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鬼.饲鹰(H)》 分卷阅读1 书名:城中鬼之饲鹰 作者:魍生 文案: 闻有城,城有鬼,鬼无心。 佛闻之,寻城往,感之情。 鬼恸然,念向善,化坐下灵使,伴佛于凡尘,千世万劫而不离。 大概就是个小(假)和尚被师傅赶下山入世历练,结果一不小心惹了尘缘,动了凡心,顺便失了身的故事吧……(?) 预定3p&HE 霸道狂妄鬼攻X白切黑病娇城主攻X温柔慈悲和尚受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妄尘 ┃ 配角:潭痕,江余清 ┃ 其它:和尚受 ☆、师傅,我想当和尚! “你、你、你、你个孽障!!”一声发自肺腑的怒吼惊飞了屋檐上一排悠闲的麻雀,这群被吓坏了的小东西扑棱着翅膀在空中打了两转后寻着几段枝丫重新落下,黑溜溜的小眼睛眨巴着看向屋内那大发雷霆的老和尚。 只见一个披着茜红袈裟的老和尚手里拿一条足有手臂长的戒尺,整个人气的直抖,他那满是褶子的老脸胀的通红,就连嘴边那几缕白毛都被呼出的气吹的一颤颤的。 “哪有上赶着往和尚庙里钻的蠢材啊??你看看这些个每年挤破脑袋闯铜人阵想还俗的蠢蛋!”说着老和尚用手中的戒尺指着边上一排垂的老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的秃脑袋瓜子们,痛心疾首的教训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 “老头子我好心好意不让你出家你还给我来劲了?还敢擅自剃个驴啃似的脑袋跪佛爷前头?你还把我这个师傅放在眼里吗?啊?当个秃驴有什么好的!妄尘你这小混蛋是要气死我啊!” 老和尚也是气急了,扬起手就将那三指宽一臂长的戒尺抽了下来,实实在在的抽在那跪在佛像前一动不动的妄尘背上。 那响亮的抽打让佛堂两侧展开的一众和尚们心里一惊,可当他们抬头想要出言劝阻时看见自家方丈脸上的不忍和痛心后,那临到嘴边的劝言也就没了。倒是看向那跪在佛堂中的俊秀青年时,眼中露出了继续不赞同和可惜。 要想,这跪在佛堂正中顶着个驴啃似的脑袋的青年可是他们从小看到大,也是方丈从小养到大的孩子。他若犯错,最伤心的当属那将他视如亲子的方丈。 当年方丈外游,机缘下救了个落难小儿。一番休养打理后方丈见此子灵慧,遂心生喜爱,便带回了寺里教养。只是可惜这孩子虽颇具佛性,却难有佛缘。用方丈的话来说,那就是他的“时机还未到”,妄入佛门只会招致祸患。 所以这十多年来方丈虽教他佛经文法,也促他锻体修炼,甚至还为他取了个法号似的名字,却一直都没有将他收入门下,只当妄尘是俗家弟子养在寺内。 只是孩子到底还是会长大,而这妄尘越大越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对外头的花花世界好奇,反而铁了一门心思想要出家为僧。刚开始还只是口头上和方丈讨上几句,可越往后妄尘越是倔强的像块石头。 这不昨儿才刚过了十八的生辰,妄尘在又一次被方丈拒绝后索性心一横,竟然自己找了柄剃刀擅自剃了头,颇有种强逼方丈收他入门的意思。到底是第一次自己剃光头,妄尘手艺不精也就罢了,还好几次手滑,把自己剃的半秃脑袋划了不少道口子。这模样乍一看倒是有些凄惨,可配上那驴啃似的头发,倒让人忍不住想要笑出来。 只是眼下这情形,没人敢笑罢了。 那妄尘也是倔强,虽然被方丈狠狠抽了一戒尺,却一点都没有露出不满,只是有些吃痛的皱了皱眉头,之后还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妄尘这小子越是一副淡然模样,心里那倔劲越是狠。今天这情形,若方丈还是拒绝,说不准这两人之间就要出些不可调和的间隙了。 只见妄尘双手合十平举胸前,双眼微合面容平静,仿佛未曾受过方丈的抽打一般:“师傅,您且息怒。出家为僧本不是什么恶事,您怎就气的把自己都一块儿给骂进去了?再说,您养我十三年有余,日日教我经文佛法,你我虽然一直以师徒相称却情同父子。我这早便是佛家子弟了,剃度横竖不过是个过场礼数,只差您点个头,往后也……” “混账!师傅说话你还敢顶嘴!?我叫你那么多年的道理统统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说过多少遍你尘缘未尽,俗事未了,贸然出家只会引来莫大的祸患!我等出家修佛为的就是普济众生!怎能明知会惹来灾祸还一意孤行!你这是要气死我呀!” “师傅此言差矣,我当初被……我当初落难,若不是您出手相救我早该死了。幸亏师傅您救我教我,让我重获新生,如今我以身相报,愿入佛门不过是……” “荒谬!你连自己为什么想要出家都认不清!谈什么重获新生!?你当我养你这么多年都是瞎啊!” 方丈哀叹一声,又举起手中戒尺狠狠抽在了妄尘背上。想来是真的气过头没掌控好力道,那厚厚一柄戒尺竟硬生生的给他抽断在了妄尘背上,“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妄尘疼的眉头紧皱,嘴里却没有泄出任何痛呼。 方丈看着手中断了的戒尺怔愣了片刻,随后丢开戒尺一甩袖子走出了佛堂,临走时丢下一句让众人心惊的话。 “滚!今天之内收拾好东西给我滚出去!什么时候彻底醒悟了什么时候再给我滚回来!” 侧列一个和尚终于忍不住站出来为妄尘说话:“师傅!您三思啊!妄尘小师弟只是一时执念,罪不……” “闭嘴!你们谁再帮他说话就跟他一起打包滚蛋!” 另一个年纪尚轻眉眼间还带着些不安分的和尚闻言一脸欣喜的说:“师傅你说真的?” “……闭嘴!”老方丈气的嘴角抽搐,回头一声怒吼把站出来的和尚生生吼了回去,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多一个字都没有给妄尘留下。 妄尘听着方丈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愤愤之余心里涌出一股酸涩。他不懂为何师傅愿意教他一切,却偏不收他入门。 当年灾荒,不足五岁的妄尘还不叫妄尘时,他差点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当做牲口一般宰杀做食。幸而遇到了在外游方的老方丈,他才从自己至亲之人手中逃过一劫。 幼年他还不知何为恨意,可是当他渐渐懂了后,便没少过被仇恨之火灼心的痛苦。在方丈的教导下妄尘学会了从经文里寻求平静,却没有学会用经文化解自己的心结。事满则溢,妄尘反而在日积月累之下,对出家为僧一事生出了执念。 一时冲动,便有了今天这般闹剧似的场景。 妄尘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听着身边几位师兄好声的劝导和安慰,却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分卷阅读2 到底是心也不能静,妄尘竟然觉得干脆就这么走了算了。师傅不要他,寺里不容他,那他何必强留于此徒增怨怼。 轻叹一声,妄尘眨了眨眼憋住那眼里那股湿意。他看着周身几位对他关心有加的师兄,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诸位师叔师兄莫再为我费心了,师傅叫我走,我走便是。”妄尘扶着自己跪的有些僵硬的膝盖站起身,“待日后有所顿悟,便再与各位师兄相聚。” 双手合十,妄尘对着诸位师兄行一佛礼后,转身循着方丈离去的方向走了。 “师傅,我要走了。” 妄尘敲了敲方丈的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师傅,我知错了。下山前,能让我再见您一面吗?” 还是没有回应。 妄尘耐着性子,又一次去敲门。可这一次妄尘发现方丈的房门其实并没有关上,而是虚虚掩在那,稍一用力便推开了。 “师傅?”妄尘朝房里问了一句后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却没有看到方丈本人。妄尘正奇怪自己师傅去了哪,却在正对房门的蒲垫上看到看到了一个孤零零的莲纹紫金钵。 那紫金钵妄尘认得,是方丈当年外出云游时一直带在身上的那个。那时方丈救下年幼的自己后,就是用这个钵盛水化缘照顾了自己一路。 妄尘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那个紫金钵,过去在寺院里十五年的记忆一涌而上。大概是被心魔晃了神,妄尘竟然在没有被方丈允许的情况下进了屋子。 他轻轻捧起那孤零零的紫金钵收入怀中,然后跪在蒲垫上面向方丈床铺重重的磕了十八个响头。随着妄尘的动作,蒲垫前落下几滴小小的水花,可当他再次起身时眼里却已然一片清明。 “师傅,恕徒儿不孝。” ☆、师傅,我想学捉妖! 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一个散发着渗骨阴寒的青黑虚影在几道梵文金符中化作齑粉。青黑的虚影消失的地方躺着一柄断成两截的桃木小梳,木梳一侧描着一朵用红漆点出的小小桃花,另一侧则刻着半阙情人爱语。 不消一会那几道梵文金符也散在了半空没了踪影,而那桃木小梳在金符散尽后,竟缓缓飘出一个朦胧的女子倩影。 那女子面容秀媚,巧笑倩兮,一身粉白衣裙无风而动,眉间一点桃花钿衬得她娇俏可怜。 “武郎,可还记得妾身?”眼波流转朱唇轻启,那软糯嗓音直叫人听的骨头都酥了。 也就这时,一直在远处围观的几人中,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脸色倏地一白,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秀、秀娘……”那中年男人抖得和筛子一样,下一刻疯了似的拽着前面僧人模样的青年,“大师!大师救我!这妖妇死了还不得安生!扰我家宅安宁!害我幼子性命!断我武家血脉!若大师救我度过此劫,武某愿从此以后吃斋礼佛!为佛爷批绢挂锦修镀金身!” 被这武姓中年男子拽住的青年模样清俊非常,他眉眼虽少却自带几分慈悲庄重。他身上物件也是极简,一身青黑色僧衣,手中绕着一串坠着万字流苏的佛珠,背后则是一个打着补丁的灰布包袱,浑身上下没一件值钱的玩意儿。 可最让人奇怪的是,这青年虽然一副僧打扮,头上却不和那些敲木鱼撞山钟的和尚一般寸草不生。青年头顶是一层并不太长的短发。狗啃似的,看上去像是剃头没剃好,乱七八糟的长出来了一丛野草一般。 大概就是因为他这副寒酸的模样,起初武家人见他找上门来说愿意作法驱邪时,甚至是有些鄙夷的。要知道,武家人为了这事可没少花过银钱,什么高僧大法老道仙修,愣是没一个人能驱走徘徊在他们家宅中的厉鬼。 若不是武家已经被这恶鬼扰乱的鸡犬不宁,再加上这自称妄尘的小和尚说愿意分文不取,武老爷才不会让他进门。 可当这个寒酸的小和尚轻而易举的驱走鬼影,甚至让那鬼在众人面前现出真身时,他们可再没人敢小瞧这寒酸和尚。 妄尘半垂眼帘,嘴角一抹显而易见的笑容中莫名有股叫人说不上来的痞气。他将自己的袖子从武老爷那青筋暴起的双手中抽了出来,又将武老爷从地上扶起。 他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小僧不懂施主是为何意?这宅中鬼气怨气小僧已经如数驱散,施主还要小僧做什么?” “大师!那妖鬼还未散尽啊!”武老爷等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颤着手指着秀娘的那抹虚影满脸的恐惧。 “施主错了,那抹虚影不过是物主心愿未了而留下的一缕魂魄,灭人神魂这种遭天谴的事情小僧可做不来。”妄尘抬眼看向那木梳旁的秀娘,秀娘对他微微颔首似是道谢一般,“再者,施主说这位姑娘害你子嗣?此事想必多有误会吧,现在这位姑娘神智清明,施主大可与她对峙看看。” 妄尘说完,那武老爷身后一位美妾面色骤然煞白。反观那木梳旁的秀娘,听了妄尘一席话轻叹一声,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眸中缓缓漾出一抹哀怨。 也不等那武老爷发问,秀娘倒是先一步开了口。 “武郎错怪妾身了,妾身虽被怨怒缠身给武郎添了不少麻烦,却从未做出残害武郎子嗣此等残忍之事。”说着,秀娘的目光似是无意一般扫过武老爷身后那面色惨白的小妾,“妾身贪恋人世不过是想等武郎一句解释,只是如今武郎娇妻美妾成群,想来妾身要的答案也是有了定数。” 武老爷听到秀娘的解释后一脸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等他回过神后才猛地转身怒视着除自己正妻外的三名妾室,最后将目光定在了面色惨白的那一个身上。 “姑娘,时辰到了。”妄尘看了一眼西沉的太阳出声提醒道。 秀娘点了点头,那朦胧的身影眨眼间又淡了不少。 “多谢小和尚,这人世妾身也待的够久了。”说着秀娘低下头看着脚边断成两截的桃木梳,目光似哀似怨。 “多情总笑痴情苦,一往情深不得终……” 留下一句虚无缥缈的叹息,秀娘的身影在月亮升起的那一刻化作点点荧光飘入夜空。 妄尘双手合十立在胸前,低诵一段往生经文后,将地上碎成两瓣的桃木小梳拾起收入袖中。 而那刚才还满脸恐惧的武老爷早就顾不上妄尘了,秀娘刚一消失就没了忌惮。先前那一脸惧色翻书似的变成了暴怒,上前揪住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妾就是一顿打骂。 妄尘叹气,上前拉住了武老爷挥下的拳头劝说道:“请施主听小僧一句劝,施主情孽压身,若再造业障怕是日后难以善终。依小僧看,这妾室因妒害子一事,施主不如报官……” 那武老爷一张暴怒的脸胀成了猪肝色,气头上的他本还想连着这没有眼 分卷阅读3 色的穷和尚一起骂一顿。可思及这穷酸和尚那一身让人刮目相看的本事,武老爷还是憋住了那股子火,闷闷的回了一句:“这是武某的家务事!这贱婢害我独子,理应家法处置!大师还是不要多管的好!徐管家,带这位大师去账房那领些钱两,就当做我捐给大师的盘缠了。” 说完后那武老爷一甩袖子,招来两个护院架着那妾室往后院走去。 “皆是恶因生恶果。” 妄尘看着武老爷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拒绝了一旁要带他去账房领钱的徐管家,和来时一样空着两手兀自走出了这阴气沉沉的大宅。 往后几日妄尘住在镇外的一间小破庙里,白天在镇上摆个小摊替人看诊写方赚些盘缠。 妄尘下山离寺也五月有余,他走过数十个城镇,一边用师傅学的佛家术法为人们驱邪避灾超度亡灵一边散播佛法,短短三月也算是见识了不少人世。虽然这种风餐露宿的日子不如寺里安逸,可妄尘却一点都不觉得幸苦。 每每想起这一路遇上的种种人事,他倒是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出家的决心。 他想,若要他混迹在这苦难重重的尘世,还不如遁入空门屏去七情六欲,相伴于青灯古佛。且不论修为高低,也不说寿命长短,总归是比尘世中轻松许多。 想到这,妄尘脑海里忽然浮出一段尘封已久的画面。这让正在为一个老樵夫写药方的妄尘不禁走了神。 “小师傅?老家伙我到底什么病?” 那老樵夫见妄尘神色不佳的走了半天神,还以为自己生了什么大病,有些忐忑的问。 妄尘忽的回过神来在方子上补了几笔笑道:“老伯身体没什么毛病,想来是这些日子雨水多屋子阴潮才觉得胸口捂闷了,小僧在方子里写了几味祛湿的药,吃上两副就好了。老伯年纪也大了,切记多避寒少操劳。” 那老樵夫听了妄尘的话后大大送了口气,一张刻满风霜挂着白须的脸这才放心的笑开。 “嘿,有小师傅这句话老家伙我也放心了。说起来,老家伙听说小师傅前几日去了武老爷家驱鬼?” “非也,”妄尘搁下笔,吹干药方后送到老樵夫手上,“那武老爷家并无鬼怪作祟,只是怨气浓些戾气重些。那传言里被鬼怪害死的幼子,实际上是被人所害。” “可不是嘛?不说什么鬼怪了,武家那三个小妾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再说,就算真有鬼也是那姓武的活该!”一旁等着让妄尘看诊的大婶听到后眼睛一亮,兴趣一上来就管不住自己那张嘴,把自己知道的和听来的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那大婶说,十多年前那武老爷的也就是个穷酸书生。不过运气好些,给他攀上了个有钱人家的小姐,两人还私定了终身。 可就和戏里唱的一模一样,武老爷的一朝得势考了个功名衣锦还乡,那富家小姐却家境中落一日不如一日。这下武老爷的就看不上那小姐,另取了县太爷家的女儿,逼得那富家小姐郁郁而终。 “当年我可是见过那富家小姐的,那小姐书香门第出身,无论是模样还是性子可都是一等一的好,当时镇上多少小伙子做梦都想看那小姐对自己笑一笑。可惜了,可惜了啊……”说完后那大婶摇了摇头一脸不忍,“唉你们知道不?说是昨天那个姓武的把他一方小妾活活给打死了,唉……造孽啊!” 妄尘隔着袖子摸了摸被自己收在里面的那两截断梳,但笑不语。 “说起来小师傅你听说没?”那大婶见老樵夫拿了药方,便毫不客气的将他挤到一边自己坐在了妄尘面前继续滔滔不绝起来。 “我前些日子上城里去,听到一个道爷说西边有个什么大城,城里家家户户都是修仙的,可厉害!” 妄尘点点头应到:“小僧知道,那该是临仙城吧?” “对对!就是那个临仙城!”那大婶一拍大腿直点头,可随后又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压低的声音对妄尘说,“那个道爷说,临仙城闹鬼咯!可死了好多好多人,还都是修为好的。小师傅,我看你这两天准备干粮盘缠的模样像是要走了,你可别好奇往那处去啊。修为再高,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说起来小师傅你这么俊俏,怎么就铁了心要出家了呢?干脆你不做那劳什子和尚也别修行,还俗算了,铁定有不少姑娘喜欢你的。” 妄尘哭笑不得的应对着面前这热心的大婶,看着她说了半天都不口干的模样,不禁为她在方子里舔了几味养肺润喉的药,又是一阵好劝后才将那大婶送走。而天色也在不觉中晚了,妄尘收了摊后去附近的客栈买了些干粮,便回到镇外自己暂住的小破庙里。 第二天,妄尘在镇外寻到一处桃林,将前几日从武家带出的那两截桃木小梳埋在一棵桃花树下后,便启程往西走了。 ☆、师傅,我想学修仙! 这世间修者并不多见,一般而言稍有修为的修者若不是有要事,绝不愿随意在人世间走动。修者多怕沾染尘孽,更怕牵扯进什么因果之争,而修界也不会频繁与人世多有牵连。 妄尘从小生活的法莲寺就是如此,寺里平日接待的多是修真世家,一年中仅有几日接待人世香客。 除非是身负机缘,否则就是踏平这万千山水也都寻不到法莲寺的入口。所以当初方丈一句话不止是将妄尘赶出寺,更是将妄尘赶出了修界。 而妄尘此行的目的地临仙城,绝对是修界的一个异类。因为临仙城从不对人世设置什么禁制,甚至十分欢迎人世来客。 相传千年之前有一小城城主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位落难仙者,仙者为报恩情为城主留下许多灵器宝具,离开前更是亲自留下阵法作为庇护。城主感之,遂将城池更名为临仙城,以感谢那位仙人长久以来的庇护。并教导后人乐善好施广结善缘,所以才从未在临仙城外设下什么禁制。 许是那仙界阵法之故,临仙城内灵气浓郁极其适合修者修炼,千年以来更是出了不少有为修者。而城内男女老少,即便是没有灵根的,也大多比别处的人长寿许多,这才有了临仙城内家家户户皆可修仙的传言。 不少人也因为临仙城的传说,不远千里奔赴与此,只想着走点什么狗屎运能在临仙城内碰上些机缘,好借此踏入修仙之门。 妄尘记得约么七八年前,临仙城主曾上法莲寺拜访他的师傅。当时妄尘不过十岁出头,正是淘气的年纪。见寺里来了生人觉得好奇,便偷偷从经堂溜了出去。 只是城主没看上,倒是遇到了一个玉人儿似的男孩儿。只是那小孩儿不爱说话,那总是端着一副小模样,无论妄尘怎么和他说话都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弄得后来师傅看见他们时,以为他欺负那男孩,倒把他好一顿收拾。 分卷阅读4 可就是这被人们广为称赞的临仙城,如今却突然谣言四起说是闹了鬼死了人,死的还多是身负修为的修者。 这让妄尘好奇的同时更是满心的怀疑,试问那被仙人庇护拥有众多出色修者的临仙城,怎么就会被一只鬼闹得满城风雨还出了人命? 所以妄尘起初听到这个传闻时,还是不信的。可当他离临仙城越近,那些谣言不减反升,这让妄尘心里渐渐有了一种怪异的预感。 在前往临仙城的路上,妄尘甚至做了一个怪异的梦。 梦里,他的师父一脸肃穆的抬手指向西方。妄尘循着师父所指的方向走去,只看到一片宛如地狱的血海。痛苦的尖叫和疯狂的嘶吼在血海上飘荡,一双双被剥了皮一样筋肉纠结的手从血海中伸出,拼命的往妄尘的方向伸着,像是要将他一起拽入血海一样。 而他师傅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面容悲悯的与他一同看着眼前的血海。 妄尘浑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耳边只有梦醒前师傅留下的一句话。 “业,非你而起,却因你而发。祸,非你之过,却因你生错。” 修者大多不梦虚无缥缈之梦,一旦有梦必为凶吉预兆。 妄尘一遍遍回味着师傅在梦里留下的那句话,心想这临仙城他是不去不行了。 大半个月后,妄尘终于靠自己的双脚走到了临仙城。不是他不会日行千里的法术,而是他被师傅赶出寺是来入世历练的。一步一个脚印事事亲力亲为,度化世人弘扬佛法,这是他们佛修入世历练的规矩。 虽然他还没有真正的出家。 摸了摸头顶杂草一样的乱发,妄尘有些失落的想。 妄尘在天黑前才堪堪赶到临仙城,和其他城镇一样,傍晚的街道满是收摊回家的小商小贩。街边的店铺纷纷点上了灯笼继续迎接过往的客人,不少花楼酒馆也渐渐热闹了起来。 而做好了面对厉鬼的觉悟的妄尘,却没有在城中感觉到一丝半缕的鬼气。别说鬼气了,就连阴气和戾气他都没有感觉到。 反倒有一股浓郁的灵气弥漫在城中,让才入城不就的妄尘浑身倍感舒适。 如果非要妄尘找点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城里飘着一股淡淡的死气。可临仙城这么大,偶尔有人过世带出有一星半点的死气也并不奇怪。 这里真的是传言中闹鬼临仙城吗? 妄尘兜着一身的疑问,在入夜前找到了一家看上去有些破落的小客栈。他身上的盘缠不多,只能找家便宜客栈先住上一晚,等明日天亮后再另寻住处。 客栈里人不多,大堂里只有三四桌散客。两三个店小二躲在角落里嗑着瓜子偷闲。见妄尘进来,也就一个店小二走上前来招呼了一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在柜台里打算盘算账的客栈老板斜眼看了妄尘一眼后丢出一个房牌,叫店小二带妄尘上楼。 妄尘看着客栈老板青中带黑的印堂,略一思索后从怀中掏出一支干透的毛笔,然后和老板借了点墨在柜台上写下几句经文。 那老板本想要训斥妄尘,却在看到柜台上的墨迹闪过一道金光消失时收住了嘴。客栈老板还是皱着眉,可看妄尘的眼神却已经有了点别的变化。 他重重叹了口气,叫过旁边的嗑着瓜子偷懒的店小二去后厨给妄尘备两个素菜送去房里。 “多谢施主。”妄尘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后,跟着店小二上楼。 “小和尚你是外来客吧,”客栈老板拨空手下的算盘,抬头看着走上二楼的妄尘,“听我一句,夜里早些睡。子时之后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门。” 妄尘微微愣,对客栈老板道了一声佛号后,但笑不语。 入夜,妄尘盘腿坐在床上,手中一串佛珠不知随着口中的经文转了多少圈。可不知怎么回事,妄尘的心就是静不下来。 自入城以来妄尘一直心绪不宁,本来一路劳顿早就该觉得的困了,可他偏偏半点睡意都没有。再加上听着窗外街道上的嘈杂声,他反而越来越清醒。 眨眼就快过了子时了,妄尘想起之前客栈老板对自己的提醒,不由得对自己即将在临仙城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期待。 子夜将至,更声过后街道上的嘈杂声像是约好了一样忽然消失。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仿佛一种无声的预兆,告诉着所有还醒着的人——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要出现了。 一声清脆的铃音忽然从窗外传来。就像一颗打碎湖面激起涟漪的石头,让妄尘忍不住推开窗户想要一探究竟。 就在推开窗户瞬间,妄尘眼前掠过一抹鲜红,随即一股带着浓烈血腥味的鬼气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妄尘不敢耽误片刻,几乎没有多想就翻窗而出,追向那抹刺眼的猩红。 那红影一早就发现了追着他上来的妄尘,一路上他就像是在故意逗弄妄尘 一样,不远不近的在前面吊着他。 不知追了多久,妄尘追着那抹红影来到一处显然没人的荒废宅园中。就在妄尘以为那红影还要继续逃跑的时候,对方忽然停在了园中一处残破屋顶上。 那红衣厉鬼在屋顶上缓缓转过身来,妄尘这才发现他怀中像是掳着一个人。只是被掳走的人此时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那一身浅白的衣衫在红衣厉鬼怀中煞是刺眼。 怕那厉鬼对怀中之人妄下毒手,妄尘紧跟着纵身跃上屋顶。也就这时,他才借着皎洁的月光看清屋顶上那红衣厉鬼的模样。 都说妖鬼多擅魅惑,妄尘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世人心性不定而夸大其词。直到他看清面前这鬼的模样时,他才明白自己之前错的离谱。 只见眼前此鬼红衣如火,白发血眸,眉间浮着一抹鲜红的鬼印,周身更是弥漫着暴戾至极的恣睢之感。 可这鬼明明浑身都是一副妖异之相,却偏偏有一副朗目疏眉俊逸出尘面容。一身本该妖娆妩媚的红衣华服,硬是给他穿出一股英朗肃杀之气。 衬着身后清冷的月光,妄尘一时间竟觉得眼前这并非厉鬼,而是饮天地日月之精华,取万物生灵之灵粹而诞生的物灵精怪才对。 这让妄尘一时竟看的痴了。 红衣厉鬼像是也才将妄尘看清一般,嘴角勾出一抹邪笑,目光轻蔑冰冷。 “我当这临仙城还有什么人有这个胆量,没想到竟是个外来的……假和尚?”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想学救人! “小僧一介佛修,虽未正式踏入佛门,却早已心归佛祖遁入空门,谈不上是上假和尚。” 妄尘一手立于胸前,一手藏在袖中暗自捏了法诀。他虽修为不深,但至少能察觉出面前这红衣厉鬼绝非善类。就凭这厉鬼周身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之气,妄尘就知道他身上绝对背 分卷阅读5 了不少人命。 而现在,这红衣厉鬼竟又不知从何处掳了一个人来。若不趁早救出,怕是他怀中那白衣男子也会遭其毒手。 “伶牙俐齿的小秃驴,不对,你这头上还有几根毛,还不算是秃。”那厉鬼嗤笑一声,一双毫无笑意的眼角瞥了妄尘袖中捏着法诀的手,“那你现下是要我如何?可别又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那套说辞,你们佛修是不是翻来覆去只有那几句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再说,我要杀人,岂是几句话就能拦住的?” 说着那厉鬼一手成爪就要扼向他怀中那白衣男子的喉咙,妄尘见状大惊,也顾不得自己修为是否能与那厉鬼一战,就掷出一直捏在手中的法诀。 红衣厉鬼见妄尘手中射出一道金光,冷笑一声后反手将袭向自己那道金打得粉碎。 妄尘连看都没看清楚厉鬼是如何出手,只在眼前掠过一道银光时慌忙一躲,就觉得手臂倏地一凉。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的袖子已经被割破了大半,手臂上也被划出一道不浅的伤口,眨眼间就将青灰色的僧袍染出大片褐红。直到那血顺着指尖滴落在脚边时,妄尘才后知后觉的感到自己的右臂传赖疼痛。 再看那厉鬼,手中正浮着几缕极细的银丝,其中一缕带着淡淡血光。 “自不量力。”厉鬼嘲笑似的冷哼一声,却在收回那缕泛着寒光的银丝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他用指尖沾了些银丝上残留的血珠送到嘴边舔净,那看向妄尘时满脸的鄙夷的神情忽然变的有些玩味起来。 “呵,你这假和尚虽然无趣,这一身血倒是好吃的很。”厉鬼收起手中银丝,扣住怀中白衣男子的脖子举在半空说道,“罢了,我今儿个心情好,给你一个救人机会。假和尚,这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见厉鬼忽然改口,貌似不打算取那白衣青年的性命,妄尘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只是事出有怪必有妖,这厉鬼手段毒辣有嗜血非常,妄尘才不会傻傻的以为他能白白将那青年给放了。 可就算那厉鬼有什么别的打算,妄尘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毕竟自己修为不够,就刚刚那一招来看,自己和师傅学的那点术法怕是连这鬼的一根头发都碰不到。 “救人的机会小僧必然是要的,只是不知阁下打算要小僧做些什么,才能换得那位施主一条性命。”妄尘一脸决然的迎上厉鬼的目光,仿佛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只要能救那白衣男子一名,他都愿意答应。 妄尘这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让厉鬼看的心里一堵,他是觉得这小和尚血的味道不错想借机要挟一番。可对方那副毅然决然,谁是准备献身救人的模样反倒让鬼有种自己才是赔本的那一个的错觉。 如此一想,厉鬼倒是心生歹意想要故意刁难眼前这小和尚一番。 “先有释尊割肉喂鹰以救白鸽,后有摩诃以身饲虎。”厉鬼回味着方才尝过的那滴血珠,忍不住舔了舔唇,看着妄尘的目光中满是贪婪之色。 妄尘听到厉鬼的话,心中对他的条件算是隐约有了个数。 “小和尚,你那血我才尝了一滴就馋得紧了。现不如以身效仿你的佛祖,以自己的血肉为贡换得这无辜路人一条性命?” 果然。 妄尘在厉鬼赤裸裸的注视下浑身发出一层冷汗,心想眼前这副皮囊就算生得再好看到底也还是一只厉鬼。 如今这厉鬼挑明了说要他性命才肯放了那白衣男子,这让自小在浸润在佛语经文中,被教导心怀众生以度万物的妄尘如何在厉鬼面前退缩? 想来今日之事早被师傅料见,这才暗中托梦指他来这临仙城。只是自己无法制服这厉鬼,想来是难逃一劫了。 妄尘其实并不惜命,只是眼前这贪他血肉的厉鬼让妄尘有些忍不住想起,年幼时那试图以他为粮的亲生父母。 看着厉鬼举在半空的白男子,妄尘忍着心中隐约的恐惧,强作镇定的拨动着手中的佛珠走向厉鬼。那厉鬼也不拦他,只等妄尘认命似的绷着张暗藏畏惧的脸,一步步的走到自己面前。 终于,妄尘在距离厉鬼一步之远的地方站定,咬了咬牙后道了一句佛号,生硬无比的说:“如阁下所愿,只望阁下放过这位公子。” 呵,蠢货。 厉鬼心满意足的大笑一声,随手将那白衣男子抛下房顶后扼住妄尘的喉咙。妄尘这副心怀恐惧却又要强忍着不逃走,在他手中轻轻颤抖的模样完全取悦了厉鬼。 “你虽是个假和尚,倒是比那些所谓的高僧佛修还多几分气意,假以时日必有大修为,只是……”厉鬼故意贴近妄尘,一手故作温柔却暗自用力的按上妄尘流着血的手臂眼中红光骤增,“小和尚,你没那命了。放心,看在你这舍身饲鬼的份上,我不会让你太痛苦的。” 语毕,厉鬼浑身力气暴增,口中徒生一对獠牙就要咬上妄尘的喉咙。 妄尘只觉得自己脖子上覆过一层热意,下意识的闭上眼不想看到自己的血飞溅而出的场景。 就在厉鬼即将咬断妄尘喉咙的那一刻,妄尘怀中突然爆发出一阵几乎要照亮半个天边的耀眼金光。厉鬼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这道刺眼至极的金光狠狠的从妄尘身边弹飞了出去。 厉鬼顿时阵脚大乱,心想那小和尚是故意暗算他,便也顾不得什么美味的血液打算将那小和尚就地杀了算了。可没想到,他刚一动用身体中的鬼气,胸口就想被捶了一记重拳一样,疼得他浑身冷汗,嘴中甚至溢出些许腥甜。 再看那以为自己要死于鬼口的妄尘,正傻呆呆的站在屋顶看着自己发着金光的肚子。妄尘伸手一探,突然想起自己怀里揣着的正是当初离寺时偷偷从师父房中拿走的莲纹紫金钵。 妄尘看着被震开几丈远有面带痛苦的厉鬼,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怀里一直揣了个宝贝,只是自己一直都不会用。现在这宝贝主动为自己护身,想来是因为主人遇险才不得不做出反应。 可妄尘心知自己不会用这法器,撑得住一时撑不住一世。所以瞅准时机趁着那厉鬼受伤的空档跳下屋顶,抱起那昏迷不醒的白衣男子随手掐了个隐匿身形的法诀便撒开了腿往别处逃。 那被紫金钵震伤,半天动弹不得的厉鬼见妄尘带着白衣男人逃的和兔子一样快,不禁气的呕出一口黑血,心里早把妄尘当破布一样撕碎成一地残渣。 “该死的假和尚!”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想当美男! 那厢的厉鬼被紫金钵震伤,捂着胸口在屋顶上气的吐血。 这厢的妄尘正带着劫后余生的侥幸,抱着昏迷不醒的白衣男人一路狂奔回了自己暂住的那家小客栈里。 妄尘虽然在和厉鬼对峙时慌了神,可这阵一脱离险境 分卷阅读6 没了那种浓郁杀意的威慑,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一路上妄尘一次次的加强着自己和怀中男子身上隐匿身形的法术,就连回到客栈时妄尘都是带着怀中的男子从窗户翻入。又细心的在房间四周布置下禁制,免得惊扰到客栈里其他人平白闹出动静引来厉鬼的注意。 收拾好一切后妄尘这才将怀中的男子安放在床上,他这才注意到这昏迷的男子竟然也有一张世间少有的清俊面容。 不同于那厉鬼充满戾气和攻击性的张狂俊美,这男子面容温润眉目清秀,堪称霞姿月韵之姿。而眼角坠着的那枚泪痣,更是为这张清俊的面容描上一抹温柔多情的味道。这妄尘忍不住去想若是这男子笑起来,该是有多少姑娘愿意溺死在他深情款款的眼中。 这临仙城可真是神仙庇佑啊,莫说那城中公子的姣姣之姿,就连城中厉鬼都生的比别处漂亮许多。 妄尘暗自感叹,眼角却无意瞟见床上男子腰间挂了一枚小巧精致的铜铃。 想来自己先前听到的那一缕铃音是这男子身上的吧?妄尘这样想着,却莫名觉得这枚铜铃有些眼熟。他不禁努力回想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种样子的铃铛,并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拿起来细瞧。 可就在妄尘刚拿起那枚铜铃凑到眼前看的时候,那一直昏迷的男子却忽然醒来了。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正拽着人家腰上的饰物,妄尘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里的铜铃。 “施主你醒了?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妄尘关切的问着床上的男子,正想为他诊脉,却发现自己现在满手都是血污。而床上男子的那身白衣,也被他的血染得到处都是血渍。 那白衣男子从床上坐起身来,一手撩开挡在面前散乱的头发,皱着眉头盯着自己满身的血迹不知在想些什么。 妄尘见状以为那男子正在寻找自己身上的伤口,连忙解释到:“施主不必担心,施主身上的血迹是小僧带施主逃走时不慎沾上的,施主身体并未受伤。” 说着妄尘对那男子亮了亮自己早就疼的麻木的手臂,拉过屋中老旧的木椅坐下,用完好的那只手从包袱中翻出些救急的伤药来。 “我这是在哪?”那男子在床上盯着为自己疗伤的妄尘看了许久,眼中露出一丝怀疑之色。 “施主且放下心,这是在临仙城内一处客栈。”妄尘对男子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方才小僧恰巧遇见施主被一厉鬼掳走,与那厉鬼一番缠斗后侥幸将施主救出。小僧见施主昏迷不醒,又不知施主所居何处,便只能将施主带回小僧暂住的客栈。此时出门实再不安全,小僧在此房外设下禁制。还请施主忍耐一夜,待天明之后再走也不迟。” 那男子听到妄尘的解释后低声道了句谢,一双幽深的眸子盯了妄尘许久后,渐渐浮出一抹隐晦的怀念之色。 “这位小师傅看着颇为眼生,想来不是临仙城中之人,是外来客吧?” 正用单手笨拙的开着药盒的妄尘听到男子的询问后,放下好不容易扳开的药盒对着男子行了一个佛礼。 “阿弥陀佛,小僧是法莲寺方丈座下亲徒,受师父之命下山历练。”只是还没被师傅允许出家罢了,如此说来那厉鬼一句“假和尚”还真是不假。 “法莲寺?”那男子看着妄尘的目光变得奇怪起来,他随手将乱发揽到肩侧用头上摇摇欲坠的玉簪粗粗一绾,走下床来坐到妄尘对面帮他从药盒中挑选伤药。 妄尘接过那男子递来的伤药,却在看到自己被血浸透的左臂后露出一抹尴尬之色。那男子见状,那双姣好的薄唇微微勾起一抹柔和的笑容。他坐的离妄尘近了些后,轻轻拉过他受伤的手臂,小心翼翼的帮他将黏在伤口上的衣袖揭开。 果然如妄尘之前所想,这人不笑则已,一笑起来可不比勾魂夺魄的妖鬼差多少。 “多、多谢施嘶……”妄尘正欲道谢,却被伤口处传来的疼痛逼得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去,妄尘发现果然是袖子上的布料被干涸的血迹黏在了伤口,就算身侧的男子再怎么小心,也难免牵动伤处。 “有什么好谢的?倒是小师傅救我一命,就算道谢也该是我来才对。”那男子浅笑一声,看着妄尘伤口的目光却是变得严肃了许多。他看着妄尘苍白的面色,稍一迟疑后在指尖以灵气聚出一抹柔光覆上了妄尘的伤口。 只见那灵光所及之处的布料像是浸了水的雪一般融化,不消一会妄尘手上的手臂就整个暴露在了空气中。当然,好好一件僧袍也就这么没了一条袖子,包括底下里衣。 而那男子这才看清妄尘手臂伤得多重。 只见妄尘左臂从手肘到手腕处赫然一道深可见骨的割伤,也许是之前带他逃走时太过匆忙,又或是一路抱着他顾不上注意,这切口整齐的伤口此时几乎向两侧翻开,只用肉眼都能看到伤口下的骨肉,尽管妄尘做了止血,也仍有鲜红的血液从伤口下汩汩的流出。 男子见状毫不犹豫的掐了一个治愈伤口的法诀,却在刚准备施展时被妄尘拦了下来。 “多谢施主费心了,这伤口是被厉鬼附着鬼气的武器所伤,寻常术法并无大用。我等修者体魄强健,只需敷些伤药等待自愈便可。” 那男子低叹一声后微微垂头,叫妄尘看不清他的神色。妄尘还以为他在愧疚,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男子率先起身,拿起一块软帕走到墙边的水盆中打湿后,回来帮妄尘擦洗伤口。 敷药时那男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抬头看着妄尘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问:“多谢小师傅出手相救,说来还未请教小师傅法号?” “施主叫小僧妄尘便可。” 听到“妄尘”这两个字,男子手上动作一顿,脸上的表情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说来惭愧,小僧还未遁入空门就因执念犯下过错,这才被师傅驱下山历练。这妄尘一名虽是师傅取的,却还算不得法号。”大概是觉得自己说谎不好,妄尘有些尴尬的别开眼补了句实话,却正巧错过了男子脸上那短暂的失态。 那清俊儒雅的男子不动声色的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他小心的藏起心中的激动和眼里少有的炙热,重新带上了那抹让妄尘为之赞叹的笑容。 “在下江余清,小师傅既然还未出家,那我便叫小师傅妄尘可好?” 妄尘脸上一红,为对方突然间亲昵的叫法而脸红。要知道在寺里其他人都只称他小师弟或是小师侄,妄尘一名只有师傅才偶尔叫的。 也不等妄尘拒绝,江余清倒是抢了先机接着说道:“如此,妄尘也不必叫我施主,直接唤余清便可。妄尘与我有救命之恩,你我之间不该如此生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妄尘在拒绝下去也就显得太不近 分卷阅读7 人情。他从来心软,见江余清如此执着,便就这么应下了。 江余清见他答应,一双眼中笑意盈盈,连着眼角那颗泪痣都显得温柔许多。等他为妄尘处理好伤口敷好伤药,这才又一次唤起妄尘的名。只有江余清自己知道,这两个字在他心中藏了所少年,又在他舌尖流过多少次。 “妄尘。” 听对方这么唤他,妄尘拂开心中一抹淡淡的别扭点头应声。见江余清一脸满足的笑意,妄尘一时间觉得这比自己还高出半头的男人笑的竟像个孩子一样单纯。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想学报恩! 妄尘强打着精神撑过了后半夜,尽管江余清数次劝他休息养伤,可妄尘都因为担心那厉鬼再寻上门来而拒绝他的提议。 妄尘在屋里念了一夜的经,江余清就这么一言不发的在一旁听他念了一整夜。两人谁都没有先闭眼,直到窗外远远传来鸡鸣,天边的光亮透过窗纸,妄尘高悬一夜的心才终于放下。他揉揉自己酸困的眼角,忽然觉得疲惫不堪,就连伤口上的疼痛都明显了几分。 “天也亮了,江公子你可以放下心回家去了。你一夜未归,想必家里人也该担心了才是?”妄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对身边的江余清说道。 只是江余清并没有回答妄尘的话,也没有动身离开。他静静坐在一旁,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将自己温柔的目光锁在妄尘身上。 妄尘见江余清半天不做声,只得无奈的笑叹一声改了口:“余清,该回家去了。”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称呼,江余清这才开始回应妄尘的话。 “妄尘也随我一同回去吧?”江余清对妄尘提议道,“你身上有伤,住在这种嘈杂的客栈可休息不好。” 妄尘本想拒绝的,但一看到对方热情又真挚的目光时,他想好了的拒绝话语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再者妄尘身上有伤又整夜没有休息确实有些疲惫,而他也没有多余的盘缠继续住店。 当下这种情况来看,在寻到新的住处之前去江余清那休息片刻,也许是对妄尘最好的选择。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妄尘承了这份好意,真要收拾行李,却被江余清抢先了。 看着眼前这帮自己收拾包裹的翩翩公子,妄尘只觉得江余清这人温文有礼又恩义分明。再加上他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清雅矜贵之感,妄尘不猜都知道,这江余清绝非寻常人家子弟。 出身不凡非但没有纨绔子弟的那种飞扬跋扈,反而一表人才性情温雅,实属难得。这样一人,无论是放在那里都会成为众人位置瞩目的焦点吧? 妄尘心里暗暗赞叹,随后便和江余清并肩下了楼去找老板退房。那客栈老板像是还没睡醒,一脸的困倦满眼的迷糊。见妄尘将房牌放在柜上,草草画了一笔后就接着在柜台边上打盹。 直到江余清和妄尘并肩离开客栈,那半醒的客栈老板才后知后觉的想,刚刚跟着那小和尚一起走的人,怎么那么像他们的少城主来着。 妄尘虽然一开始就猜那江余清绝对出身不凡,可他却没猜到这人竟然是临仙城的少城主。 看着府门前的一双侍卫对着江余清告了一句“少城主早”,妄尘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跟着人家来到了城主府里。 “余清是临仙城的少城主?”妄尘看着江余清有些意外,却也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因为妄尘觉得,江余清这种风姿修为,就算是一般修真世家也是少有。在这大半都是凡世家族的临仙城中,也只有城主府能教养出这样的人才了。 江余清听到妄尘叫自己少城主时脸上笑意更浓,可眼中却多了一丝妄尘来不及注意的冷意。 “我还是喜欢听妄尘叫我余清。那什么少城主不过是别人随便那么叫的,我修为低浅,父亲尚在,这‘城主’之称怎么都还落不到我头上。” 江余清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可妄尘却从里面听出一丝低落。 也许是不想看到对方温柔的笑容覆上阴霾,妄尘下意识的就想开口安慰。 “怎会?余清风姿傲人不说,又深谙驾驭灵气之门,这些我可都看在眼中。只是余清年纪尚轻,假以时日必能担以重任。” 江余清听妄尘这么说也只是笑笑,又走了好一截路才低声说道:“话虽如此,但妄尘可知,比起当什么城主,我更愿做个……” “少城主!你可回来了!”忽然一个中年男子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少城主你整夜未归!城主知道后大发雷霆,你快去劝劝吧!天啊……少城主你受伤了?!怎么浑身都是血!” 像是不高兴自己的话被打断,江余清脸上浮出一丝不悦。他是和妄尘说完刚才的话,可碍于身边还有旁人,也只能留着下次再说了。 “吴管事你带这位小师傅去我院中休息,我这就去见父亲。” 妄尘却摇头说:“不必劳烦吴管事了,若不介意还请余清带我一同去拜见城主,我也好向城主解释昨夜之事。再来这城中厉鬼一事,我也想和城主探探情况。这厉鬼不除只会有更多人受其危害,我怎能坐视不管?” 江余清见妄尘这么执着,先前的怀疑又一次涌现,他挥退吴管事后一脸忧色的问:“妄尘,你可还有事瞒我?” “并非瞒你,只是之前没提到罢了。”说着妄尘将自己来到临仙城前做的那根梦告诉了江余清。 江余清听后低叹一声,兀自低声喃喃到:“修者之梦多是预凶兆吉,看来妄尘和我确实缘分不浅……” “余清说什么?”妄尘没听清江余清的话,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妄尘既然想见我父亲,那就随我一同走吧。”江余清摇头,脸上的笑容带了几丝尴尬和无奈,“只是我父亲他前些时间突破失败修为大损,受了些打击。所以脾气有些暴躁,还请妄尘不要见怪。” “怎么会?若城主不嫌弃,我兴许还能为他诊上一脉。我虽然修为不如你们,但我这医术可是得师傅真传。”想起往日里师傅的夸赞,妄尘忍不住露出几分骄傲。 “看来妄尘还是个小神医了?”江余清看着妄尘带着几分骄傲的小眼神,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不劳你费心了,我父亲他是心病,药石无医。” 妄尘奇怪的看了江余清一眼,只觉得他话里有些别的意思,虽然自己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到了。”江余清领着妄尘到了前厅,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妄尘不敢自城主面前太过散漫,只得重新整了整仪容后,收起了在江余清面前那份随意,规规矩矩的跟着进了城主府的会客前厅。 江余清才带着妄尘走进前厅,面前就传来一声瓷器砸在地上的碎响。 妄尘皱着眉头往前看去,发现一盏茶杯 分卷阅读8 正摔碎在了江余清面前。滚烫的茶水和茶杯的碎片溅的到处都是,连着建于清的衣角都被打湿了不少。 “昨夜去哪了!” 上座是一个看上去约么花甲之年的老者,那老者一身衰败之气,须发皆是枯白,肌肤干瘦面容枯槁,只是身上还残留着几分高位者的威慑。他气势汹汹拍着桌子厉声质问江余清,眼中竟无半点亲子之情。 江余清微微低头,半垂眼帘目光冷然,“孩儿昨夜遇见鬼了,满身血腥的红衣厉鬼。” “荒谬!!!”那老者狠狠拍了一把扶手,直把那扶手拍断在掌下,“我临仙城得仙人之庇佑!何来厉鬼!定是邪魔外道混入城中作乱!你这个无能的东西!自己不敌就说有什么狗屁厉鬼!丢尽我江家的脸!” 江余清不答,只是静静在那站着,任由那老者训斥自己。 妄尘听那老者骂得越发难听,忍不住站出身来为江余清辩解:“请城主大人不要责怪少城主,小僧可以作证,昨夜少城主确实被厉鬼所掳。那眼里鬼红衣白发,浑身一股血腥之气狠戾非常。小僧侥幸才得以与少城主逃过一劫!还请城主明察!” 那老者看向妄尘,目光阴鸷,“你又是何人?” 妄尘双手合十行一佛礼后答:“小僧是法莲寺方丈座下亲徒,受师父之命下山历练。途经此处,见有异象。遂借少城主之便前来拜访城主,想向城主问询一二……” “法莲寺……法莲寺?!!”那老者盯着妄尘的目光变得愈发狠毒起来,“法莲寺那老秃驴是让自己徒弟来这里看我笑话吗!!” 妄尘对老者突如其来的恶意有些不解,“城主,家师并未……” “当年我突破瓶颈,不远千里去法莲寺寻那老秃驴想得些提点!谁想那老秃驴不帮我便罢!竟还羞辱贬低与我!如今我落的如此田地!那老秃驴可高兴了?说什么佛修之人心怀慈悲普度众生!我呸!等我有朝一日恢复修为,第一个杀的就是那老秃驴!” 妄尘被这老者一番话说得直皱眉,他虽脾气好,可不见得能容他人在自己面前辱骂自己的师傅,更不要说着老者还扬言要杀自己师傅。虽然江余清之前说过对方突破失败,受了打击才会脾气暴躁,可妄尘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 “还站那干什么!滚!把那老秃驴的徒弟给我赶出城去!滚!” “父亲既然精神大好,那孩儿就退下了。” 说完,江余清带着妄尘离开了前厅,往自己的小院里走。 等离前厅好远一截后,妄尘这才迟疑的开口:“余清,城主他……” 江余清摇了摇头,摆明一副不想多提的模样。妄尘也不是不识趣,只能收起自己的疑问,跟着江余清去他小院里休息。 “抱歉啊,妄尘。本想留你在府上,只是我父亲他……你也看到了。”回到小院的江余清渐渐恢复的笑容,可那满满的歉意也随之而来。 妄尘看不过江余清这副自责的模样,赶忙安慰道:“哪里的话,余清你不必在意。” “那妄尘现在我房里小憩片刻如何?等待会用过午膳,我再和妄尘去城里另寻住处?还是说……妄尘不打算留在这临仙城,要准备走了?”江余清小心翼翼的问,面上虽然带着笑,可言语中却隐约有些失落和不安。 妄尘看在眼里,只觉得这江余清像是被欺负的小狗一样,叫人忍不住想抚摸几下好好安慰。 “我不会这么快就走的。我之前不是说过,这城中厉鬼一日不除,我一日不会离开。往后可要多请余清关照了。” 江余清得了妄尘的回答后,神情中的不安一扫而空,他与妄尘攀谈了几句后便借着其他事由留下妄尘一人在房中,自己出了院子往药方那边走去。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想学煎药!-H “哎呀!少城主你来啦?”药房门前看着药炉的小童见江余清,连忙去喊自己的师傅,“师父!懒人师父!少城主来啦!” 江余清被这机灵可爱的小药童逗笑,他揉了揉药童的脑袋,变戏法似的从储物空间里摸出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递给他。 “白芨,今天给城主的药煎了吗?” 那被唤作白芨的小童欢天喜地的咬了一颗糖葫芦,含糊不清的说:“煎了,药已经被吴管事端走,少城主你放心吧。” 正说着,药房内走出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男人散着一头乱发,眼下浮着一圈青黑,见门口的人是江余清,便懒懒散散的靠在药房的门框上。 “你少给他吃这些东西,吃坏了牙又要哭。”中年男人斜睨了白芨一眼,嘴上虽是嘲笑目光却柔软至极,“小哭包。” 白芨听到男人这么说他,一双小圆眼瞪得更大,叼着糖葫芦摆了个鬼脸就往别处跑了。 见自家小哭包跑远,那懒散的男人这才问道:“说吧,什么事?” “抓几副治外伤的药给我。” “你没受伤啊?”男人用奇怪的眼神将江余清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眼中忽然一亮,“不对,你这身血味儿是哪来的?这味道闻着有点……” 江余清敛去笑容,冷冷的看着男人警告道:“黑子白,管好你的手,不该碰的别碰。” 黑子白一愣,嗤笑一声后也不再多问,转身进了药房抓了些药包好,出门就丢进了江余清的怀中。 “这些该够了吧,我还给你添了几味止痛安神的,不够了再来取。”黑子白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的药房,关上门前还不忘抱怨一句,“以后来这少给他带那些凡人的吃食,次次都吃的肚子疼,还偏爱馋嘴……” 江余清掂了掂药的分量,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江余清回到自己的小院里时妄尘还在熟睡。 也许是昨夜太困了,一向睡觉安静的妄尘呼吸间竟带着些轻鼾。江余清放下手中的药走进一看,发现妄尘侧着身缩在床上,蜷的像一只虾米。他嘴巴微张,两瓣浅色的薄唇下隐隐能看到一抹湿润的软红。 坐在床沿的江余清失神的盯着那截红舌,魔怔了一样伸出手去摸。当他碰到妄尘柔软的唇瓣时,江余清只觉得一簇火苗在自己指尖炸开飞快的传遍全身。 江余清深知自己此番行径失礼至极又过分唐突,可他偏偏收不回自己想要触碰更多的手。他犹豫却又按耐不住心中肖想许久的欲望,只能任由自己轻描过妄尘的唇,然后试探般的将指尖探向妄尘口中那半截软红。 也许是感觉到了有别的东西一直徘徊在嘴边,妄尘低哼一声后缩了缩脖子,那双微启的唇也随之闭合,却正巧将江余清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指尖含在了嘴里。 湿濡火热的触感让江余清被含住的指尖微颤,一股说不清的热流从指尖涌入身体,在身体中四处乱撞。最后 分卷阅读9 这股热流汇聚在了一处,然而这没有让江余清松下口气,而是让他变得更加焦躁难耐。 熟睡的妄尘对此一无所知,但江余清清楚的知道,自己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在这寂静的屋子里,他觉得自己的呼吸是那么的刺耳难听。 这时,沉睡的妄尘似乎终于感觉到口中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下意识的用舌头向外顶,连带着两排牙齿也开始不安分的咬了几下。 被妄尘的柔软的舌头抵弄的感觉就像是被主动含住一样,这让江余清愈发激动,他觉得那牙齿咬的似乎不是他的手指,而是他的心。 终于,江余清再也忍耐不住了。他飞快的收回自己的手指,几乎是有些狼狈的从自己的卧房中匆匆逃出。好在院子里的下人早被他驱散,这才没让人看到他涨着一张红脸,姿势奇怪的从卧房跑去偏房的模样。 江余清入了偏房后猛地关上门,快步走到床榻上后放下了床帏,从储物空间中翻出昨夜被他悄悄藏起的那件染血的僧衣抱在怀中。 血液干涸的腥涩的气味与妄尘身上的檀香混合,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好闻的味道。可就是这个气味,让江余清燥热的心平息了片刻。他忍不住将手探入衣内,覆向自己发硬的火热,脑海中却全是妄尘平静的睡容。 江余清鼻息间全是僧衣上混合着血与檀香的气味,人却像吸食了情药一般愈发混乱。他明知自己的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却偏偏放不开手中这缕属于隔壁房中另一人的味道。 对自己而言,妄尘何尝不是一味毒药呢? 闷哼一声,江余清轻喘着靠在床头,他平息着余韵中想要再次燃起的念想,紧握着手中染上了自己情欲痕迹的那件血迹斑驳的青灰。 重新将那件僧衣收回储物空间,江余清苦笑着换了今天第二身衣服后,又重新以自己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出了屋。他叫来两个下人吩咐了几句,自己在院中侍弄了一阵花草后,才掐着时间去将妄尘唤醒。 大概是还没睡够,妄尘惺忪的睡眼还带着一抹微红。江余清见状,睡在衣袖中的手不禁一紧,可面上却还劝着妄尘起身收拾准备吃饭。 江余清给妄尘递去擦脸的帕子,心中忍不住的想,若是这人有朝一日陷入情海,又该是怎样一番风情? 在水盆边擦着脸的妄尘只觉得浑身莫名一凉,直到坐在摆好了素斋的桌边,那咕咕直响的肚子才让他忘了刚才那阵冷意。 江余清看着狼吞虎咽的妄尘,忍不住问:“妄尘从法莲寺一路走来,平日里都是住在什么地方?” “破庙,或者是些废弃的道观和小屋,偶尔无法只能天被地床的凑合。我身上钱财不多,很少住店。干粮钱也是给人看诊写方赚的,我不能白拿人家东西不是?”妄尘咽下一口白饭,一脸认真的说。 “这样啊……”江余清沉吟一声后,往妄尘碗里添了些菜说,“说起来,城南那处有间老庙空了许久。我知道妄尘不愿白受人恩惠,所以没有去找别家客栈。只是叫人去那老庙简单清扫了一番,不知妄尘意下如何?” 妄尘听了江余清的话直点头,“麻烦余清了,其实你不用叫人扫,我自己去收拾也是一样的。” “哪里的话,举手之劳罢了。只是那南城环境颇为杂乱,倒是委屈妄尘了。” “不委屈不委屈,知足者常乐矣,有地方住我就知足了。”妄尘摆摆手,眼中一派真诚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并非敷衍。 一旁服侍的下人心里直嘀咕自家少城主对这小和尚不一般,毕竟少城主刚刚专门吩咐了人去弄些上等锦棉,用普通棉布做成被褥装的破旧些放在那老庙里,这“简单清扫”可扫不出这些东西来。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住在花街! 用过午饭,江余清就带着妄尘往城南那间老庙走去。 一路上街边不少人看到江余清都要热情的招呼上两句,时不时还有些姑娘和大婶往江余清怀里塞点果子和小吃,一路走下来着实收获颇丰。 妄尘看着江余清一副深受城民爱戴的模样,感觉自己对身边这人又有了不一样的认识。可当他们走到城南地界时,这份爱戴就隐约变了些味道。 妄尘发现一到这城南附近,那明里投桃暗送秋波的姑娘渐渐少了起来,反而有些面容清秀的男子不住的往江余清身上瞟。偶尔视线相碰,那男子便一脸绯红迈着小步跑开,那模样可比刚才大着胆子往江余清怀里塞果子的姑娘更像姑娘。 莫非刚刚那面容清秀的男子其实是女扮男装来的? 妄尘心里觉得有些怪异,却没有贸然开口。直到他随着江余清走过一条人影稀疏却隐隐飘香的老街,来到对方所说的那间老庙时,才将心里的疑问如数说出。 “这条街确实有些不同,”江余清将怀中一堆吃食放在庙里一张被擦干净旧木桌上说,“也就这阵清静些,再晚点就热闹了。你若是好奇,待会可以出去四处看看,也好寻个地方摆个小摊为人看诊写方。不过夜里……还是少出去的好。” 妄尘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将这被收拾干净的老庙环顾了一圈后,忽然想起一个被自己忽略了许久的问题。 “话说余清,昨夜你是怎么被那红衣厉鬼掳走的?” “我再房中看书,听到屋外有些动静,就出去看看,结果一个不小心就落入鬼手。”江余清说着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将手放在妄尘肩上严肃的说,“妄尘你听我一句,夜里别四处乱走,待在庙里是最安全的。” 妄尘点头,却没有将自己身上有可以震慑厉鬼的法宝一事说出来。毕竟他与江余清才认识不到一天,就算他对自己再好,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两个陌生人。哪怕江余清一再强调他们两人之间有过命的恩情,妄尘也还是拎得清的。 经过昨夜一事,妄尘知道这临仙城中确实有古怪。他想查的还有很多,如师傅托梦所说,这其中一定牵扯到了他“未了的尘缘”。妄尘有种强烈的预感,若不彻底解决这里的古怪,他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做到师傅口中的“悟”。 “我府内还有些事情,先走了。妄尘你若困了,就继续休息吧。”江余清说着在桌上挑挑拣拣,将那堆吃食中沾了荤腥的全部收走,“这些留给你做零嘴好了。” 妄尘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挠了挠乱成一团的头发笑道:“那我就不推辞了,余清你回去路上当心。对了,哎呀我这个笨脑子,你且等我片刻。” 说着妄尘将自己手中佛珠上坠着的那枚万字流苏摘下,以指为笔在空中虚写出一段经文印在绳结上,这让那暗红的绳结看上去就像镀上一圈金线一样。 “你将这个带着,上面有我留下的几道金符,危急之时可抵挡一二 分卷阅读10 。”说着妄尘将手中的万字流苏递给了江余清。 江余清接过妄尘递给自己的绳结,有着怔然。 “总是妄尘送我东西呢,那我就收下了。”说完将这万字流苏缠在了腰间铜铃中的铜芯上,“多谢妄尘。” 虚一拱手,江余清离开了老庙,腰间铜铃轻响。 大概是因为多坠了一枚绳结的缘故,铃音听上去有些微沉,倒是为那空灵之中平添一份温柔缠绵的味道。 江余清走后妄尘开始打量起自己这新住处。 这几步见方的老庙不是很大,庙里除了一尊一人高的佛像和一张简单的供桌外,也就够妄尘一人在里面起居,角落里放着一点被褥,看上去应该是江余清叫人打扫时留下。 庙里虽窄,庙外却有一圈用矮石墙围起来的小院子。院子里有些杂草和野花,妄尘甚至眼尖的看到里面混着几株细小的药苗。 平心而论,对妄尘而言这可比住在客栈里舒服自由的多。妄尘收拾好包袱,借着上午休息好的精神蹲在院子里除起草来。他想着自己随身还带了些药种,刚好可以种在这。 可妄尘还没在院子里蹲多久,便听到身后一阵夹杂着低笑的私语。他蹲在地上转头看去,发现三两个穿着花俏身姿瘦弱的少年正躲院门外捂嘴偷笑。 妄尘被这几个少年笑的摸不着头脑,他还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些什么,下意识的用袖子擦了擦脸,可没想院外那几个少年却笑的更欢。 一个绿衣少年像是看不下去妄尘的呆样,边笑边说道:“小师傅你别擦了,刚才脸上还没有呢,你这一擦倒是把袖子上的泥巴糊了一脸。” 妄尘尴尬的笑下,把自己手上的泥巴拍了拍后对门口那几个少年行了个佛礼。 “几位小施主,小僧妄尘,途经此处借这老庙暂住几日。小僧略通医理,若小施主平日里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可来此处找我。” “真是个傻和尚,来这城南老街给人瞧病,怕是没两人就要给我们吓跑了吧……”也不知哪个少年这么说了一句,那原本嬉笑逗趣的几个少年笑声渐停,看着妄尘的表情多了几丝鄙夷和失望。 妄尘疑惑不解的说:“医者父母心,怎会被有求于来的病人吓跑?小施主放心,小僧绝不会这样的。” “哼,不过是嘴皮子功夫。”一紫衣少年冷哼一声甩袖就走,其他几个少年也像是看够了一样跟着离去。 只有最开始与妄尘搭话那个绿衣少年停了几步,好心给妄尘留了句话:“小师傅,出来右转走过三幢木楼后有口老井,那可以打些水来。还有,紫玉说的没错,你一个出家人还是不要住在我们这城南老街里的好。” 不等妄尘道一句谢,那绿衣少年也走了。 妄尘莫名其妙的盯着小院门看了一会,从墙角一堆杂物中翻出一个木桶修好后,提着木桶按照绿衣少年指的路去打水。 然而妄尘才刚出院门,整个人都懵了。 原来这城南老街是一条花街,可这花街却又和妄尘曾经见过的不太一样。因为这条街上,无论是门口揽客的还是往花楼中走的全都是男子。 天色渐暗,街上一片张灯结彩。那些长相清秀面容柔美的少年或是青年穿着华美却轻薄的衣衫,有的在门口招揽来往的客人,有的在楼上斜倚在窗边时不时向街上抛出一个勾人的笑容。妄尘甚至看见,刚刚在院门前停留的几个少年走入附近一桩装潢精致的小楼,其中那个神情冷清的紫衣少年正被一个高壮男子搂在怀中逗弄调笑。 这下妄尘可算是明白为什么江余清之前会对自己说这城南杂乱,而刚才那绿衣少年也为什么劝自己早点离开了。 这专好男风的小倌馆相公楼,妄尘虽早有听闻,可真正见到还是第一次。毕竟他一个佛修,虽然没正式剃度出家,可什么事也不会专门去寻这烟花柳地。 想来那紫衣少年口中被吓跑的大夫,大多是不屑为这些男倌看病才跑的吧。 妄尘一脸沉重的提着水桶去打水,一路上小心的避着来往的人客,面色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心里却还带着几分尴尬的。直到他重新回到老庙里用冰冷的井水清晰了一番后,才算是接受了“自己住进了一条花街”这个认知。 罢了罢了,自己若是再寻其他住处多少对辜负了江余清一片好心。而且按那紫衣少年之意,这条街怕是没几个能看病的大夫郎中。妄尘也不是那种嫌东嫌西的人,既然这条街需要他的医术,那留下来也无妨。 做好打算,妄尘接着收拾这间老庙。 直到夜里子时的更声刚过,这城南老街也和昨夜自己住的那条街道一样陆续的没了声息,连带着楼里彩灯都熄灭了大半。 妄尘以干草做垫铺好被褥,在盘腿坐在佛前蒲垫上默念一轮心经后,才打吹熄了油灯和衣睡下。 庙门外,一抹鲜红的衣角划过屋顶残破的青瓦。 一双带着浓重戾气的红眸赫然出现在这寂静漆黑的夜里,其中正映着熟睡在老庙角落中的妄尘。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被夜袭了! 鬼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老庙门前皱了皱鼻子,随后一脸嫌恶的将小庙园中藏着的几道符咒烧毁。 确定那些碍眼的保护符咒消失后,鬼推开破烂的庙门走了进去,站定在熟睡的妄尘身边。 老庙中古旧的大佛像是不忍心看见纷乱的尘世一样半垂着眼帘,一手拈着一朵褪色的莲花,一手拈着法印。佛像前的贡桌上放着一些果子和小吃,还有妄尘那打着补丁的青布包袱。而供桌下的一侧,正是蜷缩在被褥中的妄尘。 鬼抬头嘲讽的看了一眼那即便褪色也依旧宝相庄严的佛像,随后一双猩红的眼睛带着前一夜被打伤的怒气瞪着妄尘。 月光透过早就没了窗纸木窗洒在妄尘脸上,这让他本就带着几分青涩的面容更显稚嫩。无论谁看,都会忍不住觉得这个清秀的小和尚绝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可就是这个看上去一脸无害的小东西,昨天趁他不备暗算了他!他敢伤自己,那就得付出应有的代价。 如此想着,鬼手中隐隐浮现寒光的银丝从他指尖滑出,悄无声息的在这个寂静的夜里缠上了妄尘看上去纤细脆弱的脖子。鬼觉得自己应该先切开这个假和尚的喉咙,让血一点一滴的从喉咙里全部流出直至干涸,然后他可以趁机满足自己鲜少被勾起的食欲。 忍着胸口下隐隐的疼痛,鬼忍不住舔了舔自己唇,怀念起昨夜舌尖那一滴让他无比满足的美味。 “要怪就怪你自己运气不好吧,”鬼缓缓蹲下伸手摸上妄尘被银丝轻轻缠住的脖子,感受着指尖轻微的脉动,“你可是第一个……” 话音落下鬼的眼中寒光一凛,那缠在妄尘脖子上的银 分卷阅读11 丝得了主人的命令猛地绷紧。加之前夜那稍稍划过就在妄尘手臂上带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的锋利,可想而知这一收紧后会是怎样鲜血淋漓的惨状。 然而让鬼无比兴奋的血腥一幕并没有出现。 在银丝勒紧的那一瞬间,鬼明锐的感觉到妄尘身边突然出现一股熟悉的波动,早吃过一次亏的他心中警钟大作急急向后退开。可就算如此,鬼还是被妄尘身上骤然迸发的金光震的脚步踉跄,背部狠狠砸在庙内另一面墙上。 这一下动静可不小,本就年久失修的老庙硬是被鬼砸的落下厚厚一层灰,而妄尘也因为这阵强光猛地醒了过来。 妄尘倏地翻起身,隔着一层衣服摸着自己一直揣在怀里的紫金钵,浑身冷汗的看着与自己不过三四步距离的红衣厉鬼。他眼角飘过一抹寒光,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肩膀附近落了几缕断裂的银丝。一想到刚才自己熟睡时差点被这银丝割断了脖子,妄尘就觉得自己背后一阵冷汗。 妄尘下意识摸着了摸自己玩好无损的脖子,后怕的揣紧怀中金光渐淡的紫金钵。 “该死的假和尚!”红衣厉鬼恼羞成怒,手中重新聚起几缕银丝就要再次袭向妄尘。 妄尘心下一惊,只觉得坐以待毙不如抢占先机,一时竟忘了自己还不会用怀中这紫金钵。 “恶鬼接招!”他猛地从怀里掏出罩着淡淡金光的紫金钵往面前一立,单手做印口中厉呵一声,“去。” 吃过那紫金钵两次暗亏的厉鬼被妄尘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的银丝化成护盾,并做好了再吃一记重创的准备。 然而架势摆了好一阵,在护盾后准备接招的厉鬼都没有感觉到任何攻击。 厉鬼皱眉心中大疑,勾勾的看着面前离自己不过两臂之遥的妄尘,表情诡异。 妄尘一手持钵一手在胸前做印,一脸正气的看着厉鬼,直到手中紫金钵上的金光散尽也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只不过,他那配着凛然正气的脸上不自然的浮上一层尴尬的薄红。 就这样两人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时变得……安静无比。 好一阵后,直到妄尘举着钵的胳膊都酸了,鬼才一脸想笑却又努力忍住不笑的指了指没了丝毫动静的紫金钵开口:“就这样?” 就哪样!? 妄尘怎么可能好意思在鬼面前开口说自己这是偷了自家师傅的宝贝不会用?可现在这个情形该怎么办?妄尘一张脸羞窘发红,举着紫金钵的手颤的不成样子。 “哈哈哈哈,假和尚,你这宝贝是哑火了?”那红衣厉鬼见状不在忍笑,而是毫不留情大声笑了出来。 “你、你这恶鬼离我远点!”妄尘被鬼笑的心烦意乱,偏偏自己修为不敌,宝贝紫金钵又根本不听话。 那厉鬼也不给妄尘留点情面,边笑边挑衅道:“我若不想离你远点呢?假和尚,我可惦记着你血的味道。昨夜让你占了便宜,我怎么着也得讨回来才是?” 说着厉鬼面前的护盾重新化作银丝往妄尘飘去,只是这次不像先前那样气势汹汹,反而是逗弄的意味浓了不少。 妄尘一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再寻退路,可面前那越来越近的银丝却不给他机会。妄尘无法只得向一旁躲开,那银丝却碰巧撞上了他手中的紫金钵。 “噼啪”一声,银丝与紫金钵相触的部分激起一簇火花。 这让稍微妄尘和鬼双双一愣,面色各异。 妄尘算是大致明白了,这紫金钵只能护他,不能听他命令攻击外物。只是刚才那一簇火花是怎么回事?妄尘还是想不明白。 鬼也不笨,从昨夜到今晚的情形来看,他也算是知道妄尘手中那奇怪的紫金钵只能护人不能攻击。 刚刚那一下紫金钵却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做出那么大的反应,而是警告一样弹出一簇火花。这大概是因为自己刚才放出银丝不是为了取那假和尚的性命,而是心里觉得有趣想逗逗他,所以并没有施以杀念? 有这紫金钵自己既杀不了这个假和尚,这假和尚又伤不了他。想到这鬼看着那紫金钵的目光不禁流露出几分欣赏,但他同时也明白过来,这样高深精巧的术法肯定不是眼前这个假和尚能施展出来的。 看来这假和尚身后该是有一个修为高深的佛修大能做靠山。 鬼一向不爱和佛修牵扯过多,毕竟佛修和鬼道天生向冲。只是鲜少吃亏的他偶然一次栽在这假和尚身上,鬼觉得实在可气,这才不顾自己还未修养好身体,废了大力气来寻妄尘。 再加上这假和尚的血那么好吃…… 鬼不甘心啧了一声,收回被紫金钵弹开的银丝后往背后的墙上一靠,竟就屈起腿席地坐在了直对妄尘被褥的墙角。 “你!你坐这里干什么!”妄尘被鬼下了一跳。 “废话,当然是疗伤。”那鬼坐在墙角挑眉一笑,看着妄尘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块美味的肉似的,“你不给我你的血,那我只能退而求次了。我吃不了你的血肉,取你一点阳气总是不难的。” 说完后鬼看着妄尘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觉得奇怪,过了一会才恍然明白了什么一样补上一句:“你该不会不知道吧?假和尚,你可知道自己生辰?” 妄尘目光一黯,不做言语。 只听鬼接着说道:“你这一身至阳之气可不一般,虽然无法为修行正道所吸收,但稍微没点定力鬼修妖修魔修闻见了都要发狂。想来你生辰应该极为特殊,定时百年以来至阳之时出生才对,怎么?你父母或是师傅不曾对你提过?” 妄尘拿着紫金钵的手微微用力,指尖因为用力而浮上一抹苍白。 “我倒不知,你这滥杀无辜的恶鬼竟这么多话。” 妄尘冰冷的语调,鬼细细看去才发现那妄尘那张总是温柔中带着一丝慈悲的脸上竟覆上一层阴霾之色。想来是刚才被自己哪句话戳到什么痛处? “你这假和尚,怎么就知道我杀的都是无辜之人了?”