于楚怀柔,惠后自从知道陈王是被害死之后,就对昭华再也疼爱不起来,昭华虽然没有参与过争储,但是她是最后的得利者,何况还与荆离有着牵扯,所以当惠后知道昭华与楚怀柔的事情之后,只是觉得十分恶心,但是并未阻止,但目前看来,至少荆离对楚怀柔是看不下去的。 惠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白兮婉,突然笑道:“你是个伶俐的孩子,只是哀家很疑惑,为何当初在陈王府这般默默无闻。” 白兮婉脸上的冰凉一闪而过,“若是奴婢早些在秦府生活几年,也不会在王府默默无闻了。” 惠后倒是没再揭白兮婉的伤疤,她下面的人也曾说过,当初这个丫鬟是趁陈王醉酒爬上陈王的床的,可见白兮婉本身就是个有心计的,正好,惠后缺一个在相府的眼线。 “夜未央这会也快回来了,你且记着,先留在荆府当哀家的眼睛,有任何消息,哀家就命人通知你,你身边那个丫鬟可能用?” 惠后说的就是跟着进宫来的环佩了。 白兮婉点头,“环佩是奴婢从禹州带来的。” “你既贵为未来的太后,身边还是多几个人伺候比较好,过些日子,哀家就给你送个人过来。”惠后笑着拍了拍白兮婉的手,一派亲切和关心。 白兮婉低下了头,似是感动似是害羞,“谢娘娘关心。” 各怀鬼胎的两人相视一笑。 而在另一边换衣服准备回去找白兮婉的未央也遇到了点麻烦。 “大胆!见到荣婷郡主,还不下跪?!” 未央有些懵逼了,自己不就是换个衣服嘛,这也要被找茬? 第五十二章 争执 不等未央说话,飞花就皱着眉头向前走了一步,对着气焰嚣张的宫女福了福身子,语气里不容置否的威武霸气,“看清楚了,我家夫人是一品诰命,在宫中除了太后娘娘,其他人是不必行礼的,何况……还是个小小的郡主。” 说完,飞 分卷阅读73 花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嘲讽之意不加掩饰。 小宫女气得差点破口大骂,这时软轿里的楚怀柔才出声阻止,慢慢悠悠地从轿里出来说道: “飞花姑娘不必动气,新来的宫女不懂事,惹恼了荆夫人,荣婷在这里赔不是了。” 飞花依旧冷冷地看着楚怀柔,心里止不住的冷笑,这女人明显就是看戏的,方才的时候不知道阻止,现在才出来假惺惺的道歉,“荣婷郡主还是仔细些管教下人,这般泼辣,别教人以为宫里的规矩坏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皇上后宫无人了呢。” 飞花说得话有些重了,未央也忍不住扯了扯飞花的袖子。 楚怀柔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咬了咬牙,转身就给了身边的宫女一巴掌,显然是气着了,“你这个贱婢,丢了本郡主的面子就算了,若是坏了宫里的和气,皇上还以为本郡主诚心和荆夫人过不去呢。” 小宫女眼泪汪汪地捂着脸,敢怒不敢言,只好一个劲地下跪磕头,顿时场面就有些难看。 打完小宫女之后,楚怀柔的气消了不少,她换上笑容看向未央,“荆夫人,正好这般遇到,不如去我宫里小坐可好?正好……我这奴婢顶撞了你,就当是荣婷赔罪了。” 未央被楚怀柔刚才的做派吓得不轻,那凶悍的样子好像随时要给自己来一巴掌,她连忙摇摇头,“我方才湿了衣服,这才出来换上,太后那边还在等呢。” 楚怀柔看了一眼未央身后跟着的寿康宫的宫女,笑笑:“这有什么难的,派人过去知会太后娘娘一声就行了,难不成荆夫人还在责怪荣婷吗?” “也……不是……” “那荆夫人还在因为这丫头置气不成?” “这……”未央不知道怎么拒绝楚怀柔,求救般的看了飞花一眼。 楚怀柔立马上前亲切的拉住未央的手,阻止了两人的眼神交流,“走吧,荆夫人,正好我得了一些好茶,一起去我宫里品尝一番,岂不美哉。” 不等飞花说话,楚怀柔就把未央往自己的轿子上推,未央就这么云里雾里地去了楚怀柔的揽月宫。 “郡主,你这宫里可真漂亮。” 一进到揽月宫,未央就忍不住称赞,揽月宫极尽奢华,说是金雕玉砌也不为过。 楚怀柔笑了笑,眼睛里面却没有温度,昭华对她算是万般宠爱,记得当初她把这揽月宫赏给她的时候说,商纣为妲己建了摘星宫,她就为她揽月,星星有千万颗,但是月亮只有一个。但是两个女子之间的感情荒唐又糊涂,楚怀柔跟昭华在一起,不惜入宫当禁/脔,为的只是报复荆离而已,想到这里,楚怀柔看着未央就心生妒忌,当初自己放下身段去表明心迹,还不惜改变生活习惯变成那个人喜欢的样子,到头来反而便宜了这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穷酸女。 “荆夫人过誉了,不过是个住的地方而已。” 一回到揽月宫,楚怀柔就换上了轻薄的衣服。 未央见楚怀柔胸上有一块红迹,忍不住问,“郡主这里是怎么了,揽月宫里有蚊虫吗?怎么被咬了这么一大块。” 轻纱白裙,肤如凝脂,如蝤蛴一样的胸口处有一块红到发青的痕迹实在是太破坏美感了。 楚怀柔有些发愣,“荆夫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吗?” 未央有些奇怪,“我应该知道吗?” 楚怀柔眼睛一转,没再解释,“哦,许是不经意之间抓挠出来的吧。” 复又吩咐一旁的宫女道:“梅儿,去取我的美人肩来。” 美人肩紫砂壶,因外形宛如女子端庄可爱,带着宫廷的雍容华贵,又不失大家闺秀般的妖娆而得名。美人肩极为名贵,乃昭华所赐。 “今儿个真是巧了,内务府刚分了今年的新茶,就被荆夫人赶上了,听说相爷也爱喝茶,夫人对茶一定也精通,荣婷今天就在关公面前耍耍大刀,希望夫人莫要嫌弃才是。” 未央心想,自己在太后那边喝的就是这茶,可惜被白兮婉给打翻了,不过荆离爱喝茶这件事情,她怎么不知道,更别说精通了,未央这辈子喝的茶都数得过来,大多数还是用来配点心的。 自己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未央也不好开口,抬起杯子来喝了一口,“恩恩,好喝好喝。” 其实茶对未央来说都一个味,她不明白茶有什么好的,天气热的时候还不如一碗凉水,天气冷的时候热汤就更适合。还是点心好,有甜的有咸的。 楚怀柔以为未央会点评一下的,没想到对方就说了四个字,当下也有些失望,“对了,那晚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上时,听闻荆夫人出口成章,卓尔不群,荣婷也敬佩不已,不如今日与荣婷切磋一番如何?” 听到楚怀柔说要切磋,未央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自己那点水平哪儿能当得上出口成章,卓尔不群几个字,分明就是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这个……恐怕不太方便。”未央小心拒绝着,“今日是应太后之约来御花园赏花的,家里的义妹也来了,留她一人在太后那边恐怕不太好,我喝了这杯就告辞了。” 未央心想,这女人真是事多,自己拒绝不了,还不能跑了不是。 楚怀柔一听未央要走,连忙拉住未央的手,“荆夫人,可是荣婷招待得不好,惹夫人不快了,夫人何必着急着走呢,我这儿平日里也少有人来,多坐坐吧。” 未央为难地瞥了一眼飞花,“我不是说你招待不好,实在是义妹她……” 楚怀柔脸上挂着笑,余光扫向茶壶处,心生一计,她放开了未央的手,“这样吧,既然夫人今日有事要处理,荣婷也不好多加挽留,夫人最后再喝一杯茶水吧。” 楚怀柔执起茶壶就要往未央的杯子里倒水,她朝站在未央身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宫女会意,趁未央伸手接茶水的时候不动声色地碰了未央一下,未央身子往左一偏,手里的茶杯撞到了茶壶,茶壶从楚怀柔的手里脱出,掉落在地,应声而碎。 “啊!” 楚怀柔一声惊呼,然后不等未央道歉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荆夫人,我敬你是朝廷命妇,你为何三番几次的欺负于我,你讨厌我就罢了,可是这壶,这壶是陛下所赐,还是先帝的遗物。” 未央也没有从变故中缓过神来,手还在半空中举着,“对……对 分卷阅读74 不起。” 到了现在,飞花倒是知道楚怀柔要干嘛了,她上前查看了一下未央有没有受伤,冷声道:“郡主莫要血口喷人,奴婢分明看到了你的宫女推搡了我家夫人一下,要说我家夫人欺负郡主,有些说不过去吧。” “飞花姑娘,我知道你是忠心护主,但是今日你也看到了,我对荆夫人百般敬重,可是荆夫人……况且这壶是先帝喜爱之物,多年前赐给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赐给陛下,陛下又赐给我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荣婷也做不了主了,梅儿,去把陛下叫来。” 飞花皱着眉头,“郡主是要把事情闹大吗?” 楚怀柔咬着下唇,“这壶是御赐的,若是以后陛下问责,荣婷不好交代。” “飞花,我确定刚刚没有推她,既然这样,就让陛下来定夺吧,相信陛下会给我们一个公道的。”未央这下是想明白了,之前只是觉得楚怀柔小气,只给茶喝,点心也不给一块,现在未央只感到满满的厌恶。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御花园。 “你是说,荆夫人打坏了荣婷郡主最爱的茶壶,那茶壶是那把美人肩?” “是的,荣婷郡主已经请人去叫陛下了。” 一边的白兮婉笑道:“娘娘,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刚好有人递枕头,不等我们出手,这楚怀柔就坐不住了,娘娘可要去看戏?” 惠后也笑了笑,“自然是要去的,现在只是星星之火,哀家怎么好不去添把柴呢。” 白兮婉将手中的杯子放下,走到了惠后的身边,十分自然地搀扶起了惠后,对身边的环佩吩咐道:“去相府把相爷请来,就是夫人在宫里受了委屈。” 惠后看了一眼白兮婉,“还是你想得周全。” 白兮婉谦虚地低下了头,“这么大的戏,缺了主角怎么能行。此事过后,不管安然与否,皇上和相爷之间必生嫌隙。” “甚好,想必皇上那边这会也得到消息了,正往揽月宫那边赶,走吧。” “是。” 第五十三章 裂缝 “此事,朕也甚是头疼,那把美人肩确实是先帝遗物,按律来说,打碎御赐之物,就是蔑视皇恩,对先帝也是大大的不敬,是要杀头的。” 昭华的表情有些严肃,她丝毫没有提未央冲撞楚怀柔的罪名,但是反而给了未央更大一个帽子。 未央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在听到昭华这么说之后,有些惊愣住了,“我……我……我没有。” 飞花上前一步,“陛下,此事并非我家夫人所为,是揽月宫的宫女,在夫人用杯子接茶水的时候,推了夫人一把,夫人的杯子这才把郡主手中的茶壶撞倒的。” 楚怀柔一听,泫然若泣地看着飞花,“飞花姑娘这是在说,是我故意打坏茶壶嫁祸于荆夫人的吗?” 飞花皱着眉头还想说什么就被未央给阻止了,“此事因我而起,飞花你就别解释了。” 说完,未央对着昭华就是一跪,“陛下,如果是臣妇做的,臣妇当然不会耍赖,可是如飞花所言,臣妇确实是被人撞了一下的。” 根据飞花的证词,未央自己也回想了一下,因为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来,好像确实是有人撞了她一下。 昭华皱着眉头看向楚怀柔,楚怀柔接收到昭华疑惑的目光,扯着袖子就哭开了,“陛下罚荣婷吧,这壶是陛下赏给荣婷的,是荣婷没有保管好。” 晶莹的泪水断线一般地从眼角流下,显得楚怀柔万分委屈。 “荆夫人,荣婷只是仰慕你的才名,若夫人不喜荣婷,荣婷以后再也不冒犯夫人了。” 楚怀柔话一出口,殿内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未央,眼里都是满满的不赞同。 未央有些莫名的着急,反声质问道:“我何时又说你冒犯我了,明明是你的宫女在路上横行霸道,你说你有愧与我,拉我去你宫里做客,现在怎么反过来怪我?” 楚怀柔被未央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缩到一旁昭华的怀里,她旁边的宫女站出来说道:“荆夫人,我家郡主已经认错,莫要凶我家郡主了,我家郡主身子不好,又有心悸的毛病,禁不起吓的。” 未央有些生气,有什么不满吵一架就是,躲在别人身后作甚,哪怕是欧阳菲霜,对未央有什么意见,都是直来直往的,哪会用其他人来压她,知道自己吃亏,但是又解释不清楚,未央觉得十分憋屈,最憋屈的是,自己这边只有飞花,荆离不在,根本没人给自己撑腰。 昭华搂紧了怀里瑟瑟发抖的楚怀柔,语气更冷了,“荆夫人,荣婷郡主是朕亲封的,不知夫人对朕这郡主有何不满,要这般吓她。” “我……臣妇没有。”未央快要哭了,“臣妇并无对郡主不满,也无打碎茶壶。” 气氛僵硬之际,太监传话,太后驾到。 随后,惠后就雍容华贵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白兮婉。 “陛下这里真是热闹,哀家大老远就听到声音了。” 看见惠后到来,昭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惠后的身边,搀扶着她到自己的位置边上坐下,“母后,您怎么来了?” 白兮婉则安静地退到一边。 “哀家再不来,这宫里就要翻天了,只是哀家很好奇,这后宫当真无人了吗?出了事情,哀家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言语之间已然带上了怒气,惠后冷冷地扫了楚怀柔一眼,话里话外分明就是怪她不懂规矩,后宫的事情,居然越过她去找昭华,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楚怀柔当然知道惠后的意思,但是她对惠后一向无感,天下是昭华的,宫里也无其他妃嫔与自己争宠,惠后和欧阳家的关系又颇为微妙,自己只需要讨好昭华一个人就好了。楚怀柔很自信,凭着昭华对自己的喜欢,她肯定是不会怪罪于她的。 果然,昭华装作听不懂惠后的话,“母后,您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这等小事,哪敢麻烦您。” 惠后冷笑一声,“不敢麻烦哀家,就应该麻烦陛下吗?” 后宫毕竟只是皇家的一个院子,而天下才是皇帝应该操心的地方,昭华宠爱楚怀柔也就算了,但是还要包庇楚怀柔就有些罔顾礼法了。 昭华笑笑,安抚地拍了拍惠后的背,“母 分卷阅读75 后莫要生气,若母后气坏了身子,就是儿臣的不是了。” 昭华的举动让惠后放软了身子,毕竟她只是来看戏的,并不想真的和昭华争这点短长,“既然陛下要管,那哀家就看看,今日这事,陛下打算如何?” “这……”昭华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未央,“此事……” 从昭华神色复杂的一眼中,未央得知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昭华不喜欢她。 未央虽然不聪明,但是惊人的直觉告诉她,昭华不喜欢她,从楚怀柔进殿告状以来,昭华就没怎么正眼看过未央,或者说,从接触昭华以来,她就没怎么和气地和未央说过话,两人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未央自然知道帝王有帝王的威严,自己也不会傻到去挑战,可是为什么昭华可以同荆离随意开玩笑,在惠后的面前,也一直都是孝女的模样,唯独对自己这个好友之妻从未有过好的脸色。 大概是自己不招人喜欢吧未央想,自己没有欧阳菲霜那样的貌若倾城,也不想楚怀柔那样楚楚可人,一个貌不惊人,又不会说好听的话,家世也不显赫的她,不招人喜欢也正常,未央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得的一切,都是因为荆离,如果自己不是嫁给了荆离,怎么有机会进皇宫,怎么有这么多名门夫人巴结自己,可是……未央慢慢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那个不怒自威的帝王,“陛下,没有做过的事情,臣妇是不会认的,陛下尽管去查好了。” 自己再怎么不济,也是相府的人,自己受点委屈不要紧,但是不能坏了相府的声誉。 楚怀柔身边的宫女说道:“荆夫人这般作态置我家郡主何地,夫人喝茶当时,并没有什么宫女在夫人旁边,夫人旁边当时只有荆府的丫鬟,难不成是荆府的丫鬟推得夫人不成。” 未央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揽月宫是楚怀柔的地盘,她和飞花自然是百口莫辩。 “我今天才知道,揽月宫的宫女是何等气焰,满屋子做主的人,什么时候竟轮到一个小小的宫女指手画脚了。” 墨色的发,白色的袍,脸上带着极淡的笑容,眼神里却像含满凌厉的刀子,荆离从殿门口走了进来,身后的光洒在她的背上,在面前映出一团影子,她先是扫视了一下殿内,随后目光定在了未央的身上,给了对方一个安慰的笑,然后甩开衣袍,就地而跪,“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跟在荆离身后的还有漪妙和两个丫头,漪妙也生涩地行了一礼,“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看到荆离的到来,飞花的心落回了原处,而未央则是鼻子一酸,要不是有人在,她差点就扑到荆离的怀里放声大哭了。 “平身。”昭华有些尴尬,“爱卿怎么来了?” 荆离优雅起身,走到了未央的身边,给了未央一种无形的支持,她看了楚怀柔一眼,又很快把目光收回,“臣若是再不来,恐怕花仙得再给臣娶一个媳妇了。” “爱卿这是何意,有朕在,断不会委屈了你家夫人。” “臣不是不相信陛下,只是有人妖言惑众,臣怕陛下也被妖女所迷惑。” 荆离话音一落,楚怀柔的脸色瞬间十分难看。 昭华有些不满,“爱卿这话不妥,荣婷郡主从头到尾并非有半分对荆夫人不敬,言语之间也是爱重有加,而且最后郡主还把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何来妖言惑众之说。” 荆离扬了杨唇,“臣的夫人是什么性格,臣很清楚,臣是什么性格,陛下也很清楚,况且臣还有证据。” 听到证据一次,楚怀柔就坐不住了,“相爷,你爱妻心切,荣婷能够理解,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要说找到了证据,荣婷实在无法苟同。” 荆离没再理会楚怀柔,而是对身后的漪妙点了点头,漪妙拍了拍手,“把人给我带进来。” 只见荆离身后的丫鬟点了点头,从殿外抓了一个五花大绑的宫女走了进来。 “臣从揽月宫那边过来时,发现这女子神色鬼祟,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偷偷摸摸地准备从侧门离开,心里疑惑,抓来询问了一番,没想到她不到两句话就把事情交代了,是她推的我夫人。” 见到地上被捆的宫女时,楚怀柔就慌了,她竭力忍住惊惶,从嘴边扯出一个笑,“相爷,这宫女虽然穿着宫装,但是我并不认识她,她也不是我揽月宫的人,仅凭相爷的一面之词,很难断定她就是证据吧。” 第五十四章 失仪 楚怀柔的一番说辞让在荆离身后的漪妙皱紧了眉头,她上前道:“这么俊俏的美人,怎么眼睛这么不好使,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本事可不是乱学的。” 漪妙虽是女子,但是行事说话十分恣意,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这话一出,楚怀柔就生气了,“哪里来的刁民,敢在昭阳殿撒野。” “哼哼,我就算是个刁民,也是四肢健全,五感俱在的,哪像有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白的都看成黑的。”漪妙抱着手臂,不加掩饰地嘲讽着楚怀柔,根本就不顾昭华等人在场。 漪妙说完,只听见殿内发出了一声轻笑,随后又戛然而止,发出笑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如冰山一样的飞花,虽然只是微微地勾起唇角,但是漪妙却看得有些呆了,没想到飞花竟然是个会笑的,漪妙自从认识飞花以来,曾经无数次怀疑飞花是因为幼年的时候受到了惊吓,或者就是得了面瘫之症,不然怎么就不会笑呢。故飞花今日这一笑,对于她来说简直堪比前一秒绝症之人,下一秒下地疾奔。 