嗤笑一声,那红衣厉鬼看着老庙窗外高悬于夜的月亮,总是一副嚣张霸道的面容在月光下变得有些肃然。 “假和尚你给我听好了,这临仙城内,可没几个你口中的‘无辜’之人。” 妄尘贴着另一面墙警惕的坐下,可看到鬼此时肃然苍凉的面容时,心中竟然有种忍不住想要相信他的冲动。 但隐隐作痛的手臂马上就让妄尘想起了昨夜鬼所做的一切。 “那你倒是告诉我,余清……就是昨夜你劫走要杀的那个男子,他怎么个不无辜法?还有我,我怎么不无辜了你要杀我?” 红衣厉鬼转回目光耸了耸肩说道:“那男的我不是没杀他吗?昨夜里我抓错人了,本来打算扔他回去的。没想到你缠上来了,让我错了把他扔回去的时机。” 鬼 分卷阅读12 才不说自己是觉得那拼命在自己身后追着他的步伐的妄尘有趣,才故意那怀里掳错的男子来钓他。 “再说你一身妖魔鬼怪喜欢的至阳之气,我一个鬼修看了当然会眼馋。你引出我的贪欲,你说说,你怎能算是无辜?” 妄尘被鬼的歪理气的冷哼,一手抱着紫金钵一手转着手里的佛珠,嘴上低念着佛经,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鬼不放。 而那被他无意中重创了两回的厉鬼则又一次看着窗外的月光,脸上嚣张的神色渐渐淡去,转而变得一片茫然。 “喂,假和尚。” 两人就这么无语相对,好一阵后鬼忽然开口叫了妄尘。 妄尘先前被鬼气得有些浮躁的心在默念的经文中平静了下来,听到鬼叫他,他也只是停下口中默念的经文,并没有出声答应。 “你说,那释尊为了救那只白鸽,自愿割肉喂鹰。他救的是那只鸽子?还是那只鹰?亦或是说……他就的是自己?” 妄尘波动佛珠的手指一顿,轻笑一声回答道:“释尊割肉喂鹰,救了鸽子,度化了鹰,对自己本身并无私情。” “就知道你这假和尚会这么说。”鬼哼笑一声后长叹口气,脸上又一次浮现出那种带着怨戾的神情。 “但是你知道吗?在我看来释尊只是救了自己。他超脱为佛,不再受凡躯之苦。而那白鸽和鹰,谁也没有被救。白鸽还是会被捕食的白鸽,鹰也还是不吃肉就会死的鹰。假和尚,你说是不是?” 妄尘被鬼这番解读说的一时无言,好一会后才摇摇头苦笑道:“故事一人说万人听,各有各的见解,哪有完全的对错是非一说?” 那厉鬼深深看了妄尘一眼,目光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怨仇戾色。 “啧,你多去感谢一下给你那紫金钵的人吧。要不是这玩意,我早把你吃了。肉在嘴边偏生碰不得,我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 妄尘又摸了摸怀里的紫金钵,觉得鬼脸上那抹吃瘪的颜色真是好看。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要查案了! 妄尘不知昨夜厉鬼是何时不见的,他只记得前半夜里那鬼总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和自己聊天,后半夜时不知怎么就睡过去了。 一觉醒来窗外半亮,妄尘歪到在垫着干草的被褥上抱着紫金钵,而那厉鬼早不知何时走了。 妄尘去井边打了一桶冷水洗了个脸后还是没明白,自己昨夜怎么就和差点要了自己命的家伙聊上,还能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整夜。 可一想到昨夜鬼昨夜说过的话,自入城以来一直埋在妄尘心里的那丝不安又一次被勾了上来。 “这临仙城内,可没几个你口中的无辜之人。” 妄尘看着水桶中自己的虚影,眉间一抹凝重。 鬼,凭恨意而生,以怨念为力,秉执念为心。那这一次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红衣厉鬼,他是恨什么,怨什么,又在执着于什么? 若真如自己说的,所杀之人从不无辜,那这些人又是做了什么呢?若是能查明这些,也许他能不费刀剑之力就将鬼化解。 妄尘擦了把脸,将水桶中的水浇在小院泥土中。他正早再去打一桶水,却发现这破庙外四周,包括院子里隐约飘着一抹熟悉灵气。 妄尘定睛细看,这才发现院子里落着不少残破的符咒。上面附着的灵气大多都是江余清身上的,剩下那一抹极淡的鬼气,想来是昨夜鬼闯入破庙破坏符咒时留下的吧。而那符咒虽然被破坏,可妄尘还是能看出布下这一切的人修为绝对在自己之上,想来江余清当时那句“修为低浅”不过是句谦辞。 说来那厉鬼也是本事大,明明身上有那么重的血腥味和怨气,却能在这城中藏得丝毫不露。 而且就鬼身上的血腥之气来看,他手上应该是有不少条人命。 相对的,这城里应该有相当浓郁的死气才对,而不是像妄尘现在感觉到的那样,偌大一个临仙城竟只有一丝微薄到几乎感觉不到的死气。不过正是临仙城所表现出的这种正常表象,在拥有红衣厉鬼那样不正常的存在下显得愈发诡异起来。 这临仙城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妄尘将木桶垂入古井,正要将盛满了水的木桶拉上来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铃音,然后一双手接过他手中的井绳将木桶拉了上来。 妄尘顺着这这双手向后看去,果不其然的发现江余清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江余清将绑在木桶上的井绳解开,袖子被桶中溢出的水打湿了一片。 “你胳膊上还有伤,小心一点。”江余清提着水桶对妄尘说道,“昨天我该让人在庙里给你留个水缸才对,这样可以帮你多存些水。” 妄尘对江余清感激的一笑,“余清已经帮我许多了,这点小事我自己还是能做好的。” 江余清摇头笑了笑,忽然开口问:“说起来,妄尘觉得这里住的还习惯吗?这条老街……想必妄尘也看见了。若是不习惯,我再为妄尘寻一住处也好。” 妄尘知道江余清是说这条男风花街的事,也没什么避讳,直叫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无妨,我倒是听闻这条街上没什么大夫郎中。我若能留在这里,对这需要看病的人也是有些帮助的吧。” 江余清打水的动作一顿,语气隐晦的低问:“妄尘难道不觉得着男子与男子之事……有些不妥?” 妄尘摇摇头说道:“我只是从未亲眼看过人世中这种男风馆,所以觉得有点稀奇罢了,但是并不觉得哪里不妥。” 江余清面色一松,可随即马上变得复杂起来,连带着看向妄尘的目光都不一样了。 妄尘看到江余清奇怪的眼神,这才想起临仙城与人世多有通联,想来受人世风俗影响颇多,这才连忙对江余清解释。 “余清未曾在修界生活所以不知道吧?我以前在法莲寺,见过好多修者结伴来寺里听我师傅讲经,其中不乏同性道侣。同性伴侣一事在人世可能颇受诟病,但我师父告诉我,可在修界中只要情投意合不伤天理,就没什么大不了的。说起来,我还在寺里见过一个道修和一只白蛇妖仙结为道侣的,这放在人世可比同性道侣离经叛道的多。” 江余清听了妄尘解释,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不过这也怪他见识少,毕竟他从小到大只在临仙城中生活,去外界的机会少之又少。就算有临仙城经常有些外来修者,也不见得人家就要将修界伴侣的风俗对他一一说清。 不过这样也好,妄尘不排斥男子相恋一事,对他而言可以说是好事一件。 放下心来的江余清与妄尘一路说笑,帮他将水桶提回了老庙。可才一进门就发现自己昨日暗中布下的符咒全都被强行破坏里,再加上那丝隐隐残留的鬼气,江余清的脸色 分卷阅读13 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余清……” “妄尘!” 两人刚一开口,却正巧和对方撞了个正着。妄尘见江余清神色冷峻,便自退一步让对方先说了。 江余清直截了当的问:“妄尘,昨夜那厉鬼来找你了?那鬼对你做了什么?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意料之中的质问,江余清的这副关心紧张的模样让妄尘心里一暖。他没多想,就将紫金钵的事情说了出来,只是下意识略去了昨夜和鬼相谈的那段内容。 江余清将妄尘上上下下都仔细看了个遍,发现妄尘只有手臂上的伤口渗出一点血,才放下心来拉着妄尘进了老庙为他更换伤口的纱布重新敷药。 “我还是放不下心来,妄尘,不如你跟我回府上去住吧……” 妄尘整理好袖子,对江余清的过分担心报以一笑:“余清你想多了,那鬼伤不了我的。” 江余清不放心的看着妄尘,还想再多劝几句,可都被妄尘原封不动的挡了回来。他没想到妄尘看上去那么一副好说话又心软的模样,真要坚持起来还真事倔的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劝说无望,江余清只能作罢。可为了妄尘的安全,他还是私下在破庙附近布置了诸多禁制。 “余清,我有个不情之请。”妄尘想到昨夜鬼留下的那几句话,最后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那红衣厉鬼出现在临仙城必然是有原因的。可我来这两日,偏生在城中感觉不到半点怨气。我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些蹊跷,所以想从这些日子被鬼害死的人身上入手。不知余清可帮我?” 江余清早就料到妄尘会提起这件事,当然也早做好了应答的准备。 “临仙城内出这种事,城主府上下责无旁贷。只是之前我父亲状况一直不好,这才不得已搁置了些时间。没想到才一疏忽就纵那厉鬼做出如此残忍之事,我也是有责任的。所以妄尘放心,此事我定会鼎力相助。” 得了江余清的承诺,妄尘一开始还担心会被阻拦的心放了下来。 “那就有劳余清了,事不宜迟,不知今日余清可带我去看看?” 江余清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妄尘不知,这遇害的几家皆是临仙城内颇有名望的大家族。就算是我,也不是说想去查就能进去查的。妄尘稍安勿躁,今日我就叫府上的人去给那四家递帖子打声招呼,明日我们再一同过去。” “是我失礼了,没想到这一茬。只是我在法莲寺的时候,见师父他们没这么多规矩,就想别处……”妄尘知道自己太过心急,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余清莫怪。” “各处有各处的规矩罢了,只是这临仙城与人世诸多牵扯,便也和人世那些所谓豪门大户学了些繁琐规矩,让妄尘看了笑话。” 又一次,妄尘从江余清的话语里听出几分嘲讽之意。妄尘有些不解,江余清明明身为未来的临仙城主,为什么每次提及临仙城时都会有种疏离冷淡的感觉。仿佛他口中说的不是自己生活的地方,而是一个别的什么与自己无关的城市罢了。 再说昨日见过的那老城主,江余清的父亲。那人看自己儿子时眼中的冷漠绝非作假,若不是江余清提前说过,妄尘绝不会以为他们之间是父子关系。 妄尘看的分明,那老城主对江余清绝非什么严父之仪,而是真正的冰冷和厌恶。无论其中有什么隐情,妄尘都觉得江余清有这样一个父亲,过去的日子绝对不怎么好过。 舔犊之情——从亲生父母屠刀下幸存的妄尘从不相信这四个字。 “说起来今日妄尘该没什么要事,不如我带妄尘去城里四处转转?”江余清趁机提议到。 妄尘将想起往事的不快抛到脑后,想自己也好趁机熟悉熟悉这临仙城,便答应了江余清的邀约。 天色还早,江余清打算带妄尘先去附近一处小馆吃些素斋。可两人才刚走到老庙门前,一个翠绿的瘦小身影就撞进了江余清怀中。 江余清将这个不小心撞进自己怀中的少年轻轻推开,正要开口询问,这绿衣少年倒是先拽着他身旁的妄尘的僧袍跪下了。 “小师傅!救救紫玉吧!”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上花楼了! 这绿衣少年正是昨日妄尘在院里见过的那个,而他口中的紫玉想来应该是那个面容冷淡的紫衣少年才对。 妄尘昨天就觉得那紫衣少年面色不好,可他还是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晚就出了状况。在看这绿衣少年一脸着急又苦苦哀求的模样,恐怕还不是简单地小病小伤。 “小施主莫慌,你且起身带小僧去看看紫玉公子。只要能帮得上,小僧绝不会推辞。”妄尘将绿衣少年从地上扶起来好声安慰道。 “妄尘,这位公子是?”一旁的江余清只消一眼就看得出这绿衣少年是什么身份。他虽知道妄尘住在这南街迟早会与此类人接触,但没想到才一天不到,就已经有人主动找上门来。 妄尘安抚过绿衣少年后对江余清解释:“昨日就是这位小施主告诉我去哪里打水。余清,我先随这位小施主去看看病人,今日我怕是要失约了。” “无妨,我也同去好了。妄尘你去看病人可别忘了带上药箱。”江余清是打定了主意和妄尘一路,再者他还是不放心妄尘只身一人去小倌馆。江余清想着便转身回去拎出妄尘的药箱,做好了一同出门的打算。 妄尘对江余清抱歉的一笑也不拒绝,两人就这么一大早跟着那绿衣少年进了一幢离老庙不远的木楼。 “二位客官可来早了,咱们这玉树楼早上可不做生意……哎呦,这不是少城主吗?什么风把您给吹这来了?”妄尘与江余清才一进去,就被一个浓妆艳抹的男子拦下。 绿衣少年见状连忙与这男子求情:“爹爹,少城主和这位小师傅不是客人,是来给紫玉看伤的,你行行好让碧澄带他们上去吧。” 那被碧澄称作爹爹的男子在妄尘和江余清身上打量了一番,厚厚的妆容下透着一丝怪异的笑容。不过他也没有在做阻拦,让开了路挥挥手就让碧澄带着妄尘二人上了楼。 “能找来少城主给你们看伤,你倒是有办法。” 妄尘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江余清,发现江余清的脸色也在闻见血腥味后变得有些不好。 碧澄飞快的合上门后跑到床边,将低垂的帘帐掀开。 “紫玉?紫玉你醒醒,大夫来了你会没事的!紫玉……” 妄尘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他探查了一番紫玉的脉息后对一旁的碧澄说:“碧澄公子,劳烦你和我将紫玉翻个身来,我好看看他伤势如何。” 碧澄点头,和妄尘一起将昏迷不醒的紫玉翻过个身,然后脱 分卷阅读14 下了紫玉身下那条染了不少血迹的亵裤。 伤口的位置本让妄尘觉得有些尴尬,可当他看到眼下这触目惊心的裂伤和臀部那青红交接的瘀伤时,他脸上的尴尬一扫而空,转而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碧澄,你去打一桶热水来。余清,我的药箱……” 妄尘话还没说完,江余清就将药箱打开送到了他的手边。妄尘对江余清感激的一笑,从药箱中翻出些参片取了一块放入紫玉口中让他含着。随后他取出几枚银针扎在紫玉的下身几个穴位上,这才着手处理起那鲜血淋漓的伤口来。 从屋外打来热水的碧澄看着眼前这一幕,那虽然稚嫩却不再青涩的面容上露出几分痛惜和不忍。 盆里的热水换了好几茬,妄尘终于在江余清的帮手下将紫玉的伤口清洗干净。随后妄尘调了几味药粉为紫玉敷在伤口,又将那几枚银针撤去,才腾出空写下一个药方递给了碧澄。 “我留了些止痛消热的药,过会这位紫玉公子可能会发热症,关好窗门别让他受寒,等退热了就好。我身上带的药不多,这些外敷药粉够用两天的。之后若是用完,就按照方子上写得再去抓。敷上十日就差不多可以好了,只是这几日千万注意不要吃生冷荤腥辛辣,最多只能喝点粥米。伤处最好不要再……”妄尘说着脸忽的一红,连忙咳嗽了几声以作掩饰,“好生休养不要操劳,半月后方可无碍。” 碧澄感激的接过药方,眼中几乎泛出些许泪光。还不等妄尘回过神来,碧澄又一次跪在了两人面前,千恩万谢的磕了头。 “小师傅,你是我们的恩人啊……”说着碧澄从怀中掏出两张银票和几两碎银就往妄尘怀中送。 这不是妄尘头一次被人如此对待,过去他走过的城镇里有不少看不起病的穷人家也做过类似的事。可无论遇见多少次,妄尘都无法习惯。只不过这一次,他身边有个江余清,而这江余清就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一样,在自己动作前就将碧澄从地上扶了起来。 妄尘不知,江余清只是看不过这碧澄几乎将整个身子都依在他怀里的模样罢了。 “碧澄言过,我不过是做了行医之人该做的事。”妄尘说着将怀里的银票和大把的碎银还给了碧澄,自己只取了其中一小块碎银,“而且你这诊金给的太多了,其实只要这些便够了。” 也许是被妄尘眼中那份安宁与温柔感动,碧澄眼中转了许久的泪水还是忍不住涌了出来。 妄尘轻叹一声摇了摇头,悄悄给江余清递过一个眼色。 江余清心中了然,适时的开口说:“碧澄你好好照顾紫玉,妄尘与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碧澄这才收起眼泪,却还是坚持将妄尘和江余清两人送出玉树楼才肯罢休。 直到快走出这条老街时,江余清才试探的说了一句:“妄尘可被吓到了?” 妄尘当即明白过来江余清所说的“吓到”是什么意思,他苦笑着点点头回答:“多少是有点,没想到男子之间的那种事会如此……那叫紫玉的少年看着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吧?那伤看着实再是叫人心疼。” 江余清垂着眼静静看这身侧比自己矮下大半个头妄尘,好一会才轻声说道:“其实男子之间的那种事情,也并非全是痛苦。我听人说,只要做好准备也是能享受到欢愉的。” 妄尘听着江余清的话,不知怎么脸上倏地一红。可他转念一想,江余清多少该是过了弱冠之年,就算懂得这种情趣私密之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江余清眼尖的看到妄尘脸上的红晕,嘴角不住翘的更高。 “是我唐突了,妄尘自小生在佛门清净之地,大概是不爱听这些的吧?说起来我还未问过妄尘的年纪?” 妄尘用微凉的手消了消脸上的红热,闷声回答:“几月前离寺那日刚满十八,余清你呢?” 江余清强忍着伸手去摸妄尘浮着薄红的脸颊的冲动,“今年二十有三,比妄尘大五岁罢了。妄尘可是热了?前面有个凉茶小铺,不如我们去坐坐?” 脸红的事实被江余清毫不留情的说出,妄尘少有的觉得害羞起来。他有些奇怪,明明自己在寺中定力和心性是数一数二的。怎么这才离开寺里几月,就变得这么容易受到挑动了? 果然是自己修行不够? 妄尘顶着自己这张半天都消不下去颜色的脸,纳闷的坐进凉茶铺里。 此时的妄尘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在寺中表现的心性过人,是因为自己从小生活在法莲寺。寺里多是心性淡泊的出家之人,他自然是没有经过太多人情世故,也没有受过多少诱惑和挑拨。 现下他离开那个过分清澈单纯的环境,进入了这千姿百色的人间尘世,多少是要经受些不一样的历练。 没有被诱惑和欲望洗涤过就得来的高洁品性总是不堪一击就的脆弱,只有在经历过所有苦乐酸甜悲喜哀怒还能保持本心不变,才能做到真正的大彻大悟。 他一心想要出家为僧,不过是因为曾经痛苦的记忆挥之不去,不愿再受人情世故的伤害,所以想借此逃避罢了。 老方丈早就看透了一切,只是妄尘却迟迟不懂。 也不知他何时会懂。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被骚扰了! 妄尘与江余清在城里四处逛了一会,去药铺里补了些药材后就重新回了老庙,开始折腾起院子里那片小小的土地。江余清在一旁觉得有趣,也不管自己一袭白衣会蹭脏,直接和妄尘一起蹲在地上用刚刚在街上买来花锄开始除草翻土。 两个人干活到底比一个人快,等太阳见西时,院中这片小小的药田已经洒满了种子。妄尘本还打算请江余清喝杯茶歇息一会,可江余清看了看天色后,一脸遗憾的拒绝了妄尘的邀请。 “我父亲近日状态不好,夜里不回去他怕是又要大发雷霆了。妄尘若想谢我,等明日再请也不迟。” 想到江余清家那喜怒无常的老城主,妄尘也不好意思强留,只能和江余清做了来日再约的约定。等江余清带着一串清灵的铜铃声离开后,妄尘又去玉树楼探望了一次紫玉和碧澄。 见紫玉在碧澄的照顾下退了热,他才放心的离开。只是走的时候碧澄说什么都要塞给他一包点心,妄尘无奈只能收下。 等妄尘被碧澄送出玉树楼的时候,他发现一路上遇见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的不知低语些什么。妄尘循着几道目光看去,才发现大多都是这条街上的人,而且他们目光中也并无恶意。想来是自己上午为紫玉看伤的事情传了出去,这才引得这些目光吧。 妄尘替这些过早踏入风尘的少年叹了口气,回到老庙后找了块木牌立在院外,上面粗糙的刻出一个大字——医。 是夜, 分卷阅读15 妄尘和前两日一样熬到子时过后,确定半天探不着鬼的气息才放下心入睡。 也不知是不是离开法莲寺久了,妄尘今日竟然梦着了自己小时候在寺里的事情。 梦里的自己约么十岁上下,还是那个跟在师兄屁股后头满寺庙乱跑的小萝卜头一个。只是这一次,妄尘没有梦见师傅,也没有梦见师兄或是其他师叔。他只梦到自己从讲经堂里溜了出来,七拐八绕的跑进了客人们住的厢房附近。 妄尘隐约记得自己应该是遇见过什么人,可他在梦里却忽然想不起来。就在妄尘正因为想不起来事而烦心的时候,他忽然在厢房前小院中的水井边上,看到了一个半大的孩子。 妄尘看见你小孩正吃力的在井边拽着绳子往上拉木桶,那比自己自己高不了多少瘦小背影在井边的石台上颤颤巍巍的,看的妄尘几乎有些害怕,怕那孩子没打起水来反而自己一个脚滑被拽进了井里。 好在梦里幼小的妄尘也是这么想的,他赶忙上前抓住那截长出来的井绳帮着那小孩一起将水桶从井里拖了出来。 只可惜两个小孩都太矮了,而那井沿又太高。等他们将木桶放到地上的时候,那木桶里的水早只剩下不到一半。 妄尘正想问那孩子,大冬天的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在井边打水。可他还没来得及问,眼前这衣服被水打湿了一半的男孩也不顾这井水冷的刺骨,用自己冻得青紫的手从桶中捧出些水送到嘴边喝了下去。 妄尘光是看着都觉得冷,更不要说眼前这孩子身上的衣服看上去那么单薄,又被水打湿了大半。 “你是谁啊?这么冷的天,怎么还喝井水?你不冷啊?” 被问到的男孩又喝了一口水,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妄尘,用那轻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 “我……饿了……” 妄尘看着面前清秀可爱的男孩,心痛之余只觉得这张脸眼熟非常。他正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眼熟,可梦中的小妄尘却没那么多想法。小妄尘脱下师傅才送给他的小棉衣,拉起那男孩冰冷彻骨的手就往自己和师兄住的地方跑去。 一路上,妄尘只觉得手中的温度冷的可怕,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冻住一样,连着脖子上都立起一片细小的汗毛。他带着那男孩跑了好久好久,可怎么都跑不到自己要去的地方,也仿佛永远都跑不出那个冬天。 “真冷……”妄尘迷迷糊糊的嘀咕了一句,缩了缩脖子眯着眼,抬手就想拉起被子把自己盖严实一点。 可妄尘才一转头,就发现自己身边蹲着个人影。妄尘被身边浓郁的鬼气和怨气刺激的倒吸一口冷气,抱紧了一直藏在怀里的紫金钵就爬起来往后挪。 “你、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红衣厉鬼见妄尘被自己吓得不轻,脸上露出一抹坏笑后欺身而上直接将妄尘堵在了墙角。掌握了那紫金钵脾性的鬼收起自己身上的杀意,对着妄尘的又捏又摸了好一会后才心满意足的放开妄尘。 “来了没一会,看你一直喊冷,我还想给趁机给你暖暖身子呢。”鬼自己盘腿坐在柔软的被褥上打着趣,任由妄尘靠着冷冰冰的墙壁。 妄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感觉到的那股冷意是因为眼前的鬼从自己身上吸走了不少阳气才造成的。 “不敢劳您大驾给我暖身子,只要你少从我身上取点阳气我就没那么冷了。” 虽说鬼刚刚趁着妄尘睡着吸了他不少阳气,可鬼还是十分注意着自己吸取的那个度。他可不想一时贪心取的太多伤了这小和尚的根基,引得那紫金钵再给自己来那么一下。 只不过妄尘因自身体质的原因,身上阳气充沛。鬼刚刚取走的那些放一般人身上,怕是至少要没了半条命,可放在妄尘身上却不过是九牛一毛。也亏得妄尘的师门敢放他入尘世,这要是被个道行深的不轨之徒撞上,那可大事不妙。 鬼在心中如此感慨,像是忽然忘了自己才是那个窥视妄尘的不轨之徒一样。 “你这假和尚放心吧,我刚拿的那点阳气你睡一觉就补回来了。你要还是觉得冷,就往我这边靠靠呗?放心,你怀里有那玩意我可不敢再打你注意。再说,虽然我没有这街上的相公小倌身轻体软,可论姿色我该不比任何人差吧?” 妄尘听鬼越说越离谱,注意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胡说什么!什么相公小倌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鬼眉毛一凛,理直气壮的说:“没有嘛?那你这一身脂粉香味哪来的?还是说你这个假和尚喜欢用那种东西?” “我只是给人看病的时候沾了点房中的熏香!”忍无可忍的妄尘气急了,“什么假和尚!我叫妄尘!虽然还没有法号但我至少有个名字!” 鬼觉得这个被自己气的满脸通红又碍于修为差异不敢对自己做什么的假和尚有趣极了,就像是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一样,不厌其烦的在语言上逗弄。 因为身上有伤,鬼无法和往常一样去猎杀自己的目标。这让自从有了记忆以来就只记得复仇的鬼觉得实在无趣,可今天他却忽然发现,这叫做妄尘的假和尚逗弄起来可比杀人有意思的多。 杀人能让躁动的心恢复平静,可眼前这个小和尚却能在他平静后空虚的心里装进去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种感觉鬼说不上来,但他觉得并不坏。明明他们才认识不到三个日夜,鬼却对和妄尘相处的时光有种上瘾的错觉。难道是因为妄尘是第一个能和他正常交流的人吗? 想起之前一看到自己就惊声尖叫丑态百出的那些死物,鬼又一次烦躁起来。 “你呢?” 什么? 鬼莫名其妙的看向妄尘,在注意到对方因为冷而蜷缩起身体时,他抬手将被自己压住的被子丢了过去。而鬼本身却没有退开半步,依旧强势的霸占了妄尘用干草垒起的床。 “我是说你的名字。”妄尘将鬼丢来的被子披在身上后接着问。 鬼被妄尘的问题难住了。 这个问题就像一盆冷水一样,浇熄了鬼心中因为妄尘而生出的那一豆温柔烛火。他答不上来,是因为他没有名字,而他从过去到现在,也都没有一个能叫他名字的人。 “我没有名字。”鬼脸上一片晦暗,他沉着声留下这么句话后,倏地站起身往庙外走去。 妄尘没有起身去追,他不知道自己追上去能做什么,或是能说什么。他只能留在原地,怔怔的回想刚才鬼脸上那抹怨恨和落寞。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去查案了! 也许是因为被鬼吸取了太多阳气,心里又藏了事。鬼离开后的后半夜里,妄尘睡得并不踏实,以至于他起的比平时都晚了许多。 江余清如约来到老庙的时候,妄尘才刚醒没一会。前一晚的衣 分卷阅读16 物还没换过,妄尘傻愣愣的坐在被褥之间,看着推门进来的江余清发呆。 江余清一道破庙就感觉到了那丝让他厌恶的鬼气,果不其然,他昨日离开时留下的符咒和法阵又被破坏了。他一进门就看见妄尘一副不在状态的模样,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从旁边的桌上拿了一件替换的僧衣蹲在妄尘面前。 “那鬼昨夜又来了?”江余清将僧衣递给妄尘,“他做了什么?还是说了什么?” 妄尘摇摇头,接过衣服当着江余清的面换上。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昨晚有点冷,没睡好罢了。”妄尘换了衣服后将被褥叠好,“我昨晚又做了个梦。” “什么梦?” “只是小时候在寺里的事,”妄尘从水桶掬起一把凉水打在脸上,过了一夜木桶中的水仍旧冰冷,“我在寺里见过的一个小孩。” 江余清听到妄尘的话,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起来,“妄尘和那小孩发生过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妄尘想起梦里那个在冬天饿的只能喝井水充饥的孩子,心里一阵堵塞。 他叹了口气擦掉脸上的水转移了话题:“余清,今天可以去拜访那几个出了事的家族吗?” “当然,等下吃过早点我们就去。” 江余清今天就是为这事而来的,昨日他派人向城中的四个家族递了帖子,即便那几个家族的人不想见他,可碍于他少城主的身份,也不得不乖乖打开门迎他们进去。 趁着吃早点的空档,江余清跟妄尘聊起了他们待会要去拜访的四个家族。 这四个家族分别是城东赵家、城南王家、城西孙家、城北李家。这四家正是临仙城内除了江家之外最得势的家族,同时也是出过最多修真者的四个家族。 然而这四个家族所出的修者,无论修为多高,无论是否超脱凡世步入修界,最后都会因为种种原因重回临仙城。正是因为这一点,临仙城在众多修者眼中,与其说是像一个城,倒不如说更像一个门派。 一个一旦入门就无法离开的门派。 所以在修界之中,只要稍有见闻的修者都不愿与临仙城出身的修者有什么瓜葛。毕竟临仙城处于尘世,与人间结下种种因果,他们可不想在那泥沼中掺入一脚。只有那些在人世中苦苦挣扎寻求修仙之道的人,才会千方百计的在临仙城内寻求机缘。 这些传闻是妄尘第一次听,新奇之余他只觉得其中有不少说不上来的古怪之处。 “妄尘觉不觉得,这临仙城就像是个牢笼?”江余清依旧是那副温柔谦和的模样,只是话语中带上了一丝极浅的冰冷和怨念,“一座只许人进,却不许人出的牢笼。” 妄尘不答,心里自有计较。他想,江余清大概也是被困在这座城里了吧。 不一会两人便到了城南的王府。 王府大门前挂着白色的灯笼,连着门前的守卫都披着白色的麻衣。因为江余清提前打过招呼的原因,门前的守卫见到两人后并没有阻拦,而是恭恭敬敬的打开了门,将他们迎了进去。 只是才一进门,妄尘心中那丝不安又一次浮出,他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江余清,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余清,这王家……死了多少人?” “最开始出事的便是王家,至今该是有六人了,其中包括王家的家主。”江余清当然知道妄尘想要问的是什么,“妄尘是想问,为什么这王家死去这么多人,却几乎没有一丝死气吗?” 妄尘点点头说:“难道不奇怪吗?还有,明明城里有个怨气深重一身血腥的鬼,可一到白天他那身鬼气怨气酒香凭空消失一样。” “这的大概是因为,先祖时期那位仙人留下的仙术法阵的缘故吧。”江余清思索了一会,给妄尘一个看上去比较合理的解释,“可能就是因为这个阵法的缘故,那些不好的东西才会被掩盖。可毕竟阵法已过千年所部的早有耗损,所以在阴气较重的夜晚那鬼身上的怨气才会掩盖不住。” 真的是这样吗?妄尘担忧看着江余清,心里却暗自做了别的打算。 江余清看着妄尘脸上凝重的表情,眼神闪了闪后抬手揉上妄尘的乱发说道:“妄尘放心,若真有什么我不会放任不管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王府的前厅。 此时王府前厅内只有一个身着白色孝衣的女子和几个侍奉在侧的仆从,那模样看上去该是在前厅等了一段时间。 见江余清和妄尘两人到来,那坐在主位的白衣女子款款起身迎了过去。 “小女子王婉,见过少城主。家中琐事繁多有失远迎,还请少城主见谅。” 那白衣女子约么二十上下的年纪,面容秀丽却神情冰冷,举手投足间大方有礼,言语谈吐更是不卑不亢,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江余清收起自己面对妄尘时的温柔,适时的摆出自己少城主的架子,看似彬彬有礼实则疏离的与王婉寒暄起来。 “哪里的话,王家主无须如此客气。我此行只是代替父亲前来看看,顺便与各家商讨一下如何对应那厉鬼罢了。”说着江余清将妄尘一同介绍给了王婉。 “这位是法莲寺的妄尘小师傅,前些日子我险些被那鬼杀了。多亏妄尘小师傅恰巧路过,我才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妄尘小师傅身为佛修,对那厉鬼自由一套办法,所以我此行将他一同带来,想必王家主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来人,为城主和这位小师傅添茶。” 那王婉冷冷的看了妄尘一眼,坐回主位后才重新开口说道:“那厉鬼作乱已有数月,家中父兄皆死于其手。家母因为悲恸过度卧床不起,无奈之下,才由我来接手王家家主一位。两位若有什么想问的,那便问吧。” 江余清和妄尘对视一眼后,妄尘这才开口试探的问:“姑娘可知道,自家兄父曾与什么人结过怨恨?” 那王婉听到妄尘话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嘲笑,也不知道是在笑妄尘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在笑其他什么。 “我王家是城中四家中最没有修道缘分的一家,一直以来不过是仗着祖辈留下的基业过日。这城南老街的店铺酒楼,那城外百亩良田,大多都是要和我王家交租子的。说的好听些是富贾,说的直白点不过是个地主。外头这些事都是我兄父过的手,这钱货来往怎可能不结怨仇?” 妄尘听后默然,可还是不舍的追问道:“姑娘,小僧意思是,王家过去可与什么人结过血仇。” “那可多了去了,小师傅你是想问哪一桩?”王婉掩嘴一笑,眼中目光却十分冰冷。 妄尘被王婉一句话堵得不知该从何下口,他下意识的看向江余清。 江余清暗示妄尘稍安勿躁,自己亲口开口问:“王家主可别逗妄尘小师傅 分卷阅读17 了,我们此行并非恶意。说来王家主的兄父可都下葬了?若还没有,还请王家主允我等冒犯一二,没准能寻到些什么蛛丝马迹。” “早就入土了,这天气不早些葬下,早该烂了。”王婉冷冰冰的说,神情中没有丝毫失去亲人的悲伤,就连语气都轻巧到让人以为她恨不得赶紧埋了自己的兄长们和父亲才好。 江余清变着法的试探了好一阵,发现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时,他对妄尘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尽力了。 不过既然什么都问不出,那他们也没有继续留在这的意义了。有寒暄了片刻,江余清才带着妄尘和王婉告辞。王婉也尽地主之谊,将他们两人送出了前厅。 就在妄尘和江余清准备离开的时候,那王婉却忽然开口。 “少城主,你可曾告诉过这位妄尘小师傅我王家的传言?” 江余清脚步一顿,他转过身别有深意的看着那站在前厅门前的王婉,两人之间一时暗流涌动。 “传我王家克女,嫁入者皆无善终,家中女儿命不过双十。可就算这样,还是有不少人挤破了头将女儿嫁入我王家。我父亲除正室外有五房妾室,都在生下我那几位兄长后相继过世。我几位兄长也早有妻妾,不过正如传闻一般,都没有善终。而我今年也快过二十了,本该早许了人家,可碍于传闻迟迟没有人上门提亲。” 说到这王婉长叹口气,她面上寒霜稍退,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怅然。 “小师傅,若说王家可与谁结下过怨仇才招致祸患,那恐怕……是这王家欠下了太多女子的债吧。”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去夜袭了! 妄尘和江余清光在城南王家就花费了将近一个白天的时间,虽然他们在王府待得时间不长,但根据最后王婉交代的那几句话,还是走访了不少人家。当然,这几户都可以说得上是王家的亲家,而妄尘也只是想从他们口中打听一下那些被嫁入王家后不得善终的女子的消息。 只可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妄尘在这几家压根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他只知道,那些女子嫁入王家去世后,她们的亲生父母收了价值不菲的聘礼后便再也没有联系。哪怕是死,都不曾见过自己女儿的尸首一面,至多也就是听闻女儿死讯时眨出几滴眼泪,反倒是王家主动送来些金银作为安抚。这一来一往,简直比钱货交易还要冰冷无情。 “今天就先这样吧,时辰也差不多了。”江余清看了眼天色后说。 “嗯,今天麻烦余清了。” 妄尘看上去心情似乎不太好,笑容看着没什么精神。这让江余清有些不放心的想要留下,可这个念头才刚冒出就被他否决了。 江余清挣扎再三后,认真的对妄尘叮嘱道:“妄尘,若有什么心事你可以对我说说看。有些事一个人憋着,总不会好的。” 妄尘知道今天走访的这些人家让自己回忆起的不好的事情,只能抱歉的对江余清笑笑说自己知道了。但江余清却看得清楚,妄尘虽然嘴上扶着软答应了自己,可心里还是藏着不愿与别人分享的事。 最后还是渐渐暗下的天色让江余清离开的老庙,和前几日一样,他离开时不忘在寺里留下保护妄尘的符咒和阵法。 送走江余清,妄尘回到庙里后发现,今早换下的衣物竟然都不见了。他正要翻找,却在桌上看到一张纸条。 “小师傅,你的衣服替你洗了,晾干后再送回来。碧澄留。” 看着纸条上一行娟秀的字迹,妄尘笑着摇了摇头将纸条收起,带了几副药去了玉树楼,又赶在彻底入夜前回来。 夜里,妄尘听着外头子时的更声敲过,街上也都没了声息时,才推开庙门走了出去。 离开时妄尘忽然想起这几夜都来寻他的那个红色身影,不由自主的回到庙中在桌上留下一张纸条。上书—— 急事外出,片刻即归。妄尘留。 搁下手中的笔,妄尘忍不住想那鬼会不会识字,若不识字自己岂不是白写了?不对,自己为什么非要给那鬼留话说自己去哪了? 妄尘这么一想就打算把手下的纸条揉了,可偏偏攥住后又下不去那个手。 最后,妄尘还是将被自己攥的皱了的纸抚平留在桌上,又用一颗果子压住免得被风吹跑。这才放下心,趁着夜色往王家跑去。 夜里的王府有种阴森的气息,门前的白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晃,那黑色的“奠”字在昏黄的光中就像一个在夜色下伺机而动小鬼。 妄尘远远对着那两盏白灯念了一句佛号,随后隐起气息翻过院墙潜入了王府。 然而让妄尘没想到的是,他才刚翻过墙进入王府就感觉到一股浓郁到几乎让人作呕的怨气和血腥味,和白日里那种诡异的平静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妄尘可以毫不夸张的说,王家府上这股怨气和血腥比那厉鬼身上还要强上许多。 那传说中仙人留下的阵法当真如此厉害?可既然在白天能镇住如此强烈的怨气,那为什么晚上不行?只是因为夜晚阴气重?还是另有隐情? 妄尘强自忍耐着王府中令他几乎窒息的怨气,紧皱着眉头向怨气最深的那个方向循去。绕过前厅,又穿过看上去像是女眷居住的几个院落,妄尘最后来到了白日里他们没有机会见识的花园。 此时正值盛夏时光,正是草木葱郁繁花盛开的季节,而这王家的花园也不例外。除却那亭台水榭曲桥山景,园中更是百花争艳芬芳袭人。 若不是那花香中掺杂的一丝恶臭,妄尘都忍不住要为打理花园的那位园丁鼓掌称赞了。 妄尘正想细细瞧瞧这些过分艳丽以至于有些诡异的花朵,却忽然感觉到有两道陌生的气息正在接近这花园,妄尘赶忙屏息躲入身边一座假山的空洞中。 再往外看,妄尘发现来者正是王婉,另一人则是一个男子。那男子带着一张黑白各半的人面面具,模样看上去诡异非常。可更让妄尘震惊的,是这面具男子身上散发的一股魔气。 这临仙城中凭空出来个鬼修还不够,居然还有一个魔修?这个发现让妄尘手心渗出一层冷汗。 “少城主带着个假和尚来了。”王婉与那男子对坐在亭中说道,“还问起了鬼的事。” 那面具男子点点头,面具下发出的声音刺耳难听至极。 “不必放在心上,那和尚做不了什么。你那几位兄长和父亲是死在鬼的手上,和你无关。你救了你的母亲,更救了那些即将被欺骗的女子。你母亲现下已有四月之久的身孕,万一生下个男孩,哪怕她身为主母也会和那些枉死的妾室落的一个下场。早点结束这一切,对你们也是好的。” “你何必说的这么好听?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你需要我的血来助你破坏 分卷阅读18 封印,我也只是想利用你报我心中之仇。”王婉冷笑一声,脸上的神色妄尘看不清,可他却能清楚地感觉到她话语中浓重的恨意。 “你看看这些花,若是在白日里谁会想到,我的姐妹和那些枉死的女子被埋在这里做成了‘花肥’来维持那该死的封印?我本该是下一个的……”王婉看着满园鲜花似哭似笑的说,“你闻见了吗?这些花真臭,臭死了!” “放心,今后你再也不会闻到这个味道了。”那男子沉默了好一会,难听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怜悯,“不过现在,你该将实现愿望的代价给我了。” 而后,那带着黑白面具的男子手中腾起一道黑影,如索命的镰刀一般向王婉袭去。 “住手!” 妄尘从假山中跳出的同时为王婉施下一层加护,只是他实力不济,那层淡金色的护罩才挡了那魔修一击便撑不住碎了。 虽然时间很短,但这足够妄尘将王婉护在身后。 那带着面具的黑衣魔修扬手将那抹黑影收回手中,妄尘这才看清那黑影其实是一条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纯黑长鞭。细细一看妄尘发现那长鞭上还有不少锋利的倒刺,可想若这一鞭抽到身上那绝对会生生扯下一片血肉。 “你不该出来的,”那魔修收起手中的鞭子,双手负在身后,“继续躲在假山里面不好吗?” “小僧虽然势单力薄,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妄尘心中一惊,这才知道自己早就暴露了。 那魔修抬起手,用苍白的手指虚虚指了指妄尘身后的王婉说:“见死不救?你何不问问你救下的人,是不是愿意被你救?我助她完成心愿,她心甘情愿将性命交于我手。这一切不过是求仁得仁,你何苦横生枝节乱插一手?” 妄尘何尝听不出刚刚王婉和这魔修对话中暗藏的种种玄机?可就算如此,妄尘也不认为自己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婉死在自己面前。 “妄尘小师傅,多谢你挺身相救,但他说的没错,我王婉还不需你来救。” 王婉从妄尘身后走了出来,那张秀丽的脸上虽然还是覆着一层冷意,却比白日里那种故意摆出的冷硬柔和许多。 “你看这是什么。”王婉独自走出小亭,摘下一朵花抛到了妄尘脚边。妄尘看得清楚,那被折断的花茎中流出的不是绿色的汁水,而是血——锈红而腥臭的血。 “妄尘小师傅可能不知,这花园下埋着的不光是冤死女子的尸骨,还有一个吃人的法阵。”王婉看着妄尘骤变的脸色,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成为祭品当日,由家主在女子身上割开血口,并涂以秘药使伤口不愈,之后再经兄弟之手活活埋入这百花之下才可算是祭祀完成。” 王婉走回亭中,一脚将地上那朵被折下的花碾碎,脸上隐约浮出一丝解恨的味道。 “钱权富贵,灵根仙气,就是为了这种东西,那些臭男人冠着父兄的名做着禽兽不如之事!而我的三位亲姐姐就在我眼前被割开喉咙活活埋在了这里!自那日起,我日日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怎么才能杀了那些不将我们女子作为人看的男人!然后彻底毁掉这个王家。” 说着王婉将目光转到了那魔修身上,只身走到魔修身边站定,露出一个类似于解脱的浅笑。妄尘见状心中直叫不好,他想将王婉拽回自己身后保护,可不知那魔修何时用了什么邪术,妄尘竟被死死定在原处不能动作。 “然后,她便遇到了我。”那魔修伸出手轻轻撩开王婉肩上的长发,然后握住了她纤细的脖子,“我本来还以为要亲自动手,只是没想到这千年邪阵竟能将这长年累月的怨气凝成精魂,倒是给折腾出一只鬼修来。” 妄尘闻言心中一凛,忽然明白为什么鬼会说他自己所杀之人并非无辜。可听江余清所说,这临仙城四大家族都有人遇害,那其余三家岂不也如这王家一般…… 想到这,妄尘只觉得浑身冰凉。他甚至忍不住去想,是不是临仙城城主也参与其中,甚至连江余清也脱不开这份关系? 妄尘脸上藏不住事,心里想着什么几乎全写在了脸上。那带着面具的魔修看着他五彩缤纷的脸色哼笑一声,捏住王婉喉咙的手逐渐收紧。 王婉因为窒息而面色胀红,她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后艰难的转过头看向妄尘,那被怨恨浸染了数年的双眸在最后还是浮上了一层泪水。 “母……母亲……小师傅……拜托……”话未说完,那王婉便在魔修手中没了气息。 入这人世数月,这是头一次妄尘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死在了自己面前。他手脚冰凉脑中一片空白,就连刚才想要救出王婉的那份急切也瞬间消失。脑海中只剩王婉临死前托给自己的那句话。 那魔修从王婉的身上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将手中的尸体随手丢开,随后他打了个响指撤掉了定住妄尘的禁制,临走是不忘提点妄尘几句。 “小和尚,我劝你去寻一副打胎药给这王婉的母亲服下。这王家血脉若不彻底断绝在王婉身上,莫说我不会善罢甘休,那厉鬼也不会……” 警告的话语才说道一半,那魔修就感觉到一股至纯至阳之气向自己袭来。他不慌不乱的躲开后,才发现自己刚放过的妄尘正瞪着一双眼,不要命的向自己攻来。 妄尘手中佛珠绕着一串紫色的电光,就连施展出的术法都比平日里刚强了几分。几个回合下来虽处下风,却拼着一身胆量和怒气将那魔修面上的面具击碎了一角。 “忒是难缠!”魔修额角被破碎的面具划伤,血液的气味让他几乎有些烦躁,“我本不想和你有什么牵扯,不过这都是你自找的!!” 说着那条带着锋利倒刺的长鞭赫然出现在魔修手中,那魔修招式狠毒,只是几招就在妄尘身上带出几条血印。在加上妄尘血肉对邪道修者特有的吸引,那原本还把持着度的魔修渐渐失控起来,面具下那一双黑眸也愈发疯狂。 妄尘狼狈的应对着魔修的进攻,可因为失血的缘故,招架之势渐渐力不从心起来。就在妄尘几乎撑不住,正要硬抗那魔修的鞭子时。一抹不适宜的红挡在了,满身狼狈的妄尘身前。 “你个假和尚,我一天生地养野路子鬼修怎么认得字?你留纸条是嘲笑我吧?” 红衣厉鬼没好气揉了一把妄尘的乱发,又将妄尘身上的伤打量了一番后才看向那被自己的银丝架住了鞭势的魔修。 在看到王婉的尸身和那鞭子上的血迹时,鬼的脸色刹那间变得危险起来。他挑着自己那双红的渗人的眼角,笑容嚣张又不失狠戾。 “啧,哪里来的没脸的玩意儿?抢我的猎物,还敢伤我的口粮?” 等等你说清楚,谁是你口粮来着?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被强吻了! 分卷阅读19 “对长辈要有礼貌啊,小子。” 魔修将被银丝缠住的长鞭收回,先前躁动的情绪因为忽插一手的鬼而冷静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妄尘,心里只怪自己冲动坏事。 “我还是那句话,你若不想辜负王婉的托付,那最好照我说的去做。只要那个女人还怀着王家的血脉,这因果就不会结束。你是聪明人,该懂我的话。” 说完后魔修就要离开,可鬼却不愿善罢甘休,他将受伤的妄尘独自留在亭中用银丝将亭子四周牢牢封住,这才纵身拦下即将离开的魔修。 “想走?没那么容易!”鬼一声厉呵,袖中倏地飞出一片银光。 魔修猛地收住身形堪堪躲开鬼手中向他刺来的数缕银丝,可衣角还是被那锋利无比的银丝割下几片。那魔修见状,只觉得自己白活了近千年,这才一个晚上就相继在两个小辈手中吃了两次亏,这要是传出去他一张老脸还要不要得了!? 魔修气急,本想转身给那厉鬼一个教训。可当他再次看清对方那张过分俊逸的面容时,心中的怒火还是忍不住熄了下去。 “啧!长成什么样不好!偏偏生了这张脸!” 魔修捏着鞭子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放弃了心里的想法。他最后也懒得管自己会不会在别人面前暴露修为,直接用鞭子朝着空中狠狠一劈,在虚空中横划出一道口子后纵身跳了进去。而那被鬼控制一直紧追魔修不放的银丝,也在空中那条裂缝消失时彻底扑了个空。 这一幕看的被鬼困在亭中妄尘瞠目结舌,他之前只觉得那魔修修为高,却没想到居然能高到可以随意撕开空间裂痕的地步,这种事若无千年以上修为绝不可能办到! 而单就妄尘从师父那所了解的,这修界拥有千年以上修为的修者统共不出一手。而这些修界大能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是腥风血雨! 这临仙城到底是发生过什么,才会连那千年魔修都招惹出来?还有王婉口中王家世世代代守护的那个吃人的阵法,这其中又藏了多少龌龊和血腥? 想到这,妄尘只觉得浑身发冷。他腿脚一软跌坐在地上,一时竟是站不起来了。 “假和尚!” 鬼见魔修跑了没了踪迹,暗骂那魔修几句后忙反身回到了小亭。他看到妄尘一脸呆滞的坐在地上,手上脸上灰色的僧衣上全是血,心中猛地一颤。 “假和尚!你没事吧?被那魔修打傻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妄尘心魂不定的看着面露急色的鬼,猛地抬手抓住他的衣袖不再松手,因为他没忘记刚刚魔修留下的话。 王家还有最后一丝血脉在王婉母亲腹中,虽尚不清楚原因,但鬼和那魔修都在王家的血脉上。若是那四个月大的胎儿不死,这因果就不会结束,王婉临终时的遗言…… 想到这妄尘面色越发苍白起来,抓着鬼的手也越来越用力,生怕自己一个不查让鬼跑去取那王婉母亲的命。 鬼不知道那魔修对妄尘做了什么,他只觉得此时妄尘这张青惨惨的脸比自己还要像个鬼。一想起往日里妄尘面对自己时带着丝丝怯意却仍然柔和的笑容,他不由的竟恨上了刚刚那个逃走的魔修。 “假和尚?你这是中了邪还是哑了?说句话啊!”鬼抬手抹去妄尘脸上的一丝血迹,犹豫了一下改了口。 “妄尘,那魔修走了,你没事了。你哪里伤得重了就说句话出个声?” 妄尘听到鬼叫了自己的名字,这才恍然回过神来。他用余光扫了王婉的尸首一眼,内心挣扎了好一阵后低声说道:“我……我要回庙里。” 鬼见妄尘状态不对劲硬问也问不出什么,索性一把将妄尘抱在怀里驭风而起,飞出了王家院府。 “你这是干什么!”被鬼抱在怀里的妄尘吓了一跳大声问道。 “这样快。” 鬼抱着怀里的妄尘低头回答,只是他这一低头刚好看到妄尘脸上被鞭子扫到时刮出的伤口。伤口的血迹还没有凝固,细细一道红色口子上浅浅的溢着一滴新鲜的血液。 刚刚在那满是臭味的花园中鬼还没有觉得,现在一出王府妄尘身上那股动摇着他所有定力的香味着实让鬼的心有些蠢蠢欲动。 其实平日里鬼在妄尘身边光是嗅着他身上那股香味汲取阳气就忍得很辛苦了,更别说现在妄尘浑身上下都是血口子。他觉得现在自己就像一个抱着美味佳肴却不能下口的饿死鬼,多走一步都是一种折磨。 鬼看着妄尘脸上那道渗着血珠的口子,最后还是低下头舔了上去。妄尘被脸上一阵湿热的触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抬起头去看鬼在搞什么名堂。 到底是角度太好,这一抬头妄尘竟将自己的唇直接送到了鬼刚刚卷走了几滴血珠的舌头下,妄尘几乎看到自己的血在鬼艳红的舌尖化开的过程。 而鬼也不知是被什么迷了心窍,在尝到妄尘血后不但没有收嘴,竟就照着妄尘抬起的脸大刺刺的吻了上去。那还带着一丝血气的舌尖毫不犹豫的抵开了妄尘因为惊讶而忘记合上的唇,几近贪婪的汲取着妄尘口中的诱人的气味和温度。 妄尘被鬼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得几乎窒息,当他终于回过神来时想推开眼前的人,却被对方牢牢锢在怀中双手压在胸前无法动作。 鬼勾住妄尘逃窜的舌头纠缠了一番后,恋恋不舍的松开了怀中看上去快要背过气去的妄尘。 终于获得自由的妄尘才不管自己此时还在天上,抬手将鬼狠狠推开。可当鬼往后踉跄了几步,妄尘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实地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就被鬼带回了地面,身后就是他暂住的老庙。 妄尘被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这个无耻……” “放心,我是个男鬼,你这不算犯女戒。不对……你是个还没出家的假和尚,所以说不上什么戒不戒的。”鬼一脸狡猾的打断了妄尘的指责,神情中还带着一丝意犹未尽的怀恋,“而且我不光救你,还送你回来,你总该给我点甜头作为报酬吧?” 妄尘今晚上经历的太多,再被鬼这么一气当即失去了理智。 “你滚!滚!”妄尘一摔袖子,转身将老庙的门甩的巨响。 可到底这扇破门禁不起折腾,让妄尘这么一摔是有点气势,可气势过后便吱呀一声从门框上掉了下去。 站在庙门外的鬼看着那躺在地上的可怜巴巴的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鬼也是觉得自己可能有点不正常,否则怎么会觉得那假和尚生气起来都有趣好玩的紧?不光如此,亲起来也……十分舒服。 鬼说不上那种感觉,他因为他从未吻过什么人。鬼夜里在多处看过各式各样的人做这种事,甚至是更进一步的他也看过。可每每将自己带入其中一人,他都只觉得恶心不已,所以 分卷阅读20 他从不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会露出那种舒爽至极的表情和声音。 直到刚才,自己亲了那个假和尚。 鬼恍然的摸了摸自己的唇,眉眼一弯踩着那躺在地上的破门走进了庙里,进去时果不其然的看到了坐在蒲垫上发呆的妄尘。 妄尘刚开口让鬼滚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后悔了,因为他忽然想到了王婉的母亲。万一这鬼真走了,跑去王家对王婉的母亲下了什么毒手,那自己如何对得起王婉临终时的托付?自己没能救她,却万万不能让她母亲也丧了命! 就在他几乎忍不住出门将鬼留下的时候,那鬼反而自己进了门。 “脱衣服。”那鬼也不顾地脏,盘腿坐在了妄尘的身边伸手就要扯开他的衣服。 妄尘正想躲开,那给他脱衣服的鬼不慌不忙的补了一句:“我帮你上药,不放心就揣着你那宝贝紫金钵。” 话音才落,妄尘怀中那紫金钵哐啷一声从他怀里滚了出去,还在庙面前打了个转才停下。 妄尘浑身一僵,他可没忘记自己就是因为有这个紫金钵鬼才不对自己下手。鬼看着浑身僵硬的妄尘不说话,起身去庙门前将那不听话的紫金钵捡了起来塞回了妄尘怀里。然后从桌上翻了翻妄尘的行李,将那小药箱拎了起来又在妄尘身边坐下。 妄尘摸着手中被鬼捡回来的紫金钵,刚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后背就传来一阵刺痛。他转头恨恨的瞪向鬼,却发现鬼真的是手里拿着药瓶在给他涂药。 “那魔修没对你动杀意,否则你那宝贝早把他弄残了。”鬼一边给妄尘上药一边说道,“你和魔道的人也有牵扯?” 妄尘垂着头闷闷地说:“我不认识他。” 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对方对自己的手下留情?只是妄尘真的不知道自己和魔道的人有什么牵连。他的圈子很简单,从来只有法莲寺的师傅师兄他们。离开寺里数月,也从未与什么有过深交。一直到了这个临仙城,才有了不一样…… “你一直都知道王家那个花园的事吗?”妄尘想了好一阵,最后还是选择了开口。 鬼挑了挑眉毛,脸上的表情似乎在对妄尘说两个字——废话。 “也是,否则你也不会跟我说那句话了,”妄尘苦笑一声,“那你知道多久了呢?” “自我醒来就一直知道。”鬼拉起妄尘一只手臂为他抹着药,“四个月前,我在这座临仙城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记得,却独独知道这城里有个法阵,而我就是为了杀尽与那法阵有关的所有人才出现在这里的。” 妄尘嗯了一声,正想将话题转开,却被鬼先一步识破了他的意图。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可以回答你,我不可能放过那个王家还未出生的孩子。因果报应,天道轮回,你该比我清楚才对。当然,这些大道理对我而言无所谓,我只做我该做……” “真的不能放过那个孩子吗?他是无辜……”妄尘一把抓住鬼的手腕,将鬼手上的药瓶碰掉在了地上。 “只要他是王家子孙,他就不无辜。”鬼将地上的药瓶扶起,拉开妄尘的手说道,“无辜的是花园中的那些女子啊。妄尘,你不能这么偏心。你难道听不见吗?那花园里的女子的哭喊声?没事,你听不见的话,我可以帮你。” 说着,鬼捧住妄尘的脸,将自己的额头与妄尘的额头紧紧贴在了一起。 一瞬间,妄尘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鬼的额头涌入了自己的脑袋。随后,便是那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如海中永不退息的海浪一样一层高过一层,将妄尘整个人淹没在无边的绝望中。 正如梦中那一双双试图将他拖入血海的利爪。 “啊——”妄尘忍不住尖叫出声。 鬼猛地将妄尘的头与自己分开,让他仰起头与自己对视。 “听到了吗?每到白日沉睡时,我就会听到这个声音。” 妄尘喘着粗气,慌乱的看着面前的鬼。他不敢想象鬼是如何日日听着这个声音入眠。好一阵后,妄尘才在鬼那双鲜红眼眸的注视中重新平静下来。 “那、那你能放过那孩子的母亲吗?” 至少,妄尘想完成王婉的遗愿。 鬼松开捧着妄尘的脸的手,静静坐在妄尘面前半天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妄尘几乎以为鬼要拒绝自己的时候,对方忽然开口。 “可以。” 妄尘猛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鬼。 “不过有交换条件的,”鬼看到妄尘松了口气的模样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邪笑,“以后我亲你,你不能躲。还有……” “你要教我识字。”鬼凑到妄尘面前亲了亲他脸上的伤口,随后在对方惊恐的注视下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皱了的纸条晃了晃。 “我可看见那个小倌给你留纸条了。你既然也给我留了,那你就要负责教会我认它。”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做坏事了! “站住。” 那带着面具魔修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忽然出现在自己背后,站在阴影中的白衣男人。 “我说我好歹是你的师傅,有对师傅这么说话的吗?”魔修冷哼一声抬手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你身上怎么会有他的血的味道?”浑身魔气的男人缓缓走阴影,那张足以引得无数女子为之倾心的面容在微弱的光线下布上一层可怖的阴霾。 那张黑白参半的面具下,正是前几日为妄尘调制了伤药的黑子白。 “江余清,管好你那个小和尚!如果他敢坏了我的事,我可不会看在你的情面上放过他。还有!你怎么没告诉我那鬼长了一张他的脸!” “我从未亲眼见过那鬼,你叫我说什么?”江余清冷声说道,“那一夜我用了你的药掩去身上的魔气,故意诱出鬼想趁他掳走我的时候将他擒住,可其中出了些差错,我根本没机会看清那鬼。” 虽说那一晚的事情有些失策,可江余清还是庆幸的。好在他用了黑子白的药,这才没有在妄尘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不得不说,江余清其实很享受那夜妄尘抱着假装昏迷的他逃跑时那种关心和紧张。 至于捉那鬼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对江余清而言那鬼若是能主动杀尽这城中身负罪孽之人,那未尝不是件好事。 至于黑子白的计划,他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的。 可这几日发生的事还是让江余清心中充满疑虑,“黑子白,那个鬼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每次破坏我设下的禁制我都无所察觉。” 黑子白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回答:“那只鬼诞生之初神魂不全又怨气过重,自热而然就成了鬼修。你神魂俱全天赋异禀,又由我一魔修作为指引才踏入魔道。虽所修基道不同,但你们都是借那法阵的力量修行。 分卷阅读21 所以可谓是同根同源,你察觉不到很正常。” 这个答案让江余清本就不好的脸色愈发阴沉,一想到夜里自己无法守着妄尘而让那鬼趁机钻了空子,他就忍不住开口向黑子白要之前那夜用来遮掩魔气的药物。 黑子白早知道江余清会这么问,他嗤笑了一声后说道:“莫说没有,就算是有我也不会给你。破阵之日将近,城主五家最后血脉的精魂我才取了一家,往后几日若不抢先在那鬼之前下手,这么多年的准备就功亏一篑了。” “再者,他夜里需要有人看护,以防怨气阴气入体。我当然是愿意以夜夜守在他身边,可如此一来就该你去替我去那剩余几家的精魂了。且不说你能否与那鬼一较高下,在他之前取走各家精魂。你难道愿意以魔修的身份和那小和尚对峙?” 江余清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心中的痛楚被黑子白一句话就戳了个准。 黑子白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走到江余清身边警告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所以你若不想让那小和尚讨厌,晚上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这。等临仙城下的缚仙阵破了,你想和你那小和尚做什么都无所谓。” “说来王家主母腹中还留有一缕王家的血脉没来得及处理,虽说那胎儿魂魄还未聚全不能为我所用,可一旦平安出生有了完整的魂魄那就是另一回事了。所以临走时我好心给你那小和尚留了句话,就不知他会如何选择了。” 江余清自然没错过黑子白脸上的那抹狡诈,他拍开黑子白的手恶狠狠地说:“我不会逼他!” “哦,我当然知道。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日那小和尚知道了你的作为,可会选择原谅你?”黑子白说着脸上露出一丝洞穿一切的笑容,“身为过来人我提醒你一句。你若心软不把那小和尚一同拉入泥潭,就那小和尚的个性而言,你们之间永远都没有可能。” 江余清又何尝不明白黑子白话里的意思?可一想到妄尘那正直到几乎倔强的个性,他就不敢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说出来。他害怕看到妄尘眼中的失望和厌恶,更害怕妄尘为此而离开他。 江余清心中无比的矛盾,一方面他不愿意欺骗妄尘。可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被妄尘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包括自己为了报仇而踏入魔道这件事。 妄尘既然已经知道了王家的真相,相信以他的才智很快就会意识到这座城中埋藏的真相。这样一来,自己努力隐瞒的那些也迟早会暴露在他面前。 事到如今,自己怎么做才能让妄尘在未来暴露一切后,还留在自己身边呢? “天快亮了,你要是打算去看小和尚,别忘了带些药,就当做我陪他个不是了。”黑子白最后留下一句话后,打着哈欠往药房走了。 江余清独自站在偌大的庭院中,沐浴在破晓前的黑暗之中。 小小的庙宇中,散落着一地写着扭曲字体的废纸。妄尘侧着身缩在墙角的被褥中,手边放着他的紫金钵和一直起了炸了毛的毛笔,指尖还沾着些许黑色的墨渍。 这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个被罚抄了一夜经文的小和尚,只不过江余清一眼就认得出来,那些废纸上的字迹并非妄尘所留。 至于是谁留下,那人又是为什么留下这些,江余清一概不知。可至少他能隐隐感觉到,那鬼对妄尘已经没有最初那股恶意了。这让江余清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 阴着脸叹了口气,江余清还是轻手轻脚的蹲在地上将落了一地的废纸收拾起来放好。 “唔……余清?”在悉悉索索的声音中,妄尘还是醒来了。 他揉了揉眼睛,先是看到正在收拾一地废纸的江余清,然后才注意到昨夜被自己摔坏的那扇门被修好了。 “余清你帮我修了门?多谢啊……” 背对着妄尘收拾东西的江余清目光一黯,随后飞快的换上了那副面温柔的笑容转过身来。 “妄尘昨夜干什么去了?又是摔坏门又是弄得一地纸?莫不是这老庙给贼人抢了?” 妄尘被江余清这一句话一下唤回了昨夜的记忆,这让他迟迟不知该如何对江余清开口。可当他看到江余清将纸张放在桌上,又顺手帮他收拾那些散乱的药材时,妄尘目光一紧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别碰!” 江余清被妄尘吓了一跳,手也悬在半空停了下来。江余清本想问这些药是不是有什么古怪,可当他看将妄尘脸上的决然和自责时,江余清几乎不须多问就知道这些药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妄尘,昨夜发生了什么,你愿意和我说说吗?”江余清低叹一声,走到妄尘身边与他靠坐在一起。 妄尘沉默了一会,转头看着身边的江余清,眼中的怀疑一览无余。 “余清,王家的事情你真的不知道吗?”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江余清脸上的无辜和无奈仍然让妄尘心中有种错怪他的愧疚感。 “我父亲向来与这四家走得近,可这不代表我与他们相熟。相信我妄尘,对于王家,除了那个传言之外我一无所知。” 至少在遇到黑子白之前,真的是一无所知。 妄尘嗯了一声后重新低下头,直到他将下唇要到发青时,他才将昨晚在王家发生的一切告诉了江余清。 “余清,你既然不知道,那就随我去看看吧。而且我找王家主母也……”妄尘下意识的看向桌上那几味药,“我与那位夫人有点事要说。” “可妄尘你身上的伤……”江余清看到妄尘领下露出的一道鞭痕,心中一痛。 “无妨,”妄尘将身上的衣物整理好后,从包裹里翻出一件没有纹案的木兰色的幔衣穿上,“昨夜已经上过药了。” 说到这个份上江余清当然知道,那为妄尘上药的人是谁。可当他脑海中一出现妄尘赤裸着身体任由那红衣厉鬼一双手沾着药膏肆意抚摸的模样,江余清心中的妒恨又忍不住强了几分,就连白日里被这城中阵法压制的魔气也在胸中不安分的翻涌起来。 两人来到王家,只是站在门口就感觉到了与昨日的不同。 虽说王家一直有种萧瑟之感,可昨日这家中至少是有一位掌着大权的家主坐镇。而今日,偌大的一个王府已然成了无主之地。 门前没了守卫,就连那写着奠的白灯也落下一个关在墙角被里面的烛火烧了大半。 无须有人通报,妄尘与江余清两人便走了进去。今日府中下人大多都散了,只留下不到十个仆从,也都是历代侍奉王家的老奴。 循着昨日的记忆,妄尘他们到了王婉招待他们的前厅。 只见府中前厅中摆着一口棺未合的棺木,一个身着白衣鬓角别着一朵白花的妇人正跪坐在棺前,双手合十似是乞求着什么 分卷阅读22 。 走进后妄尘才发现,这名妇人与王婉足有七八分相像,只是眉眼间多了一丝成熟风韵,身上也有几分修者的气息。 还未等妄尘开口说明来意,那白衣妇人忽然出声说道。 “婉儿托梦与我,说府上会来一位蓄发僧人。” 妄尘对白衣妇人道了一声佛号后说:“小僧收王婉姑娘所托,前来探望夫人。夫人,王婉姑娘可还托梦说些别的?” 白衣妇人点了点头,面上虽带着一丝疲惫眼中却一片了然之色。看到她这个明白一切的眼神 ,妄尘可悲的发现自己心中竟有一丝松了口气的感觉。 妄尘缓缓掏出袖中的那副药,这副药在他手中像一团不灭的业火,即将妄尘的手灼的生疼。 白衣妇人伸手从妄尘手中接过药物,眼中闪过一丝泪光。 “这是王家的孽,躲不掉,逃不开,只能用命去还。” 白衣妇人在侍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命令旁边几个仆人将王婉的棺木合上抬去花园。 “夫人!”妄尘看着那白衣妇人的背影,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拦住她,可话到嘴边他却说不出来,满脑子只有昨夜王婉最后留下的那句话。 “请……请夫人允许小僧为王婉姑娘送行!”妄尘最后还是屈服了,屈服在了王婉最后的遗言中。 江余清被妄尘苍白的脸色和挣扎痛苦的神情刺痛了心,有一个瞬间他几乎忍不住想把妄尘搂在怀中带出王府。 那白衣妇人一脸从容的看着妄尘,笑了笑后说道:“小师傅有心了,只是今日我身子不适想早些休息,还请小师傅与少城主明日再来。来人,送客。” 就这样,妄尘与江余清两人被毫不留情的请出了王府。王府大门紧闭,俨然一副不愿再让妄尘与江余清进去的意思。 江余清正想着如何将妄尘劝回,就见妄尘一撩膝下衣袍,盘腿坐在王府正门前拨着佛珠诵起经来。 “妄尘!快起来,今日不行明日我们再来拜访也好,你何必……” 妄尘抚开江余清想要拉起自己的手,一脸悲色的说:“余清,你可知我给那王家夫人的是何药?” 江余清当然知道,“妄尘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王家,是鬼,是那个魔修!你只是为王婉完成她的遗愿,你只是想救下王家夫人而已!” “可我害了一个孩子!余清,我亲手害了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妄尘拨弄着佛珠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一颗一颗数过的佛珠都是妄尘心中不可否认的罪。 “复次地藏,未来世中,若天若人,随业报应,落在恶趣,临堕趣中,或至门首,这是诸众生,若能念得一佛名……” 不再理会一旁的江余清,妄尘入定一般为王婉,为那花园中埋葬的无数女子诵着一段又一段经文。 头一次,江余清被妄尘这种不顾旁人意愿的倔强气的想要转身离开。可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将妄尘一个人留在王府门前。江余清也不顾自己身为临仙城少城主的颜面,无奈的叹了口气后从街旁一家小铺中买了把伞。 正值盛夏,这阳光也比往日毒辣许多。妄尘就这么坐在王府门前一刻不歇的诵经祈福,而他在这里待了多久,他身边的江余清就撑着伞站了多久。 直到王府中一阵锣声伴随着一句“走水了”的大喊,妄尘才惊醒一般站起身来往府内冲去。 可妄尘到底还是晚了。 火光映着半个天空都染上了红色,那花园中繁盛的花朵在火焰中迅速枯萎并发出阵阵恶臭。而那白衣妇人正依着王婉的棺木,独自坐在园中看着自己点燃的火焰吞噬着所有的一切。 “夫人!!”妄尘大喊着园中那白衣妇人,施展术法想要灭去这满院的火焰。可这火不知怎么回事,一旦沾了那些诡异的花朵就怎么也灭不下去。 “这里是王家流传世代的罪冢,埋葬着历代嫁入王家的女子和女儿坟墓。我空有一身修骨却不敢反抗,婉儿凡胎肉身却斩断了这道枷锁。”那白衣妇人轻抚着自己微隆的小腹,面上那份从容不见丝毫动摇,“若不将这一切彻底结束,我这做母亲的如何去面对我那死去的女儿?” 妄尘几度想冲入花园将那白衣妇人救出,可都被江余清拦在了园外。 “余清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没能救下王婉,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母亲在我眼前死了啊!” “妄尘!你冷静一点!这火你进不去的!你想和她一起烧死在里面吗!”江余清紧搂着在怀中挣扎不停的妄尘,最终狠下心来扇了妄尘一巴掌。 妄尘被江余清这一巴掌扇的侧过脸去,他怔怔的看着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动怒的江余清,眼中一片空洞。 “你冷静一点!她用自己所有的修为点燃了这个花园里的怨火!除非她身死其中或是园中的怨念燃尽!这火是不会熄灭的!你难道还打算冲进去把自己也烧死在里面吗!你可想过被你留下的我该如何!” 