若是荆离知道漪妙此时的想法,定要不加余力地嘲笑她,飞花本来就是个会笑的,只是没有对她笑过而已。 “大胆,公然蔑视皇族,陛下把她们都拖下去砍了。”楚怀柔指的她们,自然就是漪妙和飞花,这两个人,一个出言不逊,一个幸灾乐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荆离目光渐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荆离发火的前兆,“哦?我倒想知道,一个受封的小小郡主,到底是哪门子的皇族?莫不是楚大人是遗落在外的某位王爷不成。” 荆离这句话说得有些逾越,漪妙是鬼医,鬼医在大明皇室之中是极受礼遇的,再加上江湖儿女本不受礼教束缚,所以昭华虽然不悦,却也没有出言重责,但是荆离是臣子,这句话又讽刺楚秦是先帝私生子,臣子妄议先帝,是要被杀头的,果然惠后就率先皱了眉头。 昭华更是气得不 分卷阅读76 想言语,荆离从未如此失态,更不会像泼妇一样与人发生争执,虽然她两都讨厌先帝,但从不会拿到公众场合中说,特别是,惠后还在的情况下。 “荆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说话的是惠后,先帝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现在又是荆离佐政,哪怕荆离失言,昭华也不可能真的杀了荆离,所以惠后也只是‘略微’提醒一下而已。 荆离闻言,冷静了一些,“臣有罪,但是请陛下先给眼前的事情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方式。” 昭华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楚怀柔,又瞧了一下面沉如水的荆离,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那个被捆的宫女身上,她手在空中虚虚一指道:“你说。” 宫女被昭华点名,大惊失色,一旁的太监上前除去她嘴中的白布。 “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推荆夫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漪妙顿时就给气乐了,把一旁丫鬟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扔,“这不是你的又是谁的,若不是你做贼心虚或者受人指使,怎么会跑路,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尝尝我的‘呼天唤地’了不成?” 说完,漪妙就往随身的包里面开始掏东西,呼天唤地是漪妙的一种药,算不上剧毒,但是沾染上的人会全身疼痛难忍,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疼得你哭爹喊娘,呼天唤地。 宫女听到这个名字全身一个哆嗦,求救地看向坐在昭华旁边的楚怀柔。 楚怀柔呵呵一笑,对昭华说道:“陛下,我就说了这宫女跟我没有关系,也不是揽月宫的,但是荆相的人似乎要当着陛下的面用刑呢。难不成天子眼下,要屈打成招吗?” 荆离道:“是屈打成招还是水落石出,郡主此言尚且过早,鬼医的药只伤皮肉,不伤根本,这宫女也是爹生父母养的,若是毒坏了,人家父母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最后几句话,荆离是对着地上的宫女说的。 荆离以温文尔雅,泽世明珠闻名,跪在地上的宫女何时见过荆离这般表情,还有这明晃晃的威胁,顿时就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楚怀柔在宫里是受尽宠爱,但是她的父母在宫外,宫外的势力自然是荆离最大,楚家虽然是世家,可是荆离受昭华的器重,官声和民声都很好……宫女纠结了,然而这个纠结只在那么一瞬,她就做出了决定。 “是奴婢推了荆夫人。” “好。那么我问你。”荆离对上了宫女的眼睛,换上了柔和的神色,“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荆离飘逸宁人,眉眼之间满满的亲切自然,也诱使着宫女不由自主地说出真相。 “是……郡……” “够了!”昭华突然发怒,“小小宫女,心思竟这般歹毒,诬陷朝廷命妇不说,还差点害得郡主替你背了黑锅,来人!拖下去斩了!” 昭华此举,明显就是有意护着楚怀柔,一旁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楚怀柔自然是满脸感激,可是荆离并不买这个帐,她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衣袍在身侧散开,“陛下,一个小小的宫女断然不敢如此胆大包天,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今日是诬陷命妇,明日指不定就是谋害天子了,待臣带去刑部审问一番,再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荆离此话明着是替昭华着想,但是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好友之间的博弈,举棋之间既要保证自己有退路,又不能杀对方太狠。 昭华率先发话,“事情已经查明,这贱婢也承认了罪行,没必要麻烦刑部,爱卿也早些回去吧,尊夫人今日受到了惊吓,想来也困倦了。” “陛下!”荆离加重了语气,“请恕臣不能从命。” 昭华隐隐之间也有了发怒的迹象,“丞相这是要如何?” 荆离神色复杂地看了昭华一眼,这一眼中带着愤怒,带着怨念,带着惋惜,也带着痛心,她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荆离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前道:“陛下,朝中妖女作祟,臣无力阻止,深感羞惭,实在有愧于先帝,有愧陛下的厚望,臣在此请愿,卸去官职告老还乡。” 殿内瞬间就噤若寒蝉,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把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昭华一眼,这样的时候,不禁是眼睛,仿佛听到这句话的耳朵都是有罪的。 惠后倍感惊讶,连楚怀柔都失态地微微张开了嘴巴,这个殿内唯独一人知道,荆离是不可能辞官的,那就是白兮婉,白兮婉也低着头,但是低顺着的脸上,挂着的却是笑容。 昭华气得捏紧了手中的拳头,鲜红的血沿着指缝流下,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连同血一起凉掉的,还有那颗心。 没想到,你我之间,竟会到如此地步,也罢……恨我吧,反正也是要恨的,比起妄想得到你的爱来说,恨也许容易一些。 昭华嘴里苦得厉害,仅有的几个字也好似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来的一样,干涩难听,“朕乏了,退下吧。” …… 荆府。 回到荆府之后,荆离的脸色一直很差,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不让人进去,一关就是两个时辰。 听到消息的樊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被飞花拦住了。 “老夫人,相爷吩咐了,不让别人进去。” 飞花这话自然不是威胁,只是是单纯的报备。 樊卿当然也了解荆离的性子,她极少这般动怒,可见这次是真的被昭华寒了心,樊卿转身看向未央。 未央也一直担心荆离,但是碍于荆离不让进书房的命令,始终在门前等着,此刻看到樊卿,未央心里内疚得厉害,要不是因为自己太笨,被人算计,荆离也不会差点就辞官,还惹女皇发怒,说不定还会牵连到相府,未央记得荆离以前是宋瑶笙的时候,宋家就是这么没的,伴君如伴虎,女皇说不定回去之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然后一道灭门的圣旨就下来了。 就在未央脑袋里闪过无数场景的时候,樊卿突然开口了,没有责骂,也没有失望,“你做得很好,相府的人就要有相府的气势,待会离儿出来,你好好宽慰她几句。” 未央以为自己会被樊卿责骂,但是没想到樊卿反而安慰起她来了,顿时心里感动万分,“母亲……” 樊卿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怎么了?” “您不怪未央给您和相府惹了事吗?”未央这 分卷阅读77 句话说得极小声。 “傻孩子。”樊卿笑了笑,“这事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惹的,若是事不找上你,你怎么惹也惹不到,若是事看中了你,你怎么逃也逃不了,何况离儿心里有数,不怨你。” 未央被樊卿这句话绕得有些晕,但是那句离儿心里有数着实让未央狠狠地心疼了荆离一把,樊卿也是知道荆离的身份的,她只是个女子,在这风云诡谲的官场中生存诸多不易,到底荆离经历了什么,让今日这种在未央眼里已经顶了天的大事,樊卿只用了一句心里有数就一笔带过。 想归想,未央还是乖巧地点头,恭恭敬敬地送走了樊卿。 过了一会儿,白兮婉来了。 她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用另一个盘子罩着,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她先是对未央笑了笑,然后对飞花说:“让我去试试吧。” 飞花有些为难,“相爷说了不让人打扰。” “我有办法让她消气,而且绝不怪罪于你,且容我试试吧。” 第55章 谈心 作者有话要说: 白兮婉敲了几下门之后,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进去了。 漪妙看到这个场景,走到未央的身边说到:“你就这么看着她进去了?” 意识到漪妙在和自己说话,未央微怔了一下,“如果小婉有办法让相公开心起来,干嘛不让她进去。” 漪妙一反常态地没有嬉笑,而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真傻。” 然后眼睛就转到了飞花的身上,不知是在说未央还是在骂自己。 未央被这句话搞得有些莫名其妙,然后循着漪妙的目光又看到了飞花,飞花盯着地上的石板兀自出神,脸上一如既往的冰冷。 未央突然想到,漪妙是喜欢飞花的,这种感觉很是微妙,当初知道漪妙喜欢女子的时候,未央觉得十分奇怪,但是知道荆离是女子之后,未央几乎没花多长时间就接受了对方,这也许就是娘亲常说的缘分吧,未央忍不住问漪妙:“妙妙,你为什么喜欢飞花?” 漪妙呆愣了一下,须臾之后,笑着回道:“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未央咬了咬唇,“我是说,比如……欧阳姐姐喜欢相公是因为相公是宰相,而且相公长相俊美,你是因为哪一点喜欢飞花的呢?” “这个嘛……”漪妙略微思索了一下,“还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她冰冷无趣,反倒让我起了戏弄之心,久而久之,这种最初的戏谑就变成了习惯,然后就再也看不见别人了,只想着怎么让那张了无生气的脸上多添几抹笑容,通俗点来说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未央噗嗤一声,“那你可得加油了,不过……飞花确实严肃得紧,我听相公说她也不打算嫁人,你还有很多时间。” 漪妙眼睛一亮,飞花对她避之不及,更别说谈心里话,未央的这一情报也算个好消息,足以让她一扫之前的阴郁。 两人说话之间,白兮婉从屋子里出来了,身后自然是荆离,荆离看上去脸色好了许多,她淡淡地吩咐飞花:“把里面收拾一下。” 然后又转向未央:“娘子,我们回屋。” 看到荆离脸上挂着微笑,未央心里雀跃不已,屁颠屁颠地跟着荆离回房了。 “相公,小婉跟你说了什么?”未央对于能让荆离瞬间振作的对话好奇不已。 荆离此刻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她微笑着摸了摸未央的头,“没什么,今日让娘子受惊了。” 未央使劲摇头,“哪有,本来也是以为自己死定了,我嘴巴笨,不像那个劳什子郡主一样能说会道,但是相公这不是来救我了嘛~” 荆离对未央的撒娇很是受用,一脸宠溺地把对方的脑袋捞到自己怀里,但过了半晌,刚刚雨过天晴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若是今日我没有及时赶到,恐怕娘子就真的被人欺负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也与小婉说了,以后宫里有楚怀柔在,你们就不要去了,若是宫里怪罪,我来担着。” 未央皱着眉头从荆离的怀里伸出了头,道:“相公,你是臣子。” “今天我真是为你捏了一把冷汗,你是臣子,怎么可以那样跟皇上说话呢,我爹常常告诫我,天地君亲,除了天和地之外,最大的就是君主,哪怕皇上今天真的砍了我的脑袋,相公也是不可以那样说话的。那是大不敬。” 被未央这么一提醒,荆离才惊觉自己今日言辞多有僭越,以往她总是提醒昭华君臣有别,但是昭华摆出皇帝的架子之后,自己又……实在不应该,若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定要说她蓄意谋反。到了现在荆离才发现,自己以往还是只把昭华当做知己好友,以至于乱了分寸。 “我知道了,多谢娘子指点。” 未央得了这话,一脸得意忘形,撅起嘴巴说:“嗯嗯,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荆离挑起眉毛,用眼神示意她说。 未央从荆离的怀里正起身子,一本正经地看着荆离开口道:“相公,不对,姐姐,你是女子。” 对于未央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荆离有些诧异。 “你是女子,你是宋瑶笙,你不是荆离,就算是真正的荆离,或许也做不到你这一步,你跟我不一样,但是也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是夜未央,一样的地方在于,你我都是女子。记得在禹州的时候,我俩吵了一架,你叫我乖乖地做相府的夫人就好,当时我十分生气,但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直到今天,我想通了。” “我气,你总把自己当做是个男子,想要把我纳入你的羽翼之下保护,我知道自己做得没有你好,也不能像你这么强大,可是……我想站在你的身边,而不是你的身后,我想做你的爱人,陪着你一起经历风雨,而不是让你给我撑伞避祸,像个……宠物一样。其实,今天小婉进了书房,我是有点不开心的,但是我那么笨,连太后的寿宴都要你帮我作弊,又觉得自己的不开心有点没由来的任性无理。但是我想……想要下次你不开心的时候,我可以帮你,哪怕不能解决问题,也能让你振作起来。” 未央说着说着,就开始掉金豆子,说到底哪怕荆离变成了女子,她的身边还是这么多人,有善解人意的白兮婉,有能力出众的飞花,唯独她……一 分卷阅读78 想到这里,未央觉得有些难过。 荆离嘴角的笑容凝固了,她总以为未央是无忧无虑天真烂漫的,但是她自己都忘记了,未央其实也还只是个十多岁小姑娘,还是个大智若愚的姑娘,虽然会很快想通,但还是会有烦恼。荆离会喜欢未央,除了当初心里的那点执念之外,何尝不是把她当做以前的自己,可是她却忽略了,未央是未央,宋瑶笙是宋瑶笙,她把未央再次搂进自己的怀里,“对不起。” 未央摇着头,接着说:“我不要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你总是把好的一面展现给我,给我最好的,自己有什么苦却从来不对我说,你宁愿对着别人倾诉,却不告诉我。可是……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我没有那么脆弱的,我也会成长起来的。” 未央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能得到荆离的垂青并不是因为自己多优秀,更不是因为什么花神,刚嫁入相府那会,她倒无所谓,但是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未央不忍荆离总是那个最累的,她想替她分担。 未央说完,心里松了一口气,都怪自己嘴巴笨,并且没有好的契机,才把这件事藏在心里这么久。抱着自己的荆离半响没有动静,未央又不敢看荆离的表情,她不确定荆离会不会又像上次那样生气,于是也一动不动地窝在荆离的怀里,过了一会儿,未央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凉凉的,有什么东西滴了下来,她一惊,马上意识到了荆离哭了,刚开始只是一滴,慢慢地就变成两滴三滴。未央挣扎着起来想要给她擦泪,荆离把未央的脑袋按回了自己的胸前,平静地说:“别动。” 未央没动,荆离的眼泪也没有持续太久。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抱着,直到未央的脖子已经开始一阵一阵地酸疼。 未央觉得荆离抱得有些久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于是试图把话题引到不那么沉重的地方,“相公,你说荣婷郡主为什么要陷害我?我又没招惹她。” 荆离身体一僵,她自然是知道楚怀柔为什么那样做的,但也不好告诉未央,怕她多想,“许是……太无聊了吧,你以后绕着她走就是,别理她。” 这样的理由……让未央觉得奇怪又合理,她从荆离的怀里支起身子,鼓着腮帮子说:“真是个坏女人,怪不得被蚊虫咬成那样。” “蚊虫?” “嗯。”未央点头,“她的胸口那里被蚊子咬红了一大块,又青又紫,真是活该,这种坏女人被咬死才好呢。” 揽月宫是什么地方,加上昭华对楚怀柔那样宝贝,怎么可能有蚊虫,按照未央的描述,又是在那样一个暧昧的地方,荆离大概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娘子,你想知道那是什么吗?” “啊?什么什么?”未央一脸疑惑。不就是被蚊子咬的吗?难道荆离还想给自己科普一下是什么品种或者要怎么防蚊? “那不是蚊子咬的。” “啊?不是啊,这个坏女人又骗我!难道……是被……”未央有一个大胆的臆测,她紧张兮兮地看了看周围,凑到荆离的耳边小声说,“是被皇上打的?她犯错,一般的宫人也不敢打她,肯定是皇上。” 荆离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定定地看着未央,突然捧起了她的脸,亲了上去。 这个吻热烈又霸道,和以往不同,未央觉得荆离快把自己吃进肚子里面去了,她唔唔唔地抗议着,试图把荆离推开。 荆离亲了好一会儿才放开未央,未央发现荆离的眼睛都红了,还在细细地喘气,目光落在荆离的唇上,已经有点肿了,未央有些不明所以,“相公?” 荆离却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丢下一句,“你等我一下。” 出了门的荆离直朝书房走去,到了一个书架旁开始翻找。 一本薄薄的书映入眼帘,荆离把书抽出,封面上画着含苞欲放的春棠,半卷不倦的叶,半开欲开的花,此刻看着别有一番撩人的风情,然而这本树上赫然写着《春/宫/图》几个大字。 作者:这章的字数比上章多,为了防止盗文的也盗作者有话说,下一次准备听从小天使们的建议,隔一会才把正章贴进有话说。 楚怀柔的一番说辞让在荆离身后的漪妙皱紧了眉头,她上前道:“这么俊俏的美人,怎么眼睛这么不好使,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本事可不是乱学的。” 漪妙虽是女子,但是行事说话十分恣意,给人一种轻浮的感觉,这话一出,楚怀柔就生气了,“哪里来的刁民,敢在昭阳殿撒野。” “哼哼,我就算是个刁民,也是四肢健全,五感俱在的,哪像有的人,眼睛长在头顶上,白的都看成黑的。”漪妙抱着手臂,不加掩饰地嘲讽着楚怀柔,根本就不顾昭华等人在场。 漪妙说完,只听见殿内发出了一声轻笑,随后又戛然而止,发出笑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平日如冰山一样的飞花,虽然只是微微地勾起唇角,但是漪妙却看得有些呆了,没想到飞花竟然是个会笑的,漪妙自从认识飞花以来,曾经无数次怀疑飞花是因为幼年的时候受到了惊吓,或者就是得了面瘫之症,不然怎么就不会笑呢。故飞花今日这一笑,对于她来说简直堪比前一秒绝症之人,下一秒下地疾奔。 若是荆离知道漪妙此时的想法,定要不加余力地嘲笑她,飞花本来就是个会笑的,只是没有对她笑过而已。 “大胆,公然蔑视皇族,陛下把她们都拖下去砍了。”楚怀柔指的她们,自然就是漪妙和飞花,这两个人,一个出言不逊,一个幸灾乐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荆离目光渐凉,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荆离发火的前兆,“哦?我倒想知道,一个受封的小小郡主,到底是哪门子的皇族?莫不是楚大人是遗落在外的某位王爷不成。” 荆离这句话说得有些逾越,漪妙是鬼医,鬼医在大明皇室之中是极受礼遇的,再加上江湖儿女本不受礼教束缚,所以昭华虽然不悦,却也没有出言重责,但是荆离是臣子,这句话又讽刺楚秦是先帝私生子,臣子妄议先帝,是要被杀头的,果然惠后就率先皱了眉头。 昭华更是气得不想言语,荆离从未如此失态,更不会像泼妇一样与人发生争执,虽然她两都讨厌先帝,但从不会拿到公众场合中说,特别是,惠后还在的情况下。 “荆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说话的是惠后,先帝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现在又是荆 分卷阅读79 离佐政,哪怕荆离失言,昭华也不可能真的杀了荆离,所以惠后也只是‘略微’提醒一下而已。 荆离闻言,冷静了一些,“臣有罪,但是请陛下先给眼前的事情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方式。” 昭华看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楚怀柔,又瞧了一下面沉如水的荆离,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那个被捆的宫女身上,她手在空中虚虚一指道:“你说。” 宫女被昭华点名,大惊失色,一旁的太监上前除去她嘴中的白布。 “陛下……!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推荆夫人,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 漪妙顿时就给气乐了,把一旁丫鬟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扔,“这不是你的又是谁的,若不是你做贼心虚或者受人指使,怎么会跑路,看来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想尝尝我的‘呼天唤地’了不成?” 说完,漪妙就往随身的包里面开始掏东西,呼天唤地是漪妙的一种药,算不上剧毒,但是沾染上的人会全身疼痛难忍,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疼得你哭爹喊娘,呼天唤地。 宫女听到这个名字全身一个哆嗦,求救地看向坐在昭华旁边的楚怀柔。 楚怀柔呵呵一笑,对昭华说道:“陛下,我就说了这宫女跟我没有关系,也不是揽月宫的,但是荆相的人似乎要当着陛下的面用刑呢。难不成天子眼下,要屈打成招吗?” 荆离道:“是屈打成招还是水落石出,郡主此言尚且过早,鬼医的药只伤皮肉,不伤根本,这宫女也是爹生父母养的,若是毒坏了,人家父母指不定怎么伤心呢。” 最后几句话,荆离是对着地上的宫女说的。 荆离以温文尔雅,泽世明珠闻名,跪在地上的宫女何时见过荆离这般表情,还有这明晃晃的威胁,顿时就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楚怀柔在宫里是受尽宠爱,但是她的父母在宫外,宫外的势力自然是荆离最大,楚家虽然是世家,可是荆离受昭华的器重,官声和民声都很好……宫女纠结了,然而这个纠结只在那么一瞬,她就做出了决定。 “是奴婢推了荆夫人。” “好。那么我问你。”荆离对上了宫女的眼睛,换上了柔和的神色,“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荆离飘逸宁人,眉眼之间满满的亲切自然,也诱使着宫女不由自主地说出真相。 “是……郡……” “够了!”昭华突然发怒,“小小宫女,心思竟这般歹毒,诬陷朝廷命妇不说,还差点害得郡主替你背了黑锅,来人!拖下去斩了!” 昭华此举,明显就是有意护着楚怀柔,一旁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的楚怀柔自然是满脸感激,可是荆离并不买这个帐,她十分恭敬地跪在地上,衣袍在身侧散开,“陛下,一个小小的宫女断然不敢如此胆大包天,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今日是诬陷命妇,明日指不定就是谋害天子了,待臣带去刑部审问一番,再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 荆离此话明着是替昭华着想,但是她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场博弈,一场好友之间的博弈,举棋之间既要保证自己有退路,又不能杀对方太狠。 昭华率先发话,“事情已经查明,这贱婢也承认了罪行,没必要麻烦刑部,爱卿也早些回去吧,尊夫人今日受到了惊吓,想来也困倦了。” “陛下!”荆离加重了语气,“请恕臣不能从命。” 昭华隐隐之间也有了发怒的迹象,“丞相这是要如何?” 荆离神色复杂地看了昭华一眼,这一眼中带着愤怒,带着怨念,带着惋惜,也带着痛心,她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荆离把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前道:“陛下,朝中妖女作祟,臣无力阻止,深感羞惭,实在有愧于先帝,有愧陛下的厚望,臣在此请愿,卸去官职告老还乡。” 殿内瞬间就噤若寒蝉,众人都屏住了呼吸,把头埋得更低了,不敢看昭华一眼,这样的时候,不禁是眼睛,仿佛听到这句话的耳朵都是有罪的。 惠后倍感惊讶,连楚怀柔都失态地微微张开了嘴巴,这个殿内唯独一人知道,荆离是不可能辞官的,那就是白兮婉,白兮婉也低着头,但是低顺着的脸上,挂着的却是笑容。 昭华气得捏紧了手中的拳头,鲜红的血沿着指缝流下,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冰冷的石板上,连同血一起凉掉的,还有那颗心。 没想到,你我之间,竟会到如此地步,也罢……恨我吧,反正也是要恨的,比起妄想得到你的爱来说,恨也许容易一些。 昭华嘴里苦得厉害,仅有的几个字也好似从牙缝中艰难挤出来的一样,干涩难听,“朕乏了,退下吧。” …… 荆府。 回到荆府之后,荆离的脸色一直很差,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书房,不让人进去,一关就是两个时辰。 听到消息的樊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被飞花拦住了。 “老夫人,相爷吩咐了,不让别人进去。” 飞花这话自然不是威胁,只是是单纯的报备。 樊卿当然也了解荆离的性子,她极少这般动怒,可见这次是真的被昭华寒了心,樊卿转身看向未央。 未央也一直担心荆离,但是碍于荆离不让进书房的命令,始终在门前等着,此刻看到樊卿,未央心里内疚得厉害,要不是因为自己太笨,被人算计,荆离也不会差点就辞官,还惹女皇发怒,说不定还会牵连到相府,未央记得荆离以前是宋瑶笙的时候,宋家就是这么没的,伴君如伴虎,女皇说不定回去之后越想越气,越想越气,然后一道灭门的圣旨就下来了。 就在未央脑袋里闪过无数场景的时候,樊卿突然开口了,没有责骂,也没有失望,“你做得很好,相府的人就要有相府的气势,待会离儿出来,你好好宽慰她几句。” 未央以为自己会被樊卿责骂,但是没想到樊卿反而安慰起她来了,顿时心里感动万分,“母亲……” 樊卿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怎么了?” “您不怪未央给您和相府惹了事吗?”未央这句话说得极小声。 “傻孩子。”樊卿笑了笑,“这事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惹的,若是事不找上你,你怎么惹也惹不到,若是事看中了你,你怎么逃也逃不了,何况离儿心里有数,不怨你。” 未央被樊卿这句话绕 分卷阅读80 得有些晕,但是那句离儿心里有数着实让未央狠狠地心疼了荆离一把,樊卿也是知道荆离的身份的,她只是个女子,在这风云诡谲的官场中生存诸多不易,到底荆离经历了什么,让今日这种在未央眼里已经顶了天的大事,樊卿只用了一句心里有数就一笔带过。 想归想,未央还是乖巧地点头,恭恭敬敬地送走了樊卿。 过了一会儿,白兮婉来了。 她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用另一个盘子罩着,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她先是对未央笑了笑,然后对飞花说:“让我去试试吧。” 飞花有些为难,“相爷说了不让人打扰。” “我有办法让她消气,而且绝不怪罪于你,且容我试试吧。” 第56章 禁足 作者有话要说: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之后,荆离额角还是忍不住微微抽搐着,这本书自然就是新婚之夜被未央随手扔到一旁,然后又被她不知不觉中踢落到床下的那一本,荆离发现时也是现在这个表情,但这是未央的东西,她不好做别的处理,而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荆离把它收了起来。 翻开第一页,不堪入目的画面就映入眼帘,荆离眼皮一跳,还是强烈地压制住了想要把书丢掉的欲/望,男人的那根东西……还真是恶心。 看着满书的肉体横陈,颠鸾倒凤,荆离有些怀疑,那事真的这般……嗯……吗,刷刷地朝后几页翻去,也还是那几个姿势。 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进来了,荆离将手中的书一合,抬眼望向来人。 “你真的在啊?我看着里面的灯亮着,所以过来看看。” 来的是漪妙,她头发散乱,固定在鬓角的珠花也歪歪斜斜摇摇欲坠,身上更是狼狈,袖口已经破了洞,鞋面上还有一个大大的脚印。 荆离不禁发问:“这是怎么了?” 漪妙不在意地笑笑,随手薅了一薅头发,“这小花花真是气人,大家都是女子,一起洗个澡怎么了嘛,至于对我拳脚相加的,你看看我的手,都被她捏红了。” “活该……” 荆离简短明了地下了结论。 “你在看什么,大晚上的不给媳妇儿暖床,跑到书房作甚?” 漪妙看着荆离手里拿着一本书,好奇地走向前去,“哟,你还看这么老的春/宫/图啊。这都多少年前了的,还是男的和女的,渍渍……难不成你想通了,想要找男人了?这可不行,你家小娘子怎么办。” 荆离把书从漪妙的手中抢回来,若无其事地放回书架某个隐蔽的地方,淡淡地回答:“只是学习经验而已。” 漪妙乐不开支,“你傻啊,这玩意我要多少有多少,而且还是女女的,你怎么不找我,跑来看这几百年前的。” 闻言,荆离抬了抬眉毛,询问道:“你有?” 漪妙咧着嘴点头,“保证画风精美,质量上乘。” “好,给我来一本。”荆离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五百两一本,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漪妙伸出五个手指头,笑眯眯地看着荆离,刚刚被飞花揍了一顿,这会正好从她主子身上讨回来。 荆离:“成交,明天我让飞花带你去账房支银子。” 等漪妙带着荆离拿好东西,并且荆离学习完毕准备实践的时候,她悲催地发现未央睡着了。 无奈地骂了一句小傻瓜,荆离还是把未央抱回了床上。 这么趴在桌子上睡觉没有自己把自己摔下来,也是大幸。 睡梦中的未央感觉到有人抱着自己,但是也没有反抗,身子一着着床就迷迷糊糊地朝里面滚了进去,自觉地给荆离留地方。荆离笑笑,探着身体在对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小傻瓜,今晚就放过你。 来日方长。 刚准备脱衣服,突然想到了什么,荆离止住了动作,她戴上官帽,走出了门外。 今晚守夜的人是飞花,看到荆离出来,飞花上前询问:“相爷?要进宫吗?” 荆离身上的朝服还没有换下,这会子又把帽子给戴上了,飞花猜到了自己主子的意图。 淡淡地点了点头,“走吧。” “奴婢这就去备车。” …… 宫里,昭华殿。 周福走到昭华的身旁,在昭华的耳边轻声说道:“陛下,郡主求见。” 昭华张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她冷着声音道:“不见。” 周福顿了顿,他可是收了楚怀柔的好处,本以为昭华今天那般护着楚怀柔,定是把她放在心尖上的,这会怎么就这个态度了。思索了一下,周福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更深露重,郡主又见不到陛下誓不回宫的架势,若是冻坏了,心疼的可是陛下您呐。” 昭华深深地看了一眼周福,目光渗着莫名的冷意,就在周福被她看得发毛心惊胆战的时候,昭华突然开口了,“让她进来吧。” “是。” 周福长松了一口气,阿谀地笑着退下了。 过了一会儿,楚怀柔进来了,她柔柔弱弱地一拜,眼里含着闪烁的光,“陛下,您是生臣妾的气了吗?” 四下无人的时候,楚怀柔对昭华自称都是臣妾。 昭华面无表情,没有答话。 “臣妾也不知道那贱婢这么大胆,敢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情,还妄想推给臣妾,臣妾也是……” “够了。”昭华终于开口,“你以为你玩的那些小把戏朕看不出来吗?平日里朕对你打杀宫女装作视而不见,可是你也太没有分寸了,夜未央是什么人,荆离又是什么人,你惹得起吗!” 楚怀柔没想到昭华会对她发那么大脾气,一时之间也忘记了反驳,昭华平日里对她千疼百宠,再无理的要求也会满足,何曾用过这般语气跟她说话,此时楚怀柔才意识到,昭华是皇帝,自己只是她的一个一时兴起的玩物,在利益和局势面前,帝王是有底线的。楚怀柔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的冲动莽撞。 “陛下……臣妾知错。” 她咬着牙跪到了昭华的面前,抽泣着:“臣妾听坊间传闻,荆相醉翁之意不在酒,扶持您上位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先帝血统,还说荆相这几年羽翼丰满,迟早有一天会……臣妾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对荆夫人出手,陛下 分卷阅读81 看在臣妾一心向您的份上,饶了臣妾吧。” 帝王终究是帝王,能坐上这个位置的昭华自然也不是蠢货,既然被发现了,楚怀柔也明白再怎么狡辩说不是自己做的,昭华也不会相信,索性干脆就趁人,然后把责任推到荆离身上。 昭华的脸色愈发冰冷,“哼!到现在了你还在离间我和她的感情,简直毫无悔改之心,我看你这郡主之位做得太久了,太舒适了。” 昭华话一出口,楚怀柔脸色都白了,她吓得冷汗齐出,连忙又是一磕,“陛下,臣妾真的是为了陛下您啊,您不知道民间这样的话传得有多厉害,臣妾进宫这么久,陛下应当了解臣妾是断然不会害陛下您的啊。” 昭华道:“此事无需再提,至于你,禁足三个月。朕乏了,退下吧。” 楚怀柔牙齿发颤,还想说什么,但是对上昭华那张异常冷漠的脸,偏偏一个辩解的字也说不出来,只好谢恩退下。 罢了,楚怀柔在心里说到,既然昭华今日肯给自己挡下这件事,说明自己在她的心里还是有位置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等昭华气消,自己就还有机会再登荣顶,谁叫这后宫,只有自己一个人呢。 出了昭阳殿,梅儿马上把披风给楚怀柔系上,“郡主,怎么样了?陛下消气了吗?” 梅儿是楚怀柔从楚家带过来的,伺候自己也有好些年了,楚怀柔对她到还算有耐心。 “陛下禁了我的足。” 梅儿手一抖,嗫嚅着唇说:“那怎么……怎么办。” 楚怀柔白了梅儿一眼,“这有什么好着急的,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禁足而已,又不是要了我的命。” 梅儿被骂,心虚地低下头,她家小姐真是变了好多,好像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冷静,也越来越狠绝,这样的变化都是进了宫之后才有的,她不禁想,若是不离开楚家,楚怀柔是不是还是以前的样子。 “走吧,回宫。” “是。” 穿过长廊,楚怀柔远远地看见对面走近一个人影,在那人面前引路的是张里,昭华以前身边的红人,张里弯着腰亲自提着宫灯,面色十分恭敬,宫灯微弱地光打在张里身后那人脸上,朦朦胧胧地看不清面庞,等来人走进,楚怀柔才发现,这人赫然就是荆离。 然而荆离疾步匆匆地往前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楚怀柔,或者说故意无视楚怀柔,冷冷地与她擦肩而过。 楚怀柔气得直跺脚,“他还是那般傲慢,难道他以为世间只有他一个男子了吗!” 梅儿有些不明所以,望着荆离的背影问道:“这么晚了,荆相来宫里干嘛,奴婢好像也没有听说陛下有传召过他啊。” 被梅儿这么一提醒,楚怀柔也马上醒悟了过来,她突然记起夜未央白天询问自己身上的吻痕的事情来,她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瞧夜未央的神情,也不似作伪,完全一副无知少女的模样,难道……荆离压根没有碰过她? 楚怀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她就说嘛,荆离这般出色的人物,怎么会喜欢上那样无脑的女人,夜未央分明就是一块挡箭牌,挡的还是楚家和欧阳家的箭,那么荆离喜欢的到底是谁呢? 难道……坊间的传闻是真的?!世传荆相和女皇有私情,禹州赈灾后,女皇还曾经大张旗鼓地派兵去迎接荆离回京,当时就被朝臣反对,可是昭华一意孤行。再追溯到之前,昭华说自己离间荆离和她的感情,昭华用的是感情一词,不是君臣之谊,不是知遇之恩,偏偏说了感情,楚怀柔觉得里面大有蹊跷。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有些事也能串联起来了,荆离和昭华最初产生嫌隙是因为昭华夜宿揽月宫,第二日没有早朝这件事,当时她只当荆离是贤臣,为了国家着想,才出言不讳,惹怒了昭华,现在看来倒更像吃醋,今日在殿上荆离也是因为昭华屡屡护着自己而气得要辞官。 楚怀柔突然大笑了起来,原来荆离喜欢的人是昭华,而昭华最宠爱的又是自己,真是何等讽刺,可是……昭华对荆离到底有无情分?从今晚来看,昭华应该也不是无动于衷,不然也不会发那么大的火,可是昭华为什么要选择把自己带进宫,如果只是生气荆离娶了夜未央,也当找个男子才是,楚怀柔心里还有许多疑问。 “郡主?”楚怀柔这一笑,吓坏了身边的梅儿。 “走,我们回昭阳殿。” 有疑问就要寻找答案不是吗? 作者:字数只多不少,看文愉快。再次申明,正文在作者有话说,我已经放在文章前面了。 