江余清还要说些什么,却见妄尘那双怔怔看着自己的眼竟落下了两行泪水。 “余清……余清我该怎么办……” 他没能救得了王婉,没能保下那未出世的孩子,更没能挽救王家夫人的性命。他空有一身修为和医术,却偏偏无法救下几个被命运捉弄的女人。他到底是来这尘世间干什么的!为什么偏偏要他来承受这一切!为什么偏偏是他? “原来我出了寺后什么都不是,什么都做不了,我谁都救不了……” 江余清心中狠狠的一痛,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感情终是再也藏不下去。他猛地将妄尘拥入怀中,将他的脸压在自己怀中不让那刺眼的火光再去刺伤几近崩溃的妄尘。 “你救了我啊妄尘,你救过我……这不是你的错,你别怪自己。”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又做梦了!-H 那怨火烧了整整一天,直到王家夫人一身修为耗尽身死道消,才渐渐熄灭。 满园繁花早已不再,连着王婉的棺木与王家夫人也都化作一抔尘土,更不要说那王家最后那丝还未出世的血脉了。 而妄尘还是跪在院前诵了一天的经文,哪怕嗓子干哑粗粝也不曾停下。最后,还是江余清迫着他,妄尘才离开了化作一片废墟的花园。 “余清,你我以前可曾见过?”回到老庙妄尘哑着嗓子问,他在王家虽未提起,但他并没有忘记江余清的那几句话。 江余清从怀中摸出几颗润嗓的糖果,他剥开一颗喂到妄尘嘴边。妄尘下意识的张口含住,可意识到这个互动过于暧昧的时候,他已经将那颗糖卷在了舌尖,而江余清的手也收了回去。 “见过的,只是妄尘不记得了。八年前,我随父亲去过法莲寺。一日在井边打水,险些被水桶拽翻 分卷阅读23 进去……后来妄尘还送了我小棉衣,还领着我去了寺里的伙房偷了吃的。我还记得为了这事,妄尘被一个老和尚好一顿收拾。” “那老和尚……是我师傅,法莲寺的方丈。” 听着江余清的描述,妄尘忽的想起前些天自己梦中那个孩子。 不仅如此,妄尘甚至记起自己往后几日总会偷空去寻那孩子。有时会带些师兄们送给他的糖果,有时会捡些有趣的小物送给那孩子。妄尘看着江余清腰间那枚锈迹斑驳的铜铃,这才想起这原是自己觉着好看,就偷偷从正殿前的香炉上给拽下来的。 妄尘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会在梦里觉得那孩子眼熟了,那张漂亮的小脸和眼前的江余清一比,可不就是江余清的缩小版嘛! 可江余清既然贵为城主之子,怎会被如此苛待?妄尘还记得那个冬天,小小的江余清只穿着一件过于单薄的白衫子,浑身上下都透着冷意。再说那井边打水的一幕,分明的饿的只能喝冷水充饥才会做出那种危险之事! 那时候妄尘还以为他只是随行哪个下人的孩子,又或是哪家的侍童。却万万想不到,那可怜的孩子竟然是城主之子。 而且八年前,江余清也该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了,可妄尘记忆中的江余清却只是个略略比自己高一点的瘦弱小孩。 这哪里是苛待?分明是虐待!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妄尘不必为我生气。你看,这几年来我不也过得好好的?”江余清轻描淡写的将自己幼时的过往几句带过。 回想起从初见至今江余清对自己的百般照顾,妄尘忽然明白过来这份好意是来自于哪了。 “这么说,我们初见那一夜你就认出我来了?那你为何不开始就告诉我?” 江余清叹了口气,笑容中带着丝浅浅的落寞,“我当妄尘忘了,也就没再提起。不过这下看来妄尘还是记得我的,怕是今夜入睡我都要偷笑了。” 妄尘扯了扯嘴角算是笑过,“余清言过了,我只是那日恰巧遇见你。如果那一日在后园遇见你的是寺里其他任何人,他们都会出手帮你,也会比我做得更好。” “不对。” 江余清伸手抚上妄尘的脸认真的说道:“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如果,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妄尘,在我井边抓住我的是妄尘,送我棉衣的妄尘,带我偷吃伙房的也是妄尘。” 妄尘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在冬日里趴在井边努力打水的江余清其实打算就那么坠入冰冷的井底。他单薄的白衣下掩藏的不仅仅是冰冷的身体,还有那遍布浑身的伤痕。 而在他即将放弃自己的那一刻,有一双不大不够有力却足够温暖的手,将他从寻死的边缘留了下来。 那件青灰的棉衣是他第一件能让他感到温暖的衣服,那顿伙房中的偷食是他第一次吃饱的记忆。而他腰间的铜铃,则是即将离开前,妄尘跑来送给他的。 “那一日让我铭记至今的也只是妄尘,这个人只会是你,不会也不可能是其他任何人。” 妄尘还没从江余清这番话中回神,妄尘就发现江余清与自己已经近到连睫毛都可以数的清。他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向后推开,却在退后时被眼前这人放在脸边的手抬起了下巴。 唇上一软温软。 一触,即分。 妄尘仿佛第一次看清眼前这人一样,眼中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 “叮铃——”江余清解下腰间轻响的铜铃放进妄尘手中,而那铜铃原本的位置则挂上了妄尘前两日送给他的那串红色的万字流苏。 “我该回去了,明日再来寻你。” 江余清没有给妄尘看清他表情的机会,就飞快的起身离开了老庙。 独自坐在庙里的妄尘看着手中还带着些许余温的铜铃发着呆,殊不知一旁眼帘半垂的佛祖正将他那满面绯红全看了去。 冲动了。 江余清走出老庙时,指尖都是颤抖的。 是紧张,亦或是兴奋?可能两者都有吧。但无论是什么都无法与自己触碰到那人嘴唇时的满足和悸动相比。 可也正是这份满足催促着江余清离开了妄尘身边,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待下去,自己可能马上就会不满足于那个过于清浅的吻了。 江余清知道自己是个多么贪婪的人,他从不否认,甚至乐于接受。因为这能让他更加清楚的认定自己的目标,并为之努力。 而妄尘,一直以来都是他心中的目标。 “少城主?你又来找妄尘小师傅啦?” 江余清闻声看去,发现正是前几日来向妄尘求医的那个绿衣少年,好像是叫做碧澄? “我正要回去,你这是来找妄尘看病?” “不、不是看病!我只是帮妄尘小师傅洗了衣裳,这会儿晾干了便送来给他。”碧澄面上一红,抱着衣服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下,“这两日妄尘小师傅又来看了紫玉两回,还带了些药。可他又不接受我赠的财物,所以就想着做些事来报答。” 江余清微微眯起眼,将这碧澄的心思看了个透彻。他看着碧澄怀中青灰的僧衣,眼中的笑意渐渐冷下几分。 “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要找妄聊,你将衣服给我就好,我为他送去。”说着江余清就伸出了手。 碧澄看着江余清伸在自己面前的手,心里虽不愿意将妄尘的僧衣交出,却又无法下了对方面子。他咬着唇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将衣服送到了江余清手中。 “那就麻烦少城主了。”碧澄将僧衣递给江余清后快步的回了玉树楼。不知怎的,他总觉得少城主看自己的目光有点冷,可那张俊脸明明上挂着笑啊? 江余清站在原地看着碧澄进了玉树楼后才将僧袍收起,往城主府走。 想起刚刚在僧衣上嗅到一缕熏香,江余清的心中不禁有些憋闷。 妄尘又做梦了,梦里的妄尘回想起下午老庙中的那一幕。可他眼前像是罩了一层薄纱一般,任他再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一片朦胧。 近在咫尺的睫毛,唇上柔软的触感,下巴上手指的温度,洒在自己脸上有些微痒的鼻息…… 这人要离开了,妄尘呆呆的感觉着唇上失去对方温度时的微凉,心中竟浮起一丝失落。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却和下午发生过的完全不一样,那人没有起身离开。而是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推倒在身下的垫着干草的被褥中,那才离开不就的唇从上方欺下。 这一次不再是如之前那般温柔的轻触,那人放肆将妄尘的唇含入口中肆意吮咬。在将这双唇吮的湿润涨红后,探出舌头抵开他的牙关,深深的探入妄尘口中搅动,紧紧缠着妄尘伏在口中的舌头拽入自己口中疼爱起来。 停下!停下! 妄尘在心中大喊,可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分卷阅读24 无论他想做什么都没有丝毫反应。妄尘觉得自己就像个木偶一样,既无法拒绝又无法回应,只能睁着眼看着身上的人对自己为所欲为。 因为这过于湿濡的亲吻,妄尘感觉到口中不断溢出的津液顺着嘴角溢出。而身上这人似乎也发现了一样,暂且放过妄尘那被咬的发痛的舌头,用舌尖将妄尘下颌的水痕全部舔净。 妄尘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觉得胸口一凉。妄尘这才注意到那人在刚刚那个亲吻中拉开了自己的衣服,而他身上的僧衣已然衣服松松垮垮什么都遮不住的模样。 他还要做什么? 妄尘看那人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层层的解开,露出了他结实的胸口和紧实的小腹。再往下妄尘已经看不清了,但他却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抵在自己的腿上。 妄尘虽在寺中清修十余年,可他到底还是个男子。他也经历过一段尴尬的少年期,所以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现在抵在他腿上的物件是什么? 这个认知让妄尘感到害怕,可他还是无法躲开。 妄尘胸口忽的一热,便觉得胸前一处敏感被人纳入一个火热的地方。从未特意去触摸过的突起被人用舌头抵弄吮玩起来,这种感觉既是诡异又是刺激。 梦中这人并没有虽然专注的亲吻着一侧,一手逗弄般的揉捏起另一侧浅褐色小豆,直到将两处都揉捻吮吸到一片浅红时才放过妄尘。 妄尘此刻无比的庆幸自己无法发出声来,因为他自己清楚,若不是不能出声他可能早就忍不住求饶了。然而当他的腰带被拉开时,妄尘才意识到刚才那些亲吻和抚摸不过是为接下来发生一切所做的铺垫。 妄尘感觉到对方的双手伸入衣服揽住了他的腰背,稍一用力自己就被从地上抱起,顺势倒进了他的怀中。 妄尘软软的靠在他的臂弯之中,不知何时岔开的双腿分在精瘦的腰侧,那被对方玩弄到红肿的胸口紧贴上对方赤裸的胸前。 呼吸相互交融,心跳渐渐重叠。妄尘昏昏沉沉的感觉着身下传来的那份几乎将自己烫伤的温度,然后欲哭无泪的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也起了反应。 可妄尘还没来得急为自己的反应感到羞耻,就发觉对方不知什么时候褪下了衣物,将他与自己那处握在一起动了起来。 直窜脑海的快感让妄尘眼中一热,他的身体虽然无法做出反应,可一双眼却不知怎的红了起来。看上去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着实惹人心疼。 而那梦中那人似乎也这么觉着,他一手握住两人紧紧靠在一起的火热,一手揽着正坐在怀中的妄尘,抬起头用舌尖扫过妄尘的发红的眼角,所到之处留下一串暧昧的水痕。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妄尘的脸颊,嗅着与自己身上既然不同的气息,妄尘只觉得自己浑身都被眼前这个男人的气味所笼罩。 “妄尘、妄尘……”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妄尘耳边轻声呢喃,那一声声喃语缠绵而深情,宛若呼唤着霸占着他所有相思情谊的恋人。 妄尘还是被这深情的呼唤扰了神智,任由这声音将他懵懵懂懂的心丝丝绵绵的缠绕起来,连带着身体中被勾起的情欲一起,被眼前这拥抱着自己的男人拽入未知之境。 明明应该抗拒这份令人难以自持的堕落感,可在那人的掌心中他却偏偏渴求着更多的满足。妄尘不知,自己略带青涩的眉眼间早已抹上一层暧昧的薄红,清澈的双眸也被爱欲浸染出几分暗色。妄尘起初的畏惧不知不觉中退却,心中转而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灵活的手指轻而易举的挑拨着妄尘愈发脆弱的感官,火热的温度在两人愈发亲密的拥抱中蔓延入骨。妄尘从来不知道,仅是与人紧紧依偎心中都会涌出这般又甜又酸的滋味。 那先是一握一捏,后来又一揉一捻,不见这人做过些什么,却分分寸寸都挠在了他的痒处。妄尘想叫叫不得,想哭哭不出,骨头都被抽没了似的软在梦中人怀里任他作弄。直到他半露半遮的身子禁不住似的一颤,一阵白光乍现眼前,妄尘这才体会出一种畅快到手脚虚软的滋味。 妄尘浑身虚软的合上眼,恍惚中觉着梦中之人又在他面色落下一串亲吻,可他却实再没有力气睁眼去看了。 梦外,夏夜正好,铜铃清鸣。 一抹艳红轻覆残瓦之上,那红衣之人守着入梦的小和尚静坐于庙外月光之下。 庙中,一场春梦了无痕。 只是不知今夜,那一粒情种入了谁心中。 悄悄生了根,又发了芽。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有犯戒了! 背后是天还没亮时就洗过晾起被褥衣裤,身前是冒了尖的嫩绿小芽。妄尘蹲在老庙的小院中,红着脸埋着头在这片小小的药田里除草。 只是今儿的妄尘显然有些心不在焉,这明明是在除杂草,却有几次甚至将刚生出来的小药苗给揪了。 妄尘呆呆的看着手中被自己残害的小苗,脑海里却全是昨夜那个朦胧的梦和今早起来时被子里的那片冰冷的湿濡。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身为男子的尴尬,可这却是他第一次在梦中与旁人做出那种乱戒之事,甚至还为此……梦泄。 而那梦中之人居然还是个男子!虽说在梦中看不清那男子面容,可妄尘多少能感觉出那人身上有股熟悉的感觉。 思及至此,妄尘只觉得愧对于师傅十数年的教诲。不过是昨日被江余清倾以恋慕,自己竟然晚上就因情思色,相火妄动。莫说守心了,自己居然连身都守不住,谈何六根清净? 更重要的是,这叫他往后如何面对江余清? 妄尘越想越烦,最后一狠心丢开手中和杂草混在一起的药苗,准备收拾一下独自去寻城中剩下那三家。 这城中之事人命关天,妄尘不能因为自己一点私情就这么继续耽搁下去。至于江余清,妄尘觉得自己还是与他划清界限的好。 “毕竟,我是要出家的……”妄尘自言自语的看着昨日江余清送给他的那枚铜铃,心里闷闷的像是有什么堵在那里一样。 妄尘还在小院中看着手里的铜铃发呆,院门前却多了一绿一紫两个身影。 碧澄看着院墙边竹竿上晾着的被褥和衣物,先是觉得奇怪,随后脸上飘出一抹浅红,他身边的紫玉像是也想到了什么一样别过头冷哼了一声。 “妄尘小师傅?你这一大早的洗被子?” 妄尘被身后的声响小小下了一跳,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铜铃收进怀里后才转身。 “原来是碧澄小施主,咦?紫玉施主已经可以下床了吗?” 紫玉瞪了妄尘一眼,撇撇嘴说道:“不是你之前来楼里时,说伤稍微好点后多在外走动走动的吗?” 妄尘想起之前自己确实说过这句,只是 分卷阅读25 他几次过去紫玉都是一副睡着的模样。现在看来,那几次紫玉也不是全不知道自己去为他看伤。 “小僧是这么说过,只是没想到紫玉施主这么快就好了。” 妄尘这副和善的模样让紫玉想起初见他时自己那冷嘲热讽的态度,然而对方并没有因此对他心生芥蒂,还不计前嫌的为自己疗伤。 想到这紫玉心中忍不住生出些内疚,可妄尘这副任人搓扁捏圆的随和模样他看着心里又都是气,这想道歉又说不出来的别扭让紫玉脸上更是没多少好颜色了。 “哼,你这模样看着也不过是个俗家弟子,还到处自称什么小僧小僧,不知羞。” 不过是紫玉一句气话,却正巧戳进了一早上都在自责自省的妄尘的心坎上。妄尘面色一黯,面色的笑容显得有些落寞苦涩。 一旁的碧澄看见心道不好,连忙插了句话为妄尘解围:“妄尘小师傅可别听紫玉的气话,他今天可是专门来谢你的。” “何须道谢?你们付过诊金,身为医者这都是该做的。两位施主可还有别的事?无事的话,小僧……”妄尘忽然顿住,最后还是将那句自称收了回去,“若无别事,在下要出门去了。” 碧澄心中暗骂一句紫玉坏事,也顾不上是否唐突失礼就缠着妄尘问:“妄尘小师傅要去哪里?这城里我与紫玉都熟悉的很,不若由我们来带路如何?” 妄尘本想拒绝,可耐不住碧澄那副恳求的模样,最后还是松了口。 “城东的赵家,碧澄带我去那便可。” 碧澄见妄尘答应后总算是松了口气,可一旁的紫玉却皱着眉头一脸怀疑的问:“你去赵家干什么?去给赵家那几个活该蠢死的东西念经烧纸?” 妄尘算是彻底看清紫玉这人张嘴没好话的本质了,他叹了口气不想搭话。倒是一旁的碧澄极有眼色,拽了拽紫玉的衣袖让他收敛下自己的坏脾气。 紫玉不情愿的撇了撇嘴,却还是跟着两人往城东走去。 因为紫玉身上还有伤,一路上妄尘与碧澄两人为了照顾到他特意放满了脚步,时不时还在路边的小茶摊上停下歇歇脚,好一阵才出了城南地界。 这一出城南,那股浓重的脂粉气就少了不少,就连街上也比城南那地热闹了许多。街边琳琅满目的商铺,还有小贩一声高过一声的吆喝,光是看着听着都多了不少人气。 “这城东倒是比城南热闹不少。”妄尘与碧澄和紫玉坐在一处小茶摊,饶有兴趣的看着街对面一个捏面人的老汉。 “城南晚上热闹啊,不过最近确实比以前冷清不少。不过没办法,谁叫王家那出了事呢?没了王家,也不知其他几家打算怎么瓜分我们城南呢。”说到这碧澄忍不住暗自嘀咕起来。 紫玉手中的茶杯砰地一声放在了桌上冷哼道:“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管是哪家,我们都离不开玉树楼。还是说你心大了,想走了?” 碧澄表情微僵,他慌忙去拽紫玉的袖子好声哄道:“不是不是,紫玉你别气,我没别的意思。就算走,我也要和紫玉你一起走的。” “你就哄骗我吧……”紫玉瞪了一眼碧澄,愠色中不觉中混入几分哀愁。 妄尘在一旁看着这两人一哄一闹的模样,竟从他们身上看出几分江余清和鬼的影子。 自己可能真是魔怔了吧,看别个少年都觉得有那两人的模样。妄尘苦笑着摇摇头,心想着打发了这两个半大少年,自己一路寻到那赵家也无妨。 可他刚掏了茶钱想和碧澄他们分别,这路中却突然窜出一个随从模样的男子指着碧澄和紫玉朝身后大喊道:“公子!找着那两个倌儿了!” 茶摊中妄尘三人循着声看去,看见一个高壮黑衣男子从对街一家铺子里走了出来。那男子一身剑修气息,面目英朗,只是眼底带这一丝斑驳的暗红,腰间那柄长剑上也带着丝不浅的戾气。 妄尘皱眉,当即便看出眼前这剑修杀性过重偏了本道,怕是再不正心就会坠入魔道之列。 紫玉和碧澄怎么会和这样的人有什么牵扯?妄尘本想去问身边的两个少年,却发现他们在看见那剑修时双双面色惨白,全然一副想跑又不敢跑的模样。 “你们两个小东西不在楼里待着,大早溜出来乱跑,是不想看着本公子吗?信不信本公子就在这街上扒了你的衣服?”说着那黑衣剑修走上前来,抬手就要去扯碧澄的领子。 紫玉见状一把将碧澄拉到身后,挡在了那黑衣剑修面前。他白着一张脸将碧澄紧紧挡在后面,尽管他紧紧板着脸,妄尘却还是从他眼中看出了恐惧的颜色。 “这不是能下床吗?敢情前些天你这小贱人是故意和本公子拿乔了?”黑衣剑修一把捏住紫玉的下巴迫他抬起头来,“看公子待会怎么收拾你!” 碧澄见状眼圈一下就红了,“公子!紫玉伤还没好,公子想找人陪那就找碧澄好了……” 紫玉被身后的碧澄气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回过身抬手就扇了碧澄一巴掌。 “你这小贱蹄子,抢客人抢到我紫玉头上来了!还不快滚!”紫玉一双柳眉倒竖,脸上虽然对碧澄满是嫌恶,可守在袖中微颤的指尖和眼中的担心却全然不假。 碧澄硬挨了紫玉一巴掌,眼泪终于是掉下来了。他拽着紫玉的袖子低声抽噎起来,偏是紫玉再怎么骂他他都不松手。 那黑衣剑修像是觉着两个少年相互维护的模样有趣,故意将紫玉拽进怀里,看着碧澄在一旁心急求饶。 到这个份上,妄尘怎么都猜得出来紫玉先前那一身伤是怎么来的了。只是他没料到,那刻薄又嘴毒的紫玉会这么护着碧澄。 妄尘摇摇头低叹一声,他本是不该管恩客小倌之间那档子事的。可既然自己碰见了,自是无法熟视无睹的。再加上那碧澄一直眼泪汪汪的往他身上瞅,今天这事妄尘是怎么都脱不开干系了。 也顾不上茶摊周围一群围观人的指指点点,妄尘站了出来替那两个少年说话。 “这位道友,碧澄所言非虚,这紫玉确实有伤在身,经不得操劳。” 那黑衣剑修眼刀直戳妄尘,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这哪里来的野和尚?怎知紫玉有伤在身?莫不是亲眼看过?” 妄尘知道这黑衣剑修话里有话,心里虽恼却没表现出来,只是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身为医者,不见伤处如何为病患配药调理。” “医者?”黑衣剑修大笑一声,将怀中的紫玉一把推开,一旁的碧澄连忙扶住紫玉往后躲去。 “难道不是个罔顾戒律的花和尚吗?不过……”黑衣剑修看着妄尘脸,露出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比起当和尚,我倒是觉得你这脸更适合待在南街的馆子里给人玩。怎么?有没有 分卷阅读26 兴趣与本公子试上一试?本公子保证一夜就让你美的忘了佛祖。” 说着那黑衣剑修手上覆了几成力道就要将妄尘拉入怀里。 许是早上那阵被昨夜的事情烦的紧了,妄尘心里憋的闷火一下被眼前这无礼的黑衣剑修给激了出来,格挡之间不觉中也带上了几分修为。 黑衣剑修见自己没得手,心中也是被挑起了兴趣。 他也不顾自己在闹市之中,抽出腰间的剑就和妄尘过起招来。他起初以为妄尘不过是哪里来的一个低微散修,大意之间竟然妄尘手中吃了亏,好几次都被妄尘手中那串佛珠震的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手中的剑来。 这一次两次他还能当做是狩猎的情趣,可三次四次这就是对方不识趣了。黑衣剑修被妄尘激起了怒意,招招式式中的杀意和狠绝逐渐暴露了出来。 “这位道友有些过了吧?做这种强人所难之事,道友也不怕结下业果吗?”妄尘皱眉看着自己被对方划破的袖角,手中的佛珠渐渐裹上一层紫光。 “业果?我孙文成何尝怕过!若真有所谓业果!我也见一对斩一双!”孙文成厉喝一声,又一次持剑与妄尘缠斗起来。 妄尘目光一凛迎身而上,他的修为虽不比江余清和那鬼,但面对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孙文成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灵巧的避开剑势,手中结出一道莲印将孙文成从半空中直接压在了地上。见那他一时再无还手之力,妄尘这才挥散莲印从屋顶跃下,重新护在碧澄和紫玉面前。 “孙道友不信因果便罢,眼中也无王法吗?当街公然强迫,就不怕这临仙城城主问责?” “王法?问责?”孙文成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身来,一双发红的眼睛狠狠盯着妄尘,“江家就剩一个老不死的和一个没用的废物,还敢来找我孙家来问责?我告诉你,我孙家就是这临仙城的王法!” 没用的废物? 听到他这么说江余清,妄尘只觉得心中一阵邪火,短短一瞬间他甚至有些后悔刚刚一掌没把这人的骨头折断几根。 “少城主霞姿月韵之风采,修为虽说不上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但比之孙道友却足以算作出众。劝道友莫要再恶口伤人,以免招致果报。” 话刚说完,妄尘就感到身后多了一个熟悉的气息,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一旁的碧澄低叫了一声“少城主”。 这叫妄尘一下愣在原地,躲也不是,留也不是,还恨不得将刚刚自己那几句话吞回肚里。 虽说一切善恶之言皆是口业,可自己这果报来的未免太快了点吧? “一来就听到妄尘在夸我,我心里可欢喜得很。”江余清在妄尘耳边低语,他仗着袖子宽大旁人看不见,用手指轻轻挠了挠妄尘的手心, “妄尘不是想去城里其他几家看看嘛?既然正巧在这遇到孙家的大公子,那不若我们去完赵家后一路去城西逛逛好了?” 说着江余清斜睨了一旁的孙文成一眼,似笑非笑的说:“不知孙公子可欢迎我们?” 孙文成只觉得自己像被一条蛇盯住了一样浑身一凉,他定睛打量起面前这自小被他们几人欺负的“小废物”,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只是离开了几年,这人就完全变了模样。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被告白了!-H 妄尘今天没有丝毫收获。 赵家上下接连遇害,如今只剩下两位修为颇高的老者。 孙家更是凄惨,府中之剩主母和两位妾室操持家业。孙家本碍于城内之事不愿让在外游历的孙文成回来,却没料到孙文成不知怎么的自己给回来了。这不知道还好,孙文成那受不起挑衅的性子一听自家出的事,竟当即立下血誓扬言要亲手斩杀那害他族人的恶鬼。 可无论是哪一家,当妄尘提起王家暴露出来的那个邪阵时,要么端着架子一问三不答,要么直接开口赶人。 妄尘有些挫败,他本打算趁今日一同将李家也一同问了,却在半路上被江余清给拦了下。 江余清三言两语的打发走了碧澄和紫玉,难得强硬的将妄尘堵在一条少有人路过的小巷深处。 “妄尘不必心急,那李家人向来聪明。王家事情一出他们就举家连夜躲出了临仙城,虽说他们迟早得回来,但现在去也只是扑个空。” 妄尘看着江余清在自己面前一张一合的嘴,一句话听完半天才回过味来是什么意思。想起昨夜那个梦,妄尘有些心虚的别开脸不敢去看江余清。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今日之事劳烦少城主出面了。”说着妄尘就想逃出这条小巷。 可妄尘还没走出一步,江余清便抬手拦住了他的去路。换个方向,江余清又抬起了另一只手臂。 被困住的妄尘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背后已经紧贴住在了墙壁上,自己根本没有退路。 “少城主,还请你……” 江余清打断妄尘话,有些失落的问:“妄尘为什么要叫我少城主,之前不是一直唤我余清的吗?” “余清就是少城主,我没叫错。” “那妄尘为什么不愿看着我说话了?”江余清说着往前踏了半步,离妄尘更近。 妄尘被突然贴近的江余清吓了一跳,被对方的阴影笼罩的瞬间他忽然有种危险的错觉。 “没、没有。余清……少城主能否退开些,我该回去了。” “那妄尘为何要避我?” “我没有避你。” “那妄尘就是在嫌我?” “我没有嫌你。” “那妄尘定是在烦我。” “我没有烦你。” “那妄尘该是在厌我。” “我没有厌你。” 江余清步步紧逼,不给妄尘丝毫喘息的机会,那温柔的嗓音下隐隐有种迫人的感觉。 “妄尘可知,我今早去老庙没见着你时心里有多难受?” 妄尘想起自己晾在院子中的床褥和衣物,心中暗道若是自己早上在庙中看见眼前这人,自己才是该难受的那一个。 江余清见妄尘不回答,苦笑一声后自嘲的说:“就因为昨日下午我的亲了妄尘,所以妄尘决定疏远我了是吧?” 妄尘下意识的摇头,可再细想,自己虽是在为昨夜之梦困扰,但更多则是因为面对江余清时不知如何是好才会心烦。 昨天下午之后,妄尘再怎么迟钝也该清楚江余清这些天的用心了。之前几天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既然知道了还继续接对方的好意和殷勤,这样的事情妄尘可做不来。 所以还是趁早划清界限的好吧,自己可是要出家的,他可是要做和尚的…… “少城主好意妄尘心领了,但妄尘身为佛门中人……” 江余清毫不留情的截断了妄尘的话,“妄尘还没有出家,虽然 分卷阅读27 修佛却算不得是佛门中人。” 而妄尘也终于被江余清这种步步紧逼的态度逼到没有退路,他心烦意乱的将眼前几乎与自己贴在一起的人推开,脸上浮起些许愠怒之色。 “少城主!无论怎样我都是要出家的人!若少城主还念得儿时那点情谊,还请少城主不要为难我了!” “可我就是因为还念着那时妄尘对我的好,才无法放下心中这份恋慕啊。妄尘你不讨厌我,就说明我还是有希望的,所以为何不给我一个机会?而且我不明白,为什么妄尘你一定要执着于出家呢?你当真就这么厌恶这个尘世吗?” 妄尘知道,自己不是厌恶,而是在害怕这个尘世。可这样的话妄尘却无法亲口对别人说出,因为只有他自己才清楚,自己幼时的恨意虽然淡去却从未消失,就像是一味附骨的毒药。 这么多年以来,记忆中对自己挥刀相向的父母一直都是妄尘的梦魇。他在师傅的教导下可以宽容的对待任何人,可偏偏无法对自己的感情宽容。 人世中所有情和爱总归逃不开一个“欲”字。妄尘怕这个“欲”,所有也不愿意沾上这个“欲”。 所以他不愿入世,他宁愿一辈子青灯古佛老死寺中,也不愿再与他人有何牵扯。 “少城主,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一个正在修行的受戒之人,请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诱我犯戒!” “我哪里诱妄尘犯戒了?”江余清不自觉的提高了自己的音量,“妄尘你扪心自问,昨日我虽冲动却再为做出其他过分之举!你若真的铁了心要净心守身,我何尝诱惑得了你?” “你别说了!昨日之事就当做是终结吧,今后不要再来寻我了。我不想再和昨夜一样再梦见……” 妄尘猛地捂住嘴,脸上的慌乱和无措却是再也掩藏不住。他低下头藏起脸上的神色推开江余清就想逃走,却被江余清一把拉住。 “和昨夜一样梦见什么?”江余清揪紧这个问题不放,“妄尘,你不能随随便便就给我扣我不知道的罪名!” 妄尘心里一慌,猛地挣开了江余清的手,不料动作太大,他早上藏在怀中的那枚铜铃叮铃一声从怀中掉出落在了地上。 江余清捡起地上的铜铃,眼中神色不明。妄尘见他终于松了手,转身就要逃开。 “妄尘,你愿随身带着我赠你的信物,也愿在孙文成面前维护我。哪怕你一直拒绝,也都未对我说出一句伤人的话。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你对我其实也有心吗?” 早已逃到巷子口的妄尘背影一僵,却并未停下离开的脚步。 “妄尘!”江余清握住手中的铜铃,脸上温柔的面具逐渐破裂,露出一丝不甘的扭曲。 “你究竟在怕什么!” 妄尘几乎有些狼狈的从江余清面前逃离,他回到那座老庙关上门,独自坐在佛像前的蒲垫上一遍遍默念心经。可江余清最后对自己说的那几句话,却还是一遍遍的徘徊在他耳边。 妄尘不敢断言自己是否真的对江余清有心,可他知道自己并不讨厌这个人。 江余清的温柔和关怀总是细微入至又恰到好处,从来都不会让他觉得尴尬。即便是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他也总能迅速的做好应对之法并帮助自己恢复镇定。 无论从哪个角度而言,和江余清这样一个人相交,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所以自己当然是没有理由去讨厌他。 可单凭这一点,怎就能说他喜欢江余清呢? 妄尘心中一阵烦乱,连着手上的佛珠也转的比平日里快了不少。可当那颗顶珠又一次转到他的手中时,妄尘却不自觉的看着那少了一串万字流苏的绳结发起了呆。 这呆一阵念一阵经,又呆一阵又念几句经。到最后妄尘发现自己真的是半点都静不下来时,终于放弃了。 他把佛珠往手上一套,翻起身窝进墙角没有被褥的干草堆里恨恨的嘀咕了几句后,竟又毫无预兆的睡了过去。 妄尘没有看到,在他身下那堆厚厚的干草下,不知何时竟藏入一个不到半掌的小巧法阵。在他睡去那一刻,那干草下的法阵红光微动,眨眼便化作一缕红雾钻入了妄尘的鼻息。 妄尘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他睁开眼,却发现和前一夜一样眼前一片朦胧。而身边那人虽然近在咫尺,他却根本辩不清这人的样貌。再加上根本无法动弹的身体,妄尘当即明白过来自己又做梦了。 只是和前一晚的体贴温柔不一样,那梦中人见妄尘醒来后一把将他按倒在草垛上,像迫不及待的吻住妄尘。 那人狠狠的吮咬着妄尘的嘴唇,舌头凶猛的侵入妄尘口中在每一处都留下属于自己的气息。 无法反抗的妄尘恨不得赶快从这诡异的梦中醒过来,可他却像是被这个梦境困住一样怎么都逃脱不开眼前这个场景,就连在梦中动动手指都做不到。心中几番挣扎,妄尘只能认命的任由身上的男人对他为所欲为。 他麻木的承受着对方凶狠的亲吻,听着对方湿热滑腻的舌头与自己交缠时故意发出滋滋的水声。那人的双手也不闲着,他十指灵活的从妄尘衣领钻入,几乎不费什么功夫就将那身青灰色的僧衣扒了个精光。 就在妄尘以为自己会在梦里被人吻到窒息的时候,那人终于放过了妄尘那张被他吮咬到红肿的唇。他拿起刚刚被扒下的僧衣嗅了嗅,随后将那僧衣铺开在干草垛上。 妄尘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人要做什么,便被对方抱起身子面朝下放在铺开的僧衣上。 趴跪在自己僧衣上的妄尘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背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然后,妄尘就感觉到自己身后覆上了一具温暖的躯体。脊背紧贴着对方结实的胸膛,后腰紧挨着对方精瘦的腰腹,就连臀部都紧紧靠着对方的腿根。 若是妄尘此时能动能喊,他怕是早就不顾一切的掀开身上这人将其臭骂一顿了。可偏偏这诡异的梦境中,他就像是一尊人偶一样,别人把他摆成什么样他就得是什么样,只能任人鱼肉听其宰割。 而接下来所感受到,某种意义而言算是在妄尘的意料之内,可他还是忍不住浑身战栗。 那梦中看不清面容的男人将妄尘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用腿将妄尘双腿紧紧并拢。然后他将自己早已完全勃发的巨物紧贴在妄尘大腿根处,喘息之间,那人将自己自己的欲望挤入那道过浅的沟壑动情的律动起来。 他一手捞着妄尘不住往下软榻的腰,一手从身后绕至妄尘双膝之间逐步向上轻抚,最后落在尚未苏醒的要害止住熟稔的握住。 熟悉的挑逗和抚摸让妄尘双眼浮上一层薄薄的水雾,他听着那人紧挨着自己后颈的喘息,感觉着身后那一次比一次的凶狠撞击,忽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什么颜面再去面对眼前这间青 分卷阅读28 灰的僧衣。 妄尘自暴自弃的闭上眼睛不愿再看眼前那片青灰,可眼前一片黑暗的他却不知,摒弃了视觉之后身体的其他感官会变得更加敏感。 妄尘不愿去想自己腿间那凶悍的巨物为何会带来阵阵湿腻的触感,也不愿意去听自己耳后那低沉性感的喘息。他只恨不得在这一刻自己五感俱失,全然感觉不到外界才好。 因为这样他也不会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身后那人极尽技巧的挑逗和抚慰下起了不该有的反应。 妄尘明白这是身为男子的悲哀,可他更觉得这是无法反抗的自己的悲哀。欲望最终还是被人唤醒,即便是妄尘拒绝去体验那种令他神魂俱颤的快感,可身体却还是诚实的将欲望送进了妄尘每一滴血液。 避不开躲不掉,妄尘腿侧肉能的肌肤被那人的热物摩擦到泛出死死媚红,落入人手的腰身被一次次的拖着往身后那人怀中撞去,这让妄尘恍惚间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在激烈的晃动。 身后猛烈的撞击和抽送好几次妄尘都生出一种正在诶人狠狠进入的错觉,这种错觉让妄尘惧怕不已,可叫嚣着渴求更多快感来填平肉欲的身体却不由颤抖着发出渴望。 他趴在铺着自己僧衣的草垛上,整个身体像一艘巨浪中的小舟一样晃动颠颤,而他身前那物也在那人配合着律动爱抚的手掌下,隐隐露出即将到达顶峰的趋势。 可就在妄尘和身后那人都几乎到达极点的那一刻,那人猛地将趴跪在身下的妄尘翻了过来。 “妄尘……” 那人轻声说道,随后在妄尘的目光中握住自己的昂扬之物,将那蓄势已久的火热如数洒在了妄尘白净的胸膛,有几滴甚至溅在了妄尘的下巴和唇角。 那人舒爽至极般的长叹一声,随后俯下身去吻上妄尘唇,将粘在妄尘脸上的污浊之物一滴不漏的全部舔净。 “不要怕……” 那人又说,妄尘只觉得自己身下倏地一紧。那直窜脑髓的快感如一道惊雷,竟见他生生从那梦境中拽了出来。 妄尘猛地睁开眼,却发现竟真有人在自己身上,而自己身下那处要害也正落于人手。 妄尘被眼前这抹艳红吓了一跳,再加上方才梦中还未褪尽的快感,他在惊吓之中竟就那么在对方手中泄了出去。 稍息片刻,一股淡淡的腥膻之味飘散在这座陈旧的老庙之中。 “虽说是个佛修,可到底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昨儿个是,今儿个也是……” 鬼收回自己手,神色暧昧伸出舌头将那充斥着妄尘阳气的白浊之物舔去,“你这夜夜春梦,该不会是被什么狐媚花精给缠上了吧?” 妄尘一张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他飞快的合拢了自己凌乱的衣物后抬头,却正看到眼前这鬼舔食着自己阳精一幕。 “你、你、你这色鬼!!” 鬼虽然被那紫金钵砸个正着,却难得的没有生气。他顶着一张青了眼角的脸,咧嘴邪肆一笑后扑过去将妄尘压在草堆上。 “你个假和尚好不讲道理,我是看你被梦魇住了才好心唤你醒来。你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就骂我色鬼,合该给我赔礼道歉才对。” 妄尘恼羞成怒,也顾不得什么口恶之忌张嘴就骂:“放屁!分明是你趁机对我行不轨之事!” 鬼低下头在妄尘鼻尖狠狠咬了一口笑道:“你倒是会颠倒黑白,明明是你在梦里不知道梦了些什么犯戒的美事。我才伸手一握你就出了精,却还要我替你背了那思色的锅?妄尘小师傅可真真不讲道理的很吶……” 妄尘气的几乎背过气去,他二话不说拽过手边那许久没有什么动静的紫金钵,狠狠砸向眼前那张堪称绝色的脸。 许是两人离得太近,鬼竟然没躲过妄尘这一砸。 “砰”的一声鬼的脑门被妄尘砸个正着,鬼嗷的一声起身去揉,在松开手时额头上已然是一块显眼的青紫。 妄尘看着鬼那张堪称角色的脸上被自己砸出一大块青紫半点都没觉得惋惜,反而觉得有些好笑起来。倒是那厉鬼的面子下不去了,他脸色一黑又扑向妄尘,按住他就在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嘴。 “好啊!不给点颜色你倒是胆子大起来了!假和尚!看我怎么收拾你!”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好像心动了! 江余清在房间里小心的往铜铃上刻着一圈又一圈精巧又反复的法阵,可心中阴暗的情绪却愈发汹涌。 许是夜里身上的魔气无法被压制的原因,他一起白天妄尘在小巷中对他的回避和拒绝,心中的邪念就不可抑制的壮大起来,就连眼中也隐隐露出几分血腥的颜色。 守在药房的黑子白许是察觉到了江余清气息有些紊乱,他在药房网设下重重禁制后来到江余清房中。 初一进门,黑子白的表情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他看着江余清手上的铜铃思索了片刻,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啧啧啧,我当初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是个情种啊?你可知这春情阵一旦在梦中被反噬,你的神魂也会受损?”黑子白毫不留情的嘲笑道。 江余清脸色一黑,飞快的将铜铃收进怀里后瞪了黑子白一眼。 “你不去守着你的药房到我这来干什么!” 黑子白耸耸肩说道:“你当我爱来?这不是看你气息紊乱怕你生了什么意外。好歹我也是你师傅不是?” “我没事,你回你药房去吧。”江余清垂着眼敛去眼中的异色,冷冰冰的说,“今夜李家的事我去处理,你在府里等着。” 黑子白一脸意外的看着江余清,自从妄尘来到临仙城后,这种手上沾血的事江余清大多不愿亲自下手,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是当黑子白看到江余清脸上那抹几乎要藏不住的戾气时,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大概是遇到什么心事了。 可怜了李家一族,虽然横竖都是要死的,可死自己手上总比死在江余清手上要痛快的多。 黑子白可从没忘记,自己这徒弟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煞星,天生命格孤苦薄情寡义。成了魔修之后更是掩不住他身上那分煞气,报复手段残忍到黑子白都为之咂舌。 往日能以那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示人多是靠着那叫妄尘的小和尚在他心中留下的一点善念。可如今那抹善念变成了爱恋,爱恋又生出了执念。 若那妄尘无法应了江余清这份情,怕是往后…… 黑子白暗叹一声,摇了摇头后回到自己的药房。他看着药房中被自己护在阵法中心沉睡的人,对着他那张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稚嫩面容自言自语了起来。 “白芨,你说我这次是对了,还是又错了?” 妄尘被鬼缠着闹了一整晚,两人本是在斗嘴,结果后半夜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一教一写的状态。妄尘看着眼前抓着笔一笔一划的写着字的鬼,揉着自己之前被他咬疼的耳朵。 要 分卷阅读29 说起来,这鬼不露凶相的时候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在妄尘看来,鬼那双手比起挥舞凶器更适合握笔。 虽然鬼笔下的字实再丑的不忍直视,鬼这字和他的脸完全就是两个极端。妄尘觉得哪怕是十年前的自己写的都比这堆鬼画符似的玩意儿强不知道多少倍。 “等等,那是两点,不是一横……”妄尘抬手指了指鬼刚刚写的错字说。 鬼烦躁的用手里的毛笔把刚刚写的错字涂了个大黑坨子骂骂咧咧的说:“啧,长得不都差不多么……” 尽管嘴上在抱怨,可他还是按照妄尘刚刚说的从重写了一遍。 妄尘看着鬼一脸认真学字的模样,不知不觉的将之前那个尴尬的梦抛之脑后。 “你怎么会想学认字呢?”妄尘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了他几天的问题。 鬼拿着笔的手一顿,那明明走势不错的一横突然往下拐了个奇怪的弯,鬼烦躁的将自己又写坏的一张纸揉成一团丢开后说。 “突然一下有兴趣而已。而且,除了你之外我也找不到别人来教我。”鬼自嘲的笑道,“那些人光是看见我都吓得一副屁滚尿流的模样。” 他的精魂是由怨念凝聚而成,初一诞生就魂魄不齐,再加上身负怨念的缘故,除了成为鬼修外别无他选。所以单凭他那一身的鬼气怨气,就算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看见都会被他吓跑。更不要说那几个家族中,身负修为可看出他底细,又心中有鬼的人了。 可妄尘不一样,他虽然和别人一样惧怕着鬼,却没有选择逃避。他反而迎面直上,不惜以自己作为筹码与人质相换。这让一直以来都有些瞧不起人的鬼来了兴趣,几番逗弄和试探下,两人之间竟然渐渐生出一种诡异的平衡。 且不论鬼在那个紫金钵下吃了亏的事,鬼觉得和妄尘在一起非常有趣。不光是妄尘身上充裕的阳气吸引着他让他想要亲近,更多的是妄尘对待他的那种不卑不亢的态度。 那让鬼觉得自己确实是存在的,而非一个只能出现在夜晚的幻影。 他喜欢这种感觉,非常喜欢。特别是当他来寻妄尘,在桌上看到的那张特意为他留下的纸条时,那种被人等待的感觉叫他非常满足。 所以鬼那一夜才会不顾那股逼人的魔气,为了妄尘和一个自己明显敌不过的魔修大打出手。 可之后鬼渐渐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满足于妄尘对自己的注视和等待。 前一夜,他本是来寻妄尘继续学字的,却不料刚巧撞见了正在做着春梦的妄尘。鬼看着妄尘红着脸缩在被子中,是不是低哼出几声。那双腿不老实的踢开了一截被角,露出一只光洁却带着一层薄茧的脚。 那一刻,鬼看着双颊泛红眉头微拧的妄尘,心中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他像是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一样,面色一沉飞快退出门去。然而到了门外,他却偏偏抬不起腿离开。 于是鬼翻上屋顶,静静的听着庙里妄尘的低吟,直到他彻底睡去后才带着一身燥热离开。 离开老庙的鬼并没有走太远,而是徘徊在老街上的男风馆,寻到一对奋战至深夜的小情儿后,匿了气息偷偷看了一场活春宫。只是他发现自己越看,越不由自主的想将妄尘代入那个身处下位的柔弱男子。 鬼忍不住想,若妄尘坠入情欲后承欢与人身下,该是比自己刚刚看见的那一幕还要诱人吧?说来妄尘那头乱发虽短,但手感却十分不错,若是留长了定是好看得很。还有那双脚,虽然带着些许薄茧,但形状却是数一数二的漂亮,小小一只就算握进手掌也…… 就这样,鬼抱着各式各样不切实际的幻想过了一夜。后实在按捺不住心里那丝悸动,便悄悄回了庙里。他趁着妄尘熟睡,在那草堆下的隐秘之处留下一个入梦之阵。 然后第二夜,鬼在梦中对妄尘做了自己想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事。尽管他怕在梦中将妄尘惊起而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可那种将妄尘整个拥在怀中为所欲为的满足感,还是让他几乎把持不住。以至于,当妄尘真的快从梦里惊醒的时候,鬼竟然不受控制的去握住了妄尘的尘根抚摸了起来。 虽然马上就被妄尘本人撞破,可他还是让妄尘在自己手中如数发泄了出来。感觉着手中的黏腻湿濡的触感,鬼觉得比起梦里,还是现实中更有感觉。 想到这,鬼笔下的动作又慢了下来,并且不由自主的回味起刚才咬住妄尘耳朵时那柔嫩又富有弹性的触感,还有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 一旁翻着经书的妄尘注意到鬼的动作停了下来,以为他写完了便凑过去看。不看还好,他这看去才发现鬼新写的一张纸上,竟全是自己的名字。 ‘妄尘’两个字,从最初歪歪扭扭的稚嫩,到后来渐渐规整并隐隐透出一丝凌厉。 “怎么?我又写错了?”鬼明知自己这两个字写的不差半分,却还是故意问道。妄尘身上那股淡淡的檀香轻挠着他的鼻尖,很好闻,又痒痒的,却很舒服。 “没错是没错,但是你写我的名字做什么?”还写这么多遍。 妄尘看着满纸字迹,又看了看鬼手上的墨迹,摇着头笑道:“你若想要好好练字学字,光写这两个字可不够的。” “我觉得够了就成,你管那多作甚?”说着鬼轻轻拉住了妄尘,手上的墨水不觉间将妄尘白净的手背染出一抹浅黑。 妄尘一时没动鬼话里的意思,只当他是在开玩笑。他挣开鬼的手,将散落在旁边的纸一张一张收起。 “你难道就不想说点什么吗?”鬼见妄尘一点反应都没有,心里有些气。他狠狠将笔搁在了地上,心中暗骂妄尘一句不解风情的假和尚。 妄尘见鬼又耍起性子,只道一声孩子心性。可他看着手中满是自己名字的纸张时,却忽然想起许久之前,自己询问鬼的名字时对方的回答。 那时的鬼说,自己没有名字。 妄尘目光微暗,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从一旁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张,拿起笔润了润墨后写下几个字。 “你看,”妄尘放下笔将纸张递到鬼的面前,“我教你认新的字。” 鬼还在气头上,却还是听话的抬眼看了看妄尘递来的纸。可纸上十来个字,他认识的却不到一半。 “你这写的什么东西?看不懂看不懂!” 妄尘不恼,反而做到鬼身边耐心的指给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 鬼皱着眉,不知道为什么妄尘要写这么两句。 妄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后说道:“我小时候是被师傅救回寺里的,当时我还小父母也没给过我个名字,师傅就从这两句中取了一字,给了我名。” “人生在世,总该有个属于自己的名字,若你不嫌,我便自作主张从中取出两字为你作名,可好?” 鬼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给他取名字。 毕竟他精魂为怨气所凝,生来无依无根,就连记忆中最初睁开眼时,看到的也都是空无一物的茫茫黑夜。心中所有 分卷阅读30 的,也只是一片生于怨气的仇恨和杀意。 他一直以为,自己终其一生也不过是“鬼”了,就算有了姓名,也不会有人来叫他。 可现在,眼前这个叫妄尘的小和尚居然说,想给他取个名字。 真是好笑!可为什么他心中却有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和期待呢? 妄尘见鬼没有反对,便指着纸上的字继续说道。 “取‘潭痕’二字为你作名,其意为潭水无痕。愿你摒弃纷扰杂念,辨虚实明善恶,心若清潭宁静清澈。常持此意,当是一身自在逍遥,不受尘世所缚。” 鬼看着妄尘一张一合的嘴,除了“潭痕”二字之外,全然没将后面那大段话听进耳朵。 他只知道,自己有了个名字。这个名字叫做“潭痕”,而身边这个人正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怎么?不喜欢?”妄尘见对方半天没有反应,心想是不是他不喜欢这名字。 鬼摇了摇头,鲜红的眼中浮出一丝少见的温柔笑意。 “喜欢,你再叫一声来听听。” 妄尘被他过于温柔的反应惊了一下,随后应了他的意思。 “潭痕。” 鬼……亦或是说潭痕低笑一声,看着妄尘的目光也渐渐融入了些别的意味。 “再叫一句。” 妄尘只当他得了个新名字后孩子心性又犯了,只得好声唤道:“潭痕,潭痕,潭痕……如何?可满意了?” 满意!当然是满意极了! 潭痕依依不饶的缠着妄尘在纸上一遍又一遍的写下两个人的名字,直到天边微光初泄,他也丝毫不见离开的意思。 “再叫我一声?” 潭痕看着窗外那一抹浅色,心中隐隐有些不舍。 折腾了一夜妄尘早就累了,他没多想便抬头看着潭痕,将那自己今晚说过无数次的名字叫了出来。 “潭痕。” 潭痕趁机抬起妄尘的下巴,低下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和之前那种霸道不讲道理的轻薄不同,这一次潭痕吻得轻柔又缓慢。柔软的舌头细温柔的舔过妄尘的唇瓣后,才抵开他的牙关吮住他的舌头。不等妄尘挣扎,潭痕便主动结束了这个浅尝辄止的吻。 “我要睡了,妄尘。” 妄尘还没来得急惊讶,便看见眼前的潭痕缓缓闭上眼睛。随后他浑身化作一片片绯红的光叶,宛若羽化一般妄尘面前消散。 窗外,晨光如约而至。 妄尘怔怔的看着除了自己之外再无他人的老庙,下意识的抬手覆上了还残留着潭痕温度的唇。 他看见了,那双鲜红的眼眸中有着一抹自己无比熟悉的情愫,这抹情愫他也无数次的在江余清眼中看见过。 妄尘也忽然发现,自己对此似乎并不厌恶。无论是吻,还是他们眼中那一抹倾慕。 妄尘躺在草堆上,抬手覆在骤然加速的心口,明明一夜没睡却仍旧没有丝毫睡意。 作者有话说:【竹影扫阶尘不动,月穿潭底水无痕】摘自 竞秀亭联 原句取自洪应明《菜根谭》 古德云:“竹影扫阶尘不动, 月轮穿沼水无痕。”吾儒云:“ 水流任急境常静, 花落虽频意自闲。”人常持此意,以应事接物,身心何等自在! ☆、师傅,我被追求了! “下一位。”妄尘将刚刚写下的药方递给来看诊的青年,抬起头准备接着看下一个病患。 只是他刚一抬头,发现坐在小桌前的人并不是来看诊病人,而是临仙城的少城主江余清。妄尘其实对此并不意外,他早就料到江余清迟早会来继续找自己。只是妄尘没有料到,再次见面时江余清会这么狼狈。 妄尘看着江余清苍白的脸色和带着一圈青灰的眼眶,忽然觉得昨晚一夜没睡的不是自己,而是江余清。 “少城主有何要事?”妄尘冷淡的问,碍于前一天两人在小巷中对峙时不愉快的记忆,他一时无法以曾经那种轻松的形态面对江余清。 “妄尘不愿见我吧?”江余清惨白着脸苦笑一声,“现在连我的名都不愿意叫了吗?” 妄尘被江余清哀怨的目光看的心中发软,就像小时候在法莲寺里时一样,妄尘见不得这张漂亮的脸上露出那种的被抛弃似的表情。 而现在的江余清给妄尘的感觉就像当年他们在寺里初见时一样,可这一次妄尘却没有和当年一样主动伸出援手。因为现在的妄尘知道,眼前的江余清要的不再是一件棉衣的温暖或是一顿素斋的温饱。 江余清要的是他的情他的心,甚至是他的身体他的人。可这些妄尘给不起,他甚至都不知该怎么给。若是挚友之情也就罢了,可江余清对自己偏偏是爱慕之情。 妄尘脑海中忽的晃过之前那个亲吻,虽然这不再会让他脸红,可心中那抹陌生的悸动却又一次出现。 自己真真是魔怔了吧。 梦里是,现在也是。对潭痕是,对江余清也是。 “并非不愿见少城主,只是……”妄尘无言,想了半天也不知自己这句话该如何说下去,最后两人之间只落得一个尴尬的沉默。 江余清的目光在妄尘被乱发遮去了一半的耳朵上,虽然浅,但他还是看到了一排牙印。一想到昨夜妄尘在那要紧的时候被别人唤醒,江余清就忍不住想,那叫醒妄尘的人是不是趁机占了什么便宜。 “妄尘,昨夜那厉鬼可又来过?”江余清试探的问,虽然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可他更想知道妄尘对那鬼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妄尘抓着笔的手一紧,藏不住心事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他搁下笔,收拾起桌上用来写药房的纸张,却不知其中何时混入一张昨夜被潭痕用过的纸。 纸上还写着他们两人名字。 江余清只消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那张纸上的字迹并不属于妄尘。而这略带稚嫩的字迹他不久前见过,也是在寺里。 “潭痕?”江余清抢在妄尘收起前抽出那张纸问。 妄尘抿了抿嘴,因为紧张而紧绷的脸在看到纸上的字迹后不自觉的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我给他取了名字。”妄尘从江余清手中拿回那张纸夹在手边的一册经书中。 江余清知道,妄尘口中那个“他”是指鬼。 “妄尘真是好心肠,”江余清低笑一声,眼中的妒恨一览无遗,“就连手沾无数鲜血的厉鬼都愿意温柔以待,却不愿给一个对自己心怀恋慕的人半分好颜色。” “谭恒并非如你所说那般是非不分,他诞生于邪阵,生来就带了那些怨灵死者的恨意。杀人也全是为了平息那与生俱来的怨怒,凭怨气而生的他别无选择。”妄尘耐心的将这些天自己了解到的事实说了出来,“他本性不坏,若有别的选择,我相信他绝不会滥杀无辜。” 江余清苦笑一声说道:“呵……若我有朝一日我也因为别无选择而为恶,妄尘是不是也会像理解那厉鬼一样,理解原谅我?” 江余清的话让妄尘一阵奇怪,不等他细问 分卷阅读31 ,江余清接着说道。 “妄尘不想理我便罢,只是我今日来此不仅是为了私情。”江余清话语微顿,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城北的李家老宅今日忽然生变,我方才去看过一趟,发现李家此时如那王家一般怨气冲天,府里的邪阵也与王家如出一辙。如果我们先前推测的没错,那邪阵是与各家血脉有所联系,怕李家可能已经……” 江余清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妄尘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日他们在王家亲眼目睹王家最后的血脉消失后,那王家花园中的怨气便再也压制不住一样爆发了出来。 此时李家家宅与王家一样,怕是李家那一大家子人还是没来得及逃出这场灾祸。 亦或是,他们根本逃不开。 可妄尘此时第一反应不是关心那邪阵和遇害的李家,他关心的是这件事是谁做的。 是潭痕?还是那一夜他预见的那个带着黑白面具的魔修? 不对,昨夜潭痕一直都和自己在一起,他不可能对李家下手。可之前几夜呢?他也不是夜夜都和潭痕在一起啊。 妄尘心烦意乱的收起桌上的纸笔和药箱,打算去城北李家一趟,看是不是能找到些什么新的线索。 “我也与妄尘同去,可好?”江余清见妄尘这就打算动身,当然是不愿错过这个可以和对方相处的机会,“这临仙城你还不熟,若是又遇上昨日那种事……” 妄尘下意识的扫过江余清腰间那条红色的万字流苏,心还是软了。八年前的寺里也好,如今的临仙城也好,他从来都狠不下心将眼前这个人抛在原地。 “那就麻烦了,余清。” 江余清听到妄尘叫了自己的名,黯淡的目光忽的一下亮了起来,就连那苍白的脸色都一下好看的不少。 “有什么麻烦的?为了妄尘,我甘之若饴。”说着,江余清牵过妄尘的手,将一直攥在手心的那枚铜铃又一次交给了他。 妄尘看着手中的铜铃,摇着头无奈的笑道:“若余清仅将我视为挚友……” “不可能的。”江余清语气清冷,笑容坚定。 “我说过,在我心里的只会是妄尘。我恋慕于你,倾心于你,爱上你是我唯一的选择。亦或是说,除了爱上妄尘之外,我也别无选择。如此一来,妄尘可否想对待那厉鬼一样,理解我原谅我……然后接受我?” 妄尘被江余清如此大胆的示爱吓得猛地缩手,他本还以为手中的铜铃又会掉在地上。可当他收回手时才发现江余清不知不觉中竟然将铜铃上的红色挂绳缠在了自己小指上,宛若一条剪不断理还乱的红线。 妄尘慌乱的将铃铛上的挂绳从小指上解开,气呼呼的驳到:“莫要再叫我为难了,情爱之事我不会回应余清的。” “妄尘,你不能这么偏心。”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让妄尘晃了神,他记得那一夜潭痕也是用这种既像撒娇又像哀叹语气对他说,叫他不要偏心。 江余清摆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接着说道:“你都能理解那鬼的恶行,为何对我的恋慕之心如此冷淡?” 这能一样吗?这是一回事吗? 妄尘对天翻了个白眼。 “少城主再不走,我就自己走了!” “妄尘莫生气,你若现在不愿听,那我就不讲了。”江余清见妄尘又变了口连忙服了软。可当他瞥见妄尘挂在院子还未干透的衣物时,心知其中缘由的江余清又忍不住生出一丝逗弄之心。 “说起来,妄尘这两日洗衣洗的很勤啊。” 妄尘听到江余清的疑问后眼角一抽。 “咦?为何妄尘只洗亵裤……” 妄尘心虚的瞪了江余清一眼,脸上飞起两片红云。 “江余清!你走是不走了!” 作者有话说: ☆、师傅,我去追凶了! 妄尘和江余清在空无一人的李家遇上个熟人,说来前一日妄尘还打的人家在大街上丢了颜面,此时撞妄尘只觉得尴尬非常。 不过孙文成面上似乎不怎么在意昨日之时,遇见两人时依旧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说起孙文成来,他也算是临仙城里小辈修者中较为杰出的一个了。此人除了慕好颜色,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算不得什么大恶之人。 也许是仗着自家权势又天生有着几分剑修的天赋,孙文成个性高傲却为人坦率,从不爱折腾那些弯弯曲曲的路子,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处世都只靠着手中一柄剑。 这种性子在自家还好说,可出了外当然是要吃几分亏的。说来孙文成也是个奇葩,在外磕磕碰碰的多了没磨掉那份锐气不说,反倒是变得更加刚强。 只不过物极必反,孙文成这副性子刚强过头反而显得有些暴戾,以至于因此而滋生出不少嗜杀的魔念。 而这份暴戾不仅仅体现在他的剑势上,在私下里更是让人头疼。就好比这次孙文成回了临仙城,不过半月城南老街和邻里的几条花街的老鸨龟公见他就和见了阎王一样。 倒不是说着孙文成多么强横霸道或是白吃白嫖,只是他每夜睡过的姑娘小倌往往没几个完好的。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孙文成嘴还特别挑,他瞅得上的都是楼里馆里的头牌或是红人。培养这些才色双全的妓子也是要花大价钱的,可孙文成这么一顿折腾,那些妓子小倌不是像紫玉那般折腾伤了,就是直接给折腾废了。 那可是大把的银子养出来的娇贵货色,硬生生就弄坏了,这叫那些妄图赚回本钱的老鸨们怎么能给他好脸色看? 好在这两天临仙城内接连出事牵扯到四大家族,孙文成这才消停了会。而他今日来这李家,也自然是为了家中族人被害一事,想从李家这翻出些什么线索。 孙文成其实也想过自己会在李家遇到江余清,毕竟江余清是城主之子,他再怎么不认可,那个废物也会是下一任的临仙城城主。只是他没料到,那一日在街上预见的和尚也会一同出现。 回想起昨日的前前后后,孙文成认定了妄尘和江余清定是交情不浅。许是色眼看人人皆色,孙文成看着妄尘与江余清的目光一时也变得暧昧了几分。 “少城主可巧,这是来和相好的看李家怎么败落的吗?” 江余清虽然被孙文成口中那句“相好的”愉悦了,却并没有打算给他什么好脸色。前一天他在街上公然调戏妄尘的话,江余清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看来妄尘那一掌也没治好你的嘴。” 孙文成嗤笑一声不做回应,只是自顾自的另开话头:“看来少城主还不知道,今天一早李家九口棺材被横在我孙家门前,棺中老少死状皆惨。而经家母辨认,发现棺中之人皆是李家血亲,我心觉有异这才来此查看。” 妄尘听到 分卷阅读32 孙文成的话后心里一松,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今早潭痕是在自己面前消失的,而潭痕因为某种原因白日无法现行,所以他肯定没有办法去孙家门前放下棺材。 如此一来,那杀害李家上下的凶手只可能是那一夜他预见的魔修。只是那魔修这次为何刻意将尸体和棺材送到孙家门口?是警告还是威慑? 妄尘略一琢磨后对身边的江余清说道:“余清,你我再去一趟赵家如何?凶手将李家一家老小的尸体送去李家门口,很有可能也在赵家留下了什么线索。” 江余清点头答应,这就和妄尘离开李家宅院前往赵家,却不料那孙文成紧跟其后怎么甩也甩不掉,一路上还多次对妄尘说叫他甩了江余清和自己快活。 妄尘不胜其扰,便再也不去搭理身后那人,一路上都沉着一张脸。反倒是一旁的江余清的笑容越发柔和,那温柔随和的模样一路上叫不少男男女女看的小鹿乱撞。只是偶尔间,他看向孙文成的目光会变倏地变冷。 妄尘一行人赶到赵家时,正看到赵家门前立着的两口大棺。路上行人见了全都一脸惧色的远远避开,根本无人敢上前接近。 待妄尘走近后他才看清,这棺上并未合盖,棺中空无一物。 想到前些日子来赵家时见到的那两个年迈修者,妄尘几乎不用多想就料到了送来这两口棺木之人的心思。 “这意思,怕是凶手接下来要对赵家下手了吧?”妄尘表情凝重的看着眼前两口棺材说道。 江余清点点头答道:“恐怕是这样没错了,就是不知那两位前辈是否愿意……” 话还未说完,赵家家宅中忽然有两股灵力瞬间暴涨。妄尘还没回过劲来,就见孙文成提着剑纵身闯了进去。而一旁的江余清脸色也瞬间变得十分难看,拉着妄尘跟了上去。 “这灵力暴动的迹象,那两位前辈怕是打算自尽了!” 妄尘闻言心下大骇,回想起赵家那两位老者的修为,若是他们打算自爆,能阻止得了还好说,若阻止不了怕是连他们都会被牵扯其中! 想到这妄尘顿时不敢松懈半分,当他和江余清来到赵宅深处,看到孙文成正提剑试图阻止灵力中心的那两位老者。 只是那两个老者丝毫不为其所动,孙文成的招招式式全被他们身边浓郁的灵气震开。妄尘和江余清见状,几乎同时出手,可都成效不佳。 孙文成提剑的手震的几乎麻了,无奈,他只得以气入声对那两个老者喊话。 “赵家前辈!你们这是何苦!以你们的功力当可一拼!” 灵力中心的一位老者缓缓睁眼,眼中一片悔色。 “因果报应,老朽早已料到,吾等兄弟二人偷生多年已是极限,是该了解一切的时候了。可错在我五家之贪念,临仙城寻常百姓何其无辜?噬魂阵毁了便毁了!可那缚仙之阵若毁,城中必将生灵涂炭!无奈,老朽只能出此下策。” 此话一出,妄尘就知道这赵家定是与那邪阵脱不开干系了。而他也听了个明白,那王家李家,包括这赵家孙家宅中之邪阵是噬魂阵。而那噬魂阵之后,还有一个缚仙阵。 潭痕杀人只为报噬魂阵中枉死之人之怨仇,而那魔修怕是为了破那缚仙阵才对盯着各家血脉不放。而赵家这两位前辈,则是怕缚仙阵被破,这才灵暴自尽自毁精魂。 可妄尘还来不及想清其中的门路,那赵家两位老者便引爆了各自的内丹。 在内丹爆炸前的瞬间,江余清几乎没做多想就把妄尘护在了怀中。可他还没来得及将妄尘抱紧,妄尘反而一个翻身将他护在了身下。 在那股狂暴的灵力袭来的瞬间,江余清看着压在自己身上护住自己的妄尘几乎目眦尽裂。他想挣开却早已没了时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妄尘为自己当下这一记重创。 “轰”的一声巨响,以那赵家两位老者为中,炸开了一个百丈有余十数尺之深的巨坑。赵家老宅瞬间灰飞烟灭,而那深坑之下竟然露出一片森森白骨,细细看去全为人骨。 “妄尘!!!!” 江余清飞快的清开压在他们身上的转世和泥土,紧张的将妄尘抱在怀中检查。当他确定妄尘身上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脉息也都正常时才稍微放下些心。 “妄尘?妄尘你醒醒,醒醒!” 虽说妄尘有怀中的紫金钵护命,可到底是两个修为高深的老者自爆,妄尘还是被这场爆炸震的晕过去一阵。当他被江余清唤醒时,他只觉得自己耳朵嗡嗡作响,脑仁也是一阵一阵的发疼。 “妄尘!你醒来了!没事吧?还有哪里不舒服?” 妄尘困的几乎抬不起手来,他稍稍缓了一会后才说:“没事儿,我带着紫金钵,就是刚刚费了点力。” 说着,妄尘的目光撇向了不远处的孙文成。 此时的孙文成正对着断成几片的本命灵剑哇的呕出一口鲜血,看上去命都没了半条。不过这都算好的,若不是刚才妄尘反应快以全身之力为他布下一个护罩,怕是这孙文成早就没命了。 江余清看着孙文成,眼中厉光骤现。 “那种人,妄尘救他做什么!” “人在我眼前,我如何不救?”妄尘苦笑一声,他知道这孙文成和江余清定有些不愉快的往事,所以心怀怨恨,但他却并未说破。 “你怎就这么傻?傻得我心疼,又傻的我喜欢。”江余清无奈,他垂着头深情的看着怀中妄尘,语气中带着些许怨,却又透着浓浓的情。 “妄尘不愿接受我,我便死了也无妨。可现下又以身救我,叫我又爱上你一次,你说这情债……妄尘你该如何还得我?而这命债,我又该如何还?” 江余清瞅准了妄尘此时力竭不得动,便搂起妄尘靠在自己胸口与他十指交握,嗓音满是诱惑。 “不若我以身相许还了妄尘的命债,妄尘也好偿了我的情,可好。” 许是身子疲惫,妄尘险些点头说出一个“好”字。可就在出口成祸的瞬间,妄尘一下在满目的白骨中反应过来了,忙板着一张红脸挣开了江余清与自己纠缠的十指。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场合!这赵家……咦?”妄尘忽然感觉那里不对,“余清,你发现没有?” 江余清贪心的感受着妄尘靠在怀里的感觉,心不在焉的说道:“妄尘是问什么?” 妄尘激动的说:“这赵家二老已死,赵家血脉理应断绝。可这赵家的邪阵却没有破!余清!赵家地下的怨气没有泄出来!” 这说明,赵家血脉未断!可现下赵家宅院包括一干仆从全都化为一抔尘土,那剩下的那丝血脉该从何查起?! 江余清此时暗自松了口气,毕竟破缚仙阵还需要赵家最后血脉的精魂,若真断在刚那两个老头那,黑子白定是要气死。现在好来,赵家 分卷阅读33 若还存着一丝不为人知的血脉在外,那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至于怎么寻找?江余清忽的想起那被妄尘取名为潭痕的厉鬼。潭痕因怨而生,生来对各个家族的血脉有着感应,到时候他们只需要跟着潭痕,那之后的一切就都好办了。 只是看妄尘如此困扰,江余清心里不由的有些怜惜,他正要开口安慰,可那不识眼色的孙文成却突然横插一杠。 孙文成一脸土色对妄尘说:“赵家八年前丢了个孩子,说是出门玩耍被人贩子拐了。若你想找他,我孙家自会帮忙。” 孙文成如此乖顺的模样让妄尘有些意外,还没等他开口问,孙文成倒是自己先说了:“你救我一命,我自当以命相报。” “我救你不过是因为你在我眼前罢了,不求你什么以命相报。”妄尘皱眉,语气颇有不耐。 孙文成一仰头,哪怕是受了重创一身狼狈,那脸上的高傲也没减过半分。 “你求不求是你的事,我报不报我说了算!我孙文成从不欠别人的!”说罢一甩头便走了,只是走了几步后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只见孙文成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个隐晦的笑容。 “若是要我以身报答也不是不行,你若哪日厌了你身边那废物,随时来找我。还是那句话,我保准你跟我一夜就爽的忘了你的佛祖。” 妄尘嘴角一抽,心中对刚刚救下这人之事有些后悔起来。而一旁的江余清听到后,眼中杀光瞬间更厉。 作者有话说: ☆、师傅,那人嫖小倌啊! 妄尘其实并未受伤,只是灵气实用过度脱了力。可也就是凭着这个借口,江余清往老庙里跑的更勤了,每天天刚亮他就带着大堆补品用度来到老庙。 妄尘给人看诊脉的时候江余清就在一旁研墨,妄尘给人写方子的时候江余清就在一旁帮忙配药。每隔一段时间江余清还不忘给妄尘泡上一杯热茶润润嗓子,没什么事情可做的时候也不去招妄尘烦,而是独自蹲在庙前的小院中照料那一片幼嫩的药圃。 江余清在妄尘身边乐得自在,可妄尘这几日却着实头痛不已。 妄尘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自从那日春梦一度后,自己总是隔三差五就梦见那么几回情事。梦里的人也似乎一天一个模样,有时候极尽温柔体贴之能叫他如登云霄,有时候却粗犷猛烈,叫他恨不得尖叫求饶。 当然,没做梦的夜晚他也不见得睡得多好,毕竟到了夜里还有个潭痕等着他。 而且自从妄尘给潭痕取名后,潭痕最初那些为了吸取阳气亲亲碰碰的小动作逐渐变了味。妄尘几次差点迷失在对方偷袭的亲吻中,每每看到潭痕眼中浓郁情欲,妄尘都觉得背后毛骨悚然。 偏偏潭痕性子不如江余清那般温柔体贴,一旦劲头上来妄尘的抵抗就全都不起作用了。好在潭痕还知道分寸,除了亲吻和偶尔的抚摸拥抱之外,还没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 如此一来,妄尘白天忙着应付江余清全方位无死角的示爱,到了夜里又得绞尽脑汁的和潭痕斗智斗勇保卫贞操。那两人一人占半天,各自都吃到了自己想要的甜头,只是难为了妄尘两边都有应付,弄得一头两个大。 这厢的妄尘虽费尽心思的和江余清跟潭痕两人打着太极,但日子却还是过得滋润有味。 反观那厢的孙文成,自从在赵家受到重创后便多日窝在自家孙宅修养,大门都没出过一次。 孙文成只觉得今天自己倒了血霉,他不过是处于担心去赵家探望一二,却被赵家那两个老东西自爆的内丹震碎了本命灵剑。好在他还捡了条命,而他也因此欠下了一份还不清的人情。 欠财欠债勿欠情,种瓜种豆莫种因。 孙文成虽然一直惦念这那个叫妄尘的小和尚的几分姿色,可如此一来他便再也不好出手。他是纨绔又贪色,可他还是清楚什么叫知恩图报。 可一想起自己看上的人和江家那个领不上台面的废物纠缠不清,孙文成就觉得窝火。如此孙文成憋着心里那一股子火气,等他好不容易修养的有些起色后,便一路杀上了玉树楼。 说来孙文成可还惦记着那两个漂亮的倌儿呢,且不说那个总是哭哭啼啼的碧澄,孙文成可是喜欢极了紫玉那股子倔劲和他骨子里的清高。一想起那日在大街上,这两个小东西为了在他面前护住对方而各不相同的表现,孙文成心中就有种想要破坏他们之前那份情谊的冲动。 也许自己可以把紫玉绑起来,然后当着他的面将那叫碧澄的倌儿好好玩弄一番?看看那紫玉是不是还能维持衣服冰冷高傲的模样。 这么想着,孙文成已经来到了城南老街。当他路过妄尘暂住的那间老庙时,他的步伐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可随即他剑眉一皱便快步往玉树楼里走。 孙文成进了玉树路的时候,别叫馆子的人算是大大送了口气,心想这败财阎王幸好没进自家的门。 