昭华: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楚怀柔:…… 荆离: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楚怀柔:…… 未央: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荆离:娘子…… 晋江首发,晋江首发,晋江首发。 “此事,朕也甚是头疼,那把美人肩确实是先帝遗物,按律来说,打碎御赐之物,就是蔑视皇恩,对先帝也是大大的不敬,是要杀头的。” 昭华的表情有些严肃,她丝毫没有提未央冲撞楚怀柔的罪名,但是反而给了未央更大一个帽子。 未央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在听到昭华这么说之后,有些惊愣住了,“我……我……我没有。” 飞花上前一步,“陛下,此事并非我家夫人所为,是揽月宫的宫女,在夫人用杯子接茶水的时候,推了夫人一把,夫人的杯子这才把郡主手中的茶壶撞倒的。” 楚怀柔一听,泫然若泣地看着飞花,“飞花姑娘这是在说,是我故意打坏茶壶嫁祸于荆夫人的吗?” 飞花皱着眉头还想说什么就被未央给阻止了,“此事因我而起,飞花你就别解释了。” 说完,未央对着昭华就是一跪,“陛下,如果是臣妇做的,臣妇当然不会耍赖,可是如飞花所言,臣妇确实是被人撞了一下的。” 根据飞花的证词,未央自己也回想了一下,因为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时没注意,现在想来,好像确实是有人撞了她一下。 昭华皱着眉头看向楚怀柔,楚怀柔接收到昭华疑惑的目光,扯着袖子就哭开了,“陛下罚荣婷吧,这壶是陛下赏给荣婷的,是荣婷没有保管好。” 晶莹的泪水断线一般地从眼角流下 分卷阅读82 ,显得楚怀柔万分委屈。 “荆夫人,荣婷只是仰慕你的才名,若夫人不喜荣婷,荣婷以后再也不冒犯夫人了。” 楚怀柔话一出口,殿内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未央,眼里都是满满的不赞同。 未央有些莫名的着急,反声质问道:“我何时又说你冒犯我了,明明是你的宫女在路上横行霸道,你说你有愧与我,拉我去你宫里做客,现在怎么反过来怪我?” 楚怀柔被未央突然拔高的声音吓得缩到一旁昭华的怀里,她旁边的宫女站出来说道:“荆夫人,我家郡主已经认错,莫要凶我家郡主了,我家郡主身子不好,又有心悸的毛病,禁不起吓的。” 未央有些生气,有什么不满吵一架就是,躲在别人身后作甚,哪怕是欧阳菲霜,对未央有什么意见,都是直来直往的,哪会用其他人来压她,知道自己吃亏,但是又解释不清楚,未央觉得十分憋屈,最憋屈的是,自己这边只有飞花,荆离不在,根本没人给自己撑腰。 昭华搂紧了怀里瑟瑟发抖的楚怀柔,语气更冷了,“荆夫人,荣婷郡主是朕亲封的,不知夫人对朕这郡主有何不满,要这般吓她。” “我……臣妇没有。”未央快要哭了,“臣妇并无对郡主不满,也无打碎茶壶。” 气氛僵硬之际,太监传话,太后驾到。 随后,惠后就雍容华贵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白兮婉。 “陛下这里真是热闹,哀家大老远就听到声音了。” 看见惠后到来,昭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惠后的身边,搀扶着她到自己的位置边上坐下,“母后,您怎么来了?” 白兮婉则安静地退到一边。 “哀家再不来,这宫里就要翻天了,只是哀家很好奇,这后宫当真无人了吗?出了事情,哀家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言语之间已然带上了怒气,惠后冷冷地扫了楚怀柔一眼,话里话外分明就是怪她不懂规矩,后宫的事情,居然越过她去找昭华,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楚怀柔当然知道惠后的意思,但是她对惠后一向无感,天下是昭华的,宫里也无其他妃嫔与自己争宠,惠后和欧阳家的关系又颇为微妙,自己只需要讨好昭华一个人就好了。楚怀柔很自信,凭着昭华对自己的喜欢,她肯定是不会怪罪于她的。 果然,昭华装作听不懂惠后的话,“母后,您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这等小事,哪敢麻烦您。” 惠后冷笑一声,“不敢麻烦哀家,就应该麻烦陛下吗?” 后宫毕竟只是皇家的一个院子,而天下才是皇帝应该操心的地方,昭华宠爱楚怀柔也就算了,但是还要包庇楚怀柔就有些罔顾礼法了。 昭华笑笑,安抚地拍了拍惠后的背,“母后莫要生气,若母后气坏了身子,就是儿臣的不是了。” 昭华的举动让惠后放软了身子,毕竟她只是来看戏的,并不想真的和昭华争这点短长,“既然陛下要管,那哀家就看看,今日这事,陛下打算如何?” “这……”昭华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未央,“此事……” 从昭华神色复杂的一眼中,未央得知了一个信息,那就是昭华不喜欢她。 未央虽然不聪明,但是惊人的直觉告诉她,昭华不喜欢她,从楚怀柔进殿告状以来,昭华就没怎么正眼看过未央,或者说,从接触昭华以来,她就没怎么和气地和未央说过话,两人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未央自然知道帝王有帝王的威严,自己也不会傻到去挑战,可是为什么昭华可以同荆离随意开玩笑,在惠后的面前,也一直都是孝女的模样,唯独对自己这个好友之妻从未有过好的脸色。 大概是自己不招人喜欢吧未央想,自己没有欧阳菲霜那样的貌若倾城,也不想楚怀柔那样楚楚可人,一个貌不惊人,又不会说好听的话,家世也不显赫的她,不招人喜欢也正常,未央突然意识到,自己所得的一切,都是因为荆离,如果自己不是嫁给了荆离,怎么有机会进皇宫,怎么有这么多名门夫人巴结自己,可是……未央慢慢地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那个不怒自威的帝王,“陛下,没有做过的事情,臣妇是不会认的,陛下尽管去查好了。” 自己再怎么不济,也是相府的人,自己受点委屈不要紧,但是不能坏了相府的声誉。 楚怀柔身边的宫女说道:“荆夫人这般作态置我家郡主何地,夫人喝茶当时,并没有什么宫女在夫人旁边,夫人旁边当时只有荆府的丫鬟,难不成是荆府的丫鬟推得夫人不成。” 未央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揽月宫是楚怀柔的地盘,她和飞花自然是百口莫辩。 “我今天才知道,揽月宫的宫女是何等气焰,满屋子做主的人,什么时候竟轮到一个小小的宫女指手画脚了。” 墨色的发,白色的袍,脸上带着极淡的笑容,眼神里却像含满凌厉的刀子,荆离从殿门口走了进来,身后的光洒在她的背上,在面前映出一团影子,她先是扫视了一下殿内,随后目光定在了未央的身上,给了对方一个安慰的笑,然后甩开衣袍,就地而跪,“微臣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跟在荆离身后的还有漪妙和两个丫头,漪妙也生涩地行了一礼,“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看到荆离的到来,飞花的心落回了原处,而未央则是鼻子一酸,要不是有人在,她差点就扑到荆离的怀里放声大哭了。 “平身。”昭华有些尴尬,“爱卿怎么来了?” 荆离优雅起身,走到了未央的身边,给了未央一种无形的支持,她看了楚怀柔一眼,又很快把目光收回,“臣若是再不来,恐怕花仙得再给臣娶一个媳妇了。” “爱卿这是何意,有朕在,断不会委屈了你家夫人。” “臣不是不相信陛下,只是有人妖言惑众,臣怕陛下也被妖女所迷惑。” 荆离话音一落,楚怀柔的脸色瞬间十分难看。 昭华有些不满,“爱卿这话不妥,荣婷郡主从头到尾并非有半分对荆夫人不敬,言语之间也是爱重有加,而且最后郡主还把责任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何来妖言惑众之说。” 荆离扬了杨唇,“臣的夫人是什么性格,臣很清楚,臣是什么性格,陛下也很清楚,况且臣还有证据。” 听到证据一次,楚怀柔就坐不住了 分卷阅读83 ,“相爷,你爱妻心切,荣婷能够理解,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要说找到了证据,荣婷实在无法苟同。” 荆离没再理会楚怀柔,而是对身后的漪妙点了点头,漪妙拍了拍手,“把人给我带进来。” 只见荆离身后的丫鬟点了点头,从殿外抓了一个五花大绑的宫女走了进来。 “臣从揽月宫那边过来时,发现这女子神色鬼祟,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偷偷摸摸地准备从侧门离开,心里疑惑,抓来询问了一番,没想到她不到两句话就把事情交代了,是她推的我夫人。” 见到地上被捆的宫女时,楚怀柔就慌了,她竭力忍住惊惶,从嘴边扯出一个笑,“相爷,这宫女虽然穿着宫装,但是我并不认识她,她也不是我揽月宫的人,仅凭相爷的一面之词,很难断定她就是证据吧。” 第五十七章 决裂 当荆离进殿的时候,昭华脸上是闪过一丝欣喜和愧疚的,但当她看到荆离的表情时,这样的情绪很快就被淹没。 荆离先是恭敬一礼,然后屏退了所有人。 “陛下,臣来是和陛下商量楚怀柔一事。” 感觉到了荆离的疏离,昭华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此事已经过去了,不必再议。” 荆离依旧站着,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坚定,“此女不除,朝政难安。楚怀柔仗着陛下宠爱,在宫中横行霸道,无视太后,一罪也。随意打杀宫女,动用私刑,二罪也。挑拨君臣关系,三罪也。谋害朝廷命妇,心思歹毒四罪也。臣恳请陛下将她赐死。” 昭华捏紧了拳头,紧咬着牙说道:“你就这么想要她死?” 荆离没有说话,但是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自从楚怀柔进宫之后,她和昭华的矛盾日夜激增,昭华在朝政上也多有倦怠,荆离本身就带着怒气,加上楚怀柔今日的作为,她更是想要弄死那个女人。 “她是朕的女人,荆离,你好大的胆子,竟想逼朕赐死朕的妃子不成!”昭华拍得桌子大震。 “陛下,她只是个郡主,不是什么妃子,陛下若是想要玩物,张怀柔也好,李怀柔也罢,可是楚家野心勃勃,臣也告诉过陛下,不可付出真心,那楚怀柔若是聪明倒罢了,可惜她那番作为,不是祸乱朝纲是什么。” 荆离不反对昭华在宫里养禁脔,可是禁脔也要听话才是,楚怀柔的手,伸得有些长了。 昭华对楚怀柔自然不是真心的,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荆离,她喜欢的一直是她,荆离以为是楚怀柔离间了她俩,但是自从荆离娶了夜未央之后,两人之间已经开始分道扬镳了,为什么她可以这么坦然的告诉她,她爱夜未央,而自己仅仅是想留住一点宋瑶笙的影子都要被她这般逼迫。 昭华觉得心中有气,“祸乱朝纲?呵呵…难道祸乱朝纲的不正是宋小姐你吗?” 这句话像惊雷一样劈中了荆离,让她又惊又气。 “当年被人称妖女的宋小姐,先灭先帝,又除两王,又把我这个傀儡皇帝扶持上位,这朝纲不是早就乱了吗?” 荆离怒极反笑,“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话一出口,昭华也意识到了自己过分,但是她也不可能向荆离道歉,只能闭着眼不说话。 荆离望向头顶,似哀似悲地叹了一口气,“也罢…看来陛下是不会听臣的意见了,如此这般……陛下好自为之吧。” 荆离一只手扶上自己的袖口,手一用力,一截袖子就被扯了下来丢在地上。荆离转过身,不去看昭华的表情。 昭华看着地上的袖子,嘴唇微抖,“你……你确定要做到这一步吗?” 荆离有些想笑,从头到尾,如果不是昭华步步紧逼,她两何至如此,“没想到,我们之间竟因为一个女人闹到这一步。” 说完,荆离就大步离开了。 昭华瘫坐在龙椅上,半天没有回神,最后也苦笑道:“是啊,因为一个女人。” …… “宋婷郡主请留步,陛下和相爷在里面议事。” 看着飞花冷冰冰的脸,楚怀柔也没有愚蠢到横冲直撞,自己已经惹得昭华不快了,此时正是风口浪尖,不宜多事,想到这里,她换上笑脸,“飞花姑娘,我有事找陛下,我也不进去,就在这里等。” 飞花对楚怀柔的作态恶心至极,今日已经撕破脸皮,如今还要装作没事人的样子简直可笑,语气更加冷了,“若是要等,郡主烦请远些,奴婢眼神不好,又毛手毛脚,若是不小心推搡到郡主,可就怪不得奴婢了。” 飞花此言就是在暗讽楚怀柔说她看错宫女一事。 楚怀柔这下是笑不出来了,她还思忖着再拖延一点时间,好走近点,听听殿里面的动静时,荆离已经出来了。 荆离先是看了楚怀柔一眼,目光里面不加掩饰满满的杀意,然后就径直地离开了。 梅儿疑惑地皱着眉头,“奴婢怎么瞧着,荊相的袖子坏了?” 经梅儿一提醒,楚怀柔也很快发现荆离的袖子出了问题,割袍断义!楚怀柔突然大笑,今晚真是没有白来。 “相爷,还有一事。”回府的路上,飞花突然开口。 “今日夫人和太后赏花时…” 飞花把白兮婉打翻茶水一事说了,她也不傻,白兮婉会做出那样的举动,肯定是茶水有异。 荆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 另外一边,寿康宫也接到了消息,和楚怀柔一样,惠后对这样的结果也是高兴不已。她不禁想,是不是老天保佑,先是找到了陈王世子,相府也终于插/进了眼线,现在不花半点功夫,荆离和昭华就决裂了,惠后觉得是时候翻身了。 第二天,荆离和昭华在朝堂上的不和,也彻底坐实了这个消息。 欧阳义连夜得到惠后的消息,第二天早上就开始试探君臣不和一事的真假,起因是欧阳义提议把周杉留给荆离的周家军归入禁军,理由是昭华的寿诞快要到了,到时候京城肯定也会有很多心怀鬼胎的人乘机作乱,为了保证京都治安,护女帝周全,应该增派几队禁军和巡防营一起巡逻,但是禁军要保护宫里的安危,人数有所限制,所以也只好让周家军归入禁军,一同保护京都。 当所有人屏息凝神地看向荆离时,发现荆离没有一 分卷阅读84 点愤怒,依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昭华更是直接跳过了荆离的意见,准了。 一石惊起万重浪,很多臣子心里莫名开始紧张起来,要变天了。 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荆离出奇的淡定,每天按时上朝,按时回府,相府每天也有大大小小的臣子前来拜访,纷纷试探荆离的态度。可惜荆离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样子,让很多人都失望而归。 再过了几天,宫里传信来说,张里死了。 张里是荆离给昭华培养的心腹,听闻此事,荆离言语间有些惋惜,“是个忠心的,好好葬了吧。” 飞花称是,“相爷,张里死前留下了一个讯息。” 荆离翘首以闻。 “他说…小心。后面几个字没有写完,讯息极为隐蔽,想必也是千钧一发之前留下的。” 荆离点头,表示知道,“不管小心谁,宫里面谁都不是省油的灯,陛下也好,楚怀柔也好,太后也好。” 想了想,荆离吩咐飞花给自己更衣,“陪我去一趟凝香夫人府上,我们去谈一笔交易。” …… 时间过得很快,不久后周杉回京,女帝的寿辰也到了。 第五十八章 计谋 女帝寿诞,相府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停地被送到荆离的案头,一大部分的时间,荆离都是在书房度过的,有时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相爷,夫人给您送饭来了。”飞婳在门口说道。 荆离放下手中的笔,抬头一看日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晌午,她淡淡地吩咐道:“请夫人进来。” 未央一进门,就风风火火地奔到荆离的身边,“相公,还在忙吗?” 飞花接过未央手里的食盒,把东西摆好。 “嗯。皇上寿诞,各部的事务激增,我这里还有一堆等着处理呢。” “哎,看来我又要无聊了,但是相公啊,再忙也要吃饭的,人是铁饭是钢,可别饿出病来。”未央把筷子递给荆离。 荆离嘴角噙笑,“最近不是和小婉一起学女红吗?怎么会无聊。” 未央撇了撇嘴,“这怎么能一样呢,别人是别人,相公是相公。” 提到白兮婉,门口就传来了飞婳的声音。 “相爷,白夫人求见。” “请她进来。” 白兮婉手里也提着一个食盒,显然也是来给荆离送吃食的。 她先对着荆离行了一礼,“兄长”复又看向未央,笑着说:“嫂嫂也在。” 未央也对白兮婉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她身后,“咦?这个丫鬟好眼生,是新来的吗?” 白兮婉点头,“是几日前在街上买的,是个可怜孩子,爹娘都去世了,遇到她那会正卖身葬父呢。” 闻言,未央有些同情地看向那个丫鬟,“是挺可怜的,叫什么?” 荆离抬头看了一眼那个丫鬟,低眉顺眼的老实样,容貌也十分不起眼,目光滑向那丫鬟的手,虽说有些粗糙,但着实白净了些。 白兮婉走进书房,把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以前叫小草,现在改名叫绕翠。我猜想嫂嫂会给兄长送吃的,也没做多少东西,一些寻常茶点,兄长饿时可以随意吃点。” 荆离点头,把注意力从绕翠身上转移回了自己面前的饭菜上,此时的她也确实有些饿了。 “今日前来,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荆离问。 白兮婉:“是这样的,峥儿已经快到了开蒙的年纪,京都有好几个学堂,我来京不长,不知如何选择,故与兄长商量一番。” 荆离的筷子顿了顿,“都怪我,回京以来一直在忙朝中之事,倒把这个忘了,学堂但是有几个好的,但峥儿年纪尚小,不急着去,先请个夫子来府里教导吧。” 听闻秦峥要读书,未央就无限同情起这个才五岁的孩子,“峥儿那么小就要开始念书真是辛苦,要是相公不忙的话,倒是可以亲自教导。” 荆离一笑,“峥儿可是个聪明勤奋的孩子,哪像夫人这么懒散。我与翰林院曾知书大人是好友,曾大人的学识也是京都首屈一指的,曾大人想必也十分愿意教导峥儿的。” 听到荆离说自己懒散,未央不满的嘟起了嘴。 白兮婉身后的绕翠却是心里一震,曾知书是何等人物,当年以状元身份进入翰林院,又深得先帝器重,没想到荆离对一个义子这么看重,如果对方知道秦峥是陈王世子,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如此,小婉就替峥儿谢过兄长了,小婉告退。” 白兮婉一走,荆离也重新开始了用餐。 未央百无聊赖地看着荆离吃饭,“相公,听闻墨轩又出了新的菜式,你陪我去吃吧。” 别人家的娘子爱的不是天香阁的胭脂水粉,就是绫罗坊的新衣,偏偏自家小娘子心心念念的全是吃食,荆离突然笑了出来。 “夫人,这段时间我实在忙不过来,等陛下寿诞过去,我就陪你去吃好不好。” 未央大失所望,哭丧着脸趴在桌子上耍赖,“不要嘛,你什么时候才能忙完,我就要你今天陪我去,以后去的话,那菜式就不新了。” 未央说话这会,荆离也吃得差不多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飞花递上湿布给她净手。 “最近不行,晚上我还要见几个大臣商议国事。明日又要给周杉将军接风洗尘。” “行了行了,反正我这娘子就是娶回家摆设的,不去就不去,我也不去了,以后你也别叫我。” 未央气呼呼地离开了。 荆离有些奇怪地问飞花,“夫人这是怎么了?” 飞花看着未央的背影,回答道:“大概是……葵水快来了吧。” 未央最近情绪比较焦躁,又容易发脾气,听桃柳说,昨日还把桃夭给骂了。大抵是葵水要来了… “葵水吗?”荆离自从十二岁开始就喝了药,把葵水给绝了,所以她也不太清楚这东西为什么威力这么大,把她那娇滴滴的小娘子变得这么泼辣,“妙妙去哪儿了?” 听到漪妙的名字飞花就一阵头疼,“奴婢不知。” 荆离了然,“算了,她常常都是个见首不见尾的,还是叫李嬷嬷去办吧。” 分卷阅读85 飞花垂首听令。 “叫李嬷嬷去铺子里给夫人抓几副药来,听说女子来葵水的时候是会疼的。” … 周家军被合并一事,朝中大震,荆离一党的几个臣子尤为愤怒,荆离为了朝廷可谓是殚精竭虑,几次差点丢了性命,昭华此举,寒了好些臣子的心,甚至有人建议荆离自立为王。 对此,荆离一笑而过,并未表态。 “不过是卸磨杀驴而已,这些不都是帝王们惯用的伎俩吗。”周杉把手中的酒碗重重地砸到桌子上。 常年在边塞的他生得高大壮硕,皮肤粗粝而黝黑,哪怕此时的他已经脱下了甲胄,一身的肌肉撑得衣服鼓胀,周身的气势不言而喻。 周杉自然是暗指昭华和先帝一个样,当面荆老将军助德清帝夺得江山,最后也落得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如今这个情景何曾相似。 “宋小姐,这次你可是看走眼了,龙椅上那位根本就是个扶不起的烂泥。” 对于周杉的控诉,荆离只是笑,边塞的人大多豪放粗犷,话虽糙些,意思是好的,“将军还是叫我荆离吧。” 周杉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若不是得宋大人拼死相救,我父亲早就……哪还有周某在这里逍遥吃酒的光景,此等大恩,周某不敢忘。” 管他荆离,相爷,在周杉眼里,宋瑶笙还是宋瑶笙,他对荆离是有愧的,这也是他会毫不犹豫地帮助荆离的原因。 “过往的事就不必再提了,现在外面都在传周将军英雄救美的事,可否与荆说上一说,也让荆见识见识将军的英雄气概。” 荆离的话里带着几分揶揄的意味,一下子就让周杉的脸色不自然了起来。 “哎,什么英雄救美啊,欧阳家的这点把戏我还是能看出来的,故意在我面前演了这出戏,我也就陪他们演下去咯,为了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荆离也笑,“那姑娘是欧阳菲霜的表妹,虽然比不上欧阳菲霜那般国色天香,但也是清水芙蓉,姿色动人,难道周将军就不动心吗?” “哎。”周杉摆了摆手,“那些娇滴滴的女人拿来何用,要娶也是要娶宋小姐这般的。” 荆离一愣,“周将军又跟我开玩笑了。” 周杉呵呵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对于他来说,荆离因为复仇耽误了婚事,一个快二十六的女子在这个朝代没有成亲大概也是很难嫁出去了,周杉一直觉得自己也有责任在里面,如果荆离肯的话,他肯定义不容辞地想要照顾荆离一辈子,但是对方没有这个意思,他自然也不会逼迫。 “周兄,这次这个戏你可能要演得长些了。”荆离正色道,“如今朝中局势大乱,欧阳家和楚家对我虎视眈眈,陛下又和我决裂了,一旦发生什么,我就是腹背受敌,如今我只能先隐藏锋芒,降低他们的防备,等欧阳家和楚家放松警惕,先引他们斗得两败俱伤,再做打算。” 周杉听完,也收起了之前的戏谑之色,“要我怎么做?” “可能要委屈周兄你了,欧阳家那个女子……” “你是说要我假装对那女子倾心?” 荆离点头,“必要时候,可能还得娶了她。” 周杉皱了皱眉头,但还是答应了,“没问题,那样娇滴滴的女子就算是娶了,也不定能坚持到和我一起回到边塞。” 荆离拍了拍周杉的肩头,“辛苦周兄了,等事情过去,我定给你娶个贤良淑德的媳妇儿。” 周杉又是一阵脸红,“这个不急不急。” 两人相视大笑。 … 揽月宫。 “郡主郡主,家主来了!”梅儿奔向殿内。 正在喝茶的楚怀柔放下了杯子,奇怪地问:“爷爷来做什么?” 此番心里正奇怪着,身子倒也没闲着,走到了门口去迎接。 楚秦是最疼楚怀柔的,当初他为了楚怀柔能嫁给荆离也操了不少心,对于这个孙女,楚秦是疼进骨子里的。 “爷爷,您要来也不给柔儿说一声,好让柔儿准备好茶水去接您啊。” 楚怀柔一见到楚秦就扑到他的怀里撒娇。 楚秦板着一个脸,冷冷地呵斥道:“看你做的好事!” 楚怀柔惊讶地从楚秦的怀里抬起头来,嗫嚅着嘴唇问:“爷爷…?我…怎么了?” 楚秦虽然生气,但也知道分寸,“其他人都下去,我和郡主说点话。” “你明知道那荆离是什么人,你就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惹他的娘子,我不是告诉过你,荆离看似温文尔雅,实则锱铢必较,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 楚怀柔有些可怜兮兮地说:“我……我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再说了有陛下护着我呢,而且陛下和荆离之间不也决裂吗?” 楚秦脸上溢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懂什么,荆离一旦处于下风,欧阳家就不会让我们好过,欧阳义那厮又是个沽名钓誉喜爱权势的蠢人,收拾了荆离,我们家就必定和他们对上,这对家族来说极其不利。” 楚怀柔一笑“爷爷,我不知道您到底在怕什么,如今我深得陛下宠爱,楚家正处在极盛的时候,那欧阳家算什么。” 楚秦气得说不出话,半响才举起手指头指着楚怀柔道:“你怎么与家中的叔叔伯伯一般,如此浮躁,我楚家之所以经历三朝,不是楚家好争名夺誉,而是我们稳中求胜。你看那荆离,之前为陛下做了这么多,到头来还不是被打压至此,帝王不是难么简单的,也不要试图去控制她,我们楚家能活到现在靠的是本分,但是家中那些逆子不听我的话,难道…你也忤逆我吗!” 楚怀柔咬牙往地上一跪,“柔儿不敢。” 楚秦心痛地拍着胸口,脸上带着些许痛苦的表情,“你听我一句劝,既然你当初执意进宫,就好好的待着,不要弄出这么多幺蛾子,我虽年老,身体又每况愈下,但是听我一句话,你也能活得顺利些。” 楚怀柔捏紧手。点头。 第五十九章 寿诞 荆离仍在忙碌,不日便到了昭华的寿诞,与太后大寿不同,女帝的寿宴只邀请了朝中大臣们,随着昭华的入场,这场声势浩大的宴会也拉开了序幕。 分卷阅读86 荆离坐在右首,手中执着青花瓷的薄胎酒杯自饮自酌,时不时地与下首的胡峰说说笑笑。 欧阳义率先站起来,举着杯子道:“陛下大寿,举国同庆,老臣在此祝贺陛下寿与天齐,祝大明千秋万代,与世长存。” 昭华在龙椅上淡淡地举杯回应,“欧阳大人有心了。” 欧阳义一杯酒下肚,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对着周杉道:“这杯酒老臣敬骠骑将军,若不是将军边塞恪守,京都百姓哪能夜夜安眠,周将军辛苦了。” 周杉一身玄色长袍,听到此言,也笑着站了起来,“欧阳大人谬赞。” 喝完酒,欧阳义撇了一眼荆离,发现对方并无动静,眼里多了一丝笑意,“将军在外多年,不知此番回京可有趣事与我们分享分享,也给我们开开眼界。” 此言一出,许多欧阳一派的大臣纷纷附和。 周杉爽朗一笑,“边塞清苦,除了杀奸除恶,倒没什么趣事,不过在军队待得久了,回到京都才发现,母猪都是可爱的。” 众人倒也不觉得周杉言论粗鄙,纷纷哈哈大笑。 “人家说,军队待三年,母猪塞貂蝉,倒也不无道理。”楚秦也笑着说。 欧阳义把话头引到这里,荆离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向昭华拱手道:“陛下,将军在边塞着实孤单了些,听闻这次将军也带了不少青年才俊,不如乘着陛下大寿,都给这帮将士们成个家吧。” 楚秦也站了出来,“相爷所言极是。” 荆离有些意外地看了楚秦一眼,没有说话。 这时,坐在昭华旁边的惠后发话了, “子渊说得不错,将士们在外杀敌,身边有个暖心人,也可以安他们的心。先帝仙逝之后,宫中无甚妃嫔,很多殿宇都空置了下来,宫女们年纪也大了,正好给她们恩惠,当她们出去成亲,也全了陛下恩泽。妹妹,你说是吗?” 一旁的静文太妃没想到惠后会突然叫自己,愣了一瞬,也笑着开口,“姐姐说得是,不过我得向陛下讨个恩惠,可得给我身边的大宫女香芹找个好归宿,骄奢淫逸者不要,脾气暴躁者不要,对妻不忠者也不要。” 昭华笑了笑,“这事朕可管不了,太妃要找周将军把关才行。” 此话一出,便是变相答应了。 大臣们纷纷道:“陛下英明。” “既然这样,臣就厚着脸皮给周将军做个媒了。”荆离拱手道:“臣听闻胡大人有个堂妹,生得貌美如花,贤良淑德,又能吃苦耐劳,配周将军再好不过了。” 周杉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脸上惊愕不已,“我谢过相爷好意,既然相爷说此女子这般优秀,那我斗胆问一句,那女子嘴角下可有一颗红痣?” 荆离愣了一下摇头,“没有。” 周杉抱歉一笑,“不瞒各位,周某进京时偶然之间救过一个姑娘,那姑娘面似桃花,楚楚动人,周某对她一见倾心,可惜那姑娘没有透露自己的姓名,只知道她的嘴角下有一颗红痣,说起来也是周某与美人无缘,周某四方打听,也不知道那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故周某可能要辜负相爷美意了。” 荆离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努力扯出一个笑说:“无妨。” 欧阳义把荆离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装作惊讶一问:“将军说的女子,是否是在梨华巷救的?” 周杉也露出讶异之色,“欧阳大人如何得知?” 欧阳义大笑,“真是缘分啊,我有个侄女不久前在梨华巷买胭脂,被地痞骚扰,幸得被一壮士所救,回家之后便与老臣说过此事,她说她是个女子,不好随意向陌生人透露姓名,也曾托老臣调查此事,希望找到恩人代为谢过,没想到竟然就是将军你啊。我那侄女刚好嘴角也有一颗红痣,不出意料的话,正是将军口中的女子了。” 不等周杉说话,荆离就插嘴道:“欧阳大人此言差矣,梨华巷买胭脂水粉的姑娘数不甚数,嘴角有红痣的女子也不在少数,将军所遇之人未必就是欧阳大人的侄女。” 胡峰也开口道:“对啊,单凭一颗红痣,很难辨认欧阳大人的侄女就是周将军倾心的人吧。” 欧阳义在心中冷笑,他当然可以确定那女子就是自己侄女,因为那出戏就是他自己安排的。荆离和胡峰再怎么质疑也是徒劳无功,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是吗。 “是不是我的侄女,自然不由我说了算,也要看周将军的意思。” 周杉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道:“此事不急,若真是那位姑娘,管她是平民女,还是官家奴,我都是要上门提亲的。” 欧阳一派的某个大臣捋着胡子笑着说:“周将军真是痴情,不过欧阳大人的侄女下官是见过的,确实如将军所说貌美逼人,蕙质兰心,等将军娶了美娇娘,下官也要舔着脸去讨杯喜酒来吃。” 周杉眼中光芒大盛,“借大人吉言。” 从始至终,荆离的脸色难看至极。 惠后坐在位置上雍容典雅地笑着,此刻她的心情也如脸上的笑一般表里如一,在她眼里,荆离和周杉关系分离崩析是早晚的事,她也不打算这么早就把荆离除掉,她要等到秦峥登基那天,亲眼看着荆离一败涂地,一想到这里,惠后就觉得心情舒畅。 宴会不尴不尬地进行着,过了一会儿,惠后借着身子不适回了寝宫。 胡峰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看着欧阳老贼那个样子,肯定以为自己又摆了我们一道吧。” 荆离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酒,嘴间挤出一丝冷笑,“秋后的蚂蚱而已,容他蹦跶吧。” 胡大人道:“不过,你真的打算让周将军娶了欧阳老贼的侄女?那可是他一辈子的幸福啊。” 荆离放下酒杯,目光飘向欧阳义,此刻的他似乎心情不错,正与周杉一杯一杯地敬酒,“娶是要娶的,只不过娶的是谁,就由我来决定了,胡大人,我答应要给你找个厉害的妹婿这事是不会食言的。” 胡峰若有所想,他似乎能猜到荆离的打算,又似乎猜不透。 宴会结束后,荆离没有逗留,直接回了相府。 … 寿康宫。 欧阳义跪在惠后的面前,“参见太后娘娘。” “平身,赐坐。” 惠后看荆离吃 分卷阅读87 瘪,心情不错,和颜悦色了许多。 欧阳义坐下之后,有些忧心忡忡地说:“见周将军那样子,似乎倒是对我那侄女上了心,但是老臣担心荆离会耍阴谋。” 惠后也是听说过荆离的本事,当下也觉得还不是高兴的时刻,“你尽快安排周杉和你侄女见面,以周杉假期短为由尽快完婚,同时派几个精明点的人好生伺候着,别让人在饮食里面做了手脚。” “您是说,荆离有可能在我侄女身上动手?” “她那般心肠歹毒之人,什么做不出来?万般小心便是。欧阳义点头:“老臣知道了,只是臣担心…若周将军只是娶了我侄女,万一对他们的关系无甚影响怎么办?”” 惠后有些轻蔑地看了欧阳义一眼,心里骂对方蠢笨,“如果周杉娶了你欧阳家的人,以后世子登基的时候,他至少会惦记着将军夫人的娘家人这点情分,便不会帮荆离,虽然也不一定会帮我们,但是只要周杉中立,荆离又有何惧?” 欧阳义恍然大悟,“太后英明。” “对了,娘娘前些日老臣拜托娘娘查的事情可有结果了?” 惠后点点头,“查过了,白兮婉告诉哀家,欧阳大人碰到的那人确实是宋府旧人,说来也是大人运气好,听白兮婉说,那个嬷嬷平时是不怎么出门的,那日是为了给夜未央买药,这才被欧阳大人认出来。” 欧阳义脸上露出一丝骄傲之色,“当年臣也去过宋府几趟,那嬷嬷是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故有些印象,若多过几年,老臣恐怕也记不清楚了。不过…娘娘口中这位白姑娘倒是有几分本事,这么隐晦的事情也能被她查出来。” 惠后抚摸着自己指甲套上的红宝石,噙着笑道:“哪是什么姑娘,欧阳大人不知道她是荆离的义妹吗?而且她还有一个身份,就是世子的母亲。” “您是说,她是未来的太后?” 惠后摇摇头,“那女人有几分聪明,但是心术不正,野心勃勃,现在尚有利用的余地,把这样的女子放在峥儿身边,哀家不放心。” 欧阳义点头,“此事好办,去母留子便是。” 惠后起身,望着窗外凋谢的菊花道: “不过我们也不能浪费这个机会,宋府旧人到底是朝廷要犯。用来揭开宋瑶笙的身份再合适不过。” “不知娘娘想要什么时候动手?” “等周杉离京吧。” … 相府。 荆离喝了一身的酒气,此刻正被未央捂着鼻子嫌弃着。 “说了少喝酒少喝酒,你看看你看看,一身酒气,今晚别和我一起睡了。” 荆离有些委屈,“我去洗了就是,也不至于不让我上床吧。” 未央仍然皱着鼻子,其实她更担心的是荆离的身体,自从上次受伤之后,未央就再三嘱咐荆离不能喝酒不能喝酒,她板着小脸严肃道:“洗了也不行,你就是不长记性,女孩子家家的,喝那么多酒作甚。” 一旁的飞花忍不住笑出声来,看来真是一物降一物,之前荆离还把欧阳义玩得团团转,回到家也逃不过未央这一关。自家夫人真是越来越威武了。 荆离恶声恶气地骂了飞花一句,“笑什么笑,再笑就去洗三个月衣服。” 飞花装作知错的样子垂下头道:“是。” 未央仰着头说:“你也别拿别人出气,下次再去喝酒,我就学胡夫人一样,罚你睡柴房。” 荆离讶道:“最近胡夫人又想了新招式了吗?胡大人真可怜,幸好我家娘子温柔贤惠,从来不体罚为夫呢。” 知道荆离是故意这么说,但是未央还是乐滋滋地点点头,“本夫人一向温柔贤惠,不过这不是你喝酒的借口。” 荆离恶作剧地抱住未央,“夜深了,娘子我们去睡觉吧。” 飞花嘴角带着笑,自觉地退出了房门,看来今晚是不用她伺候了。 “少来,快去洗澡,臭死了~” “哪有臭,为夫明明很香,定是夫人鼻子出了问题,不信你再闻闻。” “臭死了臭死了,走开不要亲我。” 两人闹了一会儿,荆离也终于安静了下来,她抱着未央说:“未央,有你在我身边真好,真怕有一天我会失去你。” 未央扬起头说:“说什么傻话,我以后都会陪着你的。” 荆离笑了笑,笑容里带着若有若无的苦涩,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做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以前孤独惯了,没有牵挂,哪怕失败大不了就是一条命,但是她不想未央被牵连。 “未央,你想出去玩吗?” 未央直觉今晚的荆离不对劲,她举起两根手指头道:“两次。” “什么两次?” “你今晚叫我们的名字已经两次了,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荆离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哭笑不得地问,“怎么会?我只爱娘子一个人。” 未央哼的一声,“那就乖乖叫娘子,娶了我要负责的。” 荆离这会也明白了,未央这是在表明态度不想跟自己分开,她曾想过,京都的局势会越来越乱,到时候把未央留在这里会不安全,可是未央也不傻,自然听出了弦外之音,压根不给荆离机会就拒绝了。未央并非笨,只是心宽,很多事不计较也不苦恼,这正是她可爱的地方。 荆离叹了一口气,抱紧了未央,“既然你做了决定,我就不勉强你了。” 罢了,也许这就是夫妻吧,荣辱与共,心照不宣。 未央把头埋进荆离的怀里,“我打死也不跟你分开。” 荆离含笑在她额头印上一吻,“好,不分开。” 未央忍住情绪推开荆离,“赶紧去洗澡,臭死了。” “娘子你真是越来越蛮横了…” “…” “果然是胡夫人教坏了吗。你还是在府里和小婉学女红吧。” “…” 第六十章 偷梁换柱 寿诞后,欧阳义也听从惠后的指示,邀请了周杉到欧阳府做客,奉茶的自然就是欧阳义的侄女欧阳萍。 周杉当场就看得两眼发直,三天之后,周杉正式向欧阳萍的父母提亲,这件事在欧阳义的授意之 分卷阅读88 下也定了下来。 之后,京都有传闻说,因为周杉要娶欧阳萍一事,让荆离颇为不满,甚至几度在相府大发雷霆。 “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我们家萍儿这么漂亮的美人。”欧阳萍的母亲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说,“萍儿,周将军只能在京都待一个月,你的婚期又定在半个月后,成亲之后就要马不停蹄的跟着将军去边塞了,娘亲真是舍不得你。” 欧阳萍见自己母亲偷偷的抹着眼泪,自己也红了眼圈,轻轻握住欧母的手说,“娘,萍儿不嫁了,萍儿一辈子陪在娘身边。” 欧母拍了拍她的脑袋,笑骂道:“傻孩子,说什么傻话,我们欧阳家一直都是你表姐美名在外,可是我的萍儿也差不到哪里去,周将军是人中龙凤,你嫁给他那是天赐良缘。” 欧阳萍脸上浮起一抹红晕,细如蚊吶地说了一声,“谁知道那周将军内里是个什么性子,万一是个只知道喊打喊杀莽夫,女儿还不如不嫁。” 欧母自然知晓自己女儿的性子,知道她这是害羞了,欧母不禁想,欧阳家基本都是族内通婚,很少嫁娶外姓,以前她觉得无趣,抬头低头都是从小认识的人,如今欧阳萍要远嫁边塞,她才发觉这族内通婚的好处来。 叹了一口气,欧母给欧阳萍盘了一个飞天髻,又插上了珠花,满意地看着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你既要出嫁,就去向你表姐取取经吧,说来也是造化,我原本以为要她先出嫁,才能向你舅舅说你的亲事的,没想到到头来,反而是你先她一步。” 欧阳菲霜备嫁早欧阳萍近两个月,周围也有教养嬷嬷盯着,欧母觉得让欧阳萍去学习学习也好。 欧阳萍虽然平时跟欧阳菲霜并没有什么来往,但是因想着她也要嫁人了,心里不免生出一些分享之意,当下也就答应了。 … “表姐?你在吗?” “谁?” “我是萍儿。” “进来吧。” 欧阳萍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欧阳菲霜正托着腮在发呆。 没有察觉到欧阳菲霜的情绪,欧阳萍咬着唇不好意思地说:“听说表姐过几个月也要出嫁了,母亲特地让我来向表姐学习。” 欧阳菲霜把思绪拉扯回来,抬眼看向欧阳萍,问:“学习什么?” “当然是…怎样做个好夫人…如何官家,如何御下,如何与长辈相处。” 欧阳萍说到一半才发现欧阳菲霜脸上并没有半分兴趣,甚至是笑容。 欧阳菲霜看着欧阳萍,突然淡淡一笑,“你应该很满意自己的婚事吧。” 欧阳萍的冷汗马上就出来了,她突然想起欧阳菲霜的夫家是吴御史,虽然她养在深闺,但是也隐隐听起自家母亲说过,吴御史的儿子在外花天酒地,常常出没秦楼楚馆,周将军虽然不常在京都,但是人家是一品将军,不仅有军功在身,而且也没有传出不好的名声,自己这么欢天喜地地跑来问欧阳菲霜,不就等于戳她的痛处吗?何况自己这个表姐是出了名的刁蛮跋扈,万一找自己麻烦就惨了,欧阳萍觉得自己这么跑来,的确有失考虑。 “表姐,是萍儿鲁莽。” 欧阳菲霜倒是没有生气,反而微微一笑,“不,我还恭喜你才是,至少你嫁的是个你喜欢的人。” 欧阳萍红了脸,少女对自己的婚事总是充满期待的,加上对方还是个威武正直的将军,至少欧阳萍对这门亲事是很满意的,而且那人还救了她。 “我没有什么好教你的,周将军是孤儿,没有父母,更没有妯娌需要相处,边塞清苦,照顾好自己就是了。” 欧阳菲霜摆了摆手,垂下的眸子里面有一些哀伤。 