可玉树楼里的人可不这么想啊,他们一看见孙文成进了门都吓得和鹌鹑一样。已经揽到客人的慌忙带客人进了屋,没揽到客的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只不过孙文成今日早有目标,进了门就叫那花枝招展的老鸨给他把紫玉和碧澄带出来。 “哟,孙大公子啊,那紫玉旧伤未愈,可见不得客。而且碧澄有客了,分不出身来伺候,不如孙大公子今日先回,改日……” 孙文成当然知道紫玉身上有伤,只不过他本来就是想找紫玉来发泄自己心里那股施虐欲的,所以就算有伤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味更令人兴奋的调味剂罢了。 孙文成冷笑一声截了老鸨的话:“就是有伤又如何?在这楼里的不都是卖的?给够了钱不就成了?” 说罢孙文成往老鸨怀里丢了两锭金子,推开他就往楼上紫玉的屋里走去。只是他还没走几步,碧澄一脸红霞衣衫不整的从一间屋里小跑出来拦在了孙文成前头。 “孙、孙公子!紫玉确实伤势未好,求您了……今夜就让碧澄来陪公子好吗?”说着碧澄眼眶一红绞着衣袖说道,“若公子来碧澄房里,碧澄什么都愿意做!” 这句话可是实实在在的让楼里的人吓了大跳,他们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碧澄,竟然敢在孙文成前面说出这样任人宰割的话来。若是孙文成今日真的进了他的屋,怕是碧澄多少要没了大半条命吧。 “哎呦喂我的碧澄啊!你不是还在配钱公子吗?怎么这就出来了?快回屋里去好好招待钱公子!”老鸨惊呼一声想将碧澄回房里别来捣乱,他已经折了个紫玉可不想再折一个碧澄了。 碧澄摇摇头不听劝:“钱公子方才已经回去了,后半夜我陪孙公子就成。” “哼,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在床上被折腾 分卷阅读34 惨了,可别怨我。” 想起碧澄之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孙文成只觉得此时在自己面前大胆邀请的碧澄更加有趣。再加上他本就想捉弄碧澄和紫玉一番,便搂伸手将碧澄一把搂进怀里往楼上走去。 老鸨见碧澄就这么乖乖被孙文成给带进了屋,心里急的快上了火。想起往日碧澄和老庙里那妄尘和尚走的进,他就想派个人去老庙请一次妄尘,好让他将孙文成这个灾星震慑震慑帮碧澄逃过一劫。可他才刚吩咐下去,街上打更的就来了。 原来不觉中已经到了子时。 子时临仙城内无论什么店铺人家都该关门了,否则叫厉鬼缠上那可是要招血光之灾的。看那王家,再看那李家,不都是血淋淋的例子吗? 老鸨纠结的脸上的粉都掉了三斤,终于在最后,他放弃似的叫人封上了门。 说到底,死一个,可比死一楼好。 才一进屋,孙文成就将房门用木鞘插好。 站在房中衣衫凌乱的碧澄有些紧张,他的目光四处游移,始终不敢看向孙文成。 孙文成冷笑一声,上前一把拽过碧澄,刺啦一声撕碎他身上的衣服后将他按在屋中的桌子上, 砰地一声,碧澄的后背撞在冷硬的木桌上,疼的他抽了几口冷气。 “看来刚刚你陪的那个男人不怎么行吗?还能让你从床上下来勾搭别的男人?”孙文成提起碧澄的两条胳膊,用刚刚撕碎的布料将那双纤细的手腕绑了个结实。 “脖子上还挂个坠儿?哪个相好的送的?”孙文成拨了下碧澄脖子上的一枚玉石小锁,竟从上头感觉到几分不浅的灵气,“哟,还是个上等货色,你那相好的也是舍得。” 碧澄不说话,他紧紧闭着眼浑身轻颤,像是不愿意看到孙文成一样。 孙文成也不怎么介意碧澄的排斥,反而少见的多说了几句别的的话。 “说起来你和那紫玉关系可真好,为了他你来陪我,就不怕被我弄残在这床上?”孙文成伸手揪住碧澄还没有反应的软物,像是摆弄什么玩具一样掐着头部又拽又扯,直把那处蹂躏的红肿起来。 可即便如此,碧澄也还是闭着眼不说话,连呻吟都没有发出一声来。 “那紫玉可比你有趣的多,我弄他的时候那双眼也不闭,就那么狠狠的瞪着,像是要活剐了我一样。哦,不过后来我把剑桥塞进他后头时,他倒是没法再瞪我了。啧,就是叫的有点惨。” 说着孙文成一把掰开碧澄的双腿向两侧狠狠压开将自己卡在中间,他单手撩起自己的衣袍解开裤带,露出一柄黑紫的巨物。 许是多日没有发泄,那巨物顶端涨的硕大还流着丝丝液体。孙文成示威般的晃了晃自己的骄傲之处后才想起,眼前这碧澄并没有睁眼,也看不见自己的家伙。 不过这样没差,待他先发泄一次舒爽一回,他有的是时间把眼前这小东西折腾到不敢闭眼。别说闭眼了,就连身上其他的洞也都别想完好的合上。 “你也不睁开眼看看本公子的宝贝,”孙文成坏笑着抵上碧澄身下软红的小嘴,“那日我用这个操起紫玉的时候,他叫的虽没有被剑鞘干起来时声大,可也好听的紧。你们不是关系好吗?本公子今儿个就用这操过他的东西,也操你一回如何?” 说完孙文成捞起碧澄的腿勾在自己肩上,将碧澄几乎对折过去。就在他那抵着碧澄小穴的巨物打算一捅到底的时候,原来一直没有正眼的碧澄猛地张开了眼睛。 只见碧澄那双黝黑的眼眸此时变得暗紫,人前唯唯诺诺的碧澄不见了,那双眼中的恨意让他整个人都变得狠戾起来。而他那双眼中像是有着无数条钩子,瞬间将孙文成牢牢勾住,就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解开我,退后。”不知为何,碧澄的声音变得空灵无比,一字一音中都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叫人不得不遵从他的命令。 而那孙文成也果真如碧澄所说,尽管脸上带着挣扎之色却解开了他手腕上束缚后退到一旁。 得了自由的碧澄不敢掉以轻心,他慌忙的从衣柜中捞出一条外衫披上后,继续对孙文成下达命令。 “离开玉树楼,回到家后自尽!”碧澄咬牙切齿的瞪着眼前的孙文成,用自己所有的功力下了命令。并不是因为孙文成对他做过什么,而是他无法原谅孙文成对紫玉所做的恶行。 那日他不过一次疏忽,就让紫玉落在孙文成手中糟了那种罪!这叫碧澄好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原谅自己。如今这孙文成落在他手中,自是要以命抵罪的! 他碧澄怎能叫这险些害死紫玉的混账继续活在世上! 话虽如此,可碧澄到底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又修为太浅,忘记了魅惑之术的忌讳。寻常命令便罢,可若以魅惑之术向受术之人下达危及其性命的命令,受术之人必会全力反抗。若施术者功力不够深厚不足以压制受术之人的反抗,那必然会遭到巨大的反噬。 只见孙文成面上的挣扎之色愈发扭曲,就在他终于抢回一丝自己的意识后,孙文成便一鼓作气的突破了碧澄的控制。 碧澄只觉得胸口一痛,然后一口黑血便不受控制的从口中喷出。 与此同时,碧澄脖子上挂着的那枚玉石小锁啪的一声断开落在了地上。 “你竟是……魔修!!” 孙文成没有看错,在那玉石小锁坠落的瞬间,碧澄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魔气。 碧澄捂着刺痛的胸口,满怀仇恨的怒视着孙文成不发一语。 作者有话说: ☆、情劫多难,尘劫多憾 碧澄这身魅惑术是跟曾经伺候过的一个修者学来的,那修者见碧澄性子乖巧听话,喜爱之余便教了碧澄些许修习法门。只是碧澄自身并非那修者想的那般单纯无害,所以才入门不久就被心魔入体,一念之差下坠入魔道。 那修者见碧澄如此下场,惋惜之余更多是自责。于是他四处搜寻不少灵器,最后寻到一块极为罕见的仙石雕琢成了长命锁的模样送给碧澄,以隐藏碧澄身上那股魔气。那修者本想将碧澄赎走,只是碧澄说什么都不肯离开玉树楼。甚至情情爱爱强求不来,那修者最后只得黯然离开。 倒是碧澄,得了修行的法门后机缘巧合下学会了魅惑之术。多年以来他一直暗里守着紫玉,偶尔遇见些凶残的客人时,便巧施法术将那些客人骗入自己房中装模作样的度上一夜。 碧澄这么做全是为了紫玉,紫玉本人不知,他也不曾提过。毕竟这风尘之中,两个倌儿若是有什么不清不楚的纠葛,一旦被发现定是要重罚的。碧澄倒不在意自己受罚,可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紫玉受苦。 碧澄虽有一丝修为傍身,可这点修为最多也就糊弄糊弄凡人,还无法频繁使用。再 分卷阅读35 加上无人指导,他修为一直停滞不前。而这次碧澄能控制修为比自己高的孙文成,也不过是占了孙文成受创修为倒退的便宜。 可他到底还是太嫩,一气之下犯了魅惑之术的忌讳,被孙文成挣脱也就罢了,还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现下落在孙文成手中,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他倒是不怕死,可自己死了紫玉该是如何?往后还有谁人能护他周全? 想起往日里紫玉和自己提起,说将来若有一日他们老了不能接客了,就自己向楼主赎了身,然后两人一同找个小村置办一个小屋子。他们这副身子也不敢想什么娶妻生子过上常人的生活,干脆两人搭伙过日子,平平稳稳走完下半生也是极好。 想到这,碧澄笑的凄惨。 孙文成可算是气的炸了,他不过是来睡个小倌,没想到竟然被个魔修暗算还中了魅惑术。这让一旦传出去,他孙文成的脸还往哪搁?许是恼羞成怒,孙文成一把扼住因为反噬而无法动弹的碧澄的喉咙,手臂青筋暴起就打算将碧澄掐死在眼前。 可还没等手中这人咽气,房门外就传来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碧澄!碧澄!你在里面吗!碧澄!你出来!出来啊!” 孙文成细听,这敲门的居然是紫玉。看来也并非碧澄一厢情愿,那紫玉怕是对碧澄也有几分不一样的心思。想来也是,否则那日在街上,紫玉何苦演那么一出要逼走碧澄呢? “呵,你俩倒是一对苦鸳鸯。也罢,本公子就行一回善,让你俩死一块如何?只不过比起一刀杀了,我倒是更喜欢在你前面和紫玉玩点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到时候是你先疯,还是那紫玉先咽气了?”孙文成嗤笑一声后松下手,他看准了碧澄动弹不了将他摔在地上后便走到门边打开门。 孙文成这才刚拔开门前的木锁,一股凌厉的掌风就从外头打了进来。孙文成根本没有机会躲开,只有硬生生的承受下来被这一章震的撞翻了屋里的桌椅。 不过门外那人显然在这一掌中收敛了力道,否则就他全力一掌下去,这孙文成早该灰飞烟灭了。 “本想今夜取了你这孙家小儿的精魂就走,没想到叫我遇上了同道之人。”黑子白带着面具操着奇怪的嗓音闯了进来,他瞥了一眼瘫倒在地上的潭痕和掉落在一旁的玉石小锁,眼中的露出几丝兴趣来。 “虽说你天赋不如我那徒弟,不过你这小子倒是有几分灵性。这物也是有趣……”说着黑子白隔空取过那枚玉石小锁,放在手心把玩起来。不过黑子白身上魔气太重,区区一枚小石锁也掩不住他身上千分之一的魔气,不过若将此物稍微炼化一下给自家那徒弟,怕是有几分用处。 想起这些天总是明里暗里和他讨隐匿身上魔气的药物的江余清,黑子白果断的将玉石小锁收进了怀里。 门外的紫玉带着几分惧怕的神色看着黑子白,但见他对碧澄并没有什么恶意,就壮着胆子悄悄溜进屋里扶起地上的碧澄为他掩好衣物。 黑子白也不多磨蹭,几步走到半死的孙文成身边果断的了结了他的性命,并将他的精魂扣在手中。 黑子白可惜的看着被他困在手心不得动弹的精魂说道:“啧,可惜孙家还有个漏网之鱼,否则我就能早点……” 话还未说完,空气中忽然多了一丝阴寒至极的气息,下一刻一个红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大敞的窗边。 来者鲜红的衣袂翻飞如蝶翼,一头银丝在清冷的月光下流光闪耀。那俊逸的面容在眉心一抹红痕的衬托下多了一丝妖异,似仙似魔,似妖似鬼。 “有仇人的味道。” 潭痕缓缓睁眼,一双血红的眼眸由黯转亮。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后,他的目光牢牢停在了面色苍白的碧澄身上,嘴角渐渐浮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黑子白本还以为潭痕口中的“仇人”是指孙文成,可当他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了碧澄身上时,他面具下的脸露出了一丝不为人知的狂喜和疯狂。 紫玉怕极了眼前这一黑一红两人,可他却还是紧紧将碧澄搂在怀里护住,一副想要将他藏起来的模样。 “哈哈哈!没想到你这小魔修就是当年赵家丢了的那个孩子!如何,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若你心甘情愿赴的将性命交给我,我就保你这相好的后半生无忧无灾。若你不愿……这命我还是要取的,只不过这孙家大公子和你死在这里,他又是在场之人,你可想过孙家那几个凶悍的夫人会拿他如何撒气?” 靠在紫玉怀中的碧澄面色更白,他轻轻拉着紫玉的衣裳,心里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做了决定。可他正想开口,抱住他的紫玉便猛地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你闭嘴!什么都不要说!不准答应!不准!”紫玉厉声吼道,然后又怕又恨的瞪着潭痕和黑子白。 “你们找错人了!他才不是什么赵家的人!他是和我一起从城外被卖进玉树楼的!他根本不是什么临仙城的人!不是!!!” “我不可能认错的,他身上确实有赵家血脉。”潭痕见紫玉一副拼命维护碧澄的模样,身上杀意丝毫不减,心里忽觉有些说不出的不舒服。 他可怜眼前这两人,可融入血骨之中的怨气和仇恨却不断叫嚣着让他杀了碧澄。这种感觉是潭痕第一次体会,尽管新鲜却令他十分厌恶。 一旁的黑子白见眼前的紫玉和碧澄这副难分难舍的模样,眼中流出一丝怜悯。 “就算我不杀他,那厉鬼可以不会放过。总归都是要死的,死在我手上好歹能得个干脆,落在那厉鬼手上可是要受百般折磨的。” 潭痕满是嘲讽对黑子白一笑,说:“你倒是敢说,落我手里死就死了,阎王殿奈何桥走一遭还会重归人世。可那精魂落你手里,将来大阵一毁怕是只能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了吧?” “我不管!”紫玉显然是慌了,可他仍不愿意将怀中的碧澄交出来,继续虚张声势的叫嚣着,“我不管你们是什么神鬼妖魔!我不会让你们杀他!要杀他!除非你先杀了我!” 黑子白不屑的一笑,“区区一个凡人,你当我真不敢动手?我不过看你们这对苦命鸳鸯可怜,好心给他一个实现遗愿的机会。” 说着黑子白不再压抑自己刻意隐藏的威压,只是一瞬便震的紫玉不敢抬起头来。然而即便如此,就算紫玉在黑子白强大的威压下被震慑的手脚冰冷浑身发抖,他都还是不愿放开怀里的碧澄。 碧澄笑叹一声,抬手握住紫玉冰冷的手说:“紫玉,你看看我,看看我。” 紫玉被碧澄虚弱的声音叫的心中一痛,他忙反握住碧澄的手对上了他的双眸。只是在两人目光相接的那一瞬间,碧澄一双黑眸再一次变得深紫。 “紫玉听话,时辰晚了,该睡了。” 分卷阅读36 只听碧澄柔声哄诱着,那紫玉一双眼在挣扎了一番后渐渐失了神采。然后,他便软软的倒在了碧澄身边沉沉睡去。碧澄撑着手臂吃力的起身,他将睡着的紫玉扶着靠在一旁的软榻上后才松了口气看着屋里其他两人。 “方才紫玉多有得罪,还请两位前辈包含。我虽不知什么赵家,但若两位前辈硬要我这条烂命,我也只能认了,只是碧澄还有一事相求。” 碧澄嘴角虽然抿着一丝软软的笑,言语间却戴上了一丝决绝的味道。 “碧澄请两位前辈将紫玉带出玉树楼,抹了碧澄这段记忆,叫他……寻个人家好好过日子吧。” 黑子白一愣,随后狂笑出声:“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想得周全!你死便死了!还叫人抹了他的记忆?” “我是为他好,请前辈成全。” “为他好?!”黑子白笑声猛收,语气中带着一丝狠意,“那你可知!那叫紫玉的小子认不认为你是对他好!你何不问问他,他愿意抹去与你的记忆吗?” “求前辈成全。”碧澄语气坚决。 “好好好!好一个成全!我成全你们!那可曾有人成全过我?”黑子白狠笑一声,拖着自己嘶哑的嗓音说,“我这般与你说罢!去人记忆多要伤及魂魄,如此一来他只能痴傻一生!魂魄受损来世至多也只能投身于畜生道!” “我倒是有法子不伤他魂魄,将他的记忆封住。只是若他心念过盛,终有一日他还是会想起一切。如何?哪怕是将来有一日他想起所有,独自在人世承受痛苦,你也要‘为他好’吗?” 碧澄眼中露出一丝痛苦,随后他苦笑道:“是。能忘一时便忘一时吧,日子久了……他该是放下了。” “好一个放下!那我便成全你了,只不过以后就算你后悔,也没机会了。”说完,黑子白运掌送出。 碧澄本就因为媚术反噬身受重创,黑子白一击之下便再无声息。只是临死前,他还是挣扎的望着软榻上的紫玉。 收了碧澄的精魂,又在昏睡的紫玉身上下了封印记忆的术法,黑子白这才转向一直默不作声的潭痕。 “怎么,今日不与我抢着条命了?” “我身上的怨念只要这些人死,是谁杀的都无所谓。” 潭痕不说,他是无法对碧澄下手。过去数月中,潭痕也曾遇见过无数愿以自己的命换至亲至爱之命的人,可他从未手软过一次。 偏偏这一回,潭痕面对紫玉和碧澄时,心中生出了从未有过的迟疑。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有了和他们一样的情愫,所以才会手软吧。 而自己之所以有这个想法,大概……不,只可能因为那一个人。 “潭痕!” 潭痕猛地转头,发现就在自己想到妄尘的时候,他居然真的来了。一想到这屋子里孙文成和碧澄的尸体,潭痕反射性的想开口告诉妄尘,这两人并不是他杀的。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停了。 因为潭痕心里清楚,若不是那面具魔修杀了他们,自己也迟早会下杀手。他虽未动手,却一直默许了那两人的死亡。 自己只是恰巧在这一次没有“机会”成为凶手罢了,过去的自己手上沾染的血可从未少过。 “小和尚,我们又见面了。”黑子白看着妄尘出现,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狡猾。 作者有话说:其实碧澄是魔修这一点我前面几章有提过 妄尘体质特殊,吸引邪魔外道,碧澄一直对妄尘献殷勤什么的,不是因为看上他,而是因为体质原因。 嗯……回头想写个紫玉和碧澄的番外补全一下剧情什么的 哦对了,黑子白也是个苦逼的倒霉蛋…… ☆、纠缠不清 妄尘熟练的收了自己摆在老庙门外的摊子,他看了眼天色估么了下时辰,心想在院子里帮他料理药圃的江余清也该到了回去的时间。 说来妄尘一直觉得奇怪,因为除了第一次遇见江余清之外,其余任何时候只要一道傍晚,江余清都会准时的在天色完全暗下去之前和自己告别。 虽然江余清之前有解释说老城主身体不佳,府里上下事务他都要操心把持,所以晚上才腾不开时间。可之后妄尘又想,既然城主府上事情那么多,那为什么江余清白天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能成日成日的在他身边晃荡?还是说有别的什么隐情? 妄尘想着,转身去叫院里正在侍弄药草的江余清。 “歇一歇吧余清,时辰差不多了你也该走了。”说完妄尘帮将与其拍掉了他袖子的沾着的泥土。 “妄尘这是赶我走了?”江余清放下手里的药锄哀怨的说,“妄尘好生无情,用完了我就要赶人。” 妄尘这些日子早就习惯了江余清这种撒娇似的玩笑,几回说他都不管用,之后也就默默习惯了江余清这种调调。 “可不是我要赶你,往日你哪次不是这个时辰就要回去了?我不过是提醒你一句罢了。”妄尘笑着摇摇头,往江余清手里塞了一条半湿的帕子叫他擦擦手。 江余清拿着妄尘递来的帕子细细擦了手后说道:“妄尘可是怨我不陪你了?要不今天我就留在这多陪陪妄尘好了,反正这几天府里事情少……我偶尔一次不回也无妨。” 再说江余清,他昨日好不容易才逼着黑子白又去弄了一粒掩藏魔气的丹药,今天就迫不及待的用了。表现的这么急切,不过是因为那在晚上越来越嚣张的潭痕。 起初那些日子还好,据妄尘所说那鬼不过是坐在妄尘附近取点阳气,可江余清却敏锐的发现自从妄尘给那鬼起了名字后,他就变得有些肆无忌惮起来。 且不说那日他在妄尘耳朵上看到的齿印,光这几天里他就没少在妄尘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发现一些暧昧的痕迹。 有时候是后颈,有时候是耳背,有时甚至是肩胛……江余清根本不愿意去想妄尘究竟和潭痕做什么才会在那处留下这些痕迹,那红红的一朵吻痕大刺刺的晾在那,像是示威又像是战书。 更让江余清头痛的是,夜里他总有几次无法通过铜铃侵入妄尘的梦境。这些天他借着在老庙帮忙的机会偷偷探查了一遍后才发现,在妄尘睡觉的那堆干草和被褥下,残留着不少气息微弱的法阵痕迹。 那些法阵虽然没有他留在铜铃上的春情阵持久效果强,却有着相似的入梦作用。江余清几乎不用多想都知道为什么自己无法拉着妄尘入梦了,起初他还怀疑过自己阵法失效,可现在看来是有人捷足先登,先把妄尘的梦境给霸占了去。 一想到那潭痕会在梦中对妄尘做些什么,江余清就怒不可揭。然而碍于他一到夜晚就无法被压抑的魔气,他只能忍气吞声下去。 不过今晚有了丹药,江余清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了。 分卷阅读37 江余清在庙里一直待到入夜,妄尘才意识到江余清说要在这里留一晚并非玩笑了。 入夜,妄尘一边在老庙里为江余清收拾出一处休息的地方,一边暗自希望潭痕今夜不要来找他。 虽然潭痕跟他说过自己当初捉了江余清只是不小心抓错人,可妄尘不知为何下意识的不愿意这二人撞在一起。 “这庙里只有一床被褥,妄尘就全让给我了?”江余清放下从妄尘那得来的经书看着庙中各占一角的两处草堆,“虽说夏夜不寒,可若着了风还是不好,不如妄尘委屈一晚,与我抵足而眠,也好增进你我感情……” 妄尘干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江余清的妄想,“余清说笑了,你我均有修为傍身,别说夏夜清风,怕是深冬三九都冻不出一个喷嚏。” 江余清摸了摸鼻子,收起了自己那点大家都清楚的心思。 “那妄尘就把被子收回去吧。” 妄尘铺平了褥子后回到自己那一角的干草堆上盘腿坐下说:“余清鲜少在外凑合,我怕你这草堆睡不舒坦。” “怎会?”江余清也不嫌挤,凑到妄尘身边一起坐下,“有妄尘在身边,别说干草了,就是针板我都睡得舒坦。再说,多磕惨的地方我都睡过,区区草堆而已,我哪有那么娇贵?又不是大户人家的闺中小姐。” 妄尘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挪,打趣道:“余清若是女子,我早该被城主府打断手脚扔出临仙城了。” “怎会?若我是女子,我必绑了你回府成亲的。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我再为妄尘生下几个大胖小子,妄尘这般温柔的性子怕是再恨我嫌我,也都不会离开了吧?”江余清像是为自己并非女儿身而感到可惜一样叹了口气。 妄尘几乎被身边这人气笑了,可他又莫名的从江余清的话语中听出几分落寞,如此一来妄尘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他这几句话。 拒绝的话语早就说过千百次了,然而江余清全然不为所动,依旧锲而不舍的待在自己身边,用他温柔的攻势一点一点的腐蚀着妄尘的坚持。 妄尘不得不承认,和江余清相处的这些时日里,自己确实动摇了。那夜里的情思,白日的相伴…… 妄尘在心中狠狠的鄙夷自己,可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不觉中低声说:“余清就是男子也是好的。” 江余清听到妄尘的话后微微一愣,他转头去看果然从妄尘脸上发现一丝可以的薄红。 刚刚那句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嘛? 江余清忍不住扳住妄尘的肩膀让他面对自己,可当他看到妄尘那明显躲避自己的目光时,他终于忍不住将妄尘推到在了没有铺着任何东西的干草堆上。 “妄尘方才那句话,可是我想的意思?” 妄尘不语,挣扎的想要起来,却被江余清重新按了回去。 “妄尘不说,我便不松手了。妄尘,你说啊,刚刚那句话可是我想的意思?你对我,是不是已经有一点动心了?” 妄尘红着脸推这江余清越来越近的胸膛,“你,你先放开我让我起来。” “不放,放开了你又要逃了。我的妄尘是属小耗子的,受点惊吓就跑的没影,让我难受好久。”妄尘知道江余清是在暗指那日在街上小巷的事。 江余清又压低了身子,嘴唇稍动都能轻触到妄尘的鼻尖。温热的气息扑撒在妄尘面上,痒痒的。两人就这么暧昧的僵持了好一阵,妄尘才在江余清的执拗和耐力中败下阵来。 “我不知道……”妄尘局促的说,不敢去看江余清的眼睛,“我不讨厌余清,看到余清难过我会不舒服。” 妄尘深吸口气接着说道:“余清,我放不下你。可我不确定这是不是动心,我只是希望你能……” 然后,妄尘便再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了。 江余清克制不住自己身体中叫嚣的掠夺欲与心中的激动,几乎有些凶狠的封住了妄尘的唇。与曾经的温柔不同,这一次他完全没有给妄尘喘息的机会,急切的夺取着妄尘的气息,疯狂的汲取妄尘口中对他而言比蜜还甜上几分的滋味。 那双手也不再规矩,他拉开妄尘被自己蹭乱的衣领略用巧力便让对方的整个在胸膛都暴露在了空气中。 妄尘被有些失控的江余清吓到,可他的挣扎在对方臂膀之中根本没多少力量。眼看着江余清那双带着火一样的大手从他胸口一路揉向小腹,还隐隐有着继续向下的趋势,妄尘便慌了。 妄尘夹紧自己的双腿,试图用膝盖将江余清从身上抵开,可他没想到江余清趁势推开他的膝盖将他面朝下压在了草堆上。妄尘喘着气正想呵斥,却感觉到对方火热的唇突然落在了自己后颈,那又舔又咬的触感让妄尘跪在草堆的双腿几乎有些打颤。 “我很高兴,妄尘。”江余清狠狠吮过妄尘的后颈,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留下的紫红盖过那抹碍眼的痕迹。 “我不高兴!江余清!放开我!”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的江余清一肚子火。 “不放,”江余清从后面将妄尘牢牢抱住,脸埋在妄尘的肩侧,“我好不容易等到你对我动心了,我怎么还会放开?” 妄尘只觉得脑子被江余清寥寥几句话烧糊涂了,可就在他差点沦陷在身后这人的温柔痴缠之中时,一股浓郁的魔气让他猛地恢复了清醒。 “江余清!放开我!这附近有魔气……说不定就是我上次与碰见的那个戴面具的人!” 江余清抱着妄尘的手一僵,心里恨不得将黑子白扔进石磨里碾碎成渣倒土里养花去。 作者有话说: ☆、苦肉计 妄尘慌慌张张的穿好衣服,气势汹汹的往那股魔气出现的地方的冲去,只不过发红的耳根还是在江余清眼前暴露的他方才的紧张。虽然可惜,但江余清还是分有眼色的没有继续折腾妄尘。 妄尘和江余清两人循着那道魔气一路找上了玉树楼,原本应该在子时就把门封好的玉树楼此时却门户大开。他们二人狐疑的走了进去,这才发现楼中上下竟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人。 细细一看妄尘才认出这些人都是玉树楼的小倌,其他都是些没见过的客人。不过好在这些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因为某种术法昏了过去而已。 除此之外,走进了玉树楼的妄尘和江余清也隐约感觉到,除了那股强大的魔气之外,这楼里还有一股森然的鬼气。 与潭痕相熟许久的妄尘怎么会认不出来? “余清!你先照顾一下这里的其他人!”说罢妄尘独自一人冲上了二楼一间大敞着房门的小屋,只把满楼昏迷的人交给了江余清照料。 “潭痕!”妄尘在看到那抹鲜红的身影后叫出了声,可当他看清屋里孙文成和碧澄的尸体时,他下意识的吸了口冷气, 分卷阅读38 原本担心的神色也忽的冷了下来。 妄尘看到潭痕一副想要对自己解释什么的模样是心里忽的一松,可当潭痕忽然收起解释的话语不出一言,甚至不与自己对视的时候,妄尘心中猛地一沉。 妄尘几乎是一瞬间就从屋里的情形和潭痕的反应中明白了过来,孙文成和碧澄的死亡都是那黑衣魔修的手笔,潭痕并没有动手。可同样,潭痕也没有阻止,他眼睁睁的看着魔修杀了那两人,所以他才放弃了对自己的解释。 妄尘心知潭痕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心里其实并不责怪他。可当真面对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轻微的失望,虽然这并不是潭痕的错。 “小和尚,我们又见面了。”一旁带着面具的黑衣魔修对着妄尘打了个招呼。 妄尘攥紧手中的佛珠,戒备的看着对方沉声问:“我知道你为何取孙文成的命,但你为何要对碧澄下手!” “自然是因为,他也是我要找的人。”黑子白在面具下嘿嘿嘿的发出怪异的笑声,“这可得多谢这厉鬼,若不是他能识别这几家的血脉,还不知道要花多大功夫才能查的出来呢?如今四家血脉俱全,我也该走了。哦对了,这赵家流落在外的小子死前说,求我将那紫玉从玉树楼里带走。我可是没工夫折腾,小和尚你慈悲为怀,不若搭了这把手?” “休想走!”妄尘以指为刃,一道金咒刷的拦住了黑子白的去路。 黑子白不屑的看着拦在面前的金光,一手抖出那条带着倒刺的黑色长鞭笑道:“你这不长记性的小和尚,上次苦头这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妄尘当然没有忘,可他同样没有忘的,还有那一日在赵家两位自爆金丹的老者说过的话。 若那两位老者说的话没错,这魔修为的就是破临仙城下的缚仙阵,这才盯着各家血脉不放。可当缚仙阵一破,临仙城必将生灵涂炭。 妄尘想,为了这一城的生灵,他哪怕在今晚拼上一条性命也不能让这魔修带走孙文成和碧澄的精魂。 “留下他们二人的精魂!若那缚仙阵会伤及这城中人的性命!我妄尘今日就算以死相拼也绝不让你得逞!” 黑子白握着鞭子的手一紧,语气中露出几分凉意:“你以为你能拦我?” “愿以一搏!”说着妄尘便摆好阵势。 而一旁的潭痕见状,一言不发的挡在了妄尘身前,其中维护的意味不言而喻。 “呵,现在的小辈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黑子白抖开长鞭漫不经心的说道,“只是今晚我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你们玩。” 话音刚落,黑子白手中的长鞭便如蛇一样向妄尘和潭痕袭来,妄尘飞快的在自己和潭痕身上设下护罩。却没想到那条长鞭在快碰到潭痕时,忽然停了下来。 黑子白身形一僵,他定睛细看才发现这间不大的小屋中,不知何时被潭痕布满了银丝。先前因为光线暗所以一直未发现,现下窗外明月高悬乌云散尽,那极细的银丝便藏不住了。 而黑子白也早被潭痕的银丝绞住了手脚,连带着手中的长鞭都被牢牢架住不得动弹。 “其实也并非要从你手中抢夺。”许久未开口的潭痕说道,“杀了你,或者将那精魂破坏便可,前辈。” 黑子白一愣,随后仰头大笑:“哈哈哈!好大的口气!几千年了!还没人敢在我面前说出这么狂妄的话!只是你这鬼小子可知道?若我不破这缚仙阵,你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临仙城。你就甘愿被拘在这小小一处?嗯?” 一旁的妄尘听到黑子白的话心里一凉。 妄尘清楚潭痕不是那种愿意被拘束的人,他之所以受怨念所驱而杀害几大家族的人也是为了摆脱怨气的摆布获得自由。如今那魔修告诉他缚仙阵不破便不能自由,岂不就是赤裸裸的诱惑和威胁? 想到这妄尘忍不住看向潭痕,巧的是此时的潭痕也正看着他。 “就算永远都留在这破城里也无所谓。”潭痕看着妄尘,难得严肃的说,“只要有人愿意在这里陪着我,我愿意余生留于此地不出半步。” 妄尘的心猛地一跳,随后像是塞进了一袋兔子一般四处乱撞狂跳不停。 “你愿意吗?妄尘。”潭痕接着问,“我不是逼你,你可以拒绝我。” 脑海中从未出现过‘拒绝’这个想法的妄尘一愣,下意识的问:“如果我拒绝,会怎样?” 潭痕邪肆一笑,抬手牵动了指间的银丝霸道的说:“哦……那当然是放走那个魔修,等他破了那什么狗屁缚仙阵后缠你一辈子咯。” 等等!这个回答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一旁的黑子白听了后几乎立刻狂笑出声来。 妄尘嘴角一抽气急大吼:“你不是说不逼我吗!” “是啊,我不逼你答应我啊。如何回答是你的自由。”潭痕抬手蛮横的蹂躏着妄尘头顶的乱发,“而且你也没打算拒绝我啊,放心放心,我看得出来。” 这人还能不能有点紧张感了?妄尘一时拍掉潭痕放在自己头顶的手,结果对方的手又不依不饶的伸了过来。 黑子白看着潭痕和妄尘那比起吵架更像是调情的氛围,暗暗为自己那费尽心思下套的徒弟心酸了一把。 不过那小鬼也真是自大,他以为区区这种鬼气凝聚的丝线就能缠住自己?黑子白冷哼一声,稍一发力就轻而易举的震碎束缚住自己的银丝。 发觉到黑子白动作的妄尘一惊,忙做好迎战的准备,而他身边的潭痕也是同样。 大概是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时间长了,妄尘和潭痕配合的颇为协调。虽说实力相差悬殊,可胜在他们二人配合无间你退我进互补长短,偶尔还能从黑子白手中占得一些甜头。 “你们以为这就能打倒我了?”黑子白长鞭横扫而出,尖锐的倒刺刮过潭痕的衣角扯下一块红布。 潭痕邪魅一笑,带着妄尘为他施下的护罩猛地贴近黑子白,打算直取黑子白首级。 黑子白正要就近拍出一掌,可刚运掌而出便被落了个空。原来潭痕虚晃一招不过是骗他,潭痕真正的目标是他拘下孙文成和碧澄精魂的法器!黑子白只觉腰间一紧,那收魂法器便被一缕银丝套住。 “当然不会,前辈的厉害我们早就了解了,但是偷点东西还是可以的。”潭痕一扯一收,法器正好落在了一旁妄尘的手上。 “还给我!!!”黑子白大吼,一掌震开潭痕就向妄尘袭去。可潭痕此时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用尽手段死死黏住黑子白,不叫他接近妄尘半分。 妄尘知道潭痕这是在为他争取时间,便飞快的操纵起手中收魂的法器,试图将其中的精魂放出去。 可那黑子白毕竟是上千年的魔道大能,就算潭痕借怨气而生天生便有着强横的法力修为,也不敌他几千 分卷阅读39 年来积累下来的功力。 还不等妄尘接触法器的禁制,潭痕便败落了下来。看着重伤却仍然挡在自己身前的潭痕,妄尘又是心急又是心疼。 终于,在潭痕身上又添了几道鲜血淋漓的鞭伤口后,妄尘还是破解了法器上的禁制。然而就在他即将解放其中精魂的瞬间,黑子白的长鞭就毫不留情的袭了过来,而潭痕因为消耗过大身负重伤,竟来不及拦住这一鞭。 无处可躲的妄尘一边祈祷师傅的紫金钵能管点用,一边不忘破开法器。 就在那道黑鞭即将抽到妄尘身上,一抹白色的身影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将妄尘整个人护住。 妄尘只感觉到一个熟悉而温暖的怀抱,然后便听到那利鞭撕破血肉的声音和抱住自己那人的一声闷哼。 “余清!!!”妄尘反射性的接住江余清突然瘫下来的身体,手中才解开的收魂法器骤然脱手,一缕微弱的残魂也正从法器中溢出。 黑子白眼疾手快的操着鞭子将法器卷回手中飞快封印后,冷冷的瞪了背上血肉模糊的江余清和妄尘一眼便翻窗离开。 “余清!?余清!!你醒醒!”妄尘手足无措的抱着江余清,他鼻息间全是这人身上的血腥气味,手下也只摸到一片温热的湿濡。 一旁勉强还能移动的潭痕拖着疼痛的身体走到妄尘身边,他虽然嫌恶这个一直和他暗中较劲的白衣男人,但若这人出了什么万一,怕是妄尘也会难过吧。 “先把他放床上去!为他疗伤!” 妄尘强稳住自己慌乱的心神,连同潭痕两人半抱半扶的把江余清放在床上并扒开衣服准备疗伤。 只见那被血染得半红的白衣下,一道狰狞的伤口从右肩至左腰将江余清的后背的肌肉撕碎成两段。 而刚刚帮妄尘扶江余清的潭痕也终于支撑不住,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床边。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开始进入三人同居篇~~ 可能要飙车了_(:зゝ∠)_ ☆、三人行。必有…… 妄尘草草为江余清和潭痕止了血后,趁着夜色将昏迷不醒的两人带回老庙里安置好,才以自己自身修为辅着药物为他们二人仔细处理起伤来。 但这并不代表他今晚的工作就这么结束了,因为除了昏迷不醒的江余清和潭痕之外,那间小屋里还有三个人需要处理。 准确的来说是两具尸体外加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以孙文成的身份,把他的尸体留在玉树楼只会给玉树楼的人带来大堆麻烦。而碧澄,他既然是赵家的子孙,那边让他认祖归宗吧。 如此,妄尘趁着黑夜将孙文成悄无声息的送回了孙家。而碧澄,则被他带回了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赵家。妄尘赵家宅院边缘未被毁坏的小林里寻了一处地平坦的空地,挖了个坑后将碧澄葬在此处。 妄尘不知道碧澄在赵家的本名叫什么,他削了一块碑后立在坟前,犹豫再三后只字未留便离开了。 最后便只剩下紫玉。 妄尘在接近紫玉的时候就感觉到他身上被人下了某种禁制,显然设下禁制的人比妄尘修为高,妄尘虽然能探查到却对此无能为力。可妄尘又不能将紫玉独自留在这里,无奈之下妄尘只有将紫玉也带回了老庙和另外两人挤在庙里。 好在玉树楼今晚所有的人都因为那个魔修和昏迷不醒,妄尘来来去去好几次也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直到天快亮时,妄尘才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一切,筋疲力尽的坐在庙门前的石阶上,靠着门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见鬼的!怎么是你!” 妄尘被身后突然一声怒吼吓得一头撞上了门框,他顾不上喊疼爬起身就进了庙里。 只见潭痕一脸凶相的瞪着江余清,而江余清正苍白着脸半坐起身,受伤的后背靠在身后的墙上留下一抹血印,看样子是被潭痕一把推过去的。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江余清一张没有血色的脸铁青,眼中凶色丝毫不输潭痕。 而昨夜被妄尘最后带回庙里的紫玉还在昏迷,只是他此时整个人可怜兮兮的被挤在另一边的墙根,几乎陷进干草和墙角之间的缝隙中。 “晦气!一觉醒来身边竟然是个臭男人!” “晦气?你一个鬼修还有资格说这个词?” “你们两个给我躺好!身上的伤好踏实了?”妄尘看着剑拔弩张的一红一白二人脸色一僵。 潭痕见妄尘进来,还没来得献殷勤就看到一旁靠在墙上的江余清捂着胸口闷哼一声,脸色变得更白不说,嘴角还溢出一丝刺眼的血红。 妄尘一看脸色瞬间变得更差,他怒瞪了一眼一旁的潭痕,赶忙过去探查江余清的伤势。又是为他把脉又是为他输灵气的,看的一边的潭痕眼中全是火。 这一身孝的家伙摆明的陷害他!他刚刚只是推了一把,他潭痕就不信了一把能把这个修为不低的家伙推出个内伤来! 妄尘放下江余清的手,检查了他后背的伤势后说:“余清,以后切不可乱来,我身上有紫金钵,多少也能抵挡一二。若那魔修真的下了杀手,你可想过会是什么下场?” 江余清轻轻拉住妄尘的手,笑的一脸温柔:“我当然知道妄尘你身负法宝,可真看到你遇险,我这脑子也不顶用了,只想的护你周全。” 潭痕被江余清的话酸的牙都软了,他没好气的冷笑一声说:“呵,脑子不顶用就切掉好了,你若自己下不来手我倒是可以帮你一把。” 妄尘为江余清换了伤药后转头狠狠瞪了潭痕一眼,可一想到昨夜潭痕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而挡在那魔修面前时的凶险,他还是不自觉的担心起来。 “你现在感觉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潭痕见妄尘的注意力终于从转回自己身上,刚刚被忽视的不快顿时消散。 “我哪都不舒服,哪都疼。妄尘你给我好好看看,仔细看看……”说着,潭痕拉着妄尘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放。 妄尘抽回手啪的一声拍在了潭痕的手背上面色严肃的说:“我没和你开玩笑!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或者不舒服?” 潭痕眉头微皱,暗自探查了一圈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昨夜受的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可当他看到庙外的灿烂的阳光时,他终于明白妄尘的疑问是从哪里来的了。 “没有……”潭痕愣愣的摇了摇头,最后不顾疼痛的身体猛地翻起身来冲出老庙,跃上庙顶看着碧蓝的天空大笑出声。 “我没有消失!我终于不会在白天消失了!” 潭痕一袭红衣在阳关下愈发耀眼夺目,因为担心而跟出来的妄尘看着他在风中飞扬的红衣和银发,还有那沐浴着阳光的俊美面容,心脏不合时宜猛跳。 “妄尘!妄尘!你看! 分卷阅读40 我没有消失!”潭痕从屋顶跃下,像个兴奋的孩子一样一把搂住院中的妄尘打了个转,“我看到白天了!我看到太阳了!我看到蓝天了!妄尘!我看到了!” 妄尘被潭痕的喜悦感染,忍不住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祝贺的话,潭痕便揽着他的腰深情的吻了下去。 激动和喜悦让潭痕难以抑制自己心中冲动,他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所有的感情都融入这个过分激烈的亲吻中。毫无防备的妄尘几乎他吻得背过气去,胸膛中的空气几乎被榨的一干二净,他大张着嘴急促的喘息着,迎来的并非空气而是潭痕更加深入的亲吻。 “妄尘……”一个失落的呼唤让妄尘猛地回过神来。 妄尘飞快的挣开潭痕,发现江余清正在老庙门边,扶着门框一脸虚弱的看着自己,一副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昏倒过去的模样。 妄尘心一紧,强压着心中那股不知从何而生的罪恶感过去扶着江余清回到庙里重新坐下。潭痕也跟在后面,只不过他没有进庙里,而是坐在了门边。 江余清没有看错,在妄尘为自己包扎伤口时,坐在门边的潭痕眼中那抹得意。 妄尘小心翼翼的为江余清重新缠好他背后变得有些松了的绷带,他一语不发更怕江余清突然开口。 “妄尘?”江余清像是知道妄尘心虚一样忽然开口,只是他没有问起潭痕的时,而是问起了睡在庙里的紫玉。 妄尘偷偷松了口气,将昨夜魔修离开后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并将自己打算解除紫玉身上禁制的事和送他离开临仙城的事说了出来。 “还是别管那个禁制的好。”潭痕突然插嘴道,“你昨夜来得迟不知道,这小子身上的禁制是用来封印和碧澄有关的记忆的。你觉得让他想起来好,还是忘了好?” 妄尘一时无言,却也觉得潭痕说的不错。 “妄尘不必担心紫玉的去处,我会吩咐人找个合适的地府安顿他。至于那缚仙阵和噬魂阵的事……城主府上有不少藏书,日后我们可以在那里查查看。”说着江余清看着紫玉叹息道,“没想到那碧澄竟也是个痴情之人,先前我见他对妄尘颇有好感,还以为……” 潭痕嗤笑一声说:“那小子是个魔修又修为浅,爱往他身边凑八成是因为他身上的至阳之气。” 妄尘暗暗瞪了一眼潭痕一眼:“少说几句能憋死你不成?” 江余清却接着潭痕的话回了一句:“哦?碧澄是因为妄尘身上的阳气接近,想来阁下也是为了妄尘身上的阳气才老缠着他不放,对吗?” 潭痕目光一冷,身上杀意骤浓:“就算是又如何?关你什么事?” “阳气亏损与性命有碍,你若伤害到妄尘我怎能坐视不管?” 妄尘心中哀嚎一声,忙插在两人中间阻止这场愈演愈烈的争吵。 “潭痕!你没事了就跟我出去一趟,你现在白天也能现身大多是因为四家的噬魂阵破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异变的好。”妄尘连拉带推的将潭痕推到院子里,自己才返回去和江余清说,“余清你先在这里好好歇着,我这就去城主府叫人来接你回去,你的伤势需要静养,千万别又乱动了。” 江余清点了点头,便目送着妄尘和潭痕两人离开了老庙。约么半刻钟后,一直闭目养神的江余清像是没什么事一样的坐起身。 江余清以灵力聚出一只白鸟,又在白鸟耳边低语几句后,命那白鸟飞回城主府上。 作者有话说: ☆、黑白过往 黑子白斜挎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药箱,一身灰褐布衣满脸胡子拉碴的晃荡进了老庙,刚一进来就看到披着被血染红的白衣的江余清蹲在药圃侍弄着那些幼小的药苗。 白芨紧跟在黑子白身后,手中拿着一小串红艳艳的糖葫芦,他刚往院子里一探头就被江余清身上的血迹吓了一跳,连着手中的糖葫芦都掉在了地上。 “呀!少城主!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了呀!?师傅师傅!你快给少城主看看!”白芨拉着黑子白的衣角着急的说。 黑子白拍了拍白芨还够不到自己腰的脑袋:“放心放心,他死不了的。你先在院子里和这些草药玩会儿,我去给你的少城主看伤。” 江余清瞥了黑子白一眼,随后拍开手上的泥土,动作有些迟缓的站起身来往庙里走。 进了庙里后江余清关上门,褪下身上披着的衣服后盘腿坐下。 黑子白略略看了看他背后的鞭伤,面无表情说:“哟,还能爬起来啊,看来还是我下手太轻了。” 江余清闻言转过头,他冷冷的看着黑子白哑声说:“轻?要是这一鞭子打在他身上,我是不是也该让白芨也试试这所谓的轻?” 黑子白听到江余清的话后冷笑一声,一手覆在江余清背后的伤口处猛地用力,只看他的指尖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陷入了被伤口撕裂的肌肤下,过了一夜原本止血的伤口再一次迸出了鲜红的血液。 “你这么对你师母可不好。还有,我之前说过的,若你那个小和尚再敢坏我的事,我可不会看在你的情面上放过他。这次只是一个教训,若他真的放跑了我收集来的四家精魂,我就拿他的命来抵!至阳之魂可不多得……” 江余清闷哼一声,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黑子白见他安分了,这才将自己陷入对方伤口的手收了回来,他随意的在衣服蹭了蹭手指上的血渍,从药箱里挑挑拣拣出一堆药瓶放在江余清身边,然后帮他重新包扎伤口。 “四家血脉之末的精魂我都到手了,往后一段时间里我要带白芨去阵眼处炼化他们的魂魄。这些日子你想怎么玩都随你,不过可给我记住了,在破阵之前别把你的好‘父亲’给玩死了,缺了他的主家血脉,最后一层缚仙阵就解不开,你我所图都将灰飞烟灭。” 江余清下颌一紧,不语。 黑子白暗叹一声,知道江余清这是在气昨夜自己对妄尘下狠手的那一鞭子。可当时情况紧急,若他出手慢了法器被破那他们这么久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而且他从江余清那听说过,妄尘身上有个能在危急关头护人性命的法宝,所以下手时才没了那么多顾忌。 不过说是这么说,真的看到心爱之人经历危机,任谁都会失控发怒。更何况是江余清这样记仇的性子? 不过黑子白也正是因为江余清这和曾经的自己如出一辙的性子,才会在八年前收他为徒。黑子白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一枚修好的玉石小锁丢进了江余清怀中。 “这是昨日我从拿过赵家小儿身上捡来的玩意儿,之前我给你的药多少对经脉有损,用这个坠儿可以掩掩你身上的魔气。” 江余清看着手中灵气充裕 分卷阅读41 的玉坠儿还是不说话,一副完全不想搭理黑子白的模样。 “罢了罢了,都说徒弟都是来找师傅讨债的。”黑子白快被江余清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笑了,“说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当初我要收你当徒弟吗?” 江余清听到黑子白这句话后总算是有反应了,他看向黑子白,薄凉的目光中有一丝浅浅的疑问:“你不过是看我可怜吧?以你之力,就算无我,这城中你想要什么还不是抬手之余。” “是,我是看你可怜。十四五岁大的孩子,瘦的和十一二岁似的。明明一身好天赋,却给人当炉鼎一般的教养。顶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背里却被最低下的奴仆欺辱磨砺。这样一个人,哪里不可怜?” 江余清听到黑子白毫不留情的翻出自己的往事,搭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紧。 只听黑子白就接着说道:“当年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这命格就是个千年难得一遇的孤煞之星。你说怎就这么巧,两千年前我是那个煞星,两千年后我这个煞星又遇上一个小煞星。明明是和我一样的命格,怎就过得比我当初还要糟?我一寻思,正反我和白芨怎么都不可能有后了,不若把你当徒弟儿子一样养了算了。日后白芨醒来,见着我给他养了个儿子了,也该开心的很。” 说到这黑子白眼中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就连一旁的江余清也不禁动容。他看着这个在八年前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问他想不想报仇想不想离开临仙城的男人,眼中透出一抹哀色。 许久之后,江余清还是低声叫道:“师傅……” 黑子白咧嘴一笑,也不为之前江余清的别扭生气:“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傅就成。之前我还担心,你这煞星的命格怎么才能找个伴。后来见过那小和尚之后,我倒是不担心了。不过既然你心里有那小和尚,也就该明白我的心情。” “当初我遭仇家暗算闭关养伤,一眨眼就是五百年。出关后我才知道,白芨为我寻药也遭人暗算,可我如何寻他都寻不到。我在三界找了白芨八百年,由道入魔,所有的仇家都被我杀遍了。可如今我才发现他被人剔去仙骨,锁了仙魂困在这个鬼地方。江余清,若你的小和尚也遭到如此对待,你该如何?” 黑子白说着,脸上的笑意渐渐冰冷,那股刻进骨子里的嗜杀和仇恨充斥着这座不大的小庙。 江余清当然明白黑子白是什么意思,而他自己也清楚,若同样的事情落在妄尘身上,他只会比黑子白做的更狠更毒。 “所以你不要怪我下手重。那四家噬魂阵早已将他的仙骨污染殆尽,我费尽心思寻遍天材地宝才为他重铸仙骨。现在只缺取出缚仙大阵下的仙魂了,无论是谁,只要妨碍到我破除缚仙阵取出他最后的仙魂,我都不会手下留情。无论是那个小和尚,还是你。” 似是漫不经心的一眼,鲜少因为什么而感到恐惧的江余清心中一冷。 “我……”江余清垂眸改口道,“徒儿明白。” 黑子白静静的看了江余清一会后,忽然恢复了最初那副吊儿郎当的闲适笑容。 “知道就好,那我就带白芨下去两天了。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黑子白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对着角落里的紫玉打了个响指。 刷的一下,紫玉紧闭的双眼随着黑子白的响指睁开。他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翻起身,像一尊随线而动的木偶一样乖巧却僵硬的站在黑子白身后,那向来灵动的双眸此时死水一般了无生气。 “昨儿我可答应过那赵家小儿的,要把他带出临仙城安顿。”黑子白抬手捏着紫玉的下巴打量了一番后说,“你也不想再多个人打扰你和小和尚相处吧?” 江余清点点头说:“这人我从没打算留在身边,就他回来只是妄尘念着旧情罢了,若师傅愿意为他寻一处安身之所,我便替妄尘谢过师傅了。” 黑子白嗤笑一声:“哟,现在突然一下乖巧起来啦?看来徒弟还是要偶尔吓一吓才对。” 江余清嘴角一抽,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提醒:“白芨在外面等久了吧?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和我耗?” “啧,这才说了一句就又改口了。你这性子,怎么就这么不禁逗呢?还有啊,以后别白芨白芨的叫他了,下次见面你可该喊他师娘的。”黑子白咂舌,领着紫玉便准备走了。 “说起来,那个红衣小鬼有名字了啊。可别怪为师没有提点你,那小和尚对那小鬼可不一般。说来我之前也想过,为什么他长了一张白芨曾经的脸。想来是那分埋与四家噬魂阵下被污染的仙骨脱不开干系。如果真如我说想,那你切记别和他正面较量。临仙城所有的灵气来源都是因为白芨的仙骨和仙魂。若他是由仙骨与怨气结合而生,那依临仙城灵气修行的你,必然敌不过他的。” 说着黑子白戳了戳江余清的胸口,笑的一脸狡诈。 “攻心为首,攻身为次。” 说罢,黑子白便招呼着在药圃中玩的不亦乐乎的白芨一同离开。 江余清目送着那三人离去后,看着药圃中忽然蹿高了不少的药苗,心里变得复杂起来。 作者有话说: ☆、入住城主府 “……想要?” 妄尘看着街边吆喝着冰糖葫芦的小贩,又看了看明明好奇的要死却偏偏板个脸装装模作样的潭痕。 潭痕摇了摇头,可一双眼却忍不住往那红艳艳又镀了一层金灿灿糖浆的果子上瞅。 妄尘笑着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三文钱递给了小贩。 “要最左边那个,”潭痕见妄尘要挑,忽然开口说道,“那个大。” 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呵呵一笑,看着眼前这漂亮的红衣男人说:“哎呦公子,我家糖葫芦个个都大,甜而不腻酸而不涩,你要不再来一串?刚好一人一串。” 潭痕被那小贩说的有些心动,可一旁的妄尘先拦住了。 “这串你吃就够了,我不吃,做什么要两串?吃不了反倒浪费。” 潭痕听到妄尘话眉头一皱,他抬手从手里的糖葫芦上取下一颗递到妄尘嘴边。 “吃,你不吃我也不吃。” 妄尘下意识的往后一缩想要躲开,可潭痕却霸道的不行,非要他吃了那颗糖葫芦才罢休。 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个红衣俊男一手一串糖葫芦,一手一颗红果就往一个穿着青灰僧衣的青年嘴里塞。这情景看的路人奇怪又好笑,偶有几个卫道士看见还明骂了几句有伤风化,却被尖耳朵潭痕听去,转头就是凶狠的一眼。 妄尘丢不起这脸,只得张嘴吃掉潭痕递来他嘴边的那颗糖葫芦。慢慢一口酸甜,吃的他百感交集。 说来妄尘小时候也爱吃这糖葫芦,寺里不少师兄师叔惯着他,偶尔还会从后山的几 分卷阅读42 棵山楂树上敲些果子下来,在寺里做给他吃。只是那时候贪嘴,吃坏了牙疼了好久,自那之后妄尘便再也不爱吃了。 没想到这隔了十几年,竟然让潭痕给他破了这口戒。 “不好吃?”潭痕看妄尘一脸纠结的表情。 妄尘摇摇头有些敷衍的回答:“好吃好吃,又酸又甜。你吃着注意,别让签子戳了嘴。” 听到妄尘说好吃,潭痕皱着的眉头一下就解开了。他舔了舔自己沾了糖的手指,鲜少单纯的笑了出来。 “那再吃一颗?”说着潭痕又取下一颗往妄尘嘴边递去。 这次妄尘学聪明了,他抬手截下那颗看了就让他牙疼的糖衣红果,转了个弯将那枚红果塞进了潭痕嘴里。 “给你买的你自己吃,别老往我嘴里塞,什么毛病?” 潭痕这是第一次吃这种糖果零食,他先舔掉了果子外的一层蜜糖,然后才咬开那酸的让人牙倒的山楂。 “啧,忒酸!反倒是看着你吃觉得更甜些。” 妄尘听到潭痕的话后一愣,一脸怪异的转过脸去看他。那眼神看的潭痕都觉得奇怪起来。 “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长蝴蝶了?” 妄尘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哪根筋不对了,脱口便说:“你今天说话的调调怎么和余清似的……” “怎得?许他花言巧语的哄你,就不许我说两句好听的?”潭痕脸一僵,只觉得嘴里的糖葫芦更酸了。 妄尘暗道一声要糟,却是已经来不及哄潭痕这个大醋坛子了。 潭痕冷哼一声,自顾自的把手里的糖葫芦全啃了,只把那金灿灿脆生生的糖衣咬的嘎巴嘎巴的响,仿佛他正嚼的不是蜜糖而是江余清的骨头一般。 妄尘无法,耷拉着肩膀叹了口气。 不知江余清其实暗自联系了黑子白的妄尘和潭痕一路出来,先是去了城主府带了话,然后又去四大家分别转了一圈,确定四个噬魂阵暂时没有异变后就准备回老庙了。 只是潭痕到底是第一次见识到白日的临仙城,回来的路上老被街边那些小摊小贩吸引去目光。他虽然一直装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可和他相处多日的妄尘怎么可能没注意到那双总是忍不住往旁边飘的眼睛? 如此,妄尘虽有犹豫却还是陪着潭痕一同逛起了街。他担心潭痕身上鬼气过重惊扰到旁人,还特意将自己从不离身的佛珠绕在了潭痕手上,用那几分佛气稍微掩一掩潭痕身上的气息。 只是没想到两人还没逛多久,潭痕这脾气就不小心给妄尘激起来了。妄尘叹气,正想着怎么哄好身边这人时,忽然看见了街边一个正在做糖画的老汉。 妄尘三两步赶过去,掏出几文钱递给那老汉后转身指了指正生闷气的潭痕,低声不知说了些什么。那老汉眯着眼看了潭痕一眼,呵呵笑开后热了蜜糖。老汉手巧,三两下就用糖浇出个模样来,没一会就粘了根竹签交给了妄尘。 妄尘拿着手中的糖画走回潭痕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将手上的糖画伸了过去。 “这个不酸,你尝尝?” 潭痕心里还有气,可他看到妄尘特意买给他的糖画是,心里那点别扭就散去不少。 “这是什么?”潭痕拿着糖画上上下下看了半天后,忍不住问。 妄尘眨眨眼笑道:“糖画啊。” “我当然知道这是糖画,但这糖画画了什么?我怎么看不出来?”只看他手中的糖画像是一朵莲花,又像是一捧水草,可偏偏在底下有两块突出的浑圆,叫人半天看不出是个什么玩意。 “金鱼啊,”妄尘双手一背下巴一扬,摇头晃脑的走在前面偷笑,“一只眼睛瞪得老大,气鼓鼓的金鱼。” 潭痕嘎巴一声咬碎了金鱼突出的一只眼,又气又好笑的赶上前面的妄尘,非逼着妄尘把另外半个糖金鱼吃了才算完。 就这样两人一路吵吵闹闹的回到了城南,一路上看见有趣的小摊时还时不时买点小东西带上。得亏妄尘身上还有些给人看诊写方换来的小钱,否则他那点盘缠可经不起潭痕这么乱买。 只是妄尘没料到,他们回庙里时天都快黑了,江余清却还在庙里等着他们,倒是紫玉不见了身影。 “我叫人带紫玉去落脚的地方了,妄尘不用担心。”江余清的面色依旧苍白,这让和潭痕玩闹了一路的妄尘心里不禁浮上一层愧疚感。 “那你怎么不叫他们接你回城主府啊?” 妄尘看着江余清背后又一次崩裂渗血的伤口自责,他早上出门时候明明伤口止血也包扎好了,怎么这阵就又是崩裂又是冒血的?想来是江余清自己在庙里没人照顾,动的不小心就扯到了伤口吧? “比起冷冰冰的城主府,我更愿意在妄尘的小庙里等你回来啊。若妄尘不忍心,那随我回城主府可好?” “忍心!怎么会不忍心?”潭痕强硬的将妄尘从江余清身边拉开搂在怀里,像是示威又像是挑衅的斜睨着江余清,“你要是觉得委屈自己了就回你的城主府去,这小庙里我和他住的可舒坦的很。” 江余清心里早就吧潭痕戳成了筛子,只是他面上还是一片落寞的浅笑,在那苍白面色的衬托下更是让人心生怜惜。 潭痕一直都看不过江余清这副装可怜的模样,可妄尘偏偏死吃江余清这一套。再加上江余清这身伤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受的,他心里就更加动摇了。 “若妄尘不愿便罢了,我也不想叫你因我为难,我这便回去了……”说完江余清草草套上那身染血的白衣,扶着墙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 只是他步履踉跄,叫人看的心里实再是不踏实。 “余清!我……我与你一道回去吧。” 潭痕听妄尘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急了:“妄尘!我也有伤!你为什么不陪我住在这?” 扶着江余清的妄尘挑了挑眉说:“今天四大家里噬魂阵的怨气你还没补够?” 潭痕是鬼修,凭怨气而生,也因怨气而盛。所以去四大家的噬魂阵转了一圈对潭痕而言,就像是去进补一样。 看见妄尘对江余清这么维护关心,潭痕在街上的那股醋意又升了起来。他冷哼一声一甩红袖,消失在了妄尘面前。 妄尘苦笑一声也是无奈,只有收拾了几样随身的东西后同江余清一起回到了城主府。 起初妄尘还担心老城主知道他去后会叫人将他赶出去,只不过他们回去半天都不见几个仆从。妄尘想老城主可能是不屑管他,便跟着江余清去了上次他休息的那个小院。 “上次来还没觉得,余清家还真是冷清呢。”妄尘一边为江余清换药一边说道。 余清背对着妄尘坐在床榻上说:“我从小自己动手惯了,没什么事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人一多,反而觉得碍手碍脚。” “是吗……” 分卷阅读43 想起当年那个瘦弱可怜的江余清,妄尘直觉觉得原因并非他说的那么简单。 “妄尘就和我住一个院吧?这小院里还有三两间空屋,我都吩咐人扫干净了,屋里也备了几身僧衣方便妄尘替换。” 妄尘不好意思的道谢:“麻烦余清了。” 江余清转过身握住妄尘的手如往常一样眉眼含笑温柔低语:“从不麻烦,妄尘不要忘了,若全是为你,我甘之若饴。” 作者有话说: ☆、以心换心 潭痕知道自己在嫉妒,他嫉妒妄尘对那个叫江余清的男人百般照顾,嫉妒妄尘在自己面前对江余清的种种维护,更嫉妒妄尘与江余清那一段他所不能插足的过往。 他就想不通了,明明那个江余清左脸写着“奸诈”右脸写着“狡猾”脑门上还大大刻了个“黑”字,妄尘怎么就是看不见呢?那江余清稍微白一下小脸皱皱眉头,妄尘就像个笨蛋一样被牵着鼻子走。 偏偏一面对自己,妄尘对江余清的那副温柔劲全没了,还动不动就横眉冷眼明嘲暗讽。 潭痕越想越气,这街也逛不下去了,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心里的暗火。 “哎呦,这位公子可巧。” 潭痕正准备离开这热闹的街市时,一旁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叫住了他。潭痕循声看过去,发现和自己说话的正是白天那个做糖画的老汉。 那老汉的小摊前插着一排栩栩如生的糖画,老汉坐在小摊后叼着烟管笑眯眯的说:“白日里和公子一起的那小师傅呢?” “那蠢货给一条狐狸拐走了!” 潭痕心想这老汉真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可随即又想起白天妄尘用那金鱼嘲笑自己的事情,脑子里忽然有了个主意。 “喂,老头儿,你会画狐狸不?” 老汉呵呵一笑,放下烟管在一旁磕了磕后,利落的做起糖画来。眨眼功夫就做出一只大尾巴狐狸,那细细的眼睛一看就一副奸诈相。 潭痕这是第一次看人摆弄着糖画,白天那次光顾着生气没注意,现在一看只觉得这老汉手艺真巧。 他脑袋灵光一闪,忽然对老汉说:“老头儿,你教我做个兔子吧。” 蠢呼呼的兔子,一不留神就给狐狸骗了叼走,和那蠢和尚简直不能再配。 那老汉眯眯眼睛笑道:“公子,我可不做白功夫。再说你这生手,我教你做糖画肯定要浪费不少糖汁儿,你得先给我银子啊。” “嘿,我还能少了你这点糖钱?”潭痕说着就扯下腰间一块金镶玉佩放在老汉面前,“这都够买你几百个摊子了,如何?” 那老汉拿起玉佩细细看了看,一张老脸瞬间乐开了花:“公子真是个痛快人。” 说着老汉就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个位子给潭痕,好教他怎么摆弄眼前这些蜜糖。老汉教的好,潭痕也不是什么愚笨之流,不一会功夫便学得有模有样,只是离那老汉出神入化的技艺还差的好多。 老汉看潭痕从头到尾都在画兔子,不禁笑道:“公子你这兔子画的可真蠢。” 潭痕瞪了老汉一眼说:“兔子本来就蠢,越蠢越好,越蠢越像。” “唉,这可就不对了。”老汉叼着烟袋笑说,“这兔子看着笨,却也是个机灵的小畜生。公子可知道?若一只兔子在某处遇见过危险,那这兔子之后就再也不会轻易踏足遇见过危险的地方。聪明,但是又死倔。所以啊,捉兔子要足够狡猾才行。” 潭痕听到老汉的话后心里有些不快,总觉得这老汉的话简直就是在形容妄尘和那江余清。 “说来公子喜欢白日里那个小师傅的吧?” 潭痕手上的糖兔子咔嚓一声断成两半,老汉看过去果不其然的看到他黑着的脸上露出的那份别扭。 “以老汉我看啊,那位小师傅也并非对公子无意。若他不在乎公子,白日何必叫我做那糖金鱼儿哄公子开心呢?”老汉看着毁在潭痕手上的糖画,心疼的捡起一块碎渣含在嘴里,“这人哪,到底和畜生不一样。捉兔子靠的是狡猾和经验,可若是捉一人的心,那只有拿自己的心去换。曲曲绕绕的能得一时好处,可终究只能滋生谎言和误会。公子,你说是不是?” 潭痕听到老汉的话想了好一会,这才地笑一声回答:“你这老儿说话倒是有意思,只是这心我愿意给,他愿意跟我换吗?”说完,又埋头在案上用蜜糖画起了兔子。 “你不试,怎么知道人愿不愿意?我看那小师傅还只是个俗家弟子,人又心善,就算他不愿和你好,也不会伤你害你不是?再说,老汉我倒是觉得他不是对公子无心的模样。”老汉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潭痕袖中露出的佛珠,然后吸了口烟管后抬头看向升起的月亮,语气中隐隐有丝无奈,“说不准就和那兔子似的,聪明,又死倔。” 潭痕奇怪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老汉,隐约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那说话的感觉仿佛认识妄尘似的。 不过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就算潭痕心里有气也不打算把晚上的时间白白让给江余清。妄尘不知道,但他可清楚那串铜铃上有什么猫腻。 “老头儿,我先走了,明儿有空了我再来找你。”说着潭痕就拿起自己刚刚做好的糖兔子离开。 潭痕悄悄溜进城主府没花多少工夫就找到了妄尘所住的客房。 好巧不巧,他才刚到院里就看见江余清推开房门,径直往有着妄尘气息的那间客房走去。 潭痕看到这一幕简直要气炸了,他想幸好自己回来的时候,否则给江余清这死狐狸占了便宜他可得气死。 “少城主你可真是好雅兴啊,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闲逛?是不是接下来就要逛进客房了?这城主府的待客之道可真是有意思。” 潭痕翻入小院挡在客房门前,生生截了江余清的路。 江余清一看潭痕出现,脸色立马变的危险起来,他正想反击几句时却看见对方手中正拿着一只糖画,江余清表情一下变得诡异起来。 “我不过是觉得夜里闷热难眠,想看看妄尘是不是睡得舒服罢了。倒是你这兴趣……真是颇为别致。”江余清偷挪的看着潭痕手中那只糖兔子,嘴角露出意思意味不明的笑容。 感觉自己被深深鄙视了一顿的潭痕把糖兔子往背后一收,冷哼道:“你管我?我告诉你姓江的,只要有我在你就别想对他出手!我早晚找机会把你那破铃铛给捏碎了!” 江余清轻笑一声眼中满是挑衅:“哦?我的铃铛?你可能不知道吧,那铜铃可是当年妄尘与我离别时送我的信物,如今我不过是将其作为信物与妄尘送我的绳结交换罢了。” 说着江余清像是炫耀一般,故意露出了自己腰间的那条红色万字流苏。 “哼!不就是个破绳子!他可把他的佛珠送我 分卷阅读44 了!”潭痕口快,气不过妄尘送了江余清信物,张口就说自己手上的佛珠是妄尘送他的。可他心里清楚的很,妄尘不过是将佛珠借他遮掩身上的鬼气防止吓到人而已。 不过江余清对此并不知情,他看到潭痕手腕上的佛珠后脸色一僵。他知道妄尘对潭痕并不简单,可他没料到妄尘竟然会将那串佛珠送给潭痕。江余清曾听妄尘提过,说他这串佛珠是师傅送给他的,妄尘从小带到大从不离身,日日养在身边几乎都养出几分灵性了。 潭痕看到江余清神色中的那分晦暗,心知自己刚才的话起了作用,正想乘胜追击再多打击一下江余清的时候,他身后的门突然被人从里打开。 “潭痕!你给我进来!” 潭痕转身,只见妄尘面色微怒眼中带着一丝困乏。潭痕带着一脸胜利的神色听话的走进了屋里,耀武耀威的对院里的江余清扬起了下巴。 江余清一脸受伤的看着妄尘,眼神中透着不少委屈,若不是刚刚妄尘将他们两的话听了个全,他简直要以为江余清被潭痕欺负了。 妄尘其实一直都清楚,江余清从来没有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么无害,只是每当他看见江余清对示弱的模样,他便什么都不愿意多说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妄尘披着走到江余清身边为他披上自己的外衣:“余清早些睡吧,这件外衫上我留了个清凉诀,你披着睡也该舒服一些。” “多谢妄尘了,妄尘也早些休息,我不打扰了。” “惺惺作态。”站在屋里的潭痕看着江余清装模作样,暗自嘀咕了一句。 那两人没听见他说什么,稍聊了两句后便各自回了屋里。 回到客房的妄尘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角说:“我说我怎么不记得把佛珠送你了?” 谎言被戳穿的潭痕并不在意,他脱下手上的佛珠套给妄尘后笑呵呵的说道:“没送没送,不过你送过我别的东西啊,那可比这佛珠还好千倍万倍。” 妄尘不解,潭痕见状将手里的糖兔子塞进他手里说:“你送给我的名字,可比什么都好。” 听到潭痕的话后妄尘微微一愣,他从未想过自己一时兴起给潭痕取得名字会被他这么重视。可是见到对方这么喜欢,他又说不出别的扫了兴,只好无声的应了下来。 “对了,我又碰见白天做糖画那老头儿了。这兔子是他教我做的,你尝尝?” 妄尘看着手里的糖兔子摇头:“这都睡觉了还吃什么糖,也不怕牙坏……唔!” 潭痕不等妄尘说完便一口咬下糖兔子的耳朵含在嘴里,随后他拉住妄尘的脖子朝着对方的唇迎了上去,将口中化了一半的蜜糖送进了妄尘嘴里。 甜腻而湿热的吻让妄尘的睡意顿时烟消云散,可随即而来的燥热与情动又让他的脑袋变得糊涂起来。 潭痕将舌尖化开的蜜糖涂满了妄尘口中每一处角落,这才满足的放开了那双甜蜜的唇。 “甜不甜?” 妄尘看着眼前这双鲜红的眼眸,下意识的点头。 作者有话说: ☆、不得安宁-H(3p 妄尘最后还是把潭痕轰出了屋子,连带着那吃了半块的糖兔子一起。他关上门回到桌边一口气灌了好几杯凉茶,才把嘴里那股甜腻的味道冲淡,连同脸上的燥热也好不容易消了下去。 天色不早,接连几天没休息好的妄尘回到了床上准备接着休息。他之前还没觉得,现在重新躺回床上只觉得这夏夜变得异常闷热难捱。翻来覆去一阵没睡着就罢了,还折腾出一身汗来。 “真是着了邪了……” 妄尘疲倦的嘀咕了一句,往身上的薄被施了个清凉诀后没一会就睡了过去。 只是妄尘不知道,今夜注定不会平静度过。 睁开眼的一瞬间的妄尘知道自己又做梦了。 入眼一片朦胧的白雾,身下则是柔软无比的床褥,妄尘正纳闷为什么这次的梦境和平日里过分写实的情景不一样时,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忽然从他背后伸出将他抱紧了怀里。 “啊!” 被吓了一跳的妄尘忍不住的惊呼一声,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一次在梦境中可以出声了!而当他撑着手臂想要逃脱身后那双有力的手臂时,他发现和之前每次动弹不得的情形不一样,自己不仅能出声还能动了! 忽然反应过来的妄尘连忙挣扎着脱出身后之人的怀抱,他猛地转头,发现眼前这人的面貌也不再和曾经的梦境一样那么模糊了。 “余清!”妄尘下意识的叫出这人的名字愣在原处。 其实妄尘并不意外,他一直隐隐感觉到过去那梦中之人偶尔会与江余清有着几分相似,可震当那层薄纱褪去,他在梦中看清了江余清的面容时,那份尴尬和无措却还是让妄尘心悸。 江余清听到妄尘叫他,脸上露出了一如既往的温柔笑容。 “妄尘,莫要躲我。”说着江余清伸出手拉住妄尘的手腕,他略施巧力便将妄尘稳稳的拽入自己怀中。 妄尘被他抱了个满怀,正要推开却被江余清抬起下巴温柔的吻住。火热的鼻息和狡猾湿濡的舌头轻巧的化解了妄尘的抵抗,江余清轻而易举的掌控了妄尘的呼吸。