欧阳萍想开口问她怎么了,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欧阳萍走后,欧阳菲霜叹了口气,自从从相府回来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笑了,一半是因为被荆离是个女子一事给刺激到了,一半也是因为对自己要嫁给一个纨绔子弟而感到迷茫。 欧阳菲霜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还爱不爱荆离,好像执着了太久就会变成习惯,哪怕发现对方是女子,也没法改掉的习惯,哀大莫过于心死,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欧阳萍在家备嫁这段时间十分无聊,而且她也感觉到了欧阳义对她婚事的重视,欧阳萍的食物和衣服都是欧阳义亲自派人送过来的,她身边还有一个老嬷嬷专门负责检查她接触的东西和府里的下人。 欧阳萍觉得奇怪,但是欧母却告诉她,这是为了她好,故她也没有再想。 时间犹如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欧阳萍出嫁这天,锣鼓喧嚣,唢呐齐鸣,浩浩荡荡的送亲大队就出发了。 周杉骑着马,在队伍的最前面,他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有些打鼓,他虽然是男人,但不代表他和别的男人一般都喜欢漂亮的女人,对于他来说,漂亮是其次,在边塞,漂亮的女人是很难过得下去的,她们总是嫌弃那边风沙大,食物粗劣,加上没有精美漂亮的衣服,日子非常枯燥乏味,还要担惊受怕,他心里是不想带着个累赘回去的。 哎,不知道荆离什么时候才开始行动。 欧阳萍悄悄的掀起了盖头,朝轿子外面一看,正好看到周杉的背影,她刚笑着把轿帘放下,外面就传来一阵骚动。 人群中只听见一声,给周将军贺喜了。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 有人往送亲的队伍中扔了不少鞭炮,虽然威力不甚巨大,但是烟雾弥漫,把整个队伍弄得乌烟瘴气,马也受了惊吓,差点把周杉摔了下来,幸亏他力气极大及时制住身下的坐骑。 半响过后,鞭炮声停止了,人群也稍微冷静了下来,周杉大喊,“都没事吧?” 此起彼伏地传来报平安的声音,周杉稍稍定了心,刚才的动静应该就是荆离搞出来的了,他看向轿子,骑马走了过去,试探地朝里面问了一句,“姑娘还好吗?” “嗯。”里面含糊地传来一个声音。 周杉这下倒是放心了,队伍中还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他一个招手,喊道,“既然没事了就出发吧。” 事后,欧阳义才发现自己被荆离耍了,周杉娶的是欧阳萍,但是掀开盖头才发现被调了包,周杉虽也是勃然大怒,可也没有办法,边塞将领只能在京停留一个月,哪怕是现在向女帝告状也 分卷阅读89 晚了,临走前他叮嘱欧阳义一定要报这□□之仇。 隔天,欧阳义便在家门口发现昏迷的欧阳萍,但是他有苦不能言,侄女算是毁了,这事要是传出去,欧阳家的脸也会被丢光了,欧阳义只好把此事压了下来,假装没有发生,然后心里暗暗地想着要报复回来。 惠后对于这样的结果倒是挺意外,荆离换了周杉的妻子算是得不偿失,虽然荆离成功把胡大人的堂妹塞给了周杉,但不代表周杉就要接受那个女子,而且貌似荆离还被记恨上了,也是,一个天仙一样的漂亮娘子换成了一个姿色平庸的,谁会不来气? “这事已经这样了,算是我们失察,但也不是没有挽留的地步,你既然已经把事情压了下来,就要做到□□无缝,你那侄女就好好藏好,最好永远也不要被人找到,对外你就称她嫁了周杉又如何,既然荆离偷梁换柱,也就意味着,她也知道这事不能被捅出来。这不正合了我们的意,就让所有人都知道周将军已经是我们这边的人,岂不更好?” “娘娘英明…只是我那侄女…” “欧阳大人糊涂,要成就大业,这点牺牲算什么?难道欧阳大人只有一个侄女不成?” 欧阳义沉重的点点头,“臣知道了。” … 相府。 白兮婉:“听闻周将军不日便要起身回边塞了,阿笙这次可要去送行?” 荆离回头答道:“是要去的,只是不能明着去。” 白兮婉莞尔一笑,“我们的计划成功了,欧阳家也成功落入圈套,只等着我们收网的一天,难道你不高兴吗?” 荆离脸色沉着,“风雨欲来,怎么看都是一场腥风血雨,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再说,我不希望你们被卷进来,尤其是你和未央。” 白兮婉挑眉不悦道:“怎么,怕我们有危险吗?那你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自己,你自己就不危险。” 荆离没有说话,背着手,目光越发深远,“比起危险,我更加担心你们的安危。” 白兮婉淡淡地收起笑容,“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秋菊是彻底地枯萎了,天气也越来越冷,不知今年大明的冬天会不会比以往的冷些。 第六十一章 风起 次日凌晨,荆离和周杉约好了在城郊的十里坡见面。被荆离动静吵醒的未央听闻,也闹着要跟着去。 “要去可以,但是不可以乱跑。” 荆离如是说。 … 十里坡。 周杉一身将军打扮,风将他的披风扬起,硬朗的五官被铠甲衬得越发坚毅,他的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穿紫色衣服的女子,看到荆离到来,他泛出一丝笑容,走向前去抱拳道:“你来了。” 荆离脸上也有柔和的笑意,她朝周杉和周杉身后的女子拱了拱手,“周兄。嫂子。” 胡淑君也走向前福了福,“见过相爷,夫人。” 周杉看到荆离身旁的未央,稍微错愕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问:“这位难道就是……” 周杉有些词穷,荆离是女子,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未央。 荆离点点头,“嗯,是我的娘子。” 周杉了然,既然对方肯带着未央来见自己,还称呼未央为娘子,想必未央在她的心里极有份量,也就是说……他脸色僵硬了一瞬,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讯息有点难以消化,他一直以为荆离娶妻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到事情并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这样的惊讶也只是一下,毕竟荆离不是普通女子,不是吗? “呃……见过……” 就在周杉还在思考该怎么称呼未央的时候,未央就捂着嘴巴笑起来了,“叫我未央就好。” 说完未央把手中的篮子递给了周杉,“这些是府里的丫鬟们准备的,给周将军和嫂子在路上吃。” 周杉接过东西,递给胡淑君,“有劳。” “周兄满面红光,想必是十分满意我给周兄找的这位娘子了。”荆离调侃到。 周杉脸一红,“还行还行。” 胡淑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荆离看向胡淑君,“嫂子,胡大人说他今日不能来送你,让你照顾好自己。” 胡淑君眼眶一红,“我知道了,劳烦相爷回复兄长,淑君一切都好,不必挂念。” 毕竟是背井离乡,亲人又不能来送别,胡淑君也是满心不舍。 “此去路途颠簸,周兄要好好照顾嫂子才是。” 周杉拍着胸脯说,“放心吧,我娘子身体好得很。” 胡淑君被他羞得满面通红,掐了一下周杉,“乱说什么!” 周杉也意识到自己说了浑话,呵呵一笑。 未央看荆离也笑着,有些奇怪,周将军不是夸自己娘子身体好吗,为何气氛会这么怪异。 “周兄身边有嫂子,我也放心了,时间也不早了,就不耽误周兄行军了。” 周杉收起了笑容,郑重地朝荆离行了一礼,“宋……相爷,保重。” “保重。” 看着荆离的轿子走远了,周杉才牵着胡淑君说,“娘子,我们走吧。” 胡淑君问:“回边塞吗?” “先不着急。” … 回相府的路上,未央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相公啊,周将军夸嫂子身体好,嫂子为什么要掐他啊,难道嫂子也像胡夫人那般是个……凶悍的?” 荆离含笑看着未央,“你想知道吗?” 未央点头,“当然想,不然问你作甚?” 荆离朝她勾了勾指头,失意未央凑近自己说话。 未央连忙把耳朵靠到荆离的嘴边,但没想到一个猝不及防,她就被荆离拉进怀里,两片红润的薄唇就贴上了上去。未央被吻得说不出话,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荆离拿手把未央睁着的眼睛盖上,把人搂得更紧。 似是金风玉露一相逢,未央渐渐被吻得全身发麻,手脚都软成一摊泥一般,不听使唤,只有嘴唇还被动地跟着荆离缠绵,荆离也越吻越烈,两手并用地解开了未央的腰带,火热的手掌直接钻进了未央的皮肤,未央有些难受的想要挣开荆离那只做恶的手,没想到被荆离双腿一夹,把她反压到了身下 分卷阅读90 的软垫上继续欺负。 荆离的手就这么顺势而上,一直摸到了某个柔软的地方,未央一阵嘤咛,但是很快荆离就停了下来。 未央气喘吁吁地从垫子上爬起,一手扯着衣服,一手在胸口处顺着气,“相公……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荆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眼睛里面已经是一片清明,“你不是想知道吗?我只是在告诉你。” 未央不解,“可是我没发现你想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荆离撑着下巴看别出,“这里不合适。” “啊?” “快把衣服穿上吧。”不然自己可能真的把持不住。 未央愣了一下,“哦。” 荆离既然不肯往下说了,自己怎么问,估计都是没办法的,不过……到底为什么将军夫人要掐将军呢。 … 回到相府后,飞花神色匆匆地朝荆离走来,“相爷。” 荆离一看飞花的表情就知道出事了,“跟我来。” 进了书房,飞花才面色慌张地开口,“李嬷嬷不见了。” 荆离蹙起了眉头,“可有派人找过?” “李嬷嬷平日不怎么出门,能想到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但是……” 荆离知道但是后面估计就是没有了,她平稳了一下飞花的情绪,“别紧张,许是出去了,李嬷嬷失踪多久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看到过她,丫鬟们说,李嬷嬷似乎没有回过房。奴婢担心,李嬷嬷落在奸人手里,那件事虽然过了那么多年,若是被有心人发现,会对相爷不利。” 荆离一听,反倒冷静了许多,“相府一般没有外人进出,李嬷嬷也不爱出门,如果她是被人捋走的,暗卫不会不知道,这么说来,定是出了内鬼,如果对方是为了揭发我,肯定不会伤她性命,但是这个内鬼嘛,就留不得了。” 荆离目光里多出了一丝残忍。 飞花低头思考了一下,“府里的下人是没有问题的,除了……新来的绕翠,但是因为是白夫人的人,奴婢……” 飞花清楚白兮婉在荆离的心中也很有份量,她早前不是没有想过要盘查绕翠,但白兮婉信誓旦旦地说,只是个卖身葬父的可怜女子,就不要去揭她的伤疤了,于是飞花放弃了。 说到绕翠,荆离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她的手,“她的嫌疑极大,葬父的身世也不一定是真的,你先暗地里查查她是哪一边的人,再由我定夺。” 飞花称是。 “至于那边,我也该去看看峥儿了……” 荆离说话间,门就被敲响了,“相爷,西苑那边来报,说白夫人病倒了。请相爷过去一趟。” 荆离与飞花相视一眼,然后答道:“知道了。” … 西苑。 白兮婉房间里的茶花早已经凋谢,此刻也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屋子里飘着苦涩的药味,秦峥早早在一边等候,看到荆离的时候,他就红了眼圈,朝荆离跑去,哽咽地叫了一句,“义父。” 荆离摸了摸秦峥的头,安慰道:“不用担心,我已经找了大夫过来。” 说完荆离身后的漪妙也露出半个身子笑着朝秦峥说道:“小娃娃别激动,我可是很厉害的,一会你娘亲就好了。” 荆离的到来让秦峥安心了许多,他点头把眼泪擦掉,“义父,你带着大夫去给娘亲治病吧,我要去练字了,母亲醒来看到我乖乖写字病肯定就会好的。” 荆离努力挤出一个笑,“好。” 大概这就是孩子的世界吧,她小时候也是这样单纯的以为,只要自己乖乖听话,学着做一个大家闺秀,母亲和父亲就会回到自己身边。 走进白兮婉的房间,死气沉沉的感觉越来越重,漪妙皱着眉头吩咐飞婧把窗帘拉开,嘴里骂道:“不是说了要按时服药注意休息嘛,怎么搞得越来越严重了。” 白兮婉此刻双眼紧闭,无法听见漪妙的牢骚,漪妙只好把气到撒到丫鬟身上,她指着环佩道:“你,去给我准备一根蜡烛过来。” 复又粗声粗气地看着飞婧和绕翠,“你去给我拿纸笔,待会去抓药,还有你,别在这里待着,碍眼死了。” 领了任务的两个人出去了,另一个也只好退出房门。 给银针消了毒,漪妙就开始施针了,环佩看漪妙下针的手法一阵心惊肉跳,不禁问道:“漪妙小姐,我家夫人没事吧?” 漪妙摆摆手,一根针又重重地刺进白兮婉的肉里,“放心,死不了,不过下次再受凉,我可是不管了的。你去看看抓药的那丫头来没来,去帮着把药煎上,之前那个方子不能用了。” 环佩点头,急匆匆地就出门了。 漪妙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还是个忠心的。” 荆离问:“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这病我可根治不了,只能养着,你要是舍得的话,把你府里那棵老山参炖了,或许还能缓解一下。” 荆离看着满脸病容的白兮婉,“嗯,我待会吩咐人送过来。” 漪妙倒是挺惊讶,“你这么大方啊,喂喂喂,我说…你该不会红杏出墙了吧,对其他女子这么上心,小心你家娘子吃醋。” 荆离摇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兮婉对荆离来说不止是个朋友,她知道她的过去,也是唯一一个能和她谈起过去的人,她的父母,宋府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从后门经过的卖货郎,时间越长,荆离对于这些记忆就越来越模糊,是白兮婉一直提醒着自己,宋夫人的拿手菜,宋品最爱喝的茶,隔壁寡妇家艳丽的花。 漪妙也只是开了开玩笑,她把针一一收起,“待会人就会醒了,我就不守着了,伟大的娶妻事业还在等我呢。” 说完,人就风一般地离开了。 如漪妙所说,白兮婉果然幽幽转醒,她一睁眼看到荆离,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第六十二章 吃醋 “你怎么来了?”白兮婉撑起身子,问道。 荆离见她虚弱无力,主动上前扶起白兮婉,“怎么好好的,又严重了?” 白兮婉笑道,“没事,都是老毛病了,许是昨日受了些风。” 荆离不赞同地说, 分卷阅读91 “你身体不好,就要多加注意,可把峥儿着急坏了。” 白兮婉凝视着荆离的眼睛,突然一笑,“只有峥儿着急吗?” “嗯?” “没什么,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再说了,现在可不是在秦府,神医也有,药也有。” 荆离责怪地看了一眼白兮婉,“说的什么话,哪怕有大夫和药,身体也不能这么随意,峥儿年纪还小,你若出事,他可怎么办。” 白兮婉孱弱地笑笑,“这不还有孩子他爹嘛。” 荆离一愣,随后倒也没觉得不妥,“既然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漪妙已经吩咐下人们去煎药了,我就告辞了。” 荆离起身给白兮婉掖了掖被子,转身准备离开。 白兮婉脸上的笑容在她转身的那一刻瞬间消失不见,她一把拉住荆离的袖子说:“阿笙,陪陪我好吗?” 荆离有些惊讶,扭头一看,白兮婉脸上期待的表情尽收眼底,她本想拒绝的话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时,门外飞花的声音传了进来,“相爷,夫人请您回去用膳。” 白兮婉在听到这话之后手指慢慢滑落下来,言语之间略显失落,“没事,你去吧,未央她……” 不等白兮婉说完话,荆离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对着飞花道:“去告诉夫人,我不回去吃饭了。” 荆离在西苑陪了白兮婉一夜的事情在下人们中炸开了锅。 “我就说我就说嘛,我们家夫人肯定会被相爷纳进房里去的。”飞婧眉飞色舞地说着,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另外一个丫鬟皱眉道:“不太可能吧,相爷只是陪了白夫人一晚上,白夫人那身体……也做不了什么吧?” 飞婧摇摇头,“这你就不懂了吧,白夫人跟相爷那可是旧情复燃,没看到峥少爷长得像相爷吗,峥少爷肯定是相爷在外的私生子。” “飞婧,你别胡说,若是被飞花姐姐听到了又是一顿好骂。” 几个围观的人也纷纷劝到,“对呀,别胡说,李嬷嬷也常常教导我们不要听信市井之言。” 不提飞花还好,一提飞花飞婧就来气,嘴上就更加不饶人了,“飞花算什么,自己没本事爬上相爷的床,现在就还只是个下人,再说了,白夫人在相爷心里什么位置你们不是不清楚,前不久相爷自己关在书房不肯出来,连夫人都不见,白夫人一去相爷不就开门了?” “再胡说我就撕烂你的嘴!” 背后传来一声呵斥,众人转头一看,赫然是未央带着桃柳桃夭走过来了。 桃柳气得柳眉倒竖,上前指着飞婧就开骂,“在背后妄议主子,你活腻了吧!” 桃夭也来帮腔,“是啊是啊,看我不禀报相爷把你乱棍打死。” 飞婧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跪地求饶,“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知错,奴婢嘴贱,求夫人饶了奴婢吧。” 未央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呆呆地看了飞婧几眼,然后吩咐道:“桃柳桃夭,我们走吧。” 桃柳气得不行,连忙叫了一声:“夫人!” 未央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朝西苑走去,桃柳一咬牙一跺脚,“你给我等着!”然后就快步追上了未央。 桃夭皱着眉头,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愤恨不已,“夫人,你要小心了,虽说只是飞婧那贱蹄子乱嚼舌根子,但是那白夫人也不得不防。” 桃柳:“奴婢也觉得她跟相爷走得近了些,虽说相爷和她是兄妹,可……昨晚她可是央着相爷陪了她一晚上。” “奴婢觉得这个白夫人不简单,她身份卑微,借着峥少爷成了主子,但是压根就不知道收敛,对夫人也没有半分感激,倒像……”桃夭说到这里就闭上了嘴巴,接下来的意思其他人也很清楚。 未央心里有点莫名的烦躁,但她还是劝慰着自己的丫鬟,“相公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的,小婉也没你们说的那么不堪,我相信她们。” 桃夭一个白眼,“我的好夫人诶,你怎么这么放心啊,相爷固然是柳下惠,也经不住那些骚狐狸的勾引,您倒好,都这份上了还巴巴的给人家送补品。” 桃柳也附和道:“就是就是,相爷病重那段时间,夫人又回了夜府,那白兮婉可不就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指挥这个指挥那个的,要奴婢说,夫人就该管管。要不然就去找老夫人管管,您是相爷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正房娘子,老夫人一定会帮您的。” 未央摆摆手,“不会的,老夫人一直在清修,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老人家了。” 未央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有点忐忑,她自然知道荆离是女子,白兮婉也是女子,两人是旧识,亲近点也正常,可是她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好了,马上到西苑了,都快住嘴吧,被相公听到,要打断的就是你们的腿了。” “可是……总不能饶了飞婧那小蹄子吧。” “就是就是!” “再说吧。”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未央这次没有让丫鬟通报,而是自己放轻脚步直接进去了,一推门就看见荆离在给白兮婉喂粥。 未央当场就僵住了,手里的食盒都差点抓不住。 荆离看到未央,淡淡地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对她笑到:“娘子,你怎么来了?” 未央一股气从心里窜出,恶声恶气地说:“怎么,我不能来?就你能来?” 荆离有些怔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快过来坐下吧。” 未央把东西往桌上重重一放,抱着手臂说:“不坐了,我要回去了。” 未央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留下了有些莫名其妙的荆离。 荆离摸了摸头,“我这是怎么得罪她了?” 白兮婉也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她看着未央离开的方向,突然露出一个笑容,“真羡慕她啊。” “嗯?”荆离问。 白兮婉收回目光,“没什么,未央是个有福气的。” 未央送东西过来后没多久,荆离就告别了白兮婉,准备去安抚自家小娘子。 未央似乎还在生气,一个人在房间里面躺在床上,从头到脚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荆离轻轻地走了进去,“娘子?” 分卷阅读92 听到荆离的声音,未央的被子裹得更紧了。 荆离见她没有反应,坐在床头又唤了一声,“娘子?你不理我啊?” 未央还是没有说话。 荆离没有办法,只好双手并用把未央从被子里剥了出来。 只见未央两眼红红,她力气没有荆离大,荆离扯开被子后,她就扭头,拿屁股对着荆离。 荆离发出一声轻笑,“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未央闷闷地说:“是是是,在你眼里,我就只会哭。哪有你家小婉温柔贤惠,善解人意。你去找她吧!” 荆离明白未央这是吃醋了,心里竟然有点恶趣味的愉悦,但是看到自家娘子哭鼻子,她也是心疼的,“傻瓜,说的什么话,我的心里只有你啊,不信的话,你去拿把刀来把我的心挖出来看看里面是不是只有你的名字。” 未央巍然不动。 荆离见状,踱步走到了桌子前,拿起桌子上的剪刀道:“正好这里有把剪刀,我这就把心挖出来,给娘子看看。” 说完,荆离就自己动手解起衣服来,未央听到动静,担心荆离真的做傻事,连忙从床上跳了下来,上前抓住荆离手里的剪刀,“谁要你挖心了!” 荆离噗嗤一笑,把未央抱进了怀里,笑骂道:“我的傻娘子,我怎么会喜欢别人呢,你这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未央这会也觉得自己好像太敏感了,“我也不知道,就是莫名其妙的就……小婉没事吧。” “已经没事了,不用担心。”自家夫人再怎么生气,还是个善良的孩子,荆离摸着未央的头很是欣慰,“未央,我是不是很差劲?” “为什么这么说?”未央从荆离的怀里抬起头问到。 荆离露出些许愧疚的表情,“作为一个相公,我没有特别多的时间来陪你,也不能给你个孩子,而且……我还让你没有安全感。” 未央叹了一口气,“哎,我也觉得你好差劲。不仅不顾家,还一堆的花花草草,好多时候,我都想休了你。” 荆离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安慰我吗,而且你是娘子,怎么休了我啊?” 未央嘟起嘴巴恶狠狠地说,“难不成,还是你休了我不成?” 荆离吓得马上求饶,“岂敢岂敢,不过……我英明神武的娘子啊,你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休了我呢?” 未央趾高气昂地冷笑一声,然后坐下,对着荆离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面前的茶壶,意思很明显,给我倒茶就告诉你。 荆离忍住笑,殷勤备至地给未央倒了茶,恭恭敬敬地放在未央的手上。 “当然是看在……相府的厨子手艺还不错的份上。” “啊?我居然还比不上一个厨子吗?”荆离很是受伤。 未央哼的一声,“那当然,你看看你,有什么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不能吃也不能用,还到处给我沾花惹草的。” 荆离坏坏一笑,猝不及防地把未央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谁说我不能挑不能提,我不仅能挑能提,还能吃能用。” 说完就把未央往床上一扔。 未央有些懵,“相公,你这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用啊。” 第六十三章 上车 荆离慢条斯理地剥开未央的衣服,动作优雅又从容,仿佛是在晨光中用筷子将鱼肉中的刺挑出来一般,未央有些疑惑又有些害羞,她惴惴不安地问荆离:“相公?我们这是要干嘛?” 荆离在给未央脱衣服的时候,抽空抬眼看了一眼对方,她微微一笑,如阳春白雪,“我们自然就是要行周公之礼啊。” “周公之礼?”未央奇怪地问:“可是现在是白天啊。” “这个嘛。”荆离笑笑,附到未央的耳边说:“娘子难道不知道有一个词叫做白日宣/淫吗?” 说完,荆离就贴上了未央的脖颈,湿濡的唇舌在肌肤上摩擦着,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又酥又痒,未央脖子有些怕痒,经荆离这么一闹,她差点叫出声来,“相公……” “怎么……不喜欢吗?”荆离的手也没闲着,终于把未央的最后一层防备给卸下来了。 “我……我……好奇怪……”明明只是几个缠绵悱恻的亲吻,却好似把未央变成了一滩水,她瘫软在床上,手脚因为这样陌生的碰触软绵绵地提不起劲,荆离的手指顺着肩膀慢慢滑到两腿之间,唇也辗转到了胸前,对于这般奇异的旖旎,未央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受,隐隐有些期待,但是内心却有个小人叫嚣着危险。 感觉到未央的身体有些发颤,荆离问:“娘子,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什么?” “准备好,和我融为一体了吗?” “融为一体?”未央看了看荆离。 荆离的眼睛亮得惊人,她握住未央的手,眼里的犹豫一闪而过,“我曾经只想保护你,护住我那点美好的回忆,但是对不起,我自私了,自私地想要把你留在身边,把你变成我一个人的,哪怕知道这是一条艰难的路,我也想要拖着你跟我一起受苦,未央……我爱你。” 未央听完,突然就冒出了泪花,明明是不浪漫的话语,未央却觉得无比地动听,她点头,“相公,我准备好了。” 荆离扯开一个笑容,动作就开始激烈了起来,她犹如一个在水边玩耍的顽皮孩子,不顾炎炎烈日,搅弄着水池,时而轻柔如弹琴奏曲,时而粗鲁如击鼓鸣笛,手起手落之间全然按照自己的意思,不顾这浑乱的一江春水已然惊起铺天盖地的浪涛和碎雨,碎落如柳絮的水滴飘飘扬扬地落回水中,未央觉得自己的视线也朦胧了起来,她没有意识,只觉得自己就像在云中飞翔,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耳边是清灵的鸟语和风声。沉沉浮浮之间,整个世界都弥漫着金色的雾霭,在云端上,荆离正微笑着看她,而荆离是那样的调皮,移步东西,未央总也抓不住她,她想叫住荆离,嘴角冒出来的调子却是那样的羞人。 未央没有克制自己的呻/吟,她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终于自己的内心,无论是爱,是恨,是不满,是抱怨,仿佛所有的情绪和情/欲到了她的身上就回到了最初最真实纯洁的姿态。她眼角冒着泪花,第一次承受激情的身体给了最直接的反应,荆离用手去接那 分卷阅读93 滴泪,觉得意外的温暖,未央在她的手指上失去了贞洁,失去了少女之身,却填满了她的心。 荆离回想起这么多年的时光,她曾无限风光,光芒万丈,她站在昭阳殿最耀眼的位置,是众人眼中的权臣,也曾如过街老鼠,在风吹雨打之中逃窜求生,在腥风血雨的朝野之中,玩弄权术,但是那些日子,在此刻竟然变得那么空旷无力,只有现在的她,在这一方小小的床榻之上,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那么肆意地动情,才是自己想要的。 那样皎洁的目光,虽不是世界上最动人的容颜,但是那微微弯起的唇,翘起的眼角,让荆离觉得怎么吻也吻不够,怎么疼也疼不完,这是她的女人,是她的妻子,是陪她走一生最后躺在一个棺材的姑娘,荆离凑近未央的小腹落下柔软的一吻,她手中的动作并未停止,却从奔腾的江河突然变成涓涓的溪水,轻漫的水波滑过鹅暖石,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她的眸子像是夜晚的星河,未央只觉得好似要掉进去一般。 一寸一寸,一上一下,指尖的湿濡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热,那是来自另一个人的温度,从强硬的手指上一点点蔓延到荆离的心脏,未央忍不住轻声叫着荆离的名字,“子渊。” 荆离微微一愣,含住她的唇瓣,含糊地说,“叫我瑶笙,宋瑶笙。” 荆离誊出一只手解下自己的衣服,将身子暴露在空气之中,她是以宋瑶笙的身份与未央相识相爱的,而不是荆离,此刻她就是宋瑶笙。 “笙……姐姐。” 听到这句,荆离呼吸突然加重,炽热的火焰从某处以燎原之势烧了起来,带着灼灼的温度包裹着未央。 “未央……未央……我何其有幸,可以拥有你。” “笙姐姐……我爱你。” “我也爱你。” 事毕,荆离包着未央不肯撒手,她似乎累坏了,胸膛缓慢地起伏着,床单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她垂头问未央:“疼吗?” 未央头靠在荆离的胸上,手指摸着她之前受伤留下的疤摇头,“一开始有一点,后来就不疼了。” “那么……舒服吗?”荆离所有的经验全部来自于漪妙给的书本,轻重之间也是凭着感觉,虽然未央的表现也让她很满意,但荆离不确定那是未央全部的感受。 “恩,舒服。原来这就是周公之礼,我还以为就是睡觉呢。” 荆离莫名地开心,在未央的脑门上盖上一章,“你个小傻瓜,不过这种事情只能和我做。” “好。” “嗯,真乖,我一夜未睡,这会是真的困了,你别乱摸了,我休息一会。”荆离拨开未央的手,阖上眼睛准备睡会。 未央没有停止,“原来笙姐姐你的身体是长这个样子的呀。” 荆离额角一抽,“所以刚才我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一直在看我的身体啊。” 未央嘿嘿傻笑,“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把衣服全部脱掉的样子呢。” “不然你以为呢,我又不是真的荆离。”荆离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她伸手盖住未央的眼睛,阻止未央火辣的视线。 未央扒拉开荆离的手,不满地嘟起唇,“你都把我看光了,就不许我看你吗?你点灯我就要放火,哼!” 未央不仅看,还在荆离的胸前狠狠地摸了一把,虽说不是很大,但是被未央这么一摸,她的脸色更红了,她逮住未央的手温言哄道:“好了,我真的困了,先休息好吗?这个事情以后再讨论。” 未央只好作罢,“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可以对相公你做刚才你对我做的事情吗?” 荆离咳了两下,背过身去,“这个嘛,看你的本事咯。” 第六十四章 风起 未央睡了两个时辰不到就醒了,荆离似乎是累坏了,此刻依旧紧紧合着双眼,未央轻手轻脚地从床上爬起,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着荆离。 此刻的荆离极美,如河水般湍急的青丝铺散在枕头上,眉眼娟秀蔚然,被子堪堪盖住胸口,露出来的锁骨在阳光下精致剔透,除了喉间违和的假喉结之外,她完全就是一个女子的姿态,也如同许多女子那般妙玉玲珑。 或许是感受到未央火热的视线,荆离幽幽醒来,当看到床边的人之后,她手一伸,就把未央带回了自己的怀里,未央促不及防地被拽进被子里,脸颊紧紧地贴荆离的胸口,她脸色一红,支支吾吾地开口:“笙姐姐……你还没有穿衣服。” 荆离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懒洋洋的回答:“你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哎呀,身为一个女子,笙姐姐你怎么这么不矜持啊。”未央又羞又怒。 荆离伸出手指挑起未央的下巴,渐渐靠近她,“那怎样才算矜持呢?要我和娘子保持七尺的距离吗?” 温热的呼吸扑面而来,未央嘴硬到:“对。” 荆离笑笑,就真的放开了未央,自顾自地起床穿起了衣服,“好,我矜持就是了。” 未央傻了,猛地从床上坐起,指着荆离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你……你……你……” “逗你玩呢,这会也该起床了,娘子我们去吃晚饭吧,为夫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听到胸字,未央怔怔地盯着荆离的胸口看了几眼,点头,“确实前胸贴后背了。” 荆离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这是被歧视了吗?罢了,反正自家娘子发育好就是了。 到了饭厅,飞花来报,说白兮婉的病情已经好转了,荆离挥挥手表示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那边好像已经开始行动了。”飞花附在荆离的耳边说到。 “知道了,我吩咐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相爷放心。奴婢都办妥了。” “嗯。” …… 荆离虽还是相爷,但是众臣子也感受到了她微妙的处境,昭华有意打压荆离,甚至在某些决策上开始架空她,很多人都以为荆离也会有所反击,至少会搞点小动作来显示一下存在感,但荆离这边根本没有任何动静,有事就做事,无事就在家里休息,或者外出体察民情,完全没有危机感。 “有事奏事,无事退朝。”昭华还是往常那样懒洋洋的态度,荆离觉得她已经快要到*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程度了。 分卷阅读94 殿下的臣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气氛一下就变得奇怪了,欧阳义走了出来禀告道:“陛下,臣有事启奏。” “说吧。” 欧阳义瞥了一眼荆离,回答道:“臣无意之中抓获了当年宋门逃犯。” 昭华眼皮一抬,来了些兴趣,“抓到了就抓到呗,难道刑部的人都是吃干饭的?” 言下之意就是欧阳义太过小题大做。 欧阳义面露些许尴尬之色,接着说道:“陛下,众所周知,当年宋家违犯法令,破坏纲纪,虽说宋氏一门已经得到惩罚,但是难免有漏网之鱼,此事有关先帝圣名,况且……” 昭华对这件事显得不是十分在意,闻言便问:“况且如何?” “况且,这个逃犯是相府的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臣子们纷纷扭头看向荆离。 昭华眼睛一眯,“相府的人?欧阳大人的意思是?” “荆相与宋家有亲,但事关重大,藏匿逃犯可是杀头的大事。” 荆离突然就笑了,清灵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满满的都带着嘲讽,“欧阳大人不去写话本子真是可惜了,空口无凭的事情张口就来。” 胡峰也有些生气,“欧阳大人莫要含血喷人,荆相当年被奸人所掳,回到京都已经十三岁,宋家的事情荆相根本不知情,多大的亲让相爷冒天下之大不韪藏匿逃犯。” 几位荆离一派的臣子也纷纷出言附和。 欧阳义冷冷一笑,“坊间不是流传荆相对宋瑶笙情有独钟吗?臣知道荆相是个痴情的,但是也不该在儿女情长上犯糊涂。” “欧阳大人慎言,荆家里可是有女主人的。” 昭华烦闷地摆了摆手,“欧阳大人,你说的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光凭这个,恐怕没有什么说服力吧。” 欧阳义垂头,“陛下,那逃犯现在就在天牢里,陛下若不相信,现在就可以提审。” 昭华看向荆离,发现对方脸色未变,两人相处这么些年,也有些默契,她知道荆离定是有了脱身之法,才会如此胸有成竹,于是也点点头道:“准了。” 过了一会儿,满身血污的李嬷嬷被侍卫带上了殿上,她蓬头垢面,身上满是刑罚留下的伤痕,即使隔得挺远,还是能闻到她身上散发的臭味,许多臣子都往后退了一步。 “陛下,就是此人,此人是当年宋品夫人身边的丫鬟,如今是相府的嬷嬷,如果陛下不相信,可以传唤相府的丫鬟来指认。” 李嬷嬷垂着头,身体已经消瘦到有些脱形,她一言不发,手腕上的铁链落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昭华看着荆离,“宰相有什么话要说吗?” 荆离走到了李嬷嬷的身边,丝毫不嫌脏地伸手撩起了她的头发,仔细端详着,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被湮没,她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说:“回禀陛下,此人确实是臣府上的嬷嬷。” 欧阳义倒是挺惊讶,李嬷嬷骨头硬,任他如何刀锯斧钺,截胫剖心也不肯吐露半个字,要不是他可以确定李嬷嬷确实就是当年宋府的人,并且准备了后招,他也不敢把人往昭华面前带,但他没想到荆离居然很爽快地认了。 “但是……李嬷嬷可不是什么宋府丫鬟,这点恐怕欧阳大人弄错了。” 欧阳义呵呵一笑,他也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拉荆离下马,“荆大人当然可以不承认,但是臣可是有人证的。” 昭华:“朕倒想问问这个欧阳大人口中的逃犯怎么说。” 说完,昭华出口发问:“你跟朕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宋府的还是相府的?” 李嬷嬷慢慢抬起头,眼里蓄满了泪花,大呼冤枉,“陛下,犯妇乃相府的嬷嬷,一日出门买东西,不知怎么的,就被欧阳大人抓到牢里,犯妇绝对不是什么宋府余孽,犯妇在相府做事已经十载有余,从未做过任何作奸犯科之事,更别说跟宋府扯上关系。” 欧阳义冷哼一声,“你倒是个忠心的,到了这般地步都不肯出卖你的主子,陛下,您千万别听这罪妇胡言乱语,她是荆相的人,自然是帮着荆相的,臣也抓获了当年另一条宋府的漏网之鱼,待臣把人带上来,问问便知。” 昭华稍微蹙着眉头,但是碍于压力还是点了点头。 另一个穿着囚服的男子被带上了大殿。 “我且问你,你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可否在宋府待过,如果待过,这个妇人你可认识,她又是什么人?” 欧阳义率先发问。 男子抖了抖,看了李嬷嬷两眼,“小人宋全,京都人,曾在宋府当过脚夫,这妇人是……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荆离眼睛一眯,她对宋全没有印象,不确定这人是不是宋府的人,但是欧阳义似乎也是有备而来,“欧阳大人随便找个人上来,就可以说是宋府的人,当年宋府灭门,几乎没人活下来,这一会一个大丫鬟,一会一个脚夫,欧阳大人是在质疑当时御林军的办事能力吗?” 质疑御林军就是质疑先帝,在先帝眼皮子底下宋府都有那么多余孽,这不是打昭华的脸吗。 “相爷的意思是说老臣在污蔑你吗?” 荆离:“欧阳大人一早上又是余孽又是先帝威名的,言语之间又剑指荆某,想要用一面之词给荆某定罪,欧阳大人怎么不说我就是宋府的人呢。” 