然而他却并不满足于此,仍然执拗的加深着这个亲吻,直到自己饥渴的欲望得到些许的抚慰时才渐渐停下。 被吻得七荤八素的妄尘软在江余清胸口急促的喘息着,也不知是怎一回事,他总觉得这次梦境中萌生的情欲比以往每一次都要来的猛烈和迅速。不过是一个吻而已,妄尘便觉得自己腰也软了腿也使不上力,再挣扎起来时那力道就和推猫似的,根本看不出半点拒绝的意思。 自己真是着了邪了。 妄尘正自暴自弃的这么想着,江余清便已经做好了继续下一步的准备。 江余清拉开妄尘的的腰带,一手从衣摆下处探入顺着妄尘光洁的脊梁一路向上。而他另一只手拉开妄尘的衣领,顺着肩膀将衣服扯开,最后只余两袖堪堪挂在臂弯,而那圆润的肩膀和,皙的脊背还有胸口两粒不知何时挺立的红珠则全然暴露在了江余清的眼中。 “妄尘也是喜欢的吧?”江余清一手从妄尘身后将他揽在怀中,一手揉上他略显单薄的胸膛,用掌心轻蹭着手下那颗微微硬起的软肉,“我还没怎么碰,这里就先起来了,莫不是下面也早就有了感觉?” 说着江余清微微屈起一腿轻轻的蹭动起妄尘只穿着一层亵裤的下身,果不其然的感觉到了正渐渐苏醒起来的那处动静。如此,江余清忍不住在妄尘耳畔低笑出声来,直把妄尘笑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的好。 “你、你别动!”妄尘七分羞三份气,听到江余清的笑声后更是无地自容,推着对方的身子就想后退离开。 分卷阅读45 可江余清哪里愿意?他伸手揽住妄尘的腰将他倏地抱起,又顺势让他跨开腿坐在自己大腿上。 妄尘被颠的差点咬着舌头,可当他感觉到自己屁股下那处意图明显的突起时,就像是被点了穴一样僵在江余清怀中不敢妄动。 “你瞧,我方才一看着妄尘,这处就不听使唤了……”江余清调整了一下自己双腿的姿势,故意让妄尘与自己的欲望贴得更近,“所以妄尘不要怕羞,你是对我有意,才会身不由心情难自已。” “才不是!我对你并无……”妄尘想都没想便反射性的开口否认,却被江余清一指按住了唇。 “不说这些扫兴的,不过妄尘既然嘴上闲着,那不妨我们做些有趣的。”说着江余清往后退开些许撩开衣物,将自己那柄气势汹汹的尘根露在了妄尘眼前。 “妄尘亲亲他可好?”江余清勾住妄尘的脖子,满含暗示的轻揉着妄尘的嘴唇。 妄尘被江余清如此大胆出格的举止吓得一个激灵,他连忙挣开江余清想要逃离,却还是被对方拽住了一只手。 “妄尘以为逃开我便好了?”江余清意味不明的笑了。 妄尘还没理解他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腰,然后他背后一沉,毫无预兆的就被人按着趴跪在了江余清身前。妄尘心中大骇,正要抬头便觉得眼角划过一抹鲜红,然后,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说这蠢和尚不能老惯着,越纵着他他溜得越快,和兔子一样。” “潭、潭痕!?” 潭痕在妄尘看不见的角度咧嘴一笑:“当然是我,蠢和尚,这次你可逃不掉了!” 说着潭痕一把撕开自己身上的红衣,又将挡在妄尘下半身的僧袍一股脑全推上去搭在了腰上。他伸手摸了摸妄尘半醒的欲根,熟练的把玩到完全充血之后,抬手拍了拍妄尘圆润的屁股。 啪啪两声,妄尘的脸都快滴出血来,他猛地扭过头想要狠瞪潭痕一眼,却被江余清握住了下巴掰向前方。 妄尘方才一直垂着头没注意到,这时候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此时正对着江余清那尺寸可观的肉物。妄尘吓得直往后缩,却被身后的潭痕趁势往前一推。就这样,妄尘与那可怕的肉物撞了个正着,那火热的硬挺拍在他的脸上,圆润的顶端甚至擦过了妄尘唇。 “乖乖听话,我就不欺负你。”潭痕捧住妄尘的臀瓣又捏又掐,他眼馋的看着当中那从未被人触及过的密处,忍不住揉按起周围细密的褶皱。 妄尘被潭痕的动作惊的浑身一弹,却很快被一前一后两人制住。 “妄尘可不要忘了我啊。”江余清抬起妄尘的下巴神色温柔,那模样仿佛并非叫妄尘行什么淫乱之事,而是正在与妄尘参禅讲道一般。 “不……” 妄尘只来得及开口说一个字,江余清便趁机将自己的孽根送入了他口中。被迫大张着嘴的的妄尘只能感觉到巨大的顶端碾过自己的舌头,那遍布着经络的柱身大半都在留在外面,一丝一寸的磨蹭着妄尘的唇。 “真热……”江余清舒服的长叹一声,一双眼也因为情欲而微微眯起,连带着眼尾那枚泪痣都妩媚了几分。 “亲亲他妄尘,他想你想的紧了,你可要好好待他。”说着江余清一手覆上妄尘的后脑,极富节奏的带着他前后晃动。 巨大的肉物在口中进进出出,妄尘只觉得自己快被这东西顶的背过气去。可还没等他适应过来,身后的潭痕却突然发难起来。 “你是不是还忘了我?”潭痕牢牢按住妄尘的腰,然后不知手指上沾了些什么便往那蜜处伸去。 初次被侵入的恐惧感让妄尘哼叫出声,可江余清却并没有因此而放过他,反而按着他的头微微挺腰,将留在外面的柱身往妄尘湿软火热的嘴中又送入不少。 “你这真紧……”潭痕一边说着荤话,一边不遗余力的开拓着妄尘的身子,也不知是妄尘天赋异禀还是那用来润滑的药物高明,没花多久就能够顺利的吞吐起三根手指。 也不知是碰到了哪出,只听妄尘急哼了一声后,整个腰身不受控制的软榻了下去,就连一直拒绝配合的软肉都听了话一样,一紧一缩细细密密的缠上了潭痕的手指,潭痕隐约知道自己找准了要害,便按着刚刚的记忆重新寻上那脆弱的一点。 妄尘只觉得自己要被潭痕和江余清逼疯了,身后不断传来的尖锐快感让他呼吸一窒,妄尘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回到当初那种说不出动不了的模样。那样他至少还能有无法拒绝对方的借口,可现在,明明他的身体是自由的,却偏偏抗拒不了这股蚀骨的快意。 “既然前面给人占了,那后面自然是我的。”潭痕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唇见时机成熟,便收回手指将手上黏腻的液体如数抹在妄尘背上,然后他扶住自己忍耐了许久欲望,抵在了妄尘因为扩张而湿濡的小口前。 妄尘意识到身后的潭痕想干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身体本能的想要挣扎反抗,双手却被江余清牢牢的握在了一起,如此一来他上半身只能趴在对方怀里,任由对方那要命的巨物凌虐着自己的口腔。 “再一会,再一会就好……妄尘不也喜欢吗?” 江余清刚说完,妄尘便觉得口中抽动了许久的肉物毫无预兆地抖了抖,随后一股火热的液体便洒在了自己的喉咙之中。 根本做不出反应的妄尘瞪着双眼,在口中被充满腥膻液体的瞬间,他感觉到那一直抵在自己身后的巨物猛地冲进了自己的身体。 妄尘尖叫一声猛地睁开眼,他失神的瞪着陌生的床梁看了好一会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薄薄得一层小被下早已湿冷一片,可妄尘却觉得自己身体还带着梦中那份过于真是的余韵久久无法平息。 然而还没有等妄尘彻底缓过劲来,客房的门就被人猛地从外面踹开,随后一红一白二人相继冲到床边一脸紧张的看着刚刚醒来的妄尘。 然而两人还没开口询问,便在房中闻见了一股男子特有的浓郁气息。 妄尘红着一张脸紧紧攥着被子,垂着头低声对床边两人说:“你们出去吧,我没事……就是做噩梦了。” 可知道被子下发生了什么的潭痕立刻瞪向一旁的江余清,却发现江余清此时正以相同的目光瞪着自己。 潭痕本来下意识的认为这回又是江余清暗中潜入了妄尘的梦境,可转念一想,他昨夜被妄尘赶出房间后为了防止江余清暗中占妄尘便宜,一整晚都在骚扰江余清,江余清根本没有机会施法入梦。 反之江余清也同样清楚,昨夜整晚都在骚扰自己的潭痕根本没有时间对妄尘下手。 所以妄尘这次春梦,恐怕真的只是个春梦了。 想到这,一直以来致 分卷阅读46 力于将妄尘拖入尘世的江余清欣慰至极的笑了。他撇开一旁的潭痕坐在床边拉住妄尘的手温柔的说:“妄尘不必害羞,不过是男子常有之事,待会我会亲自为妄尘换掉这床被褥,妄尘不必担心被外人知晓。” 潭痕此时也总算是转过弯来,根本不打算放弃对妄尘耍流氓的任何机会:“啧,真是可惜了。下次你要是想了就跟我说,我保准你清清楚楚痛痛快快的爽一回。” 羞愤欲绝的妄尘恨不得活剐了这两个看不懂眼色的家伙,回想起梦里那些没羞没臊的记忆,妄尘气的眼都红了。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 妄尘怒吼一声,转头将自己整个包进了被子,缩的和一只小鹌鹑似的愣是不肯再搭理那两人。 作者有话说: ☆、心病 妄尘本来是想在城主府中的藏书楼里查一查关于噬魂阵和缚仙阵的记载,可是当江余清将他带到收藏着有关阵法书籍的那几排书柜前时,妄尘顿时萎了下去。 这不怪他,毕竟当初在法莲寺李的时候他什么都学得快,唯独只有阵法方面他表现的像个不开窍的榆木脑袋。现下让他再来看这些东西,无疑是一种折磨。 好在江余清有眼色,很快就注意到翻着书的妄尘脸上的纠结:“妄尘若是不擅长这个,那就我来查好了。” 妄尘悄悄松了口气,把书放回书架:“那就麻烦余清了,若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出去给人看诊了。” 妄尘心里还搁着早上那阵的尴尬,他躲避着江余清的目光匆匆往外面逃开。 “妄尘可别在外头待得太晚,我会叫下人备好晚膳等妄尘回来的。”江余清不急不缓的在背后说,已经走到门口的妄尘点了点头低声应了句知道了就溜出了藏书楼。 妄尘离开城主府后一路回到了城南的老庙,当他彻底摆脱了那两尊总往自己身边粘的大佛后,他才算是觉得轻松了一点。江余清被他留在府里查资料,而潭痕自从早上被他轰出了卧室后便一直不见人影。 妄尘从老庙里搬出桌椅坐在庙门外摆起看诊的小摊,打心底的享受这阵许久未曾享受过的安宁。虽然没了那两人在身边,妄尘心里难免有点小小的寂寞,可当他的小摊前来了求诊的病人时,妄尘心中那点寂寞便马上被抛开到一边了。 妄尘来临仙城也快有个把月了,期间虽然发生了不少事,可他在城南老庙为人义诊却从未缺下一次。起初他在城南老街出名不过是因为他看诊不挑病人,只要是找他去求诊问药的人他都不会拒绝。到后来大家发现这年纪轻轻的僧人竟然有两把刷子,不光医术高超对待病人和蔼,也从不会强收过高的诊金,偶尔还会为一些没钱买药的病人倒贴一些草药。 如此一来妄尘的名声便在临仙城里传开了,人们也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专程来城南找妄尘。就像现在一样,妄尘才刚把小摊摆出来没多久,庙门前就排上了一条长队。 妄尘也因此而变得忙碌起来,而这一忙便是一整天。 看着被晚霞染红的大半个天空,妄尘揉了揉肉自己因为写了一整天药房而酸软的手腕,准备收收摊子回城主府去。 可就在妄尘收拾笔墨和药箱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有一对中年夫妇扶着一个一瘸一拐年轻人来到妄尘还没搬回庙里的小桌子前。 “小师傅!小师傅等等,你等等……” 正搬着椅子准备进庙的妄尘闻声停了下来:“大婶,小僧的药今儿给人用完了,只能给人写写方子,你哪里不舒服,不妨坐下让小僧瞧瞧?” 说着妄尘放下椅子转过身来,然而当他看清那坐在木桌另一边那对夫妇的模样时,妄尘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若不是他手边刚好有把椅子可以扶着,妄尘可能连站都站不稳了。 还不等妄尘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红色的身影不知从何而来,像一只红色的巨鸟一样稳稳的落在他的身后。 潭痕稳稳扶住身形不稳的妄尘,担心的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妄尘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神,摇摇头对潭痕示意自己没事后,兀自坐回椅子对桌子对面的那对带着一个瘸腿青年夫妇说:“不知三位……哪里不适?” 妄尘一边说着一边仔细的打量起对面那一家人,这家人看上去并非十分贫穷。他们衣物整洁面色红润,身形虽说不上富态,却也并不消瘦单薄。乍看之下虽说不上是贫寒之家,却也并不富足。 可当妄尘细细看过一遍后发现,那满脸精明的妇人虽衣着打扮朴素,可身上却带着一股淡淡的熏香。而那粗布衣领之下隐隐有着一抹润白透粉的珠色,想来该是一串珍珠链子,连着耳垂上那痕迹明显的一双耳洞,估么着不久前上面应该还挂着一双不轻的耳坠儿。 一旁那一直沉默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一身朴素的灰褐短衣下,竟然穿着一床黑色提花缎面的厚底布靴。 至于那瘸腿青年就更是敷衍了,根本就是一身绸衣外套了一件粗布袍子。 那瘸腿的年轻人满是怀疑的看着妄尘说:“爹娘,这和尚信得过吗?我怎么看他自己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妄尘不知道自己是一副怎样的脸色,可既然都被人说病恹恹了,那肯定好看不到哪去。 那坐在青年身边的妇人暗暗拉了拉青年的袖子瞪他一眼,随后一脸谄媚的对妄尘说:“小师傅,我们听说你医术高明,特意来想你求医的。你看看我儿子这腿,他小时候摔伤的,问过好多医生都说治不好了,这天一阴冷了还疼的厉害。不知道小师傅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妄尘淡淡的瞟了一眼那个瘸腿男子低声说:“还请这位公子给我看看伤处。” 那瘸腿男子瞪了一眼妄尘不快的说:“我尚在腿上,你难道叫我当街脱裤子吗?” “公子说笑,你只需将腿伸出来,方便小僧探查脉络便可。当然,若公子想要当街脱裤子,那也无妨。 ”妄尘哼笑一声,一旁的潭痕敏锐的发现这笑声中并没有多少感情,就连话都变得冷漠起来,言语中颇有几分江余清的调调。 “好啊,那你就这么看吧,我倒是想看看你这假和尚又几分真本事!”那瘸腿的青年冷哼一声,他也不知为什么对眼前这个叫妄尘的蓄发僧人有股天然的敌意,这下被对方说了一句后心里更是火大。他故意抬腿将脚搁在妄尘面前的桌子,沾了不少泥土的鞋子正好蹭在桌子上还未使用的纸张上。 潭痕见状一下火了,他正要开口却被妄尘拦了下来。 “旭儿!你怎么说话呢!”妇人拽了抓男子的袖子后瞪向另一边的中年男人,“你!你也不管管你儿子!” 那中年男人皱起没,作势数落了那瘸腿男子几句,虽然话语里并没 分卷阅读47 有多少责怪的意思。 妄尘冷冷的看着放在自己面前踩脏了自己纸笔的脚,站起身伸手在那男子手上的腿上摸了几下,面色一派冷淡的说:“贵公子这腿是幼时留下的伤,如今时隔多年,想要全养好除非医仙药神降世,否则是不可能的了。” 那瘸腿男子嗤笑一是,一脸早知如此的表情。 而那妇人听到妄尘的话后眼睛一亮:“小师傅你的意思是,全养好是不可能但是能有些好转?” 妄尘点头道:“还有那腿疼之症,大多是因为经脉不畅引起的,若能适当调养便会好过很多。只是这药用可能就要花费不少,而且其中几味药也算是稀有,所以会昂贵一些。” 那夫人心里一喜,可一听到妄尘说“花费不少”和“昂贵”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她眼睛一转像是想起什么,于是那刚刚还满是喜色的脸瞬间变得哀戚起来。 “小师傅,实不相瞒,我夫妇二人家境贫寒没那么多药钱。旭儿又是我们唯一的儿子,你说他都快二十三四的年纪了,就因为这双腿找不上个媳妇,那说媒的一件我儿腿脚不利落便连门都不进,如此下去我儿这辈子何时才能有个伴,什么时候才能有后啊……小师傅,我听闻街坊邻里说你是个善人,求求你看在我们夫妇为儿子的一片苦心的份上,能否施舍几味药材?我把我们夫妇二人所有的积蓄都给你!” 说着那夫人从袖中掏出一个破旧的荷包,荷包中放着三四两碎银。 妄尘看着那荷包中所谓的“所有的积蓄”,忽然笑了出来。 “夫人方才说,这位公子是你们夫妇唯一的儿子?”妄尘垂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 “不瞒夫人,小僧其实略懂面相。从你夫妇二人的面相来看,两位命中并非只有一子才对。若小僧没有算错,两位应该还育有一子,年岁该是与这位公子相差个五六岁吧?” 那正在一脸哀切的卖惨的妇人一听面色瞬间惨白,就连一旁一直不怎么说话的中年男人和那嚣张的瘸腿男子都变得惊慌起来。 “小、小师傅算错了吧?我们夫妇只有旭儿一个儿子,哪里还有与旭儿相差五岁的儿子??”那妇人颤着声僵笑道,“小师傅,我们是来求药的,不是来看面相的,还请小师傅写个方子,我们就……” 妄尘将桌上的荷包推了回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小僧医术不精,贵公子的腿上我无能为力,还请妇人带上你们所有的积蓄离开吧。天色晚了,小僧要走了。” 那妇人面色一变,连忙叫到:“小师傅!你不能这样啊……你刚刚还说旭儿的腿有救的!我们不求药了,只要你写个方子,只要个方子就……” “哪来那么多废话!这位小师傅,你说个价吧,要多少钱你才肯为我儿子医腿!”一直没怎么开腔的中年男人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随后衣服财大气粗的模样开了口。 潭痕见状,几乎立刻明白了那瘸腿男子的脾气随了谁,这一模一样的口气一听就是亲生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可惜小僧并非见钱眼开的鬼。三位施主请走吧,那方子妄尘写不了,也不会写。” 瘸腿男子被妄尘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彻底惹火:“你这臭和尚!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钱嘛!本公子……” 话还没说完,潭痕广袖一挥将他震开直接摔在了大街中央。 “啧,我说你们这一家老的少的是不是都听不懂人话?他说不看诊了,不写方子了,你们听不懂啊?!耳朵长来出气的话干脆割了算了,我可不嫌麻烦。” 那妇人尖叫一声,连忙和丈夫将那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儿子扶起来。 “你、你怎么能打人吶!修个仙就了不起了啊!有修为就能乱打人啦!?还有没有王法!” 潭痕嗤笑一声,将妄尘往怀里一揽:“你倒是把城主府的人招来看看?看看这临仙城的王法是向着谁的?” 那妇人气的牙咬的格吧格吧响,指着妄尘和潭痕两人破口大妈:“你、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一个假和尚招摇撞骗!一个仗势欺人!还光天化日搂搂抱抱尽行些龌龊之事!难怪要在这城南的男娼街摆摊!想来都不是什么正经货色!卖屁股的兔儿爷!万人骑的婊子!有人生没人教的野东西……啊!” 那妇人正骂的起劲儿,眼前忽然红影一闪脸上就挨了潭痕重重的一巴掌。 “再骂一句我就拔了你的舌头。”潭痕语气中透着怒意,脸色也渐渐变得危险起来。他将妄尘拦在身后,自己走到那一家人面前,一脚踩在那瘸腿男子受伤的那条腿的脚腕上猛一用劲。 “咔吧”一声,莫说那对夫妇,就是在一旁围观的路人都听了个清楚。那男子一声惨叫,听的人毛骨悚然。然而潭痕并没有就此收手,而是挥开那对冲过来阻拦的夫妇,又踩上了另那男子另一只脚腕。 “这腿不是坏了一条吗?反正以后也没什么用处,不如瘸的更彻底一点的好,免得猜到什么不该踩的东西摔死在路上。” “潭痕!”一直面色苍白的妄尘出口叫住了他,“我们回去!别管这家人了。” 潭痕狠狠瞪了眼前那三个人后,不甘心的收回脚:“给他们求情作甚?我又没打算杀了他们!” 妄尘对潭痕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扔在那妇人面前。像是不愿再多看那三人一眼一样,妄尘拉着潭痕快步离开城南老街。 这是妄尘头一次主动伸手牵住潭痕,然而潭痕却知道这并非出于那些温柔甜蜜的原因。 因为潭痕感觉得到,妄尘的手从头到尾都在颤抖,而他的手更是冰冷的如同行走深冬雪地。 潭痕心疼的将妄尘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之中,试图带给妄尘些许温暖和安全感。 刚刚那一家人和妄尘是什么关系?潭痕默默将那一家人记下,觉得自己也许该暂时放下和江余清之间矛盾,好查一查这个他们彼此都会十分感兴趣的事。 作者有话说:开了个企鹅群_(:зゝ∠)_不知道有没有人愿意来唠嗑 639576831 ☆、噩梦 自城南见过那扮穷来求医的一家子之后,妄尘身上就一直散发着一股抑郁之气,无论潭痕怎么逗他他都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吃饭时一直心不在焉不说,就连为江余清换药的时候都连连走神,手下没轻没重,江余清都暗暗倒吸几口凉气。 江余清心知今天的妄尘有点不对劲,他几番不动声色的探问,却都没从妄尘那问出什么来。 “妄尘今日是累了吧?不妨早些休息?” 江余清等到妄尘为自己换好了药,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妄尘有些恍惚的看着江余清背后纱布上几处新鲜的血迹,这才忽然回过神来。 “抱 分卷阅读48 歉,我刚刚有些走神了……”说着妄尘将灵气聚集在掌心,轻轻覆上江余清背后的伤处为他止痛。 江余清转过身拉住妄尘的手没让他继续耗费灵气:“妄尘歇会吧,我的伤没什么大碍。” 妄尘心知自己今天状态不对,便也不再多留,独自回了客房。 江余清听到客房的门开了又关,这才重新披了件外衫推开了窗口,借着明亮的月光翻起从藏书楼里带回的书卷。 只是江余清的心思一直都没有放在手中的书卷上,而是一直暗中注意着客房中妄尘的动静。直到妄尘房内的气息变得平稳舒缓起来时,江余清才稍稍放下些心来。 “出来吧,妄尘他睡了。” 江余清放下手中书卷,朝着空无一物的窗外说。一阵风动后,潭痕鲜红的身影便从屋顶落了下来。 潭痕没有走进江余清的房间,他斜倚在窗外坏笑着对江余清说:“如何?他刚刚上药的手法舒服么?” 江余清嘴角的笑容冷了几分,也不和潭痕绕弯子:“你知道我想问什么,今天你在城南跟着妄尘守了一天,发生了什么你应该清楚。” 潭痕本来就有和江余清商量的打算,所以也没打算隐瞒,三言两语就把妄尘和那扮穷求医的一家人的事说了。 “看妄尘的态度,应该是和那一家子相识。再说那家人看样子应该是住在这临仙城里的,你就不能查查看这家是什么底细?”潭痕不爽的摩挲着手中的银丝,眼中隐隐透出几分杀气,“我今天就不该放过那三个家伙!” 江余清淡淡瞥了浑身戾气的潭痕,仔细琢磨了一番潭痕的话后又问了一次:“你说妄尘特意问过那个妇人,家中是不是还有一个儿子?甚至还说另一个儿子和他们那瘸腿儿子相差五六岁?” “没错,听那老女人说那瘸腿儿子二十三四了。若真另有一个儿子,也该十八九……”潭痕话音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 江余清看到潭痕一脸茅塞顿开的表情说:“看来你也不蠢,你应该知道,妄尘今年刚满十八。” 联想到妄尘今天的一系列反应,他口中比瘸腿男子小的儿子,很可能不是别人,正是妄尘自己。 潭痕想起今天当街踩碎人的脚骨,又赏了那嘴巴不干净的妇人一巴掌的事情,心里忽然一堵。可当他想起妄尘看到那家人时瞬间惨白的脸色,还有之后那副冷淡疏离,甚至带着一丝仇恨和厌恶的态度,他的心又松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那一家人是妄尘的亲人?” “没错,只是看妄尘的反应,怕是他对那家人并没有什么团圆之情。”江余清点头,“如果我猜的不错,那家人很可能就是妄尘一直执着于出家避世的原因。要知道,寻常人家可不会将幼子随意送去寺庙十几年都不见一面的。这其中恐怕还有些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但妄尘是否愿意与我们说,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潭痕难得赞同了江余清的看法,只是比起东猜西想,他跟习惯直接去把自己想要的答案挖出来。 既然妄尘自己不愿开口,那他就去找那家人问个清楚,潭痕可不像江余清那样过分的体谅妄尘的心思。 “我去找那家人聊聊天好了,反正我夜里也没什么事。”潭痕伸了个懒腰,一脸想到了什么坏点子的表情,他问江余清,“如何?你是想继续耗着和他玩你猜我猜的游戏,还是跟我一起去城里散散步?” 江余清自然是想等妄尘亲自开口对他说的,只不过这一次他有种预感,那一家人绝对是妄尘不愿提及的心伤。若不及早化解这个结症,怕是他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他更不愿意让潭痕独占这个彻底攻入妄尘心灵深处的机会。 “我和你同去,你若一时冲动闹出什么荒唐事来,怕是只会适得其反。”说着江余清飞快的换了一身外出衣服出门,动作间根本看不出半点伤患该有的样子。 潭痕看他动作利落,习惯性的嘲笑了一句:“哟,不装病人了?” 江余清冷冷瞪了他一眼,正要开口还击却听到妄尘所住的客房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院中的两人相视一眼,和早上一样同时冲进了客房。 他们进门后却发现妄尘并没有醒来,而是一副中了梦魇似的模样。妄尘双眼紧闭面色惨白,脸上充斥着恐惧和无助,身下一层薄薄的亵衣几乎被冷汗浸透。 “不……不要……爹娘……不要这样……” 妄尘痉挛似的挣扎着,口中是一遍又一遍的求饶和惊叫。 “妄尘!醒醒!快醒醒!”江余清拍着妄尘的脸想叫醒他,但是深陷噩梦的妄尘却没有半点回应。 “不要!爹……娘……求求你们……”妄尘紧闭的双眼中流出两行冰冷的泪水,看得床边那两人心急不已。 “不要这样……不要……爹!娘!不要吃我……我会听话!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不要吃我?? 妄尘这句话让江余清和潭痕两人心神巨震。 他们从未想过,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孩子向自己的父母求饶,求他们不要吃了自己。 “该死的!这都是什么事?!”潭痕低骂一句后推开江余清,双指抵在妄尘天灵,眼中血光一闪瞬间从妄尘身上抽走不少阳气。 “不要!”因为失去阳气而浑身骤冷的妄尘尖叫一声,猛地睁开眼从床上惊坐起来。 妄尘双目失神的死死瞪住前方,口中发出呵斥呵斥的气喘声。过了好一阵,妄尘仿佛才意识到自己脱离了那个可怕的梦境,他木然的看着守在床边的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本就在流泪的双眼顿时更加酸涩。 “你们……怎么在这?” 江余清听到妄尘干涩的桑心心中一酸,道:“没事了,都没事了,你只是做了个梦。” “梦?对、对……只是个梦,一个噩梦而已……”妄尘当然知道那是个梦,但是他自己清楚,那不仅仅是一个梦,那也是他儿时离家前最后的记忆。 一个他最不愿意回想起的记忆。 潭痕看着妄尘衣服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一横,脱了鞋就爬上床翻到里面。 “多大人了还怕噩梦,快睡!我给你守着,再有什么噩梦我这千年怨气所化的厉鬼也给他吓跑了!”说着潭痕搂过妄尘在他额头吧唧一声亲了一口,“搞不好你还能做个昨晚上一样舒服的春梦?到时候我就委屈一下自己,直接帮你好了。” 脑子还没回过神来的妄尘听到潭痕的话后不止是该笑还是该气,但是他至少能感觉得到对方是在担心自己。 而且他此时此刻确实不愿自己一个人待着,小时候他每次梦到这个都会逃到师傅的房里。而现在,自己身边有潭痕似乎也不坏。 江余清见潭痕说变就 分卷阅读49 变,心里直骂他卑鄙。不过当他看见对方用口型无声了说出“跑不了”三个字后,便也放弃原本的计划了。 再者江余清也不愿意将妄尘和潭痕独自留在一个屋里,跟何况这还是他的院子!而且妄尘今晚的状态实在糟糕,就这么出去他也放不下心。 于是江余清便也脱了鞋爬上妄尘的床,占据了最靠外的位置。好在这张床足够宽敞,否则他们三个大男人可躺不下。 “余清,你这是做什么?”妄尘见余清也爬上了床,有些尴尬的问。 江余清侧着躺下揽住妄尘的腰说:“睡吧,若是再有噩梦我便叫妄尘醒来。当然,要是有人动手动脚,我也会帮妄尘把他处理掉。” “哈!要处理也是我先把你个死狐狸处理掉!”潭痕嗤笑一声,拉起被子将妄尘盖住。 妄尘有些不自在的夹在两人胸膛中一动都不敢动,可没过多久,他还是在这两人体温和沉稳的心跳声中又一次睡了过去。 这一次,再无噩梦。 作者有话说: ☆、师傅 江余清和潭痕本来以为过了这一夜妄尘就没事了,结果第二天清早天还没亮,妄尘竟突然之间发起烧来。 按理来说修者一般是不会被这种小病缠身,所以当江余清仔细检查了一遍后发现,妄尘果然是被心魔困在了识海之中不得脱身,这才浑身炽热昏迷不醒。 按理来说妄尘所修佛道,又常年受高僧教导,意志与心境胜于寻常修者,所以心魔无法轻入体掌控妄尘的本心才是。可现下妄尘这模样,江余清和潭痕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不过也正因如此,他们更加明白昨日那一家人对妄尘的重要性。 两人本打算潜入妄尘的识海助妄尘摆脱心魔,可他们根本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贸然潜入万一一步踏错,那后果可就不仅仅是高热不退昏迷不醒了。 思前想后,江余清和妄尘决定先去寻昨日那家人将当年发生过的事情问个清楚,然后再回来帮妄尘抵抗心魔。 确定了计划后两人不敢再耽搁,在小院中设下重重禁制后便带披着初晨的阳光去寻那家人。 寂静的院落中此刻只有妄尘一人,为了保证没有人在他们离开的似乎打扰到妄尘,江余清与潭痕两人设下的禁制在小院周围渐渐升起起一阵朦胧的薄雾,任何不怀好意或是无闯入的都都会在这层雾中被引离院落。更不要说妄尘所住的那间客房外布下了多少层结界,一旦有人试图闯入,江余清和潭痕便会立即有所感知。 江余清能十分肯定,在他和潭痕合力下,除非那个带着白芨去阵眼炼化精魂的黑子白出手,否则绝对没有人会破除他们的禁制。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自信下,那两人才刚离开城主府不久,一个身穿粗布短衣一身蜜糖甜味的老汉无声无声息出现在了小院前。 只见这老汉抬手轻挥,那挡在他面前的薄雾就想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一般向两边退开。 老汉一路走进小院停在客房门前捋了捋胡子,脸上忽然露出几分欣赏的笑意。只是这门前的重重禁制还是没能拦下他的脚步,也不见这老汉做过什么,他就像是被那禁制接受了一样走入门。 看着床边一脸热红眉头不展的妄尘,老汉摇头叹息一声后抬手覆在妄尘额头。他手下一阵温暖的金光缓缓渡入妄尘的身体,妄尘身上那骇人的高热竟然就这么渐渐消了不少,就连脸色也没有起初那般红的可怕了。 老汉见妄尘好转不少便收回手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未醒的妄尘后,目光停在了床头一串锈迹斑驳的铜铃上。 “你这孩子,从不让为师省心。本以为只有江家那小子,没想道还招了只怨气与仙骨所化的灵鬼。罢,罢,这就是你的缘劫,也是你的情劫,往后之事为师插不得手……不过你这孩子,定不会让为师失望的吧?” 好汉伸手轻柔的摸了摸妄尘渐长的乱发,叼起一直揣在怀里的烟杆,一脸欣慰的离开了小院。 江余清和潭痕没花多久功夫就找到了昨天在去城南求医的那一家子。 正如妄尘和潭痕昨天所猜的一样,那一家人并非什么贫寒之家。 随手捉了这家宅中的一个早起的佣人施了个迷魂术,潭痕和江余清就从他口中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这家人姓沈,是十多年前从别处迁入此地的外来户。虽说不上是多么富贵,却也是个小有资产的商贾之户。沈家在城北有个养着十来个仆佣的小宅,又在城西有间门面不错的酒楼,此外还做着些脂粉生意,日子过得算是红火。 说来沈老爷和沈夫人是个实打实的守财奴铁公鸡,锱铢必较不说,平日里的所有花费都卡到一子不剩。就是大街上看见不知谁掉的一文钱,这沈老爷沈夫人都会上去拾起来塞进自己荷包里。 这做生意精打细算是应该的,但是抠门的太过分那就徒惹笑柄了。然而这沈家夫妇二人的抠门程度显然已经超越了惹人笑话的地步,达到了令人厌恶的程度。 小事不提,只说数月前他们在城西那家酒楼里一事。 说是在酒楼里有个跟着沈家夫妇干了六七年的厨子,在后厨烧菜时给炸起来的油星子烧了眼睛。匆匆忙忙送去了医馆,可大夫看了后直摇头说眼睛烧坏了好不成了。 那厨子本还想,自己好歹跟了沈家这么多年,沈家不会那么绝情,就算要辞了他也会给他点银钱助他度过难关。 可没想到沈家一听说这厨子瞎了后,立马把他辞了不说,别说赠他点银子渡过难关了,就连当月的工钱都没给人发。理由是厨子这个月没干够日数,还在干活的时候私自离开造成酒楼损失,没罚钱就不错了还给什么工钱。 这厨子一听整个人都懵了,他家里还有个上了年纪的老母亲,他媳妇走的早,却留了一双不足十岁的乖巧儿女。全家人就靠着这厨子的工钱过活,这下没了工作,连这月的工钱都拿不上,家里还怎么开锅? 那厨子无法,只能跪在沈家夫妇门前求他们看在往日情面上,至少把工钱给结了。可那沈家夫妇心就像铁打的一眼,没有半点动容,还叫人把那厨子拖走不要挡他们的门。 厨子心灰意冷只能认命,却不料酒楼里负责采买的一个伙计看不过去,竟将沈家夫妇因为抠门而故意买了些次品厨具的事说了出来。这厨具是次货的事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是铁锅铁铲用料不好日子久了让水渗了,这煎炸爆炒的时候自然容易出问题,别说炸油星子了,用不好了当场炸锅都可能。 这乱炸油星是小,伤了人可就是大问题了。 厨子一家本就因为这事过不下去日子,现在他一听直气的堵上门去想讨个说法,却被沈少爷叫护院给狠揍了一顿打断了腿丢 分卷阅读50 在了街上。 那厨子的老母亲一听这事直接气断了气,若不是街坊邻居平日好心帮衬着,怕是那两个孩子和断了腿瞎了眼的厨子根本活不下去。 潭痕听了连连咂舌:“我说江少城主,你这临仙城可真是没王法啊。” 江余清打昏那个被他们问话的仆人冷冷的说:“这临仙城里,因果报应可比王法有用的多。” 潭痕皱眉,想了想这些天发生的时还有自己的出生,不得不承认江余清这句话说得还真是没毛病。 两人大致了解了沈家的底细后,一路摸进那沈家夫妇和沈少爷的住处。他们将三人捉到了一起,也不打算花多大功夫,直接用上了刚刚和仆从问话的手段,眨眼功夫便把所有想知道的事情问了个清楚。 江余清和潭痕两人起初听着只是皱眉,可当他听到沈家夫妇亲口说出当年在饥荒中的所作所为时,两人眼中不约而同的表现出的愤怒和鄙夷。而那沈少爷当年对此事也并非一无所知,当初大妄尘五岁的他甚至暗里教唆自己的父母杀了自己的弟弟。 若不是碍着他们和妄尘的那点血缘关系,江余清和潭痕恨不得当初就弄死这一家子。 “都说虎毒尚不食子……”江余清看着面前那对夫妇,又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可给那个被和尚买走的孩子取过名字?” 意识完全被控制住的沈夫人呆呆的回答:“当年那孩子尚小,还没有给他去过名。不过倒是有个乳名,唤作……” “闭嘴!”潭痕厉声打断了沈夫人的话,然后狠狠瞪了江余清一眼,“这家人和妄尘没有任何关系了!过去的名字根本没有任何必要问!我认识的时候他是妄尘,以后也只会是妄尘!妄尘不会有其他的名字,更不该有这两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给他取的那个名字!乳名也不行!” 江余清被潭痕这番话怔住,随后他自嘲的一笑,却是难得的给潭痕一个好脸色。 “你说的没错,是我愚钝了。他们取的名字怎么配的上妄尘呢?不过我还是有个问题想问,虽然我大致已经猜到答案了。”说着江余清对沈夫人提出最后的一个问题。 “这么多年了,你可后悔过?” 那妇人神色中浮出一缕挣扎,随后表情呆滞的说:“不后悔。那孩子太瘦小灾荒里养不活。不如……杀了他充作粮食,这样我和相公,还有旭儿就不会饿死。若不是后来那大和尚从我夫妇手中以银粮买走他,我们也不会有现在的生活和财富。” 潭痕冷笑一声甩手走出了屋子,留江余清一人对着沈家一家三口。 “回到各自屋里,忘记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江余清下达了解放的命令后也打算离开了。 当他走出沈宅时,刚刚不知溜去哪的潭痕才跟了上来。 江余清见潭痕脸上带着几丝报复成功的神色,忍不住问:“你干什么去了?” “他们不是怕穷吗?”潭痕嘴角一挑坏笑着抖了抖袖子,露出刚刚自己四处翻来的财物珠宝,“那胭脂铺子和酒楼我可都还没去过,看来以后有的是机会了。” 作者有话说: ☆、心魔幻境 连年久旱,颗粒无收。灾民愤起朝野动乱,北及王都南至鸠洲,人相食,饥民死者十七八。 而有个孩子就出生在这样一个可怕而又疯狂的年代。 灾荒三年,年幼的男孩随着家人啃树皮挖草根,有时还会为了一只死老鼠和其他灾民打得头破血流,这曾经人人喊打的玩意儿现在可是一顿少有的大餐, 起初一两年过得虽然艰苦,却好歹能撑得过去,可迟迟不见旱灾结束,所有人都开始绝望起来。 男孩亲眼看到隔壁一个自己一般大常在一同玩耍的女孩被她的父母带出了村子,最后却只有他的父母一身血腥的提着一个黑布袋回到家里。他还看见村西头一个总是沉默寡言却十分憨厚的大叔偷偷割了自己的肉,然后藏起伤口带回家去给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可能是因为环境的缘故,男孩向来懂事听话,一点都不像个不到五岁的小孩。男孩和他那个稍长他几岁的哥哥不同,尽管因为没有吃的饿的肚子疼,他也从来不会和父母撒娇哭泣。 男孩会自己找一个小小的阴凉角落,伸出舌头一点一点的湿濡自己干裂的嘴唇。村口打水的井早在一年前就干枯的只能打出沙子,他连喝水充饥都无法做到。 男孩想,只要自己足够听话足够乖巧,爹和娘就不会抛弃他,不会像邻居家的叔婶那样把他带出村子,最后只回一个黑色的布袋。 然而,男孩错了。 第一次,是一个满口黄牙流里流气的男人。他架着一辆马车进了村,不少人家上赶着卖儿送女,只为了一捧米面。 男孩也被他的父母拉了出去推到那架装满了孩子的破旧的马车旁,只是当那个人牙子看见了瘦的皮包骨头面色蜡黄的男孩时,他拒绝了这对夫妇。 “这崽子才多大?三岁?两岁?会说话了吗?就算长得水灵,这么大点养得活吗?你们可不要叫我做赔本买卖。” 说完人牙子就叫人把那个被父母硬推上车的男孩给扔了回去,马鞭一扬,两匹老马迈开蹄子带着一车孩子离开了这个贫穷的村落。 跌坐在土堆里的男孩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母满脸绝望的在原地大吵大叫,男孩的父亲说早知道就把大儿子送来,而男孩的母亲却反过来质问他说怎么能忍心卖掉他们的旭儿,反正男孩瘦小养不活不如送了换些食粮,只是没想到人牙子嫌太小不要。 “没用的东西!” 男孩听到自己的父母这么对自己说,然后转身就走。男孩害怕极了,他连忙从土堆里爬起来踉跄的小跑着跟上父母的脚步。他不想一个人在大街上,不想离开那个家。街上的人看着他的目光太可怕,就像被饿狠的野狗一样,眼里全是疯狂的绿光。 别丢下他,别不要他,他会听话,他吃的很少不会和哥哥抢,他会出去捉老鼠,他会乖乖的……所以别丢下他啊。 男孩小声的央求着,他没有力气大声说话,没有眼泪可以哭。 回到家,男孩小心翼翼的缩在墙角,抱着一个带着许多豁口的破碗,猫儿一样伸着小小的舌头舔着碗底的水。 屋里是大饿的哭的哥哥,他哭叫着问自己的父母为什么没有吃的,他想吃饭,想吃肉,他饿。 “我看见叔婶杀了芳芳!然后他们就有肉吃了!爹,娘,是不是弟弟死了我们也就有肉可以吃了?是不是?是不是?” 不是,不是! 男孩吓得手软,怀中抱着的破碗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又磕出一个豁口。 男孩的娘猛地转身,拉起男孩抬手就是一个巴掌。 “谁让你喝水的!这水是旭儿的!是旭儿的!你喝 分卷阅读51 完了!旭儿喝什么!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换不了粮就算了!还偷水喝!!” 不,我不偷了,我不喝水了!娘,你别打我,别打了……好疼…… 男孩蜷缩在墙角,小小的手臂紧紧地护住自己的头,他的胳膊的背上全是青紫的瘀伤,额角也因为磕在墙上渗出一丝血红。 “疼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男孩抬头看去,发现爹娘和哥哥都不见。 破落的小屋中,只有自己,还有眼前一个穿着青灰色衣袍的青年。 男孩觉得眼前这个青年长得很好看,虽然他有一头像是被驴啃过似的乱发,可他那双带着红的眼睛却十分吓人。 “疼吗?”青年蹲下来,平视着跪坐在地上的男孩。 男孩点头说:“疼,但是只要爹娘不丢掉我,我就可以忍下去……” 青年嗤笑一声一脸嘲讽:“你以为他们不会抛弃你?你以为他们不会像隔壁吃了自己女儿的父母一样吃了你?” “不会的!爹娘不会这么做的!”男孩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心早就在父母将他硬塞上人牙子的马车时就动摇了。 “不会?”青年掐了掐男孩的鼻尖坏笑,“要不要我们打个赌,不出一天,他们就会把你带出村子,就像你隔壁的叔婶把芳芳带出村时一样。” 男孩捂住耳朵大喊:“你骗人!” “我是不是骗人你不是最清楚吗?”青年伸手戳了戳男孩的瘦的凹陷下去的脸颊说,“你真笨啊,都要被吃了还傻子一样的相信他们。要我说,杀了他们多好,这样你就不会再难受了。” “不要!你走开!走开!你是骗子!是坏人!” 青年收回手双手捧着脸笑的一脸单纯:“你说什么吶?我要是坏人,那你也不是好人咯?你没发现吗?我就是你啊。” 眨眼间,青年变成了男孩的模样。 一样瘦小,一样软弱无力,只是发红的眼中带着一抹不同于男孩的杀意和邪恶。 男孩像是想起了什么却又不愿去想,再一眨眼后,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孩子消失了。屋子此时到处都是黑漆漆的,里间隐隐传来爹娘的呼噜声和哥哥的磨牙声,只有男孩自己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墙角紧紧抱着自己的腿,试图从自己身上挤压出一点度过长夜的温暖。 然而,男孩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在太阳升起时被温暖的阳光唤醒。 男孩被从地上拽起拉出屋外时,天还是黑色的。男孩看着一路牵着自己的母亲,恍惚间想起这好像是他所有记忆中,母亲第一次主动牵住自己的手。 而男孩的父亲沉默的走在他们背后,男孩回头看去才看清他的手中正提着一把带着锈迹的斧头。 不要……不要!他不要和芳芳一样,他不想死! 意识到自己即将面临什么的男孩疯狂的挣扎起来试图从自己母亲手中逃走。 “你抓紧了!万一给他跑了我们吃什么!我就说在家里就行了!做什么非要出村子!!”男孩的父亲在后面恶声恶气的说。 男孩的母亲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你蠢不蠢!在村里杀了,万一招来别家人来抢肉,你抢得过吗??” 男孩终于明白了,此时在父母眼中自己不过是一头可以宰杀的牲口。 “嘿,我说的没错吧?而且这才半天都不到。”那灰衣青年又一次出现在了男孩身边。 男孩的父母看不见青年,只是拽着男孩一路走到村外了一片荒田旁的石磨边上。 不要!不要杀他! 男孩被自己的母亲按在地上,双手用粗糙的麻绳捆了起来挂在石磨上。 “你看你看!你要被杀了!要被吃了!”青年手舞足蹈的在男孩身边跳来跳去。 男孩的父亲提着特意磨的锋利的斧子走了过来。 不要!不要吃他! 青年趴在石磨上笑的一脸兴奋:“喂喂!你听我说哦,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不会被杀了,也不会被吃了哦!快说啊!快说要我帮你杀了他们!说啊!” 男孩看见父亲高高举起斧子,斧刃上的寒光刺的他心疼不已。 “你听我说!这样的人杀了也无所谓!现在只有我……只有你,才能救你自己。快说啊,只要一句话,你就可以脱离这份恐惧和绝望……” 男孩眼中第一次流出泪水,他看着站在一旁一脸冷漠的母亲和举起斧子的父亲大喊:“爹!娘!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青年咂舌:“啧,你求他们有什么用!啊?你说!你求他们有什么用!你该求的是我!是你自己!!说啊!叫我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我……我……不要!我不……” 斧子落了下来,男孩再也没有说完自己想说的话。 灰衣青年看着死去的男孩,脸上的兴奋渐渐冷下。 “死心眼的家伙,这都是第九十九次了,还不松口……不过这次多少有点动摇的意思了?” 青年抬手打了个响指,整个世界又重新倒回到男孩被父母塞上人牙子马车的那一天。 男孩又一次被人牙子从马车上丢下来,又一次在黄土中奔跑,又一次蜷缩在角落,又一次听到自己的哥哥的哭叫,又一次在夜色中被父母拖到村外荒地的石磨边,又一次面对那即将落下的斧子。 青年一次又一次次诱惑男孩开口说出自己想听的话,他知道自己快要成功了,因为他已经看到男孩眼中的动摇。 “说吧,只要你说出口,我就能满足你的愿望……”青年伏在男孩耳边温柔的说。 男孩眼中的泪水如之前的九十九次一样,如约而至。 终于,男孩屈服了。 作者有话说: ☆、心魔破 男孩哭了,他闭上眼不愿再看对自己刀斧相向的父亲和冷漠的母亲,颤声哀求:“我……不想死……救我……救救我……” 青年眼睛一亮,他满是怜爱的看着男孩说:“所以,你要我做什么?你要我怎么救你?” 男孩双眼无神的看着他,干裂的双唇张了张,轻声说道。 “救我……杀……不!不对……” 灰衣青年见状继续怂恿起来:“没什么不对的!杀了他们你就自由了!你就不必再受到他们的影响,也就……” “妄尘!!!!” 一声高喊打断了男孩的话语,一抹白色的身影从从天而降。来者一掌击退了灰衣青年后挥开那对夫妇,将被绑在石磨的伤的男孩紧紧搂在怀里,眼中尽是惊惧过后的庆幸和担心。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灰衣青年看见江余清时眼中凶色尽显。 江余清没有理他,他瞥了一眼那个和妄尘有着相同容貌的心魔,只将怀中的孩子护的更紧。 “你就不怕我一同引出你的心魔吗?”心魔在断 分卷阅读52 在的惊讶后得意的笑道。 “我的心魔?”早已入魔的江余清低笑,“你引的出来就试试?” 心魔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他正要动手时,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四肢竟全动不了了。细细看去才发现,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无数银丝缠住,此时银丝紧绷,他根本无法动作。 “这是第几次?”另一个声音从心魔背后传来,“你用这样的幻境,折磨了他多少次!!” 月光下,一身鲜红的潭痕还是如妄尘初见时那般妖异华美。 “九十九次,第一百次明明快成功了,结果被你们两给搅黄了。”心魔仗着潭痕和江余清不敢伤害自己,胆子也大了起来,他对二人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他伸出舌头暗示性的舔了舔自己的唇。 “其实让他……不对,让我入魔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入了魔,我就能抛弃所谓的佛道,这样不就合了你们的心意?” 潭痕十指一收,将指间牵动的银丝猛地拉紧,勒的心魔几乎喘不过气来。潭痕不想再看心魔用妄尘那张脸摆出令他厌恶的表情,于是不再理他,直接来到了江余清和那个男孩身边。 男孩看着抱着自己的白衣男人,又看到刚走到自己身边的红衣男人,心中的恐惧和不安莫名的消失了。 “你们长的真好看……”男孩看着两人的脸,诚实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嘿,你这家伙变成小鬼后反而更讨喜了。”潭痕蹲在男孩,看着他那双熟悉的眼睛笑道。 江余清心疼的抱紧怀中的男孩,抬手为他擦掉脸上污痕说:“你以后也会长得很好看,比我们两都好看。” “以后?”男孩喃喃道,眼中的光也暗了下来,“我还会有以后吗?爹娘不要我了,哥哥要吃我的肉,没有人来救我,没人带我离开……这样的我,还会有以后吗?” “当然有!”江余清连忙说道,“以后你会有个对你特别好的师傅带你去一个叫法莲寺的地方,在那你还会有很多师兄,他们都会对你很好。在那你不会饿肚子,也不会挨打,然后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像你师傅救了你那样,你也会救很多很多人。” 男孩听着江余清的叙述,脸上渐渐露出一丝挣扎的神色:“真的吗?” “真的,”潭痕也不嫌脏,一撩袍子坐在了泥地里说,“还有啊,你长大以后教了我认字,还给我取过名字。你以后会变成一个……唔,很厉害的家伙。” 男孩一脸憧憬的幻想着潭痕和江余清口中的未来,可过了好一阵后他向往的神色渐渐黯淡:“你们骗我,我爹要杀我……可是没有人来阻止他。没人带走我,没有师傅,谁都没有……那个人说的没错!” 南韩看向被潭痕的银丝捆住的灰衣青年,神情木然的说:“只有杀了爹娘,我才能得救,能救我的只有我自己,只有杀了他们我才……” “不是的!”江余清将男孩拉入怀中,柔声劝说道,“那都是他骗你的!会有人救你,会有人带你走,你不需要因为他们脏了自己的手!你看,刚才我们不就来救你了……” “啧!真是麻烦!”潭痕烦躁的打算了江余清的话,他倏地站起身抖出手中的银丝。 江余清见状心里一跳:“你要干什么!不要乱来!” “是吗?”潭痕用银丝勒住了一旁昏倒的那对夫妇的脖子,随后手指微动,当着男孩的面将夫妇吊了起来,“你想杀了他们是吗?” 男孩愣在江余清怀中,一时不知道自己该点头还是摇头。 “无论你选择什么都无所谓,无论你如何选择,我,还有这个家伙都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入魔也好,继续修你的佛道也好,我们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离开你。” 潭痕又一次蹲在他的面前,一脸认真的说:“你想杀了他们对吗?就算点头也没关系!错的是他们,伤害你的也是他们,你想报复也无可厚非。只不过,这不用你来动手。” “你只要乖乖待在你的小摊子上救死扶伤,用这双手来给那些来找你的病人抓药,为他们开方子就可以了。那些脏手的事情交给我,你想要谁死,我就去杀谁。” 话音刚落,潭痕便毫不留情的收紧了手中的银丝。只听他背后被吊起的夫妇先后醒了过来,挣扎着尖叫着。 江余清瞳孔一紧,恶狠狠的瞪着潭痕,却没有开口阻止。因为他知道,对方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罢了。 “你一定要记住,”潭痕拉起男孩脏兮兮的小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下,“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在你身边。” 江余清低叹一声,对怀中的男孩说:“我也一样,我们不会抛弃你,也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 “真的吗?”男孩一手拉着江余清的衣襟,一手握住潭痕的手,不安却又充满期待,“你们不会骗我吗?” 两人相视一眼,各自露对男孩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 被潭痕捆在在一旁的心魔正想要嘲笑江余清和潭痕的徒劳无功,却发现自己的环境竟逐渐崩溃起来。 在看江余清怀中那瘦小的孩子,竟然已然恢复了妄尘原本的模样。他斜斜的歪到在江余清的怀中,像是睡着了一样垂下了眼帘。 潭痕看着周围逐渐崩溃的景色,心渐渐放了下来:“他要醒来了吗?” “不,”江余清低头看着怀中的妄尘说,“他现在才要休息。” “是吗……”潭痕终于松了口气,他收起因为心魔消失而落了一地的银丝,转向那对还未完全消失的夫妇,“反正这个幻境也快完了,最后不做点什么简直太可惜了。” 说着他一扬手,只见那对夫妇的头颅齐齐落在地上,然后随着渐渐消散的幻境一同消失。 “啧,一点手感都没有。”潭痕收回银丝不爽的哼了一声后,渐渐消失在了原地。 江余清少见的没有奚落潭痕,只是在潭痕离开后,江余清偷偷在怀中妄尘的唇上落下一吻。 “我们等你醒来。” 妄尘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床梁,身下是柔软的被褥。他小心翼翼的从一左一右两个男人中间坐起身,有些失神的回想着梦中发生的一切。 梦里的他又一次回到了童年,只是这一次,将他从利斧下带走的不是师傅,而是两个俊美的男人。他想不起那二人的容貌,只是隐约记得其中一个一身雪白,温柔如阳春三月,而另一个则一身鲜红,热烈如红莲之火。 “又做梦了?”身侧,一身红衣的男子侧身躺在床上对他说。 另一边一身白衣男子也坐起身来,抬手抹去他额边的汗水:“噩梦?” 妄尘摇了摇头,许久后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他看着身边两个男人,伸手握住他们的手,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扬 分卷阅读53 起。 “是有个梦,不过……是个好梦。” 作者有话说: ☆、退让 月明星稀,夏蝉低鸣。城主府中一处小小的院落里开着各样的花,院中的石桌上摆着各样的酒,地上已然躺了不少空坛。 凉风习习,好不惬意。 “我知道师傅他老人家为什么一直不愿让我出家了,我一直以为自己什么都放下了,也什么都可以放下。到头才发现,我其实什么都没有放下,什么也放不下。” 心魔初散,妄尘仿佛看透了一切一样,对江余清和潭痕说出了自己心底的秘密。手中是从未喝过的一杯酒,入喉是一团烧心的火热。可妄尘并不觉得难受,他只觉得畅快,说不出的畅快。 过去的十八年人生中,他头一次像现在这般轻松。一直压在他心中的石头总算消失,一直困扰着他的梦魇终于消散。 妄尘不知道自己距离师傅口中的大彻大悟还有多远,不过他此时并不在乎所谓的顿悟。妄尘只知道,若没有身边这两个人,自己终将沉沦在过去的泥沼之中不可自拔。 而妄尘也终于明白,自己惧怕的并非父母对自己的伤害,而是被至亲之人背叛抛弃的痛苦和孤独。 然而现在,有人对他做出了新的承诺。妄尘觉得,自己愿意在为他们……亦或是自己赌一把。 “妄尘想得开就好,只是我希望以后若妄尘再有什么事,一定不要瞒着我。”江余清说着伸手去取妄尘手中的酒杯,“今夜已经喝得不少了,妄尘此前从未饮过酒,莫要贪杯的好。” 妄尘笑着躲开江余清的来拿自己酒杯的手,笑的少有的爽朗:“余清余清,我高兴,你就别拦我了。我现在才知道我那些师叔为什么说,没尝过酒就戒酒的大多都戒不了了。” 想来那情和酒一样,从未尝过便罢,只要沾过一滴,再戒时才会难上加难。 “他爱喝就喝,你拦他作甚?等明儿个宿醉难受了,他就知道好歹了。”坐在另一边的潭痕看着妄尘醉红的脸,心里有了琢磨,端起桌上的酒壶就又往妄尘杯里添。 “来来来,别管那姓江的,我陪你喝,喝多少都成。” 潭痕也不拿杯,他从石桌下捞起一个小坛拍开封泥,直接对着酒坛仰头灌起。动作间几滴酒水打在他的袖上,举手投足都带着浓郁的酒香,直把喝了不的妄尘熏得糊涂起来。 妄尘眯了眯眼,猫儿似的舔了舔被酒烧的红热的唇,没多想便将杯中的酒喝了下去。方才他还没怎么觉着,现下将潭痕倒来的几杯喝下,妄尘便觉得头也晕了身子也软了。红润的双唇微微开合随着呼吸喘息,眼中虽尚存几分清明,却也渐渐被迷离的薄雾掩去。 江余清眼疾手快的接住妄尘手中滑落的酒杯,也顺势将往后倒的妄尘接入怀中。 “你就纵着给他乱喝酒。”江余清嘴上虽是埋怨,语气里却没多少责怪的意思。他正准备抱起妄尘带回屋里,却在起身时候发现妄尘不知怎么竟攥着潭痕长垂的袖角不愿松手。 潭痕别有深意的瞥了石桌上各式酒水后嗤笑一声道:“江余清你这人真没意思,怕他醉你何必一开始就准备这么多酒,现在人真醉了你又说起我来。好人的名头都给你占了,我可不会傻得连甜头都让出去。” “还好我没白疼你。”说着潭痕趁势拉住妄尘拽着自己袖角的手,将人拉进了自己怀中抱住后在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妄尘到底是醉糊涂了,他本来就不擅喝酒,又被潭痕稀里糊涂的混着灌了不少,这阵就算当着江余清的面被潭痕亲了,也只是不适的皱眉扭头露出一副不堪骚扰的撒娇模样。而那往日里惯有的拒绝和羞涩,却是半分不见。 “你要带他去哪?”江余清见潭痕抱着妄尘离开,下意识的拦在他面前。 潭痕一脸好笑的说:“你刚才想带他去哪,我便要带他去哪。江余清,我是看在他的份上,才允许你继续出现在他身边。剩下的,你自己去想吧。” 说完潭痕便带着抱着妄尘回了屋里,只留江余清一人待在院中。 微风凉夜,江余清独自站在石桌边上。他面色青黑眼中全然是愤怒和不甘,可他偏偏对此别无他法。 这些天因为妄尘奔波的时候江余清其实就看得出来,潭痕这人虽直来直去,却是个足够通透的人。他不同于自己,没有太多束缚,所以很多时候不会有所顾忌,也更能将事情看得透彻。 正如潭痕所说,潭痕是看妄尘的面子才默许了自己的存在,自己何不是因为妄尘的原因,才一直未与潭痕正面成敌?再者,江余清知道自己若不拼上全力,定是敌不过潭痕。两败俱伤是小,若是因此惹来妄尘的厌弃,那便得不偿失了。 江余清捏着手中的酒杯,难得失控的将杯子在桌上砸的粉碎。可无论他多么生气,多么不愿意有其他人和自己一同分享妄尘,现在他都不能对潭痕动手。比起含恨退出,江余清宁愿暂时忍受他与妄尘之间存在第三个人的这件事实。一旦发现合适的机会,他一定会铲除潭痕这个碍事的家伙。 江余清最后还是压抑着心中的妒恨,推开了客房的门。 潭痕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江余清推开门是,他早已将喝醉的妄尘哄骗到了床上。 妄尘僧衣并未褪尽,袍子下的裤子却早已被潭痕偷偷扒了,一双笔直赤裸的腿从青灰的衣袍下伸出,因为仰躺的姿势而微微分开。他的衣襟向两侧大大打开,堪堪挂在臂弯之中,而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白皙胸口也在潭痕的吮吻和揉捏下早已变的艳红诱人。 晕醉的呻吟宛若点燃引线的火苗,那与红衣纠缠不清的青灰僧袍像是被红莲业火即将吞噬,纤白的手脚被上面狂妄张扬的男人压在身下,弯曲成自然的角度,却狠狠的勾住了江余清的眼睛。 “想清楚了?”与妄尘缠绵许久的潭痕邪笑,坐起身将妄尘从床上捞入怀中。潭痕将妄尘摆成靠坐在自己怀里的姿势,一手勾住妄尘的腿弯向侧面打开,以一副门户大敞的模样面对着门口的江余清。 神智混沌的妄尘依着潭痕摆弄,浑身无力的靠在潭痕身上,一腿无力的伸直一腿被身后的潭痕掰开。素色的僧衣从肩头滑下,江余清眼睁睁的看着妄尘的身体展露在自己的目光中。 微微泛红的脖颈,被蹂躏把玩到红艳的胸口,紧致窄瘦的腰腹,漂亮的双腿,以及那渐渐苏醒的欲望。 “美吗?”潭痕着迷的舔咬着妄尘的线条优美的后颈,落下一个又一个红紫的吻痕和轻浅的齿印。 在江余清看不到的角度,他心满意足的揉捏着妄尘弹性十足的臀肉,指尖一次次陷入中间那道沟壑中紧闭的密处,充满侵略意味的试探着,揉按着。 江 分卷阅读54 余清着了魔一般怔怔的看着在潭痕怀中半醒半醉的妄尘,一步一步悄无声息的接近他,最后停在了床前。 妄尘迷糊中嗅到一股淡淡的冷香,他抬着迷离的双眼仰头看着江余清,好一会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 “余清,余清……”妄尘无力的伸手拉住江余清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呢喃,“不会冷了……余清,你再也不会冷了……” 听到妄尘口中的话的瞬间,江余清进门是心中那份嫉恨和不甘一下化开,全都变成了无奈。 是啊,自己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看中的喜欢的想念的,都偏偏就是这个人? “是啊,不会冷了,有妄尘在,我再也不会冷了……” 江余清一膝跪上床榻,俯下身吻住了妄尘,而他越过妄尘看向潭痕的那双眼中,也少了几分敌意,多了一丝妥协。 知道对方最后还是屈服了的潭痕冷笑一声,心中的无奈一点都不必江余清的少。 “也就喝醉了才会这么乖,明儿起来定是要发火的。不过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江少城主,这一点你可想好了?” 江余清不答,只是垂下眼帘避开潭痕的试探,专心于拨撩这具自己垂涎许久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春宵苦短-H 妄尘迷迷糊糊的看着江余清,任他将半挂在自己身上的灰袍褪下丢在地上。美酒熏坏了他的神智,妄尘只当自己又是春梦一度,在梦里和眼前这人放纵欢愉。 他哼哼着不成调的呻吟,扭着身子想要避开江余清那几乎令自己窒息的吻,可他却怎么都避不开。 等那对方肆意的唇舌终于放开了自己,妄尘才喘着粗气含糊道:“余、余清……你真是做梦都欺负我!” 江余清薄唇一扬:“可妄尘喜欢我的欺负。” 说着他渐渐矮下半身,左手两指拈着妄尘胸前的一侧红蕊,那才欺负过妄尘好一阵的唇则抿住了另一侧。江余清也不露牙去咬,只用藏在口中灵活的舌头来回舔逗,故意发出些吸吮的水声来臊妄尘。 妄尘听着胸口滋滋的水声,只觉得被酒淹晕的脑袋嗡的一下变得更懵,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推开江余清埋在他胸口的脑袋,却在推过去的时候猛地攥住了对方的头发惊叫出声。 不是为别的,只是因为江余清用余出的一手握住了他的半挺的欲望的时候,一只不知从哪伸出的手不知沾了什么湿漉漉的东西,竟直接钻入了他下身臀缝之间那门密处。 妄尘惊喘一声废力的扭过头,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靠在潭痕怀中,而身下那手的主人自然就是这红衣男人了。 “唔……潭痕……你把手指拿出唔!”妄尘又急又羞的想要潭痕收回手,却在扭头的时候被对方捉住了下巴狠狠的吻住。 潭痕恶狠狠的叼住妄尘的舌头吮吻一番后坏笑着抽送起埋入妄尘菊穴内的半根手指,那一进一出虽动作细小,在妄尘而言却是天翻地动的动静。偏偏这潭痕是个狼性子,逮住了一块好肉可就不会轻易松口。 潭痕动了动那埋入一片火热极地的手指,感觉着那细密的媚肉和紧缩的小口随着呼吸的蠕动,他邪笑一声后不仅不撤手,竟还挤入了第二根手指。 “想骗我?你这里咬的这般紧,哪有想要我收手的意思?倒是梦里的你乖巧些,只是不知道现实中你身子里那处可和梦里一样在一个位置?”潭痕多少是有些忘形,顺口竟将过去梦中的事情一道给拎了出来。 妄尘听到这句话心正想再问,却被埋在身子里那两根手指寻到了要害的地方。他腰身一紧,随即忽的软了下来,连着口中的喘息都捎上了一丝颤音,一双七分醉三份醒的双眸饶是让忽如其来的情欲给搅的更浑。 “定是碰上你舒服的那处地方了,”潭痕双眼微微眯起,循着方才的记忆又按了上去。 “呜……”妄尘鼻头一酸,硬是被这过分的快感逼出几滴泪,他正想要呵斥潭痕,却被江余清忽然握紧的手给拽走了注意力。 “妄尘可不能忘了我。”江余清衣衫不乱神色矜持,虽说五指灵巧的侍弄着妄尘那柄玉萧,却是没有半分猥亵之感。他眼帘微垂,唇角带笑,仿佛手中持着一把精巧的乐器,而他正专心致志的弹奏。 “我弄得妄尘可还舒服?”江余清用拇指轻轻揉着那不住的溢出泪珠的顶端,“这处就和你这人一般,虽害羞的紧,却不会藏心思,想着什么全都露在外头,也不怕人猜着。不过也好,若不是妄尘不藏着对我的好意,我也不敢如此越矩……” 江余清轻笑一声,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他发髻微松,额边散着几缕乱发,眸中含笑,眼中尽是绻缱的温柔。眼角一滴泪痣落在人眼里,全是说不出惑人风情。 “妄尘,你眼里虽是醉了,可心里合该没醉的。” 说罢,江余清拔了头上的玉簪,抚开耳边的落发。他俯下身去吻了吻妄尘微微颤抖的小腹,然后抬头对着妄尘笑了笑,便再低下头去张口衔住了妄尘高高翘起的尘根。 “余清——” 妄尘只觉得自己身下要害被纳入一片火热之地,仿佛被涌动的岩浆包裹起来一般烫的他难以自持,却还有种被热浪淹没的不知所措。 江余清卖力的动着自己的舌头,无论是那顶端的小孔还是冠下的沟壑无一不被他照料,只求妄尘能被自己完全拖入这热烈的情欲之中,随自己一同沉沦。 “舒服的这里都有感觉了吗?”潭痕感到妄尘猛地收紧的穴壁,眼中隐隐流过一丝危险的光泽,“这里都开始抽动了,只是这样就受不住了,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呢?” “别动了……潭痕、余清……我不舒服……”妄尘从没这么清楚直接的接触过情欲之事,这忽然一下被身前身后两人一同擒住,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快要崩坏一般,让他心惊不已。 “别叫,真正舒服的这才要开始呢。你求我没用,求他更没用。”潭痕瞥了眼江余清,说着就解开了自己的腰。 潭痕也是丝毫不含糊,三两下便将身上的衣服脱得一干二净,他扶住自己那处抵着妄尘被他弄得湿濡松软之处就要提枪上阵。 江余清虽然不甘,可谁叫潭痕占了先机,他没办法只能恨恨的看着,口舌之间更加灵巧的侍弄起妄尘来,心里却琢磨这怎么才能赶快赶走潭痕好独占自己的心上人。 潭痕其实早有准备,先前从别处顺来的药膏今日全使在了妄尘身上。那药膏也是好物,润泽绵滑还带着些燃情之效。 潭痕也是初次,见自己手指才一抽出那处便闭合起来的模样,心中就忍不住发痒。他捧住妄尘腰臀,扶着一柄利剑便直入那湿滑又扩张的很好的地方。 那处本就被药膏 分卷阅读55 浸透湿濡无比,这一挺身一落坐的功夫,便将潭痕那柄巨剑吞进了根处,就连内里那处敏感的地方也被戳中。 妄尘被刺激狠了,一双眼无神的大睁,他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张着嘴微微喘气,却是没发出半点呻吟。最后的一处底线终是给人捅破,妄尘无意识时竟就在江余清口中释放了出来。 过度的欢愉让他在回过神后几乎要哭出来,那红了好久的眼圈当即就湿了。当他看清江余清抬起头来,唇角沾着一串还未拭去的白痕,并将口中的浊液吞下时,妄尘还是忍不住哭了。 妄尘不总是为自己落泪,他哭过,但大多都是为了那些自己屋里拯救的人,如那王家的小姐,再如在自己面前自焚的王家夫人。 而这一次,他确确实实的是为自己哭了。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抽抽噎噎的的小声哭泣,而是静静的落着泪。他眼里委屈,面上可怜,鼻尖红红的时不时皱一皱,全然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模样。 江余清和潭痕从来都讨厌看见妄尘的眼泪,可这一次他们却觉得,妄尘哭起来的模样竟那么让人喜欢。喜欢到想要一再的欺负他,让他哭,哭的更多,最好再软软唤着他们的名字,一边叫唤一边哭…… 一口气进到最里面的潭痕满足的舒了口气,他好好的享受着成为妄尘第一个男人的感觉。这紧热的处子地只有他一人闯入,这份雄性的特有的成就感让他满足更让他疯狂。 “叫我的名字,叫一声我就让你更舒服。”潭痕重重的在妄尘的屁股上揉捏着,压着他的腰臀一下下顶弄起来。 妄尘被潭痕和江余清摆弄成一幅把尿小儿的模样,双腿被顶开到两边,后面紧紧的吞着巨物,前面因为发泄过一次而疲软下来。妄尘只要稍一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身体被人硬生生的扯开,所有私密的地方全都一览无遗的暴露在那两人眼中。 “潭痕、潭痕……轻些……轻……”妄尘被潭痕顶的一抖一抖,他仰着头小声的呻吟着,含糊的叫着那个由自己起为身后男人起的名字。他想让潭痕停一停慢一点,可他每唤一声都只会迎来更加凶狠的欺凌。江余清正挡在他的身前,扶着他疲软的器官将那残留的痕迹如数舔净,叫他躲都没有地方可以躲。 并不是说与他们二人做这种事难受,非要说的话是因为太舒服了。舒服到让妄尘害怕,舒服到他的身体都受不住。 感觉到前面才释放过不久的那处又一次有了苏醒的迹象,妄尘小声的央求起来:“不要了……余清、放过……” 江余清低笑一声,如妄尘所求的一样放开了那处被他欺负到微红的物件。只是妄尘还没松口气,就又被身后一记重挺顶的闷哼。 “耐力可真差,这样怎么挺得过?”潭痕说着瞥了江余清一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男人似乎天生在这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哪怕两人之间视彼此为死敌,此时此刻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拥有过人的默契。 江余清从潭痕脱下的衣服中摸出一条红色的缎带,在妄尘不可思议的目光下,一圈又一圈的从根处缠绕,最后在冠下打上一个灵巧的绳结。 江余清在那涨红的顶端轻轻弹了弹,神色虽还是那般温柔,话语中却少了几分笑意:“妄尘可不要怪我,若非你还招惹了旁人,现下也不会这般幸苦。” 潭痕听了也不恼,他狠狠顶了顶怀中的人儿,听着他似痛似爽的哼哼声,笑的一脸得意:“这怪不得他,若怪就怪你自己。我若是你,早就把他藏起来不给旁人多看一眼,那还轮得到他去招蜂引蝶?唔……宝贝儿,你夹得我真舒服。来,给江少城主也叫两声听听?” 妄尘吸了吸鼻子,直被潭痕欺负的连连掉泪,只是他到底心里倔强,潭痕虽那般羞他,他也不会照潭痕的话那样做。 “你別再欺负他。”江余清横了潭痕一眼,安慰似的吻了吻妄尘眼角的泪珠。 潭痕哼笑道:“是是是,我不欺负他。”说着下身便发狠抽送起来。 妄尘坐在潭痕怀中被顶的上上下下,偶有一次实再是顶的深了,他惊叫一声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反手推开潭痕便栽倒在了江余清怀中。 江余清乐的妄尘投怀送抱,可却没打算救妄尘与水火之中。他扶住倒在自己怀里的妄尘,眼中犹豫着却还是将妄尘推入潭痕怀中。而后,他手顺着妄尘的股缝摸去,在潭痕又一次抽身的空档,伸进去了一根手指。 潭痕看了江余清一眼,当即明白了他想做什么,不过潭痕也不阻拦,只是一脸坏笑的抱紧了怀里越发火热的躯体,强忍住自己急于发泄的欲望。 “看看,才说着不让我欺负你,这下他自己倒是欺负上了。” 作者有话说: ☆、日高起-H(3p 江余清在潭痕警告自己的你一刻就已经知道,如果他要得到妄尘,只能与眼前这个碍眼潭痕达成共识。 而他选择推开门进来,便是默认的这个共识。 所以就算潭痕强烈的独占欲再怎么叫嚣,就算江余清心中再怎么不甘愿,到了这一刻,也只能忍下。 他们想要得到妄尘,想将他从那高高在上的佛祖手中抢走,那就只能各退一步相互合作。 江余清和潭痕不强迫妄尘在他们之中做出选择,因为他们知道,妄尘心软的一塌糊涂,他谁都放不下谁也不忍心伤害。若是强逼,只能逼得他将自己从这三角关系中摘出,然后重新走入庙宇。 潭痕是不受任何道德人伦约束的鬼修,江余清是向来从心妄为的魔修,他们大可以将妄尘囚住。可这妄尘却偏偏让他们无法下得去手,所以只能选择忍耐和退让。 无论什么方法,至少得把这人留在自己身边。 如此,潭痕纵使千万般不愿,也只能按捺着欲望给江余清腾出位置。他缓下在妄尘身子里的冲撞,稍微向外撤了些,带出一串湿濡粘液的药汁。 妄尘轻哼易生,因为姿势而无处着力的他只能靠着潭痕,惧怕的向后扭着身子想要躲开。他感觉到江余清的一只手正停留在自己与潭痕相连的那处,并且正试图用指尖挤入。 “潭痕,余清……放过我……不要了……我疼……” 妄尘因为害怕,嗓音都变得颤抖起来,早就红成兔子的眼角更是泪汪汪的瞅着面前的江余清,希望他能改变想法放自己一马。 只可惜江余清打定了注意,他的动作虽然放缓了不少,却并没有停止。圆润的指尖不一会便被从后穴中溢出的汁水染湿,江余清接着这份湿濡,坚定不移的将手指趁着潭痕撤出的动作挤入。 如此,这才初次承受欢爱的小口竟在吞入潭痕的巨物后,又含入了江余清的手指。 江余清发现自己爱极了这种渐渐将妄尘在 分卷阅读56 自己面前打开的过程,他痛恨自己因为一时的迟疑失去了夺走妄尘处子之身的机会,然后又执拗的喜欢上了这种开拓的感觉。