昭华身子一颤,欧阳义拳头紧握。 他当然知道荆离就是宋瑶笙,但是凡事徐徐而图之,先给荆离扣上忤逆的罪名,事情顺利,荆离入狱,他自然有办法让她露馅,到时候哪怕昭华要护着荆离也束手无策,想到这里,欧阳义笑了笑,“相爷口齿伶俐,若是老臣一人之言,恐怕也难以服众,但是相爷别忘了,这大殿之上不是只有老臣一个去过宋府,楚大人……你说呢?” 昭华有些慌了,欧阳义说得不错,不管是宋全还是李嬷嬷,荆离都可以说欧阳义是污蔑的,但是如果楚家也站在欧阳义一边,荆离就百口莫辩了,楚秦同为三朝元老,位高权重,而且和宋品也有过交集,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自然可信度高,她和荆离虽然决裂,但是她也没有想过要置荆离于死地。 瞬间,千万个念头一闪而过,昭华也终于忍不住打断,“好了,大清早的就被这么一桩子旧事搞得朕心烦意乱,这事过几天再说吧。 分卷阅读95 ” 楚秦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此事不能拖。” 第六十五章 云涌 昭华眼神利得吓人,她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没想到楚秦还这么不识好歹,她咬着牙问:“那么楚爱卿以为如何?” 楚秦看了一眼荆离,又笑着将头转向欧阳义,“臣当年曾因公务去过宋府,与宋品的夫人也有过数面之缘,虽时间久远,但若真是宋府余孽,臣应该能认出来。” 欧阳义嘴角弯起,“那楚大人可过来仔细辨认辨认,此人是不是当年宋府的人。” 楚秦点头,慢慢踱步走到李嬷嬷身边,定神看了看李嬷嬷,又看了看宋全,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转向昭华毕恭毕敬地回答:“回禀陛下,这妇人老臣没有见过。” 话音一落,欧阳义差点把手里的笏板摔落在地,他指着楚秦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楚大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楚秦笑眯眯地看着欧阳义说:“欧阳大人,我说,这个妇人我没有见过!” 三天前,墨轩。 “相爷真是好大的架子,老夫几番派人投贴,相爷都并未理会,若不是今日在墨轩撞见了,想和相爷喝杯茶都是奢望呢。” 楚秦往杯子里注入茶水,瞬间茶香萦绕,香气缭人,他把面前的一杯轻轻推到荆离的面前,示好之意十分明显。 荆离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但是她就是要晾着楚秦,来墨轩喝茶被撞见也是算好了时间,挑对方耐心快要被磨灭的时候过来的,她笑着接过茶杯,放在鼻尖嗅了几下,“楚大人言重了,荆只不过是事务繁忙而已,怠慢楚大人了。” 楚秦也并不计较,兀自喝了一口茶,“相爷最近恐怕比以前清闲多了吧,何谈事务繁忙。” “呵呵。”荆离发出一丝轻笑,“忙时有忙事,闲时有闲事,总是要找事情做的,倒是楚大人怎么有空找我喝茶?” 楚秦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八十多了,身体越发不如从前,虽然八十已经算是高寿,按道理说他是满足了,可是楚家看似越来越风光,其实存在巨大的威胁,他为楚家谋算了一辈子,到了现在也不忍心楚家就此毁灭,“相爷,老夫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荆离抬了抬眼皮,“哦?” 楚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着拳头深深地朝荆离鞠了一躬,“求荆相救救楚家。” “救楚家?”荆离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楚大人应该很清楚我的处境,我现在江河日下,自身都难保,何德何能谈得上救楚家,何况楚家正是鼎盛的时候,哪还需要我来救。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楚秦站起身看着荆离,“相爷你不用瞒着我,相爷看似被陛下架空,但何尝不是藏拙守愚,上面那位不会卸磨杀驴,尤其是相爷你。” “哦?” “相爷你是辅臣,还是陛下登基的功臣,陛下哪怕担心相爷功高盖主,多番打压,也不会置相爷于不立之地,一来是不能寒了众臣子的心,二来,相爷也不是那般坐以待毙的人,何况陛下年纪尚轻,登基时间也不长,这几年全靠着相爷在朝中才站稳了脚跟,哪里斗得过相爷你。” 荆离手指慢慢抚上茶杯,脸上还是如沐春风的笑容,“楚大人过誉了,荆某只是在其位,谋其事,谈不上斗与不斗。” 楚秦坐回椅子上也拿起茶杯开始喝茶,“相爷谦虚,只是老夫一直搞不明白,相爷不为权不为财,何苦如此。” 荆离对昭华也算尽心尽力,但是昭华最近的转变着实让人吃惊,偏生荆离根本不听蛊惑。 荆离没有回答楚秦的问题。 楚秦也不接着问,自言自语地说起了楚家的事情,“楚家自从我当家以来虽然算不上盛荣不衰,但也能在着乱世里明哲保身,当初选择支持女帝登基也算得上是待价而沽之后的结果,何曾想近些年家中的子弟们越发浮躁,怀柔进宫一事看似风光,实则是一颗加速楚家死亡的毒药。” “怀柔那孩子心性大变,不听管教,家中子弟更是仗着这点为非作歹。楚家现在就是一棵中空的大树,迟早会枯萎凋零,贪污*,营私舞弊,老夫在朝那么多年,毫无建树,却也不曾伤天害理,算是无功也无过,但不忍楚家英明毁于一旦,也不忍楚家一脉就此断绝。” “我知道相爷一直视楚家和欧阳家为眼中钉肉中刺,起初我以为相爷是为了独揽大权,直到禹州一事。” 荆离将杯子放回桌子上,打断了楚秦,“楚大人,我想,你求错人了,我有再大的权利恐怕也没办法保你楚家一门,何况楚大人自己也清楚楚家现在的情况,楚大人又有什么自信,我或者是上面那位会把一个毒瘤留在身边呢?” 荆离笑着接着说道:“楚大人何不找欧阳大人联盟,把荆府一锅端,再争高下,据我所知,楚怀柔进宫也并非没有给楚家实质性的帮助,欧阳一派依仗的只有一个太后,但楚家的靠山至少是陛下,不是吗?” 楚秦见荆离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连忙拔高了声音道:“相爷,老夫是真心帮助相爷的。” “楚家和欧阳家对于我来说,威胁都是一样的,哪怕铲除了欧阳家,难免我会被你们反咬一口,这是其一。朝纲整治势在必行,只是时间问题,不会因为你们嗅到危险而傍上我这棵大树而把楚家以前的作为一笔勾销,这是其二。还有,楚大人大概不了解我,荆某一向心胸狭窄,上次荣婷郡主谋害我夫人一事,荆某不打算就此罢手,这是其三。” 楚秦捏紧了拳头,“得饶人处且绕,相爷要如何?” 荆离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闪过了千万个念头,楚秦的提议她不是无动于衷,在这样的时刻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助力,只不过楚家并非善类,至少楚怀柔就不是什么好人,她不能因为眼前的利益就轻易答应楚秦,除非……“楚大人也知道楚家的问题出在哪里,楚大人想要保住楚家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看楚大人肯不肯狠下心了。” 荆离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包厢门口,“溃烂的伤口还是早些清理比较好,楚大人觉得呢?” …… 楚秦回想起三日前和荆离的对话思绪万千,他还是做出了决定,荆离不是他和欧阳义惹得起的人,可惜这点欧阳义看不清楚,他假意去找欧阳义结盟,在最紧要的关头又倒戈,也彻底断绝了楚家和欧阳家再结盟 分卷阅读96 的可能性,这算是给荆离一个表态了。 荆离撇了一眼楚秦,也大概清楚了对方的选择,她不禁感慨,楚家真是难得出一个聪明人。 “欧阳大人,楚大人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昭华坐在龙椅上发问。 欧阳义气得脸色铁青,眼下局势逆转,他只能先退一步,“陛下,年岁已久,许是楚大人记不清楚了,待臣把这罪妇压下去再行审问,一定能有所收获的。” “够了!”昭华似乎发火了,“陈年旧事休要再提,是不要先帝安宁吗?” 欧阳义只好垂着头,“陛下息怒。” 荆离冷笑了一下,站了出来,“陛下,臣也有事要奏。” “臣之前处理刑部的卷宗,无意中发现了一桩案子有些蹊跷,谁知查下去才发现与朝中大臣有所牵扯,事关重大,臣不好随意处理,权衡之下只好禀报陛下。正好……这桩案子的相关人等也在天牢,恳请陛下提审。” 第六十六章 局势反转 荆离话一说完,昭华嘴角挑起一丝笑,但很快就被她用威严的声音掩盖过去,“爱卿有何发现,说说看。” 她就知道,荆离是一只老虎,老虎哪怕睡着了,也还是老虎,显然现在这只老虎不打算睡觉了。 “事情的开始是这样的,众所周知,臣在禹州治理灾情的时候,曾经斩杀过许多贪官,其中也包括禹州太守秦业,新任太守杨集上任后发现府衙外每天都有一个六十岁的老妪击鼓鸣冤,杨大人觉得奇怪,于是便问那老妪有什么冤情,老妪上了年纪,口舌不清,只是一个劲的说自己的儿子是冤枉的,杨大人询问衙内师爷得知,那老妪的儿子之前犯了死罪,定在秋后处斩。杨大人于心不忍又心生疑惑,便翻查了卷宗和认罪书,结果果然发现了有古怪的地方,加上秦业此人向来作奸犯科,不敢谎瞒此事,就上报到了臣这里。”说到这里,荆离握了握拳,对昭华说到:“陛下,其中细节还是请杨大人亲自向陛下说明,杨大人此时就在殿外。” 地方官员是没有资格上朝的,故荆离把人带来后一直让杨集在外等候。 昭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先挥手让人把跪在地上的李嬷嬷等人带下去,然后道:“传。” 一会儿,杨集到了,礼毕之后,他先是呈上了手中的卷宗和状词,才开口到:“陛下,这是臣在整理卷宗时发现的,此案的凶手叫罗二狗,他的母亲是罗张氏一直声称罗二狗是冤枉的,臣查过了,罗二狗犯的是杀妻之罪。” 在杨集的讲述中,众人也大概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罗二狗住在禹州的杏花村里,平时就是个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人物,也是因此,村子里没有人肯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罗二狗也一直光棍到三十岁,突然有一天,罗二狗宣称自己找了个媳妇,村里的人自然不信,说他吹牛,罗二狗也不解释,发了请帖邀请了人参加他的喜宴。到了罗二狗成亲那天,果然有一个身量娇俏的女子盖着红盖头出现在罗二狗家里。据罗张氏说,那女子叫丹青,是在野外捡来的,老太太见丹青长得娇美,便把人带回了家里,心里也是存了给儿子娶媳妇的心思的。 那丹青成亲之后也算安分,对于自己莫名其妙成亲一事,也没有表现出反感,想要逃跑的意思,只是她十分沉默,不爱说话,有时候晚上还会大喊大叫,罗二狗成亲之后也老实多了,在村子里找了一份事来做,但罗张氏却发现儿媳妇和儿子之间有点奇怪,儿媳妇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对罗二狗和家里很上心,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丹青的肚子没有动静,这就让老太太有点怀疑了,后来她才发现,自己儿子和丹青根本没有睡在一起,气急之下罗张氏把丹青大骂了一顿,丹青也不说话,只是哭,罗二狗知道后跟罗张氏发生了口角。 之后罗张氏对丹青就不满意了起来,怨愤的种子被埋下,只会越长越大,加上丹青长得美,村子里总是有些不正经的人想要染指,又被三姑六婆指指点点,罗张氏就更加看丹青不顺眼,之后她看见丹青和邻居的一个男子说了几句话,那男子还在丹青身上摸了几把,这事犹如平静的湖面上落下了一颗大石,罗二狗知道后,也十分生气,对丹青百般追问,丹青不语,他就打她,演变到最后,罗二狗气急败坏之下失手把丹青给杀害了。 说完,杨集看了一眼昭华,接着说:“这是卷宗上写的,然而罗张氏告诉臣的却不是这样,她说,她对丹青是有点意见,但是丹青是自己好不容易给罗二狗娶的媳妇,再怎么样都不会拾掇着罗二狗打她,因为罗张氏自己都害怕罗二狗把丹青打跑,丹青死的那一晚,罗二狗和她都不在家里,回家之后,衙门的人就把罗二狗抓了,说他杀了人,而且还有证人,就是邻居的那个男子。陛下,请恕臣无罪,臣擅做主张把罗二狗从禹州提到了京都,现在就关在天牢内,请陛下为无罪之人伸冤。” 昭华尚未开口,另一边的欧阳义就笑了,“呵呵,不过就是一桩普通的杀妻案,就算有冤情,又何必来麻烦陛下。” 荆离也笑,“欧阳大人可别忘了,欧阳大人方才不也拿了一桩错案来麻烦陛下吗?” 荆离转向昭华,“陛下,臣之前说过,这桩案子牵连到朝中大臣,杨大人将卷宗送到刑部的时候,还曾被人刻意掩盖这桩案子的存在,若不是杨大人找到了臣的府上,臣去刑部翻找,恐怕此事就像大雪里的足迹一样被湮灭过去,无人问津,也无人为逝者讨回一个公道。” “相爷如何确定这案子有蹊跷,并且和朝中有所牵涉?刑部案件多不胜数,偶有被遗忘的也说得过去,加上这位杨大人新官上任,一要立威,二想立功,拿已经死去的秦业当做垫脚石自然是最方便的,相爷不要被人利用才是。” “欧阳大人这般害怕,难道是想掩饰什么吗?”荆离反问。 欧阳义气得没有说话,如他自己所说,这案子只是一个小案子,和他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只不过荆离竟然插手了,就代表此事有可能会损害到他的利益,或者他手下人的利益,毕竟楚秦老贼好像已经站在荆离那一方了。 昭华看向荆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传。” 罗二狗被带上了大殿的时候,还有官员小声嘀咕,说什么时候这昭阳殿变成刑部的大牢了,一早上犯人络绎不绝的。 罗二狗第一次面见女皇,心里十分忐忑, 分卷阅读97 哆哆嗦嗦地行了礼之后,舌头都有些打结。 杨集安抚道:“别紧张,你有什么冤屈,只管告诉陛下,陛下会为你做主的。” 罗二狗深深呼吸了一口,点头大喊,“陛下,小人冤枉,小人的娘子更加冤枉啊!” “小人以前虽然游手好闲,但是自从成亲之后,小人是真心爱慕我的娘子,想要老老实实地赚钱养家的,谁知小人的娘子尚未享受几天的清福就被杀害了。” 罗二狗一边说一边拿手擦着眼泪,“小人娘子名叫丹青,是献州人士,丹青遇害那晚,小人的母亲生病,小人带着母亲去医馆,留娘子一人在家,回来我娘子就……就躺在地上了,她浑身都是血。” 欧阳义一听到献州就有不好的预感,他不禁反驳道:“既然你娘子是献州人士,为何无缘无故跑到禹州,而且你娘子是你娘在野外捡到的吧,一个大活人如何捡怎么捡?再者,你说你去了医馆,那么大夫总会给你作证,为何你邻居会说亲眼看到你杀了人?我看分明就是你娘拐了人家女儿,那女子不从,又因为你嫉妒,才杀害了她。” 罗二狗脸上还有泪水,似乎是回忆到丹青的惨状,听到欧阳义的话,他忍不住反驳,“我没有杀人,我真的去了医馆,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大夫会改口,也不知道李三树会这么说,我和我娘子是真心相爱的,不然她也不会和我成亲。” “既是真心相爱,她又为何不让你碰!” “我……”罗二狗突然哑口无言。 还是杨集出言阻止了欧阳义的继续审问,“罗二狗,我来问你,对于你娘子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罗二狗嗫嚅着唇,陷入了回忆,“我娘子不爱说话,也不让我碰,起初我以为她是为了守贞,没想到成亲之后她还是不肯跟我睡,我问她,她只是流泪不说话,我也不好勉强,一直瞒着我娘。后来,娘子才松口说自己是献州人,因为家里穷,父母嫌弃她是个女儿,把她赶出了家门,她一路乞讨,才到的禹州。” 杨集叹了一口气,“你可知道,仵作验尸的时候发现,你娘子早已经失去了贞洁?” 罗二狗激动道:“不可能!我没有碰过我娘子,是谁!我知道……一定是……李三树!对!一定是他,他一直觊觎我娘子。” 荆离见罗二狗情绪激动,朝罗二狗旁边的侍卫递了一个眼神,“陛下,此事臣和杨大人已经查清楚了,接下来,就让臣来审问犯人吧。” “我问你,丹青死前的几天有没有什么异状,或者说,你们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异状?” “我娘子不出门,也没有什么异状,村子里……我想想……村子里好像来了几个外村人。” “你娘子怎么死的?” “是被人用刀从后面杀死的。” “前太守审问你的时候,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你是无辜的。” “有!可是那位大人根本就不相信我,加上……所有人都说我杀了人,我百口莫辩。” 荆离转向昭华说:“陛下,臣问完了。” “罗二狗确实没有说假话,而这件事的真相臣也查清楚了,杀死丹青的人是欧阳大人的兄长,欧阳超!” 欧阳义惊愕地大叫:“你莫要含血喷人!” 荆离冷冷一哼,“让臣来向陛下解释是怎么一回事吧。” “罗二狗的妻子名叫丹青,献州人士,曾在欧阳超大人府上做事,欧阳超见丹青长得貌美便起了色心,强行侮辱了丹青,并且把丹青同其他几个抢来的民女关在了自己的一座宅子里面供自己亵玩,丹青好不容易从那宅子里逃回家里,结果家人知道此事之后,不仅没有帮她,反而嫌弃她失去了贞洁,是个肮脏的女人,迫不得已之下,丹青只好逃出献州,之后遇到了罗二狗的母亲罗张氏,罗张氏怀着给儿子娶媳妇的想法收留了丹青,丹青也在禹州稳定了下来。” “罗二狗虽然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但是对丹青却是真的上了心,丹青心里感动,于是嫁给了罗二狗,但丹青自知是残花败柳,加上对房事有阴影,故一直不让罗二狗碰。而另一边,欧阳超得知丹青逃走后,担心她把他的事情传出去,于是派了人来追丹青,他们也很快找到了丹青,为了以绝后患,欧阳超的人在罗二狗出门时,潜入罗家杀了丹青,嫁祸给了罗二狗。” “这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自然就是买通邻居的李三树,和医馆的大夫让他们昧着良心污蔑罗二狗,接着欧阳超又找到了秦业,有了秦业的帮忙,这案子很快就结束,罗二狗也被判了秋后处斩。” “你胡说八道!”欧阳义气得大喊,“献州虽说以前是归我大哥的管辖,但这些仅是你的一面之词!陛下,臣的兄长已遭贬谪,不该受这无妄之灾,被人泼脏水啊!” 荆离看了一下杨集,杨集会意,将怀中其他东西取出,跪在地上,双手高举着说:“陛下,这是仵作,丹青父母的证词,还有丹青户籍的卷宗,另外罗二狗村子里的人也证实了,确实有几个生面孔向他们打听过丹青的事情。” 昭华旁边的周福会意,下去把东西拿到了昭华的手上。 荆离接着说道:“献州多发女子失踪案,这件事在刑部也有记载,之前这个案子一直积压,想必也是欧阳超大人怕事情败露所为,再者……欧阳大人要如何解释,给罗二狗母亲看病的大夫和隔壁的李三树,在案子了结之后,就在家中意外身亡?” 昭华在翻看着杨集递上来的东西,越看越生气,到最后竟然把东西狠狠地丢到了欧阳义的面前,“你给朕好好看看!” 欧阳义吓得跪倒在地,他双手颤抖地捡起地上的卷宗翻看,脸上冷汗连连,“陛下!臣的兄长一定是冤枉的,这些一定是有人捏造来害臣的兄长的!陛下,您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荆离看着负隅顽抗的欧阳义,眼神里面带着一丝鄙夷,“陛下,是不是冤枉,只需要陛下派人前往献州查一查自然就清楚了,欧阳超虽被贬出献州,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 昭华恨恨地看着欧阳义,咬牙说:“去给朕查!若事情属实,杀无赦!” 一句杀无赦让欧阳义彻底瘫倒在地。 “胡大人,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事情牵扯到朝中大臣,朕派大理寺协助你调查。” 胡峰从队列中走出,“臣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