他温柔的的入侵着试探着,一面安抚着妄尘的抗拒,一面想要妄尘的身体为自己敞开的更多。 多到能完全接受自己为之。 “余清、余清、求你了!不要……不唔……” 潭痕扭过妄尘的下巴以吻来平息自己愈发强烈的欲火,妄尘火热的肉穴紧紧的包裹着他的,江余清那侵占的手指也紧紧挨着他。尽管心中有着与旁人分享至爱的恨意,可他不能否认江余清的动作让妄尘更近紧张,而那因为紧张而收缩的小穴也更让他舒爽。 “还不快点?他都快等不及了,里头一缩一缩的……真是要命!”潭痕忍着想要肆意驰骋的冲动,浅浅的抽插起来,没一次都恰好躲开妄尘穴内那处敏感的要害。 这种宛若隔靴搔痒的感觉让刚刚尝试过对方狠插猛干的妄尘难过的咬住下唇,他实再无法开口央求那令他觉得羞耻的愿望,可食髓知味的身体却在考验着他的坚持。 恍惚间江余清长久的揉按和扩张终于有了回报,他一鼓作气又伸入进几根手指浅浅的抽插起来,那被潭痕肉物占满的小穴硬是给他扩又出了几分地,就连手指进出都顺利了很多。 “妄尘,妄尘,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江余清气息有些不稳,他估么着扩张的差不多了,便从那紧热的穴中抽出了自己的手指。 江余清身上的衣衫还是丝毫未乱,就算是现在也只是撩起白袍,解开裤带。他露出自己隐忍许久的欲望,将妄尘大张的双腿往两侧推的更开,直到妄尘忍不住喊痛的时候才停下,将自己坚挺的欲根抵了上去。 到底是和手指不同,两根合在一处实再是太粗了,江余清才挺进半个头部妄尘便疼的直哼哼。可那处虽小,却还是有韧性的,好在江余清扩张的够好而潭痕先前用的药膏又生了效,妄尘那处才没有和他想的那般变得鲜血淋漓。 “别……疼!你们放开,太疼了……放开……” 妄尘抽噎出声,身下被两根巨物拓开的恐惧让他像一条被人开了膛的鱼一样挣扎。只是这不动还好,一动起来反倒让一只埋在妄尘身子里的潭痕烧红了眼。 潭痕一咬牙,递给被卡在一半不上不下的江余清一个眼神后,二人就一前一后压住妄尘挣扎的身体和踢动的双腿。两人扶住妄尘的腰猛地向下一压,而他们也趁机同时用力,那处一下子就被填的满满当当。 “啊——”妄尘高亢的呻吟最终一一种疲软的尾音作为收尾,几乎被撕碎的痛苦叫他眼中的泪水禁不住的往下落,就连身前被绑住的那柄玉根也因为疼痛而软下,上面缠着的一圈圈红色缎带也都松垮起来。 过分的疼痛让醉酒的妄尘瞬间清醒过来,他软在二人胸膛之中一时竟动都不敢动,生怕一动就牵扯到被那两人钉死的下身。 “你们两个简直……混蛋!”妄尘醉意去了大半,先前的一切无比清晰的映在脑海中,“乘人之危!卑鄙小……啊!” 潭痕等不到听他的数落便忍不住动了一下:“别骂了,有空骂我我们,不如多叫两声我爱听的……” 妄尘疼的直抽冷气:“潭痕!你混蛋!” “是是是,我混蛋,我无耻,我卑鄙小人。”潭痕吧唧一声在妄尘耳边落下个响亮的亲吻,“宝贝儿你疼不疼了,不疼我就不忍了……”说着又是几下浅浅的抽动。 江余清并不比潭痕好到哪去,紧致火热的快感和终于得到妄尘的满足让他的心脏几乎跳出胸膛。他草草看了看被自己和潭痕撑开的小口,发现那小小的入口被崩开到完全失去了血色,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被撕裂一般。可即便如此,在潭痕的抽插下,那处也没有丝毫撕裂的痕迹。 这下就连江余清也忍不住想叫妄尘是个宝贝儿了,能吞下两根男人的肉物而不受伤,不是天赋异禀就是天生淫器了。 江余清抬头捏住妄尘的下巴猛地吻了上去,许是欲望的作用他的亲吻此时变得有些狂躁,而他一直埋在妄尘身子里的肉物,也随着个有些狂乱的吻动了起来。 潭痕和江余清像是约好了一样,一进一出配合的好不默契。每当一人略略撤出,另一人就狠狠顶入,交替着戳刺着妄尘体内那处敏感的要害,丝毫不给妄尘半点休息的闲余。 这让才恢复清醒没多久的妄尘又一次陷入了混乱的情欲之中, 妄尘双手撑在江余清的胸前毫无章法的胡乱呻吟着,原本软下的欲望又一次充血,被缠绕在上面的红缎紧紧勒住。 身后眼中的满是欲望潭痕眼神开始变得愈发危险,他紧紧握住妄尘的腰上下摆动,配合着自己与江余清的插入而向下按压。 凶猛的抽插和操干让妄尘在快感中几欲发狂,在梦中早已被深深烙印下的快感在两人手中全部激发,青涩的身体也在这凶猛的顶弄中完全打开。 “慢、慢些……太快啊……好深……不要……不……” 身体中敏感点被一次次深深戳到顶蹭的刺激将最初的疼痛掩埋,此时的妄尘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尽的快感如潮水般将他淹没。疯狂的顶撞和激烈的抽插让妄尘觉得自己像一叶芦苇编成的小船,在汹涌的大海中被漩涡无情的翻搅吞没。 强烈的快感让他几乎想要尖叫着逃跑,可他心灵深处却又对两个带给他无上欢愉的人无比依赖。 矛盾的心情伴随着刺激的快感让妄尘不觉中竟然哭叫出声来:“余清!潭痕!求你们了……我受不了……轻些……唔……” 妄尘哑着嗓子哭喊着,但回应他的却是两人更加凶狠的顶冲和操弄。 那撑在江余清身前的双手早已失去了力气,断了线一般虚软的垂在身侧。 妄尘岔开太久的大腿根已经酸软抽搐,而那不知何时高翘着吐露出透明液体的肉茎也开始颤抖起来,却因为紧缚的红缎而无法发泄。 当二人突然同时顶如,一同戳在那敏感的一处时,仿佛直击脑海的尖锐快感牵动起了妄尘的全身。 江余清看准了时机一把将那紧缚的红缎扯开,瞬间飞溅的白浊洒在了江余清的小腹和胸膛,还有几滴甚至溅在了妄尘自己的下巴上。 射精时高潮的快感让妄尘的呻吟和挣扎稍稍停歇,可仍然驰骋在妄尘身体中的二人却并没有因为他的高潮而停下。 妄尘的脚趾几乎因为这疯狂而不见终结的性爱蜷缩,他已经无法在这样激烈的快感中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刚刚射过精的欲根此时以另一种难以启齿的状态硬起,而只要再稍加刺激他便会又一次射出来,只不过这次射出来的不会是白色的精液,而是…… 终于,那两人也仿佛到 分卷阅读57 达了这一次的顶峰,几乎是同一时刻,二人在妄尘体内同时释放了出来。到达顶峰那一瞬间,这一红一白两人同拥着妄尘想,若是撕开这具身体就能得到他的心,那该有多好。 妄尘在感觉到那几乎烫穿自己的热液射在自己身体里时,心和身体相连某个隐秘的开关像是被触动到了一样。他脑海中一片空白,硬起的肉茎在同时激射出一道淅淅沥沥的水柱。 竟是溺了出来。 江余清和潭痕怔愣了一下将浑身无力的妄尘放倒在床上,先后从妄尘被注满爱液的后穴中退出,那浓稠的粘液随着两人的动作也被带了出来,却让妄尘感到了有一种失禁般的错觉。 “你们两个……混蛋透了……”妄尘红着眼睛侧卧在床上,口中说着毫无威慑的斥责。 “没办法,谁叫我这个混蛋喜欢妄尘呢?”这一次江余清抢了先机,将妄尘从床上揽进怀里抱起往院后的汤池走。 潭痕飞快的披了件红袍溜着鸟跟上,喜滋滋的说:“是啊,谁叫你这么讨混蛋喜欢呢?” 几乎虚脱的妄尘不愿搭理这没脸没皮的两人,只顾埋头生气。却不料到了那处温暖的汤池里,迎来的又是一轮淫靡的欢爱。 明月高悬,夏意盎然,处处蝉鸣绿荫,却掩不住人间春情满院。 作者有话说:下章开始突入剧情。马上完结了大家快夸我 ☆、唏嘘往事 一夜的肆意妄为换来的妄尘几天的横眉冷眼,这是江余清和潭痕对他下手的时候就已经料到的结果。经过两天身不离榻的休养,妄尘才好不容易缓过劲来。 很糟,但并不算太糟。至少妄尘没有被他们气的离开临仙城或是摔下什么两不相见的狠话,而是在身体恢复后就立刻打包所有家当回到了城南空置好几天的老庙。 虽然妄尘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但至少江余清和潭痕直到妄尘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此时出走也不过是想给彼此一点时间和空间,亦或是说给自己一个接受的之前所发生的一切的时间。 妄尘虽然意识到了自己和那两人继续相处下去迟早会出问题,他贪恋着与那二人相处时的甜蜜,所以私心驱使没有拒绝。可妄尘却没料到,自己一时的犹豫不决却让那两人达成了某种自己所不知道的协议,最后竟然稀里糊涂的和那两人发生如此混乱的一个夜晚。 哪怕修界之人从不拘泥于伴侣的性别,可同时与两人……这也是鲜有听闻的事!自己真是糟糕透了! 江余清想着妄尘刚刚从自己小院里跑出去时那段发红的耳根,忍着笑捡着地上散乱了一地的经书卷轴。自己只是挨几本书的砸,可潭痕就惨了。 潭痕盯着左脸上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坐在屋顶,冷眼看着在收拾好了书在院子里摆弄花草的江余清。 “你还不跟上?”江余清拿着花剪修着一朵潭痕叫不上名的花。 潭痕冷哼一声,亮了亮自己左脸清晰的巴掌印:“这两巴掌里绝对有一份是你的。” “若不是你没有节制,早上又要缠他,他怎会打你?”江余清抬头看了眼屋顶,“明知他缓过劲来就要发火,你还不会讨好,活该被抽。依我看,你这还是被抽得轻了。” “他那是心疼我才下手轻,你这死狐狸少挑拨离间。”潭痕一撩衣袍站起身,狠狠瞪了江余清一眼便如一只大鸟一样掠出了城主府,是要往哪去,大家心知肚明。 江余清见潭痕最后还是跟上去了,心也放下了一些。那一家人还在临仙城,虽然妄尘如今已经解开了心结消除了心魔,但江余清还是不希望那些不长眼的东西再跑到妄尘面前去碍眼。 虽说江余清曾和潭痕一样觉得该直接杀了那家人,但后来他又想了想,觉得一死了之实在太过干脆,不如让他们在有限的生命里继续去承受未来无限的痛苦,以此来偿还过去的罪孽。 想到这,江余清脸上露出一个堪称冷酷的笑容。 江余清打理好了院中的花草后估么了下时辰,然去黑子白的药房里熟练的抓了几味药煎好,一路端去了老城主的卧房。 “少城主,又去给老城主送药啊?”路上遇见的管家见江余清端着往内府走,不禁想起自己那两个一直在外闯荡不着家的儿子,他一脸感慨的说,“唉,我那两个儿子要是有少城主一半的孝顺,我也就值了。” 管家入府虽才六七年,但也是看着江余清从少年模样长成了如今翩翩公子。这几年里老城主因为修为受创性情愈发古怪,动不动就大发雷霆,首当其冲遭殃的都是少城主。可少城主从未有过怨言不说,还为老城主四处求医问药,几年如一日从不怠慢,就算有事无法自己亲手煎药,也会悉心吩咐下人。 江余清笑了笑,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对管家说:“小事而已,说来管家为我府上操劳颇多,也是许久未休息过了吧?不如这样,我许管家三月时间休息休息,期间银钱照付,管家也好与家人多相处。听闻南地泗水城四季如春又临灯节,管家何不带夫人去走走?而且父亲近些日子情况多有好转,这府上的事我大多都能操持。” 那管家一听竟有如此好事,赶忙连连言谢,后也不好再耽搁江余清送药,极有眼色的离开了。 江余清端着手中凉了许久的药往老城主的屋子继续走,嘴角的笑容却越来越淡。当他推开门走进老城主的卧房时,江余清脸上只剩下一片平冷和恨意。 “父亲,该用药了。今日这药,父亲可得如往常一样好好用过,否则孩儿可无法保证父亲是否能挺过那蚀骨剜心之痛。” 只见原本富丽堂皇的城主卧房此时如夜晚一般黑暗,门窗内侧挂着厚厚的帐子,愣是将屋外的光全部挡开。 而里间宽大的床榻上,正半躺半卧这一个骨瘦如柴的老者。老者见江余清进来时,就像看到什么恶鬼一样浑身颤抖了起来。 这名老者正是前几月妄尘初入临仙城来拜访时,见过的那个刻薄的老城主。只是比起当初的会客厅那一面,此时的老城主显然更加干瘦,莫说气色不佳,怕是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看得出他时日无多。 那老者艰难的仰着脖子看着走近的江余清,眼中满是惧恨的盯着他手中那碗泛着酸苦的药汁。 江余清看着躺在床上无法动作的老城主,脸上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动作轻柔的将这个被自己称为父亲的老人扶起来靠在软枕上,端着手中的药碗掰开了老者的嘴将碗里的药物如数灌了下去。 “不知父亲当初欲将我调教成炉鼎时,可有想过自己今日会有如此下场?”江余清放下药碗,又将老者放倒在床上。 今日妄尘不在府上,他也不急着回去,所以少有的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只能眨眼的老城主 分卷阅读58 ,像是回忆往事一般自言自语起来。 别人或许不知,但在这张床上躺了不少日子的老城主却十分清楚,每当江余清在自己面前露出这副神态,那自己这一日怕是不好过了。 若只是普通的凌虐打骂或是肉体之痛便罢,可这江余清不知从什么人手中学了些怪异的法术。他自从被拘禁在此处后,便日日体会着修为被人生生从体内抽出的那种无力感和绝望。 不仅如此,每当自己的修为被抽出时,他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就会像被千刀万剐一般疼痛难忍。好几次他都恨不得这样死过去算了,可江余清却偏偏不愿让他如意,也不知他又从哪找的药,只要喝下就会变得清醒无比,无论如何痛苦都不会晕厥过去。 “方才我遇到管家,管家还说若他的儿子能得我一半孝顺,他就无憾了。不知父亲怎样以为?”江余清问出这句话后许久,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样接着说,“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父亲你病重说不得话了。” 他哪是病重说不了话!他分明是被毒哑的!莫说说话了,喉咙里连半个气音都吼不出来! 看着老城主愤怒的眼神,江余清笑道:“说不了话也好,免得招来些闲人,逼得我再下杀手。我当初可好不容易才除掉那些奴才,再来一次未免也太无趣了。” “父亲可知,当初我被那些奴才欺辱的多狠?在外,我是堂堂临仙城的少城主,在府上却受尽白眼欺凌,就连最下等的奴仆也都可以随时踩我一脚。而那些个世家子弟,更是因我过了年纪还为此修习家族功法而鄙视我,欺负我。叫我当着下人的面学狗叫,被按在泥沼里吃泥巴。一天到晚废物废物的叫我……” “父亲该是知道的吧,或许说都是父亲授意的也不足为过。说来当初我还不懂,一直想不通为何父亲要对我如此厌恶。”江余清笑谈一声接着说道,“直到父亲逼着我那炉鼎心法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父亲所出。” “我一度以为是母亲不忠,父亲才会如此恨我。我甚至好几次恨,很为何我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不过现在看来,幸好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否则那人……我师傅也不会看我可怜救我。不过也多亏他,我才查出当年发生的一切。” “父亲你可想过,当初你仗着自己修为过人而强娶一个不愿嫁给自己的女子时,那女子其实早已与心爱之人有了孩子?可笑你一无所知,后来发现那女子诞下的不是自己的子嗣后大发雷霆,竟亲手杀了自己抢回府中的女子。只叹那女子的心爱之人用情至深,不顾后果刺杀想要让你偿命再抢回自己的孩子。” “可惜到底是技不如人,用情至深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被你斩于剑下?不过那人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他死前能伤到你,还伤了作为男人最重要的那个地方。你贵为临仙城城主,却不能人道,于是心生怨恨将那女子从坟中刨出,与那男子一同高挂城门前暴尸与飞禽走兽之口。只是可怜了那孩子,还要挣扎在这险恶人世……” “说来父亲当初逼我学那炉鼎的心法,也是为了我这张像极了母亲的脸吧?”江余清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角那枚泪痣,忽然有些神经质的笑了出来,“父亲,你怕是从未想过什么叫做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不过无妨,如今你有的是时间在这张床上慢慢去想。哦,不对……” 江余清端起药碗起身往屋外走去:“算算日子,他们也该回来了,这最后破除临仙城下的缚仙阵,还需要父亲你的精魂和血液。时日无多,父亲……你可要多珍惜才是。孩儿这便告退,不打扰父亲歇息了。” 关上门离开的那一刻,床上的老城主忽然浑身痉挛起来,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一样双眼暴突,干瘦的手脚上青筋暴起。 “好好休息吧,父亲可要在这最后的时日里谨记,我便是你在这世上最大的报应。” 哐的一声,门扉紧掩,带走了江余清清冷的声音,也带走了最后一丝光芒。 作者有话说: ☆、骤变 往后近几日里妄尘再没有回过城主府,但他并没有拒绝潭痕一条到晚像个跟屁虫似的举动,也没有拒绝江余清每日不分时刻的探访。只是每当这两人有什么过分亲密的举止时,他都会像一只受惊的猫一样炸着毛飞快多远。 尽管这对潭痕而言不算什么,因为他总是很强硬的的将妄尘拖回来狠狠抱住亲吻,不过也正因如此,他这几日里没少挨妄尘的巴掌。 所以这些天来老庙求医问药的人大多都会看见,在那个年轻的蓄发僧人身侧,总会跟着一个脸上带着明显巴掌印的哀怨红衣美人。 比起动不动就耍流氓的潭痕,江余清显然对妄尘逼得没有那么紧迫。当然,这只是表面上来看,实际上妄尘私下里觉得江余清那种无微不至的温柔和体贴反而比潭痕的简单直白更加有压力。 只不过江余清举止有度,这在很大程度上抵消了施加在妄尘心理上的那份压力。 妄尘虽然倔强,但他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江余清那般七窍玲珑的心思早就拿捏住了他的软处。至于潭痕,虽长着一张精致俊美的脸,却是个粗心大意的主,他能霸占着一半的妄尘也不过是趁着天时地利,以及他那份不管不顾的强硬。 这一柔一刚,一水一火,饶是妄尘这人是钢浇铁打,也迟早被炼成了一段绕指柔。 这日江余清带着些往日妄尘爱吃的点心去城南老庙里探望过妄尘,临走时江余清趁妄尘不注意偷了一个吻。 江余清看着妄尘瞬间红透的脸,心中一软:“妄尘可想过临仙城的事了解之后要去哪里吗?还是说妄尘要回法莲寺?” “还没想好,可能是再四处走走吧。” 妄尘抹了把脸,心想自己该破的不该破的戒全都破了个遍,回想起当初他在法莲寺立下的誓言,再回寺里自己都觉得臊得慌。再者,如今想开了心结的他发现自己并不像之前那样执着于出家,妄尘觉得自己再多去别处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这身僧衣他穿惯了,一时间也没打算换掉。 “四处走走,也不是什么坏事。”江余清笑了笑,“说来那噬魂阵和缚仙阵我已经查的差不多了,待临仙城诸事一了,妄尘可介意这四处走走时,多一个人相伴?” 妄尘一愣,这还没反应过来江余清话里是什么意思,刚才提溜着一串糖画回来的潭痕却是被气的炸了毛。 “好啊你这死狐狸!我才出去一阵你就在这变着方的拐人!”潭痕把手里的糖人往妄尘话里一塞,搂过他的脖子吧唧一口就亲了上去。 也许是因为潭痕回来的路上嚼了几块糖的缘故,妄尘只觉得自己脸上被亲的黏糊糊的。 江余清也不在意 分卷阅读59 ,仿佛没有看见向自己挑衅的潭痕一样继续对妄尘说道:“府上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小院里的客房我每日都会清扫,妄尘什么时候想我了,便回来看看吧。” 说完后江余清便离开了老庙,临走时他轻轻拨了拨妄尘腰间的铜铃。这东西他不会再用了,毕竟真真正正的尝过了眼前这人美味的身体,梦里那些就算再怎么香艳也都是索然无味的虚假幻觉。 告别了妄尘,江余清回到府上。和往日一样他在煎了药端去内院,可当江余清推开房门时发现,离开了将近半月的黑子白出现在了这间他从未踏足过的屋子。 昏黄的屋子里满是血腥的气味,借着黯淡的光线,江余清看见黑子白站在床边,浑身血腥手中还捏着一颗微微抽动的心脏。 “看来我这药白熬了。”江余清将药碗放在桌上,“白芨呢?” 黑子白不答话,他像一尊石像一样站在床边一动不动。 江余清敏感的察觉到了些许不对,他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师傅?” 下一刻,黑子白瞬间从床边出现在了江余清身边,那沾着未干血迹的手狠狠的掐住了江余清的脖子。 江余清这才借着门外射入了几缕微光看清了黑子白脸上的神色。 这是江余清从未见过的愤怒和怨恨,黑子白红着一双眼,面容因为怒火而扭曲狰狞。 “你既然知道我是你师父,那就把那个叫做妄尘的和尚给我带来!”黑子白的语调平澜无波,然而江余清却清楚地知道对方此刻早已因为愤怒而几乎失去理智。 “知道么,赵家最后那个精魂少了一魂一魄!你不是问白芨去哪了吗?我告诉你,若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填补这一魂一魄!就算我破了这缚仙阵,白芨也不会醒过来!我与他分别了一千多年!这一千多年我没有踏实过一刻!现在我好不容易可以与他再次相见,可全被他毁了!毁了!” 暴怒的黑子白把江余清甩在地上:“我给你一个补救的机会,把妄尘带到我面前,我要用他的至阳之魂填补最后缺少的那一魂一魄!” 江余清狼狈的起身,却没有按照黑子白的指示行动。 “没有其他办法吗?”江余清跪在黑子白面前,第一次抛弃了自己的坚持和尊严。 江余清从来都是骄傲的,哪怕是当年面对那些欺辱他的人,他都从未软弱过一次。可这一次,江余清选择了屈服。 “徒儿曾查阅典籍,得知并非只有至阳之魂才可修补缺损精魂。” 黑子白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让我用那个由白芨曾经的仙骨与怨气结合而生的小鬼代替?” “求师傅,”江余清紧紧攥着袖中的双手说道,“放过妄尘。” 黑子白猩红的眼睛满是狠戾,他冷冷的瞪着江余清。 “放过他?那谁来放过我和白芨!当年白芨受伤逃至此地被临仙城城主搭救,后无意透露出自己药仙的身份!临仙城城主贪得无厌,诱骗身为药仙的白芨!将他仙魂锁入缚仙阵!又抽他仙骨与那四家一同封印在这座该死的城池之下!只为以仙者神魂骨肉造出灵脉供他们世代享用!” “什么受仙者庇护!什么念恩不忘!什么狗屁临仙城!如今我好不容易为白芨找到重生之法!却被你们这群无毛小儿生生破坏!你叫我怎么放过!怎么忍过!” 江余清顶着黑子白强大的魔压和愤怒,继续纹丝不动的跪在他面前。 “求师傅放过……” “闭嘴!”暴怒的黑子白猛地挥出一掌拍在江余清身上。 江余清慌忙应对,却还是不敌这千年魔修愤怒一击。硬生生的挨下那一掌后,江余清直觉五脏六腑连至丹田都几欲炸裂。 昏迷前,江余清看到那双沾满了血的靴子走到自己面前停下。 “你若下不去手,我便亲自动手也无妨。” 而后,江余清再无知觉。 作者有话说: ☆、事发 江余清走后妄尘就一直在他离开前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江余清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他在为他们的以后做打算,同时也十分明确的告诉自己,当临仙城的琐事结束之后,无论自己准备去哪,江余清都会与自己同行。 也直到这时,妄尘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对他们的未来做多少打算。他只想过自己以后的去路,却并没有在自己“去路”里算入那两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是时候想一想了吧?妄尘看着在院中收拾着即将成熟的草药的潭痕,忍不住问道:“潭痕,你有想过以后吗?” 潭痕抬起头奇怪的看着妄尘说:“什么以后?” 妄尘坐在庙门边上,一手支着下巴:“我不可能一直留在临仙城。” “那还用说吗?”潭痕把手中的刚收的药草放进一旁的草篓里,一脸理所当然的说,“你要去哪我就去哪,我可是你男人。还是说你打算把我扔了独自和那只死狐狸双宿双飞?” 妄尘起先涌出的那点愁思被潭痕一句话就打散了,他又气又笑的捡起手边一颗石子丢向潭痕笑骂:“人模人样的怎么就是没点正形?” “像那个死狐狸装模作样就算是有正形了?”潭痕一闪身躲开丢过来的石子,刷的一下凑到妄尘面前偷了个吻,“那我继续这个样子好了,反正你也不讨厌。” 妄尘抬手一巴掌拍开往自己身上粘的潭痕,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身来:“我得去一趟城主府和余清谈谈,你这两天不是老爱跟街上那老头儿学糖画么,自个玩去别烦我。” “那老头儿昨儿个就走了,你要去找那死狐狸?我和你一起去好了,免得你们趁我不知道的时候乱……唔!你怎么又打我?” 妄尘瞪了潭痕一眼:“不长记性。” 江余清做了个梦,梦里的他回到了十多年前他还没有遇到妄尘,也没有遇到黑子白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瘦弱又无能,每天只能靠着下人们施舍的残羹剩饭过活,有时那些下人故意为难,他连口冷饭都吃不上。尽管如此,他还被父亲逼着却去学那炉鼎的心法。 城中其他几家族长带着族人来城主府中议事时,那些别家的孩子就会趁机欺负他,哪怕这是在自己的家里,哪怕他的身边围着的诠释城主府的仆人。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这个所谓的少城主在城主府里连一条狗都不如。 那时不不明真相的他恨,恨自己不忠的母亲,恨身边虐待他的人,更恨那个逼着他修习炉鼎心法的父亲。 就在他以为自己一生都会止于这悲惨的命运时,他在法莲寺遇到了妄尘。那双稚嫩幼小的手将他从求死的界线上猛地拉了回来,他感受到了从未体味过的温暖,甚至因此而生出希望和愿望。 分卷阅读60 那时的江余清想,无论如何自己都要逃离父亲的掌控和那所谓的“家”。 时光荏苒,继承了母亲容貌的江余清出落得愈发出挑。江余清渐渐发现父亲看向自己的目光越来越令人作呕,而后不仅是父亲,府上几个下人看他的目光也都变了味。 自此,江余清需要忍受的不再只是单纯的虐待。 某日,一个下人终于是忍耐不住自己丑恶的欲望,趁着夜色摸入他的小院,意图对他行那不轨之事。 那一夜,江余清偷偷握住藏在手心里一柄小刀,他冷冷的看着压在自己身上浑身汗臭的男人忍着他满嘴的恶臭,压抑着第一次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恐惧和恶心,打算伺机而动。 就在那个令人恶心的男人以为江余清不再反抗,猴急的扯开他的衣裤分开他的双腿时,江余清面无表情的将手中被自己打磨的锋利的小刀子送进了他的脖子。 腥臭的血液刹那间染红的江余清的视线。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有着一身浓的化不开的黑的男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男人一手掀开压在江他上的尸体,向自己伸出手后露出一个略有些扭曲的怪异笑容。 “这几分狠劲倒是和当年的我有几分相似,”黑子白抹开江余清脸上的血迹笑道,“当我徒弟怎么样,我保证不出五年你就能把这些人全部踩在脚下。” 江余清记得,那个时候自己毫不犹豫的叫了他师父。 然后黑子白亲手废去了他身体中深入骨髓的炉鼎心法,江余清忍过废除功法时钻心的痛苦,学习了黑子白交给他的一切。正如黑子白的许诺,他亲手除掉了那些欺凌虐待他的下人,并在父亲身边施下阻碍修炼的药物。 比起干脆利落的一道,江余清更喜欢看着他渐渐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时,那种崩溃和无助。 江余清要他品尝自己曾经遭受过的那种侮辱和无助,破坏他的引以为傲的修为,夺走令他自诩高傲的权利,让他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本来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和起初约定好的一样,黑子白成功的向曾经欺骗囚禁白芨的五个家族完成复仇,毁了这囚禁了白芨上千年的牢笼之城救出自己的爱人。而他可以和妄尘离开这个让他打心底里厌恶的临仙城,去这里以外的任何地方。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中途多了个莫名其妙的潭痕不说,竟然让妄尘误打误撞的放走了赵家子孙的一缕神魂。 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因为自己的那点私心将妄尘留在临仙城里。只可惜事已至此,在说什么都是枉然。 江余清浑浑噩噩的从黑暗中恢复神智,他挣扎着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四周全是以骷髅砌起的弧形墙壁围起,从内看去宛如圆形塔楼一般,唯一的出口只有骨墙顶端的一扇小门。 地上则是深红近黑的古老阵法,八个方位各有一盏灯台,灯台以骨所铸,灯油以人髓所熬。 而阵法中心则沉睡着一个被重重禁制包围的少年,这个少年正是江余清多日不曾见过的白芨。 江余清对此处并不陌生,因为自他知晓临仙城的秘密后,便没少来过这里。 因为这里,正是临仙城千百年来一直所隐藏的罪恶之源,也是那白芨最后一缕仙魂的沉睡之所——缚仙阵的阵眼。 想来是自己昏迷时,黑子白把他丢在这里的。江余清一边猜测这黑子白的用意,一边暗自运气在体内循环了一轮,替他这才发现黑子白对他还是留几分力,否则他现在早该死了。 但是江余清却明白,以黑子白的个性和那恶趣味而言,他绝不是因为自己是他徒弟才手下留情。 怕是黑子白打算将妄尘引来此地,所以才留他一条性命。想到这江余清摸向自己的腰间,果不其然,那串妄尘曾送给他的万字流苏不见了。 如此,江余清已然明白了黑子白的打算。 江余清知道黑子白是打算那拿妄尘的魂魄来填那却失的一缕神魂,此举不光是因为妄尘至阳之魂蕴含的力量,更多的则是为了发泄计划被妄尘破坏的仇恨。 但熟知阵法的江余清却知道,修补神魂并非只有取至阳之魂一个办法。 砰的一声,骨墙上的那扇门被人从外推开。 “来我还是下手轻了。”黑子白冷冷一笑,俯视着站在阵法边缘的江余清,“不过不用着急,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妄尘,马上就会来了。” “说来我与白芨相离,满打满算也有一千三百余年。好徒儿,不若你和师傅来打个赌,我们就赌赌……”黑子白从怀中掏出那串红色的万字流苏在手中晃了晃,“赌赌看,你与那小和尚分别多少年才会发疯,如何?” 黑子白疯了。不,黑子白从来都是个疯子。自从他失去白芨被心魔逼入魔道开始,他就已经疯魔了。 他不甘心,凭什么只有自己和白芨要承受这种分离千年之苦,更不甘心即将相见之时,却被人坏了计划。如此,黑子白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江余清听到黑子白的话后几乎肝胆欲裂:“师傅!补魂之术并非至阳之魂一个方法!求你看在我们师徒一场的份……” “你可还记得那日老庙中我的话?我曾说过,若是坏了我的计划,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手下留情。好徒儿你莫要着急,你所思所念之人,就要来了。” 说罢,黑子白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江余清看着紧闭的小门正想提气追去,可刚一动用灵气体内一阵剧痛,连着聚起的那丝灵气也都一同散了。明白自己被禁锢在此处的江余清心急如焚,他脑中转过无数个法子,却没有一个行得通。 就在他几乎崩溃放弃的瞬间,江余清猛地盯住地上重重叠叠的古旧符文,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的眼神一亮,可那希望的光芒随即又被一片满满的无奈和苦涩所浸染。 许久之后江余清眼中划过一丝狠戾,他毅然决然的咬破了手指,以自己的血覆盖了古老的符文。 作者有话说: ☆、路引 妄尘最后还是把潭痕独自留在老庙,自己去了城主府。如他自己所说,他想和江余清单独谈一谈。 直到这时妄尘才发现,那一夜后自己的逃避让他错失了理清他们三人之间关系的最好的时机,可就算是这样,有些事情到底是必须得面对的。 这些日子以来,江余清选择了容忍,潭痕选择了无视,他们都在以自己的方法纵容着妄尘的优柔寡断。若他再不做出什么决定或是表示,岂不是太自私……又太贪心了些吗? 妄尘苦笑一声只在心里数落自己贪得无厌,再一抬头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然到了城主府。 “妄尘小师傅?” 妄尘闻声看去,发现城主府上的管家正带着一个温婉的妇人站在一辆 分卷阅读61 马车前。 “原来是管家,”妄尘看着管家身后的马车奇怪的问,“你这是要上哪去?” 管家笑呵呵的将自己的妇人送上马车,然后告诉妄尘江余清前些天许了他几个月的假。 “泗水城一年一度的灯节降至,我想带上夫人去瞧瞧。妄尘小师傅若是感兴趣,不妨约上少城主一同去看看。”管家与妄尘寒暄几句后便上了车与他告别。 妄尘虽见过人点天灯送莲灯,却从未见过那声名远扬的泗水城的灯节。听闻泗水城灯节与别处不同,灯节延续七天七夜极为壮观。不仅如此,灯节还有不少佳偶爱侣的美好传说,不少有情人不远千里而去只为和爱人求得一个天长地久的祝愿。 想到这,妄尘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出了江余清和潭痕的身影,任他怎么甩都甩不开。 不如临仙城事情告一段落后,先与那两人一同去泗水城好了。 妄尘一边打算一边走向记忆中那座藏在城主府深处的小院,他没有意识到,当自己想到和那两人一同去灯节时,自己的脸上露出了怎样柔和的笑容。 妄尘一路来到那个自己无比熟悉的小院,却没有看到他想要找的那个人。院中的花剪还搁在窗沿,立在墙边的花锄上还沾着没有收拾的泥土。 这院子其实并不大,除了一间和书房相连的主卧外,只有另外两间不大的客房。妄尘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都没看见江余清,于是便敲响了主卧的门。 可屋里不仅没有人回应,就连门都是虚虚掩了一半的。 “余清?”妄尘心里忽然生出一股淡淡的不安,他犹豫了片刻后推开房门,果然没有在主卧中看见江余清。 妄尘看着与主卧隔着一帐珠帘的书房,正准备走过去看看时,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浓郁至极的森森怨气。而那怨气之中,竟还夹杂着一丝无比迫人的魔气。 妄尘忘不了,因为这份怨气和他之前在其余四家中遇见的几乎一模一样,更甚至比那四家还要浓郁不少。还有那魔气,除了那个带着黑白面具的魔修,妄尘想不到还有谁。 只是一瞬间,妄尘心中就有了一个最糟糕的猜想。 他想,难道是江余清骗了他,其实城主府和其余四家一样有着不可告人的勾当,而现在那面具魔修寻仇来了? 可这不该啊!因为他曾在城主府住过多日,他敢保证即便是入夜,城主府里也没有半分怨气!还是说江余清用了某种手段将这怨气藏了起来,现在被破坏后才终于败露? 顷刻间妄尘的心像是坠入冰窟一般,可他此时在乎的经费城主府下是否真的和那四家一样埋着无数尸骨。 妄尘担心的,是江余清。他怕自己迟了,怕眼睁睁的看见江余清落在那魔修手中自己却无能为力。 不!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那魔修伤江余清半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妄尘飞快的冲出屋子,循着怨气中最浓重的方向奔去。 他来不及注意,此时不过刚过午后天空便像被傍晚的红霞笼罩,只是此刻染红天空的并非夕阳与红霞,而是一层带着血腥与不祥的红光。 妄尘一路寻来,发现那股怨气的正中心正指着他来到城主府临近后山的一间不起眼的小屋。精通药理的妄尘才一走近就闻嗅到这屋子散发出的种种的药材的气味,再加上屋前散落的药臼石磨以及挂在架子上一排排分门别类的草药,妄尘很快便知道这是一间药庐。 抱着怀疑和焦急的心态,妄尘推开药庐老旧的木门走了进去,却发现这间一眼就能看过全貌的小的可怜的药庐除了浓厚的怨气外再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就在妄尘心急的四处寻找蛛丝马迹时,他在药材柜旁看到了一缕熟悉的红色。妄尘走近后捡起细看,才发现这正是他送给江余清的那串红色的万字流苏。而他当初施在流苏上的护身咒法,已然被破坏殆尽。 江余清一定在这里! 妄尘紧握住手心的流苏,一双急红了的眼竟露出一分少有的狠绝。冲动之下妄尘提起运掌,一掌震碎了他面前所有的药柜。看着被自己破坏的的药庐,妄尘的眼睛忽然一亮,因为药柜的残骸之下他看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 妄尘敲了敲石板后果断一掌拍碎,而那石板后正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幽黑通道,更加浓郁的怨气和魔气就在这条通道深处。 深吸一口气后,妄尘将手中的万字流苏缠在自己腰间的铜铃上,他从药庐中翻出一柄蜡烛点亮,便顺着这条黑色的通道走向那未知之所。 通道一路向下,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妄尘便到达了尽头。妄尘看着面前透着微光的门,伸出手缓缓推开。 妄尘从未想过,在这扇门后是怎样恐怖的景象等待着他。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一个留着山羊胡,怀中揣着细长烟管一身蜜糖香味的老者忽然停下脚步向着某个方向遥遥看去。 就在怨气爆发的那一刻,一个红衣银发的身影骤然腾空而起。 腾在半空的潭痕眼中一片茫然的看向城主府的方向,他表情空白了片刻,虽后满脸急色的冲向妄尘离开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月底完结 ☆、人骨之塔 妄尘看着这由人骨堆砌而成的墙壁,几乎以为自己走入了经文中所描述的地狱。他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建造出如此邪恶可怖的地方。 妄尘深吸口气稳住心神向下看去,发现在这座人骨之塔底端正中,正躺着一个一个白衣人。 看到那抹白影时妄尘心中一紧,想都不想就从顶端的小门一跃而下。直到他落在塔底,才看清那沉睡之人只是一个有些面熟的少年,而非江余清。 妄尘才松了口气,正打算上前探查那昏迷的少年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一回头,妄尘这才发现江余清面色苍白的靠坐在墙边,他手臂上白色的广袖此时满是鲜血,手边亦全是血迹。 “妄尘……你来了。”江余清虚弱的笑着,伸出沾满血迹的手向妄尘的方向虚虚握了握,随后无力垂了下去。 妄尘被江余清这副模样吓坏了,他顾不得面前那个白衣少年,分开的扑到江余清身边握住了他垂下的手。 “余清!余清这是怎么回事!?”妄尘掀开江余清的袖子,这才发现江余清手掌乃至手臂上全是深可见骨的割伤,“天啊……你别动,别动!” 妄尘强作镇定的为江余清的止血,这才止住了那些还从伤口中往外渗的血液。 “对不起妄尘,我瞒了你。”江余清靠着身后的骨墙,温柔的看着为自己疗伤的妄尘哑着声音说,“这城主府,其实从来都不干净。” 妄尘为江余清疗伤的手微微一抖:“你一直都知道吗?这临仙城里发生的一切。” 分卷阅读62 江余清叹了口气,从妄尘手中抽回手点了点头道:“是,我一直都知道。” 妄尘眼中流出一抹失望的神色,可他并没有因此回避,反而牢牢盯着江余清的眼睛继续问:“你参与过吗?” “从未,”江余清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因为我不是将老城主的亲子,在他眼中我这样的杂种没有资格参与这个‘神圣’的仪式。” 妄尘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可脸上凝重的神色却未减丝毫。因为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贵为少城主的江余清会以那副可怜的模样出现在法莲寺,他也终于隐约明白了江余清在临仙城中尴尬的处境。 当初四家对江余清的态度会有些微妙的恭而不敬,孙文成当初会数次鄙夷的叫江余清为废物,以及老城主的态度会那么冷漠嫌恶……这种种疑问此时都有了答案。 “妄尘,你还记得当初你说的一句话?”江余清用手指轻轻勾勒着妄尘的面庞。 “你当初对我说,那厉鬼……潭痕是别无选择才选择手染鲜血,所以你能理解也能原谅他?” 妄尘点点头说:“我是这么说过没错,可同样的,他既然做过错事,那就一定会受到惩罚。这是因果,我的原谅和理解知识我自私的想法,并不能代表……” 江余清打断了妄尘的话说:“我知道,我知道的。可是妄尘,对我而言只要有你的原谅和理解,就足够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妄尘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就在他还打算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回响在这座骨塔之中。 “哈哈哈……我那徒弟的意思是,若他也手染鲜血杀过人,若他堕入魔道无法自拔,你是否也会原谅他罢?小和尚,我这徒弟,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心狠手辣的多啊!” 妄尘心中警钟大作,他猛地起身将江余清护在身后转身与那声音的来源对峙。 只见那沉睡的白衣少年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披散着长发面容青白诡谲,眼中满是疯狂。 妄尘没有问他是什么人,因为对方身上那股浓重又熟悉的魔气早就给了妄尘答案。可比起这个魔修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妄尘此时更在意为什么这个魔修会叫江余清“徒弟”。 “你好像一点都不惊讶我的出现,也不怕我。”黑子白没有在妄尘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惊慌和恐惧,遂有些失望。 “你将余清绑来此处就是为了看我害怕?”妄尘冷笑一声,“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我确实有些失望,”黑子白一副对妄尘兴致缺缺的模样,眼底甚至还带着一丝嫌恶,“我也没想到自家徒弟眼光这么差,看上你这么个爱管闲事又无趣的家伙。” 妄尘微微侧头用余光扫了江余清一眼,便听到江余清低声对自己解释:“当年府中上下因身世一事虐待欺辱我,某次我受人欺凌时黑子白突然出现,说若我拜他为师便可翻身……妄尘,我别无选择。” 江余清强忍恨意的声音让妄尘不忍苛责,因为他全见过那个被人折磨虐待的江余清,在那样的处境下妄尘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责怪江余清选择一个魔修作为师父。 妄尘甚至在心中有一丝庆幸,庆幸那叫黑子白的魔修出现在江余清身边,否则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眼中完美温润的偏偏公子,会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光中被那些心存恶意的人们折磨碾碎成何种模样。 何为善恶?曾经的妄尘一直认为,正为善邪为恶。而如今,他只觉得自己曾经是多么的武断。 “我本看在我徒弟的份上想放你一马,可没想到你到底还是坏了我的事。早知道在你刚进城那会儿,我就该把你收拾了。”黑子白冷哼一声,随后蹲下身轻抚着身边沉睡的白芨,“只是他若知道我滥杀无辜,怕是又要生气的。他这烂好人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呢?” 黑子白的宠溺在妄尘看来只觉得毛骨悚然,他一边捉摸着这次自己怎样才能带江余清逃出生天,一边提防这眼前这人的一举一动。 “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做什么让我不快的事比较好,”黑子白忽然抬起头,脸上的宠溺瞬间一扫而空,“因为你要是再惹怒我一次,我可就不能保证你的魂魄是不是还能完好无损了。上次你偷偷放走了那赵家小儿的一魂一魄,我还得用你这少见的至阳之魂来补呢。” 妄尘这才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意图,惊骇之余他心底却也悄悄松了口气。因为如果黑子白的目的只有自己的魂魄,那就代表江余清暂时是安全的。虽然他心中有着无数的疑问,但现在对妄尘而言最重要的是保证自己身后这人的安全。 “既然你要的只有我的魂魄,那就放余清离开。我现在人在这里,你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 黑子白听到江余清的话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放他出去?那我的准备不就白费了吗?你以为我把他留在这只是为了引你?唔,虽然是有这么点原因,但更重要的……是惩罚破坏了我的计划的你们。” 黑子白一脸怜悯的笑了,眼中却是赤裸裸的恶意。 “我那好徒儿既然求我饶你一命,那我便饶你一命。我会取你的魂魄来补足你当日放走的一魂一魄,但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干脆。我要你和我的白芨一样!被锁进这缚仙阵里承受千年的痛苦!要知道,这千年难得一遇的至阳之魂可不比仙魂差过多少。而我亲爱的好徒儿啊……你说,是这小和尚的魂魄先在阵中被折磨散尽,还是你先因为失去挚爱而发疯呢?” 说罢,黑子白在塔中狂笑起来,然而他越是笑的开怀,妄尘和江余清的心就越冷。 作者有话说: ☆、千年前的背叛 一千多年前,临仙城城主机缘巧合救下一名落难仙人。仙人为报救命之恩,赠与临仙城城主无数奇珍异宝,并亲自落下法阵永保临仙城繁荣。临仙城城主为感仙人馈赠,这才将城名改为“临仙城”,以此永记仙人恩情。 这个在临仙城内人人都知晓的传说便是临仙城的由来。 然而事实的真相,远远不如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故事那般美好。 白芨的母亲是天界的百花神女,父亲是一方游仙,因缘际会之下结为连理诞下白芨。所以白芨天生便拥有仙骨,而非寻常修者那样历经磨难才得以位列仙班。 因为是百花神女的儿子,白芨生来便于草木亲和,故此得封为药仙,掌管时间草药。偶然之下,白芨与黑子白相识,两人经历诸多后结为伴侣。 而白芨因与凡人有染,被天帝降旨贬出天界并剥夺仙体。 百花神女心疼儿子,与丈夫百般求情才保下白芨一身仙骨,只是从此之后白芨不得踏入天界半步。 于 分卷阅读63 是白芨成了散仙不说,也终身不得踏入天界。黑子白知道爱人因为自己被迫与亲人分离还被赶出天界,所以勤于修行立志位列仙班后代白芨重归天界。 然而好景不长,黑子白因为有白芨相助修行日进千里,遂招来不少心胸狭隘之人的眼红。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稍一疏忽经历尚浅的黑子白便遭人毒手收了重伤。 白芨为了医治被仇家重伤的伴侣黑子白,常年奔波于三界之间为其寻找仙草灵药。寻药途中,白芨偶然遇见当初伤过黑子白的几个修者。恼怒之下白芨与他们大打出手,白芨虽然是仙者却因被贬出仙界而实力大减,不久便寡不敌众负伤而逃。 情急之下白芨躲入人界,而后便遇到了他此生最大的劫难。 起初白芨确实被临仙城城主搭救了,当初那临仙城城主并非修者,只是一个略懂阵法的凡人。他以为从天而降的白芨只是一个普通的修者,或许是出于人心中最纯粹的善意,也或许是被白芨超脱凡尘的容貌所打动,他将白芨藏在城中某个地窖下,又摆了些障眼法将追兵糊弄走。 不仅如此,临仙城城主还为白芨寻来各式药草助他恢复。白芨重伤未愈,又怕自己一身伤在路上被在贼人偷袭,也只得留在城中休养。 不过老话说得好——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当临仙城城主见过白芨身上携带的种种灵器至宝,并得知白芨并非修者而是仙人的时候,他心中的贪念便渐渐觉醒。 临仙城城主多次暗示白芨留在城中,可白芨因担心爱侣屡次拒绝。时间久了临仙城城主心中恶念骤升,他伙同城中四个威望之族以生人为祭,秘密布下缚仙阵与噬魂阵。 在白芨决心离开那一日,临仙城城主以饯别宴为由,将白芨诱入缚仙阵。在缚仙阵中,临仙城城主与四家族长抽去白芨仙骨毁其仙身,又将仙骨分于四处噬魂阵中,以血肉为祭以怨灵为锁以城为牢,将白芨彻底留在了这座城池之中。 千百年来,临仙城城主与四族之后为了守护这个秘密,也为了从白芨的仙骨与精魂中榨出源源不断的仙气,从未停止过以生人血祭的仪式。 白芨的魂魄被折磨了千年,黑子白就在这世间寻找了他千年。直到黑子白终于寻见爱侣的一丝气息,这才发现白芨早已惨遭毒手。 仙骨被怨气侵蚀,仙魂也在缚仙阵的折磨下几近消失。 黑子白费尽心思重塑了一具仙体,他不断破坏着城中重重噬魂阵,为的就是让最底层的缚仙阵被震动,这样他才能从缚仙阵中取出自己爱侣的灵魂。 原本这一切进行的很顺利,他为白芨重塑的身体也因为神魂归位而加速成长。可就在最后一重封印即将破解的时候,他的计划却被破坏了…… “你不是佛修吗?”黑子白嘲讽的看着妄尘笑道,“那你告诉我,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佛祖,为什么不救救我的白芨?他从未做错过什么!若说有错,那唯一的错就是选择和我在一起!这样的话惩罚我一个人就够了!为什么要让他受这种苦!?” 从黑子白口中得知临仙城真相的妄尘不知该如何开口。 佛说,众因皆有果。 前年轻临仙城城主因贪念而种下恶因,这才在千年后结出临仙城中种种恶果。可黑子白和白芨又做错过什么,才要在别人的因果中如此受难? 佛度有缘人,了一切因果。可妄尘没想到,本该结束的恩怨却因为自己的举动有再生旁支。即便是他对此一无所知并非存心阻拦,他也无法说自己毫无过错。 因果因果,因生果,而果又种因,千劫百难循环不止。而如今,若自己可以换出这被因果折磨的一对苦难之人,那也是自己的缘分了。 只是可惜,他才遇见令自己倾心之人,便只能以此终结他们之间这纷纷乱乱的情缘。 想到这妄尘苦笑,他回头看了眼身后虚弱的江余清,眼中全是不舍和无奈。他想离去之前能捡到余清也算是值得了,只是没能再见潭痕一眼,多少有些遗憾罢了。 念起潭痕,妄尘忽然有些怀念起这些天被他逼着吃下的那些金黄蜜糖的味道。 真是的,明明自己一点都不喜欢吃糖。 妄尘深吸口气缓缓吐出,他双眼微合,许久未在胸前合十的双手再一次做出他曾行过千万次的佛礼。 再次睁眼时,妄尘眼中已是看透一切的了然,尽管他心中依旧因为即将面临的分别而难过。 “施主是问为何菩萨不救你的爱人吗?” 黑子白一扬下巴,似乎是想看眼前这个小和尚想如何回答自己。 妄尘越过黑子白,看向面容安详的白芨,缓缓说道:“佛救众生,却从不救不须救之人。” 黑子白闻言一怔,随后心中暴怒。他猛地一抖手腕,那条带着锋利倒刺的黑色长鞭赫然出现。 “不须救之人?”黑子白话语中满是暗涌的怒火,仿佛妄尘再多说出一个字,他就会用手中的长鞭将妄尘撕碎。 “施主,你的爱人不需要佛祖,所以佛祖救不了他。”妄尘微微一笑,在胸前合十的双手缓缓垂在身侧,“他需要的人是你,你既然来救他出苦海,还需佛祖出手相救吗?” “连理相傍,比翼鸳鸯。你寻了他千百年,他当然也是等了你千百年。既然心中有等待之人,那即便佛祖来了,他也不会随佛祖而去。刀山火海无间地狱,他都只愿意等你一人救他离开,如此一来,施主你怎忍心让自己的爱人失望?” 黑子白作势要抽出的鞭子一顿,然后忽然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和尚倒是会说话!” 妄尘摇摇头:“非也,我不过……也才参透其中的道理罢了。” 妄尘知道,自己也曾在痛苦中挣扎。 一直以来他为自己心中的执念和心魔所困,一心指望佛祖救他脱离苦海,所以执著于出家为僧。他恨过怨过,恨亲人无情,怨佛祖无法平息他心中痛苦。 直到那两人将他从心魔中唤醒是他才忽然醒悟,原来自己追寻等待的并非佛祖的救赎,而是愿意为他抚平伤口的心,和足以令他心动的情。 二者若得其一,妄尘此生便是圆满。却不料上天过分厚爱,将那两人赐予他。 只是缘深无分,短短数月这就要迎来相离。虽然可惜,但妄尘却已经知足了。 “你这小和尚倒是突然有趣起来了!哈哈……好吧好吧,看在你让我高兴的份上,我给你一个选择如何?”说着黑子白指了指妄尘身后的江余清说,“我这徒儿也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煞星命格,而那叫潭痕的小鬼也是由白芨被污浊的仙骨和怨气所化成形。这二者魂魄虽比不上你至阳之魂来的金贵,但二者合一倒也是可以用的。” 分卷阅读64 “你的魂魄,还是他们两人的命数,你来决定。” 决定什么,不言而喻。 妄尘早知黑子白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所以对这个选择并没有觉得意外。他想,既然自己一生缘劫既生于此处,那便也终于此处吧。只希望这叫黑子白的魔修看在自己自愿献身的份上,能不伤余清和潭痕。 余清和潭痕为自己做过太多了,若他能以自身为那二人挡去灾祸,那也值了。 “施主,我佛慈悲,既然让我出现在此地,必是有所意义。”妄尘重整了心情,抬头迎向黑子白,“所以,我自愿助你二人脱离这份因果,只求施主看在妄尘自愿献出魂魄的份上,放过余清,放过潭痕。” “妄尘!你这是说什么!”江余清心中一慌,踉踉跄跄的起身从身后拉住妄尘的手臂,“你怎么能这么说?你难道就甘愿舍下我吗!!!!还有潭痕!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我如何不在乎?” 妄尘眼中一潮,喉中干涩不已,他任由江余清在身后拽住自己的手臂,却怎么都不愿回头再看江余清一眼。 作者有话说: ☆、启阵 “小和尚你可想好了,你若要替代那一魂一魄被我投入这缚仙阵中,不说生死只有两种下下场——要么当即灰飞烟灭,要么和白芨一样魂魄被拘在阵中受炼狱之苦,少则百年多则千年万年。我看你年纪尚小,怕是禁不起这缚仙阵。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选自己,”黑子白执鞭的手指了指江余清,“还是选他们。” “无论多少次,我的答案都不会变。” 妄尘从容的甩开江余清,坚定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愿意以我的魂魄助你救出爱人,而你也不能对他们出手。” 黑子白冷笑一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不,这只是我的希望。”妄尘知道黑子白虽然喜怒无常,却并非完全不讲理。从紫玉和碧澄的事上就能看得出,若他能得到对方的承诺,那江余清和潭痕定不会再受伤害。 “哼,看不出你这小和尚也是个多情种,你和我徒弟还有那小鬼相处也不过个把个月,这就能以命相许了?” 妄尘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是不是多情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们真心待我,我也只能以心作为回报。” 黑子白低笑几声,一直留在妄尘身上的目光转到了一旁的江余清身上,也不知是想到了些什么,他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哪怕,他曾欺骗过你?你可知,你撞见被那小鬼掳走的江余清并非意外?而那举家逃离临仙城的李家有死于何人之手?” 妄尘心中一沉,他转头看想江余清眼中似是无奈,却未动摇半分。 “我又何曾未对他有所欺瞒?”妄尘轻叹一声,摘下要见的铜铃亲手系在了江余清的腰侧,松手时妄尘指尖轻轻拨了下铜铃中的内芯,清灵的响声让他唇边露出一抹笑容。 “不要……”一直被黑子白浑身魔气镇压的江余清在铃声中猛地回神,他伸手握住妄尘即将离开的手,“妄尘你别答应他,你别丢下……” “余清,这些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开心的时光,”妄尘抬手抚过江余清的乱发。 “放手吧。” 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妄尘推开了江余清的手转身走向黑子白。 “妄尘!!” 江余清哑声叫喊着妄尘,他几次反抗这黑子白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威压,踉踉跄跄的追着妄尘向前走,却怎么都捉不到他的衣角。 “黑子白!你若敢动他,我江余清哪怕拼了性命也会杀了你们!黑子白!你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江余清狼狈的甩到在地上,他挣扎着向站在法阵中心的那三人爬去,却在即将碰到妄尘的时候被一层看不见的墙挡了下来。 江余清疯了一样的徒手锤砸着挡住他的那层透明的墙,他发簪散乱白衣染血,往日里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当然无存。 “黑子白!黑子白!你放过他……黑子白……师傅……”江余清嘶哑的嗓音渐渐低了下去,他不再怒吼,而是跪在那堵透明的墙后俯下身子哀声求告。 “师傅,我的命你要就拿去,你若还要潭痕我变为你去捉,我求求你……放过妄尘。放过他,你说什么我都会照做!师傅,我求求你……” 江余清一遍遍的哀求,才被妄尘止过血的伤口又一次崩裂,鲜红的血液在白衣上层层晕开。他一双眼瞪得通红,仿佛痛哭过一般,又像是一头怒极的兽。 黑子白看着被自己困在外面的江余清冷笑,眼中全然没有半分动容,他指着那趴跪在地上完全放弃了尊严和骄傲的江余清玩味的对妄尘说:“你看看他那样子,倒是比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崽子模样还要可怜,你就不心疼吗?你要是心疼了跟我说一声,等你死了魂魄入阵,我就把他给你一起送去让你们做个伴,也省的我这徒儿白白受苦。你说如何?” 妄尘本就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再去看江余清,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心生动摇。可当他听到黑子白的话后,还是忍不住回过了头。 只是和他想的不同,这一眼之后妄尘虽然依旧心酸,却并没有动摇自己做出的决定。 妄尘也想过开口求黑子白消去江余清的记忆,可一想到这人将会忘记自己,妄尘的心就像被狠狠捏住一样喘不过气来。 原谅我的自私吧——妄尘在心中对江余清说道。 “不需要,你要我一人魂魄就够了,何必再多伤及旁人。”妄尘摇头,一撩衣袍盘腿坐入阵眼中心,他双手在胸前合十,心中虽然害怕,却没有半分悔意。 黑子白见妄尘自觉的坐入阵眼中心,双眼微微一眯,蹲下身将白芨抱入怀中准备施行最后的仪式。 一想到怀中的爱人将要苏醒,黑子白抱着白芨的手就忍不住颤抖。当然,他并没有忘记眼前这个强作镇定的小和尚。 “你可知道,在这人骨塔外,那小鬼正拼尽了力气破坏我的禁制想要闯进来?”许是爱人在怀,黑子白终于还是觉醒了一丝良心,他看着面前的妄尘突然说了一句,“虽然痛苦,但我希望你的魂魄能多坚持些时间。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兴许我那徒儿和那小鬼会像我救出白芨一样,找到救出你的方法。” 妄尘听到后摇摇头:“何必?我只希望他们不再被这座城的罪恶拘束。若可以,我愿意在这阵中为他们受过那些血腥和罪孽的惩罚,只愿他们从此往后自在随心。” 黑子白听到妄尘的话后眼中露出一丝不解,但他并没有打算深究。黑子白将先前炼制过的精魂放出,随后在白芨额前以血画下一个奇特的符文,又抬手在妄尘额前画下一个完全相同却正好上下相逆的符文。 分卷阅读65 妄尘只觉得黑子白的手离开自己额前时,体内灵气被飞快的抽走,与此同时一股阴冷至极的怨气疯狂的涌入自己的身体。 “妄尘!!!”江余清见阵法启动,一拳一拳狠狠砸在面前透明的墙壁上。 他恨,恨自己无力反抗黑子白,恨为什么潭痕事到如今还不出现。只要潭痕在这里,他一定可以救出妄尘!一定可以! 黑子白瞥了一眼外面眼中满是仇恨的江余清,下意识的将怀中的白芨抱得更紧,可随即那一瞬间的动摇便被他碾灭。忽然黑子白想起曾经白芨和自己说过的一个故事。 “说起来,小和尚你知道释尊割肉喂鹰的故事吗?” 身体被源源不断的怨气入侵的妄尘虚弱的看了黑子白一眼,点了点头。 “你说,释尊割肉喂鹰是救了谁?白鸽?鹰?还是他自己?” 妄尘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问了和潭痕一样问题的人,鬼使神差的说出了潭痕当初给自己的那个答案。 “白鸽和鹰,谁也没有被救。白鸽还是会被捕食的白鸽,鹰也还是不吃肉就会死的鹰。释尊他……因此超脱为佛,不再受凡躯之苦,他只救了自己。” 黑子白听到这个答案时瞳孔猛地一紧,运行阵法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个答案,和当初白芨和他说的一模一样。 黑子白甚至还记起,当初白芨抱着自己笑着说出这个答案后还说,若他是释尊,便留在人世间与那白鸽和鹰一起。哪怕是一同受难,只要相知相守每夜好过天各一方仙人两别。 此时此刻,神智渐渐模糊的妄尘自嘲的想,自己何尝不是如答案中的释尊一样。他虽不是为了超脱成佛,却还是自私的抛下了江余清和潭痕,哪怕他是为了那两人好…… 也许他们会恨自己吧?就像被留在人间就继续被捕食的白鸽,就像继续为了生存而杀戮的老鹰怨恨着独自成佛的释尊一样,江余清和潭痕他们,也会恨自己也说不定? 可就算是恨他也无所谓,只要他能洗清那两人在临仙城中的罪孽,只要那两人不再被那些因果逼得身不由己…… 只要他们好好的,自己当是无憾。 只是可惜,最后他也没能亲自带那两人离开这座牢笼似的临仙城,没能和他们一起亲眼目睹南方的灯节。 妄尘无力的苦笑一声,终于禁不住浑身渗骨的寒气和撕裂着他经脉的怨气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以为一切要结束的时候,塔顶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如初见时候一样,鲜红的身影翩若惊鸿,傲然绝临。 “妄尘!!” 缓缓闭眼,妄尘脸上全是无憾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最后的破坏 潭痕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城主府中那座处处都透露着一丝诡异气息的药庐,他无比确信妄尘的气息就是从这里开始消失的。 他看着通往地下的那条隧道,却无论如何都破坏不了外围的结界。潭痕有种强烈的预感,若无法破坏眼前这道结界,他可能会失去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情急之下潭痕从怀中掏出了妄尘落下的紫金钵,他几乎没做多想就把这紫金钵当钝器一样砸向了入口处的结界。就再潭痕以为还会徒劳无功的时候,被紫金钵碰的结界忽然扭曲了一下,随后像是被砸开了一个洞一样短暂的出现了一片缺口。 潭痕想都没想就趁机越过了结界,他也不顾那道暂时的缺口在他进入后又一次闭上,一心只想再快一些找到妄尘。 当潭痕进入骨塔时看到倒在法阵中心的妄尘,以及他身边的魔修和魔修怀中一个与自己有着七分相像的白衣少年时,潭痕知道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 潭痕虽然不知道那魔修和白衣少年的底细,但由怨气凝聚诞生于邪阵之中的如何看不懂妄尘身上正在抽取他魂魄的缚仙阵? 惊怒之下潭痕冲向阵中,却被一道看不见的墙壁狠狠挡在了外面。不甘心的潭痕还要在闯时,被另一半的江余清喊住。 “在你脚下的新的符文放血!快!”江余清踉跄的爬起身,原本黯淡下去的双眼瞬间爆发出了希望的光彩。 潭痕不敢耽误,在江余清喊话的瞬间就抬手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对着地上明显是用血新画的符文浇了上去。 站在潭痕对面的江余清见状又一次撕开自己鲜血淋漓的手臂,用血浇在自己先前画出的阵符上。 站在阵中的黑子白看着那两人在外的举动不禁冷笑,然而就在他想出声嘲讽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因为站在阵眼中心的他感觉到,此时的缚仙阵虽然没有停止运作,可其中压抑的怨气和白芨仙魂所赋予的灵气渐渐变得狂暴起来。 如此下去,别说完好的取出白芨被阵法封印的仙魂了,怕是整个临仙城都会随着这股强大的力量的暴走而灰飞烟灭! “你们做了什么!”黑子白怒吼道,试图控制这份逐渐失控的力量。也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法阵外围的符文被江余清用自己的血改写了。因为改动的地方不是很明显,心思全在白芨和妄尘身上的他并没有发现其中的不对。 原来,对法阵天生有着出奇理解力和天赋江余清在黑子白离开时,用自己的血将缚仙阵重做修改。一旦缚仙阵运作,只要有足够的力量作为助理,江余清就可以完全破坏缚仙阵。尽管这样的后果是让整个临仙城,乃至临仙城外那些附庸的村落一同陪葬。 江余清其实并不打算用这个方法,他在改写阵法的时候其实心中还有一丝侥幸,他希望黑子白最后不会对妄尘下手,这样他就没有必要启动这个同归于尽的阵法。 只是江余清没有想到,竟然是妄尘自己选择了献身。 “你疯了吗!你这么做!这小和尚也活不下去!”黑子白撤下阵法外的禁制,单手抱着白芨冲到江余清面前狠狠扼住了他的喉咙。 江余清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之色却并未说话,而潭痕在发现那层阻挡他的禁制消失后便冲到了妄尘身边。江余清用余光看到潭痕将紫金钵放入妄尘怀中的时候,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我还担心你没有带来呢。”江余清看着黑子白,莫名的说了这么一句。 黑子白才反应过来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时候,耳边便传来一道凌厉风声,只是这道风声并不是袭向自己,它的目标是他怀中的白芨。 黑子白眼神一厉,却还是不得不将江余清甩开到一旁,带着白芨躲开背后的偷袭。 再转身来,黑子白看着面前这个与记忆中白芨有着一模一样面容的红衣男人,眼神愈发的暴戾起来。 “好!好!你们既然想死!那我就成全你们!”黑子白浑身气势一变,终是毫不掩饰的展现出了 分卷阅读66 千年魔修的力量。可就在他要出手的时候,他们脚下画着重重阵法的地板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涌出一样,剧烈的晃动龟裂起来。 黑子白脸色刷白,因为他知道这是缚仙阵中累计千年的怨气和白芨仙魂中的仙气即将爆炸的前兆。黑子白从不担心别人的生死,更不会悲天悯人的去可怜临仙城中无数的生灵,他在乎的只是阵法中还未抽出的那一丝白芨的魂魄。 “不!不!!!”黑子白怒吼着,忽然想起刚刚阵法施行了一半的妄尘,当即放过了潭痕和江余清,径直往倒在地上的妄尘身边冲去。 潭痕和江余清如何不知道他的打算? 被阵法耗去了全部力量的江余清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妄尘抱在怀中打算承受黑子白最后一击,可当黑子白用上全力的一鞭即将落在他的身上时,潭痕那一袭刺眼的红衣挡在了他们面前。 下一刻,那红色的背影像一片飘落的红叶一般缓缓向后倒下。 还未完全失去意识的妄尘眼中的泪水瞬间就掉了下来,他挣扎着爬出江余清的怀抱,伸手接住了倒下的潭痕。 “潭痕……你别吓我,别吓我……” 妄尘怀中,潭痕胸前遍布着一道狰狞的裂痕,黑子白的长鞭如凶兽的利齿一般开了潭痕的身体,咬下了他大片的血肉,就连那张几近完美的面容也被鞭伤撕裂。 潭痕张了张嘴,却没说出半个字来。尽管他大半张脸被血淋淋伤口毁坏,可他在看到妄尘的时候,脸上仍然露出了一个方心的笑容。 他努力抬起手轻轻抚上妄尘苍白的脸,指尖的血液顺着他的动作在妄尘脸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印记,他留恋摩挲着妄尘的唇,唇上便如染了胭脂一般。 一身鲜血与那耀眼的红衣融为一体,血液的暗红渐渐侵蚀着红衣鲜亮的色泽,就像被死亡渐渐侵蚀的生命一般。 “潭痕……潭痕!!!!”妄尘看着怀中气息渐消的潭痕哭吼出声。 一旁的江余清一咬牙,继潭痕之后将妄尘挡在身后。他牢牢的盯着面前的黑子白,一字一句的说:“师傅,迟了。” 力量已经开始失控,只要被白芨仙魂中的仙气所触及过的地方都将迎来崩溃。而力量中心的仙魂,也失去了最后的机会。 黑子白怎么会不知道此时的情形,他抱着怀中白芨怔怔的站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魂魄一样没有丝毫动静。 “师傅你说过,你愿意为了白芨不择手段。那你也该明白,为了妄尘我也会不择手段。所以……” 江余清咬牙,却还是没将最后那句“抱歉”说出。 黑子白看着这个自己教养多年的徒弟许久,忽然讷讷的开口:“你这几分狠劲,倒是和当年……不,是和我一模一样。” 语毕,黑子白抱着怀中的白芨跪在了地上。 失控的力量涌动着将这座深埋在地下的骨塔缓缓推出地面,整座骨塔都在颤栗,那代表着每一个冤死在这里的灵魂的骸骨如松动的砖石一般从墙上掉落。 黑子白弓着背,他用自己的身体将少年身形的白芨牢牢护在怀中,不让任何东西伤到怀中沉睡的爱人。 他还是放弃了,千百年的寻找,一次次希望和失落让他再也无法承受没有白芨未来。 黑子白想若这就是他的命,那不如和白芨一同死在这里吧。 阴阳两隔,不如同赴黄泉。 白芨死,他也死,白芨魂飞魄散,那他也魂飞魄散好了。 如此,也算是相伴相守。 江余清见黑子白终于放弃了继续对妄尘下手,这才松了口气。可他还没放心多久,便发现黑子白打算和缚仙阵一同自爆。 意识到这一点的江余清下意识的转身将妄尘抱入怀里,他不知道紫金钵是否有足够的力量一次挡住缚仙阵和黑子白的自爆。也许势薄力微,但他无论如何都希望妄尘能少受一点伤害。 可就在江余清妄尘拉入怀里的时候,妄尘却突然反身将江余清连同潭痕一起笼罩在身下。 爆炸来临的一瞬间,妄尘将紫金钵放在江余清和潭痕中间,然后低下身牢牢抱住他们。 巨大的爆炸声中江余清看见妄尘的唇微微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却没听清。 在两股强大力量的肆虐下,染血的紫金钵中爆发出一阵刺眼的金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耀眼,也比任何一次都要温暖。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江余清只记得身体宛如撕裂般的疼痛。 还有,便是在黑暗来临前,不知从何处滴落在他眼角的一颗冰凉。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谁还记得被黑子白抢走的那串万字流苏,妄尘当初送给眼前的时候说了,上面有他施的保护咒语=w= ☆、因果相扣 “八年前,有个修者不愿千里专程来法莲寺寻一个老和尚,说愿意珍宝赠之换一句提点。那老和尚虽然活得久些看得多些,却是自知受不起如此大礼,于是便拒绝了。” 几日前在街上教潭痕做糖画的老汉叼着烟管,不顾脚下剧烈的震动,逆着外逃的人群一步步的走向城主府。 “不料那修者料定是他所献之物不够珍贵,不足以让老和尚动心,所以自作主张将幼子带到老和尚面前,说愿将幼子送出,只求那老和尚能为他指出一条明路。” 城主府内建筑早已在地震中崩塌,而整个临仙城以城主府为中心向四处衍生出龟裂的巨大沟壑。 城中的住民大喊着“地龙来了”疯狂出逃,唯有那做糖画老汉走向那在地震中渐渐隆起一座高塔的城主府。 “老和尚出家了不知多少年,这还是头一次大发雷霆。老和尚赶走了那个触怒他的修者,本想将他们赶出法莲寺,却因为心疼那个被修者作为‘礼物’送给自己的孩子,而默许他们留在寺庙里。” 老汉取下掉在嘴里的烟管,随手在一旁突出的一块石头上磕了磕。没有人注意到,每当这名老者向那座萦绕着不祥黑云的高塔迈出一步,他所走过的地方都会绽放各样奇异华美的花朵。 这些花落像是有着无穷尽的生命力,即便龟裂沟壑也会被繁复的花藤与枝叶所修补填满。 “那名不知天高地厚的修者以为是老和尚看不上他的出身才拒绝他的请求,遂一直怀恨在心。殊不知,老和尚气的并非看不起他的出身,他气的是修者竟然能将自己的孩子作为物品送与外人。修者不知,老和尚在未出家前也曾有个儿子。只是老和尚的儿子因为种种因缘被族人驱逐,从此天各一方再无机会相见。老和尚也是为了寻找儿子背里族人抛弃身份离开故土,而他却久久寻不得自己分别多年的儿子,绝望之下才出家为僧。” 老者将烟管收入怀中,下垂的窄袖中落出一串晶莹白润的佛珠,每颗佛珠上都 分卷阅读67 刻着细小的梵文,而颗颗佛珠上梵文又全然不同。而他那身破旧的短衣也像是蜕化一般,从起初的古旧的灰褐渐渐化出了新的颜色。 “只是老和尚没有料到,自己一时心软留下的那个修者幼子,竟然与自己的小徒弟生出一段因缘。而让老和尚更没有想到的是,这段新的因缘竟然让他寻到了一直没有找到的人。” 再看过去,那一身蜜糖甜味总爱叼着烟管的老者已然不见。 在那黑色隐约露出斑驳白骨的高塔之下,一个身披金纹茜红袈裟,手持金色莲形禅杖,腕间挂着一串莹白雕金佛珠的面容慈祥的年长僧人。 老者身后繁花盛开,周身全是神圣庄严的金光。然而不知不觉中,原本剧烈震动的大地像是被什么东西镇压了一样,渐渐平静了下来。 若此时有人从高空俯视而下,定会发现临仙城中所有因为异动而龟裂的沟壑全都被数不清的藤蔓和花朵填补。 不仅如此,藤蔓和花朵在大地裂痕的同时,也在不断向城主府中那座突然升起的人骨高塔蔓延,像是要将整座骨塔包覆在重重叠叠的绿藤与花朵之中一样。 “看来我们的孩子看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家伙啊,我那徒弟也是,尽是些让人不省心的孩子……” 年长的僧人……亦或是说妄尘的师傅,法莲寺的方丈站在塔前无奈的笑着对身边簇拥的花朵低语。 方丈走到塔边,用手中金色的禅杖敲了敲面前露出了些许人骨的黑色墙壁。 禅杖上的金环在方丈的动作下玲玲作响,宛若梵音一般。而那被禅杖碰到的人骨墙壁顿时化作金色的齑粉飘散开来。 方丈踩着一路凹凸不平的砖石走进骨塔,才一进入便发现了残缺不全的阵法,以及阵法中生死不明的五人。 此时的妄尘正扑倒在江余清和潭痕二人身上,方丈走近将妄尘翻过身来时才发现,除了他身边散落了一地几乎全部碎裂的佛珠外,那个当初他故意留在妄尘面前的紫金钵已经完全破碎。 “真是个乱来的孩子。”方丈先后探了探三人的气息后,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 妄尘因为被黑子白强行接入阵法,此时魂魄不稳几乎崩散离体不说,那入侵全身的怨气也在毫不留情的撕裂着他的丹田和经脉。 尽管妄尘抗下了大半自爆的威力,可耗费了过多力量强行运作自己完全承担不起的缚仙阵的江余清此时也只是堪堪剩下一口气。 不用多说,承受了黑子白权利一击的潭痕更是情况凶险。 可就是这样几乎没救的情况下却因为某种奇异的羁绊和力量,三人各不相同的魂魄竟然暂时的稳定了下来。 方丈想了想,一手点在潭痕眉间那一线血红的鬼印默念几句,当他在指尖凝出几点微弱的红光后,将那如萤火般微弱的红光送入妄尘的身体。方丈瞥了一眼变成碎片的紫金钵和破碎的佛珠,抬手一挥将碎片重新聚拢,眨眼间就恢复了完好无损时的模样。 再看到一旁的已经被花和藤蔓包起的黑子白与白芨时,方丈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悲怆,而他眼中却是流出一抹沉痛的慈爱。 心想着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的方丈正要转身带妄尘三人离开,却忽然看到黑子白怀中掉出了一串几乎烧毁大半的红色流苏。 像是有着某种感应,方丈激动的蹲下去拾起那串流苏,他颤抖捧着手中的流苏细细查看过一遍后,突然感激的笑了出来。 苍老的眼角流出两行泪水,方丈跪在地上握住白芨从黑子白手中垂下的那只手。 “赶上了,我们赶上了……” 一根纤细藤蔓攀到方丈肩上,像是在安慰方丈一样抽出一节嫩芽轻轻的勾去方丈的泪水。 而黑子白身上爬满的藤蔓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样,相继开出一片纯白的小花。 因果,相扣。 作者有话说: ☆、从心而已 临仙城终于还是迎来了这场酝酿了千年的祸事,尽管在最后的时刻得到了压制,可整座城池都在阵法和黑子白的失控下化作了废墟。 城中住民死伤无数,处处都是骸骨,寸寸遍布鲜血,一时间哀鸿遍野。而那些侥幸逃过一劫的人也无暇悲伤恐惧,只是本能的逃离着这座他们生活了大半生的地方。 不出几日,曾经繁华富裕的临仙城彻底沦为了一座死城。 这座在传说中被仙人祝福的城池,也在城中那座高耸的骨塔升起时沦落为受到诅咒的邪恶之城。 死亡,污秽,禁忌,邪恶……这些曾经与临仙城无缘的词汇潮水一样迸涌而出。 而临仙城仿佛在回应人们的语言一样,短短几日里草木疯狂生长。城中全是茂盛的树木,而城外则是重重荆棘,到停止时已然将整座城困在了一个巨大的碧绿牢笼之中。 静谧,而又危险。 妄尘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日,睁开眼,看见的是被绿藤爬满的屋顶。身下的被褥粗糙却整洁干净,而他手边则是那串早该崩散的佛珠。 这是哪? 妄尘坐起身,顺手带上了那串自己无比熟悉的佛珠。他左右看了一圈这间简陋的房间,觉得这间房间有种莫名的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哪。 拖着有些迟钝的身体妄尘缓慢的下床,当他推开门看到眼前参天的巨木还有不远处那座带着斑驳灰白的黑色高塔时,昏迷前的记忆疯狂的涌入了他的脑海。 重伤的潭痕,虚弱的江余清,因为绝望而随着白芨共赴黄泉的黑子白。 失控的阵法,崩毁的临仙城,还有自己一心想要护下的那两个心爱之人。 在将那两人护在身下的那一刻,妄尘何不是抱着与他们同生共死的觉悟—— 不……应该说是愿望啊。 可为什么自己在这里!为什么自己会没有事?余清呢?潭痕呢?他们在哪? “哟,你这孩子终于醒了啊。” 熟悉的声音让妄尘心中决堤的疑问一扫而空,他不敢置信的转过身,看见一个年迈的僧人正提着一桶水向自己走过来。 “还不过来帮忙?”方丈看着才刚刚苏醒的妄尘抬手招呼,“怎么,这才记几个月没见就不认得你师父了?还是睡傻了?” 熟悉的语调和熟悉的笑容让妄尘眼眶几乎湿润,他踉跄的跑到方丈身边接过他手中的水桶。 “师……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临仙城现在怎么……” “你这孩子急什么?”方丈指着地方让妄尘放下水桶,“坐下我跟你慢慢说。” 说着方丈撩起衣袍坐在屋前的台阶上对妄尘招手,妄尘急匆匆的将木桶放下。等回身往方丈身边走的时,妄尘才发现为什么他刚刚醒来时会觉得那件屋子眼熟。 原来这里正是江余清在城主府上的那间 分卷阅读68 小院,只不过因为地面的崩坏和周围疯长的植物,这间小院连同屋字已然被破坏了大半看不出原貌。 而当妄尘看到另一间保存尚算完整的小屋时,像是有什么感应一样心脏猛地一跳。 “注意到了吗?还是感觉到了?”方丈看着自己发呆的小徒弟笑着说,“过来过来,你这孩子……才下山多久就不听师傅的话了?” 妄尘听到师傅叫自己,连忙走过去坐下。 “临仙城已经毁了,缚仙阵还有那几个噬魂阵也全毁了。”方丈半仰着头望着不远处那座骨塔说道,“但是这片土地上的怨气却没有消失。” 妄尘搭在膝盖上的手一紧:“师傅,你都知道?” 方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临仙城中藏着什么不能公诸于世的秘密,却不知道千年前那临仙城主竟敢虐杀仙人。” “我知道人心贪念难消,却不知这份贪念能残存千百年,以至于后人还在延续那种残忍的献祭。” “我知道你尘缘未尽,却没料到除了当年在法莲寺中那小孩,你竟然还与那副被污染的仙骨与怨气结合而生的灵鬼纠缠不清。” “我知道你与我之间有一丝因缘,却没料到并非只是师徒之缘,而是这一因一果的执念之缘。” 说到这方丈又一次笑了,只是这一次他脸上的释然更多,他欣慰的抬手拍了拍妄尘的脑袋。 “你这孩子,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那只遍布皱纹的手落在自己头上时,妄尘心中莫名一酸,膝盖上顿时多了几滴深色的湿痕。 “傻孩子,好好的哭什么?”方丈无奈的笑叹一句后站起身,“来来,你不是一直在担心那两个小子吗?我带你去看看好了。” 妄尘胡乱抹了一把眼泪,紧跟在方丈身后走进另一间小屋。 刚一进门看见床上躺着的人时,妄尘的心就猛地坠了一下。这间不大的小屋和他刚刚醒来的那间一模一样,虽然除了床之外大多摆设和家具都已经被损坏。 然而让妄尘不安的是,此时小屋内却只躺着江余清一个人,在他枕边放着一枚遍布了不少裂纹的玉石小锁。 方丈走到床边探了探江余清的情况后对妄尘说道:“江家这孩子当年与我有一面之缘,虽然是个煞星命格又做了魔修,可本性却不坏。这一点,你该比我更清楚吧?” 妄尘嗯了一声后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江余清的手,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江余清身上的魔气,但他并没有对此产生什么排斥之情。他看着江余清苍白到没有丝毫血色的脸,感觉着手中几乎称得上是寒冷的温度,既是心酸有事庆幸。 还好余清活着。 妄尘本想以自身的灵气探查一下江余清此时的状况,可妄尘运气时才发现自己丹田内……甚至是全身的经络全都空空如也。 放在看到妄尘表情,心中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妄尘,你好好听我接下来的话。” 原来那一晚在骨塔中时,由于暴动的力量太过强大,妄尘并没能完全替江余清和潭痕抗下伤害。原本三人都该在那一晚丧命 ,可因为紫金钵的缘故,三人在濒死之际被留下了一线生机。 可能是因为妄尘身上被施行了不完全的阵法,也可能是在强大的力量下三人受到了某种说不清的影响。所以当方丈赶来的时候,他们三人的魂魄竟然有种隐隐融合的趋势。 方丈本想强行将三人的魂魄各自分开,可如果他这么做的话,本就魂魄不全又身受重伤潭痕只有死路一条。 江余清虽然情况稍微好些,却也因为驱使了自己控制不了的法阵而伤及精魂并因此奄奄一息。即便是得到充足的休养和照料,往后的时日里也不知何时能清醒过来。 “那为什么我还能完好的站在这里?”妄尘握住江余清的手一紧,脸上的表情竟然渐渐有种扭曲起来。 “完好?你以为你现在是完好的?”方丈摇头叹气,眼中一片悲悯,“你可知道,从今往后除非这片土地上所有的怨气散去,否则你……你们,都无法离开这座死城了?” 妄尘这才明白,原来黑子白最后为了救出白芨的仙魂而留在自己身上残缺的法阵,还是将他与这片土地下的怨灵链接了起来。 若是那一日方丈没有出现,就算有紫金钵的保护,妄尘也会因为完全崩溃的缚仙阵而魂飞魄散。 可方丈不仅及时赶到,还压制了黑子白和缚仙阵暴走时造成的破坏。尽管曾经束缚白芨的缚仙阵和噬魂阵没了,可妄尘身上残留的那一星半点阵法却还是让这片土地下的冤死之魂紧紧缚牢。 机缘巧合,妄尘还是代替白芨承受了临仙城诅咒和束缚。然而这本应该只束缚妄尘一人的锁链,却因为妄尘与江余清和潭痕的融合,将那两人一同困住。 不仅如此,妄尘因为怨气入体修为尽毁,往后每月月圆之时都会承受怨气的反噬。而妄尘的至阳之魂和至阴怨气向冲时,更会加重这份痛苦。 可也正因为临仙城下这股庞大到令仙者都为之皱眉的怨气,妄尘三人就算修为全废,可只要怨气一朝不散,他们就不会面临死亡。 这是诅咒,亦是馈赠。 方丈说完,本以为妄尘会陷入低潮,却不料他在妄尘脸上看到了一丝释然和庆幸。 不等方丈揣摩,妄尘看着床上沉睡的江余清温柔的笑道:“那便好,我还担心,若我死的太早,他们该怎么办呢。” “就算终有一天我要死亡或是魂飞魄散,我也想见他们一面再离开。现在,倒是有些安心了呢。” 方丈一愣,慈爱的笑道:“你这孩子,倒是什么都不怕啊。” “怎么会不怕?”妄尘抬起头来苦笑道,“师傅,你还没有告诉我……潭痕去哪了?” 方丈早就料到妄尘迟早会问自己,却并没有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潭痕的去向,反而问了个让妄尘有些脸红的问题。 “你啊,果然是没办法在他们两人之间做出选择了吗?” 妄尘红着脸,默默的点了点头后,垂着脑袋不敢看自己的师傅。 早就知道答案的方丈拍了拍妄尘肩膀接着说:“没事,此事并非没有先例。只是为师想,若你无法接受那灵鬼,就是帮你封印住他也无妨。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为师想的多了。” 说完方丈从怀中掏出一个眼熟的紫金钵,他端着紫金钵去门外的木桶中舀了半钵水后,回来将紫金钵放在妄尘手中。只见方丈两指并拢轻轻抵在妄尘胸口低念几句,随后妄尘看见一抹鲜亮的红光从妄尘胸前飞出。 方丈引这那抹红光落入妄尘手中的紫金钵,扑通一声,原本只有半钵清水的紫金钵里多了一尾不足半指大小的鲜红小鱼。 “师傅!这… 分卷阅读69 …”妄尘感觉到钵中小鱼穿来的熟悉气息,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自己的师傅。 方丈笑笑说:“这便是那被你换做潭痕的灵鬼,他之前的肉身被魔器毁了大半无法复原,再加上他天生魂魄不齐,垂危之际我将他收入你体内蓄养了些日子。” 水中那一尾鲜红的小鱼像是听得懂方丈的话也认得出妄尘的模样,刚到水中不久便兴奋的扭着身子想往妄尘搁在钵上的手指跳。 妄尘看着紫金钵里焦急的小红鱼,忍不住将手指放进水中。果然,在妄尘的手指放入在水中的刹那,那尾红鱼便绕着他的手指飞快的转起了圈,时不时还用嘴轻轻碰碰,像是在亲吻妄尘的指尖一样。 “这小鬼天生灵骨,想来不久之后就能重新化形。这样,你身边有个人能陪着守着,为师也能放下心离去了。” “师傅你要走?”妄尘心中一跳,不舍的问。 方丈点点头回答:“没错,不过不是现在。” 方丈不说,他是打算去别的地方找找新的方法。不仅仅是为了骨塔中那两缕残存的魂魄,也为了妄尘他们三人。 想到这,方丈从怀中掏出那枚残破的红色万字流苏放在手中。 “这是你的吧?”方丈慈爱的看着面前这个自己一手抚养长,几乎当做亲生儿子看待的小徒弟,心中又是一阵感慨。 妄尘点了点头,不知师傅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正是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小护符,保留了黑子白与白芨两人最后的一缕神魂。 “你以后就知道了。”方丈将流苏重新收进怀里,目光忽然变得悠远起来,“为师尚未出家时,曾有个儿子。偶然一次,那孩子从经卷中读了释尊割肉喂鹰的故事。他问我,释尊最后,到底是救了谁?那时候我说……” “释尊救了白鸽,度化了老鹰,于自己而言并无私情。”妄尘接住方丈的话说道,“当年师傅为我讲经时,便是这样说的,弟子也谨记在心。” 方丈点了点头,脸上满是怀念的色彩:“没错,我当初也是这么回答的他。但是他却说,不对,释尊只救了自己。白鸽还是会被捕食的白鸽,而老鹰也还是不捕猎就会饿死的老鹰……” “只有释尊超脱凡体成为神佛,从此再也不受尘世反身之苦,所以释尊只救了自己。”妄尘忽然忆起与潭痕初始,那时潭痕便是如此回答。 而方丈听到妄尘的回答后,脸上忽然露出一抹错愕,不过这份错愕随即便被一抹了然所代替。 妄尘有些不解,因为潭痕诞生于怨气与白芨被污染的仙骨,天生大字不识半个,却能和师傅的儿子有同样的见解和回答,就连字句都没有多少偏差……难道是巧合? 想起潭痕和黑子白怀中那叫做白芨的白衣少年有七分相似的面容,忽然妄尘心中闪过一丝什么,他怔怔的看着面前的师傅,心中渐渐明朗起来。 妄尘张了张口,犹豫了许久后,用有些干涩的嗓音说:“那师傅,现在你是怎么想?释尊割肉喂鹰,是度化了鹰?救了鸽子?还是救了自己?” 方丈垂眼浅笑,他抬手轻抚着床柱上攀附的一条藤蔓,而后摘下藤蔓上忽然开出的一朵白色小花放入了妄尘手中住着一尾红鱼的紫金钵中。 许久,轻言。 “众生万相,从心而已。” 作者有话说: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各种福利各种飙车各种cp的番外啦啦啦啦~ ☆、尾声 世间有一座被世人和时光遗忘的城池。 人们遗忘了这座城曾经的繁华,只隐约留下一段含糊不清的不祥传说。葱郁的树木和荆棘宛若无形的盾,抵挡了无情流逝的时光的摧残,将这里变成一座神秘的森林。 所有与人都将这里遗忘,只有屹立在中心的那座黑色高塔昭示着,这里曾是一座城池的过往。 没人知道,这座被森林覆盖的城池深处,那座不祥的黑塔旁,有一个小小的院落。 小院中有两间紧挨的小屋,屋前架着晾衣的竹竿,屋后堆着各种看上去经常被什么人实用的工具。 院落前有一圃花园种着各式各样的花草,花园旁啧被辟出了一个用鹅卵石铺底的小小池塘。 池塘中除了一尾成人小臂大小通体赤红的锦鲤外什么都没有,一眼看去清澈见底,偶有几片花叶落在池中,也仿佛同那赤红的锦鲤一起悬在半空一般。 这一处处小景在这被草木簇拥的小院中,倒是有几分风雅之意。 只是那池中的红鲤虽然美丽,却显然与‘风雅’二字挂不上边。只见这尾红鲤焦躁的在池塘中打着圈,时不时甩甩尾巴弹弹身子将落在池中的花叶全部甩出池子。 而此时离小院不愿的黑色骨塔之中,正有一个一身青灰衣袍的俊美男子盘腿坐在一尊被花藤攀满的石头前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低声念着早已烂熟于心的经文。 这尊石头也是生的有趣,形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跪在地上守护怀中至宝的人一样,尽管这尊石头被无数开着紫色小花的花藤缚满。 好一阵后一直在石头面前念经的青年站起身来,他双手合十和过去千百万次一样对着石头行了一个佛礼后,缓缓走出这座从里面看去到处都是由骸骨砌成的高塔。 青年离开骨塔,一路回到那间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院落。 就在路过池塘的时候,那池中的赤红锦鲤突然边的激动起来,像是想要吸引青年的注意一样猛地用尾巴拍起水花。 被一簇水花溅湿了袍角的青年无奈的笑着摇头,只得在池塘边蹲下,将手伸进冰冷的池水之中。 那仿佛发了怒的红鲤这才消停下来,围着青年没入水中的手打着转,时不时用嘴嘬一下青年因为劳作而粗糙的指腹。 “可玩够了?”青年的指尖轻轻滑过红鲤光滑的鳞片,“如今你这大小,可待不住那紫金钵了,可离了水你又难受……你啊,若想随我四处走动,便早些修出人身吧。” 那赤红的锦鲤听到青年的话后愤愤的甩起尾巴拍在青年手背上,负气一般的游开。可离开口没多久,便又乖乖的游了回来不舍的绕着青年的手不肯离开。 红鲤没有忘记今晚是什么日子,今夜又是月圆。可一想到自己这副模样只能待在池塘里他就一肚子火,连着在水里吹的泡泡都多了许多。 青年点了点红鲤的头,起身往屋里走去。 天色快暗了,他该做准备了。 只是在那之前,青年还是去了一趟隔壁的屋子。 青年将香炉中燃尽的灰烬收拾,又换上新的熏香。青年和往常一样坐在那沉睡的白衣男人身边自言自语了几句后,随后为他掩好被子关好门,便回到了自己房里。 入夜,一轮圆月高悬。 青年房中 分卷阅读70 早早就陷入了一片黑暗,红鲤在院中的池塘里不安的摆动着尾巴,时不时奋力跃出水面只想看一眼青年所在的地方。 就圆月升到空中最高点的那一刻,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喘息从早已熄了灯火的屋中传出。 断断续续的呻吟和喘息就像一条带刺的长鞭一样,一下下抽在红鲤的心上。红鲤心焦的池塘中听着,只觉得这比当初被那魔修抽得半死的时候还要难以忍受。 无法触碰爱人的痛苦和无法安慰爱人伤痛的怒火让红鲤几乎疯狂,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有一股烧灼的热流,从胸口为源头流向四肢百骸。 红鲤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撕扯开来,又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从内向外撑开。 冰凉的月光下,原本应该安安静静的小池塘在一尾红鲤的翻腾下池水四溅,然而奇异的一幕却就在那小小的池塘中发生。 只见池中的红鲤身上迸发出一阵强烈的红光,将整池清澈的池水映照的像一块巨大的红色宝石。 那尾红鲤也在自身的红光中不断长大,再长大……直到足有一人大小时,那纺锤般的鱼身已然不见。 红光褪去,一个有着月光般银白长发,眉间刻着一缕红线的俊美男子裸着上半身狼狈的趴在池塘边上。而池塘中男子的下身,却还是一条赤红的鱼尾。 那男子扶着池边湿滑的石头艰难的抬起身,他张开自己那双赤红的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不断传来痛苦呻吟的小屋,支着双臂拖着还无法化为人形的尾巴,一步步的爬出池塘,爬向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身边。 当男子艰难的推开房门爬过门槛时,他的手臂已经满是伤口和淤青,就连还是鱼尾的下半身也都在地上蹭掉了几块鳞片,渗着丝丝血色。 “妄尘……” 半人半鱼的男子看着从床上滚落在地面的青年,顾不上自己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心急的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直到他将那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青年抱入怀中时,那张过分俊美脸上才流露出几分带着心痛的满足。 “妄尘,没事了,我在你身边,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几乎被疼痛逼疯的妄尘听到这个自己不知多少年都没听过的声音,原本痛苦的呻吟竟然停了下来。虽然他的身体还在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抽搐,可那双眼睛却恢复了清明。 他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的银发男子,像是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一样呆滞了许久。最后,还是眼中渐渐溢出的狂喜让他控制不住的紧紧拥住对方,像是在确定什么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叫着那个自己亲手写下的名字。 “潭痕!潭痕……” 爱人的姓名宛若驱散痛苦的咒语,在不知第几个年头后的今天,他头一次觉得月圆之夜没有那么难熬。 次日,妄尘在潭痕怀中醒了过来。然而还没等妄尘露出个欣慰的笑容,他就被潭痕手臂乃至脸颊上渐渐浮现出来的鳞片吓得抱起人就丢进了院里的池塘。 因为强行化形而疲惫未醒的潭痕在好不容易和心爱之人共度一夜之后,迎接的不是清晨里爱人温柔的亲吻,而是冰冷彻骨的池水和冷硬的鹅卵石池底。 被水淹了个措不及防的潭痕在水里扑腾了半天才缓过劲儿来,他一脸怒色的趴在池边狠狠的瞪着将自己丢进池塘的元凶。 妄尘被潭痕瞪得心虚,只得蹲下身来靠近,安慰这条可爱的红色大鱼。 潭痕到底是敌不过妄尘这副认错服软的表情,最后只能胳膊一伸将妄尘勾近,狠狠的吻住自己朝思暮想的双唇。 妄尘也不反抗,以完全顺服和接受的姿态迎接了潭痕的亲吻,情到浓处时他甚至主动勾住了潭痕的舌头。 直到妄尘被吻得实再喘不上气时,潭痕才大发慈悲的松开了怀里的青年。妄尘靠着潭痕露出水面的身子顺了顺气,心里却暗自琢磨要不要在池边做几个小凳。否则总是这么蹲在地上,他这腰可真是不好受。 潭痕能化人形当是一件极大的好事,虽说那下半身还是因为修为不足而无法完全转化。 不过,这并没有改变多少妄尘的生活。如平日里一样,妄尘每日都是打理院里的花草,去塔中为黑子白与白芨化作的石像诵经,照料屋中依旧沉睡的江余清。 最多,也就是夜里和潭痕在一起的时间愈发多了起来。 潭痕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对妄尘下手,只不过碍于自己行动不便的鱼尾,两人之间总是差那么临门一脚。 这日,妄尘又被潭痕按在池边新做好的小长凳上亲吻抚摸到情潮涌动。忍耐许久的潭痕终是到达了极限,拉着妄尘就要往水下拖。 妄尘本还想这潭痕下半身是鱼尾,多少做不了什么,只能蹭蹭。可当他半个身子都被拉下水时,他忽然看到水下那赤红的鱼尾中,隐约露出一条尺寸可观的诡异器官。 妄尘一个激灵便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池塘,跑回了屋子。只留潭痕一人挺着苏醒的巨物傻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最后只能独自在冰冷刺骨的池水不甘心的邀请了鲜少疼爱的五姑娘。 岁月更迭,如白驹过隙。眨眼,便又是一个春秋。 这日,妄尘和往常一样去骨塔中诵经归来。 在骨塔与院落之间的小径,妄尘忽然看到一丛从未曾见过的花朵。白色的花瓣鲜红的蕊,乍看纯洁无暇,却又隐隐藏着几分妖异。 想起记忆中那人摆弄花草的身影,妄尘鬼使神差的刨了一株花想带回院中的花圃。 只是妄尘没有想到,当他走入院里时,一抹温柔至极的白色身影落入了他的眼中。 妄尘捧着手中的花,下意识的将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像是怕惊扰到花圃边侍弄花草的那人,又像是害怕戳破自己因为思念而酝酿的幻觉。 那花圃边的人到底是听到了妄尘进来时的动静,他搁下手中的花剪缓缓转身。 黑发,玉冠,右边眼尾坠着一颗惑人的泪痣。 如一块世间罕见的温润美玉,又似那翩翩然的浊世佳公子。偏偏一双黑色的眼眸如魔如咒,宛若千尺万丈的深渊,直教人奋不顾身。 那人看着妄尘,露出一个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温柔笑容。 “妄尘,你可还在等我?” 妄尘眼中一酸,一滴清泪从中滑落,啪的一声砸在了手中那株连根一同刨出的花瓣上。 “等得,等得,千生万世,永生永世……我都等得。” 作者有话说:思前想后,还是补个完整些的结尾吧…… 现在,完结,撒花,皆大欢喜-w- 之后的番外会以日更速度陆续放出~番外大概有三四个左右。 一个紫玉和碧澄的番外,一个白芨和黑子白的番外,以及两个飙车的……咳咳,大家懂就好。 ☆ 分卷阅读71 、看朱成碧(一) 紫玉坐在院子里,手中握着半把小米,时不时洒出一些去。 他面前的青石板砖上落了几只灰溜溜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啄食着他洒下的小米。那一只只又胖又圆的小肉团子在紫玉面前蹦蹦跳跳,有一只甚至讨好的跳上了他的膝盖,那歪着小脑袋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的模样十足精灵可爱,却是没有引出他分毫笑容。 紫玉轻轻摸了摸膝盖上那只小家伙的脑袋,摊开手掌露出手心剩下的半撮小米。他看着在在自己掌心啄食的小麻雀,心思却早就不知飘到了哪里。 不为别的,只为他身边陌生的一切。 陌生的小镇,陌生的邻里,陌生的小院……紫玉甚至对自己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感。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紫玉想不通,自己明明攒够了赎身的钱,逃离了那个让他生不如死的魔窟,离开了那个记录着他所有耻辱的城池。可大半个月过去了,为什么自己却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中总是压着一块巨大的石板让他无法喘过气来。 也许自己该回去看看?看看自己究竟遗落了什么? 然而下一刻,他脑海中就响起一个声音,一遍一遍的在他耳边低语—— ‘不,你不能回去,不能回去……’ 和往常一样,每当“回去”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个声音警告他。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脑海中有个声音一直在阻止他去回想在临仙城中的过往。 紫玉曾经一直以为,自己如果能够离开临仙城和玉树楼,那他绝对不愿意回忆在那里发生的一切。可真当自己离开那里时却发现,自己总是忍不住去想过去的事情。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 紫玉失神的盯着为了食物而落在自己掌心的小麻雀,一次又一次的质问着自己。 “紫玉兄弟在不在?你煮饭了没?俺家刚多煮了些炖菜,不嫌弃的话要不要尝尝?” 半掩的院门外传来一个汉子的声音,紫玉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过来,他挥开膝上的小麻雀,将手里所剩无几的小米随手洒在地上后过去应门。 门外是一个比紫玉略高半头皮肤黝黑青年,方脸浓眉笑容憨厚,自紫玉迁入这个小镇后就一直对他关照有加。 这青年正是紫玉的邻家,是个小猎户,家中无父无母只有他一个。平日忠厚实诚到几乎有些傻的地步,没少被人欺负,街坊邻里见着他大都喊叫他一声“傻柱”。其实这青年有个更正经的名字叫陈必,只不过镇上许多人都觉得这名字拗口,所以更爱叫他的小名儿。 但是紫玉却更喜欢叫他的本名,这也是紫玉在这陌生的小镇住了大半个月却独独与这一个人稍有好感的缘故。 “多谢陈必大哥,次次都这么劳烦你。”紫玉打开院门将端着一个大砂锅的陈必迎进门来。 其实紫玉有心拒绝,可看到对方被砂锅热红大片的手,却又多少不忍心拒绝。 陈必呵呵的笑着端着手中盛着炖菜的砂锅放在院里的石桌上,经车熟路的去厨房寻了两双碗筷回了院里。 “哪里麻烦的?反正俺家也只有俺一个,单煮一人的饭也不方便,紫玉兄弟你是从城里来的公子,不擅做这些的话,俺做也是成的。” 说着陈必往紫玉手中塞了一双筷子,然后掀开砂锅盖给碧澄盛了满满一碗,“今儿天气热的慌,紫玉兄弟这小院儿阴凉的很,在外头吃一顿也舒坦。” 如此,紫玉只得接下碗坐下。他看着陈必殷勤的笑容,心中多少是有些明了了。毕竟他在玉树楼里待了那么多年,如何不知道男人眼中心里那点想法? 紫玉这些日子虽然出门出的少,但也是知道镇子上的人是怎么说他的。他当初为自己赎了身后离开玉树楼,来到这个小镇后便买了间空宅落脚。这小小一个镇子突然来了个外来户,还是个只身一人的弱质少年,多少是要被人嚼舌根的。 有的人传说他是遭了难的少爷躲到着,还有人的猜测他是从哪个权贵家逃出的男妾,更有不少人猜说他是男倌楼子里出来。 这其中真真假假紫玉听了不少,却从不为此与别人张口。他本就是个男倌出身,那些人说的在难听都没错。 只是他没想到身边出现了个陈必,无论外头的人说的再难听,陈必都像是没听见一般,还是日日往紫玉的院子里钻。在山上打了些野味,也不忘收拾干净后给紫玉带去一半。得知紫玉不爱肉食后,还会在专程在山上挖些野笋,或是下河里去模点小鱼儿来给紫玉熬汤。 紫玉其实清楚,自己这一副身子就算出了玉树楼,也绝无可能和普通人那样娶亲生子,不过他也没有去找个男人与自己过日子的打算。 这陈必的心思,再瞎的人也都看得出来了。 紫玉也曾明里暗里的拒绝过几次,可每次陈必都像是不明白一样,隔天后该怎么殷勤还怎么殷勤。 后来紫玉故意冷着脸不给他开门,他便可怜兮兮的守在门前。后来紫玉实在受不了给他开了门,陈必一见紫玉就像一只大狗一样可怜兮兮的说:“紫玉兄弟你莫要赶俺走,俺、俺就是想待在你边上,俺只要看见你就觉得心里喜欢,就连脑子也清醒的许多。你就留着俺吧,俺没旁的心思,俺就是想看着你,看着你,俺心里就踏实……” 紫玉从来都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几次下来也是彻底败给了大狗一样的陈必,最后也只是默许了。 不过也正如陈必说的,他在紫玉身边从未做过半件越矩的事儿,紫玉不止一次的听到外头的街坊说那傻柱在他身边比条狗都乖巧。 想到这紫玉不禁摇头,这平白无故欠下一份情债,他这破落身子和低贱的身份,如何还得? 坐在紫玉对面的陈必见他半天不动筷子,还以为他不爱吃自己作的炖菜,于是小心翼翼的问:“你可不爱吃这炖菜?若不爱吃,我再给你做些别的?” 紫玉摇了摇摇头淡淡的笑了下说:“只是在想些事情罢了。” 说着紫玉端起碗来浅浅喝了口汤,一尝之下只觉得味道鲜美,他用筷子轻轻翻了翻才发现,在自己碗底搁着一块肥嫩晶莹的鱼肉。 “好喝不?” 陈必见紫玉发现了炖菜中的那点小秘密,眼中满是期待的神采。 紫玉哪里说得出不好二字?要知道这小镇想要捕鱼,可得去十几里外的河里。就算是去城里买,也得跑上大半日。这份心思紫玉看在眼里,尝在嘴里,落在心里,那‘不好’二字得是多没心肝的人才说得出的? “陈必大哥费心了,只是你对我如此……不值得……” 陈必一双眼笑弯,“什么值不值得?你喜欢的话俺多跑几里路又怎 分卷阅读72 的?” 紫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难得调侃道:“镇上人都说你是个傻子,我怎么半点没发现你傻?你若是哄个姑娘,那姑娘早该对你死心塌地了。” 不料陈必听到这句话后脸色忽然一僵,他看着紫玉,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隐约的冷意。 “没有姑娘,”陈必握着手中的碗,捏着筷子的指尖泛白,“我只有紫玉。” 紫玉闻言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黝黑的汉子。 只听陈必又说道:“有了紫玉,俺才不是傻子。俺只对紫玉好,没有姑娘。” 看着陈必此时有些陌生的双眼,一瞬间,紫玉脑海中隐约闪过些什么。可那道微光太弱,逝去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捉住。 而当紫玉想要细细去看陈必的双眼时,方才那丝冷意和莫名的灵光已然消失在了那双憨厚纯净的眼中。 是自己的错觉吧?自己这些天总是疑神疑鬼的。 紫玉自嘲的笑了笑,本相与陈必再聊上几句。却没料到这才一张口,叫出的却是另一个陌生的名字。 “碧澄你这……” 话说半句,紫玉心中却是猛地一震。 “紫玉兄弟你叫错啦,俺叫陈必。” 陈必憨笑着,用木勺翻了翻砂锅,又舀出一块鲜嫩的鱼肉放进紫玉碗里。 然而紫玉此时耳边却是回响着另一个陌生的声音—— “紫玉,你看看我,看看我……” ☆、看朱成碧(二) 紫玉做了个梦,梦里的他一会儿在玉树楼对着陌生的男人笑,一会儿又在临仙城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可无论自己在哪里,他身边都会有一个浅绿的身影跟着。 “反正不管是哪家,我们都离不开玉树楼。还是说你心大了,想走了?” 一个像极了自己的声音擦肩而过,紫玉恍然回过头却寻不见人。他不自觉的顺着声音一步步的走着寻着,可还没两步又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 那声音听着温软无比,比起自己总是故意撞出的刻薄清高的模样,更是让人忍不住想软下心来静静听上一阵。 只听那声音忽近忽远,像是讨好似的哄着什么人一样,又像是在表着一颗赤红的真心。 “不是不是,紫玉你别气,我没别的意思。就算走,我也要和紫玉你一起走的。” 这是谁在对他说话?紫玉的心跳渐渐加速,他迫切的想要找到那个人,可这声音却像个幽灵一样飘忽不定。 梦中的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行人,紫玉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穿梭在人流中的鬼魂,执拗的寻找着那一星半点的执念,而那份执念他自己甚至都没有记忆。 “你就哄骗我吧……”带着一声极淡的叹息,话语中深深埋藏的欣喜和无奈只有紫玉能明白。 而紫玉也终于意识到,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是谁呢?自己口中的那个‘你’到底是谁呢? 紫玉心焦的站在大街中央,拼命的想要回想起那个让他念念不忘的声音。可他每多想一秒,心中就会刺痛一下,就连鲜少流泪的双眼都莫名有种酸涩的错觉。 紫玉忍不住想到在这街上大喊,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想喊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疯魔了,自己真的疯魔了吧! 紫玉抬头看着那明明蓝的透彻却怎么都看不透的晴空,他无助的苦笑,想这老天到底为什么作弄他。明明他都逃出那个地方了,为什么那些迷糊不清的记忆还是不放过他? 然而下一刻,一抹极淡的翠色如一段轻纱一般从眼角划过。 “就算走,我也要和紫玉你一起走的……” 紫玉猛地回头,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抓,却只有指尖勾到一截冰凉的衣角。而那翠色的身影似乎感觉到了紫玉的动作一样,在他几步不远的地方缓缓停了下来。 紫玉怔怔的站在原地,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那个慢慢回头的人。 然而还不等紫玉看到那人的样貌,他便醒了。 紫玉睁着眼茫然的盯着这些日子渐渐熟悉房梁,抬手摸向一片冰凉的脸,入手是毫不意外的湿冷,好一会后他才缓缓回过劲来。 又做了那个梦,只是……好像比以前清晰了不少。 撑着手臂起身梳洗,紫玉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梦中那个翠绿的身影,直到他出门才买米面日用的时候,那个人模糊的模样也还是挥之不去。 “哟,这不是新户里的小公子吗?这是来买菜果的?你看看,这我家里地新摘下的莓子,可甜!不来一些?” 紫玉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热情的大婶,又看了看筐里鲜艳可口的红莓,心里一动。他想着买些回去也好,也给隔壁的陈必送一些过去,当做往日的谢礼了。 那买菜的大婶看着紫玉这副清冷的模样,心里不禁想起这些天听见的传闻,她想了想自家那个痴傻了十来年的大儿子,几番琢磨后终于是在紫玉选好了红莓后找机会开了口。 “小公子,我这莓子算你便宜些,也和你打听个事。” 紫玉看着大婶退回自己的几文钱,犹豫了一下后答应道:“你问便可,我若是知道定会如实相告。” 大婶笑了笑,沧桑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是这样,这些天街坊邻居说都说小公子是个会医术的好人,前些天给李叔伯看了腰上,还有次给徐家小孩看过腹泻……” 紫玉抿了抿嘴不说话,之前镇上那些事都是他偶然碰上时说了两句,而他本身其实从未学过医术,只是过去在玉树楼里时郎中们大多不愿去看他们的伤病。 都说久病成医,日子久了一些小伤小病他们都能自己处理了。直到后来南街来了个蓄发的小和尚……那个蓄发的小和尚…… 不知怎的,紫玉才想到那个蓄发和尚,脑子里就一阵抽痛。 “其实,我家有个大儿子,今年快过十八了,小时候一场热病后就一直痴傻不知事。我听邻里说,小公子隔壁那的傻柱子老去你那,后来傻病渐渐好了不少。所以,我想和小公子讨个医傻病的法子……” 紫玉听到后面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只知道镇上的人说陈必是个傻子,却从不知道陈必之前傻成什么样。只是没想到,在别人眼里倒是变成他把傻子给医好了。 紫玉向来量力而行,自己无法的事情自然不会随便答应,尽管那大婶满脸都是失望,可紫玉最后还是明确的表示自己并不会医什么傻病。至于陈必是怎么回事,他更是不清楚。 紫玉最后还是将那大婶退回给自己的几文钱塞了回去,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想着刚刚那大婶说的话。 那陈必在镇上本就是个出了名的傻憨儿,虽然是个猎户也是那种最笨的,打到的猎物只能勉强糊口,到了冬 分卷阅读73 天还得靠着邻里接济。这也是为什么陈必到了适宜成亲的年纪也没人来给他说媒的原因,毕竟哪家愿意把自家闺女儿嫁个傻子? 可为什么陈必现在不傻,甚至都能说得上是机灵了呢?还偏偏是在自己来了这个镇子之后? 总不是那傻子给什么孤魂野鬼夺了身子吧?想到这,紫玉不禁暗笑自己话本看的多了。 紫玉一路提着买来的米面和红莓往回走,可他刚回到屋里,便觉得脑袋疑晕眼前一阵恍惚。他脚下一个踉跄,米面哗啦啦的撒了满地,就连他自己都一个不稳栽倒在了地上。 可倒在地上的紫玉马上就发现,并不是自己发了晕,而是脚下的地面在剧烈的震动。 他看着院子里被晃倒的石桌石椅,这才反应过来是地震了。 果不其然,身后的街上也开始有人大喊起来。 “地龙翻身啦!跑啊!快跑啊!” 紫玉想跑,可他刚爬起身来脚下又是一个踉跄。这次虽有准备,可他还是摔了个实再,刻在门槛上的小腿钻心的疼,再要爬起身往外跑却是动弹不了了。 就在紫玉几乎放弃的时候,陈必突然从院外冲了进来。 陈必脸上全是慌张的交集,一双眼在终于寻到了紫玉后瞪得血红。 “紫玉!”陈必大吼一声,也不顾被摇散了的院门砸到,推开落在身上的木板就往紫玉身边跑。 也许是因为地震晃得太厉害,紫玉在陈必跑向自己的时候,几乎以为从他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 “紫玉、紫玉!”陈必将紫玉紧紧护在怀中,用身子挡开屋顶上落下的碎瓦。 瓦片落在陈必身上的闷响让紫玉心中一紧,可他却又推不开这紧紧抱着自己的汉子。 “傻子!去院里!再在屋里待着我们就被埋了!” 陈必这才回过神来,他一把抱起怀里紫玉就冲出屋外。只是就算到了外头陈必也丝毫不放手,他紧紧护着怀中的紫玉,就像护着什么宝贝似的。 直到这阵可怕的地震渐渐停下,紫玉才觉得抱着自己的汉子松了口气。 “紫玉,紫玉你怎么样?疼不疼?”陈必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紫玉使不上力气的腿,然后红着眼盯着紫玉腹上的一片鲜红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不疼不疼,俺这就带你去看郎中……” 紫玉还在奇怪,不过是点腿伤,以他那点经验还不至于去看郎中。可当他看到自己肚子上的一片鲜红时,这才反应了过来。 紫玉轻轻拍了拍陈必壮实的手臂说:“陈必你放我下来,我没事,这不是血,只是刚刚买的红莓摔倒时候压坏在怀里了。” 陈必依旧是那副可怜巴巴的大狗模样,他听到紫玉的话后低下头嗅了嗅那片散发着果香的红痕,这才终于收起了那副可怜又心疼的小眼神。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陈必是真的担心自己。意识到这一点的紫玉尽管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可心里却早就软了。 他看着眼前这黝黑的汉子身上露出的擦伤,还有冲进屋里时被木门压到,被落瓦砸到的伤痕,说不心疼不担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想着自己屋子里还有些伤药,紫玉叫陈必扶自己回屋里取出来给他用。 陈必担心地震再来,只将院里的石桌石椅扶起来抱着紫玉让他在外头坐好,然后自己才进了屋里去拿药。 紫玉看着陈必进屋的背影,心里笑了声傻子,然而下一刻他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被劈开般的疼痛,随后便没了意识。 等陈必从屋里出来,看见的便是昏倒在地上的紫玉。 “啪”的一声,陈必手中的瓷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看朱成碧(三) 往后几日里小镇上来了不少逃难的人,他们都说自己是从临仙城里逃出来的,还说临仙城遭了大难,一夕之间整座城池都毁于一旦。城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那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而先前那阵离奇的地震,也是源于临仙城的异变。 镇上的人开始大多都不信,毕竟那可是临仙城,千百年来一直被仙人庇护的城池,怎么可能会说没就没? 可当有人从临仙城的方向看见了一座小小的黑塔,又看到那座原本宏伟的城池被一片突然出现的森林和重重荆棘覆盖包围的时候,镇子上的人就都信了。 短短三两日不到,那曾经让无数人向往的临仙城化作了一句叹息。 而紫玉仿佛与临仙城有什么联系一样,自那天地震后便再没醒来过。他像是陷入了一个不会醒过来的噩梦一样,哪怕在昏迷时都不得安生。 眼看着紫玉昏睡不醒快三四天了,陈必衣不解带废寝忘食的照顾着紫玉,莫说镇子上的郎中,就连城里的医馆都被他求了个遍。可看过的人都说紫玉除了腿上那点扭伤,再看不出什么病症。 “昨日里镇上来了个临仙城逃出来的郎中,据说还是个名医,傻柱子你不若去求他来看看?那临仙城虽没了,可那里头出着不少仙人哩,那里头的郎中想必也是见多识广,说不准能看出那紫玉小公子生的什么病?” 之前被紫玉帮着看过腰伤的李叔伯看陈必这两天把自己折腾的不人不鬼,实在不忍心才给他支了个招。 陈必听了后那红了好几天的眼一下亮了起来,挂上院门就照着李叔伯说的地方去寻那个临仙城的郎中。 那临仙城的郎中是个看上去刻板严肃的老先生,逃难过来受了镇上不少人的恩惠。为了报答镇上的人,便支了个给人看病的小摊,免费给人瞧病。 老郎中见着陈必听了原由后,便拎着个小药箱跟着他去看那紫玉。 只是陈必没料到,那老郎中进了门才瞧见紫玉便脸色一变,冷哼一声甩手就转身走。 陈必见状连忙上前拦着那老郎中好声求着:“老先生!老先生俺求你看看他,他好几日都不醒了,再这么下去……” 那老郎中想要甩开陈必的手,可都被陈必死死拽着挣脱不开,只得怒呵道:“老夫行医几十年自由一套规矩!一不看不忠不孝之人,二不看寡廉鲜耻之人,三不看娼妓邪道之人!你可知你屋里那男子是什么人?那是个男娼!” 老郎中本想着揭穿紫玉的身份,眼前这汉子也就不会再执着于找人给他看病了,可没想到那陈必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眼,还是拦着他红着眼苦苦求他。 “老先生,俺求你了,不管他是什么,俺想看他好,俺……俺给你磕头了!”陈必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在了老郎中面前,直把那老头气的胡子飞翘。 “你怎就这么愚钝!那男娼常年泡在那种地方,身子早就烂透了!他这病八成也是那里带出来的脏病!治好了如何!治好了他还是会卖!不如死了干净!” 老郎中说着绕过跪在身前的陈必就 分卷阅读74 走了出去,他行医几十年,跪他的人多了去了,怎可能跪一个他就破一次例? “老天有眼,这等腌臜货就算给逃过一劫,也该死在那脏病上……” 老郎中带着一肚子气,出了门也不忘碎念一句。 可这句偏生戳进了陈必的心窝子里,紫玉连着几天不醒了,他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个“死”字。而那老郎中又是骂又是咒的,陈必自然是不待见他。 “你才该死得!你才该死了!紫玉才不脏!他最干净了!他会好的!会好的!你滚,你个老骗子快滚!再让俺听着你咒他我就打死你!打死你!” 陈必从地上起来冲到那老郎中旁边,拎小鸡儿似的把他拎起来丢出门外,然后砰的一声合上门。 那老郎中因为一身医术从来都是被人敬着的,这还是第一次被人丢出门来。现下陈必给他下了这么大一个脸,也是气的浑身发抖。 “不识好歹的东西!你同那腌臜货待一处,也得染上他那脏病一起死!不过是个男娼你还当成个宝贝!是给那狐媚子迷的找不着北了吧!” 只听陈必院里一阵脚步声,然后刚刚关上的大门突然又开了。再看冲出来的陈必,手里拿着一个扒草的钉耙就要打人。 一边打还一边喊:“你这老东西快滚!俺的事情不要你管!俺就是和紫玉死一块了也不要你管!” 老郎中被陈必这狠劲吓的一个踉跄,药箱子掉了都不拾,麻溜的跑了。只是这么一闹腾,这街上的人都是听了个清楚,那看着陈必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 陈必恨恨的瞪了周围的人一眼,回到屋里又把院门给挂了起来。 回到院里,陈必丢下手里的钉耙蹲在地上无声的抹起了眼泪。他就不明白了,为啥紫玉那么好的人,那些偏偏要说他坏话还要咒他死呢?老天爷为啥非要欺负紫玉呢? 暗搓搓的抹了一会眼泪,陈必还是起身回了屋里。这几日天热,没一会就一身汗。陈必知道紫玉爱干净,所以隔一会就去给紫玉用湿布子擦擦脸洗洗手脚。 陈必在院中的井里打了些水端进去,一进门便看见那好几日都不省人事的人做起了身。 紫玉坐在床上,脸上一片冷然,他凉凉的看着端着水的陈必,嘴角挑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你又何必为了我与那人争?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就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不值得你……” 陈必丢开手中的水盆,冲到床边一把抱住紫玉。 “醒的来就好,醒的来就好,旁的俺都不管,俺只要你好好的……” 紫玉的话被堵在嗓子里,他静静的让陈必抱在怀里,好一会后疲惫的叹了口气。 “傻子,你真就是个傻子……” 和碧澄一样,都是傻子。 没错,紫玉想起来了。这昏迷的几日,他在梦中回想起了自己遗忘的一切。 他想起来了最初与碧澄的相遇,那时他才被卖入楼中,而比自己还小上一两岁的碧澄却早已在楼里多年。 他一直以为碧澄是个软糯性子,可日子久了才渐渐发现那人心里其实比谁都坚强。哪怕是在楼里受尽各种非人的待遇和磨砺,碧澄都能撑过去。不仅如此,他还会分出心来温柔的照顾他。 紫玉其实一直都在想离开玉树楼离开临仙城,可日子久了后,简单的离开却渐渐多了一个牵挂。 他想,若有一日可以离开,那便与碧澄一起好了。虽然注定无法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可他却愿意和碧澄待在一起。两人相依为命,凑合着过日子就好。 不图别的,只想要一个安宁的余生。 然而直到那打破了他所有希望的一晚,紫玉才发现碧澄其实为自己付出的比想象的更多。 紫玉记得碧澄渐渐变成紫色的眼眸,记得他眼中的无奈和情思,更记得那人是以怎样的决绝对自己说——“紫玉听话,时辰晚了,该睡了。” 再往后的事情,紫玉尽管没有记忆,却也能猜的大概。 自己失去的记忆,还有那些被强塞的生硬虚假的记忆……这些怕都是碧澄与那带着奇怪面具的黑衣人的交易。 而紫玉也明白,既然碧澄与那黑衣人做出这样的交易,那碧澄怕是早就在那一夜死了。 碧澄怎就这么死了呢?丢下他,甚至还想带走他的记忆?碧澄怎就不问他一句,他是否愿意忘记?是否愿意?? 紫玉独自缩在床上,脸上一阵是哭的,又一阵却是笑的。 “紫玉兄弟起了没?俺熬了些粥,你饿不饿?” “起了,稍等些,我这便来。” 陈必的声音让紫玉止住了泪水,他随手抹了把脸呆坐了一会后,下床去给屋外的陈必开门。 他醒来过后有一两日了,腿上的扭伤也早就好了。 开了门,门外是端着粥碗的陈必。他呵呵一笑,进门将碗搁在桌上,然后有来来回回几次,端了些切碎的咸菜和剥好了壳的鸡蛋。 “紫玉兄弟,你那屋前些日子给晃松了,你且在俺这待两日,俺今儿个就去弄些砖泥来给你修屋。现在先吃些,俺给你煮的鱼肉粥……” 摆好了碗筷,陈必这才将目光放在一旁的紫玉身上。只是这一看,他却愣在了原地。 只见站在门边的紫玉缓缓合上门走到陈必身边牵起他的手柔声说:“有劳陈必大哥了,可这几天我占了你的屋子,你睡哪儿?” 此时的紫玉只穿了一件里衣,因为天热这里衣都是轻薄的纱绸,穿上凉丝丝的看着也颇为清透。再加上紫玉本身就肤白纤细,那松垮垮的领口露出的肌肤,光是看着都让人忍不住生出万般遐想。 陈必才看见一眼就连忙别开了视线,他只觉得浑身都僵了,可僵了之后却又渐渐发起热来,就像突然把他丢进太阳底下烤一样。 “俺,俺睡旁边放杂货的屋里。天、天气热,俺睡、睡那也舒坦。”陈必结结巴巴的回答,“紫玉兄弟你快吃,俺、俺去镇上买些砖……” “不急吃的,也不急着修屋,”紫玉拉住要往外逃的陈必,“陈必大哥,我一个人无聊得慌,你不妨留下与我说会儿话?” “说、说啥?”陈必本想推开紫玉,可一看到紫玉那比自己小了不止一圈的身子,生怕自己这一推摔坏了他,只得生生忍住。 “就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就说……”紫玉半垂着眼帘,叫人看不见里头的神色,“你还想怎么对我好?你都说说,我都听着,也依你……” 话到如此,饶是陈必是个真傻子也该清楚了。他低着头看着身边和自己贴近的紫玉,看着他小巧可爱的鼻子,看着他纤细漂亮的脖颈,看着他领口下露出的雪白,看着他胸口隐约的朱红。 最后,陈必的目光停在了紫玉微微张开的粉色的唇上。 着了魔一 分卷阅读75 般,陈必颤着手握住了紫玉的肩膀,然后轻轻抬起他的下巴,本能的低下头去。 可就在陈必看见了紫玉的眼睛时,整个人就像被冷水从头浇到底一样冷静了下来。 先前的冲动褪去,陈必也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的抽痛起来。 认命的等待了许久的紫玉见陈必没有动作,心想他是从未与人亲近过,可能不知道怎么做,于是踮起脚自己主动贴了上去。 可紫玉还没碰到对方,便被陈必一把推开,然后又狠狠的抱进了怀里。 紫玉被吓了一跳,可陈必就是这么紧紧地抱着他,只是单纯的抱着,没有丝毫其他的动作,更没有任何他之前以为的越矩。 “陈必大哥……” “紫玉,”陈必打断了紫玉的话,“俺不知道你在想啥,俺不懂。但是俺不想你不好,不像你不开心。” 紫玉一愣,不知怎的忽然觉着之前自己那些刻意的诱惑像是一记巴掌,狠狠的甩在了自己的脸上。 紫玉知道陈必真心对他好,可正因为知道这一点,他才对陈必心生愧意。紫玉不喜欢陈必,他喜欢的是碧澄。无论是记忆恢复前还是记忆恢复之后,陈必的感情只会让他越发愧疚,所以他宁愿两人之间的关系变质。 他不想再欠陈必的情了,他不想……因为陈必而动摇。 “陈必!你还是不是个男人!”紫玉违心的捶打着陈必,想要挣开这个让他渐渐依赖的怀抱,“我本来就是做这个的,你不和我睡,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你要的情我给不了!我给你别的难道不行吗?陈必你放开……” “俺不要别的!”陈必闷声说,“俺只要你好,只要你高兴,俺不要别的,不要别的。你说的俺不懂!但是俺知道,只要你好好的,俺就开心!别的什么俺都不要!” “你是傻子啊!” “俺就是傻子!可俺知道,俺知道你刚刚那么对俺的时候不开心。你不开心,俺也不开心……俺……俺是个傻子……可俺还是想你好。” 紫玉一口气哽在胸口,眼中一下湿了。他捶打的力气渐渐变小,双手垂在身侧,可好一阵后却颤巍巍的抬了起来,轻轻的环在了陈必的背上。 “你这傻子,怎就不懂呢?我欠了他的情,也还不了你的情,你这是逼我……他逼我走,你也逼我……你们为什么都要这么逼我!为什么啊!?” 说着说着,紫玉终于嚎啕出声。 那一夜没有流的泪,现在终于流了出来、 陈必沉默的拥着怀中大哭的紫玉,感觉这胸口渐渐扩大的湿润。他想要抚摸对方柔顺的黑发,可粗糙的大手抬起,却久久不曾落下。 “对不起……” 恍然间,痛哭的紫玉听到拥着自己的人轻声说道。 ☆、看朱成碧(四)-H 自那日老郎中和陈必那么一闹,这个镇子紫玉算是待不下去了,不过恢复记忆后的紫玉也没有继续在这里带下去的打算。 紫玉想清楚了,无论碧澄是死是活他都要回临仙城一趟。他要回去看看自己和碧澄生活过的那个城池,哪怕哪里再没有他们两个人活过的痕迹,他也想明明白白的去向废墟之下的碧澄道别。 至于之后该怎么办,等他去了临仙城后再做打算吧。 紫玉强行将一张憨傻的脸从脑海中赶出去,收拾好包裹趁着还未亮透的天色匆匆出了门。只是他没想到,刚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背着一堆包袱守在门口的陈必。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紫玉看着陈必背着的东西,喉咙有些发干。 陈必呵呵一笑后说道:“俺同你一块儿走。你在这处不开心,俺就陪你找个你喜欢的地方。” “荒唐!”紫玉被陈必气的骂了一句,“你走了你的屋子怎么办?那是你爹娘给你留下的!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吗?” 陈必摇了摇头说:“俺没有不要爹娘留下的屋子,俺和李叔伯讲了,这屋子借给他收养镇子上那些孤儿。他们会帮俺看着,这样俺就能安心跟你走了。” 紫玉看着陈必,心里气又不是笑也不是,只能板着脸气呼呼的往镇子外走。陈必见状一溜烟的跟了上来,伸手就要帮紫玉背包裹。 “慢些走,包袱重不重?俺给你背着吧?你腿伤才好不久,别又累着了。” 紫玉躲开陈必的手冷冷的说:“你走开!别跟着我!回镇上去!” 陈必却像是没有感觉到紫玉的冷淡一样,依旧那副任劳任怨的模样。 “你不要生俺的气,俺不烦你,只要你让俺跟着……” “不许跟着!”紫玉瞪他。 陈必缩了缩脖子,一脸受伤的说:“可俺担心你……” “我不用你担心!” “可俺看不见你,俺就心里慌,紫玉兄弟,你就让俺跟着吧,俺不烦你……” 紫玉气的想再骂两句,可他一回头看到陈必那可怜巴巴却又不敢做声的模样,莫名的想起了从前总是跟在自己身后一副唯唯诺诺的碧澄。 明明是那么不一样的两个人,紫玉却仿佛看到了同一个影子。 “紫玉兄弟……”陈必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唤回了紫玉絮乱的神思。 紫玉回过神来,又气又无奈的瞪了一眼陈必后,埋头继续往临仙城的防线走去。 向来迟钝的陈必此时难得机灵的察觉到了紫玉的默许,一脸开心的跟在了他身后。他仍然坚持不懈的试图帮紫玉背包袱,虽然每次依旧以被紫玉拍开手作为告终。 正如那些逃难的人所说,临仙城真的成为了一片废墟。曾经宏伟的城门塌陷入地,只在地面堪堪留下些许雕刻了“临仙城”三个大字的碎砖和石瓦。 无数的荆棘和灌木如蛇一般交错纠缠的依附在崩塌的城墙上,而城中曾经的碉楼玉阁全都荡然无存。从外面看去只有一些高的可怕的巨木,以及正中央原本应该属于城主府的地方出现的一座黑色高塔。 紫玉在城外绕了许久,最后决定劈开这些挡路的荆棘进到城里。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陈必见状,连忙拉住空着手就要往里闯的紫玉。 陈必也不问紫玉为什么要进城,从腿上抽出一把平日里打猎时用的短刀,劈开眼前的荆棘护着紫玉往里走。 一路上陈必都没有让紫玉离开自己太远,他独自一人走在前面披荆斩棘,紫玉说哪他便往哪处去。 只是这变成了森林的临仙城到底不如从前那样好走,就算紫玉偶尔会认出一两处废墟,可最后也还是在这片处处透着诡异的森林里迷了路。 紫玉原本是想往那座黑塔的方向走,可无奈城中的树木实在太过巨大,完全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不如先回去吧?紫玉看着前面一头汗水,脸上有着明显疲惫的陈必,心里这么想。 “先休息一会 分卷阅读76 吧,实再不行我们就先出去,等下回再来。”紫玉拉住陈必说道。 陈必木然的回头,像是反应了很久才听懂了紫玉的话一样点了点头,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紫玉敏锐的发现了陈必不太正常的状态,他担心的走进后才发现,陈必此时脸色根本不是什么疲惫,而是可怕的苍白,一双眼也一会而迷蒙一会清醒。 “陈必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陈必呆呆的看着紫玉,好一会后讷讷的说:“紫玉?俺怎么在这?” 紫玉紧皱起眉头,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紫玉,俺、俺难受……”陈必轻轻抓住了紫玉的手,想一直受尽了委屈的大狗一样可怜巴巴的向自己的主人寻求安慰,“紫玉,俺不喜欢这,一进来俺就觉得俺不是俺了,俺要变回那个傻子了……” “你胡说什么呢?”紫玉心一慌,连忙想要拉起陈必往森林外走,“既然会不舒服你一开始就告诉我啊!为什么不说!” 陈必被紫玉拉起身,可他却浑身使不上劲一样往旁边栽倒,紫玉见状连忙将他的手臂抗在自己肩上,艰难的将他扶住。 “俺想和你一起,你想进来,俺就陪你。” “你是傻子吗?”紫玉心里一酸,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这一次陈必半天没有开腔,好一会后才缓缓说道:“俺就是个傻子,俺以为在你身边就不是傻子了,可是俺发现,俺在你身边会傻得更厉害。” “可是俺愿意,只要你高兴,俺就是变回那个傻子也可以。紫玉,你放下俺去你想去的地方吧,放下俺……” “闭嘴!”紫玉怒呵一声,一双漂亮的眼中燃起一簇明亮的火焰,“再说让我生气的话我就把你扔下!” “那你扔下俺吧……” “我叫你闭嘴!” 紫玉吃力的支撑着陈必往回走,可没走多远他就听到身后传来诡异的动静。紫玉缓缓回头,发现背后不知何时跟了一只长相奇怪的野兽。 那头野兽约么半人高,看上去像狼又像虎,一口锋利的獠牙和血红的眼睛直直对着陈必和紫玉。 紫玉被下了个踉跄,脚下一个不稳连同被他扶住的陈必一起摔倒在了地上。 陈必显然注意到了身后那头不善的野兽,他不动声色的握住靴中的短刀,一手虚弱的将紫玉往自己身后推了推。 “紫玉,你快些走,俺能拦着那畜生……” “你说什么呢!”紫玉知道陈必此时早已经连刀都握不住了,他这么对自己说无非是想拿自己做饵,好为自己争取逃命的机会。 “俺叫你走!快走!” 陈必着急的想要赶走紫玉,可那头凶兽显然没有给他们逃走的机会。只见那两人面前的凶兽仰头叫了一声,而后四周的草丛中又缓缓走出三只,正把紫玉和陈必牢牢围在了中间。 下一刻,其中一头猛地跃起向紫玉扑了过去。陈必瞳孔一紧,一把将紫玉压在怀里背过身用自己去挡开那凶兽的獠牙。 “陈必!” 然而那血肉飞溅的一幕到底还是没有出现。 就在那头凶兽即将扑咬到陈必和紫玉身上时,一道金光突然将那凶兽击飞。而后又是三道飞逝的金光,眨眼间将剩下三头凶兽击毙。 紫玉惊魂未定的看着周围四头死去的凶兽,这才意识到自己和陈必逃过了一节。他正庆幸,可那陈必却像是用尽了气力一样昏了过去。 紫玉正愁着怎么将这个大块头抬出森林,可身后渐渐接近的脚步声让他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紫玉不敢回头,他一手悄悄的摸上陈必手中的短刀,心想再不济今天就拼死在这里算了。 “紫玉?” 身后的声音让紫玉握着短刀的手突然一松,他缓缓转过头去,发现身后站着一个人。 这人,正是当初住进南街老庙里那个叫做妄尘的蓄发和尚。 “妄尘小师傅……你怎么在这里?” 妄尘浅浅一笑:“我正想问你为何会在这里呢。” 说完妄尘看向他身侧昏迷的陈必,只是他才看了一眼,一双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一瞬间没了踪影。 妄尘这副样子让紫玉有些不安,但此时能帮他的只有妄尘了。 “妄尘小师傅,这位是我的朋友,不知道怎么他一进来就不太对劲,你能帮帮我们吗?” 妄尘听了紫玉的话后点了点头,“没问题,不过你这位朋友的情况我大概心里有数,这里我的住所不远,你同我先将他带去那边吧。” 说着妄尘和紫玉一起将陈必扶起,往森林更深处走去。 紫玉随着妄尘来到了一间简陋的小院,院中只有两间小屋,院子里有一个铺满了鹅卵石的小池,池子里游着一尾赤红的锦鲤。 将昏迷的陈必放在床上后,紫玉站在一旁看着妄尘在陈必身上又是画阵又是号脉的,好一会后才对他点了点头。 “等他醒了就没事了,你一路也累了吧。反正他还没醒,不妨在这里休息一会?” 紫玉自然是点头答应了下来,他有种直觉,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妄尘都能给出一个答案。 “你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里?”坐在院中的紫玉不安的看了眼不远处那座黑色的高塔。 “我与这里还有诸多因缘未解,这城中阴魂怨灵众多,滋生了不少异兽,我留下也好震慑他们。”妄尘说着目光在另一间小屋和池中的红鲤上身停下,“而且我不是独自一人。” 紫玉看着另一间紧闭着门的屋子,又看了看不远处那条在池塘中一个劲跳出水面的红鲤,有些不解。 “你呢,你为什么来这里?你看到了,这里已经毁了。” 紫玉不答,可他脸上的表情却让妄尘察觉到了什么。 妄尘轻叹一声后说:“你想起来了吗?” “你都知道?”紫玉浑身一震,他惊讶的看着妄尘。 至于知道什么,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 妄尘点头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起来,但是之前那些事情我都清楚。很遗憾,那一夜我没有救出碧澄,也没有将他所有的魂魄从那人手里释放。” 紫玉记得,那个黑衣人想要的就是碧澄的魂魄,而碧澄也正是以魂魄作为代价与那人做的交易。 可现在他又从妄尘口中听出了些别的意思,可他又不敢太过期待,只能小心翼翼的问:“你说没有全部放出是什么意思?” 妄尘笑了笑说:“那晚我与黑子白……就是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有一番缠斗。我抢了他的法器,本打算将他所捉的魂魄全部放出,可最后只放出了一魂一魄,便又被他抢了回去。也正是因为这个黑子白后来找我算账,这才有了现在这副样子。” “你的意思是……” “没错,那一晚被我放出的一魂一 分卷阅读77 魄正是碧澄的。” “那一魂一魄呢!在哪里?!”紫玉迫不及待的问。 只见妄尘看向陈必睡着的那间小屋,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紫玉开始还有些不解,可当他顺着妄尘的目光看去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离奇的念头。 “你是说陈必他……不!这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我方才看过了,那陈必不久前应该鲜少会识人事吧?他天生失了一魂一魄,所以为人痴傻,可后来却突然好了?你就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再者,他是否和你说过进入这森林后就觉得不舒服?这也难怪,毕竟他那突然多出的一魂一魄本就是别人的。这里阴气深重,那一魂一魄在他体内不稳,引起了身体的不适也实属正常。” “我猜当初碧澄那一魂一魄是藏在了你的身上,后来才附上刚好缺了魂魄的陈必的身。” 紫玉几乎被妄尘的话砸晕,好一会后才渐渐反应了过来。 “竟然是这样吗?可他到底是陈必,还是碧澄?” 妄尘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想起刚才在林子里,紫玉不愿抛下陈必独自离开,而陈必也自愿在凶兽面前用身体保护紫玉的场景。 “这重要吗?当然,若是你想,我也可以为你把那一魂一魄从陈必身上剥下来。可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紫玉一时被妄尘问的哑口无言。 “你且好好想想,再一阵后他就该醒了。”说完,妄尘便起身进了另一间屋里。 紫玉独自一人坐在院里,脑子里全是自己该把陈必当做陈必,还是把陈必当做碧澄这个问题。可他还没想多久,陈必就从小屋里冲了出来。 一脸慌张和担心的陈必在看见紫玉的一瞬间就放下了心,他快步走到紫玉身边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后,心才终于落离地。 看着一脸担心的陈必,紫玉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想,也许现在的陈必并不是曾经那个傻柱子陈必,而他也同样不是碧澄。现在的“陈必”是一个新的存在,融合了傻柱子陈必和碧澄的一个新的人。 想到这里,紫玉再也说不出想让妄尘将那一魂一魄分离出来的话了。他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陪伴了自己许久的汉子,又一次心软了。 只是这一次的心软还带了他已经意识到的一丝依恋。 “唉?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别哭别哭,俺……俺待会给你捉条鱼煮粥吃,你不是最喜欢鱼肉粥的?你瞧,那边池塘里那红鲤多好看,你别哭,俺这就给你捉了……” 那池子里的红鲤像是听懂了陈必的话,听到有人要捉他吃他也不怕,反而发怒一样跳的更欢,往那两人身上甩了不少池水。 紫玉见自己再不出声陈必就真去捉鱼了,连忙摸了一把眼泪轻声呵斥道:“你个傻子!那可是你救命恩人养的鱼,你不报恩就罢,还要吃人家的鱼,哪有你这么不讲理的?” 被训了的陈必也不恼,只是笑呵呵的说:“都听你的,你说不捉俺就不捉。” 正在屋里陪着沉睡的江余清的妄尘听到屋外的动静后放下手中的书卷,他从柜子里那处一个显然碎过一次的玉石小锁走出屋子。 “好了便出去吧,这里头凡人待不得太久。”妄尘将手中的玉石小锁交给了紫玉,“也算是物归原主,你给他戴上可助他魂魄融合,上面有我的加持,在林中可以免受迷惑,驱散异兽。” 紫玉接过玉石小锁后又是一阵感谢,才带着陈必离开了妄尘的小院。 妄尘目送那两人离开,这才坐在池边对那条发了怒的红鲤百般安慰。 “别气了,那两人又不知你的真身。与其生气,不如多努力修炼化出人形。” 红鲤气的用尾巴扇了一簇水花,随后沉入了池底生气了闷气。 “我也是太久没见过旁人……”妄尘伸手摸了摸红鲤的尾鳍,眼中不觉中露出一丝寂寞。 “紫玉紫玉,方才那是谁啊?他说俺是凡人,那他是啥?神仙吗?是神仙救了我们?” “没错,那就是神仙,”出了森林后紫玉将玉石小锁挂在陈必脖子上,“救了我们的神仙。” 陈必一听一双眼刷的亮了起来,“紫玉你真厉害!你还认识神仙啊!” 紫玉摇头一笑,随后无比认真的仰起头来看着陈必说道:“陈必,我们搭个房子住在这里吧。不回去了,也没有别人,就我们两个。” “好,听你的。” 见陈必毫不迟疑的回答,紫玉忍不住逗他:“你不是说来这里难受吗?不怕了?” “不怕,”陈必摇头,脸上不见半分惧色,“只要俺和你在一块,就啥也不怕。” “傻子……” 紫玉笑叹一声,伸出手牵住了陈必。 后来陈必和紫在城外寻了一处位置不错的地方搭了间屋子,有紫玉会和陈必进入变成了一片森林的临仙城,从一些废墟中寻些有用的东西带回去做家用。 有时候闲余,陈必还会教着紫玉学些打猎的技巧。好在林子里除了那些异兽外,还有不少正常的动物,二人不必太为食物操心。而住在森林深处的妄尘也偶尔来到外围,他甚至用自己的力量帮这那两人打了一口水井。而每过段时间陈必和紫玉都会准备些森林里不宜找到的吃食和用度送去给妄尘。 很快,陈必和紫玉成为了这一代出名的猎人,也成为了这片掩埋着死城的森林的守林人。他们帮助妄尘控着这那些异兽,也阻止警告那些试图闯入林中的外来者。 不知不觉中,六七年就那么过去。 这日陈必从妄尘那处回来,天气太热,他舀了些井水草草冲洗了一下身子后便去寻紫玉。 “紫玉,紫玉?我回来了,妄尘师傅和那化了人形的红鲤今天赠了我们些稀奇草果,味道可好,你来尝尝看?” 陈必寻了一圈后,才想到进屋去找。这些年他们把最初搭起的那间小木屋扩了又扩,现下已然是个不小的屋舍了。莫说卧房柴房厨房,他们还专门建了书房。 陈必教紫玉打猎的方法,紫玉则教陈必读书写字。陈必渐渐改去了曾经那种带着憨傻气的说话方式,甚至主动学着紫玉一样用“我”来自称。 而接下来陈必打算给紫玉修个浴房,这样冬天洗澡就不会那么冷了。 陈必端着刚刚洗净的草果进了屋子,正巧碰上了换衣服的紫玉。 几年过去,紫玉早已从当初那副少年模样变成了一个挺拔俊秀的青年。 且不说那突然抽高的个子,就连面容也渐渐摆脱了少年时的阴柔,变得俊逸深刻起来。再加上紫玉这些年因为打猎和变得结实的身体,这哪里还看得出曾经那副柔弱少年的影子? “回来了啊。”紫玉曾经清灵的嗓音 分卷阅读78 也变了,虽然说不上是多么粗重,却也是有了成年男子的那种磁性。 紫玉见陈必进来便停下了换衣服的手,他将正准备穿上的外袍往一旁一挂,走到陈必身边去看他手中端着的草果。 “这果子倒是稀奇,以前从没见过。”紫玉从盘中捡起一颗丢进嘴里后,又拾起一颗抵在陈必唇间,“味道不错,你也尝尝?” 陈必红着脸张嘴吃下小果,可紫玉却像是故意逗他一样,指尖轻轻探入他口中挠了挠那卷走了果子的舌尖。 “你别这样……” 饶是陈必与紫玉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还是不习惯与紫玉的亲近。哪怕他们之间再亲密的事情都做了个遍,可他还是会觉得害羞。 “别怎样?”紫玉挑了挑眉,伸出舌头舔掉唇上鲜红的果汁,眼角全是诱惑的颜色。 陈必吞了口口水,就连嘴里的果子是个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 紫玉见陈必脸红,一下子起了兴致。他将陈必手上的果盘放在桌上,拽着他就往床铺上走去。其实紫玉更想去别处做,可无奈陈必害羞的很,偶尔一次被他磨得在书房里做了,隔天都羞得不愿看自己一眼。 “别……天还亮着呢,而且前天不是才做过……”陈必小声的说着想要紫玉改变主意,可紫玉却打定了主意。 紫玉将陈必推到在宽敞的床铺上,熟练地拉开他的腰带丢到床下。 “你就不想?”紫玉翻上床压在陈必身上,低下头狠狠亲了亲男人的丰润的嘴唇,“可是我想了,想的都疼了……” 至于是哪里疼?陈必几乎是一瞬间就感觉到了。 不得不提,当初其实是陈必受不住诱惑,对紫玉起了心思。可陈必想来疼宠紫玉,哪肯做出让紫玉不喜欢的事情?在他看来,若是自己对紫玉做了那种事,他就和那些在玉树楼里折磨紫玉的人没有两样。 对于过往,紫玉从没对他有什么掩饰。 陈必总是服侍着紫玉舒服了便停下,可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只得到了反效果。且不说紫玉总是还没被满足,陈必就鸣金收兵。就是陈必总是把他当个琉璃娃娃一样的态度,都足以惹怒向来要强的紫玉。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又一次陈必做到一半时候反而被紫玉给反推了回去。直到陈必被紫玉压在身下狠狠疼爱了一顿后,陈必才恍然发现当年那个柔弱少年早已在自己身边成为了一个强悍的男人。 “那,那就一次,我还要去烧午饭……”陈必羞涩的看着紫玉,最后还是不忍心拒绝他的求欢。 “就知道舍不得让我难受……”如此一来紫玉自然是不会客气了,他飞快的脱下自己才穿上不久的里衣,然后扒掉了陈必的衣服。 “刚刚洗过了?”紫玉舔掉陈必胸前的一抹水珠,深深的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陈必被紫玉的话羞得浑身别扭,可紫玉偏偏喜欢在欢爱时候说些话来羞他。 “你快些做,完了我要去做饭的……” 紫玉撒娇似的在陈必颈边蹭了蹭,随后从床头摸出一个小盒。 “听你的。”紫玉从小盒中挖出一些脂膏然后直起身含笑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必。 陈必瞬间就明白了紫玉的意思,他小小的纠结了一下后,想要翻过身来。 “我今天想从前面要你,”紫玉伸手按住陈必的肩膀眨了眨,“好不好?” 陈必最受不了的就是紫玉撒娇的模样,无论是当年那副少年的面容,还是如今这副俊美青年的模样。 陈必咬了咬唇,最后还是张开的双腿。他双手勾住自己的膝盖向两侧打开,然后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了紫玉眼中。 陈必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在紫玉眼中是多么的诱人,但是他知道那抵着自己腿的物件越来越热,也越来越硬。 紫玉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按捺住自己想要就这么闯进去的冲动。他将手中的脂膏细细涂抹在那即将承受自己的小口周围,耐心的按摩。知道哪些脂膏化作浓稠的液体,知道陈必的小穴开始收缩并试图吞下他的指尖时,他才将自己的手指探入了那火热的甬道。 “唔……”陈必急喘一声,双手下意识的想要收起,却反而将他的腿打的更开,“紫玉,你别作弄我了……快些做吧……” “我哪里作弄你了?”紫玉缓缓抽插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指,软着声哄着身下听话的男人,“不做好准备的话,你会受伤的。就像你不愿意我疼一样,我也不想你疼。” 说着他又伸入一指,三根指头顺利的在陈必的后穴中进出,动作间带着些细微的水声。 这细小的声音在紫玉来说是情趣,他喜欢对方渐渐开始接受自己的这个过程,这会让他感觉自己被接纳,被需要。 “啊……紫玉、紫玉……别碰那……”陈必浑身一抖,身前半挺的欲望一下挺翘起来。 熟谙情事的紫玉当然知道自己碰到了哪里。 “放心,我不会用手指碰那了。”紫玉抽出手指,用自己被脂膏染湿的手握住了陈必的肉茎后,用自己硬热的欲望抵上了那处被开拓的湿润柔软的小嘴。 “我会用它来碰,碰到你射出来为止。” 话音刚落,紫玉便将自己的欲望狠狠的挺入了陈必准备好迎接自己的身体中。湿热的菊穴紧致柔韧的肠肉如往常一样激烈的欢迎这紫玉的到来,紧嘬着裹缚着,那每一次进攻时的似拒还迎,那每一次撤出时的恋恋不舍,这一切都让紫玉深深的沉迷。 不光是紫玉,陈必也渐渐在这场由爱人主导的性爱中沉沦。他拉着双腿的手渐渐松开,无助的拽着身下的床褥,被松开的双腿无力的搭在紫玉腰侧,随着对方每一次进到最深的挺入而颤抖抽搐。 紫玉果然没有放过陈必,他每一次挺入时都对准了陈必后穴中那处最要命的弱点,硬热硕大的顶端狠狠的碾压欺凌。 “慢些、慢些……唔……太狠了……紫玉……慢些……” 紫玉此时却不依了,他吮咬着陈必的唇,用带着欲望的嗓音哑声说道:“之前可你是说要快些做的……” 听到紫玉的话,陈必恨不得缝上自己乱说话的嘴。而紫玉也像是欺负上了瘾,又一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直把陈必操的连连求饶。 紫玉也是爱极了陈必此时这副陷入欲望的淫乱模样,回想起过去几年,他从仰望着这人成长到与他并肩而行,再到自己第一次将他压在身下疼爱……光是想想,紫玉都觉得自己的肉物即将爆发了。 狠狠的捏了一把陈必几乎喷发的欲望,埋下头在陈必耳边说。 “陈必大哥,你可喜欢我?” 这哪里还是要问的,陈必扑扇着一双泪眼,颤着声说:“喜欢,只喜欢你,俺只喜欢你一个。” 紫玉得了想听 分卷阅读79 的话,便不再为难陈必。他加快了身下操弄的速度,又极尽温柔的抚慰起陈必的肉茎。不一会功夫,两人便同时到达了高潮。 陈必喘着气一动都不想动,而紫玉则趴在他的身上,静静地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 两人相连之处一片湿腻,稍稍动作一下都是令陈必耳红心跳的黏腻水声。 “紫玉,该起了。我去给你做饭吃……” 紫玉在陈必胸口闷声笑着,他抬头看着陈必春潮未褪的脸,恶意的挺了挺还埋在他身子里的肉根。 陈必红着脸正想说些什么,却在感觉到后穴中渐渐变大的那物后变得结巴起来。 “你、你、你怎这么快就又、又……” 紫玉咧嘴一笑,眼中流过一缕精光:“你和我说说,那草果是妄尘自己给你的,还是潭痕转赠给你的?” “是、是潭痕……” 果然如此,紫玉了然。 “你这傻子,那条红鱼记仇呢,他气你当初说要抓他来给我煮粥的,这捉弄你呢……不过也好,反正这果子我喜欢。” 陈必一双眼瞪得老大,一副无辜又可怜的模样逗得紫玉心里直痒痒。 “方才你可说了让我慢些?”紫玉咬着陈必的耳朵,轻声呵着气,“陈必大哥你可放下心,这回……我会慢些。” 陈必欲哭无泪,在沉入情欲之前,直把那潭痕在心中咒骂了千百遍。 ☆、画心(一) 江余清这些天不太对劲。 往常妄尘白天去塔里念过经回来总能看到余清在院里等着他,要么是侍弄那些千奇百怪的花草,要么是准备些精巧吃食,再不济也是跟还离不开池塘的潭痕斗斗嘴什么的。 可这几天妄尘回来后,好几次都没见着江余清的人。问潭痕,潭痕也只是说他出去了,至于去哪他不关心也不知道。 也许是总在院子里待着无聊了,所以去别的地方走走?再或者是去林子外围找紫玉和陈必了? “你这么担心的话就去问啊?那家伙在你前头听话的跟条狗一样,你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潭痕靠在池塘边妄尘专门为他修建的石台上,百无聊赖的甩着鱼尾。这几天正值盛夏,天气热得他整个人都没力气,就算化成红鲤潜在水底也都觉得水是热得。 无奈,法力全部都拥在化形上的潭痕只能向妄尘求助:“妄尘,我好热啊……” 妄尘看着热到半死不活的潭痕,心疼的给他上了一个清凉咒。 “你修为和灵气本来就没恢复多少,平日还要去镇压异兽,别在这些小法术上浪费了。” 妄尘顺着声音转头,发现那不知去了哪的江余清正巧回来了。 “余清,你回来了?” 江余清点了点头瞥了眼潭痕,对妄尘说道:“你再这么惯着他,他可就更会蹬鼻子上脸了。” “之前我给你池边种了几株冰凌花还不够你解热的?”江余清看着池子里的潭痕,指了指池边几株明显是人为种植的冰蓝色小花。 只是那几株看上去纤细可爱的小兰花此时都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样,就算散发着丝丝凉意却也还是盖不过过盛的太阳。 “怎么?看妄尘对我好,嫉妒了?”潭痕话虽如此,可还是忍不住心虚的瞥了一眼那些半死不活的小花。 他才不想说是自己不愿意领江余清的情,所以故意摧残那几株冰凌花。只是那花焉了没多久他就后悔了,因为这天真是越来越热,热得他都开始怀疑人生了。 江余清这么会看不出潭痕那点小心思,他只是懒得点破罢了。 “我嫉妒?我用得着嫉妒一条鱼?”江余清看着妄尘的鱼尾挑了下眉毛,他将妄尘从池边拉了起来后,从怀中掏出什么丢进池塘里。 潭痕还没来得急反应,就觉得从尾巴开始下半身被一种冷意侵蚀。他连忙去看被江余清丢进池塘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可他这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的池塘上竟然已经结了一层薄冰,而且池子里明显还在继续降温。 “你不是嫌热么?这几颗我培育的冰凌花种就送你了。”说完江余清便拉着妄尘走了。 下半身子被冻在池塘里的潭痕看着江余清的背影气的一尾巴拍碎了池塘中的碎冰,尽管没一会功夫那些碎冰又冻了起来。这被太阳晒得直冒烟的上半身和被冻在池子里的下半身,直让潭痕从里到外狠狠享受了一次冰火两重天。 “江余清!你好样的!你给我等着!等我有腿了看爷爷我不弄死你!” 无视着潭痕气急败坏的叫嚣,江余清牵着妄尘进了自己的小屋。 刚刚妄尘被潭痕扰的忘了,可这阵见了江余清,他心里那点疑问马上就又回来了。 稍微犹豫了一下,妄尘试探的开口问道:“余清,这几天总是出去,是去哪了?” “妄尘这是担心我?”江余清听到妄尘这么问他时微微一笑,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木盒,然后将妄尘拉到桌边坐下。 “当然担心,这林中异兽到处都是,虽然你身上有我加持护身,可万一有什么异变,那就不好了。”妄尘眉头皱起,语气带了几分微恼,“我知道这林里待久了无聊,也寂寞的很,可你身体还未恢复,就算你想去别处,也先养好了身子再说。” 江余清耐心的听妄尘说完,眼中闪过一丝疼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去别处?只要你待在这林中,我还舍得去哪里?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妄尘你放下心,就算我修为和功力还未恢复,我也有法子自保的。我还想长长久久的留在你身边,所以怎么可能不珍惜这条捡回来的命呢?” “你就哄我吧,”妄尘被江余清这番话说的七分羞三分气,“就算我们三日魂魄互有融合,等你们全好了还不是想去哪就去的?反正那残留的阵法还在我身子里,我怎都离不开这处。罢了罢了,你们一个两个想走哪里就去哪里吧,留我一人在这林里也好,我也乐得清静自在……” 江余清被妄尘这副耍小性子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可他心里也明白。这么多年妄尘独自一人住在这里,守着一条变人都只能变一半的蠢鱼和一直沉睡的自己,再加上每月月圆时都要承受的锥心之痛。这日积月累的寂寞和痛楚,不是一觉睡了将近十年的自己三言两语就能抚平的。 “别气了,是我错了。我这几日只是去紫玉和陈必拿花种换了些东西罢了,”说着江余清献宝一样将先前掏出的木盒打开,“你看看,可还喜欢?” 只见那小木盒中躺着两枚精巧的银色铃铛,两枚铃铛各自用一根红绳紧紧系着,铃芯上还都坠着一个一样的红色绳结。 妄尘好奇的拿起那绳结看了又看,只觉得和自己佛珠上曾经坠的那个绳结不太一样。 “这是同心结,人世间 分卷阅读80 的夫妻成亲后会互赠此物佩戴在身,以此证明夫妻同心终生不渝。”江余清拉过妄尘的手,从木盒中拿出另一枚绳结系在了妄尘手腕间的佛珠上,“妄尘,我知道你不可能只属于我一个人……虽然不甘心,但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便满足了。” 妄尘攥着手中银色的铃铛沉默了许久。说心里话,他当初不曾想过会有今天这个结局。自己确实一时糊涂与那二人纠缠,可后来他还没来得及捋顺他们之间错乱的感情,就接连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 当一切结束,三人已经被迫纠缠在一起。看着那好不容易捡回条命的二人,他如何能对愿意为自己付出生命的他们说出什么绝情的话。 可一人的情,如何能均匀分给两人?就算是切个苹果,也不可能完美的分出两瓣来。所以他只能尽可能的对那二人好,用自己所有的感情去回报他们。 既然自己无法给他们唯一,那便让他给他们最好吧。 “是我对不住你们……”妄尘郁郁的开口,“抱歉余清,我刚才不该你对发火的。” 江余清轻叹一声,将妄尘搂进怀里好声安慰:“你不用和我道歉,你若心里烦闷就多和我说说,过去那十年我无法伴你,往后的岁月里你身边始终有我。” 妄尘之前因为怀疑而漂浮不定的心在江余清这番话下,彻底平稳了下来。 先前淡淡的阴郁散去,妄尘在另一枚银铃上施下一层又一层加持后,才为江余清挂在腰间。 “我还是喜欢妄尘当初送我那枚铃铛……”江余清看着给自己系铃铛的妄尘,语气有些是失落。 他说的是当初二人在法莲寺相识时,妄尘送他那枚铜铃,只可惜那枚铜铃后来毁在了黑子白手里。 妄尘地笑一声说道:“你若真想要,等以后有机会回寺里,我再去香塔上给你偷一个便是,反正那香塔有八个檐……” 江余清抬手轻轻抚摸着妄尘这些年长到腰间的长发,柔声道:“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 妄尘闻言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然后在江余清惊讶的目光中仰头吻上去。 然而第二天陈必来小院送东西时,闲聊时无意间一句话便让妄尘的心凉了半截。 “说起来紫玉和我前段时间去了趟城里,之前江公子叫我和紫玉按照你们的尺寸置办些衣物,结果前几日江公子来的时候我忘了交给他。妄尘小师傅,你看看这几件都合身不?这都是紫玉挑的最好的料子,跑了好几处才找到城里最好的裁缝和绣娘做的。” 妄尘接过装衣服的木箱本还想打开看看,可一听陈必的话,他顿时失去了打开箱子的欲望。 “你说他前几日……昨日他没去找你们?” 陈必摇摇头说:“昨日我和紫玉去我以前住的镇上办些事,连夜赶路也昨个半夜才回来。江公子昨日有去找我们?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妄尘只觉得脸上有些僵,好一会才勉强笑出来回答:“没什么,只是想托你们买些日常用度罢了。” “没问题,这几日我再去趟城里,回来就给你送来。时辰不早了,妄尘小师傅,我先告辞了。” 妄尘未作挽留,他将陈必送出小院后,把装衣服的木箱放进江余清屋里,随后便一言不发的坐在院中一动不动。 渐渐习惯池塘里冰水的潭痕早将妄尘和陈必的话听了个遍,自然是知道妄尘此时在怀疑什么为什么生气。 机会难得,妄尘又一次用尾巴拍碎池子里的碎冰后趁机落井下石:“我还以为那江余清骗谁都不会骗你,没想到啊……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哦。妄尘,这样的人你还放在心上,不如早些划清界限算了。那家伙心思本来就多,现在就开始骗你,以后还指不定做些什么呢,你说是不是?” 然而妄尘只是入定一般静静的坐院中,这副从未有过的模样看的潭痕都有些毛骨悚然。 直到江余清回来。 “今天又去紫玉和陈必那了?”妄尘看到江余清走进,面无表情的脸上渐渐勾出一个浅笑。 江余清莫名的觉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如实回答:“是啊,我去取些拜托他们帮我带的东西,怎么?” “没,就是这么一问。”妄尘摇摇头,“我去塔里了。” “唉?你不是才从塔里回来没一会……”池塘里的潭痕下意识的开口,却被妄尘一个眼神封住了嘴。 直到妄尘离开,潭痕才摇着头看着还没回过味来的江余清。 “你完了。” 江余清皱眉,他不懂潭痕是什么意思。 潭痕抬手指了指他的屋子说:“骗人也不知道串口供,那个傻子刚刚才来送东西过来。” 江余清这才明白,只是他脸上并不是惊色,而是喜色。 “我说紫玉怎么刚刚没找见衣服呢!原来是陈必自己给送来了。妄尘他……看见里头的东西了?不对,刚刚他那样子……糟糕!” 江余清脸色一变,回屋抱着那装着衣服的小木箱顺着妄尘离开的方向追去。 ☆、画心(二) 妄尘没有去塔里,准确的来说妄尘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他只是一时有些想不开,所以想出里四处走走散心。 他还是不太能接受江余清对他的欺瞒和谎言。 妄尘本以为昨天在屋里那番话两人就能摊开心扉了,没想到转身不到半天江余清就又给了他蒙头一棍,陈必那番话让他措手不及。 其实妄尘离开还没多久就在想,也许其中有些什么误会,又或是江余清有什么无法对他言明的苦衷? 妄尘心不在焉的给江余清找着各种理由和借口,脚下的路却是越走越偏。 等到林中光线渐渐暗下,妄尘意识到自己该准备回去了。他挺不担心在林中迷路,毕竟这林子他待了十年有余,早就十分熟悉了。 只是妄尘才往回走了没几步就发现,这林中除了他那处小院,竟然还有其他人生活过的痕迹。就在离他们小院不远的地方,不知不觉中竟然多出一间小屋。 妄尘好奇的走进,这才发现这小屋不是凭空出现,而是之前一直被藤蔓和矮灌覆盖,他一直没有注意到罢了。不过看这小屋现在干净整洁的样子,还有周围明显被修剪处理过的植物,应该是有人专门打理过这里才对。 是什么人呢? 妄尘的好奇心一下被勾了出来,他小心翼翼的走近小屋,还没推开门就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墨香。这下妄尘更好奇里面是些什么了,他推开门走了进去,却在看即将清屋子里的一瞬间被人从身后捂住了眼睛。 一阵清脆的铃声在妄尘的眼睛被黑暗覆盖前告诉了他,这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江余清。 “你怎就来了这呢?还偏生推开了这扇我 分卷阅读81 最不愿让你看见的门?”江余清轻叹一声,捂着妄尘双眼的手凉丝丝的。 妄尘心中一黯,他嗓音微涩:“有什么让你这么不愿让我看见?你还要千方百计的哄骗着我不让我知道……江余清,我就这么不能让你信任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我也没有骗你。”江余清语调有些急促,像是在为自己辩解着什么,“这只是个误会……” “误会?昨日你和我说你去了紫玉他们那,可陈必告诉我,昨个他们根本不在家中。现在谎言戳破了,你倒是再给我解释一回?”妄尘不愿江余清再捂着他的眼,挣了挣身子想要脱离江余清的双手。 只是江余清将怎么都不愿松手,妄尘又不敢用上修为,心怕自己一个不查伤到醒来不久还未恢复好的江余清,于是二人便以这么个奇怪的姿势在原地僵持。 终于江余清还是撑不过妄尘的倔强,他虽没立刻松手,话里却已经服了软。 “好吧,你若真的想看,我便带你看,我也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和你解释一番。只是在这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妄尘正在气头上,想也没多想便答应江余清的要求。 江余清暗里松了口气,他就着捂着妄尘双眼的姿势带着妄尘进了屋,然后一路往里头走去。 被捂住双眼的妄尘听到一阵珠帘被掀过的声音,之后被江余清带着在一个柔软的地方坐下。 “你且别睁眼。”江余清好声哄着妄尘。 妄尘只觉得江余清捂住自己眼睛的双手离开,他反射性的想要睁眼时,又被一抹黑暗遮住了眼睛。只是这一次不是江余清的双手,而是江余清从不知从哪拽来一条绸带。 重新将妄尘的双眼遮起来后,江余清便陈必送来的那个木盒打开。他看着里头整整齐齐叠好的衣物,眼中又多了几分柔情。 妄尘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江余清不知拿着什么放在他的身边,然后将他拉了起来。还不等妄尘发问,江余清一双手就拉开的妄尘的衣带。 “你做什么!”突然被脱去外衣的妄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躲开。 江余清没给妄尘逃走的机会,而是将他重新拉了回到了自己面前,继续为他除去身上的衣物。 “你刚可答应我,这会听我的了。”江余清丢开手中青灰的衣袍,将自己放在旁边的新衣一件一件的穿在了妄尘身上,“马上就要好了,你别急。” 妄尘感觉着江余清一件一件的将他脱到只剩下一身薄薄的亵衣,然后又为他穿上另一身衣服。只是这新穿上的衣服厚重又复杂,等到江余清完全为他穿好后,他发现自己就是走动两步都不怎么方便。 “你这叫我穿的是什么?”妄尘抬了抬被厚重的衣袖坠在身侧的手臂问。 江余清不回答,只是又为妄尘头上盖了一层什么后,才停下了手往后退开两步。退开时,他不忘摘下妄尘眼前那条绸带。 “现在好了,你若想看,就睁开眼睛吧。” 妄尘缓缓睁眼,入眼却是一片暗红。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江余清伸出手缓缓掀开了他眼前那层红幕。 “不过这盖头,还是得我来掀开才是。” 什么盖头? 妄尘脑海中的疑问一闪而过,然而当他看见满屋鲜艳的红后,彻底愣在了原地。 这根本就是一间婚房。 不知用什么漆成浅红的墙壁,窗上贴着大红色“囍”字,桌案上摆着一对儿臂般粗的红色龙凤喜烛,床榻更是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被。目之可及,尽是这喜庆又热闹的红,无论谁看了心窝子里都是一股子暖意。 而妄尘和江余清身上,正是两套一模一样的红色喜服。红色的锦缎,金银的绣纹,没有什么女子的霞披,全是男子穿着的扩袖华服。 “这、这是……”妄尘眼尖的看到一旁空荡荡木盒,他今日才从陈必手中接过这木盒,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些天你总是出去,就是为了这些?” “是,”江余清将还处在震惊之中的妄尘轻轻搂进怀中,“但也不全是。” “你这人……”妄尘靠在江余清怀中好一阵后才回过神来,“我还以为你是为什么瞒我。” “我本来想挑个更好的日子,然后给你一个惊喜。只是没料到被你误会,所以选入不如撞日。干脆天地为媒,草木作证,许我同你在此结为伴侣。” 说着江余清牵着妄尘往珠帘的另一侧走去,那边正是先前他拦着不愿妄尘看到的地方。 等两人停在那一幕珠帘前,江余清握住妄尘的手稍微紧了紧,他不动声色的掩去了自己心中的慌乱和紧张,然后对妄尘说道:“妄尘,这另一边,是我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自己。我一直不愿意你看见,我担心……” “相信我,余清。”妄尘打断了江余清的话,目光坚定而温柔,“只要是你,无论是哪一面,我都会全部接受。你不需要为这一点担心,永远都不需要。” 说完,妄尘在江余清的目光中撩开那道珠帘。 然而只是一眼,妄尘就彻底愣在了原地。 画,这外间的书房中全都是画。这些画一层层的挂满了墙壁摆满了书桌,甚至连窗户上都满满当当的挂着不少。 可让妄尘震惊的并非这么多的画,而是这么多的画上居然全都是一个人的模样!懵懂幼子,青涩少年,挺拔青年…… 这张张喜怒哀乐,这幅幅哭笑悲恼,每一笔都精细无比的勾勒出那画中人各异的神态。其画工之精湛,观察之细微,任谁见识到后都要为之赞叹。 若不是自己是这些画中的主角,怕是妄尘都要为这作画之人的画工折服叫好。 “这、这些是……这些可全是你画的???”妄尘脸猛地一红,几乎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妄尘保证,自己在这堆积了满满一屋的画卷中甚至看见了几副耻度极大,连春宫图册都要为之俯首称臣的画卷。 江余清小心的掩饰好自己的紧张和失态,一副乖乖认错却又像是在撒娇的模样。 “是,我之前在林中闲逛,发现当年我用过的书房没有被毁坏,只是因为地动移了位,又被藤蔓花草遮掩。收拾的时候,忍不住就又起了些心思……” 江余清指了指几副笔触稚嫩,画着妄尘幼年模样的画说:“这是我小时候照着记忆里的你画的。” “这是后来我想象你长大的模样。”江余清又指了指几副少年模样的画。 “后来遇见你了,我便偷偷又画了不少。我每次想起你时都会画一些,不知不觉,就这么多了……” 妄尘硬着头皮听着江余清在自己耳边变相的表白,局促间他从一叠画纸中看到了一卷散了一半的红绳。拿开画纸,妄尘发现这下面不光压了些红 分卷阅读82 绳,还有不少编的歪歪扭扭的同心结。 想起昨天江余清赠给自己那枚带着同心结的铃铛时说的话,妄尘这才渐渐回过味来——想来江余清有这个念头也非一朝一夕了。 “妄尘,现在我将一切都告诉你了,你可……还是恼我?”江余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问道。 早就不气了的妄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当他目光扫过这满满一屋的画时,还是多少有些不自在。 “恼,当然恼了。”妄尘走到江余清面前,抬手捏了一把他的鼻子笑的皎洁,“我恼你不信我,恼你瞒我,恼你哄我……可这又怎样?难不成我气过一回,就不喜欢你了?” “至于这些画……”妄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你若喜欢画,画画也无妨。林里无聊,多些爱好也不错。只是……” “只是?”江余清没有放过妄尘脸上那抹藏之不及的羞涩。 妄尘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说:“只是别老画我,画些别的……花花草草什么的,不也挺好?” 江余清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喜不自禁的将一声喜服的妄尘拥入怀中,笑的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开心。 “好,你说画什么,我便画什么。不过现在,咱们还有别的事情要继续……” 江余清暗示的咬住妄尘耳朵,一双手也渐渐变得不规矩起来。 妄尘脊背一僵,本想推开对方却生生忍住,“那……别太晚,太久不回去潭痕该多想了……” “那就让他多想些吧,反正他还没长出腿来。” 江余清将书桌上堆积的画卷扫落地面,然后妄尘按在了书案上。 “今日可是你我新婚,别管那条鱼了。” 远在池塘中的潭痕狠狠打了个喷嚏。 ☆、画心(三)-H 大红的喜服在江余清手中一层层的解开,像是一朵层层张开花瓣的红莲一般将包裹在花蕊中心的妄尘呈现在江余清眼中。 妄尘被江余清那仿佛实质化的目光盯得发憷,他轻咬着唇别过头,抬手遮住自己被推倒在书桌上后就一直就没降过温的脸。 江余清抿嘴一笑,也不拉开妄尘挡在脸前逃避他目光的手。他扫了一眼书案上剩下的物件,然后从桌角拿过一条自己练习编同心结时剩下的红绳。 江余清亲吻着妄尘的胸膛,将他胸口那两颗小小的肉珠逗弄到硬起后,转而亲吻起妄尘的肚脐和腰侧。 “无论多少次你都这么害羞,可你知道吗?”江余清轻轻分开妄尘的膝盖,然后半跪在书岸边,“你越是这般害羞,我越是想与你做些过分的事情。” 妄尘本不想搭理江余清,却在感觉到对方的动作时吓得想从桌上跳开。 “你做什么……”话到一半,妄尘便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力气。 只见江余清来回抚摸着他双腿内侧柔嫩的肌肤,然后便低下头含住了妄尘那微微有些反应的欲望。 妄尘身子一颤,然后便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妄尘其实怕极了这种欢爱的方式,因为那纳入自己欲望的地方实再太过火热柔软,像是要将他融化在那里一样。他怕这种几近失控的感觉,更怕这种让他忍不住想要堕落下去的极致温柔。 所幸江余清今日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一点太过折腾,他只是侍弄到妄尘完全硬起后便停下了动作。 妄尘微喘着气求饶似的看向江余清,却瞧见他手拿着一条用来做绳结的红绳。 妄尘突然之间想起了初次与欢爱时,江余清用一根绸带绑住自己那处的痛楚和最后的爽快。尽管不情愿,但妄尘还是觉得自己硬起来的那处又敏感了几分。 江余清自然是感觉到了妄尘那带着些许瑟缩,却又隐约有些期待的目光,他只要稍微想想就知道妄尘这是想到了什么。 “可能要妄尘失望了,这红绳不是用来绑住这处的。” 被看穿了想法的妄尘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江余清轻笑一声后拉起妄尘的左手,将红绳的一端系在了他的小指上,然后将剩下的一端绕在了自己的小指上。 江余清在妄尘记着红绳的小指上轻轻吻了一下,宠溺十足的说:“今日你我新婚,我如何会拘着你?自然是你想舒服几回,我便让你舒服几回。” “还、还不是你刚刚说要做些过分的事,害得我想歪了去……”妄尘小声嘀咕了一句,他看着手上红绳,嘴角难以自禁的向上扬起。 江余清低头吻了吻妄尘的眼睛后笑道:“想歪了也无妨,反正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可能比你想得还要过分的多也说不定?” “还要过分?”情事方面经验寥寥无几的妄尘表示自己根本想不到比之前三人共度的那一夜还要过分的事情了。 江余清挑眉一笑,那唇间竟然带上了几丝平日里鲜少露出的邪气。 这样的江余清让妄尘看的一愣,还未回过神来便被江余清拉起来抱入怀中。 只见江余清抱着妄尘,让他就着这副喜服大敞的模样背靠在自己胸口,而他也顺势坐在了桌案后的椅子中。 “是我疏忽了,妄尘清修多年鲜有听闻,现在新婚之夜,自然需要为夫来多加教导才是。” “说什么为夫……”妄尘只觉得江余清温热的气息随着话语一缕缕的在自己耳背和后颈处拨撩,他想要挣扎,却被对方牢牢扣在怀中难以动弹。 “你与我今日成婚,可不就是我的妻了?而我称自己为夫不也是应该?”江余清伸出舌尖卷住妄尘的耳珠轻咬了一口。 妄尘听到江余清的话只能红着脸默认下来,虽然他想说自己也是男子为何只能为妻,可自己这副被抱在怀里任其下手的模样,实再没有能自称为“夫”的气势。 江余清看出了妄尘的乖顺,爱不释手的又亲了亲他的脖颈,留下好一串深红的吻痕。 “真乖,那便让为夫接着教导夫人吧。”说着江余清抬手轻轻一挥,将之前被他扫落在地上的画纸还有墙上几副深埋在下面的挂轴集中在了妄尘面前的桌子上。 这屋中除了妄尘的画像外再无其他画卷,可江余清招来这些却是在某种意义上而言,最为出挑的一些。 “你怎、怎么叫我看这个!”妄尘才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别开眼不敢多看。 江余清缓缓的抚摸着妄尘从喜服中露出的肌肤,在妄尘耳边地笑道:“自然是教导夫人熟悉情事了……” 说着江余清拿起做上面的一副。 只看这画中少年妄尘面容稚嫩,眉眼含春侧卧于榻,一身青灰的僧衣半解半褪,双手探向下身紧握那挺拔的欲望,俨然一副沉溺于自渎的模样。 江余清仿佛怕妄尘看不懂一样,轻声在他耳畔解说:“这是为夫当年第一次梦春后所作,那时为夫与夫人分别多年,未见夫人少年模样, 分卷阅读83 便想着若是夫人初遗,该是如何纾解?” 说完江余清将手中的画抛开到一边,另一手则探入妄尘的唇逗弄起他口中湿软火热的舌头。 然而他没有停下给妄尘展示自己化作的机会,而是又选了一副讲解起来。 “这一副是后来与夫人重逢后,夜里相思难眠,即兴之作。” 这副画上的妄尘已然长成一名挺拔的青年,一头乱发可看出真是当年他初入临仙城时候的模样。画中的妄尘上身僧衣未解,下身却是连一条亵裤都没有。那张着光溜溜的大腿趴伏在地,同时又回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画纸外的模样着实勾人。 妄尘羞得咬了一口在自己口中作乱的手指,嗔怒道:“那时我才与你再见,我连你是哪个都还未想起,你便就是这个心思看我了?” 回想起当初自己初入临仙城时江余清那温文尔雅的模样,再看看那人当时暗里画的画,妄尘只想到“衣冠禽兽”四个大字。 江余清吃痛的收回手指,带着湿漉漉的指尖一路打着圈儿探入妄尘双股之间。 “当然……不止是这般想念。”说着江余清又挑拣出一副展开在妄尘面前。 这回画中的妄尘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袍,大半的身子全部暴露在外。双眼被一条黑色的长带蒙住,双手高举过头被一根绳子牢牢捆起,双腿无力的岔开,仔细看去还能在那裸露出的肌肤上看到些许淡红的痕迹。或是吻痕,又或是指印,而腿间要害之处更是一塌糊涂…… “这是后来为夫知道你与那潭痕亲近时忍不住想的,那时为夫成日脑子里都是如何将你锁起来绑起来,好让那潭痕滚得远远地无法染指于你,只是后来还是叫他占了便宜。”江余清冷哼一声将画抛开,“好在夫人最后还是没有弃我不顾,这些年让夫人如此独孤寂寞,为夫定会好好安慰……” 说着那探向下身的指尖已经带着几分湿意探入妄尘许久为被触碰过的密处。妄尘轻轻抽了口气,别扭万分的用那自己都不曾触碰的地方含住江余清的手指。 “你、你要做便专心做!别再折腾那些有的没的。”妄尘红着眼瞪着江余清,语气中带着强装的怒意,嗓音却早已经柔软了下来。 江余清微微眯起眼睛,探入妄尘后穴的手指又往里送了几分。 “这可不成,为夫还想继续教自己的妻子一些房中趣事呢。” 妄尘反驳:“你瞎说,这、这算哪门子的教导……” “怎么不是教导?”江余清狠咬了一口妄尘的耳朵后又拿起一幅画,“为夫要教导夫人学会这些画里的姿势,日后才好与为夫在床上恩爱相交……不是吗?” 妄尘红着脸看着江余清手上的图,憋了半天才堪堪吐出两字。 “流氓……” “怎就流氓了?难道夫人方才看见那红绳时,就未想过这副被红绳缚起的模样?” 只见这画中妄尘浑身赤裸未着一缕,只是双手、双腿、胸膛、腰间、甚至连着下身挺拔的那处欲望,都被红绳紧紧捆缚。那红色的绳子在画中人白皙的肌肤上交错,留下的不光是微红的勒痕,更是一股引人凌虐的诱惑和奇异的美丽。 “不瞒夫人,这幅画是为夫近日新作。”江余清轻呵着气,埋入妄尘后穴中的手指不觉中又加入两根。 “那几日为夫学着编那同心绳结,本是想着夫人佩戴时的模样,可后来却忍不住想,若是这红绳系在夫人身子上,该是有多美。” 可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心中那份扭曲的绮念,最后只是用那红绳将两人的小指紧紧相牵。 “你怎么老画这些不正经的画……”妄尘被那在身子里作乱的手指扰的无法集中思绪,可他还是被江余清的话语还有图中自己那副淫荡的模样惊的不清。 江余清觉着妄尘那处准备的差不多了,便抽出手指起身将妄尘面朝下按在了那一堆还未一一数尽的画上。 “那为夫以后就画些正经的如何?” 话音才落妄尘便觉得身后的衣摆被江余清撩开,然后那滚烫的硬热肉物便无遮无拦闯了进去。 “唔——” 妄尘闷哼一声,双手下意识的抓紧桌案上的画纸,那一幅幅惟妙惟肖却叫人面红耳赤的画作便在他手中皱起。 “可惜了,不过无妨……”江余清双手紧紧掐住妄尘的腰,一下又一下狠狠的顶弄起来,“只要夫人在为夫身边,别说区区几幅画,就是几十幅几百幅,为夫都能画的出来。只是无论画出多少,都不及夫人此刻半分风情。” “你……啊……余清……轻些……唔……疼……” 妄尘被江余清这毫不留情的操弄顶的哼叫出声,可这声音却像是浇在火上的油一样,烧的江余清越发激烈凶狠起来。 “夫人莫怕,新婚之夜总是要疼的,不光要疼,还要见红才是……”江余清痴迷的看着身下半着红衣的妄尘,整个人魔怔了一般发着狠,双手即便是隔着几层衣服,都还是在妄尘腰上落下了一片青紫的手印。 妄尘听见江余清这话,隐隐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江余清置办婚房,为他穿着喜服,赠他同心结,用红绳系住彼此,叫他夫人……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一生一双人的执念。 然而,他们之间注定不可能只拥有彼此。 当年生死之际,若没有潭痕出手,他们如今也不会好好活着。也许是命运,也许是错乱的因缘,他们三人早在那时就被紧紧绑在了一起,缺一不可。 江余清也正是明白这一点,才会避开潭痕,在这间书房中默默准备了他所希望的一切。 而这些妄尘又怎么会不明白? 妄尘心中微酸,却也知道在这个“新婚之夜”不该对江余清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哪怕是一句道歉。 想到这,妄尘舔了舔自己发干的唇,放下了自己的矜持,学着刚刚画中的模样,以趴下的姿势回过头去看那在自己身上肆意驰骋的江余清。 “……夫、夫君,轻些……我……唔……受不住的……” 江余清在听到妄尘那一声软糯的“夫君”后一愣,随后那双深如潭水般的黑眸瞬间浮上一层血红。 江余清是魔修,哪怕他从新开始修炼也还是摆脱不去一身魔骨。 此时此刻,看见心爱之人顺服的趴在自己身下,香汗淋漓眼波迷离浑身散发着欲望的味道,不光如此,他还以一副求饶的模样软软的叫着自己夫君……这情形就算是圣人都忍不了,更何况他一个魔?! 妄尘不知,自己这副模样激起的不仅是江余清心中狂暴的欲望,更是挖出了他心中属于魔的那分嗜血。 爱到极致却无法夺得所有的不甘化作暴戾,与此同时他却又无法容忍自己伤害所爱之人。 这种要命的矛盾让江余清几 分卷阅读84 乎疯狂,他狠狠的将自己的欲望钉入妄尘的身体,恨不得将他戳穿操烂。江余清一有揽起妄尘,将他以和自己紧紧相连的姿态翻了个身后,一口咬在了妄尘埋藏着心脏的胸口。 “啊——” 妄尘吃痛的尖叫出声,可这份疼痛却连着下身那几乎瓦解他所有意志的快感,让他不由自主的射了出来。 浓稠的白浊落在鲜红的喜服上,更落在了妄尘颤抖的身子上。 可此时陷入疯狂的江余清却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温柔,哪怕是妄尘已经到达了一次顶峰,他也依旧不依不饶用欲望折磨着这个让他爱惨了的人。 “唔……不要了……余、余清……啊……要疯了……停下……我不……啊……” 火热的肉物在那已经变得红肿发烫的小口凶狠的抽插摩擦,几次下来竟是隐约带了几分淡淡的血色,高潮后愈发敏感的妄尘颤抖着被这不休不止的交欢磨得几近痉挛。 “夫人不要骗为夫了,明明这里咬的这么紧,这样的身子……怎么可能是不想要呢?” 硕大的顶端狠狠碾过妄尘体内那处要害的一点,那才喷发过的地方也不情不愿又一次立起。 “呵……为夫就知道是夫人撒娇了,否则这处怎么会又起来了?”江余清坏心眼的掐了一把妄尘的挺起的欲望,身下抽送的动作猛地加快起来。 妄尘呻吟的几乎哭出声来,因为他知道那处并非因为欲望而起,其他的反应。 “不是……不是撒娇……余清!停下!停……啊……我要……要……唔……” “要什么?”江余清按着妄尘的肩膀,不给他从自己身下逃离的机会,“夫人若不说清楚,为夫如何知道夫人是要为夫继续操你,还是要为夫饶了你?” “饶了我……唔……不行了……”妄尘被江余清和自己下身的欲望逼得抛开了最后一丝廉耻,“要尿了……要尿出来了……啊——” 妄尘才说出口,江余清便按着他的腰臀往自己下身狠狠撞去。这一次几乎闯入了之前从未到达过的深度,那被劈开般的错觉和敏感处被狠狠擦过的快感让妄尘尖叫一声后,彻底释放在了江余清身下。 只见那处在喷出一股浓稠的白液后,紧接着抖了抖释放出一串淅淅沥沥的水柱。 也在同时,江余清咬着牙将自己今晚的第一次精液全部射进了妄尘后穴深处。 江余清喘着气笑看着两人一塌糊涂的下身,也不嫌弃,低下头便深吻住了还未回过神来的妄尘。 “夫人真乖,为了奖励夫人,咱们换个舒服些的地方好了……”书案虽有情趣,可还是太硬。 江余清看着妄尘被咯红的肩膀,撑起妄尘的臀部将他从书桌上抱入怀中,然后便往内间被布置的一片喜红的婚房走去。 “新婚之夜还是该在婚房里继续才对,夫人也这么认为是吧?” 浑身失了力气的妄尘红着脸,恨不得羞死在江余清怀中。 此时的妄尘被江余清抱着怀里,可两人下身却还是紧紧相连的,以至于江余清每走一步,那半硬的肉物便在他体内浅浅的出入上一回。而妄尘为了不从江余清怀中掉出去,只能努力用双腿环住他的腰,双手也得牢牢搂住。 虽然不如之前那般激烈,可这副走动的模样还是让妄尘一张脸不知搁哪。 直到江余清将妄尘放在柔软的床榻上,妄尘便迫不及待的想往后躲开。只是妄尘还没将江余清那插入自己身子里的那物抽出,便被江余握住脚踝拖了回来。 “夫人想逃开去哪?”江余清轻轻舔上妄尘刚刚被自己咬出血痕的胸口,脸上露出一个充满邪气的妖异笑容,“为夫今夜,可不会让夫人去床之外的任何地方。” “夫人,再叫一句夫君来给为夫听听可好……” 妄尘被江余清这副模样蛊惑了一般心甘情愿的应了一句,而后便像是一只资源跳入猎人陷阱的兔子一样,任其宰割。 一整夜,江余清逼着、哄着、骗着妄尘一次次的叫他的名字叫他做夫君。他像一头怎么都要不够,怎么都不知满足的贪兽一样,无度的索求着。 直到心中溃堤的欲望渐渐平缓,直到他又一次吻在妄尘无力垂在床沿的手指上的红线,他才拥着怀中早已失去意识的爱人,在这亲手布置的婚房渐渐安睡。 尽管此刻,天边渐明。 妄尘再醒来时窗外天色已然不早,意识到自己一夜未归,妄尘忽然有些担心起池塘里的潭痕。强撑着酸软的身子换上床边江余清早已经备好的新衣,妄尘一步一顿的往外走去。好在他多少有些修为护身,否则以凡人肉体,被江余清这么一番折腾不知要躺上多久才好。 才到外间的书房妄尘便看到了在书案边作画的江余清,江余清见妄尘出来便搁下笔招呼妄尘到书桌边来。 妄尘心想江余清这是画了些别的什么这才叫自己去看,却没料到那案上的画比他昨夜看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完全没料到,江余清竟然是将昨夜的欢好之姿全部画了出来! “你、你这人!不是说叫你多画些花草山水吗?你怎、怎又……还将昨、昨夜之事……” 妄尘实再说不下去了,一摔袖子就要走,却被江余清一把拽入了怀中。 “妄尘可知,这便是我心中的花草?牡丹不如其娇媚可爱,兰草不及他芬芳傲骨,而昨夜更是叫人欲罢不能,恨不能醉死其中……” “江余清!你等着!我!我烧了你的书房!” ☆、锦鲤-H 潭痕刚修出人形的日子对他自己而言,简直就是个美梦中的噩梦。 这时候江余清尚未苏醒,没人来打扰他和妄尘的二人世界。 然而只有潭痕自己才清楚,自己下身那条粗壮的红色鱼尾让他暗里吃了多少苦头。 毕竟当初他恢复人形的那晚自己其实并没有足够的修为,之所以能化作半人半鱼,不过是因为心中强烈的渴望。 只是时机不恰当,力量还不够火候。那一夜强行化出一半人形,之前几年攒下的修为算是全毁了。 以至于他虽然有着一副半人半鱼的神奇模样,可实际上他连离开池塘的力量都没有。除了拥有了人类的上半身外,他和一条真的鱼几乎没多少区别。 没有腿,无法行走,离开池塘只能用爬的。无法离开水太久,否则身上就会长出鳞片并出现脱水的症状。 这对一直希望能与妄尘亲近的潭痕简直就是个致命的打击,他觉得自己现在除了能和妄尘说两句话,其他方面和自己还是一条鱼时根本没有差别。 什么?有人类的上半身至少可以亲亲摸摸? 别逗了好吗?只给亲亲摸摸可操不到的感觉简直比什么都不给他的还要折磨人! 这感觉就像是在一个饿疯 分卷阅读85 了的人面前放了一碟红烧肉,但这人却只能闻闻味,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残忍!这真他娘的残忍! 可是…… 潭痕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化出人形后,在每个月圆之夜将疼的几乎失去理智的妄尘抱入怀中时的心痛和怜惜,还有双臂中那令他安心的温度。他忽然觉得,哪怕往后自己需要重新修炼,似乎也不怎么痛苦难捱。 可是还是很不爽,下半身非常非常的不爽! 潭痕这么想着,趴在池塘边用一双鲜红的眼眸盯着在池塘旁边修建凉亭和石桌椅的妄尘。 看着小和尚日渐成熟的面容,还有那头渐渐留长的黑发,潭痕一边感叹时光易逝,一边琢磨小和尚那个部分比较好下手。 蹲在小院中亲自准备石料建材妄尘哪怕特意穿了件单薄的衣服,身上还是热得叫人受不了。 这日头太毒,还没一会妄尘脸颊上就浮起一层薄红。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入衣领,他背后则被汗水大事了一大片。 浅灰色的衣袍后是大片的湿痕,单薄的布料紧紧贴在妄尘偏瘦的脊背上,清晰的勾勒出后背的线条。 大半个身子浸在水中的潭痕只觉得自己喉咙干渴,然而让他发渴又能为他止渴的诱因却没有半点自觉。 真是个磨人的家伙! 潭痕暗骂一声,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个念头。还未等潭痕将自己心里的念头看清,他便已经伸出手拽住了妄尘从池塘边走过的脚,然后一把将人拖进了水里。 只听“扑通”一声,妄尘便毫无防备的被潭痕一把拉进了池塘。好在池塘不够深,妄尘整个人掉进去压在潭痕身上,水也才刚过肩膀。再加上潭痕在下面给他充当着肉垫,妄尘这一下也没怎么摔疼。充其量不过是吓了一跳,浑身被打湿罢了。 “你这家伙,又是发了哪门子的疯?”妄尘哭笑不得的坐在池塘里,抬手将挡在眼前的乱发向后梳开。 潭痕游在妄尘身边游了一圈后耍赖似的环住妄尘泡在水中的腰,趁着他不注意悄悄勾开妄尘的腰带。 “谁叫你这从塔里回来就一直在折腾那堆石头,明明我在旁边却连理都不理我一眼。” 妄尘无奈的看着潭痕耍赖的模样,眼中却满是纵容的笑意,他在水中抬手轻抚着潭痕飘散在池水中的银白长发。 “这不是天热吗?我想在院里搭一座小亭,回头我再铺些软席挂几扇蚊帐,这样夜里热了我可以出来在外头睡。这样夜里不就能在外头陪着你了?” 听着妄尘这般解释,潭痕的郁闷了许久的心情算是见了些亮色,只不过他现在可不是这一两句好话就能打发了去的。 “你现在这样也能陪着我,反正那亭子一时半会也盖不好,不如多在水里纳会儿凉?”潭痕眼中闪着狡猾的颜色,一双冰凉的手顺着妄尘被解开的衣带溜了进去,冷的妄尘打了个激灵,“再说不是还有林子外的紫玉和那个傻大个么?他俩受了你那么多好处,不如明儿把他们叫来帮咱们修?这大热天的,把你累坏了我心疼。” 妄尘也知道潭痕是个受不得冷落的性子,这阵听他又是耍赖又是撒娇的缠着自己,也只得耐着心听着哄着。对于独自在林中生活了许久的妄尘而言,潭痕偶尔的孩子气就像是激起涟漪的微风,能为他一成不变的生活带来一些鲜活的变化。 之前几年虽说潭痕也在妄尘身边,可无法化形的潭痕除了能听懂他的话外,其他方面和一条真正的鱼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妄尘心里清楚池塘中的红鲤是自己两个爱人中最任性的那一个,可一条无法与他说话,拥抱,亲吻的鱼,能做的实再太少…… 并非妄尘重欲,而是没有交流和接触的情爱太过磨人罢了。不过现在好了,尽管潭痕下半身还是鱼身,可对方至少能与自己说些话。 不过也正是因为潭痕那无法变成人形的下半身,妄尘对潭痕的亲吻和抚摸也并没有多么抵触和排斥。因为他觉得潭痕这副模样最多也就能亲亲摸摸,再想多做些什么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同为男人,妄尘自然知道这么憋着什么都无法做是多么折磨人,所以自潭痕上身化人以来,妄尘对他的亲近可谓是纵容至极。某种意义上而言,这种纵容既是安慰,也是补偿…… 只是妄尘没有料到,自己的行为非但没有缓解安慰道潭痕,反而更加刺激到了他。正是因为妄尘这些日子以来的纵容,潭痕脑子里那根直通下半身的弦一直备受拨撩却又得不到纾解。 这日也算是终于紧绷到极限,以至于潭痕心中突然生出了些邪恶的想法。 只不过这个想法还不能让妄尘发现,若是太早让他察觉到了,怕是又要把自己甩开跑了。 活动范围只限于池塘的潭痕暗搓搓的将从妄尘衣服上解下的腰带藏在池底,一双手紧贴着妄尘被池水浸的湿冷的肌肤,抚摸的动作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刚刚还浑身发热的妄尘冷不丁的被拽进水里,又被一双几乎没什么的热度的手贴着身子摸,只觉得自己身上像是缠了一双蛇在缓缓爬行。 “好了好了……别闹了,挺凉的。” 妄尘在池塘里划了划水游向岸边,只是他刚摸到围在池塘边的石头准备上岸,就被潭痕抓住脚踝重新拖回了水里。 “反正天热,多凉快一会呗,我陪你一起凉快凉快。”说着潭痕直接在水里掀开了妄尘的衣服。 没有了腰带的衣服脱起来十分方便,潭痕只需要将在水中飘开的外袍从妄尘双臂上褪下,妄尘就会在他怀中变成一副光溜溜的模样。 就好比现在,妄尘不着一缕的趴在池边,他双手撑在池边,下半身没在水里。潭痕从后边轻轻的搂着妄尘的腰,一只在水中泡的冰凉的手游走在妄尘光滑赤裸的后背。 “潭痕你这越来越过分了啊!大白天的你想干什么……”妄尘有些慌乱的想要拽回自己飘走的衣服,却被潭痕一把抓住了手。 “白天怎么了,反正也没别人。”潭痕轻挠着妄尘的手心,悄悄的用鱼尾勾起之前被自己藏在池底的那根腰带。 “算了,反正你也做不成什么……”妄尘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 妄尘到底耐不住潭痕的厮磨,心想反正对方现在下半身还是条鱼,也做不了什么太出格的事,便也由着潭痕乱来了。 潭痕见妄尘乖乖听话甚至还有些主动配合的意思,虽然心里因为被对方小看而感到些小气,可脸上还是在妄尘注意不到时露出了终于得逞的狡猾笑容。 “你这么放心我,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挫败感啊……”潭痕低下头在妄尘浮出水面的肩胛上温柔的落下一吻,并留下一朵暧昧的红痕,“你当真觉得我什么都做不成么?” 妄尘轻轻踢 分卷阅读86 了踢身后湿冷滑腻的鱼尾笑道:“你要真想做些什么,就加把劲修炼,等你把这也能变成人形之后,你想做些什么我都依你。” “虽然说你现在这副模样我也蛮喜欢的。”妄尘回过头,看向潭痕下身的目光满是戏谑的笑意。 潭痕是彻底被妄尘这副不放在眼里的模样气笑了,他露出牙齿狠狠在自己刚刚留下吻痕的地方咬了一口。 “你这小和尚还真会气我,好吧,那我就让你看看我还能做些什么。” 说着潭痕轻摆鱼尾将身子覆在了趴跪在池塘边的妄尘身上,然后那条冰凉湿滑的鱼尾挤入妄尘双腿之间。 妄尘不以为意低笑一声,正想翻过身来推开潭痕离开池塘,却在动作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什么硬质的物件抵在了自己后面。 那抵着自己的东西并不是很热,可在清凉的池水中,只要稍微带些温度,存在感就会非常强。跟何况这根和鱼尾完全是两个温度的东西正抵在自己身后,一副蠢蠢欲动的架势。 妄尘愣了一下,而后整个人都慌乱了起来。意识到那是什么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身边的池水并非清凉,而是滚烫。 “潭、潭痕你别闹了,你让我先起来……”妄尘惊慌的挣开潭痕的手想要爬出池塘,却被对方捉住手腕,然后高举过头按在池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 “怎么?你不是觉得我做不了什么吗?怎么现在怕了?” 潭痕尾鳍一挑,将自己尾巴上那条腰带甩进手里后,把妄尘的双手绑了起来。 到了这种时候妄尘还不明白那就太蠢了,只是情事上经验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是空白的妄尘怎么都想不到,人和鱼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 然而事实证明,只要想,没什么不可能的。现在抵在他身后的那个玩意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能说妄尘缺少的不仅仅是情事上的经验,更是低估了潭痕的下限。 “潭痕我警告你!马上把我放开!否则有你好看的!你听到没有!”妄尘挣了挣被绑在一起的手腕,可那被水打湿的布料根本没有给他挣脱的机会,反而越挣扎越紧。 潭痕满意的看着被自己压制在身下并缚住双手的妄尘,像是看到了猎物的毒蛇一样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 “不用你给我好看,我现在正看着呢……”潭痕狠狠捏了一把妄尘浑圆的屁股,一边揉一边暗示意味十足的向两侧分了分,“你这样子可好看了,我一点儿都看不够。” “嘶——”凉丝丝的池水倏地一下流过藏在臀瓣之中的那处小口,冰凉感觉激的妄尘惊喘一声。 “冷着了?不怕不怕……”潭痕眼睛一弯,拨开妄尘长长的黑发,低下头舔了舔他敏感的后颈,“哥哥我这就给你暖暖。” 说着一手就深入臀缝,往那紧闭的穴口探了进去。 “狗屁哥哥!潭痕你蹬鼻子上脸了还!放开!再不放开我就把你丢井里去!” “妄尘还是不舍得罚我,你看你就算要把我丢出去也给我找处有水的地儿,生怕我离了水难受是不是?” 潭痕一点都没被妄尘的威胁吓到,他听着妄尘的呵斥反而更来了兴致。 后穴在水中被人撑开的怪异敢让妄尘头皮都麻了,且不说潭痕那没多少温度的手指探入,光是随着他手指进入的凉水就让他羞愤难忍。更不要说那之前一直顶在他尾椎,现在又抵在大腿上的温热硬物在一旁蠢蠢欲动了。 “潭痕!你要是还敢再动我就……啊……” 潭痕仿佛没有听到了妄尘的警告,接着池水的润滑又增加了一根手指。两根手指埋入妄尘的后穴不断作乱,竟然无意间擦过了一处敏感。这让妄尘原本还气势十足的警告马上化作一声软而媚的低吟,直把潭痕叫的又硬了不少。 潭痕看着妄尘突然红成一片的耳根和脖子,眼睛一眯低头妄尘耳边低语。 “就……怎么样?你不说,我可就继续了。” 妄尘红着眼回头狠狠瞪了潭痕一眼,也就是这一眼,潭痕突然将身下变得成熟了不少的男人和多年前在那破庙里和自己拌嘴小和尚重合在了一起。 想起当年身下这个小和尚醉酒时被自己欺负的哀哀呻吟的模样,潭痕只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也不想再忍了。 没变成一条鱼的时候总有个江余清捣乱,等那江余清睡死了不会来捣乱了,自己倒是变成了一条什么都做不了的鱼了。 现在好不容易能独自对妄尘做点什么了,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这么想着,潭痕用手指在妄尘后穴中狠狠的抽插了几下,随后撤出收手扶着自己从下腹处鳞片中的一条缝隙中伸出的肉物,对准了那微微开合的穴口。 妄尘感觉到抵上来的那物时浑身一颤,然后疯狂的在水里挣扎了起来。他双腿努力合起,想把那卡在腿间的鱼尾给挤出去。 可无奈潭痕那鱼尾上布满鳞片,鳞片外又附折一层黏滑的薄膜,他在水中怎么夹紧双腿都无法把那条粗壮的鱼尾挤出去,反而将鱼尾往自己夹了不少。 “宝贝儿,现在别夹这么紧,待会等我进去了你想怎么夹都随你,把我夹断了都行……” 说着,潭痕看准了时机将自己忍耐了许久的欲望狠狠插进了妄尘尚未被开拓好的后穴。也多亏周围的水,否则这一下非见红不可。 “潭痕你他妈啊——混蛋!拔出去!出去……唔……”妄尘疼的浑身都在颤抖,原本还能挣扎用力的双腿顿时软了下去。 潭痕这下算是如愿以偿了,他享受的感受着妄尘湿软火热的小穴包裹住自己欲望时的紧致,双手还不满足的掐着妄尘的腰臀往自己下身送。 “宝儿你真棒,再叫两声,多叫我两声……” 潭痕才一进入便迫不及待的抽动起来,在水中浮力的助力下,他的动的又快每次插入时又狠,完全是一副想把妄尘戳穿在怀里的架势。 “啊……你这无赖!混蛋……唔……慢点!潭痕……慢啊……”凉水随着潭痕的律动流进妄尘的身体,可妄尘还没来得急感觉到那份冰凉,便被那身后那物操乱了神智。 迷乱之间他甚至失神的想,为什么那物明明不怎么热,可他却有种要被烫穿了一样的错觉? “宝贝儿刚刚不是嫌冷么?我这不快些,怎么让你热起来啊。” 潭痕见妄尘没了力气直往水里滑,便搂着妄尘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双腿则骑在他的鱼尾上。 可这副模样却没让妄尘好受多少,潭痕的肉物一直埋在妄尘身子里不肯离开,所以只要那条鱼尾稍有动作,便会牵着那处一同律动。 不同于潭痕瞅准了一点狠干时的刺激,那种鱼尾在摆动时带着肉物在他体内浅浅律动又向四处搅动的感觉,在妄尘而言更是 分卷阅读87 羞耻。 撇开肉体不说,这样的感觉仿佛无时无刻的在提醒妄尘自己正在与鱼身的潭痕交欢纠缠。这种背德的羞耻和脱离常理的刺激对于一直坚守清规和正道的妄尘而言,完全是精神上的刺激。 而看穿了这一点的潭痕自然是没有放过这欺负妄尘的绝佳时机。他一改之前的凶悍,就着相连的姿势抱着妄尘一圈一圈的在池塘中打着转。然后,潭痕总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狠狠的挺动一下,逼得妄尘在自己怀中尖叫出声来。 看着妄尘在自己怀中渐渐抛弃羞耻沉溺于肉欲之欢的模样,潭痕便会有种自己完全得到他的满足和安心。 潭痕紧紧抱着怀中的妄尘,下身缓和却又深入的律动,他感受着怀中人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体温,情不自禁的呢喃:“宝贝儿,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庆幸……” 庆幸自己能够遇见你,庆幸自己能够拥抱你,庆幸自己能够活下来,然后再一次将你拥入怀中。 软软的趴在潭痕怀中的妄尘听到这句话后疲惫的抬起头,他全身早已被池水浸透,此时湿漉漉的脸上根本分不清那里是水那里是泪。他只是红着眼睛,温柔的看着身下半人半鱼的潭痕,许久后无奈却又宠溺的轻叹一句。 “我又何尝不庆幸?” 潭痕闻言微微一愣,随后他疯了一样将妄尘拖入水里按在池塘底下,然后用问狠狠封住了妄尘的嘴。 这个亲吻无疑是疯狂的,水中无法呼吸的妄尘只有依靠潭痕的给予。两人在冰凉的水下疯了一样交换着彼此的气息,哪怕周围的水涌入口中也不曾停歇。 濒临窒息的亲吻和下身被疯狂侵占的痛爽让妄尘几欲发疯,可当他看到眼前那双鲜红的眸子,和那飘散在水中与自己的黑发纠缠相绕的银发时,他又觉得自己哪怕疯了也无所谓了。 终于,两人在妄尘昏过去的前一刻从水中浮出。 重新获得呼吸的妄尘毫无掩饰的在水面上呻吟叫喊着射出了许久未曾释放过的欲液,而那被鱼尾牢牢缠住的下身,也在浮出水面的瞬间接受了潭痕迸发而出的欲望。 并非火热,却足以将他燃烧。 “宝贝,你美极了。”潭痕将潭痕推倒在岸边,贪婪的亲吻吮咬着妄尘湿淋淋的胸膛,朱红的乳珠,微突的喉结,以及那双被自己亲吻到艳红的双唇。 “禽兽……” 妄尘无力的靠在身后平整的石板上软软的踢了一脚潭痕,见对方没有收敛的意思,便任由欲火还未褪去的潭痕在自己身上作乱。不得不说,下限这种东西只要打破过一次,刷新起来还是蛮容易的。 潭痕捉住妄尘踢过来的脚,暧昧的舔了舔还滴着水的脚趾,一脸邪气的笑道:“是是是,我是禽兽,那你再让我禽兽几回可好?再让我禽兽几回,别说是丢井里了,你就是把我丢水洼里我也愿意。” 说完,便又拽着妄尘的脚踝往水里拖去。 妄尘被潭痕这副无赖的样子气笑,他伸出自己不知何时被解开的双手拽住了潭痕的头发拉向自己,而后狠狠的咬了一口对方的唇。 “无赖。” ☆、殊途同归 从前有座城,城上有片森林,森林中有座高塔,高塔旁有间小巧精致的院落,院落里住着一个人,一个鬼,一个魔…… “潭痕!你要是再在床上突然变出你那条鱼尾巴我就剁了它去炖汤!” “宝贝儿,你别这么说……你昨晚上不也挺喜欢的吗?” “滚蛋!” 砰的一声,潭痕被妄尘从床上一脚踹了下去。 “妄尘你别动气,当心累着身子,你若想喝鱼汤,为夫为你剁了那条鱼也无妨……” “死狐狸!你少在他面前装乖!昨晚上你也有份!” “够了!你们两都给我滚出去!出去!” 砰的一声,江余清也被妄尘从床帐里踹了出去。 妄尘扶着自己酸软的腰在床上穿好了衣服,这才姿势别扭的下了床,无视了屋里另外两个人出了门。 同样的场景在过去数不清的年岁里上演了千百遍,可那两个人偏偏总也学不乖。 床上也是,床下也是。 妄尘看着院里的花花草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看了眼头顶的太阳,觉着差不多该去塔里诵经了。 妄尘从来没有忘记过,这片森林,这座死城中除了自己三人,在那黑色的骨塔中还有两人,尽管那两人早已在多年前变成一尊紧不可分的石像。 起初妄尘一直以为那两人早已逝去,魂魄也彻底散在了当初那场劫难里。可随着之后他修为的增长,妄尘渐渐感觉到那尊石像中隐约有着什么还富有活力的东西。 直到某次他师傅来看望他们时,妄尘才知道,原来当初那场劫难中,黑子白和白芨的魂魄并没有完全散尽。只因为当初黑子白机缘巧合之下,拿了妄尘送给江余清护身的那枚万字结。 老方丈曾对妄尘说过,这世间因因果果相生相扣。 若不是方丈当初救了妄尘,那妄尘也不会来到临仙城遇见江余清和潭痕。 若不是妄尘与那两人相遇,妄尘便不会将那附有咒文的万字结送给江余清。 若不是江余清有那枚万字结,黑子白也不会有机会拿到那万字结。 若不是因为那枚万字结,那黑子白和白芨也不会受其庇护,最终得以留下一丝生机。 回想起过往种种,妄尘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传出争吵声的小屋,嘴角不觉中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这么多年了,这还是这么热闹呵?” 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妄尘的回忆,顺着声音看去后一愣,随后也不顾还不爽利的身体,满是欢喜的迎了上去。 只见小院外,一个慈眉善目的年长僧人正站在那。也许是因为僧人周身特有的某种气息,他只是站在那周围的花草都比别处的娇嫩可爱许多。 毕竟,这位僧人出家前可是百花神女的夫婿。哪怕如今为了寻找爱子而离开天界出家为僧,他也依旧受这世间万木草木之母的眷恋。 “师傅!师傅您来了!我刚刚还想起您来着!” 老方丈慈祥的看着自己成长了不少的小徒弟,心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为师此次离去时日太久,才一回来,这世间便已是沧海桑田……妄尘,这些日子你过得可还好?” “有劳师傅挂念了,除了平日里清闲些,徒儿过得都还不错。师傅别站在外头,进来慢慢聊。” 妄尘像个孩子一样掩不住满脸的欢喜,搀着方丈进了院里。他指尖飞快的一弹,将院里的小亭打点装饰了一番,还添了不少森林中采摘的瓜果。 屋里那两人也在察觉到院里多了个人时停止了争吵,这一出门已然是一副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模样,丝毫不见刚刚在床 分卷阅读88 底下进行这低级拌嘴时那副幼稚的模样。 “好久不见,大师。” 方丈上下打量了那两人一番后,笑眯眯的说:“你们二人修为长进了不少啊。” “老和尚你这不是废话……哎呦!死狐狸你他妈不想要手了啊!” 江余清狠狠一巴掌扇在潭痕的后脑勺上,妄尘也趁机狠狠瞪了潭痕一眼,直对他这副没大没小的模样不满。 “你这小鬼也还是老样子。”方丈也不怒,反而充满怀念看着潭痕的脸,“不过你可别忘了,你借由我儿仙骨所生,论辈分该叫我一声爷爷才是。” 潭痕被方丈这慈爱的目光盯得浑身都是鸡皮疙瘩,随即乖乖的闭了嘴。 “师傅您别逗他了。”妄尘一边给方丈添茶一边问,“不知师傅这些年在外云游都去了些什么地方?” “说什么云游,也不过是四处寻些材料,那顾得上细看。说起来,我方才进来时在林外看见两座旧坟,那可是……” 妄尘听到方丈问起,神情稍稍一黯。 “那是紫玉和陈必,师傅上次来时他们已过不惑之年。这一次师傅离开太久了,那两人走了也已经有百来年了。” 方丈轻叹一声苍老的目光变得缥缈起来,他抬头痴痴地望着碧蓝的天空轻声道:“是这样吗,在我看来不过几年时光,于人世而言却已过百年。只是不知,我离开那里近乎千年,她那里又才过了几个日月呢……” 妄尘轻轻握住方丈的手认真的说:“师傅不必感伤,这世间草木皆为师母眼耳,无论你们之间时光相差多少,师母总是在您身边的。” 方丈笑笑,和亭中三人又聊了几句后才终于重回正题,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师傅你的意思是,塔中那两人可以化形了?” 方丈摇摇头笑着解释:“并非化形,只是有办法让那两人残余的魂魄附着在我这些年用各种寻来的材料炼制的傀儡上。这两具傀儡可助他们温养魂魄,等到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凝练出属于自己的身体后,这两具傀儡便无用了。” “我曾在一本偏门的异志上看过,说有一种傀儡可养魂魄,助修行,替灾祸,免死劫,名曰玉人。大师所说的傀儡可是这种?” “没错,正是此物。”方丈毫不隐瞒的坦白。 江余清听后表情变得凝重起来:“若真如大师所说,那这两具傀儡可谓是无数修者求之不得的神器了。一旦被人发现,说不好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所以我想在那二人还没有自保之力之前,将他们托付给你们。” 妄尘三人闻言一愣,还没等妄尘开口,潭痕便先炸了毛。 “老和尚你开玩笑嘛?不说另一个了,就那个黑子白都害的我们够呛,你现在叫我们保护他?我才不……哎呦!” “你少说两句。”妄尘一巴掌扇到潭痕才被江余清打过的后脑勺上。 “师傅,得您信任,我们定不会推辞。无论是黑子白还是白芨,我们都会好好守着的。” 潭痕揉着自己发痛的脑袋一脸哀怨的说:“妄尘,你不能这么偏心,你看那死狐……咳,你看看江余清,他脸上也写着不愿意三个大字好吗?!” 江余清暗暗瞪了潭痕一眼,清了清嗓子温柔的对妄尘说:“你别听他胡说,我只是有些担心那两具玉人会招来不轨之徒罢了。你要是决定护那二人,我定会帮你一起。” 说完,江余清不忘得意的瞥过潭痕一眼,直把潭痕气的又炸了毛。 方丈欣慰的对妄尘笑了笑,眼中透露出些许无奈。 “我知道是我为难你们了,但是我也没别的办法。为了这两具玉人,我已经耗去大半修为,若将那两人带在身边被人察觉出什么端倪,莫说保护了,怕是只会给再惹是非。那两个孩子……已经够苦了。” 说着方丈握住妄尘的手紧了紧,那张总是带着慈爱笑容的脸上,终是露出了一个属于父亲才有的哀愁。 “放心吧师傅,我一定会护好他们的。” 之后的事情便简单了许多。方丈带着他们三人入塔,将石像中残存的魂魄引入作为傀儡的玉人之中。 然而当那两具没有面目的玉人在接纳了魂魄后,那成人大小的玉人竟然渐渐缩小,最后竟然变成两个赤裸的小婴儿模样。 “魂魄适应傀儡需要一点时间,等适应后他们就会醒来了。” 方丈为这两个婴儿裹上了襁褓,便将这一黑一白两个婴儿交到了妄尘怀中,然后便再一次辞行。 说来也巧,这方丈前脚才走,后脚那两个婴儿就醒了过来。 三人在屋里围着那两个哇哇大哭的小娃儿,又是喂吃食又是哄睡觉,把屎把尿还不能凶。 好不容易哄着这两个小麻烦睡着,他们三人却已经是筋疲力尽。 “等黑子白彻底恢复了,我一定要拿出这块尿布甩他一脸!!”被还是婴儿的黑子白尿了一身的潭痕有气无力的说道,手里还抓着一块刚刚洗净的尿布。 妄尘哼笑一声不做回答,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懒得说。这阵好不容易清净了,可妄尘却还是觉得耳边在嗡嗡作响,仿佛那两个小鬼还在声嘶力竭的在他耳边哭号一样。 “取个名字吧……”江余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呼呼大睡的两个小恶魔,怨念几乎在他身后凝成一片黑影,“听说寻常人家为了孩子好养活都会取个贱名,狗蛋,狗剩,狗子,狗……” “好好,一个叫黑狗蛋,一个叫白狗蛋。正巧一对,不用改了。”潭痕难得赞成一回江余清,他贼兮兮的捏了一把婴儿黑子白的胖脸蛋笑的一脸贱样。 妄尘瞥见潭痕的动作后浑身汗毛刷的一下立了起来。 “潭痕你住手!万一他又醒……” 话没说完,一声嘹亮的啼哭穿破云霄,连带着一旁的婴儿白芷也哭了起来。 “我的天……”妄尘突然怀疑,师傅把这两个小鬼甩给他们是有其他理由的! 江余清终于忍不住走出了屋子,只不过他出去没多久,还是回来认命的抱起一个好声哄了起来。 妄尘一边准备给那两个小孩吃的食物,一边哭笑不得的看着那一红一白两个男人。尽管他们的脸一个比一个黑,可还是柔声哄着怀中的孩子。 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更热闹了。 又是不知多少年后,林中除了那一人一鬼一魔外,又多了两个懵懵懂懂的少年。 一个少年总是一身白衣,虽然长得玉雪可爱,却成天惹事捣蛋,折腾的森林里动物见了他就躲,十足的小魔王。 一个少年总是一身黑衣,虽然一副内向老成的模样,可一双眼睛却像个小狼狗一般凶狠。只有见了那白衣少年,才会有些孩子气的模样。 “潭小黑!江小白!你们两个给 分卷阅读89 老子滚回来!谁他妈让你们把河里的鱼放进我的池塘里的!看老子不打断你们的腿!” 潭痕看着自己被一群啥鱼占领的池塘,还有池底沉淀的泥沙和各种鱼类的排泄物,气的折了一根树枝就追着那对少年冲进了林里。 “哇!快跑啊!鬼要来捉小孩啦!快跑呀!”江小白拉着潭小黑的手怪叫着四处逃窜,脸上根本不见半点惧色。 院里收拾着池塘的妄尘听着外头那一大两小的叫闹,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才从书房回来的江余清看着院子外的黑衣少年感慨的说,“我从来没想过,黑子白……我师傅居然会是这种个性,和我当年认识他的时候一点都不像。” “这都是因为白芨吧?”妄尘放下手中的活,拉过潭痕的手为他擦掉指尖的墨渍, “所爱之人在不在身边,完全是两副样子。当年的他,该是被没有白芨的日子逼疯了吧。” 江余清低头吻了吻妄尘,“是啊,我们还是把他们养大了。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也不全是,毕竟他们魂魄中的东西我们无论如何教导都无法改变,他们到底不是普通的孩子。”忽然妄尘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如我们养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如何?我听师傅说有种法器可以……” “不养!不生!”江余清脸色一黑,显然是没有忘记过去几年被那两个小恶魔折磨的日子。 折磨就罢了,主要是有那两个小鬼在他们和妄尘亲密的机会都少了许多,理由不多,但光这一点就足够了。 “好好好,不生不养……”妄尘弯着眼笑,喷着江余清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啊!二爹爹你看你看!大爹爹和父亲撇下你吃独食啦!”被潭痕捉住的江小白和探小黑眼尖的指着在院子里亲吻的两人齐声大叫。 好不容易享受一次妄尘主动地江余清只觉得额边青筋直跳。 “江小白!潭小黑!你们给我进来受罚!”